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


 第1章

    [gl百合] 《救她》作者：桃木珍珠【完结】
    简介：
    排雷：非全女｜非洁｜主角均非高道德感好人
    一个致力于为喜欢的人复仇，最终一步步救赎自己的故事。
    “我对你的爱，有些是假的。但我爱你这件事，永远是真的。”采访间灯光刺眼，李寒洲借角色之口表尽隐晦爱意，眼看着面前的沈沐芝被吓到失措，她又失声笑起来，“哎呀，这样戏里戏外分不清，好像吓到沈老师了。”
    “沈沐芝，你该去看看那里，除了死都是你”
    “爱和生命都是宏大命题，如果你愿意，以后我陪你一起探索下去”
    内容标签：强强 都市 娱乐圈 现实 救赎
    主角：李寒洲，沈沐芝
    一句话简介：娱乐圈 暴躁小黑花x温柔大美人
    立意：爱是普通人生的调味品，也是破碎深渊的强心剂。
    第1章
    简洁敞亮的试镜间挂着一片纯白色背景布，左右侧各放一个打光灯，灯光交汇在正中的女演员身上。
    这是双女主ip剧《晴空万里相顾欢》剧组的最后一次试镜。剧中女主之一沈沐芝及一众配角已经确认，唯独另一位主角顾阮的人选迟迟未定。
    导演组在热门小花张雨菲和新人演员李寒洲之间来回纠结，最终决定让两人搭对手戏一起试镜，根据定妆照效果和试镜表现来选择。
    “来，看这儿，举起剑来挡住半边脸~”摄影师喊完后示意了一下拍摄动作。
    李寒洲站在略有些刺目的灯光下，身穿深色铠甲，长发束成简单的发髻，金属束发冠在强光下隐隐泛着流光，映衬着面部精致流畅的线条与边缘利落清晰的下颌。
    尽管只是拍定妆照，李寒洲仍然为角色赋予了应有的情绪，她眼神坚定，上扬的眼尾带着几分孤傲与凌厉，高举手中长剑，配合摄影师完成造型拍摄。
    李寒洲的经纪人lily站在摄影师身后，心里有些紧张，她知道张雨菲正在等待和自家艺人搭戏，尽管对李寒洲演技和颜值并不担心，但人气和话题度相对张雨霏毕竟还是略逊一筹，这场角色之争的结局也很难判定。
    她抬眼望去，此时两人已经开始对戏。这场戏的剧情是公主战场被俘，将军顾阮阵前交涉，自愿被俘以求换回公主。
    张雨菲饰演爱慕将军的当朝公主夏晴容，只见她眼中含泪泫然欲泣，却又带着几分坚定高傲，缓步向饰演顾阮的李寒洲走来。
    看着妆造贴戏的张雨菲，lily不由得感叹成熟艺人御用化妆师确实有临场应变的业务能力，这会儿如果有拍戏用的血浆，造型师也得给她泼上去，营造出战场浴血的氛围感。
    张雨菲走到李寒洲面前，略一低头，“是我不好，拖累你了。”
    随即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楚楚可怜的模样多少让人有些不忍。
    李寒洲则将佩剑解下递向张雨菲，回道：“公主愿亲临阵前为将士打气，是我朝之幸，更是我军之荣。如今公主被俘，末将愿代您为质，是保我朝皇家颜面无损，也是尽臣护国忠君的本分。”
    她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战场之上刀剑无情，等公主回到军中，还请尽快启程回府。”
    话音未落，张雨菲猛地抬头，一手用力挥开她的佩剑，眼中满是愤懑与不甘，质问道：“你我之间何时成了这般模样？满口君臣之礼，字字家国大义，相处亲近你说是礼数，因我涉险你又说是为忠君，你有没有一件事是为了我这个人？”随后又紧紧抱住她的胳膊，近乎祈求的低语着，“阿阮，不要去，我怕，我好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李寒洲略一偏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张雨菲的发饰，冰凉触感让她的指尖一颤，她将佩剑出鞘，剑身刻着“晴容”二字，正是公主的名字，又几不可闻的说了句，“我说过永远护你周全，我心甘情愿的”。
    而后她将佩剑入鞘，单膝跪地，以虔诚姿态将剑举起，放入张雨菲手中：“末将的佩剑是公主所赐，还请公主暂时保管一段时日，来日末将自去取回。”
    说完后，李寒洲起身与张雨菲擦肩而过。
    尽管没有片场两军对峙的大场面，但战甲加身的李寒洲背影隐忍而单薄，倒也有战场相别的悲壮感。
    这段本就是原著中的名场面，感染力和戏剧张力极强，李寒洲的演绎竟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lily被她所释放的情绪所感染，默默伸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内心偷偷夸赞自己挑艺人的好眼光。
    此时副导演心下已经有了答案，张雨菲的演技虽然不错，却总归是中规中矩，有点程序化。而李寒洲的表演虽然不算流畅成熟，但与角色设定更加契合，反而有几分出彩。
    更重要的是，新人演员就是一张白纸，观众观看时不会代入她的其它角色，反而不容易出戏。
    “没想到小洲表现的这么好，完全不像刚入行的新人。辛苦雨菲老师再换上这套将军战甲，让小洲饰演公主，咱们再来一次对戏吧。”尽管内心已经偏向李寒洲，副导演还是想按照流程走，等看完张雨菲的表演再下决定。
    “各位老师打扰一下，我想再试一个场景，可以再给我一分钟吗？”李寒洲突然开口要求增加试戏时间，身边整理戏服的lily姐有些不明所以，偷偷戳了一下她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正在往化妆间走的张雨菲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着她，脸上还不忘带着营业满分的假笑，轻轻应了下来，“可以，你想试什么？”
    她的问题被眼前的女孩完全无视了。李寒洲几步快跑到她面前，“张老师，抱歉了。”随后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径直亲下去。
    张雨菲愣了几秒，盛怒之下再也维持不住体面，尖叫着一把推开了李寒洲，大声质问道：“你在发什么疯？”
    眼前人轻轻擦了下嘴角，反而笑起来，“张老师答应我再试一场，我就冒昧的选了这场亲密戏。毕竟剧本里确实有接吻的桥段，怎么你没看到？”
    “你起码要打声招呼吧？再说，剧本这一场是两个主角不小心接吻，而且都戴着面具，拍戏时用吻替不行吗？这也太......恶心了。”张雨菲的怒气值简直要达到顶点，之前她答应加试一场，只是想展现下自己作为前辈的底气与大度，谁成想李寒洲直接亲过来，这一刻她简直是浑身上下写满了“反感”两个大字。
    “导演，我不需要打招呼，随时可以亲，也不用替身。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我觉得我就是顾阮。”
    李寒洲这一吻博的不仅是导演对自己敬业态度的认可，更是原著作者的肯定与支持。来这里试戏前，她让lily打探过，得知原著作者今天也会到场一同敲定演员人选，就想到了这一出好戏。
    毕竟张雨菲嘴上说着为双女主之间的爱情而感动，背地里盘算的可都是流量与利益，真要她纡尊降贵和女演员拍吻戏，必然是百万个不愿意。再者来说，尽管电视剧剧情会改编成姐妹情深，但张雨菲对双女主感情戏这种嫌弃态度，会让原著作者觉得她并不适合演绎书中这位情意深重的痴心将军。
    两场试戏，胜局已定，一瞬间李寒洲仿佛看到了自己开机进组的模样。
    副导演身边戴鸭舌帽的女人抬头看一眼李寒洲，又侧身和副导演低语几句。
    副导演看着气到表情管理失控的张雨菲，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手中的演员资料卡，有些客气的说道：“张老师，今天的试戏状态不错，辛苦您了。综合评定后，我们决定把这个角色给李寒洲。折腾一天也挺累的，尽早回去休息。”
    “导演，我还没试戏将军的角色，怎么就定了呢？”张雨菲的语气带着委屈与不甘，她的经纪人也帮着“维权”：“之前说的是双方各试一场，现在李寒洲一个人试了两场戏，就直接定了？如果是这么选角，那不如早点明说，我们也不会当这个陪跑。”
    lily虽然能理解这两位的心情，但听着这两位口口声声内涵李寒洲角色内定的茶言茶语，让她的火气也瞬间上来，于是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什么叫陪跑？确实是一人一场试戏没错，寒洲临时加场，也是你们同意过的，怎么这就开始装无辜了？更何况你家艺人还在嫌剧情恶心，要不您这边再仔细拜读下这个剧本，再考虑适不适合您出演？”
    “你！”张雨菲和经纪人简直当场气结，恨不得将刚才回答李寒洲加戏时那句“可以”原地撤回，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怒气冲冲转身离开。
    “刚才看了你的表演，你也是我心里的阿阮。作为作者，看到笔下的人物可以被演绎出来，在一部影视作品中真正活过她们的人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又很欣慰的事。那就期待你的表现了。”戴鸭舌帽的女人冲李寒洲笑了笑，也转身走了出去。
    刚钻进保姆车，lily脸色严肃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给自己埋了多大的雷？试镜都是有视频记录的，再说了真要是理论起来，也是你不尊重张雨菲在先！”一番指责之后，后排的助理已经不敢出声，只好低下头假装用心做事，避免这股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第2章

    而被问责的人倒是气定神闲，扭来扭去调整到最舒服的坐姿，半靠在座位上眯起眼睛，“我真的很想要这个机会，就算用上更过分的手段，我也一定要演顾阮。倒是张雨菲，不尊重原著爱情，还想演原著角色，说她一句又当又立不过分吧？”
    ？？？？
    lily直接气到失语，心想现在年轻人的胜负欲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么？
    第2章
    《晴空万里相顾欢》的参演合同已经顺利签约完成，李寒洲这段时间心情尚可。尽管lily隔三差五还会批评一番她在试戏现场的冲动行为，她也都是笑着乖乖认错，让lily没办法继续唠叨下去。
    谈起这部剧，lily却是十分感概。谁能想到手下这个新人能拿下一部ip剧，还有曾经红透影视圈的沈沐芝给她作配呢？
    之前几个百合大ip改编的影视作品几乎都是声势浩大开播，无声无息扑街，这让不少押宝双女主cp的投资方也改变了想法，开始在采访时频频提及”不看好“、”前景不够明朗“等消极评价。
    而《晴空万里相顾欢》原著虽然小有名气，但终归是因为小众题材局限在固定圈层里，再加上项目投资也不算多，筹备初期也算是困难重重。
    很多知名度高的女星不是以没档期婉拒，就是直言双女主剧跟自己的影视定位、发展路线不相符，导演甚至连剧本也没能成功送出去几本。
    好在有原著书粉知道小说正在筹备影视化，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个同人剪辑视频，感慨沈沐芝简直就是平行世界的夏晴容，甚至直接@了演员本人。
    谁也没想到，这个视频凭借着精致的画面处理和重现小说中的高光情节吸引了众多网友评论，不仅播放量快速破千万，#沈沐芝 夏晴容#的词条也直接冲上了热搜，误打误撞的出圈也带动了电视剧超话阅读量飙升。
    【博主真的神仙选角！！沈沐芝真的是温柔公主本主！】
    【5年前那部仙侠剧让我彻底记住了沈沐芝，她真的靠脸就能横行娱乐圈】
    【这个剧情好像有点可！我居然有点期待了...】
    【啊这...真的没人记得沈沐芝之前做过什么了吗？这个热搜是“沈女主”亲自下场舔饼吗？】
    【@导演王远 导演快冲！沈沐芝的长相气质太好了，简直是没看过原著都觉得合适的程度】
    .......
    突然冲上高位的热搜，让沈沐芝工作室也有点傻眼。经纪人赵蕊赶紧登陆小号点进热搜，才算搞清楚事情原委。
    随后她给沈沐芝播放了热搜视频，并简单谈了下这个影视ip的相关资料。眼看沈沐芝一遍遍点击重新播放，赵蕊立刻明白她的想法，“沐芝，要不要考虑争取下这个角色？毕竟你也......很久没拍剧了。”
    沈沐芝窝在单人沙发中，偏过头看向窗外的高楼，阳光折射在周边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让她觉得眼睛有点痛。她曾经梦想成为一个好演员，也确实有过一夜爆红万众瞩目，但随之而来的不是星途顺遂，而是万丈深渊。
    其实她这几年来几乎都在演话剧，时常穿梭在各大剧场，在灯光明灭中看着台下的观众，想着自己越发遥远的电影梦。
    沈沐芝18岁出道，20岁凭借仙侠剧一夜爆红，人人都说她清纯少女，是不沾俗世的仙女。那时她不管是拍戏还是出席活动，都是热搜不断话题飙升，上赶着递上门来的剧本太多，执行经纪还调侃说这些本子简直可以演到10年后。
    直到有一天，营销号突然爆出她的大尺度照片和私。密音频，沈沐芝的清纯人设尽毁，私。密照片与录音全网传播，处处都是d /妇羞辱。紧随其后的，是论坛和社交网站出现了无数个匿名用户扒皮爆料，说她人品道德败坏、读书期间嚣张跋扈甚至私生活混乱。
    一夜之间，沈沐芝被粉丝抛弃，被路人群嘲，隐私与黑料顺着多个高位热搜不断被扩散和议论，后援会和粉丝站也相继跑路，只留下几个黑色头像，封印着曾经那份狂热与追寻。
    没等沈沐芝工作室发出律师函，这个营销号又放出了酒店门口某知名导演扶着醉意明显的沈沐芝的照片，尽管旁边还有其他参与聚餐的演员，但两人的举动和距离显然有些亲密。更致命的是，营销号没有裁掉其他人恶意炒作，反而让更多人对比其他人的社交距离，觉得这份亲密太过越界。再加上本就在舆论发酵中的私密照片和录音，#沈沐芝 潜规则#的词条又冲上热搜。
    【好家伙，周边人视而不见的样子，像极了平时躲着亲密情侣互动的我】
    【所以现场这么多人，并且还有女演员，沈沐芝为什么非得靠在导演身上呢？】
    【音频不会是这个导演录得吧？沈女主年纪轻轻，打着清纯女星的旗号净干些潜规则上位的事儿】
    【救命，我瞎了才会粉她吧？原地脱粉了，沈沐芝你干脆退圈谢罪吧】
    【表面扮演小仙女，背地里在床上她倒是叫的挺好听】
    ......
    ”沐芝？“赵蕊知道她又在想过去的事，有些担心的喊她。
    ”蕊姐，你联系下剧组试试吧，我对这个角色挺感兴趣。“说完这句，沈沐芝跟着评论区网友指路，下载了小说app，准备完整看一遍原著。
    眼看着热搜位置越来越高，这白捡的热度也让导演组欣喜若狂，看过视频后，导演立刻认定沈沐芝就是饰演夏晴容的最佳人选。尤其是看到她在低谷期时周身环绕着淡漠阴郁的气质，有种让人心疼的破碎感，和剧本中深陷虐恋的公主实在相似。
    导演组趁机联系沈沐芝工作室，满怀希望送上剧本，却没想到很快接到了沈沐芝愿意参演的答复。
    而电视剧投资人听到沈沐芝要出演夏晴容，自然明白她身上自带的话题度与国民度，通知导演不需要安排试戏，直接签约沈沐芝，这才确认了电视剧的首位主演。
    再到后面导演陆续确认了顾阮等重要主演和配角的人选，这部剧终于正式步入开机进组的进程。
    想到这些，lily又有些开心，毕竟这是沈沐芝“上位门”事件发生5年后的复出之作，肯定会引发营销号、娱乐媒体下场连环报道，电视剧的热度也会持续走高，不管是正面舆论还是负面黑料，或者后续收视率如何，李寒洲总能凭借讨论度成功出圈。
    想到自家艺人怎么都不会吃亏，lily决定今天暂时不唠叨李寒洲。
    剧组开机的日子很快到了，李寒洲和lily已经抵达影视城，将带来的行李整理好，又和剧组对了一遍开机仪式流程。
    “那我先回房间，你有任何事直接call我。好好休息，万一水肿的话，明天就会被媒体拍到崩图。”
    “好。”
    lily刚要出门，瞥见门内衣柜放着一个双肩包，挂着一个褪色的小熊玩偶，而且这毛线挂件可能是洗过太多次，有些地方磨损严重，看上去有些年头。
    她笑着摇摇头，又叮嘱着“你这挂件如果没有特殊意义，可以换掉。万一被拍到有些不太好看，我记着之前公司给你推过一个潮玩品牌的资源？可以多用合作品牌的款式，这样品牌pr部门会比较认同你的合作态度，以后你红了说不准还能升个代言title。”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如果有特殊意义就当我没说”。
    她听到身后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给到一个确切回应，心里就有了答案。
    刚走出门就碰上沈沐芝和赵蕊站在对面房间门口刷房卡，身边还放着两个红色行李箱，看样子是刚到达。
    沈沐芝戴一顶米白色的渔夫帽，穿着剪裁简单又合体修身的亚麻长裙，低头倚靠在房门边，等着经纪人刷卡搬行李，长发散落下来挡住了她的侧脸，却难掩她一身气质。
    毕竟马上就要进组合作，搞好关系也挺有必要，lily这么想着，就上前打了个招呼：“hello，沈老师、蕊姐，我是李寒洲的经纪人lily，后面咱们在剧组交流沟通肯定也挺多的，希望多多照顾合作愉快呀~”
    赵蕊刚打开房门，回身顺势寒暄几句，也算是为后面的合作先预热下关系。沈沐芝则摘下口罩，冲lily姐点头笑笑，“你好，我是沈沐芝。”
    尽管早就看过沈沐芝早年影视剧作品，但见到真人后lily姐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这位的美人称号果然名不虚传，实在好看的惊为天人。
    因为明天才参加开机仪式，沈沐芝今天并没有化妆。但素颜状态下皮肤白皙细腻，而瘦削紧致的面部轮廓和清晰流畅的唇形，也让她的颜值更显精致。抬头时脸部失去长发遮挡，让人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双满含忧郁的眼睛吸引过去。
    她觉得沈沐芝浑身都散发着柔弱空灵的美，甚至有种下一秒就会坠落深渊的脆弱感，以至于回到房间还在为那人的美貌感到恍惚。
    而李寒洲正倚在床上敷面膜，就看到自家经纪人疯狂发消息。
    【lily】：沈沐芝太好看了！光看你俩的颜值这戏就成功了一半了！

 第3章

    【李寒洲】：格局小了lily姐，按照你的夸张程度，沈沐芝美貌如此惊人，怎么会让你连做梦都这么小心。你不该祝愿这部戏红透亚洲吗？
    【lily】：不错，那你就是亚洲巨星，我是第一经纪人。
    【李寒洲】：......
    李寒洲扔下手机去洗漱护肤，在扫过双肩包上的旧玩偶时，她的眼神暗下来，停在那里看了一会，才回到床上休息。
    次日凌晨。
    李寒洲被lily拽起来拉进造型间，剧组造型师和化妆师快速给她弄好今天开机仪式妆发。李寒洲一头长发被黑色暗纹的宽边发带束成简单利落的高马尾，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清淡透亮的妆容也尽显少年气，完美演绎出剧中顾阮的少年将军形象。
    造型师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忍不住和助理感叹：“做过那么多女扮男装的造型，她的气场是最契合的，长相也是偏倔强冷感的风格。”他朝侧后方努了努嘴，“喏，和沈沐芝那种柔美的女性美感对比太强烈了，她俩的角色贴合度都挺高的。”
    李寒洲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沈沐芝也完成了妆造，假发髻堆砌成雍容华贵的发型，各种金饰玉饰不要钱似的往她头上插，隔着半个化妆间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富贵气息。
    她的妆容也十分艳丽，额前用画笔细细勾勒了描着金边的牡丹花，配上饱满红唇与眼角的桃色眼影，更显明艳动人。
    似乎感觉到紧盯着自己的视线，沈沐芝扭头与她对视，有些迟疑地开了口：“你是李寒洲吧，我是沈沐芝，这部剧里演夏晴容。”
    “对，我是李寒洲，演顾阮，”她又指了指身侧，“我的经纪人，lily。”
    “昨天已经见过，”说完这句，沈沐芝又礼貌笑了笑，才闭上眼睛，等待剧组专车来酒店接自己去片场。
    沉寂这么多年，她早就不愿意应对人情往来，仅仅是简单的自我介绍也让她觉得有些疲惫，很怕对方又会说出什么客套话，自己还要被迫接下去。
    对面那人好像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她听见李寒洲开口岔开lily的热情招呼，将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心里暗暗给这位搭档打上了”识趣“的标签。
    这边王远导演正按照大师的叮嘱，盯着场务布置开机仪式现场，一回头看见两人前后抵达现场，赶紧小跑过去。
    “主角来了主角来了，快快快，开机仪式的时间都是算好了的，可别误了。”尽管没点明“主角”是谁，他脚下却是毫不犹豫偏向沈沐芝。毕竟今天请到现场的记者还有等待宣发的营销号们，都在盯着这位官宣复出的“前花旦”，就等着拿她做文章呢。
    李寒洲看着导演殷勤地为沈沐芝引路的背影，像想到了什么，向侧方伸手：“lily姐，手机给我下。”
    lily以为李寒洲在为导演区别对待难过，边拿手机边开导这位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小朋友，“哎呀，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这一行都这样的，咖位越高待遇越好的～再说你也刚出道不久，怎么说都是后辈，排场太大说不准明天就因为耍大牌上热搜。”
    李寒洲本来就在分神想事，对这一大段开导听的模模糊糊，唯独“耍大牌上热搜”听得十分真切，忍不住笑出来。她没有开口解释，只是打开手机翻过几个页面，又交还给lily，这才拿起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香，快步走向前排。
    沈沐芝已经站到第一排正中，满头发饰折射着阳光，显得她整个人更加雍容贵气。面前的摄影师和记者们也纷纷将镜头对准她，闪光灯和快门声夹杂在一起，让人觉得急促烦躁。
    沈沐芝一直没说话，她当然知道这场开机仪式最大的卖点就是自己，过气艺人、负面缠身、复出首作、下海出演百合片，打在她身上的每一个标签，都是营销号们发文揣测的新鲜素材。
    她隔着手中香燃起的朦胧烟雾看向人群，谁会在意她的感受究竟如何呢？
    没等把香全部插入香炉，身边突然站定一个人。李寒洲拿着香微微俯身，和沈沐芝一起完成动作，又顺手拿起沈沐芝袖口的手帕道具，作势要擦手上的香灰。两人的互动显然引起了媒体的兴趣，瞬间快门声就响起了起来。
    “各位老师，回头发沈老师的时候，记得捎带下我呀！”李寒洲边摆造型配合拍照，边向拍摄的媒体喊话。
    王导站在台下看着这一幕，激动地用手肘撞了下lily，面露喜色：“小洲挺上道呀！今儿这话题度可赚够了！你手里这新人，前途不可限量。”
    lily姐淡定收下夸奖，又在心里给李寒洲记了一笔，想着这小孩从试戏开始就一直出风头，是迫不及待想走红么？难道现在的发展规划真的不太适合她？
    而这边李寒洲已经完成蹭合照任务，和沈沐芝并肩走到台阶处。沈沐芝正有些犹豫地在明显过窄的台阶上试探，一手还扶住头上的华丽造型，显然她对如何平衡脑袋重量和优雅下楼梯这两件事感到无措。
    李寒洲伸手扶住沈沐芝的左臂，又轻轻环过她肩膀，帮她分散了造型带来的压迫感，轻声提醒“大胆下楼，我扶好你”。
    赵蕊迎上来接自家艺人时，忍不住打量李寒洲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助理小结给沈沐芝打伞，尽快到片场准备开拍。
    李寒洲则和lily同打一把伞，慢悠悠向片场走去。lily看她一直盯着沈沐芝几人的方向，以为她还在羡慕别人自带助理。想了想lily还是开口：“很多事儿是欲速则不达的，就算沈沐芝已经不是当年的当红花旦，你这样上赶着去互动，会被人说倒贴的。你希望刚出道就惹来一堆负面吗？”
    李寒洲却大大咧咧搭上她的肩膀，满不在乎的回道：“但是对小透明来说，话题度和国民度才是最需要的，好口碑这些就靠作品啦！”
    lily默默打开手机，果然#沈沐芝李寒洲绝美cp#的词条已经登上热搜榜。出乎意料的是，网友对两人的合影好感度很高，已经带入剧情开始讨论了。酷爱磕颜的粉丝连两个人的cp超话都建好了——“临李近芝”。
    她看着实时动态里几个没什么讨论的微博，带着#沈沐芝复出动态#的话题发着刻意贬低的文案，意图引起大家的反驳来引发关注。她当然知道这是剧组宣传提前准备的开机话题，只是没想到会被李寒洲的突然上台打乱。
    刚要庆幸网友反响不错，她突然又刷到某一向嘴毒的媒体新发文章：《沈沐芝烧香求再红，李寒洲殷勤拿香帕欲抱大腿》。
    lily：......
    初夏正午显然有些燥热，刚结束拍摄的李寒洲躺在椅子上，手边是片场准备的冰美式和青柠汁，lily喝着冰奶茶，视线却牢牢黏在那杯果汁上。她问：“你不是不爱喝鲜榨果汁吗，怎么要了一份青柠汁？”
    “我特意问过，这次准备的饮品里，只有一杯青柠汁，我当然要留下。”
    “突然喜欢这个了？这有什么宝贝的，喜欢喝我安排人给你定外卖。”
    “不喜欢喝，只是不想被别人拿走。”
    “......”
    沈沐芝刚走到休息椅旁，李寒洲已经拿着青柠汁走了过去，献宝般将手中的冰果汁送上去。
    “沈老师～只有一份，给你留的。”
    沈沐芝轻声道谢后低头看着手中果汁，有些冷淡地开口，“小洁，你把伞收到一边，去旁边的保温袋给蕊姐拿一杯冰饮。”
    李寒洲偏头，看到小洁打开的保温箱里满满当当摆放着某进口品牌的青柠汁，显然是沈沐芝团队为她特意准备的，而当着自己面打开，无非是隐晦表达出疏远态度，好给自己的过度热情熄火。
    尽管理解到美人暗示，李寒洲仍底气十足的看向沈沐芝，“这款饮料整个片场只有这一杯，我留下来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看着面前人疑惑的眼神，李寒洲解释道，“因为美人优先”。
    第3章
    lily最近越来越心梗，李寒洲拍戏间隙不老实休息，反而总是蹭在沈沐芝身边，手里还得拿上各式各样的鲜榨果汁，嬉皮笑脸的跟人家聊两句，直到马上开拍才回来补妆。
    沈沐芝态度也有细微变化，眼见着她助理也不怎么往房车跑，保温袋里放着的饮品基本都是自家不争气的艺人送过去的，李寒洲连杯托上都贴心写好“沈”字，生怕别人拿错。
    “沈老师，下场戏会在泥地里拍，你记得在鞋子里面套个透明鞋套，免得弄脏脚。”
    “好，谢谢。”
    围观喊话现场的lily，终于忍无可忍敲一下李寒洲脑袋，“换你的戏服吧，数你积极！你实现璀璨星途的下一步规划是给沈沐芝当生活助理么？”
    “lily姐”，李寒洲声音低下来，“这部剧可是双女主剧，那我俩的互动花絮也是亮点啊！但你看沈沐芝比较内向，这破冰的勇敢一步就得我迈出去，只有这样才能打开美人心扉，收获甜蜜互动。”
    “你想要营业花絮，你可以和我讲，我去跟赵蕊谈。何必你自己亲身上阵，绕这么大一弯子讨好人？”lily对她的解释半信半疑。

 第4章

    李寒洲用真挚眼神看她，“镜头下的表演和真情流露不一样，我当然认可她是个演技自然的好演员，但我不希望我们为了红去表演暧昧...”
    lily听她越讲越离谱，直接开口打断：“怎么？你还想真的和她爱一场？”
    “不，演员要入戏，我和她都是。”李寒洲转过身，方便造型师调整服装细节，没有再说下去。黑色的腰封骤然勒紧，李寒洲刚好分心，被惯性带得向后一倒，却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你是刚入行的助理吗？这么点力道都控制不好？”lily放开李寒洲，劈头盖脸的训起造型师，感受着脚下坚硬的石板地砖，她甚至有些后怕。
    “没关系的lily姐，我也是刚入行的新艺人嘛，我和她刚好合适。”李寒洲笑着给造型师解围，挥手让她先出去。
    “现在公司暂时还没有给你安排专业团队，但回头我会和公司申请下，起码给你个助理，有时候忙起来，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的状态。”
    “嗯嗯嗯！”李寒洲十分敷衍的点头如捣蒜。
    两人刚回片场，就看到沈沐芝已经完成妆造等在一旁，李寒洲赶紧小跑过去，“小沈老师～怎么不多坐会儿，我衣服有点难穿，等久了吧？”
    “还好，刚过来不久，正好把布景看一遍，”沈沐芝应了一句，转身想打量下这“难穿”的衣服到底长什么样。
    李寒洲看着她，微不可查的愣了一下。今天的戏份是两人年少初遇，沈沐芝穿着鹅黄色的纱裙，耳后别着几朵白色铃兰花，干净清透的淡妆更显出少女的恬静与端庄，唇上一抹淡粉色反而比开机那日的艳红更诱人。
    她又忍不住赞美起来，“沈老师本来可以只靠美貌吃饭，偏偏还拥有这么精湛的演技，上帝没给你关窗？”
    “关窗了，要不怎么和你这个话痨碰到一起了呢。”沈沐芝笑着伸手帮她整理皱了的衣袖，“乱了。”
    李寒洲侧头看着沈沐芝耳侧的铃兰花，一股清甜的幽香冲进她鼻腔，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开得最盛的那朵。
    副导演检查完拍摄设备，提醒演员就位，“准备开拍了哈，各位演员迅速到位！”
    沈沐芝已经一秒入戏夏晴容，站在空旷的练兵场内，给身前的李寒洲递上手帕，“擦下汗，阿阮。演练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你还在这儿？”
    少年装扮的李寒洲难得看着有些正经，身穿轻甲也有了小将军模样，她先是规规矩矩行礼，又老气横秋的回道：“回公主殿下，父亲说来日若要驰骋沙场，今朝必得勤学苦练才行。”
    沈沐芝微微一笑，指尖轻点那人的剑柄，轻声叹气：“怎么年纪轻轻的说话这么老成，”
    紧接着又追问：“上阵杀敌是你的梦想呀？”
    李寒洲没有立刻回答，她抬头环视整个练兵场，目光定在场地正中升起的旌旗上，“战场是臣的宿命。”
    “你倒坦诚，我还以为你要给我讲一堆保家卫国的大道理，”沈沐芝轻理裙摆，又扶了扶发上的步摇，“不如你来送我回宫。”
    “卡！准备下一个场景！”导演看着屏幕中沈沐芝的脸，突然就理解为什么她只靠一部剧就直接爆红，挤进一线小花队列，这长得漂亮，确实是太好拍了。
    李寒洲又趁lily不注意，准备去找沈沐芝。路上却看见赵蕊躲在存放道具的地方打电话，并且情绪越来越激动。
    “你来探班？她好不容易有了重新回到片场拍戏的机会，你来干什么？来给狗仔送热度？还是提醒她过去的不幸？姜悯生，我希望你明白，沈沐芝不能再经受一次舆论冲击了。”
    姜悯生？
    李寒洲停下脚步。姜悯生刚出道就靠着一张清秀精致的脸，包圆了众多偶像剧男主，大大小小的作品拍了几十部，每年都有那么一到两部爆剧，现在已经是顶流小生。最重要的是，他和沈沐芝还是大学同班同学，不知怎么赵蕊会对他这么抵触。
    来不及多想，她已经奔着沈沐芝房车去了。
    沈沐芝刚补好妆，正坐在房车里拿着剧本背台词，每当看见顾阮的部分，她就会想起李寒洲黑衣束发，手持佩剑的样子。她轻轻感慨道，怪不得夏晴容要送顾阮佩剑，连自己都忍不住想把好东西都塞给扮相俊俏的李寒洲。
    正想着，李寒洲象征性敲下门，就推门而入直奔自己的目标——小冰箱。下一秒她拿着冰美式躺在沙发里，看着旁边的沈沐芝：“小沈老师背台词呐？”
    沈沐芝点头，“对啊，背熟才好拍啊，不想因为忘词重拍。”
    “刚好我也在，我们一起对戏？”李寒洲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摆出一副认真样子，又拉住沈沐芝的手晃来晃去撒娇，“来吧～～”
    沈沐芝无奈地把剧本往她头上一敲，“想一出是一出，不喝你的咖啡啦？”随即又顿了顿，“那我先说，你接着。”
    刚要念台词，赵蕊敲门进来，看见李寒洲也在，就点头打了个招呼。“沐芝，徐然经纪人白思晓刚才联系我，说请了几家娱乐媒体和时尚媒体来剧组做采访。明天开始第一场，反正就是聊这部剧的相关的内容，你今晚稍微准备下，导演那边我去沟通时间。”
    “好。”
    “是影后徐然嘛？”
    沈沐芝和李寒洲同时开口，只不过一个让赵蕊感到安心，一个让她觉得头大。
    她还是回道：“是她。这次定的主题是双人采访，小洲也做下准备吧，你有什么比较介意的问题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一起帮你沟通。”想是怕李寒洲误会自己故意晚通知，又开口解释：“本来这种工作事宜，是想先告诉lily，由她来协调你这边需要配合的内容，刚好你也在这里，我先提前告诉你。”
    “嗯我明白的，那我等你和lily姐再确认。”
    “好。沐芝，我这边去确认下午的拍戏流程，待会儿你让小洁陪你去片场。”
    看见沈沐芝点头应下来，赵蕊才放心去忙工作。
    突然被打扰之后，沈沐芝也没了对台词的心情，将手中的剧本往旁边随意一放，起身去拿果汁。
    背后却传来了某人的刨根问底，“我有点好奇，为什么徐然会帮你约新剧采访呀？”
    “我们是大学同学，在我，嗯，沉寂那段时间，她也帮了我很多。”沈沐芝满足地喝一口冰镇果汁，又继续说起来，“这次我接拍电视剧，她知道后一直很开心，可能也是想帮我多宣传。”
    “这样啊，但我没有采访经验，小沈老师今晚可以教教我吗？”
    “嗯？今晚？去哪教？”
    李寒洲侧身半躺在沙发上，学着港片大佬的样子翘起二郎腿，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故意压低嗓音，“今晚来我酒店房间。”
    “......”，沈沐芝语塞。
    “这么爱表演，片场休息时间这么长，还真是委屈了你。”沈美人傲娇转身，给助理小洁打电话，等她带自己去片场。
    一天的拍摄结束，李寒洲早早回到酒店，洗漱后开始整理房间，不仅在桌上摆满了冰镇果汁，还顺带准备了红酒和轻食，连抱枕都是白天让lily特意开车1小时去最近的商圈新买回来的，生怕沈沐芝不太习惯自己房间的布置。
    太过紧张的李寒洲，已经忘记沈沐芝和自己一家酒店，房间布置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怎么会有习惯不习惯的问题。
    感觉整理的不错，她躺在沙发上，边等沈沐芝边拿手机刷朋友圈，看到公司合作的公关总监隽梦雨发了一条宣传电影上映的动态，她默默点开对话框。
    【李寒洲】：小雨！又接新项目了？”
    【隽梦雨】：没大没小，lily刚介绍我们认识时，还叫我雨姐呢，这会儿成了小雨？
    隽梦雨作为李寒洲经纪公司的长期宣传合作商，在和lily在多年来的工作对接中，萌生了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
    说起来自己从经理熬成了总监，lily好像一直在带新人，眼看着那些年轻孩子们从进圈以后的踌躇满志，到最后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选择放弃梦想，倒也挺让人唏嘘。
    【李寒洲】：明天有媒体来片场采访，我该准备什么？
    【隽梦雨】：就正常问答，保持美貌营业就好。采访提纲呢？发我看下。
    【李寒洲】：我问下lily姐，暂时还没有跟我说这个呢。
    【隽梦雨】：你好像有点担心？其实lily在圈内这么多年，应付一个小采访还是完全ok的，你也没必要问太多。
    李寒洲听见门口敲门声，赶紧放下手机跑过去，暗想可能是要和沈沐芝单独相处，才会这么紧张。
    沈沐芝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香氛气味，她隔着只穿睡袍的李寒洲看向沙发，茶几上精心布置了香氛蜡烛、红酒和低糖甜品，还有两个奶酪模样的小抱枕，可见李寒洲的用心程度。
    尽管她非常感动，但还是决定逗一逗李寒洲。沈沐芝转身做出要走的架势，故意装作不满的语气，“李寒洲，尽管我们都是女生，但你穿成这样见同事会不会不太尊重人？”

 第5章

    说完还上下打量李寒洲的睡袍，“还有那里面布置的场景，怎么也这么奇怪？”
    李寒洲刚刚忙着和隽梦雨聊天忘记换衣服，本来就有些尴尬，看到沈沐芝有些介意，就慌神了。
    她拉住沈沐芝的小臂，语气有点着急，“刚才有点事耽搁到，是我没有照顾到你感受，你先不要跑来跑去，坐沙发上等一会儿，我马上去洗手间换衣服，好不好？”
    沈沐芝佯装为难的点头，又掉头向房间内走去。
    “小沈老师～～刚好要问你采访提纲的事，蕊姐有让你看过吗？”
    “嗯？没有啊，好像蕊姐一直在问媒体要，但没拿到。”沈美人端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水果叉精准插中了一块火龙果。
    “那不知道记者问什么，我明天该怎么发挥呀？”李寒洲悄悄凑近沈沐芝，虚心求教的同时偷闻着身边人的香气。
    “正常来说记者不会提比较尖锐的问题，几乎都是些模板问题。我想想以前都被问过什么”，沈沐芝突然正襟危坐，面向李寒洲做出采访递话筒的样子，“寒洲，请问你出道第一部作品就选择双女主剧，有什么考量呢？”
    李寒洲微微一怔，明白沈沐芝在帮自己提前演练，迅速接话，“其实我觉得影视剧作品的核心在于故事本身，好的故事能够让人有更多感触和思考，甚至为观众带来些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这对演员而言，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我并不太关注具体的故事类型，只要是好故事，我就想把握住”。
    沈：“嗯，确实是个比较官方的回答，方便分享一下你对剧本的理解嘛？”
    李：“作品还在拍摄中，确实不方便聊太多细节，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是相遇相知，爱与救赎吧，希望大家可以在电视剧上线后多多关注～”
    沈：“那出演顾阮这个角色，对你而言有什么挑战吗？”
    李：“顾阮的设定是个循规蹈矩，背负着家国情怀的将军，这种比较沉重的感情比较难演绎。”
    沈沐芝连着问了几个问题，发现李寒洲好像是早有准备，“你回答的很好，还需要做什么准备？”
    李寒洲理直气壮举起手机，页面上正是lily给到的采访模拟问答，狡黠的一笑。
    “最后一个问题，这部剧和你和前辈沈沐芝搭档，可以聊一下对她的印象么？”沈沐芝看到lily没有在这个问题下标注参考回答，知道她正在和自己经纪人赵蕊商量话术，就直接把问题抛给李寒洲。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她还是有点想听李寒洲对自己如何评价。
    “她啊，她是要被玻璃罩子保护起来的铃兰花，干净、纯粹、美好、善良，哪怕别人看她一眼，我都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李寒洲轻轻抬起头，看着沈沐芝的侧脸，因为长期做古装发髻，沈沐芝的黑色长发有了自然的卷度，低头时总有种半遮半掩的风情。
    “你要真的这么讲，咱俩就等着被群嘲吧，正经点，”沈沐芝没有回头，但拿着果叉的手却仿佛失了准头，最后一赌气直接不吃了。
    李寒洲看她的动作，笑着把果盘中的水果各挑了几块帮她装进面前的陶瓷小碟中，才重新回答，“沈老师作为前辈，在剧本理解、人物演绎、技巧处理中给了我很多专业建议，让我能快速进入拍摄状态，没有因为初次拍摄给剧组拖后腿。在生活方面也对我很多照顾，沈老师的房车就是我第二个家。”
    “哈哈哈哈，你干嘛要加最后那一句！”
    “实话实说咯，”李寒洲摊手，感觉刚开始的不安感消退了许多，就安心靠在沙发上借着灯光观赏沈沐芝。
    第4章
    上午要拍摄的戏份正是之前李寒洲试镜时候那场，沈沐芝发髻凌乱，衣衫褴褛的缓缓走来，看向李寒洲的眼睛却不是愤恨。
    她微微仰头，眼中含泪，满是茫然无措和绝望自责，她望了一眼李寒洲身后的将士们，低下头，“是我不好，拖累你了”。
    李寒洲解下佩剑，再次说出当初讲过的台词，又突然伸手环过沈沐芝，将她半圈在怀里，她用略带焦急的语气喊道，“公主受惊，速召军医”。
    身后的群演并未反应过来，好在饰演副将的男二号萧硕迅速应变，掉马往军营的方向赶去。
    在李寒洲怀中的沈沐芝也顺势接戏，迅速抬头站直身体，恢复了往日的矜贵姿态，仅将一只胳膊搭在李寒洲臂上，冷笑着回道，“你我之间何时成了这般模样？满口君臣之礼，字字家国大义，相处亲近你说是礼数，因我涉险你又说是为忠君，你有没有一件事是为了我这个人？”
    她搭在李寒洲臂上的手骤然收紧，低声叹气，“阿阮，不要去，我怕，我好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这时候萧硕已经策马带着军医赶来，为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加戏更显真实，他还让群演驾一辆马车过来。
    好在这部剧战争场面颇多，请了不少驯马师充当群演，不然这次意外就是萧硕的大难题。
    导演眼看着几个演员接二连三加戏，在显示屏前皱紧眉头，却没有喊停，想看这个场景最终会是什么样子。
    李寒洲伸手抚上沈沐芝的发饰，又解下佩剑单膝跪地，将手中剑举起，看着眼前人，“我说过永远护你周全，我心甘情愿的，这把剑是公主相赠，又刻上公主名字，那请公主多加保管，来日末将自去取回。”
    而后她将佩剑放入沈沐芝手中，“战场刀剑无眼，请公主速回军营，择日回都。”
    沈沐芝拿着佩剑，死死盯着两军对峙的场面，转身上了马车，帘子放下的那一刻，她用微颤的声音留了句“保重”。
    “卡！”导演压抑着怒火，“沐芝、小洲过来下，还有萧硕，你也一起。”
    三个人在听了导演关于随机加戏会导致机位可能不对、拍摄流程会变动、群演没法接戏容易穿帮、剧本临时更改影响剧情等一顿数落之后，站成一排主动低头认错。
    王导顺势表扬了他们的诚恳态度，就大手一挥放几个人回去休息。
    副导演在旁边拆台，“你其实没那么生气对不对？”
    “怎么说呢，从剧组正常拍摄的角度来讲，我确实不太高兴，拉上这么多人配合他们的一时兴起，这不负责任。”
    但他看向躺在休息椅上聊天的两位主演，又摇了摇头，“刚才我没喊停，是因为从学校毕业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对演戏有感知力和想象力的年轻人了。大家都是赚钱嘛，拍完就走，都不愿意花时间磨一个镜头，遇上这种带着情绪去表演的，倒还觉得挺珍贵。”
    他又补充道：“但绝不能有下次！”
    副导演为王导感怀校园时光的情绪感染，又被后一句拉回现实，想到临时改戏带来的种种后果，他对“没有下次”这个结论深感赞同，重重点头表达支持。
    自从沈李两人关系亲近后，李寒洲就自觉将休息椅搬到沈沐芝身旁，这会儿她侧身盯着正在补妆的沈沐芝，开口问：“你知道吗？我之前和张雨霏对过这场戏，她和你表演的情绪几乎完全不同。”
    “你演过这个场景啊？怪不得要临时改戏，是想在我身上找点新鲜感吗？”沈沐芝没有回头，嘴上却不饶人，“要不你讲讲哪儿不一样？”
    “张雨霏完全是在演一个由爱生恨的人，她的难过都是出自爱而不得，但你好像是有其他感情在，迷茫、恐惧、内疚、难过，从你的眼里全都能感觉到。”李寒洲停了停，“但偏执和爱是几乎没有的。”
    沈沐芝终于补完妆看她，“夏晴容因为被敌军算计，跑出城楼被俘，又被送来交换人质，让熟悉战况胜局在望的顾将军替她成为敌军人质。你不会真的觉得一个公主在这种形势下，还只顾着不被世俗认可的爱情吧？”
    “她的设定是公主，相比于心疼爱人，她肯定更担心接下来的战争局势，和因她受累的将士。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她的情绪当然会复杂。”
    李寒洲不死心地追问：“那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对顾阮说那些话？”
    “谁知道这一面是不是生离死别呢？”沈沐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这世界本来就有很多意外。”
    身边李寒洲满眼崇拜，“沈老师，你对情绪的理解太强了吧，要不今晚教教我这个？”
    “打住，该去采访了。”
    沈沐芝率先起身，走向片场搭起的简易采访间，记者已经等在棚内。正如沈沐芝所料，正常采访都很常规，唯独最后一个问题，让两人都有些懵。
    “最近很有粉丝都在关注这部剧的动态，还自发建立了‘临李近芝’双人超话。我们从超话中挑选了几张图，两位可以摆出画中pose拍些照片吗？”记者边说边对着镜头举起cp粉产出的同人图，巧的是刚好和两人今天的戏服对得上。
    “剧集还在拍摄中，不方便露出造型。要不我们这次还是先算了，后面我会发独家剧照给您。”还没等两人回复，赵蕊已经婉拒这个要求了。

 第6章

    “是呢，确实不太方便。而且剧集还在拍摄中，也担心直接做cp向宣传对作品有影响，”lily也跟着帮腔。
    记者听到拒绝的回答后，已经示意摄像师关掉设备。
    “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了，收工～”lily说完就拉着赵蕊一起去看录制好的采访视频，确认艺人状态是否在线。
    电视剧已经开拍一个多月，逐渐升高的气温显然让人有些烦躁，沈沐芝用力按几下补水喷雾的喷头，又赶紧将小风扇贴近脸部，意图能够尽快降温。小洁也凑过来撑开伞，带着沈沐芝回片场换装。
    “你不一起走吗？”沈沐芝回头招呼日常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班”，却看见李寒洲摇摇头，指向lily表示要等经纪人一起。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李寒洲有些烦躁的打开手机，在搜索框输入“沈沐芝”3个字。除了这次新剧开机的几条新闻报道，剩下的页面都是以前的□□。她好不容易找到几条之前的拍戏花絮，看到沈沐芝在现场不仅会和大家开玩笑，还会给探班的粉丝点奶茶，合影完还要让助理送探班粉丝到车上。
    “你这件衣服好好看，我可以和你买同款吗？”视频里的沈沐芝还会像和朋友聊天一样，拉着粉丝的衣服问东问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探班粉丝恨不得把衣服脱下来直接给偶像披上。
    李寒洲看着那个已经停更的账号，最后一条动态是发出剧组探班的合影，配文是“小芝士永远爱你呀”。
    她看着照片正中的笑得灿烂的沈沐芝，在想，沈老师那时候真的好美啊，连这么美好的人，也得不到永远的爱吗？
    黑色头像和戛然而止的动态，无一不在彰显着这是个被主人废弃的账号。
    可是，这彷佛被时间偷走的几年里，沈沐芝是怎么捱过去的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冷情冷性的样子。
    她没有等lily回来，而是起身去到造型间，在下一场戏开始之前，她想做些什么。
    下午要拍顾阮父亲为女再次披挂上阵，成功击退敌国，并签订休战协议。而夏晴容在顾阮的探子带领下，独自前往敌营寻找顾阮。
    在李寒洲的叮嘱下，剧组的人特意没有让沈沐芝在片场等拍戏，而是让她一直呆在房车里。
    李寒洲则任由道具师和化妆师摆布，脖子上被套上铁项圈，项圈连接着8条长而粗的铁链，吊向屋内的几处檐角。她穿着带着血迹的里衣，长发散乱，双手被铁制的镣铐锁在身后，盘腿坐在屋内的高台上。
    台子四周围着绯红色的纱幔，风略一吹动就露出里面囚禁着的落败女将军，台下则是一派奢靡香艳场景的妓院。
    看着台下群演已经陆陆续续到位，导演才让人去喊沈沐芝准备到场拍戏。李寒洲则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抬起胳膊，用手里藏着的别针用力在脖子上已经画好的受伤妆上划了几道，感受到刺痛和鲜血流出后才停下，将别针藏进衣袖中。
    导演已经喊开始，沈沐芝一身男装装扮，摇着扇子走过来。李寒洲坐在高台上，隔着若隐若现的纱幔看着她清秀干净的面庞。
    沈沐芝独自走上台，看着被囚禁的李寒洲，用于禁锢的刑具与周边充盈的脂粉气对比太过强烈，她缓缓蹲下身，伸手抚上李寒洲的脸，哽咽说道：“阿阮，我来还你一样东西。”
    “我说我会自己去取，公主怎么非得以身涉险？”李寒洲抬起头，隔着乱发看向沈沐芝，轻轻一笑，“看你能只身前来，想必不仅是还我佩剑，也是要送我一个好消息？”
    “嗯，”沈沐芝仍看着面前人那张憔悴的脸，尽管知道是特效妆容，但还是有种心疼的感觉，仿佛这人真遭受了什么非人折磨一样。她心里暗暗想，早知道来看李寒洲化妆就好了。
    “顾老将军自请带病出征，已经...李寒洲？！”沈沐芝的目光扫到李寒洲脖子，看到特效妆上细细密密的血珠在往外冒，向下延展出一片血迹。
    居然是真伤？
    沈沐芝一下站起来，扭头看向台下的导演组，“你们疯了吗？这些伤口是谁弄的？别拍了，快把人送医院！”
    她的声音越来越崩溃，lily才发觉不对劲，赶紧往台上跑，导演也紧急喊停。
    李寒洲却伸手握住沈沐芝的手，向她摇了摇头。
    “lily姐，是我为了妆效自然，自己弄的，伤口很浅，没几天就能愈合的。”李寒洲边劝lily下楼，边示意王导继续拍摄。
    趁着工作人员开始重新调试设备，沈沐芝蹲下去，语气有些凝重：“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更真实。”
    “你不是，”沈沐芝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你想看我失控。”
    她松开李寒洲的手，“你知道我会看到伤口和血迹，也知道我会因为担心你受伤，因为着急而中断拍摄。”
    “李寒洲，你什么都知道，但你还是做了。”
    “你在算计我，你想要什么？话题炒作？还是特别花絮？”
    李寒洲避而不答，看到台下导演和各工作组打了个ok的手势，她才笑着说：“准备开拍了。”
    第5章
    两人很快结束拍摄，沈沐芝在导演喊“卡”的瞬间，立刻恢复初见时的冷淡神色，她越过被工作人员包围着的李寒洲，转身下了高台，经纪人已经在台阶下等她。
    赵蕊给她递上迷你电动风扇，跟着她往休息处走，“李寒洲直接划伤了自己的脖子？”
    “嗯。”
    “她是不是疯了，如果现在拍一个砍头的戏，她还得换一把真刀？”赵蕊本来就因为沈沐芝片场失态而担心，又确认了李寒洲的疯狂举动，一时间觉得气血上涌。
    本想掏出手机直接给lily打电话质问，想想又觉得对方未必知情，否则不会同意这么冒险的行为。只好跟在沈沐芝身后硬生生咽下这口气，“这是碰上了什么冤家啊。”
    “沐沐，”远处一人正在向这边挥手，挺拔清瘦的身姿在落地余晕更显英俊，笑起来也十分儒雅温和。
    赵蕊看清这人后只觉得头更大了，她微微扭头，轻声在沈沐芝耳侧提醒：“是姜悯生。”
    “嗯，蕊姐你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就行。”
    “好。”
    支开赵蕊后，沈沐芝走到姜悯生跟前，双手各自比划出一个大写的“八”，又凑在一起装作相机取景框，对准眼前人，讥讽地笑着：“啊，这不是我们光芒万丈的新晋影帝嘛。”
    “沐沐，”姜悯生叹了一口气，把沈沐芝的手轻轻分开，“我新戏在这附近取景，一直想来看下你，这次进组还习惯吗？”
    “你知道吗，你这种温柔的语气，会让我有一种错觉，”沈沐芝向前迈了一步，错开两人的距离，头也没有回：“好像有些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姜悯生刻意回避沈沐芝的情绪。
    “行。”
    看着沈沐芝和姜悯生离开的背影，李寒洲来不及卸妆，就拉着lily开始打探八卦，“这俩人的气氛怎么怪怪的？”
    “可能是老同学见面，感慨万千吧。沈沐芝、徐然、姜悯生是影视学院同一届学生，好像还是一个班的同学，关系应该不错。”
    “但是沈沐芝好像没在公开场合提过她们的友情啊，”李寒洲人虽然在休息椅上，视线却牢牢跟着沈沐芝的背影。
    “嗯，就是因为他们三个从没宣传过友情，所以我才拿不准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关系不错，还是说只是普通同学。不过前几天徐然给你们拉来媒体采访，她和沈沐芝应该多少是有点交情在的。”
    李寒洲心不在焉，敷衍的嗯了一声，又丢下一句我出去吃饭后抬腿走人。
    lily看着桌上的特制减脂餐，李寒洲三番四次在片场加戏、改戏，让她隐隐有种预感，当初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女孩，心里藏着数不清的复杂情绪，这架势哪像个刚毕业的新人演员。
    lily掏出手机，熟练切换点进#临李近芝#话题，在最新发帖下面热情互动：“啊啊啊啊好好磕！！这两位神仙颜值绝对内娱cp顶配！！”
    沈沐芝已经和姜悯生坐在火锅店，看着姜悯生熟练的扫码点单，无需询问就能点齐她爱吃的菜，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好像时间还停留在大学一样。
    想到这里，她认真端详眼前人的脸，满是讽刺地调侃：“你看起来真的是个好人。”
    姜悯生沉默许久才抬起头，拿起桌上水杯，用热水轻轻烫几遍，才倒好一杯酸梅汁，放在沈沐芝面前，“你还在恨我吗？”
    “说恨不恨的有什么意义呢？我就是感慨下，你越来越像正人君子了。”她看向已经沸腾的锅底，不紧不慢丢了几根鲜笋，“为什么来找我？”
    “刚好在附近拍戏，知道你也在，就想过来看看你。之前，”姜悯生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试探道：“之前给你经纪人打电话，她有没有告诉你？”
    “说了，”沈沐芝随口敷衍，要知道赵蕊绝不会跟她提姜悯生有关的消息，更不要说能允许他来探班。姜悯生肯定是被蕊姐拒绝过，才会直接找到片场。

 第7章

    “嗯。一直没消息，我以为你不知道。对了，回到剧组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都挺好。”
    “前几天听徐然说帮你联系了几个进组采访，”他伸筷给沈沐芝夹菜，又帮她添一杯水，将杯子放回桌面的一刻，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其实你有什么需要可以也找我帮忙的。”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去找她帮忙的呢？”沈沐芝知道自己说话有点夹枪带棒，叹了口气放缓语速，“徐然经纪人联系蕊姐，说会给我安排几个采访，可能是想帮忙宣传下我的剧，我没有找她。”
    “也是，按你的性格也不会主动求人帮忙，”姜悯生伸手想抚摸下沈沐芝的头发，被对方躲开，“你一直都这么要强，从来不肯去求些什么。对了，今天在片场不开心？”
    “新合作的小朋友，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总干些让人觉得摸不到头脑的事。”沈沐芝本想说冒犯，话到嘴边倒换了一个形容词，说不上为什么，尽管她很生气，却不想让人对李寒洲产生不好的想法。
    她泄愤似的重重咬一口油麦菜，忍不住想，李寒洲好像有什么收买人心的魔力。
    “菜煮过头了？看你有点不好嚼，”姜悯生自然的从她盘里夹过来几根油麦菜，试了下口感没问题，又接着往下聊：“和你搭档的女孩是不是刚出道拍戏？你要实在不太舒服，我让秦总找你们导演打个招呼，让她收敛点。”
    沈沐芝久久打量着眼前人，只觉得姜悯生越来越陌生，她突然感到被疲惫感裹挟，轻轻笑出来，“为了一个刚入圈的新人，去拜托秦总这样的人施压，你现在倒是很有影视圈前辈的架子。”
    又是沉默半响，她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告别，“我累了，这顿算你请吧，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找我了。”
    姜悯生看着沈沐芝离开，无奈靠在椅背上，却看到斜后方卡座伸出来一个戴黑色渔夫帽的脑袋，正探头探脑往他这边瞧。
    他有些疑惑的指了指自己，以为是自己粉丝，刚要扬起笑脸，就看那人伸手摘掉了口罩，露出一张清冷少女的脸。
    李寒洲站起身，隔着卡座向他微微点头示意，又无声地做出口型“我就不收敛”，随后也转身向外走去。
    姜悯生震惊之余，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下午片场让沈沐芝失控走人的女演员，不禁对沈沐芝所评价的“奇奇怪怪”深感认同。随后他给经纪人唐力发消息，让他帮忙查查沈沐芝新剧合作演员的资料。
    没等放下手机，就收到唐力的回复，“这个资料明天给你。对了，你新剧定好女主角了，是前段时间爆火的选秀节目里c位出道的女爱豆阮文文，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明显跟不上现在流行趋势的姜悯生一脸问号，什么选秀节目？什么女爱豆？？
    等沈沐芝回到酒店，赵蕊应该在酒店大厅等了一会儿，看到她后起身递过来一杯温拿铁。
    沈沐芝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抬头对赵蕊笑一笑，“大晚上喝咖啡，待会睡不着了。”赵蕊陪沈沐芝走回房间，安慰似的拍了下她的肩膀，“你可以不去的”。
    “对呀，是该和以前的事情彻底告别了。”
    李寒洲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搜素“沈沐芝 姜悯生”，除了徐然曾在采访中提到自己和沈沐芝、姜悯生是大学同学外，几乎没有任何相关联的信息。
    联想到徐然主动让经纪人帮沈沐芝宣传新剧，姜悯生又来到片场找沈沐芝，还有餐厅里明显另有隐情的话，她总觉得这几个人中藏着什么秘密。
    转而她又使劲摇了摇头，当务之急是怎么哄沈沐芝，而不是揣测八卦。
    第6章
    李寒洲特意早起，在影视城中心的一条主街道上溜达。她听群演聊过，很多没有稳定戏约的群演，会在每天空闲的时候摆摊卖些配饰、衣物、手工装饰来赚钱，所以这条街道也被戏称为“贸易区”。
    清晨时分街上只支起几个小摊位，摊主还在陆续从背包中往折叠小桌放商品，捎带着整理下绒面桌布。李寒洲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针织小花手链，色彩搭配很有讲究，她循着过去。
    “有铃兰花手链吗？”李寒洲轻轻揉了下离自己最近的手链，手感柔软，纱线光洁，能感觉出摊主是费过心思选择原材料的。
    “有，等我给你拿。”摆摊的女孩声音轻柔，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手心大小的绿色绣囊，打开后正是一条铃兰花手链。
    这条手链没有用金属手链扣，而是用深绿的丝线一圈圈绕在半开口的细银圈上，又用浅绿和白色的纱线织出绿叶与铃兰花，末尾的两端各自镶嵌了两颗珍珠。
    这种处理方法，可以让戴手链的人通过调节两颗珍珠间的距离，找到最合适自身手腕的长度。
    李寒洲想着这两颗珍珠扣在沈沐芝手腕上的场景，马上扫码付款。
    在接过绣囊时，她才看清楚眼前女孩的长相，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是一双含情杏眼，细眉上扬，口红只在唇内薄薄的晕染了一层，这极具古典美的长相，明显不应该是普通群演的级别。
    看着眼前人低头整理商品，她好奇追问：“你是表演学院的学生吧？”
    “对呀，现在正是暑假，想先来影视城跑跑群演，实践下课堂内容。”说着她自己笑起来，“结果过来才发现，如果不是当特约演员，群演根本就是人群中走过的茫茫众生之一，别说表演了，镜头都没记录下我的脸。”
    “不考虑签个公司吗？我经纪人很爱带新人，”李寒洲想着lily最近也在跑影视学院帮公司挖掘新人，随口问道。
    听到这句话，对面小姑娘才终于停下手上动作，抬头认真打量起李寒洲，突然她惊喜的喊：“啊！我好像在新闻看过你！你在和沈沐芝拍戏对不对？”
    “对，是我。”李寒洲不知怎么，很为沈沐芝的高知名度感到骄傲。
    “明星不都是找助理帮忙照顾生活起居么？你怎么亲自来买东西？”
    “坦白来讲，这是我第一部戏，所以我也算不上明星，”李寒洲认真解释，“而且这不是道具，是送人的礼物。”
    估算着快要到妆造时间，李寒洲随手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张lily的名片，“你想了解经纪公司的话，就收下我经纪人名片，加的时候备注下我推荐的。”
    小姑娘端详起名片，看到上面的“闪耀娱乐”惊呼出声，“这可是内娱排前五的经纪公司！”等她刚要添加lily的联系方式，就看到群头说中午临时有一场戏，在演员群中艾特她一起去。
    “好在今天开张了一单，没白跑，”她又将桌面上的手链小心放进绣囊，准备回去换身衣服，再去跑中午的剧组。
    其实她来尝试假期跑组，曾经是满怀憧憬的，只是到这里才发现，大部分时候都是处在等待接待的状态，只好做点原创手工打发下空闲时间，顺便找点演戏之外的成就感。
    lily看着造型间内一左一右全程沉默的两个人，也自觉低头玩手机，在心里狠狠抱怨李寒洲天天找事。
    却听见李寒洲喊她，“lily姐，最近认识了一个表演学院的学生，感觉条件挺好的，我把你联系方式给她了。”
    lily愈发气结，这人一天到晚不是去充当沈沐芝助理，就是兼职做星探，唯独不把演员当作正业好好经营。她趁造型师还在挑选头套，直接伸手朝李寒洲头上一敲，“就你操心的多！”
    “记得通过她好友，”李寒洲倒不生气，还是热情回应。
    沈沐芝和赵蕊自然也听到她们的动静，赵蕊有些无语地摊手，“这俩人性格倒是挺合适。”
    沈沐芝微闭着眼，招手示意赵蕊过来，随后偏头凑在她耳边，“让小洁收拾房车的时候，不要动冰箱的冰美式，免得人家多心。”
    “好。”
    这边李寒洲已经做好了进组后的第一次女装造型，云髻上别着几只精巧的步摇，穿着素色抹胸长裙，外面罩一件淡绿外衫，柔顺的长发散落在后背，显得人更加瘦削冷冽。
    她拿着团扇，轻轻摇起来。
    “lily姐，你说这扇子好看是好看，摇起来也不凉快呀。”
    “这也不是真让你扇风用的，少说两句吧，车来了快上去。”
    两人快步上车，不忘用伞挡住门口代拍的镜头，避免造型泄漏。
    这么多代拍怼在这里，倒也不是这剧组名气多大，而是影视城代拍太多，热门剧组已经挤不进去，只好随着感觉押宝其他剧集成为爆款，到时候能凭借拍到的路透图狠狠赚上一笔。
    至于主演是谁、剧情讲了什么，那他们倒是一点也不关心。
    今天的戏份需要在搭建好的公主府拍，李寒洲半躺着休息，看群头带着一批要演宫女、小厮的群众演员进来，副导演开始根据演员的长相身高安排站位和戏份。
    既然需要拍摄全景，自然要考虑入镜特写的宫女颜值是否过关。副导演站在群演中，很快伸手指着看上眼的几个，“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站位靠前点”。

 第8章

    走出来的几个女孩，都是身型高挑纤细，长相端正，略有点好看的，这样拍摄时不会和主演们的颜值形成太大反差，画面更和谐。
    lily被一个蹲在地上摆弄盆栽的女孩吸引了注意力，相比较挑出来的三个前景演员，这个女孩其实更漂亮，即使是蹲在地上，身姿体态也端庄舒展，在人群中十分亮眼。
    “我早上见过她，”李寒洲扭头凑到lily耳边说。
    “眼光不错呀小洲，这姑娘条件确实挺好，你把我名片给她了？”
    “给了，她没加？”
    lily打开手机，看到好友申请那一栏仍没有数字，就摇了下头。
    李寒洲直接起身，走过去蹲在那个女演员面前，“又见面了。”
    “是你？”小姑娘慌慌张张站起来，“没想到接到你们组的戏，也太巧了。对了，上午还没自我介绍下，我叫齐思路。”
    “我是李寒洲，我经纪人在那边，你要不要过去聊下？”
    齐思路还没等点头，副导演已经让群演准备走位，她只好急匆匆丢下一句“有点来不及了，拍完后我直接加好友吧。”
    沈沐芝刚到片场，看见李寒洲蹲在地上和群演聊天，突然又想起开机那天她搂着自己的腰帮自己下楼梯的场景，心里一下子有点不舒服。
    这人怎么处处留情？
    想着她又觉得不对，啊呸呸呸，什么留情！
    赵蕊看着沈沐芝从坐下就开始发呆，突然又摇头晃脑，还当是她昨晚没休息好，递上了一杯温水，又小声问需不需要吃点维生素。
    沈沐芝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又对上赵蕊关切的眼神，心虚地笑了下，忙摆手拒绝。
    剧组场务并不知道沈沐芝和李寒洲闹了别扭，还是照例把两人的休息椅安排在了一起，沈沐芝看着身边空着的躺椅，知道李寒洲没有吵架后应该分开坐的自觉，现在自己也不好开口让人挪走。
    她赌气似的转过头，意图将身边的人屏蔽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却听见李寒洲搭话，“沈老师，你东西丢了。”
    “嗯？”沈沐芝顺着她的话低下头四下寻找，看地上干干净净，有些恼怒地抬头，刚要生气就看见眼前的一条手链。
    绿白相见的针织铃兰花，还缀着两颗珍珠，随着李寒洲的动作微微颤动着，连带着周边的风都满是温柔。
    “不是我的。”
    李寒洲已经拿起她的手腕，将手链慢慢戴了上去。
    “这么好看，就是你的。”
    其实沈沐芝气已经消了大半，也知道李寒洲是为了让自己早日走出过往的阴霾，只是心太急用错了方法。
    但她盯着李寒洲，却总有种对情况失控的惧意。从开机仪式冒失上台，再到片场随心改戏，甚至下手划伤自己，她像个疯子一样在这物欲横流盘根错节的娱乐圈野蛮冲撞着。
    如果说自己是因为太过天真栽了跟头，李寒洲早晚会因为年少轻狂付出代价。
    第7章
    沈沐芝没有将手链摘下来，坐回休息椅看向身旁人，“只拿一条手链敷衍我呀？”
    “那怎么会，我还找sa定了你喜欢的新品包包，到货需要一段时间，会直接寄到你工作室。”
    李寒洲又笑嘻嘻将脑袋歪在沈沐芝肩上，蹭一蹭她撒娇：“那你不要生气了。”
    沈沐芝只好点点头，表示宽宏大量不再计较。
    赵蕊和lily一直没出声打断两人。lily想的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小洲总算是情商在线一回。赵蕊则仔细看附近有没有拍摄花絮的摄像机录到这边的情况，又下意识侧身挡住周边空地的位置，避免工作人员偷拍。
    她虽然支持沈沐芝拍双女主剧，却很怕艺人和“百合”标签有深度绑定关系，影响后续发展路线。所以签合同时也特意找导演强调，愿意签二番，把机会留给新人。
    直到剧组开拍，才知道李寒洲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眼看着两个人互动越来越亲密，只能尽可能保证不被拍到路透和花絮，避免沈沐芝后续戏路受限。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白思晓”，赵蕊移步到旁边，接起了电话。
    “思晓，有什么事吗？”
    “上次不是接了个采访吗，然姐又让我问下，沈老师愿不愿意和小州一起拍个杂志？她给联系编辑，选题就是剧集合作。”
    “沐芝这边档期ok的，小洲那边我拉个群聊，你和她经纪人对下。”想起来拍摄期间李寒洲那不省心的性子，赵蕊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
    “嗯好呀，对啦，是不是姜悯生去探班沈老师了？我刚看到这话题在热搜榜呢。”白思晓有些担忧，她自然知道这种绯闻会给沈沐芝招来新一波谩骂。
    “啊？确实来探过一次班，不知怎么就被拍到了，”赵蕊的语气开始着急，“杂志的事儿咱们群里聊，我先看下热搜。”
    “好呢，你别着急哈，有需要帮忙的，你就和我讲。”
    “谢谢，我先挂了。”
    赵蕊和lily简单说了下杂志的事，就打开热搜榜，看到#姜悯生探班沈沐芝#的词条已经登上热搜第一。
    她点开配图，有两人在片场先后离去，也有火锅店姜悯生帮沈沐芝尝菜，甚至伸手想揉她头发的举动。
    她心里猛地一沉，这照片算是撇不清了。
    实时微博页面几乎全都是一边倒的辱骂，尤其是姜悯生的粉丝，可以说是变着花样刷新词条：
    【沈沐芝这德行怎么改不了？】
    【百合剧女主大型倒贴现场，姐姐这么喜欢男人不如别拍《晴空》了，不怕书粉膈应吗】
    【糊b勿来碰瓷我哥@沈沐芝】
    【这是谁上不了台面净搞些歪门邪道的事，我不说，导演自己看@导演王远】
    【本来还挺期待这部剧的，这么炒作恶不恶心啊？直接避雷了】
    赵蕊放下手机，远远看着正在拍戏的沈沐芝，她和李寒洲正策马前行，趁着灯光师调光的间隙，两人还会下来凑在一起说笑几句。
    不知道是因为重回片场还是遇上李寒洲，沈沐芝已经和从前小心防备、死气沉沉的样子全然不同，好像又找回来刚出道时的灵气。
    赵蕊拿起沈沐芝手机，交代小洁：“我有点急事处理，待会儿把手机拿回来。今天所有的休息时间，都不许在片场，让沐芝去房车里呆着”
    迎面对上lily探寻的目光，赵蕊知道她肯定看过了热搜榜，叹了口气径直转身离开。
    上午的戏份刚刚拍完，李寒洲硬要拉着沈沐芝看看齐思路，还热情介绍：“沈老师，这是你的小校友！”
    虽然沈沐芝负面缠身，但到底是曾经的当红花旦，齐思路倒拘谨起来，打完招呼也不敢对视，眼神都不知放哪好。
    沈沐芝看她不自在，就聊了几句母校趣事，又问了下齐思路的老师，才知道两人居然是同一师门。
    因为有了这层关系，齐思路喜出望外，“辛教授上课居然没提过你是他的学生，我回头一定好好问问他。”
    沈沐芝面上仍是笑吟吟的，心里却有些苍凉，同班同学里徐然是新晋影后，姜悯生已经成了人气小生，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了代表作。只有自己，老师提起自己要怎么讲呢？
    黑料是唯一的代表作？还是5年前那部仙侠剧？
    李寒洲不动声色的看向沈沐芝，知道她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就轻轻拍下她手背，像是无声的鼓励。
    这个动作被齐思路看在眼里，她顺着李寒洲的手望去，却看到那只铃兰花手镯正戴在沈沐芝腕间。因为沈沐芝过于清瘦，手链被握紧了一圈，两颗珍珠牢牢抵在一起，更衬出眼前人温润优雅的气质。
    看齐思路有点愣神，李寒洲开口道别，带着沈沐芝往休息处走。
    沈沐芝有些好奇地问：“我早上听到你和lily说给她介绍一个新人，就是在说齐思路吧？”
    “是。”
    “怎么对她这么特别？又要lily介绍，又要给我介绍。”
    “看她跑群演觉得有点可惜，就想拉一把，反正lily姐跑学校挑人和我搭线介绍也没区别。”李寒洲有些无所谓地摆摆手，“至于给你介绍嘛，当然是想让你肯定下我的眼光。”
    “她的长相局限性有点强，只适合古装剧。”
    沈沐芝很少从负面角度评价一个人，但听见李寒洲一直在夸，她心里有些吃味，索性就直接怼起来。
    “嗯～沈老师说的对，”李寒洲也不觉得扫兴，反而摇头晃脑的拉长音调，仿佛真得了什么至理名言。
    沈沐芝佯装生气，轻拍一下李寒洲胳膊，“正经点！”
    小洁已经迎过来，递上风扇：“老板，今天气温太高了，不太适合在休息处吃饭。定好的简餐已经送进房车，我们过去吧。”
    “好呀，李老师也一起吧。”
    李寒洲刚要答应，看到lily正朝这边挥手示意自己过去，只好忍痛回绝美人。
    刚走到休息处，lily就神神秘秘给她递过来手机，热搜页面赫然是#姜悯生探班沈沐芝#，点进去实时内容，满屏谩骂中还夹杂着几条心疼李寒洲剧还没拍完就被连累的吐槽。

 第9章

    李寒洲划了不知多少页，不自觉已经眉头紧皱，烫手似的快速关掉热搜：“lily姐，蕊姐知道了吗？”
    “你们拍戏时上的热搜，她在处理了。”
    “沈沐芝的手机呢？”
    “在赵蕊那儿，没敢拿给她，”lily看她有些上火，又忍不住劝道：“这个热搜，对你有好处。现在这剧已经出圈了，不只是书粉和真人cp粉在关注，一些看见热搜的人也会眼熟剧名。我让梦雨安排了几个营销号，在话题下发剧组信息和开机照，多少混个脸熟。”
    “我没法踩着她给自己贴金”，李寒洲意识到情绪激动，压低语调，“lily姐，剧现在还在拍，主演被曝出来和男明星幽会，对我有好处？那还拍个什么百合戏，把姜悯生叫过来当男主呗，你看怎么样？”
    lily知道李寒洲明面讲利弊，其实就是不想看沈沐芝受委屈，“大道理我也懂，我也心疼沈沐芝，但我更应该考量你的事业和前程。”
    “更何况这新闻也不是我们放出去的，我们也没有落井下石，不过就是借下热度。”
    “你到底在反对什么？”
    李寒洲不再反驳，转身向片场外走去，她觉得脑子乱极了，甚至不敢想沈沐芝看到新闻后的反应。
    第8章
    赵蕊给姜悯生打了一上午电话，没有一次打通，情急之下直接找到了他的片场。
    姜悯生刚下戏，就看到赵蕊一脸怒气站在自己经纪人唐力旁边，两人凑在一起不知在争执些什么。
    “赵蕊？”
    “姜悯生你真是我祖宗啊！我不让你去找沈沐芝你非要去，这会儿把人送上热搜，还得我来收拾！”没等赵蕊开口，唐力已经开始哭天喊地，顺便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赵蕊把手机递过去，“姜悯生，你自己看。”
    话题经过一上午发酵，评论已经多了好几万，热评像是永远划不到底似的，每一条都恶意满满。
    而评论区密密麻麻的头像，全都是他的脸。
    跨年夜舞台、综艺截图、杂志写真、电视剧宣发海报、社交账号自拍，他笑的意气风发，与那些污秽语言融在一起，化成刺向沈沐芝的尖刀。
    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恍惚，他好像回到了沈沐芝跌落神坛的那一刻。
    “姜悯生，你看看热搜，求你，你出来说句话啊。”
    “姜悯生，你接电话。”
    “姜悯生，姜悯生，是我错了吗？”
    ......
    5年前。
    唐力急匆匆冲进办公室，“老姜，沈沐芝出事了！”
    等站定以后，他才看到姜悯生失神呆坐在地毯上，头靠着办公桌下的文件柜，一脑袋头发被抓的乱七八糟，青灰色的胡茬显得人更加颓废。
    姜悯生身侧的地板上扔着一部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屏幕来电显示“沐沐”的名字跳动着，在寂静的空间中格外刺耳。
    “你早就知道了？”唐力蹲下来，双手掰正他的肩膀，强迫他抬头看自己，“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姜悯生的头又垂下去。
    那边的电话铃声终于停下，唐力伸手拿过手机，满屏都是沈沐芝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在这个场景下，连亲密备注都像是一种讽刺。
    想到在谈的剧本合作还有已签约商务的高昂违约金，唐力很快清醒起来，一字一句说道：“我现在问你问题，你要诚实回答我，一旦撒谎，我也帮不了你。”
    姜悯生失魂落魄地点头。
    “那段录音，是你录的吗？”
    “是。”
    “沈沐芝知道吗？”
    “她不知道，是我偷偷录的。”
    “录音是你发给营销号的？”
    “放屁！”
    唐力在问完后就觉得不妥，姜悯生再怎么是大明星，说到底也是个学生，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更何况，自己手下艺人是什么性格，自己也清楚，怨不得姜悯生发火。
    “好，你先冷静。沈沐芝在你之前，有男朋友吗？”
    “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唐力怔住了。
    姜悯生是沈沐芝的初恋，那赵蕊和沈沐芝一定知道录音怎么来的，现在打电话无非是要姜悯生发声承担舆论。
    “老姜，听好我和你说的话，然后你去找她。”
    身体突然被重重推搡一记，姜悯生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看清眼前人是火锅店见过的女孩，他礼貌打了个招呼，“hello，是你呀。”
    姜悯生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李寒洲已经挥拳打在他的右脸，赵蕊和唐力赶紧上去抱住她，避免她做出更多过激举动。
    “你有病啊？”短短十几分钟，姜悯生突然遭遇这么多变故，火气腾地上来了。
    唐力也看向李寒洲，之前给姜悯生调查过资料，知道这是个刚刚入圈的新人，有些不耐烦地警告她：“你疯了是不是？你这是故意伤害，我们可以报警的。”
    他又往姜悯生身旁靠了靠，做出保护的姿势。
    李寒洲轻松挣脱赵蕊的束缚，走到姜悯生面前，“你怎么就不能放过她？”
    “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大情种吗？正在自我洗脑痴情人设吗？”
    “赵蕊是不是让你不要见她？你听了吗？”
    “你觉得你在跟全世界作对，所以特别伟大吗？”
    “你真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你和沈沐芝能够和好如初么？”
    看着姜悯生错愕的目光，她又转头望着唐力，“你报警啊，要不把5年前的事也一并讲出来，给大家看看事实真相？”
    “你！”
    “你不是说我疯了吗？好啊，姜悯生，不如我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吧。”
    “够了，小洲！”赵蕊看着李寒洲已经完全进入失控状态，在通知lily后连忙制止住她，又轻轻拍她的后背保证道：“我来解决。”
    lily赶到现场时，几个人为了避免被围观，已经挪到了姜悯生的房车中。
    她看着李寒洲红肿的指节和姜悯生肿起的半边脸，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怪不得赵蕊只是吞吞吐吐说李寒洲情绪有点冲动，让她来接人。
    这可是打人啊！
    还是女演员殴打当红男顶流啊！！
    lily赶忙冲过去坐在李寒洲身边，感受到李寒洲因为愤怒还在微微发抖的身体，轻轻环抱住她，让她能够靠在自己肩上。
    “说吧，怎么办？”唐力捏住眉心，感觉事情越来越乱。
    “这样，你这边先让姜悯生发个澄清，就说因为在同一个地方拍戏，他主动探班老同学，之前上学也是把沈沐芝当妹妹来看待，摸头发也是两人闹着玩。”赵蕊大致说了下想法，直接把公关团队给的话术发给了唐力。
    “好”，姜悯生直接答应，“是我连累她被骂，我会给她一个道歉。”
    平日里绝不肯吃亏的唐力沉默着，对姜悯生率先道歉没有任何意见。
    想到李寒洲刚才的话，他仍有些后怕，不确定沈沐芝到底和她说了多少。李寒洲性格倔犟不好把控，知道太多就会变成姜悯生职业生涯一颗隐藏的地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引爆。
    赵蕊看姜悯生爽快答应，接着往下说，“沐芝这边会配合你，评论你俩大学期间小组表演的合照，照片我发给唐力，你们觉得形象ok的话我们就推进。”
    在唐力检查大学照片上的姜悯生是否英俊动人时，lily也开口了，“我找公关团队带话题发一些沈沐芝和小洲的剧组花絮照，分散下内容热度。澄清事件也会多安排几个娱乐媒体发布，当小洲打人的赔礼。”
    看李寒洲惊讶的目光，lily用力捏了下她的手，在她耳边咬牙说道：“今晚再和你算账。”
    唐力也有些意外，李寒洲虽然狠戾，她的经纪人倒是左右逢源，很会处理关系，想的也更全面些。
    “那我们各自安排宣传团队去做吧，大家下午也都有工作，我们就不耽误了，”赵蕊说话间顺手拉起lily。
    “好。”唐力心里有气，连面子上的功夫也不做，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送客。
    回剧组路上，赵蕊轻轻碰下李寒洲的胳膊，“你知道多少？”
    “什么也不知道。我之前不小心听见你和姜悯生打电话，今天又看热搜话题，半真半假的讲出来诈他。”她说着语气又阴沉下来，“做过亏心事的人，风吹草动都害怕。”
    赵蕊心里暗暗赞叹李寒洲聪明，想到刚才那一拳，又觉得可以用勇猛来形容她，忍不住笑出声，“今天真的很解气，不过你不怕被拍？”
    “今天我们在片场说的每一个字，唐力都恨不得当场粉碎掉，他这会儿恐怕正找导演到处查人手机准备删图片视频呢。”
    李寒洲正洋洋得意，却被lily拽了下衣角，只能就此打住。
    “吃点饭吧，正义超人。”lily嘴上阴阳怪气，却给她留下了一份减脂餐，免得李寒洲饿着肚子拍摄。
    “谢谢lily姐～”
    lily想了会儿，又开口：“澄清很快就会上热搜，你不用担心。不过我仔细想了下，这种澄清也能蹭一波热度，我让梦雨安排人在临李近芝超话匿名发帖，说你为了沈沐芝片场拳打姜悯生，给你俩剧播攒攒cp梗。”

 第10章

    李寒洲对lily见缝插针搞宣传的行为十分敬佩，默默伸出大拇指给自家经纪人点赞。
    第9章
    前些日子的热搜闹剧彻底翻篇，《晴空万里相顾欢》也面临杀青，直到导演提醒大家今天要拍最后一场戏，沈沐芝和李寒洲才仿若大梦初醒，看着对方愣神。
    “我只记得今天拍吻戏，”李寒洲坦诚开口，眼睛却舍不得从沈沐芝脸上移开。
    “你还挑着记剧本，吻戏就记得住，杀青就记不住。”沈沐芝清了下嗓子，“哪像我，都没记住。”
    面上傲娇的沈沐芝早上连吃了近十颗玫瑰味留香糖，此刻开口说话散发出一股浓郁玫瑰味，李寒洲屏住呼吸，险些以为身侧这人是玫瑰成了精。
    “是呀，哪像你，口是心非。”李寒洲心里得意，轻佻的拨了下垂在肩上的发带，做出风流浪子模样来。
    沈沐芝没说话，只看着她笑。
    剧组最后一场戏要拍元宵灯会公主偷偷出府游玩，遇上女扮男装的顾将军，假借面具装作不识故人，一门心思定终身的情节。
    李寒洲穿着一身月牙白常服，头发高高束起，却未梳成规矩的发髻，而是任由马尾落下，妆面也配合造型选用清爽干净的淡妆，更显清秀洒脱。
    沈沐芝造型简单温柔，长发盘起小巧的百合髻，发中斜插两朵海棠花，配上两侧轻轻垂下的碎发，十足的娇俏少女姿态。袖口下偶尔露出白绿相间，看得出她还戴着那条铃兰花手链。
    尽管合作过几个月，两人还会在不经意间被对方惊艳。
    李寒洲开口：“沈老师这么好看，能让我一亲芳泽，真是天大的便宜，”她嘴上说着还不够，一定要伸直胳膊画一个大圈，好让沈沐芝明白是怎样大的一份“便宜”。
    沈沐芝果然收敛了笑意，伸手夺过她的折扇，用力敲在她胳膊上，“话痨！”
    这会儿导演已经确认好场景和机位，让两人准备走位开拍。
    暖黄色打光下，沈沐芝提着一只精巧的灯笼，满怀笑意的看着李寒洲：“公子生得好生俊俏，我平日读惯了情情爱爱的画本，见了真人才知道，这一见君子误终身果然是真的。”
    李寒洲看着沈沐芝笑盈盈的眼睛，心神都跟着那人手中晃动的灯笼颤颤悠悠，仿佛身处的环境也模糊起来，只剩面前天仙一样的沈沐芝。
    没等她反应过来，沈沐芝已经踮脚亲过来。
    李寒洲身子僵硬，双手扶着沈沐芝的肩膀不敢动作，她的大脑已经处于宕机状态，完全是一片空白，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唇上覆盖的柔软与温柔，还有鼻腔中萦绕的玫瑰花香。
    她突然就想，这哪是好大一个“便宜”，分明是一道美色催命符，就算是这时突然没命，那自己也得是风流艳鬼吧。
    直到这场戏拍完，李寒洲一直没有走出那场玫瑰味儿的绮丽美梦，她手中被塞上剧组工作人员准备好的鲜花，听着lily天外来音般不太真切的祝福，被人群拥挤着走向合影处。
    掌心传来温热，她回过神，看向紧握自己手的沈沐芝，轻轻回握过去。
    她们各自抱着鲜花，又腾出一只手和对方紧紧贴合，已经没办法摆出任何互动动作。李寒洲也不关心这个，她一直没有将视线从沈沐芝脸上移开，直到沈美人再也不能对这炙热的视线视若无睹，只好疑惑地扭过头来看向她。
    “三！二！一！茄子！”
    伴随着摄影师摁下快门，杀青照正中是牵手对视的两人，还未脱下的戏服倒显得这动作十分合理，好像只要在镜头前，所有的爱意就还能延续下去。
    赵蕊和lily站在远处望着人群，顺便聊起来，“小洲的性格一直都这么，嗯，率性么？”
    尽管她认真组织用词，lily还是领会了其中含义，就李寒洲拍摄期间的离谱行径，可以说搅得剧组鸡犬不宁。
    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转而引到了另一个话题，“那天从姜悯生片场回来，我一个人想了很久。晚上的时候我带着小洲的经纪合同去找她，”看赵蕊错愕的目光，她继续讲下去，“我说，如果继续这个状态，没人会愿意继续为她兜底。还想拍戏就别再做这些出格的事，不想呆娱乐圈我们就按照合同算违约金。”
    “小洲怎么说？”
    “她一直没说话，最后把合同还给我，我知道她这就是默认以后不再冲动做事，”lily看着并排往这边走的两人，默默拿起手旁的冰美式，“蕊姐，这一行不管登高还是跌重都很容易，得更小心才能走的稳当。”
    赵蕊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又示意小洁拿上伞去接沈沐芝。
    她打开微信，发现白思晓正在群里@她和lily，要两人和杂志确认拍照时间，下面就是发进来的造型参考文件。
    尽管这期选题是大热剧集推荐，但服装还是选择贴合杂志风格定位的款式。编辑cici在确认好艺人档期后，就开始沟通服装造型。
    【lily-闪耀娱乐】：老师，关于艺人服装需求，我们还没沟通过，怎么直接就有示意款式了呢？
    【赵蕊ruy-沈沐芝工作室】：这些衣服都不是大牌款，拍摄时候可以不穿新款，但是老师能不能帮忙选择大牌呀？
    【cici-w杂志】：造型师借不到，品牌也要看咖位的。这些衣服是目前杂志可以直接用的服装，你们要求高可以自费购置，我没意见。
    【cici-w杂志】：@白思晓看下这边哦，白白对杂志拍摄比较了解，你帮忙解释下吧～我们要开选题会了。
    【lily-闪耀娱乐】：ok
    【赵蕊ruy-沈沐芝工作室】：明早给你回复。
    【白思晓】：要不这样，然姐最近拍杂志，造型师借了好几套定制款，你们可以挑两套，我和品牌pr沟通。
    lily关掉手机，看向赵蕊，对方火速理解她的意思，“晚上方便的时候我们一起看下吧。”
    lily又补充，“去酒店的茶餐厅，我请。”
    第10章
    沈沐芝站在李寒洲房门前，纠结再三，轻轻敲了几下门。
    她倒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和李寒洲谈，只不过想着剧组已经杀青，下次再见可能就是开播宣传，想着分开前来道个别。
    眼前的门一下打开，李寒洲探出脑袋看到沈沐芝，一脸意外。随后她伸手紧抓住睡衣领口，握着门把手谄媚笑道：“沈老师～我不知道你要来，要不你门口稍等下，我换件衣服再给你开门～”
    沈沐芝早忘记当时调侃过李寒洲，如今一下记起来，有些尴尬，只好摆摆手装大度，“没关系，不需要太讲究这些。”
    李寒洲已经在收拾行李，床上铺着大堆还没叠好的衣服，护肤品也早就装进了小包，甚至双肩包鼓鼓囊囊，连带着小熊挂件也被过载的内容量显得格外突出。
    沈沐芝视线落在小熊挂件上，有些惊喜，“你也喜欢这个动画片角色吗？我上学的时候也很爱买这款玩偶挂件！”
    “我也是中学开始喜欢的。”李寒洲状似不在意的用毛巾草草擦几下头发，掩盖了掌心因为紧张出的一层薄汗。
    她坐上沙发，半靠在沈沐芝身上，用手指绕起沈沐芝一缕头发来回绕圈，又重重叹一口气。
    沈沐芝早已习惯这人粘粘乎乎的亲密劲儿，就没解救自己的头发，任由李寒洲来回折腾，又好奇问道：“叹什么气呀？”
    “突然停下每天早上开机的生活，想到明天要飞回公司，感觉心里发空，”说完李寒洲又将脑袋靠在沈沐芝胳膊上，用力蹭来蹭去。
    “拍了几个月，稍稍休息几天也好，”沈沐芝知道新人往往对第一部戏入戏很深，想着缓一段时间也可以调整下情绪。
    “那你呢？”
    “蕊姐给我谈了一部新戏，差不多一周后就要进组，最近在读剧本。”
    “唉，沈老师又去别的剧组和人天天对戏了，哪像我，在公司也没有大美人可以看，”李寒洲边假意痛心疾首，边悄悄往下靠，直到躺倒在沈沐芝怀里。
    沈沐芝反应迅速地托住这人靠近自己大腿的脑袋，不甘示弱地回怼：“你刚推荐签约那个齐思路呢？这会儿就不是美人了？”
    “哎，我那是爱才，怎么让你说的像贪图美色？”
    “你倒是把自己讲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沈沐芝一手保持托住李寒洲的姿势，一手用力向前伸，想拿桌上的果汁。
    李寒洲看她太费力，微微起身帮她拿到手里，又心安理得躺下去。
    沈沐芝也懒得再计较，任由她躺在身上，半响才轻轻来了句，“我都知道了。”
    “什么？”李寒洲还在偷偷庆幸，书里写什么醉卧美人怀，哪有清醒着感受来得幸福。
    “你去找姜悯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沈沐芝眼眸半垂，看不出情绪，“其实那天你和蕊姐都急匆匆出片场，我就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小洁又不是个能藏得住秘密的，我刚一问就都说了。”
    “她职业素养倒是堪忧，”李寒洲本来就不指望这事能瞒住沈沐芝，互联网时代还能单独对沈沐芝进行信息封锁不成？

 第11章

    但如果沈沐芝在很久后的某一天知道这件事，经过舆情团队的信息处理，她能看到的负面评论和新闻会少很多，被舆论中伤的概率也小很多。
    小洁是沈沐芝贴身助理，可以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赵蕊叮嘱过的事还能大大咧咧告诉艺人，这简直是脑袋短路才能做出的行为。
    沈沐芝倒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小洁入行不太久，跟我的时间又短，有些事确实不太懂怎么处理。”
    她又顿了顿，抬手将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又笑起来，“李寒洲，谢谢你。”
    沙发旁的落地灯斜斜照在沈沐芝侧脸，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柔软卷曲的长发散落腰间，发丝被灯光染上金色描边，没由来的就有一种孤独感。
    李寒洲侧目去看，觉得沈沐芝好像永远有一层戳不透的透明玻璃罩，她曾经在片场靠划伤自己敲出过一条缝隙，让沈沐芝能够不必隐藏自己，释放最真实的情绪。
    但这层玻璃罩，好像被姜悯生这个蠢货给修补好了。
    只是藏在里面的沈沐芝，又彻底破碎了一次。
    李寒洲突然没由来的烦躁起来，她猛地起身拥抱住沈沐芝，“不用谢我，我只是觉得本来就不该是你遭遇这些，不管是5年前，还是现在。”
    感受到怀中人身体一僵，李寒洲偷偷加深拥抱力度。
    “滴。”
    伴随着刷房卡开门的声音，lily和赵蕊站在门口，看到沙发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双双陷入沉默。
    “嗨，这！小洲你喝酒了？”lily急匆匆冲进房间，妄图用酒后吐真情掩饰尴尬局面。
    “没有。”李寒洲迅速坐好，拿起桌上的果汁冲lily晃了晃，顺便喝了一口。
    沈沐芝还沉浸在“今晚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和我预期的随便道个别不太相符”的疑惑中，看到李寒洲的举动，脑袋里想的也仅仅是“这杯果汁好像是我刚刚喝过的，但我们俩喝一杯好像也无所谓。”
    赵蕊也有些怔神，直到李寒洲气定神闲放下杯子，她才反应过来，迅速关上房间门。
    “沐芝，你这告别有点早了，我有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赵蕊已经懒得和这俩人再沟通，直接一锤定音这是惺惺相惜的“道别”。
    “后天你和小洲要拍摄一期热剧专题的杂志内页，造型师已经借好服装，需要你明天拍好试穿照，确认最终选择哪一套。”
    她拉起沈沐芝，又轻轻拍了下lily，“小洲的服装也是明天试穿确认，你们先休息吧，免得熬夜太晚状态不好。”
    等两人离开，lily才长舒一口气，忍不住问李寒洲：“你俩这是聊什么呢这么动情？穿着睡衣就抱一起了？”
    李寒洲伸手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lily噤声，确认两人走远了，才回复道：“没什么，就像赵蕊说的那样，道别呢。我俩仪式感强，让你受惊了。”
    lily显然已经对她彻底无语，只好催她赶紧休息，自己动手整理起她的行李。
    第11章
    沈沐芝刚进工作室，商务liana就抱着两大盒快递挤过来，因为腾不出手关门，悄悄伸脚用力一踢。
    “老板，造型师已经把这次拍摄的备选服装寄过来了，需要你试穿拍照，选最合适的一套。”
    说完她又有些迟疑，“还有个大牌新款包包，不清楚是品牌pr寄来的礼物，还是朋友送你的，我一起拿过来了。”
    听见新款包，沈沐芝立刻明白，不知怎么有点期待的情绪，“嗯知道了，你把包留下，然后把衣服带到试衣间，我稍微收拾下就过去拍。”
    等liana出门，沈沐芝才笑吟吟的走过来，看着时隔多日送到的赔罪礼物，她反而有些记不起当初闹不愉快的起因。
    她顺手给李寒洲发了礼物图，想了想又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随后紧张的将手机锁屏，往试衣间走去。
    小洁和liana正将三款风格各异的礼服挂到衣架上，为了保护礼服裙摆不被弄脏，两人还在衣架下面小心地铺了一块羊绒地毯。
    赵蕊看着三款礼服若有所思。之前白思晓只说徐然给的是定制款，但今天拿到手才发现两套是蓝血品牌当季高定，另一套则出自国内天才独立设计师之手，看来徐然近几年在娱乐圈的地位和人脉都有了质的飞跃，能让品牌无视沈沐芝现在的咖位痛快出借。
    但想到这里，她更加惋惜沈沐芝巅峰期被雪藏的经历，内娱女演员花期格外短，能有几个五年能被浪费呢？
    手机提示新消息，她点开lily发来的图，李寒洲已经试完三套礼服，选定了一款黑色缎面长裙，腰间轻垂下一条白纱丝带，胸口别着白色山茶花胸针。
    这条长及脚踝的黑色长裙在试衣间灯光下，隐约能看到有光在裙身流动，整体风格偏向克制简约的高级美感。
    【赵蕊ruy】：好看。沐芝这边还没试穿，稍后选定衣服发给你，咱们看下两个人衣服能不能协调起来～
    【lily-闪耀娱乐】：可以呀，沈老师选完后我们再沟通～
    沈沐芝的三套礼服都是繁杂华丽的类型，穿在身上的一套设计了超大纱裙裙摆和遍布裙身的彩色花朵刺绣，胸口至腰满是施华洛世奇水钻，让这套白色礼服像极了一幅绮丽的春日画卷。
    另一套则是选用单肩设计，肩上用暗粉色丝绸缝制出一朵巨大玫瑰花盖住右上臂，裙身也选用窄胯紧身设计，增加褶皱，高开叉的裙摆刚好能展露腿部细长的优势。而左边胳膊也用配套的粉色丝带缠绕下来，多余的带子随意垂在地上，让一向清冷温柔的沈沐芝有了娇媚的味道。
    最后一套的用料选用纯天然的荷花丝，这种手工织物呈天然淡赭色，质地看起来更像麻布。但设计师将它做成西装套装，用白色羽毛和透明色亮片作为装饰，刚好契合了当下盛行的性冷淡风。
    等沈沐芝试完后，赵蕊把照片都发给了造型师，得到第二套的回复后，果断给lily发过去粉色玫瑰裙照片。
    【赵蕊ruy】：拍摄服装确定了，沐芝穿这套。
    【lily-闪耀娱乐】：好呀！不过她俩现在有点各穿各的，明天还得让造型师看看怎么用配饰给中和下。
    【赵蕊-ruy】：嗯，照片给杂志编辑发群里吧，细节内容明天再确认。
    【lily-闪耀娱乐】：没问题。
    因为主动给李寒洲发抱抱，沈沐芝有些心虚，直到进了办公室才偷偷拿出手机看回复。
    不曾想点开就是李寒洲自制表情包，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让导演把两人吻戏场景截图给她，煞有其事的配上了文字“亲亲”做成表情包，更是光明正大地给当事人发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沈沐芝刚才一直没回复，李寒洲开启消息攻势：
    【李寒洲】：沈老师背这个包包一定好看！你发个动态嘛，我去给你点赞！
    【李寒洲】：沈老师不发动态，我也应该点赞～
    【李寒洲】：沈老师明天拍杂志穿什么？
    【李寒洲】：图片.jpg
    【李寒洲】：这是我明天要穿的礼服，你喜欢吗？
    【李寒洲】：小沈老师～～～～～～
    沈沐芝只觉得手上的手机已经变成了电动牙刷，嗡嗡嗡震个不听。
    【沈沐芝】：蕊姐用她自己手机拍的，没给我照片。
    【沈沐芝】：这表情包不许用了！
    【李寒洲】：不喜欢就不喜欢嘛，怎么凶上了
    【李寒洲】：明天见！
    【李寒洲】：猫猫眨眼表情包
    【沈沐芝】：......
    李寒洲放下手机，看向身边正在整理衣服的lily：“lily姐，这次找了哪个造型师，怎么能借到当季高定？”
    “徐然那边推荐的，你和沈沐芝这次的杂志拍摄资源也是她给牵线的。”lily手上动作不停，心里盘算起等剧播之后顺便给李寒洲招个助理。
    李寒洲嗯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打开和隽梦雨的对话框，想让她帮自己解疑答惑。
    【李寒洲】：隽总在吗？
    【隽梦雨】：上次还叫我小雨呢，这会儿又隽总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李寒洲】：就想问下，之前你接触过高奢品牌的当季新款借给新人穿的情况吗？比如说给我穿。
    【隽梦雨】：你新剧还没播呢，在这做起大咖梦了？？品牌借衣服都有严格的标准和流程，尤其是高定款，不太可能借给刚出道的演员。
    【隽梦雨】：你说的这种情况倒也不是不存在，要么是后台够强大，借衣服是为了卖新人背后的金主一个面子，要么是直接花个几百万买下来，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李寒洲】：如果要给我借呢？
    【隽梦雨】：你们公司？你老板什么时候有钱了？给我们营销预算的时候精打细算，恨不得砍价砍一半，现在都能给旗下艺人买高定了？
    【隽梦雨】：聊到这儿我要说你几句了，我发现你确实是想法独特。上次lily找我说你打了姜悯生，给我吓得够呛，不仅紧急找营销号帮沈沐芝姜悯生降热度，还得给你安排炒cp，这会儿你又要穿高定了。

 第12章

    【隽梦雨】：小洲，年轻气盛ok，鲁莽行事可不行。
    【李寒洲】：知道啦小雨！拜拜！
    【隽梦雨】：？？？？
    虽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李寒洲没有再深究下去，内心的疑惑也暂时放下。
    拍摄现场。
    cici带着两个助理，挨个跑明星休息室通知拍摄流程和时间，又跟现场造型师沟通妆造意见。
    杂志社租的摄影棚有9个休息室，原定拍摄的艺人是4部言情剧男女cp，考虑到换衣问题，每个艺人都有带名牌的独立房间，剩下一间作为备用。
    在跑到第9间休息室的时候，cici叹了口气，房间门上并排贴着“沈沐芝”“李寒洲”两个名牌，显得有些突兀。
    看着助理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这组是后面临时加的，朋友开口不好拒绝，幸亏是百合剧，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再找一个休息室。”
    cici轻轻敲门，得到答复后才走进去。
    赵蕊和lily各自跟cici客套几句，开始看拍摄流程表，沈沐芝和李寒洲刚好被安排在下午，不仅拍摄时间充足，也无需在摄影棚等太久。
    赵蕊和lily知道白思晓应该提前打过招呼，心里对徐然的好感又上升几分，就默默坐在沙发上，和cici一起等艺人妆造完成。
    随着试衣室门轻轻打开，几人看向缓缓走出来的沈沐芝与李寒洲，cici的眼神满是赞许，点了几下头。听到身后助理轻声“哇”了出来，她有些尴尬地转头望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助理停止不专业行为。
    沈沐芝穿着玫瑰色长裙，低盘发铺满了银色细链，串起大小不一的红玫瑰鲜花。玫瑰花瓣与珍珠耳坠也随着行动微微颤动，有几分步步生情的韵味。
    而李寒洲则是黑色长发悉数散下，珍珠吊坠垂在v领最深处，夸张的金属耳饰与克制的服装风格形成对比，碰撞风格更具时尚感。
    cici看了会儿，喊来两人的造型师，“这次的主题是待播热剧，拍摄主体也都是主角cp，目前两个人妆造好看归好看，就是都太独立了。现在把沈沐芝左臂上的粉色丝带换成黑色，李寒洲的白珍珠吊坠换成大颗一点的粉钻吊坠，这样试一下效果。”
    看到两人换好搭配后的造型，cici笑着比了ok手势，转身带着助理出门去摄影片场盯进度。
    “cici，你在这儿呀！雨菲礼服出了点问题，备选的拍摄服装能不能尽快送到她的休息室？”
    第一组硬照拍摄时间将近，被喊住的cici来不及逗留，留下一个助理带着张雨菲经纪人去拿备选礼服，自己则急匆匆往片场赶。
    张雨菲经纪人心里正奇怪，知道新增了一部剧要拍这期杂志专题，却不明白男女主角怎么用一间休息室，难不成是真的恋人？
    她抬眼一看，休息室门上正稳稳贴着“李寒洲”的名牌，瞬间怒气上涌。
    但时间紧急，张雨菲经纪人只能先跟着助理去取衣服，路上她忽然心中一动：“李寒洲她们几点拍？”
    第12章
    “按照安排，应该是下午1点-3点。”助理对沈沐芝印象太深刻，立刻就答出来。
    “嗯，是这样，除了换礼服还有个事想沟通下。”她跟着cici的助理，在造型间漫不经心地抚过一件件礼服，“雨菲下午临时有个晚宴，想提前拍摄，最好是3点前可以拍摄完成。”
    “嗯？”助理终于找到合适的礼服，转身递给张雨菲经纪人，有些犹豫，“临时换时间需要和cici姐商量下。您这边先把服装给到艺人，我去沟通时间。”
    “好，最好是尽快给到我们答复哦，你知道v集团的慈善晚宴量级很重的，今晚你们杂志社的总编辑也会在场。”
    张雨菲经纪人丢下这句话，就朝休息间走过去。
    “cici姐，张雨菲临时有晚宴出席行程，需要把拍摄时间提前到下午3点前。”
    cici沉思了一会儿，“是不是陈总要去的慈善晚宴？”
    “对呀，张雨菲经纪人特意强调过。”
    “这样，你去找沈沐芝经纪人赵蕊，说杂志拍摄流程突然有变动，剧组排在5点到7点拍摄，”cici顿了下，“作为补偿，杂志后面会给沈沐芝、李寒洲单独做专访，配一张双人硬照。”
    助理边听边在手机备忘录记下来，听到最后她不解的抬头：“不需要通知李寒洲的经纪人吗？”
    “这期专题拍摄是徐然亲自沟通我们总经理才给的。其实她俩这咖位本来都不需要解释，对接群里发个通知就行，你知道为什么单独让你找赵蕊吗？”
    “不能做的太不好看，会驳了陈总的面子。”
    “对，沈沐芝和徐然应该关系不错，所以单独解释下。”cici难得心平气和解释这么多，纯粹是对张雨菲经纪人的小伎俩十分不齿。
    既然陈总也参加活动，cici自然明白这场晚宴的邀约时间和开场时间，且不说活动方至少提前半个月通知艺人，不存在临时举办活动活着突然变更时间的情况，再者说张雨菲拍完杂志后，去美容院做个护理都绰绰有余，怎么可能会时间紧张。
    更何况还是卡着沈沐芝、李寒洲的拍摄时间段，摆明了借着自己的场子去打压新人。cici的脸色冷下来，心想张雨菲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量级的咖，耍大牌都耍到时尚杂志地盘上。
    紧接着她想到什么，刚忙给助理发信息：“不要提原来的时间安排给了张雨菲。”
    赵蕊送走cici的助理后，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刚10点。她叹口气坐回沙发，看沈沐芝和李寒洲在化妆桌聊天，伸手戳了下lily。
    “拍摄延后了，她俩调整到5点，现在还有7个小时。”赵蕊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下。
    lily愣了下，很快冷静下来，“有没有说什么愿因？整体拍摄延时还是这个时间段换给了别人？”
    “你说呢？”赵蕊摊手，“现在片场那边有条不紊的拍摄呢。”
    “我明白了”，lily之前带多了新人，自然知道这是明摆着被截胡，只好安慰自己，捡来的杂志捡来的好时段，总不能贪心的样样都要，放弃一个也行。
    尽管一直给自己做思想工作，lily还是好奇被谁抢了拍摄时段，在通知完李寒洲后，她和赵蕊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一同向门外走去。
    本想去片场等着，没成想在休息室附近看见了熟人——张雨菲。
    只见她穿着一件oversize的t恤，下身是百褶短裙，戴着黑色皮质贝雷帽和茶褐色墨镜，正站在自己的休息室前，和同剧组的男主角陆辰南笑着告别。
    lily等两人散开，带着赵蕊走过去，站在门口都听到张雨菲在和经纪人抱怨。
    “欢姐，不是定好了5点拍嘛？怎么又突然换到了1点，你知道我不喜欢早起的，临时赶过来好累！”
    “礼服怎么也不是之前借的那条了？”
    跟正在闹脾气的张雨菲不同，她的经纪人欢姐反而压低声音，两人在外面只模模糊糊听到几句：“代言...李寒洲....等着...高兴了吗”传出来。
    赵蕊自然不知道张雨菲和李寒洲之间的恩怨，有些好奇地将目光投向lily。
    lily则先拉起赵蕊往片场走去，又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你应该也听说过，顾阮这个角色是小洲和张雨菲同场试戏的时候定的。两人试吻戏时，有一点...小摩擦，可能张雨菲心里不太舒服。”
    赵蕊听到这儿惊讶到脚下一晃，差点摔倒，继而反问：“副导让你们试吻戏？是疯了吗？”
    lily不好说是李寒洲单方面强行试戏，只能模棱两可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搞得赵蕊一头雾水后，她又心虚地劝解赵蕊，“哎呀，最后一个拍摄也不错，虽然等得久了点，但摄影师时间宽裕，对吧？”
    赵蕊：“？？？”
    刚到中午，李寒洲率先走到沙发旁，给青柠汁插好吸管后，又打开外卖包装袋，取出餐具。
    之前考虑到吃完后马上拍摄，两人的午餐都是份量极少的素食沙拉，唯有两杯果汁还能慰藉味蕾。
    李寒洲正聚精会神的刷朋友圈，突然鄙夷的“切”了一声，让身旁的沈沐芝起了好奇心，忍不住探身过来问：“你在看什么？”
    李寒洲却将手机往回一收，装作无事的样子夹起一片菜叶，“没什么啦，看八卦呢。”
    “这样”，沈沐芝果然兴致大减，又安稳坐回去，顺手点进朋友圈，看到王远导演新剧开机，点开照片一看，站在正中的男主角正是姜悯生。
    她突然明白李寒洲为什么收回手机，好笑又好气地敲下李寒洲的头，“上次上热搜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那么脆弱，连听这个名字都听不得？”
    说完她又补充道：“我和姜悯生的事真的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和蕊姐就不要总是如临大敌一样，人总得往前走吧。”
    李寒洲这才放心下来，打开手机凑过去，指着王导身边笑的灿烂的女孩感慨起来，“这个阮文文好像才19岁，今年春天刚刚在选秀节目里c位出道，年轻女孩好有朝气啊。”

 第13章

    “选秀节目？那就是爱豆了？”沈沐芝有些吃惊。
    姜悯生一向很挑剔对手戏演员，怎么这次和没经验的小白对戏。
    李寒洲看她的反应，明白了什么，“就他还有资格说别人呢？别说这小姑娘还没展示表演实力，哪怕真是毫无演技，照样是道德败坏的姜悯生高攀。”
    说完还不解气，火速给王导点了个赞，又悄悄蹭到了沈沐芝身边，“还有5个小时才拍，闲着也是无聊，咱俩看看这小姑娘的节目？”
    沈沐芝觉得有些荒诞，笑出了声，“我收回刚才的话，倒也没有这么不在意。”
    赵蕊和lily片场呆了一会儿，又去和道具师确认布景，检查道具数量及安全保障。
    正准备回休息室陪陪自家艺人，cici的声音却突然从对讲机传来，“derek，赵蕊和lily在道具组吗？”
    “cici，我们都在这儿，有什么事吗？”赵蕊不等道具师反应，抢先回答。
    “是这样，然姐还不知道你们的时间安排有变动，她过来探班沈沐芝拍摄，这会儿已经在片场了，你带她去休息室坐会儿吧。”
    “好。”
    赵蕊虽然语气沉静，心里却满腹疑惑，徐然怎么最近这么积极，突然就要来现场探班？
    此刻lily更是意外，稀里糊涂跟着赵蕊走了两步，才记起来应该先回去让那俩人做好准备，随即又匆匆向反方向走去。
    此时，道具组不远处的1号休息室门前。站着的两人转回头来，个子高挑身着礼服的女孩轻轻摆弄着手链，笑道，“片场拍摄有什么意思，后台要上的大戏才好玩呢。”
    “小秦总，先回屋换衣服吧，拍了这么久得休息一会儿”，看女孩点头，经纪人俯身拿起拖在地上的礼服裙摆，两人一同进了休息室。
    而张雨菲正巧经过，别一晃而过的修长背影吸引住，她扭头看了眼休息室名牌：“司秦。”
    第13章
    沈沐芝和李寒洲并排坐在沙发上，lily紧贴着自家艺人，想着等会儿给徐然引荐下小洲，拓展下人脉。李寒洲平日再怎么桀骜不驯，到底也是多次受人恩惠，此刻也安静等待着。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徐然紧跟着赵蕊走进来，略微扫了眼房间环境，她的目光突然定住，眼睛尽是盈盈笑意，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挽住沈沐芝，半个身子也亲昵地靠上去。
    虽然忙着与老同学叙旧，徐然也没忽略眼前的生面孔，她将脑袋从沈沐芝肩上稍稍抬起，大方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徐然。”
    lily也顺着回应，徐老师长徐老师短的客套起来，惹得徐然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伸手拉过来白思晓和大家介绍。
    像是终于轻松下来，她作势长舒一口气，又歪着脑袋问，“你是李寒洲吧？”
    “嗯，是。”
    “听说你去片场打过姜悯生？”徐然捂着嘴咯咯笑起来，“你还蛮有趣的。”
    沈沐芝听到后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向李寒洲，“你动手了？”
    “那天有点小误会，是我冲动了”，李寒洲礼貌笑一下，“过去的事儿，没什么好提的。”
    “这样呀，”徐然轻轻点了几下头，转头看向沈沐芝，“沐沐，本来想今天看一会儿你拍摄再去参加活动的，谁想到拍摄延期，好可惜呀。”
    沈沐芝笑着揉一揉徐然的头发，“那回头我让蕊姐给你寄一份杂志，好不好呀？”
    “100份！我要给我公司员工一人一本！”
    看沈沐芝笑着答应，徐然才肯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白思晓和大家简单告别。
    赵蕊和lily起身送她们出影棚，房间内只剩下气氛尴尬的两人。
    “你打人了。”
    “嗯。”
    “为什么瞒着我？”
    “已经解决的事，不想再讲出来让你不开心。”
    沈沐芝没有回复，闭上眼睛重重靠进沙发里，她觉得心里乱糟糟，又有些焦躁，不知道该和那人说些什么。
    这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怀着梦想与热血闯荡的年轻女孩，她们永远在争名夺利，可能为了流量为了红，也可能为了抬高身价能获得出演好剧本的机会。
    甚至只不过是拍几部不温不火的戏，给自己的美貌镀一层金，继而退圈当网红或者借着演员的名头谋一门好婚事。
    太多年轻人拿皮囊和青春赌一场更好的未来，满身都是掩藏不住的野心与欲望。
    可这人不一样。
    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沈沐芝不愿再深想下去，她突然醒悟过来，如果这人心怀欲望的不是顶峰，那她想要的东西，对别人而言就算知道了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总归是帮不上别人的理想主义，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选择明哲保身的沈沐芝安静躺在沙发里，不再理会乱七八糟的思绪。
    徐然刚坐上商务车，面色冷峻的问：“是谁挪用沈沐芝的拍摄时间？”
    “张雨菲，”白思晓有些讨好地凑上去，递给徐然一杯咖啡，“听说之前和李寒洲有点过节，这次给她使了个绊子。”
    徐然没有伸手去接，任由这杯咖啡一直端在眼前，“张雨菲啊，是不是秦总公司最近筹备的新剧在谈她？我参投那部。”
    “对，是部仙侠剧，在谈的女一号有她。”
    “换掉。咱们公司新签的女孩，在和姜悯生拍戏那个，叫什么来着？”
    “阮文文，参加选秀前没签公司，出道后我们刚签的，”因为徐然一直没说不喝咖啡，白思晓没敢把手缩回来。
    “嗯，就她。”徐然仿佛刚看到白思晓端着的咖啡，笑着伸手拿了过来，微微一举，“谢谢。”
    看白思晓忙着给导演打电话，徐然又补了句，“下次别犯这种错误，我抽时间来这儿，不是为了知道流程变动的。”
    “好的然姐。”
    “对了，你刚才说张雨菲和李寒洲有矛盾，是什么事？”
    经过下午徐然的临时探班，李寒洲和沈沐芝没等多久，就完成了杂志拍摄。趁着两个经纪人在监视器前确认花絮视频，李寒洲拉着沈沐芝的手跑回休息室。
    等沈沐芝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站在试衣间，李寒洲正十分期待地看向自己，她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你干嘛呀？”
    李寒洲倒是十分坦然，下巴朝凳子方向轻轻点了下，“沈老师赶紧换好衣服，我定了餐厅，今晚请你吃饭。”
    “那怎么这么着急？等下蕊姐她们一起呀。”沈沐芝已经习惯眼前这人的自作主张，倒也没问为什么突然决定去吃饭。
    “车坐不下，所以和你一个人吃，”李寒洲轻轻后仰，靠在门上，视线却牢牢盯住沈沐芝，“送你的包，还合适吗？”
    沈沐芝没有回答，从身后衣架下拿起那只包包，冲李寒洲晃了晃。
    李寒洲点头，“好看。”
    随着试衣间的门再度关闭，沈沐芝觉得自己的心和房间一样空空荡荡。她伸手解开裙侧拉链，有些费劲的解放出半边身子，突然发现右后肩连接玫瑰花与肩带的是一个暗扣，早上造型师穿的时候自己没怎么在意，现下才发现没人帮忙怎么都解不开。
    她只好轻轻敲了几下门，低声问道，“李寒洲，你在吗？”
    听到肯定的回复后，她又有些难为情的靠近门，开口请那人帮忙，“后肩有个暗扣，我够不到，你进来帮忙解开吧。”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李寒洲推门进来。沈沐芝脸上泛红，想要用裙摆藏住已经露出来的半边身体，勉强动作着转过身，背对着李寒洲。
    李寒洲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别动。”
    随后李寒洲轻轻蹲下，将下巴搁在沈沐芝肩上，双手环抱住她，手指扭动解开那颗纽扣。
    沈沐芝的肌肤紧贴着李寒洲的礼服，感受冰凉顺滑的触感，而耳边也是匀称温热的呼吸，那人的耳坠有一下没一下的扫过她的锁骨，她觉得自己都要燃烧起来了。
    扣子被解开的瞬间，沈沐芝右肩的礼服瞬间滑落，她回过神来，刚要伸手去抓，李寒洲已经拉住她的领口，直到她将手按在礼服上，才转身出去。
    沈沐芝飞快换好衣服，拎起包走出试衣间，看到桌上摆好冰青柠汁。李寒洲则起身去试衣间换衣服，还不忘笑着调侃她，“沈老师脸有点红，喝点冰镇果汁，清热。”
    “可能空调温度调的太高了，谢谢。”
    李寒洲走进试衣间时，屋子弥漫着沈沐芝留下的香气，总让人想起玫瑰色礼服垂落的那一刻，清纯与欲感交织达到顶峰，让她呼吸一滞。
    等两人走出摄影棚，沈沐芝才后知后觉发问：“我们......怎么去餐厅？”
    说完还顺手从包里掏出墨镜和渔夫帽，全副武装起来，生怕到市区会被认出来。
    李寒洲冲她挥了挥手里钥匙，让她在这等会儿。过一会儿李寒洲骑一辆黑色复古机车回来，稳稳停在沈沐芝面前，伸手递给她一个头盔。

 第14章

    “上车。”
    “.......，可以理解为什么说坐不开四个人了，”沈沐芝犹豫了下，扶住李寒洲的胳膊，伸腿跨坐上去。
    车辆在马路上疾驰，沈沐芝从后座伸出胳膊，环住李寒洲的腰，脑袋也轻轻贴上她的后背。
    发梢的香气好熟悉，好像还是在剧组时用的那一款，她想，原来风和自由真的有味道。
    第14章
    李寒洲骑到一处独栋小别墅，天色已经全暗。
    她下车后把沈沐芝从车上拦腰抱下来，没等两人站稳，别墅门突然打开。隽梦雨抬手看了眼表，“小洲，你迟到了5分钟。”
    “拍摄延期了一会，”李寒洲拉住沈沐芝的手腕，“给你介绍下，我的前同事，内娱美貌巅峰保持者，实力演技派，沈沐芝，沈老师。”
    沈沐芝和隽梦雨对视一笑，无奈摇头，简单招呼之后，跟着两人往里走。
    别墅内景装饰是新中式风格，大厅做成隔间样式，每个隔间都装了纱帘，打眼望去一片都是朦朦胧胧。而长廊两侧都是隐私性更强的包间，门侧是写着包间名字的不规则木牌，隽梦雨也适时介绍，“这每一块木牌上的字，都是我请书法家亲自写的，仅此一家。”
    三人走到“栖子堂”前，隽梦雨打开门，“喏，给你们留了这间，菜单都是定制的，等会就送进来。”
    “谢了。”
    两人刚坐下，lily和赵蕊的电话同时打进来，李寒洲果断挂断，看向沈沐芝示意她接电话，“这两人肯定还在一块呢，接一个就行。”
    “沐芝，你怎么突然从片场跑掉了？”
    “和小洲约好一起吃饭，忘记提前和你讲一声，抱歉呀蕊姐。”
    “小洲！！！你提前离场怎么也不告诉我？！你倒是把你的行程安排的明明白白！”手机那边传来lily的竭力追问。
    李寒洲作摊手状，想到对方看不见又收回来，“lily姐，今晚没有其他工作安排，我就自己安排一下，下次我会记得带上你。”
    “你，”lily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用什么理由谴责她的行为，毕竟剧还没播，李寒洲还是个没人认识的小透明，大摇大摆逛街也不会被路人偷拍。再说确实也没其他工作，总不能私底下干什么还得全部向自己报备。
    这么一宽慰自己，她心情倒是好了很多，又和声细语地给两人下通知，“刚才制作人打电话过来了，过审定档了，月底开播。”
    “接下来就是后续宣传准备，剧组宣发已经给我和lily拉了一个群，你俩平时微博上该互动就互动，这样后面营业也不会太突兀，”赵蕊也跟着补了两句。
    “嗯嗯没问题，我保证每天@沈老师10遍。”频繁营业正中李寒洲下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别点了，对面又看不见。”沈沐芝没好气的戳下她，“知道了蕊姐。”
    “玩得开心。”赵蕊回道。
    “好。”
    包间内开始陆续上菜，李寒洲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显示“特别关注@沈沐芝发微博了”。
    她点进去一看，沈沐芝发了一张公路图，图片右下角能看到自己的肩膀，显然是趴在自己后背举手机拍的，文案写着“今天闻到了风和自由的味道”。
    李寒洲扭过头，看见沈沐芝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夹菜，笑出了声，“我今天也有看到粉玫瑰的味道。”
    “味道怎么能看到......”，沈沐芝突然回想到试衣室的旖旎春色，没有再说话。
    等两人和隽梦雨告别，已经是夜晚时分。夏夜的风仍然有些凉意，沈沐芝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隽梦雨看在眼里，转身进门拿了一件芬迪披肩出来，给沈沐芝围上去。
    李寒洲原本想骑车带沈沐芝回去，看到这情景只好拜托lily再来接人，想不到lily爽快答应了。
    “在这等着也有点无聊，不如我们沿着园区散散步？”
    “好呀。”
    沈沐芝整个人包在披肩里，看起来更加清瘦，她挽住李寒洲的胳膊，“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想红，剧还没播就这么殷勤。”
    “现在呢？”
    “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你想要什么，你好像很想爆红，但是又不在乎这圈子的所有明着暗着的规则，感觉还不如刚认识的时候清晰呢。”风越加凉了，沈沐芝紧了紧身上的披肩。
    “我不介意小沈老师多多了解我，”李寒洲停了一下，“如果哪天你也不介意，可以把你和姜悯生的事告诉我吗？”
    “没什么可讲的，录音是真的，主角也是我，”沈沐芝的声音有些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但如果我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个录音的存在，你会相信吗？”
    “我信的，”李寒洲伸手抱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又重复了一遍“我信的。”
    “为什么相信我？”沈沐芝情绪突然爆发，哭着问：“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知道吗，出事的时候姜悯生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毁掉他，可是我呢？我也是特别努力才能站在观众面前，我的梦想也要实现，那我怎么办啊？”
    “李寒洲，”沈沐芝的声音低下来，“我怎么办呢。”
    李寒洲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估算着差不多是lily赶过来的时间，李寒洲搂着沈沐芝往别墅走去，怀中人情绪已经稳定许多，只是比往常更沉默些。
    lily看到两人如此亲密地走回来，心里满是自豪感，忍不住冲隽梦雨炫耀，“哟，看我们小洲多上道，戏里戏外都在营业，这叫什么？这叫专业。”
    隽梦雨轻蔑一笑，“李寒洲做过不专业的事儿可多了去了，她拍这一部戏，咱俩跟在后面收拾多少烂摊子？”
    随后又提醒lily，“你偷偷拍个照片呀，万一后面传播用得着呢！先说好哈，这次的营销费用可不能再砍了哈，少一个子儿我非得去找你们营销总监讨债。”
    “知道了知道了，咱俩这交情怎么动不动就提钱？”，lily满意的看了眼照片，又忍不住回怼，“你说你这别墅私厨开着，奢侈品包包背着，作为甲方我只觉得这都是你从我们公司赚走的钱，别说加预算了，下次不得给你砍利润？”
    “哎，你！”
    “lily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李寒洲刚进门，就看到lily和隽梦雨站在门口拌嘴，果断出声打断了两人。
    “刚到不久，沈老师眼睛怎么了？”
    “风吹了下，有点不太舒服，没什么事。”沈沐芝边说边脱下披肩，交还给隽梦雨，“谢谢呀。”
    “你先上车，外面风大，”李寒洲转身把沈沐芝先送上商务车，又回头等lily聊完准备走人。
    “我今天给小洲留的包间倒也没错，她真捎了个‘西子’过来。”
    “是吧，”lily马上接话，“我刚见到她的时候就想，真怪不得人家一部女主戏就能直接进一线，这颜值在演员里也算头筹。”
    “可惜，越是这样仙女一样的人，就越被观众寄予更多的期待，稍有不顺意就全盘否定，把人从神坛拉进烂泥。这么看起来，反而不如处处都是略好一点点的人，起码登高下落都有个缓冲。”
    “小雨，别说了，”李寒洲难得严肃，出声制止这场讨论，“她遭受这么多议论，躲在录音背后的人倒是风光度日。”
    “小雨，万一，我是说万一，后面剧宣里有会伤害到她的内容，你不要去做。”李寒洲叹气，“lily姐，我们走吧。”
    第15章
    沈沐芝早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赵蕊坐在床侧盯着自己，吓得困意全无。
    “蕊姐？”
    “你上热搜了，”赵蕊激动地拿着手机给她看，#沈沐芝请把古装焊在身上#已经登上了热搜榜第三，营销号发的路透图是开机仪式当天李寒洲扶沈沐芝下楼梯的场景。
    沈沐芝想起两人初见，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当时那个上台扶住自己腰的女孩，已经是可以分享秘密的好友。
    赵蕊退出热搜，滑了几下，看到#晴空万里相顾欢定档#的热搜词条，让沈沐芝转发官博定档的消息互动。
    沈沐芝拿起手机，果断转发并@李寒洲，“阿阮，有幸相遇。”
    没想到李寒洲像是一直在等她，秒评了微博，“公主，我来迟了。”
    沈沐芝被搞得措手不及，看向赵蕊，“蕊姐......”
    赵蕊利落拿过手机，回一句“明晚见”，又将手机塞回沈沐芝手里。
    “啊......”，沈沐芝纠结再三，“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冷漠，只知道宣传剧。”
    赵蕊也懵了，“剧明天要播了，不宣传剧要宣传什么？”
    沈沐芝没说话，悄悄打开和李寒洲的聊天页面，刚准备解释下就收到对面的质问。
    【李寒洲】：沈沐芝，你好狠的心！
    【李寒洲】：明晚见的是我们吗？你怎么也拿剧里主角糊弄我？
    【沈沐芝】：刚要和你解释，这是蕊姐发的。

 第15章

    【沈沐芝】：再说了，明天剧就要播了，不宣传剧宣传什么？
    【李寒洲】：......
    【李寒洲】：果然啊，美人无情。
    沈沐芝没有再回，笑着将手机放下。
    “怎么这么开心？”赵蕊起身收拾去片场的行李，看到沈沐芝傻笑，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对了蕊姐，收拾行李的时候帮忙把那个白色菱格包装进去。”
    “是李寒洲送的那款吧？”
    “对呀，觉得挺好搭配衣服，想带去用。”
    赵蕊看着有些窃喜的沈沐芝，感觉出她一点点重拾以前的活力，也跟着快乐起来。
    “上午8:30小洁会到地下车库等你，我们一起出发。”
    “嗯。对了，上次拍杂志的时候小洁怎么不在，造型师不在的时候我都没法换礼服。”
    “我让她去买新戏进组的东西。还说呢，要不是你跟着李寒洲偷跑，怎么会需要一个人换礼服？”
    听见赵蕊提到李寒洲，沈沐芝有些心虚地转过头，“知道啦。”
    在开往剧组的路上，赵蕊突然伸手将手机递到了沈沐芝眼前，“lily刚发朋友圈，她新签了个艺人，叫齐思路。”
    “齐思路.....”沈沐芝重复一遍，突然反应过来，“我知道她，是李寒洲推荐给lily的。说起来我们俩也算同门，她也是辛教授的学生。”
    “哎？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沈沐芝歪头笑，假装看窗外，表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那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赵蕊神神秘秘地说：“齐思路是你这部戏的女三号。”
    “嗯？这么巧？”
    “说是辛教授直接给导演推荐的。你也知道，艺术院校老带新，一届帮一届，总能搭得上几部戏。”
    沈沐芝把弄着手中的包带，“那倒是衬了李寒洲的心，她一天到晚可惜这姑娘被埋没。”
    开机仪式现场。
    本来安排男女主站在一起，男主角陆辰南却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沈沐芝，径直走到导演另一侧，意图通过导演隔绝这位黑料缠身的女一号。
    沈沐芝自然明白对方的轻视，本来不想在意，又觉得委屈，她低头噙泪，面上却还是保持着优雅完美的笑容。
    视线看向手腕的铃兰花手镯，她忍不住想，复出第一部戏和李寒洲搭档，让自己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真以为贵圈那些拜高踩低的风气缓和不少。
    如今这境况，不过是迟一点才遇见，其实好的不是现在的内娱，是李寒洲。
    齐思路看摄影师已经找好角度，悄悄碰一下沈沐芝的胳膊，示意她抬头看镜头。
    一旁的陆辰南看到这一幕，更加鄙夷地撇了下嘴，“怎么，作品太少，连找镜头了都不会了？”
    齐思路来片场比较早，早就看这个趾高气昂的男主不顺眼，听见他开口讽刺沈沐芝就要怼回去。
    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沈沐芝轻轻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做事。
    齐思路手背传来熟悉的触感，她低头望下去，看见了那只手镯，有些惊讶，“你还戴着？”
    “对，一个重要的朋友送的。”沈沐芝说完，就听见摄影师提醒要拍照，她急忙转回头去。
    “重要的......朋友，”齐思路想，只拍了一部戏的前同事，真的可以当非常重要的朋友吗。
    仪式刚刚结束，赵蕊就迎上来，“你没事吧？”
    “没事，决心复出的时候，就想过有这么一天。”沈沐芝摆摆手，让赵蕊放宽心。
    “我问过了，陆辰南是张雨菲上部戏的男主角，那天你们拍杂志的时候，他也在。”赵蕊看了下四周，确认没人听得见，“那天他本来想下午到影棚，张雨菲临时换了顺序，他是紧急被经纪人喊来的。不知道张雨菲那边怎么说的，他好像是觉得你和李寒洲靠关系耍大牌，故意整别人。”
    看沈沐芝有些不解，赵蕊接着解释，“他拍摄当天还拍流程表照片发朋友圈，说有些人糊得命中注定。当时lily给我截图，我还没理解什么意思，今天才想明白。”
    “随他吧，拍完这两个月就好了。”沈沐芝起身向片场走去，小洁忙不迭地打开遮阳伞跟上。
    赵蕊看着手忙脚乱的小洁，再想起沈沐芝如今无故被人记恨，只觉得焦头烂额。她又登陆小号，点进热搜上沈沐芝的词条，怒转10条，恶狠狠地想，要是这剧能小红一把就好了。
    李寒洲心不在焉刷着微博，等待沈沐芝今天的开机照，却看到八卦爆料账号的最新消息。
    @鱼圈深扒：今天《病娇王爷小萌妻》开机仪式，男主角lcn直接给女主角smz甩脸子，还当众嘲笑smz镜头少，周围人一声不吭。只能说smz真是空有美貌，活生生把自己搞成了贵圈公敌。
    【smz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话说她干嘛还要嚯嚯男艺人啊，当个百合剧限定女明星不好吗】
    【lcn上部戏不是和张雨菲合作的挺好吗？怎么换上smz就这样啊...】
    【虽然但是，今天热搜上的smz真的好漂亮，lcn怎么能对这张脸生气？】
    【小陆这种正经人，当然看不惯某些人的便宜作派了。】
    【好烦smz，本来因为还挺期待她的颜，结果我家小陆和她合作都被曝负面了，很难不觉得smz是有点让人讨厌的本事在的。】
    【小陆好惨啊，路人来看下我们lcn和女演员合作的绅士合集，yxh莫挨我们内娱贵公子】
    .......
    李寒洲握着手机的力道越来越重，而剧组放出的开机图，沈沐芝和陆辰南也是隔着很远一段距离，甚至是女一和女三挨在一起，导演和男主女二站在正中。
    她瞬间明白，营销号发的爆料确有其事，起身狠狠将手机向地面甩去。
    lily刚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连忙走过去将手机从地毯上拿起来，“怎么了？你和手机发什么火呢？”
    “没什么。”
    lily狐疑地看她一眼，捡起手机递回去，“对了，我过来是想要告诉你，明晚首播3集，平台播完之后你和沈沐芝要开直播首秀，和观众互动。原本想着剧播一段时间再安排，但今天沈沐芝古装的热搜数据挺好，剧组宣发临时安排的这场直播，待会你去试下直播妆造。”
    lily起身后又忍不住感叹，“沈沐芝的团队确实挺不错的，很会操作话题。”
    “好，lily姐你先去忙吧，待会儿我去化妆室。”李寒洲重重躺倒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6章
    距离《晴空万里相顾欢》播出还有1个小时，李寒洲和lily已经到达播出平台所在的集团大厦，这次直播间就安排在这里。
    李寒洲坐在化妆镜前，造型师让她穿一件黑色极简风皮质吊带，搭配牛仔裤和黑色长靴，让本就瘦削的她身材更加颀长。
    听见造型间开门的声音，她头也没回，“lily姐，流程环节确认了？”
    “小洲，是我。”沈沐芝看她认错人，笑着回答道。
    李寒洲又惊又喜，小跑过来一把抱住沈沐芝，“沈老师过来怎么也不早点讲一声！你是跟剧组请假出来的吗？”
    感受到怀中人点了点头，李寒洲又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蹭几下，趁机撒娇起来，“太久不见了，我好想你。”
    “我才不信，拍完杂志才没几天呢，”沈沐芝轻轻拍了下李寒洲的肩膀，“你呀，一分感情到了你嘴里就是实打实的十成，说的都是好听话。”
    李寒洲作势委屈，更不想松开沈沐芝，只能瓮声瓮气地辩解：“才不是，是一百分的感情只讲给你十分。”
    一旁的赵蕊已然无语，只好先交代小洁和化妆师去隔壁休息室，提前做好准备。紧接着又出声制止李某人的表演，“沐芝，先去换衣服做造型吧，待会儿还得去直播间试光，时间不太宽裕。”
    “好，”沈沐芝伸手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脑袋，又安抚似的揉一揉李寒洲的头发，“走吧，蕊姐。”
    lily拿着流程表进门，看到李寒洲做好的头发变得乱糟糟，但心情明显愉悦不少。她走过去把流程表塞在李寒洲手里，“头发怎么回事？”
    “沈老师亲手给我做的新造型。”
    李寒洲快速翻开，开始念互动安排：
    “9:00-9:15，和娱乐记者连线，从弹幕中随机挑选采访问题并回复，要想办法cue到吻戏。”
    “9:16-9:18，李寒洲抽奖环节，随机选取网友送出5对珍珠耳坠。”
    “9:19-9:35，现场观看剧中片段，李寒洲要表现出触景生情，然后直播间流泪，沈沐芝要用剧里的台词安慰她。”
    “9:35-9:45，连线导演王远，各自分享剧组中印象最深刻的事，备注：需和艺人确认哪些内容需要避免提及。”
    “9:46-10:00，两人合唱剧中主题曲，并现场签名20张照片，作为给粉丝的福利并抽奖。”
    “10:00-10:20，直播扫楼，给大厦还在加班的员工送周边礼盒。”
    李寒洲看完流程，笑出声来，“怎么不直接让我俩在镜头前抱着亲一口呢，那多有话题，今晚就得上热搜。”

 第16章

    lily利落地接住扔过来的流程表，“明早就消失在娱乐圈。”
    “你这头发真的不行，我让造型师给你重新弄下。”
    lily边联系造型师，边把李寒洲摁回镜前，“沈沐芝化妆还得一会，你先在休息室呆着，等通知去直播间的时候我喊你。”
    “好。”
    等沈沐芝做好造型拿起手机，看到赵蕊已经在工作群发出来好几张热搜截图，因为刚开播剧情还没展开，网友都在围绕双女主人设和颜值讨论。
    眼尖的liana截出了#李寒洲梦中情t#的词条，“没想到这种词条也能上热搜。”
    沈沐芝果断存图，发给李寒洲，存心调侃这位天选女主。
    【沈沐芝】：你上热搜了，恭喜恭喜。
    【李寒洲】：啊...梦中情t，沈老师梦中的也是我吗？
    【沈沐芝】：......当我没发。
    【李寒洲】：图片.jpg
    【李寒洲】：#夏晴容给顾阮递手帕#这个热搜话题也不错，沈老师的手真好看。
    【沈沐芝】：这条评论说“临李近芝szd”是什么意思呀？
    【李寒洲】：沈老师竟然不知道咱俩是cp？
    【李寒洲】：说咱俩剧里的感情是真的呢。
    【李寒洲】：不错，荔枝们说的对。
    【沈沐芝】：荔枝？
    【李寒洲】：就像你的粉丝名字叫芝士，cp粉也有名字啊，叫荔枝。
    【沈沐芝】：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沈沐芝】：懂了，荔枝就是会爱我们两个人，是我们的共同粉丝，对吧？
    【李寒洲】：沈老师这么理解也对，确实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李寒洲】：做好造型了吗？我去你休息室找你玩。
    【沈沐芝】：来吧～
    赵蕊听见有人敲门，以为工作人员过来对流程，随口说了请进。
    谁知道门口走进来笑意盈盈的李寒洲，这人进门后大摇大摆半躺到沙发上，顺便提醒赵蕊告诉lily待会儿不用喊自己，她要跟着沈老师一起去直播间。
    而眼看着沈沐芝毫不惊讶，起身向这边走过来，赵蕊知道两人肯定私下约好，就招呼小洁拿一杯咖啡给李寒洲。
    “蕊姐居然记得我爱喝什么，谢啦～”
    “能不记得吗？沐芝房车的小冰箱里总是放一排咖啡，不用想就是你的。”赵蕊像是想起来什么，又向小洁抱怨起来，“说起来新剧组的取景地不太方便，房车根本没法停到搭景的地方，只能单独放个遮光帐篷当休息室。你记得和导演说沐芝的帐篷尽量不要安在陆辰南旁边，最好中间隔几个。”
    小洁应声，继续忙着收拾沈沐芝换下来的衣服。
    “蕊姐，其实不需要单独分开的，担心被狗仔拍到会说主角闹不和，对剧组不太好。”沈沐芝略一思索觉得不妥，开口反驳。
    “你俩不和的新闻开机当天就被爆料过，帐篷挨得远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不拍戏的时候多避着他，总比片场被人拍到吵架好。”
    听到对话的李寒洲想起昨天看到的新闻，握着沈沐芝的手轻轻拍了拍，看身边人回了个微笑，才放下心来。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进来的是直播工作人员，几人陆续起身，跟着引导往直播间走去。
    土！
    真的土！！
    太土了！！！
    李寒洲看见房间布景，感觉自己和沈沐芝仿佛来到了什么古早偶像剧拍摄现场。粉色kv板上写着剧名，还有泡沫做的立体气球和粉色泡泡，配上玫红色沙发和带着白色小翅膀的话筒，更显得土气十足。
    赵蕊和lily也觉得有些一言难尽，两人为难地对视了一眼，还是lily先开口，“这种布置就先不要提打光了，趁着还有半小时才直播，先改下场景吧。”
    直播统筹叹气，“确实不太合适。但这次直播上线有点赶，材料都是以时效优先的原则直接在网上购买的，实在没时间定制。这已经是目前能搞到的最好选择。”
    “我们是可以理解你们的难处，但这个布景肯定要换。没有更合适的方案就先拆除，极简风也比现在的效果好。”赵蕊说完看向lily，“你觉得呢？”
    “拆。”
    这时沈沐芝却突然出声，“不用拆，直接换个地方直播。”
    “去哪？”
    “找一间会议室，”沈沐芝笑了笑，“反正最后也要探望还在加班的员工，不如我们也以加班为主题做这个直播。”
    第17章
    “加班？”
    “对，就是加班”，沈沐芝肯定地点点头，“找个会议室搭建好设备，给我们戴好领夹式麦克风，然后大家都下班。包括外面在工位等着我们扫楼给礼物的员工，全部清场。”
    李寒洲心下一动，马上明白，“对，如果按照原定的流程走，被人看到10点多还这么多人在加班等我们，肯定要被骂上热搜的。”
    赵蕊也附和点头，“那就是只有我们加班喽？”
    “这是在说什么呢？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在现场把控直播设备和流程，风险太高了！再说外面外面那些人都提前打好招呼了，不会在直播时露出什么不满情绪。”直播统筹已经急得要跳起来了，忍不住又补了句，“再说影视行业加班是常事，没有咱们这个直播大家也不会准点下班。”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四个人齐刷刷盯着他，目光中满是“你自己就能行”的肯定。
    “直播现场你负责，可以让我和赵蕊帮忙，”lily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带着李寒洲和沈沐芝坐到会议室大屏前。
    眼看说服不了她们，总统筹懊恼地招呼来助理，让他去办公区通知流程有变，大家可以直接下班。
    随后他又陆续检查了直播需要用的放映文件及现场道具，确认好现场打光及机位无误，刚想要团队原地下班，就看到沈沐芝的助理在音响旁碰按钮，他赶紧喊道，“别乱动！”
    小洁慌张地站起来，迎上赵蕊责怪的目光，她磕磕巴巴解释道，“我没乱动，我刚好在、在这蹲着休息下。”
    “这会议室这么多椅子，你挑一把坐呗，”总统筹大大咧咧地问道，“你们团队还不让助理坐着休息？”
    “没......”
    “好了！还有10分钟，大家各自看下设备运行情况，确认没问题就直接收工，今晚我自己来盯播。”
    “哇哦，谢谢老大！”
    “老大万岁！”
    “今天刚好是我和我对象的纪念日，现在有时间陪她过了，那老大我先走了！”
    “行，都赶紧回吧，”总统筹显然也被欢快气氛感染到，颇有点英雄主义的大手一挥，随后坐在监视器前盯着屏幕。
    沈沐芝看向李寒洲，“哎，你今天不还要动情落泪吗？穿的这么酷，场面得多违和啊。”
    “没有反差怎么惹你心疼嘛，美人不都是铁石心肠。”
    沈沐芝哼了一声，开始翻阅起面前的流程表。李寒洲这才注意到她还戴着那条铃兰花手镯，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起来，用手指戳一下那两颗小珍珠。
    她看着沈沐芝，说：“你不是铁石心肠的美人呢，分明是夺人性命的仙女。”
    “3、2、1，开！”总统筹打了个手势，示意直播已经开始。
    “hello，大家好，我是沈沐芝。”
    “我是李寒洲。”
    “想必大家已经看完今晚首播的剧集，希望大家都能喜欢我们的作品～然后呢，今天我和小洲会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些剧组趣事，也给大家准备了一些小惊喜，期待能够一起度过一个比较愉快的夜晚。”
    沈沐芝说完，李寒洲已经开始读弹幕，“怎么没有主持人？”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们让所有的工作人员下班回家，今天是自助直播，我和沈老师兼职主持人。”
    “是的～小洲，有个弹幕在问你衣服的品牌。”
    李寒洲没有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悄悄给镜头外的lily使眼色求助，看到lily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喜欢，不过这个可能不方便在直播间分享。”
    看两人已经打好招呼，总统筹做出打电话的手势，示意两人马上会有娱记连麦采访。
    “hello，沐芝、小洲，我是懂娱新闻的记者小奇。今天也是带了我们编辑部‘众筹’的问题来采访，希望两位老师给到解答～”
    看着场中你来我往的问答，lily用胳膊肘碰了下赵蕊，“吻戏那个到底怎么cue啊？记者会问还是需要她们俩自己讲？”
    “需要她俩自己带出来，记者说单独问会比较刻意。”赵蕊眼睛不离屏幕，随口答道。
    “嗯，小洲在临场采访这块儿没什么经验，待会沈老师应该能带带她，”lily放心地打开手机，挨条查看直播间弹幕。
    “ok，那采访时间马上要结束，还想问两位最后一个问题。在拍摄过程中，感觉和对方搭配最默契的一场戏是什么？”
    “沈老师，那我先讲啦。我觉得是吻戏吧。当时那场戏要求我演出来惊慌和不知所措，看到那么美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真的觉得完全不用演，完全是真情流露。”

 第17章

    李寒洲边说边做出夸张动作，记者追问起来，“那应该是你的荧幕初吻吧？”
    “是。”李寒洲想了想，“也是现实生活中的初吻。”
    “哇哦！”
    沈沐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她脑子还在懵圈，嘴巴已经开始接话，“那我要对小洲负责咯。”
    “天呐，我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多到我看不清都发了什么了，有粉丝在说电视剧刚播到主角见面，直播间进度条已经快进到主角结婚。”记者刚感叹完，突然又反应过来这类话有些敏感，只好不停补充，“粉丝朋友们不要录屏啊～”
    沈沐芝笑一笑，“我感觉比较默契的一场戏，是两军对垒的时候，临时改掉剧本，正在拍戏的演员都很顺畅的接了下去，最终呈现的效果还不错，后续大家可以期待下。”
    记者点点头，“采访正式结束啦，后面大家一定要记得按时追剧，感受下这两场默契十足的戏，拜拜～”
    随着连麦挂掉，lily紧张的心放下来，“我以为会是沈老师先开口，忘了小洲这个爱冲动的性子了。”
    “挺好的，该讲的都讲了，算圆满完成任务，”赵蕊说着就抬手招呼小洁过来，叮嘱她把要抽奖的耳坠送过去，担心小洁粗心，特意又给她指了摄像机取景的范围，让她注意不要进入画面。
    小洁应声走过去，从侧面将奖品放到桌面，看李寒洲伸手拿过去展示，才原路走回来。
    lily刚和隽梦雨说了今晚“加班式”直播，就看到隽梦雨让她多拍几张工作花絮照，等直播结束安排营销号带话题发微博。
    她和赵蕊知会一声，两人一起拿手机拍花絮照，顺便让小洁在其他角度也拍几张，后续给营销号发图的时候好方便选择。
    这边抽奖已经结束，李寒洲把珍珠耳坠放在沈沐芝耳边比划，装作直播带货的样子，“你们可以在弹幕刷321，不过我不会上这位美女的链接。”
    她扭头看着沈沐芝，“她是我的。”
    第18章
    当直播统筹cue到两人一起看剧中片段的流程，沈沐芝轻声问：“是只能放已经播出的片段吗？”
    “单独和平台申请了未播片段，”随后直播间屏幕上播放起夏晴容只身救顾阮的情景。
    沈沐芝怔怔地出神，那日为了李寒洲自作主张割伤自己大吵一架时，绝对想不到两个人后来能牵绊这样深。
    李寒洲似乎是明白她心中所想，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定心。
    镜头再次切换到两人身上，沈沐芝扭头看李寒洲果然按照原定流程触景落泪，只好轻轻把她抱在怀里，小声对镜头解释道：“拍这个场景时，小洲脖子上是真的伤口，我们这些同剧组的演员都非常震撼，觉得她特别敬业。”
    说着沈沐芝又伸手帮李寒洲擦掉眼泪，“我很理解小洲的心情。她为这部剧付出很多心血，现在又看到这个场景，难免会有情绪波动。”
    王导如约上线，正看到两人抱在一起，李寒洲脸上还有泪痕，顿时有些懵：“这是怎么了呢？”
    李寒洲坐直身体挥挥手表示没事，“我俩在感慨您拍的太好了，看到成片止不住的伤感。”
    “我就知道，年轻人最能懂我的艺术审美，”王远坐在新戏片场搭建的帆布休息棚中，周边还放着一些道具和小食，可以看得出直播定得太匆忙，他也是临时抽出时间上线连麦。
    李寒洲看到他所处环境，调侃道：“王导今晚有夜戏要拍，还得连麦宣传，一晚上打两份工，实在是太辛苦了吧。”
    一旁的沈沐芝也跟着笑起来，“这样吧导演，珍珠耳坠已经送完了，待会儿要抽我俩的签名照，我们多签一张，就当你您运中奖，感谢您这么辛苦配合～”
    王导被这俩人一唱一和搞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得讲拍摄时印象最深的事，“其实是开机仪式那天，小洲主动上台配合媒体拍照，帮沈老师解围，我当时挺触动的，觉得这是个好孩子。”
    “拍戏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少，小洲身上有一种赤诚，至今仍然很打动我，”他停了一下，“再有，仪式现场让沈老师一个人应对那么多媒体，是我没有想到的，她为我们剧组的宣发，也受过很多委屈。”
    王导正自顾自的煽情，身后却传来一阵轻快笑声，身穿校服的女孩笑着进到帐篷，伸向帐外的手还拉着另一个人。
    而这两人正是他新剧的男女主角，阮文文和姜悯生。
    王导还没来得及提醒自己在直播，眼见着阮文文已经拉着姜悯生来到镜头前，笑着撒娇，“导演，夜戏的时间可以往后延一下嘛～我妈妈来剧组看我，我和姜姜要去陪她一会儿。”
    “好好，这儿在直播，你们先出去。”王导思路一下被打断，顾不得身后惊得仓促走人的两人，情急之下伸手挡住镜头。
    沈&李：......
    沈沐芝和李寒洲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看着对面镜头的一片黑色陷入沉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尴尬局面。
    一旁赵蕊则眉头紧锁，跟旁边lily喜笑颜开满眼都是热搜稳了的快乐相比，她只想仰天长啸“怎么又是姜悯生这个冤家”。
    “王导，要不先这样吧，有机会再聚，”听着那边脚步声完全消失，李寒洲赶紧催着王远下线。
    王远放下手的一瞬间，看到自己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从1w+到了10w+，弹幕也被姜悯生粉丝彻底刷屏。他知道直播动图和录屏应该已经传出去，就更紧张起来，伸手到处乱点，想找到关闭直播的按钮。
    眼看他找了几次没找到，还给自己换了不少粉嫩猫咪特效，沈沐芝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提醒道：“王导，在左上角。”
    王远额上已经沁出细密汗珠，听见这话长舒一口气，赶紧点了左上角的关闭按钮。
    李寒洲和沈沐芝对视一笑，就跟着统筹提醒的流程，低头开始准备签名照。
    看着直播间人数不减反增，新进来的用户在弹幕里一直刷“来晚了，发生了啥？”，李寒洲状似无意地说着，“就是说呢，只能说有些人真的是命定主角，在谁的剧里都风头无两。”
    沈沐芝知道她在讽刺姜悯生探班自己的事，只用手肘轻碰她一下，让她不要乱讲话，免得姜悯生粉丝在直播间刷屏开骂。
    等到最后一个流程，沈沐芝和李寒洲起身走到空空荡荡的工区，将赞助商给到的礼盒挨个放到工位上，完成最后的扫楼任务。
    等她们走近一瞧，每个工位上都贴着一张便利贴，看着像是员工走之前特意留下的。
    “最近一周第一次在9点前下班，烧烤火锅我来啦！”
    “感谢不加班之恩，回家一定把剧刷10086遍！”
    “错过美女很可惜，但不加班超nice。”
    “今晚安排：看月亮。”
    “圣诞节期待圣诞袜里的礼物，现在只期待明早的惊喜！！”
    “就说没人爱加班，也不知道策划怎么想的，要这么多人留下等流程，”李寒洲边走边看，发出感慨，又转头看下lily，“要是我也能不加班就好了。”
    lily：这和当初抢着要拍戏的是一个人吗？！
    沈沐芝随机念了几条留言，笑着拿起礼盒看向正努力举着镜头的直播统筹，“忘记说了，这份礼盒是给直播统筹吴老师留的，感谢今晚他一直坚守岗位。”
    等两人将礼盒内的产品又对着镜头详细介绍一遍，直播才终于结束。李寒洲佯装体力不支，往沈沐芝身上一靠，“累了。你今晚还得赶回片场吗？”
    “嗯，明早5点还有戏要拍。”沈沐芝轻轻理了下肩上人的头发，“今晚是请假出来的。”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明早顺便去你们剧组探班可以吗？”
    “你回家好好休息，不要折腾了。”沈沐芝想起剧组和陆辰南并不愉快，也就不想李寒洲去受人白眼，干脆拒绝了这个提议。
    “哦，好吧，”李寒洲看向lily和赵蕊，知道这次直播肯定上了热搜，光阮文文和姜悯生恋情曝光就赚足话题度，更何况还有隽梦雨在运作这次“不加班直播”直播的话题，也让好多打工人疯狂点赞，顺便在话题里吐槽公司和老板。
    她心满意足，剧的热度越高越好，就能和沈老师多跑通告多见面，也就能知道更多想要的信息。
    沈沐芝不知李寒洲的小算盘，随她自顾自高兴。抬眼看着赵蕊已经走了过来，要给她看手机页面。
    #姜悯生阮文文#、#姜悯生阮文文恋情#已经在热搜榜单一二位，而#沈沐芝李寒洲打工cp#、#晴空万里相顾欢好看#、#沈沐芝李寒洲不加班直播#也都登上热搜，在实时内容中也掺杂了不少刚才提前下班的员工现身说法，证实自己真的有提前下班。
    lily在一旁悄悄把趴在沈沐芝身上的李寒洲拉起来，“我和赵蕊刚商量过，趁现在热度高，你俩挑几张花絮照发个微博，一起互动下。”
    李寒洲接过手机，用自己给沈沐芝戴耳坠的图发了微博：@沈沐芝 沈老师，下班啦～

 第18章

    沈沐芝看着赵蕊挑出的几张工作花絮，摇了摇头，犹豫了许久，用自己为李寒洲擦泪的图发了微博：@李寒洲入了戏的人可怎么下班？
    赵蕊看完那条微博，表情复杂地看了眼沈沐芝的手链，心里隐约有不太好的预感。
    第19章
    李寒洲接过新剧本，看着lily欲言又止的神色，问道：“怎么了？什么本子让你这么为难？”
    “啊！lily姐你没拿错吧？”
    李寒洲翻了几页介绍，马上从沙发上弹起来端正坐好，看身边人摇头否认，又压低声音，“拿到这部剧，公司下了大成本吧？”
    摇头否认。
    李寒洲不死心，“那公司是投资方？”
    摇头否认。
    “那这么好的正剧，为什么会落在我头上？”李寒洲虽然自负，但对自己的分量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然不会相信是《晴空》的热播让自己拿到天降大饼。
    “徐然是女一，她给导演推荐的你，”lily双手相握放在额前思考，“本来应该高兴才对，但这事总让人有点隐隐约约的不安。你说，既然能引荐这么好的资源，为什么不给沈沐芝偏要给你呢？”
    “这角色接了吗？”
    “穆总当场拍板定下合作，生怕人家反悔。”想到自家老板那副不值钱的模样，lily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李寒洲听完又重重躺回去，“那不就得了，放下心来先拍呗，总不能毁约。”
    lily点下头，“对了，今晚更新，宣发让你去给沈沐芝评论，不需要打字，在前排评论几排玫瑰花表情就行。”
    “怎么不让我自由发挥？！沈老师是能这么糊弄的吗？”李寒洲抓起手机，开始在备忘录疯狂输出，准备晚上去评论。
    lily知道她性格，只好苦口婆心劝她，“话题都是安排好的，你突然自己改掉评论内容，让宣发那边做好的传播内容和排期怎么办？”
    “那除了今晚的剧情微博，我还要再发一条圈一下沈沐芝，可以吗？”
    “行，你发吧。我和赵蕊那边打个招呼，不然怕她们突然被@来不及互动。”lily起身回办公室，顺手把剧本给李寒洲放在桌上。
    李寒洲打开和沈沐芝的聊天界面，想着她应该还在拍戏，就把剧本照片发过去。
    【李寒洲】：沈老师，我要开工啦！
    【李寒洲】：刚才看到《晴空》的官微发了播放量10亿的战报，lily姐和我说最近一直有采访，下周还会和你录综艺，原来剧火这么幸福，可以一直见面。
    【李寒洲】：毕竟工作不可避免，还是和沈老师一起营业更快乐。
    【李寒洲】：看剧本啦，你多注意休息～
    沈沐芝并没看手机，她正因为陆辰南不肯配合拍摄亲密戏，僵持了整整一个小时。
    今天要拍大婚戏，两个人本来就穿着华丽厚重的婚服，沈沐芝又戴着工艺繁复的凤冠，站了这么久脑袋都有点昏昏沉沉，脖子也酸痛起来。
    陆辰南倒是悠闲地靠在助理身上，拿着剧本念台词，一再对导演解释今天不知怎么没法入戏，拍不了亲密戏。
    导演压着火气，“只是抱着沈沐芝放到床/上，怎么就亲密到拍不了？”
    陆辰南手一松，剧本随即落地，他戳了下助理让他赶紧捡起来，又笑着回道：“可能昨天健身房练太久，胳膊有点脱力，拍不了。”
    “这个场景的戏本来就不多，需要在今天全部拍完，现在景搭好了，你说拍不了？”导演气急，扭头质问陆辰南的经纪人，“戏份排期是不是早就定好了？你们怎么安排的？”
    “行了！”陆辰南不耐烦地打断导演，“这么想拍就找个替身拍嘛，近景就拍我的上半身，不要把胳膊的动作拍进去，远景和背影就拍替身，不就成了吗？”
    “好，”沈沐芝出声应下。
    眼看着陆辰南从早上开始一直耗在这里，找尽各种理由逃避拍摄，沈沐芝知道这是存心要她难堪，现在他能松口给个“解决方案”，为了剧组进度自己也得答应下来。
    陆辰南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无视经纪人lucia拼命使眼色，转身往休息区走去。
    看自家艺人在片场闹事，lucia脸上也挂不住了，先是给导演鞠躬道歉，又小心走到赵蕊身边，“蕊姐，不好意思，让沈老师受委屈了。辰南以前不这样的，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辛苦你们多担待。”
    赵蕊白她一眼，“那天拍杂志，不是我们主动换的拍摄顺序，张雨霏找杂志换掉拍摄时间段，害我们在片场多等了好几个小时。”
    lucia惊讶抬头，“不是你们......”
    她又看向远处躺椅上的陆辰南，匆匆丢下句对不起，带上助理离开了片场。
    赵蕊看向替身怀中的沈沐芝，想着她从前在剧组众星捧月的样子，再回想这几年的委屈，心里生出隐隐恨意。
    三线男主、三线导演、网剧剧组，谁都能重重踩在沈沐芝头上，给她屈辱和难堪。
    等身边的小洁小跑出去，她才发现这场戏已经拍完。沈沐芝下戏后神色和往常无异，接过小洁给的手机后看了眼屏幕，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李寒洲，赵蕊心里闪过这个名字，她想起自己之前千防万防生怕沈沐芝被拿来炒作，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既然这个人能让沈沐芝发自内心的放松和开心，会不会被捆绑炒作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沈沐芝】：刚下戏～恭喜小李老师。
    【李寒洲】：请沈老师多多捧场支持～
    【李寒洲】：沈老师今天要拍到几点？要不我去找你吃饭吧？
    【沈沐芝】：今天没有夜戏，大概6点左右就收工。
    【李寒洲】：晚上见！
    沈沐芝笑着摇摇头，走到赵蕊旁边，揉揉她的肩膀，“蕊姐，不要生气啦～拍戏嘛，本来就有很多意外，好在这次没耽误进度。”
    “你不觉得委屈吗？”
    “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境，真发生的时候也没觉得多不可接受。”沈沐芝抱住赵蕊，“而且比起不能演戏，这些委屈不算什么的，因为演了<晴空>我能再接到戏，真的很幸运。”
    “蕊姐，我很知足。”
    虽然沈沐芝一颗平常心，赵蕊听了却鼻子一酸，赶紧转移话题，“李寒洲今晚会发一条微博@你，到时候我提醒你去互动下。”
    “不用了，”沈沐芝微微一笑，“我们俩今晚一起吃饭。”
    “什么？”
    李寒洲准备去车库骑机车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去，戴上墨镜和口罩才放心出门。
    lily看着她进进出出，心里总担心她又要惹什么乱子，直到看着她骑车离开公司，才放下心来，“或许她只是突然有了偶像包袱呢。”
    李寒洲赶到片场时，沈沐芝正在和导演告别，她停靠在车边，看着微风吹乱那人的长发，露出若隐若现的侧脸。
    赵蕊发现了视线胶着在这里的李寒洲，提醒沈沐芝望向那边，叮嘱小洁把墨镜口罩拿给沈沐芝，又提醒她几句不要被拍到。
    沈沐芝急切地点下头，小跑过去迈上李寒洲的后座，牢牢搂住身前人的腰。
    “小李老师，请问今天吃什么？”
    “桂花糕”
    “啊？”
    第20章
    这座影视城有很多口碑不错的小店，甜唐桂花糕就是一家。虽然店名只写了桂花糕，但其实是一家中式甜品店，因为点心品类丰富，又主打低糖配方，店铺装修也考虑到食客的特殊身份做了小隔离，很多演员闲暇时间会在这里点份下午茶聊天休息。
    李寒洲来这边自然不是为了桂花糕，她知道阮文文母亲是南京人，既然来影视城探班，肯定会来打卡这家桂花糕。早上和王导聊过几句，打听到阮文文今天下午跟剧组告假后，她就准备来这边蹲守。
    之所以带上沈沐芝......
    沈沐芝如果发现自己被利用一定会生气，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想到姜悯生所有的一切都是踩在沈沐芝身上得来的，她就想一步步把这个男人也拖进地狱，感受失去一切是怎样的痛苦。
    她盯住窗帘下留出的缝隙，看到姜悯生和阮文文戴着墨镜和口罩先后走进来，中间是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女性，就借口接电话走出包间。
    阮文文在前台报了助理名字，被服务生引入早已预定好的包间，李寒洲慢慢跟上去，不等里面人就坐，她敲了敲门径直走进去。
    “好久不见，姜悯生。”
    “你？”姜悯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曾在片场动手打过自己的李寒洲，因为几次遇见李寒洲都没什么好事，他对这张脸印象倒是深刻，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多少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李寒洲根本没想继续和他说话，也懒得搭理一脸疑惑的阮文文母亲，她反手关门，看向阮文文，“恋情在热搜挂了整整一天，代拍和狗仔都堵在你们剧组，你们俩倒是直接加快进程在这见起父母了。”
    “你脑子有毛病吧李寒洲？之前没报警是看在......”姜悯生突然停住，当着阮文文的面他不想提起来沈沐芝，再加上摸不清李寒洲对当年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他怕两个人争论起来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

 第19章

    “看在沈沐芝的面子上。”李寒洲满意地看着阮文文表情从吃惊到厌烦再到对身边人的怀疑，“沈沐芝也在这家店，不去打个招呼吗？其实我是很建议让阮文文和沈老师见一面的，前后辈交流下经验也不是不行，对吧？”
    “沈沐芝是你前女友？那她之前被曝光的音频，是你？”阮文文几乎是本能反应往后退了一步，姜悯生伸手去拉，又被她躲开。
    “不是，”姜悯生斩钉截铁回道：“李寒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沈沐芝是大学同学，之前关系也不错，后面她复出了我很为她开心，所以去剧组探班过一次。可能因为这个让你有所误会。因为你年纪小又是新人，我容忍你很多次，但不意味着默认你的造谣中伤，如果你继续说这些，我不介意让我的律师来和你谈。”
    李寒洲伸出手指挡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不用撒谎。另一位当事人不也在这里吗，既然是互相关心的老同学，要不要带新女友去聊两句？”李寒洲转向阮文文，眼神中看不出来情绪，“其实我想说，你应该庆幸一场临时直播让你们的恋情曝光，要不然你的恋情可能是单方面以大尺度内容曝光在互联网上，那就不太好看了哦。”
    “啊，不好意思阿姨，光顾着和熟人叙旧了，忘记和您打个招呼了，慢慢吃啊，拜拜～”
    看屋里人各自表情难看，李寒洲也不想多呆，开门走出去。姜悯生拉住阮文文的胳膊，“先坐，我回来解释。”
    他打开门，李寒洲斜靠在走廊，有些挑衅地抬眼看他。姜悯生此刻也顾不上平日伪装，冲上去抓住李寒洲的肩膀，质问道：“是她让你来说这些的？她告诉了你什么？”
    李寒洲低头只笑，看了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她稍微抬起头又迅速用力将脑袋撞回墙面，姜悯生没想过这人并不挣扎，反而是直接借力撞墙，因为惊愕没来得及放手，他的胳膊也被顺势带了过去。
    眼前的走廊突然吵嚷起来，蜂拥而至的记者和代拍争分夺秒摁下快门，生怕错过姜悯生“殴打”李寒洲的大新闻。可能是吵闹声太大传进包间，记者们又眼睁睁看着后面包间里突然冲出来了阮文文，阮文文显然也没想到这幅场景，拉住姜悯生大声质问：“你疯了吗？”
    在这一片明明暗暗的闪光灯中，李寒洲身体慢慢下滑，额角的血顺着面颊流下来，她没有擦，反而坐在地上扭头看向身后的摄像机，“恼羞成怒了啊，姜悯生。”
    在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远远站在走廊那边的沈沐芝，她没发出声音，用口型示意“不要过来”。
    李寒洲不知道这场闹剧是如何收场的。
    反正在实施前她也没关心。
    但是在医院醒过来时，她忍不住想，让姜悯生时时刻刻感到恐惧的滋味真的太爽了。相比于沈沐芝遭受的突然变故，姜悯生此刻身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曝光、身边又会出现什么离谱事件的失控中，而这种备受煎熬的感受，才只是第一步。
    但是她显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床边坐着的lily已经悠悠开口，“你醒了。”
    “嗯，”李寒洲低着头，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回应。她当然记得自己承诺过lily再闹就赔解约金走人，现在想都不用想，她应该又登上了各平台的热搜热榜，还是伴随着暴力事件这种负面词条。
    “我会被解约吗？”
    “你希望听到什么回答？”李寒洲醒来后还没来得及看手机，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已经在自己公司公关负责人和姜悯生经纪公司七恩文化公关负责人以自己低血糖突然晕倒，姜悯生偶遇刚好扶住她对外解释了。
    尽管没办法解释她额头伤口出处，但两家公司摆明了达成一致，这理由又算说得过去，再加上姜悯生粉丝的疯狂洗白，跟这个话题相关内容下面已经都是姜悯生的安利贴，没有几条认真讨论的内容。
    “应该不会，如果要解约的话，lily姐怎么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我身边。”李寒洲知道，如果这件事自己公司反应不大，那大概率就是高举轻放，对姜悯生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她本来也不指望靠这件事让姜悯生彻底落下神坛，她只是让阮文文能够知道姜悯生对旧爱的所作所为，而且经过前面争执后自己受伤，阮文文自然不会像记者和粉丝那么好糊弄，对姜悯生的怀疑只能越来越多。
    她想，要是阮文文足够聪明，及时止损，姜悯生火速被甩这件事又可以拿来做点文章送他一个惊喜。
    “你很聪明，”lily叹了一口气，伸手理了下李寒洲脸上的乱发，继续说道：”你是我带过唯一一个不是科班出身的艺人。我之前带过很多年轻女孩，她们要不就是觉得走红靠机遇，自己很难等到，然后斗志全无，要不就是结束短期约走人，要不就是懒懒散散营业，把心思都放在怎么赚一个好退路，你不一样。”
    你不一样，lily想。
    lily第一次见到李寒洲是在一个电器品牌tvc的拍摄现场，她刚签约的艺人被公司商务推了个短期代言。团队正在休息室等拍摄，楼下的片场突然吵闹起来。
    那时候还很青涩的李寒洲带着一沓资料站在摄影棚中间，拉着品牌市场总监的胳膊，有些急切地喊：“你们找的tvc拍摄模特，在论坛、贴吧和微博都发过zz敏感言论，所有的截图我都打印出来了。”她又高高举起手中的移动硬盘，给所有人展示，“如果你对截图有任何疑问，这是我从每条评论和帖子点进她主页的录屏。我随时可以在这里给你们播放。”
    lily还没消化这个变故，但已经先返回休息室，叮嘱自家艺人和团队人员不要出去。她知道，就算是每个进入摄影棚的都贴了手机镜头贴纸防止偷拍，但是贴纸能反复粘贴，谁也不能赌在场的工作人员会不会偷偷撕掉后拍摄这次现场事故。
    涉及到敏感问题，一旦艺人出现在镜头中，无论如何都会吃亏。
    lily站在二楼的扶梯，眼看着市场总监紧急拉来公关总监和品牌总监，三个人沟通几句后，叫来了参演模特的经纪。
    李寒洲趁机走到那个模特面前，“这个拍摄的角色本身就是你我之间二选一，现在你出局了，这个机会是我的。”
    事情走向非常清晰，市场部的对接人上来和lily同步了下这次拍摄中配合艺人的模特会临时更换，就急匆匆下楼和李寒洲对接拍摄细节。
    lily屈手轻轻敲了几下栏杆，这个女生能够在现场拿出准备如此充足的资料，肯定不是临时才找全。如果她在开拍前举报，那还是会有人和她竞争，只有在拍摄现场临时甩出这个模特身上的翻车风险，她才能够规避掉其他可能因素，直接拿到这次拍摄机会。
    毕竟影棚成本、项目周期、艺人档期全部耗在这里，品牌方最优选择就是直接让她顶上。
    lily让团队保持好拍摄准备，先去了一趟楼下片场。她走到导演旁边，客套了几句，“陈老师，又见面啦～几次拍广告片都是您在这边执导，成片效果真的赞，这次合作一看到找了您，我就知道这片子肯定会是精品～”
    “lily姐真的太过誉了哈哈～我也是刚知道这次合作的艺人是你刚签的，真的蛮巧。”
    “嗯，对呀～刚签了个小朋友，拍摄的时候还辛苦陈老师多指导下。对了，刚才在片场闹的模特，是怎么回事呀？”
    “她吗？叫李寒洲，挺奇怪一个小姑娘，听说高中毕业后没上大学，20岁才入行当模特，身高身材长相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就是入行太晚，比较难争取资源。这次的tvc是大品牌拍摄，又能和艺人合作，她光试镜就准备了好几次。最后就剩她和雪黎了，雪黎名气大就入选了，没想到李寒洲今天直接来片场了。她应该是真想要这个资源，拍了这个tvc她的名气和资源都会升级。”
    “可惜我签过的艺人都没这种心气儿，”lily笑了下，“这么拼命往上爬的还蛮少见。”
    陈晨看了她一眼，“拼命往上走的人挺多见的，能这么不择手段豁出去的真挺少见。这种事，真说不上好还不是不好。”
    说完就拿起对讲机，“灯光道具二次确认，没问题大家就开始拍摄准备。”
    回忆起这些，lily越想越头大，怎么当时就脑子一热签李寒洲了呢。
    她轻声说“我后悔了，小洲。”
    第21章
    李寒洲没有说话，睁睛望向天花板，“lily姐，可以把手机给我吗？”
    “沈沐芝没有联系过你，微信、电话、短信甚至邮箱，全部没有。”lily有些幸灾乐祸地问，“还要手机吗，我的大英雄？”
    没有任何消息。
    李寒洲摇摇头，沉默许久，才开口道：“lily姐，关于最近发生的一切，我都很抱歉。但我暂时不能解释为什么。如果你，确实不想继续带我，我能不能提出一个要求？”
    “什么？”
    “我不想解约，但我可以申请不要经纪团队。我需要一个经纪公司来接资源和商务活动，按照我现在的名气开个人工作室不是很方便。我知道没人喜欢累赘，我也不想一直拖累你，我们可以结束合作关系，但和公司保持签约这件事，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

 第20章

    lily听到这些话气得快要吐血，她试图从李寒洲眼睛里找到哪怕一丝为难和不舍，但是没有。
    一点都没有。
    眼前这个人从语气到表情都非常平静，不带任何情绪，仿佛要结束合作的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力排众议带她从模特圈快速入行，又帮她一次次摆平负面新闻，在老板办公室拍桌子担保，说李寒洲必然星途坦荡请求公司再押注她一次的资深经纪人。
    这局面不像是她lily终于甩开了一个祸害，反而是李寒洲急切的告别所有和她预期道路不同的障碍。
    她第一次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残忍，原来人可以对别人的付出没有任何感情。
    “你说什么疯话？”
    隽梦雨一声呵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氛围，又大步走进病房，把鲜花放在床头，弯下身子探头看向李寒洲额角。
    眼见病床上这位不自在地躲开了一点，她轻声笑出来，”可以啊小洲，我还想呢，古装剧里面脑袋一撞就流血居然是真的。闹了半天你先划了个伤口，止血完才去找姜悯生撞一下碰瓷呢。”
    “时间太紧张了，来不及做形似的撞伤伤口，你眼力不错。”李寒洲顺着聊下去，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知道吗，我第一份工作在房地产公司公关部，实习期跟着去了几趟工地。有些过来找事的地痞，硬说施工设备让他受伤了，什么五花八门的人造伤口都有，那会儿我领导老教我这个，我见过的多了去了。”她顿了顿又补充，“我领导是警察退下来转行公关，后来调去公司内部企业合规检查部门了，以后有机会给你引荐下。别老搞这么破绽百出的伤口，幸亏新闻图里都被血糊住了看不出来形状，要不你就等着被揭穿，在热搜被骂个三天三夜吧。”
    lily没忍住敲了隽梦雨的头，“差不多得了，别吓唬我们家小孩。”
    隽梦雨阴阳道：“你俩刚刚不是没关系了吗，哦，还在你们公司，八杆子打上去也算你们家小孩了。”
    病房里气氛又凝重起来，隽梦雨重新挑起话题，是希望两个人在情绪平稳的状态下认真沟通，毕竟经纪人是艺人最信赖也最坚实的后盾，如果两个人之间梗着一根刺，那就算勉强合作下去，也必然长久不了。
    lily沉思片刻，“小洲，刚才的话我可以当作没有听到，你也可以继续保留秘密，我不干预。但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冲动，娱乐圈就这么大，闪耀娱乐和七恩文化没少合作项目，你凡事思而后行可以吗？”
    隽梦雨抱臂看着李寒洲，见她只是闭眼沉默，“为什么要对付姜悯生？你们谈过？”
    lily早就从李寒洲反常行为中猜到了姜悯生和沈沐芝的关系，但她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盯着地面希望李寒洲不要乱讲话。
    “让我安静会儿吧，把手机留给我。”
    两人出去后病房静下来，李寒洲想都不想就给沈沐芝发微信。
    “不好意思，没有好好陪你吃顿饭，下次我一定补上。”
    等了几个小时仍然没有回复，李寒洲起身抓起衣服出门，骑车去沈沐芝工作室。
    傍晚的风稍有凉意，也缓解了伤口痛感，李寒洲疾驰过街道，在极限速度里反复推演下一步的规划。
    隽梦雨都能轻易看穿她过于急迫，姜悯生经纪团队肯定也会快速反应过来，如果不能快速把当年姜悯生做的事揭露出去，她面对成熟娱乐公司搭建的公关团队，想要赢就更难了。
    可是证据呢。
    那段音频里，只有姜悯生急促的喘息声和他经过变声处理的对话，沈沐芝的声音反而异常清晰，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没人找到男主角是谁。这几次自己反复刺激，也没能逼他亲口承认里面是自己，更不用说坦白是他放出去这段音频。
    哪怕承认了，引导式提问得出来的回复，在法律上被认证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她思绪越来越乱，最终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她想要见沈沐芝。
    看着沈沐芝工作室那层楼仍然亮灯，她快速走上去。好在《晴空》热度虽然高，但毕竟才播出不久，认识李寒洲的人显然不多，能让她顺利穿过下班的人流。
    沈沐芝看到她到来似乎并不惊讶，但显然并不欢迎，“为什么？”
    “昨天吃饭不是出了点小意外嘛～我今天来补上。”李寒洲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坐进沙发就想往沈沐芝身上凑。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沈沐芝眉头微皱，对李寒洲故意偏题不太满意。昨天她走回包间等赵蕊来接时，回忆起从初见至今李寒洲所有举动，好像从第一面开始，这个人就是带着善意一次次帮自己解围。虽然她行事乖张，但所有行为似乎都是——保护她。
    她想不通。
    在赵蕊今天把打听到的关于李寒洲进圈的经历告诉自己时，她反而疑虑更深，如此渴求名利与前程，又怎么会愿意为自己出头不惜赌上前程呢。
    关键是，她沈沐芝是真的不需要啊。
    她从来没想过去报复，或者说揭露真相，那无异于让她在大庭广众下再把伤口豁开，重新走进舆论风暴中。她不想，也不敢，就当自己活该爱错了人好了，所有后果她一个人受着也可以，现在能够有戏拍，有重新站上荧幕的机会她已经很知足，如果一定要打破平静，又会回到未知与迷茫。
    她不想承认，她很怕。
    怕到明知道不合理，但仍然对委屈照单全收。
    “为什么不回复我消息？”
    “不要转移话题。”
    眼看躲不过去，李寒洲索性坐下，往沙发靠背一躺，“自从我知道姜悯生对你做的事，我就很难冷静下来。我每次看到你在剧组小心翼翼，连同组男主的恶意攻击都默默忍受，再看到姜悯生名利双收，就觉得又恶心又不公平。”
    “烂人凭什么过得更好呢，沈老师”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因为我恰好是那个过得很烂的好人”，沈沐芝自嘲道：“小洲，第一个为什么你已经回答了。但我想问第二个为什么，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因为她付出这么多，多到宁可一直受伤，宁可在关系复杂的娱乐圈里得罪头部娱乐公司和顶流艺人，也要替她去争一份公平。
    她当然没有自恋到认为李寒洲对自己一见钟情，更何况，她们都是女生。
    想到这里她突然明白什么，但又不敢真的面对一个答案。
    好在李寒洲没有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言论。她说，“因为你是好人。好人不该被这样对待。”
    沈沐芝：,,,,,,
    第22章
    “你说过欢迎我了解你，指的是从谎言中找到一个真实的你吗？”沈沐芝突然就懒得计较了，“随便吧，不过不要再自作主张做任何‘对我好’的事情，我不需要。”
    李寒洲早就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反而轻笑起来，声音轻缓柔和到有几分暧昧，“阿沈，我没说谎。我讨厌姜悯生作恶是真的，但我想红也是真的。从选角开始，我就知道你复出拍戏一定会被盯住，所以我费力争取到这个角色，从开拍到杀青，我凑在你身边想尽办法和你扯上关系，因为被你吸引想和你做朋友，但也是舍弃不下居高不下的热度和话题。”
    “可是我针对姜悯生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心疼你，没掺杂任何私心。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此停手。好不好？”
    李寒洲没等沈沐芝回答，轻轻将指尖搭在沈沐芝腕上，讨好地磨蹭着她手链上的珍珠。沈沐芝的心随着有些轻佻的动作突然猛烈跳动起来，她耳根有些发烫，甚至于仿佛听到了楼下街道川流不息的嘈杂声。
    但这是写字楼的30层，哪怕没有满屋的隔音材料，她也不会听见任何来自于楼下的响声。
    纷杂的不是夜幕下的cbd，是她全然梳理不清的思绪。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李寒洲的话半真半假，但有所隐瞒又怎么样呢，她其实也没有全身心信任眼前这个人，否则也不会从昨天断联至今。可是她又想，自己鬼使神差等在这里，真的只是为了要一个解释吗？
    “我不喜欢，”沈沐芝最终决定再信任她一次，她抬手抚摸李寒洲的脑袋问：“伤口还疼不疼？为什么不包扎？”
    李寒洲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在脸颊上，湿漉漉的眼睛盯住沈沐芝，“疼，不想包。包住你就看不到这个伤口了，那还怎么心疼我。”
    “其实不包也不心疼的，”沈沐芝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你吃东西了吗？”
    “没有，”李寒洲惯会装可怜，她深埋着头，声音有气无力，侧身陷在沙发里，显得整个人更单薄消瘦。
    “现在临时预约餐厅也不是很方便，要不去我家吃吧。”沈沐芝拿起包，伸手把李寒洲从沙发捞起来，“这座写字楼给特殊客户提供vip梯的，回头我让小洁给你弄个电子门禁，你不要再走普通客梯。按照你这种上热搜的速度，已经做到人比戏红了，多少也是公众人物，得做好保密措施。”

 第21章

    “我骑车来的。”
    “明天你来骑走吧。这边是市中心，现在正是晚高峰，你骑车上路太容易被围观了。”沈沐芝为了和李寒洲单独聊天，已经提前让赵蕊和小洁下班，现在也只能自己开车带李寒洲回家。
    她很快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李寒洲在副驾驶话多到有点吵。
    “沈老师，你名字真的好听，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算命先生说我五行缺木水，所以用了沐字补齐。其实本来应该用'之后'的'之'，我哥叫沈华之。但是我妈希望我用芝兰玉树的芝，就和我哥用了同音不同字。”沈沐芝一边打方向一边笑道：“姓氏不需要给你解释了吧。”
    “那不用。对了，lily姐说过两周要去一个综艺宣传下<晴空>，到时候会做游戏，你可以和我一组吗？”
    “嘉宾应该会拆开，和节目常驻mc搭档，你想和我一组的话，我会让蕊姐提前问下综艺导演。不过不要报太大希望，我复出之后谈不上什么话语权。”沈沐芝专心看路况，轻描淡写说着这些，她早就平静接受了当下境遇，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李寒洲眼中闪过几分狠戾，沉默望向窗外。她快速打开通讯录，给一个备注为a的人发送了一条信息，“安里医院花园小道，我来拿我的报酬。”
    沈沐芝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后默默加速，车内音响的声音也陡然增加，掩盖了两人之间沉默氛围带来的尴尬。
    她觉得有点好笑，怎么身边这人比自己还要走不出来，感觉这些陈年旧事反倒像是困住李寒洲的枷锁，每次提起就会让她剧烈挣扎，勒出更多伤口。
    “到了。”
    李寒洲沉默地跟她走进电梯，一梯一户的平层私密性很强，沈沐芝安抚着伸手拍了拍她后背，生怕眼前这人又钻牛角尖，明天带着棒球棍去给姜悯生来一棍。
    想到这里她八卦心燃了起来，“李老师，认识你以来你也不是第一次动用暴力了，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你是纯粹性格冲动，还是真的很能打？”
    “我跟着全国武术散打锦标赛冠军学过几年散打，但是没考证也没参加赛事，属于业余水平。揍姜悯生这种没有任何基础的人是没问题的，他如果雇个职业保镖我就打不过了。”
    李寒洲的话让沈沐芝有些意外，她以为这人只靠情绪行事，这么看起来还是懂得提前分析情况，“我本来以为你是空有外貌的暴力狂，想不到还蛮审时度势。”
    李寒洲自动忽视其他话，只听进去了空有外貌，“能得到沈老师赞美，我得想想怎么让我这张脸青春永驻。”
    指纹锁开锁的同时，屋内的智能家居同步启动，沈沐芝从鞋柜拿出拖鞋，递给李寒洲。“不用看了，鞋套机是给来家里做服务的阿姨准备的。你换拖鞋吧。我的码数可能稍小一点，你将就下。”
    客厅弥漫着檀香香氛的味道，沈沐芝起身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又拿出冰箱里的蔬菜沙拉。
    “只有这个。拍戏期间我得控制饮食，如果你想吃其他的，我让小洁叫阿姨来做。”
    李寒洲端起酒杯，“沙拉可以，但是我酒精过敏。”
    沈沐芝失笑，“苏打水可以吗？”
    “好，”李寒洲紧紧盯着沈沐芝的背影，看她的发丝被灯光直射后萦绕着淡淡的光晕，恍惚间有些神性美。
    她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失态、疯狂甚至汹涌的恨意都强行包装上一个圆满解释，谁让白璧有瑕，那他也应该碎掉。
    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李寒洲点开信息。
    【a】：可以，我终于等到你的信息了，很期待见面。
    沈沐芝已经分好餐盘，点上香薰蜡烛，向李寒洲招手让她入座。李寒洲边吃边不经意地问，“你喝酒了今晚怎么送我回去？”
    “你随便挑一间客房。淋浴间有两个，我们可以分开洗。”酒精作用下沈沐芝面颊泛红，看起来更赢弱可人，她低声说，“我真的拿你没办法。我很怕你离开我的视线又作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所以今晚留下来，可以吗？”
    李寒洲面色一凛，“沈老师，你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保护我呢？”
    “我吗？我保护我自己。”
    李寒洲不再说话，轻轻点头算是答应。等沈沐芝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她趁着沈美人有些醉意头脑不够清明的时候，大胆提出了建议，“我不要睡客房，我要睡你房间”。
    沈沐芝回得倒也干脆，“那我睡客房，就这么定了”。
    第23章
    感光窗帘自动拉开，阳光逐渐铺满卧室，这抹明亮让李寒洲不自觉紧闭双眼，翻了个身背对窗外。
    她挣扎着起身，伸手整理了下身上明显偏短的睡袍，慢腾腾走去洗漱。
    沈沐芝早已经坐在客厅，听见主卧传来开门声，她起身迎上去，“阿姨已经把早餐做好了，我特意让她准备了中西式两种，你挑喜欢的吃。”
    说完她坐到桌边，举起果汁遥遥向李寒洲举杯，“你的那杯是冰美式。”
    李寒洲坐下，拿起三明治咬一口，含混不清地问，“吃完饭就出发可以吗？我约了人。”
    “嗯，我给你找了一套衣服，是之前品牌方寄过来试穿的，版型比较宽大，你穿应该刚好。你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发。”
    沈沐芝身高168公分，在女星中刚刚好，既能保证身材修长撑起来各式礼服，又能和大部分男演员顺利搭戏不会突兀。但对于175公分的李寒洲而言，沈沐芝的常服在她身上基本都会偏短。
    沈沐芝只能早起在衣柜里翻找一些品牌寄来seeding的服装，总算找到合适的一套。
    李寒洲难得的没有接话，安静完成了早餐换衣下楼坐进副驾驶的动作。等车刚刚开进写字楼的停车场，李寒洲就快速解开安全带，伸手摸下沈沐芝的头发，“我不上去了，我直接骑车走。”
    没等沈沐芝反应过来，她已经下车消失在地库拐角。
    章嘉让商务车司机把车停在安里医院的地面停车场，又安排两个保镖分别站在花园小路长椅附近几米的树边，觉得非常安全才整整衣领，向长椅上坐着的女孩走去。
    作为国内销量第一的化妆品集团董事长，章嘉见过的漂亮女孩实在太多，但眼前这个低头沉思的女生却让他有些挪不开眼。虽然穿着风格偏美式复古，但她身上看不出任何青春洋溢的少女气息，反而嘴角紧抿有些倔强和破碎感，皮肤又白得过分，没有半点血色。
    这种气质太过特别，他几乎立刻确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我以为你不会联系我了，”章嘉站在她面前，保持着成功企业家成熟矜贵的形象，又微微弯腰伸手向前，作出礼貌握手的姿势，“怎么称呼？”
    “李寒洲。”
    伸出的手没有回应，章嘉悻悻地收回来，“说吧，时隔四年，你已经想好要什么报酬了吗？”
    “我要五千万。”
    “好，”章嘉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支票还是现金？还是打到你银行卡里？”
    “都不是，”李寒洲终于抬起头，漫不经心翘起二郎腿打量着章嘉，“我要你拿这些钱签约一个明星的两年代言合约，在违约条款里加重他的违约责任，最好能让律师把他的赔偿责任和对社会公告的责任放到最大。”
    章嘉愣住了。
    眼前这个女孩匪夷所思的要求，让他有些不敢接话。他想起来两个人初次相遇的时候，也是在这个花园的长椅旁。
    那会儿他的品牌刚刚研发了一款全新原料，并且用这款新原料做了精华油配方，从功效报告和百人盲测结果来看，这款产品极有可能帮助自己的安芙品牌再成功吃下国内15%的市场份额，到时候不止是股票疯涨，他的集团也会顺势成为国内最大的化妆品集团。
    可以说，不管市场竞争如何激烈，他都很难再有出局的可能。
    直到研发实验室突然报警，密码门全部失效，他带着工程师紧急赶去研发中心恒温保险柜拿走保密原料和配方文件，但从地下车库开始就被人跟上，一路逃到这家医院。
    安里医院皮肤科和安芙品牌有一个联合研究中心项目，他本想躲进研究中心办公室，但主任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在这一瞬间他反应过来了，联合研究中心去不成了。
    在和几个工程师换掉衣服后，他们分头散开。章嘉没命的跑到花园，看到了当时的李寒洲。李寒洲坐在轮椅上，脸上缠着术后头套，面部不正常的浮肿状态明显是刚做手术没多久，她抬眼看了眼拿着文件和小型密码箱跑到气喘吁吁的章嘉。
    李寒洲摆手让他躲到长椅下面，又让身后的母亲把毛毯盖在轮椅上，挡住腿部空隙，前有轮椅后有灌木丛，李寒洲妈妈也坐在长椅上挡住侧面的空间。
    没人对这个十几岁的女孩起疑，追赶的人随便扫了一眼正在晒太阳的李寒洲，就顺着小路往出口跑去。
    许久之后，章嘉听见那女孩平静的声音，“出来吧，几波人都已经离开，你安全了。”

 第22章

    他狼狈地从长椅下爬出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帮忙，要不我今天真的逃不掉了。”
    “他们带着刀，是冲要你命来的，你自己找地方躲躲吧。”章嘉听见这话心头一惊，从实验室到医院自己跑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和这伙人正面交锋，根本不知道他们身上有凶器。
    如果自己没有躲......
    他不敢想下去，拿出名片塞给李寒洲，“我没有很多时间道谢，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日后你有需要尽管开口，算我对你的报答。”
    他窘迫又紧张，甚至于连日常总得拽几句的文绉绉道别都没说，就扭头跑掉了。
    思及此，他对李寒洲又放下了戒备，这人都见过自己从长椅下连滚带爬出来的场面，还装一些成熟稳重企业家形象给谁看呢。
    他直接一屁股坐下，给俩保镖发了句去车上等，才追问道：”事儿不是不能做，但我得问句为什么，你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或者说我可以帮你参谋下还有没有更狠的方式去整这个人。”
    李寒洲终于作出反应，缓缓开口，“我在收集一个男明星的丑闻，想等我揭发他的时候能够让他付出高额赔偿金，并且开直播发布会公开道歉。我调查到他所有商务资源和资产情况，如果你能按照5000万给他设置300%的违约金赔偿，加上其他的违约赔偿和投资对赌，就能让他在娱乐圈的积累一夜清零。”
    章嘉沉默一会，“你等我给律师打个电话。”
    李寒洲点头，从口袋掏出打火机，点上烟等他回复。她本来就有些消瘦，又因为进了娱乐圈长期节食，拿烟的手指瘦到骨节分明甚至于有一种枯枝凋零的恐怖。
    章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地上散落的几根烟头，本想伸手拍下李寒洲的肩膀，又考虑李寒洲性格孤僻未必愿意别人碰她，就改为屈指敲了下椅背。
    “你也就20岁出头吧，心事怎么这么重，”随后章嘉开始说自己的观点。
    “这么搞可以做，但按照实务来看，赔偿条件太过苛刻反而容易引起对方坚决上诉，最终赔偿金额也是按照判决结果来。再加上不清楚这个艺人丑闻性质，如果是普通的私生活绯闻，没有涉及到违法犯罪或者严重社会影响的，恐怕未必百分百达成你的意愿。”
    他们集团旗下子品牌众多，签过不少艺人代言，塌房、封杀的也不是没有，但大多为了尽快解决各退一步，很少真的拔高违约条件索取赔偿。
    李寒洲沉默点头，又准备抽出一支烟。章嘉忍无可忍，伸手摁住她的烟盒，“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我等不了很久，”李寒洲声音低哑，”其他办法要多久？“
    “我们集团下个季度会考虑启动一个新品牌，请他深度合伙，以代言费和合伙入股的形式合作，把正常赔偿金之外的高额比例转为经营成本的方式慢慢亏在里面。这个品牌集团只给背书，品牌独立运营，等注销的时候也不会影响主营业务。关于时间，这个真不一定，但我保证最晚1年内会给你一个结果。如果他不愿意出成本入股，那律师也有办法让他以合伙人形式涉及到核心商业机密相关的刑事案件，也能帮你狠狠扒掉他几层皮。”
    “好，谢谢。”李寒洲起身，“这件事之后，我们就算一笔勾销”。
    章嘉看着李寒洲骑车离去的背影，给cmo任逸发了条消息，“去调查下李寒洲。”
    第24章
    李寒洲回到公司，lily已经把下部戏的完整剧本拿过来，她躺在沙发上认真看起来。
    这部是会上星的年代剧，讲的是改革开放初期一个年轻老师下海创业带动当地产业带建立的故事。徐然演女一号，也是剧里男主角的创业合伙人，李寒洲演的是技术入股的青年艺术家，在剧里高光片段很多，人设也很出彩，铺营销号剪名场面就能把李寒洲话题热度带的很高。
    “这剧是要冲奖的，对你后面接戏帮助也很大，晚上我带你和导演吃个饭，后面进组了好好拍。”lily想起最近的经历，又补了句：“不要在剧组闹事。”
    “嗯好。lily姐，我想买辆车。你这几天帮忙定辆车吧。”
    “商务车吗？”lily开始盘算目前团队的运营成本是否能拨出一部分来聘请司机，不过两个人的团队好像自己来开车也行。
    lily说：“公司给你安排了一辆工作用车，觉得太小了？”
    “不是，是我自己的私人用车。等我知名度高起来后会不方便骑车。”
    说完这句话，李寒洲又开始翻看剧本，她在认真研读剧本的时候会因为过于专注整个人放松下来，反而比平时生人勿进的样子温和一点。
    这部剧来的蹊跷，徐然莫名给制片人推荐她，可是徐然和沈沐芝是同窗好友，在沈沐芝最落寞的五年都没有出手相助过，反而突然提携自己。
    李寒洲没有想明白这件事，翻页的频率也明显急躁起来。
    “对了，<晴空>宣传要上的真人秀综艺有新进展，你们这期是实景剧本杀主题，给你安排的角色是女扮男装的状元。虽然和剧里小将军人设不一样，但是妆造和角色定位都很像。”
    不等李寒洲开口，lily接着说道：“沈沐芝会扮演的角色是女帝，你们还有拜堂成亲的剧情。”
    李寒洲很高兴。
    lily知道李寒洲对沈沐芝很亲近，再加上赵蕊也是个业务能力成熟又好沟通的人，能够和她们一起跑宣传，她其实也觉得很省心。
    下午李寒洲拿了车钥匙，开着公司准备的商务车到了沈沐芝拍摄片场。她很远就看到沈沐芝的房车停在附近空地上，和拍摄地有些距离，看了下路况，她也果断把车停在这里，徒步向片场走去。
    赵蕊看到李寒洲出现时，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惊讶，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在网上看到点不太好的新闻，想来剧组探班，毕竟我们还在宣传期嘛，我来陪下沈老师。”
    “好，沐芝这场戏还得再拍几条，大概半小时吧，你先坐着休息会儿。”
    “李寒洲！”远处传来热情的呼喊，还带着几分雀跃。李寒洲扭头一看，正在小跑着一路过来的正是齐思路。
    “你也在这个组啊？”
    “对，我们教授给介绍的角色。你来探班沈老师吗？”说着齐思路又神神秘秘低下头，凑在李寒洲耳边说，“她每天都戴着那条铃兰花手链，说是重要的朋友送她的。这条手链款式是我的原创设计，所以你是那位重要朋友咯？”
    李寒洲觉得心脏被轻敲一下，有点说不出来的慌张，昨晚刚见过沈沐芝，自然知道这条手链一直被她戴在手腕。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沈沐芝而言居然是有分量的。
    她唇角带笑，连语调也不自觉轻快起来，“是我，谢谢你的设计，真的很美。”
    沈沐芝在导演喊卡后习惯性望向赵蕊这边，却看到齐思路和李寒洲亲密的贴耳聊天，李寒洲的脸上掩不住笑意，连眼神也染上几分柔和。
    她从没见过如此松弛的李寒洲，不得不说，在这一刻的失神中，她清晰感受到名为嫉妒的情绪蔓延在胸腔。
    李寒洲和她在一起，有时欲望外露，有时失控冲动，有时又有些过界的轻佻，但归根结底，都隐约在背负着一些什么。
    那些她不知道。
    现在李寒洲在快乐什么她也不知道。
    原来李寒洲笑起来也有些稚气啊，她想。
    导演连喊沈沐芝几遍，她才听到，说完抱歉后继续拍摄陪导演打磨镜头。
    陆辰南刚回到休息处，就看到齐思路在和一个气质疏离的女孩聊天。他没关注最近的新闻，尽管早在杂志拍摄时从张雨霏嘴里听过李寒洲的名字，但还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本尊。
    他以为是齐思路好友探班，忙不迭上前散发魅力，“你好，是思路的朋友吧，我是陆辰南。”
    陆辰南懒得介绍自己出演过什么角色，他深信只要对内娱有所了解，没人不认识他陆辰南。他虽然作品和人气双低，一直徘徊在二线开外三线稍满的状态，但毕竟母亲是电视台总编导父亲是圈内名导，从出道开始就是一路顶级资源演过来的，如今演古装偶像剧也不过是为了补齐作品类型，希望红了也能跻身流量行列，把高人气和经典角色通通收入囊中。
    谁想到第一次接网剧就来个黑料满天飞的女主角，还在杂志拍摄的时候改过他的时间，以至于他对自己这段时间展现的少爷脾气毫无愧意。
    李寒洲安静下来，伸脚将一块小石子向陆辰南踢过去，她收起笑容想，真是送上门找收拾的蠢货。
    陆辰南吓了一跳，本能往旁边一闪，但他看着李寒洲的脸又没办法生气，只能装作不在意的笑笑，给自己找补道：“这次拍摄环境是有点简陋，路面不平整就算了，灰尘也大.....“
    没等说完，被又飞踢过来的小石子打断了，“你！”
    “小洲，”沈沐芝刚下戏就看到两人剑弩拔张的氛围，赶紧上前拉着李寒洲，安抚道：“我今天的戏份都拍好了，让小洁把这边收拾下，你先陪我去房车等着。”

 第23章

    说完又向齐思路点头打了个招呼。
    李寒洲经过陆辰南旁边，故意撞一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我是沈沐芝的朋友。”
    “你答应我的事没忘记吧？”沈沐芝拍了下她的小臂，提醒道。
    “没，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去做。不要等蕊姐了，我今天开车过来的，你坐我车我送你回家。”
    李寒洲开车的时候并不专心，眼睛总往身旁那人的手腕上瞟，看到半隐在袖口的铃兰花和珍珠，她会觉得心里很安定。
    “你车开不到地库，这是你自己的车还是公司配车？”
    “公司的车。没关系，你让小洁和物业联系做下临时出入登记，我送你到楼下就走。”怕沈沐芝误会自己不开心，李寒洲觉得应该解释下，“晚上lily姐安排了和导演吃饭。”
    “好。”
    “对了，徐然和你的关系很好嘛？我下部剧她是女一。”
    “挺好的。读书的时候我们一个宿舍，虽然我不太回学校，但只要回去她就会喊上姜悯生和我，一起聚餐旅行，”沈沐芝听出李寒洲话里的迟疑，顿了顿又开口，“我出道早，走红也早，之前她帮不上我什么。后面我出事了，她也帮忙推荐过几个制片，但试镜后都没有下文。不过她没和我说过把你引荐给剧组，或许是怕我想到之前被拒会不开心。”
    第25章
    包厢里觥筹交错，lily应付这种社交场合游刃有余，李寒洲只需要坐在那边装乖巧，偶尔回答几个问题。
    导演和制片兴致都很高，拉着李寒洲就要她喝一杯。lily没见过李寒洲喝酒，看她入座后也一直在喝茶水，有些担心地望向她。
    李寒洲只是笑，用手轻挡住空着的酒杯，但劝酒的两人不依不饶，lily站起来，咬牙倒了两杯，准备替李寒洲喝掉。
    “好久不见了，崇总。”
    门外传来徐然的声音，白思晓已经推开门，两人进来后打量了一圈，心下已经明了。徐然拿起lily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做了个请的姿势。
    崇新是这部剧的制作人，也是徐然多年好友，本来今晚的饭局徐然因为行程冲突婉拒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徐然穿着一件内搭，明显是在其他包厢吃饭临时过来的。
    他举杯点头示意，拉着导演坐下，不再步步紧逼。
    徐然简单和lily打过招呼，开口道：“我朋友拜托我照顾这个小姑娘，拍摄期间还辛苦大家多多包容多多指教了~”
    李寒洲拿起lily面前另一杯酒，站起来环顾四周，“大家应该认识这位故交，是沈沐芝。”
    徐然笑容不减，“对，有机会可以让沐沐来客串下，我也很想和她搭戏。”
    李寒洲只当徐然是好意挡酒，但听她提到沈沐芝后脸色就变得不太好。她不想沈沐芝替自己背上这份莫名其妙的人情，就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看崇新和导演得意起哄的嘴脸，心里只觉得厌烦。
    徐然寒暄几句后起身告别，“我那边还在和安芙的章总谈几个短期代言，先失陪了。现在演员还好，新签的几个小爱豆商务资源确实不太好聊。那我们回见。”
    酒桌上一旦喝下第一杯，就会失去拒绝的权利。李寒洲被劝着喝了半晚，眼看宾主尽欢，崇新打电话叫来司机，lily一路陪着把两人送回车上。
    lily回来的时候李寒洲正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灯光发呆。
    因为从不喝酒，她身体对酒精的抗拒到了最大，只觉得脑子乱七八糟的杂音挥之不去，尖利的耳鸣声让她心烦意乱，她好像回到《晴空》时候庙会那场戏，只不过敲锣打鼓的聒噪此刻都尽数在她脑袋里。
    头痛。
    她揉了下头，这是种并不锐利的刺痛，而是放射性的钝痛，又伴随着眩晕，她努力在这种难受中找回理智，但又觉得无能为力。
    真难受啊，她点烟狠狠吸了一口，希望能压下这种痛苦。
    “你没事吧，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喝酒。”lily让服务生端来一杯蜂蜜水，又下单一盒解酒药，两个人并排坐在包间，气氛从喧闹到沉默，但反而有种互相依靠的安心感。
    “没事，我只是没喝过酒，有点难受，不用担心，”李寒洲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清醒，脸颊也发烫起来，她听见自己问：“如果刚才徐然没有过来，你是不是今晚要把我们两个人的酒都喝掉？”
    “嗯。聊生意嘛，哪有不碰酒的，习惯了。”lily记得李寒洲抗拒喝酒的动作，也不指望她能共情自己辛苦。
    娱乐圈不把人当人的明星多了去了，这算什么呢，再说李寒洲也不是那种对谁都高傲不尊重人的性格，只是随时放弃掉所有关系不在意身边一切的行为有点伤人心罢了。
    “对不起。”
    她听到李寒洲叹了一口气，又轻声重复了句，“对不起，我有自己的坚持，让你一直很难做。”
    lily觉得自己喝得确实有点多，都开始出现幻听了。
    服务员已经把外卖的药拿进包间，lily叫了辆商务专车，李寒洲吃完药，放平了座椅躺着，“今晚我电话会关机，明天醒了我们再联系。”
    “你一个人能行吗？需不需要我去你家照顾你？”
    “我可以，不用来。”
    夜晚风凉，李寒洲下车后感觉身上的燥热明显减轻。她快步回家，关门后瘫倒在沙发上，关机后就沉沉睡去。
    沈沐芝收到lily的微信道谢时，还有些懵，但她看到“小洲今晚喝了酒，先睡了”睁大了双眼。
    她马上给lily回拨电话，“李寒洲酒精过敏，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家？”
    lily惊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我现在去看她。”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给我发个地址，我去接你。”
    沈沐芝感觉自己已经要把油门踩到底，但她焦灼到没办法思考，经过好几个路口的时候，她都看到摄像头的闪光灯在拍摄，但是什么都来不及管，只想马上到李寒洲身边。
    lily在副驾也同样着急，她根本没思考为什么李寒洲会把酒精过敏的事情告诉沈沐芝，只知道得赶紧确认李寒洲没事。
    电话打过去都是关机，沈沐芝的情绪紧张到极点，她发泄般狠狠敲了几下方向盘，“还是打不通吗？”
    “对，她今天说会关机睡觉，我们先过去看看吧。她身份特殊不适合让物业去看。”
    “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身份特殊啊？”沈沐芝喊完意识到失态，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确认人没事最重要，我们开过去还需要10分钟，物业过去看是最快的。”
    李寒洲被砸门声惊醒，这会儿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但半夜的急促敲门声让她有些警惕，她拿起来一把剪刀，慢慢走近门口。
    可视门锁屏幕上是几个物业服务人员，站在前面的女经理看起来神情焦灼，李寒洲把剪刀放在门后，打开门问：“什么事？”。
    “您好，您朋友给物业打电话说您酒精过敏，饮酒后联系不上您，快要急疯了，让我们上来看看。您还好吗？”
    李寒洲放下戒备，淡淡点了下头。
    这个小区虽然是均价中等的商品房，但是物业服务很好，会考虑住客情况安排服务人员，这也是她出道后也一直租住在这里的原因。
    电梯门打开的同时，从里面冲出来两个人，一路跑到了李寒洲门前。几个工作人员明显认出来了沈沐芝，有些惊讶地偷偷看着来人。
    “你不是酒精过敏吗？为什么喝酒？”
    沈沐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路上因为太过担心导致心烦意乱，甚至不愿意多和lily说话。
    lily看李寒洲神色如常，眼神也恢复到日常的淡漠，她有些疑惑的问：“你？”
    李寒洲看着门前闹哄哄的一群人，冷静地说：“我没事，你们先走吧。”
    然后她抓住沈沐芝的胳膊，把她带进了房间，关门前看了一眼物业工作人员，“今天的事情不许拍照，也不许调楼道监控发在网上。如果我看到有任何消息出现，我会直接起诉追究你们的责任。”
    直到现在，沈沐芝才发现李寒洲的状态异常清醒，她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不敢相信的猜测。
    客厅的窗户开着，屋里酒气散尽，白色窗纱随着风动，吹乱了沈沐芝的长发。李寒洲躺回沙发，伸手捏了下眉心，缓慢开口。
    “其实，我从来不酒精过敏”。
    第26章
    沈沐芝怔在原地，她已经没办法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当初李寒洲说酒精过敏的语气那样平静自然，任何人听到都会不疑有他。
    所以她知道李寒洲喝酒后才这么紧张，生怕再慢一步就会是难以预估的严重后果。
    因为担心李寒洲性命，她一路疾驰，停车后想都不想就狂奔过来，她在一个个打不通的电话里心智大乱，在电梯里盯着上升的数字反复煎熬，等她终于赶来李寒洲面前。
    发现这一切都是谎言。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
    “为什么，”沈沐芝语气加重，“为什么骗我？”

 第24章

    “随口找了个理由。”李寒洲面无表情，闭上眼睛说：“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喝过酒，因为我时刻都要保持清醒，我担心酒后言行失态，会让清醒后的我后悔。”
    “我没有强迫你，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喝酒，而不是用一个借口让我变得荒诞可笑。”
    “我不知道你会来，”李寒洲明显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一直对话，长期节食抽烟让她的身体亏空太大，再加上第一次酗酒，她连好好站着跟沈沐芝说话的体力都没有了。
    但她还是想解释，就继续说：“阿沈，你别生气。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不够信任你。其实今天我不应该喝酒的，可是徐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到你，说为你照顾我，替我挡了一杯酒。阿沈，我可以活得自我，不顾所有人感受，可是我不想让人都觉得你亏欠了什么，尤其是为我。”
    “我就说酒后失态吧，”李寒洲轻笑起来，“阿沈，我不喜欢长篇大论的表达我的感情，也不喜欢在很疲惫的时候强迫自己做事。但是相比这些，我更不喜欢你误会我，你今天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别叫我阿沈，听着跟婶婶一样，”沈沐芝的气消了大半，她在遭遇过背叛之后，还是保留着澄澈善良的底色，唯一和以前不同的就是她不再和人亲近相处。但李寒洲除外，她一直觉得李寒洲太热烈了，这热烈又是只为她一个人。
    在经历过最黑暗的日子后，她真的很贪恋这点光明。
    “不要，我很喜欢，念起来轻轻柔柔，像你。”
    “阿沈，我没力气送你回家，你可以陪我待一晚吗？”
    沈沐芝环顾四周，李寒洲的房子应该是租的，虽然装修风格精致，但家居和电器明显不是自用标准。而且这个房子只有一室一厅，如果留宿就要和李寒洲睡一张床，好在她倒不算很介意。
    “我睡客厅。衣柜里有新睡衣，你可以洗漱完穿。香薰机和新风系统一直开着，如果湿度不够可以按床头的遥控开关，”李寒洲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体，“我家只有一个淋浴间，沈老师需要等我会儿了。”
    “没关系。不过你现在身体这么差，真的还能继续训练吗？”
    “嗯。不过我教练一直说我在亏空身体。不喝酒的时候我的精神和体力都挺好的，不用担心。”
    沈沐芝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刚按下接通键，赵蕊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沐芝，你现在登陆交管app看下你的交通违章，然后告诉我昨天你去哪了。”
    “等下，”沈沐芝还带着困意，但打开app的那一刻，她瞬间清醒惊呼出声，“12分？！”
    “对，你上热搜了。你的扣分记录和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照片都被公布了，不仅在高架桥超速70%，在城市道路也被拍了好几次超速50%的违章，”赵蕊追问道：“你昨天去做什么了，怎么会这么着急？”
    沈沐芝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担心李寒洲酒精过敏致死，大半夜开车来了发现被骗，这也太丢脸了。
    李寒洲已经从客厅过来，自然地把手机接过去，“蕊姐，昨天我喝多了太难受，迷迷糊糊给沈老师打电话。lily姐也喝酒了不能开车，沈老师有点担心我，就一起跟过来了。不好意思啊。”
    赵蕊听到李寒洲接电话，愣了下。白思晓也和她吐槽过李寒洲为人冷淡，基本不和人打交道，经纪人没法开车的情况下找唯一的朋友求助倒也合理。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没关系，好在<晴空>现在收视率高，观众缘也好，这次热搜基本没有骂的。但怎么说也是违纪，等沐芝回公司后我们再说怎么办吧。”
    “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李寒洲挂掉电话后想给隽梦雨发消息，打开微信却发现隽梦雨早就找她了，截图了沈沐芝被拍到的违章照片，丢了一句“这是开往你家的路”。
    她叹了口气，隽梦雨不愧是公关出身，对细节的观察力简直令人发指。
    【李寒洲】：小雨，今天你有时间吗，下午一起去沈沐芝公司聊下。
    【隽梦雨】：咨询费算在谁那里？看在沈沐芝是美女的份上，我最多只能打8折。
    【李寒洲】：算她们那里，你们可以单独签服务合同。
    【隽梦雨】：《重生之我的新甲方是超级大美女》
    【李寒洲】：去你的
    沈沐芝溜达到客厅打开冰箱，整个冷鲜层满满当当都是各种苏打水、矿泉水、无糖饮料和咖啡冷萃液，只有一个抽屉专门用来放水果。她扭头看向厨房，才发现李寒洲这里没有任何厨具。
    “我平时不太吃东西，也没有找固定的阿姨上门做一日三餐。有点饿的时候我会点轻食外卖。这个小区外卖是可以送到家门口的，不需要门口的保安转交。你要吃点什么？”
    沈沐芝关掉冰箱，“鲜榨果汁和三明治吧，既然在你家，就麻烦你请客了。”
    再次来到沈沐芝工作室，李寒洲才明白她说的vip梯是什么意思。写字楼前台旁边有一个暗门，从地下停车场进入专属通道后上楼，就能看到暗门旁的一部电梯。
    面部识别完成后，两人走进自动设置好目的楼层的电梯，很快就抵达30层，隽梦雨已经在会客室等着。
    赵蕊看起来很轻松，看来已经拿到了满意的公关提案。她拉着沈沐芝聊了几句，又电话给lily一起过来商量。
    隽梦雨先给所有人展示目前网络舆论情况，因为《晴空》大热，大部分人反而都在娱乐化这次事件，集中点都在于沈沐芝花钱拍的照片确实好看，还有人在感慨她是内娱活人。临李近芝超话也在欢庆过年，纷纷揣测沈沐芝半夜为爱奔走，已经给两个人安排好了凄美爱情故事。
    但批评的声音也很明显，无非就是说沈沐芝作为公众人物公然违章，没有正能量宣传的作用，因为几家主流媒体都有下场评论，也让这部分舆论有些棘手。
    隽梦雨更擅长进攻型传播，她马上安排人炒起来关于沈沐芝颜值的话题，又借着cp大站的手给超话稍稍放了一波两人剧组花絮物料，让cp粉带着新物料稀释关于沈沐芝违章的评论。
    等热度到了最高点，她再放出来沈沐芝为不当行为道歉的视频，让沈沐芝和李寒洲合体去交警大队合拍抖音视频，做科普教育。趁热度还没过，她得再给沈沐芝添把火。
    沈沐芝和李寒洲答应的很痛快，lily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筹备起来。
    第27章
    隽梦雨负责舆情管理后，负面笔记和帖子被对冲后基本不见了。沈沐芝换好白色短袖，在拍摄间等着录制道歉视频，除了对交通违章事件愧疚之外，她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晴空万里相顾欢》爆了。
    尽管在此之前赵蕊给过自己很多张平台做的战报，还发了自己的涨粉记录，但是太久没上过新剧的沈沐芝对剧的热度并没有实感。
    直到这次她因为违章扣分上热搜后，她在来工作室的路上打开热搜页面，没有想象中铺天盖地的谩骂，反而是很多粉丝在说深夜开车超速这么多肯定有急事，知错就改就好。
    更多的还是反复发那张违章照片，感叹沈沐芝就算被摄像头突然抓拍也是365度无死角的美貌。
    照片上副驾驶的女性被打码了，也为觉得是事出有因才超速行驶的人提供了论据，毕竟谁半夜飙车还会带上一个朋友陪着呢？
    虽然指责的评论还有一些，但掺杂在大片大片的赞美中倒也没什么存在感。她想，原来网民的恨意并没有那么持久，但就是那一小段时间的攻击和抵制，就能让自己沉寂许久，作为“劣迹”和“风险”的代名词被排斥在主流圈层之外。
    打光灯亮起，沈沐芝微微眯眼适应强光，随后对着镜头深深鞠躬，起身后缓缓开口，“因为一些非常特殊的原因，导致我昨晚开车时超速违章，对于我个人不当行为带来的负面影响，我深感惭愧，也不会找任何借口辩解。希望各位以我为戒，在日常生活中遵守交通规则，注意交通安全。再次表达我的歉意，对不起。”
    说完后，她又深鞠一躬，抬头却看到李寒洲站在灯下，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事情发展成这样，不是我本意，”李寒洲觉得有些委屈沈沐芝，就凑上来讨好地抱住沈沐芝的肩膀。
    “我知道。但你以后可以说点无关轻重的谎吗，例如说徐然主动在饭局上提我名字这件事，”沈沐芝转身走出拍摄间，“起码我不至于担心你的生命安全。”
    “徐然和你说了？”
    “嗯，她看到热搜后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以为你酒精过敏去看看你。她就简单和我聊了下昨晚发生的事。”
    “我没想骗你。”
    “但你已经一而再再而三骗我了。”沈沐芝走向会议室，“没关系，我不计较。你应该有你的理由。”
    后面的半句话她咽下去没有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就够了。
    李寒洲笑了笑，小跑追上前，“沈老师，你最近没法开车，我来接送你吧~”

 第25章

    “这几天小洁会开车接送沐芝，我们很快就去外地的影视城拍摄了，房车司机会负责接送沐芝从酒店到片场，”赵蕊对于李寒洲的印象已经变成了只要出现就会鸡飞狗跳，她听到这句话后快速回绝了李寒洲。
    沈沐芝心情很好，她说不上来是因为这次违章太过丢人，让自己气极反笑，还是一向我行我素的李寒洲在赵蕊那里吃瘪，她突然笑出来，感觉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无趣压抑。
    lily和李寒洲离开时，被她带去了一个隐蔽的电梯，没等lily发问，李寒洲已经面部识别解锁，快步走了进去。
    “你和沈沐芝熟悉到这个程度了？大厦的vip梯给你开权限，常客呀。”
    “是，宣传期还长，免不了经常过来。剧都没播完呢，我最近抖音粉丝涨了400万，现在也是红人了，总得避开人群吧。”
    “好，赵蕊想的挺周到。对了，安芙集团公关在问公司商务部你的合作报价，不过不是代言，是商业推广。你要不要了解下？”
    李寒洲背影僵了下，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安芙？”
    闪耀娱乐商务经理早早等在lily办公室，见到她们回来，马上模仿起安芙公关经理sophia拿腔作调的姿态：
    “其实我们安芙集团对不同咖位艺人都有对应的合作title规定的~按理来说李寒洲剧都没播完，也就是有点热度，最多谈个剧集广告植入哦~”
    “但是吧，这个艺人是领导让我来问的，我觉得是可以聊一下单独平台推广合作的，小红书或者抖音都可以啦，拍一个安利产品的视频就行~”
    “她这边还没有刊例报价的啊？所以说吧，李寒洲在艺人里面就是太过新人了啊，真要是深度合作起来我们也没什么底。可能领导就是最近看了下<晴空>这部剧的数据不错的，你们要抓住机会，晚点给我报价呀。”
    说着商务小姑娘就站起来，装作踩着高跟鞋扭来扭去出门。lily也觉得好笑，但还是出声打断她，“行了，毕竟大集团，姿态高也正常。小洲，你想接这个合作吗？”
    “不了，我刚有知名度，马上接广告可能会让粉丝反感，拒掉吧。”李寒洲丢下这句话后，就躺进沙发，给章嘉发了条信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就是让你下属来签我？”
    章嘉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开集团财报发布的媒体见面会，他正慷慨激昂和记者讲述着公司明年的规划和发展，一低头看到消息都愣住了。
    自己下属要签李寒洲？
    好不容易撑到财报分析的会议结束，他趁着媒体记者都在往晚宴现场走，关上会议室的门留住cmo任逸谈话。
    “我上次让你去调查的李寒洲，结果怎么样了？”
    “章总，您在营销上面的高瞻远瞩和灵敏嗅觉真的，”任逸伸手鼓鼓掌，才继续说，“我们发现<晴空>这个剧最近热度很高，李寒洲形象风格都很特殊，娱乐圈和她撞型的演员不多，我部门的公关经理已经去了解她的商务报价了。争取从产品推广合作开始，等她剧播完再看情况聊下代言。”
    说完他还挺高兴，笑意盈盈等着接受夸奖。
    章嘉看着任逸自以为是的笑容，气得咬牙切齿。他都不用再问，就知道任逸这小子会错了意，以为自己看中了女演员，借着调查的名义暗示市场部给她送商务。下面的人估计也是收到了这种指示，才会跑到李寒洲那里去问合作报价，等着回来邀功。
    他真的只想仰天长叹，怎么每次遇上这个女孩，自己都会这么丢脸啊。
    章嘉耐住性子没有发作，伸手扶住任逸的胳膊，说：“不要这些，我要她的基础资料，你懂吗？籍贯、学历、出道经历、作品，还有她的人际关系。”
    任逸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自己猜错了老板心思，马上收起笑脸，认真答道：“查过，她20岁前基本上没有任何公开渠道可以查询的信息，20岁突然入行当模特，在拍了一些广告片之后被闪耀娱乐看中签约，<晴空万里相顾欢>是她出道后第一部剧，搭档是沈沐芝。因为出道时间短，没听说有什么艺人朋友，倒是在拍摄期间和一个叫姜悯生的当红艺人有过矛盾，好像是去片场打了人家一拳，后面在影视城的糕点店两个人又被拍到不和，报道上说的是李寒洲低血糖晕倒了，姜悯生伸手扶住她。但是找了几个在场的记者问，都说李寒洲是被姜悯生推到墙上撞破了头，倒下前还在骂姜悯生呢，对了，有个爱豆阮文文当天也在，这走向看着挺像三角恋。”
    看章嘉没说话，任逸压低声音补充道，“这都是公开信息，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话，可能得让私人侦探机构去查，会耗费点时间。”
    凭借这些信息，章嘉基本就知道李寒洲要对付谁了，年代言能在2500万的艺人基本是顶流，再加上两个人还有矛盾，大概率就是姜悯生。至于要不要继续追查李寒洲，他沉默了会，“查吧。”
    任何一个人有过生命危急时刻，都很难不对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所防备。虽然李寒洲救过他一命，但他本来想拿钱回馈掉这份亏欠，现在变成了合作做事，他自然要打听好对方的底细，避免又陷入危险。
    这也是他为什么带着两个保镖去见李寒洲。就算要报恩，也不能为了条发信人未知的短信就随便出现在人前。他心里悄悄想，自己真是越有钱越惜命。
    “对了，姜悯生现在有哪些化妆品代言？找个和他现在代言不冲突的，做下年度代言的内部评估。你们不要先和他经纪公司沟通，等内部评估完成后直接汇报给我。”
    章嘉交代完，就向自己的休息室走去，晚宴还得补个妆，顺便换一套西装。章嘉长相其实很好看，高立体度的窄脸，皮肤细腻肤色偏白，小内双的眼睛更显温柔含蓄，身高187又常年游泳，身材也是紧致修长。如果不是选择在商海打拼，说不定也能迈入靠脸吃饭的行业。
    章嘉换好衣服，满意地欣赏镜中的自己，打开换衣间的门后，果不其然传来吹捧和惊呼。他习以为常的摆摆手示意安静，突然想起来，李寒洲好像从没对自己的长相有任何反应，她甚至懒得正视自己的脸。
    他拿出手机，回复道：“团队小朋友自作主张，我没别的意思，让她们暂停了。”
    李寒洲收到信息，习惯性点了删除，这才点开沈沐芝的账号，翻看起那条道歉视频下面的评论区。
    第28章
    李寒洲进组还得一段时间，刚好可以养好额头的伤。她弄伤口的时候做得很仔细，虽然出了很多血，但没有留疤，只是在恢复期有一道浅浅的白印。
    伤口还没完全恢复，lily也就没给李寒洲安排工作。突然迎来一段空窗期，李寒洲思来想去还是买了沈沐芝拍戏城市的票，简单收拾下行李箱，背上双肩包打车去往机场。
    李寒洲穿着白色冲锋衣和工装裤，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口罩、墨镜基本上把她的脸挡了个结实。
    司机只看这人的气质身形，隐约猜出来肯定是个明星，一路上也很有职业操守，没有多说一句话，等把人送到航站楼后，才悄悄问了句，“你是电视剧里演顾阮那个演员吗？”
    李寒洲轻点下头表示默认，随即拿着行李箱直奔vip通道。自从上次在剧组和陆辰南打过交道后，她对这种吊儿郎当的二世祖一点好印象也没有。
    她只担心沈沐芝。
    沈沐芝在过去巨大的打击下，不再反抗也不愿争取，这种沉静性格刚好成了陆辰南的发泄口，之前是亲密戏用替身，下一场呢，等吻戏也会用替身吗？
    等她入住沈沐芝剧组的酒店后，马上拍了一张酒店大堂的照片发给沈沐芝。
    【李寒洲】：沈老师猜猜我在哪！
    【沈沐芝】：？你怎么来这里了？
    【李寒洲】：度假。
    【沈沐芝】：......，我现在在片场，晚上8点左右会结束拍摄，晚上我再找你。
    【李寒洲】：给我发个定位。
    李寒洲简单收拾一下，又包裹的严严实实才出门。影视城和商业区不太一样，这里代拍和娱记太多了，盯着大大小小的剧组红的不红的艺人一直拍，除了稳赚不赔的知名演员外，他们还会拍一些新剧花絮或者新面孔演员，押宝剧爆以后能大赚一把。
    对付这些代拍她倒有经验，她走到大堂，绕进员工通道的小门，悄悄跑走了。
    等到了片场她才发现，陆辰南对沈沐芝的态度已经完全反转。他经纪人应该在上次李寒洲和陆辰南起冲突后，就跟他解释了杂志拍摄被换时间的真相。
    陆辰南家境优渥，父母都把他捧在掌心，长大以来也没遇上过什么挫折，可以说性格就是单纯可爱的地主家傻儿子。
    既然已经知道沈沐芝没有仗着关系故意折腾自己的档期，再联想起他当时在剧组所作所为，他从给沈沐芝一点颜色看看的快感转变为愧疚感，在沈沐芝身旁局促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李寒洲斜靠在景区柱子上，低头就着打火机猛吸一口烟，隔着朦胧烟雾看向坐在躺椅上的沈沐芝。沈沐芝头发被盘成简单精致的发髻，身着一身素白色大袖衫，细长的耳坠荡来荡去，时不时轻轻扫过锁骨，素衣难掩绝色，在片场一众女星中也是清丽绝俗。

 第26章

    她立在远处静静看着沈沐芝，等烟抽完了拿出祛味的喷雾在身上喷了喷，含上清口糖果才走过去。
    赵蕊轻轻碰了下沈沐芝的肩膀，“看谁来了。”
    沈沐芝自然知道，回头笑着打了个招呼。从发定位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李寒洲直接来片场的准备，她还没有告诉李寒洲自己和陆辰南的关系已经缓和，可能是还没习惯再次毫无保留的分享生活给另一个人。
    李寒洲倒是不介意，大大咧咧打了个招呼，就在休息椅旁边的折叠椅坐下，靠在沈沐芝旁边。
    “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寒洲有些慵懒地伸了伸胳膊，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沈沐芝躺椅扶手上，悄声说：“来当爱情保镖，到了才发现根本没有危险。”
    沈沐芝笑了笑，让小洁去房车冰箱拿一杯咖啡过来，“你先喝点东西，等我拍完今天的戏份，我陪你在附近逛一逛。”
    “你不吃饭吗？”
    “过几天夜戏多，得拍到凌晨，我怕总熬夜会脸肿，提前控制下饮食，”沈沐芝起身放下剧本，“你不是不爱吃饭嘛，我们就在附近溜达下。”
    “好，”李寒洲拍了下跟着起身的陆辰南，故意问道：“今天还找替身吗？”
    “我、我已经和沈沐芝老师道过歉了，我当时临时被换了档期，是从乐队排练室赶过去的，心情不是很好。后面知道不是沈老师要换的，我真的为那些过分的行为诚恳道歉了。”陆辰南其实没说，他一半愧疚感来自于自己那些剧组霸凌的行为，另一半是因为沈沐芝太美了，对她发泄情绪自己总有一种负罪感。
    得知是自己误会她，他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再就是被席卷而来的尴尬、内疚甚至是失落感包围，沈沐芝平静温柔地包容了所有，甚至连解释都懒得开口，他觉得这种不计较让自己更像透明人，脱离中心位后开始无所适从。
    所以只能鬼使神差一样跟在沈沐芝旁边，看她把关注焦点给了谁。
    李寒洲过来的这一刻，陆辰南明白了。
    李寒洲没有回复他，她安静地拿起沈沐芝的羊绒围巾，包裹在自己身上，盯着前面的背影发呆。
    赵蕊压制住了给lily发消息的冲动，提醒她，“你下飞机后直接过来的吧？收工还得一会儿，要不你去房车里休息会儿，快结束的时候我让小洁去喊你。”
    “不用了，我等在这里吧，”李寒洲接过咖啡，满足的翘着二郎腿，突然问了一句，“当年姜悯生在什么地方说服了沈沐芝自己扛下来？”
    赵蕊沉默半响。
    “你还是告诉我吧，这件事只有沈沐芝、姜悯生还有你跟唐力知道，从姜悯生和他经纪人嘴里撬话就麻烦多了，但我们所求的一致不是吗？”李寒洲语气更加平淡，让人从里面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赵蕊觉得头皮发麻，她确实希望报复姜悯生，不单是因为自己一手发掘的新人沈沐芝刚刚爆红就被迫雪藏，她只能带着沈沐芝出来自立门户做工作室；还有是为沈沐芝不值，床上那点事做起来是两个人，怎么要背负骂名承担后果的就一个人？
    但她知道沈沐芝不愿意再提过去，只能先等一个合适契机。
    “是在我们前公司的会议室。”
    李寒洲的眼睛几乎是一下子亮起来，她之前只想着找到录音文件，但那只能证明是录音文件男主角是姜悯生，最多也不过给他的艺人生涯安上一个风流轶事。
    但如果拿到当初办公室里的监控录像，足以证明沈沐芝是在完全不知情的状态被录音放出私密文件，不仅可以重击姜悯生，也能让沈沐芝坐实受害者身份。
    “监控文件能保留几年？”
    第29章
    “法律规定是一个月，不过我们本身在娱乐行业，再加上经常会有投资几个亿影视剧谈判，所以法务部都会把每月监控录像备份，存在硬盘锁到密码箱里。”
    “有什么办法能拿到监控吗？哦对，小雨的前领导之前是刑警，我问问有没有办法通过经过经济犯罪侦查去拿到文件，”李寒洲说着就要给隽梦雨打电话，才看见赵蕊定定的望着自己。
    “还有话要说吗？”
    “当时的监控录像，”赵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艰难开口，“我留了一份。之所以没和沐芝说，是怕她会不开心，这件事给她造成的打击很大，她的态度很明确，就是回避一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我当时偷偷下载监控录像，也录屏了一份，我希望日后可以用得到。”
    “其实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毕竟我不清楚你所作所为出于什么目的，所以没办法信任你。但是经过这么久的观察，我知道不管是于情还是于利，我都应该和你合作，你是真心在为她好。”
    李寒洲此刻简直欣喜若狂，有了赵蕊手里的监控录像，她只需要找到未经处理的录音文件原件就可以了。初始文件应该在姜悯生的手机里，但不确定他这种谨慎怕事的性格会不会早就删掉了，再就是......
    当初群发邮件给记者的那个邮箱。
    “蕊姐，这份文件你务必保存好，然后再多拷贝一份给我，我把备份文件藏在一个地方。”
    李寒洲知道赵蕊此刻对她的信任并不是百分百，也就没有贸然要原件，算是表明自己的诚意。
    看赵蕊点头，她想着接下来可以让安芙那边启动签约，毕竟代言前期接洽会很长，如果等自己收集好全部证据，又得耽误一段时间，她不想等。
    她拿出手机，给章嘉发了条言简意赅的信息：上次谈到的艺人是姜悯生，按照原定计划去做。
    消息刚发出去不久，章嘉的电话就打进来。李寒洲看着闪烁的屏幕，始终没有按下通话键，眼看电话取消又重拨了几个来回，她才接听起来。
    “什么事？”
    “我就有点好奇，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是喜欢发短信啊？我们加个微信，以后沟通也方便。”
    “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就不会有任何联系了，”李寒洲起身远离人群，压低了声音，“所以没什么必要加联系方式。”
    “我不相信你不加导演、制片和圈里投资方的联系方式，”章嘉有些挫败，但也很疑惑，“你知道有多少明星和经纪上赶着加我吗？我可是国内最大美妆集团的董事长，只要我想，一个中小型经纪公司全部艺人的年度商务我全部可以包下来，我......”
    他一连用了两个全部妄图证明自己的实力，却被李寒洲打断。
    “我没义务解释，你按照约定的做就可以了。我也不喜欢接电话，如果必须要语音沟通可以去安里医院的花园见面聊，那边很安静。”
    李寒洲不耐烦地挂掉电话，骂了句傻逼又回到休息区。
    齐思路看她回来，马上凑过来，“我和你说，最近陆辰南对沈老师太殷勤了，在片场基本上走到哪跟到哪，拍花絮的时候也是笑的一脸不值钱。你说他不会由恨生爱喜欢上沈老师了吧。”
    “他？”李寒洲嘴角轻蔑一撇，露出嘲讽的笑，“我记得之前他和张雨霏合作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上次我来你们剧组探班他也过来搭讪，现在又追着沈老师跑，你信他的喜欢还不如仔细想想，按照他的发情频率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你，毕竟你俩对手戏也挺多。”
    “哈哈哈哈哈哈！”齐思路见惯了虚与委蛇的名利场，突然听到这么不加掩饰的讽刺，只觉得好笑。她也顾不上八卦沈沐芝和李寒洲了，只要抬头看到陆辰南就想到发情两个字，然后乐不可支。
    李寒洲自然看出来陆辰南的小心思，她也不当回事，这种从小被过度宠爱的小孩，遇见沈沐芝这种温柔强大又包容的女性都会产生强烈的依赖感，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从沈沐芝身上找到了依靠母亲的感觉。
    夜色渐深，沈沐芝也收工回来，陆辰南还是亦步亦趋跟着，齐思路眼看着他也回来了，又开始笑。
    李寒洲站起来，用胳膊隔开陆辰南，“可以了小朋友，再往前走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摔地上。”
    “你怎么和男人一样，动不动就动手？”
    陆辰南身体不敢往前一步，在原地嘴硬叫嚣。
    李寒洲走到他面前，对眼前这个巨婴更加鄙夷，“你知道吗？暴力不是男人的特权，是力量更强的人所拥有的特权。”
    她讨厌软弱、讨厌无能、讨厌逃避、讨厌无理取闹、更讨厌倚仗自己的权势霸凌别人又让别人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所以她希望拥有去对抗这些的能力。
    反抗的形式更多种，并不是简单以性别划分的，也不是某一种群体的专属。
    不过眼前这个明显不具备成年人思维的陆辰南肯定理解不了，她也懒得继续说，拉着沈沐芝就走，“蕊姐，你让司机检查下房车设备就回去休息吧，我开车送大家回酒店。”
    李寒洲今天心情很好，走路也急了些，沈沐芝腕上手链的珍珠被带着有节奏的轻巧撞着她的手背，她的呼吸跟随着一下下敲击也急促起来。

 第27章

    沈沐芝拍戏的时候会在片场停一辆房车，如果当天的戏份安排不是很密集，她就会在房车休息。房车旁边还停着一辆7座商务车，用做酒店到片场往返，她的固定司机会负责在拍戏前把两辆车运输到拍摄地供日常使用。
    李寒洲对这两辆车也很熟，轻车熟路迈进商务车的驾驶座。
    赵蕊和小洁跟上来后，电动门缓缓关上。赵蕊看着李寒洲有点头疼，“你来这边的事情和lily说过吗？”
    “我的私事一般不会和lily姐说。”
    车内很安静，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沈沐芝半躺在座椅里看着李寒洲的背影，觉得很安心，赵蕊则有些担忧的看着车窗帘，不知道和李寒洲联手是否是正确的决定。
    小洁不太清楚李寒洲怎么总来找沈沐芝，仔细打量了一车人也没吭声。
    “到了。我和沈老师在附近散步，你们先休息。”
    车里有备用的口罩、墨镜和帽子，沈沐芝穿戴齐全后准备下车。
    李寒洲打开软件搜了下旅行攻略，“阿沈，附近山上有个凉亭可以看到很美的星空，要不要开车过去？”
    “好呀”
    所谓的山其实是一个海拔不足200米的小山，大概半小时就能爬完。山顶上修了个小凉亭，因为风景很好视野开阔，在这里能看到和城市完全不一样的夜景，天气晴朗的时候也能看到夜空里的点点繁星，很多人露营的首选地就在这儿。
    沈沐芝妆还没卸，昏暗环境模糊了她脸上拍摄一天的疲惫，让她的美更惊心动魄。夜间风凉，李寒洲脱下外套，披在沈沐芝的身上，又静静靠在她的肩膀，说，“阿沈，你说人可以摘星星吗？”
    “天上的星星吗？”
    “对”
    “理论上不行，但如果是你心里的星星，那可以摘。”
    “如果星星陨落了呢”
    “啊，小一点的陨石你可以收藏起来的。”
    沈沐芝非常认真的回答让李寒洲失笑，“阿沈，在我16年那年，遇见了一颗很闪耀的星星，可是17岁的时候那颗星星就陨落了。后来我就想，要把这颗星星揣在口袋里，然后带着它重新回到遥不可及的天空。”
    沈沐芝听的云里雾里，她想了好久才回答，“你高中的时候也给喜欢的明星买过行星命名权做应援？”
    李寒洲只笑，静静感受身边传来的温度。
    她甚至想，如果夜晚再漫长一点就好了，因为此刻太过美好，居然有点害怕天亮。
    第30章
    李寒洲勤勤恳恳给沈沐芝当了几天司机，就接到lily的消息让她回去参加新戏的剧本围读。
    剧本围读大概一周左右，很快又可以和沈沐芝一起去参加综艺节目。李寒洲收拾好行李，给沈沐芝发消息，得到回复后才去敲她的房间门，打算走之前跟她告个别。
    沈沐芝穿着睡衣开门，看到穿戴整齐的李寒洲，没忍住笑出声，“我为之前拍摄的时候故意逗你玩道歉，你也太认真了。大家都是女生，晚上见面按你比较舒服的穿衣方式来就好。”
    李寒洲站在门口看着她，伸出胳膊，“我明早的飞机赶回去，想和你说一声，我们可以抱一下吗？”
    沈沐芝没有丝毫犹豫，向前一步扑进了她怀里，用力收紧胳膊抱住眼前人，“要回去准备新戏了吗？”
    李寒洲轻轻嗯了下，沈沐芝的发香萦绕在鼻腔，柔软的发丝缠绕在她手心，她只想安静享受拥抱的温度和安心感。
    沈沐芝手掌覆在李寒洲背上，透过她的衣服清晰感受到肋骨，尽管她能理解体重管理这件事，但还是忍不住心里轻叹：太极端了。
    怎么做什么事情都这么极端。
    回程的早班机。
    李寒洲问空姐要了一份报纸，看到最大版面的报道就是安芙集团官宣即将推出男性护理新品牌，并且在接洽合适的品牌联合创始人，在这个重磅消息推出后，安芙的股票也跟着小涨一波。
    她轻轻合上眼睛，想到那个匿名发了几十封邮件给记者后马上注销的邮箱。
    没有邮箱号、服务器设置国外、无法追踪到任何有效信息，她找了很多黑客，都没有破解出那个邮箱的ip地址和实名信息。
    可能是邮件过了好几年，时效性太差，难以找到更多有效信息，也可能因为她之前财力有限，能请到的技术人员还不够有实力，总之还是没有头绪。
    她决定先从姜悯生的手机下手。
    李寒洲落地先去了公司，和lily对接好后面的行程，又给王导发了微信，知道他在拍的新剧还没杀青，就说想去探班。
    王导显然很开心，不仅热情邀约李寒洲来探班，还请她顺便客串个学姐角色。说着说着就趁机大倒苦水，感叹还是沈沐芝李寒洲省心，在剧组相处融洽拍戏也顺利。阮文文和姜悯生谈了一段时间恋爱后又闹崩，现在两个人在片场气氛差到没法缓和，怎么拍怎么怪。
    他又激动地说：“阮文文本来演技就一般，心里还藏不住事，导致现在拍摄困难。我为了赶进度都不磨镜头了，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想办法不拍特写硬过。”
    李寒洲其实不太关心王导的苦衷，她耐住性子安慰几句，让公司行政帮她安排了一个移动餐车送到剧组，自己也开车出发前往拍摄地。
    姜悯生看到李寒洲和导演站在应援餐车旁边合照，简直怒从心起。
    李寒洲的样子仍然冷漠，但看起来比日常礼貌很多，还会主动给工作人员递奶茶和甜品。要不是自己和这人打过几次交道，也要被这幅装出来的温和骗过去。
    他立刻小跑过去，抓住李寒洲的手臂低头在她耳侧问：“你又想干什么？”
    “我来给王导新戏应援啊，感谢导演送我成名，”李寒洲抬头盯住姜悯生的眼睛，略一用力就把姜悯生的手掰下来，“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多不好，这次我可没有低血糖。”
    姜悯生面容扭曲，但不是气的，上次突然被打他没反应过来，今天被硬生生掰开手指，才从强烈疼痛中感受到李寒洲手劲极大，自己居然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他脑子乱成一锅粥，内心骂道这女的阴魂不散到底想干嘛啊？
    李寒洲提高音量问他：“你喝什么？我给你拿呀？”
    她隔着人群看到阮文文表情凝重望向这边，可能是碍于姜悯生在就没有靠近。阮文文已经猜出李寒洲来意，招手示意到一边去聊。
    李寒洲很快跟上来，打量着眼前明显憔悴的阮文文，“听说你状态不好？”
    “如你所愿。你趁我妈妈在的时候说出那些，对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不也该早有预料吗？”
    “有，不过我以为你恋爱脑，你俩分手怎么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如果不是今天问导演，李寒洲还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呢。
    “我爸妈觉得丢人，找媒体和狗仔压了消息，就算有再多爆料也不会被发出去的。就算有人自己发，也会被平台限流或者举报删除。”
    阮文文出身豪门不是秘密，八卦小报光写她家商业布局都写了上中下三篇。她对从商没兴趣，为了梦想从小在韩国接受练习生培训，回国后没等参加节目，就被一众经纪公司抢破头签约，毕竟谁能拒绝自带资金出道的艺人呢。
    等拿到c位出道成绩后，被秦总直接塞进了徐然公司。刚开始徐然还不以为意，以为和往常一样送来找个位置呆着的，也没有太上心。直到阮文文自家集团旗下产业纷纷让她代言，横跨食品、建材、汽车、家电、家装多个领域，才知道这是秦总朋友的女儿，立刻把这位小金主上升为公司力捧艺人。
    “我家人很保护我，所以听到你的话后，说根本不用查证，当场就要求我们分手。”阮文文苦笑了下，“其实看他的反应，我也觉得不必要求证。还有，就算我妈不要求分手，我当时也是想分手的，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事，也......”
    她“也”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
    最终阮文文放弃后面的话，快速说了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可以说。”
    李寒洲觉得还是年轻人清醒，及时止损抽身也快。但她从刚才阮文文看向姜悯生的眼神中，也能看出小姑娘余情未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压制住自己想开口让她帮忙的欲望，只是要了阮文文手机号，让她一个人消化下情绪，就先转身回片场。
    唐力看到李寒洲回来也是一愣，姜悯生两次在她这里吃过苦头，他只想这冤家离自己艺人远一点。眼看李寒洲目不斜视从自己面前走过，他清了下嗓子，“李寒洲，见到熟人也不打个招呼吗？”
    李寒洲头都不回，“你有什么值得我一定交流的必要吗？”
    唐力没想到她这么狂妄，快走两步跟在她身边，“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耍起大牌脾气了，路还挺长呢，你真当现在内娱女演员你排第一是吧？”
    李寒洲不耐烦，伸手把他推到一边，“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一部戏都没播的时候也没把你和姜悯生当回事，滚。”

 第28章

    唐力没想到李寒洲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他忍不住产生和姜悯生一样的疑问，李寒洲一直跟着姜悯生到底想得到什么。
    这边李寒洲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客串戏里开导阮文文的学姐。她穿着白色风衣，头发卷成大波浪长发，淡妆弱化了清晰分明的面部骨骼，带上了几分书卷气。
    阮文文和她对戏反而有些超常发挥，可能是戏里分手的剧情和她现在真实状态很相似，她竟然连哭戏也一条过，丝滑程度让王导也喜笑颜开。
    “文文今天拍的好，果然你适合体验派表演！”
    李寒洲客套几句就要告辞，临行前看到姜悯生望向阮文文方向，侧影也能看出落寞和悲伤。
    等着吧，她想，你要失去的还不止这些。
    第31章
    姜悯生手掌轻轻盖住唐力的手机，摇摇头，哑声道：“力哥，别打沈沐芝电话。”
    掌下屏幕亮光熄灭，唐力叹了口气，“这是李寒洲第几次突然出现了？你不担心会有什么岔子吗？你和文文......”
    暖色夕阳给姜悯生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他背光而立，表情十分凝重，又重重叹气，“你怎么就知道李寒洲反复出现和沐沐有关系呢？何必又去打扰她？”
    唐力明显因为愤怒有些失去理智，语气也不很客气，“不然呢？除了沈沐芝，还有谁和这件事利益相关？李寒洲三番四次闹事拉你上热搜，把你架在火上烤，难不成是她失心疯？”
    其实姜悯生回想起李寒洲所作所为，心里是有点认同“失心疯”这个表述的，但他又不能真的和唐力这么讲，“沐沐如果真的怀恨在心，就不会整整五年都没给自己辩解一句，最后靠网友推荐才演到一部百合剧。现在她情况好起来了，更不会主动再把这件事拉出来，让自己难堪。”
    他宁可相信李寒洲精神不正常，也不认为沈沐芝会教唆李寒洲闹事。
    “力哥，是我亏欠她。”
    姜悯生感觉到唐力手上的力道减轻，也不再说话，仍旧是沉默等在片场。
    他今天的戏份早已经结束，只是想站在这里陪着一个人，哪怕两个人已经相对无言，只要静静看她一切顺利就好。
    剧本围读很快开始，李寒洲又一次见到徐然。
    徐然长相是非常标准的青衣脸，杏眼薄唇，面部轮廓流畅精致，眉宇自有风韵。但问题也在于这份美貌太过标准，从她身上能看到很多大花的影子，重重叠叠之间就让她少了几分自己的辨识度。
    徐然右侧是男一号，左边就坐着李寒洲，两人虽然并坐却并不交流。李寒洲还是一贯沉默冷性，甚至于落座时还是徐然先开口寒暄，李寒洲才点点头顺带着给了一句吝啬的好久不见。
    徐然想起两人在杂志拍摄片场见面时，李寒洲也是不怎么说话，只在一旁观察自己和沈沐芝聊天。她忍不住又一次想，这性格真有趣啊。
    lily和白思晓坐在另一间休息室，倒是聊得很起劲。
    “还没谢谢徐老师举荐我们小洲呢，这才是第二部戏，已经是大制作的上星剧。确实是受宠若惊了呀，“lily递一杯咖啡给白思晓，笑成一个标准的括弧号。
    “太客气了，然姐上次探班你们拍摄杂志之后，就对小洲很感兴趣，可惜也没有什么合作机会。这次拿到剧本后，她第一时间就想到小洲适合演这个女二号，马上给导演推荐了下，导演看过小洲的作品就敲定了。”
    于是lily笑得更开心，还连连摆手表示过誉过誉，又说了几句希望后面多多合作的客套话，就静下来听那边传来的练习声。
    手机一震，她看到隽梦雨发来消息。
    【隽梦雨】：上次沈沐芝那个交通违章事件舆论基本平息了，我这边也联系好本市交警队，确认后天下午可以拍摄交通普法视频。沈沐芝会提前拍完后天的戏份请假回来，小洲这边也需要你和导演协调下，拍摄rundown和脚本一会儿发你。
    【lily】：ok，辛苦了小雨～后天见。
    【隽梦雨】行，后天到交警大队我会和宣传科同志一起在门口接你们，这边不允许乱走动拍照，我提醒过沈沐芝不要带助理，小洲这边也是只能带经纪人哈。
    【lily】：可以。
    李寒洲得知消息后更激动，看到脚本里两个人都要穿交/警 警服，她忍不住给沈沐芝发消息。
    【李寒洲】：沈老师！后天可以看你穿制服哎，肯定合适～
    【沈沐芝】：你不是也穿？
    【李寒洲】：看自己没意思，还得看沈老师才算赚。
    【沈沐芝】：告辞.jpg
    拍摄前一晚，李寒洲全副武装好，早早出现在头等舱旅客通道，并且十分自然接过沈沐芝的行李，放到自己的后备箱。
    lily买的是一辆黑色宾利添越，suv车型显然更符合李寒洲审美，沈沐芝也笑夸，“lily姐很了解你的风格和喜好，你们默契度越来越高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接机？”
    李寒洲有些尴尬地扶一扶帽子，“因为明天要拍摄普法视频嘛，都是因为我说自己酒精过敏你才被扣掉12分，到现在也不能正常开车。我当然要将功补过，主动申请给你当司机。”
    沈沐芝又回想起尴尬往事，懒得继续深入聊下去，坐进副驾驶等着李姓司机起步出发。
    到了拍摄当天，李寒洲本想提前接到沈沐芝一起走，睁眼就看到微信说赵蕊已经在沈沐芝小区外等着了，只好先去公司跟着lily一起上了商务车。
    隽梦雨说得没错，负责接待和拍摄的交警虽然热情，但也十分严肃的叮嘱很多注意事项，等两人连连点头才带她们去小房间换警服。
    沈沐芝刚出来，负责接待的宣传科同志眼睛一亮，“哇”了一声。
    怎么从没发现天天穿的制服这么好看？
    有一种禁欲系美感怎么回事？
    我要是有这么好看的同事，我不就彻底掌握爆款视频的流量密码了吗！
    真有这么好看的交警，丢到马路上指挥交通自己都会心痛的！
    不过幸好脚本提前报备过会有指挥交通的镜头，审批后可以在队里空旷的训练场地拍摄，如果真把沈沐芝放在岗亭上，路口一定得堵的水泄不通。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屋内人看向更衣室门口，李寒洲长腿一迈走了出来。
    沈沐芝视线紧紧放在李寒洲身上，警服的利落剪裁让李寒洲身型更加瘦削挺拔，长发低盘在脑后，帽子下是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周身气场就是英气有余柔美全无。
    这位年轻的宣传科同志再次愣神，两位真人带来的冲击力可远远高于她恶补《晴空》感受到的震撼。
    她激动的在心里偷偷给自己”人脉广大“的领导点了个赞。
    “首先感谢沈沐芝、李寒洲两位同志配合拍摄普法视频，下面我来说下各自的分工，考虑到你们作为艺人的公众形象问题，所以给两位准备的角色都是交警，科里会找一位男同事出演超速驾驶的司机。”
    “好。”
    异口同声的回复。
    两个人被培训完指挥手势后很快进入角色，在岗亭站好等着“超速”司机开过来，利落截停后就开始面向镜头科普交通法律知识。
    虽然这些内容声色生涩难背，但对于记过古装戏大段晦涩台词的演员倒是不成问题。
    拍摄进度飞快，拍完第三遍的时候，宣传科的领导终于也露出满意笑容。
    先把沈沐芝李寒洲团队送走，隽梦雨折返回交警大队宣传科，她拉着科室领导极尽恭维，感谢这次来之不易的合拍机会，千恩万谢出了办公室。
    走出门前又冲今天陪着拍摄的警员扬起笑脸，“同志，剪辑视频的时候可以加一句片首字幕嘛？”
    第32章
    沈沐芝刚到家，就收到李寒洲的微信。
    【李寒洲】：沈老师明早就得飞回剧组，但我明天还得剧本围读，没法送你到机场。要不要现在下来见我一面？
    【沈沐芝】：稍等，我让物业给你开门。
    沈沐芝赶紧让物业给李寒洲打开门禁，匆匆披件外衣下楼，她想了想，又凭记忆把李寒洲的车牌号发给物业，让他们在系统中把车辆登记在自己房屋下，这样以后李寒洲再开车过来就可以直接进小区或者停进地库了。
    电梯门打开，沈沐芝抬头的瞬间有点发愣，李寒洲站在面前冲她笑得明朗，“沈老师，我已经赶过来了，我们在花园里一起坐坐？”
    沈沐芝点头，跟着她走出去。
    初秋的夜晚天气正凉爽，两人走在蔓延着植物清香的林间道，彼此都有些安静，只能听到平缓轻柔的呼吸声隐藏在不紧不慢的脚步里。
    沈沐芝觉得这种散步的场景有点熟悉，小区里很多夫妻总是在晚饭后走在路上，也是这样不疾不徐。
    她被这个联想吓了一跳，不由得停住脚步，紧接着在头脑一热的时候做出另一件荒唐事，她低头盯着脚边的地灯轻声问，“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第29章

    李寒洲脚步一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想到什么特别的话要讲。
    她只是想到两人又要离别时，觉得沈沐芝如果在今晚见到她会很开心，所以在本能反应驱使下来到了这里。
    但话到嘴边转了弯：“我想见你。”
    沈沐芝看向她背影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透出几分雀跃和惊诧。
    在一瞬间，沈沐芝的思绪从这短短四个字起飞，已经飘到了两人关系升温变质，甚至于如何说服自己接受重新认识性取向这件事。
    巨大的欢喜冲醒了沈沐芝，也让她对自己生出的念头感到不可思议，好在这份尴尬没有僵持下去，李寒洲主动转移了话题。
    “沈老师今天很漂亮。我记得你拍过刑侦剧，不过出演的是男主的妹妹，现在来看没演刑警真的可惜。”
    “如果有好本子愿意递给我，我会愿意挑战不同角色。”
    “我送你回家吧。”
    沈沐芝拒绝了李寒洲送她上楼，站在大堂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李寒洲，这样柔软期待的眼神配上她特有的脆弱感，明明是俏皮姿态反而硬生生让人感到怜惜。
    李寒洲张开胳膊用力抱住沈沐芝，右手抬起来轻柔抚摸着沈沐芝的头发，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把脸深深埋在她的颈侧，才含混不清的讲，“晚安。”
    “晚安。”沈沐芝微闭双眼，沉浸在这个无需开口就默契十足的拥抱里，她从两人紧密拥抱中感受着身体温度交融带来的热流穿过胸腔，击碎了长久以来的心理防线，让她缴械投降。
    夜深，沈沐芝斜靠在床头，真丝睡衣的系带被她纠结的手指绞成麻花，床尾的助眠音响还在放着白噪音，但没催起屋中人的丝毫睡意。
    沈沐芝眉心微蹙，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其实朋友也是这么相处的，只是我们拍过百合剧，所以我才会觉得心跳加速，这是没有出戏的伪心动。”
    重复虽然没有变成真理，但成功代替数羊催眠了沈沐芝，让她逐渐在怀疑中闭眼沉沉睡去。
    剧本围读很顺利，徐然像是点起对李寒洲的兴趣一样，总在闲暇时候和她聊会儿天，有时看她一如既往的对任何话题反应平平，徐然觉得无趣，也会分享些沈沐芝大学期间的趣事给她，可惜对方仍旧是一副并不关心的态度。
    在大家收拾桌面的剧本准备结束时，徐然忍不住问：“你和沐沐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对她的过去完全不好奇呢？”
    既然并不在意以前她的人生，也不希望深入了解她的过去，为什么几次三番去找姜悯生，想要找出证据扳倒他呢。
    徐然脸上笑意不减，但眼中的探究却越来越重，她自然不像姜悯生那么天真，以为李寒洲只是故意闹点事恶心他，一个人到了失控打人还弄伤自己的地步，这份情感肯定是极端且厚重的。既然李寒洲自伤都到这份上了，要对姜悯生采取的报复措施只会猛烈百倍千倍。
    李寒洲都转身要出门了，闻言转身低头看着她，这种俯视的姿态让徐然觉得有点莫名压力，她不自觉地略微往后缩了下，但李寒洲直接俯身下来，双手撑在她椅子两侧的扶手上，低声说：“了解，感兴趣，想知道，只不过不想从你这里听见。”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寒洲对徐然并没有什么恶意，她看到徐然帮沈沐芝拉杂志资源又约剧组采访，心里明白两人肯定有些昔日同窗的情分在。但徐然这种把沈沐芝过往生活一件件摊开给别人当作谈资的事情让她很反感，总会让她记起沈沐芝被不知情的秘密拖到大庭广众下接受审判又被重重击倒的遭遇。
    心口堵得慌。她有些烦躁地扯了几下衬衫领子，用力解开颈口处的两颗纽扣，被凉风一击才觉得呼吸顺畅一些。
    白思晓进门帮徐然收拾桌面，看出来她神情带有愠色，只能加快手上动作，避免给徐然本就不佳的情绪雪上添霜。
    “思晓，后天晚上的lf珠宝新系列发布晚宴，问下对方能不能带李寒洲过去。就说我在考虑签她，先带她跑跑商业活动露脸。”
    “啊？李寒洲不是有经纪公司吗？”看到徐然瞥了自己一眼，白思晓连连点头，“好的然姐，我一会儿就问，最迟今晚给你答复。”
    “你先收拾，我去车里等着，一会儿直接送我回家，今天不回公司。”徐然说着就起身，又嘱咐了一句，“能带的话记得给她借一套礼服，要当季款。”
    “明白，然姐。”白思晓知道徐然性格急，今天傍晚就得追问自己进度，赶紧先拿出手机问lily要了李寒洲的资料文件，给lf品牌的活动负责人发消息沟通。
    她抱着资料往外走，对方的电话刚巧打过来了，白思晓看会议室只剩自己，也懒得放下手里东西，直接用apple watch接通了。
    “白白～然姐怎么要带一个没什么咖位的艺人来呀，那我们怎么给她安排嘛！再说了，她手里就一个在播剧，按照我们内部的评定标准，我连个推广的title都给不了她。然姐也太为难人了呀～～”
    白思晓知道对方肯定为难，只好连哄带骗，承诺了这次发布的新系列会让阮文文等自家高人气明星在参加活动的时候多推广，只要没有竞品关系的重大活动就会借lf首饰，让这次新系列既能在电视台晚会露面，也会在线上的直播活动、综艺节目出现，保证把新品曝光拉满。
    咬咬牙她又上了个条件，“阮文文下月会拍顶级杂志的内页，首饰赞助商还没定，我们先不拉其他品牌了，让她戴你们新系列，具体哪款得编辑看过后再决定。这封杂志我们再自费买个广告位给你们，你考虑考虑？”
    “成交！”
    对方动作很快，白思晓刚上车，电子邀请函就已经发过来。她小心地把屏幕拿在徐然眼前，“已经和对方沟通好了，我现在去跟lily讲？”
    “嗯，你知道怎么说吧，这点小事应该不需要我交代。”
    “明白的。然姐你先休息会儿，我来处理，”白思晓顺手就把座椅调到徐然喜欢的角度，方便她躺着休息，又从酒柜里拿出红酒倒进高脚杯，小心地放在她身侧的小桌板上。
    杯中红酒量少，徐然很快喝完，借着酒精带来的微醺闭目养神。
    【白思晓】：这次在拍新剧炒热度的节奏会提前，然姐会和小洲参加下活动，提前放点物料。礼服不用你们操心，我联系意大利奢侈品牌pr借今年的高定款，一共借三件，明天和品牌方提供的珠宝一起送到你们公司，小洲试穿后看下定哪件合适。珠宝在活动结束后给我就可以了，我一起交还回去。
    【lily】：谢谢谢谢！拍这个剧算是赚翻了。哎？这个邀请函写的是新品见证官，第一次见到这个title，是什么意思呀？
    【白思晓】：就是共同见证这次lf品牌发布全新系列珠宝的特邀嘉宾，不是商务合作title。
    【lily】：可以～麻烦你和然姐了～
    lily放下手机，刻意装出来的冷静再也压制不住，激动的拉着李寒洲的袖子来回乱晃，“你发达了！小洲！”
    第33章
    “嗯？”李寒洲正在发呆，被lily一拉还没回神，有些懵懂的问：“怎么了。”
    “你知道lf珠宝吧？刚给你发了邀请函，后天全新系列发布的晚宴邀请你去参加，这个品牌向来只合作奖项傍身的超级大花，或者流量断层的新生代，你能出现在这个晚宴会场，就已经半只脚踏进时尚圈了。”
    lily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挣脱这具身体蹦出来，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甚至让她的肩膀和大脑感到一阵发麻。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努力这么多年，终于看见了可以把一颗树苗浇灌成参天大树的希望。
    李寒洲沉默的看着窗外，没有给lily一丝反应，极致喜悦对上一片死寂，让车内的气氛十分吊诡，连司机都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车内后视镜，想看看李寒洲现在的表情。
    “你不开心吗？”
    lily不死心的继续追问，这种天降好资源，放在任何艺人身上恨不能赶紧暗戳戳发十几个营销号把消息透露的满天飞，怎么会打动不了李寒洲？
    “lily姐，这个资源是谁给的？”
    “白思晓。她刚给我发的电子邀请函，出席晚宴的礼服和珠宝明天会送进公司，后天我让司机开公司那辆gmc，现在这台车穿礼服坐不开。”
    “礼服是公司商务部还是合作造型师去借的？”
    lily被这份天降馅饼砸到晕头转向，此时还没感觉不对劲，快速回道：“礼服也是白思晓帮忙借的，是红血奢侈品牌的当季款。”
    李寒洲终于转过头，看向lily手机屏幕展示的邀请函，一字一句问：“这场和我身份天差地别的活动在后天晚上举办，今天下午才确认我出席现场，甚至我的商务活动邀请还是从另一个艺人的经纪人那边转发过来，参加活动的礼服还是奢侈品牌高定款。你觉得这是我发达了，还是有人在卖某个大明星面子送我一场好梦？”

 第30章

    “你是说徐然？”
    “对，她有点过度热情，而且给我的这些资源都从没跟沈老师提过，我不知道她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李寒洲指尖一直轻点车窗窗框，这种不能掌控局面的感觉让她有点焦躁。
    “她的目的不重要”，lily摇了摇头，尽管她现在清醒了，但衡量利弊后她还是劝说起来，“之前要不要接商务我都会问你意见，但这个必须要去。这种量级的活动对你加持很大，不会有人追究你是怎么进入现场，但你穿着高奢坐在宴会席就是话题，你能明白吗？”
    “在这一行里，不去追求名气、曝光和国民度，基本是把路堵死了。以你现在的位置，对自己的未来走什么路并没有选择权。”
    “小洲，这是个好机会。”
    李寒洲点头，并没有很排斥，应了声好。
    lily看向微信群的新消息，发现公司宣传同事发了一条微博链接，还截图了热搜#李寒洲沈沐芝天选制服人#，热搜上是刚拍摄的短视频，现在已经是在热搜榜首。紧接着是抖音热榜的截图，热榜话题有点区别，#临李近芝超绝制服版#，原发视频点赞已经超过200万。
    视频封面小图是两个人在岗亭指挥交通那一帧，缩略图也挡不住高清美貌，lily快速点进链接，视频首帧下方是一行文案，“因参演人员沈沐芝驾照扣留无法开车，本片由苏杨警员完成超速司机拍摄”。
    评论区基本分为两派，一波是粉丝疯狂发美图安利，沈沐芝粉丝还会暗戳戳证明官方合作代表上次超速已经没事了，自家姐姐还是根正苗红艺术家，cp粉也混在其中上蹿下跳，把剧照和视频截图p在一起，恨不得把两个人前世今生的宿命感拉足。
    另一波基本都是路人玩梗，为官方连训练场地都不让沈沐芝开车的严谨态度点赞，顺便调侃出镜交警身份丝滑转换演技高。
    在一片和谐的评论里，吐槽沈沐芝法制咖的零星几条评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事儿算是安稳过去了，lily忍不住给隽梦雨发信息。
    【lily】：我觉得你这业务能力真的可以，我们公司怎么慧眼识珠签约你做公关顾问的？
    【隽梦雨】：说实话，每个项目的客户都会发出这个疑问，本人早已对夸奖免疫。不过你们公司这笔业务是我老领导介绍给我的，所以我比较上心，连带着对沈沐芝的合作也很卖力。
    【隽梦雨】：说吧，你要怎么感谢我？
    【lily】：这样，接下来一个月我所有的商务宴请都安排在你那私厨，给咱们隽总冲下业绩，满意吗？
    【隽梦雨】：那我得点头哈腰伺候好金主～～对了，你让小洲卡晚上22：02转发下视频，两个平台都要哈。沈沐芝在拍戏，我让赵蕊登她号先转了。
    【lily】：我们卡沈老师生日转发没问题，但这么晚发交警队会不会生气呀？
    【隽梦雨】：打过招呼，放心。
    沈沐芝刚拍完夜戏，打开手机就看到李寒洲在转发@她，她视线落在22:02上，定定看了一会儿，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轻声笑了下。
    “沈老师，看什么呢，这么开心？”陆辰南的脑袋从沈沐芝肩后伸过来，只看到正在播放的视频，等镜头转到沈沐芝，他忍不住惊呼出来，“靠！这是你吗沈老师！我不敢认，你穿这套衣服我以为这是哪个仪仗兵客串拍宣传视频呢。”
    尽管沈沐芝看不到，他又拼命摇头，“不对，我没见过比你还要好看的仪仗兵。你那天请假就是为了拍这个吗？”
    沈沐芝微微侧身躲开他毛茸茸的脑袋，顺便把手机锁屏，点头算是默认。然后生怕陆辰南继续追着聊天，说了句辛苦了再见就急急忙忙往房车走。
    赵蕊也紧跟着身后打个招呼，追着自家艺人方向离开了。
    “没关系，我自己去找这个视频看，”陆辰南点进沈沐芝主页，刚看完开头，就发现了面容冷峻的李寒洲，“真服了！怎么又是她！”
    陆辰南经纪人听他大叫，拍下他的肩膀提醒小声一点，“谁啊？怎么了？”
    “没什么，lucia姐姐～～我想演警匪片了，能不能和我妈说说谈一个资源啊。对了，女主角可不可以还是沈沐芝？”
    lucia还当有什么重要的事，听到这小少爷心血来潮的发言有点无语，敷衍了嗯嗯几声，就哄着他去卸妆准备回酒店了。
    她内心正在狠狠吐槽，等到了要拍下部剧的时候，说不定这位心思一动又得追着哪位女演员跑了。
    沈沐芝边卸妆，边等着新消息提示，但是除了转发视频外，李寒洲并没有任何消息。
    有点反常的举动终于引起了她的重视，仔细想了下，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李寒洲更积极主动，自己一直是在等待的那一方。
    她当然有自己的理由，小心谨慎处处设防的状态已经成了她的保护壳，她不肯卸下防备对外，但对李寒洲也要这样吗？
    她想，李寒洲已经为自己做过很多，哪怕是朋友之间联系也应该是有来有回。她在反思中甚至从不太认可的陆辰南身上得到启发，更坚定了自己应该去找李寒洲的想法。
    “小洲，今天热搜收获的反响真的很好，谢谢你推荐给我隽梦雨。”
    不行，太官方了。
    “小洲，视频真的很不错，我们剧组的同事都在夸。”
    不行不行，小洲讨厌陆辰南。
    “小洲，谢谢你，让我又一次感受被观众喜爱的感受。”
    不行不行不行，太矫情了。
    沈沐芝删删打打，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长期的自我压抑也削弱了她的交际能力，她甚至没办法想到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好在李寒洲社交能力也近乎没有，两个人沉默寡言又不善搞人际关系的人才能毫不费力的沟通这么久。
    最终她只发了一句话。
    【沈沐芝】：小洲，在干嘛？
    李寒洲此时正站在一个废旧厂房外，从门口伪装成信报箱的密码柜里面找着什么。
    “1506，”她手指终于定在其中一个格子前，然后输入一串非常复杂的密码，格子门“咚”的一声弹开，金属材质的门稍一拉动就在这片寂静中发出尖利声音。
    她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素圈戒指，找到戒指外围的一个凹槽轻轻一按，戒指上转出来一个手机接口。
    李寒洲匆匆收起这个微型设备，拉高皮衣领口挡住面庞，顺着墙边走向浓雾一样的黑夜。
    第34章
    李寒洲骑车回市区的路程很长，等到家看见沈沐芝消息时已经是凌晨1点了。
    对于沈沐芝突如其来的关心，她第一反应是慌张，继而担心沈沐芝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才会在下戏后试探性的发消息想和自己倾诉。
    她顾不得回复微信，边换鞋边拨通沈沐芝电话，出乎意料的是对面接起来的速度很快，简直就像等在手机旁边一样，李寒洲心沉下来，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了。
    “小洲，我......”
    “阿沈，需要我明天最早一班飞机过去吗？”
    沈沐芝没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李寒洲打断，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了两个多小时等到这么离谱的回复。
    “我不需要，你怎么了？”
    李寒洲听她语气无恙，才放心下来，想了想才说，”你十点半给我发消息那会儿，我在刷微博，后天要参加一个晚宴，每个参加的艺人都会官宣。我去官博看了@我那条，看完就洗漱了，刚拿起来手机。”
    沈沐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就这么刻板，一句随口开场的寒暄也认真回想再回答。她不是要知道李寒洲每天日程安排，只是想和她聊会儿天。
    虽然这份迟来的回答如此荒诞，但也让沈沐芝那焦急等待又没有回复的委屈彻底消失了，她心满意足地对李寒洲说了句晚安，终于倒头睡下。
    李寒洲挂掉电话，仍旧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借着窗外一点微弱的光线径直走进卧室换好睡衣，打开电脑中一个境外聊天软件，这上面的聊天都是阅后即焚，不保留记录，联系双方的信息也会严格保密。
    她登陆进去，最近一个联系人已经给她发来了消息：
    【occultator】：拿到了吗？
    【chow】：嗯。这个只需要插在手机充电口就可以用吗？
    【occultator】：对，设备接口做过特殊设计，不区分手机型号。
    【chow】：你们会按照我给的限定信息远程检索，不会造成额外的信息泄漏对吗？毕竟是在国内，我不想惹出麻烦。
    【occultator】：走暗路有暗路的规矩，我们比客户更怕条子上门，赚钱的买卖往里搭人没必要。
    【chow】：周四晚上我会使用这个设备。
    【occultator】：随时效命。
    眼看对方头像变灰，李寒洲合上电脑屏幕，未开灯的房间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她点上一根烟，静静看着窗外街道楼宇的灯光明灭。
    翌日，剧本围读进程接近尾声，今天结束的也格外早。徐然并没有提及晚宴的事，仍旧和往常一样，笑着和所有人谈笑风生，当然，也包括李寒洲。

 第31章

    毕竟拿人手软，再者说还不明白徐然用意，虽然李寒洲仍旧是话不多说，但态度并不太强硬，一屋人看上去倒也和谐。
    送到公司的礼服特意选了三种不同风格，但都意外的很适合李寒洲。
    一件黑色修身拖尾礼服裙，整体造型简约流畅又凸显出穿着人的身材，面料没有特别装饰，只在腰间做了一条半斜的宽边腰带，中和了极细腰线带来的柔媚，拖地裙摆做的很克制，层层叠叠像极了一团黑色波浪，每走一步都会轻轻颤动，让看的人有种鞋尖点在心口轻踏的风情万种。
    第二件是亚麻色的宗教风礼服裙，褶皱设计参考了奥林匹亚宙斯神庙立柱上的雕刻风格，上身设计了大面积的荡领，棉麻披肩从她一侧肩膀上斜斜包裹到另一侧腰身，下身裙长刚到脚踝，面料轻薄飘逸。
    最后一件是一套金属风的抹胸长裙，银灰色的长裙整体造型设计像一只瓷瓶，虽然不是紧身款，但从抹胸处小翘边设计到腰线处细长曲线再到胯部流畅凸起，不然想象包裹在瓷器中的女孩的修长曲线。
    李寒洲试穿完后又打开了lf送来的珠宝盒，黑色绒布里静静躺着一顶铂金麦穗王冠，上面镶嵌了大小不一的钻石，在办公室这种自然灯光下仍然折射出流光溢彩。
    造型师稍一踌躇，“lily，我的建议是小洲穿这条黑色长裙，既能搭配这个王冠，又比较适合出席晚宴。麻色这件虽然好看，但是更适合走红毯，跟宴会主题不搭。”
    李寒洲应了一声，她觉得这件麻色的长裙更合适沈沐芝穿，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发给她。
    【李寒洲】：沈老师！这条礼服裙好适合你！下次走红毯可以让蕊姐帮你借这条。
    【沈沐芝】：这件啊，我让蕊姐试下吧，如果成功借到，等年底国剧盛典我穿这条和你一起走红毯。
    【沈沐芝】：到我了，先去拍戏了，拜拜～
    确认好服装后，造型师把礼服和首饰上身图发给lily，让她提前给到活动负责人，然后把礼服和首饰锁在密码箱，等着晚上送进品牌给艺人预定好的酒店套房里。
    因为lf集团对活动物料要求很高，每个艺人的出发图都会在这家老牌奢侈酒店拍摄，除了酒店长廊和花园场景外，活动负责人还租了两个会议厅搭建了活动主题布景，请了杂志专属的棚拍团队来布置打光搭配，所以室内拍摄需要经纪人提前预约错开时间，避免艺人拍摄撞车。
    李寒洲到酒店的时候，房间已经摆上lf集团准备的鲜花和欢迎卡，还贴心的放着一套顶级精油品牌的产品，让入住人可以放松心情尽情享受活动前夜。
    尽管心里还有诸多疑虑，但她亲身体验进这场活动中时，仍然忍不住为每一份细节赞叹，名利场带来的沉醉感，不仅仅是纸醉金迷，更重要的还是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从电子邀请函开始，她的每一步动作都有人精心安排，所有工作人员都像被设定好程序的npc，在固定位置推动节点，然后把最终成果摆在她面前。
    这场极尽繁华的晚宴模糊了席卷其中的普通人面貌，唯有站在视觉焦点的嘉宾才是名姓清晰的绝对主角。
    李寒洲拿起mini bar的瓶装水，站在落地窗边欣赏着一览无余的江景，房间内挂着礼服，香薰味道很淡但又恰到好处让人时时刻刻可以闻到，她向窗外抬手做一个碰杯的动作。
    名利的极致纠缠、心理的绝对高位、一步登顶的全新人生，这些确实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甚至清醒沉沦的。
    “可是徐然，你送给我真正的礼物，明明是让我实现计划的一部梯子。”
    “你又在想什么呢？”
    一辆辆保姆车停在艺术馆门口，两边站满媒体记者，闪光灯伴随着快门声不停闪烁，车里走下来身着礼服的明星艺人，还有正装出席的品牌vic客户，大多是一些名媛贵妇，也有一部分是和品牌有深度合作的企业家。
    李寒洲下车的时候，清晰听到了周边人的议论。
    “这不是那个在播古装剧的小演员吗，怎么她也能来？”
    “傍上什么人了吧，今晚只有她一个人是刚出道的新人，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非要来。”
    “她这礼服是和樊帆穿的同系列吧，人家都是国际奖项终身评委，她也能借到吗？”
    “可能是自己买的吧。”
    李寒洲心里毫无波澜，迎着这些探究揣测的目光站定，从容摆姿势配合拍照，抬手打了个招呼就往会场走去。
    lily在艺术馆内的工作人员区等了很久，看到李寒洲走过来赶紧上前，“小洲，怎么样，外面的议论你别往心里去，保持住强心脏。”
    李寒洲摇摇头，“lily姐，没事。会有这种反应，我们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没关系的。”
    因为不常穿超高跟的鞋子，她现在还有点不太适应，lily察觉她的犹豫，扶住李寒洲胳膊让她借力上台阶。
    “需要帮忙吗？”身后响起温和磁性的男声，两人扭头看到了身着正装的章嘉和姜悯生。
    看清前人是谁后，章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身穿礼服裙头戴王冠的惊艳女明星，和那个坐在公园长椅垂头抽烟带着一身死气的孤僻女孩联系起来。
    脸还是同一张脸，但是此刻站在高处冷眼看向自己的黑天鹅，居然让他有了美艳不可方物的想法。
    他很快反应过来，继续保持住标准笑容，“你好，我是安芙集团董事长章嘉，这是我们集团新合伙人姜悯生。看你上楼梯不是很方便，想问下你介不介意我来带你上去？”
    李寒洲看他没有乱说话，放松了警惕，余光扫到上面连廊正在拍照的工作人员，她也觉得让lily扶上去的画面可能不太好看，于是抽出胳膊伸向章嘉，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姜悯生。
    “你好章总，我是闪耀娱乐的艺人李寒洲。姜悯生，又见面了。”
    章嘉大步上前，微微欠身双手扶住李寒洲的胳膊，做出一副十足的绅士派头。
    发现身边人仍未转身，他顺着李寒洲视线看过去，定点正是姜悯生。眼看姜悯生也是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他不由得对任逸那套“三角恋”言论有一点相信。
    “姜兄，不好意思，我先扶她上楼，一会儿宴会厅见吧，失陪了。”
    “你好，姜老师，确实是，又见面了，哈哈。”lily自觉尴尬，也没多说什么，马上换了个社交对象，笑道：“您好章总，我是闪耀娱乐的资深经纪lily。不好意思，因为小洲第一次出席活动，还麻烦您多照顾～您看，要不留个联系方式，我们看下后续有没有什么合作机会？”
    lily没想到今天还能有这个大收获，忙不迭的上前寒暄。章嘉眼底含笑看向李寒洲，点了下头，楼下站着的秘书马上过来给lily塞了一张名牌，又自觉退回一楼。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李寒洲低声问道。
    “进度一切如常。”章嘉因着身高差，一直欠身扶住李寒洲，这会儿刚好能凑在她耳旁讲话，他极轻地说了句，“镜头过来了，专心拍照”。
    被身边人用力一推，章嘉踉跄一下才稳住身型，看向那只带着素圈戒指的手。
    是嘛，这才是李寒洲，没有情感，用完即丢，就跟这枚毫无装饰的戒指一样冷静自持，在她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她自己。
    章嘉压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失落感，看向李寒洲挺直清瘦的背影，给秘书发消息，”邹秘书，刚才拍照了吗？发我。“
    第35章
    李寒洲找到放着自己名牌的位置，坐下来后开始观察周边，自己两边都是时尚杂志编辑，基本都在拍照发朋友圈。
    最前排的一桌有徐然、姜悯生、樊帆，陪在品牌高层和vic客户身边热聊，章嘉自然也是座上宾。
    视线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视线在面前的香槟和无酒精鸡尾酒转了下，端起鸡尾酒走过去。
    “好巧啊，”李寒洲抬手拍了下阮文文的肩膀，看她穿着一套普通成衣，心下了然，“你今天是作为受邀客户到场的吗？”
    “嗯，我妈妈每年都会在这个品牌定制很多首饰，偶尔生意场上送礼也会让专属顾问送一些店里在售的常款珠宝。今晚我是跟她一起来的。”她也好奇的打量起李寒洲，“那你呢？”
    “你老板送我来的。”
    李寒洲言简意赅回复，凑在阮文文耳边说了句什么。
    阮文文表情都有点僵住，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不是说有需要就帮我吗，总不会食言吧。”
    阮文文这种明明还相爱但碍于无法原谅对方道德缺失宁可分手的性格，李寒洲料定了她一定会答应自己，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摇着酒杯看她。
    洗手间门被试探性打开一条缝，门外人脚尖轻轻探进来，而后整个人快速闪身进来。
    李寒洲早就等在这里，伸手接过阮文文手里的手机，“你在化妆镜前假装补妆，给我1分钟时间。”

 第32章

    李寒洲锁上隔间门，把戒指上的接口插进姜悯生的手机，看着屏幕上出现读取数据，她才长舒一口气，靠在隔间门上。
    35秒、40秒、50秒，门外果然响起了唐力和一名女性工作人员交谈的声音，“可以帮忙看一下阮文文女士是否在洗手间吗？我有点急事找她。”
    阮文文表情稍变，但还是镇定的在洗手台前，等着李寒洲把手机交还给她。
    1分钟。
    看到读取完成字样，李寒洲快速拔下手机，把接口推回戒指。
    她开门走到洗手台前，若无其事的从腰带内侧拿出带有酒精的微纤维布，把手机上的指纹擦干净，从洗手台面轻轻推给阮文文。
    阮文文刚要出门，空旷的洗手间却响起来一个声音，“等一下。”
    刚才过度紧张没有看周围的人，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惊，一起看向声音来源。
    站在镜前的女生头发微卷，妆容并不精致但有种莫名的舒服，头上只戴了个皮质发箍，长发略显凌乱的散在肩头，一颦一笑都很舒展随性，一双眼睛明亮灵动，对视的时候像要把人吸进去。
    阮文文自知干坏事理亏，怯生生喊着：“司秦姐，你也来了，”又赶忙补上一句，“别告诉我妈。”
    “酒精味道太重，”司秦慢条斯理隔着一张纸巾拿走手机，贴在阮文文腕间，用力蹭了几下，又把手机凑到鼻尖，闻到阮文文的香水味才还给她，“去吧。”
    “你从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李寒洲面色不虞，司秦不会是刚看到两个人的动作，那是从自己找阮文文说话的时候跟着自己，还是在阮文文偷换姜悯生手机的时候跟上的？
    “这种艺术馆不会提供含酒精的消毒凝胶，因为味道刺鼻会影响客人的使用体验。你没想到过这点吗？”
    司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说着：“李寒洲，我记得你。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突然的变故让李寒洲的情绪已然在失控边缘，她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一条腿后撤，上身微倾，方便随时准备动手。
    司秦识破她的意图，笑了起来，“我帮了你，你怎么这么对我？好让人伤心啊。”
    “你想要什么？”
    “一时兴起罢了。你拍个杂志都能被人换档期，我从你身上可以得到什么？”
    看着司秦转身而去，李寒洲把纤维布丢进台面的隐藏式垃圾桶，内心隐隐觉得不安。
    她说是一时兴起，但关于自己的了解程度却仿佛窥探了很久。
    李寒洲只能将希望寄于今晚的数据解析，如果能拿到想要的结果，等一切尘埃落定，她再也不需要担心有人节外生枝。
    李寒洲回到座位时，徐然远远向她看了一眼，而后又投入到酒桌热聊中。阮文文也坐在徐然那一桌，跟刚才不同的是，姜悯生座位已经被调换到其他桌。
    想来是活动主办方现场才得知他和阮文文的尴尬关系，为了不得罪大客户，只能让姜悯生委屈下另去他处。
    李寒洲心里暗爽，不经意瞥见有人过来，她警惕地抬头，才发现是喝到有几分醉意的章嘉，立刻起身向外面的露台走去，生怕章嘉在醉意驱使下说出什么不该讲的话。
    章嘉看她起身就走，也是一愣。
    桌上几个编辑看大广告商过来，纷纷起身恭维着喊章总，排着队要敬酒。章嘉拿一杯酒挨个碰了杯，仰头喝了小半杯，留下一句再会就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露台地面围满鲜花，连铁艺围栏都绑满了空运而来的铃兰花，让坐在圆桌休息的人仿佛置身花海，享受嗅觉和视觉双重盛宴。
    壁灯亮度设置到最高，整个露台洒满明黄色灯光，一支20人左右的管弦乐队在附近的会场外的大厅演奏，乐声传至这里也明晰可闻，刚好掩盖住交谈声。
    有人不胜酒力坐在这里吹风，还有伴随着乐声翩翩起舞的外国宾客，李寒洲站在露台角落，看着逐渐走近的章嘉，她语气冷硬，“你过界了。”
    “你要我做的事儿，没忘。”章嘉虽然脚步有些踉跄，但口齿清晰，显然还没醉到失态，“我就是想不通啊李寒洲，你这人怎么跟一块石头一样？我说真的，咱俩起码算合作伙伴吧，你甚至还救过我一命，这放在古代那我得以身相许。”
    说着他又仰头喝了一口酒，步子虚浮的又往前两步，李寒洲脚步未动，但眼中厌恶愈发明显，章嘉更觉得心里难受，他忍不住吐槽道，“这个姜悯生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爱上他？”
    李寒洲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震惊之余大脑一片空白，回神之后就想之前那句傻逼真没骂错，这人的脑回路可以说是十足的蠢货。
    灯光照在她半边脸上，王冠的钻石折射出光芒，闪得章嘉头晕眼花，他高喊一声，“好看！我要给你买下来！”
    “操！”
    李寒洲低声咒骂一句，赶紧抬头看附近有没有认识的人，看到大家只是安静下来盯着这边，她直接瞄准章嘉胃部给他一记肘击，然后迅速躲到一边。
    章嘉喝了不少，又被重击一下，当场弯腰呕吐起来。李寒洲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招手示意服务生过来把人带去休息。
    她本想紧跟着走出去，却看见窗边端着酒杯冲她微笑的司秦，看到李寒洲终于注意到自己，司秦笑意更深，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
    第36章
    明知道司秦不会听到两人谈话内容，李寒洲的心还是沉了一下，她扫一眼司秦，转身往宴会厅走去。
    司秦轻轻晃着香槟，看着玻璃杯上折射出李寒洲远去的身影，“好玩。”
    今晚离开的次数太多，lily忍不住找过来让她好好坐着，李寒洲默默在位置上撑着脑袋发呆，直到散场才起身。
    回到酒店把礼服和珠宝还给白思晓后，李寒洲看人走远立刻下楼退房回家。
    刚登陆上软件，occultator已经发来了一份报告，数据分析太复杂，李寒洲没耐心看，直接拉到结论的部分。
    录音音频的源文件确实删除了，尽管姜悯生早就换过手机，但账户id并没有更换，系统软件和云存储都能找到删除的痕迹。
    李寒洲把鼠标重重砸向桌面，她早就预想到会有这种结果，但此刻真的发生仍然让她难以接受。紧接着她往下看，报告文件一个线索引起了她的注意。
    occultator从这个文件在手机内的轨迹中，找到了一条邮件发送记录，收件人是一个□□邮箱，能明确看到□□号。
    她匆匆付掉尾款，顺着这个□□邮箱开始搜索起来，这个邮箱关联的□□号早已经申请注销，她看着意料之中的系统提示注销页面，给隽梦雨发去消息。
    【李寒洲】：小雨，你这边认不认识爬虫技术比较厉害的人，我想全网搜索一个账号。
    【隽梦雨】：小祖宗，你又打算闹什么事？你今天参加晚宴的照片都刷屏了，随便哪个软件点开都是你的照片，lily怎么给你搞到这么牛的资源的？
    【李寒洲】：说来话长，别人送的。
    【隽梦雨】：是那个安芙的老总？我看lf官博发了他扶着你上楼梯的图，现在这条微博已经几十万转了。
    【李寒洲】：不是，是徐然。你先别打岔，搞信息检索的高手到底有没有？
    【隽梦雨】：有，但我不敢接你这需求。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搞什么，你现在事业跟坐加速器一样，正是上升期，你不好好准备进组，发什么疯每天搞些乱七八糟的？
    【李寒洲】：我自己来吧。
    李寒洲直接抓起机车钥匙，特意拿了个外侧不透视的头盔，又穿了一套和自己身形明显不符的衣服，才放心下楼。
    李寒洲站在病房门口，怕打扰老人家，只轻轻敲了下门，等着陪床的男人出来。
    闻长云听到敲门声，纳闷着谁会半夜来这里探病。
    刚开门就看到眼前人摘下帽子和口罩，这个全妆盘发的漂亮女孩定在门口，平静地望着他。
    “李寒洲是吧？我妈一会儿就休息了，你等我十分钟。”
    闻长云不止一次从隽梦雨嘴里听到过李寒洲的名字，凭借以前做刑警的直觉，他早就觉得李寒洲不太对劲，也一直让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姑娘做好调查。
    但隽梦雨真的太过自信，这会儿李寒洲都把她了解的底朝天，直接找到自己帮她办事，隽梦雨还对自己服务的艺人隐藏着什么一无所知。
    想到自己年轻时也这么张狂过，闻长云只能安慰自己什么师傅带什么徒弟，虽然传承的不是美好品德，但也认了吧。
    回到病房后，闻长云笑着说：“护士提醒我了，说您不能熬夜，得休息了。”
    等到母亲睡着后，他才轻掩好门，走向医院大厅的休息区，李寒洲穿着宽大卫衣，用衣服帽子和口罩把脸遮的严实，孤身一人在医院，倒也没那么引人注意。
    闻长云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率先开口，“哟，反侦察意识挺强，还会伪装体型。小雨说你爱闯祸，看来你是闯出来经验了。”

 第33章

    “我过来的事，你没告诉小雨吧？”李寒洲担心隽梦雨一旦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出于公司商业合作伙伴的立场也会找lily阻止自己，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功亏一篑。
    “这个问题先保留答案。”
    “好。300万，帮我检索一个账号，我要这个账号在互联网留下的所有痕迹。”
    “只要这个账号不涉及保密部门的工作，这活儿不难干。你这300万里面，280万是封口费？”
    闻长云明白李寒洲确实暗中了解过隽梦雨的人际关系，也知道他是真缺钱。他当年是公安大学优秀毕业生，毕业就进了刑警队，短短五年拿了两个二等功，一个市级突出个人，所有人都觉得他前途无量。
    但他妈身体出现的微小变化，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从上楼的时候迈步困难，到再也没办法梳好头发，再到肌肉萎缩身体无力，直到他拿到那份sma-iv的诊断书，69万一针的靶向药直接击垮了他。
    “金钱”的重量在一次次治疗中彻底具象化，当积蓄耗尽又长期医院工作两头跑没办法配合任务时，他终于斗志全无，咬牙告别梦想的行业，去了给自己抛出橄榄枝的地产企业。
    幸好在地产行业飞速扩张的那几年，公关负责人拿到的薪水足够丰厚，让他能够连攒带借维持着后续治疗。直到后面药物降到3万多一针，他才觉得身上担子没有那么重，选择在公司内转部门后，有了很多时间陪伴家人，也有余力尽快还债。
    他确实想赚钱，但还没缺钱到给小雨找麻烦的地步。
    “说清楚吧，不然这钱我不赚，”闻长云乐得等在这里，求人的总比被求的要急切一点。
    李寒洲知道在他面前没必要撒谎，就捡重点说些自己想找到当年的文件，为沈沐芝扭转风评的事，现在查到源文件的时候线索断了，只能从这个□□邮箱入手。
    “有所隐瞒，但没撒谎。如果只是这件事，我可以接。”闻长云又忍不住提醒道，“你思路被带着走了。因为当时发给记者的邮件附件是处理后的，所以你一直着急找到源文件。但处理过的音频也会有很多痕迹，你不能完全抛在一边，仔细查查不难从里面倒推出其他信息，比如说曾经在哪个计算机ip上有过剪辑修改。”
    说着他又觉得自己多话，“这个建议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也无妨。你想要的我会找人查，最快三天给你消息。”
    李寒洲道谢后就起身离开，闻长云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不告诉隽梦雨这个消息。
    既然大意对待这件事，那可能发生的后果，就给小雨做锻炼紧急舆情处理能力的练兵好了。
    他心情大好，稍整理了衣服，迈进电梯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是夜。
    李寒洲一晚上数次奔波，已经没了力气。她换好衣服躺在床上，才想起今天没联系沈沐芝，忙打开微信对话框，发了个晚安的小表情。
    打开抖音后，连刷几条视频都是章嘉扶着自己上楼的照片，评论区都在代入自己喜欢的小说，配上几首伤感的bgm，在氛围感加持下，这张视频的出圈程度远超她想象。
    她第一反应：这鬼视角一看就是章嘉秘书拍的，神经病。
    第二反应：沈沐芝不会已经看到这些了吧？
    第37章
    沈沐芝其实还没睡，她点进#李寒洲lf晚宴#话题看了大半晚。透过穿着礼服一脸倨傲的女孩，好像看到了五年前在内娱风头无两的自己。
    她并没有沉浸在思绪很久，因为觉得有点可笑。
    果然人的境遇一旦落败，就更容易回忆往昔荣光。
    她咬咬牙，看着金光闪耀的签到板，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和李寒洲在国剧最高盛典的领奖台并肩而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把李寒洲放进自己的规划里，所有关于前途明朗的未来想象，都有这个人的身影立在那里。
    她的手指顿在一条图文视频上，停了很久。
    李寒洲侧立站在台阶高处，向下伸出一只胳膊，阶下男人身着正装礼服，宽肩长腿气质不俗，仰头的姿势尽显虔诚，高举起的手握住李寒洲的手腕，在古典文艺的艺术馆中，盛装美好的两个人像极了故事感十足的老电影主角。
    沈沐芝眼睛发酸，略一偏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无意识地用手指摸了下面颊，指间泪痕在射灯照映下因为反光而更加明显。
    她哭了。
    确认了这个事实，沈沐芝震惊到不知作何反应，这滴眼泪给她带来了巨大冲击，也让她再度开始怀疑那个自己不敢面对的问题。
    视频自动播放了第二张照片，是男人双手扶住李寒洲一起走上楼梯，复古旋转楼梯每一阶都做了雕花，两人的背影融在光影斑驳间，让沈沐芝有些恍惚。
    她感觉像是失去什么一样，心脏揪成一团，有点酸痛。
    虽然不太清楚这种痛苦的感觉缘何而起，但看着照片中事业有成成熟儒雅的男士，她莫名有些酸楚。
    看到微信提示李寒洲发来了晚安，沈沐芝最终没有回复，转而发了一条微博，文案只有简短的两个字“晚安”，配图是那条常常戴在腕上的铃兰花手链。
    她没有关掉那条视频，任凭满是遗憾与黯然的bgm循环播放一整夜，直到手机电量耗尽。
    在沈沐芝困到迷迷糊糊时，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一点想见到李寒洲，她想 。
    热搜榜单上同时出现沈沐芝和姜悯生的名字，李寒洲睁眼后模糊扫一眼，一下子惊醒，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点进姜悯生的词条，发现是安芙集团正式官宣姜悯生作为旗下男士护理新品牌岩朗的联合创始人兼品牌代言人，以后也会深度参与到品牌运营中。签约仪式上姜悯生和章嘉双手紧握，笑得很是开心，尤其是姜悯生，官方新闻图中也是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美妆行业如此暴利，多少人都想进来分一杯羹。但是前期研发后期营销都是极难跨越的两道大坎，烧钱速度和数额之大堪比撒钱。以至于不少艺人敢于试水餐饮潮牌这些行业，但对创立护肤品牌则是十分谨慎。
    姜悯生的粉丝也很上道，不仅四处带话题发签约仪式照，还立马给实绩图安排上了岩朗品牌联合创始人，铺遍整个微博广场的大小评论区，称呼也从哥哥火速跃升到姜总。
    到抖音平台则是疯狂剪辑之前姜悯生出演的霸总形象，再配上岩朗品牌联合创始人的人物介绍，了解的人知道是官宣代言，不知情的还以为姜悯生出演短剧正在搞剧集营销。
    李寒洲又点进沈沐芝词条，才发现手机昨天没给自己提示特别关注发博。
    等点进去看到那张图，没等她开心就滑到了陆辰南首评的疯言疯语：“是刚进组第一天就戴上的铃兰花，沈老师真的好长情～”
    沈沐芝上热搜就是被陆辰南这条评论给带上去的，关于怀疑两人拍戏期间互生情愫秘密交往的讨论已经铺了好几层。
    楼中楼里还有一些陆辰南的粉丝哀嚎遍野，恨不得隔着屏幕伸出手摇醒他。
    陆辰南脸皮如此之厚，让李寒洲也十分敬佩，她淡定回复：“是我送的。你说得对，沈老师很、长、情。”
    李寒洲刚回复完，这条评论就被分享进临李近芝超话，战斗力极强的cp粉很快到达战场，一边阴阳陆辰南，一边疯狂点赞李寒洲的评论。眼看着热度愈演愈烈，李寒洲终于也心满意足登上热搜。
    整理好官宣姜悯生的热搜数据后，任逸来给章嘉汇报，本想顺便调侃下自家老板昨晚的自来水热搜，人到门外却有些拿不准措辞。
    他悄悄拉着邹秘书走到一边，小声问，“昨儿章总跟那个女明星怎么回事啊？就穿黑衣服那个，李寒洲。”
    邹秘书对李寒洲印象深刻，赶紧回道：“任总，是这样，昨晚我陪章总到晚宴现场，按照主办方安排需要走一段旋转楼梯，章总让我站一楼给他拍几张图发朋友圈。结果章总刚上楼梯没走几步，就搭讪这个女明星，非要扶人家上楼梯。”
    邹秘书又悄悄靠近任逸的耳朵，用一只手挡着，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来，“他扶着李寒洲的时候我也顺手拍了几张，没想到章总直接发给lf品牌的市场总监了，说让他们发官方图的时候帮忙带上这两张。我觉得吧……”
    邹秘书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就差在脸上写满三个大字：你懂得。
    任逸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赶紧敲响办公室的门。他风风火火走进去后就夸张大喊：“章总！你都不知道，你捞到免费热搜给我们市场部省了多少广告费！”
    章嘉还沉浸在昨晚被屡次忽视又挨了打的恼怒中，此刻听见任逸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喊什么喊什么！”
    任逸都被喊懵了，但他脑袋一转就想明白怎么回事，可能是老板搭讪没成功，这会儿自己一提这件事刚好撞上枪口。
    怪不得上次自己说去找李寒洲商务，章总也是赶紧转移话题呢，搞了半天他追个女明星还处处碰壁。

 第34章

    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顽强精神，任逸立刻摆出职业经理人的精英面貌，对这次官宣代言人之后的数据变化趋势、话题内容、店铺转化、舆情反应、股价变动等内容一一作出分析，最终得出了从代言角度看这事不亏，但从商业经营角度来说前景不够明朗的结论。
    章嘉站在落地窗前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关于集团和这个子品牌做好切割的事情只有他的私人律师知道，他并不打算透露给其他人，反正从头到尾就是为姜悯生定制的一个局，能达成目的就够了。
    他沉默地走向落地窗，背对着任逸，没有再说话。
    其实今早他想给李寒洲发短信说今天官宣合作新闻，但他昨晚是喝醉了又不是失忆了，在感受到李寒洲不加掩饰的冷漠和反感后，他也不想上赶着再去丢人，反正李寒洲总能从报道里面看到这个消息。
    任逸看他对这个项目的市场反应兴致缺缺，反而更加好奇了。
    他从章嘉硕士毕业归国创立安芙的时候就加入了这个初创团队，一路陪着他从共享办公室走到港股上市后买下市中心的商业楼，他还从没见过章嘉对新项目如此不上心的情况。
    更何况章嘉几乎是全程参与了岩朗品牌立项、研发和上市，甚至为了说服姜悯生入股，章嘉一个35岁的老总屈尊管小十岁的姜悯生喊一句姜兄。
    反常，太反常了，一个小姑娘居然让章嘉大变活人。
    这会儿不用章嘉催，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追问私人侦探调查李寒洲的进度如何了，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还在想，果然八卦才是人类追求真相的第一生产力。
    第38章
    《晴空》剧组的宣传综艺终于要开始录制，沈沐芝和李寒洲各自跟剧组告假，提前一天飞往c市。
    尽管走的是vip通道，但两人航班信息早就被站姐和粉丝拿到，在落地后都经历出机场时被蜂拥而至的粉丝们围在大厅，直到安保匆匆赶过来引导粉丝疏散交通后，才能顺利坐上节目组安排的接机商务车。
    李寒洲航班落地要早一些，在酒店百无聊赖等着沈沐芝到来一起去彩排。这期间闻长云给她来了一条微信，大致是有了眉目，很快就能查到□□账号原使用人的信息。
    眼看这边进度顺利，李寒洲也不再焦虑，懒懒地躺到沙发上，耐心背接下来几场戏的台词。
    听到隔壁房间的开门声，她马上给沈沐芝发消息问是不是到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抓起外套就冲出门。
    赵蕊前脚刚走，沈沐芝正想关门，就看到一个人影闪身进来，熟悉的阿蒂仙暮夜沉醉香气扑面而来。
    她没有继续动作，斜靠在门框冲屋内这位不速之客微笑，几缕长发垂在脸侧略显凌乱，琥珀色眼睛藏在瀑布一样的乌发里，总有点似有若无的忧愁。
    李寒洲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在房间来回巡视，最终坐进书桌前的单人椅中，脑袋搭在曲起的双膝上，有些无辜地歪头看着沈沐芝。
    沈沐芝在这可怜巴巴的眼神中微举双手表示投降，反手关上门坐回沙发上，调侃道：“你在这房间装了窃听器？怎么我刚进门你就跟过来了？”
    “我听到你房间开门声才问你的”，李寒洲语气上扬，“我住你隔壁。”
    沈沐芝察觉到她语调轻快，微微抬眼看她，“最近心情很好吗？”
    她又不可控制地想起那两张照片，在她所没有参与过的生活里，李寒洲好像找到了消解戾气的方法，那是她希望做到又没做到的事情。
    她搜过那个男人的资料，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硕士毕业，回国后创立安芙品牌，公司成立5年在港股上市，成立7年就成为国内最大的美妆集团，个人署名的专利已经有100多项。
    推荐李寒洲身穿高定参加顶奢品牌晚宴的人会是他吗？
    沈沐芝其实不想承认，哪怕不是他给李寒洲这些资源，这样身居高位又足够耀眼的人，只是跟李寒洲并排前行就能掀起网上的舆论热潮，这件事本身也让她很嫉妒。
    她的怨愤不在于这些早已远离她的顶级资源，而是......
    沈沐芝在脑海中犹豫了一下，终于确认了，是因为自己没能力给李寒洲这些，她在无能为力中生出了自卑。
    李寒洲显然不知道沈沐芝此刻内心正在翻江倒海，她还沉浸在闻长云带来的好消息里，听到这句话就重重点了下头。
    沈沐芝强压下心中的难过，有些僵硬地笑了下，桌上是李寒洲刚从冰箱给她拿出来的果汁，她慌张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怎么也尝不出味道。
    赵蕊的电话打破沉默，沈沐芝接起来后短暂聊了几句，挂掉就告诉李寒洲回房间换身衣服，准备出发去这次要录制的场地排练。
    这次综艺主题是沉浸式古风密室逃脱，剧本大概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状元郎考取功名后，帮助当朝女帝一起侦破悬案肃清朝堂的故事。
    场景搭建的很用心，不仅有朝堂、牢房、义庄，甚至连剧情里拜堂成亲的堂室都装妥当，参与其中的主角还会在不同场景有对应妆造。
    lily和赵蕊明显对s+级综艺的财大气粗很是满意，两个人凑在一起来回看了一遍布景，又和综艺导演寒暄了几句，这才各自回到艺人身边。
    小洁背着一个小包跟在一旁，等着彩排休息时沈沐芝有任何需要能够随时就位。
    “两位老师好久不见。”沈沐芝背后传来清亮的男声，她和李寒洲同时转身，看到了《晴空》的男二号萧硕和剧里饰演萧硕官配的颜凌霄。
    当初拍戏时李寒洲擅自改戏，萧硕和沈沐芝一起临场应变接住她的自由发挥，因此两人对萧硕印象都还算不错，也就和两位剧组前同事问候了几句。
    因为《晴空》是双女主剧，自然没有戏份够重的女三号，加上赵蕊又提前打过招呼希望沈李两人可以一组，综艺宣发选择把主题都放在两对官配cp同框上。
    导演带着几个人顺着情景设置梳理故事情节，又叮嘱一句为了节目拍摄效果，机关都是仿真制作，哪怕没有解出正确答案，考虑到安全问题也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离开。
    看几个人都点头，导演才放心地叫来服装助理，让他带着演员去试妆发造型。
    李寒洲扮相和剧中角色常服基本一致，长发全部束起，头戴金丝冠冕，身穿红色圆领官袍，一双黑色长靴，尽显少年意气。沈沐芝则是长发半束，戴一顶金玉冠，银白色长衫绣着一对金色龙凤纹，凤首居上，龙首向下，两侧各垂金色流苏腰挂，宽边金丝腰带衬出她的削肩柳腰。
    萧硕在综艺中的角色是刑部侍郎，身穿紫色官服，戴黑色官帽，宽边刺绣玉带束腰，外形定位更偏丰神俊朗。颜凌霄角色是丞相独女，穿着粉色齐胸儒裙，头发盘成双平髻，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少女灵动气息。
    造型室还有沈沐芝李寒洲婚服造型，以及萧硕、颜凌霄的常服造型，还有几套是在义庄需要穿的衙役服装。
    李寒洲扫了一眼，悄悄附在沈沐芝耳边说：“沈老师今晚早点休息吧，估计明天的工作量和拍戏差不多。”
    四个人被带到片场搭建的白色幕布前，拍了几张造型照，各自告别后就准备散场走人。
    因为参加节目的艺人和经纪团队都住在同一家酒店，李寒洲干脆跟着拉上lily，坐进节目组给沈沐芝团队准备的商务车。
    “沈老师，我看你们是7座商务，我和lily姐进来也能坐得开，我们来蹭下车。”
    lily罕见的没有阻拦李寒洲，眼看两个人cp热度这么高，她其实也想攒点素材，就坐在副驾悄悄给李寒洲发微信，让她和沈沐芝自拍几张。
    【李寒洲】：太刻意了，lily姐，硬卖的话粉丝会觉得有点太商业。
    过了会儿她发过来一张车窗图，乍一看是在拍窗外的综艺外景，但是点开大图明显能看到李寒洲和沈沐芝坐在车里的倒影，因为两个人刚好坐在中间那排，图片上没有出现其他人的影子。
    lily满意存图后发给隽梦雨，告诉她综艺播出后李寒洲会发这张图，让她同步准备安排账号在评论区点出来两人同坐一辆车回酒店。
    赵蕊和小洁坐在最后一排，她一直想找个机会问李寒洲事情怎么样了，自从看到姜悯生跟安芙集团深度合作后，她也有点沉不住气了，生怕姜悯生从艺人变成资本方，就更难对付他了。
    一个明星的命运尚且还可以被大众喜好决定，但一旦身份转变为成功商人，私德有亏这种事就很难成为致命缺陷。
    像是感应到赵蕊在后方的灼灼目光，李寒洲看沈沐芝在一旁因为熬夜拍戏太过疲惫沉沉睡去，就果断在手机备忘录打了一行字，不经意抬高手机到赵蕊刚好能从座椅侧后方看到的角度。
    「进度如常，姜悯生的事不用担心」
    随后她神情自若地收起手机，转头盯着车外呼啸而过的城市夜景发呆。

 第35章

    小洁在后排紧挨着赵蕊，仍旧是一副懦弱内向的样子，看车内人都沉默着，她也紧抿嘴唇身体僵直的坐着。
    赵蕊观察到她有些紧张，安抚地拍了两下她的肩膀。
    小洁性格其实不太适合做助理，不够细心体贴也谈不上伶俐专业，不过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往往会有野心，如果跟着的艺人没前途就会另寻出路。
    小洁则是在沈沐芝出事前入职，硬陪沈沐芝熬过了5年演话剧的时光，这时候她的木讷老实反而成了优点——一种因为不会追名逐利而莫名保持的忠诚。
    等回到酒店后，想到沈沐芝可能是因为请假跑宣传才会赶进度拍戏，李寒洲就没再去隔壁打扰她。
    她再度找到occultator，把邮件中那个被剪辑处理过的音频文件发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古装设定都是架空，所以参考服装不局限于某一个具体朝代～
    第39章
    化妆室内。
    李寒洲和沈沐芝坐在化妆镜前，两人的妆容都已经完成，只需要按照扮演角色做好束发和换装。
    李寒洲任由化妆师来回摆弄她的脑袋，虽然头被固定在别人手里，但眼睛却悄悄斜向沈沐芝，“沈老师太美了，真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二搭。”
    化妆师本来就对自己的得意之作暗爽一早上，此刻听见李寒洲的话，也忍不住附和，“真的，你俩外形演古装太合适了，观众还看什么剧情啊，盯着脸就行。”
    沈沐芝听到只笑，经过一晚休整，她已经成功转换好自己心态，又能够拿出成熟专业的态度面对李寒洲。
    “先演好你的年代大戏吧，”说着她又想起来自己从没关心过李寒洲拍戏进度，又追问道：“你新戏拍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可以吧，”李寒洲想了想，“我就是每天到剧组开工，然后拍完就休息，全天的戏份拍完后就收工，都挺顺利的。”
    沈沐芝有些古怪的看她一眼，“你不和对手戏演员聊天吗？我们一起拍戏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不太喜欢和人闲聊，你不一样。”
    碍于化妆师在场，沈沐芝没有继续接下去，她觉得李寒洲无意中说的很多话，都让她有些心跳加速。
    但这些话都是在极坦诚的语气中讲出来的，没有半点暧昧情绪在，总给她一种“今天太阳很好”的平静感。
    房间门被敲响，工作人员探进来半个身子，提醒道：“两位老师，还有10分钟就要开始拍戏了哦，可以先准备起来了。”
    赵蕊和lily两个人都在拍摄场地，跟着导演听今天的拍摄时间和流程安排。小洁则是认真盘点包里准备好的常备物品，偶尔也跟着抬头看看现场布景和群演的准备工作。
    沈沐芝跟李寒洲出来时，萧硕和颜凌霄默契对视一眼，忍不住作出“wow”的口型。这两人身姿挺拔优雅，携手走来的画面仿佛穿越进古装大戏。
    导演看着《晴空》剧组的四位演员也十分满意，忍不住内心感叹，王远这小子在学校时候就每天往表演系跑，研究什么样的帅哥美女最上镜，毕业之后执导作品果然还是对演员颜值这么看重，这四个人随便拉一个出去，都能在普通剧里当颜霸。
    开拍之后导演先宣读规则，李寒洲沈沐芝一组、萧硕颜凌霄一组，分别要经过朝堂、牢房、相府、义庄、衙门、成亲堂室共6个场景，从朝堂有人上本参奏丞相开始，一步步在各个密室中寻找线索并揭开真相。
    每个密室都会有两扇门，10分钟内先找到全部线索的1组可以打开门出去，两人都可以获得积分，后一组找到备用线索后只能获得一半积分，从第二扇门出来。
    如果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就必须在计时器结束前摁房间的紧急开门按钮，系统随机开一扇门离开。否则密室内一些机关会自行启动，呆在里面可能会有危险。
    颜凌霄大胆追问：“导演，既然有危险干嘛还要设置呀？”
    导演脾气很好，面对突然提问也不生气，转向她耐心解释：“就跟你们拍戏的时候，有些爆破戏或者马戏、战争戏都会有不可控的危险，但是为了画面效果还是得拍。综艺节目也要设计逼真的沉浸式场景体验，拍出来才能让观众有代入感，画面也更精美。”
    “好的导演，保证完成任务好好拍摄~”
    录制很快继续，沈沐芝坐在朝堂，紧皱眉头看向阶梯下正在上奏的群演。李寒洲等那人念完台词，立刻下跪请命彻查此案。紧接着就是萧硕自请追查，三人演技精湛，让这段综艺古装戏有了几分正剧质感。
    这个场景需要破解两个谜题，首先需要在朝堂上找到牢房的钥匙。
    20位群演整齐排列，每人身上贴着一张写着官职的牌子。
    沈沐芝不能走下凤椅，只能依靠下面两人的提示完成3次点名搜身的机会，一旦3次机会用完都没有找到钥匙，三人只能先解下一个谜题。
    李寒洲和萧硕慢慢踱步在人群中，反复思考刚才奏折中提到的关于牢内囚犯指控丞相收受贿赂买卖官职的关键词。
    “草席”、“提审”、“收监已久”、“巨额银两买官”......
    经过一个人时她心下一动，脚步顿住，轻轻用手在鼻子前扇了几下，闻到淡淡香灰味，就立刻指着这人示意沈沐芝，沈沐芝一拍桌子，厉声呵道：“给朕搜！”
    李寒洲看群演身上的衣服只有一层，里面穿的都是自己服装，心知没有层层叠叠的衣服挡住，袖口、腰带和裤腿着三个地方最好搜查，她在那人腰间略一摸索，很快找到一串钥匙。
    问题是这钥匙上面有三枚，其中只有1枚是真的，三个人必须再找到剩下两个去过牢房的人，从他身上继续搜索钥匙，只有三个人身上都重合的才是真正的钥匙。
    萧硕也走到一个群演面前，示意他将脚抬起来，看到鞋底尚且有湿着的灰尘和几根草茎，他立刻转向沈沐芝行礼，得到许可后从那人的腰间挂着的钱袋中找到了三枚钥匙。
    只剩最后一个，李寒洲眼看倒计时即将过半，心里也有些急躁，这时她突然瞥见一个群演的袖口有血迹，她过去，细细端详那人的衣服，发现那人身上衣服前后差别明显，前胸明显带着一股潮气，后背却是十分干爽。
    她赶紧拉着这人袖子，回头望一眼沈沐芝，看沈沐芝点头，她仔细搜索起来，最终在官帽中找到了三枚钥匙。
    她和萧硕火速核对三串钥匙，选出了三把一模一样的，三个人各拿一把，等着下一个任务到来。
    导演很快开始念新任务：丞相独女此刻正在朝堂外等着和人一同去大牢讯问罪犯，他们需要在这个朝堂上找到一个密诏，只有出示密诏才能顺利进入牢房。
    关于密诏的提示只有一行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李寒洲和萧硕迅速想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个取自《周易》第二卦《象传》的句子应该就是本轮提示。
    李寒洲灵机一动，走到饰演相国的群演面前，“劳驾移步。”
    然后蹲下身，拿起画着八卦图的地砖，下面果然藏着一本诏书。沈沐芝激动地跑下来，拉着她的手对萧硕说：“先走一步。”
    离两人最近的一扇门缓缓打开，她们迅速和外面的颜凌霄会和，就向下一个场景走去。此时萧硕也顺利在相国阴阳对角的地方找到了备用密诏，也快速从另一扇门跑了出去。
    牢房的环境布置几人早有准备，与朝堂暗示的线索基本没差。潮湿阴暗的环境散发着逼真的霉味，正对门口的是一尊怒目圆睁的神像，案台上的三炷香尚未燃尽，矮小狭窄的牢房基本都没有窗户，昏暗成了这里的主色调。
    李寒洲记得朝堂上拿着最后一串钥匙的人衣服有异样，再有上奏的人说过收监已久又一直提审，她步履不停，径直走到最里面一个有窗户的宽敞牢房。
    看到模拟日光灯从窗口照进来，刚好照在屋内审讯桌的椅背上，她肯定地说：“就是这间。”
    这人因位花钱买官被罚，那自然是家底丰厚的富贵人家，就算是入狱也能打点狱卒入住这里阳光房。
    这里只有一间能看到“太阳”，那眼前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关键角色。
    李寒洲用钥匙打开门大步迈进去，看到沈沐芝和萧硕还在后面慢慢踱步，两人边走边看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她只能先拉颜凌霄进来。
    饰演犯人的演员可不会等人到齐，他抑扬顿挫地吟唱：
    “将命适于远京兮，遂旋反而北徂。
    济黄河以泛舟兮，经山阳之旧居。
    瞻旷野之萧条兮，息予驾乎城隅。
    践二子之遗迹兮，历穷巷之空庐。
    叹黍离之愍周兮，悲麦秀于殷墟。
    惟古昔以怀今兮，心徘徊以踌躇。”
    然后突然吐出道具鲜血，头低垂在胸前。
    沈沐芝和萧硕刚走到门口就看到npc饰演的角色已经咬舌自尽，她问：“任务是什么？”

 第36章

    为了效果逼真，npc身上都是血浆，萧硕看三个都是女孩，怕弄脏她们衣服，就一个跨步上前，把手伸进这人的衣襟来回摸索着，找出了一张外形做成泛黄牛皮纸的任务卡。
    上面写了一段大字：囚犯指控丞相收受巨额白银，并且提供了银库和运输入府证明。此刻锦衣卫尚未收到信息，需要根据人犯给到的信息判断出银两被藏匿在丞相府的什么地方。
    李寒洲：“.......他刚刚唱的是什么来着？”
    颜凌霄沉声道，“是魏晋时期向秀写的<思旧赋>，但这篇赋是怀念故友的，应该和银两没什么关系。”
    李寒洲跟着点点头，问她：“我也觉得不要从立意出发，你能再给我背一遍吗？”
    颜凌霄很快重复了一遍，背到“叹黍离之愍周兮，悲麦秀于殷墟”时，几个人几乎同时喊出来：“就是这个！”
    颜凌霄马上跑去审讯桌，提笔在宣纸上写下：银两已被烧化，藏在相府粮仓。
    最后一笔刚刚落下，外面进来了一个衙役，在桌上放下了一个锦囊。
    四个人打开一看，面色各异望向衙役的背影，锦囊里面有一张字条和一块绣着一对灰鹅的手帕。
    字条上面写了任务：看守粮仓的家丁被盗走了一件重要东西，是亲家送来给女儿的结婚聘礼之一。窃贼因为因为酒后和人斗殴关在这里，需要尽快找到这件聘礼，到相府交还给家丁。关键词：冥婚
    注意事项：只有一次开牢门的机会。
    第40章
    在这片沉寂里，密室内倒计时的声音愈加清晰。
    李寒洲回身看向走来的长廊，现在挨个查看牢房显然来不及，她还在思忖对策，衣袖被人轻轻拽了下。
    沈沐芝清晰地说出每个牢房中犯人的外形特征以及摆放的物品、房间布置，萧硕在一旁听着越来越心惊。
    刚才他也跟着看过一路走来的牢房情况，但是从没想过沈沐芝能够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中快速细致的观察到每个人，并且口述出来详尽细节。
    这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说沈沐芝是天赋型演员，她对生活细节的观察力、人物状态和情感变动的感知力太过敏锐，好像能够以旁观者的姿态参与进他人所经历的人生，最终转化为自己体验与感悟运用在演绎角色中。
    她是天生的演员。
    李寒洲从看到任务卡开始，表情就有些僵硬。
    沈沐芝说完后发现她状态不对，也顾不上两人的人设剧情了，轻轻扶住李寒洲的肩膀，“累了吗？”
    看李寒洲摇头否认，沈沐芝又接着说，“冥婚会准备现实物品还是纸扎的？物品颜色也是用红色和金色吗？”
    她说着说着又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种元素的东西真的能过审播出吗？”
    监控器传来导演的声音，“沈沐芝，你们还在录制中，不能跳出角色沟通。”
    萧硕肯定地点下头，听到导演的声音他马上躬身抱拳，先行了一个礼才说：“陛下，能过，网播没有那么严格。”
    牢房里瞬间响起欢快的笑声，连赵蕊和lily都忍不住在监控屏前笑了出来，导演虽然有点无语，但想到综艺效果，他看一眼编导，示意留下这个片段。
    计时器的提示音更加急促，李寒洲看了眼手中的手帕，率先跑出去，停在一间牢房前。
    来不及解开缠绕的锁链，她用力一甩衣服下摆，抬腿一个正踢把整扇门踹了下来。
    沈沐芝并不惊讶，萧硕和颜凌霄却是愣在原地，看两人都走进去才反应过来匆忙跟了进去。
    同样愣在屏幕前的还有导演，以及周边围成一圈一起盯监视器的工作人员，这其中自然有目瞪口呆的lily和赵蕊。
    赵蕊组织好语言，问lily：“你们签约李寒洲，是按照培养打星的路子来挑的人？”
    lily此刻思绪混乱，道具门虽说不能和真正的实木门相比，但是分量和牢固程度都是有保障的，李寒洲居然毫不费力就能踹烂。
    自己手下的艺人有这种实力，她竟然是今天才知道，但她不想在赵蕊面前露怯，只能硬着头皮说：“小洲她，有点个人爱好，喜欢锻炼，哈哈。”
    李寒洲从里面拿出来一只藤条编制的扁圆形小笼子，这只浅黄色笼子笼口偏小，笼身滚圆，留出来足够的储物空间，看起来像是日常用来盛放物品的，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不突兀。
    要不是手帕上有提示，她也没法那么快确认需要找的道具是鹅笼。
    眼看着密室一个门打开，李寒洲和沈沐芝一起冲出去。
    计时器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只剩15秒了。
    萧硕他们没时间找备用线索，只能立刻按下紧急按钮紧随其后冲出去。
    在跑出门的瞬间他们看到刚才站着的走廊居然齐刷刷射来飞箭，虽然都是用软包替换箭头的道具箭，但如果不小心击中眼睛也可能会受伤。
    颜凌霄此刻惊魂未定，才明白导演为什么着重强调安全问题。
    这老东西为了点击率真是什么也敢往节目上放，怪不得这节目收视率这么高！
    来不及多想，四个人又顺着走进了相府。这一间密室做的格外大，还布置了园林景观，他们边走边聊。
    “对了，你怎么能那么快就背出来那首<思旧赋>？”
    萧硕觉得这次上综艺让他看到几个同剧组女演员各自的闪光点，这些优点他在拍戏的时候很难接触到，现在发现大家都这么优秀，他甚至为自己曾经看不上这部百合剧生出点羞愧。
    “我啊？我高中是文科生，艺考考的播音专业。当时经常需要背古诗词丰富词汇量，恰好背过这篇，那个npc一唱我就想起来了。”
    “这样，那李老师是怎么确认最后要找的道具是鹅笼呢？”
    李寒洲正专心找走向粮仓的路，冷不丁被问到这个问题，明显有点抗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觉得手帕不可能是没用的线索，再联想到沈老师说有间牢房里出现了草笼子。鹅笼本身也是冥婚时用到的东西，歪打正着碰上正确答案。”
    显然她不愿意多说，萧硕也不再追问，只是发自内心感叹了句，“李老师那一脚战斗力爆表，我都要崇拜你了。”
    李寒洲微微一笑，突然拉着沈沐芝的手把她往身后一拽，对后面的两人说，“到了”。
    颜凌霄扮演的角色是丞相府小姐，在自己“家”做任务可谓如鱼得水。她马上跳出来冲站在门口的家丁喊：“呆站着做什么！还不给本小姐把门打开？”
    两边家丁恭敬回复后，将门打开，几个人一看都傻眼了。
    粮仓不愧是“仓”，尽管碍于场地限制并没有做很大，但这堪比一个网球场的地方，别说10分钟找线索解密了，哪怕是逛一圈都逛不完。
    好在他们第一个任务“找银子”在上一个环节就透露过了，李寒洲和颜凌霄略一商量，把一个正在努力拉车干活的家丁喊了过来。
    颜凌霄颐指气使发号施令：“把这个仓库所有的家丁都叫过来！”
    没多久，一排家丁整齐地走了过来，李寒洲默默数着“1、2、3、4、5...11、12。”
    12个人。
    他们仔细打量着着装统一的一排人，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出哪个是饰演家里刚办过丧事的灵魂npc。
    沈沐芝走到一个家丁面前，用手摸了下那人的腰间，质问道，“在主子家里腰系绞带为女服丧，你好大的胆子！”
    那npc似乎也是有点经验的演员，立刻接戏跪地求饶。
    李寒洲走到他前面，把手中的鹅笼递到他眼前，这人果然眼睛一亮，动容道，“我的莹儿，你的聘礼找回来了，自此婚事一成，你别有怨气，放心投胎下辈子去个好人家。”
    说完就起身带着李寒洲一行人走到一个大瓮前，揭开上面的木盖，露出一座巨大的纯银观音像。
    还没等大家高兴，下一份任务卡已经送过来。
    这节目的任务卡都设置的千奇百怪，这次送到她们手上的是一个算盘，算盘上一些算珠有刻字，慢慢把文字凑在一起，就能得到完整任务：“去账房查询谁私自登记这批银两入库，并拿到账本。关键词：朱砂笔。”
    李寒洲又拉上沈沐芝的手，招呼上另外一队队友，一起往粮仓外侧的小帐房走。
    她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其实并不喜欢用协作来解决问题，因此在综艺中团队行动时总有点不自在。
    好在帐房只有一个npc，时间给的很充裕。
    李寒洲先礼颜凌霄后兵，两人一唱一和逼问账房先生，得到的只有滴水不漏的车轱辘话。
    李寒洲耐心全无，只能先要来账本。翻看时她灵机一动，把算盘上刻字的珠子上下推送，然后换算成数字，并在账本精准找到对应页数撕下来。
    她快速扫了一遍账目，挨张铺开摆在台面上，冲账房一抬下巴，说道：“这些账明显对不上，你在这位置可没少捞油水。不想被抓到官府的话，就坦白说吧。”

 第37章

    关键情节已经触发，账房也不再兜圈子，马上交代出当日情况。
    那天粮仓负责押送的小厮刚到，他就觉得不对劲，平日里一车粮食的定量都有定数，但那天小厮明显吃力，有几个甚至前裳后背都被打湿了。
    他假装盘点数量，绕着车子看了一圈，车轮印比往常都要深一些，而且麻袋下面好像藏着什么。
    几个小厮也叫苦连天，但看着一车粮食数量无差，只好怀疑是前一日吃多了酒，体力和平日相差甚远。一旁负责进粮的管家只是厉色死催，对这异常视而不见。
    李寒洲抬眼看了计时器，打断道：“说重点。”
    “好好好。那天管家紧皱着眉头走了，晚上来找我留了枝笔，说如果他有什么事务必要给丞相。第二天就传来管家死讯，现在人在义庄放了一周了。”
    说着账房眉毛一挑，“我确实不好违背他的临终遗言，各位官爷们，这笔.......”
    萧硕和颜凌霄反应很快，一个箭步上前，先回身给沈沐芝行礼，萧硕说道，“当今圣上在此，丞相府嫡女亦在，于法度圣上办案你手握证物岂有不给之理，于家规丞相如今被人构陷你交由相府嫡女有何不妥？”
    颜凌霄紧随其后，一甩衣袖，伸出一只手，“我代父申冤，拿来！”
    四人配合得当，在账房交出来朱砂笔的同时，两扇门一起打开，但他们没有进入下一个场景义庄，而是顺着走到了摄影棚外。
    导演面带满意站起来，“义庄场景需要换装，你们先去化妆室，一会儿我去找你们对下后面的拍摄。”
    第41章
    三个场景拍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沉浸式场景中探案运动量太大，几个人多多少少有点脱妆。
    下一场戏需要穿上衙役衣服伪装身份探案，李寒洲刚拉着沈沐芝进了化妆间，化妆师就围过来给她们改妆。
    李寒洲看着身上红黑相间的衣服和额头的砖红色抹额，从翩翩状元郎到小衙役的落差让她略显嫌弃，但看着旁边沈沐芝表情如常，她又压下不满，静静看着化妆镜，眼神偶尔飘到一边看看沈沐芝，再心满意足转回来。
    导演时间卡得很紧，两人刚做完造型，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刚和凌霄他们谈过，”导演和lily、赵蕊一起过来，坐进沙发就迫不及待讲戏，“不得不说上午录制呈现出来的效果很超出我预期。这次节目设计比较考验参与嘉宾的演技和推理能力，我本来以为得反复录制，没想到每个场景都可以一条过，先夸夸你们的业务能力。”
    “但也有问题哈，下午需要注意下。寒洲你对固定镜头拍摄怎么找位置不太熟悉，有几个画面都没有拍到你，今天得补拍。节目密室都安排的固定机位，不像平时拍摄还有摄影师跟着你们跑，你得学着去找镜头。我一会儿让编导给你看下剩余场景里摄像头的位置图，你先找找感觉。”
    顿了顿他又说：“沐芝，你对镜头很熟悉，画面拍摄也好，最大的问题是话太少，你和寒洲是绝对主角，需要你多表现。后面可以增加跟队友交流互动的部分，这样后期也好剪片。“
    导演说完就离开，留下几人在这里候场。
    lily忙凑在李寒洲身边，悄声问：“小洲，腿没事吧，疼不疼？”
    “没事，不要担心。”李寒洲摇了摇头，又轻轻动了几下腿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真的没受伤。
    lily这才放下心来，问：“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现在不吃的话，得等密室部分全部拍完才有时间吃。下午还有其他环节拍摄呢。”
    李寒洲又摇摇头。
    lily只好摸摸她的肩膀，叮嘱她好好休息准备一会儿继续拍摄。
    赵蕊也叮嘱沈沐芝几句好好休息注意安全，让小洁留下一瓶鲜榨果汁，就跟着lily一起走去片场盯后续拍摄。
    沈沐芝坐在李寒洲身边，状似无意地说：“你对民间习俗也有研究啊？”
    “以前听人讲过，算不太上了解。”
    李寒洲不自觉地曲起手指，快速急躁地敲击着桌面。
    沈沐芝能敏锐感觉到李寒洲在牢房剧情后开始情绪低落，看她此刻心烦意乱更甚，知道她不喜欢谈论这个，也知趣的停止话题。
    好在工作人员很快敲响门，提醒她们准备去影棚拍摄。
    义庄场景设定为夜间，影棚采用仿真夜空设计，还在顶部吊起一顶月光灯，倾泻而下的冷光营造出夜深的氛围感。
    整个场景分为长生屋和太平间，两边各有一个门牌，旁边站一位衙役看守，两位看守相对而立，看着十分严肃。
    李寒洲四人刚走到太平间前，守卫就将手中佩刀向前一挡，“上头交代了，这里有一个丞相府要犯的尸身，仵作验尸前任何人不得出入。还请诸位止步。”
    李寒洲戳一下萧硕，萧硕立刻掏出刑部侍郎腰牌，“刑部也有重案要犯尸首在此，特命我四人前来查办，还不放行？”
    守卫果然收刀后退一步，作揖请他们进入。
    太平间整整齐齐摆放着三排盖着白布的“尸体”，每排4具，合计12具。李寒洲突然停步，从地上拿起来一个竹简，展开后正式这一轮的第一个任务卡：需要找到粮仓押送负责人的尸身，并判断死因。注意，只有一次揭开白布确认的机会。关键词：绣衣春当霄汉立
    李寒洲将这竹简小心收起，放在屋内的架子上。她觉得这12这个数字有些熟悉，想起粮仓过来的家丁，忙问沈沐芝：“陛下，可还记得相府查案时，服丧的家丁走过来时排在第几位吗？”
    沈沐芝略一沉思，“第5个。”
    随后沈沐芝为难道：“当时是12个人站成一排依次进入，顺位第5个人倒也好找。现在三排‘尸体’，怎么知道从什么顺序来确认第5个呢？”
    李寒洲拿出上一环节要求他们带走的账本，打开后才发现当日银两入账的账本记录顺序并不是常规的由右上至左下逐列撰写，而是自左下起书写。
    为了防止错误，她又多翻了几页，发现确实每月底都会采用这种形式记账，就从三排左下的人往上数，数到第5个人，他们都上前围在那具“尸体”前。
    沈沐芝抬头看了眼摄像机，悄悄伸手拽了下李寒洲，让她能够在画面中心。
    李寒洲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揭下白布。
    有上次目睹“放箭”的经历，颜凌霄显然对导演并不放心，马上伸手捂住眼睛，生怕看到什么恐怖元素晚上做噩梦。
    出乎意料的是，白布下并不是群演扮演的死状恐怖的“尸体”，而是一具身上做了一些腐败痕迹和深色斑点的身体模型。
    李寒洲用手轻触那模型上的几处白骨，轻声说：“这种腐烂程度大概是死亡7天左右，和账房供述的在义庄停了一周是吻合的。”
    沈沐芝也凑上前去，看那模型胸口的贯穿伤，“刀口很深，但是从伤口形状来看，只有上面的一小段能明显看出来刀身形状和伤口深浅，余下部分像是刀尖部位一路划下来的，没有明显的深度区分。那凶器应该是比较短又带弧度的刀。”
    颜凌霄默默背着那句诗，心下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她小声重复着“绣春”两个字。
    萧硕马上喊出来，“绣春刀！”
    这时候模型渗出丝丝血迹，将身上的白衣染出星星点点的红，逐渐形成一篇血书，准确来说是第二份任务卡。
    沈沐芝看了会，念出上面的文字：管家死于绣春刀下，但下令者并非女帝，需要带着朱砂笔去长生屋，找到关键证据并带到衙门举证。关键词：黄铜
    几人面面相觑，转而走向对面的摆满棺材的长生屋，李寒洲始终伸手拦着沈沐芝，让她走在自己可以看到的安全范围内。
    这里的棺木样式都是完全一样的，只是有几副棺材上贴着符纸。
    一旁的npc守卫非常尽责的解释：“义庄既有无名尸体，也有家属寄放的尸体，有些家属会给亲人贴往生符，还有些是失手杀人的犯人家属有点迷信，会来贴一些镇压邪祟的符纸。”
    因为管家留下的朱砂笔笔身刻了“紫金砂”三个字，能用得起这种笔的人非富即贵，在义庄停放尸体的人很少能用得起这样名贵的朱砂。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们先找了一张纸，用手里的朱砂笔随意写了几个字，就开始对比棺材贴着的符纸和这支笔写出来的颜色。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朱砂颜色一模一样的符纸，等用手摸了符纸，才发现大有乾坤。
    这符根本没有写在纸张上，而是写在黄铜上！
    “是镇压大凶邪祟会用到的五雷符”，守卫的声音又适时响起。
    颜凌霄真的无语了，“一惊一乍吓死人了！你闭嘴！”
    她又想到如果npc不能说话，大家没办法获得有效信息，只能退而求其次，“这样，你要说话前先禀告下。”
    “小人遵命。”
    关于故事背景信息太少，李寒洲彻底想不出来怎么破局，只好招呼那守卫过来，“我问你，这五雷符得请什么师傅画？平时京城里哪些达官贵人请过？这些人里又有哪些人能接触到铜矿？”

 第38章

    “小的不知道。”守卫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就退到一边了。
    李寒洲环顾四周，看没有什么线索，扭头向萧硕看了一眼，“搭把手。”
    说完也不等回复，就微微欠身双手扶在棺木盖上用力向前推。
    沈沐芝看她吃力，向前一步想要伸手帮忙，被李寒洲不着痕迹地用胳膊挡回去。
    萧硕和李寒洲一起用力将棺盖推开，李寒洲发现里面躺着一个挂着“钱监监事”官职牌的模型，脖子上一条深紫红色的勒痕，写满符文的白绫整齐铺在他身侧。
    沈沐芝凑过去看了一眼，戳了下李寒洲的胳膊，“符文下面的印章写着昭金寺，这是国寺，那片黄铜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宫印。能接触到御用黄铜、紫金砂和昭金寺大师，又可以调动锦衣卫动手杀人，给朝廷命官赐白绫，可以同时做到这些的只能是宫中的掌权人。”
    她又补了一句，“除我之外。”
    李寒洲偏头看着她，“你是说太后？”
    话音刚落，房梁掉下来一份整理好的罪证，一扇门也缓缓打开，李寒洲两人拿上关键证据出门。
    萧硕和颜凌霄看时间还充裕，借用桌上的小刀轻轻翘起黄铜符纸的一角，轻而易举将铜片撬了下来。
    两人觉得关键词提到的东西肯定很重要，本想拿了就走。不成想铜片背后刻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一个自然是死者的，另一个应该是请符人，从八字推断不难看出此人年岁不小。
    萧硕刚收起来这块铜牌，另一扇门就缓缓打开，一个清正威严的衙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寒洲和沈沐芝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二人。
    端坐上方的正是大理寺卿，沈沐芝坐在一旁的软椅中，李寒洲则是站在堂下。
    这一轮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帮丞相申冤。四人在前几轮已经找齐罪证，又推理出所有案发时间丞相既不在场又不知情，自然很容易就翻案。
    但面对真凶是谁的问题，却怎么也无法仅凭猜测推论。
    萧硕赶忙拿出刻有生辰八字的铜片，将其呈了上去。
    眼看着大理寺卿表情变得十分僵硬又有些欲言又止，李寒洲又逼问起来，“能接触到御用黄铜的人本来就不多，现在又有生辰八字，大人何不追查？”
    “这......”，大理寺卿作出为难模样，拿着铜片走到沈沐芝身旁耳语几句，眼看沈沐芝表情不变，一挥衣袖，“查！”
    负责追查的大理寺少卿很快赶回来，站在下堂禀告：“回圣上、各位大人，这生辰八字乃是太后身边尹喜公公的，微臣也差人去昭金寺问过，尹公公确实在案发当天去过寺里，还跟住持密聊了一个时辰。”
    他说着说着擦了把汗，声音更加颤抖，“那这人，抓还是不抓？”
    本场灵魂npc大理寺卿发言了：“抓！但不能强抓。陛下可以和李状元演一出大婚，婚礼当日太后前来贺喜，直接将尹公公拿下即可。避免突然行动打草惊蛇，反而给足太后准备时间。”
    成亲堂室就是下一个场景，沈沐芝马上点头，“准奏。”
    第42章
    四个人再一次回到化妆室更换造型，萧硕和颜凌霄分别在不同的小化妆室，沈沐芝李寒洲共用一间有两个更衣室的化妆室。
    成亲要穿的婚服极为华丽，衣服层层叠叠套在她们身上，倒显得原本清瘦的两人娉婷袅娜，面容也在满目的红中少了几分冷气，一眼望去眼角眉梢柔情尽显。
    李寒洲长发束起，戴一顶左侧簪花右侧绘金的官帽，红色圆领长袍上绣满金丝线，黑色宽边腰带束在腰间，腰带上松松坠下一枚如意玉坠。
    为了保证拍摄时服装一直是最佳效果，李寒洲换好衣服后一直站着，她倒也安静，只是一言不发靠着墙，眼睛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沈沐芝头发半束半披，戴着一顶金玉冕旒，左右各盘一条金凰，金线串着玉珠和红玛瑙做成珠帘，她的容貌被掩藏在细细碎碎的响动里，只能从惊鸿一瞥中窥见一二。
    从束发到戴冠到整装，整个造型期间她的视线牢牢跟住化妆镜中的李寒洲。眼见着李寒洲一直心事重重，她轻轻咳嗽一声打破沉默。
    李寒洲偏头看她，慢慢走过来，双手抚上她的肩膀，俯下身子专注端详着眼前人的脸，眼睛里氤氲着说不清的愁绪。
    沈沐芝觉得奇怪，李寒洲不像是在认真看她，反而是透过她在回溯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沈沐芝也转过头，在距离近到暧昧的对视里，她确认了自己的直觉。
    李寒洲看向自己的那双眼分明没有焦距。
    两个化妆师都觉得屋内气氛奇怪，刚好工作已经完成，纷纷借口去洗手间躲了出去。
    沈沐芝发觉自己肩上的手收得更紧，有种被牢牢环住的感觉，她在这种脱轨的奇怪氛围中感到恐慌，只好又追问一句：“你没有在看我，你在想什么？”
    右肩力度一松，李寒洲伸出一只手轻轻拨开她眼前的玉帘，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阿沈，你应该在云端。”
    “......，”沈沐芝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她想问你为什么突然开始搞尴尬文学，又觉得李寒洲不像在开玩笑，但是这种语气太沉重语句又很荒诞的情况她也有点接不上来。
    李寒洲也不管她有没有反应，把玉帘又放下挡住沈沐芝的脸，“太美，得珍藏起来。”
    沈沐芝是真的忍不住了，伸头向前拼命嗅李寒洲的颈侧，却没有发现意料中的酒精味。她不死心的又抬脸凑向李寒洲的鼻子，妄图从鼻息里找到李寒洲说醉话的证据。
    证据没有等到。
    等到了敲门声。
    还等到了愣在半开着的门口前神色各异的围观群众，lily和赵蕊看起来有种天塌了大家都灭亡吧的绝望感，萧硕和颜凌霄带着各自的经纪人则是卧槽假戏成真了吧我吃到了一手大瓜的震惊，负责来叫人拍摄的工作人员脸上写满了走也不是看也不是这份工怎么能难打成这样的平静疯感。
    沈沐芝仔细思考下门口众人的视角，被李寒洲从背后环抱着的同时自己还在仰头迎上去，她迅速得出大家都以为她们在接吻的结论，只好猛地弹开退回原位。
    李寒洲轻笑，这掩耳盗铃的行为不是更像了吗。
    她从容地把手伸在沈沐芝的领口，整理几下，才直起身子对门外解释：“沈老师衣服标签露出来了，我帮她塞一下。”
    lily长舒一口气，马上迈进来，咬牙笑几声开始找补，“确实，你们两个的服装都是导演找了业内知名造型师借用的新款式，特意为这次拍摄准备的，可能化妆师给沈老师换装时没注意到标签。”
    说话之间她已经挪到李寒洲身边，不动声色地把李寒洲往外侧推了推，又大声说下去：“沈老师这个造型还是博物馆展品的复原款，啧，蕊姐你看，这精致程度，节目组是真用心啊。”
    赵蕊连连应着，也走了进来，路过李寒洲时余光扫了下李寒洲的嘴唇，口红没花也没串色，看来真的是角度问题。
    她放下心来，招呼工作人员进来，眼看是一场误会，萧硕和颜凌霄也收起八卦表情，跟进来坐在沙发上。
    “一会儿沈老师和李老师先进密室，和现场参加婚礼的群演互动。萧老师和颜老师就等喊到夫妻对拜的时候带人冲进去捉拿太后身边的贴身宦官审问，等他认罪后，我们沉浸式密室环节就全部拍摄完成。下午会在文旅局安排的景区做游戏环节拍摄，然后还需要几位穿着古装录制宣传景区的id视频，晚点我和大家的经纪人先对下脚本。”
    工作人员讲完后，环视一圈，“各位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没问题的话10分钟后我助理会来喊大家拍摄。”
    看到在场的经纪人都默认同意，工作人员又强调一遍拍摄时间才离开。
    lily和赵蕊的表情并不轻松，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出现，《晴空》杀青的时候她们打开沈沐芝酒店房门，也看到了两人拥抱在一起。
    虽然说女演员之间关系亲密点没什么，但毕竟有那部戏在，两位金牌经纪人都有点隐隐约约的别扭。
    再想到李寒洲的孤僻性格和荒诞行为，lily有点心虚地望了赵蕊一眼，怎么都有种自己家的野猫乱蹭人家名贵宠物猫的感觉。
    赵蕊可能也想到这一层，转头深深看了lily一眼，又无言地转回去。
    成亲的堂室布置的很精致，屋内一张深色仿檀木主桌，桌上摆着一对镶嵌在金色镂空底座的红烛，灯芯的火苗上下跳跃着，屋内光影也随之而动。
    两侧各一把同材质木椅，一侧端坐着太后，另一边则是传位给女儿后驾崩的先皇。屋内右侧是一张供桌，摆着开国圣祖的画像，香炉上插六炷香，隐隐约约飘散出沉香香气，供桌上是一个纯金托盘，放着两人敬茶要用的紫砂壶和一套茶杯。
    李寒洲扶住沈沐芝，踱步走进来，在满堂宾客中迎来送往，几番寒暄后才走到正中位置。

 第39章

    正当两人跟着司仪的主持进行到拜高堂时，司仪让太后受礼后暂时回避，需要将先皇排位放到主桌。
    两人也没有怀疑，但等太后被贴身宦官给扶出去后，司仪突然跟着一起出了门。
    李寒洲发现剧情不对，刚要通过监控器问导演流程变化，密室内桌子的桌腿突然折断，桌子摔得四分五裂塌在地上，红烛和香炉在巨大的响声中倒在地上，瞬间燃起来一团大火，将两张桌子都吞噬进去。
    “出来，快！草！这他妈的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监控器里传来导演急切的喊声，没等李寒洲追问，尖锐的蜂鸣声充斥整间密室，这声音过于刺耳，两个人只能捂住耳朵赶紧先去摁紧急按钮。
    监控器彻底断联。
    李寒洲的表情在越来越急促暴躁的按压中开始凝重，沈沐芝赶紧跑向另一扇门用力向外推，在尝试无果后她开始转身寻找能拿的重物，想要打碎门锁。
    两个人都意识到密室的门出了问题，根本没办法正常打开。
    沈沐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屋内的陈设，稍有些重量的桌椅都已经在熊熊火光中燃烧着，其他都是装饰用的丝帐和佛幡，在这种场景下只能助长火势蔓延。
    李寒洲回身看一眼火势，知道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很难扑灭这场火，她后退几步飞身踹过去，只能看到密室机关门在这股力量冲击下摇晃了一点，但仍旧纹丝不动。
    李寒洲伸手拽过沈沐芝，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食指轻放在沈沐芝唇上，示意她噤声。
    “阿沈，外面现在应该是乱成一团，但是你听，我们这里没有任何声音。”
    沈沐芝也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扇门。
    李寒洲继续说：“这个密室一定是搭建最用心的一间，所以密室墙体厚度和机关门牢固度都和之前不一样，我们才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这也意味着，按照我的力量根本没办法通过暴力手段强行开门。”
    李寒洲放开沈沐芝，快速冲向落在大火边缘的托盘，打开茶壶盖闻了闻，又抓着跑回来。
    她脱掉衣服丢在一边，从身上里衣衣袖里拿出上一场随手塞进去的道具手帕，将茶壶中的矿泉水尽数浇在手帕上。
    沈沐芝也赶紧脱下衣服，只留一套白色里衣，跟着李寒洲一起退到大火对角线的角落，这里目前还算安全。
    “我们......”
    没等沈沐芝说完，李寒洲已经将她拽倒又欺身上来，把那团浸水的手帕捂在她口鼻处，用干净的中衣盖在湿帕子上，把手拿出来隔着中衣和手帕覆在沈沐芝的脸上。
    “我们要等救援，但是，”李寒洲的声音很平静，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整个人都非常镇定。
    沈沐芝已经预感到她要说的话，在她身下奋力挣扎起来，因为嘴巴被李寒洲捂住不能讲话，只能发出呜咽零碎的音节。
    在拼命挣扎中，沈沐芝眼泪不知不觉淌满整张脸，李寒洲力气太大，让她怎么也挣脱不了，只能在扭动中留下绝望的泪水。
    李寒洲任由她挣扎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但是火灾中很多人是死于浓烟窒息，而不是被活活烧死。我知道外面一定在等消防队救援，影棚的物业也会带着消防设施尽快过来，可是我怕密闭空间烟雾不好散开，我们等不到。”
    “所以阿沈，好好活着。如果火真的烧过来了，我挡在你身前，给你做最后一道防火墙。”她说着笑了笑，“我不太会讲笑话，可能不好笑。”
    与此同时，外面确实完全乱成一锅粥。
    lily和赵蕊第一时间确认了119已经接警后，就拽着导演让人带工具撬门，两个人已经在崩溃中濒临失控，每句话都是尖叫着怒喊出来。
    监控器断开连接时，沈沐芝李寒洲在火焰旁的场景太过触目惊心，她们只要一想到这间情况未知的封闭火炉里，还困着自己的艺人，就难以抑制恐惧情绪。
    导演也难得慌神，赶紧叫人喊道具组负责人过来，但道具负责人和场控负责人都离奇消失，没人看到他们去了哪里。
    不能通过备用机械钥匙开门，大家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搬着现场重物狠命砸门，只等大力出奇迹。
    沈沐芝突然停下了挣扎，用手指了下嘴巴，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李寒洲卸了点力，但仍然没有放开手。
    沈沐芝只好在这种钳制下瓮声瓮气开腔了，“最坏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会死对吧，那我有一个问题要问。”
    第43章
    李寒洲大概猜到她要问什么，就点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浓烟已经飘在密室上方，李寒洲开始呼吸困难，眼睛也被呛得刺痛，她强忍着不露出异样，怕沈沐芝因为担心自己再次挣扎。
    “长话短说，小洲，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你，”沈沐芝又开始流泪，她有些哽咽地补充，“你知道我不是女同，或者说我以前不是。但是认识你之后，你为我做了很多，我开始放下防备接纳你。后面又因为一起经历的事情对你感到好奇，想要了解你接近你，再后来我发现我的目光总是跟随在你身上。”
    沈沐芝哭得太伤心，用力吸了下鼻子，“以前我只想演戏拿奖，做一个能在影史留名的实力演员。哪怕当时答应姜悯生保密，也是觉得避几年风头我还可以继续出来演戏，甚至可以只拍文艺片，照样能冲奖。但现在不一样，我开始愤恨自己的落败，后悔自己的牺牲，为自己不能给你的前途提供任何助力而感到亏欠。”
    “李寒洲，对你负责好像成为我人生中多处的义务，”沈沐芝真的有点怕两个人在这里一旦闭眼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她近乎疯狂地重复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那你呢？李寒洲。”
    她不想去相信直觉，如果一定要死，就要不留遗憾的听见李寒洲的答案。
    沈沐芝看到李寒洲的眼睛变得迷茫，因为太过难受而刻意压低的声音说出她从没想过的回答：“阿沈，我不知道。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沈沐芝愣怔的看着李寒洲，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脑子突然清明起来，回想起一些什么，然后笑出了声。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李寒洲，如果我说我希望，你就会说喜欢我吗？”
    李寒洲已经没办法讲话了，但还是强撑着涣散的意识重重点头。
    继而沈沐芝越笑越用力甚至浑身发抖，笑到泪水涌出顺着李寒洲的指尖一路流到自己的耳廓，她感受着泪水滑在耳边带来的的凉意，认真看着李寒洲因为濒临窒息憋得通红的脸。
    原来没爱过啊，所以那些展露给她的示好还有不顾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应该会“希望”，没有带一点情感。
    希望什么呢？
    沈沐芝其实没有奢求过谁能够给自己奋不顾身的爱意，但是自以为得到一份纯粹炙热的爱，甚至于被李寒洲第一反应是把活着的机会留给自己而感动，结果最后被告知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喜好营造出来的爱情假象。
    她觉得旁边的烈焰好像烧进了她身体里，五脏六腑都被灼烧到没法呼吸。
    她伸手抚上李寒洲的面颊，“你为什么给我一个这么残忍的答案呢。”
    火势越来越大，沈沐芝侧过头看见两件婚服被火焰点燃、吞噬又化为乌有，烟雾越来越浓，就像她们一样，在绝望中等待自己消失在这场大火里。
    李寒洲终于支撑不住，失去意识晕倒在沈沐芝身上。
    面部的压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对死亡时心里挥之不去的下坠感。
    沈沐芝伸手拼命拍着李寒洲的脸，撕心裂肺地哭喊，“你醒醒，你醒醒，李寒洲，求你了不要睡。再等等，救援肯定会到的。”
    什么爱不爱的，现在她只想李寒洲活下去。
    哭够之后她冷静下来，拿起地上的手帕，跪在地上把李寒洲抱进怀里，隔着湿润柔软的帕子轻轻吻上李寒洲的唇。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平静接受好了。
    她自嘲的想，虽然得到的回答让自己死而有憾，但这种殉情式死法也算凄美壮烈。
    还趁人之危索吻成功，就当自己赚到了。
    在意识逐渐模糊时，沈沐芝恍惚间看到门被从外面破开，穿着橙色衣服的人冲进来。
    她以为这是梦或者幻觉，直到身体腾空而起，才明白确实是消防员赶到这里救人了。
    两个人被抱出密室时，lily和赵蕊就哭着跑过来，一路跟着担架往救护车方向赶。
    闻讯而来的记者和一些现场的工作人员借着混乱围在这里疯狂拍摄，不停闪烁的闪光灯让沈沐芝眼睛有点刺痛，她抬手挡了下，适应光线后眼睛看向李寒洲的担架，忍不住又开始落泪。
    李寒洲，我们还活着，真好。
    可是你不爱我，这件事真的很不好。
    跟这一场火灾一样热度居高不下的，是《晴空》的收视率和话题度。这次剧集宣发的综艺出事，让不少并不关注这类题材的人也因为好奇点进去看剧，最终成了热情追剧的积极观众。这部剧也成功破圈，从小爆变成现象级大爆剧。

 第40章

    lily和赵蕊都接到了制片方的消息，说《晴空》版权已经卖给了国外公司，这部剧不仅是回本，投资回报比简直拉到最高。
    收到那段夹杂着烟花、庆祝、加油、赞一堆乱七八糟小表情的微信长消息时，lily和赵蕊正坐在特护病房走廊的皮椅上，两人各自在群内回复几句客套话，心照不宣的收起手机，又恢复沉默。
    半响，赵蕊先开口，“都快一周了，医生还没说小洲什么时候醒吗？”
    lily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沐芝恢复的差不多了，怎么一直给剧组告假啊，你们这样导演和制片不会有意见吗？”
    赵蕊叹了口气，“跟外面都瞒着呢。现在除了我们，没人知道沐芝已经恢复好了。反正火灾这事闹上新闻了，导演也不好紧着催复工，把沐芝的戏都排到后面，等回去后集中拍摄。”
    顿了顿她又说：“就那个陆辰南挺麻烦的，刚进医院那天他来看过后，在病房又哭又闹说要整治这个节目组，被他经纪人lucia拖回去拍戏，在片场还三天两头闹着要来看沐芝。幸亏他是男主角戏份多，导演不肯放人，要不真不好继续瞒下去。”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凑在一起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电梯那边突然传来脚步声，她们都抬头望过去。
    这一层是特护病房，需要刷定制卡才能进入，如果有访客来，得提前和病人家属沟通时间，楼层前台给一个临时密码才能上来。
    病房内入住患者一般都是公众人物或者政商名流，除了刚入院的病人会有很多人来探望，平时几乎不会有人出现，往常都安静的过分，今天这声音就来的格外突兀。
    走在前面的人一身考究西装，戴一副prada墨镜，头发打理的十分精致。跟在他身后的人像是助理，休闲款西装口袋太浅，漏出机票一角，此刻正费力抱着果篮和一束定制鲜花，径直向李寒洲的病房走来。
    lily认出来这是晚宴见过的章嘉，忙挤出笑意上前打招呼。赵蕊则点头致意，先进病房带着戴口罩墨镜的沈沐芝走出来，冲lily留下一句先不打扰了，两人才一起返回沈沐芝病房。
    “章总，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小洲从icu出来后，到现在还没醒呢。”lily心里疑惑，也没听说章嘉和小洲关系已经好到这份上，都能来异地探病了。
    章嘉皱了皱眉头，他自然知道李寒洲病情。不说网上已经铺天盖地的报道，就连徐然在生意酒局上迟到也提过几句，说因为李寒洲昏迷不醒戏份都延后拍摄，剧组调整排期，正是忙的时候。
    他刚看到新闻时，李寒洲一身白衣安静躺在担架上，不知道为什么就给他一种很脆弱又很可怜的感觉。
    当时他就想，完蛋了，心疼一个人是沦陷的开始。
    因为发了很多条短信都没收到回复，又得知李寒洲仍在昏迷，他干了一件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情：先是让邹秘书订票飞来c市，又找关系请了国内呼吸内科泰斗级专家，就等明天专家落地直接来医院会诊。
    如今站在病房外，他倒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刚才出去的女孩他也有印象，在新闻图里一脸茫然的坐在担架上，脸上布满泪痕，当时人看起来还是清醒的，没想到现在还没出院。
    他心下一沉，那抬出来就是昏迷状态的李寒洲情况不是更糟糕。
    “来c市出差，听说寒洲出事了，想着也算有一面之缘，顺便就来看看她。”
    邹秘书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出差？顺便？听说？
    不干活的人都不知道钱是怎么花出去的好吧！这束两万块的定制花很多花材都得提前三天预定，好从国外运过来。
    几千块的定制果篮也是限定款，需要提前预约好让店员按照款式和配色要求手工编织，你这一副刚下飞机的样子站在这里说顺便，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蓄谋已久只是刚刚到场！
    “那劳烦章总挂念了，这边来，”lily看着祝福卡片上那家高端花店的logo，并没有拆穿他，输入病房密码后带着两位不速之客走了进去。
    沈沐芝悄悄贴在病房门上，听到隔壁关门的声音，才有些失落地走回沙发。她自然也认出来这是李寒洲晚宴出圈图的男主角，“蕊姐，那个是安芙集团的章嘉吧？”
    “嗯？你知道他？安芙这两年势头挺足，合作过大大小小不少明星，再加上短剧长剧正剧综艺只要入了市场部的眼都会投资，所以章嘉也算得上内娱大金主之一了。”赵蕊刻意没提章嘉和姜悯生合作的事，她也在好奇为什么看起来李寒洲和章嘉关系匪浅。
    赵蕊从冰箱拿出一份果切，递给沈沐芝后坐在旁边，“你还得在医院呆多久？你是女一号，不仅你个人的戏份多，和其他演员的对手戏也多，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沈沐芝低着头，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果切，好半天才说：“她救了我。当时她把唯一一块湿手帕给了我，所以才会伤的那么重。我起码得等她醒过来才能安心回剧组。”
    赵蕊没话可说。
    这句话医生也说过，李寒洲是吸入性肺损伤，从急诊转进了icu，度过危险期才回到特护病房。
    沈沐芝因为防护得当所以基本没什么问题，急诊治疗后观察三天就可以出院，但她一直不肯走。
    这期间只要有人来探望，她就会躺回床上作出病恹恹的样子。没人的时候就会去李寒洲病房，天黑之后再回来。
    赵蕊现在对李寒洲印象也不错，有时候负责这个案件的办案民警过来问话，lily不在的话她还会帮忙应对下。
    她只能打开手机，对导演的“热切关心”搪塞几句，又起身拿起餐单给沈沐芝点好减脂晚餐，才叹了一口气又坐回沙发。
    这几天赵蕊叹气频率超过喝水频率，沈沐芝也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说话，只是倔强地坐在那里。
    章嘉在进病房后，看到昏迷中的李寒洲，她比新闻图中还要憔悴苍白，整个人虚弱的包在白色羊绒被里。
    但皱眉闭眼的李寒洲好像彻底失去攻击性，从张牙舞爪的小野兽变成可怜温顺的家养宠物，看起来让人莫名有种保护欲。
    章嘉沉默地坐陪床的单人沙发上，问：“医生没说什么时候醒吗？”
    “没，”lily提到这个连音色都带出来点疲惫感，“可能小洲体质不太好，恢复比别人慢一点，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剩下的就是等她自己醒。”
    “我认识一位呼吸内科专家，刚好明天会来c市。我和这家医院的院长和呼吸内科主任都打过招呼了，明天到了后给寒洲会诊，看看她的情况。对了，警方那边有消息吗？”
    lily苦笑，又是“刚好”，李寒洲睁开眼知道欠这么大人情不得气疯了。但人家话都已经说出来，她只能顺着往下走，“做这么多真的太麻烦您了。这样，我一个朋友开高端私厨，隐私性很好，等小洲醒后我带她一起请您吃个饭当面感谢。警方那边还在查，刚找到道具组和场控的负责人，但还没撬出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节目组报警后就立案了，民警现在只做好沈沐芝的笔录，小洲得等醒了才能问。”
    “那其实就是没进展了？”
    lily嗯了一声，坐到屋内接待来访客人的长沙发上，远远看着李寒洲。
    李寒洲的呼吸很均匀，白色被子随着轻轻浅浅的呼吸节奏上下起伏着，lily觉得眼睛有点酸，为什就是醒不来呢。
    第44章
    章嘉请的专家一早就到了，院领导和主治医生早早等候在住院部楼下，迎接这位行业泰斗。
    沈沐芝早上刚出病房门，就看到一堆穿白大褂的医生互相讨论着进到李寒洲的病房，她几乎是立刻跑了上去，大惊失色地抓住主治医生，双手用力摇晃着医生的肩膀，连带着她自己也搞得披头散发十分狼狈，她急声问：“李寒洲怎么了？病情恶化了吗？”
    lily和赵蕊赶紧冲上去把医生救出来，赵蕊又死死拉着沈沐芝不让她继续发疯。lily这才得空给两人解释，“这是国内呼吸病学领域资深学者，今天是来给小洲做会诊的。你先别着急，先坐着休息。”
    沈沐芝这才停止和赵蕊的对抗，嗫嚅着说了句那我回去等，就转身向门外走去。
    赵蕊看她情绪低落，走路也重心不稳，单薄的肩膀几次撞到墙上，干脆上前搀着她往回走。
    lily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背影，直到科室主任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那现在开始吧，先带患者去重新做检查，我们需要根据检查结果讨论治疗方案。”
    她点点头，任由医务人员把李寒洲从病房推出去，自己也紧跟在后面。
    因为有章嘉这层关系在，李寒洲全程走的特殊通道，一上午就排完了全部检查，只等加急结果出来再进行诊断。
    几个医生先带着专家去了会诊中心，介绍李寒洲之前的检查结果和治疗情况。lily陪着李寒洲回到了病房，这时才留出时间给章嘉打电话道谢。

 第41章

    章嘉倒也沉稳，知道自己以出差名义过来不方便每天到医院探病，此刻正带着秘书在一家新开的剧院打发时间，lily来电也在他意料之内。
    “章总，曾院士上午已经到了，现在在看小洲之前的病例“，lily在近一周的紧张情绪折磨下已经到了临界值，她觉得很疲惫，也就放弃了说几句场面话的意愿，转而非常郑重真诚地说道：“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您愿意帮助小洲，但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再就是小洲她，她性格比较偏执有主见，醒了以后未必会......”
    说到这里lily有些沉默了，未必会怎样呢？未必会如章嘉所愿吗？
    但人家什么也没提出来，自己这么讲岂不是显得过度揣测？她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未必会像普通人一样表达感激，希望您不要介意。”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久到lily都以为章嘉并没有在听，只是把手机落在某处了，准备小心问下对方。
    “我知道。做这些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我自己也要维系私人关系，请人帮忙再礼尚往来，也算是互相走动。你们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好好，感谢章总理解，那我先去照顾小洲，回见。”lily逃也似的挂掉电话回到病房，隔着门上透明玻璃看到沈沐芝已经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李寒洲。
    lily正要输密码的手顿住，扭头走到隔壁病房敲了下门。
    赵蕊打开门，左手一抬做了个请的姿势，显然她对这件事并不意外。
    “感觉有点问题。”
    两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然后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心里更加沉重。
    “赵蕊，你说是谁先开始动了心思的？我觉得是小洲，我就说她发疯一样抢这个戏不对劲，当时就以为她想红来着。”
    lily想着和赵蕊混熟悉后，连那一句尊称的姐也不要了，直接连名带姓喊起来，居然感觉两人隐隐约约生出来点队友情。
    赵蕊其实也想说是李寒洲，但lily已经先讲过，她再说倒显得故意坐实李寒洲先动心，但实际上两人对这事也不过是猜测。
    她只好模模糊糊地说：“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也可能是这场火灾刺激到沐芝，再加上李寒洲确实舍身救人，换成谁也会被感动，沐芝本身就情绪敏锐比较感性，现在这样子也能说得通。”
    两人再次相顾无言，各怀心思的坐在沙发上。
    沈沐芝呆趴在床沿，脑袋靠着李寒洲的胳膊，感受着人体的温热隔着一层布料传到她的额角。
    这一周她都在回想两人认识以来的细节，妄图从里面找到些什么证明，让她能推测出一个真正的李寒洲。
    李寒洲不惜在试镜片场强吻张雨菲也要拿下《晴空》。
    李寒洲在开机仪式现场为自己解围。
    李寒洲帮她打了姜悯生，其实是蛮解气的。
    李寒洲为了让她不要封闭自我压抑情感，借着拍戏划伤自己。
    李寒洲和她一起拍杂志，骑机车带她认识朋友。
    李寒洲为她去拆散姜悯生的豪门恋情，甚至于被姜悯生抓着撞墙伤到了头。
    李寒洲帮她在剧组怼陆辰南，还是带伤飞过来的。
    李寒洲骗她酒精过敏但是又后来赔给她一片很美的星空。
    李寒洲和自己一起直播，一起玩沉浸式密室，然后......
    然后......
    沈沐芝猛然抬头，火灾是她的一场噩梦，出事之后她一直不愿回忆太多。但今天突然想明白一个细节，她看着李寒洲的脸，“原来那才是你的本能。”
    李寒洲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曾院士对比两次检查结果后，对患者情况产生疑惑，这不是什么疑难病情，也早就过了危重期，何至于特意把自己从b市请过来。
    他皱眉问：“为什么没有切气管治疗？”
    旁边主治医生恭敬地站起来但又有点底气不足地小声回应：“她的职业是艺人，切开气管后留疤对她上镜有影响，所以我们一直采取气管插管和定期气管镜下气道灌洗的保守治疗。”
    说完他也有点紧张，不自在地晃晃身子又拿起笔假装在记些什么。
    李寒洲的职业确实是他们在治疗过程中比较棘手的一点，而且从经纪人表现来看，估计李寒洲清醒着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曾老大概明白了，按照最初入院的情况来看，切气管是最有效也最符合当时情况的选择，换成其他治疗手段也不是不行，但是患者治疗时间和恢复期都没法给家属明确保证时间。
    章嘉估计是误解为病情太复杂，怕这边的医院是因为处理不了，才一直搪塞康复时间，所以想到叫自己来当外援。他心下了然，就针对新的检查结果改了治疗方案，又叮嘱下午的气道灌洗他亲自跟着。
    安排完后就让助手和章嘉同步下现在的治疗情况，让他安心等结果，人清醒过来大概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李寒洲被带走治疗，沈沐芝一直没有出病房，窗外的天逐渐变暗，直到整间病房内外都被夜色笼罩，只有远处高楼带来的亮光映在房间。
    lily回来看着沈沐芝坐在黑暗中，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打开灯，慢慢走过去，“待会小洲就会回来，你先回去休息会儿。”
    沈沐芝摇头，“不了，我有话要对她说。”
    “还没醒呢”，lily觉得气氛太压抑，只好自顾自的开解她，“沈老师，我理解这个事让你对小洲很感激，但是你也不能这么陷在情绪里出不去啊。说实话，小洲正是往上走的关键期，醒了以后喉咙好长时间都不能正常说话，导演这边联系了配音演员，等着这剧拍完了给配音。出了这么多麻烦，我心里都没怪过你，也没觉得小洲做得不对，我们小洲好强、喜欢逞能、性格也冲动，虽然对人没什么感情有点冷漠，但是她真的希望你能好。你也别在这死活折腾自己了，起码把饭给吃了吧。”
    lily有点哭笑不得，“这事肯定有蹊跷。你俩都是受害者，那种情况下能保住一个没什么大事已经很好了，小洲选择把机会给你，是她的决定。你就心安理得的承她这份情，别因为这个产生什么愧疚感或者负罪感，那她醒来以后也不会觉得好受的。”
    “我看赵蕊给你点餐了，你先回去吃点饭，行吧？”
    沈沐芝没有回头，还是看着空空的床位，过了好久轻轻叹了口气，“拿过来吧。”
    李寒洲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她四下打量一番，视线落在趴在她床沿的沈沐芝身上。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让她的长发镀上了一层金光，李寒洲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成熟的散发着香气的麦田。
    她感觉到意识完全清醒过来，不可避免的记起密室里两人的对话，开始为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发愁。
    她心想自己隐藏了太多不可说的秘密，这些东西终有一日会被挖掘出来摆在明面上。到那时候她又该怎么面对沈沐芝呢。
    沈沐芝感受到身边的细微动作，睁开眼睛看向床头，眼见着李寒洲正盯着她，她心中一震又有些不可置信。
    李寒洲只能发出沙哑的气声，“阿沈，你没事吧？”
    真的清醒了。
    沈沐芝拼命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充满恐惧感的日子总算结束，突然放松下来让她整个人都有点无所适从，情不自禁就想流泪。
    李寒洲抬手摸她的头，继续用嘶哑的声音说。“我还活着，别哭。”
    沈沐芝带着哭音，“你死了。”
    李寒洲：......
    沈沐芝调整好呼吸，尽量让自己跳出难过情绪，好可以顺畅的讲话，“我没有在置气。”
    李寒洲沉默着不说话。
    沈沐芝继续追问，“我刚开始以为你第一反应是把求生机会给我，但是这一周我想通了。就算是让渡生存机会给重要的人，也得有个权衡的动作，人在极度危险的环境中做出违反本能的决定是要抗争下的。但是你没有任何犹豫。所以你的本能其实是求死。”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活着'本来就不在你的选项内，所以你不需要抉择。但我真的很好奇，你既然一心求死，那你为我所做的一切算什么？我是什么？你的生前遗愿吗？”
    “你和我之间，有什么我不记得的事情吗？”
    第45章
    这场突如起来的火灾让李寒洲感到不安，相比预计进程，她被提前暴露在沈沐芝面前。
    这件事如果是换做其他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沈沐芝就是能够敏锐察觉到她的意图。正当她在纠结用什么理由来回复沈沐芝的时候，病房门被打开了。
    lily带着医生走进来，看到李寒洲已经转醒，激动地上前，本想伸出手抱一下，又怕不小心再弄伤了她，只好用力扶了下床头靠枕，释放自己的激动心情。
    被打断之后，沈沐芝也沉默了，她起身走向赵蕊，“蕊姐，和导演说我们今晚的航班飞回去。”
    医生吩咐护士带着李寒洲去做检查，lily忙不迭跟上，还不忘给章嘉发微信说人已经清醒过来。

 第42章

    与此同时，章嘉也接到任逸的电话，任逸语气和平时相比要沉重很多。“老章，跟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很尊重我们的上下级关系，从没越界管过你什么。但这件事我真的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一句，离李寒洲远点。”
    “调查报告出来了，你坐最近的航班回来，我想当面和你聊。”
    章嘉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忙音，也没心思回复lily，就喊邹秘书到他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回公司。
    直到站在登机口，邹秘书都是懵的，“章总，人都醒了您不去看看，不是白来了吗？”
    “有急事，先回去。”
    刚翻开那份调查资料时，任逸脸上甚至还带着揶揄的笑意，章嘉身边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从没见过他去调查谁，这小子肯定是上心了。
    在看清楚内容后，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继而越看越心惊，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打电话把章嘉喊回来。这会儿坐在章嘉办公室门前仍旧是全身发冷，好在这间办公室独立在顶层，邹秘书又跟着飞去c市，没人看得见他这幅狼狈模样。
    电梯开门声音响起，任逸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头脑空白的看着章嘉一步步走过来，带着身后满眼疑惑的秘书。
    他僵硬地抬起手臂，把那份资料交给章嘉，“邹秘书，你先回秘书室吧，我和章总有话要说。”
    任逸表情过于严肃，甚至还透出紧张，邹秘书知趣地离开了。章嘉指纹解锁了办公室的门，边走边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你看看吧，我不好说。”
    章嘉不以为意的靠在桌边，随手翻阅起来，紧接着他的表情随着不断翻页从玩味到震惊再到慌乱，翻动速度也变慢很多，直到他合上这份调查报告，任逸才开口。
    “我不知道你从哪认识的她，但一个小姑娘，16岁卷进同学意外死亡案件被人说杀/人 犯，17岁伪造出国证明，成年后马上改名又卖掉个人房产多次整形，直到现在都在用一个全新的身份活着，你觉得这能是什么正常人？”
    章嘉动了动嘴巴，但没说出来什么，他现在脑子乱成一团，回忆起初见李寒洲时她就戴着术后头套。他快速翻开一页，目光定在中间一行：
    “安里医院，面部颧骨、下颌骨磨骨手术”
    时间正是他逃去避险的前一天。
    章嘉已经无法思考，他知道这份调查报告必然是真实的，但也没离谱到把自己实验室被攻击和李寒洲联系起来。
    那年李寒洲才18岁,又和他的业务没有任何牵扯，不可能是那场事件的策划者。可能是李寒洲从媒体上见过自己的照片，现场认出来后觉得来日有机会能用到自己才出手相助，那现在找自己帮忙就是她早早计划好的一环。
    再或者是李寒洲确实出于善心，只不过是无意之举，是自己当年许诺了回报，才会让她在有所求的时候想到联系自己寻求报答。
    任逸看他这样，拿来一杯温水给他，“我再问你，李寒洲是不是不爱打电话？”
    章嘉机械地点了下头，“怎么？”
    “那就对上了啊，里面写了她同桌就是过马路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被车撞死的，根据当年警方公布的出事时间，和李寒洲给死者打电话的时间基本一致，”任逸看了他一眼，“具体接了谁的电话，涉及到警方往年卷宗，私人机构根本查不出来。但是李寒洲打电话的时候人在教室里，很多同学都听到了。正因为如此，她才被冠上那个名号。我估计她对打电话早就有创伤应激反应。”
    章嘉这时候反应过来，质疑道：“你也说没有查卷宗，警方当年也没有公布详细的通话记录公告，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她？”
    “和她没关系，你说她改名做什么？整形做什么？你觉得是为了进娱乐圈对吧，我还真告诉你，你再仔细看看她以前的身份证，对，就第一页，写着曲影那个，那张脸和一些顶级美貌的女明星比不了，但是在娱乐圈也绝对排得到中等往上。你说她改头换面把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是为什么？”
    任逸越说越激动，恨不得上手给章嘉后脑勺来一下子，让他脑子清醒点，当年出事后他走哪都带上保镖，偏偏碰见李寒洲之后彻底丧失了安全意识，这不是大变活人是什么？
    等等，大变活人？
    “你和姜悯生合作，也是李寒洲推的？她不是和姜悯生有仇吗？卧槽，这个交易是不是有问题，你在挖坑给他跳？”
    章嘉默认了。
    “不管当年的事是不是她做的，她因为一点矛盾就把姜悯生往死里整，你到底为什么要和这种人纠缠在一起？”任逸重重把水杯砸向桌面，“你知不知道那家机构怎么说？李寒洲已经把一个普通人能藏匿自己过去的手段用尽了，基本是达到了最完美的状态。要不是她普通家庭出身没什么特权，让这家机构能违规找相关单位调查到她户口本上的更名信息，根本都查不出她叫曲影，也就没办法继续往后查她这些事。”
    “你醒醒吧！到现在你还为她说话，你图什么？天底下没女人了还是她救过你的命？”
    章嘉心说还真让你说对了，确实救过我的命。
    今天被迫接受这么多信息，他脑子都要爆炸，颓然地坐回办公椅，开口都是挡不住的倦意，“这些是我没想到的。但你答应我一件事，李寒洲这份资料保密，放在我这里的保险柜，出了这间办公室，你就当做这事从没发生过。再就是姜悯生的事也保密，不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影响股价。”
    任逸知道他现在需要静静，也就应了一声出去了。
    章嘉点开和李寒洲的短信页面，满满一屏都是自己发出去关心她恢复情况的，现在李寒洲应该做完检查回到病房，但仍然没有回复信息。
    他思路不受控制地飘向另一角度，任逸这小子多虑了，李寒洲对自己有个屁的兴趣。
    李寒洲确实看到了，也根本没想回，她从来不回复章嘉关于约定以外的任何内容。刚做完检查后，她就要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看occultator有没有新消息。
    occultator是境外的私人服务组织，业务类型覆盖面很广，除了李寒洲购买的事件调查外，还会有走私、押运、个人安保等业务，因为涉及的国家比较多，他们的成员也分散在不同国家。
    每个客户下单后都会有一个负责连线沟通的接头人，随时汇报进展。但实际上做事的人每次都会更换，并且上下节点之间不共通，每个节点的人只会收到系统中台发出的带有时间地点任务详情的指令，对上一节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这也意味着哪怕任务中断，都无法从被抓捕的人嘴里撬出来任何能推导出事件全局的线索。
    一周前。
    【occultator】：顺着剪辑痕迹找到了ip地址，是一家很旧的网吧，老板这些年一直没盈利，所以没有更新电脑设备，已经买下那台用来剪辑的电脑，在做数据回溯分析。
    三天前。
    【occultator】：已经找到当时剪辑视频的登录痕迹，解码了登录账号，注册人是一家很小的影像冲洗店老板。
    两天前。
    【occultator】：这家店铺在5年前突然转让了，老板拿钱之后举家搬到另一个城市生活。查到住所是j城花央区江云路788号碧空名苑17层1701，已经派下线过去查看情况。
    一天前。
    【occultator】：交易协议约定每1~2天联系一次，已经一周没有收到你的消息了，没出事吧？
    【chow】：一切正常
    在李寒洲回复完的那一刻，occultator和她对话的消息瞬间消失。
    她若有所思的关掉电脑，打开微信，看到闻长云发来的几条消息：
    【闻长云】：出事了。当时在一个已经弃用的中学贴吧里，找到一个好多年前留言说自己不想上学，想求带一份好工作的帖子，留下的联系方式是这个邮箱。
    【闻长云】：我朋友一路追到这所中学打听过几个人后，还没等得到有效信息，就在路上被人打了，现在还在拘留中。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得罪地头蛇，这事最终定性下来是寻衅滋事，已经从b城请了律师去捞人。我现在才感觉到，你的事可能没我想的那么轻松。
    【闻长云】：听小雨说你受伤了到现在都没醒，等你出院回来后，找个方便的时间，我们见一面。
    李寒洲看了下闻长云朋友出事时间，刚好是她和沈沐芝拍摄前两天，因为是立刻被拘留，就一直没有及时把消息递出来，等到他能和外界联系的时候，李寒洲也已经出事了。
    【李寒洲】：好，你让律师尽力，费用都算我的。
    【闻长云】：醒了？
    【李寒洲】：嗯，我后天回去，你知道安里医院吗？后天下午5点在那边公园东北角的长椅见。
    一场意外让所有计划被打乱，李寒洲烦躁地抓起床头柜的花瓶狠狠砸了出去，眼看着碎瓷片乱飞，她死死盯住满地狼藉，眼神愈加狠戾。

 第43章

    lily在门外停了许久，只当她是没法接受经过一段恢复期后喉咙才能正常，也不想进去打扰她，就坐在门外静静等她发泄完情绪。
    想了想还是给李寒洲发一条微信。
    【lily】：医生说你情况还不错，明天晚上可以提前出院。
    第46章
    j城。
    一辆吉普车停在ktv门前，摇摇晃晃的胖男人被几个侍应生搀扶着走出来，他衬衫前襟是大片红酒渍，连扣子都没了几颗，头发凌乱不堪，嘴角带着青红伤口和血迹，一看就是刚和人起冲突动过手。
    这男的喝得醉醺醺，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你当老子没钱？什么狗东西！老子他妈早几年就捞了一笔够享受一辈子的钱，还敢抢我点的小姐，这次是老子喝大了没劲，下次再见到你看我他妈不打死你！”
    “杨老板，给您喊了代驾，您先回去休息，别动气，这点事不值当的。”那侍应生边奉承着，边把人交到从驾驶座跑过来的代驾手里。
    看人上车后，才呸了一声和同伴吐槽：“也不知道之前走了什么狗屎运赚到一笔钱，就把自己当人上人了，今天那客户出手多阔绰，硬生生被这装逼的孙子搅黄了兴致。”
    几个人刚回到大厅，得知那位大客户已经结账走了，说得去医院处理下伤口。痛失大单让他们心里更气，站那狠狠骂了几句才回去做事。
    杨志被车窗缝透进来的冷风一击，觉得醉意更甚，不知不觉就靠着头枕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看着陌生的水泥天花板，不敢相信地狠狠眨了下眼睛，刚想抬手再揉揉，发现四肢都呈大字型被麻绳捆绑住，固定在一张长桌上，稍一动作手腕脚腕都因为粗糙的摩擦传来深刻痛感，在惊恐之下酒都醒了大半。
    他不敢乱动，但也忍不住四下打量，这地方看起来空旷荒凉，周边放着一些废弃的传送带和一些方方正正的黑子袋子，杨志认出来那是他老婆网购时经常收到的快递包装袋，只是眼前这一堆还没印logo，看环境应该是一个废弃的物流仓库。
    正当他聚精会神观察四周，一个戴着鸭舌帽罩着骑行口罩的男人站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我问你答，你只有一次回答机会，如果偷奸耍滑，我手里的刀就会直接扎进你大动脉。”
    这人用了变声器，被处理过的声音有点机械音，出现在这个仓库着实诡异。
    杨志看着这个神秘的黑衣人，他手里拿一把双刃刀身刀柄呈s型的匕首，戴着一副皮手套，显然做足了准备。
    尽管害怕，他还是哆哆嗦嗦开口妄图反抗一下，“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但现在路上到处都是监控，杀了我你也跑不了！”
    那人显然不想听他废话，狠狠一刀擦着杨志耳侧扎进桌面，听到杨志吓得惨叫，才拔刀出来：“我刚才说我问你答，你只有一次机会。为了打消你不切实际的念头，我可以分享你一点信息，你来决定要不要听话。第一，你被送来的路线精准走的监控盲区，没有任何可追查的证据能找到你，更何况你现在没有报警机会。第二，杨雪，花央区国际小学一年级4班。从学校到这里可以走8条逃开监控的线路，甚至我还能保证她从学校消失时也是监控盲区，你也不想明早见到你女儿吧。我指的是在这个地方。”
    杨志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喉咙里挤出来一句，“别碰我女儿。”
    “5年前，你突然把店盘出去后离开b市来到j城，对吗？”
    “对。”
    “有人让你处理一份音频文件，给你一笔不菲报酬对吗？怎么给的，多少钱？”
    杨志这才明白过来，是拿了那笔钱惹出来的祸事。
    他眼珠子一转，刚要开口，只见黑衣人把刀尖对准离他眼球不到1公分的地方，他知道这人不好糊弄，马上打消了自己的蠢念头，“给了给了，一开始让我签一份保密合同，剪辑完成后给我10万报酬，我一听这个工作量跟白捡钱一样，赶紧签完拿钱。后来这个音频被拿走后，大概3个月，那个女的又来找我，给我800万，让我离开b市，把这事烂心里。”
    “那份音频的原文件在哪？”
    “我们哪会保留客人的文件啊，我处理完之后早就把硬盘还给那个女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志发出极其痛苦的嚎叫，因为强烈疼痛他冷汗都冒出来了。黑衣人迅速将插在他大腿上的匕首拔出来，“这是警告。”
    “有，当时我觉得这东西这么值钱，我得留一份存着，所以我当时偷偷拷贝了这份文件用来还给那个女的，原件留在我自己的硬盘里。”
    “硬盘在哪？”
    杨志疼得抽气，感受着大腿伤口一股股鲜血流出，他想这刀肯定是扎伤了点动脉但没全扎透，要不得这血得是喷射出来，自己也撑不到半小时，“我家书房右边抽屉第二格，有个微型密码锁，密码是0501。”
    黑衣人没有说话，打开手机不知道发了什么，然后随手抓起地上的塑料袋揉成一团，塞进杨志嘴里。
    “你有没有撒谎，决定你能不能活。两小时内你消息的真假就会被验证，这也差不多是你伤口血流量达到过度值开始走向死亡的时间。”
    李寒洲借口睡觉瞒住lily，坐最晚一班飞机到了j城。
    她等待许久后终于收到信息，戴上口罩帽子墨镜把脸牢牢遮起来，缩在高领外套里，又穿了一双明显过大的皮靴，顺着occultator发来的路线走到一个漆黑的小巷。
    她对着墙面仔细数砖，直到看到一块写着“c”的砖，才停下来伸手戳了几下，发现有松动后，用一张银行卡撬开边缝，拿出一个迷你硬盘。
    李寒洲没有多做停留，仍旧顺着原路往回走，她知道给她这条路线肯定没有监控，但还是走得小心翼翼。
    等她回到机场值机柜台时，礼貌拿出来一本护照，“值机。”
    起飞前想着沈沐芝此刻也差不多落地机场，她赶紧发微信过去：
    【李寒洲】：落地了吗，晚上早休息，拍摄期间多喝水，不舒服的时候不要硬撑着。
    【沈沐芝】：我挺佩服你回避一切的处事态度。关于我的问题，你想说的时候随时找我。
    【沈沐芝】：你还没恢复好，拍戏期间注意身体，导演说后面的景区部分会缩减篇幅，后面不用补拍了，最终上线的版本以密室为主。
    【李寒洲】：好，晚安。
    李寒洲航班起飞的那刻，处于昏迷状态的杨志也被人重重丢在一个老旧回迁小区垃圾桶旁，有经过的老人看到后赶忙拿手机打120。
    杨志醒来时得知昨天围观群众已经报警，心里暗爽，等警察破案了关不死你这个孙子！
    看着女儿杨雪正在旁边写作业，他费劲的侧身摸了下女儿的头，却看到敞开的书包里放着一小截麻绳，没人比他更熟悉这东西了，他吓得声音都变了，“这个是谁给你的？”
    “早上到学校打开书包就有这个，我也不知道是谁给的。”杨雪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向表情骤变的父亲。
    “这位报案人，你是说这个伤口是不小心划到的，决定不追究对吗？”正在记笔录的民警抬头，看他手腕脚腕明显被绑过的红色伤痕，“我建议你想清楚，不要因为害怕隐瞒什么。”
    杨志脑袋摇得飞快，“其实就是点小矛盾，我昨天喝醉后和人顶上了，各自都动手了。有好心人看到就给帮忙报了警，我这醒过来后想着也就那么回事吧，真没事，就打一架。麻烦两位警察同志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那小警察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的同伴拉住，“行，那先不打扰您，那我们就按照酒后争执发生肢体纠纷结案，您好好养伤。”
    杨志点头，“哎哎。”
    李寒洲办完出院手续，看lily给她收拾行李，默默把硬盘放进贴身背包。
    lily总觉得这两天一直在陪她检查，好像忘了什么，这会儿看着桌上的鲜花，才突然记起来，“你昏迷的时候章嘉来看过你，桌上那束鲜花就是他带来的。”
    李寒洲眼都没抬，“哦。”
    “他还特意请了专家飞来c市会诊”
    “嗯。”
    “要不回去之后我带你请他吃个饭？好歹人家做了这么多，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更何况你现在也没有商务代言，能搞个护肤品牌的代言也不错。”
    “lily姐，我没邀请他来帮我做这些。这次可以一起吃饭，但我不喜欢这种拿代言的方式。”
    lily沉默许久，“小洲，在圈里混，想保留自己的脾气无可厚非。但你现在就是个小演员，没有商业价值和作品沉淀，还是这种风格走不长的。”
    李寒洲没接话。
    她出道的目的已经达到，那还得在这条路上走多久才算长呢。
    这趟录制实在算不上顺利，但李寒洲回到家时才发现更让人头疼的事。
    她家门口已经围满热情粉丝，物业工作人员来了十几个，都在李寒洲门口维持秩序，警察也已经到场劝离粉丝。

 第44章

    李寒洲拿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物业一看到她赶紧凑过来把她围在中间，经理也陪笑着，“对不起啊李小姐，因为小区是开放式的，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粉丝过来，实在抱歉。我们已经申请集团技术团队尽力在处理这件事，对这些非住户做进入登记。”
    李寒洲不太方便当众回复她，只能任由粉丝围住她不停拍照聊天，她对着镜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还不能正常讲话，然后双手合十表示感谢才回屋。
    刚关上门，她眼神一下子阴沉下来，在工作群发消息：
    【李寒洲】：@lily lily姐，我住址被暴露了，今天回来发现粉丝都堵在家门口，需要你帮忙找个新房子，最好安全性和私密性都有保障。@隽梦雨小雨，帮忙做下舆情检索，看我的地址从哪泄露出去的。
    【lily】：这段时间你怎么住？要不暂时住公司给练习生提供的宿舍？
    【李寒洲】：我先去酒店住一段时间，奢华酒店在安保和客人体验度这方面有保障，不用担心私生粉偷偷进去。
    【lily】：好你先收拾点东西，开车注意安全，办好入住后告诉我，我通知公司司机以后换地方接你。
    【隽梦雨】：ok～小洲，你最近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算什么？成名的代价？
    【李寒洲】：闭嘴。
    外面吵嚷很久，才渐渐没了声音。
    等李寒洲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出门时收到了沈沐芝的微信。
    【沈沐芝】：我看到热搜了，你在准备搬家吧？那这期间有地方去吗？要不住我家，我这段时间都在拍戏，刚好不在家。家里有阿姨固定时间上门打扫做饭，小洁会提前把一周菜谱发你，有想吃的也可以告诉小洁让她找阿姨准备。
    【沈沐芝】：你不要误解，我提议这个不是出于我的个人感情，是真的想帮你。如果你会因为那天我说的话介意来我家住，我杀青还有一个月呢，这段时间你不会看到我，也不会尴尬。
    【沈沐芝】：密码是我生日，房间你随便挑，我让小洁告诉阿姨买一些咖啡豆过去，方便你随时喝。
    【李寒洲】：你不怪我吗？
    【沈沐芝】：感情不能强迫，我没怪过你。
    【李寒洲】：好。
    lily收到李寒洲发来的地址，惊讶程度不亚于有人在她脑子里放烟花，她赶紧给赵蕊打电话：“小洲住进沈老师家了！”
    第47章
    李寒洲的车牌号早在上次就登记过，这次畅通无阻进入小区，输入楼层专属密码后就顺利到达沈沐芝家。
    她随身带着的行李很少，只有一只大行李箱和大容量双肩登山包，剩下的物品要不就扔了，要不就寄到公司仓库暂存，等搬新家后再带过去。
    打开门看见熟悉的布置，她从上衣口袋拿出一个红外探测仪，沿着屋子走一圈，确认沈沐芝家并没有装任何监控后，才放心走到其中一间客房，拿出电脑插上硬盘。
    她点击视频播放键，姜悯生的哀求声回荡在整间卧室。
    “沐沐，真的，我求求你，你能不能，能不能自己认下来这件事？这个音频文件把我的声音都处理过，没人会知道是我。只要你不说，我们两个就还有一个能保住。”
    姜悯生的声音急切慌乱，随即跪了下去。伴随着膝盖重重触地的声响，沈沐芝有些匆忙地后退，不小心撞到桌面，她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你先起来。那我呢？我怎么办呢？我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录音，突然有一天在热搜上看到我的私密音频满天飞，你对我公平吗？”
    “我明明是正当恋爱，却被一份偷录的床上录音变成荡/ 妇羞辱的受害者，在所有人的恶意揣测中，我甚至不能够出声为自己辩解一句。姜悯生，你的爱算什么？或者说，你对我有没有一点责任感和道德心？”
    “沐沐，事已至此，我们先不计较对错。我承认我幼稚、没有担当，但是这件事既然没有牵扯到我，能不能也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李寒洲看到姜悯生膝行向前，布料摩擦声在安静的会议室中也相当明显，沈沐芝刻意压抑着抽泣，顺着桌边一路后退。
    “你那么红，数不尽的剧本等你挑，哪怕你硬扛下来这件事，照样有资源商看重你之前的国民度找你。我不一样，我才大二，就演了几部算得上有点名气的偶像剧，我一旦出了负面就彻底爬不起来了。”
    “求求你，我求求你，哪怕看在我们相爱过的份上，你别毁了我。我发誓，这个录音不是我传出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泄漏了，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个人把我的声音变声处理，但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不该偷录，我错了，我也不该存在手机里。但我都没和人炫耀过咱俩恋爱，我真不知道谁会拿到这个东西又发给记者。你信我，信我一次。”
    “我怎么信任你呢姜悯生，我还有退路吗？”沈沐芝轻声笑了，“唐力没跟着你过来吧？他不是你。他让你求我只是第一步，赌的就是我心软能给你一个全身而退。如果我鱼死网破要公布男主角是你，只要我拿不出来原文件，你们也可以咬死了不承认，最多就是给你带来一些负面话题，不是吗？所以无论如何，你都是可以退场的，无非是悄无声息体面远离这场风暴，还是被舆论扒一层皮再退出这场道德讨伐。”
    “你们怎么能要求一个受害者为你的完美形象再度牺牲啊？我累了。姜悯生，你有一个好经纪人。而我，我谈一场瞎眼的恋爱也认了，你走吧。”
    “对不起，沐沐，以后，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补偿你。”
    “我不要。”
    李寒洲皱眉打开另一个音频文件，和当年被爆的录音完全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姜悯生的声音清晰完整地出现了。
    “宝宝，你能不能和导演说说，下一部剧推我当主角啊？”
    “不行，导演用人有自己的标准，我贸然推荐会让他生气。”
    沈沐芝的呻吟声陡然加重，姜悯生像是赌气般加大力度，一遍遍追问，“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沐沐你说，行不行？”
    “嗯......真的......不行......”
    yin 靡声不绝于耳，李寒洲紧紧攥拳，用力摔上电脑屏幕，她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点上一支猛吸一口。
    “咳咳！”
    被呛到那瞬间，李寒洲终于记起来自己刚从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拣回一条命，只好把烟丢进手旁的易拉罐中，听到火苗遇水熄灭时刺拉一声，她才觉得神志清醒一点。
    她把硬盘文件拷贝一份，做好区块链备份。又打开行李箱，从中拿出来一个迷你冰箱，冰箱正连接着小型便携发电机电源充电，她把冰箱推进床底的插座旁，垂下的床罩花边刚好可以挡住底部空间。
    毕竟刚刚病愈，她终于在一天的折腾中感到疲惫，在困意席卷而来时沉沉睡去。
    翌日。
    闻长云早早坐在安里医院的长椅上，身边放着两杯咖啡，他聚精会神翻阅着电子版报告，偶尔接几个电话。
    李寒洲骑车赶到时，闻长云没忍住笑出声。她穿一件极紧身的lululemon，身型却和本人完全不一致，闻长云略一打量就能看出她粘了硅胶肩垫，脸、腰和胳膊也用了特效妆造材料，任谁也不会把李寒洲和眼前这人联系起来。
    就算是刑警出身的闻长云，也是仔细辨认后才认出来，他温和笑着，拍了下身边的座位，“坐啊。每次见面都会刷新我对你的认知，你是真行。”
    说着他顺手递一杯冰美式给李寒洲，“车牌号也改过吧，第二位和第四位数字下面的底色仔细看看是和旁边有差别的。来，咖啡，小雨说你只喝冰美，就给你带了一杯。”
    “谢谢。”李寒洲坐到闻长云旁边，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你那朋友现在怎么样？”
    “律师在沟通，现阶段我们也没办法，只能等消息。对了，你给我那个邮箱真挺奇怪的，我们顺着查过去，这个邮箱的使用痕迹应该是特意清理过，查不到任何用这个邮箱注册的软件，想入侵邮箱发现这个邮箱号也早就申请注销了。”
    “幸好那个中学贴吧早就是弃用状态，可能那人清理时压根没记起来还有这茬，所以被我们检索到那篇12年前的帖子。顺着主页找到她的入学年份和班主任，还有她提过的同学名字和自己的外号，才能摸着这条线索继续找。我多说一句，再追查下去可能会涉及到一些不好说的力量阻挠，这次人被抓进去就是一个敲打。”
    李寒洲怔怔地望着远处，“我拿到原件了。我觉得姜悯生没说谎，把这个录音散播出去的另有其人。至于要不要查，我还没想好。”
    “你拿原件的过程，合法吗？”
    闻长云对李寒洲了解不多，但他知道当初配合处理音频的人必然是收到一笔巨额封口费，从这种人嘴里撬话可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么简单。李寒洲到底在跟什么人接触，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对方？

 第45章

    “别问了。知道的越少不是对你越好吗？万一不合法也不会拖累你。”
    李寒洲仰头喝一口咖啡，然后看向闻长云，“其实我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但你朋友遇险让我觉得稍有不慎可能会拖累别人。这件事我还会继续查，你把他捞出来后你们就退出吧。资料发我，我自己来。”
    “你是公众人物，走到哪都会引起注意，就算是你用特效妆伪装长相和体型，有心人照样能从你的车牌号、公共交通出行记录查到你的行踪。哪怕你出去租车也需要证件，你打算孤身一人去那种不会严查证件的黑车行还是每次都找人替你租车后交给你？伪装并不能万无一失，再说一件事知情人越多风险越大，你考虑过吗？”
    李寒洲轻蔑一笑，“不然呢？你要为我坐牢吗？不考虑父母了？小雨呢？你到现在都不敢给她承诺，出狱后带着案底你就会更有底气吗？”
    “也不一定非要......”
    闻长云说不下去了，他和李寒洲隐隐有同样的猜测，姜悯生是遭人设计才被架在整个事件加害者的位置上，而真正的幕后推手恐怕是有zheng界力量护航，才能短时间内迅速打通地方关系。
    在特殊力量面前，对错与否对结果而言并不重要。
    他只好停住，“确实，那你保重。“
    两人并肩坐着，闻长云对身边女孩从好奇转为同情，尽管不知道她究竟在接触什么，但这种孤注一掷的心态让他有些心酸。
    “我有看到热搜，你最近得换住处吧？”
    “嗯”，李寒洲还是不习惯和人聊私事，她站起来，把杯内咖啡一饮而尽，小心拿出一片酒精湿巾擦干净杯身指纹和咖啡杯口，才丢进附近的垃圾桶。
    “走了。”
    闻长云打量着李寒洲一系列动作，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关于“合法吗”这个问题，他心中已有答案。
    第48章
    回归剧组第一天，李寒洲拍戏时连说一上午台词，喉咙罢工彻底失声，lily赶紧递过去药和冰水缓解她的不适。
    导演无奈看她一眼，“反正后面用配音，碰见大段台词你前面别出声用口型，最后一句再讲出来吧，起码让对手戏演员知道该往下接台词。今天下午你的戏份先停拍，等休息好嗓子明天一起拍摄。”
    李寒洲自知给剧组添麻烦，微一鞠躬道歉，又让lily给剧组定好下午茶，才坐上公司商务车回程。
    “你没住酒店啊？”
    lily问完又想起来李寒洲这会儿用嗓过度没法说话，只好打开微信聊天界面冲她眼前晃了晃，“得，咱俩微信聊。”
    【李寒洲】：嗯。
    【lily】：怎么会去沈沐芝家，难道你们俩？
    【李寒洲】：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最近在外地拍戏，刚好房间空着，怕我住外面不方便借我过渡下。
    【lily】：你骗鬼呢？住酒店不方便，住她家就方便？
    【李寒洲】：这事确实是出于友好互助，你先别瞎猜。
    【lily】：行吧，要不先去医院复查下？
    【李寒洲】：不去了，吃点药休息会儿就好。对了，明天开始我开自己车去剧组，公司车牌号没登记，进不去小区，我不方便走从正门口大摇大摆走回去。
    【lily】：好。
    lily刚迈进公司，前台小姑娘就甜笑着招呼她过去，“lily姐，ceo让你回来后去他办公室一趟，稍等我和他助理确认下现在时间是否方便。”
    前台拿起固话快速摁下一个内线号码，又抬头笑看lily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纪助理，穆总现在有时间吗？lily姐刚回公司，这会儿在前台。嗯嗯，好的。”
    “lily姐，现在ceo没有工作安排，你可以直接去。”
    lily点头后，狐疑地走向总经理办公室，顺路在脑子里迅速盘点最近发生过哪些事会被老板盯上。
    横竖李寒洲就没消停过，lily也摸不准会迎来什么消息，思索间脚步已经停在门前，她敲敲门后进去，硬着头皮喊，“老板，您找我有事？”
    “来来来，坐。”闪耀娱乐ceo穆轩宇笑容满面，抬手拎起面前名家大师亲手制作的六方雪华紫砂壶，给lily添上一杯茶。
    穆轩宇长相清俊文雅，数着一丝不苟的背头，哪怕穿着剪裁得当的西服套装，仅看外表也就二十八九岁，跟这品茶的做派显得格格不入。
    他早年也当过演员，有了几部成名作后果断抽身，借着名气和资源投入商海。现如今不仅有自己的经纪公司，做些影视投资、艺人经纪的生意，还在其他产业有不少投资，这几年也算赚的盆满钵满，举手投足也都是中年成功企业家风格。
    穆轩宇看lily一脸防备，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怎么一脸防着我的样子？李寒洲又偷着闯大祸了？”
    lily立刻摇头，“那倒没有，这不是想着穆总这么着急，我先揣测下圣意嘛。”
    “行，你把你那眉头舒展开，我要说的可是好消息。”穆轩宇端起茶杯闻闻茶香，又细细品了一口，才继续道，“是这样，前两天我参加一个饭局，听说宣传部在筹备一部献礼片，基本上有头有脸的老艺术家都请过去了，影片配乐都是定的国家级音乐家，这可是个一步登天的好资源。咱们公司现在青红不接，自从樊帆解约后，新签约艺人闯出来点名堂的也就你手底下那个李寒洲，我已经找人把李寒洲的资料递给导演，等有消息我通知你。这段时间你也让李寒洲多活跃活跃，把知名度和个人形象打出去，说不准导演就注意到她，再给个合适角色。”
    “这种级别的电影资源真能到我们手里？那些大花不得为争角色抢破头啊？”
    “不要未战先怯嘛！别只记住这圈子吃人脉关系，也得记住有些人就是有红的命。就跟沈沐芝一样，出道后爆红一次，等被负面新闻打得抬不起头后，大家都以为她在这行再没翻身的可能，你看怎么着，又红了！ ”
    “那她有这个命，难保李寒洲就没有，咱们得有信心。”
    “行啊，既然扯到运势，那我这周抽空去庙里拜拜，玄学事还得求到玄学地，”lily说着就要起身，“老板，还有事吗？我今天约了综艺导演，聊节目剪辑方案和定档播出时间。”
    “有。<晴空>播出的平台要办晚会盛典，顺便做明年的项目招商。因为这部剧最近热度很高，平台那边给送过来邀请函，让剧组主演都到场出席。”穆轩宇身体向前，将手边一个绿色信封从桌面推过去，“一周后活动举行，告诉造型部门尽量给李寒洲借一件好礼服，可以适当花点服装预算。”
    “行，等下开完会我亲自去找造型总监跟进这件事。”
    lily拿起邀请函就起身出门，穆轩宇看着她的背影连连点头，“lily带过那么多艺人，总算有个能扶得起来，这也算是苦尽甘来。”
    李寒洲全然不知自家公司已经将她的璀璨星途畅想完成，此刻她正在电脑前对着闻长云发来的文件仔细研究。
    q县是个不太知名的小县城，这所初中是当地中考升学率排名第一的学校，虽说中考相比高考而言含金量没那么高，但能在这里读书的学生大都是父母寄予厚望。一个初二就辍学的女孩应该让人印象深刻，再加上小地方的人际圈也互相重叠，没什么秘密，这个人肯定不难找。
    难就难在，是谁在知道有人打听这个女孩时，能够迅速通风报信，又是谁想要刻意隐瞒消息，还能迅速制造一起治安案件阻碍调查，紧接着又安排综艺现场突发火灾。
    “一个女孩，”李寒洲记起occultator也告诉她，杨志反复提到“那个女的”，这个横插一脚的女孩会是什么角色呢？
    其实按照她原本的计划，目前手里掌握的两份证据已经足够揭发姜悯生，让他在大众面前形象一落千丈。
    但在和闻长云见面时纠结再三，她始终觉得这个悬而未决的谜题会成为沈沐芝未来的隐患，很难保证这个隐藏起来的第三人会不会为了掩盖真相对沈沐芝下手。
    沈沐芝的生命安全在她这里优先级一定最高，所以她迅速下定决心继续追查。
    李寒洲打开软件查了交通路线，买了飞往q县所属城市的机票和去往县城的客运票，随后拿起黑色登山包，往里面草草塞了伪装体型的化妆材料，又放了一套用来更换的衣服和鸭舌帽，从背包里面摸出来备用三星手机，插上一张不记名的境外手机卡，才放心开车前往机场。
    在飞行过程中，李寒洲把文档里写明的曾打听过的人一一看了一遍，有教那届学生的年纪主任、也有贴吧发帖人提到的任课老师、还有一位在岗多年的门卫，以及和那个女生同级上学现在又返回学校任教的年轻老师。
    这里面每一个人都有可能通风报信给幕后主使，或者说无意走漏消息被有心人听到导致闻长云朋友暴露。
    李寒洲决定先不继续打听那个女孩的消息，而是观察这几个人，看有没有机会找到突破口。
    客运站的厕所并不好闻，李寒洲迅速把化妆材料固定在身体上，费劲地穿上备用衣服，期间还小心翼翼避免碰到隔间墙上的脏污。

 第46章

    等她完全伪装好身型后，又拿出深色粉底液和面部特效妆材料，在脸上贴出不少赘肉和深深的眼角纹路。
    看着手机镜头里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她走出隔间，在洗手时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确认在亮光下妆效仍旧逼真，才放心戴上帽子口罩乘车。
    走过验票闸口的时候，她清楚地听见检票员在身后吐槽，“头一回见到用护照买车票的，在小地方还装什么大城市人呢。”
    李寒洲没在意，上车后默默将护照上首页覆盖的假照片撕掉。幸好如她所料，哪怕客运系统中记录她真实的护照出行信息，但客运站工作人员一定不会对护照查看得太过仔细。
    至少在此刻，她完全以新的身份进入q县。她把脑袋抵在车窗，随着客车行驶来回颠簸着，突然对着窗外笑了下。
    她想，太荒诞了，为了那个朦朦胧胧的真相，竟然一路走到这了。
    第49章
    李寒洲到达后没有打车，跟着手机导航一路走到学校。
    她站在校门口向里张望，很快就迎来了保安呵：“你是干什么的？！学生都在里面上课，学校门口不允许闲杂人等聚集等候。”
    虽然声音非常严厉，但保安显然有些犯懒，连门都懒得出，只打开窗子探出半个身体挥手驱赶。
    李寒洲心里在骂我一个人算什么聚集，面上却是温和一笑，快速比划了一遍刚从网上学会的手语“我不会说话”，她手上动作流畅，连带着摇头晃脑，把精湛演技发挥出十成十。
    保安一看这样，语气也软下来，“来接家里小孩放学？”
    李寒洲重重地点几下头，仍旧挂着讨好又局促的微笑。保安也不再为难，关心道：“放学还早呐，你要不先回家等到点再来，要不就在附近找个地方歇着等。”
    李寒洲摆摆手，又伸手指两下地面，表示她就在这等。
    保安也就关窗由她在那等着，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大声感叹了句——
    “可怜人啊。”
    李寒洲：......
    她展示的人设可是只哑不聋，这大叔怎么就直接当她面发表同情宣言。
    但她没理会这些，伸手悄悄调了下胸前口袋的纽扣，确认刚才的对话都被微型摄像机录下来，才慢悠悠踱步向旁边走去。
    等走到学校体育场外侧时，她轻巧地飞身踩住网格栅栏围挡，长腿向内一翻，借势让整个人越过去又稳稳落地。
    因为要避开学生和校园巡逻的保安，她只能贴住各个楼的墙根行走，还得时刻抬头看附近是否有监控，好及时躲开去找盲区。
    等找到那几个老师所在的办公楼时，已经临近放学时间，她在办公室外一个楼道拐角蹲着，等放学后跟踪年级主任。
    在她印象里，这人年龄颇大又有职务在身，在三个老师中最有可能接触到其他机关的工作人员。
    没等她蹲多久，就响起放学铃声，她瞥见那位主任迈出办公室，随即跟上去，鱼贯而出的学生们为李寒洲提供恰到好处的掩护，她一路跟到停车场后记下车牌号，才悄悄从后门溜出去。
    闻长云提供的资料中有这几个老师的详细家庭地址，李寒洲搭上一辆路边停靠的出租，拿出导航给师傅看一眼：京苑小区。
    随即又在备忘录打一行字给司机：稍等一会再开车。
    看到主任的白色奔驰从学校缓缓驶出，李寒洲伸手戳下司机的座椅示意开车。
    这种过于诡异的行为终于引起师傅怀疑，启动车辆的同时顺口问道：“姐们你这什么情况啊？你是不会说话还是......不太利落？”
    师傅不好说的太直接，只能伸出一手食指往太阳穴比划一下，隐晦表达你别是精神有问题吧。
    李寒洲又一次熟练运用刚学会的手语“我不会说话”，师傅看完后也放下心来，连带着脸上笑意都透出几分和善。
    白色奔驰行进路线和李寒洲手机导航路线一致，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现。李寒洲从小区门口下车，就近走进一栋单元楼，从电梯直接到达地下停车场。
    不知道为什么，李寒洲总觉得从下车开始，就有人在跟踪自己，她几次回头都没看到人影，但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等看到那辆奔驰时，主任已经不在车里，驾驶座车窗外卡着一张纸条，李寒洲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伸手拿下来纸条。她有一种强烈预感，这张纸条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小区西门出门左转，有你想要的东西。”
    李寒洲没有丝毫犹豫，快速按照纸条指引的方向前进，等左转到一条小巷时，她又看到一份落在地上的试卷，命题作文区只写了一行字：左转后直行500米，看到消防栓向北走一公里。
    按照路线走到终点，是一片老旧且未经二次改造开发的居民区。
    此刻天色全暗，路灯昏黄，曲折逼仄的巷子里布满低矮的民房，李寒洲听到背后劲风来袭，侧身躲避后立刻回身准备攻击。
    她借着昏暗灯光看清来人，两个身材中等面容平庸又满身酒色之气的小混混，各拿一根棒球棍，神态嚣张不屑，在看清李寒洲面貌时明显楞住，“操，和系统截图不一样啊，你是谁？”
    李寒洲不答话，直接一拳击向离她更近的那个人面门，趁那人吃痛放松警惕，马上夺下棒球棍迎头重击，这一下她几乎没有收力，这人登时晕倒在地，大股鲜血顺着头顶往下流了满脸，在这种暗色环境里尤为吓人。
    经此变故，另一个也看出李寒洲是练家子，但他仗着自己是男人，手里又有武器，掂量一下还是向前冲来。
    李寒洲单手蓄力，一掌重重拍在那人手腕向下一折，巨大力道迫使他手劲一松，棒球棍应声落地。李寒洲飞起一脚踢走地上的球棍，又使尽全力用手中球棍重重砸在那人两边的肩关节，在听见他杀猪一样的嚎叫时，李寒洲怕惊到附近居民，赶紧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她下手极重，招数又狠，这两人既没有防备又没任何格斗经验，此刻一个晕倒一个被她钳制，因为缺氧，被掐这人脸上都呈现一种猪肝色。
    李寒洲紧绷的神经此刻才彻底放松，她发问，“谁让你们来的？”
    没有声音。
    她这才记起今天喉咙突然不能发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僵在原地。
    被掐脖子的男人简直害怕到极点，夜色太重导致他根本看不到李寒洲动嘴说话的口型，只知道这女的打架下死手还什么都不问，他已经开始担心李寒洲只想活活掐死自己。
    本来还打算在被逼问时逞两句英雄义气，抵死不说，在发现李寒洲是狠茬后他马上转变思路，“咳咳......杀人要偿命，大姐，不是，祖宗，我，我知道的，全，全告诉，你，你你，放过我。”
    李寒洲把他拖到唯一一盏旧路灯下，让他能够看清自己的脸，然后手上力道略松，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人捉摸不透她的路数，更加害怕，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意，“我大哥今天下午给我看了一张买客车车票的系统内部截图，证件照是个护照照片，写着李寒洲。他让我们记清楚这张脸，然后在四个人家里蹲守，看到有人跟踪就想办法引到附近巷子把人绑起来。我就知道这些，我光看你跟着那个主任，没想到会认错人，高抬贵手，高抬贵手，我瞎眼，我傻逼。”
    李寒洲心中早有答案，此刻得到确认反而担忧更甚。她没有坐能隐藏身份的黑车到q县，而是选择从客运站正常买客车票，再伪装形象和护照照片，无非就是想确认暗处的人到底是利用特权锁定她的个人信息，还是通过在那所中学打听追问暴露信息。
    如果是后者，她今天并没有任何主动向人探听那个辍学女孩下落的行动，根本不该遭到袭击，更不会暴露行踪。
    此刻她不仅被人蹲守袭击，动手的人还拿到购票系统内部截图，意味着她和闻长云的推测完全正确，有特殊力量在干预这件事，她后面的行动可能会更加棘手。
    因为不能开口追问，李寒洲只能用力掐了下他的脖子，暗示他继续说。
    这人马上会意，继续说着：“之前也来了个男的去学校，向我们今天蹲守的四个人去打听人，后面我大哥说上头让我们故意找那个男人的麻烦，我们刚动手公安就接警，把那人送进看守所了。我真的就知道这些，我也没想到会认错人，对不住，您大人有大量，我眼拙看错人了，不是故意招惹你。”
    说着他看向自己同伴，那男人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他还记得同伴受伤时额头并不是遭受击打后常见的凸起肿胀，而是凹陷进去，鲜血填满凹处又顺着往下流，这种严重外伤得尽快做手术才行。他又忍不住乱想，不会已经死了吧。
    李寒洲皱眉，抽出上衣下摆处一根弹力绳，把这人的双手捆的结结实实。而后她在手机上快速打一行字拿到他眼前：是谁通风报信给警局？
    这人看着手机屏幕，满脑子都是她甚至不用原声，这次真惹上神秘人物了。

 第47章

    他想了半天才哆哆嗦嗦说，“只听说是上面有人亲自要求这边警局协助，究竟是什么人说的我也不清楚。对了，学校门口保安被传唤问话两次，一次是我在警局门口看到的，还有一次警察去学校了解情况，把四个人都问了一遍。其他的我真一点都不知道。”
    李寒洲看他哭丧着脸，眼里都是惊惧和绝望，自知再也问不出来什么。
    她解开绳子，又略一用力让这人右臂脱臼，看他痛到嘴唇不住发抖也不敢出声，起身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明白，明白，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我们哥俩今晚就去外地医院躲着，就说今天没见过任何人，等伤好了再回q县。绝不报警，都是我俩撞邪自己摔的。”
    李寒洲想着事已至此，这县城也不能久留，就顺着来时路出去，随便打了个出租车，给司机看了眼购票页面让他往机场开。
    在黑暗中，李寒洲靠住后座闭上眼休息，肤色橡胶手套里面肤感变得滑腻，可能是因为刚刚动手有些出汗，这会儿她才觉出闷热不适。
    备用手机收到app发来的提前到达机场值机的提醒短信，耳机传来自动阅读短信的声音，她疲惫感更重，在沉默中赶路飞回b市。
    刚进家门，感应灯光全部亮起，她在这温馨的光亮里找回一点宁静和放松，看到桌上多出来一个药箱，她上前打开看到满满当当排列整齐的中药液。
    直到这时她才拿出日常手机，看到沈沐芝发来的微信。
    【沈沐芝】：我妈妈去找一个很有名的老中医开了一副药，这个对喉咙恢复有好处，每天喝一袋，不要空腹喝。可能会有点苦，但应该比你喜欢的冰美式好一点～
    【沈沐芝】：小洁让保洁阿姨带到家里了，这个药常温放置或者冰箱冷藏都可以，看你喜好。记得早早休息。
    【沈沐芝】：听徐然说你今天又失声了？
    李寒洲看着屏幕，觉得今天的来回奔波好像都变得不值一提，这样好的沈沐芝，自己就应该为她扫除危险。
    【李寒洲】：下午睡了一觉后去医院复诊，一直没看消息，谢谢沈老师，全世界只有你的贴心最珍贵！
    【沈沐芝】：拒绝甜言蜜语，我会陷进去的。喝完药早点睡觉～
    “我会陷进去”让李寒洲再次被理智占据上风，她不由得想，如果自己不会死，能够给沈沐芝一生的承诺，那让她陷入一段感情无可厚非。
    但沈沐芝真的太过敏锐，当初在病房里自己没能回答她为什么寻死，可能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才能坦然陈情吧。
    第50章
    黑色的片场休息棚内，李寒洲坐在椅中，和lily一起对下场戏的台词。
    lily提前给她发过合作配音演员之前的作品，让她尽量根据配音的习惯语气来调整自己说台词的口型，避免播出后音画割裂被网暴。
    李寒洲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是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部戏演好，lily如此细致的帮她打点好上下，让她只需要闷头往前走，无需关注任何障碍。
    休息棚的帆布门帘被拉开，徐然和白思晓说笑着走进来，看到李寒洲那刻两人面上均闪过一丝震惊。
    徐然很快调整出招牌微笑，“你喉咙好得这么快？昨天你突然失声，我还挺害怕的，就去问一下沐沐的恢复情况，她说你伤情更严重一些，她不碍事。”
    “在医院检查时就出现这种情况了，因为还没完全恢复好，用嗓过度或者情绪紧张的时候就会突然失声，吃药之后好好休息下就能恢复。”
    lily自知李寒洲一会儿需要拍摄，赶紧替她回答，好让李寒洲把为数不多的发声机会都用在拍摄中。
    徐然点头，又亲昵地搭住李寒洲肩膀，“好好恢复呀，小洲。”
    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让李寒洲整个上半身都僵硬住，碍于两人同在一个剧组不好发作，只好死死咬牙，硬忍住甩开徐然的冲动，带着一种微妙的厌恶怔在那里。
    徐然也不介意，看白思晓已经拿上她休息椅中的物品，才放开怀中这个宛如慷慨赴死的“蜡像”，转而回到自己房车休息。
    李寒洲嫌弃地拍了两下肩，lily赶紧制止她的举动，四下打量后看没人注意到她俩，才放心下来。
    “你可悠着点吧，不能又拿人家的资源，又这么嫌弃人家，被有心人看到还不知道得散播成什么样子。”
    李寒洲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哪样资源不是她硬送给我的？她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只不过现在还没说出口。不管是什么原因，日后我还掉这份人情，我们照样平等，你怎么搞得我应该像被包养后需要小心讨好金主一样？”
    受伤后她难得说这么多话，一口气有点顺不上来，又开始猛烈咳嗽。
    lily吓得把手中剧本一扔，急急忙忙拍她后背，“没事吧，要不要先吃点药？你少说点话，别今天没等拍完又不行了。”
    李寒洲摆手，躬身低头一言不发，感觉呼吸变得均匀顺畅才起身，“好多了，我们去片场吧。”
    这场戏需要拍李寒洲饰演的女二号方如怡，因为厂里第一批电器的设计图纸和男主角厂长爆发冲突，最终凭借对技术的把控和自信，说服厂长增大成本投入按照现有配件设计生产的剧情。
    李寒洲情绪饱满地无声念台词，尽量保证口型标准，说到末尾时才出声：“你提到的技术，是德国早已经淘汰的前一代技术，如果我们为了节约成本生产出来，很快就会因为技术落伍没有市场份额变成仓库里的烂铁！”
    相比之下男一号就因为这诡异的氛围无法入戏，刚要开口就笑出声来，无非是因为李寒洲大段台词当哑巴，最后一句虽然能出声，但又像破锣成精，嗓音沙哑低沉，怎么看都有点好笑。
    李寒洲倒也明白症结在她，不好意思指责对方，只好认真重来一遍。
    等把昨天欠下的几场戏补完，李寒洲感觉喉咙发干，隐隐约约带点血腥气。
    此时此刻，她突然就思念起那袋棕褐色浓稠难闻的中药液，倒也不是怀念什么神奇药效，纯粹是那种苦绝的口感能压制住喉咙不适，让大脑在口齿痛苦和气管痛苦中果断被前者征服。
    导演觉得这样拍摄好玩，特意让花絮组拍了几段视频，等着剧集上线时宣发用，顺便还转发进拍摄群和剧组演员共赏。
    结果这条视频很快被人转发出去，上了热搜文娱榜，除了粉丝心疼路人玩梗外，也有人盯着话题词转发进微信。
    【几处相思】：让保安和那个被跟踪的主任看看这个人，昨天出现在学校和京苑小区的是不是她？
    回复来的相当快，却不是好消息：
    【当年】：都说没见过。小区监控查过，这个人完全没出现。
    【几处相思】：好。
    李寒洲卸完妆准备收工，看到徐然正在化妆室门口等着，她目不斜视走过去，徐然终于开口，“李寒洲，要不要聊聊？”
    “我和你没什么可以聊的。”
    李寒洲继续冷脸向前，却听到后面传来质问，“你和司秦是什么关系？”
    她顿住脚步，心里迅速浮上一丝不好的念头。司秦看见自己让阮文文偷拿姜悯生手机，但这人和她全无交集，自然没有帮她保守秘密的义务。
    徐然这一问让她措手不及，但她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模糊发问：“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说服她帮你拿下宣传部年度献礼片女一号？李寒洲，我真是小瞧你啊，原以为是我提携新人，想不到你只用两部剧就让我们的位置对调。真是好手段。”
    徐然说着，面目狰狞地走上前，“李寒洲，你是不是有点太狂妄了？你以为你是谁，居然一直都在给别人背影瞧？”
    “我是谁？”李寒洲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徐然这幅卸掉伪装的样子显然在她意料之中，“这么在意的话，为什么不去问司秦呢？”
    将计就计好了，反正她的语气不像能惹得起司秦。
    “你！”
    副导演刚好赶到，陪笑请徐然去片场，白思晓沉默上前替徐然打伞，却被她一记推搡，踉跄几步才站稳，又小步跟上去。
    lily半天没有等见李寒洲，也着急寻过来，看李寒洲站在门前路上发呆，赶紧上前扶着，“是不是太累走不动了？你现在伤还没好，肺活量不比之前，走路太多确实不合适。明天我让公司行政给准备个电动轮椅，拍完戏我推你走。”
    李寒洲想到那画面忍俊不禁，她大步向前，“没事，刚刚在想一些事。lily姐，我真没那么脆弱，你在片场推我坐轮椅，等被爆料出去会把沈老师吓死的，说不定以为我出什么大事了呢。”
    lily瞪她，“满脑子都是沈沐芝，这么耽于美色，你上辈子是昏君吧。”
    “也不是”，李寒洲难得表情认真，“她心思细腻，责任心又重，我总怕她陷入愧疚情绪出不来，反而内耗她自己。”

 第48章

    lily又想起来沈沐芝坐在黑暗中的空病房，一动不动等李寒洲被送回来，月光照在她身上全是冷意，那背影看起来过于孤单绝望，连她都忍不住上前劝阻。
    lily点头表示认同。
    “对了lily姐，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司秦的人？”
    “秦总女儿？你打听她干什么？”
    lily一改温和形象，眼中满是警惕，“我警告你啊，姜悯生这种你打也就打了，但是司秦，你最好连起矛盾的心都别有。搞不好小命前途都得搭进去！”
    “徐然说她推荐我演宣传部献礼片的女一号，我不认识她，也想不明白她的目的。”
    “推、推、推荐你？”lily吓到结巴，开始怀疑到底是什么环节出过错，现在围绕李寒洲发生的所有事全部脱离计划，甚至招惹来的各个非富即贵。
    看着李寒洲真挚的眼睛，lily终于相信确有其事，她加快脚步，“跟上，车里说。”
    第51章
    为了让lily能够专心讲话，李寒洲坐在驾驶座开车，她暗自庆幸自己早前提出自行开车的要求，没有司机在场后两个人讲话都方便很多。
    lily先给穆轩宇打电话，“穆总，上次提过的献礼片，想问下项目负责人是不是司秦？”
    “对，不过这片子还在立项阶段，信息都没外传，只有受邀约的演员和几个内部高层知道。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您找去给导演递资料的中间人是司秦吗？”
    “栗莉！你说什么呢？！我要是托人办事能求到司秦头上，我拐个弯去让她找导演干嘛？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穆轩宇很激动，因为觉得自己的智力被严重低估，急火攻心直接怒喊lily本名。很明显lily也从名字音调变化中精准捕到老板情绪，她尬笑两声妄图缓和气氛。
    “我一会儿回公司和您说吧。”
    李寒洲侧头看她一眼，“你早就知道有这个影片？”
    “嗯，昨天老板刚和我提过一嘴，说之前找人打点这个资源。但你也听到了，司秦推荐你这件事和公司一点关系也没有。”lily仍在思考着什么，摩挲着手机屏幕先行发问：“你和司秦打过交道吧？”
    她对李寒洲那句“不认识”深刻存疑。
    “严格来说，在上次参加lf晚宴时见过，洗手间随便聊了几句，”李寒洲隐瞒掉当时的具体情景，又补充道：“这种程度和完全不认识也没区别。”
    lily看起来心事更重，“司秦是秦总的养女，秦总你知道吧？至宣文化董事长秦昭，也是现在x宣部长。先不说多少破纪录的影视作品由至宣文化制作发行，单说秦昭曾经一手把徐然从一个十八线小艺人送上影后位置，砸过的重量级资源数不胜数，让她在20多岁就成为内娱咖位最高的女艺人。她能做到这些，并不是因为经纪能力出色，也不是因为发掘到潜力股，纯粹就是因为权力。秦家几代都在中心班子，和宣传部关系匪浅，可以说整个文娱行业都绕不开'秦'这个姓。”
    “既然是徐然依靠的背景，怎么会把这个资源给我？我听徐然也挺想演的，今天她来质问我，连那点表面上的体面都维持不住。”
    “所以这件事，我得先回公司和穆总商量下，你不要自己解决，”lily的语气不自觉地急切起来，“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之前你打打闹闹就算了，司秦这个人你一定不能得罪。你知不知道......”
    她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前几年司秦谈过一个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文艺片导演，这个导演在国际电影节拿过几个短片奖项，回国之后风头正盛，好多影视公司都在接洽他，想合作商业片试试效果。后来听说他和司秦谈恋爱，再后面他在国内拍的所有影片都被莫名其妙卡审，投资方追到他老家砸掉了他家别墅，他又被人看到浑身赤/ 裸从公寓楼高层跳下来，司秦就站在窗边向下看他的尸体。当时事发现场的图片和视频传上网都没过一小时，所有消息就被全面清理，如今在互联网上找不到任何痕迹。”
    “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现在司秦台前幕后工作没受到任何影响，文艺片继续拍了不少。你说这导演也是，实在混不下去再回国外呗，非要撑着艺术家气节，最后变成整个事件的唯一受害者。”
    lily很是担心地叹气，“所以和她有关的事情，你都不要自己去处理，我害怕你也会重复悄无声息消失的命运。”
    李寒洲把话记在心里，又忍不住调侃：“文明社会，高曝光行业，被你说得像黑x打拼一样。你也说了，这导演是自己跳下去的，再者说司秦如果真的做过什么，碍于身份也不至于就敢抛头露面的看热闹。放心啦lily姐，我会注意，不会私下和她有任何接触。”
    “被动陷入必须得跳的困局也算自己跳。一旦人生走到万念俱灰的绝境，就容易做出极端选择。我想表达的是，司秦拥有让人走进死路的能力。”
    李寒洲单手扶住方向盘，右手摸摸lily的胳膊，“好，我明白。对了，为什么秦昭要收养司秦，她自己没有结婚生子吗？”
    “秦总对外说司秦是挚友遗孤。这些年来，秦总确实没有任何花边新闻，也没见她带过任何男伴。按理说她们那种阶级都会找门当户对的家庭联姻，但秦总也一直没消息，家里的资源基本都继承在司秦手里。”
    “挚友......遗孤，秦总这理由倒挺有情有义，”李寒洲停在路边，“我不上去，也懒得进停车场，lily姐从这下车吧，明天见。”
    拜拜两个字又无声了，只剩口型让李寒洲显得有点滑稽。
    lily倒是非常镇定，“记得吃药，拜拜。”
    刚进公司，她就开始思考怎么和穆轩宇提这件事。
    直说吧，正中老板下怀，他正愁拿不到这个资源。
    说想拒绝吧，担心李寒洲惹到不该惹的人这个理由又不够充分，更何况站在打工人视角，她都能想到穆轩宇会来一套你要承担起经纪人责任的职场pua话术。
    说要答应吧，徐然推荐资源她尚且能理解是卖沈沐芝一个同窗情谊，司秦推荐却让她心里警铃大作，再怎么贪心也不敢接下这个惊天大饼。
    她最终决定委婉提示下穆轩宇这个资源的弊端，再顺路打探有没有合适资源能撞上这个影片的预计拍摄档期。
    穆轩宇做生意讲究口碑，只要签过合同，就不会为了更大利益反悔，按照他的话来说：“这不是赔不赔得起违约金的问题，这是一个生意人的信誉问题。一个企业连最基本的契约意识都没有，谁能放心合作？”
    李寒洲停好车，打开车前盖看一眼，才转身离开。在打开家门那一刻，她敏锐察觉到，沈沐芝家有人进来过。
    尽管每件物品都在原位，但明显带有被翻动的痕迹，保洁日常清洁会固定区域和工作内容，现在屋内情况和平时清扫过后完全不同。
    此刻灯光大亮，李寒洲贴着立柜轻手轻脚挪向开放式厨房，从台面刀架拿出一把水果刀，循着房屋路线挨间检查。
    没有陌生人。
    想着也可能是沈沐芝家人来过，她打开微信。
    【李寒洲】：沈老师，今天有邀请朋友到家吗？
    【沈沐芝】：没有，我现在不在家，朋友去我家也没人可以招待。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想邀请朋友在家聚会吗？
    【李寒洲】：没什么，可能是今天阿姨收拾的比较细致，我以为有人来拜访过。今天拍摄怎么样？
    【沈沐芝】：现在还在拍夜戏，一直在追之前落下的拍摄进度。一会儿布景完成又要去片场拍摄啦。你今天怎么样，有失声吗？一定不要忘记喝药，我妈妈说这医生的药方很有效的。
    【李寒洲】：物理层面的有效。我个人感觉是用一种痛苦转移另一种痛苦。
    【沈沐芝】：那也要喝。要去拍戏啦，提前晚安～
    李寒洲皱眉打量着房间，放行李箱和背包的客房被翻动的尤其严重，能看到连床垫贴合度都有变化，是被人拖出来后又塞回去的痕迹。
    她用胶带沿着门口、走廊、房间的顺序仔仔细细粘了一遍地面，没有发现任何除她以外的足迹，进屋的人应该是特意在保洁工作之前到场，在清扫后就不会留下任何有效线索。
    她知道这人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必然还会再来。
    李寒洲放下水果刀，又走回门口重新设置了三个临时密码，又打开手机app，修改掉之前租住房子的门锁密码。
    等躺回床上，她终于放下一口气，幸好自己把行李放在另一间房，如果是这间房间被找得那样仔细，床下藏着的便携式冰箱和里面的违禁药就保不住了。
    她快速给闻长云发了信息，简单把小混混说的情况重复一遍，又火上浇油问要不要给他兄弟出口气。
    闻长云对朋友被下套这事既愤怒又愧疚，但他也没丧失理智直接答应李寒洲。
    【闻长云】：要做什么？
    李寒洲发送过去一个视频。
    【李寒洲】：这个保安需要查一下，卖你兄弟的大概率是他。

 第49章

    第52章
    李寒洲把两个不同的临时密码分别发给赵蕊和小洁，又告诉lily还没退租的旧房子刚修改过门口密码，自己明天下午收工后得回去取一趟东西。
    【李寒洲】：蕊姐，因为我把还在保密状态的剧本放在家，想到物业和保洁都有密码，为了避免剧本内容外泄风险，保险起见我重新设置了门口密码。如果你们明天有急事需要让人回家帮忙拿东西，密码是17685462，这个密码也已经给过小洁。
    【李寒洲】：小洁，我在房间放了保密剧本，所以把门口密码改成44678907，阿姨明天可以直接用新密码开门，改密码这件事我和蕊姐讲过。
    【赵蕊】：好啊，谢谢告知。我们这边暂时没有需要拿的东西，你早点休息。
    【小洁】：嗯嗯好，我发给阿姨。
    两个人的反应都很平淡且礼貌客气，并没什么异常。倒是lily的回复虽然不那么人机风，但情感波动过于明显，李寒洲感觉可以隔着文字听到她的咆哮。
    【lily】：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和物业协商好隐瞒你已经搬走的消息，现在你那房子每天都有粉丝堵在门口碰运气。虽然说访客门禁拦住了大部分粉丝，但好多私生直接租小区房子，每天都能大摇大摆到你门前等着。你现在回去就不怕被堵住吗？还有你好端端换密码干什么？
    【李寒洲】：因为手机每天都收到有人尝试解锁密码的通知，我之前那个密码比较简单，太容易被粉丝猜到，我就想换个复杂一点的。
    【lily】：什么东西非得回去拿？我叫公司行政助理去你家拿来不就行了？
    【李寒洲】：挺重要的。明天收工后我直接过去，没法开车送你，你让公司商务车司机在片场等你，结束后你坐公司的车回去。
    【lily】：真能折腾啊，活祖宗。
    除了沈沐芝，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人只有lily、小洁和赵蕊。虽然这其中赵蕊和自己达成同盟、lily又是利益共同体，但她还是选择试探两人。
    毕竟信任是最不能随意交付出去的东西，更何况几次出事都相当凑巧，很难说没有熟悉她和沈沐芝的人在和躲在暗处的人暗通款曲。
    至于小洁，一个明确掌握沈沐芝家每日生活安排，又熟悉小区物业和门禁密码的人，可疑程度更高。尽管她人有点怯懦，但以貌取人最不可取，她也必须测试下这人是否可靠。
    她猛地想起来什么，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就往大门口冲，在门锁屏幕前焦急地点着，直到调出开锁记录页面。
    但这里面的信息被人处理过，所有显示的记录中只有李寒洲和家政阿姨进出的时间、输入的开锁密码以及门锁拍摄的监控视频。
    李寒洲低骂一声，试着下载门锁品牌app，用蓝牙连接绑定面前的智能锁，听到成功的提示音，她才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一杯咖啡，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去，让她一股无名火逐渐熄灭，后知后觉记起今天还没吃饭。
    李寒洲从冰箱摸到一袋切片法棍，坐在桌前用黄油刀马马虎虎抹几下开心果酱，再撒上一把蔓越莓干，糊弄着吃完今天第一顿正餐，捏着鼻子闭眼喝尽一袋中药，才把咖啡杯和餐具放进洗碗机，等家政明天收拾。
    在入睡前，她往枕头下塞进去一把小型军刀，刀柄基本和枕头边缘齐平，方便危急时刻能够快速拿出。
    厚实的窗帘布挡住外侧悠悠月光和繁华夜景，在满屋黑暗中，李寒洲的呼吸逐渐平稳缓和，在这不够平和的一夜中彻底安睡。
    片场再度遇见徐然时，李寒洲都已经做好又被她冲过来狠狠质问的准备，但徐然状态明显回到正常水平，又是一副和蔼可亲提携后辈的大姐大模样，不过说出的话就没那么气势充足：“这个影片你可以拒绝掉吗？我补给你其他电影资源和商务代言。”
    “本来也，”话到这里她记起lily说过不能私下处理，就把“没想要”三个字又吞回去，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本来也不是我做主的事，和我聊没用。”
    “你！那怎么样你才可以拒绝？”
    一向处在青春叛逆期的李寒洲这次没有擅作主张，因为心里始终在记挂追查真正的幕后黑手，她反而没了漠视一切横冲直撞的勇气，只想避免节外生枝妨碍自己调查。
    “我没骗你。给你两条路。一个是找徐然让她不要推荐我，另一个是找我经纪公司老板，谈你想要这个资源。对了，如果你顺利如愿，欠你的两个资源就算我一并还清。怎么样？”
    “好”，徐然听她确实无意争抢，又放下戒备，“你很好奇为什么我一直没给沐沐资源，但一直给你帮助吧。我其实，挺对不起沐沐的，当初她和姜悯生因为那件事分手后，我短暂和姜悯生交往过一段时间。”
    李寒洲挑眉，嗤笑道：“怎么，你也想被偷偷录音？哦不对，你是明知道他做过什么还上赶着扑过去，那你是自愿想和他拍小电影？”
    “我知道我这样不好，明明和沐沐是朋友，却和伤害她的前男友在一起，”徐然无奈苦笑，仿佛自己也无法理解当年的行动，“因为这件事我一直内心有愧，尽管沐沐不知道，但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找她。直到你的出现。”
    “我？”
    “对，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以前的沈沐芝，所以我想尽力提携你，好弥补我当年对沐沐的亏欠。我不是不想帮沐沐，我只是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直到她现在重新好起来，我才有勇气去探班。”
    李寒洲看向徐然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厌蠢，“正常人一般会欠谁的就还给谁，你欠着沈老师然后补偿给我，换一个你自己心安。”
    她思考了一会儿想出来一个还算友善的评价：“ 你在这自顾自地搭台唱戏呢。”
    徐然：......
    正逢lily过来，两人各不多说，沉默着走回片场等待拍摄。
    lily拧开一瓶水递过来，“喝点吧，一会儿又得说台词了。”
    拍摄接近尾声。李寒洲终于在非家政工作时间段收到手机app的提示，有人输入密码进门了！
    她赶忙微微侧身，确保lily不会看清手机屏幕，怕记录又被删除，她点录屏按钮后才进去app查看。
    开锁记录显示的密码44678907，开锁人带着屏蔽设备，门锁摄像头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
    李寒洲心下一沉，赶紧给物业发信息让他们上楼查看情况，又冲着lily指向喉咙，示意自己失声，最后一场戏不能拍摄。
    lily深深地看着她，又长长地深吸一口气，满脸堆笑地走向导演，“导演～～小洲又不能发声了，这场戏能不能留到明天拍？”
    导演转过头来幽怨地盯住lily，看lily在自己的眼神声讨中越来越尴尬不安，才勉为其难点头同意。
    lily刚准备告诉李寒洲这个好消息，一回头已经看到李寒洲跑向停车场的背影，她急得大喊，“这里离xx小区很近的，你回去拿东西也没必要跑这么急，你肺受不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李寒洲的背影跑动的更快了。
    李寒洲往沈沐芝家开的路上，仔细复盘刚才的情况。
    进门的人是有备而来，并且大摇大摆输入密码，可见知道有人会帮忙删除门锁记录。
    输入的密码是给小洁的那串，那泄漏者只能是小洁或者家政阿姨，但此刻家政阿姨还没上门做第三次清洁和定制餐品，手机通知也没有显示又有人上门，那......
    不对，进门的人特意屏蔽掉监控画面，如果真的是家政阿姨在这次进入，也根本没办法确认。
    来人应该是自行开车，因为没有停车场门禁所以只能停到小区周边监控死角，她有信心不管是谁根本没法从沈沐芝家找到硬盘，因为硬盘此刻正在她的包包夹层里。
    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闯入者的车，然后守株待兔。
    李寒洲重踩油门，生怕手机app传来关门消息时自己还在路上。
    围着小区周边转了好几圈，李寒洲终于找到一辆稍显可疑的路虎车。她停车后上前查看，车后座放着一个信号屏蔽器，想来他们连接这个屏蔽器屏蔽掉门锁监控信号，才导致摄像失灵。
    app传来房屋关门的提示音，李寒洲赶紧回到车里躲着，从储物箱拿出纽扣摄像机别在上衣口袋处，等看到来人时摁下录制键。
    李寒洲看着两个身材健壮纹着花臂的男人面色愠怒地走向那辆路虎车，其中一个大声骂道，“那个叫杨志的是不是玩老子？忠哥也是，就告诉咱俩有个叫杨志的被人劫走一个硬盘，这玩意很重要，找到了交给他。我真他妈不懂，都来两趟了，哪怕这硬盘是个蟑螂老子也给翻出来了，真就一无所获。你说这个高端楼盘的住户能和劫道扯上关系？我看就是杨志不想给忠哥，故意编的。 ”
    另一人显然也情绪不佳，但没跟着骂，只是阴沉着脸上车，李寒洲只能看到他从驾驶座偶尔伸出来夹烟的手。
    她突然觉得今天这一趟不能硬碰硬，虽然一打二不是问题，但这两个人明显不是普通盗贼，而是有组织的行动。就算今天能打伤这两人，估计麻烦也会不少。

 第50章

    正想着，前面车里响起电话铃声，车里的人刚接起来没说两句，就开车疾驰而去。
    李寒洲赶紧关掉摄像头，一脚油门跟上去，跟随着前行路线逐渐明朗，她的神情愈发凝重。
    这是开往她租住小区的路。
    第53章
    天色转暗，李寒洲跟着前车回到之前的小区，看着那辆车又开去附近找监控死角停车，她担心继续跟着会暴露自己，就正常开车进入小区。
    地下停车场门禁开启的那刻，她仔细打量周边，找到一个靠近门口的非固定车位停车。
    又下车从后备箱里的健身包中拿出一套方便行动的冲锋衣和工装裤，伸手确认上衣口袋里是否藏着那把不离身的军用匕首。
    李寒洲知道和这两人进行力量对抗，刚刚病愈的自己大概率占不到上风，最好的结果是隐藏好自己，只摸清他们来意。但如果真走到必须动手的局面，用刀显然比赤手空拳更有胜算。
    她走到停车场楼梯间草草套上衣服，又拉紧上衣帽子，戴好口罩和手套，坐客梯到自己房间的下面一层，转从楼梯间贴墙走上去。
    刚走两步，上层突然响起楼梯间关门声，紧跟着是有些粗重的脚步声。
    李寒洲屏住呼吸向下回退，一动不动地藏在暗处拐角。
    “妈的，门口怎么围着一堆人？还想着撬门呢，这怎么进去？”
    李寒洲听出这是刚才提到杨志的男人在说话，她缓缓将手伸向口袋，更加警惕地听那两人的动静。
    “你急什么？”回应的人显然更有耐心，“李寒洲是个明星，她家门前有人堵着不是很正常吗？再说她家住址都是忠哥让人散播出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怎么李寒洲都搬家了，这些人还守在这？”
    “笨啊你，”答话这人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当然是粉丝还不知道她已经搬走！”
    这人又压低声音，“我们在楼梯间等着，凌晨没人的时候再进去。”
    “李寒洲不是要回来拿东西吗？咱们躲着看不到怎么办？”
    “我在门口放了个微型摄像头，电量能撑足足一周。只要有人走动就会拍下来，传送到手机上。从这出去也就十几秒，只要今天她出现，就能抓住她逼问硬盘下落。”
    李寒洲无意和他们纠缠，慢慢移动着脚步悄声往下走，确认相隔楼层足够多，开门声不会被他们听到的时候，才快速打开门去往地下车库。
    事态混乱到超出想象，每一条线索都呈现出表面看起来停滞，但内里不知道往什么地方飞速延展的混乱局面。
    幸好这种情况是她和暗处的人共同面对的，在摸不清对方底牌和下一步动作时，李寒洲决定暂时蛰伏等待。
    但有一件事她还是打算立刻进行的，她拿起放在副驾的手机，给赵蕊发了一条消息：把小洁辞退吧，沈老师合作的家政阿姨也换一家。
    赵蕊的来电提醒很快在李寒洲的手机屏幕闪烁起来，李寒洲的手机常年静音，她余光瞥见手机亮光，扭头看了一眼却没接起，在沉默中返程。
    等到她终于接起赵蕊电话，对面的声音从急躁中隐隐透出担忧。
    “你没事吧？”
    赵蕊从那条消息立刻联想到李寒洲前一晚突然改密码的事，在电话一直没被接通的这段时间，她预想过无数可能性，旁敲侧击从lily那边打探，也只得到李寒洲提前收工回旧家拿东西的答复。
    她随便找了个想问问参加晚宴要不要给沈李两人安排配套礼服的理由，聊了几句就挂掉电话。在锲而不舍拨打电话的过程中，她还得避开小洁，不让对方发现异样。
    电话接通的这一刻，她的心情更为忐忑，生怕听到什么噩耗。
    好在传来的是极具辨识度的沙哑嗓音。
    “我已经拿到那份未经处理的音频，有人要偷走录音原版文件，所以偷偷潜入沈老师家两次。第一次进来后被我发现痕迹，就改了密码，分别发了两个不同的密码给你和小洁，这些人第二次进门输入的是我给小洁的密码。”
    赵蕊震惊地捂住嘴，不自觉地抬头往小洁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她抱着托特包坐在工作人员休息椅子愣神的木讷样子，实在很难和电话中的描述联系在一起。
    “其实我怀疑过家政阿姨，但很快打消了念头。一个阿姨不可能做到知道我搬进来又能准确在我拍摄时间安排人进门翻找，同时还拥有删除门锁记录的权限。而且一个走员工电梯的家庭服务人员，怎么会有业主客梯的乘坐权限？”
    李寒洲顿了顿调整下语速，感觉喉咙不那么发紧才继续说下去，“我让物业上门查看情况时，因为敲门没人回应，就找物业调了两部电梯的在那一时段的监控记录，在他们打开门锁的前5分钟内，失去监控画面的是业主乘坐的客梯。”
    赵蕊突然想起综艺片场失火的前一天，小洁凑在身边看到李寒洲给自己展示的那句备忘录回复。当时小洁的表情很紧张，身体姿态也僵硬，当时还以为她来录制现场有点胆小，现在想来应该是她太过害怕所以表现异常。
    赵蕊觉得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又震惊又恶心，用力压下一阵阵反胃的感受后，她才开口：“我换掉小洁这件事，瞒不过沐芝。你想好怎么和她说你还在追查当年的事了吗？”
    “没。但不管小洁是不是真如我们所猜测，有这么多和她相关的巧合在，她都不能再留在沈老师身边。”
    赵蕊应声挂断电话，魂不守舍地走到休息区，看着远处正在拍摄的沈沐芝，她的理智逐渐被拉回。
    “小洁，你跟着沐芝5年多了，感觉怎么样呀？”
    突然被提问让小洁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小声说道：“老板人挺好的，对我也很好。”
    赵蕊坐起身仔细打量着小洁的脸，这么沉闷单调的回复，这样平凡怯懦的姿态，如果不是李寒洲故意试探让她露出马脚，自己可能永远对她保持百分百信任。
    “是啊，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家都合作的很愉快，”赵蕊轻轻拍下扶手，看小洁被响声惊到突然抬头望向自己，就露出和善的微笑，“这椅子坐久了还挺舒服。不过，工作做的太久未必就那么合适，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团队？”
    听到这句话，小洁赶紧摆手，“蕊姐，我没想过。我知道自己有点笨，做事可能没那么周到，你和老板都对我很包容，在这里刚好适合我。”
    “很包容，”赵蕊重复一遍她的话，又笑起来，“但是小洁，职场毕竟不是靠包容立足的地方。这样，今晚你整理下沐芝生活、工作方面哪些事务是你在处理，目前的进度和对接人情况，一起发给我。我会和物业还有合作方解释下，从明天开始你就从工作室离职，所有工作都不需要再配合跟进。”
    “不，我真的没想过离开，有哪些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我可以学！”小洁不能接受突如其来被失业的消息，音量也不自觉提高。
    剧组工作人员赶紧小跑过来，呵斥道：“小点声，别喊！那边还在拍呢！”
    赵蕊冷笑，“有些话没必要说得太明白，一旦挑破那层窗户纸，多伤感情啊。你尽快整理好工作，交接给我。关于离职的经济赔偿金，就按照法律规定来，明天我让财务和你核对，当天打进你银行卡。”
    “还有，入职时都签过保密协议，你可以再看看条款，有不明白的地方我联系法务单独给你讲讲。我不希望离职后大家会出现什么对簿公堂的情况。”
    赵蕊毕竟是顶级娱乐公司出来的资深经纪人，三言两语就解决掉小洁的去留。
    顾虑到自己跟李寒洲手里并没有确定证据，也就没有明说原因，只能暗暗敲打一下她，希望对方识趣。
    沈沐芝那边刚收工，正和齐思路并排向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不断找机会插话的陆辰南。
    齐思路带着沈沐芝走向自己的休息椅，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交到沈沐芝手上，又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沈沐芝有些惊讶地看向手腕，继而温柔一笑，点头致意后才转身离开。
    陆辰南没听到具体内容，只看到沈沐芝突然很开心，他有点着急，也顾不上追人，拉着齐思路的袖子疯狂撒娇追问。lucia隔着老远看到他扭来扭去，赶紧冲过去制止他的不体面行为。
    小洁看着正在收拾现场的剧组人员和往化妆室走的演员们，又低头看向手机的最新消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突然向沈沐芝冲过去。
    赵蕊意识到什么，赶忙追上前伸手想拽住她，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众目睽睽之下，小洁当场跪在沈沐芝前面，死死抓住沈沐芝的裙摆，她低着头，用周围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大声喊着：“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能不能看在我跟了您五年多的份上不要开除我，有什么不够好的地方我都会改。”
    沈沐芝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她先是伸手拽小洁起来，发现根本拽不动。看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已经拿出手机对准这边偷拍，她迅速原地蹲下，保持和小洁平视对方的姿势，低声说道，“起来，有话好好说，我不吃威胁这一套。”

 第51章

    小洁铁了心般低头不语，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抓住向后狠狠拽去，失去平衡后摔倒在地。
    沈沐芝惊讶看去，发现陆辰南正一脸怒气俯视躺在地上的小洁，“你在这装模作样给谁难堪呢？”
    赵蕊：......
    lucia：......
    沈沐芝赶紧上前揽住小洁的肩膀扶起她的上半身，让她坐在地上，沉声问，“蕊姐，怎么回事？”
    第54章
    “她被解雇了，”赵蕊语气平静，看向狼狈不堪靠在沈沐芝怀里的小洁，“我本来想给你留一点体面，你要闹是吧？那我们就来好好算算账，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家门密码，是怎么落到非法闯入沈沐芝家翻东西的人手里的？”
    “你凭借业主生活助理的身份优势，帮私闯民宅的人开通小区客梯权限，需要我把物业记录调出来给你看吗？”
    “这些人非法进入沈沐芝家的时间，完美避开家里有人的时间段。家政阿姨一天固定上门三次，早上打扫完卫生准备早餐，中午更新厨房食材后根据客户需要偶尔准备午餐，晚上基础清洁后准备晚餐整理卧室床铺。三个工时并不固定的时间段居然都被他们避开，甚至连闯入的痕迹都刚好被清洁掉，这是巧合吗？”
    围观群众已经一片哗然，风向也纷纷从谴责明星工作室没人情味乱裁员转向看一出抓滥用职权内鬼的好戏，几个胆大点的一直举着手机录像，时不时还和旁边人议论几句。
    赵蕊一步步逼近小洁，缓慢地蹲在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我再问你，这些人打开门锁的记录，是被谁从app上面删除的？你应该知道吧，如果报案的话，警方是可以查到具体是从哪部手机操作的。”
    小洁死咬下唇，她对赵蕊会发现这些早有预期，却没想到这一天如此之快，并且还会被赵蕊在这里直接质问。
    更让她绝望的是，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理由。
    从被要求帮人进入沈沐芝家开始，她就因为事出突然而留下太多破绽，但她一直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只要小心一点，在得手之前就不会被李寒洲发现。
    可是此刻自己不仅被抓住，还尊严尽失地跪在这里祈求原谅。
    原因无他，她是为了保全别人被献祭的弃子，从这件事顺藤摸瓜能查到的全部罪行，都将由她背负。
    甚至于此刻下跪，也不过是为了引出半真半假的舆论讨伐，给沈沐芝再添一击。只是她没想到会被立刻拆穿，让刚刚筹划的舆情危机也付之东流。
    小洁低垂着头，在极端情绪压力下，她出现了严重耳鸣，耳边聒噪的咒骂与吐槽在尖锐鸣叫声中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沈沐芝似乎刚捋清楚这件事，她猛地站起来，抓住赵蕊的胳膊，“你说什么？那小洲呢？你怎么能明知道家里不安全，还让她独自住在那里？你跟她说过这件事吗？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赵蕊握住沈沐芝微微发颤的手，“回房车告诉你，这里不方便。”
    沈沐芝机械地点点头，又俯身揪住小洁的衣领，“我哪一点亏待过你？你知道她一个人在家，还让陌生人随意出入？”
    她语气带恨，只要想到李寒洲重伤后身体还在恢复期，又处于这种危险境况中，而这居然是自己信任的人一手制造的，她在自责和后怕的双重折磨中感到心脏剧烈疼痛，连陆辰南在后面惊讶发问都无暇顾及。
    副导演走过来，面色凝重地把手机递给赵蕊和lucia，“热搜和热榜都上了，还不止一个话题。”
    #沈沐芝陆辰南剧组霸凌
    #沈沐芝违法辞退助理
    #沈沐芝助理下跪
    #沈沐芝助理职业道德
    两个人点开词条，前三个恶意满满的话题词一看就是被人刻意安排，剧组拍到的照片视频刚被发到网上，就出现数千个营销号转发评论，短时间内热度爆炸，很快就冲上热搜。
    最后一个完整拍下赵蕊质问小洁全过程视频的词条，反而是榜上三个黑话题带起来的热度，网友顺着热搜事件搜后续，硬生生把这条视频的素人博主也顶上热搜。
    事已至此，赵蕊已经明白小洁的反常举动出自什么，她气极反笑，“什么人值得你做到这份上？”
    剧组场务已经带人疏散现场看热闹的群演，片场逐渐安静下来。
    lucia正在电话中给陆辰南的父母解释发生了什么，陆辰南被拽着去卸妆的时候还一脸倔强看向旁边，摆出一副就这样了反正我没错的模样。
    沈沐芝把小洁从地上扶起来，这次她没有任何挣扎反抗，在站起来时贴近沈沐芝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我不想原谅你，”沈沐芝松开手，在她面前站定，“你求我也不是真心不愿意离开，只不过是为了给黑热搜提供素材不是吗？只是你没想到蕊姐知道这么多，让你赔了面子又一无所获。明天你飞回b市签解除协议吧。”
    赵蕊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给沈沐芝，“李寒洲的电话。”
    “不接，”沈沐芝向化妆间走去，“我去卸妆，你到房车等我，我想先听你说。”
    赵蕊无奈，只好先给李寒洲发一条微信回复。
    【赵蕊】：沐芝刚下戏，你晚点联系她。
    【李寒洲】：她生气了？要不要我跟剧组请一天假，今晚飞过去？
    【赵蕊】：周六你们参加平台晚会盛典就会见面，没必要现在飞来飞去乱折腾。小洁嘴挺严的，关于录音的事没和沐芝说，我在想还要不要和沐芝说实话。
    【李寒洲】：她不会相信借口。你只说我找到了录音原件，有人勾结小洁去家里想偷偷拿走。关于会议室的监控视频先别告诉她，这个文件的存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赵蕊心事重重，但也没直接回房车。小洁被辞退后就不能跟在沈沐芝身边，她总不能让沈沐芝卸完妆自己在黑夜走回来，就站到化妆室门口等着。
    沈沐芝看到赵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镇定，“走吧。”
    赵蕊坐在沙发上，觉得此刻氛围有些焦灼，她把和李寒洲对过一遍的话和沈沐芝讲完，沈沐芝就靠在椅背中一言不发。
    沉默的时间越久，赵蕊就越发不安。
    “你是只知道这些，还是只说了这些？”
    “前者，”赵蕊语气从容，在她眼里自己只隐瞒监控视频这一件事，反正也藏了这么多年，没什么可心虚的。
    沈沐芝打量她一眼，“你和李寒洲有联系吧。”
    “对，小洁这个事就是她告诉我的。但她在查证前也没告诉我，只告诉我换密码后的新密码，后面我才知道她给我和小洁的密码不一样，靠门锁记录查出小洁有问题的。”
    “你不了解李寒洲，”沈沐芝摇头，“今晚小洁会做出这种举动，分明是你说要辞退她后临时起意，那她是有什么把握在短时间内快速调动营销号又做出来三个负面热搜呢？”
    “小洁没这个能力，她后面肯定有人在指挥每一步行动。我刚听到你质问小洁那些话，那些人做到这一步只为了要一份录音原件，你觉得可能吗？这个文件到底牵扯着什么，我估计李寒洲没有告诉你，但肯定是她应对起来很吃力的事情。”沈沐芝叹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发展到这一步。但我有预感，如果放任李寒洲继续这样下去，要付出的代价远超今日，你也想陪着她一起赌吗？”
    赵蕊一时语塞，她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何尝看不出事态早已失控，李寒洲虽然没说怎么寻找证据，但不管是从什么途径得到，仔细想想之下都绝非正路。
    更何况从这次小洁的事情来看，李寒洲一举一动分明被盯着，她又是怎么从这种对抗中屡次逃脱，细究之下恐怕也少不了一些暗处手段。
    就算不会牵连沈沐芝，但李寒洲最终可能会失去一切，她到底是图什么呢？
    沈沐芝看她松动，又继续说：“我刚才想明白了，小洁泄漏我家门密码的事已经闹上热搜，对方应该不会笨到继续到我家做些什么。小洲住在我那里还是安全的，但蕊姐，以后关于她的事情，你都不要再瞒着我。”
    灯光照在沈沐芝完全素颜的脸上，在光洁皮肤上反射出柔和的暖色光芒，又勾勒着她起伏分明的骨骼，赵蕊透过那双满是忧思的眼睛，捕捉到几不可见的情愫。
    “你打算怎么办？”
    “首先，你不许继续帮她。剩下所有我想知道的事情，我打算周六见到她当面问。”
    沈沐芝起身披上羊绒围巾，“回酒店吧，今晚司机等这么久也很辛苦，大家都早点休息。”
    李寒洲的未接来电已经有十几个，微信也有几十条未读信息，沈沐芝躺在床上，在反复响起的提示音中失神，最终还是拿起手机回复一条。
    【沈沐芝】：早点休息，周六见。我没事。
    【李寒洲】：要我解释什么吗？
    没有回复。
    李寒洲将手机丢在一旁，刚要准备休息，伴随着屏幕亮起，她以为等到回复，却看到lily的名字闪烁在来电页面。

 第52章

    李寒洲眼疾手快挂掉，打开微信。
    【李寒洲】：怎么了，lily姐
    【lily】：我看热搜了，真没想到小洁是这种人，居然能为了一点私利出卖艺人家庭隐私。对了，你要不要先搬出来，沈沐芝家有陌生人随意进出，对你来讲也不安全 。
    【李寒洲】：这件事已经闹到人尽皆知，傻子才会继续来呢，放心吧，我很安全。
    【lily】：好，房子还在找，等有合适的你再搬。
    李寒洲再次关上手机，又忍不住想，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55章
    闻长云发来资料时，李寒洲刚结束一场戏的拍摄，她借口去车上拿东西，在一个隐蔽角落点开文档。
    【闻长云】：怪不得这老头通风报信，那个辍学的小姑娘就是他女儿！
    只从基础资料来看，这个姓白的保安就是个平凡的中老年男人。既没什么学历，又没有专业技能，年轻时一直在钢材厂做工人，年近40突然离职去做中学保安，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离开，眼看就要到退休年龄。他的妻子是同车间女工，后早早辞职做家庭主妇照顾孩子。
    后面的内容吸引了李寒洲的注意，老白女儿在读初二那年结识了县城里的小混混，整日跟着不务正业的男男女女们四处游荡，逃课、顶撞老师成了家常便饭。
    老白自己也没能力管教，几次大吵之后终于心灰意冷，承认女儿不是读书的料，认命一般到学校签完退学申请。
    李寒洲死死盯着资料上老白女儿的学籍信息，姓名栏写着白洁，旁边的学籍照片分明就是刚被辞退的沈沐芝助理小洁！
    她觉得眼前的空间都扭曲起来，白洁这个名字像一个条线，把脑子里杂乱的线索串在一起。
    【李寒洲】：找机会给这老头点不痛快得了。还有，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的身份证，我想看她的身份证号前6位是不是q县。
    【闻长云】：谁
    李寒洲抬头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在聊天框发出去一条信息，而后迅速收起手机回到片场。
    lily正在电话中和人争执着什么，看李寒洲走过来，她压低声量匆匆丢下一句回聊就挂断电话，转而招呼化妆师过来补妆。
    李寒洲微微低头，把脸凑到化妆师抬手刚刚好合适的高度，随口问道，“那个电话和我有关？”
    lily表情不太自在，含糊着发出一声“嗯。”
    “什么事这么为难啊？”
    “最近又有几个知名品牌的商务找到公司来，都是在聊给你代言人title。从<晴空>热播开始，公司商务部都不知道帮你拒掉多少资源了，你什么时候才肯松口接商务？公司那边我一直拿你养伤不方便接广告搪塞，但这个借口用不了太久，商务部负责人今天内部投诉你拒接商务资源，刚才合伙人给我打电话说这事，”lily对李寒洲不接商务这件事颇有微词，但当时李寒洲的经纪合同明确约定所有商务资源必须双方认可，她也不能硬逼李寒洲签代言合同，只好一直拖着。
    lily看她闭着眼沉浸式体验补妆，心下一转开始换一个角度来劝说：“播出平台的招商部门也有点不满，因为你不愿意接广告，现在只能合作一些片头片尾展示和播放贴片这类的广告，剧集小剧场都没法接，你这样下去以后平台买剧还得考虑你的商务配合度不够，对你继续拍戏没什么好处。”
    她咬咬牙又凑近李寒洲耳边，用悄悄话音量说：“哪怕你视金钱为粪土，也考虑下沈沐芝吧，因为你不配合接剧集植入广告，她也损失很多双人商务资源。”
    李寒洲终于给出来一点反应，“蕊姐不是正在接洽几个品牌聊单人商务合作吗？”
    lily急问：“你怎么知道？”
    “从爆料八卦号看到的，”李寒洲面不改色。
    “......，你上网记得切号。”
    补妆终于完成，李寒洲伸手比一个ok给lily，慢慢抬起头，“商务的事先不着急，第一个代言很重要，我想签个比较有分量的品牌。”
    “这个借口我早就用过，现在商务部态度很明确，公司艺人除你之外，基本都在接短期代言或者品牌大使，虽然代言费不高，但好歹签约量多，做到了薄利多销。你有能力接年度代言，报价又水涨船高，不能太挑剔品牌逼格和调性，应该以赚钱盈利为目标。”说着她又补一句，“其实商务部门的人咬得这么紧，最大的原因还是商务资源和他们的绩效奖金挂钩，利益是第一驱动力，很难轻松打发掉他们。”
    “我知道。这样，你和他们说先别拒接，就正常报个价，然后要他们品牌资料做评估参考，之后就一直拖着吧。<晴空>播完后我再考虑签约，怎么样？”
    “真的会考虑吧？”
    “再说，”李寒洲摆手，大摇大摆往片场走去，还不忘提醒lily，“吸取上次火灾逃生的教训，这次盛典要穿的礼服一定得准备裤装，万一再有突发事件，穿裤子也好跑路。”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先去拍戏！”
    lily听见这话登时变脸，李寒洲说话毫无忌讳，但她听过不少圈里风水玄学的事儿，多多少少有些相信这些。
    再有，自从离开c市后，她没有再收到警方任何调查进度，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已经被卡在某一处被彻底搁置。
    所以李寒洲的担心不无道理，只要真相未出，危险就时刻存在。
    她只好掏出手机告知造型部门负责人借裤装礼服，看对方连发三个问号，她耐心解释：
    【lily】：要是高定款数量太少，可以买一套奢侈品成衣。穆总说这次活动可以适当动用置装预算。
    【造型总监】：你是造型师还是我是造型师？
    【lily】：你不懂，就按照这个准备吧。
    【造型总监】：我的专业领域我不懂？请你收回这句话！！！
    【lily】：你打字可以不要带情绪吗？你的文字有点吵。
    【造型总监】：ok，按你们要求准备，毕竟礼服是为艺人服务的，我们的意见算什么呢（微笑表情）。晚点给你妆造建议方案，你来挑，我们去借。
    【lily】：辛苦辛苦～周六晚上的活动，时间紧张要加快进程哟。
    紧接着lily又告知赵蕊这个消息，让她也考虑借裤装礼服，说不定沈李二人的礼服还能搭配起来。
    处理好这些，lily坐回休息椅聚精会神玩消消乐，。直到天色暗下来，她才发现李寒洲已经连续拍摄一整个下午，不由得有些担心，拿起水杯就走向片场。
    在经过拐角时，她听到白思晓正在发脾气，尽管白思晓刻意压低声音，但休息区太过安静，仍旧清晰传进她的耳朵。
    “你怎么有脸说这句话？当时让你去找黑产去做这件事，你贪图省力随便找一家街边店。最后封口费花的比你私自昧下来的钱还要多，现在这口也没封住，惹出来一堆麻烦！”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白思晓情绪更激动，声音都尖利起来，“当然是躲出去，你留在b市做什么，等着被抓吗？！你也不准回q县，已经有人去打听你两次了，如果不是我通知人去帮你搞定这些，你就不是被开除这么简单了！”
    “最后再说一次。赶紧滚远点，不许联系我。”
    lily刚想为这不道德的偷听行为假装懊悔地捂一下嘴，没想到已经有人先一步捂住她的嘴。她刚要挣扎，发现是李寒洲，身边还站着徐然。lily就放松下来，轻手轻脚贴紧李寒洲，准备跟着离开这里。
    李寒洲面上带笑，还没等到闻长云的回复，就来了一个自爆选手，这也让她再度确认自己的猜想。
    白思晓确实和白洁有关联，且大概率是沾亲带故的亲缘关系。那在陷害沈沐芝的整个事件中，白思晓乃至徐然到底都在扮演什么角色呢？
    两人都冲徐然点头打招呼，看徐然微笑回应后，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掌掴声。
    lily不自觉缩脖子，抱怨说：“徐然这脾气也太差，之前打交道看她一直温柔礼貌，还以为是个好相处的艺人呢。白思晓这通电话虽然听起来不正常，但她怎么连问都不问直接扇人耳光？”
    李寒洲头都不回，“一个在别人走下坡路时落井下石，看人稍有抬头迹象又上来演亲密无间的人，你从哪看出来好相处？”
    “充其量算披着人皮的自私鬼。收工，回家。”
    第56章
    黑色v领礼服套装穿在曲线流畅的立裁人台上，放置于四面都是落地镜的造型间正中，顶光折射在羊绒西装外套的钻石衣扣表面，闪耀着细碎跳跃又流光溢彩的光芒。
    李寒洲还没上身试穿，就已经决定留下这一套。lily把照片丢到对接群，让隽梦雨出晚宴当天李寒洲的妆造传播规划。
    【隽梦雨】：好看哎，沈沐芝穿什么？
    【lily】：一会儿我发给赵蕊，看她们要不要和小洲搭配。
    造型总监此刻还在置气，冷哼一声，“眼光倒是不错。两位不再看其他款式了吗？这次都是动用私人关系借到的复古秀款，我真的对你们蛮好的。”

 第53章

    lily眼睛一亮，“宝宝，既然还有其他款式，那你说如果这套礼服有没有风格类似，设计看起来很有cp感那种？”
    “你指男款还是女款？”
    “女款，大概是净身高168的女生穿吧。”lily面不改色提出要求。
    “哟，你怎么不直接把沈沐芝名字报给我呢？和小洲演cp又卡住这个身高的不就是她吗？”
    “对，你要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估计她们工作室也在准备，但是合作的造型师哪会有你专业呀，对不对？”
    “别给我戴高帽哈。你先和对方沟通好这件事，我再给推荐服装。不然这行这么小，她们合作的造型工作室再误会我截活，那我不被骂死了。”
    说着他取下礼服，顺手递给助理，“珠珠，带小洲去试下吧，穿上之后才好确定发型和首饰。”
    李寒洲打开试衣室的门，造型总监一下挺直身体，食指在腿上虚点两下，“哇哦，你穿这种风格居然很合适，就是领子那块儿有点空。”
    助理珠珠在一旁接话表现自己，“那要不配个极简风的白衬衫叠穿？”
    造型总监不满地摇头，“不行，你看这种大v领能展示出小洲特别分明的锁骨和胸骨，这种体型和礼服所处年代对超模的身材要求刚好相符，如果用v领衬衫盖住反而会失去衣服的韵味。所以得想一下借什么配饰，还有头发就做个高盘发，这种曲线感明显的复古风格不适合用散发，会遮盖服装本身的设计美感。”
    “要不看下这个配饰，是国内小众珠宝品牌的定制款，”lily已经打完电话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丝绒首饰盒。
    迎接她的是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只见尊贵的造型总监双手一摊，超浮夸的肢体动作配上不可置信的表情，“拜托！你知道这件衣服是90年代的奢牌秀款吗？你说要用国货小品牌来搭配，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么离谱的主意的？趁我还在好好讲话，把你那异想天开的蠢建议收回去。”
    lily默默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同时加深一下对时尚圈毒舌的刻板印象，把首饰盒冲李寒洲打开，“赵蕊刚寄过来的，说这是齐思路以你和沈沐芝为灵感亲自设计的两款首饰。你的是一条钻石项链，化用剧里顾阮的佩剑造型，整条项链通过宽度曲线变化呈现利刃出鞘，下面用碎钻镶嵌在银丝线上做成长流苏模拟剑穗。看看喜不喜欢？”
    李寒洲伸出手，从盒中取出那条项链，这条项链设计新颖华贵，但碍于齐思路预算有限，除了用到很多碎钻外，大颗钻石多是选用净度尚可的天然钻石。
    虽然肉眼看比上次lf王冠上的钻石暗淡许多，但到了晚宴现场在灯光映射下效果应该也不错。
    lily一番介绍后，造型总监也被挑起兴趣，看李寒洲把项链戴好后一束钻石流苏平铺坠在v领领口，他瞬间改变口风，“设计精巧，用料一般。不过就用这条吧，配得上这件衣服。”
    lily也不和他计较，毕竟还有求于人，“赵蕊说可以让咱们这边推荐服装，不过她们和那家造型工作室合作蛮久，关系也挺好，所以直接由我们承接这次活动造型可能会伤他们的合作关系。你看看可不可以这么解决，你来作为中间人负责和双方沟通出借礼服给沈沐芝，她们造型工作室会对公支付一笔咨询服务费给你。但这次造型合作整体费用还是会支付给长期合作的工作室。”
    “那更合适咯，我做做中介就可以收一笔酬劳，这份钱赚得挺轻松。”他走到衣架前，转身问lily，“那个设计师给沈沐芝设计的什么首饰？”
    “是一枚镶嵌红宝石的铂金镂空戒指。设计灵感是她在剧里戴的牡丹发簪，这个设计还没公开，不方便发图片给你，我拿给你看。”
    lily把手机递到造型总监眼前，铂金戒圈采用极细且扁平的设计，戒指两侧延展弯曲成两片细长叶子的形状，极小的镂空牡丹花戒托中央簇拥着红宝石花蕊。
    造型总监沉思一会儿，拿出一套半高领设计繁复的白色宫廷风衬衫和同品牌黑色高腰廓形西装裤，仔细看了看，又找出一条镂空宽金属腰带，银色方框虚实错落，尾端藏着弯曲的金属暗扣，轻轻一别即可固定。
    “小洲帮忙试穿下这套，lily你一会儿把试穿图发给对方经纪人，然后要下沈沐芝的身材维度信息。这套衣服也是上个世纪的秀款服装，比较珍贵，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只能我亲自改。”
    李寒洲再度打开门走出来，几个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相比于刚才的西装，这套衣服少了一点尖锐，但高贵华美的风格更为突出，且金属腰带更好地凸显曲线，又增加几分距离感。
    确实不算适合李寒洲，但在场所有人透过衣服完全可以想象到沈沐芝穿起来的风采。
    lily围着李寒洲360度拍照。又把照片发给隽梦雨和赵蕊，在得到双方都很满意的回复后，终于有了任务解决的轻松感。
    “沈沐芝是今晚的航班回来，一会儿衣服改好后，你直接把礼服带回家让她先试穿，有什么问题明天还可以调整。”
    造型总监正在根据lily给到的数据修改衣服，听到她这么周全的安排倒也不再生气，满意地点点头，突然他意识到不对，“什么叫拿回家？她们俩住一起啊？”
    “对啊，小洲住址曝光后暂住在沈老师家里，刚好她在外地拍戏，我们就没拒绝。”lily这话讲得很留余地，尽量表现出一种双方正常协商后做出互惠互利决定的官方发言感。
    造型总监连眼都没抬，“沈沐芝人都不在还能让小洲住进去，这关系比一起住更不一般吧。”
    lily：......
    说得也是啊。
    不过她早在医院就看出来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不管是沈沐芝对李寒洲有特殊情感还是李寒洲对沈沐芝有非分之想，或者是两人情投意合。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管怎么要都得咬死装作不知道，一旦承认这件事，两个人都要被软封杀，只剩下退出台前转幕后或者彻底退圈这两条路。
    她摇摇头，继续保持温和无害的微笑，“确实是，你也知道她们两个前段时间出事，小洲当时把唯一一块湿手帕给沈沐芝，两个人现在是生死之交。”
    沉默不是今晚的康桥，是此刻造型间众人的本能反应。
    造型总监改完最后一处，站起身来看向李寒洲，“那你也不对劲。”
    lily：......
    李寒洲只笑，没有顺着回答，她拍了拍lily的肩膀，“刚好我得去机场接沈老师，不如顺路送你回去？”
    lily赶紧抓过装沈沐芝礼服的密封包，匆匆道别后往地下车库走去。
    “小雨刚给我发消息，说明天会送一束铃兰手捧花到公司，你和沈沐芝都从我们公司出发，坐公司商务车去盛典现场。”
    “从下车开始就大卖特卖对吗？那怎么不给我们俩安排上头纱，戴着定制情侣首饰，穿上cp感复古套装，手拿铃兰手捧花，两个人的头纱再被风吹乱交织在一起，慢镜头拍个宿命感特写视频。不是更有氛围感吗？”
    李寒洲调侃完下意识看一眼时间，发现时间有点紧张，猛打方向盘转向高架路。
    lily身体随着加速突然前倾，她默默检查下安全带，才放心回复，“若有若无留下想象空间才是最好的。你俩什么都做全套，让粉丝去挖掘什么？”
    “那也是。”
    又是一脚油门加速，lily内心疯狂吐槽，既然这么着急还不如直接带我一起去机场接人，我的命也是命，再开下去就轮到你李寒洲拍交通违章道歉视频了！
    沈沐芝的行程早已被主办方官宣，她凑在围堵粉丝中艰难挪步。
    只见李寒洲没戴任何帽子口罩墨镜等刻意伪装的道具，反而是好整以暇站在前方看着她，手里还抱着一束百合花。
    因为毫不避开人群，李寒洲身边也围着一群热情粉丝，沈李两人机场隔空相望和顺利会师都伴随着快门声和尖叫声。
    沈沐芝的脑袋在这份喧嚣中越来越低，终于忍不住拽着李寒洲袖子催她快走，轻声问：“你搞什么？”
    李寒洲装作没看到她的窘迫，提高音量喊：“沈老师！好久不见～送你一束鲜花！”
    沈沐芝低头把花抓过来，在机场保安的护送下终于走到李寒洲车旁，她抱着一束花挤进副驾驶，“你怎么突然大摇大摆接机？”
    “我想就算是包得严严实实也会被粉丝认出来，还不如我亲自下场撒糖，反正明天还得给她们送精神食粮。”
    沈沐芝转过身子看着她，“你好像变了很多。”
    李寒洲没接话。
    沈沐芝又说，“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回家再说，我现在开车呢，怕分神思考容易出事故”，机场的车库拐弯太多，为了逃避沈沐芝询问，她硬是每次过弯都装作十分认真耐心的样子专注看路。
    沈沐芝看懂她的潜台词，也就往身后一靠，闭上眼睛，“蕊姐先我一步回来的，现在在工作室和财务、法务核对小洁留下的工作交接内容。你路上可以慢慢整理思路，晚上我们再聊。”

 第54章

    第57章
    李寒洲一手抱花一手提着装礼服的密封包，用眼神示意沈沐芝开门。
    沈沐芝指纹解锁后，看着瞬间明亮起来的客厅，又回想起初次带李寒洲回家的场景，想不到这次共处一室又要为同一件事纠结，她顿觉有些头疼，想着这次一定要把所有一团迷雾的事情都问出答案。
    她俯身打开鞋柜，看到最上一层已经放好一双便携式旅行拖鞋，显然是属于李寒洲的。
    虽然知道李寒洲只是借住，一个月内就会离开，但她还是不可控制的有些难受，她压抑住内心情绪，半开玩笑地问：“就算不长住也不至于这么敷衍吧？之前剧组很多演员哪怕一个月就杀青，也要助理布置好拍摄期间住的酒店房间。你来这这么久，怎么没去专柜买一双？”
    李寒洲只笑，连身子都没低，伸脚把那双便携拖鞋踢下来，懒懒散散穿在脚上，“短期居住，我不太在意这些。对了，新的家政阿姨是你工作室的行政在对接，我让她告诉阿姨这两天都准备蔬菜沙拉，按照你的习惯，参加活动前会控制饮食吧。”
    沈沐芝亲昵地蹭蹭她肩膀，“嗯，谢谢啦。”
    仍旧是熟悉的开放式厨房，沈沐芝一路走过来，发现这个家并没有因为李寒洲的进入产生任何变化。
    家电 、厨具、甚至冰箱食材类型，都和她居住期间保持一致，除了多出来的那盒中药液。
    但这也是自己给她买的。
    沈沐芝拿出沙拉和果汁，“怎么就一份？你呢？”
    李寒洲大摇大摆拿出一份份量极少的果切，随手拿出杯装即食麦片倒进去半盒脱脂牛奶，和一袋中药一起放在餐盘，端着走向餐桌。
    “有碳水，这是你今天第一顿饭？”
    李寒洲边咀嚼边点头，这份晚餐的可口程度比蔬菜沙拉还要逊色不少，但她并不在意。几口吃完后，她捏起鼻子仰头喝完中药，开始托腮欣赏沈沐芝吃饭。
    沈沐芝皱着眉头，“lily没告诉你吗，你现在的体型完全不需要继续减重。”
    “我知道，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两人走进衣帽间，房间中央放着一张白色圆形沙发，沙发正对着一面落地镜。
    房间三面都是透明玻璃柜，分别放着沈沐芝日常衣服、礼服、包还有一些高跟鞋。门侧是首饰柜，整齐摆放着手表、首饰还有搭配服装的精致小装饰。
    沈沐芝环视一圈，“你的衣服呢？”
    “放在客房的衣柜里。”
    “放得开吗？”
    “可以，一共没几件，都是日常穿的。像参加活动、直播、录制id视频这种就会借用公司造型部门购置的品牌服装。”
    沈沐芝简直无话可说，她想不通李寒洲为什么选择一份和个人习惯完全相悖的职业。
    “先试穿下这套礼服，”李寒洲拿出包里的礼服挂在衣架上，自觉地离开房间，关门前还不忘留下一句，“一会儿我帮你调整腰带。”
    沈沐芝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她很久没有尝试过风格独特的礼服，此时居然有些恍惚，像是透过镜子看到另一个自己从这副身躯破体而出。
    她轻声说，“进来吧，小洲。”
    李寒洲眼神定在她身上，一步步缓慢走来，半跪在沈沐芝面前，伸手调节腰带的高度，又轻轻弄平被腰带弄皱的衣料。
    “腰带会有点凉，忍一下。”
    衣帽间安静地能听清楚两人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的混在一起。沈沐芝感受着金属腰带的凉意和手指的温热透过薄薄的布料精准传递到她腰侧，被这沉默中涌动的暧昧逼得有些烦躁，她急忙语音唤醒房间的音响，尽力把思绪沉浸在音乐环绕中。
    李寒洲倒显得坦荡，她整理好礼服就果断拍照发给lily，过一会儿收到一张截图，造型总监回复lily还需要调一下肩线，明天需要把礼服带回公司。
    李寒洲抬头，“阿沈，这套礼服明天还会拿回去改，下午你带上造型师去我们公司做妆造吧。刚好我们可以一起出发去现场。”
    “好，我去换衣服”，沈沐芝总觉得自从自己表白失败后，李寒洲的态度和之前大相庭径，从坦荡接近到克制平淡，可能在她眼里，“被喜欢”这种感情已经是自己当初亲口不要的，所以不需要再继续表演下去。
    她突然又开口，“小洲，如果我需要......”
    理智最终战胜濒临崩溃的情感，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寒洲似乎明白她意有所指，转到她背后环住那细弱的腰身，在她耳边吹气，轻声问：“你需要我帮忙吗？”
    李寒洲凑得太近，说话时嘴唇有意无意蹭过她的耳垂，感受到沈沐芝身体一僵，就改为一手环腰，另一只手则从脖颈伸进去，轻巧地解开一颗暗扣，而后一路向下，却在腰侧被沈沐芝握住。
    “嗯？”
    沈沐芝头向后仰，躺倒在李寒洲怀里，她摇摇头，“我自己来。”
    李寒洲微微站直身体把她扶起，在离开时突然转身看向她，“阿沈，你可以需要我倾尽全力为你付出，但不能需要我们相爱，尤其是不能爱我。你先换衣服，我在客厅等你。”
    听到关门声，沈沐芝终于支撑不住，颓唐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苦笑。
    等换好衣服，沈沐芝也差不多处理好低落情绪，她坐到李寒洲对面沙发，“我提问，你来回答。可以选择不回复，但是和我相关的问题必须让我知道答案。”
    “好。但病房里那个问题可以不用重复问了，我并不是因为你才不想活，”李寒洲说不想活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过于平淡，就好像和刚刚在聊自己没胃口一样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沐芝尽力忍住对她放弃生命的好奇，沉声问，“为什么要帮我找到那个录音文件？”
    “因为你没有错，但一直受过。”
    “你还是没解释为什么'帮我'，这个世界上无辜的人多了去了，哪怕你是神明，我又没有向你祈愿，怎么也帮不到我头上。”
    李寒洲停了好一会儿，似乎在酝酿怎么开口，“前因太长，我先不说了，但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我16岁那年见过你，你帮过我，就是这么简单。”
    “我？见过你？”
    沈沐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从哪见过李寒洲，这种长相不管是群演还是配角，都会让人印象深刻，更何况自己还帮过她，那怎么可能毫无印象。
    李寒洲点头，不想深入聊这个话题，“你继续问。”
    “好。小洁被收买的事情是你发现的。但我很好奇，对方应该不会蠢到留一个被翻乱的房子给你，你是怎么能一眼发现被复原过的现场有问题？”
    沈沐芝担心她又拒绝回复，马上补了一句，“我的房子。”
    “我比较关注细节，如果是你回家看到当时的客厅，也会感觉到不对劲。一件物品被轻微移动可能不明显，但是所有物品都有微妙变动，打眼一看就不正常。”
    沈沐芝盯着她的眼睛，“你在日常生活中谨慎得有些过分，你在躲什么？”
    “姜悯生没说谎，传播你音频的另有其人，”李寒洲想总得告诉沈沐芝让她有一定的防范意识，她观察一眼沈沐芝反应，看她只是吃惊，并没有其他异样才继续说：“小洁参与其中，她本名叫白洁，那个被剪辑过的音频原件是从姜悯生手机发到她邮箱后，她去找人处理的。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在你出事前不久入职你的团队，其实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在别人的算计中了，白洁和白思晓是表姐妹，白思晓是徐然的经纪人，你再想想徐然在圈内起势的时间，是不是能想明白什么了？”
    “我一开始怀疑姜悯生为了在你面前博同情故意撒谎，因为后来他也曾经当着我和阮文文的面撇清和你曾经是情侣关系。直到我从手中线索发现不是他，才明白前期形成思维惯性，一直误导了我的方向。”
    沈沐芝难以接受这个信息，她想到过可能是姜悯生酒后向人炫耀被人偷偷录下来，或者说他的手机被人拿走后发现了这个音频，出于爆料的心态发出去，但就是没想明白这件事怎么会彻头彻尾就是针对她的一场围猎。
    尽管她全身不自觉的发抖，但她开口仍不是怨怼，“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偷姜悯生的手机了？还有邮箱，她们不可能不处理，你怎么顺着一路找到白洁，又发现是白洁找人处理音频？”
    “是不是违法获取的？你做这些万一被查到，会出事吗？”
    沈沐芝语气越来越急，她起身坐到李寒洲身边，双手捧住她的脸仔细端详，连双唇都在颤抖，“你知道吗？我好像从没了解过你，你在和什么人接触，又为我承受过什么，我都一无所知。白洁帮人上门搜查东西，你改好密码等着抓泄漏密码的人，后来你只和蕊姐说你根据进门密码和客梯监控查到是小洁，但我不信。你从决定这么做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跟紧进门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顺着查下去，找出来后面隐藏的人是谁。你太偏执，不可能因为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全就选择躲在暗处，让线索停留在白洁这里。”

 第55章

    李寒洲无言，只用力抱住她，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想给她一点安定的力量，她哄着：“还有什么想问的，你抱住我问吧，别抖了。”
    沈沐芝不敢问，她胸口堵成一团，不知是慌乱还是恐惧的情绪死死揪住她的心脏，她用力抱着李寒洲妄图得到一些安慰，但又越发紧张，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收手吧，好不好。”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处亲密无间的大学好友要踩着她一路上位，也不懂白洁隐藏身份在她身边多年到底要得到什么，也不理解徐然为什么有胆量让人非法闯入她家。
    但她明白，徐然为了阻止这件事被追查，肯定还会变本加厉做出更多伤害李寒洲的事情。她在火场中曾经眼睁睁看着李寒洲无限接近死亡，怎么可能接受她再次陷入危险。
    更何况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沈沐芝。
    “我骗过你一次，所以我不想骗你第二次。直到亲手让她们每个人都付出代价，否则我不会停。”
    沈沐芝似乎想明白什么，她抬头，“小洁办完离职后就联系不到了，她现在在哪？”
    “你想什么呢？担心我绑架杀/ 人？我只不过是把她从姜悯生手机偷发文件到自己邮箱的事情匿名寄送到姜悯生经纪公司，看唐力怎么处理咯。他经纪公司总有办法把白洁送进监狱的，你不用担心。”
    “下一个是白思晓，”她温柔地轻抚着手中乌发，“你别害怕，我会保护好自己。”
    “如果我不要呢？”
    李寒洲的手从沈沐芝的发侧移动到面部，最终轻轻捂住她的嘴巴，“别闹。”
    第58章
    沈沐芝沉默很久，最终像是妥协一样垂下头，把李寒洲的手拿下来，“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困扰你的执念起因并不在我，但如果能从我这里消解痛苦，我可以把过往和未来都搭在你身上。
    她静静靠在李寒洲怀里，这次没有流眼泪。
    李寒洲出于惯性伸手摸她的眼角、脸颊、下巴，没有想象中的温热，又有些怀疑地低下头，仔细看沈沐芝的脸。
    沈沐芝知道她在想什么，压制着情绪艰涩开口，“明天有活动，如果哭了会眼睛肿，不好上妆，出片也丑，营销号看到图还得连夜发微博怀疑我整容失败。”
    想着自己早就表明心意过，此刻她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用手指戳着李寒洲肩膀，轻轻推开一点距离，“如果不是要接吻的话，建议避免这种暧昧姿势。”
    李寒洲抬起头，但是双臂力量更加收紧，把怀中人牢牢圈住，“明天睡到中午再起吧，直接来我公司。我把上午的戏份拍完就回去找你。”
    翌日。
    沈沐芝从造型间出来时，闪耀娱乐造型部门一致认为本公司最闪耀的时刻终于出现了。
    她穿着剪裁合适的礼服套装，造型师给她做的中世纪复古样式的编发盘发，妆容也有意识的选择做减法，大地色系妆容和刻意模糊轮廓锋利度的修容手法，削弱过度精致感，让她整个人透出极慵懒倦怠的优雅气质。
    因为衬衫设计过于繁复，她只戴了那枚定制戒指，设计总监没有说什么，拍掌表示认同这套妆造，又顺手把原定用来搭配服装的备用首饰盒盖上。
    “我听说沈老师助理被辞退了？”
    赵蕊表情很是淡定，“对，一点工作纰漏，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是两个艺人凑不出来一个助理啊？那一会儿我让我们部门的服装助理珠珠陪你和lily在晚会后台的化妆室等着吧，结束后把礼服交给她就行，剩下的你们不用管了。”
    白送上来的劳动力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lily和赵蕊点头如捣蒜，恨不得现在就拉着人走。
    李寒洲很快换装出来，两个人刚站在一起，珠珠就忍不住露出姨母笑，“我磕到了嘿嘿。”
    lily微笑看她，“太好了，有热爱就有动力，准备带着你的任务下楼出发吧。”
    商务车内，lily和赵蕊反复叮嘱流程，又提到这次会有颁奖环节，主办方虽然没提到是什么奖项，但小小暗示了一下会有《晴空》的双人奖，两个人要提前准备获奖感言。
    话刚说完，响起手机消息提示音，李寒洲打开微信一看，“沈老师，小雨说你现在要把戒指摘下来，走红毯的时候不要戴，上台领奖时戴上。”
    说完她看沈沐芝拿着手捧花不太方便动作，就自然地拿过沈沐芝的满钻小手包，轻轻取下戒指放了进去。
    沈沐芝很快理解隽梦雨的意思，反问道：“那你在台下给我戴戒指吗？”
    “小雨说要躲着镜头戴上，给人一种反复揣测暧昧拉扯的印象，”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咱俩之间哪需要表演，她还不如找几个狗仔蹲在你家小区门口，拍我每天出入呢，那不更有话题度？”
    “差不多得了，那你俩收拾收拾等着没工作好了。”
    lily终于找到机会出掉李寒洲擅自搬家这口恶气，看到赵蕊在一旁投来赞许的眼神，她觉得自己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李寒洲不慌不忙，“那lily姐可以物色下一个种子选手了，我看齐思路就挺好。咱们公司造型总监都不知道有她这号人，还管她叫设计师呢。你当她经纪人绝对能行，她还在做珠宝品牌，说不定连商务代言都可以自产自销。”
    lily马上转变态度，“打住，你俩的潜力我还是分得清的。”
    沈沐芝听她提到商务，问道：“小洲为什么没接任何独立商务代言？”
    “唉，她自己不想接呗，再加上这段时间又受伤，聊商务的事也就一直拖着。”
    提到受伤，车内又安静下来，大家谁也不愿意再回忆当初的情形，更何况除了lily，其他三个亲历者都知道小洁也参与谋划，这种身边人陷害带来的心理冲击也让人不好消化。
    司机缓缓减速，车窗外是星光熠熠的盛典外场，巨大的活动海报立在一侧，两边排满艺人的物料。沈沐芝和李寒洲向外看去，最靠近会场中心位置的正是她们的应援周边。
    红毯自车身下方一路蔓延到会场入口，两侧挤满手拿相机的记者，用于直播的摄像机置于远处的机械摇臂上，此刻正对准她们这台车。
    可能是第一次和李寒洲一起出席活动，沈沐芝没由来的紧张。随着电动车门缓缓打开，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笑容，拿好手捧花下车，而后挽住身侧李寒洲的胳膊，两人并肩在出发处定点拍照。
    lily从车辆后视镜看向她们，突然就有点敬佩隽梦雨，双人并行确实比单独亮相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强，她甚至觉得像婚礼现场。
    赵蕊面部线条绷紧，看着lily傻乐的模样，为自己隐瞒李寒洲私下行动的诸多信息生出一种强烈的背德感，她闭上眼睛妄图隔离异样情绪。
    但前排传来压抑许久终于控制不住的尖叫，又加重赵蕊这份隐秘的内疚，她听到服装小助理兴高采烈地问：“lily姐，她们什么时候二搭！！我宣布我现在就是临李近芝死忠cp粉！”
    lily没发言，因为她知道双女主剧是两人的跳板，不管现实关系如何，日后再演同类型的剧可能性微乎其微。
    赵蕊不吭声，她觉得李寒洲一旦兜不住暗地里的行动，早晚得退圈甚至涉刑，那还能拍什么啊，监狱忏悔录吗。
    在冷场中，小姑娘已经得到答案，但她倒乐观，在拿着空礼服袋往艺人休息室走的路上还不忘跟赵蕊套近乎，“蕊姐，我一会儿和沈老师合照可以吗？”
    lily闻言追问：“怎么不要小洲的？”
    “一个公司有什么好要的，如果不拍戏的话，每天都能看到洲洲姐。”
    “好，我们先去休息室等着，活动结束后就能拍了。”
    与此同时，李寒洲和沈沐芝在红毯摆完n个拍照造型后，终于如愿以偿坐进内场，看着其他女明星大裙摆礼服裙，李寒洲翘起腿，第一次感谢自己无比英明的提议。
    旁边有人极重地坐下，两个人都被连带着轻微晃动一下，李寒洲扭头看过去，只见陆辰南黑着一张脸坐在沈沐芝旁边对自己怒目而视。
    她打量陆辰南一眼，“你有病？”
    陆辰南是让家里特意交代过主办方把自己和沈沐芝座位挨在一起的，兴高采烈到现场一看，旁边还坐着一个李寒洲，他一想到沈沐芝对李寒洲格外特别就忍不住生气，连带着附近的座椅都跟着遭殃。
    陆辰南没好气地回：“怎么了，坐都不让坐了？”
    李寒洲突然笑起来，“哟，可以理解你最近心情不好，这两天在热搜没少挨骂吧？”
    这一下算是打蛇打七寸，陆辰南的脸阴晴不定，硬是把到嘴边的阴阳怪气憋回去，僵硬地转回头。
    上次小洁片场下跪，沈沐芝当机立断蹲下，没让人抓到什么耍大牌不把员工当人的小辫子。但莫名其妙把人拽倒的陆辰南就不一样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当众打人都是板上钉钉的恶行，就算热搜当天就被撤下来，仍旧是被愤怒的网友追着鞭尸好几天。

 第56章

    陆辰南虽然资源好，但是一没爆剧二没大流量，换言之就是国民度和死忠粉都不够，现有的粉丝战斗力差到被网友一天换几十个梗怼，可以说粉丝和正主都狼狈不堪。
    沈沐芝看这两人吵架就头疼，她向陆辰南点头致意后，马上选择拉偏架，扶住李寒洲的胳膊无声表达支持。
    没等气氛缓和，这一排又坐过来一个冤家。张雨霏看到李寒洲马上垮脸，而后紧紧挨着陆辰南坐下，堆起满面笑容，“我记得最开始的位次不这么靠前呀，是南哥帮忙要了好位置吗？”
    陆辰南还因为张雨霏挑拨生气，冷脸回道，“我只告诉主办方我要换位置，你这位置是他们自作聪明，觉得我们是一部剧才给你排过来。少自作多情了。”
    这边的动静毫无遗漏传到李寒洲耳朵，她嘲弄地“啧啧”两声，又抖了几下翘着的腿。
    陆辰南：......
    张雨霏正有气没处撒，隔着两个人冲李寒洲喊，“要不是你抢我角色，你以为你能坐在这里？”
    李寒洲看都不看她，“公平竞争罢了，什么叫抢？你签合同了吗？”
    “你！”
    张雨霏还想继续，余光瞥见镜头正转往这边，马上咽下后面的话，硬挤出一个标准笑容目视前方，生怕被拍到崩图影响形象。
    四个各怀心思，氛围出奇的诡异。前排突然响起的的招呼声打破了宁静，“沐沐、小洲，你们也在啊？”
    被喊到的两人闻声抬头，只见徐然带着阮文文端坐第一排，正扭头看向她们。
    “呀！徐然前辈，我特别喜欢您的作品。我是张雨霏～”
    热情招呼的张雨霏并没有丝毫打断别人谈话的尴尬，看到场内直播镜头注意到这边，马上站起身弯腰伸手，等着徐然回应，拍下自己在内场社交的场面。
    徐然看透她这点小心思，但碍于镜头不好发作，只能笑着回握。
    随后她注意到刚抬起头的陆辰南，“南南，我刚刚都没看到你，怎么来参加活动垂头丧气的？你父母最近怎么样，这段时间一直没能抽空去拜访，替我带个好啊。”
    陆辰南收起情绪，露出乖巧笑容，“行的，然姐。我可能是赶飞机回来有点累，表情看上去就不太好。”
    沈沐芝等他们说完，才浅笑着伸手，“好久不见。”
    徐然看着伸向自己的这只手，笑容僵在脸上，这个在外人看人十分周到礼貌的手势，只有她从中看出其中的冷漠和疏离。
    可是沈沐芝神色无恙，就连旁边的李寒洲也在笑着和阮文文聊天，她很快把心放回肚子里，沈沐芝肯定一无所知，否则谁能对要烧死自己的人和颜悦色？
    她也顺势握住那只手，“有点凉，你带毛毯了吗？”
    一旁的陆辰南就像被触发开关一样，马上脱下西装外套，作势要给沈沐芝披上。沈沐芝赶紧抬手拦住他，把手捧花晃了晃，“我不冷，是花枝有点凉。你把衣服收回去吧。”
    李寒洲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一字一句写着什么，防窥屏一片灰暗，也隔绝了周遭的喧闹。
    半响她抬头望向舞台，内心涌起强烈的不好预感，直至活动开场，她的视线都没有再离开那里。
    第59章
    晚会按照既定流程顺利进行至一半，主持人顶着完美的如同面具一样的笑容，抑扬顿挫地说着，“在刚刚过去的夏天，有一部作品展现出恢弘的家国情怀、至交相守的真挚情感、历史发展的不断推演、战火纷争中不同人物的命运走向，给我们带来很多难以忘怀的动人故事。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今天的最佳人气奖得主——<晴空万里相顾欢>两位主演：沈沐芝、李寒洲。”
    灯光闪耀，掌声雷动。在周围人或真诚或探究或嫉恨的目光中，李寒洲率先起身。将手递给沈沐芝让她挽住自己，看她拿花的左手已经戴好戒指，两人会心一笑。
    等两人在台上站定，主持人又用十分热情地语调大声道，“下面有请我们的特邀颁奖嘉宾——安芙集团董事长章嘉先生。”
    此刻章嘉已经从台侧款步而来，从他那僵硬沉重的表情来看，对今天要给李寒洲颁奖并不知情。身后的礼仪小姐端着刻有名字的奖杯步步紧跟，也笑意盈盈站在两人面前。
    章嘉先是拿起沈沐芝的奖杯，双手递送到她手里，简短有力地说了句祝贺你。随后又拿起李寒洲的奖杯，在递过去时快速俯身在李寒洲耳边，“恭喜你啊，曲影。”
    这声音虽小，但一旁的沈沐芝也能听清，她疑惑地看向章嘉。出乎章嘉意料的是，李寒洲面上并没有半点情绪变化，反而笑意更深，只是低头看一眼奖杯名字。
    然后露出疑惑的表情把奖杯向章嘉比划两下，沈沐芝看她只动作不出声，轻声问道，“又没办法说话了吗？”
    李寒洲用力点了两下头，沈沐芝从那动作中读出“嗯嗯”的意思，“章总，我想您可能记错名字了，我的搭档演员叫李寒洲。”
    说着她还特意伸手指向定制奖杯刻的名字，但她发现章嘉视线根本不变，只是死死盯住李寒洲的脸，他说，“是吗？我以为我在叫一位故人。”
    三个人都没有戴麦，没人能听清这边在说什么，礼仪小姐上前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章嘉也不多说，顺势跟着下台。
    主持人眼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就积极推进下一个流程，“好的，非常感谢章董的颁奖。那接下来，有请两位演员发表获奖感言。”
    沈沐芝扭头看李寒洲，见她冲话筒一抬下巴，心下了然，丢下一句我先来就快步向前走去。
    聚光灯下，满场焦点聚于沈沐芝身上，她左手扶住胸口，冲台下深深鞠躬，起身后目光牢牢看着第一排徐然的方向，一字一顿，“非常荣幸能够在各位前辈、同仁的见证下，上台领取这个奖项。我是沈沐芝。其实这不是我职业生涯中最有含金量和权威性的奖项，但对我而言，这是最特别的奖项。我18岁参演第一步作品出道，20岁那年有了一部可以称之为代表作的仙侠剧。前面的路走的太顺太稳，以至于我始终觉得好运气本身就该伴随在我的星途。但是出道7年，我站在这个舞台，拿下了一个象征着从头开始的奖项，从低谷中爬出来重新站在观众视野中。经历这么多又能回归荧幕，我看清过一些人性深处的丑恶，但更感谢命运对我的二次馈赠。第一份馈赠是我作为演员能有一定的演戏天赋，可以为观众带来好的作品，第二份珍贵的礼物是我的搭档李寒洲，因为她的出演，让<晴空>这部剧以及我本人都受益良多。希望日后我们不管合作与否，仍然能够在演艺行业并肩同行。谢谢大家。”
    说完她又深鞠一躬，在主持人的邀请声中，回身牵起李寒洲的手走回话筒前。
    台下嘉宾有人沉默思考，也有年轻艺人艺人备受鼓舞，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有几个人明显表情精彩纷呈。
    徐然没想到沈沐芝当众提起往事，又夹枪带棒嘲讽自己，她死死握住手包，手指关节都呈现青白色。坐在一旁的阮文文知道内情，想到姜悯生所作所为，她表情也有点尴尬和不自然。
    张雨霏满脑子都是这个奖本该是我的，被感谢的人也应该是我，妒火中烧的怒视台上的李寒洲。
    陆辰南则把望着舞台那满是心疼的目光收回来，顺便又用手挡住手机屏幕，发出一条微信。
    【陆辰南】：妈，我在拍的那部新剧，能不能年底给安排个奖？
    章嘉则是紧皱眉头，略带玩味地看着李寒洲，他本来觉得任逸想太多，对方不过是有点黑历史所以入圈前隐藏干净而已。
    但刚才临时一试，发现李寒洲明明就是对之前的一切做过很多次脱敏测试，在突发情况下听到原名仍然能保持镇定甚至反问自己，这需要时刻保持精神紧绷的同时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潜意识，可见她为这件事付出过太多。
    他倒没有为已经答应过的事情食言的想法，但这位有钱人对李寒洲的好奇心已经在他平淡重复的精英日常泛起涟漪，连带着对此刻真情流露的沈沐芝也产生几分兴趣。
    沈沐芝把花交给李寒洲，镇定地拿过来她的手机，“不好意思，因为小洲最近受伤，会出现偶发性失声的情况，她的获奖感言由我代为发言。”
    她看向手机屏幕，又吃惊地转头望向李寒洲，看李寒洲回给她一个灿烂微笑，只好跟着那行字读起来，“非常感谢<晴空>这部剧，让我能把年少时喜欢的星星捧在怀中，一部作品会给不同观众带来独属记忆。对我而言，独一无二的收获就是，”沈沐芝顿了顿，“沈沐芝。”
    她话音刚落，鬓边就被人斜插一朵铃兰花，李寒洲凑在她耳边，花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句极轻的话，细微到让她怀疑是错觉。
    “阿沈，铃兰的花语是历经苦难，幸福归来。你也是。”
    这番感言过于抽象，会场静寂了几秒，不知谁先带头鼓掌，才让现场氛围回到正轨。主持人也赶紧救场，“是的，每个梦想都是明亮的星星，等待着我们去追逐。感谢两位的精彩发言，接下来我们宣布下一个奖项。”

 第57章

    沈沐芝在恍惚中被李寒洲牵下台，在一排审视的目光中坐回原位，她问：“为什么？你不怕唯粉听到这些跑光吗？”
    “那剩下的cp粉就是咱俩的共同财产，”李寒洲把花放在座椅下方的隐藏式储物板上，“花用完了，你也别拿着了，有点冰。”
    后台化妆室。
    “喂？穆总，对对对，什么小洲疯了吗？她怎么了？”
    lily把电话挪远以防穆轩宇的怒吼声影响她的耳膜健康，一边给赵蕊使眼色让她看看热搜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轩宇听到电话传来视频播完的静音，马上又吼起来，“这个获奖发言谁写的？隽梦雨她们公司吗？谁审的？卖cp卖到正式场合在想什么呢？等着以后环大陆发展是吧？”
    lily：......
    “公关团队准备了一份，小洲自己没用。她写这个应该是在会场临时发挥的，这件事谁也不知道，”lily疲惫的叹一口气，“穆总您先别着急，一会儿我让小雨去处理这边的舆情，这次活动策划了很多话题传播，在营销号文案里面加一些对这个颁奖词含义的引导，应该会没问题的。更何况这个发言很隐晦，只能说看起来有点问题，那也不能真的给扣一顶大帽子，对不对？”
    “赶紧让人处理，今天12点前，我必须看到舆论被控制住。”
    电话被挂断，lily坐回沙发捂脸发问：“赵蕊，为什么沈老师永远这么有分寸，合时宜。能不能把她的专业和谨慎分一半给小洲。”
    “沐芝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赵蕊笑着安慰道：“她刚出道的时候热剧和商务资源排着队来找她，从来没有过任何挫折。那会儿她性格比小洲还要张扬，而且很傲气，做事也不喜欢考虑后果。后面不也成长起来，变得成熟稳重了？当然，我不是说小洲也得栽这么个大跟头，我是想说得给小朋友时间，不能要求她一步就成为完美艺人。”
    珠珠从看完视频后就强忍笑意，只是担心刺激到此刻悲伤无措的lily，一直不敢表现出来。听到赵蕊这番话后，她不仅对临李近芝cp更加感冒，甚至感觉面前这两位互相安慰的经纪人也值得一磕。
    这个整间房屋最快乐的小女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lily&赵蕊：？
    赵蕊虽然一头雾水，但lily明显看出这位年轻00后的想法，她沉声警告，“什么都嗑只会让你绩效垫底扣工资。”
    小助理马上做出拉好嘴巴拉链永远闭嘴的样子，坚定维护自己的工作绩效。
    推门声响起，三人抬头看向门口，李寒洲带笑拉着沈沐芝进门，语调轻快地冲几人打招呼，“辛苦了，活动刚结束，我们来换衣服。”
    lily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但她对李寒洲的可沟通性已经不抱希望，只好起身把造型间的门打开，示意她们可以进去换礼服。
    赵蕊看lily脸色难看，拉住她的胳膊，“你和小洲先进去等着，我让沐芝和小助理拍合照，拍完之后服装助理会进去给小洲换礼服。”
    lily怎么会不懂赵蕊暗示她和小洲心平气和聊一聊，但她只是草草点头，带上李寒洲走进造型间。
    没等lily开口，李寒洲先说话了，“lily姐，我下午的提议你再慎重考虑下。齐思路签约我们公司后还没有独立经纪人，她科班出身，又肯努力，确实是适合你去培养的好苗子。关于那段感言，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第60章
    “为什么？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是太想红所以心急炒热度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理由？对了，刚才在台上是沈沐芝替你发言，但我看你的喉咙能正常说话，你们怎么回事？”
    “那段话，本身就是我想告诉她的。之所以让她讲出来，就如你所说，媚一下cp粉。”
    “你想要长远发展，唯粉远比cp粉重要的多，还有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换一个人签经纪约？”
    “为你着想啊。”李寒洲站起身脱下高跟鞋，换上早已备好的一次性棉质拖鞋，在双脚脱离束缚的瞬间长舒一口气，“搞投资的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不是吗？”
    lily敏锐的捕捉到什么，她几乎是发自本能地问：“所以你这个篮子要破掉了？”
    李寒洲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lily腾地一下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巨大的惊恐感裹挟住她，她颤抖的手指向李寒洲，“你说话啊！”
    门从外面被打开，赵蕊带着服装助理面带焦急的站在门口，“lily，有话好好说。”
    四人僵持良久，李寒洲终于开口，“让助理进来帮我换衣服吧。”
    徐然坐在回程的商务车内，司机已经识相的放下隔板，白思晓看她只晃动酒杯并不喝下去，看起来心事重重，也不敢主动开口，只是低眉顺眼坐在一旁。
    红酒杯轻触桌板的声音响起，徐然缓缓开口，问道：“上次查到李寒洲用护照买机票到w市，又购买去q县的客运票，但是最后不管是那几个关键人还是负责蹲守的小混混，都没有人在q县见过李寒洲，对吗？”
    “对。后面导演不是放出来李寒洲片场对口型拍戏的视频吗？我记得她去q县那天就是因为临时失声所以提前收工的，当时我转发那个微博视频给他们，都说没见过这个用口型和人说话的人。”
    徐然几乎是立刻暴怒，抬手将一整杯红酒泼在白思晓脸上，“你知道吗？沈沐芝都知道了，肯定是李寒洲说的！你和你那个蠢妹妹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贪图便宜找街边的影像店处理那么重要的音频，被人家留下原件做把柄，还花了一大笔钱封口。一个蠢到真的只按照明面上的信息查，连一点脑子都不肯动。”
    红酒顺着白思晓的额发滴落下来，让她的面颊显得尤为可怖，但她既不敢擦拭，也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满，只是低头听着。
    “我问你，李寒洲落地w市机场的飞行记录有吗？你查过监控吗？看过她从哪个门出去的吗？出发轨迹！乘坐车辆！几点到达的客运站！？查过吗？”
    白思晓小声回道，“查机场监控需要相关程序，我这边.....”
    “那你有和我说过吗？我托人打个招呼的事，就被你拖延成这样？李寒洲肯定去过q县，杨志手里的硬盘也在她那里！她能知道这些，难保不会顺带着查出当年匿名邮箱的事情，白思晓，你也不想因为这个坐牢吧？”
    徐然语气越来越急促，愤怒的情绪几乎达到顶峰，她又把酒杯扔在白思晓头上，玻璃制品落在车内柔软的地毯上只发出一声闷响，被击中的白思晓却强忍着一声不吭，生怕再激怒徐然。
    “客运站出站的时间记录有吗？”
    “那个客运站太旧，出站全靠工作人员人力检查证件，不像高铁刷证进站能留下记录。事后我也让人去问过客运站那天的检票员，她说确实有个拿护照上车的，但那个人护照照片还有本人都完全不是李寒洲。”
    徐然一手抓住白思晓的头发，把她的头拽到自己眼前，恶狠狠地骂着，“你傻逼了吗？！这个人大概率是她啊！你们老家那个破县城能有几个拿护照去坐长途客车的？她不去坐黑车，专门坐能留下购票记录的客车，就是在等着揪出来监视她的人从什么渠道得到她的信息呢！你要是从机场就找人跟上她，肯定能看到她伪装的过程，到时候不仅不会在q县跟丢，还能撇清之前有人去打听白洁结果被以寻衅滋事名义拘留那件事。现在倒好，你让人拿着官方系统的截图认人，李寒洲溜达一圈发现自己没事，傻子都能想到之前那个男的被抓的事和你白思晓有关系，而且还借用了关系！”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白思晓，你脑子不用你就捐出去吧，一天到晚干的什么事！”
    说着她突然想到什么，“没事......对啊，怎么就能确定完全没事呢。跟人动过手但是赢了，表面看也是没事。当时你安排的人，后面问具体情况都是微信问的对吧？”
    “对的，然姐。”
    “你现在，让当时替你安排人蹲守那个小头目，去查看下每个人的情况。看那些人是不是都能正常见面，有没有人近期受过伤。”
    白思晓赶紧拿出手机发信息，生怕对方没来得及看，还电话通知一遍。
    很快微信提示音响起来，她打开手机。
    【当年】：当时学校那边是提前和派出所打过招呼随时出警，4个关键人的家附近各自安排了2个人守着，一共8个人。除了主任家附近安排的那俩人现在在外地联系不上，其他几个人都见到了，没人受伤。
    【当年】：6个视频已发送。
    徐然看到消息冷哼一声，“让他和那两个去外地的开个微信视频，录屏过来。”
    白思晓的手机很快又响了，两人的面色都凝重起来。
    【当年】：1个视频已发送
    【当年】：这俩人确实撒谎了，不仅都受过伤，还伤得挺重，现在还在恢复期。一个颅骨骨折，一个全身软组织挫伤，手腕、两侧肩关节骨折，右臂还附有关节脱位。从视频看这明显是被打的，但你说那个李寒洲是个女明星，她是武打演员？

 第58章

    徐然甩手给白思晓一个耳光，似乎是嫌弃红酒弄脏她的手，她扯下脖子上的爱马仕丝巾快速擦几下手，又随手一丢，“看见了吗蠢货？李寒洲当初在综艺现场踹掉一扇门，这件事你是知道的，结果你安排半点格斗基础也没有的人去？哪怕你把我的保镖喊过去两个，也比这局面强吧。”
    白思晓怯懦着缩在一旁，“那李寒洲现在打伤人，是不是可以报警让当地公安局处理了？”
    徐然气得快要说不出来话，“你找的那些蠢货肯定特意弄一个没监控的地方引她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被她打的？”
    而后她降下隔板，对司机大喊：“路边停车！白思晓，你滚下去，继续和你呆在同一个空间让我觉得头疼。”
    豪华商务车疾驰而去，留下和夜色融为一体的暗色人影。白思晓还穿着参加晚会的商务套装，经历过名流巨星云集的晚会盛典，又满身狼藉的站在街道旁边，等着网约车来接她回家，这种荒诞而惨烈的对比让她倍感屈辱。
    她蹲下身靠住路边的消防栓，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大哭，她在痛苦中懊恼自己一时糊涂，甚至把表妹白洁也拖下水，成为被人牵制做尽坏事的棋子。
    想到这里她胡乱擦了几下眼泪，拿出电话打给白洁，想问下她有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电话刚接通，她强打起精神，“小洁，你......”
    “你好，我是b市xx区刑侦支队刑警，白洁被人指控敲诈勒索，目前案件处于立案状态，嫌疑人已经被拘留......”
    白思晓头脑一片空白，已经听不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突然她触电一般按下挂断，眼泪再度喷涌而出。
    如果没有自己，白洁虽然不爱读书，但可能和老家那些早早辍学的小孩一样，去职业学校学一门技术，稳定地生活在家人身边，组建一个可能不那么满意但也不会太差的家庭，过着安稳富足的日子。
    可是这一切都被自己打碎了。从5年前的那天晚上，想起这个辍学在家无所事事的表妹，临时要她的邮箱开始，命运就把她裹挟进没有退路的暗夜里，直到这一刻被送上法律的审判台。
    白思晓在极度的情绪重压中感到胃里一阵翻腾，低着头干呕起来。一辆车突然停在她身边，司机摇下车窗有些不耐烦地问：“是尾号3488吗？”
    她抬起头，“是。”
    司机的排斥都写在脸上，语气有点冲，“乘客你好，你喝酒了啊？小心点别吐车上，就算出清洗费，那味道也挺让人膈应，再说我这每天都得出车，洗车也得耽误时间，麻烦你忍忍哈。”
    白思晓没说话，看着手机屏幕的信息。
    【然姐】：去查李寒洲。
    【白思晓】：好的。
    李寒洲开着车，突然瞟见前方蹲在路边的人正起身准备坐上路边一辆贴着平台名字的网约车，“阿沈，那好像是白思晓吧。”
    沈沐芝伸头细看，“还真是她，她怎么没跟着徐然走，反而自己在这地方打车。”
    “谁知道呢，可能临时有事所以分开回家吧，”李寒洲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把蓝牙耳机戴上，“喂？”
    “我那朋友出来了，我听律师说你已经结清费用，所以特意打电话道谢，”闻长云声音带着喜悦，连带着李寒洲的心情也轻松不少。
    “客气什么，怎么说也是因为我嘛，帮点小忙是应该的。我开车呢，先挂了。”
    “先别，你记得你让我查那个白洁吧。我之前的队友说，他们最近抓到个敲诈勒索的，就叫白洁。”
    “好，我知道了。”
    李寒洲果断挂掉电话，嗤笑一声，“唐力手段不减当年啊，白洁被他弄进去了。”
    沈沐芝狐疑地转头看她，李寒洲继续说，“敲诈勒索。也就白洁那种脑子不太聪明的才会被他下套，啧，唐力下手是够重的。”
    尽管这算一个好消息，但沈沐芝想到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酸楚，她视线看向车窗外的街景，突然就想，要是现在有一场大雨就好了。
    把一些难熬的、不明朗的情绪都困在倾盆而下的大雨中，道路尽头是洗刷一新的全新世界。
    第61章
    李寒洲半躺在客厅沙发，看沈沐芝穿着睡袍来回走动，收拾回剧组的行李，“明早几点的航班？我去送你。”
    沈沐芝身形一顿，“也是小雨给你安排的炒作任务？”
    “不是，是我想送你。”
    沈沐芝点点头，“好呀，我和蕊姐说让她明天直接去机场。那就辛苦我们小洲明早6点起床给我送机吧。”
    “好，那我先去洗漱，晚安。”
    沈沐芝收拾好行李，准备喝杯果汁再睡，打开冰箱却发现今天的中药液数量并没减少。
    她无奈摇头，从冰箱中挑出刚叮嘱阿姨补充的新鲜西芹、羽衣甘蓝，又把菠菜、黄瓜、柠檬、苹果仔细切块，一口气塞进小型破壁机，倒进去一听苏打水。
    在等待超模同款果蔬汁成功制作的过程中，她把全麦吐司放进烤面包机，听到叮的一声后，用夹子小心将烤到两面焦香的吐司拿出来。
    把吐司面包和果蔬汁都放在餐盘摆好精致造型后，她才把那袋中药液也放好，走到李寒洲卧室前轻轻敲门。
    房内没有回应。
    她又加重了敲门的力道，提高音量喊“小洲”，但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沈沐芝突然心里一慌，单手拿住餐盘，从睡袍口袋拿出手机，拨出李寒洲的号码，卧室内仍然一片寂静。
    她知道那是一部常年静音的手机应该有的回应，但静谧也同样在加重她的焦虑情绪。等到电话接通，沈沐芝反而有些局促，“我来给你送药，但敲你的门一直没有回应。我有点担心，没打扰你休息吧？”
    电话那边传来李寒洲短促又错乱的呼吸声，甚至隐约带着颤音，“没，放门口边柜上吧，我刚洗完澡，一会儿我开门自己拿。”
    这声音有些过于不寻常，甚至像溺水窒息的人正在拼命求生，沈沐芝揣揣不安地开口，“你没事吧，小洲？”
    电话传来手机落地的声音，对方似乎是再也没有力气说话，沉默再度袭来。
    沈沐芝把餐盘一放，疾跑向客厅找房门钥匙，等她终于颤抖着手将房门打开，房间感应灯应声而亮，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惊得倒退几步，震惊的望向地板。
    李寒洲弓着身子蜷缩在地毯上，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泪如注水淌满那张瘦削苍白的脸庞。她在这种战栗中更显痛苦，如同重度缺氧一样大口呼吸着空气，却不见有半分好转。
    她一向没什么旺盛的生命力，但这一刻的苦痛才终于打破她那冷漠疏离的面具，把耽于苦楚压抑隐忍的自我袒露无遗。
    沈沐芝扑上去，用力抱着李寒洲，“小洲！你先镇定下来！你是癫痫发作吗？还是其他的病症？”
    李寒洲只是拼命呼吸，仿佛只要有一口气没有接上，她的生命就要终止于此。
    来不及等到回复，沈沐芝拿起手机按下120，手机摁向拨出键时，却被怀中人用力将手机打飞出去。她马上俯身去抓手机，“你疯了吗？这会儿还讳疾忌医做什么？”
    没等沈沐芝拿到手机，李寒洲又伸脚把她的手机踢远，然后用还在发抖的手抓住她的衣袖，费劲摇头示意她不要打电话。
    “你不愿意去医院对吧？那等我去拿医药箱，里面有血氧仪和家用血压监测仪。你现在看起来病的太严重了，我们先测量下看看有没有异常好不好？”
    李寒洲没办法发表意见，只好任由她去。
    等沈沐芝拿着这些家用医疗器械回来时，李寒洲的身体情况已经稳定很多，她不再急迫呼吸，身体抖动幅度也显著减小，从地毯上费力支撑起上半身后，她干涩开口，“我没事，就是精神状态紧张的突发反应。你把药拿来吧。”
    沈沐芝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退出去拿着餐盘进来，想放在卧室书桌上，李寒洲却坐在地上向她伸手。
    沈沐芝犹豫了一下，把餐盘向下递过去，“考虑你的习惯，没有加果酱。”说完她还是不放心的追问：“你真的没事了？”
    “嗯，”李寒洲拿起一片吐司，手撕成小块慢慢往嘴里塞，偶尔小口啜饮果蔬汁，她显然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后就打开中药袋的瓶盖，准备一饮而尽。
    沈沐芝伸手拦住她，“你都没吃多少东西，直接喝药会伤胃。其实如果你喉咙恢复的差不多，现在可以停药。”
    她把餐盘拿起来，“中药是用来调养身体的，你老这么接近空腹状态喝药，就适得其反了。”
    “阿沈，谢谢你。”
    沈沐芝回身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等她把东西都丢在厨房吧台时，突然捂住脸哭起来。其实恢复正常状态的李寒洲看起来还算健康，但是她真的没办法从那个瑟缩在地面悲戚难过的身影中走出来。
    可是面对把自己层层包裹的李寒洲，她甚至没有勇气也没有身份去追问原因。这个人虽然一直在她身边，但又从没真正走近她。

 第59章

    爱意宣之于口就成了两人之间微妙的隔阂，让李寒洲从分界线开始就步步后退。
    李寒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身子倒在床上，歪头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这段时间躯体化反应一波严重过一波，在章嘉的刻意刺激下，今晚更是少见的失控。
    她苦笑一下，慢慢把整个身体挪到床上，打开房间的新风系统，头向床外一凑，点燃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一言不发的躺着。
    从出院后章嘉再也没有发过没营养的闲聊信息，李寒洲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已经查出自己的身份资料。
    她早就知道章嘉在调查自己，毕竟一个万事都要考虑市场风险的上市公司老总不可能随便和人深度合作，起码得知根知底又能对可预见的风险作出完美预案才能放下戒备。
    李寒洲开始倒推，从第一次联系章嘉开始，章嘉必然会走过一次表面调查的弯路，现在这个身份已经规划好一个堪称完整的过去，二次调查的时间大概率是到出院那天，所以今天他在台上说出“曲影”这个名字。
    按照这个时间来看，徐然要调查自己只会更快，拿到的身份信息也更全面。她仍在思考，但隔着升腾的烟圈看到门口出现沈沐芝的身影，“要不今晚我陪你睡？”
    李寒洲轻笑，“我怕你睡我旁边，我更休息不好。我可不是柳下惠。”
    “小洲，下次换个借口吧。你但凡真的对我动过一点心思，我们也不会是现在的状态。”沈沐芝知道她意在拒绝，也不再坚持，关门声掩盖住那句为这个不平凡的长夜告别的“晚安”。
    李寒洲把烟摁灭，起身从行李箱拿出来一个款式过时又褪色严重的小熊玩偶，她还记得lily问过这挂件有没有特殊意义，当时自己没有回答。
    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手感手软的玩偶，“怎么会没有呢。”
    她想，有时候爱和执念好像很难分清。区别是前者需要责任、承诺还有漫长的岁月去支撑。后者就不一样，执念只会经年累月折磨一个人，哪怕汹涌澎湃的情感燃烧成烈火把被这个困在虚无缥缈情意中的人烧成灰烬，另一个人也不会知晓曾发生过这一场爱的喧嚣，所以不用背负、无需回应、不必忘怀，仍然能够在无所知中平静度日。
    如果爱的尽头是泥沼呢，她凭什么把沈沐芝拽下去。
    李寒洲把玩偶塞回行李箱，又点上一根烟，拿出手机熟练输入号码，发出一条短信。
    “江律师，明天你什么时间方便，我们约个地方见一面。”
    凌晨5点半。
    李寒洲洗漱穿衣服后打开门，被门口的帐篷惊了一跳。
    房门旁的地上放着一个小型灰色露营帐篷，里面挂着的露营灯透出暖黄色光亮，像是被开门声惊醒，帐篷拉链被打开，从那条缝隙探出沈沐芝发丝凌乱的脑袋，肩上还挂着半脱不脱的睡袋。
    两人大眼瞪小眼，沈沐芝睡眼惺忪地开口问：“到点了吗？我马上起。”
    李寒洲蹲下身，抓住她想缩回去拉紧拉链的手，“你昨晚就睡在这？”
    沈沐芝点头，把手挣脱出来，看李寒洲穿着白色冲锋衣和工装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和昨夜的她判若两人，“你穿这套和我的装备挺搭配，看来咱俩算心有灵犀。”
    说完她就缩回帐篷，换好早就准备好的亚麻衬衫和长裤，慢悠悠钻出来，“我去洗漱。帐篷你不用管，阿姨会上门收拾。”
    李寒洲隔着帐篷开口看向里面，沈沐芝没什么户外行动经验，根本不懂要在帐篷底部铺好充气睡垫和防潮垫，只把沙发上那条薄薄的毛绒毯铺在睡袋下面，枕头是从床上拿来的brinkhaus鹅绒枕，但和帐篷配套的户外充气枕好端端丢在一边，可见沈沐芝压根不知道那个扁扁的掌心大小的小包其实是个枕头。
    帐篷的余温尚在，李寒洲觉得那点温暖蒸腾而起，模糊了她的眼睛，“爱人是你的天赋吧。”
    去往机场的路并不拥堵，沈沐芝没有化妆，在副驾闭目养神，李寒洲看她这么疲惫有点心疼，睡习惯高档床品和星级酒店的女明星在冰凉的地面躺一夜，又要赶行程回剧组拍戏，这种高强度工作对体力透支确实太大。
    她忍不住伸手摸一下沈沐芝的脑袋，“身上疼不疼？你在帐篷里睡了一夜，又没有放充气睡垫，太容易受凉了，我让蕊姐在机场咖啡店给你买了热拿铁，到达后你先喝一杯驱寒。”
    沈沐芝没好气地开口，“谁让你撑着不肯去看病，我怎么知道你晚上会不会又复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倔强，死活不肯求助，我睡在你门口，万一你不舒服，我还能马上赶紧打120送你去医院。”
    “你睡着了怎么听得到我不舒服？”
    沈沐芝洋洋得意地抬起手腕的apple watch，“我设置了闹钟，每隔半小时会震动提醒我一次，我醒过来就去打开门看看你的情况，没问题我再继续睡。”
    你有病吧，李寒洲心想。
    你有病才会对一个从没说过爱你的人这样好。
    你有病才会对一个满身秘密永远隐瞒的人这样好。
    你有病才会明知道一个人时刻谋划着离开还坚定不移的把爱捧在她面前。
    你有病才会又一次为爱不计回报。
    但她把这些突入其来的情绪压制下去，“是怕我死在你家里你会承担连带责任吗？”
    沈沐芝：......
    第62章
    “干嘛总说违心话？”沈沐芝没睁眼，因为太困连语调都带上一点懒洋洋的有气无力，“你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到了，”李寒洲一脚踩下刹车，帮沈沐芝把行李箱从后备箱中拿下来，又一路给她拿到机场出发处3号门。
    “蕊姐已经帮你值过机，就在3号门内等你。这么点东西不用托运，你过门口检查后把行李给她，让她带着随身登机。登机之后好好补觉。”
    机场出发层不能停车太久，说完这些她转身欲走，背后传来沈沐芝的声音，“我不在家你又生病怎么办？演员职业特殊，我又不能随便找个保姆在家看着你，万一口风不严捅出去，麻烦就大了。”
    李寒洲停住脚步，“没事的，你安心工作，不要多想。你要实在担心，就每天睡前和我开个视频？”
    “最近夜戏多，下戏太晚也怕影响你。要不你每天睡前给我发个视频吧，这样我能知道你一切都好。”
    李寒洲向后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大步向前走向停在路边的宾利添越，刚要开车就收到回信。
    【江洋】：你收工后直接来我事务所吧，今天没安排出庭，时间都给你留出来。
    【李寒洲】：大概下午四点半到。
    片场再度遇见徐然，李寒洲仍保持一贯冷漠，依然招呼都不打，只颔首致意，再带着lily去休息区等开拍。
    徐然看她一切如常，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她戳一下白思晓，“我非常肯定沈沐芝昨天在台上看的那个人就是我。但我不明白，李寒洲这种性格，为什么看见我还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经过昨晚，白思晓现在讲话都得斟酌字句，生怕哪句话惹得徐然不满，她踌躇着说：“事情都是我和白洁做的，可能是她觉得你不知情？”
    徐然摇摇头，“那你确实低估了沈沐芝。李寒洲这个人我不了解，但沈沐芝心细如发，很容易从一些细节挖掘到更深的东西，而且她心软又不善于隐瞒，只要她想通这件事，没有不告诉李寒洲的道理。”
    白思晓不敢继续说，只好换个话题，“已经让人去查李寒洲的身份信息，公安、人社、经纪公司都在同步调查，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很快出结果，”徐然笑起来，“你去和导演说，把李寒洲的戏份都集中起来提前拍摄，尽快让她杀青。”
    “啊？”
    “啊什么啊？哪有人的过去经得住查的，又不是道德标兵。既然要对付她，肯定不能影响拍摄进度，这可是我投资的剧呢。等戏拍完了，只要不涉及到违法问题，顶多她口碑完蛋，也不影响我们这部剧播出。退一步说，如果真有什么偷税漏税，她自己被封杀，我还能找她索赔，把女二号换换脸继续定档播出，不是更好吗？”
    徐然脸上带笑，眼底都是狠毒，“给她好脸色送资源，她自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着吧。”
    白思晓看着眼前人，心里像堵着什么一样，她想回应一句，但又被酸涩感压得开不了口。
    她还记得刚认识时，那会儿自己还在一家小娱乐公司工作，徐然也是影视学院一个普普通通的在读生，好看，但没有任何独特优势，为数不多的讨论度都来自于她的舍友是沈沐芝。
    不过徐然实在是足够果断，知道很难加入顶级经纪公司，想要接戏又少不了有公司支持，所以在签约时她明明带着退而求其次的不甘心，但还是麻利地签下名字。
    那会儿两个人也没想到，有一天徐然能够赔偿巨额违约金，带她从那个小公司走出来自立门户，成为内娱第一梯队的巨星。

 第60章

    如果没有那么多代价......她的思绪被远处副导演的喊声打断：
    “然姐，片场都测试好了，可以过来等开拍了。”
    白思晓赶紧应声，“好，马上过去。”
    lily还没从昨夜的争执中回过劲，虽然照旧在尽职尽责的帮李寒洲处理剧组的大小事务，但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低落，连李寒洲一直在看徐然和白思晓的背影也没发现，只是低着头一味的处理工作消息。
    虽然穆轩宇气得发狂，但沈李两人出席活动确实是刷爆热搜。从活动出发照、礼服造型、红毯照再到台下聊天、获奖感言、李寒洲给沈沐芝戴花、《晴空》衍生定制款首饰、章嘉和李寒洲再相逢全部登上热搜高位，连带沈沐芝成名作也再度翻红，人人都在怀念那个巅峰时期美得不可方物的她。
    相比之下李寒洲只有一部作品，没什么经典回忆杀可挖掘，这部在拍戏的路透就被顶上热搜，剧还没杀青，官博就涨了十几万粉丝。
    更不用说即将完播的《晴空》，开播以来一直高居各种榜单首位，今天的播放量和讨论度更是数据断层，连带着抖音、b站这些平台发布的二创剪辑作品也热度翻番。
    有流量就有机会，那些因为李寒洲出道作还没播完就一直观望的制作方也迅速出手。
    公司商务部那边源源不断地往lily这里送剧本邀约，也有几个早有私交的制片和导演私聊她约见面吃饭，就等着拿剧本沟通李寒洲档期。
    被幸福感冲昏头脑的lily终于想起来一件事，早就说要请章嘉吃饭当面道谢，一直拖延到现在还没付诸行动。她打开手机，才发现章嘉上次就没回复自己微信，但当时忙着处理出院的琐事一直没在意。现如今再看倒让她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还要不要开口约这顿饭局。
    思虑再三后，lily想着被拒绝总比失信好，横竖自己早就开口提过这件事，怎么都得兑现。她快速发一条微信过去。
    【lily】：章总您好，上次小洲醒过来后事情太多，一直忙到现在，再加上她身体又不太好还在恢复期，所以刚有时间来问您，什么时候方便一起吃顿便饭？
    出乎意料的是，聊天框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lily有些忐忑的看着手机，等到回信。
    【章嘉】：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怎么样？
    lily马上喊李寒洲，“小洲，今晚你没有安排吧？之前答应过和安芙章总一起吃饭，他今天刚好有时间。你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定下来。”
    李寒洲抬眼看她，“收工后我还有点事，要不换明天？”
    lily刚要回复章嘉，看到副导演站在休息室门口敲门，招手示意她出去，她只好收起手机，快步走过去。
    “怎么了，吴导？”
    “是这样，导演临时调整了拍摄顺序。因为寒洲这边需要后期配音嘛，前期拍摄就尽量快一点，把后期配音演员的时间给足，所以从明天开始她的戏份都会提前拍摄，尽量早杀青早点好好养身体。新的拍摄通告整理好之后我发你哈。”
    “说什么呢？这也太突然了吧！而且小洲还没大好，这么高强度拍摄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lily，我理解你说的这些。但也要为大家考虑下。毕竟拍摄有拍摄的进度，后期也有后期的进度，现在能做到平衡是再好不过。对不对？”
    “不和你说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吴副导演火急火燎走人，留下原地一脸无奈的lily。
    她回到休息室后，先是告诉李寒洲后面戏份全部提前拍摄，又遗憾表示明天执行新拍摄计划，所以这顿饭只能今晚吃，可以约比较晚的时间，两个人必须都得到场以显示对财力雄厚的金主十分重视的良好态度。
    李寒洲对前者反应很平淡，甚至在心里暗笑徐然沉不住气，就差没当面来说她要留出来时间收拾自己。对于后者，她对昨晚那句话也有些抱歉，决定这次就顺lily心意，大概估算过和江律要聊多久以及从律师事务所到隽梦雨开的私厨开车距离后，“约晚上7点吧。”
    lily先是和章嘉确认好时间，又给隽梦雨打电话定好包间，脸色这才缓和不少。她又恢复斗志满满的状态，问：“小洲，后面的拍摄时间紧戏份多，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应该可以。快到我的戏份了，咱们先去片场。“
    今天刚一收工，李寒洲迅速闪人，车速提到限速最高，一路开进这家市中心的律所。
    她轻车熟路地走进去，在江洋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听到“进来”后才走进去，摘下口罩和帽子，大咧咧地翘腿坐在江洋对面。
    “好久不见啊，江律师。”
    江洋抬头看她，“好久不见，我的老客户。说起来之前每次见到你，你那张脸都会刷新一次。这次面部没变化，声音这么嘶哑。怎么，最近流行砂纸音？”
    “江律的巧舌如簧阴阳怪气都用来对付委托人吗？你没看新闻啊，我这是录综艺碰上火灾造成吸入性肺损伤，气管也受伤了，现在还在休养身体。”
    “看了。”江洋继续平静表达，“我总觉得那次火灾不像意外事故。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负任何法律责任。”
    “其实我也觉得，不过警方现在还没给调查结果。对了，这次我来找你是想和说件事。最近有人在调查我，我估计很快就会找到你这里，我希望你积极配合，但不要全盘托出。”
    江洋起身把办公室门锁住，“你知道的，一般我接待异性当事人都会尽量避嫌，但你的事保密性太强，所以我先锁门，不要介意。”
    “好。”
    “所以你希望我说出来哪些，又保留哪些？你先表达需求，我来评估法律层面上是否合理。”
    “我跟你签订过6次代理公证合同，我们约定的公证次数、公证时间、大致内容都可以说。但是，不要说出来沈沐芝，也就是需要公证的文书不能拿出来给他们看。”
    江洋脸色一变，语气也严肃起来，“你遇上什么麻烦了？当初签过代理协议没错，但你最终没有出事，这件事根本就没走到去公证那一步，也就是任何公开平台都不会查到你我之间的合作关系。我对你的委托负有保密义务，更不可能到处乱说。所以是什么性质的调查，能让你想到这里？”
    李寒洲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江律，如果你在公共交通比如说飞机、高铁、客运站购票后第一时间被查到，系统内部截图也被发出去用来比对人脸，你能理解在干涉的属于什么力量吗？换句话说，如果你不能配合他们，他们可以找无数个理由让律协给你施压，哪怕你应付得过来，你们律所也未必愿意总被针对。”
    如果是刚执业的律师江洋，可能会怒火中烧拍桌子大喊，这是违法行为，公民隐私权不容侵犯。但已经成为拥有独立办公室的律所合伙人江洋，则是打开文件柜，在最里面的文件袋中拿出来6份合同和文书，“我们一起看下当初签订的内容，然后确定下可表达的范围。”
    他拿着那6份文书，突然眼眶发红，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当事人李女士，不管已经过了多久，我还是想再重复一遍，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李寒洲笑着看他，然后坚定地摇摇头，“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何必再劝呢。”
    第63章
    李寒洲和江洋反复看了三遍资料，又对照着内容划分出可以对前来打探的人讲的内容，在激烈争论并补足可能会被对方抓住的逻辑漏洞后，最终才达成共识。
    天色已晚，江洋开口送客，“开车过来的？回去路上小心。”
    李寒洲抓起座位上的包，“辛苦了江律。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好，”江洋看她全副伪装离开的背影，把桌面上的资料都收回文件袋，放回柜子最深处。想了想他又拿出来放进自己的公文包，而后将文件柜落锁。
    门口响起敲门声，他抬头的瞬间已经开始发问：“怎么，有东西忘记拿了？”
    站在那里的律所主任明显被这句话问懵了，“老江，当事人刚走？”
    江洋尴尬地捋一捋头发，“哟，谢主任，我没留意是你。对，过来咨询的委托人前脚刚出门，你一敲门我以为她又回来了。”
    “这个点儿聊完，怎么没请人吃个饭？这可不符合你本所最会维护客户关系的人设啊。”
    江洋站起来作势请他进来聊，“她性格比较特殊，本来就不爱吃饭，更不愿意和人打交道，我们合作次数多，我挺了解她这点，也就没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谢主任啧啧两声，“还有社恐到这份上的？刚好你有空，我和你聊个案子。”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李寒洲疾驰在城市道路上，前去别墅私厨的时间尚且充足，lily还没有发消息催促，在难得无事的独处空间里，李寒洲又想到早上窝在帐篷中的沈沐芝，她嘴角噙上一丝笑意。
    赤诚、纯粹、热烈。
    沈沐芝明明就是这样的人。

 第61章

    李寒洲开到门口，下车把钥匙拿给侍应生，让他开去停车场。
    隽梦雨已经早早等在这里，上前给她一个拥抱，“你伤好后第一次见面，前段时间太忙，也没来得及去医院看你。让我抱抱～～”
    不太习惯和人亲密接触的李寒洲本能把她推开，“不要动手动脚啊，lily姐来了吗？”
    “到了，在'云天厅'，我带你过去。”
    “对了小雨，之前让你帮忙找我住址泄漏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隽梦雨停步，随便找了个空的茶室，把李寒洲拉进去后关上门。
    “有，但还没查完，所以没告诉你。你的住址最初是被发在一个微信的追星小群里。有个小姑娘炫耀说她爸爸接了个送机的活，刚好乘客是你。然后群里其他粉丝就鼓动她去查她爸的接单记录，找到你的住址。按理来说这个群聊并不公开，只是几个小女孩在里面，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李寒洲聚精会神听着，“然后呢？”
    “后来群里有个人截图发到自己微博，因为她微博粉丝只有个位数，发完也一直没人在意。但是！大概是三周前，也就是你和沈沐芝被困火场那段时间，突然这条微博就被投流了，很多营销号也转发，有人偷偷去停车场拍到你的车牌号，证明你确实住在那。后面就源源不断有粉丝守到你家门口，再往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刚回来就被粉丝堵在家门口。”
    李寒洲给她倒一杯茶，“能知道是谁把这个事炒起来的吗？”
    “现在顺藤摸瓜找到了负责投流的广告代理公司，挺野鸡的一个小作坊。不过正规公司谁敢接这种泄漏他人隐私的活啊，赚那点儿还不够赔出去的。然后我安排一个实习生入职那家小公司，尽量查出来近一个月他们公司的合同，找到下这个需求的甲方是谁。这实习生刚入职那边，现在还在做拿外卖取咖啡收寄快递的杂活，也就一直没有有效信息。”
    李寒洲指尖轻点桌面，有些担心，“查合同流程不会在内部oa留下记录吧？”
    “我也担心过这个，后来小姑娘给我说，这破公司连个内部系统都没有，合同压根就没好好管理。一部分在财务那边堆着，还有些懒得归档的就在文件柜放着，钥匙就插柜门上，谁都能去看一看。”
    “那怎么到现在都没找到合同？”
    “问题就出在这。合同虽然都是公开的，但架不住根本没法精准找到想要的那一份，要是有系统的话筛选下合同关键词还有签约时间范围就好找一点。现在就是纯体力劳动，她跟着大家一起上下班，又不好一直翻文件柜，只能一点点找。”
    “别找了，”李寒洲蹙眉打断，“其实我大概已经猜到是谁做的这件事，就是没有实证。不过听你说完这些，恐怕找到需求方也没有用，肯定也是找一个不太正规的小企业下需求，散布的又是公开发布的微博内容，很难通过起诉让背后的人担责，就算索赔归根结底也是在那个小姑娘身上，未成年人又不好追责。就到这算了。”
    lily发来微信询问她的路程，李寒洲把杯中茶饮尽，才起身，“走吧。”
    云天厅内。
    这是整个私厨最大的一间包房，不仅有一张足可以容纳20人就餐的升降式圆桌，屋内还有调酒吧台、烹饪台，以备客人有需求时可以随时让人进来服务。
    卫生间设置在房屋边角，特意用和包间设计风格一致的折叠式屏风做视觉遮挡，靠近墙体的一旁设计了沙发休闲区，边几上放着一套雪茄工具。落地窗一侧是60平米的复古风园林，除了郁郁葱葱的绿植和花丛外，还有小凉亭和小池塘，观赏锦鲤自在游动着，远远看去只有团团灵动的色彩斑斓。塘上迷你拱桥雕刻出精美绝伦的图案，暖色水面灯更添几分古风氛围感。
    这是独属于这间包厢的景观园林，客人用餐后可以在花园散步赏景，一些比较注重隐私的客人不愿意去餐厅的公开园林，就会预定这间包厢。
    李寒洲要了一杯无酒精特调，“你也开车过来的，我们今天不喝酒。”
    “一会儿我问问章总意思，他要是想喝酒的话，我得陪着。你身体不好，这次不要喝了。”
    李寒洲不语，心里想我可没这么脆弱，能跑能跳能打。
    服务生为章嘉打开包厢门，引他落座后又退回门口处，轻手轻脚关好门。
    lily赶紧拽着李寒洲站起来，笑容满面道：“章总您好，之前一直想找机会感谢您来着，多谢赏光。请坐请坐。”
    章嘉四下打量一番，对这家餐厅的印象分极高，原本司机开车时发现定位是别墅区还挺纳闷，他也以为就是常见的洋房餐馆。
    没想到餐厅老板把这里改造一新，完全做成中式别院，通道设计又精巧布局，他在进门到包厢一路有人带路，并且没有碰见任何食客，想来应该是老板根据预定时间提前做好客人就餐引导的规划，尽量避免人群拥挤的局面，最大程度保障就餐人的隐私。
    他点点头，微笑着欠身伸手，“客气。这家餐厅给我的体验感很好，如果菜品味道也合适，可能我也会成为常客。”
    lily赶忙握上去，“这家私厨菜系比较丰富，可以先看点餐单。这里也可以根据客人的需求定制餐食，如果有比较爱吃但菜单没有的，就按铃让服务生问后厨会不会做，能做的话就会正常上菜。”
    李寒洲也摆出一个毫无感情的微笑，“章总。”
    章嘉看她一眼，“小洲，又见面了。”
    这顿饭吃的相当正式，lily和章嘉有来有往的聊着一些商务代言、宣传规划的事情，李寒洲悄悄拍一个视频传给沈沐芝，完成今天的报备任务。
    章嘉看到她动作，大概猜出来是在给什么人报备行程，他面色不虞，把筷子放回白瓷筷托，发出清脆的一声。
    “不太合小洲胃口吗？看她吃的很少。”
    “哪有的事，艺人需要控制体重，所以她不能多吃。不知道这里的菜式合不合章总口味？”
    “挺好的，”章嘉饮一口茶，心里十分着急，想把lily支走单独找李寒洲问个清楚，“我和小洲逛下这个小院，不介意吧？”
    lily面露难色，转头看向李寒洲，李寒洲像是早有准备，起身先向落地窗那侧的门口走去。
    两人一同走到拱桥上，李寒洲取下栏杆望柱头上挂着的鱼食小筐，随手捏了一把撒下去，“你要问什么？”
    “为什么改名换姓？”
    “和你无关。”
    “那，当初你为什么打那个电话，那个人真是因为你死的？”
    “也和你无关。”
    章嘉双手撑住栏板，尽量平复呼吸，“别人说你是杀人犯也没关系吗？”
    “和我无关。”
    李寒洲终于把视线从水面移开，看向章嘉因为数次被拒有些气急败坏的脸，“就算我是杀人犯怎么样？你追着我跑，是不怕死吗？”
    章嘉没说话，其实他潜意识里根本就不相信李寒洲会像任逸揣测的那样坏事做尽，但他又很想了解真实的李寒洲。他也说不上来这种情绪是什么，导致每次和姜悯生开集团内部会议时，他都会走神，盯着姜悯生的脸想到底这奶油小生一样的小子哪点有吸引力，能被李寒洲爱到不惜花费大力气报复。
    在一向被忽视的章嘉眼里，极致恨意也等于超级集中的注意力，也可以等同于过度在意。这是他没得到的，必然会生出妒意。
    他干笑一声，“你不会的。”
    “我怎么不会？你的司机在停车场等你，保镖也没跟进来，这不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吗？”
    李寒洲话音落地，抬手把小筐挂回去，这突然的动作让章嘉吓了一跳，本能退后一步。
    李寒洲看他，“你看，你其实还是相信我会的。章嘉，我其实挺不喜欢和以后注定没有交集的人说太多话，但是你既然查过我后还是对我这么感兴趣，我也好心奉劝你一句。山珍海味吃惯了，找找刺激尝点野味也是人之常情，但你就不怕沾上带病毒的野味吗？”
    她拍拍手后看向落地窗，看到lily正在回消息，没有望向这边，从冲锋衣内袋中取出一把短匕首。
    看章嘉瞳孔放大，她鄙夷地调转刀尖方向冲向自己，“都没拔出刀鞘，你害怕什么呢。我真不是故意做出来一副不好驯服的模样来吸引你，准确的说我确实就是这种不太正常的人。我不仅脾气不好，还随身带着军用匕首，但不是为了杀人，是出于自保。”
    章嘉觉得对李寒洲的认知在冲击中被重塑，但他的嘴巴显然快于思考速度，他问，“为什么需要自保？”
    “如果你也有半夜三更被人追着跑，掉进路边深沟里被生锈的铁片割破小腹的经历，你就懂为什么了。”李寒洲把匕首放回去，看lily隔着落地窗抬头看着他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第64章
    “我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种场景。我只是好奇，你发生过什么才会陷在这种处境？”

 第62章

    李寒洲又把视线落回水面，盯着欢脱畅游的锦鲤，“我自找的。”
    这次章嘉再傻也不会怀疑到姜悯生头上，从他和姜悯生长期接触来看，这人自私、重利、格局一般也没什么进取心，但绝对干不出来派人暗地弄伤前任的事情。
    他看问不出来什么，只好说：“如果确实到你处理不了的地步，可以随时向我求助。”
    “不需要。之前谈好的事情你不食言就行，完成之后我们就两清。”
    章嘉语塞，他不再掩饰自己探究的目光，“我不会反悔。为什么你讨厌和人来往，但又要在格外需要社交应酬的娱乐圈呢？你的性格更适合去做工程师或者研究员，所以你整形是为了靠绝对的颜值优势弥补性格短板，然后逐梦演艺行业吗？”
    “不是。”
    李寒洲耐心已经到达极致，她原本就是想得到章嘉一句不会出尔反尔的承诺，在听到之后马上扭头往包间走去。章嘉没有跟上，站在桥上看着李寒洲单薄瘦削的背影，甚至开始想象这样瘦弱的人拿刀反抗的场景会不会和电影情节一样，但李寒洲看起来可不像柔弱坚韧的女主角。
    lily看她进门，上前给她披条毛毯，“初秋天气室外会冷的，你出去那么急，也不知道带个披肩。”
    “还好，也没呆多久。”
    lily踌躇半天终于开口：“其实聊的不开心就算了。我本来是想有机会聊合作的话，这个人脉值得维护。但我看他像是冲你来的，咱们公司没有勉强艺人去陪大佬拿资源的传统，你不喜欢我们就不接触。”
    正说着，章嘉也推门进来，他仍旧是一副商业精英模样，表情也和出门前无异。
    他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搭在臂间，“谢谢款待，今天还有其他事，我先失陪。对了，如果小洲有意向接化妆品代言，lily你直接联系我就行。”
    李寒洲默默翻一个白眼，lily仍是热情地点头说好，然后和隽梦雨一起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司机已经早早等在那里，章嘉上车后摆摆手，车辆扬尘而去。两人这才放松下来，隽梦雨拍拍lily的肩，“可以啊，董事长亲自赴约，这次不得给个全球代言人title？”
    lily不自然地笑一笑，“哪能呢，我感觉章嘉对小洲目的不纯，小洲看起来挺排斥他。这个合作应该会先搁置着，后面再考虑吧。”
    “你对小洲真挺好的，跟带自己孩子一样。”
    “虽然大家普遍都觉得艺人只是商品，但我还是觉得他们只不过是选择这个职业工作。如果身处这行当必须连个人意愿都被抹杀，那演艺行业就没资格承担得起那么多人的梦想。”
    lily说完又叹口气，“可能这种思想也局限了我，要不怎么这么多年就带出来小洲一个当红艺人呢。”
    “放宽心，走红也需要运气，能有一个也证明你的事业运到了。”
    两人说笑着往前走，看到李寒洲正往外面走，lily赶忙叮嘱她，“路上小心，到家早点休息。”
    隽梦雨看她，“小洲现在住哪？”
    lily：“沈沐芝家。”
    隽梦雨：“？？？？？”
    李寒洲很能吃苦，这是lily今日份片场观察日记得出的感悟。
    戏份集中到一起的第一天，她基本上从早到晚都在拍戏，化妆师和造型师全部站在片场随时待命，导演一喊卡就扑过去迅速调整妆容整理头发，没等歇口气，那边又在喊准备拍摄。
    女二号本身戏份就不少，还多是和主角的对手戏，整个片场基本就是徐然、男主再加上李寒洲三个人来来回回对戏，导演盯完一整天监视器，感觉审美已经彻底疲劳。
    李寒洲倒是不吭声，一天下来只靠两杯咖啡和几块低糖巧克力撑住体力，不管切换几个场景，始终是一句抱怨也没说过。
    趁着最后一场戏收工，lily赶紧拉她去休息室呆着，“你真的没事吧？今天都换了好几套妆发，我看造型师都有点撑不住。”
    “完全没问题，稍等我去卸妆，一会儿我送你回公司。”
    两人刚到前台就碰见穆轩宇笑着送来访的客户出门，90度大鞠躬恨不得直接伏下身子恭恭敬敬背人出门。lily和前台交换一个颜色，“谁啊，这么大派头？”
    前台悄悄凑在lily耳边，用手挡住嘴巴，“听说是个很有地位的大导演，我刚送茶歇进去时，听见他们再说什么献礼片。”
    lily的脸沉下来，拉着李寒洲就近找了一间会议室，“我猜穆总一会儿就得找我进去，上次我只说这片子不一定适合你，而且这种量级的献礼片一旦演不好，负面口碑上来会影响你后续接电影资源。当时没提司秦推荐你的事，我估计导演今天来就是说要你出演女一号。”
    “拒掉吧。”
    李寒洲实在对那枚始终悬在自己头顶的名为“过去”的炸弹太过忌惮，在真正被徐然引爆前，她并不想为这场爆炸积累更多可燃物，导致事情发展走向不可控制。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挑合适的影视资源，打算覆盖住这个电影的拍摄档期，只要签好合同穆总也不好说什么。一会儿我先糊弄过去，晚上发你我挑好的几个资源，你看哪个比较感兴趣，我发剧本给你。”
    会议室门被敲响了，前台清脆的声音响起，“lily姐，穆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就来。”
    穆轩宇隔桌看向lily，从对方明显逃避的态度中嗅出一丝不寻常，“你老实说，是不是不想接？”
    lily 被戳穿所以直接摆烂，“是。”
    穆轩宇重重把茶杯砸回桌面，“我是不是太捧着你和李寒洲了？你们两个现在商务不接、资源不接，还想干什么？什么都不干混个屁的娱乐圈，赶紧转行回家吧，行吗？”
    他其实是硬吞回去几句脏话，不管怎么生气，始终觉得一个男人在处于上位者姿态时绝不能将情绪发泄在下属尤其是女性下属身上。
    lily听他骂完，非常平静地抽出两张纸巾，把自己放在桌面被溅上茶水的手机拿过来擦干净，“小洲她，真的不能接。这个资源其实不是导演定给小洲的，是司秦推荐过来的。我同意她不接，一方面是我们和司秦全无交集，突然送上来这么个巨饼，谁也不敢动嘴去咬。另一方面是我的私心。”
    “私心？”
    “对，可能是第六感吧，我总觉得小洲会发生些不好的事，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在她的发展路线稳定下来前，我只敢接一些中上制作的影视剧给她，这样万一真出什么问题，公司也能兜得住损失。”
    穆轩宇气得音调又高八个度，“你就是被那场意外吓得！不行你和小洲一起找个心理医生治疗下，好吗？发票拿回来走公司报销，别每天疑神疑鬼，我看一场大火把你和小洲的心气都给烧没了。这个事我还没给导演答复，你再考虑考虑。”
    lily用沉默来抵抗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这两天剧组调整拍摄计划，小洲和我都挺忙的。穆总要没什么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穆轩宇冲外摆摆手，示意她该干嘛干嘛去。
    李寒洲还在会议室，看lily出来后神色恹恹，大概也知道她顶住不小压力，就慢慢走到lily面前，试探性地拥抱上去。
    破天荒的亲密示好带来了完全相反的效果，lily一整个被吓得弹跳起步，从她怀里溜出去后惊魂未定的看着她。
    “老天，我以为公司大晚上有猥亵犯呢，你怎么突然就.....”
    她的话被李寒洲有一个深深的拥抱打断，这次她没有受惊，反而母性爆发，非常慈爱地轻轻拍打李寒洲的后背，哄小朋友一样柔声说，“还说不累呢，这一周你先委屈委屈，拍完就能杀青，到时候在家好好休息。”
    说到这儿，她反应过来，“对了，不是一直给你找房子呢，我特意留心沈沐芝小区，有个房源在出租，你要不要看看。”
    李寒洲松开她，探头看向眼前的手机，手指上下滑动几屏看完全部信息，“这房子就在沈老师楼下，我们可以做邻居，就定这间。”
    “可以，我先让中介去沟通。不过原租客是外企派驻在国内的高管，任期还有一个月，这期间你还得暂住沈沐芝家。”
    “没问题。走吧，我早上把车停在你旁边车位，咱俩一起去车库。”
    lily在和李寒洲并行进入电梯时，终于感觉到李寒洲有哪里不对。
    “这还是你第一次等我聊完工作才走，以前只要是后面没有其他通告，你肯定早早走人。”
    “啊，今天还是你第一次这么主动拥抱我，并且不是敷衍型拥抱。”
    “可以的小洲，我越来越能发现你身上的'人味儿'，之前老觉得你离开镜头后要不就是极端情绪，要不就是毫无情绪，现在总算给我一种人间自有温情在的感觉。”
    李寒洲无奈，“就此打住。你这三句话一说，已经让我开始后悔今天的举动。”
    开回家里后，李寒洲没有马上下车，而是隔着车窗观察周边环境，她从入口一路开过来，看到每隔一个拐角都会停一辆车型、车牌不同，但都是感应灯光亮起时看不到车内有人，车子又明显处于启动状态的车辆。

 第63章

    她不紧不慢地抽烟，等着会不会有人主动过来。半小时过去，她看到最靠近入口那辆车缓缓开来，出乎意料的是那辆车并没停下，一个身穿黑色立领夹克、戴飞行员墨镜的男人坐在驾驶座，隔着副驾玻璃深深看她一眼，一脚油门往出口方向开去。
    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直至第五辆，这些人发现行迹暴露就紧急撤离，相比之前上门偷东西的两个人更加正规有序，李寒洲仔细回想刚才的车辆特征和驾驶人员，而后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白思晓手机上收到一条微信，“目标反侦察意识强、观察力细致，发现地库多人蹲守后选择独自等在车内伺机搏斗，猜测有一定综合格斗或自由搏击基础。”
    第65章
    洗漱完成后，李寒洲状若无事地发给沈沐芝一条报备视频，很快收到一条视频回复。
    沈沐芝刚刚下戏，还在剧组化妆间拆发包，她苦着脸撒娇，“老这么熬下去，我得做多少医美才能补救回来呀。”
    她看着嘟嘴卖萌的沈沐芝，觉得很可爱，指尖隔空在屏幕前戳两下沈沐芝的脸颊，才恋恋不舍的关闭视频。
    【李寒洲】：怎么会呢，内娱有你还能再打二十年。
    【沈沐芝】：以色侍粉丝这条路，我也是走上了。
    【李寒洲】：那你这几天怎么样，睡没铺蛋巢垫的帐篷会着凉，你没有感冒吧？等杀青之后，我们可以约时间去户外露营，不过你这个品牌方送的小帐篷只适合城郊露营景区用，咱们只能就近玩。
    【沈沐芝】：好呀！我真的没有露营过。家里有这套装备是因为之前代言过这个品牌，品牌市场部寄到工作室一批样品，那晚是我带回家这么久第一次拆开用。
    【李寒洲】：看出来了，不过沈老师刚接触这个就能组装的那么快，也很天赋异禀（敬礼表情），下次再教你怎么用配套的装备。你卸完妆回酒店赶紧休息。
    在互道晚安后，李寒洲的脸一下子沉下来，她把手中的抱枕狠狠丢出去。
    着道了，这是她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车里的人和之前遇到那些装腔作势的小流氓不一样，她挨个观察过驾驶座的人，身型、动作、神态，甚至可能在她经过时就推断出她已经发现有人等在这里的敏锐直觉，更像是专业保镖或者私家侦探，最起码一对一打她可能勉强能赢，但如果这几个人一起上，胜负根本没有悬念。
    所以今天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动手，只不过是通过观察她的下意识反应，来判断出她不曾在外人面前展现出的一面。
    她想，徐然的动作确实比章嘉要快，能调动的资源肯定也更多，看来她的推断没错，等自己杀青后，肯定还会有一场风暴等着她。
    lily的文件适时发来，打开excel表格后，里面详细列明每部电影/电视剧的项目启动时间、制作班底、剧本纲要、待沟通人物小传、主演情况、拍摄周期、改编ip/编剧原创、片酬、宣发规划等内容，最后一栏还标注着lily对每个项目的优劣势评估。
    李寒洲透过这些密密麻麻的图表分析，好像看到lily和制作方反复沟通确认又反复查询评估数据的艰辛过程，怪不得最近她一直手机不离手，每天都是从片场直接回公司，大概率都是在熬大夜加班聊资源。
    一向冷硬的李寒洲，突然感觉到名为愧疚的情感在心底生根发芽。她没办法对lily开口，在lily费劲全力托举她走到更高处的时候，自己已经在私下默默规划着离开。
    甚至于从没想过和任何人道别，除了沈沐芝。
    她所有翻江倒海难以抑制的情绪里，只有沈沐芝。
    这份表格中筛选出的全部作品，拍摄周期都和那部献礼片一致。李寒洲闭上眼，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指，睁开眼后把点到的片名发了过去。
    【lily】：确定要演军旅动作片？你仔细看下这个表格，拍这个影片要去集中特训，而且拍摄过程也要吃很多苦，这些困难你都可以接受？
    【李寒洲】：可以。
    【lily】：行，就当赌一把，只要能坚持住，这类题材在节日档像五一、国庆最容易爆。万一没那么卖座，你有这个角色，也方便以后转型接更多正剧资源。
    【lily】：那明天我再和片方聊聊，合适的话我就先推意向签约，你试镜完成后就正式签合同。
    【李寒洲】：不和穆总说？那不就是先斩后奏？
    【lily】：如果他知道，肯定会拦着我们，等事情办完再告诉他，出于商誉考虑他也不会轻易毁约。
    李寒洲想了想，又给章嘉发过去一条信息。
    【李寒洲】：可以开始找律师评估风险了。近期我会放姜悯生的负面新闻，需要你同步准备起诉违约。
    【章嘉】：好，我等你消息。
    经历过这一次小插曲后，李寒洲的日常又恢复宁静，每天都是睁开眼去剧组上妆做造型，一路紧锣密鼓拍到收工。甚至有两天是把所有和她有关的夜戏戏份集中拍摄，等她开车回家时都已经是凌晨时分，给沈沐芝报备的内容也总是在隔天早上才收到回复，还被沈沐芝笑两个在同一国家的人在交流上出现时差。
    在这种极限压缩的拍摄进程中，李寒洲终于感到有点吃不消，几次趁着剧组工作人员搭建下一个场景时，躺在椅子上闭眼昏睡过去，
    lily也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左手拿着1l装大杯冰美式，随身小包还装着几听红牛，拼命吊起来精神跟上拍摄进度。
    罪魁祸首徐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作为剧中李寒洲关系最密切也是共同创业的密友，两个人的戏份重合度相当高，李寒洲一天2/3的时间都在和她对戏。
    相对于李寒洲藐视一切的态度，她没办法彻底甩开对李寒洲的忌惮和厌恶，只好在拍戏时忍受着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折磨，收工后再拿着周围工作人员撒气。
    在这种混乱日子持续一周后，李寒洲终于迎来杀青日。
    一束鲜花被塞在李寒洲怀中，定制的8层低糖蛋糕摆在桌面中央，上面是q版李寒洲翻糖小人，蛋糕上的巧克力牌写着“杀青快乐”。
    粉丝早早得知消息，应援餐车已经准备就位，各式奶茶、甜品、小零食不限量供应，剧组工作人员本身就带着马上要回归正常拍摄的快乐，看到丰盛下午茶那刻笑意更盛，恨不得在甜品台怒发10条朋友圈宣泄激动心情。
    此刻处在包围圈中的lily，于大庭广众前流下发自内心的激动泪水，她倒不是为这分离时刻而感动，纯粹是欢庆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而不是从清晨到凌晨陪在剧组熬鹰。
    戏份已经杀青，剧集质量就全凭后期制作能否赢得观众认可。lily八面玲珑的回应周围响起的祝贺和祝福声，徐然也举杯走过来，看一眼李寒洲手中的咖啡。
    她摇晃着杯中红酒，轻轻碰一下咖啡杯杯沿，“干杯。”
    徐然优雅仰头喝尽杯中酒，再一看李寒洲压根没有喝咖啡，只是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这种无声的嘲讽让徐然感到尴尬和羞辱，她收起笑脸，把酒杯塞给白思晓，贴近李寒洲给她一个不算亲密的拥抱，“小洲，好戏还长，后会有期。”
    李寒洲拉住她，“旧戏还没落幕的时候，新戏不是已经开唱了么？怎么徐然老师如此忘事，还需要我来提醒一下。”
    lily直觉眼前这两个人讲话夹枪带棒，但又对着打哑谜一样的聊天内容解密失败，只好跳出来打圆场，“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能和徐然老师合作是我们的幸运。哈哈。”
    李寒洲又接话，“我们当然还会再相见。”
    徐然不再说话，盯着她好一会儿才离开。
    杀青仪式结束，李寒洲打起十二分警惕开了一路，没有出现车祸、追踪、拦截等情况，直到把车稳稳停进地下车库，她才狐疑地迈下车，内心狠狠吐槽徐然事情还没查完，先忍不住到处示威。
    电话铃声响起，李寒洲看着那行跳跃着的熟悉数字，打量一眼周边，又折返回车上按下接听键。
    “你那边方便讲话吗？”
    “方便，我在车里。你先说什么事。”
    “今天确实有人来律所办公室找我，拿的是，”江洋停顿一下，“警方出具的协查函。”
    “这是刑案调查会用到的吧，他们要你协查什么内容？”
    “说来也挺奇怪，是协查4年前一宗大额现金失窃案件，整个案件除了涉案金额和你当年卖房拿到的款项数额一致外，没有任何线索重合的地方，所以我怀疑......”江洋不说了。
    李寒洲叹口气，“江律，人不能合理规避表达风险到这个地步。好，我替你说，怀疑是随便用一个借口只是想要调查我对吧？怀疑正确，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时我找你时，就说一定要积极配合。”
    “对。我按照当天对好口供，不是，口径的内容给他们说的，他们确实想要文书，我以代理有效期完成后并未公示的理由推脱了这个要求。”

 第64章

    “还有呢？”
    “我大概也听明白是怎么查出来我们之间有合作关系。有人调出来你旧身份证名下的银行卡号，又通过交易流水查到和我们律所之间的交易往来，通过在律所备案的代理协议，查到是我代理你的需求，所以才直接找到我这里来。不管是协查函，还有调查银行卡号和交易流水，都不是小打小闹的民间机构能做到的。我是想问，事态是不是已经远远偏离你当年的预想？”
    李寒洲沉默良久，“对。”
    “那你想过下一步吗？关于录音那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该拿到的文件都拿到了，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曝光，让事件影响能发酵到最大。再有就是，要找到实际把文件传播出去的人比较困难，我刚查到这一步，就迎来你现在看到的局面。”
    李寒洲自嘲地笑笑，江洋这种凡事都衡量利弊计较得失的律师，应该也很难理解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毕竟对他而言，已经在娱乐圈占有一席之地，趁热打铁让商业价值最大化才是应该做的。
    果然——
    “你现在拥有这么多，不害怕失去吗？还有前方这么多阻碍，你没想过退缩吗？”
    “江律，我可能会害怕，但不是害怕失去，是怕我蚍蜉撼树的冲动行为拖累沈沐芝。但是我从没想过退缩，就算再回到那年，我也是会做出同样选择。”
    “沈沐芝沈沐芝沈沐芝，我一个不关注娱乐领域的人因为你活生生记住这个名字好几年！那我问你，你做现在这些征求过她的意见吗？我不相信她会任由你这么不自量力。”
    “江律师，被执念折磨到发疯的人是我，不是她，哪怕她不需要，我还是会做。”
    江洋气绝，“我理解不了你们这种感情用事的人，马上要开案件分析会，先挂了。”
    李寒洲失笑，要不是太过了解江洋，他这番话的时机简直像被人买通后来当说客，再者说起来感情用事，4年前刚刚执业的江律又何尝不是这种人呢。
    如果有一天悄无声息的，那最大的好处，就是让那些生活中曾经被自己留下过存在痕迹的人不那么难过吧。
    第66章
    lily很快把军旅片《烈火》的意向合约敲定完成，也顺利约定好试镜时间。
    试镜间内，李寒洲按照要求分别穿上作训服、礼服、常服、体能服拍摄定妆照，她掂着手上的道具枪，“特训时候会给真枪吗？”
    导演满是意外地看她一眼，“想玩真的？”
    李寒洲惜字如金，“嗯。”
    “有，到时候别鬼喊鬼叫哭着要停训就行，”导演周锐本身是个军迷，也喜欢拍军旅题材，这些年来一直拍这种类型的片子，多少积累起来些口碑和地位。
    但正因为喜欢拍这种题材，他对很多娇生惯养的演员都颇有微词，严格意义来讲是偏见。每次看到骨瘦如柴的男女演员他就头大，就算知道保持这种体型是为上镜好看，但一些动作戏拍出来确实怎么都不对，再者特训期间没力气坚持训练任务不说，有时甚至出来搞笑效果，导致最后宣发时能用的热血花絮都选不出来几条。
    但周导演很少表现出来这种不满，他明白是过分极端的审美趋势绑架市场需求，逼迫演员们不得不持续瘦身，毕竟如果不是镜头需要，谁会喜欢在能吃饱的时候死命挨饿呢。
    李寒洲抬眼看镜头，但没说话。lily忙顺着接话，“不会的，小洲非常敬业，怎么都能咬牙坚持下来。”
    周导点点头，盯着屏幕上的定妆照，李寒洲比他以往合作过的女演员还要更单薄一点，准备的试镜服装穿在她身上有些松垮，尽管她的相貌和身形体态都挑不出毛病，但整个人的量感过轻，和穿军装时该有的挺拔英姿相去甚远。
    他皱着眉头，问lily：“你们公司不给艺人吃饭啊？瘦到这种程度去拍都市剧和古装剧可以，但是拍军旅的话有点像难民。”
    lily尴尬之余也凑头看了一眼显示屏，本想辩解两句，但在眼前这些照片前彻底哑火，她内心潜台词是我们小洲可以增肥，但又不知道李寒洲肯不肯答应，只好求助似的看过去。
    “镜头前的呈现效果不只靠外在。如果担心我撑不起来女兵形象，导演可以让武术指导考验下我实际的打戏能力。”李寒洲说着就脱下军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短袖作训服。
    周导一下子燃起热情，他觉得李寒洲的脾气和这部戏实在是太对得上，有血性有骨气，随时可以通过挑战来证明自己。他挥挥手喊来副导，“让武指过来。”
    在场每个人都以为是让武指来教几个动作，李寒洲跟着打一套，从她的力度、流畅度和美感来评估她对动作戏的整体完成度。
    直到穿黑背心留短寸头，露出一身健美肌肉的武术指导走过来，李寒洲开口：“你先进攻。”
    lily瞬间冲上去拉住李寒洲，“你疯了？光力气大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打架。”
    导演也站起来，“试几个动作就行。咱们指导可是拿过专业赛事名次的。现在他还没排好动作，你想试对抗戏太危险，容易受伤。”
    李寒洲握拳抬臂，示意武指和她碰拳。对方一下看出来门路，眼前这个演员明明懂赛前礼仪，并不是无知无畏的小白，他握拳相碰，“周导，我看她应该能过几招。我试试？”
    周锐点头，抱臂站在一旁，静等两人动作。
    武指先是暗暗收力，试探性挥出一记直拳，李寒洲迅速偏头躲过，长发随着动作甩起，不等落下又随着一个高抬腿侧踢再度飞起。
    武指抬臂挡住这一踢，被她的力道踹得偏离两步，大概试探出李寒洲力度和反应能力，也就不再留手，一记迎击拳打出去，却被李寒洲侧身躲开。
    两人在试镜片场你来我往过招，周锐暗示工作人员拍摄这段花絮，他站在那里，目光从怀疑到欣赏，紧紧盯住李寒洲的动作。李寒洲虽然身材不够健美，但胜在臂展和腿长都相当足够，打出来一招一式都很干净利落，几个飞踢甚至让他觉得有些惊艳。
    点到为止，各自收手。李寒洲颔首致意，“麻烦了。”
    武指忙摆摆手，“不麻烦，很少能在拍摄时打得这么酣畅淋漓。你招式凌厉，是实战打法。但是不会控力，演戏的时候可能要控制住出招习惯，否则容易伤到人。”
    说完他转向周锐，“没其他事我就回去继续排动作？”
    周导点头，听到李寒洲在一旁幽幽开口，“周导还质疑我是难民吗？”
    被人重复自己的错误判断终究是有些尴尬，周锐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没有没有。“
    又转头看向助理，“告诉美术组，李寒洲的服装全部按照她的尺寸单独定制。”
    lily眼里的欢喜几乎藏不住，一是导演这意思就是板上钉钉，这部戏的女主角归李寒洲；二是她没想到李寒洲这么能打，之前居然完全没表现出来，本来还担心她演这剧太吃力，这么看起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带着李寒洲去换掉试镜服装，在从棚内走向停车场的路上，lily忍不住发问：“怎么刚开始聊签约的时候，你没提到有武术方面的特长？”
    “当时觉得没必要说，”李寒洲从上衣口袋轻车熟路摸出打火机，又拿出一盒细支荷花，点上猛吸一口。
    看四下无人，lily也没拦她，但还是忍不住劝告起来，“现在社会舆论对女明星抽烟包容度低，你要是能忍住的话，就尽量别在户外抽。”
    李寒洲叼着烟含混着嗯了一声，快走两步钻进驾驶座，示意lily跟上。
    “倒也不是这么个室内.....”
    穆轩宇知道这个消息时，气得哆嗦着嘴唇你你你了半天，最终还是让lily按照约定把这部电影的合同签好，至于谢绝献礼片这件事，由他亲自登门给导演赔礼道歉。
    lily又带来新的消息，之前拍摄的综艺本周开播，隽梦雨已经把上次拍的车内照片发出去预热，粉丝快速捕捉到车窗上沈李的倒影，超话氛围像过年一样热闹，连带着两个人上救护车的旧图又被拉出来反复转发，生离死别极致be美学的同人文一下子多出好几篇。
    这期综艺热度也水涨船高，平台放出的预告片已经达到5000万播放量，弹幕密密麻麻都是想看。李寒洲不动声色，"剧马上播完，综艺才上，太晚了吧。“
    lily忙着用李寒洲账号转发综艺官号的微博，边飞速打字边白她一眼，“还不是因为出了事故，光应付消防部门和公安侦查就耗了很久，现在基本上都处理的差不多才放出来。”
    说着她又叮嘱李寒洲去造型间化妆，“导演说上次没能录功的id视频得补录，考虑到你们的档期问题不用飞过去录制，在公司拍个视频发抖音宣传下就行。“
    她又看着邮箱app的新邮件提示，“等等，<烈火>剧组发邮件，也说需要录制个视频，一会儿我把文案发给摄像，让他给你投屏到拍摄间提词器上，你刚好一起录掉。”

 第65章

    李寒洲站在拍摄间，任由灯光师给她前面放了三个大灯打光，美其名曰公司最当红的艺人出镜必须保证绝对美貌。她懒得计较这些，毕竟干这一行第一个心理定位，就是把自己当成任人打扮的洋娃娃。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李寒洲。在<晴空万里相顾欢>饰演女将军顾阮，很开心能够参与录制这一期沉浸式密室真人秀综艺，想知道这次有哪些精妙绝伦的密室设计吗？想和<晴空>剧组一起参与揭开层层谜团最终破案的过程吗？本周五20:00锁定<迷>实景真人秀栏目，我们不见不散～”
    “好，这一条过，再重新录制一遍，作为保底版本”，摄影师说完这句，又叮嘱文案策划把《烈火》剧组给过来的宣传文案先输入到电脑，准备下一个视频投到提词器上。
    文案小姑娘默默操作，突然非常轻微地感叹一声，“这部电影还在引入投资啊，看来是个大制作。”
    化妆师再给李寒洲中场补妆，她先盯着提词器熟悉台词。
    “大家好，我是<烈火>电影的主演李寒洲，在影片中饰演狙击手乔清言，代号'猎鹰'。这是一部由g防部、j委共同指导拍摄的红色影片，也收获诸多观众期待与瞩目。电影项目启动在即，投资份额尚有余席，助力国产优质电影事业发展，期待与你一同参与。”
    李寒洲念完有点疑惑，“这电影怎么还需要演员招商引资？”
    lily表情也阴晴不定，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这部影片的出品方、制作人、制作班底都属于业内知名团队，绝不可能是虚假资源。她又仔细核对发件邮箱和副导演邀请试戏时微信给的邮箱，确认是同一个，只好尴尬一笑，“这种电影前期投入大，可能和视频平台在招商大会上展示综艺节目年度规划吸引投资商一样，走的是先立项后招商路线。”
    李寒洲哦一声，又继续认真对着提词器录制视频，等结束拍摄后，lily火速把两个视频分别发送过去。
    “任务完成，你今天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视频组的员工在收拾拍摄间，李寒洲一个人踱步走出办公室，杀青之后的生活有点无所事事，她思考一下，决定查一下近郊的露营营地，等沈沐芝杀青回来后一起去玩。
    沈沐芝也赶在去片场前的零星时间，录制完综艺节目宣传的id视频。她看过热搜后总有种恍惚感，似乎就是从那一次录制开始，所有奇怪的事情都纷至沓来。
    她打开手机给李寒洲发微信：
    【沈沐芝】：下周的庆功宴你会参加吗？听说完播数据好的话，剧方也会考虑筹办剧组见面会。
    【沈沐芝】：我想见你。
    第67章
    沈沐芝确实很快见到了李寒洲，在一个她这一生都不愿再度回想的深夜。
    临近杀青，戏份仍然很重，不少棚拍都挪在晚上，赵蕊临时去和一个品牌商务电话沟通广告片脚本，剧组一个工作人员凑到沈沐芝身边，“沈老师，片场外有个挺帅的男人说要找你。”
    “找我？”
    “对，本来想和蕊姐说这件事，但没找到她。所以就直接告诉你了，他说想和你聊下曲影的事。”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颁奖舞台上，章嘉曾经亲口对李寒洲叫出这个名字。当时她只当章嘉口误。但此刻疑窦丛生，她不由得想要出去和那人见一面，听听会得到什么答案。
    沈沐芝打开手机，搜索章嘉的名字，随便打开一篇新闻稿件下滑到章嘉照片，问，“外面的人是他吗？”
    工作人员打眼一看，摇摇头。
    沈沐芝见状只留下一句谢谢，就往片场出口走去。
    眼前的人西装革履，一身精英气质，微长的头发整齐梳上去固定好，看起来比背头造型更多一分严谨规整，手提一个桥牌公文包。
    确实不是章嘉。
    江洋听过沈沐芝名字，也因着好奇在电视节目看过她很多次，但此刻当他猛一抬头看见沈沐芝真人款款而来时，他几不可见地晃了神，眼睛定定的望着沈沐芝，以至于人到眼前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沈沐芝保持涵养，眼神透出疑惑但面部微笑仍优雅镇定，她向前伸出手，“你好，我就是沈沐芝。剧组场务说你有事情找我？”
    江洋被这一声拉回现实，他心里突然就明白李寒洲怎么就要追着这个人不放，忙不迭地伸手握过去，“沈小姐你好，世洋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江洋。”
    “好的，江律师。”沈沐芝收回手，紧紧了身上的羊绒围巾，又向影棚大门指一下，“那，我一会儿还有拍摄，咱们长话短说？”
    “好。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李寒洲并不知情。准确来讲，她叫曲影，“江洋看着沈沐芝倏然睁大的眼睛，“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希望你可以劝住她，不要在已经有美好明天的时候再去做傻事。”
    “江律师是什么意思？”
    “沈小姐可能不太知道，你面前的李寒洲，是完全改头换面隐瞒身份的曲影，而她之所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不知道她和你有什么渊源，但是我一定把所知道的原原本本讲给你听。”
    4年前。
    刚刚执业的江洋坐在某知名律所待客室，摆出一副老道可靠的样子，对眼前这个18岁的小姑娘连连摆手。
    “你现在还在读书，哪来这么多钱出代理公证的费用？再说了，你父母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你瞒着家里人让我来代理公证遗嘱，这容易惹麻烦的。”
    江洋虽然刚刚法学硕士毕业，但凭借早年丰富的实习经验，深知接待经济并不独立的客户风险很大，很容易被监护人或者家属闹到律所又投诉到律协，包括但不限于未成年人、在读学生还有居家无业人士。而更多时候律所为了息事宁人，还会做律师的思想工作，一些不太重要的案子，也就顺道让代理律师退钱回去。
    这多亏啊，他可是顶级政法大学毕业生，除了专业能力过硬外，实务容易踩的坑他也得好好规避。
    那会儿李寒洲还没有现在这样冷漠，她只是拿出一份房屋买卖合同，证明律师费都是从她卖掉自己名下单独所有的商品房赚来的，并没有偷拿家长钱。
    可能没想过会遭到拒绝。她看起来情绪极不稳定，拿起桌上的热水，猛地朝自己手腕泼过去。吓得江洋赶紧一把打开她的手腕，惊魂未定地呵斥道，“你干什么！要闹事？”
    李寒洲看着他，“你可以全程录像，保个心安。一旦我真死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有家属过来闹事。还有，录像也可以证明我完全是自愿清醒状态下和你签约。可以吗？”
    江洋还是摆手，他有点害怕所里来了个疯子，但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喊大厦保安过来，只好硬着头皮劝她走。
    李寒洲也不废话，拿起桌面上的文件起身就走。
    在即将出门那一刻，她转过头，“我明天还会再来。”
    江洋当晚就做噩梦了，这噩梦带来的窒息感一直持续到李寒洲又一次在待客室内和他面对面坐着，这次甚至直接把代理费带过来了，一沓现金往桌上一摆。低头不语。
    “不接。”
    “他们，说我是杀人犯。”李寒洲还是低着头，但语调暮气沉沉，那种感觉像年逾古稀的老人回忆人生一样平淡。却一下子抓住了起身打算离开的江洋。
    江洋坐回去，“这和你写遗书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又仔细看一眼需要公证的遗嘱内容，轻蔑地笑出声，“而且你这封遗书还是说要去做磨骨手术，万一医疗事故死在手术台上，合理分割遗产的问题。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个整形手术吧？”
    他把文件甩回桌面，不耐烦地来回倒弄手中的矿泉水瓶，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已经打消掉起身离开的念头。
    “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可是没人任何人能给我证明。警方公布的死亡时间和我给她打电话时挂断的时间基本重合，甚至当时我那个电话也是突然被挂断的，我没听到刹车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我才死掉一个人。警察在她死之后从学校带走我去局里调查，所有人都看到我被两个警察带走上警车。”李寒洲深深看他一眼，“虽然后续警方调查只说是我同桌在打电话时不小心闯红灯被撞，但事件通报并没有公布电话号码，只讲交通事件全过程。那个在教室里播出的电话，让我在世俗层面成为这场交通事故的实际负罪者，承担着来自淳朴道义下不分对错的'审判和罪罚'。”
    江洋突然觉得不敢听，他强撑着说，“你别说了，这个诉求我真不接。”
    李寒洲还是自顾自的说下去，“你知道吗，她死得真的很惨，听现场围观的人说，撞她的是一辆货车，她刚好在视线盲区闯红灯，被撞飞出去后连头都黏成一团。后来我经常看他家的消息，知道她父母在同一天的公益活动上出事死亡，索道出现故障，那天乘坐缆车的人全部坠下悬崖当场毙命。”
    “警方结案后，她就被安排火化，骨灰送进乡下的墓地安葬，”李寒洲突然瘆人地笑起来，“可是她那个无所事事整日酗酒的叔叔，听到中介给他介绍一些定居国外的华裔家庭痛失幼子后还会选择办冥婚，但海外做这个总归不方便，所以就希望在国内配到合适的女孩举办仪式，最后把骨灰一起带回去。”

 第66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67章

    江洋打断苑薇薇，“你说什么？火葬场？”
    沈沐芝也在一旁投过来焦急的目光，忍不住直接开口，“你确定那里是火葬场吗？”
    “江洋你交女朋友啦？”苑薇薇只觉得电话对面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奇怪，“我确定啊，还是本市最有名的火葬场呢，旁边就是殡仪馆。”
    “你现在立刻开车去接人，我买最近一班飞机回去，我们直接医院见。”江洋说完生怕苑薇薇逆反心理上来，马上放低姿态，“算我求求你，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挂掉电话后，江洋马上把李寒洲给到的位置发给苑薇薇，急匆匆向沈沐芝道别。
    “我也去，”沈沐芝立刻跟上他的背影，两人一起向路边一辆大众途锐跑去。
    江洋边跑边解释，”这车是我们律所本地分所的，我过来后临时借用。一会儿我先把车开回去还给人家，辛苦你在路上查下两小时后起飞的航班，我们不托运行李，线上值机完全来得及。”
    他打开车门看向跑得气喘吁吁的沈沐芝，想到对方的明星身份，又补一句，“买公务舱或者头等舱。”
    沈沐芝拿着江洋的手机查航班订机票，提交完成后，她突然想看李寒洲和他的聊天记录，因为心虚，她微微向车窗侧一下手机，这个动作很快被江洋捕捉到。
    “沈小姐，请注意保护我的隐私。”江洋单手开车，伸手右手讨要回自己的手机，“机票钱不用给我，能为美女买单是我的荣幸。”
    沈沐芝没说话，她试着给李寒洲发消息，得到的回复却是正在家里准备休息。
    李寒洲在撒谎，沈沐芝在江洋挂断电话后就在app上查询过智能锁开锁记录，今天全天只有李寒洲出门的记录，至今都没有回家。
    她颓唐地收起手机，沉默地靠着座椅不再说话。
    江洋心思很细腻，不仅从办公室给她拿了口罩，还特意在机场跟她分开登机，避免被人拍到同框图传乱七八糟的桃色八卦，产生不好的舆论影响。
    在焦灼中，两人的飞机滑出跑道，奔向亟待揭开秘密的城市。
    就在此时，赵蕊已经快要打爆沈沐芝的电话，但电话反复传来的“无法接通”让她的心吊在嗓子眼。她在刚挂掉品牌方电话后，就得知沈沐芝出片场见朋友，她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新场景搭建完成，场务满世界找沈沐芝准备拍摄，但所有人都联系不上，赵蕊才着急起来，一开始拨打电话只是无人接听，等1小时后就变成无法接通，她赶紧找到工作人员一起去查门口监控。
    画面中沈沐芝和一个穿西装的陌生男人在聊些什么，因为两人站的太远，监控又刚好正对沈沐芝正脸，只能看到她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拿着一些纸跟着那个只露背影的男人一起跑了。
    赵蕊压住内心的恐慌，问：“能不能放大看车牌号？”
    监控员放大屏幕，“本地牌号。”
    门口突然传来吵嚷声，“什么叫人突然消失？谁给带话让沈沐芝出片场见人的？连对方身份都不确定，就敢叫艺人去见面？这就是不负责任，谁传的话，直接开除！这部剧是我妈投资的，我说了就算！”
    赵蕊一个头比两个大，少爷做派的陆辰南显然也让人头疼，但她突然想到可以利用这位关系户的人脉，就把人拉到设备前，“接走沐芝的是个本地车牌号，你有什么渠道立刻查到车辆所属人或者单位吗？”
    监控室屏幕很多，每块大屏都播放着沈沐芝离开前的画面，陆辰南不止看到这辆车，也看到一个男人在和沈沐芝聊天，他更大声地喊：“这是谁！是不是跟踪狂偷偷带走沈老师了！”
    赵蕊偷偷翻一个白眼，“我不认识这个人，但从监控来看沐芝应该和他也不是很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才把人带走。现在沐芝处于失联状态，必须尽快联系到她。你要是有办法就帮忙查查这辆车，我先给沐芝家人打电话问下她有没有和家里联系。”
    青岩路1407号。
    苑薇薇边开车边骂，终于循着导航到达目的地，按照江洋给的地址开出去，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孩。
    这女孩受伤很重，小腿下方有一滩暗红色血迹，面部肿胀且遍布淤青，额头鲜血顺着面颊流下来，弄得下巴和脖子鲜血淋漓，颈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勒痕，她的两条胳膊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的地面，肩关节处有怪异突起。
    她走上前去，用尽量冷静的语气问：“你是江洋的委托人吗？”
    李寒洲费力抬起眼皮，从喉咙中挤压出一个沙哑又细微的声音，“是。”
    第69章
    “我得先简单看下你目前受伤情况，评估严重程度。确认移动不会出问题的话我再把你扶上车，直接动你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她蹲下身打开手机手电筒，仔细查看李寒洲身上的伤口。
    “头部打击伤和面部软组织挫伤，伤口不深。双侧肩关节脱位，颈部软组织损伤，双小腿线性切割伤，伤口长度8cm左右，但伤口很浅，这是用刀划伤的？”
    李寒洲点头，“你在后座铺一层雨布吧，伤口一直在流血，我怕弄脏你的车。”
    “嗯，”苑薇薇起身，从后备箱拿出一个便携式折叠推车，“有时候快递比较多我就用小推车去拿，没想到这次还能用来推人。我现在手头没有设备，只能看你体表伤口，你没受到什么重击吧？”
    “没有。”
    苑薇薇把小推车推到李寒洲身侧，双手环住她的腰部，用尽力气把李寒洲往车上挪，“你肩部关节脱位，我不敢从腋下伸手抬你，只能抱你的腰。不过不太好用力，如果不小心扯到伤口，你稍微忍忍。”
    等费劲全力把李寒洲拉到后排车门处后，苑薇薇钻上车，坐到靠近李寒洲那边，从车内又环住李寒洲的腰，用力将她身体提进车内，再一点点挪上后排座位上放平。
    她这才有时间仔细看李寒洲的脸，借着车内灯光，她捂嘴惊呼：“你是那个很有名的演员，对，李寒洲！”
    看对方点头，苑薇薇更加吃惊，“你一个当红明星深更半夜躺在火葬场，还受这么重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次李寒洲没给任何回应，显然打定主意不愿提及。
    苑薇薇也不勉强，回到驾驶座一边启动车辆，一边电话通知急诊中心做好救治准备。
    李寒洲本想叮嘱一句不去医院，但眼前突然发黑，意识也迅速消弭，直接晕厥在后座。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就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低头看向身上盖着的薄被，被角的红十字logo提醒她此刻正躺在医院病床上。
    看她终于恢复意识，坐在一旁的苑薇薇起身，径直走向病房门口，把门反锁后才折返回来，十分纠结地发问，“需要帮你报警吗？”
    看李寒洲疑惑地望向她，苑薇薇继续解释，“你去任何一家医院，身上带着这种非常明显的人为伤口，接诊医生都会选择报警，这是正常流程。虽然我是江洋的朋友，但是从一名医德崇高的医生角度来说，他知道一个女明星大晚上浑身伤口躺在火葬场附近，又特意让人去接你，确实有点蹊跷。你放心，就算江洋赶到医院，没有我给的病房号也找不到这里，哪怕一间间找过来，门也已经被反锁好，他进不来。”
    李寒洲突然想起和江洋初见的时候，江洋也是这种正直严谨的风格，她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两人果然是朋友，行事风格简直一模一样。
    “不用，和江洋没关系。对了，我需要住院多久？”
    “检查之后发现你身上最严重的就是刀伤，伤口不是很深，大概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但身上其他伤口得慢慢养，回家之后最少静养半个月。”
    她说完又问一次，“真的不用报警？你放心，我不会包庇朋友。”
    李寒洲简直要笑出来，“不用，谢谢你。对了，会留疤吗？”
    “你额头伤口不严重，也不用缝合，所以不会留疤，可能会有色素沉淀，到时候做几次嫩肤的光电项目就行。腿部伤口缝合技术用的中缝缝合，正常来讲也不会留下明显疤痕，不过你毕竟有上镜需要，建议早早做好祛疤准备。”
    苑薇薇双手插袋，“你好好休息。江洋刚下飞机，很快就会过来。没什么事我先去忙，如果不舒服就按床头的呼叫铃。”
    沈沐芝刚下飞机，手机就被一连串的未接来电的未读消息的提示音震成响铃，才记起来临时离开太过着急，没有和剧组报备。她随便找了个理由，让赵蕊和剧组告假两天，就急匆匆往停车场走去。
    此刻江洋也正被分所的负责人怒气冲冲问责。
    “江律师，你想什么呢？市公安局领导大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查到你开着咱们所里的车去剧组带走一个女明星。你再不开机人家经纪人都得怀疑你拐卖了。”
    “就是个误会。我俩走太急了，她还没来得及和经纪人说，现在应该报备过了。你别上火，下回我出差过去你组个局，我亲自给领导赔罪。行吧？”

 第68章

    “你可悠着点吧。怎么莫名其妙和女明星扯上关系，最近开始做影视业务了？”
    “没呢，就有点事。先挂了，回聊哈。”
    他看到沈沐芝敲了敲副驾车窗，赶忙开车门锁让她上车。
    等两人赶到医院，只看到李寒洲靠在床头，脑袋缠着纱布，两边胳膊都做了前臂吊带固定，脸上一些小伤口涂了碘酒消毒，青黄交杂看着尤其可怜。头发更是乱七八糟，原本一头柔顺长发变得参差不齐，像极了一头鸟窝。
    沈沐芝缓缓坐到床边的陪护椅上，注视着李寒洲的眼睛，“头发怎么了？”
    “被火烧的。”
    她去摸李寒洲的头发，断掉的地方果然有被火烧焦的粗糙手感，用力揉搓一下会变成粉末状。
    江洋的反应显然比她要大多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指着李寒洲就骂，“上次我就和你说过，调查你的人能量不小。你一天到晚逞能，这会儿躺在病床上，你的脑子能想清楚一点了吗？”
    沈沐芝抬头，把李寒洲乱七八糟的头发向后理一理，“你冷静一点，小洲是被人打伤，你冲她发脾气有什么意义？”
    李寒洲白他一眼，“江律不提违反保密条款，反倒冲我兴师问罪？要不是看在你今天帮我这次，我不可能知道你乱搞还一言不发。”
    江洋气急，“那你去告我！你打算怎么着，站起来打我一顿？你现在起得来吗？你是忘了小腹那条疤怎么来的对吧？”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李寒洲本想顺手把床头的台灯抓起来狠狠砸过去，但两只胳膊都吊着，她只能坐在床上低声骂道，“滚。”
    江洋甩手就走出去，但又不放心里面自己弄来的这两个公众人物会不会被人偷拍，只好站在病房门口等着。
    沈沐芝表情不太好看，一个异性可以清楚知道如此私密的身体部位留有疤痕，她很难不去多想。
    更何况，李寒洲人生最黑暗的那几年，是江洋陪她一起熬过去的，那些昏暗痛苦的岁月，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像是看出她的心事，李寒洲把散发着焦味的脑袋靠在她肩上，“你别误会。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当时我受伤之后躺在沟里爬不出来，打电话给他送我去医院，所以他才知道我伤在哪。”
    她又试探着问：“你都知道了？”
    沈沐芝看她这么靠着太吃力，伸手把这个乱糟糟的脑袋推回去，掀开李寒洲的被子，“介意我穿着外衣躺上来吗？”
    李寒洲摇摇头，紧接着就感受到身边紧挨着过来一个人，还带着刚从外面进来的寒气，两人并排坐在床上，沈沐芝小心挪开一点上身，避免压到她的肩膀。
    这种距离不算亲密，但李寒洲感受着逐渐升腾而起的体温热度隔着微妙空间交融在一起，突然就萌生出可以依靠的感觉。
    “痛不痛？”
    “还好，打麻药了。”
    沈沐芝没看她，抬眼看着天花板，“我是说，你一路走到我身边，经历的一切痛不痛。”
    其实不痛，李寒洲想。
    最痛的时候是毫无招架能力的年纪被困在学校那一方天地承受四面八方的恶意，后来就没再感觉到疼。
    沈沐芝不管她的沉默，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怎么会不痛呢小洲。”
    “你被人冤枉的那年是怎么撑过去的？站在高楼天台向下看，放弃一切的时候还会难过吗？”
    “写下第一封遗书的时候在想什么？两年六次大手术，身体真的能及时恢复吗，是不是旧伤未愈又躺上手术台？麻药作用时间一过，又是怎么咬住牙坚持术后刀口的疼痛？”
    “你的6封遗嘱里，每一次都有我的名字，可是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存在。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江洋不知道为什么你能留下的遗产比预计的越来越少，我知道。因为大型手术做得太过频繁，没有医生还敢贸然接这台手术，只能花更多钱去疏通，才能让人冒着医疗事故的风险给你动刀。所以你每上一次手术台，都离死亡更近一点。”
    “你丢下原来的一切出道当演员，帮我调查这些想还给我一个公平。你说腹部也有伤疤，那这应该不是第一次面对危险了吧，我想知道你身处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时，在靠什么支撑和应对？”
    “靠我吗？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
    沈沐芝终于转脸看她，抑制不住的眼泪断断续续流下来敲在李寒洲手臂的吊带衬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清脆响声。
    这声音像一场春日雨，一下下击在李寒洲心上。
    她轻轻说，“你别哭，我心甘情愿的。”
    沈沐芝毫无形象地抬手用袖口擦掉眼泪，颤声问，“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第70章
    “江洋放弃职业操守，自作主张去找你，让你这么内疚。”李寒洲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一来脸肿得太厉害不好做动作，二来脸上有伤稍微扯动肌肉做表情就很会很痛，但她心里已经恨不得把这个多嘴怪从楼上丢下去，“你不是没为我做过什么，只是这件事只有我记得。”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等合适的机会吧。”
    沈沐芝不再追问这件事，她怔怔看着前方，“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还作数吗？如果我希望，你就会喜欢我。”
    “作数。”
    沈沐芝小心观察好位置，避开伤处轻柔地抱住李寒洲，“那么我要你爱我。”
    在病床上聊起来这个显然有点突兀，但李寒洲没有半分犹豫，点头应了一声好。
    沈沐芝仰起头，在李寒洲颈上那道深紫色的淤痕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双唇带来的温热触感很奇妙。李寒洲的身体一下绷直，“阿沈，你......”
    没有应答。
    但那温柔轻盈的吻并未停止，顺着一侧缓缓移到另一边，沈沐芝的身体也和李寒洲越贴贴紧，两人几乎是紧密相拥。李寒洲感受到脖颈的湿润，缓慢叹一口气，“不疼的，别哭了。”
    “我没哭，”沈沐芝嘴硬，但越来越多的眼泪流下来，浸湿李寒洲的前襟，轻不可闻的啜泣终于变成宣泄一样的痛哭，她一直重复，“我很抱歉，对不起。”
    李寒洲本想伸手替她擦泪，但胳膊刚刚复位又吊在身前，实在很难灵活运用。她只好选择动用相对灵敏的脑袋，低头凑在沈沐芝唇边，迟疑一下还是选择贴上去。
    哭声戛然而止。
    沈沐芝在震惊之余将那些压在心中难以宣之于口的情绪都送进这个深吻中，四片唇瓣轻轻试探反复辗转研磨，舌尖撬开牙齿，在热切唇齿交缠中伴随着两人愈加深重的呼吸声。在这一刻沈沐芝好像忘记那些隔着一层薄雾的回忆与真相，全身心投入在只属于两个人的热烈与温暖中。
    苑薇薇大老远看到江洋站在病房门口，走过去调侃道：“怎么，被女明星赶出来了？”
    “她朋友在里面，我在外面呆一会儿冷静下。”
    江洋看她穿着白大褂，“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还穿着这身？”
    苑薇薇抬手给他脑袋来了一记，“你还有脸说！我那是从单位下班后被你叫去火葬场接人，接到之后才发现是明星，那我怎么放心把人交给其他医生啊，只能问这里的值班大夫要了一件白大褂穿着，亲自盯着李寒洲。”
    “行，那真是辛苦苑医生。”
    苑薇薇突然想起来什么，伸出去敲门的手又缩回来，“往走廊那边走走，我有话和你说。”
    两人在走廊尽头的一扇窗前停住，苑薇薇问道：“怎么回事？她是你委托人这件事我是相信的，但人怎么大晚上伤成这样？我以为和你有关系，差点报警。”
    江洋人都吓清醒了，“你真是我祖宗，这点警惕意识用来防范医闹不行吗？乱猜什么呢，我一个律师还能不守法？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能说，但她确实不太方便去你们那种单位，刚推进急诊不得被患者360度绕着拍么。”
    “但这里也就是个小医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入股这医院的钱还都是靠父母帮忙贴补，跟着博导一起参与进这家民营医院的。虽说医疗资源不差，但是没有类似于高干病房、特级病房那种隐私性强舒适度高的私人服务。她毕竟是公众人物，就算只住几天院也有被拍的风险。”
    江洋：“行行行，明天我想想怎么搞这件事，尽量把这病房给隔离出来。”
    两人回到病房前，苑薇薇刚要敲门，隔着门上的玻璃望见里面两个人正在接吻，另一个姿尤清绝的女孩看起来也相当眼熟，她只思考片刻，马上捂住嘴巴，一把抓住江洋的衣领让他看里面，压低声音说：“卧槽沈沐芝！”
    江洋受到的震撼不比苑薇薇小，他只当李寒洲把沈沐芝当作偶像来崇拜，谁成想她都和偶像亲到床上了。
    苑薇薇十分激动，“你不知道，我上学那会儿就可喜欢看沈沐芝的剧，能去要签名吗？”
    “你觉得现在合适吗？”

 第69章

    被这灵魂提问打击到，苑薇薇垂头丧气地直起身，“那，要不我等她们亲完之后再去要。”
    江洋有点头痛，“明天找人帮忙在门内装一个布帘，挡住这个玻璃窗，然后叫个换锁师傅把这件病房换成密码锁，除了你和负责李寒洲的护士，其他人要进来必须先问你，提前和李寒洲打好招呼后再给个单次有效的密码。”
    “行，改造门这个事我去打招呼。对了，换锁的钱怎么说？”
    “算我的算我的，李寒洲每年都以个人名义和我签法律咨询合同，我算她的私人律师，给客户出这点钱还是应该的。”
    江洋问她，“哎对，你过来干嘛？”
    苑薇薇：“当然是查看我的患者目前情况，好狗不挡道，让开！”
    说着就礼貌敲门，等里面传来请进，苑薇薇才理一理白大褂，昂首挺胸的走过去。
    简单问几句李寒洲目前的感受后，她目光转向一起坐在床上的沈沐芝，“请问是沈沐芝老师吗？”
    沈沐芝笑，“对，我是。谢谢你今天帮忙去接小洲。”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我很喜欢看您的影视剧作品，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沈沐芝痛快点头，“签在哪？”
    苑薇薇马上拿出别在白大褂前胸衣兜的黑色水笔，又巴巴凑过去把衣领一拽，将左侧肩胛骨位置的衣服拉平，“签在我白大褂上，我回家裱起来珍藏。”
    江洋跟在后面十分鄙夷苑薇薇趁着职务之便追星的行为，他看着李寒洲，“李女士，请再好好考虑我说的话。我先回家，你们早点睡。”
    说完这句他觉得不妥，马上改口：“你们早点休息。”
    等病房再次只剩下两人，沈沐芝率先躺下，把脑袋搁在李寒洲大腿上，“今晚先这么将就吧，我明天回家拿睡衣和洗漱用品，你在这住着也需要。”
    李寒洲艰难驯服不太灵活的四肢，把手放在沈沐芝头上揉搓几下，“晚上奔波一趟很辛苦，先睡吧，晚安。”
    沈沐芝听话地把脑袋挪到枕头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李寒洲这才开始回忆今天所发生的事，眼神中不自觉透出冷硬。
    4小时前。
    杀青之后获得长假的李寒洲踱步到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出门继续考察露营地点，她一直想找一个夜晚能看到星空又方便布置场地的地方，这样可以顺便准备沈沐芝的生日惊喜。
    像往常一样，李寒洲在车内解除引擎盖保险锁，而后小幅度缓慢抬起引擎盖，突然发现一直绑在侧边的细绳已经断开。
    有人打开过引擎盖。
    她立刻警觉起来，背靠车头四下观察，刚要准备往回走，周边角落就冲出来一些人向她包围过来。
    李寒洲看到那个曾出现在地库戴墨镜的男人，她心知此刻不能硬斗，想从中打开一个缺口逃跑。她盘算一下离回电梯最近的道路，冲着堵住这个方向的男人冲去。
    几乎要奔到那人眼前时，李寒洲从衣服内侧拿出匕首，照着眼前人颈动脉扎去。千钧一发之际，墨镜男一脚踹开即将血溅当场的男人，而后直接侧身向前，用肩膀肌肉硬受住这一刀。
    李寒洲看他受伤后仍没有太大反应，心里暗骂一声，拔刀出来又是照着动脉劈过去。这次墨镜男反应充足，抓住她手腕向下一别，手腕卸力后匕首应声落地。而后他整个人迅速上前，将一块浸透□□的方巾死死捂在李寒洲面部。没过几分钟，李寒洲就停止挣扎昏迷过去。
    等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已经被牢牢困住，躺在冰凉的地板上，随身匕首被墨镜男拿在手里把玩。这屋内放着几个金属方柜，旁边站着的也不止地下车库见到的那几个人，还有非法闯入沈沐芝家翻硬盘的两个人。
    另一个身材强壮的人从没见过，但那两个人都对他很是恭敬，想来是算是这其中的小头目。
    墨镜男先行开口，“忠哥，人已经带到，主顾说要两件东西，让我带话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名叫忠哥的强壮男人连连点头，“知道，然总交代的事情没有做不好的道理。”
    李寒洲看着那双脚步步逼近，直到站定在她头侧，忽然高抬起膝盖，一脚重重踏在她右肩。
    肩关节脱臼那一刻带来的痛楚让她闷哼出声，额头冷汗一下冒出来，头顶传来粗犷的声音，“硬盘在哪？”
    李寒洲咬牙忍着，一眼不发。
    那人看她倔强，让两个手下把李寒洲架起来，照脸挥出几记重拳，又操起手边的铁棍当头打下，李寒洲只觉得额角炸开锐痛，紧接着鲜血就顺着面颊糊住她的左眼后，向下流下去与嘴角的血融在一起。
    李寒洲本身肤色就白，此刻痛到煞白的脸上淤青和鲜血混成一片，看着很是可怖，尽管她疼得全身发抖，仍然用猎隼一样凶狠的眼神死死盯住眼前人，“不知道。”
    忠哥气急败坏，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拽到金属方柜前，“认识这个是什么吗？火化炉。今天你他妈要是不交代出来，我就直接把你放进去烧干净。我再问你一遍，硬盘在哪？”
    李寒洲冷哼一声，吐出嘴里含混着的一口血，“你要硬盘有什么用，我早就做过区块链备份，哪怕你拿走原件，备份件放在那，你连删都删不掉。”
    忠哥不懂这些科技类的东西，只当李寒洲还在嘴硬，就让人把她放平在长椅上，“臭婊/ 子不怕进炉子是吧？我先让你体验下明火烧起来什么滋味。”
    他拿出一个黄铜打火机，对准李寒洲垂下来的长发末梢打火，眼看火苗瞬间燃起，慢慢要烧到头皮，才不紧不慢的用外套照头猛抽，把火扑灭。
    李寒洲仍旧是死死咬牙，没有给到对方一丝想要的反应，这种既不哭泣求饶也不惊恐失措的态度彻底激怒忠哥，她的左肩又被重重踩踏，关节错位后以一种怪异的形式鼓起。
    因为剧烈疼痛，李寒洲逐渐有些神志不清，眼角流出生理性泪水，眼前的灯光和人脸也扭曲起来。
    她在火焰的灼热中被刺激清醒，又被外套不断抽打，拉链在脸上抽出冒着细密血珠的道道血痕。
    李寒洲看着天花板，“当年是徐然把姜悯生手机里的文件发到白洁邮箱对吗？”
    她无声地笑起来，“如果是白思晓做的，她才不会这么大动干戈毁灭痕迹呢。”
    忠哥一点就着，“然总拿了又怎么样？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她发出去的？”
    是啊，证据。
    李寒洲有时真恨不得直接选择带着徐然一起奔赴地狱，这弯弯绕绕的关系走下来，没有一件事是徐然亲自动手，除了发出去那个文件。
    但就算从发送痕迹找出具体的时间地点，也找不出就是她拿走姜悯生手机的证据，什么地方的监控记录可以保存5年？更何况事发地也未必有监控。
    “没有证据，那她急着要硬盘干什么？”
    那人被诈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抬手就给李寒洲一耳光。
    一旁的墨镜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听完几个问题发觉不对，走过来打量她一番，沉声问：“你把录音设备藏在哪？”
    李寒洲心里一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屋内人对她的消极抵抗并不买帐，其中一个男人嘿嘿笑几声，搓了两下手，“哥，小娘们嘴硬还不好说，让哥几个爽一爽，保管她滋味上来了什么话也吐出来。”
    李寒洲终于有不一样的反应，她转头看着这个人，“那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明天你的头就会吊在这个火葬场门口。”
    忠哥看出来她格外抵触这句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冲李寒洲的方向一努嘴，示意手下人过去。
    墨镜男反而伸手阻止这两人，“她挺有骨气，别用这套。”
    说着李寒洲就被解绑，原本束缚身体的绳子被勒到脖颈上，绳子一端穿过天花板的横梁，被墨镜男的手下拿在手里，用力一拽将人吊起来晃在半空。
    “我没有很多耐心，”墨镜男手起刀落，用刀将李寒洲的靴筒划开，两条小腿也被匕首殃及，伤口淅淅沥沥的滴血，李寒洲脚下很快蓄起一滩暗红的小血泊。
    “这里没有，”他暗示那人再用力拉绳索，看李寒洲被勒到进气不能，才继续问，“在哪？”
    依旧没有想要的回复，直到上面的呼吸声几近于无，他才打消疑虑，将人放下来。
    忠哥见状赶紧拎着铁棍上前，“直接把她腿打断得了！看她还敢不敢继续查。”
    房内突然响起清亮的女声，“把李寒洲放了。”
    作者有话说：
    注意：墨镜男不是好人，之所以让他制止垃圾男的行为，只是因为我不能接受笔下女性被性侮辱，相比人格侮辱，我觉得大家采用动刀动拳脚这种性别主体性区隔不那么强的对抗更公平一点。（当然，坏人党多对一不道德）
    第71章
    李寒洲觉得这声音耳熟，她隔着相当模糊的视线看去，那一头让人印象深刻的柔软卷发，让她马上想起一个人，“司秦？”

 第70章

    “嗯，是我。不好意思呀，家里的狗没管严，不知道从哪学会的错认主人。”
    屋内众人才反应过来，此起彼伏的响起“小秦总”，忠哥赶紧贴过去，在一旁赔笑着点头哈腰。
    司秦身边站着两个身姿挺拔体魄强健的男人，李寒洲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两人起码是特种兵退役，屋内一圈人加起来估计都和他们打不上两回合。
    她想起lily讲过司秦的背景，大概是养母秦昭对司秦过分保护，特意连保镖都精挑细选。
    李寒洲想尝试着起身，但两边胳膊受伤没法用力，小腿刀伤痛感仍在，她只好继续躺着十分戒备地看向司秦，“徐然背着你做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又能刚好赶到？”
    “徐然嘛，一个替主人家抛头露面干点脏事的小人物，学点狗仗人势的本事就觉得秦家的资源任由她所用。她的小动作怎么可能会瞒过我呢。”司秦说着看向忠哥，问：“你叫我什么？”
    “小.....小秦总。“
    “你这不是还认得清我是谁么？你和徐然，也就是业务需要的时候碰碰面，谁允许你们调动关系在这里解决私事？更何况，看门的狗还给跑腿的狗当起附庸，阿忠，你倒挺喜欢低人一等的感觉。”
    司秦的目光飘向他手里的铁棍，给身后的人使一个眼色，果然有一个保镖上前，夺下棍子向忠哥的脸抽过去。眼看着面上一道血痕，嘴里的血止不住往外涌，司秦笑起来，“来，我想看看牙有没有打掉几颗。”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听话地张开嘴向外一吐，地面上立刻多了一口血水，里面浸着两颗白色的牙齿。
    “李寒洲，你手里拿着徐然什么东西，让她不惜拉上这么多人问你要？”
    李寒洲看她一眼，在满头蛋白质烧焦的糊味中再次闭眼沉默。
    “你不说我也知道。徐然应该知道你动过姜悯生手机，而且也知道你手里有一个硬盘。一个是手机云端的文件传输记录，一个录音原件，是这两样吧？”
    狗腿子忠哥忙不迭点头称是，“就是在问她要这些呢！她非说什么区块链，不肯给我。”
    “蠢货。告诉徐然别多费功夫，给你原件也没意义了。”
    墨镜男这时候走上前来，站在司秦面前，“小秦总。”
    “叫什么秦总呢，我看在场的各位也没有服务的是'秦家'这个自觉。“司秦看着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李寒洲，”她身上哪些伤是你打的？”
    李寒洲开口了：“脖子、小腿，都是。”
    司秦摆摆手，后面的保镖就掐住墨镜男的脖子，发出咯吱的响声。
    李寒洲也喜欢掐人脖子控制住别人行动，听声音就知道这人用足十分力气，她对墨镜男刚才帮忙挡下忠哥两兄弟的行为尚且有点谢意，就开口阻止：“他用右手拿□□弄晕我，你也不用掐他脖子，把他右掌捅个对穿吧。啊对了。”
    司秦挑眉看她。
    李寒洲眼睛紧紧盯住刚才那个妄图侵犯她的人，报复心骤起，“把他的腿打断。”
    这会儿忠哥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他近乎恳求地说：“这是我弟弟，刚来投奔我没几个月，不太懂事，能不能别和他计较。”
    李寒洲冷笑，“你弟弟？那你亲自把这个......忠弟的腿打断吧。“
    司秦饶有兴趣的抱臂看着，“你倒是睚眦必报。阿忠，动手吧。李寒洲新电影是我投资的，你们把人打成这样，是故意等着我亏钱？”
    随着一声重击和惨叫，屋里的气氛终于彻底沉静下来。
    司秦看着李寒洲，“这是第二次帮你。我从不做亏本买卖，有机会的话还是找你连本带利还给我。到时候可别拒绝。”
    “不会。”
    “好，”司秦拍拍手，“这房间的监控肯定关掉了，外面路上的可没有。我也不方便送你出去，这样，让阿忠他们把你丢在路边，你自己找人来接。可以吧？“
    “你说<烈火>是你投资的？”
    “对呢。”司秦语调轻快，“送你一个献礼片你不要，那我就追着去送你想要的。只要是国内备案的项目，没有我投不进去的。满意吗，小洲？”
    李寒洲不再说话，任由屋内的人把她抬到越野车后备箱。
    她这时才发现衣服已经被汗浸透，刚走出屋门就迎上带着凉风，不自觉抖了一下。
    她被从后备箱拽下去扔到地上那刻，伤口又剧烈疼痛起来，等强撑着语音转文字发出去信息，就只能躺在地上等着江洋过来。
    看车辆已经走远，李寒洲才小心地隔着上衣摸了下，确认东西还在才长舒一口气。
    墨镜男没猜错，她确实藏着录音设备，伪装成内衣的装饰吊坠藏在衣服里面。
    尽管没有录到徐然的实际证据，但毕竟挨了打，留着这份录音日后提供给警方也可以作为抓捕涉嫌故意伤害嫌疑人的证据。
    可是千算万算也没想过沈沐芝也会出现在今晚，那些没能回复的问句让她的坚硬外壳溃败的太过彻底。
    李寒洲低头观察，沈沐芝睡姿恬静，但微微蹙眉，显然今晚的事情也给她很大刺激。尽管没有像之前那样追问，但在毫无防备的睡眠状态里还是流露出不安。
    除了沈沐芝极浅的呼吸声以外，病房中听不到任何动静。沈沐芝安静的躺在一旁，占据着靠近床沿的一点点位置，更多空间都留给受伤后行动不便的李寒洲。
    李寒洲突然被这近乎无声的夜晚压抑到有点崩溃，伸出挪动手指描绘着沈沐芝的睫毛，长期以来的隐忍在此刻变得翻涌难耐，她撞开内心那道坚硬围墙，在理性全然丢盔弃甲时开了口：
    “很痛的，阿沈。”
    “每次全麻前我都会想，如果这次再也睁不开眼睛，最大的遗憾是不是明明努力着但最终什么也没做成。”
    “小时候妈妈送我去学过很多特长，钢琴、古筝、画画、跳舞、自由搏击还有花样滑冰，最后发现在搏击上最有天赋。我小学就拿到省级赛事奖项，顺理成章被收录进市武术队，但是训练太苦又太痛，我哭闹着放弃了体育特招这条路。”
    “后来我下定决心为你做些什么。可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造假身份，也不懂靠什么途径去倒查那封给记者的匿名邮件。”李寒洲自嘲地轻笑一声，“我甚至从浏览器搜索页面找到一个机构，然后傻乎乎去赴约。”
    “那只是一群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看见一个好看的女高中生当然会见色起意。以前的训练基础只够我仓皇逃脱，但是在那种荒凉的郊区，既不认识路也没有多少体力，最后一脚踩空栽进路边的深坑。坑底有一个断裂许久锈迹斑斑的广告牌，断口刚好插进小腹，流了很多很多血。他们追上来看到我躺在坑底，鲜血还不断从伤口和断口的缝隙涌出来，以为要死人了，吓得四散而逃。”
    “那天的夜很黑。我躺在那里，给江洋打电话，让他来找我。那时候微信没有共享位置的功能，我打开地图软件，看周边有哪些显示名称的建筑，一点点和江洋摸索位置。后来越来越冷，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深夜本就该这么寒冷，直到得救的时候，我就决定重新找教练开始学习自由搏击。”
    “你说得对，怎么会不痛呢。在一次次对抗训练中挨打会痛，被教练发现有意护着脸训斥实战不能暴露弱点后几个陪练专门攻击我的面部会痛，生理期身体虚弱时，同样力度狠踹过来痛感还会加倍。”
    “可是我没有后悔过。那些没能得到的公正，我一定要拿给你。”
    “阿沈，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李寒洲轻轻叹一口气，把掌心贴在沈沐芝面颊。
    李寒洲的小腹被一只温暖的手覆盖着，轻轻摩挲着那道凸起的疤痕，手的主人轻声说，“可是现在还是痛的，那些没有愈合的伤口穿过漫长岁月始终在折磨着你。”
    心照不宣的沉默淹没两个人。
    阳光填满整间病房，李寒洲也幽幽转醒。身体过度疲惫反而让她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她伸手摸向一旁，却没发现沈沐芝的身影。
    病房门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沈沐芝带着一个便携行李包走进来。
    “醒了？你这头发在阳光下看起来更惨不忍睹。”
    “出院后我去修剪下，江洋说你就请两天假，明晚就得回剧组，怎么特意带个包来？”
    沈沐芝撇嘴，“这两天我都住在这里，当然要带一些个人物品。对了，我让阿姨给你准备了水果，先吃一点。”
    沈沐芝放下行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套着透明外盒的白瓷果盘，里面的水果已经切好放在不同分区，颜色搭配鲜艳亮眼，她把果盘放在李寒洲床边的柜子，又拿出湿巾仔细擦干净李寒洲双手，看了看那张遍布伤口的脸，觉得实在没什么清理的必要，就端起果盘一点点喂给李寒洲吃。
    沈家的阿姨很细心，把车厘子这种带核的水果都提前掏出果核，以防边吃边吐籽过于难看，莓果专区也弄得十分漂亮，进口水果个头太大，就切成便于入口的小块，让吃的人随时保持体面优雅。

 第71章

    “你新找的阿姨做过背调吗？”李寒洲突然发问，她实在不想沈沐芝家里再出现一个白洁。
    沈沐芝点头，”这个家政公司是专职服务别墅区客户的，在保障主顾隐私这方面做得很好。你放心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李寒洲就着沈沐芝的手吃了几口，又懒得继续吃了，靠回床头看着她，“是徐然。”
    “猜到了，”沈沐芝放下果盘，“她和以前相比确实变化很多，不过也可能之前在我身边一直伪装，现在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顺手拧开依云水瓶盖，拆开一次性吸管放进去，凑到李寒洲嘴边，“喝一点，崽崽。”
    李寒洲：？？？？
    第72章
    “怎么......突然，”李寒洲对这个稍显亲密的称呼有些害羞，她乖乖探头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喝着。
    “那，亲都亲过了，我们的关系总得进一步吧。还是说你不想对我负责？可是你先亲我的！”
    沈沐芝心知肚明上次李寒洲是昏迷状态，并不知道自己偷亲过她，此刻仗着两人记忆不对等，简直问责的理直气壮，就差质问对方是不是始乱终弃。
    李寒洲一直在脑海中纠结，借喝水逃避，眼见着小瓶水快要被她喝完，最终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你，不是，那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了么？”
    沈沐芝心里觉得好笑，做出一副镇定地样子点点李寒洲额头纱布，“自然咯。那你该叫我什么？”
    “老婆。”
    李寒洲这句爱称的音量实在过于小声，以至于沈沐芝费劲支起耳朵也没听清，她细细观察李寒洲的表情，终于从她脸上找到22岁女孩应该有的朝气和青涩，笑着又问：“听不清，是什么？”
    李寒洲闷着头栽倒在沈沐芝的肩窝，下巴像小猫一样蹭几下沈的锁骨，哼哼唧唧的小声说：“老婆。听到了吗？”
    沈沐芝隔着纱布摸对方的脑袋，“嗯。想吃点什么？我让护士送过来。”
    “清淡一点吧，虾仁竹笋、清炒奶白菜、鲜榨玉米汁。”
    沈沐芝点头应好，转身出门找所谓的“专属护士”，因为这家医院没有特级病房，也不放心请普通护工进门照料，一些治疗过程中的琐碎小事基本都靠这个“护士”来解决。
    其实这人是苑薇薇临时派过来的规培生，在原医院给她放了一周假，实际调派到李寒洲这边承担照料工作，苑薇薇光补贴薪资就多给好几倍，还有沈沐芝这边单独结算的费用。小姑娘对这个高薪兼职也很满意，再加上沈沐芝温柔又很好说话，她也放开不少。
    “沈老师，'临李近芝'是真的吗？”
    规培生韩以夏认真记下需求，又和沈沐芝确认完下午查房时间，忍不住问出自己一直想知道的八卦谜题。
    沈沐芝假装为难地皱眉，嘴角的笑意却忍都忍不住，“见仁见智。”
    眼前这位单纯的医学生显然还没从如此明确的面部微表情找到答案，但她发自内心的确认，这两人哪怕不是真的恋爱，也是挚友知己，不然哪有知道普通同事出拍摄事故后，直接住到医院陪床的道理呢。
    苑薇薇非常谨慎，给到规培生的理由就是李寒洲杀青后马上去新组试镜，现场吊威亚摔下来导致受伤。韩以夏接下任务后也去搜索关注李寒洲微博，看到几天前杀青的消息，就感叹太过劳模果然命途多舛。
    她起身送别戴着口罩和墨镜的沈沐芝，“下午开始就不用包裹的这么严实了，我老师说这一层病房都被暂时关停，期间产生的空置费用都被李寒洲老师付过了。”
    沈沐芝微微惊讶，“这也可以吗？医院不是得救死扶伤吗？”
    “民营医院当然是以盈利为主要目标。再说这一层本身就是vip病房，有专属电梯，不影响普通病房使用。待会儿我把餐食给您送过去，对了，沈老师吃什么？”
    “我吗？”沈沐芝还真忘记自己也得用餐，横竖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她摇摇头，“顺便给我点个鲜榨果汁吧，什么水果都行。”
    李寒洲仍然靠在床头，沈沐芝走过去，把电动病床调整到适合靠坐的角度，默默陪在一旁看她。
    她想起那几份没敢打开的文件，思绪也开始乱七八糟，有点后悔没有打开看看小洲原本的模样，或许看到后她能回忆起两个人初相识的场景。但她又很快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没办法保证自己在看过“曲影”后，会不会日后再看到李寒洲，透过这层皮囊想到的都是另一张脸。
    她第一次庆幸那一刻的退缩，至少此刻，两个人的心如此纯粹地挨在一次，没有任何隔阂和隐瞒。
    门外响起敲门声，沈沐芝马上回应，“请进。”
    随着输入密码的声音，韩以夏推着一个精致的餐车进来，停在沈沐芝旁边问：“老师又让餐厅单独做了一份汤，还有饭后甜点和水果，考虑到你们身材管理需要，都是无油代糖的食材原料，可以放心吃。对了，需要我留下来喂饭吗？”
    她悄悄端详一眼双臂吊在胸前的李寒洲，这位不仅看起来，实际上也是无法完成自主进食，就扭捏的提出这个疑问。
    “不用，苑医生和我说过，你是规培生，这种护理工作就不好麻烦你了。我来就可以。”沈沐芝说着就拿起筷子夹一只虾仁放在餐碟上，抬高到李寒洲刚好方便的高度，“来～”
    韩以夏强行忍住看到这幅画面的兴奋，只恨自己签过保密协议不能随意拍照，“好的好的，那下午查房见。”
    李寒洲吃的很慢，就算是小口咀嚼，面部伤口还会跟着发痛。以往她可能就不管不顾，喝杯咖啡吃点软蛋糕方便吃药也就算了，
    但这种被照料的感觉让她突然有一种想要闹脾气的冲动，她回想一下剧中角色的状态，小小幅度的扭动下身体，“痛，不吃了！”
    沈沐芝看她并不熟练的耍小性子，忍不住笑出声，“这么看起来还是苑医生想的周到，既然嚼不动，那喂你喝汤好不好？”
    李寒洲试探着点点头，看沈沐芝又将汤盅里的滋养汤盛进小碗中放温，用小勺喂在她嘴边，“崽崽张口，啊～”
    这种哄小宝宝的语气让李寒洲有点窘迫，赶紧一口喝进去，“好了好了，不闹了。”
    “怎么，我还挺喜欢这样，你在脆弱的时候很孩子气，也很可爱。”沈沐芝嘴上反驳，但仍按照李寒洲喜欢的方式，只安静喂饭，不再继续逗她玩。
    在经历过彼此坦诚的一晚后，两个人的相处也自在许多。沈沐芝小心喂完一顿饭，只觉得体力消耗太大，伸筷子去夹早已冷掉的炒菜。
    “阿沈，这是我吃过的。”李寒洲有点意外，出口打断她。
    沈沐芝边嚼边点头，对医院餐厅的厨艺表示满意，“怎么，我们都已经接过吻，你觉得我还会介意你吃剩的饭菜吗？”
    沈沐芝越看李寒洲越可爱，忍不住起身扶住她的后脑勺，重重亲在她前额，“这次杀青之后，我和蕊姐说不要接新戏，只接在b市拍摄的广告片或者大型活动。”
    “为了陪我吗？”
    “算是吧，你总这样我不太放心，这次回去拍摄三四天就杀青，刚好可以回来接你出院。”
    门外响起敲门声，沈沐芝疑惑还没到查房时间，就按开床头的监控屏，看到江洋的脸出现在门口。
    李寒洲语气冰冷，“他怎么还敢来？”
    “我去开门，你先躺好。”
    沈沐芝打开门，江洋却没有进来的动作，“聊聊？”
    沈沐芝回头看一眼李寒洲，点下头跟着出门，两人很快走到尽头的飘窗，沈沐芝率先发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你和李寒洲是，”江洋用力组织一下语言，才说出来：“情侣关系？”
    沈沐芝毫不犹豫点头，“对。”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觉得你最好观察下李寒洲的精神状况。”江洋看着她，“昨晚我其实有所隐瞒。在代理李寒洲的案件后，我和带教律师曾经去配合过公安在她学校做的校园反诈宣传任务。当时我为了验证李寒洲的话是不是属实，趁着去艺术楼天台抽烟，假装不小心把手表落在上面。后面我去学校查监控找手表，趁监控室保安在玩手机没注意到我这边，把时间调到李寒洲说要跳楼那天，看到......”
    江洋的脸色凝重起来，“看到她当时确实站在楼顶，但是在看手表观察时间，看了一会儿之后她开始摆弄手机，又伸头向下看一眼。你知道楼下是什么吗？”
    沈沐芝心中已经有答案，只是故意装作没能想到，示意江洋继续说。
    “另一个角度的监控屏显示，楼下刚好是她班级同学上完体育课往回走，如果李寒洲在那个时候跳下去，大概会砸到几个女生，我猜那应该是校园霸凌她的带头人。好在她手机屏幕亮起来，她点开看一眼后，坐在靠近楼梯栏杆的地面很久，才转身下楼。当初她对是不是自己打电话才致人意外死亡也是模棱两可，认识这么多年，我当然不会怀疑她的人品道德，但我没办法不去质疑她精神层面或者心理层面是否有病理性问题。”

 第72章

    这话说的有点重，沈沐芝听不得别人讲李寒洲坏话，不自觉带上几分愠怒。
    她也并不惊讶，淡淡回应：“我以为你认识小洲这么久，已经很了解她。自从你告诉我她要跳楼，我就知道她肯定会带着讨厌的人一起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洋惊讶的样子摆明就是觉得眼前的沈沐芝也不正常，但还是保持沉稳，“你说。”
    “你们所有人都觉得小洲幼稚、偏执、天真，无非就是她并不和你们所推崇的世俗意义的成功观念绑定在一起。你觉得小洲现在名利双收，哪怕有一天被人挖出过去，仍然可以推辞说都是无端揣测没有确凿证据，只需要避下风头还可以作为光鲜亮丽的女明星继续活跃在名利场，享受财富、名声、荣誉的滋润，这对于一个曾经默默无闻的普通人而言自然是人生跃升的好机遇。”
    沈沐芝转头看向窗外，“可是小洲不一样。我出事那会儿是5年前，小洲也才17岁，她遭遇同学车祸事件的时间可能更早。那么小的年纪又要背负杀人犯的恶名，又要遭受来自同学甚至老师的恶意和漠视。我不知道她父母在这期间有没有给她任何帮助，但我猜没有，不然小洲也不会是现在这种完全情感淡漠的状态。有些人在这种环境中可能形成一生难以治愈的心理创伤，从而变得胆小怯懦，自卑怕事。有些人可能就会完全打破对传统规则的信奉，转而走向另一种极端主义，对小洲来说，就是无视社会道德法制，以暴制暴。”
    “作为拥有正常思维和人生观念的小洲已经死在17岁，她的一生被永远困在少年时代。只有让她按照自己的道路想尽办法去打破一切，才能把她拉出梦魇。我和你目的一致，都是希望她能重新接纳这个世界，但我更希望她能真的想明白生活的可爱之处，而不是为了某个人或者利益强行忍住日复一日的痛苦往事折磨，最终让活着的每一天都在虚耗生命。”
    江洋愣住，“我想错了。我知道你完全不追究过去，而是沉寂许久靠作品回归，是因为你更看重现实收益，在这一点我们应该是一样的。没想到你不是，或者说你只是用这套价值体系来规范你自己。好，那么我问你，为什么同样是深陷流言蜚语，你可以镇定走出来，李寒洲就不行？”
    “苦难不能用来比较。”沈沐芝看向江洋的眼神有些悲悯，“江律师太过现实，就很难共情到个体的痛楚。有小学生会因为学业压力和父母苛责自杀，也会有职场新人因为霸凌行为抑郁在家，也会有高中生因为一次成绩不理想就放弃生命，还有长期失业的人可能会因为犯愁下一季度的房租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这些不同阶段、不同阶层的苦难，对心理承压能力强的人并不算什么，但你不能因为有更强大的人可以忍受，就认定这些迈不过去的人都是失败的弱者。这不公平，江律师。我能消化掉流言蜚语，不代表小洲也必须和过去坦然和解。”
    江洋承认，沈沐芝这份细致入微的情感共情，是他长期和冰冷法条打交道所遗忘的，但他还是咬牙发问：“你也看到李寒洲如今的状况，如果一直放纵下去，你确定她不会'壮志未酬而身先死'吗？如果事情结果不如她意，你又怎么去接受这种情况？”
    沈沐芝像是有点倦了，她的语气放低，“如果一切皆如她愿，那么她会碎掉，然后重新生长。如果真的事与愿违，那我会为她做完想做的事情。”
    江洋突然就笑了，“我好像也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着迷于你。”
    沈沐芝叹气：“着迷可不是爱。我很希望她能真正走出过去，这样可以清醒审视我们的之间的关系。我想要她完整、明确的爱意。”
    第73章
    江洋走向病房的脚步一顿，“那你爱她吗？”
    “爱，”沈沐芝也停下脚步，正视江洋眼睛，“我非常非常爱她。如果失去她，我可能不会找到第二个这么在乎我，愿意为我负担一切的人，她在我这里无可替代。”
    “爱到可以打破世俗压力和她结婚吗？”
    “如果她需要，我们可以申请移民到国外结婚。放心了吗？”
    “嗯。那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永远不会丢下她。”江洋私心里一直把李寒洲当作妹妹看待，在知道两人恋爱关系后，就总忍不住想得到沈沐芝一个肯定的承诺，他太害怕李寒洲再一次被重重丢弃，那时候不知道还有什么信念可以吊住她好好活着。
    “好，我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两人并行回到病房，李寒洲只是抬眼看一眼江洋，懒洋洋地指挥，“床边只有一个陪护椅，让我老婆坐。你坐远一点的沙发。”
    江洋撇嘴，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哟，我还得尽快给你们准备份子钱对吧？”
    沈沐芝只笑，“那我们等着，保证让江律这份钱痛痛快快送出来。”
    江洋也只是呆一小会儿，寒暄几句李寒洲的情况，就起身告别，临行前他走到床尾，“不指望你迷途知返，保证平安吧，行吗？”
    李寒洲没有动作，但显然对他多此一举的行为还心存不满。
    江洋从那毫不掩饰的眼神中读出愤怒，只好连连点头，“行行行，你要实在生气，这次你住院所有花销我都来负责好吧？我也是担心你，你别追究违约责任，我自觉经济补偿，就这样。”
    苑薇薇带着规培生例行查房，看到李寒洲各项指标没有异常，也没有其他突发情况，叮嘱几句就回诊疗室待着。
    门突然被敲响，苑薇薇有些吃惊，“谁呀，请进。”
    来人正是沈沐芝，她反锁好门，“苑医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听沈沐芝讲完后，苑薇薇的表情开始凝重，“李寒洲从急诊转入住院部前，做过多项检查，心肺功能健康，就是抽烟有点多导致肺部颜色不太好看，最好考虑戒烟。不过你讲的这种情况更像惊恐发作，这是焦虑症的躯体化反应。我毕竟不是精神科医生，这只是一种猜测，要确诊的话需要去精神科做全套检查，医生结合检查结果面诊后才能给出专业诊断。”
    沈沐芝表情有点为难，“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服她，按理来说这种情况应该不止出现一次，她好像在逃避就医。”
    “其实我这几天也一直觉得奇怪。李寒洲的反应完全不像一个经历过绑架伴随暴力对待的普通人应该有的表现，我怀疑会有其他并存心理问题的可能性。”
    沈沐芝突然想到什么，“这种心理疾病是不是需要吃药控制？”
    “对，一些心理问题不及时干预，躯体化反应严重起来会影响生活，甚至走向自/ 杀”
    沈沐芝腾地站起来，“我明天出发前回一趟家，找一下有没有精神类药物。苑医生，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vip病房配备淋浴间，沈沐芝洗漱好后包着头发走出来，她穿着棉麻质地的宽松睡袍，每走一步都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身姿。
    李寒洲隔着灯光看她走来，伸手摁下智能窗户关窗按钮，“晚上风冷，穿这么薄会着凉。”
    “我帮你擦下身子，这样你晚上睡起来会舒服点。”沈沐芝拿着温热的浴巾，一点点擦李寒洲脖颈、手掌，轻轻解开她衣襟时，李寒洲不自觉回退一下。
    沈沐芝关上灯又按下窗帘关闭的开关，“现在好一点吗？”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黑暗放大感官体验，李寒洲任凭那只柔软温热的手掌在游走，从锁骨逐渐向下，温柔的擦拭她遍布伤口的身躯。
    奇怪的是，在如此暧昧的氛围中，她并没有觉得心猿意马，反而有一种难得的平静在。直到沈沐芝一颗颗帮她扣好病号服的纽扣，她才从这种温柔乡中醒过神来。
    李寒洲伸出尚可活动的双手，抓住沈沐芝吻一下她的手背，“谢谢你，阿沈。”
    “只是病房里照顾你就这么害羞，那以后我们更进一步的时候，你可怎么办？”
    李寒洲低下头，默默试了下床上的温度，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就挪开一点位置，等着沈沐芝过来。
    两个人凑在一起和衣而眠，沈沐芝听到旁边呼吸声趋于平稳均匀，把脑袋轻轻靠上去，“只要你需要，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翌日。
    沈沐芝早起后先去叮嘱韩以夏后续的饮食安排，又提醒后续李寒洲的探视必须提前告知自己才行，看对方点头，才满意离开。
    等回到病房又开始照顾李寒洲饮食吃药，折腾大半天才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
    一个小小的旅行包被她慢吞吞整理半天，李寒洲看着忍不住发笑，“要不抱一下吧？今晚的航班，再拖下去会来不及的。”
    沈沐芝凑过去，松松地环住李寒洲的肩膀，“那等我拍完接你出院。”
    “我现在不能送你，你又没有驾照，怎么回家？”
    “让蕊姐帮忙定一辆专门跑艺人活动的商务车，是长期合作的司机，不用担心行程隐私问题。”
    李寒洲看着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内，才拿出手机缓慢打字，“绑架那晚我有录音，什么时候配合你的动作曝光？”

 第73章

    眼前的便携式冰箱彻底吸引住沈沐芝的视线，她知道自己想找的东西可能就在里面，艰难地把身体又往床底挪了挪，伸手打开冰箱门，看到整齐排放的透明玻璃瓶，里面装满乳白色液体。
    沈沐芝打开手机识图搜索，“丙泊酚注射液”赫然出现在手机页面。
    她认真数着冰箱里丙泊酚的数量，在手机屏幕显示的“过量注射可致死”标题中彻底丧失理智，这些药剂瓶的生产日期都是今年，
    也意味着李寒洲会时常更新这些麻醉剂，一直在做好离开的准备。
    沈沐芝近乎发疯一样流泪，想把冰箱的电源插头拔下来，但在即将拔出的那一刻又立刻退缩，因为突然想到这种行为可能会加速刺激李寒洲。她只好又从床底爬出来，不知所措的坐在地毯上。
    和李寒洲终于确认关系的欣喜已经被完全击垮，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的爱人在接受我的心意时，可能还在想着随时去死，这种疯话可以和谁表达呢。
    沈沐芝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来回乱拽，试图用身体的痛苦麻痹此刻的心痛，在江洋面前那些故作坚强自信满满都是假的，她其实抱着李寒洲结束一切后能够因为爱留在这里的希望，但是此刻她真的不想再去探讨那微弱的可能。
    她抓起来时的行李箱，逃亡一样跑出门，只希望等李寒洲出院后，自己再偷偷检查一次，看这些丙泊酚会不会已经被丢掉。
    那样起码可以确认，她们之间的关系，能够成为影响李寒洲决策的因素之一，那就够了。
    能够得到验证的爱，就是身处其中最大的安心。
    飞机行过云端，沈沐芝看着窗外云层默默流泪，她甚至逃避现实到希望剧组拍摄可以延迟几天，至少可以晚点面对那个让她反复揪心的结果。
    杀青当天，沈沐芝和陆辰南居于人群正中，两人各抱一束鲜花，分别站在导演两侧，配合剧组拍照。陆辰南趁着大家都在散开去往杀青宴酒店，低头问，“从上次跟着那个男人离开剧组后，你怎么就一直心不在焉，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事，杀青快乐。”
    “沈老师！上次你和李老师戴我品牌的饰品出席活动，一下子给我增加超级多销量！你们戴的同款刚上架就卖爆了，我现在还在联系珠宝制作商承接订单呢。今晚杀青宴我一定要好好敬你！”
    凑过来的齐思路提起李寒洲，让沈沐芝的情绪险些失控，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是吗？恭喜你。”
    齐思路看她状态不对，踮脚在她耳边问，“吵架了？”
    “又悄悄说什么呢！我也要听！”
    “没什么，就是杀青有点舍不得大家。等回b市后，你在公司遇上小洲可以给她道谢，是她力排众议说服造型师用你设计的首饰。”
    沈沐芝轻拍一下齐思路的肩膀，向她展示手腕的铃兰花手链，“对了，上次没来得及说，谢谢你的设计，真的很好看。”
    陆辰南跟在一旁，满脑子都是“杀青后舍不得大家”，并且认定自己也属于其中一员，喜笑颜开地说道：“沈老师不用伤心，我们这部剧年底会在剧集盛典拿奖，到时候又可以见面。而且后面跑宣传也少不了主演到场，想见到还能随时见面，不介意的话私下多聚会也可以！”
    饶是沈沐芝一向好脾气，也终于在忍无可忍中爆发，她转向陆辰南，大声说：“去你妈的。”
    而后在身边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向赵蕊，“蕊姐，先去化妆室卸妆，你和导演说晚上的杀青宴我晚点过去，有点累。”
    陆辰南拿胳膊肘戳一下齐思路，满腹委屈，“我说错什么了吗？”
    齐思路用十分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一看沈老师就是情绪很低落，你不说话才是最好的。”
    手机响起新闻弹窗声，齐思路低头一看：《新晋顶流小花李寒洲涉嫌影视集资诈骗，已被警方传唤》。
    两人表情一变，齐声说道：“卧槽！”
    沈沐芝此刻正在卸妆，赵蕊自然也看到手机新闻弹窗，她划掉通知，状若无事地将两人手机放回包里，悄悄溜出去给lily打电话。
    “lily，我刚看新闻，小洲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收到她新剧剧组的官方邮件，要求拍一个引入投资的id视频。结果今天突然有人去报案，说被盗版影视公司诈骗，还拿着小洲那个视频，说骗子就是用这个视频保证确实是官方项目、艺人参与拍摄。现在警方已经立案，目前处在传唤流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公司已经聘请刑事辩护律师，现在在赶往公安局。”
    “官方邮箱怎么会出这种问题？”
    “谁知道呢！现在剧组那边负责选角和宣传的人员电脑也已经被警方拿走取证，在等技术鉴定结果。这件事你先瞒着沈老师，我怕她知道后急着回来，说实话，就目前这情况，除了律师外谁去也没意义，我到现在都没见到小洲，只知道是从一家医院把人带走的，你说她身体不舒服也不和我们说，现在又被抓走，我是真挺担心。不过，如果证明和小洲无关，不到24小时就能放出来，到时候我和你说消息。”
    赵蕊挂掉电话，果断走回片场，看到齐思路和陆辰南脸色僵硬，心下了然，“今晚辛苦大家保密，不要让沐芝知道这个消息。今天宴会和你们一张桌的是导演和制作方，都和辰南关系比较熟，麻烦帮忙告知下他们。谢谢你。”
    第74章
    沈沐芝心情很差，所有参与杀青宴的工作人员都能感受到。
    整整一晚，她坐在主桌来者不拒，只要有人上前敬酒就起身一饮而尽，但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微笑举杯就喝，喝完马上坐下。哪怕赵蕊上前劝解几次，都没能拦住她借酒浇愁的行为。
    在她消失的两天三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赵蕊不得而知。但从新闻来看，大概率又是和刚刚出事的李寒洲有关系。她只好叫来服务生，给沈沐芝那桌送去一份解酒甜汤，起码能缓解酗酒后的胃部压力。
    桌上人的表情也耐人寻味，导演终于忍不住，提醒她杀青宴都有摄影师在拍摄，这么喝下去太影响形象。沈沐芝这才放下酒杯，低垂着头任由长发挡住大半张脸，拿汤匙小口喝着面前的糖水。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晃神，不知道让苑薇薇找的负责照顾小洲的护工会不会细心，有没有特意选择柔软好嚼的餐食。
    lucia和赵蕊并坐，自然早就注意到主桌的动静，前两天沈沐芝剧组出走也闹出一场风波，她八卦道，“沈老师是怎么了？和那个大律师分手了？”
    “她和那个律师是朋友，沐芝的哥哥临时有事，江律师刚好带她回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赵蕊老早就准备好对外解释，此刻若无其事讲出来，成功把lucia唬住。
    lucia点点头，“那沈老师这是为家事烦心咯？确实，在外地拍戏离家人这么远，有点事也照顾不到，好在现在已经杀青，明天一早就可以回去。”
    赵蕊点头不语，等到宴会结束，她扶住酒劲上头后醉的路都走不直的沈沐芝回到商务车，放平座位后给她包上一块毛毯，又招呼司机开车回酒店。
    “蕊姐，我手机呢？我看看有没有新消息。”沈沐芝醉到神智不清，但还是记起来今天得问问李寒洲的恢复情况，挣扎着起身想拿手机。
    赵蕊伸手把她按回去，“你先躺好，等回酒店我再给你。”
    不出赵蕊所料，刚回酒店房间沈沐芝就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等赵蕊帮她把被子盖好，又在床头准备好一杯温水后，才将手机放回沈沐芝的皮包。临走前她又回身看一眼皱着眉头安卧的人，“有什么事明早再解决吧。”
    此刻，李寒洲被关在审讯室已经接近8小时，按照律师的交代，她对于事实不清的询问内容一律只答“不知道”。
    lily被带走的电脑确实显示是官方邮件发布，文案和拍摄要求都对得上，幸而负责这起案件的律师也是业内名律，在探视期间也给李寒洲一些几近肯定的暗示：基本没有违法可能，只等传唤规定时间一到，就可以出去。
    碍于当事人目前处于伤患状态，律师还卖力争取李寒洲在审讯室的权益，让负责传唤的警方做好当事人的衣食保障，尤其是需要保证有医生可以准时给她换药。
    李寒洲倒像是全不在意，面对几次反反复复变着花样的重复询问，只答自己明确知道内容的问题，剩下的一律推给律师沟通。
    她在高压审讯下也没太多紧张情绪，面对送来的饭菜都兴致缺缺，唯一一次张口就是要一杯冰美式，说身体疲惫需要提神。连带着负责的警官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明星就是不一样哈，闹脾气绝食还闹到公安局了。”
    话虽这么说，但进来这么久都不进水米显然并不合规。既然当事人要求，警员点外卖时又让咖啡店再搭配一份开心果奶酪法棍一起送来，照顾下这位明显偏西式饮食的娇气艺人。

 第74章

    lily在公司见到律师后，忙着追问：“情况怎么样？小洲多久能出来？”
    “影视诈骗案这件事问题不大，只是受害者太多而且涉案金额过高，对方又明确拿出李寒洲拍摄的招商视频，警方立案后进行刑事传唤流程是必然的。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检察机关不会定罪。整件事从舆论层面的影响，比犯罪层面的影响更大，这个大概就需要你们团队自行处理。”
    ”好，那是不是24小时内就可以释放？”
    “只能说正常情况会是这样，不做时效保证。还有，我去审讯室见到李寒洲，发现她近期被人殴打致伤，这件事你知道吗？”
    lily表情都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盯着律师，“别是在审讯室被打的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不会有这种事。传唤、审讯包括我会见都全程录像，如果是进去之前人还好好的，出来的时候吊着胳膊绑着纱布满脸是血痂，那得公安局开发布会公布情况说明，毕竟舆论猛如虎啊。”
    lily此刻才想到李寒洲休息期间几乎没有和自己聊天，抖音微博这些平台虽然在营业，但发的都是很早就准备好的旧图，她慌张起来，“严重吗？”
    “基本都是外伤，但看上去挺吓人的，”律师起身向穆轩宇和lily告辞，“我还有事，有消息再和穆总、栗经理联络。”
    随着关门声响起，穆轩宇用力捏住眉头，语气带上几分疲惫，“你怎么看你手底下艺人的？当初让你们接大制作，你们两个想尽办法推辞，自己去接<烈火>，结果又被卷进诈骗案。到现在律师会见后才知道李寒洲被人打进医院，你到底一天到晚都在干嘛？她又在一直在闹什么？你们俩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吗？”
    没等lily回复，临时带团队驻场在闪耀娱乐办公的隽梦雨就草草敲两下门窗进来，“穆总、lily，有突发舆情。”
    穆轩宇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你又怎么了祖宗？”
    隽梦雨挤到两人中间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你们看。有人爆料小洲本名叫曲影，在16那年涉及到同学意外死亡事件，后来伪造出国留学证明，毕业后名义上去留学，实际上消失在原来的朋友圈。网上还有高中同学爆料当时拍的曲影被带上警车的背影，和这次被媒体抓拍到小洲被传唤带走的背影做对比，打眼一看确实一模一样，不过小洲更瘦一点。还有曲影的6次整形记录，不同医院拍的术前术后对比图全部都被爆料出来，如果没有造假的话，基本可以确定曲影就是小洲。“
    看着眼前这些刷都刷不完的话题，热搜更是爆了好几个，讨论量居高不下。连带着这次李寒洲涉及影视诈骗的风评都完全变差，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炙手可热的小花就是年少间接致人死亡，出道后又涉及巨额诈骗的社会渣滓。
    同样受到牵连的还有沈沐芝，剧集还没播完，两人的关系绑定正是最密切的时候，沈沐芝那段早已平静的往事也被再次翻出，铺天盖地在热搜页面发酵，情绪激动的网友直接把两个人冠上法制咖+上位咖的名号，恨不得亲自判决有罪然后把她们逐出娱乐圈。
    舆论场的风向就是这样，可能上一秒你还是人间仙子，下一秒就人人喊打，爱与恨在这个光鲜复杂的圈子都以最为极端的方式展现出来。
    穆轩宇接连遭受打击，此刻已经表情已经精彩纷呈，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用应对眼前这乱七八糟的一切，“隽总，这事全权交给你和你团队处理，有需要公司配合协助的地方，就找lily。我去办公室抽根烟冷静下。”
    他拍了下隽梦雨的椅背，长叹一口气走出门，只留下会议室中面色严峻的lily。
    “我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我没想到她隐瞒的事情这样严重。能够挖到这么多爆炸信息，显然是早有预谋。这次小洲被警方带走调查，应该和幕后操纵的人脱不开关系，这样她就没办法在被上热搜的第一时间对外发声，我们也没办法联系她求证。”lily拿起桌上的笔，走到白板前开始写写画画。
    隽梦雨坐在远处，看她详细列出几个关键点，不自觉地捏住下巴，在思考些什么。
    1、曲影=李寒洲？——曲影目前涉及负面评价，是否承认关联关系，以及如何消除负面评价。
    2、李寒洲涉嫌影视集资诈骗？——律师基本否认有实质性违法行为，警方在审问查证中，没有更多公开信息用于辟谣。
    3、李寒洲实际释放事件？——未知，没有任何时效保证。
    4、李寒洲和沈沐芝？——？
    写完最后一个问题，lily和隽梦雨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发问：“应该早有牵扯？”
    lily点头，“我是这么怀疑的，小洲在接近沈沐芝的时候很不一样，有一点......不求回报的感觉。”
    “好，那我们先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小洲身份造假这件事，你觉得合理性有多少？”
    “结合被曝光的医疗记录来看，可能性很大。在签约前我们做过背调，她这个身份证是在入行做模特的时候开始使用的，大概是20岁左右。再往前查，基本就找不到任何资料，她现在使用的身份证号归属地是个偏远山区，当时给到公司的解释是义务教育都没读完，就在外面跑一点群演活动，后来决定入行演艺圈，从平面模特直到签约闪耀娱乐。”
    “你信吗？她可不像没读过书。”
    “不太信。但这种事很难追根溯源的查下去，小洲有合法身份证，又没有对应的犯罪记录或者网上可查的黑料，谁也没能想到过会有今天。”
    “其实艺人本来就没有公开本名的义务，更何况一旦承认，那你怎么解释她拥有两个不同的身份证？购买假/。证件这件事本身也不合法，我们一旦公开认下这个身份，就是自投罗网。所以关于这一条，我建议对外口径一律是小洲目前还没结束调查，暂时无可奉告。”
    “好。暂时先这样，剩下的等小洲出现后再说。”
    隽梦雨目光向下，“诈骗案这个不用多说，只要证明和小洲没关系，我有信心扭转舆论。等去接她的时候多拍点照片，结合警方调查结果，再给受害者出点公益性质的补偿。想要公众的崇拜并不容易，收获同情肯定是毫无疑问。”
    “所以现在就是要等小洲的消息，”lily擦干净白板文字，“急也没用，等着吧。”
    “还有沈沐芝，”隽梦雨敲敲桌子，“这段时间你记得和赵蕊保持联系，不要让沈沐芝冲动行事，万一她那边再节外生枝，局面可能更控制不住。”
    第75章
    沈沐芝刚坐下，就瞟到飞机上提供的《观察》报纸上写着李寒洲涉案的文字，她惊愕地缓缓向侧面桌板伸手，拿起那份分量极薄的报纸。
    配图占幅过于醒目，是李寒洲身穿病号服被带上警车的照片。她仔细翻阅那篇报道，妄图从中找出什么，但“涉嫌集资诈骗”，“涉案证据”等字眼过于沉重，和图片上单薄倔强的背影相对比，一下就刺痛她的眼睛。
    她记起来昨晚自己喝得烂醉，甚至没有打开手机看一眼消息，如果那时候可以坐最晚一班飞机回去，就不会在此刻的心疼与焦虑中坐立难安。
    她碰一下旁坐的赵蕊，把那张报纸朝向她，“这件事都已经见刊，那线上新闻最晚也是昨天就报道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只是一直瞒着我？”
    “是。我和lily简单聊过，她现在只能接触律师，你回去也没用，与其让你在精神崩溃中回程，不如好好睡一觉回去再想办法。”
    “睡一觉？”
    沈沐芝缓慢坚定地重复这三个字，突然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哽咽着将桌上的饮料报纸一股脑扫到地上，“她人在审讯室，你要我躺在酒店睡觉？我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心安理得睡着？我宁可早点回去等在公安门口，也不想在躲在被粉饰的宁静里。”
    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又想起那一排整齐摆放的丙泊酚，觉得李寒洲不只是自我放弃，连带着也要把她的命带走。
    这边动静越闹越大，赵蕊只是面带难过的盯着她，空姐和空警纷纷围过来，看到是沈沐芝后就特意遮挡住周边乘客好奇的视线，安抚道，“女士，请您冷静一点。您需要医疗帮助吗？”
    “她不要，”赵蕊在一旁开口：“我来沟通就好”。
    空姐默默收拾好地面，将舱位门关好才转身离开。赵蕊上前抱住沈沐芝，“实在不舒服就哭会儿，我和lily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两个人第一反应就是不要让你回去。因为沉浸在感情的人很难保持理智，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答应你，等回去后我们一起去接她出来，好不好？”
    沈沐芝的哭声越来越小，长期的情感过载让她倍感疲惫，最终还是没能再说什么，伏在赵蕊肩上彻底睡着。
    还没等两人离开机场，沈沐芝大闹头等舱的新闻已经登上热搜，赵蕊也才发现沈沐芝从昨晚开始就在遭受网络暴力攻击，她赶忙说，“我先送你回家，待会儿我回公司处理点事情。”

 第75章

    “不，送我去b市党校，我要去找我哥。”
    车辆很快停在b市市委直属党校门前，沈沐芝戴好墨镜，用围巾仔细包好脑袋，看到沈华之已经站在门前等她，简短道别后就果断下车。
    沈华之带她到自己办公室，从书柜中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崭新瓷杯，倒好一杯茶水推在她面前，“自从你开始拍剧就变忙很多，好久都没见到你回家，怎么今天突然有时间来学校找我？”
    沈沐芝端起茶细嗅，“哥，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是这块茶啊，没意思。”
    “我喜欢喝奶茶，但是这边的办公室文化就是喝传统茶，那我这块茶饼可不就是光等着招待来客，然后慢慢消耗么？”
    “行，哥，我想让你帮个忙。”
    沈华之微微皱眉，“你最近的新闻我也看到了，当初你不肯把那小子说出来，一个人扛着谩骂。现在还打算偷偷摸摸藏起来躲风头，过后再当作无事发生？”
    “不会的，哥。我这次就是要说出来，但是有一个很关键的东西我拿不到，需要你帮我。”沈沐芝放下茶杯，双手抓住沈华之的胳膊来回晃动哼哼唧唧喊哥哥，这招从小用到大的撒娇招数还是很好用，沈华之果然败下阵来。
    “你先说，我能帮上的肯定会帮。”
    沈沐芝狡黠地眨眨眼，放低声音问道，“哥，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保密文件？”
    桌面摊开的文件随着沈华之向后猛退的动作纷纷落地，发出嘈杂声响，紧接着是他微带怒意的质问：“谁让你要的？你最近在和什么人接触？”
    沈沐芝看他浑身警惕，赶紧凑过去顺着捋一下他的后背，“我只需要你有，不会真的用。”
    看着眼前人真诚的眼神，沈华之的语气也总算放轻松，“不犯错误就好说，你先讲讲要我配合做什么？”
    傍晚将近，沈华之起身去文件柜开锁，拿出一个牛皮纸密封文件袋，不难隔着包装看出里面还有一个硬盘。他将带着封条的文件袋放进手提包，突然大力揉搓几下，看着封条产生的微弱裂纹，一咬牙拉起沈沐芝，“我和你一起去。文件由我带出去出问题还是在你手上出问题，完全是两种性质。”
    沈沐芝觉得心底的柔软又被触动，她郑重地给哥哥一个拥抱，“谢谢你，哥。”
    在几乎落泪的时刻，她又想起报纸上那张拼接在一起的背影图，如果小洲也曾经有一次被坚定地选择和爱着，会不会走不到今天这种破釜沉舟的局面。
    她抬腕看表，接近24小时，还是没有任何人来告诉她李寒洲被释放的消息，只好拽住亲哥往外跑，“时间紧张，我们先走。”
    此刻，刑辩律师正在会见前和公安人员激情拍桌，“你们无故延长传讯时间并不合规！目前检察院并未作出批捕决定，继续扣留当事人的依据是什么？”
    “技术鉴定那边还需要时间，目前处在侦查阶段，适当延长留置时间属于合法范畴，我们也申请到相关批准文书。你作为法律工作者，自然更能体谅办案难度和流程合规，得尽力配合公安机关工作，对不对？”
    那负责解释的刑警点上烟，微微偏头用力吸一口，继续劝道：“我们也没有连续审问，提审记录和次数都在那摆着，后续如果真定性下来，你有疑问就去向法院申请查阅。”
    李寒洲像是没看到外面的争议，坦然地向一旁的女警问，“我想去洗手间，你们这里是智能马桶吗？”
    女警一愣，“不是......”
    “那你帮我把两边吊着胳膊的绷带拆开，我自己能行。”
    那警官上前仔细拆掉她前身的两条绷带，看李寒洲胳膊无力的搭在身侧，多少有点内心不忍，“我带你去。”
    律师扭头看到这场面，表演欲更加旺盛，“当事人是伤患状态，48小时传讯真的合理吗？”
    又得到那套官方书面回复，这时律师也有点回过劲来，知道应该是有人刻意要将李寒洲扣在这里，后面必然有其他动作。但接下来的事和本案又未必有牵扯，他反而沉静下来，在会见室外的椅子随便一坐，打算继续了解案件细节。
    沈沐芝也已经赶到一座临近商圈的创意园区，这里驻扎着许多演艺经纪公司和影视娱乐公司，基本都是独栋设计，为了体现娱乐行业的艺术性，外观装修都做足文章，远远一看像迈入光怪陆离的异世界。
    在这片艺术区中，位于中心位置且整体设计最为浮夸精致的就是徐然的娱乐公司然昭影视传媒集团，办公楼外形设计成羽翼模样，白色混搭银灰色满是未来设计感。沈沐芝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儿，之前她只知道徐然搭上贵人后步步顺风顺水，但从没想过攀附这层关系。
    她推门下车，还不忘和沈华之继续嘱咐：“哥，一会儿看我行动。只要我们三个吵起来，你就上来拦住我，尽量把场面弄乱一点，剩下的我会想办法。”
    沈华之作为一路稳扎稳打沐浴在正道阳光下的红色青年，此刻还在正义感与帮亲不帮理的矛盾中来回拉扯，听到沈沐芝的要求后也只是浅应一声，恍惚着跟着她往前走。
    门铃恍若摆设，办公室实木门传来的巨大砸门声惊到正在屋内谈话的徐然和白思晓，徐然坐在桌后向外一扫手，白思晓走到门前打开监控系统，“是沈沐芝。”
    李寒洲尚未被放出来，徐然此刻心情很是不错，她听到这句后满是得意地扬一下头，“故人来访，那还是请进来聊聊吧。”
    两人大步跨进办公室，徐然起身向前伸手做出拥抱的姿势，“沐沐，好久不见。这位是？”
    沈沐芝不着边际地躲开，径直走向待客区的定制沙发，头微微后仰，打量着室内环境。沈华之见场面尴尬，伸手回握徐然，“我是沐芝的哥哥，沈华之。”
    “我知道，大学时候我们关系很好，她没少给我炫耀有一个温柔聪明好看的亲哥，可惜之前没见过”，徐然语气不见气忿，反而和对方有来有往的招呼几句。
    “李寒洲新剧是你做的手脚吧？你明知道她不会被定罪，一定把她送进去关两天的意义是什么？为了曝光她？”
    徐然没有接话，打开屋内的technicssl-1500c唱片机，在跃然而出的古典乐中端起一杯红酒，缓缓走到沈沐芝身边坐下，“是。”
    她的笑容愈发深邃，“她太固执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冥顽不灵的人存在呢？我送她高奢资源，她不要，给她年代大戏，她不承情，满脑子就是想着帮你查那点事帮你平反冤屈。人前是闪闪升起的新星，人后把人堵在巷子里打到重伤难愈。多好笑啊，沈沐芝。”
    徐然的笑容伴随着愈发激昂的节奏变得癫狂起来，她把红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冲我兴师问罪？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来吗？因为我想让你看看，哪怕你当初高悬云端又怎么样，现在站在顶峰的人，享誉行业的人，是我，不是你。”
    “你很可怜，”沈沐芝握住她的手腕，白思晓像要上前阻拦，却被徐然一个眼神瞪回去，“你很可怜。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暗暗和我较劲，拼命想要超越我，甚至明知我和姜悯生交往后被偷录音频，仍然自甘堕落和姜悯生搞在一起。我不是不知道你们交往过，但我没想过你一开始就带着恶意对待我们之间的友情。不对，按照你的性格，那是我可以赋予的流量和曝光，哪有半分情意在。”
    沈华之听到这里，也明白当初另一个躲在暗处的当事人是谁，他沉声问：“姜悯生把那个音频散播出去的？”
    “不，当然是我的好姐妹，徐然。”
    “你有什么证据？哈哈哈哈哈哈，”徐然奋力将手腕抽出来，狂笑着端着酒杯摇晃起身，“沈沐芝，定罪要论证。就像李寒洲是因为拍过招商引资的视频被列为嫌犯一样，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和姜悯生之间有我横插一脚？”
    她面上恶毒几乎展露无遗，“怎么不能是你们两个之间的小情趣，就愿意往大众面前撒呢？”
    沈华之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徐然骂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又算什么！别说你就是个校内中层干部，你们院长出门都没有你这幅架子高。”
    徐然越说越激动，又扭头指向沈沐芝，“你和李寒洲一样，自以为清高脱俗，看不起特权又不愿意追求世俗名利。你就没有想过吗？这世界所有的不公平都是特权，无非就是来自于老天给你的，还是自己拼命去赚的。你不会觉得天赋就不是特权吧？同样是考进顶级表演院校，甚至住在同一间宿舍，凭什么你就因为好运气早早成名，靠着高人气一直戏约不断，而我，我们，只能永远屈居在你之下？”
    “你知道你在烦恼那些挑都挑不完的剧本时，我们在做什么吗？在一遍遍录剧组的自我介绍，像隆重推出商品一样事无巨细的讲明自己的一切，诚惶诚恐间等待被挑选。你永远都是聚光灯下的女主角，除非你自己不想演。但我呢？我只能争取到露出几分钟的镜头，然后暗暗祈祷能够保留住这段，用在下次给剧组投递资料的剪辑视频里。从天分到努力，我哪一点比你差，凭什么一直当作你的陪衬？”

 第76章

    沈沐芝并不动气，她要的就是徐然发疯，徐然越是口不择言，她越能明白这屋子平日招待的非富即贵，日常并不会真的开监控。
    她带着些许刻意靠近徐然，问出一个恶毒的问题，“所以你就是因为当初上门试戏差点被潜规则，头破血流回学校的那一夜，彻底对我生了恨意？”
    第76章
    徐然目光一凛，满是怨毒地直视着沈沐芝，“你那双高高在上的眼睛，不也能看得到别人的苦难吗？”
    她自觉不是天生坏种，但人的情感确实复杂，从一开始存着蹭一点沈沐芝流量的小心思接近她，到关系要好后隐隐滋生嫉妒逐渐想要成为她，再到恨意爆发一心想要毁掉她，转折点无非就是那个自尊全碎的深夜。
    那时临近暑假，徐然看到沈沐芝桌上多出来的剧本，趁人不在时拿起来看了几眼，她模糊记得这部剧的原著常年霸占频道第一，这么多年来都没出售过版权，如今这么重要的角色，居然就递给尚且大一在读的沈沐芝。
    嫉妒模糊了她的胸腔，她打开朋友圈，试图从通讯录列表中的选角导演朋友圈找到这部剧仍在招募演员的信息。
    连刷三天，毫无所获。
    直到她不抱希望，再想到沈沐芝以往都会分享新剧本给她，但对这个ip大剧却闭口不谈，开始自我纾解，剧里的角色应该都已经定的差不多，自己可能很难有机会争取一下。
    但此刻她却刷到一张招募海报，角色的戏份并不重，只是女主一路成长中经过的小单元里的女配角，尽管如此，她还是勤勤恳恳整理好资料投递过去，带着希冀沉入安眠。
    后来她再回忆起这件事，才发觉过度暴露需求和渴望，就会成为别人拿捏自己欲望的操纵杆。
    那一条凌晨发送的投递信息，换来一条试镜回复，而当她做足准备打开房间门，看到的却不是往日熟悉的试镜间，而是三个油腻恶心的男人，穿着浴袍面带邪笑看她。
    “过来。”
    她记得听到这句话之后，就想夺门而逃，在挣扎中拿起酒店服务生送餐推车中的餐具，不管不顾砸破追来人的脑袋。
    她记得这些人追上来拳脚相加，狠狠“教训”自己的不识抬举，尽管大脑很快昏昏沉沉，但她仍然在反抗。
    倒也不为什么，徐然从不屑于靠身体争取资源，无非是总觉得自己吊着一口气。
    是从小颜值出众体态优雅，是在表演班永远鹤立鸡群吸引全场目光，是为了练习舞蹈曲目幼时就拜师名家在练功房摔到满身淤青也不肯停下，更是每一次竭尽所能都能有相应的成绩和回报。
    她不甘心，不甘心引以为傲的专业能力都甩到一旁，最终让自己沦为自甘堕落的玩具。
    直到旁边会议室有人推开门，一个穿着定制高奢套装的女人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和她年龄相仿一头柔顺卷发的年轻女孩，那个女孩的眼神有些忧郁，向她蹲下身伸出一只手，“起来吧。”
    徐然搭着她爬起身，听到后面三个人声音都在颤抖，一口一句秦总对不起冒犯了，恨不得当场下跪求饶。但还是被几个穿着黑衣的保镖打的满嘴喷血，躺在地上抽搐，很快连发出的音节都断断续续。
    这一切的快速转变，只因为卷发女孩开门时和那女人说：“这些人吵到我了，秦总，要不帮帮那个女生吧。”
    在从酒店跌跌撞撞冲出去后，徐然蹲在垃圾桶旁，拿出包里的湿巾，用力擦干净脸上的血，才打到一辆网约车回学校。
    索性有夜色掩盖，脸上那些仍在冒血的伤口没有被司机发现，也不至于被当场赶下车。
    一同在昏暗车厢中流淌着的，还有那份再也压制不住的恨意和对资源地位的渴望。在彼时尚未看见更加广阔天地的徐然眼中，沈沐芝就是她一腔怒火的唯一报复目标。
    沈沐芝向后退一步坐回沙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后来知道这件事，不是和导演打招呼换掉这家选角工作室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徐然的笑声已经透出几分诡异，“所以呢，沈沐芝？你要我感激你吗？你只是又一次羞辱了我，那些可以决定我去留甚至侮辱我欺负我的人，在我这里是走进那个剧组的关键环节。到你那里呢？只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取消合作的地位。”
    “你所有行为都只是让我意识到，在这个等级分别的圈子里，我在食物链最底端任人宰割。”
    “可是现在我赢了，沈沐芝。不仅是名誉地位资源财富远高于你，甚至于你今天还会为李寒洲登门求我。”
    徐然已经有点醉了，但她还是抓着桌上的酒瓶，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想来想去可能觉得白思晓碍眼，也或许不愿意让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得知太多往日不堪记忆，“你出去。”
    白思晓打量屋内一圈，看沈沐芝兄妹并没有过激的反应，默默带上门走了。
    “那部剧，我确实没有推荐你给导演。但是从入学我们认识开始，每一部我能带人的剧基本都会推荐你，只是导演有自己的选角标准，我从不过多干涉。但我的善意，反而成为你发泄不如意的出口。”
    沈沐芝也站起身，“你放了李寒洲。”
    “凭什么？”
    徐然坐在地毯上，黑色伞裙散开像一朵巨大的花苞，她仰头灌酒，“凭什么总有人不计成本为你付出？当初你出事，赵蕊毫不犹疑离职跟着你自立门户，后来李寒洲又竭尽所能为你寻找证据，你凭什么永远都有好运？”
    一杯饮尽，她又摇晃着扒在桌面，费力拿着酒瓶往杯中倒红酒，“她会出来的，不过我给她的惊喜还没结束。”
    “你还要做什么？”
    “你打开热搜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然伏在桌边露出一个微笑，“从你们搭戏第一天开始，我就让白洁找人偷拍。什么扶腰下楼梯、半夜酒店夜会、休息区共用房车、帮你戴手镯，这么多暧昧图片发在网上，你们两个和公开出柜有什么区别呢？让我来猜猜，明天是<烈火>解约合作的通知书先送到，还是广电约谈的通知先送到？”
    她哼哼唧唧笑起来，“还是得等李寒洲不予逮捕的通知书先送到吧。”
    沈沐芝果然在微博热搜和抖音热榜都看到自己和李寒洲大量照片，其中还有一张被酒醉后的李寒洲拽进家门的楼道监控图，她倒是不担心这个，这种关系只要咬死不承认，也只不过是一段时间的冷处理。
    但是身份造假又被软封杀，李寒洲的事业肯定会受到重创，可以说如果处理不好，从此就和台前彻底无缘。
    沈沐芝此刻反而定下心来，笑着说，“不算惊喜，你想尽办法让她失去的，刚好不是她在意的。你最大的愚蠢在于总是以己度人，自以为全世界都和你追求一样的东西。小洲不在乎这些......”
    她俯下身子靠在徐然耳边，用极轻地声音快速说：“她只在乎我。”
    沈华之此刻坐立难安，他到现在还处在状况之外，完全不懂为什么要拿着一份绝密文件坐在这里看两个人论述前尘旧事，更何况听来听去好像还听出来自己妹妹要公开出柜的意思，更让他难以琢磨。
    但他还是记得沈沐芝的叮嘱，马上站起来假装拦架，把会客厅弄的乱七八糟，连带着酒瓶都一把翻倒，液体顺着瓶口从桌上顺着流到地毯上，场面一片狼籍。
    正当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拯救了他，他火速冲到办公室门口想要开门，却被一声大喝拦住，“别碰门！”
    沈沐芝喊完就快步跑过来，用衣服隔着把手打开门，面向外面站着的三个警察，“怎么回事？”
    后侧举着执法记录仪的警察调整角度，尽量保持画面可以录制门口及屋内全景，站在最前方的警察向她出示证件，三名刑警一起进入屋内，对躺倒在地的徐然再次出示证件，“您好，我是b市公安局青岩分局民警，你因涉嫌李寒洲非法绑架拘禁案，根据相关规定，传唤你到青岩分局单位接受询问。”
    说着身后那人就向前一步，两人在执法记录仪下准备拉徐然起身。徐然正沉浸在胜利喜悦中，此刻面露不耐，“起开，我要给你们孙局打电话！”
    酒气熏天的反抗完全无效，徐然很快就被警方带走。沈沐芝趁白思晓还没回来，戴上一副医用手套，果断走到徐然办公室门内的休息间，找到一个密码柜，输入一串数字，又小心地从衣袖上撕下来一小节双面胶条，向沈华之伸手要文件袋，“给我！”
    沈华之打开包，把文件袋递给沈沐芝，看她小心翼翼把胶带上的指纹粘到文件夹外侧，又放进去柜中关好门，晃眼间看到一台笔记本电脑的边角。
    两人刚坐回客厅，沈沐芝把包里东西一股脑倒在倒在沙发和地面上。此时白思晓也直接冲进办公室，她跑得很急，明显是路上临时赶回来，眼看着办公室门没上锁，沈沐芝正在往包里放一些口红、气垫这种小物件，才长舒一口气，“不知道然姐为什么被带走调查，但她现在不在，办公室毕竟是私人场所，还麻烦两位先行离开。”

 第77章

    沈沐芝客气道别，手上仍慢条斯理的整理，“徐然情绪太激动，把我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我先整理下。”
    “应该的，不着急。”
    白思晓站在一旁，好不容易送走这两位不速之客，赶紧打开手机播出去一个号码。
    名为阿忠的拨号一直显示未接听，她又尝试了几个阿忠的手下，还有当初参与绑架的墨镜男一伙，仍然没有人接起。
    最终她的手指挪到“司秦”这个名字上，踌躇片刻后摁下去，“小秦总，我是白思晓。然姐被警察带走了！”
    司秦此刻正在这所办公楼外角落的一辆车中，借着手机来电时闪烁着的亮光看向远处的沈沐芝两人，不紧不慢地靠近听筒，“嗯。”
    第77章
    沈沐芝坐在副驾，攥紧口袋里的安眠药片，如果不是警察突然进门，她本想借着给徐然倒酒的机会放进酒里，趁对方安睡后再往密码柜偷放文件袋。
    现如今被警方横插一脚，她虽然省了一步麻烦，但仍有些心有余悸。
    当年徐然在学校的高压状态，她一直都有关注到，不仅是长期压力过大靠药物助眠，还早早染上酗酒释放压力的习惯，以至于不拍戏的时候总是因为饮酒过多而面部浮肿。
    只是没想到两人再次回溯学生时代，居然是这种结局，她仰靠着座椅，轻轻叹一口气。
    沈华之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揉乱她的脑袋，“喝点吧。刚才那些恶毒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是被欲望扭曲后给自己行为合理化，跟你没关系。咱们沐沐所做的一切都没错。”
    “现在往我家开，20分钟后报警，说党校 保/ 密文件丢在这间办公室，需要协助查找。”沈沐芝还是有点紧张，一口气喝掉小半瓶水，方才想起什么，“这件事你们内部需不需要报备？”
    沈华之沉稳启动车辆，“我会处理。”
    当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时，白思晓小跑过去开门，看清来客时略显谄媚的笑容就僵在脸上，“小秦总，不是，警察同志......”
    门口站着的不止警察，还有沈氏兄妹以及两位穿黑灰色行政夹克的男士。在例行出示证件后，警方向白思晓说明需要搜查保密文件的来意，并要求配合。
    会议室的监控仅有门口是打开状态，会客间和休息室的摄像头都没开启，几位警察穿戴好鞋套手套等装备后，开始在室内搜索起来。一旁站着的白思晓神情也越发紧张，尤其是看到他们靠近休息室时，几乎要抖起来，不自觉地发出声音，“那是......”
    “那是休息室。不过不排除文件在那里的可能，白经纪人是不想让警方搜查吗？”
    沈沐芝一句话将她怼回去，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找到了”。
    几人跟着进门，为首的警察示意白思晓输入密码打开密码柜，白思晓却僵在原地毫无动作，半天才蠕动着嘴唇小声说：“我不敢输密码。”
    沈沐芝收起看戏心态，用一种极为可怜的目光投向白思晓，她知道徐然在吃过白洁擅自被拷走音频原件的亏后，一定会留住这台有发布邮件证据的电脑，既可以避□□到他人手中，又能用来要挟白思晓。
    但此刻真的听到这个为徐然做下如此多恶事的人，对始作俑者惊惧到这种程度，她到底还是有点吃惊在。
    现场民警呵斥几句后，白思晓颤颤巍巍蹲下打开柜门，将文件袋拿出来递给警察。警察则将文件拿给穿行政夹克的来访者，沈华之凑上去点点头。
    “等一下，这个文件袋已经被破坏过，看，有条细小裂缝，”一位行政夹克突然开口，他顺着尚未关好的柜子看去，发现里面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警察同志，这个文件袋里面有硬盘，考虑到密封条已经被破坏，我申请把这台笔记本电脑一同带回警局检查。”
    白思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本能反应就要去关好密码柜的门，却被身旁的警察抢先一步拦住动作。
    后面的民警很快拿过来两个物证袋，将笔记本电脑和文件袋都装进去，而后客气说道：“这位女士，麻烦配合一起到派出所说明情况。”
    白思晓的目光黯淡下来，认命似的垂下头，想起那个被丢在路边后的深夜，只是当时得知白洁被捕的消息时，怎么都没想过这么快她也要走向同样的结局。
    关于保密文件丢失很快有了结果。
    沈华之将自己尚未发表的研究成果密封起来，下班前无心拿混资料袋，误以为拿走的是单位保密文件，丢失后才紧张报警。民警和单位人员再三比对文件资料后，确认是沈华之准备投刊的研究论文，也就草草客气几句结案。
    问题出在那台笔记本电脑中，技术部门在同步检查该电脑是否存在文件外泄痕迹时，发现一封5年前匿名发到各大媒体邮箱的邮件，附件正是女明星沈沐芝的桃色音频。
    更要命的是，技术人员刚把这个结果告知刑侦支队，对方就摆出一脸被噎住的尴尬表情，说沈沐芝这会儿就在这，听到消息后当场要求报案。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是顺理成章。关于这台电脑所有的购买信息、使用信息以及可恢复的聊天记录，都指向徐然经纪人白思晓，警方立案后也迅速启动审讯程序。
    沈华之还没能知道此刻发生着什么，只是在大厅连连给同事道歉，无非就是弄错文件害大家白跑一趟改日请客赔罪之类的客气话。好在他平日声誉斐然，又鲜少有这种出错情况，大家反而并不放在心上，几番客套后也就礼貌道别。
    刚目送同事上车，沈华之感觉吊着一整晚的心终于沉稳落地。没等他彻底放松，就听到两个站在门口抽烟的警察聊起沈沐芝音频泄漏事件的八卦。
    他心里一紧，立刻扭头往回跑，等看到坐在报案处休息的沈沐芝时才终于平稳呼吸，脱下外套披到她肩上，紧挨着坐下来。
    “你早就知道？”
    “也是最近刚知道的。现在想想，幸亏徐然当初刻意接近我，否则我也不会这么了解她。”折腾一晚的沈沐芝有些疲惫，不自觉裹紧衣服往椅子里缩了缩，“我知道她多疑又要强，所以肯定会留着存有证据的电脑，放在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办公室既是她的私人领域，又象征着打拼多年来的权利，密码柜肯定会放在那里。至于密码，她不会忘记那一晚的带来的耻辱，偏巧当时作为朋友的我，也因为心疼才记住这个让她难熬的日子，刚才稍微一激，我就试探出来密码肯定是这个日期。”
    明明被包裹着该是温柔安全的感受，沈沐芝却觉得周身发冷，喉头像堵着一块方冰，窒息和凉意压得她心口闷痛，终于沉默着流下眼泪。
    她觉得好像谁都错了，但又不知道从哪开始做错的。
    沈华之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她的头，“你和李寒洲？”
    “是真的，我很爱她。”
    李寒洲三个字给沈沐芝带来一点生气，她抬头笑笑，“本来明天我生日，是想带她回家一起吃饭，正式介绍给你们认识。但是现在还是等她出来再说，我不想给她太大心理压力。”
    沈华之毕竟是年轻人，思想并不迂腐，他从沈沐芝李寒洲刚合作时，就本着探索的态度认真搜过双女主、百合这些名词的含义，对此已经有一定的心理接受基础，所以他很快从沈沐芝确实交往一个女朋友的事情转过弯来，问出一个自己最为在意的问题，“我不管性别，只要求人品过关。你就告诉我，这个人到底可不可靠？”
    “她可能比爸妈还要爱我，”沈沐芝说完又非常肯定地点头，“是的，我在她的人生优先级中排序第一。”
    甚至高于她的生命，即使我不想要。
    沈华之佯装生气，“你也不怕我回家告诉爸妈！对了，不如今晚直接回家休息？我开车载你。”
    “不，一会儿你把我送到b市公安局，蕊姐已经停在门口等着我了。”
    沈华之：？？？？
    b市公安局对面停车场。
    赵蕊、lily和隽梦雨三个人正汇合在闪耀娱乐的商务车中，研究这几天的舆论形势。考虑到情况特殊，lily特意没有要求司机跟随，车身也没有任何logo，车内空间足够宽敞，三个人对坐打开电脑中的舆情报告，而后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隽梦雨先开口，“热搜这两天简直是沈沐芝和李寒洲的流水席，话题都不知道上过多少条，浏览量加起来几十亿，每天都是爆。”
    说着她指尖轻点电脑，在那一排话题截图后的红色“爆”字上顺着划下来，“如果这真的是爆炸，热搜都被咱们两位顶流炸成废墟了。”
    赵蕊叹气，她自然也看到今天那些被偷拍的照片，两个人给网友的新素材层出不穷，这热度再层层叠叠加上去，恐怕得烧成一把火把大家都搞得焦头烂额。
    “等一下，”隽梦雨突然点开一份实时监测表格，“你们看这是什么？”
    #李寒洲遭绑架殴打，徐然涉案被警方带走#
    #徐然经纪人被捕沈沐芝私密音频#

 第78章

    #沈沐芝报案#
    #李寒洲报警称被绑架，警局正面照伤势明显#
    #张雨霏爆料李寒洲强吻抢角色#
    lily：......
    隽梦雨：......
    赵蕊：......
    热搜彻底瘫痪，点进任何话题词都是空白页面，同样的情况也发展在热榜中，几乎所有人都看到这些耸人听闻的话题词，但怎么也刷新不出实际内容，只好转战其他平台，靠手快的人已经录屏的内容加入讨论大战。
    这也直接导致一个棘手情况。
    原本可以控制在一两个社交平台的传播内容，像大爆炸一样席卷所有热门社交平台，李寒洲被打时和绑匪的对话录音、沈沐芝出入公安局的照片、警方先后带走徐然、白思晓的偷拍，再有张雨霏爆料出的试镜现场李寒洲不打招呼强吻上来的视频，每一个单发出来都是大爆点的话题，此刻接二连三往外跳，让车内的三个人感觉太阳穴那种不受控制的跳动愈发明显。
    两位经纪人已经彻底闭麦，望着远处的夜景发呆，隽梦雨咬牙切齿看了一会儿，最终冲lily挤出两个字：“加钱。”
    lily无奈挥两下手，“行，我们穆总有的是预算。”
    因为和赵蕊还不够熟，隽梦雨又换上一副职业微笑，“蕊姐，是这样，我这边毕竟是闪耀的公关服务商，上次和咱们工作室是项目合作，这次你看？”
    赵蕊也疲惫点头，“还是项目合作，费用报价你发我，没问题的话同步走合同。”
    钱是第一驱动力，隽梦雨马上火力全开，许诺组里小伙伴本周加班全部按照三倍加倍工资结算，且交通食补顶格报销，要求大家7*24小时排班确保随时有人可以响应，三个小组分别负责舆论监控、舆情优化和策略输出。
    在确认方案时，车窗响起敲击声，沈沐芝隔着玻璃指一下赵蕊正在闪烁的手机屏幕，示意自己已经打过电话。
    赵蕊带着沈沐芝回到自己车里，打开座椅加热和空调，等升温的时候看她一眼，“你今天有点太冒险。”
    她本想继续说，但想到李寒洲伤痕累累的样子，又把责备的话咽下去，“律师说今天能出来，所以我们都在这边等。累不累？要不要给你点份简餐？”
    “吃不下，”沈沐芝脱掉鞋躺在后座，把身上的外套充当被子，“调下模式吧，我睡一会儿。蕊姐你去忙你的就好，不用管我。”
    第78章
    沈沐芝一个人在车里，并不能睡得很熟，每次有细微响动就忍不住睁眼，想看看是不是赵蕊告诉她李寒洲已经被释放出来。
    等待的滋味过于煎熬，她半眯着眼睛拿起手机，逐条看热搜词条。
    整个事件从李寒洲被爆身份造假和沈沐芝旧账被翻的舆论一边倒讨伐，到瓜田里层出不穷的炸裂爆料，让围观群众有种手放键盘上但敲不下任何一个字母的无力感。
    沈沐芝靠报警彻底坐实受害者身份，女性主义和反受害者凝视的大环境也为她争取到更多舆情同情，连带着大家对沈李两人流出偷拍也不再看戏，反而义愤填膺指责当年那把刀又一次插进沈沐芝胸口。
    李寒洲情况就过于复杂，每一条新闻下面既有粉丝疯狂刷美图安利维护，坚持等官方辟谣，又有路人质疑身份，还有热情网友指心疼她被职场霸凌绑架进医院，张雨霏粉丝也来得意洋洋攻击“在押法制咖”。
    沈沐芝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评价，悄悄庆幸李寒洲被关的时候无法接触手机，起码能晚一点看到这些糟心内容。想到这些翻天覆地的质疑，再回忆起那晚两人坦诚揭开过往，她开始在心里设问，如果当初江洋没有找来，自己从网上得知这一切，对李寒洲会是什么态度？
    在这种略显没事找事的自我盘问中，沈沐芝不假思索就得出结论：信任。
    尽管在前期对刻意接近的李寒洲有过疏远和逃避，但好像从没怀疑她会落井下石对自己不利，可能是这人本性太过冷漠，你很难从她身上找到一些情绪，好坏都是。
    电话铃声打断她的思路，江洋律师的名字跃动在屏幕上，沈沐芝没有犹豫就接起来，“江律师，有什么事吗？”
    “你回b市了吗？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接下我当事人？”
    “我就在对面停车场，要不你直接过来我经纪人车上？车牌号我发你。”
    江洋看着超过去的几辆车，突然停顿一下，“我可能不是很方便和你一起出现。我在往公安局开的路上，刚看到不少媒体采访车开过去，大概率是等着在门口采访李寒洲。你帮忙转告下她经纪人吧，做好应对准备。对了，这几天的新闻我都看到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的关系暂时不能转向公开。至于小洲的身份问题，”沈沐芝有点懊恼地抓下头发，“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你可别怀疑是我啊！”江洋大概猜到李寒洲对这位女友隐瞒许多，从沈沐芝不够丰富的信息来源来看，自己的嫌疑最大，“我就只对你说过。李寒洲早就知道有人调查她，对今天的局面肯定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她出来你们再从长计议。”
    沈沐芝沉默半响，“她总是什么都不肯对我说。就是怕我知道越多，和她牵绊越多，未来她真的离开我，就很难走出这种执念吧。”
    “嗯。”江洋硬生生咽下去很多话，他此刻也不知道该安慰还是同情沈沐芝，一个人在自己生命里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但从一开始就规划着撤离，与其说是处心积虑的爱，倒不如是一场极致告别。
    李寒洲被带出审讯间时，状态比刚进来更糟糕。本就杂乱的头发又几天未经打理，配合上病号服颇像热衷行为艺术的精神病人，面部颈部的伤痕未愈，虽然青紫淤痕褪色不少，但残存的伤后色素沉淀仍有几分悲壮色彩。
    警方调查已经结束。有人盗用官方宣发邮箱及对接人账号，发布脚本需求给lily，导致艺人和经纪公司在确认过程中又被二次欺骗，按照要求拍摄相关视频，对视频最终用途和使用范围并不知情。
    目前盗取账号的嫌疑人已被抓捕归案如实交代，李寒洲及公司在这次集资诈骗案中也属于受害者。
    穆轩宇得知这个结果后，顿觉扬眉吐气，马上指挥lily报案，顺便发朋友圈广而告之，生怕影响自家公司后续合作项目。
    在这个尚且不错的消息中，李寒洲被律师扶着走出公安局，闪光灯和快门声交杂，让此刻夜晚的警局门口亮如白昼。太久没有适应这种刺目灯光，李寒洲不自觉地闭上眼，在身旁的惊呼中，感受到双臂绷带外传来一点微弱温度。
    被熟悉的檀香味道围绕住，她已经意识到此刻环抱自己的人是谁，于是眯眼偏头看向沈沐芝，“沈老师，好久不见。”
    江洋远远站在街道旁的阴影中观察着这边，作为知晓当事人太多秘密的私人律师，他自觉此刻不该站在镜头前，听到这句寒暄没忍住被烟呛了一口，“还挺能装。”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辆豪华商务车亮起车灯。车内环形沙发上，身着深灰色高定西装的章嘉面无表情看向此刻站在门口被记者围堵的李寒洲，桌上放着一份尚未启封的资料。
    邹秘书仔细观察老板的神色，趁机插话：“这是公司法务部和合作律所送过来的针对姜悯生的起诉材料，章总要不看看？”
    章嘉视线略一回落，又抬头望向窗外，“你把我的要求同步给法务部总监，她把关就行，我就不看了。没问题的话通知任逸，让公关部明天提前准备好联系媒体，就说安芙集团要在这两天官宣重大财经新闻。”
    “好的，章总。”
    邹秘书尚且记得章嘉这几天和cmo任逸发生过一场不大不小的矛盾，自己从秘书室赶到现场时，章嘉特意把密码锁设置为暂时禁止进入模式，他只能在门外听见里面摔打争执的声音，模模糊糊有什么“不是我”、“资料就一份”的字词。
    他顺着章嘉的目光望过去，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目前网上流传的消息是真的吗？李寒洲其实就是曲影？”
    “艺人遭遇绑架在近两年几乎闻所未闻，据警方目前透出消息，嫌疑人并未向您勒索钱财，方便告知被绑架的原因吗？”
    “能不能回应下张雨霏提及你性/ 骚扰抢资源？”
    “沈沐芝你好，想问你和李寒洲工作人员今天一起来接人的目的是？两位私下交集真如流出照片一样密切吗？”
    “我想请问，为什么徐然经纪人会发这份文件给媒体？你和徐然是什么关系？”
    “有传言说，不仅这次绑架案，上次的纵火案也有幕后黑手，请问警方怎么判断？”
    “请问闪耀娱乐对本次诈骗案的受害人有没有处理方案？”
    李寒洲站在一言不发，只是冷静地站在阶上看着镜头，终于向离她最近的律师开口：“有烟吗？”
    “小洲......”lily喊完又闭嘴了，毕竟虱子多了不怕咬，既然事已至此，抽烟反而是这段时间李寒洲身上最不值一提的事。

 第79章

    律师看警察正在维持秩序，腾出空来给拿出一根烟递到李寒洲嘴边，看她咬住才凑前一步点上火，“瘾挺大啊。”
    “太久没抽。”李寒洲费劲抬手，尽量让右手摆脱胳膊吊带的束缚，能够拿稳手里的烟，烟圈吞吐中她向眼前人群镇定地抛出一句话，“明天我在揽海国际酒店开一场线上发布会，具体的时间和会议厅会由经纪人lily通知各位老师，如果有兴趣提问，可以到场参加。”
    相比于在场记者的突然安静，隽梦雨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深深看她一眼。而后和lily赵蕊一起用胳膊在人群中拓展出一个便于行走的包围圈半径，护送着沈李两个人向外走。
    几人回到商务车中，李寒洲躺倒在沈沐芝怀里，身上披着浅白色羊毛毯，整个人看起来都瘦弱乖巧，只是说出来的话并不那么让人安宁，“既然大家都在，那我一起说吧，我和阿沈交往了。”
    三个人摆出一副“这也需要公布”的表情盯着她，而后又看向沈沐芝，异口同声道：“你终于答应了？”
    沈沐芝并不解释两人之间不算明朗的关系，只浅笑着应一声，一点点用手指梳理李寒洲的乱发，轻声问：“明天发布会你打算怎么办？”
    李寒洲懒散地翻一个身，面向隽梦雨，“小雨，先把最近的舆情报告给我讲讲，我想知道现在舆论到什么程度了。”
    投入到工作后，大家都很严肃，逐点分析目前已经有的爆料信息和需要准备的应对动作，在看到沈沐芝报案的词条时，李寒洲猛地抬手，点进词条认真看事情经过，而后凝视着沈沐芝的眼睛。
    “你怎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逃避可耻又没用，本想糊弄着把这件事忘了，但有人穷追不舍，我也不能总被追着打，”说着她又扭头瞟一眼自己胳膊肘早就拐出去的经纪人，“更何况蕊姐也没少跟你一起折腾，我怎么好置身之外，对吧？”
    李寒洲想了想，说，“快结束了。”
    沈沐芝的手没由来的一抖，没有继续接话。
    隽梦雨无视这对氛围奇怪的情侣，直截了当下通知：“现在回闪耀娱乐的会议室吧，等梳理好发布会的内容大家再各自回去休息。lily你开车，我改方案。”
    会议室内。
    所有问题都讨论的相当顺利，唯有是否要公开承认旧身份这个问题上，李寒洲和隽梦雨产生强烈分歧。
    李寒洲用手指轻轻敲一下白板，把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小雨，我知道你要尽可能规避法律层面的争议。但这次避无可避，即使是明天否认，这个事情一定会有其他证据流出。你想过二次解释带来的信任危机吗？”
    “现在只有所谓的高中同学爆料，并且医院整形照片也可以辟谣是ps处理过的，没有哪家医院真的盖公章出声明指名道姓的说这就是你。在缺失有力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为什么要选择最坏选项？”
    “因为一定会出现关键证据，”李寒洲扔下笔，突然向上扫一眼钟表，“阿沈，生日快乐。”
    沈沐芝跟着思考“关键证据”，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愣了几秒，待回神后迫不及待抱上去，“谢谢小洲。”
    赵蕊打开微博，平台已经自动发布沈沐芝的生日博，除了相熟的艺人例行祝福外，评论区大战也早日打响。cp粉仍然位居前排，齐刷刷发今天警局门口两人被拍的合照，揣测两人正在一起甜蜜庆生，唯粉则怒气冲冲指责沈沐芝事业心不够，和黑料缠身的前同事拉拉扯扯，疯狂在评论区甩柚子叶去晦气表情包。
    沈沐芝手机也响起不间断的消息提示音，她叮嘱赵蕊先回复在微博评论区留言的朋友，才拿包起身，“小洲，我们先回家吧。”
    隽梦雨还想再说，却被lily一个眼神拦住，眼看着赵蕊将两人带走，她终于忍不住发问：“是不是你们瞒着我什么？都到处理危机的时候了，如果再对公关有所隐瞒，那只会越搞越糟。”
    “徐然是帮秦昭做事的，能协调的资源远超普通商人范畴。如果她真的想爆料小洲身份造假，能拿出的证据绝对权威，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
    第79章
    沈沐芝把李寒洲脑袋放在自己肩上，“小雨和你之间有信息差，很多事情你没告诉过她，她只能从自己的立场出发。你别生气。”
    李寒洲摇摇头，“我没有生她气，只是不希望因为没拦住她，让我成为她职业生涯中的失败案例。她一直很想成为行业顶级专家，总不能被我拖累吧。”
    “等一起开完发布会，我得回家吃晚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见见我的家人？”
    李寒洲身子明显僵住，许久才小声回绝：“我不是很习惯和人一起吃饭，在家等你可以吗？”
    “好，”沈沐芝侧脸吻一下她的额头，“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让阿姨单独准备一桌生日宴，等回来后和你一起过生日。对了蕊姐，需要你帮忙定一个黑天鹅蛋糕，让阿姨到店里去取，下午带到我家。”
    赵蕊刚应完一句“好”，突然一脚急刹车，车内人都被惯性冲击向前扑去，沈沐芝生怕李寒洲旧伤未愈又加新伤，赶紧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缓冲。
    “怎么回事？”
    赵蕊的声音都抖起来了，“有个年轻女孩突然从旁边冲过来，差点撞上。”
    三个人抬头一看，一个长发半束穿白色长裙的漂亮女孩就站在车前，诡异的是她手腕带伤，血流顺着惨白的手掌汇成一股向下流，在凌晨的环江大桥上格外突兀。
    李寒洲当即拆下两侧吊带，试着活动一下肩膀，虽然不像完全健康时那么灵活，但好在既没有痛感，又可以一定范围内自由运用，她沉声问：“你车里有没有趁手的工具，比如工具箱里的扳手或者螺丝刀？”
    赵蕊打开副驾驶下面的储物盒，拿出一个极小的扁头螺丝刀，“前两天给小猫买猫窝商家赠送的，这个行吗？”
    李寒洲拿过来揣进衣服内袋，又问赵蕊要来车钥匙，打开车门后回看一眼，果断摁下锁车键，“不管发生什么，你们不要下来。”
    “你又想干什么？小洲！”
    沈沐芝不想在车里干等，“蕊姐，快，app解锁！我得下去。”
    赵蕊慌慌张张找手机，却看到李寒洲裤子左右口袋各透出一块方方正正的轮廓，她近乎无奈地指着那人背影，“手机也被她拿走了。”
    李寒洲已经走到这个女孩面前，看着她腕间伤口和裙摆的血迹，果断下结论，“伤口时间挺长了，再不就医就会有生命危险。”
    那女孩并不回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用口型向她说了三个字。看着李寒洲神色立变，她像是极为满意一样笑起来，突然抬起右臂高举过头，左手做握拳状，仿佛抓着什么器物，轻巧又有节奏地一顿一顿转了半圈。
    她问：“你是不是从没见过这种祭祀舞？”
    李寒洲通体生寒，明知道此刻一定有人在附近附近录制这场诡异的画面，却说不出半句话，只是愣怔的看着这个女孩不断跨步、旋转、手臂抬起落下，伤口的血珠随着舞蹈动作轻盈地甩动着，滴滴炸开在她的头脸、裙子、赤足还有路灯投射下明暗分界的路面。
    这种节奏感极强且带着虔诚的动作，明显是需要拿着特定道具和妆造再集结很多人群舞的祭祀舞种。而此刻独舞的少女竟然把这种舞蹈跳出七八分气势，目光既幽怨又恶毒，在越来越快的步伐变幻中，她反而如释重负，终于留下轻飘飘的一句：“我解脱了。”
    沈沐芝早就在车里报警，警笛声响起在周边时，这女孩已经纵身跃入江底。
    李寒洲追上前去却没能拽住她，就失魂落魄的坐在大桥边栏的石阶上。看着周围停满越来越多看热闹的车辆，大家都拿着手机对准这一场凌晨闹剧的参与人，她却没有在意周边反应。
    警察忙着拉警戒线，搜救人员也已经及时安排下水捕捞，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李寒洲回想着那个口型，几乎是无法控制得抖起来，尽管很想克制住，但她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病了。
    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办法思考任何东西，眼前的人、景、物、声音都以已经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抽离出她可以感知的范围，看得到看得见触得到，但是没办法和她的一切知觉形成关联，这些全部解离在她的意识之外，只剩下濒死的窒息感牢牢抓住她的脑袋。
    明明处于足够充沛的空气中却近乎溺亡，李寒洲在战栗中意识逐渐抽离，眼角无意识的流出生理性泪水。
    一个年轻警察走过来，要求李寒洲打开车门锁，需要询问报案人信息。李寒洲看着他张合的嘴巴，大概猜测到要做什么。但她手抖得无法按下开锁键，只好把钥匙和手机一起交还给警察，而后双手用力抓住内袋里的螺丝刀，企图通过掌控感让自己快速脱离出惊恐状态。
    沈沐芝抓着外套跑过来，把她牢牢箍在怀中，用手捂住她的眼睛，一下下抚摸她的后背，“你是不是焦虑症躯体化发作了？有没有药？”

 第80章

    看到李寒洲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但额头已经渗出汗珠，沈沐芝把她的外套衣服拉到顶遮住大半张脸，匆匆解释一句需要先回家休息去局里问话另行配合，就带着李寒洲回车上，催赵蕊开车。
    赵蕊也心有余悸，从车内后视镜打量一眼李寒洲，“她这是怎么了？那女孩给她做法了？”
    “不是，”沈沐芝想了想，“小洲最近太累，今晚又受到刺激，精神容易崩溃，让她好好调整下吧。”
    深夜的车道十分通畅，沈沐芝搀扶着已经稳定下来的李寒洲进入家门，先是把人放倒在沙发上，又去鞋柜拿好拖鞋回来，蹲在地上帮她换好鞋子。
    那是一双和她的家居拖鞋同品牌同款式的新拖鞋，白色皮质交叉细带，底部是柔软的小羊皮。相比李寒洲那双影视城酒店同款，这一双总透出点郑重其事又隐晦的情感表达。
    李寒洲看一眼但没发问，房间内的香薰精油逐渐缓和紧张的神经，她轻轻挪动一下身体，“我去洗漱。”
    “先别动，”沈沐芝压下她，坐在地毯上用力抱住李寒洲的腰，把脑袋靠在她的腹部，良久才笑一声，“有点硌得慌。”
    “让我抱一会儿吧小洲，你都不知道你每天遇到这些事我有多害怕。”
    李寒洲望着天花板，“她和我比的口型是一个名字，我在用的这张身份证的原主姓名。我去派出所改名登记指纹的时候，卖给我证件的人清楚保证，原主人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回来。”
    感受到身上人突然紧绷的身体，李寒洲继续说：“我不知道她就是这张身份证的主人，还是说她知道这张身份证的主人是谁。无论哪种情况，今晚这件事都是一个明确警示，所以今天的发布会我绝不能掩盖身份造假这件事。”
    “你都想好了？”
    “嗯。”
    “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但我要陪着你。”沈沐芝终于松开她，“我很开心。”
    李寒洲低头，额头几乎要和她贴在一起，问：“为什么？”
    “因为今天没有被隐瞒，”沈沐芝满足地叹一口气，“我很怕又被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说完她站起来，“我给你准备了新的睡袍。晚上一起睡主卧吧，我好照顾你。”
    李寒洲站起来小步跟上，搂着沈沐芝的腰在她耳边吹气，亦步亦趋地跟着往卧室走，“我和你一起拿呀。”
    “怎么高兴成这样啊？”
    “医院躺好几天，又在被抓走快两天，突然回到正常的居住环境当然开心。”李寒洲自然不是来自于此，而是对即将到来的天亮时刻感到轻松和兴奋。
    沈沐芝也不拆穿，只是事无巨细的准备好一切，又小心扶着她走进浴室。然后火速去另一件浴室洗漱，在梳妆台认真护肤后就盯住浴室门口，随时准备搀扶走出来的李寒洲。
    木质香调的沐浴露味道萦绕在鼻腔，李寒洲只能平躺，沈沐芝就把胳膊搭在她身上，紧紧靠住她，语调抑制不住的上扬：“那么我们明早在家吃完早餐，就出门陪你去造型工作室换发型，然后中午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我可以早上让公司行政助理预约餐厅。”
    李寒洲也很配合的陪她认真思考，“太辣太油的不行，不利于伤口恢复。淮扬菜和粤菜比较清淡，口感也好，要不找个广式茶楼？”
    “好。我让她定个私密性好的包间。下午提前去酒店化妆室做发布会妆造，我这边有长期合作的化妆师，lily会从闪耀的妆造部门调人过去吗？”
    “会。应该也会准备好发布会要穿的西装。”
    “那我也要穿西装。要不我穿亚麻色呢，很搭我肤色。”沈沐芝的雀跃一半来自真心，一半则是刻意，她太想用一些美好积极的生活态度去影响李寒洲，眼看一次次惊恐发作后，她明白李寒洲和心理疾病持续抗衡的毅力已经越来越弱。
    “好，你穿什么都很漂亮。”
    李寒洲是真的很疲惫，她握住沈沐芝的手，拉到嘴边吻一下，“晚安。”
    “晚安。”沈沐芝又努力往李寒洲身旁挪了挪，在袭来的困意中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闪耀娱乐办公室内。
    桌上的空咖啡杯堆在一起，隽梦雨已经卸完妆敷着面膜回到电脑前，顺手拿起一杯新的冷萃咖啡，“还是得感谢外卖行业的飞速发展，要不这会儿加班就够命苦的，还得自己去咖啡机旁做咖啡。”
    她见怪不怪的把最新一小时的舆情报告投屏在会议室大屏幕上，点击视频播放，凌晨时分的环江大桥，一个受伤的白衣女孩站在李寒洲面前跳了一支怪异的舞，跳完就投河自尽。警方到场打捞后确认女子已死亡，尸体已送检。
    画面诡异、事情离奇、再次涉案、沈沐芝报案，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又是一场舆论风暴，甚至话题已经转向都市灵异，都在讲李寒洲是养狐仙养出事，如今反噬到自己头上。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但给到lily和隽梦雨的舆情压力无疑是重上加重，两个人对视一眼，“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应该和小洲的假身份有关。”
    lily仰头喝尽杯中最后一点咖啡，“会是谁做的呢？徐然吗？”
    “有可能。如果真是她把小洲弄到派出所呆这48小时，就肯定会在她出来时再加一把火点燃舆论，逼她彻底放弃挣扎。那身份造假所涉及到的身份证件更变问题，就是我们的死穴。”
    隽梦雨悠悠感叹：“徐然和沈沐芝差不多年龄吧？我感觉这次小洲被绑架的锅也会被她一起栽赃在白思晓头上，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手段这么很辣，天生的反社会人格。行，我算明白小洲为什么坚持这件事不能掩盖，我想到办法了。”
    第80章
    揽海国际酒店轸芸会议厅。
    李寒洲和沈沐芝携手进来时，正在指挥会场布置的隽梦雨感觉疲惫的眼睛获得了极为良好的抚慰，“谁想的给你剪鲻鱼头？这也太合适了，简直爆改昨天的流浪乞丐头。”
    她忍不住凑上来围着李寒洲绕了好几圈，“要不是今天场合太严肃，我肯定要求化妆师给你化小烟熏妆，不能浪费这个发型。”
    沈沐芝挽住李寒洲的胳膊，笑着回道：“我的主意。造型师说她头发断的参差不齐，保守起见最好选择接发，不会影响日常形象。但我觉得小洲胳膊受伤，接发后护理太复杂，不利于她身体恢复，所以让发型师在现有基础上尝试做一个层次感比较强的造型，就是你看到的效果啦。”
    “沈老师，我发现你真的很细心，也很会发掘别人的亮点！”
    沈沐芝笑得眉眼弯弯，“先不说这个，化妆间在哪？我们先去做妆造。”
    “就在厅内，直走右转，门口有安排接待人员。你们过去后就会带你们穿过安保那个走廊，赵蕊和lily已经在等你们了。”隽梦雨匆匆交代完，马上拉住旁边的实习生，走到一旁追问媒体邀约到场情况。
    现场的大型直播设备也在紧锣密鼓搭建，不少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着，没人注意戴口罩的沈沐芝和李寒洲，两人顺利避开人群走进化妆间，正如李寒洲所料，挂着闪耀娱乐牌子的衣架上满满当当放着一整排西装，且配色一水儿黑灰白米，生怕不够庄严肃穆。
    沈沐芝的造型师风格更为轻量化，只准备了白色和亚麻色两套西装，另外找了一套极简风炭黑色无袖衫配同色系西装裤，正式中又带一点松弛柔和的感觉，反而让人眼前一亮。
    “你这头发挺酷，下次让你和公司小爱豆一起去音乐节活动，你往上一站就跟乐队成员似的。”lily在经过多次打击后，心态已经可以保持稳定明朗，见到李寒洲也有心情打趣。
    这次跟来的造型助理还是之前去颁奖典礼的珠珠，她这几天在瓜田里上蹿下跳，此刻好奇的偷瞄两个人，欲言又止的表情过于明显，沈沐芝没忍住笑出来。
    “你想问点什么？要不给你一张现场采访证，你挂脖子上，一会儿跟着一起提问？”
    “不不不，我没有。”珠珠紧张到脸都红了，一个劲儿摆手拒绝，眼看着沈沐芝并不是真的在计较她的好奇心，才放下心好好干活。
    出于场合考虑，两人都是极淡的妆容，lily还特意让化妆师在李寒洲眼尾用豆沙色和烟粉色浅浅铺一层，营造出一种泫然欲泣的氛围感。
    李寒洲穿着一套黑色收腰西装，额前几字刘海微微卷曲，长度不一又极富层次感的头发被吹的凌乱蓬松错落有致，显得她五官更加凌厉清晰。沈沐芝长发全数盘起，穿炭黑色无袖衫套装，只戴一对素珠作为装饰。
    隽梦雨敲门进来，目光在触及两人时微怔，不自觉地点点头，才向lily和赵蕊说道：“这次发布会记者采访环节，有部分记者老师提前给到采访提纲，团队小伙伴刚做完整理去重，这是50个问题，可以一起看下，顺便想想如何回复。”
    说完她又转向沈沐芝和李寒洲，“随机提问环节机动性比较强，你们两个根据记者的问题自行发挥，保持一个原则，不利于自己的、可能会涉及到宣传红线的，一律不许回答。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直接拒绝，也可以随便找个答案糊弄过去。”

 第81章

    听到两人答应，她这才把打印出来的采访提纲交给每个人一张，又让造型服装人员都去另一间休息室，开始针对问题准备答案。
    直到站在发布会后台候场，隽梦雨确认好现场直播调试，又匆忙跑过来，一手一个握住沈李两人的肩膀，“有任何处理不了的情况，可以及时叫停，我和lily、赵蕊都在台下随时等着你们需要。小洲，你确定要坦诚身份，对吧？”
    “对。”
    “那关于证件问题就按照我们说好的来。再有，”隽梦雨停顿一下，“虽然不知道一会儿会听到什么让我吃惊的内容，但还是希望，过去止于过去，不要拉着现在和未来共沉沦。”
    “我会考虑。”李寒洲答得模棱两可，西装口袋中的手用力攥紧。
    李寒洲拉着沈沐芝的手上台，弯腰为她拉开椅子，等沈沐芝坐好后把话筒调到适合她讲话的角度，才单手拎起自己的椅子顺势坐下。
    直播间人数激增，从两人刚出现在镜头时的1万人，到落座已经达到30万，眼看屏幕右上角的人数仍然快速增长，隽梦雨在监控屏前要求中控和技术人员再次确认服务器稳定情况。
    台下到场逾百家媒体，大部分是权威新闻媒体记者，也有一些娱乐媒体、商业媒体甚至时尚杂志的记者编辑，这是隽梦雨为了分散尖锐问题，适时解救现场气氛特意请来的。
    一部分记者已经在警局门口实地见过李寒洲，对她脸上连粉底都只能将将盖住的伤情并不陌生，但大部分记者看到她这幅模样，还是惊呼出声，伴随着窃窃私语的讨论。
    闪耀娱乐公关总监坐在最左侧位置，做了一个简单开场，先是从公司角度出发，公告备受争议的影视集资诈骗案情况及公司处理结果，又按照隽梦雨给到的方案，现场公布闪耀娱乐将拿出百万基金，用作给本次诈骗案受害者的公益性补偿，这笔补偿会在公益机构见证下均分给受骗人。
    现场一片哗然，直播间的点赞表情几乎要淹没评论区，早就安排好的pr通稿也同步发出，热度聚集之下，这个话题也成功登上热搜热搜。
    一个初出茅庐的艺人，一家无辜受累的公司，在自身遭受声誉损失的时候，还愿意贴钱补偿受害人，这种良好品德显然很符合广大网友喜闻乐见的方向，李寒洲也从法制咖华丽转变为网友眼里以德报怨逆境开花的绝世小白花。
    在解决影视诈骗争议后，公关总监推推眼镜，继续发布官方澄清：“近期，各个社交软件均有流传我司旗下艺人李寒洲及合作伙伴沈沐芝的大量私人行程照片，且几乎所有角度均可以证明照片为偷拍，部分在剧组拍摄的内容甚至涉及泄漏商业隐私，更何况还有跟踪到艺人家中调取物业监控的行径。对此，我司已经积极联系合作律所取证，并对这种侵犯他人隐私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她没有刻意说明李寒洲沈沐芝的关系，只是点到为止表达泄漏他人隐私问题，这种坦荡且公事公办的态度，也让八卦两人如何收场的人偃旗息鼓。
    隽梦雨把回应顺序安排的很巧妙，最敏感的身份问题置于最后。公关总监紧接着就把话题引到沈沐芝身上，并表示因为只是搭伙做发布会，所有关于沈沐芝报案事件的问题都可以在现场向沈老师本人提问，闪耀娱乐不做对应回复。
    相比于前面非常正式的官方通报，沈沐芝的风格更加娓娓道来，她先是分享几件和徐然大学舍友的趣事，又详尽地分享如何无意之中被警方发现徐然办公室的密码柜藏着白思晓给媒体群发邮件的笔记本电脑。
    沈沐芝的用词很精巧，尽管她句句不提怀疑是徐然指使，但在阐述警方可对外信息时，给足现场媒体想象空间。她话刚刚落地，网上关于徐然故意陷害沈沐芝的讨论度已经发酵起来，直播间同时在线人数也达到百万。
    “对。其实我也非常好奇，白思晓是怎么拿到这个录音文件，不过这些可能都得等警方调查之后才能知道，大家可以关注警方通报。”
    现场突然响起一个提问声：“这么多年过去，能不能告知男主角是谁？”
    李寒洲死死攥住手边的矿泉水瓶，直到沈沐芝发现她状态不对，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她才从极端怒意中回神。
    提问的是个年轻男记者，他话筒的logo标并不是传统报社，而是这两年凭借深度社会报道文章快速起步的自媒体，这种对流量和话题度十分依赖的非官方媒体，自然想要挖掘更多爆炸信息，这也让他积极冒险，选择在非提问环节直接发问。
    李寒洲一把桌面麦克风拉近自己，语气阴沉道：“很好，我来告诉你。”
    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硬盘，先是打开其中一个视频文件，在一旁沈沐芝的震惊目光里摁下播放键，姜悯生跪地求饶的画面直接放映在她们身后的led大屏上，那些懦弱、逃避、撇清责任的话也清清楚楚回荡在会议现场和线上直播间。
    线上实时在线观众超过200万，弹幕一度卡到要刷不出来，现场的记者恨不得把镜头原原本本怼在屏幕上，生怕错过这条炸裂新闻。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lily和隽梦雨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隽梦雨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抓住身边的直播运营，“快！马上联系这次所有同步直播平台的商务对接人，让他们立刻去和平台审核部门报备！一会儿直播间可以会放一个新闻属性的音频，告诉他们安排人工实时在线审核，有问题及时沟通，不要被ai判定违规直接把直播间封掉！快去！！”
    赵蕊没有起身，她含泪看着台上的沈沐芝，终于浮出一抹微笑。这么多年看着沈沐芝因为善良吃过那么多苦，如今终于一切昭雪，简直想在台下开香槟庆祝。
    她的反应也引起lily注意，lily指着台上，语气不善：“你早就知道？你利用小洲？”
    “不是，”赵蕊轻轻摇头，“这个监控视频我藏了很多年，甚至想等我不混这圈子那天自己爆料。但是有一天小洲去片场找我，从我这拿走了这个文件，她在沐芝这件事上付出的，远比你我知道的要多。”
    #律师解读偷录女性私密音频并传播可能涉嫌违法#、#姜悯生偷录#、#姜悯生沈沐芝#、#徐然沈沐芝音频事件#在热搜四连爆，现场的氛围几乎要控制不住。
    隽梦雨已经根据直播间最新走向协调好平台审核进度，她重重坐回椅子，打开对讲机，连接李寒洲的耳麦，“另一个音频文件，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平台那边态度很严谨，一个是内容太敏感，另一个是涉及当事人隐私，所以不能公开播放。”
    李寒洲把麦克风拉远，悄悄对耳麦说，“我一直没想过公开播放，放心。”
    眼看视频播完，她对着麦克风喊出那家媒体的名字，“现在有答案了吗？一定要好好写一篇深度报道，不要辜负我在非提问环节选择优先回复你的决定。”
    沈沐芝的头脑炸开一片空白，她清楚的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将和那些恶毒攻击、下流揣测彻底告别，她不再只是活该暴露在公众视野下的女明星，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偷录事件受害者，是被迫沉默的当事人，是没做错但被重创的普通女性。
    毕竟现实生活里，也有无数个女孩遭遇这样噩梦一样的困境，又在社会规训和传统观念里压住伤口隐于沉默。
    可是李寒洲把这块道德遮羞布撕烂，让全世界看到，掩盖住伤口是没办法愈合的，唯有坦然暴露在阳光下，在真相和公义里才能抚平往日伤痕。
    沈沐芝从手背的一滴泪水，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泪已决堤，她抽出一张纸巾小心压在脸上擦干眼泪，这一幕也被台下疯狂抓拍。
    李寒洲用右手漫不经心捏着麦克风，“这台电脑里面还有一个音频文件，是未经处理的原件。但我并不会在这里播放，因为，我永远不会出于任何目的，给沈老师二次伤害。这个文件我会同步交由沈老师工作室的法务部，由对方决定是否针对侵犯隐私对姜悯生进行起诉。”
    几个前排的女记者似乎有所触动，在李寒洲说完后主动为她鼓掌，很快加入的人越来越多，现场的掌声也热烈起来。
    “借着这件事，我也解释下前段时间被绑架殴打的实际情况。我提交给警方的录音中，有绑匪清晰提到徐然、白思晓并向我索要硬盘的片段。听说徐然和姜悯生曾经是同班好友，我想我无故遇袭这件事，跟这条音频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具体情况恐怕也要等警方通报结果。”
    第81章
    她打开大屏幕，先是播放了那条音频，又展示自己入院检查时的伤口情况、检查报告，触目惊心的刀伤、烧伤、勒痕、打击伤照片被放大在屏幕正中，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太强，现场很快噤声。
    “在我本该在医院养伤的时候，又被带走去警局接受集资诈骗调查。”李寒洲语调轻松，说着她放出自己穿病号服被带上警车的图片，“相信很多人都看到这张图的对比图，也有不少人冲着'曲影'这个名字关注今天的发布会直播。”

 第82章

    “那么，关于大家期待的答案，”李寒洲拖长尾音，仔细打量着台下的每一张脸，看到lily已经因为紧张默默站在会议厅侧门望着这边，她收回目光，“我就是曲影。”
    台下哗然，直播间被“？”和“卧槽”刷屏，这种反应在李寒洲意料之中，她屈指敲敲桌面，“大家保持安静。”
    “现在进入自由提问环节，大家如果有问题可以先行举手，我们有序问答。”李寒洲心情不错，语调尾音上扬，像逗猫一样将右手食指一点，指向率先举手的一位记者：“你先问。”
    “根据网上爆料，你曾经在高中时期导致同学意外死亡，这件事是真的吗？”
    场馆响起一片抽气声，大家都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如此直击要害。
    李寒洲言简意赅：“假的。警方只是根据她生前通话记录做例行询问，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她的车祸与我有关。”
    “请问你为什么要改名换姓呢？是为了进入演艺圈吗？现在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艺名，随手在武侠小说上指的名字。”
    “网上有曝光曲影的身份证，和你现在的模样完全不一致，所以网传整容史是真的吗？”
    李寒洲点点头，“是。”
    又是一片惊叹声，在场记者纷纷记录，从台上望下去只能看到电脑屏幕亮光打在一张张或兴奋或八卦或紧张的脸上，键盘声响得噼里啪啦。
    “为什么整容？”
    李寒洲故意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我以为艺人微调不是什么特例，怎么值得单独提问？”
    她理直气壮的混淆微调定义，沈沐芝含笑瞥她一眼，忍不住帮腔：“作为演员，保持较好的上镜状态也是一种敬业，像日常医美维护也是刚需。”
    她俩铁了心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总不能说怕我一出道就被挖空黑历史才改头换面。
    “据我所知，”一个看起来略显严肃的记者举手提问，“有人在微博评论区发了一张你的护照照片，签发地并非曲影身份证上所显示的户籍地，也就是说你用来办理护照的身份信息和原身份信息有所出入，请问如何解释？”
    隽梦雨提醒导播不要且镜头给到这个记者，她从分屏中看到记者手中的话筒标是“法报”的logo，面色阴沉不少。
    “关于身份问题，我也想借今天的机会做一个澄清。年少无知时被人哄骗改名需要更新身份证号，结果花钱改了全新身份。关于这件事，我也积极向原户籍所属地派出所做过情况报备，希望线上的朋友也能了解这类骗局，提高防范意识。”
    这理由实在牵强，不过既没刻意遮掩，又给相关部门主动申报。尽管是隽梦雨今早临时抱佛脚找关系加急做的报备，但于情于理都不能再把李寒洲往知法犯法的坑里戳，那记者只好点头微笑，“确实，公众人物利用影响力积极宣传防骗知识，对公众而言也大有裨益。”
    几番提问下来，在场记者也心知肚明公关早就针对收集的采访提纲和可能出现的问题做好应对，也就走过场一样例行问答，不再咄咄逼人妄图挖掘爆料。
    发布会顺利结束，隽梦雨长舒一口气拿下耳麦，起身用力拍两下掌，“这么短的时间筹备一场关注度这么高的新闻发布会，真的非常辛苦大家。等收工后我在群里给大家发一个大红包，大家回家早点休息。”
    说完她就带着lily和赵蕊直奔造型间，“小洲，你刚才突然在台上放那个视频，把我吓死了，生怕你一激动什么有的没的都放出来，平台把直播间给封掉。”
    李寒洲正在试衣间帮沈沐芝解开后颈的纽扣，她隔着门回道：“不会的，你对我也太不放心了吧。”
    “因为你确实没让人省心过，”隽梦雨简单和屋内人道个别，就出去统筹现场的收尾工作。
    赵蕊的手机弹出一条新闻，她定睛一看，“安芙集团拟起诉姜悯生赔偿损失？”
    这个消息对李寒洲而言并不意外，反倒是沈沐芝身体一僵，视线落在落地镜中李寒洲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芙集团总部也乱成一团，姜悯生显然没想到李寒洲开发布会把自己送上风口浪尖，不仅连带上热搜后声名狼藉，连此前信心满满可以在商海一展拳脚的美妆项目，也成为即将把自己送上庭审的定时炸弹。
    他带着唐力赶到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但往日对他礼貌有加的章嘉却闭门不见，只用一道被设置禁止输入密码的门锁彻底隔绝他的美梦。面前的邹秘书则带着法务总监和章嘉私人律师拦在门前，十分克制冷漠的向他宣读违约条款及赔偿约定。
    唐力情绪激动地在门前叫骂，很快被穿黑衣的保镖强制驱离，姜悯生终于认清形势，颓唐地退后两步，环顾一圈眼前人，“我什么都没了，对吧。”
    没人搭理这个被商业市场抛弃的可怜虫，所有人都保持高高在上的沉默，用漠视来表达一种隐晦的逐客令。姜悯生隔着磨砂玻璃窗看向章嘉的影子，他自始至终没有被外面的吵闹牵绊住精力，仿佛从未认识姜悯生一样，将上位者的傲慢展示的淋漓尽致。
    “姜先生，先请回吧，有什么问题我们庭上沟通，”邹秘书向电梯方向微抬右手，黑衣保镖就立在姜悯生两侧，拉住他的胳膊将其“请”出顶层。
    一时激起千层浪，闻讯而来的财经记者和娱乐记者早已经围在安芙集团一楼，看到姜悯生从电梯出来，赶忙挤在大厦闸口处，穿黑色风衣的工作人员不知道该不该打开闸门通道，场景一时间陷入僵局。
    面对包围着自己疯狂提问的记者，姜悯生一眼不发向后走去，从大厦另一旁的vip通道悄悄离开现场。
    他在停车场见到一个熟悉的人——阮文文。
    阮文文眼圈泛红，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看到新闻了，你怎么能对沈沐芝做出那种事？”
    “我当时真的是一时糊涂，但我他妈，我他妈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流出去的！”
    姜悯生懊恼地一拳砸在引擎盖上，“我真的后悔死了，就因为一时手贱，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什么也没有了，呜呜呜呜呜呜，什么也没有了。”
    他掩面痛哭，慢慢滑坐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发泄内心的憋闷，突然他抬起头，胡乱抹一把脸上泪水，抓着阮文文的手问：“你今天来，是还在乎我对不对？能不能借我一笔钱，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这个品牌一下子就有很多经营债务，而且还得赔偿三倍代言费，就算掏空积蓄变卖资产我也还不起，你帮帮我。”
    阮文文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盯住他，像是要透过这层皮囊寻找内里的美好，过了许久她终于放弃，承认自己当时就是被外表的花架子迷了眼，于是冷酷地说：“我今天是来看落水狗的。同为女性，我对沈沐芝的遭遇感到不寒而粟，更不能理解一个带我蹲在高中门口一点点观察中学生动作和微表情学习怎么入戏的人，居然内里如此粗鄙不堪。“
    姜悯生听她不肯帮自己，马上换了一副嘴脸，语气暴躁的嘶吼着：“那你他妈应该去爱沈沐芝啊！”
    看着眼前人震惊的目光，他更加讥讽，“你知道吗？我刚进入表演系的时候，分配到一个民工角色，我当时照着很多电影经典片段一点点学，直到把这些影帝的每个微表情变化都练习到有七八分相似，但是老师总说我有形无神。我不服气啊，下这么多苦功夫怎么还是不行？”
    他神经质地笑起来，“后来沈沐芝说，你这样不行。你学习的是影视演员表演出的民工，本身就已经是艺术加工后呈现的角色，哪怕你能够一点不差的演绎出来，其实也相当于表演别人的表演，痕迹很重。然后她带着我换上t恤和短裤，戴着帽子口罩，蹲在工地外的铁围栏，从缝隙里看工地的工人是怎么说话、吃饭，休息时间做什么。然后我发现，原来他们在干活和闲聊两种状态中讲话语气、语速还有面部表情是完全不一样的。接连一周，我们俩每天都蹲在那个围栏外，后来我演的民工角色被老师赞不绝口，说我的表演终于有一点灵性和天份。”
    阮文文此刻心情过于复杂，逃也似的离开这个车库，只留下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姜悯生。
    她觉得很好笑，原来自己所欣赏的美好细节和对生活的感知力，是眼前这个人全数挪用沈沐芝的美好品质，甚至姜悯生是明知道伤害过她，却还享受着她带来的红利。
    想到这里，阮文文调转方向又跑回去，字字清晰地说：“贱人。”
    秋日傍晚，将暗时分。
    李寒洲一脚踩下刹车，精准停在沈沐芝父母居住小区的大门外，接着坦然接受来自副驾的拥吻，等两人都气喘吁吁，她看着沈沐芝湿漉漉的眼睛，“快进去吧，晚上见。”
    “真的不和我一起吗？”
    李寒洲低着头不看她，“我还没做好准备，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第82章
    “来，祝沐沐生日快乐～”

 第83章

    沈华之率先起身，递给沈沐芝一个包装精美的首饰盒，“听新入职的老师说最近年轻女孩都买这个品牌，我下班之后去专柜挑了一枚胸针，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沐芝打量一眼logo，“肯定喜欢，这个品牌是我上个剧组的同事创立的，之前参加活动还给我和小洲赞助过首饰。”
    沈母笑起来，“你哥总算挑明白一次。来，尝尝这个龙井茶点，妈妈跟着网上教程学的，入口清香，微甜不腻。”
    “好，谢谢妈妈，哎，不用给我夹菜，我自己来”，沈沐芝接过茶点，轻咬一口，只觉得满口茶香盈满心脾，她忍不住惊叹：“哇，好吃。帮我用盒子装起来几个，我要带回去。”
    “喜欢吃就多回家几趟吃，打包带回去哪有现做的好吃？”沈母被夸赞的心花怒放，忍不住又给她递上一块。
    沈沐芝的母亲是某高校艺术学院舞蹈老师，为了跳舞事业几乎大半生都在进行极为严苛的身材管理，临近退休终于向美食低头，倒不是爱上品鉴，而是迷恋上了烘焙手作。
    不管是中式糕点茶点还是西式蛋糕饼干，沈母统统愿意尝试。在长期实践下手艺也已经出神入化，好在还记着得保持身材，每次都是做好后分装进漂亮包装盒送给亲朋好友，俨然一家私房烘焙坊。
    沈沐芝接过茶点，郑重道：“我想带给女朋友尝尝。”
    闻言，沈华之表情一僵，刚要准备打圆场，就听到自家老父亲接话：“要分享给朋友啊？”
    “女朋友，”沈沐芝郑重其事又重复一遍，她打定主意就算是今天李寒洲不到场，也要把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
    沈父莫名其妙，“知道是女生，男人一般不太爱吃这玩意。老婆，别瞪我，不是说不好吃，是说大部分男的不太爱吃甜食。哎呀，你看你，我不是挺爱吃嘛！”
    沈沐芝放下筷子，面向父母，“我谈恋爱了。对方是女孩，相信你们也看过今天下午的发布会，李寒洲就是我的爱人。”
    餐桌一片寂静，沈华之装作研究桌上蛋糕盒的丝带，目不转睛盯着盒子顶部的丝带蝴蝶结。沈沐芝父母显然也被过于超前的消息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坐在原处一言不发，仔细在脑海中组织语言。
    沈沐芝重新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吃着，“还有其他好吃的点心也一起帮我包进去。蛋糕就不用了，赵蕊已经预定过，阿姨会带到我家。”
    沈父终于开口，“不是开玩笑？”
    “不是。”
    “怎么就，”沈父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这个太前卫了，不给父母一点思想准备。”
    他突然发现沈华之的反应过于异常，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儿子肩上，“臭小子，你早就知道？”
    沈华之吃痛，又不敢火上浇油，快速且含糊的嗯嗯两声，“哎呀，爸，现在年轻人对爱情这种事有更多理解，选择也不一样。”
    “你还说！”
    沈母有些为难地开口：“沐沐，不是爸爸妈妈老封建，但对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要坦然接受这件事确实不那么容易。再说，你和她认识也就几个月，你们的身份又这么特殊，起码也多相处一段时间，现在和家里宣布关系，真的太突然了。”
    “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沈沐芝起身，漫不经心的拆蛋糕包装，“我是认真的，不是心血来潮，不是为情所伤，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误入歧途。我喜欢她、珍视她、想要她，我能感受到她毫无保留的付出。我演过很多为爱不顾一切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角色，但我一直觉得那是戏里才会有的感情。现实里谁不是有那么点彼此相爱的感觉就走在一起，要不修成正果要不一拍两散，总还有新的感情在等着。可是小洲不一样，我选择现在摊牌的原因，就是想让你们能够最快速度调整心态去接受这件事，希望下次我们一起回家能够收获理解和祝福。”
    她手起刀落快速切分蛋糕，“我这辈子非她不可，如果有一天她离开我，我也永远不会爱上另一个人。李寒洲就是李寒洲，无可替代。”
    沈沐芝不管不顾地说完，把蛋糕放在小盘子里端给家人，“吃吧。”
    “我去给你装点心。”沈华之实在受不了如此诡异的氛围，起身走向厨房，轻车熟路摸出来包装盒，用食品夹从甜品三层台挑选造型精致的点心。
    他平日都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但无奈自家老母亲总是召唤他回家带糕点给同事，现如今也学会一身打包技能，直至此刻他才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个助他逃离风暴中心的被动技能。
    三个人在餐桌前对峙，许久沈母才回答：“今天下午看到新闻后，我和你爸爸都很为你开心。你沉稳、善良、包容，事事为他人着想，所以才被人利用这份温和，直到今天才洗尽骂名。只是没想到，晚上还有新的爆炸消息等着，我们消化这件事需要时间。”
    “嗯，对不起，妈妈。”
    沈沐芝起身接过沈华之递来的甜品盒，看一眼桌上没人动的蛋糕，“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和小洲吃饭。你们早点休息。”
    听着身后的一声叹息，沈沐芝的心因为难过和愧疚狠揪起来，她忍住心酸走到玄关换好衣服，门把手被人抢先一步握住。
    “哥。”
    “这么晚了，我送送你。”
    兄妹两人走在小区路上，听着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感受夜间凉意顺着晚风拂过面颊，方觉头脑清醒很多。
    沈沐芝打破沉默，“哥，你这几天不忙的话可以多回家陪陪爸爸妈妈，估计他们挺难受的。”
    “行。”沈华之放慢脚步，“你也体谅下他们，突然知道这个消息难免接受不了，今天又是你生日，刚好在最快乐的时候迎来当头一棒，老头老太太哪能那么快转过弯来。”
    沈沐芝忍俊不禁，又叹一口气，“如果对方不是小洲，可能我还不会这么着急。”
    “她有什么魔力，让你这么为爱痴狂？”
    沈华之不自觉皱眉，虽然他和李寒洲没有打过交道，但就是敏锐的从沈沐芝的一系列反应中，感受到极强的患得患失和焦虑。
    感情刚起步正应该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沈沐芝就这么没安全感，他真的很难不多想。
    “没什么。对了哥，你知不知道怎么找有名的心理医生？”
    “你要做心理疏导？”
    “不是，我有一个朋友，好像状态挺不对的，之前有医生说她可能有心理疾病，我想带她看看。”
    “我回头打听下，看有没有熟人可以推荐。你们这行长期高压，你也注意调节情绪，别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沈华之十分凝重的叮嘱道。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沈沐芝刚要拿出手机联系专车，抬眼就看到李寒洲一身黑衣靠在车侧，双手插兜，低头看着路面发呆。
    沈沐芝开心地跑上去抱住李寒洲，又惊又喜，“怎么一直等在这里，不是让你先回家吗？”
    李寒洲回抱住她，“担心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你好，我是沐沐的哥哥，沈华之。你是李寒洲吧？”
    李寒洲端详着眼前男人，这张脸和沈沐芝有6分相似，却没有男生女相的柔美，只是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沈家两兄妹各自都将顶好看的长相融入自己的气质，两人虽然面容相似，却没有因为性别差距而导致某一方有违和感。
    不如沈沐芝绝色，李寒洲心里悄悄下定义。
    她空出一只手握上去，“你好，呃，哥。”
    沈沐芝听到后难掩笑意，这才松开李寒洲，搂住她的胳膊打发沈华之快走，“你任务完成了，拜拜。”
    “见色忘义。”沈华之笑骂一声，认真道别后才走，尽管他对李寒洲多少有那么点偏见，但看到沈沐芝如今全然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样，他也实在想不出任何劝解干预的理由。
    人生短短几万天，能遇上一个意义珍重的人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两人彼此相爱互为支撑呢。
    沈沐芝拉着她回到车上，“多冷啊，怎么就在外面傻站着。”
    “我想你出来之后可以马上看到我，”李寒洲不动声色地将手机从靠近沈沐芝那一侧的口袋拿出来，悄悄放在左边，“徐然果然把所有罪责都推给白思晓，连带着综艺现场起火的事情临时公布调查结果也是说剧组工作人员受白思晓指使，白洁是明知道事情性质还进行协助的共同犯罪，这俩人很快会被提起公诉。”
    “白洁被她姐姐拖累一生，不知道来日会不会后悔。”
    李寒洲没有发动车辆，有些烦躁地来回把玩打火机，看着指尖火光明灭，“在被欲望支配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迈入命运准备的陷阱。你还会为她葬送的未来感到可惜，她跟在你身边为徐然做事时可没有半点良心。”
    这话倒是没错。沈沐芝也会想起白洁纵容他人进门差点伤害到李寒洲的事，仅有的怜惜之心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谈这些，有没有我的生日礼物。哪有女朋友过生日自己一点没准备的？”

 第84章

    这次轮到李寒洲僵住，她原本是想安排一场近郊露营，两个人一起围着篝火看星星，再拿给沈沐芝生日礼物。但最近事情太多，她又久失自由，一时之间没有安排任何有仪式感的活动。
    沉默许久，在沈沐芝略带审视的目光里，她下车从后备箱带上来一只皮箱，放在腿上打开，里面是一套亚麻色的宗教风礼服裙，“这套高定，我之前试穿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当时拍照发给过你，后面不知道你有没有去借。我买下来时想在露营的时候送给你，但准备挑地点那天被人绑架，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拿给你。”
    沈沐芝当然记得，她还承诺过如果能借到，年底国剧盛典就穿这件和李寒洲一起走红毯，现在这条裙子就在眼前，她感觉自己的感动有点不值钱，像雨后春笋一样争先恐后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往外冒，一路扎到嗓子眼，又酸又痛。
    她抱住李寒洲，“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第83章
    蛋糕没有拆封，餐食没有动筷，自动打开的智能灯光系统被瞬间关掉，李寒洲在黑暗中拥吻沈沐芝。
    她的情绪异常激烈，与往常的任何一个吻都不同。
    沈沐芝在回应中感受到急切增长的激情，她一把推开李寒洲，“你要我吗？”
    李寒洲重新凑上来吻住她，在唇齿交缠间将她推倒在沙发又覆身上去，她双臂撑在沈沐芝头两侧，因为缺氧而粗重喘气，“你需要吗？”
    沈沐芝高涨的爱欲迅速消失。她苦笑一下，伸手把李寒洲拨到一边，坐起身体，“吃东西吧，我不做。”
    她走到玄关从地上拿起被李寒洲扔下去的点心盒，回到餐桌拆开，“我妈妈做的茶点，很好吃，特意给你带回家的。尝一下。”
    李寒洲跟过来，坐在她对面，看她拆开点心后又拿出黑天鹅蛋糕，郑重其事的点上一根银色蜡烛，双手抱拳闭上眼睛许愿。
    沈沐芝的样子太过虔诚，李寒洲盯着入神，不自觉地问：“许的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能实现了，”沈沐芝睁开眼，凑近蛋糕，用力吹灭蜡烛，认真的从小天鹅身上切下来两个翅膀，放在黑色瓷盘中，把其中一个推给李寒洲，“吃吧。仔细看了下只有天鹅翅膀是一对，我们可以一人一个。”
    李寒洲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逗笑，一只手去拿点心盒里的绿色茶点，一只手已经拿起叉子挖一点蛋糕往嘴里送，“还是茶点好吃。”
    “喝不喝酒？”
    李寒洲想都不想就拒绝，“我酒量差，喝酒误事。”
    “你今晚还有什么事？”
    “陪你过生日，”李寒洲夹一点菜放进面前的餐盘，用吃饭来逃避沟通。
    沈沐芝像是心情不好，自顾自走去酒柜拿出一瓶红酒，坐回李寒洲对面后就一杯接一杯喝起来。
    “你不开心，”李寒洲选择陈述句表达，已经给沈沐芝的反常行为下好定义，“因为什么？”
    “因为讨厌不够确定的爱，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沐芝的面颊泛红，酒劲逐渐攀升至大脑，醉意明显，但仍然给自己重新倒好一杯，仰头要喝却被李寒洲抓住手腕，一把从餐椅拽起，不由分说打横抱起走向主卧。
    “我说了我不做！”
    “没说要做，你休息吧，别喝酒了，”李寒洲自然明白沈沐芝想要什么，只是她给不了。
    “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感情呢，李寒洲。”
    李寒洲沉默良久，但没有停住，直到把沈沐芝轻轻放回床上，掰开搂住她脖颈不让她离开的那双手，才轻声回复：“我没有感情。”
    两人对视许久，沈沐芝笑着流泪，“要不你再说一遍吧，我没听清。”
    “我没有感情。”
    “嗯。”
    沈沐芝在并未开灯的房间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继续发问：“为什么？”
    “我，“李寒洲俯下身，抱住沈沐芝，”我有很严重的激越型抑郁症，以前为了治疗吃过一段时间药，但发现吃完药后整个人的状态都很空灵，你知道瑜伽的冥想吗？”
    李寒洲抱得更紧，沈沐芝几乎要觉得肋骨即将变形，但她没吭声，“就是那种感觉。没有情绪，没有爱恨，没有起伏，像是被清空情感程序的机器人，非常稳定平淡的活着。但这不行，我会忘记恨意。所以我自己停药，任由病症发展至今，我发现我没有办法感知情绪了，你也可以理解为情感解离。”
    “就像现在这样，我抱得很紧，但没有心动。”李寒洲松开她，“最近症状好像变得更严重，我之前看到你还有期待和波动，但是现在没有了。我在努力学着爱你，想象如果是一个情感正常的人，在不同时刻该做什么动作，然后对照着做给你。今天是你生日，我应该等你出来一起回家，应该和你接吻，也应该和你上床。这不对吗？”
    李寒洲的眼睛真的充满疑惑，但沈沐芝看不到，周边都是黑暗笼罩，她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很轻，但不够平稳。
    明显失序的那个人是她。
    “你在骗我吗？”
    “没有。你说得对，我还有焦虑症，也是因为私自停药，导致病情发展后躯体化反应加重，你看到的两次都是惊恐发作。其实我还会经常头晕心悸，食不下咽，我不是刻意减肥，但长期处于压力过大的情况下进食会让我恶心干呕。”
    李寒洲放开她，“阿沈，我真的很辛苦，我没有死在17岁那年，一路走到现在，已经耗尽我全部力气。”
    沈沐芝的反应出乎她意料，长舒一口气，语气中甚至有几分轻松，“那我该感到高兴。长久以来我患得患失，永远都在猜你到底爱不爱我，为什么不爱我，是我不够有吸引力，还是你另择他人。”
    她轻轻把李寒洲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既然你生病了，那我就没有理由苛责没有得到你回馈的真心。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陪你去找医生好好治病，不管能不能恢复，我都在你身边。”
    李寒洲的声音出奇冷静，“没有结束，徐然已经被释放，所有罪行都被白思晓一个人认下来了。”
    “那也到此为止吧。总被困在过去的痛苦中，什么时候才能走上向前的道路。如果我人生变好的代价，是你牺牲健康、情感、未来甚至送命，那我只会又一次跌进地狱。”
    “阿沈，你不明白。”
    沈沐芝醉意上头，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直到早上起来被餐厅的动静吵醒，看一眼旁边的床单十分整洁，她知道李寒洲昨晚没有睡在这里。
    也是，两个人开诚布公聊完爱与不爱的话题，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就不需要再强行保持彼此相爱的假象。算了，感情的事还是等李寒洲病好了再说。
    沈沐芝简单洗漱后走出房门，看到阿姨正在餐桌前忙碌，不见李寒洲的身影。她预感到什么，快速走到客房，李寒洲的东西悉数消失，连带着床下的便携式冰箱也不见了。
    应该是昨晚连夜搬离这里，因为床铺看起来并没有居住痕迹，她把自己存在过的证明清除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沈沐芝怎么都理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李寒洲的电话一直是忙音，微信消息也没有回复，这个永远跟在自己身侧的人，突然斩断两个人之间紧密相连的那根线，想要逐步退出她的生活。
    她颓唐的坐在地毯上，一时失去主意，只是盯着窗外的天空愣神。
    李寒洲还没和她告别，不会死的，沈沐芝劝解自己。
    千里之外的边境山区，李寒洲透过墨镜望向连绵不断的峰峦，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向旁边人发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匆匆搬走当夜，李寒洲和lily交代最近一段时间不接戏不去公司，就把手机丢在家里，拿着备用手机和境外卡，连夜奔赴这个地处西南边境的山区。她特意挑选接待外国旅客的酒店，把护照递给东南亚籍员工，那人果然对明星没什么概念，办理完入住后还热情的用英语表达入住欢迎。
    李寒洲沉默点头，快速走进电梯找到对应的房间，直到反锁好门，才把口罩墨镜围巾帽子摘下，打开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我刚落地，去哪见。”
    对方回复也很快，“你这种守信的好人，搭配上冲动极端的性格，很容易吃亏的。”
    没等李寒洲回复，房间门被轻轻敲响，来人似乎存心逗趣，特意有节奏的敲击门板，再来回重复。李寒洲刚下飞机，身上和行李箱都没有能用的武器，只好就近折断一个衣架，拆出里面的铁丝贴在小臂，慢慢贴近猫眼查看。
    “你跟踪我。”她打开门，看着外面笑意盈盈的司秦，身后还站着之前见过的两个保镖。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什么跟踪不跟踪的，你用合法证件买票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不用特意跟着你。”
    司秦挤进门后快速反锁，隔着门板喊话，“你们两个站外面吧。”

 第85章

    “怎么，你不担心我动手？”
    “这家酒店的门板质量，门外那两位不到一秒就能踹烂，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寒洲不再接话，和司秦一起走到极小的沙发旁，看司秦坐下后基本不剩什么空间，出于自己毕竟有个女友需要避嫌的朴素认知，她后退两步坐在床侧，“要我做什么？”
    “你想让徐然付出代价，就必须依靠我。这几次见面你应该也感受到了，那些对付姜悯生的手段，在绝对权力面前完全失效，只有依附权力才能击败权力。不对，是用权力制衡权力，击败权力的前任附着者。”
    司秦饶有兴趣的看她，李寒洲很聪明，在和自己打过几次交道后，就明白双方之间资源和能力的差距，基本上没有硬碰硬的时候。
    “我要付出什么？”
    司秦摇头，“你暂时不需要知道。反正这条命你早就不要了，和我交易为我所用也未尝不可。不是吗？”
    她没等到意料中的答案，因为李寒洲拒绝了她的提议。
    “我现在不是孤身一人。如果继续和徐然明争暗斗，那沈沐芝的安全我很难保证。如你所说，我不是个求活的人，如果不能从程序正义制裁徐然，那我也可以直接杀了她。”
    “她不是姜悯生，”司秦笑起来，“就像如果不是我想要见你，你连我家的大门都摸不到边一样。徐然给秦总做事，涉及到的黑灰产业远超你想象，她之前小瞧你，吃了不少苦头，日后肯定多加防范，你有什么信心可以近她的身？”
    “你跟踪徐然那么久，有调查到一次她出现在这个城市吗？没有对吧，她在这里作下的孽并不涉及经济犯罪，按理来说并不难查，你为什么查不到呢？”
    “我知道你和境外的调查组织联系密切，但这里是国内，他们能给你提供多少足够重要的信息呢？”
    看着李寒洲越发生硬的表情，司秦站起来，“你所有动作在我面前都是完全公开的状态，以后不用躲躲藏藏住这种小地方了，说话都不太方便。”
    李寒洲看她一眼，“你说完了吗？”
    “嗯。”徐然的语调总是轻微上扬，尾音带一点轻巧，听来更像挑衅。
    “那你走吧。自始至终没有听到这个合作有提到怎么保证沈沐芝平安，所以我不会盲目给你卖命。”
    “这样，你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可能你会改变想法呢。”
    司秦向门外走去，“晚安。”
    第84章
    司秦没有回答李寒洲的问题，只是望向远处的高峰，问：“把这些山连起来看，最高峰像不像一只伸向天空的手？”
    “有点儿。”
    “深山里有个极为闭塞的村寨，把所居住的群山奉做神明所赐。村民的祖先认定这只手是凡人和上天沟通的纽带，给最高峰的峰顶取名‘天听顶’，每年谷雨时节都会选好寨子里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在天听顶跳一支祭祀的舞蹈，左手持云幡，右手拿雷鼓，这两样都是寨里灵媒代代传承养护的法器，寓意祈福镇邪，引渡好运。”
    李寒洲记起那个凌晨在环江大桥跳舞的女孩，扭头怪异地看了司秦一眼。
    像是注意到李寒洲的目光，司秦转头与她对视，“你应该见过的。环江大桥那个跳河的女孩，跳的就是这个村寨的祭祀舞。”
    疑惑得到确认，李寒洲平静发问：“警方问过话后就没再联系过我，那个小女孩的事情查到什么程度了？”
    “你已经老老实实承认身份造假，徐然也不会故意放出线索给警方。那就没什么可查的，她的身份信息早就被抹去，真正意义上消失在这个世界里，警方不会调查到任何有效信息。一个黑户半夜三更自残后自杀，最多就是发个公告象征性找下家属，然后不了了之。”
    “消失在这个世界，”李寒洲喃喃重复，突然灵光乍现，“她就是......”
    “她不是，”司秦早已预见李寒洲要问什么，果断给出答案，“她只不过是被徐然操控来对付你的送命鬼。”
    说完这句，司秦又转身看向天听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给李寒洲解释，“被你顶替身份的女孩，也是从这里出生长大的。后来死掉了。但时间太久，我记不清死因。”
    李寒洲脸色有些发白，但声音仍旧镇定，“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徐然给秦总做事，而我，间接算她的二老板吧。虽然我不怎么参与进具体事务，但对徐然做过什么还是一清二楚。你顶替这个女孩活了这么多年，不打算替她报仇吗？”
    李寒洲冷哼一声，“我花那么多钱买断这个身份，在付款完成那一刻，这桩交易就已经彻底结束。我没有义务再为原主的死去追讨什么公义天理。”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冷血。”
    “我认可这个评价。”
    “是因为，”司秦扬起笑脸，向后看一眼牢牢跟着的保镖，不紧不慢凑在李寒洲颈侧，“你的病还没治好吗？”
    李寒洲一惊，被轻易看透的安全感缺失让她全身紧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司秦打量她一眼，“我知道你当时利用黄牛，用和你年龄相仿的陌生人证件挂号就医，毕竟门诊不是住院部，也不会真的核对你本人和身份证照片是否一致。你就没有想过，被挪用证件的女生一辈子都留有精神病院就诊治疗的记录，很难进入审核严格的单位。严格追究起来，你也不算什么好人，不是吗。”
    李寒洲没接话，反问道：“我们要去哪？”
    司秦带她走到一个临近断崖的简易小房子里，这里有几个彩色小缆车，看起来并不是商业用途的官方缆车，因为这里既没有售票处，也不存在任何景点和游客。
    身后的两个保镖跟上来，司秦向后摆手，“不要和我们坐一辆。”
    两人却没有动作，只是站在一侧看着她，司秦表情终于有些厌烦，“随你们吧。”
    四人在缆车内面对面坐着，两个保镖戴着墨镜一言不发，李寒洲也无意开口，司秦更是没有再挑起话题。
    在缆车运行的吱呀声中，李寒洲看到山壁上钉死的锁链，一路延伸至山的对侧。相比于直接连通两座山的缆车而言，这铁索需要人牢牢抓住，再顺着岩壁一路找落脚处，绕一个大圈再从两山之间最窄的缝隙滑过去到达对面，可见是极其远古的交通方式。
    顺着李寒洲的目光所在，司秦也遥遥望去，“以前交通不便利，寨子里的人要想出去采买生活物品，就会顺着这个锁链过去，再去镇上买东西。”
    “现在都用索道和缆车了吗？”
    司秦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村民从没用过。这是一个文旅公司的项目，修建索道是想把这个寨子打造成景点，后来没运营起来就关停了。之后这个项目被秦总收购，就彻底变成非开放形式，只有秦总手下的人来这里才会打开。不过作为给村民的馈赠，每月都会通过缆车送一些他们想要的物资进去。如果寨子里的人想要出行，还是得选择走山壁那条锁链。”
    秦昭这个人出现的频率太高，和徐然又如此深度绑定，李寒洲隐隐担忧起来，总觉得这个寨中隐瞒着什么秘密。
    司秦带着她一路走过去，寨中村民听见族里长辈千叔介绍“小秦总”，眼睛骤然亮起光芒，连带着姿态也十分虔诚，忙不迭的向她问好鞠躬，但那份殷勤里又掺杂着一点疑惑，导致外露的情感稍显复杂。
    李寒洲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围过来的村民不管男女老少，长相都极为标志，有几个甚至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就算是天赐美貌如沈沐芝，在这群人中恐怕也只是略胜一筹。而这些也不过是村寨中的普通人，她对那个掩藏的秘密已经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进到这里后，两个保镖又自觉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们身后。李寒洲觉得好笑，阴阳道：“你每天带着保镖出门的意义是什么？随时有可能被追杀？”
    司秦并不生气，语调仍然保持一贯的轻快，“有人做尽坏事，生怕鬼来敲我的门。”
    “你到底要说什么？每天打哑谜的话，我就先走了。”
    “哎，”司秦抓住她的胳膊，跟紧千叔拐进一个和寨中建筑格格不入的现代化民宿中，“进来再说。”
    这所民宿的店员不是本地居民，看起来倒是十分熟悉司秦，刚看到两人的身影，就上前接过两人的行李，“小秦总，四间套房已经收拾好了，我送几位上去。”
    司秦点点头，继续拉着李寒洲向前，手却被她硬生生掰开。
    李寒洲没有解释什么，跟在店员身后上楼，将司秦三人甩在身后。她觉得自己因为司秦一句“该还欠我的人情”就来到这里已经够蠢，又一路从城市转到乡镇再坐这么久的车到半与世隔绝的小寨简直是蠢上加蠢，这样浪费时间又毫无目标的行为简直是在挑战她耐心。
    更何况，被司秦扯住胳膊的时候，她总会想起沈沐芝，尽管说过很伤沈的话，但只要没分手，对这种外人的亲密接触就是该拒绝的。

 第86章

    尤其动手动脚的还是讨厌的人。
    司秦也快步跟上，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她敲响李寒洲房间的门，看到对面明显不耐烦的表情后，她愣了一下，“这次是真的有话和你说。”
    李寒洲侧身放她进来，左右观察后才关上房门，“说吧。”
    “我希望你和我一起，救救这里的女孩。”司秦表情全无平日里的云淡风轻，变得凝重起来，“谷雨时节的祭祀舞，原本是向上天祈愿用的，现在是徐然挑选美貌少女的固定日子。被选中的女孩会被送去公海的无主权岛屿，供一些非法组织和上层人士取乐，以此来争取合作项目牟取巨额利益。我坦白来说，这个想法最早是秦昭提出的，一开始是找那些为利益和资源献身的女孩，总归来说虽然不道德，但勉强算是你情我愿。”
    她的目光落在李寒洲尚未痊愈的面部伤口，“徐然没有底线。当她察觉到一些大人物的爱好特殊后，就开始四处搜罗幼女，但以前的路子明显行不通，她从秦昭那里得知有这么个地方，就动起歪心思，带人来这里看过一次舞蹈后，她就彻底把这里当做自己非法产业的供应链，年轻漂亮的女孩成为她的'货物'，源源不断被输送到公海那艘豪华游轮上。因为这个村民思想保守、消息闭塞，在这里花点小钱找借口把人带走基本没有暴露风险。而这些女孩的身份痕迹都被抹掉，直到死去也无法逃出那里，所以在那艘船上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从玩弄美色到操纵生命，所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恶行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我说不呢？”
    李寒洲察觉到司秦真正的目标并不在徐然，而是背后隐藏的人，可能是秦昭，也可能是秦昭利益集团中威胁到她利益的人。之所以希望让自己犯险，无非就是留出一条退路，一旦失败，仍然可以换一颗为她卖命的棋子。
    尤其是司秦和徐然关系也错综复杂，谁知道司秦的行动是出于正义还是争权夺利，这合作过于不划算，李寒洲几乎是立刻就想拒绝。
    “是不想蹚浑水，还是不信任我？”
    司秦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我观察过你很久，从最开始在杂志拍摄片场遇到你，我就有意了解你，说起来你那些前尘旧事还是我最先知道的，只不过没有曝光出去。你是最适合去做这件事的人，如果实在不答应，那昨晚我没答复的问题，可能会有个新答案。”
    “你敢！”
    “我怎么不敢？”司秦慢条斯理的把玩手中的茶杯，并不看李寒洲，“沈沐芝的安全我不保证，但让她处于危险我倒是完全能做到。你不再重新考虑下吗？”
    “我拒绝，”李寒洲也不动怒，直到此刻她才走过来坐在司秦对面，“如果希望我出于同情帮助这些孩子，那你错了。她们的命是命，我和沈沐芝的就不是？你只讲让我帮忙，却不肯明明白白告知风险，没有属权的地方驻扎的守卫会用什么武器？让我来猜猜？肯定不是棒球棍和铁棒，匕首？军刀？或者......枪？”
    她难得给徐然露出一副笑脸，“帮忙还是送死，你比我清楚。”
    “我都为你投资<烈火>，用意还不够明显吗？至于你身手怎么样能不能保护自己，全看你在训练营能学到什么本事，这个我可管不了。”
    “你脸皮一直这么厚吗？”
    “还好，只有想强迫别人的时候才这么死缠烂打，平时我很高冷的，”司秦突然伸手，在李寒洲脸侧轻轻蹭了下，“好美的脸，只可惜是第二张，就像你第二个身份一样。你之前的名字倒没取错，真正的你永远成了第二个你的影子，不能见光，不被认可。”
    “李寒洲，要不试试吧。打碎这一切，你的，和我的，都掀翻。”
    第85章
    李寒洲起身送客，“出去。”
    “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提醒一下，在被阿忠绑架的时候，你亲口说过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我食言了，”李寒洲理直气壮地起身开门，“不送。”
    司秦也不纠缠，把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回桌面，又摆出那副万事都不放在眼里的洒脱样子，临出门前突然驻足，背对着李寒洲说道，“有兴趣的话可以在寨子里逛逛，这里的民俗文化很有意思。你那个交通事故死亡的同桌，她的父母也在同一天死在这里，当时他们受邀过来参加公益支教活动，顺便在寨中采风写生。回程时因为索道故障摔下去当场死亡。那个电话.....”
    她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接着说下去：“致使她方寸大乱闯红灯的电话，是她父母在索道卡顿的那一刻拨出去和女儿告别的，估计他们自己也没想到，竟然成了女儿意外死亡的催命符。”
    李寒洲只是冷漠看着她的背影，千丝万缕的头绪在此刻逐渐清明，“所以呢？我又不欠她一条命。就算你告诉我她的死亡真相，我也不在意。”
    她当然什么都不在乎。别人的声誉、前途、境遇甚至生命，都不在李寒洲所考虑的范围之内。她在年少时代早就经历过他人皆看客无人肯相助的困窘，只能靠自己走出深渊。现如今又要她去救赎别人的灾难困苦，凭什么呢。
    李寒洲既不是圣母，也不是道德卫士，世间苦楚自然轮不到她去渡化。
    “你只在意沈沐芝。”司秦仍旧停在门口，“为什么？我确实没查到你们之前有什么渊源，总不至于只是和她合拍一部戏，就情根深种舍生忘死了吧。”
    她等了很久，始终没有听到屋内人的回复，久到怀疑李寒洲已经不在屋内，她转过身想查看情况。
    一把刀抵在她脖颈，冰凉的刀尖紧贴住颈动脉，司秦并不惊惧，反而面对李寒洲笑出来，“我挺欣赏你，李寒洲。但建议你还是吃点药吧，总是被情绪控制很容易做蠢事。哪怕这一秒我死在这里，你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她轻扣两下门板，保镖立刻出现在她身后，又被她抬手制止动作，“你们不用管。李寒洲，把刀放下，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么冲动可不好。”
    李寒洲将刀回转，单手握住刀身，带着凉意的锋利刀刃迅速割伤她的手掌，疼痛和鲜血让她从激惹状态中成功脱离出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你的人到来之前，只要我想，就可以要你的命。别再拿沈沐芝威胁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司秦抬手缓慢为她鼓掌，嘴角笑意更甚，眼底却没什么温度，“那我随时恭候。当然，我更希望尽快听到你的答复，这里特指好消息。”
    言罢，她关上门离开。李寒洲独自呆在屋里，将那把随手拿起的水果刀丢回桌面，失去控制的意识逐渐回到身体中，她抬头看着窗外久久不语。
    “老张，去让前台送医药箱到李寒洲房里，里面要放上处理外伤的止血药物和绷带，抗感染药和消炎药也准备好。”
    “小秦总，她这么对你，为什么不直接给她个教训？”被叫老张的保镖有点难以理解雇主的想法。
    司秦摆摆手，“美人有点脾气倒也别具风格。我对她感兴趣，费心受累也很正常。”
    老张和另一个保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忙按着吩咐去办事。
    司秦的笑容瞬间消失，关上房门后拨出一个电话，“阿忠，我要你今天去做件事。”
    沈沐芝匆匆赶到闪耀娱乐时，正碰上徐然从穆轩宇办公室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新经纪人，看起来和白思晓性格一致，都是温和恬静的模样。
    她忍不住想，徐然这种跋扈急躁的风格，确实更适合找包容性强的经纪人，只是不知道这位会不会又被她一脚踢进罪恶的沼泽。
    徐然从她身边经过，冷脸瞧了一眼，“我没被绳之以法，你很意外吧？”
    “不算，”沈沐芝坦然回道：“我早知道你有能力摆脱嫌疑，不过这次能让白思晓付出代价，也算值得。”
    “是啊。人如果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
    高跟鞋走在地毯上悄无声息，估算着徐然的身影逐渐走远，沈沐芝才扭头看一眼故友，带着惋惜的视线一路看着她消失在电梯。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迈出电梯的英俊男人吸引，这个人她曾看到过很多次，却从没正式交流过，此刻两人一起出现在闪耀娱乐，让她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来人停在她身前，极有绅士精神的微欠身体伸出手，“沈小姐，你好，我是安芙集团董事长章嘉，又见面了。"
    看沈沐芝浅笑伸手，章嘉极有分寸，只礼貌地虚握她的手指，“来找李寒洲？"
    “对，她突然发信息说在闪耀娱乐见面，我临时赶过来了。章总是来找穆总聊合作吗？”
    章嘉的神色古怪，连带着音量都放低一些：“我也是收到她的短信，才来这里。”
    沈沐芝：......
    她强忍住内心不悦，轻声说：“章总先请，我现在联系下lily，问问小洲在哪。”
    lily此刻正在穆轩宇办公室，还没能看到两人的消息，她有些激动地拍着桌面，“你说什么！？投资诈骗这件事已经证实和闪耀娱乐无关，为什么突然说这是工作严重过错要开除我？我不接受！”

 第87章

    穆轩宇默默等她发泄情绪，看lily气得嘴唇颤抖，仍然没有平复下来的意思，只好开口：“这件事本质是你审核不严。当初收到节目组邮件后没有找导演和宣发二次审核确认，否则也不会栽进盗号的坑。公司不会亏待奉献多年的老员工，你手上的期权会正常回购，包括裁员赔偿也会按照2n标准一分不少打过去。”
    他递一杯茶到lily面前，“你也要理解公司，如果出这么大事故后，不采取任何处理措施。其他员工也会觉得不太公平。你看没问题的话，这周完成交接怎么样？”
    一杯热茶尽数泼在穆轩宇脸上，他皱着眉头，没有发火。在这间办公室里，他和lily因为工作问题有过太多次争议，那时都是就事论事，他自然和lily针锋相对，想发脾气随时就发。但此刻他心有愧疚，任由lily发火，也说不出半句重话。
    lily拿起纸巾擦手，眼圈泛红，声音发颤：“你不如直说徐然想从小洲身边的人开刀，逼我离职。这么多年合作下来，我是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只要告诉我实情我可以立马走人。但是用这种招数对付我，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民不与官斗。我开门做生意，自然把赚钱放在第一位。我实话说，刚才真的拒绝过开除你这件事，但是对方不点头”，穆轩宇没擦掉脸上的水珠，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我承认，这件事对不住你。但你看看外面那些练习生，多少人十五六岁就开始跳舞唱歌，等着有个舞台能一鸣惊人。我不可能牺牲这么多人的前途，如果我不肯答应，那咱们公司所有艺人都会处于软封杀状态，但凡叫得上名号的节目、演出、影视资源全部上不去，你想看这些小孩去城乡结合部走穴吗？”
    “真的，lily，我们好聚好散。我知道从这出去以后，可能同行业的公司也不敢顶着压力雇佣你。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商务合作项目外包给你一部分，具体能不能聊出来好资源，就看你的能力。”
    lily冷笑一声，“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这周我会完成离职交接。”
    刚出会议室门，lily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她拿纸巾拼命按压脸上的泪痕，生怕弄花妆面让人看笑话，但还是没能忍住，最终拐进一个会议室锁好门大哭起来。
    手机屏幕亮起，她才发现章嘉和沈沐芝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赶忙擦干眼泪，按照信息走到两人所在的会议室，轻轻敲门后应声走进去。
    两个人的沉默很快变成三个人的尴尬，lily的微信中赫然显示李寒洲提到最近不会接戏也不来公司，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僵持在这里。
    还是lily先打破沉默，“刚好告知两位一个消息，本周结束后，我就会正式从闪耀娱乐离职，不再担任小洲的经纪人。后续公司安排好交接后，我会推送两位的联系方式给继任经纪人。”
    事出突然，章嘉和沈沐芝听后表情俱是一惊。
    沈沐芝看她脸上已然乱掉的妆容，心下明了，但仍忍不住发问：“小洲是你一手带起来的艺人，也是现在闪耀娱乐最红的艺人，怎么会突然做人事变动？”
    这会儿lily的状态倒是平和许多，“徐然搞的鬼，应该是想报复小洲屡次和她作对。”
    “那你应该也很难去知名经纪公司任职了，她肯定会提前打好招呼。”
    章嘉从这两人的对话中听明白事情起因，略一思考，“要是不介意跨行业发展，可以考虑来安芙公关部，主导艺人营销这部分工作。薪资和职称绝对是行业平均线以上的标准，但和你现在这种能通过影视业务和商务代言拿高额提成的工资结构比不了。如果你感兴趣，我推首席营销官任逸总的联系方式给你。”
    “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工作内容，多谢章总邀请，”lily挤出一个笑容，“就当这段时间休假好了，避避风头后我再重新找合适的岗位。以后如果有合作机会，小洲就拜托你们多照料。”
    说完lily饶有深意地打量章嘉一眼，虽然李寒洲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但她还是希望安芙能够多接洽李寒洲，通过代言提升下商业价值。
    在商言商，不谈感情这部分，李寒洲目前的热度和公众形象也很适合美妆品牌，只看面前这位老总愿不愿意拍板决策。
    章嘉对上她的目光愣了下，但很快捕捉到lily的暗示，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草草应了声。
    沈沐芝突然出声，“lily姐，你先去忙吧，我有些话要和章总说。”
    “恰好，我也有问题想问一下沈小姐。”
    等lily离开后，章嘉没等沈沐芝发问，先行开口：“网上的爆料我都看了，从我对她的认识，能够和一个人这么亲密，本身就很反常。所以你们真的是恋人关系？”
    “是，”沈沐芝答得爽快，“那你和李寒洲呢？lily能直接开口暗示你给代言，再加上姜悯生的事情必然有你出力，花这么多钱帮她做事，这份交情也不浅吧？”
    章嘉突然嫉妒心骤起，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李寒洲是对姜悯生由爱生恨，借自己的手展开报复，这让他总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有些机会，谁成想是一开始就认定沈沐芝，拉着自己一起全心全意把沈沐芝拽出泥潭。
    虽然是在做好事，但这种被生生扼杀希望的感觉确实让他感到挫败。
    他话锋一转，“是啊，为期两年的年度代言大概5千万，更不用说还有推出一个全新的美妆品牌的研发成本和上市推广销售费用。你看，这次我来，也是想顺便谈下和她合作商务资源，按照长期合作来看，她的报价可不是小数。”
    “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沈沐芝几乎是有些急迫，追问的语气更显慌乱。
    这种反应当然被章嘉看在眼里，他温和一笑，“非常特别的关系，值得上这个价。”
    这话的想象空间就大了去了，沈沐芝本就觉得他们关系非比寻常，此刻自然把这份“特别”延伸到最坏的情境中去，她语气阴沉，”你给小洲花了多少钱，我替她还给你，以后不要再找她。”
    “你出道前几年确实赚过不少，但基本都拿去做投资了，现在刚复出接戏接广告，真能有那么多流动资金还我1.5个亿吗？”
    章嘉似乎存心和她对着干，略带讽刺地望着她。
    反正沈沐芝并不知道安芙和姜悯生签订的合同条款，这部分投资和亏损基本都以各种名义算在姜悯生头上，一口气执行下来安芙不仅不亏，还有个打出一定知名度的新品牌，只要收回来这个品牌交给内部专业团队运作，业绩大概率会逆风翻盘。无论最终结局如何，安芙怎么都算赚。
    沈沐芝显然也没想过居然是九位数的投入，她微怔一会儿，“好。我尽快筹钱给你，你说到做到。”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86章
    沈沐芝不欲多言，扭头要走，却被章嘉喊住。
    “沈小姐，我想知道，李寒洲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你，是吗？”
    沈沐芝点头，“大部分是吧。”
    “那你知道李寒洲当初伪造留学材料交给学校，毕业后就和所有人失联吗？我顺着这些材料去追查，发现她母亲在日本读完医学博士后留在东京一家医院工作，读博期间刚好和李寒洲被质疑杀人犯的时间相符，我猜当时她应该没得到家人的任何帮助。所以这些年来她和父母完全断联，为了掩藏身份又不能和任何人交朋友保持密切联系，从决心靠近你那一刻，直到现在都活得像一个孤岛。我想知道她做这一切的动力是什么？”
    章嘉本想问沈沐芝为李寒洲做过什么，让这人如此疯魔甘于献祭自己的人生，但他怕沈沐芝抵触这个问题不愿意回答，只好换一种迂回问法。
    沈沐芝像是被问住，好长时间都在低头思考，最终轻轻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
    “算了。沈小姐不愿意讲，我也不好追问。估计今天应该等不到李寒洲，我先走了。”
    “好。钱凑够以后，我怎么联系你？”
    章嘉从西装内袋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上面有我秘书室电话，接通后告诉邹秘书转总经理办公室就行。“
    沈沐芝把名片小心放进手提包夹层，等章嘉离开好一会儿，她才从会议室出去，忍不住又给李寒洲发微信过去。
    【沈沐芝】：手机在你本人手里吗？你现在安全吗？
    【沈沐芝】：能不能给我回个电话？
    【沈沐芝】：你到底搬到哪了？
    一如既往没有回复。
    沈沐芝从闪耀娱乐赶回自己的工作室，推开门后精准找到赵蕊的位置，“蕊姐，来我办公室一下。”
    两人前后脚走进屋内，赵蕊好奇发问，“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这段时间递过来的本子和商务合作，帮我尽快选一下，我要片酬和代言费最高的，越高越好。不挑剧本，也不挑合作方档次”，她双手撑住桌面，“但要查资质，必须保证能顺利结清费用。”

 第88章

    “你疯了？”
    一向不为钱发愁的人突然变成一切向钱的财迷，给赵蕊带来的惊讶不亚于沈沐芝被鬼上身，她敲敲桌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尽快筛选，只要片酬够高，除了限制级作品，我都能拍。”
    赵蕊凑近沈沐芝嗅了嗅，“没喝酒啊，说什么胡话呢。为了钱拍一堆烂片，口碑还要不要了？”
    沈沐芝突然崩溃，一下跌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掩面藏住焦急的情绪，瓮声瓮气地说：“我真的很缺钱。别问了，蕊姐。”
    “行。等选完之后我再同步你信息，你再好好挑挑，看看要演哪一部。”
    “都接，”沈沐芝看着赵蕊震惊的眼神，“只要档期排得开，我都能演。”
    “你哥欠赌债了？”赵蕊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否则沈家毕竟是高知家庭，沈母是教授，沈父是退休的研究所主任。沈华之又在党校任职，正是前途大好的时候。更不用说沈沐芝这些年投资屡屡得利，怎么都不该有大额资金缺口。
    只有赌博，才能让钱变得不值钱，只是赌桌上薄薄的一片筹码，在起落之间轻易赔上全部身家。
    沈沐芝听到这句反而笑出声，“真不是。对了，我那套房子，帮忙联系好中介公司挂牌出售，按照现在的行情价怎么也能卖个两千多万？可以告诉中介，室内软装都能配套赠送。”
    “我被你搞得有点慌，”赵蕊心情十分忐忑，最终还是小心翼翼问出来：“是不是李寒洲又出事了，你要去赎人？”
    “停止你丰富的想象力，先把这两件事办好，”沈沐芝让赵蕊出去后，就开始盘点手里的股票和投资情况，准备套现出来凑钱。
    黄昏时分。
    李寒洲终于平复情绪，简单包扎好伤口后，就顶着缠满纱布的伤手出门闲逛。其实她不太喜欢参观景点，但呆在民宿里和司秦挨的太近，也不想总被敲门打扰，只好靠出门躲清静。
    这边的建筑风格确实特别，暗灰色的墙壁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高高翘起的檐角挂着四色铃铛，铃铛下面吊着彩色丝线，被风一追既有清脆的铃音，又有随风而起的丝线飞舞。
    李寒洲一路走着，看到一个站在小小圆台上穿着传统服饰跳舞的女孩，这衣服看上去着实不伦不类，头上戴的发冠化用南亚传统宗教的神冠，身着的五彩服饰又有点融合明代官服和戏曲元素，长发尽数散开，两侧各有三条混杂彩色麻线的小辫，这怪异组合让她恍惚间记起高中课本山太平天国的朝服。
    她停下脚步，静静看着这个女孩跳完整支舞后额上沁出汗珠，稍作休息就要继续练习。
    李寒洲出言打断她，“给你纸巾，擦下汗，别被风吹感冒了。”
    那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慌张抬头四下扫了一圈，看到李寒洲后才放下心来，双手接过纸巾，小声道：“谢谢。”
    “练的这么认真，明年的祭祀安排你领舞？”
    女孩慌慌张张比了个“嘘”的动作，“你和小秦总一样，都是然总的朋友吗？”
    “嗯，”李寒洲看着她瞬间被点亮的眼睛，没由来的有点心酸，像被一根小刺扎了一下，只留下尖锐深入的疼痛，“那你努力练舞，是为了被然总挑中？”
    小姑娘用力点头，“对呀，我阿娘说，然总是开大公司的老板，在国外组建了一个很有名的舞团，每年都会跳舞出众的女孩进入舞团，全世界巡回演出，舞团的人都能当大明星。而且被选中后家里也能拿到一大笔钱，往后每年还会给家人打钱，日子富足着呢！”
    说这她声音又变小一点，带着点委屈，“去年选走我最好的朋友，我好久没见到她了。阿娘说，其他被选中的人也没有再回来，她们过上好日子，就不肯回到穷山沟，都在外面享富贵。等我选中后，我就能重新和她一起玩啦，还能拉着她一起回家，被神馈赠的孩子怎么能不再回到被保佑的土地呢。我想不明白。”
    李寒洲想起自己证件的原主，又想到跳桥身亡的女孩，她仿佛窥见眼前女生的命运，如果被选中，就会被抹去身份信息，送到供人享乐的邮轮中，船只航行至公海，拉开罪恶的序章，直至有一天被折磨致死，或者自寻短见，否则永远无法摆脱被操纵的命运。
    可笑的是，这些女孩还被家人以神明赐下福祉为理由，怀揣着真挚信仰感谢上苍。实际上没有神明庇佑，只迎来人间恶鬼在欲望驱使下吸食她们的生命。
    可话又说回来，难道这里的成年人从未发觉不妥吗？当然不是，但金钱是现实主义的神明，只有衣食无忧生活富足，才能去供奉信仰层面的神明。他们心知肚明，所以默认这种牺牲。
    真恶心，李寒洲想。
    但她又说不出什么，只好看着少女擦拭好汗珠，重新站上圆台开始舞蹈。李寒洲盯着眼前这一幕，不可避免地想到儿时喜欢的八音盒玩具，也是这样一方小小舞台，放着一个美貌精致的玩偶，打开盖子就会随着音乐流出而翩翩起舞，在仿真灯光下美得有些梦幻。
    或许真人玩偶也是某些高高在上的人特有的操控欲吧，成年人最好的玩具，是没有边界的权力。
    她不愿多看，准备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但临走前还是在衣服口袋中四处摸索，搜寻半天后最终扯出来一条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手链，李寒洲回忆了下，应该是参加活动的品牌方赠送的新款首饰，活动结束后换衣服时顺手放进口袋，就忘了这回事。
    她把手链递给这个女孩，“送你一个小礼物，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很适合漂亮小姑娘当个日常小首饰佩戴。你来试下，看戴上会不会更好看。”
    小姑娘果然停下舞步，满是惊喜的凑上来，拿着手链研究许久，对着卡扣露出为难的表情。
    李寒洲举起伤手，“我也很想帮你，但我只有一只手能用。这样，你拿好手链，我来教你怎么扣好卡扣。”
    等那条亮闪闪的满钻手链戴在腕上，小姑娘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上，笑容十分灿烂，看向李寒洲的眼神从敬畏到幸福，突然拉住李寒洲伤手，在绷带上落下一个亲吻，“阿娘说，神会保护善良的人，谢谢你的礼物。希望你的伤口可以早日恢复，我把好运借给你。”
    李寒洲用健康的手捧住她的脸庞，“相比被选中，我更想你走出大山，不要被传统民俗困住，也别崇拜看似轻松的路途，你要去广阔天地，最终做自己的神明。”
    少女并不懂这番话的含义，但还是郑重其事点头，在她眼里，像然总一样的贵客，就是天神派来给寨子的人们传递好运的，要不怎么这些年来寨子越来越有钱，生活物资也供应充足呢。贵客说的话都对，她如此笃定。
    敏锐察觉到少女心思，李寒洲快步离开，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劝解，未来如何还要看那个女孩自身抉择，总归她不背负任何一个人的命运就是了。
    除了沈沐芝。
    接下来的几天，司秦像是彻底放弃一样，闭口不谈合作的事，只带着李寒洲和两个保镖，四处观赏吃喝，甚至还一起参观过当年缆车事故现场。
    她远远指着索道的缆绳一处，“我见过那份被紧急叫停的报纸，是从印刷厂送来的，上面还残留着很香的油墨味。新闻配图有一张是空荡荡的揽绳上只剩断掉的驱动轮，喏，就断在那里。”
    李寒洲看着她轻描淡写描述他人的死亡，心里一动，“你也有病？”
    司秦停住讲话，“没有，我只是心理接受能力强，看到这种事故不会共情而已。”
    “你目睹死亡的导演呢？也没能在你心里掀起一点涟漪吗？”
    第87章
    司秦略一偏头做出认真思索的样子，“一点点吧。”
    “这样的冷硬心肠和你这幅多情的长相倒挺不相符。”
    “很多人说我看起来多情，是因为这双永远透着随时破碎的眼睛，所以我最讨厌这双眼睛。”司秦用极轻的声音的说：“因为很像我妈妈。”
    李寒洲真就转到她面前，认真端详着那双眼睛，“有传言说你是秦昭的私生女，可是你不像她，不只眼睛。”
    “因为传言是假，我亲自给你辟谣。我们之间真的是收养关系，我名字里的'秦'是后来改的，为了，”司秦望着深不见底的山崖，“时刻铭记。”
    李寒洲觉得这话带着极大的情绪，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那天你给出去一条手链，是看准那个女孩为了在祭祀时脱颖而出，会戴在手上吸引注意。但徐然会因为这条格格不入的手链，忌惮她已经和山外的世界有了联系，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会筛掉这个女孩。对吧？”
    不等李寒洲回答，司秦又说，“先别急着否认。你明明还有那么点善意，怎么就不愿意答应我呢？”
    李寒洲后退两步，和她拉开一段距离，“你看，有些善行是可以隔着一层，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但以身犯险就不一样了，没人愿意挑战未知的风险。”

 第89章

    “如果没有沈沐芝，你是不是就会答应我？”
    李寒洲神色微变，“那我还是直接抱着你跳下去更快一点，我说到做到。”
    司秦看着远处站着的保镖，确定他们听不到这边的声音，才一步步走过去贴近李寒洲，给她一个极为暧昧的拥抱，脸埋在她的脖颈，顺着颈部线条轻微摇着脑袋蹭上去，像极了情人间的亲密爱抚。
    李寒洲并不惯着她，一手从她腋下穿过，一手抓住肩膀，小腿略一用力横扫，就把司秦结结实实丢在地上。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司秦仰面朝天笑起来，看到远处的人见怪不怪只是站着观察这边动静，就单手撑地慢慢坐起身，满不在乎的捋一捋乱掉的长发，“适应下吧。要把沈沐芝摘出去，你得把爱和注意力转移给别人。我就是个好选择。”
    李寒洲似乎觉得和司秦多说一个字都是白费力气，只看她一眼，转身向寨中走去。
    “你会答应我的！”
    司秦的喊声在这空旷的山顶并不显得很大，却字字清晰的传进每个人耳朵里。李寒洲只觉得厌烦，默默加快离开的脚步，身后的两个保镖看司秦仍然没从地上爬起来，忙跑过去扶起她。
    入夜，“咚咚”的急促敲门声让李寒洲从梦中惊醒，她拿起水果刀，右手刀伤未愈，左手又不是惯用手，只能用绷带将刀柄缠在左手，以防动手时握不住刀不慎脱手。
    整理妥当后，李寒洲极轻地走向门口，侧身躲在门后，“谁？”
    司秦刻意压低的气音传进来，“是我。”
    “不开，”对这个阴魂不散的人，李寒洲此刻已经耐心全无，慢悠悠解开手上绷带，准备继续睡。
    “不想看看沈沐芝吗？”
    房门被重重拉开，李寒洲脸上难掩暴戾，她抓住司秦的衣领拖进屋里，死死掐住司秦脖颈，“你再说一遍。”
    司秦没有回话，只是以行动表示自己所言非虚，她解锁手机屏幕，点开播放键，把手机举到李寒洲眼前。
    屏幕中赫然是一个极尽繁华的舞厅，几盏巨型水晶吊灯垂下，舞台也用水晶打造，通体晶莹剔透，折射灯光有种流光溢彩的美感。
    舞厅一侧是宴会厅布置，用来供来访宾客共舞，这一侧的外壁选用硬度极高的玻璃材质，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海底自由游动的鱼群。另一侧则是传统观赏舞台设计，观众席均采用自带桌板的智能皮质沙发座椅，最大程度保障观赏演出的舒适度。而两片区域之间有一扇半开的实木门，木板厚度约在20公分左右，完全关闭就可以隔绝两边的声音。
    画面缓缓转向舞台，李寒洲瞋目裂眦，舞台正上方的吊篮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穿着纯白睡袍的沈沐芝。
    沈沐芝像是正在安睡，长发顺着吊篮边缘柔顺垂下，表情平静身体舒展，远远看去美得像一幅油画。但李寒洲一眼看出她的状态不对，这是全麻之后失去意识的睡眠状态，她的呼吸极浅极轻，如一片飘飘欲坠的白色羽毛。
    李寒洲手上力气加重，“我说过不要用她来威胁我，这是哪？”
    “这是那艘游轮的舞厅，也是这里被选中女孩的最终归宿。”司秦被掐得呼吸困难，求生欲成为本能，她拼命地胡乱拍打掐住自己的那只手，想要获取新鲜空气。
    岂料李寒洲掐得更紧，“喘不动气对吗？你给沈沐芝打了麻醉剂，又没给她用辅助呼吸机，就没想过她可能会死？你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全身麻醉会抑制呼吸，但就是放任沈沐芝处在危险中。”
    她的声音逐渐呈现怪异的声调，气喘声越来越急，手臂在兴奋状态中微微发抖，“司秦，我们一起死吧。”
    司秦的呼吸愈发不畅，她看出李寒洲发病，也不指望能和她好好沟通，只好用力将手机甩出去，想砸响门板引来保镖。
    手机飞出去的一瞬间，就被李寒洲眼疾手快抓到手中，因为用力过度，伤口再次崩开，血流顺着向下染红地毯，她再次压低声音，加重力气，“我说了，我们一起死。”
    司秦在心里暗骂疯子，然后拼尽全力从稀薄的空气挤出一句话：“只要你答应和我合作，沈沐芝、就、没事。”
    “我不受人威胁，我们三个一起死好了。”
    “只、剩、徐、徐、然、活着？”
    这个问句终于打动李寒洲，她稍微松了手上力气，“你做了什么？”
    司秦赶忙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等感觉冰凉的气体充盈胸腔，才回答她，“我让人用你的手机给沈沐芝和章嘉发消息去闪耀娱乐见面，两个人说过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沈沐芝离开后就开始接洽高片酬资源。我只不过送她一个国外拍摄的高薪电影，顺便又趁她休息时带到游轮上，这有什么问题吗？更何况，之所以能够顺利实施注射麻醉，还得感谢你私藏的丙泊酚呢，剧组报备随组医疗队药物后就顺利带出境了。”
    李寒洲眼神越发阴鸷，冷笑一声，“不得而知？”
    “从安芙集团和姜悯生公布合作开始，你就在调查我和章嘉之间的关系。你知道章嘉对我有点意思，他那种出身富裕又顺风顺水的人，很难接受在我这里遭遇挫折，所以你用沈沐芝来刺激他，倒逼他故意误导沈沐芝。至于说我是他的情妇，或者秘密交往的女友，都无所谓，沈沐芝一定会想要斩断我和他的关系，所以才会拼命筹钱。”
    “司秦，你的下限在哪里呢？”
    司秦看着她笑起来，因为缺氧又咳了几声，她借李寒洲手的力量上半身微微后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谁知道呢。”
    她又补充道：“给沈沐芝注射的麻醉剂药量很少，不会导致呼吸暂停，但维持时间也不太长，你得尽快给我答复。”
    “如果我不呢？”
    “你可能没有说‘不’的机会。沈沐芝接下的资源确实酬劳丰厚，但那是拿双份合同换来的。说得再直白点，就是洗钱。今天她死在公海，明天洗钱的新闻就会爆出来，日后就算发现失踪甚至死亡，所有人都会觉得沈沐芝是畏罪潜逃。哪怕法医检测出麻醉剂成分，也能用注射药物用来镇定情绪，不慎过量后坠海来解释。你看，她又要背负着恶名再死一次，但不会有第二个你能给她正名。”
    司秦一口气说完，别过头去不看她，“虽然知道你不是会服软的人，但还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求我没用。”
    李寒洲沉思好一会儿，终于松开手，把司秦从地上拽起来，“你要我怎么做？”
    “那先演一出戏吧。”她抓起手机狠狠砸向房门，听到脚步声后立刻跪在地上，深情款款地把脸贴在李寒洲手背，带着哭腔喊：“我有什么不好？只要你跟了我，我的一切都能和你共享，每天辛苦拍戏能赚几个钱，你想要的，我全都给你。”
    白皙的面部沾满“爱人”的鲜血，深夜跪在地上求爱，对方紧皱眉头满是嫌弃，这一幕怪异画面落在赶来保镖的眼中，只剩怎么又折腾起来了的仰天长叹。
    老张蹑手蹑脚走过来，弯腰搀扶司秦，“小秦总，大半夜的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司秦奋力挣开他的双臂，“我不要。李寒洲，你给我个准话，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章嘉和沈沐芝能给你的，我司秦不仅能给，还能拿出来更多。你能和他们两个在一起，怎么就死活接受不了我？”
    老张无语，“小秦总，别闹了。”
    大概明白司秦要做什么，李寒洲硬着头皮顺着往下接，“其他人给我的都正规清白，这钱我拿着一点都不害怕。你呢？”
    “说什么疯话。给你一个亿摆在这里，还分什么正义邪恶，能有购买力就是好钞票。再说，所有正规生意都在我手里，我怎么不清白？那些乱七八糟的买卖是徐然在做，你不喜欢她，我就换掉她。只要你点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她又努力蹭了几下，眼看着满脸都是血迹，在深更半夜更加触目惊心，李寒洲假装被感动，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触碰她的头发，柔声说：“真的什么都可以为我做吗？”
    “嗯，你说。”司秦抬头，用那双满含情意的眼睛看着她，眼神里还有丝丝讨好和对爱人的虔诚。
    “......”李寒洲心想你这文艺片可真没白演，要不是知道你心狠手辣就要被这双眼睛骗进去了，“让我考虑下，是不是我答应你，我们就能回去？”
    司秦声音更加甜的粘腻，“你不答应我，我也舍不得困住你。”
    李寒洲抬眼打量一眼老张的表情，他看起来几乎是快要崩溃，感觉再多看一秒就可以申请工伤，另一个保镖则是站在门外仰头看天花板，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受困的另有其人，你记得放掉她。”
    这话听起来像劝解司秦，但司秦明白，李寒洲已经答应自己合作。她留下一句晚安，终于搭着老张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带着手下一起离开。
    李寒洲被这场闹剧扰的困意全无，打开木窗望向远处的天空，“最后一次了”，她轻声说。

 第90章

    第88章
    李寒洲重新回到b市后，影视圈都盛传她傍上秦家这棵大树，未来星途顺风顺水。而司秦也十分坦荡，出席任何活动都把李寒洲带在身边，不遗余力的为她引荐人脉资源，各种量级的权威活动也带她上台刷脸。
    两人同框照传出去不少，关于司秦和李寒洲的关系也被不少人盖章定论纯就是小明星被大佬包养，司秦这些年来绯闻并不多，除了那个为爱跳楼的年轻导演，极少见到她对人如此提携。如今反复在社交场合成双入对出现，在场的人基本都明白这种暗示，连带着对李寒洲的态度也恭敬起来。
    李寒洲一如既往不爱搭理这些人的阿谀奉承，只是端着一杯苏打水独坐一旁。自从lily被辞退后，公司安排的新经纪人也被她婉拒，更加没人干涉她的行动。
    司秦倒是由着她的性子，知道她厌恶交际，就随她在会场自己溜达，只能结束后两人一同返回。
    铺天盖地的八卦绯闻自然也传到沈沐芝那里，但剧组此刻正在墨西哥拍戏，她除了李寒洲刚回去那天发来的一句“你相信我”外，对李寒洲的近况一无所知。
    沈沐芝并不相信那些八卦消息，她太了解李寒洲，李寒洲放低姿态与人合作，大概率是有所图谋，不管谋求什么，感情一定不是最佳答案。
    既然对李寒洲是否移情并不担心，此刻的焦虑都源于李寒洲是否安全，下一步会不会又涉险行动。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很快落在赵蕊眼里，赵蕊只以为她为李寒洲和她人过于亲密伤心，只好每天陪在她身边散步聊天，尽力疏解她的糟糕情绪。
    李寒洲结束一段时间的集中应酬后，终于腾出时间去找章嘉算账。她开车来到市中心的一座独栋洋房，在门口保安的示意下，掏出手机拨通章嘉的号码。得到对方肯定答复后，保安深鞠一躬，“里面请。一会儿您开进门，会有物业人员帮您泊车，章总的管家在花园处等着接您进去。”
    李寒洲一脚踩下刹车，将钥匙从车窗丢给前来服务的工作人员，随后从副驾驶提出一个健身包，斜背在身上，跟随一身西装的管家径直穿过花园，来到尽头处一所南洋风格的五层小楼前。
    她抬眼打量，正对上穿着米色居家服的章嘉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意外和惊喜。李寒洲甩开管家，快步上前，“聊聊？”
    章嘉冲管家的方向手背向外挥了两下，示意管家可以先行离开，而后才将视线再次落回到李寒洲脸上，边引她进门边问道：“那天你让我去闪耀娱乐，是为什么事？”
    “不是我。有人拿走我的手机，给你和沈沐芝发了消息。”
    “谁能拿走你手机？你不得给他捅成马蜂窝，别开玩笑了，”章嘉微皱眉头，联想起近期李寒洲和司秦的新闻，突然话锋一转，“你和司秦又是怎么回事？”
    “和你一样，合作关系。”
    李寒洲伸手推开章嘉，自顾自地向前走去，章嘉也不生气，只是跟在身后，时不时介绍下经过之处的文物、藏品，顺便不动声色的丢一个眼色打发掉跟上来的保姆，营造出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暧昧空间。
    “我可以去看一下你的游泳池吗？”
    李寒洲终于回身看她，并且慷慨地露出一个暗示意味十足的微笑，指尖轻搭在章嘉的侧脸，又顺着一路滑下去，最终点在章嘉的肩上。
    纵使知道眼前人另有目的，章嘉仍被这亲密举动挑拨的心猿意马起来，他沉声调笑道：“我这儿没有女士泳装，你是第一个来我家的女人。”
    李寒洲收回手，笑意更深，“我有自带。”
    “两个泳池，”章嘉凑到李寒洲耳侧，贴近她的耳垂，“室内和室外都有，你选一个。”
    李寒洲低头看着手上刚刚愈合的伤口，果断回复：“室内吧，室外泳池清洁不过关的话容易诱发伤口感染。”
    “又受伤了？”
    章嘉跟随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李寒洲的掌心有一道淡粉色的伤口，目光不由得一滞，“你是不是不想继续留在娱乐圈了？你这手以后都得找手替才行了。”
    “再说吧。”
    李寒洲向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跟着章嘉一路走到泳池旁的客用更衣室，换好泳衣后站在淋浴间，闭眼仰头任由冰冷的水流倾注而下。
    等她迈入室内泳池旁的休息区，章嘉已经带着两杯果汁坐在躺椅上，向她遥遥挥手。李寒洲坐在他身侧，端起果汁凑在他嘴边，“你要喝吗？”
    章嘉被这反常的暧昧冲昏头脑，试探性的点了下头，就听到李寒洲更加温柔的声音，“那你闭眼。”
    甜腻的果汁顺着那双瘦削的手一路流下，浸满了章嘉脸上覆着的纸巾，没等章嘉反应过来，李寒洲已经将一沓湿透的纸巾丢在章嘉面部，把剩下的果汁全部浇下后，伸手死死捂住章嘉的脸，任由他在窒息中狠命挣扎。
    李寒洲的语调阴沉，“你知不知道，沈沐芝差点因为你那句暗示死掉。我早就说过，我们不会有更多交集，事成之后一拍两散，结果你自作主张去招惹沈沐芝？”
    她手上力气加重，在感受到章嘉更加剧烈的挣扎后生出一种爽意，“你不会死，但如果有下次，我不敢保证会不会直接杀了你。”
    手下人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李寒洲抬手拿掉湿纸巾，像拖死狗一样把章嘉拽进泳池，坐在岸边观赏他因为缺氧后失力在水中反复折腾最终缓缓沉底的景象。直到感觉时间差不多，才摁手边的呼唤铃，管家出现后忙带着人下水，把已经濒临窒息的章嘉从水中捞出来。
    管家看着身着泳装毫无担忧神色的李寒洲，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身旁的保姆给家庭医生打电话，等章嘉被送回房中，才有些生硬地转向李寒洲，委婉表达送客。
    李寒洲拿出包，在泳衣外套上一件超长的冲锋衣和三分瑜伽裤，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管家看她身影逐渐消失，才拿出对讲机，“保安室查一下最近一小时室内泳池的监控。”
    “这段时间的监控画面缺失，可能是受到屏蔽器影响出现短暂失灵。”
    “缺失？”
    管家本想直接报警，但又考虑到万一真是章总带人回家玩过火，这一报警就会让他颜面扫地，只好先带人跟去主卧，等人醒过来后再确认如何处理。
    然昭影视传媒。
    司秦正坐在会客厅，看着徐然怒气冲冲又不敢作声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品茶，等着对方开口。
    “小秦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李寒洲这么多优待？我和她水火不容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你现在捧着她，让别人怎么看我？”
    司秦浅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我要做事还得先看你的脸色？”
    “不不不，小秦总，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大家都是为秦总工作，闹得太不好看也不合适，你觉得呢？”
    司秦像是听到特别可笑的笑话一样，先是笑了半天，等平复下来才伸手抓住徐然的头发，一把拽到自己身边，“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不是有点问题？什么叫‘都为秦总工作’？我继承的是秦家几代积累的zheng商资源、亲族关系、社会名誉，你呢？你只不过是个躲在暗处做些肮脏事的替死鬼，你拿什么来和我讲平等？”
    她手上用力，将徐然的头压向大理石桌面，“你觉得秦昭看重你，是吗？怎么不用你那个猪脑子好好想想，你拿到的这些资源和项目，哪一个不是提心吊胆随时会没命的？你呢，就是个低成本的环保替换装，用坏了就随时丢弃，没什么价值的。”
    徐然的脸被冰冷的桌面激得生疼，又因为这些话刺激到脆弱的自尊心，奋力挣扎起来。
    司秦放开手，面带微笑看她，“当初你给秦总告密，说我和新秀导演关系不清不楚，害得他被针对欠下巨额债务轻生。现在你又故技重施，向秦总透露我和李寒洲的消息，是觉得同样的胜利还能再来第二次吗？”
    “你错了，徐然。我现在很后悔在那个酒店救过你一次，早知道会给你埋下嗜权的种子，还不如直接让酒店安保报警解决，总比让你从此陷入追名逐利的怪圈中要好。”
    徐然手撑着大理石边几，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何必说我呢，你如此顺利的人生不也是仰仗秦家的庇佑，你又享受好处，又痛斥权力，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我和你不一样，李寒洲也和你不一样，”司秦站起身和徐然对视，“怀揣着恨意的人跟满是欲望的人，哪怕走在同一条路上，终点也不会一样。我劝你，早点离开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随着重重的关门声，徐然终于爆发，发泄一般拿起高尔夫球杆，恶狠狠砸向办公室的一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打碎什么，只觉得一直以来承受的这些都闷在心头难以疏解，只能打碎身边包围的一切，才能发泄出来。
    司秦在车内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秦总来电，向后仰倒叹一口气，才把电话接起来，“秦总，有什么事吗？”

 第91章

    “想问最近的一点传闻，关于你和李寒洲的。”
    秦昭的声音总是镇定有力，透着长期居于上位的威严和不容质疑，从她的语气中很难捕捉到情绪，但司秦知道，这通电话打来就是为了问责。
    “没什么，闹着玩玩罢了。其实是想让她接手徐然负责的项目，徐然虽然没有二心，但做事喜欢情绪化，不是很稳妥。我希望找个更合适的人，辅助我拿起这部分事业。”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秦昭沉默许久，态度也缓和一些，“过几天总台有个庆典，你带着李寒洲过来玩玩，让我也见一下。”
    “好。活动结束后我就回家住一晚，最近有点忙，所以没来得及回家。秦总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嗯”，司秦果断结束通话，把手机丢向后排，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第89章
    李寒洲从章嘉的别墅离开后，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最终莫名其妙开回沈沐芝小区停车场，停稳后摸出一根烟点上，车窗半降，呼吸着外面新鲜凉爽的空气。
    她打开那部没有带走的日用手机，一条条查看信息。
    lily被辞退前曾经给她发过很长一段工作交接内容，还在交代她日后如何在圈内自处，等成为实力断层的艺人再去表达个性。李寒洲刚回来时曾经草草打量一眼，但并没有认真读过这些，她总觉得所谓的事业早就列在自己人生必定抛弃的清单中，对lily的规划就嗤之以鼻。
    但此刻认真感受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担忧和不舍，李寒洲突然改变了想法，哪怕是注定放弃的东西，在真心拥有的那一刻也该被认真对待。她草草打了几个字，按下发送键。
    沈沐芝发来的消息也很多，无非就是询问她现在在哪，为什么不回信息。李寒洲总是不可避免地想到她麻醉状态下被吊在半空的场景，她对自己隐瞒和章嘉的关系间接害了沈沐芝这件事始终难以释怀。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还没让徐然付出代价，她今天已经有了让章嘉彻底消失的念头。
    无法控制的情绪死死扼住她的理智，刚好司秦发来新电影训练营的计划安排，否则她人已经被警方从案发现场带走。
    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坦诚才导致沈沐芝陷入猜忌，她悬在发送键的手指反复踌躇，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已经燃尽的香烟只剩烟蒂，微小的灼热传递到搭在窗沿的手中，她仍浑然不觉的沉浸在思绪里，直到电话铃声响起，“闻长云”三个字不断闪烁。
    她任由屏幕光亮明灭反复，始终没有接起那个电话，表情也不自觉带上微妙厌恶。直到屏幕不再亮起，她才打开微信界面。
    【李寒洲】：都办好了吧？
    【闻长云】：刚去找了lily，她可能猜到了什么，情绪有点冲动。小雨这边还好，她说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过你还会给lily安排好以后。
    【李寒洲】：确实是想过悄悄消失，但lily姐为我付出很多，我不能装作看不到。谢谢你。
    【闻长云】：一切顺利。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尽管开口。
    李寒洲没有再回复。
    她看到lily已经大段大段的发信息质问，为什么会用lily的名义参股隽梦雨的私厨餐厅，投资金额还是有零有整的280万。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问题，无外乎就是你在哪、想做什么、不要冲动之类的。
    李寒洲一字未回，她记起初次去找闻长云帮忙查询信息时，开价300万，对方还调侃是不是封口费，直到自己说明意图，闻长云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这是交代后事呢？”
    李寒洲整个人缩在过大的衣服里，盯着医院的地面，深吸一口熟悉的消毒水味，半开玩笑地回：“算是吧，遗产分割。我就不和你签代理合同了，这钱先打给你，等我消息再去找小雨和lily。”
    时间居然已经过了这样久，李寒洲仰靠在皮质座椅上，自嘲地笑了一下。
    从决定帮沈沐芝开始，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不敢和任何人深交，尽量减少出现在需要登记身份的场合，甚至于发现自己精神状态出问题也只敢找黄牛冒用他人身份就医。为了掩盖自己的痕迹，她封闭和外界的深入联系，在漫长枯燥的岁月中漂浮着，直到步入娱乐圈，开始假装正常生活。
    可能是那样多的情感联结和生活痕迹会让人入戏，她如今也会考虑那些为自己所累的人，希望在彻底告别前给她们留下一点什么。
    出于愧疚也好，出于情谊也好，总归是少年时候没能得到的信任和鼎力相助在不够正确的时间降临，像一道惊雷劈开她内心那团漆黑的混沌。
    可惜来得太迟，始终未见光明。
    李寒洲又打开沈沐芝的聊天界面，终于将聊天框内早早编辑完成的话发送出去。她想，唯有沈沐芝，自己弄巧成拙，把她拉进爱的牢笼，让这份亏欠难以补足。
    沈沐芝回复的速度很快，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现在。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视频通话，李寒洲略一犹豫，还是接了起来。
    沈沐芝并没有任何恼怒，语气仍然很温和平静，“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去哪了？拍一下你身上，我看看有没有伤口。”
    “没什么，跟司秦一起参观山区公益项目。路上不小心摔跤，石子路把手掌划破了，留下一条疤，已经快好了。”
    李寒洲边说边老老实实把右手举起来展示在屏幕前，掌心那条愈合中的粉色伤口格外醒目，她看到沈沐芝皱眉，就隔着屏幕摸上沈的额头，“不要生气，阿沈。我想和你解释一些事情。”
    “以后不许突然消失，我真的很害怕。”沈沐芝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伸手抚额挡住眉眼，“我很怕随时失去你。我之前总是假装大度，觉得不可以干涉你的行动，不可以用爱捆绑你留下。但是我后悔了，真的。我没有那么广阔的胸襟，把生离死别当作一件平常事看待，所以哪怕是为了我，能不能去接受治疗，说不定就可以缓和病情，让你放弃离开的念头呢。对吧？”
    李寒洲不知道怎么接这些话，只能柔声敷衍过去，“这个等后面再说吧。先听我说，我和章嘉很早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顺手帮了他，搞垮姜悯生这事是他对我的回报。我们之间不涉及任何感情或者金钱交易关系，你也不需要筹钱还他。再就是司秦这件事，我和她是合作关系，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关联，所以无论外面的报道说什么，都不需要相信。最后我想和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沈沐芝沉寂许久，这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终于在此刻迎来答案，她反倒不觉得欣喜，反而有一种一切即将结束的恐惧感。
    看沈沐芝一直没有回复，李寒洲自顾自开口，“你19岁那年回学校参加校庆，作为杰出校友代表上台讲话......”
    6年前。
    百年校庆的热烈氛围席卷整个校园，校庆庆典活动也从下午一直延续到晚自习时间。学校邀请不少各领域的杰出校友录制祝福vcr在典礼现场循环播放，档期合适的校友更是应邀亲自到场演讲，为这座百年历史的高中再添荣光。
    这其中自然有已经在娱乐圈小有名气的演员沈沐芝。相比高校、科研、经商这种领域的校友代表，沈沐芝算是这所偏传统教育的学校在演艺界找出的“独苗”，更何况艺人自带流量，学校宣传部也希望借着一些媒体报道，扩散校庆活动的影响力。
    当所有学生穿着校服整齐划一走向礼堂时，曲影正拿着清洁工具，打扫教学楼前的落叶。自从同桌意外死亡后，学校三令五申禁止带手机进入校园，更是借着这次安全事件对学校口碑造成影响，给曲影所在班级的班主任一个通报处分。
    这位班主任没法去找死人撒气，只好将一腔怨气统统发泄到私自携带手机入校的曲影身上，恰巧警方也没有公布间接导致死亡是否是曲影的责任，她也选择蒙住双眼相信流言，任由针对曲影的校园暴力行为发酵，也不曾出面制止。
    甚至于还会利用手中权力为难曲影，确保几个作恶的学生收到这份暗示，能毫无顾忌的继续欺凌她。
    沈沐芝为了找一份资料走去教学楼办公室，看到楼道中拿着抹布擦洗玻璃的曲影，她有些疑惑地望过去，明明所有学生都在礼堂中观看表演，怎么会有个人在这里做清洁？
    更何况学校有合作的保洁公司，怎么都轮不到在读学生来打扫卫生。她带着疑惑敲门，一个老师隔着窗玻璃看见是她，忙挤出一个灿烂微笑，眼疾手快地将人请进来。
    “老师，我们表演系需要高中院校补一份关系转移的资料，帮忙看下今天能不能找出来给我？”
    沈沐芝笑得灿烂，语气也有少女特有的灵动，办公室的老师忙不迭应声，负责资料归纳的老师赶紧去翻找。
    教学部的几个老师无事可做，就翻着白眼聊起八卦。

 第92章

    “我说你们班那个曲影，看着挺倔犟文弱的小姑娘，不仅偷拿手机进学校，还害同学意外死亡。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提她了。要不是她，我也不能挂上个通报处分，年底评优是别想了。”
    “话是这么说，现在学校这么多学生针对她，你不怕她家长找来？”
    被问话的把教案往桌上重重一放，“她妈妈在日本读博，正是毕业留任的关键时期。曲影可能和她说过一点学校的事，她就打电话问过我一点，我还没等仔细解释呢，人就说小孩子间容易摩擦，让我多费心，就挂掉了。她爸妈好像是感情不和，我教曲影两年，从没打通过她爸的电话。”
    说着她拿起保温杯，看着窗外曲影擦窗台的身影，“家里人都不管，我更没心思管她这些事。”
    沈沐芝实在听不下去，愤然开口：“外面的人可以听到，你们讲这些话是不是有点过分？”
    几个人没想到沈沐芝会出言阻拦，一时之间有点尴尬，忙着装作整理桌面的样子，挤出局促不安的笑容。
    曲影班主任冷哼一声，“你在演艺圈，别人叫你一声沈老师，那是行业习惯。你这刚上大学没两年，在母校也能摆起来老师架子？”
    说着她推开门，“外面能听到是吧，我也不介意当着她的面说。”
    她站到曲影面前，指着刚擦好的窗台，厉声喝道：“校庆这么重要的场合，半天了都没打扫干净，偷懒对吧？来，你给我站在窗台上罚站，我不让你下来就不准下来！”
    曲影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她的眼睛，没有动作。
    那班主任被曲影看的一愣，心里生出几分怯意，但想着自己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叫停反而更丢脸，就硬着头皮继续说：“站上去啊！你聋了？刚好下午场庆典结束后，大家去餐厅吃饭，经过事都能看到你站在窗台的样子。既然你不认真干活，那就站上去让大家都欣赏下你的风姿。”
    “有证据吗？”
    一声质问打破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较劲场面，沈沐芝从办公室飘然走出，“我问你呢，有证据吗？”
    “什、什、什么证据？”
    “你们在办公室公然讨论学生的传言，有任何证据吗？警方定调了，还是死者托梦告诉你的？”
    “我......”那班主任显然没料到沈沐芝发难，连讲话都有些磕磕绊绊。
    “放任甚至暗示学生群体霸凌她人，这是为人师表应该做的吗？”
    “学生在校期间主要安排应该是学习，你私自在校庆日让学生打扫卫生，合规吗？”
    “还有，站在5楼窗台上罚站，不说安全与否，这种侮辱性的体罚符合教育法吗？”
    沈沐芝接连发问后，又转向在场的教务部主任，“学校邀请我回来演讲，我自然备感荣幸。但母校的老师似乎并不看得上我这演艺圈身份，实在为难的话，我也可以和校长说一声，今天就先回去，免得碍了一些师德不正之人的眼。”
    身边的老师们听她动气，赶忙围上去哄着，又使眼色让曲影的班主任赶紧离开。
    眼看闹剧结束，教务部主任才恭敬地请沈沐芝前往礼堂。一群人乌泱泱的穿过走廊，曲影慢慢跟过去，在地上捡起一个掉落的小熊挂件，悄悄塞在手掌心。
    她低着头，眼泪隔着一头长发不受控制的一滴滴掉落，把压抑着的抽泣声也藏在里面。
    曲影在心里偷偷记下，这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沈沐芝。
    第90章
    李寒洲讲起往事时很平静，仿佛已经从过去那些不堪中彻底脱身，她看着屏幕那边明显愣住的沈沐芝，“可能你也自责过，为什么记不起来初相识的场景。其实不怪你，因为这件事只是你众多行程中毫不起眼的小插曲，只是对我而言意义重大。”
    所以才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沈沐芝那天穿着白色冲锋衣，从走廊一路沐光走来，那时候她只敢余光轻扫一眼，生怕唐突这样美好的画面。
    直到沈沐芝开口为她辩解，哪怕最终并没有改变她的处境，但这份信任还是让她感受到最纯粹的温暖。这种感情她没有在只看利益得失的父母身上体会过，也没有在所谓传道授业的老师身上体会过，至于那些出事前关系不错的好友，早就掉转枪头站在霸凌者的队伍。
    只有沈沐芝，并不在乎两人身份的巨大差别，也不在意出言相助能否带来好处，站在她身前质问反驳施暴者。
    那样万人瞩目的沈沐芝，让她很难分得清，后来自己的执念究竟是来自对星光陨落的愤恨，还是希望自己在虔诚守护中靠近沈沐芝、成为沈沐芝的希冀。
    但那都不重要了。
    李寒洲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对不起，小洲。”
    “？有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要是没有遇见我就好了。”沈沐芝那边的信号并不很好，屏幕定格的还是那张震惊无措的脸，只有声音清晰地传来：“能够相遇的原因是你在遭遇不幸，那我宁可你是一直幸福的，而不是中学的时候已经陷入痛苦，成年后为了帮我又一直活在仇恨中。对不起，我其实没有为你做什么，但是你把最好的人生都给了我。李寒洲，我觉得自己真的不配。”
    李寒洲突然沉默了，她想过很多次沈沐芝得知这件事的反应，唯独没想过沈沐芝希望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幸福平凡的生活，哪怕两个人从未相遇。
    李寒洲摇摇头，怎么会不配呢，她的人生再也不可能遇上第二次这样的低谷，在最无法跨越的鸿沟里，沈沐芝成了唯一的明灯。她也不会再将这份献祭一样的付出再拿给他人，唯有沈沐芝，最特别、最重要、最值得。
    “不是的，没有你的话，”李寒洲顿了顿，“我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可以被相信的。你配得上很多美好，也包括我的......”
    想要脱口而出的“我的爱”突然拐了弯，李寒洲并不想在没理清心意时再次把事情推向不可控的走势，最终她低声说：“我的一切。”
    “那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沈沐芝的眼睛没有半点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就心知肚明，但总是忍不住一问再问。
    或许呢，或许可以等到一个不一样的回答呢。
    “我不能。”
    “我能，我们走到哪算哪吧，”沈沐芝轻叹一口气，“你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一种命中注定的姿态闯入我的人生，我也不会遇见第二个你。就这样吧李寒洲。还有你手上的伤口，明明是刀伤。形状和你上次腿上的伤口很像，你又骗我。”
    李寒洲自觉理亏，音调越来越低，“我怕你担心。”
    “你什么都不说，我才会更担心。”沈沐芝喊住一旁的赵蕊，盘算还有多久完成国外取景地的拍摄，随后又兴奋地转向镜头，“半个月后我就回国，你要不要考虑搬回来住？”
    李寒洲想到自己不在时被翻走的手机和麻醉剂，面色一沉，“我暂时先不搬回去，后面再说。”
    “好，那能不能让我知道你住哪？如果你不想搬回来，我也可以去看你。”
    “等你回来，我接你去看看，可以吗？”
    看沈沐芝挂掉电话后在微信发来一句晚安，李寒洲回复一个表情包，又躺回车内座椅，随手扯了一件冲锋衣盖在身上。
    不等沈沐芝回国，她就会去参加《烈火》的集中训练营，培训野外作战、近身搏斗和枪/ 械使用，大概会持续一个月左右，这期间司秦会说服秦总把徐然手中的生意逐步过渡过自己手里，再从中找到徐然的犯罪证据交给警方。届时徐然就会被当作弃子顶包入狱，而李寒洲则将作为接手人和司秦一起合作。
    她又说谎了。
    按照这个计划，她没办法接沈沐芝回家，更谈不上一起去她新租的房子看看。
    李寒洲觉得有些烦躁，下车后慢慢踱步到电梯旁，通过人脸识别顺利达到沈沐芝家的楼层，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开门。一旦开门，沈沐芝就会收到app上的开门提示，自然会对自己突然到访感到好奇。沈那样心细的人，肯定能预感到自己会有所动作，只怕她没办法安心在外拍戏，又会突然从剧组回来。
    她大大咧咧坐在门口，脑袋靠住门侧的小装饰，两条长腿自然搭在地上，默默看着楼道尽头的通风窗。
    李寒洲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才起身收好外套离开。
    闪耀娱乐造型部。
    造型总监看着一套户外装扮神色疲惫的李寒洲，不太自在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小洲，你现在身边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是怎么打算的？”
    ”等集训结束后要进组的时候再说吧。”李寒洲扫过化妆镜，看见一脸疲态的自己，微怔一下，“稍等我去公司健身房的淋浴室洗个澡，现在看起来太颓了。”
    “去吧，”造型总监乐得和这个性格怪异的艺人少说两句，痛快的叫来助理珠珠继续准备李寒洲台庆要穿的衣服，又拉上化妆师研究不同服装配套的妆造。

 第93章

    造型总监突然停住，“之前lily在的时候，会提前和小洲对好服装造型的细节，咱们能省不少事。现在小洲亲力亲为，虽然她事少不挑剔，但总有一种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感觉。感觉做造型都没什么动力。”
    一旁的珠珠也连连点头，“洲洲姐总是淡淡的，感觉下一秒就要退圈的样子。”
    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造型总监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可是闪耀娱乐最大的摇钱树，被穆总听见就等着被扣绩效吧。”
    几个人在造型间忙碌着，李寒洲穿着浴袍包着头巾走进来，“一会儿还要试服装和造型，我就直接穿这件来了。”
    她看了眼愣在原地的造型助理，仔细回忆了下名字发现一无所获，只好伸手一指，“那个，你来帮我吹下头发吧。”
    “好好～”珠珠应声过来，体贴的帮忙拉开座椅，等李寒洲坐好才打开吹风机认真吹她的头发。
    自从上次被火烧得乱七八糟后，李寒洲一直留着层次感很强的鲻鱼头，虽然造型好看，但在打理上要费不少力气，再就是也局限了服装发挥，一些华丽精美的礼服裙和这个头型格格不入，只能挑中性风礼服保持整体风格一致。
    这次也一样。造型总监按照庆典风格准备了好几套设计偏正式端庄的礼服套装，基本都是黑白色系，只是剪裁风格略有区别。
    这种非常大气舒展的风格和李寒洲并不相配，但碍于总台的调性，留给造型部门发挥的空间并不很多，好在李寒洲并没说什么，在微信群里简单看一眼图片就回复随便哪一套都可以。
    化妆师确定好试装顺序后，将李寒洲已然全干的头发顺手一盘，把移动衣架推进造型间。看着李寒洲一套套试装，造型总监的眉头紧皱，“每一套都很平，说不上好看，但也不出错。和之前的活动造型差远了，你觉得呢，小洲？”
    李寒洲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身穿一套带白金色中式刺绣的白色西装套装，像偷穿新闻主持人服装的叛逆女孩，怎么看都有点违和，但她还是点点头，“就这套，再试下妆面和发型吧。”
    定妆的过程很快，等到李寒洲起身离开时，工作人员才发觉这次活动妆造已经完全确定，一直沉默的李寒洲并没有给出什么意见，她所有的反馈都只有一个“好”字。
    造型总监思考了一会儿，“她现在的状态，和之前那个抑郁症发作息演的歌后是不是有点像？”
    “稍微有点，别是前段时间那些爆料还是影响到她了吧？”
    化妆师正忙着收拾桌面的工具，说完这句突然手里动作一停，“像又不像，我总觉得小洲有很强的攻击性，只是她不屑于和大部分人打交道，所以藏得很好。”
    “之前总和lily打交道，没发觉出来小洲这么孤僻，她还是尽快找个经纪人和助理好了，老这么对接工作太没意思。对了，珠珠，这次庆典活动你还是跟在小洲身边，帮她处理一些杂事，她一个人应付不来的。”
    造型助理拉长音调回道，“好～～领导～～～～～～”
    李寒洲走向地下车库，在看清站在车旁的人脚步停住，许久才轻笑一下，“lily姐，好久不见。”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闻长云拿出来的入股协议非常齐全，不像是我离职后临时准备的，”lily的眼神透出悲伤和探究，在昏暗的环境中仍旧有些刺眼。
    李寒洲打开车门，下巴冲副驾方向一抬，“要不要上车聊？”
    “上车你就会告诉我吗？”
    “不会。只是想送你回家。”
    lily自嘲地笑了下，“我还挺讨厌自己有点了解你但又不完全了解你。半遮半掩的相处最伤人心，你知道吗？”
    李寒洲垂着头，“以后，签个好点的艺人吧。记得背调。”
    第91章
    lily还是坐上了李寒洲的副驾驶，她看到李寒洲转动方向盘时不小心露出的掌心伤口，感觉鼻子一酸，又像以往一样絮絮叨叨起来：“小洲，我有时候会想，幸亏你不是我的女儿。如果......”
    她哽咽一下，抽动着鼻子让自己能快速压制情绪，才接着往下说：“如果我女儿长大后像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会睡不着觉，生怕哪一天失去我的小孩。为什么好好一个人，要把自己活成这样啊，小洲。”
    lily把头别过去不看她，面对后视镜哭得撕心裂肺，“按理来说我已经不是你的经纪人，没有立场再去说这些话，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把自己的人生过的乱七八糟。我甚至已经记不清楚你受过多少次伤，进过几次医院，这就是你喜欢的生活吗？”
    “我不喜欢，”李寒洲轻踩刹车，在路口红灯前停下来，顺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lily，“我有自己的理由。让你一直这么担心，我很抱歉。但我确实没可能成为你打造的完美艺人，这个愿望我实现不了，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份股权投资合作。更多的钱......我也拿不出来。”
    李寒洲像是有点烦躁，食指轻点方向盘，发出细微杂乱的敲击声，“为了掩盖身份、调查真相，我没有留下任何积蓄。这笔钱是我很早准备下的，特意交给闻长云让他代为处理。是怕有一天徐然调查我的资产情况，发现这笔资金去向，会去找你和小雨的麻烦。”
    她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瞬间提速，希望尽快结束这段表露心迹的尴尬旅程，毕竟表达感情对她而言已经是十分艰难的课题。
    lily抽噎着问，“那沈沐芝呢？你一开始狂热追求她，现在又作出一副和所有人告别的样子，你对她怎么打算的？”
    这个再三被李寒洲忽视的问题还是摆在明面，她至今也没有任何答案，“我其实，不知道。”
    lily的眼睛倏地睁大，“你在说什么？你随随便便放弃掉我们也就算了，起码对沈沐芝专一吧？现在你是打算连她也丢下一走了之？”
    那句“渣女”卡在她的喉咙，说又说不出，咽也咽不下，最终她重重叹气，扭头看向车窗外。
    李寒洲也无意解释，等把人送到目的地，才递给lily一个文件封，“这是一份合伙协议，赵蕊有心想和你合伙做经纪公司，你们负责艺人板块，还有一个mcn板块的负责人，会着重把控直播带货和红人孵化这部分。感兴趣的话可以联系她。”
    “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吗？”
    直到lily下车，都没有等到一个回复。她看着那辆宾利越来越远，忍不住想，李寒洲对自己这条路的结局，还能有一个清晰的答案吗？
    翌日。
    李寒洲在公司造型间换好礼服，带上拎着大包的造型助理珠珠以及现场后台随时补妆的化妆师，几个人坐进李寒洲的宾利车，车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化妆师小心翼翼地将化妆箱放在后备箱，生怕一个不小心划到车漆，珠珠更是紧紧抱住手里装着备用礼服和首饰的大包，不敢往车内脚垫上放。
    李寒洲从后视镜打量她们一眼，“怎么都这么紧张？”
    “那个......洲洲姐，其实我们坐公司的商务车就行。你你你，你这车太贵了，我都有点放不开，嘿嘿。”
    李寒洲有点尴尬，“我不知道怎么申请使用公司商务车，之前都是lily姐去搞定这些。你们放心坐好了，车只是交通工具，没必要这么小心对待。”
    “嗯嗯好”。珠珠更加局促地往前挪了下身体，尽量让自己衣服上的装饰品远离皮质座椅，好奇地问：“洲洲姐，为什么你刚出道没多久就买这么贵的车啊？”
    “我没有存款，想花就花咯。”李寒洲言简意赅。
    因为红毯环节设置在场馆里面，李寒洲先将车停到大厦的停车场，帮化妆师拿下来行李，才带着两人匆匆向后台赶去。早就守在一旁的私生围过来，义愤填膺声讨公司上升期换经纪人又不给配工作团队，动静太大把停车场的保安也给吸引过来，场面一度乱成一团。
    珠珠趁机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李寒洲自己开车参加活动#和#李寒洲经纪团队缺位#两个话题已经登上实时热点，视频完整记录了李寒洲穿礼服开门下车后从后备箱拿东西的画面，评论区的粉丝怜爱之情简直要冲出屏幕，几个眼尖的大粉认出两人是公司公用的化妆造型师，纷纷发博艾特闪耀娱乐官号狠狠辱骂。
    李寒洲还不知情，礼貌和粉丝打了个招呼，继续跟着接待人员走向后台休息室，围观的粉丝也被保安拦在后面，给艺人足够的通行时间。
    刚推开写着李寒洲名牌的休息室门，司秦的声音就传过来：“来啦？让我来看看李寒洲今天是什么造型。”
    看着珠珠投向自己的疑惑目光，李寒洲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掩盖住自己的厌烦情绪，感觉不那么生气才用力推开门。果不其然看到司秦带着两个保镖坐在休息椅中看向自己，“等很久了？”
    “还好，”司秦站起身走到李寒洲身边，绕着她仔细打量一圈，“这套衣服没有你前几次出席活动的好看，怎么，不和沈沐芝搭档就不愿意认真打扮呀？就当是为了我呢，也用心做下造型嘛。”

 第94章

    最后一句甚至有点娇嗔的意味，两个保镖虽然见怪不怪，但是化妆师和珠珠都睁大眼睛看着两人。要说这几天铺天盖地的新闻两人没看到是假的，但真的听到两位当事人在眼前卿卿我我，这种官配被拆的沉重打击还是让她们有点说不出话。
    资深cp粉珠珠耿直开口：“洲洲姐，你真的移情别恋了？但是你和沈老师更配啊。”
    一旁的化妆师在圈中工作多年，知道司秦背景非同小可，眼疾手快捂住珠珠的嘴，把她拉到室内隔间的化妆镜前，故意大声说，“帮我收拾下工具，一会儿走红毯要补妆了。”
    随后才小小声凑在珠珠耳边，“司秦背景可深了去了，你别凑过去搭话。”
    司秦看会客区没有旁人，又让两个手下出去，径直坐回沙发拍拍一旁的位置，“坐。”
    李寒洲皱眉估算了下距离，非常遵守已有家室的良好品德，坐在沙发正对面的小圆凳上，“说吧。”
    “待会儿走完红毯后，会有内场礼仪把你引导到最前面秦总那桌，我也会在。”司秦看她脸色微变，忙补充道，“徐然不在，秦总知道你们之间关系尴尬，特意安排她避嫌。”
    “那我要做些什么？”
    “你就装作被我迷的神魂颠倒，对我言听计从就好。很简单吧？”
    李寒洲冷笑一声，“我不会。”
    “怎么不会，把我想成沈沐芝呢？”
    “你最好不要提她，”李寒洲声色俱厉，“别忘了你对她做过什么。”
    司秦看她又要发作，忙作出双手下压安抚的手势，“你看你，又急。把桌上的烟灰缸拿远点，我总感觉下一秒你就会抄起来砸我头上。”
    “说完了吗，可以走了，”李寒洲双手抱臂，并不回应司秦的提议。
    “一会儿见，”司秦离开前特意走到化妆间敲了下门，“小朋友们可以出来啦，我走了。”
    李寒洲冷冷盯着她的背影，每次司秦做出这种非常轻快又明显居于上位的举动时，她内心的厌恶感就会更重几分。明知道自己能轻易决定别人的命运，却还故作亲和可爱，戏弄别人的小心对待。
    本质上就是隐于深处的傲慢姿态，欲盖弥彰的友善不过是多一层虚伪的皮囊。
    她紧跟着说：“不用了，我现在去化妆间补妆。”
    司秦似乎早就预料她会这么说，向后摆摆手，“听李老师的。”
    红毯之上星光闪耀，不仅有近些年来实绩惊人的实力演员，还有早些年闯荡国际在好莱坞站稳阵脚的顶级巨星，再就是文艺界鼎鼎有名的大咖和宣传部门的各级领导。
    活动统筹也十分谨慎，特意把李寒洲安排在实力演员中最后一个出场，排位和出场顺序都不算突兀，尽量避免争议。但作为只有一步ip作品且各种爆料缠身的新人演员，李寒洲的出现还是引起现场不小的骚动，连带着直播间的评论区也是大片质疑刷屏。
    面对现场记者的围堵询问，李寒洲并不回应，只象征性摆几个姿势拍照，就快步走向典礼内场，在秦总那桌落座。内场的摄影师和直播运营也有些发愣，等演出统筹走过来示意镜头避开那桌，几个人才心照不宣地调整设备。
    秦昭隔桌仔细端详李寒洲，开口就是不容置疑的定论，“你没有欲望，为什么愿意搅进这趟浑水？”
    “她是为了，”司秦的话被秦昭一个眼神打断，只好笑一笑，也将目光放在李寒洲身上。
    “欲望又不只限于钱权性，如果我求的是人呢？”
    “我听老张说，是秦秦对你穷追不舍，怎么又变成你苦求她了吗？”
    李寒洲从容地放下高脚杯，“想要这件事，又不分先来后到。”
    看着李寒洲故作玄虚，秦昭也不戳破眼前小朋友的虚张声势，她伸手轻轻拨动指间的玉扳指，语气缓慢地问：“你想续徐然的摊？”
    “嗯。”
    “你可想好，这弯弯绕绕的路一走，要是想回头，就没有来时路了。”
    秦昭这话威胁意味明显，明面里的生意谁来接手都行，正规经营的企业换几个职业经理人也无伤大雅。但涉及到大家在暗路上求财，能掌握参与者的把柄，那就不能在这摊子生意里随意进退。要不就当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不就当一个永远闭嘴的死人。
    “但求前程。”李寒洲站起身微微躬身举杯敬秦昭，直到对方面色缓和，抬杯相碰，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好意思秦总，我今天自己开车过来的，还带着两个工作人员，只能以苏打水代酒，下次有机会一定补上。”
    秦昭点点头，轻声对司秦道：“徐然做事不够稳妥，实在不喜欢，换就换了。”
    第92章
    司秦旁若无人地拉住李寒洲的手，凑在她耳畔说笑几句，又用另一只手整理了下李寒洲的头发。
    李寒洲本想发作，却感受到掌心塞来一个类似u盘的东西，她抬眼看司秦，默默端起杯中水小口啜饮。
    这张桌上只坐着秦昭、司秦、李寒洲三个人，尽管桌上氛围安静，但整场活动期间陆陆续续都有人过来给秦昭敬酒寒暄，司秦也顺势应酬，只剩一个格格不入的李寒洲，脑袋朝着舞台方向作出认真观赏的样子，留给所有人一个背影。
    临近尾声，司秦把西装披在秦昭肩上，“秦总，礼堂外有点冷，披个外套再出门好了。”
    秦昭也极为温柔地笑看着她，抬手握住司秦尚未从她肩上抽离的手，指尖摩挲两下手背，“瘦了，最近又没好好吃饭？”
    “哎呀。”司秦也不扭捏，抽回手来用力搂住秦昭的肩膀，脑袋顺势埋在她肩上，“我会认真照顾自己的，放心吧。”
    李寒洲一直用余光观察，直到此刻她才对两人的母女关系有了实感。司秦的状态确实像小朋友在给母亲撒娇，只不过不管是关心还是亲昵，总带着几分恭敬，前期才会让人觉得有点疏离。
    “秦总对你的交际能力不太满意，”送走秦昭后，司秦拉开座椅坐回原处，对李寒洲评价道。
    李寒洲神态自若，头也不回，“短板，见谅。”
    司秦看她毫不关心的样子，并不生气，转移话题道：“你不好奇我给你的是什么吗？”
    李寒洲瞥她一眼，又默默转头回去，等这个热爱自问自答的人自己解谜。
    “是监控记录。当初徐然趁姜悯生酒醉，偷拿他手机把文件传给白洁邮箱，又悄悄把手机放回原处的全过程都在这里。”
    “你一开始就防着徐然？”
    “不，她拿到文件时我们只不过有酒店帮她脱身的一面之缘。这个监控记录是被爆料后，我大概猜到会是她的手笔，找人去那家酒吧调出来的。你放心，录像证据早就固定过，徐然对这件事该承担的责任一样不少。”
    李寒洲半眯眼睛看着她，“你怎么像条毒蛇，默默潜伏在暗处，只等时机一到就给人致命一击。”
    “我这是正义之举，怎么也要被你质疑？在担心什么？怕我时时刻刻等着收集不利于你的证据，还是担心来日被我推出去顶包扛雷？”
    “我不担心。你能给我的，和我拥有的，我都不在乎，要拿就拿，随便你，”李寒洲默默捏紧手中的高脚杯，对司秦这个人的排斥和不信任愈发强烈。
    司秦无奈摆手，“你看，没有需求就会失去破绽，我又能拿走你什么呢。对了，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有姜悯生手机传输文件给白洁邮箱的云端记录吧，监控时间和记录时间应该刚好对的上，后续要提交给警方或者公开爆料，可以一起公布。”
    李寒洲挑眉，“那我怎么解释获取云端记录的合法性呢？”
    “姜悯生给的，”司秦举杯与她相碰，“我自然能有办法让他亲口说出这句话。”
    李寒洲没有久留，留下一句回见，就回到后台休息室，想尽快把两个员工送回公司。
    珠珠正和化妆师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茶几的甜品台几乎不剩什么点心，垃圾桶也放满零食包装，两人一手一杯咖啡兴高采烈聊着八卦。
    “盈盈你都不知道，之前那个颁奖典礼，沈老师和洲洲姐一起在休息室候场的时候有多般配！我还和沈老师合影了！谁知道这次又有个什么司秦来炒cp，强行开卖和天造地设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李寒洲抬起的手最终没有敲在门上，记忆卷土重来，她也回想起那些亲密共处的时光。
    “我听说过！那天我出外勤，回来就听说沈沐芝在咱们公司做好妆造，把造型总监都给看愣了。希望下次能见到她真人，我以前超级喜欢看她的剧。”
    膨化食品包装袋被揉响的声音传来，李寒洲敲敲门，开门走进去，“饿了吗？我先送你们回公司，待会儿把你们支付宝收款码给我，今晚我请客，工作到这么晚辛苦了。”
    “啊！”珠珠开心到从沙发上跳起来欢呼，“谢谢洲洲姐！那你先卸妆换衣服，我来整理。”
    李寒洲把两人送回闪耀娱乐，给两人各扫了一千作为晚餐报销，就调转方向往沈沐芝工作室开去。她隐隐约约的怪异感终于找到出口，赵蕊明明已经在运营艺人工作室，为什么突然要重开一家经纪公司？

 第95章

    vip梯的权限仍在期，李寒洲顺利到达30层，却看到办公室已经搬空，只剩赵蕊还在桌面台灯的柔光中发呆。
    她走进去打开公司顶灯，赵蕊被强光一刺激猛地抬头，两相对视，李寒洲先开口：“这是怎么回事？搬迁还是解散？”
    赵蕊双手捂脸，疲态尽显，“解散。”
    李寒洲快步走到桌前，质问道：“那阿沈呢？后续谁来承接她的工作？”
    “事到如今，你不是最应该清楚的吗？”
    赵蕊的情绪突然爆发，起身将手边的包重砸向桌面，“你想问我什么呢？李寒洲。沐芝在和你打完那个视频通话后，就决定解散公司，短时间内不再招聘工作人员。她现在进组之后的助理都是那种常驻影视城的流动助理，你问我谁来承接，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说她，解散团队？”
    视频通话当夜。
    沈沐芝挂掉视频电话后，给赵蕊发了一条微信，
    【沈沐芝】：蕊姐，一会儿可以来我房间一趟吗，我有话想说。
    【赵蕊】：ok
    等赵蕊走进房间，看到沈沐芝正在书桌前喝果汁，对面一侧的桌上放好一杯热牛奶。沈沐芝看到她进来，笑着招呼她坐在对面。
    “蕊姐，我们共事很多年，从当初你在我低谷期毅然离职跟着我做工作室的时候，我就不再把我们之间定义为同事关系。你始终是我事业路上的坚实可靠的合伙人，也是生活里很温暖的姐姐。但是很抱歉，我有了非常想要守护的人，如果坚定陪她做想做的事，可能会让你受到伤害，就像lily那样，遭遇职业生涯停滞期。”
    沈沐芝双手交叉握住，身体前倾，尽可能摆出非常随意的姿态，降低谈话的严肃感，“我不想让朋友被我连累。所以今天是我第一次以公司老板的身份和你正式沟通，我打算解散工作室，其他的员工我都尽力依法赔偿，也询问过她们有没有意向公司，能推荐的我都会帮忙引荐下。但是你在我心里不一样，我给你做了其他盘算。”
    “是什么？”赵蕊还没有从这样突兀的消息中回过神，顺着话头懵懵懂懂接了下去。
    “我给你一笔启动资金做娱乐公司，但不和你签约投资协议。如果公司经营顺利成功盈利，每年度给我一笔分红，金额和比例你来定。哪怕公司运营不算顺利，也算我帮你圆一个梦想，可以吗？“
    沈沐芝说完这些，还是难掩心里的愧疚，又拉住赵蕊的手轻声重复几次对不起。
    “不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沈沐芝缓慢有力地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徐然始终没有善罢甘休，我也不想拿公司员工的前程当儿戏。”
    “对了蕊姐，你记不记得当时我第一次客串刑侦题材的时候？”
    这个问题来的突兀，但赵蕊略一思考，还是快速答出来，“你大二那年吧，客串过一个刑侦剧，虽然没演警察，但当时你对这剧的新鲜感很强，每天都在看参考资料，学习人家的破案技巧。”
    “怪不得，你先回去休息吧蕊姐。”沈沐芝觉得心如刀绞，她对李寒洲那一点点好，一半来自于真的打抱不平，另一半只是来源于在拍题材带来的兴奋感，所以才会临场发挥。
    无心插柳又得到远超付出的回馈，这种幸运也成为沈沐芝源源不断的愧疚，更加让她觉得不配。
    而赵蕊也不记得当天是怎么走出沈沐芝房间，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赵蕊对事情演变至今产生了懊悔。她不懂该后悔把会议室监控给李寒洲，还是明知李寒洲心思仍然放任她行事，再或者是自己不应该接下《晴空》让两个人相遇。
    但她又为自己怯懦感到羞愧，对黑暗让步的结果只能是继续失去光明，这种事并不能怪到受害者阵营中。想来想去也只能是怪运气不好，偏偏是沈沐芝遇上徐然，兜兜转转才走到今日。
    听到赵蕊转述，李寒洲的面色更加阴沉，“所以找lily合作，也是阿沈给你资金的附加条件？”
    赵蕊颓然地点点头，“是。”
    李寒洲沉默了。
    她后退几步，环视一圈工区，快步走出这里。一种难以压制的躁动打碎了全部理智，李寒洲用力踩下油门，但又找不到目的地，只能穿行在夜幕中的街道，看着车流逐渐减少，直至凌晨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辆汽车经过，她才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不知道置身何处，也不知道此刻时间，李寒洲真真正正感受到自己游离于这座城市之外，在这种茫然中遍体生寒。
    可是沈沐芝，她想到这个人，第一次真的相信有人愿意和自己的命运紧密相连，她甚至对这样的绝对信任感到恐惧，第一反应就是到处逃跑，直到冷静下来，又觉得有点委屈。
    她拨通沈沐芝的电话，听到那边传来半梦半醒的一声“喂”，尽力克制涌上喉间的酸楚，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我今天去你工作室，赵蕊说你要解散公司。”
    “啊，是的，”沈沐芝半夜被吵醒本来有点担心，听到这句反而松弛下来，语调也带上慵懒，“等什么时候你我都稳定一点，再重新招人。而且蕊姐应该也和你说过，我出钱她创业，说不定后面我就直接以合伙形式进入她的经纪公司，都不用重新组建个人工作室。”
    “就为了这件事找我啊？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知道深夜孤独的时刻该思念爱人呢。”
    李寒洲没有接她的话，“可是你把lily也一起安排好了。”
    “毕竟是你的经纪人，我一起考虑下也没什么。还有其他事吗，崽崽？”
    “你是觉得我不会给lily留下什么，才会让赵蕊找她合伙吗？”
    李寒洲问出这个问题后心里莫名紧张，对即将到来的答案既害怕又期许。直到电话那边传来沈沐芝终于正式起来的声音——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因为你失去很多后，还能无动于衷，我只是想用家属身份，再给她一份补偿。”
    李寒洲的心终于落回原处，连带着语气也柔软下来，“我知道了，晚安。”
    “我爱你。”
    沈沐芝似乎不对回应有所期待，见缝插针表白后火速挂断电话，只留下一串忙音给李寒洲。
    “我爱你”，李寒洲看着手机屏幕小声重复一遍这句话，似乎总也感受不到里面的情绪，她坐在车里一次次生硬地复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最终她停下这种复读机行为，沉默着开到一家欧式庄园风格的奢侈酒店，戴好帽子口罩和墨镜，到前台办理入住。
    前台服务人员对明星入住早已见怪不怪，礼貌的递过房卡，“李女士，您的房卡，请问需要夜间送餐服务吗？”
    一整天都懒得吃饭的李寒洲，在听到这句后愣了下，本想像以往一样开口拒绝，话到嘴边却拐了弯，“好，直接送我房间。”
    “好的李女士，稍后餐厅工作人员会送上菜单，出餐后直接送到您房间。祝您入住愉快。”
    第93章
    李寒洲的脆弱时刻过去的很快，紧接着就开始做进入集中训练营的准备工作。
    她回到新租的房子，从空空荡荡的衣帽间拽过来一个登山包，塞进去一些换洗的训练装备，想了想又把之前背包上的小熊挂件拿过来，勾在登山包前面交叉的绳带上。
    有点违和，但又很给她安全感。李寒洲捏捏小熊的脑袋，把大半容量空置的登山包拿到客厅，从冰箱拿出瓶装咖啡，不紧不慢地坐在地毯上喝着。
    她尽力想去回忆一点从前的事情，但脑海中像有一个透明壳隔开往事，让她很难记起那些不够鲜明的细节。李寒洲也分辨不清是真的遗忘，还是疾病导致的记忆缺失，除了这个小熊挂件，她手边并没有任何一件源于过去的物件，所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在决定改头换面的一刻被自己亲手烧毁。
    定位软件传来消息提醒，她打开手机看着定位器传来的位置图标，抓起外套出了门。
    几天后。
    贴着闪耀娱乐logo的商务车停在某招待处正门口，电动车门缓缓打开，李寒洲长腿一迈走出来。
    负责接待的剧组工作人员赶忙笑着迎上前，随后疑惑地打量她身后，几分钟后仍然没有看到助理和经纪人下车，只好试探着问，“李老师团队的人不和您一个时间进营吗？那需要尽快给我一个团队进营的准确时间，我们需要向联合培训的部队进行申请。您也知道，场地特殊，不能随便出入，需要报备后安排专人接进营内。”
    李寒洲微推墨镜，“就我一个人，没有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面露惊异，“训练场地在比较偏远的地方，没有人在身边照顾起居可能不太方便。”
    “我自己可以。”说完她系好腰间的背包带，向前走到剧组安排好的中巴车内，将背包放行李架上，找到写着自己姓名牌的位置坐下。
    工作人员眼睁睁看着她丝滑入座，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么年轻的流量艺人居然一点排场也没有，不像是女明星进组，倒像是普通工作人员进片场。

 第96章

    尽管如此，她还是招呼场务赶紧过去给李寒洲调试车内温度，又打开折叠桌板放上小食和咖啡，再三询问李寒洲没有其他需要后，才十分小心地从车内退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场务轻松地长吐一口气，“这年头还有这么好说话的艺人呢？别是等着开训之后让剧组拨人给她做生活助理吧。”
    接待员工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没经验了吧？那种事事儿的艺人，去比较偏远的地方拍摄光行李箱就得好几个，各种护肤品化妆品甚至还要自带贵价床上用品、遮光窗帘的。李寒洲就背个没装满的登山包，估计除了一次性生活用品，连化妆品都没拿，那她还要个生活助理干嘛呢，训练的时候给她撑伞？”
    “我之前看她老在热搜上挂着，还怕她爱炒作不好说话呢，你这么一讲，感觉这应该是个好相处的艺人。”
    “嗯，但不能因为她要求少就怠慢啊。导演说了，这是投资人亲自要求好好关照的艺人，你也看新闻了吧，最近李寒洲和司秦总打得火热，正是被捧的时候，可别掉链子撞枪口啊。”
    “行行行，我知道。”
    等需要培训的主演们陆续到期后，《烈火》剧组的车队才依序出发，想着城郊临山的训练营场地开去。
    导演周锐知道李寒洲喜欢独处，特意留出一整辆车给她和团队人员，此刻从副导口中得知李寒洲独自进营，有些不可思议，“那平时谁负责安排她的饮食起居和工作沟通呢？要不从组里拨个小孩，负责提前把餐食送到她的帐篷里，难不成让李寒洲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去吃食堂吗？”
    “人手紧张，”副导演面露难色，“虽然日常训练并不涉密，但毕竟是进入军方场地，咱们剧组能跟随进营的都是卡住名额报上来的，很难找出多余的人伺候一个艺人。”
    周锐表情尴尬，“我倒是听到点风声，她之前的经纪人lily是辞退，和咱们电影宣传部被盗号有关，属于背锅走人。本来我就有点对不住这两人，要是还让李寒洲在组里事事亲力亲为，那良心上更过不去了。”
    副导演点点头，“周导说得有道理，但也只能是到时候看情况安排，行不行？”
    周锐默许，打开电脑翻看电影相关的资料，无意中翻到李寒洲在片场试戏的视频，顺手点开播放，突然他猛叹一口气，“哎呀！我发现李寒洲比上次试戏更瘦了！等到正式拍摄的时候，不会连定制的服装都不合身了吧？”
    副导凑过来看一眼屏幕，“确实。不过李寒洲前段时间被绑架住院，身体还没恢复好，瘦一点也情有可原，回头和她经纪公司对接人说下，为角色增增肥。”
    “现在闪耀娱乐负责对接<烈火>剧组的人是谁？”
    看副导演哑口无言，周锐苦笑一声，第一次遇上如此独来独往的主演，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今天我抽空给穆总打个电话问问，总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搞下去。”
    导演车内愁云密布，李寒洲自己一辆车倒是十分清净。她反复摆弄手机，视线紧紧盯住卡槽，最终还是心一横，把手机卡从里面拿出来，放进一个备用手机卡。
    新卡读取完成后，通讯录唯一的名字“司秦”显得格外突出，李寒洲自嘲的想，等答应司秦的事情完成，恐怕也切断和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了。
    除了沈沐芝。
    她认真思考起来，如果自己消失，那沈沐芝会怎样呢？会经过一段萎靡不振的时期重新找回积极拥抱人生的热情，还是在尚可排解的痛苦中镇定有序的生活呢？
    她在手心一遍遍写“沈”这个字，而后看着看着屏幕显示的日历轻轻叹气。明天沈沐芝回国，按照约定自己应该出现在机场接她，但最终只能给她留下未能守约到场的接机通道和无法拨通的电话。
    李寒洲毫无睡意，只是满怀心事的望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色，再一遍遍点亮屏幕，盯住小小屏显日期再迅速挪开视线。
    经过几小时的车程，车队终于抵达此次特训的训练场地，负责场地沟通的人员先行下车，在被门口站岗的哨兵伸手拦停后，和前来接人的军官进行沟通。
    没过一会儿，车队又缓缓启动，跟随引导人员通过指定路径到达停车场地，在指示牌处停稳车辆后，众人车内的对讲系统才发出指令，要求大家下车。
    李寒洲背好包，先行下车走到导演身边，微微点头致意后就独自站在一旁，等着其他主演和拉着大包小包行李的艺人团队人员过来。
    负责引导的士兵打量简装背包她一眼，只当是剧组工作人员，又调头看向剧组车队的方向，盯紧每个人的行动路线。
    等人到齐后，导演才对站在身边的军官介绍道，“程大校，我是<烈火>剧组的导演周锐，给您介绍下我们剧组的主要演员，这是影片女主角李寒洲，在片内饰演狙击手乔清言；这是影片男主角闫一添，在片内饰演观察员吴余；这是男二号彭颂，饰演特种兵金岩峰；这是女二号万湘，饰演医疗兵晁可可......"
    等导演介绍主演情况完，那名军官颇为意外的看李寒洲一眼，才十分亲切地和周锐握手，“周导，这个训练基地不是目前在使用的场地，这一个月就正常拨给你们剧组使用。出于安全和保密需要，此次负责培训的均非在役士兵，但都是从已经退伍转业的尖子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专业程度和个人实力都是精锐级别，还请你们放心。”
    周导笑得脸都皱起来，“放心放心，感谢各位领导的支持。”
    “好，那小项，你先带周导他们去安排好的宿舍楼，让他们先收拾个人物品，等明天开始正式集训，”说完他又转向导演，“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协调就联系我。”
    剧组的人坐上前往宿舍楼的车，在并不平坦的土路上摇摇晃晃，幸而没人抱怨，只是饶有兴趣的指着远处的训练设施，热情讨论着集训难度。
    李寒洲无意参与到闲聊中，只是靠在车座位上闭目养神。周锐看她情绪平淡，就坐近过来，满是关怀的问道，“听说lily离职了，你这次也没带团队过来。集训起来时间紧任务重，你不介意的话，我安排一个剧组同事给你兼任助理，怎么样？”
    李寒洲半睁开眼，“助理会帮我做什么？”
    “提前把餐食送到帐篷、清洗衣服什么的，不过内务这些属于训练内容，就不能代劳了。”周锐掰着手指认真数助理的工作内容，暗暗思考调什么岗位的人去承担这个工作。
    “只是这些的话，我不需要。”
    李寒洲再次闭上眼，真正让她感到担忧的是自己厌恶与人深交，但影片题材必然要强调集体行动和队友情谊，看来要提前开始发挥演技，装好一副生死与共的样子。
    周锐看她坚持，也不再劝说，反而对李寒洲的性格更加欣赏，冲副导演悄悄比了个赞，对自己的选角眼光颇为自得。
    b市国际机场航站楼。
    结束国际长途飞行后，沈沐芝满怀期待的快步走出vip通道，却在接机口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停下脚步，神情冷淡地看向眼前人，“李寒洲呢？”
    章嘉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针织休闲套装，看起来十分清爽优雅，他挥手示意邹秘书先行离开，“沈小姐，我这次来，一是为了向你道歉，二是想和你聊聊李寒洲的事。”
    看着沈沐芝眼神更加戒备，握行李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青筋毕现，章嘉再次诚恳地放缓语气，“之前故意误导你，是我有错。但有些事情，我真的想弄明白，希望你能够赏面，去我车里聊聊，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家。”
    沈沐芝似乎有所松动，但还是固执的问：“小洲在哪？为什么是你在这里？”
    “我已经整整两天没能联系到她了，你可以打电话试试。”
    当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响起时，沈沐芝抬头看着章嘉的眼睛，“我跟你走。”
    第94章
    章嘉看着眼前的透明舱，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但还是很有涵养的询问道：“沈小姐，这是？”
    沈沐芝没有看他，拿出手机扫舱门上的二维码，付费完成后打开舱门，先行坐进去，“不是要聊吗？地方我来定，也不能什么都听你的，对吧？再说我一个女明星被拍到上你的车，传出什么绯闻也不是很好。”
    她又冲章嘉晃了晃手机，“我只买了30分钟哦，现在已经计费中了。”
    章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迎着头皮走进去，尽管透明舱的皮质座椅在肉眼观察的情况下并没有脏污痕迹，他还是把外套脱下来铺在座位上，才僵硬地落座。
    沈沐芝冷眼观察他的举动，思考一下还是善心发作，决定给这个缺乏生活常识的富二代解释下，“这是共享会议舱，一般是商务人士在外临时会议或者接重要电话用的，虽然设置在vip通道，但主要使用人都是公费出行的高管。哦，还有我这种并不挑剔办公环境的小明星。”
    她伸手指向玻璃，整个舱体约2/3面积都变为磨砂视觉，只留下上下各一小部分空间还是透明状态，“我们进来后，透明玻璃会变成磨砂效果，没人能够看清里面。上下透明是为了避免出现故障后，里面待着的人不能及时求救，这下你放心了吧？”

 第97章

    章嘉已经调整好心态，又摆出温和亲善的笑容，“沈小姐似乎对这种会议......舱比较熟悉？”
    “嗯。”沈沐芝点点头，“之前好长一段时间既没戏拍又没收入，为了节省开支，经常和话剧导演在艺术宫附近的共享舱聊工作。章总看起来倒不是很适应呢，忍忍吧。”
    章嘉：......
    沈沐芝看着他，“要问什么，我看心情回答。”
    “我之前调查李寒洲，”章嘉看沈沐芝表情一下阴郁起来，“你先别激动，我不可能随便就和人合作，调查底细是正常的，我真没有恶意。当时调查机构怎么也查不出李寒洲出道前的情况，只好违规通过内部系统的指纹信息库找线索。最终发现李寒洲的身份证指纹有个高度重合的库内指纹信息，就是曲影。但当时还没能确认，只是结合李寒洲现有身份证对应的户口簿有更名记录，又通过曲影的身份证号查到遗体捐献登记记录，根据登记信息的医院找过去，发现登记照片正是李寒洲，但是登记人那一栏，只笼统地写了代理律所，我尝试过花钱收买律所主任告诉我谁才是她的代理人，很可惜没有成功。”
    “后面调查机构找到曲影的整形记录，我发现这个遗体捐赠刚好就是在她最后一次整形的前几天完成的。我真的想知道，她选择捐赠遗体，是不是也是以你粉丝的名义？”
    沈沐芝没有丝毫犹豫，“铺垫这么多废话，就是想知道小洲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对吧？是。不只是你看到的遗体捐赠，她每次手术前都会留下遗书，把个人遗产和赔偿金以我的名义捐赠出去。她的肋骨疤痕、小腹疤痕、甚至出道后几次受伤住院，全部都是为了我。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章总？”
    章嘉几乎说不出话，他想过李寒洲出道后几乎全部围着沈沐芝转，两人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真的完全确认一个十几岁的学生处心积虑把自己的人生完全改造成另一种轨迹，全心全意为另一个人而活，怎么都有些......
    恐怖。
    但这又很符合他对李寒洲的印象。要不是这个人冷情冷性，又极端偏执，也不会如此强烈地吸引自己想要探寻她、靠近她，哪怕一直被忽视被厌恶，也没能停下倒贴的脚步。
    章嘉的一生几乎从没有挫败时刻，只有在李寒洲这里，像个用完即弃的可回收垃圾，用前用后都算有点价值，但归宿还是丢进垃圾桶。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一下，“之前问你的问题，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沈沐芝想起上次章嘉问李寒洲做这一切的动力是什么，但自己那时只能回复不知道，如今却是有点难以启齿，连她自己都觉得当初一个无意之举太过普通，根本不值得李寒洲这样倾尽全力报答。
    “总得让我明白输在哪，我才好劝解自己死心。”
    “你既然调查过小洲，肯定知道她和一起意外死亡事件有联系。在那段时间她遭遇了严重的校园暴力，我刚好回校参加校庆活动，帮她说过几句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荒唐，不自觉的下一个定语，“对，就这样。”
    章嘉似乎还没做好话题戛然而止的准备，他本能地追问了句：“还有呢？”
    “没了，就这样。”
    尽管知道自己的话可能有点欠揍，出于不甘心还是说了出来：”所以只是先来后到的关系，人没办法改变时空，这事我认了。如果我在那时候赞助她学校的活动，挺身而出为她出头，那此刻获得这份爱的人就是我，对吗？”
    沈沐芝简直气极反笑，双手撑住头畅快地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就算时间重来，也不会是你。”
    怎么能是这个人呢？
    自诩爱一个人，但无视对方所受的苦难，不能共情她曾经的挣扎和伤口，反而沾沾自喜对方处于弱势正是可以大肆攻略追求到手的好时机。
    这怎么是爱呢，相对于因为疾病对感情浑浑噩噩的李寒洲，这人连执念都算不上。硬要说的话，只能是他太爱自己，所以拒绝接受爱而不得的失败，看似为了痴情闹笑话，无非都是自以为是的给所谓的“喜欢”渡上复杂华丽的金衣，表演给所有人看，也包括他自己。
    章嘉在沈沐芝毫不留情打碎他的幻想后，面子已经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硬撑着微笑，“也是，都说未来的事说不准，如果过去能重来，不也是无法预知的未来吗？确实也说不准，还是沈小姐说得对。”
    “小洲已经告诉我，你是她顺手帮过的人，后面你们合作结束也一拍两散。所以我没什么想问你的，如果话说完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下一班飞机抵达时间大概是10分钟后，你也不希望我们从这里出去被一群刚下机的乘客看到吧？”
    “顺手帮过，”章嘉喃喃重复，似乎被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刺激到，他眼底终于浮上一层薄雾，尽管极力隐忍，但眼圈还是悄然泛红，“她为了你，来我家差点杀了我，我都没有想过追究这件事，在她那里不过是顺手帮助后果断散伙的人啊。”
    听到这句话，沈沐芝终于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几乎是咬牙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追究，就不会当着第三人的面提到她杀你未遂。特意在我面前提这些，是威胁我吗？”
    章嘉：......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沈李两个人在涉及到对方安危时，都会变得高度敏感，攻击性也十分明显。于是章嘉只好放软语气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当天我从她那里知道我逞口舌之快导致你出事，一直非常愧疚。所以希望当面给你道歉，关于我故意曲解和李寒洲的关系这件事，非常诚恳地说一句对不起，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我？出事？”
    沈沐芝的疑惑并不像演的，这下轮到章嘉不知所措，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沈沐芝的反应，但解释的语气仍旧十分笃定，“她都为你来要我命了，不可能是说谎。你确实不知道自己出过事？”
    “我，”沈沐芝仔细在脑海中搜寻，终于找到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在国外拍摄的时候，有一次半夜导演组的人来敲我房门，我打开门让她进来。再之后就是经纪人把我喊醒，说我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让我去房间睡。这中间发生过什么，我好像完全记不起来。”
    章嘉的神色凝重，他父亲是医疗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自己也是留美归来的医学硕士，自然明白这种记忆缺失的几种可能性，“你当时有感觉到发冷或者想呕吐这种反应吗？如果不是突发性疾病，很有可能是被注射过麻醉剂。”
    “麻醉剂？”
    沈沐芝似乎有点迟疑，慢吞吞地问：“是说丙泊酚这种吗？”
    章嘉听到她精准说出药名，有些惊异，但还是点点头，“这是麻醉剂中的一种。”
    “我之前翻到小洲藏着很多丙泊酚，但是我没动。如果说有人故意拿走她的麻醉剂，然后把我弄晕威胁她，那她就会.....”
    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司秦！”
    “怪不得她突然和司秦走得很近，但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沈沐芝把前后的事件串联起来，终于想通李寒洲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想到自己自以为在帮爱人，却被设计陷入险境，让对方又一次为自己牺牲。
    这种无力感让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突然站起来指着面前的始作俑者，“该死的人确实是你。为什么明明是你做错事，最终付出代价是我们？”
    章嘉从对话中大概明白自己做的蠢事带来怎样的后果，出于愧疚，他没反驳沈沐芝，“对，但现实一点来说，我也确实不能以死谢罪。这样，我答应该给李寒洲的5000万一分不少，姜悯生的违约赔偿也全数给她。至于新成立的岩朗品牌，后续等新团队接手运营，盈利后我会让董事会发布公告，按照出资比例给她分红，出资这块我自掏腰包补齐。”
    沈沐芝轻撇嘴角，冷漠地上下打量她一眼，“我没有权力代替小洲原谅或者接受所谓的补偿。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滚吧。”
    说完她打开手机解锁舱门，径直离开这里。
    章嘉则是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起身抓起座位上的外套，走到最近的一个垃圾桶丢进去。
    看着屏幕上邹秘书的几个未接来电，他回拨过去，“临时换地方聊天，现在刚结束。不用你送她回去了，待会直接送我回家吧。”
    挂掉电话后，他抬头一看，刚好扫到远处一个穿一套速干运动装备戴鸭舌帽的人，这消瘦的背影过于熟悉，他快步向前想要确认，那人却迅速闪进一个拐角。
    章嘉追过去时，只看到空空荡荡的通道，他扶墙喘息着恢复体力，像是和自己证实一样低声问道，“李寒洲，是你吗？”
    第95章
    李寒洲站在远处角落，看着沈沐芝坐进接机专车，悄悄拍下车牌号，才压低帽檐，走进出租车上客点，随便坐进一辆车，让师傅按照地址开。
    后半夜的机场人不算多，但国际航站楼出来的乘客基本都带着不少行李。眼见上来的乘客连个双肩包都没背，司机从车内镜瞅了眼，出声提醒：“小姑娘，你的行李是不是忘记取了？”

 第98章

    李寒洲打开手机，估算着回程的时间，顺口回道：“没有行李。”
    司机看她并不爱说话，也就不再挑起话题，在一路安静的氛围中开向目的地。
    等李寒洲从挡风玻璃隐隐约约看到训练基地门口时，出声喊停司机，扫码付款后下车慢慢向目的地走去。
    尽管司机觉得这人奇怪，但停在原地仔细看了几分钟，发现李寒洲确实是光明正大向门口走去，也就打消疑虑调转方向离开。
    听到车辆启动的声音，李寒洲背影一滞，而后镇定自若的继续向前走去，直到车辆行驶的声音几乎完全消失，她转身看着夜色中空无一物的街道，迅速调转方向向偷溜出来的矮墙走去。
    这个基地目前并不是启用状态，所以巡查安排的并不严格，她从宿舍偷偷跑走，翻墙出来时并没有人发现。此刻李寒洲故技重施，双手一撑用力攀上墙头，轻巧翻过围墙，落地时却被一双手擒住肩膀。
    “什么人？不许动！”
    李寒洲无意对抗，自觉举起双手。她大脑快速运转，呵斥的声音听着耳熟，像是昨天负责引导剧组那位姓项的士兵，于是她扭头向上看去，果然看到三个卫兵正十分严肃的盯着她，负责擒拿她的正是小项。
    在看清翻墙的人是谁后，小项思虑再三，还是松开手，让李寒洲能够站直，但仍然没有放她离开的样子，“怎么出去的？今天门岗登记并没有你的出行记录。”
    李寒洲扬起一个温和无害的天真笑脸，尽量降低自己的嫌疑，“也是这么出去的。”
    “同志，你这属于违规出入，剧组没有告知进入基地后所有出行都需要提前报备吗？”
    “告诉过，但我确实比较着急，”李寒洲故意打了个寒战，看小项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又微弱地抖了几下，“今天训练完突然发现经期到了，临时出去买护理用品。”
    几个士兵互相对视一眼，“按照规定，需要你配合到门岗处接受盘问和检查，再由剧组负责人来接你回去。”
    小项又紧跟着补充一句，“这边夜间风大，走快点就不会那么冷。”
    面对检查要求，李寒洲配合度高到离谱，刚刚走进门，就把上衣口袋中黑色的塑料袋掏出来，主动解开塑料袋口，将里面的东西全数倒在桌面——两盒卫生棉条。
    她语气轻松：“进来后才知道还有在泥潭穿越障碍的训练，带的卫生巾不适用，特意跑出去买的。因为东西比较特殊，没好意思申请，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完她不等众人反应，又把空着的衣兜和裤兜往外拽，证明自己确实没带任何违禁物品进来，直到被哨兵拉住。
    刚好剧组的工作人员老高前来领人，进门就看到桌面散着的包装袋和两盒卫生棉条，李寒洲的手正放在外套拉链上准备脱衣服，却被人用手臂隔着衣袖拦住她的下一步动作。
    这混乱场面着实让他头疼，只好硬着头皮向前几步，站在李寒洲身边，“不好意思，这确实是我们剧组的主演李寒洲，她既没带助理，又不是很熟悉这种封闭式训练，给各位添麻烦了。”
    “没事。我们例行检查主要是仪器探测金属物品，不涉及到搜身，可能这位同志有点误会。”
    “明白明白。哎呀，小姑娘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难免有点慌乱。”老高一边笑着回应，一边眼疾手快把桌上的东西收进袋中，随后补上出入登记，才带着李寒洲往宿舍走去。
    刚送走老高，李寒洲就敛起笑意。这里的出行难度远超她想象，如果每次出门都留下记录，就很难隐藏行动轨迹。
    她简单洗漱后躺回床上，双手垫在后脑勺下方，看向房间内挂起来的作训服，突然就觉得有点好笑。
    第一次没有怨恨命运给她带来的不公，而是感慨于人生际遇的奇妙，一次又一次将她推向未曾想过的道路。
    射击训练场。
    李寒洲按照教官要求戴好耳罩和护目镜，只穿着一件军绿色背心和迷彩裤，紧紧扎起的高马尾看起来清爽利落。
    经历过前期理论课程和教官现场实训后，李寒洲终于拿到一把属于自己的训练枪，她单臂举枪瞄准靶心，却被耳边的一声轻喝止住。
    “开枪时会有后坐力，像你这种体重比较轻的女生，最好前期双手持枪，找到感觉后再单手开枪。这么急功近利，容易受伤。”
    李寒洲点头，左手覆在握枪的右手上，试探性开了一枪，果然被后坐力带动的向右一偏，被教官及时按住，“注意枪口位置，不要对准人。”
    因为扮演角色是狙击手，李寒洲前期的训练内容基本都是枪械使用，同组演员基本也会做对应培训，但是在步枪射击训练时，为了防止枪支后坐力弄伤肩膀，都会偷偷在肩部贴好硅胶贴减震。
    但李寒洲的吃苦程度远超想象，她基本从没有过度防护，只是一味跟着进度训练，尽管前期尚且有些不要要领，导致肩膀被接二连三的后坐力震得淤青发紫，远远看去有点可怖，但她还是坚持带伤训练，甚至时长和强度都远超同组演员。
    导演每天都会回看训练花絮，为正片规划合适的拍摄方位和演员姿态展示。在接连一周的观察后，他对李寒洲这种拼命训练的劲头终于感到后怕，175cm的身高，入营时体重测量还不足45千克，每天都在进行这样强大的体力消耗，他都有点担心有一天李寒洲会突然晕倒在特训场地中。
    但贸然给李寒洲放假又有点刻意，于是在看似征集剧组演员意见后，周导深夜发布一则群公告，给剧组人员放一天假，已经报备过剧组工作人员当天可以自由出入，但需要按照规定做好门岗登记。
    李寒洲看到这则群消息，几乎是内心狂跳。她本想在明天的训练中故意受伤，要求去外部医院诊疗，没想到轻而易举就获得一天假期。
    害怕女主角猝死的导演和处心积虑出去看沈沐芝杀青的李寒洲莫名其妙达成一致，用一天假期换来双方微妙的安心。
    李寒洲再一次用宽松的运动装扮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为了减少装备，她直接戴上从眼睛包到下巴的骑行头巾，又用棒球帽挡住眉眼，躲在剧组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道具旁，远远看着沈沐芝被众人簇拥着切蛋糕，鲜花和酒杯同时被塞到手中，数不清的镜头围绕着这位美貌惊人的女主角。
    但沈沐芝的表情似乎有点焦灼，时不时就低头看一眼手机，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来信。
    李寒洲知道她在等自己的信息，尽管早就背熟沈沐芝的号码，她仍然没有拨打过去，只是借着遮挡认真端详沈沐芝，又一次无意识地重复了那句“我爱你”。
    似乎是怀有某些期待，沈沐芝在人群中踮脚四处张望，她在刚到家时就看到《烈火》剧组主演开始特训的消息，对李寒洲的失联有了合理解释。但在杀青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她还是希望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感受到沈沐芝的动作，李寒洲默默退回到阴影中，在盲区骤然增多的视野范围中继续看着沈沐芝，直到她被助理带离片场。
    李寒洲这才低头打开手机，观察定位软件中沈沐芝乘坐的商务车驾驶路线，确认是开向熟悉的小区才关掉手机，转而走向影视城停车场一辆正要启动的车辆，扯掉头巾屈指敲了几下车窗，把脸凑过去看着司机。
    那司机有些摸不着头脑，熄火后降下车窗，这才看清楚眼前是个如此漂亮的高挑女孩，他的笑容透出几分猥琐，“美女要搭车吗？哥哥现在有事没法带你一程，咱俩也挺有缘，要不加个微信？”
    李寒洲收起笑脸，快速把手伸进车窗解锁车门后，将司机拽下车，抬脚踹在他太阳穴上，又狠狠照着面门踹了几脚，抓着他的头发把脑袋重重压在引擎盖上，“闭嘴，再叫就把你的牙全打掉。”
    这司机体型高瘦，染了一头黄发，但发根几公分基本都是黑色，穿着彩色皮衣小脚裤，怎么看都像是流连游戏厅的无业青年，被威胁后就小声哼哼唧唧，硬忍着不敢再嚎叫。
    “带我去找徐然。”
    “什么徐然，我不认识。”
    李寒洲一愣，又想徐然确实不会和这种层次的小混混打交道，“忠哥总认识吧？”
    那司机又想摇头，被李寒洲手下施力，伤口受压后疼痛加剧，血流顺着引擎盖往下淌，他又哎呦哎呦的喊起来，“我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啊。我只知道今天要跟着那个姓沈的女明星，到庆夏路的时候撞上去，制造一起交通事故。”
    “然后呢？”
    李寒洲问完后环顾周围，感觉露天停车场不方便问话，又拖着司机走到后排，脱下身上的轻薄款外套死死捆住他的双手，把人塞进去后紧跟着进去，伸手掐住他的脖子，“说。”
    “然后就没我事了啊！你到底是干嘛的啊，疯了是不是？”
    李寒洲顺手从后排纸巾盒里抓了一把纸，通通塞到这个人嘴里，“别出声，现在我往庆夏路开，你在副驾驶坐着。到地方后发现你认识的车就戳三下中控台提醒我。听明白了就点头！”

 第99章

    第96章
    李寒洲把头巾套好，坐上驾驶座，车速拉到限速最高，向目的地飞驰而去。
    司机唯唯诺诺的缩在一旁，临近终点时拼命搜寻着熟悉的车辆，看到一辆深蓝色中型suv时，他激动地发出呜呜呜的喊声，伸手指敲三下中控，抬起被捆住的双手指向那辆车。
    汽车瞬间提速，副驾上的男人因为害怕瞪大眼睛，惊恐地扭头看向李寒洲，但隔着头巾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十分镇定地猛踩油门撞过去。
    伴随着一声巨响，安全气囊弹出，李寒洲抬手擦掉因为撞击流出的鼻血，借着手机屏幕检查了下鼻子假体没歪，又看一眼副驾因为没系安全带飞出去撞上挡风玻璃后晕倒的倒霉蛋，毫不在意的开门下车。
    suv上的人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后排伤势较轻的人已经下车，围在这辆肇事车前。而前排两个人头脸都是血，只是打开车门透气，仍然保持靠在座椅的姿势休整体力。
    李寒洲眯起眼睛，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个大汉，眼神打量过他们牛仔裤口袋处匕首形状的凸起，轻哧一声。
    围观群众看到这场蹊跷的车祸，也陆陆续续围过来，好奇的看一个小姑娘独自对阵几个凶光毕露的男人，但又不敢靠的太近，就在路口形成一个路径较大的包围圈。
    李寒洲隔着乌泱泱一片后脑勺，远远看着沈沐芝的商务车开过去，才终于放下心来，在僵持中率先开口：“让你们等在这里的是谁？”
    “你算个什么东西，臭娘们包成这个鬼样子，是他妈见不了人对吧？”
    站在最前的一个男人说着就要伸手拽掉李寒洲的帽子和面巾，嘴里还不干不净说一些下流话。
    李寒洲迅速抓住他的手，反关节方向掰过去，在那人的惨叫声中听见手腕骨折的骨擦音才松开，十分嫌弃地在裤子上擦了擦，“素质这么低下，看来是忠哥的人。”
    剩余几个人这才仔细端详李寒洲开的车，惊觉车牌号是计划中该撞沈沐芝车那辆，这时候几个人都反应过来她并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
    几人一时不再轻举妄动，只是把受伤的同伴拉回来，手也不自觉放在腰间和裤兜的位置。
    李寒洲看着他们虽然略有差异但丑的十分相近的体型和长相，实在很难分辨谁是这里面的领头人，只好扫视一遍每个人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见徐然。”
    驾驶座的人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出车外，十分费劲地挪动身子从变形的车门下车，站在李寒洲面前，“你是李寒洲？”
    李寒洲点头，“看来你们今天等的人不止沈沐芝，还有我。”
    那人的目光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李寒洲好几遍，才开口说道：“上车。”
    “我开这辆，你带路。”李寒洲伸手向后拍一拍身后那辆车的引擎盖。
    那人的目光也紧随着被吸引过去，在看到血迹时表情一滞，“原本开这辆车的人呢？”
    “晕在副驾呢。我说你们还走不走啊，再待一会儿热心群众可就要报警了。”
    不等回复，李寒洲就转身回到车内，冲着愣在原地的几个人摁了下喇叭。主驾的人隔着挡风玻璃恶狠狠看她一眼，才招手让身后的人跟着上车。
    李寒洲始终隔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那辆suv后面，车子逐渐驶出城区，两边的建筑物也越来越少，只剩下荒凉破败的旧厂房和大片野蛮生长的不知名品种构成的小树林。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单手掏出一根凑在唇边咬住，又拿出早上在便利店买的防风火机点上，狠吸一口提神。
    副驾的男人悠悠转醒，看着窗外的陌生环境猛地挣扎起来，碍于手脚都被捆住，他只能奋力抬起身体撞向主驾的李寒洲，希望能够逼停车辆。
    李寒洲对他并没有耐心，把燃着的烟摁灭在他眼睛上，哪怕被堵住嘴巴，男人的惨叫声在车内仍显得过于凄厉，她的情绪被刺激的愈发暴躁，只好降下车窗让冷风刺激自己清醒下来。
    “别白费力气，“李寒洲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过激的情绪反应下无法制止的颤抖，她几乎是集中所有意志力压制自己的暴虐冲动，“为什么撒谎？两周前在x会所，你的车停在那里，徐然当天也在。”
    身边人突然停住挣扎，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男人点头。
    李寒洲嗤笑一声，专心跟着前车行驶，一旁的人也安静下来，认命似的靠在车座椅上，眼睛盯着脚尖的方向发呆。
    看着前车停在一处废弃的三层建筑前，李寒洲伸手把那人嘴里的大团纸巾拽出来，“后备箱有没有趁手的家伙？”
    ”有，有，有钢管和一把砍刀，平时带着装逼用的，我发誓没用过。“可能是嘴巴被撑开太久，他说话时口型变化很是吃力，但生怕李寒洲一生气又动手，还是含混着一口气说完了。
    李寒洲：”嗯。“
    这种冷淡的反应让他更加害怕，他抬头小心地观察一眼李寒洲眼睛，又讨好地说，“也不是给今天那个女明星用的。”
    这次连回复都没有，不等他继续内心的小剧场，李寒洲一脚踩下刹车，看着前面已经站成一圈的人。
    “一会儿我下车从后备箱拿走东西，跟他们进去。你直接开走，不要下车。”
    “啊？”
    李寒洲解开他手上的外套穿回身上，用火机烧断脚踝处绑着的细绳，才打开车门，大步走到后面打开后备箱。她大概比划了下刀的长度，皱着眉头放回去，把钢管塞到后腰的腰带处别住，用上衣下摆挡好。
    “走吧。”她冲着车内不轻不重的说了句，看到那个小混混听到许可后连滚带爬到主驾驶启动车辆，才向那辆suv走去。
    走近之后可以看到破旧不堪的招牌，褪色的王红梅私人诊所的名字依稀可辨，她内心偷偷吐槽徐然电视剧演多了找这么个破地方绑人，还是稳步走到那群人面前。
    李寒洲精准看向刚才让她上车那个人，“进去吧。”
    那人似乎受伤不轻，肩膀手臂的伤口仍未止血，腿骨虽然没有变形，但细看能发现走路并不利落，他走在最前方带路，微瘸着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霉腐味充斥着李寒洲的鼻腔，她用手挡在鼻子前，试图降低异味的影响。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早已废弃的接诊台和科室门诊分布大厅左右。顺着老式楼梯向上走，二楼两侧都是病房，靠近楼梯口有一个隔出来的小空间，顶上悬着护士站的旧指示牌，旁边有一个蓝色门的小房间，门上挂着“换药室”的门牌。
    李寒洲在极短的时间内观察这里的布局和路线，跟着这些人身后走上三层。
    整个三层基本都荒废下来，只有一间写着院长室的大办公室，另一侧则是空空荡荡，但墙上红色的“康复中心”四个字，不难推测这里曾经有不少医疗设备，在后面经营停止后被搬走。
    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不动，从腰间和裤侧抽出来铁棍、匕首和长刀，回身看着李寒洲。后面原本空旷的地方也陆续响起脚步声，一群穿着黑衣的人陆陆续续从楼梯冲上来，拿着刀棍看着李寒洲。
    李寒洲似乎早有准备，她转身看着后面，发现这次来得人并不像绑架那次有非常专业的打手，虽然人多但基本都是拼勇斗狠的普通角色。
    司秦确实没少动作，徐然在调动人手这方面已经明显失权。
    她脱下外套，几下就把腰侧抽出的铁棍牢牢绑在手上，向后方冲过去，对着临近的人毫不留力抬棍就打。
    直到李寒洲体力耗尽，被对方仅剩的几个还能站着的人摁在地上，额前的刘海被鲜血和汗浸透，她倔强地抬头看着那间办公室，“你还不出来吗？”
    久未使用的木门发生难听的吱呀声，徐然穿着一身粗花呢套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忠哥两兄弟。相比身后两人义愤填膺的表情，徐然看起来很憔悴，哪怕妆容精致，仍然有掩盖不住的疲惫感。
    她蹲下身看着李寒洲，“你和沈沐芝确实不一样，没想到你是个以色侍人的下贱东西。”
    “原来你的人带刀但又不敢真的砍，是忌惮我靠美色侍奉的金主啊，”李寒轻声笑着，却被旁边一个人用棒球棍狠抽在背上，她咬住牙没有喊痛，双眼忍得血丝密布，向上盯着徐然。
    “不，带刀是为了防你，之前你不就差点捅死我的人吗？我从没想过让人一刀结果了你，那实在太便宜你了，不是吗？”
    徐然站起身，“把她带到屋里，绑在椅子上。”
    李寒洲被人架住胳膊拽起来，一路拖进办公室，手脚都被绑在办公椅上，像极了被审讯的罪犯。
    她冷哼一声，“怎么，私设民办派出所呢？”
    “嘴硬什么，”徐然站在她对面，问一旁的忠哥，“沈沐芝呢？你安排在她家车库的人怎么还没消息？”
    忠哥掏出手机向外走去，“我打个电话问问。”

 第100章

    徐然伸手摸着李寒洲的脸，“我早就知道你在我车上装定位系统。半个月前从化工实验室到那间会所的路程，我也知道你跟在后面，所有消息都是我故意放给你的。有点可惜，本想着先撞沈沐芝的车把她带走，再等你追到庆夏路用沈沐芝的安全把你引到这里。没想到你居然动作这么快，不过没关系，沈沐芝小区我也安排好了人在那里等着，你们很快就能在这里见面。”
    “你想怎么样？”
    “我最痛恨别人抢我的东西。沈沐芝拿着那么多好资源还要惺惺作态。你呢，装出一副厌恶世俗的样子出卖身体往上爬，你们俩倒是臭味相投，恶心到一起了。”
    “沈沐芝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属于你的，”李寒洲语气无奈，“你是嫉妒心作祟，想要抢别人的东西罢了。”
    “你闭嘴！我没有任何地方比她差，凭什么就不能是我的？”
    “今天你等不到沈沐芝了。”李寒洲抬头和她对视，“你不择手段往高处爬无所谓，这个世界本来就允许各种各样的人存在，无论善恶。但你既不坦荡又不诚实，还热衷给自己洗脑，就有点可怜了。”
    徐然被戳破伪装后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在李寒洲脸上，看她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面颊上都是自己延长美甲划出的血痕，又在这种胜利中自得起来，“你以为事事都在你掌控中吗？”
    “是。”
    听到这句回复，徐然心头火起，巴掌又高高扬起，却被推门而入的忠哥打断：“沈沐芝根本没回家，临时去了一个学院，所以蹲在车库的人一直没等到。负责跟着沈沐芝的车看她进去，没好在门口久停就先走了。”
    “什么学院？”
    李寒洲沉稳接话，“你知道沈华之的职务吧？你说要是他最近刚好有重要培训，又不小心摔断腿，写报告申请家人陪同照料，那他的家人会去什么学院呢？”
    徐然脸色一变，如果是往常仗着秦家的关系网，她打个招呼甚至就能取消掉沈沐芝在院内照料家人的批条。但如今司秦态度明显，她很久没有参与社交宴席，别人基本也回过味来，对她多多少少开始疏远和回避，更别说帮她违规办事。
    一旁的忠哥还没看出来她的异样，凑到徐然耳边说：“不就是个学校，晚上叫几个年轻点的混进去，找到沈沐芝住哪栋楼，直接迷晕带出来。”
    徐然怒气冲冲呵斥道：“去那里抓人？你怎么不去公安局卖粉呢！”
    李寒洲脑袋后仰，搭在椅背上看她，这幅样子看起来过于悠闲，让徐然的怒气值又上涨很多。
    “没关系，沈沐芝不来，那惊喜就只送给你一个人，”她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玻璃试剂瓶，“这张脸看着确实讨厌，要不你再换一张好了。”
    李寒洲的视线顺着徐然的手看过去，“浓硫酸啊。还以为你亲自去拿的是什么新型药剂呢，怎么连犯法都没什么想象力。”
    第97章
    徐然打量一眼褐色试剂瓶上的标签，在兴奋癫狂中无视她的挑衅，“你视力倒是不错，不如我们从眼睛开始倒吧。”
    说着她戴上橡胶手套，缓缓打开玻璃盖，向李寒洲走过来。
    徐然步步靠近李寒洲，死死盯住她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到哪怕一丝恐惧与屈服，但是并没有。
    那双眼睛像一潭死水，既没有情绪波澜，又没有半点神采，徐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李寒洲，终于发现一点不对劲。抛开沈沐芝来说，这人简直是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从她身上找不出任何鲜明的生命特征。
    “你不怕吗？”
    李寒洲瞥她一眼，右手在束缚中艰难地指向自己口袋，“帮我点个火，烟瘾犯了。”
    徐然：......
    “行，”徐然把试剂瓶放在一旁，顺着李寒洲手指方向掏她的衣兜，从里面摸出火机和烟盒，抽出一根烟放在李寒洲嘴边，又把火递过去，看烟支末端火星燃起，才把东西塞回口袋。
    李寒洲叼着烟，在白色烟雾中满足地眯起眼睛，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你慢慢抽，”徐然双手抱臂靠在桌沿，“你和沈沐芝，你是上面的？”
    刚一问完她才记起，李寒洲只能用牙咬住烟嘴，没法张口回复，又自嘲的笑笑，开始自言自语：“我要早知道这部剧会把你送到她身边，一定不会让她有机会接下来。你之所以接近司秦，不是为了自己吧？”
    “倒还真是错怪你了，还以为你去攀高枝，原来还是为了她。所以把我拥有的一切都拿走，就是你的目的？”
    “我不会任人摆布，哪怕我什么都剩不下，宁可两败俱伤也不会甘心认命，”她看李寒洲吐掉烟蒂，又回手拿起试剂瓶，“我对你的仁慈额度已经耗尽了。”
    徐然动作很快，刚一转身就把瓶中液体尽数泼在李寒洲面部，液体飞溅到椅子和周边的地面，却没有应该响起的凄厉嚎叫和血腥场面，就连座椅和地板都没有出现黑色碳化痕迹。
    浓稠的液体顺着李寒洲湿透的头发淅淅沥沥的滴下来，藏在湿发后的眼睛带着几近疯狂的振奋，李寒洲看向怔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的徐然，一手轻松的从口袋中拿出火机，点燃捆在手腕上的外套，长至垂地的衣服瞬间引燃地面。
    站在窗边的忠哥瞬间脸色大变，“操！是汽油！东西被换了！”
    在火焰包围圈的正中心，李寒洲镇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冲徐然露出一个笑容。
    “不是知道我跟着你吗？怎么都不看管好试剂？”
    会议室门被猛地踹开，全副武装持枪进门的特警迅速进门，徐然三人还没等作出反应，就被按倒在地反铐双手。最前方的警察则迅速拽下靠窗处的窗帘，拼命扑打李寒洲周边的火焰，好在火势刚起，尚可控制，没几下就被彻底扑灭。
    李寒洲手腕烧伤严重，靠近点火处的地方已经皮肉模糊，她被警察搀扶着站起来向外走，伤口渗出的血也顺着她的行动轨迹流了一路。
    司秦站在门外好整以暇的看着徐然等人被带走，又伸头看一眼缓缓走出的李寒洲，啧啧几声，“哎呀，上次绑架案就莫名其妙结案，这次不仅非法拘禁还纵火烧人，我们洲洲真是倒霉遇上这种疯子。”
    李寒洲白她一眼，没有说话。
    某医院国际部急诊室内。
    送走跟来做笔录的警察，李寒洲从治疗室返回门诊，看着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腕，李寒洲不自觉蹙眉，“医生，这个大概要恢复多久，我近期还有训练，不能耽误。”
    医生态度很好的温柔劝导，“深ii度烧伤，至少一个月左右才能愈合。小姑娘比较介意疤痕的话，等康复后得去烧伤整形科处理下，你这个肯定要留疤的。”
    “太久了，”李寒洲眉头更紧，“有没有可能用什么防水的材料包住，不耽误我体能训练什么的，比如在泥地里匍匐前进......”
    看着医生越来越严肃的表情，李寒洲不自觉放低音量，自知理亏地扭转视线低头望着地面。
    “会感染发烧，如果病情恶化，可能要住院，就更耽误你训练了。”
    “对了，我给你开个换药单，这段时间需要按时过来换药。”
    李寒洲站起身，“好，谢谢。”
    司秦坐在医院休息处的沙发休息，看到李寒洲的身影后招手喊她过来，把一杯冰柠檬水递在她手里，“咖啡不利于伤口愈合，喝点柠檬水吧。”
    “嗯。”
    李寒洲窝在沙发里，过度体力透支和持续不断的伤口痛感让她觉得异常疲惫，但还是撑着精神问，“她怎么样？”
    “已经送进封闭培训的场地，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你倒不如先想想，沈沐芝肯定会想到你找人在滑雪场把她哥哥的腿撞骨折，不怕她来兴师问罪？”
    李寒洲一笑，“也幸亏沈华之的团建安排在雪场，在其他地方倒还得费点力气。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其实她不会生我气，只会永远包容我。”
    说完她自信满满地补充，“我都知道的。”
    “徐然这次不会再被放出来，离开秦昭的庇佑，没人会再卖她面子。但除了这次绑架伤人，我只能交出去之前综艺录制她指使助理纵火的证据和一些经济犯罪材料，洗钱和故意伤人这两项罪名，足够她在监狱蹲个几年。那个村寨的事情，顺着查下去会揪出很多不好应付的人，现在不是捅破真相的好时机。”
    李寒洲点点头，“我明白。姜悯生那里，你说服成功了吗？”
    “嗯，你放心。其实录音那件事对他打击不大，只是口碑和事业彻底完蛋。他主要是被和安芙集团的经济诉讼搞得焦头烂额，我愿意出手帮他一把，他也同意咬住徐然，说转移文件的记录是自己发现的。”
    “我和小雨说一下，等姜悯生发声后就曝光监控录像，把这件事的热度炒起来，让徐然彻底钉死在舆论的审判台上。”
    司秦看她一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倒是记仇。对了，今晚你打算住院，还是回训练基地？”

 第101章

    李寒洲看一眼大厅显示屏，“送我回去吧，刚好现在还在登记时间内。”
    会议厅的人流陆陆续续向外分散，沈沐芝摘下耳机，默默走进去看着一条腿上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的沈华之，在心里悄悄对自己哥哥说了一句“对不起”，小心翼翼推着轮椅穿过人流，向他们休息的宿舍楼走去。
    石子路面稍有些颠簸，沈华之握紧轮椅扶手，十分愧疚地说，“刚杀青就被我喊来，实在是辛苦你了。本来我说拄着拐过来开会，老领导非让我喊个人来照顾，怕磕着碰着伤情加重。爸妈刚好在外地旅游，想来想去只能喊你了，其实大部分生活琐事我都能自理，你就当在这休息一段时间吧。前段时间你国内国外两处跑拍戏，就别再跟在哥哥身边天天折腾了。”
    沈沐芝本来就内心愧对，听到亲哥还在顾虑着累到自己，又感动又担心，眼圈泛红声音也变了调，“没事，哥，我不累。从安排的宿舍楼到会议厅，这么远的路，我陪着你才放心。”
    “你别哭。不是，我真不疼。都说了滑雪的尽头是骨科，你哥这属于直达终点。再说了，运动哪有不磕磕碰碰的，难过什么呢”，沈华之抬手轻拍沈沐芝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
    沈沐芝默默流下眼泪，想，你要是知道怎么被撞的，心态就不会这么平稳了。
    可是想到李寒洲，她又难过起来，既然把自己特意送到这里来，那个人应该又在做什么冒险的事。自己并不因为哥哥受伤怪她，但却被担心和心疼的情绪淹没，只想着尽快出去和李寒洲站在一起。
    她想，李寒洲还是不懂感情，没人愿意躲在一旁看着爱人为自己赴险，提心吊胆的煎熬并不会比直面危险好受多少。
    沈华之打开手机回复工作消息，却被新闻弹窗吸引，“沐沐，你看，姜悯生曝光徐然偷偷转走他手机文件的事情，有知情人公布监控录像。警方发的事件通报也在热搜榜上。”
    沈沐芝一把夺走他的手机，认真看着新闻的每一个字，确定没有李寒洲受伤相关的报道，又想起封闭训练出入都有严格限制，这才放下心来还给沈华之。
    “这件事你早就知道，怎么这么惊讶？”
    沈华之十分认真的回复，“我是开心，徐然和姜悯生被绳之以法，虽然不能抵消你受过的苦，但总算是一个交代。我妹妹今天跨过这道坎，以后人生就步步向上。”
    “嗯，”沈沐芝重重点头，更加卖力地推着轮椅，在微凉的晚风中说笑着往回走去。
    司秦把手机从李寒洲眼前拿回来，亮着的屏幕上上沈沐芝推着轮椅前行的照片，“喏，是不是挺安全的。”
    “是，司秦这件事还是让警方保密处理，尽量不要让阿沈看到”，李寒洲开车门的动作一停，“等我训练结束后，自己去和她说。”
    “好”，司秦让司机降下隔板，半躺回座椅闭上眼睛，“明天我和负责人打个招呼，一周后继续训练。你这伤口得稍微恢复下，别逞能。”
    第98章
    周锐找到李寒洲宿舍时，她正把右脚叠放在左脚上，紧闭双眼平伸双臂，尽管听到门外的动静，仍旧一动不动站在房屋中央。
    这是射击运动员为了改善发枪时身体轻颤导致子弹偏离的情况，普遍会采用的平衡训练。李寒洲大概站了十分钟，受伤的手臂有些坚持不住，轻微抖动起来。她才放下胳膊，转头望向门口，“导演，有事吗？”
    “都说让你休息，怎么在宿舍也闲不住？”
    周锐很有分寸，哪怕李寒洲并没有关门，但他始终站在门外，就算两人已经开始交流，也没有向房内迈入一步，“现在有时间吗？找个会谈室聊聊？”
    李寒洲点点头，跟着周锐走到剧组培训理论知识的教学楼，两人找到一间洽谈室，进去后半开着门，才面对面坐在书桌前。
    “穆总打电话来给你告假，说<晴空>剧组因为你受伤延期举办的庆功宴确定取消，但是粉丝见面会已经官宣。考虑你还在训练，所以......主办方让乙方加班加点，这周把场地布置完成后举办活动，”周锐说完自己都觉得离谱，看着李寒洲的目光有点躲闪。
    “这周？”
    周锐尬笑，“对，刚好你这周停训，所以已经让老高报备过你的出行行程，到时闪耀娱乐会安排商务车接你去见面会现场，妆造都会在后台化妆间完成。”
    李寒洲下意识看一眼手腕，本想等训练结束后再见沈沐芝，刚好可以把受伤这件事轻描淡写的掩盖过去。
    但她深知穆轩宇坚持要接下这个见面会的用意，自从<晴空>爆火之后，不少广告商排着队找上门，都被自己拒掉，之前lily还在的时候尚且能够分担压力，再加上有经纪合同约束，怎么也不能逼自己硬接商务。
    但是见面会不一样。一来演员配合剧组宣发是参演时合同明文规定的条款，她没有足够的理由拒绝。二来见面会的赞助费用远低于商业代言，之前早有合作意向的品牌市场部肯定要分一部分宣传预算试水，剧组主演也必然要为了配合活动赞助商和产品同款，拍摄宣传图和小剧场。
    穆轩宇这人，哪怕不能直接赚到旗下艺人商务代言的钱，也得想尽办法间接捞钱。
    想到这里，李寒洲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了。”
    周锐很有耐心的继续解释：“我也提过你不小心烧伤，他说早就定好的宣传活动不好爽约，到时候除了剧里的造型，其他出镜服装都用长袖造型，尽量遮盖住。不是我说，你公司怎么跟掉钱眼里一样？”
    “没关系，确实之前是因为我住院导致宣发延期。”李寒洲对这个性格直爽的导演并不抵触，有心宽慰他，就很生硬的开起玩笑，“等咱们电影上映时，哪怕我断了腿也会坐轮椅跑宣传。”
    周锐：“......谁没事会缺胳膊断腿？你好好休息，没必要带伤练习。需要换药的时候就找老高，他开剧组的车带你去医院。”
    李寒洲离开教学楼后，并没回到宿舍，而是在训练场的草坪坐着，望着远处天空发呆。
    “你怎么考虑和沈沐芝的以后？”
    司秦的问题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她从当初的沉默以对，到第一次以李寒洲的身份思考“以后”这个词。
    可是她应该去哪找到以后呢。
    司秦说的没错，一路走过来，她从来不算清白正直，更不是什么好人，游走在法律底线伤害过很多人，也用过不少暴力手段以恶制恶。
    青春年少时晦暗艰涩，韶华正盛时怙恶不悛，这样腐烂与谎言交织的人生，应该拿出怎样的身份去对另一个人谈责任聊未来呢。
    更何况，她用尽力气活着的每一秒都像是从沼泽中艰难迈步，连呼吸都夹杂着痛苦，从前渴望的解脱近在眼前，却要重新倒退回苦厄的漩涡。
    她想，谈及“以后”明明应该是前路，但对自己而言就是人生反溯，生命延续的代价是永远沉浸在不堪承受的暗夜中一次又一次轮回。
    所以太过沉重的许诺，就会没办法给出去。
    可是沈沐芝怎么可以。
    沈沐芝说过很多次“我爱你”，说过会一直陪着她，说过永远，说过失去自己会跌进地狱。两个人的关系走到这一步，对于一开始接近沈沐芝只想知道陷害者是谁的李寒洲而言，早就已经彻底失序。她又想了想，对沈沐芝而言，何尝不是感情和生活的双重失序呢。
    李寒洲在草坪上呆坐到半夜，还是没能捋清楚自己的心，只好慢腾腾走回去，但临近睡着的前一刻，她对粉丝见面会升腾起期待，“见一面吧沈沐芝，如果很难找到问题的答案，那混乱中前行可能是唯一的解法。”
    又一次穿上《晴空》中的将军盔甲，李寒洲也发现自己近来瘦得过分，原本量身定制的戏服多少有些不合身，好在她身高足够，穿起来倒不显得羸弱。
    化妆室的门被敲响，造型助理珠珠蹦蹦跳跳走进来，“洲洲姐，我刚出去拿了隽总寄的闪送，是一个红绸花绳。你知道吧？就是古代成亲拜天地的时候，夫妻双方拿的那个红色的花绳。她说让我把一端给你绑在受伤的手上，等会儿你和沈沐芝唱歌的时候，你递给她另一端。”
    珠珠跟着李寒洲参加过几次活动，已经没有之前的拘谨，说着就要往李寒洲手腕绑，看到腕间厚厚一层纱布但仍然有脓水渗出，她的音调一下子降下来，有点心疼地问，“这很疼吧？”
    李寒洲笑一笑，“还好。”
    红色的丝绸一圈圈缠在手腕绷带上，红白夹杂的色系让李寒洲想到曾亲眼目睹的冥婚场面，她不自觉皱眉。本来就在小心控制力道的珠珠敏锐观察到她的反应，越发收着力气，把红绸轻轻搭上去后极其缓慢的收力系好。
    “不好意思呀洲洲姐，有点痛吧。已经弄好了，我拆的时候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李寒洲发觉她误解自己的情绪，抬手给她展示自己可以活动自如，“不是因为你弄疼我才冷脸，是因为工作的事情。”

 第102章

    珠珠点点头，把手机拿给她，“隽总说打不通你电话，微信也不回复，让你用我手机给她回消息。”
    说着珠珠打量一眼化妆桌，“可你带手机了呀，怎么会打不通呢？”
    李寒洲无意解释换卡的事，拿过手机就看到隽梦雨发来的信息。
    【隽梦雨】：小洲，穆总跟我说你手腕受伤的事，我没看到新闻报道，估计沈沐芝也不知道吧。按照见面会流程，前期你们都是剧中的古装造型，我给你准备了红绸花绳，系在手腕可以盖住纱布，另一端你就抓在手里，等合唱的时候递给沈沐芝。#临李近芝成亲名场面#的话题我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们唱完就开始安排传播。
    【珠珠（奶茶版）】：好，但这个话题确定不会被炸吗？
    【隽梦雨】：不会，又不是你俩真的官宣领证，剧宣的尺度没那么严格。对啦，你伤情怎么样，恢复的还好吗？穆总给我打电话时，lily也在我办公室，她也挺担心你的。
    【珠珠（奶茶版）】：可以，只是一点小意外，正常换药没多久就能好。
    【隽梦雨】：好。对了，我给你准备了金属臂环，等后面其他造型的时候扣在手腕上，别说是肉眼看了，就算是亲自上手摸，也不会摸到纱布。怎么样，我为你考虑的是不是十分周全。
    【珠珠（奶茶版）】：谢谢，不愧是你。
    【珠珠（奶茶版）】：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去准备了，拜拜。
    敲门声响起，李寒洲想到可能是沈沐芝，不知是紧张还是心虚，喉咙用力吞咽一下，才挤出那两个字：“进来。”
    活动总执行带着流程表走进来，看到李寒洲的造型一愣，又很快明白过来，“李老师，你们公司倒是挺会炒话题。来，我先讲下今天的大致流程和重点环节，然后就去彩排。这次时间紧张，没有给你们提前练歌的时间，好在你和沈老师都不是专业歌手，不会被挑剔唱功。见面会上安排的歌曲都是电视剧的主题曲和插曲，按理来说都比较熟悉，能看着提词器唱完就行。”
    李寒洲点点头，问：“沈老师那边也已经对完了吗？”
    “对，她过来的要早一些，妆造完成后就对过了。”
    一番沟通后，总执行满意的收起流程表，“走吧，去彩排，我让助理去通知沈老师到后台候场。”
    李寒洲拿着花绳走向候场处，直到看见穿着华服的清冷背影，她停住脚步。还没等调整好心态，身边的总执行已经热情地招呼起来，“沈老师，我们来了。”
    舞台的灯光恰好调至全亮，沈沐芝背光回首，身边几个工作人员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目光焦点都聚焦在那张轮廓清晰层次立体的脸上。
    李寒洲和她对视许久，才向前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轻声说，“久别重逢，沈老师看到我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当然没有高兴的神采，沈沐芝的泪水盈满眼眶，用力忍着才没有落下来。
    她极力掩盖声音的颤抖，“人在极度开心的时候，是会僵住的。说明再次相见，我的开心值已经登顶，这样的诚意够吗，李老师。”
    说着她把手放在伸到眼前的那只手上，回退一步站到李寒洲身边，认真看过李寒洲身上的每一处，确定没有受伤，才把悬了许久的心放下，指着花绳说：“怎么只给你安排道具？”
    李寒洲用力回握她的手，“是我们的道具。”
    第99章
    沈沐芝借着舞台漏出的微弱灯光盯着李寒洲，今天两个人再次穿上剧中的戏服，但历经曲折之后的心境却大不相同。
    她想，她们已经走过太远的路，如今既不能回头，也看不到终点。
    李寒洲察觉她的目光，偏头附在她耳边，“在想什么？”
    “想到刚见面的时候，感慨下时光飞逝，”沈沐芝摇摇头，又问道，“你新戏安排集训为什么不让带手机？是不是太严格了。”
    李寒洲大脑快速运作，很快找到借口，“可以带，只不过出于信息安全需要，手机都被统一收走保存。等训练结束，就可以拿回来的。”
    沈沐芝没有拍摄过这类题材，但也知道涉及到保密场所管理会格外谨慎，就没有追问下去。
    舞台上主持人激情昂扬的报幕，“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晴空>剧组来到舞台中央和大家打个招呼。”
    沈沐芝牵着李寒洲的手从后台登场，刚刚走上舞台侧边，主持人的迎宾语就陆续响起。
    “王远导演您好。”
    “现在上台的是两位主演——沈沐芝、李寒洲，欢迎两位老师。”
    “欢迎萧硕、颜凌霄两位老师。”
    ......
    眼看着导演和剧中演员都已经上台，导播开始调整舞台的排位和打光，又切了几个大屏镜头查看效果，感觉一切合适后才继续彩排流程。
    等活动进行到两人唱歌的流程时，台上人都退到侧边准备的座位区，李寒洲估算着在暗色灯光下布景的工作人员进度，悄悄把手中红绸的另一端递到沈沐芝手中，看沈沐芝略有惊讶的握住后会心一笑，鬼使神差的隔着红绸牵住沈沐芝的手，感受掌心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交汇在一起。
    她觉得这种温暖顺着血管一路流转回心脏，滚烫得像要灼伤一个人，就突然松开手，强装镇定地说：“到我们上台了。”
    两个人拉着这段红绸花绳，在伴奏声中并行走向舞台中央，恍惚之间真的如同天地之间只余爱侣，在最瞩目的地方拜堂成亲。
    一曲完毕，两个人始终没有放开红绸，主持人也顺势调动气氛，调侃两人公费成亲，给剧中相爱的主角一个平行世界的美好结局。
    两人都不愿意放手，但后面还有游戏环节要互动，拽着绳子显然不是好选择。李寒洲不知道沈沐芝为什么不撒手，只好悄悄用力，一点点把花绳从对方手中拽回来。
    在掌心布料缓慢流动中，沈沐芝确认了下导播镜头并没有对准这边，就转头看着李寒洲眼睛，用口型无声地说：“你也觉得，是给这份爱一个结局吗？”
    李寒洲动作一顿，又很快恢复镇定，把拉回的红绸末尾蜷成一团握进掌心，却没想到怎么回复这句话。她知道沈沐芝问的不是剧中主角的情感，而是自己坐到凌晨都没能想通的问题。
    我没有答案，她在心里说。
    游戏环节彩排由主持人介绍规则，参与演员上前体验下游戏玩法，确认流畅后就可以结束，至于正式活动期间的看点，还要看观众上台互动效果。
    沈沐芝和李寒洲被分为两队的队长，各自站在队伍前方。李寒洲为了行动方便，已经把花绳斜系在身上，配上盔甲恰好一副凯旋归来的少年将军模样。
    沈沐芝多看了两眼，想到明明是烘托两个人氛围的道具，只在李寒洲一个人身上似乎也能有全新的定义，就有点说不上来的酸楚。
    她很快把内心的别扭转变为游戏中的行动力，在抢塑料箱内小球的环节中非常积极，恨不得把一个人把整个队伍的kpi完成。李寒洲知道沈沐芝一向敬业，但极少看见她这样强烈的胜负欲，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的让在一边，任由她去拿，又时刻仔细盯住沈沐芝动作，在有可能会撞上塑料箱边角时及时用手护住。
    “这只是彩排，赢了也没用。”在第三次伸手遮挡时，李寒洲终于蹙眉，反手抓住沈沐芝的胳膊。
    “是啊，”沈沐芝像是故意要和她较劲，“那什么有用呢？我到底要做什么，才可以有点用呢？”
    李寒洲手劲一松，几不可闻的叹一口气，把两人身上的麦关掉，才极轻声地说：“你别这样。”
    这句话似乎让沈沐芝找回一点理智，她把手里的球缓缓放回箱中，回望着李寒洲的眼睛盛满迷茫，“我以前从没有想过，人在患得患失中会被折磨到疯掉。”
    远处的人并未发觉这里的异样，只当是流程走完后两人顺便聊几句。等大家顺延着完成各自的游戏任务，就该回休息时换常服上台，继续后面的彩排表演。
    沈沐芝神色如常，寒暄几句后先行回了化妆室。而此时李寒洲正被总执行拉住，讨论这个花绳要不要让沈沐芝亲手给她系在身上，比划几下后觉得可行，忙兴奋地追着沈沐芝的背影而去。
    “李老师，上次综艺事故后，一直不知道你和沈老师在哪住院，就没去看望。你现在好多了吗？”
    被颜凌霄的问候打断步伐，李寒洲转向她点点头，“恢复好了。”
    “那我就放心啦。之前在微信上问过沈老师的恢复情况，但总是觉得没有关心下你很失礼，不过我没有你联系方式，只好见面再问。”
    颜凌霄说完笑着摆摆手，也向化妆室的方向走去。
    李寒洲解开腕间束缚，白色绷带在袖口处若隐若现，她伸手拽一下衣袖，想着自己居然又一次在宣发活动里带伤出现，也怨不得之前lily总是对自己高度紧张。
    在察觉到嘴角带笑后，李寒洲突然停住，缓缓摸了下上扬的嘴角，放下后拇指和食指反复摩擦，这种反常状态让她察觉到一丝变化。

 第103章

    为什么会开始主动回忆起曾经介入自己生活的人，但这次的反应并不是逃避。
    这次在回想危险经历时，并没有对此感到麻木，而是在一些过往的回忆里品出一丝有趣之处。
    可是想到快乐这个词，她脑海中又不可避免想到死。
    李寒洲记起出道前最后一次在精神科复查时，医生翻阅报告单许久，终于抬头问：“服药这段时间，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她隐瞒已经停药的事实，带着乐观的预期说，“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医生皱眉，“但检查结果来看，你的情况比之前更严重。”
    李寒洲：......
    “要不换药吧，下次复查再看效果”，医生在键盘上快速敲击，递给她一份缴费单，“对了，吃药期间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反应？比如说呕吐、头晕这些。”
    李寒洲隔着墨镜看一眼医生，十分坦诚地说，“吃药期间没有情绪，但有时候忘记吃就很想死。”
    “这种念头频繁吗？”
    “嗯。”
    “之前的药停掉，没吃完也不用吃了，开始服用这次新开的药。”
    李寒洲并不想继续吃药，匆忙点点头就要起身，却听到医生平稳有力的一句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像是被触发什么开关，一下子情绪崩溃起来，眼泪涌出顺着面颊流进口罩，最终浸染的嘴角都是苦涩的咸。
    “不会的。”
    李寒洲丢下这句话夺门而出，再也没有继续就诊治疗。
    直到今天，她站在这里，感觉那种被潮水淹没的窒息感又卷土重来，把她拽进情绪黑洞。李寒洲担心躯体化反应突然发作会影响见面会顺利举办，就用力攥紧伤处，在极其强烈的痛感中微微颤栗，神志随之清醒起来。
    第二套服装是千鸟格短西装和深蓝色阔腿裤，李寒洲束起的长发被放下，卷成温柔的波浪卷发，耳饰选用量感较强的金属扭结耳环，让手腕偶尔露出边角的一对金属臂环看起来也不突兀。
    珠珠把臂环调节至能够正好卡住手腕不会随动作滑动的围度，“怎么才彩排半场，伤口渗液就多了这么多？”
    “游戏环节动作比较多，难免磕磕碰碰。”
    妆造全部完成后，李寒洲又一次走向候场区，看到穿着粉色西装套装的沈沐芝，她的后腰做了挖空设计，选用同色系的缎带交叉捆绑，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粉嫩。
    听到脚步声的沈沐芝立刻回头，看清来人后面上带笑，小步靠过来，“下半场怎么没有道具？”
    李寒洲知道她心里并不好受，只是出于敬业才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也十分官方的答道：“流程安排里没有。”
    两人各怀心事，在主持人的引导中快速体验唱歌接龙、现场抽奖、粉丝合影等环节，又观看完作为福利视频播放的拍摄花絮，才算是彻底走完彩排流程。
    在粉丝安检进场期间，工作人员在做现场的设备调试，演员则回化妆师补妆换造型。
    沈沐芝在回去的路上冷不丁地问：“当时拍摄的时候，你一直很主动的接近我，只是为了找出来录音事件的始作俑者吗？”
    “不只是，”李寒洲看一眼周边无人，才接着说：“还因为见过鲜活自信又有原则和棱角的你，所以不想要看到你一直因为低谷期变得隐忍退缩，那不是你。这句话不是撒谎，是我心里想过千千万万次的回答，只是今天才有机会说出口。”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沈沐芝想，虽然不是最想要的回复，但起码不是最寒心的那个。
    她故作轻松地伸伸胳膊，“一会儿见面会结束后会有采访，有一个问题你要不要现在就开始考虑答案？”
    李寒洲早就没有工作人员对接采访提纲，又因为换卡和公司宣发基本断联，对采访问题一无所知，她问：“什么？”
    “如果以剧中顾阮的身份对沈沐芝表白，你会说什么？”
    第100章
    在转向各自休息室的通道分叉口，李寒洲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我不会再问你想要听到什么，这次我会好好想的。”
    沈沐芝的内心有点不安，但还是强压下去，直到李寒洲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门内，才轻叹一口气。
    见面会现场的观众反应比预期还要热烈，看到沈李两人牵着红绸对视的镜头，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场馆的天花板，台下的应援灯牌也亮起一片，拿着双人应援色物料的cp粉占了多半。
    沈沐芝的情绪似乎也被调动起来，拉着李寒洲走到舞台前端，对着cp粉集中的地方疯狂营业比心，又凑近李寒洲挽住她的小臂，感受到身边人突然微颤，沈沐芝笑容一僵，似乎想到什么，但很快又换上热情的营业状态。
    紧接着她把话筒放在地上，按照工作人员的安排将花绳斜绑在李寒洲身上，场内尖叫声又高了几个分贝。导播别出心裁的将镜头特写给到沈沐芝的手，镜头画面顺着她手部动作一点点流连过李寒洲的身体，场内的尖叫几乎连绵不绝。
    沈沐芝完成动作后也不忘端水，一个人边唱边走到唯粉多的地方拍手互动，李寒洲则是站在远处，视线紧跟着她的行动方向，直到一曲终了才走上前站到她身边。
    两人刚挨在一起，尖叫声又再度响起，沈沐芝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偏离开身体后又凑上去。
    尖叫声响起。
    沈沐芝往外一挪，又凑上去。
    尖叫声又响起。
    反复几次后，沈沐芝玩心大起，伸出食指戳一下李寒洲的面颊。
    尖叫声分贝指数级增长。
    看主持人迟迟没能在粉丝的热烈气氛中插上话，李寒洲终于出手制止沈沐芝——她将双手盖住沈沐芝的耳朵，用保护沈沐芝听力的方式阻止她的幼稚行为。
    等一次尖叫声过去后，主持人终于拿着手卡开始推动流程进行。沈沐芝在游戏环节不再失态，和上台的幸运粉丝的距离感也保持的恰到好处，虽然是需要对抗的游戏，但对上李寒洲的时候总是格外温柔，偶尔会拉住玩得上头的粉丝，避免双方动作过激导致肢体冲突，出现不可控的演出事故。
    认真工作的沈沐芝总会卸掉私人情绪，永远保持镜头前应有的得体。李寒洲看着她已经冷静不少，悄悄揉一揉手背上的淤青，在十分轻巧的动作中默默送分给沈沐芝。
    似乎是察觉到赢的太轻易，沈沐芝抬眼看她，又很快转移视线，凑到主持人那里看两队得分。
    下半场的流程进行的十分顺利，很快就轮到最后的幸运粉丝合影环节。现场会抽取20名粉丝，可以分别和剧中的主要角色合照，每个被选中的幸运粉丝都会随机匹配三组热门角色。
    李寒洲和沈沐芝的合影环节自然排在最前，沈沐芝自然地搂住站在两人中间的粉丝，李寒洲则是接过粉丝递过来的手机高高举起，确认表情姿势都完美后才摁下拍摄键。
    作为大热cp，两人站在舞台正中，像人形立牌一样持续着迎接粉丝、开始合影、送别粉丝的流水线动作，直到随机匹配的名额全部用完，才终于退回侧边休息区。
    沈沐芝知道后面只剩上台鞠躬谢幕，没有其他发言环节，伸手把两人的麦拿掉。
    “一会儿见面会结束就直接回去训练吗？”
    李寒洲已经停训一周，听到这个问题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对，剧组的车在停车场等我。”
    “可是手腕的伤不用去医院看下吗？”
    李寒洲：......
    沈沐芝那双含着水雾的眼睛在阴影中仍然亮的惊人，语气放得极软，像是在聊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好像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中逐渐麻木，不再展现出痛苦不安和恐惧，只是用平淡的心态应对随时出现新状况的爱人。
    “小雨还是不了解你，我也一时疏忽。整场活动都在遮掩同一个地方，反而是提醒别人这里有异常。”
    李寒洲也不否认，但为了让沈沐芝安心，又解释道：“其实不算很严重，一点小烧伤，这段时间一直有去医院换药。”
    “是徐然被抓那天弄伤的？她烧的？”
    “我烧的。”
    沈沐芝似乎是无话可说，沉默很久，在耳机里传出导播准备上台谢幕的催促后，苦笑一下，“李寒洲，我欠你太多了。怎么还呢。”
    她拉起李寒洲的手，站起来往舞台中央走去，语调不轻不重，但像一把利剑插进李寒洲心口，“你会给我机会偿还这份付出吗？还是，随时准备离开这个世界呢？我之前总觉得你是为我可以付出一切，可是现在不这么想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不要的东西，所以这些都可以在‘为了我’这个前提下顺便舍弃。李寒洲，当你不够爱自己，无视所受的伤害时，会感觉到疼痛的人是我。”
    李寒洲不知如何作答，就拿着她的手，从手心挪到手腕，妄图表达自己迟来的坦白。隔着冰冷的臂环，沈沐芝并不能直接触碰到伤口，但仍然觉得心脏抽搐似的疼。

 第104章

    两人都默契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在走进镜头录制范围的前一秒迅速切换积极状态，笑着并行至人群正中。在主持人的谢幕词中深深鞠躬，又跟随者引导的工作人员走进采访间。
    记者问出来的大部分问题都很常规，两个人也就非常公事公办的作答，直到临近尾声，记者提到在超话收集问题的评论区抽取了一个粉丝提问，需要李寒洲回答。
    在李寒洲脑海里思索过很久的问句终于被讲出来：“如果以剧中顾阮的身份对沈沐芝表白，你会说什么？”
    “我对你的爱，有些是假的。但我爱你这件事，永远是真的。”采访间灯光刺眼，李寒洲借角色之口表尽隐晦爱意，眼看着面前的沈沐芝被吓到失措，她又失声笑起来，“哎呀，这样戏里戏外分不清，好像吓到沈老师了。”
    李寒洲认真解释，“顾阮的感情其实比较复杂，确实有真心，也有碍于身份和局势不得不利用公主在皇家和权贵两波势力中谋取平衡的部分。但归根结底，是前期掺杂过算计始终没有违背本心的真爱。”
    说完她笑笑，“提到爱情会被剪掉吗？”
    “不会，代入角色尝试表白可以说互动，不过关于角色感情的解释可能不太方便放出来。”
    沈沐芝少见的没有一起帮忙打圆场，她的思绪乱成一团。明知道假设出的表白场景，还是在恍惚中以为得到对方的真情流露，才有了那一瞬间的惊吓反应。
    但在这个带着演绎成分的场景中，她仍然偷偷为被爱的错觉感到幸福，要是李寒洲可以正常感知情绪就好了，沈沐芝在难过中又默默期待起来。
    直到在化妆间换好衣服，李寒洲仍旧是心绪不宁。她知道自己并不全然都在演戏，但又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答案又如此巧妙的契合她和沈沐芝。
    不够纯粹的爱，和从没失去的本心。
    备受折磨的受赠者，与一再退让的赠与人。
    手机提示音打断她的纠结，发件人为司秦的短信显示在屏幕上，李寒洲瞥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进而快步走出去，停在写着沈沐芝名牌的化妆间前。
    李寒洲门都没敲就开门闯进去，冲向正坐在沙发上整理手提包被惊得抬头的沈沐芝，弯下身子紧紧抱住她。
    李寒洲听到自己冷硬的声音，“你忘记我，当作从没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生命里。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好好生活。”
    “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我啊，”自从徐然被批捕，沈沐芝为这一天做过很多次心理铺垫，等真正到来的那一天，她确实没有歇斯底里，但这种五脏六腑被挖空的痛感还是在提醒她，在这一刻即将失去最珍贵的人。
    “对不起。”
    “之前我跟江洋说，不希望你为了某一个人在痛苦中活着。我说谎了，我没有这么高尚，而且一点也不豁达。其实我一直抱着或许一切尘埃落定，你会愿意接受长期稳定的亲密关系，重新找到喜欢的社会身份，回归正常生活的希望。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这种结果，现在这算是什么，告别吗？”
    沈沐芝回抱住李寒洲，一遍遍问，是告别吗，是告别吗，是告别吗。
    没有回复。
    她结束锲而不舍的追问，用肯定句作为结尾，是决别吧。
    “或许是。”
    沈沐芝想了想，试探着说，“如果是为我呢，去接受治疗好不好？我知道你一直不开心，也很难获得幸福，但事情结束并不是终点，也是一切好起来的起点，不是吗？”
    她撕开那层共情他人善解人意的躯壳，抛出自己都十分鄙视的自私问句，明知道李寒洲背负许多痛楚，心理承压能力早就到达极限，但仍然想绑架她就此停留。
    “我该回去训练场了，”李寒洲避而不答，只是轻轻抚摸沈沐芝的头发，她太想结束活得厌倦的人生，只是很后悔前期用力过猛把沈沐芝拖进相爱的假象。
    可是在决心放弃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想明白一件事，今天说出来“我爱你”的不是顾阮，而是李寒洲。
    她永远不会再遭遇16岁那年的困境，也早就不再畏惧他人的流言蜚语和孤立霸凌，所以不管生命到哪一刻戛然而止，都只会有沈沐芝照亮她过并不明媚的人生，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有且只有一个沈沐芝。
    当初沈沐芝从那条长廊缓缓走过来，记忆里打在她身上的那束阳光，其实是她带着足够温暖明亮的光芒一点点驱散笼罩着李寒洲的阴霾遍布。
    这些年来，李寒洲追着陨落的星光想要重新送回云端，既有深埋心底的感激，又是认真守护那个幼小的自己想要成为的完美模样。
    只可惜直到被疾病折磨到生存意志全无，才重新捡回对感情的认知，只是李寒洲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对抗汹涌而至的负面情绪，她又收紧胳膊，把脑袋埋进沈沐芝肩膀，“我好累啊。”
    第101章
    李寒洲失踪了。
    最早发现这件事的人是穆轩宇，当公司司机去接特训结束的李寒洲时，被《烈火》剧组告知李寒洲已经自行开车离开。
    后来就是一直无法打通的电话，和早已经搬得空空如也的出租屋。
    他再次回想，才惊觉训练营前就一直提示无法接机的号码，其实已经是在为今天的杳无音讯做准备。接连一周没有找到人后，穆轩宇终于忍不住打给lily。
    “lily，是我。最近李寒洲有联系你吗？”
    对这个前领导，lily语气不善，“穆总是忘记我已经离职了吗？闪耀娱乐的艺人动向怎么还要问外人？”
    穆轩宇被堵回来，深吸一口气压住脾气，“之前的事，我也有难处，又不是出自本意，今天借机会也郑重给你道个歉。但事情紧急，你先别闹脾气，李寒洲已经失联一整周了，从训练营出来后再也没能联系上。她真的没找过你？”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一个艺人莫名其妙失联这么久，居然至今都没有任何进展？这是正常经纪公司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lily气极，语气和音量不自觉拔高，“报警啊！还在这打电话问什么？”
    “如果不是出事呢？报警之后的舆情很难控制，或许会有不少恶意揣测，我还是希望最好能联系到她本人。”
    “那我来报警。”
    lily果断挂掉电话，这个消息来得过于突然，她脑袋发蒙，手指麻木，耳朵传来心脏急促的跳动，重重跌坐回办公椅后缓了一会，想起什么似的打电话给沈沐芝。
    穆轩宇不了解李寒洲，但lily很清楚，李寒洲明里暗里不知道接触过多少危险情境，放任她行动可能真的要出事。
    几个电话拨出去，lily越来越心惊，沈沐芝、隽梦雨和章嘉，没有一个人能够联系到李寒洲，甚至只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闻长云她也问过，仍旧是没有任何消息。
    lily抓起外套向外冲去，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直轻微颤抖，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模糊视线，她只好用手背胡乱一擦，狠踩油门往老东家赶去。
    看见lily急匆匆冲进公司，前台表情怪异地瞧她一眼，“都在穆总办公室呢。”
    “？”
    lily没顾得上细问，等打开穆轩宇办公室的门，才明白这个“都”指的是什么意思。
    沈沐芝、章嘉、隽梦雨都坐在这间办公室，穆轩宇无可奈何的站在章嘉后侧方，赔着笑脸端茶递水。和沈沐芝并排坐着的是一个穿深黑色大衣搭配条纹衬衫和深色西裤的男人，桌面的棕色公文包上摆着一份纸质文件。
    lily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直觉应该和李寒洲有关，就走到沈沐芝跟前，“这位是？”
    “我是李寒洲女士的私人法律顾问，世洋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江洋。”
    闻言穆轩宇和lily均是面色一变，公司有法务部和外部咨询律所，但李寒洲隐瞒经纪公司长期合作私人顾问，身为经纪人和老板两人竟然毫不知情。
    穆轩宇表情难看，但碍于章嘉还在这里就没发作。他看一眼屋内的人，招呼助理把门锁好，才缓缓开口：“所以大家都没有消息，对吗？”
    只有沈沐芝给了回应，她摇摇头，“整整一周，你们就没有一点音信吗？”
    “没有。”穆轩宇闭上眼扶额叹气，“当初lily离职后她拒绝要新的经纪人，又不肯安排助理在身边。要不是lily走之前给财务部备案过她的租房合同，都没人知道该去哪找她。”
    他又补充道：“找到后发现刚刚退租，现在全公司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联系她，我这才给lily打电话问问。”
    沈沐芝低垂着头，她知道李寒洲肯定去完成对司秦的承诺，这也是徐然能够被拉下台的代价。但是李寒洲悄无声息的消失，当初在休息室里只留下一个不算告别的告别，她还是会因为被丢下而难过。
    “所以公司需要负全责，你们有顾虑过艺人的安危吗？”
    lily冷眼着看他，“前段时间不还轰轰烈烈搞了个见面会，收了不少赞助费用吧？活动热度那么高，排练花絮都上了热搜总榜，商务资源没少接洽吧？我早说过，小洲固执有主见，如果真的想培养她，就尊重她的想法，不要过早消耗她。现在呢？我问你穆轩宇，李寒洲人呢？！”

 第105章

    “你现在给我说这些？按照经纪合约，她配合宣发有什么问题？”
    穆轩宇本身就被这件事折腾的十分疲惫，又屡遭指责，气急之下也开始口不择言，“她推掉多少工作机会，我说过什么吗？一个曝光期的艺人什么商务代言也不接，又莫名其妙搞消失那一套，我还就告诉你，她迟迟不回来，无法配合公司安排的正常工作，这算违约！我还要追偿呢！”
    “你敢！”
    “那解约。”
    相对章嘉纯粹是发泄情绪的愤怒指责，江洋的语气平淡，他站起身，从大衣内袋拿出一张名片，塞进穆轩宇掌心，整整衣领继续发言：“在场所有人中，只有我有资格处理李寒洲和闪耀娱乐的经纪关系。”
    他俯身拿起那份文件，举在身前给几个人展示一遍，才继续说下去，“这是我和她的代理合同，如果有任何疑问也欢迎穆总来找我沟通。按照我委托人的以往意愿，相信也不愿意继续再和贵司合作下去，关于解约条款和违约金商定，还希望穆总早日指定贵司对接人来联系我。”
    说完江洋镇定自若的坐回原处，用表面的底气十足掩盖住内心忐忑。虽然李寒洲签过财产代为处理的协议，但她出道没多久，收入并没多少，在前期打探消息寻找物证的过程中又没少花钱，现如今剩余资产还不知道能不能赔得起违约金。
    江洋有些怜惜地看向沈沐芝，“她没和你说一声就走了？”
    四面投来略带探究的视线，沈沐芝像是大梦初醒，低声回答，“说了，让我当她没出现过，”
    江洋：......
    他再次笃定自己的猜测，李寒洲这一走，基本就没有考虑过回来，所以才会只和最重要的人告别。至于自己？他内心冷笑，在李寒洲心里，朋友大概是没什么分量在的。
    想到这里，他发现章嘉虽然在场，但只是冷脸坐着，并没发言。考虑到可能有经纪公司已经接下合作导致李寒洲商业违约的情况，江洋凑过去伸出手，“请问，您是安芙集团章董？”
    章嘉点头，浅握上去，“是。”
    江洋又试探，“是因为商业合作的事情来找我委托人？”
    章嘉面容更加冷峻，“我来要人。”
    江洋闻听此言，本能地偏头看一眼沈沐芝，看对方只是冷哼一声，大概明白这位章董属于单恋无果，纯自我感动式骚扰，也就放下心来。
    和钱没关系的感情债，不属于江律的业务范畴。
    lily听到江洋的发言，气势汹汹回怼穆轩宇，“你连人都能弄丢，怎么还有脸拿合约说事？江律，如果违约金金额太高，我可以出一部分。”
    “我来吧，”沈沐芝出言打断，“lily姐，餐厅股权是小洲特意给你的，如果你今天为了她再拿出来，那这份心意就白费了。”
    章嘉似乎终于找到用武之地，他清清喉咙，“我个人还欠李寒洲一笔债务，我来吧。”
    说完他终于正眼看江洋，挤出一个满腹心事的微笑，“江律师，晚点我让秘书亲自去您事务所拜访洽谈。”
    他想到什么似的，凑在江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李寒洲早期登记过器官捐献，代理律师也是你？”
    “是我。”
    章嘉语气泛酸，他本以为李寒洲并不接触异性，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共事已久的男人出现，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你是她什么人？”
    江洋闭上眼翻了个白眼，才优雅笑回：“代理律师。”
    穆轩宇思索一会，走到江洋面前，只当是李寒洲故意隐瞒踪迹，“就算是有代理关系，但她本人有表达过需要解约吗？江律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越界？而且我们公司也不会同意解约，李寒洲作为合作期艺人，不能无故拒接工作。”
    “是否解约还需要协商，如果穆总不愿意商量，那庭上沟通也未尝不可”，江洋拿起公文包，“先走一步，各位慢聊。”
    “等一下，”沈沐芝拽住他的袖口，“你知道小洲在哪？”
    江洋摇头，“起码你还得到一句话呢，我这什么也没留下，还得给她收拾局面。”
    屋内又陷入一片静寂，lily终于忍无可忍，“既然这样，我先报警，舆情这块儿小雨你重点关注。“
    隽梦雨难得严肃的点头，又拍拍lily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
    没等lily电话拨出去，会议室的门被敲响，穆轩宇被江洋气得不轻，冲外面怒道：“敲什么敲！不是说了今天别来烦我吗？”
    “穆总今天这么忙啊，那中宣的人你见不见啊？”
    穆轩宇愣在原处，怎么都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尊大佛。但谨慎起见，他还是给助理使了个眼色，那助理小跑过去打开门，只看到前台缩着肩膀站在一旁，一个卷发的高瘦女人戴着墨镜站在正中间，后面是两个身材精壮的黑衣男人。
    司秦摘下墨镜，笑着招呼道：“穆总，初次见面。我是至宣文化副董事长司秦，可以称呼我小秦总，大家都这么叫。”
    没等穆轩宇回话，她就走进会议室，停在沈沐芝面前，“李寒洲让我带话，你们结束了，以后你好好生活。”
    “那她，一切都好吗？”
    司秦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没由来的被那张布满愁容又毫无瑕疵的脸吸引，等沈沐芝又问一遍才猛地回神，“都好。”
    “没有跟我说什么吗？”
    章嘉尚且不知来人是谁，但话里话外都听出来只有她知道李寒洲身在何处，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知道你，安芙集团老板，你父亲是思宁医疗集团创始人。她对你无话可说，我倒是有一句要提，你还是放弃幻想吧，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光你一个人沦陷没什么用。”
    穆轩宇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他在听到“小秦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人的身份，此刻笑得十分谄媚地迎上去，“小秦总，怎么有时间来指导工作？员工不懂事，招待不周，应该早点给我汇报，我好去楼下迎着您。”
    司秦皮笑肉不笑，“穆总这会儿还忙吗？我来替李寒洲处理一点事。”
    第102章
    穆轩宇脸上笑意更深，“您只管开口就行，我能做到的一定倾尽全力。”
    司秦偏头看他一眼，“李寒洲的经纪约就此解除，违约金会在解约完成后当天打进你们公司账户。作为补偿，你也可以提其他条件。”
    沈沐芝表情微变，接话道：“这笔钱，能不能我来付？我想为她做点什么，哪怕以旧友的身份。”
    “穆总还没表态，”司秦不看穆轩宇，只是走到办公室的收藏展示架，十分有闲情逸致的戳着公司奖杯玩。
    穆轩宇一反常态，态度相当痛快，一连串的好好好，生怕说慢了别人没能顺利接收到他表达愿意的信号。
    在场经历过穆轩宇和江洋争执的人都默契对视一眼，再鄙夷地看向迅速倒戈的穆轩宇。
    “其实呢，我们公司培养艺人成本不低，李寒洲更是力捧对象，对她我们也是尽心尽力。但是，小秦总既然慧眼识人才，那我自然是希望她能够有更好的去处，毕竟人往高处走，李寒洲能有更璀璨的星途，我也会为她高兴。说实在的，这几天我寝食难安，主要是为她失联的事操心，生怕她有什么危险。现在......“
    “你要表达什么，说重点，”司秦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穆轩宇看一眼屋内的人，助理识相地上前挨个道歉送客，直到把人都恭恭敬敬请出办公室，自己也跟出去关好门。
    “最近金融总局在招标新一年的宣传服务商，恰好呢，我认识几个还不错的广告公司，资质绝对够格，就看能不能有个机会参与角逐。”
    司秦用指尖轻敲两下展柜玻璃窗，问道：“你有投资？”
    穆轩宇干笑两声，又积极解释：“干这一行的，哪有不涉及营销行业的，确实是我投资的几家，不过实力也是绝对能达到投标基础线。”
    “行，等这件事有消息了，我让公司董秘办主任联系你。我只给你两天时间，把李寒洲的解约文件送到我办公室，违期的话我自然有其他办法来拿。”
    看司秦转身欲走，穆轩宇疾走几步送人，心知对方不愿意自己跟着，表态后就止步到公司正门，“没问题，我让法务部加急去办。”
    沈沐芝一直等在电梯口，看到司秦出来，走过去问，“我能知道她在哪吗？”
    身后保镖要上前阻拦，被司秦抬手拦住，“她有病，这件事你不知道？”
    沈沐芝自从见面会后一直过得浑浑噩噩，连回话都没什么力气，她声音放得极低，“我知道。”
    “就算是她喜欢你，她自己都未必能够察觉到这种感情。再加上徐然落网后，原本支撑她活着的信念也坍塌了，说不定哪天熬不住抑郁情绪就会自杀，你何必要困在这段感情里呢？”
    司秦说完打开手机，给沈沐芝看一张照片。
    沈沐芝从没见过这样的李寒洲。她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军绿色定制战术裤，黑色作战靴相对过于瘦弱的小腿有些宽松，靴筒处用黑色卡扣皮带牢牢收紧捆在腿上。

 第106章

    李寒洲一个人站在海边低头抽烟，原本及肩的头发随意半扎起来，看上去像是和周围的一切的隔离开，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压抑和淡漠。不像耀眼夺目的女明星，更像没有情绪和温度的游魂。
    “你让她帮你做什么？这不可能是度假！”
    司秦慢悠悠锁屏，看着沈沐芝的眼睛，“你的小骑士现在归我了，不觉得她更适合这种生活吗？”
    “你胡说”，沈沐芝本想反驳她，又看了眼司秦身后的两个人，担心自己说出对李寒洲不利的话反而会害了她，就硬生生忍住这口气，“她说过爱我。”
    司秦存心逗她，“她也答应接受我。”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愿意爱你就是真的，想要跟我就是假的？你这判断标准是不是太唯心主义了？”
    司秦冲电梯抬抬下巴，示意保镖摁下按钮，“她的违约金，你要出就出，等合同签好后我寄给你，你照着约定的收款账户打款就行。对了，虽然我帮她解约，但我没签她，原因你应该也明白吧。”
    电梯抵达楼层，顶部的指示灯亮起，司秦边走边说：“签约总得有个年限，她可不像是还有多少年能活的样子。”
    “你闭嘴！”
    沈沐芝愤怒之下失去理智，冲上去要去拉司秦的头发，却被她的保镖拦住后用力推倒在地上。
    闪耀娱乐的几个员工凑在门口看热闹，有人想要拿出手机偷拍，被闻讯赶来的穆轩宇喝止。穆轩宇走上前，弯腰拉住沈沐芝的胳膊，伸手整理好她脸上凌乱的头发，再稍一用力把人扶起来。
    “看什么！去去去，回去工作！都凑在这不干活，绩效还要不要了！”
    看门口的人一哄而散，穆轩宇后撤一步，拉开一个礼貌距离，问道：“你没事吧？”
    沈沐芝面色苍白，她摇摇头，心神不宁地向电梯走去。
    穆轩宇看她这样，只好跟进电梯，在想要摁楼层的时候犯了难，“我记得你驾照没了，怎么回去？”
    “怎么......回去，”沈沐芝一直没有思考这个问题，“来的时候是坐江律的车，我一会儿打个车回。”
    穆轩宇直接摁下b2层，“我送你。你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打车被人拍到就不好了。”
    沈沐芝没有回复，穆轩宇自顾自说着：“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市侩，急着从李寒洲身上挖掘商业价值，又转手把解约当作筹码换取利益。可是沈老师，我是公司老板，得考虑盈利，公司经济价值最高的艺人不愿意变现，只靠一些二三线甚至刚出道的小艺人都赚不出来经营成本。我必须选择更有利的决策。”
    “之前你自己开工作室，对我说的这些应该可以理解，”穆轩宇伸手挡住电梯门，让沈沐芝先出去，然后在侧前方带路，“再就是我多嘴说一句，你何必和司秦争抢呢？你在这圈子里这么多年，就算不熟悉司秦，总该知道秦昭吧？她们这种人，看上哪个艺人，除非是长期在国外发展不受内娱限制的，否则哪家老板不得爽快的把人送上去？”
    沈沐芝终于有了反应，她带着怒气质问：“所以她们心安理得利用权力，大家又毫无怨言的奉陪，就该是对的吗？因为普遍如此，就要求每一个人都必须接受才可以吗？”
    “不对又怎样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解散工作室，但肯定和李寒洲有关系吧？面对同样的选择，你不也是本能的去保护员工，而不是拉着大家共沉沦吗？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搞义愤填膺这一套。我说这些，并不是受人之托，也不是为了向秦家邀功表忠心，只是不想看你好不容易有起色的事业又毁掉。”
    穆轩宇坐进驾驶座，没有看沈沐芝，“那李寒洲不就白费力气了嘛。”
    经过今天这件事，再联想到之前李寒洲的所作所为，穆轩宇大概明白两人的关系，对沈沐芝的同情也冲淡了被人在自己地盘打压的恼怒，反而心平气和劝解起来。
    “我不是担心感情的事，”沈沐芝觉得没必要和他说太多，只告诉穆轩宇小区名字，就在副驾上发呆。
    直到走进家门，沈沐芝换鞋时看见之前买给李寒洲的鞋子还在鞋柜里，想到朝夕相处那么久的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才对李寒洲的离开彻底有了实感。
    她尝试着从矮椅上起身去客厅，却发觉全身脱力，几次都没能站起来，泄愤一样把手里的包恶狠狠砸向墙面，整个人缩成一团默默流泪。
    直到感光窗帘自动拉开，清晨的阳光沿着客厅填满房间，一路照到熟睡的沈沐芝身上，她才伸出手缓缓挡住眼睛，适应一会儿光线后慢慢起身。
    其实房间里并没有多少李寒洲的东西，但沈沐芝还是每走到一个地方就回忆两人相处的细节，厨房柜里为李寒洲准备的咖啡粉余量很多，客厅沙发上有过深夜长谈和拥吻，试衣间换礼服时的暧昧氛围，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只觉得这个家里处处都有另一个人的气息，怎么都躲不掉。
    沈沐芝又关闭窗帘开关，在一片黑暗里躺回沙发，把手机丢在一边发呆。
    不知道在家里埋着头躲了几天，沈沐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拖拉着鞋子挪到门口，门锁屏幕上正是沈华之的脸。她打开门，径直往屋里走去，“你怎么来了？鞋柜有男士尺码的一次性拖鞋，自己拿吧。”
    “给你打电话一直都没人接，问赵蕊才知道你这几天没工作一直在休息，刚好过来看看你。”
    沈华之走进漆黑一片的卧室，皱了下眉，“怎么大白天不打开窗帘也不开灯，黑灯瞎火的干嘛呢？”
    “不想开灯，”沈沐芝躺回沙发上，语音唤醒智能窗帘，顺手拿过抱枕捂在脸上抵抗阳光。桌上摆着乱七八糟的酒瓶，还有一盒吃了不到一半的代糖饼干，沈沐芝醉醺醺的声音又响起来：“看完了吗，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沈华之一把将抱枕拽下来丢在一旁，压着火气低声说道：“遇到不开心的事为什么不和家人朋友说？一个劲儿折腾自己算什么本事，你那小女朋友去哪了，怎么没在这陪着你？”
    “哎呀你别管！”
    沈沐芝猛地被阳光一照更加心烦，在沙发上耍赖一通乱踢，最后冷静下来揪着头发挡住脸，“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我走什么走！你这样谁能放心离开？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华之把手里的包装袋放下，“咱妈让我给你带的糕点，都是之前在家你说好吃，打包回来的那些。我看你这几天也没吃东西，你先吃几块点心垫一下肚子，我去给你煮碗面。”
    他看一眼躺在原地不动的沈沐芝，唉声叹气地把包装拆开，才起身去厨房忙活。
    沈沐芝突然坐起来，从盒子里挑出一些茶点，一块块往嘴里硬塞，感觉吃不下了就倒一杯红酒往下压，等咽下去后继续塞。
    沈华之刚准备好食材，准备开始烹饪，转身拿调料时瞥见沈沐芝正大把大把往嘴里塞糕点，赶紧关火冲过来一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制止她继续拿吃的，一手把桌上的酒和糕点推远。
    他刚要发火，就看到沈沐芝满脸都是泪水，喃喃自语着，“她说好吃的，只夸过这个好吃。可是我怎么感觉每一口都是苦的啊，哥。不是好吃吗，她明明说好吃的。为什么这么苦啊？”
    她哭着哭着突然开始干呕，沈华之眼疾手快把内嵌式垃圾桶拽出来放在她面前，等她吐完了才伸手帮她顺顺后背，“舒服点了吗？”
    “没有。”
    沈华之冷哼一声，“失恋了？当初我问你时，你告诉我她人品过关。结果这么对你？”
    “你知道什么？！”
    沈沐芝一下子坐直身体瞪着他，“你别说她不好，她特别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但是她没办法左右自己的感情，我们走到今天，不是她的错。”
    可能终于有人可以倾诉，也或许是酒劲上头，沈沐芝开始哭闹，“要是她......要是她能好好的，或者干脆如她所愿放弃一切，我也认了。我真的以为我们分手之后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为什么又是为我去做出牺牲啊？”
    沈沐芝神志还算清醒，没有说出来李寒洲可以自己选择死亡但绝不能是为司秦卖命出事这种话，只是这个想法憋在胸腔里几乎要炸开，她哭得越来越起劲，干脆盘腿坐在沙发上抓着纸巾盒号啕大哭。
    “什么牺牲？你俩在搞什么？学爱情电影虐恋吗还是怎么着？”
    沈华之看她只是哭，又心疼又急，但又问不出来什么，只好收缴桌上的酒和糕点，回到厨房继续开火煮面。
    沈沐芝哭了半天，突然问道：“哥，如果以后只有你陪着爸妈，你能好好照顾他们吗？”
    第103章
    沈华之简直哭笑不得，他把面端到餐桌上，摆好一副筷子，“哟，成恋爱脑了，为了这点事就打算寻死觅活。先来吃饭。”
    沈沐芝没有动作，只是隔空看着某一处，眼神没有焦点，“她不喜欢吃饭，因为长期的焦虑情绪会导致进食后呕吐。我之前总觉得她经常一整天只喝咖啡，饮食不够健康，从没想过她每时每刻都经受折磨。哥，我为什么一直就没想过她这么痛苦，居然能毫无负担的接受她的付出。”

 第107章

    沈华之：......
    “之前你说那个心理出问题的朋友，是李寒洲？”
    沈沐芝点点头，“我甚至找不到劝她珍惜生命的理由。从十几岁到现在，她过得那么苦，没有快乐过一天，尤其是接近我之后，几次搭上性命。我要以什么立场和资格去说'你留下吧'这句话呢。”
    沈华之走过来扶着她，“你先吃点东西。等吃饱之后再想感情的事，如果把身体弄垮了，你连在这自我检讨的机会也没了。”
    “哥”，沈沐芝声音嘶哑，“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沈华之心突然一沉，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神色也凝重起来，“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她，”沈沐芝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她挣扎着起身，“我不会再让她孤身一人。如果真的，真的有事，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沈华之几乎是暴怒，重重一拳砸在茶几桌面，语气失控地大吼：“来，沈沐芝你给我起来，我现在开车带你回家，这句话你当着爸妈的面再给我说一遍。再他妈给全家复述一遍，说你沈沐芝要为她殉情，问问他俩能不能接受！”
    “可以，”沈沐芝终于做出今天唯一一个积极反应，她站起身就要向门外走，却被一把拉住小臂。
    “你确定吗？”
    如果说之前对李寒洲的印象是和妹妹谈恋爱的个性女孩，现在沈华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认定李寒洲是个很会pua的精神病患者。不仅自己行踪不明，还让前女友为爱赴死，恋爱谈到这份上比一些狗血电视剧还要折腾。
    沈沐芝点头，“确定。我真的不能失去她，我一定要去找她。”
    “那你吃完饭，我们就出发，”沈华之好言劝着，想趁着这个空档先给二老做下心理建设，尽管极大可能没有用。
    在下定决心后，沈沐芝如释重负，坐到桌前开始吃这几天来的唯一一顿正餐。只是面的热气蒸腾而上，刺激到她本就哭得十分脆弱的眼睛，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进碗中。
    沈华之快速给家人发好消息，大致表述妹妹刚失恋情绪不佳，闹着要死要活，让他们先做好准备，不要被刺激到。
    刚放下手机又看到把面混着眼泪吃得可怜巴巴的沈沐芝，他递过去两张纸巾，“吃不下去别吃了，回家吧，晚上让妈妈给你准备好吃的。”
    沈沐芝之前总没有发觉，但这时她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李寒洲的父母，只觉得自己的幸福都对应着李寒洲过往生命中的刀口。她想，到底这个人多辛苦，怎么能咬牙度过这样难捱的生活，于是抽噎着哭得更难过。
    车子顺利停进车位，沈华之先行下车帮她开门，“慢点，你不吃不喝好几天，肯定没力气，小心别崴脚。”
    沈沐芝把围巾向上拉了拉，大概到挡住大半墨镜的高度，才快步向家里走去。没等输完密码，门就从里面打开，探出来沈父沈母两张焦急的脸。
    沈沐芝眼睛一酸又要流泪，但她仰头看向楼道天花板，把泪水憋回去。进门摘掉墨镜只能看出眼圈泛红，总比一路哭到家这件事更能减轻一点家人的担忧，她硬撑着笑了下，“爸、妈，我有件事想和大家说。”
    “都听听咱们大情圣要说什么，”沈华之把风衣挂到门后，阴阳怪气道。
    沈沐芝没有理他，径自走进书房，看着父母跟进来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清清喉咙：“爸、妈，之前给你们提过我谈恋爱的事，最近可能有点小插曲，我打算去找我的爱人。可能会很快回来，也可能以后就都，都不回来了。所以我走之前会找熟悉的律师立好遗嘱，如果我......”
    沈父开口打断：“找人怎么会需要立这个？乱讲话！”
    “你在家待一段时间整理下心情，想出门和朋友聚会的话，哥开车送你。”
    沈沐芝摇摇头，“你们让我说完。李寒洲对我而言，是唯一选择。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荒唐，但是我真的不能失去她，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不论生死。”
    啪！
    一记耳光把沈沐芝的头打偏过去，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父亲，“对不起，但小洲从没有被谁坚定的选择过，我不能也变成放弃她的那个人。”
    她交代完这几句就要出门，却被沈母紧紧拉住，沈沐芝担心自己回头会忍不住情绪崩溃，只是抬手去掰开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想要挣脱束缚。
    “你现在这样能去哪？等休息好再出门。”沈父出言相劝，把人拉回卧室休息。等里面没了声音，突然拿出钥匙从外面反锁房门。
    沈华之大惊失色，“爸！”
    “她和那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分手闹成这样，谁能放心她这种状态下自己离开。我先锁好门，你有没有熟悉的心理医生，能上门做下疏导？”
    说着他扶住掩面哭泣的沈母，“别担心，年轻人感情受挫是容易做一些过激的事，咱们陪着她慢慢走出来。”
    平心而论，沈华之绝对支持不让沈沐芝单独出门，但他更了解沈李两人的关系，知道等沈沐芝醒来后发现被锁住，事情会走向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心一横，劈手夺过钥匙，迅速打开房门，“沈沐芝，起来！快跑，车钥匙在大衣口袋里。”
    沈沐芝从睡梦中惊醒，看沈华之拿着房间钥匙死死拦着父母，大概明白了什么，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跑到门口，抓起沈华之的大衣套在身上就冲了出去。
    她一路跑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去，顾不得无证驾驶的问题，用力一脚狠踩油门，以极快的速度驶离小区。
    赵蕊接到沈沐芝电话，赶紧走到公司接待室，打开门就看到沈沐芝包着一件明显宽大不合身的大衣，光脚窝在沙发里，透过玻璃落地窗看外面的景色，“蕊姐，送我去个地方。”
    夕阳将落，李寒洲的视线从窗外转向门口，常跟在司秦身边的保镖老张正站在那里，她漫不经心地踢开脚边的空弹壳，问：“怎么了？”
    “小秦总来了，说今晚跟你去船上看看。”
    李寒洲点头，“好。”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海岸线和浓黑的天空融在一起，视觉被最大程度模糊，只剩咸湿的海风和翻涌不断海浪声冲击着人的感官。夜色已深，那艘极其豪华的游轮才缓缓靠岸。
    司秦带着李寒洲走在人群最前方，停步在这所小岛唯一的码头上，对比海滩的黑暗静谧，这里灯烛辉煌亮如白昼，码头通往岸边的路上铺一层厚厚的长绒棉地毯，哪怕是穿厚底皮鞋踩上去，都能感受下脚下的柔软舒适。
    船上的人陆续下来，两侧是列队站好的黑衣戴耳麦的保镖，因为海边夜间雾气重，又飘着朦胧细雨，一路都有侍应生打着伞，护送走下来的中年男人们走向岸边停好的豪华车队。
    司秦搂住李寒洲的肩膀，笑着上前和人寒暄。伞面略微抬起，露出一双带着岁月痕迹的眼睛，穿黑色中式西装的男人看向李寒洲的眼神由不以为意到惊艳，“这个小同志第一次见，是？”
    他的视线终于被搂在肩上的那双手吸引住，又试探道：“秦部长的爱将？”
    司秦笑得明艳，“当然不是秦总的，是我的。许久不见啊，程书记。这是李寒洲，以后过来有什么吩咐尽管找她。”
    程书记倒是进退自如，做出长辈姿态来拍拍李寒洲的肩膀，“倒是听说徐然被捕的消息，年轻人急功近利，走一些歪路，总归是不好的。小李同志还是要多多加强自我约束啊。”
    李寒洲微一欠身，表示知道，无视眼前人被轻怠的不满，继续跟着司秦周旋。
    直到船上客人全部离开，司秦才松开李寒洲，“我要不这么做，他们该以为送来什么新风格的女人，难免对你有什么想法。”
    “知道。”
    司秦带她顺着扶梯往船上走，“你这人怎么总这样冷淡。对了，我去闪耀娱乐时碰见沈沐芝，把话带到了。”
    李寒洲的身影一僵，她的嗓子发紧，“她怎么样？”
    “情绪挺激动，不像是离开你也能好好过的样子。其实你之前那些事，我都可以帮你处理好，真不考虑和她共度余生啊。”
    李寒洲走过位于游轮一层的巨大室外泳池和排列整齐的沙滩椅，在灯火通明中回身看着司秦，“你话真挺多。”
    “避而不答，是心里在动摇吧？”
    司秦快走几步站在她身旁，在推开一楼宴会厅的门时，她深吸一口气，敛去脸上笑意，“李寒洲，进来吧。”
    满眼都是金碧辉煌的装饰，纹样复杂的地毯铺满整个宴会厅，错综复杂的楼梯和电动扶梯穿插在其间，全透明的电梯连扶手和按钮都选用透明粉水晶。站在一层正中抬眼向上望去，可以窥见不同楼层的护栏和半开半掩的房间门，以及游轮最上方的眺望台。
    “这艘游轮只用来接待秦昭的客人，不商业化运营，维护成本应该不低吧，“李寒洲顺着围观一圈，对这艘游轮的豪华程度也有点意外。

 第108章

    “相对一起合作带来的利益而言，这点小钱不算什么。这地方说白了，不过就是给人提供点乐子，真能打动他们参与进来的是项目中抽取的巨额利益。”
    司秦摁下电梯，“要不要去看沈沐芝呆过的舞厅？”
    第104章
    “你居然还敢提这个，”李寒洲语气阴沉，“怎么，今天你也想被吊上去？”
    司秦一反常态，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带着她一路走进舞厅。水晶舞台上有个穿着民俗服饰的少女，正在解开身上的吊绳。看到有人进来后，她受惊向后退了几步，发现身边已经没有工作人员指导她该做什么，只好本能的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怯生生地问：“是想看跳舞吗？”
    李寒洲认出来这是那个村寨的衣服，尽管早知道徐然把一些小女孩带到这里供人享乐，但亲眼看见时还是会有些不适，她看一眼司秦，“她们每天就是在这里跳舞或者陪人发泄？”
    “怎么会那么轻松呢？”司秦半蹲下去，伸手摸摸小女孩的脑袋，“去休息吧。”
    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后台的通道，司秦才站起身，“人的掌控欲不止来自于性。来这里玩的人，除了纯粹有恋 /tong 癖好的那种，剩下想找什么样的玩物找不到。之所以会对这儿欲罢不能，无非就是可以在这里可以把控制他人的爽感放到最大，让他们找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看李寒洲蹙眉，她指向悬在空中的吊床，“之前有个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协会会长，让一个小孩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在上面整整跳了5个小时，直到人彻底脱力从吊床上栽下来，当场死亡。要知道这种人平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就能改变很多人的工作内容甚至是生活轨迹，可是这种过于庞大的权力很难带来非常具象的体验感，所以摆弄一个个体的人生就变成他们空虚生活的补充乐趣。”
    司秦带她走到另一侧的宴会厅，隔着透明玻璃看外面深色的海洋，偶尔还有鱼群经过，但大部分生物隐于深墨一样的海水中，难以看清。
    “之前有实在受不了这儿又跑不掉的小女孩，选择从甲板上跳下去，刚好从这里坠入深海。当时这间宴会厅请了知名歌星来演出，台上星光熠熠，台下相拥热舞，不少人都看到那个缓缓沉入死神怀抱的孩子。但是没人在意，音乐声还是一样的欢快雀跃，衬得宾客在酒色浸染中的笑容更加令人作呕。”
    李寒洲不知怎么，就想起那个死亡后被卖出去配冥婚的同桌，她生前死后的命运也是结束的如此轻巧，但又如此沉重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在这种压抑和窒息中想要得到一点安全感，把手伸到腰侧，牢牢握住别在腰间的□□19x手枪，有种打破面前的玻璃任由海水灌入淹没这艘船的冲动。
    李寒洲的微小动作反射在面前玻璃上，被司秦察觉，“今天没什么危险，只是和你聊聊天。不要冲动。”
    “你聊的内容，可没有这么轻松。”
    “是啊，如此沉重，所以才说徐然该死。等这边处理好证据，我会交给检方和纪委，等海警组织抓捕那天，需要你想办法把这艘船带到我国海域。”
    李寒洲默认这个要求，把手放下来，做出一个继续的手势。
    她们来到二层，这里需要穿过一个窄长的连廊，连廊的装修风格像极了走秀的t台，天花板选用极富设计感的白色顶灯，灯光均匀的洒在脚下的地毯上，两侧墙壁的灯光则安装两排白色调的极简射灯，打在墙壁的画框上。
    一路走过去，李寒洲脸色愈发晦暗，她发现墙上都是少女画像，有一幅正是刚才在舞厅见到的少女，不难看出这里是供来访的新客提前观看挑选女孩的“花名册”。
    她忍着恶心向前，突然又倒退几步，把几幅画来回看了几遍后，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一下画像表面，“画布好像经过特殊处理，灯光打上来像阳光洒在玻璃糖纸上，会有流光溢彩的视觉感。”
    “你眼力不错，很细心，”司秦站在她身边，看着眼前的画像若有所思，“用特殊材料覆在已完成的画作上，就可以达到这种效果。算是一种小巧思吧，是一个青年画家闲着无聊想出来的。一般画家出于画面美感和艺术创作的角度考虑，不会这么糟蹋自己的画。”
    “不管怎么样，把画作和这种交易结合在一起，本身就是在糟蹋自己的创作。”
    司秦突然生气，“如果创作这种绘画方式的人并不知情，也是有罪的吗？”
    “你急什么？”
    李寒洲没有注意到司秦的异样，继续边走边看画像，用心记下每一张受困于此的少女面貌，“受害人数量不少，等行动那天还要考虑到这么多人怎么安全转移的问题。可以不用提前告诉我方案，不过如果事后我还活着，起码给我说一声结果。”
    她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转头问道：“怎么了？”
    司秦眼底含泪，“没人比我更想毁掉这些画像。创作出这种绘画技巧的是我妈，但她很早就已经过世。是秦昭找人模仿她的画风来画少女肖像画，再融入她惯用的绘画技巧，设计出这个长廊。每次走到这里，我都会觉得是在玷污我母亲的创作。真恶心。”
    李寒洲有点吃惊，“你还真是秦昭故友的孩子，我以为是随便扯的借口。”
    “是。自从我父母双双去世后，她就办理收养手续，正式把我带到秦家。我也是被收养后才改名司秦的，和你一样有一个彻底消失的本名，司梦觉。”
    “按照法律规定，她不应该是第一顺位的抚养人。怎么会......”
    司秦冷笑一声，“规定不是给秦家这种阶层的人设置的。走吧。”
    顺着走廊尽头，拐进一间中式风格的房门前，司秦打开开关，几盏白瓷烛台造型的灯具亮起。李寒洲借着昏暗的灯光扫视一圈屋内，这是一间中式主题套房，家具基本全部选用红木，乍一看像老牌地主家的书房。
    “这个房间里的家具，用的都是顶级黄花梨木和紫檀木，每一处都是手工雕刻。刚才你问这艘游轮的维护成本，其实相比于讨好一些重要人物，那些钱都算不上什么。这间套房是给常局量身定制的，”司秦手指轻轻划过书桌桌腿处上八仙图，“这上面的每个神话人物，雕刻手工费要花30万。”
    她又笑起来，“你知道这个雕刻费用给谁了么？就是房间享用者本人。常局在事业上春风得意，在艺术造诣上也要追求清名远扬。因为他尤其喜欢雕刻，当时我们找了不少历史学家和行业艺术家给他的作品深度解读四处背书，又通过几次藏品拍卖会来抬高市价。到这儿又运进来顶级木材给他练手，再按照溢价来购买这些家具，你再看这一间房屋，猜猜值多少钱？”
    李寒洲好一会儿没说话，“秦昭真是挖空心思维护关系，这间房值几千万？”
    “不，现在只值木材价，也就相当于一文不值。常局刚落马不久，这条关系基本废用，投入的维护成本自然也彻底浪费。”
    说着她又在接近两百平的套房转了一圈，才叹着气，带着李寒洲回到电梯，“这次我们去5楼。”
    李寒洲逐渐明白司秦对这里的恨意，但又忍不住问道：“你是因为这儿风险太高，怕耽误正经生意，才想毁掉这里吗？”
    “是眼睛里看不得脏东西。”
    司秦说着就带她走进尽头，站在挂着“beauty lounge”门牌的房间前，输入密码后走进去，里面是一个微型医美医院，导诊台、休息处、诊疗室甚至手术室都一应俱全，只是似乎没人过来，让就诊区显得格外空旷。
    “这里是给船上的女孩做医美项目，维护容貌状态用的。护士会记录她们的项目时间，在下次项目时才会再次启用，所以这里其实是固定时间段开放。不过，有一个房间是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查看的，跟我来。”
    司秦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前，轻轻拧动门把手，听到里面传来含混不清的呜咽，李寒洲掏出手枪，半侧身体，保持随时出手的姿势。
    “没关系，她没有行动能力。”
    没等李寒洲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司秦已经把门打开，灯光亮起后房间全貌尽收眼底，李寒洲面上都是震惊和不忍，猛地看向司秦。
    司秦无视这个探究的眼神，走到这间仓储室最靠里的货架，蹲在一个颈上套着项圈，被锁链拴住的女孩前。锁链的另一头钉在墙上，稍微一动就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人在门外时，被拴着的女孩还会发出一点声音，等陌生人真在眼前，她低垂着紧贴墙面，身体紧张的剧烈抖动起来。
    “抬起头来，”司秦的音调温和柔软，那女孩似乎被吸引，缓慢艰难地一点点抬头，又被司秦伸到面前的手吓得向后一缩。
    “不要怕，我帮你整理下头发。”司秦把女孩蓬乱的头发别在耳后，尽管女孩有些抵触，下意识的把脸扭向一边，但仍旧没敢反抗她的动作，只是在面容暴露出来后将头垂得更低。

 第109章

    李寒洲走近，看到那张脸布满红色和深褐色且凹凸不平的增生性瘢痕，瘦小的巴掌脸上只有五官还算健康清晰，但挤在高低不平的瘢痕中也显得尤为可怖。
    “这是......"
    “徐然让人把她拖到超声治疗室，把能量和发数调到最高，但没给她用耦合剂隔绝高温，最后造成面部三度烧伤才放人。如你所见，在这里毁容就等于人也彻底废掉，只能被徐然当宠物养在这个仓储室，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小姑娘才15岁，这辈子都完了。”
    李寒洲看着那张脸，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没等她问出口，司秦似乎早有预料，说：“李寒洲，你看她这双眼睛，像谁？”
    第105章
    这几年来已经不知道恐惧两个字如何写的李寒洲，在这一刻不寒而栗，她也蹲下身和眼前的女孩对视，说出那个两人心知肚明的答案：“沈沐芝。”
    “对。徐然是蓄意把她带到这里，再发疯一样的折磨她。她对沈沐芝早就从嫉妒变成痛恨，之所以在得势后一直没有针对沈沐芝本人，一个原因是沈家属于高知家庭，沈华之职业也特殊，真的伤到她，后续的麻烦事不会少。再就是沈沐芝一直落魄，让居于高位的徐然能够平衡心里的恨意。但是你出现了，”司秦扭脸看她，“你不仅把一切全然奉献给沈沐芝，还给她超越生命的爱，又成为她最大的事业转折点，让她重新被命运带到应有的位置。徐然怎么会不发狂呢？”
    “你说……爱吗……”李寒洲觉得难过，原来所有人都比她更早认识到，她对沈沐芝的感情是纯粹热烈的爱。唯独只有她自己在离别之际才明白。
    沈沐芝应该很伤心吧，在无数次面对自己“我不知道”的回答时。
    李寒洲叹口气，仔细看着那些伤疤，伸手轻轻抚过，小声问那个女孩：“疼不疼？”
    “当初疼得厉害一直尖叫，嗓子坏了，已经不能正常交流了。”司秦回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你来这里吗？因为我身边所有人都在为秦昭卖命，如果我听话，愿意成为利益共同体，那秦昭的一切早晚都会归我。可是我没办法认同这些东西，更做不到和罪恶共生。想来想去只有既不在意死活又有软肋的你才能够帮我。所以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让人调查你，又观察你每一步行动，在合适的时候才出现。”
    李寒洲终于把注意力放回她身上，“说这些没有意义。既然答应帮你，我就不会反悔，但这些前因后果我并不感兴趣。”
    “好。走吧，带你熟悉下这里的内部路线，万一事没成，你也知道怎么逃生最快。”
    李寒洲嗤笑一声，“我用不到。”
    司秦愣住，“也是，那今天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李寒洲已经起身出去。司秦抬手揉揉那个女孩的头发，却碰到后脑一条像是刚拆线手感微凸的伤口，她语气放得更缓，“又来欺负你了吗？没关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两个人站在邮轮最顶层的眺望台，李寒洲在望远镜前看星空，司秦没有坐在休息区，直接躺在地上望着星空出神。
    “我之前一直觉得星星坠落很可惜，想要重新把它送回夜空。可是等我真的费尽全力拿到珍惜的星星，又送上闪耀的星空，才发现手掌都是残光，怎么也去不掉。”
    司秦听她扯来扯去，把手垫在脑后换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才回她：“什么星星不星星的，不就是沈沐芝吗？这个比喻不对，沈沐芝是众星捧月的那轮明月，你才是围着她的守护星。”
    李寒洲调转视线看她，“不，她是只照耀我的守护星。”
    “但你现在不要了”，司秦的声音轻飘飘传来，“李寒洲，死亡不可逆，对还在世的人而言永别是一种残忍。”
    她接着说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还会梦见父母，有时候是混乱的少时回忆，有时候是回到那天的追悼会。但是我经常梦见妈妈和我说，不喜欢我的名字，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姓氏后面跟着秦字，像是打上某种印记。我时常在想，如果他们还活着，是不是我们一家还是过着很平凡幸福的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在梦醒后反复回想。”
    “可能从一开始，我就是错的。”李寒洲说：“我不应该明知道自己的情况，还要去招惹她。”
    司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周之后会组织抓捕行动，航线图提前一天发给你。需要你牢记航线，判断船长更改路线后航行方向是否正确。”
    “好。”
    “还有，”司秦坐起来忧心忡忡地说：“一旦我和秦昭反目，船上这些人都会倒戈，所以进入驾驶室后记得从门内锁死，直到游轮驶入目标海域，都得牢牢守住驾驶室。你自己小心。”
    看李寒洲点头，她才放心地躺回去，“不管怎么样，希望你我都能得偿所愿。”
    司秦刚回办公室，秘书就匆匆过来：“小秦总，有位沈女士要见您。她没有预约，但每天都会过来，已经好几天了。”
    “知道了，你把她带到会客室，然后去忙吧。”
    会客室门缓缓打开，沈沐芝抬起头，全程盯着来人进入并落座，直到司秦问：“看够了吗？沈老师。”
    “我要去见李寒洲。”
    “她不想见你。”司秦随手拧开一瓶水递过去，看沈沐芝不接，又放回自己面前，“我以为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两个最好的结局不就是一拍两散吗？或许哪天李寒洲想通了，治好之后又回来找你呢。你这么步步紧逼并不能得到想要的效果。”
    沈沐芝：“我要见她。”
    司秦抬眼看她，双手一摊躺会座椅，“请。”
    “只有你知道她在哪，”沈沐芝问：“需要我做什么，你才会送我去找她？”
    司秦像是被点起兴趣，“其实你真没必要总是沉溺过去。李寒洲从前和以后的人生，不管好坏，她都已经不要了。你懂吗？你能让她为你选择再活一次吗？”
    可能看眼前人有些踌躇，她追问着：“能吗？”
    沈沐芝终于把话说出来：“我不是为了让她和我继续才做出这个决定，我只想陪着她。如果什么都没能和她一起面对，我的亏欠就真的太多了。”
    司秦收起笑意，想着这两位怎么都是犟种，她笑着说：“也不是不行。但你出发的时间由我来定。”
    约定的日期来得很快，李寒洲一早就核对好宾客名单，又要求岛上所有人跟着一起出海。相对徐然三天两头把秦总抬出来逞威风，一向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李寒洲，让这些我行我素的亡命徒有种强烈的不服气。
    她话音刚落，肩膀就被一个踢过来的汽水瓶击中，玻璃瓶在沉闷的重击声后落地，又发出清脆的破裂音。
    屋内人都安静下来，看李寒洲作何反应。伴随着一声枪响，所有人都瞬间站起来，伸手捂在惯常放武器的地方。
    李寒洲把枪插回后腰，看着眉心中弹倒地的男人，语气冰冷：“如果还有人不想上去，就直接说。我可以一起送他上路。”
    说着她扫了一圈屋里人，“如果都有意见，那就炸飞这间屋子。”
    屋里人表情讪讪，很快收回动作，注视着李寒洲转身走人的背影。一会儿终于有个人开口了：“听说这人也是明星，和徐然怎么完全不一样。她敢开枪，她居然敢直接开枪，他妈的是不想回到正常生活了吗？”
    “这人从上到下除了长得好看，哪一点像明星？别说明星，她这种行为处事去上班也是个怪胎。”回话的人狠狠吐掉烟头，“是个硬茬，就是不知道秦总会怎么处理这个事。”
    “秦总？这位可是小秦总的心肝儿，秦总又把小秦总当宝贝捧着，能处理什么？算这哥们倒霉了也是，得罪小情人搭进去条命。不过，你看到了吗，她开枪很稳，都不抖的，这人肯定不是头一次碰这个。”
    门外走进来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屋内停下话题，恭敬的冲那男人的方向喊着：“孔哥，你来了。”
    被喊的人点点头，看一眼脚下的尸体，指着门口两人，“抬出去埋了，晾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他抬手摘下墨镜，挂在上衣前襟，右手掌有一条十分明显的贯穿伤疤痕，“我和她打过交道，这人下手挺黑。第一次见面就想扎人颈动脉突出包围，要不是被我拦着用药迷晕，估计她当场就能逃掉。”
    “怪不得动手这么干脆。她真是明星啊？更像小秦总的私人保镖呢。”
    “她是什么身份不重要，”孔哥蹙眉看着发问人，“你别招惹她就行。”
    说完他坐到沙发上，沉思一会儿，问：“库里还有防弹背心吗？给我拿一件，晚上我也上船。”
    李寒洲穿着一件黑色礼服裙，站在宴会厅中心舞台高举香槟致辞开场。在缓缓流动的演奏声中，她提着裙摆下台，周旋在来宾中娓娓而谈。
    眼看厅内人流三三两两散出，各自寻找娱乐活动。李寒洲看着墙面的巨型挂钟，计算着更改航线的时间。很快她走到一个套件，把复杂的盘发拆开，将额前碎发用发蜡固定在脑后，又换了一套方便行动的黑色西装，才赶往驾驶室。

 第110章

    李寒洲进入驾驶室后先反锁好门，又悄悄摸出一把刀，绕到水手附近，干脆利落的一刀抹喉。没等一旁的二副和引航员反应过来，白光乍现眼前，颈动脉鲜血喷溅，人已经软软倒下。
    这艘游轮的驾驶员是船长，他发现驾驶间异常后，当即要联系保镖所处的暗室。手指伸过去却只碰到冰凉的刀身，李寒洲正把短刀横在紧急按钮上，不带感情的双眼紧盯着他，他又战战兢兢缩回手，没有继续动作。
    李寒洲用西装下摆擦拭刀身鲜血，轻笑着说：“接下来按我说的开。”
    第106章
    船只航行方向变更，李寒洲收刀坐在旁边的位置，驾驶室内血腥味浓重，她掏出一根烟点上，向上吐出长长的烟圈。
    船长小心翼翼地偷瞄她一眼，思忖再三才抖着声音开口：“再往前就是领海基线了，真不能开了。”
    “开。”
    看李寒洲完全没有商量余地，船长的心思又动起来，他想趁机打开广播系统联系船上安保，稍一起身就感受到后颈一凉，短刀刀刃正抵在他脖子上。他心虚一笑，又安稳坐好。
    驾驶室门外响起输入密码声，李寒洲面色一沉，她看一眼通信设备，暗室的门锁系统并没有任何开启通知，因为没法立刻判断出门外人身份，她只好提刀缓缓走近。
    密码锁被顺利解开，来人想要推门进入，却被门内反锁的机械锁拦住，就用力推了几把，低声问：“为什么锁门？”
    李寒洲觉得声音耳熟，但一时没对应上是谁，感觉到船只方向有点变化，又走回去把刀横在船长脖子上，低声说：“告诉他，今天在临时更新报务室系统，怕有人进来干扰进度，等弄完后就会开门。”
    船长依样重复一遍。
    门外男人“哦”一声，但并没有离开，很快传来子弹射击门锁的声音，李寒洲握紧刀柄，快速藏到门侧。
    看确实有人过来解救，船长也迅速调转方向开回公海，情急之下李寒洲掏出装着静音器的手枪，向他大腿开了一枪，“继续开，再耍小聪明就等着下一枪打中你脑袋。”
    船只果然又调转方向。门外人似乎听到中弹后的哀嚎，小心地回退几步，再次拿枪射击门锁，只是这次又快又急，显然已经从航线变更和枪响听出异样。
    李寒洲自知机械锁很快要被打穿，她看一眼时间，离进入目标地点还有十分钟左右，当即开门看向外面持枪的人，她愣了一下，“是你。什么事？”
    “航线突然变更，我过来看看。”门内扑面而来的血气，他皱眉探身向里瞧，却被李寒洲不着痕迹地挡了回来。
    “没什么，我在这里看着。”李寒洲看着他，“你叫什么？”
    “孔森，叫我老孔就行，那你在这，我先走了。”说着孔森就转身，没走几步却突然回身，一脚向李寒洲踢过来。
    李寒洲侧身躲过，顺势握住他脚腕，用力把人拽进屋内，再次反锁好门，没等孔森反应过来，又是一脚冲他小腹踢过去，但孔森反应极快，后退一步躲过攻击。
    他看着李寒洲，“正常来说，这点小事轮不到船长亲自回复，你不知道吗？不管你要做什么，但私自变更航线是大忌，你最好老实点。”
    李寒洲懒得理他，只是淡淡地说：“我记得你，把刀还我。”
    说完也不等那人开口，上来就打。两人在驾驶室你来我往，打得屋内设备乱飞，身上处处都是渗血的伤口。孔森晃晃头，又屈臂握拳，“你比之前进步很多。”
    “你没资格点评我。”
    李寒洲上前一步，抓住他单只胳膊，双腿飞身向上，一腿别住孔森脖颈，另一条腿则穿过他腋下，小腿用力施压迫使他弯下腰身，不等孔森动手，李寒洲顺势落地将他身体一个翻滚，双腿牢牢锁住孔森颈部，勒得他眼球暴凸面色通红。
    只是孔森很快从身侧抽出一把匕首，用力向李寒洲的大腿扎去。李寒洲迅速回撤招式，但仍然被刀刃划伤一道，她冷笑一声：“又是用我的匕首割伤我的腿，可惜这次我没被吊在天花板上。”
    孔森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她面前，“飞身十字绞用得不错，但你太高估自己。你没能力在我拿出武器之前绞杀我。”说着他拿出枪指向李寒洲，命令道：“调转方向。”
    李寒洲知道他不敢贸然动手，决定速战速决这个意外，但枪响之后却没看到血迹，她愣了一下，顷刻之间反应过来对方穿了防弹衣，又想抬手瞄准他的太阳穴。
    孔森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冲李寒洲手腕开枪，想要阻止她的行动，趁李寒洲侧身躲避，他又朝控制台的方向打了一枪，“妈的！让你换航线！”
    颤颤巍巍的声音回道：“来不及了。”
    游轮驶过基线，进入内海，一切尘埃落定。李寒洲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但她没有看，不管司秦那边进度如何，她答应的事情已经尽数做到。
    司秦快速发了两条消息，平静地收回手机，看着眼前坐在书桌前的秦昭。这间书房里也设计了一个小画廊，60幅大小一致的画整齐排列，每一幅画都是身穿时装走秀的模特。画廊尽头是一幅巨大的肖像画，画中的秦昭看上去只有20出头，穿着一身红裙，高举双臂满是骄傲的抛在t台上，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四周都是鲜花和鼓掌的人群。
    这些画像在灯光照射下反射出七彩光芒，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画布，但和游轮上的画像对比绘画风格迥异，不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秦昭没有看她，而是久久凝视着那个画廊，直到司秦再度出声打断：“我说，警方已经开始行动，现在应该正在登船。这只是个开始，这些年来你所有的犯罪材料，我都已经交到纪委，其实所谓的洗白生意也藏污纳垢，只是缺一个监察人员介入的口子。今天我给你彻底撕开。”
    “你以为交出去，就能一切顺利吗？”秦昭冷静反问。
    “想看你倒下的，可不止是我。如果你知道我交给谁，自然明白为什么能顺利。”说着司秦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名字，看对方神色微变，才满意地站直身子端详着她。
    秦昭看着她，“你和采琢真的很像，永远不为感情妥协。”
    “不许你提我妈！”司秦情绪激动，叫嚷起来，“你怎么敢提她？她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在大学公开课上给你画了一幅速写，签上名字交给你，从此就迎来噩梦一样的二十年。你当时把她当什么？朋友？还是下一个可以玩玩的对象？你隐瞒身份和性向跟她来往那么久，后来你毕业典礼做了专场服装设计秀，整整60套衣服，她坐在台下给你全部画出来，说当初阳光透过玻璃天幕打在模特的衣服上很美，就用特殊材料处理画布，最大程度还原光照下来时每套衣服的色彩观感。你谢幕后在后台，她给你送花，你是怎么做的呢？”
    “我问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表白失败，动用家里关系打压我妈的事业，几次三番让她受挫。你家里人羞辱她，认定她是个欲情故纵的心机女想要借你翻身改命，你为她说过一句话吗？等她怀着孕找到你家里人，让她们拦住你的疯狂行为，你家里人说的什么？说让她洁身自好，不要再来招惹你。”
    司秦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恶不恶心啊秦昭？她有什么本事去躲开你，你家人只会站在道德高点批判别人的一切，但是从没考虑过你能够通过那么多渠道去干扰一个人的生活，都是她们赋予你的权力和关系网。可是面对已经不堪其扰的普通人，她们又要高高在上让她对抗你？这是天真还是恶毒呢，秦昭。她都躲去当小学老师了，你不照样通过一个隐瞒主体的公益项目召集美术老师去支教，然后弄断缆绳上的驱动轮，让我至亲都死在崖底吗？”
    秦昭仍旧太多表情，语气平静，“你都知道了，秦秦。”
    “滚啊！”司秦歇斯底里地扑到桌前，“别叫我秦秦，我妈如果知道她和凶手的姓氏放在一起，也会觉得恶心。你知道因为你那点情情爱爱，毁掉了多少人吗？我的家人、支教队伍、李寒洲、李寒洲的同学，每一个人都因为你人生巨变。但你怎么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恣意享受财富和地位的滋养？”
    “秦昭，当年的回旋镖现在扎进你身上。当初你家人既没有分割和你的关系，又纵容你百般作恶。现在我借着你女儿的名头继承这些资源，最终拿到想要的东西，交给你没法干涉的人。我强行忍住恶心在秦家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司秦近距离观察秦昭的眼睛，笑得更加癫狂，“别他妈那么看我！你透过我在看的人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对我的龌龊情愫，我也一清二楚。”
    秦昭被揭穿心思恼羞成怒，面上也浮现愤愠，“荒唐！”
    “我荒唐？那怎么我作势和小导演亲近一点，你就直接把人逼死？但我和李寒洲关系暧昧，你就不再干预，不就是我补足了你爱而不得的遗憾么？只有我喜欢女孩，你才会从我身上找到你所期待的司采琢，接下来是什么？让我本人去补位我妈的位置么？”

 第111章

    窗外惊雷乍响，两人在刺眼的白光中看清对方的神色，又在昏黄的灯光中彼此对峙。
    “原来你一直都这样恨我。”秦昭颓然地笑一下，“你就只记得不好的地方，对我这些年的用心栽培视而不见？”
    司秦觉得她不可理喻，“你对我的好不都是建立在全然的恶上吗？我没时间和你这么多废话，很快监察人员就会上门。”
    秦昭看她一眼，拨通一个电话，终于相信今晚发生的一切。她快速收拾好一些重要文件，看了一眼书架，从一个相框后面取出来一张纸——司秦嘴里那个唯一的错误，是她珍视至今的宝藏。
    看她快速下楼后坐车离开，司秦并没有阻拦，只是拿起桌上的丁烷打火机，点燃那间小画廊，看着升腾而起的火光流下眼泪。
    自从知道李寒洲的身份，她就自觉亏欠，也明白如果不帮她一把。按照那样极端的性格，早晚会去和徐然同归于尽，一旦李寒洲不顾场合不择手段，肯定会伤害到很多无辜的人。她不能眼看着一个被母亲连累导致年少时代尽毁的人，再一次毁掉新的人生。
    所以沈沐芝，就成了她送去的最后一个礼物。
    司秦无声地笑了笑，眼泪又顺着眼角落下来，她缓缓走下楼梯，“其实那次真的是最后一面，李寒洲。”
    沈沐芝跟在两个女警身边登上船只，按照司秦给的信息直奔驾驶室。看着被反锁的门，她抄起最近处的消防斧，一下下用力狠砸，直到门锁松动，她拼劲全力一撞，跌跌撞撞奔进去。
    整间驾驶室只有李寒洲和一个男人还活着，两人发狠一样打在一起，李寒洲状态明显不对，整个人处于高度亢奋极端暴力的状态中，甚至于几次都不闪躲对方的攻击，而是迎上去直接出手，只为攻击的力道能够更重。
    孔森也无暇顾及闯进来的沈沐芝，他知道要想逃开就必须甩开李寒洲。趁对方缠斗上来，他从膝盖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尖刀，冲李寒洲的后背用力扎下去。
    预想中的胜利没有到来。沈沐芝上前推开李寒洲，刀子深深扎进她的侧腰，拔出来时带出飞溅的血。李寒洲趁机拿起掉在地上的枪，瞄准孔森的太阳穴接连几枪，直到那人上半张脸血肉模糊才停下。
    确认没有危险，她这才上前抱住躺在地上的沈沐芝，用手捂住她的伤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问道：“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躲开危险。”沈沐芝觉得腰侧剧痛，痛到她头皮发麻，身体不自觉抽搐，但还是坚持着往下说，“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你不在意，但我做不到视若无睹。小洲，又见面了。”
    “你别说话。”李寒洲咬牙，费劲地把她抱起来，“我开枪了，不能留在这艘游轮上。稍等我去找个小艇，回岸上可以先简单处理伤口，然后我连夜带你飞一个免签国家手术。”
    “我还想说，好疼啊李寒洲，原来你每次受伤都这么痛，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沈沐芝搂住她的脖子，呜咽着哭起来。
    怎么会这么痛。
    一个人怎么能在心里那么苦的情况下，身体又经受那么多疼痛。
    我好痛啊李寒洲。
    可是不是我的伤口疼，是你的伤口让我好疼。
    第107章
    李寒洲撕下一块衣服，简单给沈沐芝包住伤口，带着她乘坐小艇回到岛上。在靠近码头时，她发觉岸边氛围不对，空旷到有些诡异。直到此时，她才拿出手机看司秦的消息。
    “不要回岛，秦昭让人在那里等你上岸再动手。我已经安排好一艘船，接应你们去新加坡。签证文件在船上套房的密码箱，密码是沈沐芝生日。”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地理坐标，李寒洲又转换方向。两人顺利登船后，驾驶室的船长看她们一身血污，赶忙让大副去拿医疗箱，再带去房间休息。
    李寒洲先包扎好自己身上的伤口，只把出血最严重的地方绑好纱布和绷带，又皱着眉头从医药箱拿出一盒洛索洛芬钠，“止疼的，先吃一片，处理伤口会有点疼。”
    沈沐芝失血太多唇色发白，整个人也十分虚弱，她靠在沙发上看着李寒洲，扯出一个笑来，“不吃了，疼一点还能保持清醒。万一我......我先......睡过去，看不到你了怎么办。”
    药片被强行塞进她嘴里，李寒洲伸手捂住她的嘴，咬开瓶盖喝进一大口水，又吻上去渡进沈沐芝口中，混着腥甜的血水夹杂着止疼药被沈沐芝咽下。李寒洲刚要抬头，又被沈沐芝拉下去，让这次喂药变成一个深情缱绻的亲吻，在气息交融和紧密相接的拥抱里，沈沐芝甚至感觉自己忘记了疼痛。
    李寒洲愣怔一下，一直以来紧绷着的底线全部抛开，她微偏身体避免压住沈沐芝伤口，又扶住沈的后脑勺，变被动为主动，全身心投入这个双方都怀揣坦荡爱意的吻中。
    直到李寒洲再次感觉腰部被温热的血浸透，她的眼神清明起来，稍一用力分开两人，注视着沈沐芝的眼睛，气息不稳地说：“不是致命伤，死不了。但如果不马上处理，可能会感染，加重伤情。”
    说完她用极大意志力强行让自己别开视线，不再看那双满含悲伤的眼睛，伸手慢慢将沈沐芝的衣服下摆撩起来，动作轻柔地消毒上药。
    沈沐芝偶尔会因为疼痛轻哼出声，但大多数时候都在咬牙坚持，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寒洲的脸，直到对方暂停手上动作叹一口气，“别看了，我不会跑的。”
    沈沐芝摇摇头，还是看着她说道：“我只是不想你又消失在我视线里，那样的日子太难熬了。”
    李寒洲继续给她包扎伤口，等把纱布完全固定好后，她俯身在伤口处印上一个吻，“我没想过你会来。”
    “我们之间的关系，进退与否的主动权总不能永远在你手里，”沈沐芝慢慢放松身体，“我想睡一会儿，可以抱着我吗？”
    李寒洲一手搂住沈沐芝肩膀，一手抄起她腿弯，把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抱在怀里容易牵动伤口，你躺好，我在床边陪着你。”
    她把手放在沈沐芝脸侧，直到床上人的呼吸越来越均匀，才慢慢抽手回来，起身拿出保险箱里的两份签证文件。李寒洲明白司秦早就预想过今天的走向，不过沈沐芝的签证是这几天加急办理的，应该是在找到对方后应要求才交出去护照文件，被司秦拿走办好签证。
    她沉默地收起档案袋，看着沈沐芝的睡颜，她想沈沐芝明明是一个能够权衡利弊也懂得远离风险的人，但好像碰上自己后就一直在放弃。
    沈沐芝总是只看到别人的付出，但是都忘记是怎么一次次毅然决然放弃工作计划守在b城，不顾舆论影响屡次出现在受伤的自己身边，明知道徐然如此痛恨她仍然坚持去找证据，后来又解散工作室完全丢弃多年坚守的梦想，还孤身一人找到这里。甚至那么柔软温柔的一个人，被捅一刀后最先想到的是李寒洲到底有多痛。
    一次次付与怎么就在沈沐芝眼里完全不值得一提呢，还不是因为，李寒洲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又一次想到沈沐芝总是毫无保留的“我爱你”，她非常肯定的下定结论：因为她真的很爱我。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清醒状态下流过眼泪了，她想。李寒洲伸手擦掉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低头看一眼手掌心都是被稀释的红，是伤口的血混着泪的颜色。
    好像确实不应该把生活过成这个样子。她又坐回床侧，用手摸一下沈沐芝的额头，可能因为伤口开始发炎，体温明显偏高。她又走去医药箱，拿着消炎药过来把沈沐芝拍醒，“吃一片消炎药再睡。”
    沈沐芝迷迷糊糊半梦半醒，被李寒洲塞进来药片后又就着她的手喝一口水，立刻软软地躺回去闭上眼睛，像是生怕李寒洲跑掉，一定要把胳膊伸出来，牢牢牵住她的手才肯继续睡。
    李寒洲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受过很多次伤，早就不把伤痛当作很重要的事。但看到沈沐芝被刀刺伤的那一刻，她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发紧，没办法说出一句话，全靠本能扣下扳机。
    她其实很不怕死。因为沈沐芝说得对，她今晚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活着下船这件事。可如果是沈沐芝会死在那里，她根本没办法接受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所以她又一次在赴死的边缘停下脚步，拦住她的人还是沈沐芝。
    李寒洲坐在那里，像是要把这些年不曾感受过的委屈、痛苦、隐忍和爱一起发泄出来一样，眼泪一直流个不停。但她怕吵醒沈沐芝，只是垂着头无声落泪。
    有点沙哑的嗓音打破这份静谧，“除了你发病的时候，我好像......第一次看到......你哭。”
    沈沐芝专心致志地欣赏着手背上的水痕，又说道：“可是我不喜欢。如果一定要看到你除了暴力和抑郁的另一面，我好希望是快乐啊。小洲，可以活得更轻松一点吗？”
    李寒洲弯下腰，额头紧贴着她的额头，抽泣着说：“好。”

 第112章

    沈沐芝还想说什么，但她看起来太困了，没等说出一个完整音节，又沉沉睡去。
    鼻腔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睁开眼是一片刺目的白，沈沐芝四下观察周边环境，很快发现自己身在一件高级病房。她掀开病号服下摆，看到腰侧伤口盖着一层新纱布，知道在昏迷中医生已经完成缝线，可能是麻药劲还没过，她还没有感受到疼痛，于是缓慢挪动着下床想要去找李寒洲。
    病房门被推开，李寒洲和医生一起进来，看到她的动作赶紧把她推回病床，“你想找什么？我帮你拿。”
    沈沐芝坐在病床上搂住李寒洲的腰，小声说道：“我想找你。”
    李寒洲：......
    她揉揉沈沐芝的脑袋，把环在腰上的胳膊拿下来，才把手放进沈沐芝的手心，说：“拿来了。”
    医生简单查看伤口情况，用英文告诉助理先在病房外等着，等病房内只剩下三人，才用中文和李寒洲说：“这家医院是秦家的私人医院，不过是司秦个人产业，所以还不在国内能追查到的资产清单中，没人知道你们在这里，可以放心待着。沈女士的伤势不重，正常换药后很快可以拆线，后期遵医嘱好好恢复就行。另外，司秦让我给你一份关于mect治疗的治疗方案，如果你想接受治疗，可以联系我，先去精神科做详细检查后再根据情况安排治疗。”
    送走医生后，李寒洲沉默很久。沈沐芝没有劝说，只是一直在等，等到最后她也觉得不会再听到想要的答案，有点失望地躺下去，看着窗外的风景。
    李寒洲坐到陪护沙发上，和她对视，轻声说：“之前我觉得任何事物都可以被放弃，现在不了，我没办法放弃你。你受伤的时候我特别害怕，后来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在怕什么。怕你会消失？可是我自己也没想继续存在，又不是只剩我一个人孤独终老。后来我好像明白了，我应该是在害怕在以后那些未知的时刻，都没办法继续在你身边保护你。你看，一旦有一个非常在意和牵挂的人，就没办法坦诚告别现有的人生。所以沈沐芝，我想去接受治疗。”
    “还有，这次不再是你需要我爱你，不是努力学习去爱你，也不是借着角色的名义说爱你。而是我，非常非常爱你，所以我们可以在彼此相爱的时候，重新在一起吗？”
    沈沐芝的泪水夺眶而出，之前说过那么多次我爱你，终于在今天有了掷地有声的回应。她稍稍坐起身，很正式地回道：“可以。”
    治疗很快推上日程，沈沐芝伤口好些后，就陪着李寒洲一起往返不同的检查室。偶尔看到她坐在仪器前面无表情的疲惫模样，才会让她意识到李寒洲只不过是在她面前努力装作一副能量满满，实际上还是陷在厌世阴郁的情绪被反复折磨。
    每当这时候，她又会庆幸起码还可以通过治疗，让自己心里能够有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在首次mect治疗日期临近时，医生把两个人叫进诊室，再三斟酌后开口：“mcet治疗的副作用在首次给到的方案中就已经同步告知两位，现在需要重申一次。患者在进行治疗后，会短暂出现记忆力的下降，主要包括逆行性遗忘（治疗前的某些记忆受损）和近事记忆受损。至于具体会忘记什么并不能保证，而且每次治疗后可能都会有新的记忆受损情况，至于上次受损的记忆会不会短期恢复，也是不确定事件。”
    李寒洲看起来并没有反应，沈沐芝的心却沉下去，如果会遗忘掉一些痛苦的回忆，但伴随着李寒洲成长创伤的自己必然也会被遗忘。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不愿意成为被忘记的那部分，于是她问道：“那恢复时间有个大概的周期吗？”
    “少则两天到一个月，多则半年。”医生扶一下镜框，看向沈沐芝，“患者的情况，我也略有了解。如果你担心对她刺激性比较大的记忆都会受损，也可以往好处想，起码能过一段不被往事困扰的日子。”
    沈沐芝似乎被这句话打动，就点点头。就算忘记又有什么关系呢，两个人纠缠这样久，就算是一切重来，总可以重新相爱。
    “好，那治疗就按时进行，今天可以充分休息，晚上八点后禁食禁水。”
    回病房的路上，李寒洲看着怅然若失的沈沐芝，十分郑重地保证道：“不要担心，哪怕我失去所有记忆，看到你这样惊为天人的美女，还是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作者有话说：
    mect治疗是改良电休克治疗，术前会采用静脉麻醉，所以需要禁食禁水避免麻醉途中出现意外。激越型抑郁症比较特殊，会有激越状态和抑郁状态，激越发作时往往伴随着暴力（小洲很多次无法控制的伤人和自伤行为），抑郁状态会伴随着情绪低落甚至轻生（小洲一直对生活没有任何期待，并且活得非常累，没法感知到丰富多样的情绪），有时候医生也会给激越型抑郁的患者开治疗精神分裂的药例如奥氮平，所以mect治疗也适用于文中设定～
    第108章
    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李寒洲已经被麻醉医生唤醒，她疲惫地半睁眼睛，揪了下病号服的袖子，靠在轮椅靠背上休息。
    “现在可能会有点困，家属要在一旁看着，不能让她睡过去。麻醉清醒后需要有观察时间，4小时后才能喝水。”说着医生就交代护工，把人慢慢抬到床上去，连接好生命体征监测设备，就喊沈沐芝出门交代治疗情况和后续注意事项。
    李寒洲朦朦胧胧中听到“家属”两个字，望着病房天花板的眼珠动了动，许久后感觉恢复一点力气，才哑着嗓子说：“沈沐芝，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
    说完她使劲挪动夹着血氧饱和夹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床边女孩的手臂，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沈沐芝进来的脚步停在门前，她清楚地听到李寒洲喊床前护理的护工自己的名字，瞬间明白了什么。她靠着走廊墙面仰头平复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的失落感过于明显，感觉心情平稳下来才伸手抹去眼角泪水，带着笑容走进去。
    “我来陪着就好，你先去准备要给她的饮用水和晚餐，要温水。”沈沐芝坐在一旁，心想如果只是遗忘自己的长相，那当李寒洲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和护工的对比，应该可以重新对上号。
    她抚摸着李寒洲的脸颊，“难受吗？”
    李寒洲看上去困倦极了，她摇摇头，又点点头，缓慢又小声地说：“没什么力气，喉咙干，也有一点反胃。”
    “没关系，一会儿喝一点水，稍微缓一下。实在很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去叫医生。”沈沐芝看她一直闭着眼睛休息，知道她此刻应该并不好受，想到之前她一个人熬过那么多次全麻手术，沈沐芝的眼泪又落下来，她说：“小洲，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只剩你自己硬熬过去。”
    李寒洲彻底清醒过来后，护士过来撤掉监护设备，例行询问几句她的状态，就叮嘱已经到进食时间，可以适当吃点东西恢复体力。
    沈沐芝让护工调节好病床角度，又抱住李寒洲让她保持比较舒适的坐姿，因为过度用力，腰部伤口有些隐痛，但她全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儿把脸尽量凑到李寒洲面前，始终保持李寒洲视线正中是自己的脸。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病床上用吸管杯小口喝水的人，开口问道：“水温怎么样？”随后又站起来探身向前用手试一下温度，再坐回陪护沙发。
    李寒洲终于被她的动作吸引注意力，定定地看着她，过一会儿才发问：“你这样好看的长相，应该不是护工吧？是我的朋友吗？”
    沈沐芝笑容僵在脸上，眼睛睁大，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李寒洲的脸，想从中找出些什么。她试探着轻声说：“你还记得是和谁一起来到这里吗？”
    “......”李寒洲喝水的动作暂停住，考虑了好一会儿，突然翻开袖口看一眼，笃定地说：“沈沐芝。”
    沈沐芝瞥见袖口内侧有黑色的字迹，马上站起来拉住她的手，翻过来一看，那里用黑色水笔清清楚楚写着“沈沐芝”三个字。
    李寒洲似乎有点排斥她的行为，用力将手往回一抽，眼神满是冷意的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沈沐芝几次要开口，又把话硬生生咽下去，最后她垂头笑了下，“护工。你先吃饭吧，吃完好好睡一觉。”
    她想要拿起碗勺喂李寒洲，但李寒洲伸手挡住她，固执地用左手一点点舀起瓷碗中的汤，送到唇边咽下去。带着留置针的右手则搭在床上桌的边缘，下午输液太多已经有些肿胀，沈沐芝的目光牢牢钉在那里，想要触碰的指尖伸出去又缩回来。
    没吃几口东西，李寒洲就把餐具放下，看着沈沐芝：“帮我拿手机。”
    沈沐芝看着桌上剩下的饭菜，内心吐槽李寒洲倒是没有忘记不爱吃饭这件事，就起身把手机拿给她。李寒洲面部识别解锁手机，点开一个应用看了会儿，突然说：“刚才我醒过来看到的人，不是沈沐芝。”
    听到这句话，沈沐芝猛地抬头，眼睛亮起来，“你......”

 第113章

    “沈沐芝应该是天姿绝色，她不是。”李寒洲说完这句，突然扭头怪异地看旁边人一眼，“可能是像你这样的长相。我总觉得你很熟悉，可以帮我在冰箱放鲜榨果汁吗，她回来后可以喝。”
    沈沐芝眼中的光亮又黯淡下去，她拿出手机，找出两人一起参加活动的报道，伸到李寒洲眼前，“你看，这是我们一起出席颁奖典礼的照片，在那天你给我插了一枝铃兰花，告诉我幸福会归来。”
    她指着照片下面的小字注释，两个人的名字并排在一起，“我是沈沐芝。”
    李寒洲艰难地反应一会儿，“你是......沈沐芝。”
    她又悄悄瞥一眼手机屏幕，突然问道：“阿沈，你的伤口换药了吗？恢复情况好不好？”
    沈沐芝终于发觉不对，趁她行动不便一把夺过手机，看到备忘录里密密麻麻记着许多关于自己的事：
    “她喜欢喝果汁，如果天气很热，需要准备冰镇果汁。”
    “腰侧受了刀伤，每三天都要换药换纱布，需要了解伤口恢复情况。”
    “是我从游轮上把她带到新加坡。”
    “沈沐芝是艳绝群芳（加粗）的美女，如果忘记她的模样，一定要去找身边最漂亮的那个女孩。”
    “醒过来后要告诉沈沐芝自己很好，不能让她担心。”
    “我是为了沈沐芝才会进入娱乐圈演戏，我们一起出演过<晴空>，后来也参加过综艺节目，只是那天着火了，她不愿意再提这些事，但这件事很重要，要记住。”
    “可以叫她阿沈、沈老师，或者是全名。”
    “她很喜欢流泪，也很担心自己被遗忘。如果醒过来之后记不得很多事情，要少说话，不能被她看出来。”
    “我爱沈沐芝。”
    ............
    沈沐芝的鼻子酸了又酸，眼睛拼命睁大，鼻头通红的看完所有内容，终于忍不住俯身趴在膝盖上失声痛哭，她抽抽嗒嗒地说：“你是笨蛋吗李寒洲？为什么自己都这样了，还在照顾我的感受？你可以多爱自己一点吗？求求你，求求你，不止我来爱你，你也要更爱你自己。”
    “我只是不想你难过。”李寒洲的声音很小，尽管她确实忘记记忆里爱人的模样，也不再记得两个人共有的过去，但听到沈沐芝这个名字，她就会觉得胸口憋闷，翻涌着的都是难过。
    应该经历过很多，也用尽力气爱过吧，她想。
    沈沐芝哭够了，站起身来把桌板拿走，“你坐一会儿，我去找医生过来看看。”
    当沈沐芝带着医生再次回到病房时，李寒洲闻声抬头看向两人，有些不自信地开口：“沈沐芝......回来了吗？”
    沈沐芝脸色一变，快速走过去，双手捧住她的脸，急声问：“你看我是谁？”
    仍旧是不太确定的回应：“沈沐芝？”
    沈沐芝的心情急速下坠，她快速看一眼医生，医生表情也有些凝重，忙喊上值班护士把人推到检测室，又让沈沐芝在门外等待。
    很快门外的灯亮起，沈沐芝赶紧走过去，抓住刚走出来的医生，“小洲怎么样了？”
    “检查结果显示并没有出现脑损伤，她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遗忘或者其他原因导致的突发性脸盲，等后天再进行一次治疗后，可以看下有没有改善。”
    护士推着李寒洲出来，沈沐芝伸手接过轮椅，“给我吧，谢谢。”
    李寒洲在检查完成后更加疲累，就只靠在轮椅上不说话，眼睛几次闭上，又强行睁开。沈沐芝低头看她努力保持清醒，知道这是长久以来保持高度警惕时刻绷紧自己的习惯，有些心疼地用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有我在，你可以放松下来。乖。”
    失去记忆的李寒洲对她并不抵抗，被掌心温热包围的眼睛很快放弃挣扎，紧接着就是整个人悄然进入梦乡。沈沐芝放慢推轮椅的速度，十分平稳地回到病房，让护工搭把手把人平移到病床上，看李寒洲没被吵醒，才悄悄走进病房里的套间，长舒一口气躺倒在床上。
    今天一整天她精神高度紧张，又一直陪着做手术做检查，直到现在才感觉到双腿酸软乏力，连带着身子都沉重起来。可是沈沐芝并没有在劳累中感到不快，而是沉浸在李寒洲已经慢慢变好的幸福感中，稍微休息一会儿她才缓过来一点力气，拿着伤口要用的防水敷料走向浴室。
    花洒的水流喷洒在她脸上，冲掉她悄悄留下的眼泪，沈沐芝闭上红肿的眼睛，在水流中一遍遍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所以丢失的，都还会回来的。”
    沈沐芝醒得很早，打开房门就看到护工端着丰盛早餐的托盘进来，她做了“嘘”的手势，指一下沙发旁边的边几又冲门外摆摆手，示意护工放在那里就可以先出去。
    预计时间差不多，沈沐芝走过去叫醒李寒洲，等到她眼神清澈明亮全然醒过来时，迫不及待的介绍道：“早，我是沈沐芝。”
    李寒洲果然露出毫不设防的温和笑容，“早。今天伤口有疼吗？”
    沈沐芝调好电动床，放稳床上餐桌后又把早点逐一摆在上面，自己也顺势上床，盘腿坐在李寒洲对面，“恢复得很快，明天就可以拆线了。我还没吃早餐，要不要一起吃？”
    “好。”李寒洲扫一眼餐桌，皱起眉毛，“怎么没有咖啡？”
    沈沐芝抬起双臂做出一个“x”的手势表示拒绝，“按照医嘱，最近一段时间你都需要戒掉咖啡。”
    说着她把一杯温牛奶推到李寒洲面前，又给自己留出一杯杨梅汁，“喝吧，健康生活从良好的饮食习惯做起。今天不难受的话，可以多吃点吗？毕竟明天又得去治疗，今晚还要禁水禁食。”
    李寒洲没有反驳，点点头吃起来。沈沐芝知道她忘记很多往事，虽然对自己亲近，但也是循着备忘录里记好的内容，按照情侣之间的方式对待自己。
    只是从没见过这样安定从容的李寒洲，沈沐芝的心又悄悄柔软下来，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执着于让她必须回忆起过去，明明还有那么多麻烦事没能解决。不管是秦家被抓后李寒洲参与其中的法律责任，还是她曾经在内海开枪杀/人，任何一件都可以让李寒洲再也不能回国，以后的路尚且还不知道该怎么走。
    李寒洲小口吃完一个斑斓糕，又喝了点牛奶，突然她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目光紧锁住床边柜摆放的杂志，很小声地说：“我求救过的。”
    第109章
    沈沐芝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眼神中满是不解，“什么？”
    “我上学的时候在摘抄本里面，”李寒洲断断续续说着，在混乱的碎片记忆里想起一点就说出来一点，“那些大段大段的摘抄内容里写过很多次我撑不下去。”
    “写过'睁开眼睛就想死'、‘厌恶活着的每一秒’，也会悄悄藏进去一些悲观绝望的话。那时候每个人的摘抄本都会按周被收走检查，可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常。”
    李寒洲垂着头，嘴角上扬出一个带着怨恨的笑，“其实老师根本就没看，所以那些隐藏在作业簿里的求救和呐喊，又原封不动回到我手里。”
    她突然尖叫着发狂，抬手拼命敲打自己的脑袋。沈沐芝冲上去要拦住她，但此时的李寒洲已经是不清醒状态，她甩手把沈沐芝推出去，继续在床上尖叫大闹。
    沈沐芝痛到五官皱在一起，从桌角慢慢挪开身体，捂着腰侧不断渗血的伤口，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死死抱住李寒洲，对着听到异常声音冲进来的护工喊：“去叫医生！”
    李寒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挣扎的力度很大，沈沐芝第一次在对抗的情况下直面李寒洲的力量，只能腾出一只手死死抓住床头，甚至连再往上一点摁呼叫铃都做不到。
    她没办法顾及伤口，只能一遍遍在李寒洲耳边重复：“我知道，我知道，你写了，你写了......”
    感受到肩膀一片温热潮湿，是被李寒洲的眼泪洇湿了一小块，沈沐芝稍稍放缓一些力气抱着她，“不需要别人来救你了，小洲。一切都结束了。”
    李寒洲像是被“结束”两个字刺激到，她用力挣脱出来，把沈沐芝推到地上。持续抵抗让极乱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只能听到带着气喘的嘶吼，李寒洲用力抓着头顶的头发，问：“可是她们怎么没有去死？”
    沈沐芝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坐上床，把李寒洲圈进怀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清醒时候的李寒洲能够和江洋说出自己注定没办法向成百上千的霸凌者们讨要公平，可是她对作恶的人不需要付出代价这件事明明就很在意，只是在持续压制自我中不再提起。
    她甚至没办法去安慰李寒洲，看似有理的安慰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呢？无非是再次重复确实无能为力的事实，因为没有任何办法，所以你要想开点，这只能在李寒洲伤口上又扎一刀。
    沈沐芝觉得这份恨意甚至弥漫到自己这里，那些面对网暴时候的云淡风轻都荡然无存，她甚至在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有针对语言暴力的地狱。

 第114章

    这种极端情绪很快被打断。医生快速走进来安排护士打一支镇定针，针剂作用很快，李寒洲慢慢躺下去陷入昏睡。沈沐芝的身体在巨大的情绪波动下仍然微微发颤，医生看一眼她的伤口，扭头对护士用英文说：“带这个患者去外科诊室缝合。”
    看着沈沐芝有些担忧地望向李寒洲，不肯跟着护士出门，他只好劝道：“还有一段时间她才会醒，就算清醒过来也会在药物作用下平和很多，不用太担心。但你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否则会很麻烦。”
    等沈沐芝包扎好伤口，李寒洲仍然没醒过来，或许是体力消耗太大，她的脸看起来格外苍白虚弱。沈沐芝叹口气，找来两个护工帮忙把陪护沙发挪到更近床侧的地方，去房间拿了毛毯和枕头，穿着病号服躺下去看着李寒洲。
    护工出门时和她确认是否关灯被沈沐芝拒绝，她还是担心李寒洲半夜醒来后又失控，自己没办法在黑暗中及时制止。屋内灯光全亮，沈沐芝侧躺着看李寒洲，之前的伤口基本都已经恢复，哪怕是仔细盯着也找不到疤痕的痕迹。
    她又伸手轻轻掀起被子一角，看着她手心那一道泛白的疤痕，当时在国外拍戏，李寒洲骗她说自己被石子路面划伤，被戳穿后也不肯解释伤口来源，总说怕自己担心。
    这个人说过这么多谎，固执的认为只要对方不知道，就不会因为自己而难过。沈沐芝牵动嘴角笑了笑，“真是笨蛋啊李寒洲。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被隐瞒会更心痛。但我不会怪你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的，只会心疼你没有被爱过。”
    沈沐芝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你总是以我为先，完全不提自己的需要。以后我们在一起，你可以对我提要求，也可以明确表达想要什么，因为索取也是爱的一种表现。”
    “如果不是今天你记忆混乱，我大概永远等不到你这样激烈表达情感的时候。可是愿意表达真的很重要，开心、愤怒、委屈、积怨还有陈旧的伤口，说出来可能还是无法解决，可是慢慢剖开自我，把这些痛苦说出去，让我一起分担，也可以给你过于沉重的内心减负。”
    ”而且你都不会吃醋的，哪怕内心认定我不会离开你，也要小小的紧张一下，这也是恋爱的甜蜜痕迹之一。你知道吗？从第一次看到章嘉和你一起出现，我就特别嫉妒他。恨他可以不用顶着世俗压力站在你身边，讨厌他条件优越能够给你很多我给不了的东西，更厌烦他肆无忌惮骚扰你。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他，可是连网上说你们般配的言论都会让我生气和眼红。因为我非常非常在意你。让我猜一下，以后小洲会因为有人靠近我心里泛酸吗？不过，我会拒绝让你不开心的行为，所以这个假设不能成立。”
    “之前我们相处，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活气息。你总是寡言少语，隔绝自我，不跟其他人来往。而且没有食欲，不关注生活品质，经常受伤还不在意身体情况。你好像悬浮在我生活里面的幽灵，时刻存在，但没有实感。等你好起来，我们可以一起旅行，去体验风俗文化，吃特色美食，最好可以把每个地方的传统服饰都穿一遍，拍很多张照片，最后做成一本大大的相册，最好看的那一张做成巨型肖像照挂在客厅墙上，要有一整面墙那么大才可以。”
    “我们可以一起好好生活。我想学做菜，不工作的时候就可以给你做很丰盛的饭菜，或许我也能跟着妈妈学一点甜品和糕点，说不定下次一起庆祝生日还能用我亲手做的蛋糕。”沈沐芝似乎真的从这些想象中获得了幸福，她面上带着甜笑，但眼泪顺着眼角落在枕上，“或许一起散步好不好？骑行和开车兜风也不错，记得我们还约定过一起去露营，你还没有兑现呢。”
    太多了，沈沐芝想，想说的话真的太多了。
    她絮絮叨叨规划着平淡幸福的生活，那些从前不以为意的点滴细节，都成了此刻触摸不到的奢侈品。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看到李寒洲的眼皮微微动了下，赶紧忍痛坐起身来，“醒了吗？”
    李寒洲睁开眼睛看着她，“渴。”
    沈沐芝打开床头柜里的医用棉签，用温水浸湿，轻轻擦拭李寒洲的嘴唇，还不忘指着自己介绍：“小洲，我是沈沐芝。你明早要做治疗，今晚禁食禁水，只能忍一忍。我今晚睡在床边，渴了就喊我，我用棉棒帮你湿润下嘴唇。”
    李寒洲闭眼点头，“今天不小心弄伤了你，对不起。没事吧？”
    “没关系。伤口重新处理过。”沈沐芝收拾好东西又躺回去，听到李寒洲悄声说：“关掉灯吧，我不喜欢太亮。”
    沈沐芝拿起遥控开关，顺口问：“为什么，因为黑暗会给你安全感吗？”
    “嗯。”李寒洲恢复一点力气，声音也平静下来，“小时候很讨厌新的一天，因为知道睁开眼睛就是恶性循环。后来不喜欢明亮环境，是讨厌光辉灿烂下看似一切美好的样子，会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不幸的。”
    沈沐芝在黑暗中看着旁边人模糊的影子，“那等你情况稳定出院，回国之后我把家里的智能感光窗帘都关掉。”
    李寒洲的声音很轻，“我......还能回去吗？”
    两个人近期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终于在今晚摆上台面。
    沈沐芝思考一会儿，说：“国内现在还没有关于你的报道，我猜可能是司秦在尽力压消息。但秦昭被调查，后续司秦能起的作用会越来越小，再加上徐然在押期间想要争取立功，向警方检举你雇凶绑架伤人，江洋说警方已经出发去j城找那个叫杨志的受害者，江洋不做刑事这块，现在在找刑辩律师商量对策。”
    “一旦警方立案，调查清楚是早晚的事。之前徐然那么多事不了了之，无非是办案遇上阻力。现在秦昭出逃国外，司秦音讯全无，多案并查很快就能厘清真相。至于最终的处理情况，我还在等江洋给我消息。”沈沐芝把手伸上床，摸索一会儿找到李寒洲的手，“就算是一直回不去也没关系，我们找个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处理好国内资金，换个全新的地方生活。”
    沈沐芝觉察到她已经恢复这部分记忆，忙追问道：“你都记起来了？”
    李寒洲沉默一会儿，说：“我记得死了很多人，是我杀的。”
    沈沐芝强压住惊讶，故作轻松地说，“没关系，没人看到。司秦让你在驾驶室动手，肯定就不会留下监控授人把柄。你放心。”
    李寒洲不再回应，显然对这个观点并不认同，毕竟当时还有个目睹全程的关键证人船长，事情怎么都不可能蒙混过关。
    沈沐芝当她太累已经睡过去，就想抽手回来让李寒洲能好好休息，刚一动作却被她紧紧拉住，就有点惊讶地说：“还没睡？”
    沉默很久之后，李寒洲终于开口：“刚才那些话，我都听到了。等这些事都处理好，如果我真的永远不能回国，你要丢下事业和我一起吗？”
    沈沐芝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她忙不迭地点头，像签订契约盖章一样用手指敲两下李寒洲的手背，缓慢而坚定地说：“爱与生命都是宏大命题，如果你愿意，以后我陪你一起探索下去。”
    第110章
    李寒洲面上还算镇定，但语速却微微急促，“可是我好像做过很多坏事，并不是一个好人，甚至连经历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都算不上。明明你那么好，为什么愿意靠近我，沾染上一身泥泞呢？”
    沈沐芝语气笃定：“那么你是为了谁才会变成这样呢？小洲，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苛责你、评判你，当然，先不论正确与否。但是，唯独我没有资格。无论你手上沾过多少鲜血，为达目的做过多少恶，所有一切都是想要帮我查清真相，让陷害我的人被绳之于法。我享受你的奉献和馈赠，也得到应有的回报，又转过身指责你不够干净，匆忙和你划清界限，连爱都要全盘否认。那样的我，就是正义纯洁毫无瑕疵的好人吗？”
    “我承认你的手段有错，那我愿意一起承担这份错。可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好不容易拥有自由鲜活的人生，又因为帮司秦收集证据入狱。我可以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愿意成立基金会做公益去回报社会，但我需要你安稳平静的好好生活。人性自私，我没办法高举道德大旗谴责你，只想你一切都好，这就够了。”
    李寒洲缓慢地松开沈沐芝的手，摸着手上的留置针管，时隔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有一种或许可以重新选择好好活一次的感觉。她在下午回忆起以前那些仿佛在下水道偷生的潮湿日子，失控到想到永久清除这一段人生，甚至在想如果从没有活过该多好。
    但这一刻虽然没有完全遗忘和释怀，可是沈沐芝用爱编织起一个温柔世界，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可以依靠一个人，享受是非不论的绝对拥护。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李寒洲觉得自己脆弱到随时碎掉，她最终没有回应什么。
    因为记忆混乱又随机缺失，她想等到治疗疗程结束后，自己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去回应这一份热烈的爱意。

 第115章

    沈沐芝看她不再动作，也就躺回枕头，满腹心事的想着前面未完的话题，又换上松弛的语调，轻声说：“晚安。”
    每次治疗后，沈沐芝都会解锁一个全新的李寒洲，有时候想要去医院的花园看花，在长椅上抓着零食一坐一整天。有时候出手术室可以清晰准确的认出来她，语气自然亲昵，也能记起一些两人之间的回忆。有时候嗜睡到可怕，逼得沈沐芝每隔三小时喊醒她一次，确认人还活着再放她休息。有时候会想起一些从没说过的小事，比如她会用化妆材料伪装体型去异地城市，或者小时候躺在训练室的格斗地垫上，抱着教练的腿哭着耍赖要求增加休息时间。
    沈沐芝很耐心的陪她做想做的事，当她的忠实听众，这些不断跳出来的记忆碎块，让沈沐芝发现李寒洲原本黑暗艰涩的世界，其实也曾经是一张色彩斑斓的拼图。
    直到第十次治疗，也是疗程的最后一次。
    沈沐芝在手术室外踱步等待，一双黑色小羊皮中跟鞋停在她面前。沈沐芝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因为在新加坡待了近一个月，她还不太习惯见到拥有社交关系的朋友，一时之间大脑宕机，想了许久才叫出眼前人名字：“苑医生？”
    “对，是我。刚好最近有个学术会议在这开，我过来参会，顺便替江洋带些话。对了，李寒洲恢复的怎么样，治疗过程都顺利吗？”苑薇薇还穿着参会时的西装套装，妆容也十分精致，和干练外形相反的，是她面上藏都藏不住的担忧。
    “都还好。能明显感觉到每次治疗后她的状态就会好一点，等这疗程结束后，”沈沐芝摇摇头，“估计我们得换医院治疗。如果我没猜错，小洲回去就会面临逮捕，对吗？”
    “啊......”苑薇薇尴尬地笑一下，“你都知道了？江洋说杨志那个案子板上钉钉，警方找到绑架犯后破译了虚拟账户交易信息，虽然银行卡是买来的账号，但是交易过程被一个小店的监控拍到，经过比对确实是李寒洲本人。江洋联系的刑辩律师说辩护空间不是很大，警方那边证据不止这些。秦昭的案子保密程度很高，江洋没门道打听更多内容，但他说一个叫司秦的人找过他，告诉他不用白费功夫，她已经在给你们准备退路。”
    说完这些后，苑薇薇觉得有点滑稽，找补道：“要不是之前见过李寒洲被人绑架报复，我真以为你们接了整蛊综艺，节目组在这儿安装了隐形摄像头逗我玩呢。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局面。”
    “是啊，”沈沐芝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苑医生现在还是我粉丝吗？”
    苑薇薇有点懵，但还是本能点头，“是啊，你复出之后的戏我都看过。”
    沈沐芝看一眼手表，“这家医院外面有一家很好吃的本地餐厅，是护士推荐给我的。走吧，我请你吃午饭，可能以后也没有请粉丝吃饭的机会了。”
    “啊？为什么？江洋说案件调查过程中虽然会出现和你相关的物证，但碍于当事人隐私，是不会直接放出来的，所以不会影响你的事业。”
    “不是啦。”沈沐芝脚步轻快地向外走去，等到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反而有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苑薇薇也紧随上去，两人在餐厅吃了一顿气氛融洽的午餐。沈沐芝完全放松的神态让本来忧心忡忡的苑薇薇也稳定下来，逐渐把话题转向自己熟悉的医疗领域，询问着李寒洲治疗期间的临床症状。
    直到临别时刻，沈沐芝抬手帮她拦停一辆出租车，等她坐进后排就扶住门框，“苑医生，谢谢你。我知道江洋让你带话是因为警方会关注他的行动，一旦发现他出国，很可能暴露小洲的行踪。你知道小洲的情况，还愿意来跑这一趟，真的，我非常感激。”
    说完沈沐芝站在门前，向她深深鞠了一躬，过了近10秒才起身，长发也随之飘起，掩盖起那双忧思无限的眼睛。苑薇薇先是被吓一跳，又被眼前这一幕看呆，直到沈沐芝替她关车门说再见，才恍惚地抬手摆了摆。
    再次回到手术室门前，沈沐芝看着一头卷发的背影，无奈叹一口气，“司秦。”
    司秦听到她的声音，转身笑着打了个招呼，她的笑容不再像从前一样总是带着漫不经心和故作天真，反而透出浓浓的疲惫感，“本想等李寒洲完全清醒之后再说的，但是我来不及了，机票买的仓促，转机时间很紧张。”
    沈沐芝这会儿还有心情打趣，“那就在这说吧，我没有胃容量再陪人吃一顿午饭了。”
    司秦笑一下，拿出一个文件袋给她：“你和小洲的法国人才签证，办理时选的企业主签证，所以用于申请的持股协议、资本证明、投资计划等资料也在这里面，记得保管好。如果小洲情况允许，最好今晚就能出发，给你们准备的公寓楼地址也放在里面。后续转长期签证或者永久居留，可以考虑找个大学读书深造顺便续签。”
    “李寒洲在国内的资产也已经让江洋代为处理转移到海外，”司秦看她接过去文件袋，“至于你，你肯定不会受到波及，未来的职业规划，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我会退圈陪她定居，”沈沐芝答得很快，“我不放心她这种情况独自生活。”
    “真好啊，李寒洲遇见你，我心里的负罪感能稍微减轻一点。”司秦丢出这句话，看沈沐芝眉头紧锁，“我一直没跟任何人说，李寒洲是阴差阳错被秦昭害成这样的。秦昭求爱我妈不成，让人在缆车索道动手脚，那支进山的公益队伍全部坠崖死亡，其中就有李寒洲同桌的父母。在缆车即将掉下去时，那个女人拨打孩子的手机想要告别，没想到孩子接起来后太受打击，不知不觉闯红灯结果导致交通事故死亡。这通电话接通前，这个女孩接的是李寒洲的电话。就因为这样一个巧合，李寒洲的命运彻底转折，直到你出现。”
    沈沐芝感觉喉头发紧，进气不畅，她从没想过那场事故自始至终就是人祸，而导致一个人的人生跌入深渊，甚至只需要素不相识的人产生一个恶念。仅仅如此，就可以彻底牺牲掉那么多人。
    “所以你找到小洲，也是想要补偿她？”
    “自从知道她是谁，我就觉得不能让我妈背负上她这样沉重的一生。我妈已经很惨了，再把别人连累成这样，如果她泉下有知，都没办法安息。所以我找到她，让我帮我做事，我知道如果我没有借着你来让李寒洲跟我合作，她为了报复徐然早晚会在激越发作的时候做一些极端事件。在游轮犯罪还能留出退路，如果她真的炸掉哪里的会场或者商场，我们就不会有机会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谈话。”
    司秦说完就戴上鸭舌帽，沈沐芝看她动作，知道她不能久待，只好说：“那你保重。”
    “我不是为了保重才逃走，我要和秦昭交手最后一局。”司秦迅速向外走去，“走啦。”
    第111章
    麻醉术后6小时，沈沐芝带已经结束观察并撤掉监测设备的李寒洲匆匆离开，临行前经过医生办公室，想了想还是敲门进去。
    主治医生放下手中的笔，眯着眼睛疑惑望着两人，问：“刚结束治疗就要出去玩吗？”
    沈沐芝扭头看一眼李寒洲，才转向医生：“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我们打算出院。我已经把治疗费用结清，出院手续也办理完成了。想过来说一声再走，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
    医生惊得站起来，“6小时只是基础观察期，万一在飞机上出现严重术后副作用，可能会错过最佳抢救时间。我不是很建议这么做。”
    李寒洲握住沈沐芝的手，沉声说：“医生，我会对自己的生命健康负责。登机时间临近，我们确实得出发了。”
    两人不顾阻拦出院，拦上一辆出租车赶往机场，直到这时，沈沐芝才有时间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李寒洲的反应一直很平淡，唯独听到当年坠崖案的时候，眉毛不自觉拧在一起，嘴巴紧抿成一条线，转头看向窗外。
    沈沐芝不知道在她刚完成治疗的时候告知这件事是否正确，只好伸手抚上她的后背轻轻拍着，直到李寒洲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她才问道：“还好吗？”
    “以前lily因为我总找姜悯生麻烦，故意阴阳我是'英雄'。可是我那时候真的完全沉浸在想要救你出困境的情绪里，可现在我想清楚了，不止是我在帮你，你让渡自己的事业，给我爱和包容，一步步把我拉出深渊。”李寒洲看着两人只有一个手提包的极简行李，“我们好像真的没有从过去带走任何东西。”
    “其实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些事，是会恨司秦的。可是今天我也会觉得她可怜，失去至亲被仇人收养，看似拥有一切，但这些东西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死亡和罪责，所以她孤注一掷，打烂一切，想要靠救赎她人，洗清本不该属于她和家人的罪孽。我们应该不会再见到她了。”
    “为什么？”沈沐芝帮李寒洲整整衣领，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褪色小熊挂在包上，“这个也帮你带着，怎么也算咱俩的定情信物。”

 第116章

    李寒洲笑一笑，“那裱起来放进新家收藏柜吧。这是我们两个的家，等休整好以后，可以一起规划怎么装修成喜欢的样子。”
    她又揉一揉沈沐芝的头发，叹一口气：“司秦就是用自己做赌注，把秦昭引出来，她的计划一向激进，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两个人再一次看到司秦的消息，是在客厅电视的突发报道中。
    沈沐芝正忙着在开放式厨房做松饼，顺便指挥李寒洲去煮蓝莓果酱，穿着鹅黄色围裙蕾丝边的李寒洲气色不错，人也因为药物作用增重一些，看起来不再像以前一样瘦骨嶙峋。
    沈沐芝穿着同系列的粉色围裙，扎一个简单的丸子头，在烤松饼的香气里听着电视传来的声音，作为两人下厨的背景音乐。刚好轮到新闻栏目，熟悉的“zhao qin”和“qin si”两个名字让沈沐芝手上动作停滞。马上关火跑到电视前。
    因为刚来这里生活不久，沈沐芝和李寒洲的法语还在学习期，尽管听不太懂主持人的口播内容，但司秦抱着一个男人的遗照笑着走k国电影节红毯，离开现场即将登上商务车时被枪击的画面还是看得懂的，很快又播到警察追击后遭遇抵抗当场击毙逃犯的画面。
    两人坐在地毯上对视一眼，马上找到国内新闻报道，看到媒体报道之前跳楼的天才导演生前拍摄的影片入围国际电影节，司秦作为女主角受邀出席，现场却抱着导演的黑白遗照，赚足媒体镜头和话题。
    但在颁奖结束离开现场时，秦昭却等在她商务车附近，两个人争执几句，秦昭突然开枪。司秦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秦昭在逃亡过程中开枪反击，被警察当场击中身亡。
    沈沐芝沉默地从地毯起身，慢慢拧开小火，手里的硅胶铲有一搭没一搭地动作着，房间内氛围也沉重起来。李寒洲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她自由了。”
    沈沐芝的眼泪落到腰间那双手上，就像开了闸的阀门一样再也止不住。她和司秦打交道并不算多，但毕竟知晓一个人生前一直过着沉痛压抑的生活，结束的一刻又这样惨烈，很难忍住内心的波动。
    再者说，她几乎是后知后觉的开始恐惧，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冒险去找李寒洲，那自己是不是会看到李寒洲为主角的新闻报道。她根本没办法接受这种假设，在这样的联想中情绪彻底更加崩溃。
    李寒洲把脑袋搁在她肩上，柔声安慰着：“好了。她应该也是害怕调查到最后，整件事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所以想尽快解决掉。她就是在赌，赌秦昭对她确实有不一样的情愫，她赌赢了。”
    等沈沐芝安静下来，李寒洲才重新开火，趁熬果酱的小奶锅咕噜作响，拿出香草糖浆放在一旁，又把草莓切片摆盘，一起递给沈沐芝。
    沈沐芝喝一口果汁，用叉子戳一块松饼，没什么胃口的咬一小口，问：“你说她们当时在吵什么？”
    李寒洲放下餐具，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能就是爱不爱吧。秦昭这一生都在弥补自己爱而不得的遗憾，从司秦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她一开始是真的在把司秦当作和爱人的女儿，努力欺骗自己得到过爱。只是最后，看着越来越像年轻时候爱人的司秦，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但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只能装作亲情。直到那个新锐导演出现，才让她彻底溃败。司秦这次走红毯，几乎是在全世界面前宣告两人关系特殊，秦昭看到入围影片出席人员的预告肯定会过去。具体质问了些什么，那就得看有没有八卦群众近距离录下来两个人争吵的过程。”
    沈沐芝点点头，真的拿出来手机搜索起来，找了很久才看到一个隔着稍远距离录到司秦表情的视频，把手机递给李寒洲：“看。”
    李寒洲费力地辨认司秦的口型，大概能看出来说过一句“谁也没爱过”，后面还能看到“李寒洲”三个字的口型。她又把手机递还回去，“确实在问爱没爱过这个导演，司秦说谁也不爱。”
    “哦。”沈沐芝摁灭屏幕，还没从低落情绪里走出来，她用力戳着一颗新鲜蓝莓，悄声说：“还好不是你。”
    李寒洲笑出来，走过去抱着她：“不会，真的不会。我有按时吃药，也离开了旧的环境。如果病情又加重，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做mect治疗，不要担心。”
    沈沐芝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两次，她是真的想把未来都交付给她，为她认真的生活一次。
    因为总有人一生困于相爱不能，所以挚爱相守才如此难能可贵。
    “之前提到露营，我在小红书查了攻略，我们要不要选皮拉沙丘，临近海岸线，还可以早起看日出。”李寒洲边问边起身收拾好桌面，把餐具放进洗碗机。
    沈沐芝点头，“好，等我们回来后，我要回国一趟处理一些工作，顺便回家看看。自从我哥把我放走，一直都在被我爸妈骂，现在他好久没敢回家。”
    “那我尽快收拾好东西，我们后天出发去露营。”
    李寒洲执行力很强，休息了没一会儿，就拉着沈沐芝去买露营装备。她有些可惜地看着眼前整齐的帐篷陈列区，“怎么没有你之前合作的品牌？就是在你家用的那个。”
    “可能没入驻这家超市。再说，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买什么品牌不行呢。”沈沐芝挑好一顶蓝色双人帐篷，又好奇心十足地拿好户外厨具、水杯、睡袋这些，“你的登山包都没有带过来，刚好可以补一个。”
    李寒洲大概梳理了需要带的东西，拿走一个36l的黑色登山包，牵起沈沐芝的手结账回家。
    因为初见时沈沐芝穿了那件白色冲锋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穿同品牌的冲锋衣，一直努力贴合记忆里沈沐芝的样子。再后来为了行动方便精简行李，她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大容量登山包和行李箱解决，一直以来私服都是户外风格。
    可是她已经不再需要随时保持警惕，也不用再努力模仿回忆里那个美好的人，她的生活平淡幸福，最爱的人也触手可及。
    想到这里，李寒洲从后备箱拿出装得满满当当的露营车，站起身看着沈沐芝的眼睛：“你知道吗？我没有非常喜欢运动风格，那只是我靠近你的一种表现方式。就像粉丝会穿明星同款，我总在穿的那个户外品牌，是第一次见面那天你穿在身上的。”
    “嗯？”沈沐芝没有明白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迷茫地看着李寒洲，等她继续说下去。
    “喜欢背登山包，是随时准备离开，所以行李特别少，用大容量包装刚刚好。不过现在我们有一个家，我不会总想着提包跑路，反而希望添置更多东西装满房间，因为你和爱都不会消失。”
    沈沐芝轻咬一下嘴唇，抬头吻上去，很快得到对方更为热烈的回应，两人在拥抱中加深这个吻，直到沈沐芝迅速向后退一步，拉起露营车向电梯门跑去，留给李寒洲一个暗示意味十足的微笑：“走呀，回家！”
    第112章
    沈沐芝和李寒洲乘坐中午的航班落地波尔多梅里纳克机场，跟随早已等在到达处的当地旅社接待人员上车，经过接近一小时的车程，才到达皮拉沙丘。
    办理入住后，两人先到酒店私人沙滩的躺椅享受日光。沈沐芝并不愿意并排着分开休息，一定要挤到李寒洲怀里。两人躺在同一张沙滩椅上，看着远处海浪涌动，开启毫无顾虑的悠闲度假时光。
    沈沐芝把手中的高脚杯向上抬一下，“这杯好喝，你尝尝。”
    李寒洲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点点头，用胳膊环抱住沈沐芝，一只手搅弄她的长发，问：“你真的不打算继续国内的工作了吗？可是你不演戏之后想做什么呢？”
    “或许还会投资一些项目，其他时间就陪你一起享受生活。”沈沐芝答得干脆，又往旁边这个温暖的怀抱凑了凑。
    李寒洲察觉到她的动作，低头在她面颊亲一下，“做你喜欢的事情吧，不要为我放弃什么。等稳定下来，我打算申请心理学专业，后面还会继续申请硕士课程深造。你呢？最近没有任何剧本递给你吗？”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很喜欢的事。”沈沐芝撇嘴看她。
    李寒洲笑一笑，又揉揉沈沐芝的脑袋，“我们在聊你喜欢的事业，不止是感情。”
    沈沐芝垂下头，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悠悠开口：“之前解散工作室，我身边没有留下工作人员。等离开新加坡后又换了手机和号码，已经很久没和外人联系过。我一会儿问问蕊姐，看有没有人通过她想要递本子给我。”
    李寒洲亲一下她额角，“那去问问。”
    怀中人神色突变，猛地坐起来直视李寒洲，“你又要干嘛？又想丢下我了吗？”
    李寒洲失笑，伸手把她捞回来稳稳抱住，贴在她耳边说：“不是。只是我们彼此都为对方放弃太多，我不想我们之间的爱永远伴随着亏欠。”
    沈沐芝这才稳定下来，她伸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亲在李寒洲唇上，李寒洲笑着任由她闹，过了很久沈沐芝才停下，“那你发誓，永远不会离开我。”

 第117章

    “我发誓。”
    “没诚意！”沈沐芝赌气扭过头去，“太敷衍了吧。”
    李寒洲又把她脑袋转回来，“我发誓，我真的爱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沈沐芝立刻接话：“我也爱你。”
    “想听表白可以直接说，我每天早上都跟你讲一遍。是你说的，两个人相处学会表达很重要。”李寒洲看到屏幕亮光，帮她从椅侧拿过来手机，“你哥。”
    “不用理他。可能又是来诉苦的，等我回国就好了。”沈沐芝在李寒洲怀里像猫一样蹭来蹭去，满足地叹口气，“你猜我在想什么？在想幸福真的来之不易。”
    “笨蛋。”
    临近傍晚，两个人才从沙滩起身，走回酒店内的一栋独立餐厅。侍应生引导两人就坐，拿出菜单和酒水单交给她们，因为每道菜都标注英、法两种语言，她们很快对照着英语选好餐品，又点了两杯葡萄酒。
    沈沐芝本能地伸手压住李寒洲的手腕，“你要喝酒？你不是......”
    “现在也不需要永远保持清醒，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意外情况了。”李寒洲笑一笑，安抚地亲一下沈沐芝的手背，看侍应生一副了然的表情离开，她放开沈沐芝的手，笑道：“在这儿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公开出柜。”
    沈沐芝故作生气地撅嘴：“那你还要我回去工作。”
    “把爱留在这里，把事业留在国内，也挺好的。”
    李寒洲从浴室出来，看到沈沐芝正坐在床上表情严肃的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下滑动的频率比较平均，像是在看剧本。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探身去看电脑，“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剧本。刚才我去问蕊姐，确实有不少影视项目去找她搭线，想要联系我出演。不过大部分都是仙侠和古偶，还有几部漫画改编的现偶，我暂时不打算接。”沈沐芝把电脑转一下，调整到适合跟李寒洲一起看的角度，“可是有部电影我还挺感兴趣，是我母校一个导演系的毕业生正在筹拍的电影。我老师，就是辛教授，他推荐给我的。这部电影虽然没有知名的投资商参与，也不是主流商业电影题材，但是故事特别打动我。”
    李寒洲看着屏幕上的剧情简介。这部影片讲了一个非常罕见的青年阿斯海默症患者，在治疗过程中如何和亲人共处并互相理解彼此陪伴的故事。大概剧情就是一个刚刚30岁就被确诊阿兹海默症的年轻患者，由母亲陪伴在身边，从一开始不愿意面对现实，再到想通过旧地重游回顾过去来刺激自己重拾记忆，直到一次次折腾后，母亲终于坦然接受女儿病情，女儿也选择和命运的玩笑和解，感知到更深层的亲情和陪伴。最终选择逃离疾病带来的苦难思维，踏上旅途寻找不一样的生活方式。
    这个题材并不算新颖，难能可贵在编剧去神经内科住院部、养老院、护理院应聘护工，接触过大量患者和家属，也一直查阅资料拜访专家，让剧本中很多细节都更加真实戳人，一些父母和患者之间的心理状态跟冲突也描写得十分细致。
    沈沐芝的神色有些动容，李寒洲知道她记起自己在医院接受治疗后记忆混乱的日子，对这个剧本的感情更加特殊。但她并不想沈沐芝仅仅因为共情，就接下来这么一部小成本电影。
    李寒洲点点头，“上面说需要你一个人分饰两角，分别是年轻时候的妈妈和患有阿兹海默症的30岁女儿。演起来可能会有难度，你会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表演吗？”
    “当然。我从没演过年轻妈妈，这次演完说不定能打开戏路，以后尝试不同定位的角色。”沈沐芝晃晃脑袋，“我打算这次回去后和导演见面聊一下，接触下来不错的话就直接签合同。”
    “嗯。”李寒洲摘下沈沐芝脑袋上包着的头巾，把她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拿过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在略显嘈杂的风速中提高音量：“导演是奔着冲奖去的，就看成片效果能不能对得起这么精良的剧本了。”
    沈沐芝点点头，又被李寒洲从后方单手固定住下巴，“别动，小心头发离得太近会吹焦。”
    “我好幸福啊。”沈沐芝在吹风机的白噪音中小声说着，但还是被李寒洲捕捉到，她捏一下沈沐芝的下巴表示自己知道。
    等沈沐芝关掉电脑戴好真丝眼罩，却迟迟没等到李寒洲上床休息，反而客厅里响起金属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音。她拉开眼罩向门外看去，李寒洲正在整理露营装备，把带来的东西分类好堆进露营小车，又拿出露营灯测试能不能正常发光。一切整理就绪后，李寒洲才转身准备回房，一抬头就看到沈沐芝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她洗完手快步回到卧室，刚刚躺进被子，沈沐芝就凑上来环抱住她的脖子，冲耳朵轻轻吹气。李寒洲故意等她磨蹭一会儿，才憋着笑抓住沈沐芝两手手腕高举过头固定住，把人抱在怀里亲一下额角。
    看对方一脸不解的模样，李寒洲认真解释：“日出时间大概是凌晨4：55左右，我们早点出发去海滩，等我扎好帐篷整理好装备，差不多刚好可以看到日出。今晚不能做，要不没得睡了。”
    沈沐芝冷哼一声，“日出不能换一天看吗？”
    “你哥给你发信息，让你后天回家，说自己顶不住压力了。等你从国内回来再说，好不好？”李寒洲松开沈沐芝，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沈沐芝的后背哄睡，怕她闹脾气一整晚不肯睡。
    沈沐芝很快安静下来，靠在李寒洲肩膀熟睡过去。李寒洲定好闹钟后伸出胳膊圈住她，在偶尔传来的细微涛声中沉沉睡去。
    凌晨4:20。
    李寒洲一手牵着沈沐芝，一手拉着露营车，在路灯的暗光照射下走在通向海边的石子路上。凌晨的风太凉，沈沐芝披着极厚的羊绒毛毯，看着穿防风外套的李寒洲，抱怨着：“怎么不提醒我带一件厚衣服。”
    “进帐篷之后就会暖起来，厚衣服穿不了多长时间，用毛毯刚刚好。”李寒洲停下脚步，把沈沐芝掰过来正对自己，像整理衣服一样作势给她紧一紧毛毯，“好了，走吧。今天教你正确使用防潮垫和充气枕，以后可不能直接睡进帐篷里。”
    沈沐芝伸脚往她小腿一踢，“我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
    李寒洲停步，微微蹲下身体抱住沈沐芝腿弯，略一用力把人举起来扛到肩上，单手搂住沈沐芝的腿，快速拉着露营车向前跑去，“沈大明星，咱们这个速度等到海滩后就来不及扎帐篷了。这块不是露营基地，只能快速搞完后撤掉。这样，我抱着你走。”
    “李寒洲！你放我下来！”
    不理会气急败坏的沈沐芝，李寒洲平稳迅速地扛着人到达海滩，把备用防潮垫铺在一旁让沈沐芝坐上去。紧接着李寒洲就迅速打开全自动帐篷并打好地钉，在里面铺上防潮垫和气垫，又把枕头充好气，放好一个睡袋再打开露营灯，一切就绪后才把身旁好奇观看的沈沐芝推进去。
    沈沐芝十分利落地钻进去坐好，拍一下身边的位置，“进来抱着我。”
    李寒洲进去坐在她旁边，把睡袋横放盖在两人的腿上，隔着帐篷半开的帘门窥见海上天色开始出现蓝紫色光晕，很快又泛起微白。
    沈沐芝感觉整个人温暖起来，等到天光略微呈现橙红色，她拉起李寒洲的手向外走，“我们去海岸线那里。”
    她跑得很急，拉着李寒洲迅速冲向那片正在涨潮的海洋，长发被海风尽数吹起，拂过李寒洲的眉眼面颊，那样不管不顾，甚至于像要冲进大海的更深处。
    李寒洲没有拦她，跟着她一路跑到交界处。沈沐芝张开双臂，向后仰面朝天倒下去，李寒洲赶紧上前一步拽住她，但还是晚了一步。
    沈沐芝勾着她的脖子，温暖的双唇覆上来，温度急速升高的两具身体紧密贴近，翻滚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激吻。
    李寒洲感受到唇边温热，知道沈沐芝在流泪，但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全身心投入到这一次疯狂到近乎毁灭的爱意求证中。她当然知道，沈沐芝已经提心吊胆太久，终于在这一天压抑不住崩溃情绪，只能用打破常规的疯狂举动发泄出来。
    可是沈沐芝，那些因为感情错位所受的苦，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我保证。她想。
    沈沐芝清晰地接收到李寒洲和她心意相通的信号，她的眼泪混着海水留在这最幸福的一刻。
    凌晨5点，满潮时分，她们在沙滩上涨的海水中近乎窒息地忘情接吻，沈沐芝觉得自己要溺死在爱里。
    往事皆清，朝阳新生。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本文到此完结～
    这部作品在写作过程中经历了现生非常忙碌的时期，工作最忙的时候接连一个周都是凌晨两三点睡觉，所以停滞很久。但是太想给笔下创造出的人物一个结局，于是选择重新捡起来把坑填好。
    单独致谢下一直给文章评论的凝风同学[黄心]，给持续单机码字的我很多动力～希望这部作品有打动你的地方～

 第118章

    最后，还有两个小小的后续写在这里：
    1、关于秦昭为什么有微妙感情但还是杀死爱人（这里其实有准备设定啦，但是没有展开写）。那把□□原本只安装了1颗子弹，所以秦昭其实并不是真的完全起了杀心，她会去电影节现场是在赌两件事。一件事是求证司秦对她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爱，另一件就是把这次报复的结果设定为随机事件。不过司秦找到老张（前期跟在她身边的保镖）偷偷把子弹装满了，所以只要开枪就必然会中弹。
    2、关于沈李在一起会不会代一个小孩/借助jz库生一个。我一直觉得利用第三方的基因弄出来一个小孩子有点怪怪的（而且代y违法），其实更偏向于传统观念下的传宗接代思想，而不是说两个人的爱情必须有一个后代才能存续下去。至少在我这里，还是希望感情能够更纯粹一些。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