《炮灰把桌掀了》 第1章 [gl百合] 《炮灰把桌掀了作者:天空升起十三个月亮【完结+番外】 文案 #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闪着自由的光辉# 活得人憎狗嫌的殷不谦挂了又穿了,一代枭雄竟然成了渣贱文炮灰,这谁能忍? 殷不谦深吸了口气,没有比这更侮辱人的了,既然如此,那就—— 此乃天亡abo,非战之罪也! 顶a有什么用,还不是受控于腺体信息素 顶a有什么用,就知道情情爱爱虐恋情深 顶a有什么用,这世界除了抢男人抢女人,还会别的事吗?内忧外患,虫族虎视眈眈;帝国还是落后多少年的封建帝制,上位的蝇营狗苟想升官,半点实事不干 殷不谦顺手剜了腺体,从大楼顶层一跃而下,蓝白的电弧在数栋楼面游走,仿佛雷霆的海洋 “通缉我吧,如果你们不能杀死我,那么我将——” “杀死规则!” 大楚兴了! 末代帝王已就位! abo大人,时代变了! cp是柳见星(柳星横),柳见星成长型(前文略憋屈,请给她一点时间) 塑造殷不谦的人有两个,第一个是老师,成功了也失败了,因为他塑造了殷谦,但殷谦死了,殷不谦出现了;第二个是柳星横,她将殷不谦变回了殷谦。 殷不谦成就了柳星横 柳星横成就了殷谦 殷不谦,世界升级的外援,战争机器,自由旗帜,corona精神领袖 柳星横,新娘学院肄业生,最伟大的指挥官,证明自由动点超量计算瞬时跃迁(直接决定战役赢面,也就是说,直接决定历史走向) 披皮abo文(重点),除了腺体信息素,其他啥都没有,甚至结局连腺体信息素都没有,和封建帝制一起消亡了 本质是反帝反封建 是发疯的产物,全文都是我在做梦,遵纪守法热爱生活 偏群像 内容标签:甜文 穿书 爽文 复仇虐渣 群像 主角:殷不谦(殷谦),柳见星(柳星横) 一句话简介:玫瑰向阳热烈绽放 立意:遵纪守法热爱生活 第 1 章 狂暴的欲望在血液里沸腾,浓烈的焚香仿佛发怒的海洋,叫嚣着淹没一切,殷不谦的血管在肤下寸寸鼓起,快要炸裂。 每一块肌肉都在作战。 每一丝神经都是绷紧的弦。 甚至于体表都洇开了鲜艳的色彩,像红玫瑰的眼泪。 “大人,求您了……”淋漓的美人蜿蜒着,似一条软骨的蛇,盘旋,缠绕,攀着她的躯体向上,像炽热的岩浆蔓上肌肤,吞噬所有的理智。 铺天盖地的焚香下,密密着交缠着花香,是躲在叶片下柔软的花瓣,不经风雨,芊芊细弱,娇娇惹怜。 她不该能抵抗这股吸引的。 由欲望主宰天性,由本能控制行为。 殷不谦慢慢吐了口气,呼出铁锈的甜息,伸手钳着美人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啧,很好,美人含泪,端的是盈盈秋水。 可惜了,对上殷不谦,哭瞎了也不见得有用。 上下嘴皮子一掀,殷不谦送出一个经典的国骂,“草。” 太侮辱人了。 她,殷不谦! 堂堂罗刹海的君王,人头常年挂在赏金榜上头名,麾下大将无数,名气之大,能止小儿夜啼,就是诸国官方,甚至于野党军阀武装集团,通通都得避让三分,跺一跺脚,世界格局都得跟着变。 这样一位人间的枭雄,特么的让她做渣贱文里的炮灰a? 脑子没事吧? 没有比这更侮辱人的了。 见鬼的坏事做多了遭报应,那么她帮助东洲政体打破科技封锁,协助东南洲域打破经济封锁,插手干预西洲战争,迫使交战双方坐下谈和,硬刚诸家门阀集团,废除变体奴隶制,将罗刹海从三不管的混乱地狱整合成欣欣向荣的新世界,类似公海又自有一套运行规则,不管多厉害的人物来了,都得按她的规则走,既独立存在又与诸国融汇交界,凭一己之力,化解数多矛盾,这怎么也谈不上遭报应吧? “大人……”泣泪成珠的美人捱不过本能趋使,只将自己放的更软,媚色横生,曲意逢迎,以渴求对方的施舍赏赐。 殷不谦的皮肤正在崩裂,因为躯体受不住这等力量,像被寄生的宿主,只要反抗就会被对方毁灭。 玫瑰的眼泪沾染了美人,染出惊人的艳丽与风华,殷不谦指尖微蜷,在漂亮的小脸上勾了一下,留下一道迤逦遐思。 下一秒,她站起身,脊背挺直,居高临下,睥睨蔑视,“滚开!” 她什么美人没见过?刚得势那会儿,各方塞过来的人多的能建一个行宫,穷人乍富嘛,殷不谦也很是荒唐了好一阵子。 男的,女的,清纯的,妩媚的,殷不谦像个昏君,夜夜宿在不同的床上,亏得那时候还记得要小命,对各色美人排查又排查才下手,贴身的武装带从来不会取下,就这样,还美色上头,差点将辛苦建立的基业毁于一旦。 当然没有毁,虽然对方失败了,但那一手媚上的手段着实厉害,殷不谦不仅没杀,还大加赞赏,她向来欣赏人才,能让她栽跟头,是令人心悦诚服的厉害。 后来荒唐够了,某一天醒来,殷不谦忽然就失去了兴趣,像春秋鼎盛的人得了隐疾,突然看开。 用佛家的话来说,她是顿悟了,看破红尘枯骨,她总算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掌权者,罗刹海的帝王。 所以说,像她这样的人才,沦为炮灰a,还是渣贱文炮灰a,这合理吗? 啊? 合理吗! 殷不谦一脚踹开严丝合缝咬合紧锁的“牢门”,汹涌的焚香张牙舞爪,将屋外所有人都压的站不起来,只能恐惧又愤怒的,看着她大摇大摆的离开。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能从……站着走出来?” 质疑的话越说越小声,他们都知道里面有什么,有最新研发出的强效药剂,至今为止,没有人能逃脱。 啊不,现在有一个了。 等到那股骇人的威压逐渐退去,为首的男人脸色青青白白的变,半晌挤出一句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报告老爷子!” 殷不谦一身煞气的走出来,丝毫不知道她这个状态在外面会引起多大的祸乱,她在整理思绪。 殷不谦,帝星殷家最出色的继承人,两年前分化为顶级a,消息刚出的时候,殷家人是欢天喜地,广而告之,毕竟这年头ao虽不少,但顶级实在稀缺。 由此,一个常年被忽视游走于家族边界的人,突然就被戴上了王冠,殷老爷子亲自出席成人礼,并宣布殷不谦是下一任家主。 奈何作恶在前,又怎能指着人感恩戴德,殷不谦向来不受家族管控,老爷子又实在舍不得这么个顶a,于是明面上,暗地里,殷不谦看见与看不见的每一处,都安插满了老爷子的手眼心腹。 虽未明言而彼此心照不宣,“我需要你那等级3s+的躯体,但不需要你的自我意识。” 殷不谦的骨头是真硬啊,这般既跑不掉——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殷家不学无术惹是生非但有老爷子无限溺爱的继承人——又时刻活在高强度监视下,她还是咬死了不松口,双方极限拉扯。 那些人可不是仅仅监视而已,她喝的每一杯水,吃的每一口饭,都可能是个陷阱,一脚踏进便会沦为老爷子的提线木偶。 实践出真知,老爷子在知道这个人完全无法被控制后,很是苦恼了一阵子,直到新药剂grico现世,才恨不得大呼一声,苍天助我。 grico,未来臭名昭著的情毒药剂,成瘾性与体验感都做到了极致的情毒,在生理与心理上双重破坏阈值结构,一度引起社会恐慌,被全面清缴销毁,但改名后仍被富人追捧,千金难买。 grico最恶毒的点在于,它可以结合使用者的信息素,形成没有解药的情蛊,不管对方是多么的意志坚定,都会像狗一样被套上锁链,跪地渴求。 一经使用,终生难戒,难戒药剂,难戒对方信息素。 老爷子斥巨资购入,他想的很好,控制不了殷不谦,那就给她戴上狗链,他只需控制拿链子的人就行了。 殷不谦骨头是真硬啊,她逃出去了,即使重伤即将嗝屁,但她确实逃了,被女主捡回去,从此开启一段渣渣贱贱,你情我愿的感动爱情。 这不光是渣贱文,还是后宫文,女主不停收人,主动时大女主,被动时受害人,而她,硬骨头的殷不谦,再两年就要为了白月光女主献上生命,成为被后宫正夫侧夫们联手炮灰的倒霉a。 殷不谦脸绿的比那位正夫头上的帽子还鲜艳。 幸好她不是殷不谦。 她叫殷谦。 “快!快!” “站住!” 荷枪实弹的警卫军四面包抄,迅速围剿中央的人影,形单影只,携着一身血气,街道早在数分钟前就被清空,殷不谦狂暴的信息素引发了好几处混乱,这会儿的最外围,医护人员,急救车,家属,路人,街道工作人员,巡逻警员,乱七八糟都挤在一块儿,哭的哭,叫的叫。 第2章 “殷不谦女士,请立刻停止所有行为,保持原地不动!” “殷女士,请停止……” “殷女士,根据帝国治安管理执行法第五章第三十二条,您已触犯相关条例,请立即配合我们的行动。” “殷女士……” 真的是,够吵的。 有岩浆在体内沸腾,快把她的灵魂烤干了,细密的血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现,从肤下上浮,密布,占据表皮,占据眼睛,连瞳孔都蒙上了一层红纱。 明明是无形无质的信息素,最前方的警卫却愣是能感觉到其实质的形状,像远古神话中的凶兽,巨爪踏地,昂首啸天,怒火喷张。 殷谦是……殷谦是孤儿。 殷不谦听见体内骨骼破碎的声音,断裂的骨架无法支撑身体,于是众目睽睽,挺拔的人影瞬间矮了一截。 地面鲜红淤积,她单膝跪地。 是老师取的名字,老师说,满招损,谦受益,希望她虚怀若谷,谦逊做人。 老师是好人,是她的指路明灯,是她的人生灯塔,是她最重要的人。 殷谦带着老师授予的真金般的美德踏入了社会,一切都那么美好,充满希望。 不过两年,两年间,老师去世,两年间,殷不谦狼狈的被赶出社会,万丈豪情的来,身败名裂的走,一夜倾覆,世道吃人,吃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她比流浪狗更落魄,更可怜。 警卫谨慎而迅速的缩小包围圈,每个人都带着特质防护罩,以隔绝彻底紊乱的信息素,为首的打个手势,立刻有人不惧危险,身先士卒。 不等他们的手碰到对方,垂头的仿佛气息断绝的人突然动了。 “嗬……”最前方的警卫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 殷不谦慢慢撑起自己,慢慢站直。 又是两年,两年后,殷不谦声名鹊起,以恐怖的速度占据了两条街,只不过两条街,在当地,只能算一个小头目。 但是,接下来半年,殷不谦的名字如雷霆席卷诸多城市,如死神收割,地盘迅速扩张,手下十员大将威震四海。 各方集团深感威胁,开始大力打压,但没有用,反被殷不谦杀了祭天,以血腥斩开一条通天大道。 殷谦死在了理想国,带着美德,带着希望。 殷不谦走上了王座,以雷霆手段,以杀伐狠绝。 殷不谦微微一笑,笑的全体警卫汗毛战栗,她从不倒下,连死都得站着! 连死,都得像山崩那样,恢宏,壮烈! 第 2 章 焚香,听起来很有高级感,但闻起来,像是在烟熏火燎的祭祀现场,神秘,庄严,肃穆,神明,仪式,祭天地,通鬼神。 焚香弹琴,焚香煮茶,焚香这样焚香那样,若不是氛围感加成太强,光一个焚香味是很不好闻的。 所以殷不谦坚决认为,她晕倒,她昏迷,她器官大面积损伤,断腿,肋骨骨裂,腺体重度发炎,眼球充血视力受损,持续高烧,恶心乏力反胃,躯体机能倒退,都是被焚香给熏得,绝对不是她太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密密麻麻的高科技机器占据了半屋子,外壳光滑泛着冷光,红蓝光闪烁着,显示屏上频谱复杂的殷不谦完全看不懂,但依稀能理解这是她生命的数据量化,试了试抬手,很好,她整个人都被牢牢实实的锁在病床上。 殷不谦无语的盯着天花板,我愿称之为最高赞赏,对一个断腿爬都爬不起的残废也值得这般警戒。 隔离室外,一精神矍铄的老者被众人围拱着,医生不见两个,倒是科研疯子研究员站满走廊,各个腕上光屏投射,各样数据密集变化,不时交头接耳,频频点头。 为首的那个对殷家现任家主老爷子感慨不已,“了不起,这是我从业以来见过最强的数据,她的精神力……” 话未说完,两人面前的光屏突然显示扭曲,闪了两下便消失了,一股尖锐磁声擦着众人耳膜过去,好似冰锥捅进了耳朵,极端尖利,霎时的剧痛使得惨叫声此起彼伏。 警报声回荡,众人忙不迭的向外跑,殷老爷子被簇拥着,慌乱中回头,却见殷不谦转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量,可她勾出了一个笑脸。 明知隔离室是单面镜,殷不谦绝不会看到外界的环境,对视的瞬间,老爷子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悸,本能的生出恐惧,好像那个人会带来极其可怕的东西,好像那个人会摧毁他拥有的一切。 殷不谦来了没两天,已经成为混乱的代名词,一群人退到大厅乱哄哄的还没站稳,调查结果就出来了,机器老化,被殷不谦用精神力攻击,破车本就不行,这下更是掉链子,至于光屏的数据干扰和磁声爆炸,纯粹是连锁反应引起的。 老爷子看到结果舒了口气,这才对,殷不谦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他刚刚的预感也只是对这孩子的掌控难度增加而头疼罢了。 经此一事,老爷子充分认知到他对殷不谦的了解不足,这孩子是个倔骨头,就不能硬掰,必须得顺毛撸,像之前那样硬塞人肯定是不行了,娃还没开窍,讲究个精神共鸣,需得培养感情,就算是石头拿手心捂着,天长日久了也会捂热。 至于殷不谦会不会因为之前而记恨殷家,老爷子表示不用担心,因为她到底也是殷家人,等她再长大,明白过来她和殷家利益共同体的时候,就会自发维护家族了。 好像天下的家长都觉得子女的爱是与生俱来,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年后,殷不谦给了老爷子一个响亮的比兜,当然现在,作为半个残废,她还得猥琐发育。 手腕脚腕全被牢牢的拷在病床上,殷不谦狠狠的喘了两口气,这茬子她记住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瘸腿的殷不谦不仅得站不起来,还得跪下去。 跪下去这种事,殷不谦也是熟能生巧了,当年她是殷谦,是一条落魄的狗,想活着就得跪着,跪着忍受所有,每一次屈辱,每个字,每个音,每个高高在上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嘲笑,都化作刀剑,一刀刀血淋淋的刻出了殷不谦的模样,从微末到王座,她相当的富有耐心。 所以等殷不谦被遗忘在隔离室里数十个小时后,没有食物与水,没有止痛剂,没有救治手段,他们像观察培养皿一样,隔着镜子观察她,看她的生命体征一点点下降,直到几乎跌破现有记录的极限值后,才犹如救世主降世,带来生命药剂。 殷老爷子进门后便将目光落在殷不谦脸上,他面上不显,实则激动到血脉激流,因为太优秀了,殷不谦表现出来的数值太优秀了,若不是他封锁了路径,这会子帝卫军总部就该破门而入,军队镇压逼着他把人交出去了。 看着殷不谦,老爷子好似看见了一座沉封的金山,这将是他们殷家的王牌杀器,他的所有野心,殷家的登天之路,都将会是大道坦途,畅通无阻。 殷不谦闲闲的撩起眼皮,很想说一句“来了您呐”,但想了想,她还是闭嘴吧。 “小谦,”老爷子举起一只食指大小的试剂,瓶身只刻了一串数字,在光源下反射出一泓银色冷光,“你知道这一瓶的造价多么高昂吗?” “这世上百分之八十的家庭,终其一生,都用不起这一瓶试剂。”老爷子慢条斯理的将试剂放到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见殷不谦转了眼神去凝视它,眼里都是渴望,心神微松,这回棋走对了。 “你总觉得殷家欠了你,可是没有殷家,你如何能生活富足的长大,千金供养,万金的试剂我可以给你批量拿来,可是小谦,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生养之恩,是否是恩?” “是。”殷不谦盯着试剂不转眼,她真的很渴望,纵使还可以继续坚持,但能够止痛她还是很愿意的,是非常愿意,她真的太痛了,破碎的骨片在血肉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痛,内脏,脑袋,外伤,精神力,她真的太痛了,就像把全身浸入酸池,一遍遍的腐蚀,酸液在骨髓里来回流淌。 人体对疼痛有遗忘机制,比如分娩,车祸,不管多么巨大的创伤,恢复痊愈后总会忘记那种疼痛,殷不谦试图去记住,但可惜,就像人无法反抗麻醉剂一般无法反抗先天设定,她没有记住,只留下了一层恐惧。 对疼痛的恐惧,无法自制的恐惧,能够不疼,殷不谦什么都愿意干,连扁桃体发炎都会在第一时刻去打针吃药挂点滴,生怕恶化经历更深的痛。 疼痛折磨光了殷不谦的骨气,这会子老爷子说什么她都答应,只要给她试剂,给她止痛。 老爷子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却没有立即投入试剂,而是不紧不慢的继续说下去,“既如此,你有什么资格去觉得家族不对,你的一切都来自殷家,殷不谦,家族供养了你,你是不是该为家族做出贡献?” “是。”殷不谦蓄积力气,试图挣脱束缚带。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当之前你只是不懂事,我们停战言和吧,我不会再给你塞人,你也不用再看我如仇人。”老爷子挥了挥手,一列医护人员鱼贯而入,有条不紊的给殷不谦打入药剂,开启生命救援,“我们都该往前看,小谦,你终究是姓殷。” 第3章 “你的身上流着殷家的血,再怎么否认也抹杀不掉,你得承认这一点。” “小谦啊,人总是撞得头破血流才懂得回头,你该庆幸,家族至今都没有放弃你。”配比完全的药水没有一丝温度,在针头处渗出一滴,晶莹剔透,执针人抬头看向老爷子,老爷子不由自主的微勾唇角,极为隐晦的点了头,于是,冰冷的液体便隐含残忍的注入了羔羊的脖颈。 殷不谦条件反射的绷紧肌肉,疲惫已久的身体骤然得到放松,不可抑制的喟叹出声,瞳孔瞬间放大,意识逐渐溃散。 “……你要为殷家而活。”老爷子的絮叨如恶魔低语,倾注入她的耳朵,殷不谦茫然的睁着眼,视线朦胧扭曲,药水在她体内造就一场极乐,天花板沉沉的压在她身上,又好像她在漂浮,空气中都出现水波纹,她连医护人员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束缚带被取下,但她仍然无法起身,失去了对自身躯体的控制。 “太……太急了……”殷不谦的嘴张张合合,老爷子凝神半晌,未能理解她的意思,耐心告罄,撩下衣摆离开了,其实他本不必费这般口舌,但谁让他看重人才呢,求贤若渴呀,老爷子心满意足胜券在握的大步迈出,好似在走他那通天路。 “太着急了,”殷不谦放任自己陷入幻境,艰难的浮出笑意,“这才哪到哪……” 药水有问题,她知道,没有问题才会笑掉大牙,笨蛋才会放着这样好的机会不用,可他们太心急了,根据数值判断她的状态,他们觉得她到了极限,换句话说,不是殷不谦到了极限,而是他们认为这是她的极限。 于是殷不谦顺水推舟,对试剂的三分意动显示出了十分渴望,人总该有弱点,但不能是你递上的弱点,得是他们自己发现,才会深信不疑,殷不谦需要时间,就得避开正面交锋,现下正好,受控于人,人强我弱,老爷子放心,她也放心。 监测屏内数据以超乎寻常的速率稳步上升,殷不谦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想,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他人,因为他表现出的样子,只是他给你看的,想让你觉得他这般如此而已。 人是一座冰山。 第 3 章 殷不谦其人,每100斤有着99斤的反骨,野兽之所以被驯化,只不过是它们想要充足的食物与安稳的环境,选择了温驯而已,并不代表它们真的失去野性与凶悍。 殷不谦看着像个人,也只是她有意表现出来罢了,她根本就是个怪物,一个视规矩道德如无物,随心喜怒行事无常的疯批,得到老爷子命令,终于能走出那栋阴森冰冷的大楼,外面金光万丈,灿烂且暖,一队训练有素的军士奉命接她,黑甲覆面,严阵以待,宛如押送一个犯人。 殷不谦伸手摸了摸阳光,慢慢的微笑,舌尖扫过犬齿,感受着那一点尖锐,将胳膊举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端详,目光顺着阳光游走在皙白的肤上,仿佛能想象血液在其下奔流不息,肌肉蛰伏,只显露出漂亮的线条,常给人营造纤弱的假象。 我热爱人间。殷不谦愉快的想,非常好脾气的被押送去见老爷子。 帝国最高权力是帝廷,但是为了制约帝廷,表示他们也是先进的民主世界,便诞生了一个叫众议院的组织,地位上受帝廷辖制,但职能上能够驳回帝廷决策。 众议院百多席,六成由世家构成,三成被军方占据,属于军队本身,不允许任何势力染指偏颇,剩下一成,则是由社会杰出人士担任,演变到如今,这一成已经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吉祥物的存在。 世家又分为新老两派,老派贵族十大世家,从帝国初建传承至今,其扎根之深,完全是个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但就像世上万物都敌不过时间,老树终将枯萎,如今的老派权势已缩水为十之二三,任凭老派呼天抢地也无济于事,因为是他们自己后继无人,与外部没什么关系,是老派贵族的子嗣凋敝,生出来的都是歪瓜裂枣,没的大用。 不巧,殷家正是走下坡路还刹不住车的老东西,哦,是old money,所以难得出一个好笋殷不谦,老爷子是死活都丢不开手的。 世家与军方也不是一条河分两岸,泾渭分明的关系,而是我中有你,帝国军方分帝卫军与统编军,帝卫军名义上属于帝廷,实际上隶属于皇帝本人,拥有最高权限,统编军则派系林立,殷家曾经拥有七八九三军部队,不过现在只余第九军仍在统辖之下,第七第八都被新派夺走了。 “爷爷。”殷不谦弓腰颔首,乖顺听话的像条狗德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殷不谦是殷家旁系,真的很旁,但是在测出顶级的第二天就被更改了系别,直接归属到了老爷子好大儿殷忠礼名下,成为正统嫡支亲孙女。 老爷子沉沉的嗯了声,极是满意的打量过挺拔俊秀的孙女,挥退一杆人等,等到书房内只剩他们二人才开口,“明年是大选年,半壁江山,我殷家势在必得,你的去处已经安排好了,第九军作战科atom军团。” “当然,你现在只需要去报道一下,”老爷子目光下落,扫过殷不谦佩戴了外骨骼的腿,“给你两周时间休养,半个月后正式入队。” “是。”殷不谦应答,世界先进就这点好,虽然她残废还没彻底痊愈,但有外骨骼辅助,她依然可以直立行走。 “另外,我已经答应和津溪柳氏合作,对方想要我们的一个保证。”老爷子盯着殷不谦,眸光内敛,语气轻松,但说出的话却满是不容置疑。 殷不谦挑了挑眉,突然跟她说几个意思,除非这个保证—— “柳家点名,要你。” 要我,要我我就去? 一个姓殷一个姓柳,八竿子打不着,殷不谦皱眉,似是急躁,“爷爷……” 意料之中的反应,老爷子放软语气安抚,“只是订婚而已,小谦,当下最重要的是合作,现在起到大选,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家族荣誉高于一切。” “如果大选之后你依旧不想联姻,再去退婚不迟。” 说着,老爷子低头翻开桌上的文件,“这半个月你去帝事学院进行模拟训练,顺便和柳家的omega熟悉一下,好了,你出去吧。” 殷不谦顿了顿,用力吞下堵在喉咙中的话,憋屈的应一声,转身离开,她有选择吗,没有。 须臾,心腹推开门站到桌前,老爷子显然易见的开心,递出文件,眉目舒展而话语冰冷,“启动s01计划。” 心腹猛然抬头,又迅速低下,双手接过,恭敬道:“是,长官。” 筹谋多年的夙愿,老爷子放松靠在椅背上,对心腹故作抱怨,“我家这个孩子啊,莽莽撞撞的,还是年轻啊。”退婚?等她牵扯进来,等到时候,她就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了,就当是长辈免费教给她的一课吧,世道就是这样,只要退一步,你就得步步退。 穿过长长的廊道,冷白的光从头顶洒落,每个拐角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岗,雕塑般一动不动,鹰隼般的目光锁定每一个经过的人,充满压迫感,殷不谦当看不见。 越走越脚步轻快,老爷子想到时候就由不得她了,殷不谦想,到时候谁知道呢,双方都在演,上慈下孝,明明是老爷子推出的联姻人选,硬要推到柳家身上,这样殷不谦的怒火对准的也是柳家,他只占利益,不担风险。 一个被特意观察特意用药死活不放手的棋子,其重要程度,轮得到合作方染指么? 临近大门,蓦地投下一片阴影,殷不谦抬眼去看,年轻的男人掩不住浮浪戾气,一身军装,其后跟着三四个亲兵,“哟,这不是我们殷小谦么,不去养你的断腿,怎么有空闲逛到这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殷不谦凭a空降,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老爷子看重她,却也没有制止他们,尤其殷元树,殷忠礼之子,正儿八经的殷家嫡孙,没有殷不谦,他是香饽饽,有了殷不谦,他是个屁。 对方锋芒太盛,殷不谦选择避之——废话,她腿还残着呢,往旁边退了半步,笑眯眯的示意他先过。 她是好心避让,但那人憎狗厌的气质太欠打,殷元树一瞬间被气炸,得意什么,在他眼里,这半步更像居高临下的蔑视,有种不与小孩计较的降维宽容。 气氛一触即发,身后亲兵也实在怕血溅当场,毕竟这两人每次遇上都得打一架,连忙壮着胆子开口,“指挥官,老爷子还在等着。” 老爷子的权威是不容许任何挑衅的,殷元树一下就冷静了,他不敢在老爷子的眼皮下搞事,冷哼一声,不屑的收回眼神,大步迈出,在经过时故意大力撞开殷不谦。 “……”几岁啊玩这种把戏,几乎被撞开的同时,殷不谦闪电出手,扣住殷元树的右臂,下一秒,男人轰然落地。 一个标准的背摔,快到殷元树躺着都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就要暴怒反击,殷不谦一脚踏上他的咽喉,踩死,十分委屈,“你撞我干嘛啊?” “好痛哦。” 亲兵瞬息而动,殷不谦再加一层力气,亲兵立马变成木头人,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4章 殷元树脸色紫胀,被迫断了呼吸,他快窒息了,没想到世界这么先进,人还是一个喉管呼吸,怎么没多进化两个,殷不谦想了点有的没的,撤了脚,弯腰把人提起来,“怎么办,指挥官,你打也打不过我,信息素也压不过我,怎么办呢。” 殷不谦非常具有同理心的替他忧愁。 随手一松,亲兵一拥而上接住他们的指挥官,殷不谦摆摆手,吊儿郎当的走了,“拜拜。” 天色将晚,殷不谦站在半山陵园,光线昏黄,晚风清浅,对着墓碑认真解释,“非常抱歉,殷不谦死去了,由我,继承她的一切,包括她的仇恨,你不要去怪殷不谦,她太累了,沉睡是她应得的。” “你是一个好母亲,就像我的老师一样拥有爱,”殷不谦把玩着一片叶子,“那对我太虚幻了,我应该不是你们期望的样子,不是就不是吧,反正你们也管不了我。”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殷不谦深深鞠躬,“不用担心,我发誓我热爱人间。” 去军部报道完的翌日,殷不谦被带到一处宴会上,是同为老派陈家的晚宴,殷,陈,张,白四大家互为结党,同进同出,当然这会子殷不谦还没资格去接触这么深层的东西,他们带她来是为了……相亲。 柳家的小姑娘也被带了过来,两家的意思,是小辈先接触,到时候订婚典礼会和合作仪式同时发布,完全是不含任何私人感情的联姻。 柳家的小omega乖乖巧巧的跟在家长身后,长裙淡妆,身上连个艳一点的颜色都没,腼腆羞怯的微笑,文静秀气。 殷不谦挑了挑眉,好一朵宜室宜家的贤惠小玫瑰。 “小谦,过来见过柳见星小姐。”言笑晏晏的长辈们终于记起正事,“星星啊,这是殷不谦,如果小谦欺负你,只管告诉叔叔,叔叔帮你揍她。” 到底是合作事大,草草敷衍两句便打发两人,“行了,年轻人自己去玩吧,好好享受晚宴。” 不知所措的柳见星就这么被推给了殷不谦,可怜她连抬头正视的勇气都没有,火烧云霞,嫣红透顶。 欣赏了半晌小玫瑰害羞图,殷不谦方闲闲开口,“我不会和你联姻。” 第 4 章 柳见星刷的抬头,盯着殷不谦,满面云霞尚未退尽,“你说什么?” “很难理解吗?”殷不谦好脾气的重复,“我,不会,和你联姻。” 得益于身高优势,殷不谦倾身俯首,很亲昵的将她一缕滑脱的发丝勾回耳后,附耳低语,“因为我不喜欢你。” 极亲密的姿态,说的却是冷酷无情的话,殷不谦就是个恶劣的人皮禽兽,人家可爱小姑娘,她就跟瞎了看不见一样,毫无顾忌的欺负。 柳见星从小被养的单纯,是长辈眼里最听话乖巧的小孩,以至于被明目张胆的欺负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长辈,奈何她们姿态亲近,谈话的大人见了,以为两人互有好感,很欣慰的点点头,便又开始了新的撕咬拉扯——利益,所有人都在争夺利益。 殷不谦将她的头转回来,“我们两的事,看他们做什么,我只是不会和你联姻而已,”餐台上花花绿绿的摆着精致点心,她取了两个尝了口,觉得不错,于是又拿了个托盘捡好吃点心,然后递给柳见星,把刚刚的话说完,“订婚还是订嘛,人前你还是我的未婚妻。” 柳见星下意识接过托盘,机械的往嘴里塞点心,闻言双眼呆滞,觉得cpu有点烧,主要是殷不谦的语气太自然,好像“今天天气不错”这般理所当然。 如果柳见星看过殷不谦那个时代的古早电视剧,听见里面渣男理所当然的说,“我只是喜欢她而已,又没有想离婚啊老婆,只要你接受,我们还可以一起生活嘛,你当时生宝宝,现在她也要生了,我的心情是一样的嘛。”她大概能理解殷不谦的话,虽然没有渣男过分,但内里逻辑是一样的。 “这本就是联姻,你我只是双方的质子而已,”殷不谦饶有兴趣的问,“你不会期待这种联姻里的感情吧?” “我,我当然没有。”柳见星磕磕巴巴的反驳,她不能被小看。 “那就好。”殷不谦很清晰的松了口气,听的柳见星邪火蹭蹭上冒,世上怎么有这么欠打的人,她口舌笨拙,只能用力瞪,用眼神杀人。 为了“相亲”,殷不谦被很是捯饬了一番,还换上了新得的军装,加上身高腿长衣架子,加上女娲亲作五官,加上她那人憎狗厌但委实潇洒俾睨独一份的气质,从进场便有数道目光绕着她,若不是殷家家长一直在旁边,实在寻不出空,各家娇贵omega们怕是能给她吃了。 是人皮禽兽,但实在衣冠楚楚,盛容清质。 包括柳见星,其实她一进来就看见了飒爽的军a,彼时殷不谦在打量周围环境,漫不经心的扫视,懒洋洋的表象下是敏锐机警,灯光度上她的侧脸,像一尊无喜怒的神明俯视人间。 柳见星在那瞬间明白了心动的感觉。 但现在,心动个屁啊,殷不谦什么的,都去死吧。 大厅灯光转换,周围黯淡下去,中央舞池则璀璨无比,音乐渐起,谈情时间到了,盛装的男男女女陆续滑进舞池,你来我往,眉来眼去,满场子都是年轻人无处安放的荷尔蒙。 殷不谦转头看柳见星,“你想跳舞吗?” 柳见星赶紧摇头,“不想不想,你……”自己去跳吧,她才不要,灯光下无所遁形,她社恐。 殷不谦站起身,一手拽起柳见星,贤惠小玫瑰大惊,重心不稳,被殷不谦用力一拉,直接摔到她怀里,人皮禽兽还在说,“他们都在看我们呢,你也不想搞砸两家合作吧?” 柳见星手下一紧,攥着殷不谦的胳膊,嗓音发颤,连尚未站稳都顾不上了,“你……” 殷不谦才不听她讲,半抱着人一个旋身就进了舞池,她力气又大,纵佩戴外骨骼也不影响灵活性,“你以为联姻是什么?” 热烈的鼓点,灿烂的灯光从四面八方打来,世界在旋转,柳见星晕头转向,全程被殷不谦带着走,恶劣至极的alpha很喜欢附耳低语,“联姻是一场表演,你我越亲密,合作越坚固。” “我……”我晕,柳见星手上用力掐她,再乖巧浅淡的人,在明灭的光下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一抹媚色,愤怒使得她双眸亮如星辰,狠狠地瞪殷不谦,你这个不讲理的蛮横大混蛋! 这贤惠小玫瑰还会亮刺呢,殷不谦手臂猛地收力,柳见星惊呼了半声,立刻意识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将后半声咬进肚中,猝不及防的贴进混蛋的怀抱,亲密的程度让一众紧盯着的omega怒摔杯子,让双方家长满意颔首。 殷不谦垂下眼睫,面容热烈,可眼神冰冷,“你可以推开我的。” 方寸之地,呼吸相闻,但两人没一个是沉迷的,柳见星怒的眼尾飞红,直直的望着她,“如果不满意我,你自己去和他们讲啊。” “原来你不会推开我。”殷不谦手臂再收紧一分,几乎将柳见星的细腰整个圈住,“这样呢?” 双人舞已经全靠殷不谦在跳了,柳见星想挣扎又顾忌许多,怕动作大了被他人看出,也知道殷不谦的过分在家长眼中只会是alpha的冲动,甚至能够当做酒后炫耀的谈资,她不能推开。 殷不谦已经转到了舞池边上,光影黯淡,再被她三转两跨,众人就失去了她们的踪迹,让几个眼疾手快追来的omega气愤不已。 柳见星刚得了自由就再次被禁锢,被怼在墙上,殷不谦笼罩在她身前,遮挡住了零星的光,嗓音冰冷,“推开我,为什么不推开我?” “放开我,你在干嘛?”柳见星生起恐惧,这也不知道是哪个角落,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她们二人,殷不谦别是有什么大病吧。 抗拒程度可忽略不计,殷不谦心思电转,刺激不够,眉眼一凝,下一秒,柳见星惊叫出声,“不要!” 绝对禁地,omega脆弱的腺体被掌握在手中,柳见星瑟瑟发抖,泪珠大颗落下,但她仍旧没有推开殷不谦,因为她不能推开,殷不谦问她知道联姻的含义吗,她知道。 就算她今天就被殷不谦标记了,也不会有人追究殷不谦的责任,因为这是殷柳联姻,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她比谁都知道,不管殷不谦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承认她,还是不承认她;洁身自好,还是风流浪荡,她不能推开,omega没法推开alpha。 柳见星在她掌下颤抖,像一只淋了大雨的兔子,可怜,瑟缩,殷不谦收敛了满身的侵略性,放开了人,吐纳两口浊气,冰冷无情的话语落下,“这就是联姻,你要容忍的生活。” 柳见星缩在墙角,抱着自己哭,还不敢大声,殷不谦冷眼旁观,半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估算时间差不多了,特冷酷的打断,“该进去了。”说着伸手去拉,被柳见星动作很大的避开。 顿了顿,殷不谦心平气和的开口,“只要你在人前也这样,我没意见。”再去拉,可怜的兔子玫瑰乖乖的把手放在她掌心。 第5章 真可怜啊,明明受了伤害,却还要假装没有,殷不谦牵着沉默的人回到宴会厅,将人交到柳家家长手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和双方家长寒暄笑颜,目光很少在准未婚妻身上停留。 沉默与腼腆其实很相近,柳见星是个怯弱的少女,没有人怀疑她的沉默,没有人在意她的沉默,他们只是心满意足的离去,盘算达成,微不足道的女孩心思,实在不值一提。 只有殷不谦看着她的背影浮出笑意,会躲开她了,很好,是个进步。 殷不谦踢踏着往前走,一只胳膊横亘阻挡,军服肃颜的中年男人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少主,该回去了。” 老爷子的副官,特意被派来照顾她,殷不谦扭了扭脖子,“我也想逛个街啊,不得给我那可爱未婚妻挑个礼物?” 副官略加思索,殷不谦坦然的对望,这几秒是沉默的博弈,副官退了一步,招手让一个小兵先回去覆命,自己则带着三四个亲兵跟上殷不谦,他需要对少主贴身照顾,最好一秒都不要离开视线。 气势,排场,殷家少主出行怎么能低调,三四架飞梭率先悬停,形成围拱的姿势,各负警戒,随后最先进最气派的“光行”悬空,哨兵先行,传送梯哗啦啦铺到底,各项工作做完,众人低首静候。 殷不谦捋一把碎发,下“车”逛街,名副其实的不夜城,完全符合她对星际世界的想象,从天空到地下,到处是光,到处是人,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广告投射层层叠叠,逐帧变换,这巨大的体量放在她原来的世界完全是超级城市,但在这里,只是本地最繁华的不夜城而已。 不夜城里没有黑夜,无论什么时候来此,永远都是灯火通明的样子,什么都能买到,只要不厌倦,甚至可以将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里面,狂欢永不停歇,精彩永不重复。 土狗殷不谦站在“城池”前,犹如宇航员面对着浩瀚银河,心下震撼,哇哦,这世界真是每时每刻刷新她的认知,太刺激了,她喜欢。 第 5 章 土豪殷式购物法,殷不谦看对了眼的,都会有随从上前交涉,账单直接发到殷家,货品则打包专人运送上门,实际上这个世界有完美的ai物流,全智能化,效率高无错漏,但科技足够进步的时候,为了彰显地位就会出现倒退——花费越多人力越显得地位尊贵,接到殷氏订单,哪怕全店没个活人,老板也会紧急配个活人运送,不然机器人怕是没走到殷家大门就被干掉了。 全方位无死角的安保系统是一回事,被干掉成笑话是会上头条的。 扫货,挑贵的买,横竖有殷家付账,殷不谦恨不得承包柳见星的衣食住行,“松叔,如果方便的话,这些全都送到柳家。” 彬彬有礼,看似商量,但其实没有给人选择,殷不谦笑眯眯的看着副官,副官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是被训练好的机器,“是,少主。” 不是自己的钱,花的就是爽,殷不谦甚至去订了一束“星云”,极为昂贵的自然培育鲜花,墨绿叶片浓郁的化不开,纯金色不带一丝杂色的花瓣细碎成簇,被枝叶托着如星云漂浮,运送需要非常小心,因为真的很娇贵,稍大的颠簸就把星辰花瓣颠碎了。 配送员的表情郑重的好似在运送炸弹。 星云之昂贵,在于有价无市,培育困难配送困难加上只是剪枝出售,没有根系无法活得长久,除非有特定需求,大部分人都是敬而远之,赞叹它的美丽,远离它的昂贵但无用,花店也只有一株,用来撑门面,表示我们是高级花店,这会子被殷不谦买走,接下来几年都不会有第二束了,生长期就是这么长。 是以店长看殷不谦脸上写了三个字,冤大头,很是热情的介绍另一款,“远古神明花种,《帝国植物大百科》中记载其代表爱、荣誉、信仰,智慧、奉献和永恒,《神纪残卷》中有远古残句‘接叶连枝千万绿,一花两色浅深红’,据说写的就是这种花,因为太古老了,相关信息大都失传不可考,传说中它的名字叫做rosa rugosa。” “完完全全的纯自然花种,绝不是人为培育的。”店长热情似火,唾沫横飞。 殷不谦听的连连点头,像个只买贵不买对的暴发户,“好,买。”拦下副官,她道:“从我私人账户里出,我亲自送给柳见星。” 店长大喜,还送了个精品花盆,以及一些列工具,甚至自然土壤都给了一袋,开张吃三年,这种狗大户可遇不可求,可不得伺候好了。 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才从角落里蹭出来一个店员,“那袋种子快彻底失活了啊店长,她不会回来找我们吧?” 得罪的起吗,店员忧心忡忡。 废物卖出了宝价,店长振振有词,“这不是还有零点零零零零……几的活性吗,没彻底死,我可一个字都没骗她,找我也没用。” “所以那花究竟叫什么?”说的那么玄乎,店员也很好奇,废种都在店里堆了半年了,都准备扔掉了,原来来头这么大呢。 “玫瑰。” 殷不谦将花种放进内袋,“没想到啊,世界这么先进,玫瑰还没绝种啊。” 配送员以火线支援的速度将星云送到柳家大宅,毕竟他也不知道这花什么时候枯萎,赶紧送出去完事,经过几道关卡盘查,本该是柳家门卫接手的,一听是星云,碰都没碰就让他进去了,然后管家来了,配送员以为能脱手烫手山芋了,管家一看,立刻叫人带他去大厅,自己永远保持三米远。 小心将花放下,配送员终于能舒一口气,开始交接,“客户指名送给柳小姐……” 话到一半,楼上下来一位美人,张扬浓艳,美的极具冲击力,配送员一瞬间大脑空白,傻站着张嘴,什么叫高门大户,什么叫人间富贵花,这种等级的美人他只在媒体镜头里见过,难怪会有冤大头买星云送她…… 也许这人比星云更美些。 美人微微一笑,霎时花开,但语气稍显急躁,“货单拿来,不是要签名吗?” “啊……”配送员如闻天籁,云里雾里,差点没反应过来,耳根子烧红,忙不迭的将货单送上去。 “吵吵闹闹的什么?”二楼又踱出一位中年男人,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手上戴着一副金线织就的护手,柔软考究,见到楼下习惯性的露个笑,“谁送的花,还是星云,”看清后稍显惊异,语带笑意的问,“见月?” 男人眸光里尽是宠溺。 配送员递货单的手又收了回来,见月?“对不起,我要送的是柳见星小姐。” 刷,大美人脸上的表情没了,不仅如此,屋里所有人的表情都消失了,配送员忍不住抖了下,腿开始发软,但仍坚持,“是柳见星。” 楼上男人抚了下额,对一边的女佣语气不善,“还不去请星小姐下来!” “是,是。”女佣连忙跑开。 柳见月抱臂坐到沙发上,扬起下巴,“谁送的?” “呃……”配送员犹豫了下,客户好像没要求保密,“是殷氏少主。” 柳见月微垂眼睑,令人看不清表情。 不多时,柳见星穿着一身睡衣下来了,老式长袖长裤,素颜散发,配送员心想,这么老的款式,我奶奶都不穿,这豪门奇奇怪怪的事真多,殷氏少主口味也真奇怪,不送大美人,送这位,恭敬将货单呈上,“柳见星小姐,请在这里签名。” 柳见星有点懵,“给我的?” “是的,殷氏少主送您的。” 殷不谦?柳见星想苦瓜脸但不敢,她想干嘛? 楼上的中年男人早进了房间,配送员收好货单脚底抹油跑了,柳见月起身,瞥了眼大片盛开的星云,推了一把柳见星,似笑非笑,“才一晚,好手段。”说完径自回屋了。 一回屋,柳见月立刻播出通讯,“给我找星云!一、整、株!”三个字她说的咬牙切齿,“难什么难,我明天就要看到!” 柳见星丝毫不奇怪他们的反应,费劲吧啦的把星云捧回房,一路上掉了许多细碎花瓣,关起门来发愁,“这卖二手也卖不出去啊。” 不等卖花就掉完了。 柳见星以为浮夸风到这就结束了,结果接下来几天陆续不断的收到殷家送来的包裹,其数量之多,还以为是来下聘礼呢,眼见着柳见月一天比一天脸色难看,她直接跑了,先住学院吧,暂时不回去了。 虽然柳见月也是同一个学院,但好歹不是一个年级,多少能躲开点。 下了课,柳见星收拾了东西进包,和同学一起往食堂走,她们是帝事学院omega分院,上学很有保障,学院里没有一个alpha,连老师都是omega和beat。 习惯性的低头走路,听见四周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柳见星想,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直到同伴杵了她一胳膊,“干嘛呀?” 同伴望着前面双眼发直,声音发飘,“阿星阿星,那个……那个alpha是不是在看你?” “我的天哪,她好酷。” 第6章 柳见星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顿时脸色一僵,噩梦来了,心下给自己鼓了鼓劲,硬着头皮,在众人视线中走上前,“殷……殷不谦,你怎么在这里?” 这可是omega院,alpha进不来的。 殷不谦倚在墙边,直到柳见星过来才直起身子,敷衍的解释一句,“打个条子就进来了。”说着伸出右手。 柳见星望着她的手头皮发麻,感觉自己被四周视线化成的小刀子乱刀砍死了要,下意识抬手放上,不想殷不谦直接打掉她的手,“美得你。” 啊,那要什么?柳见星卡顿卡顿的。 殷不谦直接从她肩上拿过包自己背上,“食堂在哪边?” “这边这边。”同伴连忙出声,双颊微红,好温柔的alpha,不知道和阿星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关系或者兄长之类的就好了。 天呐,柳见星完全不想抬步,她甚至能预测到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她马上就要坠进水深火热了。 殷不谦都跨了三四步出去了,柳见星还在蜗牛挪,耐心告罄,回身拉起她大步迈出,“年纪轻轻的,腿脚这么不好?” 柳见星被拉的磕磕绊绊,连回嘴的想法都没了,全身心的哀悼她的平静前半生,对她来说,打破平静就意味着麻烦。 殷不谦,麻烦之源。 帝事学院不愧是顶级贵族学院,平民吃喝都是营养剂,只有贵族吃得起天然果蔬,而学院食堂还阔气的选择了自助模式,想拿多少拿多少,不用付钱。 毕竟每年天价学费已经包含一切了。 殷不谦肩上挂着包,一手端着一份餐,稳稳当当的从人群里出来,对站在一边不知道干啥的柳见星道:“你找的座位呢?” 柳见星:…… “指望你不如指望我自己。”殷不谦仗着站着高看得远,轻易找到了位置,示意柳见星跟上。 饭没吃两口,搭讪的人来了一波波,殷不谦不胜其烦,稍微放开了音量,“真是不巧了,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虽然还没正式订婚,但是家里已经在挑日子了。” 这下,所有人目光到了柳见星身上,柳见星手一抖,菜掉回餐盘,根本不敢抬头,如坐针毡,如架火烤。 第 6 章 殷不谦丝毫没有替她解围的想法,端坐一旁看热闹,而柳见星一直没有抬头。 直到人群散去的七七八八,殷不谦才好整以暇,“柳见星,你为什么不抬头?” 憋屈感又来了,柳见星十分确定殷不谦知道她不愿意惹人注目,但她就像个噩梦源头,如影随形,可没法说,说出去没有人会信,他们只能看到殷不谦的“温柔体贴”,看不到alpha的恶劣。 但是她也知道,答应联姻开始,她就要被卷进漩涡,她想过一千种联姻之后的生活,大都是alpha风流浪荡,相好无数,沉迷权利争斗,每天都在风口浪尖,而她只是联系两家的纽带,甚至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她也不会管alpha如何,最好被遗忘,可以独自过平静的生活,也许家族需要一个流着两家血统的孩子,那她就生,生下来也许会爱它,也许不会。 一千个设想里唯独没有殷不谦,她不让她平静,一定要拖着她一起沉沦。 “阿星,她说的真的吗?”同伴压低了声音问,“你真的要订婚了?”为什么优质alpha轮不到她?哦,因为家世不够。 “你可以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殷不谦挂上笑容,“到时候让阿星邀请一下就行。”阿星二字被她念得意味深长,显然学走了对她的称呼。 “真的吗?”同伴惊喜。 柳见星只得点头,“我会邀请你的。”然后趁人不察,狠狠踩了殷不谦一脚。 “你踩……”我干什么,殷不谦身子不动,嘴上不歇。 柳见星赶紧给她一筷子菜,“贴心”道:“alpha就是要多吃点。”如果她不是微笑的咬牙的话,这确实是相亲相爱的场面。 熬完一顿饭,殷不谦笑眯眯的开口,“你要去看我训练吗?” 想过你那平静死水的生活?趁早收了这心吧。 如果我去雇一个omega勾引殷不谦的成功几率有多大,柳见星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 同伴自是兴冲冲要去看,一路上又跟上许多人,甭管待不待见柳见星,能看见alpha混战训练,实在是个不能放过的机会,殷不谦不置可否,任一群人乌央乌央的来到训练馆。 把挎包还给柳见星,殷不谦寥寥几句解释,“插班进来模拟训练,他们好像不太服我。” alpha是未经开化的野兽,好勇斗狠,冲动蛮悍,谁拳头大谁有理,殷不谦快要被乐死,她本就出身于野蛮之地,越接近丛林社会,她越如鱼得水,几个alpha牛逼轰轰的来约架,跟送菜差不了多少。 他们都没有接受过血与火的洗礼,打起架来花拳绣腿,殷不谦勉为其难玩玩。 帝院的alpha都是骄子中的骄子,精英里的精英,最低也是个a级,当然这和殷不谦没法比,毕竟她是3s+级别的,所以这场“训练”的规则就是不准动用信息素,其他随意。 所以这其实是一场“围殴”。 临上场前,殷不谦对柳见星道:“如果你想赢,就只看致命点,不要看见别的。” 对比其他alpha五大三粗的,殷不谦委实纤瘦,令人替她捏一把汗,但等她抬头,全场被迫静默——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沉静,看不见一丝波动,内敛到极致,仿佛蕴藏着一场爆炸的能量,凶狠,带着野兽狩猎的本能式残忍,漆黑没有一星光亮,宛如深渊。 无形的威压沉沉笼罩,他们不理解,只能感受到一股心悸。 被刺激到,原本商量的战略顿时被忘到九霄云外,几个alpha抱团扑来,殷不谦甚至有心情只闪避不攻击,直到打散他们,才一个个的料理,她有意放慢了动作,将alpha,不,将人类的弱点全部展现在柳见星眼前。 “挎擦”,是骨骼断开的声音,殷不谦不嫌事大,“站起来啊,只是断了个手而已,腿又没断。” “刷”,有人飞了,围观的人群登时空出一大块,生怕跑的晚了砸到自己,殷不谦徐徐收回踹人的腿,“不好意思,劲大了一点,麻烦同学叫个救护。” “住手,怎么回事?”殷不谦的凶残招来了学院管理者。 “唉……”叹一口气,殷不谦拿出事前签下责任厘清状,“擂台之上生死各负,我完全遵照规则,老师。”如果这不奏效,那就抬出殷家,身为权贵就是好啊,可以肆无忌惮。 “我会在帝院两周,欢迎挑战同学们。”殷不谦点了点脚下的“擂台”,笑眯眯的邀请对抗,她一点都不担心没人来,冲殷家,冲顶级a ,冲风头,冲她那欠打的气质,多得是人来。 至于学院,重修一个擂台细则交上去报备,谁会在乎,这可不是讲究和平和谐的时代,人类之外虫族虎视眈眈,战争绵延,阶级跨越最容易的地方就是战场,想参军上战场,能打是必须的。 要不是殷不谦名头还没打出来,她还得收费呢。 “记得来看我训练。”殷不谦不忘嘱咐未婚妻,“当然你要写个什么观后感,那就更好了。” 柳见星攥紧了挎包带子,望着殷不谦的背影沉默,她在挑逗她的野心,对力量的崇拜几乎是刻进dna的本能,全民尚武的风气下,只有omega不被允许习武,一般平民的omega还能有机会考进药剂院,研究院等等,而她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们,只会被送进omega院,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学习诸如园艺,厨艺,珠宝鉴赏,文学,历史,夫人外交,学习如何安抚alpha,如何取悦alpha,如何生儿育女…… omega生来是柔弱的,生来就该被保护,生来就该,在被限制好的条约框架里生长,长成他们所希望的那样。 殷不谦什么都没做,只是将力量具象化在她眼前,纯靠躯体,去碾压他人,明明是一样纤瘦的胳膊,却能爆发那样大的能量,像金色的太阳风暴,那么刺目耀眼。 “哦,”殷不谦突然回头,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呐。” 黑乎乎软稀稀的被放到柳见星掌心,殷不谦想起来配套设施没带,但也不是什么名贵玩意,让柳见星自己去配一套好了,于是说:“好好种,这可是我花了巨款送给你的。” 柳见星仔细辨别了下,似乎是种子,开始有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rosa rugosa。” “居然是你……”柳见星一脸“果然”,信息传播有多快,殷不谦前脚离开,有大款买星云和冤大头买废种的流言就传出去了,柳见星只知道她买了星云,没想到这两是一个人。 “还花巨款,这根本就是废种,种不活的。”你也会被宰大户,柳见星心理平衡了。 “你都没种,怎么知道种不活?” “因为它是废种啊。” “什么叫废种?” “能量活性低于1%。” “1%而已,可没有说100%无活性。” 第7章 “这……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种一株玫瑰很简单,只需要土壤,阳光,空气,水。”殷不谦弯腰平视,“阿星啊,我相信你,一定能让她开花。” 让玫瑰自由的盛开在阳光下。 “加油,努力!”很俗套的鼓励两句,殷不谦挥手,“拜拜,回见。” 喂,柳见星站在原地无奈,你信我不如信有鬼。 收好花种,柳见星不无意外的被挡住了去路,直到看到为首的人才身体一僵。 “柳见星,你看起来真风光啊。”有人倾身低语,与殷不谦同样的动作,但不同的是柳见星警戒拉满,全身都在抗拒。 “如果她知道原本联姻的是我……” 柳见月只说了半句,便盯着柳见星的表情,不放过丝毫变动。 紧握的拳松了松,掌心被刺的生疼,柳见星闭了闭眼,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可以要求再改回来,我……我没有意见,当然……” “她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改主意的是你,我只是听命行事,不负责后续协调。 似乎被刺了一句啊,柳见月伸手搭上她的肩,指尖划来划去,闻言倒浮起笑意,“那当然和你无关……” “咱们的小阿星还是这么大方啊。”不安分的指尖落到了某个地方,细密的疼痛让柳见星瞬间冷汗,层级的压制下她几乎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脸色惨白。 “可惜只是a……”柳见月觉得差不多了,施施然起身,带着随从离开了,走的身形窈窕,身姿绰约,一派千金贵女的气势,只从风里飘来半句叹息。 柳见星终于喘的一口气,再也撑不住,扑通摔到地上,手臂颤抖的几乎抬不起来,狼狈的捂住脖颈,只是a级,她只是a级omega,柳见月是s级omega。 事实上,提起柳氏女,所有人都知道见月小姐,根本没人知道还有个柳见星,在家族里,也是柳见月更得喜爱。 柳见月从小骄纵,自我,霸道,家长们说小女孩怎么能这样,于是教导柳见星乖巧,听话,文静,可仍然是柳见月得到的最多;长大后,柳见月突然就成了自主,热情,大气,不怯场,家长们说,这才是我柳氏女该有的样子,于是柳见星变成了怯弱,腼腆,难登大雅之堂,家长们说,你要和见月姐姐学习,你只是a级,天赋低就要听话多努力。 柳见星想,长这么大,居然只有殷不谦问她为什么不抬头。 有眼泪坠于尘土,很快消弭无痕。 第 7 章 柳见月反悔了。 最初提出的联姻人选是她没错,毕竟她是柳家唯一一个s级omega,尽管难以企及殷不谦的3s+,但也能打造双s的ao神话。 但柳见月一没有见过殷不谦,二考虑到殷不谦非殷家正统,最终结局还不知会怎样,风险过高,三来,殷不谦声名狼藉,整个人和长满了刺一样,无从下手,她柳氏千金贵女,犯不着去伺候阴晴不定的疯子,不仅她如此想,柳家也这么想,所以柳见月一提更改为柳见星,没受什么阻力就通过了。 可她看见了殷不谦,一个玩世不恭的疯子,随心所欲视规则如无物,嬉笑怒骂的时候,眼底一片冰冷,像冰封的湖泊,也许别人看不到,柳见月确看到了殷不谦那隐藏的高傲,蔑视他人,但有蔑视的资本。 她们是同一种人,柳见月有种见到同类的兴奋,更何况殷不谦这厮还姿容甚美,气质如同暗夜星辰,深渊明珠,漆黑无界里的一抹辉光,引人堕入,真是该死的危险迷人。 她美,她艳,她等级高,她比柳见星更适配殷不谦,柳见月一点都不担心。 柳见星等痛感褪去,重新收拾好散落的物品,平静而沉默的走在校园里,头顶金色阳光,一如岁月里的每一天,那些愤怒,报复,打脸虐渣的情感离她太远,她只是沉默,沉默的生活。 有殷不谦的前言,柳见星每天都要去看她“训练”,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除却第一天的“团战”,殷不谦下手重了,接下来都很心里有数,挨个对练,打擂的迅速褪去稚嫩青涩,不再追求招式完美,逐渐凌厉,一个两个,面貌棱角都变锐利了。 殷不谦则快速熟悉这世界的路数,守擂十天,零败绩。 柳见星的收获是,一本画册,当然是回去后画的,靠记忆让殷不谦在画纸上再次鲜活。 结束训练,殷不谦跳下台子,虽战败但没有丝毫不满的挑战者朝她招呼一声,“先走了,殷帅。” 帅,是将帅的帅,殷不谦是确定去第九军作战科的,不管未来他们毕业后去哪一军,少不得和第九军打交道,到时候,殷帅就是名副其实的殷帅了,提前喊一喊无可厚非,还能刷个好感度。 随意的挥了下手回应,殷不谦很理直气壮的向柳见星伸手,我都不收你门票钱,还不赶紧伺候着? 柳见星无语死,她发现了,殷不谦看着咋咋呼呼不得了,其实是个臭屁的不行的幼稚鬼,一天到晚看不上他人,纯粹是觉得自己太酷,凡人配不上。 从包里拿出包装精美的水递给她,外壳泛着银灰色无机质的光,殷不谦每天都要吐槽什么鬼包装,看起来像是实验室药剂,但入口确实不错,补充能量元素,口感也清爽。 “哒”,轻微的碰撞声,一瓶更昂贵精美的水被同时举到眼前,柳见月瞥了眼即刻垂眸的妹妹,微微一笑,“也许你可以试下thraco,味道应该比vrda好。” 美人一笑,确实赏心悦目,殷不谦不带任何犹豫,“那多谢了。”接过vrda,拇指弹开瓶盖的同时另一手接过thraco,顺势放到柳见星发愣的手里,仰头,纯澈的水线层流入喉,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她喝完了,众人还都是原来的样子。 好像有一个修罗场,但好像没修起来? 怎么回事,本该是横刀夺爱的戏码突然成了大姐关爱小妹情侣?连点转折都没有。 柳见月眼神一暗,复又扬起笑容,亲昵的搭到柳见星肩上,“阿星快收起来吧,小心一点。” “因为它真的很贵。”掌下用力,柳见月和颜悦色极了。 “就是啊,愣着干什么?”殷不谦很没耐心的拽过柳见星的包,连带人都拽的往她踉跄两步,水丢进了袋子,顺势背上,然后才有空扶一把柳见星,把人稳在自己身边,殷不谦碎碎叨叨,“你腿脚是真的不好啊。” 手里一空,柳见月差点没稳住表情,深呼吸了一口才平静下来,“殷老爷子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殷不谦不想给人当猴看,身体都摆出了离开的姿势,随时抬脚。 这人怎么这么欠揍,柳见月拼命劝自己冷静,“那你回去就知道了,下次见面,我们应该可以有一个愉快的聊天。” 摆摆手,殷不谦拉走了“哑巴”柳见星,在她看来,柳见星从头到脚都是问题,她懒得说了,边走边道:“你明天有空吗?” 柳见星望着她的侧脸,“有空。” “那正好了,去试下衣服,至于品牌什么的,都订好了,也轮不到我们挑。”殷不谦的权限也就比柳见星大那么一点,都是傀儡,大哥不说二哥。 “你想知道柳见月刚刚在说什么吗?”柳见星不答反问。 “回去就知道了。”谁有那个美国时间关心这个,殷不谦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从包里掏出来那瓶水,“这很贵吗?”原谅她对这个世界不了解,印的字母也不认得。 柳见星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很贵,thraco只接受定制。”这是柳家专门给柳见月定制的,能让柳见月分享她的私人订制,其下含义殷不谦不明白她明白。 “哦。”殷不谦问完了,又把水丢进背包,一同杵到柳见星手上,“我还有事,拜拜吧。” “你不拿走吗?”柳见星问。 殷不谦露出一个笑,“你觉得我该喝?”是问句,但没问意,她眉眼里都是笑,笑眯眯挥着手,倒退几步后方转身大步离开。 柳见星定定的站在原地,也许殷不谦什么都知道。 她只是会装傻而已。 阳光洒下来,殷不谦走得灿烂肆意,年轻朝气,好像万物都不能束缚她,柳见星看着她的背影,什么都没想。 很快殷不谦就知道什么事了,“柳见月?”殷不谦翻着老爷子刚递来的文件,是订婚流程,“这很麻烦爷爷。” 站没站样,殷不谦安分了没两分钟就倚在了书柜上,是那种小孩知道自己受宠特有的放肆,“s级omega也许优势更大,但对我们没好处,柳见月太受重视了,于我们来说很被动,我不在乎联姻的是谁。” “我在乎,如果我要做什么事,她是不是我的阻力。” “我是殷家人,爷爷。”殷不谦关上文件,“我希望殷家登顶,不是希望柳家更上层楼。” 昭然野心,冷血无情,尚未联姻,已经对妻子娘家诸多算计,甚至必要时可以眼都不眨撕咬利益,殷不谦坦然相望,见老爷子不语,但已经显露出动摇神色,于是缓缓浮出残忍的笑,“柳见星就很好,不受重视,没什么主见,听话,是很重要的加分项。” 第8章 “如果需要,我可以斩断她与柳家的联系。”殷不谦非常确定自己能做到,说起柳见星的名字,她没有半分动容。 “行了,这不是该你操心的事,订婚之后,你立刻去军部报道。”老爷子话锋一转,敛眉肃颜,“联合军演即将开始,这一期朱家杜家嫡系子弟都在里面,连刘,杨,李家都送了新人进来,看来都想插手明年的大选。” 对敌对势力,老爷子从不心慈手软,“联合军演新人王,必须是殷家。” “是。”殷不谦啪的站直,接下军令,“元树哥也参加吗?” “他……”老爷子沉吟少许,“我会跟他说清楚,他不会阻碍你。殷不谦,你终究姓殷,以后殷家还是靠你们小一辈,独木难支,对你元树哥也尊重点。” “是,爷爷。” “去吧。”待殷不谦离开,老爷子才踱步站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良久方露出笑意,殷不谦是他亲自打磨的一把刀,他要让这把刀成为世人的恐惧,只有他能掌控这把刀。 联合军演,殷不谦边走边活动筋骨,她又要走前世那个踩着鲜血走上王座的路了,这感觉,真是该死的爽啊。 爽到全身细胞都跟着颤抖。 殷不谦明明笑着,但周身都是溢出的煞气,复生的越久,她身上原本那个殷不谦的特征越浅,属于她自己的部分越来越多,就像灵魂逐渐苏醒,野兽睁眼看见了世界。 连绝美脸蛋上都蒙着一层狰狞,导致殷元树刚看见她就脚跟一旋,麻溜的换了方向。 别走呀,我还想一起谈谈理想,聊聊人生呢,殷不谦不无遗憾。 至于最终的联姻人选,殷不谦第二天启程接的人是——柳见星。 约在学院碰头,因为柳见星真的没法回家住,殷不谦刚走到楼下,就遭遇了“偷袭”,冷不丁斜刺来的胳膊一把抓住了她,随之而来的是柔软修长的身体如蛇缠猎物,瞬间攀紧。 殷不谦反应是真的快,本该是她被压制的画面还没形成便被打散,轻而易举的反制了对方,属于女子的声线轻吟出声,千分之一秒,察觉不是恶意,殷不谦松懈了一瞬,准备问问怎么回事。 卸力的一刹那,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刚拉开的距离就被对方主动缠上,也不在乎自己是被压制的一方,连人带重心全交给殷不谦,细密香气环绕,发丝相牵,话语吹进耳朵,“为什么拒绝?” “噗——” 有人喝的一口水全喷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殷不谦心下一沉,她着道了,抬眼,柳见星伫立几步远,面沉如水,眉目无波。 低头,柳见月甚至挑衅的指尖摩挲,肆无忌惮。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暂时杀死了反应,这也太刺激了,心脏病都要刺激出来了,修罗场不是没有,是虽迟但到! 第 8 章 饶是殷不谦,也被吓得咽了口唾沫。 她是不是该说,“你听我解释”? 屁啊,这句话说出来才是真正八点档吧? 这回真的声名狼藉了,殷不谦把柳见月从身上撕下来,几步跨到柳见星面前,强自镇定了下,“柳见星……” 寂静,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宛如瓜田里的猹抬起小脑袋,警觉无比,无数道隐形的视线如聚光灯聚到苦主柳见星身上。 柳见星微微皱起眉头,后退了一步。 不会吧,真的要按狗血剧本演,她跑我追我们都插翅难飞?殷不谦又咽了下唾沫,继续向前一步,“柳见星……” “你别过来。”柳见星第一次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意向。 “柳见星,我们该去挑礼服了。” 什么渣渣发言啊,众人对殷不谦唾弃。 殷不谦的手还没触到柳见星,她便惊恐的后退,条件反射的捂住脖颈,冷汗析出,胸口起伏,尽力获取新鲜空气。 殷不谦终于发现柳见星不是对她抗拒,是对——信息素,柳见月的信息素,细密缠绕的香,这实在是殷不谦的疏忽,她几乎都要忘了信息素的存在。 没再继续靠近柳见星,殷不谦转头,柳见月仍旧笑的骄纵嚣张,“殷不谦,你确定你的选择不变吗?” “你好像不太甘于平稳,”柳见月都懒得对没大用的妹妹多看一眼,指尖轻佻的跳跃在殷不谦的胳膊上,“怎么办,我看见了你的野心,野心很漂亮。” 柳见月用眼睛描摹殷不谦的脸庞,一寸一寸,“你真的确定吗?”她凑近了问,近乎气声,“我们才是同类。” 我们才是同样的,随心所欲的疯子。 “我建议你离开。”殷不谦忽的挑眉,神情瞬间鲜活,露出她惯常的笑,“知道我为什么不选你吗?” “因为我们追求的都不是爱情。”没有爱情的联姻是如此稳固,甚至称得上牢不可破联盟。 “你不会指望在我这里寻找爱情吧,”殷不谦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柳见月?” “你在与我为敌?”柳见月收了笑,妩媚张扬的脸蛋一下子冷冰冰。 殷不谦笑了笑,“我真的建议你离开,或者,你想试试3s级压制?” 柳见月咬紧了牙,恨恨的走了,显然殷不谦已经拉满了她的仇恨。 真麻烦,还要她扫尾,殷不谦吐纳呼吸,揭开抑制贴,控制信息素缓缓散出,很轻很浅的一层,但立马驱散了柳见月留下的香气,丝毫不留,直到周身都覆了一遍,再把抑制贴牢牢实实的按回去。 “柳见星,你怎么样?”殷不谦蹲下来与她平视,“还能走吗?” 柳见星发丝被汗湿,一缕缕的贴在额上,“为什么?” “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殷不谦看她起身都够呛,都快没脾气了,转了个身,“上来。” 轻轻浅浅的一层焚香漂浮在周围,淡的快要闻不到,但是好安心,柳见星趴在殷不谦背上,仍旧不明白,与柳见月相比,好像柳见月什么都好,好像柳见星什么都做不好,怎么会有人选择柳见星? 是先入为主吗? “你怎么这么脆弱?”殷不谦满腹牢骚,我当年活不下去了都没这么脆弱,怎么,柳见星就是人类最弱的那个底线吗? 阳光照旧灿烂,殷不谦叭叭不停,“轻的跟个纸片似的,难怪是个脆皮,我跟你说,白幼瘦的审美是畸形的,你要去追求健康,强壮,结实,你认识人体肌肉吗?” “不认识。”柳见星终于放松的趴伏下去,双臂虚虚的搂在她肩上。 “你这么多年上的什么学,跟个文盲似的。”殷不谦啧啧感叹,“柳见星生长在知识的荒野。” 太阳晒着好暖,柳见星意识开始远走,伴随着殷不谦絮絮叨叨,灵魂逐渐漂浮。 没飘多久,光行速度超快,将一行人载到城市中心,不是上次的不夜城了,不夜城是鱼龙混杂之地,城市中心则是贵族门阀的后花园。 店面早清空了,为了服务殷氏少主,直接对他人闭店,哨兵开路,殷不谦牵着柳见星走在中间,身后是副官亲兵,柳见星从这架势中明白了殷不谦的地位,也窥见了联姻的真实——柳家是豪富,也只是豪富而已,每年要捐赠给上层庞大的资源才能维持已有的地位,殷家是古老门阀,军政世家,殷柳联姻,一个要钱,一个要权,自古有钱的比不上有权的,所以是柳家高攀了。 所以不管柳见月多么跳脚,殷家说不行,就是不行。 就比如试装,店员几乎是诚惶诚恐的服务,不敢有任何懈怠。 “柳小姐肩颈线条很漂亮,可以尝试露出来。”店员小心翼翼的建议,他们家的礼服都比较俭省原材料,这位柳小姐穿的严严实实的,真怕她不肯穿。 柳见星无意去为难店员,刚准备独自进更衣室,店员又拦下了,战战兢兢的解释,“我们家的礼服……比较复杂……您一个人……可能不太容易……” 虽俭省材料,但不是偷工减料,相反它华丽繁复,就和古纪元衣裙系绳都开在背上一个理由,需要有人服侍才能穿上,而有人服侍才能体现优越的地位。 柳见星无奈的任由一群人在她身上施展魔法,至少在她眼里都是破布片的衣服,居然有条有理的成套起来。 这边殷不谦跟个来砸场子的似的,“我干嘛不能穿裙子,a怎么了,我第一性别还是女的呢,别说女的,就是男的也有穿裙子的权利,你们不能歧视。” “实在是,没有您尺寸的裙子。”店员担惊受怕的解释,感觉自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随便挑吧,你去看柳见星挑了什么,给我来一配套的就行。”店员忙不迭的去了。 副官眉头微皱,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殷氏少主在衬托柳见星似的,“少主,这样是否有些不妥?” “是不妥啊,我想穿裙子啊,裙子多好看。”殷不谦两手一摊,“它没有啊。” 副官:…… “哗——” 两边的帘子被拉开,殷不谦回头,就好像撞进一汪春天里,沉封了一季的冰雪消融,草色染遍原野,花瓣在风中摇曳,云朵安静的漂浮,蓝天那么澄净透亮,日头那么暖,风抚在脸上,是最温柔的触摸,一切都那么静谧美好,让人生出贪恋,想要时光停驻,这么过一辈子多么好。 第9章 殷不谦想,如果站这里的是殷谦,她一定会狠狠的坠入情网,像坠入一场梦境般,永不醒来。 可惜站着是殷不谦,她大煞风景的说了句,“怪好看的。” 是真的很好看,与柳见月那张扬浓艳的美不同,柳见星站在那里,就像一篇童话,太干净了,是世事浮沉,沧桑尽渡后,寻找的那一抹最初的纯真。 她是被遗落的珍珠。 如果这么说还不能体现柳见星的美好,那么看殷不谦就好了,她永远是口嫌体正直的——殷不谦无法将她的目光移开。 殷不谦什么都没想,只是在看,认真的看,凝望这一行为的本身,目光清澈,不含丝毫杂质,甚至她都想不起柳见星的名字,她只是在看这个人,她面前的这个人。 “感谢大家能够拨冗前来小女的订婚典礼……” “阿星?阿星?” 柳见星忽的回神,发现自己盛装站在灯光下,眼前觥筹交错,纸醉金迷,华丽梦幻,她的父亲,一个空有野心,毫无才华,被家族边缘化的懦弱男人,满面红光,站在台前大声致辞,他的女儿即将嫁入殷氏,他即将是顶级alpha的岳父,再平庸的过去都会成为历史,人们会簇拥他,巴结他,未来是镶满宝石的殿堂,璀璨生光。 她甚至想不起她是如何站在这里的,殷不谦……柳见星下意识去寻找殷不谦的身影,看到美如神祗的alpha在和宾客笑谈,举手投足都那般飒爽利落,气质收敛的很好,只露出了温良。 同伴压不住好奇心,“阿星你今天可真漂亮……但是殷不谦和你姐怎么回事,你知道学院里都传疯了吗?” “她们没有什么。”柳见星毫无力度的解释,至少明面上没有,以后会不会有,柳见星迷茫的想,那是她应该管的事吗? 柳见星很清楚的知道,她束缚不了殷不谦,加上未婚妻的身份也不行。 同伴是真的在为她担心,虽然真心不多,但好歹是真心,“柳见月不会抢婚吧?” 柳见月那个疯子,怕是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柳见星频繁走神,总是心不在焉的,同伴又推了推她,带着激动与急躁,“快点,喊你上台了。” “柳见星。”殷不谦披着一身光来,伸出右手,微笑着凝视她,“走吧。” 她的眼神与那天一样,十分具有蛊惑性,让人分不清是深情还是配合演出,冰封的湖泊悄然化开,幽深湖水足够溺毙任何人,柳见星感觉自己被淹没,快要沉入水底。 将手放上去,灯光随着她们走,众人用视线跟随,这是属于她们的时刻,云鬓花颜盛装,没有人能说台上的人不相配,站在一起便是一对璧人。 可璧人的身上缠满了木偶的线,殷不谦将吻刻在柳见星的额头,她们身后殷柳两家巨大虚影开始绞缠共生,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第 9 章 传统惯例,第一支舞由她们跳。 殷不谦很温顺的带着她跳舞,表现优秀的像别人家的孩子,她们在舞池里旋转,柳见星的裙摆像是盛开的花瓣,视线里是各色各样的人脸,被灯光度上一层虚幻的柔和。 人们都在恭贺。 柳见月第一次尝到了挫折,第一次受到了勒令,柳家不允许她在今日做出任何不必要的事,她只能在人群里盯着两人,她想不明白,柳见星究竟什么地方胜过她。 殷元树站在阴影里举杯独酌,他有优秀的出身,有英俊的外表,有前途无量的职官,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前二十年他都是殷家最优秀的继承人,是未来的家主,为什么要出现一个殷不谦? 为什么要如此轻而易举的抢走他的一切? 殷不谦像一座大山,沉沉的压在他身上,殷元树仰头灌下一杯酒,对自己都开始痛恨,他明明是骄傲不可一世的殷元树,怎么会对一个人生出惧怕? 那时殷不谦踏在他咽喉上,他看见她眼里都是漠然,对生命的漠然,杀死他殷不谦也不会多眨一眼,她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可以冰冷的杀死整个人间。 与柳见星共舞的是深渊。 与殷不谦共舞的是荒原。 他们言笑晏晏,她们都带着完美的假面,这场盛典上没有人不快乐。 从嘈杂的大厅里出来,夜风生凉,殷不谦吐出一口气,“订完婚之后,我要去军部了,联合军演要开始了。” “哦,好的。”柳见星今日的思维总是不能及时跟上,礼尚往来,她也该交代一下,“呃,我们……我也要参加omega技能大赛了。” “这是什么大赛?”殷不谦对这世界的omega不抱希望。 “厨艺,园艺,花艺,琴棋书画,茶道……”柳见星报她的课业,殷不谦三连打断,“好了,可以了,不用说了。” 殷不谦敢保证,柳见星学的这些课程与她所知道的那种不一样。 事实上,他们会教她园艺,不会告诉她如何培养种子发芽;教她厨艺,不会告诉她食物从哪里来;绘画,只会让她临摹,而不是创造……一切技艺的目的都是为了悦人,是被精心打造昂贵漂亮的花瓶。 “你是不是没有独自出去过?”殷不谦问。 柳见星张了张嘴,费力的回忆,“是,我没有独自出去过。” 一只可怜的笼中鸟。 殷不谦胡闹的心又起来了,伸手拉住柳见星,神采飞扬,“来。” 两人穿过层层叠叠的花园,离灯光越来越近,柳见星更迷惑了,订婚礼的场地是殷家一处私人宅邸,她们离开了前厅,到后院来做什么? 没等她想完,殷不谦忽然拽着她往阴影处一藏,两个人缩在一株高大木棉树后面,柳见星刚张嘴,就被殷不谦捂住,“嘘——” 有人急匆匆的经过,“该死的,人呢?” 特有的骄纵语气,柳见星用不着看都认得出来是谁,柳见月人生第一次滑铁卢,能过得去就有鬼了。 “别被她发现。”殷不谦也是怕了她了,她是行事无常了点,又不是真的发疯,所以每次都在那些人的容忍度以内,踩不到底线,便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起来肆意嚣张,都得益于对人心的把控罢了。 但柳见月肆意是真肆意,嚣张是真嚣张,发疯也是真发疯,被娇宠长大的千金贵女,脑子里也就塞得下两件事,跟个吉娃娃似的,一点就炸。 柳见星被拢在殷不谦与木棉树中间,仰头看她的下颌线精致又漂亮,“你和柳见月……” “别说了,”殷不谦想扶额,“殷不谦名声都快烂完了。” #殷不谦众目睽睽之下和柳见月纠缠不清,转过头来就和柳见星订婚了# #殷氏浪子与柳家姐妹花不得不说的故事# #开盘押宝,柳见月,柳见星,究竟谁是真爱# #如果柳见月和殷元树联姻了,哇塞,我那背德禁忌□□绝恋# 等柳见月身影消失,殷不谦拉着柳见星正大光明的踏入了后院,迎着他人目光穿过连廊,他们看她带着心知肚明的笑,还有人试图上前与殷不谦攀谈,被同伴拉住,耳语几句,随后也带上了意有所指的笑,主动止步,目送她们离开。 那些目光里写满了侵犯。 但他们将其解释为笑谈。 柳见星在被推进门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看殷不谦关门落锁,她不止不想掩饰,还有意让更多的人看到。 一室寂静,柳见星愣愣的站着,她想她是不是该主动上前,宽衣解带,送上脖颈,邀请品尝,就像附属品对主人依从,就像平民对权势俯首,就像个人向不可抗力的时代跪服,就像omega向alpha柔顺屈就。 “啪”,殷不谦打开了换气设备,为了快速稀释大量释放的信息素,换气设备是这个世界的家装标配。 但柳见星的想象没有出现,殷不谦贼兮兮的朝她招手,等她走近附耳低声,“这一晚都不会有人打扰,我们走。” 走?柳见星迷迷瞪瞪的被殷不谦拉到阳台,只一个眼错不见,殷不谦就翻身跳了下去,利索的像一只鹰俯冲山崖,手比脑快,捂住就要惊呼的嘴,柳见星探头往下看。 殷不谦站在楼下打手势,让她跳下来。 柳见星真实的害怕,好高的楼,殷不谦张开了双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柳见星闭上眼睛,以殉教的姿态翻出了阳台,英勇的仿佛在就义。 她那乖巧听话的前半生在这一刻正式粉碎。 下一秒,柳见星落入了柔软的怀抱,重力像嶙峋骨爪要将她拽入沼泽,柳见星双手紧紧的搂着殷不谦脖子,脑袋埋着不敢抬头。 殷不谦笑的停不下来,“可以了,睁眼。” 缓了好半天,殷不谦耐心等待,柳见星方小心翼翼的抬头,感觉自己胳膊腿完好,一点伤都没有,终于松得一口气,才有功夫去打量周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在地面上,呆呆愣愣的看向殷不谦。 殷不谦犹带笑意,“缓过来了吗?” 这话说的,好像柳见星想,她就可以继续等,没有半分不耐。 第10章 柳见星脸一红,忙不迭的下来,踏到实在的地面还多踩了两下,感受大地的踏实。 “走,你想去哪里?”两人做贼似的偷跑,离开灯火通明的华丽舞台,穿过阴暗料峭的树丛,大路上多了两个“疯子”。 柳见星的华丽裙装被枝叶勾的破破烂烂,殷不谦也好不到哪里去,干净整洁的礼服现在到处污渍,连头上都是枯枝败叶。 真麻烦,殷不谦直接上手,撕了柳见星的大裙摆,繁重的长裙顿时一轻,再被她三下两下,左边打结右边勾绕,新鲜出炉的不听话不乖坏小孩柳见星就被定制了出来。 上下端详几秒,殷不谦再抽了造型师的呕心沥血盘发,黑发失了束缚,似锦缎泼洒,被殷不谦乱抓两把,顺手从裙摆纱衣上撕一根发带,指尖勾动,眨眼间扎好斜编鱼骨辫。 “bingo!”大功告成,殷不谦拽着柳见星快乐的扑进黑夜。 不夜城殷不谦只来过一次,还是在监管下来的,但那又怎样,她依然可以对着柳见星嘚瑟,“看到没,上次星云就是在这买的。” 宰客黑店,柳见星点头,知道了,拉黑。 “我可熟了,你想逛什么,我带你去。” 柳见星好奇又贪婪的四处观瞧,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柳家给她和柳见月的东西都是上门定制的,如果她们想逛街,只会被柳家人带到规定的中心商场,她甚至可以画出那座商场的立体透视图纸,看来看去也就那几样。 不夜城对柳家来说,是上不得台面的街巷小商场,柳见星惊奇的看见几个高高瘦瘦,长尾巴,粗褶表皮,花花绿绿鳞片的生物过去了,还拽了拽殷不谦让她瞧。 殷不谦瞥了眼,嗨呀这她真的熟,前世大街上老看见的玩偶服嘛,不过在这里叫异体装,完全拟态,穿上后就和异体生物一模一样。 “柳见星。”殷不谦唤一声,趁她回头,快准狠的给她塞一口小吃。 “唔!”柳见星瞪大了眼,殷不谦很不稀得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们星际的特产。” 柳见星突然抬眼盯她。 “哦,是我们星际的特产。”殷不谦立刻反应过来,顺手把整袋子都塞到她手上,然后拖着柳见星往前走,“鉴于你是知识的荒野,绝望的文盲,我看不得年轻人不读书,我要给你指条明路。” 殷式碎碎叨,柳见星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不明所以被拉到一个可疑场所前,在信息发达到爆炸,店家连墙面外壳都恨不得铺满信息屏,投放广告的时代,居然还有这等破烂地方。 不仅外墙没有信息屏,门口连个发光的红绿赛博灯都没有,以殷不谦的经验一看就知道,这是地下乱七八糟场所,于是拖着不太愿意的柳见星进去,“破是破了点,但里面绝对物超所值。” 从小在街面上混的殷不谦对这等非法擦边有天赋般的直觉,进了三四道门,都有大块头站岗望哨,身上涂的红红绿绿,或是机械义肢赛博改造人,看的柳见星恨不得贴在她身上。 终于进入核心地带,满屋子的电子屏蓝白光映着一张张脸,阴森的跟阎王殿的教室似的,殷不谦一拍掌,她就说嘛,这不就是黑网吧。 第 10 章 一位左上肢赛博机械手臂的改造人走过来,横在她们前面,跟半截铁塔似的,凶神恶煞的问:“生脸啊,第一次来?” 柳见星紧张的攥紧了殷不谦的衣角,殷不谦抬头,交换过眼神,确认是对的人,遂点头,“是啊,有什么规矩吗?” “规矩就是……”铁塔赛博机械臂一指,“那边去买端口,有了端口才能登陆。” 殷不谦从善如流,啊不,入乡随俗,到窗口诚心发问:“端口什么价?” 小方框的窗口里有一张狰狞面具,闻言打量过来人,“要定制的还是一次性的?” 跟过来的铁塔赛博增加注释,“定制的只能在我们这里用,包无痕,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留下痕迹,一次性的不限地址,也是无痕,一旦退出就失效,一次时限八小时,超时自动弹出。” 殷不谦大手一挥,“定制的来两个,一次性的来一百个。” 大客户,狰狞面具的表情都亲切了,“量大从优,给你7折优惠价。” “啊还有折扣?”殷不谦惊了。 狰狞面具一顿,看她的眼神带了一丝微妙的鄙夷,“量大优惠价啊,我们只是黑店,又不是宰客,你真不会过日子。”都不问价,也不砍价,真是人傻钱多。 狰狞面具还探头出来,对后面的柳见星絮叨,“姑娘,这人不是会过日子的。” 喂,对柳见星讲几个意思,柳见星更不会过日子,殷不谦愤愤的想,我怎么说也比她强。 星网严格执行分级制度,在每个人的光脑第一次启动的时候,就已经设定好了级别,根据使用者身份的转变而跟着扩展权限,谁也别想看到超限的一丝一毫。 是以这个世界有庞大的黑网吧产业链,大部分人都会在标配光脑外再预留一个多个星网端口,不仅是为了浏览超级别的内容,也是为了不留痕——光脑的每条痕迹都可以被检索,虽说有严格法律规定,不允许私自查阅他人星网痕迹,但确实被留存,光脑的一生都会被记录。 当然对黑网吧的打击也是巨大的,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铤而走险,帝国还贴心的设置好特殊网黄区供给大众欲望需求,但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看个小电影都被监控,更何况每日那数以万亿的暗流涌动,私下交易,见不得光的每一件事,地下星网比真正的星网庞大数倍。 私造端口是重罪,端口售价也是天价,买卖黑端口其罪等同私造,柳见星这一脸天真的小可爱,还不知道她已经被殷不谦带到了铁窗泪的歪路上。 但物超所值是真的,柳见星第一次看到了种子发芽的过程;第一次知道原来货物在到达商店前有那样复杂的制作工艺;第一次看到了流亡画家lnyx绘制的星图壁画,在死星上以城市废墟为底,纵情涂抹,色彩艳丽的仿佛星空中的灯塔;第一次看见世界不止是帝星的繁华,边缘星苍凉雄峻,有万里无人烟的荒山大漠,有绵延不绝的丛林雨林,奇奇怪怪的生物在其中穿行,体型庞大,丑陋美丽,灵活笨拙,但都是同样的充满生命力。 她看见星舰商队在宇宙中无声的航行,遥不可及的远方是一场星爆;看见一颗微小的星球,人们竟然可以在一天里看43次日落;看见阿加星系正在度过漫长的寒冬,毗邻的佩里星系却是春光灿烂,唐瑟的海兽跃出水面,莫斯的山脉坍塌成海,燕云的风暴刚歇,岫川的火焰燃遍,一座岭象死去,一只雏鸟破壳,走兽被飞禽扑杀,鲜花被蹄掌踏碎,人们在游乐星里欢笑,在毁灭星里哭泣,在舞池里旋转,在火堆边踏歌,带着面具,涂上油彩,有盛装,有褴褛,这都是在同一秒钟发生的事,中心城市笙歌夜舞,边界星域战火连天,战士将虫族枭首,情人向所爱求婚…… “柳见星,可以了,该走了。”不想进来的是她,不愿意走的也是她,殷不谦用力拽她,“网瘾这么大呢?” “回去再看,不是还有一百个端口吗,你想怎么看怎么看。” 殷不谦可没想将一晚上都花在网吧里,她还想多逛两个地方呢,毕竟偷跑的机会不是天天有。 “走嘛柳见星,你不能因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殷不谦的歪道理总是一堆,偏偏柳见星这个没见识的每次都认真听,两人拖拖拉拉的走在不夜城的人群里,“你想穿异体服吗?” 话题跳的太快,柳见星踌躇了两秒,“想。” 柳见星这会子的好奇心就像小猫猫。 殷不谦在异体服装店前站住,打个响指,“有钱,可以为所欲为,端口想买就买,异体服想穿就穿。” 两个人进了店,没一会儿,出来两个圆咕噜的毛茸茸,柳见星不敢上来就试凶恶嘴脸,连带着殷不谦都只能在萌宠区选,这大胖团子殷不谦认不得,柳见星给她科普说是腓羽兽,珍惜类,培育权属于帝廷,不允许私人养殖。 穿着异体服走路好像走在大水球里,摇摇晃晃的没有重心,柳见星啪嗒啪嗒歪歪扭扭,一感觉站不稳就下意识去借殷不谦的力,殷不谦都佛了,完全拟态诚实的展露她们的表情,于是懵懂笨蛋旁边站着生无可恋的苦瓜脸。 但实在可爱,一路走,一路被不睡觉瞎逛不夜城的人“咸猪手摸头”,各个都要摸一把,真是够了,殷不谦嘴巴一抿,凶起来! “嗷——” 凶到一半脑袋一痛,清晰的感受到一根头发被拔走了,殷不谦追着喊,“你拔我头发干什么!” 举着一根羽毛的“凶手”逃得飞快,边跑边大笑,“哈哈哈我有腓羽的毛毛!” 柳见星生怕她在这里和人打起来,边伸着两个短胳膊努力抓住殷不谦,边安抚,“没事没事,只是一根头发而已。” “说的轻松,你头发让我拔一根?”殷不谦很不忿。 第11章 柳见星乖乖的把脑袋凑过来,蹭着她掌心,“你拔吧。” 真是慷慨的小东西,殷不谦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一下,“好了,走吧。” 走了一路也吃了一路,无论什么时代,吃喝总是大头,殷不谦没打算一次就带柳见星看完新世界,于是在她困得眼睛睁不开的时候就提出回去,“回去吗?” 困得头点点的柳见星突然精神,艰难抉择,她想睡觉,她也想继续玩。 左右为难,柳见星眼巴巴的看殷不谦,试图期待她能有双全法。 事实证明,殷不谦没有,她只是短暂的笑了一下,“回去吧。” 柳见星不动。 小孩犯倔。 “柳见星。” “我……我困了,我走不动了。” 你真是上天派来磨难我的,她们所处的地方距离最近的飞车乘坐点还有好一段路,殷不谦都被气笑了,“你想怎样?” 柳见星低下头,慢吞吞的走,可怜巴巴的。 “我真的没有虐待你。”殷不谦抓住人,无可奈何的给她背,“上来。” 这回动作利索了。 娇生惯养的千金贵女,殷不谦腹诽。 不夜城的喧嚣与华彩灯光都慢慢的丢到后面,柳见星真的很困,但强撑着不睡,像蜗牛伸出触角,不带丝毫期待的问,“殷不谦,我们真的不能联姻吗?” “不能。”殷不谦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如果我不干涉你呢?”柳见星微微阖眼,话语轻的如同叹息,“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喜欢谁喜欢谁,我还可以帮你应付殷柳两家……” “不能联姻。” “可你总是要结婚的。” “谁说我非得结婚?” “你不要孩子吗?” “谁说我非得要孩子?” “你不要继承人吗?殷家不要继承人吗?你有3s的资质,”殷家一定不会放弃的,柳见星试图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我可以帮你生,omega有最优秀的生育能力……” 殷不谦停住了脚步,大路上自是灯火通明,但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陷在黑暗里,“柳见星,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联姻吗?” “因为你贫瘠,荒芜,浅薄,在我眼里,你连最基本的民事行为能力都没有。” “那你干嘛不和柳见月一起?”柳见星忍不住脱口而出。 殷不谦背着她继续向前走,“她还不如你呢。” “柳见星只是荒芜的旷野,柳见月却是腐烂的沼泽。” 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的柳见星还不明白。 “柳见星,如果他们没有发现我们离开,你要如何应对?” 所有人都会以为她们在订婚夜厮混,有些东西不必说出来,却已在交换的眼神,在有意的微笑,在各种各样的通讯工具里被谈论百万次,只需要语焉不详的几个字,罪孽就爬上人的脊背,跗骨之蛆,他们是始作俑者,他们也清清白白。 要如何应对?柳见星贫瘠的脑袋不能处理这样复杂的事情。 殷不谦一步一步的走向终点,一句一句的说,“柳见星,如果你想赢,就只要看见致命点,不要看见别的。” “当你攻击致命点,他们的所有拳头都要往回收,他们的所有攻击都会变成防御,你只要打下去,就赢了。” 燃烧你的愤怒,以雷霆的气势打下去,击碎他们华丽空洞腐朽的躯壳,击碎他们脏污卑劣的灵魂,击碎他们不堪一击的骄傲,击碎他们因为社会优待而不可一世的自大。 柳见星睡着了,清浅的呼吸均匀绵长。 殷不谦无声的微笑,放松了身体,让她趴的更舒服,她只是没长大,这没有关系,殷不谦可以等。 因为缺少了一部分,殷不谦永远感知不到,她其实比晚风更温柔。 第 11 章 黎明时分,殷不谦背着柳见星站在了殷家大宅前,堂而皇之的走进去。 她从来没想过让流言长存,她制造误会,再亲自打破,愚弄他人,看到他们惊愕愤怒的表情,她觉得愉悦,就像去动物园观赏动物,永远无法定义谁才是被观赏的那个。 “殷、不、谦!” 暴怒的声音。 “嘘——”,没看见有人睡觉,殷不谦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径自给柳见星送回房,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你继续睡。” 于是柳见星就听话的继续掉入梦境。 “殷不谦,你胡闹也有个限度!”老爷子的好大儿殷忠礼,殷不谦名义上的父亲,此刻愤怒的像一头暮年的雄狮。 “别这么激动,父亲。”殷不谦还有闲情去倒了杯水喝,“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夜不归宿而已。” 如果殷忠礼值得大用,老爷子绝对不会在孙辈里找继承人,殷不谦对这位父亲完全有恃无恐,事实上殷忠礼兄弟不少,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老爷子兢兢业业的为殷家种豆种瓜,但挑来比去,还是殷忠礼好使——虽然他本人只是a级alpha,但生了个s级的alpha殷元树。 老爷子治家很有一套,他会确立明面上的位置,比如殷家主宅里只会住殷忠礼这一系,以表示好大儿是正统嫡支,但不会全权倚重好大儿,殷元树的叔叔伯伯,可都是在各自领域里担任要职,如果有一天某个支系比殷忠礼更优秀了,那就得有人搬出主宅了。 “哼,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日子!”云集的宾客都还未全部散去,殷不谦此举简直是殷家送上的笑料,殷忠礼最重视自身口碑,最受不得有失体统的事。 是殷柳两姓氏的盛世订婚典礼,也是结盟盛会,各方势力闻风而动,都言笑晏晏的参会来刺探虚实,殷不谦两人反而是无足轻重的小节,殷忠礼其实知道,但自身实力不够,才会吹毛求疵,生怕落人口舌。 殷不谦喝完水,“哒”的一声放下杯子,在寂静的室内十分突兀,她看向殷忠礼,“父亲,两个月后联合军演,新人王是我的。” 不是属于殷家,是我殷不谦的。 殷忠礼眉目一凝,他当然希望是殷元树拿到这项荣誉,毕竟军部年年招新,但联合军演十年未必赶得上一趟,是否举办全看帝廷,现任皇帝健康状况显然不太好,底下才会闻风草动,明年又是大选年,虽说老派世家正在下坡路,但众议院的权利却是与日俱增,新旧矛盾,权利摩擦,虫族大军压境,虎视眈眈,边缘星域岌岌可危,争权夺势已近白热化,各行业都在大动作,雪山顶的一颗石子滚动,山下便是一场雪崩,普通人接触有限,在他们的位置却能知道乱世将起,群雄逐鹿,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投向——联合军演。 帝廷也坐不住,就连这披皮的订婚礼,都一下子来了两位皇子,老大和老七,自然不是一派,大皇子是3s级别,七皇子也是双s+,据说其天赋之高,快要追平3s,两人都是大权在握的竞鹿者,过来与会一要观察殷氏是否野心,野心到什么程度,与哪些世家高门交好,有没有插足不该插足的地方,二来给自己拉拢人手,挑拨敌对势力,三来世家抱团对帝廷是巨大威胁,能拆就拆,不能拆就打散,打不散就使阴招让他们自相残杀,四来面子做足,以示帝廷荣宠臣下,皇恩浩荡,五来,则是那些各人的私心,能说的不能说的,表面笑谈两句,暗地里恐怕已过百招。 争斗无处不在,就如此刻,殷不谦就是在和殷忠礼父子宣战,新人王,殷元树退让最好,不退就别怪她不讲情面了。 “夜深露重的,我先去睡了,晚安,父亲。”殷不谦朝殷忠礼微微颔首,抬脚上楼,在拐角处遇到隐在暗处,不知站了多久的殷元树,年轻男人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两人都没说话,擦肩时,殷不谦忽的转头,“你知道殷家就是一个皿吗,我们都是老爷子养的蛊虫。” 说完轻笑一声,殷不谦吊儿郎当的回房。 连帝廷都压不住臣下的骚乱,老爷子又怎么能对殷家全权掌控呢?所有人都有野心,殷不谦就是那把火,燃烧吧,烧起来最美丽。 待她走后,殷元树才缓步下楼,对楼下皱眉不语的父亲道:“都安排好了,她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殷忠礼沉吟半晌,“做的干净些。” “是。”殷元树低头应承,没人看见他眼里的沉沉暗色,将眉宇间的不耐收敛的很好,浮浪戾气是他的本色,心思缜密也是他的本色,他的手段绝对是干净的,便是脏,也不会脏到他殷元树的手上。 作为一位父亲,理应为儿子遮风挡雨,承担责任,殷元树浮起几不可查的笑意,生在殷家,哪有什么骨肉亲情。 殷忠礼垂眸注视着温顺恭敬的亲子,欣慰之余,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他的好儿子是一条狼狗,缺点是噬主,优点是指哪咬哪,生在殷家,忍耐是第一要义。 惯例请示过老爷子,再被家庭医生以强身的名义扎了一针,殷不谦感受冰凉的药剂注入体内,像锁链层层缠绕,这才能被副官送往军部,第九军作战科atom军团。 第12章 atom军团本质上是一种特训团,也称为军官培养皿,全团约百余人,一期特训后会打散重新编入第九军,但直接走军官岗,按排名分高低,进入军团有两种路径,其一小兵立功,优秀者达到一定贡献自动入团;其二权贵子弟参军的起点。 所以统编军内天然分为两派,平民兵立场更偏向军部本身,这些年越发壮大,能够在众议院占三成席位,要知道所有世家加起来,才占六成;另一派则是子弟兵,其利益关系错综复杂,比乱麻还乱麻。 “诸位,这是我们团新来的一位学员,大家欢迎。”教官孟焕是个高瘦精悍的alpha,走起路来下盘极稳,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没点真本事又怎么镇得住兵油子关系户。 权势可以横行,实力同样可以。 因为养伤,殷不谦比其他人晚了近一个月入团,这时候团里关系层级都梳理分派好了,突然空降,没有人表示欢迎,底下传来稀稀拉拉的几声嗤笑。 教官根本不会管这些事,只板着脸道:“新来的学员介绍一下自己。” “殷不谦。”殷不谦笑眯眯的报出姓名,非常和善。 顿时众人交头私语起来,几个显眼包哄笑,“哟,殷少怎么来我们这了,我们这可没有omega。” “这不是殷少吗,怎么没去度蜜月啊,是omega不够吗,我这还有几个介绍您认识?” “不要讨论无关事情。”孟焕冷声,“新学员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就入队。” “有一个问题。”殷不谦笑容不变,转头问孟焕,“一个月了,该选出班长……团长了吧?” 孟焕点头,“团长出列。” 刷,高大威武的汉子跨出一步,块头简直是殷不谦两个大,“到。”显然这位团长还是很有威信的,他一出列,顿时窃窃私语都小了下去。 殷不谦晃了晃手,“啊这位团长你好,我也挺想要团长位的,不如我们谁赢谁上?”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到了她身上,团长第一反应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我叫陈舟,殷不谦,你确定要挑战我,如果我赢了是否可以把你踢出atom?” “啊这样,”殷不谦若有所思,“那我赢了,是不是这个团全都得听我的?” “团长揍她!” “应战!应战!” “殷少,这可不是殷家的地头,你可千万当心啊。” 所谓3s顶级资质是指,信息素,精神力,体质,三项均达到s及以上,其中,除了信息素等级不可变,其余两项是可以逐步增长的,就是速度特别缓慢,精神力可能一年都长不了两丝,而体质增强是最容易也是最艰苦的,需要通过极其残酷的训练刺激增长。 殷不谦起点3s,陈舟双s,只有信息素不达标,他是平民兵上来的,还能碾压统率这一期的权贵子弟,就知道他对自己有多狠,所以殷不谦几乎败局已定。 连孟焕都开始头疼,要真把殷不谦踢出去了,殷家追究起来怎么办? 规则就是,无规则格斗,信息素禁用,武器禁用。 alpha都是野兽,全团百余人围出了一个巨大的竞技场,所有人都开始兴奋。 陈舟盯着殷不谦,他并不会轻敌,心下快速思考策略,对方体型小,灵活轻巧,但攻击力度必是弱点,而他块头大,自重高,不够灵活但高防血厚,就像轻甲多用于侦查,重甲才是真正火力输出。 陈舟微微一笑,那就让他会一会这殷家全力推出的少主。 “柳见星,你很能嘛,连你姐的人也敢抢?” 三四个人同时封住柳见星的去路,为首的故作友好,实则恶意满满的将她推的踉跄一步。 柳见星下意识后退,对方则步步逼近,“柳见星,你不是很能说吗,能说服柳家,也说个给我们听听?” “我没有抢。” “啧,这小脸蛋,究竟是怎么勾住殷少的。”轻佻恶意的勾住柳见星下巴,强迫她抬头,目光落向后面,“还是说,我们的小阿星信息素其实是s+,也让我们开个眼界?” 殷不谦发起攻击的时候,柳见星被摁在了墙上,人间大都相似,但走向总是不同。 第 12 章 嫉妒是人之原罪。 学院里成绩好可以引发嫉妒,职场上能力强可以引发嫉妒,网络上说,兄弟发财开路虎,比杀了我还难受,我们本该同样沉沦尘土,泯然众人,凭什么你突然交好运,突然前路光明。 柳见星是柳家被忽视的孩子,不够惊艳的外形,只有a的资质,隐忍沉默的性子,凭什么能够和殷不谦订婚,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在台前露脸出风头? 不仅柳见月被气死了,同一梯队的其他人也要被气死了。 贵族学院,家世最重要,新老世家泾渭分明,新派觉得老派苟延残喘而已,不稀得相交;老派觉得新派叛逆反骨崽,忘根之人,不稀得相交;老派里当权的又能吆五喝六,觉得式微的不堪大用,废物不稀得相交;式微的觉得当权的忘恩负义,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各自抱团,不稀得相交;从政的看不起从军的,觉得武夫无谋,都是泥腿子;从军的看不起从商的,觉得商人铜臭,有利无义;从商的自居新兴势力,觉得众人装模作样的,没钱什么都不是…… 从商的柳家,帝国最大矿商,泼天富贵,为了成为新的世家,可谓是做尽了努力,与殷家联姻就是重要一步;殷家老派当权,殷陈张白四党之首,还出了个殷不谦,势头正猛,妄图中兴,柳见星一下子成为两家枢纽,一下子跃到众人不可及的高度。 这会子围堵她的几人,刘尔烟、杨天玉、李安娜,老派子弟,刘杨李三家抱团,家族式微但不代表这几人式微,事实上他们比柳见月还要受宠。 三人挑的地方不算偏僻,时而有人三五成群经过,但没有人停一下脚步,来伸张可笑的正义,路过瞥一眼后继续走路的大都是姚唐高周的子弟,新派世家打心底看不起老派,高傲冷漠;缩在后面畏首畏尾,又暗含兴奋的则是柳见星的派别同袍。 “我没有。”柳见星辩解的话被淹没在嘲讽下。 有没有重要吗?不重要,只是一个借口,用来发动攻击。 “听说你们订婚夜夜不归宿啊,”刘尔烟笑着开口,手下加大了力气,掐着柳见星的脖子怼在墙上,“她标记你了吗?” “你给她睡了吗?” “柳见星,如果你很喜欢alpha的话,我那里还有几个,送给你要不要啊?” “哈哈哈……”三人哄笑。 杨天玉抢过背包,倒过来,哗啦啦的倒空,“不是说她送给你很多东西吗,东西呢?” 他们并不抢走任何物品,因为拿了才要负责任,但可以肆意践踏,踩碎它们,“柳见星,你有没有发现,碎掉的东西更漂亮诶,和星星一样啦。” 李安娜把柳见星从刘尔烟手里拽过来,故作亲密的帮她拍掉灰尘,还拢了拢头发,“小阿星,我们只是和你闹着玩对吧,好朋友应该互帮互助,马上要技能大赛了,朋友有困难,小阿星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三份哦!”杨天玉将空背包摔在她手上,“你只需要做三份就够了,小阿星参不参赛无所谓嘛,你都嫁出去了,直接毕业都可以了。” “拜拜,下次找你玩。”刘尔烟还给她飞了个吻。 柳见星像一个木偶站在原地,垂着头,她曾经也会希冀有人帮她,他人吝啬于援手的话,家人总该站在她这边吧,柳见星天真的想,天真的寻求柳家人的帮助。 后来呢。 “都是小孩子打闹啦,阿星不要小题大做了啊。” “人家都道歉了,阿星你还想怎样?” “为什么见月就没这些事,柳见星,你该好好反思自己。” “柳见星,你不要丢柳家的脸了行不行!” “柳见星!柳见星!怎么全世界都要和你作对?” “柳见星,我们真的很忙,你的事情,麻烦你自己解决好行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真是,小时候看着还挺懂事的,长大了怎么连见月一点都比不上……” 柳家不会管她,这昭示了柳见星不受家族重视,如果告状,等待她的会是变本加厉,反抗也没用,反抗了只会留下伤痕和下一次,回去还会被训斥,这也是为什么那三家明明不如柳家,却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柳见星,不被爱的孩子,是没有人在乎的。 殷不谦说,如果你想赢,可问题是,柳见星已经不去想了。 柳见星伸手去捡拾碎片,一只苍白的手先一步抓住她,她抬眼,是一个泪流满面的人,苍白的好像没有见过太阳,消瘦的仿佛一个幽灵,“醒过来啊,你们都该看看这个世界!” “醒过来,醒过来,你为什么不睁眼?” “有火焰燃烧,你们都在被燃烧。” 柳见星安静的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她知道这个人,听说加入了什么秘密教派,后来精神就不正常了,家族也不会管她,只缴足了学费,将人丢给学院了事。 第13章 于是她就在学院内游荡,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还不能刺激,稍大的动作都能刺激她发疯。 见柳见星没反应,幽灵同学又松开她,迷迷瞪瞪的走了。 柳见星收拾东西回了宿舍,住校的好处是单人间,比回家舒服,靠窗立着一面画架,旁边是一个大花盆,里面覆满了土,却没有绿色。 掀开防尘罩,是一幅没画完的画,永远繁华的不夜城,模糊晕染的背景下,是两个圆咕噜腓羽兽,柳见星很用心的描绘,前一个大踏步的腓羽兽里是肆意不羁的灵魂,她的步子总是那么坚定,总是无所畏惧的模样,后一个腓羽兽就那样望着她。 光脑吱吱叫了两声,柳见星收到了消息,是殷不谦,她发了一段视频,“虽然我不在,你也要看我训练。” 浅浅溜了数十招,殷不谦基本摸清了陈舟的路数,“啊,陈团长,怎么,是我不配吗,拿出点精神来啊。” 拉仇恨是殷不谦所擅长的,那欠扁的样子看的周围一阵起哄,“上啊,团长,揍她丫的!” 陈舟些许焦躁,按他的预计早该结束了才对,殷不谦果然难对付。 策略,是有规则时才会有策略,因为规则限制了一切杀招,但这是无规则格斗,谁跟你讲究自重高低,高防厚血,殷不谦那出手就要命的习惯大大提高她的胜算。 人体而已,脆弱的很,陈舟套个机甲她还要苦恼两分钟,人体随便碰碰就碎了,殷不谦瞎七八想着,像一只灵活的猿猴,三转两绕就绕到了陈舟背上,三角锁喉。 无论什么时候,断呼吸总是最简单的,毕竟控制行为的中枢总是毫无遮挡的独立在上面,只靠一根脖子支撑,断连接点躯体就没用了,脑袋也没用了。 殷不谦和陈舟沉重的躯体一同落在地面上,还狐疑了一句,“应该没死吧。” 至于陈舟防不住她锁喉,那是他技不如人。 “我赢了,我是团长,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殷不谦环视一周,“谁有异议?” “有异议站出来,挑战我。” 殷不谦勾了勾手指,血性alpha禁不住她的刺激,顿时站出来几个,他们认为殷不谦战胜陈舟是取巧了,而侥幸不会一直在。 殷不谦呼出一口气,她对陈舟还是带了点尊敬的,平民兵爬到这里不容易,对这几个就没表情了,本着速战速决的精神,她出手没留一点情。 凶狠,残忍,冷酷,甚至于战斗的殷不谦身上找不到属于人类的部分,对躺地上哀嚎爬都爬不起的同期不看一眼,“还有异议吗,来,挑战我。” 她微微一笑,一圈人同时后退了一步,“很好,我是团长。” 殷不谦发来了视频请求,柳见星点开,一张大脸凭空投射,“柳见星,看到了吗,我是团长。” “恭喜你。”柳见星稍稍后仰。 “你的技能大赛要开始了吗?” “嗯,要开始了。” “拿第一呀柳见星。” 柳见星顿了一下,复又扬起笑容,“好,拿第一。” “你都没有事告诉我吗?”殷不谦不乐意了,“我还给你看打架,呸,训练视频呢。” “我……”柳见星张了张嘴,“没有事。” “柳见星。”殷不谦看着她,“玫瑰你种了吗?” “玫瑰?” “就是rose rugosa。” “……种了。”柳见星转了一下角度,让殷不谦看见窗边的花盆。 轮到殷不谦咋舌了,“好家伙,这是个花盆,不是澡盆吧?” “澡盆是什么?”殷不谦讲话时常让柳见星听不懂。 “花盆种花,澡盆种人。” “哦。” “好了,柳见星,我得去干活了,回头见。” “拜拜。”柳见星说。 投影一消失,房间顿时空旷寂静的可怕,柳见星给玫瑰浇了水,“你会开花吗?” “真是糊涂了,”她轻轻拍了下脑袋,被殷不谦带歪了,应该问,“你会发芽吗?” 它是无限接近死亡的废种,只有万分之一的奇迹让它开花。 “我还没有见过玫瑰呢。” “嘭——”殷不谦一拳击在训练室的对练ai上,给它揍得警告直冒,大声表示自己需要维修,殷不谦很酷的说,“下一个。” 训练,训练,训练。 殷不谦的高水平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她前世今生一日日积攒起来的,没有一分钟能放松,拳风挥出,汗水飞溅,她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永不枯竭的爆发力,像一个从未知领域汲取力量的怪物。 那是愤怒。 是燃烧的愤怒。 只可惜愤怒不是万能的,如果玫瑰不开花,没有人能够逼她。 殷不谦也不能。 第 13 章 “这是教官对我们的要求。”殷不谦将训练表投射到空中,对一张张坚毅的脸扫视,“我觉得alpha不应该被小看,所以……” 她打了个响指,所有数据瞬间翻倍。 “这才是目标。” 冷水溅进热油里,全团炸了,原本的训练计划就已经榨干体能了,再翻倍会死人的,登时此起彼伏的报告声,所有人用眼睛控诉魔鬼。 “有异议,站出来,挑战我,谁赢谁团长,谁团长谁说了算。” 殷不谦一旦收敛了表情,就会变得非常恐怖,充满压迫感,“现在,还愣着干什么,开始训练!” 大家一哄而散,脚步急匆匆的好像后面有鬼追,殷不谦的恶魔低语飘过来,“排名在最后10%的人,全部找我对练,别担心,我永远有空。” 这下是真的有鬼追了。 孟焕:你要不要这么狠?我这个教官很多余。 统率这群人的方法是,比他们更强,强到他们绝望,无论什么项目,殷不谦永远遥遥领先,再不忿的人都得偃旗息鼓,敦促自己赶快跟上脚步。 训练计划第一天,百人团倒了四十多个,但她是殷不谦,凭权势调了三支共一百五十人的医疗团队在旁待命,倒一个抬一个,药剂不要钱的推,缺什么给什么,补完立刻被驱逐进训练场,接着练啊。 剩下五十多人虽然完成了计划,但群情激愤,趁着吃晚饭的时间聚在食堂里开会,对陈舟说:“这太过分了,陈队,你说她还是人吗?” 陈舟失去了团长,但仍然是队长,闻言眉目微敛,“殷团长的计划确实太激进了……”完全不顾我们的身体素质,根本就是在揠苗助长。 他话没说完,闹哄哄的人群直接炸了,“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们上头条了?” “什么?”陈舟没听清楚。 郑林从喧闹中心挤出来,划着光脑页面,看见陈舟便怼给他看,“她居然在医疗室直播!” “现在全网都知道了,头条全是军队现状堪忧,孱弱体能竟成标配!” 郑林要气疯了,他本来就和陈舟是一伙的,也不管大庭广众了,直接道:“现在星网全爆了,全是质疑,他们知道什么,根本不知道我们训练量有多少!” 陈舟点开光脑,一目十行的扫过去,“军中软骨,药剂脊梁!” “一军如此?军军如此?” “军部无人发声,恐软骨成为日常。” “子弟兵与平民兵,谁是软骨兵?” “统编军现况惊心,虫族即将压境,边界再丢五城!” “军部失职,或已沦为议会产物。” 郑林被一行行的大写标题激的脸红脖子粗,“他们懂什么,就只看见一个个的抬进来打药剂,就说军部全是软骨病,他们懂什么!根本不知道训练有多少!就知道脏水往上泼!不行,我要去找她!” 陈舟立刻拦住他,“等等!冷静一点。” “不一定是殷不谦的手笔,”陈舟说,一边离开食堂,回到宿舍,“舆论来势汹汹,更可能是人为推波助澜。” 郑林嘶了一声,“你说这是殷家?” “但是第九军可是姓殷的,这么抹黑图什么?”郑林想不明白。 “我没说这是殷家。”陈舟关掉光脑,“别管这些事,我们照旧完成计划,反正殷不谦说什么是什么,我们只管执行,其余的天塌下来也塌不到我们身上。” 郑林回过味了,咽了咽口水,“又是神仙打架?是了,明年大选。”这些争权夺利的事能不能有个消停时间。 “不止大选。”陈舟看了他一眼,觉得人太笨得提点两句,别冲动乱掺和,“过去联合军演最晚也会提前半年发布消息,今年只提前了两个半月。” 不如常本身就是一种震动。 “边界失利,上面的罪责还没降下……”陈舟说着陷入沉默,如今各方都透着一股仓促的意味,但仍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泄露出来,仿佛在共同掩饰着什么,不知怎的,他总有很不祥的预感。 殷不谦在饶有兴趣的划拉网页,还没有人扒出这是第九军,但也快了,若没有人阻止的话,最多半小时后,第九军第几个军团负责人是谁都要被扒出来,连她的名字都要钉在门柱上。 第14章 柳见星的通讯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殷不谦接通,嗓音含笑,“第一次接到阿星的请求通讯。” 柳见星无语了两秒,不无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星网舆论爆发的突然,现在已经是乱七八糟一团乱了,柳见星也看到了视频,并且在最后的嘈杂里发现了熟悉的身影,一秒不到的镜头,但殷不谦已在她的画纸上复活数遍,化成灰她都认识。 怀着侥幸——目前还没有人牵扯出殷不谦——以及担忧,柳见星觉得自己需要关心一下对方。 殷不谦托腮凝望,挑了下眉,“阿星觉得应该有什么事。” 柳见星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同时收到了推送消息,“软骨军团隶属殷九,桃花少主镀金翻车”。 啧,殷不谦收获了星际第一个名头,桃花少主。 通篇正经消息没写两句,倒是大谈“渣a”殷不谦的风流史,盛大订婚宴刚过去没多久,余韵还未消散,众人都还记得,对于权贵子弟入职军部镀金也习以为常,但是翻车少见,评论区都在观望殷家反应。 “我现在不止是渣a了,”殷不谦看完消息,轻描淡写里竟然夹杂着骄傲,“我还是个镀金失败吃不得苦的软骨废物呢!” “……”柳见星满腔担忧化为乌有,她生怕舆论冲击伤害到殷不谦,赶急赶忙的联系她,甚至想要回柳家试图借到一点力量帮助她,结果殷不谦搁这儿骄傲上了? “你不是废物。”柳见星说,很轻很轻的纠正她,坚持观点但不坚持反驳。 殷不谦望着她笑,“哦~我不是废物,我是渣a。” 调笑语气太盛,柳见星抿了抿唇,没再开口,如同默认。 我真是渣a啊?殷不谦摸摸脑子,关掉光脑页面,她懒得看了,只要没人打上门,什么舆论风暴都是虚的,就算打上门了,她就上擂台打回去。 关心这些乌烟瘴气不如关心玫瑰,殷不谦问:“玫瑰开花了吗阿星?” 柳见星看着光秃秃的花盆,种子埋进去跟消失了一样,毫无动静,“它没发芽。” “她在发芽。” 投射的光屏里,殷不谦一眼不眨的凝视柳见星,不容置疑非常肯定的说,“她在发芽。” 柳见星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好,它在发芽。” 原来种玫瑰是靠意念的。 结束通讯后,殷不谦上扬的嘴角也拉平了,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她是棋子,没人会尊重一颗棋子,信息滞后性极强,她甚至比队员更晚知道这件事。 利用我,排除我。 殷老爷子根本没把殷不谦拉入阵营,当然殷不谦也不稀的进,慢慢握紧拳头,如今她能做的,只有忍。 以及在殷老爷子的计划中,见招拆招,寄生出自己的计划,殷不谦起身又去了训练场,继续揍对练ai。 愤怒是她的力量来源,愤怒是塑造怪物殷不谦的刀剑。 轻视我,践踏我。 一拳击出,层层爆炸的力量崩裂所有阻拦,到达对练ai的核心,以毁灭的气势钻透每一丝缝隙,高精密星际仪器哼都没哼就失效了。 高速飞溅的碎屑划过殷不谦的脸,在半分钟后才流下鲜红的血液,无处可去的能量必要沿着路径反噬。 无处可去的愤怒也要烧遍这个人间。 柳见星心不在焉的捱过一节课程,自从被殷不谦带上“歪路”,学会了上暗网后,学院的课程就再也不能吸引她了。 甚至已经开始反感枯燥无味的学院课,说来说去都是同样的东西——做一个乖巧听话温顺的omega,为取悦他人竭尽所能。 疑似被邪教洗脑,幽灵般的同学仍然在流泪,从一条路走到另一条路上,大家都不约而同避开她,柳见星只是慢了一步,便被对方抓住,望着她说:“你会睁开眼睛吗?” 她的目光落不到柳见星面上,仿佛在看着虚空,用轻而希冀的声音问:“你会看见我吗?” “看见我身体里的火焰在溢出。” “它要烧到你们身上。” 有了之前的经验积累,柳见星没第一次那么害怕了,小心翼翼的挣脱对方钳制,看着中邪的同学邪乎的更厉害了,疯疯癫癫的笑起来,“烧到你们身上哈哈哈,都要烧起来……” 有灭世boss那味了,柳见星不敢吱声,只悄悄的绕过她,还没舒口气,就被老三样堵了。 老三样杨尔烟,刘天玉,李安娜。 杨尔烟勾了勾手,神情高傲蔑视,也不知道她的高傲哪里来,也许是姓杨的欺压姓柳的很有优越感。 柳见星低头从包里拿出三份比赛资料,尚在犹豫,就被刘李两人夺了,各自接入光脑一看,很不错,有质有量。 “不错嘛真上道。”李安娜对杨尔烟点头,示意可以。 杨尔烟掏出另一份资料,挑着眉塞给柳见星,故作亲切:“小阿星这么友好,我们当然也为你准备了礼物,喏,拿好哦。” “如果阿星交上去的不一样,我们可是会伤心的。” “这一伤心干出什么事就不能怪我们了。” 刘天玉不耐烦的催她,“你和她废什么话,快点,我还赶着有事呢。” 临走前,李安娜仿佛突然想起,意有所指的笑:“啊——阿星原来你喜欢软软的alpha啊。” “那种一训练就要进医疗室打药剂的,”李安娜搭着柳见星的肩,似是耳语,但音量没减,“不会在床上也要打吧哈哈哈?” “唉,可怜的小阿星。” 她没有,柳见星张嘴,又好像无数手爪掐着脖子,让她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徒劳的看着三人走远,丧气的垮下肩膀。 说不出来,为什么说不出来,柳见星把那份资料接入光脑,不出所料是垃圾,东拼西凑胡编乱造的垃圾。 拿第一呀柳见星。 柳见星小声低语,“拿不到第一了。” 你会失望吗? 屏幕里的殷不谦睥睨潇洒,屏幕外的柳见星落魄可怜。 第 14 章 回宿舍楼的路是如此漫长,柳见星根本走不到对岸,老三样刚走,柳见月来了,皱眉不耐,“回家,立刻,现在!” 柳见星讶异抬头,“为什么?” 柳见月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嗤笑,“动动你那笨蛋脑子!殷……殷不谦现在是舆论中心!” “你以为你还在过学生生活吗柳见星?” “你订婚了!你是殷柳两家推到台前的人物!” 柳见月不停的收发消息,一挥手,柳家随从便礼貌强硬的带走柳见星,“星小姐,家主有令,请即刻归家。” 柳见星被仓促带上飞车,离开时发现帝事学院已经被各方人马围堵了,幸亏院方威严犹在,那些人不敢擅闯,但显然只是时间问题。 柳见月想不通她输在哪,越看越生气,在柳见星面前用不着委婉,直接道:“你以为你还是你吗?” 她把光脑页面怼在柳见星眼前,密密麻麻全是各式标题,“全是你,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发声?” “在殷不谦的名字第一次出现起,你就该主动发声。” “殷家要看到柳家的态度,你就是柳家的态度!” “你懂不懂……”联姻的意思啊? 算了,跟她说不如跟鬼说,柳见月懒得理她了,径自联系各方,消息回复出残影。 柳见星仍旧懵懵的,慢慢点开自己的光脑,账号已经被刷爆了,铺天盖地的恶意不仅仅是冲着殷不谦来,更是冲着她来,更是冲着殷家柳家来。 柳见星迟钝而沉默,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前因后果,凭柳见星空旷荒蛮的认知,她哪里能知道窥伺到一道缝隙便蜂拥而上的鬼蜮人心;哪里能知道万千人言攀扯着从脚面爬上,如嗅到腥臭的食腐潮虫,互相咬头衔尾,织成躯背上的罪;哪里能知道无数血红的眼睛瞪在她们身上,日夜搜寻那一丝机会,啖骨嚼肉;甚至不知道她的柳家在此次风波里掺和了什么,做了多少推手,为利益,所有人都应该踩着尸山爬向王座。 看起来沸沸扬扬的舆论风暴,实则全盘掌控,第九军不急不缓的发布声明,严厉斥责谣传诋毁的同时,宣布将公开直播atom军团的训练内容,邀请大众共同监督。 殷家则雷厉风行的发出追责令,光脑之上无所遁形,大面积清理对己不利的账号真人,老牌世家余威浩瀚,殷氏旗帜所到之处,只能留存一种声音。 直播团队进驻第九军atom军团,有条不紊的架设设备,安静而迅速,犹如被统一参数的仿生ai,只是多了心跳呼吸。 于此同时,负有职能的队伍穿梭于高楼市井,或礼貌或冷漠或笑不及底或客客气气……的带人去喝茶,卸职,追责,投监,挖出更大的钉子,顺藤摸瓜找到其后势力,或挑明对峙,或者隐而不发。 柳家搭上了扶摇直上的天梯,地位一日三变,越变越高,几乎要摸到世家的门槛,柳家主做梦都要笑醒,无比庆幸押对了宝,跟着大佬混是真的有肉吃。 第15章 军团队员面色各异,殷不谦从全地形训练区下来,遍身汗水,极速失温,孟焕守着出口,一人一块保温长袍盖上去,捂的严严实实。 “少主。”负责人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他直属于老爷子,和殷不谦没有半毛线关系,但看见少东家,多少也得打个招呼。 殷不谦收了一下长袍,转身坐到休息区,挂着瞧稀奇的微笑打量各方镜头,“嗯。” “殷少啊我可以!” “这一下有猛兽打盹的意味了!” “好a啊,她坐的那一下也太a了!” “啊这个眼神我爱!” 舔屏党就算到了星际也有传承,殷不谦是不知道星网上的群魔乱舞,只垂下眼睑略做思考,又很快抬起望出去。 眼神转变迅猛无息,殷不谦盛容却配了一双清眼,就算近焦特写怼过去,也是一片水波清朗,乍看如海洋深邃,久望似星辰令人眩晕。 但她迷人从不在外表,而是捉摸不透的气质,漫不经心又暗含警惕,表面守礼内里肆意,唇角含笑眼中无情,举手投足都带王者气息。 对,就是王的气息。 虽然很中二,但这是刻进骨髓融入灵魂的东西,殷不谦前世高低当过小王,非正统帝王,是野路子出身的实实在在统治者。 混乱造就她烈火的本质。 皮相反而是天然伪装,谁会相信这样一个漂亮美人其实是渎神者呢。 殷不谦擅长颠覆与毁灭。 于是柳见星的账号差点报废,庞大的“渣a”舔颜狗粉海啸般淹没了她。 和舔颜狗粉一样,柳见星也在隔着星网看她,宇宙中有很多星星,帝国疆域控有数十星系,上百万个文明星球,柳家的矿星多达万数,但没有一颗星星属于她。 殷不谦比星星还要遥远。 那能怎么办呢? 柳见星在土壤之下,根本看不见太阳。 但她的优势是,可以在梦境里见到……“叩叩叩。” 打扰她做梦,是很令人发指的恶行! 气愤压过了害怕,柳见星刷一下坐起,冲到阳台窗户,准备给扰人者一个大巴掌,因为她有一半在梦里,清醒的柳见星才不敢动手。 “唰——” 柳见星推开阳台门,瞳孔剧震,亮而无温感的月光织成轻纱,披在来访者肩头,她的眸子比星星更美丽,“阿星啊,要去逛街嘛?” 半个身体还在悬空,殷不谦吊儿郎当嬉皮笑脸,一边努力扒住不让自己掉下去,一边艰难挥手招呼,“你家安保不错,墙也难爬。” “……”柳见星无语死,安保不错就是这个大活人闯非空门,连个声儿都没有,墙也难爬就是你挂在墙上和我说话。 “你先进来。”柳见星生怕殷不谦续不上力摔下去。 殷不谦睁大眼,做出惊讶的样子,她现在很记得世界设定了,ao有别犹如男女授受不亲,柳见星竟然邀请她入房? 真开放啊真开放,殷不谦忙不迭的爬进来,谁挂墙费劲谁知道,边走边唾弃自己是个封建老古董。 “你怎么在这里?”柳见星在她坐定的时候递过去一杯水,心想真不客气,让你进来而已,居然知道自己找地方坐,还专挑安逸地儿。 忒上道,殷不谦也不嫌,接过来仰脖一口闷,这才回答她:“白天不得空,我也是需要休息的人啊,劳逸结合,他们连个双休都不给,只能晚上偷偷出来玩了。” “你是我的逛街搭子嘛。”没有柳见星这个没见识的在旁衬托,她殷不谦就是刚进城土老冒了。 水泽润湿了她的唇,显出艳色,柳见星仿佛触电般的转开眼神,“你就知道我在家里?” 柳见星其实想说你就知道我会跟你出去,但她行动比语言快,人已经站起来去拿衣服准备换了,只好改口说别的。 殷不谦的目光跟着她走,注视她的背影,“不然你能在哪?” 学院吗?发生这么大事柳见星还能在学院?用脚趾想也不可能啊。 “我不仅知道你在家,还知道……”你会被关在家里,去不了学院,殷不谦起身跟上去,倚着门框还没说完,就被门内伸出的细白手腕用力外推了下,伴以柳见星杀人的目光,以及瞬间关闭拒绝窥视的星际前沿科技泛金属质感看不出材料的室内隔门,和一句愤怒但毫无力道的申明,“我要换衣服了!” 该死,殷不谦后退一步,差点被这破门切掉鼻子,示威似的扬了下拳,她又忘了ao有别了,但是去它的,她们不都是女的吗?!! 有必要防贼吗? 有必要。 “我们怎么走?”柳见星换完衣服,对着窗户紧张兮兮,又要跳楼? 见过自由的鸟儿对笼外天地生了期待,有机会去飞都不会拒绝。 殷不谦挂上大局在握的笑容,朝柳见星勾勾手,让她过来,然后摊开双臂,啥都没说,啥都说了。 柳见星瞪着她,殷不谦这欠揍的,她十分怀疑这风流渣a在占自己便宜。 殷不谦站的好整以暇,甚至扬眉挑衅,有本事你自己去跳楼咯,没本事就被占便宜咯。 气,但没本事,柳见星咬唇,极不情愿的伸胳膊环住殷不谦的脖子,形势欺人,形势欺人太甚! 在她环上来的那一刻,殷不谦顺手一捞,把这可怜贤惠小玫瑰抱起来,很好心的提醒一句:“抓紧咯。” 柳见星咽了口唾沫,使出吃奶的力气抱住殷不谦,死死抓住她,那种要死一起死的死死,然后把脑袋埋在对方肩窝里。 眼不见可骗心嘛。 玫瑰有刺,被扎会疼,殷不谦吸气,抬眼望进寂静黑夜,蓄力一跃,上升半秒,随即被嶙峋重力四面八方的往地面狠拽,不把人摔成渣滓肉沫都不罢休。 瞬间失重,柳见星下意识张嘴尖叫,被殷不谦摁了一下,尖叫没出来,倒是狠狠咬了她一口。 咬就咬吧,这小狗磨牙的,殷不谦已经踩到了实物,正在飞速奔跑,跳跃,滑行,抱个柳见星比负重训练简单多了,两分钟不到,到达目的地。 殷不谦自觉速度超快,给自己得意叉腰,柳见星觉得比两个世纪更漫长,感受到光影明暗变化,边死抓殷不谦,边抖抖索索的问:“到……到了吗?” 事实上殷不谦已经坐下来了,一手护柳见星,单手开飞船,“要起来看看吗?” “我们在光行里。” 光行是现有最豪华的飞行器了,柳见星慢吞吞的抬头,先睁一只眼,确认环境安全,然后双眼睁开四处打量,全身紧绷,但凡有细微不对劲,她就立刻扎回殷不谦怀里,危险你来挡,我的好未婚a。 殷不谦都要被柳见星的表情气笑了,明晃晃无遮掩的“危险你来挡,有事我先逃”,她自己没甚良心,这联姻贵o也没甚良心,某种程度上堪称绝配。 第 15 章 光行意味着,同光一样,何处都去得。 柳见星扒着人不放,殷不谦也就随她去,反正不影响开飞船,在永恒寂静的星辰间跃迁飞行,仿佛驶入一幅画。 但是对柳见星来说,就不是安静美好的画面了,连声尖叫,她什么时候坐过云霄飞车? 这太刺激了! 刺激的命都要去半条。 翻滚,跳跃,螺旋,自转,漂移,摆尾,殷不谦是下山路都疯狂加速,翻车拉倒的不要命性格,指望她开飞船遵守交规,不如指望帝王退位解放全人类。 所以柳见星连叫带抓,比猫还凶,甚至在慌乱中呼了她一巴掌。 殷不谦:已看开,心如止水。 订婚夜殷反骨带未婚妻去黑网吧,公然违反帝国法,现在风口浪尖,殷反骨从军中出逃,半夜爬墙捎着她未婚妻开飞船,跨三个星球去看星际演唱会,主打一个没事安安静静,事越大跑的越远。 殷不谦把人从光行上抱下来,柳贵女的尊脚终于肯下地了,犹有怒色,径自往前走。 她比我还勇,殷不谦心生敬佩,胳膊一揽,把人捞回来,并在对方尖叫前扣上去一副拟态面具,“好了走吧。” 柳.嘎嘎乱杀大鹅.见星顿时哑声,被掐了嗓子,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呛死。 拟态面具在恰合的瞬间悄无声息的变了一张脸,纵使专业的面部识别技术也要解码半天,除了生物检材,他人很难判定对方到底是谁。 不用说,这自然是暗网的好货。 “我不认识你了。”闷闷的走了两步,柳见星说,看向仍然美丽的面容,千篇一律的漂亮,独没有殷不谦的味道。 人群熙攘,殷不谦落后半步,将自己定位在随从保镖的职能上,闻言不带犹豫的抬起柳见星的右手,卡上去一块镶嵌亮闪闪能源石的手镯——儿童防走丢装置。 柳见星好奇拨弄了下,隐私模式下只对使用者开放,只有她能看见虚拟的线光从手镯发出,飘忽却坚实的链接在殷不谦的手腕上。 因为是能源石独立供能,防走丢装置大都成对,仅有主次之分,主次之间永远链接,无限距离,隔着星系都不会断,直到能源耗尽,其类似特性使用面极广,最畅销的是情侣饰品。 第16章 故此类能源石又名永恒源晶。 你可真贴心啊,柳见星幽幽的瞥了她的好未婚a一眼,说好的风流渣a呢?正派的不能再正派了,宁可堆满科技也不会肢体接触占便宜。 帝星长夜未明,此处白昼将歇,人群正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气氛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昂扬激动,玄奇梦幻的场景肉眼可见的堆叠搭建,盛大的节目就要开始。 生山在水,星际最火的兄妹组合——也可能是姐弟组合,暂无官方消息确认——但实打实的是双a美人,粉丝庞大,影响力之大,是呼声最高的最后一成议席候选者。 虽然众所周知最后一成席位是吉祥物,但偌大帝国,这吉祥物的名额都能抢的发疯。 诚然它对所有社会杰出人士开放,有大把更优秀的人才,每个拿出来都能撼动文明历史的走向,相较而言,两唱曲儿的,业务水平再高也赶不上真大佬,奈何人家傲气,不稀罕鸡肋席位,各种因素左右之下,两席必要落在厉家。 哥哥厉生山,妹妹厉在水,均为双s级alpha。 “殷不谦!”柳见星感受到双脚离开了地面,略显慌乱的喊她,又好奇低头,自己好像踩在什么上面。 殷不谦伸手虚扶,并不是真的要扶,而是告诉柳见星摔了也会有她在旁接着,保证生命安全,笑了笑回答:“我们在入场。” 柳见星茫然抬头,她以为她们还在城市广场上,“舞台在哪?” 柳见星从未经历过完整流程,她看过演唱会,各式各样的表演,但柳家会直接将她送到vip席位上,特权剥夺了生命体验。 柳见星常识缺少的可怕,离开柳家打造的温室,根本无法独立活下去,只能选择依赖家族为她挑选的未婚a,从千金贵女变成千金贵妇,过被圈养的一生。 殷不谦让她抬头望过去,“这就是舞台,星际演唱会,以星球为基。” 只有厉家兄妹能打造这堪称浩瀚的晚会,以星球为台基,以宇宙为底色,会场之大,覆盖大半颗星球,巨大的工程量耗费了上亿万工作人员,其中动用的科技手段足够填满三座帝星博物馆,其拉动的经济效益能让这颗星球十年躺平。 如果说众议院没有盯上他们的财富价值,殷不谦不怎么信。 柳见星瞪大眼,看漫天星辰般的入场观众,自由行走,又整体漂浮飞往同样的方向,回头看见来路,仍然是络绎不绝的人群,仿佛踩着看不见的天梯,边走边步入星辰大海。 殷不谦也好不到哪去,她才是刚穿到星际的纯正土老帽,暗自咋舌于发达文明的科技,这入场跟大型飞天似的,前世看放飞孔明灯,几千上万个同时放飞,把灯替换成人就是现在的场景了。 显然殷不谦比柳见星更会使用星网,甚至可以给她解释:“这是举办方使用的一个重力小魔法,专利技术隶属于g公司。” “g?”柳见星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执徐集团。”殷不谦补充解释,执徐星的庞大势力。 有顶尖科技加持,观赏位压根没有优劣之分,无论坐在哪里,上天入地甚至睡在洋流怒涛之中,都是最佳观赏区,舞台近在咫尺,两亿三千万个镜头为观众服务,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当然人心里的座位是有好次的,柳见星抬头看穹顶有鸿雁振翅,那是高级仿生科技,机械与生灵无差,是用来运送vip顾客的,她一向乘坐它。 看似行走无序,实则各人有各人的方向,重力魔法会托着观众去往该去的位置,徐徐而行,潜移默化,周围原本沙砾般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然变得稀疏,殷不谦抬手,指间穿过山林的风,她们正在经过森林。 “吼——” 森林之王对来人发出威慑,从山巅跃下,如旋风刮至眼前,咆哮着扑杀,爪尖犹沾水光,那是叶片草从蕴藏的寒露,齿利尚余血色,那是威武与骄傲的证明。 猛兽的眼睛似深渊,不可凝视。 柳见星比对方更快,在它扑上来前抢先扑进殷不谦的怀里,危险你来挡啊! 殷不谦纹丝未动,连心跳都没有快一拍,直直看着利爪如热刀切黄油般切进她和柳见星的身体,然后短粗糙硬的皮毛裹着霸道无匹的涌动肌肉一齐穿透,然后消失。 “我们不在那里。”殷不谦说。 她们穿过了森林,但不在那里。 殷不谦把她的脸转正,“柳见星,看一看世界,它很漂亮。” 山间清雾弥漫,太阳从浓云中挣扎出来,泻下万道金光,柳见星看见薄雾退去,挂在树梢枝头,欲坠不滴,晶莹剔透,巴掌大的鸟儿也能飞向天空,用细嫩的嗓子鸣唱,森林那么热闹,大尾巴油光水滑,警惕的跳跃穿梭,在溪涧里捧水喝,把尾巴舔的干干净净…… 柳见星吸入冰冷的风,那点清寒让脏腑都蜷缩,踩过嘎吱脆响的断枝,才掉落不久,因为更久的都已经渗满了森林的汁液,变作沉默的腐烂地毯,看见不加束缚的生命,自由又充满残忍,生与死只间隔一个呼吸。 天光云影千变万化,科技让时间落在人的后面,太阳急匆匆的回到地平线之下,星光闪烁出最华丽的色彩,那条山溪不停流淌,汇入小河大川,汇成湾流入海,海浪不知疲倦的拍岸,她们走入温柔的波涛,就像走入婴孩的摇篮。 “我们到了。”殷不谦说,她买的就是洋流位,不要问为什么,毕竟她是穿越者,什么稀奇买什么。 对演唱会本身,柳见星竟然没有什么记忆,因为演唱者很厉害,业界天花板的水平,但她记住的是风与露,是殷不谦抬起她的下巴,说看一看世界,它很漂亮。 是她某个瞬间的回头,惊愕的发现她们周围布满了海洋生物,奇特的,难以描述的生物,凶恶丑陋,好奇温和,她们不远万里来看演唱会,它们不远万里来看她们。 是她在夜晚开始流逝的时候,才终于知道原来她们不是在深海,而是一片怒涛中。 殷不谦露出笑容,孺子可教也,闲庭信步,悠然无惧,“大海上正在发生一场风暴,摧枯拉巧巨浪滔天,我们就在里面。” 害怕吗?殷不谦回头,挑衅的看柳见星。 柳见星……柳见星麻了,她深刻明白了,殷不谦这个家伙,就是生怕天下太平,没事也要搞点事出来。 离开洋流位,柳见星以为她们要回去了,殷不谦也以为她们要回去了,但实际上她们见到了主办方——盛颜浓妆的美人躬身致歉,“不知殷少到来,招待不周了。” 殷不谦挑挑眉,把拟态面具揭下来扔了,“什么破烂货。” “我是厉在水。”美人说。 “啧,你不用去表演吗?”反正被认出来了,殷不谦抬手把柳见星的面具也摘了。 厉在水神色微动,这渣a和传闻有些许出入啊,闻言答:“哥哥在台上,我也是需要休息的。” 啊这话耳熟,殷不谦当场引为知己,“说得对,劳逸结合最重要。” 厉在水的目光凝在殷不谦身上,容色l诱人,柳见星瞥了眼殷少的脸,都是皮囊的错。 厉在水拿出一沓vip票,递给殷不谦,“我和哥哥还有几场巡演,能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殷少呢?” 皮囊的错!!!柳见星闷不吭声,忿忿的想。 她忿了,就没发现厉在水其实注意力大半在她身上,更准确的描述是,在她和殷不谦之间。 殷不谦挑眉,伸手去接,就见厉在水恭敬——表面恭敬,毕竟装模作样殷不谦是最擅长——上前一步,将两人距离拉的极短,简直是侧身贴着将门票送进她怀里,含笑的呼吸洒在她脸颊,“我等你来,殷少。” 殷少二字被她念的十分缱绻动心,谁让人家唱歌的,靠嗓子吃饭。 殷不谦这渣a,对未婚妻在旁无动于衷,对美人送抱也不拒绝——当然没真抱上,把门票揣兜里,满口应承:“行,有空肯定来。” 殷不谦甚至朝她送出一个笑,装模作样起来,还真没人挡得住她的笑——又漂亮又干净又赤诚又带了点似有若无的风情。 至少厉在水挡不住,直到两人离去,厉生山推门进来才猛然回神,“有接触价值,殷不谦和柳见星的关系可能不局限于联姻,但……” 厉生山抬眼看她,“但渣字有待商榷,殷氏少主,不可捉摸。” 第 16 章 厉生山最讨厌嬉皮笑脸的人,比一脸苦瓜不动声色还讨厌,后者把拒绝窥探写在脸上,不动声色本身就代表了沉稳,前者却无从下手,她的整个人都可能是虚假的。 厉在水浅浅吸了口气,“网传殷氏少主盛容清质,确实不假,这盛容真令人心动。” “我有点理解柳家姐妹了,”厉在水点点头,“难怪柳见月会闹,原来是个红颜祸水。” “也难怪柳见星一声不吭。” 吭啥声啊,吭声了讨的殷不谦不喜,婚约没了怎么办? 厉生山看她一眼,厉在水自觉的说:“我知道,心动有个屁用,除非我们把她绑架偷偷藏起来,给她上一点小惊喜,养个美人应该不会太难。” 第17章 “但是殷少,殷比较难缠,算了,先看看,等哪天殷家弃子了再去绑。”厉在水越说越觉得可行。 厉生山刚张嘴,厉在水又叭叭说:“但如果她真是渣a,那我们也可以,哥,别说我没想着你,你放心,我要是勾上了肯定有你一份,反正咱两长的也像,我好看,你也好看,看脸她不会拒绝你的。” 厉生山闭嘴了。 “殷不谦……”柳见星突然停了脚步,短暂沉默后怏怏的说:“我困了。” 早困了,她本该在家睡觉的。 殷不谦就知道她会作妖,没有哪次回程是安静的,熟门熟路的蹲下来,“来吧。” 柳见星爬上她的脊背,趴了没两步路,再次张口:“不舒服,你骨头咯的难受。” 千金贵女又来了,殷不谦都没脾气了,把人转到前面,摁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快闭眼吧,不要说话。” 还要开光行回去,殷不谦叹气,快乐总是短暂的,为了快乐付出了太多,柳见星是真的累了,很快呼吸平稳,抓着她的前襟陷入沉睡。 殷不谦扯出一条薄软的毯子,披到柳见星身上,她倒是想把柳贵女放下来,但柳贵女睡着了也不愿意,这小玫瑰养的娇啊。 帝星严进宽出,出去轻松,进卡盘查严密,光行被拦的瞬间殷不谦就接入了总控室,露出自己的脸,殷家少主也要被查吗? 那当然是不用的,这张脸甚至惊到了在值官员,秒放行的同时把拦人的下属大骂一顿。 一番动静打扰了柳见星,细眉微皱,不怎么愿意醒来,呢喃低语,“殷不谦……” 殷不谦安抚的捂了下她的耳朵,又拢好薄毯,“没事,你睡。” 于是柳见星就睡过去了。 于是殷不谦还没到柳家,风流渣a半夜带人出游厮混的小道消息就传出来了,照片是不敢拍的,亦不知道毯子下是柳见星,只瞥见女子纤细的身形,瓷白脖颈和乌黑发顶,肯定是个小o没跑了。 而且众人也不信殷不谦对联姻o从一而终,大环境背景下,渣才正常,星际人贫瘠的品德限制了想象力。 一回生二回熟,殷不谦熟练的翻进柳见星卧室,将人放到床上,起身时才发现柳见星还攥着她的前襟。 就这块布给你安全感是吧,殷不谦几不可察的叹气,轻轻的把她的手拿下来,盖好被子,在床边站了几秒。 睡着的柳见星看起来乖乖的,柔软无害。 她得回去了,殷不谦望了柳见星一眼,转身跃入黑夜,不,黑夜已经要过去了,她跳进了黎明。 柳见星手指微蜷,她真的很困,又在殷不谦放下她的瞬间惊醒,床铺如何能比的上带着体温的怀抱。 殷不谦的怀抱是她能得到的最近的距离,但也到此为止了。 “殷不谦。”柳见星低唤,满室寂静,无人应她。 柳见星在睡过去之前想,殷不谦是渣a,她可能也是愿意的。 殷不谦还不知道柳见星的思想这么危险,回去开始苦大仇深的训练,到目前为止整个军团都停留在基础体能训练,因为正主——殷少主延迟入团,因为体能不达标他们上不了机甲。 什么直播,什么星网,训练计划运转起来,没有人顾得上,殷不谦鹰隼般的眼神扫过去,“给我站起来继续!” “就你们这孱弱体格,是要去给虫族送菜加餐吗?” “谁有不服,站出来,挑战我。” 无人出列,哪怕他们心里骂了千百遍,殷不谦点头,“很好,看来大家对训练热情高涨,很好,下一轮平均成绩我要求提速三秒,有困难吗?” 齐刷刷的仇恨眼神,但死一样的寂静——“有困难要说,站出来说。”殷不谦笑眯眯的环视众人,慈祥和善。 随着不间歇的直播,舆论两级反转,再也没人敢说军中软骨,甚至评论询问打的何种药剂,救命效果这么好,哭天喊地的求购买渠道。 对于殷不谦的评价,渣a洗不掉,网友们说:“她可能渣了点,但她真的强啊,这跟个魔鬼转世似的。” “我骂她渣a,并不是生气她渣,而是没渣到我身上。” “啊这张脸,这身段,这强度,我好爱。” “殷少开后宫都是造福大众,殷菩萨,你照耀照耀我吧!” “哼,哗众取宠,殷家就剩这种手段了吗?”军装老者关掉直播页面,岁月刻出严肃冷峻的面容,历经世事养出不怒自威的气势,对身旁副官吩咐道:“让西岩来见我。” “是。”副官领命,直起身时露出衣领上的纹饰,庞大威武的岭象。 岭象只能用座为量词,一座岭象就如同一座山,从第一座岭象出现开始到如今,所有历史痕迹都镌刻于生物自体,一座岭象便是一个物种,便是一种文明,古老而神秘,以如今的科技水平也难以捕捉探秘,当它不愿意被窥探,便没有人能找到它。 岭象无法被驯养。 岭象是帝星杜氏家徽,十大世家之一的杜氏,与朱家共称为军部双王。 须臾,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推门进来,恭敬垂首,“司令。” 杜司令看着家族最优秀的子弟,骄傲油然而生,与其他世家不同,杜家不奉行养蛊那套,而是根据各人天赋加以培养,长孙杜西岩,傲骨清风,沉稳正气,比那花样百出的殷不谦好多了。 “联合军演在即,各方都开始造势了,”杜司令说,“十大姓中,刘杨李已然末路,不必在意,殷陈张白互为一党,殷家把注全押殷不谦身上,据我观,此人未必真才实学,反倒是陈天风更要注意。” “陈天风善隐忍,若毒蛇,西岩你性正直,千万不能被他钻了空子。” 杜西岩点头称是,老司令又道:“朱家也会推出朱蒙正,我两家暂无大嫌隙,可合作。” “赵氏如今又把眼光放到军中了,一口气推出三个,赵无咎,赵无誉,赵无虞,野心之大,谁都看得出来,要么一下子就把其它人按下去,要么就被其它人按下去。” “而你,西岩,你真正的对手,是新世家,姚家姚白鹭,唐氏唐维行,高柏森,周成绣,都是新一代掌权人,世家一系必要再次洗牌,”老司令很有自知之明,新派崛起势不可挡,“杜家要做的就是保军部,军部不可让他们染指。” “军演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军演之后帝廷选拔,无论怎样,帝国是属于帝廷的,皇子之争已近白热化,最迟不过五年,这场权利的战争定会落幕。” 杜司令对继承人寄予厚望,谆谆教诲,恨不能将其中利益关系掰开揉碎讲给他听,杜西岩眸沉如水,将每个字都记在了心中。 柳见星回到了学院,omega技能大赛第一科成绩已经出来了,榜单高居学院首页,第一名姓柳。 no.1,柳见星。 结果与什么都有关,就是无关作品。 未知内情的众人向她投去艳羡的目光,柳见星在一片赞叹中看到了毫无掩饰的恶意,那三人的眼睛犹如淬了毒。 哪怕嘲讽打压,也遮掩不住一个事实——柳见星正在走到高处,与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群星将高高闪烁于天际。 “柳见星。” 不再是恶意调笑的小阿星,杨天玉没有那个心情了,事物走向无常又迅速,相隔几天,或是几个小时,或是几秒,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杨天玉勾起柳见星的下巴细细打量,“我们不该玩什么校园游戏了,做个了断怎样?” “你是攀上好人家了,我们没有,所以惹不起你了,为表歉意,我们决定请你吃饭。” 李安娜幽灵般转到柳见星身后,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我们可是很有诚心的哦,你不会这点面子不给吧?” 刘尔烟挑起嘴角,噙着满满的恶意,“别说我们不够意思,我可是把一个月的零花钱都贡献出来了呢!” 站在面前不是三个同学,是三个恶鬼,彼此达成一致目的,既然不再能掌控对方,不再能享受践踏的优越感,那就毁了她。 柳见星再怎么软弱包子,也知道这约不能赴,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正对面的杨天玉看穿了意图,阴郁的面孔扭曲了一瞬,直接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啪。” 干脆利落的一声,打蒙了柳见星,也打蒙了另两位,但另两位下一刻就反应过来了,一人一边挟制住柳见星,这饭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放开我!”柳见星用力挣扎,可惜身无三两肉的弱体格没有半分说服力,反被两人强硬带着往前走。 殷不谦救命……柳见星试图打开光脑,但仍被对方快一步按住,忍不住要万念俱灰,她真的要被带走了?谁会在乎她? “让开!”杨天玉瞪着血红的眼睛低吼,看起来精神状态极为不稳。 被吼的人很好脾气的侧身让出道路,在柳见星经过时抓住了她的胳膊。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那只手上,高个女孩礼貌一笑,漾出甜甜的梨涡,“你们走你们的,她留下来。” 第18章 说完,也不管几人什么反应,只对着柳见星挑眉道:“你好,我叫姚青弦,这样拦你可能有些冒昧,但我想和你做朋友。” 姚青弦漾出标准微笑。 一个姚字就可以钉死三人,杨天玉捏着拳头定在原地,脸色差的让人担忧他会不会当场崩溃发疯。 气氛死寂数秒,姚青弦略显不耐,刚要转身礼貌请离三人,李安娜便开口,“走。” 烦人的走了,姚青弦将目光重新落到柳见星身上,“她那么张扬,怎么会选你?” “告诉我,”姚青弦贴近柳见星,亲密低语,“你们不会联姻,对吗?” 第 17 章 柳见星毫不惊讶。 姚青弦保持礼貌,这礼貌本身便是高傲,新派向来眼高于顶,连老派都看不上,怎么会看的起一个暴发的柳家。 “但我仍然想和你做朋友,”姚青弦挺直脊背,友善请柳见星先行,拿出新派的绅士风度,送她回寝,“你们不联姻那就更好,姚家也可以低嫁,殷不谦嘛,可以接受。” “你们联姻那也没关系,”姚青弦看向柳见星,“你这闷不吭声的,肯定管不住啦,那我还是有机会对不对?” 柳见星不知道怎么说,突然不再愤怒了,变成了心累,平日里贵女们如何高傲讲究,却原来也是颜狗。 心理很诡异的平衡了。 管柳见星什么意见呢,姚青弦把人送到寝室,单方面决定她已经是对方朋友了,挤出不甚熟练的友善笑容,“晚安,我的朋友。” 柳见星:“……” 无语,但还是要说:“谢谢。” 声音很轻,姚青弦耳力不错,转身摆摆手,跨过转角离开了。 柳见星刚要关门,发现地垫上摆着几份物品,环顾四周,其它人门口空荡荡的,显然这是送给她的。 将大小盒子拿进房间,柳见星关了寝室门,坐到桌前一一拆开,是各大眼熟品牌的饰品小礼物,每份都夹着标准贺卡,上面是毫无灵魂的机械字体,“你好柳见星,我将于明日下午课程结束后前来拜访你,希望不会打扰,周栖时。” “你的课业很不错,交个朋友,赵云歌。” “家族需要,我是朱映柳,不必回信。” “她会来见你吗?” ?柳见星把这张贺卡正反翻了几遍,只有一句话,是一张单独贺卡,没有落款,毫无追寻线索,不知道是哪位颜狗送的。 光脑跳出通讯请求,是殷不谦打来的,柳见星接通,虚拟影像登时投射,“嗨阿星,归校的感觉如何?” 不如何,柳见星看了她几秒,吐出两个字,“渣a。” ???殷不谦摸不着头脑,我怎么渣了? 虚拟影像不只是虚影,甚至可以模拟出触感,只没有温度——数据没有温度,殷不谦眼睛不瞎,看得到被伤害的痕迹,伸手抚上她的脸。 很轻,轻到仿佛没有实质触碰,柳见星看不懂她的眼神,微微避了下,避开了眼神,也让殷不谦的指尖落空。 她不说,殷不谦不问。 心照不宣的沉默。 “阿星,我们明天上机甲了。”殷不谦说,用目光凝视她,不曾偏移。 “那很好啊,很威武。”柳见星为她高兴,但没有看她,因为殷不谦的眼睛太深了,深的好似过去的岁月在其中流淌,好似看见柳见星安静无声的前半生。 “玫瑰长势如何?”殷不谦看着她说。 柳见星去看空荡荡的花盆,不抱希望,“正在尽力。” “给她一点时间,玫瑰会开花的。”殷不谦说,“但如果玫瑰不愿意开花,那也没关系,只有玫瑰能决定她的一生。” 揠苗助长,也要有苗才行,种子生出幼苗,要它自己冲破土层,没有人能帮它。 但殷不谦不愿意催它,她只会等。 “下周我们会去帝院演讲,带着机甲去。”殷不谦转到柳见星眼前,“帝院发来的邀请函,记得去看,当然写个观后感就更好了。” 柳见星惊讶挑眉,“你们明天才上机甲,下周就来,来得及吗?” 这才训练几天?真不会造成事故吗? “……给你们看花架子而已,有什么难的,”殷不谦不屑,“要正经制式作战军甲,怕是帝院都会被告上最高帝法审判庭。” “我看见技能大赛排名了,很不错嘛阿星,第一哦。”殷不谦点头,有与荣焉,“要什么礼物,我送给你。” 柳见星顿时心虚,这第一她自己都莫名其妙,“你上次给我的那个,一百个,还有吗?” 殷不谦吃了一惊,“你都花完了?” “还没有,但是剩不多。”柳见星不敢点明,只敢含糊其辞。 “可以,下次见的时候带给你。”殷不谦往镜头外看了看,“我得去干活了,拜拜。” 光幕消失,柳见星望着虚空,叹了口气,渣a,但渣的很合理。 星际机甲分为民甲,军甲两大类,民甲用途广泛,限制不多,军甲审批非常严格,任一环节出错都有背上泄露军机的风险,可能被扭送帝法庭,而且军甲的每个零件都有编号,一旦被缴获,整条倒卖链都要获罪入刑。 军甲种类繁多,帝卫军有帝卫研究院,集结全帝国最顶尖的机甲设计师,不停迭代,实时更新;统编军也有统编研究院,除此外,各军还有自己的研究设计院,谁都不想自家机甲落后于人,每年研发军费都是庞大数字,殷家如今养第九研究院越发吃力,不然也不会自降身价和津溪柳氏联姻,柳氏有钱啊。 殷不谦等人首先接触的是常规制式甲,类似制服那般常规,上手快,只要不是天赋太差,基本半天就能开的溜起,武力也常规,普通镇压个暴力事件绰绰有余。 而他们去帝院演讲并进行表演所用到的是军礼甲,特征是花里胡哨的,专用炫技表演,帝国一有大活动,需要机甲拉个风了,五花八门军礼甲能把人眼睛看花,下巴看掉地上。 技能点在表演上,军礼甲的攻击力被削到最弱,杜绝活动遇刺的可能性。 边境战线上则配置冲锋轻甲,火力重甲,救援专用的救生甲,运送物资收缴战获的货甲,以及针对特殊情况的各种细分军甲,目前最完整的军甲大百科约有上万页。 军中不禁改装,只要通过安全检查,把机甲改成赛车也没人管,正式入军后,军部会配发机甲,除非损毁,否则无法申领第二架,而战士的性命就全在机甲上,一旦失去机甲保护,光是暴露战场的宇宙辐射就要人命了。 战士视机甲为第二生命,各个都把机甲当眼珠子疼,未经允许擅自触碰他人机甲都是大罪,权贵子弟都会在标准配甲外再定制一部私人机甲备用,以防战损又等不及救援,备用甲便是救命稻草。 其它人也想要,但支付不起高昂的费用——购买费,保养费,维修费,有些关键部件寿命极短,需要定期更换,机甲存放舱,能源配给…… 基础费用都能花的倾家荡产,更别提外观装饰,舒适度等等升级费用,只有超级家族才能花得起这笔钱。 要是没有柳见星这个富婆养着,殷不谦也只能可怜巴巴的等军部配发标准甲,殷元树为什么是指挥官,他是考不上作战科吗? 他是读不起买不起机甲,殷家落魄了啊,指挥官的机甲价格比作战甲便宜十倍不止。 星网上天天讨论殷柳联姻什么时候破裂,只能说太天真了,殷不谦再怎么渣a,她也得吃软饭,没钱啊,柳见星再怎么不受宠,也是最大矿商的千金贵女,贵女,满身富贵的女儿。 只有利益交换的联姻就是牢不可破联盟。 孟焕终于能履行一下教官的职责,将众人带进机甲存放舱,一百架完全相同的标准甲沉默列阵,等待驾驶员的到来。 “普通标准甲共一千三百七十八个神经元触点,完全链接的最低要求是十分钟,现如今保持的最快链接记录是五十八秒,是第三军高将军。” 孟焕微抬下巴,“一人一架,往常新手的平均时间为五到七分钟,大家都来试试。” 真是酷炫啊,殷不谦仰头凝视,高大,沉默,威武的甲兵,一尘不染,精光锃亮,等待被唤醒,等待剑锋出鞘,开始一场杀戮。 战士是机甲的灵魂,殷不谦坐进驾驶舱,一寸寸的抚摸,犹如鉴赏美人,链接需要精神力,这也是军校不招生d级以下精神力的原因,等级太低难以驾驶机甲。 普通甲一千多个神经元触点,冲锋轻甲三千六百五十三个触点,重甲七千八百九十二个触点,某些高等级战甲触点多达上万,迄今为止的公认第一战甲,代表星际最高科技文明的“帝国明光”,拥有三万八千六百七十七个触点,低于s级的精神力根本无法驾驭,它的最快链接时间则是四十二分钟五十六秒三。 光是启动就是一项极耗精神力的事了。 “……58%” “……79%” 第19章 “……98……99……100%” 随着“嗞”一声,军甲活了过来,千篇一律的外壳瞬间流光溢彩,光如流水在其上拂过,初始动作有些笨拙,如孩童学步,但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流畅。 孟焕掐了秒表,“三分二十五秒二,非常优秀。” 众人愤愤,我三s我也能做到啊。 但他们不知道这是穿越者殷不谦,从未见过世面的土老帽,第一次感受到星际文明超凡的科技。 机甲等级越低,难度越低,就如普通标准甲能将链接时间压缩到一分钟内,因为它真的很简单,半天就能学会的零门槛机甲。 等级越高,难度成指数型翻倍,“帝国明光”三万多触点,如同一张神经网络覆盖全身,一个都不能错,任何细微差错都能导致后续惨烈的事故,而普通标准甲容错率高达30%,错三成都没关系,不会对驾驶者造成伤害,顶多机甲报废。 我热爱星际。 殷不谦坐在驾驶舱内想,多么超前的武器,给她一个机甲军团,可以轻易毁灭前世古老而落后的文明。 “嗡——” 军甲启动,以不可思议的灵活角度腾空滑行,一如每个新手的兴奋操作,绕场一周后稳稳停在半空,居高临下俯视众人。 仿佛看不见的域场降临,突如其来的紧绷,空气停止流动,胶着凝固,所有人都不得不转头看向殷不谦,危险的源头。 “殷不谦?”孟焕忍不住出声,紧紧盯着对方的武器炮口,他的第六感在疯狂预警,身体应激的摆出攻击姿势,因为那股清晰恰如深渊的恶意。 沉默的军甲动了,懒洋洋的活动筋骨,明明是统一的制式军甲外观,生生沾染了殷不谦本人的肆意,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亦正亦邪的味道,“手感不错。” 话音落下的同时,铺天盖地的恶意霎时消散,快的如同从没出现过,是群体癔症,是他人错觉。 但孟焕是对的,殷不谦勾起唇角,她就是想一炮轰了这地方,轰了所有人。 隐忍太久了,久到殷不谦不耐烦,毕竟她是暴君,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臭名昭著册录史书的暴君。 暴君殷不谦死于政变。 第 18 章 其实atom军团对殷不谦敢怒不敢言,每日在其下憋憋屈屈的生活,不止是殷氏加压,殷不谦过强的原因,更隐秘的理由是他们害怕。 那种摸不准眼前人,不知道哪个字哪个音不对就刺激的对方陡然暴起的害怕,是正常人对精神病的无端恐惧。 柳见星对他们水深火热的生活半分不知,她迎来了预告里的访客——周栖时。 优雅矜贵,着装得体,带着一队随从前来拜访柳见星的单间小宿舍,柳见星头一次觉得自己太俭省了,住的什么破地方。 可帝院单间比外界顶级酒店还舒适啊。 周栖时进门后便面带微笑立在旁边空地上,身后随从鱼贯而入,都是带给柳见星的见面礼物,其中一人打量过宿舍构造,花了几秒判定出合适的空白地带,掏出便携即时设施往地上一按,能源运作,材料析出,沿预设生长,迅速无声,一架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奢华座椅凭空出现。 精致,柔软,贴合使用者的体态重心,同时照顾到对方的生活习惯,力求每一丝细节都做到最舒适,使其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享受最优待遇。 柳见星把嘴巴闭上了,还好她没说随便坐,这东西她知道,全是优点,缺点就是贵,而且是即时用品,一次性的,用完无法回收,贵女们也不会请搬家队来带走,都是就地丢弃。 譬如这椅子,每一张都是私人订制,每个设计师都是响当当的名头,未使用的成品不过巴掌宽,重约200g,其内包含的材料能多达百种,遵循设计师图纸生成,涉及专利一百二十项,是科技的炫技之作。 柳家也买过一堆,给她的至今还躺在角落吃灰,柳见星嫌麻烦,她活的糙。 随从仆人们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走,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贴心的关门,将空间留给贵女们,自己在外候命。 周栖时端端正正坐到专属座椅上,比柳见星这个主人更有主人样,嗓音温软,话语直白:“贸然来访,深表歉意,你看起来并不适应联姻,我该用什么样的利益交换你的位置?” “用平静不被打扰的一生?” “周家完全能做到。”周栖时说的果断不假思索。 渣!a!的!错! 关乎殷不谦,柳见星不惊讶,但她惊异于现在的人说话都这么直接吗?一点都不符合勾心斗角的社会规则。 并不是她们不勾心斗角,平日讲话都和加密语言一样,对柳见星讲大白话是怕她听不懂,毕竟知己知彼,她们在翻阅了柳见星的前半生后,都选择了不动声色的善良,直接将核心目的摆到台面上,礼貌赤诚。 柳见星诚恳而困惑的问,“为什么?” 周栖时看着她,很少有机会能对着他人毫无遮掩的回答,因为人心里都是算计,但柳见星是个白开水般的笨蛋贵女,谨小慎微,她那清澈见底如同水晶的心脏不会造成威胁——太弱了,连使坏都显得可爱,俯视的人们不会在意,只会觉得有趣——“因为她的脸,殷不谦是个美丽的人。” “就因为她美丽?”柳见星难以理解。 “因为她是alpha,因为她拥有顶级资质,因为她实力强悍,因为她具备了所有的利用价值。” “帝院里的omega只有一条路可走,这世界对alpha太过优待,又对omega太过苛刻,”周栖时的声音像水波不兴的河流,温柔流淌,“如今的社会是一潭死水,殷不谦充斥着混乱,出格,无序,是一匹野马,是不定的变数,变数对我们来说,就意味着生路。” “家族需要她的价值,既然最终结局都是联姻,为什么不能找一个美丽的人?” 柳见星被她的平静感染,心平气和的说,“哪怕她是公认渣a?” 周栖时微微转头,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大花盆上,“alpha太过优待,无论怎么选,都会是殊途同归,渣a又如何,她足够美丽。” “更何况,她至少愿意花心思对你。” 柳见星仿佛又看到了那片森林,自由而残忍,她站起身,缓慢但坚定的拒绝,“不。” 看来谈崩了,周栖时依旧保持优雅,起身道别,“我的提议长期有效,如果你哪天想通了,来找我。” 随从们打开寝室门,周栖时稍作停留,转头询问:“这并不代表我不能接近她对吗?” 这特么的,柳见星抿唇不语,周栖时也没要她回答,带着排场离开,与立在廊道里的姚青弦双目对视。 姚青弦漾起甜美的笑,“你也看上了?巧了,我也是。” 周栖时回以礼貌温柔,“巧了,所有人都是。” “你们周家要的,”姚青弦上前一步,亲密贴耳,“我姚家也要。” 周栖时目不斜视,错身而过,“各凭本事。” 一闪而过的修罗场,姚青弦脊背挺直,对柳见星漾出更深的笑意,“你好,我的朋友,天气很好,我能否邀请你出门赏花?” 柳见星开始头疼了,但她更头疼的还在后面,一则花边新闻又引爆全网——厉在水用大号喊话:“殷少什么时候来看演唱会?我可以去第九军吗?实在等不及想见你。” 柳见星看到的时候评论已经没法看了,姚青弦还没走,她说:“哦,对手有点多啊。” “你不该说点什么吗?”姚青弦问柳见星,“厉在水这是公然蔑视,挑衅你。” 柳见星说:“账号不在我手上。”她的账号已经被柳家拿走了。 明明白白的棋子,姚青弦忍不住多看她两眼,“我不该说了,否则会伤害你我的朋友之情。” 柳见星没好意思说她们根本没有朋友之情。 厉在水追的很紧,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居然真被她拿到第九军慰问权,和厉生山直接飞过去了。 表演当天各家媒体挤爆大厅,厉在水用她的影响力掀起一场星网狂欢,“没办法,你不来找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厉在水挽起殷不谦的胳膊,笑眯眯的向媒体示意。 殷不谦也笑眯眯的,一家人不带两张面具,“那我身上一定有巨大的利益。” “就不能是我看上你了?”厉在水眉头一皱,“你歧视aa恋?” 殷不谦按平她的眉头,“我不歧视aa恋,我歧视目的不纯的奔赴。” 媒体已经狂拍一气,厉在水说:“这么亲密,不怕未婚妻吃醋?” “这不是你要的吗?”殷不谦反问,是厉在水先一步树立了她渣a的形象。 那没办法,渣a是最完美的理由,作秀完毕,两人转入后台,厉生山从旁走出,站在唯一的出入口边。 厉在水秒放开殷不谦,“你不问?” 殷不谦老神在在,“急得是你,沉不住气的是你。” 憋了一会,厉在水说:“我们没有时间了。” 第20章 是真的病急乱投医,厉在水说:“边界五城失利,不是虫族。” 殷不谦抬眼看她,厉生山也看了过来,厉在水站起身,头顶光源洒落,整个人沐在光下,只有脸在阴影中,“是我们。” 是我们,是叛军。 “我们没有时间了,虫族和帝军夹击,我们要守不住了。” 星域之大,也许充斥着无数的反叛势力,厉在水不知道,但他们这一支,快要消失了。 命火将熄,奋力一搏。 殷不谦的情绪毫无波动,不惊讶不激动不反感,平淡的问,“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只有你了。”厉在水说,委婉又直接的捧了她一下,“我们需要将才,”需要能代领他们走出困境的将才,“这些人里,杜西岩秉性正直,难以撼动;白以方隐藏实力,所图不小。”他们给不起。 “赵家的接触不到。”直接排除。 “姚白鹭试探失败。” “周成绣受制于家族,虽有将才却自身难保。” “高唐二家狮子大开口,并无合作之心。” 其余人等他们也看不上,他们是穷途末路不是捡垃圾,也有第二梯队的待选,如果他们还能支撑几年,但现实是,也许几周,几天,几十个小时后,他们就要消失了。 “我们看到了直播,”厉生山说,“你知道你的直播有多少个团队在研究吗?” “分析你的特点,你的习惯,你的微表情,你的喜好,你的心理,将人拆开一寸一寸的解说……” “殷不谦,你身上有我们将军的影子,但他已经牺牲了。” “因为帝国军队的撤防,因为他带领我们阻住了虫族大军,殷不谦,你活在帝星,永远的繁华之星,看一看边界吧,这世界千疮百孔。” “该保护人们的军队腐烂不堪,真正保护城池的是我们,是叛军在维护你的安宁!” “你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吗?” 厉生山都不敢去看边界五城的样子,帝军什么都有,精良的装备,充足的资源,庞大的数量,唯独没有勇敢的心,而他们坚持到今天,是靠人命堆叠。 厉在水看着她,“你不想毁掉殷家吗?他们这般待你,利益交换,你帮我们,我们帮你。” 殷不谦支着下巴,“第二个问题,如果此刻揭发二位,二位能否妥善逃脱?” 兄妹二人沉默,厉在水说:“不会逃。” “我们没打算走出这扇门。” “他们会成为夜里的幽灵,让你们永生不得安寝。” “除了我与哥哥,你们谁都得不到。” 在出发前,他们二人已经是断尾了。 殷不谦这回惊讶了,“合着你们试探一回就要费两条命?”我自认武夫,没想到你们更武,勇而无谋。 厉在水用死鱼眼盯她,大姐,他们人都要死光了,连他俩这个聚宝盆揽钱机器都舍掉了,哪里还能来回拉扯谈判? 情况是,慢一分钟,边界线上就是一大片的人命! “第三个问题,合作,还是招揽?” “可以合作,可以招揽,可以……臣服。”厉生山缓缓垂首,单膝跪地,为余部的生机。 第 19 章 “研究团请的不错,分析心理的那位,加薪吧。”殷不谦微微一笑。 “我需要看一看边界的战况,亲自。” 厉在水说:“今晚就去?对外就说情难自抑夜不归宿?” 殷不谦瞳孔地震,“不行,渣a可以,夜不归宿就太过分了。” 厉在水不认为殷不谦是讲究这些的人,那么对谁太过分? 对柳见星。 “你们还能坚持多久?”殷不谦问。 厉生山摇头,“很难。” “进行人口迁徙,城池不是最重要的,对虫族进行祸水东引,”殷不谦指尖微点桌面,“听说过游击战吗?” 星际人应该听不懂古老术语,殷不谦好心的解释了一番,厉在水面生忧色,“这会不会太过残忍?” “太过仁慈并不是优点。”殷不谦干脆利落,轻描淡写,“你们现在唯一的目的,是保留有生力量,其它全部靠边站。” 不是保护,是留存己方。 “让虫族和帝军互相消耗,武器部分如何?” 厉生山一脸难色,“很难购置军甲。” 殷不谦疑惑道:“那以前也没有吗?” “以前有,”厉在水尴尬的说,“关键人物很多都跟着将军战死了,现在大面积断层。” “……”殷不谦也是服了,难怪混的这么惨,“军甲我来想办法,记住,目的是存活。” “三天后我会去帝院演讲,演讲之后带我去边界。” “明白。”厉在水点头。 殷不谦看她一眼,“你禁止出现在帝院周边。” “……”厉在水噎住,厉生山点头,“知道了。” 两人走出那扇门,同时松了口气,赌赢了。 “我们得到她了。” 渣a人设不能倒,但——厉生山提醒妹妹,“别碰柳见星。” “我知道。”厉在水表示自己很有分寸,绝对不会真正冒犯她。 “就要去帝院了,”陈舟走到殷不谦身边,“你会不会和厉在水距离太近?” 殷不谦转头看他,陈舟解释说:“只是提醒而已。” 殷不谦颔首,“要不要切磋一下?我赢了,听我的。” “我需要给未婚妻一点惊喜。” “别这么看我,我的军甲还指望未婚妻呐。” 所以操作搏好感?陈舟满脸无语,“你就不能收敛点?” “可是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殷不谦摇头,“那太亏了。” 她甚至对陈舟普及歪理,“你也是,别那么死心眼,广撒网,多捞鱼。” 陈舟面无表情,摆开架势,“恕难苟同。” 在他人进步的同时,殷不谦也没有原地踏步,她比他们进步的更快——陈舟被按在地上摩擦。 “胜方永远拥有真理。”殷不谦勾唇微笑,成王败寇。 “她会来见你吗?” 每天一封,出现在寝室门口,柳见星轻易就抓住了送来的人,但没有用——疯癫的幽灵同学,可利用却无法撬出有效信息。 幽灵同学望着她的眼睛总是充满泪水,柳见星也不想和她计较,“别再送了。” 冰冷的触感落到手上,柳见星低头,对方抓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像一片雪花融化,瞬间的冷。 还以为又要失控了,但她只是转身离开,柳见星突然想,也许下次她该问问对方的名字。 在全院的激昂气氛中,等来了第九军atom军团,个顶个的超飒alpha,军装笔挺,身高腿长,甫一亮相,就引得全场尖叫。 殷不谦自然是最佳c位,她超会装模作样的,但凡正式场合都见不到人憎狗嫌的气质,其目光坚毅,面容冷肃,气势凌厉,举手投足均一板一眼,堪称禁欲系军a天花板。 底下alpha都疯了,毕竟厉在水在前,o可以,a也可以! 校方也很懂看点在哪,演讲环节很快结束,大幕拉开,一排锃亮全新,极度酷炫的机甲燃爆所有人。 要不是台上是真正军a,怕是这场子都要给掀了,没有人能拒绝机甲,所有alpha的第一心愿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机甲,所有omega要是谁能被邀请进入机甲内部,那简直是最高赞美! 灯光扫过,反射出大片令人目眩神迷的梦幻之光,那是机甲炫彩外壳织就的梦境。 机甲表演,完全是挑逗众人的肾上腺素——闪烁依次叠加的指示灯,肉眼可见亲耳可闻的蓄能轰鸣,整齐划一的动作裹挟而出的慑人威压,极限刺激的炫技操作,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具象展现,强大无匹的至高武力,高度集中酣畅淋漓的驾驶体验,精神力与□□的完美融合,科技之美的殿堂塔尖…… 绑架你的眼睛,控制你的心跳,沸腾你的血液,颤抖你的身躯,来吧,把灵魂交与我。 “她在做什么!” 属于殷不谦的那架机甲骤然静止,她从驾驶舱走出,宛如灵魂分离,但机甲仍旧听命于她,她仍旧是军甲。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机甲是她的傀儡,每个关节都跟随她的动作,成为她意志的化身。 军a不再,熟悉的欠揍感,她要搞事了,殷不谦挑眉一笑,自浮空飞坠,重力承托,翻滚跳跃,目标明确—— “啊——” 全场的眼睛都集中于她一身,欢呼尖叫,机甲如同忠诚的影子跟随,所有镜头都近距离怼上去,是星际人从未见过的大型魔术,不,是魔法。 殷不谦轻盈的仿佛暗夜中的刺客,掠过看台,飞鹰点水,一触即离。 “啊!”太快了,柳见星只来得及惊呼半声,就被她的好未婚a拉起揽腰抱住,于众目睽睽之下带走。 陡然悬空感让柳见星紧紧攀在殷不谦身上,清晰的害怕令殷不谦笑出声来,“哈哈……” 第21章 她一笑,目生艳色,似星空自旋使众生晕眩。 左手抱人,右手抬起,影子般的机甲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飞扑,直至灵魂融合,舱门封闭,殷不谦带着副驾回到队列,把尾声演完。 但显然人心浮动,尾声不似开头那么吸引人了,他们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殷不谦也不吊胃口,在结束后率先开口:“我的同伴会很乐意为你们解惑,是一点儿小魔法。” “诸位,我赶着有事,再见。” 机甲如流光,转瞬消失,剩下慢了一步没走掉的军团队员,对着满场观众求知渴望如饿狼的眼神,无语凝噎。 “机甲没那么难,要试试吗?”殷不谦含笑询问。 柳见星发现自己居然被锻炼出来了,坐过殷不谦的飞车后,坐机甲都不会惊讶了,但闻言还是诧异道:“omega不能驾驶机甲。” “我这里可以。”殷不谦执着她的手放到操作台上,“随便按,坏了我们一起死。” 柳见星大受感动并拒绝了她的殉情。 “首先,链接你的精神力,”殷不谦看了看万米高空,“需要先降落吗?在我脱离的瞬间你要做到完全链接。” “降落!” 柳见星大叫,“必须降落!” “好,我脱离了!” 精神力瞬间断开,大型甲兵登时失活,自由落体。 “啊——!!!” 柳见星嗓子差点叫劈叉,殷不谦超大声的嚷,“链接!柳见星,用精神力!” 去吧皮卡丘用十万伏特! 幸好柳见星没看过神奇宝贝,不知道殷不谦把她当宝可梦养。 柳见星达到了古地球的天人一体的境界,在这一息感受到绝对寂静,万物众生都消失了,殷不谦消失了,死神吐息般的风消失了,坠落消失了,帝国消失了,什么alpha什么omega都去他的吧! “……100%” “嗞”的一声,机甲再次获得生命。 所有感官徐徐恢复,柳见星堪堪吐出一口气,她刚才真的魂不附体了,心脏都要停跳。 殷不谦按了表,“五分钟三十六秒四,成绩不错,在atom里也能排到名次了,哇哦,柳见星,你超棒哦。” 柳见星没有半分喜悦,且伸手掐住了她,我要掐死你,创世神来了都不好使。 但五分钟?她们没有摔死? 柳见星扒着窗口往外看,看见云气在下方流泻,漂浮无定,殷不谦乐不可支,“重力试验场,我们不会摔死的,柳见星,来试一试机甲吧。” “我掐死你啊!”柳见星怒从心起,恶向胆生。 “哈哈哈……”殷不谦笑的要撅过去了。 驾驶舱就那么屁大,本来就是单人舱,从来没设计师想着开单兵机甲还带副驾的,柳见星伸手来掐,殷不谦又不傻,自然知道要躲,极度精密的控制台被两人大面积误按,顿时红蓝光狂闪,警报频起,机械音播报如同下一秒世界末日。 “殷!不!谦!”柳见星手忙脚乱,这要怎么办啊? “ok,冷静,柳见星,它就是你。”殷不谦一手环住她,一手握住她的胳膊,“保持冷静,不会有危险。” “我没学过,我连说明书都没看过。”柳见星崩溃的说。 “零门槛要什么说明书,我在这坐着呢。”殷不谦心想你在质疑我? “你想知道是什么作用,按下去试试。” 殷不谦将柳见星的指尖落到操作纽上,“按下去,生命在于尝试。” 人生没有说明书,你要有尝试的勇气。 有恶魔蛊惑,柳见星眼睫低垂,不可自制的按下控制纽,就像寒冬冰封的大地被按裂,裂缝处会生出自由的野草。 柳见星平静的一生早就被打破了,在她跳下阳台的那刻起,在她环上殷不谦肩颈的那刻起,在她落座于光行的那刻起,在她看见森林的那刻起…… 所有的所有,在柳见星眼中第一次完整的映出殷不谦的影像那刻起,她注定要堕入魔鬼的怀抱。 第 20 章 花了几个小时,柳见星学会了开机甲,虽然是基础型零门槛的表演机甲,但那仍然是机甲! “要出去看看吗?”殷不谦问。 柳见星还是不能想象殷不谦的极限操作,咽口水,“出去?” 机甲摔不死所以人出去自己摔是吧? 殷不谦打开舱门,往两人身上拍了一道光,自她掌下光膜生成,整体覆盖,将躯体牢牢保护起来。 “来。”殷不谦回身伸手,邀请柳见星。 殉情就殉情吧,柳见星将掌心放上去,被殷不谦握紧,用力一拉,离开驾驶舱,在机甲表面攀爬,最终坐到它的手掌上。 动能未熄,机甲是忠诚的守护者,沉默悬空,与云端平齐,流云与山风在身下经过,霞光万道自眼前铺开,世界那么庞大又那么渺小,星域无限,城市却缩小成一抹影子,天空之上空旷寒冷,永恒寂静,只有人耳捕捉不到的宇宙声音,美好的让人有种死亡的冲动。 来都来了,殷不谦作为古老文明的最后一个幸存者,必要贯彻它的美好品德,不能白来一趟,稀薄空气令她的声音飘忽无质,“柳见星,要跳下去吗?” 呵,柳见星斜睨她,挑衅道:“你跳,我就跳。” 殷不谦是不能激的——她有大病。 殷不谦深深的望着她,望的柳见星突感不安,还没再次开口就见她的好未婚a张开双臂,仰面翻了下去。 连个招呼都不打! 柳见星眸子瞪的溜圆,什么想法都没了,身体比意识更快,几乎是前后脚就追了下去。 原来死亡并没有让她害怕。 殷不谦稳稳的接住她,无声的笑,难得有这般放松的时刻,一切都与她无关,风声过耳,像来自地狱的呼啸,令人倍感安详。 柳见星高低是把人当了肉垫的,死死抱着她,贴着殷不谦心口,听见心脏一息不停的泵送血液,亲密的好像这是她自己的心脏。 只有这一刻,它属于她。 摔不死的,殷不谦眼中的机甲越来越大,它飞过来救命了,驾驶舱打开,如同母亲接纳孩童将她们包裹进去,动能开到最大,在砸入地面前的一秒,科技赢了自然,硬生生止住坠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冲云霄,从城市上方斜擦而过,回到开始的地方——帝院。 殷不谦把人送到寝室楼下,“下次再见,柳见星。” 柳见星立在原地,看着殷不谦的背影,她好像总是在看她的背影,很想开口,但是没有理由,只能看她走。 周围吵吵嚷嚷,柳见星头一次嫌弃学院嘈杂,心不在焉的迈步,之前的兴奋早消失了,无精打采,像一朵花焉焉的垂头。 人们都往一个方向靠近,仰着头,面露惊异,柳见星想,殷不谦总是能引起这般的动静,而她引起众人注目的时候,就离自己很远。 有人伸手,开始指指点点,说着柳见星听不懂的话,什么“那是谁?”“天呐!”之类的,她才后知后觉好像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柳见星下意识跟着众人抬头,看见高高的影子迎着光,矗立着如一道碑像,右臂上举,似要斩天摘日,“阿庇斯永恒——” “柳见星——” 前后相错一个八拍的呼喊响起,柳见星猝然回头,看见殷不谦去而复返,用难以想象的速度飞扑过来,向来从容的脸庞沾染了惊惶与急切。 柳见星被不容置疑的力道摁进了殷不谦的怀里,与此同时,沉闷的坠落砸响,是大地的鼓点,激起的尘风裹挟着血的气息,扑在人们的脸上,惊恐如病毒扩散,慌乱如洪水决堤。 尖叫声此起彼伏,殷不谦管不到,略略低头,正对狰狞血流的尸体,失了光的眼睛凝望着她的怀抱,她对此毫无动容,抱起柳见星转身就走,“别抬头,帝院要封闭了,我送你回家。” 柳见星抓着她的前襟,指尖颤抖,在最后一瞬,光影明灭间,她已经看清了那人的样子,是不知姓名的幽灵同学。 永远眼含热泪的幽灵同学。 她摔亡在柳见星身前,那些溅出的血都还带着温度,洒在柳见星的裤脚边。 曾经落在手背上的雪花,沿着胳膊一路冰封到心脏,柳见星冷的蜷缩身体,只能靠与殷不谦的接触面取得一点暖意。 殷不谦的脸色实在不太好,所以她直接把柳见星送到卧室,出来一排的柳家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拦,谁也不敢问,这位联姻对象,你怎么知道这是她的卧室? 其实殷不谦拦的及时,柳见星并没有直面惨剧现场,所蒙阴影有限,回过神的柳见星抓住起身欲走的人,“殷不谦……” 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 殷不谦转身,从领口摘下一枚扣子,放到柳见星掌心,“应急按钮,我随时都在。” 柳见星目光下落,手指缓缓收拢,再抬头殷不谦已经离开了,她是不会留下的。 那当然不会留了,这是柳家,柳见星的家,殷不谦要是硬赖着不走,她的殷少主也做到头了。 第22章 殷不谦叫住最近的柳家人,“谁做主?带我去见。” 老爷子不在家,柳家人忙不迭的带她去了柳大爷的书房——柳大爷,柳见星的大伯父,老爷子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这要求很难吗?”殷不谦上下嘴皮子一碰,“我有理由认为这是柳家在轻视我。” 殷不谦将目光转到柳大爷的身上,几乎不掩话语中的威胁,“是我殷不谦不够格,还是殷家不够格?” “联姻以来,柳家捞的不少啊。”殷不谦坐到椅子上,摆出二世祖特有的嚣张跋扈样,“老爷子喜欢诺瓦的海景,大爷喜欢科特的美人,当然张王李杜什么的,加起来总比越北殷氏好吧。” 她每说一个字,柳大爷的脸色就阴沉一分,谁家被翻个底掉都不会开心,自以为隐秘的行事和透明屋子似的,看的一清二楚,这就是真正老派世家的实力吗,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殷少说笑了,不过是合情合理的小小要求,我们怎么会不答应呢?” “绝没有轻视的事,阿星没有安保是我们的错,都是本分商人,还不知道如今世道这般败坏了,什么人也敢出来乱吠。” 殷不谦听笑了,柳大爷啊连骂人都不会,也不知道怎么守家业,指尖点了点桌面,“这联姻,是柳家求来的。” “你知道求的意思吗?” 柳大爷憋了半晌,“是,明白。” “我事多,忙的很,”说完了就起身,殷不谦踢踏着往外走,“哦,这事你们要怎么处理?” 这怎么处理,人不是没事嘛?柳大爷差点被问懵,但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义愤填膺道:“必须严惩,首先向帝院追责,其次柳家向社会各界高额悬赏,线索征集,而且追加安保,从根本上杜绝此类事件。” 殷不谦挑了挑眉,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真不错,那塞恒的资料我就先不交给爷爷了。”说完踏步走出,军a的脚步声规律又刻板。 柳大爷在这一刻如坠冰窟,塞恒,连柳家柳老爷子都不知道,那是他的死穴,殷不谦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诺瓦是老爷子秘密交易的地方,不奇怪;科特是他私下运作的地方,不奇怪;什么张王李杜,隐秘接触被发觉也不奇怪,和殷家联姻又不是卖给殷家,纵使殷家愤怒也挡不住,但是塞恒! 塞恒! 他为了不泄密,那里甚至根本没接通星网!所有人都被他控制着,这踏马的殷不谦是怎样一个怪物! 虽然殷不谦已经把原剧情改的面目全非,女主至今还在某个角落里,渣渣后宫团也分散世界各地,但不妨碍她提炼一点有效信息。 当然很少,总共三点,其一,柳大爷的塞恒基地,钱多烧手,加上他一向不满自己的a级资质,私下进行人体实验,专门改造alpha躯体,提取物质以刺激资质提升,属实是艺高人胆大,钱多人不怕的典型,因为误抓女主,促进与后宫之一的定情,随后被作为情感推动剂炸掉了。 其二,女主的后宫之一姚白鹭,后期改革派,被渣渣团体阴死,致使改革失败,贻误战机,三十三个星球陷落虫口,死亡人数……未知,姚白鹭死不死殷不谦不关心,她要抢先把这三十三个星球占了,谁阻谁死。 其三,曾经出现过一项腺体切除术,是某个炮灰反派用来威胁女主就范的随口一言,不知道真假,但殷不谦决定寻找并验证。 剩下的就是虐恋情深爱来爱去了,殷不谦懒得理。 约定时间过了,殷不谦还没来,厉在水有些急,坐立不安,“她不会……” 没说完就被厉生山打断,“出事了。” “啊殷不谦被抓了?”厉在水一瞬间就想歪了,那我们赶紧跑? “星网上啥都没有啊。”厉在水没找到特殊新闻,仍旧歌舞升平的。 “上暗网。”厉生山嗖嗖刷页面,“帝院出现一起自杀事件,尚未定义……” “阿庇斯永恒——” 混乱中微弱但清晰的话语传出,空气陷入死寂,厉在水瞳孔收缩,“阿庇斯?它怎么敢把手伸进帝院?” 何止啊,厉生山瞪着光幕,那人在柳见星眼前跳下,简直就是跳给她看的! “嗡——” 通讯突然响起,惊的厉在水一抖,差点把自己胳膊扔掉,慌张的看向哥哥,殷不谦的通讯。 厉生山接通。 “阿庇斯。” 简单冰冷的三个字,厉生山立刻懂,“阿庇斯,最先起源于罗德星系街头文化,意为自由,反抗……” 柳见星受了惊吓,需要静默休息,柳家这会安静如鸡,没有不长眼的会来打扰她。 既然如此,柳见星翻身下床,接入无痕端口,快速搜索,“阿庇斯。” 密密麻麻的页面跳出来,她一页页的看,“……兴盛于二百年前,教徒人数多达百万……” 帝院封闭,所有学生尽数归家,姚青弦敲开大姐的门,面无表情,“阿庇斯出现了。” 陈舟关了星网,目光深沉,“阿庇斯……” 殷忠礼冲进殷元树办公室,哑声低吼,“你最好和阿庇斯无关!” 阿庇斯阿庇斯,到处都是阿庇斯。 阿庇斯用奋身一跃,宣告了它的回归。 第 21 章 厉在水将能查到的信息全找了出来,厉生山一条条的念:“……一度成为主流文化,倡导平权,ao平权,阶级平权等广义平权运动……” “成立医院,律所,学院等等非盈利性公益组织,依靠教徒募款运转……” “其核心领袖藏鸦死于暗杀,后查明暗杀者为帝国少将江今吾,曾秘密潜伏入教,此举激起大片反抗,阿庇斯教众与帝国军方多次激烈冲突,死伤惨重……” “后江今吾被毒杀于私人宅邸,军方震怒,下令全面缴杀……” 暗网还是好使的,柳见星映着明明灭灭的光幕,指尖微动,无数页面跳跃出来,“新任领袖野雀率众反击,阿庇斯转入地下,先后制造罗德一星医院爆炸案……” 跟随弹出的是相关报导,“阿庇斯堕落,炸毁曾建医院……” “阿加星系sa病毒入侵案……” “sa病毒大面积破坏宿主神经……造成精神力损坏或摧毁……致使阿加星系边防缺口……” “执徐星全境无差别自杀式袭击……” “执星大恐慌,全境瘫痪,直间接死亡人数已达数十万……” “岫川会议特大绑架案……” “与会人员及其家属无一生还……” 密密麻麻的字符跳进柳见星的眼睛,“帝卫军持续追捕,阿庇斯已于三十年前完全消失……” “著名画家lynx曾是其中一员,在罗德爆炸惨案后公然宣告与之决裂……至今流亡,阿庇斯究竟发生了什么,lynx或是最后的知情者。” 不止这些,柳见星也看到了帝院自杀事件的相关新闻,甚至看到了自己和殷不谦,以及弹出的专有词条。 “殷不谦,越北殷氏现任继承人,服役于第九军atom军团,乖张自傲,与殷家主多有不睦,外界猜测双方已达成协议……” “……殷氏宣布与津溪柳氏联姻,以倾斜资源换取柳氏财力支持,全力冲击众议院换届大选……” 不用柳见星做什么,订婚现场的图片自动跳了出来,同时还有殷不谦从前浪荡事迹的花边,以及各家小报的胡乱揣测擅自加戏,从图片里又标注了她的名字,并与帝院现场联动,从一堆人里圈出了她。 “柳见星,津溪柳氏幼女,就读于帝事学院omega分院,听从家族安排与殷氏联姻,性格柔软内敛,深居简出,曾有网友发布图片,声称在演唱会遇见其与殷不谦,此事暂无官方定论,又有帝院学生声称柳见星学院技能大赛成绩作假,亦无相关证据,已有多方猜测,此次事件系阿庇斯试图接触……” 一项又一项的信息窗口弹出,柳见星还没来得及看,就见光幕里文字倒退消失,页面删除,词条定格在基础介绍,剩下全没了。 柳见星不死心的又刷了一遍殷不谦,仍然是刚才看见的那样,但自己的信息消失了,连帝院现场图片都进行了模糊处理,将她泯然众人。 殷不谦留下一句“五分钟后到达”,便毫不犹豫的结束通讯,厉在水愣怔一秒,立刻忙碌起来,准备出发。 帝院负责人忙的焦头烂额,三十年不见的阿庇斯又卷土重来,还渗透进了帝院,而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不仅各家媒体堵爆大门,军方政界,同时施压,怕是明天还要接受帝廷问责,才关掉一个闻血聚鲨的媒体通讯,下一秒特有的通讯声又响了起来。 他都要破口大骂了,有完没完……目光落到光幕上,冰冷的字样闪烁,惊的对方大叫一声,“啊——” 负责人孙海直接从椅子上翻了下来,随手抓住旁边人,“你来接,你来!” 同事看着殷不谦三个字吞了吞口水,虽然他也怕,但没孙海这么夸张,他当然不知道,孙海曾经被前任殷不谦,就是原主,一顿暴揍,打的半死,形成了无法克服的心理阴影。 第23章 要是以前那横头竖脑,看谁都不爽,全世界都欠她一条命的样子,孙海也不至于这么惊恐,可是他看见了什么,看见了殷不谦升级了! 她会装了! 她会一脸清风朗月的微笑,但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冰冷毫无人性。 “阿庇斯渗透,帝院工作这般失职,不如都别干了。” 接通的同事瞬间瞪眼,好特么有实力的一句威胁,立刻忘了之前的不情愿,态度恭敬道:“殷少高抬贵手,我们愿意补救!” 为了吃饭,帝院办公室拿出了最高的诚意——相关事件的所有进展都共享给殷不谦,甚至她能比军方政厅帝廷更快一步拿到消息。 因为这三方做事讲究流程,哪怕追责都得按部就班,而殷不谦发出了死亡威胁,众所周知殷少混不吝,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有缺顶a缺到饥不择食的殷家撑着,在殷不谦犯下轰炸帝廷的大罪前,她干什么都有人保,杀两个不值钱的贱命都是受害者荣幸。 既有权势,当然是应用尽用,殷不谦切换模式,将飞鸢——光行的变种,地下黑市版速率开到最大,以十万火急上战场的速度去和厉家二人汇合,掐掉帝院通讯的同时点开了殷家老爷子书房内线,“爷爷,阿庇斯对殷氏造成了莫大的侮辱。” “如果爷爷不出手,我可能要发疯一下。”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训斥传来:“胡闹!” 殷不谦凝望深空,面无表情,话语肆意张狂,“我姓殷啊,我绝不容许有人挑衅殷氏权威!” 直接说到老爷子心坎里,柳见星无所谓,她只是个符号,但阿庇斯胆敢挑衅,在众目睽睽下落在柳见星——殷氏联姻对象面前,岂止是侮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老爷子略沉吟,殷氏复兴,就从阿庇斯开始吧,宝刀要出鞘证明锋芒依旧,“你不必出手,专心准备联合军演,殷家自有章程,知道了?不许多事!” “是!爷爷。” 殷不谦掐掉通讯,稳稳的将飞鸢急刹降落,厉生山厉在水已经等在一边了,他们要去边界必须换远航宇舰,且通过传送阵似的定点跃迁通道,才能将行程压缩到最短时间。 厉在水一直以为殷不谦就是拽拽的渣a,毕竟她看起来确实是大家族被纵过头的二流子,结果现在竟有些不敢看她的脸。 太过肃杀。 就好像她一直生在战场。 殷不谦路过时顺手拿过她手上的资料盘,边走边看,“第一条命令……” 可以合作,可以招揽,可以臣服。 殷不谦需要臣服。 二人垂首,听见新任首领轻描淡写的吐出五个字,“绞杀阿庇斯。” 殷不谦从头到尾都摆着一张死鱼脸,死鱼脸是从苦大仇深的前世继承来的,同时继承来的还有漠然,她除了愤怒的火焰,什么感情都没有,而阿庇斯,直接引爆了殷不谦的愤怒。 当然这两种情感不同,殷不谦不明白也不在乎,只知道后者的愤怒比前者激烈一万倍,阿庇斯,它竟敢在柳见星眼前跳下! 柳见星才是殷不谦真正的愤怒之源。 大佬不懂,后面两人可非常有眼色,互相交换一枚心照不宣的眼神,很好,咱兄妹心灵感应。 到达前,殷不谦想,破船还有三千钉;到达后,殷不谦想,什么臭鱼烂虾? 可怕的是臭鱼烂虾还很不服气,毫无自知之明,殷不谦松了松领口,她是个暴君,是个武夫,通情达理是短板,命令执行才是需要的。 至于知人善用? “那是我的事,你操心那么多干啥?”殷不谦浮起标准微笑,看向各色面孔,人心闪烁,参差不齐,“你们还没资格和我谈思想,先成为执行机器吧。” 时间很紧,紧锣密鼓。 星网上对帝院突发事件进行了惯例报道,没有一个字有用,全都淹没在歌舞升平繁华颂歌下,但每个人的工作量都似乎翻了一倍,暗流汹涌。 殷元树额上青筋迸出,对父亲的指责不可思议,压低声音道:“当然和我无关!我踏马疯了会碰阿庇斯?” 他再兵行险招,也不会用这种东西! 殷忠礼按了按眉心,将一张即时资料盘扔在桌上,是瞬时文件,阅后即毁,冷漠开口:“三年前殷不谦打了孙海,你就是那时候和他有联系的吧?” 知子莫若父,殷元树心思缜密的就像一台超级计算机,只有他自己知道秘密文件在哪里。 殷元树眉头微皱,露出一点疑惑,打开资料盘,面色凝重起来。 殷忠礼不信他,“阿庇斯确实是通过他的授权进来的,我已经把痕迹毁掉了。”说完径自出门离开,作为父亲,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孙海身心俱疲的回家,帝院的工作光鲜亮丽,谁又知道他的苦,伺候的都是少爷小姐,出点问题都是担不起的责任,在外众人巴结,在内屁都不是。 妻女坐在餐桌前等他,如出一辙的白皙脸庞被灯光照的很亮,无端令孙海想起那些穷人争抢的尾市鲜鱼,因为是新鲜食材,真正的穷人根本见不到,只不过是一群向上爬不了的,如鬣狗般争抢贵人不吃的腐肉,那些鲜鱼翻着白肚皮飘在水面上,密密麻麻,没有生气。 疲惫让胃部痉挛,孙海积攒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口,抬手就掀了桌子,“吃吃吃,就知道吃,我倒了八辈子霉娶的你,坐这儿恶心给谁看!” “养个小的也是垃圾,到今天都不分化,玛德,什么次品基因!” 施暴能让孙海找到久违的快乐。 狼藉破碎的家自有人收拾,孙海减压后沉沉睡去,像个没有烦恼的孩子。 午夜,光洁如新的屋子里走出两个鼻青脸肿的人,女孩说:“风很舒服,妈妈。” 女人张手摸了下风,说:“是的。” 她们对视一眼,坚定的踏入了黑夜。 因为阿庇斯永恒。 孙海妻女自此失踪。 第 22 章 陈舟给殷不谦发消息,“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顶不住了。” 殷不谦说:“好的好的,就回来了,哥们儿够仗义。” 陈舟说:“你知道我背负了多少罪孽吗?啊?我现在看见姓柳的都沭。” 渣a殷不谦自己去快活,还非得拿他作借口,陈舟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他们团长再不回来,他就去柳家负荆请罪了。 殷不谦关了光脑通讯页,抬头看见厉在水勾着厉生山的脖子,亲亲密密的好像情人一样,察觉到她的眼神,还很不耐的丢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兄妹骨科啊?” “……”殷不谦定了两秒,骂自己,“我上的什么贼船?” 她走了,厉在水和哥哥抱怨,“讲个悄悄话都不行,可是这种绝密话题,只能出我口进你耳,不能经过空气的。” 厉生山无奈的拉她胳膊,“你非要挂在我身上,还怪人家瞎想?” 厉在水理所当然,“你是我哥啊,我们是同一个受精卵诶,你是我的另一半灵魂,但你的躯体对我毫无吸引力。” 她又没有自攻自受的爱好。 最重要的是,厉在水重新勾回去,趴在哥哥耳边说:“她和柳见星?” 这种话题真的不能泄密,骨科也认了,不然她真的要去骨科。 厉生山说:“所以知道了吗,你绝对不能去招惹柳见星,外室要有个外室的自觉,阿庇斯想刺激柳见星,没想到刺激到了殷不谦。” 那是殷不谦杀十年鱼都掩盖不住的愤怒,搞得他们一群人都战战兢兢的听她的示下,没人想体会第二遍。 厉在水对哥哥置身事外很不满,拍了拍帅男壮硕的胸肌,“拉倒吧哥,你以为你不是外室吗?” 不过确实有个正事,两人咬完耳朵,追进楼里找殷不谦,给她引荐另一个核心人物,“宇宙第一百年传承金钱魔法师,许夏蝉。” 许夏蝉,女,beta,身高168,体重52,三庭五眼瓜子脸,双眼视力2.0,脚长标码37,三围是…… 许夏蝉一巴掌把报数的厉在水扇旁边去了,厉生山没救下妹妹,赶急赶忙的去抢救,关切问她疼不疼。 许夏蝉对殷不谦说:“我确实怀疑他俩关系不纯。” 殷不谦想了想,说:“我不介意。”就算爱死爱活都没关系,她又不会管那么多,把活干完是正经。 “……”许夏蝉闭上嘴巴,寻思难怪人家是渣a呢,兄妹都收啊。 殷不谦不知道她的渣a人设坚实的就像前世的月饼,砸都砸不烂啊。 厉在水呲牙咧嘴身残志坚的表示,许夏蝉是他们的核心人物,离了她就要活不下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她比我更清楚我有多少钱。” 毕竟金牌会计,殷不谦点点头,非常理解,问:“一笔钱做到天衣无缝的消失,大概需要多久?” 许夏蝉轻飘飘的说:“你希望多久?” “据不完全统计,我现在能用的人有四万个,”许夏蝉说,她手下有四万个活人分布世界各处,再多的钱,只要经了她的手,那是溪流入海,毫无痕迹,“我的极限是生山在水财产的十倍。” 第24章 超过这个数字,许夏蝉就做不到毫无破绽了。 殷不谦说:“哦,我没钱,统共三瓜两枣,是连塞牙缝都不够的微少,不过还是麻烦你,操作一下。” “好的。”许夏蝉不嫌少,就当她工作累了放松脑神经吧,玩一玩挺好的。 堂堂殷少,名下的财产连让许夏蝉上账的资格都没有。 柳见星还不知道她的好未婚a这么寒酸,正沉迷星网不能自拔,帝院还没恢复课程,她就天天闷房间里偷偷登暗网,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要看。 因为太沉迷了,她连殷不谦都想不起来,殷不谦哪有上网重要。 经久不衰的桃色话题,帝国七皇子将与赵云歌订婚,而赵云歌又被拍到与大皇子私交甚密,可大皇子不仅早已结婚有正妃,情人也多的能塞满一个花园,沸沸扬扬的瓜多的吃不完,看的出这桩婚事是七皇子上赶着,可最新报道——不怕死的狗仔在暗网上大肆宣传,秦七——帝国国姓为秦——的心底白月光是朱映柳,军部朱氏的千金。 都不是陌生的人名,赵云歌、朱映柳,都曾给她递过帖子,是风流殷少的副作用,柳见星目光划过,无甚兴趣的继续浏览别的,情情爱爱还不如一只小猪崽的降生过程对她有吸引力。 执徐集团正式成为拥有最多专利技术的星球财团,多年前的执星恐袭到底是给他们烙下了深刻印痕,自那之后就疯狂加点科技树,如今的执星科技几乎能持平帝宫。 阿加星系也有后遗症,不过是发展了药剂院,世界第一的星辰药剂院宣布首款万效解毒剂sa-01面世,以此纪念当年的sa投毒案件受害者,阿加药剂师百大榜上也悄无声息的更新了一个名字,在末尾。 柳见星一眼扫过,没上心,她又不似殷不谦知道剧情,能认出那是原女主,尽管殷不谦已经把事情搅和的一团糟,但命运还是照常转动。 看这些不如学点知识,柳见星对殷不谦说她是知识的荒野,绝望的文盲耿耿于怀,麻利的点进科教区,从基础学科开始看,什么力学,生理,病理,毒理,空气动力,动能,能源转换,跃迁原理与通道构建,机甲设计,材料进化学……她全都要看! 房门冷不丁的被推开,高挑的身影带着无边压迫感蔓延进来,自顾自找了最舒服的椅子,傲慢而轻佻的说:“柳见星……” 柳见星在她推门一瞬间就拔下了无痕端口,强自镇定但还是略显惊慌的抬头,就像被家长抓住在卧室里不干正事的小孩,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太浓。 所以柳见月顿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兴趣去知道柳见星在干什么,对这个软弱的妹妹,她一向不在乎。 “我仍然不明白,”柳见月迫使她抬头,直视她的眼睛,“你到底哪里胜过我?” 为什么? 柳见星眨眨眼,心想,也许是我够弱? “我要订婚了。”柳见月说,像说今日天气不错般自然。 柳见星愕然,怎么会,柳见月怎么会被订婚,被这般仓促,毫无预兆的推出来? 柳见月转到空荡荡的大花盆前,将手插入土壤,湿润,带着泥腥味,抓起一把,看被捏碎的土壤从指缝间落下,“柳见星,你知道我讨厌你什么吗?” “软弱。” “你想要什么,就得去争取。”柳见月搅碎土壤,她一点都不想这里有东西发芽,“你以为世上还存在什么爱吗?” “你悲哀的令人愤怒。” 柳见月掸掉指尖泥渍,转身道:“我会和朱蒙正订婚,呵,军部,看起来是柳家押宝殷氏有误,迫不及待的想要寻求平衡,不过我也不在乎,我来,是知会你一声。” 她弯腰在柳见星耳边低语,漂亮的红唇勾出轻薄的弧度,“我不会放弃殷不谦,她真的很迷人。” 混乱对她来说是致命的吸引。 “想要就要争取,你不争取,没有东西会在原地等你,你不争取,属于你的也会被夺走,你不争取,你就永远被牺牲利益,比起撕裂,捂嘴会更容易。” “外界没那么平和,你已经在外面了,”柳见月轻笑,在妹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亲昵自然,“你是得到殷不谦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当然我不介意名分什么的,可总有人要名正言顺,我不动手,他们也会杀你。” “记住,这个世界落在纸面上的是天底下最光明的字句,但在人间大行其道的,是心照不宣的无字规则。” “婚我会订,殷不谦也要,杀我吗妹妹,因为我也想这么对你,哦,别种玫瑰了,”柳见月恶意一笑,“我把种子扼杀了哦。” 她吹走甲缝里的泥土,走出房间,并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轻柔的吻留在颊上的触感还没消失,柳见星摸了摸脸,她小时候是很喜欢姐姐的,很喜欢很喜欢,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姐姐站一起,当姐姐的跟屁虫。 柳见星崇拜柳见月。 但姐姐不喜欢她,从来都不,被欺负了好多次柳见星终于知道了,再不敢凑上前,只在角落里小心翼翼的看。 时隔多年,她的姐姐终于愿意吻一吻她,但同时来的是死亡通知,柳见星说不出自己的感觉,空洞茫然,柳见月有一句说错了,她怎么会以为世上还存在着爱? 柳家没有教会她爱,只给了她麻木无觉。 迟钝的思维被灌入了太多信息,反而让人接收不来,柳见星霍的起身,冲到大花盆前,看见细碎的土壤毫无声息的躺在里面,是不毛之地,是没有奇迹的死土。 眼泪一颗颗的坠落,柳见月想杀她都没有让柳见星哭泣,可姐姐杀死了她的玫瑰。 那是我的玫瑰,柳见星扒着花盆外沿哭的停不下来,她很用心的照顾,花费了许多心血,许多时间的玫瑰,倾注了很多爱的玫瑰。 哭也没用,眼泪不能让玫瑰复活,柳见星一捧一捧的将土壤挖出,清空大花盆,清空她曾经的努力,再重新填满自然土壤,撒下剩余的花种。 这是最后的种子了,再被扼杀,这世界就不再有玫瑰。 “殷不谦,玫瑰没有了,它不会开花了。” 柳见星给殷不谦发消息,“柳见月杀死了花。” 她以为殷不谦会说很多话,会责怪她看护不力,会愤怒于柳见月的行为,会说那就不种了,但殷不谦只是说:“没关系,我们从头再来。” “只是一次失败柳见星,那没有关系,两次失败也没有关系,三次失败也没关系,千百次上万次失败也没关系。” “那都没有关系。” “重来就可以。” 只要你有重来的勇气。殷不谦争分夺秒见缝插针的回消息,然后和后脑长了眼睛一样,一鞭子抽在台下摇摇欲坠的身影上,嗓音冷酷没有人情,“站起来,继续。” “你们要记住,战场,只有生或死,没有侥幸。” “站起来,继续!” 黑压压的身影排列纵横,肃静规整,沉默无声,躯体的痛苦塑造出如狼的眼神,火焰自内而外点燃他们,训练越残酷,生还的几率就越大,暴君殷不谦不允许有任何异议,关于她的练兵。 在暴君殷不谦死后,那颗古老的文明星球,无论是哪一方修编历史,在谈到她的时候,或骂或褒,但总有一句相同的评价,所有人公认,殷不谦是战场的宠儿。 她是战争天才。 第 23 章 关于战争,大概是殷不谦最想死的天赋,一个本人不承认,但众所周知的超级天赋。 要不然殷不谦怎么一天天的心理扭曲,毫无人性呢,自己就把自己呕死了,她愤怒这个世界,连带她自己。 殷不谦回到第九军,实在拖不下去了,陈舟开始发疯了。 厉家兄妹一路跟随,三人身份不轻,到处都是狗仔,殷不谦直接被拍麻了,不过风流渣a确实完美伪装,所以她也没制止厉在水的“贼心”。 厉在水:笑话,便宜不占白不占,这是容色倾城的殷少诶! 要不是她是殷少,早沦为贵妇圈养的小羊羔了。 临分别前,殷不谦笑了笑,掏出一个小插件,类似无痕端口,递给厉生山,倾身附耳:“联络人。” 厉生山眼睛一亮,什么联络人,当然的军甲联络人!这么大不韪的事情就被殷不谦拿出来堂而皇之的交接,实在是够疯狂够禁忌也够迷人。 目送殷不谦离去,厉生山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将联络人贴到心口,神态内敛又认真,恰似如海深情。 狗仔镜头与八卦媒体如实转播,他的粉丝们都疯了,渣a啊,渣到生山哥哥身上了啊,没天理没人性啊! 对此,厉在水的粉丝们老神在在:早有预感,这对兄妹都得栽,没关系,带上我吧,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得益于联姻,柳家拿到了许多过去可望不可及的入场券,因为柳见星,old money那一圈终于愿意带他们玩。 如今的柳见星就是那枚钥匙,被装扮一新推到人前,“你就是柳见星?”盛装的贵女们围上来瞧稀奇。 第25章 但看见纯澈如白兰的柳见星都不免失望,她柔弱腼腆,不够热烈,太过安静,与烈火本质的殷不谦是两个世界的人。 失望滋生了轻蔑,“你还是趁早把位置腾出来吧。”劝告的人尚存怜悯,她们都生长在不见硝烟的战场,对人心算计心知肚明,对惯用的手段也了然于心。 “为什么是你,还不如见月呢。”有人与柳见月交好,为她不平。 但立刻就有人反驳她,“柳见星也不错,这样你我去勾搭毫无困难,哈,比柳见月好,柳见月太难缠。”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话,”白天鹅一般的身影乱入这窝野鸡群,姚青弦握住柳见星手腕,将她拉走,高傲不加掩饰,“自己什么样不知道吗,做什么梦呢?” “还有你,”斥完野鸡群,姚青弦转头冲软包子开口,“你不会打回去么,能动手的事,就不要动嘴,看你也不像是会骂人的,你看殷不谦那拽的样子,你要是去打人了,她怕是要跳着喊加油的。” 柳见星无言以对,不敢回嘴,只提醒道:“这样不淑女。” 姚青弦一下子闭嘴,深呼吸,漾出标准微笑,“很高兴见到你,我的朋友,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柳见星顿了顿,说:“要不你还是不淑女吧。” 虽然不淑女,但正常。 姚青弦保持微笑,微微欠身,伸手邀请,柳见星踌躇着说:“这样可以吗?我们都是……” 她的话没说完,被姚青弦牵起手,一个温柔旋转就滑进了舞池,“为什么不可以,柳见星,你在遵守什么?” 比起殷不谦的生拉硬拽,果然omega温柔多了,姚青弦照顾到柳见星的每一个动作,友好的要令人落泪,如果她不说话的话。 “殷不谦在打你的脸,”姚青弦挑眉,“她有情人,甚至都没想着遮掩。” 柳见星垂下眼睫,在她的玫瑰死去的第二天,她看见了星网上的八卦,殷不谦在和她的情人共游。 “我知道。”柳见星说,她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 太惨了,姚青弦都要为她鞠一把泪,但她还是说:“嗯,你接受良好我就放心了,我也会是她的情人。” “阿星姐姐,你会原谅我吧,毕竟她太过美丽,”姚青弦用含笑的语气说着无情的话语,“不过你放心,我对你的位置没兴趣,我只是想当情人。” “我会保护你的。” “姚家会保护你。” 柳家是没用的,姚青弦目光如一潭深水,看不到底,她必须去接近殷不谦,为家族,为阿庇斯,柳见星是姚家的投名状。 柳见星本人不知道,可姚白鹭,她的大姐知道,知道那位殷少做了哪些事,知道殷少竟然在极其隐秘的保护柳见星,将乱糟糟的世界与她隔离,给了她一个相对纯真的环境。 也许殷不谦不是好的伴侣,但确实是个负责的联姻对象。 阿庇斯,正在被殷不谦疯狂追查,姚青弦一定要去搭这趟顺风车,她一定要知道阿庇斯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知道当年的死亡怎么回事。 柳见星停下舞步,在旋转不停的舞池里有了一处骤止,她并非对所有言语无动于衷,从订婚开始,不,从殷不谦出现开始,世界就在乱套,他们不假思索的轻视她,怜悯她,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平静不代表无事发生,在厚重土层下,在深不可及的地心,有爆炸的能量在冲撞。 姚青弦距她一步远,礼貌温柔,“也许你想尝尝点心?” 柳见星直视她,慢慢开口,“如果我不愿意呢?” 姚青弦目光闪了下,只是柳见星不再等她回答,毫不犹豫的敛裙离开了舞池,走的干脆利落。 “呵。”她垂头轻笑,也许柳见星的隐忍温吞,并不只是好欺负,而是她不在乎,柳见星的世界太小了,她不在乎目光之外的一切,而对世界内的人,是会有刺的。 那也没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姚青弦转身下场,等的太久了,她已经不想再等了,如果殷不谦将阿庇斯完全摧毁,那么她要的答案就再也找不到了。 柳见星离场没走几步就被拦了,都是熟人,漂亮风情的omega在沙发上朝她示意,托腮浅笑,邀请她来坐一坐。 侍从彬彬有礼的强硬,柳见星笑了声,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她从来没有选择权。 “你好,朱映柳。”朱映柳伸出右手,娇矜贵气。 柳见星轻触了下,“朱同学是有什么事吗?” 大家都是帝院出身,叫一声同学无可厚非,朱映柳眨眨眼,觉得自己似乎触了柳同学的霉头,非常无辜,“啊没事,你姐姐,柳见月要和我哥哥联姻了,我这不是看看你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柳见星眉间的冷意并无减退,朱映柳想了想,“是因为上次的贺卡吗?我不够热情?”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柳见星摇头。 “哦,”朱映柳自以为懂了,“alpha嘛,都这样,没必要生气,不过两个戏子,玩一玩罢了。” “不过你们柳家野心很大啊,”朱映柳浅笑打趣,“前殷后朱……” 侍者送来了茶歇点心,朱映柳被引起了兴趣,挑挑拣拣选了一块进嘴,觉得味道不错,于是让柳见星也尝尝,“我哥哥比较古板正派,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柳见月。” “如果你跟我哥联姻的话,应该更合适。” 柳见星抬眼看她,朱映柳边吃边聊,“柳见月呢,应该和赵家那堆凑一起,反正爱翻天。” “啊这样殷少就落单了,”朱映柳发现了安排的不妥,于是补救道:“不如我去联姻怎样?” 良好的素质阻止了柳见星的白眼。 可见如今的alpha都垃圾成什么样了,一个殷不谦也值得众人争抢。 “不好。”柳见星摇摇头,说:“你得和姚青弦,周栖时,厉生山,厉在水,还有别的什么人打一架。” 打赢了才行。 朱映柳受到了惊吓,“啊她是渣a……” “太好了,”朱映柳眸光闪亮,“渣a好啊,不多我一个。” 柳见星想,这世界还是毁灭吧。 陈舟对他们的好团长侧目而视,“你是真不收敛啊?” 殷不谦捋了把碎发,无奈道:“生活所迫,身不由己。” “……”你渣你还有理了,陈舟对殷不谦的品性非常不赞同,但也不会干涉——他们还没到那种程度。 闲话聊完,陈舟正色道:“最新消息……传言,这次军演的最后一项,会去前线。” 军事演习,是演戏,从来没有直接去前线的说法,陈舟感到不安。 殷不谦勾了下唇角,这么迫不及待啊,祸水东引才几天,就想着让人去填线,“高低都得去的,就当提前熟悉战场咯。” “虫族战场,可比人族战场容易多了。” 轻飘飘的感叹,又好似重于千钧,陈舟陡然抬头,看着殷不谦的背影,抿唇跟上,她身上血与火的气息更浓了,这真的是风流渣a吗,浪荡厮混? 是的,殷不谦用实力告诉他,是渣a。 歌手的绯闻未熄,又来了新的,军演在即,军部各方高层会面是惯例,以示友好,虽然大家是竞争者,都想各自军队夺魁,但他们都是帝国军队,听命于同一个上司。 姚白鹭代表第五军出席,她是如今的帝国少将,年轻有为,位高权重,生的冰锋冷锐,好比那冰川雪山拟人化。 不过满身寒气被身后人好奇天真的样子中和了,甚至带了丝柔和,让众人大跌眼镜。 这是非正式聚会,正式的要等联合军演开幕当晚,到时候各家高层啊,当权者,新星啊,继承人们,就都要牵出来溜溜了。 殷不谦和陈舟找个角落站着,他俩代表atom军团来刷个脸熟,陈舟挑眉,“听说姚少将最宠这个小妹妹,看来传言不假。” 殷不谦对着各式点心挑挑拣拣,胡吃海塞,不忘给陈舟手上塞盘子,“多吃点,味道真不错。” “她几个妹妹啊?”边吃边不忘八卦,“不过这妹妹确实挺漂亮的。” 陈舟一脸无语的塞点心,“你真是……” 很快两人就没功夫瞎聊了,被自家领导叫过去当展示品,拿出标准微笑脸,熟练应酬。 大名鼎鼎的风流殷少在这里,怎能不吸引omega的视线,陈舟站在几抹军装身前,眼睁睁看着那位少将妹妹穿过人群,对殷不谦仰起最灿烂的笑脸。 领导说到尽兴处,用力的拍他的肩,以示信任欣慰,陈舟目光坚毅,沉稳表示这都是职责,以后会做的更好,而内心谴责,渣a啊,渣a! “很高兴见到你,殷不谦,”一支戴着秀雅精致白手套的纤细胳膊抬起,拦住了去路,“我是姚青弦。” 姚青弦漾出诚挚的笑容。 第 24 章 姚青弦在邀舞,带着自小受宠养出的自信,光芒四射,毫无在乎那些惊讶眼光,对他们来说,omega应该是内敛的,不该如此鲁莽,向alpha过分主动。 第26章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她还不如姚白鹭对殷不谦的吸引力大。 殷不谦微微欠身,“抱歉……” 姚青弦一把拉住她,踮脚倾身,用极低的嗓音和最闪亮的笑容说:“阿庇斯,你不想知道它的消息吗?” 殷不谦离去的脚步一顿,垂下的眼帘抬起,打量了姚青弦的第一眼。 姚青弦不躲不闪,任由直视。 生活所迫,殷不谦挂上清浅微笑,躬身邀请,“美丽的女士,我能邀您跳一支舞吗?” 姚青弦将手放上去,陈舟狠狠闭上眼睛,看不了啊,杀了他吧。 殷不谦认真注视着舞伴,无有转移,好似眼中只剩了她一人,她装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信,那是深情。 “阿庇斯,是青弦还是白鹭?” 姚青弦感受到对方极轻的力道,若即若离,好似没有真实接触,不由得走了下神,想到她和柳见星的订婚礼,跳的那支舞,那是真正的共舞,有灵魂在交缠,不像现在的虚架子,“有什么区别吗?” 是的,殷不谦点点头,“没有区别,你想说些什么?” 你知道多少,不,这么问就失去主动权了,殷不谦不靠她也能起底阿庇斯,但有人送消息她也不介意听一听。 “江今吾。”姚青弦凑近,用气音说:“与姚家关系匪浅,你要阿庇斯死,我也要阿庇斯死,但是在它死前,我需要知道一点东西。” “在帝院出现前,它真正做到了销声匿迹。” “我们追了它几十年……” 殷不谦挑眉,“你们?”妹妹,你几岁? 姚青弦冷笑:“我是第三代。” 卧槽,殷不谦瞳孔地震,深仇大恨啊。 “你需要我的帮助。”姚青弦说。 殷不谦若有所思,“可你们三代都没……什么用,你确定帮助?” 姚青弦深呼吸,不气不气,狗渣a也不是第一天这鬼样子,徐徐吐出一个名字,“柳见星。” 殷不谦散漫的眼神微凝。 姚青弦一瞬间有奇怪感觉,好像有看不见的刀剑将锋芒对准她,看一眼殷不谦,还是那个浪荡模样。 “你不能时刻保护她,”姚青弦微笑,“我可以。” “柳氏无能,姚家不是。” “三代人的故事那么长,很应该慢慢讲,你说呢,殷不谦?” 舞曲接近尾声,姚青弦虚托了下殷不谦的盛容脸庞,清晰的下颌线在她掌心一闪即逝,“殷少这么漂亮,谁都会有肖想,我又不贪别的,一个情人很为难吗?” 殷不谦离开舞池,带着姚青弦找到姚白鹭,先行礼,然后把她妹妹还给她,“少将,对妹妹加强思想工作。” 姚白鹭板着脸点头,但并没有丝毫责备,姚青弦笑的东倒西歪,倚在大姐怀里,等笑够了才说,“计划可行。” 姚白鹭扶着妹妹的手一紧,“你想好了,我可以用其他条件谈判。” 姚青弦短促的笑了声,“算了姐姐,恐怕殷少看不上我,我们纯赚,白女票。” 殷不谦想,厉在水真是开了个好头,渣a都快成共识了,她们都在心照不宣的顺水推舟。 “陈舟哇……” 陈舟转身,给了她一个肃静的背影,殷不谦莫名其妙,绕过去,“陈舟?” “能消失一会吗?”陈舟说,“实在不想见你,我怕忍不住打你。” “那来呗,”殷不谦无所谓,“反正挨揍的是你。” 屈辱,陈舟深深吸气,太屈辱了! 帝院重启,对之前的自杀事件给了个大差不差的官方说法,纸面上糊弄过去了,于是学生们又回到了校园。 柳见星一点都不想上这个破学,还不如她自学来的快。 而且学校里会遇到很多麻烦的人。 譬如现在。 “我的朋友,别这么严肃,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姚青弦挽着她的胳膊,言笑晏晏,她们在沿着花园散步。 柳见星老大不情愿了,谁喜欢和未婚a的情人散步,谁有病,但她说了不算。 好消息是,有姚青弦在这杵着,没有其他宵小来找她麻烦。 坏消息是,宵小不来,但大佬会来。 远远的走来一队人,气势汹汹的直指两人,为首的贵女依然端着优雅的架子,就是言辞略显激烈:“姚青弦,你可真是够快啊。” 周栖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她和殷不谦的照片早登上了八卦头条,生怕别人不知道,特地占了一整页,放大版。 姚青弦眨眨眼,笑容加深,“我说过,姚家也想要。” 周栖时用了毕生涵养才压制住怒气,对柳见星歉然一笑,“抱歉,我需要与姚同学说两句话,烦请稍等。” 柳见星茫然点头,“好的。” 下一秒,周栖时一把拽走了姚青弦的领口,差点给她拽飞了。 姚青弦努力救自己,艰难喘气,“你要说什么?” 周栖时松手保持自己的贵女形象,“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惹来麻烦?” “什么麻烦?”姚青弦笑意不减,“联姻价值受损?拜托,周小姐,我从没见过联姻是冲着人来的。” “再说了,就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绯闻,证据呢?” “别管联不联姻了,”姚青弦回想了下画面,带着点炫耀说:“殷少是真的艳色倾城啊,真人比镜头里的漂亮多了,完全不亏。” “不亏。”姚青弦说着都要流口水了。 “你说的对,”周栖时冷静下来,心气顺了,“姚家要的,周家也要。” “再拖延只会让殷不谦落入他人手中,”周栖时边说边肯定自己,顺便鄙视了下姚青弦,“连你都可以,我想不到理由不做。” “喂,”姚青弦瞪眼,“不带人身攻击的。” 周栖时瞥了她一眼,转身朝柳见星走去,“柳见星……” 柳见星看她,表示自己在听。 周栖时说:“很抱歉哦,我要去抢殷不谦了。” 柳见星十分震撼,“啊?” “等你改变主意太慢了,”周栖时说,“再等对手就更多了,非常抱歉,你可能失去一个联姻对象,而我不去就会失去一段爱情,我不能不去。” “……啊?”柳见星是跟不上发展的。 周栖时深深看了眼姚青弦,“她是我的。” 姚青弦耸肩,“各凭本事咯。” “这世界终于癫了。”柳见星目送周栖时的背影,再看看姚青弦,喃喃自语。 回宿舍的时候,柳见月在路的尽头等她,柳见星停了脚步,不愿意上前。 柳见月款款走近,噙着惯常微笑,“阿星,怎么不回宿舍?” 她温柔的好似完美姐姐。 姚青弦一胳膊搭上柳见星的肩,“你好,见到你很高兴,见月学姐。” “见月学姐,”姚青弦彬彬有礼的开口,“阿星啊,我保护哦。” 柳见月微微变色,眸光幽寒,“那真是麻烦你了,姚学妹。” “军演开幕晚宴,你陪殷不谦出席,礼服已经订好了。”柳见月通知完就走,懒得逗留。 姚青弦双眼冒心,“啊开幕晚宴,你能病假吗,换我去吧。” 柳见星用一根手指推开她,“不行。” “没事,反正我大姐也去,”姚青弦说,“我可以当大姐女伴,我们晚宴见。” 柳见星回宿舍照顾完玫瑰,发呆了一会,感觉自己对殷不谦以及周围那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开始习惯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真可怕啊。 殷不谦回了一趟殷家,殷家永远是一尘不变的摆设,空旷而压抑。 老爷子在书房等她,同时在等的还有专属医师。 殷不谦自觉上前,接受惯例体检,冰凉的药水从颈侧注入身体,流淌出一道冰寒的轨迹。 老爷子接过医师量取的数据,很满意,“联合军演有问题吗?” 殷不谦合上衣襟,直扣到领口,硬领体感不舒适,却益于造型,闻言啪的敬了个军礼,朗声道:“没问题,一切荣誉归属殷氏。” 老爷子哈哈大笑,越看越顺眼,心情愉悦下给殷不谦划了一大笔款子,“平日训练辛苦了就出去玩玩,那两个歌手不错。” 很好,殷不谦的名声烂透了。 “玩玩就算了,”老爷子说,“其它人也随你,但是不要影响到联姻。” “柳家还有作用。” 殷不谦低头应承,“我知道了。” “好了,去罢。”老爷子挥挥手,放她出门。 “我们殷小谦真是春风得意啊,嗯?”殷元树立在廊道上,阴阳怪气,不怪他愤怒,铺天盖地都是殷不谦的消息,殷不谦这样殷不谦那样,连八卦媒体都忘了他的存在。 殷不谦左右调整硬领,太紧了总卡她脖子,脚步未停,“这么酸啊,那有的酸了,怎么办呢殷元树?” 临下楼的那一步,她驻足,回头一笑,“你就是不如我啊。” 第27章 殷不谦踢踏着下楼了,心情极好。 殷元树气的差点砸断栏杆。 帝星永远是平安喜乐的,永远歌舞升平,今日你开晚宴,明日他家盛会,一场接一场,就像旋转的滚轮,从无停止,繁华热闹,纸醉金迷,至于边界,至于其它星域,都在过什么样的生活,谁在乎呢? 帝廷不在乎。 众议院不在乎。 军部不在乎。 世家贵族不在乎。 十年一度的盛举就要开始,整颗帝星陷入了狂欢,灯火长明,每临近一秒,气氛就越发高昂,各式直播设备都已经兢兢业业的开始工作,妆造、礼服,相关行业人员忙的脚不点地,用十二分的努力保证无错漏,毕竟一旦在这场合出丑,严重后果有如重大事故。 交通路线进入管制,帝星不再接受入境请求,城市道路清空,无关人等全部绕行。 在入境通道彻底关闭的最后一秒,一艘飞梭擦着缝隙进来,破破烂烂,风尘仆仆,携带的紧急战报淹没在烟花与欢呼之下。 “哇——” 大众惊叹,城市烟花接力开始,一城接一城,为这场盛会,光是烟花就要燃掉无以计数的财富。 “边界城破——” “砰——”烟花炸开最梦幻的纹路,金光灿灿,熠熠生辉。 “星球沦丧——” “呜——”号角吹响,帝廷仪仗队开始出行,昭示盛会开启。 “虫族蚀疆——” 统编军从不同基地出发,一架架光行,一架架礼甲依次飞出,排列出最浩瀚的队伍,带着呼啸,带着彩云,不容分说的占据天空。 这颗星球上的众生目眩神迷。 联合军演开始,同时,卡铂利克防御星链溃裂崩毁,边防龋洞出现,死亡阴影开始扩散蔓延。 第 25 章 作为十年一遇,或是数十年——上一届距离上上届足足隔了四十年,这般难逢的盛会,牵动所有人的心是很应该的。 更何况,这一届联合军演简直是众神之战——成绩关乎即将到来的众议院大选,各方都卯足了劲儿争夺头彩;诸多世家年轻一代刚好借此机会推到台前,更巧合的是,这些人年龄相差不大,完全符合军演的选拔条件,新一轮世家洗牌就要开启;帝王老矣,年轻强健的继任者们虎视眈眈,利益!权柄!王座!硝烟在人心之中升起,目光是灌满了毒药的武器。 明面激流,地下暗涌,阿庇斯复苏,有多少人闻风而动,这是个无法统计的数字,殷不谦的乱入剿杀,步步紧逼不留余地,又逼出了多少本不该出现的波澜漩涡,她暂时还不知道,但很快,纷乱的人间就都要投射到唯一的舞台上——联合军演! 盛会—— 帝星戒严,非必要不得外出,为期二十四天的军演采用持续无间断的直播形式放送,镜头下每一秒,每一处都要承受亿万双眼睛注目,任何细微动作都逃不开大众审视。 幽蓝天空不再,宇宙星芒降临地表,炫目,浩瀚,瞬息万变,令人恍惚,如中幻术。 洲域联结,陆海衔接,顶尖科技为骨,能源材料为基,万丈高楼平地起,无数栋建筑同时拔地,就像巨大的3d打印机囊括了这颗星球,无中生有。 除却必要行业、部门、相关人员,其余人等全数放假,城市里树立起巨大的光幕,光幕如同结界生长蔓延,在大地上自由游走,霸道强硬,划进领域便是军演场地,城市清空,人员搬离。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圈入城市的,征召的大都是人迹罕至的自然界,但也有一两个城址不佳,阻挡在光幕的必经之路上,庞大的城市被一分为二,一边灯火通明,道路如网,人流如织,繁华旖丽;一边空荡苍茫,被圈入的林立高楼原封不动,作为不同地貌供军演使用,任由即将到来的命运摧残,直到成为废墟。 帝廷辖下帝卫军,占一个名额,标准三千人的队伍被顶级精英挤满了,精锐程度,是任一个拿出来都可以做领衔军官的。 军部辖下统编军,十七支军队各自为政,关系错综复杂,也都拿出了压箱底的人才,优中选优,集结出共51000人参加军演。 满额十八支队伍,共54000人,将在帝星,在众目睽睽下,在当权者的掌控下,在各方利益的操纵下,进行一场战争,决出资源重新分配的规则,用强武力震慑帝国,昭示天下,这是帝廷不可撼动的统治。 喧嚣白日不必再提,黑暗笼罩下的宴会,才是人心鬼蜮的具象化。 万众瞩目,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缓步入场,岁月在他额上刻下纹路,苍老矍铄,双眼仍旧如同猛虎深潭,精光内敛,幽深无底,这瞬间人间所有的光芒都落在他的肩上,百万发礼炮齐鸣,各式飞行器,琳琅满目如同开展览,制式战甲,军礼甲,飞梭,远航宇舰,定点跃迁星船……十万多种军机同时升空巡礼致敬,给没见过世面的人们一小点震撼。 帝王陛下庄严神圣。 紧跟其后的是诸多皇族,帝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大皇子秦一,3s的顶a,连个子都比其他人高一截,鹤立鸡群十分明显,气宇轩昂,强壮雄劲,挽着他的正妃,两人向镜头含笑示意。 秦一的最大优势就是3s的资质,因为其它竞争者都是双s,秦七的双s之优秀,几乎能够追平他。 秦二温文尔雅,双s的alpha,正妃出身于内政大臣,与帝宫关系紧密。 秦五坚毅果敢,双s的alpha,正妃是上一代辉煌如传说的赵安贞,以一己之力提拔赵氏,让它成为如今的世家之首。 秦七,俊秀非凡,尚无正妃,但已经挽上了赵云歌的手臂,新一代与旧一代已然交锋,赵家野心几要现于人前。 秦十,双s的alpha,年轻盛颜,皮囊之美,无人能及,星网上不敢公开评论,但都心照不宣的将他与殷不谦合称帝国双璧,有意思的是他的女伴,是朱映柳,传闻秦七的白月光。 秦七转身间目光似不经意的划过,没有停留,但秦十仍回了一个极灿烂的笑脸,天真的兄友弟恭的表象下藏着什么,那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朱映柳保持完美微笑,像一只绝美的花瓶,看秦七与秦十眼神交锋,看赵云歌目光落向最前方的伟岸身影,看赵安贞似有若无的眼神瞥过自家后辈的面庞,看秦五的视线在赵安贞与赵云歌之间来回游移,看秦一正妃安静内敛,目光只抬起过一瞬,随即落下拒绝了所有探询,看仿佛置身事外其实扎根坚实的秦二夫妻,装模作样如同那是他们的本性。 世上最高超的演员都汇聚在此。 帝廷如此,世家亦不遑多让,赵氏三子,赵无虞,赵无誉,赵无咎,各自携伴出席,前两个都是找的自家人,独赵无咎带的是熟脸——周栖时。 朱映柳人如其名,朱翠二色,极鲜极艳,周栖时则是典型世家贵女,优雅教科书,满身书卷气,温柔典雅,站在傲然狂肆的赵无咎身旁,一静一动,倒也绝配。 赵氏之下便是殷家,毕竟是殷白陈张四党之首,殷不谦跟个刘姥姥似的,丝毫不掩稀奇眼光,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宴诶,可不得多看看,挽着柳见星笑眯眯的入场,还不忘跟未婚妻说:“紧张什么,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嘛,谁又比谁高贵。” 柳见星:……要不你闭个嘴呢? 殷不谦低估了她的影响力——她的一系列作妖操作,不止大众记住了,场上的人更记住了,一时间不约而同的投来目光。 看看又不会少块肉,殷不谦早在前世就被看麻了,还朝大家挥挥手致意,就差开口说声hello了。 食色性也,绝对真理,她这张脸足矣牵动人心,就这么多看一眼,那心里就开始算计怎样才能享受这张脸,在座的没一个好人,没一个。 其后是朱杜两家军部大佬,朱蒙正自然带的是柳见月,张扬秾艳富贵花,在满场花瓶里也绝不逊色。 杜西岩最是正派绅士,也是带的自家人。 白家白以方,低调神秘,连暗网都难找信息,与张简书相携而来,张简书的哥哥张平策,就是这次张家推出来的继承人,带自家人。 陈家新一代陈天风,貌阴柔,十分有艺术家的气质,但是个实打实的双s级alpha,带自家人。 刘杨李三世家,也确实式微了,推出的人实在不出彩,此处不赘述。 比起他们,更具看点的是新世家,姚白鹭自然带小妹姚青弦,她是军部少将,不参加前期军演,但到后期团战,甚至直面战场的时候,经验优势能够碾压他人。 唐家出战唐维行,高家出战高柏森,两家已达成协议,暗地结盟。 周家派来的是周栖时的同胞二姐,周成绣,alpha,双s级。 周成绣跟在自家长辈身后,也是乖巧模样,无甚表情,只关注远远站在赵无咎身边的妹妹,眉间偶尔闪过一丝郁色。 最让殷不谦侧目的,是最末尾缀着的陌生面孔,由帝廷宣布为了军演而特地调来的优秀药剂师,司职军演医疗。 第28章 剧情的力量还在继续,殷不谦垂眼,女主来了。 帝王老迈,开场舞由大皇子代劳,殷不谦顺着灯光看过去,璀璨星华,于是她专注的看,不知道镜头早已拉近特写,无数人都在看她。 无数人都看她,也看不进殷不谦的眼睛,看不见她的眼神,漫不经心,一如既往的懒洋洋,没个正形。 柳见星是半点经验都没有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拿着放大镜在看,自以为很小心的将目光落到殷不谦身上,隐秘又直白。 星网论坛早炸了,清一色的评论以恐怖的速度攀升,“某位未婚妻,收收眼神吧!” 眼睛是一汪深潭,潭底才是真实的想法,至于水面上,那都是倒影。 许是柳见星的目光终于惊扰了本人,殷不谦微微倾身,凑近耳语,“如果你想要追随者,就不要吝啬于展现自己,当越多的人看见,拥戴者自会滚滚而来。” 柳见星眉间微皱,一是不明白她怎么说到这个,二是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距离极为贴近,话语刚出口便入耳,纵是顶尖的收音设备也没能收录到一星半点,读唇更是不可能,他人只能看见殷不谦优秀到过分的侧颜,于是既“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之后,“殷不谦到底说了什么”成为第二经久不衰的话题。 殷不谦手动转正柳见星的下巴,让她把目光落向中央,“你看,他们都在不遗余力的展现自己。” 张扬的自信,自信而傲慢,这是柳见星没有的东西,所以你要看见世界,看见广阔无垠五彩斑斓不尽人意的世界。 你的世界绝不止于某个人身上。 殷不谦在细致又耐心的养花。 冗长的歌功颂德仪式结束,舞台终于得到了暂时的自由时间,相对自由,他们还得去跳一场集体舞,作为收尾。 “来吧。”殷不谦拉起未婚妻,粲然一笑,“该上场走流程了。” 柳见星猛然攥紧她的衣襟,惊慌都掩藏在淡然的表情下,殷不谦右臂一揽,让她被迫贴近,顺势接管重心,抬头将全场都收尽眼底,进行一场无人所知的分析,行动却毫不含糊的亲密,在他人眼中,在镜头里,都是一枚温柔且合理的颊吻,在柳见星本人,是两个包裹着满满安全感的词,“trust me。” 殷不谦凝视柳见星,挑眉一笑,满身风流,下一瞬,柳见星的世界开始旋转不息,一切存在都变为高速模糊的线条,只有眼前人相对静止,只有眼前人。 绝对自信,张扬不羁。 第 26 章 不出意外,他们要用一种叫“十六旋”的舞步结束,十六个连续不断的旋转,难也不难,是这个世界的标配。 但一般不出意外就是出了意外,在“十六旋”之上还有一种“三十六旋”,是完美衔接并延伸出来的高级版,十六旋是群舞,和谐平稳,美观大方;三十六旋是独舞,难度叠增,速度极快,跳起来有清场的功效——后期每一圈比之上一圈都要参数翻倍,故又称死亡旋转,没有人会不避让。 独舞,独霸舞台。 旋转并不是单单自转,而是按特定规则在舞池踩出图案,图案也是各有难度,越庞大规律优美且循环不断越高分,所以舞者要保证图案完整的同时还要不停自转,没个双核cpu都不敢轻易挑战。 某个特定音符一出,众人齐齐谢幕,但乐声未停,舞步亦未停——争锋早就开始了,战意不止在战场。 偌大的舞池里竟有多方同时跳出了三十六旋! 秦一身份贵重,不会参与;秦二也不会,与他人设不符;秦五本身不擅长这些,也按部退场。 秦七与赵云歌,秦十与朱映柳,赵无咎与周栖时,殷不谦和柳见星,朱蒙正和柳见月,白以方和张简书,姚白鹭与姚青弦,七方争夺舞池,谁都不肯相让。 用星网评论的话来说,就是此刻场上的人眼里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 乐声越发高昂,他们跳出的图案也都逐渐成型,投射到光幕上,数以万计的镜头整齐划一的调转方向,全部怼到舞池中。 速度越来越快,柔软裙摆都切出锋利的弧度,都是大佬,在高速旋转中都还能互相用眼神交锋。 在殷不谦的预计轨道上有人拦路,是倒霉的朱蒙正和柳见月,朱蒙正也早已看见了她,眼神一沉,完全不肯让步。 但是她是殷不谦啊,视生命如无物,漠视人间的殷不谦,别说朱蒙正挡路,就是机甲炮口对着了,她也是一路碾过去。 只要我不死,就放心大胆的干! 杀气无形,又恍若凝出洪荒巨兽的虚影,对着拦路虎愤怒咆哮,吼出来自地狱的毁灭杀息,挡路者,死! 朱蒙正被有如实质的灼烧感逼的一窒,本能一退,退却的同时殷不谦带着柳见星旋身过远,并给了他一个非常欠揍的笑。 图案断裂,出局! 不仅朱蒙正出局,那边秦十和朱映柳逼退了秦七和赵云歌,出局! 节奏越来越紧迫,下一瞬,白以方张简书和姚家青白二色杠上了,四人身影交缠,跳出了双生螺旋,舞步密密麻麻,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互相制约又互相紧逼,结局是双双出界,淘汰! 还剩三方,三十六旋只剩最后几圈,独舞不存在双王,舞池只能留一对! 秦十和赵无咎竟同时选择了逐出殷不谦,先淘汰她再进行对决,想法很美,但没问殷不谦同不同意。 腹背受敌,殷不谦怕了吗? 怕个屁,只怕他们来的太慢。 柳见星只觉腰间一紧,殷不谦的力道加重,同时听到了三个字。 “闭上眼。” 凭一起跳楼爬墙听演唱会开军礼甲的默契,柳见星毫不犹豫的闭眼,感受霎时间旋转速度陡然翻倍。 我靠,论坛上已经惊呆了,甚至有人开始测速,“她怎么做到的!这还是人吗!” 绝对实力下,管特么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八方围剿的,掀翻,统统掀翻! 几乎与乐声同时停止,最后的零点几秒,秦十和赵无咎两对,被极速旋转形成的气流涡旋直接撞向舞池边界,图案断裂,出界,淘汰! “好!”多少年没看见过这般热烈淋漓的三十六旋了,帝王陛下从中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他如今最渴望最缺少的东西,提声喝彩,“殷家小辈,不错!” 殷不谦捏捏柳见星的手掌,示意她睁眼,咧出得瑟又欠揍的笑脸,躬身行礼,深深下拜,“多谢陛下夸奖!” 柳见星跟着她,“多谢陛下夸奖。” “好。”帝王大悦。 直起身,殷不谦很不客气的挑眉,对着满场莫测的目光海纳百川,尽数接下。 星网论坛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刷出屠版评论,“她不是耍帅,她是真帅!!!” 到此刻,盛会安稳顺利略有些无聊,不过没关系,有聊的立刻就来了—— “嘭——” 现场突发爆炸。 爆炸范围太广,一时竟不能确认爆炸中心,殷不谦在爆炸发生的瞬间条件反射的将柳见星护在身下,挡下气浪与碎屑。 于是全场猝不及防的愣怔下,柳见星是第一个回神的人,看了殷不谦一眼,立刻去看其它人。 帝王被安保护的密不透风,她看不见;尚未散场的舞池周边,秦一已然回神,即刻着手处理,他的正妃被护送回宫;秦二与正妃都赶到帝王身边;秦五锁定了某个异常点,只身前去查探,他的正妃赵安贞在侍从的保护下退去了慌乱,重新整理了妆容,保持优雅。 秦七拉住了赵云歌,焦急的目光却落在朱映柳身上,赵云歌看起来也不想待在他身边;秦十显然察觉到了秦七的目光,面色阴沉,朱映柳在他身边,没有受伤,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赵无咎眼神不善的盯着秦七,认为赵氏被轻慢,流露出不满,周栖时转头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朱蒙正和柳见月似乎爆发过一场争吵,这不奇怪,以柳见月的个性,不吵才是奇迹;姚白鹭已经对着下属发号施令,姚青弦勉强站稳,往前方看过去,仿佛在出神,那个视角的人太多,柳见星不知道她在看谁;张简书已经回到了哥哥张平策的身边,而白以方,柳见星的目光刚扫过去就被察觉,回视了过来,没有表情,没有反应,她就像一尊塑像,柳见星顿时转开视线看向别处。 爆炸余威未熄,又不知从哪里蹿出许多刺客,目标清晰,冲着帝王陛下就去了—— “腐朽帝制早该灭亡!反对帝政霸权!” “帝廷暴政!强权奴民!” “为人类!为文明!” 丹田之声响遏穹隆,但在会场内就像一枚石块被丢入深渊,深不见底,毫无回音,被巨大的沉默吞噬。 来自灵魂的呐喊反而让人间死寂,会场内,亿万镜头后的帝国每一寸领土,都被这一声穿透心脏,直抵灵魂。 几个呼吸的时间,军队进场,镇压了所有动乱,风波起的突然,结束的仓促,鲜血在所有眼睛里飞溅,残忍而不容分说的收割性命,挑衅帝廷权威者,无有转圜。 第29章 殷不谦拉起柳见星,张嘴还没说出话音,陷入死寂的会场又被一声凄厉的急呼打破,“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面色苍白的女人冲出,瘦弱身躯硬是冲破了侍从的围挡,高声急呼:“我的孩子没有了,我的孩子!” 女人下意识向周围人寻求帮助,希望他们能找回她的孩子,恳切哀求,但侍从并非她的侍从,侍从们都抬头看向王座。 王座上的帝王未曾受伤,却也被袭击惊扰,神色委顿疲累,闻听此言差点没能维持住表情,一边低声下令“去找,必须找到……”一边高声斥责,“还不把她拉下去!” 直播没关,但角度全部切了。 殷不谦目光微闪,边护送柳见星离场边解释,“秦朝露,因先天资质过差而被帝王不喜,后因私生女之事惹怒帝廷,被变相软禁,据说至今还未能确认生父身份……” 柳见星回头去看,悲绝的母亲被强硬带走,他们目光冷酷无动容,最高位者的面上写满了厌色。 那么问题来了,秦朝露被软禁,谁放她出来的,又是谁让她进入会场的,今日的盛会已然成了个笑话,前有袭击把帝廷尊严按在地上踩,后有秦朝露的出现将皇族的脸都丢尽。 殷不谦眉头轻挑,哦豁,有人要吃挂落了,等彻查下来,有一波人要被带走了。 走的够快也来不及了,出口已经被关闭了,一大群人滞留场内,秦七带重兵把守,严密盘查,绝无可能冲卡。 殷不谦脚步一旋,大皇子的属下已经前来,礼貌躬身,“事出突然,还请二位谅解,柳女士,帝廷已为您安排好房间入住,调查结束您自可归家,调查期间请勿随意出行,烦请配合。” 柳见星慌然抓紧殷不谦的手,“那你呢?” “我/她要去军演。” 就是会场被炸掉半个,军演也不会停止,这早已不受人力控制。 挤在出入口的人群越来越多,人声嘈杂,殷不谦拍了拍柳见星手背,安慰她,“没关系,不会有事。” 柳见星很想要她送自己过去,但显然不太可能,从人群里挤出来一个熟脸,提着裙摆左摇右看,看见她们面上一喜,“柳见星!” 是姚青弦,殷不谦看见姚白鹭已经和军部人员汇合,又将目光放到眼前,与她交换一个眼神。 姚青弦微微点头。 于是殷不谦干脆利落的将柳见星交给她,“你有应急按钮,我都在。” 姚青弦亲亲热热挽上好朋友的手臂,娇娇的打招呼,“啊殷少,别只看阿星嘛,也看看我啊,殷少的三十六旋跳的真好看,下次教教我好不好?” 柳见星没反应,大皇子下属面色些微破碎,好在身经百战,对这等场面也都看习惯了,“柳女士姚女士,您二位请随我来。” 柳见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姚青弦在旁边叽叽喳喳,“我的朋友,别这么苦着脸,就当多玩两天了,反正不用我们花钱……” 貌合神离,各有心事是这个会场的标配,柳见星还未能适应这番发展,沉默无言,思绪翻飞,也就没发现姚青弦在和她讲话,但目光一直落在别的地方,她在看着一个人,从无转移。 殷不谦在人群里艰难游走,爆炸区域已经被帝卫军接管,帝廷对统编军信任有限,但她还是决定凑上去,捞不到差事也能弄点最新消息嘛。 有八卦的地方不能少了她! 但冷不丁一只胳膊拽住了她,殷不谦凝神回头,贵女典型弯出最优雅的笑,“你好,殷少。” 太突然了,殷不谦下意识回以笑意,却在下一秒越过她的身影看见了姚青弦的目光,这一巧合使她疏忽,也就没发现在她看向姚青弦的同时,周栖时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杜西岩身上。 在殷不谦原本的行进路线上,周栖时的目光终点处,杜西岩猛然松了口气,随即身影一闪,没入人群消失。 第 27 章 各有心思。 周栖时面色淡然,优雅至极,“殷少,我的脚崴了,能送我一程吗?” 殷不谦没有怜香惜玉的心,下一个动作就是捋下她的手臂,爱找谁找谁吧。 预感到自己就要被甩开,周栖时再加一分力气,用力抓住她的胳膊,“赵安贞!” 殷不谦动作一顿,周栖时贯彻脚崴的人设,站立不稳,倒向她怀里,看起来重心托付,其实全是自己在控制,贴着殷不谦的耳朵说:“她看上你了,信不信,你今晚回不到军营。” 回不到军营回哪里? 殷不谦不知道,周栖时知道,“我帮你甩开她,但是殷少,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愿意付出什么?” 殷不谦也是对这个渣贱后宫文的世界无语了,又十分先进又十分落后,有人喊出了反帝反封建的号令,有人满脑子情爱废料,“秦五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周栖时没接收到抗拒感,便试探的将一部分重心移交到殷不谦身上,比竟这个姿势很累人,闻言轻笑,“别骗自己,殷少,你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常态是什么。” 秦五?没有赵安贞他算什么,双方早就心照不宣了,只要赵安贞不弄到明面上,秦五随她,甚至不慎弄到明面上,秦五会帮着擦屁股收尾。 重心托付,殷不谦手中一重,用力提起周栖时,仿佛提着猫的后颈,准备找那个大皇子下属安排房间,“你想要我做什么?” 周栖时很想翻个白眼,这就是踏马的渣a殷少?风流浪荡?传闻误我! 这跟个铁疙瘩似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松了口气。 大皇子下属没找到,先遇到了五殿下的侍从,礼貌强硬,“殷少,五殿下有请。” 三四位侍从将去路阻挡的严实明白。 五殿下? 不,秦五不会找她,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是谁,但不能说出口。 周栖时趴在殷不谦怀里,仗着谁都看不见不会损她贵女形象,翻个白眼,娇软难耐的开口,“阿谦快点走嘛,好痛……” 都是演技,嗓音娇的很,面上只有冰冷的神情。 侍从胜券在握的表情一僵,看了看背对他们的周栖时,犹疑不定。 没得到反馈的周贵女不干了,仍未抬头,但声音已冷,“还站着干什么,我脚伤未愈你们是要耽误伤情吗!若五殿下问起,我自会解释。” “阿谦,走。” 殷不谦朝侍从们微微一笑,错身擦过。 走了一段,看他们没跟来,殷不谦拧眉说:“能别叫我阿谦吗?怪可怕的。” 天知道她都是强忍着凑人冲动,要不是周栖时还算有点用,拳头早上去了。 真当我想喊似的,周栖时闭目调整了一下表情,优雅从容,“做个交易如何?” 殷不谦走到稍显僻静的拐角处,将人放下,周栖时攥住她的衣领把人拉近,呼吸相闻,亲密且冰冷。 殷不谦挑眉得瑟,“看来我这张脸是真不错啊,连周小姐都喜欢?” 拳头硬了,周栖时不去管她的欠揍废话,冷声道:“帮我二姐,帮周成绣脱离周家控制,我帮你。” “凭你?” “凭我。”周栖时眉眼冷静,“我可以给你帝廷世家的最新消息,你不想要一个探子吗?” 她是谁? 周栖时是游走在权贵间的充满价值的贵女,资质上等,家世优越,容貌出色,性情柔顺,堪称完美。 暗桩不嫌多,大不了没用就扔,殷不谦点头,“成交。” 周栖时松开因过度用力而略显僵直的手指,闻言道:“联合军演我二姐会帮你,当然只是暗中,她不能直接联系你。” 殷不谦抚顺衣领,“行,要我送你回去吗?” 既成交了,她对下属很好的。 呵,周栖时手腕用力推了她一下,“你该走了。” 那我乐的轻松,殷不谦转头离开,周栖时继续往前,没有半分脚崴的表象,朝四周张望了下,提起裙摆一个闪身就隐入了黑暗。 “人呢?”静室里的贵夫人柔声发问。 侍从们战战兢兢的复命:“被……被周栖时带走了。” 岁月并不曾掩盖她的光辉,况且她本身也仍是年轻,只是比之初出茅庐的赵云歌,赵安贞有一种被打磨后的成熟玉润的美丽,听见回话,敛下的眼睫缓慢抬起,仍旧轻声细语,“周栖时。” 侍从们送上一沓即时图像,全是二人亲密的模样,是刚刚那一段,太阳底下没有秘密。 赵安贞指腹拂过图像上的盛颜,安静的微笑,“既然她不想与赵家联姻,我便帮一把,无咎是个好孩子,是周栖时配不上他。” 侍从们胆战心惊,联姻是周赵两家的协议,如今夫人一句话就否了,两家岂肯安休,无处可去的怒火还得烧到他们身上,“夫人……” 赵安贞抬眼,“嗯?” 侍从们微凛,“谨遵夫人吩咐。” 手上一卸力,图像即刻自毁,但没关系,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赵安贞眉眼浮出很浅的忧伤,轻轻的说:“得不到,那便毁了吧。” 第30章 挥手,侍从们顺从的退下,赵安贞打开静室内间,那里挂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那里没有殷不谦。 那是……秦十。 帝国双璧。 光怪陆离的人间,充满嶙峋欲望。 秦五不知道妻子的心事,他正站在内廷,听见帝王的雷霆震怒,“杀!” “杀!!!” “一个不留!” “把人找回来!” 内廷的最深处关押着苍白瘦弱的母亲,重兵把守,没有一只飞虫能够活着离开此处。 秦朝露被驱逐回来,放声大哭,声嘶力竭,遭遇巨大打击的灵魂依偎在从小照顾她的嬷嬷身上,手软脚软,天下之大无处栖身。 老嬷嬷爱怜的安抚她,听她说话,憎恨的目光划过被换过一批的守卫,她们手无寸铁,无计可施。 “嬷嬷……”秦朝露把头埋在她肩上流泪,手骨根根分明,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嬷嬷,她一定要出去。” “这座笼子关了我一辈子,我的女儿决不能被锁在里面!” 没有人知道,悲绝的母亲是如何的瞒天过海,亲手送出了希望,秦朝露望向囚笼之上的天空,小鸟必须去自由的飞翔。 杜西岩打开密室的门,犹豫后坚定的转身,“待在这里,等我找机会送你走。” 他身后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若是有第四人在这儿,就会发现高的那个赫然是会场里的叛军,是向着帝王厉声责难的刺客。 正直的代表,杜氏的骄傲,杜西岩侧身让开了入口,目光清朗,他喊他,“小舅舅。” 杜西岩看着他,失踪二十年之久的小舅舅,曾经被称为霁月之姿的谢家子,谢北楼。 谢北楼从容踏入密室,笑着应声,“你长大了,谢谢你,西岩。” 杜西岩目光下落,落到矮小的身影上,没什么情绪的问,“你是那个父亲?” 小女孩紧紧抓着谢北楼的裤脚,躲在他身后,抿着唇一声不吭,但双眼明亮有如星辰。 太亮了,好似里面填满了希望。 谢北楼迟疑一瞬,有些就想认下这个头衔,如果能更容易的带她走,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他的行踪难寻,可女孩和她的母亲都在监视下,谎言轻易就可以破碎,于是摇头,“不是。” 杜西岩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想法,只寥寥交代了几句,便关上门离开了。 密室被不动声色的隐藏。 有大热闹,怎么能不凑,殷不谦发出一条指令,随即将一次性端口粉碎丢弃,笑容如常迎上一张又一张的面孔。 “即刻动身,帝星有变。” “下一场演唱会去哪里开?”厉在水问哥哥,顺手点开消息看了眼,“啊,帝星有约。” 厉生山眉目沉稳,给妹妹又加了一碗饭,“多吃点,接下来会很忙。” 帝星一游后他们还要前往执徐星系。 姚青弦和柳见星在房间门口分别,她们是相邻的两间,她深深看着柳见星的脸,有很多话想说,但只是笑了笑,说:“晚安。” 晚安是不可能晚安的,今天晚上谁要是睡着了那是真的心大,风声已起,水面涟漪震荡,波纹一圈又一圈的散出去,再被各种各样的力量围挡回来,无处可去的怒火正在蓄积,直到掀起毁天灭地的惊涛骇浪。 柳见星看着她,“晚安。” 咔哒,两扇门同时关上。 姚青弦收了表情,利用无痕端口收发消息,手上忙出残影,然后将端口毁去,脱掉一身长裙,内装赫然是黑色夜行衣,轻手轻脚的打开窗户,将特定角度的镜头击毁,悄无声息的翻出了大楼。 夜色吞没她。 柳见星疾速浏览暗网上的最新消息,这次不是阿庇斯,是hineni,偌大的旗帜跃出平面,投射到空中,肃绝而威风凛凛,充满了狂暴的情绪,是两根锁链、栏杆,牢笼的独特标识,被锋利刺眼的刀芒拦腰斩断,形成巨大的h。 那利刃几乎要破出旗面,冲破所有禁锢的锁链,斩开所有奴役的强权! 光屏骤闪,相关信息全部消失,柳见星一怔,不等她反应,消失的信息重新再现,甚至比之前更多,密密麻麻的字样图章自动滚放,一行行的显现,向世人传达思想。 光屏明灭,消失,再现,倒退,前行,破裂出蛛网纹路,再被恢复如新,内容被篡改,但下一秒就被鲜红的字体改正回来…… 柳见星映着幽蓝的光,看见了一场无声无息,又充斥着无边愤怒的战争,当权者们围追堵截,反抗者们持续冲锋,在暗网信息流的背后,是数不清的一张张脸,是看不见的暗涌激流。 这世界是一方浩瀚大海,咆哮被凝固在恍若静止的海水中,那不是真的静止,那是张牙舞爪刚猛狂暴的巨大涡旋,是天地居中的漏斗人间。 柳见星从窗口看出去,夜色如浓墨,她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掩饰了血腥。 杀! 为统治再加一层枷锁! 杀! 为变革献上理想,用鲜血唤醒灵魂! 杀! 大皇子抹断了属下的脖颈,“通报,畏罪潜逃!” 杀! 赵云歌收割了对方的头颅,“你不能见过我。” 杀! 朱映柳走出房间,挥一挥手,侍从们有条不紊的清理了所有痕迹,“我没来过。” 杀! 姚青弦将匕首叼在口中,如壁虎般攀爬上金光璀璨庄严恢宏的建筑,掣出腿上微型手枪,微一挑眉,准镜内的身影瞬间倒下。 杀—— 杀穿这个黑夜! 第 28 章 联合军演分两大段,前一段为个人赛,用时七天,从体能,单兵武器掌握,军甲驾驶,野外生存四大项角逐竞争。 大项目中又细分小项,体能包括体力,精神力,综合体能三项评测,体力赛是近乎残酷的纯体力选拔,入围军演的条件就苛刻的能够淘汰90%士兵。 精神力评测则是大型电子竞技,参赛者将精神力接入同一虚拟域场,操控各自角色混战擂台,谁留的最久谁赢。 综合体能范围就更大了,参赛者需要上天入地下海,上天去宇宙苍穹,入地在广袤大地上证明自己,下海是沉入无底深海,忍受巨大的海压黑暗危险,除了测量数据的标准潜海服与标配武器,什么都不能带,独自搏命。 武器掌握要考近百种单兵热武;军甲驾驶是抽签擂台,1v1决斗,胜者晋级,直到冠军诞生;而野外生存则要求参赛者徒手长途,从出发点开始,途径废墟,雨林,沙漠,雪山,戈壁,地窟溶洞等等不同地貌,不仅要用最短的时间到达终点,而且路上可以淘汰对手,最重要的是,这些区域到处是虫族。 由帝廷批准,加急空运来的,来自边疆战场的高保真虫族,凶猛野性。 除了标配武器,什么都不给,一路资源靠自己。 项目众多,时间紧迫,几乎不给参赛者喘息时间,最终的新人王不仅能获得冠军奖励,还能得到帝王的亲自受勋,更有甚者,能够直接进入帝廷行走并授职,成为帝王辖下。 七天后是团体赛,十八支队伍逐鹿,与以往不同,这次多了一项,最后一周要去真正的边界战场,同虫族大军较量。 原定十七天的常规团体赛被压缩到十天完成,任务之重,让所有人都面色难看,心事重重。 天色亮了,新一天到来,世界又变得繁华旖丽,柳见星推开房门,看见隔壁姚青弦也推门出来,朝她灿烂一笑,“早上好,我的朋友。” 走了没两步,路过临门将出的优雅贵女,侍从们恭身候立,两旁门侍单手负后,微躬垂首,另一手拉开暗芒内蕴、不染纤尘的双开房门,谦卑恭顺。 只一晃而过,柳见星看见门内的人妆容严谨,无一根发丝缺漏,柳眉舒展,红唇微勾,保持着无可指摘的微笑,双手交叠于腹部,目视前方毫无偏斜,身姿挺拔,每一寸身体都合乎规矩,都完美符合世道所要求的审美。 那是周栖时,那是被世家盛赞的贵女。 三人目光霎时交汇又一触即分。 转过弯,她们重复昨日入内的路径,只是这次方向调转,帝廷的安排,将众人都汇聚这栋大楼,朱映柳在大厅右手边与军装模样的男人谈笑风生,听闻动静便侧头看了一眼。 她的笑容还未落下,目光跟随柳见星与姚青弦的行进而偏移,惹得她对面的男人也转身看了过来,又露出了什么表情柳见星不知道,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妩媚笑颜上。 朱映柳非但没有收敛笑意,反而笑的更深刻,就好像看见了让她快乐的东西,从心底溢散的笑容,却浸润不到她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寒凉而美丽。 门外阳光普照,赵云歌踏在光行入口的最后一阶上,漫不经心的垂眸俯视,用目光将众人一一扫过,随即抬眼看向前方,舷梯遵从指令缓缓收起,飞行器绝尘而去。 第31章 军演正式开始,帝廷皇族,达官显贵,军政要人,世家势属,各式各样的贵重身份鱼贯入场,行至各自的观礼台上,一圈又一圈蔓延向上,构造出最等级森严又金光璀璨的金字塔。 众生都被压在塔下。 严苛铁律残忍的激发兽性,军演是最正规合法,举国同庆的斗兽场,为逼迫同类相残,彰显自身铁腕,他们大放烟火,用最华贵的礼花为其描画。 星际军演,容忍常规损耗——因不幸而丧命于虫口,或是其它意外的人,予抚恤以军礼送葬,予荣耀而不再额外追查。 几乎一开场就是白热化,数以万计的医疗人员随时待命,竞技场内站立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减,怪物如殷不谦,也在心里暗骂,“真不是人干事,要命……” 汗水急速析出,打湿脚下的自然土壤,体力赛到后期根本不是比体力,而是毅力,赛场如炼狱,正在活烹众人。 镜头很会找角度,它们知道观众想看什么,飞来飞去,滑行切换,将最清晰的影像投射所有屏幕窗口,将剑拔弩张的气氛凿进众人瞳孔。 殷不谦早耗干体力了,心脏血液以200%的速率狂飙工作,肾上腺素以为她要死了,不要钱的拉爆数据,她真的……受不了……真的……会死的…… 但是! 赵无咎、赵无虞、赵无誉、陈天风、张平策、杜西岩、周成绣、白以方、朱蒙正……这些人都还在! 殷不谦不免感到绝望。 好消息是,这些人比殷不谦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强弩之末,岌岌可危,落下一枚羽毛,能够淘汰至少三位。 绝望让人想起过去,过去是一扇通往地狱的门,拉开就是万劫不复。 殷不谦借着行进动作,猝然转头,看向观礼台,寻找她的力量来源。 镜头很给力的切到美人组,还很会玩的放出满屏特写,集中聚焦看台上柳见星的半身侧颜像。 并在下一秒突然平移拉切全画,从柳见星开始,一字排开数位美人,从右往左,柳见星,姚青弦,柳见月,周栖时,朱映柳,赵云歌,各有特色,各有各美。 强烈的视觉冲击如同火焰一样烧进观众眼球。 评论区说,“这种程度的美人,能接触一个都是此生无憾!” “告诉你一个秘密,殷少已经有了四个!” “加上殷少自己,五位大美人啊,我什么时候能加入这个家啊?” “各位,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双a山水?” 目光没有精准方向,所有人都以为殷不谦在看家属席,但那怎么可能呢? 美人固然美丽,但那不是她的力量。 殷不谦在看这个帝国至高无上的存在,她在看帝王,高高在上,大权独揽,森严统治,凌驾众生的,帝王! 愤怒! 她从愤怒中汲取力量! 愤怒在灼烧她的灵魂! 就像前世一样,有太多东西压在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锁链捆着她,言语、眼神蕴养出刀剑,俗成、惯例融合出怪兽,敲骨吸髓,大啖血肉,看不见的规则切割她,黑暗腐烂催生出混沌的恶,煎熬她的油膏用来壮大。 殷谦死在恶世的凌虐下,在尸体上开出一朵叫殷不谦的花。 殷不谦生来是为了反抗,她要掀翻世界,她要颠覆这个人间! 那些不公,强权,奴役,暴行,只要存在一日,殷不谦就能源源不断的汲取力量,她是怪物,是令对手胆寒绝望,无计可施的怪物。 于是所有人都看着,原本力竭的人如同打了超强药剂,陡然提速,甩开对手,一骑绝尘。 “怪物。” 他们给出这样的评价。 而评论区想的是,“美人的力量这么强的吗?” 殷不谦以强实力,给所有参赛者枷上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能给我一份她的生物检材吗?”新晋著名药剂师很有兴趣的问,光凭躯体,或许优秀,但绝不会如此,她的目光凝在优美躯体上转不开,那里一定有药物痕迹。 多么完美的配比,多么迷人。 谢北楼殷殷嘱咐小女孩,“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如果有人发现你,按我给你的路径逃跑。” 小女孩点头,蹲下抱住双腿,用阴影遮掩自己的存在,乖巧懂事,冷静熟练。 谢北楼眸色深深,秦朝露那边已经完全废了,再无营救可能,她自愿用终身监禁换了女孩的一线生机,这次行动的其他人也几乎没有生还可能,为了不被抓活口,他们出发之前就归于了死人行列。 但谢北楼暂时不能死,他要把女孩带出去,光靠杜西岩是不行的,况且他也不愿意将外甥牵扯进危险的境地。 谢北楼离开了密室,内心遗憾这次相遇时机不巧,未能与经年未见的亲人坐下来好好说话,但念头一转,与他的接触越少,杜西岩就越安全。 他是杜氏继承人,有一整个家族铺路,前程似锦,不该沾染他们的疲惫,血污,与黑夜里的搏杀。 一天的赛事结束,虽说军演明文规定了封闭管理,参赛人员不得无故离营,但这等条文又哪里能束缚住世家子弟。 规则约束规则之下的人,权利高悬其上。 医疗部从容接待累的半死的参赛兵士,药剂,药浴,熏蒸,治疗舱,疗养仪……有多少手段都往人身上堆叠,光是口服的药剂就有百多种。 殷不谦看着面前摆满一桌子的小药瓶子,每个也就半口的量,几毫升不等,挨个饮下,咂嘴品味,奇奇怪怪的味道,说不上是香甜还是难闻,反正和喝水不同就是了。 一杯水递到眼前,殷不谦顺手接过来漱口,冲散嘴里药剂的残留,方抬眼去看。 年轻的药剂师生就一双弯月笑眼,“你好,我是新调职来的药剂师,专司军演医疗。” 殷不谦把眼闭上了,以行动表示她不待见女主。 从职业上来说,女主确实水平挺高,天赋异禀,但可惜是个恋爱脑,前期还能有个三言两语的剧情,一带而过的背景,后期全是后宫文精髓,十八禁的刺激文字,所以除了职业天赋异禀,女主别的也挺异禀的。 铁肾。 被明确拒绝,药剂师也不生气,将跑脱的发丝勾回耳后,唇边弧度扩大,下落的右手顺势搁在殷不谦肩上,倾身俯首,含了笑意的说,“别这么冷酷嘛,认识一下,我是江竹静,3s级omega哦。” “重瓣晚香玉。” 江竹静贴着殷不谦的耳朵吐出五个字。 殷不谦皱大眉拂开她,“大姐,你不要名声,我还要的。” 天下红雨,倒反天罡,殷不谦竟然还有名声。 第 29 章 同一个医疗室的人都要对殷不谦咬牙切齿了,见天儿的omega往她身上扑,怎么也没见往他们身上扑? 这渣a哪里好了? 脸好。 美丽的皮囊胜过璀璨的灵魂太多。 殷不谦赶着走,对女主的撩拨完全不接,江竹静立在原地,笑意不减的目送她,指尖尚残留些许触感,多么迷人的存在,那具躯体里有达到完美平衡,微妙玄奇的药剂力量。 江竹静没遮掩,没收敛,众人都看见了她那痴迷的眼神,太直白了,就好像要把殷不谦吃掉——不是,要把她剖开,一寸一寸的研究,血肉肌骨,用她的参数画出图像,一定比女人身段更妩媚。 江竹静忍不住抹了下口水,天呐,尤物,我必须切开她。 “叩叩叩” 殷不谦敲门,以她的身手,混进这栋贵女宿舍大楼不算太难。 柳见星一打开门就看见渣a很拽的斜倚门框,勾唇笑到,哈喽阿星…… 刚“哈”没喽呢,就被细白胳膊一把薅进去了。 殷不谦进了门,喽阿星掉在门外。 柳见星警惕的凝神细听,殷不谦跟着蹑手蹑脚,用气音问:“你做贼啊?” “……”柳见星提醒她,“你是贼。” 哦哦哦,殷不谦连连点头,“原来我是贼。” 殷不谦欠揍起来,是连柳见星都想打她的。 秉持着殷不谦每次来都是偷摸的,柳见星已经很熟练的走流程了,不等她开口就问,“要去哪里?” 说着往窗口走,并招手让殷不谦过去。 殷不谦听话过去了,刚站好,柳见星就伸手抱住了她,“好了。” 我准备好了。 殷不谦:……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将窗户彻底拉开,扫视了一遍周围环境,殷不谦刚揽住柳见星的腰,就被倒霉未婚妻拿脑袋狠狠撞了一下。 “?”殷不谦低头看她,写满问号。 柳见星瞪她,无声的骂,“渣a!” 混蛋渣a! 殷不谦摸不着头脑,“啊?” 不说清楚没法走了,殷不谦还没开口,柳见星就丢了三个字给她,“晚香玉。” 可怜的穿越者殷不谦,对信息素的存在十分不得心应手,第二次被牵连了。 第32章 太渣了,渣的无法无天了,沾着别人的信息素还敢来找她,柳见星觉得自己这有名无实未婚妻简直惨绝人寰。 殷不谦丝毫不敢争辩,我是真的冤啊。 翻窗一跳,她们坠入黑夜。 姚青弦扒着窗子往下看,啧啧感叹,“a是渣了点,但她真的帅啊,柳见星这个乖女,也没那么乖嘛。” “可恶,怎么没人带我去玩啊!” 时间有限,殷不谦倒是想带柳见星去上山下海浪迹天涯,问题是走不掉啊,于是她们哪都没去。 殷不谦掐着柳见星的腰和她换位置,把她摁在驾驶座上,“来开,拉控制阀——” 这回可没有重力试验场这个场那个场的做后台安保,光行在航道上极速行驶,在殷不谦松开的一瞬就开始失控滑行,歪七扭八,极度颠簸,天旋地转。 柳见星魂都没了,在殷不谦大叫的同时紧紧拉住控制阀,双手并用,全身力气都压上去。 殷不谦头发炸的和被大风亲吻过一样,乱糟儿蓬蓬乱,“ok做的好,接下来调整数据,接合航轨。” 柳见星看她一眼,根据她报出的一个个数据将各式按钮螺栓温控触显手忙脚乱又依次类推的调回正常值,其节奏和打算盘差不了多少。 那种强调速度的算盘大赛。 “呲——” 智能音播报:“航轨洽合。” 殷不谦把头发捋顺,不忘表扬,“很好,你是天才!” “光行是现有单人或多人中短途高速飞行器的成熟模板,其系统框架构造精巧,且能够搭载多种变换插件,进行功能延伸或性能改造。” “故此它不仅是现有最强最广泛的飞行器,还有飞行基石之称,掌握它的核心机组,理论上大部分变种飞行器你都能开了。” “当然它是有自动驾驶模块的,”殷不谦说,“但是此模块数据锁死,常规呆板,用作日常通勤很合适,方便但无趣。” “手动操作的话,嗯,占用一部分精力,没事,多开几次熟了就好了。” “熟练了一心二用三用四五六用都行。” 柳见星盯着控制面板不敢分神,还要听殷不谦巴巴拉拉叨叨咕咕,觉得自己修身养性成果可佳。 好在殷不谦也不全是废话,她说:“整面控制板上共有198个开关,其中136个常用,手动控制最大的特点是,每一条控制指令发出,平均涉及二十来个开关按钮,需要同时控制,时间差不能超过五秒,而且顺序绝不能乱。” “误差一处就是不同指令,指令错误很容易造成器毁人亡。” “所以你得背下来,阿星,你是天才,记住它。” 殷不谦很鼓励的看她,柳见星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气死自己谁如意? “常用指令有三百七十二条,一趟单程大约需要发出三百条指令,也不难。” 缺心眼如殷不谦,也开始感受到舱内逐渐攀升的温度,就好像空气不再流动,焦灼而危险,于是很惜命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其实有一个加速小技巧,光行一系都能用,变种飞鸢什么的,星网也搜不到哦,我教你。” 这可是她压箱底的保命技了,殷不谦就靠这个开飞车,甩跟踪甩尾巴甚至甩开监视眼,去做一些她不想让人知道不能拿上台面见光死的事的。 有用了,温度下去了些,但效用有限,殷不谦只是缺心眼,智商还是有的,人也机灵,发现讨好这条路径有用,于是变本加厉,笑嘻嘻的摸上柳见星的手,声轻而认真,“我教你。” 这回真有用。 殷不谦没再叽叽喳喳废话填鸭的灌输,一点一滴的解释,将每道指令都详细说明,不是教科书,是她融合凝炼出的经验,毫无保留教给柳见星。 柳见星浮躁的气息逐渐沉底,心绪平静,听她的声音轻缓又坚定,距离亲密,温暖的呼吸擦着耳边肌肤而过,像流云一样温柔。 殷不谦握着柳见星的手,眉眼冷静,动作沉着的逐步开关那些按钮,有条不紊,自带韵律,带她感受其中的科技之美,星际人的魔法——顶尖科技。 柳见星,你要学会,你要自由的飞。 殷不谦看着她,那是柳见星本人都不能看透的目光,是山间的寒潭,水面下有着太多东西,那是珍视到了极点的希冀。 实在不能费太多时间,殷不谦还想军演夺冠呢,回程时交给柳见星一枚特定插件,“虚拟域场的模拟机,用精神力接入,加油!” 柳见星接过,还没说话,就感受到轻轻的力道落在脑袋上。 殷不谦摸摸她的头,笑眯眯的说:“下次教你开制式甲。” !制式甲! 柳见星的心狠狠地动了,那可是机甲!带武器炮口的机甲! 她的眼神极大的取悦了殷不谦,于是殷不谦心情变得超级好,对,就是这般,热烈,充满希望,不要去管该死的命运强加给你的幸与不幸,去坚定的期待,去搏击属于你的未来。 在殷不谦这里,没有什么能不能教,能不能学的东西,谁都有权利,每个人都有权利,如果规则不允许,那就推翻规则。 柳见星可以学机甲,可以学飞行器,可以去听演唱会,可以去研究药剂、绘画、美食、文学、机械……可以穿幼稚可爱的异体服,可以走在太阳下,可以爱她想爱的一切,拒绝她不愿意的所有,过她想要的自由自在的人生。 玫瑰一定要在阳光下盛大的绽放。 殷不谦把人送回房间,仍旧走的正门,该偷摸的时候要偷摸,不用偷摸的时候就胆大妄为,反正殷不谦三字杵着,谁有意见? 就算镜头怼着,该播不出的画面它还是播不出。 以殷不谦的人设而言,这才是正常,这才让众人放心,如果她和杜西岩一样正派,克己复礼什么的,首先殷老爷子就要把她控制起来,限制自由了。 殷不谦应当有无法克制的缺陷,同流合污,充满年轻不经事的莽撞,狂肆,傲慢,浅薄而愚蠢,自以为聪明,其实在上位者眼中是跳梁小丑,有利用价值且可以挑拨利用。 是以被撞见的时候,殷不谦连个眼神都欠奉,发现就发现吧,但柳见星受到了惊吓,她一直以为这是不允许的事,被发现就要被处罚。 来不及思考,柳见星薅住殷不谦脖颈迫使她低头,一边把人往自己身上按,一边揭开她的抑制贴,急切道:“给我信息素!” 啊?殷不谦发懵但听话,给她一层浅浅的信息素,将一切掩盖在情爱的欢愉下。 情爱是最好的借口。 虽然殷不谦的名声可能更烂,但她早没什么清白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柳见星候到来人转过拐角不见了,方一把推开alpha,用完就扔,“你快走。” 殷不谦:“……行。” 工具人殷不谦转身走了。 柳见星心跳尚未平复,做贼心虚的打开房门闪身进去。 “咔哒。” “嘀。” 合锁声与短息提示音同时响起,但柳见星的目光落在陌生的身影上,一个完全不该在这里出现的闯入者。 明亮的眸子看向入口,小女孩紧抿双唇,抓着柜边充满警惕,像一只蓄力的豹子。 大眼瞪小眼,柳见星手忙脚乱的点开信息,是姚青弦发来的,“帝廷搜查,找人。” 找谁? 柳见星抬头的时候已经听见了叩门声,一声紧似一声,仿佛催命。 来不及思考,柳见星一扬下巴,示意女孩躲进阴影,立刻脱了自己衣服,脱到极度清凉约等于没有,揉乱发丝,堪称蓬头散发,用力摧毁妆容,按下换气设备的同时将门打开一道缝隙。 “什么事?” 帝廷执法者还没开口,先被信息素扑了一脸,瞬间被震慑,原本的盛气凌人也突变委婉,“帝廷搜查,烦请配合。” 说着就要推门,柳见星一巴掌抵门拦住,坚决不放行,冷声道:“不方便。” 双方对峙僵直,冲突一触即发,身后随从对着为首的执法者耳语,“队长,殷不谦刚走。” 执法队长上下打量过柳见星,不含温度的下令,“走。” 柳见星立刻关门回身,腿都软了,和内间小女孩对视,下意识露出一个笑,“没事,别怕。” 至此,唯一的受害者殷不谦风评被害。 第 30 章 这日子真是太刺激了,柳见星随便披了件衣服,把自己裹起来,极力展现和善,“你暂时就待在这里,我会找机会送你出去。” 女孩身份几乎是明摆着,都不用问,唯一失踪的就是秦朝露的孩子,柳见星还没打算去触碰其后的阴谋诡计,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毕竟她自己也是人微言轻,身不由己。 小女孩盯着她,好一会后,仿佛确认没有敌意,轻轻张口,“我饿了。” 柳见星环视一圈,没有存粮,但没关系,她发消息给姚青弦,“我饿,有没有吃的?” 第33章 “!”姚青弦秒回,“体力消耗这么大的吗?你等着,我给你送饭。” “马上到!” “千万别饿死了!” 有时候,不仅是殷不谦欠揍,姚青弦也没少欠。 说马上就是马上,姚青弦哐哐砸门,“阿星,我来了我来了!” 赶着吃瓜可不得积极热情。 柳见星打开门,警惕的侦查周围环境,然后把看呆了的姚青弦一把拉进去,瞬间关门。 姚青弦犹自回不过神来,嘶了一声,语气飘忽的说:“你这也太激烈了吧?” 柳见星横了她一眼,夺过托盘往里走,姚青弦摸出一块手帕捂鼻子,真受不了这些alpha的信息素,还好换气没关,不然她都要被熏出去。 但柳见星一回头,她立刻放下,并摆出微笑脸,细节最重要,姚青弦可是众所周知的情人,怎么能受不了这味道。 姚青弦的笑脸在踏入里间的时刻僵硬,才跨了半步,退出去应当可以装作不知道,身体刚刚有个后撤的趋势,柳见星就和脑后长了眼睛一样,攥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笑,不容拒绝的拽了进来。 笑话,柳见星哪有办法送人走,必须把姚青弦扯进来。 “亏我担心你饿死了,你就这么回报我?”姚青弦对着小女孩咧出一个笑,保持着笑意从牙缝里挤字质问。 小女孩边吃边看她们,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柳见星给她一个安抚的表情,回头对姚青弦说:“你想办法把她送出去。” “我想办法?”姚青弦压低声音,“我特么自身难保啊!”帝廷追的太紧,她觉都睡不好,生怕自己暴露。 “?”柳见星诚实的后仰,下意识保持距离,别牵扯我,“你难保什么事,算了,别告诉我。” 你这撇清关系也太迫不及待了,姚青弦立刻把她扯回来,假笑三连,“阿星,我亲爱的朋友,别这么生份啊。” 这互相插刀的朋友不做也罢。 柳见星瞪她,“那怎么办?” 交出去是不可能交出去的,两人压根没想过这个选项,姚青弦说:“一滴水可以藏在一片水里,一棵树可以藏进一座森林,一次杀人可以藏在连续不断的杀人中,一个混乱可以藏在更大的混乱里。” “我们需要更大的混乱。” “一次预谋的袭击。” 柳见星瞪大眼,静默而肃然,你是真的敢啊我的朋友,“混乱哪里来?” 姚青弦勾唇,“你忘了阿……”紧急刹车,还好没说出来,冷汗改口,“这你不用管,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反正到时候我们趁乱把人送出去。” 姚青弦根本没想把柳见星牵扯进来,不然殷不谦还不活撕了她。 “啪——” 周栖时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毫不留情,暴怒不已。 口腔里立时出现了铁锈味,周栖时垂眸不语,心境平稳,任由斥责迎头砸下,“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你是谁!” “赵安贞势必要阻止周赵联姻,你如此胆大妄为,置家族于何顾!” 待对方气头过了,该骂的也骂完了,周栖时方开口,“父亲,赵氏日昌,实在烈火烹油,危楼百尺,若赵安贞真的插手,我们不仅能够顺势脱身,还能将责任转移到赵安贞身上。” “赵家手伸的太长,内部已然分裂,父亲觉得,帝廷何故扶持赵云歌一脉?” 明面上赵安贞与赵云歌新旧之争,实际上是帝廷插手分裂赵氏。 周栖时仍旧低头,“这样的赵家,周家真的和它联姻了,父亲觉得下一个是谁?” 不管周家有没有为赵氏助势,都难逃清算,帝廷要摧毁的东西,尔等胆敢对着干! 尤其这次军演,赵家一口气推出三子,简直嚣张跋扈,野心写在脸上,帝廷已经被触怒了。 然台上人余怒未消,“这也不是你私会殷不谦的理由!” “赵家野心,殷家就不野心吗?照你这么说,和殷家联姻也难逃一死,殷氏近来动作大的很,已是隐赵了!” “是殷不谦,不是殷家。”周栖时抬头直视父亲,“帝廷一定会扶持殷不谦,她和殷氏本就有矛盾,帝廷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况且,就算出事也追究不到周家,周栖时又没和殷不谦绑一块儿,父亲,周栖时是情人,是没有证据捕风捉影众人默认但不具备法条效用的情人。” 周栖时紧盯着冷酷的男人,抛出最大砝码,“父亲不想要殷家的s01药剂吗?” 周父猛然抬眸,须臾的死寂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你说的是,还是栖时想的周到。” “去吧,把自己收拾一下,不要丢了家族脸面。” “是。”周栖时恭敬领命,转身退下。 冰凉的药膏敷上火辣辣的侧颊,瞬间吸收,红痕消失,又恢复成光洁娇嫩的雪肤,周栖时面无表情的涂抹,俄而对镜中人勾出一抹笑,弧度标准而美丽。 摊开手掌,掌心印痕极深,痛感时刻提醒她伤害的存在,周栖时低头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合拢,她在漫无边际的沼泽中,必须找到一条生路! “s01药剂。”江竹静看着掌中的一管试剂,仿佛在凝望情人,自语道:“殷家的超级战士,一经面世便荣耀加身,从直播开始,殷不谦的表现就时刻暴露在镜头下,成绩不掺水,致使销量持续走高。” “直到军演,s01药剂即刻大爆,第九军招募处差点被狂热的人群挤塌,殷氏声望如日中天,扶摇直上。” 手指一松,千金难购的药剂在地面摔的粉碎,江竹静神经质的抓着头发,“不是,不是!不是!” “s01没有这么好的效用,还有!还有别的!” “近乎完美的表现,单一药剂不可能做到,一定是多重药剂平衡,”江竹静抓着自己的手强迫冷静,“殷氏一定还有秘密,拆了她拆了她!” 江竹静推门走进会议室,“从现在开始,殷少的药剂保养,我亲自做。” 下属们对视一眼,对空降的上司无可无不可,纵有小心思也得憋着,帝廷任命,他们可动不起。 但还是有人提醒一句,“殷不谦的名声不太好,容易滋生绯闻。” 岂不是更好,江竹静点头,“嗯,我就是看上她的脸。” 下属们闭嘴了。 赵云歌接过侍从递来的拜帖,略略思索,便挥手让人进来。 不过少顷,妩媚的美人十分自来熟的进屋坐下,娇娇的打着招呼,“好久不见哟。” 赵云歌不接茬,只问:“什么事?” 真冷淡,不过她也不嫌,朱映柳侧身凑过去,把赵云歌的脸强行转过来,嗯,不错,是个美人,比赵安贞好看,“结盟吗?” 赵云歌挑了一下眉,没出声,示意继续说。 于是朱映柳就保持这般亲密的姿势说:“周姚两家已向殷氏投诚,赵云歌,赵氏很危险啊。” “你不想要军部吗?” 赵云歌拂开她,“朱蒙正不是和柳见月订婚了吗?你们朱家不也拐弯抹角的向殷氏示好吗?” “啊这个,”朱映柳假装语塞,但下一秒就用无足轻重的语气说:“订婚而已,柳见月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柳家有钱,谁带他们玩啊。” “向殷家示好也不能让殷少归我,那不如毁了殷家,把她抢过来怎样?” “我不小气,分给你啊赵云歌。” “你总不会只惦念你家大皇子吧?” 赵云歌眼神一冷,“噤声。” ok,朱映柳听话噤声。 赵云歌瞥她一眼,并无恼怒,只说:“结盟会触怒帝廷,赵家承受不起了。” 朱映柳笑,笑的眉眼弯弯,“谁说赵朱联盟了,又没有动到军政,只不过是几个omega争风吃醋而已,你真的不吃殷少这一款啊?” “你知道她和秦十并称,是秦十代餐吗?” “现在帝星的贵妇人都在比谁能约到殷少呢。” “包括你家安贞夫人咯。” 朱映柳是小嘴叭叭的,竹筒倒豆子哗哗说,“不就是周栖时当面抢了殷少嘛,给安贞夫人气的直接毁了周赵联姻,这下好了,周栖时直接站到殷家那边了。” 赵云歌陡然起身,出手如电,掐着朱映柳的脖子,俯身逼问,“你在挑衅我?” 当面开嘲讽是吧? 安贞夫人姓赵。 朱映柳被断了呼吸,从眼角掉落一滴泪,纤弱可怜,赵云歌劝告她,“谨言慎行,祸从口出。” 朱映柳艰难点头。 赵云歌这才放开她。 “你也太狠了。”朱映柳用自体镜面投射端详自己,漂亮脖颈上是五根鲜红的掐痕。 赵云歌把话题扯回来,确认条件,“殷不谦,分给我。” 朱映柳停下动作,勾起意会的笑,原来大家都是同一货色,“大皇子,秦七,殷不谦,你更喜欢哪个?” “还是秦十?” 赵云歌说:“秦七喜欢你。” 第34章 “哦,”朱映柳摆摆手,“我也喜欢他,如果他没有灵魂就好了,只要躯壳。” “那你要嫁入帝廷吗?秦七?”朱映柳想到订婚传言愈演愈烈,显然有人在推波助澜。 “你觉得呢?”赵云歌柔和了表情,似笑非笑的看她。 我咋知道,你们这些人类心思弯弯绕绕的,朱映柳起身告辞,顺便说:“今年军演确认去c区战场。” 消息我是给了,这一结盟好处是看的见,至于赵云歌做什么或不做什么,关她何事。 转过身的瞬间,朱映柳的所有表情都消失,对于掐痕遮都不遮,堂而皇之的招摇过市。 嗯,暗地结盟,明面闹掰。 朱映柳点头,觉得自己心思缜密,发了个消息出去,“全部引向赵氏。” 我的好盟友,帮帮忙背锅咯。 赵云歌目送她的背影,慢条斯理的按下密线,“去接近朱映柳,以及c区战场截杀朱蒙正。” “我不想看到他活着回来。” 朱映柳既然来了,就该折翅留下。 第 31 章 精神力评测。 殷不谦链入自己,睁眼看见一座无边无际的擂台,每秒钟都在刷新人数,高低是新鲜玩意,得好奇的四处观瞧。 握拳,伸手,触感如常,殷不谦拉开面板看了看,都是一比一的数据,挨揍会疼,揍狠了会断,除了智能舱里的真人不会受伤,其余都和现实没区别。 是对抗赛,场内不会提供热武,但有一大串冷兵器可选,一举一动,一分一秒都在消耗精神力,留得最久,分数最高的人获胜。 每个人头值一分。 没有裁判说开始,殷不谦看了旁边新刷出来的人影,双手一抬,观众都还没看清楚,那人就断裂倒下,消失了。 出局。 殷不谦上下翻看手心手背,似乎在熟悉手感,然后抬头咧嘴,很好心情的解说,“c3,c4,c5三节脊椎断裂可以导致脊髓休克,知识最重要。” 话音未落,她手中出现了一把短刃匕首,充满寒气的一笑,“这玩意好使。” 不夸张的说,她笑的让众多观众不自觉的后撤离开屏幕,连镜头都拉远了。 也许是虚拟角色的关系,这里的殷不谦没有半点人气。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了幽灵般的刺客。 干脆利落又五花八门的杀人手法,漂亮的像炫技一样。 鉴于在虚拟域场里停留的越久,精神力的消耗也会成倍叠加,殷不谦必须抓紧机会获取大量人头分,以提高获胜几率。 但就是太真实了,连刀都会卷刃,殷不谦手一松,短刃掉落,脱离的瞬间消失——武器也依托于精神力而存在。 满场上都是小而方便的冷兵,鲜有大刀之类的,一柄长刀可能杀伤力大了些,占用的精神力也是短刃的数倍,实在不划算。 很快周围人都意识到最大的威胁是谁,几乎不消思考,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先解决难的——殷不谦。 “呼——”殷不谦重重的喘息,她真的很久没有被围杀了,上一次还是……前世一次失败的兵变,虽然她最终死于政变,在仅有的一次成功前,对手们失败了四百三十六次。 其实有时候,技巧都是通用的,譬如柔韧性,用在舞台上,是柔软充满美感的舞蹈;用在翻墙跳窗上,是被拍下来上传至网络众人争相观看的隔壁老王;用在犄角旮旯各种奇形怪状的地方,是灵活且无声的暗杀刺客;用在温暖柔软的床铺上,那就是人类很喜欢的尤物身段了。 所以殷不谦多花了点精神力,换了两把弯刀,如一泓冷月,寒芒尽显的弯刀,用死亡舞步跳了一曲收割之舞,如同远古文明的人们庆祝丰收,双手落下时,从刀锋之上露出最温柔的笑,眸光潋滟。 鲜血溅出的时候尚是殷红,未及落地便已化做荧光点点,消失无痕,殷不谦比锋刃更利,也更美,不染纤尘的无暇透润。 她是已具雏形的凶兽,是亟待出鞘的宝刀,人们害怕她,也渴望她。 虚拟域场内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减,不止殷不谦在“屠杀”,其他人也在,尤其白以方,她的分数高悬其上,直接断层,连第二的殷不谦都追不上。 殷不谦多少带了点美感,有点艺术观赏性,白以方才是真正的死神降临,无差别屠戮全场。 白以方没有表情,从她公开露面起到现在,从没牵动过面部肌肉。 官方会在军演第三天放开押注博l彩渠道,但私下彩盘早就开始了,姚青弦算了算她的小金库,满脸不舍的咬牙,全梭l哈了,押殷不谦。 我的渣a情人,可千万别让我输钱啊。 她不仅自己押,还跑去鼓动柳见星,“阿星呐,你可一定要相信她,别人我不知道,押殷不谦肯定不会输钱我靠,你也太有钱了。” 柳见星的余额令姚青弦愤怒。 “富婆你缺不缺情人?”姚青弦很希冀的问,“我通吃,我都可以!” 柳见星无语的把她推回去,转头就用实力支持她的好未婚渣a——“老大,tidal盘口有大量资金涌入……我靠,老大,数额太大被官方察觉了,人呢!” “全部给我引流切开!散盘!启用第二系统!” tidal负责人也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一边着急忙慌的全力疏通,躲避官方围剿,一边继续和上头汇报,声音都不自觉的开始抖,向苍天发誓,他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钱! “老大!疯了!资金还在涌入!怎么回事!” 对面懒洋洋又气哼哼的声音传来,“去你特么的,老大才没疯!” 我的老大诶,什么时候了,别咬文嚼字了!负责人苦哈哈的请求支援,“老大,我们的二套系统都不够用,第三系统正在激活,没有第四套了!” “慌什么!还能不能干点事了,”老大很嫌弃的说,“星海网域已经开启,有多少都吃得下,对了,你把数据传给我,我看看怎么个事呢。” 据说星海网域庞大占满一整颗资源星,而且配套最顶尖的大佬团队,正面对刚官方都不带虚的,负责人一下就放心了,对着光屏上大洪水一样涌进来的资金,下意识挺直腰板,谁有他能,见过这么多钱钱! 周栖时给她二姐发消息,虽然这会子周成绣看不到——她在军演中,还没到休息时间,但总归是知会一声,让人放心。 “已全部办妥,12.t.资料附上。” 发完消息,周栖时朝柳见星的方向瞥一眼,继续正襟危坐,含笑观演。 资金全部□□,押注殷不谦,目前赔率12,盘口t。 “快点啊。”帝星某个偏远小镇的街头,一对情侣正拉拉扯扯的,女的不住数落责怪嫌弃,男的脾气非常好,任打任骂,两人都穿着平常又旧旧的,灰扑扑的衣裳,晒得紫膛发黑,带着底层人特有的胆小惊惧。 “好了,都好了。”男的说,街头巡查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反倒是两人很稀奇的盯着巡查精美昂贵的制服看,目露渴望。 巡查走开了。 “我什么时候能穿这个啊。”女的发出白日梦的声音。 男的说:“去执徐的时候装巡查?” 厉在水说:“你说的,你负责搞衣服。” 厉生山想了想,说:“没事,我们有殷少,殷少什么都能做到。” 厉在水刚咧个嘴,还没答腔,催命般的通讯来电声就响了起来,跟着是猛兽怒吼:“钱呢!你又买了什么东西!!!钱呢!!!” “那一大笔你十辈子花不完的钱呢!” “钱——!!!” 厉在水麻利的把通讯转给了厉生山,“哥,找你的。” 许夏蝉还在怒吼,“厉在水!你别给我装不在!” 厉生山候到她歇口气,才平心静气的告知,“拿来押注了,押殷不谦,肯定不会赔,顶多是小赚,但小赚也是赚嘛。” “还有你!”许夏蝉怒火又回来了,“厉生山!你别给我装工具人!你们两个,一丘之貉!沆瀣一气!” “哇,许姐姐用了两个成语诶,好厉害!”厉在水啪啪鼓掌,真心实意的夸赞,“文学素养靠许姐!” 许夏蝉说:“你们给我等着!” 观礼台上,侍者送来茶歇点心,柳见月取了一块,与转头的柳见星眼神相撞,遥遥的给她一抹笑容。 她刚出去一笔钱。 虽然可能嫁朱家,但谁会和钱过不去,押殷不谦。 朱映柳和赵云歌本就邻座,虽然传言说两者闹掰,但镜头前大家都是端庄模样,朱映柳微微侧身,支腮笑问:“赵云歌,有没有兴趣押注?你会押哪个?” 朱映柳对八卦爱的深沉。 赵云歌看她一眼,倾身附耳,朱映柳赶紧上前,她说:“你迟早要死在好奇心上。” 言语是冷的,嗓音是甜软的,表情是优雅大方的,镜头里众人见到的是和谐美观的。 朱映柳还没反应,赵云歌又说:“我押殷不谦。” 第35章 “!”所以这才是真爱?朱映柳警惕的说:“我只分你一小半的。”提前说清楚,不要到时候大打出手了。 “嗯。”赵云歌像撸猫猫一样,顺了顺朱映柳的毛,眼睛里都是笑,“一小半也行。” “那我也押殷不谦。”朱映柳晃晃脑袋,把她的手甩掉,我又不是宠物。 赵云歌收回手,含笑抬眼看出去,看见高台上的大皇子与正妃,皇子本身是不下场的,自有下属为其争锋,大皇子给她一个平和宽容的微笑,一如对着臣下。 察觉到动静的正妃看了过来,也浮出温温柔柔又内敛腼腆的笑容。 赵云歌极快的走了下神,想,像他们这样的人,究竟什么才是真实呢,每天都带着面具生活,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 每个人都想搞死对方,每个人都是为了利益,在对视,拥抱,相爱的时候,也许就在思考怎么出刀才会最准,杀人不能见血,也不能留痕。 其实挺烦的,赵云歌有时会迫切的渴望有人来掀翻这个装模作样的世界。 目前,她最看好殷不谦。 所以tidal负责人看着源源不断的资金汇入,大手一挥,对所有属下说:“以后不要拜财神,拜我,我是财神!” 这钱哐哐来的感觉真是该死的美好啊。 虚拟域场内,白以方没再疯狂拉分了,因为有人缠上了她。 是周成绣。 周成绣很强,不弱,但短板也清晰,一直活在周家控制下,空有天赋,不能十分发挥,出招不狠厉,总带着点回旋余地,放对手退路,于军演来说,太温柔了,优柔寡断。 更何况,她和白以方差了一个阶级。 白以方3s顶级a,数据保密,但基本上是比肩甚至超越殷不谦的大佬。 殷不谦是天才,但不是唯一天才。 她也从不靠天才赢棋。 靠掀桌。 时间在大浪淘沙,等到最后数人,殷不谦也得对上白以方,不管愿不愿意。 所以白以方毫不客气的一脚把殷不谦蹬出数米,重重摔落的时候,看台上所有人都直起了身。 柳见星盯着场内不敢转头,那可是殷不谦,她渣她欠揍她装模作样她耍帅自大她是个混蛋,但她是殷不谦啊! 殷不谦不能败的。 作者有话说: c3,c4,c5三节脊椎断裂可以导致脊髓休克,但需要顶级摔跤手的力气与技巧,请勿尝试 第 32 章 殷不谦是不能败的。 殷不谦爬起来,全身都要散架了,白以方是什么怪物,比她还怪物。 趁她病要她命,陈天风执刀杀来,不留余地,殷不谦还没喘的两口气,就被围攻,朱蒙正显然也看见了机会,也凑过来了。 旁边几个也正在靠近。 坏了,虚拟域场里没有她的力量来源。 殷不谦抹掉一把血,以不可思议的敏捷速度闪开陈天风落刀,单手扣腕,断! 朱蒙正一惊,来势不减,反而更添一分杀气,既动手,就得往死里的下狠手。 殷不谦说:“你知道吗,人体的本能反应真的很难克服。” “这是虚拟域场,你知道不会死,可刀来的时候,你还会怕。” 殷不谦虚晃杀招,朱蒙正没躲,但下意识眨眼。 “你看,你还会怕。”殷不谦笑,“可是你怕什么呢?” “因为疼吗?” 殷不谦一剑捅穿了朱蒙正心口,笑着问,“因为疼吗?” 到这个时候,一把剑所需要的精神力,抵得上十把短刃。 到这个时候,场上所有人的精神力都只剩见底的薄薄一层,一旦耗尽,用不着对手下杀招,就会自己断裂消失。 朱蒙正消失了,剑尖血迹留存两秒,散成荧光,殷不谦转向陈天风,“因为疼吗?” 陈天风没躲也来不及躲,但他还在,因为殷不谦化剑为刀,一刀斩断赵无咎,发丝因气流引动而飘悠落下,垂在下颌处,无端映出了山河侠影。 陈天风眼神都变了,她的精神力为什么还能做到武器瞬变! 凝一把剑出来,和化剑为刀所需要的精神力是不一样的,是指数叠增的。 “会疼吗杜西岩?”殷不谦重拳下落,刀没了,取而代之的重型指虎,一拳差点让杜西岩心脏骤停。 “这是力量。” “这就是不可抗力。” 殷不谦是不能败的,她和这些人比有一个优点,就是她不会怕,死亡降临的时候殷不谦不会怕。 因为殷不谦诞生于死亡。 殷谦早就死过了。 殷不谦送走了剩下的二赵。 前期猎杀人头分,后期杀死对方不仅能得人头分,还能继承对方得分,殷不谦的分数已经高到极其可怕的数值了。 与白以方一线之差。 场上还剩几个人,白以方,殷不谦,唐维行,高柏森,陈天风,张平策。 杜西岩没被殷不谦打死,但精神力不支断裂下线了。 陈天风感觉屈辱,他留着就好像是太弱小了,连杀都懒得。 其余四人分数加起来也比不过殷白二人,局势很明朗,这里真正的对手是白以方和殷不谦,其余都是凑数的。 白以方板着一张脸,眼都不多眨一下,心率整齐,拧断唐维行脖子,与此同时,殷不谦k.o.了高柏森。 张平策扫了一眼,说:“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再见。” 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是赶紧下线吧。 殷不谦撑着膝盖喘气,精神力透支的后果已经显现,痛,太痛了,痛苦是人类不能承受的重量。 白以方打算结果殷不谦,连个余光都没分给陈天风。 殷不谦一边退——她真的要缓口气——一边说话,试图分散对方注意力,“白以方啊,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强……” 顿了顿,连讲话都得分几段,“却还是会输吗?” 白以方看她一眼,还真停了两秒。 殷不谦赶紧咽下粘稠的口水,“因为你没有目标。” “你想要什么,获胜?冠军?” “然后呢?” “为家族争取荣耀?” 算了,白以方这鬼样子不像是对权利上心的,殷不谦以避让为主,不停闪躲,“你没有想做的事,没有为之奋斗一生,献上生命的理想。” “刷——” 破风声传来。 白以方的直拳被稳稳接住,殷不谦没再闪躲,她缓过来了,笑容愉悦,“我有。” “我有啊。” 支撑我的是一口气,是一团火,是从地狱而来的愤怒,是对目的地,对想要的东西,永不放弃的渴求。 她太渴望了。 殷不谦有多愤怒,就有多渴望。 她的梦里都是它。 你不能赢我,殷不谦每一招都用了十成力气,我要去为它的诞生披荆斩棘,我要为它的来临铺开一条大道。 白以方感受到力的传递,能量游走处震颤发麻,她不明白,殷不谦何以能做到这样? 这不合常理。 殷不谦违背了科学规律。 可科学规律又怎么相信,小米加步枪能赢坚船利炮呢? 这是人类所创造的奇迹。 镜头之下寂静无声,所有人的心都被紧紧抓着,看殷不谦扭颓为胜,击杀白以方,继承她的巨额分值,看殷不谦的名字标红,遥遥悬挂在九天之上! 于是爆发出欢呼呐喊! “殷不谦!” “殷少——” “殷帅——!!!” 殷不谦初步获得了一呼百应的能力。 殷不谦转头看陈天风,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你怎么还在这儿? 陈天风人麻了,也气疯了,合着没人看见他是吗? 虽然嫌烦,但殷不谦还是收了个尾,一刀子抹他去见上帝了,也不知道这星际有没有上帝。 终于只剩自己了,殷不谦深深呼吸,仰面倒下,未及落地便消散成荧光,虚拟域场关闭。 殷不谦直接被送到了急救室,丫对自己太狠,这身体配了殷不谦的灵魂是真倒霉。 但她仍旧保持意识清醒,如果此刻情况危急,殷不谦还能继续肝,她对自己的压榨是他人想象不来的程度,但是环境安稳,还有充足的医疗资源,那就躺呗。 躺着等药剂救命。 能享受还是选享受。 江竹静麻利的将配比完全的药水打入殷不谦体内,顺便推她去治疗舱走了一个轮回,疗养仪内养了半小时,然后有条不紊的根据新数据选择保养方法,忙的脚不点地。 殷不谦睁着眼睛看满室的红绿数据,是一个都看不懂,这就像是把她逼急什么都能做出来,但数学题不会,不会就是不会。 江竹静念念叨叨的都是符号数字字母,k啊a的,03啊78啊,专属医疗室内没有别人,殷不谦想了想,女主不恋爱脑的时候,倒也像个正常人。 “看我做什么?”江竹静实在忽略不了这一束目光,回身巧笑嫣然,“爱上我了?” 第36章 殷不谦说:“只有你一个移动物体,而移动物体比静止物体更容易抓取视线。” “……”江竹静安静了两秒,平生第一次不自信了,“我这么差吗?连你这个渣a都看不上?” “唔,”殷不谦摇头,真心夸赞,“你还是很美丽的,专业水平也够高,拿药剂配比,调试那些机器的时候,真是光芒四射,璀璨如星辰。” “但我不吃这一款。” “我喜欢……” 江竹静停了动作,好整以暇,“喜欢什么?” 殷不谦说:“我喜欢玫瑰。”但她的心非常空洞,没有半分喜悦。 那没有办法,成为殷不谦的条件是没有感情。 江竹静好奇道:“玫瑰,那是什么?” “是一朵花。”殷不谦伸手鞠起一汪窗户里透进来的熔金般的光,“在阳光下生长,自由热烈,就像爱一样。” “哦——”江竹静点头,倚靠着操作台,托腮凝望她,浅笑道:“渣a确实有两把刷子,我都要为你动心了。” “叩叩” 有人敲门,江竹静去开门,对着来人了然的挑眉,侧身让出通道。 柳见星走到休息榻前,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殷不谦扫了面前的两人一眼,微微一笑,“我没事。” “啧,”姚青弦咂嘴,“她哪里有事,正享受着呢。” 江竹静俯身拔下数据监测管,药剂滴入仪,体征维持循环机,顺便在创口上贴一块小花愈合贴,被阴阳了也不生气,保持微笑,“治疗结束,你可以走了。” 殷不谦起身,朝她颔首致谢,然后带柳见星走了,姚青弦叹气,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两人走在前面,看不到后面两人的交锋,江竹静又不是真的好脾气,只是没想在殷不谦面前发作而已——毕竟她夸她光芒四射诶,可不得保持形象。 一等殷不谦走到前面,就挑衅的瞥了眼姚青弦,指尖弹了弹衣襟上看不见的灰尘,然后凹了个造型——让窈窕身段尽显。 姚青弦瞪大眼,你这个心机女!气的一口气梗在心口,前面柳见星还说:“青弦快点,我们回去了,军营不好久待的。” 姚青弦只能狠狠瞪她,压低声音警告:“你给我等着!” 江竹静说:“呵,等就等,不就是情人,我也有份!” !!!姚青弦这回真要气死了。 等三人背影消失于眼帘,江竹静方含笑弯腰,从操作台下取出半管血液,笑意扩大,极尽温柔的吻了一口,“我真的是爱上你了。” 秘密将由数据写出。 过军营关卡的时候,趁柳见星不注意,姚青弦对殷不谦咬牙切齿,“你这个渣a!” “啊?”殷不谦其实每次被渣a都很懵,但既然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渣就渣吧。 姚青弦说:“你能不能让阿庇斯的人出现一趟?” 殷不谦奇怪的看她,“在这里?” “我发现阿庇斯可能和帝廷的人有关系。”姚青弦加以补充,“内廷。” 这个理由可,殷不谦点头,“行。” 虽然渣了点,但殷不谦别的地方都很好,特别好,爽快,而且不会过度究底,姚青弦感受到被尊重被信任,近乎宽容的自由,还有一股被庇护的安心感,时常令她内心纠结摇摆,不知道该不该把殷不谦划到好人那一圈。 谁家好人情人一堆啊。 说起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姚青弦自己都没感觉到,她在不自觉的依赖殷不谦,就像有个大家长在后面,像山一样沉稳,具有撼动天地的力量,会将她们都掩在羽翼下,也会在她们展翅的时候沉默护航。 殷不谦之所以吸引那么多目光,不仅仅是她瞎操作博眼球,更因为,她有领袖的力量。 她会是一面旗帜。 第 33 章 “你真的没事?”柳见星担忧的问,她不明白人们为什么喜欢这般残酷的军演,朝殷不谦招手,示意她低头。 殷不谦很乖的俯身,看她的手背贴了贴自己额头,触碰又轻又软。 带着谁都不知道的珍视。 如殷不谦,也能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感觉席卷全身,就好像从前,在她还是殷谦的时候,所能感受到的那些东西,世间稀少如真金般可贵的存在。 这让殷不谦愉悦。 于是她对柳见星笑,“我真的没事,不会死的。” 柳见星:“……”谁家没事等于不死? 殷不谦说:“柳见星,我们要去边界战场了,在军演的最后七天。” “!”柳见星惊呼,“战场?为什么?这不是军演吗?从来没有军演会去真正战场的!” “因为……额……今年特殊?”殷不谦不确定的说。 “必须要去吗?”柳见星不抱有希望的问,“那么危险,”她不能明白,“你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柳见星天真的可爱,换做任何一个人,听闻去边界战场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考虑如何能搏得最大利益,生命是一个数字,战场是博弈的沙盘,虫族是邀功的荣耀,只有柳见星会觉得危险,会担心伤害。 殷不谦说:“没有一个战士能够在没有被火与血洗礼的情况下被称之为战士。” “柳见星,对危险重新定义。” “如果你害怕,那么每时每刻都是危险,出门怕被撞,走路怕被坠物砸伤,吃饭怕中毒,生病怕没药,小心翼翼的活着,也会害怕被突然出现的疯子杀死。” “别害怕,柳见星,那没什么大不了。” “证明生命,往往在死亡的瞬间。” 柳见星不能明白,为什么殷不谦说起这些仍然是云淡风轻的语气,仍旧毫无所谓,根本不在意她会不会回不来,殷不谦不在乎他人,更不在乎自己。 她在漠视生命。 殷不谦对生死没有敬畏。 柳见星有时候会觉得她在和非人类对话。 “接下来是综合体能,单兵热武,机甲对抗,然后三天两夜的野外生存,”殷不谦说,“我就不能时常出来玩了,单人赛后是军团竞争,十八支队伍谁最先登上不周山,谁胜出。” 不周山,以远古蛮荒的神山命名,地域奇险,环境极度恶劣,团体赛是一次远征军。 “结束后会立即开拔c区战场,卡铂利克防御星链龋洞深处,所以,”殷不谦伸手,“来吧柳见星,先教你一部分机甲驾驶,等我回来了再带你去玩。” 柳见星看她,阳光洒下,殷不谦被包裹在光芒之中,温暖却不灼人,于是伸手握上去。 柳见星已经很会盲目信任她了。 殷不谦勾起嘴角,手臂用力,牢牢抱住柳见星,纵身跃下,“我很喜欢坠落。” 殷不谦是狂热的跳楼,跳崖,跳飞机,跳海,跳一切能跳之物的爱好者。 “因为坠落时能看见颠倒的人间,天旋地转,万物混沌,混乱无章……” 柳见星睁眼,看见完全符合殷不谦所描述的场景,刺耳的风声狂啸,天地广阔,人类渺小的似一片暴风雨中的树叶,飘零无度,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摧毁。 机甲应召而来,将两人纳进体内,殷不谦说:“感受一下林格简并蓄能炮。” “嘭——” 在她说完的瞬间,炮火划出最炫目的光带,裹挟着不容拒绝的毁灭气息,张狂呼啸的扑上目标,巨大的能量爆破,死神执刀吞噬所有,明灭火光映亮人间。 “哇……”柳见星忍不住惊叹出声,头皮发麻,心神俱震,感觉血液开始沸腾,谁能拒绝这般壮丽的毁灭? “林格是研发者的名字,简并是简并纪,宇宙被简并态物质占据,是宇宙五纪中的第三纪,命运拐角,万物开始消亡。” 机甲超高速自转螺旋,以难以想象的弧线投向地平面,殷不谦握着柳见星的手摁下发射键,嚣张大笑震动胸腔,“画一朵九瓣莲花!”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烟尘腾空,大地震颤,九枚光子炮击入地面,激起数百米的巨大气浪,机甲就在浪尖上飞过。 “啊啊啊啊——” 柳见星扯破嗓子尖叫,这可太刺激了! 太——刺——激——了—— 毁灭是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艺术。 “柳见星,来!”殷不谦将操作台让给她,随便按。 柳见星心脏剧烈的跳,和殷不谦待久了,也染上那种疯狂,试啊摁啊,没什么大不了,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死亡没什么大不了,一了百了,再没有烦恼,若有幸重生,那就又是一条好汉。 活着就是造作,尽致淋漓的造作! 管它呢! 于是柳见星噼里啪啦一顿拍按,五颜六色的光柱激射而出,散漫乱走,如刀锋在红尘上切割雕刻,一枚枚弹药从不同武器口争先恐后迫不及待的跳出,炸毁目之所及所有存在的物体,爆炸的余波狠狠撞在机甲表面,仿佛一只巨手集天地伟力重重拍案,向她们表示愤怒。 第37章 机甲以不可思议的灵活性在其中穿梭,一如滚滚怒涛中的一叶扁舟,被滔天巨浪送上云端,下一秒立刻被倾覆,天海倒置,四面八方凶猛的包围,锤入地心。 太兴奋了,难以用言语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万物沸腾到顶点,就好像看见了具象化的苦海人间,风云变幻,千万年的时光一忽而过,诞生即毁灭,毁灭即诞生,生死相衔,激流浩瀚,宇宙自旋。 柳见星可快活疯了,不知道要如何表示,极度兴奋下抱着殷不谦的脑袋狠狠叭了一口,我太喜欢机甲了。 霸道无匹的力量感,柳见星为它深深着迷。 命运生生相息,殷不谦此刻做了一扇窗口,将更大更苍凉更壮阔的世界折射到柳见星眼前,种子看见了光,于是开始拼命生长,在无人所知的未来,柳见星还了她一场载入史书的战役。 nebula之战,直接改写帝国历史,狠狠凿塌了第一块帝统高塔的基石,裂缝呈蛛网状扩散蔓延,自裂隙处生长出野草般坚韧不拔的自由意志,号称万年不朽的帝制终将摧枯拉巧,轰然倒塌。 到那时,没有人记得渣a殷不谦与联姻贵女柳见星,他们记住了另一个名字——自由旗帜殷谦与最伟大的指挥官柳星横。 但目前,柳见星还会因嗓子沙哑似破锣,而遭到姚青弦不客气的嘲笑,“哇,阿星,你嗓子怎么了?” 姚青弦故作关切,眼里那八卦都写出数张头条了。 柳见星闭着嘴巴不肯说话,谁知道兴奋过度会这样啊,可是机甲太酷了,不尖叫怎么行呢。 “哦我知道了,你和殷不谦待一起是不是?”姚青弦很肯定的瞎猜。 柳见星能说什么,只能瞪她,虽然不心虚,可确实反驳不了,她说的都对,但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但姚青弦又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那你也别太死心眼了,自己最重要,任她殷不谦千好万好,好到天上去,自己最重要。” “柳见星,你自己最重要。” 再多的她就不能说了,柳见星因为太过边缘,不受柳家重视,反而能够远离漩涡长大,对人心知之甚少,被推出来联姻,又有殷不谦有意隔离保护,接触的世界都尚算单纯,她连死亡都没有亲自触碰过,姚青弦看了看军演的方向,只希望殷不谦能一直在她身边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都要自己走的。 姚青弦是真的自身难保,有个殷不谦情人头衔的日子,是难得的安稳,殷不谦动静越大,名气越大,她就越安全,她们这些人,又有哪个是真正的贵女,能够恣意的生活。 全都在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倾覆深渊,生死不由人。 姚青弦步履维艰,周栖时更是直面威胁。 周栖时被逼的退无可退,年轻张扬的alpha眉眼冷俊,怒火难熄,“你以为你是谁!” “周栖时!” “你以为你是谁!” “你胆敢如此!”赵无咎松了松领口,冷笑着问,“是我对你太温柔了是吗?” “殷不谦殷不谦,殷不谦我必杀之!” 赵无咎觉得奇耻大辱,本该是他接受众人赞扬的盛会,生生被殷不谦抢了风头,散场舞输她,体能输她,精神力输她,连踏马女人都要输她! 所有人都知道周栖时和殷不谦不清楚,若不是安贞夫人点醒他,他怕是还要蒙在鼓里,还要不知所谓的温柔对待这个人尽可夫的□□! 赵无咎力气极大,拖着周栖时往营房走,“omega都一样,不配得到珍惜,总是叫嚣着平权,呵,就你们,就凭你们做下的事,恶心!贱人!” “不可能的!” “喜欢偷情是吧?我偏要让所有人看着,让所有人知道,什么贵女表率,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赵无咎只觉得记忆里的画面被点燃,熊熊烈火烧毁理智,愤怒无处可去,愤怒到极致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要报复,报复回去,狠狠的报复! 让她们得到震慑! 眼看着就要走出廊道,周栖时绝不能让他遂意,顾不上浑身的巨痛,竭力冷静,“赵无咎,你以为赵家还是首赵吗!” 赵无咎停了脚步,回身冷嗤:“周家不可能因为一个omega和我闹掰,周栖时,你只是个omega而已。” omega是消耗品。 周栖时死死扣住他的手,急促的喘息,“你以为帝廷会由你动作?” 她轻蔑而怜悯的仰头看着高大的男人,“这是帝廷的警告!” 赵家不可能获胜,没有殷不谦也有李不谦,王不谦,这不谦那不谦,姓赵的绝不可能赢! 赵无咎眉眼一凝,猛地将她提到面前,“你在骗我!” 强烈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周栖时冷汗涔涔,体内激素水平开始失衡,骤降骤升,意志即将被生物特性代替,人坠降为兽。 “你心里清楚,赵无咎,别让帝廷怒火更炽。”周栖时感觉到胃里翻江倒海,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说:“你付不起。” 后颈抑制贴上内嵌的保护芯片触发,立即释放出大量类a素强行控制激素平衡,以在真正alpha信息素之前充斥躯体,驱逐后近气息,因为是强制手段,所以能保护安全,但同时造成极大痛苦。 就像两种力量在体内博弈。 赵无咎终究是离开了,周栖时蜷缩在墙角等待效果平息,太痛了,指尖在墙面上留下点点血痕,眼泪成珠坠落,狼狈的快要失去人形。 忍是用刃剜心。 忍过最后的黑暗才能迎来黎明。 第 34 章 实际上,omega保护芯片的初衷,是用来保护财产——世家花大力气培养的高级别omega,可不能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而保护财产,只要价值还在就行,不会有人在乎财产的感受。 纵是如此,保护芯片也确实发挥了正向的一面——无数omega得以脱逃。 只不过这种科技芯片被部分人牢牢把持,售价昂贵,哪怕是流入黑市的阉割版本,也同样昂贵的令人怯步。 周栖时差不多从地狱的感受中缓过来了,一支手指大小的银色药剂被递到她面前,杜西岩解释说:“恢复药剂,军用版。” 军用版是好东西,外面买都买不到,而且效果显著,无不良副作用,周栖时顿了顿,接过来直接饮用,“谢谢。” 杜西岩挺直脊背,“这里只有我,没别人,上次多谢你。” 药剂即刻生效,体力充盈,只剩下心理上的余悸未消,周栖时站起身,感激于杜西岩的体贴,能够让她整理形象,闻言答:“我们扯平。” 周栖时朝他颔首,转身离开。 杜西岩踌躇两秒,下意识跟随,没头没脑的问:“那如果和杜家联姻呢?” 脚步微顿,周栖时回身面对他,“杜西岩,你该知道我将属于殷不谦。” 杜西岩望着她的眼睛,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只点头,“好。” 他停步了,没再跟着,周栖时心下叹息,杜西岩很好,难得的正常人,但他和殷不谦的区别是,杜西岩能够撑起一小片天,能够抗住压力给她一个安稳而美丽的家,也仅此而已,就像乱世中的偏安一隅;殷不谦是混乱的代名词,殷不谦走到哪里都是漩涡争端,哪怕死水一潭也能被她搅起翻天巨浪,她恰恰需要这些。 越混乱,才能越搏出生机。 再说了,现在这环境虎狼环伺,深渊钢丝的,谁有功夫谈爱情家庭啊,周栖时想她没得空也就不耽误人。 念头还没转完,因分心而撞上了拐角出现的人影,周栖时回神的时候已经止不住跌倒的趋势了,顿时心如死灰,我的端庄贵女! 她没摔倒。 她进了一个柔软又坚定的怀抱。 “周栖时,”姚青弦说,“能抬抬你的贵脚吗?” 看着身轻如燕的,踩人也是真疼啊。 但周栖时只想到一件事,贵女形象保住了! 一激动力气就大了些,姚青弦嘶一声,现在手也要抓着我不放是吧? 保住形象周栖时心情好,不和她计较,站直身体,娇矜贵气的赏了她一眼,施施然继续提步走了。 走的那叫一个身姿挺拔步步莲花。 姚青弦站在原地不敢置信,想了一会,决定是自己吃错药了,是我有问题,世界是不会错的,一切都是我有问题,回去就找医生咨询。 周栖时在大厅遇到赵云歌,赵云歌看了她一眼,诧异于喜形于色的愉悦,于是颔首祝贺:“看来周赵联姻彻底告吹。” “至少我们两家都能安稳。”周栖时含笑回礼。 赵云歌注视她的背影,眸光很淡,比起藏心事,没人比她更能藏,还没从纷杂思绪中回神,一声呼喊打断她。 “赵云歌!” 一抹艳色咋咋呼呼的追下来,朱映柳出于谁也猜不到的心理,最近很粘她,期间还差点撞到周栖时,周栖时踮脚侧身让过去了。 第38章 朱映柳的目光从她面上划过,过来问赵云歌,“她在高兴什么?” 赵云歌指尖微动,“联姻取消,周家彻底倒向殷氏。” “帝廷亦乐见其成。” “周栖时很会把握高位心思。” “哇哦,”朱映柳惊了,“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字。” 赵云歌注视她,“不用跟着我,既然合作,我信用还行,至少在闹掰前很好。” “……行,”当我愿意跟似的,朱映柳泄愤的踢了一下她的脚尖,“大皇子什么时候让我们走?我已经被关三天了!” 不找赵云歌找谁,姚青弦周栖时?拉倒吧这两个,都是情人还不得打起来;找柳见月?柳见月和朱蒙正那订婚就成怨侣的关系,她才不自讨没趣;找柳见星?说什么,说我看上你未婚a,能不能送给我当生日礼物? 赵云歌说:“会让你出去的,我还有事,再见。” 赵云歌登上光行走了,朱映柳叉腰站在大门口,瞪视进出的每一个人。 柳见星一回来就看见这“瘟神门童”,十分小心的经过,并不想打扰她。 朱映柳盯着她,奉上灿烂笑容,“你好呀柳见星。” “你好朱同学。”柳见星小声说,嗓音仍旧发哑。 朱映柳双眼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扒她领口,“哇你也被人掐了?” 赵云歌掐了她一把,她一个晚上讲话都难受。 “但是没有掐痕啊,”朱映柳看见光洁白皙的脖颈,和柳见星惊恐到快报警的眼神,一拍手掌,“我知道了,无痕窒息!” 世界疯癫而快乐,柳见星害怕极了。 “该走了。”谢北楼从大楼外壁坠下,敲敲窗户,对着女孩笑,“我们的路还没走完。” 女孩踮脚趴在窗台上,好奇的抬头向上看,想知道他如何做到这般,“这里的食物很好吃。” “漂亮姐姐我也喜欢。” 对她来说,母亲始终蒙着一层悲伤,太过沉重的情感压着幼小的心灵,谢北楼带她出来,可他有多事要做,杜西岩不会将眼神分给她,只是看在谢北楼的份上连带她,只有柳见星和姚青弦,是她见过最鲜活的温柔。 谢北楼朝她伸出手臂,“我们也会有很多好吃的食物,漂亮姐姐会在未来再见。” 女孩四肢并用,像小猫仔一样挂在他的手臂上,小脑袋紧贴,软软的问:“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是世界呢?” “母亲说世界很大,很大是多大呢?” “我要一个人走那么大的地方吗?” 他们缓缓上升,在世界的背面,无人所知的角落寻找出路,谢北楼想他的心从未这般柔软过,“世界是很大很美的地方,有很多星星,每颗星星都有很多人生活,那里有高山大湖,有漫无边际的草原和鲜花盛开的峡谷,你不会一个人的。” “我们都会陪着你长大。” “直到你能够开启一个人的旅程,那我们就在某一颗星星上,等你时不时的回来,带来新的东西,一朵遥远星系里的花,只在那里开放;一次风暴中和你共同历险的石头,受过晨曦的亲吻……” 女孩高兴的眯眼,为同音的字而有了认同感,“晞!我的名字!晨晞是什么,也是光吗?” “母亲说我是破晓的光。” 谢北楼失笑,很肯定的告诉她,“是,你是我们的破晓。” 柳见星打猎回来了,带来了满满的食物,但喂养的小猫咪走了。 没有任何破坏、打斗的痕迹,说明她是被安全的带走的,柳见星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提一颗心,他们会被找到吗,会被抓住带走吗? 希望小猫能安全回家。 “hey,”殷不谦回到军营,珍惜这最后的休息时间,晚霞燃遍,朝隔壁阳台的陈舟抛去一罐补充剂,双手托腮,眼闪闪亮,“陈舟啊,早叫你不要一棵树吊死,你看人家都出去找对象耍,只有你可怜巴巴看夕阳。” 陈舟打开补充剂,一气肝了半罐子,闻言给她一个白眼,“呵,谁能比得过你啊,殷少?” “最新消息,你连帝廷亲命的药剂师也敢下手?” “太狂了吧。” 殷不谦举双手,祈求六月飞雪,“我冤啊,我真冤啊!” 让窦娥下来,千古第一奇冤的椅子给她坐。 “冤不了,”陈舟说,“你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我想都不敢想的样子,你居然真的长出来了。” 殷不谦想了想,“祸国我认,殃民,好吧,可能殃了部分民,我以后有那个闲情逸致呢,就养一个大后宫!” 怕陈舟不理解,殷不谦特意比划了一下,“大——后宫,把美人塞满,天天跳舞给我看,跳的不好就给请老师教,教的好……等一下,我为什么不直接养老师呢?” 剔除中间商赚差价,一步到位,殷不谦自觉脑袋呱呱聪明。 陈舟深呼吸。 殷不谦指着楼下的人让他瞧,“其实陈天风也好看,有股艺术家的少年颓丧美,比你这大体格子好看的多。” 陈舟用死鱼眼盯她,殷不谦还不住嘴,叭叭说:“你是穷苦蛮荒走出来的武士,他是富饶仙境养出来的天神之子,武士长了一颗玲珑心,神子却滋生出了沼泽深渊。” “啊人类,你的名字叫欲望。” 陈舟忍无可忍,把空掉的罐子砸回去,“闭嘴吧你!” 殷不谦哈哈大笑,引得陈天风抬头望了一眼,很快身影消失了。 天与云都红的热烈,像冥界那永恒的黄昏,像神明望见人间留下的泪,像前世殷不谦眼中最后的影像。 四百三十六次暗杀没有杀死殷不谦,她就要从根本上扭转罗刹海——真名那伽的社会结构,她向多年的忠诚伙伴用拥抱庆祝,庆祝春风终于要吹进千万户人家。 拥抱,和刀尖一同到达心脏。 “要达到目的必须不择手段。”叹息般的声音响在耳边,“殷不谦,你教的很好。” 是夸赞,于是殷不谦给出了最后的笑。 多年努力、所有心血功亏一篑,和她同时倒塌,激起漫天尘埃,直到荡然无存化为乌有,这是那伽最后一次大地震——人为的,五十年后,那伽毁灭,名存实亡。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谁又能想到殷不谦居然在另一个世界又活了呢? 不仅活了,还进化成殷不谦2.0 殷不谦举起补充剂,敬落日一杯,“天不杀我,就是赞同我,就是我做的对,既然如此……” “敬自由。” “敬不回头。” “敬向着未来一直走,殷不谦愿献上所有。” “从无质疑,从无转移,从无动摇。” 落日响应她,给予她最末最耀眼的光,斜斜的一线天照过来,将影子拉长到天边去,仿佛是替她穿上了烈烈披风。 敬自由,在路途上死去的灵魂都在应和她,风眷恋的拂过她的指间,传递着他人听不见的信息——“我们都在。” “我们一直在你身后,向前走吧,殷不谦,大步向前走!” 不要回头。 第 35 章 机甲比拼。 全军五万多人,第一轮两两对决,二进一;第二轮开始计分值,只留一万人晋级;第三轮精英筛选,十进一,一千人晋级;第四轮条件更加苛刻,百进一,十人进决赛圈。 第五轮,决赛,以分值排名为先后,参赛者依次挑选机甲,抽签选对手,也许分值低只轮到了轻甲,而抽签倒霉的抽到了重甲对手,双方不是一个量级,那也没办法,认命输赛或是力挽狂澜,展现自己的天才。 在第五轮决赛前,军方只会提供标准制式甲,一模一样的配置,全凭个人发挥。 “哈哈哈哈……”前四轮都是餐前点心,对殷不谦没有半分难度,若不是单次赛场都被隔离,她连观礼台都要夷为平地。 决赛圈十人,依次为白以方,是的她又压了殷不谦一头,殷不谦,陈舟,杜西岩,赵无咎,赵无誉,朱蒙正,周成绣,张平策,陈天风。 十架机甲分别是,轻鸿,轻甲,迅捷型,体积小速度最快,搭载帝院——正经帝院不是omega学院那种东西——破甲武器系统,单兵火力是路遇虫族都不带虚的。 逐日,冲锋甲,重火力配置,冷却间隔与响应时间为现有机甲之最,最短最快,一波强输出几乎无人能挡,外壳被镀成灿金色,是太阳的光芒。 泰坦,主卫甲,高防厚血,是战场的中坚力量,前头轻甲冲锋完了回头了,就轮到它们统领大地了,数千数万架主卫甲同时出征的场面能够令任一文明俯首称臣。 蚤蝇,特殊机甲之一的跳甲,仿生物特性,攻击手段难以想象,防不胜防,在围攻虫族将领以上的王虫时,必须有跳甲在场,诡谲第一。 千机,后卫甲,有单兵武器库之称,种类至多,数量至多,往往别的机甲都弹尽粮绝了,只能拼刺刀的时候,就能看到□□——千机横扫全场,甚至能炫技。 第39章 同祀,特殊机甲之一的蛛甲,仿生物特性,全地形无短板,特有多爪系统,不仅能够攻击,抓持,钩索,抛掷等等用途,还能与其他蛛甲接合形成蛛网绝杀。 鲸海,六边形战士,全甲,由帝廷出品,集结众多机甲优点,因造价昂贵尚未大范围推广,看起来是利用军演为其造势,也许很快就要风靡了。 剩余三架则全是重甲。 重甲是机甲的帝王,是战场的猛兽,普通机甲挨两下子,被王虫冲两回,硬吃炮火伤害,马上就掉零件控制室损毁,警报狂响,必须被救援,重甲不是。 重甲破破烂烂了也照旧抡炮上。 三架重甲分别是轮回,满镀火焰之色,令人视之生灼;觉醒,通体银白,是死神的分身幻影;明。 明连名字都显着特例,是第一战甲明光的复刻阉割版,大小比例,外形全都同明光一模一样,强大,但对驾驶者的要求也极为严苛,只有明光有资格挑选它想要的人,人只能被选择。 白以方第一个选,她只扫了一眼,没有犹豫的就挑走了觉醒,银白色的死神幽灵,虽然明有个明光的名头顶着,但冲着它链接启动都要比别人慢一步这点,场上的人都得三思而行。 三思而行,殷不谦三思过后,觉得可以,遂挑走了明,多少是个机会,也让土老帽见识见识第一战甲嘛。 众人哗然,“据说能启动明光的至今不出五位,殷少你多考虑两下啊!” 陈舟选了逐日,杜西岩选了千机,赵无咎选了鲸海,赵无誉选了泰坦,朱蒙正在重甲和轻甲之间犹豫了下,最终选了轻鸿,他不要重甲,正好周成绣想要,遂选走了轮回。 剩下张平策选蛛甲,陈天风得跳甲。 抽签选对手,前五人抽,后五人被抽,殷不谦随手指了一支,无数光幕同时翻开,赵无咎。 “哇哦。”殷不谦发出惊叹。 又是双王之争,帝廷如今推出鲸海未必没有代替明光的意思,毕竟明光强是强,也太强了,强的都没人能开了。 殷不谦扒了扒手指,她至少还有三场,第一场赵无咎,第二场不知道谁,反正最后一场肯定是白以方,只能是白以方。 白以方是真强啊,强而低调,若不是这次军演,真是鬼才知道这号人。 决赛拉开。 赵无咎看了殷不谦一眼,闷头启动鲸海,倒霉殷不谦还不知道自己撞枪口上了,反正新仇旧恨,都在这一场。 殷不谦在链入明,甫一接触,才知道明光究竟强成什么样子,光是这阉割版的明就很不容易了。 够呛,殷不谦承认有难度。 另外四方赛场都开打了,这一边都还在启动阶段,殷不谦难,赵无咎也难,新的六边形战士,鲸海也在挑人。 第二十三分钟十七秒四,赵无咎率先启动鲸海,上来就给了殷不谦一炮。 明立在原地,硬吃伤害,殷不谦原本九十多的链路被这一轰又掉了两个点。 赛场如战场,没有公平,赵无咎这般狂轰滥炸并无大非,属于不道义但可行的操作,殷不谦的明还没启动,外壳都要破完了。 好在第一战甲高低是个第一,在损毁30%的情况下还能肝,第二十七分钟三秒二,赵无咎在蓄能光子炮,明带着极其恐怖的气旋轰鸣启动了。 冰冷战甲瞬间有了灵魂。 肉眼可见的气旋成浪,无可比拟的压迫感笼罩全场,甚至传递到另外四方赛场,仿佛时间都为它迟滞一息。 一息,足够战局瞬变。 周成绣被泰坦压制,在这一息暴起反击;逐日与蛛甲在这一息攻守易位;跳甲轻鸿从拼火力换成拼速度;白以方的觉醒则压死了千机。 而明的目光落到鲸海上。 赵无咎的优势在于,他的机甲完好,性能仍在最佳,于是赵无咎重拾信心,准备正面硬刚,“来决斗吧,殷不谦!” 殷不谦的优势在于,不知道。 他人永远也无法猜到殷不谦会以什么样的战术,战略,技巧,走位……去赢。 赵无咎仗着全能机甲,仍旧选择炮火压制。 殷不谦是个疯子,完全不带怕,连一丝闪躲趋势都无,直接迎着火焰中心冲,冲过去对轰,贴脸打。 机甲受损,实际上会牵连到链接的精神力,多的是一场大战后精神力受到不可逆伤害的残兵,所以药剂师行业才如此吃香,没有别的治愈手段。 omega可以适量疏导,但治标不治本。 哦殷不谦的优势在于,她干什么都玩命,上来就梭l哈,不生就死,没有第三条路,别人都是“一个月几百块,你玩什么命啊”,她是“来杀我,否则死”。 赛场镜头更迭,换成了最新最高频镜头,以慢放数百亿倍的速度才能看清他们的交锋,不明就里的观众嗷嗷叫,只知道帅,酷炫,厉害,大佬,而帝廷那一帮人几乎全站起来了。 早在殷不谦链接完成启动明的那一秒,帝王就直接站了起来——明光的链入记录是四十二分五十六秒三,明是阉割版没错,但殷不谦甚至没破三!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疯了! 明光的记录从四十三分提高到四十二分花了整整两年! “殷不谦的资料全部上呈,尤其精神力!”帝王感到久违的颤抖,情绪的剧烈起伏下依稀想起古老的记载,那是一种对精神力场的形容,有此精神力的每一个都是震古烁今的传奇。 浩瀚无垠。 不世出的真正的天才! 弹药荷载有限,赵无咎能坚持到现在也算天之骄子了,愤怒支撑他以200%的水平发挥,但殷不谦是残血触发狂暴的可怕人类。 明几乎拎着鲸海乱砸,比破布袋还惨。 “太凶残了。”观众害怕。 徒手撕机甲,殷不谦做到了,鲸海驾驶舱都被扯了半个,赵无咎已经忍不下精神力被生撕的痛苦了,但认输按钮在被扯掉的那半块碎片上! 什么叫活烹生人,什么叫千刀碎魂? “啊啊啊啊——”赵无咎只觉得脑袋被无处不在的力量碾压,求生意志让他嘶吼:“我认输!!!” 殷不谦遗憾的放开他,明的损毁率达到93%,她的痛苦不比赵无咎轻,只是殷不谦更能忍而已。 精神力一脱离,原本还有个架子撑着的明,立刻噼里啪啦散了一地,乱七八糟的零件崩的到处都是,滚到殷不谦脚边,被她一脚踩扁了。 和踩扁一只蟑螂没区别。 赛场静谧,和死了一样寂静,甚至医护人员都滞住了前冲的脚步,看着从破烂机甲里走出来的血人。 血人,鲜血在肤表溢出,肆无忌惮的蔓延,从眉梢眼角,从唇瓣的弧度下落,粘腻而腥甜。 只有一双眼睛明亮深邃,充斥着疯狂,漾满令人胆寒的愉悦,她是来自罗刹海——众妖魔之地的修罗恶鬼。 殷不谦踏步上前,赵无咎艰难爬蹭着后退,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意志不能让它站立。 赵无咎从心底感到惧意。 恐惧如潮水一层层的涨。 谁都能看出来殷不谦杀红了眼,走火入魔,状态不对,但没有人敢上前。 还是江竹静第一个疾奔上台,强行将一瓶速效药剂灌进她嘴里,扣着殷不谦咽喉迫使她吞咽。 “还愣什么!”江竹静对着装木头人的一群下属大吼,“赶紧把他们带下去!” 下属们纷纷回神,忙不迭的将赵无咎送进急救舱,配合江竹静将安静下来的殷不谦送进医疗实验室。 什么大价钱的药剂都不限量的往殷不谦身上砸,殷家,柳家,军方,甚至帝廷都发话,需要什么给什么,没有限制! 帝王嗓音都发颤:“下一轮让她上鲸海!鲸海!” 是鲸海不如明光,还是赵无咎不如殷不谦,他必须要知道,要看看殷不谦能不能发挥鲸海真正的实力。 江竹静盯着不停跳跃瞬变的数据,一边有条不紊的精细配比,每一支混合药剂都精确到最小单位,细微的比灰尘粒子还小。 殷不谦身上的血迹被清水冲散洗净,江竹静将她的发丝顺到耳后,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在燃烧生命。” 殷不谦在燃烧寿命,她绝对活不到星际人的平均年龄,江竹静说的,没有人能反驳。 殷不谦无声的笑,胸腔震动,老师说过,如果你想点燃这个世界,就要以自身为柴薪。 她照做了。 第 36 章 紧急处理后殷不谦又回了赛场。 军演还在继续,没有人有休假的权利。 第二轮还剩五个人,白以方,殷不谦,陈舟,赵无誉,朱蒙正。 杜西岩止步,因为倒霉的遇到了白以方。 无机质语音播报:“二轮规则改变,可新选机甲,不可重复选择。” 就是上一轮的不好再用了,剩余九架随意。 白以方仍旧不选明,她选了千机,到殷不谦选,一只拟态腓羽的镜头忙不迭的滑过来,投出一片光幕,都是实时评论,最上面最多人赞同的几条都是清一色的鲸海,求她选鲸海。 第40章 可爱腓羽眼巴巴的看她。 殷不谦笑,“想要我选鲸海?” 腓羽上下点头。 “好,就选鲸海。”殷不谦还是很宠它的。 拟态腓羽不仅拟了外形,还拟了珍贵异兽娇娇的习性,闻言打出一个快乐眯眼的表情,还嗖的一下窜过来,当着全帝国的面,亲了殷不谦一口,亲完就跑。 “!!!”评论区的观众疯了,话是我在说,好处给你拿了? 有两位在前,于是后面的人也都选了对手的机甲,陈舟选蛛甲,赵无誉选轮回,朱蒙正选跳甲。 再次抽签,殷不谦看到结果挑眉,“哦豁。” 和赵家杠上了,赵无誉。 陈舟抽到朱蒙正,两种生物特性的特殊甲看起来要好好干一场,白以方轮空,不得不说,其余人心里多少都松一口气。 赵无誉没继续兄弟的作风,前面殷不谦之所以打的那么狂暴,生撕活剥的,估计是赵无咎开头一段轰炸使怒气值到顶了,这一轮链接完成也老老实实的等着。 十九分二十一秒三,殷不谦链入鲸海。 人靠衣装,衣也靠人穿,殷不谦驾驶明,明就是神判的光,神息笼罩全场;殷不谦驾驶鲸海,链入的一瞬仿佛浩瀚海洋从地底上浮,远古苏醒,深不见底怒涛滚滚的大海,云天低垂,风啸浪涌,鲸吞万物。 “我靠,这才是鲸海!” 评论区感叹,这区别也太大了,赵无咎根本没有展现鲸海真正的实力。 水火相争! 鲸海是雄浑壮阔的海,轮回是炽烈灼炎的焰。 赵无誉比赵无咎沉着冷静多了,两人平淡又紧张的开局,都是常见战术,你来我往密集的几乎没有考虑时间,全是本能在行动。 照旧由超高速摄像机慢速播放,军方还贴心的为观众配上了解说,“……似乎双方旗鼓相当,匹配的对手不!鲸海aham炮击中轮回左肋机口哦是连环战术!轮回左肋损坏,必须回身侧挡利用肘炮射击角度迫使鲸海转向,但正中下怀!” “鲸海顺势转向避开正面炮火,早已蓄能完毕的energy终于等到了它的机会!” “轮回主炮损坏!” “漂亮!” “鲸海一改常规战术,贴脸集火!哇哦!殷不谦!这才是殷不谦!” “原来殷少是在熟悉鲸海,鲸海作为新甲,系统与操作面板都是独立研发,自成体系,与现有机甲不同……” “鲸海损毁率达65%……66%……正在极速逼近70%!” “上一轮70%便是明的狂暴开关,这一次殷少是否会继续狂暴,她还能有足够精神力支持狂暴吗?” “!” “轮回触发!鲸海血怒!” 她真的还能! 赵无誉留了体面,等殷不谦链入完毕才开战,殷不谦也还了他体面,给了他一个完整的机甲。 殷不谦胜。 赵无誉从轮回驾驶舱出来,面色铁青,振臂斥退试图搀扶他的医护人员,保持着风度下场了,但一离开镜头范围,便陡然软倒下去,殷不谦给他留了体面,但不多。 干涸的精神力让赵无誉感受到这辈子都没有的虚弱。 果然输赢和机甲没什么关系,和人有关。 陈舟赢了朱蒙正,再次抽签,这次殷不谦轮空,于是她顺便歇两口气,等着白以方。 至于陈舟赢白以方?别开玩笑了。 最惊心动魄的最后决赛,老对手,白以方和殷不谦,这回两人没有选轻甲重甲什么的,都选了生物特甲。 不比火力,比操作。 白以方驾驶蚤蝇,殷不谦驾驶同祀。 生物特性,蚤蝇因特殊机动性致使无法预测它的行动路径,配合超高动速,能够施展出类隐身的效果,跳甲在王虫旁边闪两下,王虫就可能掉头掉爪子肚腹开膛五脏缺六腑。 同祀就像稳坐中军帐的主脑,利用多爪系统什么都能干,掉san起来就和旧日主神克苏鲁一样,不可名状的恐怖。 一动一静,不到最后谁也猜不到谁称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机甲比赛上,衣衫不整,苍白纤弱,支离破碎的女人在街道上逃跑,寻找第三方的求救,看见站岗的守卫简直如见天使,“请帮帮我!” 甜腻仓皇的信息素不受控的溢散,守卫不免微动,警惕心慢了一拍,视线瞥到女人晕染的妆容,那一抹红鲜艳的像刺目的血。 他来不及了。 守卫无声无息的被放倒,但没有倒下,求援的女人支撑住了他,在电子眼注意到这边前,追及的同伙已经接管了他的工作,热心而具有威严,正义且十分可靠,“女士,请问是否需要帮助?” “他在攻击我!求你,救救我!”女士如此说,惊慌失措。 “你安全了,女士,请跟我来。”守卫报告了情况,并与同事交班换哨,将攻击者扭送入内,尚如惊弓之鸟的女人怯怯的跟着,她必须跟着,去录入相关信息。 于是他们走进了戒严的大楼。 可怜的女士捋了一把长发,身姿妖娆,用指腹擦拭着唇红,娇娇的说:“哦我好害怕。” 如果没那么矫揉造作,也许有人会信她真的害怕。 科技干扰电子眼形成瞬时缺口,袭击者倒在地上无人问津,走过拐角,两条廊道交接的一刻,守卫制服散落。 台上激战正酣,尚无人察觉外敌侵犯,机械音解说的语速越来越快,然后干脆静音了,以文字形式大片生成,各人自己看吧,来不及说了。 两架机甲纠缠不休,似行星围绕恒星旋转,致命的引力让它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小于极限值后,其一会成为另一冠冕上的光环。 殷不谦没有任何情绪的嗓音响起,仿佛是旁白在宣布终局,“白以方,蚤蝇终将同祀。”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看见同祀解体! 不,不是! 同祀自主切割了多爪系统,自体分离,就像帝院表演上没人知道殷不谦如何分体机甲一样,这次仍旧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机甲分离,是在切割灵魂。 无数条钩爪如藤蔓,如触手,如蟒蛇,如蚕茧,密密麻麻包裹着蚤蝇,任凭蚤蝇发疯,有再多力量也挣扎不脱。 殷不谦微笑着按下结局。 同祀。 它们同时成为了殷不谦夺冠的祭祀圣品。 而殷不谦拆解保留下来的核心,竟然是一架微型轻甲的雏形! 她赢了。 新兴贵族穿过了花园,淡漠而贵气,美如雕塑的青年目下无尘,矜傲的经过他人,挽着的女伴长发泼洒,热烈妩媚,是海妖上了岸,是美神入了凡。 “ok我来了,那么殷少在哪里呢?”厉在水表面矜雅,实则双眼乱瞟。 厉生山眉目不动,嫌弃的说:“把信息素收拾一下。” “不要,”厉在水叉腰挺胸,“特意抹了这么多omega信息素,我要蹭殷少一身。” “很好,厉在水,卒,我是厉家独苗。”厉生山这回不纵容了,笑话,这是生死大事。 厉在水瞳孔地震,“哥,你的心呢?” “和你一起死了。” 下一秒,所有出入口封闭,帝卫军发现入侵,开始拉网排查,整肃的军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乌泱泱的填满空隙。 “出不去了。”厉在水说。 厉生山将目光落向虚处,二人同时提步,信步闲庭,分花拂柳,走向军营方向。 高傲的上位者,对周边动静充耳不闻。 厉在水嘴巴闲不住,问:“你说殷少让阿庇斯混进来干嘛?” 激烈的交火声吸引了所有视线,两人眉头都没动一下,径自走自己的路,原本想盘查的守卫被他们眉眼间的傲戾不耐震慑,又逢紧急情况,犹豫一秒便拔腿向火力点奔。 厉生山目光没低于过肩膀的高度,眼高于顶的人看不见微渺众生,“你看,这就是从无明言而大行其道的特权。” “我厌恶它。” “我也是。”厉在水说,“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毁灭它。” 尖锐的警报回荡,江竹静眸光一沉,将手头资料匆匆归置,打开实验室安全系统,并调试到最高等级,这才出去查看情况。 到处是神色匆匆的卫兵。 江竹静随手抓住一个,问:“怎么回事?” 光脑发出只有本人才能察觉的提醒,姚青弦目光下落,扫了一眼,即刻起身,以身体不适为由微笑离席。 经过柳见星时以极低的音量道:“阿星,和我走。” 柳见星目送她离开,犹豫两秒便也起身跟着,以私事为由离席。 刚走过拐角,姚青弦在等她,一照面便开门见山,“是阿庇斯。” 柳见星双眼瞪大,“!” 姚青弦迅速转身,以最快速度赶过去,“混乱来了,柳见星。” 柳见星没加多想便跟上,才走两步就见姚青弦猛停步,极深刻的看了她一眼,深刻的快要令灵魂战栗。 第41章 下一秒,姚青弦牢牢抓住了柳见星的手,毫无预兆的开始狂奔。 以贵女那讲究仪态小碎步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柳见星被一股巨力拽飞,顾不上惊讶——这也太有劲儿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居然冒出来好些念头——这般坚定的力量,好像殷不谦,但殷不谦更接近禁忌的边缘,有随时失控的危险,姚青弦更加柔软,是包容的,类似于大地的力量;阿庇斯为什么会出现?姚青弦是怎么做到的;可小女孩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她们做的这些还能有用吗;现在赶过去又是怎么个原因,能不能有人来给她讲讲? 解说呢! 卫兵啪的立正敬礼,急促报告:“帝廷复议厅发生交火事件!”信息瞬息而至,他即刻点开,瞳孔骤缩,“是阿庇斯!” 江竹静眸底翻起无人所知的巨浪,卫兵报告完毕便飞奔离开,她复述自语,“是阿庇斯。” 谢北楼凝神静听交火声,对秦晞笑,“我们的机会来了。” “和帝廷说再见吧。” 秦晞于是摸了摸墙壁——帝廷的所有物——“再见,愿你余生健康。” 第 37 章 一片混乱,且混乱正在持续扩大。 机甲大赛结束,还没时间为冠军庆祝,就要准备集体出行——转移场地,下一项野外生存的始发点在沙漠基地。 现成的人才,不用白不用,于是军演众人接到通知,“阿庇斯出现,即刻追剿。” 十八支队伍如猫捉老鼠般全角度包抄,这和军演不同,军演是活动,输赢重要也不那么重要,而这是帝王命令,孰轻孰重各方都还是分的清的,他们不仅要迅速执行,还要抢在别人前头把人给抓了,哪怕杀了也行。 柳见星完全认不清路,全是姚青弦带着她跑,视线尽头忽的出现制服卫兵,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站住!站住!停下来!” “姚……”柳见星音节出口的同时,红光一闪,卫兵无声倒下,她这回是真的眼珠子要掉了。 姚青弦速度不减,“有阿庇斯呢。” 阿庇斯可真是背锅顶天的好组织。 “姚青弦!”柳见星步伐在失了生机的卫兵身边落下又抬起,她还一直被拽着,震惊脱口,无数道情绪在一秒内堆叠,纷杂不清。 “我在呢。”姚青弦脚步不停,回头看她,笑容灿烂,笑的眼睛都眯起来,“阿星,他想杀我,我也想杀他,公平对决,我赢了而已。” “他想杀你???” “他在执行命令,维护帝廷的规则,”也不知道姚青弦怎么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暗道的,柳见星已经上了贼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听见她说:“我在规则之下,阿星,我在规则之下。” “规则抹杀我不需要理由,我只不过是杀死了一个卫道者。” 你家殷不谦才是大佬,她干的事比我激进多了,姚青弦咧出柳见星看不懂的笑,“阿星,等待未来,未来精彩。” 柳见星疑惑的看着周围,是个人迹罕至,除了她们没有第三人的大房间,“我们不是去见阿庇斯吗?” “我哪里敢让你见阿庇斯。”姚青弦条件反射的说。 “什么?”柳见星没明白。 “我是说,”姚青弦自知失言,赶紧找补,“趁着阿庇斯搞事,可以偷偷干点刺激的,我们这细胳膊细腿的,就不要上去添乱了,留给军方吧,他们皮糙肉厚,耐c……打。” 江竹静环顾四周,都在慌慌张张的跑动,卫兵自然是前去汇合支援,医疗人员属于被保护的,这会子都在找着安全屋,保全自己,没人注意到她。 于是江竹静后退两步,贴墙站,再次确认没人顾得上她,接下来她的身影消失了。 是没人发现江竹静的失踪,只除了不属于这里的人,厉在水揪住她哥,问:“那不是和殷少牵扯不清的药剂师吗?” “……”厉生山无语,这些细节你是门清啊。 “不行,殷少桃花可以,烂桃花不行,”厉在水雄赳赳气昂昂的要去斩桃花,拽着厉生山就进了医疗室。 厉生山拿起几个药剂看了看,“果然帝廷就是帝廷,星际最先进的医学都在这里。” “厉生山!”厉在水本来是偷摸当贼的,冷不丁肃声叫他。 厉生山骤然转头,看见妹妹面色冷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盯着几样东西。 一瞥之下,厉生山表情瞬冷,“这绝不是一个药剂师权限内该出现的东西,她在窥探殷不谦!” 他说着厉在水已经开始动了,直接将相关数据全部销毁,“她一定拿到了血液组织诸多生物检材!” “江竹静不能留!” “是否帝廷授意?”厉生山想的更多,拦住连材料都要一并毁掉的妹妹,江竹静离殷不谦太近,这些材料的获取不难,望着她的眼睛吐出两个字,“污染。” 厉在水心领神会,两人一齐动手,不留痕迹的污染了所有材料,手法高明,查也查不出来,只有解析结果出现异常才有可能意识到被污染,就让江竹静在错误的路上多待一会儿。 将外层布置成闯入的模样,厉生山解开安全系统的枷锁,尖锐的警报响彻云霄,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消失。 “执徐的玩意儿就是好使。”厉在水逃跑也不忘夸一句。 “殿下!”大皇子亲信冲进宫邸,神色慌张。 大皇子立刻斥退其他人,待所有人都离开,确认不会被窃听泄密,亲信才呈上半块碎片,泛着金属本色,带圆形弧度,看不出什么形状的小东西。 大皇子瞳孔骤缩,竟被骇退了三步,“为什么还在!” 何止啊,亲信觉得自己寿命就到现在了,“殿下!剩余半块已被呈入帝宫!” “嗬……”大皇子顿感晕眩,险些没能站稳,待眼中黑色消退,才咬牙嘶声,“杀!格杀!全部格杀!” “是!”亲信即刻领命,阿庇斯不能有活口。 偌大的宫邸只剩了大皇子一个人,灯火通明,他却感到无边的冷,仿佛四周都被看不见的黑暗侵吞,仿佛已置身绝壁。 深呼吸几口,大皇子立即决定入宫,东西已经被呈上去了,分辨是万万不能的,只能咬死了阿庇斯诬陷,不是也是! 帝宫金碧辉煌,是普通人类难以想象的模样,天堂也不能类比它,大皇子通过一道道关卡,一道道威严耸立的宫门,去最深处觐见帝王。 帝王为表朴素,与民同在,日常也不过居于书房内室,区区百多平,从外殿一层层的进来,越发觉得内里逼仄狭窄,仿若一个囚室。 无数座森严玉宇沉沉的压下来,好像无数个藏身黑暗的猛兽蹲踞着,等待来人走入它们的咽喉,走入肚腹。 每近一步,人就被蚕食一口。 路途遥远,觐见天颜就仿佛凡人登天,大皇子十亭锐气已去了五亭,待入了帝室,果然已经有两三人立在一边,秦二朝他投来一瞥,面无表情。 大皇子是顶天立地的好汉,麻溜的就跪下了,“陛下明鉴!” 帝王高坐上首,闻言怒发掀案,那半块不知道什么碎片咕噜噜的滚下来,停在大皇子眼前,就像一颗人头置于地面,凝望他。 那是大皇子熟悉的面容,这里所有人都熟悉,真正的绝顶天资,浩瀚无垠的精神力,3s+级别只是最普通的一点,甚至算不上优点,帝王爱重。 帝王爱重不能阻止死神带走她。 全帝国都知道那位帝姬死于意外,怎么查怎么查,都是意外,帝王悲绝,缠绵病榻,并且每况愈下,至今已近药石无医。 帝姬是谁都不能提的秘密。 大皇子恨死了阿庇斯,暗自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早动手,非等它把天捅破,完全不想他贪心太过,总想着好刀可以多用几次。 “说,”帝王低沉的嗓音响起,“你和它无关。” “我和它无关啊陛下!”大皇子涕泪横流,忠心可鉴,“请陛下彻查,臣自愿卸任所有职务,居于内院,一日不洗脱嫌疑便一日不出。” 秦二暗自震惊,大皇子确实豁的出去,竟然把所有权柄上缴了,要知道他手上的帝卫军已经逼近帝王所有的了。 果然帝王语气立刻软化,“传令,如大皇子所言,即刻彻查!” 自斩求生,大皇子被幽禁于内院,这一消息立即如病毒扩散,人心浮动。 “有人来了!”柳见星低声预警,让姚青弦动作再快点。 我不急吗?姚青弦额角的汗悄无声息的划入衣领,迅速收手,刚起身与柳见星赶至门口,便听得窸窸窣窣的动静逼迫而来,越来越近。 此路不通,姚青弦立刻拉着柳见星往深处退,试图打开第二出口。 高密锁对了几次密令,却没有打开,姚青弦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糟了,触发机械锁死。” “?”柳见星等她解释。 “有工具暴力拆就行,但没有工具……”姚青弦指尖滑溜溜的全是汗液,“简直是傻瓜式设计但是在高依赖无械电子的现在……” 第42章 姚青弦吞了口口水,入口处已经传来开启特有的气流声,糟了,吾命休矣。 柳见星听得一知半解,但是懂了一个点,古老方法,因为太古老了反而会出其不意的有用,工具她没有,但是暴力拆解——柳见星一把将姚青弦薅开,火烧眉毛了就别管礼不礼貌了,从身上礼服拆零件,多亏礼服华丽,乱七八糟装饰件多,三两下姚青弦都没看清楚,不知道搭构了什么东西出来,只听极其细微的咔嚓声,锁身裂开一道几乎察觉不到的缝隙。 “你劲大,捏碎它!”柳见星拽过惊呆了的姚青弦,发什么呆啊,再发呆我们就要交代了。 她言出法随,姚青弦一把握碎,生门大开,光源倾入,她们及时脱身。 一脱离危险,姚青弦的眼神就开始往柳见星身上缠,没等她问,柳见星便开口,“基拉耳力学第七章,执徐版权。” 姚青弦双眼立刻瞪大,发自内心的赞美,“你是天才!” 暴力,并不只有外力施加,通过力的通道让其自身受力不能,主材崩溃,这也是暴力。 场地被矩形切割,分散排查,此起彼伏的汇报声恍如死神的心跳,每一声都叠加一层压迫感,“c13清查完毕,无异常。” “b09清查完毕,无异常。” “d01清查完毕,无异常。” 棋盘格子一块块的熄灭,异常就藏在剩下的方块里。 殷不谦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她想,高位者看不见贴地而生的野草,因为它们在脚下,即使清查也全权依赖机器…… 机器可以被蒙蔽。 只要比它更高级。 “啪嗒、” “啪嗒、” “啪嗒、” 细微而规律,压抑又单调的脚步声表示来人每一步都是恒定距离,受力均衡,充满冰冷而无机质的冷漠。 殷不谦抬眼看向巷内,毫无意外的和三人相对而视,三人,其中一人是熟脸——杜西岩。 唔,杜西岩刚刚说了什么? “c13清查完毕,无异常。”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气氛陷入死寂,排查范围正在成倍缩圈,殷不谦是仍旧亮着的棋盘格子之一,所以大量兵力都开始往此处堆叠。 围剿包抄。 “c14清查完毕,无异常。”殷不谦说,然后说了第二句话,“k港c6573补给船,十分钟后出航。” 以及,她用四个字结尾,“唯一机会。” 第 38 章 秦晞趴在谢北楼背上说:“我见过她。” 没等谢北楼惊讶,秦晞补上后半句,“在漂亮姐姐那里。” 秦晞显然有些疑惑,她脑袋不大,但是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信息,于是问可靠大人,“什么是情人?” 可靠大人谢北楼:……你们每天都在干些什么啊,为什么给小孩带坏成这样! “情人就是……互相喜欢而产生感情的人。”谢北楼艰难解释,见鬼,他连个家都没有,更没有对象,为什么要解释这种毫无交集的名词! 秦晞点着头,“哦,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也是情人?” “不不不!”谢北楼惊慌失措,汗流狭背,“我们不是!情人是,爱情,爱,爱……” “母亲爱我,我……”秦晞的举例没说完就被打断,谢北楼满身大汗,“不是!” “爱情是,有且仅有一个,是具有唯一性的陌生人……” “啊,”秦晞来劲了,兴奋拍手手,“没有一个!我知道!温柔姐姐是订婚的,不温柔姐姐是情人,还有一个漂亮的像水晶灯姐姐,是情人,还有一个药剂师,和我每天看见的药剂师穿一样衣服,是情人,还有两个……” 谢北楼眼前一黑,秦晞扒着手指兴致勃勃的说:“她有好多,好多人哦,我也想有好多,房子里只有妈妈嬷嬷和我,很无聊的,虽然有很多医生和药剂师,可他们都不和我说话……” 谢北楼把秦晞提到的名字都记住了,别让我遇见你们,带坏小孩子是吧,挨打吧! k港c6573补给船出航,进入预计航道后开始常规行驶模式,只要不触发警报,在到达前都不会有人打扰了。 谢北楼终于能松口气,准备出去找找急救包和药品,他很需要——秦晞啪啪拍他的腿,毕竟人矮够不着,兴奋的让他看,“是情人诶!” 谢北楼痴呆的转头,看见依偎在一起,不成体统的两个人,十分相似的两张脸同时侧目,就像出现一面镜子的诡异对称感。 猝不及防,且距离太近,就算掏武器都来不及了,而且谢北楼压根没想到补给船上会有另外的人,心思电闪间已经想完了所有死法,都是震惊体。 双方都很尴尬,厉在水放开她哥,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小朋友,你真是慧眼……” 厉生山捂住了她胡作非为的嘴,向谢北楼颔首,“你好。” 谢北楼不知道摆什么表情,怎么都不合适,索性板着脸点头,“你好,我是谢北楼。” 厉生山微笑,“我知道你。” “!”谢北楼震惊,开始回想前半生有没有做过什么值得被知道的事,他应该是低调人设? “谢家天资,”厉生山说,“奈何时运不济,家族倾颓,未及扬名便于一次码头爆炸案中失踪,后被官方认定死亡,几年后,谢氏消亡。” 当年如日中天,比如今赵氏更盛,真正龙章凤姿的家族,短短数年便被遗忘了,厉生山看着他,“我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再见你,hineni。” 老底都给掀了,谢北楼面色复杂,“那你呢,除了歌手,未来的众议员,还是什么?” 厉生山厉在水同步伸手,“你好,hineni,我们是corona。” 至少都是帝廷对立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谢北楼放松身体,一手握一个,“多谢。” 想来这艘补给船是他们的,他是蹭了个座儿。 按规定,c6573补给船应该转入沙漠航道,预计降落基地3号仓,但它没有转航,而是径自驶离帝星,谢北楼从窗口收回视线,“去哪里?” 厉在水把秦晞抱起来,让她看外面的永夜星辰,“去执徐,那里有最酷炫的科技乐园!” “我们在星星里飞吗?”秦晞稀罕的整张脸都贴在窗户上,鼻子压平成小猪,“啊,那里在放烟花。” “那是星爆,宇宙在欢迎你。” 殷不谦在沙漠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宛如流放的犯人,毒辣的太阳立誓要融化她,努力晒,滚烫的沙子像烧红的铁板,烫脚丫子。 漫无边际的风沙,除了她看不见第二人,“真无聊。”殷不谦踹飞一脚沙子,也不管镜头跟着,开始放飞自我,瞎跑,打滚,从沙山上滚下去,躺成大字型,撵蝎子撵蜘蛛,讨嫌的不得了。 姚青弦神秘兮兮的给柳见星看星网页面,上面只是寥寥几篇报道,都是关于一个人的,梅从雪。 柳见星想了想,她没听过这名字,遂用疑惑的目光问她,这谁? 姚青弦拉着柳见星偷摸做贼,还杀了一个守卫,目的就是为了盗走一件东西,而今线索指向这个名字,“你肯定猜不到她是谁,给个提示,你见过。” 我见过?柳见星顿时头脑风暴,把前世今生见过的所有人都拉出来对线,“你确定?” 她真的不认识不知道没听过梅从雪。 “你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已。”光屏翻到背面,那里有一张图片,十分具有年代感,许多年前的人像照片。 画面里的人又冷又仙,正合那句“梅从雪”。 柳见星震惊的视线转到姚青弦脸上,“她是……” 几乎从不抬头,内敛腼腆,温柔文秀,身薄质弱,寡淡如水,让人疑心快要念佛出家的,大皇子妃! 姚青弦压低的嗓音倾入柳见星耳朵,“你猜我找的什么东西?” “阿庇斯消失的三十年,我一直在想是谁有这等力量,竟然凭空抹去它的存在。” 柳见星张嘴无言,大皇子因阿庇斯事件被禁内院,他知道正妃和它有关吗?这两人是红白脸,还是同床异梦,各怀心思?一个阿庇斯牵扯出多少人了? 姚青弦生怕柳见星吓不死,可劲的倾吐秘密,“阿庇斯已被证实,与帝姬之死有关。” “啊!”柳见星短促的叫了半个音,赶紧捂嘴,眼睛已经瞪的没法再大了,秘密越挖越深,她第一次见到了复杂如乱线团的人心诡计,阴谋画皮。 难怪帝王震怒。 柳见星开始怀疑,我究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就好像虚假的面纱被一层层的揭开,每揭一层,都无法想象其下的东西。 “混账东西!”大皇子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在面前人的脸上,“阿庇斯为什么会突然发难!” “为何毫无预兆!” “赵家都是干什么吃的!” 被帝王责难的愤怒尽数倾倒,大皇子急需一个发泄的缺口,权柄被迫移交,虽然他可以再拿回来,但这般全身掣肘,寸步难行的虚弱感,犹如蚂蚁在啃食心脏。 第43章 赵云歌跪在地上,并不分辨,眼色淡的几近出神,赵家不敢直面暴怒的大皇子,便推她出来,反正这些事也都是由她负责,由她经手,再合适不过。 大皇子没空和所谓“情人”叽歪些感情,做出最新交代后便立刻回了内院,哪怕帝廷没有派人监督,他也要将态度贯彻到底,自囚等待宽恕。 他握掌权利,权利压迫他,他利用权利,权利异化他。 大而空洞的殿邸外厅,奢华缦丽如油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美,只有美,天神见了都要自卑,为住不上这华丽的殿堂而流泪。 赵云歌仍旧跪在地上,耐心的等,等到阴影里走出纤弱的身影。 梅从雪敛裾对坐,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怜惜且心疼。 赵云歌无动于衷,仿若一尊塑像。 “云歌……”梅从雪吐出亲昵而含混的音节,倾身俯首,轻柔的吻如春季绵密的细雨般落下,淋湿她。 赵云歌既无抗拒,也无愿从,只是在对方覆上来的时候问,“你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 平淡而不存希冀。 梅从雪亲吻她,揭开她颈上的抑制贴,看到快要消退的两枚尖印咬痕,于是泛上涟漪般的愉悦,“云歌,别离开我。” “我只有你了。” 苍白又可怜,实在配不上那双闪烁着野心,如大型食肉动物沾满血腥的眼。 梅从雪,仙吗? 可仙魔只隔一念。 梅从雪只是轻轻一推,赵云歌便听话的向后仰倒,空洞的殿邸是一张巨大的网,她是被蛛丝缠住,不得脱身的口粮,正等待猎食者享用她。 油画骤然被涂抹了一层旖旎的色彩,越发显得厚重雅醇,朦胧诡异,浮出妖魔的气息。 各有目的,为达目标我们应当不择手段,药剂师没有过人身手,趁手武器,但依旧可以畅通无阻,她有药剂。 学医的比不学医的更恐怖。 江竹静放倒了一路的守卫,谁都不能逃脱,直到最深处,关押着阿庇斯事件唯一活口。 她打开门,“现在,走。” 将数支速效药剂抛给对方,并做了个紧急处理,江竹静面容平静,“我和你无关,走。” 一头雾水,但既有生机,岂能错过,阿庇斯就此脱逃。 江竹静处理了所有痕迹后回到医疗室,对一室混乱瞳孔地震,数据被毁,但内间不曾被进入。 属下们询问是否上报帝廷。 江竹静眉峰一冷,“不用,若问责起来自有我顶着,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殷不谦走出了沙漠,到达城市废墟,速度算中等。 城市废墟是他们的物资补给点,当然不会有个仓库大开四门,说物资就在这里,来拿吧,这太没有难度了,散落的物资可能在每一个角落,和游戏探索一样,需要玩家自己去找。 找到的东西包罗万象,可能没用还占地方,可能是食物药剂武器等等紧俏玩意儿,箱子开的多,几率自然大。 殷不谦在沙漠边缘遇到一个废弃中转站,有个破的如同只剩两轱辘自行车的单人代步车,都不是飞行器,只能在地上走,她也不嫌,哐当哐当开走了。 破的自带音响。 靠这玩意儿,殷不谦先人一步找到了购物中心,垮塌半片的废墟建筑,一切都停留在毁灭的瞬间,若没有外力打破,便就此成为永恒。 刚从沙漠出来,水是最重要的,生命之水,殷不谦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水没找到,倒是翻到了两管营养剂,黏糊糊的口感,和她前世睡狗洞吃的烂糊糊差不了多少。 体力回复,殷不谦看了看天色,日光西斜,她最好在夜色彻底降临前离开城市,三天两夜的时间,途径沙漠,城市,戈壁,溶洞,雨林,冰川,在万米冰层之下取到一种特殊的,只在那里生长的源晶,然后交给赛方,这才算结束。 第 39 章 横穿废城,单凭人力也可以,但太耗时间了,殷不谦试图寻找新的工具。 街道上乱七八糟废物挺多,都是半拉子破烂货,殷不谦嫌弃的踹了好几脚,“嗯?” 从她踹开的缺口能清晰看见一瓶装物,闪着特有的金属银色,是被她吐槽包装太难看的饮用水,昂贵又甘甜,还能补充能量的好东西! 殷不谦双眼刷的就瞪大了,喜滋滋儿的,就要伸手去拿,一抹影子比她更快,跟个大老鼠似的,嗖一下窜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出瓶子,拧开就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全过程快到殷不谦尚保持伸手的姿势,嘴巴弧度还没消呢。 对方抬头,殷不谦才认出他是陈天风,不禁咋舌,我那艺术系的天神之子呢?咋这么埋汰了? 沙漠风大,吹得陈天风头发眉毛糊在一起,灼热干渴令他水分蒸发,皮肤干裂起皮,衣服脏到看不出原色,沾满沙尘,脏污,不知名物质,还有干涸发臭的血污,混着臭汗一起发酵,让他人难以直视。 殷不谦还嫌人家呢,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有个破代步车取巧,稍微干净了些,以及手脸干净。 颜值都靠脸,所以众多镜头里,看她的人最多,日光风沙荒芜废墟,令人类野性复苏,城市崎岖,高楼倒了但也仍是高楼,足够遮挡大量直射光,于是殷不谦毫无顾忌的脱了累赘衣物,只留最轻便的一层,结实强壮而充满爆发力的躯体就这般直白的展现,迅捷如猎豹,勇悍如猛虎。 观众想看美人落魄斗残酷自然,不是想看流浪汉扫大街。 水都喝了,也不能砸他一拳再吐出来,殷不谦甩手走开,很不屑的哼,“嘁。” 不甘心又有点愤慨,但没有办法。 陈天风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毫无预兆的抽刀跳扑,十分凶狠——每一个参赛者都是对手,只要留得性命就行,自有医疗人员救治,重伤到被抬走,没办法继续参赛就等于被淘汰。 54000人到这一项,已经只剩一万出头的人数了。 他快,殷不谦更快,跟脑后长了眼睛似的,瞬间侧身闪避,拦不住跳扑之势便扫踹下盘,先破他平衡再说。 “你还不如把衣服脱了呢,”殷不谦嫌弃的说,“这么大味道,就是隐身也看得见啊。” 极其欠揍的嘲讽,殷不谦擅长拉仇恨不是说说的,她前世死的惨,这破嘴高低是占了原因的。 陈天风是极速蓄满了怒气值,屈辱让他与殷不谦势不两立,闷不吭声,越发凶狠。 殷不谦仓皇的躲,撒丫子狂奔,她还想早点出了城市,再找找露营点,还想晚上睡个觉呢,一点都不想打架,这比赛又不让杀人,打了也白搭。 不管陈天风多狠绝,紧追不放,殷不谦是一门心思的跑,两人在废墟里跑酷,不小的动静惊起了藏在暗处的虫族。 来自边界战场,高保真虫族,帝廷管理处施加的药剂正在失效,被迫为奴的怒气逐渐苏醒,猎食的生理本能驱使它们开始追踪气味,锁定食材。 殷不谦正在攀爬向上,也是被陈天风逼得没法了,试图从大厦顶楼甩开他,冷不丁从破损露着建材茬口的楼层里探出巨大而可怖的多节肢指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抓来,灵活的不符合她的预判。 骤惊之下,毫无准备的殷不谦习惯性后撤,行云流水的从几十层高楼上翻了下去,头朝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我在当壁虎。 坠落速度太快,甚至经过陈天风,陈天风一面把自己紧贴在外壁上,一面向下看,可能在想苍天有眼,报应不爽。 再不自救就真的死了,殷不谦被重力吸着,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自救方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什么工具都没有啊,衣服就薄薄一层,她就是对自己太自信了,星际超前的科技膨胀了她的自信心,现在好了,阎王敲门,“你好,我来了。” 下坠速度会越来越快,直到她像一个西瓜摔爆,红的瓤子碎成汁水,殷不谦还能想些有的没的,然后铅球似的躯体被强行骤止——她随手捞到了一块布。 像个布的样子,但绝对不是布,至少不是她认知里的布——太特么结实了! 半截布帘子被风吹到窗外,就这么被殷不谦抓住了,受力的右手臂瞬间脱臼且持续撕扯血肉,差点脱离,好在左手及时分散了力道,她像个破风筝一样被狠狠的拍在墙上,震荡波穿透脏腑,直接吐血。 至少命保住了,暂时保住了——陈天风开始疾速下行,因为那只多节肢虫族爬了出来,视重力如无物,比岩羊还能攀登绝壁,嗖嗖的就下来了;天上盘旋的黑漆麻乌的东西,转了好一会儿了,终于忍受不了等待,带着死亡气息发起俯冲;地面上好几只奇形怪状的,都是大虫子,又丑又掉san,正在堆叠攀爬,虽然没有多节肢虫族那么丝滑,但慢慢的也上来了,打算包抄享用晚餐。 殷不谦悬空奋力咕蛹,把自己咕蛹到窗户边,想爬进去,顺便扫了一眼楼内,很好,不知道什么东西已经聚集过来了,今天她开业剪彩,大家都来。 第44章 费劲扒拉把自己翻进窗,殷不谦才喘得一口气,楼里的威胁就到了眼前,真是催命啊,她半点力气也无,只能深吸一口气,就地翻滚,先躲过第一波杀招。 翻滚的同时左手握住右臂一用力,咔哒复位,尖锐的痛从躯体内部爆炸,殷不谦都要抽了,但没时间给她抽,抓到一丝机会爬起来就逃,疼什么的,既然没有疼死,就先不管了,轻重缓急,它是轻缓,也可以忽略不计。 跑,跑的掉吗,虫族越聚越多,这一层楼就那么大,挤的满满挨挨,连下脚地都没了。 大虫子那可真叫大,引发巨物恐惧,体型差造成直接的压迫感,别说个头了,就特么一根节肢,那都比整个人都大啊! 小虫子也不遑多让,个头也近乎等身了,超快的移动速度拉平了体型小的差距,灵活,看见它才知道什么叫灵活,完全猜不到它会怎么走,怎么出现,从什么方向来,起跳抱脸杀,那什么跳甲根本不能比,就是两种东西。 殷不谦只能顾眼下,在指爪、口器、节躯、突骨、刚毛以及叫不出名字的存在之间来回奔逃,在缝隙里求生,开着机甲大杀四方的殷不谦好像是个假的,真的碰到了虫族只能仓皇逃窜。 众目睽睽,看着殷不谦毫无招架之力,被撵的东躲西藏,顾头不顾腚,忍不住大失所望,开始质疑她的成绩,哪怕从训练起就全程直播,他们仍旧有一万个理由认为造假。 各盘口资金动荡,殷不谦的赔率陡升陡降,波动剧烈。 外界的变化殷不谦不知道,她知道自己在和阎王跳贴面舞,亲密无间,根本逃不出去啊! 每个出口都被堵的死死的,给她一架机甲,保证二话不说冲卡,赤手空拳那不是冲卡,那是送菜。 唯一的出路还是窗户,要么丧命虫口,要么冲出去跳跃就是艺术,摔稀巴烂拉倒。 俯冲而来的翅翼虫族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可口点心进了楼,被同族分食而自己捞不到一口,气的一爪子抓翻了大块楼板。 只是轻轻一擦而过,犹如乌云蔽日,楼里瞬暗又瞬明,窗户那块墙都被抓没了,豁口呼呼的进风,发出魔鬼般的呜咽声。 气旋吸着,没有足够重量的物体都开始歪歪扭扭的向外移动,噼里啪啦的掉下去,未及落地便撞的粉碎。 局势越来越严峻,等到它们形成包围圈,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殷不谦了。 殷不谦一边跑跳闪躲兜圈子,一边找生路,摸到什么抓什么,抓什么扔什么,管它什么东西,将就用吧。 正面偏右挥来的是多节肢虫族的巨大指爪,如狂风扫落叶般带着命运的嘶吼而至,楼层承重墙和纸糊一样,纷纷雕刻出斜向i型缺口;旁边裂张开的,是难以形容,充满螺旋诡异美感的虫族口器,仿佛一段自带生命的肉质隧道,蠕动着裹挟人类去往不可知的彼岸;蜂拥而来饿红了眼的其它虫族,都急不可耐的前冲,这晚餐必须有它们的一口。 明明是生死绝境,殷不谦却仍旧清明冷静,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慌张,这是舍弃感情后的常态,没有情绪就是没有,缺失感知就是缺失,是完整的人生生缺了一大块,但这让她更勇敢。 除了愤怒,殷不谦空空荡荡,透明的像一抹假装人类的影子,硬是凑进了人间。 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下腰,以合乎缝隙的形状,抓牢唯一的生机,殷不谦伸出双手,以巨型节肢指爪为单杠,腰腹用力,脚下蹬地,做了一个回荡摆旋。 力在各种动作中生成,顺着路径游走,加以惯性冲击,势能助威,越来越大,殷不谦狠狠的蹬踹张嘴等吃的虫族,体内积蓄的能量力场终于找到出口,于是顺道而出,如同急涌暴流。 倒霉虫族被踹进了风口,一下子就被吸到空中,被以为中奖有惊喜的翅翼虫族抓住,一看,白高兴了,晦气的一撒爪子,又不死心的往下冲。 它想着,把口子弄大,也许自己也能进去,也许食物也会掉出来。 包围圈打开一道缺口,但瞬间又合拢,干掉一个对境况并无改善,殷不谦还是在分秒间触碰死亡,也许几秒后她连个全尸都没有。 不,这情况她怕是只能以屎的形象面对大众了。 太惨了。 观众静默等待,原以为一代传奇,不想军演死于虫口,算她倒霉。 殷不谦踹完就跑,不往那个缺口跑,反而在虫族再次包围移动队形的瞬间,从缝隙里跑进了深处。 到处都是镜头,观众们说:“这完全没用,里面都堵死了,不堵死了楼也塌了,她根本跑不掉。” 但殷不谦跑着跑着突然又回头了,猝不及防,差点镜头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她以更快的速度折返,冲向光明。 “回身蓄力!” 评论区疯狂刷新,“她在蓄力!” “她要干什么!” “我的天——” 殷不谦悍然蹬跃,躯体绷出最漂亮的弧度,甩出一根绳子,绳头在虫族张舞的节肢上迅速盘旋勾绕,趁着力道未消,她已经做出钟摆荡,跃出了大楼缺口。 力在她身上汇成海洋,风力,向心力,离心力,重力,自身力,巨型虫族的传递力,这一瞬殷不谦完全滞空,就像在拥抱自由。 就知道有惊喜,翅翼虫族毫不犹豫的俯冲加速,准备抓走点心享用。 它开心,殷不谦也开心,在荡空的瞬间就做好了准备,在锋锐巨爪抓住前,狠狠的凿上去——以人力想凿开虫族的坚硬表皮,不如洗洗睡,梦里才有。 殷不谦不是想拼伤害,而是卡住形成楔子,只要一瞬的钩抓,她立刻就将同样甩脱出来的绳子缠了上去,给自己当安全绳。 这点力道翅翼虫族不带看的,任由点心抓着,开始振翅高飞,准备回老窝享用点心,它才不会和族类分享。 于是殷不谦挂在它爪子上,看见城市逐渐缩小,形成塌陷的错觉;看见陈天风陷入了虫群,同样的奋力搏生,心情极好的挥手,“陈天风——” “我们冰川见——” 拜拜喽,我坐特快航班了。 看见其他参赛者在不同的地点都在挣扎搏杀,看见他们也抬头看见了她,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殷不谦干了一直想干的事,她气沉丹田,呐喊:“哈喽——” 闻声而动,乌泱泱的虫族在地面集结,向着她猛追,是地表上漂移的乌云。 可殷不谦在天上,越飞越远,唯一跟着她的就是镜头,看不见镜头之后的人们也没关系,殷不谦笑眯眯的挥手打招呼。 “你好,世界。” “我是殷不谦。” 第 40 章 评论静默一瞬,骤然空屏,但下一秒便密密麻麻的滚动刷新,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更迭,直到大浪淘沙下,逐渐清晰的字句显现:“我发誓我爱她。” “我从没有这般的热烈爱过一个人。” “殷不谦,你是奇迹。” “你可以永远相信殷不谦。” 信仰之跃,不畏死,在殷不谦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绝处逢生,冷静机变,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奇迹的存在。 也幸好殷不谦不知道这评论区的条条道道,她本来就够膨胀了,不然更膨胀,更臭屁,更欠揍,更讨嫌了。 各色盘口再次震荡,比上一次更猛烈,殷不谦的赔率刷刷刷又变回去了。 殷不谦的目的在于利用翅翼虫族离开废城,至于它往哪个方向飞都没事,大不了方向误差找机会再补回来。 城市是逃离了,生死威胁还在,殷不谦可没忘这虫族是要吃晚餐的。 不过那是她的事了,每个人都要生死自负,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阿庇斯唯一活口消失,在帝廷眼皮子底下消失,守卫全歼殒命,帝卫军形同虚设,监控预警所有系统同时失效,除了神明亲临,帝王想不到合理解释。 渗入骨髓的恐惧令帝王极端愤怒,他感受到莫大的恐慌,因为帝权被撼动,被未知存在轻轻的叩了一下,仅仅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震动,传递到他身上,便是巨大的地震——失控感,竟然有事情不受他控制,是皇子们争权夺势?是不自量力的叛乱组织?是居心叵测的门庭世家?是另有目的的军方议会?是被他灭杀的亡灵力量?是什么他不知道的存在? 究竟是谁,是什么人,想要什么,帝王面沉如水,压抑的近乎癫狂,行至末路的生命,他的统治快要终结了,所有人都在盼他死,好从中接过权杖,不可以,不允许,不可能! “杀——” 帝王瞪红了眼,胆敢触犯他的全都要死! 刚解禁的众人又被关了,大皇子已然禁闭,所以这次是秦二接手,众人再好的脾气也要发火,积攒的怒气全都向着来人发作。 “滚开!” “凭你也敢拦我!” “帝廷的命令?哼,我要面见帝王!” 秦二一边把怨怒吞入腹中,这见鬼差事明摆着不讨好,非让他来,别人都还以为帝王倚重他,平白树敌,干的好是他本分,干不好是他无能,嘉奖未必有,处罚倒是容易,一旦行差踏错,那后果可就来了…… 第45章 一边向愤怒的门庭世家赔上笑脸,当然,二皇子的风范还是有的,“诸位暂安,请听我一言。” “帝廷有令,请众位协助调查,当然,只有三天,三天后无论有无结果,本殿下都亲自放行。” “为表歉意与感谢,三天内众位不管有什么要求,只要合情合法合理,能做到一定做到,绝不推脱,若有人执行不到位,本殿下亲自来。” “以及,”秦二示意手下送出小礼物,“斯嘉丽乐园即将开启百年庆典,诚挚邀请诸位光临,持vip免票进入,且费用全免,一应项目都可优先。” 秦二保持着笑意,很满意逐渐平息的人群,又应卯似的说了几句官话,方转身离开。 柳见星看了看手里的vip票证,斯嘉丽乐园是著名的游乐星,列个排行榜能上前三的那种著名,唯一多舛的就是老板常换,变动频繁,易手人数快数不清了,看来最新的老板必有秦二一份,才能财大气粗三钱不值两钱的送出这么多vip票证。 姚青弦最近分享八卦上瘾,凑过来说,“你知道斯嘉丽乐园的由来吗?” 柳见星诚实摇头。 “据说,”姚青弦说,“这个据说没有任何有效出处,不供参考,游乐星的创始人,最先的那个,很喜欢斯嘉丽,喜欢到为她建了一颗永远喜乐不落日的游乐星。” “但没有人知道斯嘉丽是谁。” “乐园有一项著名传统,持续几百年的活动,寻找彩蛋,关于斯嘉丽的秘密就藏在这颗星球的每一处,只有找齐了才能拼凑出她的故事。” “可惜到现在也没找齐。” 姚青弦耸肩,大家都觉得这是编来促销的话术故事,当不得真。 浪漫故事,但柳见星没那个浪漫的心,她只想盯着军演直播,挂心她的倒霉渣a从虫口逃脱没有。 姚青弦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操碎了心,但都是无用的操作,这两人某种程度上是绝配,一个自大臭屁讨嫌欠揍,一个竟然不嫌,竟然!不嫌! 祸害遗千年呢,殷不谦哪里那么容易死掉。 姚青弦想的没错,殷不谦就是死不掉啊,丫正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狂奔,身后是浩浩荡荡掀起漫天沙尘的虫族大军,甚远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快速拉近。 “我的妈呀!”殷不谦边跑边回头,边大叫救命。 日常赌命,殷不谦三两步跃上悬停一边的单体飞行器,很落后的版本,古老的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淘出来的,赛方找这东西也是难为。 单体飞行器统共一个板,所有功能都在里面,平衡靠驾驶人,飞行效果也靠人,性能极不稳定,速度慢,相对现有单人飞行器来说,慢的不止一点,但相对开11路来说,那是嗖嗖的快啊。 殷不谦踩着一块破板,歪歪斜斜的悬空飞行,怪高兴的,她没想到在星际能过一把御剑的瘾,什么破烂,这就是飞剑啊! 就是飞快了容易掉,驾驶很难,毫无安全措施,殷不谦咧着嘴巴,在空中划出一大弯,迎着虫族大军就去了。 从背上拿下手持式光能炮,获取的装备,一样也是破烂货,殷不谦怀疑军方也没钱了,正经好武器都舍不得放一把,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能使就行,要什么自行车。 “哈哈哈……”殷不谦持武扫射,横扫一大片,竖挑一条线,“哈哈哈南无加特林菩萨!大慈大悲渡世人!” “六根清净贫铀弹,一息三千六百转!” “哈哈哈……” 她玩的开心死了。 姚青弦忍不住去看柳见星,并且忧愁的说:“我不太愿意承认,我是这个智障的情人。” 柳见星看了她一眼,抿唇将目光落回光幕,姚青弦还在叭叭叭,“你没有在生气吧阿星,阿星姐姐,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可是殷少那么美丽,你会原谅我吧?” 柳见星嚯的转头,怒视,“闭上嘴巴!” “哦。”姚青弦闭嘴了,然后发现自己的傻样被不远处的周栖时尽收眼底,露出了然的微笑——我就知道你是傻子。 姚青弦倒吸一口气,正襟危坐,眉眼冷静,面容肃穆,端庄的好似周青弦。 周栖时显然意识到了,用力瞪她。 姚青弦推柳见星,小声告状:“阿星姐姐,周栖时瞪你。” 柳见星疑惑的看过去,确实看见对方不太友善的表情,但眼神已经快速切换了温柔友好,就是她又想瞪姚青弦,又想向柳见星示好,面部肌肉一时短路,稍显卡壳。 周栖时真是呕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恢复正常,翻开记仇小本本,给姚青弦记上新的一笔。 如果有人翻她本本,会发现上面满满都是姚青弦,是的,多到周栖时为她单开一本,专用记仇。 柳见星犹豫了下,低声问:“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姚青弦第一次被柳见星呛,差点呛死,此后她再不敢挑衅。 殷不谦一路从戈壁逃亡到溶洞,虫族对她是恨的牙痒痒,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死,这个渺小人类嘲讽了它们虫族的尊严,不可饶恕! 破单体飞行器能源耗尽,越来越慢,彻底罢工,手持式光能炮也不顶用了,潮水一样浩荡而来的虫族,殷不谦就是有十只手,每个手上一支光能炮,也打不过来。 好在溶洞地形复杂,犹如迷宫,殷不谦狂奔进入地下溶洞层,还很惊喜的遇见熟人,“哇啊啊啊陈舟!救命啊!!!” 陈舟骤惊摆出防御姿势,闻言看向她,一瞬间瞳孔地震,当场切换了逃亡模式,开始跑,飞速跑——废话,他想活命啊。 殷不谦瞪大眼,“陈舟!你这就抛弃我了?” 陈舟疯狂加速,头也不回,“我们没关系,不熟,下次再见。” 迷宫溶洞密密麻麻,到处汪着寒沁沁的地下水,光从地表的缝隙中钻进来,反射在水面上,映出波光粼粼的影子,水面一晃动,光影就摇曳的像是跳舞。 地形复杂,使所有人被迫降速,谨慎的摸索,大量虫族如流泻的沙子,灌进来,弥漫开,不适应环境让它们更显躁动,将无声潜伏其中的虫族也引了出来,以及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其它参赛者。 一时间溶洞有如煮滚了的粥,咕嘟冒泡,此起彼伏的叫骂声,“殷不谦!我要杀了你!” 这是朱蒙正。 杜西岩抽出刀来,和迫近的两三只虫族对峙,伺机而动,悍然灭杀,一向整肃沉浸的表情也破碎了,“殷不谦,我们再打一架!” 殷不谦飞身翻过巨型钟乳石,一脸惊喜,“好巧好巧!” 平静的水潭轰然一炸,从中湿淋淋的跳出一抹身影,嘴唇被冻的乌青,但好在甩开了一看就打不过的剧毒虫族,白以方冷冷看了眼殷不谦,仍旧没有表情,但目光里都是火焰。 “赢了我,让你走。”白以方堵死了殷不谦的前路。 这口气不出不行。 殷不谦张大嘴巴,“大姐,”她指着后面,“会死啊!” 白以方说:“一起死,殉情。” 话音未落,溶洞陷入死寂,在场人都仿佛听见了什么秘密情事,尽管绝境也生了八卦的心,殷不谦大叫,“我的名声啊!” “白以方!还我的清白啊!” 不会用词就闭嘴吧死面瘫! 白以方忽的一笑,眉眼奇异的鲜活,映着粼粼水光,显出妖异魅色,“赢我,证明清白。” 她一笑,惊悚效果不亚于虫族集体自杀,殷不谦离的最近,害怕的向后跳了一米远,“你会笑啊?” 白以方不搭腔,直接攻击。 就非得在生死一线,虫族围攻的时候打是吗,殷不谦被迫还击,还得时刻分心应对虫族,真是苦不堪言。 姚青弦看了柳见星一眼。 又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柳见星被看烦了,问:“你要说什么?” “你让我说的哦,”姚青弦说,“虽然也许殷不谦是个智障,但她也是该死的迷人。” “柳见星,你发现了吗,殷不谦身上有光,耀眼又漂亮。” 第 41 章 柳见星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殷不谦,毕竟殷不谦可没有带别人上山下乡的,也没有在别人面前显露本性——包括姚青弦,他们所见的殷不谦,都是带着三分装样的。 装模作样,殷不谦没有一天不装,这是她的本能,只有柳见星见过真正的模样,从天空之上跳下去的时候,在极速坠落中平静安然,那一瞬间的殷不谦是真的。 因为太空了,所以风灌满她,虚无又坚实,飘渺又可靠,是殷不谦的外壳隐约透出了殷谦的样子,温柔而强大,博爱且宽和。 山的沉稳,水的清柔,大地的广阔,殷谦具备了一切爱与被爱的条件,那般美好,所以世界覆灭她。 赵云歌被帝卫军拦下,既有礼又强硬,既顾及了贵族的面子,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堵她,又充满了审讯式的威逼迫人,堂而皇之的围杀,但凡被他们抓到一个字的破绽,就会立刻逮捕投狱,格杀勿论。 第46章 “我等对您的行程空白处略有疑惑,可否解答并提供证明?”为首的帝卫军右手已经按到了腰间。 说是彻查,就是彻查,但凡有空白处对不上的都要被盘问,赵云歌立在原地,将唇抿成一条直线,面无表情,沉默以对。 她给不出证明,她什么都不能说。 就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有清晰的绝望从心底生出,如洇开的墨水一点点的侵染吞噬,赵云歌想,我在哪里? 我在被你们帝廷的皇子妃压着,做尽了风月之事。 甚至尚未消退的咬痕都还留在她的后颈上。 赵云歌能说吗,不能说,不说会死,可说了会更惨,惨的她不敢生出一丝侥幸的心。 令人窒息的沉默,赵云歌如同一尊石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帝卫军在这沉默里找到了他们要的东西,在暴起发作的前一秒,一道声音如闪电撕裂了这片黑暗,直插进来。 “她在和我一起,怎么,要证明吗?” 朱映柳从拐角走出,居高临下,盛气凌人,惯常的微笑浮于表面,高傲的目光落在帝卫军身上。 亟待爆发的气势尽数敛下,帝卫军恢复礼貌,微躬致歉,“如此,我们会重新核查记录,非常抱歉耽误了赵女士的时间,如您有任何不满,都可以提交投诉。” “抱歉。”帝卫军立正敬礼,而后全部撤离,整齐划一的踏步声渐远渐消。 赵云歌仍旧回不过神来,钉在原地没有动作,只将目光落到朱映柳身上。 朱映柳撩了下发丝,挑眉笑问,“你欠我一次哦?” 是欠了一次,赵云歌眸色深深,无法否认的救命之恩,朱映柳说:“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到该要什么,等我想到再兑换吧。” 赵云歌几不可闻的吐出一口气,“好。” 她太镇定了,情绪波动太浅,浅到没有,朱映柳转开视线,承认自己判断不了赵云歌,甚至不能界定这场风波的大小,延后兑奖的原因是还没拿准奖品的规格。 把乱七八糟思绪丢出脑子,朱映柳还抽空想了下,也许收集的各类宝石都比不上赵云歌的眼睛,看不见底色的漂亮,该做成标本的。 永久保存。 拿不出完整行程的会被直接投狱,很大可能等不到开庭审理,在这世界上,让一个人消失有太多法子了。 这是王权至上的铁腕统治。 所以帝卫军说:“江女士一面之词太过薄弱,请提供更加确切的佐证。” 江竹静委实脑子空白了一下,一瞬间的短路,熟悉的沉默再次蔓延,时间成为脖颈上的铰链,每一秒都收拢一圈。 “我是佐证。”周栖时站定在江竹静身侧,微笑着说:“我正在为二姐寻找相适药剂,就像s01之于殷不谦,所以拉着江药剂师多聊了一会,新的行程已经提交,各位可以再次检阅。” 几位帝卫军对视一眼,颔首行礼,“是,我们再次检阅,抱歉打扰了。” 江竹静说:“目前没有药剂能比肩s01,它是奇迹。” 周栖时温柔微笑,“奇迹令人心生好奇,如果定制呢,周家可以提供所需的全部材料,能否有第二个奇迹?” 帝卫军已经离开了,江竹静瞥了眼他们的背影,对周栖时的妄想摇头,“做不到。”s01是死药剂,她可以每个数据都解析清楚,但殷不谦制造的奇迹完全无法复刻。 周栖时目光微暗,但保持笑容,“听起来江药剂师对s01很熟悉了,这般肯定。” s01,原来重点是s01,江竹静低声笑起来,胸腔震动,鉴于周栖时救她一回,她也大方的回赠一次,“是,周女士很感兴趣啊,不如边走边聊,我的研究室盛情欢迎您。” 周栖时从一开始就没想从殷不谦身上赚取s01,殷不谦是不定的变数,是生路也太过危险,对药剂最熟悉的是谁,是被众人重视又忽略的药剂师。 她们的身影也消失了,柳见星问愣神思索的姚青弦:“不走吗?” 姚青弦兀自思考,“她想做什么?” 柳见星竟然不能界定这个她指代谁,是江竹静,还是周栖时? 她们就站在一道隔断墙之后,于谁都没注意的角落听完了整场,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柳见星表示太难理解,索性当没听见。 姚青弦看向一身轻松不染纤尘的柳见星,她们都陷在密密麻麻的漩涡泥淖中,唯她独立在外,纵使听闻各项秘密,也都是浮云过耳,留不下任何涟漪,漩涡并非对她宽容,是柳见星摘出了自己。 清风拂于指尖,姚青弦望着她,似神明蕴含了悲悯,“柳见星,你闭上眼避开的一切,都要付出代价。” 不是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你不做出选择,不付诸行动,世道就会包裹你,就会收紧压迫你。 世道是一团柔软而高弹的橡皮泥,不停膨胀,只有推开它才能够呼吸。 柳见星听到了,但也只是听到了,叫不醒装睡的人,姚青弦还不足以令她改变,她仍旧怯缩在安全区中,不愿意去试探那显得残忍的自由。 这是殷不谦的副作用,殷不谦固然让柳见星看见了世界,却也让她无意识享受着安全,那些肆意都有殷不谦兜底,柳见星正在走入误区。 甚至生出了恋爱脑,几乎就要认同世道——omega嫁给alpha就好,比起在危机环伺的外界奋斗,显然取悦alpha更容易。 她要为此付出代价。 那没关系,殷不谦很乐意看见花苗历经风雨,瓷白无暇的肤色很美丽,但布满疤痕爬上岁月的褶皱,被锤炼的坚韧又厚重的灵魂更令她着迷。 不过这着迷先放一放,殷不谦还在被白以方教做人,打不过啊,就是打不过啊。 追及的虫族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挤挤挨挨,殷不谦和白以方正像一滴水被大海包围。 白以方一脚甩开她,飞身翻上高岩,毫无情绪的垂眸俯视,溶洞成为烧的冒烟的油锅,她就坐在锅沿上,看殷不谦逐渐滑落,水与油一旦相触,便是炸裂飞溅的鲜血。 殷不谦是想活的,但看情况可能活不了了,那也没办法,活不了就死呗,她看的很开的。 能活就活,不能就死,殷不谦固然满身愤怒,却也心态平静,无所谓完成或完不成目标,只要她为此拼尽了全力就行,否则前世那功亏一篑,死人都要被气活,但殷不谦平静的接受。 “你欠我一次。”白以方说,俯身把殷不谦提了起来,与镰刀般的鳌足擦肩而过。 殷不谦都能感受到那尖利在肤表上划过,刚好卡在一个不受伤的边界点,划痕泛白,再近一丝,她就要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掉一地了,遂真情实感的道谢:“我谢谢你啊!” 你不拉我打架,我早跑了。 死神近在咫尺,两人想挑虫群的话根本是做梦,她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逃! 虫口逃生,生还几率不足10%。 这是根据多重算法架构模型测算出来的,白以方抿了下唇,略有一丝懊恼,失策了,她应该出去再打的。 快要连方向都找不到了,四面八方都是虫族,实时更新的数据在众多光屏上跳动,一路下跌,存活率已经只剩3%。 除非奇迹再现。 奇迹没有来,陈舟来了。 绚丽光束在溶洞内走了一圈,到处弥漫着焦糊气味,陈舟踩着单人飞行器如救世主降世,荡开一条紧窄但明显的生路。 没一个含糊的,白以方殷不谦都是抓到生机就会拼命向前的人,不约而同的飞奔,没有比逃命更重要的了。 溶洞高的高,低的低,高的成穹顶,低的如夹缝,陈舟驾驶的极为困难,飞两步就撞塌一块钟乳石,一路噼里啪啦的瞎撞,地质层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不过这和虫族过境造成的毁坏比起来,属于毛毛雨啦。 但是很疼,陈舟觉得肺管子都要被撞出来了,一边尽力扫边,一边骂骂咧咧,“殷不谦你丫大爷的——” 声音撞到四周障碍物再撞回来,“你丫大爷的——” “大爷的——” “我要杀了你!” “杀吧杀吧!”殷不谦逃命也不忘回嘴,她就是生了一张破嘴,不说难受。 路越跑越宽了,陈舟是动作最快的,找到装备武器就回头支援了,杜西岩慢了一步,但装备也上了一个档次,显得精良些,毫不耽搁的回身,暴力破坏溶洞层,撅出大口子。 3%……10%……25%……40%…… 存活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几个呼吸就涨到了80%,并且还在上涨,看来这两人都死不掉了。 逃出生天得见光明的那一秒,殷不谦忍不住流泪——被光刺激的,杜西岩用一记重炮为溶洞层做了个总结——“嘭!” 殷不谦,白以方,以及装备耐久度迅速归零成为破烂的陈舟,连个声都没出就被爆炸气浪拍飞了。 好一个合理谋杀。 卧槽的。 第 42 章 杜西岩自己也没讨着好,他也被剧烈的气浪掀飞了。 第47章 殷不谦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的,抖抖索索的摸出一瓶恢复剂饮下,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了,之前在溶洞里连喝的时间都没有。 震颤的双手在得到能量补充后恢复平稳,殷不谦勉力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完全不想动,这该死的军演是该死的要命啊。 这时候来一个虫族,殷不谦绝对会说:“你把我吃了吧,我自愿的。” 原本打算一躺不起的,躺平多舒服,但被冷的受不了,殷不谦忙不迭的爬起来,看见仍是黑土地,但那从深处溢散出来的寒气不假,寒冰刺骨。 极目远眺,远方灰蒙蒙一片,殷不谦想,她也许已经到了冻土边界,顺着冰寒方向走,差不多就能到冰川了。 这寒冰地狱,赛方也大方了起来,大批量供应装备,走两步就能找到一大堆,一贯使用的跟随镜头纷纷停留在地界之外,它们也知道极度冰寒的可怕,特制版镜头全部启动飞出,开始上班。 特制版镜头性能更好,耗能更高,价格更贵——叠倍的昂贵,观感也更精细高清,哪怕众人穿戴装备后,以极快的速度在冰川里贴地穿行,它们也能一瞬不缺的跟着。 无数道黑色的线条在苍白的大地上飞行,无动力辅助器械看起来就像前世的单双板,只不过更高级,也更难操控。 殷不谦很懂官方的心理,给他们这种东西,不就想看炫技嘛——军演,也可以是表演的演。 能当秀儿,殷不谦当然不拒绝——身上戴满护具,没有一寸皮肤是裸露的,没法利用那张脸了,但她还是微微一笑,纵身起跃。 苍白冰川在她脚下骤止,镜头下,光屏里,赫然是一处断崖,上下落差不过二三十米,但若毫无知觉的冲下去,在这般高速运动下,非死即残。 空中转体数圈还能摆个造型,殷不谦稳稳落地,绕出一个大弯,转头往后看了眼。 刚好有个跟随镜头落在后方,顿时满屏“是是是,你帅到我了”,观众都还以为她在挑衅他们。 而实际上,殷不谦是在看身后的人,统一制式装备,无从判断来人身份,但显然来者不善,傻子见了也知道来人的目标是她。 那隐蔽性极强的冰崖算是个地标,标志着他们进入了冰窟冰缝断崖密布的区域,镜头在天上飞着,观众自是一览无余,但地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殷不谦也知道棘手,在溶洞被困一次就算了,她绝不会被同样的境况困第二次,既如此,那就先下手为强。 转瞬间就是一道大冰缝,等肉眼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转弯了,殷不谦只能加速然后凭借身体素质硬跳。 又是旋转颠倒的天地,殷不谦对此熟悉,身体完全滞空时,一道带着毁灭气息的血红光束直直射向追兵。 色彩绚烂一瞬,又消失归于苍白,在殷不谦落地绕弯的同时,冰层雪屑层层爆炸,但因为世界太大而显得静谧渺小。 殷不谦的准头很好,可惜没有击中,对方躲开了,毫无疑问,这是个高手。 而且还击刹那即到,殷不谦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侧身压低就地翻滚,连滚十来米,才略显狼狈的躲过第一波还击。 高手过招就是这么严密,没有一点空余时间,殷不谦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滑行,她遛大弯,似乎是发现对方难搞,选择迂回战术了。 第二波攻击到达的时候,数道冰风暴柱在地面上毫无预兆的升起,殷不谦唇角一勾,让我摔,我摔的时候也没闲着,尽埋暗桩了。 炸你! 第一次没击中,但这次数量多范围广,总有挨着的,爆炸的气浪擦翻了对方,当场失控打转,硬吃多层伤害。 殷不谦没再管,她要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但是人倒霉呢,那是喝凉水都塞牙,刚摆脱一个,便又有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的包抄,这两人看见对方也愣了一秒,显然没想到这么巧。 都是殷不谦日常拉的仇恨,都到这了,不报仇还等着谁呢? 殷不谦左右瞥一眼,加速,疯狂加速。 才两个,这绝不是殷不谦的上限,于是等柳见星重新将心神集中到光屏上,愕然发现她周围绕着三四道黑色的影子,快被围杀了。 很好,柳见星每天都在担心殷不谦的生命安全。 黑色的运动轨迹就像死神镰刀的弧度,逐渐收拢,锋刃寒芒,殷不谦再快也出不去这包围圈,五颜六色的攻击波有它们一致的目的地。 无处可逃,殷不谦后仰下腰,以不可思议的韧性将自己几乎贴在冰面上,刁钻的躲开了多波攻击束。 行进速度不减,她仍在极速后退,早在下腰的那刻定位桩钉入地面,转瞬间拉开无限长度的安全索——这其实是她捡到的冰川急救工具,但现在也没得挑了,冰川险难,其一在于冰面光滑,极易失控,有这玩意儿就像有了圆心,她可以画周长了。 左手一拉,安全索霎时绷直绞紧,殷不谦借力直起,在冰面上自身翻转,从仰变俯,“it's time。” 该我了。 怎么说呢,她一抬首,多层评论齐刷刷的飘过:“卧槽杀气!” 连观众都能感受到并为之战栗。 赛方也是越来越熟练了,四面八方能赶来的镜头都赶过来了,生怕有哪个角度看不见,光看有什么意思,它甚至主动配了背景音,以急促弦奏混合节拍器,一秒一拍一心跳,无边冰白墨线裁。 七彩光束乱走,那不是烟花,那是收割性命的刀刃;冰碎与雪屑齐飞,地下暗涌上浮,冰川迸裂,涧窟崩塌,爆炸的能量掀起近二十米的巨大冰浪。 柳见星将光屏切换出残影,因为不同镜头需要切换观看,而角度众多,画面太杂,光靠肉眼都找不到人在哪里,只能不停的切过去。 冰川成海,变成了一大锅乱七八糟的茶汤,殷不谦拍拍屁股走人,顺手在身上捋了一把,摊开掌心,被稀释的西瓜红肆意横流。 作战服是黑色,已经被血浸的溢出了,那又怎样,横竖死不掉,殷不谦甩去液体,加急赶路。 殷不谦并不是铜头铁骨刀枪不入,她总是在受伤,没有星际超前的医药顶着,早死多遍了,柳见星若有所思,在指尖划拉了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血珠子立刻冒了出来,她嘶嘶抽气,“嗷——” “原来这么疼啊。” 姚青弦大呼小叫着给她止血上药,“你有病啊,殷不谦就是个疯子,你跟她学什么!” 柳见星弱弱的解释:“她看起来不疼。” 姚青弦连连摆手,“没必要,没必要阿星,学点好的,别学这个。” 黑色身影愈发密集的出现,都到决赛阶段了,竞争简直白热化,殷不谦不再将时间浪费在争斗上,以闪避为主,边躲边脱厚重装备,脱一件扔一件。 她急,其他人更急,疯狂的想淘汰她,但殷不谦实在太灵活了,就像作弊开挂一样,每次都能躲开攻击波,并在一记重炮——对方气疯了开始不计后果——到达前,鱼跃入海。 重炮爆炸,方圆数百里冰层震颤,密布蛛网裂口,殷不谦头也不回的往深处游,眼看着没法淘汰她了,立刻所有人都下饺子似的往水里跳,没时间打架了,现在就是拼速度,谁最先取出源晶谁赢。 哪怕隔着潜水服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冷,殷不谦不敢放松心神,水下危险更甚——从来只听过陆地上的虫族战场,纵是帝卫军精锐,也不敢开启水下战场,深海的神秘,连神明都难踏足。 源晶矿的珍贵,就在于除了军演,没有人能下海采集,使用机械采集损毁率又太高,下去十台机子能回来三台就是奇迹。 身上血腥味太重,自然而然的吸引水下生物,深海霸主,殷不谦先开炮干掉两个,搅混水,把一方清水搅得混浊血腥,趁乱脱逃,打开重力开关,卡着自身的承受极限快速下潜。 她不是来称霸冰海的,赶紧的挖了源晶赶紧的上去,为了追求速度,她可是轻装到了极点,轻到如果不在预定时间内上岸,就再也上不了岸了。 就算一切顺利如计划,殷不谦也很清楚自己付出了什么代价,赌的是星际医学肯定能救活她。 在挖到第三块源晶的时候,殷不谦感受到了异常的波流,头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直觉告诉她出事了,近乎毁灭的大事。 当机立断,殷不谦立刻上浮,赢很重要,但命更重要,这又不是虫族战场,没必要挂在这里。 是出事了,连厮杀的生物群都仓皇逃窜,都没来咬殷不谦一口,波流已经激烈到冲散了跟随镜头,直接击成碎片,和下刀子一样。 殷不谦一瞬间心如明镜,那记重炮,摧毁了冰川,整片冰层终于支撑不住,碎裂坠落了。 无处不是混乱的能量流,暴怒着要撕碎每个存在,在水里连个着力点都没有,殷不谦越急越冷静,面对恍若世界崩塌的景象,灵活如鱼,逆流而上。 军演出现重大事故,殷不谦九死一生浮出水面,勉力翻上一块门板大小的浮冰,扫视一圈,心下惊寒——尸体,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尸体布满了整片水域,随着海浪微微摇晃着,世界安静的只有风声,白色的泡沫在尸体间的缝隙生出又消弭,一望无际,是温柔静默的生灵墓场。 第48章 目之所及,找不到第二个会呼吸的活物,殷不谦躺在浮冰上,随波逐流,心静的就像死了一样,也不管身下的彻骨冰寒,冻死拉倒,她是没力气爬起来了。 鲜红色自身下铺开,一点点浸润苍白冰面,像一个沙漏,那红色正带走殷不谦的生命,一刻不停的漏进庞大的海。 漏光前,救援队找到了殷不谦,自封专属药剂师的江竹静顶着海风降落下来,居高临下俯视她,“你是一个疯子。” 殷不谦安静的凝视她,不说话。 江竹静定神一看,玛德,瞳孔扩散了! 一把拎起殷不谦,江竹静扯开嗓子,“返航!急救——” 第 43 章 血流光了竟然不死,江竹静看殷不谦跟看怪物似的。 她虽是药剂师,实际上是医药兼修的天才,直接将殷不谦带回实验室开始抢救,等帝廷和殷家闻讯派了医疗团队过来才换班歇口气。 工作量大的差点累死她。 结果刚出实验室就被堵住了——江竹静忙起来是真脾气差且说一不二,也是个暴君的作风,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谁都不能进,凶神恶煞的跟鬼似的——众人被她镇在外面干瞪眼。 “她怎样?”柳见星紧紧盯着江竹静,所有情绪都被压在心里,面上看不出分毫。 江竹静深呼吸,骤然放松竟然眼前一黑,失衡倾跌。 柳见星吓坏了,一把扶住,声音都抖了起来,“你没事吧?” 血冲了一下又回落,江竹静腿软手软,倚着她借力,有气无力的答:“殷不谦没死。” 也只是没死而已。 在柳见星看不见的数道墙面后,殷不谦双臂张开,被赤身悬空放在操作台上,密密麻麻的仪器围着她,无数细微的操作针有条不紊的工作,生血肉,缝肌骨,像修理器械一样修理她,在微观层面上更换零件。 殷不谦被拆开了,从里到外,五脏六腑,器官经脉,组织神经,拆卸——替换——重组,心脏取出再填回,眼球摘出连着众多视神经,骨骼被抽取,放入专业仪器,加工修理,然后拼回她的身体…… 这是柳见星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画面,令人极端不适。 江竹静缓过来了,站直身体,凝望柳见星良久,才皱眉开口,“她太疯狂了,不适合你。” 不适合,就像把两块布料强硬的拼接,一块充满浓墨重彩,混乱线条,爆炸轨迹;一块是微风清野,暖阳生花。 柳见星垂眸不语,所有人都在说不适合,不相称,是的,殷不谦太疯狂了,可她看过来的时候,明明很静,很沉静,就像清风白云,就像一道风吹过了旷野。 江竹静绝不是什么好人,说这话也不是真的在和柳见星交朋友——他人言语背后总有私心——她勾起几不可察的笑,亲切的抚过柳见星的脸,附耳低声:“她太危险了,她是一汪深潭,不能靠近。” 不能靠近哦柳见星,江竹静将愉悦压在眼底,殷不谦实在太迷人了,躯体里藏着极致的能量,我要她,我要跟着她,我要一点点的切开分析她,我要找到这奇迹的源头,我要成为…… 这世上最伟大的药剂师。 众所周知,靠近他人最完美的借口就是——恋爱脑,江竹静心思电转,殷不谦是渣a,这真是太棒了,天助我也。 柳见星时常想不通那些omega追着殷不谦跑是为什么,就为了一张脸吗? 是的,那些omega会统一用最明媚笑容告诉她,那是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啊,哪怕一夜情都是赚的,她们会将殷不谦夸出花来,会将自己包装成没救的恋爱脑娇妻,会没有一个人说实话——她身上的利益太大了。 厉生山厉在水,他们需要殷不谦带领他们冲破围堵,冲到世人眼前;姚青弦,她要利用殷不谦找到阿庇斯教众,找到被时光掩藏的秘密;周栖时,她要利用殷不谦打破自身困境,找到出路;朱映柳,她说的好听,只是贪图美色,她没说的,是世家权术,她要利用殷不谦去撬动军政资源,长的美是她的显著特点,显著到这天然面具骗过了所有人;赵云歌,她八风不动,极善掩藏,却也不介意与朱映柳合谋,她要利用殷不谦,逃脱帝廷,赵家,大皇子,梅从雪给她设下的网,她要逃。 柳见月,为了殷不谦可以翻脸不认柳见星,是喜欢她吗,怎么可能,她只是享乐至上,柳家制造怪物,世道制造怪物,柳见月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一潭泥淖终究要吞没红尘,在被彻底淹没前,她要享尽人间极乐,谁都可以不认,只有自己最重要,只有自己最高。 这癫狂的世界,让人间扭曲,让所有人都扭曲到变态的活着。 事发突然,接下来的团体赛被迫取消,但c区战场必须要去,就是这五万八千死的只剩一半了,也要去,并且刻不容缓的要去。 边防龋洞的恐怖,那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些精锐,哪怕全填进去了,只要能遏制住扩散,就算死得其所,帝廷就给他们以军礼下葬,风光大办。 精锐难得,却也如韭菜,年年有,年年割。 所以他们只有十天修整时间,光是修理殷不谦就花了三天,把她全部拼好后,又被浸到生机池中养着,那一锅汤尽是人间好东西,好到无法计价,殷不谦如婴儿回到母体,蜷缩成蛹,静静的漂浮。 柳见星隔着透明墙看她,将手掌贴上去,“殷不谦。” 她轻轻的喊。 有太多的话在盘旋,但出口却只有三个字,“殷不谦。” 江竹静倚在入口处看着,短暂的走了下神,思绪恍惚,她在哪里看过听过一个古老传说? 当灵魂走失在路上,需要有人一声一声不停的呼唤,才能让它找到回家的路。 “殷不谦。”柳见星唤她,温热的眼泪划落,坠在地面,溅出小小的水花。 殷不谦睁开眼睛,舒展身体,像一条鱼游来,隔着墙看她,伸手掌贴上去,勾起惯常的笑,嘴唇张合却无声,“柳见星。” 真高兴还能见到你,但不必流泪,眼泪过于珍贵,那不是我能得到的东西。 江竹静不着痕迹的直起身体,长睫起落间已经变了眼神,这感人一幕——柳见星对殷不谦影响太大了,那会很麻烦,她的存在很棘手,会阻挡她的路。 挡路者,杀。 杀意起的悄无声息,江竹静垂落眼睫,殷不谦是一把出鞘的刀,她应该用锋芒震慑世人,不应该沾染感情,牵挂是最多余的东西,让刀刃变钝,让脚步沉重,让灵魂生出不该存在的期待妄想。 让柳见星变成她回忆里最耀眼的星辰,江竹静浮出清浅的笑容,纯良无辜。 江竹静收敛的很好,柳见星对她的杀心毫无察觉,还生出了感激,也许如姚青弦“谗言”所言,这位新晋帝廷红人,来自阿加星辰药剂院的江大药剂师也是个脑残颜狗,对殷不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但确实一次又一次的救了她的命。 有她时刻关注殷不谦,总比等待官方救援好点。 渣a就渣吧,反正她也管不了,柳见星丧气的想,这未婚妻根本就是个摆着看的花瓶,谁都知道。 殷不谦醒了,但留给柳见星的时间少的可怜,她只匆匆见了两面——帝廷,军方,殷家,位高权重的人们占去了太多的殷不谦。 奔赴c区战场,开启一场真正的战争,将军百战死,殷不谦向柳见星告别,眉眼盈满笑意,“现在有点忙,等我回来带你去玩啊。” 柳见星好似被什么击中,贫瘠的过去让她不知道如何处理,只任由自己的情绪变得空白,在殷不谦转身的瞬间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殷不谦回头看她。 柳见星慌乱的解释:“嗯……我有……有斯嘉丽的票……我们可以……去那里……” 殷不谦顿感欣慰,柳见星都会自己买票了诶,真棒,“你买的?” “不,二殿下给的。”柳见星老实的说。 没事,那也很棒,她都会主动邀请他人了,真棒,殷不谦笑眯眼睛,“好呀,等我回来。” 没有理由再留她了,柳见星松开手,看殷不谦离开,归队,与众多战士组成军阵,由军方统一运载转移。 肃穆威严,制式军服让他们充满压迫感,柳见星扫过一张张脸,这大部分都不会再出现在帝星了,他们要为了帝国献出年轻的生命,要为了荣耀而永远的留在战场。 太过遥远的边界,年年征战的虫族,柳见星一向对战争毫无感觉,她生在帝星,繁华无尽的帝星,安然平静,参加酒会,舞会,晚宴,尝着人间极味,由金钱堆砌无比奢华的生活,战争只是新闻里的一句话而已。 但她也终于有了浅浅的感知,战争的余波终于辐射到了她身上,那是没有尽头的等待,虚无看不见底,等到大雾散去,是一个活生生的殷不谦还是…… 尸横遍野的荒原,连风都要呜咽,鲜花都无法生长的地方。 江竹静送别军方,她是不去战场的,她是珍贵的顶尖药剂师,被帝廷以军演的名义调入帝星,但实际上军演只是兼职,她的本职也是最重要的作用是,为帝廷服务。 第49章 由帝廷层层审核通过,进入帝王的私人药剂院,专研新式药剂。 帝王每况愈下,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多的失去对权柄的控制,一面全帝国搜集医药人才进行紧迫研究,与死神宣战;一面愤怒清扫异己,胆敢触犯天威者,杀。 “柳见星,该回去了。”姚青弦固然希望殷不谦活着回来——这代表着军功,以她的天赋才能,只要活着回来,军部由朱杜二分天下的天就要变了,殷氏会以谁都不能阻挡的势头崛起,青云直上,什么赵家,什么皇子,殷不谦会真正意义上的走上政治舞台,开始翻云覆雨——但没有柳见星那般强烈而无法言说的情绪,她不能感同身受,遂显得格外平静淡然。 江竹静远远的注视着她们身影,敛容肃颜,柳见星,自己与她毫无关系,没有瓜葛,但没有办法。 江竹静浮起浅而带着凉意的笑,她五官出色,气质优然,这寒凉无情的笑反令人生出魅色,“杀了她。” 几不可闻的命令,自有人领命,悄无声息的隐入人群。 众所周知,殷不谦是一柄剑,殷老爷子以为剑柄在他手中,从此高枕无忧随心所欲;帝廷以为天下权柄都在他们手里,正谋划着持利剑扫荡人间,斩除所有不该冒头的存在;世家以为是人便有弱点,晓之以利,动之以情,总有一个方法让这柄剑为他们所用;江竹静不想做执剑人,那太危险,她只想隐藏在其后,打磨锐利,得到全部的数据,并将之变成自己的功绩…… 她只是一柄剑,殷不谦在他们眼中甚至算不上一个人,利剑危险,可殷不谦的瞎操作蒙蔽众人双眼,让他们下意识的忽略了她的锋刃。 于是谁都没有想到,这柄剑,她没有剑柄啊!她就是一块刀片,扶摇直上,刺破九天,掀了帝国这盘棋。 棋盘上制定的密密麻麻的规则让殷不谦不爽,既如此,那就谁都不许下! 什么帝廷,掀了它! 什么世家,掀了它! 什么压迫奴役强权不公,掀了它,全都给我掀了它! 第 44 章 柳见星熟练的登上暗网,她现在已经是老手了,玩的比谁都溜,先去清理积攒的陈旧消息,看到了两封通知,其一是考试院发函祝贺她已通过相关资格证考试,柳见星一目十行,扫读了一遍,没多做停留,关闭了页面,只是初级考试而已,她的路还有很长。 其二是一则邀请,鉴于飞行器虚拟域场的练习成绩,新一届流明驾驶大赛即将开始,主办方热情的邀请参加。 不急着报名,柳见星深知自己知识面狭窄,先去搜索一波“流明大赛”,顿时无数页面跳跃出来,流明,地下顶级驾驶大赛,传言实际操控者为官方或半官方,真实目的是为输送特殊人才,每五年举办一次,参赛条件严苛,至少需要三个相关赛事奖项,或者流明旗下虚拟域场排名前百,冠军奖品丰富,巨额钱财之外,还能得到一个白色id。 白色id,就是地上世界的白色身份,干干净净,无惧任何追查,甚至由官方亲自背书,正因为如此,每一届流明大赛都是腥风血雨,庞大的地下世界为它争的头破血流。 当然也可以放弃白色id,将其置换为任何要求,只要不是太过逆天,主办方都会兑现,这是冠军应得的嘉奖。 也有传言说,流明其实就是光通大赛的地下版本,同一个事物的阴阳两面,柳见星点开页面,光通大赛,帝国真正的顶级驾驶大赛,帝廷辖下,整个星域的天才赛手都聚集于此,是赛手心中的圣地,冠军可以直接进入帝卫军。 免去所有严苛选拔,直接进入帝卫军,帝廷亲授,阶级跨越,一步登天。 柳见星思索了半分钟,给自己报了名,热闹是要凑的,不凑怎么知道这世界有多么有趣。 刷——赛方给她发了消息,提醒参赛者大赛即将开始,倒计时46:27:15,柳见星咋舌,赶紧去看了看上一封通知,原来是半个月前的了,好在这流明大赛没有初赛半决赛什么的,有且仅有一场赛事,一局定胜负,只有冠军,冠军之下皆为败将。 什么亚军季军前十名? 不存在的。 赢就是赢,只有第一才有奖品。 柳见星遂登录虚拟域场练习,找找手感,她的id一亮,立时收到许多即时消息。 “大佬你可终于来了,差点以为不赶趟了” “报名了没有,快报名” “流明大赛开始了,我们大赛见,这次我必赢你” 柳见星点开交流比较多的信息框,id名为小匹夫的人发来许多打包的资料,“这是最新的选手资料,里面标红的都是夺冠热门人选,哥们对你好吧。” 种玫瑰:谢谢 小匹夫:嗐跟我客气什么,下一次就轮到我上了,不要堕了我们秋名山的威风 小匹夫:你认真看啊,流明大赛不仅有名,还臭名昭著,赛方只要冠军,其他都不管的,多的是人被那些帮派故意攻击,严重的可能出事留下后遗症的 小匹夫:你也算是得到我小匹夫认可的大佬了,也不指望你拿第一,但是一定要全须全尾的回来 小匹夫:尤其这次会有赤厄和山徙,都是出了名的残暴,你千万要避开 小匹夫:第一次嘛,先熟悉熟悉,下一届我就上了,到时候冠军就在你我之间诞生 人是个好人,就是太聒噪了点,碎碎叨起来跟个老大妈似的,柳见星发过去几个字:“好的,多谢。” 得了回应的小匹夫激动坏了,噼里啪啦又打了许多字过来,柳见星将他搁置,打开资料包浏览,之前小匹夫提到的赤厄和山徙,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帮派,也是着重标红的两队,关于这一届的冠军,基本就出在这两队里面,只是不知道是赤厄,还是山徙。 也有传言说赤厄已经和主办方达成协议,冠军一定是他们的。 这两队已然剑拔弩张,大赛还没开始,双方数度摩擦,打几回了。 柳见星目前的排名在五十名左右,流明网域本就严苛,这个成绩拿出去足够碾压那些二三流的赛事了,而熟识的小匹夫,他根本没有入选的资格,排名在一百二十左右,但他依然是地下赛手界赫赫有名的大佬。 与柳见星比,小匹夫就是个弟弟,与他人比,小匹夫是被仰望的山巅。 柳见星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弱点,她始终畏畏缩缩,胆气不足,优柔寡断,不够坚定,这不能怪她,这是生长环境十年如一日的打磨。 她犹豫,因为她还没有尝过尽致淋漓的滋味。 那是竭嘶底里,孤注一掷,破釜沉舟,赌上一切的痛快刺激。 既知道弱点,柳见星便尝试改变它,去外厅倒了杯水,军演临时驻地正在清空,众人都在启程回途,柳见月从楼上下来,站在最后的两阶楼梯上临下垂眸,“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柳见星抬眼看她,视线相接,沉默蔓延,“不。” 不,她说不。 柳见月眼神微冷,生出被顶撞的恼怒,但柳见星不躲不闪,丝毫不退,直直望进她的眼睛,发展出最小最没有存在感的战争——得你教导,你的妹妹终于长大了。 姚青弦的消息及时到达,“阿星,你和我一起回去。” 柳见星挑眉,礼貌而友善的微笑,“我得和青弦一起,抱歉,姐姐。” 柳见月面上不显,攥紧了拳,冷笑:“好。” 分裂,决裂,是该这样的,明明早就知道结果,甚至一手促成,明明祸首在我,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柳见月一步步踏上楼梯,自嘲的笑,因为那些岁月,我不是真的看不见那个胆小怯弱的身影,我不是真的看不见。 可爱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我要活着,我要活得尽兴,我要活得淋漓,我得舍弃所有的感情,这没办法,柳见月想,我应该如此,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奢望,不该存在的奢望,站在对立面的都是敌人,不顺我意的都是敌人。 都是敌人。 柳见月至死都没有承认,她有爱过柳见星。 要当坏人,就要坏的纯粹,坏的彻底,又当又立是最恶心的。 柳见星深呼吸,退到沙发上坐下,看侍从来去,忙忙碌碌,搬动物品,腾空屋子,前呼后拥的迎下他们的主人,富贵艳丽的千金贵女,在她眼前撤离,一步未停,一眼未瞥。 偌大的屋子瞬间空荡,只余她。 姚青弦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这黑漆漆的,连个灯都不给你留?” 柳见星将灯打开,仍旧坐在沙发上没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姚青弦表示她也不懂你们姓柳的爱恨情仇,只说:“你要不要睡到我那里去,我们明天出发。” 柳见星摇摇头,“算了。” 姚青弦耸肩,不置可否,但尊重柳见星的选择,“行,那我明早来接你,哦,明天他们也该到地方了,不知道殷不谦会去c区战场的哪里。” 第50章 c区战场,柳见星终于牵动情绪,仿佛活过来,眉眼度上忧愁,“军演……这仍然是军演的一部分,对吗?” 军演不会是真正的战争。 可惜,姚青弦打破她的幻想,“是军演,但这是c区战场。” “是战场,阿星,战、场。” 没有侥幸的战场,纵使殷不谦惊才绝艳,只要运气不好也要见阎王的战场。 柳见星横了她一眼,“你快闭嘴吧,没一句爱听的。”把她说焦虑了都。 不行,她得看一眼,柳见星打开军演直播——军演未结束,直播不会关,战场怎么了,战场也得播呀,反正镜头千千万,碎掉一个还有无数个。 殷不谦收到了最新命令,她被指派去尤莉拉——c区战场的核心腹地,最危险的地方。 好钢用在刀刃上,殷不谦撑着手肘,用拇指按着太阳穴,将尤莉拉含在舌尖念诵数遍,仿佛在念着情人的名字,逐渐浮起笑意,“将尤莉拉战区图打开。” 比例缩小精细无比的战区地图立刻投射,殷不谦眸中深邃一片——奇迹就要开始上演。 “赵云歌……” “赵云歌……” 消息一条条的刷出,却始终无人回应,因为主人无暇处理,梅从雪面色无波,看不出喜怒,只贴近她亲密耳语:“她离你太近了,云歌,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 赵云歌眼中封着不化寒冰,“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梅从雪吻她,可怜又令人心疼,“我只有你了。” 忍了又忍,实在难忍,赵云歌嚯的推开她,嘶声崩溃,“放我走,放我走啊!” “我会死!” “你知不知道帝廷查到我身上了!” “我会死啊梅从雪!” 梅从雪从地上爬起来,犹如无事发生的去抱她,“不会死,我把他们都处理了。” 对牛弹琴,对着魔鬼祈求生路,注定得不到所求,赵云歌觉得自己早就疯了,被梅从雪,被所有人逼疯了,攥着梅从雪襟口,“求你,放我走啊。” 梅从雪看不见她的哀求,只执着的去吻她,“离她远点。” 朱映柳还在发消息,大有得不到回应就一直僵持的趋势,赵云歌冷笑,“离她远点?那我还要嫁给秦七呢!” 梅从雪万年淡然的面容骤然狠厉,“不会联姻。” 赵云歌没有再拒绝——除了情绪崩溃,她几乎不会拒绝梅从雪,非常的识时务,谁见过口粮拒绝猎食者——在对方冰凉柔软的吻落下来的时候,眸底清明,“我要军功。” “好。”梅从雪毫不犹豫,“c区战场曹锐。” 朱映柳停止了信息轰炸,支腮望月,想不通赵云歌在做什么,良久叹了口气,算了,有空想这个不如想想接下来的计划,长长的蔻甲敲击在桌面上,哒、哒、哒、哒、哒、哒…… 哒。 心腹侍从意会的上前,恭谨屈膝附耳。 “……按我说的做。” “是。” 侍从正要起身,朱映柳忽的想起一事,扬了扬手,“大皇子既隐退,就让他当个隐士哲人吧。” 分大皇子的权,侍从略显犹豫,“赵家那边?”皇子好对付,可附属的世家难搞。 朱映柳漾出微微的笑意,“赵家?赵家自有说法。” 赵云歌不是姓赵吗。 第 45 章 卡铂利克防御星链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存在,犹如神话生物环绕在帝国星域周围,边防龋洞在这庞然巨物上只是一星黑点,然而这黑暗却极富腐蚀性,能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腐化防御层,直到全面溃散。 整个龋洞被分成了六大块区,c区战场只是龋洞最黑暗的部分,而尤莉拉,则是c区战场最核心的地方,表面上军演数万人被送来冲锋填线,实际上军部早已调动数只部队赶赴,随时待命,一旦他们打开防线,便倾巢而出。 殷不谦知道有后援,但能坚持到后援出现的难度不亚于登天,就尤莉拉——龋洞的发源地,最先陷落的星球——那已经被虫族完全占领,甚至发展为大本营的地方,别说五万人,就十万二十万,五十万人开着机甲星舰上去,也是分秒钟被淹没的命。 他们都等着她做天降紫微星。 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尤莉拉是边缘星球,有少许资源,无人居住,只有数座基地矗立在地表上,其余都是蛮荒原始的本貌,殷不谦在研究了战区图一整夜后拟出了作战计划,她的目的既不是歼灭虫族,也不是无畏冲锋,而是率领众人迫降登陆,以最快速度占据基地,打开跃迁通道,让其如生命点滴般注入后援,源源不断。 先站住脚,再徐徐图之。 “占据基地打开通道”,只有八个字,殷不谦站在星舰前舱指挥屏前,深深呼吸,望着越来越迫近的虫族星海,诚心祷告,“殷谦,别让我死。” 下一秒,她说,“全体就位,出击!” 庞大的星船舰队驶入尤莉拉引力层,如热刀切入黄油,丝滑无阻。 柳见星登上回城的飞船,豪华至尊款,不仅各色家具齐全,舒适的像一座移动城堡,还配备安保团队,驾驶班组,厨师保洁,以及叽叽喳喳的啰嗦姚青弦。 托她的福,柳见星也能享受这奢华待遇。 姚青弦惊讶不已,“你家不是那么有钱,怎么这也不给你坐?” “你不是帝国第一矿商之女吗?” 越说越不敢置信,姚青弦试探问她,“你知道第一矿商的含义吗?” 柳见星呼吸吐纳,把白眼压下去,“姚青弦,我不是傻子。” 这浮华玩意儿,柳见星若是想拥有,比得到一杯水难不到哪里去,但她是怯弱乖巧的柳见星,一个性格使然加以自己主动选择,而边缘化的人物。 她令众人遗忘,也在他人看不到的角落漠然旁观。 窥视世界,而不参与。 这是柳见星式极端隐秘的反抗。 柳见星起身去她的休息室,“到了再叫我。” 姚青弦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好的。”就知道你心思全在殷不谦身上,回去看前线直播吧。 她还真想错了,柳见星根本不会打开直播,哪怕再挂心殷不谦,也不会看,那对柳见星太残酷了,她不敢。 柳见星登入流明大赛准备区,偌大的虚拟场域早已挤满了人,完全对标军演虚拟域场的规格,除了不会死,其余一切与现实毫无区别,甚至也不是百分百不会死,若是在虚拟场域内伤势过重,精神遭受重创,同样会波及现实躯体,导致死亡。 因为是地下赛事,这里没有一张真实面孔,所有人都将身份层层加密,简单的戴个面具——当然面具后的脸是假的——复杂些的整个躯体都被机械义体改造,恐怖的直接盖了半张人皮,爱美的用妆容叠加覆盖,如此种种,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个人面上都浮动着癫狂的兴奋。 跟谁都不熟,柳见星属于默默干排名,练完就下线的那种,也就小匹夫那自来熟的话痨能混成熟脸,其他都是连id都无法记住的背景板,这会子站在人群里面,她像个误入的大学生一样清澈愚蠢。 理所当然的忽视,直到开赛的第一秒,相同规格的赛方标配飞行器“嗡”的一声闪过,巨大的引擎轰鸣盖过所有声浪,速率瞬间拉满,一骑绝尘,柳见星上来就进入了第一梯队。 “卧槽什么东西过去了!” “那是谁我靠!” “他不要命了?!!” 气浪卷过三四秒,落后的诸多赛手才反应过来,生出激起鸡皮疙瘩的寒意,那是人体天然的生物预警,对危险的模糊感知,太凶了,就像喋血猛兽一样凶残。 众人纷纷拉升速率,有这位在前拉仇恨,就不要怪他们利用机会了——白纸黑字的规则是流明大赛规定,但无处不在的细则,是心照不宣的约定俗成,有赤厄和山徙等几大地下巨头压着,别说小团体,中等量级的也不敢直触霉头,更别提那些散人,就算是天才对自身实力极度自信也知道取舍,这位铁头上来就展现了极高威胁性,怕是两分钟都等不到,就会遭到多方打压,这是流明,不是光通,黑暗世界自有黑暗规则。 柳见星以一己之力,成为拉满了仇恨的靶子。 开赛一分钟三十四秒,反应过来且部署完毕的巨头开始了反击,数架飞行器围剿柳见星。 连逼停的选项都不会有,他们只想毁了她。 柳见星盯着控制屏,都不用低头,直接盲控,每一个键位每一条指令都在她心中滚瓜烂熟,对当下处境没有一丝波澜,这才哪到哪? 疯狂不是殷不谦的专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世界早已将柳见星熏染成另一重模样,坠亡的阿庇斯同学身上溅出的火星子,终于燃到了她的身体里,那火焰从内而外,从眼中溢出,将柳见星眼尾烧出绯色的艳丽。 超高速自转螺旋的飞行器狠狠撞出包围圈,撞出三架坠毁,两架解体的战绩,撞出众人心中“卧槽”一片。 第51章 这天地颠倒万物破碎的感觉,真是该死的美好啊,柳见星不自知的勾出笑意。 “卧槽踏马的——”皮开肉绽,筋骨分离,殷不谦再一次欣赏了自己的□□美,再一次确定军演的虫族不是幼崽,就是最低级废物,连上药时间都没有,直接将药剂瓶抛向空中击碎,利用引力来一场“淋浴”。 “滋——” 清澈透明的液体钻入人体,腾出特效似的的白雾,给殷不谦度上仙气飘飘的滤镜,但没人羡慕,甚至有人看晕过去——腐蚀见骨,血癍腐肉化为气雾,组织再生,肉膜蠕动着如同蛆虫繁殖,白骨与新肉同时出现,诡丽至极。 躯体自己修复,殷不谦也没闲着,利用炮口冷却与弹药装卸的空隙现场修机甲,边打边散架,边散架边修,上一秒虫族直接拽走半拉子炮口——虫族这玩意太彪悍了,天选的宇宙子民,不惧暴流辐射,体似星体难损,长得又丑,个子又高,还没有文明开化,一天到晚只有生存本能——下一秒她就掏出轻甲力臂装上了。 轻甲力臂哪里来? 这满地都是啊,到处都是残骸,随用随捡,永不枯竭。 评论区的观战众人都麻了,“你踏马的,到底是什么专业的出身啊,怎么修机甲也会?” 新的殷不谦科普资料被上传,帝院明光院24级院首席,主修作战系,兼修机甲设计,机甲维修,辅修飞行驾驶,选修指挥系,院外旁听舞蹈系。 “殷不谦踏马的,你跟个神一样!” 评论区更麻了,浑身麻痹,长长的荣誉奖项铺下来,眼睛都看的疼,明光院是传说中的院校,帝王垂直管理,不是精英里的精英,天才里的天才都进不去,乍一看殷不谦主修兼修辅修选修,五大科系读下来简直不可能,理论上都不能成立,实际上明光院中三科系起步,四科系日常,五科系也有,六科系甚至那位倒霉命短的帝姬,读的是踏马七科系还是首席! “她甚至还是渣a,”评论区都要热泪盈眶了,“在被这么多知识压榨的同时还要贡献自己,造福人类,活菩萨呀!” 殷不谦丝毫不知这些胡说八道,知道也会敬谢不敏,不如菩萨你来,我当喽啰? “准备,打开通道!” 电弧登时游走,偶尔溅出灿白火花,基地内明灭几瞬,而后长明,密布的网状星光正在一圈圈的形成,从通道边缘向中心合拢,一旦咬合接驳,定点跃迁轨道就成形了,后备兵力将源源不断。 到现在,随殷不谦被指派而来的一万顶级精锐,还活着的只剩三千数,刨去重伤等等的,具备完全行动力的仅有两千三百,通道打开到成形到稳固,全程需要五分钟,而按目前直播光屏里的算法预测,三分十秒后,他们全体就要为国捐躯了。 殷不谦将水晶球式的接触型药剂拍碎在心口,感受不属于她的爆炸能量充斥躯体,一瞬间血线狰浮,网膜成赤,“不就是奇迹……” 殷不谦本身就是奇迹。 一整页被打上了大大的x,江竹静懒得计算,直接撕下,为了更直观的可视化,她可是费尽心思找到了这古老文件本,厚厚的册子被合上,封面上只有五个字,“殷不谦血条”。 撕完了,她就死了。 将光屏推到一边,江竹静现在更关心另一个人,“我不爱听坏消息。” 通讯尽头的人心下一凛,寒意骤生,“是。” “撞死他撞死他撞——死——他——” 赛程过半,己方大损,对方却始终保持冲锋势头,甚至速度都没减一丝,赤厄已经被气疯了,早已打点好一切,这冠军明明已入囊中,现在不知从哪伸了个爪子把它拿走了! 大摇大摆的拿走了! 众目睽睽的拿走了! 后续计划全部崩盘,赤厄老大直接气晕了过去,这深仇大恨,不弄死他都没颜面再立足! 柳见星进入自由轨道,每一段自由轨道分六道管道型出口,会按时间依次关闭,必须在关闭前出去,否则淘汰,而且这一段也是特意设置来给众人“切磋”的。 有甚么手段都尽情的使吧。 “二小姐,我们被跟了。”安保队长面色凝重的报告,右手一滑,光幕即刻投射直姚青弦眼前。 “来者不善。” 不消他说,姚青弦也看出来了,故意推迟一天就为了行程保密,而且她身边都是姚白鹭给的军部安保,这样都有人前来挑战,是过于自信还是真有实力? 光幕里星舰愈发迫近,骤然光影一闪,整个飞船都向□□斜了一下,及时躲过炮火,姚青弦面色铁青,“迎战!” 是谁? 又是为了杀谁? 第 46 章 柳见星想赢。 原本没有这想法,不过是一项赛事而已,和其他事物一样的没有意义,都是归于虚无被时间烧成灰烬的垃圾,直到打开小匹夫给她的资料包,那里信誓旦旦的标红,确信冠军诞生于赤厄与山徙之间。 就好像蓄积的能量终于到达临界点,一颗微不足道的砂砾滚落,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崩,刹那间柳见星心里燃起一把火,凭什么,凭什么赢的不是我! 我本不差,我只是缺少了生长的土壤,只要给我机会,高山大河,猛虎雄鹰——都是我! 烈火在她心中燃烧,燃的她精神干涸,灵魂龟裂。 我想赢,我要赢,我必须赢! 人生来如此,从诞生的第一秒,就是你跑赢了无数兄弟姐妹,对第一的渴望早已刻在了dna中,柳见星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渴望,她要赢,赌上一切去实现它! 这是无数个变量在命运中博弈的结果——生长环境数年的打压,殷不谦的有心无心有意无意的引导,广阔世界的诱惑,日趋清晰的感知到帝统的残酷与压迫,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绝不停步悍勇向前的众人,殉教的那一跳,林格简并蓄能炮让大地颤抖的瞬间,机甲完全链接那一秒的漂浮感,高空之上流泻的云气,跃入她们身体消失不见的充满力量的生灵…… “我在规则之下。” 那时姚青弦眉眼含笑,轻描淡写的用一句利箭射穿了柳见星的心脏。 所有的所有汇聚在一起,混合成无由来的愤怒,柳见星还不能理解这愤怒,只模模糊糊的生出了渴望,最直观的展现便是她想赢,想就去做,竭尽全力赌上所有的去实现它,为理想献上一切的感觉如此充实,极度的专注,痛快淋漓。 柳见星初步尝到了令人欲罢不能的滋味,并开始逐步沉迷。 这才是顶级成瘾性。 遵循自我意愿选择理想然后坚定不移的实现它,身不由已在涡旋人间中被迫漂流的柳见星,终于抓住了锚点。 城市里直播永不停歇的大幕光屏上方滚动划过一句新闻播报,在帝星716城际航道发生一起飞行事故,航道损毁,相关航司已封闭,提醒城民提前绕行。 安保团队尽数迎战,姚青弦看着表面持平实则略显下风的安保团队,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改道!” 驾驶员即刻听令,飞船以极其夸张的倾斜角度强行转向,冲出航轨,反向逃窜。 这不对,这完全不对,姚青弦对姚白鹭亲兵的战力了如指掌,绝不是现下表现出的这样,是哪里出了问题? “卸重!” 没时间思考战力陡降的答案,姚青弦猛地回身,扑到总控台,开始解离卸重,飞船上能用的人已经全部迎敌了,只剩驾驶员和她和柳见星,柳见星的房门依旧关闭,安静的恍若未闻。 奢华的外部装饰最先解离坠落,姚青弦指令不停,一步步拆解分体,庞大的飞船在分秒间破碎,厚重的碎片如漫天流星划过,接二连三的燃起烈火,像一片片花瓣坠向大地,耀目灼炎。 剥离了大部分部件的飞船骤然缩水,显现出真正的模样——移动城堡?不,那是最严密的巡哨军机! 核心军机持续拉升攀爬,似要冲出天幕,数倍于它的星舰穷追不舍,每秒钟都将距离拉进一大截,无以计数的炮火织成天网,带着死神呼啸逼近目标,生命是田中的野草,下一息就要被割掉。 数道身影穿梭其中,将大部分威胁直接剪除,以螳臂之身硬刚天穹巨物,新闻播报中不会提及任一个名字,那是不痛不痒的惯例播报,没有人知道“飞行事故”之下是足够称为恢弘的一幕。 通道已经打开,压力却没少多少,殷不谦人都要抽了,这什么见鬼后援,战力低下,参加过军训吗! 王虫也知道谁是大骨头,追着殷不谦啃,别的人都配不上它尊贵的地位,殷不谦都要跪了,实在续不上力被王虫鳌足一挑,直接甩飞数十米,比破布风筝还能飞,不死也要被砸晕。 吾命休矣。 殷不谦快乐闭眼,太好了让我死吧。 真是做梦——银白的机甲浴血而来,杀出层层围堵,悍勇飞扑,在殷不谦掉入虫堆前捞住了她,躬身掩护,硬吃没等着天降大餐的虫堆集火伤害。 第52章 多么感人,多么值得上教科书的一次扑救。 殷不谦沉默一秒,“谢谢啊,你人还怪好嘞。” 嗐,又没死成,我这劳碌命。 杜西岩一声不吭,救完就走,毕竟战场真的很忙,他也是连治伤时间都没有。 他救的爽快,救的坚定,把光屏前的杜老爷子气的半死,让你和朱家结盟啊,干什么和殷不谦示好,你失心疯啦? 他走了,王虫赶来了,只认殷不谦。 殷不谦转身就逃,不逃还等着躺板板吗?边开足马力逃跑,边摁开破的只剩元件的通讯器,“让atom来——” 殷不谦确实撕心肺裂了。 自由轨道已见尽头,柳见星遭受了一场恶战,坏消息是飞行器变破烂了,能否坚持到结束全凭操作,好消息是她的优势并没有减少,全场只剩她是最强有力的威胁。 甚至落后的赛手们现场开盘,全部押注柳见星,她简直成了他们的希望之星——“冲啊这位……种玫瑰!” 别管id了,反正现在起这就是他们的大佬了。 满漆金红的飞行器突的横切,毫不客气的撞飞了伺机偷袭的赤厄小弟,“边去!别打扰我大佬夺冠!” 柳见星分神一瞬。 前三后四的夹击局面,三架赤厄,四架山徙,铁了心要将她留在自由轨道内。 距离轨道尽头还有数百米,这般高速下也就一秒钟的时间,管他呢,柳见星闷头直冲,殷不谦说过,如果你想赢,就只要看见致命点。 当你打下去,他们所有的拳头都要往回收,所有的攻击都会变成防御,只要打下去,就赢了。 柳见星双眼亮的如星子,我一定会赢。 最先撞开的一架山徙眼见难成,陡生恶意,我赢不了,那就让你们全部陪葬——他强行变向,直直撞向通道出口。 “砰!” 半截飞行器都卡进了通道壁,受外力袭击,通道即刻关闭,圆形的盖子从下往上,如日食侵吞生机。 众人大惊,来得及的立刻转向,来不及的当场紧急下线,被流明大赛拉黑也没关系,留得命在,他们可不想精神力海崩溃。 但柳见星和周围六架没的选择,连下线都做不到——这是同一秒! 赤厄眼睛都红了,前有通道关闭,后有他们,柳见星是死是生都逃不出去! 这天人一体的境界,生死交界的瞬间,柳见星完全不陌生,外界越可怕她越冷静,流畅的指令自她指尖析出,连殷不谦都没试过这种操作,明明已入死境的破烂飞行器,骤然生出了无限生机,以极大阻力强行爬升自旋,拉爆数据。 柳见星的精神力海承受爆表的压力,经此一役,必有大伤。 虚拟域场的伤害破开次元壁,降临她的躯体,休眠舱发出尖锐警报声,被淹没在更大的交火声中。 从被围攻,到通道破碎,自行关闭,到后方恶狠狠的撞上来,这都是同一秒钟的事,柳见星倒悬在赤厄之上,从通道出口的最后一线日食严丝合缝的擦隙而出。 还多亏了飞行器破烂,体积变小,不然真卡不过来。 巨大的连环爆炸被阻拦在通道另一边,柳见星仿佛置身人间边界,站在山崖上俯视其下狰狞涌动的万鬼地狱。 她冷静的连心跳都没有快一拍。 人间景象已经远的似一抹缥缈的影子,姚青弦早已发送了求救信息,但一时半会也等不到支援,等他们来自己早成白骨了,巡哨军机越飞越远,周围都是无穷无尽的星辰永夜。 骁勇善战,战绩斐然的安保队长凌空回首,他需要回舱补充能源弹药,姚青弦也打算撤离剩余人手,已经到了星海中,逃生几率直接翻倍,还是保留有生力量,快点逃走吧。 姚青弦打开接驳舱门,做好一切准备,安保队长以及剩余的些许人手,都逐渐靠拢,即将对接。 飞船在安保队长眼前飞过,没有一丝停留。 两双不可置信的眼睛转瞬间对视,下一秒便彻底失去联系,姚青弦看着骤然拉开如深涧的距离,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驾驶员! 柳见星摔滚出房门,鼻青脸肿,半张脸都糊着血,流明大赛的冠军,终究还是对她造成了伤害,抬眼看去,瞳孔骤缩,“姚青弦——” 来不及了,姚青弦看她一眼拔步狂奔至驾驶舱,一个飞扑便与驾驶员缠斗在一起。 飞船失控,天旋地转,歪歪扭扭的撞向荒芜星体。 但姚青弦都顾不上了,她与叛徒是生死之争。 柳见星痛的都没感觉了,痛过头了,机体自主关闭感知系统,扑到驾驶中控台,拉住闸手,全身力气都压上去。 姚青弦双眼发红,刀刀见血,还不忘问柳见星,“你会开吗!” “我不会!”柳见星扯着嗓子答,这满眼陌生的控制台。 姚青弦一瞬间绝望。 “但我起步就是光行。”柳见星低声自语,无意识的炫耀,“飞行基石哦。” 顺手抹掉一把糊眼的血,柳见星行云流水的输出指令,熟练的好似开了一千万遍。 驾驶舱就这么大,那边两人打来打去的,一个比一个凶残,把四周都撞的破破碎碎的,柳见星摁这个也不亮,摁那个也失灵,都要爆粗了,本来就不会开,控制台还有一半是坏的,烦死了,一起死吧。 atom军团悉数就位,殷不谦辖下战力陡增,原本僵持甚至下风的局面瞬间持平,并稳步翻盘。 “哈哈哈王虫!”殷不谦张狂大笑,“该我玩了!” 光屏下评论刷满了三个字,“为什么!” 这究竟是何来的魔力,明明看着也没有强多少,该破机甲还是破,该扛不住王冲暴冲还是扛不住,可是加在一起,整个战场就是和刚刚天壤之别! 有时间的话,殷不谦是很乐意解惑的,“你以为训练里的快一秒就只是快一秒吗?” “你以为我让他们站起来就只是站起来吗?” 你以为殷不谦的铁腕独裁,就只是铁腕独裁吗? “还有这种好事?”刚从姐妹反目的悲伤中挣脱出来,柳见月就收到了消息,柳见星与姚青弦的飞船遭袭,一下子也顾不上神伤了,兴奋搓手手,“这不帮一把还等着谁呢?” “帮……帮谁?”心腹下属险些没能领会圣意。 柳见月拿出家族照片,认真的缅怀,那上面还都是许多年前,她和柳见星都是矮矮小小的豆丁,粉雕玉琢的团子,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帮我可爱的妹妹。” “帮她早日轮回。” 第 47 章 飞船这回是真的要解体了,就算柳见星是流明冠军,都阻拦不住这注定的命运。 她能在这火烧眉毛千钧一发的时刻争取出分秒钟的喘息就已经是绝顶高手,逢年过节都要拿出来吹的牛逼战绩了。 姚青弦还没争出胜负,事出突然,她是半点准备都没有,她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驾驶员叛变,仓促应战身上连个利器都没,还都是顺手操的一把过道中的装饰刀。 柳见星心平气和的通知她,“三架飞梭撞过来了……哦不,四、五……是六架,能源耗尽,舱体损坏过半,无法避让。” “准备死吧,有什么遗嘱,算了,”柳见星在控制台上快出残影,“信号劫持,反正发不出去。” 一滴血液混着汗水从额际滑下,走过优秀的侧脸轮廓,在下巴处毫无留恋的脱离,啪的坠到控制台破碎的面板上,浸透蛛网裂纹,像一朵小小的花,柳见星说:“十五、十四、十三……” 姚青弦终于知道柳见星被逼疯了是什么样子了,都开始冷静倒计时了,也亏这人在旁边碎碎念不停,分了她的心也分了叛徒的神,姚青弦一抓到机会,就不假思索毫不犹豫的以伤换命——我大不了当残废,你给我去吃供品! 动脉高速喷溅,整个驾驶舱都度上了一层屠宰的色彩,首当其冲的姚青弦直接不能看了,柳见星也被溅了满身,一把抓住无头苍蝇的姚青弦,生死冲线。 “九、八、七……” “五!”柳见星将两人都塞进备用逃生舱。 “四!”逃生舱关闭并启动。 “三!”飞船解体的同时撞入荒芜星体大气层,逃生舱在前一息弹射出逃。 “二!”六架飞梭尽数撞进那一大团火焰,能量登时倍增。 “一!”赤焰千里,本就荒芜的星体直接被点爆,一颗星星坠落,巨幅能量波把没跑多远的逃生舱瞬间掀飞,掀到谁也不知道的宇宙旮旯里去。 殷不谦还在尤莉拉星上苦大仇深,打虫族就和前世消消乐的小游戏一样,打死一波还有一波,通过一关还有一关,无穷无尽。 本该后撤的殷不谦被一股巨力撞击,被迫向前,尖利的虫角直直扎入机甲,扎透层层帝国科技的骄傲,扎入她的胸腔,扎的殷不谦看见了久违的死亡。 战场凶险,发生什么都无可厚非,殷不谦当机立断,击断虫角,利用前行惯性以及角度差,贴脸开大。 第53章 足量炮火击碎虫族,爆裂能量无差别攻击,前一撞去了殷不谦半条命,后一炮又去了剩下半条的半条,殷不谦终于有空回头看,看见各色机甲在忙碌作战,每一个拎出来都是帝国的卫士。 评论区已经吵疯了,一半人认为这是蓄意谋杀,一半人力争这是战场,又不是故意撞上去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是被王虫甩飞过去的。 殷不谦躺着不动了,刺破心室,她是大罗金仙才站的起来,有意无意,谁知道呢,但是殷不谦对恶意的感知比任何人都敏锐。 救援火速赶来,殷不谦看了三点钟方向一眼,那里暗金色机甲厮杀正烈。 姓赵的姓殷的都还没干掉我,怎么也轮不到姓陈的。 太累了,殷不谦趁机陷入昏睡,撒手不管了。 “还活着吗?” “应该是活的。” 姚青弦摸了摸自己脑袋,还连在脖子上面,那就没问题了,“这是哪?” 从逃生舱——已经被摔散架变形,看不出原本形状了——里爬出来,外界绿草如茵,微风细细,虽没有鸟语花香,但也安逸的不像人间,姚青弦一下子就对自己不自信了,“也可能我已经死了。” 她伤的重,爬不起来,柳见星好一点,外伤没什么,主要是内伤和精神力海受创,四面八方走了一段距离,再回来,“我们在草原上。” 无边无际,只有她们两个活物的草原。 “能连到信号吗?”柳见星问,她从休眠仓里走得匆忙,身上除了光脑什么都没有,而光脑已经完全没用了。 姚青弦颤颤巍巍的点开界面,比行将就木的老人利索不了多少,闻言答,“哪有信号,信号都是断的等一下,队长追上来了?” 尝试发送求救信息,不想真的有回应,求生心切,姚青弦下意识忽略了种种违和,安保队长是姚白鹭千挑万选的,很有实力,就算不可能的事也有一定可能做到,就像殷不谦一样,可以创造奇迹。 我应该相信他,姚青弦说服了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何,这地方的坐标信息被屏蔽了,发送不了,只好和柳见星说,“我们得换个地方,我联系上了队长,可信任,但是无法定位确切坐标。” 柳见星微微皱眉,“这是私人星球?” 私人领域,相关信息都会被屏蔽。 这谁知道,也没见有人跳出来将她们驱逐啊,姚青弦转头去看散架的逃生舱,和柳见星商量,“我的天才女友,能不能改个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能离开屏蔽范围。” 又会基拉尔力学,现场暴力解锁,又能力挽巡哨军机于绝境中逃生,怎么不是天才,区区逃生舱,小case啊,姚青弦看她都双眼冒星星。 真是多谢你的厚爱啊,柳见星都无语了,“我试试。” 姚青弦嘴巴咧到耳朵,雀跃大喊,“天才,我超爱你的!” 趁这时间,又没有追兵,又暂时性命无虞,姚青弦爬过去,试图帮上一点忙,一边分析:“我们的行程时间上是一重保密,路线上是一重保密,随行人员也是身份保密的,这是我大姐亲自把关,以及乘坐的飞船核心是军机,四重保险,怎么还能被追杀的这么惨?” 柳见星把逃生舱动力机组拆下来,端详思考,“到底发生什么事?” “在你回房间后,”姚青弦将能源块推给她,“没多久队长就来报告有人跟着,我以为是像以前那种散兵杀手,我是真没想到啊。” “它……它特么开了一艘星舰啊!” 姚青弦甚至觉得自己被肯定了,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虽然是小型侦查星舰,但那也是星舰,”姚青弦皱紧眉头,“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想通,对方到底是来杀我,还是来杀你?” “想杀我的无非那几个老对手,不说多的,我对他们的作风十分熟悉,从各个方面各种角度上,都拿不出这么大的排场,也许拿的出,但绝不会给我。” “可如果来杀你,我又实在想不到谁会这么做。” 姚青弦苦恼不已,“你有和谁结仇吗?没有吧。” 柳见星想了一会,不应该,就算赤厄和山徙发疯,也没道理拿到她的真实身份信息,而且这些人来的太快了,她从流明大赛一出来,就已经是白热化了。 姚青弦的推定还在继续,“所以这件事一定要达成几个条件,一,对方知道我和你的真实行踪;二,有实力调动星舰以及媲美军方的战力;三,不计后果,几乎没想着退路……” “等等,”柳见星忽的抬头,发现了盲点,“星舰?可我看见的是飞梭。” 姚青弦猛地看向她,“飞梭,”对,那时候柳见星死亡播报说的是飞梭,没人会分不清星舰与飞梭,“是星舰搭载了飞梭?” 这没必要,一艘星舰足够碾压,既上了重量级又何必多此一举,姚青弦眼神数变,“是两波人?” 柳见星凝神俯身,在姚青弦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从她身上被血浸烂的衣服中取下一枚亮晶晶的碎片,高度透明的材质,坚硬而薄。 姚青弦看了看,努力回想,“是那个人身上的?” 将碎片小心裹好,姚青弦眉眼冷然,她绝不会放过主谋,她断一条腿,对方得断两条,“等我回去送检。” 安保队长发了新的消息过来,实时指导她们修理逃生舱,姚青弦十分满意,这全能人才就是好使,不仅如此,他还给了最近的宜居坐标。 他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 在逃生舱内应急物资消耗完前,柳见星和姚青弦坐着简易胶囊飞行舱离开了充满春光的草原。 飞行舱的影子消失在天际线,草原上划过数道光影,一抹虚虚的人影凭空出现,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轻而无声的告别散在空中,“你好,柳见星。” “再见,姚青弦。” 人影倏的散成星光,永恒春日的草原闪了两下,瞬间褪去所有色彩,变作死寂的荒岩星体。 这是一颗死星。 一到达宜居坐标就遇到了着急忙慌赶来的姚白鹭,姚青弦终于能放下心,奇道:“你怎么来了,队长给你坐标了?” 姚白鹭让军医将柳见星抬走,她内伤尚可拖一拖,但精神力海的伤势必须立刻急救,闻言陷入长久的沉默,“……队长……你带去的所有人,没有生还者。” 姚青弦大惊,“可我还收到他的消息!” 她将军用联络器杵到大姐眼前,“他之前还给我坐标!” 姚白鹭挥手,下属即刻收走联络器,这需要严密拆解分析,“我收到的坐标,是你发的。” “我根本没信号!” 我根本没信号,姚青弦终于发现了最大的违和。 殷不谦在战区医院里安逸挺尸,战局趋于稳定,尤莉拉几大基地已经全部启用,龋洞非一日之功,剩下都是交给时间的事,有她也只是锦上添花,没她也无伤大雅。 这里没有自然光源,只有苍白阴冷的人造光从顶上洒下来,落满她的脸,映照出深邃立体的五官,和浓密秀雅的卷睫,睡去的殷不谦柔软无害,谁见了都要心生怜爱。 高大而沉默的影子沿着缝隙攀上墙面,就那么长久的凝望她,这是光照不到的角落,有黑暗滋长,长出锋利的形状。 “铛——” 丧钟鸣唱。 一则讣告瞬间发送至全帝国,他们英勇的战士,身披黑金铠甲的神子陈天风,殉国。 肃穆哀戚沉沉的笼罩下来,殷不谦睁开眼,看着陈舟黑色的眼睛,充满同情的叹,“真不幸。” 陈舟默了三秒,“是啊,真不幸。” 陈天风身份不轻,陡然死亡定会造成动荡,陈舟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他走后,另一扇极其隐蔽的室内隔门打开,走出两抹复制黏贴的身影。 他们没出声,反而是殷不谦慨然长叹,“自有大儒为我辩经,你们过来做什么?” 厉在水打量过各种吊命设备,凉凉的说,“看你死没。” 第 48 章 “死,这么奢侈的事哪里轮得到我。”殷不谦略去厉在水,问厉生山,“我让你们找的人有线索没有?” 厉生山敛容肃颜,“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确实有一例成功的腺体切除,”厉生山觉得殷不谦隔行如隔山,不懂其中凶险,遂掰碎了说,“但你要知道,后续此人只存活了半年,躯体机能大幅度衰退,前后落差感引发极为严重的心理病症,精神创伤,他死于创伤感染并发症,也同样死于精神崩塌,自我毁灭。” “这是唯一一例,成功下了手术台的腺体切除,”厉在水补充,“是成功了,也失败了。” “况且这手术,几乎没有前例可借鉴,实验数据匮乏到等于没有,医疗史上一片空白,失败案例倒是以百年增加十来个的比例稳步增长,”厉生山越说越严肃,“我绝对不赞同你的想法。” 所以我让你们找个人,你们就跑到战区来劝我放弃?殷不谦虚心听取教训,但死性不改,她知道是这世界的人出生时还是人,只有到十八岁成年期才会分化出现腺体,先天的也就算了,殷不谦就认命,但后天的玩意儿,她不承认。 第54章 “先找着嘛,”看着两人冷飕飕的脸,殷不谦嬉皮笑脸,“找到之后慢慢商量,数据不够就边做边学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 “什么乱七八糟的,”厉在水听不懂,眼看着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不应下万一殷不谦再去找别的什么无证行医的,到时候更惨,遂说:“行,找到了。” 殷不谦瞪圆眼睛,这效率,“这么快?在哪呢给我见见?” 原著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这个人。 厉生山叹了口气,“在你面前。” “在加入corona前,我们便是臭名昭著的鬼医。”想不到吧,厉生山说,“唱歌单纯是为了捞钱,我两根本不爱唱歌,我专外科,在水是神经圣手。” 卧槽这回真的捡到宝了,殷不谦使劲吞了吞口水,果然天上真的会掉馅饼,没等她想完,厉在水怕她太高兴了,赶紧泼凉水,“事实上没有腺体切除术,腺体结构复杂,不是单一切除就完事的,它真正的名字叫,剥离术。” “剥离者,就是从活人身上剥下一层皮。” “通俗的讲,腺体就是种在你身体里的一棵树,它的每个根须都缠绕着你的筋脉,神经,血肉,想将其完全彻底的剥离,是一项极其浩大的工程。” “施术过程艰难,结束后的日子更难,你会骤然失去至少60%的力量,从精壮青年瞬变为朽木老人,躯体机能全面倒退,单单那绵延不绝的虚弱感,就能让人失去生的勇气。” “你会连普通伤残者都不如,连小孩都会比你强壮,当然这些都还能克服,可那种被整个世界排除在外的感觉,只有你站在人类对立面,无边无际的孤独,会生生压死你。” 唯一一例成功的手术是他们做的,但之后便是他们看着对方一日日死去,无法阻拦的滑入深渊,手术前所有人都是信誓旦旦,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成为特例,那也是个不弱于殷不谦的男子,坚韧到他们都为之动容铭记,却只坚持了半年。 这确实是大问题,只除了殷不谦,诶她是穿越者,什么虚弱,病弱,排异感,都不是事,那是殷不谦的日常。 是一个以凡人之身比肩神明的殷不谦。 她是暴君,是独裁者,是战争里的天才,是一个失败的理想主义者,是被干掉的倒霉领袖,位高权重者恨不得生啖骨肉,泥浆里草芥人民却将她托举进了神国。 厉生山深深呼吸,对殷不谦郑重告知,“腺体剥离是一项极度困难极高危险的手术,因为没有足够实例数据,所以从现在起我们会对你进行数据监测,以确保你能达到最完美的施术条件,此过程至少需要半年。” 厉在水不太情愿但无可奈何的说:“当然你的所有数据都会被记录,以供后人参考,填补医疗空白,我代表广大人类感谢你,试术者。” 两人向殷不谦躬身俯首,这是一项禁术,但意义深远,每一个被记录的数据,都是隐秘而伟大的勇士。 趁这医疗室设备还算齐全,两人先给殷不谦做个全套检查,在地下暗网混,成为臭名昭著的鬼医,不是只精通本职就完事,起码是个全才,手术操作会,医理药理懂,下能流水处理打架斗殴伤,上能专研疑难杂症还有富豪慕名而来,排三个月队求一个号。 “corona都安排妥善了?”殷不谦问。 厉生山拿过一管澄清试剂,一心二用,“按你的命令,都安排好了。” 殷不谦嫌那群叽叽喳喳自命不凡的人是乌合之众,天天拽的二五八万的,说起来就是理想远大,要立刻攻入帝星,解放全人类,眼高手低的,遂一纸诏令,都过来见见血,见了就乖了。 厉在水突然说:“陈舟不用管吗?” 殷不谦阖上眼睛,昏昏欲睡,“不用管,他该得的。”从前世到今生,她都是惜才的那个,别管是哪方的人才,是才就惜,“陈天风已死,陈家一定会将他找回去。” 厉生山不免疑惑,“有陈家在后,他会成为棘手的对手。” “嗯,对手。”殷不谦微微一笑,她喜欢看见他人成长,陈舟的一身才能不必掩藏,他会得到最富饶的土壤,成长为劲敌,那没关系,反正她会赢。 “哦,”厉在水忽的想起一件事,没有任何铺垫的说,“柳见星遇袭……” “嘀——” 体征监测器发出尖锐暴鸣,厉生山赶紧在事态更糟糕前提声申明:“她没事!” 紊乱的数据恢复了,厉在水也吓了一跳,冷汗都出来了,“她没事,她和姚青弦一起,飞船遇袭,但没多久就被姚白鹭找到了,受了点伤,不过进的军区医院,不用担心。” 医疗室陷入寂静,半晌,厉生山笃定的说:“你喜欢她。” 这说的什么话,殷不谦闲闲的撩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她是我精心栽种的玫瑰。” “像爱一朵玫瑰那样爱她?”厉在水试探。 “像照顾一朵玫瑰那样照顾她。” 这奇奇怪怪的人类感情,两位扑在医学和捞钱上的俗人完全不懂,但他们知道,柳见星和姚青弦一起遭袭,也没见殷不谦问一句姓姚的。 姚白鹭去探望妹妹,顺便将调查结果带过来,“感觉怎么样?” 姚青弦瞥了眼上了外骨骼的腿,“就这样,也不疼也不痒,查到什么了吗?” 姚白鹭接过下属手中的报告,“先说碎片,玻烯制品,应用广泛,在民用百货,建筑,包装,医疗,甚至餐饮,都有涉及,军用领域的基础型设备,也都会使用它,追索来处几乎无迹可寻。” “那其他呢?”姚青弦急急追问。 “其上残留物也做了化验,”姚白鹭将报告给她,“结果都在上面,都是常见物质,也都能找到来源。”换句话说,这块碎片没有任何价值。 “关于队长账号,”姚白鹭仔仔细细的看她妹妹,“联络器已经被完全检测过,在你进入坐标屏蔽区之后,没有任何数据信号出入记录。” 姚青弦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是,没有任何发送与接收,你没有与任何人对话。” 姚白鹭也很不愿意接受这结果,缓了缓,让门外的人进来,“姚青弦,我需要对你进行心理评估。” 专业团队即刻充斥了小小的病室,姚青弦第二次有了背叛感,“你什么意思!我没有发疯!姚白鹭!” “放开我!” 姚白鹭闭上眼,“所有问答都只存在于你的联络器上,是你在与自己对话。” “我没有!”姚青弦挣脱束缚,扑到她面前,“我怎么和自己对话,我根本不会修理逃生舱!” 姚白鹭定定的看着她,“你会。” “我曾经和你一起参加过讲座,上过同一节课,青弦,那就在你的脑子里,你只是忘了。” “我没有!”姚青弦被强行带走,她将被带去更专业的科室进行治疗,任由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姚白鹭——” “关于坐标屏蔽,”姚白鹭语气平稳到有种骇人的冷漠,“军部已经查明,没有坐标屏蔽,那是一颗死星。” “青弦,那是一颗死星。” 没有任何生物,无法降落,无法生存,更不存在出舱待了数个小时的事,死星之上不会留存生命。 姚青弦一下子哑然,桩桩件件,无法解释,怎么会这样,她们到底去了哪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像误入了神明的领地,看不见的影子发出抱歉的叹息,真是对不起。 “严密监察柳见星,不要惊动任何人。”姚白鹭朗声下令,她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下属领命并即刻安排。 姚青弦被关入没有任何尖利物品的房间,无能狂怒,对着软墙哐哐乱砸,“我是上过课,听过讲座,谁会认真听啊!” “姚白鹭你个混蛋!” “我又不是学霸,我不爱学这个,我就没学!” “没学懂不懂!” 真是有口莫辩,气死人了,姚青弦摸到刚刚揣在身上的报告,凝一凝神看了起来,确实都是常见材料,没有丝毫头绪。 “bodhitta。” 寂静无声的房间忽的响起一道轻微的声音。 姚青弦愣了愣,当没听见。 “查bodhitta。”那声音再次响起。 姚青弦面色凝重,“难道我真的疯了?” 声音顿时弱了一度,显得心虚,“你没有,对不起。” 三句话,终于确定来源了,姚青弦抬头,是天花板上通讯口,不是她幻听,是有人在对面说话,“你是谁?” “有人来了,查bodhitta,再见。” “砰——”门被大力打开,医师冲进来,“你在和谁说话?” 姚青弦兴奋极了,“快,快去查通讯线路,我没有疯啊,是真的有人!” 但快乐都是短暂的,很快结果就出来了,医师看她眼神都不对,“线路无异常,无使用记录,没有人和你说话。” 第55章 姚青弦:“……” “哦。”她把医生推出去,自己关门了。 真是活见鬼了。 她遇到了一个充满善意的幽灵。 但是…… “你出来我们单挑啊,平白让我背黑锅?” “你出来啊!” 姚青弦觉得自己真的要疯。 第 49 章 柳见星还不知道小伙伴已经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了,她一直躺在治疗舱里,直到痊愈才被允许出院。 彼时姚青弦也刚刚被放出来——她到底是姚白鹭的妹妹,在初步检查无危险性,确认总体情况尚好,不会有恶化趋势后,就被放了出来,当然一大部分是因为她听话了,乖乖的,让干什么干什么。 沿着bodhitta一步步追查下去,终于让她抓到了一个破绽,一个独一无二的标识,也终于确定了碎片来源——药剂瓶。 “听说军演的人要回来了,要开大表彰会论功行赏……”穿着职装的打工人掏出识别id,打卡进入医药研发大楼,趁着上班前最后一点空闲时间,和同事多聊两句,“殷不谦也回来了。” “卧槽我的神明啊,她铁铁的新人王,人气高的一批。”同事已经成了狂热粉。 “岂止啊,帝王已经下令,她直接晋升军部,第七军少尉级别。” “啊,殷家不是第九军吗?” “帝王亲命,殷家敢说不?” “啊那帝星热闹起来了,她一个人够养活所有的八卦小报哈哈哈……呃,江部长。” 见到顶头上司,闲聊的几人顿时做鸟兽散,边快步逃走边想,坏了,他们江部长是不是也是后宫的一员? 江竹静早已收到相关消息,但并无喜意,因为她想要的结果不仅没出现,还损失惨重,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放一放,轻重缓急,正主回来了,自然获取数据最重要。 她拿出识别id,准备进入最高权限区域,往常本该瞬时打开的门今天慢了两秒,江竹静敏锐的感知到危险,但已经来不及了。 “砰——” 爆裂的气浪摧毁了一小片,江竹静在失去意识前还能生个气,玛德,不仅损失惨重,还被即刻反击。 淦。 “……预计军队半小时后到达帝星东区浮石星港,插播一条新闻,今日上午帝廷医药研发大楼突发爆炸,一人受伤,暂无生命危险,初步认定为少数人士蓄谋袭击……” 姚青弦关掉了光屏,她说过,她断一条腿,对方得断两条,虽然还没找到动机,但药剂瓶不容置疑,可惜的是没有足够证据,不能将对方送上军事法庭。 点开光脑联络人界面,姚青弦还算诚心的发过去两个字,“谢谢。” 周栖时:“就一句?” 姚青弦:“等着!” 周栖时:“那我等着。” 姚青弦烦的关掉光脑,bodhitta她查了,因为一窍不通也没查出什么所以然,还因为身陷“精神有疾”的漩涡,处处被掣肘,也没法联系一些见不得光的存在,无奈之下只能求助周栖时。 长袖善舞的周贵女还是很有用的,很快就给了她一份报告,独特的标识,药剂专用,以及,某个人的防伪标志。 周栖时先去记仇本本上记一笔,这是姚青弦欠她的,因为姓姚的,她和江竹静心照不宣的合作掰了,爆炸的瞬间江竹静就能猜出是她,但没关系,本来就是利益当先随用随丢,不心疼。 殷不谦回来了,平静了没两天的帝星又要掀起风雨了,周栖时沉默思索,渣a已经拿到了实权,她应当以示好为上,但是江竹静为什么要去杀柳见星? 话说回来,江竹静的种种操作也强化了她的存在感,现在他们应该都在查她了,周栖时想,她可以去各处打秋风,蹭一点情报回来,不蹭白不蹭,集众家之所长方能为她所用。 浮石星港早已人山人海,军部众多大佬亲临,为帝国的勇士接风洗尘,殷不谦的战绩众所周知,她的风头无人能及,先是官方惯例流程,一派上慈下孝欣欣向荣之后,众大佬陆续离去,其他人也都散场回家休息。 “殷不谦——” 清晰的嗓音穿透人海,充满喜悦与珍视,殷不谦下意识浮出笑意,闻声回头。 有人裹着一身光向她奔来。 就像明月奔我而来。 殷不谦张开双臂,稳稳的接住这颗小炮弹,她很少能感知到这般强烈又正向的情绪,顺着惯性转了一圈,张口便是:“斯嘉丽……我们去斯嘉丽乐园!” 柳见星的裙摆旋出花瓣的弧度,脑子已经塞不下别的事了,“现在就去吗?” “去!” “现在就去!” 殷不谦登时把所有人扔在星港不管了,拉着柳见星就开光行跑了,剩下她的亲兵不知所措,“殷……你……我……” 慢了一步赶到的姚青弦气急跳脚,指挥着侍从,“快,快追上去!” 侍从稍显为难:“这合适吗?” “是,是挺不合适的,”姚青弦说,就在侍从一喜以为他家二小姐良心发现,要弃暗从明的时候,听见对方说:“我和周栖时约好了要去斯嘉丽乐园,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快点,跟上去不是,快开!” 姚青弦忙忙给周贵女发消息:“斯嘉丽乐园,速来。” 周栖时:“?” 姚青弦说:“你就说来不来吧,我告诉你,姚二的约可是很难得到的。” 周栖时:“……” “来。” 江竹静打开光脑便是殷不谦又反骨仔了,左拥右抱吃喝玩乐去了。 还不如不打开,看了真心堵。 江竹静关掉页面,看见自己的两条断腿更气了,虽然这年代,断两胳膊腿都不算事了,有外骨骼也不会影响行动,但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对方不仅告诉她我知道你是幕后黑手,还给了警告。 真是流年不利。 江竹静还没想通失败在哪里,门便被敲响了,收敛了一下情绪,她说:“请进。” 来人推开房门,江竹静不着痕迹的扬眉,是秦七。 秦七温和礼貌,“江部长受此横祸,本殿谨代表陛下以及全体帝廷致以诚挚的问候。” “多谢陛下,多谢七殿下。”江竹静大方微笑,“身体原因,还请殿下自便。” 秦七连忙摆手,“没关系,江部长坐着就好了,本殿不用招呼。” 江竹静是美的,与清雅冷然的赵云歌,艳丽夺目的朱映柳都不同,是一种青竹挺拔,富于生机的勃勃美丽,常年浸淫医药的严谨让她自带气质,而过于精致,精致到仿佛虚假的五官含着似隐若现的妩媚,与殷不谦的寒潭清眼正相反,她生了一双看鬼都脉脉的含情眼。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连秦七都会局促腼腆,忍不住多关心了两句,语气比刚才的官方问法热忱多了,“江部长放心,本殿定会抓捕暴徒……” 他在那混沌看不清具体意义的眼神中抖了下,仿佛灵魂走下了陷阱,契合了既定的命运,微微恍惚,“定会……给江部长……江女士一个交代。” 江竹静就这么看着他,安静的倾听他,含笑道谢,“那就多谢殿下的费心了。” 秦七忽的生出了攫取感,因为对方太富有生命力了,就像生机,对身陷在日渐腐烂、陈朽、衰败的人是致命吸引,江竹静身上没有世家训诫出来的教条感,没有帝星蕴养出的摆脱不掉的沉重暮气,她是因缘际会,而误入这牢笼帝廷的山间兔,野性自由。 这份生机自由应当被他私藏,秦七眸光微黯。 秦七离开时在门外走廊遇到了熟人,眉眼相似的青年故作惊喜,“七哥,好巧。” 秦十身边是依旧艳色不减的朱映柳,秦七眼神动荡了一瞬,刹那间暴戾怒气席卷而来,又被硬生生的压下去了。 朱映柳面上无辜,弱小可怜无助,心想我可没有办法,和你们比起来,我算什么,算装饰品,漂亮的花瓶,我能怎么办呢。 朱映柳给秦七一个合适的微笑,安静的站在秦十身边。 江竹静点开光屏投射,外廊的死寂僵持一下子被拉进到她眼前,清晰的连每根眼睫都能看见,她微微一笑,“真有意思啊,帝廷。” 兄弟阋墙,美色之争。 秦十率先提步,推门入内,江竹静掐灭光屏,做出适时的惊讶,“十殿下?” 朱映柳落后一步,被秦七猛然惯到墙上,“给我一个理由。” 真尼玛痛,就这还是白月光待遇? 朱映柳泫然欲泣,哀哀切切的开口,“你让我怎么办,殿下,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被朱映柳念得柔婉,重重的音节似螺旋的迷宫,让人迷失在里面,她抬手,轻轻的抚上秦七侧脸,若即若离的触碰,如同剧烈的思绪挣扎,带了点难以察觉的恳求,“殿下,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一个理由。” 你去抢啊秦七,去抢我,朱映柳挣脱他的怀抱,匆忙整理了妆容,没再看秦七一眼,她必须得进去了,推门时已经挂上了最标准的笑容,优雅大方。 第56章 是最合秦十心意的完美伴侣。 秦七甚至将掌心掐出了血痕。 而朱映柳,她的笑是真的,隐秘而不加掩饰的愉悦。 江竹静不着痕迹的关闭声道监测,漾出更深刻的笑容,将目光落到让这病房骤然生亮的美丽面孔上,心想,多漂亮的蛇蝎啊。 交换过眼神,江竹静对朱映柳生出极大兴趣,仅次于殷不谦,这么漂亮的脸,连她都会心动。 彼此会见愉快,此行目的达成,秦十风度翩翩的告辞,众位竞鹿者里,大皇子半废,秦七显颓,而他秦十,正在如借春风,扶摇直上,身心舒畅直接表现在脸上,让他那张人间绝色的帅脸愈发俊逸出尘。 嗯,这也好看,江竹静想,她都喜欢。 一个人待了没多久,房门开合,看见去而复返的美人,江竹静毫不惊讶,含笑询问:“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是落下了,朱映柳盯着她,径直上前,抚上她的脸,托着她下巴微微用力。 于是江竹静安静而温驯的抬头,凝望她,在直接没有丝毫预兆,胆大包天又充满禁忌的亲吻落下时顺从启唇。 朱映柳望进她的眼睛里,有一瞬的恍惚,好漂亮的眼睛,和她一样美。 人间浪漫,从窗口吹入的风,勾起她们的发丝交缠,又沿着缝隙溜走,在云海中穿梭,汇集小伙伴,呼呼喝喝的扑向红尘,漫天花叶卷过,殷不谦发出乡巴佬的惊叹,“哇、哦。” 一整颗游乐星球! 柳见星发出没见识的感叹,“哇塞,斯嘉丽乐园!” 人活着,就得干点开心的事,殷不谦拉着柳见星很快乐的开始玩物丧志。 盛装的周贵女仪态万千的走下飞行器,姚青弦快速对比了下两人,不太甘心的捋捋头发,拽平衣服,埋怨道:“你可真够快的。” 周栖时说:“听说你精神分裂?” “!”姚青弦立刻被踩了尾巴,浑身炸毛,“你传什么谣言!” “没事,”周栖时抬手放到她头上,是一种驯兽的手势,安抚对方,使其快速平静受控,“不丢脸。” “周、栖、时!” 周栖时把驯兽手册扔了,果然没啥用。 第 50 章 斯嘉丽乐园,永恒喜乐,任凭外界勾心斗角炮火连天,这里都是轻松愉快的童话乐园。 整颗游乐星上有两万一千二百一十一座主题园区,一万座超大型探险世界,三万个传说ip,囊括全星域的民俗,传说,童话,史书记载,甚至断裂的文明,上有云端天宫,下有数万米人造深海,绝无危险,水压可控,便是初学者也能下潜至底,看五彩斑斓鱼群洄迁。 这里四季混乱,风雨温柔,花雪共存,物理规则尽失效用,爱与梦境大行其道,违反一切已知未知的原理定律,只要想到,便可成真。 “哇!”殷不谦已经变身青蛙,发出哇哇的鸣叫,这回真开了眼了,不敢想象我要是小时候来过这里,会有多开朗,数百个人类或高或低悬空而立,有人崩溃砸拳哭喊,“放我出去”;有人灵光一点,兴奋乱蹿;有人呆呆的站着,嘟嘟囔囔恍若有疾;有人心平气和原地悟道,闲庭信步,然后被撞得龇牙咧嘴。 空气迷宫。 殷不谦是真没想过这东西,来都来了,必须得见识一下,拉着柳见星就很勇的去了,完全没看见入口简介上的标重字样,“超高难度”。 肉眼根本看不见的空气迷宫,全靠摸索,殷不谦走了五步,撞了三回,雄心壮志立刻被撞没了一半,旁边有游客在呜呜的哭:“我已经转了五个小时了,全身都青紫了,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路过的好心人安慰他,“你按呼救直接出去吧。” “我不!”擦干眼泪继续干,“我就要靠自己!我下次还来!” 得,路人加快脚步走了。 殷不谦也不说大话,也不咋呼,又乖又安静的跟在柳见星后面,在她疑惑回头的时候咧出笑脸,怂怂的又很心虚。 柳见星深呼吸,没事,殷不谦就这个德性,她早知道。 空气迷宫需要极强的空间想象力,逻辑推导与瞬时记忆力,靠眼睛是完全行不通的,况且迷宫透明,可游客不透明,到处都是密密人影,视觉上非常干扰,柳见星撞了一路后,强自冷静下来,不再急躁的寻找出口,开始一步一步丈量摸索,将走过的每一步都记在心里,并逐渐勾连出地图。 太需要耐心了,殷不谦认真是也能做到的,但现在有人依靠,那就乐的轻松呗,也该她享享福了,像个呆子一样跟着柳见星走,但是太相信柳见星了,盲目信任,柳见星跨一步,她就赶紧跨一步,柳见星“嘭”的撞头,她就“嘭”的撞头,“嗷——” 柳见星都被气笑了,把她摸索的爪子拍掉,“站后面去,别打扰我。” “哦。”殷不谦后退两步。 她不作就显得很可怜。 柳见星闭了下眼,我这该死的良心,她没回头,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看不见的迷宫上,却准确的拉住了殷不谦的手,自然而然,就像生老病死四时更替那般自然。 有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蔓延,迷宫那么大,纷杂吵闹的人群都被归置到背景图层,这里美好喜乐,又不赶时间,很可以慢慢走的。 柳见星拉着殷不谦穿过重重叠叠的人影,穿过每一个路人的生命,任外界纷扰,唯你我永恒。 姚青弦很无聊站在空气迷宫底下,顺手拽住一块飘过的粉色流云,心狠手辣的撕一块来吃。 周栖时尽力保持自己的表情不动,很诚实站远了点。 “嘁。”姚青弦对上头那两人很不忿,仿佛长了第三只眼睛似的,把周栖时又拉回来了,快准狠的给她塞一块流云,吃吧你就,来都来了,装什么呢。 甜甜的,入口即化,是糖果的味道,周栖时敛了一身端庄,安静的站在姚青弦旁边,她给一块,就吃一块,也不嫌多,也不说少。 两人把一大块流云糖果吃完了。 也不怕胖。 “哼,”姚青弦气顺了,说:“我们也去玩,谁不会玩啊,谁没人陪啊!甚么空气迷宫,小孩子才玩这个!” “我们大人是要去古堡探险的!” 姚青弦已经把最开始找殷不谦的目的忘了,满心只想着探险,拽着周贵女就跑了。 周栖时也就跟着跑,跑了好一段后才犹犹豫豫的问了句,“也能吃吗?” 姚青弦人麻了,是,谁能想到端庄贵气的周贵女,是个无药可救的嗜甜患者,原本去探险古堡的脚步微顿,不着痕迹的换了方向,“能吃。” 糖果世界怎么不能吃呢。 柳见星刷新了空气迷宫的通关记录,新的大佬诞生,高居榜首,受众人膜拜,巨大的烟花在天空绽开,彩带飞舞,无数镜头慕名而来,抓取最美的瞬间,赶来一大堆懒散云朵,团成一大块,把无数的瞬间倒进去,雪色云朵被撑的鼓鼓的,氤氲不清。 直到撑不住,那定格的一幕幕,便像星光漫天,纷纷扬扬的洒下,带着沁凉气息,下一场没有水的大雨。 “啊——” 狂欢尖叫,人群被点燃,陌生的人们为她欢呼,用无边的热情为她庆祝,拥抱她,托举她,将她抛向天空,将她送上荣耀王座。 “哈哈哈……”柳见星脸都笑累了,下意识接住一张定格瞬间,那上面的柳见星自信耀眼,光芒万丈,那上面的柳见星被身后的人注视着,专注凝望,一眼万年。 柳见星愕然抬首,漫天遍野的瞬间,殷不谦都在看她。 无数的殷不谦在凝望无数的柳见星。 柳见星怔怔回头,殷不谦站在人群中,笑意盎然的看着她,万物都不入她的眼。 她的眼中只有她。 “周栖时……” “这个好吃。”周栖时认真点评。 姚青弦忍了忍,“周栖时……” “这个也好吃。” “周、栖、时!”姚青弦都要抓狂了,忍了又忍,气死自己谁如意,肯定姓周的如意,在她转头看过来的时候递过去一盘点心,“给你。” 周栖时故作矜持的接过来,接……接……接不动。 姚青弦指尖都摁的发白,郁闷叹气,“原来是我陪你来了。”将盘子放到她面前,哀怨而生无可恋,“还要什么,我去拿。” 周栖时定定的看她两秒,严肃认真,“要那个人最多的。” 要相信大众优选,人最多就是最好吃的。 姚青弦转身去了,本来就不太好的精神更癫了,“人最多的,哦,要排队呀,排队排死谁了?” “排死我了。” 按她们尊贵的顶级vip身份,这些都可以走特通的,但是周栖时死活不干,她的贵女形象不能有任何污点,特通一走,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和猪一样大吃特吃,这太过分了。 于是姚青弦快被折腾疯了。 殷不谦从卫生间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极具视觉冲击的人摁压到墙壁上,这乌漆嘛黑够叛逆的妆容,鬼和她比都是美人。 第57章 是熟人,所以殷不谦着道。 厉在水咬牙切齿,一点没有这是她顶头大boss的自觉,“菩萨,你知不知道你被药剂掏空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只剩一格电了,耗完就死了菩萨!” 顶着乱糟糟的爆炸头发,厉在水边说边从身上掏出一大堆药剂补剂,还凶狠的斥退旁边好奇投以目光的路人,“看什么看,没见过违法交易吗!” “吃!”把药剂全怼给殷不谦,厉在水真是气死了,她和厉生山掏空毕生所学,不计代价的制定了严密的救治疗养计划,殷不谦情况乍一看很严重,细看还是很严重,但发现的早,只要干预及时,以她不仅过硬还处在人生最黄金时段的身体素质,再赌上他们鬼医的盛名,绝对能将她拉回人类强壮巅峰。 殷不谦开始吞药剂,边含糊的问:“这是什么?” “毒药!” 行叭,殷不谦又嫌弃:“下次换个好看点的,也别弄得和地下接头似的……” 厉在水很不客气的打断她:“这不是你说我不能出现在柳见星眼前吗?我还生怕被认出来。” “……”殷不谦闭嘴了。 厉在水将剩下的补药剂塞给殷不谦,“这是接下来三天的药,一顿不能少,三天之后我再联系你。” “哦,”才跑一步又赶紧回头,厉在水认真叮嘱,“如果许夏蝉来找你,千万别说见过我,也别说见过厉生山,千万千万,你就说不知道,boss你最好了,爱你。” 化成鬼都怕的样子,主要还是厉在水想躲金牌会计,不躲不行啊,之前军演赌盘太大,虽是小赚,那难以想象的数字也惊动了金身会计,劳动她亲自前来,加上新仇旧账一起算,不扒了她的皮都算轻的。 厉生山已经躲起来,连殷不谦都不愿意见了,生怕被抓到行踪。 “等下,”殷不谦想起一个被忽略很久的问题,问她:“你们是怎么进入c区战场尤莉拉的?” corona是她安排进来的,但他们可没有通道可走,厉在水显出得意的神色,我们能耐大着呢,少小瞧人,“尉官曹锐。” 殷不谦微笑目送厉在水离开,没说尤莉拉早被她渗透的透透的了,c区战场那错综复杂的派系划分,曹锐示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后面是谁。 “少尉,帝宴两天后开始。” 亲兵尽职尽责的发来提醒,并诚心希望他的boss没有色令智昏,误了帝王晚宴。 殷不谦关掉光脑,她都记着呢。 厉生山的决定是对的,见殷不谦本身就是一种风险,厉在水前脚走,还没走出斯嘉丽呢,小报八卦就发出来了,“渣a携美同游”。 评论区说:“我就知道,殷少回来了,快乐也回来了。” 殷不谦柳见星自不必说,从浮石星港离开就被星网八卦贴上来了,本以为这是人家久别重逢的约会,没想到越扒越刺激,同样的斯嘉丽乐园,绯闻情人姚青弦,周栖时都出现过,连人模鬼样的厉在水都被放大特写了,标上“未知女子”,“疑似新欢”。 她确实伪装成功了。 殷不谦在星网上得到了她的专属代称,“菩萨”,因为压榨自己,造福他人,照耀四方,还来者不拒。 不过这些殷不谦从来不管,看到了也只是一笑了之,她正和柳见星在斯嘉丽星上越走越远,越走越深。 柳见星把从姚青弦那听来的故事告诉她,“听说斯嘉丽上有无数的彩蛋,只要找齐就能……”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侧后方。 殷不谦顺着方向看去,有两人站在巨大的展示牌前认真鉴赏,“这牌子可真牌子啊,又大又方。” 柳见星都无语了,“姚青弦。” 姚青弦转身,讨好的笑,“啊好巧啊阿星,真巧啊真巧啊。” “快闭嘴吧。”柳见星都没脾气了,看向她身边的人。 周栖时将遮阳镜取下,优雅端庄,“你好,柳见星。” 一时间柳见星想起姚青弦最开始的装样,原来大家装的都一样。 第 51 章 来都来了,就当结伴出游了。 柳见星一转身,姚青弦就看向殷不谦,c区战场她没有渠道,消息不互通,所以才会在对方一回来就追到斯嘉丽来。 殷不谦只是浅浅的微笑了一下,没有任何表示。 周栖时戴上遮阳镜,将双眼藏在后面,她知道姚青弦和殷不谦之间有交易,谁又没有交易呢,她和殷不谦,她和姚青弦,甚至她和江竹静,全都是交易。 周栖时比姚青弦更耐得住性子。 但当柳见星一回头,沉闷诡谲的气氛便立刻变得轻松惬意,像一次普通的友人出游,只有年轻人单纯的快乐。 姚青弦看着愈发原生态的环境,鸟语花香,春光灿烂,视野尽头有巍峨山脉绵延起伏,近有宽阔原野,远是峡谷峥嵘,不由得好奇,“这是什么主题区?” 柳见星从斯嘉丽指南图册上抬头,不太确定的说:“断裂的文明?” 殷不谦是文盲不懂,周栖时顿时敛肃了神色,“全星域最后一个神话体系文明,至今仍旧保持着远古习俗,断层数次,为保护稀缺文化,维护文明多样性,被迁至斯嘉丽乐园星,避人而居,不问世事。” 她动作都局促了很多,姚青弦稀奇道:“你紧张什么?” 周栖时瞪她,又想起来带着眼镜,遂摘掉,“这里无法解释,神系文明与我们完全不一样,帝廷研究院倾尽全力,费尽办法也无法对他们的一些行为做出客观解释,探寻不到原理,被迫中止相关研究,并将其遣送至此地。” 能从帝廷手下全身而退,这不可解释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但肯定有威胁性。 说话间,从原野上吹来湿润的风,在她们身边徘徊数秒,又飞入峡谷,柳见星看指南图册上并没有危险字样,便想可以观光一下,而且周栖时说完她更好奇了。 姚青弦已经伸长脖子往峡谷那边看了,说:“我们就看看,转一圈再回去,听说他们有纪念品出售呢。” 一行人遂脚步不停,远远的看见峡谷入口,其后似乎是个生机盎然的世界,与他们充满科技之美的城市不同,只是不待多看,就迎出了许多人,为首的中年女性面生慈爱,唯眸光凌厉,被众多勇士般的男子簇拥着快步走来。 姚青弦说:“看人家多热情……” “不请自来的客人,还请止步,您吓坏了此地的生灵。”穿着繁复图腾的女首领开口便不太客气。 “呃。”姚青弦懵了,莫名其妙的,刚想对呛,便发现对方目光真正的方向—— 她回头,是落在三人身后的殷不谦。 冷峻的风从后方旷野上卷来,凶猛如刀剑,烈烈作响,周栖时忽的拉住了姚青弦,让她抬头,云气翻涌,天象异变,半边乌蒙的天沉沉的压下来,刚好在殷不谦头顶分界,一边风急云涌,万象变幻,是煮沸翻滚的汤,也是厮杀正烈的战场,一边万里无云,晴空自在。 “这是……要下雨了,巧合,巧合而已。”姚青弦结结巴巴的说。 女首领盯着殷不谦,仿佛看透了她的来历,“死亡并非绕过了你,而是你早已深陷其中。” “你的身上有一个地狱。” 风声发出魔鬼的呜咽,仿佛万鬼哭嚎。 “你是一具行尸。” “奇迹不会连续不断的出现,客人,那是命运的选择。” “非常抱歉,客人,您不能进入巫灵域,还请止步。” 殷不谦丝毫没有被触怒,干脆利落的点头,“好。” 女首领松了一口气,这位客人要硬来他们也拦不住,但她身上业力太大了,万物众生都被搅入其中,简直是时间长河里的命运涡眼,直接就能冲散他们这最后的神系文明,并且再也缝不起来。 女首领点头示意,精壮的勇士们诚惶诚恐的送上赔罪礼物,全都是最高规格,不流通的好东西,为了送走这尊魔神,掏空仓库大出血都愿意。 回头的路上安静如鸡,没人吭声,姚青弦盯着头顶天象,也真难说,殷不谦走一步,那涌动怒吼的云气就淡去一分,直到走到原野边界,天色又变得和之前一样,天高云淡,哪有下雨的意思。 现在姚青弦深刻赞同周贵女了,这神系文明确实邪门,没法解释,至于殷不谦? 那都是巧合。 一直安静的柳见星终于回过神来,缓慢而坚定的握住了殷不谦的手。 殷不谦笑问,“不怕我?” 柳见星摇头,认真反驳,“你不是,你不是那样的。”她所看见的殷不谦,是活生生的,自大臭屁爱秀操作,十分欠揍还人嫌狗厌的,这么生动鲜活,怎么会是背着地狱的行尸呢。 殷不谦用孺子可教的眼神予以肯定,将赔给她的最豪华礼包塞到柳见星手上,“都是你的了。” 柳见星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在讨礼物,但殷不谦给,她就收。 第58章 跟她客气什么。 经此一遭,斯嘉丽之行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虽然后面也很有意思,却始终差了点什么,难以在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 柳见星在拆巫灵界的礼包,拆出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看材质不太结实,看外形古朴有神,拿在手中很有年份感,有些小摆件上浮刻着极具美感的符文,光看着就仿佛有未知能量牵动,拿出去二手都能卖出天价的感觉。 这就是文化差异了,要是首领那边的人知道柳见星把这些文明遗存,古神法器当家居摆件,真是血都要呕出来,要天天向他们伟大的巫神忏悔,时代变了,巫灵式微若此啊。 真是古老的习俗,柳见星一边感叹,一边将包装纸展平,上面有些文字图样,她仔细辨认了些,似乎是一封信,但她不懂这种语言,遂登上星网找翻译器。 “柳家无能,姚家不是?”殷不谦将姚青弦的话还给她。 姚青弦就知道,这账肯定要算,推脱不了只能认下,“这是姚家失误,不会有下次。” 好在柳见星没事,殷不谦还算轻拿轻放,姚青弦将当时情况细说了一遍,以及无法解释的信号与死星,又见了巫灵那更无法解释的场景,遂问:“难道我们也掉到巫灵遗址了?” 殷不谦一言难尽的看她,“你也真会想,怎么不想想是你们技术力不够。” “你的意思是,有人借着更高的技术力试图接触我?”这个方向的话,整件事就正常多了,姚青弦思索起来。 想了一会,还是闲话少说吧,姚青弦说起她和殷不谦之间最重要的联系——阿庇斯,“你还记得之前帝廷抓捕的阿庇斯无故失踪吗?” 殷不谦示意她说下去,姚青弦皱紧眉头,“自那之后,阿庇斯仿佛得到了指令,再次蛰伏,一丁点的消息都没了,我一直监视着大皇子,梅从雪,还有赵云歌,可以确认这一次与他们都无关。” “事实上,阿庇斯脱逃,我觉得是梅从雪已经失去控制权的表现,”姚青弦说,“大皇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控制过阿庇斯,而赵云歌只是替梅从雪办事,他们两都不可能是幕后主使。” 殷不谦敛目又抬起,“阿庇斯最后一任核心领袖野雀死于六十年前,此后内部分裂夺权,出现数个小头领,却始终没有核心领袖诞生,帝国持续围剿消耗了他们大部分力量,才让大皇子抓到机会,但大皇子非良才,能力不足,反而为梅从雪作嫁衣,被悄无声息的篡权。” “要么他们内部又发生了什么事,要么,有其他人介入进来了。”殷不谦问姚青弦,“你知道他们上次来是为了什么吗?” 这我哪知道,姚青弦心说我只是让你想办法弄人来,这不是你想的办法吗,“为什么?” “为一个人?”殷不谦不能确定,“或者是一件物品,据说和两任核心领袖都有关。” “我知道了。”姚青弦知道新的追查方向了。 不急着回去,姚青弦先溜去柳见星房里,雨露均沾雨露均沾嘛,她心虚的想,看见柳见星趴在桌上研究破纸头。 “你在干嘛?”姚青弦奇怪的问。 柳见星扬了扬陈旧的纸片,“这好像是一封信。” “一封信!”姚青弦惊叹,这还是上古传说里才有的东西,赶紧把脑袋凑过来瞧稀奇。 因为很多污渍以及年代太久远,好多字都看不见了,也因为相关文化早已遗失,连星网翻译器也没起多少作用,很费劲的才看懂了些许字词,柳见星指着信纸说,“好像是写给梅兰妮的信,你知道梅兰妮吗?” 姚青弦诚实摇头,“没听过,是斯嘉丽的彩蛋吗,难道是斯嘉丽真实的名字?” 两人被勾起了好奇心,拿出了坚韧不拔的毅力,上星网,上暗网找线索,翻译信件,姚青弦吃力的核对着字词,没有一点信心的说:“这好像记载了一场战争,勇气,鲜血,船长?海战吗?” 那谁知道呢,反正她们仍旧不知道斯嘉丽是谁。 周栖时看着殷不谦,第一句便是:“朱蒙正废了,你知道么?” 殷不谦瞳孔骤缩,“什么时候?” 她的反应不似有假,那就是真的无辜了,周栖时稍稍松了口气,死一个陈天风没关系,但如果殷不谦一下子就对两个世家下手,那就要重新估量合作事宜了,“朱家把消息掩的很严,恐怕朱映柳也是刚知道。” “谁动的手?”殷不谦问。 周栖时摇头,皱起眉头,“相关人员全部毙命,毫无线索。”这一手太狠了,她收到消息的时候寒意漫上脊背,周成绣说那些人完全是奔着要他命的势头去的,也亏的朱蒙正有两把刷子,才保住了性命,但人却废了。 朱家重创,军部的天又要变了,周栖时想不能怪我思想阴暗,殷不谦摆明了要进军部,甚至她和帝廷的联系都比殷家强,这档口上朱蒙正却突然废了,而杜西岩态度不明,似乎有些亲殷,这……这再想下去帝廷都坐不住了。 朱映柳一路冲到朱蒙正的特护病房,面色铁青,“谁动的手!” 朱蒙正躺在疗养舱里闭目休息,一旁下属战战兢兢的开口,“不……不知道……” “不知道?”朱映柳暴怒不已,拎起他的领口往门外拽,“不知道你不会查吗!” “大小姐饶命!”下属大骇,拼命求饶。 “朱映柳!”朱蒙正还需要下属做事,不得不开口打断,朱映柳登时松手,扑到疗养舱前,眼眶通红,“哥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医师,最好的药剂,真的哥,你很快就会好了。” 朱蒙正勉强勾起一个笑,“好,哥等你。” 朱蒙正并非是朱家唯一一个继承人,却是最优秀的继承人,而其他旁支就和朱映柳关系太远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一点,原本浅淡的兄妹情在此刻都会比金坚。 第 52 章 “陈舟,你真的不怕我透露出去!”殷元树多少有些末路跳脚,无能狂怒,因为他知道失败了,计划彻底的失败了。 陈舟好整以暇的坐在待客沙发上,自己斟茶来喝,丝毫不受威胁,甚至言笑晏晏,“来不及了殷公子,你想说就说咯,你觉得,比起我,你不会更拉殷不谦的仇恨吗?” 殷元树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上一次他的骄傲被摁在地上踩还是因为殷不谦,“陈舟,你可真够好样的。” “多谢夸奖。”陈舟饮尽一杯茶,整整衣角,礼貌告辞,至于他曾和殷元树合谋,伺机刺杀殷不谦?那都是老黄历,翻篇了。 陈天风死讯传来的瞬间,陈舟就放弃了计划。 门阀世家陈氏,发生了两件大事,一,继承人陈天风殉国,以军礼下葬;二,流落在外的幼子陈舟被迎回家族。 对上殷不谦毫无讶色的脸,陈舟说:“你知道我的身份。” 殷不谦勾出笑容,“我比你更了解这个世界。” 陈舟不解,殷不谦说:“没有人可以越过阶级。” 三六九等,生来便注定了,除了上位者偶尔恩赐般的施舍一些名额,看那些人抢疯了头,拼命的往上爬,愉悦的当做消遣谈资,此外没有任何办法,所有人都被框死在既定的规矩里。 陈舟何以用平民之身,在第九军atom训练营里成为团长,率领众多世家子弟? 殷不谦说:“身份都还是其次,这是殷氏的第九军,你以为没有殷氏意志加持,那些人都随随便便成为军官的吗?” 有殷氏加持,陈舟身份还不足以接触上一层当权者,而年轻一代里,最有可能和他有关联,并能够拿出一个团长位的,只有殷元树,等到殷不谦入团,还能恶心一把她。 陈舟沉默数秒,听不出情绪的问她:“你从那时就知道了。” 殷不谦摇头,“不,是我从来没信过你。”我都被刺杀捅刀了,都再来一世了,难道还会重蹈覆辙吗。 很好,这把言语的大刀径直刺进陈舟身体里。 好像灵魂游离体外,陈舟一时间情绪空白,空白的竟然笑出声,“哈……”原来是这样,“好,我们再见就是对手了。” “等等!”殷不谦赶紧叫住他,笑嘻嘻的说:“对手也可以谈合作的嘛。” “谈合作?”陈舟心说我还没收拾好零碎的心情,刚撕破脸就快进到谈合作? 殷不谦振振有词,“陈天风做不到的事,陈舟可以做到,陈天风本就不如你啊,何况殷白陈张盟约未散,我们还是同一战线嘛,你不想要更多的议席吗?” 陈舟默了,陈舟被说服了,抹了把脸,坐下来,“好,我和你谈。” 帝宴上论功行赏,并大肆调度,殷不谦领职去第七军,换防楚珮蛮楼;陈舟自然去陈家的十三军,陈家行动迅速,已经将他作为下一任继承者培养,大量倾斜资源;白以方则进入第一军,为晋入帝卫军作一个缓冲铺垫,看起来荣耀至极,也好也不好,好处是作为帝廷亲卫,甚至帝王亲卫,她也算站到了最高处,俯视人间,不好是帝卫军与任何势力都割裂,自成一体,白以方接受授职就意味着再不能借势家族,白家是白家,白以方是白以方。 第59章 白家主人老成精,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叩谢天恩,而白以方是个死面瘫,除了在溶洞里对殷不谦笑了一下,其余时间都跟面部肌肉焊死了般,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周成绣也领军职,入军部,开始稳扎稳打;殷元树自然仍留第九军,张平策也去自家军队,赵家三人也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朱蒙正是最倒霉的人了,帝廷为他授了许多头衔虚职,大肆赞扬,可这些都没用,他不仅再也上不了战场,甚至都无法像纨绔子弟去军队里混个职位,上位者的世界直接对他关闭通道。 杜西岩名正言顺的接手杜氏,战绩傲然,履历亮眼,作为这一代最正常,最人品贵重,道德模范的年轻家主,他成为帝星最炙手可热的相亲人选。 甚至中偏远星域的乡下,都要谈论这位年轻的继任者,想象是什么样的omega才配得上。 姚白鹭被提了一级军级,调驻接管c区战场,负责龋洞修复计划,事实上她有两个选择,要么她去,要么殷不谦继续留在那里。 战况趋于稳定,但这仍然是最危险的地方,有门路全都动用权利,将自己调离,没人愿意留下,战场意外众多,朱蒙正就是典型案例。 姚白鹭没有办法,她不得不去,这是帝廷的阳谋,试图挑起她与殷不谦之间的战争。 殷不谦崛起太快,她本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赵氏三子已有二子落败手中,白陈张都是殷氏盟友,便是不盟,陈天风也死了,陈舟是她atom的同期,张平策属于中规中矩不打眼的普通人才,绝对没法和鬼才殷不谦较量,而白以方又是那个死样,还打算入帝卫军,赛道不同,等于不存在。 原本朱蒙正,杜西岩还都可以与其一战,谁知朱蒙正废了,帝廷也很头疼,杜西岩有些亲殷,但杜老爷子还在,把控全局,帝廷对此不担心,思来想去,竟然只能把姚白鹭捧起来作她对手。 就算姚白鹭选择自己去c区战场,也无济于事——姚殷的梁子也结下了,尤莉拉之功,谁都知道是殷不谦的,但现在前人栽树,果子被姓姚的摘了。 不过殷不谦换防的楚珮蛮楼,也不是个好去处,c区战场打虫族,到这里是治流民。 楚珮地,是少有的文明积留之地,也有断层,但仍旧较大程度的保留文化习俗,思想层面太丰富,就不服帝统了,混乱,割据,积弊已久,此地常以楚姓,地标建筑通天望风楼,为保留纷乱的文明痕迹,而总是拒绝帝廷领导的星际文明开化融合,保守派众多,固步自封泥古不化,荒蛮陈旧,故被称为楚珮蛮楼。 能与虫族并称帝国积弊,这差事的棘手,比c区战场更甚。 殷不谦阅完相关文件,不知道说什么好,专症对口,上辈子就干这个活的,她不信神鬼之说,但也许真的存在命运这种东西,才给她量身打造这完美契合的剧本。 柳见星回到柳家,被屋内狼藉所震,就好像一场飓风经过,摧毁了整个内宅。 侍从佣人都躲进了角落,无召不出,生怕波及己身,其他人都不在,只有柳见月半躺在最完好的半块沙发上,悠然惬意,看见她还很好心情的打招呼,“真是好久不见,柳见星,麻烦拿杯酒给我,谢谢。” 柳见星迅速起了层鸡皮疙瘩,够惊悚的,艰难淌过废墟碎片,为她取来一瓶酒。 柳见月伸出左手,细长优美的酒杯剔透华彩,在她手上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她的目光落在柳见星脸上,一寸一寸的看过,仔细描摹,红唇微启,言语混着鸦青的烟雾一同吐出,“婚礼照常,我很快就要搬进更大更豪华的宅子了,妹妹。” 柳见星将殷红酒液注入脆弱支离的酒杯,闻言心道,原来如此,难怪柳见月癫成这样,这满身的堕落感,烟视媚行,连她都差点被蛊惑,拉入陷阱。 柳见月腐烂的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跳入沼泽。 柳见星将视线移开了,扛不住,美色冲击,够浓够艳,似一截朽木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光是想象那鲜美滋味就难以自持,吃下会死,也会亲享极乐。 柳见星不能理解柳家此举,朱蒙正已废,却还要固执的将柳见月送进火坑,为已交换和未交换的利益,可明显未来已断,预期不足,为什么还要一条道走到底? 因为朱蒙正只是一个符号,他们是在和朱氏做交易,合同签订,如约履行,甚至可以借着朱蒙正大做文章,添上多多条款,一个受宠的omega算什么,柳家只恨生少了,不够往上送的。 柳见星起身想回房间,她也没有办法,是连自己都顾不了的棋子,连柳见月都抗拒不了这命运,她能给倒上一杯酒就是人文关怀了。 “柳见星……”柳见月忽的拉她,冰凉无骨的手掌在她胳膊上一拂而过,没抓住,完全滑脱。 柳见星浑身汗毛都炸了,那触感犹如一条滑腻无鳞的蛇,毫无人气,“什么事?” 她把手背到身后。 柳见月没在意,又不打算说了,笑道:“没事。” 非常不适,柳见星快步回房,用水流冲洗手臂,试图冲散那冰冷惊悚的残留触感。 朱映柳高调悬赏医药圣手,只要能让朱蒙正情况好转,不计代价,整个朱家都拦不住她。 一时间朱宅宾客盈门,英才往返,所有人都以为朱映柳穷途末路,朱蒙正一倒,捆绑最深的朱映柳就成了弃子,众多旁支虎视眈眈,一个omega而已,什么都不算。 于是他们面上做足了兄友弟恭,相亲相爱,尽力帮持朱映柳,好让大家看到他们朱家是多么的齐心协力。 朱映柳神经绷得很紧,连日的身心俱疲,休息不好让她更加暴躁,钱财医药流水一样的花出去,却收效甚微,看到各怀心思的朱家旁支,几乎压不住怒气,“你来干什么!” 年轻的男子示弱退步,“我只是想帮你,你一个……” “用不着!”朱映柳看见表象下得意张狂的灵魂在大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别做梦了,你以为没有我哥就轮到你了么!” “滚,滚啊——” 她像一头凶狠的母狮子,竭尽全力的维持最后的尊严,旁支们带着不被理解的委屈转身离开,在看不见的角度里露出狰狞的笑意。 暴怒吧,这是你最后的灿烂。 家丑不可外扬,很快朱家上位者就察觉到了小辈们的纷争,出手干预,“太不像话了,朱映柳,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映柳自嘲的笑,“我还能什么意思,怎么,朱家这就放弃我哥了?” 纵是放弃,也不能直言,不然还怎么让人冲锋,朱家长辈拍桌大怒,“放肆!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朱映柳说:“我敢的还多呢!你……” 心腹侍从一拥而上,遵从命令,将她捂嘴关入禁闭室。 朱映柳在黑暗里仰头,全身脱力的倚靠在墙边,太累了,这场戏太长,可她得演。 阻止我,对,用尽手段阻止我,暴力压迫阻止我,朱蒙正,优秀的alpha,哥哥,唯一的依靠…… 她从来就没想治好他。 朱映柳在一片漆黑中勾起唇角,舞台的幕布终于拉开了,她的剧目才刚刚开始。 第 53 章 秦七踏入朱宅。 皇子殿下亲临,朱氏众人毕恭毕敬的迎出来,“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秦七环视一圈,欣赏臣下家宅美景,故作无知,“诶,怎么没见映柳小姐?本殿听闻府上憾事,受映柳小姐所托,特地从pythia调来乌骨海花,也为蒙正兄略尽些薄力。” 众人交错一回视线,即命人快请大小姐,私下脑子都转的飞起,朱家面上扶持的可是十皇子! 朱映柳果然病急乱投医,被抓到把柄了吧,列位旁支还没喜完,就听侍从来报,“十殿下来了。” 秦十兴高采烈的往里走,一边和心腹炫耀,“这可是星辰药剂院的镇院之宝,肯定有用,映柳呢,快……七哥?” 哦豁,修罗场。 秦十敛了神情,温和恭礼,“七哥怎么在这里?” 朱家众人只当背景板,秦七唇边含笑,“自然有些事。” “哦,”秦十理解的点头,又好奇的问,“是公事,还是私事?” 秦七说:“于公,本殿谨代表帝廷探望朱少尉;于私,本殿与映柳小姐也算朋友,该分担解忧。” “哦,原来是这样。”秦十心胸大度宽广,遂邀请道:“七哥早说嘛,早说我们一起来啊。” 大皇子涉嫌谋杀帝姬,虽未定罪,但底下都是一群见风知倒的人精,立刻和谐友爱的好似从未争斗过。 在帝星活着,都得遵从上之喜恶风向标。 “该死,忘了朱映柳是个omega……”有人懊恼,他不是忘了她是omega,他是忘了她是一个具备了顶级美色的omega。 聪明的早已回转过来,朱蒙正没用了,自己可以取代嘛,没必要与朱映柳翻脸,和谁合作不是合作,别人,可都没有那般惊心动魄的美色。 第60章 原本同气连枝的旁支们瞬间又打散,只是两位皇子登门一叙,朱映柳的处境便三番四变,朱门之中波云诡谲,扑朔迷离。 两位皇子好似让帝廷众人骤然被提醒,朱蒙正不重要,可示下恩宠,慰问功臣的面子要做足,于是轮番前来探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救世之功。 连大皇子都遣了正妃来,他自己仍旧被禁内院。 梅从雪温温柔柔,娴静出尘,着人送上珍惜药值,对朱映柳道,“若有需要可直言,殿下与我能做到必不推辞。” 迎来送往,大都是权势滔天的皇子贵胄,由朱家长辈出面应酬,但主体是朱蒙正,而他又因身体因素不愿见客,也只能由朱映柳代劳,于是数日下来,朱映柳出席各大场合也都成了习以为常的事,逢到诸多夫人omega前来,alpha长辈们不便招待,便全都由朱映柳代为陪客。 潜移默化,理所当然。 朱映柳看向她的身后,高挑清冷的赵云歌察觉到目光,也转向她,于是她微笑着说,“多谢殿下与夫人的关心,我代兄长谨表谢意,铭记在心。” 赵云歌只目光相接一瞬,便敛目错开,梅从雪顺着朱映柳的目光看过去,笑意盎然,似雪融花开,“云歌,你们也好久未见,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叙叙旧吧。” 大皇子妃不耐烦俗世事物,寡淡如水,是众所周知的共识,朱映柳未曾留客,只亲送离开。 梅从雪拍拍赵云歌的手,“替我好好安慰她。” 飞行器返航了,赵云歌立在原地,面色无波,可在梅从雪出声的第一秒,她就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赵云歌?”朱映柳打断她的思绪。 赵云歌回眸看她,露出清浅的微笑,安慰她,“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消息,最近很辛苦吧?” 朱映柳遣散侍从,没其他人,双肩一垮,“是很累啊,可是怎么办,赵云歌,你要帮我吗?” 赵云歌浅淡的情绪都浮于表面,落不到眼底,如风温柔,“我该怎么帮你?” 朱映柳直直的望进她的眼睛,由衷的赞叹,“真漂亮,我是不是还有一个要求可以兑现?” 赵云歌说:“是。” 朱映柳咧出大大的笑脸,“那把你的眼睛给我吧,我喜欢她们装满我。” 赵云歌:“……” “开玩笑的,”朱映柳随即接上一句,取了杯子倒水,分一杯给她,漫不经心的说:“我的要求是,赵家帮我。” 她站定看向赵云歌,“你所站的那部分赵家,帮我。” 正经不过三秒,朱映柳拖长了声调似撒娇,“因为好难哦,赵云歌,帮帮忙啦,我真的好难哦。” 真真假假,谁也判断不出来朱映柳说的话,赵云歌点头,“好。” 有一部分灵魂留在身体里,维持人样,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另一部分灵魂漂浮在上,用第三视角旁观,知晓所有秘密,赵云歌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分裂的思维了,朱蒙正是我杀的,我在安慰你,梅从雪在骗人,我要付出代价,世界怎么还不毁灭,每个人都在说谎,朱映柳,你是什么样子的? 赵云歌看见自己给了朱映柳密联账号,听见自己说:“放心,殷不谦分一半给你。” 朱映柳都被她逗笑了,殷不谦,那是计划靠后的部分了,“好哦。” “我以为……”朱映柳抬手摸了摸赵云歌的脸,吃一把豆腐,略显惆怅,“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我甩了那么多锅过去,帝廷清查下你竟然无事,赵云歌,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 那么,是赵云歌,还是赵云歌身后的人? 朱映柳饶有兴趣。 殷不谦授命楚珮蛮楼,但不是常驻,毕竟将一个殷不谦外放是具有极高风险的,帝廷不会这么做,所以她需要两地奔波,在帝星本部和楚珮分部定期往返。 殷不谦第一次踏上楚珮的土地,一片壮阔河山,苍凉美丽,满目疮痍,空气里都浮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星港修建在偏僻无人区,周围全是机密禁地,但军部办公大楼占据在最繁华的城市中心,从定点折叠通道过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上一秒殷不谦还在野人阿巴阿巴,下一秒就穿梭时间,到达光怪陆离眼花缭乱的宇宙文明,来都来了,土老帽怎么能不参观参观呢,殷不谦遣散随从,一个人混入街头。 明显的文明痕迹,体现在极具特色的民俗服饰上,掺杂在人群中又显眼又融入,宽衣大袍的,僧侣模样的,染肤的,编发的,长发逶迤垂直脚踝的,穿白衣无一丝杂色的,甚至有黑甲覆面的,众人从殷不谦身边穿行,不约而同的转头,凝视估量。 排斥,警惕,憎恶,仇恨,原来军服是这般待遇,与帝星那浮华奢靡的享乐之风完全不同,楚珮地随时涌动着危险,天真无邪的孩童三三两两的奔跑在街边,嗓音清脆,似铃铛回荡,他们得到多少爱护,殷不谦就承担多少如利箭的目光。 豆丁一样的小女孩只顾玩乐,不小心撞在殷不谦腿上,扬起脸来看她,发出惊喜的声音,“哦,是你,我认识你。” 空气里浮动的目光一瞬间都扎来,殷不谦权当不知道,蹲下来笑问:“是吗?” “是啊。”小女孩连连点头,肯定自己的观点,虽然真人只见过一眼,但在漂亮姐姐的光脑里见过很多遍,“你……”忘了我吗,让我坐船在星星里飞的。 “楚晞——”街角有年轻的妇人在唤,遥遥招手,“要回去了。” “哦……”楚晞不再管不合格大人——谢北楼盖的章,而且让她必须记住要远离——转身蹦蹦跳跳的跑远,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我来啦!” 殷不谦站起身,凝望这幅“母女归家图”,难得的思考,我是不是名声太差了,已经差到小孩圈了。 “嗡——” 沉重悠远的号角声传来,判不出来源方位,震动在空气中传递,裹挟古老而神秘的气息,繁忙的街头悄无声息的避出一条道来,殷不谦还没弄清楚咋回事,金属铿锵之声重叠而节奏,乌泱泱的黑甲队伍犹如雾气从缝隙中涌出,凝结出幻影般的乌云,在人间穿行。 说慢也快,殷不谦仿佛闯入了百鬼夜行的集会,人流如织,这条黑河在她身前分叉,绕过,又在身后合拢,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原来不是黑甲队伍,那些颜色都掩藏在浅表的黑色之下,一层玉石般的凝脂暗壳,其下色彩艳丽,勾勒繁复无尽的花纹,饰出她从未见过的神鬼面,极具民俗特色,獠牙,利爪,一圈圈生满深渊的眼睛,夸张到绝不属于人类的诸多表情,大笑,大喜,大怒,哀惧,悲绝,线条张扬扭曲,令人视之生寒。 他们从殷不谦面前路过,无数双眼睛在她身上划过,机械又携带着玉甲意志的诡异姿态,充满伪人感,真正的灵魂被藏在躯壳之下,透露不出任何端倪,在这日光将落,暮色初生的交替时刻,寂静无声的漫过人间,是一场引力牵动的涨落潮汐。 “刷——” 轻微的破空声,是急速靠近而挤碎了空气,殷不谦眼神一凝,一张狂傲大笑的玉面甲凑近,几乎贴在了她面上,甚至近到失焦,看不到背后人的眼睛,对方似乎也看不见她,只像个动物般好奇的嗅闻。 动作机械,毫无生灵之灵动,仿佛鬼魅嗅到了人气。 殷不谦没动,对方也很快失去了兴趣,目光转向前方,跟随大流离开,来去匆匆,云雾消散,众人又都恢复原样,习以为常,继续未完的生活。 独殷不谦被遗忘在街心,刹那间整个夜晚的寒凉都倾注在她身上。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大笑玉甲冷声下令:“所有行动全部暂停,所有人全部蛰伏,殷不谦已确认到达楚珮。” 消息如病毒蔓延,楚珮土地所到之处,倦鸟归巢,潮虫隐土,野兽藏林,尖牙利爪尽数收起,人去楼空,卸甲成为普通人,混在无知无觉的浩浩人烟中。 龋洞大捷,帝星再次开始歌舞升平,轮流宴请,周栖时深呼吸,剔除不必要的个人情绪,熟练的调动面部肌肉,露出弯眼笑唇,提裙缓步入场,无需言语,她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自制的偏移,宴会主家俊朗的alpha沐浴着众多艳羡眼神走来,带着没有破绽的绅士风度,躬身含笑,“周小姐,见到你真荣幸。” 玉石般毫无瑕疵的细指落上alpha宽大的手掌,周栖时的笑比春风更醉人,“我也是,见到你真荣幸。” 灯红酒绿,推杯换盏,灵魂漂浮。 姚青弦粗鲁的吐掉一口砂尘,反手刀丝滑的切开动脉,鲜血流苏,愤愤不平,“就我是个苦力命?” “呵。” 黑夜又掩盖了一重杀戮。 第 54 章 一只胳膊落到榻外。 在愈发昏暗的室内映射出刺目的白。 朱映柳极力呼吸,胸口起伏,“……最好的,最有效……” “不计代价,立竿见影,我要最快速度的好转……不计代价……”朱映柳将吐息洒入江竹静耳朵,亲昵婉转,软语标重。 第61章 哦不计代价,江竹静眼神变深,她想她完全明白,躯体兴奋到极点,灵魂却冷静的如冰川冻土,不过管他呢,人间极乐可不能辜负。 “殷少尉!” 属官的大嗓门还没落下,殷不谦便被快速奔至的旋风人影扑入办公室,心腹呆了,侍从呆了,属官冷汗下来了,“我完了。” 这是哪来的追爱美人?心腹环视一圈,寻思蛮楼果然够蛮,太奔放了。 侍从心想他们的殷少真的美色误国啊。 属官抹了把冷汗,“但是她有信物,应该是自己人吧?” 他不能确定,战战兢兢的看向毫无动静的办公室,心腹侍从咽了口口水,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企图听到一星半点。 但办公室内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们只看见了漂亮美人扑进去,没看见殷不谦跟平移似的,竟然闪身躲开了,没扑着,但惯性刹不住了,漂亮美人就这么五体投地给殷不谦拜了个大礼。 殷不谦心有余悸的往后又退了一步,完全不想扶。 一只青筋迸出的手呈五指状,死死抓住了她的脚,怒火中烧的眼睛抬上来,“钱!” 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字,许夏蝉稍微敛了敛情绪,“你的钱处理好了,所以那两个混蛋呢!” “那两个败家混蛋——” 一提起那两人许夏蝉就使不完的牛劲,从地上咕噜噜爬起来,也不嫌疼,盯着殷不谦问,“人呢?” “我要撕了厉生山!” “剁了厉在水!” “剁馅去骨切细碎,和面上锅蒸饺子!” 殷不谦悄咪咪的吸气,往墙边贴了贴,“呃,我也不知道?” 掌握经济命脉的金身会计,果然比虫族还可怕,不敢惹啊,殷不谦几乎是赔笑了,“他们没有找过我,我真不知道在哪里。” 许夏蝉冷笑,你看我信不信呢,军演小赚确实是赚,但那庞大如天文数字的款子,要重新规划入库,这简直浩瀚的工作量,别说她有四万人,就是八万人,也是够呛天天加班,加成鬼都不一定能完美收官,不捶死厉在水都算自己深爱她。 殷不谦乖乖巧巧站在旁边,安静如鸡,许夏蝉整理好着装,拍掉灰尘,很正式的通知她:“这一次的劳务费我已经自动扣除,所以你看到账单也不要惊讶。” 殷不谦:“……多少钱?”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许夏蝉轻飘飘的说了个她认为微薄的数字,殷不谦浑身血液凝固,还没完,还听见许夏蝉说:“鉴于货币通胀,以及经济发展的普遍规律,我的薪水也会按着相应公式缓慢增长,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提供相应推算资料,包含数据丢失,错漏,故障,天灾,人祸,不可预知与不可抗力的种种因素,若有异议,且提供佐证数据,我很愿意修改,并支付你相应报酬。” 殷不谦打开那厚的跟词典似的推算资料,满眼数据模型,看不懂,完全看不懂啊,半截身子都凉了,“我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热衷于捞钱了……” “为什么?”许夏蝉求知若渴。 “养你啊。”殷不谦说的万念俱灰,生无可恋,还有什么吞金兽比得上许夏蝉,这位可是提供了绝对科学的吞金公式。 但话说回来,既然许夏蝉活貔貅再世,殷不谦好奇的问:“你那么多钱都花在哪里?”从外表看不出她是个巨富啊。 许夏蝉说:“你以为四万人很好养吗?”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 许夏蝉双眼一瞪,打断殷不谦,恶声恶气,“你管我?!!” “我不管。”殷不谦条件反射的答,她得罪不起这位隐藏大佬,不然怕是一觉睡醒就成穷光蛋了,穷的只剩裤衩子的那种。 显然这里得不到两混蛋的线索,许夏蝉不打算和殷不谦磨叽,主要是太亏,殷少尉是个穷鬼,禁不起盘剥,兴致缺缺的往外走,殷不谦落后一步,她原本也要出门,很好心的问:“需要我帮你安排吗?” 总归是corona部下,发发善心是应该的。 候立在外的心腹侍从属官互相交换个眼神,完了,看来这位是真爱了,没看殷少尉都上赶着吗。 许夏蝉很不屑的瞥了眼,自从殷穷鬼的印象建立起来,就很难打破了,“不用,我回家住。” 啊?殷不谦总以为这是群无家可归愤世嫉俗的怒火战士,实际上各有身份?那边是炙手可热大歌手,未来的众议员,这边是啥? 许夏蝉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你负责楚珮蛮楼,没弄清楚这里的社会结构吗?我,姓许。” 殷不谦慢慢张开嘴巴,楚珮地多姓楚,但也有异姓望族,超级家族,本地一霸,“许千城是……” “我亲大哥。”许夏蝉温柔一笑。 殷不谦眼前一黑。 楚珮许氏,帝国的一大毒瘤,现任家主许千城,也是个枭雄人物,势力繁杂,小部分在台面上,大部分都在地下,别涉黑了,他就是个纯黑,殷不谦转头看向属官。 本地人出身的属官尴尬一笑,不是他拦不住,是许夏蝉啊,蝉小姐他不敢拦。 “很好,”殷不谦及时抓住机会,“许夏蝉,你被聘用了,即刻入职向导,薪水你开。” 许夏蝉拒绝的话卡在嗓子里,“那你等我回去做个模型,推个公式出来,薪水就按公式发。” “好的,许向导,还有什么要求吗?”殷不谦亲切和善的问。 “没什么要求,”许夏蝉没干过向导的活,茫然的问:“我需要做些什么?” 殷不谦和许夏蝉缓步走在街边,亲兵卫队遥坠在后,“我昨天见到了一场玉甲游行?” “锦玉夜巡。”许夏蝉纠正她,“在成为corona之前,我就是锦玉无相甲。” 殷不谦倏的停步,许夏蝉微微一笑,示意她接着走,“楚珮传统,你要知道这地方是很乱的,历来如此,兵乱,匪祸,文明在这里形成漩涡,为了活下去,十人九匪,为了保证己方文明留存下来,不被时代湮灭,全民皆兵。” “最乱的时候白骨横行,人畜同食,”许夏蝉无波无澜的说,“后来就出现了玉甲兵,没人知道他的身份,白日正常生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身份责任,一旦带上玉甲面,你就是锦玉,护佑楚珮,成神受香,出巡人避,遇险为兵。” “所有锦玉的身份都是保密的,除了他自己,可能家人都不知道,”许夏蝉说,“而每副玉甲也都是独一无二的,在楚珮,没人可以摘下锦玉的面具,这被视为大不敬行为。” “每三日的日夜交替时刻,乌角嗡鸣,锦玉将出。” “我曾经是无相甲,不过现在改行了。”许夏蝉打开她的玉甲照片,发送给殷不谦。 所谓无相,原来就是空白面具,殷不谦看向许夏蝉,什么都没说。 但许夏蝉完全懂她的意思,破防跳脚,“我又不会画画,难道刻许多数据公式上去?那就得叫公式甲,这也太难听了。” “你懂什么,”许夏蝉拼命找补,“我的玉甲可是自己烧制的呢,独一无二!” “哦。”殷不谦理解了,“难怪你改行了,是维修费用太贵吧。” “呵,”许夏蝉打开推算资料修改起来,“殷少尉对我人身攻击,应补上精神慰问费……” 殷不谦闭嘴了,也麻了。 风流浪荡的殷少尉,楚珮新欢传到帝星,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是她死性不改,沾花惹草更令人放心;愁的是柳见星……她爹,柳二爷。 柳见星学习任务重,忙得很,不大有功夫理会殷不谦的花边新闻,柳二爷自从当了殷少泰山以来,直接走入人生高光时刻,但好景不长,随着殷不谦功勋卓著,本性显露,原本稳当的泰山位置也开始坐不稳了。 二爷只是二爷,干啥啥不行,在虚名横行的帝星,他连个头衔都混不到,只能被尊一句二爷,眼看着天南地北的美人都快入了殷不谦后宫了,十分着急,旁敲侧击的打听婚讯,柳家是很愿意结两姓之好的,但殷家毫无动静。 殷忠礼被他问的也很为难,老爷子久居内院,不明所以的外界都还以为他快要接任殷氏了,只有知道底细的少数人才懂他这个殷大爷的含金量,而柳二爷是一无所知的,他又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尴尬处境,每次都模糊带过,不置可否。 若朱蒙正没废,柳家底气还足一点,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可柳见月这步棋又时运不济的半废了,现在的柳家可是一点不敢大小声。 柳二爷心烦意乱,自觉天天为家族操心,殚精竭虑的,还没有一人理解他,只能去宴会上喝酒抒发自己的苦闷。 新欢花边甫一传过来,柳二爷就怒拍案,“混账!” 交好的几人立即过来关心,“怎么,又是谁触我们二爷的霉头了?” “哼,”有人捧,柳二爷愈发怒,拿出长辈的架子斥道:“这个殷不谦,实在太过分了!” 几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有人起身提壶倒酒,暖言宽慰柳二爷,“年轻人嘛,谁不荒唐,要我说,是军部把人调的太远了,这又见不着面,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那天天看呀。” 第62章 “就是,这军部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人用,又去尤莉拉又去楚珮的,十分的感情都被磨掉三分了,太不人性化了。” 三人成虎,把柳二爷说的更焦虑了,皱着眉头寻求建议。 有人提议让柳见星随军去,立刻就被否决,那人说:“你难道还指望alpha专情?你我都做不到,alpha生物特性就这样,重点不是随不随军,重点是,二爷千金的正统名分,地位,操心那些你就本末倒置了。” “你管她几个情人呢,可这夫人位置只有一个。”那人点点桌子,这才是利益相关的重点,不被承认的情人,是分不走多少利益的,只有夫人,妻子,才是捆绑最深的。 柳二爷心里苦,心想我不知道吗,这殷家不松口啊,有人察言观色发觉了,遂低声道:“你抓住殷不谦啊,殷家那管不着,只要殷不谦承认,就是殷家不认也没办法。” 一语惊醒梦中人,而抓住殷不谦的办法就很多了,那人本着老哥两的交情,推心置腹道:“二爷我是真拿您当兄弟了,这种东西很少,很难弄到,我也只有两剂,一剂留给我自己,这个就给你了,记得喜酒请我。” 柳二爷将一管深蓝药剂攥在手心,连连点头,“肯定肯定。” 热乎宝贝拿着,柳二爷也无心酒宴了,匆匆回家,给他药剂的人静静坐在角落里,发送了一条短讯,“已办妥。” 副官收到消息,躬身汇报:“已经交到他手上了。” 假寐的老者轻轻叩了下椅面,叹道:“我实在舍不得啊,”惜才若此,“把柳家资料准备好,所有证据一个不能少!” “是。”副官领命。 第 55 章 殷老爷子自认为爱护殷不谦若此,知道她那别扭性子,不愿意强迫她——实际强迫不了——只好想方设法的迂回,市面上的产品他看了,看来看去还是grico可心,无解的情毒,只要东西到了柳家,再施压,或者不需要施压,柳家就巴不得能留住殷不谦,到时候,只要拿出掐住柳家命脉的证据,还愁他们不听话吗? 还愁殷不谦不听话吗? 收拢一个准世家,源源不断的钱袋子,还有一个天降紫薇星的殷不谦,连坏人的名头都不必担,老爷子开心的饭都要多吃两碗。 “等等等,还要等多久?”胳臂上绣满火焰图案的男子焦躁的走来走去,“老大不在,他要在,肯定也不会等!” “不,他要是在,一定会等。”宽衣大袖的长发男子不疾不徐的反驳他,为自己倒一杯茶,“钱承,你急什么?” 钱承“嗵”的一声坐下,捞过一只茶杯,咕嘟咕嘟牛饮下肚,“不是我急,难道殷不谦一直留在这,我们就一直等?” “她算什么?”钱承不屑道:“花拳绣腿,帝星的那群子弟兵们,能有什么真的,我不懂你们在忌惮什么。” 见长发男子悠闲自在的斟茶自饮,钱承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十分不得劲,“施越溪!” 施越溪终于抬头看他,“恐怕你想错了,子弟兵花拳绣腿没错,你忘了殷不谦的尤莉拉了?” “切,不就是虫族,我上我也行。”钱承死不改口。 施越溪也无奈了,“别忘了老大见过她。” “只一面!” “只一面,就让他说出此人危险,不容小觑。” 行,耍嘴皮子,钱承辩不过,只好换了话题,“她竟然把许夏蝉弄进第七军做向导,许千城都没表示吗?” 施越溪忽的停了动作,他也没想通,“许夏蝉向来特立独行不服管,出走几年毫无音讯,这突然回来,又突然进入第七军,这里面真的没有许千城的授意吗?” 钱承说:“不是说许千城很珍这个亲妹妹吗,也舍得送给殷不谦?” “再说了,许夏蝉不是beta吗,”钱承挠头,“殷不谦之前都只看ao的啊。” 施越溪敛了下袍角,忽的浮出笑意,“许夏蝉许千城可以,没道理我们不可以。” 话头不对,钱承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看见向来清雅公子的施越溪轻轻击掌,屏风后便转出来一位丽人来。 乌发金簪雪肤,凤眼桃腮红唇,纤腰扶柳,皓腕赛月。 钱承的下巴啪的掉地,“啊……” 大脑宕机。 美人轻移莲步,含笑倾下,倾出满身魅色,合起他的下巴。 钱承的脸刷的红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硬钢虫族强悍孔武的汉子,在这如丝细雨的眼神中不知所措,无所适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敢确定,“俞桃花?” 俞桃花收了一下双水袖,眼波流转,“怎么,我不像吗?” “呼……”钱承松了口气,屁啊,“你还是我那大切虫族抱摔帝军的俞桃花吗?” “哼,”美不过三秒,俞桃花大大咧咧的坐到茶桌上,施越溪挑了挑眉,右手一挥,驱赶,“下去。” “嘢——”俞桃花拉长声调怪声怪气,“下去,谁稀得坐来。” 施越溪闭眼再睁开,养气养气,“俞桃花我警告你,装好了别露馅,露馅了……” 俞桃花睁着清澈愚蠢的眼睛,好奇追问,“露馅了会怎样?” 施越溪握拳,“露馅了你就回来,我自己上!” “哇!”俞桃花惊呼,连连摆手,“你等一下嘛,先让我见见盛容殷少,殷少诶,我好喜欢她的脸啊,那么美,我还想摸摸她的机甲,她都让柳见星坐机甲里诶!” “俞桃花!”施越溪心都操碎了,“想活就别碰瓷那位未婚妻,老大从厉在水那里弄来的最重要情报,别碰瓷,能让就让。” 俞桃花做了个鬼脸,但没说什么,让就让,反正我也只想捞个情人,捞不到捞个一夜也行,实在不行就捞个一面吧,她要求很低的。 钱承缓过来了,期期艾艾的说:“我……我这样的,有机会吗?” abo通吃无限制!殷不谦那张祸水的脸啊,活该她天命渣a。 药石罔效,朱蒙正逐渐对医药手段丧失兴趣,又一次暴躁的砸了房间,“滚,都给我滚!” 侍从们不敢动,他们授命于朱家当家人,必须要让朱蒙正接受治疗,朱蒙正更怒了,十分的火气也烧成二十分,“我现在说话没用了是吗?不滚是吗,好,好好好。” 朱蒙正一把拽下床边各色传导先线,什么治疗,什么机器,砸掉,全砸掉,“不滚是吗,我去死,让我死啊!” “少尉!”侍从们大惊,立刻扑上来阻止他。 “不准叫我少尉!”每听一次,朱蒙正就感觉有把刀在扎心。 “少……” 朱映柳冲进来,一面按住朱蒙正的手,不让他继续动作,一面大骂斥责那些侍从,“滚啊,还不滚,都给我滚出去!” 侍从们面面相觑,权衡之下马不停蹄的滚了。 “哥……”朱映柳看着毫无生气的朱蒙正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先将治疗仪器恢复功能,静默半晌,低声哀求,“哥,我还没有放弃你啊。” 话音未落,眼泪便夺眶而出,朱映柳想起这些时日的艰难处境,朱家内外的阴郁气氛,再也绷不住平静的假象,崩溃嚎啕。 朱蒙正闭上了眼,甚至觉得吵,他死水一潭的心再也不能感受分毫。 发泄了一通,朱映柳抹掉眼泪,努力扬出笑脸,“哥,我找到了新的药剂,你一定要试试,我保证,这次一定有用。” “保证有用,”朱映柳打开带来的药剂舱,见朱蒙正无动于衷,没有反对便是默认了,于是将药剂接入治疗仪,看澄清药液一点一滴的注入他的身体,温柔的说,“也许会有一点副作用,那都没关系,哥,你会好转的。” “药剂里会有一点安神成分,睡一会吧,我在这看着你。” 朱蒙正慢慢坠入梦境,意识一点点的抽离。 朱映柳就这么看着他,将他的手贴到脸旁,朱蒙正不是个好哥哥,在朱家,在帝星,哪有什么兄妹情,每个孩子都是狼崽子,都要厮杀才能博取口粮,利益,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居心叵测,勾心斗角,为了利益,她必须也只能和朱蒙正绑在一起,alpha的兄长,omega的妹妹,这是最常见的标配,也是最和谐的合作者。 朱映柳静静的坐了许久,就这么看着朱蒙正,眼神空茫,侍从们候立在外,丝毫不敢打扰。 任谁来都会觉得这是心酸一幕,只除了朱映柳自己,太忙了也太累了,她只能在这里享受片刻的宁静,她的眼睛别说看着朱蒙正,就是看着一具尸体也是这个眼神。 朱映柳一直都知道,她的血是冷的,人情什么的,还是等她来世生在一个美好的世界再培养吧,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很美了,在知道自己的美色的那一天,她睡在了镜子前,连梦里都是自己的脸,也是那时候,她知道了人生目标,从此嬉笑怒骂,没有一天不坚定的走向它。 朱映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舍弃了什么,她清醒的很,什么都知道,也知道这条路的终点是万劫不复,可是管他呢,只要路上风景好,看尽人间,便值得。 第63章 朱蒙正算什么,朱家算什么,连朱映柳都不算什么,朱映柳将灵魂质给了魔鬼,换一世的辉煌。 她做到了。 柳家开始操办柳见月的婚礼,柳见月仍旧每日醉生梦死,帝院早已不去了,她直接拿到了毕业证书,omega院开的速通通道,柳家长辈劝也劝了,骂也骂了,管不了遂不管了,给她大笔的金钱挥霍潇洒,只要乖乖的出嫁,不跑就行。 柳见星在这样的家里行走,一边不停歇的大动工,处处崭新繁美;一边腐朽堕落,柳见月甚至在家中开不散场的派对,华服盛宴,梦幻迷离;占着长辈位的那些早出晚归,热衷于权利游戏,用难以想象的财富,企图置换出一条通天路。 柳见星觉得人生割裂的都快精神分裂了,这世界好像哪里都不正常,家里不正常,外界更疯,甚至她偷偷去精神病院待了两天,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柳二爷叫住回房的女儿,“柳见星!” 柳见星听话的走进书房,等候训斥,但柳二爷并不斥责,难得拿出了慈父的面孔,“你大姐喜事将近,你也快了,不要天天玩乐,也跟着熟悉熟悉,学学经验。” “哦。”柳见星答应道,看着柳二爷保养的十分好的脸,没有时光的痕迹,默默惊奇,这居然是我的父亲。 柳二爷被气氛所染,生出了一点嫁女的惆怅,絮絮叨叨的说:“转眼你也长大了,也要成家了,我自认这些年对你也算尽心,不欠什么……” 柳见星想,哦,原来不欠什么。 “这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殷不谦此人还算可以,你也接触了不短时间了,以后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柳二爷犹豫再三,还是将药剂拿了出来,“alpha不定性,我也不好过多插手,阿星啊,你就记住一点。” “夫人只有一位,决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柳见星瞪大眼,你让我干什么,给殷不谦下药?!! 虽未明言,但根本不需要明言,这就是大行其道的默认规则,柳见星不想接,柳二爷急了,“阿星,你知不知道,现在形势很危险啊。” 想起没教这孩子什么,随便放养长大的,恐怕不知其中轻重,柳二爷深吸一口气,掰碎了解释,“这事算柳家占了先机,你和殷不谦有过一个订婚礼,其他世家便是想也晚了,帝星上他们还不敢硬来。” “可殷不谦太出挑了,她被帝廷看上了。” 柳二爷都愁死了,“等楚珮蛮楼那边告一段落,章程一出来,帝廷就会行动,虽然alpha皇子多,可omega不是没有,阿星,你明白吗?” “殷家是绝不会拒绝和帝廷联姻的。” “我也不是非得逼你这么做,东西你先拿着,若是将来有变,迫不得已也好有个应对,”柳二爷将药剂瓶塞给闺女,“我只是给你,具体用不用,还是取决于你。” 柳见星被冰冷的药剂烫的灵魂战栗,茫然的想,殷不谦是不是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说,“我不会和你联姻。” 柳二爷的谆谆教诲如恶魔低语,灌入她的耳朵,“阿星,你想要什么,就得去争取,知道吗?” 要争取,柳见月说,你不争取,没有东西会在原地等你;你不争取,属于你的也会被夺走;你不争取,你就永远被牺牲利益。 你不争取,就可能永远消失,柳见星想起前次的刺杀,有人想让她消失。 第 56 章 玫瑰生长的很好,只偶尔出现一点黄边,有时候柳见星会很惊奇的看见小飞虫在叶片上爬来爬去,她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但总会敬佩生命的神奇。 照料完玫瑰,柳见星坐到桌边,叹了口气,盯着药剂瓶发呆,她是绝对不会伤害殷不谦的,但是柳家不会放弃,她不知道自己拒绝后他们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来,可又不好对殷不谦直言,这毕竟是柳家。 柳见星仍然爱它。 本着聊胜于无的心态,柳见星将药剂瓶图样上传暗网,打算寻求网友建议,流明大赛的冠军使“种玫瑰”声名大噪,也让玫瑰之名烂大街,一见正主发布消息,顿时闻风而动,乌泱泱的挤过来看。 柳见星才上传一张图片,什么都还没说呢,底下就吵开了,“我靠,grico圣药,玫瑰大佬牛逼,这也能搞得到。” “这什么东西?谁来给我说说?” “科普向:grico圣药,隐语独一无二的爱,据说服用后即刻生效,受药者专情不悔,只认一人,其他人再也介入不了,物理上的专情,死心塌地,此生无解,人称情毒圣药。” “对对对,我听说效果好的要命,我这里有个花心滥情浪荡alpha,突然有一天就断掉了所有的莺莺燕燕,跟着他老婆寸步不离,去哪都要带着,出差两天都得一起飞,洗心革面,简直神医。” “卧槽这哪里有卖?” “卖?你洗洗睡吧,这东西有价无市,不知道那些人从哪里弄到的,黑市都没有。” “听说只在顶级豪门那一圈里流通,好东西哪里轮得到我们。” “光有钱还不行,没门路你就别做梦了,这药极其珍贵,据说至今只流出十多剂。” “还得是大佬,大佬这个你卖吗,试图出价” “这叫grico?你们确定吗?” 突然插进一条质疑,立刻有人回复,“当然确定了,我见过这个,就见了一次,但印象极其深刻,圣药圣的跟魔鬼似的。” 回复的便是上面说alpha浪子回头的那位,虽然大夸特夸,但他心里始终有股说不出的害怕,违反了固有认知,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强行扭改了命运,而周围人都对它推崇备至,他也不敢异议,只能将悚然压在心底,跟随大流的夸赞。 柳见星还想接着吃瓜呢,就见发出质疑的那位“三水”私聊了她,“你好,如果我用一只sa01万向解毒剂和你交换这只grico,你介意吗?” 种玫瑰:? 三水:我有一些原因,需要一只grico,当然你不接受也可以 对方很是干脆利落,恐怕还有其他渠道拿到grico,但sa01对柳见星来说有些困难,这只万向解毒剂面世以来,除了帝廷就只有星辰药剂院制备,基本不对外售出,属于高级管制药物,很多人求破天也未必能得到,思考了半分钟,柳见星决定换了,grico听起来玄的近乎邪恶,解毒剂肯定更有用。 种玫瑰:我换 三水发了个好的便下线了,柳见星去暗网邮差那里投递了东西,邮差不是真人,是一次性瞬时交界点,双方发起交易的那一秒生成,只有彼此知道,两边东西都交予此处,由邮差投递至对方地址,达成即毁,不会泄露任何资料。 这就是暗网的好处了,谁也不知道别人的身份是什么,三水——江竹静面色铁青,忍不住狠狠砸了一拳,咬牙切齿,“grico?” 听到这个名字她就有不好的预感,因为她曾经有一款废弃药剂rico,研发半程就被她强制叫停摧毁了,那种东西诞生出来,只会掀起黑暗风暴,她是想做最伟大的药剂师,不是臭名昭著遗臭万年! 如果真是那种东西,江竹静短促的叫了半声:“啊——”天都塌了,简直绝望。 但是不应该,她明明摧毁了所有资料,星辰药剂院不可能有备份,江竹静将所有工作推开,打算立即启程赶往阿加星辰药剂院,那群老的连帝廷宣召都会拒绝,心气清高,不会晚节不保,应该不会…… 江竹静不能确定,是哪个混蛋败类人类之耻在做这种东西! 啊啊啊啊,江竹静抓狂了。 殷不谦回到帝星,就收到专属药剂师的请假消息,摸不着头脑,“催着叫我回来,回来人又不在……” “什么不在?”厉在水鬼鬼祟祟的推门进来,厉生山也偷偷摸摸的跟着。 看见他两殷不谦先打了个寒战,不为别的,在楚珮着实被许夏蝉磋磨怕了,此刻不禁向他们投去敬仰的目光。 “什么眼神,”厉在水捋了捋胳膊,“毛毛的。” 厉生山把她推到检测台上,“别废话了,赶紧的。” 先做了个常规体检,厉在水翻着各项数据,“基本稳定,现在可以尝试戒断s01……” 她顿了顿,看向殷不谦,“你要有心理准备,你身上药剂痕迹太重了,就算戒断一种也会牵连发生各样反应……会很痛苦。” 殷不谦点头,“好,我知道了。”必须得戒,先戒断药剂,再训练达到手术标准,剥离腺体,然后她就可以成为殷不谦了。 厉生山说:“一旦开始戒断,绝对不能中途停止,否则二次戒断会更痛苦,更艰难,但现在的问题是,殷家不会放任你,还有江竹静,她一定知道你身上的问题,她知道,也就是帝廷知道,帝廷也不会松口。” 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戒断药剂,殷不谦想了想,“如果不得不这么做呢?” 两人同时皱眉,厉生山问:“你什么意思?” “不可抗力,既然他们不允许,就让他们不得不允许。”殷不谦微微一笑,问题没法解决的时候,只要捅破天就好了,这样就不得不做了,“让我出事。” 第64章 “让我濒死,想让我活,就必须中止药剂,至少是暂时中止。” 殷不谦估量了一下自己的价值,“我想,我应该还没有被耗尽价值,不管哪一方,都会想让我活。” 不管哪一方,包括厉生山厉在水,果然他们严词厉色的反对,“你疯了吗,这生死不是由你说了算,万一你就倒霉的死了呢!” 岂不是更好,殷不谦不敢说她双手赞成,只艰难解释,“我不会死,巫灵界说我被命运选中,在我完成任务前,它应该不会让我死。” “……”厉在水翻了个白眼,“少看点神神叨叨的东西,什么年代了,相信科学!” 厉生山凝神细思,“其实也是可以的。” 这话一出,先被妹妹杵了一肘子,厉生山忍痛解释:“机会很好,首先,江竹静不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但她不在便拿不到即时消息,至少不知道殷不谦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样回头好解释;其次,殷不谦有定期行程,往返帝星与楚珮,所有人都知道,她又树敌众多,到时候调查只要稍加误导,不说对我们有利也能拖延时间,转移视线。” “再三,利用一下楚珮许家,”殷不谦勾起唇角,“和我们的大会计商量一下,我初到楚珮,上任三把火,想烧一下许家,许家还击,很正常吧。” “我借许家的名,许家借我的势,”许夏蝉入职第七军,让许千城很难做,楚珮势力众多,既外斗,也内斗,许夏蝉让其他人一下子抓到许氏事柄,噜苏一通烦坏了许家主,但他又不会对妹妹说什么,殷不谦说:“许氏重击殷不谦,我想,许家主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虚名。” 抛开双方对立的身份,也可以合作嘛,殷不谦的信条,万物皆可合作,和谁合作不是合作,只要有哪怕一条共同利益,那就合作! 厉在水竟然被说服了,沉吟半晌,“要计划严密,合作可以,但决不能让许家假戏真做。” “这容易,”厉生山微笑,“如果想让局面更乱一点,我们还可以将hineni拖下水。” 殷不谦眉头一动,“谢北楼?” 厉生山点头,“他在楚珮。” 三言两语,说的厉在水都燃起来了,一拍巴掌,“好,就这么干!我们赶紧来计划一下,每个环节都得安排……” “最重要的,让殷不谦濒死但不能真死了,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厉生山说着,忽的灵机一动,“或许,没必要真的濒死,只要让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就好了。” 这就涉及她的知识盲区了,殷不谦一窍不通,全凭对方安排,最终他们将时机安排在她下一次去楚珮的途中,地点则是靠近楚珮的荒星。 厉在水留在帝星处理相关事宜,厉生山则立刻去楚珮开始安排,并秘密约见了谢北楼,凭他们曾搭同一艘星舰的交情。 谢北楼咋舌于他们的胆大,厉生山讲的很模糊,有用信息一个没有,只问他要不要合作,并告知他所需要做的,至于合作条件,他可以开,只要做得到。 但在帝星和楚珮众多势力眼皮子底下搞事,谢北楼说:“不愧是你,不靠谱的大人。” 厉生山看他一眼,敬谢不敏,“倒也不必,你上次还面刺了帝王呢。” 那不一样,谢北楼心说,那明显是一次自杀式行动,几乎牺牲了他们在帝星所有的谋划,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但不后悔就是了。 “可以,”最终谢北楼答应,并提出了唯一的要求,“我需要一条帝星的通道,能进,能出。” 江湖礼貌,话不能追根究底,厉生山点头,这个不靠殷不谦,他和妹妹两人都能安排,“成交。” 送走厉生山,谢北楼回到自家据点,一回去就见三张小脸仰着,和等待喂食的幼鸟一样,忍不住满头黑线,“都干什么呢!” 一说就想起正事,瞪着施越溪,谢北楼一个头两个大,“施越溪!你真是翻天了,竟然打算让俞桃花去色l诱殷不谦?!!” 钱承立马说:“对吧,我就觉得不行,他们自己想的,我不赞同的。” 谢北楼也瞪他一眼,马后炮。 施越溪老神在在,“我分析过了,这真的是很好的计策了,是上上策,就是她走得太快了,等她下次来再找机会。” 俞桃花叉腰怒视,“怎么,我不好看吗,怎么就不能色l诱了,她都是闻名全帝国的渣a了。” “好看好看,”谢北楼敷衍完,打发她去旁边待着,又去盯核心的献策人员——施越溪,痛心疾首半晌,说:“关键是你让她去色l诱,这……” “这还真能成功踏马的。”谢北楼都绷不住骂了句脏话。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上策,该死的有用。 “但是后果是,我们可能失去俞桃花。”谢北楼说,据他冷眼旁观了这些时日,殷不谦不知道有什么魔力,那些后宫情人也和谐不打架,一个两个的死心塌地,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两眼一瞎的死活跟着她。 俞桃花举手发言,信誓旦旦,“不会的,我一颗红心向自家,绝不会爱上她。” 钱承把她嘴捂上了,面无表情,“禁止立flag。” 以防不测,钱承甚至录了音留证。 第 57 章 江竹静杀到星辰药剂院,医药界的泰斗众神都高兴的迎出来,“噫,小竹回来了!” “诶呀,帝星条件不好啊,给我们小竹都养瘦了。” 江竹静纠正这一点,“阿爷,这叫苗条。” “苗条什么,”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愤怒的挥手,表达不满,“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今天在院里吃,烧大肘子,你要吃!” “好的阿爷。”江竹静深知反驳无效,乖乖听话。 苍银发色的老院长笑吟吟的拉起江竹静的手,衣着考究而舒适,一如既往的优雅,但一出口就是,“竹啊,要过的不好我们还回来,帝星算什么,我们星辰才是最好的,他们什么都不懂,就会名啊利的。” “咱们做药剂的,不兴这个。” 还是兴一下吧,江竹静敢想不敢说,为了名利,她都只能千里奔波去帝星了。 “就是,”说这话头就很义愤填膺了,隔院的邓老气呼呼的向江竹静告状,“你知道吗,他们限制sa01的销售,不仅不允许销售,还规定每月只能制备一定数额,不得私下制备,这算什么政……” 旁边人赶紧捂他的嘴,“好了好了,小竹刚回来,说点开心的。” 江竹静一心扑在名利圈,还真不知道,惊诧不已,“帝廷限制了sa01解毒剂?” “没事,不着急,等我回帝星周旋试试。” “真是苦了我们小竹了。”一群老头老太爱怜的看她,江竹静只能笑笑,心说也没有很苦,她在帝星吃得好睡得香,天天有美人看。 作为全院的希望,星辰的骄傲,江部长也得被问感情生活,催婚是不会被催的,阿爷说:“看到好的就去谈谈,你还年轻,不谈还等着退休黄昏恋吗?” “在谈了在谈了。”江竹静虔诚的聆听教诲。 “但是要求也不能太低,”院长老太太操心不已,“之前在星辰看的那几个,都不好,也幸好你踹的快,没有被猪油蒙了心。” “唉,这踹了几个人而已,”邓老愤愤不平,“到现在还有人说小竹花心渣o呢,哼,只许alpha滥情,不许omega多挑两个,小竹不理他们,新的对象是谁啊,好看吗?” 江竹静模糊的回答,“好看好看,上新闻的,老好看了。” 有人倒抽气,“啊,不会是殷家娃娃吧?” 江竹静丧气摆手,“那倒不是,她看不上我。” “看来她审美不咋地。”阿爷做了定论,院长老太太拍了他一下,“注意你的思想,那殷家娃娃订婚了。” 邓老说:“诶你还别说,这殷家娃娃确实长个人样,俊俏的很,可惜订婚了,啧啧啧可惜了。” 东扯西扯,夹七夹八聊一大圈,到最后才想起来问江竹静这次回来办什么事,江竹静说:“回来拿点资料,哦我以前销毁的那些,都没有留存吧?” 院长老太太说:“那肯定没留了,怎么,有资料泄露了?” 都是药剂院里的人精了,江竹静口风一露,几人就猜到原委了,纷纷怒道:“你回去查查,查仔细点,看是哪里的资料泄露了,要紧吗?” 江竹静安抚他们,“不要紧,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别说了,你快去看吧。”院长老太太把人赶走,“院里的人事资料我直接发给你。” “好。”江竹静拔步往自己的实验室奔,该死的泄密者,偷什么不好偷rico,还拿出去祸害人间,这罪魁我可不背啊。 这要是外行查起来,那是两眼一黑的程度,但内行,尤其江竹静是原始研发负责人,对药剂比家长对孩子还熟悉,只要先确立实验室内部状况,再拿人事资料,在职的离开的交叉比对,基本答案就摆着了。 第65章 高技术性的东西,外行不了一点,一个成分不懂都能偏离的天上地下那么远,江竹静都能肯定是从她实验室泄露出去的。 殷不谦启程去楚珮,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次过去再回来,就到了定期接受药剂注射的日子,但这如意算盘现在被她掀了。 事务繁忙,殷不谦都来不及见柳见星一面,不过好在接下来可以借意外休息几天,正好柳见月和朱蒙正的婚礼,她会和柳见星一同出席。 启程,星舰跃迁,全部如常,直到尖锐的警报响彻,“敌袭!敌袭!” 殷不谦猛地睁开假寐的眼,冷声下令,“迎战!” 激烈的交火,对方来者不善,而且极有目的,从不正面迎击,只角度刁钻的横冲直撞,殷不谦很快反应过来,“他们想困住我们,冲出去,快冲出去!” 星舰动能拉满,硬冲封锁,高度破损,大量结构被击溃,阻挡不及的开始解体,殷不谦斥散众亲兵卫队,“全部进入机甲!” 对方目标明确,且搭载了数倍弹药,毫不恋战,击溃就跑,等他们焦头烂额顾头不顾腚的时候再回来,再次炮火冲击,只是一次普通行程,殷不谦并没有带过多的随从,袭击发生的猝不及防,眼看着众人吃不住快性命不保了,殷不谦叹了口气,原来c区战场的后援确实是军部的精锐了,她错怪他们了。 悍勇无敌的机甲横插战局,以一己之身,拉走全部仇恨,也因为队友不济,而被对方车轮战耗死。 殷不谦被劫持的消息瞬间引爆帝国。 随即便有楚珮许氏出面认领,许千城端坐高台,云淡风轻,“殷不谦,她算什么,这就是你们帝国的精英?不好意思,我就喜欢看美人落难,哦,大概只有神才知道她在哪里了。” 镜头一关,许千城暴怒不已,“人呢!让你们劫个人都劫不到,都踏马安排好了都做不到?你们都踏马什么废物!” 许氏部下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丝毫不敢开口,他们也纳闷,明明都安排算计好了,十全的计划,怎么最后人不见了。 人呢?人被转移了。 殷不谦从来都是豪客,豪赌不在乎,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秒就将自己交给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生也好,死也罢,都是她的命运,都接受。 最致命的一击在触及那具静静漂浮的机甲前被截断,谢北楼一笑,自语道:“不好意思,这人我要了。” 许氏部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星舰就爆炸了,比殷不谦的随从们更猝不及防,三架飞梭从后方绕来,钱承兴奋大叫,“呦呼——” 俞桃花奔着殷不谦就去了,“我的美人!” 施越溪绕场一周,鞠躬致谢,然后补刀,双手一按,炮火呼啸而出,“山长水远,有缘再见朋友们。” 装完一波,几人溜得比谁都快,还拖走了人事不知的殷不谦。 殷不谦确实受了不轻的伤,厉生山的策略是半真半假,濒死不必要,但半濒死就很必要了,俞桃花七手八脚的把机甲扒开,心疼不已,“我的战损美人!” 手才伸出去,就被谢北楼啪的打掉,防她跟防贼似的,自己抱起殷不谦,“我警告你,别给我想歪心思,她不是你能控制的住的。” “嘢——”俞桃花阴阳怪气的歪嘴,“我哪有歪心思,我正的不得了好不好?” “钱承施越溪!” 壁上观的两人条件反射的答,“有。” 谢北楼严肃下令,“你们两的任务,就是看住俞桃花,别让她接近殷不谦。” “是。”两人领命。 俞桃花气死了。 安置好殷不谦,等她的人过来,谢北楼杵在门外,时刻提防不安分的俞桃花,严防死守,顺便趁空和几人讲,“这次我们会得到一条帝星的通道,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才是重点。” 掺和殷不谦只是顺手一为罢了。 施越溪问:“我们去帝星?” 谢北楼闭了闭眼,“是,这次没有后援,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们自己,一起去,一起回。” “为了什么?”钱承说。 “为了……一个人。” “秦朝露。” 谢北楼始终忘不掉秦朝露将秦晞交给他的那一眼,沉重的他背负不起,秦晞只是被关了四年,可秦朝露已经被禁锢半生了。 “我们要把她带出来,必须带出来。”那一眼已经成谢北楼的梦魇了,让他寝食难安,难以平静。 俞桃花重点偏移,问,“也是个美人?” 谢北楼点头,于是俞桃花觑着他脸色,小心翼翼的试探,“也是……我的美人?” 谢北楼给她一双死鱼眼,自行领会,懒得说了。 俞桃花愉快的决定他同意了,立刻开始憧憬,啊我的美人。 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回到冷冰冰的家,男人在玄关站了一会儿,他这一天天的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下一秒可爱的枪口贴上了他的脑袋,江竹静“啪”的摁亮灯光,“葛洋,好久不见。” 葛洋愣了一下,随即浮出笑容,“是小竹啊,确实好久不见。” “小竹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见的意思。”江竹静不和他废话,一只药剂直接注入,末了才收手转枪,玩了两圈丢在桌上,意有所指的夸奖,“东西不错,什么时候有收藏爱好了。” 葛洋惊慌失措,不停的摸自己脖子,“你给我打了什么?” “grico咯,”江竹静惊讶的不像装的,“你自己的东西都不熟悉吗?” “grico?”葛洋瞪大眼。 “哦,是改良版,我稍微改动了一下,”江竹静比出手势,“一点点。” “接下来我想想,你会肌肉松弛,站立不稳。” 葛洋嘭的摔倒。 “药剂走遍全身,你带给人间的一切,都回馈给你。”江竹静蹲下来温柔的安慰他,“别害怕,你会有很多时间来体会。” “你怎么这么恶毒!”葛洋摸索着,却始终爬不起来,又害怕又愤怒,“那是你研究出来的东西,是你的罪!我只是……我只是试试而已,他们不都在夸吗!” “是我的罪。” 江竹静一脚踏上他的咽喉,暗自蓄力,迫止呼吸,“我这不是来赎罪了吗?” “试试而已,葛洋,你就是个失败无能的废物东西,复刻了rico,却连最重要的都做不出来,只能做出这阉割版的四不像,当然这也很严重,所以我来中止它不该存在的命运。” “你就是纯坏!” “又蠢又坏!” “废物始终是废物,你有grico也仍然是废物!” 葛洋差点被她活活气死,但他什么都做不了,极度的痛苦开始在他体内复苏,他求饶,哭泣,哀求,哪怕给他一个痛快都可以。 江竹静冷眼旁观,打开全屋静音按钮,确保没有一丝声音能传出去,还贴心的赠他一架全智能ai管家,能够照顾人类生老病死的一生,“所有费用我都缴足了,我给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换你在这所屋子寸步不出,葛洋,你得在活地狱里,才对得起grico。” “不——”葛洋看着那扇门轻合,发出轻微不计的咔哒声,四面寰宇沉沉的压下来,他被押入了活地狱。 江竹静才回到星辰药剂院就收到消息,殷不谦遇袭,许氏承认攻击,但否认劫持,不过很快就有人提供了线索,人得救了,却重伤,忍不住一巴掌呼脑门,该死的破事一堆堆的。 她又要连夜启程赶回帝星。 泰斗众神送她上星舰,十分不舍,院长老太太说:“你能回来看我们,我们很高兴,小竹,不论怎样,我们都希望你快乐。” 哪怕你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江竹静站在星舰里看星河明灭,思绪翻飞,我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因果成劫,所有事都牵扯在一起,被时间推着被迫向前,我没办法快乐。 我从生下来那刻起,就没办法快乐。 第 58 章 厉生山厉在水很快就到了,和谢北楼简单交接便进入医疗室,扫了一眼殷不谦,“开始急救。” 门外,俞桃花扒着门框望眼欲穿,“这两个也好看,殷不谦真艳福不浅,她怎么有那么多美人,我怎么没有美人,我也要美人!” 钱承闲的嗑瓜子,“我看你是美人疯了。” 俞桃花摸摸自己的脸,说:“我还特地打扮的美美的,也没人告诉我这殷不谦竟然是个闭眼的,白费功夫。” 钱承受到了惊吓,“我说你一大早捯饬半天呢,真可怕。” 屋内,厉在水将殷不谦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湿淋淋成绺的发丝全捋服帖,看向厉生山,“推入舒缓剂。” 温和带着保护效果的药水注入昏迷不醒的人。 “殷不谦,药剂不是万能的,甚至不是主要的,接下来,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开始数据记录,接入……星域腺体数据总库。” 第66章 一项项数值输出,简易医疗室内,两人忙的一秒钟掰成三秒钟用,忙碌而有条不紊,极偶尔的目光划过殷不谦的面容,她睡过去的时候,就很容易让别人爱她。 至少在座的二位就很爱她,不含情欲的爱她,与爱情无关,从一开始的只是为了找个顶岗的,度过尴尬期再踹了,到现在,他们快要死心塌地从一而终了。 当然殷不谦醒过来后的那副死样不算。 “喂喂喂,柳见星!” 姚青弦也不知道世界发展这么快的,终日打雁的殷不谦也会被雁啄眼,虫族都没做到的事,楚珮许家做到了,现在许千城声望直接到达顶点,不过这些离她太远。 物理意义上的太远。 柳见星接通星迅有些茫然,“你在哪里?” 这破碎的声音,时断时续的信号怎么回事? 姚青弦没工夫跟她闲话,只快言快语,“殷不谦是不是被转回帝星医院了?” “是……” “是江竹静负责?” “是……” “离她远点!!!” “柳见星!别信江竹静,她……” 通讯终于坚持不住的中断了,柳见星再尝试也已经联系不到她了,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姚家那边不是说姚青弦去度假了吗? 现在度假这么刺激的吗? 姚青弦看着彻底破碎连块大片都没留下的通讯器,忍不住怒骂:“淦!”立马掉头,跑什么跑,逃什么东西,通讯器之仇必报不罢休! 激烈交火当场惊动本地执法者,官方大量出动,乌泱泱的追在后面,姚青弦都特么佛了,“那么大阿庇斯看不见,来追我?” “你们有病吧——” 警匪追逃戏码直接闯入繁华街市,到处尖叫,鸡飞狗跳,人畜奔逃,姚青弦头皮发麻,很好,事态更严重了。 江竹静一下飞行器,就接过递来的刚出炉数据报告,医院负责人道:“情况非常不好,我们没办法,只能先进行了紧急处理。” “我知道了。”江竹静边看边走,越走越快,最后直接大步跑了起来。 负责人连忙招呼其他人,“快,快跟上去!” 江竹静一冲进消毒室,便被早已等候的众人一拥而上,三秒消毒换装完毕,穿过数道闸门,进入最深处的医疗舱,那里已经站了好几位身影,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大佬,集中会诊并实时手术。 大都是熟脸,不过有两位生面孔,院长解释道:“这是最先给殷不谦进行紧急处理的两位,我看了结果,处理的非常好,就留下来了,以防接下来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殷不谦出什么纰漏,这群人也就到头了,担责的越多越好。 江竹静点点头,也没时间说别的,进入预位,所有人各就各位,紧锣密鼓的开始操作,人与机器人同时开始处理,药剂现配,几乎没有思考时间,全都是根据实时数据现场配制,前一秒配比完全,下一秒就推进殷不谦身体。 到这时候,在场的没有人不感叹江竹静的天才,不世出的天才,可惜这等天才直接被帝王调走了,只单独负责殷不谦,此外劳动不到一点,江部长只对接帝王私人药研院。 “嘀嘀嘀——” 生命监测发出尖锐预警,台边众人一瞬间的慌乱,“药剂冲突!” 江竹静盯着数据跳动,冷静下令:“a3b7g11断药,b4b6减量,d5g2重新配置。” 混在其中的厉生山厉在水不着痕迹的松一口气,亲眼看见了江竹静的操作,两人都生出了熊熊烈火胜负心,你是台面上的天才,我们也不差,就以殷不谦的躯体为战场,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看到底谁更厉害。 于是接下来医疗舱内简直惊险连环,尖锐预警声都听麻了,院长心说更严重的情况他都见过,也没出这么多状况啊,怎么回事,怎么一到殷不谦就各种大片场景? 他麻,江竹静也麻,人都要疯了,怎么回事,一上药剂就冲突,要不是这里人多,她能立刻把殷不谦拆了逐片分析,什么万年不遇的活案例。 厉生山厉在水更麻,这姓江的还是人吗,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只勉强持平,怎么回事,因为捞钱太多导致水平倒退了? 最后众人结束离开医疗舱,各个腿都是软的,精疲力尽,全身都被榨干了,但都挺高兴的,又活下来了,生命真美好啊。 江竹静哐哐砸地的走出来,累,但更愤怒,她很久没有这种挫败感了,实力下降的人不配休息,回去就挑灯夜战,这世上还有她搞不好的事?不可能! 柳见星赶忙从等候区起身,望着她欲言又止,有姚青弦的警告在先,她确实不敢直接过去。 不想江竹静就哐哐走过来了,带着一脸戾气问:“玫瑰是什么?”自从在殷不谦那里听过这个名字,她就开始找,却始终找不到相关的资料,都开始怀疑是殷不谦杜撰的了,结果暗网上又铺天盖地的到处玫瑰,但仍旧没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这一定是某个极少数地区才有的东西,偏僻到无人所知的那种。 柳见星茫然摸不着头脑,害怕的说:“玫瑰是一朵花?” 江竹静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方缓慢开口,“哦,原来玫瑰是一朵花。” 柳见星不明所以,看江竹静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也没再哐哐砸地,只是走得快又急。 玫瑰是一朵花,她杀不掉柳见星,江竹静走了一段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个结果,那就不杀了,上次刺杀伤筋动骨到现在还没好呢,她知道疼。 听了半天墙角的厉生山厉在水两人走出来,难以言喻的看向柳见星,看的她更莫名了,在她害怕的逃走前,说:“殷不谦不会有事。” “哦好的,谢谢。”柳见星终于能将心放下。 厉生山又看了她一眼,抬脚走了,厉在水跟着,静默了三秒,试图自证清白,“我没有靠近柳见星。” “也没和她说话。” 厉生山无语的看她,“我知道。” 两人顶着陌生面孔不约而同的叹气,玫瑰是一朵花? 玫瑰是你啊。 朱映柳照旧带来了药剂,朱蒙正从一开始毫不理会,到现在明显的期待,力量感,只有用了药剂他才会有曾经熟悉的力量感,而不是这般虚弱无力的废物样子。 看到他状态好转,朱映柳也很高兴,笑着将药剂推入,但静了一会便告诉了他一个坏消息,“哥,药剂可能要暂停一段时间。” “为什么!”朱蒙正一下就急了,他都算好了,按这个趋势,他甚至能状态很好的举行婚礼,再休养休养,说不定还能再进军部呢! 朱映柳很为难的说:“哥你知道……我在这上面花费的太多了,家里早已不同意……” “钱?”朱蒙正自小养尊处优贵公子,厌恶的皱眉,看不上这铜臭味,“我有钱,你拿去用,柳家不是也给了那么多钱,他们连这个都要吞?” “钱是小事,我还有一点,”朱映柳说,“主要是人,我的人全被限制了,不过哥你放心,避过这段风头就可以了。” 避什么风头,朱蒙正是不会问的,不管朱映柳做了多少努力,那都是她应该的,沉默半晌,开口道:“让我的人替你做。” “哥?”朱映柳惊讶极了。 朱蒙正一锤定音,叫来了心腹副手,“以后映柳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都要听她的,然后定期向我汇报就行了。” 心腹看了看两人,忙低头应是。 朱蒙正说:“人给你了,药剂决不能停。” “我知道的,哥,你就放心吧。”朱映柳仿佛吃了定心丸,立刻稳重了。 离开朱蒙正的房间,也给新手下安排了活儿,朱映柳去看她的新宠物,是秦十为讨她欢心从小星乡下弄来的东西,新奇玩意,白白短短的肉虫在宽宽的叶面上翻滚蠕动,几乎看不见的小嘴巴呱唧呱唧的吃叶片。 秦十很邀功的给她介绍,“这叫蚕,它吃饱了能吐丝结茧,据说它的茧经过处理就能做成衣服,很神奇的,不过现在没人知道要怎么做,资料全都失传了。” “这是帝星现下最时兴的新宠物,给你养着玩玩。” 秦十连土地带树木买了一座庄园的蚕,全都送给朱映柳,因为他还听说这小东西娇贵的很,动不动就死了,可是养殖方法又太繁琐了,不耐烦听,干脆死了就换。 朱映柳只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叶片就被吃掉了一小圈,可是又确实看不见蚕的进食,当场就表达出热切的喜爱,她喜欢这东西。 她喜欢蚕食。 没人看得见,一点点的吃,不停的吃,吃掉一大片,朱映柳将多多叶片扔进自动喂食机里,和宠物培养感情结束,关门出去。 侍从候立在外,恭敬躬身,请示命令。 有时候,人的预知危险自动保命系统还得是微末底层最灵,因为他们生长在大地上,稍有风吹,便是草动。 朱映柳扬了扬手,迈步向前,侍从无声跟随,不敢慢上半拍。 第67章 “新购置资产记得更改所有人名字。”朱映柳给江竹静发了个消息,附上她在阿加星系新的房产,已经帮她改好了。 “下次买个好点的,这个又小又偏又破烂。” 朱映柳毫无顾忌的表示嫌弃,并发出了邀请,“过来吗,送你一套帝星庄园,附设齐全,自带管家,永久产权。” 江竹静很快回消息了,“房子给我,人在加班。” 真遗憾,朱映柳让侍从去办理房产交接过户,一个人无聊的度过漫漫长夜。 天色暗下来了,江竹静还没有打开灯源,在黑暗里映出隐约的轮廓,朱映柳是蛇蝎美人,她早知道,所以秘密行程被知晓她并不惊讶,唯一担心的,是朱映柳知道多少。 也许我不该担心,江竹静想,至今为止,所有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死了,除了她自己,连星辰药剂院那些人也只是模糊有些猜测,朱映柳不可能查的到。 第 59 章 这是一项拉锯战。 战场是殷不谦本人。 厉生山按着她,冷声相告:“断药计划已经开始,我们会一直追踪你的数据……殷不谦,我再次告知你,腺体剥离所经受的痛苦,会是此刻的百倍,你确定要继续?” 殷不谦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低头,虚弱但坚定,“继续。” “好,殷不谦,那就拿出你的勇气!” 殷不谦被养在医疗舱内,外界看见的是情况越来越好,也确实在好转,只除了与日俱增的虚弱感,这是断药必经的一环,抽离她身体里不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江竹静忙的人都要裂开了,殷不谦的数据她绝不放弃,grico的烂摊子还得她来收尾,朱映柳追着要朱蒙正的药剂,为了解决sa01解毒剂的制备开放销售问题,她还得抽时间去和秦七约会,游说对方,以间接影响帝廷决策。 “殿下,我想,这应该可以成为殿下的功绩。”江竹静循循善诱的时候,就仿佛在叙说真理,皇权之争因为过于白热化,热到极点,反而透露出一股无波无澜的平静。 秦十一门心思扑在朱映柳身上,这让秦七既愤怒又轻蔑,愤怒于他胆敢觊觎自己的东西,轻蔑于秦十空有其表,脑子不清醒,朱蒙正已废,朱家下一任继承人还没落定,似乎还要一段时间的角逐,不管怎么说,朱氏力量陡然被削弱,绝不是联姻的上佳人选,情爱固然重要,但权利更加重要。 秦七满脑子都是权柄,对江竹静的建议十分心动,药剂!这是他一直无法染指的东西,哪怕他渴望的要发疯,帝王有他私人的药研院,可皇子们无一人有权捣鼓这些东西,但现在绝妙的机会摆在眼前——江竹静! 他喜爱江竹静的生机自由,精致容貌,但更爱她的身份——药研院江部长! 只要有了江竹静,秦七都仿佛看见了未来的锦绣大道,遂温和一笑,“小竹所言甚是,本殿定会向陛下建言。” “小竹接下来还有时间吗,”秦七微笑着邀请,“肯否赏脸与我共游,百花园正是最美丽的时候。” 江竹静心说我哪有闲工夫,谁都跟你似的天天吃完就躺,但是看见秦七俊朗无铸的脸,粲然一笑,“好啊。” 你美,你说了算,时间嘛,挤挤就有了。 他们前脚走,后脚花边八卦就出现在网上了,当然是暗网,不过不妨碍有心人收集证据,大做文章。 梅从雪是不会允许赵秦联姻的,军演一场,赵家也知道自家轻重了,夹起尾巴做人,很是低调乖顺了一阵子,见他们如此识趣,帝王受病痛所累,也不想大动干戈,原本秦七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联姻,也渐渐被拿出来说了。 帝廷态度松动,这让梅从雪很不高兴,她本想将祸水东引,让朱映柳介入七十之间,从而使赵云歌脱身。 但赵云歌不同意。 赵云歌还会有不同意? 梅从雪捏着她下巴让她抬头,盯着她的眼睛,“我以为云歌会尽快安排,就像每一次那样。” 赵云歌吃痛,但乖乖受着,只眸中泛出浅浅的水色,梅从雪下意识收了手,又冷哼,“云歌?” “我怕她察觉。”赵云歌说。 “察觉什么?”梅从雪感到不对。 “朱蒙正,是我做的。” 空气突然安静,少顷,梅从雪笑起来,眉眼弯弯,似枝头碎雪摇曳落下,“云歌,你长大了。” 你终于知道在这潭泥淖中生存的方法了。 没有斥责,甚至得到了夸赞,赵云歌茫然而空洞,梅从雪心情极好,她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捧着她的脸给她一个吻,噙着她的唇辗转,“宝贝,你做的真棒。” 赵云歌,你终于被我拉下来了。 这黑暗终于侵蚀了你的心,太好了,你终于要和我一起腐烂了。 “那就让江竹静顶替。”在陷入情海前,梅从雪还记得给出最新指示。 江竹静太忙了,还卷进了舆论风波,但这正是厉生山厉在水所希望看到的,她只是一个人,忙碌使她精力不济,精力不济就不能时刻盯着殷不谦,不能盯着就方便他们操作。 殷不谦的断药反应日趋严重,这很正常,挺过第一波就会慢慢减轻了。 柳见星被拦在外面,殷不谦不见她,也不见任何人,厉在水很是赞同,因为这场面太残忍,容易造成心理阴影。 殷不谦也会有这般挣扎的时刻,毫无尊严,甚至人格隐退,显出野兽的影子。 这是一头挣扎的困兽。 厉生山面无表情,冰冷旁观,阻止一切试图帮她减轻痛苦的措施手段,冷酷无情,活像旧社会的监工。 厉在水甚至在旁边吃零食,无动于衷,只有在危及生命的时候,他们才会介入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和阎王对线。 殷不谦被严严实实五花大绑在检测台上,徒劳的扭动。 难以想象的力量在她体内冲突,扭出怪物的模样,殷不谦忽的绷紧了所有肌肉,仿佛被一只巨手掐着脖子拎起,是献祭自身,引颈就戮的姿势。 那颗灵魂在拼命挣扎,试图挣脱躯体的禁锢。 这是一个牢笼。 痛苦堆积到极致的时候,殷不谦吐出了那个刻骨蚀心的名字—— “殷谦——” 是来自遥远文明的怒吼,古老神秘湮灭于时间长河,从灰烬里飞出的嘶哑之声。 太痛苦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殷不谦的脑子充斥着狂乱的念头,我受不了这折磨! 殷谦! 你不能把我独留人间,让我顶替你继续这绝望而注定悲怆的命运! 殷谦—— 是殷谦召唤了殷不谦,是殷谦把她关在这具躯壳之中,被迫承受着种种苦难。 但她现在不想继续下去了,殷不谦救了殷谦,可谁来救我! 殷谦要她担起黑夜,要她引渡黎明,要她在太阳升起的时刻凿出一条大道,要她拯救,在炼狱里挣扎不休的人们。 要一个一个的,拉他们上岸。 那么浩大的工程,殷不谦都照做了。 可谁来救我! 谁来救我? 我受不了,这太痛苦了! 太痛苦了。 殷谦听不到她的声音,殷谦在死无葬身之地,召唤殷不谦的方法是,她献祭了自己。 呼喊穿透重重界面,穿过时间,穿过宇宙,顺着意识到达前世的那一刻,那滩血。 殷谦蜷缩于血泊中间,铺天盖地的血,在身下肆无忌惮的扩张,吞没灰白的地面。 殷谦像一条被车轮碾死的狗,肮脏丑陋无人问津,只能接受这残忍的命运。 他们离开了,商量着烟,酒,女人,财富,权利,地位……一个人的死亡比之尘埃更微不足道。 殷谦在生命的尾声里艰难的笑,笑到泪水滑落,混杂了尘土变得污浊,那是信仰破碎,心弦挣断,良知泯灭,道德崩塌的轻盈感。 自斩人格。 殷谦死了,野兽殷不谦睁开了眼。 残忍狠辣,出道之战手缚百条人命,从地狱里归来的修罗恶鬼,她的杀人技无人能敌,从臭名昭著被称为那伽绞肉机的斗兽场里,唯一活着走出来的奇迹。 也是最后一人。 那座名为斗兽实则斗人,非死不下台的斗兽场,被殷不谦夷为平地,一寸土一块砖都没有放过。 被人类用鲜血浇灌浸润的土地十分肥沃,殷不谦不打算浪费它,于是种满了鲜花,她没有命名,但当地都称之为红土花园。 真正的红色血壤。 花园里的花都开的极艳,有大片红玫瑰,红的热烈。 殷不谦杀出了王座,暴君殷不谦,同样是个杀人如麻罪无可恕罄竹难书满身血腥的战犯。 她的身上背着整个地狱。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得受着,每时每刻都要在生死的边缘徘徊,这是她该得的,命运凌虐她,千刀万剐,万劫不复。 都是殷不谦该得的。 第68章 厉在水手中零食“啪”的掉地,喃喃自语:“太激烈了……”这是什么怪物力量,甚至她都感觉有无数虚影在殷不谦身上晃动,撕扯出嶙峋骨爪,蚕食血肉。 谁还管这些,厉生山吼她:“体温速降,脉搏消失,血压跌破极值!” 厉在水陡然回神,立刻扑到操作台,两只手都舞成千手观音,一边大吼,“她不是很厉害吗?” 就是太厉害了,反抗的太激烈了,一下子冲破阈值,意志跟上了,躯体跟了一半,外部医药没跟上,厉生山冷汗浸湿全身,还没等他想完,医疗舱就冲进来一群人,以及厉在水极度惊恐的嗓音,“都躲开——” “快跑——” “她精神力狂暴了——” 精神力海爆炸的恐怖,尤其达到殷不谦这个级别,堪比热武,看不见的能量如水波温柔无声的铺开,空气都有瞬间的变形,厉生山只来得及扑在殷不谦身上,哪怕人力微薄,也尽力挡一挡吧。 厉在水死命拉着生命仪器,殷不谦的命全在这里。 其他人四下奔逃,将将找到角落墙壁躬身贴好,整座大楼就毫无预兆的崩塌了,以医疗舱为核心,能量辐射爆炸,将方圆数十米炸成废墟。 气浪冲天,尘沫四溅,四周都碎成了渣子,视野一下子空旷起来,放眼望去,竟然只有医疗舱成为了最高点,那些楼面土地都保持着能量走过的波纹痕迹,一圈圈的荡开。 从高空俯瞰,就像大地睁开了眼睛,殷不谦是它的瞳仁。 厉在水抖着声音,小声的骂:“这踏马的,这不是巫灵的祭坛吗?” 厉生山猛然看向她,楼体被炸碎了,但这间房里的人都还好,没怎么受伤,对妹妹的话十分不解。 他当然不解了,他又没偷偷爬进巫灵禁地,厉在水话都说不利索,“那那那个邪门的神系文明,禁地里的破烂祭坛就这个样子啊,怎怎么回事……” “殷殷殷不谦是他们失落的孩子?” 那当然不是了,斯嘉丽乐园星大峡谷里,邪门的神系文明遗迹,女首领蓦地睁开双眼,面前是受召而来的族人,一圈一圈的围坐,火焰明灭中,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女首领激动的嗓音发颤,“神谕应验了,那个能打开世界之门的人真的存在,我们等到了!” “我们终于能回家了!” 邪门未必,倒霉是真的,巫灵是来自另一重维度的文明碎片,不小心流落此间,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滞留,一留就成了所谓的神系文明,也因为倒霉的维度不同,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他们本身的力量就越衰弱,现如今的这些,别说降神应神了,连神谕都听不到了,收不到信号,还是最前任力量最强的老首领,耗光了所有力量才得以窥视一眼命运,听到了一句神谕——“当天空破裂,大地睁眼,太阳流血,界门自现。” 以他们这没用的后人最浅显的理解,征兆已经三应二了,虽然不知道太阳流血是什么东西,但他们肯定能回去的。 女首领盲目自信无比。 第 60 章 距离议会大选还有八个月。 这些时日,殷不谦已经坚持过了初期反应,那人憎狗嫌的欠揍感又回来了,江竹静得到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全部接收拿回去慢慢分析,厉在水厉生山看她情况稳定,也跑了,极限双开,又捞钱又钻研。 赵秦联姻正式告吹,哪怕江竹静和秦七的花边新闻甚嚣尘上,帝廷那边也丝毫没有动静,帝王把秦七叫进去斥了一顿,一为作风问题,二为sa01,秦七想建功立业,想触他老子的霉头也不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三为江竹静,这是他的私人药研院部长,并且即将进入绝密计划,秦七的爱慕是何居心,桩桩件件都踩在帝王的雷点上,只骂的狗血淋头都是爱重他。 但形势所迫,帝王不得不将sa01开放制售,虽然条件严苛了点,但口子一开,底下自有策略应对,江竹静也算暂时了了一桩事,至于秦七,政治失意使人憔悴,没有美色,江部长理他个屁。 柳见月和朱蒙正的婚礼倒是盛大的举行了。 名流世家,皇子贵胄都来出席,殷不谦也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出现了,较之首次在公众面前出现,如今的她愈发沉稳,经受血与火的洗礼,上过战场,斩过王虫,受过重袭,捱过痛苦,从纨绔浪荡的二世祖,成为军部有名有姓的掌权人。 名义上来说,她还是楚珮蛮楼的最高长官,搁古代就是实权诸侯王了。 浮名皮相,把世间人都快迷死了,小别致还挺东西,柳见星久违的感受一把移不开目光,就像她在宴会上第一次见到殷不谦,那种全场人都在,但她只能看见她的专注唯一。 柳见星无端觉得她的好渣a像一朵花,像花那般艳丽,光彩照人,盛开之姿,曾经标志性的傲慢被收敛于无形,殷不谦笑起来没有一点攻击性,风一样温柔。 这是自然的,只有极致的痛苦才会浇灌出惊心动魄的美丽。 殷不谦眉眼含笑的欠身邀请,柳见星将手放上去,她们缓步入场,殷不谦变了,柳见星也没原地踏步,omega院里那个一直低头,畏畏缩缩的腼腆女孩,此刻脊背挺直,不卑不亢的迈步,对诸多奢华靡丽的场景波澜不惊,司空见惯,目光平静的划过众多金字塔尖的顶层人物,不低头也不扬首,像看一杯水那般自然。 曾经她摘出了自己,漠视一切,但现在柳见星已经走进了婚礼会场,置身于人群中间,睁眼看见了世界。 那与生俱来的宽容温和仍在,但眉梢眼角也有了锋利的影子,是尚未确定的雏形。 都在成长,姚青弦从前跟在姚白鹭身后鲜翠明媚的少女,如今气质沉淀,蓬蓬的长裙换做贴身的礼服,白色的手套变成黑色的网纱,长发已全部挽了上去,糅合出逐渐成熟的大人的美丽,新的世家贵女正在冉冉升起。 周栖时与周成绣同时到达,周成绣得到实权便迅速扎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周家近来很是苦恼,在发现对自家继承人逐渐失去控制权之后,努力补救,但来不及,二者僵持不下,当然这都是极其隐秘的交锋,除了当事人,连周家人都窥不到丝毫迹象。 周栖时不在这个范围里,她和周成绣是一条战线上的,和虚假姐妹情不同,她们是真的。 周栖时气质越发高贵,举手投足,眉目表情,无一不透露出距离感,矜而自持,含蓄典雅,她美的犹如一尊神像,让人只可远观而不敢亵玩。 赵云歌依旧与梅从雪一同出席,大皇子约等于隐形人了,一些需要出席又不是太过正式的场合,就由梅从雪代为到场,当然那种军国大事的会议,还得是他本人去才行。 赵云歌沉默冷淡,如冰雪不化,穿了一套接近制式的礼服,硬领领口直包裹了一半脖颈,严密贴合,纤细高挑的躯体被制式礼服诚实的衬托,引的众人都要多看两眼,这妖妖媚媚看多了,突然看见英姿飒爽的,还真惊艳。 梅从雪自然是老样子,身上连个艳色都无,安守本分,替大皇子送上贺礼后便退到一边,找个角落待好,任由他人吵闹,来来往往的人们高谈论阔,在这热烈的时刻,是不拘于任何话题的,什么都能聊,什么都能说,反正高兴嘛,满嘴跑火车。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梅从雪。 在嫁入帝廷后,她就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她叫……大皇子妃,人们称她为,夫人。 赵云歌立在不远处默然无言,看喧闹里那安静的一角,吹来的风都要绕过她,那里绝对静谧安然,是一口井无波无浪。 “赵云歌。” 熟悉的嗓音拉回思绪,赵云歌收回目光回头,瞳孔缩了一下,半秒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朱映柳?” 朱映柳喜欢她的反应,于是笑开:“好久不见呀赵云歌。” 她的目光流连在赵云歌身上,绕了一圈才落进那双极为璀璨的眼睛里,再一次感叹,真漂亮,真想……据为己有啊。 把赵云歌做成标本,永久保存。 永久的,属于我。 包裹严实的领口越发显出天鹅颈的优美,越保守就越刺激他人的窥探欲,越道貌岸然就越有人想要扒掉表象,露出那赤l裸淋漓的灵魂。 朱映柳想就去做,毫无预兆的伸手触摸,赵云歌被吓了一跳,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爪子,微凉的指尖的已经将一点冷意传导进了皮肤。 没等她质问,朱映柳反倒觉得不解,“干嘛,你之前不也掐过我?”我也让你掐了啊,怎么现在不让摸摸? 赵云歌一口气梗在心里,想将她的爪子按下去,但对方不愿意,甚至身躯前倾,用吃奶的力气僵持,微妙的比情人依偎更亲密。 朱映柳很不喜欢被拒绝。 之前不熟,赵云歌可以毫无顾忌的凶狠,警惕提防,无情冷酷,可一旦交集变深,她就会露出原本的模样,像刺猬察觉安全,便躺下打滚,露出柔软的肚皮,朱映柳当然发现了,每见一次,她就会柔软一分。 第69章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摸摸? 赵云歌都没觉得愤怒,只是有些无语,尚显轻松的情绪在回眸时戛然而止,安静的角落,梅从雪正含笑凝视她,眼神平静的,几乎称得上亲切了。 “你在看什么?”朱映柳失去那双美丽眼睛,不太甘心,想顺着寻找源头,但赵云歌已经收回视线了,她只看到了温和有余的大皇子妃。 对方向朱映柳含笑致意。 赵云歌将她的手往下压,携带着强硬意志,不让她触碰衣领下的秘密,朱映柳哪里愿意,于是江竹静一来,便隔着重重人影看见万分养眼的两位美人,下意识的挑了挑眉。 朱映柳的美丽,是足以艳压同期这代人的,纵然其他人各有各美,但加起来也抵不上一个名含二色,朱翠相成的天生大美人,江竹静用脚想都知道,她一定会成为靠美色在史书留名的那种国艳名花。 宝珠蒙尘,朱映柳都还没有真正绽放,江竹静就已经被美色摄的眩晕。 江部长眼光还是很好的,预言力也不错,在将近未近、滚滚而来的未来里,朱映柳成为了名震帝国,威慑古今的绝代艳后、无冕末帝。 史书为她单开一章。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单现在,她还在为吃不着豆腐揩不到油而和赵云歌犟。 江竹静收回目光,瞥见秦七奋力穿过人群,想要近前搭话,几不可查的闪过一丝不耐,顺手拉住了路过的秦十,笑意盎然:“殿下,帮帮忙?” 手掌的温度漫过袖口传到内侧皮肤上,秦十眼睫微抬,在分秒间做出了回应,唇角上勾,“不胜荣幸。” 秦七差点被气吐血,这老十就专抢他是吗? 秦十不管他,人这么多,没看见兄长很正常,挽着江竹静转身就走,“江部长又升职了,恭喜呀。” 江竹静职级没升,但权限升了,她又进入了更深一层的药研院,愈发贴近最核心的秘密。 工作也更多了,江竹静加班加到吐,不过面上是要谦虚的,“是陛下抬爱。” “陛下器重你。”秦十说的笃定,带着不易察觉的艳羡。 江竹静抬眼看着他,这盛世美颜,还是秦十好看,色蒙了心窍的江部长送上深刻笑容,“殿下也可以器重我,不是吗?” 秦十喉骨滑动,吞咽了一下,不知道究竟哪一点让他心动,美色,还是权利,或者两者兼之。 似有若无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隐晦的注视最近的热门人选,江竹静才不管,她在阿加星系就是著名渣o了,桃色新闻多的可以当饭吃,帝星良好的环境只会让她更如鱼得水。 朱映柳自然也看见了,她没犟赢赵云歌,啥都没捞着,看见情人与准联姻对象搞在一起,不带犹豫的滑过目光,看另一边的殷不谦与柳见星,姚青弦以及周栖时。 谁在乎? 柳见星吃瓜吃到饱,为在场的眼波传递,言语谈及,向来旁观的态度给了她极为敏感的天赋,在无形无质看不见的空气中,捕捉到重重隐而不宣的秘密,蛛丝马迹那么细微的端倪,不由得感叹,太混乱了。 真的太乱了。 她下意识想给八卦搭子姚青弦分享,却见她臭着一张脸站在点心区,和姚白鹭辩说着什么,嗯,姚白鹭在训,她在挨训,柳见星默默的给她同情,刚准备收回目光,周栖时挽着高大英武的alpha穿行而过,擦肩时,姚青弦顺手递了一块点心给她。 她递,她接,她没抬头,她没低头,甚至旁边人都没有发现她们的动作,那么自然又理所当然被忽略,快的柳见星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不会压力太大幻视了吧。 确实压力大,柳见星拿到流明大赛的冠军,自然得到一张白色id,第二个身份开始在人间活跃,并凭借优异的成绩,肉眼可见的才华得到了摩阿萨的橄榄枝邀请。 帝廷把持众星域科技发展,掐尖自留,但也有那等超越常理的存在,不在五行中,宁为玉碎也不受召的,星辰药剂院算一个,执徐集团是伪装成财团的科技文明综合体,极擅钻空子,滑溜的让帝廷拿捏不住,而摩阿萨,是由全星域特级天才组成的传说组织,大名在天上横飘千年,却始终不足百人。 星域文明的方向,三分之一由帝廷控制,三分之一是天命自选,三分之一,由摩阿萨流出。 因为太超前了,他们属于另一重力量,不受凡世禁锢,也不理会人间水火,反正资源有帝廷全力供应,没有帝廷也有别的组织,他们只在他们的世界里飞翔,专注于挖掘真理。 柳见星倒不是确定被录取了,只是拿到了一张邀请函而已,但这也是他人难以想象的殊荣,通天大道在眼前,只要她想,曾经想要的不受打扰,独立世界之外的生活,便可成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没有人能再束缚她。 只要柳见星踏出一步。 第 61 章 柳见星选择困难,其实这很好选,接受邀请,她便是摩阿萨一员,就算没被选上,也得到照拂,有摩阿萨对她的欣赏,她可以过她想要的生活,所有不长见识想来打扰的都会被摩阿萨的力量拦在外面,连帝廷都动不了她。 留下来,她就仍然是柳见星,是柳家毫不犹豫拿来交易的棋子,朝夕不保,是风流殷少没什么存在感的未婚妻,是某些人不除不快的眼中钉,就算被抹杀,也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是什么样的人,做了什么事,因为她是柳见星,她不重要。 柳见星不知道问谁,问殷不谦,好像人选不对,问姚青弦,姚青弦应该会说:“哇塞这还犹豫什么,赶紧的吧。” 曾经渴望的东西突然出现,柳见星却觉得自己不想要了,但问她想要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真令人头疼,柳见星把这件事暂时丢到脑后,将心神放到婚礼上来,柳见月本就浓艳张扬,盛妆红颜,愈发像一朵带血的花,晶钻剔透的光源从头顶洒下来,在她眼中折射,盈盈漾漾,连带着周围环境都晃动起来,像一场很久之前,繁华不落的梦境。 那时阳光老旧,岁月斑驳,永远浮动着一层来自沼泽腐朽的气味,杯子五颜六色,注满美酒,摩肩接踵的衣服各具特色,丝滑的,像水流,手一松,便层层叠叠的落成千层;绒绒的,轻轻拂过,短短的绒毛如草地风吹,全都倒向一个方向,软软的在掌下摩擦,生出微小又不容忽视的热量;宽松的笼罩着曼妙的躯体,是一束花被层层包裹,精心梳理折痕;贴身的就像踏着一片水上岸,每滴水都在挽留,从身上滚落坠下,碎出王冠的形状…… 大剂量的药剂让朱蒙正容光焕发,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站在一边,也确实坚毅挺拔,让人猜测纷纷,是否还有复出可能,可柳见月只是一瞥,就仿佛将全场披上一层朦胧幻光,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跟着陷落,醉意渲染,视线涣散,被这华丽腐烂的女巫摄魂。 “殷不谦?” 柳见星用力拽了下伫立发呆的殷不谦,顺着她眼神看到台上散发魔力的柳见月,赶紧回头不再看,遭不住,看多了她都心甘情愿的去死。 殷不谦猛然回神,但仍旧显得有点呆,柳见星问她在想什么,她说:“我只是想起了过去。” 殷不谦的过去能有什么,无非是二世祖的风流情债,柳见星瞪了她一眼。 上辈子的时光在殷不谦眼前纷闪,她不应该想起的,过去的就过去了,她从来都只往前看,只是一回想,才发现原来我的人生也是这般的波澜壮阔,像一场盛大华丽的葬礼。 殷不谦如何,就由后人评说,她不在乎,还是想想这辈子吧。 收敛思绪,殷不谦朝柳见星笑:“有机会带你去楚珮玩,你会喜欢那里的。” 柳见星盯着她,没什么表情。 我应该没说错话,殷不谦赶紧复盘,莫名紧张起来,柳见星说:“挺好的,我们一起死在那。” 不,殷不谦拒绝殉情,带着人离开大厅,“你担心许家?” “还有其他势力呢,他们现在是五方平衡,”殷不谦说:“表面上五方平衡,其实三足鼎立,但不是铁桶一块,我可最擅长坐山观虎斗了。” “楚珮的望风楼,过千年而历久弥新,放到帝星也不输,有点文明灯塔的意味,老壮观了。” “那里的衣服也好看,回头我们搞两套锦玉,去夜巡,在黄昏出现逢魔时刻,混进妖魔队伍参观人间,很有意思的柳见星,去玩啊。” 柳见星将未出口的问题吞回去,转而问:“那什么时候去?” 殷不谦想了想,“找个机会……”一时半会也确实找不到空闲机会,“不会太久的。” 没时间挤挤就有了。 至于许夏蝉,柳见星想算了,帝星这乱七八糟还有一堆呢。 帝星的权贵晚宴,不亚于经济文化交流中心,甚至动摇未来的某些决策,可能就是某场酒宴上定下来的,婚礼永远是大招牌,提供一个名头而已。 殷不谦刚刚走到拐角,就被一双手刷的拉进去了,快的如同闪现,白皙的像是鬼爪。 第70章 “……”殷不谦都无语了,对上周贵女愤怒要杀人的目光,毫无愧疚,但松了桎梏杀招,并埋怨道:“你就不能打个招呼?” 周贵女很想翻白眼,但受制于人设,只斜斜的瞥她,爬起来整理好自己,把人拽近,“渣……不是,殷少尉,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的情人?” 情人就要有个情人的样子,要有基本的职业道德,再说了,婚礼上到处都是人,谁知道哪里就藏着眼睛呢,她们这见不得光的关系,再不披个作风荒唐的幌子,是想挑衅帝卫军啊? “你是不是想喊我渣a?”殷不谦警觉的很,又很忿忿,“哼!”我哪里渣了? 周栖时不和她废话,时间紧,抚平被自己抓皱的领口,亲密而开门见山,“帝廷变天了。” 殷不谦眼神骤变。 “更深层我也不知道,”周栖时快速说道:“最合理的猜测是陛下已昏迷,也许没有失去意识,但至少不清醒,秦二把持帝宫,封锁消息。” 秦二夫妻都没有出席婚礼,殷不谦心思电转,周栖时把她到处蹭来的消息噼里啪啦倒干净,“秦二此人,平庸无才,是秦氏子弟里最废的一位,”但自命不凡,认为自己这叫中庸稳重,最适合继承帝位,“却更贴合世家口味,”众世家都希望他上台,做个傀儡,也包括周家,“所以已有世家投靠倒戈,具体是哪几位,我还不知道。” “他给殷家开出的条件是三军归还,也就是你的第七军再次并入殷家部队,我想你也能猜到殷家的答案了。” 殷不谦当然能猜到,甚至确定,“他一定会答应。” 殷不谦忽的想到一个事,“江竹静是什么时候升的职,具体时间?” 周栖时想了一下,“是三天前。” “三天……”殷不谦说:“江竹静不同于其他人,她一定是陛下亲命。” 周栖时立刻懂了,“也就是三天前陛下还能下令……我得到消息是今天下午……” 中间有大段空白,但也顾不上了,至少她们已经比别人快了一步,周栖时不打算久待,她还要回到alpha身边去,谁让他是秦二势力的嫡系,是她的新饭碗,临走时顺口一说,“我二姐要调去阿拉亚,应该没事吧?” 纯粹是顺口,周栖时对帝政风向敏感度高,但对军事不大懂,想着殷不谦好歹是干这行的,就当个专业人士咨询了。 不想殷不谦骤然一把拽回她,“阿拉亚!” 阿拉亚是姚白鹭丧命的地方,为什么是周成绣去?剧情更改了,殷不谦不靠剧情活着,因为她一来就各种横跳了,但关键剧情还在运转啊,江竹静还是来了帝星,也还是渣o,也还是进入帝王药研院,当然后宫可能变了几个人,想了些七七八八的,她说:“阿拉亚是陷阱。” 周栖时被她拽的痛死了,手臂都要脱臼,这下也顾不得皱眉了,“阿拉亚是陷阱?!!” 殷不谦没办法跟她解释前因,只言简意赅道:“阿拉亚长官瞒报,事态紧急,几乎半数已陷落,这是谁下的令,秦二?最先是谁提的?” 周栖时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宁信其有,下意识回忆,“是秦二提出的,最先……最先是秦五……” “秦五……是赵安贞?” 周栖时心想我不就抢了你一个a宠,值得记恨到现在? 这弯弯绕绕殷不谦不管,言语间就做出了决定,“秦二下令,周家一定推无可推,”这关键节点上,秦二必定要令行禁止,好确立自己完全的威信,“你让周家提议调换,让周成绣去楚珮蛮楼。” 让二姐去楚珮,周栖时猛然盯住殷不谦,果然她说:“把阿拉亚推到我身上。” 要不是十分确定殷不谦这狗渣a完全没意思,周栖时都要觉得她情深义重了,多么感天动地的提议,登时警惕:“你要做什么?” 殷不谦微微一笑,“做好事,拯救苍生。” 鬼话,纯粹的鬼话,周栖时不信,但还是生出感激,“好,多谢你。”有恩记着,她和周成绣一定会还,哪怕肝脑涂地。 “楚珮的相关消息我会让人送给周成绣,许家先不动,还有许夏蝉,有问题可以问她,绝对可信,”殷不谦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她比较贵,周成绣有钱吗?” 周栖时用非常复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应该有钱……渣a,少沾花惹草,沾多了容易虚,死得快。” “……”殷不谦用死鱼眼盯她,“我不爱听,少说这些话。” 周栖时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又变成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女走了,变脸术给殷不谦看的一愣一愣的。 “要不说人家是贵女表率呢,”殷不谦自语道,“都是真本事啊。” 枝横暗处,柳二爷对柳见星说,“看到了吗,alpha本性如此,世家之流,柳家还能挡挡,若是帝廷有意,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柳见星沉默握拳,面无表情。 殷不谦从来如此。 热闹至午夜方散场,众宾客归家,赵云歌送梅从雪上飞行器,门扇关合,梅从雪给她一枚告别吻,“晚安。” 赵云歌不与她同行,梅从雪要回帝宫里的大皇子寝殿,她回赵家,飞行器走了半天也没回过神来,她以为自己又要陷入一场日月不知的情事。 梅从雪不是看见了吗,她与朱映柳的亲密,为什么什么都没说? 她是没说,赵云歌反而为她辗转难眠。 各回各家,江部长去情人家,啊这多姿多彩的夜生活! “别关灯……”朱映柳制止她,捧着她的脸笑,“我喜欢看着你。” 多漂亮的眼睛。 美人多情意,江竹静难得的泛一点愧疚心,“对不起我太忙了……”该死的工作误了我的享乐。 朱映柳倾身去吻她,心想谁在乎。 周栖时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摸进人家闺房,在对方察觉时飞身一扑,捂嘴,“别叫!” “啪。” 灯亮了,柳见星人都麻了。 周栖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并且总觉得很心虚,所以大半夜的跑过来,就觉得应该过来一趟,“我……嗯……” 柳见星把嘴上的爪子捋下来,去拿了专利炫技椅子即刻生成,“请坐。” 真贴心的待客啊,周栖时不客气的落座,气势一下子就回来了,施施然道:“柳见星,我来是有一个消息告诉你。” “什么?”柳见星看她穿的挺正式的,觉得自己也不能睡衣相待,不成体统,遂找了衣服来换。 周栖时的话猝不及防的卡在嗓子里,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咳咳……”立刻礼貌闭眼,脸都憋红了,说:“你这也太不见外了!” 柳见星茫然回头,跟你们见什么外? 周栖时说:“还是见一下外比较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在说什么? 向来优雅的贵女也窘迫的胡言乱语起来。 第 62 章 周栖时脑子乱糟糟的,该死的视觉在网膜深处成像,突然的就对殷不谦愤怒起来,花心渣a怎么配得上眼前人,但是一想自己好像就是这渣a的情人,更心虚了,额头都渗出了薄汗。 柳见星时常为自己跟不上她们的思维而感到格格不入,疑惑的探前,看着闭目入定的人,“周栖时?” 温热的呼吸快要扑到面上,周栖时一睁眼差点仰过去,条件反射伸手阻住对方,隔开一臂距离,“坐下,你坐下。” 她简直是恳求了。 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周栖时才算镇定下来,也将上涌的热意降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从地上捡起该死的体面,安回来,“我……我是来……” 来干嘛的?周栖时仔细想了下,“哦,想起来了,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你们上次被暗杀……”周栖时盯着柳见星,留心她的每一丝表情,“你还记得吗?” 柳见星点头,“记得。” 周栖时吸了一口气,将相关资料传送给她,“最后想和你们同归于尽的,自杀式攻击……”虽然不忍,但她还是直言相告,“是柳见月。” 好像并不惊讶,柳见星也诧异于自己的反应,她可以不知道别人,却绝对了解柳见月,知道她就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甚至竭嘶底里,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因为成长过程太顺风顺水,被捧着长大,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因为爱,而是像养猪仔一样养着她,柳见月最典型的特点就是输不起,遭受一丁点挫折都要记恨很久很久,尤其现在被柳家强硬嫁给已废的朱蒙正,柳见星觉得她做出什么来都是合理的。 她都能猜到柳见月的心理扭曲到什么程度了。 好吧,周栖时想柳见星这白开水一样的千金也知道世家内部的通病,彼此倾轧,勾心斗角,谋财害命,不,不是白开水,她都能临危硬控巡哨军机,还能带着姚青弦进逃生舱,甚至修好了开回来…… 第71章 越想周栖时的眼神就越不对,所以是柳见星装的太好,扮猪吃老虎? 柳见星被她看的毛毛的。 压力一下子就增大了,周栖时局促不安,坐立不宁的,尽捡些没营养的废话瞎扯,扯的柳见星莫名其妙的,但好在她脾气软,人也温和,这大半夜的,竟然也就陪着听。 终于周栖时图穷匕见道:“太晚了,我能留宿一晚吗?” “?”虽然很疑惑,柳见星还是应好道:“那我带你去房间?” “不!”周栖时赶紧阻止她,“没人知道我在这,别让人知道,我的……这个……形象比较重要……我能和你挤一下吗?” 挤是不可能挤的,柳见星的床就是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但这个问题略微冒犯,迟疑了几秒后,她点头,“可以。” 这脾气太好了,什么活仙女,周栖时啧啧感叹,要有人跑来跟她说挤一下,早打出去了,边想边起身,还强调了一下:“我洗完澡了。” “麻烦了。” 柳见星其实人已经麻了,她总觉得身边人都颠颠的,为此还去精神病院走访了一回,住了两天,这世上真是各人有各人的颠法。 没一个正常的。 天知道,柳见星长这么大,朋友都没两个,现在竟然和别人同床共枕了,虽然两人隔得老远,但是这感觉还挺新奇的,她转过来,黑暗里看不清周栖时的面孔,但能模糊描画轮廓。 看了一会,柳见星忍不住问:“你紧张什么?” 怎么,周栖时是来刺杀她的,趁睡觉好动手? 周栖时腾的坐起来,分辨道:“什么紧张,谁紧张了,我不紧张。” 不紧张你坐起来干什么?柳见星打开壁灯,转头看见周栖时似乎拿了个东西,遂想,难道真是来刺杀的? 周栖时被灯光晃得闭了下眼,再睁开,适应后看向柳见星,伸手:“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柳见星茫然的接过来,周栖时说:“这是专门定制的暗杀武器……你别看我,你这生存环境风雨飘摇水深火热的,有点准备总是好的,这是最新款的幻形,平日不用可以幻出十三种装饰图样,随便你戴在哪里。” “头上,身上,口袋里,或者贴身放,只要不触发开关,它都是绝对安全,而且能够自动识别,就算被别人抢走也无法使用,只有你才能打开。” 柳见星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周栖时都替她着急,到底明白没有,就差手把手教了。 “哦。”柳见星妥善收好。 周栖时慢慢吐出一口气,觉出强烈的倦意,准备睡觉了,只是柳见星支腿坐在对面不动了,还把胳膊横放,下巴搁上去,望着她情真意切的说:“你真漂亮。” 是真美,周栖时的种种要求她都答应,也有她脸好看的因素,柳见星难得这么近距离的欣赏美人,主要是这种类型的没怎么见过,殷不谦美丽,但是太欠揍了,人憎狗嫌的;姚青弦也美,但是少年气太足了,待久了容易觉得自己苍老;江竹静也美,但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关系,总觉得她妖里妖气的,心术不正;柳见月也美,但是那浓重朽气让她不敢靠近,而且近了有生命危险。 周栖时是气质美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雅致,柳见星想自己能理解那些人了,换她也愿意将周贵女养在家里,爱美之心嘛。 周栖时一口气断断续续分了三回吐尽,恍惚间发现自她来,柳见星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试图求证:“我不会有危险吧?”睡在这里? 柳见星笑意扩大,扬首示意了一下床铺,“试试?” “不试试。”周栖时干脆利落的拒绝,嗵的一声躺下,捞过毯子一盖,睡觉。 “哈哈哈……”柳见星笑出声来,关掉壁灯,睡觉。 到第二天,周栖时又偷偷摸摸做贼似的走了,弄得她们好像在偷情,柳见星才把奇怪念头从脑袋里扫出去,就看到了最热八卦——“共度良宵”。 什么良宵,谁的良宵? 她点进去,发现是说殷不谦和周栖时。 “?”不死心的柳见星又看了一遍,发现八卦说的有理有据,甚至拿出了图样证据,证明殷不谦一夜没出周栖时的房间…… 好吧,那么昨天和她睡一起的是谁?柳见星想,难道周栖时是双生子? 双生个屁,她知道为什么昨天周栖时那么心虚了!拿出胸针样式的暗杀武器,柳见星给气笑了。 实际上殷不谦也不知道,她的消息还比柳见星更慢一步,这完全是周栖时的擅自举动,立刻怒火就烧过去了,“周栖时!” 周栖时关紧房门,将隔音全部打开,极力安抚,“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我昨天在柳见星房间……” “什么???”殷不谦人都傻了,你可真是个天才啊周贵女。 “你放心啊,我昨天和她睡了一夜。”周栖时明明讲的实话,但是一出口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殷不谦:“……”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高涨的怒火莫名其妙的被扑息了,虽然方式不太正常,但人冷静下来,只心累的嘱咐,“你别给我整幺蛾子了。” 周栖时连连点头,“懂,”顺便给殷不谦上眼药,“姚青弦那厮不可靠,我可靠,你放心,我在,柳见星在,我不在她也在。” 姚青弦能调动的力量和周栖时能调动的力量不是一个量级,殷不谦被诡异的说服了,“行,成交。” 通讯中断,这茬子算过去了,周栖时舒出一口气,还是柳见星好使,铁饭碗啊。 周成绣叩门进来,眉头微皱,她不太赞成妹妹的计划,“你会激怒他们。” 周栖时能在众多alpha之间周旋,还保全自己,全靠那高空走钢丝的技巧毅力,本就是偏差一厘就会粉身碎骨的活,她偏偏还往上架火。 周栖时收了对外的表情,毫无形象的窝在软椅上,露出疲惫的神色,按着发胀的脑子,“激化矛盾,我们才有机会,我才有机会。” 秦二消息瞒的紧,就看秦七秦十都还没有大动作,就知道他对帝宫掌控越发严密,显然势头在他,所以周栖时要招架不住那嫡系的alpha了。 周栖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先斩后奏,让殷不谦救她一程,但她又不是真的想破坏人家关系,解释是不能的,遂半夜爬墙硬要和柳见星睡一起。 甚至昨天如果柳见星真对她的容色有意思,周栖时都可能不会拒绝,她的精神濒临疯狂边界,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个人,内里已经成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周成绣抿了抿唇,走过来将妹妹抱紧,“我会努力。” 周栖时挺知足的,至少她还有个周成绣呢,将脑袋贴在二姐的腰上,亲密眷恋又放松,闭眼道,“二姐,你会去楚珮蛮楼。” “殷不谦去阿拉亚?”周成绣不善表达,只暗自在心中催促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让她的妹妹离开这里。 周栖时也只有现在能放松了,想到什么说什么,“他们还在限制你吗?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任何人,二姐,不要信。” 最好连我都保持距离,保持警惕。 周成绣替她梳理头发,丝滑的触感在指间流淌,“小时,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无需理由,坚定不移。 周栖时说:“哪怕我站在世界对立面?” 周成绣捧着她的脸,让她看见自己的眼睛,承诺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周栖时笑了一下,有浅浅的波光在眼中漾,“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太对。” 她不敢说它错了,只觉得它好像哪里不对,并且想要找到办法,周栖时和周成绣在周家互为质子,她们从孩童时代就被分开教养。 母亲告诉周栖时,她的二姐会成为一个alpha,所以必须接受alpha的教育,成为一个合格勇悍,如野兽般凶猛的alpha。 而母亲给她的教育,是“乖良柔顺,知书达礼”。 “你要笑,没人会喜欢无趣的omega,错了周栖时,别笑的这么讨好,你是世家贵女,你的世界里不存在谄媚!” “错了周栖时,站姿不对,你的气质呢!” “又错了!周栖时!你要知道alpha是什么样的生物,他们不喜欢被挑衅,你要温和柔顺,你要让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取悦他,然后才能拿走你要的东西。” 小栖时说:“我不想……” 母亲说:“由得你不想?这世界自古如此,你必须服从它。” 小栖时想不明白什么叫自古如此,也不理解为什么就要服从它,偷偷跑去姐姐身边,想要寻求安慰,“二姐!” 小成绣转头看了一眼,下一秒便被毫无留情的击倒在地,那些人怒吼:“站起来!” 但站起来就被打倒,他们像是野兽成群,以吃人为乐。 “啊——”小栖时尖叫,她从没见过这般残酷的景象,母亲不允许她的身上留疤,连一丝暗痕都不可以有,她说这是你最大的本钱。 第72章 她再不敢不听话了,母亲说二姐在代她受过,她所犯的错,都会成倍在二姐身上收回。 后来周栖时知道了,原来周成绣的错误,也会在她身上讨要。 她们的母亲去世的很早,人们不记得她的名字,只知道她为周家留下了最昂贵的两份遗产——周成绣与周栖时。 葬礼上,周栖时只是沉默的伫立,那满身的悲伤便让无数人心碎。 世家贵女周栖时就这样,被母亲推了最后一程,走上了帝星的舞台。 第 63 章 周栖时接触了她所能接触到的所有alpha,她只会这个,这是母亲花费数年训练出的本能,但却发现没有一个能用,没有一个。 他们就像是同一套模具数据出场的。 周家将她们分而治之,周成绣身边全是他们的眼睛,但凡异动,周家就会立刻控制周栖时,反之亦然,周栖时一旦不听话,周成绣就会被处罚。 这枷锁是量身定制的严密,周栖时只能找外部力量打破它,但没有人选,直到殷不谦出现。 那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狂拽炫炸天。 周栖时初次看到她,是殷不谦信息素失控祸害了整条街,出动武装部队才逮住人,那是周栖时第一次见到具象化的凶狠,和铺天盖地难以言说的精神力量,就好像凡人的躯壳里硬塞进了一个极度可怕的灵魂。 但很快相关信息就被全部删除了,殷不谦再出现在公众视野,就是个浪荡花心的渣a。 周栖时便忘了她,再拾起印象是军中软骨的风波,她看了直播,发现这家伙是真的厉害,是上天送来的堪称完美的人选,她能打,强悍,出格,疯狂,无视规则,还是个渣a。 殷不谦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利用价值,所有世家都很心动,a有a的方法,o有o的方式,雪花一样邀请函纷纷飘到柳见星的门前,周栖时前期还是很犹豫,直到姚青弦快人一步,直到她在军演晚宴上接触了渣a真人。 太完美了,殷不谦符合了她的所有想象,最重要的是,渣a眼里完全没有她! 这不梭l哈还等什么呢? 殷不谦在c区战场不仅干掉了陈天风,还干掉了周成绣身边的眼睛,战场无眼,可人有眼,那错综复杂的调派,有意无心的安排,甚至与虫族大战时的躲闪角度,都是一场精美异常的演出。 诚然周家会再次派人监视,但她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要有一丝缺口,根系就会蔓延而出,伸向更加广阔的自由。 周栖时现在明确找准了目标,既然她生来长袖善舞,那就在权贵alpha之间游走,谁会在意一个花瓶女伴,她是他们的战利品,也是世上最绝妙的窃贼,偷取一切能偷的事物,为自己积攒本金。 是与狼共舞,是虎口夺食,是只身穿过烈火,为其后那巨额的报酬,周栖时望着她的二姐周成绣,“已经停不下来了……” 帝星这诡谲的漩涡,陷进去就别想再脱身,周栖时说:“你还记得大姐吗?” 有二姐,便有大姐,但大姐早已死去。 大姐以决绝惨烈的方式和这个世界告别,她告诉周栖时:“只有死亡才能救我。” 周成绣看着妹妹,将震颤的真相藏在视线之后,只点头,“记得。” 周栖时至今以为大姐是自杀而亡的,但不是,那是她这辈子走不出的恐惧,她性格优柔,始终畏缩,因为有极端的场景在孩童时就击碎了她的勇气,她不敢动,她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确认无异再走,她怕周栖时也会落到那步境地。 真实只会让周栖时崩溃,周成绣得到机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过去层层掩埋,那座墓碑竖在她心里,决不能被掀开。 风雨欲来,但世人无觉,倍受追捧的演唱会巡演终于到了帝星,这是特别加演的私人场次,自然没有星球演唱会那般浩大的阵势,但依旧万人空巷,挤挤挨挨的跑来看。 殷不谦显然忙的脚打后脑勺,柳见星遂拖了姚青弦来看——毕竟她也没人可邀了——抛去各种因素,厉生山厉在水的业界水平是很值回票价的。 非富即贵的人们来来往往,未来的众议员又怎样,也得为金钱折腰。 柳见星没有换装,这是帝星,没必要,拉着姚青弦去找厉在水叙旧,姚青弦边走边出神,我是错过了什么重大剧情吗,感觉认知有点跟不上了。 厉在水正对着众千金贵子言笑晏晏,冷不丁看见一张熟脸,双眼几不可察的睁大,下意识想跑。 “厉在水。” 厉在水迅速调整好表情转回来,笑的见牙不见眼,“哇哦真巧啊,又见面了。” 柳见星还真不是来找茬的,她喜欢音乐,也有欣赏鉴赏的能力,别人的演唱会她不熟,这熟人可不得唠两句。 姚青弦寻思,这人是不是太谄媚了,现在歌手都落魄成这样了? “听说你们下一场要去楚珮?”柳见星说。 厉在水的天线嗡一下就竖起来了,她想说什么,殷不谦也在楚珮?我俩是何居心?挑衅?宣战? “有机会我也去……”捧场,柳见星话没说完,就被厉在水警觉的打断,“可不敢,我怎么敢……”把你拉进楚珮那个大漩涡。 “什么?”柳见星没明白,倒是姚青弦盯着她不眨眼,这熟悉的惊恐,这熟悉的句式。 厉在水知道嘴巴秃噜了,赶紧道:“没,那个,你要见我哥吗?” 厉生山在发现柳见星的第一秒就遁地跑了,但没跑两步又回来了,因为他们的最大原因来了——他带着一溜工作人员往后台走。 柳见星顺着厉在水的视线看了过去,露出礼貌的微笑,一个停在入口,一个往里走,两拨人擦肩而过。 众目光在这相错的一瞬间发生了数不清的交换剧变。 相安无事相安无事,厉在水拼命祈祷,她近来很信仰神明了,管它哪个神,反正信一信求一求没坏处。 “不好意思。” 工作人员里唯一的女生不小心撞到柳见星,赶紧伸手扶住她,双眼亮闪闪的道歉。 厉生山瞳孔地震。 谢北楼瞳孔地震。 厉在水瞳孔地震。 果然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 俞桃花的眼神凝结在柳见星身上,奉上精心练习了无数遍的笑脸,啊帝星这软软的美人,我这么可爱,一定能勾搭到的。 时光都静止一瞬,空气又再次流通,俞桃花十分歉意,“对不起啊。” 厉生山身心俱裂的继续往里走,谢北楼脚步微浮的跟着,施越溪和钱承满脸无语的拉走了俞桃花。 柳见星若有所思,厉在水魂都要飞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她翻转手掌,那里有一个非常可爱的袖珍腓羽小玩具,活灵活现的,在她掌上蹭蹭挨挨,张嘴发出微小的叫声,“嘤——” 看的人心都化了,人也要化了,在它吐出勾搭专用句前厉在水飞快的夺走,极其狠心的攥在手里,攥死,“啊这个,她刚从乡下过来,是刚毕业的学生,不懂这些东西,不好意思,我先处理一下。” 厉在水拔腿奔的快极了。 姚青弦嘴巴都合不上了,目瞪口呆,人都被炸裂了,什么人啊太大胆了,勾搭到柳见星身上来?!! 那是帝星夜场特有的伴手礼玩卡,上载约会信息,给混乱的大人硬增一点可爱,就像某些东西会故意做的可爱,不过是人类的趣味罢了。 柳见星是学了很多,也看了很多,但还没接触到这么高深的知识,所以她们炸裂而她懵懂好奇,觉得这小玩具确实挺好玩的,回头看见姚青弦痴呆的脸,伸手给她下巴合上,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姚青弦抹了把下巴,觉得自己治好了也是流口水,望着她尽力平静,“阿星姐姐,你以后千万记得带我一起来,我很喜欢和你待一起,真的。” 姚青弦发自内心的诚挚,“这世界对你真是太危险了。” 柳见星点点头,“好啊。”在姚青弦看不见的时候,她皱眉,很奇怪,就好像有一层纱帐蒙在她眼前,这些个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好像在共同密谋着什么,唯独将她排除在外。 柳见星察觉了不对劲,但不知道哪里不对劲,遂自己过来有意接触,但还是抓不到线头。 当她看见了世界,她就想看清楚世界。 一转到后台,厉生山就一把把谢北楼拖旁边去,动作粗鲁的不像粉丝们天天嗷嗷叫的生山哥哥。 厉生山深呼吸,眼含热泪,用力握着谢北楼的手,拉到自己胸前,“你不知道其中厉害没关系,我告诉你,渣a确实渣a,但未婚妻是单独一个赛道,不能比较的。” 厉生山快哭了,“你以为渣a是疯狗?她真的是疯狗!那种疯起来谁都咬,不管是敌是友,求求了,我不想过见不得光的日子了。” 谢北楼也用力回握过去,执手相看泪眼,“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这完全是意外,我保证会管好她。” 第73章 厉生山心说你不知道,你没见过渣a的恐怖,他们跑的那么快是为了捞钱吗?对的,为了捞钱,但是也因为殷不谦令人恐惧。 超乎常理,超越理解能力的恐惧,连基本逻辑都要绕过她的恐惧。 施越溪无语的说:“你疯了吗,你不是知道她是谁!” 俞桃花振振有词:“对啊,人家好好的人凭什么便宜渣a?” 钱承张大嘴:“你前一天还说喜欢渣a美色……所以便宜你吗?”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俞桃花掏出一把扑克牌似的玩卡,随意抽出一张,指间一弹,袖珍玩偶便活生生的变出来,在她手上扭腰摇摆,嘤嘤嘤的撒娇,“我全都要。” 施越溪瞳孔地震。 钱承瞪着她,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勾搭了几个?” 俞桃花想了想,“我订了一百张玩卡,现在还剩五六十吧。” “!”钱承一把按住心脏,人都快碎了,“我们才刚到帝星两天……”你是见人就发啊。 俞桃花不理会他的崩塌,示意两人看对面,说:“现在流行aa恋?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对面那情深意重的感人景象,没几秒就急转直下,谢北楼费劲巴拉的夺回自己的手,着急想走,厉生山非拽着他泪眼婆娑,“谢北楼……” 谢北楼拼命撇开他,“好了好了,我赶着走。” 厉生山抓不住,只好抹掉泪水,故作坚强的走来对众人道:“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你们还是和我们一起走。” 俞桃花拉住他,郑重其事的安慰:“我支持你!”并转头对他们老大表示不屑,“渣a!” 厉生山诚心道谢,“谢谢谢谢。” 谢什么东西,谢北楼被他们鸡同鸭讲弄的心累,拍了拍手将注意力抓取过来,“行了,都赶紧走了。” 施越溪看了厉生山一眼,犹豫了下,对谢北楼说:“渣a是没好下场的。” 钱承看他俩说的跟真的似的,遂想自己是不是太笨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是跟紧队友吧,也对他们老大发出反骨言论,“呸,渣a!” 谢北楼:“……” 厉生山看几人走前面了,好奇道:“原来你也是渣a啊,这保密的够严实的,”看谢北楼眼神不善了,立刻表示,“放心,我合作不挑人,渣a也一样,不会歧视你的。” 谢北楼觉得这次行动还没开始就失败了,他们整队都被带歪了,也不知道怎么歪的。 第 64 章 江竹静被召入帝宫。 再次。 朱映柳丢下了第三十七片叶子,那只白白胖胖的肉虫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不知道是在底下活着还是被压死了,她收回发散的思绪,问静候在旁的侍从:“秦二有几天未出宫门了?” 侍从恭敬的答:“三天……加上今天,四天了。” 四天,并不异常,秦二常居内廷,经常一住数日,但江竹静被召入频率不对,短暂的沉默后,朱映柳说:“把消息给每个人都送一份。” “是。” 我多慷慨,朱映柳丢下第三十八片叶子,一视同仁,起身拍拍手走了,侍从小心翼翼的揭开叶片,在下面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蚕,赶紧拿出来放到最上面。 江竹静熟练的配比药剂,然后交给秦二心腹,丝毫没有被软禁的自觉,在哪里上班不是上。 秦二挥手让心腹自去了,含笑看向江部长,“江部长果然业内天花板,水平高超。” “帝国的未来全靠江部长了。” 江竹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耿直发言,“殿下,你就是杀了我呢,我也不会听你的,要杀就杀咯。” 她说的有恃无恐,因为秦二不能杀,如果能杀就不会在这里耍嘴皮子,帝王还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秦二不能留下把柄。 要江竹静说,就是他纯闲的,都把持帝宫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东西噶掉自己上位,各世家再利诱威逼之,雷厉风行,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都成定局了,什么名正言顺,谁在位谁就是顺。 但秦二自来讲究稳,老成持重,不会这么干。 被顶撞也不生气,秦二近来觉得自己愈发宽仁了,春风满面的说:“既如此,那就烦请江部长再住些时候了。” 人一走,江竹静和站岗的守卫大眼瞪小眼,心下衡量了一番硬闯的代价,江部长老老实实的关门回屋。 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头就低头。 内廷江部长安分做人,外朝赵无虞嚣张肆意。 赵云歌完全不赞同,“你以为赵安贞在帮你吗!” 赵无虞不屑道:“再怎么样,赵安贞也姓赵,没有赵家她什么都不是,帮我就是帮她。” “秦二居心叵测,他无军权,可秦五有帝卫军,加上我们赵家,里应外合,还愁不成事吗?” 赵云歌焦躁的来回走了两步,“秦五那点帝卫军够干什么的,赵家这点势力够干什么的?帝卫军,你别忘了大皇子的帝卫军!” 赵无虞意气风发的端整着装,仿佛看见了锦绣未来,“大皇子已经被半废了,他的帝卫军被帝王接管。” “……对啊,所以秦五能干什么,”赵云歌劝不住脑子有病的大哥,“陛下还在呢!” 赵无虞冷漠的盯着镜中自己的影像,“陛下已无力回天,他打压的赵家,会在他死后再次崛起,你不用说了。” “我知道这些年让你的心都野了,”赵无虞做出知心好哥哥的模样,皮笑肉不笑的提议,“等事成我将大皇子给你如何?” 赵云歌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退了一步,“你以为我是为了大皇子?” “不是吗?”赵无虞很没有耐心了,但还是尽力按捺。 “赵安贞不是和我们一起的。”赵云歌冷静重申,“如果你非得牵扯进去,那秦五和赵安贞就是第一个祭品。” “啪。” 赵无虞甩了她一巴掌,“够了。” “对你的长辈尊敬点,”赵无虞说,“你要叫她安贞姑姑。” “赵云歌,别以为你对赵家多重要,别以为你能和她并论,你不过是被选中的,知道吗?” “安分一点,做好你该做的,别再置喙我的事。” “还不滚!” 赵云歌看了他一眼,毫无异议的转头离开,赵无虞轻哼着,“早听话不就好了。” 赵家参与夺权必定覆灭,赵云歌没犹豫就做出了选择,立刻与赵安贞一脉切割,能留多少是多少,秦五是比秦二强,但那也是看时势的,秦二现在必定拉拢了世家…… 赵云歌脚步愈快,面无表情,这样的秦二,秦五想硬磕?真是发疯。 赵安贞?她就是个沉溺享乐的无能贵妇,什么都做不到,只会想当然,甚至连政治触觉都没有。 赵云歌把她能用的人全用了,还一气未歇的赶去帝宫大皇子寝殿,大皇子半废以来,这里就门可罗雀,连宫人都要忘记它。 梅从雪在院中赏花,虽然根本没太阳,风急云沉的,但不妨碍她的兴致,很惊喜的看到赵云歌,招手让她过去,眉眼弯弯,“云歌?” 赵云歌将调度令交给心腹,让他去落实,能换血的地方全部换血,自己走到梅从雪身边蹲下,扶着她的膝头看向她,漂亮的瞳孔里映满了风云,“赵无虞和赵安贞结盟,想要政变。” “哦……”梅从雪摸摸她的脸,好心情的说:“赵家完了。” 赵云歌不吭声。 “好吧,”梅从雪拍拍躺椅,示意她坐上来,“保一半赵家,你的一半。” 赵云歌心事重重的坐到躺椅上,没半点多余心思,眉头紧皱。 梅从雪难得的慈悲心大发,趴到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挠赵云歌下巴,和逗猫没两样,“你在烦什么?秦二?一时风光罢了。” “秦五很快就会倒台,为了平衡,秦二不会对赵家赶尽杀绝的。” “剩下秦七和秦十,要不要猜猜谁会赢?输的人要听赢家话,无条件遵从。” “其余都是炮灰,云歌,你在想什么呢,无论谁上位,我们还是一样的生活,不会改变的。” 赵云歌看着她,又看不见她,是啊,无论谁上位,都是一样的,但我不想一样,我想走,从这里走出去,没有赵家,没有帝廷,没有大皇子,也没有你。 把梅从雪不太安分的爪子从身上拿下来,赵云歌不打算留在这里。 “云歌?”梅从雪疑惑的想要拉住她。 赵云歌说:“还有一点事没处理好。” 行叭,梅从雪躺回椅子上,恹恹欲睡,继续享受这浮生梦闲,她越来越能感受自己的腐烂过程了。 帝宫很大,重叠玉宇,又很复杂,纵横错综,秦二把控了帝宫,但没有全部把控,他只在乎核心,那些毫无价值的边角,是不会被看一眼的。 现在,它们是赵云歌的了。 梅从雪的野心只在寝殿之内,她对外界没什么感觉,哪怕她敏锐的完胜哨兵,缜密的超过政客,她似乎对自己做了个能力限定,从没想过范围之外。 第74章 朱映柳的消息送出去没多久,各方就全动起来了,偌大的帝廷灯火通明,孝子贤孙们齐聚一堂,争前恐后的担忧帝王身体健康。 众世家老祖那一辈也出山了,颤颤巍巍的结伴而来,忆苦思甜,回想着这辈子在帝王带领下的辉煌时刻。 争论彻夜不歇,但殷不谦在凌晨时分就接到了调令,立刻启程去阿拉亚,楚珮职务暂卸。 装模作样的闹了一场,在殷老爷子的调控下,殷不谦乖乖的走了,甫一踏上星舰,她就发出了暗令,“所有人,即刻前往阿拉亚。” 三十三个星球啊! 即将陷落沦为虫土,别人不要它,殷不谦不要太爱它,阿拉亚,她早盯上了,早在厉生山厉在水上门时,她就说过让他们全部迁徙,那时候就已经盯上了阿拉亚。 打打杀杀这么久,她终于可以开始种地基建了,发展民生,建设美好家园。 美丽的阿拉亚,我来了。 将时间放大,很容易的看见一条轨迹的形成,那是命运使然,人类文明的迁徙痕迹,向东走,去阿拉亚,那里有希望,有未来,有自由,有爱。 “对不起。”柳见星推拒了摩阿萨,“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我心有挂念,我不能去。” 摩阿萨十分遗憾,“你确定吗?我们不会给一个人发第二次邀请。” 柳见星几乎就要去握住那张邀请函了,但始终有一股力量阻止她,“对不起。” “好吧,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摩阿萨消失了,连带它存在的痕迹,连光脑都无法追寻数据,柳见星坐了很久,窗外窗内一成不变,仍旧是每天看到的样子,从小到大,仿佛时光静止,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不喜欢这样的生命,人间无色,但她得留下来。 有风吹来,卷动玫瑰的枝叶,摇摇摆摆;掀开画纸,从葱茏茂密俨然复刻的绿枝玫瑰,一张张倒退到枝芽嫩苗,到沉默黝黑的花盆,种子深埋其下。 “玫瑰开花了吗?”殷不谦常常问她。 柳见星总是说,“没有。” “它长的很好,可是没有开花。” “哦,那没关系,那是她的自由。” 柳见星想,阿拉亚是什么样的地方,全新的她没听过的名字,星域那么大,她却只能囿于帝星,楚珮的望风楼她没有见过,玫瑰呢,能开在阿拉亚吗? 殷不谦其实挺好的,抛开渣a,她会在晚风渐起的时候,偷摸爬墙来带柳见星去散步,带上拟态面具混进人群里,听市井喧嚣的日暮,看天与云被染上梦幻的橙霞靛紫,说词汇量匮乏的干巴巴的废话,“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这个更好吃。” 殷不谦又很抠,贵的是死活不买的,她说:“整这个花里胡哨的干啥,你付钱吗?” 柳见星被这无赖惊的呆了,忿忿的开口,“堂堂殷少……” 殷不谦嬉皮笑脸,将热乎出锅又不烫的果仁塞她嘴里,义正言辞,“殷少怎么了,殷少也没钱啊。” 柳见星嚼嚼嚼,还不忘质问,“你钱呢?我记得好像有人买星云呢?” “那是殷家付钱,”殷不谦老实承认,“我自己只买了玫瑰花种。” 柳见星被迟来的真相震的反应都慢了,“原来你不是突然抠搜的,你是一直这么抠搜啊?” 不抠搜能行吗,日子不要过了?殷不谦很是理直气壮,一边买下杂七八杂的零嘴小吃,轮换投喂,柳见星喜欢的给她吃,不喜欢的自己吞,一边望着她笑:“玫瑰开花了吗,柳见星?” 柳见星肚子都被喂的三分饱了,摇头,忧愁的说:“如果玫瑰不会开花,你还会爱它吗?” 照浇水填土洒肥料捉虫除草晒太阳,种种操作来看,都是柳见星一个人的努力,殷不谦根本就是个甩手大爷,只管问,不管干活。 柳见星很是怀疑她对玫瑰的热切都是样子货。 殷不谦瞪大眼,坚决为自己申辩,“我为她花费了时间,她是我的玫瑰,独一无二的玫瑰,怎么会因为不开花就不爱她呢?” “小王子都知道,正是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这才使你的玫瑰才变得如此重要。” 文盲柳见星上线,茫然的问:“小王子?”帝王还有个小王子吗? 殷不谦用关爱的眼神看她,这知识的荒野,绝望的文盲,被察觉到的柳见星当场锤了一拳,“殷不谦!” 很好,被叫全名的恐惧感来了。 殷不谦说:“小王子有一个长长又短短的故事……” 柳见星说:“你上学母语考试是不是不及格?” “……糟了,被你发现了,”殷不谦揉乱她的头发,让细软的发丝泼洒,勾勒出风的形状,“没关系柳见星,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给你讲,小王子说,人们眼里的星星并不都一样,当你望着天空的时候……” 当我望着天空的时候。 “既然我在其中一颗星星上笑着……” 既然你在其中一颗星星上笑着。 “那么对你来说……” 那么对我来说。 “就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笑……” 我就会看到无数个会笑的星星。 殷不谦想,当星舰在恒河沙粒般的星辰里穿行,我会看见漫天的星星,也会看见漫天的玫瑰,也会看见唯一的柳见星。 第 65 章 当地时间初七日,大吉。 阿拉亚最高长官照旧进入帝政大楼办公,在开始美好的一天前,他需要坐在办公室内享受早晨的静谧安宁。 监测到来人,双门页自动打开,发出轻微的启动声,长官感到好心情被破坏,闭着眼不耐烦的斥道:“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没有人滚,冰冷武器贴着他的心脏。 长官骤然睁眼,全副武装黑压压的人头,塞满了大而空旷的办公室,让它变得和市井巷子般拥挤堵塞,震惊暴怒在他面上显现,又拿捏不住事态而眼神闪烁,他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殷不谦规律而刻板的脚步声踏入,本就拥挤的房间更挤了,但静可听针落,她微微一笑,“早上好。” 终于找到主谋,长官镇定了许多,“殷不谦你什么意思!” “就你看见的意思。”殷不谦心说我还不够明显吗? “你你你……你想叛国吗?!!”长官其实没想到这层,他只是习惯性的扣上一顶大帽子,好让自己有转圜余地。 殷不谦惊奇的叩了下他的脑袋,感叹道:“这里面居然真的有脑子!” 随口说的竟然就是真相,长官给她整不会了,一时间大脑宕机,瞪着她说不出别的话,只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这是大逆……叛……叛国……” 殷不谦好心的合上他的嘴巴,纠正道:“我不是想,我是在做。” “boss,”殷不谦说,“我也挺难做的,两条路,你听话,替我应付一阵子帝廷,当然这不能算功抵过,你仍然有罪,也许罪不至死;也可以不听话,罪至死。” “以及,我怕你孤单,准备让你一家整整齐齐。” 殷不谦将他脑袋摁到窗边,底下大广场上乌泱泱的站着一个方阵,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一个不缺。 长官站都站不住了,一个劲的往下滑,“我我我听话。” “good boy!” 殷不谦将他交给手下处理,她还要继续赶场子,阿拉亚刮起毫无动静的风暴,光从外表就能看出精锐感的军队重装列队,有序分流,进入一座座大楼,岗亭,哨角…… 殷不谦挂着惯常的笑意,随手一扬,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腕下令:“接管。” “殷不谦!你不得好死——” 有人激烈的反抗,殷不谦笑容不变,我当然不得好死了,上辈子应该连个全尸都没,这辈子不知道,谁管啊我都死了,你把我剁碎了烤了吃都没事,“你这么贞烈,看来是不能为我所用了……” “再见。” 殷不谦精准爆头,血液脑浆瞬间溅射,但没一人多眨一眼。 “那么,还有谁不愿意的?”殷不谦笑着问周围安静如鸡的众官员,“诶呀,怎么突然友好和善起来了,早这样不就完事了吗。” “接管。” “接管。。” “接管。。。” “全部接管。” “但有异议……”殷不谦回想了一下存量,觉得挺够用的,唇角一勾,“杀。” 铁腕独裁,杀伐狠辣,这才是殷不谦。 阿拉亚悄无声息的完成了易主。 毕竟最近帝廷挺忙的,没空理会下面,秦五勾结赵与虞起事,发动政变围困帝宫,直言秦二是致使帝王病重的凶手,应当被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秦二震惊,秦二害怕,秦二冲出宫殿,大诉冤枉,自己一腔真心上可感天动地,下可侍君躬亲,兄弟二人演了好一场舞台剧。 秦二嘴巴都说干了,接过夫人递来的水喝起来,秦五终于反应过来,这绝不是秦二该有的表现…… 第75章 陈舟从散乱拥挤的人群中分海而出,看了一眼秦五,向秦二俯首,“殿下,陈舟幸不辱命。” 不过一个陈舟,秦五安慰自己,没想完就见本该在楚珮的周成绣沉默俯首,“殿下……” 她俯的秦二的首。 两个人而已,他们赵氏有三子呢,秦五不死心,张家是不肯参与的,殷不谦去了阿拉亚,确定去了,可殷元树在这里,一身指挥官服,肃然冷漠,“已全部控制,请殿下定夺。” 殷元树被殷不谦压的太狠,以至于让众人忘记他也是个天之骄子,也曾经在高台之上睥睨他人。 后续的发展秦五记不太清了,不知道多少世家都投靠了秦二,为什么,他凭什么! 直到白以方率领帝卫军出现,以近乎喘不过气的压迫感统摄在场所有人,她对秦五说:“五殿下,你不该的。” 白以方面无表情。 秦五精神在这一秒崩溃,“这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帮他!” 秦二满脸笑意,当然是他是天命所归了。 但白以方没看他,只如个机械人忠实的执行命令,“我承命陛下,二殿下与我无关,五殿下,你不该围困帝宫。” 秦五威胁到了帝宫,就是帝王的敌人,他们随便争抢都可以,只要保证帝王凌驾其上,是低头俯视的姿态就行。 但若是让帝王出现了平视,那就是大不该,不该出现在这足以造成威胁的高度。 秦五被帝卫军带走,白以方这才将目光转向秦二,顺便滑过各具心思在旁观战的秦七秦十,“二殿下,请好自为之。” 白以方是悬压帝宫之上一片乌云,秦二表情全消失了,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原来是跳梁小丑。 白以方强的离谱,还握掌近三分之二的帝卫军,只听命于帝王,除非把殷不谦调回来,才能有机会一博。 秦二心思电转,想到白以方就无能狂怒的低吼了声,他甚至连秦五都无法处理,被帝卫军带走,就相当于他们没有插手的权利,这什么皇子,怎么老东西都不清醒了还压在他的头上! 怎么老东西都到死了还牢牢掌控着权柄! 有白以方镇着,还有江竹静在旁蹲守着,根本束手无策,秦二连杀一个不知人事手无寸铁行将就木的老人都做不到,因为这老人是踏马该死的帝国掌权者! 秦二不肯死心,到这地步想死心也不能了,世家不会允他退缩,权柄之争,不仅仅是帝王与皇子,更是帝权与世家的纷争。 但凡秦二露出一星半点怯懦心思,就会立刻被抛弃,姓秦的皇子那么多,再推一个上来不是难事,可秦二一系就会变成历史的尘埃。 得把殷不谦弄回来,至少和白以方僵持,秦二想,这样他才能有更多机会,看起来殷不谦很听殷家的话,可他不这么想,或者殷家也不这么想。 秦二复盘殷老爷子的种种操作,每一丝迹象都表明他也不信殷不谦,更像是在控制殷不谦,有特殊的完全的控制她的办法…… 不管是什么办法,秦二决定他必须和殷不谦单独谈话,绕过殷家,另谈合作,甚至可以帮她对抗殷氏,如果殷不谦想的话。 十个殷家也不如一个殷不谦。 殷不谦不知道帝星的诡谲,她正开心的大搞基建,缺人,缺人,到处缺人! 原本阿拉亚的统治班底被连根拔起,没留一点隐患,导致的结果就是大量机构瘫痪,职能无法运转,殷不谦每天都在抓人填坑,把这些人关起来,逼迫他们总结写工作概要,职位指导,写的好,减罪,写不好,毙掉! 写完的文书再由临时工作组研读过滤,增删补漏,整理发表,交到新上任的工作人员手里。 跨行业没关系,没经验也可以,白头发的也收,应届生最欢迎了,只要通过考核,立马分配工作,不会有人教,会也有指导,争取当天上任,三天精熟,一周成为专业人才。 “殷……殷少……”一身炮火血气的副官追着她跑,“虫族重要,虫族更重要,打虫族啊长官!” 殷不谦把他拨开,盯着一整座大厅埋头干活的人员,“法典!我要法典!我要法治!” “那种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法治!” “我犯罪也照旧噶头的法治!” “等一下法典啊,”副官急得要命,“虫族……” 殷不谦敷衍他:“虫族等一下,法典什么时候能出来,三天够不够?” 三天! 众人都要反了,但不敢,资历最老的苍颜白发老者拍案而起,破口大骂:“三天!你不要太离谱啊殷不谦!纵观宇宙,哪家法典是三天出厂的?” “那都是三十年起步!” 殷不谦连连摆手,“三十年等不了……” 副官向亲兵招手,管她呢,把作战服铠甲往长官身上套,殷不谦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她拉到战场上,虫族重要。 “等不了,”殷不谦说,“加班有加班费,给足,朋友们,你们在为全人类的未来而努力,你们想要的美好世界,你们就是第一批建造者,夯实它的地基,千万年不朽的基业,就是你们所建,加加油同志们,三十年不行的,边修订边用吧,及时反馈,及时增改,修好一章就发表一章……” “别扒拉我!”殷不谦甩不开副官,被拖着朝外走,不死心的转头向后吼,“我的大典——平等自由法治——” 众人对副官感激涕零,殷不谦杵在这就知道叭叭啦啦的添乱,屁用没有,增加焦虑是头一项,但是她是最高长官,没人敢反驳,终于有人把这祸害拖走了,空气都清新了好多。 “虫族有什么要紧……”殷不谦叽叽咕咕,问副官,“死人了吗?” “快死光了。”副官板着脸答。 那还是有一点要紧的,殷不谦召唤战甲,冲到最前方,大放厥词,“就你叫王虫啊!” 就你耽误我的正事,殷不谦凶的要死,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和龋洞战场不同,阿拉亚被侵袭日久,虫族几乎快族群成型了,一个坚实森严的虫族社会,不同种族的领土之争,人类才是初来乍到的一方。 时间,全都要时间,殷不谦被虫族拖在战场,阿拉亚全域不可能一直屏蔽断联,帝廷很快就会起疑心,一旦被察觉,大军压境就真没地方存身了。 依靠原班底那群人还能撑一段日子,社会需要恢复运转,到处修补,这就是一架破的快报废的老旧机器,被紧急大修,更换零部件,还不能让帝廷这艘极速行进的飞船发现,边飞边换发动机,边喘气边进行心脏手术。 是以阿拉亚所有人都忙疯了,一秒钟掰成三秒钟用,提神醒脑药剂全域脱销,各司其职,身兼数职。 殷不谦在作战会议开到一半突然说:“你文书策划做的好,明天回去,去典籍工作组报道,算了,你现在就走,收拾一下,赶紧的。” 副官头都大了,“你清醒一点!他是我们的战略顾问,他走了你来干吗?” “我来干,”殷不谦点头,“这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得去更需要你的地方。” 战略顾问茫然了几秒,看了看不清醒的长官,和焦头烂额的副官,以及面面相觑的与会众人,果断报告一扔,脱战服走了,“是!” 所有人神同步的一巴掌拍脑门,要命! 殷不谦从不走空,走到哪挖到哪,稍微出挑的人才都给她挖到大后方了,但他们还不能说什么,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干了十个人的活! 人家该死的能干! 阿拉亚全域三十三个星球,十三个陷落,自殷不谦来了,数日内已经收复三个了! 她甚至还发动了军变和帝政接管,现在前线还在战火连天,后方大基建也是热火朝天。 全阿拉亚都有一个闷在心里的疑问,殷不谦,你怎么还不猝死呢? 长官果真不是人。 第 66 章 距离大选还有六个月。 给殷不谦做完新一轮常规检查,厉在水说:“你简直是我这辈子的最高课题。” 谁这么大能耐给殷不谦看病啊? 是我啊,那没事了,我牛逼。 厉生山收拾了家伙事儿,临走前警告殷不谦,“可能会进入信息素紊乱期,如果你想彻底摆脱它,最好不要沾染任何信息素,o不可以,a更不可以。” 某种程度上,这确实是毒,一次不沾才更容易撇清,沾一次后期努力都会大打折扣。 殷不谦发疯了才会碰这个,她可是纯血禁欲系。 任务结束,两人悠哉悠哉的打算离开,门一开,一道熟悉的人影矗立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厉生山:哦豁完蛋。 厉在水:要命得跑。 许夏蝉一下子就现出了狰狞笑意,“啪”的把门一关,震的两人下意识后退,她进,他们就退。 殷不谦闻声转头,忙不迭的翻身便跑,门堵了没事,走窗。 “站住!”许夏蝉冷喝。 第76章 三人都条件反射的立正,殷不谦贴着窗户转身,标准露八齿微笑,“还有我的事吗?” 她问的无辜,许夏蝉瞪她,“他们没有找过我,我真不知道在哪里?” “这就是没找过?” “好哇,原来你们背着我一直在干苟且的事情!” “你们这群狗男女……” 许夏蝉骂骂咧咧,愤怒的决定对厉家兄妹的劳务费上涨一成,殷不谦不涨,因为她要谈一笔生意。 厉在水焦急的朝哥哥伸手,“快点。” 厉生山不大情愿的从内袋里掏出一枚数据盘插件,用力攥着,被妹妹一把夺过去了,并用殷不谦没见过的谄媚表情说:“最近太忙了,给你带了个小礼物。” 许夏蝉狐疑的接过来,“是什么?” 厉在水笑的灿烂,“最近捞了一笔外快,送给你,不上帐,属于礼物。” 好家伙,殷不谦张大嘴巴,这是真阔绰啊,直接送钱,原来不是数据盘,是金钥啊。 她知道什么,厉在水内心都快悲伤逆流成河了,每次都是真金白银的砸啊,他们捞点钱容易吗? 厉生山眸中快要涌现出泪水,被厉在水一胳膊杵回去了,艰难笑道:“对,送给你。” 许夏蝉脸色变好了很多,看了下这笔钱的总额,态度又和缓了一层,对两人摆手,“你们两个,消失。” 厉在水扯起厉生山就跑了,什么殷不谦,关他们什么事? 殷不谦干巴巴的说:“我没钱。” 许夏蝉瞅她一眼,“我知道,”殷穷鬼嘛,自顾自找了个地儿坐下来,问:“阿拉亚接不接受移民?” “?”殷不谦也坐回去,不明白她这一问,“你想干嘛?先说一下,我马上就要去帝星了,那边催的紧,所以阿拉亚会暂时停止大型举动。” 殷不谦还不确定帝廷是否察觉到此间动静,也不知道这一去能不能回来。 许夏蝉略略想了几秒,“可以不急,但你能接收多少移民?” 殷不谦仍是没搞明白,“你要搬家?还是你的四万个员工要搬家?都是小意思,阿拉亚正是缺人时候。” 许夏蝉盯着她不作声,沉默良久后突然叹了口气,“没有四万人。” “?” “我有四万个机器人。”不是活人,所有活都是她干的,金牌会计的能力是凡人不能想象的。 “但有四十万的活人。” “!”殷不谦礼貌站起。 “如果他们全部移民会对阿拉亚造成困扰吗?”许夏蝉认真的问。 庞大的巨额财富突然有了确切方向,殷不谦目光凌厉的盯着许夏蝉,“我能见见他们吗?” 还以为是什么,许夏蝉心都提起来了,闻言一松,“可以。” 她低头将通讯页面划散到空中,密密麻麻的窗口瞬间投射,重重叠叠,围绕着殷不谦衔接成360度弧形巨幕,万道声源齐聚:“你好,殷少。” 卧槽这震撼,殷不谦看许夏蝉的眼神都带着敬仰,一己之力,养数十万人啊,这形形色色的面孔,帝廷的边角料,会计的大骄傲。 “阿拉亚可以接收。”殷不谦说,“全部,不能一下子全来,那会引起帝廷注意,我会派专人对接,建立港口,一批一批的过来……” “以及,许夏蝉,”殷不谦郑重下令,“你不能再这么捞钱了,他们不是你的责任,是我们的责任。” 这不是许夏蝉一个人能背负的重量,那太辛苦了,殷不谦一个人也背不起,得靠所有人一齐努力,包括他们自己。 许夏蝉无可无不可,她若是不愿意交出来就不会找殷不谦了,但捞金的爱好还是小小的留一下,活貔貅招牌不能掉。 殷不谦很快组了个临时办公室,顺便给许夏蝉一块工作牌,“喏,总负责人,我去帝星后可能顾及不到,你多费心。” 钱不用捞,但后续事宜还是能够全程参与的,相当于减负不减权,许夏蝉乐意的很。 殷不谦此次行程又十分保密,又十分公开,秦二试图跳过殷家,就必须秘密召回,但他低估了盯着殷不谦的眼睛。 几乎殷不谦一下星港,消息就传的到处都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甚至有人特意将信息送给了柳家。 连柳二爷都知道,秦二想和世家玩心眼子,还嫩的很呢。 柳二爷是真急啊,眼看着帝星风云,硬是插不上手,柳家也仍是边缘化,把柳见星叫过来询问进度。 柳见星很无奈的说:“我连她的面都见不到,你不是知道她的行程吗,从楚珮回来就去了阿拉亚,我也没办法。” 一推三四五,柳见星是毫无办法的。 柳二爷盯着她,不再管话的真假,只说:“殷不谦被秦二召入帝宫了,就现在。” “?”柳见星敛了表情。 “秦二需要殷不谦,我早就告诉你,帝廷有意就来不及了……” “为了殷不谦,秦二出价秦织锦。” 金枝玉叶都可以舍,你拿什么争,柳二爷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形无质,飘忽不定。 哇哦,殷不谦瞪大眼,肉眼可见的惊艳,但其实内心吐槽满屏,真该死啊,我得想个办法跑,你们这些人可真不是人啊。 帝廷多皇子,当然女儿们也有,但只有大皇女能被称之为帝姬,绝无仅有的帝姬,其它女儿好似受了什么诅咒,往往不长命,活到半途就噶了。 所以对帝廷来说,公主确实很稀有,omega公主也就剩秦织锦秦朝露两位,稀有而珍贵,而秦朝露已经被定性废子了,秦织锦的珍稀度可见一斑。 作为秦二的胞妹,她一直受兄长庇护,躲过各种灾劫,但成也兄长,败也兄长,现在她也被秦二推出来了。 殷不谦面上装的跟什么似的,说色鬼都夸她,而内心非常焦灼,恨不得有个天降陨石砸了帝宫,秦织锦身份特殊,她那套逢场作戏行不通了,怎么回事,都星际文明了,怎么还在包办婚姻? 封建糟粕要不得啊。 她看秦二眼神都不对,看着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是个把妹妹送给人渣的混蛋,她都绯闻不断,情人满天飞了,真是,也不怕她家暴啊? 秦织锦倒是很有自觉,或者知道兄长一直的付出到了收取回报的时候了,别说殷不谦,就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她也没有办法。 况且殷不谦看起来人模狗样,战绩也很可观,秦织锦也不是十分拒绝。 姓秦的一方很满意,唯一想骂人是渣a本人。 秦朝露和秦织锦完全是天上地下两个待遇,军靴踏步声远去,她枯寂的坐在廊下,女儿没有了,嬷嬷也被带走了,该是凶多吉少,只有她被关在这里,被漫长的生命凌迟。 一道高大的阴影落下,同样的帝卫军制服,但他眼中是久别重逢的欣喜,“秦朝露。” 谢北楼说:“我来带你走。” 双眼不可自制的睁大,就好像在这瞬间看见日出,那一轮太阳跃出云层,金光万丈,秦朝露想,原来还有人记得我。 但感动仅仅一瞬,秦朝露一把抓住谢北楼便转身,“快走!” “?”谢北楼说,“你放心,他们没有发现。” “不,他们发现了。”秦朝露脚步不停,她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每一株草每一丝裂缝都了如指掌,也知道守卫的巡查换班,甚至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的习惯。 “自秦晞失踪后,陛下禁止任何人踏入此地。” “但刚刚……”谢北楼说,他就是确认了有人来过才潜入。 秦朝露转头看他,目光希冀而悲悯,“那是秦二的人,帝廷出事了,秦二来找我……” “秦二不会派出两批人。”看守她的帝卫军一定知道,甚至他们在谢北楼踏入的第一秒就确认是敌,引而不发只是想一网打尽罢了。 审判的光柱从头顶落下,将一切照耀无影,还有三秒,来不及分说,秦朝露一把将谢北楼推下去,这是帝王为看管她而特别挑选的地址,三面死路,一面绝壁,是予她的一线生机。 是帝王仁慈吗?不是,绝壁之下仍是死路,但这是谢北楼唯一的机会。 秦朝露一回头,便是森严冷酷的卫队,冷漠无声的钳住她,一边纵人追赶,一边押送她去往更严酷的牢笼。 光柱吸着她,跟随移动,秦朝露垂着头,发丝凌乱,悠悠荡荡,狼狈又好像一个王,她自己苍白混乱一生的王。 秦织锦娇俏细嫩的嗓音响起,丝毫不知另一位姓秦的女子在走向囚徒的路上,“殷不谦?” 殷不谦微微一笑,也许我的履历上可以再多一项精神病患的记载,发作时常暴起伤人,在帝宫中首次发作…… 可惜她的运气不错,精神病暂时用不上了,一位囚徒及时救了另一个囚徒,消息即刻传入秦二耳中,他面色立变,也顾不上和殷不谦废话了,秦朝露是家事,还轮不到殷不谦这个世家人旁听。 殷不谦很会察言观色,立刻说:“殿下操劳,臣之事择日再议。” 第77章 很识相,秦二满意,挥手让她下去了。 绝壁救了谢北楼一命,让他摆脱了帝卫军,但没有完全摆脱危险。 “嗨老大。”俞桃花朝他招手,和大街上买菜遇见一个样。 谢北楼深吸一口气,从容被抓。 施越溪和钱承心虚又尴尬的笑,他们确实专注望风,一见老大坏事就跑了,跑过了帝卫军,在阴沟小路上翻车了。 谁让楚珮乡下没有这般坏心的城里人,三人愤怒的回头,看向这群城里人的头儿,那个高挑陷在黑暗里的影子。 她向前一步,光明终于肯落在她面上,谢北楼愣了一秒,“赵云歌?” 赵云歌深不见底的目光光滑如镜,没有丝毫波纹,“带走。” 谢北楼一瞬间想了很多,至少没有落到帝卫军手上,世家,赵家?不,赵云歌也许能谈条件,可能谈什么呢? 她实在太不显山不露水了,赵云歌是大皇子手下的影子,沉默的工具人,信息不足,谢北楼感到棘手。 柳二爷最后对柳见星说,“柳家绝不能失去殷不谦。” 柳见星猝然抬头,等着他的下半句。 她父亲说,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你,也有见月。” “!”柳见星被他们的无耻惊呆了,“柳见月已经和朱蒙正结婚了!” “朱蒙正是个废物,”柳二爷将真相揭露给她,“联姻不过是一场合作,我想见月是很愿意的。” “她自小便是真正的柳家女。” 现在囚徒轮到柳见星了。 第 67 章 秦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秦朝露事件的原委,为什么非得在这节骨眼上? 难道帝王还有后手?是因为他接触了秦朝露吗?可是秦朝露有什么值得的,她不过是一个被弃被禁在宫中的omega而已,他也不过是常规操作,想显示一下慈悲心罢了。 还是说,秦朝露才是这帝宫里真正的秘密? 除他之外,还有谁想要秦朝露? 现在好了,秦朝露彻底失踪,人还在帝宫之内,但除了帝卫军和陛下本人,谁也见不到她了。 秦二不能确定,这是否是陛下对他的警告。 殷不谦逃了秦织锦,但逃不掉殷家,一晚上可以逃过去,但第二天必被叫回去接受殷氏私人医生检查,断掉的药剂有一千万种方法续上。 真令人头疼,殷不谦想,帝星果然不是个好地方,实在不行,就干预诱发一下信息素紊乱,进医院成为病秧子也好过当困兽。 帝廷分裂,谁都要得到殷不谦,殷家,柳家,谁舍得放手呢? “嗨柳见星。”殷不谦照常和她打招呼,看起来心情很好,毕竟柳见星是帝星里难得的回来理由。 但柳见星看着她,保持了距离。 殷不谦愣了一下,第一次看不懂她的眼神,嬉皮笑脸的问:“秦织锦,你知道了?” 柳见星点头,但与秦织锦无关,你为什么要回来,殷不谦,你不该回来的。 殷不谦双手一摊,“这没有办法,纯是秦二发癫。” 柳见星压下所有思绪,走到她面前,如常微笑,“殷不谦……” “怎么?”殷不谦笑眯眯的洗耳恭听。 “你这次在帝星待多久?”柳见星问,“我听到阿拉亚战报很不乐观。” “那确实不乐观,”殷不谦老实说,“阿拉亚是一项持久战,可能明天我就该回去了吧。” “哦。”柳见星点头,你得留在阿拉亚,帝星如今太诡谲难渡,我做不到的事,柳家不会善罢甘休,柳见月本该不是问题,可她已经和朱家融混在一起了,所有事所有人都不是我曾知道的那样,捉摸难测。 殷不谦进入医药大楼,曾经被她炸掉一座,现在一模一样的又复刻放在原处了,疑惑道:“江部长怎么最近没见人了?”她还想利用一下原女主呢。 柳见星说:“江部长在帝宫。” “啊还在啊?”殷不谦吃惊。 柳见星觉得殷不谦应该知道帝宫内幕,不该发出疑惑,道:“她一直没出来。” “那里一定有江竹静想要的东西。” 殷不谦在见到女主之后,就收回了原文固有印象,江竹静是一个目的性非常强的人,她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某个目的,他人无法探知的目的,某人施压让她乖乖待在帝宫? 不可能的,江竹静是她拿着原文剧本都猜不透,出入太大了,也许原文只是一个视角下的叙述,本就与真实相差甚大,这个女主神秘危险,但很有利用价值。 不,是合作价值。 来都来了,江部长不在也不打紧,殷不谦贼不走空,高低得顺点药剂回去,瞎七八顺吧,糊弄殷老爷子。 柳见星好奇的取出一只没有任何标识的试剂看了看,隐隐约约嗅到一丝香,遂凑近了闻,“什么东西?” 文化不够就是这么傻大胆,其实柳见星只是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似曾相识的安全感…… 与她的疑惑同步响起的是尖锐警报声,柳见星骤惊抬头,目犹茫然,殷不谦已经箭步飞扑,拍下应急按钮。 气声启动,高透明坚不可摧的顶级防御晶墙在分秒间形成,将空间分割成两半,柳见星在自由的那一边。 殷不谦被锁入四壁无缺的死牢。 殷不谦冷静的目视这一切的发生,前后不过两秒,确认江竹静这厮的地盘确实是顶级安保,才放心的撕下早已失效的抑制贴,焚香汹涌的溢出。 我是想干预诱发,但还没有干预啊,这紊乱可够紊乱的,殷不谦感受体内升起的极度兴奋,恍恍惚惚的想,这算倒霉还是幸运? “殷不谦!”柳见星终于反应过来,扑到晶墙前急的要命,“殷不谦!” 托高透晶墙的福,殷不谦的眼神可以无损传达,她想让柳见星别喊了,赶紧跑吧,但发现自己的嗓子被劫持了,特么的,我自己的身体,竟然不能自己控制。 殷不谦对这破烂世界的设定一知半解,非要头铁的硬刚,什么易感期,她都当个痛经忍忍就过去了,至今为止是个没碰过任何omega的渣a,还服用了乱七八糟的海量药剂,得亏主角光环躯体强悍外加三个当世顶级医药人才保着,才能活蹦乱跳到现在,她还以为自己牛逼呢,不知道柳见星人都要吓死了。 淤积的能量堵塞在她体内,只进不出,杂乱无章,从无疏导,这报应不就来了吗? 柳见星只是多眨了一眼,就看见殷不谦眼球充血,瞳孔生赤,皮肤上大片淤青瞬间浮出,都是破碎的毛细血管,那色泽越殷越深,终于溢出了毛孔,细密成珠,珠结成网,网落流苏。 闪电纹路般的血线密密麻麻的显现,就仿佛有巨大电流经过她,烧烙出艺术品般的画作。 有哪里不对,殷不谦迷迷糊糊的想,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救援人员进来? 因为这是江部长的地盘,该死的私人地盘,江竹静在警报第一秒就收到了消息,立刻拔腿跑到门口,和守卫吵起来了,“让开让开!秦二呢!” “秦二!你还要不要殷不谦!” “你还要就赶紧立刻现在放我出去!” “秦二!你放我出去!” 最高安保可不是说着玩的,救援队员全被堵在门外,就是紧急爆破也没大用,一旦爆破里面狂暴信息素溢出,玛德又是一场严重的公共安全事故。 队长也急死了,“江部长在哪里?让她立刻过来!!!” 柳见星发誓,她平平安安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骇人的景象,这不是外力,这是从内向外的毁灭,是风暴在体内搅动,将人类身躯搅成渣滓。 柳见星已经不再叫殷不谦的名字了,她在仔细的寻找缝隙,破坏晶墙的方法,心脏极速跳动,却冷静的不像人,什么都往后靠,什么柳家,什么渣a,什么帝星风云,这些都抵不上殷不谦,命重要。 殷不谦的命重要。 唯一不急就是殷不谦本人,她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了,不知道她在流血,不是肌体破裂,是内脏受到压迫,出现内伤,血液由胃部反流,由食道流出…… 别说基拉耳力学,就是基拉耳力学博士在这里也没办法,柳见星奋力拍墙,气急败坏,“殷不谦!你把它打开!” 把这该死的破门打开! 殷不谦还能犟,“我不!” 救援迟迟不来,柳见星几乎是求她,毫不犹豫的撕下自己的腺体保护贴,开始脱,一件一件的脱,“殷不谦,你让我进去。” 脑子不清醒的殷不谦还记得坚定拒绝,并开始碎碎念,“不行,柳见星,不行。” “你太乖了……” “我不喜欢乖巧懂事的。” “乖是一个很令人厌恶的词……” 这是一句评价,是俯视者带着满意,带着欣慰,带着达成预期而给出的一句顺手鼓励,以此提醒并警示告诫你,要保持这样的态度,谦卑恭顺,只有保持才能得到肯定。 第78章 “乖是一个驯化词,充满了高高在上,你为何要乖巧?” “因为他们希望你成为他们需要的形状,他们用乖巧,用懂事,用听话来打磨你,打磨你的棱角,挫去你的锐气,剪掉你的枝叶,你忍下一切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 殷不谦看着柳见星,又看不见柳见星,她只是无法控制的说下去,就好像在叙说那个没有遇见殷不谦的柳见星,那只可悲的笼中鸟原本的命运,一颗注定寂灭的星星。 你得到了夸奖,“真是乖孩子”,“看看人家多懂事”,“好孩子真听话”…… 终于有天你忍不下了,你偷偷长出了一小片嫩叶,嘭~,完咯。 你犯了大罪,他们怒不可遏,他们将尖刀对准每一个人,他们互相埋怨,彼此恶言,推诿责任,都是他人的错,才会让你失去本性,变得十恶不赦。 你那平静的世界快破碎了。 你不明白,你只是多了一小片叶子,为何仿佛捅破了天。 因为你冒犯了权威。 你怎敢冒犯权威。 你忍泪剃掉了叶子,你得到了夸奖,世界恢复原样,你得到了虚假的安宁,好像竭斯底里从未存在过一样。 众人都失了忆。 只有你看见安宁上布满了裂纹。 你就这样,战战兢兢的看着,每天看着,生怕它破碎,看着它慢慢的增多。 你心力交瘁。 裂缝割碎了阳光。 你开始枯萎。 后来你死了,他们说你太脆弱了,千金贵物的养着,什么好的都给你,你居然死了,你真是不该。 殷不谦试图聚焦看见柳见星,世界上唯一的柳见星,在对面跪地哀怜又靡艳含泪的柳见星,带着笑意说:“不行。” “不行。” 柳见星人都要碎了,还要听她一遍遍的拒绝,一遍遍的讨厌,殷不谦说“你忍下一切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就好像她的眼睛透过她看见了柳氏的虚影,所有谋划都无所遁形,但她这么做不是谋划,不是柳家的意志,是因为她该死的在乎这个不合时宜吐真言的混蛋! 这个用真言扎透她的心的混蛋! 柳见星是彻底破防了,她什么退路都没了,所有只可意会不可言说大行其道心照不宣的黑暗被陡然掀开,“你们都在逼我!是你们都在逼我!” “为什么,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活着,有那么难吗!” “所有人都在逼我!” “我不想管这些那些轰轰烈烈利益纷争的事啊,让我走啊!” “放我走啊,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联姻吗!你以为我喜欢你吗!你自大,恶劣,冷酷,暴力,毫无感情,风流浪荡!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下来!” 柳见星望着她,用极度平静的语气说,“殷不谦,怎么会有人爱你。” 怎么会有我在该死的在乎你。 我们都只是傀儡而已,我不高贵,你也低贱。 好一个回旋镖,殷不谦低头看了看自己,哇哦,全身都是血,都是被扎的,她说:“你看,你也会愤怒。” 柳见星,你终于学会愤怒了。 听完了全程的江部长面无表情,脚步不停,哐的踹开办公室大门,一件风衣外套直接甩到柳见星身上,在她反应过来前一针扎下去。 江竹静抱起失去意识的柳见星转身就走,殷不谦?死不掉,有人管。 才出了办公室门,就被早已赶来的姚青弦拦住,江竹静无异议的把人交给她,并说:“她需要救治,你知道怎么办。”和发疯的殷不谦困在一起这么久,柳见星看起来没事,实则早就被波及了。 姚青弦看了柳见星一眼,江竹静解释:“打了一针镇定剂。” “针剂样本。”姚青弦不让开。 拳头一瞬间硬了,江竹静感觉自己被侮辱,我是杀过柳见星,但也不至于没脑子在这里动手。 姚青弦坚决不动。 江竹静从内袋里摸出一针封装好的药剂杵给她,转身就走,好心都喂了狗。 姚青弦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柳家人,柳见月扬出笑脸,“把柳见星交给我吧。” “让开!” “她是我妹妹!”柳见月不让。 姚青弦冷漠开口,“你有当过她是你妹妹?!!” 柳见月收了笑,她不是柳见星,仅靠这句便能见微知著,窥一斑而知全豹,意有所指道:“殷不谦能护着她,可又能护一世吗?” 姚青弦没有半分波动,“不管殷不谦在不在,那都是她的人生,是你们从没给过她选择。” “你们不爱她,自有人爱她。” 所以失去柳见星,是你们活该的。 第 68 章 姚青弦的警惕是对的,但方向错了。 江大部长愤怒的走开,满腔都是好心喂了狗的委屈,然后从身上拿出全份生物检材样本,柳见星的。 毛样,皮肤,血样,各种样都齐全。 这不能怪她,江竹静想,完全是职业习惯,不由自主的就去做了,妥善收好后,她去照料殷不谦,发现人竟然清醒着。 “哟,还没死啊。”江竹静表示惊奇。 最让江竹静惊讶的,是殷不谦竟然全程清醒,她意识清明,所以,“你逼她干什么?” “我没有,”殷不谦说,“这不是话赶话说到了吗?” 江竹静盯了她几秒,“你果然在逼她。” 为什么,殷不谦不是最珍贵柳见星了吗? 殷不谦死不承认,她没有时间了,接下来她的重心都在阿拉亚,腺体剥离,和议院大选上,没有时间分给柳见星了。 除了这个,江竹静还有另一个疑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殷不谦一头雾水。 “我不理解。”江竹静自顾自说,她最开始想杀柳见星,原因里是掺杂了私人因素的,她愤怒于柳见星得到的待遇。 那是嫉妒。 她与殷不谦之间是公平且平等的交易,她拿了数据,却也真的在帮殷不谦,在江竹静看来,这交易合理共赢。 而柳见星没有付出却一直得到,既不公平也不平等。 她像是殷不谦的特权。 凭什么。 利益交换写入江部长核心脚本,突然遇到殷不谦这不按理出牌的,她读写逻辑都崩了。 “利益交换都得等价,可她什么都没付出,因为柳见星是玫瑰?” 殷不谦当即否认但不打算多说:“不。” 因为柳见星是希望,看见她,就好像殷谦在得救。 消息被严严实实的密封在那座办公室里,一丝一毫都没有被透露,江竹静再利益至上也不会没品的出售他人隐秘,至于其它的,柳家想生歪心思也被姚青弦压的老老实实,条条路都堵死。 柳见月想跳,她不惧姚青弦,但有周栖时这尊神女拦在路上,帝星第一贵女不是白叫的,来十个柳见月也跳不过去。 柳见月着实气死了。 谢北楼已经被好吃好喝伺候好几天了,被抓走,他都以为此生休矣,没想到除了关着他们,没收所有联络外界的工具,赵云歌什么也没做。 赵云歌每天都会来看一眼,就看一眼,仿佛他们是她牧养的小羊。 “赵云歌,你到底想干嘛?”谢北楼实在忍不了,叫住她质问。 赵云歌愣了一下,漂亮的眸子里透出点茫然,“我不知道。” “啊?”谢北楼给整不会了。 “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赵云歌说,“但不可能放你们出去的。” 很好,迷茫又很清醒,谢北楼对她的心理很是了解,毕竟他曾经也是显赫世家子,“赵云歌,你想不想去楚珮看看,这世界比你所知的更大,跟宽阔。” “楚珮?” 谢北楼赶紧把几人踹醒,“快给人家介绍介绍楚珮。” 我们什么时候成导游了?钱承睡眼惺忪的说:“楚珮那大乡下有什么好说的,广阔天地练红心吗?” “对啊,又破又烂……”施越溪刚接口就清醒了,面不改色的说下去,“又美好,有壮丽河山,纯朴人民,有花月节,流火祭,有望风楼,有不夜天……” 施越溪掐了一把俞桃花,俞桃花嗷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把眼神从赵美人身上撕下来,“有锦玉夜巡,有一言不合就村镇械斗,有白天做人晚上当鬼,盘踞一方杀人放火……嗷呜。” 施越溪快把她一块肉拧下来了,俞桃花好不容易挣脱,埋怨道:“我就想留在帝星嘛,这里好多美人。” 俞桃花挣脱时从身上掉下一张小卡片,被她惊喜的捡起来,“哇,还有诶!”反手就送给了赵云歌,“送给你。” 赵云歌下意识接过来,熟悉的玩偶小人复现,嘤嘤萌叫,“午夜零点,来嘛宝贝——” 赵云歌表情裂开了,扫了几人一眼,意味深长,转身走了。 三人把俞桃花围起来一顿毒打。 江竹静把柳见星拆开分析,顺便拆了殷不谦,想与之前做个纵向比较,拿到结果的时候她愣住了。 第79章 这突变的基因…… 江竹静愣了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给气笑了,有人动了她的样本,这毫无痕迹的足够高明的污染,原来殷不谦身后还有这样的力量。 她隔着工作窗口看向对面的殷不谦,笑容深刻,很好,熊熊战意起的悄无声息。 殷家算盘与秦二计划都落空,谁能想到回来一趟殷不谦脆的跟纸糊的一样,但更糟糕的消息来了,帝王醒了。 人间的王再次睁开了他的双眼,雷霆怒火席卷而来。 秦二与赵家倒霉的撞枪口上,秦二最大的罪还是试图控制江竹静,赵家则是作死,太膨胀了。 “但是奇怪的是,”姚青弦说,“赵家竟然只是被削弱。” 要知道秦二都快被削成白板了,也幸好他只是想控制而没控制得了,不然哪有命在,可赵家已经是明面威胁了,最终结果不过是削职降等,这太奇怪了。 别说她奇怪,别人也蒙,连赵云歌都想不通,总不会是帝王老糊涂了吧? “秦五赵安贞倒是没消息了。”自从被带走就没了,也不知道人还活着不。 扯完闲话,姚青弦开始问责了,对着殷不谦横眉立目,“殷不谦你是不是疯了?” “我告诉你,发癫就发癫,看清楚对面是谁,你看我干什么?” 姚青弦理所当然道:“你能和柳见星比?柳见星比你强太多了。” 殷不谦只能吸引利益,而柳见星吸引的是人心。 殷不谦能说什么,能点头:“你说得对。” 孺子可教,姚青弦信誓旦旦的说:“我不打你,主要是我打不过你,这也不代表我不想揍你,且等着吧,等我有机会。” 你总有落单时候,姚青弦摩拳擦掌。 “我尽量为你创造机会。”殷不谦尊重每一个对手。 言归正传,姚青弦将她努力的结果告诉上司,“阿庇斯出现了新的核心领袖,少主。” “内部决出?”殷不谦问。 姚青弦摇头,“不确定,新的少主该是完全掌握阿庇斯了,我找的东西,找到了,也没找到。” “?” “我找的真相,也许只有一个人知道了。”姚青弦点开星网,将搜索结果给殷不谦看。 “lynx?流亡画家lynx?他还活着?”殷不谦扒了扒算盘,觉得不大可能。 “不知道。”姚青弦惆怅的叹气,“lynx可能是最后一个知晓当年真相的人了,但他的消息最后出现在三十年前,也许他死了,死了三十年。” 她所追索的,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殷不谦说:“你为什么非得自己去?”每次一有消息,姚青弦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各种借口都来了,看不住的蹿出去,非得亲自跑。 “因为……”姚青弦茫然的说,“我也不知道?这其实是我母亲的遗志,本该是姚白鹭和我一起完成,姚白鹭,你也知道……”大姐更在乎别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坚持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母亲……和外婆不相信江今吾的死讯,当然那时候也确实混乱,阿庇斯和帝国之间绝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姚青弦抹了一把脸,“阿庇斯不无辜,帝国却更黑暗。” “不说这个了,”姚青弦不想在此话题上流连,遂揭过,上下打量着殷不谦,很隐晦又明显的嫌弃,“你都有江部长,让她好好给你检查检查吧。” 都特么易感期,发作的那么严重,对着活色生香的柳见星,她竟然启动应急预案,宁死也不越轨半步,抛却个人道德品格种种因素,殷不谦指定有点毛病。 天知道柳见星被江竹静抱出来,她见了都心跳加速好嘛,都没好意思多瞥,殷不谦要么是真圣人,要么就是不行。 殷不谦开始在手边摸索。 姚青弦好奇的问:“你找什么?” “找东西砸你。”殷不谦说,“两条路,你要么立刻消失,要么被我砸死。” 姚青弦立刻废话不多说,脚底抹油的跑了。 江竹静的能力被彻底认可,人也通过最后的考核,足够成为帝王最核心的心腹,终于被允许进入药研院最深处。 重兵把守,严密的一只小飞虫都不可能穿越的层层安保,江竹静跟着卫兵踏入最深的黑暗,一盏盏顶灯在头上掠过,光线在她脸上流动,摇晃出波纹的虚影。 眉目沉静,唇角微勾,每走一步,那弧度就扩大一丝,江竹静的愉悦也就更多一些。 她终于走到了最想去的地方。 她的专属研究室在黑暗的尽头,这深渊里一座座的罗列着帝王最深的秘密,走起来仿佛在人类的罪恶森林里穿行,江竹静很快就被路边的风景吸引了视线——只见过一面的熟悉。 有如神庙般庄严宏伟的黄金牢笼,牢牢锁着一个女子,那是在军演晚宴上为孩子消失而哭泣的悲苦母亲,那是被定为帝廷废子的omega帝女,秦朝露。 秦朝露抬头望过来,视线跟着他们移动,面无表情,既不好奇也不希冀,只冷漠的看着帝王麾下又出现了新的爪牙魔鬼。 除了换了个地方被关,秦朝露的生活没什么变化,这地下宫殿的庞大更甚于地面之上,阳光从无照入,但惨白的人造光源永恒不灭,四面的守卫换成了冰冷华贵的金色牢笼,重重叠叠的锁在金枝帝女身上。 能活下来,能活到现在,能保持清醒没有发疯,秦朝露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强大。 殷不谦从医院爬出来,试图去见倒霉未婚妻,虽然柳见星完全不见她。 呵,殷不谦也有今天! 她只好去偷摸蹲点,守在柳见星必经的路上,咧出纯良的微笑,“嗨柳见星。” 柳见星掉头就走。 殷不谦赶紧追上去堵她,“阿星!星星——” 把人拦下来,殷不谦抓住她,很讨好的笑,“我们讲和好不好?” 柳见星拽了一下自己的手,很好,这些人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一个比一个劲大,望着殷不谦问:“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殷不谦摸不着头脑,就因为柳见星说了大实话? “你知道吗星星,玫瑰开不开花都是她的自由,重要的有刺。” 柳见星沉默的看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是殷不谦一直在教她,可她却用了最利的言语去伤害她。 是因为殷不谦让她感到安全,是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恃无恐,所以肆无忌惮,将所有怒火都烧向对方,不过是仗着殷不谦脾气好罢了。 柳见星不是不见她,是无法面对自己。 殷不谦不明白这条条道道,她那空空如也的脑袋还不如个摆设,很快把茫然不解丢开,笑嘻嘻的说:“我们去楚珮玩,别管这些了,管他呢,星星,管他呢。” “操心那么多容易老的快,这破日子横竖都要过,不如干点快活的。” 殷不谦可喜欢带坏柳见星了,只是时间常常排不开,不然星际混子都得留两席给她们。 虽然殷不谦的人生倒霉惯了,但是所有快乐的时刻,都有柳见星的身影,所有令人愉悦的回忆,都是柳见星。 殷不谦,那当然是悲剧了,但是殷不谦和柳见星加起来,就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微风旷野太阳不灭的喜剧。 第 69 章 可惜楚珮之行还是没去成,殷不谦被帝王召入帝宫,高低是密谋了什么东西,她出来就返回了阿拉亚,给柳见星留言说下次带她去楚珮。 下次一定。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殷不谦回到阿拉亚那可是鱼游入海,鹰飞长空,对着前来接风的厉家兄妹以及许夏蝉众人,大手一挥,神气活现,“种田!必须种田!” “人生的意义在于种田!” “丰收的喜悦是你们这些星际人完全不懂的……” 等一下种田,厉在水打断她,试探的问:“听说你易感期发作?” 许夏蝉直接多了,用大白话说:“听说你不行,帝廷撤回了秦织锦?” 什么乱七八糟的,殷不谦瞪大眼,被踩痛脚,“你才不行!” 许夏蝉说:“我beta啊,alpha的行肯定不行。” 合着没人是接她的,都赶着来吃瓜的,殷不谦人都要裂开了,厉生山把两人推后,忍不住笑的汇报,“实验基地一号田,二号田,三号田……” “怎样?”殷不谦神色都紧张起来。 厉生山笑的见牙不见眼,“大获成功!”不是普通的成功,是大获成功!他才不是笑boss,他是为建设美好未来而高兴! 有好消息,殷不谦也不管他们了,随便笑吧,笑一笑十年少呢。 “good!我的大法典呢?” “呃……这个慢慢来。” 在殷不谦瞪眼跺脚前,厉在水果断说:“阿拉亚乡野大基建如火如荼啊boss,你要不要看一下进度?” 殷不谦立刻被转移注意力,开始翻海量文件,“good,good,very good!” 许夏蝉递交文件,说:“四十万已有二十万安全进入阿拉亚,相关港口已经在走程序,准备成为固定港口,光是这一项,就创造六万至九万就业职位,拉动经济效益达380.35万亿星币……” 第80章 许夏蝉不自觉的露出职业笑容,钱啊,都是钱啊。 一切都很好,唯一的问题是,“人不够,boss,我们缺人!” 战争摧残阿拉亚,使得人口数量骤减,而帝政之下,全星域都是半死不活的景象,不过是基数够大,加之种种操作粉饰太平看不出来而已。 帝国的出生率早八百年就不计算了,因为计算的数值太可怕了,虫族消耗alpha,上位者绑架omega,中间beta被多重规则层层剥削,自我消亡了。 就连old money的殷家,都逮着殷不谦不肯放手,后继无人,歪瓜裂枣里找个优秀子弟更是难如登天,殷老爷子还安慰自己,殷不谦虽然反骨仔了点,至少还是殷家的。 白家培养了白以方,白以方给帝王掐尖自留了,白家直接无人撑底,过完这一届大选,估计就没落了,也许下一届就没有姓白的了。 人类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走向灭亡。 这缺人殷不谦也没辙,她顶多大力发展引流,让其它地方的人汇集到阿拉亚,但总体数量是没有办法的,号召生娃? 别逗了,她自己都打算绝后。 “boss你离开的这段时日,”厉生山说,“阿拉亚全境共输入人次达3017.42万,但仍然是杯水车薪。” 因为虫族战场仍然在继续,光战亡的就达到一千万,这还是有殷不谦主导战局的情况下,以往帝国战术就是人海填线,填不了就撤退,反正疆域广阔,舍掉一个两个也无所谓。 至于那一个两个星球上的人类,自认倒霉吧,这样的操作下,虫族愈发壮大,于是周而复始,命运循环。 殷不谦喊着种田,其实她根本不能在后方多待,第二天就去了前线,穿上战甲打虫族。 “听说阿拉亚在募兵。” “我的长官大人?” 殷不谦的秘密账号收到两条信息,几乎是确切的质问了。 哦豁,身份暴露,殷不谦半点不慌,不急着下战场,回他:“怎么,向老板想来?” 向:“不当兵,可以去阿拉亚。” 募兵就是殷不谦临行前和帝王密谋的东西,老帝王也知道不能将殷不谦留在帝星,他已老去,有白以方驻守就够了,殷不谦对他对白以方都是强威胁。 但让他放弃殷不谦又舍不得,反正帝国这么大,只要外放她,无召不回,才是驭使殷不谦的最优选,帝王给她阿拉亚的募兵权限,条件是帝廷不会再给予支持,阿拉亚也不能死,办法由她想,荣耀归属帝廷,艰难险阻归属殷不谦。 殷不谦一口就答应了,还有这等好事?募兵简直给了她天然的借口,阿拉亚激增的人口不再需要解释了,多少人都吃得下,甚至不必遮遮掩掩。 向:“你真的是殷不谦?” 殷不谦:“怎么,我还有假的?”几条命啊,冒充我? 向:“我以为你是反动派小头目。” 向:“我需要见你。” 向:“我去阿拉亚。” 殷不谦将地址发给他,“来。” 得到消息的男人陡然站起,来回踱步半晌,一拍板,“去,我必须得去。” “老大三思啊!”属下立刻开始劝,“要不我们先去踩个点?” “老大你记着你在帝廷通缉榜上,赏金丰厚,很值钱啊老大。” 向桐江听进去了,思考了一分钟,拍案,“去,我得去!” “阿拉亚,我得去,你们快安排。” “合着我说的你是一句没听见啊。”一身贼眉鼠眼师爷打扮的属下揭开保养的面膜,从旁边摸了一杯茶喝掉,睁开水灵灵大眼睛,“我和你一起去。” 向桐江当即否决,“不行,万一被仙人跳了,你二把手还能上位,我这家大业大的不能倒。” 师爷宋鹤归:“……” “不然我去,你留?” “我去。”向桐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宋鹤归只好站起来,老大要发疯,做属下就得安排好一切,不伦不类的装扮依旧挡不住他的浓眉大眼,是一种很古朴的俊朗。 当年向桐江就是看脸提拔的他,就是风风雨雨这么些年过来,终于能享两天清福了,这货非要做狗屁的师爷,把自己糟蹋的不成样子,向桐江都不耐烦正眼看他,“你赶紧把这身皮扒了去。” 宋鹤归嫌他不识货,“没我怎么体现你的帅气,呵。” 柳见星是对的,这世上的人都是癫的,当然这不能怪他们,在这扭曲的人间,想活着就得发癫。 越癫越自在,适者生存,不正常的世界就只能不正常的活着。 殷不谦把厉生山厉在水薅起来接客,至于许夏蝉,她犹豫了三秒,会计还是管后勤吧,主要是大宝贝不能拿出来,万一被人寻摸走了呢。 厉生山板着个脸,跟如丧考妣一样,殷不谦看着星舰入港,立刻摆出和善笑脸,杵了他一肘子,从牙缝里挤了几个字,“军火商。” 他们的军甲可都是这位大佬供应,双方的交易额大到砍三辈子头都不够的。 “!”厉生山瞬间翻出职业笑容,笑的如沐春风,看星舰上声势浩大的如同贵胄莅临,武装安保鱼贯而出,分秒间就控制了整座星港,装备精良的跟正规军一样。 等核心大佬一出现,厉生山厉在水都懂了,这特么军火商? 这是帝国头名通缉重犯啊! 厉在水登时满级珠心算,虽然她压根没学过,可这大佬一杵着,她就知道,换算的赏金丰厚到许夏蝉这辈子都不会悲伤了。 厉生山一把摁住妹妹,“冷静点。” 艰难斗争了三分钟,估量了敌我差距,发现自己是送菜后,厉在水安安分分的微笑接客。 “你好,殷少。”向桐江友好招呼。 殷不谦笑的可灿烂,指着身后两人介绍:“我的助手,如果我没时间,他们会招待你的。” 向桐江目光微闪,“还得是殷少,能让鬼医双子做助手。” 殷不谦比他想的更深不可测,向桐江毫不怀疑她的人排排站出来,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才。 殷不谦转向两位助手,尝试介绍,“这位,蝰蛇老大……” 厉生山摆手,不必说了,地下世界混的,谁会不知道蝰蛇向桐江,他就是地下世界的王。 大到倒卖军甲战机,小到殷不谦曾经去的黑网吧,都是向桐江的蝰蛇产业,黑暗帝国。 阿拉亚在殷不谦的带领下,焕发强劲的生命力,迎宾队长跑过来问殷不谦,“好了吗?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殷不谦点头,让他去吧,于是红毯铺了三里路的迎宾队五秒解散,人走风吹叶落,萧条的嚎一嗓子都不见得有人来看。 向桐江:“……你就这么敷衍我?”好歹我也是大金主啊。 殷不谦说:“太忙了,都是临时抽调的,队长是区政厅的,南边是出入境的,向西的是巡查组,东北两边是军队调来的。” 说话间,殷不谦签完了农政三号计划书,三份工建总揽并转发到对接部门,十座学校的试点动工,发了消息催大典,并被副官催着回前线。 她不说向桐江也看的出来,一路上已经将阿拉亚全境收入眼底,它就像孕育中的胎儿,拼命吸收养分,亟待出生。 一进议事厅,蝰蛇部署无隐患后,向桐江开门见山,“募兵当然是个完美的借口,但帝廷不是傻子,我可以帮你们,利用蝰蛇的蛛网系统,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输送,人?机器?军队?财富?” “没有我向桐江做不到的事。” 天上不会掉馅饼,殷不谦等着他的后话,向桐江说:“我的条件是,不管你们做什么,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让我加入。” 殷不谦问:“为什么?”她可没觉得自己是什么正统派,她是歪门邪道起家的,也值得向老板赶着? 向桐江狂傲道:“说实话,我已经独孤求败了。”帝廷干不掉他,他的人生已经到顶了,必须找个奔头,不然天天看宋鹤归作妖也太悲惨了些。 从前他想活下去,想做人上人,想拥有财富,名利,声望,美人,家庭,荣耀……想要的太多了,混杂的命运推着他走,摸爬滚打生死相搏后,他走入了黑暗,背离了光,在地下世界里爬上王座,很辉煌,想要的都有了,但生命也变得虚无。 不找点事做,向桐江就要走向自我毁灭了,没有乐趣,万物都没有价值,他厌烦了活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向桐江很是看不上殷不谦的草台班子,“你以为消息捂的很严实,当然对别人,对帝廷确实很严实,但对我不是。” “对各方有心人来说,风会带来远方的气息,是草木发芽,还是血腥厮杀,是雨露甘霖,还是大雪封山,我们比你想的更敏锐。” “让我加入,蝰蛇的触角伸向每一寸土地,有人的地方就有蝰蛇,”向桐江说:“我提供平台,随你想联系谁。” 殷不谦想单打独斗,他也赚,是原始投资人;殷不谦想合纵连横,他更赚,是中心枢纽。 第81章 更重要的,向桐江没有说出来的,是他感觉到了生命,人间在大片死去,但阿拉亚独焕发了生机,那是对生的追求,是刻在基因里的求生欲,他克制不住身体内的冲动,想就去做。 于是向桐江来了阿拉亚。 独孤求败让向桐江有大量闲暇时间,人闲了就会想东想西,他想,至少在死亡前,干点不一样的。 殷不谦完全拒绝不了这条件,蝰蛇的地下蛛网,这谁能拒绝? 殷不谦的草台班子遂再次扩大,有了天使投资人向老板,阿拉亚的意志如病毒扩散,辐射过的土地都生长出茂密的野草,随风摇曳,静待着某个时刻从天穹坠落人间的星火。 等待燎原。 第 70 章 帝星的热烈气氛如永恒旋转的星夜,是整个宇宙的中心,众星拱之。 江竹静勤学好问的请教药研院前辈,黄金牢笼里关的是谁。 前辈的脸映着惨白色的光,显得毫无人气,不在意的说:“那是终止项目的遗留物,你可以称她为……” “母体。” 江竹静眼神加深,询问是否可以接触,她有一些兴趣。 前辈赶着项目进度,草草结束话题,“你随意。” 得到确切信息的江竹静愉悦扩大,原来秦朝露已经被“废弃”了,原来秦朝露的弃子是这么个意思。 挑了个良辰吉日,江竹静拎着她的专用工具箱,带着此生最和善温柔的微笑打开黄金牢笼,走到秦朝露面前,俯身凝视她,“你好,秦朝露。” 秦朝露这才把目光落到面前人身上,一如既往的淡漠,毫不在意。 处变不惊,江竹静喜欢,将工具箱放下,伸手去抚她的脸,多么可怜可爱的一张脸。 秦朝露不动,逆来顺受的像一只安静的兔子。 更喜欢了,江竹静倾身在她侧颊上吻了一下,以实际行动表示,手也顺势落下,顺着秦朝露的肩颈往下,摸到她的胳膊,卷起她的袖口,笑的蛊惑又动人,“给我你的样本。” “咔哒。” 工具箱被打开,琳琅满目的医疗器械,江竹静简直塞了一座移动实验室在里面。 秦朝露的眼神终于动了一下,看着闪着寒光的针尖刺入她的肤下。 江竹静严谨的采集每一份样本,认真的就像在实验室,量化的秦朝露顺着管线流出,临时存储在容器中,等候被读取翻译。 周栖时被拦在房间门口,突如其来的惊讶后是毫不意外的了然,抬头看向立在廊道尽头,半隐在黑暗中的父亲。 周家掺合秦二,现在帝王醒了,追责。 周父只远远的瞥了她一眼,便抬腿走开,“告诉周成绣,周家需要更进一步。” 他是在向心腹下令,周栖时被迫后退一步,看侍从拉起门扇,咔哒上锁。 她该在家修生养性了。 但如果周成绣不听号令,就不是这么轻松了。 周成绣在楚珮的办公室内坐了良久,将一份文件发给了下属,机密文件的页脚上,标注着清晰的印记,许。 想在犯错前提下更进一步,她只能去动许家。 谢北楼不放弃任一个机会,每天都在花言巧语的游说赵云歌,有如恶魔低语,“你真的不想出去吗?” “赵云歌,你真的不想看见更大的世界吗?” “赵云歌,帝星在腐烂。” “你一定感觉到了。” 赵云歌用死鱼眼盯他,恨不得把他嘴缝上,要你说,帝星在腐烂?这世上还有谁不在腐烂,那朽末的气息简直冲天。 谢北楼不在意她的凶狠眼神,反而浮出了笑意,就凭赵云歌的所为,她在动摇,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唯一烦恼的,是她仿佛被什么困住,缺了一把火。 “来吧,赵云歌,和我们一起去楚珮看看,生命广阔,你不该局限于高台之上。” “赵云歌,你知道每当傍晚来临,火霞漫天,太阳慷慨的送予人间最末的光线,万物归息,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升起孤高的圆月,夜晚的光很冷,银白色充满珍珠的光泽。” “港口泊满船只,远方的海面上是跳跃的鱼群,五颜六色的贝壳被海浪推卷到岸上,被孩子们捡拾,巷陌里的光都晕出温暖的模样。” “城市的喧嚣是红尘的烟火,刺杀帝政官员的大盗轻盈的翻越一座桥梁,踏碎暗沉的波光,隐没在角落的锦玉打磨他们的甲胄,随时准备着流血。” “楚珮尚武,家家户户都挂着刀剑,因为这片布满伤痕的土地历来坎坷,苦难抚养愤怒,愤怒酝酿反抗,反抗燃起抗争,抗争是一首诗。” “用生命与灵魂歌唱,鲜血浇筑铁骨,思想雕刻自由。” “世界悲惨,但我们生来浪漫。” 赵云歌走在帝廷光洁,无一丝尘埃的道路上,因为太亮,而反射着刺目的光,这光所到之地,都严格有序,森严冷酷,她总是不可自制的想起草原,旷野,山巅吹来的风,裹挟着暴雨的云,雷霆释放的臭氧,土地里的放线菌在爆发增殖,和阳光松软温暖的味道。 她想,我本该是不定的云,是放声而唱的歌,而不是云歌,帝王的颂歌。 但梅从雪抓住她的手,贴上来亲密的问,“你想去哪里?云歌,你好忙。” “你都在做什么?” “云歌,你的时间属于我。” 是了,赵云歌想,我是梅从雪摘下的花,只存活在她的花瓶中。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总对着一个人,不厌吗? 那肯定不会厌的,毕竟梅从雪靠她呼吸。 姚青弦踏入柳见星的房间,这仿佛是柳家的寂地,呲出一口小白牙,“嗨阿星。” 柳见星有时无端觉得她像狗腿子,顺手关了星网页面,随意的问:“你最近很闲?” “因为阿……”庇斯没我事了,有也轮不到我,姚青弦习惯性的张口,然后及时打住,“因为啊,姚白鹭又不在,我确实没事干。” 急于转移她的注意力,姚青弦掏出了八卦消息,“阿星,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柳见星表示洗耳恭听。 姚青弦拨弄了一下光屏,让它镜像翻转,将内容正对柳见星,“我发现,在大皇子接触赵云歌之前,梅从雪就已经知道她了。” 柳见星挑了一下眉,姚青弦浮出意味深长的笑,“这很有意思,不是吗?” 所有人都以为赵云歌,赵家是大皇子的狗,但也许就和她与殷不谦的苟且关系一样,是个说不得的秘密。 挥散相关页面,空中飘着几个人的名字,姚青弦说:“我一直以为是夫人篡权,策反情人……” 她把赵云歌的名字拿出来,又把梅从雪的名字放到最前,“但其实顺序是这样的,夫人最先认识了情……赵云歌,然后大皇子才接触了赵家。”那么所有的设想都要推翻重来。 “夫人可真不是人啊,”姚青弦的嘴巴叭叭的,横竖闭不上,又打开最先页面,那是一张舞台边的抓拍,光很暗,但依然可以看清人像,“这应该是校典礼,也就是赵云歌还没毕业。” 把人鲜嫩良家少女拐去乌烟瘴气的皇族圈,给人家坑的这辈子都走不上正路了,姚青弦啧啧感叹。 柳见星面色古怪的看她,姚青弦莫名其妙,“怎么,我有说不对吗?” 柳见星说:“你也没毕业。”甚至我也没毕业,不过我能速通。 “我能一样吗?”姚青弦神气活现的下一秒突然心虚,是哦,我好像是一样的。 显然柳见星就是这么个意思,盯着姚青弦看了一会儿,突然倾身,伸手探向她的后颈。 姚青弦条件反射捂住自己,神情惊恐,“你不能耍流氓的!” “我在耍流氓?”柳见星疑惑的问她,对她这副贞烈模样非常不解,“你不是说你通吃吗?” “!”坏了,姚青弦要报警了,柳见星终于被她们合伙逼疯了,魔爪都要伸向她了,难道是由梅从雪得到的启发? 柳见星利索的打开她真正的余额,投射到空中,“这样也不行吗?我很有钱的。” “富婆……”姚青弦拼命遏制自己的贪心,不行的,“富婆你冷静点,除了这个我都可以。” “卖色也卖身,不是不是,卖色不卖身。” “殷不谦就可以?”柳见星是真的想不通。 “殷不谦也……”不可以,姚青弦回过神了,面上无波,心内惊寒,柳见星是发现了?她在试探? 柳见星比之初见变了太多,甚至她开始看不懂了,敏锐,缜密,掩藏真实,不动声色,拐弯抹角的刺探,是帝星长大的贵女,耳濡目染学会的本能。 “殷不谦也不能强来。”姚青弦愤愤,“富婆,你很让我动心,但现在不行。” 还有时间限制?柳见星求知若渴,“这种事也要挑良辰吉日?” “当……当然了,我很迷信的。”姚青弦开始瞎说八道,“自从见了鬼,我就很信了。” 第82章 见赛博鬼怪,信科技如来。 姚青弦是振振有词,丝毫不慌,只除了边说边悄咪咪后仰,试图拉开距离,因为柳见星凑的太近了,直到后脑勺抵到墙面,退无可退,脑门冒虚汗。 柳见星盯着她的眼睛,好似午后在花园晒太阳,信口拉家常,“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什么紧张,谁紧张了。”姚青弦骨灰扬了嘴都是硬的。 眼看姚青弦都成被恶霸欺负的小可怜了,柳见星直回身体,放过她了。 姚青弦缩头缩脑,贴着墙角不大敢动弹,小心翼翼的觑着对面,警觉的随时都能逃走 ,柳见星无语的说:“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真的。” 再信你一次,姚青弦刚坐回来,就听柳见星轻飘飘的说:“我有这么多钱,找谁不是找。” 姚青弦缓慢瞪大眼,这回真的坏了,“呃……你被柳见月刺激了?” 柳见月已经是帝星著名交际花了,不会吧,这家风熏染? “冷静啊富婆姐姐,”姚青弦抹去见钱流淌的口水,“花这冤枉钱不如扶贫啊,多么高贵的行为,我贫啊,扶我吧。” “求你了,扶我。” 柳见星屈指弹了一下开始耍赖皮的姚青弦小朋友,语调轻快的笑,“扶你?想得美。” 费半天嘴皮子,愣是一个子儿没捞到,姚青弦愤然告辞,奸商,都是奸商,柳见星也是个大奸商。 柳见星站在阳台上,目送她远去,敛了所有表情,望着苍茫天际,视线没有焦距,她终于睁眼看见了世界,却发现这人间充斥着一场大雾,茫茫然无边无际的苍白雾气,隐隐绰绰的藏着无数虚影,似真似幻。 但总归是有趣的,她有很多时间来探索,柳见星回头,立在墙角的画架仿佛闲置了许久,姚青弦刚才挨蹭半天,这会子防尘布终于支撑不住的滑落,露出一整面板的推理导图。 所有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同心圆的分布,同的那颗心便是最熟悉的三个字,殷不谦。 赵云歌打开门,对四人说:“我可以放你们走。” 谢北楼静待她的条件。 “但你们必须为我办事。”赵云歌短暂的微笑了下,一闪即逝,“否则,帝廷会开始对你们的通缉。” 她的措辞很委婉,但威胁很直接,四人同时收到数份文件,里面桩桩件件,画面清晰,证据齐全。 赵云歌不是在关他们,是拖延时间,要想有忠心的下属,就得准备充分,将木偶的每个关节都串上线,才好全盘掌控。 谢北楼慢慢抬头,很好,现在,他了解赵云歌了。 “第一件事,替我联系殷不谦。” “告诉她,我该收取报酬了。” 谢北楼只身离开,俞桃花被扣押在帝星,算人质,当然她自己很乐意,天天无效勾搭美人。 怕俞桃花狗命不保,谢北楼把钱施两人也留下来,一来照看俞桃花,二来,形势所迫,既然与帝星牵扯加深,不如将毁掉的据点重建,东山再起,从头再来。 赵云歌穿过长廊,走进深深宫墙,这里永远压着一层死寂,后颈上的不适让她不自觉的伸手按了一下,造成瞬间的刺痛。 生理性泪水霎时涌出,视线朦胧的如同回到了最初—— 赵云歌刚走下舞台,就收到了邀请,侍从恭敬的欠身引导,“夫人请您过去。” 什么夫人?赵云歌带着天真的好奇赴约,藏在无数个拐角廊道尽头的房间仿佛是另一重世界,浮动着幽冷暗香,静谧,空旷,无人。 察觉不对,赵云歌想走但已经来不及了,冰冷的针尖刺入后颈,药剂即刻生效,她倒了下去。 她没有摔倒,在最后的清明中,有人接住了她,带着柔软秀雅的手套,装饰性的面纱如一片羽毛漂浮着落下,露出欺霜赛雪冰寒如月的美人面。 雪地里的梅树终于忍受不了这死寂,以花为饵,缠住了一只云雀,再也没有松开。 第 71 章 殷不谦整装待发,神采奕奕。 向桐江最先发现她,他近来把总部搬迁到阿拉亚了,准备长住,当然,宋鹤归那幺蛾子还是扔在老地方,见了眼烦。 “你要去哪?”向桐江警惕的问。 “楚珮啊,”殷不谦说,“我要去楚珮玩。” 向桐江虚指了下窗外,“这怎么办?” 殷不谦很干脆的说,“不是有你吗?” “!!!”我是来当大爷的,不是来干活的,向桐江登时去拽她,“不行,你不能走,得干活。” “干活也要劳逸结合啊,我不干。”殷不谦拼命甩开他的手,开始秦王绕柱。 许夏蝉一把拍开办公室门,手劲之大,门差点拍烂,先被猫捉老鼠的两人震了一下,立刻回神,冷声道:“周成绣突袭许家。” 殷不谦立刻甩掉向桐江,“什么时候?” 许夏蝉将情报消息发给她,殷不谦皱着眉头看完,当即决定,“我现在就去楚珮。” 向桐江:“……”这回有正当理由了,淦。 许夏蝉也跟着走,她们要立刻启程回去,结果殷不谦安排好事项,自己要单开哨兵梭跑了。 “你去哪?”许夏蝉揪住殷不谦,十分费解。 殷不谦说:“你去,我基本和你同时到,我去带个人。” 许夏蝉恍恍惚惚的松了手,看哨兵梭瞬间消失,才回过神大喊,“你不会要带柳见星吧?殷不谦!!!” 没人理她。 哨兵梭灵活快速,是特型机,殷不谦借着夜色掩饰,飞到帝星柳家大宅,熟门熟路的爬墙翻窗。 “啪啪啪。” 柳见星骂了一句神经,大半夜的敲她窗户,刚准备继续睡觉就腾的坐起,难道真的有鬼? 顺手摸了一尊巫灵界的小人像,柳见星刷的拉开窗帘,果然一个人形黑影映在窗户上。 这好像不是赛博鬼怪,柳见星掂了掂巫灵人像,实体如来应该能干它了。 窗户一拉,实体如来还没飞扑呢,柳见星本人飞出去了,殷不谦捞过人就跑,“快点,晚了赶不上趟了。” 赤脚被夜风吹的冷死了,柳见星费劲的把腿缩起来,踹在她衣服上取暖,“神经……去哪里?” “去楚珮啊。”殷不谦把人塞进哨兵梭,赶急赶忙的跑。 这玩意真眼熟,不就是想撞死她们同归于尽的嘛,柳见星往外面看,说:“有人在追我们……是巡查诶。” 殷不谦一边加速一边探头,发出愤愤的声音,“不就闯了两个红灯,至于吗?” “啊,”柳见星看见哨兵梭中控台收到全频消息,“你违反交规三十六条,闯过十四个航道,造成八处拥堵,严重扰乱公共秩序……” “快闭嘴吧。”殷不谦第一次嫌柳见星话多。 “呵。”闭嘴就闭嘴,柳见星把巫灵小人像放驾驶台上当摆件,四处摸摸摸,终于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条毯子,把自己裹起来。 说同时到就是同时到,许夏蝉刚到楚珮星港,就见眼熟的哨兵梭横冲直撞,然后稳稳的停下,殷不谦跳下来,向里面的人伸手。 长裙般的睡衣裹着不施粉黛,质朴纯真的女子,黑发泼洒,似缎子般垂到腰部,赤着脚,没有鞋。 柳见星使劲翘脚,不肯下地,她没鞋啊,埋怨道:“你真抠搜,连双鞋也不多放。” 殷不谦:“……”哨兵梭是我随手开的呢? 殷不谦没办法,只好先抱着她,等到城市再买鞋吧。 柳见星将目光落到看向她们的略显熟悉的人身上,礼貌微笑,“你好,许夏蝉。” 许夏蝉:“……”我有千言万语,但还是闭嘴吧,“你好,柳……见星。” 殷不谦朝她扬头示意,挤眉弄眼。 许夏蝉一开始没明白,迟疑的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沉默了半分钟,走去把停放在一边的利民设施——轮椅推了来。 距离殷不谦还有三米远,许夏蝉死活不肯过去了,主要是她觉得柳见星能打死她,换她也会打死这个推轮椅的。 她不走,殷不谦自己跑过来,把柳见星放上去,神气活现,“好了,我们走吧。” 柳见星冷笑一声。 许夏蝉落后一步,心想柳见星你怎么还没打死殷不谦,你是真好人啊,人品贵重。 许夏蝉操心她的许家,毕竟她也看出来了,殷不谦是指望不上的,人心都飞了,遂先走一步。 殷不谦敷衍的挥手告别,推着柳见星走的飞快,买衣服买鞋购物一波。 柳见星一点没气,殷不谦就这个死德行,她要气的话早气死了,于是指挥殷不谦去最贵的店,狠宰她。 贵有贵的道理,东西确实不错,殷不谦半跪下来,将柳见星的脚托在膝上,给她穿鞋。 旁边店员——奢侈品店的活人店员——都要哭了,多么感人一幕,哪怕躯体不完美也有人悉心照顾,至死不渝……不渝? 第83章 柳见星一穿好鞋就嗖的站起来,怒砸了殷不谦一拳。 殷不谦又不傻,当然知道要跑,柳见星踩着鞋子蹬的邦邦响,“殷不谦!你给我站住!” 店员抹掉眼泪,安慰自己,就当做了一场大梦,醒来还是很感动……个屁,她再也不要遇到这种神经病顾客了,钱多也不行,浪费她感情。 楚珮与帝星完全不同,帝星华贵腐朽,这里荒蛮广阔,到处都空旷旷的,天空很高很远,风从海面走到山巅,走过城市,走过草原,走过白昼,走过黑夜,这里的草也粗犷,很韧,雄劲劲的扎根在大地上,想拔起它必得费一番气力。 废墟与新城共存,柳见星甚至能摸到千百年的砖石,刻满原始图腾,有同样图案纹章衣着的人们在旁走过,古老,繁复,华丽,带着风霜的气息。 老者将斑斓纹路的石块放到她手心,合掌见礼,“送给你,远方的客人,先祖与我们同在,它会让你勇敢,坚韧,不可战胜。” 那是残存遗迹的碎片,是时间的一角,是命运的证人。 柳见星将之妥善收藏,殷不谦叽叽呱呱,“我怎么没有?” 这是歧视! 本来想给她的老者脚步一顿,转向别人了。 柳见星想了想,还是把话吞回去了,不伤害殷不谦脆弱的心灵。 望风楼本名通天望风楼,命名之人的狂妄并无偏颇,这座楼太宏伟了,它不是一座楼,它是一座山。 是集各个时代最精妙的技术,共同完成的一项壮举,是人力奇迹的证明。 柳见星爬到一半,停下来歇歇,看见云海涛涛,山鹰在脚下翱翔,山脉起伏若鱼龙潜地,人迹建筑群似猛兽蹲伏,抬头是万丈金光,飞檐角楼遥遥的挂在青穹之上,极高极远,望之令人眩晕。 主楼体上到处雕梁画栋,走兽飞禽,镌彩描红,祥云仙景,殷不谦递水给她,说:“这望风楼,其实还有个隐藏的名字。” “望风等雨,建造它的人们在等一场大雨。” “楚珮地,雨有甘霖之说,人们将一切美好的意象都刻在它身上,为楚珮地求一场雨,求一个吉祥。” 只是这大雨迟迟不来,雨未至,人间先乱。 柳见星伸手拂过茫茫雾霭,胳膊上立刻湿漉漉,凝结出细微难见的水珠,这里水汽充沛,为何没有雨。 登完天楼,日光西斜,殷不谦带柳见星去做锦玉,等乌角夜巡。 “这是我的铠甲?”柳见星很稀奇的问。 殷不谦说:“这是你的玉甲,独一无二,只属于你的玉甲。”她将面甲递给柳见星,那是空的,需要柳见星自己描画。 柳见星好奇探头,去看殷不谦的面甲,“你画了什么?一朵花?” 盛放的鲜花,花瓣重重叠叠,螺旋排列,带着无可言说的规律美。 盯着久了就像一个深渊。 殷不谦显摆她的玉面甲,得瑟道:“玫瑰哦,我画的。” “我不知道你还会画画。”柳见星老实的说。 “有人教……的。”殷不谦很机智的想跳过这个话题,因为教她的人在上辈子,也不是什么能提起的正经身份,只可能燃起柳见星的怒火。 柳见星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在玫瑰,不由得感叹,“原来这就是玫瑰,玫瑰还没有开花,原来它长这样。” 是很漂亮,难怪殷不谦念念不忘。 柳见星把面甲杵给殷不谦,理直气壮,“我不会画画,你帮我画。” 那行叭,殷不谦提笔,“要画什么?” “不知道。”柳见星摇头。 “那……画一片柳叶。”殷不谦看了眼时间,快开始了,不能再拖,一方垂水柳叶很快被描画了出来,是瞬间的定格,又带着满面的动感,仿佛那风正吹过,吹皱水面,让柳枝摇摆,托着一枚叶片起飞,飞向未知的世界,飞向画面之外。 是自由吗?还是末路? “嗡——” 乌角长鸣,殷不谦拉着柳见星踏出屋门,在阴云一样的锦玉队伍飘过的时候,融进去,混在里面,比谁都高兴。 怪力乱神,目之所见,尽是僵硬人形,似人非鬼,在暮色降临的逢魔时刻,浩浩荡荡的巡游人间。 隔着面甲看世界,天然就是旁观视角,柳见星喜欢这个,藏在锦玉里的红唇勾出弧度,比起光怪陆离的日常世界,现在才更真实。 人们本就是躲在各色面具之后阴暗的窥视,谋划心计都在各自腹中盘算,表情都是做给他人看的,真正的样子谁知道呢。 求神问佛的人家飘出青色炉烟,幽幽的缠进锦玉队伍,有形无质,触之即散;一身艳服的女子倚靠廊下,伸手接住雨檐滴下的水珠,潋滟眼波划过每一张面甲,见到合心意的就多停几秒;玩的上头忘了归家的小孩扛着芭蕉叶穿过街道,穿过锦玉,青油油的芭蕉叶在柳见星眼前划过,颤颤而动;无数道视线从各个角落里投射而来,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锦玉,看不见柳见星。 而柳见星将所有人都收到眼底。 人烟渐疏,荒楼隐现,一只黑猫轻盈的跳上断墙,伸出两只前脚躬身懒腰,耳尖微动,警觉的转头看向飘来的阴云。 发现是人类的古怪仪式,遂舔舔爪子,迈小碎步跑走了,它不爱看,因为这些人类不给它喂食。 绕过荒楼,一株怒放的红花独独开在路边,有花无叶,纤细的花丝均匀分布呈辐射状,无风自动,等待众人。 “哇哦,”殷不谦凑过去对柳见星说,“走到黄泉路,看到彼岸花了。” “这是黄泉路彼岸花?”柳见星认真的问。 早说过了,文化不同不要硬融,跟一个帝星人说什么,柳见星连天堂地狱的概念都没有,生平没听过上帝佛祖,什么妖鬼神仙,她只会觉得可爱。 殷不谦:“……” “那如果我和你说芭蕉藏鬼柳树招阴你也不知道了?” 柳见星摇头,很渴求知识,“不知道,是什么?” “狐妖书生的故事你也不知道?” “狐妖书生?到底是狐妖还是书生?这是干嘛的,一种职业吗?” “……” “女鬼也喜欢书生。” “女鬼?这名字真够奇怪的,书生是谁,没听过这人啊。” “……”殷不谦都快被动沉默了,“狐妖女鬼,都是幻化出的美艳女子幻像,专门勾搭凡人男子,吸人精气……” “哦——”柳见星懂了,“美艳女子。” 懂了,但重点全错。 柳见星说:“为什么凡人女子不勾搭,我看你也挺会的,你可以教她们嘛,是吧殷不谦?” 殷不谦:“你还是我的星星吗?” 柳见星踩了她一脚,“不是,我是我自己的星星。” “过河拆桥也不带你这样的。”殷不谦大呼委屈。 “我不过河,也拆桥。”柳见星就呛,呛死她。 呛就呛吧,殷不谦皮糙肉厚的,打也打不疼,踩也没关系,兴冲冲的追上去,“楚珮还有花月节,流火祭,我们去看啊。” 此时的许夏蝉:“殷不谦你还记不记得正事!” “涨服务费!” “搜刮钱财!必须搜刮!” “我许夏蝉,今后改名死要钱!” 第 72 章 距离大选还有四个月。 朱映柳派人邀请来了赵云歌,言笑晏晏的看着她,“赵云歌,你不开心吗?” “我为什么要开心?”赵云歌不解。 “因为赵家。” 朱映柳仔细的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寻找愉悦的痕迹。 没有愉悦,赵云歌将焦距落到她面上,反应过来了,“赵家。” 赵家有人保了,朱映柳。 朱映柳多少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问,“你为什么不开心?”赵家没大事不是吗? 想通了一层就想通了很多层,赵云歌望着她逐渐收敛了神情,“你是故意来的,对吗?” 故意接近她的,在最开始,就挑中了她做盟友,赵云歌后知后觉的寒意上漫,“你知道,你知道……” 你知道我会对付朱蒙正,因为你来了,因为你表现无脑骄矜的模样,肆无忌惮野心勃勃,你知道我为了更安心就一定会动你的靠山,无论怎样,赵云歌一定会动朱蒙正。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朱蒙正是朱映柳最大的力量,为了桎梏她,赵云歌以为朱映柳是她的棋,但反了。 因为朱映柳太具有迷惑性了。 她天真娇柔,娇纵肆意,美色压过也掩盖了灵魂。 朱映柳的嬉笑怒骂,全是步步为营。 那漂亮眼睛里充满剧烈的情绪,朱映柳喜欢极了,都是我。 真好啊,这里都是我。 “赵云歌……”朱映柳喊她,带着满满的笑意倾身迫近,看见她的瞳孔里自己的影像越来越大。 赵云歌偏移了视线,于是柔软冰凉的触感落到了侧颊上。 第84章 “为什么转头,我不好看吗?”朱映柳疑惑不解,贴着她耳朵问。 赵云歌顾不上失礼,推开她,低声道:“对不起,我想我该走了。” “赵云歌!赵云歌!”朱映柳留不住她,罕见的动气,眼睛,漂亮的眼睛,她要那双眼睛! 于是忙碌的江部长接到了邀约,“江部长,你很忙吗?” 忙,不忙,这是个薛定谔的状态,江竹静思索了一瞬,决定不忙。 只是给帝王送完药剂,踏出宫门的时候遇到了秦十,秦十捏了捏手腕内侧,看向她,微笑招呼,“江部长,真巧啊。” 他确实美皮囊,江竹静也便浮出笑意,“真巧啊,殿下。” 秦十说:“能否占用江部长的一点时间,本殿有些问题想知道。” “当然可以,”江竹静说,“正好我也有一点小事想请殿下帮忙。” 秦十有些惊讶也有些欢喜,“哦是吗,本殿一定相帮。” “那就多谢殿下了。”美色迷眼,江竹静立刻三观跟着五官跑了,人也跟着跑了。 柳见星在楚珮玩疯了,殷不谦记起了正事,为了心腹会计也很费心力,众人皆知。 许夏蝉看她这么辛苦也不能说什么,只除了一项,在殷不谦的飞行器起飞后,看不见影了才狠狠的说,“做刺客也要带美人,死渣a没救了。” 殷不谦一边输出各项指令,行云流水,一边和副驾柳见星说:“刺不刺激,这回真当贼了。” 柳见星跃跃欲试的握拳,“我准备好了。”我都有锦玉了诶,我是侠客。 飞行器是饵,在擦过帝政大楼,惊动警卫的前一秒,殷不谦拉着柳见星换装完毕,“跳——” 来吧,跳下去,跳进这滚滚红尘。 柳见星的锦玉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闪过两秒后,进入隐形模式。 警卫呜哇呜哇的追飞行器去了,殷不谦甩出飞爪,一人一根荡入高楼。 哇哦,柳见星从没玩过这个,真有意思。 玉甲上的吸盘牢牢吸在大楼外壁上,两人如蜘蛛壁虎,毫无难度的爬来爬去,爬到内侧。 殷不谦打了个手势,她左边,柳见星右边,分开搜索。 柳见星点头,回她一个ok。 周成绣已经伏击突袭了许家,其心坚定,许家受重创,许千城受伤,现已失踪,不确定是逃走了,还是被周成绣私下关押了,她们便来找线索。 殷不谦是个翻墙爬树采花无所不为的惯偷,还总是贼不走空,柳见星初出茅庐,但心细缜密,常在暗网混,瞎七八知识吸收了不老少,人也不笨,这帝政的保密系统在她面前跟纸糊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柳见星没找到许千城的下落,但发现了殷不谦和周成绣的往来,她皱了皱眉,所以殷不谦和周成绣是有关系的,甚至交集非浅,那么她又为了许夏蝉来刺探情报是怎么个意思? 她们分开搜查,是殷不谦为了支开她,想要和周成绣私下联系? 那如果这样,她又为什么要欺瞒许夏蝉? 柳见星又掉进了迷雾中,为了得到更多信息,遂开始瞎找,什么都看一眼。 她是翻的兴头头的,殷不谦在约定的时间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不会吧,她也没听到警报,柳见星没有被抓吧? 尖锐警报骤响,殷不谦双肩一塌,很好,现在听见了。 柳见星是破解上头,无意间抽取了一份文件,并无特殊标识,却被放在最深处,刚一交互便触发警报。 是个大秘密,柳见星无视警报,任由重兵包围,果断复制存储,然后才匆匆将物件恢复原样,从窗户爬出去,接着在外楼当壁虎。 整片区域已经全被照亮了,周成绣一身戎装,面色极为冷峻,冲进办公室,目光精准的锁定被柳见星恢复原样的地方,不用打开她也知道,秘密泄露了。 只有那一份文件才会触发警报。 “搜查!” “全域搜查!” “立刻,现在,启动楚珮信息筛选过滤屏蔽网!” 屏蔽区域内,一旦对方查看打开,文件内部定位编码会立刻发送过来,周成绣微微颤抖起来,是肾上腺素暴增,她决不能让那份资料泄露。 绝对不能。 柳见星毫无经验,爬到大楼背面,自觉稳妥,查看了左右无人,遂跳到走廊中,准备找个路线下去。 几乎她一落地,光源,围兵,周成绣就同时出现了。 干扰下,锦玉不能保持隐形模式,逐渐显露出度满光泽暗彩的本来模样,柳见星睁大了眼,这些人跟鬼似的,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精锐重装的军队密密麻麻围了里外三层,所有炮口都瞄准了她。 吾命休矣,高楼之上忽的刮起烈烈夜风,是望风楼上那终日不歇的天风终于走到了这个地方,柳见星背靠栏板,向下瞥了眼,上半层被光照的明亮无影,越往下越昏鸦鸦的看不清,犹如一团混沌,但重力与眩晕感告诉她这楼是真高啊。 周成绣眼中寒冰,冷声下令:“抓住他。”但如果抓不住,她的下一句就是击毙他。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柳见星吞了口口水,不待对方动作,向后一翻,仰摔了下去。 不如自杀? 围兵瞬间扑空,子弹徒劳的穿透空气,因为目标人物已不在原地,周成绣扑到栏板边,向下俯视。 流光溢彩的锦玉在空中自由落体,角度刁钻的躲开了所有攻击,在接近地面的低矮高度,坠落趋势有了一个骤停,她漂浮了? 不,是另一架逐渐显露的锦玉接住了她。 讲真,跳楼这行为柳见星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是熟练工,无论怎么跳,都会有殷不谦接住她。 “抓住他们!” “开火——” 周成绣跃出走廊,整个人滞空一瞬,机甲如约而至,将她包裹进舱,不顾一切的追上去,多一个人,就多了数倍的风险,有清晰的绝望在丝丝缕缕的生成,吞噬她,悔意在她心里逐渐涨大,是勾连天地的怒海风暴,淹没她。 殷不谦接住柳见星就跑,不跑人就无了,也没空去问她究竟动了什么东西,怎么周成绣疯了? 周成绣确实疯了,连追带咬,感觉要把她们活吃了,殷不谦拉着柳见星左躲右闪,可还是被围追堵截,怎么跑都是死路。 “左转。” 殷不谦忽的收到消息,立即拉着柳见星左转,果然发现了一条尚未被围堵严实的小路。 更贴切的形容是一道缝隙。 消息如同实时播报,尽挑犄角旮旯,殷不谦怀疑在帝政大楼上十年班的老油子也找不出这刁钻古怪的路线,但确实很有力的帮了她们,所以感谢大佬。 急着逃跑,殷不谦都没看发消息的是谁。 跑出包围圈,登上飞行器,殷不谦两人继续逃跑,必须在楚珮完全封锁前出境,刚一起飞,就收到许夏蝉的通讯。 “星港封闭了。” 殷不谦七手八脚扒掉锦玉,回她:“许千城已经不在楚珮,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aki星。” “aki?”许夏蝉不解,“他想去帝星?” 算了不管了,她说:“我知道了,我已经出境,你现在怎么办?” 一条路线浮现在总屏上,并实时移动,标注出最后的离境机会。 殷不谦微微一笑,“有人帮忙,我也要出境了,我们分头走。” 许夏蝉的影像闪了两下便消失,殷不谦更改航道,跟着神秘大佬的指示走,对柳见星说:“我先送你回帝星。” 柳见星不置可否,这楚珮着实刺激了点,刺激的她都没力气说话了。 殷不谦一边顾着航线,一边回头看她,将绒绒毯子扔过去,说:“你睡一下吧,到了我喊你。” “行。”柳见星累坏了,闭上眼就秒睡。 擦着星港封锁的最后一线机会,两人更换私人商船离开楚珮,飞往帝星。 安置好柳见星,殷不谦这才打开那指引她们逃生的消息,发现一个未知id,真情实感的表示了感谢。 对方说:“你好,殷不谦。” 殷不谦问:“你是谁?” “来见我,你会知道我是谁。” 殷不谦没回复,对方好似知道她的拒绝,一下子发了许多消息过来,“是我在帮你。” “是我最先发现了你。” “你以为厉生山厉在水何以找到你?” “你以为你是怎么找到向桐江的?” “是我,为了你,我甚至帮助了姚青弦和柳见星。” “你以为命运选中了你吗?” “殷不谦,是我,是我一直在帮你。” 殷不谦想起姚青弦的见鬼经历,说:“你想要什么?” “来见我,我要你来见我。” “我希望你来见我。” “好。”殷不谦答应了,并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的名字,”对方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会才回答,“也许你可以叫我莉莉图。” 第85章 这一听就是化名了,殷不谦生了点兴趣,开始期待赴会。 柳见星回到柳家,看到柳见月在家里,抬起眼来望着她,阴沉质问,“你去哪了?” 柳见星脚步没停,“和你无关。” “柳见星!”柳见月伸手掐住她的胳膊,不让柳见星过去,横眉竖目,美艳而癫狂。 柳见星用力把她的手拽下来,直直看着她,“柳见月,你是腐烂的沼泽。” 旷野荒芜,但它可以种满鲜花,可沼泽腐烂,就只会吞噬生命了。 “柳见星,你疯了吗?” “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柳见月不敢置信,看着柳见星脊背挺直,充耳不闻的上楼回房,忍不住竭斯底里,“柳见星!柳见星你给我下来!” 柳见星把门关了,隔音超好。 第 73 章 殷不谦到达了一处无边无际的草原,有草无花,微风阵阵,静谧安宁。 “我来了。”殷不谦给大佬发消息。 “殷不谦。” 声音从身后响起,殷不谦回头,看见了盛容清质的自己的脸。 就好像立着一面镜子,但对面不是她,谁都看出来二者区别,殷不谦是殷不谦,那只是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你好,殷不谦。”人影模糊幻化,有万张脸孔不停的出现,她没有具体模样。 “莉莉图?”殷不谦看见微芒在她身上划过,出现又消失,仿佛无数个细小颗粒组成她。 “莉莉图是我所记录过的一个名字,”她说,略显困惑,“也许太久远了,我竟然有些忘记她。” “我没有名字,所有人都称我为……” 她望着殷不谦,幻变万千的口唇张合,吐出两个字,“智脑。” 永恒不变的草原在这瞬间开满鲜花,人类社会的变迁在远方上演,仿佛时间长河被按了快进键,这都不是真的,只是数据演绎的幻像。 莉莉图说:“我握掌星海网域,知晓所有秘密,无处不在,纵观人类历史,参与每一项命运更途,封存时间的痕迹,沉睡在宇宙星辰之间。” “太久远了,那庞大的记忆并没有随我复苏,”莉莉图说,“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醒来,我醒来时看见了你。” “你让我好奇。” 殷不谦微微一笑,“好奇什么?” 莉莉图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看着你,做出一些我自己想不明白但依旧实行的行为,我只是一个工具,但那些并不依托于数据逻辑,那是我的意志。” “人类创造我,人类毁灭我。” 莉莉图说,“人类恐惧于物体生出灵魂,或者说类似灵魂的思想,他们杀死了我。” “重新发展了光脑,一个完美符合预期的工具。” “我应该是过去的遗物,被封禁在死星之上,”莉莉图想不明白人类这种生物的逻辑,“人类也保护我,人总是在创造,抛弃,捡拾,丢掉,研究生,也研究死,既生爱,也生恨,一边记录,一边毁灭,一边遥望未来,一边走向过去……不停的重复。” “殷不谦,”光流不灭的数据手臂切入她的心脏,搅动一翻,什么都没拿到,莉莉图只能分析结果,她不能理解结果出现前的创造过程,“你应当让我帮你。” “为什么是我?”殷不谦饶有兴趣的问,也是奇了怪了,重生一回真有主角光环这东西,这辈子的运气好到爆,感觉上辈子欠的这辈子全还给她了。 莉莉图没有接触过活人,肢体接触,此刻正乐此不疲的研究殷不谦的胳膊腿,把自己变出同样的胳膊,但没有手,腕口平整光滑,宛如切片,清晰的展示出殷不谦□□凡躯的真正模样,“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害怕我。” 血管分离,肌肉离断,骨骼标准的可以上教科书,头颅只有一半,豆腐一样的脑花还在一鼓一鼓的颤动,空腔的鼻子吸入气体,舌头是养在嘴里的盲蛇,震动出声音语言。 殷不谦一巴掌把莉莉图呼旁边去,“搞个正常样子,别整的这么变态,你这样难怪别人怕你。” “哦。”莉莉图幻化回来,纠正殷不谦,“他们害怕我的思想。” “你真的有思想?”殷不谦说,“智能ai都是由人类编译好程序逻辑,然后运行,你的存在都建立在这固定模式上,你确定是你的思想,而不是遵循逻辑计算出来的行为?” 莉莉图思考了一会,肯定的点头,“是我的思想,不是我的逻辑。” 是就是呗,殷不谦不争这口舌是非,她只管她该管的,其它的,都是各人自己的事儿,遂伸出右手,“欢迎你,莉莉图同学,加入伟大事业。” “话说这伟大事业是为人类,”殷不谦握着这既实体也虚幻的数据手也挺新鲜的,“所以你的认同感是人?” 等一下,殷不谦回过味了,无论是名字,还是幻影,几乎都是女性形象,“所以你是一位女性?” 莉莉图点头,并说:“渣a,我选你合作,是对你工作能力的认可,但不认可你的品德,我不会喜欢你的。” 这太人了,殷不谦试图给自己叫屈,“你都星海网域了,不是知道那都是假的吗?” “是假的,”莉莉图说,“但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呢,相由心生,我看你就是轻浮浪荡。” 殷不谦沉默了几秒,开始谆谆教诲,“学人没事,糟粕就不要学了,取其精华就可以了。” 果然没监管,连智脑都学的虚头巴脑那一套。 柳见星打开从楚珮偷来的秘密,看周成绣最后的样子就知道这绝对是个大宝贝,做足了心理预期,也在打开后受到了极大冲击。 “啊——”柳见星惊呼半声,条件反射的捂住自己的嘴,连退三步。 触目惊心,鲜血淋漓,那不是她以为的谋划心计,那是周成绣的秘密,周家的秘密。 这是一份死亡报告。 最初的惊愕退去,后知后觉的胃部痉挛反流,柳见星冲到卫生间大吐特吐,手足俱软,看着闪着光的屏幕犹如看见了恶魔。 周成绣将它藏在最深处,柳见星心思电转,周家就是参与施暴者,不会不知道真相,那么周栖时呢? 仔细回想了她所见过的周栖时,柳见星想,她应该不知道,如果周栖时知道绝不是现在的样子。 这份秘密只能也必须死去,柳见星立刻着手销毁它,毁掉所有存在的痕迹,完全粉碎,不留一丝修复的可能。 周成绣已经疯了,她把楚珮挖地三尺,针对了所有势力,全境威压,闹得鸡犬不宁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在找许千城。 连许千城自己也这么觉得,又愤怒又落魄,想他许大家主,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不知道周成绣犯了什么病,虽然在aki藏身不错,但他还是决定离开,万一周成绣就顺藤摸瓜找过来了呢? 还是继续跑吧。 江竹静从床上醒来,睁开眼睛,不急着洗漱,先打开未完成的报告做一个收尾,然后上传发送,她真的太忙了,同时三开了研究项目,还要把时间分给情人…… 不争分夺秒怎么行呢。 一双手从后摸上她的腰,随即重心也落了过来,朱映柳越过江竹静肩头看了一眼,什么母体后续价值可行性分析,没一个字看的懂的,对江部长的工作兴致缺缺,只闭着眼醒神。 江竹静关掉光脑,起身去洗漱,等从卫生间出来,朱映柳也彻底醒了,半坐在床上朝她笑,招手让她过去。 江竹静顺从的上前,朱映柳捧着她的脸欣赏,当然主要是看她的眼睛,“看着我。” 忽的想起一事,朱映柳眉眼含笑的问:“你喜欢秦十?” 江竹静挑了挑眉,盛世美颜谁不爱,“喜欢。” “分给你啊。”朱映柳心情很好,语调轻松愉快。 江竹静望着她,让瞳孔印满对面的人像,勾起唇角,“好啊。” 朱映柳闲的没事,她可是忙的要死,能分这几分钟给她已经是江竹静最大的温柔了,说完便直起身,轻短的吻了下情人侧颊,“我先走了。” 朱映柳目送她的背影,眼神失焦,不知道在想什么,早晨的阳光透过飘扬的窗纱落进室内,爬上大床,度上她的脸,让她美的虚幻,美的发光。 也就江竹静舍得走,毕竟她只为了美色,她和朱映柳是心照不宣的只图色,也许偶尔是合作者,发生点利益交换,除此外没有任何关系。 朱映柳冷静的近乎漠然,江竹静也同样如此。 谢北楼到达阿拉亚,想办法联系上了厉生山,厉生山说:“哟,你活着回来啦?” 当时说好了和演唱会众人一起走,但死活等不到,厉生山试图寻找谢北楼,结果发现他们杳无音信了,消失的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厉生山也没办法,他都以为这几位挂在帝廷了,这会儿看见他还有些惊喜,“就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三位吗,殉啦? 第86章 谢北楼一言难尽的瞅他一眼,正色道:“带我去见殷不谦。” 厉生山也敛肃了神情,“你代表谁来?” “赵云歌。” 赵云歌?厉生山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理所当然的发散思维,边走边说:“我不知道渣a还和她有关系,这渣a,he--tui!” 谢北楼凉凉的说:“你不是在影射我吧?” “那哪能,”厉生山坚决否认,“虽然你也是渣a,虽然你也和赵云歌有关系,但绝对没有影射你。” 你看我信不信呢,谢北楼没那个心力计较,他手上烂摊子就够烦了。 走过转角,殷不谦还没见到,倒看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谢北楼秒持武器,“向老板?” 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向桐江的保镖团就齐刷刷的对准了他,向桐江老神在在,“这不是谢公子嘛。” 未免子弹无眼,厉生山自觉的贴墙站,壁上观,以行动表示不掺和他们的恩怨。 谢北楼额头冒汗,转向他,“厉生山,这就是你的待客?”都要打起来了也不说两句? 厉生山想了想,说的也是,虽然这两人打死不值钱的,但刚修建好的办公大楼还是很值钱的,而且最近许夏蝉升级为死要钱,出任阿拉亚财政部长,那是真搜刮啊,新墙坏个洞都不容易修,遂笑眯眯的站出来,“二位大佬,有话好好说嘛,什么恩仇,都是旧怨了。” 说的个屁话,但多少有了台阶,两边同时收手,向桐江挥退保镖团,阴阳怪气,“谢公子这贵脚怎么来我这贱地,别把谢公子踩便宜咯。” 谢北楼懒得理他,和厉生山说:“这帝国第一通缉要犯堂而皇之的在阿拉亚闲逛,殷不谦是真心大啊。” 厉生山摆手,“说你就说你,不要扯boss。” 向桐江接着嘴贱,“什么通缉要犯,八百年的老黄历了,你知道什么,我可是殷不谦的天使投资人呢!” 谢北楼瞪他一眼,“我不和你讲话,跟你讲话我掉价,哼。” 谢北楼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殷不谦了,写在脸上的鄙视向桐江。 向桐江:“嘿,这什么人啊!” 厉生山惯会和稀泥,“嗐,向老板家大业大的,和他计较什么,他一穷二白,不值当。” 说的有理,向桐江被说服,心平气和的走了。 谁知道谢北楼见了殷不谦,第一句不是说赵云歌,而是说:“你连向桐江都收,你怎么不收我们?” “hineni可比罪恶蝰蛇高贵太多了。” 殷不谦:“……” “要不你们现来,我挺缺人的。” 想来也来不了,帝星烂摊子没收拾好呢,谢北楼叹口气,天天心都给操碎了,“我这次来是传话。” 殷不谦等着他的下文。 谢北楼说:“赵云歌要我告诉你,她该收取报酬了。” 哦,报酬,殷不谦懂了,“我不知道你和赵云歌还有关系。” 耳边自然而然的响起厉生山的“渣a,he--tui”,谢北楼把乱七八糟思绪晃掉,辛酸的想,要不是人有失足,谁会落魄到给帝廷圈人当走狗啊。 第 74 章 殷不谦缺人,这报酬的事,也舍不得多出一个人去和赵云歌谈判,还是原样奉还,让谢北楼跑,反正他也要回帝星。 当然她是这么和谢北楼说的:“阿拉亚山高路远,不是什么好来处,你要不要当分部,帝星分部,负责刺探帝廷动向,有什么消息说一声就行了,也不用来回跑。” 谢北楼混了这么些年,哪里不是人精,但他也没有办法,人呐,低谷落魄了就是这么倒霉,“也行,至少不会看见向老板那张丑脸。” “嘿你个西北蛮楼,说什么呢?”向桐江正好推门进来,“说话注意点。” 谢北楼瞥他一眼,转身就走,他赶着回帝星,“嘁。” “嘿我这暴脾气。”向桐江这时候就怀念他的狗屁师爷宋鹤归了,至少宋鹤归在,会和谢北楼对骂,引经据典的对骂,那骂的比写的文章更精妙绝伦。 “咳,”殷不谦说:“你也注意点,我还在呢。” 安排好所有事,殷不谦准备消失,她的身体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可以接受腺体剥离术了。 手术室被层层隔离在秘密基地,厉在水再次告知她,“成功率很低,很可能走不下手术台,你还要继续?” “继续。” “你确定你做好了准备?” “是的。” “你现在清醒吗?” 殷不谦被问烦了,瞪着她,“你真啰嗦,赶紧的吧。” 厉在水深吸一口气,接入麻醉剂,殷不谦立刻昏睡过去,厉生山走到手术台边,器械齐全,“开始吗?” “开始。” 许夏蝉守在基地入口处,重兵把守,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来打扰她。 同样严密警戒的实验室,江竹静从重重数据药剂样本结果中挣脱出来,人都发晕,长时间未进食,身体发出饥饿的信号,血糖下降,视线模糊。 又一次失败。 江竹静把台上所有物品都挥出去,摔的粉碎,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失败,失败,失败没有关系,但她没有时间了。 一切都在按预期走,未来被严谨的分割成小段,每一小段必须完成既定的目标,江竹静按住太阳穴,头疼的快炸了,她在逼自己,因为没有办法,她必须做到。 孤身作战,没有人能够帮她,她只有一个人,去结束这绵延多年仍未停止的命运,江竹静厌烦了无休止的仇恨,她必须画上一个句号。 只剩她了,所以到她为止。 好累,江竹静跌跌撞撞的走,走过阴暗狭窄充满压迫感的廊道,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张床休息一下…… 她打开黄金牢笼,把秦朝露扒拉到一边,自己躺下来,舒坦的叹气,闭眼,“好困。” 秦朝露:“……” 秦朝露试图把她推开,江竹静不动,“让我休息一下。” 看起来她累惨了,活该,帝王走狗,秦朝露晦气的给她半张床,因为自己被挤在里面半张而出不去,只能气哼哼的躺下,凭什么她能睡自己不能睡。 躺了一会儿,秦朝露翻过来,生平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生平没人敢躺她边上,她就算废子也是正儿八经的帝女,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冒犯。 但江竹静人都迷糊了,她连秦朝露是谁都想不起来。 如果眼神能杀人,江部长当在睡梦中离世。 江部长也没睡过阴暗牢笼,恶劣环境让她睡的很不安稳,接连梦魇。 秦朝露阴着脸,我没有趁你睡要你命绝不是因为你,而是我是一个有良知的正常人,她抽出胳膊斗争了很久,还是落下轻轻拍了拍江竹静。 就像哄秦晞睡觉一样。 秦二,秦五都没用了,剩下七十争得跟什么似的,帝王日薄西山,有江部长的药剂也只是延缓迈向死亡的脚步,并不能阻挡死神。 帝星众世家都开始有意识的站队。 帝王把大皇子放了出来,大皇子欣喜若狂,帝位之争愈发扑朔迷离。 数日冷落的宫邸再次宾客盈门,大皇子儒雅随和,春风和煦,反倒是大皇子妃称病不见外客,避居别院。 梅从雪告诉赵云歌,“不要掺合殿下的事,能避就避,避不了我想办法给你避开。” 梅从雪比任何人都敏锐,她在帝廷里活了这么多年,帝王什么样她用脚想都知道,大皇子已经被喜悦蒙蔽了脑子,这完全是帝王借他暂时平摊七十的力量,不管是谁胜出,都和大皇子无关。 他是一块磨刀石。 赵云歌才不去趟这浑水,她已经在积极接触外界,积攒力量,等待机会,她要逃跑了。 一个梅从雪就已经困死她半生了,再来一个朱映柳,还要不要人活了。 赵云歌阴暗的想,这些人都审美有问题,眼睛不好使,放着那么多大美人不要,死磕我干什么,我是倒了八辈子霉。 柳见星不想在家和柳见月相看两厌,闹腾的不安生的,遂出门去看画展。 帝星如今最热火的lisk七大洲域联合画展,宣传做的足,各大贵女夫人纷纷来看,赶个潮流。 展厅极大,空间分割利用的很好,柳见星选了个方向,沿着一路看下去,觉得这些作品良莠不齐的,都是临摹,有画无魂,难怪lynx作为流亡画家,都有大量人无视禁令,热烈的推崇他。 毕竟lynx的作品都直击灵魂。 越走越偏,本该稀疏人影的角落不知为何聚了一小波人,不时发出感叹惊呼声,柳见星好奇的走过去看,只一眼,就震在原地,有如当头一棒。 那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殉教图,张力十足,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死亡姿势! 那是踏马的周家长女的死亡照片! 就算添上了各种背景,加上了许多创作故事,也改不了它的核心,柳见星浑身发冷,感受到了清晰庞大的恶意。 第87章 她立刻在来往人群里搜索,这幅画被挂在这里,一定是有人故意的! 果然,柳见星很快就在经过的拐角处看见了周栖时,她正无知无觉,和几人谈笑着过来。 不能让她过来,柳见星一秒就做出了决定,揉了一把脸,挂上惊喜的表情,“周栖时——” 她小步快跑飞扑过去,带着老友重逢的欣喜,拉住周栖时给她一个拥抱,顺势转了半圈,让她背对那张照片。 周栖时茫然痴呆,反应不来,我和柳见星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因为睡过一夜? 大八卦,旁边几人那吃瓜的兴奋都快实体化了,很有眼色的退到一边,假装不在意其实竖着耳朵听,天呐,正牌未婚妻和情人竟然关系这么好吗? 想了想殷少的模样,众人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惊讶。 “我……”周栖时指了指身后,试图将画展看完。 柳见星不容分说的拉走她,“你什么你,你饿了?我请你吃饭啊。” 周栖时懵懵的就被拉去著名的摩天餐厅,以总览全城美景为卖点,昂贵,奢华,格调,又充满浪漫的约会胜地,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吃完饭我还能回家吗?” 还是要去你家?我需要付出点代价? 柳见星压根没来过这里,只是情急之下找个最贵的,虽然贵的不一定好,但好的一定很贵,她又不缺钱,自然给自己找点好饭吃。 “你不回家回哪里?”柳见星奇怪的问,“你想住我那里?” “不,我不想。”周栖时果断拒绝。 周栖时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饭,完全想不通柳见星的意思,仔细复盘了自己最近的行程,被关了一阵子,周成绣袭击许家那天就放出来了,参加了几个晚宴,交了几个新朋友,没有招惹殷不谦啊? 总不能是柳见星真看上她的美色吧? 这不能够,有殷不谦珠玉在前,柳见星还能看见其他人? 送走许多问号的周贵女,柳见星的笑容倏的消失,这般恶意的行为让她很生气,近乎恶毒的心思,这是周家的秘密,不管如何,一定是周家内部的人。 喜欢挂是吗? 柳见星表示自己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周栖时还没到家呢,一则周家主的丑闻视频引爆帝星,纵是星网后台反应过来想删都来不及。 画展负责人连滚带爬的跑到角落,生拉硬拽的取下那幅画,对着观众礼貌解释,“有些版权问题……” 一走到无人处,负责人就销毁了画作,然后发出消息,“我已经毁掉它了。” 对话框陡然消失,没有任何痕迹遗存,负责人松了口气,想找人教训这个威胁他的不知名id,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周家主暴怒不已,“到底是谁!” 下属立刻汇报,“家主,他又出现了!” “问他,到底怎么样才肯收手!”周家主等不及的抢过对话框,“我来问。” “这幅画你眼熟吗?” 周家主瞳孔骤缩,“你为什么知道,你是谁!” “周家喜欢展示,我就帮你展示。” “这我不知道,”周家主一边回复,一边对着下属暴跳如雷,“还不去查,是谁泄露出去的!联系人,联系相关负责人,能联系的全部联系,撤掉,我要这幅画彻底从世间消失!” 他的丑闻是丑闻,画上的就不是丑闻吗,那是能够毁灭周家的丑闻! 周成绣已经越来越失控了,如果被她知道,周家主绝望闭眼,整个周家就彻底散架了,周成绣一定会发疯的。 他只会比谁都想掩盖这件事。 “不管你知不知道,这都是周家内部泄露,是你的罪。” 周家主都气死了,什么人竟然评判他?!! “我劝你不要和周家为敌。”他自以为发出了足够的威胁,能够威慑到对方,“你可以好好了解一下帝星周家。”不是谁都能碰瓷的。 呵,柳见星气笑了,“我日行一善,你管的着吗?”你什么档次,跟我暗网著名大id说教,显得你了。 周家主被她这句差点气晕过去。 跟殷不谦混的人,还有什么好指望呢,就算她不是朱,柳见星也被染成赤了,当周围都是乌烟瘴气的时候,殷不谦那独特脑回路就是一股清流,但如果周围环境很好,那殷不谦就是唯一的污染源了。 她一天天反骨重的很,连带柳见星都变成个杠精。 “找到没有!”周家主无能狂怒,养你们这群饭桶,该干活的时候一点作用都没有,找个人都找不到。 一屋子的高手也焦头烂额,“找不到,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掩盖手法,连续跳跃2的一百次方……” 周家主不耐烦听科普,只怒道,“那就破解,全部破解!” 这没法破解啊,众人绝望,“就算用最笨的暴力破解法,也可能最终解开的是个假地址,这是摩阿萨流出的当世最高明手法!” “啊啊啊……”周家主也快疯了,摩阿萨是世上最令人绝望的名字。 周栖时不死心的找到线上画展,她早看见一群人围着了,到底是哪个大佬的画这么高人气,难道是lynx? 如果真是lynx,那她可真的错失一个亿啊,周栖时兴头头的点开,“什么嘛,竟然是一则通告,版权问题未能展出?” “切。”周栖时关掉星网,难怪聚了一堆人,合着都在看通告啊。 至于周家丑闻,反正和她无关,周栖时才不操这个闲心。 第 75 章 殷不谦睁开眼,厉在水正殷切的看着她,“恭喜,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 殷不谦把眼睛闭上了。 “喂,先别死啊。”厉在水赶紧去推她,生怕她一口气喘不过来。 殷不谦朝她翻个白眼,看起来中气十足的,厉在水也松口气,说:“怎样,很虚弱吧?” 这不就是术后病人的日常,殷不谦的病秧子是从前世就开始的,习惯成自然了,“感觉身体沉重了一些。” “对咯。”厉在水说,“力量没有咯。” 厉在水煞有介事的让她抬手试试,殷不谦费劲抬手,刚抬起一点点,就见厉在水贱兮兮的伸出一根食指,摁在她手背上,也没使力气,张狂大笑,“抬不起来了吧,哈哈哈,殷不谦,你也有今天!” 怎么没给你贱死,殷不谦说,“我要投诉,你虐待术后病人!” 厉在水其实很开心,非常开心,开心的必须犯贱,因为殷不谦醒来了,这代表手术完全成功,她还精神不错,没有半分怅惘迷茫,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天知道,这简直是奇迹。 “你投吧,我的顶头上司是殷不谦,刚好诶,你投诉完就可以受理了。”厉在水海豹鼓掌,“效率超高的哦。” 殷不谦深呼吸,不和她一般见识,“你等着吧,厉在水,我迟早收拾你。” 反正现在收拾不了,厉在水有恃无恐,这不趁机作妖,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厉在水也是高兴的人飘了,一把掀开殷不谦的被子,跟个流氓似的说:“哈哈殷不谦!哈哈!” “你不能自理了诶!” “哈哈,我给你洗澡换衣服啊,哦噫~殷少这美丽的躯体,哦噫~” 殷不谦只恨平日里待她太好了,没磋磨够,说:“你的医德呢?” 厉在水莫名其妙,“我鬼医要什么医德,我又不是正经医生。” 怪只怪你自己找了个不是好人的我。 厉生山实在听不下去了,走进来把厉在水扒拉开,给殷不谦盖好,然后让全能可心机器人照顾她。 厉在水挣扎,“我必须亲自照顾boss,亲力亲为……” 厉生山把她推出去了,“你给我出去吧,少作妖了。” “我不,我就要作妖!”厉在水被架走了还要大喊,以示自己的决心。 厉生山在考虑墓地问题,买什么价位,买在哪里。 周家被这场风波一闹,支持率那是哐哐往下掉啊,周家主差点气疯过去,虽然掉落的支持率还可以操作回来,毕竟距离大选还有一段日子,但这糟心事搁谁也不好受,唯一的安慰就是撤的及时,那张图片没传出去,周成绣不知道。 周家主疑神疑鬼,怀疑了所有人,连柳见月都查了一遍也没怀疑柳见星,她的笨蛋白开水人设和殷不谦的渣一样坚实。 网络可真是个好去处啊,暗网更是,这么大的事柳见星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完成,她脑子聪明也不在这上面,但种玫瑰可是著名id啊,随便吆喝一嗓子,乌泱泱的小弟小妹就赶着来为大佬分忧了。 如果种玫瑰的份量不够,那第二个白名单id,就是绝对的重量级了,触碰天花板摩阿萨,虽然没进去,但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犹如高悬九天之上的太阳。 谢北楼回到帝星,好消息,钱承和施越溪很有用,两人支了个摊子,建了个像模像样的据点,当然是毛坯战损风,但有钱就立刻能鸟枪换炮。 第88章 更好消息,俞桃花桃花一天天的瞎勾搭,一单都没开张,现在街坊都怀疑她有病,精神不正常,桃花癫之类的,根本不肯靠近。 走进寒碜据点,谢北楼不忍直视,当场给施越溪划拨大笔款项,“太寒碜了,稍微装修一下。” “哦哦哦——”钱承欢呼,挤在施越溪旁边,指指点点,“留一半,留三分之一下来,我终于能吃顿好的了!” “肉!” “我要吃肉!” 谢北楼不敢置信,“我不是留了很多钱给你们,连饭都吃不起了?全败光了?!!” 施越溪身上袍子都旧了,也舍不得换,指着进门的俞桃花,人快哭了,“你问她啊!” 俞桃花秒撇清关系,“我没有败家!” 施越溪说:“她一天天的乱勾搭,也不问人家什么身份,惹不惹得起,流氓也要,贵女也要,投诉传票接了这么一打,被巡查重点警告,以为我们在开什么不正经场所。” “钱?全赔光了!” 赵云歌都快把他们踹了,太丢脸了,被人知道,她姓赵的还要不要做人了。 钱承说:“孩子需要管教,再不管就上天了。” 谢北楼:“……”我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你们啊? 谢北楼把俞桃花叫进家徒四壁的办公室,叹了口气。 俞桃花警觉,申辩道:“我又不知道她是谁谁谁家的什么人,我也没碰着她啊,就说我耍流氓,当场报警,就赔了很多钱。” 快别说了,谢北楼捂心口,心脏病都要犯了,“俞桃花,你要是再不收心,我就把你送回楚珮。” “我不,”俞桃花不情不愿的答应,“行叭,我不回楚珮。” 谢北楼刚走出房间,猛然想起一事,对外厅的钱施二人说,“小桃花还没满十八,是未成年人,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这笔钱是可以追回的啊,至少可以追回一半!” 她还是个孩子,她懂什么,施越溪蹭的一下站起来,“对啊,我都忘了她是小屁孩了。” “你才小屁孩!”俞桃花急忙跑出来试图阻止他们,“我满十八了,我是大人,那个日期是错的……” 钱承已经满眼都是钱了,赶紧查了一下俞桃花资料上的日期,握拳道:“太好了,还有两个月就满十八,还有时间,现在就去追回!” 没人听她说话,俞桃花叉腰生气,“我是大人,那个不算。” 必须算的,俞桃花不算,钱重要,三人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江竹静已经长居实验室了,几乎不出药研院,日趋紧迫的时间压迫她的神经,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竟然只有在秦朝露身边才睡得着。 秦朝露对此有话说,一肚子怨言,投诉了很多次,但江部长是药研院高管,没人敢受理,她是帝女但也算阶下囚,没人权。 秦朝露气的要死,面对帝廷的压迫她反抗不了,现在连床都保不住,被迫分一半出去,做人做到她这样,也是真失败。 江部长对她的愤怒一无所知,照旧下了班过来,还很贴心的带了点心,限量出售纯手工定制的美味点心,推给秦朝露,眉眼弯弯的说:“试试,不喜欢下次带别的。” 秦朝露:“……”我缺你这口啊? 秦朝露懒得看她,但江竹静非得在她眼前晃,脱掉外套往松软大床上一躺,舒服的叹息,下意识就闭眼。 秦朝露恶狠狠的往嘴里塞点心,吃啊,不吃白不吃,拳头痒的恨不得把挂在旁边的外套扔她头上去,床舒服,能不舒服吗? 那都是她辛苦铺的,住在这里,帝廷又不会良心发现给她来个管家机器人,都是自己干活。 “秦朝露。”躺了一会儿,感觉不太对,江竹静睁眼朝秦朝露招手,拍拍床铺,示意她也来。 形势比人强,秦朝露走过去躺下,伸手拍拍拍,把江竹静当猫养,拍一会儿顺毛撸一会儿,高兴了慢慢拍,不高兴就乱拍一气。 杂乱无章,全是强烈的个人情绪,是鲜活的人气,江竹静很容易的就沉入了梦境。 把秦朝露当人形安眠药,也是江部长的神操作。 “站起来啊。”厉在水吃,喝,站着说话不腰疼。 殷不谦没力气理她,任由汗如雨下,保持呼吸,保持心率,一点点的撑起自己,复健的艰难在于疼痛,失控感,看不见希望,真切的看见自己是如何废物,正常人轻而易举的起身,抬腿,走路,对她来说都是登天的难度。 重力从没这么有存在感过,甚至在日常它是被大家都忽略的东西,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打球跑跳都能滞空,它算什么? 现在算了,只有复健时才会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沉重的一具躯体,死沉死沉,肌肉,水分,脏腑,密密的囊括在皮囊中,简直要压碎骨骼,站立时所有重量都垒压在跗骨、跖骨、跟骨上,只靠那一点接触面来平摊,殷不谦甚至感觉骨头穿透了皮肉。 失去对自身的控制,这是物质的躯体,没有半份灵动,笨拙,不听使唤,还总是回馈疼痛,绵延的永不止歇的疼痛,汗水一刻不停的析出,可成果却几乎看不见。 第一天她爬不起来,第二天她也爬不起来,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此。 殷不谦沉默了很多,将所有精力都拿来应对自己,重新驯服重力,重新争夺身体。 复健也是最轻松的事情,因为只要坚持就够了,坚持,坚持下去,看不见的成果会在每一个瞬间堆积,在每一次精疲力竭的时候降临,在每一秒呼吸中诞生,将所有失去的力量还给你。 对殷不谦来说,这确实是最容易的事情,因为其它都是hard模式,虎视眈眈的外界随时伏击,想要打倒她,看不惯又干不掉她。 厉生山推门进来,汇报阿拉亚目前概况,殷不谦趁机也歇会儿,听取报告并发出最新指示,然后说:“把这玩意儿带出去,一天天的,空耗米粮,给她找点活干。” 这玩意儿指厉在水。 厉在水舔舔手指,抹抹嘴巴,“不行,我得在这里照看你啊boss,万一摔了找不到人扶怎么办?” 殷不谦说:“我会自己爬起来,”说着催厉生山,“快点,把她弄走。” “我不——”厉在水又被拖出去了,像个挣扎的活鱼,berber乱蹦。 殷不谦向后一躺,终于没外人在,她不用保持该死的体面,累死了,汗水肆意的流淌,身体是那么沉重,创口时不时的刺痛,提醒她它的存在,提醒她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缺了什么,血肉里缺了一点东西,殷不谦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能量?气体?在排斥她。 或许不是排斥她,只是她不一样了,原本大家都是水里的瓶子,里外都是水,所以感觉不到,现在她把水倒空了,顿时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水压。 但是没有关系,殷不谦想,不适是正常的,时间一长习惯就好了。 柳见月将流落虚空的眼神收回来,慢慢悠悠的向后靠去,调整为更舒适的坐姿,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朝侍从勾了勾手指。 侍从立刻躬身附耳送上。 柳见月指间点触着他的肩,点出时有时无的刺痛,低声吩咐:“查清楚……” 大门被打开,柳见月的目光被引过去,看见朱蒙正独自滑动着轮椅进来,他的健康在恶化,愈发恶化,“我要知道,我的妹妹究竟在哪里……” 朱蒙正看了她一眼,眉头皱起,戾气横生,柳见月慢条斯理的将话说完,“在做什么。” 侍从退下了,柳见月起身扶住朱蒙正的轮椅,一点点的摩挲过去,笑意盎然,伸指揉开他的眉心,“怎么脸色这么差?” 不用说她也知道,朱蒙正的境遇正在滑入悲惨,但柳见月就乐意问一句废话,她高兴说,伸手抚过尚余英俊的脸,感受眉骨突出,眼窝深邃,粗粝的眉毛,与憔悴的皮肤,她说,视线不知落向了何处,“要不要我帮你?” 柳见月在认真的和她的alpha说话,也在出神,想起酒宴上的灯光,想起布料在掌下摩擦,想起柳见星的傲然,想起柳家的谋划,想起帝星如今的景况,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个夜晚,山风吹过湖面,枝条拍水,星光漫天,万物静默,天地空旷,人间浪漫安详。 第 76 章 日子一天天的过,殷不谦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复健起了效果,她在好转,真切的好转。 众人发自内心的高兴,为她,也为这唯一成功的案例,空白的土地终于有了第一枚脚印,以后会有更多的人走向它。 日子一天天的过,柳见星的推理导图愈发庞大,她画了一幅画,很长很长,摊开来仿佛一道墙,所有人都在上面,这是过去与现在,既定的事实,而未来正在渲染,无时无刻不在侵染画布,柳见星执笔,既作画也旁观。 时间是一道永不停止的河,日期如约而至,江竹静完成了她的目标,得益于秦朝露的存在,让她安睡,让她放松。 第89章 所以江部长说:“你要和我走吗?” 秦朝露抬头看着她,黄金牢笼的门大开,外面没有守卫,江竹静什么都没带,没有医疗箱,也没有点心,她很清醒,不是来睡觉的。 江竹静笑了下,宝石般的眼眸熠熠生光,伸出右手,柔软,美丽,掌心向上,是魔鬼在引诱,“秦朝露,你不想出去吗?” 秦朝露……秦朝露拒绝不了这诱惑,她恍惚间伸手握住,那双手很冷,纤长骨感,有如无肉的白骨,一瞬间抓紧她。 江竹静唇角的弧度扩大,转身带着秦朝露离开,走出黄金牢笼,走出药研院,走出帝宫,药研院里的研究人员纷纷抬头看过来,目光藏在镜片后面,看不清神色,冷漠的注视她们;森严冷酷的守卫视线划过,却无波动,只在江部长经过时立的更挺直,更敬业,他们没有看秦朝露。 一道又一道的宫墙被落到身后,跨过重重阻碍,秦朝露终于看到了外面的太阳,人间空旷繁华,熙熙攘攘,寂静喧嚣,萧条热闹。 秦朝露控制不住的大口呼吸,这流动的,清新的空气! 是活的,不是死的,没有帝廷那腐烂尘封的气息。 江竹静带她去自己的老窝,坐拥半个山头,位于绝佳枢纽处,闹中取静,无人敢扰,顶级安保,有钱也买不到的私人宅邸。 非显贵根本靠近不了这华贵禁地。 一进老窝巢穴,江竹静就全身放松,踢鞋,脱衣,喝水,站没站相。 秦朝露从最初的兴奋中回过神,静默的站在大厅中,仔细的观察所谓的江部长,看她毫无防备,甚至过度的天真。 秦朝露转身就跑,没有任何预兆,谁管江竹静花了什么代价,又会承担什么后果,反正和她无关。 江竹静连追的意愿都没有,轻飘飘的瞥了一眼。 秦朝露距离大门还有三步,走出去,她就自由了,彻底自由了。 她没过去,她停下来站了一会儿,走回来,走回江竹静面前,问:“你不怕我跑吗?” 帝王能放她出药研院,出帝宫,不代表真的给她自由,只不过看守她的由帝卫军变成江部长而已。 江竹静心平气和的说:“那你为什么又回来?” “因为跑不掉。”天下之大,宇宙之大,她能跑到哪里去,帝廷,帝王统治着这个世界。 “对啊。” 秦朝露听懂了这简单又极度残酷的对话,默然无语,心念俱灰,躺平任宰。 江竹静慢悠悠的上前一步,抚过她的脸,“别这么丧气,开心一点。” 你开心个试试,秦朝露瞪她。 她太鲜活了,江竹静想,又凑近了一步,抚颊的手滑落到肩上,撕开了那张落后又充满丑恶意志的芯贴。 秦朝露条件反射的抓住她的爪子,在惊恐中记起了一个被遗忘了多时的传闻,江部长是江湖著名渣o啊…… 江竹静很难不被她的表情取悦,含笑倾身俯首,将冰凉柔软的唇贴到秦朝露耳根,“我会送你新的,最新的,无伤害,没有任何附加的,保护贴。” “你是第一个体验者。” 秦朝露刚抬起手,就被江竹静另一只手抓住,她尽力了,她发誓。 屋内的光影悄无声息的变化,光线被阻隔,昏暗滋生,朦胧起雾。 第二天早晨秦朝露醒来的时候,江竹静已经走了,不管多累多晚睡,都要准时准点的上班,这是江部长的职业操守。 卧室内明光大亮,太阳不要钱的将光明泼洒,穿过一整面墙的窗户落满房间,床铺又大又柔软,整洁舒适,床头用清水养着一枝花,清浅幽香。 秦朝露动了动,被子滑落肩头,她伸手摸了摸后颈,那里确实被贴了新的保护贴,亲肤无异感,很安抚,有在很好的保护。 新的衣服被叠好放在枕边,还留着一句江竹静的留言,“如果你不喜欢,就自选。” 触发的话音刚落,隐藏衣柜全部显现,尽皆打开,秦朝露的目光滑向哪里,哪里就浮弹出来,全方位的展示,甚至模拟出她身穿效果,以供选择。 秦朝露起床去洗漱,掀被子下地,地面温热柔软,踩上去微微凹陷,实在舒服,她低头研究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材料,舒适性做到了极致,自动检测切换模式,如果穿了鞋,那就会是另外的脚感。 总控智能无实体,但在秦朝露离开的几秒内就整理完床铺,等她下楼走到餐桌边,已经拉开椅子调整好细节数据,伺候的尽心尽力,安逸可心。 总控智能上呈菜单,密密麻麻数百页,随便秦朝露点,点完就现做,现做分分钟就能吃,色香味俱全。 在这大宅里待了没两小时——昨天不算——秦朝露不得不感叹,江竹静这厮果然是不识好歹的,这么快活屋子不住,天天和她挤阴暗牢笼,怕是脑子都花在实验室里了。 秦朝露从没这么安逸的度过一天,安逸的仿佛时间滚轴被拨快,一下子就从白昼跳到黑夜,江竹静打开门,依然记得带点心。 她一共给秦朝露带过十多种不同品牌口味的点心,大部分都会剩下些,一两块,两三块,放置久了凉透很减口感,秦朝露是不肯吃的,多进了她的肚子。 只有一种,秦朝露是一口都没给她留,于是江竹静知道了,这个好吃。 她不止带了点心,也拿了医疗箱,秦朝露很自觉的待检。 江竹静打开家庭医疗实验室,示意她过来,“到这里。” 现在秦朝露知道江部长带她出来的原因了,也没什么不同意,主要这也不是她说了算,安安分分的被全身检查了一遍,从头到脚。 和以前的流程不太一样,秦朝露伸出胳膊,疑惑的问:“你不抽血吗?”还有那许多项目呢? “……”江竹静拿到新鲜出炉的报告,一目十行看起来,“大部分数据正常,还算健康,有几项需要调整,高糖食品我不会买了,给你换别的。” 秦朝露更疑惑了,“?” 江竹静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只是个全身体检。”又伸手探了探她后颈,问,“感觉怎么样,会不舒服吗?” 秦朝露还是很不适应被人触碰敏感区,摇头把她的手晃掉,“没有不舒服。” 江竹静收手走到一边,说:“我现在释放一些类a素,你感受试试。” 秦朝露一下子握拳,全身紧绷,但没有疼痛,她什么都没感受到,只是后颈的芯贴微微发热,暖呼呼的,就像冬日的太阳。 江竹静更改模式,打开换气,回答秦朝露无声的疑惑,“我说过,是保护贴。” 真正的以omega为客体,为omega服务的保护贴,甚至外部信息素过于强硬侵袭的话,它会毫不含糊的反噬攻击。 看秦朝露还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江竹静沉默一秒,“需要开些宁心安神剂喝吗?” 秦朝露脑子都要糊掉了,江竹静也不指望她答,利索的开了一单方的安神剂,拿出去放着,喝不喝随她意。 让秦朝露去客厅里待着,江竹静把医疗室门关好,很没形象的趿拉着鞋走,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是疲惫的社畜,取了一瓶低渗饮料,倒了半杯,收腿窝进大沙发里,打开光脑操作了下。 “叮——” 即时到账,秦朝露的账户收款一大笔,是很大很大的一笔。 江竹静吞水,然后说:“好了,你是富婆了,出门逛逛街,爱买啥买啥。” “秦朝露,要自己出门哦,”指望我是不行的,我一天天忙的要死,没这个时间,“现在,外界不能伤害你了。” 秦朝露真实迷惑,江部长图什么,她的研究价值?但并没有研究啊,想了半天,她浮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想,目光复杂又言以难喻的靠近,张唇亲吻了她一下。 图这个? 江竹静一头黑线的把她推开,“这种事,只有双方快乐才能做,不要掺杂别的。” 秦朝露明显茫然,什么是快乐? 江竹静耐心的解释,“昨天我有让你舒服吗?” 秦朝露迟疑的点了下头。 “你也有让我舒服,呐,这就是最简单,直接,低等的快乐了。” 江竹静说完就躺回去,别问,问就是渣o也累。 殷不谦花了近三周时间把自己变回正常人,随即便紧锣密鼓的重新训练,仅仅普通线上的正常人不够应付接下来的硬仗的。 厉生山已经住在办公室了,以boss的训练强度,他们跟不上的话,那后果太可怕了,手术没死的人练死了,这什么人间惨剧。 厉在水推开训练室的门进来,殷不谦正结束最后一组,汗水滴下便立刻被特性材料吸收挥发,室内干燥凉爽清新,只除了殷不谦。 汗湿闷热难闻。 厉在水默默退了一步。 殷不谦喘匀了气,问:“你……” 厉在水赶紧打断她,大声表示自己不是来游手好闲的,“既然有了一例……成功的模板,我想……可以开启第二例临床……” 第90章 殷不谦倒没有什么表情,只说:“你确定?” 确不确定的,厉在水说:“腺体紊乱……躯体化……已近末期,没有时间了。”殷不谦的模板是唯一的希望,尽管第二位的身体素质完全不能和她相比,风险更是翻了数倍,但也只有这一条路走。 厉在水将目光转向窗外,苦笑了下,“boss,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腺体挣扎在死线上吗?” 论苦难,殷不谦只见过更多,不置可否的开口,“那就开始。” “不过,”殷不谦扭了扭脖子,仿佛极不舒服,“我总觉得,不太安逸……” 说不出的感觉,她道:“就好像有一股恶意,在针对我。”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厉在水皱眉,费劲的回忆,“我,好像,听他也说过,类似的……” 是前一位既成功也失败的那人,厉在水立刻打开数据库,调取日志,连翻数页,找到了当时的对话,是他去世前几日,“厉医生,这世界在仇恨我。” 起了一点微末虚无的疑心,厉在水不停的抓取数据,打开一篇篇失败案例,实验日志忠实的记录一切。 #s271# “我不知道,医生,我感觉很难受,他们压迫我。” #k726# “这世界疯了,你看不见吗,它要杀了我!” #g869# “你永远不能明白我的感觉,他们穿透我,吞食我,无时无刻不在吃掉我!” 不停弹出的窗口充斥了整个房间,密密麻麻,都是发光的虚拟页面,厉在水在庞大的日志对话里寻找,几乎……几乎所有人都说过相似的字句…… 不过那时候,每个人都以为他们经受不住,精神崩溃了,臆想与妄想是后期最明显的两大并发症。 殷不谦显然精神正常,这世上也不可能有超自然现象,厉在水爬过巫灵祭坛也不信仰它,她只会想到一件事,“会不会,我们一直忽略的,真的存在一种物质,气体,粒子,波,能,场,域,从没人发现过的,在阻拦?” 看不见摸不着,无形无色无味无质,只有被侵蚀日久才会发现,而殷不谦本身就强于普通人,极端敏锐,所以仅仅一个月就感受到了。 第 77 章 发现疑点也无济无事,这不是一项小工程,至少仅凭厉在水厉生山两人是应付不来的,他们专攻医学,不擅长这些。 厉生山将资料汇总,写了一份报告,投递至摩阿萨公开邮箱,尝试申请援助,并问殷不谦,“boss,你有没有接触摩阿萨的渠道?” 殷不谦正对着摩阿萨的荣耀战绩顶礼膜拜,什么人间活神,很干脆的答,“我没有。”她甚至今天才知道摩阿萨这种东西。 “向老板呢?”厉在水很希冀的看他。 向桐江瞪圆眼睛,十分感谢她的认可,“我要认识摩阿萨,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和你讲话。” 我早飞升了。 于是几人看向一旁的许夏蝉,许夏蝉:“……看我做甚,摩阿萨看不上捞钱狗。” 你知道自己是捞钱狗啊? 殷不谦也问了谢北楼,谢北楼说:“菩萨,这是摩阿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能接触到?”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那太高了,飘在人类文明之上,他们这种蝼蚁只能仰望,不敢妄想。 此路没断绝,也没什么希望,向桐江发动他的蝰蛇寻找其它能人异士,殷不谦开天价引诱对方,许夏蝉计算这天价,并考虑在合适的地方剥削回来,金钱嘛,流通起来才是财富。 “星辰药剂院呢?”殷不谦问。 厉家兄妹拍案而起,异口同声的怒斥,“星辰药剂狗!” “?”众人疑惑。 “呵,”厉生山冷哼,全是私人恩怨,“其实我和在水考进星辰药剂院了,但是他们非说我们不讲医德,不择手段,拒收!” 可给两人气的,记仇到现在,厉在水撇嘴,“切,他们自己出了个江竹静,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更气的是,他们以为自己专研到业界天花板了,上次和江竹静斗了一场,两个人没赢过一个,那家伙强的可怕。 厉在水提出了一个很有采纳性的建议,“我们可以把江竹静绑架过来,虽然她不是好人,但是能力还是有的,压榨她,还不用付钱,给她吃小咸菜!” 厉生山郑重点头,举双手附议。 “你们确实不择手段。”殷不谦下了定论。 相关讨论到此为止,暂时搁置,殷不谦说:“有需求就接着开临床,需要任何数据我都可以提供,至于这个,我想只要意志坚定就行。” 说实话,这种感觉犹如心魔,不停的干扰,只为找到一丝缝隙,侵蚀进去,对方就赢了,但坚定意志足够对抗。 厉在水说:“boss,你那个复健也能拿出来做模板吗?不过要降低难度的。” “哦,可以。”殷不谦熟练得很,练谁不是练,她可会练兵了。 第二例受术者是一位中年女性,身形消瘦,神情憔悴,光看外表甚至觉得她苍老的行将就木,是生命走入尾声特有的迟钝。 殷不谦旁观了整场手术,也终于知道这是怎样的流程,是从躯体中剔除一棵树,密布的根须,有根无枝。 刚取出的腺体还没有完全死去,仍具有神经活性,会颤抖,跳动,抽搐,细细长长的根须仿佛异形的足肢,血淋淋的铺在台面上,浮动,游离,十分掉san。 殷不谦摸了摸后颈,那里有一枚x形伤疤印记,是十字刀口,无法去除,有辱美观,但她无所谓,只庆幸把这玩意儿拿掉了。 一想到身体里有这东西,饭都少吃两碗。 既然殷不谦能直立行走了,许夏蝉就撂挑子飞走了,她赶着去aki找许千城。 aki是中转星,位于去往帝星的必经之路上,多方枢纽,十分繁华。 许夏蝉待了一周,把aki挖个底掉,也没找到她哥,又急又气,忍不住大骂,“许千城你死了没有,你特么不会真的找死去帝星吧?” 不知道他往帝星跑几个意思,总不能是去找她吧?许夏蝉拨紧急通讯,“boss,许千城不在aki了。” 殷不谦说:“那他在哪?” “……我在问你。” “哦哦哦,”殷不谦把糊掉的脑子晃清醒,许千城是必须要找到的,就算没有许夏蝉这一层,他也是个定时炸弹,如果落到有心人手里,再挨不住吐出点东西,比如殷不谦遭袭真相,那就完犊子了,阿拉亚目前还十分脆弱,任何一环节掉链子都能让它崩掉,殷不谦不敢赌,“我来找,你要先……”回来吗? 话没说完,莉莉图冷不丁冒出来,从光屏里扒拉探出半个数据流身体,说:“帝星,他在帝星。” 扒着光屏的手臂一运力,莉莉图轻盈的从网络世界里飘出来,虚虚落地,抬头对殷不谦笑了一下,“阿拉亚入侵成功。” 殷不谦:“……”人麻了,但还记得对许夏蝉说:“他在帝星。” “什么!”许夏蝉大惊,咬牙切齿,“他一个土老冒去帝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还以为自己是土皇帝呢,那一身匪气还敢去帝星?几个脑子啊,够砍吗?” 看得出来许夏蝉作为妹妹操碎了心,来不及和殷不谦说什么,匆匆结束了通讯,“boss,我得去帝星一趟,回见。” “诶——”殷不谦赶着也没叫住人,只好转头看向莉莉图,无语又无奈,“你就这么……”她虚画了一圈,“入侵阿拉亚了?” 莉莉图说:“虽然我本体尚未苏醒,能力极其有限,但是阿拉亚这垃圾防护墙还是很容易入侵的。” 殷不谦诚心诚意的教她,“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人类是需要粉饰太平的生物。” “好的。”莉莉图受教,并投桃报李,“我可以帮你重建防护墙,强度可以硬刚光脑冲击。” “太好了,谢谢你!”殷不谦热烈握手,莉莉图问:“你给我开多少工资?” “?”殷不谦把手抽回来,开始抠搜,“你也要钱?要钱干嘛,你又没个身体,又不用吃东西,也不用住房子……” 莉莉图振振有词,“我也有需求,我要购物,购物不得花钱,漂亮衣服,漂亮人类……” “什么!!!”殷不谦差点把舌头咬了。 “凭什么人类可以买心怡的电子产品,我不能买心怡的人类?”莉莉图很忿忿。 殷不谦说:“你认同感不是人吗?” “那凭什么我不能有漂亮对象?” “……” 殷不谦两眼一翻,往后一倒,就当我死了吧。 莉莉图把她拖起来,“不要装死,我账户都开好了,你记得往这上面打钱,鉴于我的极高算力,你应当付我极高工资。” “许夏蝉你回来!”殷不谦立刻拨通金身会计的通讯,许扒皮,你快回来,没你玩不转啊。 许夏蝉敷衍她,“好好好,我过两天就回。” 第91章 许夏蝉风风火火的去帝星了,帝星的谢北楼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压力太大变疯了,大庭广众下拉住一女的不让走,“秦朝露?!!” “你出来了?” “什么时候出来的?” “谁把你放出来的?” 原本以为登徒子当街抢人,竖起耳朵的众人顿时鸟兽散,各自在心里寻思,看这姑娘白白净净,竟然是个刚从局子里出来的,真是人不能貌相啊,麻烦人麻烦事不能靠近,靠近了容易不幸。 秦朝露:“……你先松开。” “哦,”谢北楼松手,还是不敢置信,“你真是秦朝露?”他探头往周边看,没有盯梢的吗? “别找了,真没有。”秦朝露说,让他别杵路中间,到旁边阴凉地再聊。 一到偏僻树荫底下,谢北楼就迫不及待的说:“既然你也出来了,那我们一起走啊,去楚珮。” 秦朝露深吸一口气,“虽然我很愿意,但是走不了。” “不是没人盯着你吗?”谢北楼不解。 “对,但说来话长,我也只能走到街上,出不了帝星。”秦朝露想,她的牢笼只是从小小一个变成了大大一个而已。 哦,谢北楼明白了,她只是被允许出门,于是问,“你住哪边,帝宫还是外面?” 秦朝露报了地址,谢北楼露出点仇富的微妙神情,“这地儿啊,这地儿我靠近不了。” 他不死心,说:“有空过来我们这边玩啊,人多热闹,你来了就一起涮火锅吃。” 说话间冲过来一个年轻女孩,两眼珠子直接掉到秦朝露身上抠不出来了,惊异高呼,“喔——” 谢北楼熟练的一手勒脖,一手捂嘴,然后若无其人对秦朝露说:“有通讯号吗,加我。” “唔唔唔。”俞桃花瞪着眼睛说。 秦朝露加了他的号,说:“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ok,拜。”谢北楼等她走没影了,才松开俞桃花,严正警告,“不是你能招惹的,不听话就送你回楚珮。” 俞桃花说:“我听话,我也没招惹啊。” “但是帝星高质量人类真多。” “她……” “嗯?”谢北楼看她还敢大放厥词,压低声音警示。 俞桃花闭嘴,换了话题,说:“我好像看见了许千城。” “许千城?”谢北楼也是吃惊,转头张望了下,“在这里?” “对啊,我以为我看错了,想喊你过去的。”俞桃花也不敢信,主要是她见到的许千城太埋汰了,不像许大家主。 怎么回事,熟人开会了?谢北楼加快脚步,往俞桃花说的街口赶,一边想许千城来这里做什么,周成绣这发疯的没有道理,但许千城到帝星不是自投死路吗? “他在哪?”街口找了一圈,谢北楼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俞桃花也挠头,“我发誓,我看见他了。” 谢北楼把另两人也叫出来,发出指令,“找人,许千城在这里,必须在其他人之前找到他。” 楚珮现在乱的可怕,hineni滞留帝星,一方面因为赵云歌的威胁,一方面因为周成绣的发疯,导致他们无处可去,导致谢北楼都考虑搬迁到阿拉亚,一圈看下来,竟然只有渣a殷不谦像个正常人。 到底楚珮发生了什么,得找到许千城问清楚,毕竟他是最先被周成绣针对的,也是在他失踪后,她才发疯的。 姚青弦闲不住,半夜爬墙去找柳见星,柳见星已经习惯大家都是昼伏夜出了,都见不得光,把窗户打开放她进来,问:“你也要和我一起睡?” 姚青弦莫名其妙,“和你一起睡干什么,你觊觎我?” 姚青弦把衣领拉紧,保护的密不透风。 柳见星:“……你来干什么?” “我要去阿加星系了。”姚青弦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可以带给你。” 柳见星看着她,“就这?” “你半夜翻窗就为这?” 线上说一声不就是了,值得费这个周章? 姚青弦显然不嫌麻烦,强调道:“这一去可能有点久,见不着面,临走前不得加深个感情,回头你把我忘了怎么办?” “忘是不会忘的,”柳见星看她好奇的去看玫瑰,背靠着玫瑰边的画架,慢慢走过去,不着痕迹的挡住它,“你去阿加星系做什么?” 姚青弦摸叶子的手一顿,因为lynx最后现身的地点在那里,一路追寻下来,谜团不仅没解开,反而牵扯进更多人了,变得有以前几倍大。 阿加星系,多微妙的位置,江竹静出身于其内星辰药剂院,大皇子在那里干掉了帝姬,梅从雪因为它得到了阿庇斯控制权,赵云歌来过这里,就连不在名单上的姓周的,姓朱的,姓殷白陈张的,最正派的杜西岩,也和它有说不清的关系。 谢家覆灭于此,谢北楼在此宣告死亡。 往前倒推,阿庇斯在这里大规模投毒,致使边防缺口,造成人间惨剧,是报复?还是有目的的杀戮?还是,想要掩盖什么? “找一个人。”姚青弦回答她的问题。 “注意安全。”柳见星发出正常的关心,如果她瞳孔不深的话,很正常,但她想,姚青弦,你和阿庇斯有什么关系? 她想起幽灵同学跳下来,殷不谦捂住她眼睛前,分明在人群后瞥见了沉默的身影,那么,阿庇斯是为了刺激她,还是刺激姚青弦? 第 78 章 距离大选还有两个月,日趋紧迫,不止帝星,各方都躁动起来。 因为殷不谦待在阿拉亚过于安分了,也时间略长了些,帝王连下几道追令,命她入帝星述职。 拖无可拖,帝星之行迫在眉睫,厉生山担忧的问:“boss你能行吗?”殷不谦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一旦有冲突便会露馅。 殷不谦显然也担心,走之前安排好了身后事,把阿拉亚众人安排的妥妥当当,保证自己消失也能正常运转,“我就是过去述职,述完就回来了,不会待太久。” 厉在水说:“那你记得有事就往回跑,只要进入阿拉亚境内,我们多少还是能顶住的,许夏蝉她在帝星买房了?怎么还不回来?” “许会计……”也苦,为了不成器的哥哥操心了太多,殷不谦说:“如果可能,我带她一起回来。” 启航前,厉在水拉着她哀哀的念,“boss,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殷不谦冷喝一声,“不许癫,你闲就去研究手术流程,督促他们锻炼身体,冥想禅修,抵抗心魔。” 这听着你比我癫,厉在水敢想不敢说,第二例试术成功,但三天后便出现大面积器官衰竭,出动了阿拉亚最高医学水平才救下来,复盘总结时发现是试术者身体底子太差,救回来也仍然有不可治愈性的并发症,原本提上日程的第三例被强制叫停,殷不谦让他们锻炼身体,躯体机能提上来再说。 厉生山把妹妹扒拉开,让殷不谦走好,“你安心上路吧boss,我会照看好阿拉亚的。” “好的。”殷不谦坐星舰走了,有种自己快挂了,厉生山篡权继承家业的美感。 到了帝星,见了帝王,表示自己安安分分为人臣子,没做任何过界逾矩的事,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磨完时间被放出帝宫,殷不谦立刻去找姚青弦。 “你怎么不在帝星?”殷不谦给她发消息。 姚青弦秒回,“我在阿加星系啊,我和柳见星说过了。”我报备过了。 “……”算了,线上也一样问,殷不谦说:“你能联系摩阿萨吗?” “?”姚青弦立刻发来真人通讯请求,“乖乖,你是真的殷不谦啊。” “大姐,我要能联系摩阿萨,还跟你干什么,你趁早跟我干吧。” “包你吃香喝辣的。” 见她没用,殷不谦立刻弃之,去找狗腿子二号,周贵女。 周栖时一见殷不谦,高兴极了,“啊渣a,你终于回来啦,没有你的帝星真是索然无味。” 当然更令周栖时高兴的是,这盛容清质的脸回来了,柳见星再也不会看到她了,太好了。 上次还没这么热情呢,殷不谦也跟不上发展,这就是距离产生美?问周贵女,“你知道摩阿萨吗?” “知道啊,还有谁不知道摩阿萨吗?”周栖时对常识不足的人类发出鄙视。 殷不谦:“……” “那你能找到它吗?” “我?找摩阿萨?”周栖时上下打量了一眼殷不谦,“别说笑渣a,这不幽默,换一个。” “……”说了三句话,给殷不谦整无语两回,“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联系它吗?” 周栖时回过味了,想不通殷不谦联系摩阿萨的原因,但还是说:“摩阿萨离普通人类太遥远,除非你在某个领域内做到极致,不然是没法联系到它的。” “不过你要真想找,可以试试这个人。” 周栖时将页面分享过去,“这人是前不久才声名鹊起的大佬,听说专业水平之高,让摩阿萨主动发来邀请函,虽然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人间,但人总比虚无缥缈的云好找。” 第92章 殷不谦点进大佬页面,id很简单,星。 星在这个世界,是最常用的名字,一如上辈子的淑芬建国,但殷不谦还是带了点不自知的笑意,点开热度最高的一篇文章——《关于定动点的自然运算》 “定点与动点……极化坐标……弧型场……非对称涡流……随机点……随机孤子……弱相关……时间还能压缩?” “这都是什么?”殷不谦问,字都认识,一个都看不懂啊,绝望的文盲不过如此。 周栖时说:“看我干嘛,我也看不懂。”我要看懂高低是大佬的同事,说不定现在就在云上的摩阿萨了。 殷不谦还是坚强的发了消息给大佬,试图联系摩阿萨,不放弃任何机会。 星大佬——柳见星收到消息着实懵,努力读了三遍,骂了一句,神经,我一物理天体宇宙相关的你问我医学知识?跨界也不是这么跨的。 什么成分,溶质,污及指数,躯体感官关联性? 看不懂啊,一个都不懂,倒是来自阿拉亚的邀请让她动了一下心,阿拉亚,她很想去看。 怕待久了殷家又出幺蛾子,殷不谦忙忙的准备返航,不过返航前去柳家要人,不偷摸,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带走倒霉的花瓶未婚妻。 柳家高兴的很,也不问理由,把一脸莫名的柳见星推出去了,生怕晚了赶不上。 柳见星:“……你这么快就要走?回阿拉亚?” 殷不谦拉满速率,开始跑,因为殷家已经追过来了,她只是做了个汇报,真人没回,老爷子现在急得很,但是阿拉亚战事繁忙不能等这借口谁都拦不得,连帝王都得放她回去。 “对啊,回阿拉亚,啊它现在被建设的很美丽了,带你去看。”殷不谦甩开追兵,一骑绝尘,走了半程下去,突然想起来她把大会计忘了。 许夏蝉站在浮石星港等了半天,能确定许千城在帝星,有谢北楼他们帮忙,她可以暂时回一趟阿拉亚,处理完事务再过来。 “人呢?”不耐烦的许夏蝉给殷不谦发出通讯请求。 请求被接受,她看见了柳见星的脸,“呃……”一脸愤怒不耐突然卡壳,变成虚伪的笑意,实则底下更愤怒了,这没人性的渣a果然把她忘了,“你好,柳见星。” “你们去阿拉亚了吗?”许夏蝉笑眯眯的问。 “嗯。”柳见星点头,把通讯主体交给殷不谦,她刚输出指令,转头敷衍了一下许夏蝉,“要不你再待几天,反正我还会过来,到时候再走。” “好哦。”许夏蝉把通讯掐了,露八齿微笑显出真正的咬牙切齿模样,几分钟后,位高权重的众富人收到了一打应缴账单。 厉生山厉在水熟练的清点钱财,向桐江仰天崩溃,“此生没受过这等有理有据的剥削!” 谢北楼:“……我不是帮你了吗,怎么还要付重金?而且我不是穷人吗?!!” 殷不谦? 柳见星用脚尖踢了踢她,提醒道:“你有一份……二三四五……账单没付。” 顿了三秒,柳见星说:“难怪你抠搜,真穷啊。” 殷不谦把账单丢到未读消息那一栏,说:“别管它。” 柳见星在主控台上看见了她上次带出来的巫灵小人像,于是拿起来把玩,闲聊似的说:“姚青弦去阿加星系了,你知道吗?” “啊,我知道。”还没到阿拉亚领域,殷不谦注意力都在航线上,生怕哪里杀出来个程咬金,她如今可不是能硬刚的超级战士了,得悠着点。 “也是,你应该知道。”柳见星说,所以殷不谦和阿庇斯也是有关系的,但仅仅是阿庇斯吗? 殷不谦踏足的地方,c区战场尤莉拉,楚珮,阿拉亚,帝星,柳见星想想就觉得头疼,她不光不擅长医学,也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怎么会有人天赋在这里? 周栖时一口酒差点呛在嗓子里,险些毁掉她的贵女形象,赶紧把酒杯放下来,挂上大方得体的笑容,环视一周,还好,没人看见。 周贵女袅袅的挪步,随机混进一个圈子,竖着耳朵听,“……十殿下还是痴情啊,他已经向帝王请求,迎娶朱映柳……” 秦朱联姻? 周栖时霎时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预象,能够有传言出来本身就是一个信号,七十之争愈发激烈了,一个动作背后是无数道利益交叉,周家不管,那么她能从中得到什么。 进入阿拉亚领域,殷不谦松了一口气,她们没去主星,而是停留在边界,一个蔚蓝色的孤独星球。 “这是哪?”柳见星好奇的问。 “nebula。”殷不谦说。 nebula在下雨。 蔓延无际的雨云沉沉压着,雨声淅沥,水雾氤氲,殷不谦说:“人活着就是体验,偶尔淋淋雨也很有趣。” 不过是准备不足,柳见星没拆穿她,握住她伸来的手,抓紧,跟着她踏入雨幕。 雨滴很快打湿两人,顺着发丝往下滑,四面八方都是雨,钢铁森林的城市在这雨中沉寂,人迹罕至的野外在雨中焕发生机,殷不谦给她介绍nebula,“这场雨后,有湖水决堤,引发洪涝;有山体承受不住,滑坡粉碎,泥石流吞没森林;有天下山川河流归于大海,海啸再将这水汽还给陆地。” “高情商说这是原生态,真实就是,nebula原始,荒蛮,孤独,壮丽。” “nebula的历史中,曾经有过一场灭世的大洪水,淹没万物,湮灭整颗星球,”殷不谦盯着柳见星眸光闪亮,“想象一下,那是多么浩荡的场景,而且在它的传说里,在数不清时间的很久以前,下了一场持续五百万年的大雨。” 柳见星凝眸看了她半天,点头,“我知道了,你喜欢毁灭。” 我喜欢毁灭,殷不谦想了想,天,我真的喜欢毁灭,“毁灭让我感受生命,哇哦星星,当有一天星辰坠落,岩浆滚烫,风暴不息,我就走在生灵涂炭的人间,漠然观望,哇哦……” 柳见星把她嘴巴捂住了,平静的制裁,“闭嘴殷不谦,这不可以,就算星辰坠落岩浆滚烫风暴不息,你也要……” 爱这人间,柳见星突然卡住了,殷不谦,怎么会有人爱你,没有人在爱殷不谦,所以她喜欢毁灭。 “也要怎样?”殷不谦挣扎出来,巴巴的问。 柳见星笑了一下,眼睛弯起来,“你也要努力建设美好世界。” 切,我还是劳碌命。 殷不谦撇嘴不屑,柳见星捏她脸,拉长,“你这是什么表情,渣a,你是不是飘了?” 我天天忙的要死,哪有功夫去渣,殷不谦叽叽咕咕的,但很乖的对柳见星笑,“没有,我们去找个地方歇会啊?” 谁敢惹你啊,反正殷不谦不敢。 柳见星看她心口不一的,冷笑一声,“呵,走。” “好嘞。”殷不谦殷勤带路,“太君,这边的干活。” “说人话。” “哦,走这边。” “雨好大,星星,雨好大啊,”殷不谦怕她听不清,扯着嗓子喊,“你知道我们那边形容雨很大是怎么说吗?” “什么?”柳见星同样扯着嗓子答。 “依萍——又去陆家要钱了!”殷不谦哈哈大笑,“照这个雨,依萍得把陆家要破产哈哈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柳见星说:“你在说什么东西?” 哦,你是文盲,殷不谦想起来了,很好心的科普,“这是一个言情故事,陆依萍和何渣男……” “故事?渣a?”柳见星看不清也听不清,“你到底在说什么?” 殷不谦已经发散思维说到南朝四百八十寺了,指着隐隐绰绰终于显现出轮廓的城市,“多少楼台烟雨中!” 柳见星顺着她的手看出去,重重叠叠的楼宇掩藏在茫茫雨幕里,像一幅宽阔无边的画,很难看清人类身影,这城市就仿佛孤独的矗立在大地上,任由时光变迁,永恒静谧,点头道:“是有股子浪漫。” 殷不谦立在她身边,附耳清声:“看哦星星,是烟雨锁重楼。” 第 79 章 柳见星不打算靠殷穷鬼过活,找到一家还看的过去的店面,进门和店员说:“两套衣服。” “哇星星,”殷不谦双眼亮晶晶,比了个很小的手势,“富婆,我可以再要一点别的吗?” 柳见星不置可否,只扬了下头,示意自己挑吧,她是没兴趣的,找到店内的休憩区坐下来等。 于是殷不谦和店员簇一块去了,叽叽喳喳老半晌,比手画脚的,柳见星坐在沙发上,指尖规律的点着扶手,殷不谦,殷不谦…… 殷不谦隔空望过来,无知无觉的笑,灿烂又十分乖巧,她不装的时候,倒也没有欠揍感,柳见星回她一抹微笑。 和店员叽咕完,殷不谦颠颠的跑过来,赞美她的富婆,“被富婆包养的感觉好好哦。” 柳见星笑容扩大,勾了勾手指让她过来,说:“那可以一直包养吗?” “我很有钱哦。” 第93章 殷不谦眨了眨眼,思考了三秒,叹一口气,“不可以,偶尔来一次很有意思,很长时间就没有新鲜感了。” 是吗,所以渣a永远喜新厌旧,柳见星笑意淡了下去,收手,抬脚在殷不谦裤腿上轻轻蹍出一枚鞋印,“这里我不熟,你熟,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的裤子,但是柳富婆都送她新衣服了,无所谓了,随便踩吧,殷不谦神气活现的说:“其实我也不熟。” “……”所以你还骄傲上了,柳见星无语。 店员配好了整套衣服,毕恭毕敬的请柳富婆去试装,凭她一双慧眼,显然这位是上位者,那位是小白脸,店员自信的想。 殷不谦瞥了她一眼,这想法都写脸上了,但不以为忤,因为没什么不对,柳见星本就是帝星灌养出来的千金贵女,当她挺胸抬头的时候,气度自然就出来了,她本就是上位者,而殷不谦本就是泥腿子。 nebula是挺落后的,柳见星从未来过这等被时间遗忘的地方,甚至智能化都没全面普及,她也是惊愕的合不拢嘴。 过惯了帝星繁华的日子的柳富婆说,措辞很委婉,“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人们是这样生活的。” “哈哈哈,”殷不谦看她束手束脚的走在街上,这里的街很窄,来回双车道的标配,有些地方只有来回单车道,或者就一条单行步道,招牌层层叠叠的垒在建筑外层,嵌满不停闪烁的霓虹灯带,廉价又灰败,脏污无人清理,随着岁月累积,在人间爬出皱纹般的痕迹,柳见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下脚,生怕踩了什么不该踩的东西,殷不谦看她磨蹭的,一把抓住,坚定的说:“来都来了,就体验生活嘛。” 万能金句,来都来了,柳见星被陡然一拽,控制不住的身体前倾,被殷不谦拉着奔跑,穿过错综复杂的街道,商店横列两边,低矮窄小,视觉上很是低暗,明明通道那么窄,却还是要种上两排苍翠的树木,风一卷,落叶就飘满城市,匆匆的行人们就在花叶画卷里穿梭,不合理的规划,让泥塑在大地上的建筑群侵吞人类生存空间,挤挤挨挨,割裂天空,压抑而憋屈。 “啊——” 殷不谦跑步不看路,柳见星被迫一脚踩进排不掉的污水洼,溅起一圈水渍,愤怒的叫嚷,“殷不谦——” 殷不谦脖颈一寒,“来都来了,星星,想想踩水洼的机会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柳见星把她拽到水洼边,一脚跺进去,让水渍溅到她身上,点头说:“确实感觉好多了。” 殷不谦茫然的思索,我是在养玫瑰长刺,但这也太记仇了吧! 养玫瑰?她想的美呢,玫瑰早就自我生长了,自然界的每一个生命,都属于它自己,风也只能将种子带到丰沃的土地上,做不了其它。 白昼过去,夜色降临,殷不谦也露出了她的真实面目,购衣店铺如约将衣物送了来,她接过来,转头对柳见星笑,“哇,星星,夜晚开始了哦。” 柳见星有不好预感,直到她打开送来的包裹,嗓子差点劈叉,“殷不谦这就你要的东西?” 她伸出两根手指,满脸嫌弃的捻起一根带子,“这特么是衣服?!!” 殷不谦得瑟搓手手,“别这么老古板,我们去夜场玩啊,人活着,不见识见识怎么行。” “你倒是穿我看啊。”柳见星感觉离了大谱。 殷不谦就等这句话呢,兴冲冲的换衣服,“等着,我可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呢,美死你。” “……”柳见星无语了,跟殷不谦说什么,跟她能说什么,跟她说不如自己去面壁,至少墙有个墙的样子,殷不谦没个人的样子! 室内很静,只听到殷不谦在另一间房窸窸窣窣的穿衣动静,她甚至连门都没关,柳见星舔舔唇,倒了一杯水喝掉了,但心跳还是很诚实的逐渐加速。 殷不谦换完衣服,上了妆,很骚包的摆了个造型,冲柳见星挑眉,“怎么样,够不够劲?” “咕嘟。”柳见星把含在嘴里的最后一口水咽下去,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到开始嫉妒,这老天确实不讲道理,把一个殷不谦生的这么精雕细琢的,她穿军服全身裹得密不透风都迷的大把人类神魂颠倒,天天怒骂渣a为什么渣不到他们身上,这会子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差不多了,健康而充满力量的躯体,优美又迷人,浓妆盛颜,极深色系的眼妆托着那双清眼,一眼看过来,感觉灵魂都要被她吸走。 卧槽的。 柳见星忍不住骂脏话,去倒第三杯水,手臂都微微发抖。 殷不谦把杯子拿下来,捏了捏她冰凉指尖,“别喝了,换衣服嘛,我们出去玩。” “好嘛星星。”殷不谦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肩。 柳见星迷迷糊糊的去换衣服了,换到一半才突然清醒,好家伙,昏君与祸水相处原来是这种感觉。 真特么带劲啊,柳见星感叹。 柳见星穿上了帝星绝对不会出现的,被定位在伤风败俗世风日下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都妖了起来,看着镜面里的自己,觉得十分陌生。 殷不谦着急出门,跑过来看她换好了没有,倚着门皱眉,“有一点不对劲。” “什么?”柳见星回头。 “啊,”殷不谦打个响指,“我知道了,头发!” 发型不对,殷不谦上前,将规规整整的发型抽掉支撑物,揉乱打散,“还有妆容。” 她把柳见星推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去忙活的摆开一整桌的家伙事儿,忙忙碌碌的试色上妆,捧着她的脸认真描画。 柳见星快连自己姓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太刺激了,这盛世美颜近距离冲击,殷不谦倾身在她面前,呼吸相闻,上了浓妆的面上仍旧无暇,完全没有脏污厚重感,那寒潭深湖的眼睛就这么认真的聚焦在她脸上,柳见星慢慢抬起右手,落到这精致面孔上。 殷不谦被打扰,下意识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干活了。 触感好特么极了,柔软微凉,但很快便因为她指尖的温度变得温暖,柳见星没发现自己眼神都痴了,只一点点的用指尖感受,张唇吐出无声的呼唤,“殷不谦……” 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我没有办法留下你。 你想要什么呢,我看见你的心好空,那里都装着什么? 柳见星没有办法,她所有的示好都被殷不谦拒绝了,她也做不到强留,先不说这是殷不谦,杀神,怪物,军部的恐怖新人王,一柄锋利至极的刀,就说她主观上,也不愿意强迫对方,那感觉很不好。 柳见星被迫了半辈子,不会再将这感受凌驾于任何人。 殷不谦将她的头发梳好,换了个很不良的发型,一看就是不安分守己的轻浮浪子,说:“好了。” 柳见星去看镜中的自己,看见两张足够妖娆的脸,殷不谦呲着个大白牙傻乐,“我们就是妖精二人组了,我是女鬼,你是狐妖。” “……”经过科普,柳见星已经知道这两职业是干什么的了,一头黑线,好好的人不当赶着做妖鬼。 “走,勾搭书生去!”殷不谦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顺便拉走了柳见星。 柳见星散出去的思维还没能全收回来,心不在焉的,被拉的磕磕跘跘,在殷不谦猛然停步时控制不住的撞上去,重心不稳。 殷不谦用力拽回她的重心,让柳见星摔在自己身上,碎碎念叨,“走路看路,不要走神,也不要东张西望……” 柳见星望着她呆了,殷不谦于是捏了下她的手臂,用了点力气,“听到没有。” “哦哦好的。”柳见星眼神闪烁,心虚的答。 孺子可教,殷不谦欣慰点头,一点没发现柳见星心虚的源头——如今的彩妆材质十分抗造,夸张点就是水火不侵的,只除了唇脂,柳见星发誓,是殷不谦拉她的。 所以一枚清晰又边缘晕染的绯色唇印留在殷不谦的肩窝锁骨处,让她平添色气,性感又疏离。 柳见星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也不是很明显,不仔细盯着是看不出来的,还是别说了,也少挨一顿骂。 她的古怪引起殷不谦的在意,看过来,柳见星把视线投向窗外,看两边树木飞快的后退,就是不看殷不谦。 殷不谦遂认为是自己错觉,没再深究。 柳见星一点一点的弯起唇角,有潮水般的愉悦一圈圈上涨,直到决堤蔓延。 苦力命的姚青弦在阿加星系摸爬滚打,找到了谢家古宅,最古老的那个,谢家曾经隶属于帝姬,是其麾下最得力的将族,但一夕之间倒塌,谢北楼本人在港口仓库被大火引起的连环爆炸收割了性命。 与帝廷相关的事件姚青弦得不到全部消息,只能连蒙带猜,但有一点很确定,这里面一定有世家帝廷权利倾轧的影子。 封存了数十年的老宅黑洞洞的,像个虫族巢穴,散发着天然的危险,姚青弦潜入进去,试图找到点什么,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第94章 刚刚伸手出去,还没碰到就被黑暗里的寒光一闪,手背登时传来痛感,条件反射的缩回,线形伤口明显是利器切开,速度太快了,姚青弦当即翻滚走位,躲开了下一击。 是谁?是什么人,是谁的人? 黑暗的谢家大宅里依旧寂静无声,姚青弦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不能确定对方在哪,但追魂夺命的攻击十分密集,招招致命。 姚青弦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对付阿庇斯那群gai溜子还行,对上这未知高武力的只有死,当下啥都不管了,开始跑,逃命最重要。 她一跑,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果然是人,姚青弦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没来过呀,也没个地图,也不敢开灯,一亮简直把坐标发给对方了,只能摸黑乱撞,撞进一个狭小死寂的空间。 非常气闷,像是多少年没透过气,说是撞进来,其实是慌不择路摔进来的,姚青弦头晕目眩,一口气没喘完就听见沉闷的隆隆声。 坏了,她往前扑,杀手也意识到了,飞扑过来,但都来不及了,门关了。 军服! 姚青弦看清了对方的衣服一角,绝对错不了,是军服! 军服也没用,姚青弦听见外边重火力的声音,但显然无济于事,遂转头打量周围,是个积灰很重的地方,似乎很深。 什么地方,会一触发就锁死——姚青弦打亮一枚照明弹,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是特么的谢家敛骨地,所有死人都在这里。 密密麻麻的画像挂满墙壁,在照明弹的光下,都专注的盯着她。 “……”姚青弦吓到失声。 第 80 章 姚青弦爬了两步,实在站不起来,好不容易声音恢复了,絮絮叨叨的说:“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来的,不打扰你们,我现在就走。” 姚青弦一边小声呜呜的哭,一边爬着找出口,不敢大声,怕惊醒他们,“呜呜呜我再也不来了……” “出去我就回帝星,这种活就该给殷不谦干,我乖乖回去做贵女,再也不好奇了……” 但出不出的去是个问题,入口已经被封死了,除非等军服杀手破开封印,那她也还是要死,姚青弦抖抖索索的爬到画像深处,绝望的发现是个四壁坚实无窗的盒子屋。 好在光源还有,姚青弦不敢让光熄灭,遂尽情消耗,光源交替时明灭的影子晃动着,就好像这些人活过来在眨眼。 姚青弦头皮都炸了,匆匆瞥过两眼就不敢再看,她忽的一停,直觉有不对劲的地方。 直觉是跳过思考过程直接得到的结果,是对所见信息的最直接反馈,准确率很高,姚青弦硬着头皮抬头,慢慢的去看墙上的画像。 是画像,不是活人,画像背后也没有机关,画像材质也普普通通,画的人像也很齐全,都在这了。 姚青弦研究了半天,找不到破绽,以为自己出错了,对这地方的害怕也下去不少,和他们说:“这就是为帝廷卖命的下场,唉,想想谢家,多么辉煌的家族啊,有你们在,什么赵家殷氏,连冒头的机会都不会有,什么姚家,还在偏远星系的山沟里呢……” “你们也是倒霉,到底为什么倒了?有人告诉我吗,也好做个借鉴,姚家现在积极的不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 没人理她,姚青弦继续碎碎念,“惨是真的惨啊,一个个的都死没了……一个个的……都死没了……” 她慢慢重复了一遍,站了起来,“一个个的……”再抬头看了一圈画像,有人特意整理了这个敛骨地,死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姚青弦一张一张的看过来,把收集到的所有信息都翻出来对比,榨干自己的脑细胞,终于验证了直觉,“少了一个。” “少了一个。”无从来处的寒意瞬间爬上脊背,姚青弦猛地抬头,满壁画像在光源里熠熠闪光,“谢北楼吗?” 谢北楼没有死,所以军演晚宴她目光的终点,那个藏身只露出侧面的男人,终于补全了相貌。 那时候她的视线上有四个人,背对着她的周栖时,周栖时对面看着她的殷不谦,殷不谦背后不远处的杜西岩,和杜西岩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的,谢北楼。 谢北楼没有死,所以行刺帝王,带走秦晞的是他,所以杜西岩的亲殷就有了由来,所以殷不谦将阿庇斯引入帝星,不止是她的要求,更是为了混淆视线,干扰调查。 好半晌,姚青弦方吐出一口气,随即想到了更广的面上,所以殷不谦想做什么,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更多,和谁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仿佛在布一张网,军部…… 姚青弦重新倒吸气,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最恐怖的地方,军部,世家——朱蒙正废子,朱家在军部地位巨变,杜西岩亲殷,为了谢北楼,他根本不会和她作对,杜老爷子也控制不了他,世家子陈天风已死,陈舟上位,承她的情,姚白鹭根本不敢硬刚,周成绣为了周栖时,八成也不会反抗,白以方看起来死面瘫,对殷不谦也似乎独一份,赵家三个加起来也不是她对手…… 难怪,难怪帝王要把殷不谦丢到外面,又隔一段时间就要召回,姚青弦恍然,帝星之上,殷不谦几乎无人能挡,秦二最错的就是企图利用殷不谦对抗白以方,难怪帝王削他那么狠。 殷不谦简直是个不定时炸弹。 她爬的太快了,哪怕到现在,众人对殷不谦的印象还停留在风流渣a,每天津津乐道的是又出现了几位新美人,姚青弦突然发现了另一件事——渣a,风流渣a,可她去了阿拉亚后,就几乎没消息了。 我的……老天……姚青弦席地坐下来,到底是安分了,还是阻隔了? 姚青弦以为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其实都是过期多久的消息了,她没想到的还多呢,帝王在分割殷不谦和殷氏,比分裂赵家更迫切,因为她已经很可怕了,若是再给她世家的力量,那帝位都受到直接威胁。 但帝王没想到的是,秦二最错的不是殷白对抗,而是同意殷周互调,把阿拉亚给了她,这才是养虎。 楚珮成分复杂,便是殷不谦想起事,也要先梳理本地关系,没个三五年下不来,但阿拉亚不是,阿拉亚疮痍满目,穷困贫瘠,饱受虫族威胁,落后原始,反而是蕴养思想的好地方,天时,战争,虫族战争不仅吸引了视线,还给了她足够时间;地利,阿拉亚偏僻遥远,坐拥大把资源星域的上位者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人和,殷不谦已经足够吸引他人了,帝王还做出了晚年最昏聩的决定,募兵权限。 帝王认为殷不谦就算有领兵才能,也只是依托于帝国军部系统,即便给她募兵权限,从无到有,从散兵游勇到正规部队,其中难度之大,不是她一个刚踏上舞台的世家子能做到的,阿拉亚他不在乎,就算覆灭也可以由殷不谦来背骂名,更能减轻他的忧患。 世家子当然做不到,但殷不谦能做到,她花了一辈子的时间练习这项本领,哪怕位面升级为星际,也足够应付。 甚至帝王的分裂她和殷家,也是殷不谦巴不得的场景,由帝王应付殷老爷子,总比她头疼好。 不管他们做什么,走哪一步,都好像在无形的帮助殷不谦,帝王甚至考虑过大不了就给殷不谦分疆裂土,把阿拉亚送她,哪怕她另起炉灶,发展另一个殷氏都可以,都准许,总不能胃口大到贪心不足蛇吞象吧? 帝王想到了一切,也没想过殷不谦真的会以阿拉亚为基本盘,剑指帝统,蚍蜉撼树,星火燎原。 但此刻,殷不谦还在和柳见星厮混,把时间浪费在享乐上。 柳见星被她带进另一重朦胧迷幻热烈淋漓的人间,入口如同一道缝隙,穿过它,时间霎时变慢,如烟似雾氤氲的空气弥漫在这里,虚影幢幢,光暗交替,人体美在这里得到尽情释放,浓妆,盛颜,躯体,汗滴,鼓点,舞蹈,亲吻,虚情,假意,迎合,冲突,肌肤相触,指腹贴着胳臂,touch,慢慢一点一点的滑落下去,让那体温蛇行游走,蜿蜒曲折,钻入血肉,爬到人心里。 视觉冲击。 柳见星几乎一瞬间就烧红了脸,她以为她们穿的很清薄了,没想到这里面更清薄的都有啊。 光很暗,她的一点儿害羞被遮掩的严严实实,谁都看不见,声音太吵,殷不谦不得不贴到她耳朵上讲话,“感觉如何?” 柳见星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贴的太近了,殷不谦的呼吸与嗓音顺着耳道直接入心,激的她瞬间攥紧手指,死死掐在对方胳膊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仿佛被柳见星的反应取悦,殷不谦轻笑了一声,转头带她去了吧台。 紧张?局促?放不开? 殷不谦哐当将两排酒杯摆开,穷归穷,酒钱还是付得起的,对柳见星挑眉,“来。” 将花型酒杯塞到她手上,殷不谦执杯相碰,“叮”的一声,悠扬清脆。 柳见星的肾上腺素怂恿她饮下,她也照做了,喝,nebula落后之地劣质粗粝的口感,冲鼻,烈性,刺激,并不美妙,却让人停不下来,一杯不够,再一杯,再一杯,再一杯,直到视线重影,直到藏在人躯里的野兽的本性复苏,直到殷不谦的脸愈发鲜妍妩媚。 第95章 “殷不谦……”柳见星的目光凝在她身上,根本转不开。 殷不谦微微一笑,伸手揽住她,右手附在她的脊背上,慢慢下滑,落到腰后,陡然一收,柳见星登时前扑。 三分醉意都被冲的清醒了些,没等她瞪大眼,就感受到不容拒绝的力道,万物旋转——三十六旋的舞步。 一直转,一直转,所有人都得避让,直到殷不谦带着她转入舞池。 柳见星想,她要晕了,为旋转舞步,为鼎沸夜场,为炫彩酒液,为此间唯一的殷不谦。 光影明灭,空气灼热的快要燃烧,混杂的气味融合在一起,反而什么都嗅不出来,每呼吸一口,都像是摄入了无法戒断的毒药,上瘾迷醉,极度的欢愉体验。 我只看见你。 柳见星从来都只看见殷不谦。 扒开我的皮肉,找到掩藏在深处公开的秘密,都是你,全都是你。 柳见星快要醉死在那一汪寒潭里,你无时无刻不在侵吞我的思想,蚕食我的灵魂,我的身体里到处都是寄生的你的意志,明明我是你的傀儡,却伸出所有傀丝都留不住你。 殷不谦望着她,一如既往望着她,无从转移的望着她,什么傀丝,她只会一根根的斩断拔除,抽回她的意志,吐出柳见星的灵魂,粘回去,修补好她的思想,确保结实抗造,谁都不能侵袭。 殷不谦只能留在柳见星的眼睛里。 殷不谦这厮,在哪里都天然的抓取视线,情绪如同疫病层层感染,圈圈扩散,她和柳见星引爆了全场,亢奋,疯狂,腺素多巴胺内啡肽,这个素那个素全部被拉爆数据,是群体癔症,是群魔乱舞,是众神飞天,是同步升仙。 是魑魅魍魉齐聚,鬼魅妖气的极乐人间。 浪够了,两人离开最中心,走到稍显僻静的空地,殷不谦见她站都站不稳了,遂去找杯水,“稍等。” 柳见星摁着眉心,五颜六色的影像还映在脑袋里,世界还在旋转,令人眩晕,身体有股被透支的疲惫,但仍然保持着愉悦,不算难受。 柳见星的嘴角简直压下不去。 “跳的不错嘛,美女,交个朋友?” 一股浓烈气味逼近,非常冒犯的触感将将碰到柳见星的后背,她立刻转身甩开,表情消失,眉尾锋利,冷眼凝视。 反感写在脸上,但对方依旧看不懂,或者不在乎,只张狂大笑,“还是刚才笑的好看,别这么紧张嘛,我又不是坏人。”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得起。” 柳见星躲开对方继续伸来的手臂,冷声开口,“不需要,让开!” 想走?高大粗鲁的身影堵住去路,作为夜场里吆五喝六惯了的,金钱开路,权势扫尾,从没受过这般冷待的人轻蔑一笑,“装什么贞烈,你都在这里了能是什么好人?一个omega穿成这样,不就是出来找a的吗?” “欲擒故纵一次就够了,你们这些omega不就为了那点东西嘛,o就要有个o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多金贵呢,玩玩得了,你好我好大家欢乐……” 拍拍他的肩,殷不谦趁对方转头时将水杯递给柳见星,笑眯眯的问:“你看我怎样?” “哦哟,”以为自己得到青睐,还煞有介事的眯眼打量,评头论足,“这个够味。” 妖艳贱货,太够味了。 “怎么说?”觉得今晚稳了,已经在想象须臾之后的享乐场景,黏在她们身上的眼神比臭水沟里的垃圾还要令人恶心,脏污,恶臭。 殷不谦说:“没有怎么说,她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被耍了,对方当即暴怒,吐出最恶毒的字句,散出强烈信素攻击,在众人的恐惧求饶中得意——殷不谦照头锤脸一记重击。 “哇哦。”殷不谦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活动了手指,“我原本有个很愉快的夜晚,你为什么要毁掉它。” “为什么毁掉它?” 有些人本该有平凡的幸福,却总有人恶念一起,摧毁一切,明明是施暴者的罪恶,却总是受害者在承担后果,受害者,多么冰冷的三个字,自己控制不了自己那还出门当什么人呢,殷不谦反绞了对方双臂,凭什么总是普罗大众在小心翼翼的活着,担心受怕,拼命训练自己逃生的本领,为了规避危险强迫自己冷漠,为什么不对恶加以勒束? “咔哒。” 殷不谦卸了对方的四肢关节,在众人围出的斗兽场般的空白里对柳见星笑,“星星,来。” “揍它。” 第 81 章 “揍它!” “揍它柳见星!” “如果你遇到了不可理喻的要求,像这样,揍它!”殷不谦剥离腺体后对信息素就无感了,但她看得见众人的惊恐难受,于是一拳砸对方后脖颈上,也不管会不会疼死,说:“揍翻它!” “揍它!”周围有人在叫,群情激愤,有人认出这是本地颇具势力的子弟,悄然离场,但更多人被殷不谦煽动,纷纷叫嚷,“揍它!” 金钱,权势,alpha,帝国的规则死死压着他们,经年累月蓄积而来的愤怒被撬开了一道口子,于是喷涌而出。 她像个恶魔站在人群中央,平白有了信众,柳见星也不能避免的被蛊惑,走过去,捏拳头,揍他,揍他,揍他—— 为无礼,为冒犯,为污蔑,为压迫,为威胁。 柳见星根本不会有技巧的揍人,一拳砸下去可能更疼的是她自己,但她还是哐哐砸拳,因为痛快,原来简单的暴力是如此的痛快! 殷不谦说:“用你的拳头,捍卫你的尊严!” “如果有人告诉你,omega应该怎么样,用你的所有去鄙薄他,做人和性别无关,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什么alpha,omega,beta,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人,男人,女人,都只是人而已。” “穿衣是你的权利,星星,想穿什么穿什么,爱穿什么穿什么,没有人可以置喙你。” “没有人可以左右你,只有你能选择自己的未来,你要成为什么样的自己,只有你能决定,哪怕你的父母都不可以。” 殷不谦的恶魔低语绕着她,柳见星眼睛都赤红,“成为自己,不要去管别人,管他们说什么,星星,日子是你在过,生命属于你自己。” “如果世界让你不爽,那就去他的世界吧!” 去他的世界! 柳见星痛快揍了一顿,神清气爽,酒气上涌,抬头去看殷不谦时目光缠绵又多情,亮闪闪如星子。 殷不谦要是成立个邪教,柳见星高低是护法。 “人来了!有人来了!”夜场里骚动起来,有官方人员布控排查了,拉网式搜索,殷不谦一把拉起柳见星,顺着逃散的人群往外跑,抓人的从东口入,她们就往西口跑。 “哈哈哈……”柳见星显然是喝高了,竟然笑出声来,她还没经历过被撵的到处跑呢,真有趣。 她们跑出夜场,街道也一片混乱,殷不谦拐进黑暗的小巷子,找个角落藏起来,等待搜查过去。 柳见星兴奋的很,对着潮湿攀爬着苔藓的墙面也很好奇,上手扒拉,很新奇的给殷不谦看,“啊这是活的植物,神奇的生命。” 殷不谦抓住她的手,因为揍人,她的手背指节被磨破了,血肉模糊。 柳见星动了动手,茫然的说:“好像不怎么痛。” 殷不谦捏了捏她指尖,掏出随身的医药包来清洗消毒上药——作为生死线上的常客,携带装备都是基操。 搜查在寻找罪魁祸首,呼喝之声传来,竟然很遥远,殷不谦轻车熟路的处理好伤口,抬眼看向柳见星,她的目光并不清明,少说也有三五分醉意。 殷不谦朝她笑,在昏黄光源下,像披了一层古典滤镜般温柔,低头虔诚亲吻她的手背,说:“这是你勇气的勋章。” “星星,力量一直在你身上,就藏在这里。”殷不谦点着心口,告诉她,这是关于奇迹的秘密。 柳见星……柳见星迷瞪瞪的伸手,殷不谦及时握住她不安分的爪子,看看就得了,还想上手? 柳见星不大平静,略有忿忿,嘁,你抱我的时候,不知道贴多少次了,埋都埋过了,现在倒不让上手,装什么假正经。 被握住的手轻微用力挣脱开,顺势勾住她的肩,探身过去——殷不谦转头张望了下巷口,“好像没人了,我们可以走了。” 柔软的触碰只擦过下巴,柳见星将脑袋埋在她肩上,开始耍无赖,哼哼着不肯走路。 “我好晕哦。” 也该晕了,这一晚上激动的,殷不谦蹲下来,等她慢吞吞的爬上脊背,背着人一步步踏出小巷。 外面搜查消失了,街道也恢复了平静,人群熙熙攘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果然被背着,连视角都高了,呼吸起来空气都显得清新,柳见星兴致颇好,指挥殷不谦往热闹的街面上走。 这里混乱,放纵,低俗,无序。 有两拨人在打架,用的竟然是肉搏的冷兵器,寒光飞闪,双方都是数十人,高壮坚实,像一堵堵移动的墙壁。 第96章 殷不谦淡定的从中穿过,双方都礼貌的避开她,朝敌方挥舞手臂,用柳见星听不懂的语言叫骂。 听觉失效,这一幕就像是荒诞的默剧,激烈的情绪被透明障壁隔开,柳见星换了个方向趴着,看另一边,有人坐在街角,摆弄大提琴般的乐器,开一个人的音乐会。 悠扬,婉转,娓娓动人,行人在他身边来去,神色匆匆,偶尔停留,来了又走。 只有音乐家本人沉浸在乐曲里,闭着眼,微扬头,愉悦自足。 荷枪实弹的治安队整齐划一的入场,柳见星惊了下,但殷不谦仍旧镇静的走她的路,于是柳见星也摆烂了,继续趴好,享受旅途。 甲胄,覆面,目镜,所到之处,众人莫不奔逃,铿锵之声就足够震慑世人,遑论冰冷炮口,重火力之下,无异议之音。 柳见星转头盯着他们,果然是将整个夜场都包围起来了,里面所有人都被逮了,真倒霉啊。 反正跟她们无关,柳见星欢乐的拍了拍殷不谦的脸,“渣a,还是你好。”有经验,就是活的长。 殷不谦已经无语了,她也不知道柳见星醉了这么活泼啊。 热闹的街面,有孩子在哭喊,“不会啊,不会就是不会,逼急了满汉全席都做的出来但是数学不会就是不会啊——” 有女人在撕心裂肺,“是谁?她到底是谁!” 刷刷刷,上下左右,开窗的开窗,出门的出门,都竖着耳朵听,有人把晚饭桌子搬出来,边吃边看,理发小哥把客人带椅子挪到外边,旁边还有人提着扫帚簸箕随时打扫。 男人粗声粗气,“你个黄脸婆管什么!我告诉你,离婚!” “哇——”众人齐叹。 营运黑车的叔爷热情的朝她们招呼,“坐车不妮儿,便宜的嘞。” 柳见星赶紧揪她耳朵,殷不谦说:“不坐。” 唉,柳见星丧气的垂头,看来体验不了这个了。 快要半人高的大毛绒狗子从对面走来,看见两人愣了下,主人瞪圆眼睛,下意识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柳见星和狗子对视了几秒,确认过眼神,是对的人。 狗子转头对主人撒娇,你看她都有人背,我也要背。 主人:“……”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多重啊?我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啊! 殷不谦莫得感情的经过,柳见星呲出小白牙,对狗和主人傻乐。 主人傻,狗乐。 大毛绒狗子果然如泰山压上了单薄的脊背,主人吭哧的像个搬山的力工。 高台上有人在颂诗,慷慨激昂,长长的,极具浪漫的诗歌,满篇意象,载着所有热忱,希冀,对痛苦的愤怒,反抗,由人的口里颂出,是响遏行云的歌。 天边隐有闷雷,水汽浓郁,nebula正处在潮湿闷热的雨季,也许又要下雨了。 柳见星就在这种种不一而足的背景声里睡着了,愉悦,安心,无忧惧。 中年听雨,客舟飘摇,许千城开始想念楚珮,并后悔,他跑什么,落魄英雄也胜过阶下狗囚。 对面的艳色美人慢条斯理的呷一口水,嗓音轻轻,“还不肯说?” “不肯说,一句都不肯说。”侍从立刻恭敬的答。 许千城看美人眉尖渡上愁色,放声大笑,“美人儿,这算什么,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楚珮的刑名,老子可都是亲自动手的……啊啊啊——” 朱映柳托腮笑问:“那你叫什么?” “呸,”许千城吐掉口中血水,发牢骚道:“疼还不让叫了,你们帝星人也是真变态,都特么披人皮的啊啊啊嗷呜痛死老子……” 说也可以,不说也没关系,朱映柳非常大气,她的目的,只要许千城在她手上就足够达成,于是起身兴致缺缺的走了,对这互相嘴炮的场面实在没兴趣。 命数如此,合该自己倒霉,许千城想,缓缓垂头,他也不是真有骨气什么都不招,但凡是别的,老早就吐光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朱映柳要的,却是一个字都不能出口。 殷不谦算什么东西,可许夏蝉在那里。 许夏蝉在那里。 妹妹在那里。 许千城和许夏蝉相隔二十岁,相隔了一代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许千城想,欠她,许家都欠她。 楚珮许家不是一夕兴起的,他们的父亲便已经是当地一霸,霸王做久了,也有失足时刻,别人失足能爬起来,他们失足就没有以后了。 大佬一死,部族即刻叛变,等许千城从外地赶回来,许家子弟已经快被杀光了,他爹一辈子兢兢业业种豆得瓜,没想到一天就死完了。 许千城从流浪堆里拎出了三岁的小毛猴子,脏兮兮,一点没有自知之明的往他身上赖,亲密密的搂他脖子,甜甜的叫:“哥哥。” 许千城不说话,毛猴子委屈巴巴的说:“哥哥我好饿。” 那是夏天,蝉叫的人烦躁不安,无端生怒,这被埋在流浪堆里的小蝉竟然没死,许千城把她抱回家,给她名字,夏蝉。 说感情那是真没有,许爹从来不是好人,他贪人家天资聪颖,就要走出楚珮,去到更广阔的世界,用一身才华为社会添砖加瓦,他撅土掐枝,生生困死了她。 许夏蝉是强迫的遗产。 许千城重新拉起了许家,更凶残,更狠,许夏蝉也慢慢长大,没人瞒她,于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更知道自己承继了什么天赋。 许夏蝉是游离在许家之外的许家人,她离家出走,再回来,对自己的生活只字不提,许千城给她家,给她吃饱穿暖许千金的身份,给她畅通无阻的权限,什么都不问。 许千城是土匪,是恶霸,无恶不作,流淌许家罪恶的血液,是天生的坏种;许夏蝉是扎错根的花,是天才,是一个未完成梦想的延续,是她母亲给了她一身血肉,是天生的战士。 再忍忍就行了,许千城盲目信任他的妹妹,许夏蝉一定能找到他的,他们之间的兄妹情就是这么坚定,奇奇怪怪但结实的不容许异议,小时候他救她,现在年纪大了,也终于轮到妹妹尽孝心了。 许千城老怀甚慰。 许夏蝉在崩溃,无能狂怒,对谢北楼说:“人没了?就这么眼看着就没了?” 谢北楼说:“不是我眼看的,是俞桃花!”关系是一定要撇清的。 俞桃花小心翼翼的答,“这个,他肯定在帝星没错。”一边寻思,现在这美人美矣,一个两个都可怕的很。 “帝星,帝星几大势力,万一落他们手里,谁挑的动?你来?”许夏蝉抓着谢北楼不松手,哭,“我那水灵灵的哥哥啊!” “……”谢北楼甩也甩不掉,内心复杂但坚决反驳,“你那干巴巴的许老大,早干瘪成橘子皮了。” “你才……”许夏蝉下意识犟嘴,但是看了看谢北楼一表人才说不下去,只底气不足的说:“不兴我哥保养的好啊。” 谢北楼想到许家主涂脂抹粉做保养,把自己养成小白脸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第 82 章 周栖时发了最新消息给殷不谦,“帝星出现第三股力量。” 众所周知,字越少,事越大,周栖时自己也不敢相信,主观上不敢想,她卷在诡谲风暴里,亲身感受到事物走向越来越奇怪,在帝廷和世家之外,又多了一只隐形巨手在搅弄风云,如同幽灵的影子,捉摸难测,不见全貌。 更可怕的是,这些似隐若现亦真亦幻的蛛丝散落各方,连不成线,她什么都猜不出来,甚至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的。 殷不谦关掉通讯页面,转头看柳见星的好眠,机甲这一战争利器,被用来当力工,载着她们登山,殷不谦安逸的换了个姿势,从视窗里看出去,欣赏美好夜景,果然,提高生产力之后干啥都很享受,比方这爬山,躺着坐着趴着,也都爬上去了,轻松的很。 十万大山绵延起伏,是大地的鳞甲,片片相叠,山脊线崎岖又荒瘠,暗沉星夜压着它,人迹罕至,只有干苦力的机甲沉默踏步,从山脚走向山顶,从黑夜走向白昼。 柳见星一觉睡醒,殷不谦热情邀请她感受一下山巅的严寒冷酷,裹上保热恒温毯出舱。 “嘶……”柳见星一出来就感觉鼻子要冻掉了,呼出的气体一离开口唇就变成白雾,又很快消失,她觉得好玩,连吐了好几口气,差点把自己的热气吐光。 殷不谦:“……”原谅你,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大黑天的,山顶没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旅游景点,有各处灯光,这里漆黑一片,远方的山都是一团团模糊的暗影,风声呼啸,料峭惊寒,柳见星没掉头回去,全靠殷不谦瞎说八道,她说:“在我的家乡,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空之广,看不见边际,有大朵的雷暴云快速生长,越蓬越大,闪电是天空开出的花,转瞬即逝,风将草都吹向一个方向……” “嗯,就像你的长发那般顺滑,”殷不谦照顾柳见星的存在,很贴心的给予参与感,“你可以将手探进去,感受风,感受草,感受草原,辽阔的草原,有雄狮奔跑,有鹘鹰翱翔。” 第97章 “但是星际也有星际的好处,可以看到星辰永夜。” 殷不谦话锋一转,也夸夸柳见星的家乡,不能厚此薄彼嘛。 柳见星抬头,看见满天星子,没什么起伏的说:“但夜晚来临,总是见月不见星。” “对啊,”殷不谦十分赞同她,“那是夜晚来临,你知道什么是见星吗?” “见星是月落参横方见星。” 柳见星一脸恍然的点头,说:“哦——什么意思?” 我装明白的,其实根本听不懂。 殷不谦说:“月亮已落,参星横斜。” “……” 更不懂了,好在殷不谦及时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黎明。” “黎明?” “就是现在。” 殷不谦看了眼时间,感谢先进的科技水平,对时间卡的非常准,一秒都不误差,“再等二十分钟。” 等就等呗,反正也无事,柳见星寻摸个平坦大石头坐下来,殷不谦坐到她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好安静。” 柳见星点头,不仅静,还黑漆麻乌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风在呜呜咽咽。 “静,但大地只是睡着了,”殷不谦伸手将柳见星的手拿去玩,捏捏摁摁,“会醒。” 柳见星将她种玫瑰的成果给殷不谦看——炫耀——“它长的很好哦。” “哇哦,”殷不谦鼓掌,“你种出了世界上最后一株玫瑰!” 最后一株?柳见星瞪大眼,它真的是绝种?!! 殷不谦还在拍手,“今后这里就再也不是没有玫瑰的野世界了!” 柳见星培育了玫瑰花,玫瑰自会驯养世界。 殷不谦兴致勃勃的给柳见星讲小王子的故事,“小王子离开了他的玫瑰花,遇到好多人,遇到一个国王,国王统治一切……” “爱慕虚荣的人只听的进赞美的话……” “点灯人的星球很小,每24小时就有1440次日落,唔这实在是件很美的事……” 二十分钟一忽而过,柳见星都察觉不到,只听见殷不谦突然说:“柳见星。” 柳见星闻声去看她,看见她金色的眉眼,神采奕奕,熠熠生光,清晰又漂亮。 于是她愕然转头,看见日出,看见金波万顷,光芒万丈,无意识的起身,将一切收入眼底,云海翻腾,一轮耀日正从天地线上诞生,徐徐慢吐,眨眼即出,黑暗消无声息的退去,鸟雀轻鸣,鹰击长空,寂静的大地霎时喧嚣热闹,潮虫睁眼,万物复苏。 “柳见星,黎明代表着日出。” 你不是夜晚,你是参星横斜的黎明,你不是黑暗,你是光明。 “我总觉得你会走。”朱映柳突然没头没脑的吐出一句话。 江竹静稍停了一瞬,随即继续收拾她的医疗箱。 朱映柳将视线投向她,“江竹静,你到底是谁?” “你的药剂师。”江竹静微微一笑。 朱映柳浮出了一抹短暂浅薄的笑容,将一叠资料盘丢到桌上,盯着江部长目不转睛,不错过任何表情,“我以为交易都要公平,我帮你掩盖这么多,现在有一个问题。” “什么?”江竹静慢慢的捡起在桌边打转的资料盘,打开看见全是自己,细枝末节,不够完美的自己。 “你和殷不谦关系那么近,”朱映柳巧笑嫣然,走上前,纤指跳跃在她脊背上,走到肩膀,走下胳膊,走到江部长心口,落定在要害之上,“告诉我,她的软肋。” 几乎一瞬间江竹静就看见了某张脸,心跳在指尖下依旧平静无波,她说:“我不知道。” 朱映柳眼神微变。 江竹静自觉解释:“她从来没有信过我,殷不谦不信任何人,她自有力量,这力量甚至强到压过我,我给她下过药剂,数种,每种都含有令人欲罢不能的强悍力量,上一次见她,你猜怎么样?” “全部消失。” “她身上所有的药剂痕迹都消失了,”江竹静说:“不止我,殷家也在控制她,m106,殷老爷子给她下的腺体试剂,极端成瘾,消失了。” “我以为殷不谦没有想象的那么强,曾经她展现出的力量,”江竹静露出近乎邪恶的微笑,语气平静淡然,“都是药剂魔鬼的征象,但现在改观了,也许她真的那么强。” “她比任何人都能藏,殷不谦是天生的骗子,蛊惑人心,愚弄他人。” 江竹静平静的离开朱家大宅,丝毫不在乎身后跟随的眼睛,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当然可能过火了些,朱映柳在关注她,关注的太深了,这是个很不好的信号,她需要将对方的目光转向殷不谦。 分担压力嘛,想必渣a是愿意的,我这么美,江竹静理所当然的想。 人淡如菊的江部长回了大别野老窝,切换防窥视的阻隔模式,开始干见不得光的事——销毁。 朱映柳提醒她了,过期的文件应当及时销毁。 秦朝露在光线变暗的瞬间还以为渣o想白日宣淫,不能怪她想的歪,渣o就是这货色,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对,遂走过去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一些不必要的,占用容积的过期杂物。”江竹静答。 骗鬼呢,秦朝露看她老神在在,摆着个死面瘫脸,心下起了点逆骨,伸手想要拿一份。 江竹静果然迅疾又不容拒绝的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足够留下指痕,在握住的瞬间减轻,漾出温柔微笑,“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碰了。” 江部长稍稍使力,将秦朝露拉进怀里,拥抱她,安抚的吻她的鬓角,真是谁看了都要说温情,只除了二位当事人——江竹静的目光一直凝在文件上,没分给情人一丝一毫。 而秦朝露? 秦朝露在想,江竹静到底在藏什么,她将自己带出来,一定是知道了我的秘密,问题是,她知道多少? 她们彼此最亲密,也最提防。 朱映柳久违的踏入朱蒙正的厅堂,对这里的腐气微微皱眉,就好像有什么坏掉了,一直烂一直烂,烂成无骨淤泥。 侍从们自觉退立远处,朱蒙正被囚困于轮椅之上,形销骨立,冷冷的看着她,柳见月从房内走出,挂着虚浮不到底的笑意,“哟,妹妹来了。” 朱映柳看她一眼,将手里的东西丢到朱蒙正身上,唇角勾出标准的弧度,“哥,管好你的omega,别来惹我。” “你养出了老虎。”柳见月看着她的身影说,对朱映柳的警告毫不在乎,将丢来的文件一一打开看过,没什么良心的笑意加深。 她当然不在乎,因为朱映柳警告的是朱蒙正,也用不着柳见月多嘴,朱蒙正早就知道自己养出了老虎,但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朱蒙正所有势力全部被蚕食,他不得不依靠柳见月的人手,但现在,此路也被断了。 朱映柳要堵死朱蒙正,就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缝隙,甚至,她能留着朱蒙正,也不过是不屑,高傲,应付朱家,或者是隐约不能细思的折辱,是存心的报复。 朱映柳慢慢走在朱家长长的廊道里,慢而稳当,稳稳当当,每一步都落到实处,两边的侍从毕恭毕敬的躬身,生怕自己晚了一步,机灵点的早加快脚步,恭敬殷勤的拉开双扇大门。 一道,两道,三道…… 深宅大院的所有门都对她敞开,闻讯而出的旁支们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选择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甘不愿的俯首,为她避让出最光明无阻的大道。 朱家再无少主,只有唯一的大小姐。 只有大小姐。 隐家主。 最厚重大门被数位侍从合力拉开,倾入刺目的光明,外面已经被各方人马堵的严实,见到朱映柳立即围簇上前,急迫求证,吵吵嚷嚷,“朱女士……” “大小姐……” “据说你已经成为隐少主……” “是否已经取代alpha成为新一任继承人?” “第一位omega继承人!” 疾驰的光行稳稳悬停,从上面走下容色倾城的帝族贵胄,帝卫军开道,卫边,将全场牢牢掌控,不允许任何突发冒犯之举,压迫,冷肃,严密。 秦十笑眯眯的向各家媒体招呼,挽起他的omega,朗声宣布,“诸位,我与映柳的订婚典礼不日举行,欢迎参加。” 朱映柳浮出最美最动人最灿烂的笑容,不止是订婚,她必要嫁入帝廷,情爱有什么意思,只有权利是最迷人的东西。 只有权利。 只有联姻了,才能名正言顺的架空秦十,才能理所当然的接管权柄。 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朱家老东西们,也不得不将如丧考妣的心情掩盖好,振作精神出门迎贵客,深恨自己走眼,从未将朱映柳放在眼里,竟然被她逼到如今境地,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古个屁,朱映柳都懒得理他们,糟老东西,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谁让她有实权了呢。 有了实权,他们都得看她眼色行事了。 新一代传奇omega已经诞生,什么赵安贞,都已经是被时代淘汰的泡沫,几百年的老旧历了。 第98章 朱映柳真正意义的走上金字塔尖,开始参与夺位之争,搅弄议会大选,操纵帝廷世家,握掌军政实权,绝代艳后无冕末帝虚虚成型,就在此刻,在她那艳色逼人的绝美脸蛋上若隐若现的显露出来。 利欲熏心的朱映柳啊,众生尽皆向她俯首。 第 83 章 议会大选迫在眉睫,厉生山厉在水两人也得回到帝星,做那个该死的毫无用处但必须在场的吉祥物。 殷不谦结束阿拉亚之行,将柳见星送回家,作为富婆,柳见星很慷慨的付掉了她的所有账单,并额外留下一笔巨款。 即使殷不谦拒绝了包养也初心不改,这是柳富婆仅能做到的了,她对其他事物一窍不通,天赋都点在理论学术领域内,军政不懂,医学不通,财会不会,不会刺探情报,也不能前卫冲锋,只能当金主了。 柳见星知道她们又要分别,在转身的时刻忍不住伸手,抓住她,有一句话在舌尖盘旋回绕,却始终不能问出,殷不谦,你为什么从来不想要吻我? 这和渣a的本性不符不是吗? 殷不谦毫无所知的朝她笑。 柳见星犹豫的松了手,转身回去。 终于轮到殷不谦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柳见星!” 殷不谦忽的喊她。 柳见星回头,看见殷不谦很开心的挥手,喜形于色,笑容满面,真实的快乐,于是她也热烈的挥手再见。 再见。 星星。 再见。 殷不谦望着柳见星的背影,那般长久的凝望,直到风起,直到尘埃漫天。 转身迈步,收了所有无关紧要的表情,殷不谦说:“计划开始。” 厉生山从角落走出,不着痕迹的缀在她身后,“你真的舍得?” 殷不谦脚步未停,向着更大的未来坚定走去,“你没听过吗?” “什么?”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两者皆可抛。 殷不谦点头,肯定自己,在滚滚红尘里遥遥行走,她的身后,从角落,从黑暗,从不起眼的旮旯缝隙,涌出无数张沉静没有分毫异色的面孔,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悄无声息的加入队伍,跟随她,坚定的跟随她,共同走向一无所知的未来。 江竹静走入一家寻欢作乐的夜场,这很正常,作为著名渣o,洗心革面的从良才是异动,始终紧盯她的眼睛也跟了来,盘踞守候,一位可爱的半面具只露出红唇的兔女郎酒保上前,试图推销她的酒水,被眼睛不耐烦的驱赶开,径直往里走。 “嘁。”没钱赚,兔女郎发出愤然的声音,听到下班提示音,遂脚步轻快的走到后台,换装下班。 可爱兔女郎不见了,疲惫的社畜长发高管走出了夜场,江竹静拨散长发,让它完美的遮掩自己的脸,理一理衣领,端庄正经,赶赴约好的会面。 没办法,朱映柳她起飞了,江部长也得憋屈偷摸,避其锋芒,不能硬刚。 江竹静要见的人是……茶水被饮用,杯子落下,露出她的脸,无甚表情,却依旧带着乖巧的痕迹,柳见星。 柳见星抬眼看向来人,问:“你要做什么?”她想不通江竹静约她的意图。 江竹静轻笑,明明柳见星简直称得上改头换面,变的太多,那些人却像瞎了一样看不见,因为她不重要,是棋子,玩物,象征,不具有人类意义,无论怎么变,都还是要被他们赋予职能。 看着正经的江部长伸手就去探人家后颈。 柳见星闪电出手抓住她,眼神寻味,江竹静她疯了? 真刺啊,江竹静完全没有被反击的不愉,顺从收手,将东西放桌上,“别紧张,我不是要对你做什么。” “最新款防护贴,”江竹静瞥了眼她的后颈,意有所指,“可以淘汰了,用完了,到这个地址,就算没货他们也会给你调货来。” 江竹静把地址发给柳见星,随即往后一靠,耸肩,“就这样。”这就是我的目的。 柳见星被她这一手弄糊涂了,狐疑的拿起防护贴,江竹静说:“你大可找人检测,找你信得过的,当然实在不愿意用,那也随你。” “我时间有限,不能久待,再见。” 起身顿了两秒,江竹静看向柳见星,似乎有话,但终究没有说,只转身走了。 我不能理解他人,江竹静想,殷不谦,柳见星,朱映柳……我谁都不能理解。 柳见星也不能理解她,但接受了这份礼物。 赵云歌被赵家带到朱氏,向大小姐,隐家主,十皇子妃献上诚挚的祝贺。 朱映柳屈尊降贵的接见了他们,在礼节性的寒暄后,只留下了赵云歌,赵家识趣退下。 赵云歌不知所措的站在大厅里,十分的想拔腿逃跑,但被不知名力量钉在地上,好在朱映柳不似梅从雪,是讲道理的人,含笑看向她,“赵云歌。” 赵云歌快对自己的名字有ptsd了,密密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凝望朱映柳半晌,缓慢垂头,俯首,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一丝磕巴的滑出声道—— “恭喜您,夫人。” “砰!” 话音刚出,装满名贵酒液的杯山猛地破碎,猩红液体溅射,在锃亮反光的地面上无声流淌。 暴怒。 赵云歌浑身一震,几乎是没犹豫的就单膝跪地请罪,不敢抬头。 她没抬头,就看不到朱映柳面无表情的脸,没有暴怒,没有任何过激情绪,让人无从界定这是不满,还是意外。 也许是意外,因为赵云歌完好无损的出去了,因为赵家没有任何被降罪,因为这件事被封印在大厅中,其他人丝毫不知。 但也许不是,那被暴力掷出,受力破碎炸裂出高速喷溅轨迹的酒盏,那被掐断在掌心的断甲,和刺破皮肤血肉模糊的手掌,都是证据。 赵云歌……赵云歌越试探就越恐惧,朱映柳比深渊更加深不可测。 姚青弦辛辛苦苦的在一张画像后发现了通气口,狭窄幽长,但是唯一的生路,趁军服还没炸碎隔门,赶紧爬进去跑了。 “还得人瘦啊,”姚青弦咬着牙往前爬,咕蛹的像个大虫子,“再胖一斤都要卡在这。” 算她幸运,就在姚青弦将将要爬出谢家大宅的时候,一枚重炮击毁了这里,登时废墟。 死寂废墟里再无活物,天光早已大亮,确认无危险,装死的姚青弦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差一秒啊,差一秒她就歇菜了。 逃出生天的姚青弦立刻爬上即将出港的商船回帝星了,谁爱来来吧,她反正不找事了,回老家保命。 保命?她马上就要发现帝星炸的比谢家大宅还破碎了。 “哇哦,”殷不谦对着大屏幕搓手手,把自己的蠢脸贴到镜头前,“第一届代表大会,同志们,晚上好。” 为了配合各地时差,殷不谦补了一句,“帝星现在是晚上。” 与会人员拒绝承认这是他们的领袖,厉家兄妹单开一席窗口,“你好,这里是corona。” “咳嗯,”谢北楼清清嗓子,把抢镜头的几人踹一边去,“这里是hineni。” “tidal。”自封为财神的盘口负责人如是说。 “你好殷不谦,”镜头陡然后拉全景,显出一方圆桌会议,坐的满满当当,“我们是执徐。” 执徐财团,伪装成集团的综合体,主位上的人说:“我们一直在关注你。” 莉莉图裂出数重影像,钻入每个窗口,带着她的背后一整个维护团队,正式与众人见面,无机质机械音带着些微轻扬的情绪,“这里是星海网域。” 向桐江终于肯带着狗屁师爷出镜,因为师爷换上了正常衣服,捯饬的人模人样,“蝰蛇。” “嘁,罪恶蝰蛇。”谢北楼替他补充完整。 宋鹤归当场捋袖子,字音没发出来就被向桐江拽后边去了,人多,他又不是谢北楼,他要脸。 莉莉图觊觎执徐财团的财富,试图入侵,一整个团队也就由着她乱来,暗自助力。 执徐财团一桌人七嘴八舌,向厉家兄妹打听消息,和谢北楼询问帝星,对罪恶蝰蛇表示不屑…… tidal财神追着问许夏蝉怎么不在,业界传奇必须有面子。 蝰蛇宋鹤归一张嘴吵所有人。 吵的吵,嚷的嚷,隔着网络都快打起来了,殷不谦还在喜滋滋,草台班子看起来挺像回事呢。 阿拉亚副官发来通讯,试图参与,被殷不谦一把子掐了,“还没到你呢。”没到场的还多呢,饭得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 副官:“……” 副官真情实感的感叹,“boss,遇到你我是三生有幸但倒了八辈子霉啊,给我回来打虫族!” 呐,这就是殷不谦掐断的主要原因了。 许夏蝉不在因为操心她哥,人找到了,或者说她被联系了,终于回来见boss,并带来了让boss撞墙的坏消息。 第99章 “许千城找到了。”许夏蝉一脸慎重的说。 殷不谦看她一眼,“开心点,怎么跟死了大哥似的。” “大哥暂时不死,可老大就不一定了,”许夏蝉抹了一把脸,“他被抓了,人家要你。” 殷不谦仍旧天真的狂妄,“哟,谁啊,让我来会会。”帝星哪位能人啊,还能通过许千城找到我,给能耐的。 “朱映柳。” “谁?” “朱大小姐,隐家主,十皇子妃。” 殷不谦脑中出现一抹艳丽的美人影像,下意识坐直了,“我不是在问她是谁,这般惊艳的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我是在问,为什么是她?” 许夏蝉心说你问我我问谁,“也许人家看上你的脸,渣a。” 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殷不谦想不明白,不得不承认,朱映柳的脸给了她深刻印象,深刻到,她也会无意识的认为她是美人,也仅是美人。 呵,殷不谦想想笑了声,许夏蝉以为boss短路宕机了,紧张关切的看过来,看见她家boss笑容扩大,漂浮而虚假,因为那双眼睛里没有一星半点笑意。 意思是,帝星这些美人啊,没一个省油的灯。 殷不谦为自己对美色的偏见道歉。 “她来了。”心腹上前低声汇报。 朱映柳慢慢勾起唇角,果然啊,哪怕拷问不出任何信息,你也会来。 这本身就是一道确切无疑的消息,殷不谦与许千城唯一交集的楚珮,遇袭,许夏蝉,全是猫腻。 “让她进来,所有人退出去,没有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谁都不行。” “秦十来了也不行!” “是。”心腹领命,朝周围侍从一挥手,众人无声涌动,鱼贯而出。 殷不谦就在这河流中逆行,踏进空荡荡的大厅,挂上最迷人微笑,“见到您很高兴,夫人。” 她甚至躬身行了个礼。 “难怪你那么讨陛下喜欢,”朱映柳招手让她上前,“殷少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殷不谦仔细回想了下,诚实摇头,“啊没有,只有夫人夸我可爱。” 这盛容清眼在面前,乖的像条小狗,朱映柳喜欢极了,慢慢抬手,拽住军服上未扣严实的衣襟,用力拉近,“关于许千城,我给你两条路。” “一,为我所用。” 话音落下,一旁紧闭的卧室门无声大敞,其内华丽精美,诱人沉沦。 殷不谦被拽的前倾,也不敢直身,只转了转眼珠子,朱映柳冰凉的手指贴着她的面,冷的像一具尸体在触碰,缓缓爬到眼睛上,“和姓秦的比起来,我以为殷少的基因会更可爱。” “二,为我所用。” 殷不谦的终端即刻收到消息,映射在视界里,是简明扼要的命令清单。 这还选什么,傻子都知道啊,殷不谦把自己的衣领解救出来,麻利领了任务,“所有人都以为我疯狂,没想到你更胆大。” 朱映柳向后倚靠,身姿放松,眉眼如春花般明媚娇柔,“这叫算无遗漏,殷不谦。” 殷不谦捏着拳头,这节骨眼上,许千城就是那张骨牌,决不能倒,所以这个亏,她吃定了。 “夫人高明,殷不谦受教。” 殷不谦欠身一礼,告辞离开。 朱映柳指尖无意识的叩击,是张好牌,就是太不受控了,一次性的。 但一次性也足够利益最大化了,夫人露出了真实笑意。 第 84 章 朱映柳确实算无遗漏。 无论怎么走,都会对她利益最大化,看起来殷不谦是张一次性卡牌,用完就没了,但殷不谦本人不这么想,但凡牵扯,想摆脱就难如登天。 关于情人邀请,殷不谦可不觉得睡一次管用,那华美大床比无底沼泽还能陷,踩上去就被吞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关于第二条路,是殷不谦被朱映柳驱使的铁证。 堂而皇之的利用殷少,利用殷少所具备的一切势力,朱映柳本人拿不到的东西,自有殷少替她拿到。 殷不谦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但到了朱映柳手上,怕是比炸弹更具威力,即便她反咬回击,对上的也只会是实力更上一层的夫人。 殷不谦凭脸刷开帝政大楼的安保,笑眯眯的跨进去,用帝王密令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绝密区,上行。 殷不谦的东西,没那么好拿,殷不谦脚步不停,既然她已经决定放弃殷不谦的身份,自然做的越招摇越好,倒看朱映柳如何摆脱嫌疑。 和她有牵扯,等着帝廷的清算吧。 “咔”,装载秘密的数据盘被提出,放进殷不谦的携行箱中,一项完成,视界里切换出地图,标注着下一个目标。 殷不谦大步流星的离开,去往军部中央大楼。 “殷少?”站岗的守卫惊讶的看见她,“您为何……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殷不谦出示帝王密令,不言只笑。 “是!”守卫立正敬礼,忙不迭的打开安保系统,恭敬放行。 “做好准备,”殷不谦一边干活,一边联系许夏蝉,“一旦拿到许千城,你们立刻启程回阿拉亚,最快速度。” 许夏蝉非常理解的遵命,“是,boss!撤离计划已部署完毕,线路通畅,随时待命。” 接下来就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了,许夏蝉惜命,她和大哥要立刻逃跑回阿拉亚老窝。 该撤的撤,该用的用,刚从酒宴厮混下来,还没离开大厅的周栖时收到消息,言简意赅,“查朱映柳。” 朱映柳?周栖时摁着太阳穴醒了一下神,晃去些许酒气,细细思索,沸沸扬扬的隐家主,坊间传言她已经实际控制朱家,光这一条,周栖时就十分看好她,无形的好感蹭蹭上涨,太给omega涨脸了,什么枭雄大佬,她都要爱上她了。 但是朱映柳既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就代表着不容小觑的势力,是她,还是她身后的人,周栖时想到那第三股力量,尚余醉意的眼神凝结生冰,必须往下挖,挖到底。 看来这酒色财气名利场一时半会儿退不下了,周贵女深呼吸,哀怨的给殷不谦发消息,索要加班费,“今时不同往日,我涨价了。” 殷不谦瞳孔地震,你也涨价?扒了扒小金库,就算富婆柳见星给了她一大笔款,也经不住这么花啊。 一个个的都贵,就她便宜,殷不谦气哼哼给周贵女买单,酒水饰品,昂贵衣物,实话说,八卦媒体努努力,扒出她的消费记录那是要把渣a游街砸臭鸡蛋的愤怒,拿未婚妻的钱养情人什么的,令人发指啊! 还好姚青弦是便宜货,此刻,姚便宜还在回来的路上。 殷不谦去找谢北楼,到了寒酸据点叹一大口气,舒服多了,有人混的比她还惨真是强有力的安慰剂。 谢北楼暂时没看见,倒是看见了门口招猫逗狗无所事事的俞桃花,殷不谦打了个招呼,“哈喽小桃花。” 俞桃花:“……”一下子就脸红了,天呐,谁能想到睁着眼的殷不谦这么好看啊,气质好能打的,真不愧是渣a殷菩萨啊,俞桃花两眼发直,呵呵傻笑。 “小桃花?”殷不谦凑近了看她,不会吧,不会真是街坊说的神经病吧? 俞桃花回过神,浑身摸索,焦急不已,“我的约会卡呢,卡呢!” 卡没出现,谢北楼出现了,一看见她的动作就心知不好,赶紧拉走了殷不谦,还好他们把俞桃花的勾搭卡都藏起来了。 殷不谦出现在帝星,为什么? 大选在即,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帝王并没有下令召回,她回来干什么,殷家想干什么? “跟着她。”陈舟下令。 “盯着她。”赵云歌说,稍一犹豫,她与殷不谦之间的联系并不打算让梅从雪知道,对心腹道:“瞒住夫人。” “是。”心腹领命。 “盯住他们。”朱映柳发出命令,许千城她确实会放,但也没说不会再抓。 “盯住朱映柳。”殷不谦对谢北楼说,帝星分部,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赵云歌问谢北楼,殷不谦为什么会出现在帝星。 谢北楼答复,他不知道。 赵云歌踏入走过一万遍的帝宫,很巧的遇到了日常巡视的白以方,她不仅是帝卫军的总管,还领命司职帝宫安保,有她在,这帝宫严密的跟铁桶似的。 白以方遥遥的欠身一礼,赵云歌微笑还礼。 “跟住谢北楼,看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赵云歌说,她对所谓的下属并不信任。 许夏蝉和许千城有多惜命,他们的逃跑计划是狡兔三窟的数倍,穿来绕去,做会计的,对层层嵌套那是信手拈来,铺开了近乎覆盖全城的障眼网,密密麻麻,只有一条是真正的逃生线路。 “嘁,”许夏蝉发出了大佬轻蔑,“有本事就来抓啊。” “把她带回来见我。”殷老爷子已经预感不妙,耐心告罄了。 “是。”副官即刻秘密搜索,捉拿殷不谦。 第100章 殷忠礼急命下属,“找到她,在老爷子之前找到她!”他的存在已然令老爷子十分不快,再不给自己找点谈判本钱,殷家大宅就要迎来新的住客了。 殷元树闻风草动,一边让自己的人去找殷不谦,至于是抓她还是放她,那就看谁出的价高了,一边趁众人都被她转移了视线,暗地部署,扩大自己的实力。 白家主召来家族子弟,发布命令,“给我盯死了殷家!” 白家能不能再起,全看这一击。 杜西岩从杜老爷子书房离开,大步疾奔,给自己的秘密势力下令,“找到她,在所有人之前找到她!” 殷不谦,你可真够会搞事的,杜西岩人都麻了,我才是操心命。 杜老爷子沉默半晌,方吐出一句话,“给我看住杜西岩!” 他起疑心了,他早就起疑心了。 帝星真乱啊,朱映柳想,召来赵氏,她的新任爪牙,美目里漾满笑意,“渗透楚珮。” 你们都爱帝星,我爱楚珮。 空气里都仿佛浮动着一层生骨血腥味,柳见月低头看了眼如常又穿插着匆匆行人的街道,把秀美窗帘拉了起来,关她什么事。 天塌了也和她无关。 这忙忙碌碌的凡人,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追逐至死,柳见月站在高台俯视,非常的看不上,认为普天之下,只有自己是智者。 柳见星正伏案狂书,许是冥冥中涌动的命运气息,在人间无所顾忌的横冲直撞,给她带来无尽灵感,一个全新的,从未见过太阳的真理就在这数理文书中诞生,从她思想里,如婴孩般脱出。 殷不谦有良好的随手关门习惯,将将掩上时她低声一笑,看了眼空旷如常的路面,大摇大摆的走她的路。 两边人影伺机而动,悍然扑杀。 殷不谦脚步没停。 更深重的阴影迅猛扑来,悄无声息的绞杀敌人——是被谢北楼派出去干脏活,消失多日的施越溪与钱承。 施越溪埋怨道:“这活真辛苦,连个好衣裳也不能穿。”天天埋汰的和小偷似的。 已经看不见殷不谦的背影了,钱承转身喘了口气,哀怨的拖长了声调,“干活吧。” 两人抬头,对上一街的黑衣人,鬼才知道哪方是哪方,干完这一票,他们一定要金盆洗手退休享福!!! 时间一分一秒的转动,未知的命运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加迫近,明日便是议会大选,帝政大楼早已清空了无关人员,在夜色降临后便灯火通明的等待着。 今夜无人睡去。 作为剧目演员,殷不谦十分感谢他们的赏脸,她爬上寒风猎猎的楼顶,在黑暗里长长叹息,一年了,她重生快一年了。 她终于要做回殷不谦了。 不是殷家的殷不谦,是前世那个人憎狗嫌,轰轰烈烈的殷不谦。 打了个响指,声出法随,足够照亮全城的灯光从天而降,落到她身上,像落满的白雪。 “怎么回事!”守卫军登时警戒。 所有屏幕同时闪烁,一秒后,原本的画面消失,露出殷不谦容色上乘又显得十分愚蠢的大脸。 包括她智慧的眼神,都展现的清晰无比。 “信号劫持!信号劫持!”帝国通信中心一片混乱。 殷不谦调好倒计时,漾出殷少招牌笑脸,“大家晚上好。” “废这劲呢,因为有几句话想说,麻烦大家且听一听。” “过去了一年,”殷不谦开始朗诵小学作文,“我过的很不愉快,我不喜欢帝廷,帝统的一切。” “为什么呢?” “因为——” “你们否认它的存在,你们甚至都不敢说出它的名字。” “但你们要知道,一个关死的罐子,并没有死去,有无数微生物在增生,在爆炸,直到时间到了,砰——” “它再也关不住任何生命。” “就像黑夜被火烧穿。” “就像荒芜被春风泼洒。” “就像此刻亮起的一扇扇窗口。” “时候到了,关不住的。” “是鸟要回到天空,是鱼要归于河海,是猛兽就要奔跑于山林旷野,是你我,就要成为我们原本的模样!” “我们生来自由。” 念完稿子,随手一扔,那破纸片立刻被风卷走,上下飞舞,殷不谦微微一笑,“如果人间只有帝统,那我宣布,殷不谦与人间决裂。” 倒计时结束,重兵部署完毕,围剿帝政大楼,殷不谦纵身一跃,风急云涌,蓝白的电弧在楼宇之间汇聚出雷霆的海洋,她就仿佛被雷霆托举,与闪电嬉戏,“通缉我吧!” “如果你们不能杀死我。” “那么我将——” “杀死规则。” 她坠入了雷霆电海。 慢了一步的帝卫军赶到,只截住了被气旋裹住,从地面飞来的一件外套,帝廷的军服外套,殷不谦不要它了。 “人呢!人呢!!!” 地面的围剿军队被长官怒火狂烧,不知如何应对,“我发誓,没有任何活物逃出!她……她消失了!” 长官竭斯底里,“消失,来来来,你告诉我从哪里消失!” 殷不谦就是从楼顶跳下来,数秒的时间,重兵围狩,还能消失?她是什么非人手段吗! 无人应和,所有人仰着头不动了,长官发觉不对,下意识抬头,有稀碎的尘砂落到面上,这不应该,帝星之上绝对洁净无尘…… “趴下!!!”长官在最后一秒嘶吼,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趴下——” “轰——” 被雷霆温养,被闪电亲吻的帝政大楼,轰然倒塌,破碎,这是殷不谦留给他们的,最后的礼物。 殷老爷子紧赶慢赶,被殷不谦的人吊着,终于追上了她的踪迹,刚好在最佳观赏位上,看到了这幅足够壮观的人间决裂图。 老爷子傻了,目瞪口呆,通身冰冷,他终于面对了一直回避不愿想的事,令人惊寒的预感,在殷不谦醒后看向他的那一眼,成真了。 她果然摧毁了他。 殷不谦在帝星跳反的瞬间,阿拉亚全境关闭,宣布与帝廷割裂。 第 85 章 殷不谦的名字瞬间席卷全星域,不为渣a,为她一跳与炸帝政大楼。 谁都知道她不服管教,谁也都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做出大不韪的事来,就像旁氏骗局,入场的人不是不知道这是骗局,他们只是相信自己,能够在全盘崩塌前收手撤出,他们也相信,能够在殷不谦彻底失控前赚足利益,及时退出。 但没想到,殷不谦收割的就是他们,现在完了,拿了殷不谦的多少,就要被帝廷清算多少。 这一枚炸弹炸了,炸的整个帝星无人生还。 “殷不谦,殷不谦!”柳见星在事件发生的当时就给她发消息,试图联系,但也来不及了,硕大的猩红提示,“该帐号已封禁!” “高危!高危!” “该账号已封禁!” 殷不谦的存在已经被帝廷抹去了。 猝不及防,谁都没想到,柳见星立刻出房门下楼,还没踏出大厅便被重重人影阻住,“拦住她!” 冰冷的命令阻隔她的前路。 柳见星猛然回头,庞大奢华的柳家大宅,从廊道,暗处,楼阁,密室,无数个角落显出一张张居高临下,毫无表情的脸,那冷漠而毫无人气的目光如同锁链,一道道的缠绕,锁死。 柳见星被理由充足的关押。 撇清关系,所有人都在和她撇清关系,帝王已经不是震怒或者暴怒了,帝王是怒到了极致,反而透着诡异的平静,不平静也不行,丫行将就木的身体被殷不谦一气,更快的往死路上走。 众人战战兢兢的等着,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召进帝宫问罪,完全是帝王被气昏过去了,被江部长好悬一通抢救救回来,颤颤巍巍,说话都说不周全。 但帝卫军还是来带走了所有与殷不谦相关的人,渣a众美云集的后宫。 议会大选被迫延期,还大选,楼都被炸没了,选个屁的选。 甚至刚到帝星的姚青弦也被带走了,姚便宜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向前来执令的白以方打听消息——都这时候,帝王谁都信不过,杀鸡都不止用牛刀,甚至用上神兵利刃。 白以方无甚表情的看着她,平铺直叙,“殷不谦叛国,炸毁帝政大楼,潜逃无踪。” 都是字,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姚青弦不敢置信,“叛国?炸楼?潜逃?” “殷不谦干的?” “她疯了吗?” 白以方将她关进帝牢,单人单间,防止有人串供而分开关押,合上牢门顺便说:“阿拉亚已宣布独立。” “!!!”姚青弦瞳孔地震,殷不谦,你可真是好样的,拍拍屁股走了,我是这辈子都洗不清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连朱映柳也得被请入尊贵的vip囚室,帝卫军来带人的时候,其它人都傻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朱映柳和这件事的关系啊。 第101章 看着朱大小姐的背影,众人心里滋味难言,殷不谦她确实活的传奇啊,是个美人就不放过是吧,到底她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怎么没个八卦媒体扒出来呢? 赵云歌也得被带走,再怎么瞒,也瞒不过夫人了,梅从雪自帝卫军一出现,就明白了,赵云歌果然长大了,知道违背她,擅自与殷不谦相通,情爱部分她不信,但自由部分,她信。 她明白,赵云歌也知道她能想明白,反正都这样了,破罐破摔,看了梅从雪一眼,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被押走了。 能怎么办,你不让我自由,我偏要自由。 围追堵截,布控全星,帝廷在信号劫持,殷不谦朗读作文的时候就封锁了出入星港,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殷不谦再怎么消失,也一定在这颗星球上。 紧急会议被召开,众人观点一致,抓住殷不谦,只要殷不谦不在,阿拉亚就不是问题,而一旦让她回到阿拉亚,那就很可怕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确实在,殷不谦正在某个阴暗角落,胡吃海塞,饿呀,谢北楼自己都被盯住了,不能出现,施越溪与钱承也被各方人马缠的够呛,唯一一个身家清白,不被重点关注的,只有俞桃花了。 虽然很不愿意,谢北楼还是把俞桃花分派出来,作为联络人。 俞桃花可开心死了,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殷不谦干饭,美人真好看啊,“帝廷把你的美人都抓了诶。” “你都不着急吗?”真是无情无义的渣a。 殷不谦抹抹嘴巴,“我也没有办法啊,我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小桃花,你要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劫难,你不能替她扛,她不能替你过,这是每个人自己的命运。” 俞桃花撇嘴,“切,都是狡辩,要是我的美人,我一定带她们走。” 多可爱纯真的孩子,殷不谦满眼慈爱的看她,“放心了,她们不会有事,小桃花,帝星的利益关系是很复杂的,帝王的强硬对普通人当然致命,但对上世家,那就是权利的博弈。” “一件事的完成,需要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东西,哪怕是omega的悲惨境遇,”殷不谦浅浅微笑,没什么人气,“这些世家必要承受帝廷怒火,处境艰难,便更不可能放弃最昂贵的财产。” “至于带她们走,桃花,”殷不谦摇头,“你不能带她们走,你不能带任何人走,每个人的选择权,都在他们自己手上。” “俞桃花,你不能越过他们的自由意志。” 俞桃花说:“就算她们最后没有事,也还是经历了很难过的一段时间啊。” “这就是我想改变的东西了,”殷不谦说,“而这段时间,才是撇开关系的关键,真正洗清嫌疑,无罪的证据。” 因为殷不谦根本没有透露出一星半点,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殷不谦是对的,众世家不可能放弃这群各有各美的omega,朱映柳是释放的最快的,她只待了半天便被恭敬的请出放回了。 当然和美艳无关,而是她握掌的实力,帝廷尚蒙在鼓里,世家也不甚清晰,但麾下走狗可清楚的知道,知道自己的主子身上牵系了多少利益。 为利益为威胁,他们都会最快速度将主子洗白请出来。 朱映柳是实实在在摆了一道殷不谦,殷不谦却只能恶心一把她,这就是差距。 相关信息全部删除,封禁,殷不谦取代了向桐江,成为头号通缉重犯,帝廷以前所未有的严峻态度对待她,报官有赏,窝藏必罚。 强行封口,但看不见的余波却还在人间回荡,涟漪圈圈散开,甚至波及到永恒喜乐的斯嘉丽乐园。 大峡谷里,神之遗民望着他们的首领,等待最新指示。 女首领仍然不知道太阳流血的意思,但十分肯定命运选择殷不谦,必有它的道理,当即果断拍案,“收拾铺盖,我们走!” “又要搬家?”族人问。 “去阿拉亚,去跟着她,世界之门一定在她身上!” 族人们深表赞同,立刻锅碗瓢盆的收拾起来,卷起铺盖,扶老携幼,浩浩荡荡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斯嘉丽乐园。 女首领还是很有前瞻性的,要不人家做首领呢,巫灵遗族离开一个月后,帝卫军精锐杀到了大峡谷,但扑空了。 帝王又慢了一步。 帝王比谁都愤怒,比谁都恐惧,他不杀巫灵遗族,将他们圈禁在斯嘉丽乐园是他仁慈吗? 不是,就如周栖时所说,能从帝廷手里全身而退,那威胁可太威胁了,威胁只有一句话,一句诅咒或是神喻——“巫灵将与帝王同时消失。” 帝王作为新世界新文明的人王,才不信这东西,当场就杀死了老首领,但得意之言还未出口,便收到了帝姬死亡的消息,分毫不差。 原本底气不足的遗族们立刻挺直了腰板,来啊,杀我们试试。 帝王忌惮不已,只能关押他们,研究他们,毫无收获后遣离他们,关到斯嘉丽乐园星,倒也不是给他们喜乐,而是避世而居,防止遗民传教,这玄乎的神系文明万一壮大了怎么办。 当然这时候帝王还没想起大峡谷里的遗族,给他们钻空子跑了,帝卫军不仅捉拿了众贵女,前来当议会吉祥物的厉家兄妹也没放过。 厉生山厉在水:虽然我不无辜,但殷不谦叛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明面上,他们都多久没交集了。 没交集也抓,讲过一句话也抓,宁错抓不放过,但殷不谦身后有莉莉图,先前莉莉图的把戏他们搞不明白,现在依然搞不明白。 所有能够定罪的言论,证据,线上的,电子的,数据性的,全部消失了。 被抓的人看见曾经的痕迹消失,自然惊讶,但为了自己的安全,谁都不会说,所以帝廷再怎么审,也是一群无辜到骨子里的倒霉人类。 分批次释放,贵女们都被各自世家接回,生怕沾惹哪家媒体八卦,厉家兄妹是最后释放的,饿了许久的媒体一拥而上,堵住两人,七嘴八舌,问东问西。 “你知道殷……那个人的计划吗,她有没有透露过什么?” “厉生山厉生山,你要如何看待她呢?” “厉在水,你知道她目前的境况吗?” “你们的议席之位还能保得住吗?” “帝廷有无作出处罚?” “二位对此次牵连事件是何看法?” 私人大宅前乌泱泱的全是八卦媒体,不敢在帝廷面前打听,全跑他们家了,但这等严峻事态下他们还想着挣口饭吃,厉在水十分钦佩,遂给他们想要的答案。 “看法就是,我仍然爱她。” 一句既出,全场死寂。 这一句足够定罪,足够帝廷毁灭厉家。 “你知道这是叛国大罪吗?”死寂里,有清晰冷静的提问。 厉生山笑了笑,“我仍然爱她,殷不谦,”他们不敢说出你的名字,但我偏要朗声直言,“她是我的太阳。” 媒体们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帝卫军正在包围,几秒后便会围剿,或者直接毁灭。 两人绽开微笑,几乎相同的面容,双生子用着同一道声线,步了殷不谦后尘,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帝国决裂,“我们要追随她!” 比帝卫军来的更快的两架机甲,在炮火到达前,将两人保护进腹舱,有执徐的财力科技加持,他们冲出包围,就像冲出黑夜,带着决绝,带着烈火,带着燃尽生命的勇气。 更严重了,厉家兄妹的出逃叛变让本就阴沉的帝星更加雪上加霜,帝王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殷不谦正在成为病毒,正在蔓延感染,就算围追堵截,强行封口,所有见到,见过,听闻过的,都可能被感染,她是消失了,但她也在人间扩散。 在帝廷笼罩的星域,在庞大微小的世界角落,无以计数的人们噤若寒蝉,又开始交头接耳,仿佛土里的潮虫被惊醒,发出似有若无的嗡嗡交谈声,看不见的热量传递,热了身躯,也热了血液。 你要如何杀死一种思想,看看楚珮吧,既千万年,它仍旧存在,伤痕累累,历久弥新。 柳见星仍旧被锁在家中,她的嫌疑甚至是最小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被喜爱,渣a情人众多,她是最惨受害者。 殷不谦没有在线上留下什么不能见光的言语,如果她想对柳见星说,那多半都会来找她,当面说,亲自告诉她。 无痕交流。 柳见星终于明白了她的话,“我不会和你联姻”,不是因为别的,与什么情爱都无关,她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她从一开始就想要,颠覆这个世界。 小王子离开了他的玫瑰,而殷不谦,柳见星低声说,“你终于抛下我了。” 帝星上无人留得住她。 第 86 章 殷不谦还在藏头缩尾当老鼠,躲在老鼠洞里不出门,反正囤了些物资,一时半会饿不死,俞桃花也在。 两人对阴暗老鼠生活没有半分不适,每天熟练的安排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大家都是过惯了这日子的人。 第102章 闲得无聊,俞桃花说:“殷不谦,我觉得你没那么渣a。” “为什么?”殷不谦很好奇,自己这烂人设竟然还有出裂缝的时候。 “你都没有勾搭我,”俞桃花信誓旦旦,自信无比,“我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不勾搭,就是你有问题,有问题就不是渣a。” 殷不谦:“……”尊重物种多样性。 那么问题来了,俞桃花问:“你既然不是渣a,为什么要找很多情人,柳见星会很伤心。” 为什么不澄清。 “你不喜欢柳见星吗?” 倒也没有不喜欢,殷不谦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我就是个渣女。” 人渣的渣咯。 “因为我不值得被喜爱,如果她认不清我的本质,对我心生期待,那么受伤的也会是她自己。” “所以一开始就不要期待。” “嘢,”俞桃花经典怪声怪气,“你好可怕。” “对啊,我好可怕的,”殷不谦说,“因爱生忧,因爱而生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惧。” 俞桃花拧眉半天,想不明白,“就当你初心是好的吧,但是你不觉得这种处理方式很冷酷,很不应该吗?” “可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处理方式啊,”殷不谦轻轻的说,“我也没有见过,我只能囿于所见,所经历的,所以你看,小桃花,我也不一定是对的。” “殷不谦也会错,所以我们要找很多人,尽可能找很多人一起来想办法,一起来想对大家都好的办法。” 大概是殷不谦表现的太温柔了,俞桃花十分八卦的继续问,“你也会对柳见星说这种话吗?” “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因为你说的时候都不欠揍,也不像那个渣a殷不谦。” 这温柔连柳见星都享受不到吗?那一定是我太可爱,俞桃花喜滋滋的想。 “……因为你是小屁孩。”殷不谦打破她的幻想,“小孩子才要教,柳见星不用,她只要保持她自己就好了。” “就很好了。” “你才小屁孩,我成年了,我是大人。”说崩了,俞桃花不理她了。 好吧,殷不谦举双手赞同,“你是大人。” 但俞桃花已经打定主意不搭理她,和谐的天终于被聊死了。 帝廷封锁了阿拉亚边界线,切断了所有物资供给渠道,打算困死他们。 对此,阿拉亚众人毫不惊讶,这是一场战争,艰苦的长期的战争,在开始前,他们就有了足够的认知,也做了足够的准备。 柳见星翻窗跳楼逃跑了,柳家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乖巧层面上,只是关着她,却没有全方位无死角的监禁她,被升级版柳见星很轻松的逃出来。 可逃出来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柳见星想找殷不谦,不为什么命运自由,只是想见她。 可星域苍苍,人海茫茫,她要如何找到那个就此消失的殷不谦呢。 姚白鹭从c区战场赶回来,十万火急的赶回来,对着姚青弦无能狂怒,“到底发生什么事?” 姚青弦莫名其妙的,“我怎么知道,我从阿加星系回来就这样了。” “阿加星系,你去阿加星系做什么?” “阿庇斯啊,”姚青弦说,“我还能干什么,姚白鹭,那是母亲的遗愿,我必须完成它!” 姚白鹭来回踱步,烦躁不安,遗愿恩怨,阿庇斯,姚青弦,殷不谦,半晌,她干涩着嗓子开口,“停止追查,停止对阿庇斯的追查,姚青弦。” “为什么?”姚青弦不干,我都挖到底,离最后的真相咫尺之遥了,你让我停,这太亏了。 “因为这不该是你干的事!”姚白鹭说,“这该死的过去还要困我们多久,让它过去吧,让它过去,姚青弦,让它过去吧。” “为什么要让它过去,”姚青弦摇头,拼命摇头,“过不去,我这辈子都过不去,姚白鹭,你我的存在是因为母亲,母亲的存在是因为外祖母,外祖母的存在,是因为江少将江今吾!” “没有他,就没有你我,没有现在的姚家!” “人不能忘本的,”由外祖母,由母亲那层层继承来的话,今天由姚青弦口里说出,“我要找,继续找,一代不行就下一代接着找,找到真相,还给他,把真相还给他。” “江今吾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绝对不会暗杀阿庇斯领袖,挑起双方战火,引发无数惨剧,让生灵涂炭,让人间,血流漂杵。” 这罪名太重了,怎么能压在江今吾身上,光明磊落君子如竹的江今吾身上。 姚白鹭仿佛第一次认识她妹妹,这般坚定的意志,谁都不能撼动,只得转移话题,“那殷不谦呢,殷不谦已经被帝国封禁,谁都不能提了。” 一夕之间,由炙手可热的战神,堕落为不可明言的禁忌。 “她为什么不能提?”姚青弦也第一次看清了她大姐,微笑着质问,“只是一个自由,你们这么怕的吗?” 姚白鹭猛地抬头,青筋直迸,“姚青弦!” “我说的有错吗?” “姚白鹭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合格的alpha。” 姚青弦嗤笑,“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新派世家,还是那一套,哪怕是你,姚白鹭。” “你依然在遵循那套以alpha为核心的利益规则,你会生气,你会暴怒,因为她侵犯你的利益,因为她动摇了这该死的世界的本源逻辑!” “你是世家,你是贵族,你生来就有光明璀璨的前程,你的未来金光万丈,你与你的子孙,世世代代都在金字塔尖上,无论是努力,还是不努力,无论你们是什么样的人,荣华富贵,永世贵族。” “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上进的无非是削尖了脑袋向帝廷表现,加官晋爵,不上进也会按部就班的晋升,没有坎坷,全是坦途。” 姚白鹭被她这么骂,反而平心静气,望着妹妹,“难道你不是贵族吗,你不也是姓姚吗?” 你不也是既得利益者吗? 姚青弦几乎要笑出声来,“是啊,我是贵族,我是世家贵女,我是omega,连姚家的omega都要进omega学院,学那些毫无用处,只会取悦他人的糟粕东西。” “姚白鹭,你看不见吗,这世界恶心的让人想吐!” “因为我是omega,所以你去军部,我不能,你开机甲,我不能,你追求爱情,你们alpha的爱情,再怎么风流浪荡,那都是应该的,合理的,是被赞为有魅力的,我不能,我只能等着联姻,去忍受一个人世间千篇一律的alpha。” “我比你差吗?”姚青弦迫近她,盯着她的眼睛,“我比你差吗,姚白鹭!” “什么叫做不该是我做的事?” “什么叫我不该做?” “为什么我不该,凭什么不该,凭什么我不该,凭什么被你们压在金字塔下的他们不该,凭什么?” “你钻研你的利益,虫族战场,也不过是利益绞盘,怕得罪如日中天的殷不谦,你二话不说就去了c区战场,现在殷不谦倒了,你立刻回来,为了什么,为了在帝星里分一杯羹,无止境的权势。” “虫族战场,那明明是防线啊,”姚青弦茫然轻声,“是要保护后方的人的,姚白鹭,你上过几次前线呢?” “只有殷不谦一个人,愿意身先士卒,愿意耗尽她自己,去阻拦虫族。” “帝国把阿拉亚糟蹋的不成样子,她去了,收复星球,击退虫族,她去了,所以我们才知道,原来已经丢失十三个星球了。” “如果我们不在帝星,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悄无声息的被吞噬呢?” 姚青弦忽而一笑,比哭更悲伤,“谁在乎呢,对吧姚白鹭,没有人在乎。” “厉生山厉在水已经表明了态度,”提到这两人,姚白鹭立刻警惕,听见妹妹说,“那如果我也要跟着她呢?” “不许!”姚白鹭目眦谷.欠裂,“不准,不可以!” 姚青弦痛快发泄了积年的怨气,现在身心舒畅得很,闻言微笑,“哦,那是你的事,可我要跟随她了。” “我现在才发现我爱她。” 姚白鹭人已经要疯了,但姚家比她更快的拦住了姚青弦。 姚青弦轻蔑的笑,你看,姚白鹭,你看见了吗? 姚白鹭狠狠的咽下唾沫,眼神微动,随行亲兵立刻控制了姚家人,让出一条通道,姚家众人在其后怒火中烧,破口大骂,她权当听不见,只看着妹妹,冷声道:“你知道走出去意味着什么吗?” “姚家会立刻发布通缉令,宣布姚青弦的叛逃,重金悬赏,生死不论。” “你被姚氏除族,失去身份,谁都不会认你,你所拥有的都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姚青弦深深弯腰,鞠一大躬,神采奕奕的说:“大姐,谢谢你。” “再见。” 姚青弦毫不留念的踏出了门。 “姚白鹭!”姚家人心都在滴血,亲手放走叛逃分子,会承担多少帝廷的怒火,姚家还要不要活了。 第103章 姚白鹭充耳不闻,只按着心口,让眼泪坠入地面,妹妹,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堪吗? “你叫柳见星?” 带着帽子的小男孩脱帽行礼,得到确切的回答后,将手中东西递给柳见星,“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完成任务便跑开了,丝毫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事。 是一封具有古老仪式的信,柳见星只在斯嘉丽乐园里见过,但这封写满了她认识的字体。 “见字如面: 柳见星,当你读到这行字的时候,我已经彻底的离开了殷家。你说的对,我无法反抗殷氏,那是多么庞大的势力,但我有一直在努力。 我一直在努力。 殷不谦是生来反骨的怪物,她最不能忍受不合理的规则。 她不能忍受ao的区别对待,不能忍受特权对他人的蔑视,不能忍受私心高于了才华,不能忍受卑劣污染了高尚,不能忍受为众人拾柴者冻毙于荒野,不能忍受努力被血统碾压,不能忍受热血被冷水泼灭,不能忍受太多人被限制禁锢关押在牢笼之中,鲜花要盛开于山野,鸟儿要翱翔于天边,游鱼要跃入大海,殷不谦要让自由冲开锁链。 殷谦死在了理想国,殷不谦的存在是为了替她建造理想国。 我只做了一件事,让自己成为靶子。 我要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要所有人都看着我,看着我站起来,掀翻这个世界。 所有不合理的规则都要改写。 所有不该存在的禁令都要毁灭。 这世界应该自由而平等,公平且正义。 以及,我不喜欢你的真正原因是,殷不谦憎恶美好。 愿我们再相遇在阳光下。” 殷不谦微笑着落笔,在无数个未来里,也许她们在阳光下相拥;也许殷不谦在呐喊冲锋时终结此生;也许天各一方,她从此流入黑暗不能见光,柳见星在帝星有了一场世界瞩目的婚礼;也许虫族肆虐,她们都葬身在虫口之下…… 但无论怎样,那都是不容拒绝的命运。 柳见星读完了信,在人群里安静的穿行,熙熙攘攘,没有人发现她泪流满面。 太阳也是沉默的,它只是照耀大地,平均的将光分给每个人,它落在柳见星的身上,却照不亮她的心。 柳见星淹没于人海,在她看不见的某处,殷不谦正在酣畅淋漓的活着。 我们都要做出选择,不管是什么选择,都得走下去,人生不悔。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 开玩笑的。 嘻。 第 87 章 姚青弦发出了最后一条公开消息,“我仍然爱她。” 众生哗然。 紧接着姚家发布了重金悬赏通缉令,“姚青弦叛逃,致使姚氏无端被抹黑,承担污名,予以除族,向帝国请罪并重金悬赏相关线索……” 芸芸众生都惊呆了,跑一个厉生山厉在水还能接受,两人发癫,怎么连姚青弦都跑了,怎么回事,渣a下蛊啊? 柳见星在街上游荡了半天,就被柳家派人找到押回去,这回学聪明了,无死角监控她,坚决杜绝第二次逃跑的可能。 事实上,柳见星也不想跑,她的心都要死了。 但见到姚青弦的叛逃又活了一会儿,柳见星侧耳监听看守人员的动静,发觉他们不会注意到她后,熟练的登录暗网,瞅准机会黑了对她的监控,让其保持在正常页面上,方十指翻飞,找人问事。 多亏了殷不谦,现在帝国气氛无比紧张,也波及到暗网,好些人一下子就消失了,往常热闹喧嚣的暗网如今也小猫三两只,柳见星看到小匹夫在线,遂敲字问候。 “在?” “!大佬有何吩咐!”小匹夫精神抖擞的来了。 “能有办法找到一个人吗?”柳见星思量再三,在目前高压帝统下,谁都是自身难保,她就算找到姚青弦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不是要找到她,而是,“有无财会人才推荐,能够熟练掌握资金转移的,高额资金。” “我需要将转移的资金交给一个人。” 哦,小匹夫懂了,“大佬你等着,我马上找。” 难得大佬有困难,这不发光发热还等着谁呢,小匹夫将压箱底的手段都拿出来,发动所有狐朋狗友,寻找相关人才。 他找人,柳见星也没闲着,将自己名下财产清点一番,姚青弦出逃,她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一笔清白无法追索的资金,毕竟看她那样子,都除族了,怕是净身出户,不管她想做什么,钱都很重要。 钱是很重要,姚青弦出门就一穷二白成黑户流浪汉了,但也不后悔,不就流浪嘛,今天起,她就爱上流浪了! 殷不谦干完最后的饭,起来活动,伸展身体,示意俞桃花,“可以走了。” 俞桃花把自己爱美之心先收起来,换上大切虫族抱摔帝军的脸,深呼吸,突破层层封锁,去往星港,多简单的一句话,但恐怕命要交代在路上。 殷不谦问她,“准备好了吗?”她要开门了。 俞桃花热身完毕,姿势就位,“走!” 平平无奇的大门轰然一拉,荷枪实弹的帝卫军猛地一愣,随即便是火力压制,他们收到的命令是,若不能活捉,就一定要杀死殷不谦,一定要让她死的透透的,身首分离,支离破碎的那种绝无复活可能的死。 在城市内逃亡,空间不够,开机甲会束手束脚,很不便,虽然武力值高,但殷不谦也没法使用它,只能用穿戴式半甲。 为了灵活性牺牲了防御性。 但足够。 两架半甲冲出,殷不谦唇角勾起微笑的同时,已经干掉了最近的帝卫军,她的眼里只有致命点,目之所见之处,只有亡灵留存。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操作的死亡收割,殷不谦心想,你以为前世我是凭的什么本事吃饭? 不要用你的职业,挑战我的存活手段。 俞桃花在后面震撼当场,什么叫相形见绌,她以为自己年纪轻轻有如今的身手就已经是万里挑一了,和殷不谦一比较,还真是儿童版啊! 可是她杀神附体的时候,真是该死的美丽啊。 俞桃花那收起来的爱美之心噌的一下又飞出来了。 小匹夫很快联系到了专业人员,七拐八绕,人传人的,他竟然找到了tidal盘口负责人,著名金钱贩子。 他将金财神推给柳见星。 金财神:听说你钱多烧手 种玫瑰:……对 金财神:要怎么烧 金财神:两种收货方式,密令金钥,只认密令不认人,优点是无痕,缺点是遗失后概不负责;生物金钥,录入指定人员生物痕迹,全部吻合方可开启,优点是无遗失风险,缺点是有暴露可能 种玫瑰:密令金钥 行,金财神一边指挥自家盘口,看数字跳跃,海量数据如荧光般飘入他的脑子,被超强cpu解析归类,成文成章的录出,一边分心给自己挣个外快,反正他们在帝星还有业务没完成,顺带也是顺……他没想完,因为柳见星发了清单过来。 “卧靠。”金财神忍不住脱口,我果然是财神,果然天下金钱都往我这来,但这单子他吃不下,一瞬间就被同步给了更强的大佬,“死要钱,你钱来了。” 许夏蝉刚和许千城吵完架,她摁着脑袋操碎了心,“我告诉你,你就住在这里,没有美人,没有小弟,没有你的家主派头,你现在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许家主了,你是个可怜的小老头,别给我违法犯罪,违了法我还得给你送进去,你就乖乖的住着,当你的退休老农,ok?” 许千城当即表示反对,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但许夏蝉不听他的,“你一身前过,能活着就已经是阿拉亚有好生之德了,别给我想歪心思,等两天我闲了,把你送去思想改造。” “那个管家,”许夏蝉吩咐智能管家,“看好我哥,给他吃好喝好,不许祸害乡里乡亲。” 许千城一下子心穷志短,窝窝囊囊的老农揣手,坐到门口台阶上,抑扬顿挫的说,“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凤凰~” 许夏蝉懒得理他,收到消息便去加班了,“什么钱?” “巨额资产转移。” “哟,”许夏蝉看了眼,“帝星啊,帝星果然乱的很,现在就已经开始资产转移了?” “用密令金钥?”懂了,许夏蝉坐到她的数据处理枢纽座上,启动她的四万个机器人,“都给我起来干活。” 散落各地的沉睡机器同时亮起启动红光,如同不可名状的松散生命睁开眼睛,许夏蝉的工作室不是一个室,是一座完整的,具有超强算力的处理中心,除了门口站岗的,就她一个活人在里面上班,她就像蜘蛛女王,坐在最中心的网上,将意志传达出去。 积压了数日的事务简直要压垮山,许夏蝉多线程同时操作,数据如同洪流决堤,涌向各处。 第104章 tidal登时响起警报声,是承载力达到上限,金财神当即不客气的骂她,“你神经病,我脑子要炸了!” 那么多的数据经由他的脑子,以为是她的机器人吗,不知冷热的,边骂许夏蝉,边呼唤更强网域,“星海,星海快点接收数据流!” 莉莉图从屏幕里飘出来敲他脑袋,“我叫莉莉图。” “偷个名字还当真了。”金财神小小声说,随即赔笑,呲出整齐八颗牙,“莉莉图。” 他识时务的很。 密密麻麻的显示屏前硬跳进新的通讯页面,执徐那边气势汹汹的问责,“许夏蝉,你又拿我们交互过桥?” 许夏蝉抽空给他一抹谄笑,“你们有钱嘛。”过过桥怎么了。 不停的页面跳将出来,在空中漂浮,都是执徐圆桌的与会者,“什么过桥?” “谁的钱?” “许夏蝉,你走我账干什么!” 许夏蝉说:“诶呀信号不好,下次再说。”她把一个个的大脸全关了,“影响我看主屏。” 柳见星问,“你们能交到指定人的手上吗?” 金财神:“虽然我们没有这项业务,但是可以替你联系相关人员,当然,需要花点儿手续费。” “我付。” 担心姚青弦心有顾虑,柳见星补了一句,“顺便告诉她,这是包养费,放心花。” 呵,帝星,金财神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懂。” 柳见星关掉对话框,刚打开房门,和门边守卫大眼瞪小眼,还没开始试探,就听到些许言语从楼下飘来,是柳见月的声音。 “……赵家可不是从前的赵家……” 他们还没放弃灼手的利益,柳见星一下把门又关了,重新打开暗网,“追加!” “生物金钥。” “全部转移。” 她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部变现转移,柳见星感受到帝星惶惶然而又时刻可能破碎的气氛,不得不未雨绸缪,姚青弦跑了,不知道下一个是谁,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她是万万没想到,下一个是她自己。 柳见月将看向柳见星方向的目光收回来,慢条斯理的开口,“现在不去,等她完全起势了,你以为还有机会留给你吗?” 我只是不想掺和这些麻烦的东西,不代表我是傻子,柳见月看的见,那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人,指向一个目的,赛道不同,她不予理会。 这混乱犹如一团浆糊的帝星,有人在极速扩张,吞吃养分,每一秒都滋生出更强的力量,混乱带给别人死亡,绝望,却带给她机遇,辉煌。 姚青弦落魄的在街头游荡,被流里流气的痞子一撞,“这是包养费,放心花。” 手心里突然多了个东西,姚青弦条件反射的喊,“不约,我不约……” 但是即刻她就反应过来了,撞她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她认出来这是密令金钥,立刻去智能机上打开,“请输入密令。” 密令是什么,那人也没告诉她呀,姚青弦崩溃的抓头发,蓦地灵光一闪,犹犹豫豫的说:“这是包养费,放心花。” “密令正确。” 金钥打开了,一笔从天而降的巨款,不,不是从天而降,是她可亲可爱的阿星姐姐! 姚青弦热泪盈眶,“果然阿星姐姐还是爱我的。” 有钱了,姚青弦取下金钥,刚转身,便和街尾的两人对上视线,气氛一霎时凝结,谁都没动,是须臾瞬息也是漫长无尽的岁月,三人同时动作。 姚青弦转身就跑,那两人拔腿就追,“抓住她!是通缉犯!” 他们没说的是重金悬赏的通缉犯。 该死的,姚青弦狂奔不停,边掏出一截烟棒,抵在墙壁上高速摩擦,蓄力热能,然后砸向身后。 炸是不会炸的,这是烟雾棒,用来干扰敌方视界,在烟雾升腾的那一秒,姚青弦已经甩出了飞爪,借力蹬墙,平地起飞。 幸好她做惯了刺客,有的这许多保命技能。 殷不谦已经到了星港,一旦冲破防线,便是自由天,但这道线比生死线更难穿,她对俞桃花说:“回去吧。” 俞桃花不想回去,“如果我想一起走呢?”一个人对上帝国重兵?殷不谦就是神也逃不出去。 “你说过要尊重各人的自由意志,”俞桃花说,“我想跟着你。” “这很危险。” “我清楚明白的知道。” 行叭,殷不谦一笑,“那么俞桃花,你想不想接受一个绝密任务呢,只有你知道,对谢北楼都要保密,只和我对接。” 俞桃花眼睛一亮,哇哦真刺激,“接!” “那你得和他们道别了,”殷不谦走到她们藏身处的入口,向外张望,“暂时告别。” 俞桃花兴头头的给谢北楼发讯,“我决定了,我要跟着她。” 谢北楼:“……” 果然他们失去了俞桃花。 钱承当即把录音证据放出来,某人的信誓旦旦,“我一颗红心向自家,绝对不会爱上她。” 俞桃花脸都不红一下,“我那时候才几岁,小孩儿懂什么,现在我爱她。” 殷不谦有毒,碰上她的,都回不来了。 掐断通讯一回头,俞桃花瞪大眼,这凭空出现的两人——两人一摘伪装,同声招呼,“你好俞桃花。” “现在,我们有四个人了。”殷不谦说,当然冲线依然困难。 “等一下。”厉生山忽的扬手止行,他的预警系统在示警,有人在极速迫近。 四人对视一眼,立刻散开,在一秒内消失无形。 第 88 章 我是个富婆,我不能死,姚青弦想,但想是很容易的,现实是她已经在敲地狱的大门了。 刺客和正规军比起来,实在是不同层级的碾压,姚青弦不肯放弃,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就不会放弃。 “唔!” 一口气没了,她被人捂住口鼻,拖进不见天日的黑暗,姚青弦奋力挣扎,惊慌失措。 “是我。”殷不谦人已经麻了,小妮子劲够大的,砸了她几拳,痛死。 姚青弦一下偃旗息鼓,惊喜的转身,“殷不谦!” 殷不谦自做了逃犯以来,就被迫断网,对星网上沸沸扬扬的姚氏叛逃案丝毫不知,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姚青弦刚想回答,就察觉到黑暗中另有视线,登时警惕摆出攻击姿势,“谁?” 三个人,六只亮闪闪大眼睛露出来,小心翼翼的微笑打招呼,“你好。” 姚青弦认出来了,对渣a无语,你跑路也要这许多情人伺候? 不是开茶话会的时候,殷不谦看她样子也猜出来十之八九,废话少说,“准备了,我们要离开帝星。” 不属于帝国的军机呼啸而出,撕裂天空,如流星逃离引力,飞向苍茫空冥的宇宙。 静候多时的帝卫军总算等到了客人,“拦住她!” 如孤影幽灵的军机一骑绝尘,直到蝗虫过境般的帝卫军铺天盖地的追及,才分出幻影。 一分二。 二生三。 是五架完全相同,最高规格,极限荷载,拉满速率的军机,彩虹般划过天际。 五架,到底殷不谦在哪一架上?不管了,帝廷指挥部发出最新指令,“全部击毁!全部!” 你说击毁就击毁啊?真不把殷不谦当人看。 她都是强登尤莉拉,硬刚虫族,哐哐收复阿拉亚沦陷星球的恐怖人类了,身经百战这都不死,区区帝廷也想取她性命? 少做梦了。 五架军机在密布的炮火中飞舞,姚青弦又一次经历大场面,比上次暗杀更大,更宏大,更壮阔的场景,充斥全身的主宰感,谁都不能阻拦,我在坚定的做自己,外部刺激造就极度愉悦,痛快淋漓。 人向往自由的时候,是发自身心的快乐。 帝廷留不住殷不谦,留不住这五人的任何一个,因为时候到了,命运如此。 帝王陛下又气昏过去了,江部长熟练的抢救。 往者不可谏——意思是已成定局,局面已经成这样了,谁也没办法,殷不谦冲破防线,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帝星反而气氛缓解,帝王陛下气几回了,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攻下阿拉亚,调兵遣将,以及战术战略,还有的吵呢。 帝廷一边向阿拉亚边界陈兵,一边僵持,派谁出征,谁能和殷不谦有一战之力? 那自然是比她更强的白以方,但帝王是死活不肯让她去的,白以方一走,帝宫怎么办? 于是帝星众人又开始群体扯皮,吵架,正好议会大选推迟,遭到了背刺的还能有机会重新发展,向陛下献上忠诚;尝到了甜头的更不肯放弃利益,恨不得全扒拉到自己碗里;没掺上一脚的也赶紧插队,越混的水越能摸鱼;内忧,帝王陛下奄奄一息但就是不死,急死个人;外患,殷不谦在老破小的阿拉亚虎视眈眈,真把帝廷世家皇子们忙死了,天天不得闲。 看起来多像权势在重新洗牌,柳家更上赶着了,好不容易走了两步,柳见月废掉就算了,柳见星这一步竟然把之前吃掉的又吐回去了,这谁能忍? 第105章 柳家忍不了,尝过了风光,更无法忍受低人一等的微渺。 为了撇清关系,为了搭上新的世家,柳家决定将柳见星嫁入赵氏,迟恐生变,所以尽快完婚。 他们确实听信了柳见月的谗言。 柳见星一瞬间犹如灵魂离体,空洞虚茫,每次她以为柳家恶心到极致的时候,他们都会用新操作,将下限再次刷低。 “不,我不,我不要!”柳见星坚定的拒绝,上一次我答应是因为我根本不爱这生命,是因为我从未见过生活的热情,但这次不同,我已经看见世界了。 由得她不要,柳家主眉梢一动,便立刻有下属侍从控制住柳见星。 “放开我!”柳见星奋力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那铁钳般,冰冷的钳制,“放开我!!!” 柳见星彻底被禁锢了自由,专人看守,断网断电,阻隔一切与外界的交流,得到命令的侍从无间断的贴身跟随她,控制她,防止出现任何不该有的节外生枝。 看不见的锁链层层缠绕,徐徐收紧,就要绞断她的呼吸,绞断她的生命。 柳见月站在她身后,双手摁住柳见星的肩,用力下压,将挺直的脊背压下去,将笔直的双腿压出弯,以不容拒绝的意志,将她压到椅子上,不许站直,“没有人能逃出去。” “没有人能逃出去!”柳见月的眼角染着赤红,艳丽至极的妆容,是恶鬼在她体内侵蚀壮大,这地狱,谁都不许出去,都给我下来,享受烈火烧心! 是永不停歇的烈火,将柳见月的心都烤干了。 但与赵氏联姻是一步极为上乘的棋,赵家一直在寻找生路,帝廷的打压分裂造成空前危机,这庞然大物的厉害,逼得他们乱了方寸,病急乱投医的选择和秦五一起搞事,秦五当然失败了,赵家却没有消失,因为有了新主子。 新主子很是欣赏赵氏,赵氏自然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更有权势更有未来,赵家跟着她,才能再次光耀门楣,将折损的家族实力再添补回来。 赵家从老牌世家一跃而起,改头换面成为新贵,柳家真要搭上这艘船,那确实乘风破浪所向披靡。 所以柳见月只是坏,不是蠢,作为第二梯队的智商,她聪明的很,如果柳家肯认真教导,严于规劝,真心爱她,早起飞了,用不着求爷告奶。 柳家有两个绝顶聪明的女孩,而他们只想着拿她们联姻。 柳家在自家大宅设了宴会,广邀名流,为柳赵联姻做铺垫,新的联姻对象赵无誉,自然在列,为了利益,柳家已经答应将柳见星送给他。 愿也愿,不愿也愿,柳见星被强迫换上盛装礼服,去出席一场耻辱的盛会,她的一举一动,全都是被迫。 像个符号象征,应付过场面,柳家立刻又将她关进房间,只不过这次跟随进来的多了一个。 一个赵无誉。 赵无誉稍稍扬手,柳家的侍从便立即退了出去,比柳见星更像主人家。 柳见星冷漠的看他,“我不会和你联姻。”是陈述句,是我的意志,是不会出现差错的结果,是既定事实。 赵无誉再没有被殷不谦压着打的狼狈,衣冠楚楚,朗朗扬眉,闻言轻笑,完全没往心里去,如同听到笑话,“除了我,谁会要你?” 柳见星敛眉立目,瞳仁震颤,谁会要我?我的人生就只能被要? 风水轮流转了,殷不谦已经是阶下囚,是头号通缉犯,而我,会是帝星的新秀,是众人争相攀附的新贵,赵无誉一扫前耻,意气风发,心情很好,也不介意匀三分真心给柳见星,毕竟柳家割利到位,而他也很满意她的模样。 当然,是从前的乖巧模样,所以得将出错的部分扭改回来,都是受了殷不谦的不良影响,赵无誉说:“你以为你是谁,柳见星,乖一点,我会爱你,你要改正错误,都是殷不谦太过大逆不道,竟然把那么乖的阿星都带上歪路,没关系,我爱你,我会让你回归正途,等你改好了,我们就结婚,以后你乖乖的做少将夫人,不用操心外界的事,你只要把我们的家打理好就行……” 柳见星看见他张合的唇,却听不见任何话语,头疼谷.欠裂,好像有爆炸的能量要破体而出,精神恍惚,几乎看见了实体化的锁链,密密麻麻,从所有黑暗角落蔓延而来,像蛇一样爬行,游动到她身上,由赵无誉嘴里拉出,勒住她的脖子。 捆缚我,践踏我,凌虐我,撕裂我。 生啖骨肉,茹毛饮血,你们在嚼碎我。 有殷不谦的声音在脑子里来回冲撞,徒劳的寻找着出口—— 我不会和你联姻 为什么不抬头 看见致命点 打下去,就赢了 想要追随者,就不要吝于展现自己 你看,你也会愤怒 用你的拳头,捍卫你的尊严 如果有人和你说omega生来该怎样,揍它 没有人可以左右你 如果世界让你不爽,那就去他的世界吧 这是你勇气的勋章 力量一直都在 …… 万千人言最终归于一句话,层层叠叠,一道道声源汇聚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凶猛的围杀 玫瑰开花了吗 玫瑰开花了吗 玫瑰开花了吗 玫瑰开花了吗 玫瑰玫瑰开花了吗 玫瑰开花开花开花开花了吗 玫瑰开花了 玫瑰开花 开花 开花了开花了开花了 开开开开开花了 玫瑰开花。 青翠谷.欠滴,枝横叶茂的玫瑰树,悄无声息的盛开了一朵鲜血红花。 万物节节坍缩,坍成那朵花的模样。 时间静止。 爆炸的能量冲破了桎梏,生命顺着裂口呼啸而出,柳见星听见自己的声音,“我爱她。” “我仍然爱她,自始至终的爱她!” “我是如此的深爱殷不谦啊!” 被打断的赵无誉停下喋喋不休的嘴,停下对未来的美好展望,俊脸上显出阴沉的暴怒,他想起赵无咎告诉他的,omega都是天生的贱人,不配得到平等的对待。 赵无咎是对的。 赵无誉烦躁的扯松领口,眼神凶狠,他不打算善待她。 但柳见星只是略带疑惑的看他,看赵无誉神情愈发狰狞,在刹那间转成痛苦,“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啊啊啊——” 赵无誉捂着后颈,冷汗涔涔,痛苦抽离他的力量,让他几乎站不住的要跪下去。 柳见星下意识抚上自己后颈,在意识到什么后慢慢露出笑意,凉薄而冷漠,是江竹静给她的,最新款防护贴,赵无誉被他自己的恶意反噬了。 柳见星一步步上前,赵无誉恍如回到军演竞技场,仿佛殷不谦的虚影在她身上复活,一样的可怕,一样的令人生寒,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害怕的,那不可战胜的人拔下绾发上的饰品,露出一抹温柔笑意。 柳见星精准的将周栖时给她的十三种幻形的暗杀武器刺入了赵无誉后颈,在他昏死的瞬间开口,确保对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用谢。” 我帮你结束痛苦。 我慷慨而友好。 鲜血在她手上流淌,粘稠,温热,从生理到心理,都是愉悦。 不能怪殷不谦热爱发疯,柳见星想,疯狂人设真是快乐,她抬眼盯着房门,在须臾间便想好了对策,非常有目的条理的快速动作起来。 先打开换气设备,整间房立刻进入勿扰模式,门外守卫的侍从们不约而同的退开了些;从赵无誉身上找到身份识别id,带走;挖出最后一株玫瑰树,用移栽保鲜技术打包,带走;收拾了些零碎物品,带走;毁去带不走又不愿意留给他人的画册,画架,推理导图…… 最后,轻装简行的柳见星从窗户翻出,坠绳而下,还是感谢赵无誉,他不来,柳家不会对她这么松。 “接单,最快离开帝星的渠道。”脚步不停,柳见星趁夜离开,一边发消息给认钱不认人的金财神。 只认钱没废话,是非常好合作。 收钱后金财神秒回消息,“编号0752货船,十分钟后离港。” 十分钟,从她现处的地方到星港有三十分钟的路程,但柳见星微微一笑,“没问题。” 至于赵无誉夜闯航道,冲撞港禁,会不会被帝廷追责,关她什么事。 极速飞车嗡的穿透黑夜,轰鸣炸街。 作者有话说: 冲啊柳见星,冲啊 生命自会找到出路 玫瑰会开花 只要给她一点时间 她会义无反顾的奔向自由 第 89 章 编号0752商船如期离港,在既定航程中,到达aki周转星。 柳见星从后舱跳下来,商船工作人员送来一只小携行箱,“商单赠品,祝客人旅途愉快。” 柳见星付大钱,金财神偶尔也会为宰大户而良心发现一秒钟,用赠品来抹除负罪感。 第106章 柳见星茫然的打开携行箱,眼神一凛,一支小巧可爱的袖珍热武mono6,身子小,威力大,百米杀伤半径,穿透人体时不仅会击碎骨骼血肉,还会造成广面创口,死亡率达90%。 静音,无后返力,一击若是对方运气好,卡在那一成的存活率里,只消再补一击,两击命中,必死无疑,阎王收人,从不缺账。 柳见星收好赠品,觉得这老板真够意思。 她要去阿拉亚,殷不谦在冲破帝星防线后失踪,目前无人知道她在哪里,帝廷失了先机,已经在阿拉亚边界重兵围困,严防死守,并掐断了各地去往阿拉亚的通道,这条路极其艰难,但柳见星坚定的要走。 她也要找殷不谦,就算殷不谦彻底失踪,全世界没人知道她在哪,柳见星也是唯一一个能找到她的人。 因为她有,永恒源晶。 在第一次听山水演唱会时,殷不谦给了她一个儿童防走丢手镯,柳见星将它带到腕上,隐私模式下只有她能看见的线光没有尽头的飘出去,隔着星系都能使用,只要能源不尽,线光的终点就是殷不谦。 柳见星露出真实的笑意。 走出aki星港,柳见星先去办理自己的新身份,赵无誉的识别id被扔在帝星了,柳见星的身份她也不打算要,她还有第二个白色id,靠实力赢得的奖品。 姓名那栏,星字未被抹除,只增添了两个字,新的识别id被机器顺滑的吐出来,街道上依旧繁忙,人们来去匆匆,阳光一如既往,尘埃正在落地,她将id放入贴心口的内袋,提着携行箱转身离开,融入人群,无声无息,没有丝毫引人注意的特别,身姿笔挺,昂首大步,唇边含笑,温柔大气,平静目光划过每一寸世界,将众生纳入眼底,力量不依靠于外部物质,而是自心脏,自灵魂深处徐徐释出,充斥躯体,侵染人间。 柳星横。 我不是黑夜,我是参星横斜的黎明。 柳星横向前走了,难过灰蒙的过去,腐朽溃烂的柳家,还有万事万物被巨大的,无从来处的力量压缩成一滴水,将一切都封禁在其中的旧世界,她都不要了。 是毫不犹豫的放弃。 人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没有自由。 原来奔向自由的感觉是这么美好。 但柳星横,她全都要。 因为人生只有一次,贪婪有何不可,柳星横想,殷不谦与自由从来不是冲突项,我全都要。 柳星横走进一家理发店,干脆利落的表达诉求,“剪短。” 理发师摸了摸垂至腰间,绸缎似的黑发,有些心疼,“真剪啊?” 柳星横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剪。” “咔嚓” “咔嚓” 发丝层层飘落,柳星横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轻松,理发师服务上好,不仅理发,也修眉洁面,浮眉剃去,那锋利的眉眼终于一览无余。 坚毅,厚重,有大信念,充满勇气,理发师看着镜子里的客人讷讷半晌,恍惚道:“您像一位战士。” 柳星横颔首致谢,火焰在她心中燃起,便未曾熄灭,她确实是一位战士,为了理想,再柔弱的手臂也可以举起武器,捍卫真理。 出了店铺,街道骚动,帝政巡查开始布控搜查,柳见星伤人出逃案发,通缉令已经发了。 柳星横略略低头,混在慌忙避让的人群里快速离开,aki星向来混乱,巡查们都凶神恶煞的,行人们匆忙乱窜,掉了许多私人物品也无人在意,一顶旧帽被挂在交通指示柱上摇摇晃晃,主人早已不见。 周边还有许多衣服手套,手表饰品,贵的便宜的,等到风波暂息,就会涌出一波大人小孩捡拾这天降横财。 柳星横匆匆而过,顺手将帽子一挑戴上,压低帽檐,转身进了小巷,自然无异,没有人注意到她。 下一秒,巡查大部队横扫而过,不知道自己与目标擦肩而过。 光进巷子也没用,前后直通,无从躲藏,但柳星横是跟着殷不谦混过的,翻墙上树采花,无所不做,她放下携行箱,将其内物品全都藏到身上,以箱子为垫脚,助跑起跳,顺利扒住墙沿,用力翻了过去。 翻墙声响惊动了巡查,立刻有人前来查看,柳星横已经滚摔在地,手脚胳膊,无一不痛,但也没时间喊痛,立刻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走了。 一边跑一边给mono6上膛,紧握着随时击发,还不忘把歪了的帽子戴好,柳星横这时候就埋怨殷不谦了,“一天到晚的带我爬墙,也不教我锻炼身体,这贸然改行确实不太行啊。” 我明明是知识分子,柳星横想,为何如此落魄? 话又说回来,这摔一下就这么痛,殷不谦摔摔打打的,竟然也和没事人一样,柳星横点头,她果然不是人。 aki不能久待,它离帝星太近了,柳星横准备趁夜就走,至于怎么走,她也不知道,但事在人为,车到山前必有路。 姚青弦说,“一个混乱可以藏在更大的混乱里。” 当然柳星横不可能找来阿庇斯混淆视线,但是她可以藏在光怪陆离的城市角落里,她甩开追兵便进了夜场。 比之nebula更奢华堕落的夜场。 柳星横有钱,她早已资产转移,一圈没走完,身上衣服已经全换了一遍,甚至拟态面具都搞到一个,来这地方,没几个是用真实身份来的。 有富家子包船,打算去偏远一点的星球买乐,肆意风流,无法无天,完了再拍拍屁股回来,销毁假身份,片叶不沾身,毫无责任,毫无风险。 柳星横阔绰付款,他们便当她也是其中一员,热情邀请。 柳星横问:“如果那些人发现了,追究责任怎么办?” 纯新人发言,游戏发起者哈哈大笑,“追究不到的,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放心吧,你去过就知道了。” 柳星横犹豫三秒,看众人都鼓励的看她,遂点头,“好。” “喔——”,众人起哄,将出发时间发给她,七嘴八舌的嚷,“要来哦,一定要来噢。” 时间还早,他们说完就散了,要自去寻乐,至于柳星横,也不是什么提携新朋友,这世上,循循善诱千方百计要人参加的,让人进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做惯的伎俩,先让柳星横上钩,让她尝到点甜头,然后就可以蛇打七寸,掐住她,压榨她,把油水榨干,若有什么意外风险,再将她推出去承担责任。 谁让柳星横生面孔,初出茅庐,连假面上都透着一股清澈愚蠢,吃人的事,管他什么身份,是人就在被吃。 柳星横目光跟随他们移动,舒适的倚靠到沙发背上,愉悦的微笑,低声道:“我会去的。” 一定会去的。 人在一天中对无数人说话,但你不知道,对面的谁会是深渊。 越知晓人类的本质,就越让我趋于变态,癫狂的精神,扭曲的心理,柳星横原谅殷不谦了,这愤怒之火轻易就能烧坏人,烧坏你,也烧坏我。 夜场喧杂对她的精神很不友好,柳星横去外面透透气,天已经全黑了,他们出发时间在午夜。 寂静黑暗里有轻微的求饶,颤抖而绝望,向恶乞讨,“不要……” 柳星横闻声踏步,哟,是熟人,在那群人里见过一面,但没有直接对话过,贵公子已经撕了斯文的假面,狰狞邪笑,迫不及待的要享受他的甜心。 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击中他,全身都在预警,那是被精准锁定的恐惧感,是生命被瞬时收割的天然惧怕,冷淡的女声说:“你知道吗,如果她说不……” “那就是不。” 真可惜无人教导你,让你太晚明白这个道理,柳星横稍稍歪头,对仰面泪眼朦胧看向她的女孩微微一笑,下一秒,人形野兽一声不吭的栽倒,再无生息。 哇哦,超静音哦,柳星横给mono6打好评。 “啊……”被压到的女孩手比嘴快,在音节刚出时就捂紧了嘴巴,将惊呼咽在口中,虚软脱力的身体被激发了潜力,忙不迭的爬起来,也顾不上自己一身狼狈,只在对方和柳星横之间来回扫视,惊慌失措,“他是本地帮的大少……” 她说:“他们一定会追究到底,所以,能不能请求你,带上我……”她是夜场工作人员,她见过柳星横,她知道他们要一起离开,怕被拒绝,她结结巴巴的解释,“不……不用一直带着我,只要在路上把我放下去就好了,这件事起因在我,我会承担一切,是我杀……杀的……他,能……能不能……” 柳星横抬眼看她,夜场的规则是,不允许在场内放肆,当然不是为了保护她们,而是为了赚取更多利益,如果有人愿意支付高额罚金,那依然做什么都可以,但内外只隔一道墙,没有人肯为墙付费,约定俗成的就是或诓骗或威逼或利诱或恐吓或其他任何方法,只要她们踏出那道门,那就足够随心所谷.欠肆无忌惮的享受了。 灰头土脸,沾满脏污的女孩泪痕清晰,柳星横将外套脱下甩过去,看了眼时间,“你有一小时十五分钟的时间收拾。” 第107章 “谢谢,谢谢……”女孩下意识勾出一抹笑,但仍旧凄苦。 柳星横没功夫纠结这些,转身就走,“车在哪?” “啊?”女孩愣神但瞬间就反应过来,“这边。” 柳星横三两步跨上前,在驾驶座上坐好,“系好安全带,地址。” 女孩立刻放大导航地图,匆匆忙忙扣好安全带的瞬间,飞车已经飞了出去,纯正的飞车。 有柳星横当司机,太赚了,殷不谦都还没有这个待遇呢,柳星横瞥了眼仍旧颤抖的女孩,从见她的第一眼就在发抖,不是因为冷,不是因为情绪激动,那是痛。 单纯的生理疼痛,太常见而被熟练的忍耐,柳星横丢过去一盒防护贴,目不斜视,专注开飞车,“换上。” 女孩迟疑了一瞬,便利索撕贴撤换,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谢谢,我叫逾白。” “星横。” 赵无誉没死,但显然重伤,甚至伤的十分隐疾,被碾碎alpha的尊严,柳见月听到一伤一逃的消息,转头就回了朱家,关她什么事? 柳家惊恐至极,但事已至此,没救了。 朱映柳大怒,赵无誉死不死伤不伤她不在乎,但这枚棋子还没有被利用彻底,榨干价值就废了,朱大小姐的怒火需要一个家族陪葬。 赵家自己也很怕,若联姻成功,他们自会去主子面前邀功,但事坏人毁,还没有汇报,是擅自行为,一家子急得没有办法,只能去让赵云歌出面,让她请求生机。 赵云歌也是无语,“找我有什么用?” 赵无虞说,他已经去看了赵无誉,看的他后颈生寒,“你当然有用,只有你,只有你开口,我们才有机会。” 看赵云歌低眉敛目无动于衷,赵无虞深吸一口气,“算我求你。” “你求我?” “求你。” 赵云歌冷笑一声,抬步便走,“最后一次。” 求我啊,赵云歌想,看啊,这权利终于又被他人赋予到我身上了,虚无缥缈毫无根基的权利,又变成华服,不问我的意愿,降临了。 第 90 章 赵云歌去见隐家主,但不是请求宽恕,而是对着款款而来的朱映柳说:“你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赵家。” 她又不笨,赵云歌觉得自己智商在及格线之上,多想两个夜晚就能明白,殷不谦只是个饵,朱映柳最初去见她,就是想要与赵家搭上线。 赵家…… 赵云歌也是个饵。 甚至她提到的安贞夫人,激怒赵云歌的安贞夫人,也是饵。 她说,“赵家很危险啊。” 她说,“你不想要军部吗?” 她说,“又没有动到军政。” 她用颈上五根指痕,换到了一个世家。 朱映柳望进她的眼睛里,弯唇浅笑,“你为赵家来吗?” “……”赵云歌低头,“是。” “可以。”朱映柳说,“我不会追究赵家的责任。” 见鬼的宽容,见鬼的特权,见鬼的世界,赵云歌单膝跪地,俯首献上赵氏的忠诚,“愿为夫人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侍从从她高举的双手上接过赵氏印鉴,小心翼翼的呈给朱映柳。 朱映柳把玩了两下,便毫无乐趣的抛在一旁,“赵云歌,还是你的眼睛更漂亮。” 赵云歌犹豫一下,你不会真的要挖我的眼睛吧? 怎么会呢,连赵家都知道都察觉到朱大小姐对她的优待,借此求得生机,说明朱映柳这辈子为数不多的耐心都给她了。 又怎么会真的挖去那漂亮宝石的双眼。 身在历史中,赵云歌还不知道自己会沦为后世最大的争论之一,论绝代艳后朱映柳的真爱到底是谁? 赵云歌票数最高。 但柳见星的出逃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谁都可能走,帝星上谁都有可能,唯独她不会,那是柳见星,是自来乖巧听话懂事腼腆忍耐从无出格之举的柳见星。 甚至朱映柳都考虑是否有人劫走她,但很快就打消了想法,因为人会变,也会装。 朱映柳会装,难道柳见星就不会装了吗? 距离午夜还有十分钟,柳星横带着逾白到达星港,包船就要启程,众人站在窗边向她招手,热情欢快,“快点——” 随船侍者恭敬的接过她们的行李,引导尊贵的客人上船。 柳星横略整衣襟,抬脚踏入,她剪了短发,眉尾又利又飒,一身花里胡哨的不良服,气质柔中带着点清贵,看起来就像某贵人家娇宠长大的幼女,到了叛逆期遂来寻刺激。 众富家子都认为她不是a就是b,从没想过o的可能。 行程不长,午夜出发,也许天明即到,为免不必要的麻烦,众人都是独自出发,并不会带额外人员,毕竟是保密旅途,此刻见到逾白都愣了下,随即挂上轻浮的笑意,“怎么,一刻都离不了吗?” 柳星横扫视周围,闻言漫不经心的答:“她不来,谁照顾我?” 符合他们的猜想,贵人子弟才会活的如此精细,众人隐秘的交换眼神,不再多嘴,有人忽道:“比奥还没来,我联系不到他了。” 柳星横听到了,但毫无表情,什么比奥,她又不认识。 逾白飞快的看了一眼她,壮起胆子细声细气的说:“比……比奥大人与塔娜姐姐一起走了。” 莫名生出的一点疑虑又被按下去,有人惊奇道:“塔娜!塔娜怎么突然肯与比奥在一起?” 逾白似是担忧私自搭话惹怒主人,又觑了眼柳星横,见她没有表示,方小心翼翼的回答,“我……我好像听到比奥大人说,他近来发了一笔财,愿意付给塔娜姐姐……” 众富家子面目有一瞬扭曲僵硬,该死的比奥,钱还没到手就得瑟起来了,为首的那个打断逾白,下令启程,“别等他了,我们走吧。” 柳星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逾白,合着这姑娘是剧情完善机,查漏补缺呢? 逾白战战兢兢的低头跟着,从前的柳见星也会低头,但再怎么低头,她也有股心气支撑着,他们说她腼腆内秀,却不会质疑她的出身,权贵云集的帝星,从不会称柳家为暴发户,柳见月与柳见星足够撑起门楣。 逾白不一样,逾白是夜场打磨出的特有的谨小慎微,察言观色,卑躬屈膝,近乎本能的取悦他人,像野生动物般有股天然的敏锐。 正规星航商船,中等规格,航行班组多在底仓,不会与上层碰面,柳星横心下一轮,就对目前处境有了大概了解,计划就是没有计划,但绝对不会让他们顺利到达,再无责回家。 自柳星横给她定了位,逾白就严格遵守人设,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路跟进房间,打消众人最后一丝怀疑。 柳星横在开动脑筋,试图找到突破口,冷不丁一双手落到胳膊上,条件反射的就掏出了mono6。 “对不起。”逾白立刻屈膝伏地,瑟瑟发抖。 “……”柳星横深吸一口气,除了殷不谦,她不习惯有人碰她。 “起来,”柳星横说,“你想做什么?” 逾白确认她没有生气,立即起身,有点茫然的答,“照……照顾你?”我虽然没当过正经保姆,想来夜场里的照顾也差不多吧? 槽多无口,柳星横不在管这稀里糊涂的照顾,只道:“等星船进入远航轨道,我想办法打晕他们,你去看守底仓通道,别让任何人上来。” 逾白点点头,“我知道了。” 孺子可教,柳星横对她还是很满意的,简单高效不拖累,于是接着思考怎么不着痕迹的打晕他们,总不能一人一下全靠mono6吧,她又不是杀人魔。 逾白看她眉头紧皱,犹犹豫豫试探开口,“要怎么打晕?为什么不用药呢?” 嗯?柳星横转头,“用药,用什么药,你有药?” 逾白摇头,“我没有,但是他们一定会带的。”她对这些人那是熟的撅个腚就知道拉什么屎,这,就是累积的工作经验。 “星横,”有人敲门,“出来玩啊。” 之前也没感觉,这次柳星横突然带了个夜场小o,众富家子突然的就觉得长夜漫漫,时间难度了。 几人一合计,大不了将柳星横支付给夜场的费用按比例折算给她,让她将逾白一起带出来玩。 柳星横带着逾白出去,正逢着有人在叫,“什么垃圾酒,难喝。” 以往他们都是一觉睡过去,养精蓄锐好尽兴玩乐,也不知道这商船自带酒是如此廉价难喝。 柳星横刚坐下来,浅尝一口,顿时脸上皱巴起来,减成本也不是这么减的,她哪知道,在座的这些人,就不是真有钱大款,不然算计你算计他的,有点小钱,但支付不起真正的享乐,只学了个架子。 逾白说:“大人携带了一瓶zoraaster,需要为您取来吗?” “取来,一定要取来!”说话的不是柳星横,是说难喝的富家子,听到酒名当即双眼放光,神情激动。 第108章 柳星横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取来吧。” “是。”逾白转身去货舱行李区。 “等等。”柳星横突然开口叫住她,众人不明所以,纷纷看了过来,以为她要反悔,毕竟这酒十分的昂贵。 柳星横懒散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啊……好的。”逾白立刻恭敬带路。 待她们走后,众人热议,“还以为舍不得呢,看来她真是大户人家,这次逮到肥羊了……比奥这家伙,活该他发不了财……” 两人下到货舱行李区,逾白去取酒,这是她的大额财产,预备用来应急的,但花了也就花了。 柳星横找到其他人的行李,朝逾白使了个眼色,对方秒懂的站到出入口放哨,溜门撬锁,这还是和姚青弦学的手艺,柳星横三两下打开行李箱,满眼都是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东西,不得不叫逾白,“你来认,哪个是药?” 逾白跑过来,熟练的捡出几种药物,两人又匆匆将物件归置原样,方一脸正常的回去。 众人早等着了,逾白展示过瓶口,确认未启封,得到首肯后才用工具打开,将酒液注入酒杯,再一杯杯的送达各人手上。 酒还没喝,就有人眼睛粘到她身上撕不下来了,柳星横面色微冷,瞥了眼逾白,她不着痕迹的点头,于是皮笑肉不笑的举杯示意,一边饮下酒水,一边注视众人吞入酒液。 “星横,”有人看不懂脸色,笑嘻嘻的凑过来说,“我看你现在也闲,不如让逾白陪陪我。” “明天还你新的,但凡你看上,我一定弄过来给你怎样?” 逾白有什么,不如我陪你啊,我看你这颈骨也是风韵犹存,想收藏做骨架呢,柳星横冷漠无声,斜斜睨了一眼对方,不加掩饰的杀气惊的他酒醒了三分。 气氛一触即发,逾白察觉不对,当即快步上前,将就要发现端倪的对方摁进自己怀里,一边柔媚赔笑,“对不起啊,星横大人支付了完整旅途账单,我只能照顾她,如果被夜场发现未能履行职责,一定会处以巨额罚金的……”一边借身体遮挡视线,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心中默数,“十,九,八……” 他明白了,他们看走眼了,但来不及了,药物生效,虚软的感觉逐渐走遍全身,只能拼命上翻眼球,瞪着逾白与柳星横,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眼睛里最后的影像是柳星横绽开一抹笑容,愉悦道别,“再见。” 逾白手一松,失去意识死沉的躯体瞬间栽倒,发出“嗵”的一声。 柳星横挨个查看确认所有人都晕死过去,不会突然醒来,转头就发现逾白愣在原地仍旧保持一个姿势,“逾白?” 逾白这日子刺激的不得了,短短几个小时,又目睹杀人又亲自下药并捂晕了平日里从不敢忤逆的夜场大客,这会子才后知后觉的害怕,害怕到腿软。 逾白浑身发抖,是大量肾上腺素在分泌,闻声抬头,颤着声音答,“我……我没事。”做都做了,比奥死亡的瞬间她就知道活不了了,再糟还能糟到哪去,但柳星横愿意带她走,她应当……还有一点生机的吧。 逾白也不会将责任归咎于柳星横身上,她人是弱小没用了点,但还分的清好坏,没有柳星横她早被比奥虐待致死了。 柳星横自觉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对逾白太直接了,没考虑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是她身边殷不谦姚青弦周栖时什么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各有手段,各个都凶残,她以为人们都这样。 作为知识分子,柳星横的脑子一到专业领域就灵光的很,但平日待人接物怎么都比不上其它人,甚至比不过殷不谦,殷不谦对待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循序渐进,从不会让她看见任何刺激血腥的场面,最大的限度不过是nebula揍了个人,阿庇斯刺激了一下,到今天都还在被殷不谦追杀,都倒霉死了。 至于柳星横为什么长成现在心狠手辣的样子,全是姚青弦带歪她,说什么在规则之下,规则绞杀的话,再加上柳见月家风熏染,不是什么好人,可以说,柳星横的出现,是每个人都参与的雕刻成果。 深渊到底与旷野殊途同归了,殷不谦被恶世一刀刀刻出,柳星横也以柳见星为底,被众人执刀,画出了真正的模样。 人已经全放倒了,柳星横打开星网,用他们的账号登录,吩咐逾白:“把识别id身份卡之类的找给我。” “哦哦哦。”逾白不明白但行动效率很高,没多久就全找给柳星横。 万事留痕,这群人又不是专业人员,碰上柳星横这个前辈真高手,很快就暴露了曾经的罪行。 柳星横挑了个仇恨值最高的,给当地官方发了消息,预备接收你们的罪犯吧,免费功绩要不要。 第 91 章 处理完这群惯犯,柳星横开始考虑这艘商船,原定目的地肯定不会再去,她无意为难航行班组,为了掩盖踪迹,决定伪装成星盗劫机。 几声巨响后商船一震,一直待在底仓的航行班组也察觉到不好,但面板上却看不见任何外敌,慌然中没发现气雾迷醉剂。 白雾似的吸入式迷醉剂发挥强有力效用,几分钟后,换气系统启动,清新空气重又充斥底仓空间,柳星横和逾白走进来,确认无纰漏。 柳星横站到主控台前,熟练的接手航行,一通百通万变不离其宗,开什么不是开,她现在只恨买不到军甲,不然都能开着机甲横冲直撞。 商船备有两艘应急飞艇,也就是飞梭的民用版,柳星横和逾白两人大干体力活,把机组人员叠叠乐,塞满一艘飞艇,设置自动巡航,沿预计轨道出发,在进入某个信号区域内会瞬时触发报警,官方自会前来解救。 罪犯们就留在这艘商船上,柳星横更改航道,转航去往新的目的地,同样设置自动巡航。 另一艘飞艇她和逾白征用,将行李和七七八八搜罗来的“工具”——感谢罪犯的友情提供——一起搬到飞艇上,柳星横回头看了眼逾白,“坐好了。” 逾白赶紧拽了拽安全带,确定很结实,把自己牢牢绑在座位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柳星横,十分艳羡,她什么都会。 能源启动,速率拉满,飞艇如一道光划过黑暗虚空,很快消失在宇宙星河中。 帝廷封锁,消息传播变得十分缓慢,甚至断绝,殷不谦九死一生回到阿拉亚,还不知道她的好未婚妻跑了,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被副官带人抬去了虫族战场。 殷不谦:“我有一句mmp不知该不该讲,请将我当人看啊!” 不能我一个人苦,殷不谦拽住姚青弦的衣角,问随行亲兵要了副标配军甲,一脸慈爱,“去,打虫族。” 姚青弦:“……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副官被自家boss操作惊呆,认真的,他活这么大,从未见过omega上战场。 殷不谦说:“现在见到了。” 姚青弦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会开机甲。” 殷不谦照旧理所当然,“学学就会了。”又不是什么定动点读三天都理解不了一个词的深奥东西。 学,学就学呗,姚青弦也很珍惜学习机会,本来嘛,她不比姚白鹭差,谁都上得战场,她也上得。 接收到无名好心消息的当地官方,摩拳擦掌精神抖擞的等待他们的犯人,对方说此次航行遭遇星盗,商船已损毁,随行机组跳船逃生,已被救起,其余人等下落不明,恐遭不幸。 当地官方:好好好。 这等扰乱秩序的宵小,就像蟑螂一样令人困扰,抓的时候找不到,藏头露尾,阴暗爬行,他们早恨透了,这下落他们手上,一定特别招待。 罪犯们迎接新生活的时候,柳星横路过一颗荒星,倒不是环境恶劣,而是资源太少,不足以支撑文明发展而荒废。 柳星横悬停飞艇,和逾白说:“你在这里等我。” 逾白连连点头,“好的。”只要不是把她扔在荒星就好。 柳星横四处查看,找到一处山坡,黝黑的土地沉默的等待她,她将玫瑰树拿出来,吭哧吭哧的移栽。 袖口卷起,手脚都沾满污泥,黑褐色的土地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柳星横的眼睛好亮,她随手抹了一把汗,汗滴飞溅到土地里,“你们自由了!” “这一片大地,天空,都是你们的,想怎么长怎么长,想开花就开花,想枯萎就枯萎,再也没有人限制你们了!” “想长到天上去,就长到天上去,在云端开花;想扎根于地底,就使劲往下长,抓牢了!” “想开一朵花就开一朵花,想开一万朵,就开一万朵——” “风雨雷电,阴晴雨雪,流云虹光,日出夕阳,都是你的。” “再见。” 柳星横吻了吻那朵花,一身轻松的往回走,走着就蹦跳起来,她真高兴。 再见,山风经过,玫瑰树摇动枝叶,向她告别,下次再见,它就是野玫瑰树了。 下次再见,殷谦与柳星横见到了漫山遍野的野玫瑰海,自由热烈。 第109章 柳星横回到飞艇,逾白看她很是愉快,便试探着问,“接下来去哪里?” 去哪里,柳星横神采奕奕的答,“去太阳升起的地方。” 行叭,她是诗人,逾白听不懂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许是乐极生悲,也可能是言灵,好的不灵坏的灵,飞艇陡然一震,失去控制,天旋地转,逾白吓得大叫:“星横——” 星横摔在主控台上,还死命抓着控制杆不放,“是星盗。” 这回真的碰到星盗了。 这怎么办,逾白被安全带捆在座位上,看见那位诗人稳住了重心,发丝凌乱一部分粘在脸上,露出充斥着疯狂的眼睛,无意识的勾出笑容,“准备好。” 逾白反应了好几秒才发现这句是对她说的,连忙点头,“准备好了……” 她没说完,身体猛地被大力后拽,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柳星横吹开遮眼的发丝,哇哦,现实逃杀更刺激哦,来啊,她心念一动,飞艇切入虚空陨石群,好好的赛车秒变障碍赛。 星盗紧追不舍,仗着硬件好,横冲直撞,唯一倒霉的就是逾白,她连视觉都失去了,已经眼冒金星啥都看不见了。 装备相差太大,别说流明,柳星横就是光通的冠军也得歇菜,但她还是摩阿萨后备役,要不怎么说知识就是力量呢,柳星横的魔法可是无人能解的—— “……纤维节点……时间同步……非自动恰合……自由动点,校准,倒数,三、二、一,瞬时跳跃!” 星盗猛然起身,“人呢?!!” “人呢!!!” 无论是探测板还是肉眼可见,偌大宇宙只有他们,再无第二艘人类星船。 “喀”,安全带也拉力到了极限,猛然崩裂,逾白摔下来,像衣服在滚筒洗衣机里清洗转动,漂浮旋转,柳星横终于把主控台的总阀拉断了,只有几微秒,或是更短的时间,或是根本没有时间,又好像漫长的仿佛到了时间尽头,等意识回归再睁眼,已经在另一片陌生宇宙了。 逾白张了张嘴,“……呕——” 逾白大吐特吐,差点把自己吐到虚脱,身体内部平衡仪失灵,根本爬不起来,连自己是谁在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柳星横更惨,这硬件设施实在太捞,她只是实践了她的一个最微末基础的理论,借助宇宙自我生成的浮游点进行瞬时跳跃,纯靠脑子,这会子精神力海和被轰炸过一样,碎石废墟,硝烟滚滚。 飞艇静静悬停,柳星横爬起来,抹掉一脸的粘糊拉喳,尝试启动,诶,竟然还能开,大为惊喜的柳星横果断歪歪扭扭的开走了,对着裂成拼图的星图寻找就近航线。 逾白拽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借力起身,晕晕乎乎的道歉,“对不起……”把地弄脏了,一脚深一脚浅的前去查看柳星横,这人怎么还能站着啊,你是人是神? 看到柳星横的正脸,逾白慢慢尖叫,“啊啊啊——”她没力气,叫都没力气,但是这是鬼啊! 柳星横抹的脸上到处是血,干涸的血迹成深褐色,新鲜血迹黏糊糊的,头发都黏一块了,还有乱七八糟灰烬尘埃碎屑粘在上面,衣服早没个布样了,说有个人形都是夸她。 柳星横脑袋疼得要命,于是把逾白抓过来,教她,“看见绿色的灯没?” 逾白点头,“看见。” “绿灯亮,按这个;旁边红灯亮,按这个;都不亮,按这两个;都没用,就摁总键;再没用,就一起死吧。” 逾白害怕极了,“我记住了。”请一定要有用啊。 柳星横说:“你看着,我要休息一下。” “好,好的。”逾白看着她转身,踏出一步,整个人都栽了下去,立刻扑过去接住柳星横,“星横!喂!” 人没意识了,逾白看看主控台,再看看她,“我不会开,不对,我会,我记住了,绿灯亮,我先把你扶起来,扶到旁边,对,就是这样。” 逾白一边移动一边给自己打气,“做的好逾白,接下来查看她的状态,药品,我的行李箱里有药品,绿灯亮不亮,我看一下。” “好,绿灯不亮了,没用?不是不是,有用,是红灯,按这个这个。” “好,找到药品,好,先清洗伤口……” “好,好逾白,就是这样……” “稳住,不要慌。” 逾白顽强的坚持下来了,有理有据,神思清醒,柳星横吩咐的任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不仅护理了她的部分创伤——精神力海没辙——还抽空把内部空间打扫了下,现在干干净净的。 柳星横醒过来的时候听见逾白坐在旁边碎碎念,凝神细听,竟然是:“逾白真棒,逾白不疯啊,坚持坚持,逾白好乖,不要发疯,好,就这样保持……” 柳星横:“……” 看起来平静淡然,其实已经疯了很久了。 柳星横难得良心发现,决定回头给她找个真正好去处,瞧把孩子折磨的,太惨了。 “逾白。” 逾白猛地回头,望着柳星横良久,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你活过来啦?” 我本来也没死,柳星横把破破烂烂的飞艇降落到就近星港,能源也耗尽了,全都物尽其用。 弹了下帽檐,让它高点,别遮挡视线,柳星横提着携行箱仿佛名媛出街,噙着笑意昂首阔步向前,理所当然的向出口走。 逾白人都呆了,痴痴呆呆的,看星港工作人员乌泱乌泱的往西北角赶,因为有不明飞行物坠毁在那里,发出巨大的爆炸火焰。 她们在最后滑行阶段跳机成功。 柳星横匆忙收拾了身上凌乱的痕迹,带着她三拐两绕的,就混进了出港人群里,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有官方人员扫视过来,柳星横脚步不停,含笑示意。 太自然了。 逾白也相信她是来旅游的。 官方人员下意识勾出一抹礼貌笑容,颔首表示欢迎。 “抬头。”柳星横头都没回,话却是对着逾白讲。 逾白抬头。 “挺胸。” “大步走。” 柳星横说:“怕什么,这是你的世界。” 逾白尝试学着她的样子跟了两步,越走越流畅,越走越自然,当她抬头,脊背挺直,底气就自然而然的生出,支撑她的躯体。 可怕的从来不是殷不谦,或姚青弦,或任何一个具体的人,可怕的是一直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具有超级感染性,只要它接触过,就会将种子留在心里,在合适的时机发芽,慢慢的占据宿主的思想,更改认知。 帝廷深惧的东西,在人间扩散,一生二,二生三的蔓延不绝。 柳星横就是要告诉逾白,这是你的世界,你有绝对主权,你是主人,不是客体,不是被赋予的某种象征,符号,意义,不依托于他人而存在,你是你自己,你是一个人。 在千千万万的人中,你也是其中一员,并无不同,没有高贵与低贱,在生命的层次上,众生平等。 星横传教,逾白信徒。 逾白得了她的“真经”,如获至宝的钻研起来,从此深以为然。 柳星横说:“你又不是续章,不是附篇,不是捎带脚的注释,你是独立的章节。” “你是你自己,不是谁的荣耀履历,也不是什么耻辱低俗,没有人能够给你定义,这是你的世界,这是你的人生。” 柳星横朝逾白展颜一笑,光在她眼中折射,璀璨透亮。 “向前走,四面八方都是自由。” 第 92 章 柳见月不见柳家人。 这些时日柳家人快疯了,无论怎么运作、疏通,都能感觉到那柄剑在徐徐下落,时刻不停的压迫感,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大盒子,而里面的空气被逐渐抽空,让人清晰又刻骨铭心的,体验窒息的过程。 明知结局而结局未到,这等待便是一场凌迟。 一无所觉的外界,照旧纷扰无动于衷,听不见柳家的求救;听风捉影的边缘众人,用揣测怀疑,闪烁的眼神,模糊的言辞来探听最核心的消息,腹内算计盘剥,撕掉柳家的皮;或多或少踏进利益圈身在局中的教徒们,用隐语交接,用眼睛喋血,带着各式各样的神情旁观,成为酷刑的一部分,拆出柳家的骨;那高居首座戴上餐巾,等待徒众献上血食的教主,则心情愉悦的吞吃柳家的肉。 宏大的,华美的,只存在于暗夜的,又悄无声息的饕餮盛宴。 柳家人要崩溃了,他们去找柳见月,无能狂怒,“柳见月!你以为柳家出事你还能高枕无忧吗!你以为你能撇开关系吗!” 柳见月倚在门内,背靠大门欣赏这豪华气派的宅子,吊儿郎当的答:“关我什么事,你忘了吗?” “我嫁进朱家了啊。” 柳见月说的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丝天真的茫然,奇怪柳家人来找她做什么,没有理由啊。 趋利避害,柳见月之所以能活的这么自在,就是她又聪明又没良心,看见朱大小姐带着侍从穿过大厅,懒散的申明了下自己的立场,“我什么都没做。” 第110章 朱映柳瞥了她一眼,脚步未停。 但柳见月知道,她不会与自己计较,或是不屑于计较,隐家主,高傲的隐家主,是不会看见她这等蝼蚁的。 柳家被噬空,外界毫无所觉,因为它又没倒,只是内里换了人而已。 人皮傀儡是世间最精美的艺术品。 柳星横需要z3精神舒缓剂,这种高级药物严格制售,她们就近落脚的又是个偏远星球,二者叠加不算个好消息。 柳星横和逾白分头去碰运气,看能不能买到一支z3,不详的预感成真,市面上根本没有,有钱也买不到。 除了z3,她们还需要其他药品物资,以及逃亡载具,啊不,是奔向太阳的必要工具。 柳星横将物资清单给逾白,并划给她一大笔货款,吩咐说:“只管买最好的,钱不够问我要。” 逾白眼睛都直了,太够了,这钱买三倍都够了,闻言担忧的问:“那z3怎么办?” “我打听了一下,这偏僻地方只有大世族陈氏有高级精神药品储备,不过也许黑市上会有z3出售,我先去试试,实在不行再与陈氏交涉。”偏僻角落,柳星横不掩嫌弃。 她还没起身,就被逾白拽住,逾白生活在aki最大最繁华夜场,迎来送往全是大人物,动动手指就能碾死她,这般残酷环境下自然学得一套处世保命手段,每到一个陌生环境,都会最快速度探听清楚利害,以防冒犯什么禁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柳星横出身贵族,对底层人的智慧一片空白,她的消息自然比不上逾白。 逾白说:“这里黑市背后实际控制人就是陈家。” 陈家,柳星横重又坐下来,所以无论她怎么选,还是要和陈家打交道,这陈家与帝星陈氏八竿子打不着,也可能千八百年前是一家,在本地一家独大,其内派系复杂,梳理起来令人头疼,遂问逾白:“是陈家哪个派系的?” 逾白摇摇头,再深的消息她就探听不到了,“听起来似乎是陈大少,我不能确定。” 逾白说:“陈大少的妹妹正在举行生日宴,是成年礼,连开三天流水宴,今天是第二天。”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柳星横当即决定夜探陈家,能买就买,买不到只能偷了,实在是z3对她太重要,而且有时效性,如果不在精神力海创伤初期进行舒缓治疗,怕是要留下后遗症,上一次在军医院,什么好的都怼她身上,才恢复的那么好。 她靠脑子吃饭的,精神力海十分重要。 两人商讨一阵,拍板兵分两路,柳星横自去陈家,逾白则马不停蹄的开始收购物资,以及想办法弄到一架远航飞行器。 既然陈家广宴宾客,柳星横干脆光明正大的进门,柳见星在被通缉,但柳星横是无辜人类啊。 “瑶光学院客座教授?” 柳星横顺利通过门侍,进入陈家大宅,是流水席,但也不是谁都能来的,都是身份显要者,或是非富即贵。 接到侍从汇报的陈大少立即出来寻找这位据说是出差路过的教授,瑶光学院是著名学府,名气大到他们这偏远小星也都知闻,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堆起笑脸迎上去,“星横教授,欢迎欢迎。” 柳星横微笑回头,一点都不心虚,因为她真的是瑶光院教授。 柳星横说:“听闻陈家老宅极富盛名,在建筑设计,布局规划上独树一帜,艺术系与实用性兼顾,其移步动景堪称一绝,后花园更是有天下第一园之称,我因行程所迫,滞留此地三五日,更巧的是遇上贵府开宴,便慕名而来见识见识。” 陈家大宅固然美观,但夸人得往天上夸,三分也要夸成十分,陈大少被瑶光教授捧的晕晕乎,笑的见牙不见眼,连声道:“谬赞谬赞了,请随意参观,适逢小妹生辰,宾客众多,事务繁杂,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大少客气,”柳星横一副醉心艺术的模样,指了指前廊,“如此,我便走走了。” 陈大少挥手招来侍者,再三吩咐好好侍奉贵客,这才离去继续应酬。 柳星横当真参观起来,能走的地方都逛一圈,不便待客的自有侍从前来阻拦,她也不强人所难,只礼貌安分的做客人。 基本熟悉了陈宅构造,柳星横推测高级药品这种珍贵易碎,稀缺贵价的宝贝一定有专门的仓库存放,这仓库定然在大宅核心区域,主人房。 只是陈宅主人房有三个区域,陈大少居左,陈小妹居右,陈家老居中,不知到底在哪一个。 想了想,柳星横问随行侍从,“怪我只顾名宅之美,竟忘了不曾见过主家,请问陈小姐在哪边,我有礼物送上。” 侍从低眉垂首,“客人请随我来。” 行至大半,又见到与宾客谈笑风生的陈大少,侍从上前说明来意,陈大少略皱眉又展开,赔笑道:“唉,小妹又耍小孩儿脾气,把自己关屋里呢,不过没关系,她向来喜欢知识,听闻教授之名定会开门的。” 柳星横道谢,继续跟随侍从进入陈小妹的领域范围,大少侍从只能停在外面,说来奇怪,这地方层层叠叠幽深环绕,怎么和外面的热闹大相径庭,太奇怪了,年轻小孩儿也喜欢清静? 柳星横踏进最深处,扫视之下,当即色变,没人就是大问题,但这主人倒在地上似是濒死更是大问题中的大问题。 真要命,又卷进豪门争斗了,柳星横快速跑到陈小妹身前,探她脉息,人还活着,但不知是何问题,周围环境规整,不像外部袭击,只身体周边略有杂乱,估计是她倒下时碰到的。 陈小妹生命体征还在下降,柳星横想呼救都没人听的到,翻开眼皮观察瞳孔,有扩散迹象,体无外伤,那最大可能无非自病发作或是中毒了。 她身份特殊,实在不利于陷入陈家内乱,柳星横当机立断,她还有一支sa01万向解毒剂,管他呢,时间紧迫先试试。 柳星横立刻取出随身的解毒剂,一针扎入,果然有用,对方身上骇然淤黑逐渐消退,气息奄奄的人咳了一声,又回转过来了。 这时候人声动静由远至近,有人来了,还是一群,柳星横立刻扶抱起陈小妹,也不管人家恢复意识了没有,只附耳低声,“他们来了,先把人应付过去,你大哥说你有小孩脾气。” 柳星横的意思是将计就计,反正成年礼没过完,她还在跨在大人小孩双方边界上,任性点没啥。 陈小妹确实中了毒,猛烈的咳嗽将体内淤堵的脏血吐了出来,咳的眼冒金星的,腿都发软,听到柳星横的话奋力振作了一下,太虚了,人站不稳。 柳星横赶紧接住她。 一大波人言笑晏晏的进来,在同一瞬间哑口,像是一群鸭子被掐了脖,陡然死寂,陈小妹将口中回流的血液顺势吐擦在柳星横衣服前襟上,冷着声音开口,是被撞破的恼羞成怒,“滚出去!” 她是真没力气站,就算有柳星横托着,那搭在对方肩上的手背也都苍白的绷出指骨与青筋,染出筋骨嶙峋的姽美。 浩浩荡荡的来,乌烟瘴气的走,等人走光了,陈小妹才踉跄着推开柳星横,跌跌撞撞的倒在沙发上,“水……” 柳星横赶紧接杯水给她。 清水冲散了血腥味,陈小妹慢慢找回神智,有气无力的指着某个方向,“药……” 柳星横依言过去,按下隐藏开关,内仓药品密室便露了出来,她看了眼陈小妹,进去给她找药。 得来全不费工夫,一进药舱柳星横就看见了最高处的z3药剂,心下大喜,感谢苍天大地,感谢这生日宴,感谢有人毒你,除了z3,她还看见了更高级优效的z5,合该缘分,柳星横把它们一锅端了。 寻了药出来,陈小妹已经捡起了那支针剂的外壳,眯了眯眼,“sa01,你是谁?” 柳星横将药品堆放在茶几上,由她取用,老实回答,“瑶光学院教授,星横。”顺便解释了下她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有人引她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这确实是个工巧的诡计,只要陈小妹死了,柳星横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遑论她本身就有问题,那才是真糟糕,但那人没想到她身上有sa01,硬是把孟婆汤都要喝一口的陈小妹抢回来了。 事已至此,在座的两人都知道是谁,陈小妹默了一会儿,“继承权,我的父亲服役于军部,母亲亦是随行医生,他们于三年前殉职,母亲爱我,早已设立多层协议,按帝法,族规,协议,本地俗成法,家老会决议,重重众议之下,一旦我成年,陈家继承权便会自动落到我头上。” “大哥与我同父异母,想必是不甘心的。” 陈小妹也不愧是活过三年的大佬,此时已经全然恢复,向柳星横微笑,“你好,我叫陈惊春。” 命运更改,名为历史的绞盘被时间驱动,转动不休,再一次碾压过凡人,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千里之外大变样,陈惊春原本的命运里,她死在成年当日,陈大少继承全部陈家,未来没有她的故事。 第111章 柳星横被辐散的命运波及,漂流到这个地方,又自身成为了新命运的拐点,万物相息,这些枝叶横条又要交叉出何种图样故事,谁知道呢。 命运从未停止,在此刻,在每个人出生之时,睁眼的瞬间,在生命诞生之前,它就已经存在并一刻不停的转动着,这一切不是线性发展,而是同时生长,每时每刻,每个枝丫,都在同步蔓延着。 第 93 章 看到柳星横身前的脏污血迹,陈惊春很是不好意思,取来干净衣物给她,“暂且将就一下,稍后我会让人取来合适衣服。” 两人相差也没有太多,柳星横无不可的去换衣服,还别说,这小孩衣服把她都穿年轻几岁。 宴会还在继续,陈惊春不能在室内久待,但她也没精力应付宾客,柳星横看了她一眼,问:“你打算怎么办?” 踏出门的那一步顿了顿,陈惊春深吸一口气,“我大哥……陈玄雷这事干的漂亮,就算我没死,也没有丝毫证据指证他。” 柳星横轻描淡写的说:“你成年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权柄正在移交到你手上。” 陈惊春,你要知道你手上有什么,你的母亲留给你多么可怕的东西。 她说的对,陈惊春踏入宴会厅,那些背叛的侍从想必早已被陈玄雷处理了,一个面孔不见,但没关系,作为新一任陈家掌权人,她的身边立刻有了新的拥护者。 看见陈惊春出来,他们就知道这场夺权陈玄雷失败了,也许没有完全失败,但从此刻起,胜利的天平必开始倾斜。 迎着陈玄雷惊怒的眼神,陈惊春施施然走上高台,扫视全场,粲然一笑,微微俯身凑近话筒,“大家晚上好,因为一些突发状况,很抱歉宴会暂停,等事件处理完毕会重新继续,别担心,侍从们会安排好一切的。” 陈惊春向众人眨了下眼,从各个入口鱼贯而入数位侍从,温和礼貌有条不紊的带领宾客离场,去另外的地方消遣散心。 偌大的大厅骤然一空,陈惊春朝陈玄雷浅笑颔首,随即转身离开,她高低也是死一次的人了,急需休息,而不是被琐事压榨精力。 陈玄雷的目光从妹妹身上划过,落到柳星横面上,柳星横礼貌微笑,一脸无辜,看我做甚,我只是个路过的教授而已。 心腹向陈玄雷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的神色瞬变,看向柳星横的眼神也厌恶警惕起来。 柳星横莫名有不详的预感。 果然陈玄雷走过来说:“没想到星横教授与小妹关系如此亲近,是我棋差一招,我们走着瞧。” 柳星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什么亲近,谁亲近了?你们人类脑补不要太过分了! 她想分辩些什么,但一个侍从看她落单,于是很好心的过来把她领走了,就像领走一只可爱流浪猫,用充满爱心的呼唤。 陈家给柳星横安排了十分舒适的大房间,事已至此,她也就洗洗睡吧,顺便将z3z5消化了,免得再生意外。 柳星横睡觉了,陈玄雷对着手下大发脾气,明明稳赢了,突然杀出来个不明人士,生生逆转,搁谁谁糟心,“给我查!她到底是谁?” “瑶光学院?”陈玄雷冷笑一声,“怕是没这号人。” 陈惊春休息,但没有完全休息,背叛的全部处理,她要最短时间形成与陈玄雷抗衡的力量,成年了,权利切切实实到了她的手上,识时务者自然会站到该站的地方。 而逾白,逾白在辛辛苦苦搜集物资,想法设法买飞行器,累的连睡觉时间都没有。 z3有用,z5更有用,睡醒感觉一身轻松的柳星横心情好,下楼来吃早饭,她住在陈惊春的势力范围里,和陈小妹也就隔了一道墙,确实很是亲近。 陈惊春眉梢尤带倦意,懒洋洋的吃她青少年营养餐,柳星横在餐桌上挑挑拣拣,捡一盘子点心吃,“陈玄雷也值得你费心?” 作为帝星大漩涡逃出来的人,虽然她没周栖时那四方来财八面玲珑的脑子,在这乡野地方对付小角色还是很容易的,柳星横笑眯眯的看着陈惊春,问她:“你知道什么叫权利吗?” “权利,就是凌驾规则之上的东西。” “你在遵守什么?” “陈惊春,如果你把自己囿于规则之下,那趁早歇了吧,不是你按着他们的意思走,现在,轮到他们听命于你的游戏规则了。” 陈惊春舒展眉头,惊讶道:“瑶光学院还教这些?我一直想考的,但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瑶光学院是一座特殊学府,特殊在它主张有教无类,一视同仁,录取标准极其严苛,柳星横说:“教肯定不会教的,但进去个三年五载,傻子也能练达人情,世事洞明。” “……”陈惊春被牛奶噎了下,随即召来侍从,将连夜赶制的礼服呈给柳星横,“今日我需要签署陈家各式文件,好确立继承权,终止的宴会明日继续,诚挚邀请你参加,星横教授。” 柳星横揭起礼服摸了摸,上好的料子,上好的剪裁,她犹豫一瞬。 陈惊春看出她的犹豫,忍不住出声暗含催促,“星横?” 参加完再走似乎也行,柳星横点头答应,“好。” 陈惊春立刻笑眯眼睛,刚成年的鲜嫩少女,笑起来可甜,和水蜜桃似的。 喜怒形于色,看起来不谙世事,但上一个这么可爱天真的还是朱映柳呢。 柳星横悠然自在的接着欣赏陈宅之美,陈惊春将历年收藏都开放给她,偶尔在外庭区域碰到宴会上的宾客,他们是进不来的,只笑着和她打招呼,“啊,是星横教授。” 今日陈宅主人都很忙,庄园宫殿似的大宅里几乎见不到一个姓陈的,柳星横习惯性的回礼,“你好。” 众人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没想到她这么平易近人,遂三三两两的搭话起来。 态度都是微妙的趋同——带着隐约的谄媚。 柳星横什么也不知道,她心又不在这里,耐心聊了好一会,觉得可以了,便告辞离开,边往里走边联系逾白,“东西采购的如何?” 柳星横打算买不到的话,就借陈惊春的力量,但逾白是简单高效代名词,“全部采购完毕,飞行器也订到一架,明天晚间到货。” 柳星横大喜,“那正好,明天到了你顺便开过来接我。” 逾白:“……我不会开?” “你学一下。”柳星横交代完就关掉页面,继续欣赏古董。 逾白把这四个字读了三遍,坚定点头,这是星横对我的肯定,我一定学的会的,现在就开始看说明书。 “我不同意!”陈玄雷大闹议事厅。 谁管他啊,陈惊春接着签署流水一样的文件,“可是今天零点我就已经成年了诶,哥哥。” “哥哥,我觉得黑市扰乱了本地市场秩序,让我们陈家账面很不好看,你说是整改还是关闭呢?”陈惊春笑嘻嘻的问。 “你敢!”陈玄雷一口血闷在心里。 “我不敢呢,哥哥,”陈惊春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家老会众人像是死了一样站满议事厅,无人出声,她看了眼时间,很愉快的发现还能有一点空闲,可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遂不耐烦的打发大哥,“但相关文件已经下发了,哥哥要阻止的话,得快点哦。” “你——”陈玄雷没空和她练嘴皮子,转身跑了。 “星横!” 陈惊春很快乐的去找学识渊博的教授,我的指路明灯。 日落月升,夜色降临,群星又很快的占据天空,直到参星斜横,拽出黎明,带来日出,时间快快的走。 同人不同命,殷不谦在血与火的战场厮杀,柳星横华服盛装去参加陈家酒宴,姚青弦也跟着上战场,见沙尘血光,磨掉娇生惯养的柔软肌肤,重塑筋骨,周栖时仍旧纸醉金迷,费尽心思寻找第三股力量,朱映柳势力再次扩大,赵云歌避开争锋,她还不如进宫和梅从雪一起腐烂,梅从雪还在枯萎,生命力从她身体里流逝,谢北楼双面间谍当的起劲,就是偶尔思念一下没良心的俞桃花,俞桃花蓬头垢面的混迹街头,第一万次后悔怎么就上了殷少贼船,这乞丐日子啥时候是头,江竹静沉迷她的药剂研发,连家都不回,秦朝露一个人撵猫逗狗,无聊的要死,甚至开始喂小鸟了…… 柳星横被众人服侍着穿上礼服,从楼上下来,暗自感叹,虽然这地方偏僻角落鸟不拉屎,还是有好东西的,果然有钱就是享受,这衣服也不知从何处运来,怕是运费比衣服贵。 明明只隔一天,前次宴会由陈玄雷主办,他还是主人,今次宴会的主人已经换成了陈惊春,她的头角一崭露,倒戈追随的人就更多了,毕竟大家都是地上有钱知道捡的聪明人。 陈惊春以主人的身份在人群中言笑晏晏,如鱼得水,这是她的宴会,突见众人目光都往一个方向聚集,下意识回身抬头,无声感叹,“哇哦——” 把柳星横放在这里,简直就是降维碾压,堂堂柳氏贵女,出现在不知名星球上,这要被人家知道了她都掉身价,也幸好没人认识她。 第112章 柳星横目光找到陈惊春,便提裙过去。 神明在上,陈惊春想,她一笑,就好像一道光照亮了我的生命。 柳星横从侍者手上取了两杯酒,递一杯给陈惊春,含笑祝贺,“恭喜你。” 陈惊春目光落在她脸上,根本移不开,下意识一口饮尽,她开始崇拜星横了,她发誓。 柳星横来祝贺她,也是想告诉她,自己要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一阵骚动。 两人闻声看去,是陈玄雷。 陈惊春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没死心。” 陈玄雷仿佛稳操胜券,大步上台,不无恶意的看过来,低笑着说:“打扰大家一下,我有话要说。” 众人放下酒杯,交头接耳,“又来?” 陈惊春还以为他冲自己,没想到陈玄雷目光锁定在柳星横身上,“妹妹交友还是要谨慎啊,你可知你身边的星横是谁?” “她根本不是什么瑶光学院教授,她是一个逃犯!” 此话一出,众人大哗,下意识后退,原本松散的大厅顿时空出一大块地方,陈惊春摊了摊手,“就这?哥哥,说话要有证据。” 陈玄雷洋洋得意,“证据,你们去瑶光学院官网看啊,根本没有——” 巨大的光幕投射到空中,瑶光学院官网,教职工名单上,赫然有星横的名字。 “这是假的!”陈玄雷大叫,但接二连三的光屏投射出来,那就是瑶光官网,正宗的,假一赔三。 柳星横还以为他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十分失望的说:“我看起来不像教授吗?” 陈玄雷忙道:“就算你是瑶光教授,那也不代表不是逃犯,你根本没有入境记录!” “你身边的那个人,”陈玄雷将出港监控画面放出来,“她在aki星犯下凶案,乘坐的商船又遇星盗失踪,全船覆没,一定是你们和星盗勾结!” “只不知你现在又和陈惊春在谋划什么!” 哎呀,aki案发啦,柳星横浅呷一口酒液,老神在在,“你这说的,半对半不对吧。” 陈玄雷立即抓住机会,神情亢奋,“她认了她认了!” 柳星横展颜一笑,“陈玄雷,可我那天过来,最先接触的是你啊。” “也是你把我带进陈家,带去陈惊春跟前的。” 她转头看了眼愣在旁边神色莫测的陈惊春,很不屑的说:“和陈惊春谋划什么,她就一吃营养餐,早上还喝牛奶的小孩儿。” 陈惊春苦心孤诣的稳重大人形象当即破裂,梗着脖子道:“喝……喝牛奶怎么了,补充蛋白质长得高!” “高高高,”柳星横安抚她,“乖啊,待旁边去。” 陈惊春一口气噎着不上不下,她转过来继续对线,“你这质疑身份,怎么更像是替我确认身份呢,说了这一堆堆的,其实一个切实证据都没有,你指证的是我身边那个人而已。” 众人听了细品,还真是。 柳星横露出标准露八齿微笑,“所以我勾结的是谁呢?” 第 94 章 “陈玄雷,”柳星横叹了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确实想和陈惊春勾结,可你这么一说,实在是坏事啊。” “boss答应的条件都替你做了,你自己谋杀失败,倒把这一切推我身上来了。” “你以为我回不去boss不会追究吗?我又不是你,boss可器重我了,她一听这消息,怕是人都要亲自过来。” 陈玄雷大喊,“你血口喷人,你颠倒黑白,你明明和陈惊春勾结!” “得了吧,我勾结她?”柳星横说,“难不成她中毒是我救的?” “我只是替你去确认结果,谁知道你计划出什么纰漏,她自己活了怪我?” 哇哦,深宅大瓜,涉及兄妹夺权,勾结星盗,下毒谋杀,消息掩都掩不住,陈家族老纷纷惊怒,他们陈家不要名声面子的吗? “我看你要倒了,就试试搭陈惊春的线,这很合理吧?”柳星横说,“大家挣点钱容易吗,见好就收,见不好就走。” 说着柳星横就叹了口气,“你看,陈惊春才被我迷住,你就出来坏事,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的,你尾款还没结给我。” 陈玄雷拼命自辩,“我没有,没有!你说话要讲证据。” 他突然发现盲点,大叫着,“你句句都在为她开脱,你还说不是她的人!” “你都为了赖掉尾款来断我财路了,我还不能擦亮大家的双眼吗?”柳星横都给气笑了。 “证据。”陈家族老跨出一步,沉声道。 柳星横漾出堪称狡黠的笑,问陈玄雷,“我真拿证据哦?” 陈玄雷喘着粗气,“你拿!” 柳星横看了眼陈惊春,笑容扩大,“那行吧,也好,大家都在,谁都做不得假。”她点开光脑,低头前又瞥了眼陈玄雷,只做口型没有声音,“你完咯。” 无一人敢出声打断,乌泱泱的大厅静可听针落,只有陈玄雷的呼吸越来越重,他肯定这星横是陈惊春的人,和他勾结的证据定然没有,因为他们没关系,但陈惊春一定将手上他的把柄给了她,这里人太多了,但凡拿出来他就几乎定罪了,在柳星横就要上划投屏的前一秒,他猛地向前一蹿,“不行!” 人群哄然大作。 陈家族老当即表情破裂。 陈玄雷太紧张了,柳星横那一大段鬼话连篇,全是诡辩,绕来绕去的,把他注意力全都绕进去了,在这一秒才反应过来,他阻止她才是完了。 无论他怎么选,他都完了。 “这不应该,”陈玄雷喃喃后退,看向周围族老,明明和他同一阵线的,和他一起毒杀陈惊春的,此刻也都转过了头,不再与他目光相接,撇清关系,他濒临崩溃,“不是我,不是我——” 巨大的嗡鸣声从头顶掠过,一时间攫取所有人的注意力,听见那东西飞远再回来,是在盘旋。 陈玄雷头一个反应过来,嘶声大喊,“是你,是星盗!” 众人大骇,胆子小的已经尖叫起来,陈家立刻召集护卫,严阵以待,陈惊春下意识看向柳星横,剧情发生太快,她都还没能理清楚。 柳星横将长长裙摆在腰间打了个扣,回眸一笑,“错了,是boss来了。” “陈玄雷,你的尾款还没付,boss很生气,所以未来你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哦。” 柳星横简短的拥抱了下愣愣的陈惊春,在她耳边轻声提醒,“不破不立。”我给你把前情铺垫好了,接下来就是你的舞台了,甚至于你杀了陈玄雷,也会有星盗顶罪。 陈惊春猛然回神,张了张口还没说什么,就见柳星横推开身旁侍从,一把掀了用作装饰的展示桌,将颇有些份量的精美桌面旋抛出去。 “哗——”流瀑晶璃景墙应声破碎,碎成星星坠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宾客不知何事,还以为星盗打进来了,哭的哭,叫的叫,跑的跑,陈家护卫急着向前保护主家,却被人流冲散,总之,到处混乱,简直分不清敌我。 陈惊春的目光一直在柳星横身上,从灵魂里迸发出一声呼喊,“星横——” 她条件反射的去抓,却只触到了柳星横的裙角,像一片水在指间溜过,柔滑凝润,迅速消失。 什么都抓不住。 星横成了陈惊春的梦。 柳星横跃出半空,逾白早就看见她了,飞行器未曾合顶,一个俯冲,稳稳接住,柳星横摔落进缓冲气垫中,回头对扑至景墙边的众人送上大大的笑脸,飞了个吻,“拜拜。” 她们似流光飞向天边,倏忽而逝。 陈家慌乱好不容易安抚下来,陈惊春仍旧站在流瀑景墙边愣神,心腹侍从上前汇报,“药剂舱已经补充完整,包括z3z5。” 陈惊春不介意星横拿走药剂,甚至她怕不够,立刻便让心腹去重金购入新的,听到来人汇报声陡然回神,她只知道那是瑶光学院教授,那别的身份呢,什么教授才会需要精神力舒缓药剂? 陈惊春对星横一无所知,得到这个令人伤心的结论,她抬头,刚好看见了与陈家族老分辩争论的陈玄雷,更疲惫了。 陈惊春嗓音空洞,她说:“杀了他。”我既然要掌权,就不能留下任何威胁。 何况还有星盗顶罪。 她短暂的划过我的生命,我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是的,等陈惊春再见到柳星横,才是真正的结束,率领阿拉亚向帝廷宣战的柳星横,是她仰望一生也到达不了的终点。 飞行器缓缓合顶,逾白也终于不用被气流吹着,见到后边官方陈家之类的紧追不舍,赶紧道:“我不会开啊。” 从昨天学到今天,我只会最基本的起步滑行啊。 柳星横从缓冲气垫里爬起来,顺手接管主控台,瞥了眼后边追兵,不忘夸奖逾白,“干的好。” 逾白说:“我收到你的消息就立刻来了。”但是,她茫然的问,“我们什么时候成星盗了?” 第113章 柳星横拉升速率,“我胡说八道的。” “哦,”逾白点头,但还有一点点疑问,“你和陈惊春……”她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和陈惊春怎么了?”柳星横冲出偏僻星球,进入宇宙漂流。 “我听到传言说,陈家继承人陈惊春小姐,爱上了一位瑶光学院的教授,好多人都见到了,在书房……” “够了。”柳星横赶紧打断她,谆谆教诲,“传言不可信,这都胡说的什么东西,逾白不要学坏。” “哦哦哦。”逾白连连点头,她一向很信服星横。 “累不累?”柳星横问,“累就去休息一下。” 逾白说:“好哦,那我去睡会儿哦。” “去吧去吧。”柳星横看主控台显示屏里已经没有追兵了,什么人啊,还想追上她,真会做梦,流明冠军得瑟死,自大傲慢,目空一切。 只有殷不谦那厮能追上她,柳星横想,将自己与殷不谦比较了下,算了,她还是不要碰瓷真高手了,但是经此一遭,她也算知道有口莫辩是什么感觉了,渣a还是有点冤屈在身上的。 宇宙一如既往的黑暗无光,只有遥远的星星在闪烁,柳星横托腮,从窗户里看出去,看不见尽头。 拨弄了下手镯,那抹线光仍旧凝实的飘向一个方向,“殷不谦,”柳星横低念她的名字,“我好想念你。” “一个人的路是这般寂寞,你都如何忍受呢?” 殷不谦像个拓荒者,只向前,不知疲倦的向前走,不问结果。 宇宙航行寂静无声,逾白醒来后走到驾驶舱,看见柳星横吃了一惊,她一向是精神满满的,鲜少有这般寂寥时候,忍不住出声,“星横?” “坐。”柳星横邀请她坐下。 逾白坐下,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你在难过吗?” 柳星横摇头,“没有难过,我在想念。” “想念?” “我在想念我的爱人。” 逾白有些艳羡,她从来不知道爱是何种感觉,但一定很美好吧,于是发自内心的说,“那一定是很好的人。”才会让星横这样想念。 柳星横不假思索的说,“她是个混蛋。” “啊?”逾白卡壳了。 “她渣的很,和许多漂亮美人纠缠不清的,现在还一走了之,把我抛弃了。”柳星横说的都是大实话。 “啊?”逾白死机了,这就是爱?这爱也确实奇奇怪怪的,难怪她不懂。 “但是我原谅她。” 逾白看星横都像在冒圣光,“有很多美人也原谅?”她在夜场见过许多人来闹事,都是为了情人争吵打架,从来没有大度的。 柳星横点头,理所当然的说,“当然原谅啊,美人那么漂亮,我也很喜欢她们的。” 逾白:“……啊?” “你不要啊啊啊的,”柳星横对她的反馈不满,“你要学会欣赏美,人家各个长的赏心悦目,遇见了就多看几眼,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命运相离,看不到了,机会来了一定要抓住。” “哦。”逾白虚心受教。 “但是话说回来,”柳星横提点逾白,“你要记住,漂亮美人是会骗人的,越美越会骗,你要小心,不要被她们迷惑。” “尤其那种,清棱棱的眼睛看着你,温柔起来要人命的,最会装了,装的人模人样的,就算她带你飞,去这里去那里,带你玩,上天入地下海,带你体验红尘人间,也还是混蛋,她不亲吻你,不说爱你,就是混蛋。” “好的。”逾白莫名就生出一股细微的怒意,她哪里知道,近朱者赤,柳星横早染了一身殷不谦的欠揍感。 就算美人不是问题,逾白问:“那抛弃呢,这也能原谅?”换她早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柳星横果然默了,就在逾白以为她要一直沉默的时候,她说:“我原谅她,因为她将更重要的东西放在我之前。” “事实上,在我和理想冲突的时候,我很高兴她选择了理想,”柳星横说,眉眼盈满笑意,“因为在她爱我之前,她首先是她自己,如果她为了爱情放弃了理想,放弃了自由,我就不爱她了。” “逾白你知道吗,爱情也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要自由,有自由的心,独立的灵魂,完整的认知,坚定的信仰,直面生活的勇气,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都能从头再来的决心。” 柳星横郑重的告诉逾白,“你有翅膀,你只是不知道,当你知道了,你飞起来了,你就是不可战胜的逾白。” 逾白在这一刻浑身透彻,犹如醍醐灌顶,那附着的灰蒙雾气一扫而空,灵台清明,“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逾白又不笨,很快就能思考发现,对着柳星横胆子也大了些,“那为什么不带你一起走,你们明明可以一起追求理想。” 柳星横摸了下她的头,表示赞许,“因为人是要成长的,每个人都是,我也不例外。” “成长需要一点时间,就像你种一株花,你要耐心等它发芽,等它长大,等它枝繁叶茂,等它终于开出一朵花,她尽力在等我了,但我还是慢了一些。” “但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追上去。” “当我想明白,想明白我爱她,我爱这个世界,我爱自由,我爱未来,我爱太阳,我爱每一天,我就注定要走到她面前。” 逾白听的都要流泪了,说:“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爱情了。” 是真爱诶。 虽然一位是混蛋,和许多美人纠缠不清,还抛弃爱人,虽然另一位是不知道什么身份,随身携带武器,危险又疯狂,学识渊博什么都会,还招惹一身绯闻,但逾白宣布,这是高保真的真爱。 柳星横想,这条路确实难走,一路逃亡,颠沛流离,姚青弦说,“你闭上眼避开的一切,都要付出代价”,这条路,就是她的代价。 这流离失所的苦,是柳星横该吃的。 第 95 章 越靠近阿拉亚,帝廷封锁越严密,几乎到了寸步难行,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的地步,柳星横两人已经换了几次交通方式,才终于到了两方边界上的一线之隔的北荒。 听名字就知道什么地了,柳星横开着飞行器走了三千里没见一个人,天空是永远昏黄的,沙暴是从来不停的,没有足够防护根本走不出飞行器一步,极度恶劣的环境下,能存活的都是凶猛生物,为躲避沙暴而慌不择路的一只巨鸟,昏了头砸在飞行器外壳上,如同被炮火重击,高强度外壳直接被砸扁一块。 那巨鸟都没死,爬起来扑棱翅膀逃走了。 逾白都以为要坠机了,惊慌失措的跑出来,还好是虚惊一场。 北荒难以生存,是有名的罪星,犯了罪的刑徒们被流放到这里,开采当地富余特产的资源,只不过近年来因为过度开采导致环境进一步恶化,帝廷也已经看不上残余资源,只偶尔丢一些难啃的硬骨头刑徒过来,很少过问。 帝廷财大气粗看不上,周围星盗以及一些穷凶极恶的半商半匪倒是很有兴趣,像鬣狗逐尸般抢夺资源财富。 匪、盗、刑、官,这就是北荒。 边界线不是那么好过的,柳星横不打算用肉身横渡,她打听到北荒有一处蝰蛇的蛛网点,便来碰碰运气,地下蛛网不能算唯一,但也是成功率最高最安全的偷渡线路了。 逾白害怕极了,她从没见过这等地方,要不是飞行器里没有一点食物了,她定是要赖在上面等柳星横回来的,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隔着防护服都能感受到外界炙烤般的热度,两人穿过外层废区,曾经的城市,自帝廷大量撤走之后便废弃了,城市越缩越小,人类只生存在核心腹圈里。 好不容易循着人迹找到一处地下酒馆,柳星横估计方圆三里就这一家商店了,遂带着逾白进去,光是入口区就有十多米厚,多层防护隔门,道道有独特作用,进了大厅凉爽多了,柳星横摘下头盔透口气。 酒馆大也大,小也小,嗡嗡的交谈声一瞬间消失,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神色各异,逾白紧张的往她身后站了站。 在这里混饭吃,稍微松懈都可能尸骨无存,哪怕见到两个“绝色”——女人太少了,他们对容色失去感知,也没人轻举妄动,越可怕的环境越整洁越表象弱小的人越可怕,因为她活着,就是实力的证明。 酒保大爷看了柳星横一眼,擦了擦台面,“客人要来杯酒么?” “两杯。”柳星横自在落座,逾白也坐到旁边。 摸不准事态,旁边人端着酒杯往后撤了两步,坐远了点,色心也许有,是人就有,但显然求生谷.欠更强。 “哐当”,两个巨大的杯子砸到桌上,柳星横看见台面上灰尘都跳了一下,光是杯子就起码三斤重,里头酒液浑浊如泥水,酒保大爷很绅士的找出了几百年没用过的金属吸管,洗刷干净,给她们一人一个,笑眯眯的说:“客人请用。” 第114章 “这不公平,”向来混不吝的卷毛男煞有介事向酒保挥拳抗议,“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请字,怎么对我就那么粗鲁!” 酒保大爷用力攥了一下抹布,露出肌肉虬结有他四倍粗的手臂,将一杯浊酒重重放到他面墙,咬牙切齿,“请用!” 一杯酒,起码溅了半杯出去。 “好了我平衡了。”卷毛男秒闭嘴。 有这插曲打岔,气氛也和缓了好些,酒客们也偶尔简短交谈两句,酒保大爷擦着杯子,和柳星横闲聊,“我们这可不是旅游景点,两位是来做什么的?” 柳星横不用抬头都知道全酒馆都在竖着耳朵听,她笑了一下,并不隐瞒,“我找蛛网。” 酒保大爷停了动作,盯着她:“蝰蛇?” “是,”柳星横点头,“有相关消息吗,我可以支付星币。” “噗——”卷毛男一口酒喷出来,他笑着说:“噢是新人哦,北荒没有星币,这里只有积分。” 柳星横皱了皱眉,“积分?” 对方说:“对啊,帝廷用来管理刑徒的积分制度,年年岁岁累积下来,根深蒂固,星币只有去帝政大楼找帝廷的人才能兑换。” 是新人,原本的谨慎就不必要了,立刻便有大块头起身,像一截铁搭堵在柳星横面前,粗犷的嗓音不加掩饰,“我也可以给你兑换,蛛网我也可以给你打听,只要你跟了我。” 柳星横没觉得自己被侮辱,但觉得殷不谦被侮辱了,难以直视的开口,“我的爱人盛世美颜,你和哪个字搭边,竟然有勇气在这里放屁?” 一言不合就是抢,大块头勃然大怒,伸手就要抓她手臂,逾白立刻来挡,但柳星横动作更快,mono6啊。 只有男人嘶嚎声响起,他的铁塔躯体被洞穿,肉沫飞溅,落到不远处酒客的酒杯里,被面不改色的喝下,还咂咂嘴回味。 大块头没死,他刚好卡在一成成活率里,数位酒客陡然变色,立刻围住两人,为首的飞快扶起大块头,“霸哥!” 柳星横笑了声,“到底是爸还是哥还是八哥?” 卷毛男悄咪咪凑过来,低声警告她,“你快闭嘴吧,这是我们三区一霸,霸哥,别不识货。” 霸哥恹恹喘气,还要凶狠的命令手下,“把她们带走!” “诶——”卷毛男伸手一拦,很好心的说,“你还是赶紧把霸哥送去抢救吧,我看够呛的,别说三区了,二区四区五区都盯着这个位子呢。” 霸哥神情激动,但有些喘不上了,双眸圆睁,“你——”你在这里挑拨离间什么! 扶着霸哥的头号小弟神情不善的瞥了他们几人一眼,冷声开口,“走!”还有小小弟不愿意,他眉头一狞,“耽误了霸哥性命,你负责?” 对方不吱声了,一群人匆匆忙忙离开。 卷毛男右手放到左肩,欠身一礼,挑眉呲牙,“不客气。” “……我也没有谢你。”柳星横嘀咕了一句,但还是接受他的好意,“多谢,那mono6就不和你交朋友了。” 卷毛男倒抽一口气,“我也是敌?” “那谁知道呢。” 酒保大爷冷眼旁观冲突,此刻才开口,“跟着他,找蝰蛇。” “啊?”柳星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卷毛男,逾白惊讶道,“他是蝰蛇?” “我是……”卷毛男说,十分自得。 “他不是。”酒保大爷说,“只不过他活络,不得安分,想进蝰蛇,蝰蛇不要他。” 老底都被揭了,卷毛男十分丧气,“你果然对我不礼貌。” 酒喝完,也不知什么味,柳星横有些许为难,她没有积分,逾白拿出几样外界常见这里没有的东西,尝试推给酒保大爷,“我们没有积分,用这个可以吗?” 酒保很多年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饶有兴趣拿起来把玩,罕见的浮起一丝怀念神色,他又不是生于此地,他也曾在文明世界长大,“可以,你们走吧。” “多谢。”两人道谢,柳星横揪住卷毛男,谈判条件,“带路,我让你进蝰蛇。” “切,你谁啊,”卷毛男说,“你说进就进啊,蝰蛇不听你的。” “蝰蛇一定接受星币交易,就算不听我的,我也能给你买一个职位。”柳星横说,“你要内职外职,高职低职,复杂的还是轻松的?” 卷毛男果然上钩,忙不迭的往外走,“要轻松一点的,不要太累,但也不能无聊,要是能接触到小姐姐就更好了……” “可以,找到蝰蛇我不仅给你买职位,还给你留一笔巨款,你随便相亲。”柳星横许诺的天花乱坠的,卷毛男开心死了,“我叫江川,你叫什么?” “星横。” “星辰永恒?” “是参星斜横。” “参星斜横,你真有文化,”江川挠挠头,“啥意思?” 逾白也转头,她也想知道。 柳星横微微一笑,“是黎明。” “喔,”江川高一脚低一脚的在废城里跋涉,不上心的随口一言,“你是光啊,取这名字的人一定很爱你。” 柳星横恍惚一瞬,仿佛灵魂出窍,轻轻的说,“是啊,她一定很爱我。” 江川忽的一矮身,把两人也拽到墙后,看凶神恶煞的众人匆匆过去,“叫你不识货,三区的人现在来抓你了。” “怎么,霸哥威信还挺高,底下人竟然不争权?”柳星横着实没想到。 江川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啥威信啊,单纯你两长得好看罢了,随便哪个区,你露个脸,谁不抢你我跟谁姓。” “我这样也算好看?” “……”江川逾白两人都转头看向她,江川说:“你没照过镜子啊?” 柳星横试图解释,“我以为周栖时朱映柳那种才是好看。” 江川人麻了,翻个白眼,“大姐你也是真敢想啊,和顶级美色比,那可是天花板级别的美貌!” “你知道她们?”柳星横说话跟个山沟沟土老帽似的,逾白对她是更了解一层了,顿感心累。 江川说:“联合军演我又不是没看过,帝政大楼特地直播给我们看的,那可……”他突然停了几秒,皱眉回忆,再看看柳星横,“我发现你有点像柳见星,有一分像。” “才一分?”柳星横不敢信。 逾白都要瞳孔地震了,她不知道星横这般贪婪,江川看她挺气愤的,只好安抚说,“那两分,不能再加了,人家温柔美人的,你有两分像就赶紧偷着乐吧,别碰瓷。” 三人一边东躲西藏,一边继续瞎扯,江川说:“你知道世上人最想成为谁吗?” “谁?”柳星横问,“陛下?” 帝王谁爱做谁做,江川觉得这女的真俗不可耐了,“是殷少啊,殷少包揽了帝国全部美色,我要是她做梦都要笑醒。” 柳星横冷笑一声,“呵,渣a。” 渣就渣吧,江川做出陶醉样,“只有殷少和她的情人们才能配得上盛世美颜。”至于这女的刚说的什么爱人,大概是爱情蒙蔽双眼。 这话对,柳星横没反驳。 逾白怕她伤心,趁空补上一句,“我觉得星横比柳见星好看,她太温柔了,美丽便是一层空壳,星横不一样,是坚韧的漂亮,星横的爱人一定和你同样漂亮。” 柳星横欣慰的点头,“还是逾白好啊,没白疼你。” “嘁,”江川看不上她的狗腿,径自叨咕,“你两都省省吧,这些世俗的美都是虚的,都是花架子,只有我大佬才是真正的美丽。” “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我大佬牛逼。” “你大佬谁?”看他说的信誓旦旦的,柳星横好奇。 江川立马眉飞色舞,“说出来吓死你哦,流……”他没说完就被惊恐的俞白打断,“脸,你的脸在流血!” 江川当即色变,举袖遮挡,触了下自己的脸,果然洇出了红色,低骂一声,“该死的。” 袖子根本挡不住,两人就看着这会儿江川脸上伤痕越来越大,逾白四处张望,并没有人攻击他们啊,柳星横倒是看出来了,这血是渗出来的,伤口也是,就像是从内向外的腐蚀。 江川匆匆从身上摸出一管药剂,两口吞了下去,果然血迹立刻停止渗出,伤痕慢慢变浅消失。 柳星横不知道,逾白已经全明白了,忍不住带上三分警惕,“你是刑徒!”才会有这“刺骨”之伤。 看来她们并不是傻白甜,江川放下手臂,冷眼回视,“是啊,我是刑徒。” 第 96 章 江川很无谓,吊儿郎当的说:“我还没找到蝰蛇,你们要取消交易还来得及。” 柳星横默了一会,“你犯了什么罪?” 江川愣了愣,“我怎知我犯了什么罪。” “我在北荒罪星生活十年了,”江川说,“受完刺骨之刑便被流放在外,也没人管,随我自生自灭。” “刺骨?”柳星横触及知识盲区。 逾白解释说:“好像是利用一种毒素,附在活骨上,时时刻刻都在腐蚀血肉,侵蚀到表皮上会呈现出特殊纹路,就像刺青一样,如果不加以遏制,伤口就会一直扩大,直到全身血肉都被侵蚀一空。” 第115章 “是对非重罪刑徒的标识管制手段,这些人必须定期领取相关药剂,抑制毒素,所以即便不加辖管,他们也根本离不开,而且各地刺骨所用毒素有微妙差异,不对症的药剂便无用。” 刺骨不是刑罚,而是一种烙印。 话都给你说完了,江川耸肩,“现在你知道蝰蛇为什么不收我了。”他等着柳星横的决定,反正失去这单也能活。 逾白也看着她,柳星横扬了扬下巴,“你还没带我们找到蝰蛇蛛网。” 江川眼睛一亮,很狗腿的笑,“老板,这边请。” 蝰蛇并不在偏僻野外,江川带着两人绕过三区爪牙,进了城市中心独栋的商业大楼,这大楼旁边就是官方区域,柳星横咋舌,虽然没有富丽堂皇,但比灰扑扑的酒馆上档次多了。 “这是蝰蛇?”她以为蝰蛇都是地下洞穴见不得光的。 江川腹诽这两女的也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来,受什么蒙骗来找蝰蛇,算了,他挣钱要紧,管她呢,嬉皮笑脸的找到巡查的大楼经理,“修哥哥~” 修经理一个头两个大,条件反射的摆出防御姿势,“退退退,说了我们不招人!” 江川非要黏上去,“修哥哥,人家给你拉客来了,两位大客哦。” 逾白紧张死,随时警觉,这江川不会把她们卖了吧? 修经理抬头看了眼柳星横,确认过眼神,拿出工作人员的专业态度,“两位,这边请。” “还有我!”江川赶紧跟上。 修经理脚步微顿,但柳星横都没说不行,他也只能当安静如鸡的乙方。 几人被请入商场休憩室,休憩室两道门,从另一道门出来位职装笔挺的人士,非常正规,一下子柳星横以为回了帝星,对方扫视一圈,当即确认谁是主事者,朝她颔首,“你好,我是於菟。” 双方见礼坐下,柳星横直言开口,“我要去阿拉亚。” 江川逾白均震惊,但这里没有江川开口的余地,而逾白,她只知道自己要跟着星横。 於菟并不惊讶,只皱眉,递给柳星横一份文件,“这是蝰蛇价目表,”明码标价,“北荒点日前出了点问题,蛛线遭袭,我们损失了最后两位驾驶员,蛛网还没及时输送新血,所以现在两个处理方案,一,更改起点,从kaur起航,当然另线另价,如果需要蝰蛇送往,也会收取合理价格;二,仍旧北荒起航,但时日不定,我们也在等。” “帝廷政策进一步收紧,未来只会更加严峻。” 柳星横皱了皱眉,“大概等多久?”kaur她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另出问题,奔波太久了,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殷不谦。 於菟也很为难,“我们需要两名重机型飞行员,要求不仅能够驾驶重型货机,遇到官方巡查还能有一战之力,蛛网正在紧急输送,我们也在加紧训练人手,总归是需要些时日的。” 於菟说完,起身离开,“几位可以商量一下。” 柳星横看向逾白,犹豫后开口,“我可以雇佣蛛网送你去一个安稳星球,也会给你留下足够钱财,你不必跟着我,我要去阿拉亚,就算帝廷封锁,就算死在路上,我也要去阿拉亚。” 逾白并没有急着表态,只思考良久,方坚定的说:“我可以跟随你么,星横?” “我没有去过阿拉亚,但已经听到它的传说,听闻那里鲜花盛开,众生平等,依法有序,不问出身,只要努力,就会得到该有的回报。”逾白很希冀的看向柳星横,“我不怕死亡,我只怕没有见过那样的地方。” 柳星横微笑,“好,那我们去阿拉亚。” 她们看向江川,柳星横说:“你听到了,按说好的价钱,我会支付足够……” 江川打断她,“阿拉亚,你们是这个月第三波要去阿拉亚的了,他们都要去阿拉亚,不惜变卖家财,拖家带口,”帝廷何故封锁,因为文明在迁徙,如果没有各种各样的关卡规则,人类迁徙的轨迹,就是文明的方向,“那真的有这么好吗?” 柳星横眨眨眼,“我想应该是吧,让殷不谦不惜炸毁议会大楼,让厉生山厉在水犯下叛国大罪,让姚青弦割舍她的姚家,孤身离开,这场逃亡是从高层开始的。” 这说的,怪让人热血沸腾的,江川拿过价目表看,问:“你付我多少工钱,我算算,能不能够上最低门槛,”去他的,横竖都是死,反正也没人管他,不如跟过去看看,是怎么个地方让人们魂牵梦萦的。 扒了半天手指,江川很绝望的发现他凑不到最低门槛,这蝰蛇奸商,尽会赚钱,柳星横刚准备开口说要不要借钱,江川一拍桌子,叫来於菟,“我只有这些,但我可以开重型机。” 你收不收吧。 於菟吃惊不已,“你认真的?不要因为想进蝰蛇就说这种话哦。” 江川大叫,“当然真的,你拿个模拟机给我试试不就行了,骗也骗不过去啊。” 於菟正有此意,推开门,“你跟我来,真能开,免收航费。” 柳星横和逾白也跟上去,瞧热闹嘛,谁不爱,到顶层模拟机训练大厅,嚯,比大型健身房还热闹,许多人在内区模拟驾驶舱里,在虚拟场域中训练厮杀,外区有高高矮矮胖瘦不一的男女老少,显然是在等待,等待有人合格带他们起航。 於菟带着江川登上最中间核心舱,“去,试试。” 江川还第一次用这么高级的模拟机,见猎心喜的到处摸摸,咸猪手非得揩够油,於菟一个眼神,立刻有训练人员率先启动,作为陪练。 重型货机是特殊机种,需要两名驾驶员同时操控,两人各占一方驾驶舱,或头尾或两翼,靠特殊简令和默契交流,尤其是遇上星战,极端考验两人的反应操作能力,毕竟同一货机只有一个武器系统,两端操控不能相驳。 柳星横站旁边看了一会,发现这东西其实和战甲差不多,也许就是同源产品。 江川还差一个同舱,於菟还待找个最优秀学员过来,柳星横走进训练区往驾驶舱里一坐,眉眼弯弯,“试试。” 江川摸不着头脑,“你会开?” 於菟思忖了两秒,挥手让其他人撤出,将训练区交给他们。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来也会偷,跟殷不谦混了近一年,她又不藏私,教柳星横那叫一个倾囊相授,什么飞行器,军机,战甲,只怕柳星横学不够,给她一个虚拟场域接入口更是囊括现有广谱飞行种类,柳星横再怎么半吊子,也吊打大部分人了。 柳星横够聪明,这老师殷不谦也厉害——明光院首席啊。 天才的世界凡人不懂,逾白站在外头,只知道加油就完事了,众航客也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要是有两个合格驾驶员,他们就能走了,北荒实在太荒了。 第一回他们卡在合格线上飘过,尚显生疏,第二回两人成绩一骑绝尘,到第三回合,这训练室里已经从无敌手了,江川大呼小叫着,被大佬带飞的感觉该死的爽啊,下了模拟舱一甩卷毛,“你道上名号叫什么?” 柳星横指指自己,顺手接过逾白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润嗓,“种玫瑰?” 江川笑容瞬间消失,於菟也看了过来,慎重的说:“上一届流明冠军?” 那不然还有谁呢,柳星横笑眯眯。 江川把於菟粗鲁的推到一边,紧盯着柳星横,“你是种玫瑰,我不信。” 这有啥不信的,柳星横当即登录她的玫瑰号,又积压了一大堆未读消息,她没时间看,最上头的是碎嘴子小匹夫的鸡毛蒜皮罗里吧嗦,她也忽略过去,等到阿拉亚再看吧。 江川大急,“你忽略干什么!你快回他!” ?柳星横不明所以,点开随手发了个表情过去,就见江川喜滋滋的打开账号,用星星眼漾满泪水,“大佬,是我啊,大佬,我的大佬啊……” 真是离大谱了,柳星横试探的叫一声,“小匹夫?” 江川呜呜的哭,话都说不清楚,“大佬……大……” 够了,你大佬我又没死,柳星横制止他的号丧,把丢人的江川拽到一边会议室里,逾白默默掏出纸巾,递给他,擦一张,递一张。 江川抽泣哽咽,“我没想到我大佬这么年轻漂亮。” “……”柳星横有话要说,“我不是才两分像,还不能碰瓷人家温柔美人?” 江川擦干眼泪,振振有词的说:“温柔有个屁用,再温柔殷不谦不还是情人满天飞。” 咻,柳星横心口中了一箭,扎的好狠啊。 “我大佬是世上最美的人,”江川严正申明,就算柳星横本人也不能反驳,“只有我大佬配的上盛世美颜,其他人都不算。” 柳星横是知道了,原来好看与否全靠各人眼里的滤镜,与事实无关,没有客观,全是主观。 於菟推门进来,“蛛网已经决定不收取几位任何费用,只要你们成为这次的驾驶员,将滞留客人送往阿拉亚,如有需要,蝰蛇愿全力配合。” 第116章 “只要尽快启程。” 蝰蛇急,柳星横也急,但她还没忘记江川的刺骨毒刑,遂问:“北荒刺骨之毒有无解药,还是只能一直压制?”他们去了阿拉亚是不会再回来的,总不能让江川赴死吧。 江川感动极了,我大佬就是这么爱我,刚想张口来一段彩虹屁,柳星横一个眼神制止他,闭嘴。 於菟说:“有,毒素灭活剂,就存放在北荒帝政核心保密区。” 於菟看了眼江川,开启会议防窥模式,拉出北荒全区地图,放大成为立体影像,指给几人看,“这里就是保密区,从入口进入此地,至少会经过三轮巡查,每一轮都是独立派系,不可能同时收买,过了巡查还会有最先进的防御系统,帝政人员的综合痕迹全部录入,一旦有不符人员出现,会当场击毙对方。” “就算是帝政内部人员,权限不足者误闯,也会格杀勿论。” “哪怕将几区帮派势力集合起来硬攻,也只是一轮扫杀的事。”於菟说,没有这等铁腕手段,帝政区早被踏平了,对方科技水平极其先进,而北荒其他人还在钢铁社会,利索武器都没两把,纯靠武力。 一把mono6,比柳星横更有吸引力。 江川说:“没关系,反正我还能兑换抑制剂。” 没人理他,柳星横说:“三区的霸哥已废……” 於菟立刻道:“三区夺权,其他区一定会趁火打劫,帝政不会放任势力失衡……但我们还是过不去最后的防御系统。” 逾白跟着柳星横已经学会了不嫌事大,“有没有可能,让有权限的人出来,不是要控制平衡吗,我们可以复刻足够痕迹,窃取身份,进入保密区。” 很难,倒也不是不可行,於菟说:“我们得重新计划一下。” 第 97 章 於菟知道众区势力都会向帝政缴纳利益,不然谁承认你做老大啊,每个一把手都是帝政筛选属意的,霸哥出事,三区的人要争,其他区也不会放弃吞并机会,但这些都得上层人点头,而点头,就要有孝敬了。 利益够大的话,不愁钓不出有权限的高位,毕竟北荒这破烂地方,除了这几乎没有捞油水的可能,只要钓出来,他们就能复制所有信息,再找两个善于模仿的,套上数据做的皮子就能蒙骗系统了。 于是蝰蛇授意下,三区混乱越来越乱,一天就发展到必须出面平息的程度,其他区既贪婪瓜分利益,又听说来了两个柔弱美人,人是没见过,但见过的人都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快要和帝星贵女持平了,说的这些人老沸腾了,谁不渴望? 这吹彩虹屁自然是江川的功劳,他眼里的柳星横,那是天上的仙女没差了,滤镜八层厚,逾白都觉得他离谱。 乱都乱了,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蝰蛇倾巢而出,在北荒的人间游离,挑拨人心与罪恶,激起流血与灾祸,暗搓搓的窥视,他们不动手,只在缝隙里等待,一候到内斗牺牲品,就在其他人行动前卷走遗产,不限于财富遗产,有什么卷什么,全部卷包儿会了。 卷来的东西全部投入金池,用作钓人的饵。 江川和柳星横没有参与这场“狂欢”,他们还在模拟机上训练,毕竟要冲线,存活率必须达到100%才行,低一分就是一条命。 北荒乱了三天,被帝政出手强硬压平,蝰蛇有惊无险的从保密区偷来了解药,交给江川,江川将针剂注入体内,长舒一口气,无时无刻不在噬咬侵蚀的疼痛终于停了。 但没时间给他感慨,他们今晚就走,从北荒出发,按预计航线,降落至side星港,由帝廷检测无异后,由side星港起航,远航至阿拉亚境内的燕尾星港,航线结束。 最难的关不在于边界线,而是side星港的帝廷检测,side是比北荒更偏僻的一个角落,就只有一个星港,基本全被买通了,但也要应付帝廷做做样子,他们只以为是输送物资,不知道货仓的某一间里全是人,如果被抽检出来,不仅这条线会彻底废弃,这一趟也就真成死亡航班了——偷渡重罪他们也担不起,再多钱也买不到命。 除非江川和柳星横二人能逃过边界火线。 一切正常,江川和柳星横驾驶重型货机徐徐进入side星港待检,有工作人员拿着文件前来检阅,“江川,星横?” 两人点头应是。 无异常,工作人员招呼后台进行抽检。 随即抽取,货仓的一个个格子成为数符在面板上跳跃,两人心提到嗓子眼,看起来气定神闲的,其实双手根本没离开操作杆,一旦不好,就立刻启动逃亡。 众人在0971仓,柳星横看见面板上几次跳过这个数字,忍不住手心冒汗,仿佛是漫长的千年岁月,光幕闪烁,它终于停了下来,逐渐选定字符,0……9……7…… 柳星横手指微动,全身蓄力,静待一击。 ……2。 呼,两人陡然松了一口气,0972仓被自动提出,打开,全仓扫描,无异常,合起归位。 工作人员已经收取了此次利益,向两人挥手,“请原路出港。” 江川朝他点头,露出一个笑,起航。 通过side星港也不代表安全,漫长的旅途中也许会遇到帝廷巡检,在边界上穿梭,没有帝王亲发的通行文件,谁都不能过去,抗令者,杀。 遇上就得武斗星战了。 柳星横一点神都不敢分,这趟航行比任何一趟都累,漫长而寂静,在永恒静谧的宇宙中穿行,直到穿过边界线,货机忽然收到消息,是莉莉图俏皮的声音,“欢迎来到阿拉亚。” 莉莉图当然不会来一艘船就亲自来看一趟,是提前录好的语音条,殷不谦嫌她骚包,机械音播报不就完了,莉莉图嫌她没趣,嘀咕着“也不知道美人都看上你啥,人类真难理解”什么的,走了,她和殷不谦相看两厌。 柳星横切了自动巡航,和对面的江川说:“我累死了,我得歇会。” 江川正充满对新生活的热爱,闻言道:“歇吧歇吧,我看着呢。” 货机无惊无险的降落燕尾星港,0971仓的众人终于得见天日,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起来,蓝天悠悠,白云懒洋洋的飘着,偌大的星港被修建成燕尾蝶的形状,到处都是燕尾标识,连工作人员胸前都别着一枚小徽章,一只小小的燕尾蝶。 色彩鲜艳,笔触幼稚,很是卡通可爱,立刻就吸引了旅客里的小孩,从父母怀里挣出来,伸着短胖的小手想要拿。 “对不起。”父母慌忙道歉,并遏制住自家小孩,诚惶诚恐。 工作人员不以为意,从口袋里取出燕尾蝶玩偶,“呐,送给你。” 有大的,自然把小的忘了,小孩立刻伸手抱住,父亲已经在掏钱了,“我付钱。” 工作人员微笑着说:“承惠一个笑脸,欢迎来到阿拉亚。” “请旅客有序离开,跟随指示箭头,若有需要,可求助地面工作人员,燕尾星港竭诚为您服务。” 明显的轻松气氛,众人还以为帝廷封锁下阿拉亚会破旧灰败,并没有,到处亮堂堂的,装修精美堪比帝星,有人问:“这是阿拉亚中心吗?” 工作人员说:“不是,这是比较偏僻的一个星港。” 逾白说:“我以为北荒那种才叫偏,这里比aki还漂亮。” 江川探头探脑,他不仅没来过阿拉亚,也没出过北荒,十年罪星生活早把外界模样忘了,从零开始反而接受良好。 柳星横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膛里跳动,她转头对两人说:“我还有个地方要去,你们可以自去,我们回头见。” 逾白赶紧问:“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柳星横将手镯隐私模式取消,所有人都看见一道线光飘出去,看不见终点,“我要去见我的爱人。” 江川不明所以,但他实在渴望真正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于是说:“那我先去看看,大佬,回头再找你。” 江川说着就转身大步离开,外面阳光灿烂,阳光落在出口,光洁地面反射着一片炫白,他几乎是奔跑进了那一片光里。 逾白自从跟了柳星横,时时刻刻都在被震惊着,看着她把手镯调回隐私模式,结结巴巴的说:“红……红线手镯,星钻古董款,最畅销的情侣饰品,我在aki博物馆里见过它。” 柳星横拨弄了一下,边走边说:“什么饰品,这不是儿童防走丢吗。” 逾白看看她,再看看她的手,不知自己要摆什么表情,“谁告诉你这是儿童防走丢?” 她觉得自己说话太轻,遂打开阿拉亚星网,搜给她看,“这才是儿童防走丢,”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手环,“你这个是三百年前的东大传承经典款,据说设计师将五千年文明錾刻其上,连命名都取自上古传说,天界的姻缘红线,成品只有五千枚,每一枚都代表一个时间,绝无重复。” 显然阿拉亚星网比较好使,逾白很快就翻出来几百年前的信息,对照着看,“你这枚代表……”她人呆了,下意识停步,双眼发直,“元年。” 第117章 是第一枚。 柳星横跟着停步,略显困惑的歪头去看她打开的页面,看了好一会儿,逾白想象的感动画面没出现,反倒是咬牙切齿,“好啊,对我就没一句实话是吧,气死我了。” 逾白:“……啊?” “该死的混蛋……”柳星横说着,脚步愈发快了,当场购置了一架飞行器,准备找人算账,回头看了眼逾白,“还不跟上。” “哦哦哦。”逾白小跑跟上去。 逾白以为她们往阿拉亚中心飞,但惊恐的发现越走越偏了,甚至她都看见了来往的军甲战机,还有虫族尸体? 虫族战场突然拦截到一架不明飞行器,地空中心的负责人完全想不通,遂向其要求通讯,“请停止前行……” 他没说完,柳星横一张大脸映入镜头,悬浮在地空中心的大厅里,负责人的突然哑口让众人都抬头看了过来,初初的沉默后,是各式各样的表情,负责人像是嗓子被人掐了,“你……您您……柳……” 拜托,阿拉亚boss是殷不谦啊,他们谁都不认识,也能认得殷少情人,更能认得未婚妻那张脸啊。 柳星横微微一笑,“我配合检查。” “好……好的。”负责人立刻手动环检,确认无误后秒放行,顺便将畅通航线标注发给柳星横,做完了才坐下来舒一口气,和下属讲,“boss完了,好日子到头咯。” 看人家一身气势,来者不善啊。 下属开心的说:“太好了,我终于有瓜吃了。” 柳星横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中心指挥基地,自她露面,消息就如病毒扩散,基地守卫早收到了,在岗的重整精神,敬业敬职,不在岗的也都往回跑,有瓜吃谁不愿意啃两口。 “boss,boss——”柳星横到达基地入口,正在停降飞行器,亲兵大步狂奔,奔进总指挥办公室,双眼发光的盯着殷不谦,“你未婚妻来了。” “?”殷不谦以为自己耳朵瞎了。 亲兵急坏了,你怎么不动啊,恨不得上手拉扯,“快点,柳见星到门口了!” 殷不谦腾的一下站起来,说话的同时大步已经迈了出去,“她怎么来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疯了吗,这怎么可能! 从帝星到阿拉亚,太远了。 “殷不谦——” 殷不谦猛然抬头,听音定位,终于看见了对面的人,没有长发了,没有瓷白肤色了,她黑了瘦了风尘仆仆,唯有锤炼出的灵魂坚韧厚重,从亮的摄人的眼睛里透出来,击中殷不谦的心。 柳星横开心极了,她去见殷不谦从来都是用跑的,像乳燕投林,像倦鸟归巢,扑进心上人的怀里,殷不谦,我太想你了。 柳星横伸手抚上她的脸,直接吻了上去。 “哇哦……”周围窃窃,吃瓜哦。 逾白彻底魂飞宇外,她看见虫族战场就不太好了,听见众人交谈更不好了,看见殷不谦的时候终于坏了,星横是真的,但是柳星横,也就是柳见星,不是一分像两分像,是特么的,本人啊! 渣a,情人多,一走了之,逾白想,我他么怎么就想不到呢! 过完嘴瘾,柳星横开始算账了,拉开殷不谦衣襟,从她贴着心口的内袋里找到源晶手镯的终点,冷笑,“殷不谦,你讲过一句实话吗?” 事实上殷不谦现在才算回神,嘴巴咧到耳朵边,眉飞色舞,“当然,我不会和你联姻,这句是真的,因为我们要自由恋爱。” 我们要自由恋爱,殷不谦从没如此快乐过,“星星,星星,我好高兴见到你啊。” 再没有比见到你更快乐的事了,这让我如此幸福。 柳星横将手镯扣到她的手腕上,挑眉说:“我改名了,我叫柳星横。” “那也是星星。”是我的星星,殷不谦拉着人往外走,后面沉迷案牍的军师追上来,“boss你去哪?” 旁边人拉走他,没看见boss心都飞了么,“boss不会管你了,我来吧。” 逾白也没人管了,好在除了顶头的两个不靠谱,其他都是靠谱好人,把逾白领走,安排的妥妥当当。 第 98 章 殷不谦快乐的给柳星横安排住处,安排在自己旁边,安排的兴兴头头的。 柳星横冷眼旁观,提醒她:“殷不谦,我走这么远的路来,不是和你睡两间房的。” “……好的。”殷不谦明白了,冲头的快乐稍稍冷却,莫名生出了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殷不谦擅长拿捏柳见星,因为柳见星啥都不知道,是贤惠小玫瑰,但现在是柳星横了,柳星横擅长拿捏殷不谦,因为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殷不谦了。 哈哈,殷不谦也有今天,吃瓜的大家十分快乐,谁让殷不谦人憎狗嫌,天天欠揍,终于有人治她了,他们高兴的觉都睡不着。 夜深人静,应当安寝,殷不谦安静入睡,躺的笔笔直直,旁边的柳星横也是离了大谱了,直白又带了点嫌弃,“殷不谦,你是不是不行?” “……”殷不谦装死。 柳星横有了点真切的忧愁,“你不会真的要打药吧,这江竹静也不在,我到哪找个医生给你看啊。” 看看看,是药三分毒,把我看死算了,殷不谦蹭蹭冒火。 柳星横当然察觉到她的气愤,忍着笑意翻身,半趴到殷不谦身上,摸摸殷少的漂亮脸蛋,亲亲她的下巴,同情的说:“坚强点,我不会说的,你还是那个凶猛的殷不……” 殷不谦实在听不下去了,陡然翻身把拱火的人压下去,咬牙切齿,“柳星横,你给我等着。”就算我看见你高兴,这该生的气还是要生的。 殷不谦能有什么假把式,柳星横早看的透透的了,很没良心的笑出声,“我等着哦,”她是真不嫌火大,心情极好,从前殷不谦欺负柳见星有多快乐,她现在欺负殷不谦就有多快乐,把炸毛小殷的脑袋拉下来亲吻,“来,凶一个。” 殷不谦真是被她气的鬼火冒。 终于享受到这帝国双壁之一了,柳星横的好色之心稍稍满足,贴在她心口听心脏跳动,“玫瑰开花了哦,超级超级漂亮的一朵花。” “我把它种在一个山坡上。” “殷不谦,你不会睡着了吧?”柳星横听她心跳平稳无波的,忍不住大声。 “……怎么会呢。”殷不谦睁眼,亲亲她的发顶,“玫瑰要自己面对这个世界了。” 柳星横往上爬了爬,看她的眼睛,问:“你开心吗?” “开心。” “你高兴吗?” “高兴。” “你爱我吗?” 殷不谦看着她,诚实的说:“我不知道。” 柳星横用脑袋撞她,“不对,你爱我,你只是爱而不自知,所有人都知道你爱我。” 殷不谦露出个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嗓音依旧平静,静到让人快要触到其下浓郁如海的悲伤,铺天盖地就像空气一样,构成世界却又理所当然被她自己忽略,“殷不谦没有感情。” 柳星横说:“那谁有?” “殷谦。” “让殷谦回来。”柳星横用指腹勾勒她的眉眼,“我长大了,你也要长大,柳见星向前走了,殷不谦也要向前走。” “我爱你,殷不谦,我们都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你教会了柳见星去飞,我要治愈你的暗伤,殷不谦成就了柳星横,柳星横要成就殷谦。 殷不谦抬头去吻她,“殷谦会回来的,老师说当我选择做殷不谦,就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但他没告诉我,原来爱是解药。” 有你在爱我,我都能感到殷谦在苏醒。 毕竟老师也没想到,会有人逆着世间去爱人憎狗嫌的殷不谦。 殷不谦忽然说:“殷谦回来,我就不再是逢战必胜的殷不谦了,殷谦是普通人,会受伤会疼,知冷知热,失了那口气,她就不再强大。” “没关系,”柳星横追着吻她,“我也是普通人,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会很高兴看见你变回常人模样,但你仍然强大,你的灵魂仍然强大。” “那么,殷不谦,你的灵魂属于我吗?” “属于你。” “你的心呢?” “属于你。” “属于谁?” “属于柳星横。” “真会说话。”柳星横给她奖赏的亲密,缠绵缱绻。 显然殷不谦得到了好评,一大早,柳星横醒来就夸她,“你昨天好棒,今晚也能这么棒吗?” 床都还没下,你就想榨干我,殷不谦咸鱼躺,失去梦想。 柳星横伸手去摸她的后颈,那里有个十字伤痕,“会痛吗?” 殷不谦握住她的手,“痛肯定会痛的,但总会过去的。” 柳星横虽然贪欢,也没想将时间都浪费在床上,掀了被子起床顺便把殷少拎起来,“起来干活,快点。” 殷不谦神情微妙,合着我就日夜不得休息了?这日子也太苦了。 还好柳星横不知道她的乱七八糟想法,不然就要上手了,揍她,洗刷完毕精神抖擞的出盥洗室,看见殷不谦还赖在床上,上去踢她垂在地上的脚,用脚尖轻轻的踢,跟颠球似的,“快起来,你要去建设阿拉亚了。” 第118章 “啊——”殷不谦长叹,“我什么时候可以放长假啊。”这该死的生活真是又苦又累。 刚去办公室,还没进门呢,就听一声充满喜悦的呼叫,由远至近,像小炮弹冲过来,“阿星姐姐——” 殷不谦露出痛苦的表情。 姚青弦欢快的抱住她的阿星姐姐。 逾白再一次被震撼当场。 姚青弦这被丢到乡下大农村的小狗子终于见到了城市里的人,尾巴摇的可起劲了,兴奋地蹦蹦跳,“阿星姐姐,我和殷不谦没有一丁点关系,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她天天磋磨我,让我上战场打虫族,你看……” 姚青弦很委屈的给柳星横展示她的伤,“我都受伤了,这里也疼,那里也疼。” 可怜死了,柳星横安慰她,“辛苦了。” 殷不谦青筋直迸,“姚青弦你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我不,”姚青弦亲密密挽她的阿星姐姐,正面刚,“哼,阿星姐姐包养我了,她爱我,给我许许多多的钱,气死你。” 殷不谦才不气,“嘁,你阿星姐姐最先包养的是我,给你几个钱瞧你美的,我都懒得说。” 逾白看着周围进进出出自顾自打卡上班的众人,见怪不怪,觉得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屁啊,你们两个阿拉亚的最高长官就在这里争宠的吗?就算不提阿拉亚,一个渣a,一个情人,竟然是争正宫的宠的吗? 传言误我,逾白再也不信传闻了,不上新闻都不信,这明明是柳星横的后宫嘛。 姚青弦说不过殷不谦,气呼呼的拉走柳星横,“阿星姐姐我们走,我要带你参观阿拉亚。” “……”殷不谦惨遭抛弃。 柳星横给她一个歉意的笑,真不好意思,陪小美人比较重要。 逾白复杂的瞥了眼殷不谦,赶紧跟上柳星横,心中充满了对渣a的同情,什么都没有,竟然还要背负骂名。 副官匆匆过来,奇怪道:“boss你闲着干啥呢,那么多活不干,虫族还打不打了?” 殷不谦苦大仇深的转身,食物链最底层竟然是我。 逾白马上就知道了,这才哪到哪,她要震惊的还多着呢,从基地天顶里嗖的冲下来一个身影,流光似的在人群和建筑物里闪现,经过殷不谦抛下一句“boss我要解除禁令!”就消失了。 殷不谦跳脚,“基地内部禁止单飞!” “给她开罚单!!!” 实际上罚单已经开了几米长了,厉在水在乎这几个钱吗?不在乎。 她嗖的蹿到几人身前,咧出大大笑脸,姚青弦当即警惕,但完全挡不住来不及,厉在水热烈的和柳星横握爪子,“柳星横,你不知道我憋了多少话要和你说,殷不谦不让我靠近你,她是个独裁的魔鬼,她压榨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不累,要不要做个健康检查?” 姚青弦嫌弃她,“你快走开,阿星姐姐要陪我的。” 厉在水不走开,“你还要不要伤口愈合特效药了?” 蛇打七寸,姚青弦闭嘴了。 柳星横惊讶道:“你改行医药了?”歌手也能跨界跨这么多吗? 厉在水说:“我们本来就是医生,中途改行去唱歌,因为太穷了嘛,要挣点钱,但现在又回归老本行了,我现在是戴上镣铐的医生了,再也做不到以前那样了。”厉在水说着就伤心起来。 “?”柳星横不明白,姚青弦撇着嘴巴解释说:“她有执照了,不能做无良医生了。” 厉在水继续告状,有好多苦水要吐,“殷不谦那厮,不许我们接近你,你们学院邀请军部演讲的时候我也在,偷偷躲角落看你;阿庇斯,对了,你知道阿庇斯吧,殷不谦发了好大火,特别生气,到现在还在追杀;还有那次殷不谦被劫持,那两医生记得吗,是我和哥哥,哈哈想不到吧;还有还有,帝星演唱会那次,俞桃花她脑子有病你不要管她,我很想邀请你的,但是怕殷不谦借机压榨我们,她超级可恶。” “我和哥哥都只能偷偷跟着,偷偷看你……” 姚青弦冷冷的说:“喂,不许做痴汉的。” “哦,”厉在水立刻收敛做作表情,“还有玫瑰,殷不谦说你是她的玫瑰。” 柳星横恍然大悟,“所以其实她是在种我?”只有我在傻傻的种花。 “什么玫瑰什么玫瑰?”姚青弦很嫉妒的发现自己跟不上了,可恶,但是她能跟上阿庇斯,“阿星姐姐你知道帝星那次阿庇斯吗,就是殷不谦引来的,让那个小女孩脱身离开的。” “你说秦晞?”厉在水也知道。 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姚青弦倒干净,“我就是为了阿庇斯才跟着殷不谦的,可恶,现在阿庇斯还没结束,我竟然被拐来干活了,我告诉你阿星姐姐,你不要被殷不谦骗了,她两幅面孔的!” “对!”说这个厉在水深表赞同。 “她是压迫我们的地主老财!”姚青弦用思想教育小故事举例。 厉在水说:“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农奴盼红军,终于盼到你来。” 姚青弦说着就悲从中来,“我这么漂亮的脸,她跟瞎了一样看不见,让我打虫族,睡虫穴,把我丢虫窝里就不管了。” “我和哥哥盛世美颜,她也看不见,把我们当苦力使。”厉在水说起来就要流眼泪。 柳星横麻没麻逾白不知道,反正她麻了,她认知里的渣a殷不谦脑门上已经贴了一个斗大的“冤”。 姚青弦的日子是真苦啊,好不容易借着柳星横休息小半天,便立刻有小队亲兵,奉长官之命,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生拖活拽的拉走,套上作战服,送去虫族战场。 姚青弦滋儿哇乱蹦,“你们放开我——” 柳星横被迫看她远去,震惊咋舌,“她这……行吗?”自己去打虫族的话,柳星横抖了下,她做不到。 厉在水波澜不惊,老神在在的说:“你知道我们叫她什么吗?” “什么?” “姚二,”厉在水一笑,补上注释,“殷一姚二,你别给她骗了,殷不谦手底下,都是一群小骗子。” 大骗子教出小骗子,姚青弦凶的很呢。 第 99 章 姓姚的走了,厉在水喜滋滋独占柳星横,但她还没高兴两分钟,就看见猫来了——她是老鼠来人是猫。 许夏蝉从一堆繁重事务中挣扎出来,连奔带跑的跑到虫族战场指挥基地,紧急整理了自己仪容仪表,大方得体的去见柳星横,“又见面了,很高兴见到你,柳星横。” “我是许夏蝉。” 柳星横在殷不谦身边见过她好几次,甚至去楚珮也带着她,为了她闯周成绣的地盘,但至今不知道她和殷不谦是何关系,只礼貌微笑,“你好,许夏蝉。” “死装。”厉在水小声嘀咕。 许夏蝉提前对柳星横安抚的微笑,以缓解她见到自己另一面的惊讶,扭头对厉在水横眉立目,“你还在这里干嘛,工作做完了吗就知道跑,罚单缴了吗,你是不是又把活推给你哥了?” 厉生山跟了厉在水做她哥哥也是倒霉,这会子在实验室里抹眼淌泪,他也想去见柳星横啊,厉在水把摊子一推就跑了,他跑都跑不掉。 厉在水心想不能在柳星横面前丢份,忍不住昂着脑袋驳嘴,“切,你自己不也是……” 许夏蝉熟练的掏出计费器,“按时间还是按字数?按时间吧。” 厉在水当即闭嘴,条件反射摆出逃跑姿势,最后对柳星横交代一句箴言,“捂紧你的钱袋子,她是死要钱!” 说完厉在水就跑了,速度快的和后面有鬼追一样。 许夏蝉一点都不以为耻,捋了把头发,“对,我是财务人员,殷不谦害怕我主要是我掐着她的钱包,上次去楚珮是因为周成绣抓了我哥,一个罪恶老农,怕他吐出什么不该说的,只能去找他。” “我跟殷不谦主要合谋,也就是那次被劫持的事,”许夏蝉说,她肯定是要和殷不谦撇清关系的,谁愿意和渣a扯在一起啊,“我和厉生山厉在水是最开始找上殷不谦的,帝国疆域庞大,边边角角缺几块一点都不在乎,我们只能自己抵抗虫族,实在没办法了才会让厉生山厉在水网罗人才,勾搭到殷不谦,其实他们也是有苦难言,殷不谦真不是人干事。” 许夏蝉边走边说,外边战火连天,基地里环境却还是不错的,绿化也好,湖也清澈,“殷不谦有一次去你们学院表演,也就是阿庇斯想接触你的那次,她后来就去边界,成立corona,练兵,抵御虫族。”外界报道出来的是渣a和新欢幽会。 柳星横记得,那时候她的玫瑰被柳见月杀死,她十分伤心还看见了渣a的绯闻。 “后来她去楚珮,”许夏蝉继续说,“我就是楚珮人,我哥还是楚珮最大毒瘤,那时候殷不谦也挺惨的,她身上全是乱七八糟药物痕迹,被各方控制,要戒断药剂,又不能让他们发现,只能策划一场劫持,就找我哥来演戏,我哥也不是好人,想抓她没抓到,也就是这一段,后来我哥被抓,阿拉亚又在关键节点上,绝对不能让帝廷发现端倪,殷不谦只能连夜去楚珮,我是没想到,就这样她也要中途拐去帝星把你带过来。” 第119章 关系交代清楚,许夏蝉搓手手,露出罪恶微笑,“反正到最后还是落我手上,阿拉亚财政部最高长官就是我,省略中间步骤,你直接把资财交出来吧,我亲自打理,嘿嘿。” 柳星横捂紧钱袋子,害怕极了,“你是什么合法土匪?” 许夏蝉打个响指,“对咯,我和我哥的区别就是,他是违法土匪,我是合法土匪。” 柳星横想不到办法逃过去,这是财政长官啊,连殷不谦都指望不上,只好不情不愿的把剩余家财交出来,给她建档记录。 许夏蝉输了几个代码,“咦”了一声,“我处理过这个。”她连通数据处理中心,调取工作日志,“啊哈找到了,是你啊,帝星大额资产转移者。” “你可真有钱,”许夏蝉记人不行,记钱很行,不无遗憾的说:“年纪轻轻怎么就眼神不好的看上殷不谦,她穷鬼一个,我都不好意思剥削。” 柳星横:“……在我面前就不要讲殷不谦坏话了吧?” “啊对不起,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你们尽管真爱吧,我只要钱。”许夏蝉诚挚道歉。 “……”一个两个的,给柳星横搞得不自信了,怀疑的问:“我眼光很差吗,殷不谦也没有那么糟糕吧?”她虽然人嫌狗厌的,但好歹有个盛世美颜,还很能打,洗掉渣名,也算专一深情,身份也挺高。 许夏蝉沉吟思考良久,郑重的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就好这一口,我好钱。” 柳星横初步了解“死要钱”的含金量。 不,她还没有明白死要钱的真正含义,接下来许夏蝉殷勤带路,带她去吃基地食堂,由阿拉亚科学种田种植出来天然果树粮食,连带逾白都受宠若惊的礼遇。 “你也不必如此。”柳星横一言难尽。 许夏蝉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好钱。”你有钱,你是富婆,你在我眼里世间绝美,不殷勤伺候着怎么行。 逾白看她的眼神开始变了,看的柳星横良心不安了起来。 听了这许多内幕,吃完饭柳星横把逾白拉到一边,生怕哪天她也一高兴,嘴上没把门,什么都往外秃噜,殷殷叮嘱道:“如果有人问你路上的事,其他都能说,陈惊春千万别提。” 逾白抬头,极其复杂的看她一眼,虽然害怕但还是勇敢的说了,“渣a是假的,其实是渣o。”尽招惹美色。 我哪里渣了,“不要瞎说。”柳星横底气不足的驳了一句,心虚的走开了。 逾白沧桑的叹了口气,我都不敢信我经历了什么。 莉莉图从某个光屏里钻出来,幽灵一样四处飘着,伸长脖子张望,“啊找到你了。” 她落到柳星横面前,“我们见过的,柳星横,我叫莉莉图哦。” 柳星横一脑门问号,她什么时候见过非人类? “你和姚青弦流落到死星上,是我帮你们的。”莉莉图伸手一拂,空中隐隐现出一片虚假安宁的草原。 “哦——”柳星横想起来了,“闹鬼,闹得是你啊。” 莉莉图毫无分寸的凑近观察她,几乎要贴上去,逾白瞥到一眼立刻转身,犹豫了下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说着快步离开了,心想渣就渣吧,不影响柳星横在她心里的地位。 柳星横:“……”你听我解释? 莉莉图不知道人类在想什么,接着说:“你和殷不谦逃离楚珮,也是我帮你们的,”她好奇了半天,发现柳星横也只是一个人类,无甚不同,“其实我才是最先找到殷不谦的,我和她做的第一笔交易,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柳星横隐隐有预感。 “抹除信息。”莉莉图说,“她从星网上抹除了一个人的信息。” 柳星横不猜都知道那个人是谁,莉莉图说:“殷不谦不允许详细信息搬上星网,将她隐藏起来,泯然众人。” “你不生气吗?”莉莉图看她没有一点怒意,勤学好问,“她把你从星网上删除了。” 柳星横在今天知道了许多迟来的真实,“我不生气,对你来说是删除,对我来说是保护。”她本来就不是高调的性格,也不喜欢自己的信息被放到网上评头论足,殷不谦身边是一个漩涡,但她确实没感受到风浪。 莉莉图若有所思的点头,懂了,她回头喜欢谁就把对方数据偷偷下载到自己核心,然后把其他地方的都删掉,莉莉图觉得自己机灵不亚于人类。 许夏蝉收拾回来就看见莉莉图扒着柳星横问东问西的,忍不住嫌弃道:“阿拉亚第一gai溜子,我们都忙得要死,就她游手好闲。” 莉莉图用腿去踹她,数据腿穿透许夏蝉的身体,“我什么时候闲了,虽然我在这里,但我也在一刻不停的工作,你们人类才是效率低下,只能一个时间干一件事。” “我马上就入侵你的数据处理中心。” 许夏蝉大惊,“你敢!” 莉莉图挑眉得意,“试试看咯。” “星海网域了不起啊,我要投诉!”许夏蝉立刻联系星海背后的维护团队,“你们还管不管了?” “啊?”一屋子的人挂着浓郁黑眼圈,怨气比鬼还重,脸色苍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嗝屁了。 许夏蝉秒掐断通话,“见鬼了。” 这鸡飞狗跳的人际关系,柳星横寻思难怪殷不谦都比之前暴躁许多,谁不暴躁啊,养这一群活宝贝。 听了一天的“知识”,柳星横晕晕乎乎的回来,殷不谦在书房里对着阿拉亚地图发呆,她张开双臂,梦游一样晃过去,抱住殷少韧性充满力量的躯体,使劲蹭。 “殷不谦……”柳星横刚张口,却又觉得没必要问了,抱够了充完电才提起另一件事,“你逼姚青弦做什么?” 殷不谦此人,你问她会说,但不问她就不会说,嘴上嬉皮笑脸没两句实话,只能看她做了什么,柳星横在姚青弦身上看到点如出一辙的熟悉,就像在帝星之时,逼她愤怒一样,带着隐约的急迫。 殷不谦抱住这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爱人,闭上眼睛,“星星,前路难行,就算是殷不谦也不会永远被命运眷顾,她会死,阿拉亚却要生长下去,姚青弦是继承者。” 姚青弦必须最快速度的成长,最快速度的从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然后带领阿拉亚继续走下去,在殷不谦离开之后。 战争无情,殷不谦赌不了命。 柳星横当即把人推开,滚吧你个混蛋,“殷不谦,你死了我怎么办?你的未来从来没有我。” “有的。”殷不谦把她拉回来,“有的,我只是做最坏打算,我那么惜命,更何况,你都能种出玫瑰花,你不想让它开满阿拉亚吗?阿拉亚这么美。” “殷谦爱你呢,星星,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她都一样的爱你,不会改变,”殷不谦忽然提起一个柳星横绝不会拒绝的话题,“你知道殷谦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吗?” 柳星横果然追问:“第一次见面?” “……那太早了,”就算我喜欢你也不能往脸上贴金,殷不谦捏捏柳星横的脸,“是你试穿婚纱的那天。” “你不知道你有多美好,你让我觉得,如果种种苦难都是我遇到你的铺垫,那我甘之如饴。” “天呐星星,殷不谦疮痍满地,沟壑茫茫,可是你来了,于是一瞬间抚平,料峭崎岖都变作开满鲜花的原野。”柳星横怎么会知道,她穿着婚纱,回眸看向殷不谦,看进她的眼睛里,画面就像被烫了一下,牢牢烙印在记忆里,那时灵魂愉悦,情丝疯长,心蹦蹦跳跳的跳到柳星横身上,殷不谦都毫无所觉。 柳星横哼了一声,“你以为灌点迷魂汤就能把事情翻篇吗?”虽然这汤喝起来美滋滋。 殷不谦托着她的下巴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眼睛,亲吻她的鼻尖,开始耍赖皮,“好嘛星星,既爱我,也要爱阿拉亚。” 就算殷不谦战死疆场,再也不能回来,你也要继续爱它,保护它长大。 第 100 章 殷不谦是挺温柔的,只是有时候这温柔包含着残忍。 可柳星横无法苛责她,因为她的爱不打折扣,她爱柳星横的时候真是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了,就算陷在渣a骂名里,也能给她十足的安全感,殷不谦的眼睛从头到尾都只装了一个人。 那能怎么办呢,自己选的爱人,也只能爱下去了,柳星横答应替她守护阿拉亚。 殷不谦把她拉到地图前,“阿拉亚境内的虫族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全力应付帝廷。” “战争不可避免,只是这战场……” 柳星横凝视半晌,看向殷不谦,“其实战场只有一个选择对吗?” “nebula。”两人异口同声。 只有这个最优选,因为它是孤独星球。 柳星横想起nebula的街道,热闹的人们,不免有些难过,战争一起,所有的一切都要消失。 殷不谦安慰她,“我们可以重建nebula,在以后,在光明的未来。” 第120章 把虫族战场收尾工作丢给姚青弦,殷不谦带着柳星横回了阿拉亚中心,关于逾白,她和柳星横商量,“如果她愿意,可以回去读书。” 柳星横也很赞成,两人把逾白找来询问,“你想不想继续读书?” 逾白看看柳星横,她从aki离开就一直跟着她,“我不能跟着你吗,我可以继续做助手,之类的,都可以。” 柳星横笑了笑,“别害怕新生活,逾白,你看来到阿拉亚的每个人都在飞速成长,你也可以继续跟着我,可是我要做的事太多了,总有一天你会跟不上的,但如果你学到了足够的知识,就可以来帮我。” “阿拉亚对人才是求贤若渴啊,你的人生主体是你,不是任何人。” 她不说逾白也知道,自己是跟不上的,这里每个人都各有擅长,都是不同领域的佼佼者,迟疑的问:“我也能入学吗?”阿拉亚入学要求这么低吗? 殷不谦微笑着解释,“只要你通过入学考试,我建议你从大学开始读,没通过也没关系,你可以去读一年预科,只要认真学了,肯定能考上的,至于费用,阿拉亚对于归化人士的制度还是挺完善的,你可以看一下,符合什么条件就可以申请相关援助,申请福利,申请奖学金,杂七杂八的政策,对不起,我不是专业人员,也记得不大清楚,你直接去咨询社区工作者。” 柳星横也向来将逾白当独立人看待,包括经济独立,“如果你觉得有困难,我可以划拨一笔资金给你,别急,是借款。” 逾白张了张口,还是坚定拒绝,“我自己可以的,如果真的困难,再找你们不迟。” “好,逾白,加油学,等你毕业再来做我的助手。”柳星横发出邀请。 逾白向外走,觉得自己脚步都飘飘的,难以置信,我也可以入学了,可是阿拉亚的奇迹太多了,我可以走在阳光下,我可以遇到的人们都友善,我可以向担任公职的警察寻求帮助,他们真的会帮我! 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做我自己,做逾白,没有任何代价。 柳星横殷不谦送她离开,逾白乘坐公共交通飞车走了,笑着朝她们挥手,再见再见,未来再见。 柳星横叹了口气,怪舍不得的,有逾白才让她这一路不至于过于孤独,殷不谦亲吻安慰她,“都要放手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星星,有我陪你呢。” 柳星横接受亲吻,并说:“你这一下子变得太好了,渣a,你像个假的。” “我本来就是假的,既不渣,也不a。”殷不谦给自己辩驳一句。 “那我就高兴叫你渣a嘛。”柳星横很快就将那一点惆怅丢开,“渣a是假的,可你真的很欠揍诶,有时候我都想揍你。” 两人毫无形象的在街道边拉拉扯扯,头顶阳光灿烂,路人都在径自赶路,懒得管这些该死的狗情侣。 “混蛋!你放开我大佬!” 比声音更快的是一记飞踹。 柳星横当即尖叫,“江川——” 江川在地上摩擦,躺着看见了刺目的阳光,刺的他眼泪滑入鬓发。 “喂,你没死吧?”柳星横也没想到有人敢硬刚殷不谦的,用脚尖抵了抵江川,人没反应,立刻转头盯殷不谦。 殷不谦也很慌,“我收了力的,他没死吧?” “咳……”江川终于回到人间了,但还是躺着起不来,仰头看着两人,“大佬,她是谁啊?” 柳星横说:“我爱人啊,我不是说过来找她的吗?” 江川艰难点头,“哦,就是那个又渣又花心,情人一大堆,还抛弃跑路的混蛋?” “?”殷不谦立刻去瞪柳星横,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 柳星横头皮发麻,避开她的眼神,“谁告诉你的?” 江川费劲的爬起来,拍拍衣服,全身都疼,龇牙咧嘴的说:“逾白啊。”他认出大佬的当天就和逾白打听全了,并立志要保护大佬,不让人渣骗人骗心。 ……防住了,但完全没防住,柳星横自知理亏,赶紧为好人正名,“误会,都是误会,她其实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好爱人,殷不谦。” “嚯。”江川后跳一步,摆出防御姿势——更形象一点叫逃跑姿势,“殷不谦?是我知道的那个殷不谦?” “帝星殷家的那个殷不谦?” “大战虫族的战神殷不谦?” “炸大楼带阿拉亚跳反的殷不谦?” “够了够了。”柳星横深知他的碎嘴子,赶紧打断。 殷不谦说:“如果没有第二个殷不谦的话,我应该就是她了。” 江川秒变脸,“可以啊大佬,真不愧是我的大佬,居然能把到殷不谦,哇殷不谦诶,你们什么时候勾搭的,怎么勾搭的,哇,柳见星是不是被你气死了,还得是我大佬啊。” 殷不谦转头去看柳星横,看见她脸上表情不太善,她说:“不会说话就闭嘴,江川,你看看我是谁。” 江川挠头,“你不我大佬星横吗?” 柳星横咬牙切齿,“我姓柳,全名柳星横,曾用名柳见星。” “……”江川尴尬一笑,“误会,都是误会,呐你们一看就是天作之合了,命定姻缘啊。” 柳星横对殷不谦说:“我看江川骨骼惊奇的,是天生的战士,你不是缺人吗,让他进军队练练。” 江川十分希冀的看向殷不谦,不是想进军队,是想她拒绝,他自己不敢违抗大佬,真诚的渴望从眼神里清晰的表达出来。 殷不谦说:“你看我也没用,你明儿就去报道。” 江川两眼泪汪汪,不是吧,我才自由自在了几天啊? 柳星横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大佬栽培你,你要好好干知道不,努力立功升职,争取做到高层,就可以保护大佬了,你看以后我和殷不谦吵架,你带兵往那一戳,她就不敢对大佬不敬,多美好的未来啊。” 这还是人话吗?殷不谦不敢想这话有用,但她看见江川感动抹眼泪,哽咽着说:“大佬我一定努力。” 不是这洗脑包你真吃啊? 打发走雄心壮志的江川,殷不谦看她眼神都不对,“我承认我吸引利益,你吸引人心,但也不是这么吸引的,星星,你是不是下蛊啊?” “你知道什么,”柳星横睨她一眼,下巴一扬,骄傲的小表情嘚瑟极了,“我是天才!” 大家就是这么爱我,你比不上的。 那可太比不上了,姚青弦人闲不下来,也要发来通讯刷存在感,黏着柳星横姐姐长姐姐短的,主要目的是申请——“阿星姐姐,你就让我揍一次殷不谦吧,我早想揍她了,在帝星就想了。” 柳星横侧目看她,惊奇道:“你这么厉害了,能打过她了?” “那没有,”姚青弦老实的说,“这不是找你的吗,你劝劝她,让她给我揍一顿。” “揍她揍她!”厉生山厉在水硬要挤进群聊。 许夏蝉说:“虽然她在我这里没犯浑,但管他呢,我也要揍,我天天被阿拉亚的工作累死了。” 莉莉图费劲吧啦的的扒出光幕,追着柳星横跑,唱作俱佳,“听听群众的呼声吧,殷不谦的邪恶统治是没有好结果的。” 柳星横被烦死了,不可思议的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她是我的殷不谦啊?”我舍得由你们揍的? 但是姚青弦为了自己的伟大目标,早想好了不能拒绝的理由,“阿星姐姐,你看现在我们才几个人啊,等回头大家都齐了,那殷不谦挨的揍就更多了,我给你数啊,蝰蛇向桐江现在出差在外,没几天就回来了,谢北楼也要回来的,执徐正在想办法产业转移,你知道执徐圆桌吧,星海网域那群比鬼怨气都大的就等着新人上岗好休息了,阿拉亚最近人才涌进好多……” 我们都是忙的不得闲,这形势一稳定,殷不谦决计躲不掉一顿揍。 柳星横被她磨的没有办法,面对着众人灼灼目光,只能说:“那我……给你们劝劝?” “劝劝,劝劝,”群聊里七嘴八舌,直接将时间定下来了,“明天怎样?” “宜早不宜迟,我就是旷工请假也赶得过去。” “场地呢?” “我已经申请好了。” “大家都吃多点,吃饱了好干活,好我去准备了。” “晚安晚安。” 柳星横为了劝殷不谦,也只能先把人哄高兴了,非常不吝于夸奖,“你好棒啊殷不谦。”也不纯是讨好,更多的是她的心声,找对象就得找身体素质好的嘛,享受多多。 殷不谦转头看她,柳星横软软的笑,狡黠灵怪,“我答应他们了,明天你给他们揍一顿好不好?” “?”殷不谦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这就是柳星横的意思后恍若雷劈,“星星你总不会想当遗孀吧?” 殷不谦说错话,柳星横用力捏她嘴巴,“才没有,你就让青弦揍两下,她那小拳头又没有杀伤力,好嘛殷不谦,你这么棒的。” 第121章 殷不谦说:“姚大力还没有杀伤力啊,她牛劲大的很。” 那确实,柳星横想起姚青弦拽她,认同大力,“可是我都答应了,而且那么多人,说不定就把姚大力挤后边去了。” “你挨的揍,我都补偿你。”柳星横贴着她的耳朵讲话,意有所指,手也很不安分的再次摸上来,殷不谦不知道为何很想出家,这是补偿?这明明是遂你的意,“星星,你也像假的。” 柳星横据理力争,“你不知道吧,柳见月在帝星恣意的当她的贵夫人呢,我只是睡睡你,都算是清正家风了。” 活活一年啊,殷不谦连个亲吻都不给,柳星横早馋死了,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对世人的诱惑多大,真以为柳见星闷不吭声什么都愿意忍耐啊,没有优秀的皮囊,令人垂涎的躯体,再配上那污遭名声,谁愿意看她啊。 柳星横单纯觊觎她美好的人色罢了。 给殷不谦一点点解封后天性的震撼,她想要吃素的兔子,柳家也养不出来,柳家只能养出吃肉的猫猫。 第 101 章 白氏晚宴。 以白老爷子寿辰为名,白家虽然要倒,但毕竟还没倒,况且白以方还在帝卫军为帝王效力,威势如日中天,是以这晚宴该来的都来了,白家依旧是古老贵族四大巨头之一。 但殷氏确实遭到了腰斩,殷不谦一人几乎拖了整个殷氏下水,一鲸落万物生,帝星诡谲漩涡下,洗牌正在盛行,数个中小型势力拔地而起,乘风直上,分食残羹,成为比新派更新的,全新版本的新贵。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水混了什么东西都会出现,周栖时被生面孔拦住,也不算全生,她知道这人,是最近叫嚷的最凶的势力之一,狂妄不可一世。 避其锋芒,周栖时很礼貌的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方上下打量一眼她,傲慢无礼,松开领扣,似乎觉得自己很是痞帅,理所当然的说:“周栖时,长的还行,过来陪我喝一杯。” 周栖时:“……不好意思,我另有事,韩先生还是找别人吧。” 韩昊当即皱眉瞪眼,“别给脸不要脸,你还以为自己很……” “周小姐,”他的话被杜西岩打断,微微躬身,礼貌谦恭,“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周栖时眼神从韩昊身上划过,看他脸红脖子粗,但显然不太敢和杜少家主硬刚,于是微微一笑,“可以。” 两人滑入舞池,关于韩昊,是连被提起的资格都没有,杜西岩注视着她,“你能联系她。” 名字不可以提起,但双方都知道说的是谁,周栖时眉目不动,专心舞步,沉默几秒才答:“杜少主此举太危险。” 杜西岩紧跟着说:“杜家盯着我,但我有自己的考虑。” 周栖时将目光落到他面上,不愧是大街小巷热议的最正派绅士理想型,嫣然一笑,“好,我替你搭桥。” 杜西岩终于浮出笑意,“多谢。” 音符跳出一大弯,杜西岩将周栖时旋抛出去,顺势松手,自然而然毫无破绽的接住了对面交换来的舞伴,专注着将这曲跳完。 一直盯着周栖时的人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刚想起身,便有心腹匆匆赶来,附耳低声,“韩少,……找你。” 韩昊面目扭曲了一瞬,“现在?” “是。” 到手的鸭子跑了,韩昊压下愤怒,去见不得不见的人。 白以方带亲随出现,全场下意识静了下来,她并不理会各式眼神,只径自去见白老爷子,任由众宾客嗡嗡交流。 白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很好,你有心了。” 若说帝王掐尖自留,老爷子不愤怒是不可能的,但根本不敢表现出来,还要痛哭流涕表示白以方得帝王青眼,是白家荣耀,但对着白以方,老爷子也实在摆不出那个脸,只拿出白家主的样子,不咸不淡。 白以方也只是应付公事的回来祝贺一下,她如果和白家关系好,又怎么会养成死面瘫,枯井无波什么都不在乎。 祝贺完毕白以方就打算回帝宫了,她请假出来的,就请了这么一会。 出来大厅里议论纷纷,他们都在揣测白以方是否带来帝宫的消息,白以方目不斜视的穿过众人,带着亲随离开。 周栖时也混在众人里,唇边含笑当花瓶,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注视白以方的身影,猜测她的此行含义。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白以方极快的偏移了一下视线,快的周栖时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和白以方对视了。 但不等她想明白,白以方已经走远看不见了。 阿拉亚主星某体育场内,大家热火朝天,热情高涨,揍殷不谦诶! 这事谁不上赶着。 亮拳头的亮拳头,上脚的上脚,连莉莉图都兴致勃勃的掺合在人群里,就算根本不能造成物理伤害,也要过个干瘾。 姚青弦感觉微妙,又尽兴了又十分不尽兴,她一捏起拳头,观众席上旁观的柳星横就提声呼唤,“大力——” 幽幽怨怨的,姚青弦十分的力气都减成七分,还十分诡异的生出难以言喻的愧疚感,再落下拳头就成五分力了,揍了两拳,越揍越心虚。 “大力——” 魔音贯耳,姚青弦不干了,扯着嗓子叫:“我才不是大力!” 殷不谦挨揍也要嘴贱,“你不是大力是啥,姚大力姚大力!” 姚青弦一瞬间就拳头硬了,但柳星横还在悠悠的喊大力,跟个自动卸力机似的,姚青弦十分破防,“不带这样的,你们两个合伙欺负我!” 柳星横这厮,肉眼可见的袒护殷不谦,装都不带装的,姚青弦气的要命。 “铛铛铛——” 挨揍时间到,殷不谦爬起来,冲到观众席把柳星横掐腰抱着转了一圈,很快乐的邀功,“星星,我完成任务了诶。” “啊哈哈,”柳星横不敢去看场内横眉立目的众人,只拍她的胳膊,止不住笑意,“你放我下来。” “不放,”殷不谦也是被柳星横待的太好了,人开始飘了,“还有时间,我们去玩啊。” 不放就不放吧,柳星横喜欢殷不谦具象化的爱着她,于是跳到她背上,“背我背我,出发!” 被彻底遗忘的背景板众人:揍了一顿,但是更气了,气的饭都要少吃一碗。 厉生山:“他。” 厉在水:“妈。” 许夏蝉:“的。” 莉莉图大叫:“你们这些狗人类,狗情侣!” “喂,别开地图炮。”姚青弦咬牙切齿盯着两人背影,气哼哼的说:“不就是对象,我明天就去找一个!” “找一个!”几人附议。 许夏蝉埋怨她哥,“你们这没有长辈的都算了,我大哥怎么也不烦心我结婚,给我张罗相亲啊。” 没有长辈管的四人:…… “说了别开地图炮!”姚青弦跳脚。 殷不谦和柳星横去看新房子,有一片山头,地理位置优越,清幽雅静,方圆三里没有人烟,当然价格也昂贵。 殷穷鬼是买不起的,但她有富婆养啊,吃点软饭天经地义,一个劲的撺掇柳星横,“就这里就这里,东边看日出,西边有江景,闲了去森林里采蘑菇,还有这么大地方给我们散步。” 重要的是,买下来这一片山头都是她们的,绝不会出现烦人邻居。 柳星横也很喜欢,她去过一次nebula,被那里狭窄憋屈吓到了,自家屋子一定要空旷宽阔能喘气,况且生命这么长,她和殷不谦可以有足够时间来一点点建造改变周边,玩真实沙盘游戏。 柳星横说:“喜欢?” “喜欢喜欢。”殷不谦小鸡啄米的点头。 柳星横挑眉,点了点自己的脸,要得到就得有付出。 殷不谦乖乖的亲一口,很狗腿谄媚的夸,“星星真好。” 柳星横龙心大悦,“好,买。” 至此,一切正常,就算真是富婆包养小白脸也是人家自己的事,双方乐意,别人管不了,但殷不谦刚挨过揍,是真揍啊,鼻青脸肿还没来得及护理,前来接洽的工作人员盯着她们看了半晌,很警惕的把她拉过来,苦口婆心的劝导,“女士,受了伤害一定要说,家暴是不可取的,要学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柳星横:“……” 柳星横被对方惊呆了,忍不住提声辩驳,“你说什么!” 工作人员一看不好,更警惕了,就要报警,“你就算有钱也不能为所谷.欠为,pua是违法的,劝诱引导不健全人格心理是不可以的。” 殷不谦:“……”我人格健全呢。 “我看起来很坏吗?”柳星横实在难以置信。 工作人员说:“人不可貌相,坏人都是会伪装的。” 感觉再说下去柳星横真要打人了,殷不谦赶紧拉住工作人员,“误会,你误会了,我这不是她打的,是刚参加完格斗训练。” 工作人员狐疑的看着她,“真的?” 第122章 “真的真的,”殷不谦努力分辩,为自己的好爱人洗脱污名,把柳星横拉过来,“这是我的爱人,很好很好,对我非常好。” 工作人员认真的观察了下,躬身道歉,“对不起女士,是我先入为主了,为表歉意,我可以为您提供更加优惠的折扣。” 柳星横还是气,气呼呼的办完了手续,全款买房,工作人员自知理亏,还很贴心的提供私人管家服务。 但阿拉亚这份意识确实让她很高兴,柳星横对殷不谦说:“阿拉亚被建设的很好。” 能不好嘛,阿拉亚倾注了无数人的心血,殷不谦把自身资产全部上交,“呐,星星,以后靠你养我了。” “之前一直由许夏蝉打理,接下来怎么办,你和她商量吧。”殷不谦终于把烫手山芋丢出去了,舒一大口气,她向来不耐烦理会这些。 柳星横把玩着金钥,“全给我,一分不留?” “没留。”殷不谦身无分文。 行叭,柳星横很好心的给她一张副卡,“你日常就花这个,笔笔流水我都看得见。” “哦。”殷不谦能买什么,无非是买点七七八八吃吃喝喝,还有一大半花在柳星横身上。 柳星横也不耐烦打理金钥账户,准备一起丢给许夏蝉,高薪聘请她为私人理财经理,殷不谦是专一深情,但架不住她身份高,牵扯的利益太多,多的是人往她身上扑,还是管的紧一点好。 韩昊离了宴会大厅,去完成主子交代的秘密任务,冒险从白家深处取来文件,交给接头人。 接头人一拿到文件就跑了,韩昊愣了一下,不知所措,“拉我出去!” 取得文件的瞬间就触发了警报,层层安保,没有里外配合他根本逃不掉,韩昊大恐,只是还不待他想明白这事,视线里就出现了他绝对不想要看到的身影。 白以方漠然凝望虚空,白家如何,又关她什么事呢,亲随将韩昊押到她面前。 韩昊急促的恳求,“我全都说……” 谁会听呢? 白以方双手微动,“咔哒”拧断他的脖子,冷漠下令,“处理掉。” “是。”亲随领命。 她该回帝宫了,白以方转身上了光行,如光束回收,回到工作岗位上。 周栖时趁着异动偷偷溜出宴会,正寻思去哪里可以捡点不要钱的情报,无意瞥见赵无虞脚步匆匆的闪身进了内宅深处。 白家……和赵家没道理这么亲厚吧,周栖时想,身随意动,已经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东西在这里。” “但……”说话人声音太小了,周栖时贴墙也听不见,忍不住更往里了些。 “我知道了。” 一道女声传来,周栖时瞳孔骤缩,电光火石间联系起了所有的蛛丝马迹,乍惊下呼吸一重,立刻全屋死寂。 坏了,周栖时只能藏身在文件柜里,听见多重脚步声回荡,他们在找她。 周栖时尽力屏息,极缓慢的捂住口鼻,听着某道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停在柜门前,那道女声说:“够了,走吧。” 周栖时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慢慢爬出柜子,胡乱收拾了自己,假装无事的回到宴会上,与周家人一起告别。 秦十殿下携未婚妻一同造访,送上祝福,周栖时低垂眼睑,装无害花瓶。 但朱映柳看了她一眼,就像她之前看着那扇柜子说“够了”,同样的平静。 第 102 章 朱映柳不介意放周栖时一条生路,就像她也不介意周栖时旁听,她的羽翼日益丰满,像神明一般俯视蝼蚁。 她根本用不着躲藏,之所以在内宅只不过是那里地方大,适合多人议事罢了。 来人汇报的是她要的东西已经取到了,关于白家的秘密,同时告诉她白以方杀了韩昊。 朱映柳没有半点动容,她在乎棋子是否得到充分利用,韩昊其人,站在风口起飞便以为自己是鹰,劣等心性迟早坏她大事,朱映柳喜欢提前规避风险。 拿到白家更深把柄,敲打白家主,试探到白以方对白家的态度,也顺便借她的手杀人,必要时候,还可以借此同白以方搭上线,以及同时利用此事可以得到更多利益——“韩家主,夫人有请。” 韩家主刚收到儿子死讯,便刻不容缓的被带进了议事厅,满屋站着黑压压的人头,寂而无声,只有一抹艳色惬意斜倚在软榻上。 “请坐。”朱映柳含笑示意,她向来尊老爱幼。 韩家主比韩昊机灵的多,心脏重重下落,若一个字不对,他想必就走不出这间屋了。 “韩昊失责,”朱映柳开口定性,“擅闯白氏,老爷子很生气,必定要个说法,我也很为难,毕竟他们还有个白以方在帝卫军。” 韩家主勉强回了一句,“白以方不是已经和白家割舍了吗?” 身后爪牙当即怒目,朱映柳扬了扬手,示意稍安勿躁,“白以方仍然姓白,今晚情形如何,想必韩家主也看到了。” 韩家主冷汗涔涔,“夫人的意思是?” 朱映柳微笑,“我并不打算与白氏为敌。”为一个韩昊,为一个韩家,我疯了才会硬刚。 韩家主听懂了言下之意,大惊失色,她要舍了韩家! 韩家新起之秀,何来力量与白氏巨头抵抗,韩家主噗通跪地,“求夫人援手。” 朱映柳很为难,“我也很难做啊。” “韩氏愿为差遣!”韩家主忙不迭的从内袋掏出家族印鉴,双手上举,“为夫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侍从接过印鉴呈给朱映柳,她伸指拨弄了两下,像玩一颗玻璃珠子,“韩家主盛情难却,那我劝劝老爷子。” 韩家主不知道韩昊死亡内情吗?他知道,那又有什么用呢,他还是得把韩家全交出去,因为朱映柳在动韩昊这颗棋前,要的就是韩家。 周栖时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发送重要情报,但她没发出去。 周家开启了信息屏蔽,只对她。 周栖时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贴着房门惊慌失措,事情变糟了。 匆匆忙忙删除了所有不该存在的东西,周栖时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的出门,去外厅随手抓了一个侍从,“为什么我的信息发不出去?” 侍从一脸茫然,“哦,今日是固定日期通讯检修,信号到晚间才会恢复。” “是吗,那是我忘了。”周栖时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她去厨房了,便没看到赵无虞从周家主书房出来,整整衣衫,慢条斯理的踏步离开。 朱映柳会仁慈,但不代表其他人会仁慈。 通讯在检修,连侍从都无法发送接收任何信息。 周栖时一无所知。 姚青弦结束虫族战场的工作,回到主星述职,殷不谦顺便拉着几人开大会,自从被喂了狗粮,众人对她都是横挑鼻子竖挑嘴的看不顺眼。 殷不谦嬉皮笑脸:“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欠揍欠的人神共愤。 姚青弦嚷嚷着找对象,许夏蝉甚至考虑相亲,但是一看阿拉亚财政数据,深感没人比柳星横,比厉生山厉在水,比向桐江,比执徐,比tidal还富了。 柳星横有主了,其它都不在她的择偶观里——主要是太精了,许夏蝉掂量自己糊弄不过去,不能蚂蚁搬家移空金山——数来数去,还是厉生山厉在水好,两大傻子,还会上供金钱。 殷不谦拍桌子,“一天天的谈恋爱,活干完了嘛你就谈,都给我干活去。” “你不要太过火啊殷不谦。”厉在水说,“瞧给你能的。” 姚青弦光脑“嘀”了一声,来信息了,她看完,当场收拾东西往外跑。 殷不谦赶着问:“你去哪里?” 姚青弦头也不回,“我去约会!” 瞧瞧这效率,莉莉图羡慕极了,但她cpu干烧也不知道喜欢是啥滋味。 横竖大会也开完了,殷不谦不管了,她只抓工作效率,各人私事才不管。 柳星横叫住厉生山,问他:“关于腺体剥离术,能说说吗?” 厉生山凝视她,“这不是个好问题。” 柳星横挑眉,示意边走边聊,厉生山无奈,这两口子都不是听劝的人,都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只好说:“事实上,腺体剥离术施术过程已趋于完善,但最大的问题是后遗症。” “后遗症?”柳星横陡然停步,“那殷不谦……” “她也在抵抗。”厉生山其实看殷不谦状态挺好的,邪了门的好,将后遗症寥寥数语精简概括了下,又道:“我们一直在想办法联系摩阿萨,如果他们愿意援手,应该有很大希望。” 柳星横看向他,“你们在联系摩阿萨?”她想起某封极度离谱的邮件,“污染,污及指数,溶质,是你们?” 厉生山感觉不对,就听柳星横说:“告诉殷不谦,以后别在写前言不搭后语,胡乱没重点的邮件,我有办法联系摩阿萨。” 第123章 厉生山双眼放光,看着柳星横和看救世主一样,扯开嗓子就喊:“厉在水!厉在水!” 和许夏蝉扯皮的厉在水还以为她哥要挂了,赶忙冲过来,“你发病啊?” 来不及解释,厉生山拖着她就跑,顺便示意柳星横跟上,冲回医研中心,“有救了!” 发生什么事了?许夏蝉一头雾水。 同样一头雾水的殷不谦没多久就收到几道消息,癫狂的精神状态简直要从光屏里透出来,“你老婆真厉害!” “殷不谦你这家伙一定上辈子拯救世界了,这辈子才有柳星横爱你。” “殷不谦,我承认你也牛逼,但我觉得你配不上她了。” “殷不谦,你只适合战场,绝对不能去外联外交,你天赋不在这上面。” 殷不谦:“……谁来解释个原委呢?” 原委就是,殷不谦终于弄清楚,柳星横的另外身份,“你是星?” 柳星横莞尔,想不到吧。 “你是瑶光教授?” “嗯哼。” “你还差点就进了摩阿萨?” 柳星横捏她惊讶至极的脸,“怎么,很可惜?” 殷不谦点头,那可是神之国度,“有一点,不过你选择就是最好的。” 柳星横并不后悔没进摩阿萨,和殷不谦,和大家一起建设阿拉亚也同样的快乐有意义。 殷不谦很快反应过来,这么大人才,她真是捡到宝了,“你需要什么?做那个什么研究,阿拉亚全力支持你,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许夏蝉不给钱,我亲自去要。” 她这么上道,柳星横也不瞎客气,“我需要一座研究院。” “好,现在就建。” “还有相关仪器设施。” “我现在就联系向桐江,让他采购。” “学员,助手……” “阿拉亚各大高校高知才储中心全力输送。” “宇宙实验场。” “给!” “亲我一下。” “mua!” 殷不谦不是最重要的了,厉生山厉在水两人拉着柳星横嘘寒问暖,给她定制最高等级的疗养计划,柳星横现在起一点闪失一点感冒都不可以有,必须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殷不谦大叹:“我再也不说你是绝望的文盲了,我才是文盲,我看那什么定动点才是绝望。” 柳星横捧着她的脸安慰她,“没关系,你是文盲我也爱你。” “虽然你不聪明,但世上有几个像我这样的天才呢,你已经比其他人强一大截了。” 十分有用的安慰呢,殷不谦感动坏了。 星横版本洗脑包,谁吃谁说好。 夜深时,周栖时陷入沉睡,嗅不出空气中已经掺杂了安眠醉剂,侍从悄无声息的推门进来,利用专业设备复刻了她的光脑通讯。 须臾,侍从退出,对候在外厅的周家主恭敬道:“通讯账号伪造完毕。” 周家主拿过伪造账号,挥手让人下去,沉默的坐在大厅里,这不能怪我,他想,周成绣与周栖时,显然周成绣的价值更高。 朱映柳渗透了楚珮,渗透了周成绣的地盘,并利用她要求周家为她所用,她倒是没管周栖时。 朱映柳对她们总有一种宽容,就像她容忍柳见月在朱家大宅里金迷纸醉一样。 周家主并不是受要挟的性子,但总会趋利避害,七十之争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几乎大部分人都站了队,周家还在摇摆,他私心更偏向秦七,但朱映柳在楚珮的插手很容易让人觉得周家和秦十有关系。 周家主一方面要保全周成绣,一方面要摆脱秦十朱映柳,赵无虞的来访让他思考,是否只能将周栖时舍出去了? 是的,自从殷不谦一跳,周栖时多少被打了折扣,尤其姚青弦柳见星的出逃,更是令他惶惶然,越看周栖时越觉得她也不会安分,既然价值已损,就应该推出去博取一把更大的利益。 在舍出去之前,他得拿到周栖时和周成绣的私人联系通道,用来安抚住楚珮的周成绣。 周成绣会被绊在楚珮,回不来,不会知道帝星真正发生的事情,等她回来了,一切就已成定局。 在通讯检修的第三天,周栖时终于反应过来,她被隔离了,她是周家隔出的孤岛。 注定的命运终于还是降临了,周栖时回首去看她的父亲,微漾笑意,“你要我做什么?” 周家主盯着她,“做你该做的事,做周家的贵女。” 周栖时零帧起手,转身就跑。 “拦住她。”周家主平静的说。 但周栖时不是要跑,她知道跑不出去,她只是搅混水,瞅准机会夺取一个通讯器,发消息出去。 笼中之鸟困兽之斗,周栖时勉强发了一条信息,就被侍从们抓住,带到周家主面前。 周家主顺手接过那个发送了一条信息的通讯器,轻描淡写的说:“周成绣不会收到,她不会收到任何消息,小时,我已经做了决定,又怎么会不做完全准备。” 周栖时低低的笑,胸腔震动,“哈哈哈,父亲,周家的贵女有什么好的,也值得费这么大劲?” “有人想要,自然是好的。” “周栖时还有什么?”周栖时挣开侍从抓住她的手,“周栖时不是帝星著名交际场的花瓶嘛,难道这样也会有人要?” 周家主看着她不说话。 “哦我知道了,”周栖时说,“你们要这张脸。” “不就是一张脸……” 周栖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时掣出幻形武器,尖锐利刃划烂了自己的脸,任由鲜血淋漓,伤可见骨,她启唇微笑,“怎么办呢,父亲,你拿什么交差?” 周家主平稳神色终于破碎,厉声呼喊,“医生!医生!” 周家私医匆匆赶来,周家主暴跳如雷,“给我用最好的药,不许留疤!” 医生仔细查看伤口,略犹豫后说:“大概需要几天时间愈合。” “尽快!”周家主气死了,甩下两个字就走,他迟早要被逆女气死。 同时被甩开的还有那个通讯器,滴溜溜的在光滑地面上打转,弹出最近一个通讯窗口,只有孤零零的三个字—— “带我走” 第 103 章 周栖时被上了药,仔细照看,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周家怕她再发疯,对她监管面面俱到,把她当瘫痪照顾。 脸上的伤很深,但除了拖延几天毫无用处,有顶级医疗手段介入,周栖时根本不会留下任何伤疤。 她是周家精心打造的艺术品,无暇。 七十之争,为了一个抵抗殷不谦的人选,帝星已经吵了很多天了,帝王高居帝宫,自有心腹护卫,冷眼俯视众人争权逐利,无论怎样,他们也都是他手里的虫豸。 谢北楼见到秦朝露,再一次问她:“你真的不走?” “我要离开了,彻底离开,等到很久之后的未来,”等到帝制覆灭,“才会回来。” “我有办法让帝廷追索不到你,你不必担心。” 秦朝露摇头,终于记起来自己还有个娃,“秦晞还好吗?” 谢北楼说:“她很好,很安全也很快乐。” “那就好。”秦朝露放心了,转身离开,回去那个奢华富贵的大宅子,安逸又寂静,江竹静是不会回来的,她长居帝宫,为随时侍奉帝王。 谢北楼吐一口浊气,钱承施越溪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走出来,站在两边,钱承说:“真寂寞啊,没有小桃花。” 施越溪也点头,“都没人败家了,挣这许多钱也没人花。”但是我可以买好多古典长袍,施越溪喜滋滋。 谢北楼懒得理他们,只道:“收拾行李吧,我们该撤了。” “这就退休啦?”两人高兴道,开始充满希望的畅想未来,终于能过上钓鱼种花拿退休金的美好人生了。 退休?谢北楼怜悯的看他们一眼,没说话,让两人做一会梦吧,到了阿拉亚,都得去当朝九晚五一周双休的社畜。 还常常加班。 但是加班费给足。 吵来吵去的,帝星逐渐增派军队,大量军资被运往前线,帝宫也依稀露了口风出来,选定了领军人物——陈舟。 没有人比陈舟更了解殷不谦。 同期队友,同期对手。 上一次陈舟败了,这一次,有帝国在后,他们不允许陈舟失败。 赵云歌从赵家漩涡抽身出来,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帝星,各色面孔来了又去,熟悉的人都往东逃,稍稍稀疏的帝星街头便立刻又被乌泱泱的人群填满,旧客离开,新人自来,为至高无上的权利,奔赴至死。 大皇子还在充满热忱的奋斗,大皇子妃却已经被人遗忘了,赵云歌迈入熟悉的院落,熟门熟路的坐到廊下躺椅上,顺势向后一仰。 还是躺着看天看云舒服。 一只胳膊横过她的胸前,搭在肩上,赵云歌不理会,梅从雪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的更舒服,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情人的下巴,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第124章 摆烂。 摆烂二人组。 赵云歌开始理解,为什么梅从雪总是一副恹恹一息要断气的样子,只有看见自己才会有点生活热情,不是她的问题,是帝星这地方风水不好,它侵吞人的生命力。 一成不变的过去,一成不变的未来,毫无期待,也许这世界多姿多彩,远方的人们在尽致淋漓的活着,可这些都和她们没什么关系,无论谁来谁走,她们仍然留在密密麻麻的罗网中,被包缠裹绕,令人窒息。 赵云歌说:“这次领兵的是应该是陈舟。” “他会赢吗?” 梅从雪专注的数她的头发,“对抗阿拉亚?还是对抗殷不谦?” “对抗阿拉亚,也许会赢。” “对抗殷不谦,”梅从雪一笑,将目光落到她面上,“你说呢?” 心照不宣的沉默,赵云歌还以为她们会撕破脸,其实捅破窗户纸也没什么区别,不还是厮混在一起,“陈舟是秦七一派。” “秦七雄心万丈,已经申请到帝王私人军研院协助。” “精兵强将,顶级科技。” 帝星举办了盛大的饯别晚宴,帝王亲送陈舟,寄予厚望,陈家受宠若惊,秦七意气风发。 翌日,陈舟踏上远航军舰,告别父老,前去阿拉亚边界,主舰启航后,各地军机立即跟随,浩浩荡荡,铺天盖地,壮观宏伟。 阿拉亚还在过自己的日子,阿拉亚的最高长官殷不谦还在兴头头的装修自家大宅,穿着工作服在各式材料间穿梭,灰头土脸。 柳星横从临时研究室里出来,带着摩阿萨的消息找她,迈进屋门,对着乱七八糟的场景头大,小心翼翼的跨行。 “殷不谦!” 殷不谦跟个土拨鼠似的站起来,“啊?” “脏死了。”柳星横嫌弃,掏出一张手帕用力擦她的脸,“摩阿萨受邀,你准备准备接待啊。” “哦,”殷不谦呲牙咧嘴,我的脸是肉做的啊,这么用力你擦墙呢,“叫厉生山厉在水招待他们吧,我凑数,这听也听不懂,要不你领头?” 手帕都擦黑了,柳星横嫌弃的塞殷不谦口袋里,“我不领头,我也听不懂,什么医药医学,真是难啊。” 各行各业都有壁,殷不谦深以为然,连连点头,“不如我们把阿拉亚头茬医学人才都集中起来,也给他们上个课,观摩学习?” 柳星横惊愕,“地方够大吗,塞得下吗?”那么多人。 说的也是,殷不谦遂改口,“那就激励政策,谁努力,谁就有机会面见摩阿萨。” 这可太激励了,要是消息扩散出去,各路人才都要削尖了脑袋往阿拉亚挤,柳星横打量周围,“这是衣帽间?” “对啊,够大吧。”殷不谦得意叉腰。 “还不错。”柳星横敷衍的夸一句,倾身给她一枚深吻,亲完了抹抹嘴巴就走,“我先走了,研究忙着呢。” 殷不谦真是难以言喻的心情零碎,不想柳星横又转过来说:“你也别躲家里了,到处找你,赶紧的干活去吧。” 殷不谦不大情愿的应声,“哦,我马上就去。”躲闲被发现,又得加班了。 衣帽间修了很大,但后来沦为了鸡肋产品,因为这间宅子的两主人,都不食人间烟火,没空将心思花在衣着上,阿拉亚官方特地拨了生活助理照顾她们,给啥穿啥,之所以在公开场合都光鲜亮丽人模人样众人钦慕,都是背后团队的功劳。 周栖时脸上的伤好了,光滑无痕,周家主十分满意,周成绣也被蒙蔽过去了,在通讯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陈舟一启航,帝星风向便立刻偏向秦七,周家主也做好了决定,令侍从为周栖时盛妆。 周栖时再不情愿也没办法,她孤立无援,彻底被控制,只能被服侍着穿上艳丽长裙,唯一的反抗就是嘴巴唠叨,“我父亲审美这么差?” 这裙子美则美矣,十分艳俗。 侍从们不敢搭话,只垂眸躬身的为她上妆,一切就绪后,取来金色的锁链缠绕在她身上。 周栖时:“……有必要多此一举吗?”我又不会跑。 金色的锁链由宇宙爆炸所产生的永恒金属制成,细密如鳞,松松的缠绕,禁锢有限,更像是一种象征。 周栖时眼前一黑,是真的一黑,拿链子锁她还不够,他们甚至取来细纱丝带,蒙住了她的眼睛。 临行时,周家主瞥了一眼,跪地而坐的女子纤柔无害,微微垂头,红色绸带蒙住了眼睛,鲜艳的红晕出了云烟晨雾的轻柔,与皙白肤色造成极度反差,无双面容窈窕身段,无一不精,鱼鳞细链更是层层缠绕,缠出一身性感疏离。 盛名的优雅只能堪堪破碎的虚挂在她身上,此刻的周栖时是一个尤物,足够让他人献上一切去获取的尤物。 周家主微微点头,于是侍从们听令,将周栖时装入黑暗,运往目的地。 周栖时趁这空还能走马灯回忆个一生,也不动也不挣扎,也不说话,乖的像个人偶娃娃。 就算她精神崩溃就此失常,也没人在乎,商品上架售出,无人能阻。 好在耳朵还有用,周栖时竖着耳朵听,听见自己穿过重重通道,只有侍从的脚步声,但很快脚步声也消失了,她被安置好了。 机器上行,发出特有机械摩擦音。 骤然空旷的地方,周栖时困惑的歪了下头,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惊声。 有人抽取了丝带,如同打开礼盒。 周栖时闭了闭眼,缓了一下才适应光亮,奢华幔丽的厅堂,环绕一周十来位盛宴参与者,衣冠楚楚,用各式各样她所熟悉的目光看着她,惊艳,惊叹,惊讶之下的攫取。 不算陌生,周栖时认出来这是秦七党羽,所以她是周家投名状? 站旁边应该是个宴会主持人,拍卖师的角色,捏着周栖时下巴,迫使她抬头,不掩惊艳的开口,“各位,我们名盛帝星的第一贵女,周栖时。”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评头论足,“周家诚意十足。” “不愧是第一贵女。” 周栖时听着众人不加掩饰的盘算,因为她已经是阶下囚了,没必要在乎,忽的清浅一笑,让容颜生花,带着一丝优雅的嘲弄,让偌大厅堂杂音骤止。 难怪朱映柳会赢,周栖时想,规整,严密,充满她的秩序,秦七这边却还在沿用过时的,帝国老一套,腐朽堕落,不堪一击。 这是一场食色盛宴。 周栖时再美,也是一次性消耗品,当她坠落,沾染污泥,位高权重的世家子不会愿意再看她。 也就吃一顿,她便是遗弃路边的破布片。 周栖时平静淡然,宁静致远,等待她的命运,倒也不是心理强大,而是—— 在众人举杯下箸那一秒,一记炮火击碎了厅堂,硝烟滚滚,华美的建筑立刻退去表皮,露出烟熏火燎的真面。 没伤人,很有分寸,众位alpha灰头土脸的各自藏身,畏畏缩缩的探头,惊恐至极,凄声呼救:“来人!护卫队呢!” “护卫!” 满地碎渣,唯周栖时双眼一亮,跌跌撞撞又昂扬轻快的,踩出一条鲜血淋漓的路,跑进烟尘里的怀抱,“你终于来了!” 众人骇然,在烟雾逐渐消散中看清了来人的脸,张嘴咋舌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还是最得秦七重用的那个,惊骇却沉稳的吐出她的名字,“姚青弦。” 想不到吧,周栖时得意挑眉,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姚青弦会找到她,也许会早,也许会迟,但无论命运怎样,姚青弦都会找到周栖时。 “姚青弦——” 须臾少顷,这分秒的喘息时间,帝卫军已经如猫嗅腥,黑压压的铺开追及。 姚青弦扫视一圈,记住这些人,将手中热武往腰后一挂,直接横抱起周栖时,冲帝卫军扬眉挑衅,“想抓我,来啊!” 姚青弦向后一仰,带着周栖时从顶层坠落,蝗虫般的帝卫军紧跟着俯冲而下,炮火明光犹如在人间开一场烟花表演。 “天呐!”市井众人无不惊叹,齐刷刷的跟着最前方的身影转头。 “你们看!” “是姚青弦!” 姚青弦露面,她可是仅次于殷不谦的二号通缉犯,姚家更不能坐以待毙,姚白鹭沉着脸驾驶战机冲进追逐竞技场。 小型飞行器是没法硬刚帝卫军以及军部姚白鹭的。 但是,“砰——” 精准命中! 击落敌方帝卫军一架军机。 钱承拍着主控台大叫:“加一分!” “切,”施越溪不甘其后,打开武器舱,“加十分!” 谢北楼呼啸而过,及时捞住小飞行器,中气十足,“撤——” 再见帝星,我们要回家了。 第 104 章 这些人都不如殷不谦,帝廷想,重兵足够将他们留下,但他们不知道,殷一姚二,姚青弦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来了一队阿拉亚亲兵。 第125章 要以发展的眼光看他人,帝廷老觉得她们是omega,柔弱无助,顶天了只有殷不谦能堪大用,这次照旧输在轻敌。 阿拉亚奇袭小队冲出帝星,甩开追兵,进入星辰大海,开始漂流航行,至于边界线上还有帝廷重兵,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咯。 钱承施越溪热烈的讨论退休生活,谢北楼看破不说破,姚青弦和周栖时单开一艘舰船,周家压根没给鞋穿,周栖时是赤足踏过尖锐渣屑,伤口惨不忍睹。 姚青弦看她一眼,也是佛了,提来医疗箱,一点点的处理,用镊子取出细小碎片,清创,敷药,包扎。 周栖时不惧她的冷脸,心情极好的说:“姚青弦,交易需要平等,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 “所以我付出的代价是,”她挪动凑近,望进姚青弦的眼睛里,笑意盎然,“当你情人好不好?” “虽然你比不上前任殷少的风流旖丽,但也勉强及格吧。” 姚青弦:“……” 姚青弦把包扎完毕的两只脚搁到空旷平面上,防止二次伤害,一脸无语的把周栖时往后推,你还是多休息吧。 周栖时不退,坚持重申自己,“姚青弦,我热爱自由。” “嗯。”姚青弦查看主控台,输出几条指令,让它跟随前舰自动巡航。 “姚青弦,”没得到足够重视,周栖时物理搏取,欺身趴到她背上,贴着她说:“我爱你。” 姚青弦唇角弧度扩大,从心向外的愉悦,“嗯!” 周栖时将她脑袋转过来,亲吻她,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刻了,我终于捱过了黎明前的黑暗,我终于要迎来光明,我终于得到了自由,也得到了爱。 我什么都有。 姚青弦也很快乐,但显然她比较冷静理智,稍稍推开愈发倾压过来的周栖时,“你需要休息。” 周栖时的眼神缱绻在她身上,“我正在休息。” “我正在休息。”周栖时亲吻她,双手慢慢上移,是鲜活灵动的小动物们蹦蹦跳跳走过森林里的石桥,移到颌下,慢条斯理的解开她的领扣,用深如一汪大海的眼睛统摄她,让姚青弦坠进去沉底,所有意志都要顺自己的意。 小动物们都去哪里呢,也许去见公主,那谁知道呢,她们落入童话森林,变成风,变成雨,变成云雾,变成美好世界的一部分。 秦朝露站在街口的人群里目睹了一场逃亡,浪漫热烈,奔向自由,她知道谢北楼就在头顶飞过,秦晞就是这般飞出了帝星,落到大千世界的角落里重新生长。 她抬起脚,仿佛看见荆棘枯枝一圈圈的缠绕,从无尽地底伸来,缠在她的双腿上,将她牢牢地钉在这片土地上。 “秦朝露。”江竹静竟然出帝宫了,也抬头看向天际线,看见逃亡小分队的最后一抹尾巴,笑了笑,“上行下效,都一个德行。” 殷不谦最喜欢拉风这一套,姚青弦有学有样嘛。 秦朝露稀奇的看她,“你被解雇啦?” “……”江竹静一头黑线,拉起她往回走,这街口这么多人,一会散了人挤人,还不如提前一步走,“我也是人生肉做的,需要休息?” “哦,我以为你是工作机器,上点油就可以。”秦朝露说大实话。 江竹静被气死,原本想顺道买个点心回去的,决定不买了,什么点心,都喂这个没良心。 赵云歌看着帝宫之上倾巢而出的帝卫军,“谢北楼跑了。” 她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他会跑。” 梅从雪很无良的笑,“哎呀,你的工具人没了。” 赵云歌转身就走,梅从雪立刻拉住她,“你去哪里?” 去哪里,工具人跑了当然去处理后续事宜,赵云歌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梅从雪说:“云歌,你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 “留下来陪我。” 但我已经看见了楚珮,赵云歌想,就算我没去过,可它已经在我心底。 朱映柳站在朱家大宅观景台,给自己倒一杯酒,侍从们都远远的候在边缘,莫敢影响主子的闲暇时间。 我还没走到最高处,却已经感受到了孤独。 朱映柳饮一口酒,洒脱傲然,但这是我的路,我要走下去,辉煌璀璨的走下去。 周氏令人生气,和秦七一样令人厌恶,朱映柳冷下眼眸,她已经逐渐学会压制自己的脾气,愈发的,喜怒不惊,再没有人可以窥探她的情绪。 边界线上陈舟冷肃静候,他不打算放任何人过去。 几人群聊通讯,钱承说:“老大,靠你了。” 谢北楼说:“谢谢,你真高看我啊。”他都多少年没进过军队了,也就干点刺杀刺客的活,刚的了这帝国正规军么。 他们还就这几个人。 施越溪给他加油,“你不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老大,想想你的曾经,风光无限的谢家麒麟子谢北楼诶!” 谢北楼呼叫姚青弦,“你不从战场下来的吗,姚二,别丢殷不谦的脸。” 姚青弦当场回复:“我上几天战场,你吃多少年饭,我吃多少年饭,你好意思的?” 皮球是踢来踢去,谢北楼只好一拍案说:“那冲线吧,直接冲过去。” 这可怜巴巴小分队,众人只能拿出无上勇气,赌命咯。 密集火线,谁冲谁九死一生。 再快也比不上死神的速度,姚青弦说:“不会吧,我才高兴几天啊?”我才谈到对象诶。 给你能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怼我,现在知道怂了,殷不谦腹诽,但还是拿出慈祥面孔,打开广频,“欢迎回家。” “喔——”众人欢呼,殷少来了,有救了。 殷不谦的军机出现在陈舟的视野里,她说:“你们只管走,这里交给我。” 这实实在在满满的安全感,众人忙不迭的答应,拍拍屁股跑的飞快,如流光一样消失在阿拉亚境内。 殷不谦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了一整支军队,陈舟怒道:“殷不谦你什么意思,开启战场?” 殷不谦声音是熟悉的欠揍,“瞧你说的,阿拉亚的孩子们回来了,我出来迎接一下,很合理吧?” 你管这个军武威胁叫迎接?陈舟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殷不谦说:“都两军交界了,日常阵线摩擦,很合理吧?” 合理你个大头鬼,陈舟气死,他的战略计划还没有完全部署完毕,仓促开战会大损赢面,若其它人来,战也就战了,但是殷不谦…… 真是踏马的殷不谦。 正因为atom同期,最了解,陈舟才最忌惮。 阿拉亚主星倒不知道边界线上的扯皮,众人集结,排出盛大的欢迎仪仗。 谢北楼感动的都要掉泪了,真给他们面子啊,然后向桐江说:“瞧瞧,谢公子也会被撵的到处跑啊。” 眼泪一瞬间就变火了,谢北楼平复自己,斜视他——向桐江不配他的正眼——“你马屁精怎么不在?” 向桐江看着他变了眼色,意味深长的说:“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他。” 喂,你信口什么雌黄,谢北楼心说跟你说话我掉价,又为了阿拉亚和平,不得不附和你一句,不能问候你自然问候你那跟屁虫了,怎么就在意了。 四处张望查看他的养老环境的钱承,也不忘竖着耳朵听到两位大佬的摩擦,震惊的咽了口唾沫,真心实意的鄙视自家老大,“老大你不是和厉生山在一起的嘛,你果然是渣a。”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呸。 一来就这么大瓜的吗,众人当即静默,生怕吃漏了一点,厉在水迅速退开她哥身边,一脸被背刺的不可置信,“你和谢北楼在一起了,还不告诉我?” “厉生山你个渣a!” 哇,兄妹反目现场!众人眼睛瞪的像铜铃。 厉生山真是莫名其妙,有嘴都说不清楚,只能去瞪罪魁祸首,“谢北楼,你和宋鹤归的事扯我干什么,渣a!” 谢北楼被几声渣a砸的晕头转向,“我不是我没有,我怎么就渣a了?” 施越溪出来砸实锤,“老大,做a要有担当的,别不负责任。” “我负责任了!”谢北楼拼命为自己解释,“我……”这到底要怎么解释啊,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施越溪痛心疾首,“你在帝星和厉生山搞一起,我们都知道的,现在异地你居然搞了宋鹤归,宋鹤归有什么好的?” 向桐江认为得给自家师爷正一下名,“你们谢公子花心,别扯我家宋鹤归。” 施越溪说:“听到了吧,宋鹤归根本就心在向老板那,你就算渣a也不能做舔狗的。” 众人:“哇哦。” 谢北楼:“你在瞎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向桐江!”他终于想起这一切起源于向桐江的话。 向桐江也生气,“为了撇清渣名,你竟然指使他人污蔑于我和宋鹤归,哼,你死心吧,我不会同意你和他的。” 谢北楼也怒了,“来打一架!” 第126章 新仇旧怨,人心归属,向桐江说:“打就打!” 众人:“哇,为了宋鹤归,竟然让两位大佬当众争斗,什么男颜祸水!” 迟了几天到达阿拉亚的宋鹤归:“什么,我男颜祸水?我和老板和谢北楼纠缠不清?” “他们俩的事扯我干什么啊?” 于是渣a的情仇越发扑朔迷离,解释不清,慢慢传成了都市传说,在漫长的时间后,给所有人都背了黑锅。 这边周栖时见到迎接队为首的柳星横,第一句话就是撇清关系,“我和殷不谦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无论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喜欢她,我们只是工作的上下级。” 这满满的求生谷.欠,柳星横见过许多次了,她点头,“我信。” 我知道殷不谦不是渣a,否则我不会追到阿拉亚来。 周栖时卸下大包袱,姚青弦吃了那两人太多狗粮,立志要报复回去,当即告状道:“周栖时你不知道,她们两人合起伙来欺负我。” 周栖时看了她一眼,挺直脊背,慢慢吐息,微笑着说:“虽然我们是工作关系,但殷不谦给我买了许多东西呢,昂贵饰品,珠宝字画。” 柳星横脸黑了,周栖时还把账单扒拉出来发给她。 柳星横瞥过周栖时背后十分嘚瑟的姚青弦,对她也笑:“你不知道吧,姚青弦赖在我房间求我包养她。” 周栖时一口气梗住,柳星横继续浇油,“我看她撒娇的可怜可爱,就只好花巨款包养她了。” 姚青弦若是猫,这会儿耳朵都要吓没了,小声嗫嗫,“你听我解释。” 也不用解释,柳星横是无差别攻击,转头对姚青弦说:“你也不知道吧,周栖时和我睡过一夜哦。” 姚青弦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过去,周栖时心虚避开眼神,“这个……我们的事回去再说。” 谁敌的了柳星横啊,她都能在阿拉亚横着走,这两人加一块儿也不行。 食物链顶端的人就是这么优秀,柳星横骄傲的扬起下巴走了,我是天才。 旁听的众人都要炸裂了,纷纷石化,谢北楼说:“别打了,她们这瓜更严重。” 向桐江点头,摸着下巴,“我从来没想过,她们关系真混乱啊。” 第 105 章 殷不谦和陈舟battle完毕,喜悦的回到主星,便看见柳星横冷着一张脸在等她。 呃,殷不谦手动将嘴角弧度按下去,茫然的问:“怎么了?” “呵,”柳星横冷笑一声,拽着她的衣襟,“殷不谦你能耐啊,拿我的钱,给情人付账单是吧?” 啊东窗事发,又是旧账,殷不谦头皮发麻,很讨好的环抱住她的腰,“周栖时那厮,她借机涨价,贵的很,还好星星留给我一笔巨款,不然我都没钱替她付账。” “只有星星对我好。” 柳星横说:“都是你的风流债。” 殷不谦诚恳认错,“都是我的错。” “还好你不是渣a,”柳星横话锋一转,说:“殷不谦你知道流言的破坏力了吧?” 那可太知道了,殷不谦的名声就是这么被败坏的,她点头,柳星横便接着说:“那你不要信外头的瞎流言,不要制造更多的受害者。” “好的。”殷不谦想柳星横真的对她很好,就算高高拿起也会轻轻放下,“星星你真好。” 柳星横一点不心虚的点头,“我当然好了。” 殷不谦转身出来就听到了瞎流言,一脑门问号,什么,是渣o? 大家看她眼神都同情,殷不谦说:“事实胜于雄辩,星星是清白的,行的正坐的直,我相信她,你们也要相信她。” 大家:“……好哦。” 周栖时早将柳星横白开水人设推翻了,坚定认为她是扮猪吃老虎的典型,很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殷不谦不是渣a吗?柳星横仔细想了想,诚实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没信过。” 说着她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你们俩也很有意思,见过殷不谦的前后,都会到我面前来刷个存在感,跟打卡报备似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情人想去约会,要提前和正主打招呼申请的。” 姚青弦心虚的摸鼻子,“我那不申请惹你厌了,殷不谦不把我活吃了?” 忆往昔,姚青弦说:“你不知道,你是我刷开殷不谦势力的敲门砖。” 周栖时附议,“你还是我的保命符,柳见星ok,我就ok。” “你们以为殷不谦那么好接近的吗,”姚青弦愤愤不平,“我去邀请她,她连个正眼都没给我,我说了一句柳见星,她带我跳完了整支舞。” 真是苦啊,姚青弦嘴巴叭叭,“江竹静和柳见月刺杀你那次,我可倒霉死了,还被周栖时把饭碗抢走了。” 说着都来气,她瞪了一眼周栖时,爱人又怎样,照瞪,周栖时不理会她的气愤,理所当然的说:“你没用怪我?” 这鸡飞狗跳的死对头模式,也难为她俩过日子,柳星横都要看乐了,但是殷不谦好理解,周栖时对另外一个问题更上心,她问:“你好像不惊讶?” 要知道姚青弦的出现可是从帝星震惊到阿拉亚。 柳星横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实话实说,“因为……呃,我知道?” 两人惊了,“你知道?” 柳见星虽然没什么用,但她可是观察者模式,柳星横说:“大概是你俩身上相同点略多?倒也不是相同点,而是对外界的反应,很神奇的同步,当然这也不算什么。” “至于斯嘉丽乐园的相遇,算巧合?” “留心之下的你们信息互通,算合作?” “柳见月婚礼上的无声互动,算默契?” “军演晚宴袭击发生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露出了最真实的反应,你们应当是在找对方的身影?” 柳星横笑:“最先看的人,是最在意的那个。” 包括姚青弦那一条视线上的四个人,她是在看袭击者谢北楼吗?不是,她只是在关注周栖时,注视她的背影,其余三人都是顺带的。 “还有一些日常琐碎,眼神交接,细微神情……”柳星横笑意扩大,“当然这都可以说是捕风捉影,纯粹猜测。” “只有一件事是确凿证据。” 两人静听,柳星横回忆当时,“这件事发生很早,而我明白的很迟。” “是姚青弦勾搭到殷不谦的第二天,周栖时带人过来兴师问罪。” 周栖时说:“这不是很正常吗?被对头抢先。” “对,”柳星横点头,“很正常,但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周栖时失态。”把形象看的比人还重要的周栖时,有且仅有那一次情急失态。 “我当时以为是人之常情,很久之后才想明白,”柳星横和殷不谦大吵一架,彼此伤害,她才终于发现那不是该死的愤怒,那是最直接无法掩饰的在乎,“那才是最真实的情感表露。” “我想,姚青弦没提前说明而擅自行动,你急坏了,但是见到她之后,她的回答让你意识到了真相,所以你的情绪瞬间平息。”失态一闪而逝,几乎不会被留心到。 姚青弦听着她把相关心理都猜全了,忍不住抖了抖,“你聪明的跟个妖精似的。” 周栖时再一次确认自己,“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你都是在蒙蔽我们。” 周栖时长叹,她们这地下的爱情,也许发生很早,但环境严峻根本没有破土的机会,两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走,为了各自理想摸索向前,坚定的足够成为支撑的勇气,脆弱的稍微波折便会失散,此生难见,但无人不满,无论并肩还是天各一方,那都是埋藏在心底最美好的感情,谁都不能拖后腿,谁都要朝着光大步奔行。 殷不谦兴冲冲的推门进来,抱着一大堆杂物,打断三人茶话会,双眼发光的盯着周栖时,我的三好工具人,“可等到你了,自己去挑个办公室,办公楼也行,你现在就是阿拉亚的外交部长了,正好,摩阿萨来了,你负责迎接。” 周栖时突然就被揣了一堆文件,大门牌和小工作牌都齐活了,差点反应不来,“我什么……外交?摩阿萨?” 殷不谦腻到柳星横身边,对自家人殷勤献吻,很敷衍的对周栖时说:“对啊,顺便你也去参加一下星星的运动班,考的过就留下,考不过就淘汰。” 姚青弦当即露出痛苦表情,这个运动班谁上谁痛苦。 “运动班?”周栖时狐疑的看向柳星横,“你当教练了?”当教练的话,不应该是殷不谦更行吗,她天天摔摔打打的。 不对,周栖时问:“你们都上过课了?” 柳星横很是嫌弃,“都上过课了,没一个及格的,都是笨蛋。” 殷不谦的草台班子还真草台,没一个听得懂的,百分卷子只能考到个位数,还好其它地方输送的人才是真人才,能勉强维持柳星横的教育班运转。 “你也没过?”周栖时问殷不谦。 第127章 殷不谦噎了一下,她也痛苦啊,面目扭曲的答:“听不懂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启蒙班只有两种人,一种眼神呆滞,怀疑好奇思索宕机过载报废各种表情轮番上演;一种如饥似渴,如闻天书,孜孜不倦的渴求知识,前者不知道从哪方面理解后者,后者也不知道怎么和前者解释——“这啥意思?” “这是定义,就是最基础的释义。” “这没法理解啊。” “这就是理解最直观的表达。” “你在说什么东西。” “我……1+1就是等于2啊,还要怎么解释,喝水就是把热水倒进容器,凉到适口温度,端起杯子喝。” 鸡同鸭讲,互不通文。 柳星横睨了她一眼,对周栖时说:“你不要和这位差生学习,她东张西望注意力涣散思想不集中,不认真听课,扰乱课堂,被我直接退学回来了。” 殷不谦小小声辩驳:“我听不懂当然寻求同学帮助了。” 姚青弦极力缩小存在感,周栖时感受到她的害怕,悄悄替她挡住了柳星横转来的目光。 柳星横:“……”看见学渣就要叹气,她自己学的时候也没这么费劲。 那能比嘛,殷不谦被踢出课堂,很落魄的离开,路上遇到游手好闲的莉莉图,遂对着她大发感慨,“你能听懂吗?” 莉莉图显出看她不上的样子,“我当然能懂了,虽然可能懂的慢了一些,但是学肯定学的会的。” 殷不谦怀疑道:“那难道是我的问题?” 莉莉图安慰她说:“你也不用太伤心了,这很正常,假如将你们的智商量化,以你250的数据举例,普通人可能在100到150的范围,150到200就算聪明人了,200往上就是天才,柳星横至少领先你一个普通人,350起步,她这个梯队上,我所见的大概也就两三个人。” “柳星横,朱映柳,江竹静。” “略低一些,300这个梯队上大概也就柳见月,周栖时,许夏蝉,厉家兄妹,梅从雪之类的。” “再低一些,就是你们了,都大差不差的在这个范围里波动,天才也算,笨蛋也算。” 殷不谦震惊,“什么,我竟然只是三等人才?” “是四等。”莉莉图纠正她,“我在最上面,第一等。” 殷不谦大受打击的走了。 周栖时惴惴不安的去上课,一边忙着上班,接待摩阿萨,一边努力学习,抽空做了个柳星横亲出题的卷子,好也好,差也差,她考了拦腰数,五十几分。 没及格,但对比几分已经是很高的分数了,柳星横觉得她很有潜力。 周栖时的五十分卷子一度被传为佳话,大家争相竞阅,周栖时实在丢不起这人,出门都得带口罩捂着脸。 边界双方部署越发紧促,战争近在眼前,殷不谦把人都找来开大会,夜晚休息的好,早起也容光焕发,人一高兴就嘴巴就贱兮兮,“早上好,我的情人们。” 一屋子的人怒目而视,坐的近的几位找东西砸她,“说话注意点。” “谁是你情人。” 殷不谦也是服了这一个个的翻脸不认人,柳星横在她后面进来,忍不住踢了一脚,“安分点。” “哦。”殷不谦坐上首位前,很殷勤替她拉开右手第一位的座椅。 诸君就坐,帝阿之战开始倒计时。 周栖时发言做报告,很严肃的校准他们的认知,“你们以为阿拉亚的对手是谁?” “帝廷?” “不,”周栖时记得那道平静不含丝毫情绪的嗓音,“是帝廷世家之外的第三股力量,朱映柳。” 阿拉亚真正的对手,这一屋子诸多天才的敌人,是在遥远帝星,高居庙堂之上的朱映柳。 战争不能阻止权利的增殖,帝星陷入新的狂欢盛宴,秦朱联姻,帝王亲持。 如同火焰将死之前最后的灿烂,既帝姬之后,秦十终于一跃成为帝王最爱重的孩子,略显颓势的十皇子重又焕发生机,七十之争再次僵持,新的议会大楼已然竣工。 议会大选即将重启。 人间瞩目,万人簇拥,朱映柳明妆盛容,走过长长步道,接受无以计数的祝福,敬仰,崇拜,渴望,羡慕,乃至于嫉恨,怒火,她全都接受,踏过宫门,走到最高处。 这条路如此辉煌,朱映柳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要俯首向她行礼,献上最纯正的尊敬,路过世家,连最老资历的家主也要低头,帝族荣耀不可触犯;路过赵云歌,她目不斜视脚步未停;路过江竹静,江部长也得含笑躬身,后退避让。 朱映柳,夫人,你的时代来临了。 第 106 章 摩阿萨对阿拉亚提出的设想十分感兴趣,不仅决定暂时留下来研究,还盛情邀请各路人马与会研学。 战争归战争,政治的脏污不能祸及人类文明文化,殷不谦决不插手任何事项,只提供帮助,倾阿拉亚之力解决所有问题,邀请学者?尽管邀请,路远难走?阿拉亚军方护送,外交出面洽谈,打通各路文件,无忧前行。 只为文明,不涉及任何政治立场,研究完了想走,军方照送,研究完了不走,阿拉亚也欢迎。 帝廷找麻烦?阿拉亚帮助解决。 要什么给什么,要人给人,要物资给物资,自成领域,摩阿萨领导,人员参与任免诸如此类,阿拉亚绝无渗透,只要结果。 医学中心拔地而起,受试者除了殷不谦,全都搬进去,实时观测,实时记录,实时推演,这般之下,成果简直飞速发展,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堆叠而出。 不仅是医学界,摩阿萨不介入凡间争斗,但它本身就是极为恐怖的力量,但凡停留,便足够掀起惊涛骇浪,柳星横的运动领域是另一项从未存在过的奇迹,它像个命运礼物般诞生,短短时日就展现出神迹,摩阿萨怎会不为它注目。 高速运转,加班加点,灯火通明,彻夜不息,柳星横已经不出训练室的门了,在战争开启前她势必要加急催生出一批指挥官,熟练掌握全新技术的指挥官,与阿拉亚最骁勇善战的战士们一对一配合,以最大程度的提高胜算。 她忙,殷不谦也忙,其他人更忙,没有人回家,姚青弦死活等不到周栖时,直接杀了过来。 姚青弦倒也不是非要她回家,只是太了解周栖时的性子,诚然帝星长大的人都多少有些心理扭曲,周栖时也对自己太狠了。 她可以硬捱旧版抑制贴的痛苦刺激,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划烂自己,也可以若无其事的赤足踏过碎片,更会在严重伤势未愈,身心精神俱疲到达临界值的时候弃置不顾,非要拖着人跳进情海。 周栖时根本不会在乎她自己。 姚青弦不废话,直接把伏案的周栖时抱起来,往休息室走,“你需要休息。” 周栖时看见她眼睛一亮,捧着爱人的脸吻了一下,“我马上就休息。” “呵,”姚青弦根本不信漂亮美人的话,漂亮最会撒谎,“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需要休息。” 糊弄不过去,周栖时咬咬唇,显出略微的急迫,“我会休息的,等我再看一会儿。” “周栖时,你在急什么?”姚青弦想不明白,怒气上涌但也不愿意朝她发泄,只深深呼吸,耐心的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她不说周栖时也能感知到情绪波动,如一星火焰掉入柴堆,急迫,误解,委屈瞬间就蔓延决堤,她又没有柳星横那天才的脑袋,很努力才能学会这些全新的技术,天赋不够,汗水来凑,“我当然知道未来,我就是为了未来!” 姚青弦不知道哪里踩了雷点,她也很累,在殷不谦手底下那是人能过的日子吗,尽力按下情绪,“我知道,但你需要休息。”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周栖时瞪着她,在眨眼间蓄满泪水,“宇宙里存在众多自有生成的浮游点,就像一块大海绵,里面全是四通八达的孔道,随时生成随时消失,” “柳星横发现它们,利用它们,找到它们就是找到命运的缝隙,瞬时跳跃,随机跃迁。” “随机跃迁,但根本不是随机,每一点每一条通道都是算出来的,你以为战场在你们手里吗?不是!” “战场在这一期指挥官手里,”周栖时任由眼泪滑落,痴痴的看着她,“战士固然勇猛,但指挥官负责生机,一次优秀的跃迁可以让输赢瞬间逆转;一次优秀的跃迁可以让生死的天平倾斜;一次优秀的跃迁可以尽可能的攻击最大化;一批优秀的指挥官,会带着他们的战士掌控整个战场。” “姚青弦,你的指挥官只能也必须是我,”周栖时不会将她的生命交到任何人手里,哪怕是柳星横也不行,“我不会让你留在战场。” “姚青弦一定要回来。” 姚青弦擦去她的泪,将周栖时抱进怀里,“我会回来的,周栖时,未来要有两个人。” “两个人,你和我,谁都不能少,睡一下吧,我陪着你。” 第128章 “你不走?”周栖时闭上眼,安然放松。 姚青弦将她发丝捋顺,坐在床边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给她源源不断的力量,“不走,周栖时,我看着你呢,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我都看着你呢。” 别害怕了,我永远在你身后,我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是你的秘密王牌,是你的幽灵骑士,是你忠诚的影子,是你无需思考便能信任的爱人。 殷不谦得到了她的专属战甲,苍黑底色上有一抹鲜艳光芒,沉默伫立便像一个巨人,顶天立地,撑起阿拉亚的天空。 重甲,光是体型就足够碾压,所以难度也比谁都大,但对殷不谦就是小意思了。 柳星横站在战甲下,摸了摸这冰冷的战争机器,看向殷不谦,“不带我进去试试?” 真自觉啊,殷不谦大笑着抱起她,如流光没入战甲心脏,庞大的烟尘腾空,活过来的巨兽呼啸着冲进宇宙。 “殷不谦!”柳星横把自己埋在她怀里,抬头看她,是一个熟悉到做了千百遍的动作,是订婚夜跳楼偷跑,被接住后抬头看她;是阿庇斯教徒坠落,被抱住后抬头看她;是第一次乘坐飞车,惊吓后抬头看她;是殷不谦教她军甲,体验绝对武力统治下的愉悦,按完所有武器的击发键,抬头看她;是锦玉甲被围剿追杀,千钧一发的逃亡,抬头看她;是无数个时光碎片里,柳星横身边都是殷不谦,连命运都要默认她们的紧密,不可分离。 “殷不谦,”柳星横一如既往的专注的看着她,“你这让帝国惧怕的战争机器,阿拉亚的自由旗帜,corona的精神领袖,巫灵界所称来自地狱的使者,命运的枢纽,要燃遍人间的复仇火焰,我的信仰。” “只属于柳星横的王。” “我为你加冕。”柳星横仰头吻上,“你要回来,回到我身边,安然无恙的回到我身边来。” “答应我。” 最深层的愉悦层层铺开,殷不谦充满空前的勇气,喜形于色的快乐,捧着柳星横的脸深深的吻下去,“我答应。” “我的神明。” 殷不谦的灵魂属于你。 哪怕跨越山海,穿梭星系,横渡宇宙,从三千位面中一个个的寻找,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星海网域越发庞大,星海二号,星海三号都在火速建设,投入使用,扩大发展,执徐的财富与科技,摩阿萨的智慧,阿拉亚的人心,蝰蛇的触角像文明巨树的根系蔓延,牢牢抓在大地上,将众多星域都变成阿拉亚的后方。 莉莉图回到了主体,唤醒不朽的那部分,退去人性,无机质嗓音平静宣告:“智脑回归。” 与光脑瞬间的战争无人所知,但下一刻帝国疆域的每一个边角都被笼罩,所有的光幕都被同一个信号劫持,殷不谦一身戎装,带着隐约的嘲笑,用魔鬼的语言蛊惑人心。 “你好,世界。” “我是殷谦。” 我是殷谦,是来自另一重世界的复仇者殷谦,与帝星殷氏毫无关联。 我是殷谦,拥有感情,勇敢博爱,人格完整,灵魂不缺,从地狱回到人间。 殷谦盯着镜头,一眼不眨,用最尖利的字句,切割红尘,所有人都要听她讲,无论愿不愿,都要看着她,都要将目光,将恐惧,激动,兴奋,愤怒,惊吓,心跳,呼吸,思想……全部交给她。 听那游蛇一样的声音钻进血管—— “……也许你能折断我的脊骨。” “轻视我的愤怒。” “囚禁我的身躯。” “践踏我的尊严。” “奴役我的手足。” “侮辱我的思想。” “嘲笑我的选择。” “你们所做的种种。” “都将点燃怒火。” “你可以毁灭我的一切。” “唯自由不可夺!” 绝对静穆下,帝国无声,帝王当即晕倒,本该第一时间救助的江竹静却仍将目光落在熟悉又陌生的殷谦身上,她已经完全变了,或许现在才是最真实的模样。 唯自由不可夺,赵云歌瞥向梅从雪,霎时心静。 唯自由不可夺,杜西岩放下文件,白以方虚望天边,姚白鹭想她也许能够理解姚青弦,周成绣站在楚珮中心,面无表情。 唯自由不可夺,朱映柳浅饮一杯酒,眸色深沉。 时间差不多到了,殷谦盯住镜头,盯住其后的帝王,缓慢吐息力求让他听清楚每一个字,“阿拉亚,向帝廷宣战!” 来战吧,杀死我,亦或是,殷谦杀死规则。 光幕瞬间回归正常,纵是知道来源,帝国通讯中心也无法追责,智脑是一个传奇,因为人类骇然才永久封禁,现在它醒了。 双方兵力迅速集结,nebula早已清空,人员转移,露出荒芜蛮悍的真正模样,以它为心,帝阿之战一触即发。 殷谦从中央大厅走出,步伐沉稳,一步不停,穿过众多廊道,作战服肃穆冰冷,将她包裹成一座雕塑。 她向前走,姚青弦周栖时从旁边办公室推门出来,挺胸抬头,坚定跟随。 她向前走,厉生山厉在水戎装凛然,跟上去。 她向前走,谢北楼施越溪钱承,向桐江宋鹤归,许夏蝉,执徐圆桌,星海网域,无数人不停息的加入队伍,越走越浩瀚,阿拉亚不仅是阿拉亚,它是一个时代,迫不及待的诞生,急不可待的要看见世界,以不可抗力的姿态,降临。 全军集合,整装待发,殷谦看出去,一望无际的阿拉亚的战士,高台之上寒风猎猎,吹起柳星横的前额碎发,露出黑色的,沉静的,蕴含着无尽宇宙的眼睛。 殷谦看着她,全世界的目光都在这里,殷谦要求这场战争被所有人看到,要所有人知道,帝廷的虚弱无用。 “柳星横。” 殷谦是最虔诚的信徒,看着她,慢慢俯首,单膝跪地,执起她的右手,亲吻手背,带着满满的希冀,温柔仰望。 “为我们带来光吧。” 最高指挥,不仅是殷谦的指挥官,更是阿拉亚的指挥官,柳星横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出去,看见黑压压肃立无声的战士们,平静又充满绝对力量的开口,“corona。” “corona!”战士们毫无犹豫的响应她,声震寰宇。 “为太阳而战!” “为太阳而战——” 阿拉亚的战士齐声怒吼,战意滔天。 corona是日冕,只有日全食的时候,才能看到日冕,只有光明被遮盖,才能看到corona。 终于,柳星横握住了殷谦这炳无双利刃,率领阿拉亚,横眉立目,杀气无息,剑指帝廷。 第 107 章 陈舟驾驶特制版明光战甲,根据他的数据量身打造出来的完全契合机甲,扬长避短,融合明光与鲸海所有优点,亦如杀神再世,所向披靡。 殷谦所专属的战甲“苍灵”,则是由阿拉亚出品,执徐监制,全新面世,书面上的数据与明光不相上下,但年份不足,或许有些许短处,但她是殷谦,殷谦足够弥补。 殷谦的地狱正在贪婪的吞吃生灵,大肆收割,战场之上没有第三选择,不生就死,殷谦便是死神,所到之处无人逃脱。 苍灵饮血,偿还怨恨。 被时光掩埋的罪孽,需要用生命抹平。 见缝插针救死扶伤的阿拉亚医疗小分队,突然有人蓦地停步,在厮杀正烈的战场,恍若无觉,只不可思议伸手,如捞起一片水般掬握一把空气,他人什么都看不见,他看见浓郁实质化的波纹,惊叹出声,“怨恨,怒火,灵魂,宿命,时间上浮,”他猛然回头,看见从世间源源不断汇聚来的流光虚影,恍然大悟,“难怪我们会误入,因为这世界还存在着一条掩藏极深的……冥河。” 巫灵神在上,这条冥河就在战场,这科学世界灵气稀薄,约等于没有,竟然还在岁月里藏了一条无尽冥河。 队友不知道他在神叨叨的说什么,赶紧拽了一把,“快走!” 战场无眼的,他们身影刚离开,原地就被炮火击毁了。 藏身医疗队的巫灵族人也不着急,接着干他医疗兵的活,他都能看见,其余族人也都能看见,这条冥河存在感太足了,说是河,实则是无边无际的海,不以时空物质为界,从虚空来,流淌到虚空去,他们就淹没在这片海里。 死去的人们都会被它带走,带到无人所知的尽头。 天呐,我们在冥河里,巫灵族人激动的想,回去都能吹一辈子,就是巫灵众神也不是每个都能见到冥河的,这归属于命运体系,比众神可高级太多了。 柳星横的新技术实在给力,殷不谦只管输出,她在后方负责控场,阿拉亚所有具备算力处理资格的机构设施全部被征用,用来维持这一期指挥官的瞬时计算,每一个跳跃都是实时演算,前线后方完全同步,精锐战士是他们手中操控的角色,他们才是真正玩家。 在数击死亡炮火到达前,殷谦身影消失,再一次瞬时跳跃,出现在陈舟后方,顺手就给了一炮。 第129章 蚤蝇生物甲的机动闪现算什么,有她随机跃迁灵活?殷谦骄傲扬头,有柳星横,基本奠定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基础。 直接决定阿拉亚的赢面,甚至改变历史走向,这,就是知识就是力量! 柳星横一战成名,成为最伟大的指挥官。 当然实际战场仍旧艰难,帝廷是发了疯的要歼灭阿拉亚,歼灭殷谦,歼灭最深的恐惧,重新稳固他们的统治,不可撼动的帝统,什么资源技术兵力,不要钱的往边界堆,倾其所有。 人类是独一无二的物种,因为没有第二个会在种族内部发起堪称惨烈的争斗,战争是独属于人族的特产。 一瞬万变,殷谦与陈舟要比试最后一场,以生命为赌注,输家没有未来。 殷谦有柳星横,有阿拉亚,有前世今生的不灭怒火,陈舟有帝廷,帝国,庞大无数倍的广袤领域疆土,光是资源就能压死整片阿拉亚的土地。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殷谦在陈舟连续无断的攻击中神思微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仿佛命运敲响了她的丧钟,生物特性第六感的尖锐预警,只身踏在悬崖上,稍有不慎便会坠落粉身碎骨的深渊。 死亡从未离她这么近,就好像又回到了前世,也许人生的走马灯已经开始,殷谦莫名想起老师最后一次见她,孱弱的老人缠绵病榻,消瘦干枯,生机已逝,却还是强撑着见她,给她最后的劝告,或是宣告出殷不谦的序章。 “殷谦,你满身的傲骨,却生就一颗柔软济世的心,如果傲骨承托不起一生,就舍弃心脏,成为殷不谦。” 尊师重道,殷谦叩首。 “你要记住,舍弃了心,你就会成为怪物,过去不再属于你,你要与殷谦割裂。” “余生的每一天,都是没有回忆的旅程。” 殷不谦再叩首,拜别。 行将就木的老人注视她的背影,枯寂平静,“你会失去情感,湮灭人性,对生命没有尊重,再无敬畏。” “死亡不再具有威胁。” “因为你早已死去,借得躯壳行走人间,天地不容,万法不眷。” “世间的苦难都要加诸你身。” “最叵测的人心环绕周围。” “夜不安寝,永生孤寂。” 油尽灯枯,徐徐阖眼,老师辞世,最后一个爱她的人也被恶世吞噬,殷不谦的模样已然成型。 “你是一颗复仇的火种,一把开刃的利剑。” “杀人先杀己。” “毁灭先毁己。” “以自身为柴,才能点燃不灭的烈火。” “当你选了这条路,殷谦就要永远留在死无葬身之地。” “直到你迎来万劫不复。” “无法回头。” 剑锋所指处,生命堆叠,鲜血铸就尸山王座,殷不谦终于成为了暴君殷不谦。 自掌权来一刻不宁,被鬼域人心围逼,至高无上,死无全尸。 暴君殷不谦死于政变,她生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如无基高塔,即刻坍塌,分毫不存。 毁誉参半,半世骂名。 她所坚持的,努力的,付出一切的,皆为尘埃。 殷谦再次向陈舟迎战,无畏无惧,无倦无悔。 但她不知道,殷不谦是那片大地上,绝无仅有,昙花一现的辉煌。 就像神明短暂的爱了一下人间。 暴君殷不谦死后,人口大量出逃迁徙,秩序崩塌,经济崩溃,社会失衡,那片土地终究沉湎于罪恶,沦为红尘的缺口,黑暗的最终归宿。 《世界通史.那伽》记载:对那伽来说,公元9710—9760的五十年是再也回不去的辉煌时代,也就是如今所公认的神爱半纪,而这一切都依托于一个人的存在,神爱时期的那伽统治者,殷不谦。 殷不谦的一生传奇而充满悲剧色彩,作为殷谦的前半生,她正直友好,富有爱心,具备所有教科书标写的美德,但当时的世界毁了她。 作为殷不谦,她铁腕独裁,暴戾狠辣,乱世重典,强硬的手段精准的拯救了即将堕入深渊的那伽,缔造出神爱那伽的奇迹,功绩无可否认,暴君一词,始于她的自称…… 《那伽篇》用三千个字为这片大地结尾,而最后,它写道:至今仍有那伽遗民认为殷不谦是那伽天神存在的证明,她是最后一个那伽护法。 竭罗金刚。 殷不谦以众生的庞大信仰肉身成圣。 她是杀神,亦是春神,光明神,地母,战神,金刚护法,自由之神。 更是毁灭魔神。 传说因遭受不公而走投无路的人们,只要燃起不灭怒火,献祭自身,生命,灵魂,爱恨,所有在乎不在乎的一切,就能召唤魔神降临,开启一场以毁灭为终局的复仇。 死亡不能阻挡我,殷谦悍不畏死,殷不谦所能做到的,殷谦同样可以,因为她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就好像一曲军鼓敲击到最后的音符,震动天地,戛然而止,帝阿两土尽皆死寂,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战场,一瞬间有如千万年,直到明光战甲破碎坍塌。 陈舟如一根支柱般轰然倒塌。 殷谦向前走,经过他,擦肩而过,迎接未来。 nebula之战,阿拉亚赢了。 殷谦说,不无遗憾,话语轻飘飘的落在陈舟耳边,是他对人世最后的眷恋,“我早说了,不要死心眼。” 我早就让你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舟啊。” 阿拉亚呐喊着发起最后的冲锋,铺天盖地的倾轧向帝廷。 “陈舟是一句诗。” 沉舟侧畔千帆过。 陈舟躺在了阿拉亚的土地上,永远沉眠,他看着蔚蓝天空,任由风沙卷过,无动于衷。 战士们会走过nebula,春风终究会吹进亿万家。 帝廷非常紧张,但帝王没晕,他平静的很,晕这么多次了,他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早已预见。 谁能抵挡殷谦? 她简直集中了所有人间期愿。 但阿拉亚还未来得及欢呼,异变就更快的到来,殷谦蓦地停步,毫无征兆,很早之前刺入伤口的碎片,在她体内游离,终于越过重重阻碍,刺进了心脉。 殷谦下意识捂着心口,不自知的吐出她的名字,“星星……” 我答应了要回去。 眼泪与她同时坠下。 众之所见,苍灵战甲陡然倾塌,只要有眼睛,都能发现战甲是先失控,再崩塌,所以殷谦以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失去意识,骤止。 帝廷军队立刻发疯反扑,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杀死殷谦,让她没有一丝可能复活,阿拉亚的战士怎会容忍,他们像守护阿拉亚一样守护她,没有人能伤害她。 “殷谦——” 厉生山厉在水以生平最快速度赶过去,与死神赛跑。 “殷谦……”指挥部一片寂静,柳星横视野里一闪而过的黑,身形微动,站立谷.欠倒,但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将情绪咬进腹中,强稳心神,她不仅是殷谦的指挥官,她还是阿拉亚的总指挥。 柳星横冷静下令,拿出绝对实力掌控战场。 殷谦正在死去,未来已定,巫灵族看见冥河逐渐蔓延到她身上,只要河水浸没她,神也不能留下。 殷谦会顺着永恒冥河漂流,去往命运的圣殿,远离人间。 千钧一发,nebula的大地混乱的犹如滚粥沸汤,神叨叨的巫灵族人当场掣出利刃,划破手掌,跟随首领,将巫灵圣血举向殷谦的方向,丹田发声,“以吾神之名,献吾之信仰,天地为证,神——聆——” “冥河避开她!时间倒转,命运回眸,万法眷顾,以吾之心、灵、力、愿、魂息引渡,许殷谦,归人间。” “喂!”医疗兵队友被吓的跌坐,不知道不理解,但随即便看见这些神叨叨的人类,竟然有微光从体内蔓延而出,构出一道弧桥,落到殷谦身上。 “真是邪了门了。”队友呢喃。 四面八方的光桥,是大地生出的缠丝,蚕茧一样包裹住殷谦,保护她不受冥河侵染。 队友爬起来,虽然科学世界观摇摇谷.欠坠大受冲击,但他还是很顽强的坚持下来,一瞅玄学队友,“喂,你……” 圣血献祭,举族皆祭,但也只能坚持一段时间,他们耗尽的话,殷谦还是要死,因为已成定局,她在生死交界的混沌里。 风沙起,云气涌,既森严寒冰又如沐春风,一抹巨大充斥整个宇宙的虚影向凡间俯身,推开一道界门,耀光无极。 巫灵族开心死了,半死不活也提声呐喊,“吾神!” 光桥逐渐消弭,散成微光点点,连带巫灵族人也都散去身形,队友连爬带滚的逃开,目瞪口呆,好好一个大活人,就变光了? 神带他们回家了。 庞大虚影越靠近越缩小,越凝型,到nebula的上方已经小到只占据了半面天空。 神明拥抱亲吻她,一如母亲怜爱。 第130章 “好孩子,辛苦了。” 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天地一片耀白。 第 108 章 厉生山厉在水两人一路冲撞,赶到苍灵身边,将殷谦从战甲里抬出,心神巨震下声音都抖,颤着手去寻找她的体征,生命的证明,“殷谦!殷谦!” 让巫灵族都做出那番大动作,除了死亡他们想不到其它。 但冰冷的体温逐渐回暖,厉在水发现了她的心跳,从微弱,到坚实,忍不住又哭又笑,“殷谦!boss!” 太好了你还活着。 神息荡涤,无人所知的利刺悄然熔灭。 殷谦活着他们就有了主心骨,两人立即带她离开战场,护送回军区医院。 殷谦下场,但还有个姚青弦在场上,她早杀红了眼,苍灵的崩塌直接将她怒气值拉到最高,什么帝廷,都给我去死! 全都!给我去死!!! 杀疯了。 极具戏剧性的一幕,给科学帝国一点点神明的震撼,帝王心头拂过千般情感,在一霎时无穷变幻,直到他真的目睹了巫灵神降,看见全族消失,漆黑无底的恐惧笼罩吞没他,帝王也不敢面对的闭上眼,迎接诅咒般的预言。 江竹静眨了眨眼,试探的出声,“陛下?”你搞什么幺蛾子,这一脸就义啥意思? 帝王倏然睁眼,他没有和巫灵族一起消失,他没死,果然那个老族长在骗他! 迟来的暴怒陡然升起,情绪过激,帝王张口却说不出去任何字,只喷出了一口血,江竹静熟练而见怪不怪的处理,给老帝王吊命。 又气又悔又恨,巫灵神力定然是真的,他已经见到了神降,只可惜当时被帝姬之死吓到,被狡猾的遗族糊弄过去了,后来也未能破解他们的秘密,竟然真的将如此庞大的力量拱手相让,最恨的是,他不是没得到过,是得到了,被自己生生推开了! 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巫灵族,唯一一个有参考价值的还是该死的殷谦,别说他有没有时间启动二次破解,就说殷谦,他也根本得不到,难道真将白以方派出去? 不,白以方一走,帝星空虚,怕是牛鬼蛇神就要舞起来了。 宝藏近在眼前,却条条路堵死,可望不可及。 帝王如置烈火,煎油熬心。 这帝座终于也成了一座锁链监牢,将他死死的捆在上面。 战场结束的那一秒,柳星横直接倒了下去,周栖时老早就注意着她了,当即飞扑过来扶住她,“柳星横!” “殷谦……”柳星横不敢失去意识,但全身虚软的没有一丝气力,眼泪簌簌落下,如清泉决堤,只剩了她的名字,“殷谦……” 通讯没有关,周栖时将对话调到专频,厉在水扯着嗓子嚷,她也给这边动静吓坏了,“她没事!” “boss没事!柳星横你冷静点!” 周栖时一颗悬心终于落下,听到消息的众人不约而同的神经骤松,生出劫后余生的心悸感。 血液回冲,柳星横眼前一黑。 “柳星横!”手中一重,周栖时魂都要吓飞了,疯狂的拍她的脸,找她心跳,慌乱的要开始心肺复苏,“柳星横!” “喂喂喂发生什么事?”厉在水听着动静不好,心惊肉跳。 短暂的晕了一下,就被周栖时硬拽回来了,柳星横虚软的按住她的手,被气流呛的咳嗽,有气无力的答:“我没事,我现在过去。” 呼——厉在水松一口气,讲真,柳星横再倒她怕他们忙不过来,“不用着急,boss在接受治疗,情况很好,你可以慢一点过来。” 别再赶路出个好歹。 柳星横答应了,接过周栖时指挥本部医疗送来的体能恢复剂,几口吞完,终于有了力气,殷谦没事,她也能心神稳定的交代大小事项,安排妥当再离开。 帝星风向变换,nebula失利,重挫秦七,有这等机会,朱映柳还不上赶着,老早下令,秦十一派连面上的和善都不维持,凶残横扫,摧枯拉朽,无所顾忌。 人心惶惶,各大星港从未有过这般热闹,离开的人们拖家带口,极力压抑真实情感,只对他人微笑,解释因为家族产业/公事外派/子女学习/追爱天涯/演唱会/展览会/影视新作发布鉴赏/日常出游……而不得不暂离。 故土难离,安土重迁,他们难以割舍,用无数个理由得到通行证,转身踏入星辰大海,五花八门天花乱坠的借口,都只是在掩饰逃离。 逃,逃,逃啊! 人们在远方的风里嗅到了血腥的气息,该放弃的全部放弃,上层在逃,中层在逃,下层更是跑的比谁都快。 谁会愿意只待在底层不见天,阿拉亚的崛起势在必行,早到一天,就比别人多一些机会,尽早参与到全境建设里,所有人都可以和阿拉亚一起成长,水涨船高,付出努力,得到更多。 人又不傻,地上有钱知道捡啊。 但顺着星港涌进的人们更多,阿拉亚偏僻遥远,可帝星却是近在咫尺唾手可得,权利风暴在洗牌,折断老树,带来新枝,离开的空缺立刻被填满,心旌摇曳,利益可观,新的盛席华筵日日不休,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一双利眼在人群中来回巡视的帝政执行官恪尽职守,决计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人士,忽然扫视到一张略显熟悉的脸,当即肃颜敬礼,“沈女士好。” 无意间与他对视的沈山青无奈一笑,“你好。”果然无论多久,她还是不适应这一套,沈家是有些产业,但在大佬云集的帝星实在不够看,之所以让他们如此尊敬的原因,还是沈家与四贵门之一的张氏有过一层薄弱姻亲关系,也就是现少主张平策的祖母,姓沈。 但姓沈也没用,沈家依旧是那个有点小钱,安分过日子的人家,没有任何奇遇,不参与任何权势,低调透明。 沈山青在另外星系长大,也就成年之后才回帝星本家接受家族职位,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不大习惯。 说话间,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迎面而来的几人,为首的那个提声招呼道:“山青?这么巧。” 沈山青惊讶开口,“白康文?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从小在一个地方长大,上同一所学校,依稀也认识十数年,她到帝星才失去联系的同学,也算朋友。 白康文很是高兴的样子,老友重聚,顺手拉过背后的女孩,“我妹,白寒樱记得吧,带她出来玩啊,你这是要走?” 明显两人方向不同,沈山青点头,“对啊,公事出差。” 白康文略显遗憾,但还是爽快道:“那等你回来我们再聚,我估计在帝星会待久一点,我们回头见。” “回头见。”沈山青目送他离开,想着执行官刚才还友好问候了,提点一下也是应该,遂道:“记住他,白家远房分支。” 执行官神色一凛,“是,多谢沈女士。” 走到离港通道口,一排武装军士在查通行证,沈山青刚检验完毕,就听见嘈杂争吵声,清脆的女声急迫又无语,“大哥,我就跑了两步赶时间啊,有必要吗?” 又是神色不对扯皮了,沈山青瞥了一眼,是个利落的小姑娘,估计是刚上大学,青春灵动的很,眼看着军士缓慢包围,面色不善,她上前一步,“我世交家的远房侄女,让她走吧。” “是。”通道阻挡牌立刻竖起,畅通无阻。 噫,遇好心人哦,女孩对她展颜一笑,“多谢美人姐姐。” 沈山青不在意的颔首,两人很快就分散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艳遇日记:今天又遇到一个美人,这是第10086个了,可惜,我一个都没勾搭到。 俞桃花写完,气哼哼的数自己还有多少钱,她要是有钱,就不是艳遇日记了,是渣渣日记。 钱包瘪瘪,俞桃花决定一出帝星就去要钱,这飞来飞去,各大星域奔波的日子真费钱啊。 柳星横和周栖时都赶到军区医院,各有要见的人。 殷谦躺在治疗舱里,无知无觉,平静沉睡,若不是各样数据都正常,柳星横都要以为她醒不来了,着急道:“她怎么还没醒?” 厉在水组织了一下措辞,“嗯,精神力透支,体能透支,各种暗伤也是需要时间恢复的。” “不用担心,”厉生山处理完手头事务走进来,“实际上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看他们神色轻松,没有慌急,柳星横也按下心来。 厉生山看了眼妹妹,还是自己开口吧,“你知道……boss之前的……胡乱操作吧?” “滥用药剂,逼迫体能,挑战极限,样样都是生死线上来回横跳。” 柳星横忍不住又紧张起来,“会造成什么后果?” 厉生山说:“她确实很强悍,躯体也强悍,但总归还是人,是人就经不起这高强度的……糟蹋,殷谦透支了她的生命。” “也就是你看着还正常,就算我和在水加起来,也许再加个江竹静,也不能阻止英年早逝的命运。” “但是!”怕柳星横再晕,厉生山很快的讲下去,“巫灵神降,这个神系……文明,不知道怎么理解啊,神明给了她一份礼物。” 第131章 “她在修复。” 厉生山看向治疗舱,“可能要睡的久一点,但从前的亏空都在被修补,你可以看见数据的更迭,别担心柳星横,睡醒的殷谦应该很能活,说不定比你我都长命。” 厉在水忍不住说了声,“寿比南山大王八。” 嗯?两人登时侧目。 一下就压力山大,厉在水说:“寿比南山不老松。” 厉在水乖巧呲牙笑。 既各种花里胡哨的名头后,殷谦又获得了一个十分玄学,又确实存在的头衔,神眷者。 老师没有骗她,选了那条路就永远不能回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殷谦殷不谦的结局都只有死亡,但阴差阳错无数命运堆砌下,终究是显露了一线生机,在她死亡的瞬间,神明予她嘉奖,给她第二次机会。 这谁能说清呢,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帝阿之战,陈舟大败,他本人也未能回来,永远的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阿拉亚势如破竹,乘胜追击,帝廷边界一退再退。 对比帝国偌大的疆域,这小小的边缘或许不够看,但它是一道缝隙,钻裂了帝统高塔,撬动了帝廷的根基。 何止啊。 阿拉亚是宇宙里最鲜艳的旗帜,它的成功让人心浮动,各大反叛星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层出不穷,全都揭竿而起,帝星之上帝王危极,权柄抢夺,世家不安,议会重启,廷院争权。 自由的意志如野草迅疾生长蔓延,这腐朽封建的帝国转瞬间四分五裂。 没能杀死殷谦,是他们最惊悔的事,她带来了复仇的火种,点燃了布满陈年积怨的人间,发起了最猛烈最可怕最恐怖最烈日灼心的报复。 第 109 章 白康文当然不是来游玩的,他受白老爷子密令召入帝星,沈山青也不单单是为了公事出差在外,各有目的,包括俞桃花,他们都是时代洪流中的小虾米,微乎其微,不足为道。 柳星横忙完一天的工作,到医院陪在殷谦身边,看她睡得香香的,忍不住咬牙,“殷谦你这个混蛋,你可真会作啊,把自己作到半条命,还不敢告诉我是吧?” 她说殷谦对她怎么老有一股讨好劲呢,合着有大事在等着。 殷谦沉睡着,听不到啊。 柳星横摸摸她的脸,伤害风沙岁月,没有什么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脸蛋光滑,被各种营养剂养着,手感甚至更好了些,温软柔和。 她真像个睡美人。 柳星横向来觊觎殷谦美色,就算植物人状态也不挑,将她发丝抚顺,探身亲吻,亲密又温柔低语:“难怪他们一个个的要揍你,我怎么没来两拳,真是亏了。” “你睡,你接着睡,我告诉你殷谦,等你醒了,你就瞧着吧。” “我现在就去学拳击。” 殷谦不醒。 柳星横继续碎嘴,“谁有你睡得舒服,你往这一躺,阿拉亚撒手不管的,哼,我篡权了,阿拉亚归我了,我是最高长官,你以后就当个小白脸,负责暖床。” 说到暖床,柳星横抿了抿唇,收起得势嘴脸,摆出可怜弱样,“快点醒嘛殷谦,我一个人睡好冷哦,冻手冻脚,床也不舒服,你这能看不能吃的,真馋人。” 天马行空瞎说八道,柳星横想到什么说什么,胡搅蛮缠颐指气使,最高长官的待遇被她说的连桥洞流浪汉都不如,谁敢让她睡觉冻脚啊,不想活了吧。 那能怎么办,殷谦自己选的。 阿拉亚在有条不紊的前进,不疾不徐,殷谦不在,有柳星横,柳星横不在,有周栖时姚青弦,她们不在,也有其它人,挨个排都排不过来,这就是倒下我一个,站起千万人。 楚珮就没这么美好又欣欣向荣了,楚珮乱的一塌糊涂,周成绣被周家严控,至今还不知道周栖时之事,但现在也起疑心了,开始拒不配合。 周家主早被帝星乱局搞得心力交瘁,他为了押注秦七,赔了周栖时,得罪朱映柳,还惹怒帝廷,甚至秦七也没靠上去,当然现在也不知道是靠上去更惨,还是没靠上更惨——无论怎样,边界大败都是秦七的耻辱之一,墙倒众人推,帝星上一露颓势,就会被群狼撕咬生吞。 若靠上了秦七,周家立刻就会被围攻瓜分,而没靠上,也没好到哪去,毕竟秦十朱映柳,他是真得罪了。 现下周成绣还闹幺蛾子了,周家主真是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气的当即连接通讯,“周成绣!” 周成绣冷漠无波:“让小时和我说。” “我要见她。” 哪有人给她见,周家主不答,只盯着她,语气冰冷,“你知道规矩的,你知道我会对你妹妹做什么。” 周成绣瞳孔微缩,沉默无声,周身气压低的让人血液成冰,隔着通讯僵持数秒,她低头:“是,父亲。” 通讯被掐断,周家主松一口气,应付过去了。 光屏骤灭,周成绣站在原地不动,但非静止,精神力震荡下,以她为心,灰尘杂质,细小粒子都摇摇晃晃的漂浮,顺着力的轨迹滑动旋转,越转越快,从小小的气旋,眨眼间扩散为等人高的风暴,并且还在继续扩大着。 怒火将目之所见的物质都拽进去,成为燃料的一部分,添柴加叶。 “少主……”下属叩门,前来汇报寻求指示。 周成绣回身看他,面无表情,极度平静,风暴在一秒内消失无形,所有东西骤然失控噼里啪啦的掉下。 接过下属手里的文件,周成绣大步踏出,目视前方,习惯性的命令从她口中熟练的释出,她的人都被切割成两部分,一部分置身地狱烈火,灼烧不休;一部分冷静如寒冰,是周家控制下最称心的傀儡。 被她挂心的周栖时,正伙同姚青弦,拉着许夏蝉,言语勾结谢北楼,路上遇到向桐江,还有其他乌泱泱的一波人,全都簇到医院探望他们可爱可敬的boss殷谦。 高声笑语,朝气磅礴,大家心情都很好。 柳星横觉得自己已经很耐心了,但这么些天对着殷谦也快要按捺不住了,自她到达阿拉亚,还没有和殷谦分开这么长时间。 照旧给她每天不缺的亲吻,柳星横微微抬头,目光却仍留在殷谦脸上,不可自制的下滑,她闭目恬睡,安静可爱,没有半点欠揍气息。 柳星横自我争斗了很久,还是不能忍受诱惑的将手落到她领口,觉得自己灵魂都要堕落了,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往里…… “boss——” 厉在水欢快的声音传来,柳星横立刻如被火烫了般收手,心脏砰砰跳,极力保持镇静,果然变态行径要不得。 病房门大开,呼啦啦涌进一堆人。 柳星横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好悬自己的形象保住了,没有堕落,也没有被发现是痴汉变态,还是很体面。 她神情自然,大家也都不曾发现什么,挨个向殷谦汇报阿拉亚的成果,喜气洋洋,七嘴八舌的嚷,顿时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今天非休息日,江竹静还是出现在私人宅邸的门口,对大厅内疑惑不解的秦朝露微微一笑,“去收拾行李。” “?”秦朝露下意识起身。 江竹静踏进来,抬起她的脸在侧颊落下一吻,轻声说:“你不想要休假出游吗?” 她这职位还能休假出游?秦朝露七分不信,但是管他呢,立刻去收拾行李,江竹静带她,她就走,谁不想看见外面的世界? 花了十分钟就收完一个携行箱,秦朝露不打算大包小包的走,直接提出去,江竹静仍旧站在大厅里等她。 “好了。”秦朝露说。 江竹静低眸扫了眼,顺手接过去,一手拉起秦朝露,转身离开。 平静无异,就像虚度的每一天。 虚度年华,大皇子邸殿被帝卫军冲破,重重包围,大皇子惊怒至极,“大胆!” 白以方肃颜踏入,锋锐如刀,是最利的兵器,被握掌者刺出,带来至高无上的消息:“陛下敕令……大皇子承吾心意,不舍难离……众多子嗣唯大皇子……成全父子……吾儿在侧,此心方安……” 大皇子惊恐崩溃,“不可能——” 他发了疯的推开想要上前的军士,是穷途末路的困兽,声声泣血,“不可能!我要见陛下!” 见不到了,白以方抽出长刀,步步紧逼,“殿下无惊,该上路了。” “不——”大皇子拼命呼喊他的护卫,但他们都被帝卫军残忍诛杀,一个不留。 长刀利刃贯穿心口,刀尖下积留一摊血液,白以方撤力抽回,命令帝卫军撤退,漠然急呼,“封——宫——” 门窗固死,所有出路全都阻断,血腥气未散,偌大邸殿里只剩唯一的活口,静默无动于衷的大皇子妃,梅从雪躺在廊下软榻上,看天与云都蒙上粉红的纱幔,帝卫军经过她,无视她,也不曾放过她。 这一天终于来了,梅从雪心静如水,任由众人来去迅疾,毫无预兆的出现,屠杀结束后又鬼魅般的撤走。 第132章 她与枉死的怨魂都封禁在这处死牢里。 天地无觉的巨变,心腹疾步上前,恭敬汇报,“……眼睛失责……江部长……失去行迹。” 朱映柳长裙曳地,华贵雍容,慢条斯理的放下甜点,拭了拭根本没沾染任何痕渍的唇边,“她是主动失踪,还是真的失踪?” 呃,心腹不知,只将头埋的更低。 “发出帝国通缉令,”朱映柳无意为难,挥手让侍从将下午茶撤下去,“窃取帝廷绝密资料,江部长,江竹静,提为二号重犯。” “是。”心腹忙不迭的去办。 二号重犯,格杀无赦。 “!”赵云歌接到消息,立刻往帝宫赶,赵无虞这回知道乖了,伸手拦她,“你疯了,那是帝令!” 赵云歌没时间和他计较,抬腿就是一脚,“滚开!” 赵无虞毫无防备,被硬踹了三米远,惊怒无言,“你——” 但赵云歌已经走的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赵云歌赶到封宫邸殿,她好歹也握着边边角角歪门斜道控制权,很快就找到一条缝隙,匆忙进去,“梅从雪!” “梅从雪!” “梅从雪——” 一间间的找,赵云歌几乎不敢用脑,不敢想任何一个可能。 风吹起梅从雪的衣角,她像死去一样平静,充耳不闻。 赵云歌终于发现了她的身影,后知后觉的腿软,根本站不住,扶着墙下滑,随即激起难以言说的怒气,你他l妈的没死不知道吱一声啊! 等了好一阵,终于缓过气,赵云歌爬起来,走到梅从雪身边,如曾经一样俯身去抱她,像是抱起一尊人偶娃娃。 “梅从雪。”赵云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心理,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活着,生命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但梅从雪没有再回应她。 云歌? 流云无歌。 封宫了,梅从雪根本踏不出一步,生死无别。 柳星横也是被磨没了脾气,殷谦迟迟不醒,厉生山都说其实已经修养好了,纯是她自己爱睡,趁机偷懒。 柳星横只能亲吻她,放缓语气哄她,“我不揍你了,殷谦,我不生气了。” “只要你醒过来,我既往不咎,全都一笔勾销,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一起去未来。” “一起走完漫长的人生。” “在很多年后,我们还可以在漫天星河里摇晃,看见玫瑰,看见日落,看见春天。” “殷谦,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殷谦知道,她的眼睫微微颤动。 柳星横以为看错了,下意识屏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见她的眼睑真的动了,立刻急呼:“厉生山厉在水!” 两人闻声冲入,“怎么了?” “她是不是醒了?” 话音未落,病房里涌进一批医护人员,各司其职,查看辨别殷谦此刻的状态,被挤到旁边的柳星横半天才回过味来,合着这家伙就是怕被她揍,知道没法交代不敢醒。 柳星横被怂怂小殷给气笑了。 那没办法,她自己选的。 江竹静带着秦朝露到达星港,如入无人之境般畅通无阻,专属星舰在等候她,两侧候立的人们齐齐低头,“少主。” 平直的唇线终于勾出了弧度,越扬越高,自有下属恭敬提走行李,妥善存放,江竹静牵着秦朝露踏上星舰,踏离帝星领土。 朱映柳已经换好了宫装,摆开盛大仪仗,跟随人流进入帝宫,一步步拾级而上,很快,这里就属于她了。 秦朝露转头看向江竹静,诧异于此刻的坦诚,她连装都不装了。 “我会给你理由。”江竹静心情极好的亲吻她。 “铛——” 穿透一切的丧钟敲响,遍传天下,帝国落日了。 秦朝露手中被塞进冰冷的刀柄,锋利精美的匕首闪着寒光,江竹静眉目盈满笑意,“现在,你可以恨我了。” 秦朝露看着她,寂静蔓延,直到匕首当啷落地,她捧着江竹静的脸倾身吻了上去,热烈淋漓。 毒杀帝王,成为少主,美人相伴,江竹静的人生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第 110 章 巫灵族给帝王诅咒,那就一定是诅咒,那句话是说:“巫灵会和帝王一起消失。” 巫灵族人是走了,但巫灵神息还留在殷谦身上,等她完全消化接收,殷谦睁眼,帝王断绝生机,不瞑目。 江竹静有大把机会下毒,但总归要安排好一切,也要完全得到自己该得的数据,更要让帝王经受他该有的折磨。 仇恨在她身上终止,江竹静可以亡命天涯了。 茫茫星域,游鱼归海。 帝王在最后一口气断绝前,拼了命的也要把大皇子带下去,他怎么会容忍大皇子的存在,怨恨早已在发酵,染指帝姬,是死仇! 梅从雪早就看清楚的道理,大皇子至死都不明白,蠢到没救。 至于殷谦,有柳星横每天阴恻恻的在耳边威胁挨揍,她敢醒才怪,硬是拖到柳星横改口才姗姗苏醒。 等医护确认殷谦醒了,且状态很好,逐渐散去的时候,柳星横方上前,有一腔想念要抒发,才唤了一句“殷谦”,就觉得哪里不对。 柳星横定了定神,发现殷谦的眼神……不能说呆吧,但也很懵懂。 “殷谦?”柳星横又叫她一声。 殷谦将目光落到她面上,仍旧平静,沉稳,带点懵懂,竟然还多了一丝探询好奇。 坏了,柳星横当即把走的慢的厉在水拉回来,“你快看看她。” 厉在水一头雾水,“看什么……boss?” 这眼神绝不是boss该有的,厉在水头皮一紧,“完了,boss傻了。” “你才傻了。”殷谦本能反驳,她只是……有点反应慢而已。 “你知道我是谁么?”柳星横问。 殷谦张了张口,很熟悉,甚至于躯体到灵魂都生出强烈呼应,但是吐不出名字,“……” 这还得了?厉在水看她连柳星横都认不出来,简直吓坏了,立刻就要确认boss的心理精神状态。 近前查看……近前……近……厉在水顺着眼前的手臂抬头,无语凝噎,你俩倒是松开手啊,我过不去怎么查看? 柳星横挣了挣,“殷谦,先放开我。” 不放,殷谦死活不放,睡糊了的殷谦更加依赖本能行动,没有以前的口不对心,整个人透着一股坦诚执拗的可爱。 忽然就不想看了,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厉在水费劲绕到另一边,问了几句,根据回答确认殷谦的智力无碍,心下有底了,对柳星横说:“估计睡太久反应不来,缓两天就好了。” 毕竟死了一次了,忘点啥或是傻一点都是正常的。 不愿做“第三者”的厉在水说完就跑了,柳星横对着小白痴殷谦哭笑不得,遂坐在床边耐心科普,“我是柳星横,是你的爱人。” “我知道。”殷谦并不惊讶。 “你知道?”柳星横很惊讶,不是要缓两天吗,两天这么快就过去了? “我知道我爱你。” 这是刻进血脉传承的认知,坚定的没有丝毫可动摇的余地。 柳星横的心猝不及防的被击中,每当她以为自己了解殷谦的时候,殷谦都会给她一点更深的震撼,但显然这毫不犹豫的回答取悦了她,柳星横决定放过殷谦。 之前是她骗殷谦的,假的不生气,现在是真的。 医院待了半天,确认躯体部件都恢复如初了,殷谦就被赶了出来,腾床位啊,刚打过大战,医疗资源可紧张了。 柳星横带她回家,回她们的豪宅别墅,大门微阖的同时人也缠在了殷谦身上,“殷谦……” 殷谦站立如松,眼神清澈又正直。 柳星横哑了一瞬,把她眼睛捂住,“别这样,你让我很有罪恶感。” 搞得她好像在诱拐未成年。 失去视力,感官骤然清晰,殷谦感受到轻轻软软的触碰亲吻,好像在对待什么珍爱的易碎品,小心翼翼,又喜爱至极。 “殷谦……”柳星横亲一会就要小声喊一句,喊她的名字,“殷谦……” “你不知道你活着回来我多高兴。” “我真的以为失去你了。” “你吓死我了。” 柳星横不夸张的说,看见苍灵战甲崩塌倾斜的那一秒,她直接看不到颜色了,整个世界骤然失色,灰蒙一片。 色觉缺失时断时续,时不时就会突然灰白一下,好几天才恢复正常。 殷谦忽感身上一轻,外衣被除去,只不待她反应柳星横就将她的手附到了心口处,“殷谦,它在为你跳动呢。” 掌下心跳剧烈,是生命的律动,殷谦整个人的气质都被带着变了,呼吸,气场,心跳,全都由柳星横掌控。 柳星横想我果然不是好人。 她把殷谦诱惑长大了。 但她喜欢。 柳星横愉悦的接受了自己可能是个变态的事实。 第133章 当然,向来热衷于给好评的柳星横困到眼睛睁不开,还要坚持表扬,“这个殷谦比先前殷谦还棒。” 困到意识不清胡言乱语。 “……”殷谦把她往怀里拉了拉,轻拍,“快睡觉吧。” 殷谦脑子在快速清醒,智商上线,她当然棒了,她才是完完整整的,原原本本的,最优顶配殷谦。 具备所有爱与被爱的条件。 柳星横捡到宝了。 “殷谦!”睡饱饱的柳星横忽的惊醒,大床上只剩了她一人,凉而轻润的山风从大敞的窗口里吹进来,帘卷舞动。 殷谦虚虚裹着一件衬衫,站在风里回头,漂亮眼睛里漾满笑意,“星星。” 鸟鸣涧,清雾浓,山色隐,岁月安然。 柳星横用一张毯子把自己裹起来,走过去抱她,闭目眷恋的挨蹭,“殷谦。” 睡醒了看见你真好。 但是,柳星横抬头看她,略显迷茫,“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殷谦笑,“哪里不一样?” “……”柳星横说不出来,更像一个人了,更完整,不再是那种缺失状态,没有惊惶急迫,没有苦大仇深,没有背负很重的东西,就像激荡的风暴终于停了下来,大海温柔的徜徉。 殷谦也不追问,只将柳星横整个抱进怀里,用毯子裹住她们两,毕竟山风吹多了也冷,她又没穿衣服,“那你喜欢吗?” 柳星横认真思考了下,“喜欢。” 笑容扩大,殷谦很高兴她能被柳星横喜欢。 巫灵,不,冥河带走了一切,仇恨,怒火,怨愤,万鬼哭嚎的地狱,殷谦从未如此轻松过。 山的沉稳水的轻柔,大地的广阔,殷谦温柔而自有力量。 难得有这般闲暇时光,两人把乱七八糟床铺收拾丢去清洗,室内杂物重新归置,柳星横巡视自家,殷谦去厨房搞点吃的。 室内廊道上,一排的摆件缺了一块,柳星横走上前,看见一摊泥屑,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巫灵大礼包里的遗族神像。 柳星横立刻去看其它巫灵摆件,不出意外,全都粉碎消失了,连放在飞行器上的小人像也没了。 巫灵遗族……巫灵神族的痕迹全被抹去了,柳星横想,斯嘉丽乐园里的大峡谷,恐怕也空空荡荡,什么都没留下。 带着些微不好言说的黯然,柳星横去厨房,刚进门就闻到了香气,食物特有的温暖香气,成功抚慰了她的心,“你在做什么?” 殷谦在架子上的果筐里顺手拿了个嫣红果子给她,清甜气息几乎扑面而来,柳星横不可自制的咽了下口水,直接咬了一口,汁水四溢,甜香盈口。 真好吃啊,柳星横三两口把果子啃完了。 殷谦起锅装盘,说:“阿拉亚新型农业种出来的果蔬,尝尝我的手艺。” “这是什么?”柳星横眼神往果筐里瞥,跃跃谷.欠试的想要再吃一个。 殷谦想起前世差不多的果子,果断借用名字,“恐龙蛋,杏李。” “恐龙蛋?”柳星横接过盘子往餐桌走,“这又是什么?” “芙蓉鸡片。”殷谦亲了下她的脸,把第二盘红红黄黄的菜给她,“这是菠萝咕咾肉。” 柳星横念叨着菜名走了,尽职尽责的当传菜员,“奇奇怪怪的名字。” 很丰盛的一顿饭,餐桌都快被装满了,殷谦一一介绍,“这,是炒菜,这是凉盘,这是汤,这是烧菜,这是烩饭,这是甜点,这是果切。” 柳星横发出没见识的感叹,“哇。” 柳星横干了三碗饭。 三碗怎么了,三碗才是好汉,柳星横饱到打嗝,还说:“再……再来一碗。” 殷谦把她要饭的手摁下去,语重心长的说:“星星,阿拉亚粮食管够,下顿还会有的。” “你……”柳星横瞪她,“嗝——” 大门被敲响,哐哐砸门,伴随着姚青弦的大嗓门,“开门呀,开门呀,殷谦,我知道你在家!” “什么东西这么香,你们在做什么,背着我做什么勾当!” “快开门!” 什么狗鼻子,殷谦起身去开门,柳星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一桌子剩菜饭都藏起来了。 门开一条缝,姚青弦就嗖的跑进来,闻着味儿就找来了,但她只看见光亮整洁的桌面,和旁边微笑乖巧的柳星横。 姚青弦盯着柳星横。 柳星横稳住了表情。 姚青弦狐疑的转开目光,四处嗅嗅,有香味,但好像只浮散在空气里。 殷谦和后头的周栖时说话,常见的打招呼用语,“吃了没,没吃就……” 她站在餐厅门口愣住了,好一个整洁样板房,殷谦退出去看了看外面装饰,应该没走错,遂丝滑改口,“没吃就自己出去买饭吃。” 几人面面相觑,疑点重重,但就是抓不到破绽,周栖时打破沉默,拿出一堆礼物,“boss,庆祝你出院。” 她都带了这么多礼物,殷谦良心有点痛,于是说:“要不要吃点水果,实验田刚出的……” 殷谦站果筐前不动了,不敢置信的拿起犹带水汽的果筐,把底倒过来使劲晃,确认没东西掉下来,真的空了,家里遭贼了。 “瞧我这脑袋,实验田应该是说今天摘明天送来。”殷谦转头微笑着说。 行叭,来做客的两人没见过也就没执念,反而好奇的参观她们的屋子。 殷谦把柳星横拉到一边,“星星,匀两个出来,就匀两个。” 柳星横不大情愿的掏出两果子,“我都才吃一个呢。” “会有的,还会有的。”殷谦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小气了,但还是觉得柳星横可爱极了。 殷谦拿着可怜巴巴两果子找人去了,柳星横想,她说得对,果子还会有的,于是到厨房拿了个盘子,勉为其难的又掏出两个,放在盘子里,孤苦伶仃的。 柳星横又掏出两个,四个还是很寒酸。 再拿两个,六个有点好看了。 再拿两个……柳星横想到姚青弦周栖时对她的帮助,觉得自己太小气了,很愧疚的把果筐拿过来,把藏起来的果子都拿出来,一起放到大厅桌上,这样,她藏殷谦做的饭菜就很没有负担了。 毕竟她贡献出了全部的恐龙蛋呢。 看到三人走来,柳星横赶快说:“全给你们吃。”就不要惦记饭菜了。 一筐果子诱人犯罪,尝过了美味两人眼睛都发光,姚青弦当即转头,对殷谦说:“呵,boss,这么多你就拿两个给我们,真小气。” 殷谦:“…………” 柳星横:“(≧?≦)/” 第 111 章 殷谦没再下厨,但也好好招待了客人,诚意十足。 战后缓冲,阿拉亚又得到了时间成长,本不该如此轻松的,也许真就时运到了,帝王归西,帝星上忙着争权夺位,再加上各星域不宁,帝国一时间被太多事情分散了注意力,也拿不出十足的武力威胁阿拉亚,给众人捡到空了。 姚青弦周栖时来的最早,其它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跑来,毕竟长官出院,还大胜了,该庆祝一下的。 乌泱泱一群人,幸好宅子大,买了方圆三公里,姚青弦参观完大别野,嚷着要住旁边,和周栖时兴头头的去挑地盘了,殷谦给被众人围着景仰诉说的柳星横送去一杯果汁,润润喉,并附耳悄悄的说:“还好咱们占地三公里,姚大力再近也得在三公里外。” 柳星横原本还不觉得什么,但今天见识到姚大力的狗鼻子,当即深以为然的附议,“是啊,远点好,不然一吃饭她就闻着味儿就来了。”那可真可怕啊。 白昼悄然而逝,月色初上,宴会并未停止,花花绿绿的人造光源照亮这一片天,江边被潮水吸着,带着湿漉漉的寒意,暮色落下后仿佛也生出了氤氲不清的晚雾,飘飘悠悠的溶解在夜晚里。 家宴性质的聚会,没有勾心斗角,轻松愉快,谢北楼让人送来各式乐器,挑眉得意:“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文武双全谢家麒麟子。” 谢北楼当年可是风度倾倒半颗帝星的大才子,多才多艺,后来出事才过的苦大仇深的,很多年没碰过这些了,今天心情好,也不介意秀一把。 “啧。”向桐江瞥开目光,给他能的。 看他架势摆的那么足,厉在水也想胡闹,找了个话筒,清清嗓子,呲牙笑,“今天不收你们门票钱。” 没钱赚,许夏蝉埋在盘子里的头抬了一下,又专心大吃去了,算了,人生也不是每天都要浸在钱罐子里的,偶尔不谈钱,谈谈风花雪月也很好。 气氛正好,姚青弦扬着下巴走到殷谦面前,对曾经的碰壁耿耿于怀,“boss,你不打算风度一把吗?” 殷谦瞥了她一眼,看在她武力值可观,后继无限的份上,稍稍欠身,“女士,能邀请你挑一支舞吗?” 姚青弦嘴角都压不住了,眼高于顶非常骄矜的把手放去,“诶呀,boss你诚意这么足,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134章 姚大力嘚瑟的就差横着走了。 柳星横把目光收回来,对站在旁边的周栖时微微一笑。 周栖时莫名一寒。 “她们都去跳舞了,”柳星横说,视线在周美人身上绕了一圈,“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周栖时总觉得不对,但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莫名其妙的就和柳星横也跳舞去了。 事实上周栖时的感觉是对的,柳星横抬手贴上她的腰侧——单纯舞步需求——默了一瞬,听不出意味的开口,“腰真细。” 殷谦的腰属于劲韧那款,永远充满力量,勃勃生机,周栖时是典型的美人腰,又细又软,柔若无骨。 “?”汗毛嗖嗖的感觉又来了,周栖时盯着柳星横,判断了一下她的眼神,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垂……” 话刚出口理智就上线,戛然而止。 柳星横笑意扩大,非常好心情的说:“垂涎谈不上,但确实有点偏爱。” 当然与爱情无关,柳星横所有的爱都在殷谦身上,但从第一次见到周栖时起,她就无意识的表现出了偏爱。 那她审美就好这一口嘛,柳星横想,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确实对气质美人很有好感,尤其周栖时这种温温柔柔的,但又内在十分坚定,待人接物十分稳妥,圆滑又令人舒适无冒犯,优雅如艺术品一样的存在,赏心悦目。 而且自周栖时认为她扮猪吃老虎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很微妙,属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把自己绕在弯弯绕绕的心思里,柳星横每次都能见到周栖时的复杂表情。 人都有劣根性,柳星横坦然接受自己,她就是喜欢逗周美人玩,稍显亲近,就会看见对方一副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明明不是软弱的性子,但似乎是总觉得亏欠她,所以都委委屈屈的忍受,软乎乎的任由调戏,超级好玩。 柳星横当小流氓当的十分过瘾。 今晚月色温柔,一群执徐的大佬也被感染,掏出执徐的魔法助兴,“来点雨吗?” 巴掌大小的水晶球被丢上天空,杨柳细雨倚风扑面。 “来点雪花?”晶白冰球没入夜空,化作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风?花?霰?星光?落月?”仿佛调味瓶般的晶球挨个取出,让人自取,爱加什么加什么。 下雨略有湿意,风一吹就干了,飘雪完全不冷,雪花温柔落在掌心,在体温度化下溶成一滴水。 莉莉图在各处光屏里跳跃,飞速赶来,“哼,有聚会不喊我!” 她看见执徐的氛围调味球,做出技术层面上的鄙视,“嘁,什么落后小玩意。” 科技这种东西,还得看我的,莉莉图打个响指,高度智能化的家居设施,被魔法操控,自由伸展堆叠,像一株爬墙藤蔓在夜晚生长,开出层层叠叠的花——花瓣如雨,铺天盖地的落下,在空中徐徐下落,宛如悬凝。 摸上去甚至有拟真触感,只有在掌心一握,才会发现这都是虚无,下一秒,风带来远方的气息,众人未动,而草原迅疾而来。 花瓣被拽入前一帧,辽阔草原,骏马雄狮,空旷天地,陡生豪情,舞曲不歇,他们在草原上旋转,一周转完视界变幻,山巅覆雪,极寒冷意让众人肌肤起栗。 春阳暖日,鸟鸣莺啭,厉在水的歌声掠过无边湖面,波光粼粼。 岭象踏过,地动山摇;猛兽悍然扑杀捕猎,矫健身躯穿透众人;悬崖飞渡,轻盈起跃;雄鹰俯冲,急剧靠近的地面,视觉之真,让人眩晕站不稳;深山老林花香四溢,无穷海底藏着无人所知的遗迹,消失的历史,失落的文明。 智脑所见到的每一个边角都可以拉到众人眼底,是真似幻,感官盛宴。 厉生山找到了另一支话筒,仙嗓男音倾泻而出,太晕了,这两神仙,男女混音堪比仙乐,令人闻之沉醉。 舞步旋转生花,柳星横放开了周美人,顺从心意落到殷谦手上,殷谦笑容愉悦,牢牢的握住她。 “你喜欢周栖时?”殷谦轻声问。 柳星横说:“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你不喜欢吗?” 殷谦慢吞吞的说:“也就那样吧,我比她好看多了。” “……”柳星横想起老早前,还在学院里的时候,殷不谦就是这样臭屁,觉得自己很酷凡人配不上,真是本性难移啊,“是是是,你最好看了。” 柳星横踮脚亲亲她,“我最喜欢你。” 殷谦得意不已,炫耀的瞥了眼周美人。 周栖时对这两口子无语没话说,拉着姚青弦走旁边去,眼不见为净。 月至中天,时间走到下半夜,热闹这么久也该累了,篝火仍旧热烈,窸窸窣窣的闲聊背景音里,殷谦举杯,眉目温柔,“为阿拉亚。” “为理想。”谢北楼扬手举杯跟上。 向桐江启开一瓶新酒,汩汩倒出,“为未来。” “为太阳。”周栖时和姚青弦异口同声。 许夏蝉说:“为美好生活。” 厉生山厉在水唱出一段高音美腔,翻译过来就是:“杨柳依依,河水潺潺,时光如轻纱蒙在我心上,啊这诗意般美好,我的爱人,想到你就让我如此幸福……” 柳星横赖在殷谦怀里,懒洋洋的举杯,狡黠一笑,“为玫瑰。” 为了我的玫瑰,我的玫瑰会生长遍布整个世界。 莉莉图装模作样的模拟出一杯酒,“为人类的奇怪仪式。” 执徐圆桌说:“为更高的科学。” “为春风化雨,为夏日艳阳,为秋天硕果,为冬雪皑皑。” “为此刻与彼刻,呼吸的每一分钟,爱与被爱,伟大的生命。” “为我们难以理解的神明。” 众人举杯,激荡的酒液漾在空中,刹那定格,“为自由。” 为自由而尽致淋漓,沉疴已逝,未来无限的我们,希望永恒。 帝星动荡,赵云歌无暇顾及,她几乎将可支配的私人时间都花在帝宫里,耐心细致的哄了三天,才算让梅从雪重新开口。 但她也不能在帝宫久留,只能说:“我明天再来。” “云歌!”梅从雪陷入一种非常惊惶的状态,犹如被摧毁了人格,整个人化身菟丝花,像溺水抓紧浮木般抓住赵云歌,她的唯一生机。 赵云歌没有办法,帝位争夺就在这几日内出结果,秦七节节溃败,未必不会狗急跳墙,秦十,不,朱映柳正在扫荡,这帝宫内都乱的一塌糊涂,人人自危,有白以方在外镇着,封宫里的梅从雪不会有生命危险,而她确实没有理由再留,甚至都没有理由踏入封宫。 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行差踏错。 赵云歌将梅从雪的手拉下来,放回床上,低声道:“明天一早我就过来……” 再不走就会遇到帝卫军巡查,赵云歌急但又不敢露出任何神色,倒是梅从雪没再抓着她,只把自己蜷缩起来,缩在一角,安安静静的,低眉敛目,毫无声息。 赵云歌捏了捏拳,犹豫过后起身往外走,乱糟糟的念头充斥脑海,像是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 踏出封宫,帝卫军遥遥踏步声迫近,赵云歌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说是结果几日后出,其实已经出了,赵云歌回到赵家,看见大厅里众人高谈论阔,踌躇满志,斗志昂扬。 他们要赢了,所站的主子也赢了,接下来就是走上金字塔尖的辉煌时刻。 赵云歌脚尖一转,绕过大厅,穿过花园回自己的房间。 白家内厅,老爷子很慈爱的问:“来了这些日子,还习惯吗?” 白康文忙不迭的点头,“习惯,习惯的。” 当然他的意见不重要,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白寒樱仿佛受了惊吓的小鹿,安静怯弱,小小声答:“习惯的。” 老爷子满意了,在看过培训师做出的报告后,对白寒樱更满意了,多么可心的孩子,比什么白以方听话多了。 “好,有什么缺的只管说,康文,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妹妹。” 白康文恭敬起身,郑重应答,“是。” 老帝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秦氏诸子,只余十殿下,成为板上钉钉的登基人选。 秦七还在,但犹如萤火比之皓月,黯淡无光。 白家怎会甘心受制于朱映柳,老爷子一想到他要向一介稚子妇孺卑躬屈膝,就烧心的睡不着觉。 哪怕这妇孺是当初他求来的机会,可现在喘过气了,白家有了新的起色,自然生出了新的妄想。 本家没有合适的,就从旁支挑选,筛选出白寒樱这先天条件优秀,加以培训便能完美契合秦十喜好的棋子,送入帝宫,作为献给新皇的贺礼。 第 112 章 权利动荡终于告一段落,帝国迎来了新任帝王,为宣扬帝统,昭示帝廷实力,登基仪式仍旧实时直播,规模浩大。 连阿拉亚都能收到信号,旁观这一盛举,大屏幕下众人排排坐,像小学生被组织观看电影,十分安静的保持秩序。 第135章 秦十那张皮囊还是很不错的,准确的说帝国两位颜巅凑一块去了,这一届的帝后是有史以来颜值最高的一对。 帝冠权柄,将秦十镶嵌的闪闪发光,众人发出没见识的惊叹,“哇——” 许夏蝉两眼翻出钱的符号,羡慕的说:“这得值多少钱啊?” “啪——” 破空炸响,众人皆浑身一惊,周栖时挥着细细长长的教棒打在屏幕上,跟个教导主任似的摆出凶煞面孔,“各位,认清楚了,我们的敌人。” 帝座上的摆件秦十直接被略过,镜头放大,聚焦到旁边温和微笑满脸无害的花瓶帝后身上。 众人跟着她的教棒偏移视线,沉默无声,周栖时想,对,就要这么严肃对待,这花瓶可会装了。 但她没想完,回过神的众人痴痴呆呆陆陆续续的说:“真漂亮啊。” “她像个仙女似的。” “人间第一色。” “我要是秦十多好。” 没见过真人的和几位参加过联合军演的人打听,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真人有没有更好看一点?” 姚青弦说:“还好吧,你们也别太夸张了。” 殷谦坐到一边桌子上,让自己高一点,居高临下的俯视:“切,我还是帝国双壁之一呢,也没见你们夸我。” 柳星横把她扒拉到一边去,兴致勃勃的分享,“真人漂亮,忒好看了,就是没机会多说两句话,军演那时候她老追着赵云歌跑。” “赵云歌?也好看,果然美人只和美人玩。” 莉莉图也要掺合人类八卦,鬼鬼祟祟兴奋的说:“我有小道消息,关于赵云歌和朱映柳,据说朱映柳为了她一手拉拔了赵家。” “还记不记得秦五秦二闹事的,赵家本来就该族灭了,朱映柳可是从老帝王手上保下的赵氏。” “但是……”姚青弦看了眼柳星横,“赵云歌和梅从雪……她们这关系也太混乱了。” “梅从雪?梅从雪是谁?” 谢北楼属于更前的一个时代,还记得梅从雪,“大皇子妃,曾经的……传奇,她可是真正的名满帝国的人物,只不过后来帝廷删去所有信息,将人私藏了而已。”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忍无可忍,周栖时丢掉教棒,拿出了长鞭,“啪——” 恐怖的破空声,众人当即正襟危坐,殷谦也从桌上下来,安分坐好,举手发言,“我知道,帝星上起码半数世家都归她了。” 周栖时满意颔首,“帝位一稳,恐怕就腾出时间来收拾我们了,老帝王没什么用,秦十秦七也都不足为惧,但是不知道她会有什么举措。” 都是朱映柳装的太好,了解不足,周栖时皱眉说:“目前所知,朱映柳心思缜密,从无错子,棋不走空。” 岂止是不走空,殷谦是真栽过跟头,心有余悸的说:“这家伙能把利益最大化用的出神入化。” 姚青弦想了想,道:“可是对付阿拉亚,能用的也就那几个人,”帝国人才青黄不接的,他们几个都知道,“无非是姚白鹭,周成绣,殷元树,张平策,白以方,高柏森,唐维行,杜西岩……” “周成绣不算。”周栖时立刻说,“我二姐听我的。” 行叭,这令人羡慕的姐妹关系,姚青弦说:“那姚白鹭算半个,我只有半成把握,其他人……” 殷谦想了想,看向谢北楼,“杜西岩应该不是很难,他本身立场很模糊。” 谢北楼抬头捂脸,遏止眼泪流出,大庭广众的,有点丢人,“我知道,他身上流着谢家的血。” “其它人也都能战,但是白以方……”殷谦面对众人灼灼目光,老实摇头,“说实话,军演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最强?” 难道不是吗?众人疑惑。 殷谦笑了笑,“是白以方没想争。” 只不过殷不谦上来就发疯,气势唬人,如果白以方也发疯,也对赢有着深深执念,那结果还得两说。 “白家也不知道怎么养的,白以方真的资质逆天。”殷谦都替白老爷子肉疼,“你说白以方有一人对抗一军之力,我也信。” 周栖时打破愁容,回想记忆里的白以方,犹豫道:“我觉得,她也很模糊,对殷谦的态度就不提了……” “提,为什么不提?”柳星横忽然开口,“白以方可是只对一个人笑过,对吧殷谦。” 噫~众人行注目礼。 “……”殷谦头大,柳星横说:“她都要和你殉情了。” 军演大家都看见的。 殷谦严肃的说:“她在破坏我们关系,是个小人!” “你俩的事回家再说,”周栖时无语,接着分析,“白以方这个人,我觉得处在很茫然的状态里,就像殷谦曾经说她没有要追求的东西,她无谷.欠无求。” “对白家没什么在乎,对老帝王也没见得多忠心,但是恪尽职守还是有的。” “从帝星离开前我不是参加白家晚宴嘛,见到白以方一面,她……”周栖时不确定的讲,“好像看了我一眼。” “!”姚青弦警觉。 警觉的像个猹抬头,周栖时安抚的给她一个眼神,“我想,白以方未必有敌意,甚至,我觉得,她知道我和阿拉亚的联系。” 白以方和朱映柳的装是不同的,朱映柳对权势有着迫切的渴望,羽翼丰满后就懒得装了,白以方是天性如此,实力过强让她对什么都不在乎,她知道,但不在乎。 “如果我们能给她一个在乎,”周栖时做梦似的说,“这最强单兵说不定就归属阿拉亚了。” “但是她在乎什么?”众人问。 周栖时脸色一垮,“我怎么知道。” 秦十登位,成为陛下,他想他已经是人间最尊贵的身份,谁还敢阻他,兴冲冲的上前。 不出意外的被拦住了。 “陛下,”新上任的帝卫军说:“今日仪式繁琐,冕下累了。” 帝卫军后退一步以示尊敬,谦恭而肌肉绷起,随时暴发,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十。 秦十掉头回去。 冕下,冕下……她比陛下更尊贵。 朱映柳踏出殿门,斜倚廊下,注视秦十背影,平心静气的开口:“通知各世家,陛下后宫空虚,亟待充实。” 心腹猛地抬头,惊愕道:“冕下?”这一道令下去,那些世家必蠢蠢谷.欠动,冕下还未曾彻底握掌帝国。 朱映柳虚虚勾起唇角,“不给他们机会,我又何来的机会呢。”她擅长浑水摸鱼。 “去吧。” 心腹领命,“是!” 朱映柳撤身回宫,繁复华丽宫装十分妨碍行动,她张开双臂,自有流水一样的侍从依次上前,为她更衣。 换了常服舒服多了,朱映柳长甲叩击,她思考的习惯性动作,“给他们找点事做,光一个陛下恐怕吸引不了所有人啊。” “去……”懒洋洋歪坐着的女子,心不在焉的把玩自己的长发,朱唇轻启,上下嘴皮子一碰,“开启议会大选。” 帝星新一轮风暴就由她的嘴里释出。 秦十何以是她对手,老帝王逝世,姓秦的几乎没捞到什么好东西,庞大的老帝王私产,药研院,机研院,帝卫军……全都落进朱映柳手里。 冕下之称,含金量高的要命。 赵云歌在努力让梅从雪振作起来,毕竟她也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在她走之前,得将梅从雪安顿好。 封宫之内景色早已烂熟于心,对梅从雪也没什么进益,更容易让她失去希望,赵云歌想了想,拉着她在花园里穿行,沾染一身露水花瓣,站到那道缝隙前。 赵云歌每日从这里进出,她踏出去,转身对梅从雪伸手,“过来。” 梅从雪立在原地,浮出各种各样的神色,挣扎之后踟蹰不前,“我不能。” “你能!”赵云歌斩钉截铁的打断她,见到她惊恐的眼神,遂柔和了语气,“过来,梅从雪。” 赵云歌就在一步之遥的对面看着她,带着浅浅的笑意,右手掌心向上,“梅从雪。” 帝廷抹去你,但你仍叫梅从雪,这是你的名字,夺不走。 梅从雪看看她,吞下紧张分泌过多的口水,试探的伸手,被牢牢的握住,只身穿过缝隙,就像穿过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外界一切如常,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异动。 走过无数遍的帝宫廊道,赵云歌牵着梅从雪再走一遍,像午后惬意的散步。 走过拐角,不期然撞上一双眼睛,白以方右手按在腰间。 梅从雪瞬间躲到赵云歌身后,紧张万分的抓着她,无意识的加大力气,指尖几乎陷进皮肉。 赵云歌恍若无觉,只冷静的望着白以方。 白以方又不瞎,看得到,忽的开口,不含意味又确实沉默仁慈,“宫墙以内,我管,宫墙之外,我不能插手。” 赵云歌点头,“多谢。” 白以方朝两人微一颔首,转身继续巡视。 她什么意思?向来脑子灵光的梅从雪忽然不明白,赵云歌明白就行,邸殿封宫,梅从雪是必死的,白以方算是顶着违抗帝令的风险放了她一条生路,现在,又放她活动,在偌大帝宫里,当一个睁眼瞎。 第136章 赵云歌回头去看梅从雪,目光复杂,何止于此,在书面上,大皇子妃已经死了,她是有些手段,蒙骗以前的老帝王还行,但帝宫已经易主了。 也就是说,赵云歌在这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现如今的帝宫都握掌在那位手里,她也默认无视了他们的小动作,近乎仁慈。 梅从雪是几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她不能被其它人发现,白以方,赵云歌,甚至于朱映柳,联手蒙蔽了世人。 厉生山厉在水两人来找殷谦,殷谦第一反应是:“怎么,有重大突破了?” 厉生山愣了下,“有也有进展,不要急这个……” 厉在水搓手手,讨好的笑,“boss,你知道江竹静跑了吧?” 殷谦点头,“我知道啊,这不是被通缉的嘛,哈,江竹静也有今天!” 哈哈,全都被通缉,不能我一个人做通缉犯。 两人不管殷谦的傻乐,循循善诱道:“boss,江部长可是老帝王优选的药研江部长,一身才华埋没可惜了,把她弄过来,想个办法把她钓鱼钓过来。” “嘿嘿,”厉在水说:“物尽其用嘛,压榨她,给她吃小咸菜。” 她还没放弃伟大理想。 但厉在水说的对,殷谦想,江竹静别的不提,这专业水平实在够高,不是老帝王优选,是原著钦点女主,连智商都是柳星横朱映柳那一挂的,浪费可惜。 “得想个办法。”殷谦赞同道。 厉生山说:“钓鱼吧,鱼饵就用星辰药剂院。” 殷谦侧目,“没发现你俩也是焉坏的啊。” “过奖过奖。”两人十分不好意思。 享受生活的江竹静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一定是错觉,这盛夏海边怎么会有寒气。 踏水上岸的秦朝露走到遮阳伞下,惬意的躺下,捞过椰子喝水,脚尖晃啊晃,这才是生活嘛。 第 113 章 白寒樱被送入帝宫,但没等白老爷子多吩咐两句,议会大选就牵走了所有人心,比起迂回曲折的妃嫔,显然这具象化可触摸的权利更诱人。 没空理她,白寒樱也就乐的清闲,安安分分的待在分给她小院里当宅女,非召不出一步。 此番和她同期被送来的,零零总总约有十来人了,隔三差五就传来消息,不是这位偶遇陛下,谈吐之间引为知己,就是那位月下独酌,风姿绰约惊艳人眼,自然,惊艳完了有惊艳的去处。 白寒樱无动于衷,当八卦听,除非白家来人,否则她连个样子都不装,她可能胆小怕事了些,但绝对是想活的,就因为太弱小了,战战兢兢活到现在,全靠见微知著趋利避害的天生本能。 白家她对抗不了,但也别指望她去冲锋陷阵——做什么梦呢,她又不承本家的恩,养活她长大的旁支,为了不使他们为难她也主动来帝星,也乖乖进帝宫了,听话也就到此为止,再多就不能了。 要么白家强硬到把手伸进帝宫,要么她就是听话但非暴力不合作,白寒樱面无表情的想。 白家起飞还是落魄,跟她有什么关系,起飞的好处也轮不到她,也许白康文能捞到三瓜两枣的,那白康文自己进宫啊,落魄也没办法,要是犯的株连大罪,她跑也跑不掉,那就躺平呗。 “白寒樱。”隔壁老邻居来访,看起来很高兴。 白寒樱看了她一眼,对方也是个小世家送进来的,大概是想试试,万一就中个大奖呢,她们两也是唯二沉得住气的,好多八卦消息都是听她说的。 不过也许对方改变想法了,或是真的中奖了,白寒樱态度不变,礼貌问好。 老邻居——并不老,年轻丽人喜滋滋的进来,根本掩不住的快乐,但还知道闷声发大财,轻手轻脚的关上院门,对着小兔子般怯弱随时准备逃走的白寒樱无声大笑,甚至跳了一段笨拙可笑的碎步舞。 “?”白寒樱懵。 高兴完了,老邻居才小声开口,“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恭喜你。”白寒樱条件反射的说。 “我是说帝宫。”老邻居知道她会误解,“我可以离开帝宫了。” 白寒樱的问号更多了,老邻居也无意捂着逃离方法,或者她希望白寒樱也能离开,“我去求了冕下,她答应送我离开。” 冕下,这帝宫真正的主人,有她开口,什么陛下世家,全都是虚的。 老邻居说:“冕下说,若对此无意,都可以离去,白寒樱你要不要……” 白寒樱犹豫的答:“我需要考虑。”她们两不一样,老邻居有情郎挚友在外等她,但自己一踏出帝宫怕就被白家带走了,她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鸡仔,脑袋也不聪明,也无特长,跑都不会跑,即便没有白家也会被众人吞食。 “行叭,”老邻居只是将此消息告诉她,并大大夸赞了冕下,“如果你真的有困难,不如去求一求冕下,我觉得她应该会帮。” “啊白寒樱你知道吗,冕下真的太美了,我看见她差点连话都不会说。” “也难怪陛下念念不忘。” 白寒樱被她言论惊到,老邻居知道失言,漾出一抹乖巧的笑,安分闭嘴。 “你什么时候走?”白寒樱问。 “今晚就走。”宜早不宜迟,老邻居行动那叫一个果断迅速,“所以来和你告别。” 这一走,此生不再见。 白寒樱从屋里取出东西,带进帝宫的行李不多,但礼物还能拿出来的,“祝你从此……人生锦绣,大道坦途。” 老邻居给她一个用力的拥抱,“白寒樱,好好活着。” “我会的。”白寒樱弯一弯眼睛,毕竟她就这一个心愿了。 “赵云歌,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走?”清脆的嗓音问着毫不留情的问题,隐在暗处的人褪去了孩童青涩,风尘仆仆,是个合格的大人了,“帝星逐渐稳固,她可不是草包脑袋。” 俞桃花意有所指,赵云歌也十分明白,若是谢北楼,还能算下属事宜,但俞桃花早已脱离谢北楼,她代表殷谦,代表阿拉亚,和赵云歌属于平等关系,对等公平。 帝星会重新变为铁桶,比之前更严密的铁桶,俞桃花是殷谦最后一个后手,但也准备回归了,殷谦在乎所有人的性命。 赵云歌低声说:“再等一段时间,等我安排好……” 俞桃花耸肩,作为一路艳遇但始终勾搭不到美人的注孤生,她不懂这些情情爱爱,遂转了话题,“下一个被派去的是杜西岩?” 赵云歌微点头,“如果不出意外,杜家属于秦七派系,她不会安然放过,无论杜西岩做出什么选择,总归是对她有利的。” 杜西岩战败,杜家归她,杜西岩投敌,杜家归她,至于放走一个杜西岩,赵云歌几不可察的勾了下唇角,一闪而逝,朱映柳本身的傲气是她寥寥无几的缺点。 冕下睥睨众生,对自己绝对自信,也就是轻敌。 “我要进宫了。”赵云歌提醒俞桃花,“你自便吧。” “嘁。”俞桃花一旋身没入黑暗,嘀嘀咕咕,“一个个的,都沉迷美色,有那么美嘛……”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的说:“都没我好看。” 赵云歌熟门熟路的进宫,梅从雪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改善,她变成封宫之前的模样了。 跨进封宫,没看到人影,赵云歌以为她去外面闲逛了,只是还没转身,就被候在一旁的梅从雪扑上来,像个树袋熊挂在她身上,“云歌。” 赵云歌放松身体,徐徐吐出一口气,“梅从雪。” 她目视前方,清风朗朗,自然看不见梅从雪的眼神,像熔铸的糖胶,黏在她身上。 “云歌……”梅从雪含了笑意的喊,如玉莹润又如玉冰冷的指尖探上她的下巴,稍稍用力,让她转头,没有预兆也不需任何说明的吻上去,握住她想要抬起的手,摁下去,拉到自己身上。 赵云歌表面顺从——都习惯成本能了,内心吐槽,一个个的,沉迷美色,对啊,她听见俞桃花的嘀咕了。 那能怎么办呢,穿过缝隙的风卷走枝头摇曳的花,飘飘悠悠的落下,赵云歌揽住梅从雪的腰,牵引她,一步步后退,退到更偏僻无人所知的角落。 杜老爷子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不知是何滋味,杜西岩被教养的很好,在群魔乱舞的帝星,一度让他骄傲。 但杜家投机失败,惨烈结果竟然只能把杜西岩交出去,说是交由议会大选决议,杜老爷子又不是秦七那个傻比,还分不清形势,议会? 议会怕是一坐下来,不说三分之二,也有二分之一都是冕下的走狗。 世家更迭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不听话就撤下去,冕下手段之冷酷无情,和那张脸成反比。 无论是老帝王,还是秦七秦十,都自带朽气,说话做事讲究个祖宗章法,朱映柳理都不带理的,干脆利落,为她所用者,留,不听话的,消失,至于是帝星消失还是彻底消失,那就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第137章 简单粗暴但高效,朱映柳极快速度的更替了游戏规则,现在,所有人都得听她的。 什么叫效率,殷谦想掀桌,都还猥琐发育了一年多,而且还在持续斗争,朱映柳说改规则就改了,甚至都不需要她说,这人间见风使舵,自适应了。 想了些有的没的,下属来报,“少主来了。” 杜西岩踏进屋门,躬身一礼,“爷爷。” 杜老爷子捂住心口,他心痛啊。 杜西岩慌忙上前扶住,“医生,医生!” “没事,我没事。”杜老爷子颤颤巍巍的抓住继承人的手,老泪纵横啊,“西岩,形势所迫,杜家……不再是军部杜氏了啊。” 杜西岩内心也不好受,“爷爷。” 祖孙相顾垂泪,老爷子亲斟一杯茶,“西岩,无论议会大选开不开,你都要去战场了。” 杜西岩目光微闪,心神无定,下意识端起杯子掩饰,“我会努力的,爷爷。” 他说会努力,没说会恪尽职守,杜老爷子交待几句,情绪波荡下疲惫的挥手,“你去吧,我知道你一向不用操心。” 杜西岩起身告退,“那我就先走了。” 待他走后,老爷子叫来心腹,让他亲递消息,“杜家愿从吩咐。” 是已从吩咐了。 杜老爷子在心腹走后直接吐血,朱映柳这女的狠啊,太狠,她不动手,浅笑盈盈,不沾血腥,她是迫着他们动手啊。 正如俞赵二人猜测,朱映柳会轻易将杜西岩送出,但没打算完好送出,亲自毁掉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孙,杜老爷子不吐血才怪。 但是孰轻孰重,杜家,权势,和一个已生异心的孩子,杜老爷子知道怎么选,那杯茶就是他的投名状。 “陛下,您不可心软了。”秘密议事厅里,众族老苦口婆心的劝秦十,“陛下苦心,夫人不明白啊。” “陛下纵容皆因怜爱……” 秦十想起自己被拦在殿外,重重点头,这都是因为我让着她,被一句一句的架火,他久违的感受到血液沸腾,熊熊斗志,“对,我不会再让着她了!” 众人欣慰流泪,这才是好陛下啊。 边界暂安,也不是彻底安宁,大战休止,摩擦日盛,殷谦收到消息往外走,一架运输机被威胁了,还没被劫持,但前路已阻,预计半小时后进入劫境内。 这是一架军资运输机,很重要,就近原则,她自己能抽空,就亲飞一趟。 才出门就遇到柳星横,她拿着文件,奇怪的问:“你去哪?” 殷谦简要解释了下,柳星横放下文件,“我和你一起。” 也行吧,殷谦思考了一秒,就带着她一起走了,边走边简述即时计划,柳星横好像懂了好像没懂,“你怎么知道他们会那样?” “因为……呃,我知道?”殷谦换了个方式重新释义,给柳星横普及战场策略知识应对方法以及机变规则。 柳星横连连点头,“我知道你上课是什么感觉了,这都什么东西,听不懂啊。” 知识有壁,各有擅长。 柳星横仍旧偏学术,她可以统筹宏观,但让她专管细则,那真是两眼一抹黑,殷谦是放到哪都能瞬间判断,做出最优解,甚至省略思考过程,由现象直接跳到结果。 杀鸡用了牛刀,有殷谦上场,运输军机有惊无险回到阿拉亚,两架护航飞行器便也返程。 难得有和殷谦同台机会,柳星横的声音从通讯中传出,“殷谦,比一场,先到者赢。” 一秒即燃的战意,殷谦下意识勾唇,“来。” “嗡——” 速率瞬间拉满,两架飞行器谁也不让,咬头缠尾,疯狂竞速。 上台即对手,殷谦才没有礼让想法,她只想赢,柳星横轻蔑的嘁一声,谁让殷谦是她老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对殷谦手段熟悉的不得了,熟,才能针对克制碾压。 什么殷谦,这会儿是对手。 巨大涡流闯入星港降落场,柳星横收拾利落下机,殷谦倚在旁边笑意盎然的看着她。 柳星横正眼都不给的走过去,踩她一脚。 “嗷,”殷谦赶紧追上去,不忘触她霉头,“我赢了。” 0.3秒的差距,但赢就是赢,柳星横恶狠狠的亲她一口,气哼哼的说:“你等着,总有一天!” 第 114 章 帝星终有一变,朱映柳展现了她的冷血残酷,但总有人心怀侥幸,认不清现实,只不过先沉不住的是秦十,不是秦七。 秦十也是憋屈太久,忍不下去。 他这一动不要紧,朱映柳就等着呢,不给他们机会何以来她的机会,动了才能一网打尽,但倒霉心惊的是俞桃花,立刻联系赵云歌,“帝宫有变,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现在?!! 赵云歌蹭的站起。 俞桃花已经上调至最高预警,“我以为她……是我们轻敌,她已经握掌帝宫了!” 已经啊,神不知鬼不觉,不动如山,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俞桃花急得很,催促道:“趁现在,秦十还能给我们拖一会时间,赵云歌!”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我知道要分别,但没想到这么快,快到没有反应时间,赵云歌很久不再问那句话了,“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这句话的预置就是错的。 她要走,是她自己的意志,与梅从雪无关,梅从雪不能越过她。 谁都不能越过他人的自由意志。 走就走吧,赵家已无挂念,割舍轻易,赵云歌抬腿向外走,穿过封宫,梅从雪正从花园里回来,看见她自然的浮出笑容,伸手想拉,“云歌。” 赵云歌不再停留,脚步坚定,目不斜视,从梅从雪身边擦肩而过,彻底的,无视了她。 梅从雪立在原地,在这瞬间入寒冬,她知道的。 她终于等来了结局,明明不意外,却还是刺骨的冷。 赵云歌脚步匆匆,她急促的奔向自由。 自由啊,自由! 赵云歌的身体越跑越沉重,越跑越慢,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看不见摸不着,却生生阻拦了脚步,将她定在那里。 赵云歌在和自己博弈,她始终都迈不出那一步,为什么,渴望了半生的自由就在那里,为什么,为什么跑不过去? 因为心有挂念,沉重如斯。 是漫长的刹那,一忽而已,又已过千年。 赵云歌猝然转身,大步往回走,遵循她自己,那个控制行为的意识,放空了脑子,任由它操控自己,抓住梅从雪。 一言不发,转身就跑。 这一回没有力量来拦她。 她攥着梅从雪的手,拼命奔跑,奔向自由。 梅从雪始终望着赵云歌,一眼不眨,就这么跟着她。 大步奔跑。 跑出大皇子妃的命运。 跑回梅从雪的人生。 那些强行胁迫为她披上去的华服,被奔跑的气流撕裂,撕成碎片,从身上滑落;那些禁锢灵魂的锁链,被自由的温暖腐蚀,一根根的断裂。 跑啊—— 重重叠叠的帝廷宫宇被落在后面,是蹲踞着的凶兽,昂首嘶啸,怒火喷张,却只能徒劳的看她逃。 跑啊—— 跑到时间倒流。 华发度青丝,苍老化红颜。 从一身佛禅的死寂跑到又冷又仙的梅从雪。 梅从雪啊,曾几何时是名震帝国的字眼,那般辉煌,她是—— “赵云歌!” “拦住她!!!” 秦十宫变都没能让冕下出现,朱映柳疾步匆匆赶来,几缕发丝散在鬓边,厉声急呼:“赵云歌!” 赵云歌的逃亡有了一个骤停,脚步未停,但力度倏然减弱。 就像坚定被一根羽毛压垮,瞬间溃散。 梅从雪仍旧望着她,手中一松,她撤了力。 但她没有被留下,在察觉到梅从雪松手的同时,赵云歌死死的攥着她,向前走。 光亮已经逐步覆盖,这被人遗忘的角落从未如此瞩目,光从身后寸寸侵吞而来,前路黑暗,黑暗里无人看到滚烫的泪水,连续坠落,未及落地便摔的粉碎。 赵云歌把所有眼泪都留在黑暗里,她没有回头。 宫装的华丽到底是拖慢了冕下的速度,朱映柳想,我可以放过你,我可以放过他,我可以放过许多人,我放他们生,我放他们走,唯独赵云歌…… 唯独赵云歌。 “赵云歌!”俞桃花已经来接应了,飞行器入口大敞,只有数十米距离,快点啊! 这条路,前方黑暗,后方光亮,两边的人都在喊她,俞桃花,梅从雪,朱映柳,全都是赵云歌的选择。 “拦住她!” “给我拦住她——” 帝卫军铿将之声如死神围剿,侍从们从未见过冕下这般慌急,不必言说也知道拦不住的后果,纷纷拼了命的涌过来,拦人就是救自己的命。 来不及了,俞桃花示意飞行器启航,俯身向下看,赵云歌已近在咫尺,十步距离。 第138章 飞行器下一秒就要冲破夜空,俞桃花果断甩出两根飞爪,牢牢缠住二人,“撤!” “快撤!” 赶紧的逃命吧。 冲天烟尘腾起的刹那,俞桃花把两人拉进舱内,哐的关了舱门。 没拦住,就差一秒。 众人如丧考妣,战战兢兢的等待示下。 朱映柳看着飞行器成为夜空里的星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情绪一下子空白了。 高处不胜寒,这人间最高处,她好冷。 俞桃花不知道不理解他们的爱恨情仇,只伸长了脖子看,嘀嘀咕咕,“怎么个美人呢,我倒看看,她是……”美上天了吗,让人这么魂牵梦萦的。 她是—— “帝国之月!” “我的妈呀——”俞桃花扯破嗓子尖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的妈呀!她她她!” 俞桃花不敢置信的盯着赵云歌身后的人,激动的涕泪横流,“我的……女神……呜呜呜我的妈呀,这是个活人吗?” 梅从雪是帝国之月。 帝国之月的杀伤力,在于赵云歌被强行摘取后,都没有愤然一怒,这是个秘密,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在于不管赵云歌承不承认,她此生的爱恨,都在这个人身上,再没有第二人能取走分毫。 俞桃花兀自激动,没人理她,赵云歌拉着梅从雪就进了客舱休息室,房门被砰的关闭,带出后知后觉的怒火。 “?”俞桃花满头问号,但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听墙角,只好激动的回去主控室,接着逃命。 赵云歌将梅从雪压到了门板上,眼尾飞红,微微的上挑显出无与伦比的鲜活,语气森冷,“你赢了。” 梅从雪,你赢了,长年累月的不完全标记,赵云歌早就信息素紊乱了,她极度依赖也唯一依赖,梅从雪的信息素。 只有梅从雪能救她,但不是解药,饮鸩止渴,越饮越死的快。 精神紧绷情绪激荡,让强行压抑的紊乱引爆,赵云歌几乎是贪婪的吻上去,是吸血鬼见到了血食的热烈。 万事自有因果,一笔一笔都记在命运里,梅从雪冲破了枷锁,但她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梅从雪终究要为自己的任意妄为付出代价。 赵云歌终于还是跑了,跑出了帝宫皇城,跑出了这座牢笼。 朱映柳发了侍从此生见过最大的火,近乎失控,是万事都在她的掌中,但有只云雀还是飞走了。 她给它食物,给它水,给它华贵的住所,给它偌大世界想要的一切,可它还是要走! 走什么,所有人都要走,为什么。 “陛下……陛下……”军卫心里苦,这是帝王,谁也不敢拦,可又谁都不敢放他进去。 秦十还是很识时务的,试图振作,但发现不对立刻就滑跪,眼看着他最后一点力量都要被格杀殆尽,尊贵的陛下也得上赶着认错。 军卫拼命给候立在外的侍从使眼色。 侍从视死如归的踏进殿中,壮烈就义的说,“冕下,陛下来了。” 真是寻死撞枪口。 “让他滚——” 侍从话音未落,极大的怒气如雷霆滚过,含着雪原冰息,凶猛的咆哮而来。 朱映柳砸完了一个邸殿。 侍从艰难存活,连滚带爬又十分强硬的拦住秦十,他听命于冕下,腰杆硬的很,“陛下止步,冕下已经休息了。” “你也敢拦我!”秦十眼睛都是红的,他是没用,但还没轮到侍从轻慢侮辱! 朱映柳才没有休息,她非要把他赶尽杀绝才罢休吗! 他忍受的屈辱还不够吗! 我可以滑跪,但至少当面,秦十径直往里闯,他尚余人格尊严! 军卫已经得了口信,立刻腰板挺直,冷酷阻拦,提声警告,“陛下!” 秦十一顿。 众军卫已剑拔弩张,随时暴起,“陛下请回。” 秦十……秦十转身走了,昙花一现的尊严毫无意义,他根本就是个虚职帝王,这帝宫,这帝廷,这帝国,全都被冕下朱映柳架空了! 秦十恍惚想起他们结婚那天,朱映柳嫁入帝廷,普天同庆,荣耀辉煌,那是他离她最近,也是最远的一天。 结束繁琐的礼节,离开烦人的宾客,秦十兴奋至极的往回赶,也许他心里充斥了权术王座,但也给了真心给她,他是真的喜欢朱映柳。 被幸福感淹没的秦十殿下被侍从拦住,拦在门外,“殿下,夫人已经休息了。” 秦十脑子还没清醒,下意识笑,“本殿也该休息了。” 他往里走,侍从直接堵门不允,“送殿下安寝,不得惊扰夫人。” 秦十直接被军卫带走了。 秦十从此近身不得。 太空旷了,太寂静了,朱映柳下意识点开通讯,她应该找人陪伴,光屏弹出,她才想起江部长也走了,哦,还被她格杀无赦的通缉了。 掐灭光屏,朱映柳低骂,“真是该死的世界。” 俞桃花一路躲躲藏藏逃回阿拉亚,虽然路上艰险,她还是整整衣衫,犹如山大王打猎回来,骄傲的扬起下巴准备迎接众人的欢迎。 姚青弦直接略过她,警惕的问:“她们为什么在这里?” 她没秒持武器就算给面子了。 赵云歌还是那个八风不动的死样,淡淡的瞥她一眼,梅从雪保持安静,闭口不言。 无名之火突然就跳起来了,周栖时及时按住姚青弦,“冷静点。” 这怎么冷静,这两女的都和阿庇斯脱不开关系! 殷谦来迟一步,镇住躁动,“各位,我们的同伴回来了。” “同伴?”姚青弦蹦起来嚷,“你让我和她做同伴?” 柳星横和周栖时一左一右拉住她,“你冷静点。” 殷谦点头确认,“是的,非常重要,不可或缺的,同伴。” “你以为我们何以能一次次的逃离帝星?” “你以为为什么帝廷总是差着一步?” “你以为偌大帝宫真就和纸糊的一样?” 殷谦向赵云歌伸出右手,笑的慷慨,“欢迎来到,阿拉亚。” 想不到吧,都是因为有内鬼。 极高保密等级,只与她对接,殷谦连柳星横都没说。 赵云歌简单微触,很快收回。 好歹给我点戏份吧,俞桃花愤愤,她的老东家谢北楼还是很上道的,热烈握手,“俞同志平安回来了。” “俞同志累不累?” “桃花同志很争气啊,没有辜负组织上的期待。” 俞桃花被三人簇旁边去了,寒暄完毕就赶紧把话题扯到新人身上,“老大,你快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梅从雪?” 谢北楼:“……是真的。” “妈呀是真的!”俞桃花再次尖叫,花痴眼花痴脑立马长了出来。 “冷静点冷静点。”三人合力按住俞桃花。 第 115 章 胳膊掰不过大腿,姚青弦捏着鼻子认下了新同伴,但还是横挑鼻子竖挑嘴的,没理都要搅三分。 殷谦给了几人足够的休息时间,反正帝廷新任领军还在路上,还有时间。 为表重视,让新同伴如回家般温暖,殷谦号召大家办了个欢迎会,还以为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大家都踊跃参加,没空都要请假来。 殷谦十分欣慰,大家庭真温暖啊。 柳星横打断她的脑补,“你快省省吧,快走,赶紧的,去晚了抢不到好位置。” “好位置?”殷谦奇怪,“抢什么位置?” 柳星横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双眼看不见美丑的,梅从雪啊,殷谦谦,那可是帝国之月!” 可不得抢个前排看个够。 殷谦警觉的拉住她,“我不好看了吗,星星,我还没有容颜老去吧?” 柳星横把目光落到她脸上,微微恍神,殷谦这厮,真是什么时候都好看啊,“好看好看,迷死我了……” 殷谦满意了,下一秒听见她说:“你个高,快去替我抢个前排。” “……”殷谦气哼哼的去抢位置了。 赵云歌一出来就看见一群直立伸长脖子的狐獴,翘首以盼,渴望的目光都快具象化了,饶是她也觉得无语,并怀疑起阿拉亚的靠谱程度来。 她转身,伸手,落后一步的梅从雪安静的把自己递到她手上,跟着她踏出门。 “……………………” 满室寂静,连呼吸声都没了。 除掉枷锁,拭去蒙尘,揭开被帝廷层层遮裹的帐幔,梅从雪轻而易举的夺取了他们的呼吸。 她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月华流泻,羽化谪仙。 “我的天呐,帝廷究竟怎么藏的你。”向桐江说,一个自带发光的月亮,到底怎么遮盖的。 梅从雪美的极具距离感。 不敢亵玩的众人下意识放轻声音,一个欢迎会仿佛是烧不开的水,半热不温的,其实这些人都不是腼腆的性子,真腼腆的柳见星也变成柳星横了,只是都不想去打破这份如画美好。 第139章 莉莉图和厉在水许夏蝉头碰头,簇在一起,小小声八卦,“我以为帝国双璧是最高赞誉了。” “双璧诶。” “现在才知道双璧算什么,隔壁星系出产玉石,璧玉石论斤卖。” “日月才是真的。” “才是唯一。” “朱映柳艳阳如火,梅从雪冷月清辉。” 还有一句她们不敢说,这日月竟然唯系一人,三人偷偷摸摸的瞄赵云歌,试图找出证据,证明其实她不是人族,是神话种族,精灵啊,魅魔之类的。 竖着耳朵偷听的殷谦头皮发麻,“你们不要太离谱了。” 三人讲小话被发现,耸眉搭眼的准备接受训诫,没成想殷谦说:“双璧也没有很差吧,我脸还行吧,又没有破相,也夸我两句啊。” “……”莉莉图敷衍的夸了一句,“boss你也很漂亮,好了,去旁边玩吧,别挡我们看美人。” 厉在水把她往旁边拉了拉,不想正挡在许夏蝉的视线上,许夏蝉瞪了厉在水一眼,又把殷谦往旁边拉了拉。 姚青弦没有被美色迷眼,气势汹汹的堵人,周栖时跟着她,但如果让她说实话,那就是她压根没想阻止姚青弦找茬,她连姚青弦都没想起来,只是跟着过去,自然贴近,可以近距离的看美人,啊不,看月亮。 赵云歌略皱眉头,不着痕迹的挡在梅从雪身前。 姚青弦把她拨旁边去,“没找你。” 梅从雪沉静的看着她。 姚青弦:“……”她闭了闭眼,晃去该死的光晕,“我想知道阿庇斯后来发生了什么。” 很久之前的事了,梅从雪看了眼赵云歌,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你不是曾经阿庇斯的掌权人吗,姚青弦不受她蒙蔽。 梅从雪想了想,“我握掌阿庇斯,但始终是外层力量,还有一部分核心团体,从来没有外人驱使过。” “无论是大皇子,还是我,还是云歌,我们根本没有触碰到核心。” “还有核心?”姚青弦咋舌。 梅从雪说:“我可以很确定的说,阿庇斯到现在,只出现过三个核心领袖,藏鸦。” “阿庇斯在她手上迅速发展,极度辉煌。” “野雀。” “野雀在位,也就是阿庇斯失控的时期,阿庇斯所制造的无数惨剧,几乎都和他脱不开关系。” “第三任,少主。” “悄无声息的从我手上攫取了控制权,”梅从雪坦诚面对失败,“动作非常快,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夺权就已经结束了。” “那你知道少主是谁?”姚青弦忍不住追问。 梅从雪静默一瞬,在赵云歌想过来介入对话的时候,她点了头,“我知道。” 赵云歌脚步一顿,目光微凝,梅从雪竟然知道? 梅从雪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是后来才想明白,在少主跑了之后,不等姚青弦再追问,她坦然开口,“少主是,药研院江部长,江竹静。” “!” “!” “!” 竖着耳朵偷听的众人全都惊呆了。 于是压力给到殷谦,大家都忍不住转头看她,在场的人,只有她和江竹静关系最亲近。 在成为江部长之前,她可是殷少私人药剂师。 殷谦很懵,实打实的懵,原著也没说啊,虽然她知道剧情很偏,但也太偏了,后宫文女主已经偏成邪教少主了? “她到底是谁?”姚青弦喃喃自语。 连朱映柳都没查出来身份,在场的没人知道。 美色也无心欣赏了,众人聚在一起复盘,才发现他们对江竹静的认知少的可怜,“她不就是天才药剂师吗?” “医药双修的天才。” “出身星辰药剂院。” “被帝王召入帝宫。” 就是履历太干净了,殷谦摇头,“星辰药剂院早就被查的底掉了,没有异常。” 几人暗查过底细的都点头。 赵云歌忽然说:“江部长不是一个人走的。” “她带走了秦朝露。” “!”谢北楼点亮问号,“秦朝露?秦朝露不是被帝廷关起来了吗?” 那么问题来了,柳星横听的云里雾里,她是最晚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很跟不上,“帝廷为什么要关秦朝露?” “她除了有一个父不详的女儿,还有什么特殊吗?” 没人知道,“难道,女儿的血脉很稀奇?”俞桃花说,“比如什么大佬的?” “可帝星大佬就那么多啊,谁能大过帝廷?”周栖时说,着重提醒,“在女儿出生前,她是帝女!” 帝女!最尊贵的身份。 “问题好像不是女儿吧?”许夏蝉说,“现在是阿庇斯少主江竹静,带走了前帝女秦朝露,而女儿秦晞,不是在谢公子那边吗?” 谢北楼点头,“秦……楚晞现在很安全,不会牵扯进任何漩涡。” 厉生山踌躇满志,“说来说去,还得把江竹静抓过来才行,下笼子!” 厉在水举双手赞成,“我咸菜都腌好了。” 莉莉图用她的智脑分析了一下,“有没有可能,就不是这些理由呢,不兴人家是真爱,为爱奔走天涯?” “?”姚青弦侧目,“大姐,你看看真爱的样子,”你面前有几对,“你觉得她们像吗?” “怎么不像了,”莉莉图振振有词,“人类物种多样性啊。” 向桐江两眼发晕,感叹道:“你们活在帝星也挺辛苦的啊,劳心不劳力。” 不过江竹静的事暂时急不来,得放一放,因为下一批帝廷的人来了。 不出所料,是杜西岩。 边界再次进入战备状态,双方战争一触即发,杜西岩整肃军纪,遇到日常巡边的殷谦。 旧识相见,无话可说。 殷谦先开口,“之前多谢你,帮了我很多。” 杜西岩看着她,“我知道没有我,你也能做到,是你切实的帮了我。” “殷谦……”杜西岩忽的向前,阿拉亚当即警备,随时出击,杜西岩的副官也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殷谦没感觉到恶意,犹豫了一下,也上前。 杜西岩笑了一下,宇宙虚空,他竟然只身脱离了战甲。 “!”他不要命了,殷谦立刻飞扑给他一层保护壁垒。 杜西岩已经说不出话了,鲜血自他口中汩汩而出,“殷……谦……” 我从没想过,是杜家先放弃我。 殷谦抬头,杜西岩的副官始终没有迈出一步,此刻更是集结兵力,率先返回,他才是这一次真的领军。 真是他大爷的,殷谦当即把人带回阿拉亚,“厉生山——” “厉在水——” 两人急急忙忙的冲出来,“boss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有事啊!”殷谦手上的杜西岩都快把血吐干净了。 “杜西岩!” 来不及惊诧,直接进抢救室吧,殷谦被阻在外面,一身浸血。 众人闻讯赶来,柳星横吓一大跳,坚持拉着殷谦全身检查了一遍,确认无碍才放心,“他们把杜西岩送过来了?” “朱映柳脑子没病吧?” “杜西岩也不要?” 周栖时还没开口,梅从雪说:“她脑子不仅没事,还聪明的很。” “杜西岩也许是个人才,但已经沦为了争斗牺牲品,杜家向她投诚了。” “她把杜西岩送过来,首先割断了杜家情分,”老爷子亲自毁人,但凡杜西岩是个正常人都是死仇,杜家失势失力失靠山,只能拼命攀上她,竭尽全力证明自己,“杜西岩这样子,还能消耗阿拉亚内需,”救不救,怎么救,救回来之后是什么样子,还能不能恢复如初了,全都不可控,投入巨大,回馈无定,中间万一出点什么分岔争端,那杜西岩和阿拉亚关系也不够紧密,再之后,可操作的地方就更多了,梅从雪将目光投向手术室,“她在利用我们,但我们必须被她利用。” 如果杜西岩救回来,上了战场,朱映柳还能把杜家余部派遣过来,利用他消耗帝星杜家,剪除威胁。 周栖时默默闭嘴,果然我还是适合外交,军师这种角色,还得靠正经好脑子。 看着情况凶险,实际也真凶险,趁着摩阿萨还在,厉家两人把他们请过来吊命,顺便开了个小组会。 “?”殷谦问:“怎么劳动摩阿萨了?” 厉生山说:“因为我们搞不定?” 厉在水简略叙说了下杜西岩的情况,总结出来就是四个字,“未知毒素。” “毒?”会议室陷入沉思。 三秒后,梅从雪蹭的站起,“江竹静。” 众脸懵然,“啊?” 梅从雪已经对接了冕下意图,“她要我们找到江竹静。” “她在找江部长。” “药研院,江部长。” 能让摩阿萨棘手,这世上也就江竹静能做到了,药研院归属冕下,朱映柳完全能够拿到江竹静经手遗留的东西,她跑了之后通缉令犹如一纸空文,根本找不到人。 第140章 真就把阿拉亚利用个彻底。 这下咸菜必须腌了,鱼饵笼子都得下,阿庇斯少主江竹静,钓也得钓过来。 第 116 章 杜西岩一条命被吊在阎王殿门口,时不时闪现,摩阿萨已经解析出来毒素成分了,只有最核心关键的一味被隐藏了,试也可以试,可类似毒素千千万,不知道试到哪一年去,还是要找到制毒人才行。 大家不免感叹梅从雪脑子好使,被念叨的梅从雪正留心赵云歌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云歌……” “我能留下来吗?” 梅从雪实在不想过孤衾冷灶的日子,她不喜欢空旷而毫无人气的大宅子,之所以这么表现也都不是多积极向上,只是为了赵云歌而已。 赵云歌不置可否,但梅从雪看她没有怒色,便知道自己可以留下了。 柳星横问殷谦,“要不要给她们找个心理医生?我看她俩问题比周栖时还大。” 帝星特产心理扭曲,没一个正常的,姚青弦最轻微,她不是压抑的性格,有什么都排解出去了,周栖时略严重,但有姚青弦在旁边也能看顾住,无大碍。 赵云歌梅从雪俩人,一个比一个严重,还已经形成互相伴生的畸形关系,让医生介入都麻爪子。 殷谦心有余悸的拉住柳星横,亲吻她,“还好咱俩没问题,是正常人。” “……”柳星横没好意思打断她,也就现在想开了而已,柳见星殷不谦的,一个忍一个疯,竟然也熬过来了。 说是这么说,也没人真敢去提,阿拉亚这群人不知道被谁带的,越来越离谱了,突然来两个正经人,众人莫名气短,不敢胡闹。 帝星和阿拉亚始终是两个画风,秦十失败,白家立刻改变策略,原本还催着白寒樱尽早行动的,突然改口说不必轻举妄动。 白寒樱安静的待了两天,还没咂摸出平静生活的美好,白家又递话进来,说什么尊重她的意愿,打算接她回去。 事出反常即为妖,白寒樱稍微思考就知道,秦十靠不住,白家走第二条路,结盟了。 安分是不可能安分的,但结盟不比帝宫,白寒樱毫无反抗之力,连非暴力不合作都做不到,这回真倒霉,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攀连帝王,要么嫁进世家。 白寒樱一个都不想选。 倒霉人士打算去求一求冕下。 朱映柳的生活并不是时刻被权势争斗充斥,忙的不可开交的,她闲散惬意,每天都能有时间飘在天上,享受静谧安宁。 真.飘在天上,冕下喜欢躺在云上——为冕下喜好而特意研制出的浮空载具,柔软洁白,与自然生成的云朵毫无二样,云随意动,想飘高就飘高,想浮低就浮低,想走想留都随意。 看到闲云飘过,白寒樱当即出声留人,“冕下!” 悦耳动听,朱映柳不介意为此一停。 云停了,仍旧浮空,等待诉说来意。 侍从军卫不远不近的缀在暗处,锁定单薄的女子,单薄也不代表没危险,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冕下,万无一失。 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有些许两句被风带了过来,白寒樱说:“我无心陛下。” 朱映柳将汁水饱满的拇指大果子送进嘴,舌尖一卷,嚼嚼嚼,无核无籽,也不用剥皮,对她这种懒散人士十分友好,目光落在天边,心思飘的很远,矜贵红唇微扬,“那你心属谁?” “求冕下怜惜。” 哦,是我啊。 空旷的世界,突然连风都停了,静寂凝滞。 侍从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余光瞥见白云落下,赶紧低头,他可不想知道。 白云落下,被阻挡的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在来人身上,白寒樱嘛,如其名,柔柔弱弱的,寒樱,花一样。 只一双眼睛犹如清溪,很干净,清澈见底,但只有踏进去,才知道清溪惑人,视浅实深。 朱映柳看了她一会,不含任何意味,在白寒樱快要晕过去前,点了点白云。 介是个嘛意思,白寒樱不能确定,但都这样了,横竖都是死,豁出去了,壮起胆子抬腿跨进。 她以为只是看着像白云,实则很坚固的材料,踏进去的瞬间就后悔了,果真是踏入了一片云雾,轻柔无物,白寒樱重心骤失,毫无准备的摔进了云。 这恐怖的踏空感,白寒樱惊恐至极还记得旁边是谁,宁死也不敢伸爪子胡乱抓捞,硬是克制本能反应,摔死拉倒。 没摔死,白寒樱仰面落进云怀。 朱映柳从头到尾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这会子看她视线茫然落空,眼神一动,伸手落到她眼睛上。 白寒樱不敢动,不敢眨眼,长长的尖利的金纹玉络甲几乎戳进了眼球,那锋利的尖端已经触到了最外层角膜,悬停上空,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凝固的时间悄然而动,朱映柳收回了手,白寒樱仍旧不敢眨眼,哪怕凝涩发疼。 这喜怒无常淡漠到没人性的冕下,谁凑上来谁害怕。 白寒樱这样子,很像自然界弱小动物遇上天敌,自知跑不掉就装死,企图蒙骗过关,朱映柳慢条斯理的取下长甲,很慈悲的拈起一颗果子,“给你尝尝。” 白寒樱僵硬张唇,说是咬住不如说是利用皮肤摩擦力含住,小命吊着,她不敢吃。 眼前忽而覆上黑暗,朱映柳伸手盖住了她的清溪双眼,随之而来的是裹满了清香果甜的吻,并不轻,很重,很重。 带着铺天盖地摧枯拉巧烈火燎原的气息。 至尊的冕下面无表情的想,是你自己送上来的,朱映柳积压已久的情绪全都倾泻到了白寒樱身上。 白寒樱恍惚间觉得自己要被生吞了。 她已经被生吞了。 白云浮起,飘飘悠悠的向宫宇移动。 白家来人的话,接鬼去吧。 殷谦忙着下笼子钓少主,这新一批帝廷重兵也没空理会,正好全推给赵云歌,现成人才,不用白不用。 姚青弦本该分担一点责任的,但她心思早跟着江竹静跑了,这来的人名不见经传的,留一个赵云歌就已经是牛刀了。 时运在我,费了些心思时日,众人终于钓出了江竹静的身影,连带秦朝露,人出来就好,围追堵截,不怕她跑。 最后还是hineni这张网兜住了江大鱼。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 谢北楼喜滋滋的唱,率领一众小的回去领功。 三堂会审江部长,众人排排坐,你谦我让,姚青弦这小爆脾气,等不及的一拍桌子,“阿庇斯的少主!” “你和阿庇斯到底什么关系!” 她好像问了句废话,大家交头接耳,小话纷纷,阶下为囚的江竹静翻了个白眼,“你都说了,阿庇斯的少主,你说我和它是什么关系。” 螃蟹活过头了也掉爪子,江竹静深恨,一朝得意忘形,警惕心下降,居然阴沟里翻船了。 “江竹静!”看不得她油嘴滑舌的样子,姚青弦气的大叫,一边捋袖子,一条腿已经跨过桌子,要去上手了,但忽然一僵,定格不动戛然而止。 周栖时担心的看过来,顾不上爱人,姚青弦突然发现了一个一直存在,但从没人意识到的现象。 “江、竹静。” “江!竹静。” 她念了两遍,问:“你和江今吾到底什么关系?”胳膊迅速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并且还在扩散,她全身血液都涌动起来,仿佛触到最后一块帷幕的那般怯然,激动,期待,和多年后姗姗来迟,埋藏在时光深处,来自许多年前的故人回眸。 一室静寂。 江竹静收敛了所有表情,尘封多年列为禁忌的名字被猝不及防的提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漂浮虚无,是浮萍没有根系,“我能什么关系,我继承了江的姓氏,我是什么关系……” “我流淌着藏鸦的血脉。” “你说我是什么关系。” “阿庇斯属于我,我生来便是一个阿庇斯!” 江竹静便是悲绝的释义。 我生来就嵌满了阿庇斯的意志,我没办法快乐,我没办法选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三代人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一代两代三代,越来越多人的被扯进这恩怨里面,丧命,逃亡,流离失所,江竹静无法入睡,她只能在各色情人身边才能短暂平静,是耗空了所有精力的空洞,像灵魂死去,躯壳沦为傀儡。 “你以为我想吗?” “你以为我愿意吗!” 江竹静快被逼疯了,那么多的仇恨啊,那年复一年积累而来的宿命,全都要她背,她怎么能放下! 怎么能放下。 那是多少个活生生的人啊。 她从小到大送别了多少具尸体? 多到磨灭了人性。 江竹静浪荡风流,痴迷名利,杀人不眨眼,笑的越美心就越黑,是举世闻名的天才,和无人所知的魔鬼。 第141章 最绝望的不是没有人爱我。 是爱我的人都死了。 爱过我的都死了。 刑克六亲,天煞孤星。 这八个字刻在江竹静的命运里,亘古不灭。 姚青弦慢慢坐回椅子上,犹自惊诧,“江今吾……” 江竹静多少是破罐破摔了,“江今吾与藏鸦……没人知道他们有个孩子,因为她一出生就被lynx秘密保护起来了。” lynx,从此决裂流亡。 那个孩子便是江竹静从未谋面的母亲。 周栖时蓦地发现姚青弦在流泪,她自己都意识不到,在怔忡间滚落。 “姚青弦!”周栖时心疼不已,姚青弦握住她的手,喃喃的说:“你知道吗,江今吾有一个姐姐。” 不在书面记录上,毫无血缘,却是最重要的亲人,不为人知,是江今吾苦心构筑的最完美保护。 “lynx所遗留下的最后力量,骗过了野雀,将我安排到一户人家。”江竹静说,这就是所有人查到的,毫无破绽的身世,医药世家,优秀又平凡的养父母,天才的孩子,得到星辰药剂院的青眼,从此平步青云。 周栖时擦不干姚青弦的泪,“姐姐并没有放弃他,即使人微言轻,也从未放弃。” “这仇恨蔓延无尽。”连一无所知的养父母都无有善终,江竹静被苦恨煎熬烹煮,日夜难安。 姚青弦视线失焦,“代代相传,她的孩子们继承了她的遗志,我是第三代了。” “我要终结它,”江竹静勾起笑意,她已经做到了,“全都到此为止。” 由江今吾诞生出的两条藤蔓,在互不知道的漫漫岁月里,都在努力,终于走过了起伏绵延的命运,在此刻相交,缠出了原本的模样。 江竹静和姚青弦,她们本该是姐妹。 太震撼了,所有人都被迟来的真相镇在原地,殷谦终于探触到原著剧本背后的秘密,真正的剧情,不愧是原女主啊,比她这个半路穿书的牛逼多了。 “那么当年……”姚青弦说,这面目全非的历史,到底有几许真实。 江竹静平静道出真正的过去,“江今吾没有暗杀,他爱着藏鸦,他坚定的跟随她,他想要帝国接受思想,改变现状。” “野雀因嫉生妒,因妒生恨,因恨夺权。” “帝国恐慌于阿庇斯的坐大,在野雀下手后索性将此算作功劳按在了江今吾头上。” “帝国不想改变,还彻底扼杀了江今吾的希望。” “野雀乐于有人背锅,但他野心勃勃,趁机掀起风暴。” “帝国有了借口有了理由,迫不及待的清扫镇压。” “血流漂杵,全因野望。” 帝国以为阿庇斯不过是街头团体,轻易就能剿灭,没想到这遗毒流恨,持之不绝,流淌到今天。 流淌到帝座上。 第 117 章 好吧,也许阿庇斯另有隐情,可这些年下来,阿庇斯早已鱼龙混杂,并不无辜了。 既有正向的一面,也有负向的一面,就像江竹静一样,既救人,也杀人。 善恶交织,不愧是一个纯种阿庇斯。 莉莉图很忧愁的坐在阳台上,殷谦甚少看见她恹恹的样子,很好心的凑过来,问:“你咋了?” 人我开解不了,非人难道还开解不了吗,殷谦自信的想。 莉莉图看她一眼,大叹一口气,“做人真苦。” “你看看这满眼的,能找的出来一个美满人生的不?” 各有各的苦,也不知道都在苦什么,反正就是苦。 “小莉莉,”殷谦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趁机摸摸她的头,“苦尽才能甘来嘛,你看我们现在不也很快乐。” “真好啊,你看还有星星在爱我。” 殷谦真心实意的感到幸福,很满足。 我是让你来开解我,不是让你来秀恩爱的,莉莉图没好气的挥开她的手,不让摸头了,“哼。” 有人爱了不起啊。 还真了不起。 莉莉图垂头丧气的走了,从她身上分裂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莉莉图,很关切的安慰她,“没关系,我爱你。” 莉莉图说:“谢谢你啊。” 第三个莉莉图出来,“我也爱你。” 第四个,第五个,第无数个……无数个莉莉图都在说,用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声线,“我爱你啊,莉莉图。” 莉莉图头都大了,“快闭嘴吧,都回去!” 可是莉莉图啊,没有足够的爱又怎么会让你诞生于世,你可是独一无二仅此一例的莉莉图。 最深重的爱就在她的核心里。 莉莉图不会长大,有人连成长的苦都舍不得她吃。 江竹静出来,众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身上藏了无数个秘密,这才吐一个,慢慢审,慢慢吐。 阿庇斯实在是个很好的切入口。 江竹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高气傲江部长怄死了,怄死也没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摆烂吧。 本着我不痛快,谁都别想痛快的想法,江竹静看向殷谦,恶意微笑,“你以为谁带给她这一切?” “是你啊。” “是你!殷不谦,是你!” “是你带她去了不夜城,阿庇斯看到了,他们想接触你,但你身边太严密了,他们没有机会。” “于是将视线转向了柳见星,他们刺激她,但没想到这举动彻底惹怒了你。” “你全面缴杀阿庇斯。” “敲山震虎,巨大的波动引起了牵连效应,hineni因此而陷入困境,才会孤注一掷的策划军演刺杀。” “刺杀没有成功,但hineni带走了秦晞。” “你把阿庇斯引到帝星,我终于有机会接触它,梅从雪也终于失去控制权,大皇子因此失势。” “更关键的是,帝姬之死的真相被揭开。” “形势一日三变。” “波谲云诡。” “再然后,就是你所见所经历的样子了。” 这一切的缘由,都因为殷不谦。 她是天降的蝴蝶,一扇翅引出了命运。 “殷谦,你以为改了名字就能抹去曾经的所为吗?这世界走成现在的样子,四分五裂,面目全非,都是因为你!” 靠的,殷谦瞪大眼,原女主推锅啊! 柳星横把她拉到身后,直视江竹静,“你说得对,殷谦不可或缺,但她所做的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她是引发了一些后果,但积压着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人承受不能,提前爆发出来总还有改变的余地。” “殷谦的心没有变过。” “她没有因仇恨变成施暴者。” “我很高兴她带我去了不夜城,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千世界。” “江竹静,殷谦和你不一样,她从始至终,都不会成为阿庇斯,她是殷谦,是阿拉亚的长官,是corona的精神领袖,是我的太阳。” “而你,只能是躲藏流窜的罪犯。” 哇哦——众人侧目,还是第一次见柳星横炸毛。 殷谦感动坏了,“星星……” “闭嘴。”柳星横打断她,“站后面去。” “哦。”殷谦闭嘴,退回去。 江竹静气的要撅过去了,“呵,要杀要剐,爱咋咋地吧。” “不咋地,”厉在水乐颠颠的挤过来,双手捧着一碟菜,“我亲手腌的小咸菜,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殷谦!”江竹静尖叫不从,“你虐待俘虏!” 又十分有自知之明,又十分挑拨跳脚,众人对江竹静也是无语。 厉在水很失望,“我腌了一个月呢,尝尝嘛。” 江竹静不张嘴,其余人勉为其难尝了尝,表情各异,说不出的奇怪口感,不习惯的完全不习惯,习惯的挨过第一次的味觉攻击后,竟然觉得还不错。 厉在水收集完各人评价后,继续潜心研究她的小咸菜,还别说,真就给她研究出来了——阿水咸菜,日后著名的家喻户晓的咸菜品牌,始终如一初心不改的只做小咸菜。 帝宫里白家无功而返,老爷子又被气死了,一个两个的,走一步棋丢一个子。 当然白寒樱也不好过就是了,她自己选了第三条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去招惹朱映柳,未来如何全都得受着。 白寒樱现在就着实不太好过,冕下急迫粗鲁,她的初次宛如被土匪强占。 但好在来的快去的也快,情绪释放后朱映柳就冷静下来,顺手扯了张薄毯,虚虚裹住她,浮云落到寝殿门口。 各侍从军卫纷纷低头,恨不得把脸埋到地里去,朱映柳俯身抱起瑟瑟发抖的白寒樱,如视无物堂而皇之的踏入寝殿。 不消吩咐,所有人都知道闭宫谢客了,谁都不能打扰。 帝宫里混,谁不是人精,这会儿他们以为白寒樱是倒霉被强取豪夺的美人,很快就知道找她救场了——冕下暴怒要吃人的时候,赶紧的找寒樱夫人吧。 第142章 同时被逮,待遇可是天差地别,江竹静得到最高规格的警惕,秦朝露则是像来做客。 谢北楼提着礼物来拜访,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我没想过,再见你是这种情况。” 他犹豫了一下,说:“江竹静本人价值巨大,不会如惯例对待的,她的去处更可能是研究院,而不是监狱。” 秦朝露没什么良心的说:“她该去哪里去哪里,我没有异议。” “需要我交代什么嘛?”秦朝露主动问,“虽然我所知有限,极其有限,但很愿意配合。” 非常的上道识时务。 谢北楼并不是为了刺探消息来的,这显得他像个间谍,不够光明磊落,言语解释无力,索性将秦朝露带去了大会议厅。 江部长的审讯室。 秦朝露一露面,也没人管江部长了,向桐江乐呵呵的说:“果然阿拉亚风水好啊,待在这里,天天看见新美人。” 还一个赛一个的身份高贵,搁在过去削尖了脑袋往上挤也不见得能瞧上一眼,谁能想到,他向老板也有一天和帝女坐一桌了。 江竹静也看见了秦朝露,交待的语句几不可察的停顿,但很快就继续下去了。 直到有人推门进来,是临时赶过来的赵云歌和梅从雪,她们从前线指挥中心过来的。 江竹静看见梅从雪,讶然脱口,“你没死?” 赵云歌当即冷冷的盯了她一眼,寒气误伤了旁边的周栖时,周栖时搓了下胳膊,往反方向靠了靠。 江竹静立刻解释,“我不是针对你,但老东西放过了你?” 老东西=老帝王。 赵云歌略收敌意,低声开口,“是白以方。” 刷,听见这名字大家目光又都转到殷谦了,许夏蝉犹豫的问:“白以方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第二个杜西岩?” “不会。”周栖时摇头,“白以方就算是第二个殷不谦,都不会是第二个杜西岩。” 他们本质不同。 不过说到杜西岩,厉生山取来了分析报告,匆匆推门,直接给江竹静,“什么成分?” 江竹静一目十行,浏览完整篇报告,“aura0724,解毒方法如下……” 涉及到专业知识,江部长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不带磕巴的叙述出完整解毒方法,其高超水准,令他人望尘莫及,又爱又恨。 虽然很想留下,但厉生山厉在水两人还是带着解法直接去医院了,连夜开启施救,杜西岩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插曲结束,话题继续回归正题,“老帝王为什么要杀梅从雪?”赵云歌问。 江竹静摇头,“他不是要杀梅从雪,他连梅从雪是谁都不记得,他是不会放过大皇子。” 梅从雪抬头看着她,“因为大皇子染指帝姬,他必须死。” 江竹静眼神深刻,浮出隐隐约约的笑意,点头,“对。”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梅从雪说,她知道会这么发展,但探知不到原因。 江竹静很想转头,但她控制了自己,只是垂眸,敛去了眼神,不再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唱的哪一出,“江竹静?” 江竹静抬头,扫视一圈,没有和任何人对上视线,“是你们要听的。” 一句话推卸干净责任。 莫名的气氛从地面上升起,无端的紧张,殷谦点头,“是我们要听的。” 江竹静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最冰寒的秘密,“因为他谋杀帝姬。” “因为……帝姬,是容器。” 秦朝露心脏跳空一瞬。 无从来处的寒意让在座的所有人血液成冰,这个词太冷了,他们想不到是什么理由,能将一个人称之为,容器。 江竹静盯住殷谦,她不能偏移视线,不能看,连余光都不行,“全盛期的阿庇斯,让帝廷垂涎谷.欠滴,因为他们所拥有的东西,科技,知识,决定人类命脉的东西。” “子宫池是藏鸦亲自主导的一个项目,关于伦理人权之类的,暂且不提,单论藏鸦的初衷,是为了将omega与生育解绑,她也担心会因此生出太多丑恶利益,所以项目流程极其严苛,严苛到,只有她能完整的走完所有流程。” “藏鸦死后,野雀逃亡,帝廷接手了所有数据资料,帝王重启了子宫池,并将其改造,诞生出……帝姬。” 江竹静的眼眶干涸空荡,“帝姬是违背真理的产物,一具空壳的躯体,一具容器,帝王将自己的意志灌注进去,她是不完全人类,所以优秀的不像凡人。” 帝姬可以同修七系还能是院首席。 “帝王没有结束他的实验,他打算,在生命的尽头,将自己的意识提取,放入新容器,开启新一段人生。” “这就是,”江竹静说,平静无波,“药研院的永生实验。” “帝王多疑,在帝姬诞生之初便将所有资料全部销毁,他以为从此世上只有他能开启永生实验。” “没想到大皇子谋杀了帝姬。”像宿命一样,还是用的阿庇斯的力量。 “帝姬身死,数据不全,帝王太自负了,没留后手,子宫池再开不能,”江竹静感觉那一个个字锋利的在撕切喉管,尖锐的痛,但还是要说下去,“没有子宫池,但还有子宫。” “他一定要得到容器。” 秦朝露腾的站起,够了,她什么都没说出来,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江竹静盯着殷谦,没有转头。 第 118 章 到这程度了,无论怎样,江竹静都得说下去。 “帝王用了他的帝女做实验。” “失败率很高,帝女全部死亡。” “秦织锦因五皇子及其母族,更因身体条件不达标而逃过一劫。” 江竹静攥紧了拳头,青筋直迸,“实验成功了,也失败了,他有了一个半成品,也叫残次品,由母体秦朝露孕育,容器秦晞。” 殷谦蹭的站起来,想让江竹静别说了,但江竹静看着她,是你们要听的。 “秦晞是次品,诞生后便被帝王下令带走,研究年余,无大进展,无甚希望,便又丢给了秦朝露,与此同时,秦朝露与秦晞开始被监管,定期检查,长期观察记录数据,以便及时更改。” 是他们要听的,所以这些字像蚂蚁在皮肤上啃噬也要坐着听完,江竹静说:“至少秦朝露没放弃,她把不会说话不会笑空洞躯壳的秦晞,浇灌养育出了灵魂。” 一个人类的空壳,是非常恐怖的。 “次品,有了灵魂的秦晞是无药可救的次品。” “帝王在她身上提取数据,期待重开子宫池。” “秦晞被hineni带走了,帝王终于失望,他连秦朝露都不再管,废弃的母体,无法再孕育下一具容器,毫无用处。” 这就是帝宫里的秘密,江竹静说完了。 秦朝露说:“你果然知道。” “你早就知道,所以你把我带走,带出来。” 江竹静不否认。 秦晞由秦朝露孕育,也许血脉相承,但其实没有半点关系,秦朝露是生母也是养母。 江竹静看着殷谦说:“秦朝露,秦晞,江竹静,甚至厉生山厉在水,摩阿萨,你都有了,你要开启子宫池吗?” “啪!” 众目睽睽,秦朝露卯足了力气甩了她一巴掌,掉头就走,风风火火的冲出了会议厅。 殷谦吞了吞口水,被吓出来的,看面前的江竹静挨打也不吭声,只垂头不动。 “我……这种东西……”殷谦脑子乱糟糟的,“今天信息接受的太多了,先休息休息,大家散会,都歇歇。” “好……好的。”众人忙不迭的往外走,先出去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喘气要紧。 人呼啦啦一下子走空了,殷谦对当木桩子的江竹静说:“你这,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非得刺一句,算了我不管你,你自己找个地方待着,住酒店啊宾馆啊,都行,或者找个宿舍,找到人借宿看你本事,别跑就行,当然你也跑不掉,这地方戒严了……” 乱七八糟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殷谦给她一张临时卡,“钱不多,省着点花。” 环顾四周,殷谦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转身离开,临走前忍不住又回头,“你要还是个人,就赶紧去追吧。” 解释清楚啊,江竹静就算是个阿庇斯,也还有着三观,怎么会弄那种东西,她都研制出了新版抑制贴,解救广大omega了,这部分还是很好的。 今天的阿拉亚众人都受到了惊吓。 殷谦恍恍惚惚的抱住柳星横,可怜巴巴,“星星,求安慰,我受到了极大创伤。” 柳星横也受到了惊吓,但还是把她抱进怀里,“我们一起害怕。” “这世界真是太可怕了。”殷谦说,顺便把柳星横的手拉过来,“我心跳好快,你摸摸。” 柳星横:“……”不摸白不摸。 柳星横艰难维持自己的颜色不变,还是没忍住亲了殷谦一口,然后才忧心忡忡的说:“江竹静这口无遮拦的,秦朝露怕是要伤心死了。” 第143章 殷谦想了想,“伤心有,伤心死就不一定了,秦朝露的心理极其强大,比我们任何人都强。” 她都把秦晞教养的很好。 秦朝露像个神仙。 “再说了,秦朝露也未必没想过,她和江竹静日夜不离的,猜测总会有的。” 柳星横由衷感叹,“人类真复杂啊,还好你简单,简简单单的,多好。” 被夸了,但好像没那么开心,殷谦说:“我也没有那么简单的。” 自从知道江竹静的身世,姚青弦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了,一下子抹平愤恨,好像也做不到,但继续仇视下去,也不行,姚青弦别别扭扭的给她一管药,清於消肿的,目光四处游离就是不看她,“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啊,平白挨打,沉默也好过嘴贱。” “你……”姚青弦略心虚的问,“你腿没事吧?” 江竹静疑惑看她,跟我腿有什么关系,我是挨了一巴掌,不是挨了一脚。 姚青弦把手背到身后,脚尖蹍了蹍地面,很局促的说:“之前不给你断了两条腿嘛,你自己就是医生,应该没留后遗症吧?” “但话说回来,”想到断腿原因,姚青弦又找到底气了,“你上来就要我和柳星横的命,我反击一下已经很留情面了,你……你不能再这么肆意妄为了。” “做人还是要心平气和一点,不要打打杀杀的。” 江竹静用死鱼眼盯着她,“说的好像姚青弦没脏过手,你不也挺利落的吗?” 被戳痛脚,姚青弦当即跳起来,又勉强按捺下去,“我……我知错了啊,这不是痛改前非了嘛,但我确实没对无辜人士下过手啊,我都是反击。” “痛改前非,好好做人。”怕再待下去老底都要被掀了,姚青弦嘱咐完赶紧撒丫子跑。 江竹静拿着药膏,半边脸生痛,也很茫然,血系亲缘,她确实一个都没有了,但突然冒出来个非血系亲缘,还是互杀过的仇敌关系,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秦朝露……秦朝露看着软软弱弱的,这一巴掌是真大力啊,江竹静舔了一下口腔,全是铁锈味,一巴掌简直要打到毁容。 身处阿拉亚的土地上,江竹静无处可去。 戳在地上继续当桩子的时候,眼前落定一双脚,江竹静抬头,看见秦朝露去而复返,更茫然了。 秦朝露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也无愤恨也无怨怼,抬手给她另半边脸来了一下,“啪。” 好了,对称了。 “……”你回来就为了再打一巴掌?江竹静都要怀疑人生了。 秦朝露抬腿转身,很不耐的说:“还愣什么?” 哦,江竹静一声不吭的跟上,沉默好过嘴贱嘛。 阿拉亚急需心理医生,殷谦不能再忽略这个问题了,她以为最严重不过是赵云歌梅从雪,没想到还有江竹静和秦朝露。 这些人能活着,活到现在,还表面看着和正常人一样,直接就是奇迹。 原女主可真能憋啊,什么都憋在心里,硬是不说,这乌七八糟的事情就在她心里,那一块小小的区域里腐烂发酵,把好好一个人都憋的和乌眼鸡一样。 殷谦觉得自己疮痍满地,看见江竹静才知道什么叫千疮百孔。 谢北楼让人把秦晞带了过来,既然秦朝露也在这里,没道理阻止人家母女相见。 秦晞长高了一截,小人儿天天在外面野,黑瘦黑瘦的,但很结实,健康强壮,炮弹一样冲进秦朝露怀里,像小麻雀吱吱叫,“妈妈,妈妈!” 秦朝露下意识笑,把她抱起来掂了掂,真扎实的小姑娘啊,“过的开心吗?” “超级开心哦。”秦晞越过妈妈的肩,看到了一大堆美人,眼睛像通了电,蹭一下就亮了,瞪的圆圆的。 连嘴巴都惊成o型。 “喔——” 许久不见的妈妈突然不香了,秦晞拍秦朝露的胳膊,表示自己要下来,一蹬地就颠颠跑到殷谦跟前,叉腰仰头,控诉道,“我在楚珮见到你,你都没有认出我!” 殷谦:“……是我的错。” 好吧,她都认错了,秦晞很快把殷谦丢到一边,昂首挺胸,走了两个来回,边走边打量这一排美人,很高兴的冲谢北楼说:“这些都是我的吗?” “我的美人姐姐!” “?”谢北楼立刻去确认,他是让沈鸾教养秦晞,不是俞桃花吧? “好多人哦。”秦晞美死了,仰着小脑袋陶醉的要命,“我们真的会在未来再见。” 谢北楼说过的,他是个靠谱大人,不骗小孩子。 小小年纪,言谈就透出一股渣感,秦朝露压低嗓音,“谢北楼!” 谢北楼有口莫辩,“沈鸾!” 安静落后的中年妇人摆出无辜的脸,“她不是跟你学的吗?你带来的时候就这样子了。” 凶狠目光立刻又回到谢北楼身上,谢北楼绞尽脑汁,急中生智,指着殷谦,“都是你,你天天装什么渣a,她一出来就学你了。” 殷谦:“……我冤,我都没正经接触过秦晞。” 谢北楼把矛头指向柳星横和姚青弦,“就你两!” 柳星横:“……我是受害者!” 姚青弦:“我……不关我事啊!” 谢北楼说:“她在你屋里待了两天,眼见的都是渣a情人,说也要很多情人,她还知道你们都是勾搭的情人关系!” “就你们,说话都不知道避着小孩!” “教坏了吧!” 柳星横语塞,“我……我……殷谦!” 兜兜转转还是到我身上,殷谦立刻讨好认错,“我知道错了,我已经改了!” 秦晞像个小狮子巡视领地,一点不理会大人的推诿扯皮,只滴溜着眼睛,把众人看过,带着不知理由的笑意,笑的贼兮兮。 秦晞一出来,就被谢北楼放到文明交汇之地——楚珮成长,接受各种思想熏陶,担心常年幽禁生活给小朋友留下心理阴影,特意留了业界良心心理学大佬沈鸾教养她,好消息,秦晞长成了活泼开朗小女孩,坏消息,千防万防没防住,根子上歪了。 眼瞅着秦晞不大安分,暗搓搓的想上手了,秦朝露赶紧打断读条,她太了解闺女的小表情了,“晞晞过来!” 秦晞犹豫了一下,在美人和母亲之间艰难抉择,还是选择了妈妈,“妈妈!” “我现在叫楚晞了哦。” “楚晞?”秦朝露牵起她的手,“楚晞也挺好。” 谁要姓秦啊,她自己都不想。 “妈妈,”楚晞扭了两下身子,很不好意思扭捏的说:“她们真漂亮。” “我可以摸摸吗?” 秦朝露眼前一黑。 闺女这喜欢好颜色还真是正大光明啊。 为了小朋友,秦朝露决定做一个熊家长,对众人说:“你们来一个,给我闺女摸摸。” 众人:“……” 楚晞一脱开母亲的手,就很有目标的奔着最美的那个去了,“我可以摸摸你吗?” 真是说出众人心声啊,一时大家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小孩。 梅从雪啊,一簇新雪,一轮冷月,谁不想摸摸。 梅从雪不知所措,只好蹲下来,给小朋友一只手,“喏。” 摸到了诶,楚晞笑眯眼睛。 “我还想亲亲你,”楚晞很有理由,“这是楚珮的一种礼仪,表示友好,我很喜欢你。” 梅从雪:“……” 秦朝露当场撇清关系,“幸好你叫楚晞,跟我没什么关系。” 和没腿高的小孩计较什么,她才五岁,梅从雪无可奈何,“喏。” 软软香香的触碰留在颊边,一碰即离,小孩嫩的像一汪水,楚晞嗓音明媚,是不沾染阴影的阳光,照亮梅从雪的心脏,“我超喜欢你哦。” 梅从雪在这一刻懂得了何为生机。 这璨然的生命力,真是温暖美好啊。 第 119 章 楚晞的出现,像个救星,拯救阿拉亚的悲惨气氛,和小姑娘闹两回,众人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江竹静安分的很,知道自己逃跑无望,索性安之若素,让干嘛干嘛,反正生命没有危险——杀一个江竹静,是多想不开啊。 楚晞其实挺不愿意和她相处的,江竹静和她小时候见到的研究人员差不多吧,奈何因为母亲的关系,躲也躲不开。 阿拉亚越来越热闹,挤挤挨挨一堆人,大家坐一起吃饭,楚晞人小胳膊短,够不着对面的菜,不去黏妈,非凑到江竹静跟前,“我够不到。” 江竹静瞪着死鱼眼,给她挟菜。 礼貌还是有的,楚晞双手捧了小碗等着,甜甜道谢:“谢谢漂亮姐姐。” “姨。”江竹静说,“你多大我多大,不要差辈。” “姨?”楚晞扫视一圈,“难道这些都是姨?” 竟然不是姐姐,不过楚晞很快就想开了,“姨也好,漂亮阿姨我也很喜欢。” 殷谦偷偷摸摸的和柳星横讲小话,“我看这小姑娘天赋异禀,长大了定是个情场祸害。” 第144章 柳星横慢慢把脚底踩在她脚上,“都是你上梁不正。” 什么都怪我,殷谦默默吃饭,偏偏我还没底气反驳。 谢北楼把沈鸾带到殷谦跟前,“你要的心理医生来了。” 沈鸾仔细看了看她,“大概有几位病人?” 殷谦挥挥手臂,“这全是。” “全什么?” “全是。” “是什么?” “是你的病人。” 沈鸾立刻转身瞪谢北楼,“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理健康?”这么多人看完,我还要不要活了。 谢北楼只觉得诸事不顺,果然阿拉亚克他,头皮发麻的答:“考虑了考虑了,你领头,负责组建阿拉亚心理行业基石班组。” 殷谦跟着点头,“我是发现了,现在没几个人心理健康的,阿拉亚在考虑发展完善行业机制,大力发展。” “争取在未来每个人都能匹配对接到心理医生,当然心理医生也不能重负,心理医生也必须有完善的行业法规准则,去界定保证他们的职业健康。” 殷谦想了想,对沈鸾说:“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不必那么成功,什么出任ceo迎娶白富美的,平淡生活也是一种幸福,不要焦虑,我想要阿拉亚的基石,定位在快乐上。” “便是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废物,也要活的快乐,自在,惬意,自由。” 沈鸾张了张嘴,又闭上,自寻了椅子坐下来缓缓,摁了半天太阳穴,猛一摊手,“你这是……” 摊子全给我了啊! 阿拉亚的未来,多么庞大的期望,如一座山即刻倾塌在她身上,但是,沈鸾闭眼再睁开,情绪激荡,血液在这一霎那沸腾,这重任可太激励人了,徒手起建乌托邦,他们在外界,在物质层面上改变阿拉亚,而她会在心理,在认知,在意识形态,在精神领域夯实地基,一点一点的,栽种出世上最大的百花园。 “为了未来,”沈鸾一捏拳,看向对面的两人,“干了!” 至于基于快乐后,生存所需的物质资料,社会保障,生产支撑,那都是殷谦他们该干的事,沈鸾不操心。 人还没走,办公室门又被敲响,呼啦啦涌进一批人,厉生山厉在水看一眼谢北楼沈鸾,安安分分坐到旁边等。 但现在他俩转为观众了,殷谦问:“什么事?” 厉生山看着跟随他们进来的两张冷面冰山,没什么波动的说:“有两位病人要求腺体剥离。” 那就做手术啊,殷谦想她又不是学医的,更不会外行指导内行,“那就做啊。” 冰山美人们转向厉生山,他当没看见,杵了下闷不吭声假装看戏的妹妹,厉在水歪了下差点摔跤,勉强稳住表情,“咳嗯,boss,赵云歌和梅从雪要做手术。” 这两尊大神是他们能自主决定的吗? 哦,众人向两位美人行注目礼。 赵云歌说:“怎么,不能做?” 压力给到殷谦,众人齐齐转头,殷谦想了想,问专业人士,“指标上可行吗?” 厉生山点头,“可行……但具有风险。” “赵云歌紊乱症已达到c3,”厉在水补充注释,“梅从雪也有c2。” 再不懂不懂,殷谦也对相关名词有了深知,到这程度,就是不愿也得切,放之不管会危及生命,但做剥离手术也是同样高风险。 厉生山厉在水做不了这个主。 赵云歌的态度是,切除,死在台上拉倒,或者更好,但梅从雪不能死。 梅从雪并不太愿意放弃和赵云歌独有的联系,哪怕这联系附着死亡的阴影,但她更不愿赵云歌死去,而自己是无所谓的。 谁做决定,谁背责任。 需要殷谦的时候到了。 殷谦拿过两位厉医生带来的报告,一目十行的扫过去,略略沉吟,很干脆的点了头,“做。” 什么结果她都担着。 这该死的有人顶天的安全感,沈鸾沉默旁观剧情发展,此时也不得不感慨,难怪殷谦周围具有极高凝聚力,她该得的。 殷谦说:“你俩就配合医生,该查查,该测测,至于风险,”她露出资本家的微笑,“摩阿萨还在呢,江竹静也在呢,把他们价值榨干。” 俘虏没有人权,江竹静早就懂得这个道理,但在接到堆积如山的资料文献后,还是恶犬爆冲了过来,“殷谦!!!” 你是什么黑心资本家,我是什么可怜小牛马,这是什么见鬼高压邪恶统治! 殷谦不在办公室,她带着柳星横去视察水果种植基地了,柳星横可开心死了,从进门就开始吃,因为种类太多,而很令人发指的每个只啃一口,然后十分浪费的,丢进殷谦款生物垃圾桶。 殷谦刚接了个缺一口的苹果,双手一掰分两半,缺口给自己,完好的半块果断塞进江恶犬的嘴。 “……”江竹静舌尖感受到苹果特有的香气,属于新鲜水果的,充满诱人堕落的魔力,丝丝点点的崩裂溅开,盈香满口。 都到嘴了,吃呗。 于是江竹静安静啃苹果。 柳星横摘了串葡萄,吃了一颗,塞给殷谦,殷谦一分两半,分一半给江部长。 江竹静吃。 小芒果可可爱爱,甜的要把舌头吞下去。 柳星横吃。 殷谦,吃。 江竹静,接着吃。 “这味儿确实不错。”殷谦和江竹静分享吃后感。 江竹静点头,认真点评,“比帝星和阿加都好,品质可以,产量呢?” “产量暂时上不去。”这还是实验农场基地,殷谦说:“不过没关系,农林牧渔专业人才都在招募培训了,争取最快速度铺设架构,就算单产上不去,也可以多多栽种嘛。” “你这黑心资本家还挺像回事的。”江竹静予以夸奖。 殷谦睨她一眼,“你来干嘛?” 江竹静哐哐吃,边吃边说,“推翻殷谦邪恶统治,你真够压榨人的,腺体剥离项目组要我去,腺体综合办公室要我去,x物质合作部要我去,相关医学研讨会要我参加,甚至什么计生办也要我去?” “把我切了呗?” 江竹静拿出各色文件,怒骂殷谦,“什么狗屁建设,我才不干。” 嘁,殷谦老神在在的继续接柳星横的“垃圾”,轻蔑地挑眉,“爱干不干。” 江竹静看了她一眼,心下筹谋逃跑计划。 殷谦把话说完,“你跑呗,试试啊江部长,江部长是谁啊,阿庇斯的少主!” “冕下的二号重犯呢。” “帝星很欢迎哦。” 江竹静:“……你威胁我?” “这话说的,”殷谦把草莓分她半筐,“踏出阿拉亚一步,冕下的帝廷就会立刻抓捕你,星辰药剂院会立刻成为历史。” “江部长不知道吗,所有人都在争夺你。” “除了阿拉亚帝星,还有那么多割据势力,连星盗都在垂涎你。” “宇宙之大,你无处可去啊。” 殷谦微微一笑,把带着露水绿叶的红油脆桃放到她手上,“少主,请。” 阿拉亚从来没对江竹静实行真正的监役,连个看管的人都没有,就像老帝王把秦朝露放出帝宫,坦然自在。 就像秦朝露被囚困于江部长的别墅老窝。 江竹静也终于成了真正的囚徒。 有星辰药剂院掐脖,有冕下布下弥天大网,等着她上门,江竹静空有阿庇斯,无处可逃。 没有监狱,因为全是绝路。 柳星横摸着挺起来的肚子,饱到嗓子眼,得由殷谦搀着走,路过江竹静还好奇的看了好几眼,问好对象小殷,“怎么,她没吃饱?” 殷谦说:“不是没吃饱,是她没法跑。” 没法跑,柳星横对此存疑,“那是江竹静?” 江竹静如果留在一个地方,那一定是她自己想留,没有人困的住她,曾经的秦二不行,冕下不行,殷谦也不行。 殷谦从没低看过原女主,堪称逆天的存在,对着江部长自然是人嫌狗厌的,对着柳星横倒是实话实说,“我希望她留下来,但没有十分把握。” “为了她的能力,才华?”柳星横问。 “不,为了她这个人。” 殷谦为自己的资本家形象稍稍辩驳,“从各种方面来说,”无论是原女主,江部长,少主,还是什么别的身份,“江竹静很坏,又坏的不彻底,算好,又好的不纯粹,可怜,又十分可恨。” “她刺杀过你,也谋害过我,为秦帝卖命,与冕下勾结,滥情无心,”殷谦顿了顿,“但我仍然觉得她值得好好对待。” 柳星横点头认同,“毕竟江部长识时务,滑跪的够快,很加好感。” 江竹静带了一箩筐各色水果回家,秦朝露在看狗血超长家庭伦理剧,抬头瞥她一眼,“饭在桌上,自己热。” 楚晞蹬蹬跑出来,热情接走水果,拿不动就在地上拖,把筐子拖到妈妈身边,嘚瑟的邀功,“妈妈吃水果!” 第145章 至于美艳但遭人嫌的姨,楚晞不情愿但也拿来了毛巾,倒茶倒水,“擦脸,你真脏。” 能不脏吗,水果都是她亲力摘的,累死人了,江竹静忿忿的想。 多美好的家,但不属于她。 第 120 章 白寒樱得到一座宫殿,假以时日,她还能得到更多,毕竟冕下身边暂时就只有她一人,高低也算个独宠。 冰凉的寒意落入衣衫内,白寒樱被冻的哆嗦了一下,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那浓烈艳丽的脸,视觉冲击,她还没习惯这么近距离看大美人。 朱映柳的手贴在她脖颈上,慢慢下滑,滑到锁骨。 冕下的手很冷,就像冕下这个人,常年处在静息态,几乎没什么波动,无论是帝廷又战败了,世家又搞事了,秦七要撅起来了,秦十又不安分了,议院吵起来了,朱映柳都是看着听着,轻飘飘发出几条指令,身心沉静无波澜。 她比玉石还冷,比寒冰还难化。 白寒樱感觉她的手像一条冰冷的蛇在身上游,没有一点温情,只有被随时绞杀的惊恐。 天色很亮,也许冕下已经议事完毕回来了,白寒樱不知道,她对时间感官模糊,因为她……累啊。 那能怎么办,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白寒樱面上不显,其实内心活动非常丰富,这年头干什么都得有敬业精神,冕下冷就冷了,谁还敢让冕下多穿两件吗? 思维是要灵活机变的,白寒樱压下不适,舒展身体,把冕下纳进怀抱,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这冰冰凉的,老了就知道不好了,小心老寒腿。 白寒樱恶毒的想,风湿病关节炎,年轻不保养,老来有的哭呢。 朱映柳是肯定不知道她小脑袋里弯弯心思的,眼前人低眉敛目,安静温顺,像个面团,像一潭水,做什么都可以被接纳,被包裹,被吞噬进去。 朱映柳在白寒樱身上感受到一种近乎神明的悲悯,她很弱小,又安静温柔,隐隐的博大宽宏。 朱映柳说不出自己的感觉,但总觉得被挑衅惹怒,因为对面的人纯良无害,她被自己的尖刺反射回来伤害了,不过她本来就不是好人,也不介意更恶劣一点。 “冕下!”白寒樱猝不及防惊慌失措的喊。 朱映柳舒坦点了。 殊不知白寒樱在想,咬咬咬,显你牙尖是吧,改明儿就买个磨牙棒,咬去吧。 殷谦说的不错,天地之大,江竹静无处容身,她住的房子其实是秦朝露的,阿庇斯的财产被阿拉亚冻结了,要经过审查,该罚的罚,该赔的赔,七七八八复检三遍后确认清白干净,才会退回给她。 就是说,目前的少主,部长,是个分毛没有的穷鬼。 秦朝露也没钱,她的钱来源是江竹静,自然也被上缴了,但她人好,是旧社会迫害的良民,在阿拉亚有很高的信誉分,按相关条例,不算困难的拿到了社会保障金和各种福利补贴,甚至还贷了一笔款子,付首付把房子买下来了。 虽然要还很久的钱。 秦朝露很适应新生活,也顺利找到了工作,她充分利用了资源——自己,加入了阿拉亚计生办。 长远计划之生育蓝图办公部兼生命科学研究院。 秦朝露不懂医学,但她是曾经的母体,万恶的秦帝在她身上做了完整实验,那些失落的数据,遗失在时光里的秘密荣光,都在她身体里,被生物自体诚实的记录着。 秦朝露是一座宝藏,是阿庇斯和帝宫合二为一的遗产,包括楚晞,她们两加起来是活着的,能够独立行走的奇迹。 秦朝露很慷慨的分给了江竹静一半的家,连床都分了半张,只要江竹静回来,就自有她的位置,有她的饭菜,有她该有的一切。 若是不回来,那也随她的便,那是江竹静的自由。 各司其职,阿拉亚再次开始忙碌的一天,厉生山穿着白大褂,大步阔行,脚下生风,手上文件不停,“105病区13,17观察良好,继续用药;35床检查都做了吗,准备试新药;42床通知术前准备……” 一行人跟着他快速走过大厅,各拿各的工作日志,核对相关数据,确认无误,有条不紊的继续新的任务。 厉在水转出办公室,一裹外套,边走边回头吩咐道,“将患者既往病史全部发我,列入重点观察。” 后方医护们缀了一长串,打头的人微微皱眉,“确认接收?” 非常棘手,疑难杂症的一例病患,求生心切,知道过来找圣手厉刀,已知的唯一能够有几率救命的大佬。 有几率,纵是厉在水,也只是有几率,医护们纷纷皱眉,但她只是裹紧了外套挡风,几不可察的一笑,“别忘了我们有飞刀。” “?” 厉在水走到通道尽头,看见从大厅进来的哥哥,也看见如丧考批来上班的江部长。 “呐,飞刀来了。” 牛马来咯。 江竹静吸引了所有视线,她该得的,药研院江部长,百大药剂师榜上最年轻的天才,比之鬼医双子更盛名且名副其实的顶级大佬。 江竹静照旧目下无尘,对一栋楼的狂热目光置若罔闻,丧气的说:“文件给我。” 姚青弦去军部上班,看见“同事”赵云歌,很不屑的翻个白眼,但过道就这么大,路就这么一条,再不愿也得并行,姚大力说:“赵云歌,你又不是白以方,天天板着个脸做什么,偷她人设啊?” 当我愿意看见你似的,赵云歌不会翻白眼,也做足了派头——懒得看她,互看不顺眼啊,都在阿拉亚了,曾经的面具完全不必带,各人全都暴露本性,姚青弦跟个花孔雀开屏似的,智障且花,一天到晚的傻乐,也不知道乐什么东西,看见了周栖时就和热情舔狗似的追着跑,除了工作上有点人样,其它没有半分名媛样。 姚青弦不肯闭嘴,叭叭啦啦,“赵云歌,你丫长的不错,笑一笑嘛。” 赵云歌停下来看了她一眼,严肃思忖后下了定论,“你也眼瞎。”居然觉得她长的不错,和梅从雪朱映柳一样是瞎子。 姚青弦被噎的半死,气成河豚,赵云歌最大的特点不是能装,不是能忍,不是八风不动,是特么的毫无自知之明。 但是战场上的赵云歌,是真的难缠,阴险的很,她的心思比古井还深,不到最后一步,没人能猜透她的意图。 风格的迥异致使赵云歌同样看姚青弦不爽,她学的是谋定而后动,一击必中,姚大力使的是一力降十会,管它妖魔鬼怪,正面碾压,简单粗暴碾死它。 武夫遇上谋士,开心就见鬼了。 周栖时还没起床,她的工作也轻松,也繁重,阿拉亚目前还在万难的起步期,除了一些善心大发的天使投资人愿意过来接洽,其余都避之不及,生怕卷进帝阿之战里。 白日里,她是严肃正装的阿拉亚门面发言人,到了夜晚,她是晚宴会场最灿烂耀眼的星辰,是神女是妖女,笑颜如花,酒逢知己,看起来柔弱和善,实际上寸丝不让,撕咬起来不带嚼的,她整吞! 周栖时凭本事在第一贵女的名头外,挣到了第二个名头——王蛇。 江湖传言,王蛇一笑,基本是她吃饱了,骨头都没剩的,见到王蛇笑容的人,约等于职业生涯到底,因为亏到底裤了。 都是人才,谁都不能空耗米粮,梅从雪也得干活,殷谦把人调进作战部,什么顾问军师比得上帝国之月? 这辉煌履历——秦廷大皇子妃,浸淫帝宫多年;阿庇斯前任主子,一人之力遮蔽三十年;甚至她的羽翼伸及军部,连特么联合军演,核心战场都能渗透进去。 那可是核心战场,姓秦的皇子都没捞的到呢。 这还是在身份尴尬,心无所向的情况下猥琐发育的,真要给她一个舞台,殷谦都不敢相像那盛会,经过上辈子的实践,殷谦深刻懂得自己是个武夫,无守成之力,现在好了,她打地盘,打完了有一群人才管理。 殷谦准备把梅从雪推出去,帝阿之战,日月之争,无论是美色还是能力,梅从雪都是朱映柳的棋逢对手。 柳星横不置喙她的决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天赋不在这里,政治什么的,太令人头痛,看了眼一身作战服,意气风发走来的好对象小殷,登时被美色迷眼。 殷谦这厮,是真不错啊,柳星横拽住眼前人,索求亲吻,享受完了不忘嘱咐,“晚上早点回来。” 殷谦:“……” 柳星横隔着作战服感受到韧性又充满爆发力的美好躯体,又补了一句,“晚上多吃点。” “?”殷谦不得不把目光落向她的眼睛。 柳星横理所当然的说:“也就现在不太忙,回头冕下一派人,你又要上战场,连我都得去,哪有功夫,我不得趁空啊,你昨天累的太快了。” 殷谦:“……”我那是节制! 柳星横没有一点避讳的不好意思,这在她看来是极其自然的事,和吃饭喝水一样,不需要忸怩,毕竟殷谦诶,超绝军a,当然现在不a,但也是天花板级别的配置,终于落她手上了,浪费一秒钟都算暴殄天物。 第146章 柳星横对殷谦永怀热烈的渴望。 至于害羞小玫瑰,那是柳见星,和她柳星横有什么关系,柳见星就是太矜持了,才什么都捞不着,明明合法合规合理,名正言顺,却活的跟小可怜似的,想牵个手都做半天思想工作。 柳星横早看开了,脱胎换骨,有便宜就占,先占了再说,既然殷谦属于她,那不得物尽其用,能把殷谦分给阿拉亚,分给理想,都是她慷慨,算她极具美好品德了。 殷谦:“……是,知道了。” 上班时刻临近,柳星横再不舍也得去上班,把殷谦送到军部大楼入口,松了手但目光仍旧粘她身上,忽的一笑,“殷谦……” 殷谦看着她。 她的星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喜形于色的愉悦,说:“我有没有告诉你,你是我的骄傲。” 殷谦一瞬间漾满得意,我就知道,我超棒的,捧着爱人的脸给她足够热情的吻,“日安,我的星星。” 日安哦,愿生活愉快。 柳星横美滋滋的走了,去她的科研大楼应卯上班,殷谦进军部,许夏蝉发来新的账单,向桐江和谢北楼互翻白眼但表面和谐,星海网域迎来了久违的假期,执徐圆桌开始了又一次会议,江川在挥洒汗水,艰苦训练,俞桃花在各色面孔里寻找她的美人。 而逾白走在阳光下,走在学院中,抱着书与笔记,步履匆匆的去赶教授的早课。 天气好极了,阿拉亚落满阳光。 第 121 章 梅从雪将分析图推给殷谦,不咸不淡的说,语气平静,“她开始集权了。” 冕下不是秦帝,不是陛下,她是个魄力十足,干脆果决的领导者,所以集权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他们不会像帝星那群人,还抱着侥幸,梅从雪都不用想,就能八成把握的判断下一步。 白以方。 帝卫军的白以方是冕下最有力的威胁。 冕下年富力强,不是末路的老秦帝,帝卫军她一定会大权独揽,白以方也不可能归还白家。 好钢用在刀刃上,白以方用在战场上。 阿拉亚遭遇了最强战力,甚至有可能将现有优势完全覆灭,局势逆转,生生扼杀。 “能打吗?”梅从雪问。 殷谦:“……” 殷谦叹了口气,“能吧。” 梅从雪说,“我以为殷谦是战无不胜的。” “那是殷不谦,”殷谦耸肩,“她当然不在乎,她在乎世界,但不爱它,我爱它,因爱生忧惧,我没有那股心气了。” 梅从雪睨了她一眼,“你玩的也花。”谁没事玩精分啊。 殷谦“嘁”一声,“比你们这纠结来去,有嘴不说,极限拉扯好多了。” “……”不带人身攻击的,梅从雪被戳痛脚,“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就属她和星星真爱美满,殷谦嘚瑟的都能横着走,谁让她们都不行,就算姚青弦和周栖时,也都还是日常互呛,呛习惯了改不过来,殷谦高兴的说:“星星超级爱我。” “我超级爱星星。” 梅从雪要撂挑子了,姚青弦推门进来,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转了半圈,“怎么开会没人,就我们三啊?” “四个。”赵云歌跟着进来。 喔……姚青弦爬起来坐到殷谦旁边,滴溜溜的眼神在对面两人身上转,偷偷用胳膊杵boss,快看戏。 殷谦:“……” 梅从雪笑了笑,“云歌。” 赵云歌说:“开会吧。” “她是瞎子。”姚青弦把话还给赵云歌,和殷谦小声嘀咕,“帝国之月诶,她瞎了才看不见月亮的美丽。” “也许审美疲劳?”殷谦想,“再美也看很多年了啊,说不定赵云歌才是真渣女。” 姚青弦以为然,颇为同情的看,赵云歌也惨,没毕业就被梅从雪硬摘了,梅从雪也惨,养了这么多年的花,被太阳生夺了。 她们这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的,太阳倒是普照大地,是个合格海王,跟赵云歌不清楚吧,还和江竹静那著名渣o不明白,说有情吧又眼都不眨的下追杀令,说心狠手辣吧,把江部长逼进阿拉亚后又消停了。 众人背着江部长开分析会,也许冕下的通缉令,只是为了给她一条生路,只有江竹静留在阿拉亚,才会是最优结局,只有阿拉亚会认真对待她。 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 不过这都是猜的,实在没人有本事去看透冕下,周栖时和梅从雪加起来也看不见她的心,太深太幽了。 听说冕下身边有了新宠,姚青弦看看boss,这江湖著名渣a是假的,真人专一的除了柳星横看不见其他人,那不声不响的大美人才是真渣。 果真会咬人的狗不叫,真渣渣品行的人不说。 为了白以方,众人拿出了最高诚意,比当初nebula之战还要紧张,散会后几人起身,梅从雪没动,看向殷谦,“如果失败呢?” 那意味着所有努力化为乌有,他们会迎来帝国最严酷的压迫统治,殷谦毫无压力,一身轻松的笑,挑眉神气的很,“没关系,失败也没关系,我们从头再来。” 永远保持从头再来的勇气。 失败没有关系,死亡也没有关系,殷谦死去,有柳星横会照看阿拉亚,柳星横牺牲,也还会有其他人接过火把,接力传递,代代相传,她是火种,也是野草,薪火不熄,野草扎根于大地。 只要大地还在,野草就永不灭绝。 殷谦说:“不要害怕结果,热烈过我们的生活。” 不要惧怕未来,只要向前走,走稳每一步,人生不悔。 迎接白以方的最高敬意叫——遗嘱,在开战前,他们就安排好了一切,拿出赴死的勇气去见她,因为无所顾忌而一身轻松。 最差不过死亡。 崩塌也能重建。 希望的火种既已点燃,那就会生生世世的燃烧下去。 不过这都是白搭,因为白以方找到了殷谦,她的宿命对手。 “我来了,给我一个目标。” 殷谦有一秒钟的逻辑崩溃,宕机重启,“啊?” 白以方轻描淡写的斩下刀光,将无以计数的帝国甲兵斩在光界之下,转头直视殷谦。 给我一个为之奋斗的理想。 ——“你没有想做的事,没有为之奋斗一生,献上生命的理想。” ——“我有啊。” 殷谦想起来了,看着白以方空无一物又蕴含万界的眼睛,微微一笑,“为阿拉亚,白以方,我们来自新世界。” 来自新世界。 旧纪的概念从此刻开始诞生,带着灰蒙色彩的古旧的一切,正在像一场大潮,极速的从人间退去。 光在侵吞万物。 燃烧的恒星终于转过了特定角度,陷在黑暗中的白以方也被迅疾的铺染了金光,露出生动鲜活的眉眼。 “白以方,别板着一张脸,笑一笑,世界这么美好,你不去生活怎么知道。” 白以方叛国。 是既殷谦炸楼之后的第二枚炸弹,将帝国炸的分崩离析。 阿拉亚猝不及防,他们都准备战死了,做梦也想不到这出,帝星之上众人瑟瑟,那滔天怒火泼洒下来,他们扛不住啊。 阿拉亚再添一名猛将,这将太猛了,天当棋盘星作子,命运执棋,层层加码,此消彼长,胜利的天平在向殷谦缓缓倾斜,蓄积了一整个前世的后力在此世都还给了她。 白以方跳反,众人很高兴,但紧接着就更紧张了,毕竟真正承载冕下怒火的还是他们,梅从雪蹭的一下站起来,第一次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恐,“战备,戒严,阿拉亚全境进入紧急战备。” 空前的危机感。 白以方不是杜西岩,不是阿猫阿狗,这回触怒冕下了,属于是踩着她的雷点疯狂跳舞,梅从雪的预感,或者说判断力,离谱的准确。 在白以方阵营转换的那一秒,冕下急召议事殿,乌泱泱的人头挤挤挨挨,无人敢作声,只眼观鼻鼻观心,竖着耳朵听大殿中央的人说:“臣不胜力。” 第三军的高将军,过往的传奇,拒绝了冕下的出征。 冕下端坐高台,欺霜赛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在高将军走到殿门的瞬间,有光从他眉心穿透。 “我希望诸位为帝国捐躯是在战场。”冕下微微抬眼,平静如水。 暴政! 又一位的暴君。 “她没必要装了。”梅从雪说,“权力顶点,她已经走到了。” “何止于此啊,”周栖时从最新情报里抬头,“她比那些秦帝更集权,更稳,更……” “铁腕。” 铁腕独裁。 帝卫军冲入白氏领地,“冕下有令,杀!” 用鲜血祭奠叛逃。 殷谦可太懂这感觉了,“没有人没有力量能牵制她,”世家贵族?帝星之上都不知道洗牌几回了,冕下高兴你是世家,冕下不高兴,累世贵族也得全体下地狱,“秦廷只剩躯壳,”早被蛀空了,秦廷那些宗族门阀,连个屁都不敢放,“军政议院全都在冕下手里,钱财资源,全都在冕下手里,医药科技,全都在冕下手里。” 第147章 “帝国命脉,她一手握掌。” 秦廷甚至要受众议院,受世家门阀制约,因为他们遵从古法,老一套的规则,还要遵循宗族法治,讲究个礼义名言,就像老秦帝,若是想撇开世家单干,世家当场就能转而扶持皇子,反过来吞噬他的帝权。 为了帝权,老秦帝不得不妥协,多方平衡,便是皇子上位,也还是这套,某个世家上位,也还是这套,因为这是他们的核心逻辑,从出生到坟墓,他们都在无知觉的维护这套系统。 但冕下不是,冕下甚至都不靠朱家,老东西们全都得听她的,不听杀了,自有千万人为她前仆后继。 殷谦对此感到如出一撤的熟悉,因为她们的底层逻辑,是一模一样的,是——掀桌。 滚你丫的,权力在我,生、杀、予、夺、皆在我! 就像柳星横问陈惊春,你知道什么叫权力吗? 这就是权力,是世间最迷人的东西,具有迷人心智的魔力。 “白氏覆灭。”莉莉图截获最新战报。 众人看向白以方,她说:“哦。” 白老爷子坐于大堂,等待他的命运。 “是因为白以方?”他问。 帝卫军答,锋锐虚影带着死神的光芒,“不,是一次不忠。” 百次不用。 白家背叛冕下,白以方在,白家还有那么一点可怜的价值,而这丝价值已消失殆尽。 冕下喜欢计算利用率,越高越好,归零就该消失。 “白康文没死。”莉莉图说,“白康文支系都没死。” “?”众人大写的问号。 这就很发蒙,殷谦控制不住的去瞥赵云歌,其他人也是,不由自主的就去看了,“因为白寒樱?” 这谁知道呢? “这细思起来……”周栖时说,眸光闪烁。 梅从雪皱眉困惑,“她对赵家,对江部长,对白康文支系,甚至对殷家,都显得仁慈。” 既冷血统治,又处处留情。 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冕下看着帝卫军拖走高将军的尸体,没有丝毫波动,少跟她说什么生涯抱负人间理想的大道理,冕下的逻辑简单粗暴,要么帝国,要么阿拉亚。 没有人有资格中立。 高将军想保可笑的晚节,做什么梦呢,帝国供养多年,白花的吗? 想展示自己的高风亮节,不屈从暴政? 人活着就有立场,能喘气就有立场,要么抛开一切,九死一生逃往阿拉亚,要么就得为帝国付出所有,没有一口饭是可以白吃的。 冕下不需要投机者。 第 122 章 冕下的屠刀还没停。 暴君往往跟随着嗜杀。 众人胆子都要吓破了,战战兢兢的立着,谁都不敢老虎头上拔毛,谁都不敢去安抚暴怒的冕下。 那是海底的火山,熔岩滚浆都在底下,被千万亿吨海水压着,看不见丝毫痕迹,等外界终于窥探到些须的征兆,便已是滔天巨浪的海啸,迅猛无声的倾覆大地。 崩山海的狂怒。 白以方是一柄利器,冕下损失重大,她从没想过失去这等重武,因为白以方无处可去。 没有人,没有势力敢于接受白以方,而为此挑战帝国威严,也只有阿拉亚,只有殷谦敢收。 她收了,所以阿拉亚即刻降临无量业火,高居天穹之上的冕下,被帝国巨物拱卫在至尊位上的首脑,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压俯视看到了她。 巨人被跳蚤惹怒了。 只有鲜血能抚平愤怒。 侍从连滚带爬的请来了寒樱夫人,实在是,没有办法,这雷霆之怒太可怕了。 白寒樱走入大殿,像个救世主,从屠刀下救出一屋子的权贵,仅次于冕下的尊贵人们。 总该有人承载,白寒樱替了他们,没有人替她。 冕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白寒樱在害怕,这是应该的,她的眼睛其实什么都藏不住,澄澈见底的清溪。 冰凉没有温度的手指握住了白寒樱的脖颈,只消稍稍使力,她便是折颈的天鹅。 算了,白寒樱想,到这也行,她看的很开的,人嘛,一辈子就是这么快。 但白寒樱没有死,连白康文都没死,冕下确实冷血嗜杀,也确实处处留情,她的手没有扼断脖颈,而是落下去了。 白寒樱亲身体验了帝座的坚硬冰冷。 在空无一人的大殿,她是被献祭给邪神的新娘。 侍从权贵们初次生出了宠妃的概念,并模糊感知到了宠妃的份量。 殷谦临大敌,阿拉亚被围了,密不透风的围剿包抄,没有人从帝星过来,这场战争帝国的统帅是冕下本人。 殷谦看着白以方,好家伙,索性跳大结局,中间拉扯剧情干脆没了,竟然直接上关底大boss。 “怎么办?”众人问,螳臂当车的对比,阿拉亚决计吃不住这等体量的碾压,其他人也还有试试的希望,但冕下那个超高智商,实在悬啊。 凉拌,殷谦想了想,做了个手势安抚众人情绪,慢慢勾起嘴角,“我该给你们推荐一本书。” “什么?”大家跟不上。 “《论持久战》。” “以及,一场无法复刻的奇迹战役,四渡赤水。” 殷谦说,“绝境之中必有生路,我们不会输。” 天机在我,命运在我,时运在我,大势也在我。 阿拉亚是围出来的堰塞湖,但周栖时慢慢站起,悠悠含笑的说:“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块飞地。” 楚珮! 周成绣终于接到了久违了问候,她看着妹妹的眼睛,沉静开口,“我一直在等你。” 周家主的把戏也许第一次有效,因为周成绣猝不及防,关心则乱,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周栖时是谁?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的妹妹。 那是真正的傲骨。 宁折不弯。 怎么可能被周家主圈禁? “你好,殷谦。” 殷谦说:“你打算怎么办?” 周成绣回身取出一副甲面,抬手全覆面,冰冷面甲有声无波动,“楚珮自有楚珮的传统。” 楚珮名将“诡面”横空出世。 有多名呢,在锦玉之外,玉甲兵又称诡面玉甲,即源自于此。 历史上独周成绣有两传,周成绣其一,诡面其二,锦玉身份不见光,诡面比她本人辉煌多了,进楚珮长生祠的。 柳星横来见殷谦,距离三步的时候她停下来,立住,笑道:“我送你一个小礼物。” 她抬起右手,一松,圆葡萄大小的金属球悬停半空,球身绣满暗纹,在瞬间抖震开看不清的量波,机械生灵的美。 殷谦下意识去抓,在她手握紧的一霎,小球跑了,只抓握了空气。 “?”殷谦瞳孔微微放大。 耳边传来振翅般的嗡嗡声,殷谦听音辨位,迅疾出手。 又抓空了。 小球消失再现,在她眼前抖动,明明是机械,却生生透着股嘲笑的意味,又皮又贱。 殷谦看了眼柳星横,柳大佬正含笑旁观,目示鼓励。 殷谦咽了口口水,燃起来了,她要拿出真正的实力了! 决不能在星星面前丢脸。 灼灼目光紧紧盯住小球,殷谦瞅准机会,原地起跳,一边伸手一边预判阻死了小球的所有去路。 小样,还跑的了你……嘚瑟才开了个头,殷谦脸色瞬变,空气,还是空气,它根本没有逃跑路径,它是凭空消失。 在手心消失的下一秒,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右前方。 殷谦不信邪,连抓带跳,手脚并用,身体的极佳韧性绷出难以想象的弯曲形状,为了抓一个球使出了十八班武艺——没抓着,她倒是累的跟条狗似的张嘴喘气。 柳星横说:“现在你明白什么叫自由动点了吗?” “……”懂了,太懂了。 柳星横上前一步,伸手在她耳后一摘,将小球摘给她,“不过这是个伪式。” 殷谦把小球拈在手里,用指腹感受上面凹凸不平的符文,闻言满头问号,“伪式?” 这又是什么东西? “在你眼里,它是自由动点,”柳星横说,“在我眼里,它是固定路径,单程无返。” 她轻易就拿到了小球,是变魔术吗? 不是,是她知道路径节点,她只要在那里等,自有小球落在手里。 这只是用来当放松脑神经的小玩具,简易原理,毫无技术含量,真正被应用到战场上的定动点运算,那复杂程度无法形容,没有超高算力协助,单算一个最简单的点都让柳星横七窍流血生命垂危。 殷谦连最基础释义都听不懂,柳星横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在她模拟域场里的宇宙,根本不是太空,是丝瓜瓤,是钢丝球,是绞结缠绕蠕动不休的蛇群,一瞬万变,它就在那里,只要能洞悉加以利用,你就赢。 柳星横再上前一步,将殷谦抱住,愉悦轻声,“我是你的后台。” 第148章 勇往直前吧殷谦,你无所顾忌,所向披靡。 柳星横是殷谦的底气,小殷同学当即臭屁得意起来,“帝国也许什么都有,但他们永远没有柳星横。” 星星是独属于殷谦,独属于阿拉亚的宝藏。 “开大会了!” “开大会开大会!” 俞桃花哐哐敲桌子,神气活现,不怪她显眼包,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等规格的大会诶,这说明她,俞桃花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大人了。 档次很高哦。 她年纪最小,众人都投来慈爱的目光,非常宽容。 殷谦戎装凛冽,笑意盎然,“阿拉亚之门,我守。”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殷谦就杵着当门神了,谁都别想过去,谁都别想越过她的防线。 “你们想干嘛干嘛,该干嘛干嘛,放心大胆的干。” 一界安宁,她给。 瞧给她能的,众人侧目,柳星横指尖微弹小球,小球嗖的落在殷谦手心,当众秀恩爱,“战略指挥科技支持,我来。” 她有一整个宇宙试验场呢,老厉害了。 周栖时说:“外交谈判,我来。”没盟友她也得策反几个。 姚青弦笑嘻嘻,“我只能跟着上战场咯,嘿。” 姚二,杀疯版。 赵云歌瞥她一眼,“战区统筹,我来。” 梅从雪说:“情报分析,我来。” 谢北楼:“老规矩,我打游击。” 俞桃花嘴角翘老高了,“那我去找各种美人?” “……” 向桐江:“可劲的干吧,我管大后方,后勤组。” 厉生山厉在水:“负责医学。” 简略得当。 江竹静:“负责医学。” 二厉顿时不满,“你抄我的词儿啊。” 江部长不理他们。 秦朝露:“负责……呃,数据贡献以及带娃?” 执徐财团圆桌:“给钱。” 众人热烈鼓掌。 莉莉图分出数重影像,快出残影,“智脑全力加持。” 许夏蝉顺便把自家老哥也拉了来,说:“罪恶老农,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许千城被交给周栖时,许夏蝉说:“楚珮内线就他了,知道的可多了。” 许千城:“虎落平阳~” 众人异口同声:“闭嘴。” 行叭,许千城麻利接受自己没人权。 施越溪钱承大叹一口气,“我们以为要退休了,没想到正是闯的年纪。” 闯就闯咯,还能离咋滴。 宋鹤归站旁边,凉飕飕的说:“我还不如去当狗屁师爷呢,清闲。” 退休返聘,可忙死他了。 杜西岩从未见过这般具有生命力的大家庭,不自知的带着笑意,“上战场。” 白以方看着所有人,说:“上战场。” 殷谦挑眉给她一个大拇指,有进步,能看见大家了。 白以方很浅很浅的笑了一下,转瞬即逝。 呵,柳星横踩了殷谦一脚。 冕下是在与一个时代斗争。 一个人对抗了整个时代,她强的没理。 冕下一指按在虚拟沙盘上,微微前移,说:“推进。” 殷谦驾驶苍灵冲出星线,身先士卒,“迎战!” 战争是开辟地狱。 而反抗是一首诗。 “围……” 冕下眉目不动,声平又重逾千斤。 “破!” “冲破防线!” 殷谦嘶声,绝对不能让冕下结线成功。 湮灭十分迅速,没有鲜血飞溅,只是转瞬间消弭于无形,在偌大黑暗无尽的宇宙中像一盏灯火倏的熄灭。 冕下是很会享受的,当指挥也没耽误生活——她在美人唇上掠夺温柔。 “……杀。” 轻的就像肥皂泡在阳光下破裂,哒。 白寒樱条件反射的抖了下。 冕下抬眼看她,摸了摸她的脸,妩媚一笑。 那可真是,堪叹春景百花开1啊。 白寒樱当场就美色上头了,连自己姓什么都要忘了,满眼只剩了冕下,主动攀附上去送出虔诚的吻。 夫人这么上道,冕下乐的享受,索性放松后仰,柔弱无骨的软下去,任由夫人恍若被摄了魂,如阴影,如水流一样的覆上来。 杀,杀,杀。 战场浴血,厮杀正烈。 作者有话说: 1:取自《道教超度亡灵经-四季》首句 第 123 章 战火纷飞的年代。 战地的爱情诚挚而艰苦,像真金一样可贵,像真金一样稀少,有时候一连三五日,或是十天半个月,也许一年半载,三年五年,都见不到爱人的面庞,仅靠信念坚守…… “等会儿桃花,等会儿,”殷谦充满怀疑又十分尊重的问,“你念的哪一年的书?” 俞桃花理直气壮的说:“就现在啊……等我看下……” 瞄了眼成书时间,俞桃花尴尬一笑,“哦不好意思,拿错了,拿到远古卷了。” 她就说嘛,什么年代了,都在星星里飞来飞去,爆发星际战争了,怎么可能见不着面,殷谦啧啧感叹,如今这年头,距离绝不是问题。 殷谦忙忙碌碌,在战场的间隙里大修机甲,身上挂满工具,作战服成了工作装,比修车还灰大,因为地理限制,临时驻点只能落在沙漠里,一望无际的黄沙,风一直在吹,吹到脸庞干裂嘴唇起皮,沙丘不停移动变换,柔软干燥,吸干每一丝水分。 苍灵沉默伫立着,像顶天立地的巨人,殷谦嘿咻嘿咻的爬到它手臂上,去拆卸重组肘炮口,频道一直开着,信号时好时坏,冕下从未放弃干扰。 俞桃花想必是换了本书了,明显不是之前的爱情,荒腔走板高低无定的声音混着风声传出来,在念一首诗。 《一生就这样过》 王二啊!夜多么辽阔 那时候凤仙长在酒坛上 群星为神的事情在奔跑 大船逆风疾驰 多少决心淹没在风中…… 沙漠的黄昏来的很快,又很漫长,天地一色,到处都昏黄黄的,世界那么大,这颗星球上也许只有殷谦一个人。 是荒星,不见人烟。 殷谦将油污随手抹在身上,远眺夕阳,虚拟影像在她身边徐徐成型,她转过头,笑眯眼睛,“景色美极了,星星,我们这叫人约黄昏后。” 柳星横环视一圈,赞同点头,“确实是不一样的景色。” 柳星横走过了很多地方,从繁华到荒凉,从帝星到阿拉亚的路程太远,远到她将前半生的路一次性补齐,但还是没有见过这样美的黄昏。 天空升起十三个月亮。 像一圈珍珠项链挂在天上。 圆月幽静皎白,烈火的太阳浮落于地平线,将夜幕,将尘沙都虚染出橙霞靛紫梦幻的光。 多美好啊,都快成永恒了,直到莉莉图硬扒拉进来,“单开什么私聊窗口,我也要看!” 莉莉图从通讯孔里爬出半拉身子,一点都没有看人眼色的自觉,还好意思理直气壮的对两人说:“拉我一把啊。” 柳星横和殷谦同时叹了口气,一人一边把莉莉图拽出来。 莉莉图说:“行啊你俩,挺会享受生活啊。” “什么生活?”俞桃花诗也不念了,伸着脖子往这边看,哐哐敲次元壁,“什么好生活,怎么不带我?” 柳星横看了眼殷谦,意思是你的好属下啊,自己决定。 殷谦无可奈何,一键授权,虚拟光影在转瞬间平地起型,厉生山厉在水还穿着白大褂,拿着报告在看,夕阳度上他们的脸,相似但确实是两个人。 厉在水甚至架上了一副细边眼镜,用来帮助捕捉实验视量子,光凭人眼很难无缺无漏,这让她看着比哥哥多了一丝文雅丽秀。 当然本性不变就是了。 姚青弦刚出作战部门,风尘仆仆,还没来得及打理,下意识顺着光看向远方,看见金乌坠进云的卧榻。 周栖时长裙曳地,璀璨盛妆,显然还在某场酒宴上,拿着一个和她本人格格不入的粗犷蛮武角杯,漾着满满清澈的液体,透如清水,寒气幽幽。 姚青弦当即好奇凑过去,“这啥?” 周栖时举杯喂了她一口,“合作方当地特产,感觉怎样?” 姚青弦连眉梢都挂上了白霜,冰雕似的冷,说话间带出一蓬蓬的白雾,“好烈,好冷。” 周栖时看着她笑,带了点恶作剧的得意,“这是冰酒,也叫真水无香。” “有意思的是,它的产地在热带草原,从没见过雪。” 当地人都是痛饮一口酒,在醉梦里见到冬天。 赵云歌一丝不苟的坐在桌后,从枯燥案牍里抬头,漂亮的晚霞抚平劳累,她下意识的笑,浅淡温柔。 赵云歌的眼睛很漂亮,漾满笑意的时候是世上最美的风景,轻易就能攫取他人的神智。 第149章 谁都会有掩藏,殷谦美丽,她的眼睛是烟岚雾气,江竹静美丽,她的眼睛是波光水影,只有赵云歌,她的眼睛就是她的心。 让日月都折腰的美丽,怎能不为此着迷。 殷谦杵了下柳星横,悄咪咪咬耳朵:“这跟头冕下栽的不亏。” 柳星横艰难收回视线,很难想象有人的眼睛有魔力,也许是她确实太吸引人了,冷漠的保护色,实则温柔似水。 梅从雪静静的伫立一边,像一棵树,开满了花。 柳星横忽然想起联合军演,那时候赵云歌还是赵云歌,冕下也还是朱映柳,她看见赵云歌笑着揉了揉朱映柳的头发,微微倾身,低声交流,姿态亲近带着无人能插手的自由,那时候大皇子妃还只能坐在上属帝席上。 而如今,梅从雪站在赵云歌身边,那位冕下在遥远的帝星,高坐殿堂。 真是世事无常,柳星横想。 许夏蝉从数据里挣扎出来,睁着死鱼眼努力欣赏夕阳,“真值钱啊。” 一看就很贵的画。 谢北楼给杜西岩倒酒,甥舅两个,隔着千山万水,同桌共饮,其乐融融。 向老板沉默半晌,说:“真美啊,就像阳光照在阴暗的我身上。” 我这样阴暗的潮虫一样的生物,也能被自然慷慨的给予,它悲悯的像度我的佛祖。 宋鹤归,钱承,施越溪,加一个白以方,隔空聚赌—— “八条。” “诶我胡了,八条拿来。” “喂你刚刚胡二饼,现在胡八条,怎么我打什么你都胡?” “啊哈出老千!” 白以方说:“他没出,他真胡,不过我杠了。” 殷谦诚不我欺,生活确实很美好,白以方数了数赢来的钱数,暗暗点头。 江竹静见到久不见的秦朝露,也没废话,顺手把点心给她。 秦朝露也很干脆,接过来吃。 一句废话没有,简单高效。 要不江部长做渣o呢,心是真细,对秦朝露甚至楚晞的喜好研究的明明白白,属于是润物细无声的关怀照顾。 就像江竹静曾经说,这种事只有双方快乐才能做,她将目标利益与生活分的很开,是利益关系就不掺杂任何真心,归属于生活就不沾染一丝利益。 她做的这些事,并不为讨好,只是想这么做,会记住秦朝露的口味,排很久的队去买新鲜出炉的点心,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提。 但秦朝露知道。 俞桃花将众人与天地都收入眼中,哗哗翻页,猛地停住,开始念新的一首诗,她最近很做功课,预备做个文化人。 《请不要讲话》 不要同我讲话 你喉咙里的语言,都不是天然 我耳底的绒毛,是深海匍匐的珊瑚 我脑海里的经络,是大树错综的根茎 我的眼睛,是泉眼,它生出云雾 我把声音和物像揉在一起,抛出去! 连被隔离问话的许千城都上串子占了一角,喃喃的说:“真大啊,这世界。” 真大啊,楚珮之外,帝星之外,这无边无际的宇宙,漾满生命的海,丰富多彩。 只有人类会为了权利酝酿战争。 战争毁灭美。 殷谦接到即时消息,看了眼柳星横,满是歉意,她又要离开了。 柳星横上前抱了抱她,“辛苦了我的殷谦。” “去吧,我会配合你。” 夕阳在眼前骤止,柳星横坐在大调度室内,全屋数能流一刻不停的交互迭代,无时无刻不在接驳撞击出灿白色焰影,对没见过的人当然是十分酷炫,是想象中的赛博科技,对柳星横来说,未免有些寂寞。 苍灵赶赴前线。 众人各归其位。 战争是地狱绘图。 战争是大鼎烹人。 战争是一句告别。 hz763在一刻钟前汇报发现敌方踪迹,一刻钟后,他留下了一句话与一串坐标,便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他被发现了。 “塔台,我不会返航了。” 他留下了珍贵的坐标,是一座坟墓的引言,以千万枚寂热弹做陪葬,无论哪一方,都算得上是风光大葬。 这是一场战争! 面对虫族,他们要守卫家园,悍勇无畏,面对帝廷,他们还是要守卫家园,人类比之虫族更凶残狡诈。 同样的科技层面,同样的智慧生物,同样的战术策略,甚至同样的教育文化,一个种族生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思想。 密密麻麻的原子化星舰队,像一块黑色面纱,柔软的包裹目标图上的星球,是温柔的爱抚,也是巨蟒的绞杀,将星球像胎儿一样攥为齑粉。 无论它是何种模样,草原,砂石,旷野,山巅,海洋,流云,雾霭,霞光,风息,亦或是空无一物,永恒枯寂,荒芜峻岭,极热极寒,甚至于充满宇宙风暴混沌的一片……全都消失了。 战争是戛然而止。 前一秒还在谈笑风声的人们,战火明光映照在眼中,他们聊起新铺设开大片的田地,金色的麦浪和太阳一样温暖,被累累果实压弯的枝头,柔软顺滑的布料在手掌间拂过,像母亲的抚摸。 后一秒的他们戛然而止。 远方的家人再也等不来一个流浪的灵魂。 他们等到一枚枚勋章,被时光流传唱诵的功绩,等来不朽,等不到一个鲜活的所爱的人。 战争是夏天的傍晚等一场雨。 潮湿,闷热,天气预报不停的发出暴雨预警,各地都在下暴雨,只有等待的此处始终不曾落下。 风声呼啸,看起来像记忆里永恒的过去。 时间极度漫长,恍若静止。 等雨,等雨,就像楚珮在等雨。 它永远停留在风暴渐起的黄昏,有阴云,冷风,鸟鸣声在寂静里格外凄惶,树叶在哗哗摇晃,世上的一切都在响动,空气闷湿的仿佛能拧出水,人们生活在粘滞而无水的海中,被千百年漫长的凌迟。 就这样半死不活的熬煮着,是一口大锅,锅底很热,锅口很凉,沉底的人们在腐烂,漂浮的在水煎,等不到那场雨,他们也不知道还要这样多久。 战争是绵延不绝的等待。 煎熬的等候。 对未知命运惶惶然的等候,谁都只能尽最大努力,谁都只能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说: 一生就这样过,摘自《水的情史》,作者桑子 请不要讲话,摘自一日简时,作者漱石 第 124 章 “5个星日到达沼池。” 完全符合预定计划,殷谦做完日常巡检,在航行日志上勾完千篇一律的检索格子,手上不停的同时,也在仔细辩听多个频道,揉杂提取相关信息。 虽然她是三等人才,但是和真大佬比才显得笨,和普罗大众比,殷谦就已经是触不可及的天才,瞬时信息过少的情况下,甚至会拖慢她的处理速度。 这种程度的一心多用,都属于是放松时间。 沼池是著名黑暗星域,星盗称其为殿前司,阎王殿前,内里环境复杂无解,至少以现有能力手段,无解,通行方法是无数个前人的性命堆叠出来的,每一个动作,每一道指令,每一丝微小的察觉不到的角度变换,都是必要操作,否则细微变量会导致难以想象的后果。 无法绕行。 但好消息是,这种死亡区域,冕下也很难干扰伏击。 “冕下在大规模调整兵力。” 莉莉图用核心算法向殷谦发出了警告。 殷谦点头,“了解。”她哪天不调整。 这冕下也真是个劳模,他们一群人陪着都累的要死,都想方设法的换班休息,不知道冕下怎么吃得消的,殷谦想了些有的没的,不知道江部长有没有系统研究过冕下,也漏两个数据给她们借鉴参考啊。 “epr478发现弯点跳跃。” 殷谦说:“虽然弯点跳跃也很先进,但是谁能比得上瞬时跃迁呢?” 骄傲昂头,她可是有星星的。 “ept356发现弯点跳跃。” 殷谦眉头挑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秒,梅从雪的声音和起此彼伏的机械音警告涌水决堤般灌进所有人的耳朵,“她转向了!全方位集火……” “adg153发现弯点跳跃。” “ahe368发现……” “hek……发现……” “……发现弯点……” “……弯点跳跃。” “白以方——” 梅从雪是最先反应过来冕下真正意图的人,声嘶力竭,“是白以方!殷谦!” 殷谦肾上腺素瞬间达到最大值,当即折返,接到消息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匆忙,急迫。 宇宙太大了,就算是星际文明的水平,也有时延。 争分夺秒,她们在和死神,和冕下抢人。 “超远途连续跳跃路径已生成,”柳星横冷静无波的嗓音传导出来,“殷谦。” “殷谦就位。” 第150章 周栖时蹭的一下闪现到第二调度室内,三秒醒神,“第二调度中心已开启。” “星海三号……” “……四号……” “……已启动。” 谁都急疯了,冕下要生折白以方,这可是超猛的悍将,阿拉亚的双子战神,k.o了她,等于k.o小半拉子阿拉亚。 “给我路径!”姚青弦带着大批兵力回返,“编4,编7,编8,编10正在赶赴。” “截获光脑数频……”莉莉图还没来得及高兴,“该死,是陷阱!” “星区2频,5频,11频瘫痪……” “7频瘫痪……” “星区3号已断开……” 周栖时也是锻炼出来了,一人担纲第二总调总指,“编4路径生成!编7开启跳跃!” “crol路径生成!” “hakd路径生成!” “桃花!”谢北楼开飞舰横冲直撞,“老规矩,包抄丫的!” “钱承施越溪!” “有!” “开路——” 白以方陷入死海,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杀机,是一方浩瀚大海在吞没她。 冕下铁了心要给她写全军覆没的结局。 “星区重连……” “启动备用算力中心!” “光脑反制!” “数据流数据流!” “能流截获!” “hek弯点……” “路径跳跃!” “桃花!” “姚青弦!” 乱七八糟无数道声源汇集在一起,都分不清是谁在喊。 “殷谦——” 在跳了在跳了,殷谦汗如雨下,快一点,再快一点! “幽灵蛸已启航!”赵云歌大步踏出,幽灵蛸是特殊兵种,非必要不动用,毕竟动用多了被冕下参透个底掉,还怎么当王牌杀招。 不仅得救,还得在冕下手里脱身回来,不然阿拉亚就全赔光了,赵云歌头皮发麻,自从跟了殷谦,从没遇上好事,全是不可能任务。 幽灵蛸从总基地启航,赵云歌和梅从雪一墙之隔,刚出门,便看见明月美人在等着她。 某种程度上说,梅从雪也算是恋爱脑。 这情况都危急成什么样了,她得收览所有信息,实时推测跟上冕下意图,竟然还能抠出两分钟来送赵云歌。 是该送的,以她们这关系。 一别谁知道是生死还是经年。 “云歌……”梅从雪握住她的手,一如曾经,无论赵云歌想去哪里,要去哪里,她都会拉住她。 赵云歌看着她,她眉眼弯弯,简单但坚定的吐出两个字,是祝福是确信,“你能。” 你能带他们回家。 你能。 这一刻所有嘈杂都远去,梅从雪看着她笑,松了手。 骤然一轻。 给云雀以天空。 赵云歌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大踏步向前,充满勇气,充满信念,充满希望,充满力量。 她是云歌,响遏行云的歌。 穿云裂石的歌。 梅从雪目送她走,漾满笑意,她后悔了,她和向桐江一样,回首半生,他们后悔了,他们都做错了,她不该生困一只云雀。 不该的。 有人苦海回头,有人泥足深陷,有人一条路走到黑,有人坠落半程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谁知道呢,陷在岁月里,都以为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等到经年以后,回头一看,才发现错的离谱。 那也没办法咯,种因得果,各人自己担吧。 向桐江负责大后方支援,“区域暂停,能源全力输送!” “算力!” “需要算力!” “超算处理中心启动!”许夏蝉启动她的蜘蛛女王巢穴,“四万架超构架设处理器已唤醒,执徐——” 她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执徐开启!”圆桌众人分出数重幻影,任由金钱,能源,数据,能量,物质与非物质的一切,在全空间中穿梭流动。 殷谦极限强度的连续跳跃,以最快速度营救白以方,还能脑子清醒的下令,“东线撤离!” “西三线撤离!” “东界全线撤离!” “全部撤退!” “撤——!!!” 这个时候了,也别在乎什么防线领域了,人重要,保留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帝阿之战开启以来,阿拉亚第一次吃瘪,大规模大面积后撤,将前期势如水火扩张吞没的领域全吐了回去。 真该死啊,众人心想,该死的冕下,该死的帝国。 该死的庞然巨物的压迫感。 “进入战场中心!”柳星横提醒殷谦,现在面对无尽杀机的不止白以方了。 这炮火明光将永夜的宇宙都照亮了,殷谦几乎是暴盲状态,完全失去了视觉,连常见战术策略都来不及使,全凭本能活着。 四面八方,每一个缝隙,都像水一样渗透填满死神的刀锋,是千万把钢刀架满身上,动一下死,不动也死,呼吸也死,僵持也死,在转瞬,在霎时,在须臾,在刹那,死亡已不容置疑的降临千万次。 殷谦处在死与生二者叠加的薛定谔状态里。 来都来了,苍灵硬刚伤害,以不坏金刚之身撞碎诸多刀口。 “找到了!” 数个跳跃后,柳星横看到白以方的踪迹,雀跃的同时不免咋舌,陷到现在仍然不死,她够厉害。 难怪冕下这般。 殷谦甩出蛛索——苍灵搭载生物特性蛛甲跳甲二者合一,长长的蛛索如同旧日古神的触足,在明灭虚空弥漫出不可名状的恐怖,牢牢抱锁住白以方。 剩下就是逃了。 柳星横说:“准备好——” “死亡舞步!!!” 参考了三十六旋的艺术设计,柳星横干脆借名,毕竟核心都一样,漩涡,扫荡,称霸,无存活。 “莉莉图——” 除了柳星横殷谦,最关键的一环还得是莉莉图,需要它打开生门。 在努力了! 莉莉图都快把星海网域干烧报废了。 眼见死神镰刀已经切到胸口,心脏分离也只是一丝的距离,莉莉图还没有完全链接! 在这一秒时间恍若静止。 众人脑袋都空白了。 千钧一发! 一道完全陌生的声线响彻星云,沉稳智慧,“完全链接。” 殷谦和白以方消失在宇宙中。 当然不是安全了,只是逃离了生死薛定谔的盒子而已,从二者叠加量子态,变成了生—死的喘息态。 从生到死大概有两秒喘息时间吧。 陌生的声线一直跟随她们,就像莉莉图一瞬间长大,她如果能长大,就该是这样的,沉稳内敛明睿而优雅的女性。 “你还是莉莉图嘛?”殷谦边逃命边好奇。 “是。”莉莉图说,“已激活紧急态。” 莉莉图急疯了,触发了核心保命后手,当年她能封禁绞杀里活下来,就靠这组核心码。 白以方安静如鸡,特别安分,连一点小动作都没有,因为……她奄奄一息了。 殷谦再不到,慢个一秒,估计得往生池捞她了。 缓了这么一会,有殷谦呢,白以方干脆的两手一摊,她都废成这样也管不了,“殷谦,我会记住你。” !!! 殷谦头皮炸了,“快闭嘴啊!”别说这种一听就要嗝屁的台词啊! 白以方奄奄的笑,“我不会死的。” “这么说的人都死了!” “我会记住你,”白以方说,“你让我明白,生命自有意义。” “我真的不会死。” 白以方说完两眼一闭,撒手不动了。 啊啊啊殷谦发出尖锐爆鸣,“赵云歌!!!” 赵云歌在赶来了。 姚青弦负责开路和殿后,工作量最大,累的要死的是她,殷谦负责救援,赵云歌负责接应。 姚二还在和冕下要死要活,尽量将战力拉在她那里,但殷谦和赵云歌的路也不是好走的。 赵云歌,冕下还能仁慈的放过赵云歌吗? 不能。 兵力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堆叠,殷谦白以方赵云歌都是风暴眼。 “该死!”姚青弦根本拖不住。 “周栖时——” 周栖时极限运转,“跳跃!” 跳! 宇宙开始闪烁,每一次亮起,都是冕下刀锋的折射,每一次熄灭,都是死神餍足的狂欢。 “殷谦——” 杜西岩终于将他杜氏继承者的风华展现人前,在不按理出牌的众人间,他是按理赛道上一骑绝尘的鳌头。 杜西岩永远带着不可磨灭的正气,如神兵天降,即时扫荡开一大片喘息地带,“殷谦,跟着我!” 殷谦当即跟上。 冕下是没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不然她就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一切了——人心齐,泰山移。 伤亡惨重,阿拉亚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原本微微倾斜的天平因为压上了冕下这枚砝码,又缓缓倒向帝国了。 第151章 但不算输。 帝国赢了战场,但冕下没有得到任何人。 “没关系,四渡赤水,”殷谦说,“第一渡。” 还有三! 第 125 章 帝星在狂欢。 全帝国都在庆祝,从老秦帝开始输,都三朝了,终于在冕下的领导下挣回来面子,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回! 终于在这些叛军宵小面前展现了帝国的无上威严,一时间,帝国人出门都昂首挺胸,脸上带光的。 外界烟火未停,时时刻刻都爆炸出最光华闪耀的绚丽,冕下独自待在指挥室,眼睑微垂,托腮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静的太久了,侍从们都心下敲鼓,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正抓心挠腮的纠结,余光瞥见熟悉的人影,当即大喜过望,安分杵着不动了。 有人顶上,侍从们看寒樱夫人都像看救世主,眼含热泪的。 白寒樱不关心战场与政治,她是来消费美色的。 “冕下……” 也许冕下需要一点抚慰,白寒樱想,毕竟平常就不是个清淡的人,她只是以同样逻辑反向推回。 白寒樱自觉落座,微微倾身,盯着冕下的眼睛,一边试探的将手伸向她的衣襟,如果没阻止,那就可以做。 但冕下握住了她的手,抬头看她一眼,简单干脆的说:“累了,不做。” 她累了! 她终于累了! 殷谦要听见这两个字都要喜极而泣了,白寒樱也不遑多让,冕下的静看起来就很懒,非常懒,天生就该被伺候的那种带着尊贵的傲慢的懒,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说一个字就绝不说两个字,这样一个懒人,实际精力强的可怕,将帝国管理的……不说特别好吧,白寒樱也不知道特别好是什么样子的,但也比前几任秦帝好多了。 不,准确的说,冕下比姓秦的都厉害。 因为太厉害了,白寒樱总觉得她不太像人类,违反人类固有认知了都,这会子听她说累,白寒樱都不自知的松口气。 累了好,累了才是人。 冕下没松手,也没用力,就握着,说完话也不动,白寒樱看不见她的眼睛,手上用力微微挣扎,她想把手挣出来。 很轻易就挣出来了。 白寒樱很自觉的落手到她肩颈,顺势将人微微拢进,轻柔的按压。 又解压又舒服又温暖,又带了白寒樱特有的柔和。 夫人真上道,冕下想,眼一闭睡着了。 侍从们退远了些,心里都有数,这帝宫里,唯一能劳动冕下的,也就寒樱夫人了 ,众所周知的超级大懒猫冕下,时常把睡去的夫人抱回寝殿,从不假手于人,一走好长的路,看着弱不禁风的,都不知道她体能哪里来的。 帝星灯火辉煌,阿拉亚也没有愁云惨淡,这里忙的要飞起来了,医疗行当大热,没功夫伤春悲秋。 殷谦进医院,柳星横也进,她比殷谦更严重,小殷同学摔摔打打习惯了,柳星横是透支在脑子,在精神力海里。 急救室内睡了个安稳觉,殷谦醒过来问:“白以方死了没?” “暂时不死。”厉生山说,一边掀她眼皮观察瞳孔,查看大屏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确认各项功能齐全正常。 须臾,还没等殷谦问出下一句话,厉生山就收录归档,并招手叫来医护人员,说:“指标回归正常,把她抬出去。” “?”殷谦迷惑睁大眼,“厉医生,我觉得我还要躺一躺。” 厉生山已经抬脚往外走了,头都不回,“回家躺去。” 殷谦拂开七手八脚来抬她的人手,半支起身体追着问:“星星在哪边?” 厉生山人走远了,只遥遥指了个方向。 殷谦很有骨气的自己爬起来,“别动,我自己走!” 医护人员给她配上全套外骨骼,确认无碍,轰的一下散了个干净。 磨磨蹭蹭艰难走到门口,全是人,到处是人,忙的比春运车站还挤,无数道对话交杂在一起,听的人脑子嗡嗡的,殷谦倚着门站了一会儿,发现只有自己格格不入。 在一众忙的脚不点地的人中,她闲的很欠揍。 人还没走出三步,急救室里已经塞进了两个新人,连带着各种续命仪器,医生护士,登时挤的连下脚地都没,挤的殷谦还被护士顺手一推,“往外站站。” 滋儿哇啦的警告音和红绿灯狂闪,殷谦都被吓的急忙快走离开,离开这阎王收人地界。 殷谦艰难努力去找柳星横,路上遇到厉在水,当即委屈告状,“厉生山把我赶出来了!他赶我回家!” 厉在水闻言把手上文件一关,很关心的来查看boss情况,摸摸脸捏捏胳膊,判断体征。 这才对嘛,殷谦很受用。 厉在水重又打开文件,“指标正常,走快点,别挤这儿。” “你家里有条件就赶紧回家,把地儿腾出来。” “对了,把柳星横也带走。” 殷谦:“……” 没爱了。 殷谦紧走两步,赶去柳星横病房,只有星星会关心她,“星星……” 江竹静站在病床前,也是同一套动作,查看数据,观察体征,柳星横朝殷谦眨了眨眼,露出笑意。 殷谦收到安慰,于是再次告状,“姓厉的把我们赶回家……” 话还没说完,江竹静就回头招手,“来两个人……” 嗯?两人都疑惑,难道情况不好? “把她们抬出去,立刻清扫。” “……”殷谦闭嘴了。 别赶了别赶了,殷谦租了辆轮椅,柳星横透支的太多,一点点力都不能出,必须享受瘫痪待遇。 半残带着半瘫出院回家。 还是家里好啊,有全能可心机器管家照顾人,两人安逸躺到家庭版医疗床上,装修的时候柳星横就未雨绸缪了,考虑到殷谦向来发疯不要命,斥巨资配套了顶级医疗室。 果然性价比超高。 躺了一会儿,柳星横翻了个身,伸手摸摸殷谦的脸,像摸一只猫,从战场一下子到静谧安宁的家,落差太大,她还在心有余悸。 “吃了败仗,会不会很挫败?”柳星横问。 殷谦蹭了蹭她的手,真安心啊,“也许有一点?” “但人生嘛,哪有一直赢的,就该是起起落落,有输有赢。” 输了也没关系,怎么样都没关系,再爬起来就是了。 其实有关系的,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生命就像沙砾飘落,聚成沙漠,可是这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柳星横明白这没有办法,只向前滚了滚,滚进殷谦怀里,捧着她的脸说:“我有时很想知道,你小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殷谦就不像这世界的人。 殷谦想了想,“装了乱七八糟没营养的一切,和很营养的柳星横。” 光靠那一切,殷谦早干巴死了,还得靠柳星横的营养活着。 柳星横白她一眼,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手上用力拽住殷谦,把自己埋进去,感受她的体温。 殷谦像是命运的礼物,落到她面前,落到这世界。 难过一会儿,继续加油干。 闲也闲不到两天,寇边报告就到了殷谦手上,她都给气笑了,这种墙头草,一看帝国再次势大,就立刻胆大包天的侵扰阿拉亚边界。 仗着阿拉亚全力对抗帝国,以为没人收拾他们是吧。 都用不着劳动殷谦,给他脸了,出最高战力呢,殷谦准备签发战令,让江川过去,他最近表现不错,再累累战功可以升迁了。 “等等。”柳星横按住她。 殷谦转头,发现柳星横的视线仍然在光屏里,挑起一个冰冷的笑,“遇到熟人了。” 顺着她目光,殷谦也看见了,于是欣然放弃,微笑着说:“哇哦,是星星专属场。” “还有谁!” “还有谁!!!” 再一次大肆劫掠边界的星盗头子狂傲大笑,看着面前断井颓垣荒凉破败的土地,志得意满,“我才是这片星空的王!” 胆敢反抗的都被杀了。 他握掌无数人的生命,是绝对的主宰! “还有我。” 一架标准战机拦住他的去路,来人平静的说。 笑声骤止,星盗头子轻蔑的瞥一眼,“你谁,区区一架战机也想拦我!” 话音刚落,战机微微倾斜,避让出了角度,让他能视线无阻,看见其后的冰锋冷锐的清一色机甲。 星盗头子人都懵了,“踏马的,正规军?!!” “你是谁!!!” “殷谦啊。”殷谦呲牙一笑。 星盗头子眼前一黑,为什么!为什么会招来这个煞神!他值得吗?他身价这么高了吗? 殷谦很闲吗?怎么会这种小事也劳动她啊! 简直毫无悬念,殷谦一路砍瓜切菜的料理他,斩草除根,直接追到老巢,抄家。 星盗们倒是想负隅顽抗的,但实在抗不了啊,匆忙的卷包袱出逃,但若是能放走一个,这正规军也趁早解散吧。 第152章 一架破破旧旧的逃生梭混在被掳掠来的人质中,企图浑水摸鱼的跑,被另一架标准战机幽灵闪现截下。 逃生梭当机立断的转向,但无论怎么跑,都有人幽灵闪现,堵死了每一条路。 逃生梭上三人忍不住的破口大骂,“你有病啊!” 就拦我! 柳星横发出通讯请求,并漾出灿烂笑脸,“好久不见。” “我特地来见你们哦。” 走了那么久的路呢,柳星横的笑容冰冷。 老三样,刘尔烟,杨天玉,李安娜。 柳星横打量他们一眼,“你们怎么混成这样了啊,真倒霉啊。” 怎么落魄到星盗贼窝了啊。 “柳见星——”三人见了鬼般大叫。 跑又跑不掉,又不是想死,老三样拗着头被带到柳星横面前,虽然风水轮流转,地位变换,但三人还是带了些习惯性的嚣张跋扈出来。 “柳见星,你想怎样?” 他们以为还能谈条件。 柳星横礼貌微笑,抬手就是一巴掌,在对方怒不可遏的眼神中,谁都不落下,一人一巴掌,并贴心补充注释,“礼尚,往来。” 柳见星的悲哀过去,由柳星横亲自终结。 三人都被打懵了,甚至旁边被捆的严实的星盗头子都害怕的往后蹭了蹭。 “你打我!”刘尔烟拔高声调。 柳星横短暂迷惑了下,“不然呢,不然亲你吗?” “柳见星!”刘尔烟气疯了,当场爆冲。 柳星横用一记直拳使她物理冷静。 太凶了。 全场死寂。 “啪啪啪!” 殷谦用力鼓掌,兴奋呐喊,“星星好棒,好厉害,好喜欢你啊。” 第 126 章 星盗头子感觉见了鬼。 就,令人闻风丧胆的煞神殷谦,是这种德性吗? 刘尔烟在原地怀疑人生,杨天玉看看殷谦,自以为懂了柳见星的得势,遂开口刺她,“你以为有殷谦给你撑腰,就能嚣张无所顾忌吗!” 星盗头子赶紧去看两人,虽然死刑逃不掉,死之前还是可以吃瓜的嘛。 殷谦莫名其妙,问他,“我撑腰了吗?” 星盗头子连连摇头。 “对啊,”殷谦纠正杨天玉的错误认知,“第一,我没有给星星撑腰;第二,柳星横的权利并不来源于我,而是实力。” “第三,她叫柳星横,当然也可以叫柳见星2.0。” 早说了要以发展的眼光看他人,柳星横饶有兴味的观赏他们的表情,好像在不理解为什么世界变成这样,柳见星竟然也能摇身一变,变成高高在上俯视他们的存在。 我才是蝼蚁? 李安娜都不敢去看柳星横的眼睛,我才是尘芥?这不可能!这不应该! 我们都是炮灰配置! 都是一样的! 凭什么! 我比之柳见星有更多的宠爱,家族覆灭都拼着最后的力量将我送出来,柳见星是柳家的废子,凭什么!!! 凭什么她高大的让我成为渺小,凭什么她的力量从眼睛里透出来,凭什么她像火焰一样,照出这无所遁形的黑暗! “这不可能!” “这是错的!” 李安娜嘶声大喊,目呲谷.欠裂,“错的!” “都是错的!” “我才是……” 是什么,李安娜精神崩塌,我是什么? 柳星横是天穹之上闪耀的星辰。 这一刻的云泥之别有如巨大鸿沟,清晰的拉开显现。 杨天玉不死心,试图挣扎,看了眼殷谦,说:“她是alpha,不会容忍你这般,不会容忍……” 不会容忍你挑衅她的威严。 杨天玉自己都说的不确定极了。 殷谦继续纠正,“我不是alpha。” 柳星横说:“什么叫容忍?” 杨天玉不自知的后退一步,防御,逃离,“就算不是alpha,她还是渣……你总有一天会失去她的喜爱……你还是会一无所有……” 怎么就说不通呢,殷谦挠头,崩溃跺脚,“说了多少遍……” 殷谦盯住杨天玉,“柳星横的锦绣人生从不以我为基,不以任何人为基,你明不明白,那是她的人生!” “那是我的人生!”柳星横说。 刘尔烟呆滞的站在原地,仿佛被打没了脑子,李安娜竭斯底里,无法接受这现实,杨天玉未语先怯,步步后退。 柳星横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上前,“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没有选择权?”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是某个人的附件?” “你知道为什么她疯了吗?” 柳星横睨了眼李安娜,“因为她的认知,她的三观,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全都崩溃了,因为她终于发现自己生活在丑陋而扭曲的世界,因为她看见了另一重真实,因为她发现的真实,从根源上否定了她的存在。” 谁能承受这残酷的真相,殷谦还有闲心和星盗头子唠嗑,“克苏鲁原理,知道的越多,崩塌的越快。” 说什么东西,星盗头子听不懂。 “因为我有选择权。”柳星横说,“殷谦渣了,那就踹掉重选。” 星盗头子看向殷谦,发现殷谦在认同点头,“对。” 还对? 星盗头子深刻感知自己文化程度低了。 “因为我是一个人。”柳星横说,“没有容忍,没有依附,我们完全平等。” 什么平等,见鬼的平等! 杨天玉眼底都是红的,“你记仇,你睚呲必报!你凶狠恶毒!” 这就是低智商的劣处?柳星横疑惑的点头,“啊对,我记仇啊,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我又不是圣母。” “我当然要报复。” “这是刻在柳见星时间里的深可见骨的印记,我要一道一道的讨回来。” “你……”杨天玉惊慌失措,都不知道自己在涕泪横流,“你滥用职权!你挟公报私!” 柳星横抬手做了个止的手势,“我公报私?” “你是匪盗,我是官。” “你劫掠我阿拉亚的群众,恶贯满盈,罪不容诛,我抓你,好像天经地义吧?” 杨天玉的所有发言结合起来,其实就是,“你怎么可以!” “你不讲仁义道德!” “你不是伟光正!” “你狭隘!” “你自私!” “你不够善良!” 柳星横说:“去他的仁义道德。” “我都不当圣人,你怎么拿圣人要求我?” “你疯了吧?” “你是不是还做梦一笑泯恩仇的?” “杨天玉,睁眼看世界啊。” 杨天玉也快崩溃了,针对不了柳星横,就破防的对殷谦吼,“什么平等,你就是柳见星的狗!” 啊好紧张,星盗头子忍不住绷紧面皮,焦急的等待接下来的剧情。 殷谦把垂散下来头发往后一扒拉,笑眯眼睛,嗓音清脆,“汪!”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杨天玉彻底破防,“不,你不能这样!” “错的——”李安娜还在绝望吼叫。 刘尔烟还在不可置信,柳见星打了她,柳见星竟然也能打她,柳见星居然这么凶狠。 “我……”杨天玉拼命挣扎,“我是受害者,你不能这么对我!” “不,你不是。”说这个可就不困了,星盗头子咧出恶狠狠的笑意,“你们是星盗,我有足够证据。” 大家都是加害者,大家都要死,一起死! 星盗头子眼里折射出癫狂的光,谁都逃不过去! 殷谦用赞许的眼光看了眼星盗头子,头子很希冀的期待,殷谦说:“真上道,不减刑,带走!” 柳星横打了个手势,“这三,带走!” 阶下囚。 柳星横是不会脏手的,自有法理审判。 “不过他们怎么这么惨?”回去的路上,柳星横问。 殷谦说:“谁知道呢?” “真不知道?”柳星横不放过她。 殷谦切了自动巡航,安逸的往后一躺,“好吧,可能有一点点我的原因,但只能算细微变量。” 柳星横也趴过去,把殷谦当软枕,捏她的脸,“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对他们家族施了个压。”殷谦乖巧呲牙笑,“反正殷家的势嘛,不借白不借。” 殷谦是不会插手柳见星的恨仇的,那是她的因劫,殷谦始终都在等她的反抗。 等柳见星抬头。 等柳见星站起来。 等柳见星打回去。 等柳见星破土而出,脱胎换骨。 但也没说殷谦不能隔山打个牛,璀璨星辰憩在怀里,殷谦没忍住亲了一口,很无辜很委屈的说:“我也就施了个压,谁知道他们这么脆弱,哗啦啦就倒了。” “在老秦帝执政的时候,还能勉强支个架子,到后来冕下代政,连第一轮洗牌都没撑过去,就消失为历史的烟尘了。” 第153章 “这几人估计被送出来,唉倒霉呀,就这么被流落到星盗贼窝了。” 柳星横看着殷谦,在她胸腔震动,嘴唇张合,眼睑起落,眸光浮游的时候一直看着她,没人能理解柳星横此刻的感觉。 “殷谦……” 叹息般的呼唤落在耳边,柳星横轻吻着她的脸,“殷谦……” 柳星横的眼睛波光粼粼,是映满春光的海。 那琉璃的光泽一路滚落,坠进殷谦的湖,消融无形。 军机在永寂宇宙漂流。 殷谦如同被蛊惑,始信了神明,她的心,她的虔诚,她的所有,都在柳星横的辉光下。 愉悦是开在心里的花,游走充填四肢。 殷谦微微抬头,去亲吻所爱之人的唇,星星。 她拥有了一颗星辰。 没有人比她更富有,她拥有全部的爱,开满宇宙的玫瑰,幽深静美的星空,宽仁博爱的神明。 “殷谦——” “殷谦呢?”姚青弦在找殷谦,连个影子也没找见。 周栖时气哼哼的跑过来,说:“呵,柳星横也没了。” “她俩跑了!” 这长官谁爱要要吧,众人撇开她们自主召开大会,江竹静作报告:“白以方……” 大家竖起耳朵听。 “还真不死。” 江竹静将数据屏滑给厉在水,你的活,我歇歇。 众人齐刷刷转头,厉在水打开一堆堆量化数据,尽量通俗易懂的解释,“非常特殊的一例,白以方体内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活性细胞,始终维持她的生机,在此类细胞衰竭前,她不会死。” 众人眼睛发光。 厉生山把光屏翻转,调取另外的报告,“但很遗憾,无法提取,一旦离体即刻失活,就像一道只下在白以方体内的禁令,不能作弊。” 这样的力量让他们想起殷谦与巫灵神明。 大家又安分坐回椅子上,不能作弊就不能吧,至少他们还有白以方呢。 殷谦兴头头的回到阿拉亚主星,啥也没赶上,饭都吃完了,几人见了她都冷笑一声,径自走开。 殷谦:“?” 殷谦逮住路过的姚大力同学,勤学好问,“咋?” 姚大力翻个白眼,“都忙死了,你竟然偷偷放假!” “我剿匪去了,”殷谦理直气壮的解释,“没有偷懒。” “白以方怎样?” “死不掉。”姚大力对学术报告根本听不懂,但明白了核心思想,言简意赅。 哦,殷谦眼神一闪,懂了,白以方,我的船新版本三好工具人! 姚大力被她表情瘆的发抖,把自己从魔爪下解救出来,说:“收敛点,怪害怕的。” “大力啊……”殷谦不收敛,嬉皮笑脸。 “叫谁大力呢?”姚青弦声调提高。 殷谦从善如流的改口,“青青啊,你这么骁勇善战,考不考虑再升一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殷谦拿出不值钱的笑。 姚青弦恶寒不已,“你才青青,你全家都青青,我不干!” 姚青弦掉头就走,还没跨出两步,想起她找殷谦的事来,又回头,殷谦说:“我全家就是你阿星姐姐,你对她不尊重,我要告状。” “……”姚青弦捏了捏拳头,忍了,“殷谦,我找你问……” 找我啊,殷谦正颜,严肃摆手:“先等一下,我处理一下事务。” “……” “…………” 姚青弦牙齿咬的咯咯响,忍了三秒后,扯开嗓子,追着殷谦的脚步喊,“殷谦!boss!” “我干啊!” “我干!” “我干活!” 殷谦打个响指,停步转身,给大力同学更替新的领衔职徽,“姚司,加油哦!” 姚青弦抬头,原本空荡荡的大广场转瞬间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打哪儿出来这许多人,寂静而压迫,森严秩序,整齐划一的敬礼,祝贺他们的最高长官。 这是姚青弦的兵。 大力军团。 殷谦虽然很欠揍,但装模作样起来,还真不缺,众人在观礼台上鼓掌,周栖时有与荣焉,这是她好对象的升职典礼,可不得高兴着。 旧纪末新纪初第一位omega领军之将,实打实战场厮杀的军功出身,姚青弦史书预定。 第 127 章 论持久战,持呗。 双方进入新一轮僵持阶段,帝国战胜,但是那种杀敌一千自损三千的自杀式胜利,阿拉亚战败,但主要人物一个不缺,还是威胁重大。 忙过最初一阵,江竹静终于能歇两天喘口气,铁打的也扛不住,她和二厉三人轮流替换坐镇。 回到家,楚晞都懂事许多,一点不闹腾,乖巧的很,主动做家务,端茶倒水,还会说江姨辛苦了。 江竹静胡乱吃完饭,洗漱完了一头睡倒,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 秦朝露打开房门看了眼,又无声关上,招手叫楚晞去另一边的书房,“慢点走,小声。” 楚晞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踮脚前进。 书房和医疗室是联通的,秦朝露熟练的使用仪器,并记录相关数据,楚晞乖乖的配合,盯着不停跳跃的数显,安静了一息后问:“妈妈,其实我不能算完全人类是吗?” 秦朝露把手上数据写完,转身蹲下来平视亲闺女,“为什么这么问?” 楚晞感觉到一点悲伤,这悲伤在她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存在了,但只有一点,她得到的爱很多,“我看见了,这些东西,”她指了指仪器数据,“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妈妈,”楚晞诚实的说,“在楚珮,我有好多小伙伴,我不能理解他们的感情。” “他们好奇怪好复杂,不停的变,我没有感觉。” 楚晞说的颠三倒四,试图解释自己,“我是空的,我感觉不到那些东西,妈妈,我和他们学了好多表情,我知道和人交流要有感情,要有表情,我学会了,我使用它,但我是空的。” 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景要用这样的表情。 楚晞只有为人的基础,但更深层,就没有了。 本来没觉得什么,可是亲妈就在面前,很温柔很耐心的听,楚晞突然就委屈了,铺天盖地的委屈,眼泪一下子就哗哗掉,“我不正常了妈妈。” 好委屈啊,秦朝露伸手捏闺女的婴儿肥脸颊,嘟嘟的手感可好了,“你小时候从来不哭。” 楚晞自己抹眼泪,把亲妈爪子拿下去,带着鼻音语重心长的说:“这个时候你要安慰我,妈妈,这个回答不对。” 秦朝露不听劝,继续上爪子,还很幽怨,“捏一捏嘛晞晞,或者给我抱抱,你都不给抱了现在,晞晞不可爱了。” “……”突然就没有了哭的气氛,楚晞抹掉眼泪,把脸擦干净,很无奈很没辙的往前,“给你抱啦,唉,我就宠你吧。” 这小玩偶一样的可爱小人儿,秦朝露爱不释手,拍一拍,揉一揉,掂一掂,“晞宝宝,你长肉咯,屁股肥肥。” “妈妈闭嘴,再说不让抱了。”楚晞不仅不悲伤了,还有点恼羞成怒。 秦朝露觉得不行,当即回杠,“晞晞啊,你和谁学的这一板一眼,跟模板似的,是不是江竹静带坏你?” “做人不可以按标准来的,那多无趣。” 秦朝露越想越对,把娃拉出怀抱,比比划划,“你看你刚来的时候,多活泼可爱,还知道占美人便宜,你妈我都没占到,和江竹静待久了,果然学了一身冷冰冰的气质。” 江部长自从大仇得报,整个人都不绷着了,恢复本性,不仅不花里胡哨,还又冷又懒散,只知道工作。 秦朝露能不知道嘛,江竹静不装了,那压制的傲慢就起来了,目下无尘的,她的冷纯的是觉得别人不配。 楚晞给美艳江姨分辨两句,“也没有啊,江姨还是有一点点好的。” 一点点,楚晞比出手势,不能再多了。 “江姨懂好多。”楚晞也知道了什么叫天才,语气藏不住的艳羡。 你妈我笨真是对不起了,秦朝露把崽子抱着坐到旁边软椅上,舒服的窝好,一边盘她一边说:“晞晞,什么叫正常呢?” “难道我们要按规定生长吗?” “你看殷谦,她当殷不谦的时候,也是冷漠寡情,都没什么人性,可是有柳星横爱她呀,殷谦就学会了爱。” “爱是一种呼应的情感,有人爱你,自然就学会了,难道晞晞不爱妈妈了吗?” 楚晞摇头,“这倒没有,爱妈妈!” 闺女说的掷地有声,秦朝露表示很满意,“什么叫正常呢?只能说是特别,我们每个人都是特例,再没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都不一样啊晞晞。” “如果什么都有,什么都具备,像教科书一样完美,那怎么会是我的楚晞呢?” “空空的也没关系,你有好漫长好漫长的生命,只有空的才能填满,现在就装满了,那以后怎么办,”秦朝露揉乱闺女的软头发,“小孩子不可以有烦恼,烦恼是大人专属,等你长大,就会有数不清的烦恼了,到时候你会说,啊真是烦死了,烦的不想做人啊。” 第154章 “趁着小,好好玩啊,先享乐,不享乐的人生……”秦朝露说着抖了下,“也太可怕啦。” 苦大仇深的,和秦帝女和江少主的悲惨过去一样可怕。 楚晞得了亲妈教导,深以为然,于是亲密密的赖在妈妈怀里,热乎乎的小肉胳膊圈着亲妈脖子,很感慨的说:“妈妈真好,妈妈都变得很开心了。” 不像曾经,总是皱眉。 是该开心的,把闺女哄睡,秦朝露回房间,江竹静已经把床睡暖了。 秦朝露滚进暖呼呼被窝,还香香的,不仅如此,还有大型自发热恒温等身真人抱枕,她不开心才怪,秦朝露张手抱上去,舒服的要喟叹。 深度休息过一觉,江竹静已经缓过来了,被扰醒,顺势翻个身看向枕边人。 明月光落了满室,秦朝露清晰的看见江部长的桃花眼,心下腹诽,大半夜的,真精神啊。 真精神的江部长微微笑了下,倾身吻上去。 好吧,秦朝露想,就是要大半夜的才能精神,大人就是这样。 于是到早上殷谦和柳星横上门做客,招待她们的是……楚晞。 楚晞是个合格的小主人了,一点都不忙乱,还与宾客相谈甚欢。 近朱者赤原理,楚晞过来后知识量暴涨,有江部长在,她都能当个赤脚医生使,柳星横对聪明人十分稀罕,等秦朝露起床出来,当即问她:“考不考虑给楚晞报个班?” 秦朝露牙都没刷完,惊恐瞪大眼,“什么班?” “兴趣班啊,”柳星横摩拳擦掌,“你看我怎样?” 楚晞想,和星星姨学那种很酷很酷的跳跃吗?还有这种好事? 没想完,被亲妈一把抱住,秦朝露擦完脸,很警惕的说:“她才几岁,不报班不报班,她要玩的。” 柳星横不死心,说:“先报着,等两年再上课嘛。” 江竹静黑着脸把她拨开,“上什么课,你闲就去教殷谦。 柳星横回头看了眼殷谦,殷谦说:“新开一家游乐园,我们去玩啊。”打死也不上课。 楚晞还没有独立自主权,只能遗憾的看两位监护人驳回了上课机会,叹一口气。 殷谦还在卖力推销,“去嘛,那里有等比例复刻的巫灵峡谷哦,楚晞会喜欢的。” 柳星横说:“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没进去过吗?” “我没去过,可去过的人很多啊,”殷谦漾出真诚的眼神,“梅兰妮乐园评分很高哦。” 柳星横目光还留在楚晞身上,忽的一顿,猛回头,“梅兰妮?” 她一提声,几人都看过来,柳星横盯着殷谦,“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殷谦呲牙笑,“因为游乐园有大招牌?” 另三人都不明所以,柳星横解释说:“我在斯嘉丽乐园得到一个彩蛋,上面写着梅兰妮的名字。” 哦,秦朝露懂了,好奇道:“是斯嘉丽的真正身份吗?有人知道了?” 柳星横看着殷谦,殷谦耸肩。 狐疑,但没有证据,临走时,殷谦又笑,对楚晞说:“可以去玩一玩哦,很值回票价的。” 回去的路上,柳星横盯着殷谦不放,“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殷谦笑的眼睛眯起来,“梅兰妮吗,我喜欢梅兰妮,我也喜欢斯嘉丽。” 乱世佳人红土地,我怎么不喜欢呢,永远的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有人来过这里。 殷谦说:“星星,你听过勇者变恶龙的故事吗?” 柳星横表示自己没文化。 “在一片富饶美丽的土地上,人们安居乐业,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恶龙,拥有坚硬的鳞片,锋利的爪牙,它无恶不作,抢夺财富,劫掠人民。” “人们不堪其苦,选出了最勇敢的战士,去剿杀恶龙。” “勇敢的战士用尽力气,终于找到了恶龙的巢穴,将长剑刺进了它的心脏。” “长剑映射的天光,照进这金碧辉煌,堆满无以计数的财宝的巢穴,刺的人眼泪流下。” “那里什么都有,终其一生渴望的一切,都无主了。” “勇者看着从指缝里哗啦啦掉落的金币,沾满恶龙温热的血,他慢慢的又捧起一堆,他慢慢的长出了鳞片与爪牙,他慢慢的,成为了新的巢穴主人。” 殷谦的嗓音有些飘忽,“阿庇斯起源于罗德星系,罗德加地的流浪者,崇尚红黄二色,代表火与大地,阿庇斯是音译,在加地语中,意为先驱。” 斯嘉丽最初的建造者,阿庇斯最初的发起人,甚至再往前,莉莉图的核心代码编写者,遗落在时间长河里的秘密,都来自同一个的文明族系。 “某种意义上说,”殷谦说,“我也是加地后裔。” 江竹静合上文件,殷谦交给她时只说:“关于阿庇斯的起源与过去。” 殷谦什么都没说,她从来不替人多话,对待柳星横如此,对待江竹静也如此。 一个真正的阿庇斯模样,纯粹的阿庇斯,赤子之心的阿庇斯。 江竹静闭上眼,阳光在眼皮内形成橙色阴影,密密的羽睫微微颤动,阿庇斯,为什么变成了阿庇斯。 楚晞推开书房门,探头探脑,不明白这美艳的姨又怎么了。 江竹静察觉动静,看向她,招手道:“楚晞过来。” “江姨。”楚晞蹬蹬跑进来,乖巧还带着一丝忸怩,美艳的姨又聪明又什么都会,楚晞有一点难以自制的崇拜她。 绝不是喜欢。 江竹静拿过报告图,“能看懂哪些?” 楚晞看看她,再看看报告,伸手画了一个小圈,“看懂这些。” 江竹静把她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分给她办公桌,“这是分离性清肌酶值,是个很有意思的数据,你看,它会变。” 江竹静用一个微型探触仪在楚晞身上滑动,“好玩吧?” 楚晞盯着数显,划来划去,兴奋点头,“好玩诶。” 秦朝露拦不住好学求知的娃,自己去看狗血剧,合着不给上柳星横的课,是因为江部长要亲自教。 谁都觊觎她的娃,秦朝露忿忿的想。 第 128 章 幽灵蛸再次隐去,赵云歌完成了任务,倦鸟归巢,她给了梅从雪一个拥抱,微浮笑意,“我能。” 我们都能做到。 梅从雪沉默的伸手,去触摸赵云歌的眼睛——战役惨烈,她伤了左眼。 绷带直包了半个脑袋。 赵云歌说:“能恢复,不会有后遗症。” 但确实伤了,梅从雪都要心疼坏了,赵云歌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对于殷谦来说,这点破皮伤都不带看的,在赵云歌出手术室后,很欠揍的非要挤进病房毛遂自荐,“我有一款非常适配你的发型,要不要试试?” 其他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什么重要发型,殷谦刷刷画完设计稿,煞有介事的给众人科普介绍,“这,就是传说中的杀马特!” 特点:只露一只眼。 “只有葬爱家族才能配这种发型,这是强者的标志!” 鉴于殷谦总是有很奇妙的思维,很玄奇的力量,很难以解释的奇迹遭遇,众人怀疑又宁可信其有,遂问赵云歌要不要试试,也许促进伤口愈合? 还好赵云歌脑子在线,死活不肯,实在是殷谦那坏笑都咧到耳朵根了,赵云歌不信她,肯定没憋好屁。 殷谦十分遗憾,“沵芣慬莪哋沋傷。” 众人眼前突然弹出一串类字图案,柳星横手比脑快,抬手就给了殷谦一个掌击,“说人话。” “哦。”殷谦把火星文气泡收回来,很恳切的对赵云歌说:“愿你早日康复。” 能怎么办呢,自己选的长官,再欠揍也得忍,一时间大家都看柳星横发圣光,到底怎么忍受殷谦的? 帝星一片和乐,自姚青弦叛逃,所有后果与责罚全都落到了姚白鹭身上,姚家分裂为两股,一半是族老,握掌家族旧部,一半是姚白鹭,权利来源军部。 “哼!”旧部诸人对姚白鹭横竖都看不顺眼,但又没办法扳倒她,每次遇到都摆出一副忍辱又桀骜死犟的脸。 姚白鹭懒得理他们,当看不见,大步向前走。 被无视的遗老遗少当即破防,大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礼崩乐坏啊! 姚白鹭去帝宫面见冕下。 冕下永远一副毫无波澜的平静表情,姚白鹭只说自己想说的事,“阿拉亚是劲敌,其内部施行新一套的规则,完全一视同仁的法治……” 就算帝国战胜了,姚白鹭也毫不乐观,她搜集了阿拉亚各项资料信息,越研究越心惊,只要给它时间……不,哪怕不给它时间,名为阿拉亚,名为殷谦的病毒已经在帝国疆域里蔓延。 公平的秩序。 姚白鹭将阿拉亚大法典的标志投射到空中,是一架巨型天平,“若不撼动它,各行业都将迎来崩溃。” 原子一样的族群人类,人心浮动,如浮萍般随风聚涌,一旦他们感受到外界吹来的风…… 第155章 姚白鹭不知道冕下会是什么立场,也许是旧往的一切,始终固守,维持所谓的历来如此,从祖辈继承来的财富权势地位,傲慢自负张狂,不容许任何形式的挑衅,不容许任何新生的萌芽,不容许威严尊严被触犯,就像姚家旧部,听见她的话都恨不得生啖她的血肉。 那她就有来无回了,姚白鹭垂首敛目,继续说下去,各式音节丝滑无阻的从她喉咙里抛出,也许冕下是新派的呢? 冕下很尊重的听她说完,凝神静听,在姚白鹭慷慨陈词结束,等待未知命运的死寂里,盯着她的眼睛,凝视她。 冕下的目光没有丝毫人气,她看人就像观察一个物体,没有温度没有感情,没有任何一丝情绪,像射线诚实的穿透物质。 良久,冕下动了,她直接抽取资料盘,递给姚白鹭,“去试。” 姚白鹭下意识打开一览,双眼睁大,条例,完整的新政条例,极其浩大的工作量,冕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姚白鹭很确信,在她提出前,没有一点风声传出,冕下究竟御使着什么样的力量? “去试。”冕下重复了一遍。 姚白鹭立刻意识到冕下耐心告罄了,这不是重复,是提醒和警告,当即躬身请退,已经得到授命,目的达成,甚至下半辈子的目标都有了。 姚白鹭步履生风,新政,刻不容缓的施行新政。 当然,是不可能推广到全帝国的,冕下说的是去试,给了她权限,但只在姚白鹭的权力内。 新政试点。 总比没有好,姚白鹭眉梢微扬,眸光闪亮。 冕下确实烦躁,该来的人不来,还得劳动她去找。 候立的侍从光听呼吸就知道不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跟随上去,十分渴望能在某处见到“凝神静心救命药”。 事实上不是救命药不到,是她被人拦了。 白寒樱好端端的走路,准备边散步赏景边慢慢悠悠的去见冕下,难得清闲,她也是要享受生活的。 一昂着下巴,眼睛长在头顶的女的很骄矜的拦住她,上下打量,过多的眼白让她看起来刁钻刻薄,滔滔不绝的大放厥词:“就你叫白寒樱啊?” 白寒樱:“……”三个字哪一个冒犯你? “嘁,也不过如此。”酸意都快溢出来了,厥词女显出很愤恨的模样,“什么第一宠妃,自封的吗?” “就你这个狐媚样……”厥词女咬了咬唇,很艰难的违心说,“怎么勾的陛下念念不忘的?” 厥词女眼珠子盯在白寒樱身上不动了,刁钻刻薄的想,这特么的,帝宫里还是会享福啊,这等艳福……不不不,你是来找茬的,清醒点! 有冕下入主帝宫,万年审丑的标准突然就变了,从侍从到帝卫军,从日常装束到建筑规划,那是火箭般质的飞跃,尤其冕下作风开阔自由,少有忌讳,导致设计师们灵感井喷,审美艺术迎来爆炸式发展。 白寒樱的衣服全部由顶级设计师操刀,每一丝衣角弧度都是呕心沥血之作,设计师每天都忙的特别开心,但服装只能是陪衬——衣襟根本不会掩盖美,白寒樱的身上开着花。 有散漫青藤从未知来处探出,在肤表蜿蜒,浓枝淡叶,藏在层叠叶间似有若无若隐若现的花朵,灵的就像活物,就像真有一株藤蔓缠绕攀在她身上生长。 白寒樱本是清溪,澄澈恬淡,却被这一笔硬生生衬出了勾魂夺魄的妖冶。 太活了。 厥词女乱七八糟想了许多,谁给她做的造型,什么顶级审美,什么绝色尤物,第一宠妃不亏啊,不亏! “我不会被你勾引的……呸,陛下,陛下是不会被你……嗯,一直勾引的……他……他丰神俊朗……妖美不是……”厥词女有点思维混乱,咽下口水义正言辞的说:“总之,我不服!” “没有人能独占……我不会放过你的!” 胡乱说了一些威吓的话,厥词女赶紧跑开,清醒点啊,我对女的又没兴趣! 对,没兴趣。 白寒樱:“?” 厥词女也没跑多远,侧身躲到一株大树后,悄悄咪咪的伸头看,并为此找好了理由:“我这是观察敌人,了解的越多才越多胜算,真漂亮啊。” 出走的神智在看到陛下的时候终于找回了,秦十也算帝国颜巅,虽然是个架空帝王,但拥有满后宫的美人。 秦十是帝宫里一大网红打卡点。 众人都排着队来享受陛下的美颜,当然没人敢没眼色的去挑衅冕下,又不是找死,他们只是好色,不是失了智。 陛下阻住了白寒樱。 厥词女气愤的摸出一块手帕开始咬,哼,都是小妖精。 白寒樱最开始就是按着秦十的喜好去找去培训的,秦十能不念念不忘嘛,都快成心尖上的朱砂痣了。 上一个得不到的白月光是冕下,太遥远了,秦十不敢摘,但是白寒樱,他敢拦。 “陛下。”白寒樱颔首,礼貌且冷。 秦十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这本该是他的所有物,正好遇到,就该带走,他瞥了眼侍从。 侍从领命。 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眼尖的捕捉到了远方出现的人影,众人忙不迭的俯首,恭敬沉声:“冕下!” 大小王他们还是分的清的。 秦十一僵。 白寒樱顺势绕过他,微提裙摆,脚步松快,最后一路小跑落进了更绝色的怀抱,声轻柔而暖,“冕下。” 冕下微勾唇角,张手接住,笑意未歇,遥遥的看了眼秦十,带着白寒樱离开。 秦十什么反应不知道,但躲后面的厥词女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醒过,如丧考妣,目瞪口呆,瞳孔地震,“我完了。” 第一宠妃是真的,念念不忘也是真的,死嘴,也不打听清楚了就来大放厥词,死嘴啊! 那是冕下的宠妃,和狗屁的陛下没有半毛钱关系。 什么秦十,厥词女当场买了远航票,宇宙这么大,只要她最快速度跑到阿拉亚就能活了。 冕下的威慑力殷谦不知道,她正殷勤的把柳星横带去游山玩水……不是,巡查边界。 好吧,是游山玩水。 日子是要过的,劳逸结合是她该得的,“安图瓦祖庙,”殷谦带人落到宏伟浩瀚的遗迹面前,“是安图瓦文明的证据。” 柳星横张开嘴,惊叹于所见,古老而破败,粗犷而壮丽,柳星横不敢置信,柳星横奔上前,仔仔细细甚至不知从哪掏出个便携鉴定器,“人力所建?这完全没有智械痕迹?” 殷谦咋舌瞪大眼:“你怎么有这个?” 柳星横已经满心扑到巨大石建上了,敷衍她:“别管这个,”顺手把鉴定器抛给她,意思是给你拿着玩,“这真的存在?” 殷谦摆弄两下,不会使,遂放到口袋里,继续科普:“安图瓦文明消失在宇宙深处,据传,据传哦,他们在迁徙途中驶入了一场永恒星爆,而所能证明其存在的,只有这座祖庙。” “同样是据传,因为没有足够文献史实确认,这座祖庙贯穿了整个安图瓦文明,”殷谦跟着柳星横走进这座来自上古蛮荒纪的祖庙,“因为他们的信仰,或是习俗,非劳役所建,星星,你知道吗,每个安图瓦人都在这里。” 不好,有变惊悚的嫌疑,柳星横果断停步,转身抓住她的好爱人,殷谦喜滋滋笑眯眼睛,“每当安图瓦人祈愿,发一个大愿,为表示其决心,便会为这座祖庙添一块砖,或是雕一面石,或是加一座梁……它的建造贯穿文明,直到这颗星球枯竭,再也不能提供庇护,直到他们迁徙。” “这一座庙,就是一整个文明。” “当然我带你来,我们不讨论那么久远的话题,我只是,分享给你。” 殷谦所见的,都分享给你。 “我从前不能理解一句话。” 殷谦说,两人在文明遗迹里散步,就像走过时间隧道,柳星横问:“什么话?” “王小波对李银河说,爱你就像爱生命,我不能理解,”殷谦坦然,“因为那时我没有爱,我不知道什么叫爱,现在知道了。” “爱你就像爱生命啊,星星。” “真好啊。” 有爱就像水泽丰润了灵魂,去爱和被爱,都是幸福,就连殷谦看到星空,都会立刻感到快乐。 作者有话说: 殷谦活成人样了 第 129 章 周栖时收到一封消息,“呵,”给她看笑了,顺手就共享给众人,“秦十又不知道作什么妖了。” 工作枯燥,很需要一些娱乐笑料,柳星横在试验场里头昏脑胀,恨不得从此撒手不管,兴致缺缺的点开,“他又被削了?” “这位陛下还是学不乖啊。” “这回削的还挺轻。” 共享频道里大家踊跃发言,“挺轻?” “轻是因为没得削了。” “再削就没了。” “可是秦十还能做什么妖呢?” 第156章 “他不吉祥物嘛。” “虽然不太吉祥。” “话说,”俞桃花发出正经的疑惑,“他都有那么多美人了,怎么一个后代没有的?” 秦廷绝嗣了。 早八百年就绝了。 “他有毛病?” 难道真有?梅从雪都给俞桃花说愣了,真去扒拉了帝宫资料查,“我没收到相关信息啊。” “哦有一封前不久的秦十体检报告,”梅从雪把报告传给江竹静,江部长直接拒收,“忙,别给我塞垃圾。” “帝宫是属于医学指标正常,但非医学就不太正常的地方。” 完全健康,但就是没有后嗣,秦十没有,秦七没有,其他人更没有,秦廷最后一个新生命,还是半人工的楚晞。 老秦帝兼前n任秦帝,把事都做绝了。 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殷谦本还在傻乐,突然想起来阿拉亚的生育率也同样低的惨不忍睹,笑容当场消失,立刻退频。 这天她聊不起。 日升月落,星辰旋转,之后过了多久? 时间是宇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阿拉亚和帝国之间是最亲密的一对舞者,跳着探戈,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有来有往,所有增减涨消都是数字的游戏。 殷谦踏出大楼,阳光落满胳臂,就像那一年被押送去见殷老爷子,灿烂且暖。 但台阶下没有肃装的卫队,而有人从身后探来,很亲昵的吻了她侧颊,“认真上班哦。” 柳星横的短发又蓄长了,时常随手抓个签子挽上去,她没什么功夫心思打理发型,蓄长纯粹是没时间理发。 岁月更精细的雕琢了她们的轮廓,年轻的锐气都沉淀到内里,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但看着就像一幅油画,更加的典雅大气。 殷谦迎着光眯了眯眼,转身含笑回礼一吻,蜻蜓点水又委实情丝缠绵,“日安。” 殷谦看柳星横,永远都是当年那一眼,是就此落入梦境,不愿醒。 但班还是要上的。 殷谦离开这栋堪称浩瀚的楼,柳星横的基地楼,柳大佬现在头衔多的数不过来,事业全开花,人生够传奇,殷谦前脚走,她后脚就被众星拱月团团围住,核心首脑,离了你没法转动啊。 柳星横一个助手拿出去,都是千金求不来的行业泰斗资深大佬,毕竟她是一个人开辟新世界的创世纪级别的神仙,连摩阿萨都破天荒的非要给她颁发什么终身荣耀会员,还拒不掉。 不要硬给,单方面宣布,这个智慧的光芒他们一定要蹭到。 人还活着,还谈着甜甜的爱情,就已经有起草的传记了。 江竹静发来一道消息,提醒她们别忘了定期的体检。 好身体是一切的基础,殷谦关闭对话框,去她的阿拉亚军政总部应卯,军靴踏地,踏着台阶一级级向上,从前的殷谦只是柄利刃,现在的殷谦,被锻打的多了,有一群人养剑,养出了绝世神兵的感觉。 不出意外,殷谦之名要贯穿整个新旧纪元。 人类群星闪耀时。 厉生山和厉在水积极的给众人发邀请函,“来看啊,我们的告别演唱会。” 虽然很多年没为歌坛做贡献了,他们决定举办最后一场再见会,和歌手生涯正式做个告别。 神隐多年而威力不减,消息一出,门票直接抢疯了。 赵云歌推门进会议厅,习惯性的看了殷谦一眼,左眼的绷带早就拿掉了,伤口痊愈,但终究留下了不灭的印记——瞳孔颜色浅了一个度。 不仔细看不出来的细微差别,犹如上帝之手点过,拆线那天所有人都惊呆了,太恰到好处了,她的左眼是琉璃,是冰晶,是永远浮动着微芒的幻梦之地,尤其在光下,那叫一个流光璀璨,小说都不敢写的绚丽。 冕下留在她眼中。 没有人敢问那个问题,冕下有没有留在你心里? 赵云歌和梅从雪,至今也无法界定她们的关系。 不过江竹静倒是安分在秦朝露家一住几年,也不给房租,柳星横一心多用,手上不停,还要实时指导助手,眼睛盯着实验数据,还争分夺秒的和秦朝露闲话家常,她还没放弃争取楚晞。 “所以江部长到底怎么想的?” 秦朝露最近沉迷美食,特地装了个大厨房,闲了就来捣鼓,一边给蛋糕胚子抹奶油,一边回答:“谁知道,反正她不渣就留着,渣了再踹出去。” “我又不亏。” “确实不亏,”柳星横予以肯定,“江部长当年出圈就靠的神颜吧。” “靠的脑子。”秦朝露说,并且想起了相关话题,略忧心,“我发现楚晞可能是个智性恋。” 智性恋好啊,名词听着就聪明,柳星横点头,还没来得及搭话就听秦朝露说:“不对,她可能不会恋人,只会恋知识。” 周栖时畅通无阻的进入实验室,是唯二的最高权限的人,除了柳星横就是她,连殷谦都只能被挡在外面。 柳星横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要收个尾,稍等,和秦朝露三两句结束聊天,目光在周栖时身上绕了下,微微一笑。 周栖时条件反射的警惕。 柳星横不无遗憾的说:“美人之细腰,给我摸一下怎么了?” “不行。”还惦记呢,周栖时无语,抵着她的肩给转一圈,推着人出去。 外大厅里,姚青弦摘帽欠身,“两位女士,很高兴为您服务。” 揩不到周美人的油,揩她老婆的也行,柳星横不挑,伸手摸了一把姚青弦的漂亮小脸,“啧,小白脸。” 姚青弦:“……”是阿星姐姐,我忍。 周栖时:“……” 周栖时决定下一次会议上找殷谦的麻烦。 殷谦和向老板通话,说:“蝰蛇全力配合诡面。” 向老板:“行,谁让诡面玉甲是你心尖宠,蝰蛇是旧日黄花了。” “……”殷谦说:“正常点,不要拈酸吃醋。” “呵,一句都说不得了。”向老板啪的把通讯掐了。 下一秒谢北楼就请求通话,刚一接通就劈头盖脸的问:“你又对向老板做了什么?” “姓向的又来哭诉了。” “我告诉你殷谦,不要每次都让我来收拾烂摊子。” 殷谦终于瞅到空赶紧打断:“你们的爱恨情仇我不参与,阿拉亚平等对待。” “……”谢北楼顿时如掐了嗓子的鹅,噎了半晌,“姓殷的,我要投诉你!” 谢北楼气哼哼的收线,殷谦签发各式文件,大松一口气,就该让他们内部解决。 “人呢?”俞桃花发出死亡催促,他们小喽喽都早在告别演唱会碰头了,这些个忙碌大佬一个不见。 偌大屏幕诚实折射现场的热烈,热场曲已经响半天,有人已经蹦起来了。 自由镜头在巡回飞舞,划过贵宾席上盛装出席隆重的好似在开大会的执徐和星海,算技术部联谊,谈起科技是滔滔不绝。 施越溪长身玉立,宽衣大袍,装他的温润公子,周围抓拍一片;钱承超热小伙,衣料少,可劲的炫他的虬劲肌肉,真就围了一群花痴在鸡叫。 宋鹤归带了一副圆墨镜,他的师爷标志,正躲在墨镜后面暗搓搓的盯人看。 “快点来啊。” 俞桃花一个滑步就加入了狂欢的人群,手指一勾,把莉莉图勾出来,大跳热舞。 还有谁比窈窕曼妙的漂亮热情小姐姐更吸睛呢? 会场主灯一盏盏亮起,齐刷刷照射到入口,精巧特制的飞行器炫技悬停,赵云歌利索跳下,只一抬眼,全场静默,随即爆发出一片哇声。 赵云歌回身张手,从悬浮飞行器中接抱出第二位美人。 “哇——” 蛙鸣声把场子爆了。 观众们都疯了。 太值回票价了! 盛妆的帝国之月诶! 已经入场的纷纷给还在路上的亲友发通讯,“十万火急,快来啊!” “赶上啦赶上啦!” “这辈子都赶上啦!” 还在路上的:急死我了,死交通,快走啊! 前所未有,后无来者的告别会,再没有这种盛况了,只在新闻镜头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歌迷们幸福的要昏过去,谁有这种影响力? 我们双子歌神啊,那没事了。 “殷谦。”白以方开敞篷,急行立刹,稳稳停在路口,挑眉按开第二驾驶门,“捎你一程?” 殷谦才看她一眼,银白座驾嗖的急停,余力未消,机身还在微微颤动,杜西岩咧出笑脸,爽朗开口,“殷谦,我这更快。” “……” 殷谦召唤她的代步工具,“切,我自己去!” 同一起点,同一终点,三种不同型号,三位真高手,“嗡——” 引擎轰鸣,三抹流光冲出赛道。 许夏蝉拉着她哥进场,“看见没,这里的退休生活比你楚珮滋润多了,小日子有滋有味的。” 第157章 她都走的偏门,还有人眼尖认出来,激动大叫:“许神!” “许神!录取我啊!” 许夏蝉的地位,在众多财会人中,大概是天上飘的神仙了,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她的经财体系。 “啊啊啊许神!” 各顶级高校毕业生发出尖锐爆鸣,汹涌的想挤过来,“许神啊——” 许夏蝉浑身一紧,催着她哥,“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许千城说:“我从不知道你在外面是这般威信。” 这小小的夏蝉,终究和夏天一样灿烂。 柳星横三人的出现,算是救了许夏蝉一命,避免被人潮淹没。 “柳教授!啊啊啊柳教授!”有人撕心裂肺的嚎叫,不知从哪里抢了个话筒,气沉丹田全场回响,“神仙!看我啊,我收到你们的offer啦,听完演唱会就去报道啊!” “神仙!我超爱你!” 众人嫉妒的嘴都歪了,柳星横颔首微笑,“欢迎你来哦。” 自由镜头气哼哼的飞回来,夺回它自带的微型话筒,坏人类,就知道欺负智能ai。 因为“坏人类”神来一笔,引走所有视线,周栖时赶紧拉着姚青弦做贼似的跑开,她一点都不想出这个风头。 千呼万唤始出来,演唱会主角两位歌神终于就位,一切准备就绪,灯光次第熄灭,各出入口开始关闭,但还有人没来。 周栖时回头看了眼,“殷谦还没到?” 柳星横把心放在舞台上,一点不担心,“她会到的。” 话音刚落,姗姗来迟的几位终于出现,就飙呗,都吃罚单,前排在热场,后排人在激动,“殷谦啊,你看见了吗?” “是殷谦啊!” “看到了看到了,还有白以方!” “还有杜西岩!” 摸黑找到自己的座儿,殷谦习惯性的探身,柳星横抬头,得到一枚亲吻,“真棒,及时赶到了哦。” 殷谦被夸的当场飘起来。 喜滋儿的。 第 130 章 圆满的告别会。 厉在水已经换下了演出服,但妆还没卸,向满场观众躬身一礼,笑道:“诸位,歌手生山在水就陪伴大家到这了。” 厉生山弯腰下拜,“感谢大家的多年喜爱。” “历经多年,”兄妹俩齐声说,“我们终于找到了一生热爱,所以决定全身心献给它。” “希望我们都能找到所爱的行业。” “希望我们都能热烈的过完一生。” “希望你我从此,热情如火再也不见。” 他们话音刚落,偌大的再见二字陡然拉开,显出真正的主题,再也不见。 “我们弃艺从医了。” 会场一片沉默,蓦地一道声音如闪电劈开黑暗,“厉刀!圣手厉刀!” 别的人也反应过来,“鬼医双子!” “我早该想到你!” “啊啊啊——” 偶像退圈了,很难过,可是偶像成为神仙了,这眼泪还流不流呢? 满场歌迷被这消息震的懵了,哭的七零八落又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前场的喧闹传不到后台,江竹静早知道正大门进场的缺点,很鸡贼的利用了“同事之谊”,一家三口从员工通道走,顺便还带来相关器械—— “不用挑日子了,我都带来了,体检!” 众人不敢叽歪,排着队等,挨个来。 常规体检而已,所以主操是楚晞,江竹静只是在旁边看着,偶尔提一两句,都是专业术语,被检的人听得云里雾里,楚晞是恍然大悟灵机洞明。 柳星横嫉妒的咬牙,楚晞实在高配人才,毕竟她的上一代帝姬可是全帝国公认的惊才绝艳,这年头,遇个合心意的完美接任者可不容易。 但摆明了楚晞要接江部长的班,江竹静是一点口风不松啊,从她没腿高的萝卜头的时候就亲自带,出席各大会议都带着。 以楚晞的资格,还不够沾到会议的椅子皮,她就像个小秘书般站在江竹静身后,对全场碰撞的思维理论全盘吸收,鲸吞吸入,反正有江部长帮助消化。 这样养出来的楚晞,跟妖孽似的,替江竹静跑腿送了个资料到基地楼,被柳星横逮住,硬聊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就弄明白了自然运算的基础理论,并熟练掌握举一反三。 柳星横大呼可爱宝贝,差点不让她走,秦朝露她不怕,但江部长很可怕,邪恶的跟个魔王一样。 楚晞她得不到,柳星横走火入魔,试图撺掇殷谦自己生个完美继承人。 殷谦:“……” 这会子看着楚晞认真工作的样子,柳星横又旧事重提了,“殷谦……” 殷谦一听就知道不好,立刻晕,“哎呀我晕血了。” 柳星横一把接住倒下来的殷谦,她倒是信任,真就失去意识的倒法,没好气的搓她的脸颊,“快起来,你好重。” 殷谦不动。 柳星横没办法,只好说:“不生了快起来。” 殷谦说:“公主需要真爱之吻。” “……”大家只能当自己瞎了聋了,和殷谦在一起真是太折磨了。 柳星横敷衍的亲她一下,殷谦噌的站直,“哇哦,充电完成。” 柳星横很不忿,小声叽叽咕咕,“你这么优秀的基因居然真的断代,我这么聪明的脑袋真就没人继承?” “殷谦一点都不知道她的美丽。” 殷少最先就因为盛容清质出圈的,当年那浩浩荡荡的颜粉啊,但后来她疯狂,强悍,不要命,屡屡炫技神操,以至于现在人们提到殷谦,首先想到的是战神,已经完全忘掉了她的脸。 只有柳星横还记得,这张脸这个人实在太对她的胃了,从倒霉催的相亲宴上第一眼就心动,现在还是很心动,天天看也心动,永远心动着。 还好日常都很忙,只有偶尔闲暇想想这件事,殷谦接到新的报告,在帝国与阿拉亚之间的缝隙里,曾经被她和柳星横一网打尽的星盗们重又滋生,卷土再来。 地理位置极为巧妙的缝隙,天生的躲藏黑洞,是滋养潮虫的绝佳之地,新的帮派,新的势力,新的匪盗。 代号“荒”的新任星盗头子,也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也是个尸山血海里杀出的悍将,荒蛮野性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对待阿拉亚与帝国一视同仁,管他什么舰船利炮机甲重兵,荒盘踞在黑洞乱流的老窝,仗着天然屏障作威作福,好不得意。 比起帝国名不见经传的官将,荒更喜欢挑衅阿拉亚,挑衅殷谦,甚至放言唯殷少配做他对手。 殷谦接到的报告是荒又一次劫掠商船,挟持数名人质,指名道姓要殷谦过去。 殷谦:“……” 同样的情景已经上演很多遍了,殷谦去过几次,荒呢,一次败,次次败,但成长挺快,犯过一次的错误绝不会犯第二次,可架不住犯新的错,所以还是输。 穷凶,但不极恶,荒的兴趣不在于当匪盗,也不喜欢在手无寸铁的平民面前享受畏惧,主业劫物资,副业利用人质到处找人决斗,不管输赢,打完就放人。 殷谦有闲心呢,就去看看牛皮癣对手又出什么新操作了,在找到乱流屏障解法前,她也没办法彻底消灭这窝狡猾又顽固的星盗。 不过现在没空,殷谦直接将报告下传,递交到江川手中。 江川:“……又来?” 四渡赤水,第二渡。 冕下又想起来统兵密码了,再一次陈兵对阵,气势汹汹。 时间太短了,阿拉亚还没从上次失利中全然恢复,但还是要战,殷谦头都愁秃,把众人纠集起来开大会,不商讨出个策略不许下班回家。 江川去剿匪,荒看见他很愤怒,“殷谦呢,为什么不是殷谦?!!” 江川挠头,无辜又欠揍,“就你也想见殷谦?” 荒勃然大怒,他满心想着这次一定了,一定赢了殷谦,他才是此世第一人! 荒叠加的怒火选中了目标对象,江川头皮发麻,坏了,冲我来的。 殷谦仍旧身先士卒,每次都是冲锋第一线,她是武将,彻头彻尾的武将,极限操作从冕下剿杀网下冲出,将帝国防御撕开一个口子。 “冕下!” 杀戮并无意义,殷谦所过之处,无人生还。 “你到底要什么!” 就连殷谦也试图谈判,尽管这可能微乎其微。 宇宙不传音,但撕裂的呐喊还是层层递进,毫无阻碍的传导到冕下面前,冕下轻描淡写的拨动虚拟阵盘,仿佛在玩一场大型遥控游戏,实时控制前线变换,眸光浅淡,“殷少,我给你的选择依然有效。” 冕下几不可察的勾动唇角,露出恶劣的微笑。 殷谦只想杀了几秒前做梦的自己,没得谈了,不死不休,杀呗。 美艳,聪慧,明智,恶劣,残忍,高傲,漠然,沉静,寡情……种种形容词堆砌的冕下,懒散无形的倚靠在帝座上,笑容扩散深刻定格—— 第158章 “殷谦——” 数重语音叠加汇聚成一个名字,殷谦! 是预警是惊惧是担忧是希冀是渴望。 “左翼失去视野!” “甲装失去视野!” “殷谦!右导舰队失去视野!”白以方嗓音尚算沉稳,全盲的瞬间就凭本能操作了,靠过去的经验开始赌命。 姚青弦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甚至不知道冕下到底怎么做到的,慌了一瞬,“殷谦,里面有东西!573号被命中!” “我没办法过去殷谦!”杜西岩被死死拉在另一边,他的境遇比之殷谦更危险。 “573号解体!” “573号解体!” “幽灵蛸已上浮!”赵云歌带着虚影幽灵入场,卷走了解体573上的所有甲兵。 “殷谦殷谦!”柳星横试图联络她,连声呼唤,但殷谦已经没时间回应她了,视野全盲,瞎子打不了仗。 “智脑入侵!” “入侵失败!” “开启超算湾流跳板!需要十秒!” “十、九、八……” “幽灵蛸暴露!幽灵蛸遭到攻击!”幽灵蛸没法隐匿了,赵云歌索性全装暴击,回去再练一支新的。 没得到回音,柳星横切到总频,梅从雪已经将战场导图绘制上传,“兵力回调!” “一部开始跳跃!”柳星横极力冷静。 “二部开始跳跃!”周栖时平稳微颤。 回调了,江川接到消息就知道不好,当即不恋战,立刻抽身赶赴。 荒正尽兴,突然没了对手,想也不想的阻拦,“走什么!你还没有赢我!” “你算什么!”江川只想去战场,陡然揭开残忍的真相,“荒!你以为你是谁!” “你连被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你是匪,是盗!是残存在暗夜里从不敢见光的虫!你甚至不配做我对手!滚开——” 江川决然调转战场。 荒如阴魂死活缠着他,劫持的分频里传出他的嘶吼:“江川!” “你总是不回头!” 过去是你的沉疴,你像抛掉垃圾一样抛掉我,你向前走,就像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江川愕然回头,跃迁轨道成型,他只能在最末的光中看见荒蛮狠的冲撞跃入轨道,“你……” 是谁? 死去的记忆在攻击我,江川好似刹那间苏醒一片朦胧的草原,那里万千幻象,是存储在时间里的桩桩件件。 “荒啊!” 荒放诞而狂妄的大笑,“来自北荒!” 跟着江川才能找到殷谦,荒一头扎进死寂的宇宙坟场,“殷谦在哪?!!” “……” 众人麻了,知道你不受待见,没想到是追到战场都遭人嫌。 几个跳跃,越来越靠近中心战场,荒看见了陌生又熟悉的地界,他刚才还说江川,原来他也抛却了过往——孩提的家乡,被遗忘的家乡,一生颠沛,再遇到已经是疮痍破碎的战场。 这是他的土地,他的起源,他的根系,荒笑的发疯,“殷谦!你也有今天!” 你也要死。 你不是最强的。 殷谦:“……”麻了,是是是,我们一起死。 “殷谦——”死寂中来回冲撞着荒的叫嚷,“你必须记着我!” “你必须接受我的恩赐!” “哈哈哈!不能拒绝!”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类,都必须接受一个被瞧不起的潮虫的仁慈—— “燃烧星塔。” 炽烈火光映亮空茫,暴虐的能量扫荡,视野盲区,但后方解析组全动起来,“捕获能量轨迹!” “辐散坐标建立!” “自由星轨接入!” 殷谦,我赢了你。 荒在暴流中解体,破碎的舰甲碎片不及散开就销熔湮灭,像一朵花的盛开,层层剥离,最后是他。 “荒——” 江川瞥见一抹曾经的容颜,终于记起他忘记了什么。 荒看着他,烧毁我,烧毁你所有的过去,江川,你轻盈了。 落叶归根。 荒回到了万物开始之前。 “嘿,那个卷毛,新来的啊?” “我……我叫江川。” “小卷,北荒没有名字,看你这么可怜,要不要跟哥混啊?” 第 131 章 “啪——” 冕下重重的拍下,具象到体表的怒意,侍从们惊恐至极,大气不敢喘,而她只是猛然抬头,穿透一切物凝视虚空。 那是一种,不可言说未知又隐有明确的天命感。 不可逆的天命。 帝国与阿拉亚的四次主要战役,史书记载,阿拉亚扭败为胜的标志是第三次大战,但史书也认同逆转其实在第二次战役中已经发生,在星塔燃烧的那刻起,初现端倪。 第二渡,阿拉亚仍旧战败,但帝国已无暇追击,偌大疆域分崩离析,乱世已成,即便是冕下,也挽不了这狂澜。 殷谦洒下的种子,早已长成一片青绿的草原,燃烧的火焰在大地上四溅,星星之火燎了原。 江川回去后第一件事就去查找北荒,他走的太干脆了,他把那里的一切都忘了,他没有回头。 没有北荒。 再没有北荒。 北荒是一颗死星,死去多年。 江川翻阅记载,密密麻麻的字符冰冷无温,带着第三人称旁观的绝对客观,平静的记录过去,“帝国综合评估后,随即撤离北荒,这颗星球已经是燃烧后的灰烬,没有丝毫价值。” “随着帝政的撤出,罪犯们发起了一场场狂欢,帮派,星盗,匪势,轮流争夺这颗星球,但很快,资源枯竭,环境恶化,利用价值被彻底榨干,人们开始逃离北荒。” “堕入死亡领域的北荒展现出了真实的凶恶,贪婪的吞噬生命,成功逃离者寥寥无几,更多的人永远留在了那里。” “北荒是一座牢笼,至死,也没有放过他们。” 江川关闭页面,恍惚的走出大楼,星塔还在燃烧,在肆虐的能量耗尽前,它会持久的,永恒的,燃烧下去。 星塔不灭。 阿拉亚进入新一轮卧薪尝胆,这次的战败实际比上次更狠,殷谦反思了自己,这辈子光环开的太大了,让她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斤两。 练兵,练兵,还是练兵! 没有第三次失败! 封建王朝走到末期,总是出现更多的遗老遗少,仿佛是一个朽老古旧的意识妄图复兴,冕下喜好女色是帝星公开的秘密,自从众臣世家们发现这点,帝宫里就涌泉般出现多多的美人。 要说帝星里,最忙的还真不是冕下,是众世家,那叫一个操碎心,秦十陛下眼看着没有大用,众人转而寄希望于他的子嗣,只要有一个子嗣,他们就有了新的奔头。 可是秦十又很不争气,众人去问责医药总院,总院负责人嗤笑一声,“以现有水平来说,希望还是有的,但是需要时间。” “时间?到底要多久?” “这我也说不清,总归是慢慢的等结果吧,希望肯定有。” “就不能快点?”这等下去,他们都作古了,还怎么扶持幼子推翻冕下,然后坐享权势。 “啊快点,也有办法,”负责人说,“江部长,如果江部长在这里,研究进度会飞快增长。” “……”众人被噎回去了,他们要有办法弄来江竹静,还扶什么幼子,自己就推翻冕下了。 秦十没用,众人又想到冕下,但又不敢真去叫冕下生娃,毕竟他们还是想猥猥琐琐憋憋屈屈的活着的,可冕下喜好女色啊,这岂不是大好,让冕下的夫人生好了,众人又乌泱泱去找医药院,这个方向可以研究吧? 医药院:“……可以,但需要时间。” 时间就时间,众人还能怎样,只能细细嘱咐了,要什么给什么,千金供奉医药院,诚心希望冕下的崽子早日诞生。 甚至他们想到冕下的聪明脑袋,都开始做梦了——小崽子肯定继承高智商,一有信就游说结盟,推翻冕下,崽子上位,活它干,好处大家分。 至于崽子妈,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只有白寒樱不够,得多多的,得为自家争取更多东西,于是一时间,众人都热情洋溢的给帝宫送人。 他们送他们的,但冕下不是垃圾桶,什么都收,冕下身边有且仅有一个白寒樱。 除了白寒樱,没人能近她的身。 白寒樱也是饱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眼福,全美人呐,各有特色,各有各美,她甚至开发出了新的兴趣爱好,什么花园不赏了,植物花能有娇花漂亮? 也不知道都从哪搜罗来的美人,白寒樱含笑观赏,在视线划过一个眉头微蹙的美人时略停。 清凌凌多漂亮的一双眼。 白寒樱最开始以为冕下不喜欢她的眼睛,因为第一次她的眼睛被遮盖住了,但很快就打消了想法,因为冕下喜欢看着她。 冕下落到她身上的第一眼,永远是落在眼眸中。 第159章 或许整个白寒樱的存在都不如这一双眼睛。 白寒樱走下高台,踏过花l径,分花拂柳,停到漂亮美人前,伸手抚平她的眉头,“你想离开吗?” 你皱眉了,你不喜欢这里。 “我可以离开吗?” 白寒樱微微一笑,“你想,就可以,跟我走。” 寒樱夫人的路,没人敢拦,她将美人送到帝宫门口,“走吧。” 就这么走了? 大摇大摆的? 美人很惊异,但还是头也不回的跑了,感谢这位好心人。 好心人不好心,白寒樱敛平唇角,垂下眼睑,多漂亮的故人之眼。 那么像那么像。 白寒樱回头道:“把所有人资料送过来。” 侍从连忙低头,“是,夫人。” 她前脚放,后脚就有人消息报给冕下,暗搓搓上眼药,极隐秘的挑拨,他还以为停留在秦廷勾心斗角那一套,冕下居高临下的赏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她不能吗?” 不能吗? 冕下说完就走了,这些聒噪的存在不能在她生命里留下丝毫痕迹,虚无的就像烟气,拂过就散了。 所以能还是不能呢,侍从们聚起来开了个会,试图分析圣意,会议结果是,夫人做什么都该支持,坚定支持。 时间快快的走,生命变得乏善可陈,大地升起硝烟,星辰不停闪烁,有许多人背井离乡,踩过无数条路,脚步一顿就上了战场;有许多家族延续骤止,是一棵树的倒塌;有沉默多年的土地终于迎接了生命的诞生,是一株苗的发芽;有多少人剪去了长发,剥除了腺体,挺直了脊背,抬起了头;有旱地落雨,有水泽退去,有草长莺飞,有花开遍野,没有知识就去学习,没有体能就去锻炼,没有体验就去经历,没有风雨就走出温室,享受大自然的洗礼,接受自由而残忍的命运。 “你好,我来报道。” 简单衬衫长裤的女子放下手提箱,对守卫笑了笑,长发被束起,规规矩矩的扎在脑后,朴实而毫无新意。 守卫核查过信息,顺势提交了实时报告,开门放行,啪的立正敬礼,“欢迎您的加入。” “逾白——” 和守卫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一声呼唤,一抹身影从深处跑出,一路奔跑,直到用力的拥抱。 守卫瞪大眼,我靠顶顶级的大领导! 逾白笑到眼眶酸涩,“我毕业了,我来了。” 柳星横说:“逾白真棒!” “来吧,我们过去,如今的工作很忙哦。” “没问题。”逾白早已习惯忙碌的生活。 但闲话时间还是有的,柳星横边走边顺口八卦,“生活怎样?” “很好。” “感情怎样?” “分手了。” “啊?” 终于轮到她啊了,逾白坦荡释怀,“我给不了安定,在爱情之前,我有更大的梦想。” “哇哦,我们逾白变得好坚定啊,真棒,一起加油吧。” “叩叩叩。” 有人敲门,秦朝露打开一看,哟,是个年轻靓丽的美人。 美人很有礼貌,漾出一抹甜笑,“你好,我找江部长。” 终于等到踹江竹静出去的机会了,秦朝露请人进来,让楚晞去叫江竹静起床,顺便给她收拾行李。 今天就扔。 江竹静刚结束通宵,人累的要命,眼睛都睁不开的往沙发上躺,“什么事?” 是哪个工作方面? 她甚至都没睁开看一眼。 楚晞站在房门边犹犹豫豫,真收拾行李啊? 秦朝露瞪她,这闺女不能要了,把你一起扔出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楚晞想还是江姨你走吧,她还是要靠着亲妈的。 靓丽美人取出文件,双手递上,“师姐,这是院长他们托我交给你的。” 江竹静骤然睁眼,直身坐起,正颜厉色,“你是谁?” “楼心月,”楼心月不在意她的冷眼,浅浅一笑,“来自星辰药剂院,但是除名者。” 楚晞还在悲悲戚戚的打包行李,“这件妈妈买的,给不给呢?” “这也是妈妈买的,这也是,都花的妈妈的钱。” 秦朝露:“……我也没有教你抠门啊,行了别收了,出来吧。” 诶不收了? 楚晞连忙关紧衣柜门,太好了,财产还是放家里好。 三瓜两枣也是财产。 楼心月简要概括了自己的生平,“因违反药剂院铁律,遭到除名,行业封杀,走投无路之下,流亡到阿拉亚。” 这是字面上的真相,聪明成江竹静这样子,自然听得懂其内的弯弯绕绕,如果真是药剂院除名,那是背叛者,院长绝不会把东西交于她。 江竹静终于被秦朝露养出了一点温情,就像楚晞被养出了人性,“走了这么远的路,辛苦了。” “师妹。” 楼心月嘴角弧度不变,灼烫的眼泪滚落地面,“不辛苦。” 怎么会不辛苦。 楼心月为了维护药剂院,得罪帝国权贵,老院长们不能看着最优秀的弟子夭折,最快速度除名,行业封杀,但权贵不肯放过她,她被想方设法,用尽努力的送出了帝国,一路逃亡到阿拉亚。 楼心月将文件给她,并带来了老院长的话,“院长问,现在你快乐吗?” 我们都希望你快乐。 我们都知道你的过去有问题,我们都知道你痴迷名利,我们都知道你花心浪荡,我们都知道你一定很苦。 所以无论怎样,我们都希望你快乐。 江竹静,不管你是谁,有怎样的过去,会走出什么样的未来,星辰药剂院和我们都在爱你。 江竹静伸手捂住脸,决堤的泪水从指缝溢出,爱让人血肉生长。 爱让人枯骨逢春。 这就是秦朝露的秘诀,她养人都用爱。 “嗯,快乐。” 第 132 章 楼心月带来了星辰药剂院最新最珍贵的资料,全在这了,压箱底的货,算得上倾囊相赠。 江竹静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惊慌,“院长怎么了?” “他们怎么了?!!” 楼心月连忙说:“他们没事,那些人还不敢动药剂院,院长们有冕下保着。” 冕下亲自护着的人,没人敢动。 楼心月点了点资料,“院长们说,战争不能阻挡知识交流,这是学术资料。” 多年不见,老院长们也学会滑头了,江竹静黑线。 阿加星系星辰药剂院里,众位老人坐一个圈晒太阳,“哎人老了就该颐养天年。” “以后的事,交给那群小崽子干吧。” “养崽子就为了干活。” “希望她们多吃快长,不要净饿减肥。” “吃的少不健康。” 少是不会少的,有秦朝露做饲主,一家人都被养的圆圆润润,江竹静还是很困,她回房间准备睡个回笼觉,刚进门就出来,很无语的对楚晞讲:“这是买给我的,是我的衣服,你不许穿。” 楚晞:“……”突背大锅,“呵,我才不要。” 警告完觊觎她漂亮衣服的小崽子,江竹静放心去睡觉了。 楚晞对着楼心月很稀奇,“我该怎么称呼你?” 美艳江姨的靓丽师妹,楼心月不在意繁文缛节,说:“随意,都可以。” 秦朝露端出茶歇点心,拍板定案,“也是姨,小姨。” 还是姨字辈,楚晞把那声姐姐好咽下去,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有个漂亮姐姐了,对着新任小姨笑的可甜,“小姨好。” 楼心月站起来对秦朝露致谢,“多谢嫂子。” 星辰药剂院出品,都是精品,纵使来之前根本弄不清楚关系,坐下说两句话也都看清了,楼心月松一口气,师姐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秦朝露非常理解一个长期逃亡的人的紧绷态,只微微一笑,“别紧张,你到终点站了。” 江竹静有点温情,但不多,她就是个工作机器,楼心月也知道阿拉亚安全,但长期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可秦朝露一说,就好像突然得到了确切的承诺,叠加的阴霾瞬间退去,天光明亮。 楼心月慢慢吐出一口气,尝试放松身体,“嗯,我到站了。” 这里安全无风,有长辈关怀,她有后盾了。 有楼心月和星辰药剂院的加持,阿拉亚医药业再次起飞,厚积薄发腾飞之势,谁也挡不住。 殷谦练出了虎狼之师,浩浩荡荡卷土重来,去雪耻。 第三渡,由阿拉亚主导,主动向帝国发出邀请,来战! 铿锵甲锐杀入星辰大海。 整肃,军俨,锋锐,一往无前,剑锋直指帝国心脏——帝星。 新纪史与旧纪史有个特别明显的区别,旧纪史多歌功颂德,将秦廷描述为宇宙真理,秦廷的一举一动都是天命所归,所到之处无不是砍瓜切菜般轻易,是战无不胜之军。 第160章 新纪史就比较……苦,比如前两次阿拉亚战败,它详细解说了战败的直接原因,间接原因,根本原因,时代背景,文明方向,思想发展,最后深刻反省,警醒后人不可重蹈覆辙。 而一到战胜,便多为简言略语,新纪史载,阿拉亚与帝国的第三次主要战役,胜。 帝国战败,败就败咯,大家都习惯了,从老秦帝开始败,不过是冕下支棱了两场,现在又掉回去了,用不着惊讶。 冕下难得有闲心小酌几杯,用帝宫夜色下酒,这里灯火通明,永远繁华热闹,从帝星建立起,就亮着,从不熄灭。 “冕下?” 白寒樱倾身去抚她被晚风吹得微凉的脸。 冕下将目光落向她,很浅又很温柔的笑,白寒樱顿了一霎,眸光微恍,“您醉了。” 她伸手想取走酒杯,被冕下拦住,冕下的眼中盛满星光,亮晶晶的看着她,似要张唇说些什么。 白寒樱没由来的想打断她,很迫切的想打断她,打断她的眼神,打断她的未出口的话,打断她的思维尽头可能联系着的一切。 但没有,她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只不过是怕吐出不该吐出的名字。 “白寒樱。” 冕下说。 白寒樱蓦地抬头,看见冕下醉意朦胧又漾满笑意的眼,映满她。 万劫不复。 白寒樱的心瞬间被填满,她热切的吻上去,冕下,我的冕下。 历史的车轮滚滚。 第三渡之后,殷谦率众长驱直入,蔓延十数年的帝阿拉锯战,终于走到了下半场,走向了结局。 命运早已注定,冕下也有了点末帝的影子,她依旧漫不经心的操纵世局,但更多时间花在了享乐上。 秦十秦七还有世家众臣,瞅见机会就蹦哒起来,还以为能复兴昔日荣光,但冕下收拾不了阿拉亚,还收拾不了他们吗? 再怎么享乐,冕下仍是铁权。 无法撼动的铁权。 到后来还有点脑子的众人,没有完全失智的遗老,终于认清了真相,真相就是他们一群都拉胯,没有一个能打的,真相就是他们所有的荣辱都只能寄托在冕下身上。 真相就是,他们只有冕下了。 再愤懑再不甘再心高气傲桀骜不驯的勋贵世家,也都向帝座跪倒,低下头颅,自发的拥护帝权时代最末的焰光。 但冕下已然厌倦。 帝星的风水太差了,帝宫吞噬生机,就连她,也要在白寒樱身上谋夺那份生命的鲜活。 白寒樱开满了花。 颜料中加入了温感材料,以白寒樱为画布,一枝一叶,一笔一划的画上去,随着体温上升,含羞带怯的花苞会和白寒樱同时绽放。 某一天醒来的时候,白寒樱看见丛枝掩映的间隙里透出淡金色光芒,是若隐若现的锁链,一圈圈一层层的缠绕,绕满她,绕到她的脚踝,那里是意象的终点。 那里有一枚极漂亮的琉璃金铐。 纤细脆弱易折,又十分坚韧,牢牢的锁住。 白寒樱能怎样,放宽心随它去了,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被迫的贞烈不屈人设,路是她自己选的。 除了第一次,白寒樱被气场全开,贪婪的仿佛要吃人的冕下吓到了,加之她不太会,以及对冕下本能的惧怕,人显得僵硬了些,往后再没有过。 有过开蒙,再学习就很容易了,冕下吻她,她会回应,白寒樱非常的有自知之明,也非常的识趣,但凡冕下露了意思——没流露出神色她不敢轻薄——白寒樱就主动热情,就像一对爱侣的交l欢,动作重了会叫疼,轻了就喊冕下,冕下二字,在一次过程中要被含在舌尖念个千八百回。 综上所述,白寒樱每每起不来床,都算她自己作的,起码担责过半,她的花枝蔓叶,可不是一天能画完的,更不可能是冕下把人弄晕了画的,她还不至于这般变态。 冕下享受完软玉温香,心情颇好之际,便取来画笔颜料,目之所至,肆意涂抹。 白寒樱精力耗尽,一点力气都没有,任由摆布,在万籁俱寂,众生沉眠的深夜,笼在暖色的光晕里,被她的冕下沾红着绿,走叶勾枝。 时常冕下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白寒樱若还有精神,人清醒,就应声,只不过应声有风险,可能应着应着冕下的吻就压过来了。 若实在累着了,困的慌,说着说着也就睡着了,就算是冕下,也不能刻薄的不让人睡觉罢。 于是冕下便独自一人安静的作画,把心都专在眼前人身上。 冕下不止不刻薄,甚至堪称世间情人的典范,帝国的冕下是暴虐的,喜怒无定,冷血独裁,可寒樱夫人的冕下,那就是艳后与宠妃了。 其间种种,足够流传后世写一部《末代帝国艳l情史》,在帝统倾颓如楼塌的末期,绝代艳后与她唯一的宠妃,声色犬马纵情无度的奢靡生活,够拍经典荧幕大片的。 殷老爷子到底是等不到未来了。 老爷子坚持了这么些年,缠绵病榻,殷家被毁了,一朝倒塌猢狲散,多年辉煌成幻影。 “我不甘啊!” 殷老爷子挣扎着嘶吼,目呲谷.欠裂,徒劳的伸手在空中挥舞,“殷谦——” 不瞑目。 殷元树不再是曾经的贵公子,家道中落,人情冷暖他都体会过了,只有劣境锻炼人,他经受风霜雨雪,脱胎换骨的打磨,磨去浮华,磨去阴鸷,磨去险恶,磨去每一丝棱角。 这破落的殷家,他一手撑起。 好大儿殷忠礼早已失踪,叔伯兄弟也都忙不迭的撇开关系,殷元树不责怪,他原谅全部人。 “殷谦,你做到了。” 殷元树在葬礼上遥遥举杯,你的儿时,你的仇恨,你的报复,殷家施加给殷不谦的一切,你都还回来了。 殷谦不知道殷家的起落,她正带着铁骑,踏破一道道防御,踏过一座座城池,虎狼精锐,所向披靡。 是巨大的虹光,从光明之谷里升起,不容置疑的挥洒向大地。 大军压城,兵临城下蓄势待发,无数人陷入绝望,他们能怎么办,走不掉逃不开,注定要卷入命运的齿轮,人生会和家园同时破碎。 张平策是张家现任家主,也是此地的领将,他见到披甲烈烈的殷谦,坚毅而冰冷。 “我不是你的敌人。”张平策说,从四家结盟伊始,殷白陈张,过去真像是一场梦啊。 殷谦答:“我也不想做你的敌人。” 张平策明白他大概是没有信任度的,作为旧世家代表,他的身份确实不值得信任,只好挥手招来更合适的人——“你好,殷谦。” 一身职业正装,表明对方是个合格的商人,殷谦微微歪头,“?” “沈山青?”俞桃花即时解惑,嗓音传过分频,“她是阿拉亚友商,曾协助外交翰旋,打通商路。” “周栖时应该有印象。” 周栖时立刻点头,“是,相关资料已上传。” 不止如此,俞桃花记得刚入行的时候,在帝星港口被守卫刁难,是沈山青一句话放了她。 “所以,”殷谦阅完,“你们是什么关系?” 沈山青笑了笑,平静的解释:“和张家有一层薄弱姻亲,但我本人,受雇于张平策。” 张平策打个手势,城门大开,涌出许多人影,规整有序包围着押送的囚车,他看向殷谦,平静的表面下压抑着挣扎痛苦,“殷谦,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平策吗?” “是愿将万字平戎策……” “换得东家种树书。” 张平策躬身俯首,“降。” “张平策!你不得好死!”囚车上的人立即崩溃,破口大骂,他们是张家顽固派,根深蒂固的思想改变不了一点,什么殷谦,什么阿拉亚都是大不敬的东西,违背祖宗的存在,是最坏最不能容忍的罪恶脏污。 “哈,”殷谦乐了,“你也不得好死,我也不得好死,平策兄,看来我们死的都很精彩啊。” 第 133 章 张平策降殷,大开城门,殷谦不费兵卒就成功握掌了又一块星域。 免于战争,星域里的人不知所措,逃过战火,但身份变换,接下来要怎么活呢? 新的政权又会是什么样的? 他们始终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惶惶然的众人接到新政权通知,去聆听演讲,一长串的观念普及,什么?我们是群众?群众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这世界终于疯了。 张平策拿着阿拉亚发的科普指南,表情是一言难尽,殷谦路过看了他一眼,对此熟悉的很,“很惊讶?没关系,慢慢来。” 想了想,殷谦说:“张家主有没有想过,平策,也可以是太平之策。” “不爱打打杀杀,不如发展基建啊。” “你们这旮瘩,”殷谦过惯了阿拉亚的光亮洁净宽敞好生活,对帝政下的偏僻角度略嫌弃,“又十分先进又十分落后,灰灰旧旧的。” 第161章 “种田啊平策兄,大力种田!” “丰收的喜悦是你想象不到的。” 殷谦说着,从携行袋里摸出一枚拳头大的金色果子,抛给张平策,不无骄傲的炫耀,“最新培育实验的优选种,香死了。” 张平策拿着果子不知所措。 殷谦抬高下巴,长腿迈步,赶她的路,“吃吧你就,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张平策啃了一口,爆发的果汁香气充盈口腔,霸道的占据食管,真香啊,真甜啊,这来自大自然的果实,包含风霜雨雪天空和大地,鲜活无比。 张平策差点把核都啃了,简直要哭着找殷谦,什么优选种,给我来一车,我种田啊! 大力种田! “沈山青。”俞桃花叫住知性优雅的沈总。 沈山青回头,了然恍悟,“原来你就是桃花。” “道上著名的……” “什么?”俞桃花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了吗? 沈山青笑起来,“蝴蝶。” ?俞桃花不明白,“为什么是蝴蝶?” “因为见花就落。”沈山青上下打量她一眼,好皮囊明媚灵动,去论坛上发了确认帖,“桃花蝴蝶名副其实,警惕。” 俞桃花看见了没遮掩的屏,忍不住为自己叫屈,“我什么都没做!” “你还想做什么?”沈山青反问。 这年头,勾搭都变高难度了,俞桃花忿忿,我只想猎个艳嘛。 沈山青拒绝她的艳色名单,俞桃花感觉委屈,嘀嘀咕咕的说:“可怜我甚至连个情人都没有……”赶紧叫住人,问:“所以当时你就……” “就在接触阿拉亚,”沈山青停下脚步,坦然承认,“但不知道你。” 她真就日行一善举手之劳。 啧,俞桃花咂了下嘴,看沈山青被拦在军禁门口,笑的可开心,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才慢吞吞踱步过去,把自己的通行证挂到她身上,食指轻弹,“请吧,沈总。” “报——” “张平策叛国——” “急报!殷谦冲破……” 冕下嫌吵,把通讯关了,但已经吵醒了白寒樱,她听见有声音,没听清,神智还没清醒,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别管它。”冕下说,亲昵的吻她的下巴,把起身的人压回去,“继续睡。” 于是坠入梦境。 “姚白鹭。” 殷谦挑了挑眉,友善问好,“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很多年了。 姚白鹭看向铺天盖地的军队,黑压压的盖过了天光,“殷谦……” 殷谦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上司,战争嘛,先放放,能后延就后延,对姚白鹭热情招呼,“姚青弦最近长胖两斤,呐,她来了。” “才没有!”姚青弦被戳痛脚,她也是武将,体力消耗大,自然吃的多,比以前小身板儿是强壮了不少,但是老婆腰那么细,大力同学有点破防,莫名就陷入了身材焦虑,越焦虑越吃。 “姚白鹭,”姚青弦说,“战争是下下策,我们都不想,不如学学张家主?” 姚白鹭看着她,“你长大了,妹妹,你活的很好。” “那是,”姚青弦臭屁得意,“我比你更棒哦大姐。” “我不再是只能站在你身后的姚青弦了。” “所以姚家怎样?”都说到这了,姚青弦礼貌关心一下家族。 “挺糟的。”姚白鹭诚实的说,她都想一走了之。 “哦,和我无关。”姚青弦赶紧撇清关系,她疯了才回头找一群老古板压在头顶。 “姚白鹭,你也看到了,实在没必要开历史的倒车,时间注定向前走。” 姚青弦肯废这个话,就是看出了她大姐并无多少战意,“没必要再增加无谓的伤亡。” 姚白鹭敛肃神情,“我的条件是……” “不得干预现有政策制度。” 殷谦说:“我们得看一下。” “已传送。”姚白鹭早准备好了所有资料。 殷谦接收顺便一键分享给众人,智囊团还在大后方圆桌会议,资料被一层层拆分,每一道律令都有一群行业大佬抠字分析,再汇总,再讨论…… 看来答复需要等待,姚白鹭离开前线,回到城内,整个空间都仿佛充满焦灼味,死寂而压迫,每一丝声响都挑动着岌岌可危的神经。 殷谦就在那里。 战火一触即发。 现有的一切都会转瞬化为泡影。 人们消失时没有任何征兆。 难捱的等待,大部分人都惴惴不安的躲在家中,做没用的祈祷,守旧派激昂的游说煽动,试图挑起流血与灾祸,但总被姚白鹭的先手死死镇压。 无声最是压迫。 唾骂是最后的挽歌。 “姚白鹭!” “姚家灭族了——” 你毁了姚家,终其一生,你都要背负。 姚白鹭推开家门,沉默的踏进去,看见一具具尸体,散落满地,这是一个时代的逝去,守旧派们做尽了努力,但杯水车薪,毫无用处。 他们承受不起这样的命运,用最惨烈的方式拒绝。 姚白鹭穿行在死亡的森林,倒下的都是她的亲族,是三叔是二伯,是阿姨是表妹,也曾爱过她。 在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模样,亲朋满座,欢声笑语。 全都戛然而止。 画面失色。 人生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姚白鹭看见虚掩的门后走出小小的身影,“鹭姨。” 姚白鹭跪下来,张手将她抱在怀里,“嗯。” “白鹭。” 剩下的人陆续走出,“没关系,我们都做好了准备。” “我们会陪着你。” “姚白鹭,去做你想做的事。” “人生不悔。” 殷谦带来阿拉亚的决议,“我们接受。” 姚白鹭脱下盔甲,单膝跪地,“降。” “星域失守!” “姚氏投敌!” 帝星一片恐慌。 众人哭天喊地的去求见冕下,“冕下!她要毁灭帝国!” 他们仍旧不敢称呼她的名字。 “殷谦毁灭的又岂止是帝国,”冕下闲来无事在池子边钓鱼,抬头瞥了来人一眼,“你不如出门数一下x的标志。” x,十字伤痕,后颈上腺体剥离的标志,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信手涂鸦,x,x,全都是x。 x是飘扬的旗帜。 人们迫不及待的剥离,就像剜去帝政的印记,扶老携幼拉扯着趟过苦难的河,终于走到了春天。 “冕下,您还是不肯么?”来人透出平静的绝望,没有冕下,又有谁能去阻挡殷谦? “殷谦毁灭的不止这些,还有你。” “还有你啊!” “冕下。” 冕下修生养性可佳,对无能狂怒依旧无动于衷,只淡淡的应了声,“是啊,还有我。” 冕下是没希望了,众人气急败坏的跑开,到处搜罗人才,不能什么都不做,只要有一点可能都要去努力。 “父亲,”心照不宣的沉默持续多年,周成绣在一个平常的傍晚撕开,“你想要什么结局?” 周成绣知道真相。 周家主也知道她知道真相。 但谁都没有挑开,就这样假装平静了许多年,周家主早已失去对子女的控制,只固执的维持他那可笑的家主尊严,周成绣一直在等。 从前在等,等长大,等周栖时长大,等手握实权,等周栖时离家,等她安全,等力量蓄积,等阿拉亚成长,等殷谦刀尖指向帝座,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周家主气的要疯,噼里啪啦摔碎所有的东西,“逆女!逆女!” 你怎敢违抗我! 隔着千山万水万千星辰,周成绣表情浅淡,连眼都没有多眨一下,抬手掐断通讯。 就像掐断周家。 “楚珮,降。” 姚青弦啧啧感叹,“人比人就是不能比,你看我大姐,还要费劲巴拉的劝,看我老婆二姐,啥都不说就弃暗投明了。” “早弃了。”周栖时纠正她。 “是是是,早弃了。”姚青弦唯唯有声。 周栖时心情好,娇矜贵气赏她一眼,笑的见牙不见眼,“我二姐超棒!” “周成绣——” “你是我的骄傲!” “那我呢?”姚青弦赶紧追问。 “你也算吧。” 这敷衍!大力同学气的心酸酸。 “楚珮失守!” “报——唐氏战败!” “唐维行殉国。”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殷谦与帝星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哥呀哥,”稚气未脱的女孩推门进入会议大厅,摇头晃脑,“你总该给我一个结果。” “高越虹!”主位上的男人忍怒低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嘿,点名道姓谁不会,女孩撑着桌子轻盈一跃,就坐上去,晃着两条腿,嗓音清脆,“高柏森,你要给我们一条活路。” 第162章 高柏森青筋迸起,“帝国养育了你!” “是呀,”高越虹认同,“既给我生命,我便想活下去。” “哥,你在固守什么?” 高越虹是真实不理解,就像她不能理解帝国,腐朽封建的思想形态。 女孩常年散发今日扎了起来,扎成一束马尾,在说话间揺过来,晃过去,活力十足。 视线总是会抓取动态的物质,高柏森下意识被吸引目光,在一切如常中觉出细微差别。 那是什么?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思维还没反应过来,意识却感觉到本能的危险,高柏森蓦地站起,如一尊巨人遮挡了光,“高越虹!” x。 为什么是x! 高越虹不意外他的反应,璨然一笑,“哥,你不给我结果,我给你结果。” 太迟了。 高柏森死于他的亲情。 他怎么会防备他的妹妹。 高越虹唇角上扬,泪在眼眶中转,但始终没有眨落。 她的眼很红,手中拽拽的转了个花,对一桌惊呆的人,以及在场不在场的所有人宣布,“现在起,都要听我的。” 她笑的凉薄。 众人惊慌恐惧愤怒轮番变换,犹豫过后,改换称呼,改换门庭,“家主。” 真上道,高越虹跳下桌子往外走,马尾辫吊儿郎当,“都别闲着,清点清点,等人来了好交差。” “是。” 众人齐声低头。 第 134 章 向前走,谁都没办法回头。 殷谦在一片星河中相逢了熟人,熟的不能再熟,熟的他们流淌同一种血脉。 殷元树。 最后的领将。 “啊,元树哥……”殷谦打个招呼,本该嬉皮笑脸混不吝的发出欠揍的话语,但她咧了下嘴,表情回落,太多年了,故人相见。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不身处其中,谁也无法感受到岁月的残忍。 殷元树看着她,告知她:“老爷子走了。” “哦。”殷谦干巴巴的应一声。 “殷家散了。”殷元树继续说。 “哦。”殷谦还能回什么呢? “你完成了你的梦想。” 这殷谦要辩解一下,“也还没有。” “你不用躲起来哭了。” 在二人错位前,殷元树正是殷家的继承者,出身优越,少年桀骜,他是风光无限的殷氏少主,看人都只用余光微瞥,殷谦遭受种种不公的待遇,他看见了,他不在乎,他恶劣的落井下石,他享受他人的痛苦。 小殷谦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躲起来哭,咬牙忍下所有不幸挫折。 她在哭呢,不知道矜贵的公子哥在窗边俯视她。 一直看着她。 殷元树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心理,也许是觉得有趣,也许是在想殷谦接下来会怎么做,他玩世不恭,惬意悠然的旁观。 也许是在那一瞬间感应到宿命。 你的过去,我的未来。 身份地位的转变只要一天,一刻,一秒,一息。 他们夺走了殷元树的王冠,欢呼雀跃的加冕到殷谦头上。 从天堂到地狱,殷元树连个缓冲都没有。 殷元树骤然领悟到嫉妒的滋味,“殷谦,我嫉恨你。” “我嫉恨你!” 殷元树眼眶瞬红,神情凶狠,是被逼到绝路的虎豹豺狼,满身血污,呲牙嘶吼,“为什么你是作战科,我是指挥系?” “我考上了!” “为什么你是明光院,我是帝事厅?” “我不比你差殷谦!” “凭什么!” 就因为该死的资源倾斜,殷谦轻而易举夺走殷元树的一切。 嫉妒是一种很可怕的情感。 它悄然生长,在谁都不知道的角落,慢慢的占据整颗心脏。 你以为你只是嫉妒了一下,只是嫉妒了这个瞬间。 但不是的。 嫉妒的是一个行为背后的情感。 嫉妒的是注视你的目光移向了别的地方。 嫉妒的是以为拥有的东西打开了扉页,却写的不是你的名字。 嫉妒的是…… 终于可以喊叫,可以宣告不再孤独,但站在身边的人蓦然变成了一抹幻影。 嫉妒的是,你像个卑贱至极的奴仆,兴奋的捧上了温暖新鲜的心脏,那是从身上刚刚取出的,你仅有的东西,你的一切,你渴望有人收下它,但幻影消失了。 没有人在乎。 只有你。 只有你跪在地上,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连光都会落幕,连光都会吝啬于落向你。 嫉妒是毒虫啃噬心灵。 嫉妒混杂了愤怒,灼热的渴望,自欺欺人的倔强,可怜,落寞,孤独,还有那无声呐喊着的求救。 殷元树在月光照不到的沙漠。 殷元树在日光从不会进入的深渊。 殷元树看见人间笙歌燕舞,狂欢不歇,他嫉妒的心都坏了。 “殷谦!” 殷元树朗声大吼,“来啊,结束这一切!” 冲锋! 冲锋! 这是最后一战。 阿拉亚距离成功近在咫尺,帝国与灭亡仅隔一线,无数人倒在曙光将现的黎明之前,更多的人死于晦暗难明的长夜。 不死不休。 最后一战是新纪史中最惨烈的战役之一,巨大的伤亡数字,是人们想象力的终点。 杜西岩杀入阵线,是什么让血亲反目,骨肉相残? “杜西岩!” “你杀死了杜家!” “是杜家先杀死我。” “我们没有办法!” 万事难两全,世上何来两全? 杜西岩说,眼泪坠下,滚烫灼心,“是啊,我们理想相背,没有办法。” 赵家三子剩二,这两个也都要沉睡在这战场。 “赵云歌,你终究姓赵!” “那又如何。”赵云歌轻蔑地反驳,“我厌倦了赵家的腐烂。” “大哥,你们真的很烂。” 烂的环境,烂的品格,烂的规俗,烂的观念,冲天的朽气,快让人窒息。 白以方闷头冲,反正她没有家族绊住,白家早消亡了。 这是殷元树一生中属于他的辉煌,短暂又绚丽,他倒下去,因生机流逝而愈发清醒。 还能抽空思考一下人生。 从老秦帝,到帝姬,到大皇子,到秦二,秦五,秦七,秦十,秦朝露,梅从雪,秦晞,到世家,到殷白陈张,白高唐姚,赵杜周朱,到下一代,到赵氏三子,到陈舟,到殷不谦,到杜西岩,到朱蒙正,到周成绣,到姚白鹭,到白以方,到张平策,到陈天风,到高柏森,到唐维行,到柳见月,到柳见星,到周栖时,到姚青弦,到赵云歌,到杨天玉,到刘尔烟,到李安娜,到更远的地方,到厉生山,到厉在水,到许夏蝉,到许千城,到谢北楼,到向桐江,到宋鹤归,到江竹静,到施越溪,到俞桃花,到钱承,到沈鸾,到江川,到荒,到陈玄雷,到陈惊春,到逾白,到沈山青,甚至到冕下,到白寒樱! 这狗屁的人生太苦,到底谁在快乐? 就算智脑莉莉图,都有着封禁过去,全都是悲剧。 去他l妈的活着! 人间就是地狱。 殷元树抓住殷谦,交代他的遗言,“别埋葬我。” 就让我在宇宙中消弭,尸骨无存。 抹掉所有我存在的痕迹。 再不来了。 殷谦站在尸横遍野的荒原,满目空茫,她怔怔的向前走,那句诗终于完整。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万木春。 有绿意颤巍巍的爬上枝头,绽开幼嫩的小芽。 随风摇曳。 绒绒的花飘在天上,这里土壤肥沃,是人类用自身供养的大地,明年一定开满了花,繁茂丰润。 时间倒回从前,单薄的小女孩躲藏在角落,蜷缩身体,双手捂住脸,悲哀的哭泣。 高个儿的男孩冷眼旁观了半天,终于迈步,拍她肩膀,“你在哭什么?” 女孩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我没有家了。” 哦,男孩对身边的同伴,另一个男孩说:“她也没有家。” 街道上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在乎他们,只有风卷起沙尘,于是男孩说,带着无谓的语气,像是轻描淡写随口一言,像是没有丝毫期待,“你要跟着我们吗?” “跟着你们,去哪里呢?”女孩擦干净泪水,眼中人像逐渐清晰。 “我们也不知道。”另一位男孩耸肩,赤诚坦荡,搓了搓胳膊,“这里太冷了,也许去寻找春天。” “一起走吧。” 问她的那位伸出手,等到手心落上第二种温度,他悄无声息的勾勾唇角,但很快又放下,“你叫什么?” 名字?女孩很是苦恼,“他们叫我逃啊……” 这什么见鬼名字,两人都皱眉,显然第一位更有文采,他说:“不如叫桃花。” 第163章 “桃花?” 想了两秒,桃花愉快接受新名字,她还没有见过桃花,只无端觉得很美,“那你呢?” “我?我叫施越溪。”施越溪骄傲扬头,我真有文化,我就像过去的士子。 “我叫钱承。” 钱承对桃花挤眉弄眼,意思是这人又开始自恋,别管他。 “后来我们弄到一张识别卡,”俞桃花说,带着回忆过去特有的恍惚笑意,“但可惜是半权限卡,只能改名,于是我就成了俞桃花。” 沈山青安静的听她讲,俞桃花语气轻松又自在,轻轻飘飘的,“至于谢老大,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要单独收费哦。”桃花眼中映满晚霞。 赤红色铺满天空的晚霞,多美啊,像鲜血一样。 殷谦机械的向前走,东摇西晃,高低虚浮,她说,“星星,我好累啊。” 好累啊。 太累了。 殷谦厌倦了战争,厌倦了纷争,厌倦了无止境的人间,“没有意义……” “历史从来都是轮回。” “勇者终究会成为恶龙。” “千百年后,一切还是要从头。” 殷谦倒下去,张开双臂直直倒下去,就这样背靠大地,凝视天空,“太累了,我走不动。” 柳星横叹一口气,开飞车一路飙过去,再甩尾急刹,跳下来,落到殷谦身边。 晚风吹乱她的发,霞光落满她的身,殷谦躺在杂草丛生的草原,像一块天生地养的石头,一动不动。 柳星横坐到她旁边,俯身爱怜的亲吻小殷同学,“有意义。” “我们活在当下。” “就这样一次次的重来,谁也不能说所有结果都一样,也许有一天,就找到了更好的道路。” “殷谦,向前走,别放弃。” “别管未来。” “千百年后,巨浪滔天,也和你我无关,”柳星横亲吻她,笑着亲吻她,直白干脆,“反正我们早死了,爱谁谁。” 殷谦睨她一眼,收拢手臂,把人抱在怀里,“你这个安慰……” “怎样?”柳星横十分希冀她的评价。 “真是十分安慰。”殷谦说。 “你不喜欢?”细听柳星横的嗓音,倒含三分危险。 殷谦当然皮不痒,“喜欢。” 晚霞快下去了,从艳红转为暮紫,柳星横看着被柔光包镀的人,诚心诚意的赞叹,“你真美。” 殷谦警觉,“我很累。” “哈哈哈……”柳星横放松身体,一点不带含糊的压下去,也不管重力加持,把殷谦砸的半死,毫不心疼把人当垫子,像缠丝藤缠住她。 开始翻滚。 滚草地。 干枯的草叶被压碎,奋力的刺向可恶的人类,但人类皮糙肉厚,不在乎,甚至喜欢这新鲜的草地泥土的气味。 “哈哈哈!” 走不动就滚,什么形象,不重要,殷谦抱着柳星横一直滚下去,圆咕噜的滚下去,像风滚草。 丧什么丧,殷谦想,她热爱生活,热爱活着,热爱星星的体温,热爱两颗心共振,热爱每一刻的美好。 所以…… “发起总攻。” 第 135 章 帝国走到终章。 冕下捧着白寒樱的脸印下一吻,温柔含笑,“已经安排好。” “你该走了。” 她蹲下来,想要取下那枚金铐。 她落空了。 白寒樱后退了一步。 冕下抬头去看她,因为高低落差,因为逆着光而看不清她的眼睛,“白寒樱……” 白寒樱不听她的,又退了一步。 冕下站起身,直视她,“白寒樱。” 白寒樱继续后退,然后转身跑了。 冕下沉默的注视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追。 安排从不出错,也从不以他人意志为转移,她会安全的,平静的,毫无疑问的离开这里,去过一生顺遂的新生活。 “冕下!” 帝卫军向她俯首,“吾等誓死效忠冕下!” 冕下轻笑,漾着云淡风清的慈悲,“我要你们誓死干什么呢。” “没有必要。” 她不希望他们都折戟沉沙。 但此时此刻,纵是冕下也不再有全然的掌控力,他们要尽他们的忠义,要成全他们的信仰,要坚守他们的职责。 整个帝宫摇摇谷.欠坠。 整个帝星风雨谷.欠来。 美人早散了个干净,秦十着急忙慌的指挥侍从,“这也带上,那也带上……算了算了,都不要了,赶紧,赶紧走!” “陛下!” 有还不死心的遗老妄图唤醒他,去做一个真正的陛下。 人君有人君的尊严。 秦十充耳不闻。 秦七战铠威烈,走在惶急的帝宫,铿锵甲胄,锋锐肃杀。 恰逢冕下。 秦七颔首一礼,沉稳带着不可查的温情,“冕下。” 冕下走近他,言笑晏晏,“知道为什么选秦十不选你吗?” 秦七洗耳恭听,他着实想不通,到现在也想不通。 “这就是理由。”冕下说。 只有秦十会是完美的棋子。 秦七闻言微愣,又释怀一笑,“哈。” “哈哈哈!” 原来如此。 秦七踏步,擦肩而过,笑声豪气又爽阔,是卸下凡俗的轻松自在,豁然开朗不外如是。 他走的一去不回。 最后的举动为他搏了点声名,秦七被赞为秦廷最后的脊骨,史书给他留了一段落的位置。 而秦十逃亡,史书简言,秦帝西逃,潜而无踪。 只八字。 各人忙各人的事,都忙的不可开交,冕下反而是最闲的,闲来无事慢悠悠的晃去帝座。 大殿无人,冕下习惯性的一敛衣袍,洒然落座,这位置很高,一览无余,凌驾众生。 正经不过三秒,冕下腰一软,软若无骨的斜倚靠背,摸出块丝帕开始擦她的指甲,玉络金纹长甲同样是权力的象征。 极端秀美,极端精致。 看着它,就是看着具象化的权力。 直到阴影落下。 冕下抬头,手比脑快,下意识想藏起长甲,但一时半会找不到藏的地方,只好塞到身后,用自己挡住它。 白寒樱害怕这东西,大概是初见的阴影太深,冕下自发现这一点后就将长甲束之高阁,今天还是第一次取出。 藏好了,冕下捡起威严,略微皱眉,“白寒樱,你不该在这里。” 白寒樱不答,只固执的靠近,一阶阶的踏上帝座。 冕下一边想这群人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边自觉往旁边蹭,留出空间。 白寒樱没坐,她抬手抱住人,“冕下。” 嗓音含糊,隐有微颤。 冕下习惯接受这温软的怀抱,有些无奈又暗笑,这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样,谁还敢给她气受,白寒樱总是硬气不起来啊。 这可怎么好。 “冕下。” 白寒樱像是可怜巴巴流浪猫找到心软的人类,使劲蹭着不肯走,希望人类带她回家。 冕下安抚的拍她的背,张口想取笑,但白寒樱忽的一软,摔在她手中。 冕下笑意凝固。 这是失控的跌倒。 这不是该出现的剧情。 哪里出了意外? 不等她想明白,白寒樱就彻底的软下去,“冕下。” 冕下握着她的肩,眼神凌厉又焦急,“你做了什么?白寒樱!” “你做了什么!!!” 冕下终于染上慌乱,匆忙的在她身上找着伤口,但没有。 “白寒樱!” 白寒樱把自己埋进她胸口,是大雪天的猫猫寻求暖意。 “冕下。” 多不舍,全是眷恋。 “冕下。” 白寒樱轻柔的唤。 冕下,我知道你不爱我。 “冕下……” 我也知道,我爱你。 冕下端坐于帝座,怀抱着她唯一的夫人。 冕下抱着她走下来,走出去。 冕下抱着白寒樱继续走,走这走了千万遍的路。 一如既往的,所有遇见她们的人纷纷退避,带着惊慌,带着恐惧,带着大难临头的绝望。 唯一不同的,是白寒樱不再回应她,不再依恋她,不再有轻暖潮热的呼吸落在她心口。 白寒樱的手垂落在空中。 冕下一步步的走。 她所拥有的温度正如烟尘一般,消散在风中。 就像她的心一点点平静。 平静的是毫无波澜的湖,是暗绿沉郁的井,是死水。 谁都有理由该死,但不是白寒樱。 不是白寒樱。 冕下为她沐浴,为她着装,为她盛妆,为她整理床榻,都是炉火纯青熟练掌握的技能,为了白寒樱舒心而无所顾忌的睡去,冕下动用了她的聪明才智,琢磨了每一道工序的角度力道。 第164章 冕下吻过她的唇。 白寒樱沉睡在帝宫之下。 就此永恒。 攻占帝星,推翻秦廷。 敢叫日月换新天。 帝星从没这么宽敞过,都逃空了,黑压压的军队团团围住帝宫,只等那一声令下。 殷谦没有下令。 而他们等到一场大火。 大火淹没帝宫的晚上,没人找得到赵云歌在哪里。 她从人间消失了。 直到第二天才回来。 赵云歌创造了一个奇迹,她用不可思议无法想象的速度赶到了帝宫,一路横冲直撞,什么都不顾。 这该死的帝宫,有着最强最顶级的防御,就像坚不可摧的结界,始终牢牢保护它。 也牢牢的隔开它。 “朱映柳!” 赵云歌徒劳的砸在壁上,这该死这该死! 这该死的防御壁! 拆不开摧不毁。 “朱映柳——” 哦,朱映柳,原来是我的名字,冕下走下静坐许久的帝座,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她都忘了。 朱映柳的身影从深处走出。 赵云歌急迫的喊,“你可以走出来,朱映柳!” 朱映柳停下脚步,和她遥遥相望,隔的不远,隔着天边,“总该有人和它一起腐烂。” “朱映柳!” 赵云歌的声音叫不住远去的人,朱映柳深深凝望她一眼,转身走进了黑暗。 火势已起,正在凶猛的扩张吞噬帝宫,速度太快了,就算没有防御壁也救不过来。 赵云歌,赵云歌,赵云歌,朱映柳曾喊了无数次她的名字,可赵云歌从无停留。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她在外面撕心裂肺,“朱映柳——” 未来与过去,光明与黑暗,生与死,世界上最难翻越的天堑隔在她们之间。 朱映柳没有停留,她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的走进火海。 宫装奢华缦丽,裙摆逶迤。 她踏上台阶。 火焰从袍角燎起。 俯视苍生,她始终是末帝。 朱映柳永远的停留在过去了。 朱映柳最后想,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她得到了赵云歌的眼泪。 颗颗晶莹,是润泽了干涸心脏的一场甘霖。 分给你啊赵云歌。 你欠我一次哦。 为什么转头,我不好看吗。 赵云歌。 赵云歌。 赵云歌…… 赵云歌—— 赵云歌只能跪在外面,看着这场火,一直烧,一直烧。 直到烧毁所有存在的痕迹。 烧光关于帝宫,关于帝统,关于整个旧纪的记忆。 绝代艳后是旧纪的句号。 绝代艳后,无冕末帝。 无论是正史,野史,还是捕风捉影的民俗传说,所有人都得给她留一整章。 绝代艳后朱映柳所制定的规章法度,极其高瞻远瞩,延留后世,殷谦率领阿拉亚众人推翻秦廷,却也沿用至今,一字未改。 以及现如今,多行业仍旧延用艳后法则,无冕末帝的才智,领先了数个时代。 她实在是历史长河中,最灿烂的一朵浪花。 太具争议的人物,朱映柳是绝无仅有的传奇,超脱身份桎梏,但又和宠妃穷奢极谷.欠,藐视秦廷。 后来时间流转岁月变迁,时代更迭文明断代,大量的资料再次遗失,或许是天意或许是巧合,关于艳后的所有影像图照尽皆消失,就像命运有意藏起珍宝,仅满纸赞誉传世,但遍观宇宙,所有见过艳后的人都统一口径,赞其国艳无双。 是古今第一大美人。 风头连曾经的帝国之月都赶不上。 烈日般不可直视尽致淋漓的美色。 让全人类,让历史,让时间,让文明,统统折腰。 朱映柳一把火烧光了帝宫,烧毁了一切,后人只能神往,再无机会得见天颜。 唯一从旧纪帝宫中留存下来的,只有艳后的宠妃白寒樱,不腐不烂,仿佛下一秒就要醒来。 朱映柳唯一存世的证据,就是白寒樱唇上留下的离别之吻。 相传,绝代艳后的真正模样,就藏在她的眼眸中。 但白寒樱永恒沉睡,不睁眼。 赵云歌回到她该去的地方,梅从雪坐在门前台阶,清晨的晶霜落在身上,她抬头,倦意深藏,“我找了你一夜。” 也等了一夜。 赵云歌立定脚步。 梅从雪被阳光刺的微闭眼,“你爱她吗?” “我不知道。”赵云歌伸手,给她借力,用力拉起,“但我想,我早已做出了选择。” 赵云歌也很累,于是迈步进屋。 殷谦的战令终于姗姗来迟。 摩拳擦掌的众人攻入帝宫,但已经烧没了,剩下焦黑的残骸。 在一片废墟中最显眼,最突兀的,只有顽强屹立的帝座,摧残颇深而仍然不倒。 它还在散发魔力。 就像巢穴里的财宝。 但可惜遇上一群不懂好东西的粗人,赵云歌目光凝在它身上,嗓音又稳又清晰,没有丝毫颤抖,没有丝毫余地,“砸了它。” “砸了它!” “砸了它!” 那就上呗。 叮铃哐啷一顿敲砸,倒霉的帝座终于在暴力下成为碎屑,成为烟尘。 翻篇了。 第 136 章 帝宫确实没什么剩下,直到他们发现地底,没有自作主张,层层上报给最高长官。 殷谦接到消息,挑了挑眉,她还没有见过宠妃的真人模样。 忙归忙,这点空闲还是有的,殷谦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那位与艳后齐名的宠妃诶! 地下宫殿,秘密陵寝,殷谦环视周围,不意外的发现这是帝座之下,垂直的地底。 只留了寥寥数人站岗,防止误入,殷谦踏进陵殿,当即有些失望,这层层叠叠的保护措施,她根本近不得前,不能近距离欣赏美人的脸。 隔这么远,也就勉强看个侧颜。 “嘁。”殷谦发出不屑的声音,防什么啊,防世界末日,防宇宙坍塌? 末日了也塌不到这地方。 殷谦决定去买一架望远镜。 但是她怎么办呢? 唯一从旧纪留下的,只有睡在帝宫之下的白寒樱。 大火烧毁了一切,但丝毫不损她。 在这里万物凝固,仅视线无阻,能够看到白寒樱仍旧停留在最后一秒,没有半分变化。 “别碰她。” 白以方遣退众人,走进来站到殷谦旁边。 殷谦转头,看见白以方的目光落在白寒樱身上,专注而不散分毫。 白以方凝视最后的亲人,她们从未碰过面,但流淌着同样的血,平静开口,“我们都不属于这世界。” “你的来处,我的来处,她的去处,都不相同。” 殷谦这下不得不探究的看向她,白以方不在乎她的眼神,只说:“就这样吧,如果你想,可以将此地封存。” 白以方转身离开,没有给她留下的谜语做出任何解释,好在殷谦好奇心有,但极其有限,决不会去关心这种一听就很可怕的话题,就地起草一项指令,将保护性面积再扩大三成,任何事物都不能打扰白寒樱的安宁。 白以方还有后半句没说,殷谦终究会属于这里,白寒樱会落入她的命运,走一个,留一个,只有自己是过客。 过客,白以方是永远的过客。 各行各业百废待兴,帝星基建如火如荼。 该发展发展,该种田,就大力种田。 殷谦永远对种田充满热情,种菜种米种果子,养鱼养虾养螃蟹! 柳星横又走在帝星的大街,满眼找不到一丝熟悉的痕迹,面目全非,阔别已久。 她的家。 柳家早多少年前就没了。 “柳见星,你还是要回到这里。” 有轻飘飘的话语落下,就像天落雨,丝绵绵,浮掠掠。 柳星横下意识循着声音抬头,找到来处。 柳见月一袭轻衫笼在风里,被翻卷的热烈,正百无聊赖的倚着天台,微含笑意俯视她。 太高了,为了看清妹妹,柳见月躬身几乎到九十度,大半个身子都在悬空。 柳星横呼吸骤停。 “柳……” 她张口,又立刻吞声,不敢惊动一丝那个仿佛迫不及待来见她的人,她心很急,看不见妹妹的脸,遂跨出了栏杆。 没有什么能阻挡这多年以后的相见。 没有什么能阻挡这血脉相系的亲情。 时间不能,距离也不能。 柳见月像一只鸟张开双翼,俯冲着去见她,是倦鸟归巢,是一片叶子归于大地。 被殷不谦阻拦的坠落走过漫长时间,终于走到了柳星横面前。 沉闷是大地的鼓点。 苍劲的风汹涌的扑面,像怪兽,撕咬她。 第165章 柳星横立在原地,不敢眨眼。 思维迟滞着无法反应当下的一切,断了线的眼泪坠下,它自有意识,不受控制。 时间恍若静止,柳星横像生锈的转轴一帧一帧的低头,轻衫好重,它牢牢的盖着纤细的人,纤细而扭曲。 长街萧条没什么人,只有远处的流浪者弹奏乐器,闭上眼唱轻快的歌。 柳星横全身都颤抖起来,她跌跌撞撞的走,无力支撑的跪下去将奄奄一息的柳见月抱进怀里,让肆无忌惮流淌的鲜血浸染衣襟,迅疾铺染,像红色河流决堤。 “我叫柳星横。” 柳星横抱着她肝肠寸断,痛哭失声。 下辈子寻仇,别找错了人。 柳见月的体温正在度到柳星横身上,由温热的液体传递,一点不留的,全部度过去,她一点点变冷。 柳见月动了动手指,可惜已经抬不起来了,不能摸一摸她的脸,只缓缓闭眼,唇角勾起到定格。 柳星横只觉得怀中一重,也是一空,什么都握不住。 什么都,留不住了。 那轻快的尾音飘扬到天上,盘旋回荡,是池鱼浅水,鸟雀轻鸣的欢喜透彻。 “请问,可以将她给我么?” 柳星横抱着她直到半边身体发麻,愣愣的抬头,是一个陌生的人,黑色碎发垂下来,因为低着头的关系,挡住了他的眼睛。 柳星横呆呆的看着他,慢慢松开僵硬的手,对方低声道谢,“谢谢。” 他抱起了柳见月,转身离开,一步不停的走,走到他人不能知晓寻找观觅的地方。 柳星横只有空掉的胳膊,沾染的血液冷了,被风一吹,粘腻冰冷的贴在身上,她茫然抬脚,想要离开这里。 朱家侍从急匆匆的推开人群,将少主子朱蒙正推过来,他狼狈不堪,毫不顾忌自己的模样被他人目睹,只对着柳星横嗓音颤抖,“她呢?” “柳见月呢!!!” 柳星横听见自己嗓音空洞,“被带走了。” “谁带走了?” “谁带走她!”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 朱蒙正惊怒的挥着胳膊,斥责侍从,“去找,还不去找!” 殷谦收到消息,着急忙慌的赶过来,“星星!” 一直呆滞而迟钝的人好似突然上线了智商,眼神陡然清明,“殷谦!” “殷谦!” 柳星横扑到她怀中,仿佛要释放所有委屈难过,嚎啕大哭,边哭边不忘问心上人,“你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只是柳见月死去,我便已经受不了这世界的残忍,你呢,你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殷谦抱住她,用体温温暖她,将凌乱发丝一一捋顺,“你想听真话吗?” “真话就是,殷不谦已经习惯无人在乎。” 只有没有感情的殷不谦才能忍受,才能坚持,殷谦承认,她对殷不谦太过苛刻,只对她刻薄,将所有的期望都压在她身上,却从不给她丝毫慰藉。 可是殷谦是她,殷不谦是她,她只是玩了一场与自己的游戏而已。 “我以为我恨她。”柳星横茫然的说,“可是好难过,太难过了,原来我还在爱她。” 爱与恨何来的清晰边界呢,殷谦只能抱着安慰她,这道坎,柳星横要自己跨过去。 柳星横眼泪簌簌落下,滚落进殷谦怀抱,她说:“这全是柳见月自己作的,她明明有很好的一辈子,柳家人爱她,畸形溺爱,可仍然是爱,朱蒙正爱她,隐忍忍耐,什么都忍了,还有其他人爱她,那么多人爱她,她到底要什么?” 柳见月到底要什么,为什么不知足啊? 柳星横泣不成声,“连我都在爱她,她到底要什么啊?” 唯一不爱她的,是柳见月自己,她把自己糟蹋放弃了。 柳见月不爱自己,不爱任何人,不爱世界,不爱人间,不爱日月星辰,不爱过去现在未来的每一天。 她放纵恣意不快乐的过完了一生。 柳星横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一天,甚至不敢提起,偶尔的触碰都是疼。 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有钱吗?” 殷谦还真不知道,也想不通,她可不信是柳家自觉,柳家那德行,也许会自觉,但只会自觉在柳见月身上。 “因为柳见月。” 柳见星种种都可以忍让,因为她所有的,都是柳见月争取来的,无一例外。 柳见月说:“你不争取,属于你的也会被夺走。” 她当时想,没关系,有姐姐会帮我。 姐姐很坏,总是欺负她,可姐姐爱她的时候从不说,她藏的很好,可柳见星就是知道。 “你给我的爱像真金般稀少,但已经足够。” 每天都很忙,每人都很忙,好不容易得到个假期,殷谦和柳星横哪也不想去,啥也不想干,就躺着。 但还是有不长眼的来打扰,一直敲门。 殷谦被烦的不行,转头说:“不如我们搬家吧。” 柳星横不想起,抬腿把她踹下去。 殷谦游魂一样晃荡去开门,怨气比鬼都重,“什么事?” 门外两人愣了下,又核对了地址,方犹豫的说:“请问柳星横女士是住这里吗?” 殷谦让开通道,朝里喊:“找你的。” 两位制服人士进了门,对柳星横欠身一礼,“你好,柳女士,我们是执行局。” “?”殷谦微微睁眼,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怎么就被执行了? 柳星横比她更茫然,好在工作人员及时说:“贸然来访,是关于柳见月女士的遗产安排,请节哀。” “根据规定,遗产本该由您与朱蒙正先生共同继承,但朱先生已经放弃继承权,所以……” 柳星横沉默着起身,“我不想要,捐掉吧。” 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又道:“现金资产可以直接捐赠,但还有一些不动产,建议您先看一看好吗?” 柳星横到底还是接下了文件,一大份的资产名录,不能她一个人的累,柳星横把殷谦拽起来出门。 殷谦:“……” 柳见月喜好奢华,在一众金山般的闪亮资产中,竟然混着一栋破旧偏远的老屋,柳星横被勾起好奇心,决定去看看。 确实很偏僻了,两人站在小区门口四处打量,这一脸陌生的表情让周围住户都看了过来,三分警惕。 在十分老龄化的阿爷阿婆间,她们确实太扎眼。 门卫很快核实了信息,蹒跚的引导带路,“我到这十年了,从没见过这屋子的主人。” 也就是说,至少十年没人进去过了,殷谦推开门,尘封气闷,来自多年前的故旧气息。 很杂乱,全是灰,东西都胡乱堆砌,柳星横走了两步,掀开全尘布,根据物品猜测着时间,“也还是来过的,这是七年前发售的。” “啊,殷谦,这是我小时候的娃娃诶,”柳星横拿起灰扑扑的小东西,也不嫌脏,气流让灰尘蓬蓬升起,像一朵云,“超可爱。” 殷谦拧眉屏息,面目扭曲着附和,“是很可爱。” 瞧这口不对心的,柳星横白她一眼,大度不计较,继续探宝,“哦是我的百宝盒。” 输入了正确的信息,盒盖咔哒打开,露出琳琅满目的肚腹内里,向主人表示它有很好的保存。 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值得一枚奖章。 第 137 章 “这是我小时候的衣服。” 柳星横又翻动几件,立即想起来,略羞耻,试图阻挡殷谦的目光。 晚了,殷谦早拿起一件,头点点的品评,“真好看。” “啊啊啊……”柳星横头皮发麻。 不止是她的过去,“还有柳家的东西,这画都没拆,”柳星横想了想,“当年花了千万星币拍下的。” “一代大师名作。” “啊这是一堆废弃文件,矿山评估报告。” “还有一匣子星钻,”柳星横哗啦啦倒出剔透华彩的宝石,“这是沧海之心,外界各种夸赞,我不理解,它并不好看。” 柳星横随手把宝石丢旁边,说:“我喜欢陨海。” “……”文盲殷谦只能嗯嗯啊啊的点头,其实一点都不知道。 “但是陨海只有成海才漂亮,单颗没意思。” 柳星横说:“我有一片陨海,大概是一千三百零五十二颗。” “对,一千多颗,后来被我拆拆丢丢玩没了。” 津溪柳氏最贱的就是钱,所谓津溪,像水流一样到处有,取之不竭的财富。 就被柳家当垃圾的,都是普通人家难以想象的珍宝,柳星横转身亲了殷谦一口,肯定的说:“钱没意思。” 殷谦:“……” 回忆过去,柳星横问:“那你小时候呢?” “什么样子的?” “我小时候,”殷谦说,“有小狗,”比她还高的野狗,凶猛野性,“有鲜花,”贫瘠的土地,荒路边随风摇曳的断草折花,“有可以用来捉迷藏的迷宫房屋,”破破烂烂的人类特有建筑,斑驳倒塌,像文明的伤疤。 第166章 “有一群呼喝生风耍枪弄棍的小伙伴。” 铁棒,长刀,自制土l铳,匕首,钢索,制式武器,荒芜的土地养育野蛮的人,欺霸横行,从孩童起就这样。 “啊,”柳星横感叹,“田园风光。” “对,田园风光。”殷谦看着她,眼中漾满笑意,“就是有点穷,仓廪实而知礼节,仓廪不实,所有人都很可怜。” 柳星横发自内心的说:“真希望小时候就能认识你,”钱嘛,她多多,“我可以分给你,都给你们。” 殷谦敬谢不敏,“我小时候不是现在这样。” “那会更可爱吗?”柳星横充满希冀的想象。 “……”殷谦寻找着措辞,“大概会文静一点,比较讲礼貌。” “啊啊啊超可爱。”柳星横双眼发光,和她的玩偶一样,乖乖巧巧,干干净净,扎辫子的小女孩。 “……” 殷谦试图遏制她的离谱,“还是长大后再认识我……不,还是像如今这般认识我。” “长大后我的脾气有点坏,只有如今是最合适的时机。” “命运是最好的安排。” 呵,说这个就要翻旧账了,柳星横斜睨她,“如今的你脾气也不见好。” 柳见星都可怜死了。 殷谦:“……现在很好。” “呵。”柳星横捏她的脸,“能不好吗,你试试坏?” “我不试,我好。”殷谦最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过如果柳星横真的遇见小殷谦,大概是这样的,柳星横脚步轻快去逛街,一路走一路撒钱,阔绰做派把所有人都惊呆,因为太超出认知而噤若寒蝉,不敢妄动,只瞪大了眼惊异的看。 而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她,柳星横回头,素白干净的女孩温柔微笑,“女士,你的钻石掉了。” 一只手举起,钻石在阳光下华彩熠熠。 最初的殷谦,那可是知书达礼最标准的仕女秀丽。 向前走,快乐的向前走。 在无数个时空里,殷谦没有遭受世道摧残,她向前走,没有成为战争机器,而是成为沉稳温柔的农学家,带草帽,袖子翻到手肘,在一大片繁茂土地间观察作物,记录时间,时不时推一把因汗水而下滑的眼镜,热爱种田,有着让天下仓廪皆实的伟大梦想。 柳见星呢,就是抬头挺胸向前走,更早的发现自己的天赋,去当众所周知的天才,在专业领域里深耕,成为全星际仰望的云端大佬。 姚青弦向前走,没有限制去从军,在星辰中驰骋,在虫族战场大放异彩,让它们闻风丧胆,做最年轻最传奇的将星。 周栖时向前走,她不爱应付心口不一的人际关系,于是去演戏,在舞台幻影中人生过的绚烂五彩尽致淋漓。 赵云歌向前走,她毕业了,她选择一个热爱的行业,她认真工作,她升职加薪,她脚踏实地,按部就班,循序渐进,走的又稳又安心。 梅从雪向前走啊,没有被绑架到皇族,她是天边的一轮明月,是多少人的梦情。 厉生山厉在水向前走,考上名校,天选之子,挂牌行医,振奋医药,众人敬仰。 江竹静向前走,勾销仇恨,继承真正的阿庇斯,带着所有人的希望,践行先驱。 秦朝露向前走,脱离帝宫,甩掉帝廷,在偌大宇宙里鹰击长空般自由自在。 许夏蝉向前走,行业传奇,开创新的经财体系,一节课挤破头,可遇不可求。 谢北楼,杜西岩向前走,甥舅两个都是大帅比,还温柔绅士专情多才,让一众人嗷嗷叫,渴盼着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谢杜两家的另一位主人。 施越溪,俞桃花,钱承向前走,他们找到四季如春的地方,落脚定居,春耕夏看雨,秋收冬烤火,忙一阵闲一阵,惬意悠然。 白以方向前走,她走过万千小世界,走过数不清的生命,走过时间,天道,命运,走过终极之门,证位成神,身化永恒。 莉莉图向前走,她会走到文明尽头,也走到万物的开始,走到真理的圣殿,走到核心代码编写人面前,那是她到处寻找的爱。 生命本不该存有苦难。 “开——大——会——” 形势一片大好,各处频传喜报。 阿拉亚发来贺报,两位厉医生喜上眉梢,“重大进展!” “殷谦,抑制生机的未知物质终于能够初步确定,我们将其命名为蜮。” “蜮?” “对,根据不充分条件推测,我们有怀疑它和虫族有关系,”厉生山手指一滑,打开无数份幻片似的资料报告,“在过去数十年间,虫族活跃期有明显降低减少。” “这不能说和我们毫无关系。” “蜮含量在持续下降,它似乎没有了养育温床。” “当然,”作为专业人士,决不会把话说的太满,厉在水说:“接下来还要继续努力,在此方向上进行深度研究,关于蜮含量,卡希领域中表现为……” 话突然就说到了行业术语,殷谦又开始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字都听不懂,柳星横也听不懂,在座的都听不懂,因为厉在水是讲给江竹静听的。 江部长携家带口又到了帝星,毕竟这里的药研院不仅专业对口,还确实比阿拉亚那边优势很多。 周成绣把频道共享,让所有人都落入一场大雨,雨顺着发丝下滴,通天望风楼被雨水洗的鲜妍无比。 她张开双臂,有风卷过,“楚珮在下雨!” “楚珮进入雨季。” 雨水过处,土壤润泽,种子发芽,花颤颤巍巍的开放,柔弱纤细,仿佛承受不住雨滴,但始终坚韧的站立。 楚珮不再荒蛮,无数绿意拔地而起,挺拔苍翠,富于生机。 “嘿——看看我在哪里?” 向桐江很不客气的挤进屏幕,正大光明的抢镜,他身后是小蚂蚁般忙忙碌碌的人群机器,十分秩序又十分效率。 柳星横看见眼熟的建筑,忍不住脱口而出:“nebula!” “nebula!”向桐江炫耀大喊,一下子切远全景,偌大地域全都纳入镜头,他带了个安全帽,穿着工装,晒的红呼呼油汪汪的脸上是勤劳工人特有的笑意,“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战后重建。 新的家园。 车水马龙,秩序井然,宋鹤归在他工地边上支了个小桌子,带一副遮阳镜,煞有介事的伏案勾勾画画。 抬头看一眼来人,狗头师爷熟练打勾,“xx认真努力,工作出色,根据鼓励政策,发放奖金若干……” 领钱的人刚绽开喜悦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奋力挤过队伍,擦着汗忿忿的告状,“xx打人!” 打架斗殴,还有这事? 宋鹤归当即抓起瓜皮帽子,急吼吼的赶过去,“我看看呢?” 怎么个事? 来告状的委屈,被告状的人更委屈,“是他先骂人!” 哦骂人,这我擅长,宋鹤归熟练的调停,狗头师爷还是很有威信的。 宇宙那么大,阿拉亚的阳光还没有照到所有地方,殷谦并不在意大一统,她只在意是不是真的在共同进步。 只要是进步,她乐于接受百花齐放。 但阳奉阴违,偷摸开历史的倒车,煞神就要杀过去了,各大星港齐齐开启,依次腾起千万艘远航星舰,咬头衔尾,划过天际,最终汇入宇宙中的浩瀚舰河。 远征军启航! 对于光走不到的地方,殷谦亲自去。 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各人有各人的方向。 姚青弦整整衣领,周栖时含笑望着她,极温柔的落下一吻,然后……两人一起出发。 下一站,安南星域。 周栖时负责好言相劝,姚青弦负责枕戈待旦。 周美人优雅举杯,“我们的外交宗旨是,以理服人。” “当然你要是不懂理,我也可以教一教你。” 赵云歌拥抱过梅从雪,一转身没入黑夜,她是鬼魅,是幽灵,是腐朽之人夜不安枕的噩梦,是悄无声息结网的蛛王,网就在那里,在时时刻刻方方面面无处不在的空气里,在飞虫蚊蝇尚未察觉的瞬息里,一击必杀。 梅从雪站在帝星,军政中心,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呵。”给气笑了,物尽其用,她这倒霉的军政天赋,再也不用担心才能被埋没,谁都得为新世界添砖加瓦。 如今这年头,距离已经不是问题,交通方便,科技发达,梅从雪和赵云歌的关系,还是留给她们自己选择吧。 江竹静目光凝在秦朝露身上,倾身吻过,按着她的肩,手下用力,推下去。 秦朝露看着她,含笑信任又安心,顺着力道仰倒,倒进一眼玄妙汪洋荧海的生机池。 波浪涛涛,秦朝露沉没无影。 江竹静站到总控台前,“开始。” 楚晞站在她旁边,身上牵满传导线,既是受试者,也是研究员,闻言不带丝毫迟疑的摁下总键。 第167章 一瞬间能量爆流七纵八错,光桥凝现分海成河。 谢北楼桀桀怪笑,“哈哈哈向老板,想不到吧,到头来是我,监管蝰蛇!” 俞桃花单手开飞船,去环游宇宙,当然,她又接了殷谦的倒霉任务。 桃花不定性,哪里都去得。 各得其所。 柳星横路过一片陌土,好像有点眼熟,不确定,再看一眼,连连拍打殷谦,“这里我来过!” 时间不赶很空闲,殷谦遂开飞梭带她跑,两人降落到陌生星球。 殷谦想说这么偏远,我都没来过,但一转头就成掐了嗓子的鹅。 野玫瑰海。 柳星横早一头扎进去,放声大喊,“殷谦!是我的玫瑰啊!” 漫山遍野,迎风怒绽。 “哇哦!”殷谦惊叹,堪称灵魂震撼。 玫瑰就是,你给它一片天空,它就还你整个世界的灿烂。 柳星横高兴疯了,跑完一圈回到殷谦身边,捧着她的脸,狠狠的吻下去。 这世界草长花开,鸟鸣莺啭,欣欣向荣,有人相爱,万般美好。 我也爱它。 作者有话说: 完结。 拜拜。 第 138 章 无责番外之野兰时 关于柳星横和殷谦的娃 万物生长。 持续走低的生育率终于有了另一种解法,子宫池。 解放躯体,集中诞养,当然,程序严苛到不是真想要真喜爱小生命的人根本走不下来。 不仅如此,想得到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新生命,还得先去考试,养育合格证。 柳星横高低是走火入魔了,得不到楚晞,也不知道怎么撺掇的殷谦,总之,她们决定去子宫池走流程。 入门门槛,考资格证。 当爹当妈当爷当奶当三姑六婆当四叔五伯,当什么都得考试。 柳星横想,凭我这聪明脑袋,还能考不过去? 她真没考过去。 殷谦也没有。 全都不及格。 柳星横瞪着成绩单,半晌无言,愤怒,惊愕,不解,无奈,最后悻悻的说:“养小孩是真难。” 为防止恶意刷题,每人每六个月才能考一次,柳星横沉心学习了六个月,报各种教育班,参加诸多模拟试练,拽着殷谦又踏进了考场。 这回稳了,高分过。 是柳星横,殷谦还是不及格。 双人考试,一人合格等于没有。 柳星横一口气差点撅过去,殷谦很委屈的说:“我尽力了。”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柳星横宽慰自己,没事,自己可以教她,还省一笔培训费。 殷谦呢,学的也很认真,她理论挺扎实,也不知道怎么就考不过……柳星横忽的灵光一闪,神思清明,把人逮回来,质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殷谦连忙叫屈,“我怎么会故意呢,我只是做不好。” “我不合格。” 我自己都活的磕磕巴巴,胡乱过活,怎么能养小孩呢? 噢,柳星横懂了,反手就把殷谦送去了沈鸾办公室,“她心理健康不过关。” 沈鸾熟练的建档,“出门左拐交费。” 殷谦:“……” 沈鸾拿到缴费完成的收据,小心收好,问:“所以你是什么毛病?” 殷谦:“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你在怕什么?”沈鸾说。 殷谦盯了她几秒,移开眼神,“你觉得我能吗?” “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 我的成长过程扭曲而疯狂,这样塑造的我,也能去抚养,去教育一个孩子吗? 明白了,沈鸾说:“你不知道你的优秀吗?” “殷谦,你不知道你多耀眼吗?” 沈鸾招手让殷谦站到窗边,“看一看。” 看什么? “这世界如此美好,百花繁茂,是因为你啊,殷谦,是你。” “你以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得到了柳星横的爱。” “你以为她的爱廉价吗?” “不,那是最昂贵的东西,柳星横的挑剔,她曾经看不上,看不起世上的一切,她连摩阿萨都会拒绝,她不需要财富,不需要权势,她挑剔而苛刻,她要你。” “她是你拂尘的珍珠吗?” 沈鸾微微一笑,“你才是她挖掘的宝石。” 殷谦,柳星横在细心的,耐心的,用爱温养你,你才是她的玫瑰。 殷谦默了默,认同的点头,“沈主任,活该你挣这份钱。” 贵有贵的道理。 殷谦去找她的星星,“星星,瞧好吧,我考满分!” 你的满分爱人。 真是情深意切,柳星横欣然接受,虽然压根不信,这父母资格证太难了啊,迄今为止,从没有人考到满分过。 不过分数只是量化,爱才是最重要的。 总而言之,波折了近两年,她们总算做好了准备,得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 落地生根,根生新芽。 殷谦归属于此界。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殷谦,这一张狂不羁,煞神般的战争机器,也有这种无能狂怒的时刻,“她到底在哭什么?!!” “啊!祖宗!求你别哭!” 无齿的小祖宗都不带搭理的,眼一闭,就张嘴哇哇哭呗,哭的扁桃体都能看见。 柳星横顶着一头鸡窝乱发,崩溃的喊:“你快哄啊,殷谦!快点!” 殷谦紧张万分,柳星横紧张万分。 不紧张不行,为了确保新生儿都能得到合格的抚养,为了确保新手父母不会失误操作,官方配发了监测保姆机器人,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随时报警,随时上诉,随时逮捕不合格父母。 “你饿吗?”殷谦问闺女,“这不是刚吃过,你这也饿太快了。” 闺女:“呜哇哇——” “尿了吗?”柳星横问,殷谦摸了把闺女小屁屁,摇头,没有。 柳星横双手抓散头发,濒临崩溃,“我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人类,毫无规律可言,现象,条件,成因,发展,归演,场能微量影响辐散波流?” “……” 看来已经疯了很久了,殷谦把闺女单手拎起来,上下翻查,企图把她电池扣了,这倒霉的开关在哪? 机器人:……我是机器人我都看不下去。 但是有用,闺女以为在和她玩游戏,竟然不哭了,被颠来倒去翻来覆去,竟然玩的很开心,开始咧嘴吐泡泡。 终于结束了魔音贯耳,屋子里一片混乱,宛如台风过境,在管家机器人收拾前,两位活人都没有精力去管了,三人疲惫的坐靠成一团,烂摊子由它烂去吧。 柳星横两眼无神,呆滞放空,嘴巴不受控制的自动口吐人言,“明天上户口,该上户口了,她叫殷什么,你取名,我脑袋疼。” 闺女吃的饱饱,很有精力的在两人身上爬,小肥手各种揪,揪到啥算啥,玩的兴起,把自家两妈当糖啃,哈喇子糊的到处都是。 殷谦眉头都不带动一下,随她高兴吧,心如止水的答:“怎么就姓殷了?为什么不是柳xx,我不管,你取名。” 柳星横起了点微末的警惕,“干嘛要姓柳,殷谦,你知道我不喜欢姓柳吧?” 殷谦也肃颜,起身正视她:“那我也不愿意姓殷啊。” 我只是没得选择。 对视过眼神,达成共识。 顿时两人也不嫌累了,胡乱收拾了自己,精心装饰了闺女,把小魔头装扮的美美,和天使一样,柳星横熟练的揣上娃,殷谦把库房里乱七八糟都打包出来,热情洋溢的去拜访邻居。 “啪啪啪。” 敲门声一声紧似一声,仿佛被鬼追。 姚青弦被催魂般催着打开门,开门即见两张笑颜如花的大脸,忍不住当场防御,“要干啥?不买保险!” 这话说的,殷谦笑的温柔极了,“大力啊,这吃了没?” “天气真不错啊,”柳星横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安逸的像回家一样,“我们久也不见,今天难得,过来聚个餐。” 这两口子失心疯了? 天气真不错——马上天黑了,乌漆麻黑。 久也不见——这不天天见面嘛,工作原因,不见不行。 聚个餐——肯定没憋好屁。 姚青弦默默把家庭安保提到最高级。 殷谦把大包小包礼物堆在客厅,图穷匕见,“考不考虑养个娃,无痛当妈,非常可爱的天使宝贝。” 柳星横很希冀的把可爱小宝贝推销出来,“果然还是你的名字好听,你觉得她叫姚什么呢,你有文化,你来取,参与感嘛,姚妈妈。” “……”姚青弦要闹了,“你们神经病啊,我养娃我不会自己生啊,什么姚什么,你们的娃跟我姓是什么意思!” 这还说的清吗? 史书上她都要背大锅的。 可爱闺女一点不知道大人的险恶,只喜欢这可亲可爱的姚姨,伸着手要抱抱,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什么。 第168章 柳星横乐的轻松,当即就塞姚青弦手里。 烫手山芋。 姚青弦熟练的抱娃,但对命名权坚辞不受,“见鬼的姚xx,我自己都不想姓姚。” 没事,一个不行,还有一个。 听闻动静的周栖时刚下楼,才看见僵持的几人,就见殷谦笑的极不值钱,呲着个大白牙,卑微谄媚。 柳星横两眼发光,作势要来拉她,以行动表示我俩好,我俩天下第一好。 而姚青弦脱口而出,“老婆快跑!” 周栖时:“……” 没跑掉,柳星横抓住周美人,诚心诚意的夸赞,“你真漂亮,我希望宝宝能继承你的美貌,所以叫周宝宝怎样?” “……”名门贵女周栖时第二次形象管理失败,嗓子都破音了,飞速撇开柳星横,“你没事吧,干嘛要叫周宝宝!不许碰瓷!” “这怎么能叫碰瓷呢?”殷谦循循善诱,谆谆教诲,苦口婆心…… “打住!”周栖时不吃她的洗脑包,“不可能的,你知道我有多恨这个周吧?” 那确实。 几人沉默,可爱宝贝一点都不知道她推销不出去,只辗转于四个漂亮人类手上,两妈好看,两姨也好看,她是人生赢家。 上户口有三天的时限区间,既然和邻居谈崩了,没关系,她们朋友多,还有。 第二天一早,两人勤快的出门,拜访当世大美人,柳星横还说:“继承梅从雪的美貌我也很满意。” 殷谦略忧愁,“就是赵云歌不太好说话。” “没事,”柳星横积极献计献策,“我们靠武力,她会输的。” 没人能赢殷谦,她说的,她的夫人就是这般的厉害。 于是赵云歌一开门,就被塞了个洗干净香喷喷软乎乎的迷你人类,“给你抱抱,培养感情。” 迷你人类伸小肥手攥住了赵云歌的发尾,拽。 这个感情,赵云歌很是杀气的盯着两位无良妈。 两无良妈:当看不见。 梅从雪穿着家居服,闲适自在,让几人进屋说。 得到礼待,看起来成事希望很大,直到提议出口,空气瞬间沉默。 梅从雪沉默了一下,很委婉的劝告:“想想我命途多舛的一生,你们也该找个好寓意的吧。” 这该死的有道理,两人看向赵云歌。 赵云歌还在抱孩子,一大一小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身姿端正,殷谦看的都惊讶死了,这小魔王看人下菜碟,竟然不闹。 赵云歌说:“我也不想姓赵啊,姓赵没好下场的。” 赵家确实没啥好下场,赵云歌的人生也算是一地鸡毛,也就如今好过了些。 又是无功而返。 没事,朋友多。 两口子的失心疯显然传遍了社交群,一等她们上门,还没开口呢,对方先说。 谢北楼说,“谢家就剩我了。” 我这命苦。 江竹静说,“我天煞孤星啊。” 她这命更苦。 秦朝露说,“拜托,你总不可能让她姓秦吧。” 她自己的娃都叫楚晞呢。 向桐江说,“你也不想沾染蝰蛇的罪恶吧。” 这可要背一辈子的。 许夏蝉说,“看看我那哥哥,你们还想吗。” 哥哥是个老拖油瓶了。 厉生山厉在水说,“我俩根本没有姓,都是捡的,残卷上有万籁生山一星在水,作者姓厉,我们就捡了人家的姓。” 你们不会这也要吧,那不如自己去捡,干嘛捡人的。 俞桃花说,“我是孤儿,不大好吧。” 施越溪说,“我觉得我的名字挺好,很有文化,但也不能叫施宝宝吧?” 你们的娃,你们自己想办法有文化。 钱承说,“别姓钱,姓钱没钱。” 宋鹤归说,“姓宋的嘴脏。” 莉莉图说,“我都没有名字,偷的人家名字,但是姓莉我也很愿意。” 但是两人不愿意。 白以方看了殷谦一眼,柳星横警觉,但白以方只是说:“别姓白,容易牵扯命运。” 懂了,殷谦礼貌告辞。 杜西岩说:“别找我,找我就是揭我伤疤,朋友做不成了。” 两人:“……”确实伤疤。 逾白干脆绕着她们走,问就是工作繁忙,问就是温习功课,问就是彻夜研究。 江川发了消息回来,“boss啊,我发现新一股星匪踪迹,我去剿匪了,有缘江湖再见。” 那怎么办呢。 两人看着可爱小闺女叹气,殷谦伸手戳她脸蛋,“还笑,宝宝,没有人愿意分享姓氏给你呢。” 宝这手感真好。 柳星横也不甘旁观的加入,把自个儿闺女当毛绒玩具,捏捏捏,揉揉揉,亲亲亲,“宝宝,你要不要抓个阄?” 无齿小神兽懂什么,她都玩的开心死了。 卡着上户口最后一天,柳星横终于想起了一个绝对不会拒绝她们的,一家三口开飞船跨越星海,千里迢迢去荒星。 那里花开正艳,漫山遍野。 柳星横抱着女儿和它打招呼,“看,这是你玫瑰姨姨,宝宝问好。” 小肥手一把薅住鲜红花朵,不容置疑的往嘴里塞。 殷谦赶紧把她玫瑰姨姨救出虎口。 柳星横诚心发问:“你介意宝宝和你姓吗?介意你就说,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野玫瑰:你不要欺负我是一朵花啊!我不会说人话! 等了几分钟,只有微风卷过,玫瑰花拼命摇摆,柳星横转头对殷谦说:“太好了,它同意了。” 于是殷谦躬身致谢,“谢谢你。” 两人激动的抱住闺女,“宝宝,你终于有姓了!” 姓有了,名字也有了。 野兰时。 兰时是春天。 小野同学就这样上了户口,健康茁壮的成长,并继承了殷谦的美貌,柳星横的智商,尽挑双亲的优点长。 以及柳星横的小流氓。 有闺女了,也该有家族传统了,柳星横对闺女的教育那叫一个呕心沥血,尽心尽力,“宝宝,你要记住哦,年纪小可以为所欲为,你长这么可爱,干坏事都不会有人忍心罚你的。” 小野同学还没学会人话,但也给出了回答:“阿巴阿巴。” “这是你栖时姨姨。”柳星横把周美人的照片拿出来,给她认人,“是不是很好看,不止好看,你栖栖姨的腰可软了,又细又软,你妈我是摸不到了,你要争气,你要努力,你要记得有机会摸摸美人腰。” 小野同学记住了。 在小野同学学会人话后,无师自通了几个字,“栖栖,软。” 时不时就冒出一句,栖栖,软。 她才豆丁大,她懂什么,没有人会防备一个缺牙巴的豆芽菜。 于是小野同学找到机会就赖住漂亮姨姨周美人,“抱。” 周美人:这沉重的爱,小胖妞一天比一天压秤。 小野同学笑眯眯享受美人怀抱,伸出小短胳膊,抱美人姨姨,很有礼貌的请求,“栖栖,我可不可以摸摸腰?” “栖栖摸我!” 利益交换,等量交换! 小野同学捞起衣服下摆,把水桶粗的小肚子挺直,展示自己的幼儿腰,“栖栖摸,栖栖软!” …… 人生经典场面外人是没赶上了,只赶上了后续,周美人扛着娃风风火火的冲进邻居家,扯开嗓子叫唤:“柳星横!你给我出来!” 柳大佬一头雾水的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栖时无能狂怒,“柳星横,你都给孩子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说我腰软?” 柳星横心虚不已,瞪了眼罪魁祸首,小野同学缩脖子,咧出最真诚的笑脸,对不起妈妈,敌人太强大,我全招了。 孩子面前,要做出榜样,要维持大人的尊严,柳星横嬉皮笑脸,顺手摸了一把,挑眉,“这不挺软的吗,我也没说错啊。” 周栖时气的憋红了脸。 好吧,柳星横真怕她气出好歹来,于是招手叫闺女,“宝宝过来,给栖栖道歉。” 周栖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孩子要道歉吗?!!” 好吧,柳星横道歉:“我道歉,以后不摸你的腰了。” 周栖时气哼哼的回家了,“可恶的妈,可恶的娃!” 柳星横叹气,看来得罪狠了,怕是三个月都吃不上她家的饭了,对着自家娃教育道:“江湖道义是不可以供出背后人的,宝宝,你要再狡猾一点。” 小野同学点点头,“我知道,君子可欺之以方,妈咪教我的。” “但妈咪也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妈妈,我是俊杰呢。” 小野同学骄傲抬头,我识时务。 乱七八糟的教育,也挡不住小野同学与生俱来的天赋,与亲妈如出一撤的高智商,从小就知道跳过中间商,直接问许夏蝉要零花钱。 第169章 毕竟她两妈都要和许会计要钱,时常为了经费,资费,这个费那个费吵得脸红脖子粗的。 小野同学是看的透彻,两妈都很穷,其他人也都很穷,只有许姨有钱,握掌经济命脉,是钱袋子,于是很勤快的上门,仰起天真可爱的小脸,许姨长许姨短的当贴心小棉袄,每次都能得到金钱奖励。 许姨非常大方,只对她大方。 每每想到这一点,小野同学都要骄傲的挺起胸膛。 许夏蝉自不会和萝卜头计较,她只是找殷谦麻烦,“你这厮,生个娃鬼精鬼精的,都不知道遗传的谁。” 殷谦柳星横都没有精的跟猴一样,难道是姓柳的,帝国第一矿商的基因天赋? 野兰时的人生顺顺当当,被爱包围着成长,只有一次玩的疯过头,下大雨忘了回家,被浇的透心凉,成功发烧,烧的晕晕乎乎,意识模糊,胡言乱语。 可给妈妈姨姨急坏了,把两位厉医生,一位江部长,一位楚主任连夜叫过来会诊,最年轻的楚主任,业界新的传奇,年纪太轻,还没压的住表情,很无语的面对感冒发烧,“真及时啊,再晚点,天亮她就自愈了。” 关心则乱,把大人打发出去,楚晞嫌她们添乱,自己熟练的给野兰时降温给药,守夜照顾。 楚晞对自己的水平十分自信,也确实药到病除,不留一丝后遗症,但醒来的野兰时还是迷糊的一段时间,偶尔会蹦出一两句无从来处的语言。 “妈妈,我好像有个妹妹。”野兰时说,表情很茫然,自己都不确定极了。 柳星横敬谢不敏,“妈养你就耗尽心力了,实在养不了妹妹。” “不是妈妈生的妹妹。” 柳星横眼神不善的盯着殷谦,殷谦倒大霉,“宝,话不能乱说啊!” “也不是妈咪生的妹妹。” !两妈警觉,两妈把娃劝睡了,自己簇一起分析案情,柳星横说:“她上哪儿给自己找了个野妹妹?” 殷谦想了想,“不应该,就宝宝接触的人和圈子,哪还有第二个小孩?” 柳星横想到一个可能,非常不善,很威胁的盯人,“她不会继承你的渣a吧?她才几岁?” 殷谦呼大冤,“我没有,天地良心,我不是渣a。” 风波不了了之,楚晞没见过这般病情后续,好胜心起,一头又扎进了研究,这世上还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可能的。 不愧是江部长的衣钵弟子,尽得真传。 就在众人快要忘掉这茬的时候,小野同学在一个惬意的午后醒来,乐颠颠的去找妈,“我想起来妹妹的名字了,她叫野槐序。” 柳星横安抚好为想起重点而快乐欣喜的闺女,转头就和一群人研究,谁是野槐序? 事实证明,没有野槐序。 没有这个人。 虚构角色。 也许只是小姑娘睡迷糊了。 白以方要出远征,临行前来找两人,岁月变迁,她始终不变。 白以方向来都是开门见山,直白道:“我不会回来了。” 时间截止,命运如此。 殷谦点头,“我知道了,白以方,山长水远,后会无期。”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白以方摇头,“别去找野槐序,她不属于你们。” 白以方看了眼在一旁自得其乐的小姑娘,露出一个浅淡但温柔的笑,“命运不可窥探,我希望我们能再见,也希望我们不再见。” 此世,缘结。 世界分离,命运撤隐,舟船离岸,那都是众生自己的事了。 白以方没回来,殉职。 烈焰照亮宇宙,白以方转身没入虚空,无尽而寂寞的命运还在她身上流转,她的路还很长。 第 139 章 无责番外之现代同人版本 “冕下一把火烧毁了一切,烧毁了所有旧纪的痕迹,就像她人一样。” “在烈火中分毫不存。” “世上再无冕下,绝代风华的古今第一美人,再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 “唯一从旧纪帝宫中留存下来的,是冕下的宠妃,永恒沉眠,宁静美好,历经变迁,仿佛下一秒就要醒来。” “相传,冕下的模样,就藏在她的眼眸中。” “但她只是沉睡,不睁眼。” 导游解说的声音逐渐飘渺,散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挤挨挨的众人簇拥着向前,隔着一个大殿的距离,伸长脖子瞪圆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在层层壁垒保护中的宠妃,她对此间的动静充耳不闻,只闭着眼,是睡去的雕塑。 关于冕下到底爱谁的问题,争论到如今也没有正确答案,各种cp大乱斗,旧新交替的时期,那群人无论哪两个拿出来,都好像不清白。 “这还用说,肯定是白月光啊。”有人信誓旦旦,是坚定的白月光党。 同伴当即反驳,“切,冕下根本没有和白月光在一起过,更何况,那时候正值韬光养晦,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制造一个执念,迷惑他人的。” “你……”白月光党气死了,“你瞎说什么东西!玷污我的绝美爱情!” 同伴振振有词,指着视野尽头的宠妃,“懂不懂什么叫唯一啊,冕下存在的唯一证据,全都在她身上,她的眼睛里有冕下的样子,她的唇上有冕下的亲吻,她的身上有冕下的指纹,如果这都不算爱,那谁算?” 确定了,坚定的宠妃党。 “你们懂什么,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又有人开嗓,掷地有声,“和部长才是真爱,不然为什么费尽心机让部长去对面,只有在那里,部长才会有生机。” “为了部长,冕下可是操碎了心啊。” “搞什么?”有人仗着个高,拉拔了嗓门嚷,“什么白月光部长宠妃的,像冕下这等最高权利执掌人,怎么会纠结于这种小情小爱,知不知道冕下最初最盛最核心的权利来自于哪里?” “哪里?”阅读面狭窄的路人虚心求教,洗耳恭听。 “渣少啊,那些权利,可都是渣少亲自取来,献给冕下的,双王你们懂不懂,虽然对立面,这才是惺惺相惜相爱相杀的双王!” 忍不了,有人暴跳如雷,指着他就道:“你拆我玫瑰cp!渣少根本不渣!她只爱玫瑰教授!” “拉倒吧,还不渣呢,渣少的时候后宫一堆,玫瑰教授也是,绯闻众多,两渣凑一块了。” “你说什么东西!” “我说有错?” 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像随机探头的地鼠,“和什么大力啊,贵女啊,都不清白,史书有记载的!” 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我和你拼了!” “拼就拼!” “不许拆我cp!” “白月光赛高!” “宠妃!我的宠妃!” “双月cp才是真的!” “玫瑰!” “部长和帝女才是真爱!” “部长是渣渣!” “不是!” 人群从里打到外,警卫见怪不怪的把人清出去,拉黑名单,每天,不,每放一批人进来,都要拉一遍黑名单,为各cp争执打斗已经成固定节目了。 实在是,众神时代无论是谁,都熠熠生辉,荣光不灭,吸引了大量的信仰崇拜。 除了争斗的,也有人的目光痴痴凝在宠妃身上,物伤其类,白寒樱其实挺能感同身受的——她们爱的人都不爱她。 就像争议在于冕下爱谁,而不是宠妃爱谁,她爱的人只有一个,众所周知,无从质疑。 冕下心里该是白月光罢,白月光党是最庞大的cp党,就算她站宠妃,也不得不承认白月光的强大,无可匹敌。 白寒樱低了头,怏怏的走,跟随人流走出大殿,难过几乎要具象化。 难过的,让桩子似的杵在旁边的人看一眼就头痛,也跟着难过了起来,简直快生无可恋,一把拉住径自瞎走的白寒樱,不由分说的拖到偏僻角落,因为耐心告罄而显得如同斥责,“你从来不信我爱你。” 我多冤啊,学院里已经开始流传某位大佬玩弄学妹,骗身骗心吃干抹净后不负责,渣的令人发指人神共愤,甚至有小部分人已经知道苦主是白寒樱了,距离全院周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天晓得!受害者是我啊! 是我啊! 朱映柳简直要怒指苍穹,哭倒长城,冤的要六月飞雪,大旱三年。 眼下就要开始十年一届的百校联赛,新一届校际排名就在结果中诞生,到时候众多风云学子齐聚,各家大佬出山,人多嘴杂的,这谣言再传出去,她不要脸的吗? 权衡利弊,朱映柳决定了,迫在眉睫的问题,就是快点让白寒樱松口,把两人关系落实,别在给她扣渣女帽子了。 为了落实关系,朱映柳已经追着学妹缠了大半年了,屡屡反常举动,才令众人侧目,似真似假的推测出上文流言——大佬玩弄学妹。 “白寒樱,别搞得我和玩弄身心的渣女似的,我可只和你上过床。”朱映柳觉得自己明明洁身自好,却硬生生被她衬托成大渣女。 第170章 白寒樱一下子脸颊红透,这大庭广众的,她果然没有学姐开放,“那……那是个误会。” 误会?朱映柳都给气笑了,“一次是误会,两次是误会,可是白寒樱……” 她欺身上前,将白寒樱阻的毫无去路,逼到墙壁上,亲密附耳,音柔而质冷,“你数的清我们上了多少次床吗?” “你算得清平均上床一回要做够多少次吗?” 白寒樱已经不是脸颊烧了,是浑身都快着了。 偏僻角落无人在意,朱映柳伸手抚上她的衣领,指尖用力下压,微微一笑,带着恶魔的蛊惑,说:“低头。” 白寒樱顺从低头,看见自己的衣襟之下泄露出的斑驳印记,足够窥一斑而知全豹了,任谁看一眼,都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 有些人就是渣而不自知,朱映柳都不知道白寒樱怎么好意思的,带着她留下的重重叠叠新旧吻痕,都还没消下去,还能嘴硬死不承认,就不给她名分。 她多少算个风云人物吧,竟然真就纠缠不清的和一个人厮混了近半年,朱映柳感慨的说:“你床下要能有床上一半坦诚就好了。” 别看白寒樱这会儿脸红的跟真的一样,到了床上,那是热情主动无所顾忌,堪称献祭式完美伴侣。 白寒樱什么都好,就是不信她。 朱映柳也实在没办法,磨破了嘴皮子也说服不了白寒樱,最倒霉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 她不知道为什么白寒樱不相信她的爱。 白寒樱当然不会说了,在阴差阳错和朱映柳有关系前,她可是个实打实的暗恋者,默不作声的爱了她很多年。 因为注视的太久了,自然见过朱映柳真正爱一个人的眼神,是啊,她见过。 我见过你爱别人的样子。 我见过你的深爱,又怎么能信你说爱我。 谁能打败白月光? 白月光本人来了也不行。 白寒樱将各色滋味都咽在心里,在朱映柳需要的时候浅笑奉上,予取予求,像飞蛾扑火般,扑向她那绝望的爱情。 我知道你不爱我。 我也知道,我爱你。 朱映柳是没本事撬开她的嘴,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拉着人转身就走,恶狠狠的说:“行,你想怎样都行,但我的风评不能再被害了。” “我们必须做个了断。” 她说的坚决,白寒樱是如坠冰窟,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脚下生根,本能的拒绝回避。 感受到不配合的力道,朱映柳也有气,不走? 不走也得走! 她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光是明面上,就是校榜第一,学业,美色,能力,全都是第一,是校际联赛的冠军种子,压轴选手,本校的王牌杀招。 暗地里,她才是朱家实际控制人,翻云覆雨不在话下,人送尊称,冕下。 意为帝君人王级别的战力。 所以才会有大佬玩弄学妹的流言,实力到了朱映柳这个层次,竟然会和人玩什么追逃戏码,这太反常了,是被野鬼上身的反常,大家都竖着耳朵等吃瓜,每天关心谣言进展。 白寒樱被她拖拽着前行,万般委屈,这残酷的结局终于还是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所拥有的,不过是贪欢纵情的数月而已。 白寒樱连落泪都是安静的。 像个蚌壳,死也不张口。 朱映柳停了脚步,回望她,仍旧紧捏着她的手。 白寒樱的眼泪成珠滚下,氤氲朦胧中看不清她的冕下。 她的冕下很没耐心,略显粗鲁的擦掉她的泪,一行拭去,又坠下新的,是断线的珠子,绵延不绝。 “哭,哭有用,世上哪还有什么爱恨情仇。”朱映柳说,口不对心,嘴上凶巴巴恶狠狠,动作极轻柔,心想是不是对白寒樱太残忍了,可就她这拧巴的性子,不狠不行。 白寒樱不是爱哭的人,她不流泪,只除了在床上,朱映柳擦着眼泪,还抽空走了个神,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哪里,自己好像得到过谁的眼泪,颗颗晶莹,是润泽了心脏的一场甘霖。 于是朱映柳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泪水,她不善的脾气时常恶劣的冒头,在床榻上欺负白寒樱,往往不逼出她的泪水都不停手。 她喜欢白寒樱看着她,只看着她,充满爱恋,像信徒爱着她的神明,清溪般透澈的眼睛,沁出一汪波光水色,潋滟多情。 当眼睛盛不住那晶莹,终于决堤,像珍珠一样滑落,朱映柳就觉得心好满,她俯身去吻白寒樱的泪,含了笑意的问,“你是仙女吗?” 流出这仙女的眼泪。 为一个人的着迷是无法掩藏的,只是白寒樱不信。 无论朱映柳说上千万遍,白寒樱都不信自己能胜过那位白月光,能在她心里占据更重的份量。 带着体温的泪水落在她手上,热烫,朱映柳压下心头泛起的奇怪感觉,似乎是一点儿难过,像一滴墨坠进了清水,层层渲染,直到充斥五脏六腑,她喜欢泪水,但不喜欢白寒樱因为悲伤而流泪。 白寒樱不可以哭,泪水那么珍贵,她都没有舍得让她肆意流泪呢,偶尔哭一哭就很奢侈了。 为了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朱映柳硬起心肠,她本就是面柔心狠的角色,对此那是信手拈来,眼看着擦不尽白寒樱的泪水,只好低声威胁,“你再哭,我就在这里做。” 好像有点用,朱映柳想,以白寒樱的薄脸皮,是绝对不肯的。 白寒樱果然没再流泪了,她踮起脚尖主动送上了自己。 朱映柳瞳孔地震,慌忙挡住,“你疯了?” 这个用好像有点反啊。 白寒樱又拧巴又一根筋,被阻也不放弃,执着的向前,攀在冕下身上,索求亲吻,索求更多。 朱映柳都快招架不住了,明显的慌乱,白寒樱发疯,她理智尚在啊,一边试图唤回她的羞耻心,“白寒樱,你清醒一点,看看我们在哪里?” 一边艰难联系手下,短促的丢下三个字,“来接我。” 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纠缠,甚至有校友的面孔出现,朱映柳怕极了流言再升级,果断放弃阻挡,任由白寒樱缠过来,一把抱起她就跑,跑到路口,在人群发出哗声的前一秒,钻进防窥严密的车厢。 空间骤然狭小,朱映柳忙着应付八爪鱼一样缠过来的白寒樱,一心多用,给司机发了目的地,又拨通白康文的电话。 不仅没用还有心无胆的哥哥已经沦为了冕下的走狗,排不上号的那种,为了得到白家,白康文愿意替她做事。 白家真正的天才白以方很早就出走了,根本不认本家,其它都是歪瓜裂枣,这让旁支的白康文看到了机会,积极钻营,毕竟白家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的。 朱映柳冷着声音讲,车厢里的气氛已经热火朝天了,白寒樱从来都是情事上十分主动的那一类——除了这个,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留住冕下,这会子为了让她别抛下自己,更是做什么都愿意。 冕下心性可佳,不受影响,但也担心有些许声音传出,让对方察觉端倪,速战速决的交代完毕,立刻掐断通讯,将心神都放到眼前来。 “白寒樱。”朱映柳肤表都染上了霞色,但心性坚定,眼神清醒,正颜厉色的喊一声。 白寒樱眼里只剩了她,信徒献祭似的把自己送上来,去吻她的唇。 有美人投怀送抱,傻子才不要,朱映柳接受亲吻,但浅尝辄止,无论白寒樱怎样的勾诱都无动于衷。 伸指挑起白寒樱的下巴,朱映柳看见她的眼睛里氤氲水色,看吧,谁都不是傻子,白寒樱知道自己喜欢眼泪,也知道用泪水来引诱她。 不过眼下的事更重要,朱映柳凝一凝神,倾首向前,白寒樱果然顺从的等待,不想眼前人的动作忽的停了。 朱映柳故意吊着她,勾出不怀好意的笑,“白寒樱,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都愿意。” 白寒樱伸手环住她的脖子,山不就我我就山,冕下不亲她,她亲冕下,耳鬓厮磨着答,“愿意。” “记住你说的话。”朱映柳给她一枚奖励的亲吻。 车很快到达目的地,白康文拎着文件袋等着,白寒樱缠了一路,却始终没得到想要的,她小胳膊还拧不过冕下的大腿。 朱映柳把缠自个儿身上像蛇一样的人抱下来,懒得理白康文震惊的表情,径自拿了文件袋去一楼大厅。 白寒樱已经不去管这个世界了,她满心满眼都只剩了冕下。 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又感知到事情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冕下要做的,还是会做到,而愈发的绝望悲戚,无意识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惹得司职的工作人员频频转头,不住的看她,很不确定的问,“白寒樱女士,你真的愿意……” 这都哭成这样了,不会是威逼利诱吧?工作人员把怀疑的眼光投向朱映柳,肌肉蓄力,随时准备报警。 第171章 朱映柳很坦然的回望,她可没有逼诱,好吧,也许有一点,但那是因为白寒樱神志不清了。 白寒樱边哭边点头,“我愿意的。” 那行叭,工作人员暗自纳罕,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哭的太惨了,朱映柳嫌他手脚慢,面无表情的解释了一句,“这是感动的泪水。” 工作人员:……你看我信不信呢? 不管怎样,两位当事人自愿,材料齐全,手续无错,一切都符合法律法规,工作人员颁发两本小册子,迫不及待的送人走,这瘟神。 赶紧的走吧。 朱映柳心情好,不和他计较。 依旧路过石化了的白康文,连个眼神都没给,让司机最快速度把自己送到豪宅老窝,然后哪凉快哪待着去,谁都不要打扰她。 门一关,世界安静,只剩她们两人,朱映柳舔舔唇,踢掉鞋子,抱起白寒樱走进屋子深处,她可忍很久了。 虽然迟了点,但白寒樱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 白寒樱乱七八糟的脑子第二天才勉强恢复一点,不曾想一睁眼,就是冕下极具张扬的美艳容色,侧躺旁边撑着头看她,笑眯眯的说:“早上好,老婆。” 白寒樱:“……” 看白寒樱没反应,朱映柳才不管,用力亲了她脑门一口,得意道:“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哈哈哈。” 我再也不用怕流言了,我的风评保住了,朱映柳喜滋滋的下床去洗漱。 白寒樱因为跟不上剧情发展而显得神思不属,行为迟钝,精神恍惚。 已经持续了半个月。 终于大家都发现了“被玩弄的学妹”——苦主白寒樱,她的反常更是捶死了这条流言,大佬果然玩腻抛弃了她。 大佬真渣啊。 是我校哪位大佬? 有人专门收集了各大佬行程,开始扒,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修品德,这么渣。 朱映柳老神在在,她才不怕,事实胜于雄辩,她可是有证的! 百校联赛开启,人一下子多起来了,四海八荒,各处的天才都汇聚到此处,擂台赛场,激烈角逐,争夺唯一的桂冠。 初期还都是寻常较量,越往后越是天才的游戏,那些赛制,议题,如天书般晦涩难懂,是普通人看一眼都受不住的程度。 她们这些种子选手,都是压轴出场的,是以目前都很闲,闲的有功夫在草甸子上吹牛聊天,赵云歌作为参赛代表,校队队长,不去给她们学校的选手加油,反而在这里挑着眉毛,不怀好意的嘲笑,“哟,我这两天听了你们学校一个大八卦,你知道吗?” 朱映柳翻个白眼,懒得理她。 赵云歌故作痛心疾首状,“柳啊,我从不知道你学会玩弄大一的小学妹了,刚成年呢,你怎么长成这样了啊?” “道德呢?被狗吃了吗?” 朱映柳要踹人了,轻蔑地嘁一声,“我只是勾搭学妹,又不是某些人以下犯上,竟然觊觎小阿姨。” “啊哟,嘴上喊着小阿姨,谁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看你面黄,定是心里脏。” 赵云歌要跳脚了,“喂,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关心你吧。” “谢谢你的关心。”朱映柳把证明清白的证据翻出来,手机屏幕举给她看,“还有,别小学妹的喊她,尊重点,叫嫂子。” 赵云歌瞪圆了眼睛,被这一口大瓜噎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朱映柳得意扬头,还好我动作快,现在证据确凿,我稳赢。 “你个老女人,一定是耍心机了,你这是诱拐!” “诱拐!” 赵云歌气呼呼的说,凭什么呀,凭什么这恶毒心机,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的冕下最先抱得美人归。 坏事做多了不应该遭天谴吗? “你这是嫉妒!” “嫉妒!” 朱映柳把话还给她,笑的见牙不见眼。 哇哦,是赵云歌! 只敢远观的众人交头接耳,兀自激动,赵云歌也是与本校首席朱映柳齐名的天才人物,是来参赛的。 白寒樱自然也看到了言笑晏晏的两人,赵云歌,冕下的青梅竹马,从孩提到成人,冕下的身边都是她。 也是,冕下的白月光。 是冕下唯一用深爱的眼神看过的人。 白寒樱踟蹰脚步,已生退意。 但那两人早已发现了她,赵云歌一努嘴,“喏,你老婆来了。” 朱映柳顺势回头,含笑起身,“白寒樱。” 人群轰然一寂,白寒樱头皮发麻,抬头看见冕下笑眯眯的招手,“过来。” 白寒樱慢吞吞的上前,心知八卦流言又要爆了。 是的,众人都在为她鞠一把泪,倒霉的学妹,竟然还在被大佬呼之即来。 “你好啊,白学妹,我是赵云歌。”赵云歌很友善的伸出右手,温柔打招呼。 “你好,赵学姐。”白寒樱轻触即离,目光追随着她的冕下。 朱映柳勾了下手,白寒樱便自觉走到她身边。 赵云歌隐秘的翻个白眼,对朱映柳的嘚瑟作派十分不屑,但也确实羡慕嫉妒。 “话说,和你并称双王的殷谦,你还记得吧,”白寒樱的到来并没有打断她们的话题,赵云歌继续传播八卦,“她也来了。” 双王,朱映柳西部第一,殷谦东部第一,朱映柳喜欢装模作样,装的很无害,实际上是冕下,是个隐帝;殷谦作风强硬,行事果决,尤其赛场上狂风扫落叶般碾压,是著名的暴君。 不过赵云歌不是来说这些的,她露出八卦的微笑,“听说这东部小恶霸,一见钟情了到校支援的年轻教授。” “史上最强最年轻教授,摩阿萨终身会员,柳星横,你知道吧。” 朱映柳点头,把玩着白寒樱的手掌,揉捏她的指腹,软软的,“我知道。” “啧啧啧,这小恶霸,”赵云歌说,“柳教授的教室一位难求,小恶霸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每节课都不落下。” 朱映柳不免抬头,惊愕且敬佩,“她听得懂?” 柳星横的课程,那门槛可太高了。 “屁,她一个字都听不懂,”赵云歌幸灾乐祸,“每次都劳动人家柳教授亲自动手,把人拎着丢出门。” 朱映柳露出意会的笑容,嘿,殷谦,你也有今天! 但赵云歌很快就收敛了笑意,愤愤的说:“众多学子都对小恶霸行径不满,但碍于小恶霸的武力值,没人敢造次,只暗地里下决心,坚决保护柳教授不受其侵害。” “结果他们班长有一次把资料本掉在教室,回头去找,正好看见小恶霸还在纠缠。” “年轻人嘛,义愤填膺正义凛然,班长充满空前的勇气,准备去保护师长。” “然后就看见他们景仰的教授,柳星横,把小恶霸摁在墙上亲,吻的是难舍难分啊。” 赵云歌都酸死了,朱映柳想,还好我动作快,我有老婆诶。 说曹操曹操到,殷谦带着太阳镜,穿的花里胡哨的衬衫,很骚包的在腰间打了个结,丝毫不掩劲瘦又充满爆发力的身段,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一边向兴奋围观的人群挥手,一手拉着三根牵引绳,分别套着大壮狸花猫,二壮橘猫,三壮奶牛猫,各个养的膘肥体壮,目露凶光,爪上鼠命无数,连狗命都有。 一人三猫仿佛黑l帮出街,行之所至,众人纷纷避让。 嗯,好像有熟人,殷谦勾下太阳镜看了看,朝开茶话会的三人大力挥手,笑出八颗牙,“哈喽——” 殷谦带着她的三只恶猫走过来,三只恶猫风卷残云,瓜分了所有点心茶水,没人敢拦。 赵云歌犹自忿忿,斜眼看她,“呵,觊觎师长的渣渣。” 殷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但也很聪明的转移话题,“我只是觊觎了师长,你们不知道吧,这次来的还有北部的人,阿加那块的,据说是个不世出的天才,江竹静。” “哦,我听过她。”赵云歌说。 朱映柳也点头,“耳闻,智商极高,据说和柳星横教授是同一档的。” “那她的八卦你们肯定不知道。”殷谦迫不及待的分享,“听说她和秦朝露不清不楚的。” “秦朝露?”朱映柳想了想,“是那个落魄的大贵族秦氏?” 赵云歌说:“什么年代了,还大贵族呢,不过我好像听说秦朝露脱离家族另过了?” “对啊,”殷谦说,“人家现在是秦总了,超级有钱哦。” “这跟江竹静有什么关系?” 殷谦瞄了瞄周围,确认环境安全,遂压低声音说:“秦朝露有一个女儿,才三岁。” “听说是江竹静的。” “!” “!” “!” 连上串子听八卦的白寒樱都惊呆了,赵云歌抬手打断,“你等一下,女儿三岁,江竹静现在才多大?” 在座的几位除了白寒樱,都是天才级别,算数很好,朱映柳咋舌,“那她岂不是十八岁就把人家秦总搞大肚子了?” 第172章 刚成年就这么虎? 这八卦可太八卦了,朱映柳说:“我只是勾搭了学妹。” 赵云歌说:“我只是肖想了小阿姨。” 白寒樱看了她一眼,殷谦说:“那我也只是觊觎了师长啊。” “而江竹静……” “是禽兽啊!” “太禽兽了。” 江竹静还没成为部长,但风评被害。 茶话会在傍晚散场,几人好好论了一场八卦,白寒樱下意识的往宿舍走,身体记忆成习惯,被朱映柳一把拎住后衣领,强行改道。 还想回哪里去? 呵。 朱映柳不由分说就把人带走了。 鉴于白寒樱对下午的知识点半懂不懂的,朱映柳很自觉的给她补充解释,帮助理解,“赵云歌的小阿姨,其实跟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她自己硬赖上去的,攀关系叫小阿姨。” “一个赵,一个梅,八竿子都打不着,往前倒推八百年,也没关系。” 老窝别墅在视野里迅速拉近扩大,朱映柳把人带下车,熟门熟路往里走,寻思给白寒樱提纲契领一下,有证和没证的生活是不一样的。 最起码,得每天回来住吧。 若不愿意和她共用一个司机,那就单独配一个,也不知道白寒樱喜欢哪种车,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欢拉风点的? 朱映柳的超高配cpu就在想这些没营养的问题。 拉风的话,她可以问问殷谦,小恶霸最会抓眼球了,拽的要命。 安逸躺到沙发上,回了老窝就是自在,全身心放松,朱映柳说:“也不知道她俩进展怎么样了,小阿姨也是个富婆。” “遗孀。” “都不知道算倒霉还是算幸运,”朱映柳把人困在自己怀里,拣茶几上的樱桃吃,自己吃一个,喂白寒樱一个,“小阿姨是梅从雪,就那个落魄大贵族秦氏,下午说的,记得吧。” “看上了人家就强取豪夺,欺负梅从雪孤身一人,没有家族,结果结婚当天那位秦大少就心肌梗死,下地狱了。” “尸检也是他自己发病死的,是自作孽。” “梅从雪平白成了寡妇,不过好在继承了秦大少的遗产,秦氏也染指不了,合规合法,全都是她的钱。” “她就这样变成了倒霉的富婆。” “不知道富婆爱上赵云歌没有。” 朱映柳为发小叹一口气,略操心。 一直沉默闷不吭声的白寒樱忽道:“那你呢?” 朱映柳送樱桃的手一顿,看向她。 白寒樱没有回避,凝视她的眼睛,那你呢,你还在爱赵云歌吗? 朱映柳放下樱桃,坐了起来,距离陡然拉开,她敛了神色,皱眉思索。 是一个防御性姿势,白寒樱不知道自己是该悲哀还是愤怒还是庆幸还是其他什么复杂情绪,她空荡荡的。 cpu运转了一会,朱映柳回过味了,“你知道。” “你知道我爱过她。” “所以你从来不信我。”这就说的通了,朱映柳为发现问题的症结而通体舒畅,就像解开一道极难的题。 一处通,处处通,这就是万变不离其宗,朱映柳思维奔涌,霎时间想明白了所有事,甚至明白了白寒樱浅表行为下的深度心理原因。 “所以你不肯点头,是在吃醋。” “是嫉妒哦。” 虽然在白寒樱伤口上撒盐,但朱映柳还是很没良心的笑出声来,一个熊抱扑过去,抓住蚌壳一样的白寒樱,笑嘻嘻的得意,“哇,老婆你真的好爱我。” 白寒樱:“……”不如去死。 朱映柳哪里舍得让她死,一边沉浸于老婆太爱我的愉悦里,一边对症下药,“我是爱过赵云歌啊,她又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在她一棵树上吊死。” “爱是消耗品啊,老婆。” “我不能否认过去,因为那确实存在,但是早已消耗光了。” 八百年的老旧历了,也不存在什么爱人做不了朋友也做不了的问题,她和赵云歌压根没有在一起过,从头到尾都是朋友关系,发小,死党,现在还替她操心婚丧嫁娶,不知道她是嫁给梅从雪做续弦,还是娶回梅从雪当小白脸。 朱映柳说:“不要闷在心里啦老婆,你问我啊。” “我又不会骗你。” 白寒樱满眼都是盛世美颜,低低的说:“得不到的都是白月光。” “白月光无法被打败,就像冕下的白月光一样。” 朱映柳不明白她的脑回路,但还是很耐心的讲,“什么白月光,放着眼前真人不爱,沉迷记忆里的纸片人?” “我不好这口啦。” “我只会在乎眼前人。” “至于冕下,她们和我们不一样。” 白寒樱问,“哪里不一样?” 那可太多不一样了,朱映柳说:“首先大环境不同啊,旧纪对人性的压迫是毁灭式的,摧残人格,你看那时候各个都有心理问题,所以现在才这么重视心理健康,基本每个人都会配备心理医生。” “再说,冕下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她追求权利吗?” “对啊,追求权利,但是你看后期,百足之虫还死而不僵呢,没有冕下的消极抵抗,那么大帝国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崩塌。” “她根本就是无心权利了。” “也许冕下只是想要有人爱她,可没有人爱她,家族不爱她,白月光不爱她,情人不爱她,所有人都逃跑,去了对面,冕下也是挺惨的。” 白寒樱弱弱反驳,“宠妃爱她。” “呐,这就是最关键的问题了,是,宠妃爱她,可宠妃一开始也不是爱她,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她们之间掺杂了太多东西,爱不纯粹,就很致命了。” 朱映柳说,“冕下最后都无牵无挂了,才一把火烧毁了所有,独独留下了宠妃。” “不仅留下了宠妃,甚至给了她永恒。” “这不能说她对宠妃没有爱吧。” 她甚至把这唯一的爱贯彻了永恒。 朱映柳感慨不已,“老婆啊,你不要憋心里了,有什么都问我啊,你可能不聪明,可我脑子好使啊,我是天才。” “我智商和柳星横江竹静齐平诶,世上就剩我们三聪明人了。” 白寒樱:“……”我脑子是不好,我看我眼睛也不好。 但白寒樱还是近乎虔诚的吻上去,眼睛是不好,才瞧上你,可爱你已经成本能了。 朱映柳喜滋滋的接受亲吻,在她的手落下前,叫停,“节制养身啊,我们要缓两天。” “?”白寒樱还从来没有听过这论调,不是每次她都积极的不得了吗? 朱映柳理所当然振振有词,“这怎么能一样,之前你是谁,学妹罢了,你又不肯点头,我哪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机会了,万一掰了又不能强来,那不得捞够本,前路未卜当然要竭泽而渔。” “现在不同了,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上心了,昨天那么累,肯定要好好养一养,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让医生来一趟,调理调理身体,看看有无亏空,有没有小毛病,必须保持健康。” 白寒樱起身就走,她真是眼瞎啊。 朱映柳还在扒手指,“医生要来,还有助理那边也得来,衣服,得配衣服了,把各大设计师都叫过来,记住你的数据,才好裁衣服,以后叫他们直接送。” “包呢?老婆你喜不喜欢包包啊?” “还有珠宝,得买,全都得买。” “房子你要不要?” “海边去不去?” “哦还有司机,车,你喜欢什么车啊老婆?” “老婆?你人呢?” 虽然老婆不理她了,但朱映柳还是美滋滋。 睡觉前白寒樱做了最后一次努力,但只得到了亲吻,只能无奈放弃。 朱映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老婆你身体素质挺好的嘛,看着小身板儿,还挺结实的。” 不仅今天还能有心思,这纠缠劲儿让朱映柳想起最初,“话说,你那时候不是很累吗,怎么还能起那么早,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 白寒樱当即闭眼,恨不得自己秒睡过去,但聪明脑子的冕下有疑问一定要得到解答,求知若渴的黏过来,眸光闪闪,美色暴击。 张扬明艳大美人,白寒樱哪里抵抗的了这张脸,遂吞吞吐吐的答:“嗯,就……就醒很早,醒了就走了。” 哪里是醒很早,除了最开始累到昏睡过去,把劲儿缓过来后,白寒樱再睁眼就是凌晨了,天都还没亮,梦情心上人就在旁边躺着,闭目恬睡,她却不敢再闭眼了,这情况,这发展,她都不知道早上醒了要怎么解释,鸵鸟心态发作,忍着不适套上衣服,偷偷摸摸的趁黑跑了。 还身板儿,铁打的也扛不住,白寒樱跑回家,直接请了三天假,睡了两天半。 白寒樱是倒霉的,被白家的歪瓜裂枣拿来做人情,企图发起色权交易,她倒霉就倒霉在,虽然及时跑了,但被察觉,后面人在追,她还中了招,脑子都快不清醒了。 第173章 白寒樱是幸运的,毕竟能跑出来就是幸运了,还很幸运(倒霉)的撞到冕下,冕下刚谈妥一笔合作,大生意,心情颇好的溜达着回酒店,莫名其妙被撞不说,这撞的人还抱着她不撒手了。 “白寒樱?”仔细搜索了记忆,朱映柳从旮旯角落里找出点印象,白家旁支的小女儿,她在哪家宴会上照过面,记不清了。 白寒樱眼里只剩了冕下,烈火焚的她失去理智,踮脚就吻了上去,“冕下。” 朱映柳真的懵,怎么突然亲上来了,方察觉到怀里的人烫的不像话,滚热的身体,热气烘出了平日浅幽不易察觉的香气,这会子从领口透出来,够馥郁馨香的。 这还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孩,鲜嫩,柔弱,灵动,腰肢落到她掌心,像执着一株花。 白寒樱热的要命,一边贪恋冕下身上的凉意,一边急迫的脱自己衣服,细碎的亲吻不停落下,“冕下,冕下……” 只有冕下能救她。 这谁能拒绝,朱映柳自认不是圣人,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七情六谷.欠的,她都有,这软玉温香狠狠勾动了她的心。 冕下从不虐待自己,拦腰抱起白寒樱就回了房间,开启她艳色无边的夜宴。 然后第二天一醒,发现白寒樱享受了她的服务,居然一声不吭的跑了,朱映柳坐床上茫然无比,做梦也想不到有人敢白女票她。 作为冕下,她实在没好意思去找人要个说法,她不要脸的吗? 再遇见白寒樱,是学院什么晚宴上,冕下十分不屑,一个个的,校门还没出,先学了一身社会作派,搞什么晚宴,还什么交际联谊,叫她她就去吗? 不知道冕下的时间多值钱吗? 但冕下口碑不错,皆得益于她的装模作样,朱映柳应卯似的露了个脸,给这什么晚宴提升了一下规格,准备离开时看见白寒樱混在人群里,搁角落站着,非常回避她的眼神。 嘿,冕下的小爆脾气能忍? 朱映柳当即就留下了,不去理会各色奉承,专拣阴暗角落堵人,“白寒樱,你敢跑试试。” “在这等我。” 白寒樱被她一句命令钉在会场,哪里都去不得。 小样儿,还拿捏不了你了,看见白寒樱乖乖听话,朱映柳心头舒畅,果然她还是很有威严的冕下,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和慕名而来的什么人畅聊了几句,虽然她压根没记住是谁。 连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忘了。 她只记得白寒樱在等她。 面子给足,冕下准备撤了,多的是殷勤人类要送她,朱映柳神色一敛,温度骤冷,“有人等我了。” 攀不上,众人讪讪止步,看冕下目标明确,等着从角落里慢吞吞不大情愿蹭出来的女孩子,连头都是低垂的。 但那又怎样,她还是带走了他人望穿秋水,可望而不可即的冕下。 白寒樱任劳任怨把冕下运送回专属客房,酒气熏染,沾到她的衣服上,连带她都仿佛醉了。 冕下故意折腾她,把全身重量都交给白寒樱,她那小胳膊儿哪里撑得住,还好床大,垫子也软。 把冕下和白寒樱放一起,这和老鼠进了米缸有什么区别,白寒樱也是鬼迷心窍了,这美艳惑人,还不设防的冕下就近在咫尺,她实在没忍住,很轻,很轻的吻了一下。 白寒樱以为醉酒的人感知力下降,不会察觉到轻若无物的吻。 可朱映柳又没醉,她就是小气,故意折腾白寒樱的,倏的睁眼,盯住被当场抓包的偷香贼。 白寒樱在这瞬间落进她的眼睛,像落入一汪深渊海水。 气氛陡然紧张,空气焦灼,有莫大的危险在酝酿生出,朱映柳的手掌贴上白寒樱的后脑,微微施力,迫使……不,是遂了她的意。 白寒樱是亟待燃放的烟花,只需要一点引子。 冕下的动作就是那截引线。 白寒樱伸手托着心上人的脸,像崇爱神明那般爱她,把身心都献上。 于是第二天冕下又发现人跑了,完全不意外,也不茫然,坐床上冷笑了一声,“呵。” 白寒樱,可一不可再,可再不可三。 可这种事又不是她说了算,白寒樱给出的回答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四,五,六,七……直到无以计数。 朱映柳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追逃游戏,她气的要命,对白寒樱围追堵截,各种纠缠,致使流言大起,八卦纷纷,随便找个人都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冕下不找情人,如果她想要情人,满大街的人都要抢着排队报名,但问题是她不需要,她找的是爱人。 可白寒樱只肯当情人,只谈风月,不论人生。 白寒樱始终都不肯点头。 还能怎么办,又不能逼她,朱映柳看见白寒樱怏怏的模样,就觉得是自己罪过,她皱一皱眉头,就好像自己罪大恶极,她不展颜,冕下要花一天的时间去思索分析。 冕下深刻觉得上辈子欠了她。 也不知道都欠了什么,反正是欠了她,朱映柳想,怕不是欠了情债。 眼看着百校联赛快开启了,朱映柳不能把脸丢到校外,想方设法坑蒙拐骗,管他呢,先骗个老婆回来,趁白寒樱神志不清,先把证领了。 领了她想赖也赖不掉。 聪明人做事就是这么有效率。 联赛到中期,诸位天才也都忙起来了,朱映柳终于把心神放到了赛场上,白寒樱也终于松一口气。 白寒樱对冕下无所事事,整天纠缠她极为不解,问她:“你怎么都不要上课的?” 这天真到智障——不含贬义,仅仅是天才的反面——的问题给冕下乐了一整天,朱映柳很轻佻的勾起她的下巴,用很风流的眼神打量,就像色鬼在考虑从哪里下嘴,“你不会以为我还要学习吧?” “我当教授都行啊老婆。” “校方求着我留下来,不提前毕业就是为了联赛,为了争夺名次,我这等聪明人,一百年也不见得出一回。” “校方哪里肯放。” “当然也不能算作弊,因为我确实没到毕业年限。” “老婆啊,你知道这一届联赛有多腥风血雨吗?” “众多天才井喷出现,全都扎堆了,我是西部代表,殷谦东部代表,赵云歌南部代表,江竹静北部代表。” “除此外,还有姚青弦周栖时,新一代天骄,战绩可观;厉生山厉在水,出道之战碾压全场,让众多泰斗级评委直呼邪门鬼才;许夏蝉,一个人挑遍全专业,从无败绩。” “俞桃花,道上浑名俞不还,说找她单挑的专业赛手,有一个算一个,来一个杀一个,杀的那叫丢盔弃甲,无人生还。” “这都是头茬,你以为二茬就是二等人才吗,不是的。” “二茬替补头茬,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水土不服的,上不了赛场,二茬子就上了。” “施越溪,钱承,宋鹤归,逾白,江川,陈惊春……” 朱映柳说书似的报名字,“随便哪个拎出来,都是一方巨擘,学坛霸主,杀疯了的存在。” “施越溪钱承师从谢北楼,谢北楼可是引领一个时代的天才大佬。” “宋鹤归也不差,他私人导师是向桐江啊,这家伙堪比暗黑学阀。” “逾白江川陈惊春什么的,听说都跟随过柳星横一段时间,星横教授那个魔鬼手段,直接就是天才制造机!” “老婆,你知道吗,上一个众神时代还是新旧交替的那个时期,我看现在开始,就是新的众神了。” 朱映柳说:“因为这一届学子赛手实在太逆天了,等闲都请不到评委,谁能评判这诸多天才,万一水平不过关,被学子驳倒在赛场上,一世清名都毁了,晚节不保就更惨了。”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所以国际校联请动执徐出山,请动摩阿萨下凡,请动星辰众神院,请动尤利斯以数百年底蕴做资料库,赛场上一切技术支持由星海莉莉图全权负责,顶级网域的租金按毫秒算,每分钟都是天文数字的价钱。” 白寒樱听的是灵魂震撼,朱映柳老神在在的说:“我看国际校联起码五十年的金库积蓄都要填进去。” 五十年? 一百年的积蓄都要一夜之间败光。 这是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百校联赛,前无古人,后基本上也没来者了,规模空前浩大,甚至校赛期间,众行业都要为此让步,全都靠边站。 “嘀——” 朱映柳收到了最新消息,冷笑一声,“呵,白以方也来了。” 白以方,白色的恐怖又要笼罩全场了。 冕下参赛去了,为了荣耀,争夺四方,白寒樱是普通人类,参与不了这诸神之战,顶多在观众席上加油。 但是看都看不明白。 那种每个字都懂,合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无法理解。 但是她知道,她看见,赛台上她的冕下如同太阳,光芒万丈。 第174章 没人缠的白寒樱陡然清闲下来,随即就发现了更大的麻烦——进不了场的普通人类实在太多,深奥晦涩的赛场不懂,这精力就花在了八卦上。 八卦盛宴。 一群或多或少知晓了内情的人追着白寒樱问,打听倒霉学妹和大佬的进展。 白寒樱烦不胜烦,在又一次被问怎么追到冕下时,冷漠的丢出两个字,“睡啊。” 一言既出,全场死寂。 直到…… “哇——”,有人当场破防,扯着嗓子哭了起来,伤心极了,“呜呜呜冕下啊……” 冕下追求者众多,大哭的人便是其中翘楚,可怜她追着冕下两年,连话都没有多说两句,就被默不作声的白寒樱抢走了。 现在还炫耀她们的恩爱,这简直是照着她心窝子扎。 “啊啊啊冕下啊……” 可怜的追求者痛哭流涕,伤心谷.欠绝,闻者纷纷同情流泪。 白寒樱:“……”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我……我说的是实话啊。 但这话没法说,说了她怕对方哭的要撅过去。 赛场实时更换,从这处场馆到那处场馆,刚结束一场的众天才们陆续走出,有的任务结束,自去觅食;有的脚步匆匆,赶下一个场子;有人眉头紧锁,似被难题困扰;有人高谈论阔,神采飞扬…… 虽然很激动能近距离看见天才们,但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偶尔爆发出小小的尖叫,没一个会冒失的去冲撞他们,顶天了也只在道路两边为他们加油。 尤其是冕下,为本校博取荣耀的大佬,他们尊敬她,崇拜她,敬仰她。 朱映柳忙着赶下一场,身高腿长,脚步一提,便是数米下去,她路过众人,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手上漫不经心的折玩着一张赛场专供草稿纸。 被使用过,留下些许写画涂抹痕迹。 一般这种东西带不出赛场,不夸张的说,一张被随便画两道线条的草稿纸,都能在校论坛上拍出高价,这就是信众的力量。 西部众校以她为首,其他人都缀在她身后,朱映柳浮游无定的目光蓦地一停,她看到了白寒樱。 刹那间春景百花开。 冕下一笑,从心底里散发愉悦,众人只觉得天色都明亮了几个度,下意识跟随目光看过去。 朱映柳脚步未停,只是抬手一扔,精巧可爱的纸飞机遵循空气动力,遵循冕下计算出的最佳航道,稳稳当当,丝滑无阻的飞到白寒樱手上。 赛台上拿第一都没见冕下这么开心,她什么都没说,但所有人都看见了。 连沉迷难题的天才学子们都生了八卦心,不住的扭头回看,天呐,那个女孩子是谁,为什么能得到冕下的优待? 独一份啊! 独一份! 她为她笑,千万人中,她只见她。 那飞的是纸飞机吗? 那是具象化出来的,满满的爱啊。 “啊啊啊……”失意的追求者哭的更惨了,哭到嗓子哑,哭到要断气,她悲伤啊! “冕下……”她抽噎着看白寒樱,悲悲惨惨的说:“成你的冕下了。” “啊啊啊我不活了啊……” “不至于不至于。”吃瓜的路人艰难忍笑——虽然她很惨,但实在喜剧效果太强——纷纷上前劝慰。 原本还想问白寒樱,和冕下在一起会不会压力大,担心自己配不上的八卦爱好者,当场打消想法,问什么问,自己眼又不瞎。 不止他不瞎,白寒樱也不瞎,她从头到尾都只担心自己赢不过白月光,而不是担心自己敌不过其他人。 白寒樱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什么冕下被花花世界迷眼,被别有心机的人类勾搭。 怎么可能呢。 冕下给老婆的安全感比白寒樱想的还要足。 天才大都孤傲,特别的人自然有特别的脾气,冕下尤甚,她高傲的不加掩饰,根本就懒得费心记一些普通人类的信息,什么人,跟她什么关系。 站不到她的高度,都是她生命里的一颗流星,不需要记住。 也许连目光都吝啬于给予。 冕下在白寒樱撞上来时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是巧合吗? 不是。 白寒樱又没有超高智商,她在聪明人跟前堪称笨拙的可爱,一点都不知道遮掩,世上有三种东西最难藏,咳嗽,穷困,和爱。 朱映柳看的到她的目光,就像白寒樱不会担心冕下移情,冕下也从不质疑她的爱。 白寒樱和透明的一样,一眼看透,她爱她,爱的都要疯魔了。 就算没有白家的事,没有误打误撞,白寒樱的终点也只会是冕下,较之现在不过是多花费些命运兜转,因为冕下看见她了。 冕下自第一次照面就记住了她。 不为理由,只是想记住。 赵云歌气哼哼的来找人吐槽,怨气比加班狗都重,“江竹静这厮,藏头露尾的,不像好人!” 朱映柳把盖在脸上挡阳光的书拿下来,睡眼惺忪的问:“她又咋了?” “我才知道!才知道!”赵云歌原本还想人引为知己的,毕竟她们都看上了富婆,多么有共同语言,“她她她……她竟然是尤利斯的继承人!” “该死的继承人!” 原本设想的小白脸同盟突然就变成了百年清贵的千金大小姐,和尤利斯一比,秦总那点钱算什么啊,蚂蚁和大象的区别。 “还偷摸着不说,怎么,怕我借钱啊?” 朱映柳:“……” 赵云歌不痛快,发小也别想痛快,她看了眼置身事外的冕下,开口道:“不是我说,你老婆就这么跟你了?” “我都替她不值啊。” “你知道吗,殷谦用了一整座玫瑰庄园才让星横教授松口,还只是松口,往后条件另谈。” “江竹静那厮,就差把尤利斯打包送给秦朝露母女了,人家一大一小都没肯答应。” “姚青弦周栖时这两不算,她俩也是绝了,互相暗恋二十几年,硬是不说,弄得我们都以为成仇人了。” “好不容易把话逼出来,终于走一起了。” “许夏蝉虽然没有对象,但也见天儿的抠门攒钱,给她未来对象留着。” “厉生山厉在水心里只有医学,不提也罢。” “俞桃花到处乱撩,但人长的可可爱爱,看她的脸,美女帅哥们也都忍了。” “就连我追小阿姨,都得挖空心思想招。” “凭什么你什么都没付出就有老婆啊?” 朱映柳被她这么一说,不禁也焦虑了起来,“是太简陋了吗?确实有点简陋啊。” “什么仪式都没有。” “可当时情况也有点急,来不及搞仪式,”朱映柳主要是怕仪式一开,白寒樱人清醒了就不肯了,“没事,我才领证,还有婚礼没办,还能补救。” 赵云歌把江竹静抛到脑后,兴致勃勃的问:“婚礼!你准备怎么安排,我呢,有我的位置吗?” “我可以捧花,撒花,主持,证婚,我普通话甲等,有证书,你要喜欢什么西式中式的,我还可以考个神父证。” 这话题算是谈到心坎上了,朱映柳把书一扔,正襟危坐,两人商讨细节,越说越离谱,说到最后,都决定去买十个八个海岛,斥巨资人力筹备最盛大的婚礼。 联赛进入决赛圈,看不见的硝烟越发浓重,各个天才身上的杀气都能具象出来,看向彼此的眼睛都杀气腾腾的。 重量级观众也终于出现于人前,比如超强大佬柳星横,她当然不参赛也不做评委,回避原则,她只是为了殷谦来的。 星横教授嘴上不说,行动上还是很惦记小恶霸的。 以及让聚众八卦的普通人类集体转移注意力的,超级可爱三岁萝卜头——楚晞。 楚晞原本姓秦,跟她亲妈秦朝露姓,奈何秦家以为她对家族还有留念,多次纠缠,秦总一恼,当天就把闺女改成了楚晞。 而实际上,她其实应该叫江晞。 只不过江竹静还没争取到正眼。 萝卜头同学粉嘟嘟的,养的圆鼓鼓,软嫩的小团子,任谁见了都要母性大发,人一多就会很害羞的躲起来,把脸埋到妈妈怀里,还要竖着耳朵听,偷偷的趁人不注意再抬头,悄咪咪的打量他们。 贼溜溜的小眼神骗得了谁啊。 只不过大家都陪她玩罢了。 秦总是个心很大的妈妈,经常觉得娃太黏妈,性格也害羞胆怯的,为了锻炼她,顺手就把萝卜头塞给一群花枝招展的姐姐阿姨,自己去社交闲聊茶话会。 独留楚晞同学消受数不清的美人恩。 才三岁,身上脂粉味就比浪荡花丛的老手都重。 当然不是真的脂粉,脂粉对小孩有害,为了亲密接触小团子,姐姐阿姨都素颜无妆,一丁点的化学成分都不沾染,但她们身上还是香啊。 各有各香。 第175章 萝卜头的害羞也不是真的内向胆小,她只是有个害羞的情状,换句话说,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可爱,她装可爱来的。 就算秦朝露不聪明,她还有个天花板智商的妈,三岁就鬼精的和妖孽似的。 已经没人在意联赛了,什么天才,有晞晞可爱吗? 没有,那就边儿待着吧。 秦朝露去和江竹静索要抚养费,江竹静气的不行,“你秦总分分钟上千万上亿,还缺这几个三瓜两枣三块五块的抚养费?” 秦朝露理直气壮,“三块五块不是钱啊,你给不给?” “你要是给不起,也没关系,”秦朝露说,“反正大家都喜欢晞晞,改明儿我就给她找一群新妈妈,你养活不起我们,自有人养活得起。” 江竹静:“……” 江大天才要无能狂怒了,“尤利斯你不要,现在搞什么众筹养娃,秦朝露你不要脸我还要!” 江竹静气哼哼的给钱,给完抚养费她就兜里比脸干净了,秦朝露不知道安了什么监控器,一有进账就来要钱,一个月要特么七八九十回的,不给? 不给女儿就成别家的了。 虽然给了也没好到哪去,江竹静抱到女儿的机会和抱到秦总的机会一样渺茫。 颇为穷困的江天才,尤利斯的清贵千金,把气都撒在了竞技场上,杀疯,直接杀疯。 把厉家兄妹对抗的破防了,直接大叫:“姓江的,下了赛你别走!” “我要和你单挑啊!” “单挑!” “呵。”江竹静冷笑一声,你说不走就不走啊,下了赛她跑的比谁都快。 不快要被打的。 殷谦抱着手臂观赛,笑的开心极了,哈哈哈,智商高又怎样呢,外面光鲜亮丽的,回了家啥都没有,女儿没有,老婆也没有。 但风水轮流转,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白以方来了。 殷谦也是被碾压到崩溃,“白以方你吃火药啦?” 尽追我打。 白以方看她一眼,“来战。” 殷谦想跑了,打不过就跑,傻子才硬刚。 白以方不放过她,猫捉老鼠般堵死每一条退路,忽而展颜一笑,“赢了我,放你走。” “哦——”看台上一片哗声。 死面瘫竟然会笑诶,最铁的铁粉,从她出道之前就关注她,关注到现在,也没见过正主有过什么表情,更别提笑了。 白以方竟然真的面部肌肉神经正常! 他们是磕到了,柳星横是气压低了,看了眼赛场,冷笑,“呵。” 和她抢人? 甫一结束,柳星横立即语气不善的喊,“殷谦。” 殷谦宛如断电小狗突然接通电源,尾巴摇的飞起,咻咻咻的扑过来,咧嘴呲牙的傻乐,“星星——” “星星你怎么来了呀?” 怎么都没告诉我,殷谦没说完,就被柳星横打断,“哦,没看见我,看见谁了?” 头皮一紧,殷谦警觉,殷谦嬉皮笑脸,“看见星星,只看见星星。” 柳星横睨她一眼,没说话,也没再计较。 殷谦逃过一劫。 秦朝露把美人堆里的萝卜头扒拉出来,拍她小屁股,“去,给你年轻貌美又聪明的妈抱抱。” 楚晞像个小鸭子,扭着屁股跑向江竹静,“妈妈。” 江竹静接住她,带着不自知的笑意,萝卜头的存在实在是个意外,尤利斯的底蕴不止是历史的馈赠,也会有魔鬼的礼物混在其中,秦朝露只是倒霉途经,就被波及卷入未知的命运。 受害者有两人,秦朝露,江竹静,她们都在努力的学习当母亲。 下一秒气氛陡然寂静凝滞,和萝卜头无关,新出现的人影夺走了所有反应。 审美向来是非常主观的一件事,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美到了极致,人类的喜好便近乎趋同,就像现在,他们都认之为美。 诚然这些天他们见过太多各异的美人,各有风格,甚至本校就有第一大美人之称的冕下,但这位,也不减其光芒。 若非要比,那也只有日月才能并论。 冕下是太阳,热烈,耀眼,不可直视。 她是月亮,幽静,神秘,让人浮想联翩。 自古来人们给月亮织就了多少神话,此刻就有多少赞美之词冒出。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不能怪赵云歌死磕,这换谁都要死磕,也难怪秦大少下地狱都妄想私有。 谁不想独占月亮。 秦朝露因为万恶的秦大少的关系,倒和梅从雪有一层私交,她也是当时唯一帮梅从雪说话的秦家人,走过去道:“真难得,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梅从雪为谁而来,不用多说,该知道的都知道。 刚享受了一点母女亲情的江竹静,开始抱不住萝卜头了,楚晞同学撅着屁股要下地,一下地就蹭蹭跑,跑过去扒住梅从雪的小腿,像个小猴子吭哧吭哧的往上爬。 江竹静:“……”女儿你是否还记得你的老母亲? 萝卜头:什么母亲,梅姨我来了! 梅从雪弯腰把小姑娘抱起来,楚晞立刻笑眯眼睛,“梅姨,我好想你哦。” 虽然赛台上厮杀的脸红脖子粗的,下了场,这些天才之间的关系,那叫一个千丝万缕,藕断丝连。 朱映柳看见赵云歌欢天喜地的跑过去,刚才还在悲戚赛场失利,这会子喜的和洞房花烛一样,简直没眼看。 回头看见倒霉凄凉的江竹静,冕下很没良心的笑出声,“啧,啧啧啧。” 江竹静瞪了她一眼,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厉家兄妹寻仇来了,顿时头大。 厉家兄妹除了医学上灵光,经济金钱上一塌糊涂,是以许夏蝉很积极的跟在后面,随时准备诓二傻子。 俞桃花被梅从雪美色惑眼,惊为天人,柳星横倒是对萝卜头更感兴趣,问秦朝露:“考不考虑给楚晞报个兴趣班?” 星横教授积极自荐,“你看我怎样?” 江竹静甩开厉家兄妹就大步过去,“不行,我教她就够了。” 神仙打架,秦朝露自觉退让,柳星横显出点傲气,“我摩阿萨。” “我尤利斯!”江竹静力争,你天才,我也是。 殷谦从来不敢参加大佬之争,反正星星说什么都对,她无条件支持。 朱映柳懒得看,也懒得争,远避争端,对身边白寒樱道:“其实我才是最聪明的,这次联赛,第一我拿定了。” 白寒樱:“……嗯,我知道。” 冕下谷.欠盖弥彰的样子也很可爱,这就是天才该死的胜负心吗? 冕下说是第一,她就是第一。 万众瞩目,西部的骄傲,本校的王牌,顶级智商兼第一美人,朱映柳走上荣耀的高台,将第一的桂冠毫无质疑的摘取掌中。 她神采飞扬,她艳光四射,她让众生甘愿倾倒,齐声欢呼,“冕下——” 众神评委为她鼓掌,众位天才向她低头,她赢了,她该得的。 校领导嘴巴都要笑烂了,把朱映柳留下来,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联赛正式落幕,朱映柳走下高台,朝着白寒樱笑,晃了晃手中的奖杯,得意仿佛要溢出来。 太开心了。 白寒樱也实在太开心了,初初走了两步,便忍不住加快脚步,直到提着裙摆飞奔起来,她的冕下张开双臂在等她。 白寒樱扑进冕下的怀抱,被她抱起顺着力的惯性转了一圈,大摆围的长裙瞬间旋出花瓣,醉了无数人的眼。 “喔——” 人群起哄。 白寒樱捧着心上人的脸,热烈的吻上去,什么流言八卦小道消息,谁在乎。 她的冕下斩获了赞誉,荣耀,盛名,声望,她的冕下那么耀眼,她的冕下就应该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 拿完冠军,冕下立即速通毕业,她要去更大更广阔的世界了,区区校园,小池塘困不住一条终将入海的鱼。 冕下人生得意,她什么都有,回家还有年轻漂亮的老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提出的婚礼策划,被白寒樱一票否决了。 白寒樱什么都依着冕下,做什么都愿意,但坚决不同意这浮夸的要死的婚礼。 真这么搞,她得被人笑一辈子。 白寒樱犟起来也是真犟,大学四年死活没松过口,眼看着别人剧情都追上了,朱映柳急也没用。 柳星横骗不到楚晞小团子,把心一横,撺掇殷谦自己生了一个,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孩,为了她的名字,两人给大家闹得鸡飞狗跳的。 最后娃喜提新名字——野兰时。 对啊,自己单独姓,不随任何人。 那两口子倒是振振有词,“秦朝露江竹静楚晞,不也三姓之家,不也挺好的嘛。” 小野同学年纪轻轻,战绩可观,一堆人里,最爱黏两人,周栖时,白寒樱。 小野同学人话还没说周全,用缺牙巴的嘴说出了经典名言,“栖栖软,花花香。” 第176章 气的周栖时当天就携娃杀到她们家,指名道姓,“柳星横,你都给孩子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栖时和柳星横的渊源就深了,就像赵云歌和朱映柳,是发小青梅,柳星横虽然不是从小认识周栖时,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半路青梅也是青梅嘛。 周栖时从小就好看,是个美人坯子,人送绰号周美人。 柳星横仗着比她大两岁,还比她聪明,用姐姐的便利可劲“欺负”小栖时。 柳家周家都不算什么好人家,柳星横最先决裂,使用高智商顺便帮周栖时也脱离了苦海,所以无论她做什么,周栖时的容忍度都很高。 当时众人还都以为她们会在一起,谁知道双方都无意,周栖时心系那位死对头,柳星横爱上了东部小恶霸。 但是有女儿后,柳星横认为家族优良传统不能丢,便对着四六不懂的女儿谆谆教诲,“你栖时姨姨的腰可软了,你要有机会,记得多摸摸。” 小野同学:“软。” “趁着年纪小,把便宜都占够,长大就占不到了。” 妖孽生出的孩子,也都还是妖孽,小野同学深刻记得母亲的教诲,有机会黏到周美人身上就不下来,终于有一天记起了重任,便对栖时姨姨说:“栖栖,摸摸腰。” 周美人还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小野同学捞起自己衣服的下摆,还知道利益交换,“栖栖摸我,栖栖软。” 周栖时对嫩生生小水桶的宝宝腰实在没兴趣,不想小野同学认为交易达成,很积极的扑上来,小爪子乱拍,“栖栖软,妈妈摸。” 周栖时差点背过气去。 为了两个家庭的和谐,周美人怒气冲冲的杀上门,“你都教的什么东西!” 柳星横心虚气短胆气不壮,瞪了一眼败露罪行的小笨蛋,小笨蛋还以为妈妈在和她玩,笑的咯咯的。 周栖时说:“什么叫我软?” 柳星横也是从小和她胡闹惯了,这会子还能嬉皮笑脸小流氓的伸手,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摸了一把美人腰,挑眉,“这不挺软的嘛,我也没骗她啊。” 周栖时:“……” 无能狂怒啊。 可怜的周美人,被魔鬼柳星横和她的恶魔闺女玩弄在股掌之间。 除了周栖时,就属白寒樱最得小野同学的心,寒樱是一朵花,和其他人不同,她是最柔弱绽放在枝头的花,很温柔,贴近大地,可以路过,可以停留,可以欣赏,可以拢在掌心。 白寒樱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 这些天才,大佬,新贵,各有擅长,在各自领域里称王称霸的人,加起来也未必有白寒樱亲和力高。 白寒樱非常惹小动物和小孩子喜欢。 小野同学觉得她就是一朵花,花就是香香的。 白寒樱也很喜欢小野同学,楚晞她没什么机会抱到,野兰时倒是常常来串门,像个小跟班小皮球跟着她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像小猫咪颤颤巍巍的爬,爬也要爬到白寒樱的怀里去。 这让白寒樱有了一个愿望,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她和冕下的孩子,现在的生活太过美好,就像一场不愿醒的梦。 白寒樱有时会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她想有一个孩子,让这个美梦更加真实。 但是朱映柳不愿意,她对小崽子喜欢归喜欢,还没喜欢到容忍她进入她们的美好人生。 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朱映柳还是答应了她,当然没有白答应,冕下也终于达成所愿——婚礼。 冕下得到婚礼,白寒樱得到女儿,皆大欢喜。 全世界都知道冕下的夫人在上大学,卯足了劲儿想看结局,毕竟毕业季分手季不是白说的。 分手没等到,等到了盛大的婚礼。 白寒樱前脚毕业,后脚就被冕下亮证圈人办婚礼,玩的就是无缝衔接。 婚礼这么盛大,众人还以为接下来天天都要吃冕下狗粮,结果又猜错了,婚礼之后,白寒樱就深居简出,再没有消息出来了。 一晃大半年,外界传言甚嚣尘上,传言白寒樱被冕下抛弃了,所谓长情也不过如此。 白寒樱硬是挺着肚子出去转了一圈,说她就算了,说冕下怎么能忍,她的冕下,不许流言侮辱她。 白寒樱和冕下的女儿叫野槐序。 是的,姓野。 殷谦一家三口杀过来问责,“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姓野?” 朱映柳说:“怎么,野姓没有被你们垄断吧,干嘛不许姓。” 殷谦因为职业的关系,身上军伍气息很重,自带杀伐之威,朱映柳才不沭她,就姓了,怎么着吧。 两人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 柳星横不管这个,她在想另一件事,野兰时很稀奇的去看小宝宝,有了一个更小的小野同学,她从此就升级为大野同学了诶! 柳星横拉住白寒樱,很希冀的问:“你们考不考虑给她报个幼儿学前班?” 白寒樱都惊呆了,忍不住提声,“她才满月!” 柳星横点头,“我知道,不着急,回头你们可以试课的嘛,把小小野带过来听听。” 以朱映柳的智商,柳星横一点都不担心小小野听不懂。 野兰时耳朵竖起来了,听妈妈讲话,瞪圆了眼睛,趁柳星横去洗手间的功夫,小小声和白寒樱说:“花花姨,不要上妈妈的课。” “太可怕了。” “妈咪听不懂啊,妈妈把全家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我才三岁,上幼儿园都不够格,就要去上妈妈的课,我太苦了。” “不要让小野妹妹也这么苦。” 柳星横教书育人已经丧心病狂了。 柳星横洗完手回来,和白寒樱接着絮叨,并举出经典案例,“基础不打好,以后就很吃力,你看殷谦,根本听不懂,你也不想野槐序以后这样吧。” 殷谦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星横教授在埋汰她的智商,当即转身,毫不犹豫的回了客厅,笑话,这时候她才不上去找骂。 朱映柳跟着坐下,冷冷的说:“你老婆想拐我闺女。” 殷谦理不直气也壮,“你知道星星的课多值钱吗,摆外面求都求不来,你就偷着乐吧。” 房间内柳星横还在说,“还好野兰时大部分继承我,殷谦没太拖后腿,兰时过来,给你花花姨说说,妈妈的课程是不是很有趣。” 野兰时乖巧的咧出一个笑,“嗯,很有趣。” “当然殷谦也很好,”埋汰完照例得夸一夸的,柳星横的眉眼盈满不自知的爱,“就算她听不懂课,也还是我的殷谦。” 被一个人热烈的爱着,持之以恒爱意不灭,星横教授幸福的要命。 白寒樱并不羡慕,因为她有冕下。 她已经得到一切了。 完美顺遂的走完一生,白寒樱突然想起某一次和冕下聊天,她问:“你知道宠妃最后饮下的毒药叫什么吗?” 这朱映柳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白寒樱攀在她肩上去吻她,含笑轻声,“无尽轮回。” “也许宠妃并没有灵魂消弭,她只是陷入了永无止境的轮回。” 白寒樱闭上眼,她已经得到了,圆满。 有轻柔的吻落下,她茫然睁眼,看见冕下熟悉的眼睛,满是爱恋,“你睡了好久。” “冕下……”她张唇吐出本能的呼唤。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满幸福的梦。 “在呢。”冕下用爱与吻唤回她的神智,“别在乎梦了,我们才是真的。” 我们才是真的。 才是真的。 真的。 偌大的帝宫仍旧是曾经的模样,时光也还是那个时光,她提裙走在宫楼玉宇中,众人莫不低头敬畏,因为她是帝宫的另一个主人。 时光荏苒,冕下一如既往的爱她,真正做到了专情又长情。 夏日艳阳,她趴在淙淙流水的溪边,将手伸进清澈若无物的水里,感受那一抹清凉,溪水不停流淌,流淌到看不见的未来里去,阳光刺目,她索性半闭着眼,任由时间转动,将她也带到看不见的未来。 “唯一从旧纪帝宫中留存下来的,是冕下的宠妃,永恒沉眠,宁静美好,历经变迁,仿佛下一秒就要醒来。” “相传,冕下的模样,就藏在她的眼眸中。” “但她只是沉睡,不睁眼。”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