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有修真圣体》 第1章 [无cp向] 《我真没有修真圣体》作者：孤烛异乡人【完结】 简介: 上辈子死在医院的精神病人王江山，穿成了古代修仙世界一个凡间有钱人的二儿子 不仅要替已死的大哥修仙，还绑定了保命系统 保命系统用法如下： 1.血量百分之十，攻击力翻倍 2.危险地区打出暴击（攻击力百分之一百五）概率增加 3.血量为一，闪避百分百，攻击力随机增加，防御无限 注：系统仅显示宿主血条 王江山想了想 懂了，这东西是用来冲锋的 去思过崖接捅了人的小师妹？接！ 小师弟丢失遗物的妖兽林、大师兄被困的厉鬼阴宅、疑似入魔的二师兄、仿佛半妖的三师兄、鲜血淋漓的四师兄…… 为了假装灵根损毁即将不日身亡后离开宗门更换身份，王江山冲入时空裂痕区，找到了失踪的师尊，成功伪装成灵根损毁的将死之人 王江山：好耶，马上就死，可以换回自己的身份了！ 可是—— 剑道尊者小师妹眼含泪花：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以后我保护你 时间掌控者小师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治好你的办法 万鬼之主大师兄目光温和：这些鬼给你玩，我会照顾你的 魔域统领二师兄抱刀：谁敢赶你走，我第一个上去把人轰了 新任妖王三师兄：大不了到妖界去，区区一个人类，我还养得起 人王之祖四师兄微笑：世间的荣华富贵，我都可以给你，你只管享乐，不必忧心 师尊一脸和蔼：徒弟喝药 一时间，修仙界对其交口称赞，修行者推举新仙尊，无人敢与其争锋 只想早死换马甲的王江山：“……” 啊啊啊！ 我现在就跳时空裂缝，以后谁见我，我都不认识！ #他们都想让我当仙尊，我想死#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打脸 爽文 美强惨 迪化流 主角视角：王江山 一句话简介：他们都想让我当仙尊，我想死 立意：人生得意须尽欢 第1章 麋鹿村中唯一一条主干道上，站着一个白衣青年。 那身白衣被血液染得斑驳发红，如同一阵狂风后雪地上零散细碎的枫叶。 “大人，束手就擒吧，你要是一点也不反抗，我就给你个痛快，你放心，我说话算数。”六十多岁的老头，缩头弯腰，穿一身烂黄色的衣服，提着一把磨得尖利的斧头，即使在模糊不清的雾气中，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极其新鲜的血液还带着温度，一点一滴顺着斧头往下落，落在干燥粗糙的土壤之中，将死去的黑蚂蚁的尸体浸泡。 王江山提着刀笑了笑，笑声又轻又柔，却带着些许嘲讽：“你站在那别动，我现在就来。” 他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致说：“杀人的事，我还不太熟，你要是乱动，我可不保证，一刀就能让你解脱。” 老头忍不住红着眼睛，破口大骂起来：“给你脸了是吧？” 王江山哈哈笑了：“你有脸吗？” 老头气得浑身发抖，循着笑声就提着斧头冲了过去，对着雾气一阵乱砍。 王江山幽灵一般藏身雾中，没被砍中半点，悄无声息极其灵活到了老头身后。 他盯着老头的弯曲僵直的脊柱和脖子，一刀砍了下去。 刀刃划开皮肤，沐浴着血液，钻入骨髓，不小心卡住了。 老头尖锐惨叫，往前踉跄，转过头来想要反击，但是身体往前扑倒。 不甘心！ 为什么死的是我？ 应该是他才对！ 为什么上天这样不公平？ 他又年轻又有天赋，还在那样大的宗门里修仙，我却又老又丑，没有一丝修仙的希望，还要孤零零死在这里！ 老头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还想抓住王江山，但终究失去了力气，只能闭上眼睛。 王江山看着眼前敌人的血液，面上漫不经心勾起了温和的笑，手上用力，弯着眼睛：“安静。” 血液滑到他的手心，填满他的掌纹，以至于刀柄有些打滑。 但是这不妨碍他在颈部断裂的咔嚓声中，砍下敌人的头，再一下将尸体踹出去。 他挂着十足温和的笑，用衣服擦了擦手上和刀柄的血液，尽量减少武器滑落的可能。 “都说了不要乱动的。” 王江山眯着眼，像小孩抱怨得不到玩具一样嘟囔，语气轻快如清晨枝叶上蹦跳的黄鹂。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上辈子，别人上学，他住精神病院，别人工作，他出精神病院。别人谈恋爱，他住icu，别人结婚，他差不多就死了。 死后，他就变成了同名同姓的有钱人家二儿子，生来体弱多病，足不出户，身体破破烂烂就像是穷人补了又补还舍不得丢的被套。 他和大哥王千里死在同一天。 他死了不要紧，王千里是一个被路过的修仙者测试出顶级天赋的幸运儿，修仙者送了王家一株仙草，约好了，到时候就把人带到朝阳宗去修仙。 可是修仙者离开没多久，王千里就病了，听说是过于兴奋，偶感风寒，家里十分紧张，流水一样请大夫，掀桌子似的抓药，屋子里的味能把人熏个踉跄。 眼看着治了半天也不见好，家里病急乱投医，找了个算命的。 算命的说，这种情况用普通的药是治不好的，要上天垂怜。 家里的人一合计，就把修仙者给的那株仙草入了药，哄着王千里喝了，喝了之后王千里说自己好些了，要睡一觉，出了一身的汗，第二天果然起身，大家都以为他好了，十分高兴准备庆祝，可是当天晚上他就死了。 王家父母十分伤心，可是人死如灯灭，要是不能在修仙者来之前想出一个办法，他们很怕全家都会死，因此决定让王江山假扮王千里。 这样一来，王家不必向修仙者偿还已经用掉的仙草，不必担忧修仙者一怒之下将他们灭门。 王江山答应了。 王家父母只当他别无选择，并不疑心。 他们不知道，他绑定了一个保命系统，要是不去修仙，这系统对他简直毫无用处，他自然不能不去。何况，修仙那么有趣又能长生。 系统注意事项只有三点： 1.血量百分之十，攻击力翻倍 2.危险地区打出暴击（攻击力百分之一百五）概率增加 3.血量为一，闪避百分百，攻击力随机增加，防御无限 或许是为了预防他见人就砍，系统还在最后加了一条注：系统仅显示宿主血条。 王江山看了那条备注好一会儿，条条都和攻击力有关，明白了，这东西是用来冲锋的。 但是，平时没什么地方能用到系统。 他不好自己把自己的血量压低，目光就落在了第二条，或许可以去危险地区试试看。 如果不能成，就死，如果能成，那就再也不无聊了。 他接了宗门里的任务，越走越远，终于到了目的地，麋鹿村，一个刚好处于朝阳宗庇护范围最边缘的村子。 此时村中白雾弥漫，就算是白天，走在道路也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在王江山踏上麋鹿村土地的那一刻，系统向他发出了提示。 【您已进入危险地区！】 那一瞬间，平静生活突然就有意思起来。 他找了没人的地方，暂时休息，熟悉环境，之后表明身份，请村民提供线索，帮助他完成处理妖兽幼崽的任务。 村民十分热情，甚至有些兴致勃勃，每个人的眼睛都亮着，像是黑漆漆的矿洞里镶嵌在石壁上绿幽幽的夜明珠，说妖兽就在后山，送了他一个可以驱蚊虫的香囊。 香囊是用红布做的，封口的东西是一根十分柔软的黄色的绳子，表面上用蹩脚粗糙的线缝着两只相依相偎的鸟，乍一看像是在水面上嬉戏的鸳鸯。 王江山看着香囊，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但听他们说是加了经过特殊处理的药材，那种药材处理后就是这种味道，没有什么可奇怪，他就收起了香囊。 毕竟他只是一个来处理任务的宗门弟子，不是来追寻真相的捕快，也不是钻营秘方的药铺掌柜，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让村民认为他咄咄逼人，影响之后的事。 但后山上没有妖兽，只有失去幼崽发狂的野兽，见了他就毫不犹豫冲过来，他杀了一只又一只，这些野兽仿佛杀之不尽。 他感觉不对，皱着眉头将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来之前没有丝毫异样，那就只有可能是来之后不小心带上了不该带的东西。 他确认自己没有带任何不该带的东西，唯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村民送给他的香囊，回忆起村民把东西交给他时，满面带笑的诡异表情，他立刻将香囊扯下来，想要往远处丢掉，以此摆脱野兽的纠缠。 第2章 但是，就这么把东西丢掉，无疑是亲自丢掉了接近真相的机会，如果这个东西真有问题，丢掉东西等于毁灭证据。 他缓缓收回手，打开了皱巴巴的香囊，香囊里有特意涂抹的野兽幼崽的血，殷红一片，之前香囊中传出的奇怪的气味在眼前骤然炸开，仿佛一把燃烧的薄荷脑钻进太阳穴塞满了头骨，刺激到令人干呕。 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冷笑道：“原来如此！” 这时候，野兽咆哮着向他冲来，他提着刀，迎了上去。 野兽的尸体一只接一只躺下，山野间的土壤缓缓往外溢出鲜红的血液。 更远处的野兽死死盯着他，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些野兽，面上缓缓勾勒出一个带着血的十分温和的微笑，那些野兽与他对峙了好一阵子，不情不愿仰起头来，朝天又悲又怒嘶吼一声，齐齐转身，疾驰而去，漫山震动。 王江山摇摇晃晃顺着来时的路走了下去，眼前的一切都泛着模糊的血色。 他回到村里，村中雾气弥漫，不见半个人影，他缓缓走在路上，险些一脚踩空，幸好反应灵敏，及时回到了地面，转头一看，路上有专用捕野兽的坑，表面伪装，里面插着削尖的木桩。 他在坑旁检查情况，隐约听见嗖嗖的声音，又感觉身后传来阵阵冷风，浑身汗毛倒竖，立刻就地一滚，藏身在不远处，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见空中飞来密密麻麻的箭落在地上，如同地下藏着一只即将拱背而出的巨大白色刺猬。 过了一阵，箭雨停了，他试探着往外，村民从雾中传来的微弱声音意识到他还没死，迅速提着武器冲了出来。 雾气之中他也看不清，来一个杀一个。 到最后，村里十分安静，一个装死的村民想要逃跑被他抓住。 王江山看着人，略有疑惑问：“为什么杀我？” 那人打着哆嗦：“村中有人听说，吃了修仙者的肉可以长生。” 他垂着眼，流露出一丝怨毒。 凭什么你还活着？凭什么这些事情对你毫无影响？凭什么你能如此居高临下看着我？你这种一生顺遂的富贵公子，是绝不会理解我们这些辛苦求生的下等人的！因为你生来就什么都有！上天是如此不公平，我一定要杀你，今天杀不死你，改日我也一定会报仇的！ 他浑身鲜血淋漓，跪在地上哭着求饶：“我也没办法，是有人逼我这么做的，如果我不做，全家都要死。” 王江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一个陌生人当然不能和自己全家相比。 他十分温和笑了笑说：“你走吧。” 那个人愣了一下，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就要跑。 王江山一刀砍下了他的头，喃喃笑道：“你选你的全家，我选我自己，这很公平，不是吗？” 村中众人不愿种地，因为种地劳累，不愿经商，因为经商奔波，不愿求学，因为学成希望渺茫。 他们擅长杀人，靠着杀人赚钱，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比这更好的。 毕竟有钱人随手一件衣服就够农家吃一年，他们收钱杀人毫不犹豫，狮子大开口更不需要犹豫。 村民就躺在死人堆上享福。 村民们一开始看见王江山就知道他们没有得到信任，因此提供假消息。 在这个村子里，杀修仙者是头一回，杀人却不是，村民们信心满满。 但是，他们在越发模糊不清的雾气里逐渐溃不成军，才意识到招来的不是敞开的钱袋子。 可惜，太晚了。 浓郁的白色雾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没有一点声音，就好像这里除了王江山已经没有别人。 王江山准备离开，隐约看见雾气里有一个一闪而过的麋鹿，高大的鹿角上挂着缠绕的蠕动的蛇。 他心中一惊，猛然冲了过去，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他想说服自己刚才是看错了，但他心里并不那么觉得。 他加快了离开的速度，他以为自己会在村中迷路，但他一下子冲到了村口，甚至冲了出去，外面没有一丝雾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整个村子被雾气笼罩，像精神失常的母亲紧紧抱在怀中的一块白布包裹着的沉甸甸的婴儿尸体。 王江山用最快速度回到了宗门提交了任务。 任务处负责分发任务奖励的李师兄，修为不高，但是资历高，看人莫名有一点居高临下：“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江山对他笑了笑，回答道：“是啊。” 李师兄皱着眉头打量他问：“你是完成了任务还是把人都杀了？” 王江山轻轻笑道：“你要亲自去看吗？” 李师兄听见他这样的回答吃了一惊，若有所指讥讽说：“不必了，我只负责发放任务奖励，不负责检查任务。” 他把止血丹递给王江山说：“你的。” 王江山接过笑道：“谢谢！” 李师兄缓缓摇了摇头，目光紧张看着他，像是怕他突然扑过去。 王江山笑了笑，转身要走，忽然听见有人说：“捅了人的小师妹要从思过崖出来，谁去接？” 众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瞬间安静下来。 王江山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走到接取任务的位置：“我可以去。” 众人大吃一惊。 “小师妹可不是好相与的，你确定？”李师兄忍不住问。 “听你说起来仿佛有些隐情，一定很有意思，我要接。”王江山微微一笑。 之后，王江山见到了小师妹。 面上有一道新鲜的疤痕，穿着破旧的衣服，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擦自己的刀，刀面印着深深的血迹，像数不清的亡魂在地狱之火中哀嚎。 第2章 “来啦？”小师妹擦着刀，抽空抬起头来看了王江山一眼，十分自来熟似的说。 话虽如此，态度却轻挑，不肯正眼看人，仿佛面前是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嗯。”王江山从鼻腔中轻发出一个音节，毫不在意。 小师妹没忍住笑了一声，起身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问：“你以为这个任务很简单，是不是？新来的？” 王江山摇了摇头耷拉着眼睛有气无力认真说：“简单的任务，我就不来了。” 小师妹微微一怔，突然来了兴致，绕着他走了一圈，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声音温和，笑道：“你好，我叫神以灵。你呢？” “王……千里。”王江山本来要把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便改了口。 “你改过名字吗？”神以灵挑了挑眉，有些好奇。 王江山没想到对方这么敏感，紧急回想，面无表情强自镇定：“没有。” “好吧，”神以灵满不在乎点头又迫不及待问，“跟我打一架怎么样？” “你第一次见人都这样问吗？”王江山一愣，勉强提起兴趣。 “是啊，”神以灵一脸理应如此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些许对他人的满不在乎，“不过，太弱的我也看不上。” “怎么样？答应还是不答应？”神以灵斜眼看王江山。 “在这里吗？不太好吧？毕竟，这也不是个打架的地方。”王江山垂眼故作犹豫，通过拖延时间增加对方的怒气值和攻击力。 “就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神以灵好整以暇微笑，“在哪都一样，你以为有什么区别吗？究竟打不打？” 虽然这么说，神以灵的姿态，已经是准备动手的样子，显然就算王江山现在拒绝也来不及了。 王江山心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喜悦，缓缓抽出刀盯着神以灵：“好。” 神以灵向王江山冲了过去。 两把武器撞在一起，一阵微风拂过，带起发丝，二人近在咫尺，都能够清晰嗅到从对面武器上传来的铁锈味。 神以灵忽然耍了个假动作，一刀捅向了王江山。 王江山看见了，但是在原地顿了顿，没躲开，往后踉跄了一步，发出轻轻的抽气声，身体微微颤抖，弯下腰低下头，一只手捂在腹部，血从伤口里流出来，浸透了衣服，又从指缝里流出来。 他依旧垂着眼睛，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摇摇晃晃的阴影，白衣上的血液如点点红梅陆续绽开，弥漫出一股新鲜温热而浓郁的血腥味，十分可怜虚弱。 神以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弱，连忙凑上前去，猝不及防，被王江山一刀架在脖子上，神以灵呆呆看着王江山，王江山垂着眼，脸色和刚才一样苍白，手上的力气一点不轻，用刀压着神以灵的肩膀，狠狠一敲，神以灵不得不扑通一声半跪下去。 神以灵从下往上瞥了他一眼，忽然莞尔一笑，趁机偷袭，一刀扎在王江山的腹部，王江山身体紧绷，血液大股大股流出去，手臂用力，敲鼓庆祝似的重重一刀背敲了下去。 神以灵后背剧痛，身体一软趴在地上，用手支撑了一下，缓缓抬头盯着王江山，目光里燃烧着奋斗的火焰，语气势在必得，唇角一点一点勾起：“很好，我一定会赢你的！” 第3章 王江山漫不经心笑了笑：“我等着。” 神以灵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兴高采烈：“我们现在就走吧！” 王江山微微点头，吞了一颗止血丹，脸色苍白皱眉把腹部的刀拔了出来丢给神以灵，请她先走。 神以灵接过自己的刀，连连摇头推脱：“不行，你赢了我，你应该走在前面！” 王江山面上挂起一丝微笑，眼中黑洞洞的，没有半点笑意，看起来更像是鬼披着人皮进行融入人群的伪装，有十分诡异的疲倦的平静：“你偷袭我，我不放心，你先走。” 神以灵微微一愣，哈哈大笑：“好！” 她往前一步，又转头看向王江山若有所指笑道：“你走在后面，可别偷袭我。” 王江山轻轻笑道：“当然。” 神以灵知道继续说下去，除了口头便宜，也占不着别的，点点头，转身往前走了。 二人走在路上，路却越走越偏，越来越窄，弥漫起了白雾，周围半个人影也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仿佛不远处模糊不清的雾气中，随时会冒出一声鬼魂的唱腔来。 【您已进入危险地区！】 系统在白雾弥漫时就向王江山提醒。 又走了一段时间，始终没有走出去，神以灵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皱着眉头放缓了速度，渐渐停了下来。 她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其他人，皱着眉头看向王江山问：“你觉得奇怪吗？” 王江山毫无兴趣，垂着眼点头：“奇怪。” 神以灵把他仔细看了看，看见他脸上平静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由得越发疑惑：“你不害怕吗？” 王江山嗤笑一声：“有什么好怕的？” “要不是从前没有见过你，我几乎要怀疑这是你布置的针对我的陷阱了，你看起来太平静了，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神以灵看着王江山，微微皱着眉头说。 “你现在也怀疑？”王江山挂着黑眼圈，歪了一下头，撑着眼皮，眼神略微涣散，嘻嘻两声问。 “没有，”神以灵摇摇头，“你跟我一起被困在这里，从前和我没有仇怨，没必要设陷阱针对我。” 就算有陷阱，你也没必要孤身入陷阱冒险。 毕竟你是一个连别人走在身后都会怀疑对方可能偷袭的人，怎么可能收了别人的好处，就愿意让别人设下陷阱的时候，顺便把自己圈进去？ 王江山掀了掀眼皮，仔细把人看了一眼，笑道：“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我一向对能打赢我的人十分在意，”神以灵昂了昂下巴，颇为骄傲，“你有让我了解的资格。” “你对怎么离开这里有什么头绪吗？”王江生循循善诱。 “没有，我不擅长这种东西。”神以灵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说。 王江山眯起眼睛试图找出熟悉轮廓：“我觉得这里可能有其他人，找找试试吧。” 神以灵点点头打起精神握拳：“好！” 二人找了一阵子，忽然听见远处有人说话，紧接着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停住了脚步。 “你不是说这条路一定能找到神以灵？人呢？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贾强感觉自己被耍了，连珠炮似的质问。 “本来是的，如果神以灵要从思过崖出来是一定要经过这！但雾气一起，地方就变了，这里肯定不是宗门那条路，我也没办法！”孙爱子左右张望，面上通红支支吾吾，额头上渗出细汗。 贾美眉头一皱，眯着眼睛往前一指问：“那屋子里似乎有人？再进去问一问吧。” “要去你去，”贾强皱着眉头，双手抱在胸前，十分嫌弃厌恶，“我可是修仙者，绝不和凡人搅和在一起，他们怎么配我纡尊降贵？我的脾气不好，进去跟他们吵起来也问不出什么。这种鬼地方一看就不正常，谁知道住在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人？说不定是妖怪变的，也有可能是幻觉！” 他嗤笑一声，眉目中透出不屑，脸上挂着鄙夷的神色，口中嘲讽说：“村口那么多人，不就什么都没问出来吗？哪里有一个像正常人？” 贾强用力拍了拍孙爱子的肩膀，讥讽说：“那些人，可多亏你，杀了他们！” “那我进屋子问吧。”贾美皱了皱眉头，敲开小木屋的门走了进去，没多久，立刻和里面的人大吵了一架。 只听哐啷一声，贾美满脸晦气，一脚踹开了小木屋的破门，咬牙切齿恼道：“里面一共八个人，我都杀了。他们非说没见过神以灵，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儿！我看他们就是不愿意说！ 畏畏缩缩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眼睛乱瞟，走路摔跤，拿东西都不稳，衣服还那么破，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没眼睛耳朵，一看就不像人！屋子里空荡荡的，正经有人住的屋子，绝不可能只有那些东西！还想骗我？我可不会上当！” 贾强挥了挥手，满不在乎说：“既然不是人，杀了就杀了吧！” 话音未落，一把裹满血腥味的刀出现在了眼前，贾强面色一冷，皱着眉头往后躲，定睛一看，心跳如鼓。 孙爱子睁大眼睛毫不犹豫转头就跑，差点一脖子撞在王江山染血的刀上，连忙停住。 王江山故意把刀刃往他脖子上送了送。 孙爱子吓得魂飞天外，连滚带爬往后撤回一个自己。 “我花了好大力气找你，没想到你在这！”贾强瞪着神以灵冷笑，握紧自己的刀。 神以灵怒道：“手下败将，安敢放肆？” 孙爱子趴在地上，眼珠一转，口中偷偷念了一个遁地诀，把头往下一低，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地面上，躲进土里，像打洞的老鼠一样往外冲，意图逃跑。 王江山目光在土面上扫了一眼，一刀扎了下去，他的血顺着刀掉在土壤上，平平的土面突然拱起一个弧度，里面也涌出了大股大股的鲜血，紧接着砰的一声，拱起的小土坡炸开，里面钻出一个肩膀受伤的孙爱子来。 “求求你放我走吧，”孙爱子浑身上下都是土，一边惴惴不安回头一边跪坐在地上流着血搓着手皱着眉头苦着脸对王江山祈求，“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路是你带的，村子是你找的，现在想撇清关系，未免太晚了吧？”贾美嗤笑一声。 “在村子里杀了几个？”王江山盯着孙爱子，浓郁的白雾模糊了那张脸上的五官，他忽然想起了上一个任务中的村庄，恍恍惚惚问。 “没杀，一个都没杀！”孙爱子大声喊。 “村口就杀了不知道多少，反正又不是人，”贾美大笑，“怕什么？装什么？” 孙爱子面皮顿时阴沉下去，整个人弹射似的跳起，抽刀冲向王江山，王江山触发系统第二条，危险区域打出暴击，孙爱子武器断裂，脸色瞬间灰白，王江山一刀背把他敲晕，他歪着头，像死鱼一样躺在地上，身下弥漫出泛着臭味的液体。 贾美笑容僵住，皱起眉头：“虽然是个废物，也不至于废到这个地步，怎么会？” 王江山看向贾美，拖长语调嘻嘻怪笑：“轮到你了！” 贾美毛骨悚然，头皮发麻，浑身一颤，紧紧盯着他，十分警惕悄悄往后退，口中大声嚣张：“我可不是废物！”她偷偷向王江山丢了一张燃爆符，火焰骤然腾起，将王江山包裹其中。 王江山触发了系统第三条，血量为一，闪避点满，毫发无损从火焰中走出，对贾美一刀砍了下去。 贾美手臂发抖连连后退，实在支撑不住大声喊：“你我无仇无怨，何必如此？你放过我，我送你一颗筑基丹！” 第3章 王江山轻蔑一笑：“难道我差你那一颗筑基丹？” 贾美被他这一笑气得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把手伸进衣服里，掏出了一张新的符咒，双指并拢，口中念念有词，往前一指，那张符咒就飘飘忽忽对着王江山飞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王江山正要躲避，但转念一想，不如趁这个机会试试防御，停在了原地，那张符咒在眨眼间就贴在了他的胸前，只听轰隆一声，符咒在他胸前炸开。 他的衣服破了个洞，里面血肉模糊，边缘发黑，表皮焦脆，里面出现一个深深的凹口，散发着一股肉类焦糊的臭气，王江山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 因为是火攻，所以皮肤在被烧焦的同时也阻断了血液往外流通，没有失血的烦恼，只是微风从这里拂过的时候，隐约有种前胸后背已经通透的错觉，令人浑身发冷。 王江山一只手捂着胸前的伤口，另一只手勉强握住刀柄，刀尖向下，刀刃向内，仿佛不由自主弯下腰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色越发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好像下一刻就要躺在地上，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但他紧接着就皱着眉头直起身来，死死盯着对面，重新双手拿起了刀，只是没有往前，还站在原地，咬着牙，双手微微颤抖。 连带着他的刀也跟着颤了颤，像一颗胆小怕死的心脏。 第4章 贾美往后退了一步，十分警惕看着他，全神贯注提防他故作姿态迷惑自己趁机偷袭，但看他这个样子，又觉得他不足为惧，胸中顿时充斥着突如其来的勇气，昂首挺胸往前跨了一大步，几乎是凑到了王江山脸上来嚣张挑衅，大笑道：“原来你就这点本事？也不过如此！就你这样的，还想找我麻烦吗？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贾美认为王江山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只是装出一副还能继续战斗的样子，所以可以随便嘲讽。 王江山瞥她一眼，眉尖一挑，苍白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红晕，往前凑近，拖长了调，嘻嘻笑道：“是吗？” 话音未落，王江山一把抓住了贾美的胳膊，另一只手把刀捅进了对方的腹部，担心伤势太轻，还特意用力握着刀柄，将刀刃在对方腹中转了个圈，最后非常努力将刀刃转向上方，往上一挑，不仅将对方的衣裳划开，还险些将对方开膛破肚！ 贾美在他抓住自己胳膊的那一瞬间，就觉得事情不好，想要挣脱，但是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刀刃刺入皮肤的时候，只能瞪大眼睛，用尽浑身上下的力气拼命挣扎，但是受了伤就是受了伤，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螳臂挡车。 挣扎没有让贾美从王江山手中逃脱，反而加重了伤势，因此贾美越是挣扎，伤口越大，痛得越狠，血液越多，不过一个呼吸之间，贾美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看起来像穿在烧烤签子上的一块硕大的新鲜的散发着血腥味的死去的肉。 王江山把人往外一踢，贾美就软绵绵从刀上滑落，砰的一声躺在地上，头发散乱着，衣服敞开着，眼睛闭着，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为了避免出现人在前面战斗，敌人从后面爬起来的情况，王江山特意往贾美的胳膊上刺了两刀，这样就算贾美突然醒过来想要对王江山发起攻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贾美躺在地上颤抖了两下，还是一动不动，看起来是真的晕过去了。 王江山看向正在和贾强战斗的神以灵。 二人正打得难分难解，一时间风云迭起，地面上飞沙走石，天空暗沉沉压下来，连他们身边的白雾都随着他们的行动而波涛翻涌。 王江山在旁边略站了站，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出现在贾强背后，一刀捅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眼前的贾强忽然变成了正面对他的神以灵。 神以灵和王江山都吃了一惊，二人收住攻势，转头一看，笑嘻嘻的贾强站在旁边，刚刚收手，看来是对他二人施加了幻觉。 “你们不是很嚣张吗？来呀！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分清楚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分不清最好，我等着你们两败俱伤！”贾强冷笑着站在旁边，语气居高临下，目光傲然俯视他们说。 王江山和神以灵对视了一眼。 二人双双冲了过去。 贾强往后退了一步，把眉头皱了皱，不明白他们怎么能一点不交流就作出决定，但见他们已经靠近了，再次往后退了一步，使用了幻术。 白雾涌动之中，贾强整个人都消失了。 紧接着，神以灵感受到了来自虚空中的攻击。 王江山看过去，看见两个贾强正在相互斗争，一个转过头来对他说，快点帮忙，另一个头也不回说，别过来！ 显然这两个敌人之中有一个是队友，但是一时之间实在分不清楚，因为从外表看没有区别，更何况王江山并不熟悉贾强的外表。 两个贾强打着打着就打到王江山面前，一个皱皱眉头说帮忙，另外一个着急催促说还等什么？ 王江山从其中一个的行动上看出，这人似乎后背和肩膀都受了伤，就把这个贾强当成是神以灵，另外那个自然是真的敌人，王江山假装要攻击神以灵，贾强面露喜色，王江山虚晃一枪，刀子捅进了贾强的身体里。 贾强面色一滞，缓缓低头看见了已经从自己身体中捅出来的刀尖，以极慢的速度张开嘴，往外吐了一口血，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两眼一翻，身体抽搐了两下，伸手想要抓住王江山，但是那只手一下落在地上，他整个人也就失去了意识。 幻术消失，神以灵在王江山眼中恢复了本来面貌，周围的雾气消失，二人回到了宗门，将另外三人交给了戒律堂。 戒律堂将众人带去了孽镜台，台上的镜子将发生的事一一显现，戒律堂将三人处理，给神以灵和王江山提供了治疗。 “喂，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神以灵大马金刀坐在王江山旁边，见他闭目养神，一身白衣被战斗糟蹋得不成样子，脸上因为刚刚清理过，格外白净，忍不住好奇他睁眼的模样，往他身边偏了偏，问道。 王江山缓缓睁眼，看向神以灵，有些无可奈何：“休息。” “难道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神以灵微微睁眼，吃了一惊。 “我总不能一直做事吧！”王江山扯了扯嘴角，带了微微的不满说。 “我还以为你和我差不多，”神以灵垂下眼去嘟嘟囔囔，“都是日以继夜努力练习，四处挑战的类型。” “没能和你一样，”王江山戏谑道，“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神以灵毫不在意挥了挥手，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王江山又问：“那你住在哪？有空我去找你挑战。” “我不告诉你，”王江山面无表情，重新闭上眼睛，百无聊赖，“你要找我挑战，你就自己想办法，我可不会一直等着你，更何况，我也不希望别人找到我的住处去打扰我休息。” 神以灵被他突然冷下来的态度冰了一下，坐直了身体，有些慌，嗫嚅地说：“对不起。” 王江山治疗结束站起身，居高临下垂眼看着神以灵说：“你不必向我道歉，我先走了。” 说完，王江山一点头，也不等回答，便转身推门出去了，神以灵坐在后面，呆呆看着门关上，喃喃自语：“明明就好像是生气了！” “他究竟在气什么？就因为我想知道他住哪？下次不问就是了！”神以灵挠挠头，“反正在这个宗门里，总有机会见面的。” 王江山离开治疗室去了任务处，正要提交任务，旁边发奖励的李师兄瞥了他一眼，歪着嘴角，切了一声，撅着嘴，不知对身旁的谁说：“有些人没完成任务，还想冒领功劳呢！” “您怎么个意思？”王江山冷冷看着他。 “你还想在这跟我打吗？这里可不是允许打架的地方，打一次要在思过崖关十天！你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李师兄扭了扭脖子，歪着头看他，颇为嘲讽，吊着嗓子笑着说。 “我不想在这和你打，”王江山微微蹙着眉，十分忧愁脆弱的模样，声音轻飘飘的，如同风中的一片落叶，身不由己，仿佛真是个小可怜，“但你一定要逼我，我就没办法了。” 李师兄昂着头，十分得意抖着腿说：“逼你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能打了不起吗？你以为全天下就靠能打来解决问题吗？我不怕你！” 王江山微微一笑，缓缓抽出他的刀来，刀刃从刀鞘中亮出寒光，他温温和和的说话声中因此带了些许利刃的寒气：“能打没什么了不起，但只要打你绰绰有余，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过十天的思过崖禁闭，我还受得起。” 第4章 “怎么着？你还敢真的打我吗？我可是师兄！有本事你动手！能动手，谁还会说什么话？你不就是不敢吗？装什么？”李师兄冷笑一声，扭了扭脖子，眼睛往上翻，做鬼脸似的往王江山面前凑过来，颇为嘲讽说。 王江山抬手挥刀，刀面砰的一声撞上了李师兄的脸，李师兄脸上嘲讽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打了这一下，整个人都愣住了，目光呆呆的，抬手捂住自己红肿的那半边脸，感到不可置信，哈了一声。 王江山提着刀，居高临下看着他，面无表情，阴影落在他脸上，像死神的镰刀即将挥舞，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王江山，脸上的愤怒一下子凝固了。 他看见王江山的那双眼睛，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他，仿佛只要他再说一句话，那把刀就会毫不犹豫斩断他的脖子，他的头就会飞起来，在半空中转一圈，最后落在地上，他会死不瞑目。 他咬了咬牙，不敢再说什么，低下头去，心中的怒意又涌上来。 凭什么我要忍气吞声？凭什么被打的是我？他算什么东西？ 怒火冲上了头脑，李师兄一下子抬起头来，对着王江山吐了一口火球，他是会用法术的，只不过，年纪大了，辈分高了，身体不那么灵活了，仗着辈分欺负别人，别人也不敢反抗，他平时不怎么练习，只是会罢了。 王江山迅速躲了过去，但距离太近了，他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他的右臂袖子还是被烧着了，李师兄看见这样的情况，得意笑了一声，紧紧盯着他。 王江山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咬了咬牙，额角的青筋暴起又落下，冷笑道：“很好，就这么打下去，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可骄傲的。” 第5章 王江山打死了李师兄，立刻就会被赶出宗门，李师兄打死了王江山，王江山也立刻就可以离开宗门，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是不亏的。 那还有什么不打的理由？没有！ 李师兄没料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 王江山抬眼看向李师兄，李师兄浑身一僵，如同被闪电击中，一时间居然感觉自己完全无法行动，只能在心里着急，额头上渗出冷汗。 王江山一刀砍下去，切断了李师兄的一条右臂，李师兄痛得大喊，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一股接着一股，温热的，血腥的，打湿了衣服，浇在地面上。 地面顿时染上了一股鲜红色。 众人都是一惊，立刻往后退，给他们让开了一大块的空地。 李师兄痛得失去理智，满眼愤怒，用一双突出的鱼一样的眼睛瞪着王江山，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大骂道：“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话音未落，他念起了咒语，身边顿时起了火焰，那些火焰一开始还很小，落在地上，眨眼间往外燃烧，把王江山包裹在其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火焰烧过了头导致的焦糊的气味。 李师兄冷笑了一声，捂着自己的伤口，踉踉跄跄站起身来，还有些掌握不好平衡，但不妨碍他对着火焰，吐了一口骂道：“活该你挫骨扬灰！” “检测到宿主血量降低，异常状态即将开启，请注意查收。”保命系统突然开口说。 【血量百分之十，攻击力翻倍】 【血量为一，闪避百分百，攻击力随机增加，防御无限】 “温馨提示，”系统说，“异常状态可叠加，二次异常状态叠加在一次异常状态上，即攻击力将在本来情况下翻倍后再次随机增加。” 王江山从火焰中走了出来，李师兄的火焰虽然把他包围了，但是被系统判定为攻击，闪避百分百起了作用，他百分百闪避了火焰对他的后续攻击，血量维持在百分之一。 防御无限的情况下，这些火焰虽然萦绕在他身边，看起来非常可怕，实际上却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更多的伤。 王江山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到了完全愣住的李师兄面前，对着李师兄的头，一刀砍了下去。 他是一点没客气，李师兄被这种恐怖的杀气震慑住了，呆呆僵在原地，一点也没动，简直就像是引颈受戮，只差闭上眼睛。 这个时候，路过的宗门长老发现情况不对，走了进来，正好看见王江山抬起刀，想要砍下李师兄头颅的现场，吓了一跳，一边抬手丢了一个防御法术到李师兄的身上，一边对王江山大喊：“手下留情！” 王江山的刀都快落到李师兄的头发里面去了，这种时候，就算是听见什么，也来不及收手了，他只当没听见，依旧砍了下去，手上更加用力。 如果能杀死李师兄，他可以出气，如果杀不死李师兄，他可以受罚，如果长老要按照他做的错事来判断他应受惩罚的程度，那他必然不可能留手，反而要更加迫不及待。 他一刻也没有迟疑。 但那把刀砰的一声砍在了防御罩子上，这不是李师兄反应过来，紧急给自己加上的防御，而是刚从门口进来的长老丢过来的。 王江山知道这下子是杀不了李师兄了，收起了自己的刀，站在旁边，低眉顺眼，一副任何惩罚都可以接受的样子。 长老看见李师兄没死，松了一口气，又看见王江山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感觉他是在示弱，博取同情，以此避免惩罚，冷笑一声，怒气冲冲大踏步走了过去。 他的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因为互殴双方之一示弱，就让罪魁祸首逃脱惩罚？真以为他老眼昏花了吗？可笑！ 他今天非要给这些小崽子瞧瞧厉害，不然他们还不知道在这里应该守规矩！以后要是闯下更大的祸来，就收拾不了了。 长老一挥手，回溯了刚才这里发生的情况，看见了王江山和李师兄的冲突，忍不住皱了皱眉。 连这一点小事都忍不下去，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浮躁了，就这样还想修仙，真不知道是在修什么！还不如回家去修泥巴！ 长老冷冷看向王江山和李师兄，李师兄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被长老的目光吓退了，闭上了嘴。 长老用法术简单给李师兄的伤口止了血，对他严肃说：“罚你十天禁闭，你可知罪？” “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惩罚。”李师兄低下头去，心脏砰砰乱跳，脸色惨白。 长老看向王江山，目光中的厌恶之色更浓：“你先出手，理应惩罚更重，罚你到妖兽林去守寒潭十日，你可知罪？” 王江山低着头，脸色苍白，一副认错的样子，低声回答：“弟子知罪，愿受责罚。” 长老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戒律堂的弟子很快赶来，把李师兄和王江山二人分别带走，记录签名后，把李师兄送进了禁闭室，把王江山送去了妖兽林的寒潭旁。 四个戒律堂的弟子送王江山一个人，送到地方之后，给他套了一个戒律堂出品的手环，对他说：“这个手环可以保护你在这里的安全，也可以让我们确认你的位置。 十日之内，你只能待在寒潭旁，如果离开寒潭超过百米，手环会立刻控制住你的身体，让你重新回到寒潭边。” 王江山点了点头，在寒潭旁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戒律堂的弟子转身走了，这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他感到困倦，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或许是环境太好，他睡得很踏实，感觉自己一觉睡到了夜间，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天空果然黑了，哼起不成调的曲子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他突然听见一阵愤怒而震撼的吼声从远处传来，地面都晃了两晃，周围的树木更加瑟瑟发抖，树叶子掉了一层又一层。 周围的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都一下子停住了。 王江山停住了曲子，保持安静，眨了眨眼睛，往声音传来的远处高空看了看，试图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就看见天空上燃起了一片火，一只火龙从妖兽林中腾空而起，瞪着眼睛，十分愤怒的样子，挥舞着翅膀，往边缘扑了过来。 看那只火龙的眼神，好像在追逐什么细小如蚂蚁的东西。 王江山正在惊讶，就感觉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警惕着看向不远处的黑暗。 一个衣服灰扑扑的人从树林中连滚带爬扑了出来。 王江山愣了一下，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这是个麻烦。 那个人一抬头，看见王江山站在不远处，也吓了一跳，转头就要跑，可是后面，又传来一阵火龙的吼声，他当时调转方向，冲到王江山面前。 他靠近了之后，王江山才发现他身上穿着宗门弟子的服饰。 王江山一下子改变了主意，如果不帮忙，火龙过来一定会迁怒他，如果帮忙，或许可以重伤立刻离开宗门。 第5章 “那条火龙是来追你的吗？”王江山往前一步，目光紧张盯着他，跃跃欲试兴奋问。 “是追我的，”春带雨回忆起之前的情况面色发绿，心有余悸缓缓点了点头，“我接了一个任务，要采集火龙的唾液惹怒了火龙，所以火龙一路追着我出来想找我报仇。” 他是想请求王江山的帮助的，但他感觉王江山的战斗力恐怕并不是很高，即使愿意提供帮助，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还很有可能两个人都搭进去。 犹豫之后，他没有提请求帮助的事。 “你跳到寒潭中去吧，这样火龙来到附近也找不到你，往寒潭上吐火，也伤不到你。 只是寒潭之中冰冷异常，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你跳入其中，不能轻易动作，否则被发现，后患无穷。”王江山指向旁边的寒潭，一脸诚恳对他说。 他愣了一下，撑着膝盖疑惑站起身来，看着王江山问：“那你呢？” 王江山眼眸微弯，笑了笑：“我就留在外面。” 春带雨忧心忡忡皱眉，想劝他一起跳进寒潭躲避火龙。 王江山向他展示手环，故作轻松笑道：“有这个东西在，我跳进寒潭可能会被控制身体重新出现在外面，我还是晚点进去吧。” 春带雨一咬牙，把劝告的话吞了回去，眼神坚定说：“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王江山点了点头，看向他身后天空上越来越近的火焰，催促道：“快进去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春带雨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寒潭，只听扑通一声，就纵身一跃跳了进去，寒潭水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波纹，仿佛刚刚掉了一块大石头进去。 王江山走回寒潭旁，看着波纹逐渐平息，喃喃自语祈祷道：“希望他会避水诀，否则，要在里面闭气，直到火龙离开，那可不是容易的事。” 第6章 天空一片红光，狂风呼啸而来，树木往一边倾斜，树叶齐刷刷颤抖着，像战败的哀嚎求饶，又像远古巫术向上天祈雨时诡异的歌唱。 火龙转眼间滑翔似的停在了他面前，凸起的两只眼睛紧盯着他，像隔着鱼缸看世界的金鱼。 王江山缓缓站起身来，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中擂鼓一样乱撞。 火龙歪了一下头，冷笑道：“胆大妄为的人类，你的气息和刚才不一样了，但你的衣服和刚才是一样的，别以为我认不出来！” 看来火龙是把王江山认成春带雨了。 王江山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如果和火龙发生冲突，损毁了妖兽林的一部分树林和土地，引起宗门其他弟子的注意，或许他就会被以损坏妖兽林为由赶出宗门。 被赶出宗门后，他就可以更换身份，光明正大重新回到这里，不必遮遮掩掩！ 如果和火龙战斗后重伤，他也可以伪装成重伤不治而死，死亡的宗门弟子应该会被宗门送回家乡或者送出宗门，到时候他一样可以更换身份。 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王江山假装出被认破身份的恼怒和恐惧，微微颤抖，瞪着火龙问：“你想怎么样？” 火龙看他这个样子，只以为他是想要逃跑，压根没想过，可能是有人顶替了他要追杀的人，张开翅膀，嗤笑一声道：“你趁我睡着，偷偷取了我的唾液，想要给我用麻药，还想攻击我，跑了这一路，害得我追过来，你觉得要怎么样才能补偿我？” 王江山有点不耐烦，这个火龙磨磨唧唧，说半天都不肯打。 他忍不住开始加速流程，面色通红大声嚷嚷说：“我只是执行任务，又不是我想那么做，我还想要你补偿我呢！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要杀要刮，你只管动手吧！反正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王江山眯了眯眼睛，紧盯着火龙，紧紧握住自己的刀，手心出汗，关节顶在皮肤上，像一节即将长出的荆棘。 火龙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大怒，又看他摆出准备攻击的样子，感觉他不自量力，不屑道：“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还敢和我打？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认错！” 话音未落，火龙狂吸一口气，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没有飞很高，但是比站立在地面上的王江山更高一些，猛然往外一吐，就是一大串火柱。 那一瞬间，空气中的温度都高了不少，肉眼可见，周围的空间因为高温而扭曲了，仿佛置身于太上老君的丹炉之中，遭受熬炼。 王江山咬了咬牙，并不打算第一时间躲避，这个火柱子太大了，能顶三个他，他往旁边躲，火龙可以转头往旁边追，他很确定自己躲避的速度，没有火龙转头的速度快。 毕竟，转头可比躲避容易多了。 还不如就站在这里，不躲不避，任由火柱子烧掉自己的大部分血量，以此提升攻击力，只有攻击力提升了，他才勉强有一战之力。 否则，他再怎么向火龙发起攻击，也不过是挠痒痒，恐怕连火龙的皮都破不了防，任何行为都是毫无用处的。 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检测到宿主血量降低。” 【血量百分之十，攻击力翻倍】 系统发出滴滴滴的警告声：“检测到宿主即将濒死！” 【血量为一，闪避百分百，攻击力随机增加，防御无限】 系统发出尖锐爆鸣：“检测到宿主身处危险地区，请尽快离开！” 【危险地区打出暴击概率增加】 浑身火焰的王江山一步一步，从火焰中走向了还在摇头摆尾吐火的火龙。 火龙住在妖兽里有一阵子了，每次有人类过来，骚扰他，和他战斗，都会输给他，他不觉得这次会是例外，因此他一点不担心，反而非常放松。 眼神清澈如同天真的孩子。 但王江山可不会和火龙讲道理，就算火龙再像小孩也一样。 当王江山走到火龙面前的时候，火龙吃了一惊，眼神兴致盎然，绕着王江山转了一圈，仿佛一个小孩得到了喜欢的玩具，即将大玩特玩，嘿嘿笑道：“没想到你会比普通的人类抗火，这下可以多烧一会儿了！” 王江山提着刀砍在了火龙的鼻子上。 火龙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好痛！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可是龙！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你不能是例外！” 火龙浑身上下都燃起火来，眼中充盈了泪水和恨意，一边惨叫，一边张着嘴向王江山咬了过来，口中时不时吐出火焰，却似乎因为疼痛而没有之前厉害。 火焰弱了许多，王江山就轻松了许多，一边遛狗似的躲避火龙的啃咬和火焰，一边突然向火龙砍过去，火龙措手不及，只能一次又一次发出惨叫声，听起来可怜可怕极了。 在王江山又一次得手之后，火龙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的火都熄灭了，摇了摇尾巴，把地面上被火烤得蔫头蔫脑的发灰小草小花扫得贴在了地上，低着头，嘀嘀咕咕说：“不玩了，不玩了！赢不了，没意思！” 王江山将信将疑，停在了不远处，看着他问：“是吗？” 火龙低着头说：“是啊。” 王江山感觉有诈，但不想被火龙发现自己知道了，不退反进，笑意盈盈问：“那你能现在离开这里吗？” 火龙猛然抬起头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地面轰隆隆直响，一股巨大的火焰冲了过来，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种可以把人瞬间烤成黑炭的高温。 王江山毫不犹豫转头跳进了寒潭。 虽然他可以站在火焰前，通过点满了的闪避，躲开这一次攻击，但这攻击不知什么时候结束，还是跳进寒潭一劳永逸比较好。 寒潭冰凉，王江山长舒一口气，不费自己的力气，就可以躲避攻击，何乐而不为？ 火龙在寒潭边破口大骂：“有本事跟我打，有本事出来呀！你装什么死？别以为我刚才吐火，就没看见你跳进去了！ 实话说了吧，跟你打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只是想耍耍你，看你想干什么。 就是你把我要找的人藏起来了吧？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下次你们要是一起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先打你！” 火龙骂了半天，没有一点回应，气得团团乱转，想冲进去，结果浑身上下的火焰都被熄灭，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跳了出去，眨眼间飞回了巢穴，一点影子也没有了。 王江山从寒潭中爬出，见周围的草木都被烧焦了，坐在寒潭边上，小心翼翼伸出鞋子，试探了一下地面的温度，鞋子融化了一半。 吓得他立刻把腿收了回去。 春带雨从寒潭中冒出头来，往周围看了一圈，没有看见火龙，松了一口气，学着王江山的样子坐在寒潭旁，才发现环境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分惊讶问：“这是，那只火龙刚才做的吗？” 王江山点了点头：“是啊。” 第6章 春带雨皱着眉头，看着王江山：“你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吧？” 虽然王江山血量现在还是只有一，但是他的伤只是看起来严重，经过寒潭的浸泡，本来疼痛的地方都往外透着一股冰凉感。 王江山垂下眼去，故意当着春带雨的面把一只微微颤抖的手背到背后藏起来：“没事。” 春带雨一把抓住，紧张说：“这还没事吗？” 王江山脸色瞬间惨白，蹙了蹙眉说：“你轻一点！” 春带雨连忙松开手，惊慌失措说：“对不起！” 王江山小心翼翼把那只手收回去，用两根指头把粘在皮肤上的布料一点一点扯开：“没事！” 本来被火烧焦了的皮肤，因为布料被撕开而出现了新的伤口，艳红色的血珠就从伤口的缝隙里溢了出来。 布料是黑色的，皮肤是没有的，血液是凝固的，一团粘稠发黑的褐色，有一股烧焦了的苦味。 春带雨眼眶一红。 他一边哭，一边翻自己的包，那个包被他拿出来的时候还在往下滴水，他从里面翻出一个瓶子，毫不犹豫把瓶子递给王江山：“这是玉肤丹，你吃了吧。” 王江山看见他哭，以为把他吓坏了，望着他轻声问：“你怎么哭了？” “如果我没有往这边跑，你就不会受这样重的伤，都是我的错，”春带雨本来勉强忍着眼泪，一听王江山问起来，顿时嚎啕大哭，“对不起！” 王江山松了一口气，抬手扶了一下额头，气若游丝说：“我不怪你，别哭了，头疼。” 春带雨止住哭声，从包里翻出一个新瓶子：“这是补血补气丹！快吃！” 他又翻一个瓶子，哆嗦着手说：“还有凝神丹！” 王江山略一犹豫，便把那些都吃了。 这里闹成这样还没有人来，恐怕是不知道，要么就是不管，再装虚弱也没什么必要。 第7章 春带雨看他吃了丹药，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心上的石头勉强落了地。 他随手擦了擦泪痕，把那些空瓶子放回包里，往周围看了看，土地虽然还是焦黑色，但空气中的热度降了些，天空上的云都没那么红了。 “这次的事情谢谢你，”春带雨眼泪汪汪望着王江山，“我应该留下来照顾你的，但是，我是接了任务来的。我可以先去提交任务吗？” 王江山眨了眨眼，心中暗喜。 他之所以来到宗门修仙，是因为宗门之中外出的长老云游时路过他家乡，说他哥一定是个修仙天才，请务必要他家让他哥去修仙。 长老还和他家约定了时间，到时候去接人，可惜，他哥死了，他们家不敢说出实情，让他替他哥修仙，他就来到了宗门。 于他而言，修仙固然是件好事，但总是顶着他哥的身份也不是个事。 因此他必须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尽快正常离开宗门。 这次是个好机会。 “任务比较重要，”王江山十分善解人意说，“你去吧！” 春带雨眼眶红红的，忍住哭声：“那我就走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 他转身把那些拿出来的瓶瓶罐罐都塞回去，一边塞一边往外跑，跑出去了，哭声倒渐渐大起来。 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哭声反而清楚些，风一吹，就乱了，满林子里乱窜，倒像是撒了一把酸甜味的糖豆，五颜六色滚了一地。 王江山依旧坐在那寒潭旁边，晃了晃腿，看着周围被烧得焦黑的土地。 一只白蝴蝶从旁边飞过来，晃晃悠悠落在草地上，那烧焦了的草就一下子变成灰，落在地面上，蝴蝶也跟着趴在地面上，扇了两下翅膀，两只豆豆眼看着有点呆。 王江山一下子笑了出来，这时候，才慢慢察觉出身上没好完的伤有些痛，转脸面向旁边的寒潭水面。 烧是被烧过了，好也好了，大约那玉肤丹首先治的是脸，脸上比其他的地方倒看不出什么伤。 王江山挪开了目光。 与此同时，走到任务处的春带雨从包里掏出一个瓶子，把瓶子交给了王师兄。 王师兄是宗门安排在任务处，负责查验任务物品，核对任务信息的宗门弟子，新上任的。 “恭喜，你的任务完成了。”王师兄把任务奖励交给了春带雨。 春带雨伸手接了，正要把东西放回包里，打开包一看，却突然愣了一下。 他的那个表情好像是青天白日里见了一只鬼，拦在路上，七窍流血，一边惨叫，一边趴在地上向他爬着过来，喉咙里哀求救命。 王师兄和他近在咫尺，看见他突然变脸，被他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问：“你这是怎么了？” 春带雨听着询问回过神来，心脏砰砰乱跳，眼前阵阵发黑，勉强笑了一下，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些，嗓音沙哑说：“我好像丢了个东西。”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希望自己不要当众哭出来，免得太难堪。 但心里一阵一阵涌出酸涩来，像柠檬树下掉落了满地的柠檬，全都成熟到腐烂了，被虫子密密麻麻叮出洞来，一股一股往外流水，都是酸臭的，闻起来叫人恶心的水。 或黄或青的皮，在太阳底下一晒，就开始发黑，黑得叫人想吐，偏偏虫子还在里面蠕动，简直不能直视。 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了。 王师兄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那你现在去找吗？” 春带雨恍恍惚惚好一阵子才听出那句话的意思来，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 他说着，转了个身走向门口，在门槛上被绊了一下，差点一头撞在门框上。 周围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屏住呼吸冲了出去，额头上很快渗出了汗珠，脸颊红得像要滴血。 那块红布一定不能丢掉！那可是独一无二的护身符！他家里的人的灵魂还在里面呢。 要是弄丢了东西，就不知道灵魂会跑到哪去，也许变成鬼，被人打得魂飞魄散，也许变成僵尸，要来吃他的血肉，也未可知。 他在半路上就被人拦住了。 春带雨停了下来，眼前一黑，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蹲在地上，其他人在他身边围了一圈。 “你还好吗？”边上一个人皱着眉头问。 “好多了。”春带雨面无表情说。 他本来想勉强笑一下的，但是感觉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就干脆算了，才发现自己的脸被路上的风吹得僵硬。 “你能站起来吗？”边上那个人又问。 春带雨缓了一下，站起身来说：“可以。”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继续拦着他说：“你这个状态不能去任何地方，请跟我们到旁边休息一下吧。” 春带雨忽然觉得他们的脸都比平时放大了许多，又恐惧，又怀疑，又警惕，像看着一只浑身鲜血淋漓，随时会发狂的野兽。 他讨厌他们这种样子，更讨厌他们用这种样子对他。 但不管是要继续跑，还是要和这些人打，他通通没有胜算。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对周围的人露出疲惫而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 看着周围一圈人，苍白而陌生的脸是那种如出一辙的平淡的表情，春带雨忽然不可抑制，想起王江山来。 王江山的脸是有颜色的，脸上的表情是鲜活的，就算警惕他，也不会用那种看野兽一样的目光看他。 边上的巡逻弟子把他转移到一个十分安静的小亭子里，对他说了些话就走了。 缓了好一会儿，春带雨站了起来，一路向着妖兽林走了过去，这次的速度慢了许多，但是他还是被拦住了。 “为什么？”春带雨瞪圆了眼睛，愣在原地。 在妖兽林附近巡逻的弟子也感到很无奈，用温和而怜悯的目光注视着他，叹着气轻声回答：“这里是禁地，不能让人随便进去。 你有什么一定要在里面执行的任务吗？如果是那样，我们可以放你进去，如果不是，请你现在离开。” 春带雨表情有点扭曲，笑了一下说：“我明白了。” 春带雨转过身离开了。 巡逻弟子们皱了皱眉，有些担心。 “他看起来好像有很重要的事。” “但规定就是规定，我们也没办法。” “少管闲事！”巡逻队长皱着眉头，严肃说。 众人低了低头，不说话了。 “继续巡逻！”队长说。 背对着他们越走越远的春带雨听到这一句话，脚步顿了一顿，有一个微不可查的转身的动作，紧接着就加快了步伐，往更远处走去。 队长正好往春带雨这边看了一眼，见他没有回头的意思，满意点了点头，和队员一起离开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天色处于一种明暗交接之中。 鬼鬼祟祟的春带雨重新出现在了妖兽林附近，毫不犹豫向着妖兽林中猛冲过去。 迷迷糊糊的王江山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迎面一阵风扑到脸上，发现一个黑黝黝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 他正在疑惑，那影子近了，才发现是春带雨。 第7章 王江山皱了皱眉，疑心是自己睡糊涂了，但还是试探着问：“你又回来了？” 春带雨一下子停住脚步，转过头来。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 春带雨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来说：“是我。” 王江山有些疑惑问：“你掉什么东西了？” 春带雨缓缓点头，擦了一把眼泪：“我掉了一块红布，那是我的护身符，一直都戴在身上，没想到，我在任务处的时候发现东西不见了。” 他哽咽着说：“肯定是在路上掉了。” 王江山若有所思，抱着一点侥幸问：“那你立刻就回来了？” 春带雨愣了一下，点头说：“是啊。” 王江山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春带雨露出迷茫的神色。 王江山笑了一下，岔开话题问：“如果你是立刻就回来了，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如果没有任务是不能随便进来的，要么是被罚，你被罚了吗？” 春带雨垂着眼帘，黑沉沉笑了一下，轻声问：“如果我说，我既没有被罚，也没有领任务，是偷偷进来的，你可以为我保守秘密吗？” 那是一种叫人浑身发毛的阴森森的声音。 王江山在心里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他现在死了，死因一定是知道太多！他就不该问的！ 但王江山转念一想，摆出十分有诚意的微笑：“当然。” 春带雨注视了他一阵子，周围的风从暖变冷，又从冷变暖，王江山不由有点紧张。 春带雨方才缓缓笑道：“多谢你了。” 王江山松了一口气，随即犹犹豫豫对他说：“我想帮你的忙，但我被困在这里，实在帮不上什么，要是有人过来问我，我也担心出事。” 第8章 春带雨挑了挑眉，含笑注视着他，眯着眼睛问：“你有办法？” “不如，你替我待在这里，我把手环给你，你吞下丹药，伪装成我的样子，我替你进去找东西，你把走过的路和东西的情况详细对我说，我找到东西立刻回来找你。 若有人到里面去找你找到了我，我就吞下丹药，伪装成陌生人的样子，他们应该不会起疑。”王江山望着春带雨，诚恳说。 春带雨若有所思，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好啊。” 王江山感觉他会同意，没料到他会同意得这么轻松，倒有些惊讶。 春带雨语气温和，轻轻笑道：“怎么？” 王江山连忙摇了摇头，讪讪笑着：“没什么！” 春带雨点了点头，吞了丹药，变成了王江山的样子。 王江山看着春带雨现在的脸有些恍惚。 春带雨故意笑了笑，望着他意味不明问：“我像你吗？” 王江山不知道他问这个什么意思，有些慌张，低着头吞了丹药，把手环取下来给他，笑了一下，迅速回答道：“挺像的。” 春带雨细细把情况说了，王江山立刻向着妖兽森林里去。 春带雨坐在寒潭旁边，看着王江山的背影远去。 王江山进入了妖兽森林深处，逐渐放慢了速度，越发警惕起来，一边走一边往左右看，怕自己不小心惊扰了什么东西。 走了一段路，王江山突然停了下来，感觉自己踩中了什么，低下头一看，一条巨大的蛇蜕。 他小心翼翼往后退，一步一步从那条巨大的蛇蜕上走开，等终于踩到了地面，猛松了一口气。 王江山正往外走，后背上突然砰的一声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感到头晕目眩，缓缓回过头，暗自祈祷，不要是那条蛇。 那是一棵粗壮的树。 王江山松了一口气，那棵树突然睁开了眼睛，向他冲了过来。 王江山掉头就跑，速度飞快，那棵树追了半天没追上，随便在路边停了下来。 王江山又跑了一段路，气喘吁吁，想找个地方慢慢休息一下，发现不远处有个洞穴，就走了过去。 里面比外面还要黑，他在洞口停了一会儿，眼睛缓过来了，才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又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块红布。 王江山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把东西捡了起来，擦了脏污，仔细一看，这东西应该就是春带雨的，他转身就要走。 可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阵沙沙的声音，就像是蛇的鳞片和地面摩擦着，蠕动往前的声音。 声音已经到了洞穴入口，王江山转着圈想在洞穴里找个地方藏起来，但是没找到。 洞口处半空中亮起两盏巨大的灯笼。 王江山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面向洞穴入口，直视那双巨大的明晃晃的眼睛。 洞穴入口的巨蛇看见里面有人愣了一下，张开血盆大口往外吐了吐蛇信子，猩红的蛇信子在半空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巨蛇把头低了下来，张开嘴一口咬了下来，地面晃了晃，飞沙走石，一阵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江山站不稳当，干脆就地一滚，躲开了巨蛇的那张血盆大口，往旁边撞了过去。 巨蛇缓缓往洞穴中挤进来，王江山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一时头晕目眩。 巨蛇的鳞片和王江山只有一线之隔，王江山打了个哆嗦，干脆在地上匍匐前进，飞速向洞穴内冲，一溜烟扎进黑暗里，巨蛇都愣了一下。 论灵活，巨蛇是比不过王江山的，但王江山激怒了巨蛇。 巨蛇甩着尾巴拍打地面，把头一低，贴在地面上，向着洞穴内部追了过去。 王江山跑了一段路就停了下来，心脏剧烈跳动，眼前一片黑暗。 他来是找东西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他只要想办法回到寒潭旁边把东西交给春带雨就行。从洞穴入口离开最简单。 王江山转身，冲向洞穴入口，不出意外，在半路见到了巨蛇，巨蛇冲他嘶嘶吐着蛇信子，嘴里散发着一股浓稠的血腥味和腐烂的臭气。 他的脚步顿了一顿，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冲上去，掏出他的刀，一刀扎进了蛇的眼睛里，一股鲜血飙了出来，冲到王江山的脸上，王江山闭上了眼睛，感到一阵剧痛。 巨蛇痛得抽搐，在洞穴里转着圈打起滚来，把头往洞穴上撞，王江山跟着被撞在石头上，卡在巨蛇和洞穴之间，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感觉五脏六腑都碎了，往外吐了一口血。 不过他缓缓笑了起来，手里死死抓着刀，一脚踹在巨蛇的眼睛上，把刀拔了出来，整个人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巨蛇又一次撞了过来，王江山的耳朵嗡嗡直响，握紧了刀，往前扎了过去，巨蛇撞过来的力气很大，撞在刀尖上，就噗嗤一声把自己的大半个头扎进了那把刀。 【血量百分之十，攻击力翻倍】 【危险地区暴击概率增加】 【血量为一，闪避百分百，攻击力随机增加，防御无限】 王江山一边流血一边笑，口鼻呼吸之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此刻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对面的血，双手一个劲颤抖，几乎握不住刀，仿佛连手臂的骨头也碎了。 笑声刺激了巨蛇，巨蛇更加暴躁，一个劲向着王江山撞了过来，洞穴顶上的石头一块接一块掉下来。 他用力把他的刀从巨蛇的伤口里拔了出来，巨蛇在地上滚起来，王江山一刀一刀扎过去，感觉不过瘾，干脆把刀收起来，爬到了巨蛇身上，握紧了拳头，一拳一拳揍下去。 好半天之后，洞穴塌了大半，巨蛇不动了，王江山顺着巨蛇找到了洞穴入口，从巨蛇身上跳了下去，巨蛇的尾巴还颤抖着向地面拍了两下，但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掀起了一阵灰尘。 王江山掏出刀来，把巨蛇的蛇胆挖了出来，开膛破肚的时候发现巨蛇居然还有一颗半成型的妖丹，就一起收了，顺手割了这条蛇的一块鳞片，哼着歌，摇摇晃晃向寒潭走去。 寒潭等着王江山回来的春带雨，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回来，不由得开始忧心忡忡，绕着寒潭走来走去。 王江山走到寒潭旁边，把红布交给春带雨，笑眯眯问：“这是你的东西吧？” 春带雨闻着浓重的血腥味，看着已经分辨不出本来样貌的王江山，完全愣住了，目光缓缓往下移，看见那块居然还算干净的红布，瞬间热泪盈眶接了过去：“谢谢你！” 王江山点了点头，收回手去，往寒潭边一坐，就一歪头，躺在了地上，闭了眼睛，昏昏欲睡。 春带雨立刻把红布塞进包里，从包里翻出药丸来，全部塞给了王江山，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颤抖道：“你不要死！” 他把所有能治伤的药都给王江山吃了，王江山感到头痛，轻声安慰他说：“只是看着吓人，其实都不是我的血，你别害怕。” 他感觉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皱着眉头拉着春带雨的手，交代遗言一般慢吞吞说：“我可能快要死了，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春带雨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说：“你不会死的！是什么事？” 第8章 春带雨哭道：“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王江山笑了一下，感觉胸口碎掉的骨头还在隐隐作痛，往外吐了一口血：“我要是死了，请把我的尸体送出宗门。” “我知道了，”春带雨点了点头，没忍住呜咽，哭着说，“你不死也可以离开，求求你活下去！” 王江山闭上眼睛，把喉咙里涌起来的血吞回去，有些无可奈何又十分温和轻声说：“安静些吧，让我休息一会儿。” “你睡吧。”春带雨止住哭声，擦了一把眼泪，红肿着眼睛，哽咽着回答。 王江山十分困倦，渐渐真的睡了过去。 廖长老和戒律堂的弟子一起到寒潭旁边，想看看接受惩罚的王江山究竟有没有认真悔改。 众人进入妖兽森林，还没走近寒潭就觉得十分惊讶，这里有一种刚刚被大火肆虐过的景象。 起初，他们以为是有森林里的妖兽冲出来搞破坏，走了一段路，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都有些奇怪。 他们转而认为这是妖兽戏弄他们的诡计，加快了脚步，冲向了寒潭，以为要么能看见妖兽和弟子战斗，要么能看见妖兽和弟子商讨怎样潜入宗门，没想到，看见王江山和春带雨。 众人都吃了一惊。 廖长老皱了皱眉头，往前一步，面色严肃，隐隐有些不耐烦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春带雨转头竖起一根指头在唇边，对他们嘘了一声，小声回答：“别吵，他在休息呢！” 廖长老大踏步走了过去，也顾不得越靠近越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紧紧皱着眉头，走到春带雨面前：“这是怎么了？” 春带雨也皱了皱眉头，缓缓把王江山放在地上，站起身来，挡在王江山面前：“他受了重伤，正在休息！” 第9章 “大胆！你居然敢对长老不敬？”边上一个戒律堂的弟子，往前一步怒视着春带雨，大声呵斥道。 春带雨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戒律堂的弟子都吃了一惊，不由得警惕起来，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长老挥了挥手，让他们稍安勿躁，看向春带雨问：“好端端一个人待在寒潭旁边，怎么会重伤？” 春带雨很不耐烦，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缓缓说：“他的伤太重了，你们先把他送到回春堂去，他接受了治疗，我再说。” 廖长老略一沉吟，点头同意了。 戒律堂的弟子们走上前去就要把王江山抬起来。 王江山还是被吵醒了，起初他只是迷迷糊糊觉得周围突然有点吵，想睁开眼睛，感觉身体沉重，不太听使唤，半梦半醒之中就想坐起身来，和自己的身体挣扎了一会儿，一下子把眼睛睁开了，像僵尸一样坐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戒律堂的弟子们又惊讶又紧张，用警惕的目光紧紧盯着王江山。 春带雨眼前一亮，三步并做两步扑过去，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问：“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王江山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好。” 他用目光往周围扫一圈，回过神来，对春带雨说：“事情还是在这里说完比较好。” 春带雨急得眼睛都红了，眼泪汪汪说：“可是，你这么重的伤，之前不能随意挪动也就算了，怕加重你的伤势，现在已经可以离开了，你怎么能不去？” 王江山对他笑了笑，回答说：“我可不想在回春堂治疗到一半就被赶出来。” 春带雨愣了一下，沉默了。 廖长老等得不耐烦了，大声问：“你们聊好了没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再不说清楚，把你们通通赶出去！” 春带雨张口想要说话，王江山拦住他：“说话的机会还是让给我吧。” 春带雨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王江山看向长老说：“我在接受惩罚的期间，想要擅自离开，诱骗了同门帮忙，进入了妖兽森林深处，所以才受了伤。” 春带雨瞪大了眼睛。 廖长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说：“你知道，在接受惩罚的期间，违反规定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吧？” 王江山点了点头，低眉顺眼回答：“我知道。” “妖兽森林深处是禁地中的禁地，未经允许就擅自进入，一定会被惩罚，”廖长老注视着他，面色严肃，“明知故犯，会受更重的惩罚，你也知道吧？” 王江山点头，心中兴奋，回答说：“知道。” 廖长老居高临下看着王江山，平静宣布结果说：“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宗门的弟子。” 春带雨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不是这样的！” 廖长老看向春带雨，抱着一种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说什么的心态，笑了笑说：“那你讲。” 春带雨立刻连珠炮似的说：“我进入妖兽森林执行任务的时候，弄丢了东西，我绕开了巡逻偷偷回来找，威胁他帮我的忙，我抢了他的手环，让他替我去妖兽森林，他没有办法，只好去了，回来的时候就重伤了，还把东西给我带回来了。” 他涨红了脸，皱着眉头大声说：“想也知道吧！谁会愿意一个人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如果不是被威胁，怎么可能？” 廖长老笑了一声，看着他问：“你已经拿到东西了，他已经没有用处了，你还想着救他做什么？” 春带雨面色平静说：“他替我拿回了东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王江山吞掉春带雨给他的那些药丸之后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更别提，还休息了一段时间，但感觉此刻听见春带雨说这些维护他的话，一股腥甜气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王江山往外吐了一口血，也忍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说：“不是那样的！我进入妖兽森林深处，是因为离开森林就会被发现擅自离开，没办法继续玩，替他找东西，只是骗他的，路上恰好捡到了，就带回来给他了，没想到他那么天真！” 王江山一想到很可能没办法离开宗门，说完话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春带雨吓了一跳，连忙把王江山接住，对廖长老催促说：“不管是什么惩罚，都是我的错，请快点把他送到回春堂去吧！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能再拖了！” 廖长老把他两个看了看，对旁边的戒律堂弟子们说：“一起送到回春堂去，先治好了再说，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这么大一个宗门，连个人都治不起！” 春带雨小声说：“谢谢！” 廖长老似笑非笑说：“不客气，之后慢慢清算，总有你们受罚的时候。” 王江山被送到了回春堂。 他醒过来的时候，春带雨在旁边紧张看着他，他拉着春带雨问：“最后究竟是怎么罚的？” 春带雨愣了一下，缓缓笑道：“长老说等你醒过来再谈。” 王江山躺了回去，感觉眼前一黑又一黑。 春带雨吓了一跳，站起来往外面喊：“来人！” 王江山拽住他：“我没事，别喊了，头疼。” 春带雨立刻坐下来，细声细气说：“对不起。” 房间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白衣人走了进来，王江山以为这个人是回春堂的弟子，春带雨却吃了一惊，站起身来，拦住那人：“你是谁？” 白衣人好脾气对他笑了笑：“我姓何，是本门长老，平时负责回春堂这边，听说妖兽林来了两个重伤弟子，特意来看看，如果伤势真的很重，我可以提供治疗。” 春带雨的脸涨红了：“抱歉。” “没关系，”何长老面带笑意，挥了挥手，看向王江山问，“你需要帮助吗？” 春带雨立刻说：“他需要！” 王江山缓缓摇了摇头：“治疗还是给更需要的人吧。” 何长老的笑意加深了，注视着王江山的目光温和中带了一丝欣赏，往前一步说：“我还是检查一下吧，这本来也是我的职责。” 王江山想接受惩罚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倒也不必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便没有再说。 何长老诊脉后，有些惊讶问：“你总是受这样重的伤吗？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如果你之后有时间，可以多来我这逛逛吗？” 他若有所思，收回手说：“这有助于我对治疗的研究。” “如果能帮上忙，”王江山随口说，“我很愿意。” 何长老眼前一亮，缓缓露出温和狡黠的笑容：“一言为定！” 话音未落，沉着脸的廖长老出现在外面，看见房间里这么多人，皱了皱眉疑惑问：“什么一言为定？” 何长老转过身笑盈盈说：“到外面去，别打扰了病人休息。” 廖长老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点奇怪，但还是走了出去。 何长老给王江山掖了一下被子，笑眯眯说：“好好休息。” 王江山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何长老走了出去。 走到回春堂外一片空地上的廖长老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何长老问：“你什么意思？” 何长老笑眯眯说：“那是个好苗子，不是吗？” 第9章 “那又怎么样？天底下的好苗子多了，难道，每个好苗子出了事，都不给惩罚吗？那未免对普通弟子太不公平了！”廖长老冷笑一声，像根油盐不进的四季豆一样，硬邦邦说。 “可以让他们将功折罪，更何况这次又没出什么事，何必那么兴师动众？”何长老笑眯眯说。 廖长老若有所思，把他看了看疑惑问：“你看上他们两个谁了？缺人也不是这么缺，难道你出去招人会没有人手吗？” 何长老低头咳嗽了两声笑道：“只是要人手还好找，像那个好苗子，可不是随便能找到的。” 他正要细说，廖长老挥了挥手，不耐烦打断他说：“既然你一定要他们两个留下，那就留下吧，我看他们两个也待不了多久。” 何长老愣了一下，眉眼弯弯笑道：“多谢！下次你来这，我亲自给你治疗。” 廖长老挥了挥袖子，转身就走：“好像我差你那点儿似的！” 何长老慢吞吞进入了回春堂，掀开帘子，对王江山和春带雨说：“廖长老走了，他说不会赶你们走了，只管留下来，慢慢休息吧。” 他轻轻笑道：“不用客气。” 王江山本来和困意挣扎着，睁着眼睛，就是想等何长老回来给一个结果，现在人回来了，结果也等到了，他却感到喉咙一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春带雨吓得站了起来：“这怎么是好？” 何长老挥了挥手：“不用着急，我来看看，也许是太高兴了。” 春带雨眨巴眼睛，将信将疑：“是吗？” 过了一段时间，身上的伤都好全了，但王江山还是懒懒的，不愿意动弹，整天躺在床上，好像粘在上面了，谁要是碰他一下，手都会变成糊糊。 第10章 春带雨每天都来，有时候带点吃的，有时候过来打扫卫生，虽然这里空间不算大，王江山又不怎么动，没什么好打扫，不打扫也没什么，但他坚持要这么干，王江山阻拦过一两回，也就算了。 春带雨好像终于意识到，做这些事情并不会让王江山高兴，从每个小时问一次，变成一天多都没出现，王江山还以为他要么是出事，要么是不来了，没想到他突然出现，掏出了一块牌子。 “这是什么东西？”王江山感到疑惑。 “这代表我们可以出门！我想带你一起去，我们出去玩儿，也许你会高兴的！”春带雨拉住他，试图把他拖出去。 王江山倒吸了一口凉气，抓住了门框：“这不好吧？我没那么想出门。” 春带雨拉着他说：“没什么不好，我在任务处已经说过了，这是允许的，你想买什么我都出钱，陪我玩儿吧！” 王江山松了手，被拉走：“那好吧。” 二人离开了宗门，到了附近的一个城，在里面逛了逛，天很快就要黑了，城里亮起了灯，王江山想起了包里的蛇胆，与其继续留着，不如卖掉。 他把想卖东西的事情告诉了春带雨。 春带雨眨了眨眼睛，带着他到了一个红彤彤的宝塔形状的高楼面前，指着门口对他说：“这是万宝楼，买卖东西都从这儿走，要是有什么坏事儿，还能找商会。” 王江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把那栋楼看了看。 春带雨轻车熟路带他进去。 二人到了一个小房间，侍从上来送茶，一个戴着小圆眼镜的中年男人笑眯眯过来问：“二位客官用茶，请问有什么需要？” “来卖东西的。”春带雨品了品茶说。 “是什么呢？”中年男人问。 王江山掏了掏包说：“蛇胆。” 中年男人笑了一下：“我们这都是要鉴定的，你能把东西现在拿出来吗？” 王江山把东西掏出来，侍从接了过去，中年男人笑眯眯说：“如果不放心，可以跟着去。” 王江山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侍从对他鞠了一个躬，就用托盘把蛇胆带走了。 中年男人解释：“我们这鉴定是去专门的房间，很快就还回来了，如果你不想卖，也可以反悔，我们会把东西原样还给你。” 王江山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侍从很快端了东西回来，给了一个价格，中年男人面带微笑向王江山转述，王江山想了想，觉得这个价格也还不错，同意了交易。 签了合约，按了手印，中年男人把那张合约从桌子上揭下来，对着手印的位置吹了吹，笑眯眯把钱交给了王江山。 王江山收了钱起身离开，在准备下楼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侍从低着头急匆匆撞上了，他踉跄了一下，春带雨正好在旁边就扶了他一把。 那个侍从连忙道歉，一个劲说：“对不起，对不起！” 王江山对因为被撞了一下就找别人麻烦的事情没有兴趣，挥了挥手，满不在乎说：“没事，你走吧。” 侍从点了点头，又一个劲说：“谢谢！” 他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不见了。 春带雨皱了皱眉，有点疑惑，小声说：“走这么快，也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 王江山笑了一下，不以为意：“谁管他干什么？开着门做生意，他来打工的，肯定是忙工作了，也许是怕被罚钱！” 春带雨也笑了一下：“或许吧。” 他们就走了出去，在街上随便逛了一下，天色更黑了，春带雨把王江山带到了住处，一人开了一间房。 “我就住在你隔壁，”春带雨把钥匙交给王江山，“有事随时找我，明天早上我们可以一起出去。” 王江山接过钥匙，点了点头。 夜里休息，王江山把钥匙放在床头柜上，确认门窗都关好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多久，就隐约感觉门外有什么东西在响。 他睡不着，睁开眼睛下了床到门边去查看情况，因为怕有人守在门口，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开门，只是从门缝往外看，看见门缝还真有一块布料，给他吓一跳。 大约是里面的声音，让外面的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停了一下，那块门缝的布料动了，一只眼睛贴在地面上，从门缝望了进来。 王江山皱着眉头掏出刀，一刀扎了下去，扎在了那块门缝进来的布料上，只听呲啦一声，那块布料就撕裂开。 门外安静了。 王江山试着从门缝往外看，没有看见眼睛，也没有看见别的布料，好像外面什么都没有，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推开门。 外面空空如也，走廊上吹过一次凉风，窗外夜色沉沉。 王江山皱着眉头把门关上，重新躺在床上休息，闭上眼睛之后，立刻昏昏欲睡，却没看见房间中多了一股又一股的白色烟雾。 他无意中吸入了那些白色烟雾，感觉灵魂被一只手拽着往下，要他沉睡，他不愿意，挣扎起来，突然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床边好像多了什么？ 他转过头去，一只穿着衣服的兔子玩偶正在摸他的包，衣服上破了一块，破的那块好像就是他刚才撕裂的那块。 四目相对，兔子玩偶立刻把手收了回去，手里却多了个瓶子，王江山认出那瓶子是他用来装半成型巨蛇妖丹的，瞪大了眼睛，从床上跳了下去。 那只兔子转过身，在桌椅上一阵跑，撞开窗户出去了，王江山是想推门走的，但这会儿真要是推门，恐怕赶不上，一时情急，只好从打开的窗户跳了下去。 窗户不高，王江山落地之后，立刻跟上了那只兔子，兔子转头一看，发现他还跟着，方向一转，向远处跑去。 王江山直觉那只兔子换了目标，但也不能不追，皱着眉头赶了上去，兔子开始转圈，在一大堆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王江山追得火冒三丈。 要不是担心扰民，他现在就要破口大骂。 那只兔子突然在一扇沉重巨大而老旧的木门前停了下来，门后是幽深灰暗的古宅，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点声音，涌动着灰紫色的雾，像一片浮在半空的海，足够把所有掉进去的人都悄无声息吞没掉。 兔子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王江山已经追到面前，那只兔子往门上猛然撞了一下，门开了一条缝隙，兔子呲溜一下，从那缝隙里钻了进去。 王江山紧跟着推开门，也进去了，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王江山想听听那只兔子跑到哪儿去了，可是连声音也听不见，他正觉得奇怪，眼睛适应了情况，往前一看，兔子正躺在台阶上。 王江山走过去，把兔子拎起来，兔子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死了，王江山从兔子手里把自己的瓶子拿了回来，兔子还是没有反应，这种情况，要么是幕后者放弃了这只兔子，要么是这里有什么东西，把控制兔子的能量吞掉了。 王江山左右看了看，暗暗提起警惕。 他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便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远处黑暗中有一个人，渐渐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双目漆黑，没有一点生气，像是死了。 第10章 王江山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那个人就慢悠悠从他面前走过去了，走起路来像飘一样，要是在远处看大约这个人和鬼差不多。 起初，王江山以为，是这里太黑了，所以，那个人虽然从他身边经过，却没有看见他，毕竟，他没发出声音，一时没被注意到，也算正常。 他就两步赶了过去，抓住了那个人的胳膊，那个人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就像没有知觉一样，一步接着一步，继续往前走。 王江山仔细看他的脸，他脸上的表情也没变化，王江山松开了手，那个人用一种很僵硬诡异的姿势，直起身来。 王江山在原地呆了一下，意识到这种情况完全不正常，多半是有人暗中操控，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在经过一条长长的阴暗的走廊之后，那个黑漆漆的人影在前面停了下来，王江山找了一个比较近的位置，躲在黑暗中往前张望。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最前方靠墙的位置冒了出来，对站在不远处的人招了招手，那人走过去两步，突然跪下来，把头低了下去，四肢着地，又安静，又顺从，又卑微。 那团黑气在半空中转了转，陡然膨胀起来，有两个人那么大，突然落在椅子上，渐渐出现了人形，只是那张嘴格外大，仿佛足以吞下一头大象，里面黑洞洞的。 那好像是一个鬼，并且试图吃人。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四下里寻找一条可以悄无声息出现在那只鬼背后的路，蹑手蹑脚摸黑走到了那只鬼的旁边，目光往周围一扫，一时间没有找到趁手的兵器，又不好现在把自己的刀掏出来，怕不小心被发现，就握着拳头，冲着那只鬼的脑袋打了下去。 那手感很是奇怪，像是陷在了一团臭烘烘软绵绵的泥巴里，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凉感，从手指尖一直传到胳膊，甚至还想往脑袋上窜。 第11章 王江山被这种奇怪的感觉刺激得一哆嗦。 那只鬼缓缓扭过头来，身体像麻花一样，又渐渐染上黑色，变成了一团雾气，只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鲨鱼一样密密麻麻的尖锐的牙齿，一口咬了过来。 王江山感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这个时候也不用担心被发现了，他立刻抽出他的刀，冲着对方砍了下去。 一刀下去，那黑雾居然断成两截。在半空中变成小黑团子，蠕动了一下，又撞了回去，重新变回一团，露出狰狞的五官，狂笑道：“来呀！” 王江山皱着眉头，抄起刀，对着黑雾一顿狂砍，黑雾在半空中被切成一小节一小节的，看起来比穷人家面碗上的葱花还要细，但紧接着，黑雾就在半空中恢复了原状。 王江山知道这是一场硬仗，握紧了手里的刀。 黑雾阴森森盯着他，冷笑说：“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现在该我了！” 话音未落，黑雾扑了过来，王江山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双手酸麻，膝盖好像被人踢了两脚，脚踝上好像有锯子在来回磨动。 手上的刀一下子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王江山皱着眉头，把刀拿回手里，手腕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被人用裹满了辣椒盐水的尖尖鞋子踢了一脚。 王江山手一抖，那把刀又落在地上，他怒气冲冲把那把刀捡回来，如出一辙的手腕剧痛再次袭来，他咬着牙握紧了刀，对着眼前漆黑一片的雾气狂砍。 手上的剧痛渐渐消退了，雾气的颜色变淡了，一种源源不断的虚弱感出现了，王江山能清楚看见自己的皮肤逐渐透明，他好像要被那只鬼吸死了。 他开始紧急回想是否学过什么对付鬼的咒语，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但血量是逐渐降低的。 【血量百分之十，攻击力翻倍】 【危险地区暴击概率增加】 【血量为一，闪避百分百，攻击力随机增加，防御无限】 王江山感觉到体力恢复了一些，连精神也好些了，也许是休息的作用，也许是系统的作用，总之，他握紧他的刀，再次向那团黑雾砍过去的时候，黑雾惨叫了一声。 他的刀开始闪起金光。 黑雾迅速往后退，退到门口，露出一张五官错位的扭曲的脸，肤色惨白，脸色阴沉，印堂发黑，脸颊上有一道巨大的破口，看起来是刀伤，应该就是王江山刚刚砍下去的那刀。 黑雾张着下巴错位的嘴，露出歪七扭八的牙齿，恶狠狠瞪着王江山骂道：“我早晚会杀了你的！” 王江山笑了一下，提着刀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回答道：“那你就杀吧。” 黑雾眼中闪过一道光，王江山感觉背后起了一阵风，往旁边一闪，发现刚才跪在地上好像死了一样的那个人，站了起来，刚才正在他背后，想要扑过来偷袭他。 王江山蹙了蹙眉，转了一下刀，刀背向下，刀刃向上，一刀下去，用刀背敲在那个人的脖子上，那个人扑过来的时候没有站稳，差点摔在地上，但是身体硬邦邦的，又站了起来，被这么一敲，晃了一下。 王江山看他还不倒，双手握刀，连着狠狠敲了好几下，那个人终于趴了下去，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王江山试探着收了刀，那个人没有反应，王江山用刀尖去挑那个人，那个人还是不动，王江山用刀把那人翻了个面，那个人闭着眼睛，看起来没有威胁了。 王江山抬头向门口看去，门口已经一点雾气的影子都没有了，那只鬼跑了。 王江山从他的包里掏出绳子来，把地上的人扶起来，捆在旁边的柱子上，打了个死结，提着刀从门口走了出去，想找一找那只鬼。 他顺着走廊走了出去，什么也没有看见，突然想把这里的灯点起来，翻找蜡烛的时候，在柜子里居然意外看见了一个被捆起来的白衣服的人。 王江山定睛一看，这人的衣服好像是宗门弟子的服饰，就问：“你是谁？” 这人笑了一下，虚弱说：“我是光明宗门的弟子，楚平烟，入门时间比较早，大家都叫我大师兄。” 王江山隐约听说过有大师兄这么一个人，但是从前没见过，如今见了，莫名感觉哪里不对，把他仔细看了看。 他额头上渗出了一些汗珠，脸色苍白，唇色鲜红，屏住了呼吸，有些紧张的样子，垂着眼，不肯对视，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 王江山皱了皱眉，默默往后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手上给他解开绳子，余光警惕盯着他，面上挂起温和的微笑，疑惑问：“你怎么在这？” “这里闹鬼，”楚平烟长叹一口气，“宗门发了任务，我就领了任务和其他同门一起来了，本来想尽快处理掉那只鬼，没想到我们实力不济，进来没多久就走散了，我被针对，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 王江山轻轻挑了挑眉。那只鬼？哪只鬼？怎么这话说得，像知道他刚刚见过一只似的？ “那只鬼针对你，只是让你晕过去？没受伤吧？”王江山摸摸他的肩膀和胳膊，关心问。 手下一片冰凉，有种摸了冰水的触感。 他把手收回去，垂下了眼，若有所思，楚平烟连忙笑道：“或许是有别的急事，所以只是把我打晕就跑了，没顾得上再对我下手。” 王江山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缓缓笑道：“你的运气真好。” 楚平烟笑了一下，试探着问：“我的腿好像有点麻了，你能背我一下吗？” 王江山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 他假装过去要把人背起来，在楚平烟迫不及待趴到他背上的时候，把人猛然往旁边一甩，楚平烟刚刚暴露本相，是一半烟雾一半人形的状态，被摔在地上震了震，烟都散了，脸是懵的。 王江山一拳捶下去，那张脸扭曲了一下，也变成了黑雾，散了大半，王江山要锤第二拳的时候，黑雾在地上一滚，向着门口去了。 王江山追出去就没看见黑雾的影子，只好皱着眉头再次寻找，这一次，他在一间卧房的床底下见到了动弹不得的楚平烟。 楚平烟闭着眼睛躺在那，看起来像是晕过去了，又有一点像是在闭目养神。 王江山皱了皱眉，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这个人从床底下拖出来，楚平烟突然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向了他，吓了他一跳。 “你早就醒了？”王江山皱着眉头，警惕盯着他问。 楚平烟用那张苍白的脸，对他十分虚弱笑了笑，温和说：“你来之前，我就是醒着的。” 王江山往后挪了一点，疑惑问：“那你为什么不走？” 楚平烟叹了一口气，笑道：“出去也没用，不如在这休息一会儿，说不定就能等到什么机会，你不是来了吗？” 王江山愣了一下，听楚平烟这个意思，他早就知道王江山会来，王江山挑了挑眉。 第11章 “你想要我做什么？”王江山若有所思，看着楚平烟问。 楚平烟微微一笑：“那要看你想做什么了。” 王江山深吸一口气：“我想把这里的鬼抓出来消灭掉，不过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楚平烟含笑看着他，目光中有些欣慰说：“乐意之至。” 王江山不太习惯被这种长辈态度的目光注视，眨了眨眼，有点别扭：“谢谢。” 楚平烟笑了笑说：“我知道一个办法可以灭了那只鬼，我可以告诉你，但是……” 话音未落，他闭上眼睛昏迷过去，王江山愣了一下，他的昏迷实在太及时了，王江山有些怀疑他是装的。 犹豫了一下，王江山伸出手去，想办法把楚平烟从床底下拉了出来，掏了掏自己的包，找出治疗的丹药，全塞进了楚平烟嘴里。 王江山蹲在旁边，目光灼灼盯着楚平烟，等了一会儿，楚平烟渐渐醒了过来。 “现在能把灭鬼的办法告诉我了吗？”王江山盯着他迫不及待问。 楚平烟收敛的笑容，直勾勾的目光和王江山对视，把王江山审视了一番，微微颔首说：“可以。” 气氛开始变得严肃。 楚平烟面带回忆之色，仔仔细细说：“要灭鬼，就要先把鬼吸引过来，只要身体虚弱，阳气就会降低，这时候，在身上画一个厉鬼的烙印，鬼就会出现，过来捕猎。” 楚平烟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王江山看着他，目光有些兴奋，声音倒是平静问：“之后？” 楚平烟微微笑了笑，神色中藏着些许试探，看向王江山说：“之后鬼必定会和人有密切接触。 密切接触的时候，接触者使用阳火符，就可以通过符咒中的火焰，将虚弱状态的厉鬼灭掉，但这个办法有一个坏处，符咒太霸道，使用者也会受到伤害。” 王江山眨了眨眼，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但立刻说：“让我来吧！” 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第12章 楚平烟愣了一下，怀疑他没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又问：“你确定？” 王江山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对他说：“确定。” 楚平烟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一点怀疑他身上藏了鬼，犹豫着说：“你见我之前，我见过那只鬼，那只鬼蛊惑了我的同门，以至于我们大打出手，我不好伤了他们，就被鬼吸了阳气，丢到这里。 我现在十分虚弱，当诱饵正合适，你要是想在我面前吸引鬼的注意力，恐怕要比现在更虚弱才行，可是，你要是太虚弱，做了诱饵，未必能活下来，不如我来。 更何况，我身为大师兄，有庇护同门的责任，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而自己袖手旁观呢？” 他说着，皱起眉头来。 王江山的注意力在另外的部分，掏出刀来：“只要足够虚弱就行是吧？” 他笑了一下。 楚平烟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警惕起来，盯着他，口中说：“你不要冲动！” 王江山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盯着他说：“我可是深思熟虑过的。” 话音未落，王江山抬起刀来，一刀扎进左肩，把刀拔出来，鲜红的血涌了出来，紧接着，他又一刀捅在腹部，轻轻吐了一口气，把刀拔了出来。 本来恢复了一点的血量，再次回到了一。 他自己知道有系统在是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所以根本不担心。 楚平烟完全愣住了，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这是鬼夺舍的，只怕鬼舍不得这么对自己下手，更舍不得新得到的身体，如果是附身的，没有痛觉，表情不会这么正常，如果是被蛊惑，倒很有可能，一定要试一试！ 楚平烟垂下眼去，心中默念了一个阳气诀，王江山对他伸出手：“现在够虚弱了吗？可以画烙印了吗？能把符咒给我吗？” 楚平烟点了点头，随手掏出一张符纸，把东西拍在王江山的手心，暗中观察，发现王江山对阳气诀毫无反应，真的不是鬼，松了一口气，把王江山正要收走的符纸拿了回来，对他笑道：“不好意思，拿错了。” 王江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把那只手收回去，感觉掌心忽然多了一股热意，像是冬天里短暂接触了一下暖炉。 楚平烟把真的阳火符交给王江山，慎重嘱咐：“我只有这么一张，绝不能疏忽，如果要再画一张，要么我死，要么我们一起死，不是闹着玩儿的。” 楚平烟死，是为了画符耗尽心血，一起死，就是画不出符，厉鬼就能把他们都了。 王江山看了一眼符，点了点头，把符纸卷起来，揣在了身上。 楚平烟看着他欲言又止问：“你不止血吗？” 王江山笑了笑：“不必担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流的血越多，越虚弱，越好吸引鬼，不是正合适吗？我还担心不够虚弱，鬼过来之后，找你的麻烦！” 楚平烟点了点头，忍不住又说：“到时候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还有一战之力吗？就算不必战斗，厉鬼和你接触，你用符咒的时候，绝不会轻松，你真的想好了？” 王江山有些腼腆笑了笑说：“想好了，我能打。” 楚平烟闭上眼睛：“好，我现在给你画烙印。” 与此同时，厉鬼正准备吃个人补补，突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吸引力，就像是厨房端出了热气腾腾的食物摆在桌上，饭菜的香气从空中飘过来，请他立刻去吃。 他犹豫了一下，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干过给人下烙印的事，但说不定是很久之前干过，时间太久就忘了，也未可知，更何况，有烙印的猎物，一般精神崩溃，吃起来不会扎嘴，与其在这里吃这些还没有处理好的，不如去吃有烙印的。 这是食物和食材的区别，有烙印的是食物，没烙印的是食材。 但是安全起见，对面很有可能是陷阱，不能直接去，因此，厉鬼附身了一个人，走了出去。 这样若有攻击，会先攻击到这具身体，他要逃跑，只要把身体丢下就好。 他见到了昏迷不醒的王江山，浑身鲜血淋漓，没有一丝力气，看起来马上要死了。 厉鬼低下头去准备仔细查看，王江山猛然睁开眼，狠狠给了他一下，只听砰的一声，他感到头晕目眩，躺了下去。 在身体躺在地上的同时，厉鬼飘了出来，向门外飞去，王江山一个箭步窜过去，拦在门口，厉鬼躲闪不及，和他撞了个正着。 厉鬼顿时怒了，直接钻进了王江山的身体，和王江山争夺起身体的控制权来，简而言之，夺舍，同时大骂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王江山身体猛然晃了晃，瞪大眼睛，表情扭曲，一时面带微笑，一时狰狞愤怒，他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抓住机会，立刻使用了阳火符，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从符咒处传来。 厉鬼惨叫起来，打着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但是无济于事，就想要离开王江山的身体，可这个时候，身体成了困住他的阻碍，他一时间冲不出去，被烈火焚身。 王江山面上勾起一丝快意的笑容。 他们两个在身体里争来夺去，又同时被火焰灼烧，身体摇晃了一下，根本站不住，跪倒在地上，厉鬼被这么一磕，从身体里滚了出来，又是一团黑雾，却因为被王江山死死拉住，而一时没有办法离开。 厉鬼的黑雾逐渐消散，从一大团变成一小团，到最后只剩下指甲盖那么大，厉鬼用最后的一只眼睛恶狠狠瞪着王江山，仿佛想在最后时刻记下他的样子，撕心裂肺吼道：“一定会有人替我报仇的！你会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最后那点黑雾也散了，厉鬼变成一颗黑色的圆滚滚的珠子，落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王江山缓缓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把珠子捡起来揣进兜里，看了楚平烟一眼。 楚平烟被厉鬼的阴气波及，已经十分虚弱，目光涣散说：“快去找其他人！离开这里，就会好很多。” 说完，他再次晕了过去。 王江山突然感觉包裹动了一下，拆开一看，里面的兔子玩偶瞪着眼睛看着他，正打算跳出去，王江山一巴掌把兔子按在地上，兔子挣扎起来，王江山把兔子拆了，一边是头，一边是身体，兔子还是在动。 王江山研究了一下这只兔子，这兔子终于不动了，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学会了一种东西，看向了昏迷不醒的楚平烟。 王江山对着楚平烟念念有词，砰的一声，楚平烟变成了小兔子玩偶挂件，王江山把他捞起来，四处寻找其他人。 那些人都昏迷不醒，脸色铁青，看起来营养不良，王江山把他们全变成了小挂件，用一根绳子拴起来，提着回到了住处。 天刚朦朦亮，王江山收到了本地商会寄给他的一张邀请函。 第12章 “你确定这是送给我的？”王江山轻轻挑了挑眉，拿着邀请函问。 “是的。”送东西的人点了点头回答。 他看起来好像不知道什么。 王江山翻开邀请函，里面写明了时间和地址，时间是今天下午，地址就在本地，最大的酒楼，标注了是包场，保证只有主办方和受邀者可以进入，非常安全。 “你在看什么？”隔壁的房间门打开，刚刚醒来的春带雨看着站在门口的王江山，和他手里的邀请函，感到惊讶。 “商会说为了感谢我灭鬼，他们特意举办了庆祝宴会，请我务必赏脸参加。”王江山把邀请函递给他看。 他看后还给王江山笑道：“措辞很礼貌，去也无妨，只是你什么时候灭的鬼，连我也不知道？” 王江山把邀请函随手揣进包里回答：“昨天晚上。”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已经亮了。 春带雨有些惊讶：“一个晚上的时间？” 王江山点了点头。 春带雨若有所思：“那你应该刚刚回来，你才回来他们就知道，比我还快，倒像是有什么。” 王江山挑挑眉问：“有什么？” 春带雨笑道：“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你发现，所以一早就来，就担心时间长了，让你告诉别人去，他们就躲不了了。” 王江山想了想点头说：“很有可能。” 春带雨低头笑了一下：“我只是说着玩的，应该没那么严重，若真是那么糟糕，恐怕倒霉的是我们。” 王江山掏了掏包，满不在乎，把一个兔子头递给他：“那也不见得是我们倒霉，你能替我看看这个吗？” 春带雨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用给我，我不擅长追踪，如果你要查什么，可以去万宝楼，那里的鉴定很有用处。” 王江山把兔子头塞回包里：“那我们现在去？” 春带雨笑道：“好。” 二人就去了万宝楼，万宝楼如常接待了他们，他们说明了来意，给出了兔子头，接待他们的人神色一滞，仿佛认得，王江山挑了挑眉，就问：“你也有这样的东西吗？” 第13章 接待者连忙摇头：“没有！只是恰巧前阵子仿佛看见过有人带着相似的东西，也许是看错了。” 王江山坐在沙发上，端着茶笑了一声：“说不定是看着了！” 接待者不敢接这个话茬，笑了笑说：“我这就让人鉴定。” 王江山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 鉴定结果出来了，端茶的侍从凑到接待着耳边小声说：“这东西的主人，是我们楼里的另一个侍从，刚才派人去找，已经不见了。” 接待者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就是这样，接待者额头渗出细汗，不由得拿白帕子压了压，面上泛起红晕，站起身来给王江山倒茶，弯着腰笑道：“不好意思……” 王江山斜眼看他问：“不会要说找不到吧？” 接待者干咳了一声，讪讪笑道：“找到了。” 王江山看着他问：“是谁？” 接待者把茶壶放在桌上：“我们楼里的一个侍从，但是人已经跑了，我们保证事情发生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请问，您找这东西的主人是有什么事吗？” 王江山笑了笑说：“这东西昨夜偷袭我，想拿我东西，你说有什么事？” 接待者愣了一下，嘶了一声，皱着眉头叹气说：“万宝楼会负责赔偿，请问您有什么想要的？” 王江山想了想：“我昨晚受了伤，今天要参加一个宴会。” 接待者擦了擦汗点头说：“我明白了。” 王江山得到了半成型蛇丹十倍价格的资金赔偿，二十份续命丹，两套宴会礼服，免费温泉单次浸泡卡。 他拿着续命丹，给住处房间的玩偶挨个分了，楚平烟醒了过来，其他人还在昏睡，楚平烟发现自己变成了玩偶，十分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王江山对他笑了笑：“人太多了，我一时不好把你们都带出来，就把你们变小了。” 楚平烟点了点头放松下来：“原来如此。” 他看了一眼窗外，眯了眯眼睛，忍不住舒展小小的身体感慨：“真是恍若隔世。” 王江山把他变了回去：“既然你已经醒了，可以自由活动，那照看他们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楚平烟点了点头：“我是大师兄，照顾同门本来义不容辞。” 王江山笑道：“一个人待在这或许挺无聊的，你有什么想要吗？我等会要出去参加一个宴会，或许能带点东西回来。” 楚平烟睁了睁眼睛，有些好奇：“什么宴会？” 王江山似笑非笑道：“灭掉鬼宅的鬼之后，本地商会举办的庆功宴会。” 楚平烟倒吸一口凉气，格外惊讶：“那不是昨天的事吗？今天就办宴会？他们的消息如此灵通？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王江山点头：“我也这么想。” 楚平烟笑了笑：“有我们在呢，真有什么，也不怕他们。” 王江山愣了一下，垂着眼点了点头。 楚平烟忽然说：“我有一对双飞蝶，是通讯灵器，我想和你保持联系，你去参加宴会，带一只怎么样？” 王江山眨了眨眼：“好啊。” 楚平烟掏出一只蝴蝶，递给王江山，那只蝴蝶动了动翅膀，看起来十分漂亮，只有巴掌大，黑白色，乍一看像只巨大的眼睛。 “你可以对别人说这是一只胸针。”楚平烟看着蝴蝶，对王江山说。 王江山点了点头，把蝴蝶放在了胸口，蝴蝶一动不动趴在那里，看起来还真像一只胸针，之后他换了礼服，和春带雨一起去参加宴会。 宴会上，商会会长举着酒杯对大家说了一通套话，王江山在底下吃东西，会长说完了，端着杯子笑眯眯来找王江山：“这次的事情要多谢你，如果没有你，还不知道那只鬼要在我们这儿肆虐多久，你可是大功臣！” 王江山笑了笑，心中一片平静：“机缘巧合，职责所在。” 会长哈哈大笑。 其他人看会长都找王江山敬了酒，跟着凑过去把王江山围了起来，挨个要找他喝酒，王江山一时脱不开身，就跟着他们喝了，反正喝酒也是喝，喝水也是喝，酒还有味道些。 喝了一阵子，人散得差不多了，一个商会富商忽然出现，端着一杯闻着就很烈的酒，笑眯眯凑了过来，对王江山说：“这是我家酿的酒，大家都说不错，请赏脸喝一口吧？” 王江山接过酒杯嗅了嗅，感觉里面有一股似曾相识的鬼气，略一回想，这气息不就是昨天夜里宅子里接触到的那只鬼？那只鬼已经死了，怎么还有没消散的气息？ 春带雨对那富商说：“他已经喝了许多，恐怕喝不下你家这酒酿，我替他饮一杯，你不要再劝。” 富商愣了一下，春带雨向他示意了自己的酒杯，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了，富商哭笑不得，还有些焦急：“这怎么一样？我的酒比他们都好！要是不喝就可惜了，时间长了，味道可就没那么好了。” 富商面向王江山，把酒杯塞给他催促说：“还请你喝吧！这可是上好的，平日没人能喝到，我特意为你拿出来的，你可是大英雄，你喝和别人喝不一样！” 春带雨察觉他奇怪，皱了皱眉，拦住他说：“哪有你这样劝酒的？” 富商不理他，看向王江山，王江山把酒一饮而尽，富商松了一口气走了，王江山把杯子递给春带雨说：“他那样催一定有问题，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你替我看着点，我上楼到房间去休息，若有人问，你就这么说。” 春带雨点了点头，接过杯子，给了他一颗清心丹：“好，你小心。” 王江山进入了宴会给客人安排的房间，关了门，楚平烟皱着眉头问：“你感觉怎么样？” 王江山躺在床上，闭了眼睛：“昏昏沉沉的，那酒里果然有东西。” “我能做什么？”楚平烟随手给房间众人布置了一个保护罩，起身准备赶往王江山附近。 王江山缓缓说：“我会假装昏睡，你来保护我吧。” “好。”楚平烟开始赶路。 房间地板亮起幽幽的紫光，转移阵法启动，王江山在房间的床上消失，之后出现在了一个阴森漆黑的地窖，边上两个人正在聊天，王江山出现后，那两个人止住声音，走了过来，把他抬起，捆在了旁边。 “这次这个怎么处理？说了没有？”一个人问。 “先杀，”另一个人笑着说，“再取心肝来吃，要脆脆的，我把冰水准备好了，快解开他的衣服，开膛破肚吧！” 王江山闭着眼睛听着他们的话，在他们用凉水拍了心口，举起刀子的时候，利用双飞蝶对楚平烟暗道：“就是现在！” 楚平烟立刻出现，抬手两张符，啪啪拍在他们后脑勺，他们浑身僵直，目光惊愕，楚平烟给王江山解绑。 王江山松绑后坐在他们面前问：“你们是谁的人？” 第13章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回答。 王江山冷笑一声，向他们描述了富商的容貌，问他们认识不认识，他们小心翼翼说认识，王江山接着问：“既然如此，没什么想说的吗？” 那两个人沉默了一会，交换了一下眼神，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说了。 “我们只是小喽啰，不知道太多的东西，我们也犯不着招惹别人，全是因为上面有命令，给我们发命令的，就是您说的那位富商。 他把我们买下来，养在家里调教，我们就专为他做这样见不得光的事。”两个人脸色煞白，两颊的肌肉时不时颤动，说起话来，仿佛皮肤底下藏了一条铁线虫。 “你们做过多少次？”王江山目光扫了一眼周围堆积起来的尸体，看向二人问。 二人讪讪笑了一下：“我们只是办事的，实在没有数过。” 王江山眯起眼睛：“这么说不止一次两次。” 两个人不知道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僵在了那里，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 王江山把尸体的衣服都取了一部分收起来，又请楚平烟把边上的两个人捆起来，堵住嘴，帮他带到应该还没结束的宴会去。 二人到了宴会现场，门口的人看见王江山十分惊讶：“您不是已经进去了吗？” 王江山含笑道：“我出来接朋友。” 门口的人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后面这两个人是？” 王江山缓缓道：“一份礼物。” 门口的人把他们放了进去。 二人进入，众人看见王江山一惊，尤其是之前非要给王江山敬酒的那个富商，脸色一下子白了，转头就要向门口走去。 王江山立刻对春带雨喊：“拦住他！” 春带雨心领神会，在门口一伸手，把准备离开的富商拦了下来，一把拉住富商的胳膊，笑眯眯把人扯回了宴会之中，走到了王江山身边。 “还没结束，怎么着急走？”春带雨挑了挑眉。 富商讪讪笑了两下，试图挣脱他的手，但是力气不够，客套说：“不是！” 第14章 他说着还想往门口走，春带雨面不改色，死死拉住他，他走不脱，只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停在了原地，微微有些哆嗦。 王江山直视着他，面无表情问：“你非要给我喝酒，是想趁我醉酒后待在房间，用你提早布置好的阵法，把我转移到你家的地窖去杀了，做成鬼受你驱使，为你赚钱吧？” 富商没料到他会说这么直接，一下子愣住，目瞪口呆，额头曝出豆大的汗珠。 众人听之哗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富商连忙大喊。 王江山嗤笑一声，掏出在地窖从尸体身上取下的布料：“这些你都认识吗？” 富商擦着汗，不敢直视说：“我不认识！” “这是你家地窖尸体上的衣服，难为你不认得，这两个人也不认得吗？”王江山往旁边一指。 两个被捆的喽啰被拉到了富商面前。 他看也不看，头昏脑胀说：“不认识！” 王江山啧啧两声：“这可是你家地窖里的仆人。” 富商鄙夷道：“也许是你看不起我，不想喝我敬的酒，喝了又不高兴，就平白扯个罪名来污蔑我！” 楚平烟冷哼一声，掏出留影石对众人说：“既然你说我们是污蔑，那我这还有证据，请大家看看！” 留影石记录了地窖的情况，还记下了两个小喽啰交代的话，富商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晕倒，但还是说：“也许你们是一伙的！他不是醉了酒吗？怎么会到我家地窖？” 春带雨盯着富商说：“因为他休息的房间里有阵法，那阵法能直直通到你家地窖，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知道没关系，阵法的气息还在，上去一看便知，说不定修好了再用一次能让大家都去地窖！” 富商一时无话可说。 春带雨掏出酒杯，又掏出一颗五色珠，对众人说：“这就是刚才他用来敬酒的杯子。众所周知，五色珠接触迷药会变成黄色。若这杯子里面果然只有酒，那也许还有误会，若这里面有迷药，那就证据确凿了！” 众人都看着他，他将珠子放进了杯子里，珠子当着众人的面变成了黄色，这证明里面确实有迷药。 众人惊讶，望着富商窃窃私语。 富商的一张脸惨白，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一颗接着一颗，洗脸似的，把他的衣襟都打湿了，他一边抖如筛糠，一边转头逃跑，大声喊：“让开！”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忙给他让开了一条路，他还真就顺着这条路冲向了门口，眼看着就要跑出去了，面色红润了一些。 王江山眯了眯眼睛，掏出刀来丢了过去，只听嗖的一声，那把刀扎在了富商的后背上，富商腰圆背阔，很好瞄准。 他感觉像是有个铁块打在了后心口，一下子被击倒在地，啊了一声，蜷缩成一团，脸色铁青，要死了一样打着哆嗦。 王江山慢吞吞走过去，所有人都往后退，用一种惊讶而敬佩之中隐约有些恐惧的目光望着他，王江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富商身边。 他杵着刀，刀还是血淋淋的，缓缓蹲了下去，对富商温和挑衅道：“听他们说你想吃我的心，你现在还想吃吗？” 富商目光惊恐看着他，四肢并用一个劲往后退，在地上退开好远，满地都是他的血液，下意识摇了摇头，摇完头之后一愣，咬牙切齿起来，恨恨的样子。 王江山十分高兴凑近问：“你不吃啦？” 富商的表情复杂。 王江山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表情呆滞。 富商被关了起来，之后吵嚷着要见王江山，王江山就去见他。 他脸上的表情和之前一样复杂，咬牙切齿说：“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你这样对我，事情做绝了，没有好下场。” 王江山慢条斯理：“你劝我？” 富商顿了一顿，掏出一本书递了过来：“我想你针对我，无非是想要补偿，听说你进了鬼宅，受了攻击，我把这东西给你，可以抵得过了。” 王江山接过来一看，养鬼之法，轻笑问：“抵得过又怎么样？” 富商紧盯着他：“你要向所有人说，一切都是个误会，让他们放了我，从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以后各不相干。” 王江山把书揣起来：“我考虑考虑。” 他说完就走了，富商大喊：“要尽快！” 王江山离开之后将那本书仔细翻了翻，发现这本书只有前半段，没有后半段，想必后半段是被富商撕下藏起来了。 他把书一关，躺在床上睡了，次日一早，突然感觉融会贯通，找了一个本子，把想出来的东西都记了下来，发现记下来的东西不仅有后半段，可以和前半段对应，还有完全相反的部分，他愿意称之为灭鬼之法。 他看着本子想了想，把刚写满的本子丢进火里烧了，将养鬼之法转交给大师兄，大师兄将这本书装进盒子，交给准备回宗门提交任务的同门，让其顺路上交宗门。 同门收了盒子，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 没有等到释放令的富商感到愤怒，认为王江山骗了他，暗中联系了一个有关系的宗门弟子，把王江山收了养鬼之法的事情告诉了对方，让其务必狠狠报复。 得到消息的宗门弟子对王江生感到厌恶，立刻收集了证据，向宗门举报，廖长老收到了举报，呵了一声，对何长老不屑说：“瞧瞧你看中人！这么烂。” 他打算把人关起来搜身，搜出东西，就赶出去，何长老树懒般劝道：“何必如此？万一是误会呢？先关起来看看情况再说吧！” 廖长老感觉自己胜券在握，便听从道：“那就关起来，等我查清楚了，自然有他的惩罚！” 何长老揣手说：“若查清楚了，这真是他做的，我也不拦你。” 王江山回到宗门就住进了戒律堂给他准备的房间，楚平烟得知此事，感到愤怒：“东西明明早就交了，怎么还能因为这种事被关起来？” 楚平烟找了提前回到宗门的同门：“我给你们的盒子你们上交了吗？” 同门点头说：“交了！” 楚平烟又问：“交的时候，里面的东西还在？” 同门迷茫：“在呀！” 楚平烟继续问：“没有人动过？” 同门一愣，回过神来，皱起眉头：“没人动过！难道出事了？” 楚平烟应了一声，转头就走，同门跟上：“这事儿我们有参与，脱不了干系，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们，好歹让我们帮忙！” 楚平烟说了，同门怒道：“宗门里还有这种东西？” 众人去了任务处，确认上交养鬼之法的记录还在，立刻集齐了证据，向长老提出意见。 何长老去找廖长老：“你看，犯事的另有其人！” 廖长老只好把王江山放了，狠狠处理了那个举报王江山的弟子。 楚平烟去接王江山，担心他禁闭郁闷，紧张问：“你没事吧？” 第14章 王江山看着明亮的天空，眯了眯眼睛，摇摇头，笑道：“没什么，里面很安静，只是待了几天。” 楚平烟神色复杂，松一口气，本来还担心他会因为被关感到委屈什么的，现在看来他根本没放在心上：“那就好！” “我能现在就出来，是你帮了忙吧？”王江山看着他问。 “这是我应该做的，”楚平烟面色平静，“如果是别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我也会帮忙，你不必放在心上。” 王江山歪了一下头：“如果我一定要放在心上呢？” 楚平烟惊讶：“那你想做什么？” 王江山想了想：“我想送你一个灵器。” 楚平烟突然有些好奇，忍不住笑起来：“灵器？” 王江山把他看了看：“你被厉鬼吸了阳气，现在还虚弱，我想，做一个采阴补阳的灵器给你，正合适。” 楚平烟吃了一惊：“采阴补阳？” 王江山哈哈笑道：“死人为阴，活人为阳，采鬼的阴气，补自己的阳气，刚好可以向他们报仇，毕竟，之所以现在还虚弱，不就是因为之前遇上了鬼吗？鬼债鬼还，合情合理。” 楚平烟眨了眨眼，有些迟疑：“你似乎对鬼很是了解？可是之前好像不是这样。” 王江山收敛笑容，低声说：“我被关起来的时候，研究了一下。” 他望着楚平烟：“你觉得不好？” 楚平烟愣了一下，怕他误会自己对他有偏见，伤了他的一片好心，睁大眼睛，连忙说：“没有！” 次日一早，王江山收拾东西，立刻去了鬼界，寻找制作灵器的材料，进入了恶鬼镇。 现在是白天，居民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看起来和凡间没有两样，王江山尝试着找了一个路人：“你好，我是外地来的，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对鬼很有吸引力和好处的东西？” 路人微微一怔，笑道：“你说的是镇长家里的镇宅之宝，恶鬼索命珠吧？” 第15章 王江山呆住：“这名还挺特别。” 路人与有荣焉一般说：“那可是我们整个镇子的宝贝！镇长看得很紧，若有路过的人，都会好奇，名字当然特别！” 王江山若有所思，试探着问：“那我也可以去看吗？” 路人高兴说：“当然。” 他热心把王江山带到了镇长家门口，王江山就那么见到了镇长，镇长是个中年男人，头发乌黑，身量挺拔，穿着一身紧绷绷的灰蓝色衣服，很有派头。 “你好，我想买恶鬼索命珠，”王江山礼貌询问，“请问可以卖吗？” 镇长毫不惊讶，十分熟练说着仿佛说了很多次的话：“那东西不能卖，只能送，如果你能在这里住三天三夜，就算有缘，我可以把东西送给你，但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证明东西不是你的。” 王江山略一思索，感觉不亏，一口答应：“好。” 镇长唇角勾起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我这就让人为你安排住处。” 王江山感谢说：“晚上我不会乱走的。” 镇长像是听见笑话一样弯着眼睛说：“这里的白天和晚上可不一样。” 王江山想问，镇长却摇了摇头，不肯再说，只请他出去，他只好走了，跟着镇长派出的仆人，到了镇长给他安排的住处。 夜间，王江山正在休息，突然感觉窗户发红，一下子坐了起来，与此同时，走廊上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紧接着，他的房门被撞得晃了晃，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他下了床，推开窗户往外一看，月亮变红了，外面传来嘶吼声，路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居民，眼睛发红，表情狰狞，紧盯着他，有些人已经试着从墙上向他的窗户爬了过来，并对他伸出手。 他想把窗户关上，但身后的门发出一声巨响，感觉撑不了多久，他从窗户爬了出去，顺着墙上了屋顶，在屋顶四肢并用，速度飞快离开了房间。 地面传来一阵嘶吼声，仿佛正在交流，王江山往下一看，几乎全镇的居民都在底下，仰头看着他，追着他跑。 他看这个情况，感觉今晚是不能回房间了，就打算一晚都在屋顶上，领着居民跑，没跑多久，月光的红色变淡了，落在手上像是粉色，居民的速度变慢了，声音小了，似乎没什么力气，不打算继续了。 王江山在屋顶上，探头探脑往下看，正要放下心来，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呼救声，狍子似的直起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没等他做什么，居民们激动起来，冲了过去。 若呼救的真是人类，居民去了，呼救者恐怕凶多吉少，王江山皱了皱眉，向呼救声发出的位置赶了过去，在柴房找到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 王江山伸出手去给人解绑，那人安静下来，一声不吭，只用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他还以为那人是着急想跑，倒也没怀疑，但刚刚给那人解开所有的绳子，那人立刻向他扑了过来，手里握着刚从旁边抓来的柴刀。 这人要砍王江山的头。 王江山一惊，立刻把人打晕了，柴刀哐啷一声落在地上，外面的嘶吼声近了，居民们马上就要赶来了，王江山犹豫了一下，立刻起身把人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对，把人重新捆起来，往柴堆后面一塞，藏了起来。 王江山立刻离开了柴房，刚上房顶，居民们就赶过来，冲他伸出手，想把他拉下来，他迅速离开了，居民们又跟着他走了。 他就那么溜了居民们大半夜，后半夜快天亮的时候，居民们突然停了下来，面面相觑，摇摇晃晃转过身，回家去了。 王江山也加紧回到了自己房间休息。 天一亮，他就在房间往外看，居民们其乐融融，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他突然想起昨晚好像没在人群里看见镇长，也许镇长知道什么？ 他先去了昨夜有人呼救的柴房，找了半天没找到人，之后去找镇长，镇长像普通人一样接待了他。 王江山皱着眉头接过镇长递给他的茶，茶汤碧绿，热气腾腾飘出一股清香，他却无心品鉴问：“昨晚您休息了吗？” 镇长坐在旁边，漫不经心说：“没有。” 他把王江山看了看，目光戏谑，流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不知为何语气有些变态：“我看了一场好戏，太兴奋了，顾不上休息。” 王江山把茶杯放在旁边：“昨晚您听见有人呼救了吗？” 镇长喝了一口茶，不以为意说：“听见了。” 王江山紧盯着他：“那人是怎么回事？” 镇长仿佛喝了蜜，开怀说：“他们来到这里不守规矩，不能离开，但我告诉他们，杀了你，就可以走，因此他们会对你动手，如果你想救，可以在夜间把他们带到你的房间，如果你不想，只当没听见就行。我会在白天之前把他们关回去。” 他露出脏兮兮的变态笑：“我只希望夜间的游戏更有意思一些。” 当天夜里，王江山皱着眉头蹲在房顶上，看着居民和昨夜一样聚集过来，打定主意这次听见什么都不会靠近，在屋顶上行动起来。 “救命啊！” 王江山再次听见了呼救，转头离开，谁知这次没过多久，他听见了惨叫，犹豫之后还是赶了过去，看见一个人在空地上被居民们叠罗汉似的啃食。 王江山跳了下去，把居民们赶开，一转身，那人从地上扑了过来，王江山掏出刀，把他敲晕了，那人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王江山把人变成了玩偶，丢进了自己的房间，又听见了分散在镇子各处的呼叫声，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呼救声传出的地点，把见到的所有人打晕变成了玩偶，丢进了房间。 天亮，王江山挂着黑眼圈去找镇长，镇长坐在餐桌前：“我正要找人去请你来吃早餐，你就来了。” 王江山嘴角抽了抽，坐了下来：“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皱起眉头。 镇长慢条斯理品尝早餐：“任何人在这里待三天都会变成鬼，除非杀死没有在这里待满三天的人。” 王江山沉下脸，转身离开。 夜晚，王江山听见整个镇子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叫，仿佛所有房子活了过来，他寻着声音，一间房子一间房子查看，有些声音确实是人发出来的，有些是厉鬼伪装的。 发出声音的人看见他眼前一亮，痛苦的神色中泛起一丝希望的涟漪，他走过去解救了他们，他们向他发起攻击，他打晕了他们，把他们变成挂件。 呼救的厉鬼看见王江山，狰狞的脸上裂开鲜血淋漓的笑容，向他扑了过来，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些阳气，越来越像是一只鬼。 或用拳头或用刀，他把这些鬼打开，向下一个呼救的地点赶去，转了大半夜，镇子安静了下来，王江山突然看见镇长家传出金光。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里有解决的办法。 他赶了过去。 第15章 “好人可不应该私闯民宅，”镇长在门口拦住了王江山，用教育的口吻说。 王江山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没看见他身上冒金光，眯起眼睛：“我可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 镇长叹了一口气，颇为烦恼说：“我劝你早点回去休息，这样第二天醒来，还可以当个正常的居民。” 王江山怒道：“谁要当你的居民？” “那就没办法了。”镇长摊开手。 王江山抽出了刀，向着镇长走了过去。 镇长摇了摇头，无奈道：“你怎么就不听呢？” 王江山一刀砍了过去，冷冷说：“聒噪。” 镇长如同看小鸡仔一样看他，目光中有种过分变态的温和慈祥：“你打不过我。” 王江山的刀落了下去，镇长的身影在原地闪了闪，突然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王江山转过身去，看见镇长出现在他背后的角落，皱着眉头，走过去，再次一刀。 镇长的影子又闪了一下，出现在另一个角落。 王江山感到烦闷，仿佛被耍得团团转，忽然回忆起用过的阳火符，盯着好整以暇的镇长，口中念念有词，吹了一口气，一团火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向着镇长砸了过去。 镇长的面色一变，转头就走，那团火跟在他身后，闪了闪，出现在他背上，立刻把他的衣服点着了。 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发出惨叫，在地上打滚，把火扑灭了，站起身来，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色发红，瞪着王江山说：“你惹怒我了！” 他一步一步向着王江山走了过去：“本来想留你一条命，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 王江山好整以暇道：“动手啊！” 镇长感觉自己从来没被人这么轻视过，挥了挥手，一阵阴风平地而起，冲向了王江山，王江山被吹了个跟斗，在原地打了个转，站稳之后不屑道：“亏你还是个镇长，只有这么点本事吗？” 镇长气得瞪大眼睛，啊的大喊一声，红色的月光顿时更亮了，落在地上如同一片鲜血，散发着浓郁的腥味，王江山寸步难行。 第16章 镇长走到王江山面前俯视他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我这么生气了，我会狠狠折磨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王江山迅速虚弱下去，看着血条逐渐减少，停在了一的位置，眼前一亮，仿佛身体里涌出了无穷的力量，握着刀往前一挥，砍中了镇长。 镇长身形一闪，吃了一惊：“什么！你到现在还有力量？” 王江山从那片血液沼泽般的月光中爬了起来，蜘蛛一般直视着他：“继续战斗吧。” 他的刀起了金光。 王江山看了一眼自己的刀，摩挲了一下刀柄，念念有词，刀上起了火，他转头直视着镇长，冲了过去。 镇长瞪大眼睛，转头就跑，王江山把刀丢了出去，刀子扎在了镇长的后背上，镇长一下子扑倒在地，后背出现一个巨大的火红色的伤口，但没有流血，发出哀嚎。 王江山走过去，把刀拔了出来，又捅了镇长一刀，镇长身体抽搐着，一时发不出声音，王江山提着刀绕开他，走进了院子，观察了一下金光的位置，找到了一间密室。 他试图开门，但是门很重，他一脚把门踹了，门轰隆一声开了，王江山走了进去，一下子顿住了。 里面有个和尚，盘腿而坐，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诵经，一半的身体被血色的荆棘缠绕着，一半套着锁链，身下是一个圆形的法阵，荆棘从中生长，长出来的尖刺扎在血肉中，以至于那部分身体干瘪如柴，形如骷髅，十分恐怖。 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阴气，半张脸颊上爬满了厉鬼才有的复杂黑色纹路，令人眼花缭乱，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变成鬼。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 镇长拖着重伤的身体赶了过来，脚步非常沉重，扶着墙靠在旁边，对王江山嘲讽道：“你不是一定要进来看吗？现在你看见了，有什么感想？” 王江山转头看向他：“他是谁？” 镇长一愣，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抱着希望才闯进来，原来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多年前失踪在鬼界的佛子慕善，来之前发誓，此地不空，誓不离开，被困住之后，每日虚弱下去，只能念经，念了太多遍，效果已经不好，明天就要死，死了之后，和你一样变成鬼，你们都逃不掉！” 王江山怒道：“滚！” 镇长不再担心王江山可能活下去，扶着墙，一阵一阵笑着走了。 王江山三步并做两步冲向慕善，慕善没有反应，王江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慕善猛然抬起头来，身上的荆棘褪去，锁链哗啦啦响着，落在了地上，他站起身来，面无表情，注视着王江山，仿佛只是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 王江山吃了一惊，没料到他的情况居然真有这么严重，慕善单手竖掌对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王江山睁大了眼睛，慕善话音未落，一巴掌扇了过来，王江山往后一躲，慕善把那条胳膊往下一砸，王江山便往旁边一让，慕善用那条胳膊斜着向王江山撞了过来，王江山矮身下去，血量逐渐恢复。 地面上忽然长出荆棘，荆棘缠绕着王江山的胳膊和脖子，把王江山拉了下去，王江山猝不及防，后脑勺砸在地上，砰的一声。 他被砸得眼冒金星，慕善抬脚便踩过来，王江山骤然用力，扯开了荆棘，往旁边就地一滚，慕善踩空了。 王江山单膝跪在地上稳住身体，深吸了一口气，衣袖破损，胳膊上还缠着断裂的荆棘，皮肤冒出星星点点的血迹，看起来格外狼狈。 慕善向王江山走了过来。 王江山缓缓站起身，掏出了刀，慕善顿住脚步，口中念念有词，身上长出了荆棘，地面上的锁链如蛇一般支起身来。 慕善念了一声：“去！” 荆棘和锁链就向着王江山冲了过来，如同两条忠诚的狗，王江山两刀下去，锁链哗啦一声，落在地上，荆棘断成两节，断裂面在半空中溢出血来，颤了颤，分外可怜。 王江山走向慕善，刀背向下，砍了过去，慕善往旁边躲闪，锁链和荆棘在地面上游动，向王江山的脚踝缠绕过来。 王江山一脚踩下去，荆棘一点一点碎掉，变成一滩粘稠的血污，锁链后半段缠绕在王江山的腿上，但没能阻碍王江山，反而被带动着，响尾蛇一般哗啦啦向慕善靠近。 慕善没法离开屋子，躲了一圈，终于累了，站在原地不动，王江山一刀砍下去，把他敲在地上，敲木鱼一样狠狠敲他的头：“醒过来！” 慕善的目光逐渐清澈，抬起头来，王江山压在他身上，歪头看着他：“醒了吗？” 慕善乖巧收起了荆棘和锁链：“刚才小僧神志不清，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王江山摸摸有点发麻的小腿，若有所思：“没事，这的情况你都知道吧？” 慕善闭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知道。” 王江山凑近了问：“怎么解决？” 慕善叹了一口气：“小僧知道一篇经文，只要用血写完，就可以解决这里的问题，只可惜，贫僧此时与干尸无异，没有血。” 王江山眼前一亮，支起身来：“我有血，我的血能用吗？” 慕善把他看了看，点头说：“可。” 王江山掏出空瓶子，一刀割在手腕上，血从里面流出来，很快满了一瓶，他又掏出新的瓶子，在结了痂的伤口上再来一刀，新的血冒出来。 慕善欲言又止：“多谢施主！只是还有一事，小僧必得说明，虽然有血就可以写经文，但若是中途被打断，是没有效果的，若是受到其他影响，写错了字，效果可能完全相反，偏偏若真落了笔，整个镇子的鬼都会靠近，向小僧发起攻击，小僧在书写时不能分心，到时候还要请施主多多照应。” 王江山掏出一个新的瓶子，又割了一刀，把伤口悬在瓶口上，看着血落在瓶子里，目光逐渐兴奋，唇角勾起道：“简单，不管是谁来，我一定把他们都挡在外面，保证你的安全，毕竟，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啊。” 慕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看了一眼天色：“时间不早了，三瓶血应该已经够了，再不开始，恐怕写不完了，施主止血吧。” 王江山把伤口在瓶口敲了敲，抬起胳膊，二指并拢，在伤口处沾了沾血，在胳膊上画了一道符，含笑道：“既然如此，你写吧。” 慕善把那三个瓶子拿过去，走到密室的一角，凝神聚气，沾了血开始写经文，那并不是平时用的文字，看起来很是复杂。 王江山只看了一眼就挪开目光，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往外一看，院子里已经聚集起了许多的仆人，这些仆人白天是镇长的家奴，夜间也成了厉鬼，向密室走了过来。 第16章 王江山把刀抽了出来，口中念念有词，刀面上起了火，门外的家奴已经面目狰狞着，发出嘶吼声，向着他冲了过来。 王江山一刀下去，冲过来的鬼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团火，嘶吼声变成了惨叫，面目狰狞之中出现了一丝惊恐，一边往后退，一边疯狂拍打身上起的火焰。 后面的鬼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还在用力往前挤，前面的鬼和后面的鬼撞在一起，顿时摔成一团，组成了一堵厚实的人墙，一面墙密不透风，挡在密室门口，整个密室顿时一黑。 王江山往前一步，冲着这堵墙的中心点，抬腿猛然一踹，这堵墙发出了嘶吼和惨叫并存的刺耳而且不满的叫喊声，仿佛刚刚从地面长出的蘑菇一样摇摇晃晃。 王江山一击不成，又踹了一下，并顺势借着风，向这面墙砍了一刀，刀上的火迅速燃了过去。 这面墙轰隆一声垮了，组成这面墙的鬼躺在了地上，一部分已经被烧焦了，在地上乱爬，另一部分踩着同伴的身体，向王江山走了过来，发起攻击。 王江山站在密室门口，一刀一刀砍下去。 高一些的鬼被砍成两截，矮一些的鬼在地上爬行，被他一脚踹飞，半空中跌了个跟头，又爬过来，被他踩西瓜一样踩碎掉，溢出满地漆黑的怨气。 在这些鬼怪的怨气缝隙，王江山看见不远处靠着墙看热闹一般的镇长，端着一杯茶，一边喝一边笑。 王江山皱了皱眉，念完咒语点起了火，冲着火焰向镇长的方向说了一声去，火焰将怨气烧了，冲了出去，镇长破口骂了一声，吐出一团黑气，将火焰扑灭了。 不可否认，他现在看起来比之前虚弱。 王江山加快速度砍瓜切菜一般将周围的鬼都逼退了，眼前的怨气为之一清，王江山直直看向镇长，镇长沉着脸，十分不悦的样子。 他直视着王江山，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周围的鬼往后退，仿佛被他的怨气恐吓了，给二人让出一块空地，镇长对周围的鬼骂道：“你们这些废物！这么多人，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平日里真是白过了。” 他骂完周围的鬼，又挑衅似的对王江山俯视说：“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第17章 好笑的是，他走到王江山面前，王江山比他高了一个头。 镇长顿时如同点火的炮仗一样，愤怒起来，发出一种尖锐刺耳的嚎叫，王江山被声音冲得一个踉跄，镇长冲了过来。 王江山稳住身体，念起咒语，面前起了一面火墙，这面墙是由非常薄而且微弱的一层火组成的，看起来闭上眼睛挡住头稍微加速往前一冲就可以破开。 但是镇长停了下来，脸上泛出青紫色，瞪着金鱼一样突出的眼睛，张口往外一吐，一口漆黑的怨气飞了出来，扑在了那面火墙上。 王江山一刀下去，破开那口怨气，火焰同时消失，镇长冷笑一声，如同已经提前听见了胜利的欢呼，一跺脚，整个身体膨胀成一团巨大的黑色怨气球，向王江山滚了过来。 一阵地动山摇，王江山皱紧眉头，念了咒语，用燃着火的刀砍了过去，气球破开一个洞，但只是变小了一些，依旧撞了过来。 王江山站稳脚跟，不肯后退，镇长撞到了他身上，将要冲到他身后去，王江山急中生智，用火焰将冲出去的镇长包裹起来，镇长感到一阵灼烧，顿时惨叫，从密室中退了出来。 王江山松了一口气，堵在门口看着他。 镇长在空地上灭了火，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皮肤皱巴巴的，怨气少了许多，就算是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起来也即将消失。 他紧盯着王江山：“我承认我疏忽，小看了你，但你不要得意，我还有一个办法！” 他说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手上开始结出复杂的印记，看得人眼花缭乱。 周围的鬼依旧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来，好像往前一步就会立刻魂飞魄散，但又因为经文的吸引而不肯离开，就堵在了院子门口，甚至爬到墙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眼巴巴盯着这里。 王江山一边警惕一边抓紧时间休息，就看见月光忽然变色，镇长冲他一指，睁开了眼睛，变色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他有种被火烫了一下的感觉，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你做了什么？”王江山看着镇长问。 镇长冷笑道：“我把恶鬼镇的气运绑在了你身上，如果你不现在去杀了那个和尚，阻止他继续书写经文，你就会被整个镇子诅咒，活不下去。” 王江山微微挑了挑眉，感到诧异：“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镇长的表情十分复杂：“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我没有骗你。” 王江山知道，他大概是说真的，面色平静：“我不会杀慕善。” 镇长语气冷了下去：“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决一死战吧。” 他身上的气势一收，周围的鬼魂趁机冲了进来，毫不犹豫向王江山发起进攻，王江山念起咒语，在门口燃起了一层火墙，若有鬼魂能冲破火墙，王江山便在火墙后一刀砍下去。 镇长在最后走了过来，目光严肃而沉静，注视着王江山，一挥手，满院子的月光聚集在他一个人身上，他顿时燃烧起来，身上的火焰是红粉色，他向着王江山冲了过来。 王江山严阵以待，但镇长冲到他面前之后，撞了他一下，整个人就消失了，无影无踪，王江山吃了一惊，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天渐渐亮了，他在日光下，感到目眩神迷，身上暴露在阳光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发红，一点一点冒出怨气，流出血来，缓缓溃烂，他意识到，这应该就是镇长最后对他做的事，一个诅咒。 本来还准备继续攻击他的居民，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缓缓转身离开，走到一半，全都停了下来，呆滞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们又转过头来看向王江山，还想从王江山身后，看见在里面书写经文的慕善和尚。 王江山依旧站在门口，没有要挪开的意思，他们有些失望，垂下眼去，身体渐渐消散在阳光中，整个镇子，一下子空了。 王江山从包里掏出治疗的丹药，吞了一颗，确保自己还能维持行动能力，转头向室内看去，疲惫至极的慕善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眼通红，阳光斜斜铺在他的旁边，像一卷温和柔软的被子，蓬松极了。 王江山定定把他看了看，突然笑了。 他抬头疑惑问：“你笑什么？” 王江山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疲惫而放松说：“你看起来有点像是希望。” 慕善站起身来：“是你认识的什么人吗？” 王江山缓缓摇头，睁开眼转身往外走去：“不是。” 慕善站在密室中，品了一品，走出来笑道：“你比我像。” 王江山挥挥手：“我要找我要的东西，你随意。” 他手上的皮肤已经烂了大半了，看起来又红又肿，仿佛血肉即将脱落。 慕善将他定睛一看，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来，担忧说：“你怎么会有这种伤？就算是恶鬼所致，吃过丹药，应该已经好了才对。” 王江山一边翻着镇长的家，一边回答：“不照太阳就没事，没什么大不了。” 慕善从镇长家找出自己来时披的僧袍，抖开一看，衣服还是好的，走到王江山身边对他说：“你把这个穿上吧，好歹能挡一点阳光。” 王江山一看，这衣服够大，用来挡太阳倒正合适，点了点头，接过来披在身上，继续翻找，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瓶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的东西就是他要的恶鬼索命珠。 他把瓶子盖好揣进包里，站起身来：“东西找到，我该走了。你呢？” 慕善看着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小僧打算回寺庙去。” 王江山点头：“好，那我们到镇子口就分别。” 慕善目光落在他的颈侧：“以小僧所见，施主中了恶鬼的诅咒，恐怕轻易难以自愈，不如，施主与小僧一起回寺庙，小僧或可请师长帮忙，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王江山摸摸脖子，感觉这里有些奇怪的突起，他皱着眉头，用僧袍把自己脖子盖住说：“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走。” 慕善微微一笑：“小僧久未出门，路上还请施主多多照应。” 王江山挥挥手走了出去：“我这副模样，肯定会吓到人，我请你照应才是。” 慕善双手合十：“小僧义不容辞。” 二人一路到了金光寺。 慕善入内表明了身份，众人大吃一惊，把他迎了进去，轮番过来探望，好不容易人都走了，房间里才稍微清静一些。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缓缓入内，是慕善的师尊，普惠禅师。 慕善向普惠说明了王江山的情况，普惠略一检查说：“这诅咒若是十日不除，施主必死。” 第17章 “请问能具体讲讲吗？”王江山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普惠禅师，恭恭敬敬问。 普惠禅师仔仔细细对他说：“这个诅咒十分歹毒，是直接把恶鬼镇的气运拴在你身上，恶鬼镇的人多，可以平分霉运，你就不会有事，恶鬼镇只有你，那之前所有人的错事都要算在你头上，你自然倒霉，活不下去。 要想解除诅咒，就得先处理恶鬼镇的怨气，但据你们所说，恶鬼镇现在没有人，那平时的办法就没用了，非得以毒攻毒，让更强大的鬼吸取掉怨气才行。” 王江山皱起眉头：“那就只好去鬼界找了。” 普惠禅师点了点头，掏出一个珠子递给他：“你若真要回到鬼界，请收下这颗开光的佛珠，遇上种种厉鬼，这东西能保你平安。” 王江山收下东西，感谢说：“我一定慎用。” 普惠禅师笑了笑：“你救了我的徒弟，又把他送回来，我们本来就应该感谢你，这东西送给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王江山微微一愣：“多谢！” 他看了一眼天色：“既然时日无多，我要尽快回去想办法解除诅咒，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普惠禅师双手合十说：“老衲祝施主一路顺风。” 王江山离开金光寺，回到了鬼界。 他先去了恶鬼镇，恶鬼镇还是空荡荡的，房子依旧在那里，里面的东西还摆着，就是没有人，他转了一圈，确认找不到什么了，转身走了。 走了一段路，他一个人也没看见，突然醒悟过来，该不会是开了光的佛珠对鬼有震慑作用，那些鬼本来在这里，但是提前察觉到了佛珠的存在就跑路了吧？ 他把佛珠放进了盒子里保存，没过一会儿立刻看见了一个鬼，正在大路上，准备把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吞掉。 王江山把盒子打开，那只鬼惨叫了一声，向着王江山这个方向瞪了一眼，转身跑了，一边跑一边骂：“究竟是哪个缺心眼的东西，居然在鬼界用开了光的佛珠？他不怕死吗？” 那只鬼一溜烟不见了，王江山把盒子关上，向着那边还在地上发呆的人走了过去，听着脚步声，那个人一下子回过神来，浑身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向王江山。 王江山走到他的不远处就停了下来，把他看了看问：“你还好吗？” 第18章 那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声音虚弱回答：“谢谢！我没什么大事。”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只是腿有一些伤，大约过阵子就好了，倒也确实不要紧，抬起头来看向王江山说：“我叫阿宝，住在前方不远处，家里稍微有些钱，开了个商铺，让我暂时管着，恩人要是有空，不如，去我家喝杯茶再走？也好让我一表感激之情。” 王江山略一思索，走了一路都没方向，还不如休息休息，答应下来：“也好。” 阿宝立刻笑着把王江山带到了一条路上，走了一会儿，就指着前面一栋金灿灿的楼说：“那就是我家商铺，我也住在里面，马上就到。” 王江山看了一眼，立刻吃了一惊：“你家的商铺还挺金碧辉煌？” 阿宝腼腆笑了：“只是外面打扮好看些，想吸引客人。” 王江山不置可否问：“不知你家商铺平日都做什么生意？” 阿宝一边往前走，一边回答：“我家什么生意都做，只要能做成的，谁会嫌钱多？” 王江山试探着问：“那你知不知道，附近厉害的鬼都聚集在哪？” 阿宝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他，目光中有些警惕，含笑问：“恩人问这个做什么？” 王江山犹豫了一下说：“我中了诅咒，需要找个厉害的鬼帮忙。” 阿宝缓缓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他转过头去，给王江山开门，进入了商铺：“这个我知道，若要找厉害的鬼，只要到厉鬼楼去就行，厉鬼楼里面，全是厉害的鬼，平日里就相互厮杀，能活着的，就是厉害中的厉害，不爱争强好胜的，都不会进去，不够厉害的，就是进去了，也活不到见着恩人进去的时候。” 王江山问了厉鬼楼的位置，立刻赶了过去，进入了厉鬼楼。 门口的鬼看着他皱了皱眉：“你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怎么感觉很是刺眼，还有一些扎手？” 王江山摸摸盒子：“有个开光了的佛珠。” 门口的鬼立刻表情扭曲叫了一声：“你怎么把那种东西带进来？这不是取巧吗？” 王江山摇摇头：“这算什么取巧。” 门口的鬼叹了一口气：“也罢，看你不像是常来的，也不打算常住，随便来一次，带上这种东西倒不要紧，别赖在里面就行。” 王江山深入了厉鬼楼。 第一层到处都是鬼，但这些鬼都是普通的鬼，虽然厮杀得很厉害，却都很怕佛珠，哪怕佛珠被放在盒子里也能感觉出来，远离王江山。 王江山看他们远离，感觉他们不怎么厉害，真要是带到恶鬼镇去吸取怨气，只怕也解除不了诅咒，就从他们身边经过，一直往下走，到了第四层。 这一层的鬼的数量实在很少，王江山走了半天没看见一个影子，只好停下来休息。 王江山旁边的黑暗里，冒出来一个人，一把拉住他，恳求说：“请救救我吧！” 王江山愣了一下，把包裹深处的盒子放在包裹最外层，看着这人，发现他脸色苍白，却没有立刻逃跑，就用刚才碰了盒子的手拉住他问：“你要我怎么救你？” 他打了个哆嗦：“有个人正在追杀我。” 话音未落，他说的那个人就出现了，人高马大，皮肤黝黑，一脸络腮胡子，目光一扫，大步走到王江山面前，瞪着眼睛说：“识相就快把人交出来！我可不想多费唇舌。” 王江山掏出刀来，势在必得：“这个人，交给我吧。” “你这个黄毛小儿说什么胡话？”络腮胡子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冷笑道。 “如果我打赢你，”王江山向他逼近问，“你就不会再追杀他了吧？” 络腮胡子感到荒谬：“你要是能赢了我，再说吧！” 他说着话，整个人膨胀起来变成一团古怪的巨大的黑球，向着王江山撞了过来，王江山一刀劈开这黑球，分成两半的黑球，从王江山左右两边，滚向了他身后躲藏的求救者。 求救者瞪大眼睛露出惊恐的表情。 王江山一转身，念起咒语，将一团火丢到了黑球的头上，黑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变回络腮胡子，对王江山大怒：“你怎么搞这些歪门邪道？” 王江山把刀收起来，掏出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金光璀璨的佛珠，似笑非笑问：“要不再试试这个？” 络腮胡子转身就跑：“不跟你打了！” 求救者瑟瑟发抖，却还在原地看着王江山，王江山走过去问：“你不怕这个？” 求救者摇头：“我也怕，但没有那么怕。” 王江山把盒子关上塞回包里：“我救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能吸收怨气吗？” 求救者松了一口气：“我可以。” 王江山看着他问：“即使是很多的怨气，你也愿意帮忙吗？” 求救者连连点头，生怕他反悔：“是的！” 王江山把他带到了恶鬼镇：“那就请你把这一整个镇子的怨气都吸收掉吧。” 求救者面露难色：“这地方不小，怨气更重，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您确定？” “我确定，”王江山微微颔首，“你需要多久？” 求救者略一计算：“少说要三五天。” “那现在就开始吧。”王江山拍板说。 求救者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开始吸收怨气，头顶上迅速聚集起一片黑云，以一种螺旋的形态，发出呼呼的风声。 等了大约五天，求救者缓缓睁开眼睛，疲惫而兴奋，对王江山说：“成了！我已经把这里的怨气都吸收光了！” 王江山摸摸脖子，已经没有诅咒的痕迹，面带喜色，感激说：“多谢。” 求救者一点头，昏睡过去。 王江山把他安置好，转头离开，回到了宗门，进入了宗门的炼器区，购买了炼器所需的其他普通材料，进入了火炉房。 虽然他从前不了解炼器，但是，他自从看过了养鬼之法之后，就对鬼很是了解，凭借对鬼的了解，制作一个和鬼有关的灵器，倒也不算困难。 他正要开始尝试，刚刚清点完毕，准备把材料投入炉中，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只好暂时中断，起身去开门。 “不好意思，”门外是戒律堂的弟子，神色警惕，把他看了看，语气礼貌，“你身上的鬼气太重了，为了以防万一，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以便接受详细检查。”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只好收拾东西，跟他们到了戒律堂，住在了单独的房间里，等他们检查完毕，再考虑离开的事。 楚平烟过来探望他：“你怎么会又住在里面？” 第18章 王江山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去了一趟鬼界，发生了一些事，鬼气太重了，需要检查，我就住在这儿了。” 楚平烟没忍住笑了：“据我所知，检查至少要七天，如果查到了什么，少说关一个月，多起来关一年，有些人关了一辈子都没被放出来，变成干尸了，倒是被丢出去了。” 王江山微微担忧：“听起来好惨。” 楚平烟注视着他：“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让他们把你放出来的。” 王江山眨了眨眼问：“你不担心我真的被检查出来什么，要被关一辈子，但因为你帮忙，被提前放了出去吗？” 楚平烟严肃说：“如果你真有什么问题，我会在戒律堂之前发现。” 王江山低头，笑了一声：“挺好。” 楚平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这件事很快被炼器长老知道了。 炼器长老找到了他，楚平烟恭恭敬敬出现在炼器长老面前，行了个礼问：“不知长老要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炼器长老把他看了看说：“我找你来，是为了你那朋友的事。” 楚平烟眉心一跳，不知王江山是哪里惹到了谁：“弟子愚钝，还请明示。” 炼器长老装了一阵子严肃，看他如临大敌的反应，没忍住哈哈笑道：“你放心，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最近你为他来回奔波，宗门里都是知道的，我也有所耳闻，因此对他起了好奇心，想见他一面。” 楚平烟眨了眨眼：“能入长老法眼，是他的运气。” 长老捋着胡子笑着说：“既然你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 楚平烟心中一跳，但还是说：“他是弟子，本该为长老做事，长老只管使唤他，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没多久，炼器长老就亲自去了戒律堂。 众人都是一惊。 “不知那个弟子究竟有什么特殊的，能得到长老这样款待，真是叫人羡慕。” “也许是他犯了大错，长老不能等他出去再算账，就亲自来了。” “听说长老之前见了大师兄，也许大师兄知道什么，大师兄好像和长老要去见的那个弟子也有两分交情，之后问问大师兄吧。” 炼器长老见到了王江山。 “听说你刚从鬼界寻找炼器材料回来？”长老挑了挑眉，看着王江山问。 第19章 王江山垂着眼回答：“是。” 长老笑了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拜入我的门下？” 王江山摇了摇头：“多谢长老垂爱，弟子对炼器兴趣不大，前番寻找材料，只是一时兴起。” 长老收敛了笑容：“我前阵子去鬼界之前，在海上得了一颗顶级的大珍珠，偏偏去鬼界之后不见了，应当是落在那儿了。你去过鬼界，又是去寻找材料，想来，替我寻找那颗珍珠，应当得心应手，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王江山有些紧张：“纵然弟子愿意，身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 长老意味不明看着他，笑了一声：“你要是愿意帮忙，我就让戒律堂的人放你出去，反正你是去鬼界，他们管不着，你又是为我做事，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力承担就是。” 王江山一下子抬起头来：“弟子愿意！” 长老缓缓点头：“那好，你收拾东西，准备准备，我让他们放你出去，你出去之后，只管到鬼界去，不要到处乱晃，否则出了事，我是不管的。” “弟子明白！”王江山连连点头。 长老挥了挥袖子走了。 没多久，戒律堂的人果然把王江山放了出去。 王江山去了鬼界。 他并不知道要找的那一颗顶级大珍珠究竟在哪里，因此先去了恶鬼镇，打算碰碰运气，如果珍珠在这里，那就是他运气好，如果不在，那就去别的地方找。 他见到了已经醒过来的求救鬼。 “我醒过来之后没有看见您，吓了一跳呢。”求救鬼有些讨好笑着对王江山说。 王江山不明所以：“你找我？” 求救鬼点头：“这个镇子和您有一种奇妙的联系，我吸取了这里的怨气之后，就和这个镇子一样，和您建立起了一张契约，您没有感觉到吗？” 王江山立刻检查，发现他确实多了一张契约，契约的另一方是求救鬼，名叫阿珍，他可以通过这张契约命令对方为自己做事，也可以借助这张契约，利用对方的力量。 阿珍小心观察着他问：“您不满意吗？” 王江山看了他一眼：“我想这是个误会，你知道怎么解除契约吗？” 阿珍顿时吃了一惊：“您不想要我？” 王江山犹豫着说：“那倒不是。” 阿珍含着泪，有些迷茫：“难道您担心会有人发现这张契约？不用担心，这契约算不上歪门邪道，没什么见不得人。” 王江山迟疑：“既然如此，那好吧。” 阿珍连忙点头：“我一定会很有用的！” 王江山当即问：“你能帮忙找东西吗？” 阿珍眨巴着眼睛说：“如果要找的东西就在鬼界，我可以帮忙。” 王江山让阿珍寻找炼器长老丢失的珍珠，阿珍说，那颗珍珠现在在遗失沼泽，具体地方就不清楚了。 王江山立刻带着阿珍赶去了遗失沼泽。 外围有许多鬼，但是往里走了一段路，就空了，风一吹，呼呼作响，听起来很是瘆人。 王江山放慢了速度，正在寻找珍珠，突然听见有人呼救，怀疑是陷阱，但又不知道这地方能有什么好布置陷阱的，犹豫了一下，向着呼救声发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一段路，王江山还没有看见呼救的人，但是看见了一堆泥巴怪，每一个泥巴怪都有一个人那么高，浑身上下都是泥巴，头上顶着一片绿绿的叶子，看起来像是某种装饰，又像是用来吸引猎物注意力的诱饵。 这些泥巴怪正绕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边蹦蹦跳跳一边转圈，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呼喊声，听起来有点像是唱歌，又像是起哄嘲笑，但王江山完全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 王江山停住脚步，定睛一看，泥巴怪中间围着的就是呼救者，有一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时没想起来，但是抽出刀，冲了上去。 在王江山三番四次把泥巴怪头顶的完整树叶子劈成两半之后，泥巴怪们用泥巴捂住头顶，弯着腰，嘤嘤呜呜，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无法忍受，迅速跑了。 地面上多出层叠的新鲜而湿润的泥浆的痕迹。 王江山眨了眨眼，缓缓把刀收到面前仔细查看，刀面上裹了一层黏黏糊糊的泥巴，看起来像是炸鸡入油锅前的面糊，但是奇丑无比，有一种寻常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王江山感觉仔细闻一闻这刀上的气味就要被恶心到吐，立刻把刀收了起来，准备之后有空找个干净地方慢慢洗一洗。 边上那个瑟瑟发抖的求救者，等泥巴怪走了之后，才缓缓放下胳膊，抬起头来，看见了王江山，眨了一眨眼，两行眼泪从裹满泥巴的脸上掉了下来：“多谢救命！我是阿宝老板的家奴，我叫阿奴，您上次跟老板到商铺，我也在商铺里面！您还记得我吗？” 王江山想了想，实在难以把面前这张泥巴脸和之前见过的谁对上号：“我说看你有些眼熟，原来如此，你怎么在这？” “我家老板是开商铺的，平日里要出门，听人说这边有卖大珍珠，就过来看看货，要是好就买了，”阿奴长吁短叹，“可是到了这里之后，遇上了泥巴怪，沾上一点泥浆就会被一群追着，气味又大，不知不觉，我们就走散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阿奴眼巴巴望着他，请求说：“您能带我去找我家主人吗？我跟来是要保护他，现在连人都找不到，实在担心。” 王江山想了想，如果阿宝就在附近，找一找也没什么，顺路的事，反正找人是找，找东西也是找，一起找还省事：“也行。” 他们就找了起来，走了一段路，王江山找到了阿宝，阿宝正在狂奔，身后是一大堆兴致勃勃追逐着他的泥巴怪，一边跳一边叫，满地都是臭烘烘的泥点子。 王江山试图打个招呼，阿宝一阵风似的从旁边跑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一堆黑乎乎的泥巴怪，冲了过来。 王江山掏出刀子，泥巴怪围住了他，开始蹦蹦跳跳发出唱歌一样的声音，乱甩泥巴点子，向着他撞了过来。 王江山试着点了一把火，泥巴怪的身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乱叫着逃跑了，只不过，气味比之前浓郁不知多少。 王江山隐约感觉自己现在是被腌入味了，都不敢放开了呼吸，面色微微发绿，缓缓收起了表面泥巴开裂的刀子。 阿宝犹豫着从不远处走来，捏着鼻子问：“你是王江山？” 王江山点了点头，或许是脸色太黑了，阿宝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太害怕了，没敢仔细看才跑掉的，而且泥巴真的太臭了。” 第19章 一片平静的沼泽地旁边，站着一些人，仿佛在等待什么，过了一会儿，沼泽里面咕噜咕噜开始冒泡，仿佛底下有火在烧，一只浑身裹满泥浆的沼泽鬼出现在众人眼前。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也扩散开来。 阿宝的脸色发绿，但还坚强站在沼泽旁边对那只鬼说：“你好，我是阿宝，我们之前写过信的，我来找你买大珍珠，你说你有，能给我看一眼吗？” 沼泽鬼的目光落在阿宝的脸上，点了点头，掏出一个红彤彤的盒子，对着阿宝打开，里面是一颗极其圆润饱满的大珍珠，色彩洁白，微微泛粉，美丽无比，一看就知道，值得用大价钱买。 王江山盯着那颗珍珠，从包里掏出长老给他的珍珠的画像，和不远处沼泽鬼手里盒子里的珍珠一对比，发现两个珍珠一模一样。 如果不出意外，他要找的那颗珍珠，应该就是沼泽鬼手里的那颗。 王江山倒吸一口冷气，把画像收好，放回了包里。 阿宝直勾勾盯着那颗珍珠，连恶臭也顾不上了，兴奋笑道：“果然是好东西！那就按咱们之前谈好了的价格吧？我已经把钱带来了！” 他说着就准备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钱袋子解开，但是，沼泽鬼砰的一声把盒子关上，用含糊的声音对他说：“你迟到了。” 阿宝生怕交易不成，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路上遇到一堆泥巴怪，不然我早就到了。” 沼泽鬼没有表情，声音冷漠而讥讽：“迟到是有价格的，你的迟到要用钱买，如果你还想要这颗珍珠，就要用百倍的价钱，否则，我是不会把东西卖给你的。” 阿宝微微一怔，顿时大怒：“你要那么多钱，早些时候怎么不说？” 沼泽鬼哼哧哼哧笑了起来：“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阿宝气得脸都涨红了：“你太过分了！” 沼泽鬼突然变了脸色，往外吐出一口浓郁的黑雾裹挟着黏黏糊糊的泥巴和臭烘烘的气味，那东西向着阿宝飞了过来。 阿宝大惊失色，脸色惨白，魂飞天外，只能呆呆瞪着那东西，一时间连逃跑都忘了，王江山掏出刀，用刀面将那东西一挡，随后用力一挥，将那东西挥球似的砸了回去。 那东西砰的一声落在了沼泽地里面，缓缓沉了下去。 第20章 沼泽鬼似笑非笑说：“看来，你们是早就准备好要和我打了，何必惺惺作态，在这装什么交易？” 阿宝满面通红跳起来骂道：“你以为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不要脸？我比你讲究信誉！你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沼泽鬼听了这些话，面颊微微抽动，怒发冲冠：“你居然敢这么骂我？你今天要是不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身边的人一个也别想走！” 话音未落，他一边驱使泥巴怪，向众人发起攻击，一边自己三步并做两步冲出了沼泽，来到了阿宝面前，就要扇他一巴掌，再把他杀掉。 泥巴怪发出欢呼似的乱叫，蹦蹦跳跳跟在阿奴和王江山身后，向他们扔泥巴，阿奴惨叫一声，满地乱跑。 王江山躲开泥巴，打算擒贼先擒王，冲到了沼泽鬼的面前，一刀砍了下去。 沼泽鬼抬起手，本来要把巴掌扇到阿宝的脸上，被王江山这一刀砍过来，只好往旁边躲，咬牙切齿：“你以为我只能打他一个？好！我先杀了你再杀他！” 阿宝往后退了一步，正好和一只泥巴怪脸对脸，猛然惊呼了一声：“这不是在路上差点抓着我的那只泥巴怪？” 他瞪着沼泽鬼，怒道：“原来是你控制的！” 王江山砍了第二刀，口中念念有词，刀面上起了一团火，是专门针对鬼魂的阳火，周围的鬼魂都被火焰震慑，往后退了一步，感觉面目干涩，仿佛将要被烧死。 就连不受克制的泥巴怪也感觉到不舒服，一个劲往后退，声音从喜悦变成不满，向王江山吐泥巴。 王江山躲开了那些泥巴，沼泽鬼被火焰震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些泥巴砸中了，抹了一把脸：“你们这些废物！究竟打谁也不清楚吗？” 泥巴怪们呆呆愣在原地，好像被骂傻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王江山向沼泽鬼又砍了一刀，沼泽鬼躲开了，冷笑道：“你以为我只会站着不动吗？” 王江山趁机向他吐了一团火。 沼泽鬼正在骄傲自己没有被砍中，猝不及防烧了起来，惨叫了半晌，想要扑灭火焰，但那火不是普通的火，没有被灭，他被火焰烧成了灰烬，没有声音了。 一个红色的盒子落在地上，王江山眼疾手快捡了起来，打开一看，珍珠就在里面，他把这颗珍珠和炼器长老给他的珍珠图样仔细对比，发现确实是同一个，盖上盒子，收了起来，看向阿宝。 阿宝欲哭无泪问：“那真是你要找的？” 王江山把图给他看，阿宝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和宝贝没有缘分，也罢。” 王江山带着珍珠，回到宗门，上交给炼器长老，长老吃了一惊：“这么快就找到了？你莫不是骗我？” 长老仔细检查了珍珠：“这就是我的那个！” 他对王江山大力赞赏后说：“我马上就给你炼器！你回去等着吧，东西好了，我让人通知你。” 王江山点头，感谢后转身离开，在路上被一群人堵住了。 “我们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长老将要炼我们的东西，还付了那么多的钱，你怎么敢插队的？你说！你做了什么？你这黑了心肝的！”他们怒气冲冲，瞪着王江山问。 王江山有些迷茫：“我替长老找了个东西。” 他们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更加愤怒：“还想骗我们？长老怎么会丢东西？就算掉了什么，也必定有人第一时间捡起来送回去！怎么可能需要人专门去找？一定是你拿了！骗了长老！才哄得长老提前做你的东西！” 他们说着，冲上来向王江山发起攻击，王江山看根本说不通，也抽出了刀，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洗，因此刀面上还是裹满了泥浆，抽出来的一瞬间，周围的人都呕吐起来，面色发绿，如同中毒，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王江山隐约听见他们含含糊糊骂道：“这是什么臭味？太难闻了！没有比这更恶心的了！你简直不配用刀！” 他们暂时爬不起来，那就打不起来，王江山收了刀，转头走了。 为了防止那些人爬起来之后又找他的麻烦，王江山走在路上思考了一番，决定去任务处，接一个需要外出的任务。 他到了任务处，听见同门正在讨论刚挂出来的任务。 “这个任务的地点是安宁镇，安宁镇似乎不在附近？” “确实不在，就算是我们，也要花一段时间才能去。看来要是急着完成任务，不能选这个，不然在路上来回的时间，都够完成两个简单的小任务了。” “看任务描述，安宁镇似乎有魔气，恐怕和魔族有关，魔修算是勉强能交流的，要是遇上了魔族的植物，那才麻烦！” “奖励是一颗魔修身上搜出来的珠子，可以探查魔气，辨别魔修，磨成粉还能治疗有魔气的植物制造的伤，听起来倒是很奇特。” “奇特有什么用？还不如两颗筑基丹，又好用又常用，只要天赋不是太差，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别看了，别看了，找其他任务吧！” 前面的同门摇着头走开了，王江山略一犹豫，走了上去，仔细看了看任务描述： 安宁镇即将举办丰收节活动，居民却在夜间听见奇怪的笑声，找不到源头，导致没办法好好休息，目前怀疑与魔族有关，希望接下此任务的弟子慎重调查，解决问题。 这个任务很符合他的要求，既可以离开宗门，又需要花时间，还能因为危险让人远离，他接下了这个任务，前往了安宁镇。 安宁镇在一片开阔偏僻的空地上，入口处有一块巨大的石碑，写着安宁镇的名字，石碑上方有金色的稻谷作为装饰，应该是丰收节活动的准备，看起来热闹又喜庆。 王江山走了进去，镇长带着居民笑眯眯接待了他，请他吃晚餐，给他安排了一个住处，推开住处的窗户，可以看见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稻谷，金灿灿如一片海洋。 “这里晚上也能听见那些稀奇古怪的笑声吗？”王江山站在窗户旁边问。 镇长一脸沉痛回答：“整个镇子都能听见那种声音，但是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有人说在东边，有人说在西边，还有人说在地底下，我们找遍了，也没找到。” “哪里听见的声音最大？”王江山扫了一眼周围问。 “距离田地最近的地方声音最大，”镇长有些犹豫，“其实这也不好说，大家的耳朵都不一样，有些人听不出来大不大声，但田地确实挺奇怪的。” 第20章 黄昏时分，王江山走在街道上，突然听见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寻着声音看去，发现一个无人的小院子里有一把躺椅正在缓缓摇晃。 他走过去问：“有人吗？” 院子的草丛里响起一阵呻吟声。 王江山推开篱笆，走进去说：“不好意思，我进来了！” 他走到院子的草丛伸出手去把草丛拨开，发现发出声音的地方躺着一个人，这是一个以非常奇怪僵硬的姿势卡在角落里的老人。 “你好，需要帮忙吗？”王江山不太确定对方的状况。 “我找猫的时候扭了腰，”老人哼哼说，“我现在爬不起来，能不能请你把我挪到房间里去？这里太冷了！” 王江山就把老人挪到房间里，老人似乎感觉好了一些，一时兴起对他闲聊说：“前阵子，天上落下了一个流星，之后阵子里就有笑声传出来，要我说，镇子里的笑声，都是那个流星笑出来的！” 王江山随口搭话说：“是吗？那流星落在什么地方了？” 老人仰着头看向窗户，眯着眼睛瞧了瞧天，对王江山指了个方向说：“就是那边！” 王江山抬头一看，那外面是稻田的方向。 与此同时，天完全黑了下来，他听见一阵笑声传来，老人兴奋拍手说：“你也听见了吗？果然就是那边传来的吧？都是一样的！” 王江山略一沉吟，分辨了一下笑声的方向，又确认了一下流星落下的方向，点了点头肯定说：“确实一样。” 老人笑了两声，感觉口干舌燥，王江山给他倒了一杯水，他喝了就睡着了。 王江山给他盖了一床被子，转身关上门，向着笑声传来的方向去，进入了一片茂盛的稻田。 田地没有灯，所以漆黑一片。 土地有一种白天刚刚浇灌过清水的稀松湿软，以至于每走一步都觉得鞋底在土壤里陷进去一半，剩下那一半听着湿漉漉的土壤发出喝饱了水呕吐一样的咕噜噜的声音，抬起脚的时候，感觉每一缕泥巴都在用力抓着鞋子，不肯放开。 往前走一段路，再回头一看，就发现地里留下了深深的鞋印，只是一瞬间的事，鞋印子旁边的泥土吐出了褐色的浆水，把痕迹覆盖了大半，乍一看，原地就只剩下了，一团微微凹陷的坑和没填满的水。 越是往里走，就越是能闻到一种从土壤深处冒出来的肥料的臭气，很能让人头晕目眩。 第21章 在外面看这些稻谷，只是觉得长势喜人，走进来一看才发现，这些稻谷普遍都有半人高，特殊的甚至比一个人还高，郁郁葱葱，恍惚间让人以为置身在森林之中。 外面的稻谷都是金黄色，看起来还让人觉得安心，走到里面，那些金黄色的稻谷在夜里居然散发出一种绿莹莹的幽光，像一群饥饿的野狼的眼睛，又像是漫山遍野散落一地的有辐射的矿石。 说好听一点，也许像夜明珠，说不好听了，这些稻谷完全像是感染了魔气，已经是受了污染的植物，不能再吃了。 最重要的是，王江山从这里路过的时候，那些稻谷本来面朝前方，却渐渐向他转了个方向。 他是向稻田深处走的，走进去一回头，就看见这些稻谷齐刷刷向着他，方向和他来时已经完全相反，微微摇晃着，像是和他打招呼。 可他现在站在这里，并没有继续往前走，感觉不到一丝风，本身也没有带起任何的风，这些稻谷却在摇晃，显然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本身。 他注视着这些稻谷，丰满的稻谷的摇晃幅度越来越大，粮食的果实也越来越大，表面那层皮越来越薄，好像随时都会炸开，出现了青筋一样的纹路，有种令人心惊动魄的诡异美感。 王江山往后退了一步，目之所及的远处的稻谷停止了摇晃，近处的稻谷的摇晃的幅度削弱了，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还找不清方向。 谨慎起见，王江山试探了一下最近的稻谷，他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不出意外，和他只有一步之遥的稻谷，突然仿佛遇到了巨型龙卷风一般剧烈摇晃起来，爆炸似的发出砰砰声，悬挂在半空中的稻谷裂开了。 最外的薄薄的那层皮，像一朵炸开的花，在夜色下，几乎透明，掉出来的稻谷落在地上，每一个都像是在半空中就膨胀了，落在地面已经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绿油油的，像一颗刚刚剥了皮的人头，很是畸形。 巨大的形状放大了那种畸形，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恶心。 王江山一面想离开一面想看看之后还会发生什么，略一思索后站在了原地，落在地上的稻谷，又是砰的一声，和人头一样大了，接触地面的部分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的触须一样的根系，甚至在叽里咕噜的声音里，开始往下扎根。 果实上方出现了扭曲的笑脸，是儿童简笔画里面那种，只需要三笔就能画出来的笑脸。 如果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块普通的地面上看见这种笑脸，那是值得高兴的，但在一个阴森森的，几乎见不到光的田地，完全没办法凑成圆形的扭曲的果实头上，看见这种东西，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王江山闻到越来越浓郁的臭味，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被熏得看不清楚，只好尽快转身离开，但在走之前，他掏出他的刀把那块果实的笑脸削了一部分。 果实一下子发出尖锐的惨叫声，伤口喷涌出了粘稠的绿色液体，恶臭更加浓郁，王江山加快脚步，跑进了稻田的更深处。 他手里握着刀，刀尖上还挂着刚刚削下来的果实的头顶，头顶上的笑脸已经变成了哭脸，眼睛恶狠狠瞪着他，逐渐从简笔画变成了，写实风。 因为王江山真的看见两只眼睛从那块果实长了出来，那两只眼睛不仅死死看着他，而且，后面有一条白色的根系，柔软而细长，像一条灵活的蛇，或者带子，吊着那两只眼睛，那两只眼睛就顺着他的刀，要向他的手爬过来。 锋利的刀刃割开了那白色的东西，里面流出鲜红的液体，有一股腐烂的血腥味。 王江山连忙把刀尖上的东西甩了出去，白色的带子紧紧缠住了刀，很快就变成了厚厚的一团，简直像是受伤者伤口处的绷带。 王江山眼看没办法把东西甩出去，就把刀收到面前，把刀尖上那厚厚的一团果实狠狠踩了下去，泥浆实在是太多了，一阵一阵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果实的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灌了一口泥水。 紧接着地底下传来呕吐的声音。 王江山在周围找了一块石头，把刀架在上面，开始磨刀，刀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坚韧的动物的皮被磨破了，刀尖上的东西撞到石头的时候又发出一声惨叫，噗叽一声落在了地面上，很快就变成一团黑黢黢的东西。 看起来像石头一样，但是比石头更黑，王江山试着踩了一脚过去，那东西发出咔嚓一声就碎了，王江山挪开脚，仔细一看，地面上只有一团黑黑的灰。 周围的泥浆很快涌过来，把那团灰吞了。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丝光，王江山抬头一看，看见一座小木屋，走了过去，在小木屋的院子里，发现了一个坑，坑里是空的。 一个小女孩蹲在旁边问：“你想找什么？” “流星，”王江山看着女孩，“前阵子你有看见流星落下来吗？” 女孩点头指着坑说：“掉在里面了。” “怎么没有呢？”王江山又看了一眼坑。 女孩笑道：“星星和我捉迷藏，当然不在里面！” “捉迷藏的范围在你家？”王江山试探着问。 女孩用力点头：“星星说了，落在我家，就和我家里的人捉迷藏，别人都不行，因为别人没有被选中。” “你家里人呢？”王江山皱了皱眉。 “阁楼。”小女孩指了一下木屋的顶端。 阁楼里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王江山若有所思：“我想找星星，我可以在你家找找吗？” 小女孩怒道：“不行！星星的捉迷藏游戏没有邀请你，你不能参加！你不是我的家人！我不允许你在我家乱找！客人只能待在客人应该在的地方！听见没有？” 王江山道歉说：“我知道了，我不找了，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见到星星呢？” 女孩冷哼一声：“五天之后，星星要回家，如果，你想看见星星，可以在五天后到我家来。” “那我五天之后再来？”王江山试探着问。 “你今天从这里出去，”女孩似笑非笑说，“明天要是不来，后天就找不到这个屋子了，除非你像我一样，一直待在这。五天之后再来，是不可能的事。” 王江山故作苦恼，求助：“这可怎么办？我真的很想看见星星！帮帮忙吧？” 女孩昂头：“我允许你每天来一次！” 第21章 第二天, 王江山来到了小木屋，木屋的门是关着的，他敲了敲, 小女孩打开了门，请他进去，对他说：“你来得不巧了, 家里正在做晚餐, 我快饿坏了，没办法招待你,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不要打扰我就行。” 王江山眨了眨眼说：“其实我可以帮忙，如果你不介意我进厨房去, 我想，晚餐的事情, 我可以出一份力。” 小女孩一下子笑道：“那就太好了！我带你到厨房去，我妈妈也在里面，你们两个正好可以相互照应，做起饭来也快一些。” 王江山点头说：“那好。” 小女孩把王江山带到了厨房, 推开门对他说：“里面切东西的那个，就是我妈妈，你别害怕, 妈妈人很好的。” 王江山微微颔首，走进了厨房。 小女孩把厨房的门虚掩着, 转身走了，王江山则走到了厨房中那个背对着门口的中年女人的身边。 这人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裙, 头发也长长的，披散下来, 垂到胸口，低着头，拿着菜刀，正在菜板上切蔬菜，蔬菜红红的，又圆又大个，里面是空的，有白色的网状丝络。 王江山看了一眼蔬菜，感觉这东西是，红甜椒之类的东西。 他伸出手去正要说：“让我来吧。” 中年女人看了他一眼，突然加快了速度，用那把刀，咔嚓咔嚓把自己的手指头切了，王江山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感觉切开的手指头里面的血液向他飞了过来，瞪大眼睛，顿时往后一闪，果然看见血液飞溅了一墙。 中年女人笑了两声，还拿着刀在那里切，菜刀和木板接触，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听着叫人很是心慌，王江山反应过来了，立刻扑上去，把刀抢了过来。 中年女人松开手，倒也没有争抢那把刀的意思，只是站在木板面前，转过头来，呆呆看着王江山，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王江山把刀藏在背后，警惕看着面前的人，突然看见中年女人切开的手指中有一缕紫色的暗光飞了出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厨房的门突然打开了，女孩从外面走进来，面无表情，拉住了中年女人的一只手，对王江山说：“不好意思，没想到会这样。做饭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一个人了，我要把妈妈带走休息一下。” 女孩说着，看了一眼中年女人，转头就要把人往门口拉。 王江山立刻喊道：“请等一下！” 女孩有些不耐烦，转过头来看他问：“还有什么事？” “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些紫色的光，你知道那是什么？”王江山试探着问。 第22章 “那是星星的光！”女孩斩钉截铁说。 “星星在厨房里吗？”王江山紧接着问。 女孩面露厌恶之色：“那是星星在捉迷藏游戏里提示自己位置的时候会发出的光。看见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你不许找！ 你要做的事情是，把晚餐做完，之后离开这里！看在晚餐的份上，我勉强可以不和你计较。如果你执迷不悟，我要立刻把你赶出去，再也不许你到这来！” 女孩话锋一转，忽然笑道：“其实，就算把你一个人放在厨房慢慢找，找到天亮也是找不到的，因为星星提示的时候，确实还在附近，但是提示结束之后，就会转换位置，星星现在已经不在厨房了，你把厨房翻过来也看不见星星。” 女孩拉住中年女人走到门口，对王江山警告说：“不要让我知道你做了多余的事！快点做好晚餐，离开这里！否则我再也不让你进来！你要考虑清楚！” 说完，女孩就拉着人走了，中年女人一边跟着女孩往外走，一边转头看了王江山一眼，那眼神很复杂，痛苦怜悯和悲哀混在一起，泪光盈盈，转瞬之间又变成漠然，一片冷漠的黑色，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王江山挑了挑眉。 次日，王江山再次来到小木屋门口。 女孩开了门，把他带到羊圈口说：“这里面黑漆漆臭烘烘的，环境实在太糟糕了，我本来应该进去看着羊的，但是你来了，你替我看着羊吧，你进去了，我就不去了。” 王江山若有所思，推开了羊圈的栅栏，女孩转头走了，捂着鼻子，脚步飞快，裙边波浪一样转起来，鞋底下仿佛踩着风，眨眼间不见了。 王江山回头看了一眼，女孩连影子都没有了。 王江山进入了羊圈，羊圈里面实在漆黑，但比外面暖和一点，有一股微微的酸味，和一些腐烂的臭气，仿佛一个装饰着羊毛的胃袋，缓缓蠕动着。 他屏住呼吸，低头查看情况，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仔细去看，这是一个小男孩，怀里抱着一只小羊羔，羊羔又白又嫩，仿佛刚出生没多久，连声音也发不出。 王江山伸出手去试图把羊羔从男孩怀里抽出来，但是拉不动，定睛一看，羊羔和男孩接触的部分完全是连在一起的，乍一看像衣服，实际上衣服在皮肉之中，只有颜色。 男孩还在睡觉，却因为羊羔被拉出，皱起了眉头，面颊微微抽搐，似乎感受到了一些痛苦。 羊羔张了张嘴，发出很轻微的叫声，男孩和羊羔连接的皮肉的部分，就传出滋滋拉拉的声音，裂开了，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血色肉丝，有浓烈的血腥味。 王江山略一犹豫，把羊羔重新放回男孩的怀里，男孩的眉头舒展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皱着眉头把男孩推了两下。 男孩不耐烦，挥了挥手，王江山又推了两下，男孩终于醒了过来，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暖烘烘的酸臭味，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面有菜色，抱着羊羔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王江山看见男孩的后背上亮起了一片紫色的光，伸出手去一抓，立刻感觉手中有什么冰凉潮湿的东西一闪而过，皱了皱眉。 男孩在前面身体猛然一晃，踉跄着摔倒在地上，怀里的羊羔扑了出去，男孩四肢着地，趴在地上颤抖，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王江山走到男孩身边，男孩突然拉住他，表情扭曲而狰狞说：“好痛，放过我吧。” 王江山正要掏出药来，男孩的表情突然平静了，松开手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语调冰冷而冷漠：“谢谢帮助，我已经好了，我要出去了，请让一下。” 王江山把掏药的手收回来，看着他问：“刚才的光，你也看见了？” 男孩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王江山看了一眼手中多出来的紫色阵法一样的痕迹，向男孩示意问：“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男孩看了一眼，嘴角抽搐着上扬，面上一片狂热：“这是星星的痕迹！你被选中了！明天星星会来找你！你等着吧！” 话音未落，面沉如水的小女孩出现在羊圈门口，对男孩伸出手说：“过来，时间太晚，你应该休息了，我带你到房间里去，你不要再说胡话了！” 小男孩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绕开王江山，走了出去，拉住了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对王江山说：“你可以走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 小女孩把小男孩送回了屋子。 新的一天，女孩指着一个小房间，对王江山说：“我家的车坏了，你去修吧。” 王江山走了过去，推开门发现，角落有一个背对着门口的中年男人，弯着腰坐在那里，正在吃木头。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走过去把人按住，中年男人浑身颤抖着，转过头来看他，突然一把抓住他说：“救救我！星星在我女儿的尸体的肚子里，要用瓶子关起来才能恢复正常！我们已经死了！” 中年男人大哭起来。 阴森森站在门外的小女孩突然迈步走了进来，中年男人的哭声一顿，小女孩指着王江山说：“杀了他！” 中年男人浑身一颤，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痛苦的表情逐渐消失，向着王江山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木头。 王江山且战且退，离开了小房子，到了院子里，感觉后背传来一阵风，顿时闪开，发现这屋子里的其他成员都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东西，向他攻击。 王江山皱着眉头，掏出刀来，一刀下去，砍掉了攻击者的一条胳膊，却发现伤口处没有血，只有紫黑色的断面，发出一股腐臭味，好像已经失去生命很久了。 掉了胳膊的那个人把胳膊捡起来，贴在伤口处，胳膊就像没有掉一样，重新连在了那里，只是这个人皮肤变成了紫黑色，身体膨胀起来，就像是之前田里的稻谷一样，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 紧接着，这家人的头顶上冒出他们已经被污染的痛苦不堪的灵魂，如同一团黑烟，哀嚎着说：“杀了我们！” 王江山把尸体变成了一堆肉块，看向了完好无损的女孩。 女孩突然瑟瑟发抖，哭着说：“不要杀我！” 第22章 王江山一眼看出, 这完全是装出来的求饶的可怜表情，但他转念一想，这是个好机会, 因此假装自己被骗到了，迟疑了一下，实际上他暗中握紧了刀, 准备等女孩一靠近就砍下去。 女孩见他不动, 立刻膨胀起来，变成比之前还大三倍的样子, 一拳打了过来，带起呼呼的风声，看起来非常可怕。 王江山一刀下去, 女孩发出惨叫，王江山紧接着跳起来, 把女孩按在地上，女孩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像有铁线虫即将从身体里爬出来的螳螂。 王江山一眼看见女孩的手臂皮肤底下出现了有东西蠕动的痕迹，一边按住女孩, 一边从包里掏出瓶子来，瓶口对准女孩的手臂，按了下去, 砰的一声，女孩手臂的皮肤裂开。 血红色的皮肤底下钻出了一颗紫色的圆滚滚的星星, 星星一下子冲出来，撞到了瓶子的底部, 晕头转向掉了回去，眼看着要钻进女孩的身体里, 王江山眼疾手快，把瓶子一翻。 瓶口朝上，星星就要跑出来，王江山立刻把塞子按了进去，瓶子被堵住了，星星在里面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发出烟花爆炸一样的声音，一阵噼里啪啦乱响，瓶子里炸开了五颜六色的光，好一阵子之后，星星落在瓶底，失去颜色和光，一动不动了。 看起来就像一颗小小的普通的石头。 正当王江山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打算把瓶子放回包里的时候，星星突然往上一飞，闪烁出了一阵强烈的紫光，王江山被这道光刺激，一时睁不开眼。 星星熄灭了光又落了下去，王江山听见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尸块在地上蠕动着，向他靠近，小木屋大开着门，不远处就是安宁镇居民的各式各样的房子，房子外面是街道，街道上是密密麻麻的居民。 居民神情麻木，眼神呆滞，张着嘴，发出无意义的声音，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皮肤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每一步都似乎有紫色的光晕。 王江山吃了一惊，立刻把瓶子塞进包里，但居民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一个居民已经走到了王江山面前，抬起手就要打他。 他把居民敲在地上，居民趴在地上四肢并用，像蜥蜴一样向他靠近，他重重敲了下去，正常情况下，这种力道足以令人昏迷，但是，这个居民双眼一翻，没有丧失行动能力，依旧向他靠近。 王江山试探着，把这个居民的胳膊扭脱了臼，咔嚓一声，居民身体颤抖了一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锲而不舍要攻击他。 看来攻击不能让居民昏迷，疼痛也不能让他们清醒，只好暂时避开他们，希望他们过一阵子就能恢复正常。 毕竟，星星都已经被关起来了，想也知道，强行释放力量，效果不可能维持很久。 第23章 王江山爬上了屋顶，地面追赶而来的居民，叠罗汉似的，一层一层爬了上来，王江山迅速在屋脊上行走，领着居民们向镇子的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居民们一时爬不上屋顶，又看他已经跑走了，纷纷跌倒在地上，或走或爬，仰头望着他，跟在他身后，一群人向着空地的方向跑去。 到了镇子的一头，这些人还没有恢复正常，王江山又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跑到一半的时候，居民们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接一个摔跤，扑倒在地上，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表情恢复正常，感觉到疼痛，不再追逐。 王江山蹲在屋脊往下看，居民们分散开来，相互辨认身份，感觉到奔跑的疲惫，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刚才的情况。 王江山对镇长打招呼：“你们刚才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强行控制了。” 镇长点了点头，突然捂住身体，哎哟一声，表情抽搐起来，低下头去，皮肤长出紫色的肉瘤，看起来又恐怖又诡异。 居民们大喊一声，感到惊讶，紧接着，身体上长出了同样的东西，摔倒在地上，痛苦翻滚起来。 王江山看情况不好，立刻联系了宗门。 宗门马上派了人来，带队的是楚平烟，春带雨混在队伍里面，和王江山打了个招呼。 “何长老让我们来的，一听和你有关系，立刻就让我们出发了，应该没迟吧？”春带雨左右看了看，拉着王江山问。 王江山把事情给他们说了。 楚平烟若有所思：“听起来和魔族有关，检查一下就能确认，如果真是魔气入体，他们必须得休息，我们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也可以帮他们做事，但普通人接触了魔气，必须想办法去除，那就只能靠清泉净化水晶珠了。” 王江山把装了星星的瓶子上交给宗门，楚平烟带人检查了居民的情况，确认是魔气入体，感到棘手：“宗门现在没有可用的水晶珠，要治疗他们，只能另外去找了。” “去哪找？”王江山跃跃欲试问。 “水晶镇盛产水晶珠，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如果连那里也没有，就只好等宗门有空余的水晶珠可以用的时候，再来给他们处理，但是等到那种时候，就太晚了，对他们身体不好。”楚平烟蹙着眉说。 “那我现在就去水晶镇找水晶珠！他们拜托你们照顾了。”王江山看了一眼居民，对楚平烟拱手说。 楚平烟笑道：“宗门派我们来本也是为了照顾他们，你放心去吧。” 王江山点头，去了水晶镇。 水晶镇的镇长接待了他，满面微笑说：“普通的水晶珠，我们这是要多少有多少，您说的那种，全镇子只有一个，实在不巧，我们打算在不久后的拍卖会里，拍卖水晶珠的获取资格，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安排。” 王江山打算参加拍卖会，镇长送了他一张拍卖会的邀请函。 王江山在水晶镇住了下来，拍卖会果然在不久后开始了，那是一个晚上，全镇子最金碧辉煌的建筑之中，居民在门口检查邀请函，确认无误之后，派人带着有邀请函的参与者进入会场内，场内灯光明亮，鲜花着锦，人人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看来分外奢华。 王江山在邀请函上标注的位置坐了下来。 拍卖会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他要的水晶珠的获取资格。 主持人站在高台上对所有人说，本次获取资格不是只有一个，只要想要，都可以出价，只要在底价之上，都有机会。 一开始，就有人叫价，声音越来越大，价格越来越高，王江山联系了宗门，请求贷款，宗门给他批了，他立刻拿着这笔钱，买了一个资格。 他买的是最后一个，买下之后，主持人立刻向所有人宣布，本次拍卖会结束，所有人起身准备离开，镇长笑眯眯在黑暗中拉住了王江山。 “您刚才不是买下一个资格吗？别急着走呀！事情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带您到矿洞去看看那颗珠子吧！您要是看中了，可以直接带走，要是没拿到，您的钱，我们原样退还！怎么样？”镇长一边走一边把人往外拉，声音轻轻的，对王江山说。 到了一个矿洞前，矿洞看起来已经被挖通了，外面空空的，什么也没剩下。 镇长停了下来，搓着手对他们笑着说：“你们要的珠子就在里面！ 但有一件事我要提前说，那颗珠子是个宝物，有伴生的灵兽，要是打不过，可是拿不到的，我们镇子小，没有什么厉害人物，只是发现了珠子却拿不到，因此才搞拍卖会，把获取资格交给大家。 大家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们可以直接把钱退还，你拿了就可以走，要是还想拿珠子，就现在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着。”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走。 镇长于是提出抽签安排顺序，抽到不满意的，可以相互交换，但必须得双方同意，交换才能进行，否则，就请现在离开。 大家都还挺守规则的。 抽了签，排了序，第一个人走了进去，灰头土脸跑了出来，第二个人走进去，一言不发走出来，第三个人走进去，浑身上下都是灰尘和伤痕，第四个人走进去，是被抬出来的，身上一股一股往外掉血。 最后轮到了王江山。 他看了一眼众人的狼狈样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入了那个漆黑的矿洞，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但路还算平，只是旁边的矿石嶙峋，有种荆棘丛生的感觉，让人走在其中，喘不过气来。 越往里走路越窄，通道越小，几乎不能回头，压迫感拉满。 王江山见到了那个守护灵兽。 那是一只巨大的老鼠，闭着眼睛，趴在地上，尾巴在身前靠着皮毛，细长一条，毛发根根直立，灰黑色，仿佛手臂粗的钢鞭，就等着打人一下，把挨打的人的血肉都刮下来，好听人惨叫。 老鼠缓缓呼吸着，身体起起伏伏，硕大的头堵住了洞，让人完全没有办法继续前进，突然睁开了眼。 第23章 那只老鼠的眼睛大得像两个灯笼, 在黑暗的矿洞里散发着悠悠的绿光，直勾勾看着就站在不远处的王江山，仿佛在等待他的行动。 王江山早已抽出刀来, 向着老鼠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老鼠活动了一下身体, 尾巴像鞭子一样拍打在地面上, 到处乱石飞溅，王江山抬手挡了一下。 一大把石子从他面前落了下去。 老鼠站了起来, 整个矿洞都响起轰隆一声，紧接着，那只巨大的老鼠就像一辆车一样, 冲着王江山冲了过来，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十分狭窄，根本不容躲避，因为不管怎么躲，老鼠都把洞占满了, 可以撞到他。 他当然也不能后退，因为这个时候退出去，肯定会被踩到后背, 那和认输没有区别。 他一刀砍了过去，刀砍在了老鼠的鼻子上, 老鼠惨叫一声，王江山的刀也惨叫了一声, 因为那只老鼠的皮毛只是刚刚破开，十分坚硬, 还没来得及流血。 周围的石头大块大块落下来。 王江山一刀一刀砍在老鼠的身上，老鼠扭着身子甩尾巴，把石头甩到王江山的身上，王江山要攻击老鼠就没办法防御石头，又想着血量降低之后，可以增加攻击力，就没有防御，只是攻击。 老鼠感觉到了疼痛，仰头长啸一声，在洞穴里面横冲直撞起来，王江山一时被撞到石头上，一时又被撞到矿顶上，感觉五脏六腑撞在一起，被拧成了麻花。 他吐了一口血，老鼠往后退，他的身体软绵绵从高处落下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一下子没爬起来。 老鼠张开嘴要咬他一口，却没咬到，他的血量降到了一，百分百闪避起作用了。 老鼠猛然一跳，矿洞晃来晃去，爪子乱挥，地上的碎石块都被扒拉开了，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很是影响行动和听力。 王江山缓缓爬了起来，一点也不在乎那些石头，老鼠反而发了慌，转头就向洞穴深处跑去，王江山跟在老鼠身后，一刀把老鼠的尾巴砍掉。 老鼠惨叫一声，连接身体和尾巴的那层皮裂开，尾巴根血淋淋颤了颤。 老鼠继续往前跑，王江生一刀砍在老鼠的腰上，老鼠腰部贴在地上，坚硬皮毛裂开，流出许多血来，用两只前爪往前攀爬。 王江山紧接着把刀砍在了老鼠的头上，老鼠把身一扭，躲开了，王江生的刀就落在了老鼠的脖子上，只听咔嚓一声，老鼠的脖子断开，大约里面的骨头烂了，老鼠惨叫一声，趴在地上，一个劲颤抖，动不了了。 王江山立刻补刀，把老鼠分成好多块，老鼠的身体颤抖着，融化在血液里，白色的骨头支楞着，看起来不能活了，王江山从尸块和血液中走进矿洞深处，见到了正在石头里散发着圣洁白色光晕的水晶珠。 他用刀把水晶珠旁边的石头砸下来，把水晶珠取了下来，转头原路返回离开了矿洞，走出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镇长还在外面等着，有些焦急不安的样子。 第24章 “这么久都没出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检查一下？要是尸体被老鼠吃了就不好了！”镇长皱着眉头，忐忑不安自言自语。 王江山出现在他面前，他吃了一惊，看见王江山手里的水晶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居然真的拿到了？守护灵兽呢？” 王江山看着他说：“那东西已经死了，你们能帮我把水晶珠从石头里完整取出来吗？” 镇长连连点头，接过了还包裹着石头的水晶珠，立刻安排专业的人把水晶珠从石头里取了出来，清理干净之后，装在盒子里，送到了王江山面前：“这是您拿出来的那颗珠子，请检查一下吧，我们已经处理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王江山检查后说：“不错，东西我就带走了？” 镇长满面笑容：“当然可以！这已经是您的东西了！” 王江山收起盒子，去了安宁镇，见到了还留在这里的楚平烟，将盒子连同里面的水晶珠交给他：“我没找错吧？” 楚平烟看后，高兴说：“没错。” “那东西就交给你了，”王江山看了看居民，“希望你们能尽快让他们恢复正常。” 楚平烟重重点头：“有了这颗珠子，我们一定会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的！” 王江山回到宗门，为了尽快归还贷款，接了一个任务，任务要求，尽快收回宗门借给金角镇的钱款，王江山前往了金角镇。 镇长接待了他：“你好你好！请问这次来有什么事？” 王江山坐下说：“金角镇向宗门借了一笔钱，已经到归还的期限，镇长应该知道吧？什么时候还呢？” “知道，”镇长缓缓笑道，“本来早就准备还的，只是钱凑齐了，放在仓库里却突然被偷了，现在还没找回来，实在还不上啊！” 王江山挑了挑眉，笑道：“原来如此，我能去放存款的仓库看看吗？” 镇长站起身来：“当然可以！我现在亲自带您去吧？” 王江山颔首说：“请吧。” 镇长把王江山带到了仓库，仓库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周围是空地，看起来连荒草也不长一根，十分寂静。 仓库门一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有种老鼠也不屑来此地的冰冷，王江山看着仓库，沉默了一会儿：“请问，怎么确认是盗贼偷走了呢？” 镇长呵呵笑道：“这地方寻常人都不会来，除了盗贼，还能有什么？谁见了那么大笔钱不眼红？想想也知道吧？” 王江山听见笑话一样笑出来：“这么说，没有嫌疑人，没有盗贼痕迹，只有凭空想象，得到的结论？这种结论能结案吗？” 镇长做贼似的笑道：“怎么不能？上面又不查！我可是镇长，我说可以就可以，谁还有意见？” 王江山点了点头，严肃问：“你们找过吗？” 镇长愣了一下：“找什么？钱吗？当然找过了！没找到！” 王江山深吸一口气：“你们找过盗贼吗？” 镇长露出一个有些挑衅的笑，故作憨傻：“找过！没有找到！谁也不愿意承认！我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随便抓一个吧？” 王江山看着他：“如果镇长愿意信我，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必定在三日之内，找到盗贼，找回钱财！” 镇长犹犹豫豫：“这不太好吧？毕竟是我们镇子的内部事务，您要是插手，可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王江山斩钉截铁：“如果我做不到，我替你们还钱！” 镇长立刻答应：“好啊，那就这么办吧！这件事，我宣布，现在开始，全权交给您负责！您可以问镇子上的任何一个人，也可以抓任何一个人，只要他们和这件事有关系。” 镇长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找到解决办法的。” 王江山不想看他的脸，挥了挥手：“你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去吧！我在这看看，其他的之后再说。” 镇长也不担心，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仓库附近空了下来，只剩下王江山。 王江山看着仓库想了想，使用了追寻气息的法术，发现仓库里确实曾经放过一大笔钱，把钱搬走的人留下了普通人看不见的脚印，脚印还残留着那人的气息，王江山跟着脚印找了出去。 他顺着脚印，回到了镇长的家，见到了管家，管家被镇长召见，王江山隐匿身形，跟在后面，看见管家进了房间，便在房间外等候。 “你确定钱已经藏好了吧？”镇长对管家低声问。 “您让我去转移的时候，我可是背着人的！没有谁知道，没有人发现，保证藏好了！除了我，谁也不知道钱在哪。”管家拍着胸口说。 “那好，”镇长紧张，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去把钱弄出来，藏到山里，离我们远，不容易被发现，就算发现了，也好撇清关系。” 管家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可是现在行动才容易被发现吧？今天不是才来了个人吗？” 镇长忍不住埋怨：“现在是白天，进山安全，要是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你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更何况，就是因为今天来的那个人才要转移，不然真让他找着了，我们就只好把钱交出去了！说不定连你也要赔进去！” 管家一阵心慌，连忙点头：“好，我现在就带你到藏钱的地方去。” 二人找了铲子，把箱子从地底下挖出来，一起抬着上山去，找了个山洞，把箱子放了进去，鬼鬼祟祟跑了。 王江山一路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行动，直到他们放好东西，再三检查，一溜烟下山去，才慢慢从藏身之处走出来。 确认那两个人暂时不会回来了，王江山转头向山洞走去，还没进去，在洞口遇到了刚刚打猎回来的一头黑熊，四目相对。 第24章 洞口处的黑熊本来要往洞穴里面走, 看见王江山的时候，就转过头，堵在了洞穴口, 向着王江山，走了过来。 王江山掏出了他的刀，刀刃向外, 横在面前, 如同一道栅栏。 那头熊在路上停顿了一下，突然用两只脚站起身来, 上半身的两条胳膊张开，像蝴蝶的翅膀，对王江山咆哮起来。 声音异常震撼, 几乎令人晕倒。 王江山握着刀，趁此机会冲了上去, 一下子把刀塞进那头熊的嘴里，试图用这把刀，给这头熊的头骨来个穿刺。 那头熊张大了嘴，仿佛没有防备, 打哈欠一样仰着头，可是刀塞进那张腥臭的嘴里，泛黄的牙齿咬了下来, 简直要把那把刀咬碎。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扭转刀柄, 刀刃向上，面对着那熊的上颚, 王江山双手用力，把刀往上, 那刀立刻划开了熊的嘴唇。 一缕鲜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伤口刺激了这头熊，这头熊更大声咆哮起来，鲜血到处乱甩，转着头扑向了王江山。 王江山往旁边一躲，躲开了，黑熊撞在树上，粗壮的树干一下子折断了，咔嚓一声。 王江山瞬间冲过去，一刀砍向黑熊的腰间，黑熊的腰扭了一下，仿佛躲开了，但腰上多了一条伤口，痛得刺激了，往前踉跄了一步，突然从树中解脱，转过头来，举着两只硕大的黑色熊掌，又向王江山冲过来。 王江山把刀捅进了那头熊的腹部，那头熊往面前冲，那把刀就穿过了那头熊，刀刃从另外一头钻出来，那头熊死了，尸体溢出血。 王江山往后退了两步，松了一口气，走进了洞穴，找到了放置在里面的宝箱，打开盖子，检查了一下，里面确实有钱，而且钱款数额正好能对得上他这次任务所需要的金角镇的还款。 王江山把钱塞进包里带走，下了山，天已经黑了，镇长处理好自己的事，为了以防万一，找仆人询问了一下王江山的情况：“他现在休息了吗？” 仆人回答：“还没有。” 镇长顿时警惕起来：“在干什么？” 仆人恭恭敬敬回：“白天的时候就出去了，一直都没有回到房间，现在也不在房间，不知道在干什么。” 镇长瞪大眼睛，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会？” 他背着手走来走去：“快找！他可是贵客！要是有什么闪失，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快找！” 王江山从门口走进来：“找什么？” 镇长停住脚步，转头一看，愣住，缓了一会儿，连忙转换话题，担心王江山从他这里查出什么端倪：“没什么，我正在担心你，这么晚都不回来休息，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晚上，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王江山笑了一下，把钱给他看了一眼，因为怕他认出来就反悔，也就没有细说：“我拿到钱了。” 镇长看了一眼那个钱，还以为那个钱是王江山自己掏的，想要尽快完成任务，离开这，去做别的事，因此也没打算细看，只是点点头：“那好。” “我已经完成了任务，”王江山把钱收起来，“现在就要离开这里，担心你会寻找我，所以特意来告知你一声。” 第25章 “好的！”镇长点了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王江山离开这里，他藏的钱就不会被发现，整个镇子之前欠的债也不用还了，实在太好了，简直迫不及待，要欢天喜地敲锣打鼓把人送走。 他立刻说：“那我给你办一场欢送宴吧！” 王江山摇了摇头，担心迟则生变：“我急着回去，就不用这些了。” 镇长的担心和他是一样的，因此也没有强求：“也对，那我就不耽误你了，你现在就走吧。” 王江山离开了镇子，回到了宗门，把钱上交，完成了任务，踏踏实实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感觉自己从赶路的急迫中缓了过来。 镇长看天色亮了，立刻上山去，迫不及待要把他的宝贝财产带回家，可是到了山洞口，发现有一只死掉的黑熊吓了一跳，小心翼翼越过地上的血泊，走进洞里，忐忑不安，以为自己的宝箱肯定被黑熊或者更厉害的野兽毁掉了，甚至不敢看，只好伸出手去摸。 摸的时候又害怕洞穴里面还有没离开的野兽，被他惊醒攻击他，就瞪大了眼睛去看，看见宝箱还在，松了一口气，扑过去抱住了箱子，狂亲起来：“宝贝！你还在这里！” 镇长打开了宝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如遭雷击，惨叫一声，昏倒了。 王江山在任务处，休息好了，起身离开，在路上遇到行色匆匆的何长老迎面走来，一时有些疑惑，何长老也看见了他，停下了脚步。 “春带雨回来了，但是为了保护安宁镇的居民不受妖兽的伤害，自己受了伤，现在中了一种混合着魔气的妖毒，普通的解毒药对他没有用，我打算针对他中的毒，给他特制一份专用的解毒药，但是，差一味药引。”何长老皱着眉，对王江山说。 “差什么药引？”王江山提起精神问。 “百草镇的，”何长老认真说，“毒王草，可以做药引，那是一种非常稀少，生长环境特殊，生长要求苛刻的植物，毒性很大，但是，如果要以毒攻毒，这就是最好的药引。” 王江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长什么样呢？” 何长老想了想：“不如你跟我到回春堂去，我翻书给你看，正好，春带雨中毒，昏迷不醒之后，就躺在回春堂，你可以去看他。” 王江山跟何长老去了回春堂。 春带雨躺在回春堂的床上，脸色苍白，唇色发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穿着单薄的衣服，盖着厚厚的被子，看起来很不舒服，但是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十分虚弱，眼珠在眼底乱转，是做了噩梦醒不过来的样子，可怜极了。 王江山确认了毒王草的情况，前往了百草镇。 镇长接待了他：“你好你好！你是来做什么的？” 王江山描述了毒王草的情况说：“我是来找毒王草的。” 镇长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了。 王江山望着他问：“请问你知道怎么才能找到那东西吗？我知道那东西在这里。” 镇长脸颊上的皮肉抽搐了一下，缓缓笑道：“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那东西，但是我们镇子的一个向导知道，那是我们这个镇子最老的向导也是最熟练的，曾经真的亲手摘下过毒王草，可是，那之后他就发誓再也不上山去摘草了，一直待在屋子里，都不怎么肯出门，恐怕帮不上什么。” 王江山皱了皱眉：“请让我去找他！我想和他谈谈，也许他会改变主意。” 镇长感到为难：“我实在是有事要忙，抽不开身没办法亲自带你去，如果你一定想去，我可以派人带你去，你觉得怎么样？” 王江山连连点头，站起身来：“当然可以，请现在就让人带我去吧！非常感谢。” 镇长欲言又止：“向导老了，脾气很坏，恐怕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王江山并没放在心上：“谢谢忠告。” 镇长叹了一口气：“你走吧。” 镇长的仆人带着王江山到了老向导的门口。 “这屋子是老向导的家，”仆人站在王江山面前，指了指不远处，破烂而陈旧的木门，“老向导现在就在里面。” 王江山道谢，仆人离开，王江山走上前去，敲了敲那扇门，一开始没有回应，王江山侧耳一听，里面确实有人在活动的声音，继续敲门。 没多久，一个破了嗓子一样的声音，喇叭似的喊道：“给我滚！不理你就是不想开门！怎么连这也不知道？” 王江山不怕他生气，只怕他不回应，笑眯眯说：“您还不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吧？镇长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毒王草在哪，我也没办法，要是有别的人可以找，我就不留在这儿了。” 老人破口大骂：“你真是不知廉耻！我都拒绝到这种地步了，你还留在这？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再带任何一个人上山去找毒王草的！” 他的声音突然转为悲戚：“没有人能打赢那个怪物，我已经死里逃生一次，不想再死一次了。” “也许我能打赢呢！”王江山一边敲门一边大声说。 屋子里响起砰的一声，大约是老人砸了东西，之后是脚步声，停在了门口，老人的声音果然近了许多，只隔着一扇门，对王江山冷淡说：“我不信。” 王江山一个劲敲门，老人深夜里睡不着，实在忍不下去对他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毒王草！”王江山口齿清晰说。 “要我带你上山去找毒王草，”老人气得面颊通红，感觉不给他一个事情做，他是不会走的，“除非你到陈阿婆家拿回我早年间借出去的顶针！” 王江山眼前一亮，立刻答应：“我现在就去！” 第25章 王江山向镇长询问了陈阿婆的住处, 找了过去，还没有走到门口，就看见那里灯火通明, 有一群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仿佛小蜜蜂在采蜜一样，急得不行。 他在不远处站了站, 那一群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他的, 他倒是听见他们在吵嚷什么了，他们在为陈阿婆的事情烦心。 陈阿婆病重, 现在命悬一线，需要大夫，可是, 陈阿婆年纪已经很大了，刚得病的时候还可以在镇子里随便找大夫看, 得病久了，镇子里大夫看不下去了，家里人只能把陈阿婆转移到更大的地方去找更好的大夫。 他们在今天之前就已经找到了一个住在城里的大夫，据说名声很不错, 医术也很好，就是距离这里太远了。 一开始，他们一年去看一次, 陈阿婆的病情严重了，他们就半年去看一次, 最近陈阿婆的病越来越严重，已经发展到要一个月看一次, 这个月已经看过了，可是没想到, 陈阿婆吃着药，却突然病重，显然是出现了新症状，之前开的药治不了了，他们必须去找那个大夫。 其实找别的大夫也行，但是别的大夫或许能治病，却不了解陈阿婆从前的病况，也不了解陈阿婆从前的用药，要是用错了药，不小心发生了差错，治病不成，就成了害人了，因此，他们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一定要找那个一直在治疗程阿婆的大夫才行。 众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们讨论的时候，王江山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听他们讲话，他们的声音很大，王江山的耳力不错，因此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却还听得清楚。 他们现在讨论结束了，正在沉默，场面十分安静，王江山走了过去，站在他们不远处，刚好站在他们家挂在墙头那个灯笼照出来的光的底下，阴影在他旁边，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刚刚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他开口说：“虽然我不知道那个能治疗程阿婆的大夫在哪里，但是如果你们需要帮忙，我可以带你们去找那个大夫，再把那个大夫带回来。” 本来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但是他一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注意力落在他身上，都吃了一惊，仿佛夜里见了鬼，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青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微微挑了挑眉，露出温和的笑容试探，他们果然又吃了一惊，仿佛见了画皮鬼剥下人皮大变活人，简直忍不住要后退。 李青山愣了一下，把笑容收敛了一些，以至于看起来严肃了，沉默站在那里，等他们的反应。 人们面面相觑，不敢靠近，只有一个人从中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是个中年人，身高普通，身材普通，既不是满身健壮肌肉的庄稼汉，也不是风一吹就倒的文弱书生，穿着褐色的布衣，走过来的时候，又警惕又期待。 他停在李青山不远处，背后是人群，人群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畏畏缩缩，乍一看，好像一群冬日里炭火旁边取暖的鹌鹑，连黑夜里灯光下的影子都是聚成一团的，极其黑，如同一团墨，起不了任何波澜。 “在下是陈阿婆的大儿子，名叫陈阿大的，敢问尊驾从何而来？”中年人对王江山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又带一点畏惧问。 他看王江山的样子，像是看见一只不伤人的老虎，恐惧和惊讶，实实在在于他脸上交织错落，向不远处，灯光下树林的影子，在风中瑟瑟交融，撞击声和沙沙声共存。 第26章 这种声音更让人耳膜一震，精神紧绷，浑身僵硬，提起所有精神面对情况。 王江山站在原地，尽量不让他们太过紧张，平静说：“从镇子外面来，找向导的，向导说，只有找回多年前借给陈阿婆的顶针，才愿意带我上山找毒王草，因此我来到这里。” 陈阿大背后人群的窃窃私语之声，更上了一层楼，灯光下他们或明或暗的脸融合成一团，看不清五官，表情却相当一致，有种警惕和不屑交融的感觉。 王江山听得清他们的声音，他们无非是在说，编谎话也不挑个好的，说这种所有人听一耳朵就知道是假话的话，真是可笑，恐怕马上就要找他们要钱，暴露真面目，他们应该在发现他的第一时间把他赶走的，可惜现在要赶人，有些迟了，不是好机会，又不占道理，只能任他说，太可恨了。 王江山看向陈阿大，陈阿大略一沉吟：“原来如此，这样说来，你愿意帮忙也不是全无来由，你真的能帮忙吗？大夫可不住在附近。要是我一个人奔波，忙到天亮也没法把人带回来，可要是等到明天，我又担心阿婆的身体坚持不住，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我可以，”王江山斩钉截铁说，“赶路的事可以包在我身上，这对我来说并不困难。我不认识你们平日里给阿婆找的大夫，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我不要你们一分钱。” 众人听见他不要钱，喧嚣声再次大了起来，无非是议论，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做事不要钱，千万不能相信。 他们不仅自己议论，还有人往前两步拉住了陈阿大的手把他拉了回去，满脸凝重，时不时看一眼王江山，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反复对陈阿大说，绝对不能相信这个人，他一定是有所图，你真要跟他走了，阿婆才是真的没救！ 陈阿大听完了他们说的话，看了一眼屋内，神情坚定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只剩下这么一个办法了，我也不想相信他，可我但凡有别的办法，也不必站在这里。” 众人顿时偃旗息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阿大转头要走，一个老年人站在人群中，抬起一只手向他问，你是在怪我们帮不上忙吗？ 陈阿大脚步一顿，垂着眼睛回了一句没有，众人松了一口气，只有王江山能看见，陈阿大回答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嘲讽，显然他的态度不是说的那样。 那些人未必不知道，但是，不管是真是假，得了这么一句话，他们就心安理得不管了，转头渐渐散开，各回各家，各做各事。 陈阿婆家的门关了，灯也灭了许多，一下子从热闹到寂静，真令人有些猝不及防。 陈阿大走到王江山面前说：“走吧，我知道大夫在哪里，你带我去就是。” 王江山点了点头，在陈阿大的指引下，把他带到了名医之城。 城门口堵了许多人，灯火通明，如同白日，吵吵闹闹，检查十分严格，墙上还贴着告示。 王江山一问才知道，今天有人从城主府偷到了城主的翡翠戒指，人还没有抓到，城主生气了，一怒之下加强了戒备，要求严查所有进出的人，这才导致城门口堵了这么多的人。 陈阿大急得额头冒汗，跺着脚说：“这可怎么办？按这个查法，明天也进不去！那就晚了！该死的盗贼！” 王江山安慰说：“你不要急，让我来找找看，也许我找到了立刻就能进了。” 陈阿大叹气并不相信：“哪有那么容易？这么多人都找不到！罢了，横竖进不去，你要找就找吧。”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慢慢等。 王江山念起寻找宝物的咒语，在一个穿着十分落魄的人怀中，感受到了翡翠戒指的存在，若无其事走过去，一把把人抓住，另一只手从他怀里掏出包来。 他愣了一下，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包，面色焦急，大声喊：“来人啊，抢劫了！” 王江山并不阻止他，只是一下从他包里掏出了翡翠戒指，高高举起对所有人说：“这就是城主府那个偷了城主翡翠戒指的小偷！快抓起来！就是他害得我们只能堵在城门口！他穿着这么便宜的衣服，怎么可能有翡翠戒指这样贵重的东西？” 众人本来被那人的声音吸引过来，对王江山怒目而视，见到王江山手里的翡翠戒指，齐齐愣住，紧接着听他说话，回过神来，立刻扑上来，把那个试图逃跑的小偷扑在地上，怒气冲天骂道：“要不是你！我们早就不在这里了！你还有脸嚷嚷？说别人抢你的？你倒是说说，那究竟是谁的！” 守门卫也被声音吸引过来，分开人群不耐烦问：“本来人就多，事情就杂乱，你们还在这里吵闹，发生什么事了？吵架打架一律关起来！现在要是不分开，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众人把那个盗贼送到守门卫面前：“这个人，偷了翡翠戒指，已经被抓住了，快带回去给城主！” 王江山把翡翠戒指递给守门卫：“赃物是从盗贼身上搜出来的，快去禀告城主吧！” 守门卫呆了一下，没想到泼天的富贵落在自己头上，点了点头，抢过翡翠戒指，飞奔而去，很快，戴着翡翠戒指的城主兴高采烈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26章 城主带着一大堆仆人前呼后拥出现在了城门口, 往人群里一看，一眼看见鹤立鸡群的王江山，向身边的守门卫询问了他的身份, 便向他走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帮我找到了翡翠戒指的人吧？”城主笑眯眯问。 “是的。”王江山把他看了看，低下头去回答。 “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作为你帮我找回了翡翠戒指的感谢, 你要什么都可以！”群主人逢喜事精神爽, 说起话来大方得很。 周围的人群都激动起来，用一种羡慕的目光注视着王江山, 忍不住偷偷议论他，真是运气好，只是找到了一个东西, 就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城主见面，得到城主的亲自感谢, 还可以说一个要求！说这是天上掉馅饼也不为过。 坐在旁边休息的陈阿大一下子站起身，想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过来，让他提和找大夫相关的要求，但是一时间挤不进去, 只能在外面一边跳一边干着急，像刚擦出来的木鱼花。 王江山看了他一眼，让他稍安勿躁, 对城主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大夫，请让那个大夫跟我到病人家里去救命吧。” 城主有些惊讶, 挑了挑眉，忍不住问：“你不要金银珠宝, 不要美酒佳肴，不要豪宅商铺, 也不要仆从？” 周围的人连连点头，陈阿大急得满脸通红。 “人命关天的大事，”王江山垂着眼，冷静说，“还是比身外之物重要些。” 城主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我答应了，只是不知道，你要找什么样的大夫？我这里的大夫可太多了！” 王江山指了一指陈阿大：“要找大夫的人是他，要请大夫治病的是他家，要等大夫看的是他的家人，他知道，比我清楚，问他吧。” 城主愣了一下，满眼欣赏打量王江山说：“你不为金钱所动，已经是世所珍惜，如今你告诉我，你居然在做好事，帮别人的忙，放弃自己的好处，你觉得，这值得吗？” 王江山面不改色回答说：“虽然我是帮他的忙，但我也有我的好处，自然值得。” 城主点了点头：“既然你心中有数，那便如此。” 他一挥手，让仆人把陈阿大带到面前来，详细询问了大夫的情况，又一挥手，让仆人去找大夫。 没多久，仆人和陈阿大都回来了，大夫却没有跟着他们，城主有些惊讶，问怎么回事，陈阿大垂头丧气，仆人说了，原来是那个大夫家里死了人，棺材就放在院子里，正在守灵，他们上门去的时候，大夫还不开门，他们表明了身份，大夫也不肯走，抱着棺材说非要等三日之后才肯离开。 大夫不走，他们没办法把人强拽出来，毕竟就算真的把人拉出来了，大夫到了病人面前不愿意治病，那也是白忙一场。 他们就只好回来了，希望城主或者王江山，能有什么办法，让那个大夫回心转意。 城主若有所思，看一下王江山，笑着说：“情况你已经知道了，不是我不信守承诺，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的忙，实在是，人有旦夕祸福，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城主再怎么有权利，也做不到扭曲他人意志，你看，要不要换一个要求？我一样帮你实现！这次，你可以许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愿望了！” 王江山摇了摇头，毫不犹豫说：“不，我不改变要求，也不需要许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愿望，因为我正在做。” 城主没有想到这个回答，眨了眨眼睛问：“那大夫已经不愿意跟你们走，你能怎么样呢？我可不允许你们强行把人带走！” 王江山直视着他，言辞诚恳说：“请让我见那个大夫一面，也许会有转机。我不能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转头就走。” 第27章 城主试图说服他：“你已经做了很多事了！现在走，没有人会怪你的。何况，见了人也未必有用，若是三两句话就能把人说得回心转意，只怕路上又要摇摆不定，到不了地方，就要跑，那也不好啊。” 王江山摇了摇头，斩钉截铁说：“我要去见他！请城主允许！” 城主有些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我也拦不住你，那好吧，我允许你去，我派人带你去，但你也不能破坏他家的东西！” “我明白。”王江山微微低头说。 城主让仆人把王江山带到了大夫的家门口。 王江山礼貌敲了敲门：“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里面毫不客气，丢出来一个字：“滚！” 这个字当真是声如洪钟，怒火滔天，显然是一点回转的余地也没有。 仆人有些瑟缩，不想听人挨骂，也不想被骂，往旁边挪了挪脚步，躲进了阴影中。 陈阿大也跟来了，但他是抱着也许能成功的侥幸心才来的，实际上他并不相信这事能成，因为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已经说干了嘴，受尽羞辱，不想再试一次。 因此他面无表情站着，像一根木头一样立在那里，听见了熟悉的叫骂声，没控制住皱了皱眉头，也往旁边挪了一步，仿佛想要避开面前不存在的密密麻麻的攻击。 王江山并不气馁，而是大声说：“你是因为家里死了人，所以不愿意走，如果我能让人死而复生，你是不是就肯走了？” 门里突然安静了一下，门外的人都震惊望着王江山，他们并不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只以为他想把人骗出来，很快闭了闭眼睛，仿佛准备好，即将要面临狂风暴雨的袭击。 门砰的一声打开了，简直是被踢开的，一个衣衫凌乱的人冲了出来，头发乱糟糟顶在脑袋上，像一个鸟窝，黑眼圈很重，出来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他出来往外一看，一眼看见王江山，怒火顿时更盛，三两步冲到王江山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破口大骂：“你怎么能说那样的话？那样不负责任！那样异想天开！那样让人升起希望！我不信世上有起死回生的灵药！我也不相信，世上真有起死回生的人！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不让我试试，”王江山没有挣脱他，只是十分平静看着他，微微挑眉，目光中有些挑衅，语气也并不那么礼貌了，“你怎么知道？” 听起来仿佛是大夫故意想让棺材里的人活不下去，就连有人来救，也不肯允许。 大夫像一只被针扎了的猫一样，浑身炸毛，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死死瞪着王江山说：“好，我可以让你进去，也可以让你医治，但死人就是死人，我绝不相信死而复生这回事！如果你做不到，你要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道歉，发誓以后再也不到我这里来，再剪掉你多话胡说的舌头，免去他人受害！” 王江山点了点头，面上挂起势在必得的微笑：“如果我做到了，你就要跟我走，去给别人治病，尽心尽力，任劳任怨，不得反悔，不得拖延，你做得到吗？” 大夫深吸一口气，满脸通红，像河豚一样气急说：“我做得到！” 王江山从他身边走过，进入了他家的院子，见到了摆放在院子里的那口棺材，毫不犹豫推开了棺材盖，大夫瞪大眼睛，想要伸手阻止，但被陈阿大拦住了。 大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一甩手，往旁边挪了一步，小声说：“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办！他做不到就知道错了！用不着我现在上去阻止！” 王江山侧耳听了听棺材里尸体的动静，感觉人还活着，当即念起咒语，往人胸口拍了一巴掌，只听砰的一声，尸体的头和脚立刻往上翘，张口吐出来一个圆滚滚的金色结石，喘息声一下子大了起来，毫无疑问，这个人活了。 大夫一下子愣住，随后冲了过去，也顾不得王江山了，趴在棺材边上，伸出两只手去捞人，把人捞进怀里，侧耳一听，确定人真的活了，喜极而泣，忍不住大喊：“活了活了，真的活了！” 王江山站在旁边面带微笑，如同一个即将羽化登仙的世外高人，温和说：“人刚刚活过来，还需要休息，你小声一些。” 大夫连连点头，把人放回去说：“你说的对，我连这个都忘了，真是糊涂了。” 他擦了眼泪，弯腰道歉说：“之前那样无礼，还请先生恕罪。” 王江山笑着挥了挥手：“无妨，你也没伤到我什么。” 大夫一脸钦佩望着他：“您真是大人有大量！” 陈阿大一听事情有门，立刻说：“我们快回去吧！” 王江山点了点头。 大夫收拾了东西，跟他们走了，临走前，王江山帮他把病人从棺材里转移到床上，盖好被子，他又是一阵感谢。 因为城主特批，他们进出城门不需要繁琐审查，直接走就行，王江山为了赶时间，用最快速度，把他们带回了陈阿婆家。 第27章 王江山带着众人回到了陈阿婆家, 刚一到门口，陈阿大就迫不及待冲了出去，推开自己家的门, 像一条黑色的影子一样钻进了房间，房间里面有人守着，蜡烛也是亮着的, 就是气氛十分凝重。 陈阿大一进去就问：“情况怎么样？还活着吗？” 守着病床的人点了点头, 擦着眼泪说：“还活着，但是不太好。” 大夫走了进来, 看了一眼，开始开药，人们愣了一下, 感到惊喜，又活过来似的, 站起身忙碌，抓药煮药，厨房的火熊熊燃烧。 一股浓重的药味从厨房飘了出来。 陈阿大一下子软在椅子上几乎喜极而泣说：“太好了，这下子才是真的有救了！” 王江山在旁边站着, 天快亮的时候，陈阿婆喝了药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迷茫, 就像是刚睡醒一样，陈阿大立刻扑上去, 拉着陈阿婆的手问：“感觉怎么样？还认得我吗？有什么不舒服？” 陈阿婆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我认得你，没有什么不舒服, 就是浑身上下的骨头用不了力，多躺一会儿就行。” 陈阿大松了一口气。 王江山试探问：“可以问问顶针吗？” 陈阿大回过神来, 连连点头又拉着陈阿婆问：“还记得顶针吗？就是从向导家里借来的那个！” 陈阿婆想了半天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我在院子里缝衣服的时候，顶针突然掉了，一路滚到草垛子里面去了，后来没有找到就算了。” 话一说完，陈阿婆就睡着了。 王江山到了他们的后院，在院子里看见了草垛走过去，找了一遍没有找到顶针，但是发现墙角有一个狗洞，狗洞上有很浓重的野狗的气息，他顺着这个气息找到了一条野狗。 这条野狗毛发脏乱，饥肠辘辘，可以看见身上的骨头，颜色发黑，尾巴垂着，在路上摇摇晃晃走了半天，回到了一个僻静无人处，往洞里一钻，就不见了。 王江山定睛一看，那里面有个狗窝，他怀疑顶针可能在里面，把狗赶了出来，在里面找，果然找到了顶针。 他拿着东西去了陈阿婆家，陈阿婆确认了，他就立刻带着东西去向导家，一阵狂敲门。 天已经大亮了，向导正准备出门，此时此刻，想要避开王江山出门，是不可能的事，向导有点崩溃，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对王江山说：“不是让你去找顶针吗？你回来干什么？难道你已经找到了？不可能！哪有这么快？”他明明记得，顶针早就不见了。 王江山敲了敲门说：“我已经找到了，你把门打开，我把东西给你看！” 向导虽然不相信，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又十分好奇，因此，犹豫之后，还是把门打开了，王江山立刻把清洗干净的顶针掏出来递给他，洗太干净了，他第一眼没有认出来，拿着那个顶针，大为惊讶。 “这不是我的东西吧？”向导迟疑着问。 “这就是你借给陈阿婆的！”王江山斩钉截铁说。 向导无话可说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只答应了拿到顶针会带人上山找毒王草却没有说什么时候，也没有说有什么前提，还有挣扎的余地，又高兴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既然你拿到东西，我可以信守承诺带你去找毒王草，但上山之前，我不能饿着肚子去，我要吃美食城福鼎家的酱烤鸭，吃不到我是绝对不会走的！上山是十分危险的事，我绝不轻易去。你要是买不到，就放弃吧。” 向导转过身，走回自己家，心中暗自窃喜，认为王江山对他说的东西毫无概念，肯定会觉得他又事多又讨厌，直接放弃。 没想到心中默默数到三，步子还没跨进房间，向导就听见王江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没有一点就此放弃的意思：“我现在就去！” 向导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当时很想立刻转过头去对王江山骂道，不就是一根草吗？你有什么必要这样？再有用的东西，也不值得如此吧！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第28章 但他要是真的这么说了，只怕王江山先做的事，就不是去买鸭子，而是跟他讲清缘由了，那他还不知要等多久才能摆脱，不提也罢。 向导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缓缓转过身，努力控制自己表情平静，试图心平气和对王江山说：“既然如此，你去吧，不是最新鲜最贵的，我可不要！我有办法分出来，你别想着偷奸耍滑。” 王江山重重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向导看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叹了一口气，慢慢回到房间去，关了门。 王江山离开之后找了镇长问了美食城的地址，又问了福鼎家的店铺位置，镇长一一说了有些疑惑，王江山如实回答，镇长不由得感慨：“美食城可不近，那家店铺更是难找，还有许多的规矩，只有一样好，那里的食物是真好吃。” 王江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立刻到了美食城，进去了，找到了店铺一看，门是关着的，没有在门上看见什么告示，也没找到门口留着的通知客人的仆人，就去问邻居。 邻居用一种重复数次后的疲惫的语气说：“他们家准备了好久，探亲去了，现在应该在路上了，还特意租了一辆马车，今天是买不着他们家的鸭子的。” 王江山道了谢，询问那家人出城的方向，邻居叹了一口气，用一种你真是执迷不悟的感慨的目光望着他，还是抬起手给他指了个方向，王江山再次谢过，立刻赶了过去。 路上果然有马车印，他顺着印子在狭窄的山路上找到了马车，紧接着，就在不远处听见了劫匪的声音。 “全部把钱给我交出来！什么也别想藏着掖着！要是让我搜出来，我可不跟你们客气！快点快点，我们赶时间还要吃饭呢！”一个粗声粗气的青年汉子在路上挥舞着棒子说。 那木头棒子有手臂粗，舞起来虎虎生风，上面还有血迹，看起来颇为恐怖。 青年汉子身后是一群打扮相似的劫匪，劫匪中间是穿着光鲜亮丽的一家人，畏畏缩缩，像一堆冬日里找不到炭火，只能挤在一起的猫，把手里的包袱交出去，十分依依不舍，但又没有任何办法，含着泪望着包袱，咬一咬牙，勉强忍着，委屈极了。 劫匪们看着他们，一边收钱，一边检查，哈哈大笑。 王江山心头起火，大踏步冲了过去，劫匪们发现了他，看他只有一个人，并不把他放在心上，十分不屑，指指点点，还在大笑：“一个人也敢冲上来？真是太小看我们了！恐怕是看多了英雄救美的本子，以为我们都是些废物了！今天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王江山拿着自己的刀，刀背向外，狠狠敲在这些人的身上，仿佛拿的不是刀，而是棍子，鞭子，尺子，一切长条形而有训诫意味的东西。 劫匪们没被打到的时候尚且不以为意，甚至可以站在原地让他打，挨了一下打，顿时变了脸色，鬼哭狼嚎，满地乱窜，说不出什么话来，感受到一点风，都觉得自己又被打了一下，浑身颤抖着求饶。 “好汉爷爷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要死了，好痛！”面色发绿发红的劫匪们凄厉而高声，一边逃跑，一边皱着眉头哭，喊道。 “把钱留下，”王江山狠狠打了他们一顿，站在原地，气定神闲，面色不屑平静说：“你们就可以滚了。” 劫匪们把手里刚刚得到的东西丢在地上，连忙要跑，又被喊住。 王江山皱着眉头，看着满地狼藉，对他们说：“把东西捡起来，原原本本完完整整，交给东西的主人，客气点儿道歉。不要让我一点一点教你们做错事情之后应该怎么办！” 劫匪们无可奈何，面面相觑之后只好弯着腰，低眉顺眼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叹着气，将重新包好的物品还给了那家人，声音虚弱，道了歉。 那家人受宠若惊，接过东西，双手激动得颤抖，一边清点，一边热泪盈眶。 劫匪们看向王江山，王江山挥了挥手，劫匪们如蒙大赦，迅速逃跑了。 王江山看向了还留在原地的那家人，他们收好东西跪在地上，含着泪道谢。 王江山让他们起来，对他们说：“我找你们，是想请你们替我做一只新鲜的酱烤鸭子，你们能不能现在回去？立刻替我做！那就算是谢我了。” 他们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点了点头，红着脸，感激不尽说：“这个好办！我们立刻回去就是！多少年的手艺了，容易得很，您尽管放心！只是路途上还要花些时间。” 王江山说可以带他们回去，他们同意了，回到了店铺，立刻开始做鸭子。 第28章 王江山把做好了的酱烤鸭提着回到了向导的家门口, 向导看着鸭子，怀疑他是从别的地方随便买了一只糊弄自己，但看颜色形状和气味, 都没什么问题。 他感觉饿了，让王江山把鸭子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桌边, 拆掉一只鸭腿来吃, 吃了一口，越发感觉自己饿了, 一边垂涎三尺，一边咀嚼鸭肉，对王江山说：“这只鸭子没什么问题。” 王江山站在旁边点了点头：“那是吃完了上山还是准备一下明天再上山？” 向导顿时感觉刚刚吃下去的鸭肉如梗在喉, 变成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要把他的胃坠破, 他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不由得把手里的鸭腿拿开了一些，皱着眉头说：“我们应该没约定好时间吧？” 王江山面色严肃看着他：“没有，但这种事, 完全拖不得。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如果你要改变主意，我想镇长会秉公处理的。” 这下向导完全吃不下去了, 他把鸭腿放在桌上，叹着气, 在半空中支着那只油汪汪的手说：“你一定要这么着急去吗？” 王江山坚定点头：“是的。” 向导感觉自己吃进去的东西正在回流，勉强咽回去, 面色发绿：“如果我劝你不要去？” 王江山沉着脸：“绝不可能。” 向导满脸为难，缓缓说：“这是有原因的。” 王江山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看他：“请讲。” 向导避开他的目光, 转过脸去，面上带起一丝回忆的神色，幽幽说：“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还是一个小向导，一次上山去，遇到了老虎，被追了很远，连滚带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好不容易躲开了，想松一口气，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有毒气的树林，呼吸不畅，快要死了。” 他的脸上出现悲哀，声音低落下去：“我很不舒服，想要回家，可是毒气让我出现了幻觉，我以为自己是在下山，实际上完全没有走下山的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池潭水旁边，水很清澈，却是紫色的，水面上长着一株仙草，我觉得这是可以解毒的药，冲上去摘了。” 他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摘到的，拿到了，还没有高兴，就听见一阵吼声，看见那潭水底下起来一条龙瞪着我，我很害怕，转头就跑，也顾不得自己跑向哪里，一下子从山坡上摔了下去，害怕解药会弄丢，死死抱在怀里都不肯松手。” 他唏嘘说：“大约是想：死了也要找一棵草垫背，万一还能活过来，这东西就对我有救，我绝对不能放弃，没想到，我的运气就这么好，昏迷之后被人发现捡了回来，居然能醒过来。” 他的嘴唇哆嗦起来：“有人认出那株草就是毒王草，我之所以中了毒还能活下来，就是因为那株草解了我的毒，至于那条水里的龙，可能是看我中了毒又摔了，凄凄惨惨不用管也会死，才没有把我大卸八块。” 向导一下站起身来，直勾勾看着王江山，表情紧张，紧绷身体：“我绝对不要再回去！如果我回去一定会死的，我根本不知道哪里还有第二株毒王草，我找不到的！” 王江山看着他脸上那种尚且沉浸在过去，感到万分惊恐的神色，知道要说服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此温和说：“那你把上次见到毒王草的地址告诉我，你把路线对我说，你画一张地图，你把地图给我。” 向导愣了一下，渐渐从那种恍惚迷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眼含泪花看着王江山十分感激说：“你真是个大好人！只要不让我去送死，随便你怎么样！” 他立刻洗了手开始画地图，画完之后对王江山讲了一遍路线，又解释了一遍地图上的各种线路标记颜色的意义和作用。 王江山看完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把这些记了下来，向导把地图给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你这样不勉强我，我也不能让你吃亏，我可以带你上山去，但我只把你带到毒雾林前面，我绝不进去一步，我把你带到马上就会回来，之后的路，就看你自己。” 向导直勾勾盯着王江山，试探着问：“怎么样？” 王江山面带微笑：“再好不过！” 向导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把那只鸭子吃了，含着眼泪，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站起身来，洗了手，换了衣服，检查了鞋子，收拾东西，在天亮的时候，和王江山上了山。 第29章 刚进山的时候，路还算平坦，走了一段路，路上渐渐黑了，植物茂密起来，脚下的泥土凹凸不平，还有植物腐烂到一半的果实和落叶，动物的尸体，一股腥臭味，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感觉一点也不透风，好像是走在一个盒子里。 过了一段时间，路上渐渐亮了，植物越发高了，风中带起一些水气，仿佛不远处有水流，周围时不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物在暗处跟踪。 一片浓雾弥漫的树林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里了，”向导神色复杂，看着这片林子，对王江山说，“你从这里进去，我就在这里转头回去，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王江山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兴致勃勃说：“好，我进去了，你走吧。” 他对向导挥了挥手，义无反顾走进了那片林子，身影很快被林中的雾气吞没，再往里走，那些树木把他挡得结结实实，什么也看不见了。 向导转头离开。 王江山掏出地图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在雾中走了很久，确认方向没有错误，抬头的时候，突然感觉不远处有水光，仿佛有水潭，当时心中一喜。 但他立刻想起向导说过，雾气能令人致幻，吞了一颗解毒药丸，往前定睛一看，那里空空如也，分明是和之前相差无二的雾中林。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把地图收起来，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听见暗处有向导的声音在呼唤他：“过来，过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向导冒险进来了，但转念一想，向导那么坚决，不可能到了地方轻易改变主意，只可能到了地方，更坚定自己的决心，所以，只怕发出声音的不是向导，只不过发出了向导的声音而已。 王江山不打算理会，就当做没有听见，谁知，越往前走，那声音越靠近，好像认为他没有理会，是因为声音不够大，所以真的没有听见一样。 他感觉有点烦了，停下脚步，转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那声音得到鼓励似的更大了，还说出了别的话：“回去！回去！” 王江山装作一无所知，一步一步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问：“向导，是你吗？你说话呀！回哪儿去？做什么呢？” 那声音原来在一棵树的后面，但并不是这棵树发出的，而是躲在树后面的一只看起来像白色兔子的野兽，头上有红色的纹路，乍一看像张人脸。 王江山走到树旁看见了这只野兽，这只野兽同时也确认王江山来到了附近，一抬头，四目相对，野兽跳起来，张开嘴，露出鲜红的舌头和密密麻麻的牙齿，牙齿十分尖锐，显然这是个肉食动物。 王江山抬起一脚踢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悬浮在半空中，上下无所依靠的野兽被踢着了，一下子整个身体都撞在了树干上，之后缓缓顺着树干滑落在地上。 王江山并不认为这野兽这么轻易就会死掉，但看起来这东西又确实是死掉的样子，那就不得不检查了，但如果这副样子是野兽装出来的，他弯腰低头一检查，肯定会被袭击。 王江山略一思索，一脚踩了过去，踩在了野兽的身上，野兽还是软绵绵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王江山掏出他的刀，一刀捅下去，那野兽的头不经意间一动，就往旁边偏了，这一刀没有扎中。 王江山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依旧踩着那野兽，又是一刀下去，假装是要再扎一次这野兽的头，野兽的头果然又偏了一下，实际上，这一刀扎进了野兽的脖子。 本来是不准的，可是野兽有这么一偏头，脖子也跟着动了，动了的脖子的位置正好在刀尖下面，这下子是不准也准了。 王江山双手握着刀把，狠狠往下用力，那把刀在他眼前深入了野兽的脖子，野兽的皮毛流出血来，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毛发，看起来十分可怕，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但是王江山能清楚感觉到，刀尖卡在骨头里了，没能穿过野兽的脖子，恐怕这野兽还没有死，他想把刀抽出来，野兽却突然睁开眼睛，一口咬向他的腿。 他把鞋子挪开，野兽的脖子居然变长了，一下子像一条蛇，如果他不挪开，这一下就肯定被咬着了。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刀来。 第29章 他毫不犹豫用刀把野兽的脖子卡在了树干上, 并迅速用刀刃把野兽的脖子锯了两下，就像锯木头一样，试图把这野兽头身分离。 野兽一边吱吱叫着, 一边扭动身体挣扎，身上的血四处乱溅，看起来又狰狞又可怜。 不知是后悔了, 还是慌乱之中突然想起来了, 野兽突然又发出了向导的声音：“求求你！不要杀我。” 但是话音未落，野兽的头和身体就分开了, 头在地上滚了滚，王江山看着野兽的身体，用刀尖把皮挑了下来, 确认这东西是活不了了，把兽皮随便擦了擦, 卷起来揣进了包里。 他继续往前走，没有多远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他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 确认那不是幻觉，走了过去。 如果有人，也许可以问路。 他走到了发现, 那是一个山洞，深邃极了, 前面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摆满了石桌石凳石椅, 有许多人正在那里，或坐或站或跑, 年纪也不一样，有小孩有老人，还有年轻人。 他们穿着差不多的衣服，正在随便交谈。 穿着红衣服的侍女，端着盘子从洞穴中款款走了出来，把盘子上的东西摆放在石桌上，笑着邀请众人品尝。 因为距离远，又有许多人，王江山一时没有确定，那些从盘子转移到石桌上的东西是什么，只能从他们的语言判断，似乎是食物。 他皱了皱眉，感觉他们吃的东西恐怕不是人类喜欢的，但要他就这么走了，之后要找人问路，只怕也难。 略一犹豫，他走了上去。 红衣的侍女一抬头看见了他，笑着走了过来，对他行了礼问：“不知客从何处来？” “从山下来。”王江山给了个大概的回答。 红衣侍女也不纠缠，笑着说：“来者是客，请坐！” 王江山摇了摇头，拒绝说：“多谢好意，我还急着赶路，我来是想问一问，你知不知道毒王草在哪里？” 红衣侍女面不改色拉住他：“我当然知道，你要是想让我告诉你，就坐在这里吃一杯酒，吃了酒，我就告诉你。” 王江山迟疑之中被侍女拉到了石凳上坐下。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王江山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是刚才侍女用盘子装来的，一些蟑螂，一些蜘蛛，还有一些蝎子，表面上有些猩红的酱料，闻起来像是血液。 边上有蘑菇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是一种类似于芝麻酱的样子，但是边上有切开的蘑菇，或红或白，或绿或紫，长得十分妖艳，恐怕不是无毒的东西。 他真要是吃一口，得中毒。 虽然以他的体质，中毒不算什么，但平白无故，也没有人会想中毒啊。 王江山蹙着眉说：“实不相瞒，我急着赶路，饭还是不吃了，我先走吧。”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转头要离开。 可是，周围的人看着他都变了脸色，静静站了起来，围在了他身边，把路堵住了，仿佛一片活着的围墙。 红衣的侍女站在围墙的内侧，同时也是王江山的面前，面有怒色，仿佛被冒犯了：“今天是新郎新娘的大好日子，才请客人来吃饭喝酒，让随便什么人过来坐下填饱肚子，你倒好，没名没分的，来了却不肯吃，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江山这个时候还想和他们辩解一番，试图告诉他们自己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希望他们不要这么紧张。 “你还说不是？你都要走了！你还说不是？你当我们眼睛瞎吗？你既然不是那个意思，就不要走，现在坐在这里，别打扰别人喝酒吃饭，我们不跟你计较！你要是不愿意，可别怪我们不客气！”红衣侍女大声瞪着他说。 周围的人也齐齐瞪着他，一个个的眼睛都好像和咸鸭蛋一样大，和咸鸭蛋壳一样泛着青色，眼球就像是咸蛋黄，主打一个突出，发红发黄，流油。 “这些东西我不能吃！”王江山大声说。 红衣侍女往前一步：“那就是要找我们麻烦了？我们奉陪到底！你别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这可是我们的地盘！你在我们家门口这样闹事，难道还以为我们会愿意息事宁人不成？” 众人都缩小了包围圈。 王江山身在其中，顿时感到了呼吸不畅，那是一种几乎抬不起头的压抑感，像是风雨欲来时，暗沉沉的天，暗沉沉的风，还有暗沉沉的地，组成一个巨大的囚笼。 他想要掏出武器来和他们打，又觉得他们人多势众，真要是打起来，自己占不到好处，而且那样一定会花费许多时间，影响他找东西。 他垂了一垂眼帘，就装出脸色煞白的样子，颤巍巍往后退了一步，扶着桌子说：“我是绝对不会吃的！你们想怎么样吧？” 第30章 红衣侍女冷笑一声，不屑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大家帮个忙，我把他捆了，丢到地窖里去，免得碍眼！” 众人应和着，都走上前来，七手八脚把人绑了，红衣侍女单手提着已经被捆好的王江山走进了洞穴，双手用力把他往里一丢，只听砰的一声，王江山落在地上，感觉身下全是稻草，幸好没有石头，不然疼痛还是其次，免不得要受点伤。 红衣侍女在洞口拍了拍手，扬声道：“在底下好好呆着！不要想着闹事！下次可没有这么轻松。” 说完，红衣侍女转头走了。 王江山在黑暗中从地上蠕动了起来，感觉自己靠在墙上，勉强坐着，往周围一看，看见不远处的角落里也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浑身上下被捆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浅浅呼吸着，十分虚弱的样子。 王江山解开绳子靠近他，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完全没感觉到，王江山试探着伸出手，把他推了一推，他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好像刚刚从噩梦中醒来，脸色苍白，额头渗出虚汗，后背弯着，脖子咔咔响。 王江山拉开了一点距离望着他。 他摇了摇头回过神，看见了王江山，上下打量了一番，松了一口气。 王江山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开口问：“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出门砍柴，走在路上，突然一阵风刮了过来，我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人昏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群老鼠围着我，老鼠对我说，有新人要结婚，所以用我做礼物，叫我不要乱跑，在结婚之前，他们会好好对我。” 他说话的时候，轻轻打着摆子，仿佛后怕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但他既然愿意这么说，应该是觉得，这话或许有用，而且不会影响到他什么，说不定还会对他有所帮助。 王江山姑且愿意信一信：“他们没说结婚之后怎么处理你？” 那人苦笑了一下：“没有。” 王江山突然想起来问：“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阿曼，”那人叹了一口气，“我的名字。” 王江山若有所思点头，和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又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阿曼扯了扯嘴角：“我住在附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个老鼠洞，生活在这里的都是老鼠，平日里会出去生活，有事发生就聚集起来，在这里讨论或者庆祝什么的。” “你知道那些老鼠有什么特别的习性吗？”王江山试探着问。 阿曼闭着眼睛，仿佛说话让他耗费精神：“我只知道一个，那些老鼠在晚上的时候，会聚集在洞口，喝酒享乐，喝醉了就把妖丹吐出来，在妖丹的聚集下，开始修炼，这种修炼方法比单独打坐修炼要强上百倍，因此他们常常这样做，几乎没有缺席的老鼠。” “你的意思是，”王江山轻轻挑了挑眉，“如果想跑，可以在他们喝醉酒，吐出妖丹的时候，是吗？” 阿曼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你知道逃跑的时机，又住在附近，怎么不走？”王江山看着他，起了一点疑心。 阿曼有气无力笑了一下：“我被他们捆在这里，他们不会来给我解开绳子，我也没办法自己解开，在这待了好几天，没有饭吃，没有水喝，都快要饿死了，哪里还有力气逃跑？就算我跑出去，只怕也跑不到家门口。我倒是想走，但这哪里是想想就能成的事？” 他说完，靠在旁边休息，看起来很累。 王江山有一点怀疑他其实是老鼠留在这里的探子，表面上是被抓来的人，实际上是老鼠的人，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报告给老鼠，若是谁要逃跑，就可以让老鼠直接来抓，让人跑不掉。 但看他这么虚弱，又觉得不像，就相信了他。 “如果我说，”王江山靠近了他，“我可以逃跑，而且带着你，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寈 阿曼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当然！” 第30章 时间渐渐晚了, 老鼠们喝了酒，身上弥漫出酒气，歪七扭八醉倒在地上, 或者趴在桌子上，躺在椅子旁边，抱着凳子, 脸上有一种酒红色, 鼻子湿漉漉的，使劲呼吸着, 发出风箱一样呼哧哧的声音。 这里起了一阵小小的，充满酒味的风。 大部分的老鼠已经睡着了，在睡着之前, 老鼠们张开嘴，把自己平日里深藏保护的妖丹吐了出来, 圆滚滚的金色妖丹在半空中滴溜溜转着，渐渐漂浮到了老鼠们的头顶上。 洞穴口一片的半空中就浮出了一层金色的卷曲状的祥云，稀薄的白色雾气被金光卷入其中，有种头晕目眩的观感, 一时往左，一会儿往右，染上金色, 又从外面拉进来更多的白色雾气，混在一起, 像个大染缸。 这里弥漫出一股浓郁的妖气，老鼠们半梦半醒之间开始努力修炼, 在妖丹的笼罩下，修炼进程突飞猛进, 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老鼠们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带出一丝得意而满足的笑。 洞口处冒出了一个探头探脑的人，王江山就是这个时候往外查看情况，看见老鼠们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立刻对身后招了招手。 他的身后是一片的黑暗，黑暗中渐渐走出一个苍白的人，这个人就是阿曼，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但还有红色的印痕，速度很慢，不过还好，能自己行动，算不上拖后腿。 阿曼走到洞口就颤抖起来，仿佛想起了难以控制的恐怖回忆，咬着牙，牙齿却在打颤，发出微弱的声音，王江山瞪大了眼睛，抬起他的手，捂住了他的嘴，试图遮掩那种声音。 但是那声音实在非常有穿透力和节奏，让人一听就忘不了，而且完全不可能听不见，虽然音量不大，可是，这种声音，不管音量怎么样，都免不得，被人注意到。 王江山往洞口外看了一眼，老鼠们轻轻打着鼾，仿佛睡熟了，爪子搭在胸口上或者肚子上，有些翻了个身，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但他实在不能这么走出去。 因为那样被发现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王江山松开手，阿曼眼泪汪汪看着他，王江山低头掏了掏自己的包，找出药来给阿曼，阿曼吃了一颗，顿时感觉好多了，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只不过，表面的颜色更加惨淡，好像马上就要消失一样。 他低声问：“你给我吃的什么？” 王江山回答：“凝神丹。”有镇定效果。 阿曼点了点头。 王江山为了避免他再出状况，拉住了他，两个人悄悄往外走，蹑手蹑脚的，从一大堆的石头和老鼠身边路过，眼看着就快要走出老鼠的范围，一个老鼠突然翻了个身。 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老鼠好像没有发现他们，他们继续走了一步，老鼠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他们两个，一下子跳起来，对其他老鼠嚷嚷：“快起来！有人要逃跑了！抓起来呀！起来呀！” 其他老鼠大多睡熟了，只有小部分的老鼠还醒着，那些醒着的老鼠被吵醒了，勉强睁开了眼睛，顺着声音一看，看见王江山拖着阿曼狂奔而去，吃了一惊，爬起来，都顾不得收起自己的妖丹，就追了上来。 场面实在是一片混乱。 老鼠们追上来的时候，头上的妖丹还浮在空中，王江山看老鼠没有要放弃追赶的意思，身边的阿曼又满脸通红急促喘着气，一副根本跑不动的样子，松开手把人往旁边一放，转身回头两三步，掏出口袋，把半空中的老鼠们的妖丹都收了起来。 那些本来就喝醉了酒，因此走路踉踉跄跄的老鼠跑得并不是很快，被收了妖丹，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根本没有办法维持清醒的理智，脸上越发红了，嘴里发出嘿嘿的声音，两只眼睛转着圈，像切开的洋葱，已经完全不能思考，四肢仿佛游泳一样在地上滑动。 老鼠们身上的妖气慢慢往外散，等到这些气散完了，大约也就变成普通的老鼠或者死了。 王江山把口袋打了个结塞进包里，转头扶起靠在树边休息的阿曼，但是他远离了那些老鼠，走了一段路，身后十分安静，没有任何老鼠，也感觉不到什么浓重的妖气了。 阿曼重重松了一口气，拉着王江山说：“现在不用跑了吧？” 王江山回头看了一眼：“现在是不用跑了，但也不能休息，不然很快就会被追上的。” 阿曼点头笑道：“这个我明白。” 他用力喘了一口气问：“我们现在去哪？” 王江山看向他问：“你说你是被那些老鼠抓过去的，不如我先送你回家？这样你也安全一些，之后我就顾不上你了，我还有事。” 阿曼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十分真挚的笑容，感激说：“没想到你这么为我着想，我还记得我家在哪里，这里已经不远了，正好，到了地方，你也在我家稍微喝杯茶休息一下吧？一路上可都累坏了！” 第31章 王江山略想了想，喝杯茶倒不需要很多时间，可以答应，更何况，这一路上确实挺累的，如果不休息，一定要赶路，恐怕路上出什么事，还是休息好。 他点了点头，同意说：“好。” 阿曼把自己住处的方向给王江山指了一指，王江山把人带了过去，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池潭水，潭水是紫色的，最中间的水面上漂浮着一株仙草！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草应该就是毒王草！ 王江山瞪大眼睛，面颊上涌出了些许兴奋的红，对阿曼说：“你家在这儿？” 阿曼认真看着他点了点头：“是啊，有什么不对？” 王江山指了指毒王草：“那是毒王草吗？” 阿曼看了一眼笑道：“外面的人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王江山双手拉住他问：“那东西能给我吗？” 阿曼微微颔首：“当然可以。” 他往前走了两步一招手，那毒王草就到了他手里，他把东西交给了王江山，王江山仔细检查，这东西没有虫子也没有坏，实在是品质很好。 “那我就带走了？”王江山试探着把毒王草放进包里，看着阿曼问。 阿曼笑着说：“请。” 王江山立刻把毒王草塞进包里放好，对阿曼笑了笑：“多谢！” 阿曼挥了挥手：“要是没有你，我还在洞穴里，该我谢你，这算是感谢礼物吧。你不是要跟我回家喝茶吗？我现在带你去我家吧！” 他把王江山带到了水下。 这里是一片蓝幽幽的空间，上面是浮着白云的水面，乍一看像天空，仔细一看，波光粼粼，十分美丽，中间是水流，细细的水流缓缓流动着，带来各种各样的其他流水的消息，夹杂着许多的气味，有鱼有蛇有虫子，也有尸体，混合在一起，又是一个世界。 脚下也是流水，不过，同时也可以接触到地面，地面十分柔软，表面上种着水草珊瑚之类的装饰，越往里走就越能感觉到地面平整，仿佛铺了一层，坚硬光滑的青石板。 路上远远先看见了一个亭，亭子又高又大，表面发红，仔细一看，原来是珊瑚制成，结构精巧，颜色绮丽，柱子上雕了花纹，最上方模仿瓦片的形状居然也有小小的痕迹，像是工匠的签名，又像是小鱼路过遗留的装饰，在水波里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走过这个亭子，里面是一座宫殿，阿曼把王江山带到了里面，请他坐下，给他倒茶，这里面倒没有许多的水，像个把人泡一半的温泉池子，热乎乎，暖融融，飘着层层白雾。 王江山坐下来往周围一看，看见墙上挂了一幅画，一时有些好奇，便问：“这有什么特别吗？” 阿曼把茶水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看了一眼画，笑道：“这是一个路过的商人送我的，里面有个画中世界，平时也可以玩一玩。” 王江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感觉到不对的老鼠们渐渐醒了过来，抬头一看，妖气稀薄了一些，妖丹少了一些，往周围看，同伴也少了，就走出去找，发现一堆已经没有脑子的老鼠在地上吱吱乱叫，又惊又怒，大哭大骂，跺着脚转圈。 “怎么会？” “这是谁干的？” “绝不能放过！一定要抓出来！” 老鼠们很快意识到出问题的是王江山和阿曼，把他们两个狠狠骂了一通，决心报复，就商量起来。 “不知他们跑到了哪里！” “我们去找师姐吧！” “师姐一定有办法！” 老鼠们吱吱叫一通，讨论好了，就成群结队，走了暗地里的近路，去找他们的师姐。 “师姐！师姐！有人欺负我们！求求师姐帮我们做主！”老鼠们扑到师姐面前，哭得泪眼婆娑，大声喊。 师姐吃了一惊，把老鼠们扶起来，询问情况，老鼠们把王江山和阿曼的样子描了，师姐又吃一惊：“这不是外面那两个？” 第31章 “我这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 你既然对这幅画感兴趣，我带你进去玩玩吧？我也去过几次，里面很安静, 四季如春，鲜花繁盛，还有不需要打扫的大房子, 休息也完全没问题。”阿曼眨巴着眼睛对王江山说。 王江山眼前一亮, 笑着说：“我确实好奇，既然如此, 那就一起去吧？” 阿曼点了点头，把王江山带了进去，进去很简单, 只要走过去就行，进去的那一瞬间, 仿佛有光从眼前掠过，紧接着，就能看见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天上挂着温和的太阳，阳光和煦, 微风缓缓，鸟语花香，道路虽然没有精心修整过, 走起来却还平整，周围鲜花着锦, 一股一股的香气从风中飘了过来，闻起来有一股蜜一样的甜。 阿曼走在前面, 对王江山说：“你看，那边那个大房子, 里面没有人，若要休息，进去就是，我带你走。” 走在路上路过一片桂花林，金灿灿的，空气中充满了桂花的甜香，土壤上也落满了一层厚厚的桂花，走起路来，好像走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不费一点力气，转头能看见自己的脚印延伸了一路，好一片静谧风景。 谁知道，这个时候不远处，树林里突然传出了唉呀一声，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子，阿曼和王江山对视一眼，都停住了脚步。 “这里还有别人吗？”王江山有些疑惑。 阿曼皱起眉头：“应该没有啊，我走这条路好几次没有遇上一个人，如果要说这个画中世界有没有人，我想是有的，可是我之前既然没有碰上，这次又怎么会遇上呢？” 他喃喃自语，十分不解：“真奇怪！” “那依你看，我们是去好还是不去好？”王江山皱着眉头问。 阿曼略想了想，十分烦恼：“要我说还是不去比较好！谁知道这里出现的是什么东西？外面有的是妖怪，这里面更可能有妖怪！掉以轻心，一定会倒霉的！” 王江山赞同：“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阿曼勉强高兴起来，点了点头：“早应该这样。” 他们正要走，忽然又听见那个声音说：“有没有人？救救命吧！” 王江山紧皱着眉头说：“听起来不去不太好，但在这种地方能出的事也不过是摔跤，自己爬起来不就好了？谈何救命？果然有蹊跷！” 阿曼高兴起来，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我也这么想！我们快走，可别被缠住了！” 他们走了一段路，突然在路上看见一个摔倒在地的女子，一只巨大的老鼠在旁边，对着女子嘶吼，那女子在地上惊慌失措大喊说：“快来人，救命啊，要死了呀！” 阿曼和王江山都觉得十分奇怪。 “我们都走了一段了，不应该反而见到人吧？我隐约记得之前发出声音的，不是这个方向啊？”阿曼喃喃自语。 “算了，既然今天绕不开，还是出手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横竖不会有错，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也实在怪不得我们不警惕。”王江山皱起眉头，拿出他的刀，摩挲了一下刀柄说。 阿曼点头，面带忧色：“我看你一个人去就够了，我就不上去添乱了。” 王江山微微颔首，表示明白，提着刀冲上去，老鼠转过头来冲他吼了一声，他一刀砍向老鼠的头，那老鼠却陡然调转了方向，抖着尾巴，跑了。 原地只剩下一阵风，还有被那阵风掀起来的满地的土壤，土壤里面金黄黄的桂花，桂花的香气依旧扑鼻，纷纷扬扬，从半空中落下。 王江山把刀收起来，越发感到疑惑，地上的女子见此情形，长叹一声，拍着胸脯说：“哎哟哎哟，真是吓死我了！” 阿曼连忙走上前去，伸出手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别坐在地上了，起来吧，掉什么东西没有？我可以帮忙找！没受伤吧？” 女子笑吟吟拉着他的手谢他说：“你们来得很及时，我只是摔倒了，要起来的时候，才遇上了那只大老鼠，老鼠正要吃我，你们就来了，我一点伤也没有受，真是多谢你们了！” 阿曼点了点头，被女子身上的香气一扑，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往后退了半步，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 女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捡起了自己的篮子，笑盈盈对他们示意说：“我是出来采花的，这些花晒干了可以泡水，喝起来又香又甜，美容养颜，还可以卖出去，平日以此为生，没有桂花的时候，就另谋生路，倒也并不寂寞。” 阿曼昏头昏脑说：“这样也好。” 王江山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那年轻女子就对他们说：“我家就在这片桂花林外面，不远的地方，你们救了我，跟我到我家喝杯茶去吧？” 阿曼正要答应，王江山立刻说：“这不好吧？你刚受了惊吓，又要招待我们，恐怕忙不过来，我们还是不去了，免得添乱。正好，你说你家就在附近，应该可以一个人回去，刚才那只老鼠被吓跑了，不会跟着你的，快回家去吧！” 第32章 阿曼看了看王江山，又看年轻女子，虽然想答应，但也不想惹事，就跟着点了点头。 年轻女子张口焦急说：“我家有侍女！我出来捡桂花，一方面是为了生计，一方面也是个人的爱好，真要是回去了，端茶倒水招待客人的事，当然还是侍女办！二位不必为我担心这个，我若是觉得累了，肯定会自己休息的！你们已经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又有什么好客气呢？” 阿曼觉得也有道理，拉着王江山点头：“反正也是要休息，到有侍女的地方休息，既安全又方便，还不远，有什么不好？不必拒绝了！我们去吧？” 王江山皱起眉头。 阿曼低声说：“纵然这女子家里有些侍女，想必女流之辈也不见得能打过我们两个，难道我们还怕被打杀了不成？” 王江山叹气：“不怕被打杀，难道就不可以下毒？小看女流之辈是要遭报应的。” 阿曼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哪有那么严重？我又不做什么！只是喝喝茶，说说话，难道你不好奇，那些摘回去的桂花怎么处理？我可想看的！陪我一起去吧？我虽然于武功之上，并不高出常人，却也不是全无自保之力，你不必那么担心我！” 看他如此想去，王江山便答应了：“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横竖也不远，这女子真要是想找我们，就算我们到了本来去的地方，也是要被找到的，去吧去吧！” 阿曼高兴，对那女子说了：“我这朋友答应了！我们现在去吧？” 女子也十分高兴，点头说：“好啊！” 女子便把阿曼和王江山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院子果然不远，走出林子就是，看起来颇为气派，门口有个坐等的彩衣侍女，仿佛正打瞌睡，一见了女子回来，笑吟吟站起身，打了个招呼，就帮忙开门。 侍女一边开门一边说：“我们家小姐最是心善，见了路过的人都想请进来喝杯茶，二位不必拘束，只管跟我们走，进去坐下慢慢休息就是，时间还早呢。” “我去后厨处理了这些桂花再来招待你们。”女子提了提自己的篮子说。 阿曼点了点头，王江山并不在意，侍女把二人引到了会客厅坐下。 女子入了后厨，一大堆的老鼠涌了过来：“有没有受伤？被发现没有？什么时候动手？” 女子放下篮子说：“稍安勿躁，我既带了这些花来，就不能白费，把毒下在里面，给他们带过去，请他们吃了，到时候你们出来，对他们动手就是。” 老鼠们连连点头开始帮忙。 为了以防王江山喝了茶水，不愿意喝鲜花泡的毒水，老鼠们还特意做了鲜花饼，同样下了毒，女子站起身来整理一番，提着那些有毒的东西，款款到了会客厅。 “请二位尝尝我亲手做的鲜花饼和桂花蜜酿。”女子将食物拿出来摆在桌上，笑盈盈坐在旁边，请王江山和阿曼品尝。 阿曼拿起饼就要尝，王江山拉住他：“你喝了那么多的茶水，怎么还吃？” 女子笑吟吟说：“不妨事，只管吃，本来就是给客人的，客人吃了我才高兴呢！” “恐怕乱吃一通对肚子不好。”王江山笑了笑。 女子便喝了一口自己的桂花甜水，催他们：“那你们喝水，这桂花蜜酿可是新鲜！” 阿曼放下饼就要喝水，王江山有些疑惑，忽然问：“怎么我们杯里是鲜花，你的杯里是干花？” 阿曼顿一顿，看向自己杯子，果然如此，也有些疑惑。 女子笑着解释说：“鲜花是刚摘的，味道最浓，适合没尝过的客人，干花是晒好的，味道清淡隽永，算是我个人的爱好吧。” 阿曼连连点头，全然相信，对王江山说：“喝吧！”他说着便要一饮而尽，王江山却越发狐疑。 第32章 “你不要急, 先等一等！”王江山一把拉住阿曼的手腕，阻止了他把那杯鲜花水喝下去。 阿曼满脸疑惑，虽然没有喝, 但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在想什么。 王江山对他笑了笑，语气温和说：“上门做客怎么能给别人添麻烦呢？不如我们一并换成干花水吧！这样才公平，大家都喝一样的东西, 没什么问题。” 阿曼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但他不知道这里的主人会不会有意见，所以他看向了旁边的女子。 女主人胸膛起伏了两下, 吸了一口气，隐约有些动怒的样子，但脸上还是笑着温和说：“何必这么客气？上了门就当是自家人, 自家人哪里讲究那么多？还是就这么喝了吧！省去来回的麻烦。” 王江山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拿着自己的杯子就冲到女主人面前，要换女主人的那杯水，一边伸手一边说：“不麻烦，不麻烦！这么喝了才没规矩呢。跟我换了吧！” 女主人不愿意, 和他争抢起来，推推攘攘之间，王江山一时不察, 把水杯打翻了，女主人啊了一声, 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避开了水杯里的水。 王江山也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看那地上的水, 那水在地上变了颜色，迅速成了粘稠的棕色，蠕动了两下，又变成了一滩黑色，像被切了触手的章鱼，濒死前向水靠近的行动，啪的一声，不动了，开始发出滋滋拉拉的声音。 王江山看了一眼女主人，女主人看着那滩水，一时间没有说话，王江山质问：“看这个样子，水里有毒？” 女主人咬了咬牙，满眼通红，抬起头来盯着他，愤怒说：“你这人，我好心邀请你来做客，你推三阻四不肯，上了门给你奉茶，你又挑三拣四不喝，还拉上你身边的人，如今，更要污蔑我下毒吗？真是太过分了！” 看来女主人是不愿意承认了。 王江山看了一眼阿曼，阿曼拿起了他的杯子，手上一抖，杯子没有拿稳，落在地上滚动起来，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看起来比之前那一杯水还要有毒。 阿曼一下子站起身来格外惊讶，看向了女主人。 女主人顿时摇身一变，现出蟑螂的形状，一半是人头，一半是蟑螂头，头上的两根触须又长又细，摇摇摆摆，在半空中跳来跳去，仿佛单独活着一样。 “我们和你究竟有什么仇，你居然这样对付我们？”王江山掏出刀来，看着女主人问。 女主人冷笑一声，瞪着眼睛问：“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难道自己不知道？” 阿曼跳起来骂道：“我们知道什么？我们但凡知道早不进来了！” 女主人沉着脸说：“你们参加过老鼠娶亲吗？你们抢过妖怪的妖丹吗？如今还要说不知道吗？” 阿曼愣了一下，站在原地。 王江山移步过去，毫不犹豫喝道：“你能说出老鼠娶亲这样的话来必定也认识那些老鼠，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江山一刀劈头照脸打过去，要是打中了，必定能把大蟑螂一分为二。 女主人眼看刀过来，连忙躲开，对着侍女大声喊：“还等什么？快动手！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杀了！” 侍女摇身一变，变成两只大蟑螂，追着阿曼跑，阿曼一边叫一边在屋里盘旋。 这里的声音惊动了躲在厨房的老鼠，老鼠们抓耳挠腮，没有等到结果，想是出了事，连忙赶出来看，果然看见有事，大声喊：“不要怕，我们来帮忙了！” 王江山和阿曼看见这些老鼠，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脸都气红了。 王江山把手里的刀耍得虎虎生风，一时间，又像是钢铁旋风叶子，又像是屠户摊上剁肉馅的，冲进老鼠群里，把那些老鼠打了个七拐八拐。 那些老鼠被冲了个措手不及，看自己一时间打不过，定在原地都念起咒语来，一只老鼠变得有房子那么大，这里有许多只的老鼠，顿时把房子都撑破了，这房子也不经事，像纸一样，破了就塌了，满地落灰。 王江山和阿曼只好从房子里转移出来，落在空地上，这个时候女主人冲了过来，此时的女主人已经完全是大蟑螂的样子，敞开了衣服，露出了龙虾一样的腹部，只不过是红棕褐色，在明光底下像涂了一层油。 那腹部一凸一凹，仿佛一个深呼吸，顿时打开了，一片一片盔甲似的鳞片都打伞一样往外张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肉来。 肉里面发出突突突的声音，竟然喷出许多透明的圆滚滚的东西，那些东西在半空中变了颜色，成了蟑螂一样的红棕褐色，但要比蟑螂小一些，只有半个手臂粗，半条胳膊长。 看起来像细长的放大的米，落在地上，表面的壳是软的，还往里凹了一下，紧接着破开，里面涌出了许多小蟑螂，爬出来密密麻麻铺满了整片空地。 王江山和阿曼就站在空地上，被这些蟑螂包围了，这些蟑螂往他们身上爬了，他们只能离开，毕竟这么多的小蟑螂虽然好杀，一时之间却杀不完，杀蟑螂的时候，老鼠就可以冲过来，把他们解决了。 “此地不宜久留！”王江山对阿曼说。 第33章 阿曼点了点头，王江山伸出手把阿曼抓住，一下子将他带出了空地，二人飞奔而去，离开了桂花林，顺原路返回，回到了阿曼的宫殿。 “不知这里是否安全？”王江山把人松开，坐在椅子上左右看了看。 “他们虽然能在水里活动，却不住在水里，真要是来了，还不知道是谁不安全呢！”阿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王江山站起身来：“不能再拖了，我要回宗门去了。” 阿曼跟着站起来：“让你遇上这些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王江山挥了挥手，面上带着咬牙切齿的微笑，“不知道你能不能把那幅画送给我？我想带回宗门去，纵然我们不能杀掉那些妖怪，他们栖身于此，宗门的长老自然有办法把他们都处理掉！” “这样也好。”阿曼想了想，把那幅画取下来，卷在一起，递给了王江山，点头说。 “多谢，后会有期！”王江山接过那幅画。 阿曼挥挥手：“后会有期。” 王江山带着画离开，回到了宗门，进了回春堂，看见了春带雨，脸色铁青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比离开之前看起来更加不好，但幸好还是活着。 何长老出现：“你既然回来了，应该已经把东西也带回来了吧？” 王江山点头把东西掏出来，交给了何长老：“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何长老仔细查看一番点头肯定说：“是这个，我现在就去炼制解毒药丸！” 他说着转身要走，王江山把人拦住：“请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王江山把包里的那幅画拿了出来：“这里面有许多的妖怪，不知道，长老是否有办法把这幅画连同里面的妖怪都处理掉？” 何长老停住脚步，伸手接过那幅画看了看，似笑非笑说：“妖气十分浓重，不仅有很多妖怪，还有年份长的，你能遇上，真是稀奇，也不知道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怎么？”王江山问。 “这些妖怪的妖丹全取出来，不是小数目，也一定可以卖大价钱，就算不卖钱，自己用，也有的是办法，或提升修为，或延年益寿，怎么不算好？只不过，要是没办法处理这些妖怪，之后被缠上，那就活不久了。”何长老拿着画对他解释。 “那有办法没有？”王江山又问。 “我有一个闲来无事时针对这些东西炼制的宝贝叫银盆火炭，只要把这幅画丢进去一烧，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当然，这么一烧，里面的妖丹兽皮妖兽血肉通通变成飞灰，你也是拿不到的，你要考虑考虑吗？”何长老笑吟吟问。 王江山摇了摇头，毫不犹豫：“不必考虑！请长老即刻将这幅画烧掉！” 何长老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你不再考虑？” 王江山不假思索：“与其费心思去取那些东西，不如一并烧掉！” 何长老点头：“既然如此，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把东西烧掉，亲眼见了，总要放心些。” 何长老说着往前走去，王江生跟在后面说：“我不是不放心，不过如果能亲眼看见这幅画被烧掉，那就再好不过。” 何长老笑着点头，推开一扇门，把王江山带到一个热烘烘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整体偏红，中间是个黑色的坑，坑里燃着熊熊的火。 何长老绕过那团火走到了房间的角落，捡起一个盆，这是一个银盆，十分轻巧，边缘还有些花纹，有种精致感，何长老顺手从角落靠墙的位置拿起了一个镊子，将镊子伸进黑坑，从火里取出红彤彤的炭，放进盆子里，手在上面招一招，银盆里一下子升起火来。 何长老把那幅画丢了进去。 第33章 白纸做成的画忽然蜷缩起来, 像一条银皮的蛇一样蠕动着颤抖，并发出了尖锐虚弱的惨叫声，被火烧成黑色的灰烬, 有一股橙色的光往外扩散，闪了两下，就消失不见。 “之后这幅画应当不会再影响你, ”何长老检查了一下火盆里的灰烬, 那些灰现在泛着银白色，像是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鱼鳞, “这画里的东西，我就不还给你了？” “理当如此。”王江山点了点头。 “那我就去研制解毒药剂了？”何长老收回手，把拨弄灰烬的东西放在一边, 揣着袖子问。 王江山没有意见。 何长老研制出药剂，让王江山帮忙, 把昏迷不醒的春带雨从床上扶起来坐着，何长老把药剂灌进了春带雨的喉咙。 春带雨的脸色迅速变化起来，一时红一时紫一时白一时绿，好像在脸上开了个染料铺, 十分绚烂，几乎要发出光来。 王江山眨眨眼睛，忍不住往后挪开了一点距离, 免得被这颜色闪瞎了眼。 何长老收起手在旁边站了站，仿佛是在观察病人用药后的反应和情况, 点了点头：“没有问题了，再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王江山将信将疑：“他这个样子？” 何长老微微一笑：“你不放心就留下来看着他好了, 据我观察，他这种情况最迟到今天晚上也该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就可以下床了，下了床，基本行动能力是可以恢复的，更多其他的东西就慢慢来吧。” 王江山答应下来，往周围看了一圈：“您不会是因为缺人手才把我留下来的吧？” 何长老笑道：“横竖你们认识，你亲自照料他，也许比别人体贴些，我这儿也省些人手，东西又是你拿来的，看他醒了，你再走，也好放心，有什么不好？” 他挑了挑眉：“难道你不愿意？那我也不是不可以找别人来！” 王江山连忙笑道：“不用了，我留下。” 何长老满意说：“那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有事可以到那边的房子里去找我，不是要紧事别打扰我，不管是休息还是治疗，可不能随便打扰。” 王江山垂着眼点头：“我明白。” 何长老转身离开。 到了晚上的时候，春带雨醒了过来，王江山坐在旁边看着他问：“感觉怎么样？” 春带雨看见王江山有些惊讶，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自己旁边，但听他这么问了还是回答：“只是有些虚弱无力，还有点出汗，别的都没什么。” “那就好。”王江山放心。 春带雨向他靠近，好奇问：“你怎么在这？” 王江山随意对他解释了一下。 春带雨连连点头，楚平烟从外面走了进来：“你们聊得很好啊？” “可不是吗？”春带雨笑了笑。 “既然你醒了，想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恭喜恭喜，”楚平烟对他拱了拱手说，“不过，不久之后就是幻境测试，除了没醒的，不在的，都是要参加的，你们两个都得去，可上点心。” 王江山好奇问：“幻境测试？” “宗门时不时会有测试来确定弟子的情况，这次就是。大多数时候，大部分弟子都是合格的，但也有一些不合格，不合格的，会被认为是能力过于低，不适合待在宗门，”楚平烟坐下来解释说，“宗门将不会给予任何资源，不管是每周一粒的辟谷丹，还是每月一粒的解毒丹和治疗药，都不会再发，住处倒是会留下，也不限制接任务，如果下次测试能合格，或者完成了破格任务，一切待遇恢复基础状态。” “破格任务是什么？”春带雨疑惑。 “任务处会根据接取任务的弟子情况来发放任务，如果任务超出接取者能力范围之内，那个任务对接取者就是破格任务，具体情况由任务处判断。”楚平烟挥了挥手说。 “如果不去呢？”王江山突然想到问。 “那就会被视为自愿退出宗门！”楚平烟作严肃状，恐吓似的说。 春带雨裹紧被子，假装颤抖：“好可怕哦！” 楚平烟一下子绷不住，笑了出来：“就你这个情况，到时候测试开始能不能合格还真不好说的。” 春带雨缩在被子里，像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脸色有些灰白，垂着眼说：“能合格，再好不过，要是不能，也就那样，我能怎么办呢？” 楚平烟认真说：“幻境测试可能保留记忆，也可能把不同的弟子在幻境中串联起来，一起测试，也许你运气好，遇上愿意在幻境中帮你的人，就算是不合格，也可以合格。” 王江山拍拍春带雨的肩膀说：“如果我们能撞上，我一定会帮你的。” 楚平烟郑重说：“我也是，你放心，大多数人都能合格，你不会那么容易离开这里的。” 春带雨点头笑了起来：“希望如此。” 王江山坐在旁边，若有所思。 如果测试不合格，就可以离开宗门，那他只要让自己不合格，不就可以跟着不合格的弟子一起离开吗？合格困难，不合格还不简单吗？这好像是条路！ 虽然因为测试不合格而离开宗门，听起来名声不太好听，但是，不能光明正大离开宗门的路，又能有多少条名声好听？ 第34章 与其为了名声好听而去等待，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其他路，不如现在搏一搏，也许可以得到结果。 王江山正在思考，楚平烟看他一脸沉思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在担心之后的测试内容困难，安慰他说：“你可是长老外出亲自找来的好苗子，以你的天赋和能力，一定可以通过这次的测试！我想，你是不必担心的。” 王江山愣了一下。 春带雨看他们两个，还以为王江山是真的担心也没办法通过测试，连忙跟着对王江山说：“确实，你的天赋众所周知，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我相信你肯定能通过测试，你不用担心的，再不济还有我呢，有我在，轮不到你不合格。” 王江山的脸上的表情逐渐崩坏。 你们在说什么？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们住口！你们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不远处路过的何长老听见他们的谈话，停了一停脚步就向这里走了过来，站在王江山不远处点了点头，对春带雨和楚平烟的话表示赞同说：“你们都这么想？我也这么想！以王江山的能力，不能通过幻境测试，恐怕是测试过了头，创造幻境测试的人把题出得太难了，绝不可能是王江山本身没有能力通过。” 王江山目瞪口呆，看着何长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长老啊，长老，你怎么也参加进来了？你不是应该在休息或者给别人治疗吗？你突然像地鼠一样出现在这里是怎么个意思？ 你还嫌鼓励的人不够多？你还嫌鼓励的力度不够大？再这么鼓励下去，你们要把一个人鼓励成球，飘飘荡荡飞上天去！飞天的材料就是你们的鼓励！ 或许是看长老在这里，周围端着药来来回回的小童也停下了脚步，跟着凑热闹说：“是啊，是啊，师兄一看就有天人之姿，想必，可以在测试中一飞冲天，绝不会有不合格的事情，师兄且放宽心，尽力去测试就是，我们在这里等着恭喜了！” 现场一片其乐融融。 王江山的表情终于完全崩坏了。 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把我的路堵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吧？ 这么多人都认为一定可以通过的测试，到时候没有通过，他们恐怕不只会认为自己看错，还会认为测试有蹊跷，说不定就查出来什么，不合格也没办法顺利离开，也许还要牵扯一些别的东西，那就不好了。 王江山只是想尽快离开宗门，可不是想给自己惹事！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感谢众人说：“我一定全力以赴，借大家吉言，希望能通过测试。” 何长老看他脸色不太好，有些疑惑靠近了问：“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何长老掏出一个药瓶给他：“这是我专为测试准备的药，你拿去吃，吃了就平静了，一点都不紧张。” 王江山略一犹豫，虽然自己用不上，但要是别人需要，那也可以送出去，接了过来，道了谢。 何长老低声说：“不过这个药有一点副作用，吃下去之后，把别人撞飞了，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不要觉得奇怪哦。” 王江山表示明白：“好的。” 何长老把他看了看笑道：“你现在的表情就很像吃过药的样子。” 王江山摸摸脸，不是很明白自己现在什么表情，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是吗？” 何长老掏出本子，把他看了看，喃喃自语：“之前没测试出，只是接过药就会被药性感染，露出吃过药之后的样子，也许之后应该再试一试。” 王江山收起了笑容，默默把瓶子塞进包里，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第34章 “快走快走！今天测试就要开始了, 你还不知道测试地点在哪里吧？我现在带你过去！不知道你去过没有？那地方很大的！很多人都站在那里，看起来超壮观！”楚平烟对王江山招了招手。 王江山慢吞吞收拾自己的东西，站起身来：“真的有那么壮观吗？” 他其实就是想拖延时间, 就算不能直接通过迟到，而被宗门开除，也不能直接冲过去, 那会让他觉得, 自己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而去，没有回头路, 想一想，都觉得人生黯淡无光，怎么能真的那么做呢？ 楚平烟在门外, 见他慢吞吞的，一个箭步冲进来, 眼疾手快，帮他把东西塞进包里，提着他的包，一只手拉着他, 把他往门外拽：“当然！这种事还有骗你的必要吗？你去了那里一看就知道！” 王江山被楚平烟拉着往空地上走去，发现楚平烟好像真的认为他之所以那么慢，就是因为收拾东西的速度一直都这么慢, 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楚平烟一边拉着他走, 一边左右看了看问：“春带雨呢？怎么没和你一起？你们在回春堂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之后会一直待在一起呢, 这样我找你们的时候也方便。” “他去回春堂领药去了，”王江山耸了耸肩, “我已经有一份了，就不用跟他一起去了，他说之后会在测试地点找我，我就答应了，所以他现在应该在路上？” 楚平烟点了点头：“那到了地方再找。” 测试地点是一块平原一样的空地，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密密麻麻的，人声鼎沸，呼吸间都能感觉到一种人群聚集的热气。 当时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大地无遮无拦，阳光落在地上，把所有人都照得暖烘烘的，好像他们是正在膨胀的小饼干面团。 地上的绿草和鲜花散发出一种甜蜜的空闲的咸香气。 王江山拉着楚平烟：“大家没有固定的位置吧？” 楚平烟笑道：“当然没有！如果那样就太正式了，会给大家造成压力的，长老们担心那样做会影响测试结果，所以从没有要求过。” 王江山微微松一口气：“那就好。” 领了药的春带雨走过来对他们挥手：“你们在这儿！” 楚平烟也对他挥手：“是在这！” 抱着刀的神以灵悄悄出现：“好久不见。” “马上就要测试了，”楚平烟严肃提醒，“不要在这种时候找人打架！” 神以灵面不改色点了点头：“这种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楚平烟一下子笑道：“这不是因为，总觉得每回说过你都没听吗？” 神以灵偏向王江山悄悄说：“他的感觉是对的。” 王江山差点没绷住笑场。 长老出现，众人安静下来，长老说了两句鼓励的话，就宣布测试开始。 王江山一点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人在背后用棍子狠狠敲他的头，世界顿时换了个样子，像是趁他一眨眼就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的同伴。 他感觉忘了什么东西，但又想不起来忘了什么，往周围一看，他在一片森林之中，森林十分茂密，几乎看不见天空，更不要说日月星辰。 四周笼罩在一种黄昏时分的朦胧光线之中。 王江山试着往前走了一步，顿时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一条蛇从泥土里抬起头来，直着上半身，瞪圆了眼睛看他，吐了吐蛇信子，听声音骂得很脏。 与此同时，王江山感觉自己好像又踩中了东西，转头一看，一大群蛇从黑暗中探出头来看着他，把他包围了，一起发出嘶嘶的声音，大约是进攻前的宣言。 王江山转头就跑，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跑到哪里都无所谓，只管跑，只要能避开这些蛇，那就够了。 谁知道，他越是跑，那些蛇越多，几乎像滚雪球一样向他滚了过来，他感到窒息的压力，有些喘不过气，只好停下来，试图反击。 他抱起地上的石头向蛇群砸过去，蛇群爬到他身上，一点一点缠绕起来，王江山能感觉到胸膛里的气息被压迫到几近于无，涨红了眼睛，把这些蛇砸成肉泥。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之后，蛇群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浑身是血的王江山坐在地上喘气，喘气的声音就像拉风箱一样大，呼哧呼哧。 王江山重新站起身来抱着大石头，紧盯着蛇，那些蛇群也盯着他，嘶嘶交流了一阵，突然转过头走了，就好像对峙结束，这些蛇要回家了。 王江山愣了一下，立刻把石头放在地上休息，但休息了一阵，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十分不安。 那些蛇真的是回家吗？对峙真的结束了吗？会不会是有人控制？又或者是那些蛇想要绕后给他来个致命一击？避免纠缠？ 王江山站起身来，越想越不对劲，挑了一块小的石头抱着，向着蛇群离开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 他倒要看看那些蛇究竟要做什么！ 一段距离之后，他见到了蛇群，蛇群正在缓缓往前移动，他放慢速度，降低了呼吸声，跟在后面，突然看见蛇群一片一片消失，吓了一跳。 等那些蛇群大半都消失了，他才发现原来那个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坑洞，那些消失的蛇只是从坑洞中进入了他看不见的地方，而不是被吃被杀或者飞上天，真的消失不见。 第35章 王江山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能趁机放一把火，烧死了那些蛇，他之后走在路上，就不用担心会被蛇群突然袭击或者埋伏的事情。 当时头脑还昏昏的，王江山没有多想，立刻挑了一大把更小的石头，揣在衣服里，进入了那个坑洞，那个坑洞实在很大，他进去可以大摇大摆，走来走去，只不过路上依旧有很多蛇。 那些蛇在地上爬来爬去发出嘶嘶的声音，像藤蔓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被踩到，王江山真的踩到了，那些蛇只是直起身来对他发出丝丝的声音，却又没有咬他，好像因为这是巢穴，而对攻击他没有兴趣。 王江山越发疑惑，一路往里走，在一片黑暗中见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闭着眼睛躺在路上，看起来和尸体没有什么两样，身边有很多的蛇，那些蛇一边在他身上爬，一边发出嘶嘶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是欢乐，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王江山一边为这些蛇而感到头皮发麻，一边努力镇定下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步一步靠近，发现那个人好像还是活着的，吃了一惊，又去看那个人的脸，那个人脸上也爬着许多的蛇，像是被落叶覆盖着，呼吸很是艰难，五官都被遮掩了，一时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 虽然一时看不清楚，但王江山依旧觉得这个人很是熟悉，就好像从前认识，他在脑中想了想，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但又觉得不能这样转身就走。 王江山立刻决定救人。 他把小石头一颗一颗丢出去，对准了那些在人身上爬动的蛇，那些蛇蠕动着突然被打了，愣了一下，直起身来找到了罪魁祸首，向王江山冲了过来。 王江山一边绕圈跑，一边掏出了更大的石头，把追着他跑的时候一条一条打了，有些打死了，有些被砸得半身不遂，只能和血肉模糊的伤口粘在地下，跟自己的身体做斗争。 王江山总算解决了大部分的爬在那个人身上的蛇，靠近了那个人，将小部分的蛇用手拿起来丢开，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身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孔洞。 这些孔洞里面或是雪白色的蛇卵，或是一些已经孵化出来的粉白色的幼蛇，浑身上下带着粘液，散发着恶心的腥臭味，裹着一层血液，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蛇的血还是人的血。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感觉一股臭味，直冲天灵盖，差点把他的头打开，眼睛像遇到了洋葱，含着眼泪，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 他擦了一把眼泪，感觉脚下踩了一条蛇，趁着这条蛇没反应过来攻击他之前，他立刻挪开脚，把姑且还活着的人拖走了。 他一离开巢穴，外面的蛇就向他蠕动过来，好像要攻击他，他连忙把拖出来的人提起来，挡在面前，那些蛇看着那人身上坑洞中的小蛇，发出嘶嘶的声音，居然停住了，仿佛顾忌着什么。 王江山立刻把人带走了，那些蛇又跟了上来，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没有靠太近，也没有攻击，好像在找时机，只是不知道是想把人抢回去，还是想把人杀了。 与此同时，一个拿着笛子的黑衣人站在高处，瞪着不远处的蛇群问：“什么？没杀死？你们！这些废物！现在给我回去杀！” 黑衣人吹起了笛子，蛇群冲向了王江山，王江山急着跑路，摔了一跤，滚了起来。 第35章 不知什么时候, 王江山滚到了一个坑里，停了下来，他旁边的人当然和他一起摔了下来, 这个时候，这个人醒了过来。 “这是哪？”春带雨迷迷糊糊问。 “不知道。”王江山从地上爬起来回答。 春带雨发现自己身上爬动的蛇，大吃一惊, 也想要爬起来, 但是没有什么力气，一把抓住了王江山：“请不要丢下我！” 王江山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放心吧, 一时半会儿我也跑不了的。” 春带雨死死拉住他，面色有些惊恐，瞪着眼睛看着不远处说：“有蛇来了！” 王江山看了一眼, 笑道：“我就是要躲这些东西才掉到这儿来的。” 春带雨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我走在路上, 遇到这一群蛇，之后，我就失去意识了。” 他咬牙切齿对王江山说：“都是这些蛇！” 王江山活动了一下身体说：“你自己注意。” 话音未落，蛇群向他们扑了过来, 王江山抄起一把旁边的树枝，向着扑过来的蛇群挥舞，蛇群在半空中被打开, 落在地上又蠕动过来，王江山用鞋子踩, 那些蛇还在地上乱动，张嘴要咬他。 春带雨往后挪了挪, 避免自己拖后腿，谁知道一条藏在不远处的毒蛇悄悄从阴影中向他爬了过来, 趁着他没防备，咬了他一口。 他把那条蛇抓住，狠狠往地上锤了两下，脸上显出苍白，嘴唇乌青，眼圈青黑，已经中毒了的样子，手开始颤抖，眼前发虚。 王江山发现了情况不对，两步窜过去，把那条毒蛇接过来，往地上一丢，春带雨眼前一黑，陷入半昏迷状态，失去行动能力，王江山单手把人拖走，跟在摇摇晃晃的毒蛇后面。 毒蛇向着不远处钻了进去，看来那里就是毒蛇的巢穴，旁边长着一株绿油油的草，听说毒蛇出没的附近肯定有解药，王江山姑且认为这是解药，把那株草拔了下来，塞给了春带雨。 春带雨神志不清，王江山就把那株草塞进了他的嗓子眼，看着他吞下去，再把旁边的毒蛇抓起来杀掉。 春带雨吐了一口有毒的血，气味很是腥臭，但吐出来这口血之后，他看起来稍微清醒了一点，睁着眼睛，直起了身。 “我们现在到哪儿了？”春带雨目光朦胧问。 王江山抓住一条从不远处的缝隙里钻出来的巨大的蛇，压上去，开玩笑似的回答他：“也许是在蛇王身边？” 那条蛇扭动着身体反抗起来。 春带雨扑上去帮忙控制住那条蛇，抽空回答：“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也许蛇王可以控制那些蛇，那我们就有救了。” 王江山笑了一声：“我也那么希望。” 蛇王趴在了地上，看起来是有点累了，不想跟他们争了。 一群蠕动的蛇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但是因为蛇王在前面，又不是很敢往前走，在那里原地踌躇起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远处传来，听着十分模糊，但是蛇群躁动起来，仿佛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开始攻击了。 王江山压着蛇王问：“能让这些蛇去找吹笛子的人吗？” 蛇王没有动，王江山捅了蛇王一刀：“能帮忙吗？不能我再捅一刀！” 蛇王狂性大发，甩着头乱叫起来，周围的小蛇都被吓到了，一个劲往后退，避之不及的，就在原地被压死，爬不起来。 更多的蛇转头离开，向着一个方向去了，仿佛是找吹笛子的人去了。 黑衣人正站在高处吹着笛子，突然发现面前的时候躁动起来面向了他，顿时感到不妙，往后退了一步，对蛇群呵斥说：“你们想干什么？往后退！不许靠近我！你们走开呀！” 但是这些话并没有对蛇群产生控制效果，这些蛇反而因为这些话蠢蠢欲动，向黑衣人扑了过去，黑衣人惨叫一声，拔腿就跑。 奔跑的路上又遇上许多条等在附近的蛇，那些蛇看见黑衣人在前面跑，不知不觉跟了上来，混在了一直跟着黑衣人身后的蛇群中，蛇群壮大起来。 黑衣人试着吹了下笛子，蛇群向他冲了过来，速度比之前更快，吓得他立刻把笛子从嘴边放下，揣进了兜里，开始更用力奔跑。 他一边跑一边骂：“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跑到我这边来？什么东西造成的？什么人看的？别让我知道！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 边上一个老头一边哭，一边给新坟烧纸。 黑衣人觉得坟旁边是个不错的躲避地点，嫌这个老头哭声太吵，皱着眉头走过去，趁着老头不注意，狠狠把人砸死了，老头砰的一声死在地上，黑衣人冷哼一声，踢了踢尸体。 尸体一动不动，已经完全失去了气息。 黑衣人松了一口气，立刻利用老头尸体的血液来伪装自己，模糊自己的气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蛇群来到附近，发现尸体，迷茫了一些时候，紧接着又寻找起来。 黑衣人被蛇群找到了，双方紧张对峙，黑衣人对蛇群大声喊：“有本事就来，我又不怕你们！你们会知道我的厉害的！你们敢上来吗？” 这个时候，硕大的蛇王突然扭动起来，仿佛受到了很严重的伤，伤口传来剧烈的痛苦，马上就要死了。 王江山带着春带雨往旁边挪开。 蛇王挣扎了一段时间，就真的躺在那里死了。 周围的小蛇早就因为蛇王翻滚的时候造成的地动山摇的气势而远离了这里，这一片地都是没有蛇的，因此，蛇王虽然死了，王江山和春带雨却并不一定要马上就离开这。 第36章 其他地方未必比这里安全。 围着黑衣人的蛇群，感受到了蛇王的死亡，迷茫起来，围绕着黑衣人转圈却并不攻击，想要离开却又并不走，像中了神秘的毒。 黑衣人愣了一下，意识到事情发生了变化，大喜：“都听我的都听我的！” 他挥舞着手开始掏出他的笛子吹奏。 蛇群犹豫了一阵子，听从了他。 黑衣人为了避免再出现刚才被蛇群追逐的情况，决定远离刚才的地方，对蛇群来的方向骂道：“别以为你有控制的办法，我就怕你！早晚我弄死你！” 与此同时，春带雨吐了一口血，看起来非常虚弱，身体里的那些小蛇或是孵化了从他身上离开，或是直接死掉，从他身上的伤口掉了下来，王江山吓了一跳，把掉在地上的小蛇踩死了，把春带雨扶起来，摇晃一阵。 春带雨身上的蛇都掉了下去，王江山把那些蛇踩成了浆糊，春带雨也感觉自己的脑子被摇成了浆糊，拉住王江山说：“快离开这吧！” 王江山点了点头，春带雨昏迷了过去。 王江山带着春带雨往外走去，走了一段路，在树下歇息，检查春带雨的伤，发现伤势更严重了，人马上就要死了，手上没有药，记得在树下团团乱转。 这个时候树上突然砰的一声，掉下一个果子来，这个果子好巧不巧，砸中了在树底下走来走去的王江山，王江山把那个从天而降的果子抱在了怀里，愣了一下。 他仔细查看这个果子，这个果子绿油油的，椭圆形，表皮微微发黄，像个大号的芒果，又像一颗巨大的长条形的球，中间有一条细线，像是虫子，又像是包装，外壳有些发硬，敲起来哐哐直响，像某种坚果。 但感觉把外壳敲碎，里面的果肉会像是普通的水果一样柔软。 王江山检查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是一颗梦果，梦果，顾名思义是一种和梦有关的果实，人吃了之后会做梦，在梦里，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因此也有治疗的效果。 如果王江山把这颗果实给春带雨吃掉，春带雨就会做梦，在做梦的时候，身上的伤会渐渐好起来，在梦境结束之后醒来，身上的伤就会完全好掉，不必再用其他东西治疗。 这是个好东西！而且是王江山正需要的！再合适给春带雨使用不过的好东西！ 王江山立刻把梦果的果壳敲碎掉，挖出里面的果肉来，里面的果肉和表皮是一样的颜色，青中泛黄，看起来很是营养健康，散发着一股植物的清香，连周围的血腥味都能压制下去，显然即使是放在一边当摆设也是再好不过的。 果肉只有拳头大小，十分柔软，入口即化，冰冰凉凉，有一种冰沙的口感，甜蜜蜜的，很是好吃，里面有长条形的扁平的果核，果核是白色的，不能吃，需要丢掉。 果肉也有一层皮，把这层皮剥掉，里面是更软更甜更黄的肉，接触到嘴唇就像水一样化掉，不需要考虑吞咽问题。 王江山立刻把果肉塞进了春带雨的嘴里，春带雨吃了下去，脸色迅速好了不少，几乎是眨眼间就从苍白转为白里透红，乌黑的嘴唇也渐渐恢复正常，就连身上的伤口也在愈合。 要不是闭着眼睛，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第36章 “唉呀, 可让我抓住了！你拿了我的果子是不是？还给我！不然就赔我！要是什么都做不到，我可不会让你走！”一条会说话的蛇突然从树上窜了下来，半边身体缠绕在树干上, 上半身则往前探出，在半空中发出嘶嘶的响声，两只眼睛紧盯着树下的王江山。 “你的果子是什么果子？”王江山往后退了一步, 仰头看着树上的蛇问。 “就是你刚才手里拿的那个, 你旁边还有壳呢，你别想不承认！你给你旁边那个人吃了吧？果核还在地上呢！”树上的蛇大声嘶嘶说。 王江山看了一眼地面上散落的果壳和果核, 眨了眨眼：“这果子是自己落在我头上的，怎么能算是你的？你是养了这棵树？还是在这颗果子上写了名字？” 树上的蛇冷笑一声嘶嘶说：“这上面没有我的名字，我也没有养这棵树, 但是从这棵树开始结果子的时候，我就待在这里保护这棵树和果子。 果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要是没有我，这棵树早就倒了，这颗果子根本长不大，更不可能落在你头上, 你绝没有吃到的机会！怎么不能算我的？我可是亲自照料的！你不会想不认账吧？” 没有这条蛇，这棵树未必会倒，没有这条蛇, 这颗果子也未必长不大，但这条蛇既然这么说了, 想必确实为果子做过一些事，要说完全没关系, 是不可能的。 要想现在逃跑，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实在不太可能，要是把人丢了，那就更不合适了。 王江山垂着眼睛：“东西已经被吃掉了，你也看见残骸了，我是还不了的，你想要我怎么赔偿呢？” 路上那条蛇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没有说话，看来根本没有考虑好。 王江山立刻说：“蛇王的尸体怎么样？我知道蛇王的尸体在哪里，特别大，特别好看，一定也特别有用，我用蛇王的尸体赔偿你，怎么样？” 树上的蛇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王江山一脸微笑指了个方向：“就在那边。” 他紧接着说了详细的位置，那条蛇将信将疑看着他，听他说完了，犹豫了一下对他说：“要是找不到，我可是会报复你们的！” 王江山从地上提起一动不动的春带雨，连连点头笑道：“我知道！不会找不到的！那条蛇可大了，摆在那里一眼就能看见，我没必要骗你，那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我可不想被报复的！” 那条蛇挑了挑眉毛：“那就相信你一次。” 那条蛇说完就游走了，去找蛇王的尸体。 王江山立刻把春带雨从地上拎起来，迅速离开了。 已经逃跑了好一阵子的黑衣人停了下来，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突然觉得不对：“我为什么要怕？我这么强！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已经可以重新控制这么多条蛇了，我的攻击力强得可怕，在这些蛇死掉之前，谁也不能靠近我！我现在不应该逃跑！我应该报复！” 黑衣人站起身来，背着手走来走去，旁边的蛇就盘在地上，仰头望着他，时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在附和，又仿佛暗中交流。 黑衣人听着那些蛇的嘶鸣声连连点头，自言自语说：“确实应该报复！我怎么能跑呢？现在正是报复的好时机！但是直接报复太危险了，我容易出事，我要想个合适的办法，又能达成目的，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正巧有一个人从不远处路过，黑衣人定睛一看，突然来了主意，把手一拍说：“对呀！我可以控制蛇，就可以控制人，控制蛇只能恐吓或者攻击，但控制人，我可以让被控制的人替我去监视我讨厌的想要报复的人！ 这样我就可以得到消息，又可以根据消息的情况来暗中报复，怎么会不安全？怎么可能达不到目的？这真是个好办法！我太聪明了！就这么办！” 黑衣人从衣服里掏出了自己藏起来的笛子，开始吹奏，笛声飘到了路过的人的耳朵里，那个人突然顿住了，面色僵硬，仿佛失去了灵魂。 “去！现在去找控制了蛇群，让我被追击到这里的那个人！去监视他！把他的消息告诉我！不要被他发现！”黑衣人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对着那个人说。 那个人向着指出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开始了寻找。 黑衣人放下笛子，对着空无一人的路口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这一次，那个可恶的人怎么活下去！” 与此同时，王江山走在路上，突然发现地上有个人，差点被踩到，一时好奇，把昏迷的春带雨放在一边，走上前去仔细查看。 这个人脸上有糊糊的泥巴，看不清面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但是有微弱的呼吸，躺在地上像石头，扶起来之后像木头，王江山试着拍了他两巴掌，他没醒。 王江山感觉他一时半会儿都不会醒了，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考虑要不要把他带走。 如果把他留在这里，可能用不了多久就真的死了，如果把他带走，他可能有机会活下来，但也未必高兴，毕竟他出现在这，总不可能毫无缘由，要是事情没办成，还被人从路上带走，想也会生气吧？ 王江山又给了这人两巴掌，发现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看起来是完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醒过来的样子，决定把他带走，毕竟也是一条命，就算醒过来会生气，那也要等能醒过来的时候才能发脾气。 到时候再说吧。 王江山把这个陌生人和春带雨叠在一起，把他们拖走了，或许是路上太颠簸，又或许是道路太泥泞，也有可能是环境太糟糕，王江山再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陌生人突然动了一下。 第37章 春带雨砰的一声掉在地上，王江山吓了一跳，还以为有危险，转头一看，发现是陌生人睁开了眼睛。 王江山悄悄伸出手，把春带雨拖到了身边，陌生人从迷茫中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王江山，又看了一眼他旁边已经分不出是活人还是死人的春带雨，大吃一惊的模样。 王江山盯着他，暗中调整一下自己的姿态，看起来悠闲放松，实际上随时可以准备防御或者攻击，没有先开口说话。 陌生人手脚并用，往后退了一点，看着王江山问：“你是什么人？你旁边又是什么？这是哪里？” 王江山感到一点疑惑，但还是对他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陌生人听完之后皱紧了眉头，考虑了好一阵子，小心翼翼看向王江山问：“你可以把我带出去吗？我认得路！” 陌生人又看了一眼春带雨，对王江山说：“我也可以帮你，携带这个人。” 王江山挑了挑眉，觉得这笔买卖挺划算，如果要他一个人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带着一个人，确实死沉死沉的，要是多一个人帮忙，也许可以早一点离开这。 这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王江山同意了：“我们可以一起走，你叫什么名字？” “莫小生。”陌生人眨巴眨巴眼睛，低着头说。 这名儿听起来不像真的，不过也算有个称呼，王江山点了点头，算是听见了，按照莫小生指出来的方向，带着春带雨，一路走了出去，走到那森林边缘的时候，莫小声看着一片明媚的天空，眼泪汪汪哭了出来。 王江山站在旁边看他，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着说：“我平时不爱哭的！我只是太激动了！这外面可真亮啊！我眼睛都睁不开！” 王江山挪开目光：“行，休息一会儿，咱们继续走？” “好。”莫小生狠狠擦了一把脸。 王江山找了个石头坐下来休息，突然觉得暗中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往周围看去，感觉一团一团的树叶和草丛都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分不出里面有没有人，也没有看见眼睛。 可是没过一会儿，那种被人暗中注视的感觉又出现了，王江山松开眉头，假装不知道，用余光去看，发现阴影中有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一眨，一下子就不见了。 不知道是和他对视，觉得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还是觉得不保险，所以换位置了。 王江山站起身对已经不哭了的莫小生说：“该走了！” 莫小生把春带雨背起来，望着王江山问：“我们之后去哪？” 王江山扫了周围一眼，看见远处似乎有炊烟，感觉那边应该有人，对莫小生指了一下说：“去那边碰碰运气，天快黑了，也许可以借宿，总不能睡在路边，我在路边睡够了。” 莫小生表示赞同：“我也有一阵子没有正儿八经睡过屋子了，到了地方，我还可以试着从这位昏迷不醒的朋友身上挑出皮肤底下的蛇卵来，那些东西留在伤口里不利于恢复。” “好。”王江山笑了笑。 第37章 没多久, 王江山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好像有人住的地方，走上前去，隔着篱笆对着里面喊：“打扰了, 有人在吗？” 里面是个小院子，小院子里面有三间小木屋，小木屋旁边是茅草棚, 棚里面好像有一头牛, 正低着头吃草，听见有人说话, 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吃草。 房子里很快传出了脚步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个小孩在老头旁边扶着他，两个人在木屋门口, 往外一看，看见了王江山，正打算过来开门，突然看见王江山旁边还有两个人, 吓了一跳。 “你旁边这两个和你是一起的吗？”老头站在门口问。 “是的。”王江山点了点头。 “那背上的是个死尸吗？”老头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春带雨。 王江山摇头：“这不是个死尸，这是个活人。” 老头皱着眉头将信将疑问：“那他怎么让人背着呢？” 王江山笑了一下：“他在森林里迷路了, 现在是累着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老头不是很相信, 但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又觉得好像说的是真话：“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王江山礼貌说：“我们想在这借宿一下。” 老头想了想, 打开了篱笆让他们进来，转身往屋里走去：“那就进来吧, 这里有空屋子可以给你们住，但你们不能弄脏了这里的床，也不能乱动东西，我可经不住折腾，没法好好检查东西，也没法好好清理垃圾！” “我们明白。”王江山看了看周围说。 老头推开了一间空屋子的门：“这间屋子可以暂时给你们住，你们三个住一起，可以吗？” “可以。”王江山笑道。 “那就这样吧，”老头转身准备离开，“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没有？我这有的，可以暂时借给你们用一用！” 王江山把屋子看了看：“没什么缺的。” “那我走了。”老头一点头，拄着拐杖，让小孩扶着就走开了。 等人一走，莫小生立刻对王江山说：“把人背了一路了，我浑身上下都出汗，实在想要找个地方洗一洗，这附近应该有水，我能去洗吗？” “可以，”王江山点头，“不过你能不能把春带雨也带去洗一洗？他也不太干净。你们两个一起洗了，也省事，我在这等你们回来，你们回来了，我再去？” “也行。”莫小生笑着点了点头，把春带雨带走了。 王江山关上门，屋子里就只剩他一个，空空的，冷冷的，风吹过的时候阴森森的，他假装很困，闭上眼睛，躺在地上休息。 本来想躺在床上的，但是他身上也脏脏的，弄脏了别人的床，还得给别人洗干净，麻烦，不如直接躺在地上，反正区别不大，真要是困了都能睡着，清理地面还容易些。 更何况，他又不是真的要在这立刻睡着，没必要弄脏床，只要躺在地上看起来差不多，那就足够了，他躺在这儿假装睡着，是为了试探一下那个跟了一路的监控者。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跟到房间里面来，但就他在路上的感觉来说，那个人恐怕是一路跟到了院子里面的，就算没有到房间来，想要进来，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一点也不困难。 王江山调整了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等了一会儿，感觉到有轻轻的脚步声在靠近，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那个脚步声突然加了速进了屋，有一点阴影落在脸上，像是有人站在面前看他，他控制着面部表情，一点察觉出来的痕迹也没表露。 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仿佛是一场默不作声的对峙，王江山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碰到了对方，甚至似乎闻到了那个人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从树林里带出来的血腥味，并不明显，可有风吹过的时候，就能察觉出来。 外面突然响了一声，像是有谁的鞋底压断了树枝，那个人兔子似的跑了，带起了一阵风，吹了出去，王江山悄悄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从眼前一闪而过，他假装是被惊醒了，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起来，一切行为都像是刚醒，睡眼朦胧，神志不清，声音含糊，身体嘎巴嘎巴响。 没有人到房间门口来，也没有人进来，树枝的声音应该只是个意外，但可以证明那个人真的很谨慎，不过，他没有察觉出王江山是在装睡，由此可见，在监控别人这方面，他不是很熟练，知道的东西也不多。 恐怕是临时上岗。 他一路跟着，难道只为了跟踪吗？从他进屋这个行为来看，他不像是只有那么单纯的目的。那就肯定还有别的事！ 王江山假装想要出门活动一下，就在院子里背着手走来走去，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的环境，察觉出某些地方有点不对。 他路过的时候仔细一看，监控者躲在里面，正在传递消息。 王江山为了避免被对方发现就回到了屋子里，坐下来思考，如果监控者背后没有人，是不必发消息的，收消息的人就算不是幕后黑手，也肯定有关系，可是，他刚刚从森林里出来，能惹到谁呢？ 难道是吹笛子的人？那个人遇上一群蛇都没有死吗？就算没有死，也不该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派人过来监控传递消息吧？奇怪。 可是，除了他，也没有别的嫌疑人了。 姑且算是他吧。先警惕着，避免打草惊蛇，再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不管要做什么，只要做了事情，总有痕迹，到时候就好找多了。 王江山正在屋内坐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听声音并不是春带雨或者莫小生，也不是本来就在屋内的小孩或者老人，是一个新的人。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觉得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38章 脚步声进了院子之后就停了下来，一个年轻人站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皱着眉头，对着屋子，大声嚷嚷起来：“阿爹！小弟！你们在哪？” 小孩扶着老人出现在外面，老人拄着拐杖，不耐烦问：“你有什么事？” 年轻人冷笑一声问：“屋子里怎么有这些脏痕？是谁来了？来借钱的吗？还是来借种的？咱们家养的东西可不多了！别老想着送给别人！咱们自己还未必能活下去！” 老人气得不行，一个劲把拐杖往地上敲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东西？平日里是这样教你的？白读那几个字的书！” “我问你有谁来了！你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你人老了是不是？果然人老了就讨厌！不知道别人在说些什么，还要乱接话！”年轻人更加大声，皱着眉头嚷嚷。 老人怒气冲冲说：“有路人来借宿，我同意了，他们住在屋子里。” “你怎么能同意呢？我们家很大吗？这么多人呢！你怎么能随便同意？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住处！”年轻人大为恼怒，走来走去骂。 老人气得用拐杖敲地：“你给我闭嘴！我还没死呢！这就是我当家！” 年轻人冷笑一声，走到门口说：“你了不起！你随便请陌生人住在家里！昨天我可听说，有野猪冲进村子里来，一家人晚上忘了关门，小孩子都被野猪咬死了！” “别人家的事关你什么事！”老人一边咳嗽一边说。 年轻人转身走出去：“别人的事我不管！我现在走！你也少管我的闲事！” 他说着，在那条路上很快就不见了。 老人气得狠狠骂了一阵，但很快，喝了一碗水，过来敲门找王江山，王江山开了门，假装自己刚刚睡醒，没有听见那些吵闹声，睡眼惺忪问：“怎么了？” 老人低声说：“刚才家里声音有点大，吵到你了吧？你别介意！我们家平时也这样，不是针对你。” 王江山住在他家，介意不介意都没别的地方可去，就是介意也只能说不介意，装成半懂不懂的样子，希望尽快把事情糊弄过去，不要再谈，笑道：“没事。” 老人也不想多谈，觉得丢脸，点了点头说：“我等会儿要出去看看田，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不放心，正巧等会儿就是练字的时候了，你替我看着怎么样？” “好，”王江山看了一眼那小孩，那小孩又高又瘦，皮肤很白，乍一看像年画娃娃，仔细看就不像，“我会看好他的。” 那小孩怯生生也看了他一眼，迅速垂下眼去了，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老人听到回答很是高兴，把小孩交给王江山说：“那我就放心了，我尽量早点回来！” 王江山站在门口接过小孩的那只手说：“好的。” 老人转身走了。 小孩把手挣扎出去，跑着关上篱笆，又跑回来，拉住王江山的衣角，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 第38章 “刚才你爹说, 你要练字是不是？”王江山低头看着小孩问。 “是的，”小孩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 “我带你到练字的地方去吧。” “好。”王江山说。 小孩把王江山带到了屋子后面，这里有一块空地，光线很好, 地上的土壤薄薄一层, 有许多的划痕，看起来被树枝划过很多次。 小孩找了个板凳坐在这里, 手里拎着一条细细的树枝，对王江山说：“平时我就在这里练字，你可以站在旁边看, 也可以自己找个凳子，我就不给你拿了？” 王江山就转头找了凳子过来, 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他拿着那根树枝，在地上滑来滑去，好像是在写字, 又好像是在玩，王江山仔细看了一下他在地上写的东西，感觉糊糊的, 放弃了辨认。 反正老人临走之前也只是让他看着小孩练字，又不是让他帮小孩认字, 也没让他教小孩学习新的字，他就不上赶着了。 王江山坐在旁边, 看着地面上的划痕，被风吹着渐渐昏昏欲睡, 眼睛睁着，表情消失了，小孩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反应，也不打算说话，低下头去，继续写字，二人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 时间渐渐过去，老人回来了，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孩后面，低头一看，一巴掌拍在小孩的头上，低声说：“让你练字，你写什么玩意儿？” 小孩啊了一声，低着头说：“我照着平时练的呀！” 老人深吸一口气，对着旁边的王江山笑道：“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有点事儿！” 王江山点头站起身来，转身走到屋子的另外一边去了，顺便提着凳子，换了个位置坐下，面朝篱笆，保证看不见背后的事。 老人见他走了，听见凳子重新落在地上的声音，对小孩冷笑一声：“以为我不在，你就可以随便写写？可不是这么糊弄的！” 老人挽起了袖子，小孩拎起树枝站起身来，绕着凳子满院子乱跑，唉呀呀叫着，一阵子之后，他们安静下来。 挨了揍的小孩，扶着老人慢吞吞走出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找到王江山，老人对他笑着说：“家里小孩调皮，让你见笑了。” 王江山连忙站起身来摆手说：“没有没有。” 老人又笑了一声说：“我出去的时候顺便摘了一把地里的菜，等会儿就到厨房去做饭，这小孩跟我打下手就不写字了，你看呢？” “好的，”王江山点头，试探着问，“我能做什么吗？” 老人挥了挥手：“两个人就够了，你对我家的灶台不熟，我怕你进去连菜也不认，不小心弄出有毒的东西吃，那就把人弄坏了！” “那我就不添乱了。”王江山立刻打蛇随棍上。 老人笑了笑，带着小孩去了厨房，小孩开始跑来跑去，一会儿上火，一会儿搬柴，一会儿洗菜，老人把洗了的菜检查一番，切成能入口的状态，入锅煮，水开了，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厨房里冒出一股白色的炊烟。 “你说什么？不仅没有把人杀死！那个人还找到了住处，现在正准备吃饭？”黑衣人得到消息，气得一边跳脚一边大怒。 在骂骂咧咧好一阵子之后，黑衣人勉强平静下来，走来走去想办法，自言自语说：“住在穷人家？那一定没有钱！找一个附近的有钱人，把有钱人的钱，放在穷人家，就说是他们偷的，说是抢的也一样，就这么办！” 黑衣人握起拳头，控制了一个新的人，把要求细细说了，被控制者缓缓点头，离开了他，向着王江山所在的地方狂奔而去。 很快，农户所在的村子里边闹了起来。 人群聚集在空地上，相互窃窃私语，脸上都是一副如出一辙的担心的神色，天色渐渐黑了，但他们都不准备现在回家，仿佛在等待什么。 一个人在众人面前背着手走来走去，把他们看了看，摇了摇头，而被这个人看过之后摇头的村民顿时松了一口气，仿佛得到了什么赦免。 “人不在这里。”那个走来走去的人小声说。 衣着富贵的有钱人皱起眉头：“不在这里在哪里？” “只需要问一问这些人就知道了！也许是有人没有来呢？这也是有可能的。”走来走去的人说。 “好吧，”有钱人坐在旁边，一副大爷的样子，很不耐烦说，“你问吧。” 走来走去的人停了下来，面向人群，大声问：“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人，还有没有来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小孩子伸出手说：“当然有了！只不过也不晓得那个人算不算是住在我们村子里的，他的房子在很外面，也许没有通知到吧，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就没有来，家里的人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不在屋子里。” 被控制者点了点头：“那应该就是他们了！去问一问吧！” 一群人气势汹汹，冲到了农户的家门口。 王江山正帮忙搬桌子和凳子，屋子里不太亮，要点蜡烛费钱，只好搬到院子里来，院子里比屋子里亮一些，吃饭的时间虽然晚，但总比不吃好，还可以省蜡烛的钱，就是蚊虫可能有些多，但这也不妨事，看不清楚的时候，挥挥手就是了，听着吵闹又不影响吃饭，皮糙肉厚的也不怕被蚊子咬。 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桌子上，外面的人虎视眈眈盯着正在院子里的王江山，厨房的老人和小孩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看见这么多人，吃了一惊。 “不知道诸位前来所为何事？”老人走到门口问。 “你们家，”被控制者往前一步，“有没有什么最近新来的人？” 老人不由自主看了王江山一眼，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和他有关，一时没有回答，但这一眼就算是认了。 被控制者看见，立刻推开篱笆说：“我们要检查一下你家！” 老人伸出手试图阻拦，皱着眉头问：“为什么呢？” 有钱人在后面大摇大摆走进来，坐在让仆人携带的椅子上冷笑一声：“因为我丢了一笔钱！那可不是小数目，尤其是对你们这样没钱的人家来说，那简直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我没办法相信你们没有对那笔钱起过什么意图，所以我现在怀疑那笔钱在这里。” 第39章 老人瞪大眼睛，脸上出现愤怒的神色：“你没有证据，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要不是对方真的很有钱，他现在就要骂脏话了。 有钱人坐在椅子上，虽然是仰视他，气势却一点都不弱，是那种久居上位者的傲慢和凛然：“你觉得我污蔑你？只要看找不找得出来不就好了！你怕什么？找得出来，就是证据确凿，找不出来，就是个误会，给你们一顿饭钱做补偿怎么样？” 老人气红了脸：“你怎么能这样？” 有钱人并不计较他生气，只是像看一只鸟雀一样，十分戏谑，而且不以为意，笑了一声说：“知道我一顿饭多少钱吗？一两银子也不过如此！你真的不要？” 老人感觉喉咙里被塞了一块石头，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有钱人对此早有预料似的笑了起来。 很快有人从王江山的屋子里掏出了一个布包，里面全都是碎银子，而那些银子全都是有钱人的，显然就是他这次要找的东西。 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东西真的在这里。 “那屋子是谁住的？”被控制者咄咄逼人问。 “那是空着的，”老人有些哆嗦，看向王江山，目光十分不可置信，“今天给了路过的人住，现在只住着一个人，就在旁边呢。” 有钱人挥挥手，仆人走上前来：“把这个偷钱的小贼给我抓住！先狠狠打一顿！” 王江山伸出手：“钱不是我拿的！” “被找出来之前你怎么不说？”有钱人似笑非笑，显然不相信，看着他问。 “因为东西被找出来之前，我也不知道，东西在这里。”王江山冷静说。 “那你是还有同伙了？你们闹翻了？同伙把东西藏了却不告诉你，你还在找？如今找到了？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有钱人嗤笑一声问。 王江山摇了摇头：“我没有同伙，如果我真有同伙还闹翻了，同伙早就应该拿着钱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只留一点钱，可以证明我有罪，就足够我走不掉，不必丢这么多钱。” “也许是你想要一个人吞掉赃款，把同伙杀了，但是你的同伙宁愿死也不肯把钱在哪告诉你？”有钱人随意猜测。 “既然不愿意告诉我，又怎么会放在我住的地方？”王江山平静说。 有钱人有点被说服了：“可你没有证据证明，东西被偷的时候，你没有空闲！” 老人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我可以证明！他一直都在我家里，一开始是我和我家小儿接待他，之后我出门摘菜，请他替我看着我家小孩，小孩也可以证明，他没空！” 第39章 “既然如此, ”有钱人有气无力把那个搜出来的小布包在手里掂了掂，丢给了王江山，“这点钱就当送你了。” 王江山接了那个包, 一时不知道对面是为了戏耍他才这么做，还是为了把证据落实，表情有些迷茫。 有钱人对自己的仆人挥了挥手：“时间不早了, 我要回家了！” 他的仆人们抬起了他的椅子, 准备把他送回家去。 被控制者愣了一下，连忙问：“难道, 不继续追查下去了吗？” 有钱人笑眯眯说：“事情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查的？今天我也累了，难道你还想留下？” 被控制者支支吾吾：“毕竟那是那么大一笔钱, 我也是为您着想。” 有钱人哈哈大笑：“我家里的人可多了，用不着你来替我想, 他们比你周到，你该走了。” 被控制者一时不好说话，只能看着人走开。 那有钱人还真是回家去了。 看热闹的人没有什么好看的，也就走开了, 这里顿时空了下来。 被控制者实在不能继续待下去，只好跟在人群后面，像一阵被风吹起来的灰一样, 默默离开。 王江山松了一口气，打开口袋看了一下钱, 里面的钱真不少，他抓了一把碎银子, 把钱交给了旁边的老人说：“刚才谢谢您为我说话，这是一点住宿费和感谢费, 请务必收下。” 老人吃了一惊，目光黏在了银子上，但还是艰难把眼珠转了转，努力拒绝说：“不用了，我只是说了两句话，算不了什么的，更何况你甚至没有在这里过夜，哪里用得上什么住宿费？” “请收下吧，”王江山把钱塞进老人的手里，“毕竟也算是住过，弄脏了你们家屋子，实在不好意思，这点钱，算是给你们之后打扫卫生的补偿，您要是不收下，我实在过意不去！今天也算给你们找麻烦了，收下吧！” 老人半推半就说：“那我就收下了？” 王江山笑着点了点头：“收吧！” 老人把钱揣进兜里，感觉心头落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笑着拉住旁边的小孩扯了扯，对王江山道谢说：“这是笔不少的钱，真是太感谢了！” 小孩看了一眼那一把钱，跟着说：“谢谢！” 王江山笑着挥手：“不用。” 他们在这里相互道谢，出去洗澡的莫小生和春带雨已经回来了，王江山立刻说：“我的同伴回来了，我想我们应该走了。” “要不再住一个晚上？你刚才给我的钱已经足够在这里住许多个晚上了！”老人试图挽留。 “不用了！”王江山摇了摇头：“今天没住多久就惹了那样大的事，再住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换到另外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去比较好。您不用劝了！” 老人想到刚才的事，也觉得十分紧张：“这话倒也是。”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说：“好吧，那我就不拦你们了。” “我们现在就要走吗？”莫小生不明所以。 “是的，现在就走。”王江山点了点头。 走在路上，莫小生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紧张说：“真幸好当时我不在！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会被吓成什么样。” “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找一个新的更好的住处！”王江山看了一眼春带雨说。 “我知道了。”春带雨醒了过来，回答说。 与此同时，得到了消息的黑衣人大怒起来。 “你说什么？”黑衣人握着拳头走来走去，对着空地大声喊：“他不仅没有丢钱，反而得到了钱？他甚至逃过了牢狱之灾！他凭什么？他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我是不会给他好好过日子的机会的！” 黑衣人想来想去，一下子坐在了石头上：“他们要到城里去？还要挑一个更好的房子住？城里一定有很多人！房子可未必有！” 黑衣人突然跳了起来，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方向，喃喃自语：“对呀！有很多人，一定很怕传染病，只要有传染病，谁还会给他们房子住？他们不被赶出去，都算是运气好！” 黑衣人握着拳头，嘿嘿笑了起来：“对，就这么办！” 他在路上找了一个路过的人控制住了，对这个人说：“去！到那个城里去！对所有人说，进城的人有传染病，绝对不能让他们找房子住！我看他们能找到什么个东西！” 被控制的人缓缓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城里顿时起了一阵风波，风波里充斥着窃窃私语的声音。 “听说了没有？有人要来了，是传染病人呢！” “这能没有听说吗？没有人不知道的！咱们又不是聋子，又不是傻子！” “我可不准备让那些有传染病的人到我家来，我可不想得传染病，他们有病就自己去治，最好住在医馆里面，不要靠近我家！也不要靠近我！” “我也是，我想除了大夫和医馆，应该没有任何地方愿意接纳那些人吧？不然一不小心感染了怎么办？不然全家死了怎么办？只有不怕全家突然死掉的人才愿意和他们接触吧！” 王江山众人来到了城门口，检查的时候，守门的人把他们仔细看了看，突然眯起眼睛，掩住了口鼻，往后退了两步，挥了挥手，仿佛是在驱赶苍蝇一样，皱紧了眉头对他们说：“走吧，走吧，快走吧！别在我面前停下来！” 王江山他们虽然不明所以，但好歹是进了城门，便也没有追究，走了进去，一进城，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所有人都偷偷看着他们，在他们看过去的时候，那些看他们的人又立刻把头转过去，假装自己刚才没有看什么，好像和他们有目光接触就会生病一样。 周围的人都往两边走，挤在一起，但是不肯接触他们，好像碰了他们一下，立刻就会皮肤溃烂，没有人敢那么做。 就算有小孩不小心被挤到了他们身边，也不用他们做什么，周围的人就会立刻惊慌失措，伸出手就把小孩拉走，顺便狠狠扇小孩两个耳光，好像小孩子跳进粪坑了一样。 就连他们呼吸的时候，周围的人也忍不住看他们，顺便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好像害怕和他们呼吸了同样的空气，就会立刻生病。 这种情况显然是很不正常的。 第40章 王江山侧耳听了一下，听见他们在讨论传染病的事情，试探着找了一个最近的可以住的驿站去问情况。 门口的人立刻捂着口鼻，满脸惊慌失措，脸色发绿，嗡声嗡气，对他们说：“不好意思，这里没有住处！这里暂时不招待客人！” 但是他们一离开，新的人走进去，他们立刻就拍了拍衣服，走到面前去接待，十分热情，满脸笑意，弯着腰走在前面，好像恨不得脚下踩两个风火轮，完全不是不要钱的样子。 看来是真有意见。 “我们现在怎么办？”春带雨皱起眉头。 “我们找个医馆吧！虽然不能住，但是有大夫，正巧我们也有钱，可以用钱请大夫看病，只要大夫证明我们没有病，找住处应该比现在简单！”王江山目光扫视周围回答。 周围的人听见他们要去找大夫，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好像他们去找大夫，对其他人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莫小生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皱了皱眉头，很不舒服说：“我讨厌这里，这里的空气让我觉得我的眼睛鼻子都被堵住了。” 周围的人挡住脸，悄悄交流眼神，顺便蠕动嘴唇，低声说话，这些人和王江山他们之间起了无形的厚厚的屏障。 莫小生更加不喜欢：“再走下去，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顿时又往后退了一步，给他们让出了更空的路。 王江山把周围的人看了看，安慰莫小生说：“见了大夫就好了。” “或许吧。”莫小生嘀嘀咕咕。 王江山进了这里最大的医馆，找了这里最好的大夫，时间不早，大夫准备休息，但是听周围的人说了他们的情况，一时兴起就留下来，对王江山他们说：“伸出手来，让我检查一下！” 大夫把他们挨个检查了，皱起眉头说：“真是奇怪了，根本没有传染病，虽然有些伤，但是这些伤又不传染，不算什么大不了！” 周围的小药童低声问：“会不会是，很隐蔽，有潜伏期很长的那种病？” 大夫失声笑出来：“真要是有那种病，我都检查不出来，谁能检查出来，谁又能知道？就算查出来了，潜伏期很长，谁又能知道，潜伏期在什么时候结束？谁又能知道是传染？” 周围的人一时哑口无言。 大夫挥了挥手说：“我可以下诊断！他们没有一个人有传染病的！你们都不用担心了！放轻松吧！让大家不要紧张了！” 众人其实不相信这个诊断，但他确实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因此人们将信将疑，住了口。 第40章 被控制者眼看局面已经向着对王江山有利的方向冲了过去, 决定再加一把火，在暗处对人群说：“虽然那确实是最好的大夫，没有错, 可大夫也是人呢！是人就要用钱，说不定是收了钱才那么说话！ 毕竟，就算有传染病, 也不是立刻发作, 只要没有传染到别人，不就等于没有病？到时候瞒天过海, 收一大笔银子又有什么不好？谁会不愿意呢？” 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是谁说了刚才那样的话, 说话的人，已经趁着他们相互怀疑的时候悄悄逃走了。 毕竟, 只对一群人说这样的话，是不够的，在一座城里，一群人也是人微言轻的, 对好多群人说，等他们谈天说地突然提起八卦，发现其他人和自己想的一样, 那才有意思！ 到时候爆发起来，才能想办法把讨厌的人处理掉！一两句话是完全不行的。 被控制者很清楚这种事, 因此他趁着夜色，来回奔波, 从一群人中间到另外一群人中间，再悄悄溜走, 免得他们要找罪魁祸首，把门一关，真的把他找出来，那就不好了。 第二天一早，感觉大家已经在昨天晚上转变了态度的大夫，准备出门，王江山提出和他一起，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也就答应了。 可是一出门，他们才发现，事情又发生了变化，昨天晚上转变的态度，现在又变了。 人们依旧避让他们，但又不愿意让他们感觉出来，或者说不愿意让他们直接指出来，因此表面上还装得若无其事，很是努力表现他们并不在乎，但是越是表现，越是在乎。 王江山看得出来，大夫自然也看得出来。 他皱起眉头对王江山说：“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江山点了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大夫走了出去，人群之中，人们还有些怕他，大约是担心他直接戳穿他们的虚假面具，因此对他很是热情，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 大夫皱着眉头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我不是都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吗？他们没有传染病！你们干什么这么怕？你们在怕什么？” 人们面面相觑，一开始不愿意说只是推脱：“没有害怕，没有害怕！” 大夫冷笑一声：“我在这住了这么些时候，你们有没有害怕，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别忘了我可是大夫，看病要看脸的，你们觉得我眼睛坏了，一点看不出来了吗？” 人们犹豫了一阵子，没有在他旁边看见王江山躲藏在附近或者跟在不远处的身影，慢慢告诉他：“其实是昨天晚上有人说你可能比较缺钱，我们担心你被他骗了，不知道怎么对你说才好，所以这个样子，你不要误会我们！” 一番话情真意切，热泪盈眶，仿佛真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们说出来连自己都相信了，就那么望着大夫，等待他感动。 大夫却能精准察觉出他们的真实意图，毫不客气说：“你们不是担心我被他骗了，你们是觉得，我和他一起，骗了你们吧？” 人们眼珠转来转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之后，有人出来辩解：“你不要把我们想得那么坏！我们是真心实意为你好的！外面的人知道什么？虽然给了钱，也未必是真的呀！你不要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大夫切了一声：“轻易相信别人的人究竟有多少可真不好说，总之是没有我的。” 他的意思大家都清楚，不是很想接话，也不是很想被他骂，更不想轻易改变自己的主意，因为本来不清楚具体情况，现在几乎可以算是温和吵了一架，感觉要是改变了主意就亏了，更不肯相让。 现场一时沉默了。 大夫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有些过于冲动，勉强笑道：“我说那些话也不是为了针对你们！究竟是谁先开口说那样的话？你们先告诉我！” “告诉你又怎么样？”人们问。 “有证据就让他给证据，”大夫冷冷说，“没有证据，就是胡扯！你们就不能继续这样！” “不知道究竟是谁。”人们低声说。 大夫生气：“看来你们被人当枪使还不觉得！” 人们觉得不服气，小声辩解着，大夫更加生气，他们不知不觉声音就大起来。 王江山站起身向他们说话的地方看过去，他们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全都不说话了，仿佛他们心底里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太见得光，更不好让当事人清楚。 大夫被这样安静的氛围镇了一下，也说不出什么了，感觉自己需要冷静，转身离开。 他对王江山说：“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你能先跟我回医馆去吗？” 王江山点头，跟他回去，他翻出了王江山之前给他的诊费，又请王江山跟他到门口去，王江山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但又不晓得他为什么这么干，顺着他到了门口。 他很大声对所有人说：“各位！我现在要宣布一件事！现在我手上拿着的是我旁边这位客人昨天给我的诊费！ 因为城里有人认为我是收了钱胡说，给出了错误的诊断，我现在当着你们的面把钱还给他！你们看清楚了！ 我一分没有多，也一分没有少！之后可不要再说我收了他的钱，骗你们！” 人们吃了一惊，有些人还不清楚具体的状况，但是身边的人低声讲了一下，他们就明白了，试图劝阻大夫改变主意，不过，没有什么用处。 大夫把钱交给了王江山。 他当然知道这种事不提前说好，多少有些羞辱的意味，毕竟正常人给出去的钱是不会请别人退回来的，就像送出去的礼物也不会轻易收回。 何况事情是他一气之下做出来的，要别人有多么好的反应也是不切实际的，因此他垂着眼睛，没有看王江山，怕自己看了就不敢干了。 王江山微微叹了一口气，接过了那个钱袋子和里面的钱。 大夫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王江山看得出来，周围有一部分人和他想的一样，都以为王江山可能因为脸面而不愿意配合。 但这件事算起来对王江山是有好处的，他一方面能收钱，另一方面，是得了别人的帮助，实在没有必要生气。 他不能得了好处不认账，反而咬别人一口。 所以，他既可以因为脸面拒绝，也可以因为脸面接受，只看他怎么想。 第41章 在王江山接过钱袋的时候，大夫松了一口气。 “你是在我这儿诊断的身体状况，”大夫想好了之后的安排，对王江山说，“大家不相信你就等于不相信我，我不能不负责到底，我知道你想要找一个正儿八经的住处，好好休息，我这医馆是不合适的，但我知道一个地方合适，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不知道，你怎么想？” 王江山十分配合，笑道：“我很乐意。” “那就好！我保证那个地方不会很差，”大夫高兴起来，“因为我要带你去的，是本地最大最好的驿站，我的朋友在那里，就算我不在附近，也可以替我帮你的忙，你有什么事，只管找他，找不到他就找我，总不会两个都不在！” 王江山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我的两个朋友，应该会一起吧？” “当然！”大夫用拍着胸脯的语气说。 众人到了本地最大的驿站。 “你好，我是你身边这位大夫的朋友，也是这个驿站的站长！”驿站站长听完大夫讲了整件事，笑眯眯对王江山说。 王江山对他打了个招呼之后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驿站站长哈哈笑道：“我这儿又大又空，就等着客人上门，你们来了正好给这地方添点活气。” 看着他这种轻松的态度，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一边把人往住处带，一边说：“既然是因为有事来的，那我收钱就是趁火打劫了，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做主，免了你们在这儿的食宿和车马费，希望你们不要客气。” 王江山再次道谢说：“真是多亏了您了！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许要露宿街头，那可就太惨了。” 站长哈哈笑道：“虽然外面的人现在搞不清楚你们的事情，但是，早晚都会清楚的，你们放宽心，只管在这住着就是。” 他说着，找了一个外出用的包袱出来，递给王江山说：“别人只看你们进来，或许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这个东西送给你，你们拿着，出去走走，外面的人看见，就知道我的意思，你们的名誉一定会很快得到澄清的！” “借你吉言。”王江山接过那个包。 王江山他们在驿站住了两天，春带雨身上的伤都好全了，没有人被感染，外面的人看着看着，就改变了主意。 “也许是真的没有病？” “那我们误会了！” “之后可要多多送些东西。” 第41章 “你是出来买菜的吗？这里有把新鲜的水灵灵的小白菜, 送给你了！” 王江山走在路上，忽然有人拉住他，往他怀里塞了一颗洗得干干净净的小白菜, 他愣了一下，就听那个人扭扭捏捏又不失热情，对他说了一番话就跑了。 那个人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 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他怀里，一小杯的蜂蜜, 一布袋的白糖，一块干巴巴的腊肉，还有烧焦了似的发黑的猪皮, 带着一大块白花花的肥肉，看起来往锅里一扔, 能炸出二两油，还有一大把分不出来是什么的绿油油的野菜和一些晒干了的小蘑菇。 王江山抱着那些东西站在路上，那些人把东西塞给他就转头跑掉了，好像怕被他抓住似的, 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他把东西抱回了住处，路上见到了正在散步的驿站站长，站长帮了他的忙, 给他把快要掉到地上的东西搂在怀里，送到了房间的桌上, 才放了下来。 “这么多东西，”站长看了看桌子上的各种物品, 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刚刚遇到了一个大商人, 打折吗？” “不是，”王江山摇了摇头，“这些东西，我一分钱也没有出。”他把事情讲了一遍。 站长坐在旁边，端着他刚倒来的水，若有所思说：“我不能说他们很喜欢你，但是就这些东西来看，他们应该已经改变态度了，你现在出门不用担心被人用石头丢了。” “话是这么说，”王江山皱起眉头，“但我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站长不以为意，把杯子放在桌上，看着他笑道：“难道他们还能把送出来的东西收回去或者反咬你一口？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王江山似笑非笑说：“那么多人看着有什么用？难道他们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除了自己没有别人知道吗？难道他们的身边一直空无一人吗？他们之前做的事情，可没有一件是因为身边有人，犹豫过的！” 站长点了点头：“这话有道理，但他们都改了，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王江山低头笑了一声：“我也不是一定要和他们计较，只不过觉得奇怪，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吧，之后有事，再想办法。” 站长拍拍他的肩膀：“好啊！” 这边是其乐融融，另外一边就不怎么样了。 天色阴沉沉的，路上微微吹着风，那些风像数不清的细小的绒毛，正在皮肤爬行，仿佛试图从毛孔中钻进血肉里面去。 黑衣人死皱着眉头打了个哆嗦：“这鬼天气怎么这样冷这样灰扑扑这样难看？可恶！连天气都和我作对！” 沉默的监控者立在他面前。 黑衣人看了监控者一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了过去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站着！给我跪下！” 监控者就跪了下去。 黑衣人勉强觉得顺眼了，坐在旁边问：“最近那边怎么样？是死了残了还是被赶走了？露宿街头？” 黑衣人一想到王江山他们可能的悲惨的下场就觉得高兴，不由得笑出了声。 监控者低声说了最近这些时间发生事。 起初，黑衣人还是喜上眉梢，但是听着听着，渐渐觉出不对劲来，最后脸色完全沉了下去，看起来十分阴沉，就和今天他头顶上的天色一样，叫人毛骨悚然。 监控者说完了，重新陷入沉默，低着头等待着命令，黑衣人盯着他冷笑一声：“你一点不知道帮忙吗？虽然我是让你去收集信息，可你给的信息也没有什么大用，你明明就在那里看着，你甚至不愿意稍微帮一个小忙！你安的是什么心？” 监控者一句话也没有说。 黑衣人怒气冲冲站了起来，狠狠踢了他两脚，把他踢得趴在地上，觉得他看起来像一条狗，冷哼一声骂道：“这就是下场！帮不上忙的废物！你们这些东西都是这个样！不能给你们好脸色！贱货！” 深吸一口气，黑衣人勉强觉得心肺舒畅了，重新坐在石头上，想了想说：“带上蟑螂去，把抓住的蟑螂都放进那个驿站里面去！我就不相信出了那么多的虫子，里面的人还敢住下去！” 一个驿站出现虫子，可不代表这里只是卫生没有清洁到位，还有可能代表这里出现了疫病有健康受损的危险，必须立刻远离。 想也知道，正常人都很爱惜自己的那条命。 黑衣人就不相信会有人无动于衷！ 监控者得到了命令，转身去收集蟑螂，之后带着蟑螂回到了驿站，趁着夜色把那些蟑螂全都撒了出去，眼看着那些蟑螂在驿站里四处乱窜，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不久后，房间里便传出了发现蟑螂的尖叫声。 为了避免监控者动手后被发现导致自己会失去一些消息，黑衣人决定再控制一个人派过去，顺便带上更多的蟑螂，出了事，就让这个人出面，保护监控者。 那个人带着蟑螂到了驿站，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奔跑声和尖叫声，毫不犹豫把随身携带的蟑螂丢了进去，蟑螂满地乱爬，里面的尖叫声更大了。 “救命啊，救命啊，有蟑螂！” “这些蟑螂是从哪里来的？我之前住在这里没有看见！” “该不会是从枕头底下那种没有检查的需要清洗的地方冒出来的吧，可是我之前翻枕头的时候也没看见有蟑螂啊！” 人们议论着，王江山本来准备休息，听见声音，知道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休息了，靠近了门口，听外面的动静，听见一阵蟑螂爬行的声音，顿时往后一弹。 一大堆的蟑螂，就当着他的面从门缝底下钻了进来，褐色的盔甲般油亮的身躯相互撞击着，密密麻麻，爬到他眼皮子底下来，忽然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将要扑上他的脸！ 情况紧急，王江山顾不得许多，从旁边捞起一个东西，就对着蟑螂劈头盖脸打了下去，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蟑螂身体碎掉，正在从伤口处，往外溢出粘液。 黑衣人派出的被控制的人，混在人群之中，隐藏在黑暗里，悄悄开口说：“之前都没有蟑螂，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一定不正常，肯定不是本来就有的，说不定是被谁带来的！说不定是谁？” 人们猛然一愣，想起了王江山。 “是啊，有些事情，有人来之前没有，有人来之后有，说不定就是这个人的问题，只要把他赶出去什么都好了！” “我不能忍受和这么多的蟑螂待在一起！” 第42章 “不管是什么办法都好，拜托立刻，让这里恢复正常吧！” 他们一时间不敢相信，又忍不住在心里觉得，这种事情也有可能，说不定只要他离开这里，就什么都好了，离开这里又不困难。 眼看着这些人似乎并不相信，被控制的人转到厨房去点起了火，厨房里要油有油，要柴有柴，一下子起了很大的火，在夜里散发着熊熊的黑烟，仿佛是捅破了一个妖怪窝，里面的妖怪正准备爬出来。 一开始大家忙着处理蟑螂，没有注意到厨房起火，等到注意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有种无法阻止的趋势。 王江山处理了自己房间的蟑螂之后就去帮忙灭火，幸好院子里有准备水缸，驿站的地下还挖通了一条水渠专用来防火，那场火被有惊无险扑灭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被控制的人又开始偷偷说：“有些人身上也许真的有霉运，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以至于大家都倒霉，如果继续让他留在这儿，一定会出更大的事，今天的情况就是例子！” 人们感觉蟑螂也被消灭了，火焰也被扑灭了，已经可以坐下来放轻松休息休息，听见这样的话，没忍住跟着说了起来。 “是啊，是啊！” “一般人可不会这么倒霉，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两件可怕的倒霉事在一个晚上接连发生，难道你们从前见过吗？如果没有，不就说明真的有人特别倒霉吗？” “那我们怎么办？继续在这里住下去，看自己能不能扛过霉运的袭击，还是让倒霉的人离开这里，我们继续住呢？” 人们突然沉默了。 王江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站起身来对站长说：“我看我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我想我会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不会再出什么事，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站长脸上坚定的表情，在夜间似乎更加不可动摇，有种钢铁般的光芒，他看着王江山说：“我不认为是你的错！你完全不必离开这里！” 他转头对所有人大声说：“这个驿站是我在管，出了事起了火都是我的损失，我不认为这种损失和住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有关系，因此没有人应该因为今天的事情离开这里！ 除非谁手里有决定一切的证据，那就请现在当众交出来！” 第42章 “你说什么？”站长皱紧了眉头。 “院子里的秋千被人弄坏了, 连旁边放着的椅子都坏掉了！”仆人指了一下院子说。 “怎么坏的？”站长一边向院子走去，一边问。 “秋千就是裂开了，”仆人挥舞着手比划说, “绳子断开了，板子像是被踩的，一块一块的, 底下有一大堆木头渣子, 歪歪扭扭的，不能用了。椅子的底下, 有被老鼠啃过的痕迹，坑坑洼洼的。” 站长走到了院子里，看见了一片狼藉。 “您看之后怎么办？”仆人站在旁边, 小心翼翼问。 “找人来修吧，实在烂得不行的, 就丢掉。”站长心情非常不好说。 仆人点了点头，转身找人去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站长还以为是仆人回来了，转头一看发现是王江山, 吃了一惊，随后脸上露出苦笑：“你来干什么？” 王江山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东西：“听说你在这里，这里又出了事, 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或者, 看看你有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我还不至于那么朝令夕改吧？”站长勉强笑了一下。 “这倒不是那个问题，”王江山微微摇头, “你真的不改变主意吗？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我不会那么轻易改变主意的！”站长面色凝重，一脸坚定说：“我会找到做这些事情的人的！我知道不是你。” 他沉默了一下, 又微微自嘲笑了一声，低声说：“我不能那么不分青红皂白，我不能勾引我自己呀。” 王江山点头：“既然如此，有什么能让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告诉我吧。” “放心吧，”站长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故作轻松说，“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王江山看着站长说：“那好。” “不好意思，”一个住户小心翼翼走了过来，脸色苍白，垂着眼睛，眼珠乱转，声音很轻，“我有点事想说。” “你是来找我的吗？说吧。”站长温和看着他说。 住户瞥了王江山一眼，摇了摇头对站长说：“我找你，只能跟你说，能不能，到旁边去单独说？” 王江山往旁边走开：“我还有点事儿，去房间一下，一会儿下来。” “好。”站长点了点头。 住户连忙挥手，有些高兴说：“快去吧，可别耽误了！” 王江山看了他一眼，他一下子沉默了，收回手去，站在那里，低下了头，王江山走开了，他一下子又活过来似的，直起身昂着头，两步走到站长旁边。 “我想退一下房间，”住户语速很慢，但非常坚定说，“我现在就要走！” 站长试图挽留：“来的时候不是说要多住一阵子才走吗？怎么现在就走？” 住户叹了一口气：“你这儿这种情况我也不敢住啊。” 站长笑了一下，没说话。 住户絮絮叨叨忍不住说：“你还是早点让那个人走吧，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 站长阻止了他：“算了。” 住户只好不再说下去，有些意犹未尽，皱着眉头说：“那我先走了！” 站长点了点头。 住户转过身，收拾东西提着包，路过门口对他挥挥手，把自己的包丢上车，立刻和自己的朋友还有仆人离开了。 那个时候天还没有黑。 站长在门口站了一会，仆人带着找来的人回来了，对站长介绍了一下带回来的人的身份，分别是收木头的，修秋千的，打椅子的，站长和他们打了招呼。 之后一群人去院子里，站长让人点起了灯，院子里稍微亮了一些，但看起来是凄凄惨惨的，毕竟那些东西歪七扭八躺在地上，在黑夜里，如同一片废墟，怎么看也不可能让人心情好。 站长在旁边沉默着，有人问他就回答，有人递东西就伸手，直到风一吹，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其他的人都走了，仆人站在他面前一脸担忧望着他。 “人呢？”站长问。 “已经走了。”仆人担忧回答。 “你怎么不去送？”站长皱着眉头。 “我去送了回来了。”仆人满脸写着难言之隐，看着他小声说。 “我最近糊涂了。”站长捂了一下脸。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仆人试探着问。 站长点了点头，仆人走了。 王江山从旁边门口的阴影里走出来，像鬼魂一样，站在他的不远处看着他，问他：“现在也没有改变主意吗？” “我总不能，”站长笑了笑，“这么快就变吧？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早点休息。” 站长应了一声，转头走了。 仆人从旁边路过，忍不住对王江山说：“你真要走，何必非要问呢？” 王江山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想走，毕竟，我暂时不知道去哪，谁知道下一个地方会不会也这么倒霉？” “那你问他干什么？”仆人有些生气。 “他改了主意，”王江山平静回答，“我立刻就走。” 仆人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我就是搞不清楚你们这些人！” 他摇了摇头，走开了。 天色更黑了，许多人陆陆续续离开整个驿站，一下子空了不少，风一吹，冷得要命，半空中好像有妖怪在叫，呼呼的声音里夹杂着哀嚎，听起来很是凄凉，又有些像女鬼哀怨的哭泣。 王江山皱了一皱眉头，准备回房间去休息，可是又觉得，半空中的风有一些讯息，好像今天晚上即将发生新的事情，这让他睡不着，他回到房间，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穿着衣服鞋子，站在窗户口，从上往下看。 这是个不错的房间，关着窗户看的时候，能看出一阵灰蒙蒙的雾气，开着窗户的时候，能看见外面的天和地，远处是街道，道路上是行人，近处是院子，院子里总有仆人来来往往，像是忙着搬运糖块的一大堆的蚂蚁。 本来从上往下看的时候，许多人都是小黑点，手里拿着东西，更像是路上爬来爬去的蚂蚁，有时睡糊涂了，起来一看，倒也分不清楚，究竟看见的是人还是蚂蚁。 现在的天是黑的，阴沉沉的蓝色，表面蒙着一层雾气，灰扑扑的，看什么东西都像是隔着一层在龙卷风里打过滚的面纱，十分不清楚。 灯光是有的，有些人夜里不睡，又不愿意待在黑沉沉的房间里，又不好出门，就自己在家里点灯，点起蜡烛来，也有一两分的光，从房间的缝隙透出去。 也许是门缝，也许是窗缝，也有可能整个屋子都像是灯笼上最外面的那层皮，用纸做的，用米浆糊的，用风吹的，呼呼的响着，看起来很薄，很透很轻，仿佛风大一些就会被吹跑，又像是一大团的风滚草。 第43章 但光就是那么从里面透出来，让那一个小小的东西，有种即将活过来的感觉，四面八方透着，像呼吸一样，微微闪烁，有奇异的韵律，盯着看一阵子，并不会无聊，只是会渐渐犯困，好像那模糊的光晕里面，藏着能让人犯困的粉末，呼吸的时候，粉末就会从眼睛鼻子和嘴，钻进皮肤里，钻进血肉里，钻进骨髓里，存在身体里。 一种困倦的力量把人往下拽，死死拉着不松手，就像是突然掉进海里，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有沉重的力量，要把人按到睡眠里面去。 半空中的风打了个卷，突然停住了，像是遇到一面墙，又像是遇到了难以理解的问题，安静了一瞬间，野兽的嘶吼声就从地底下冒出来，填补了这个时候的声音的空缺。 王江山的目光落在地面上，立刻看见了一群从外面冲进来的野猪，正在大肆嚎叫着，用头去撞墙，用嘴去拱门，用嘴里面长出来的黑漆漆而发黄的獠牙去钻各种能被撞出洞的东西。 杯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听起来像地震。 王江山从窗口跳了下去，进了厨房，挑了一根比大腿还粗的木头棍子，这大概本来是柴火堆垫底的，被他抽出来了，一大堆木头，稀里哗啦响，在地上滚来滚去，仿佛参加聚会前的欢呼。 野猪听见了声音跟着叫起来，有些好奇地冲向厨房门口，见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王江山，向着王江山冲了过来，王江山抄起那棍子，两只手用力，几乎是抱着，敲钟一样去敲那野猪的头。 只听嘭嘭两声，很沉闷的可怕的响声，那头野猪哀嚎了一声，头一歪，身体一扭，就躺在了地上，四肢抽搐起来，口鼻里面泛出一些沫子，天是黑的，看不清楚，也就不知道，究竟是血沫还是口沫。 王江山狠狠又敲了两下，那只野猪不再动弹，身体里面溢出一种浓重的血腥味，和血腥味同时溢出来的还有腥臊的臭气。 王江山绕开那具尸体走出了厨房，外面的野猪警惕看着他，在他走出来之后，看见了地上的尸体，仿佛感到了愤怒，仰天长啸一声，一起向他冲了过来。 他抱着手里那根木头，抡圆了打出去。 第43章 驿站里终于有人尖叫, 因为住户们渐渐醒了过来，有些人在窗口往下一看，看见底下一片杂乱, 顿时受到了惊吓，忍不住乱跑起来。 因此驿站里又传出了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 仆人们开始提着灯在走廊上, 来回安抚住户，并拿着可以防身的武器, 守在门口，或者窗口，以此保证安全。 但事情并没有很快结束, 大家都感到慌张，站长提出自己出去看一看, 一部分仆人说可以跟着他，他只让一个仆人跟着他，免得仆人都走了，驿站里面太空, 被趁虚而入。 仆人们同意了，站长走了出去，一个仆人跟在他旁边, 手里拿着灯，另外一只手拿着武器, 一边左右观察路况，一边警惕, 听见野猪的吼声就浑身一哆嗦，连手里的灯也跟着晃了晃, 仿佛被迎风吹来的大石头砸中。 站长安抚了他，对他说：“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到里面去看一看，听声音好像事情快要结束了，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仆人瞪大了眼睛连忙说：“不如我还是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站长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我需要有人在这里接应我，不然等我回来的时候，这里要是出了事，我又能去哪儿呢？” 仆人犹豫后点头说：“好，那我在这等你。” 站长走了进去，穿过一片野猪的死尸之后，见到了正用大木头敲最后一头野猪王的王江山。 那头野猪王有半面墙那么大，嘴里长着两颗尖锐而且弯曲的獠牙，獠牙上又是泥土，又是鲜血，还有肉沫。 那些肉沫，也不知是从野猪的尸体上来的，还是王江山身上来的，又或者是来这里之前猎物的身上取的，看起来非常恐怖。 野猪的身上长满了刺一样的毫毛，发出嚎叫的时候，身上的毛根根立了起来，就像是披了一层扎满针的盔甲，凶猛无比，力大无穷，只管往前撞，什么都挡不住。 周围的瓶瓶罐罐不是被撞飞了，就是被踩碎了，在地上滚来滚去，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碎片满地都是，有些甚至混合到了野猪的尸体里面，看起来血肉模糊，凄凄惨惨。 只听轰隆一声，一面墙垮了一半，多了一个洞，那个破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里面的砖头泥土变成碎渣，渐渐落在地上，跟着风，一吹就迷了眼睛，简直让人呼吸不过来，好像一张口，鼻子里就全是那种碎末的气味和颗粒，要把喉咙填满。 说不清楚究竟是血腥味更重，还是野猪身上的骚味更臭，沙石泥土始终混在里面，仿佛怎么也分不开，一种沉重的膈应感就涌上来。 轰隆一声，勉强站着的野猪王两腿一抖，失去了平衡，被木头敲在头上，动不了了，一下子栽倒在地上，砰的一声，把什么东西压碎了，又发出一声凄厉可怕的哀嚎。 听起来非常刺耳。 王江山乘胜追击，把那野猪王敲得扁平，仿佛连骨头都敲碎了，才把木头往旁边一丢，勉强找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地面，坐下来休息。 他的面色通红，两只手弯曲着，因为之前用力过猛，而一时间无法恢复原状，用弯曲发红的手按住左下方，那里似乎正在疼痛。 他的呼吸声很重，听起来像是野猪王的灵魂进入了他的身体，正在和他抢夺这一具躯体的控制权，让站长听着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这也算件好事，因为呼吸声可以证明他还活着，而且没有晕倒。 站长走了过去，王江山缓了一会儿才看见他，仰着头没有说话，站长站在不远处看着王江山问：“需要我扶你吗？” 王江山又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不用，谢谢。” 话音未落，他缓缓站了起来，虽然脸还是红的，但呼吸声弱了很多，身体也不怎么颤抖了，看起来正在恢复正常。 站长稍微放下心来，走上前去说：“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王江山点了点头。 站长把王江山带了出去，仆人看见他们两个出来吃了一惊，站长让仆人在前面照亮，把王江山带到了一个空置的房间，这里很安静，墙上挂着书画，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空气里散发着微弱的花香，暗处还有一壶水，十分清淡雅致的氛围。 仆人把手里提的灯放下，立刻点燃了屋子里的灯，站长就在这个时候给王江山倒水，王江山接过杯子喝了，目光十分平静。 他这个时候的状态和之前又不一样。 站长坐在旁边看着他，试探着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王江山略一沉吟：“也许是有一个幕后黑手实在看不惯我，所以三番四次派人来捣乱，这次也不例外，只不过，这次的动静稍微大了些。” 站长笑了起来：“虽然动静大，不过结果还是好的，那些东西论斤两卖出去，要补亏空绰绰有余，说不定还能抵上我这一个月的饭钱，就算他送礼了吧。” 他倒是很乐观。 王江山跟着笑了笑：“这次虽然可以当他送礼，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那怎么办？”站长望着王江山问。 “明天再说吧，”王江山看了一眼天色，“今天太晚了。” 站长跟着看了一眼天，连连点头：“再拖下去就快亮了，你刚才又累了，确实该休息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安排一下其他住户。” 王江山一点头，站起身，走回了房间去。 次日一早，王江山重病不起，躺在房间里，脸色极其苍白，垂着眼睛，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连饭也不吃了，更不出门，只是躺在床上，好像等死。 站长得到消息去探望他的时候，十分紧张，还以为他是因为昨天晚上受了什么伤，没有及时治疗才变成这样，心中一想就觉得很愧疚，给他送了一大堆的盒子。 不管是鲜花瓜果还是清粥小菜，盒子里通通都有，能吃的都摆在桌上，一下子把桌子摆满了，不能吃的，还是放在盒子里，不过拿出来看的时候，十分漂亮，尤其那又是白天，简直光彩照人，整个房间都亮堂堂的，连床上的王江山脸色都因此好了不少。 旁边的仆人连声说，东西送得好，只要王江山病好了，还有更多的好东西送，让他只管安心养病，不用担心别的。 王江山有些疑惑，问钱是从哪儿来的，站长微微一笑，指了指外面，表示都是昨晚那些野猪尸体的功劳。 就是有能耐的猎户，一次上山最多也就打下一头野猪来，野猪的体格还未必多么大，但是昨天一个晚上，就有那么多头野猪横尸在院子里，个个膘肥体壮，甚至还有一个野猪王，那可比过年还热闹。 这哪能卖不出钱？ 人人都是想吃肉的，有钱人更不可能不吃，只是挑剔，一个镇子能买肉的都买了，那就把肉运到外面去，自然还有人买，要是怕臭了，做腌肉也好，做风干肉也罢，总还有出路，倒也没什么可担心。 第44章 王江山点了点头，又躺了回去，看起来和早上一样虚弱。 站长怕影响他休息，说了两句，让他记得吃饭，就退了出去，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一群人围住，问王江山的情况，这群人一部分是这里的住户，另一部分是这里的居民。 住户感激王江山昨天晚上力挽狂澜保护他们，知道他生病都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探望一下。 居民听说王江山的各种事情，很是好奇，知道他生病，更加好奇，恨不得立刻冲到他房间去和他见面，又不好太过无礼，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才特意来问，顺便考虑一下适合提过去的礼物。 站长对他们说了，他们就散了，各自准备礼物，挑选拜访时间去了，站长带着仆人又走了一段路，不知道大夫知道王江山生病的消息没有，派人去请。 大夫立刻过来了。 站长拉着他的手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但我想这么多人都来了，兴师动众的，你肯定知道，只是不知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差点就要让人去给你帮忙了！” “就是有事耽搁了，我也会立刻来的！”大夫挥了挥手：“人在哪儿？带我去！他没病的时候，我跟别人证明别人不信，现在他得了病，我非要治好不可！” 站长哭笑不得把他带到了王江山房间。 大夫看见王江山，吃了一惊：“你这面相，看起来命不久矣呀。” 王江山微微笑了笑。 大夫摸摸他的脉，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不由得看向王江山的眼睛，王江山再次对他笑了笑。 他忽然明白了，面色凝重，站起身来说：“我家有个不外传的保密方子，可以治你这种病，但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治不好的，我现在回家去拿药丸，你先吃一颗，吊着命再说！” 王江山微微点头，含笑道：“那我就多谢大夫了！” 第44章 站长不知道具体情况, 还以为王江山的病情是真的很严重，大惊失色，勉强按耐住了, 等离开房间之后，就追着大夫问：“怎么回事啊？难道没救了？” 大夫表情正严肃往前走着，听他这么一问, 脚步一顿, 脸颊抽搐了一下，一时没有回答, 或许是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是正在思考。 站长看他这个反应，以为自己的猜测完全猜中了, 脸上已经带着一点悲观的神情问：“难道真的治不好了？” 大夫转过头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没有那么严重，你不要杞人忧天, 只要我家的药给他吃了，他肯定会好的，你要相信我！” 站长将信将疑，皱起眉头看着他：“是吗？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那他什么时候会好？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或者一年？” 大夫沉吟一二：“我家那个药, 现在只有一颗，给他吃了就没有了，他什么时候好, 我可真说不准。” 站长的脸色微微灰白，平静中透出一股绝望：“这不就是治不好吗？一颗药有什么用！看来不必等了, 我要提前给他准备棺材。” 大夫还想再说点什么，站长摇了摇头, 不想再听，对他说：“你走吧, 我也有事，我先走了。” 站长一挥手就离开了，大夫只好把本来要说的话吞回去，回家取药去了。 “你说，他已经快要死了？”黑衣人得到监控者带回来的消息，非常高兴，把手拍得噼里啪啦直响，仿佛过年过节的时候放了一串的红鞭炮一样。 “是的。”监控者低着头回答。 “那你现在回去给我看着，什么时候他真的死了，你什么时候再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到时候隆重庆祝一下，可不能马虎！”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 监控者离开之后，黑衣人想了一想，突然觉得不放心：“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也许那个人会死，也许不会死，如果没有死，那我不是白高兴一场？既然如此，我还不如立刻派人过去把他杀了，趁他病要他命，这回要杀他，可比平时容易！我怎么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黑衣人立刻把手一拍，只听啪的一声，他开始外出，鬼鬼祟祟在路上寻找一个合适的，可以被他控制的人选，找到了一个，马上把这个人控制住了，挥挥手。 那个被控制的人一路跟着他，到了一个非常隐蔽安全而且安静又阴暗的地方，他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这个被控制者。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觉得这个人确实很适合暗中杀人，身量细长，面容普通，胳膊上隐约有肌肉的痕迹，走路的时候悄无声息，像有爪垫子的猫，又像是即将捕食的豹子，只要手里拿着刀，绝对有一击毙命的本事。 从前没有学过当刺客，没有关系，练着练着就行了，更何况，这次他要杀的只是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完全是简单难度，不可能不行的！ 黑衣人小声对着这个被控制的人说了一番自己的要求：“你到那个地方去杀一个人，先确认他非常虚弱，再等他睡着之后，对他动手，一击不成，立刻逃走，回来给我报信，如果杀死了他，你回来告诉我好消息。” 被控制者沉默了一阵问：“如果被人发现了呢？” 黑衣人哈哈大笑：“怎么可能被人发现呢？我让你找的那个人身边是没有别人的！我提前打听过了，跟他一块的人，住在那边没多久，就为了赚钱做事，离开当地，一时半会回不去的，等他们回去人都死了！” 被控制者摇了摇头：“那个地方有老板，有仆人，有客人，万一他们安排了人照顾呢？毕竟人死掉之后，是会影响他们的，于情于理，他们不会愿意人死在那里。” “你管他们死在哪里？有人照顾你就等没人照顾的时候再去啊！我不信他们不睡觉！”黑衣人握着拳头大声说。 他已经开始有点生气了。 被控制者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我不能被人发现，是吗？” “是的！”黑衣人大声跳来跳去，愤怒说：“是的！” 被控制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他到了地方，找到了躺在床上的王江山。 王江山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仿佛连手都抬不起来，一直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没睁开，脸色十分苍白，嘴唇很干，盖着被子一动不动的时候，整个人都发灰，像一具干了但还没有变样子却已经又冷又硬的死尸。 被控制者一边注视着他，一边小心翼翼试探着靠近，王江山还是躺在床上，一副完全没有反应的样子。 被控制者放下心来，大步靠近了王江山，拿出刀要捅他的脖子，王江山猛然睁开了眼睛，正好和他对视。 四目相对，被控制者完全没有料到王江山会看见他，一下子愣住了。 王江山的目光落在他手里，那把闪着寒光又短又小的刀上，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张了张嘴，马上就要喊人过来的样子。 被控制者反应过来，一只手摁住了他的口鼻，阻止了他的呼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刀柄，就要把刀尖捅进他的脖子。 按照他本来的能力，轻轻松松就可以把这个要杀他的人反丢出去，甚至还能抢过对方的刀，还给对方一条伤。 但他现在十分虚弱，所以根本抵抗不了，浑身颤颤巍巍，只能伸出两条细细的胳膊，努力去抗衡对方拿着刀的那只手。 就算隔着厚厚的被子，被控制者也能感觉到，王江山在被子底下的颤抖，剧烈极了，就像是八十岁往上的老人，失去了拐杖走路时的状态。 被控制者心中冷笑一声，认为此人不过如此，比如那两条胳膊，就像是刚从树枝上摘下来的嫩芽，随随便便就能碾折，放松了警惕，狠狠一刀扎了下去，打算立刻了结这件事和这个人。 王江山却在此刻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把刀柄狠狠撞向了他的胸膛，他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立刻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仿佛刚刚被一匹马踹了一脚。 被控制者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已经停了呼吸，干呕一声，就像是一只被毒死的虫子一样，收缩了四肢，从王江山的被子上跌了下来。 王江山颤巍巍从被子里爬出来，仿佛昏了头，把被子从床上拖下来，丢在了地上这个人的身上，自己压了上去。 被控制者在地上挣扎着，就像是一只被粘住的蟑螂，费了很大力气，但没有什么用处，在一片黑暗中，逐渐虚弱下去，心中生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被子里的空间，毕竟狭小又黑暗，根本喘不过气来，被控制者一番挣扎之后，呼吸不过来，眼前发黑，喉咙发紧，干呕两声，四肢着地，砰的一声，在倒数中走向死亡。 这个时候，被子突然轻了很多，被控制者凭着求生的渴望掀开了被子，发现王江山的状态比他还要差，靠在床边，低着头弯着腰，无声干呕着，一只手扶着床，另一只手捂着喉咙，身体颤巍巍，如同一片秋日的落叶，即将碎裂。 被控制者认为这是王江山的伤势，在一番打斗之后变重了，病情控制了他，被控制者拿着刀立刻要扑过去把人杀了，门突然响了。 第45章 外面有人敲门，声音柔和问：“客人，吃饭了没有？我们来送饭了！我们可以进来吗？” 眼看着门就要开了，被控制者谨记着自己不能被发现，狠狠锤了一下床，跑掉了，那张被锤的床发出轰隆一声，委屈的尖叫。 门外的人听出声音不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立刻推开门跑了进来，一下子发现王江山居然躺在地上，被子在另外一边，大惊失色。 他们连忙把手里的饭盒放在了桌上，过来扶起王江山，让他躺在床上，又把旁边的被子捡起来拍了拍，给他盖上，着急问他怎么回事。 王江山断断续续说：“有人、过来杀我，但是，你们、开了门，那个人、就跑了。” 仆人们又惊又怕：“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一定要告诉站长！” “不用了，”王江山拉住一个人，那个人不敢乱动，怕不小心就伤到了他，只能站在原地，十分焦急看着他，他皱着眉头说，“站长已经很忧心了，还是先不要告诉他，我想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要是还有怎么办呢？”仆人急得跺脚。 王江山低头咳嗽了一阵说：“那就到时候再告诉站长吧。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他为我太过劳累。” 边上的仆人急得团团乱转：“这怎么可以？” 王江山抬起苍白的脸，红着眼睛，恳求望着他们问：“请你们答应我吧？” 最后，仆人们无奈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们不会说的，但下次一定不会再帮你瞒下去了！” 王江山笑道：“好。” 第45章 “他已经重伤了？”黑衣人得到消息狂笑起来：“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死的！我一定能活得比他长久！他算什么东西？他也配和我比？” 一阵自我吹捧之后, 高兴的黑衣人回过神来，坐在石头上向派出去的被控制者询问：“你是怎么让他重伤的？” 被控制者回答说：“他看起来很虚弱，我捅了他一刀, 但是他为了避开那一刀摔到了床上，把被子也拖下去了。 声音传到了门外，正好有人给他送饭, 听见了, 就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情况紧急, 一拳捶了下去。 他浑身颤抖着弯下腰去，不停干呕，看起来五脏六腑都碎掉了, 外面的人推开了门，我记着不能被人发现就跑了, 所以才让他只是重伤而没有死。” 黑衣人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他的目光在被控制者的脸上游动着，如同爬行的蜈蚣，那种密密麻麻的虫类爬行的感觉，让被控制者起了鸡皮疙瘩。 黑衣人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姑且相信你, 我要开始庆祝了。” “不用我再去杀他了吗？”被控制者试探着问。 “你都说他重病加重伤，想来活不了多久，我只要稍微等一等就行, 我不至于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你走不走？”黑衣人回答。 “我立刻就走！”被控制者马上说。 被控制者从黑衣人面前消失, 黑衣人收集庆祝的东西，准备大吃大喝, 再找漂亮的人快活一场，随意向监控者询问了一下王江山现在的情况, 确认被控制者没有骗他，也就放下心了。 “你总算把药拿来了？”站长站在门口，等着拿药归来的大夫问。 “是的，我拿了药来了，但是我这个药，是要保密的，所以如果我给他吃，房间里除了他，就只能有我，你明白吗？”大夫点了点头。 “好吧。”站长皱着眉头说。 他们到了王江山的房间，王江山依旧躺在床上，脸色灰白，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两样，站长问王江山：“你觉得好些了没？” 王江山笑了笑说：“已经好些了。” 但站长把他看了看，只觉得他现在是回光返照，心中一片酸楚，忍不住转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大夫看他这样真情实感，推了推他：“在病人面前哭什么？到外面去！我给他吃药！” 站长点了点头，走到房间外面去了。 大夫把门关好，又把窗关好，检查了一下房梁和柜子，低头看了看床底，感觉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了，松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来。 这东西用黄油纸包着，表面上看起来金灿灿的，摸上去一点棱角也没有，指甲盖大小，可以一口吞掉。 大夫把这东西递给王江山说：“这就是我家的药了，你吃吧。” 王江山接过来闻了一闻，感觉出里面其实是冰糖，笑道：“这样好的东西，要我吃实在是浪费，不如留给我那些同伴们。” “他们哪里用得上这个？”大夫摇了摇头。 “我有事相求。”王江山看着他。 “你只管说！”大夫拍了拍胸脯，感觉自己即将接近某种真相。 “我恐怕命不久矣，”王江山垂下眼去，低声说，“等我同伴回来，大约已经死了，请你替我告诉他们，我不是不想等他们，只是有事要出远门一趟。” “他们会相信吗？”大夫皱起眉头。 “信不信有什么要紧？等我死了，他们就是挖坟，也问不得我什么，最多鞭尸。更何况我和他们萍水相逢，他们不会多问的。”王江山摇了摇头笑道。 大夫略想了一下，感觉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约是等他的那些同伴回来报个平安，别太伤心，点头问：“只是这一件？” 王江山再次摇头，靠在床上缓缓说：“还有一件，我不想死了之后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这种事，让别人去又有些晦气，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你给我指条路，哪里的棺材好？哪里的墓地合适？我自己去。” “你说真的？”大夫瞪大了眼睛。 “真的。”王江山点了点头，平平淡淡回答。 大夫倒吸一口凉气：“好吧。” 他给王江山指了个方向说明路，还讲了店铺，王江山笑了笑，感谢他，他挥了挥手，神色复杂，对王江山说：“虽然我有心要帮你，但也没帮上什么，之后就听天由命吧，你自己路上小心。” 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要做什么，但你离开这里，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之后的路，你自己珍重吧。我们都会在这等你回来的。 王江山点了点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我会的。” 大夫勉强放下心来：“那我就走了。” “再见。”王江山看着他说。 大夫转身离开。 王江山找了个棺材铺，想要定一口薄薄的棺材，但是发现钱不够，于是无奈放弃，转身离开，这个时候，他依然能感觉到，监控者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注视着他。 他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躲进了一家棺材铺，那家棺材铺出了一口棺材，棺材里面装着死人，监控者误以为王江山终于坚持不住躺进了棺材，松了一口气，准备等那家人把棺材放进地里，就去检查。 王江山找到了他的位置，暗中偷袭，只听砰的一声，他就晕倒了，连攻击自己的人是谁都没有看见。 王江山把人捆好，丢到了一个阴暗狭窄的地方，找了块不规则的石头堵住洞口，拍了拍手，转身离开，之后，他要去找，黑衣人了。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确认监控者是听从背后某个指使人的命令的，他暗中跟踪的时候，确认了路线，见到了人，现在只要找到就行。 黑衣人正在放松当中，完全没有预料到危险即将来临，还在花天酒地，左手拿着一只油汪汪的鸡腿，右手捏着一颗黑漆漆的卤鹅头，把那颗空洞洞的头，嗦得滋滋直响，最后嘴里发出波的一声，把那颗只剩下骨头似的头吐了出来，脸上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转头又去啃另外一只手里拿着的鸡腿，一口下去连皮带肉撕下来，鸡腿的肉汁就从缝隙里滴了下来，油亮油亮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肉香气，一点腥味都没有，一点臭味都没有，让人垂涎欲滴。 鸡皮是金黄色的，鸡肉是雪白的，因为覆盖了一层油，看起来非常有食欲，应该是咸中微微带甜的味道。 黑衣人吃得不亦乐乎，低着头一阵啃，手里的鸡腿就只剩下一点肉丝和一根骨头。 王江山找了一个绝佳的位置，从后面偷袭，只听砰的一声，毫无防备的黑衣人被敲中了，感觉脑壳一痛，就闭上眼睛，躺在地上。 他这个时候还没有昏过去，只是眼前发黑，一阵一阵四肢无力，身体微微抽搐，想要爬起来却又没有力气，只能维持倒下来的那个姿势，看起来非常弱势。 王江山乘胜追击给了他两下，这两下疼痛，反而把他刺激了。 他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虽然立刻踉跄了一下，但是紧接着就毫不犹豫连滚带爬冲出了门，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王江山正准备敲第三下，就看见他像老鼠一样，从眼前溜走了，只好把手放下来，跟着他跑出了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路上，黑衣人一边跑一边喊：“你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何必这样追着我不放？不如我给你钱！你转头去杀那个指使你的人吧！” 第46章 王江山哈哈笑了两声，冷下脸去说：“要杀你的人就是我，哪里还有指使的别人？你给再多钱，我也杀你！你还问我什么仇？你三番四次想要杀我，如今已然忘了？” 黑衣人大吃一惊：“你怎么可能还没死？” 王江山狂奔向他：“等你死了之后再说吧！” 黑衣人又吃一惊，迅速跑走，王江山紧贴在他背后，给了他一棍子，他被打得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在地上，但一矮身就跳起来，动作非常连贯，又冲出去一段距离，这下王江山的棍子敲不着他了。 王江山又紧跑了两步，再次逼近了他的后背，他不得不加速往前。 一段路，跑得他心惊胆战，他心想，这样不行，一定要有什么办法解决才好！ 他想到了假装死掉。 他记得附近有一个悬崖，跑了过去，当着王江山的面，往下一跳，抓住藤蔓，紧贴在了山石上，假装自己已经掉了下去，希望王江山不要下来查看。 但王江山偏偏不如他的意，探头探脑爬了下来查看情况，和他对视，立刻知道他没有死，就靠近过来，发起了攻击。 他知道底下是个悬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纵身一跃，真的落了下去，想要赌王江山不会跟下来，但王江山顺着藤蔓爬了下来。 他刚刚从水里爬出来，趁着王江山还没发现，立刻躺倒，控制身体装死。 第46章 王江山很快找到了,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黑衣人一动不动，脸色青紫, 看起来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胸膛也没有起伏。 但是王江山并不相信这个人就这么死了，毕竟刚才, 黑衣人都跳崖了也没落下去, 还是被他发现了才跳下来的。 这底下又有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一个三番四次指使被控制者做坏事的人, 很难让王江山相信他没有底牌保命。 在不确定黑衣人的底牌已经使用的情况下，王江山宁愿相信这个人还活着，也不愿意相信他死了, 于是，王江山决定守在旁边等着尸体腐烂。 如果尸体没有烂, 就一把火烧了。 之所以不一开始就点火烧，是因为如果这个人没有死，一点火就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王江山跑了一路也累了, 需要休息一下，还是过一阵子再点火比较好。 如果这个人死了，点火烧了也无所谓, 只不过，还要小心提防着他临死之前不甘心, 藏着接触了火就爆炸之类的东西，到时候, 明明敌人都死了，还要被反将一军, 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江山坐下来休息，渐渐觉得困倦，从旁边掬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不少，再去看尸体，尸体一动不动。 王江山开始假寝，但是隐约察觉身边有一些动静，又睁开了眼睛，发现尸体仿佛挪动了位置，可又不是很确定。 王江山决定再睡一觉，暗中注意尸体的情况，但是过了一夜，尸体并没有动静，好像完全死了，王江山对此感到怀疑。 他却不知道，黑衣人装尸体已经装得不耐烦了。 黑衣人在心里破口大骂：人都死了，你就不能滚吗？你还想怎么样？挫骨扬灰吗？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你有病吗？一定要做这种变态的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但是，他毕竟是在心里骂的，王江山一无所知，而且在天亮之后，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在旁边走来走去，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可能过来拯救黑衣人的尸体的人。 王江山感觉黑衣人或许真的死了，没有什么遗憾的，立刻把黑衣人拖走，准备找个干燥空旷点的地方，开始点火，把黑衣人的尸体烧了，这样才干净。 要鬼没有鬼，要僵尸没有僵尸，要复活，没有身体，应该也不可能吧。 黑衣人察觉到王江山的意图，惊慌失措起来，心中再次破口大骂：你不点火会死吗？你非要点这个火吗？把尸体往旁边一丢，难道不比烧火容易？怎么非要干麻烦事？ 王江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准备点火。 黑衣人确定这个时候再不想办法就走不掉了。 他开始祈祷周围能有一个人来。 黑衣人还暗中控制还能控制的人往这边靠近，但发现不管是被控制者还是监控者都脱离了掌控，似乎正处于难以行动和意识不清的状况，没有办法赶过来。 他更加心急如焚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个陌生人，从不远处经过，对这边有些好奇，打算过来，又有点害怕躺在地上的人，担心是尸体。 黑衣人大喜，立刻趁着王江山努力取火的时候，控制了那个陌生人走了过来，那个陌生人摇摇晃晃，来到了王江山身边。 王江生抬头一看，有些疑惑：“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路过这里的，来这里之前，有人让我帮忙传个口信，请你快点回去，他们想和你见面，因为有事要谈。”陌生人诚恳说。 或许是被控制了，面部肌肉还不能很好调节，他看起来有点紧张，但是这样更加真实了。 王江山皱了皱眉，将信将疑问：“传口信给我？” 陌生人点了点头：“是的，他们对我描述了你的样貌，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他们要找的人，不会有错的。” 王江山试探着问：“那他们是怎么对你描述的？” 陌生人皱着眉头，犯了难说：“他们的描述很详细，但是我一时间说不出来，我只记得重点和那种描述出来的感觉，算是大概，要我原模原样重复，我做不到，我记不到那么清楚。” “什么重点？”王江山紧接着问。 “就是你这个样子，”陌生人看了一眼王江山，犹豫着说，“很高很白很瘦，受伤生病，微微发灰，有点虚弱，但是很有力气，很特别，一眼就能认出来。” 王江山对他给出的描述持怀疑态度，但乍一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些描述真的可以和他对上，要说找的完全不是他，对方那么信誓旦旦，又说出这些话来，让他想要否认也觉得不可能。 王江山垂着眼睛想了想，还是仔细问了起来：“快点回去是去哪？有事要谈是什么事？” 陌生人露出更加为难的表情：“我不知道，他们很着急赶路，没有对我说这些东西，只是怕我找不到你，花了一点时间对我描述了你的外貌而已。”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好吧。” 他想，也许是他们真的有急事，所以才要立刻见面，回去一趟也不是不行，反正出来的事情已经办完了，继续留在外面也没什么必要。 陌生人为难的表情渐渐消失，露出一点欣喜，看着他，王江山看向陌生人说：“等我把尸体烧了，我就跟你走。” 陌生人一愣，连忙摆手，惊慌失措说：“不用跟我走！我不知道你要去哪！也不知道他们让你去哪！我只是传话的。其他的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江山有些疑惑盯着他，觉得他的态度太奇怪了，就算不想被人跟着，也不必反应这么大，像是应激了似的。 陌生人也察觉出来王江山的怀疑和自己的奇怪，腼腆而羞涩，笑了一下，难以启齿说：“我从小就有个怪病，情绪不太稳定，你别介意，这个病不传染的，平时我控制得还算不错，也不会伤到你的。” 王江山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那你能帮忙烧尸体吗？” 陌生人打了个哆嗦，张着嘴，欲言又止：“我觉得我不行，我帮不上忙！我从小就害怕尸体！要不别烧了？放在这吧？不会有事的！” 王江山脸上的表情沉下去，摇了摇头：“不烧尸体可能有疫病，还是烧了好！也免得有些人，突然活过来。” 陌生人好像完全听不懂，干巴巴哈哈笑了两声：“怎么可能？死人是不会复活的！” 王江山耸了耸肩，似笑非笑说：“无所谓，反正，我会把尸体烧掉，我想一团灰是肯定不会复活的。” 陌生人露出惊恐的表情：“能不能等我走了再烧？”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害怕尸体。 “你不好奇吗？”王江山问。 “不用了，谢谢。”陌生人连连摆手，生怕他要把自己拉着旁观尸体燃烧的过程。 王江山莫名有些遗憾：“好吧。” 他点起了火，把尸体放好，正要把火点在尸体身上，旁边没有离开的陌生人，突然迈着僵硬的脚步走过来，拉住了他：“不如还是我来吧！” 王江山疑惑看向他问：“你刚才不是不愿意吗？” 陌生人勉强笑了一下：“我想了想，我今天要是走了，我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这么近，看见烧尸体是什么样子的，也许会做许多个完全不同的噩梦，我不想在梦里烧一百遍。请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 王江山犹豫了一下，把火给他：“好吧。” “你先走吧，也许还赶得上！”陌生人拿着火把哆哆嗦嗦催促他说。 第47章 王江山看他怕成这个样子：“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不用了！你站在后面我更害怕！你快走吧！真的！”陌生人对他连连挥手。 王江山犹豫着，挪动脚步：“那我走了？” 陌生人点了头：“快去吧！” 王江山走在路上，过了一段时间，迎面见到了完成任务准备回到住处的春带雨。 王江山吃了一惊，对他招手，他看见了王江山也走了过来，高兴问：“你不是在驿站吗？怎么到这儿？”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你不是从驿站出来，而是还没回去？” 春带雨看见王江山惊讶的表情，高兴的神色渐渐褪去，迷茫道：“没有啊。” 王江山握着拳头，唉呀一声：“被骗了！” 春带雨疑惑问：“什么？” 王江山摇了摇头：“我有急事，等有空再慢慢跟你讲，先走了。” “好哦。”春带雨挥挥手，就看见王江山一溜烟不见了，实在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王江山赶回去的时候，尸体已经不见了，地面上没有烧焦的痕迹，那个烧火的陌生人，就更不在这里了。 王江山迅速开始在周围寻找起来。 黑衣人没有跑多远，毕竟他真的有伤，但是他觉得王江山不会回来了，正在不远处休息，突然看见王江山，吓得如同惊弓之鸟。 第47章 黑衣人迅速逃窜了出去, 在路上撞到一个小孩，因为非常害怕王江山被小孩吸引过来发现他，立刻一伸手把小孩的脖子拧断了。 只听咔咔两声, 小孩捂着脖子，还没发出声音就躺倒下去，脸色青紫, 嘴角溢出血液, 眼睛瞪大了，但眼皮渐渐十分无力, 垂了下去，看起来凄惨又可怜。 黑衣人抱着小孩躲在了路边，把小孩尸体往地上一放, 脱下衣服盖在小孩的脸上，免得有人过来看见小孩的脸, 觉得他们不像。 黑衣人就用袖子挡住了半边脸，低着头开始发出呜呜的声音，假哭，假装自己是死去的小孩的家长, 十分伤心的模样。 路过的人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走开了。 王江山走到这里的时候还在找黑衣人，但是看了一眼假哭的黑衣人, 没把人认出来，因为黑衣人脱了外套之后, 和之前不太一样，再加上, 黑衣人实在没有小孩，一个在路边哭了有一阵子的小孩家长, 怎么想也不像是黑衣人。 王江山盯着黑衣人的背影，犹豫了一阵子，想要上去询问一下，有没有见过黑衣人，但是对方正在哭，又哭得那么伤心，他真要是上去问了，一时说不好，可能会打起来。 想了一想，王江山决定算了，自己在周围继续找一找好了。 他就慢慢走开。 早就感觉到王江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黑衣人，感觉他离开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一下子落下来，弯着腰低着头像一个垂垂老矣的没有力气的人。 这下子他看起来和本来的样子更加不像了，周围的人没有怀疑他的，只是有人觉得他需要帮助上前来，想要扶着他，被他驱赶开了。 之后也就没有人上去自讨苦吃。 黑衣人随便找了个地方，把小孩的尸体丢进去，觉得别人路过不会看见，就迅速跑路了。 黑衣人一边用很快的速度往前走，尽可能远离王江山，一边在路上思考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摆脱王江山的追杀，突然一抬头发现自己周围十分安静，仔细一看，他来到了一片遍地尸骸的大峡谷。 这里的尸体太多，怨气很重，鬼魂都聚集过来，此刻发现了他，正对他嘶吼着，想要吞噬他的灵魂和身体，填饱自己的肚子。 黑衣人掏出了笛子，想尽办法把这些攻击自己的鬼都控制住了，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的鬼，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如果他用这些鬼去攻击王江山，也许王江山会死，那他就不需要担心王江山之后还可能来追杀他。如果王江山不会死，那就赶尽杀绝，这事儿可比逃跑容易多了。 黑衣人立刻转过头去，在暗中寻找王江山的踪迹，王江山寻找黑衣人的时候，虽然大概遮掩了一下行动路线，但也没有完全掩盖住，毕竟他是追杀的，不是被追杀的，没有必要那么遮遮掩掩。 但这样正好方便了黑衣人，黑衣人哈哈一笑，在一个晚上找到了王江山的位置，王江山正在休息，面前是一堆燃烧的火，身边是大块的石头，火焰上架着一串树枝，树枝上，是一块肉，被火烤得滋滋冒油，正在往外散发出一种咸咸的香气。 黑衣人感觉自己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他捂了一下腹部，远离了王江山，免得自己的声音被王江山听见，警惕起来。 王江山察觉出有点奇怪，但没有察觉到黑衣人的具体位置，只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看见他，缓缓皱起了眉头。 黑衣人掏出笛子控制着跟随而来的厉鬼显出身形，把王江山包围并且攻击他。 王江山吃了一惊，既不知道这些鬼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些鬼。 但是他一边闪避，一边观察，观察了一阵子，感觉这些鬼是有人指使的，立刻想到了黑衣人，又想到了这些鬼出现之前察觉到的附近的异样声音，把声音和黑衣人联系在一起，有种突然明了的感觉。 刚才的声音肯定就是黑衣人发出的，之所以会出现在附近，就是为了给这些厉鬼寻找明确的目标，免得自己找错了。 王江山心头涌起一股怒火，周围的鬼本来都攻击到他的脸上，却突然惨叫一声，把手收了回去，所有鬼都看见那只攻击王江山的鬼手上起了火。 王江山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周围的鬼不敢攻击他，只好跟着他后退，但还是把他包围在中间。 王江山找到了黑衣人的所在地。 四目相对，黑衣人拔腿就跑，王江山紧随其后。 黑衣人立刻强行控制那些鬼对王江山发起攻击，那些鬼不想这么干，但被他控制又不得不这么干，因此对王江山攻击，全都变成火，烧得连影子也没有了。 黑衣人受到了反噬，感觉喉咙一痛往外吐了一口血，看见自己吐出来的血，瞳孔地震，抹了一把嘴，把血擦在衣服上，找了地方纵身一跃，躲了进去，陷入昏迷。 那个地方好巧不巧，就是有一大堆尸体的位置，他昏迷之后躺在那里和尸体没有两样，一时间还真分不出来。 王江山只好在一大片的尸体中慢慢寻找黑衣人。 一个早就在此的人抬起头来，他是附近专门挖尸体卖钱的人，看了一眼王江山，还以为王江山是远道而来的同行，吃了一惊，又有些愤怒，因为自己都还没赚几个钱，就发现有同行要来抢自己的钱，实在是很难平复心情。 挖尸体的人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情绪压了下去，想要尽快翻找出一个有钱的尸体，立刻把尸体拖走或者藏起来，免得真的被同行拿去卖掉，以至于自己赚不了钱。 他找到了躺在尸体堆中的黑衣人，翻到了一根笛子，觉得这东西很值钱，因此觉得黑衣人的尸体肯定也很值钱，想要拖走又担心被王江生发现抢走。 他考虑了一下，挖了个坑，把黑衣人埋在了里面，又找了尸体放在坑上，还撒了一把灰土，把这里伪装成又脏又乱又旧的样子。 做了这些，他拍了拍手，准备离开，去找自己家里的人，过来帮忙把尸体带走卖钱，到时候，真要是打起来，他一家人肯定能打过一个同行。 他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走在路上，被王江山注意到，拦了下来。 他立刻有些紧张，盯着王江山十分警惕，什么也没有说，就像一只站起身来的兔子，两只耳朵都像天线一样立着，眼睛红得滴血。 王江山和他保持距离，上下看了看，他确定他不是黑衣人伪装的，但感觉他身上有黑衣人的气息，很是奇怪，于是问他：“你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挖尸体的人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又盯着王江山说：“如果你说的是你这样的，我没有见过，如果你说是别的，我不知道，我常常来这里，平时这里没有别人来，你是最奇怪的了。” 他一脸畏畏缩缩，说出了很大胆的话。 王江山确定他不是黑衣人，而且感觉自己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了，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与其在他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找，也许马上就能找到了。 抱着这种想法，王江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继续低头弯腰，慢慢在一群的尸体中寻找起来。 挖尸体的人看王江山走了没有回头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立刻跑路，就怕王江山又一次把他拦下来，或者发现什么要他交出钱。 等他再来的时候，王江山还在这里，但是他感觉王江山在这里看见他挖出有钱的尸体，肯定会心里不平衡，要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做些什么对尸体不好的事情，以至于他卖不出价钱，那就不好了。 第48章 挖尸体的人和自己家里的人围住了王江山，笑眯眯对他说：“你也在这儿有一阵子了吧？要不到我家去休息休息？我家有酒有肉，还有床铺，你眼圈好黑啊，再不休息，恐怕也没什么精神了，到我家去吧？” 王江山觉得他们很奇怪，但是确实需要休息，想他们就算要做什么，自己也不怕他们，就答应了，跟着他们到了挖尸体的人的家，吃了喝了睡了。 挖尸体的人就趁着这个时候对身边的人挥了挥手，和自己家的人一起，把埋在坑里的黑衣人挖了出来，装在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里。 这棺材是很薄的一层，只能勉强把尸体装起来，不能摇晃，因为一不小心就会破掉，导致尸体掉出去，所以挖尸体的人再三嘱咐，一定要小心谨慎。 他身边的人都点了点头，他们才把棺材盖好，抬着走了。 他常常在这里挖尸体，所以对于卖尸体这件事是很有心得的，早就联系好了，把尸体带过去的时候，黑衣人还没有醒过来，因为黑衣人昏迷之前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埋在土里。 第48章 “看好了没有啊？这可是好货！你想想普通人怎么会有钱, 买这么好看，一个笛子随身携带着？一个保护盒子，甚至布袋子都没有！”挖坟的人搓了搓手, 像苍蝇一样瞪着发绿的大眼睛，握着拳头，对来看货的人说。 “你确定这是尸体吗？”看货的人瞥了他一眼, 没有被他说的话迷惑, 皱起眉头，疑惑问。 “怎么不是？我从尸体堆里挖出来的！这还能不是吗？我甚至埋进土里又挖出来, 活人根本不可能，被埋在土里之后还活着吧？那可不是一小会儿！”挖坟的人像是被污蔑了一样，红着眼睛大声辩解。 看货的人不想跟他纠缠, 挥了挥手给了一个价，挖坟的人搓着手又和他讲了讲, 双方花了一段时间，总算得到了一个都很满意的价格。 黑衣人就被看货的人带走了，挖坟的人一边数钱一边兴高采烈和全家走在路上对他们炫耀并夸赞自己，家里人不想扫他的兴, 又确实因为得了钱高兴，就在他旁边跟着夸奖，他一挥手就带全家去吃一顿大餐, 说要庆祝一下。 这下子大家都很高兴。 但是黑衣人不高兴，因为, 看货的人在运送尸体的途中颠簸了一下，把他弄醒了, 他一下子发现自己在的位置不对劲，立刻就要逃走, 可是还没等他逃多远，就被砰的一声敲到后脑勺又装了回去带走了。 仆人打着哆嗦，把昏迷的黑衣人丢回本来的位置，就像是把一只蟑螂关进透明的盒子，对看货的人问：“这不是尸体吗？怎么突然活过来了，没听说过尸体还能跑的！” “尸体不能跑，僵尸能跑，”看货的人不以为意，“有什么大不了？” 仆人忍不住皱着眉头小声说：“可是僵尸不是只会跳吗？这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僵尸。” 看货的人拍了他一巴掌：“我们要的是尸体，他就是尸体，他要不是尸体我们就得再找一具尸体，你上哪儿去找？刚才的钱你补吗？” “我们就不能回去，让卖尸体给我们的人把钱还回来吗？”仆人捂着头有些委屈问。 “你知道什么？给出去的钱哪里有那么容易拿回来！现在回去，我们还要折腾一趟，谁知道会出什么事？不如将错就错！你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看货的人沉下脸去，严肃说。 仆人只好连连点头：“知道了。” 管事的膀大腰圆看见他们回来了，叉着腰走过来问：“尸体准备好了吗？” 看货的人点了点头。 管事的一检查，黑衣人又醒了，管事的抄袭一棍子向他敲了过来，这次他有所准备，躲了过去，但感觉头脑剧痛，记不清事情，干脆想要把周围的人都杀了。 一番战斗之后，他气喘吁吁冲进了拍卖会的后台，满脸是血躺在地上，躲进了阴影里，就像一个死人。 与此同时，王江山走到了拍卖会门口，感觉这里面很有可能藏着黑衣人。 他站在门口摸了摸下巴，想了个办法混了进去，进去之后立刻开始寻找可能存在人群之中的黑衣人，却在路上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十分眼熟的笛子。 他把笛子捡了起来，在灯光下仔细一看，不会有错的，这就是黑衣人的那根笛子。 既然黑衣人的笛子在这里，想来人肯定在附近，不然，黑衣人之前没有必要一直把笛子随身携带。 王江山想了想，找了个东西，把笛子包了起来，揣进衣服里，继续寻找，突然看见人群之中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低着头往门外走去。 那个门还不是大门，而是一个十分隐蔽的不引人注目的小门。 这一下子就引起了王江山的注意，因为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影子，准备从小门离开这里，毕竟，一般人要离开，不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 王江山悄悄跟了过去，一开始黑衣人没有发现他，但他们距离渐渐靠近了，黑衣人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频频转头，发现了王江山。 当时黑衣人已经走到了小门门口，眼看着就能冲出去了，在发现王江山的一瞬间，就不打算按部就班走出去，而是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仿佛身后着了火一样。 周围的人看见这个架势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旁边避让，免得自己被冲倒在地上。 王江山眼看这个时候不上去就抓不住人了，深吸一口气，迅速跟在了黑衣人的身后，奔跑起来，其他人只看见两条影子，从眼前一闪而过，就一下子消失在门口不见了。 人们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刚才那是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真的是人吗？会不会是什么动物？或者他们是拿了什么东西怕被人抓住吗？不然有什么必要跑那么快呢？” 这些人还在门里面议论刚刚的情况，王江山和黑衣人已经在小路上跑出去一段距离了。 路上的人并不多，见到他们两个这么急匆匆的样子，都连忙往旁边让开，怕真出了什么事情粘到自己身上，一时间洗不干净。 他们就这么畅通无阻，跑到了人迹罕至的道路上。 周围十分安静，说话声仿佛有回响，树丛里发出呼呼的声音，似乎是风在吹，又好像是有狐狸，躲在里面，从缝隙往外，窥视人类的举动，以此学习如何混入人群，四面八方起了一点雾，像是有什么精怪要出现了。 黑衣人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了就在不远处一直紧追不舍的王江山。 王江山不知他还有什么招数，十分谨慎，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忽然开口对王江山说：“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如就此别过吧？” 王江山感到十分好笑：“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几次三番想要害我，还导致我身边的人损失了许多财产，给我惹了那么多的麻烦，浪费了我那么多的时间，你现在跟我说没有深仇大恨？ 或许是没有深仇大恨，但我不会放过你的。别以为你把话说的轻飘飘的，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黑衣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是这样冥顽不灵呢？我让你就此别过是想要放过你，可是你真是不识抬举，既然如此，那只好在这里决一死战了，希望今天能杀死你，这样，之后就不用再看见你了！” 王江山颇有些不屑，几乎可以算是挑衅，冷笑道：“那你动手啊！” 黑衣人把手往衣服里面一摸，想要掏出自己的笛子来，可是猛然发现自己的笛子已经不见了，顿时愣住，立刻翻找起衣服来。 王江山可不会给他什么翻盘的机会，趁着他在那里翻着衣服的空档，抄起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往前走了两步瞄准，对着他的头扔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石头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声没吭，就被砸闭了气，晕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还在衣服里面，没有抽出来，看起来很是狼狈。 王江山拖死狗一样拖着他送到了衙门。 衙门得知黑衣人做过的事情之后，拍着胸脯表示会好好关押黑衣人，并把黑衣人当着王江山的面送进了监狱，关上了门，上了锁。 王江山对此感到满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可是就在当天晚上，有人跑过来敲门，砰砰砰，那扇门一个劲颤抖，仿佛马上就要垮了。 王江山打开门问：“怎么了？” 门外是衙门的人，一脸焦急担忧，过来告诉他，黑衣人逃跑了，希望他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 “如果我再见到那个人，”王江山若有所思问，“难道只能注意自己的安全吗？” 衙门的人愣了一下，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卷告示递给他，对他说：“你可以杀了他，我们保证不犯法，这是证明，算你协助公务，只要杀死他之后，把尸体交给我们就行，我们要确认一下身份，只要身份没错，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第49章 王江山点了点头，感到高兴：“如果是这样，我明白了。” “有危险随时可以过来找我们。”衙门的人一边走一边对王江山嘱咐说。 王江山连连点头，十分放松：“我知道。” 衙门的人走开了。 天快亮的时候，王江山正要睡着，忽然听见有些奇怪的响动，本来以为是老鼠在跑，想要忍一忍就算了，可又觉得，大晚上有老鼠，说明卫生不好，真要是睡着了，说不定会被老鼠咬一口，不如起来。 王江山皱着眉头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看见一条影子，一下子从不远处的黑暗中消失了，顿时警惕起来，检查了屋子，没有发现别人，立刻意识到那个影子很有可能就是过来想要报复他的黑衣人。 如果他现在追出去，也许还来得及把人抓住。 王江山不假思索提起武器就立刻冲了出去，向影子消失的方向狂奔疾驰。 第49章 王江山在路上见到了一群灯笼, 走近了一看，发现他们身上都穿着相似的衙门的制服，停了一下脚步。 他们就发现了王江山, 向他打招呼，对他说：“晚上不要随便出来，小心遇上事。今天就是有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跑出来了, 我们才在外面找的。” 王江山连连点头：“现在有什么线索了吗？” “暂时还没有, ”衙门的人摇了摇头，“不过刚才看见一条影子飞走了, 仿佛是个人，又不是很确定，你要是愿意帮忙, 就去找一找吧。” 他说着，对旁边挥了挥手, 分给王江山一盏灯笼：“你拿着这个，路上好看。” 王江山点头道谢，那人挥挥手，做别的事情去了, 王江山从他们旁边经过，顺着他们指出的方向进了一条小路，在这小路上看见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王江山走了过去, 那个刚才动了一下的东西一跳起来就跑，王江山一只手提着灯笼, 另外一只手拿着自己出门前携带的武器，当时就把手里的武器丢了出去。 虽然当时十分黑暗, 但是他的运气不错，那个武器准头非常好, 一下子砸中了前面那个奔跑的东西。 只听砰的一声，那东西就摔倒了，发出两声痛苦的呻吟，一时间爬不起来。 王江山加快脚步，提着灯笼赶了过去，仔细一看，这就是他要找的黑衣人，他立刻把人拽起来，黑衣人面色极其痛苦，身体微微颤抖，死死捂着自己的伤口，软得像一滩烂泥，根本站不起来。 王江山的手一松，他又趴了下去，或许是因为真的没有力气了，所以就算这是一个极好的逃跑机会，他也没有趁机眨眼间跑出去。 要知道他之前可是一下子就能窜出去十里地的那种人，现在这副样子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王江山几乎怀疑自己是找错了人。 但是王江山仔细把人看了看，非常确定自己没有找错。 王江山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不晓得这一下子的伤怎么会那么严重，感到疑惑，渐渐皱起眉头，把手里的灯笼往下放了放，用那个灯笼的光仔细照着人脸，发现黑衣人的眼睛瞪大了，瞳孔扩散，脸色苍白，嘴唇微张，里面流出血来，身体虽然还是温热，但已经开始僵硬了，他死了。 王江山感到迷茫，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就是一个圈套，眼前的人其实是傀儡或者玩偶，做出一副看起来和黑衣人没有区别的样子，实际上完全不是。 王江山又检查了一下黑衣人的身体，摸到一手湿润的冰凉的鲜血，把黑衣人翻了个面，发现黑衣人的衣服上已经浸透出来很大一块血迹，只是之前周围昏暗，他占的位置又在对面，看不明显。 王江山随意在旁边的树上擦了擦血迹，从地上把自己的武器捡起来，没感觉重量变轻或者更重，根据武器掉落的位置，查看黑衣人身上具体的伤口。 扒开衣服，里面的皮肤已经是青紫色了，最中间破了个洞，正在往外流血，血已经不是很多了，但还没有止住，看起来湿漉漉的，让人头痛。 看来是真的死了。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把衣服盖了回去，正打算带着武器和灯笼站起身来去找，就在附近寻找黑衣人的衙门的人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晃，他感觉一阵地动山摇，后脑勺好像被打了一棒一样，隐隐约约疼痛起来，他的脑子里逐渐想起来一些遗忘的事情。 准确来说，他错乱的记忆恢复正常了。 他想起来自己其实是在一个幻境测试里面，现在测试应该已经结束了，所以幻境也崩塌了，他往左右看了看，周围依旧是那么多人，连站位都和测试开始前一模一样。 时间倒是有所变化，从阳光的位置就看得出来，但是一晃眼，会有种错觉，就好像测试还没开始。 王江山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庆幸，幻境的时候虽然记忆错乱，但没有透露什么不该透露的事情，也算好事了。 “诸位，幻境测试已经结束，你们可以离开了。”长老在高处大声说。 听见这句话，密密麻麻的人逐渐开始往外走，空地上一下子少了很多人，从刚开始连风都吹不进来的紧密感，变得有种门可罗雀的空旷和寂寥，倒让人说不出感慨。 楚平烟走过来，揽着王江山的肩，笑眯眯问：“怎么样？测试感觉还好吗？” “还好。”王江山迅速回想了一下幻境中的各种事件，点了点头。 楚平烟毫不意外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行，果然我没有说错！” 他说着又拍了拍王江山的肩膀，王江山只能笑笑。 何长老向他们走了过来，听见楚平烟的问话，对他们说：“考试结束之后，不要随便对答案，等这场考试成绩完全出来之后，还有一场考试，等着你们呢，别急着玩！这里可没有考一天就过一辈子的好事。” 边上的其他弟子听见何长老说的话，忍不住半开玩笑似的哀嚎起来：“我们好惨的！刚刚考完一次，又要准备考第二次，还不知道具体时间，只知道很紧，这可怎么复习？” 何长老笑着挥了挥手：“有什么好复习的？平时学了不就完了！你们做任务的时候，就算是在反复练习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实在害怕，就去藏书阁翻翻书吧，也许有用！” 其他弟子笑嘻嘻点了点头，又缠着何长老说了些话，勾肩搭背走了。 春带雨从旁边走向王江山，神色颇为复杂，又恍惚又惊讶，又后怕又感激，十分认真的模样，对他说：“幻境里面的事情，谢谢你了。” 王江山对他笑笑，挥挥手说：“不用这么客气。” “幻境结束之后，”楚平烟感觉气氛突然有点沉重了，试图缓和一下说，“成绩一出来，就是拜师仪式，你们最好提前选好拜师对象，否则到了仪式上，你们自己选不出来，就是长老选你们，选出来的结果，未必合适。” “未必合适是什么意思？”准备离开的神以灵，听见谈话走了过来。 “你要是个水灵根，”楚平烟摊开手解释，“被一个火灵根的长老选上了，真要是教你，只怕你学不到什么，真要是学进去了，不小心练出岔子，入了魔，算你倒霉。” “原来是这样，”神以灵点了点头，又问，“那我不选长老，也不想被长老选，可以吗？” 楚平烟笑了笑：“当然可以，但是，拜师后，照常完成任务，每月会有一笔根据任务奖励结算的奖励金，不拜师是得不到这个钱的。 拜师的弟子还会有机会从拜师长老那里得到一些，只有拜师后才有的任务和任务奖励，以及排行榜，如果不拜师，既接触不到那些任务，也接触不到那些奖励，更不可能上那些排行榜。 到时候只怕想找人打起来，也没资格跟他们打。就算他们愿意跟你打，打赢了会被人嘲笑胜之不武，打输了会被嘲笑才疏学浅，横竖都不是好事。” 楚平烟说着摇了摇头。 神以灵想了想，皱起眉头说：“看来是非要拜师不可了，我会认真考虑的，先走了。” 楚平烟点了点头，神以灵一下子走了出去，王江山沉思起来，他是不想拜师的，毕竟他的事情那么多，稍微透露出去，就会很倒霉，真要是有师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所以对他而言，最好别干这事。 春带雨看他的神色，还以为他是担忧在幻境测试里面帮了自己的忙，会影响之后挑选长老拜师的事情，连忙安慰他说：“如果有长老问你幻境测试里面，关于我的事情，你不用替我遮掩。以你的能力，不愁没有长老看重的。” 于是，测试前的事情又重现了一次。 楚平烟连连点头拍着王江山的肩膀说：“是啊！你肯定有机会拜师的，只要你想！如果你不想，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我替你解决！” 楚平烟把胸膛拍得噼里啪啦直响，好像放鞭炮一样，十分热闹。 边上的人被吸引过来，何长老听说了，对王江山笑道：“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有点信心不足，你们测试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你的成绩不会很差的，我保证以你的表现，合格绝对没有问题，之后的拜师仪式，更加不用担心！” 第50章 王江山捂了一下脸，又抱着一点微妙的希望听见自己可能有机会通过拜师仪式离开宗门的侥幸，忍不住向何长老问：“怎么会呢？” 何长老哈哈笑道：“实在不行还有我呢！虽然我要收你当徒弟不太合适，但是只要你不介意，我那里再多一个人，也没什么！” 王江山苦中作乐，叹了一口气：“多谢。” 其他弟子或是凑热闹，或是为了讨好何长老，或是为了和大师兄打好关系，走过来，对王江山一顿夸。 第50章 “这里的墙上挂着的画, ”楚平烟指了指墙面，对王江山说，“画的都是长老, 在拜师仪式上出现的就是可能收徒的，这底下有介绍，你不知道选谁, 可以看一看。” “要是我看了还是选不出来呢？”王江山垂着眼, 没什么兴趣问。 “那等仪式上你见了人也许就选出来了，现在提前看一看吧, 总比到地方两眼一抹黑好些。”楚平烟笑了笑，按着他的肩膀，让王江山面对着墙去看墙上的画。 王江山叹一口气, 随意扫了一眼墙上的画，目光却突然定在一处, 脸上的神色渐渐变了些。 楚平烟看他这样，还以为他是有所选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墙上他看的那幅画, 笑道：“这位是云长老。” 王江山有些奇怪，看了楚平烟一眼，皱了皱眉问：“云长老平时都在做些什么？仿佛没有听说过？” 楚平烟没注意他的奇怪之处, 笑道：“平时在云游四方，只有有事的时候才回来, 拜师仪式，他肯定会到的, 他之前都参加了的。” 王江山点了点头，试探问：“那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他就差直白问, 你觉得这幅画背后那个影子怎么回事？ 但是楚平烟完全没有接收到信号，看了一眼画，依旧是那个阳光开朗的样子，笑着说：“这幅画画得很好啊！难道你觉得云长老年纪稍微大了些？长老们的年纪都大，只是看起来皮囊不一样，你不要着相。” 王江山觉得荒谬，抬手捂了一下脸，侧着头去，笑出声来：“我知道了。” 原来别人看不见那幅画上的鬼影啊。 那可真是太蹊跷了！ 王江山心底皱一皱眉，有心怀疑楚平烟是在和他开玩笑或者故意戏弄他，但是楚平烟的性格并不是那样，只怕做不出那种事。 王江山不由得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那幅画，却发现这一次，那幅画上只剩下了长老，而没有了黑色的长老背后的鬼影，就好像那条影子已经从画上悄无声息走下来，消失了。 他愣了一下，感觉自己是刚刚离开幻境，所以神志不清，眼花了。 楚平烟却在旁边拉了拉他，他回过神来，看向楚平烟问：“怎么？” 楚平烟满脸笑意，有些兴奋，对他指了一个方向说：“你看！那就是云长老，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王江山犹豫着看了过去，发现那里确实有一个人，而且长得和刚才的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应该不会有错，这就是云长老。 但是，云长老感觉到他们的注视，向他们看过来的时候，王江山确定自己在云长老的身后，看见了一条黑色的影子，那影子几乎趴在云长老的肩膀上，仿佛想用手臂把云长老勒死，像一个复仇的恶鬼。 王江山的目光一偏移，云长老立刻察觉了，看向他们的目光，顿时饱含深意起来，与此同时，那个黑影也抬起头来，仿佛感受到了王江山的注视，直直看向了王江山。 王江山暗暗打了个激灵，垂下眼去，避开了他们的目光，这下子再想要说服自己看见那个黑影，其实是看错了，实在是做不到。 本来以为这件事会就此落下帷幕，没想到，就在不远处的云长老脚步一顿，向着他们走了过来，显然是改变了本来的路线，打算先处理他们这边的事。 但他们并没有提前和云长老约好要在这里见面，这边的事情，只有刚刚发生的那些，有什么事是值得专门走过来谈的呢？ 这件事越来越奇怪了，像是有什么秘密怕被人发现，又自己迫不及待，要从地底下钻出来，仿佛是雨后的春笋一样。 王江山缓缓眨了眨眼睛。 云长老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面带微笑，十分和蔼可亲，向他们询问：“你们是特意来看长老画像的宗门弟子吗？” “是的，长老。”楚平烟点了点头，热情洋溢着微笑回答。 云长老看向王江山问：“这是最近才来宗门的弟子吗？” 王江山点了点头，回答：“是的。” 楚平烟看王江山回答如此言简意赅，连忙笑着替他对长老说：“他素来性子沉稳，不善言辞，您别看他现在这样，腼腆羞涩，刚才看画像的时候，他可是一眼就看中了您的那张画像，看了好一会儿呢，别的长老的画像就在他面前，他都没注意到！” 王江山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楚平烟，目光疑惑而惊诧，试图问：你怎么回事？本来没有什么的事情，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对他早有期待，迫不及待一定要拜他为师！原来平时你那样能言善道还是藏了一手的结果吗？ 楚平烟笑眯眯拍了拍王江山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对王江山挤眉弄眼：哥知道你想让云长老当师尊，别跟哥客气，哥虽然帮你说话，但也不是为了要你回报，你只管等着拜师仪式上，云长老点你做弟子就是了！ 王江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想辩解一下自己看那幅画并不是为了选对方当师尊，但现在，当着云长老的面说自己看他的画不是为了想请他当师尊，很有一种奇怪的仿佛小孩子闹别扭吸引注意力的感觉。 只怕他真要是辩解了，反而会被更加认为是想要吸引云长老的注意力，以此保证自己在拜师仪式上一定能当成对方弟子的那种人。 到时候误会一定会更深的！ 王江山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感觉现在说什么话都不好，就只能认了。 毕竟，楚平烟说那些话也是为了帮他的忙，他当着楚平烟的面说，你理解错了，你给我的东西和我想要的目的南辕北辙，大家面子上挂不住，还是不说比较好。 “是吗？”云长老微微笑了笑，似乎很高兴，目光专注看向王江山，希望得到肯定回答，又或者他这么问，只是走个流程，心里已经有所打算了，只要得到王江山的回答，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所以他非得现在当着楚平烟的面问一问王江山。 楚平烟跟着看向了王江山，努力用目光示意他，快点回答，不要弄丢这个机会！ 王江山有点无奈，但还是笑了笑，仿佛真有点羞涩，对应上了楚平烟之前对云长老说的关于王江山的那些话，回答说：“是的。” 云长老满意，点了点头，掏出了一块玉佩，递给王江山说：“用不了多久，就是拜师仪式，与其等到仪式上再来选你，不如现在，我就把这个拜师信物交给你，免得你被别人选去了，到时候我反而无所适从。” 王江山看着那块玉佩，隐约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是很想接，僵在了那里。 楚平烟还以为他是太激动，所以呆住了，悄悄用手拐捅了捅他，压低声音提醒说：“接玉佩呀！没听见刚才云长老说什么吗？你拿了这个信物，你就是云长老的弟子了！” 楚平烟都这么说了，王江山再要愣在那里也实在不合时宜，只能伸出双手接了下来，低着头说：“多谢长老！” 横竖拜师仪式上，他是一定要选一位长老当师尊的，现在提前选了，也不算他吃亏。 云长老笑眯眯说：“你该改口了！”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恭恭敬敬说：“多谢师尊！” 云长老满意点头：“好，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拜师仪式上走过流程，就算你正式入门。” 王江山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多谢师尊。” “不要紧张，”云长老挥挥手，“那我们到仪式上再见。” 王江山再次点头：“恭送师尊。” 云长老离开了。 楚平烟十分兴奋，抓着王江山的胳膊说：“真让你交到好运气了！长老提前收徒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如今我也算见过了！” 王江山扯了扯嘴角，笑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师尊是谁？” 楚平烟松开手，垂着眼笑了笑说：“我师尊？是宗门门口那块大石头！ 如果想要拜师，但是又没有被长老选中，或者想要拜师，但是没有选中长老，就可以选那块石头，算是拜宗门为师尊，也可以作数。 只不过石头毕竟不是人，不能亲力亲为教导徒弟罢了。该有的资源倒是不少的，还比有师尊的弟子自由自在些。” 王江山若有所思，点头问：“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楚平烟看着他，失笑道：“有长老可选，何必选石头呢？” “好吧。”王江山点了点头。 第51章 “祝贺你拜师成功！”楚平烟拍拍王江山的肩膀，笑着问：“要不要请客啊？” 王江山睁了睁眼：“还要请客吗？” 楚平烟哈哈大笑：“不请客也行，不过，毕竟是好事，稍微庆祝一下，也好热闹啊。” 王江山想了想，摇头说：“不知道哪里比较合适，提前请客，又有些招摇。” “不知道哪合适？”楚平烟挑了挑眉：“宗门有食堂呢！” 第51章 王江山在楚平烟的带领下, 去了宗门的食堂，邀请了一些认识的人，一起在宗门的食堂吃了一顿庆祝的饭, 大家都很是高兴，一边吃一边恭喜他，气氛其乐融融。 时间很快到了拜师仪式的那一天。 所有参加过幻境测试的弟子都聚集到了空地上, 等待着长老们的出现, 日上中天的时候，长老们站在了高处。 王江山不出意外, 被云长老收为弟子，周围的人用一种很是羡慕的目光看他。 走完流程之后仪式结束，楚平烟对王江山说：“按照往年的规矩, 拜师仪式只是代表弟子正式拜入长老门下，不代表私底下的个人流程已经走完了, 所以你还得到长老面前去补一道，一般拜师都是要奉茶的，你知道怎么办吗？” “不知道，”王江山微微摇了摇头, 目光迷茫，“你跟我说说？” 楚平烟笑了笑，解释说：“要是麻烦些, 你就自己带着茶和水，还有茶具, 到你拜师的那个长老面前去，给人泡茶, 把泡好的茶水倒进杯子里，跪在地上把杯子送到人面前, 请人喝，那就是拜师茶了。” 王江山皱了皱眉问：“简单的呢？” 楚平烟笑道：“不用自己带茶带水带茶具，只要到了长老那里，给人倒一杯茶水请人喝了，就算数，也是拜师茶，只是从流程上说，仿佛没有那么重视，在入门之后可能会受排挤，为了以防万一，大家都比较倾向麻烦的那种。” “我可以自己选？”王江山试探问。 “是的，”楚平烟点了点头，“你想选哪种选哪种，为了壮大声势，不丢面子或者给自己帮忙，你也可以带别人跟你一起去，你端茶倒水的时候，别人就站在旁边，看着你。” 王江山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摇了摇头：“谢谢，不用，我自己去吧。” “祝你好运！”楚平烟点头笑道。 王江山对他挥了挥手，去找云长老，走在路上，远远看见了云长老的背影，就打算加快脚步，跟上前去，可是刚走了两步，还没到近前，就突然又看见了云长老背后的黑影。 王江山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走，那黑影扭转过头来看向了王江山，王江山转头就走，试图避开麻烦。 但是他的速度慢了，那黑影像一阵风似的吹过来，冲到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假装没有看见，一个劲往外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王江山看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勉强放下心来，不必继续担心自己和莫名其妙出现的黑影近距离接触的事情可能会被其他人发现。 他找了个有阴影的位置躲起来，背后靠着石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黑影。 黑影乍一看和鬼一样，仔细一看就是一条影子，睁着两只泛白的眼睛，脚不沾地，飘在半空中，上半身往前倾，伸着脖子探头探脑观察王江山，仿佛好奇又仿佛是在判断这个人是否值得信任。 王江山衷心希望自己在黑影眼里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这样就可以摆脱对方了，之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所以他一时间没有出声，任由黑影打量，谁知过了一会儿，他试探着挪动脚步，准备离开这里，去做别的事情，黑影却突然往旁边一动，堵住了他的去路，显然不是准备放他离开的样子。 王江山心脏一提一放，感觉自己今天是不能轻易离开了，只好暂时放弃去找云长老的事，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打算和这个黑影谈一谈。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黑影听见了他的叹气声，似乎突然改变了主意，一下子在他面前消失不见，就像是稀薄的烟雾突然在阳光里蒸发，什么痕迹也捉摸不到。 王江山在面前的空气里抓了抓，什么都没有抓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周围的环境都下降了两三度，顿时有些冷了。 恰巧阳光这时候从他眼前挪开，他身边本来光亮的地方变成了大片的阴影，鬼气森森的阴冷感就从稀松的土壤底下冒出来，像某种有毒的气体，正在污染所有来到这里的人，让他们感到恐惧和寒冷。 王江山立刻决定离开，经历了这件事，他暂时也没有心思去干别的，就打算回到住处休息一下，也许一觉醒来就好了。 毕竟，休息本来就是一件很能恢复精力的事。 他这么想着，回到住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就在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的时候，梦境突然闪烁了一下，就像是夜里的灯被一口气吹灭了，眨眼之间，又有人把火点了起来，室内忽明忽暗，有种捉摸不透的诡异感。 王江山警惕起来，逐渐清醒了，将要从梦境中脱离，却感到自己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砰的一声，敲在他的头上，叫他没办法离开。 这下子他真有点生气了。 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王江山一拳揍了过去，黑影砰的一声躺在地上，仿佛是被打到了，实际上王江山抽出自己的拳头，很清楚知道对方就像是一坛泥巴，湿漉漉黏糊糊，只怕根本没有打到。 不过，这么一拳下去，他也出了气，冷静了些，找了个小矮凳子坐了下来，看着黑影，准备搞清楚这东西究竟要干什么。 黑影从地上蠕动了一阵，爬起来，勉强聚成人形，坐在王江山对面，在他们之间弄出一张桌子，隔着桌子说：“云长老不是好人！” 王江山愣了一下，虽然大概能猜出来黑影和云长老脱不开关系，但对方说话这么直白，还是叫他有些惊讶：“你有什么证据？” “他杀了我！”黑影眨了眨眼睛，留下了一串黑漆漆的，不知是烟雾还是水滴的东西，从脸上滑过去就消失不见，又或者是落回身体里了，看起来是一团剧烈颤抖的黑色火焰。 “空口无凭。”王江山看着他，十分平静说。 黑影尖叫了一声，在地上打起滚来，好一阵子之后，又爬起来坐回刚才的位置上，喘着粗气说：“我会找给你看的！” 黑影好像非常生气，还很伤心的样子，但确实没有拿出任何的证据，王江山有意要相信他，却又觉得，就这么相信了他，对云长老实在是不太公平。 更何况，王江山又不是执法队的，又不是戒律堂的，更不是衙门的人，真要论起秉公执法，或者侦探查案，怎么算也轮不到他。 他既不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也不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他不好把事情告诉别人，怕惹祸上身，也不好随便下定论，冤枉了人，那就只能慎之又慎了。 虽然麻烦又费时间，但总归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王江山皱起眉头从床上醒了过来，室内明晃晃发白，他转头一看，天已经亮了，窗户微微发红，仿佛着了火星子，即将烧起来。 王江山走过去开了窗往外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有人在走动，不算很晚，也不是很早，他垂下眼，想了想，感觉拜师奉茶的事情还是应该早点解决，免得迟则生变。 他立刻向着云长老这个时候应该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王江山见了云长老：“见过师尊。” “不必客气，”云长老和蔼可亲问，“有什么事？” 王江山低着头往周围看了看，确认今天没有看见黑影，不会被打扰，说：“我是来奉茶的。” 云长老笑了笑：“好吧，那你上前来。” 王江山端茶倒水，把茶杯递给了云长老，云长老接过杯子喝了，一切都顺利到不可思议，没有被打断，没有被影响，没有意外。 王江山心里松了一口气，接过杯子放在一边，不想继续待下去，立刻要走：“那弟子就告退了？” “去吧。”云长老点了点头。 王江山转身要走，却突然看见墙角里冒出了黑影，脚步一顿，悄悄去观察云长老的反应，云长老背对着他，没有发现情况。 王江山立刻三步并做两步，打算离开这里，黑影拦住了他的去路，王江山不确定从黑影中间穿出去会有什么影响，并不打算以身试险，就僵在了那里，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异常，他只好往后退了两步。 黑影对王江山说：“我找证据给你看！” 王江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趁机溜走，就没有阻止，谁知，黑影当着他的面，走向云长老，大声喊了起来：“云长老！还记得你杀人的事吗？” 王江山一脚把黑影踹进墙里，云长老似乎听见了声音，但又不是很确定，转过头来，有些疑惑，看了看周围，向王江山问：“你刚才听见什么动静了没有？” 第52章 王江山摇了摇头：“不知道。” 云长老皱着眉头又问：“你刚才听见有人说话没有？” 王江山再次摇头：“没有啊。” 云长老将信将疑：“你听见有人喊我没有？” “没有。” 第52章 “你为什么阻拦我？”黑影怒视着王江山问。 王江山此时已经回到了住处, 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回答他说：“这件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告诉我了, 我知道了，我就不会允许你在我面前，那么直白去质问云长老。” “他是杀人凶手！”黑影大怒。 “可他也是我师尊, ”王江山站起身来, “拜师仪式上人人都看见的，刚才的奉茶仪式, 你也是亲眼见的，不管怎么样，师徒名分在这里, 我要是眼睁睁看着你那么质问他，我算什么？实在是枉为人徒了！” 黑影被说服了一点, 但是又不愿意就这么把这件事撂下，皱着眉头说：“那怎么办？你找我要证据，又不许我去拿，我就没有证据了！这不是我的错, 你要负责，更不能怪我！” 王江山在屋子里踱步起来：“我不怪你，也可以负责, 但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证据吗？我可不觉得，这件事情里面你一点错都没有。”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说：“别的证据也有, 但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到的。” 王江山疑惑问：“什么证据？” 黑影突然裂开嘴笑了起来：“我的尸体。” 王江山皱起眉头，坐在旁边问：“你知道你的身体在哪？” 黑影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大概, 找起来很麻烦，而且为了毁尸灭迹, 凶手把尸体特意丢到了一个人迹罕至又非常危险的地方，不容易被发现，就算真的找到了，也是零碎的。” 他抬起头，语调忽然一转：“不过，零碎的东西也是有用的，只要你知道怎么用，证据总归是证据。” 王江山垂着眼思考：“你死了多久了？” 黑影回答：“已经很久了。” 王江山又问：“你知道自己死亡的时间吗？” 黑影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王江山站起身来：“自己的身份还记得吗？” 黑影皱起眉头：“我曾经是云长老的徒弟。” 王江山脚步一顿，皱着眉盯着他问：“你确定没有记错？” 黑影冷笑了一声：“别的或许有错，但这个一定没有错。” 王江山沉默了一会儿：“我要查你的身份，找尸体的事情，之后再去，你没意见吧？” 黑影凄凄惨惨缩成一团，仿佛是跪坐在地上，可怜巴巴说：“在见到你之前，我没有办法离云长老太远，更别提自己去找尸体，现在你已经答应帮忙，我没有意见。” 王江山点了点头，立刻离开了住处，去了一趟藏书阁，在关于云长老的那些记录之中，没有找到任何云长老的徒弟的东西。 王江山皱起眉头，把书往旁边一放，坐在靠窗的桌子边上，已经有些怀疑，如果没有任何记录，也许黑影说的是假的，他看起来神志不清，把别人的事情记成自己的，也是有可能的。 楚平烟忽然出现在门口，看见他的时候，对他打了个招呼：“你在这？” 王江山抬起头看见他，一下子笑起来：“是啊。” “你来这找什么？”楚平烟坐在他旁边。 王江山随手递给他一本桌上的书说：“如你所见，我拜了云长老为师，想要了解一下云长老，还想知道，他从前有没有别的徒弟，只是暂时没有什么进展。” 楚平烟接过他递来的书，随便翻了翻，笑道：“这种事你应该问我，我知道。” 王江山挑了挑眉，看向他问：“知道什么？” 楚平烟把书放回桌上，若有所思：“据我所知，云长老曾经有过一个徒弟，那个徒弟，颇有天赋，像你一样。” 王江山起了一点好奇：“我们很有相似之处吗？” 楚平烟仔细看了看他，点头说：“是的，除了天赋之外，感觉上，都有一种靠近之后就能感觉到的清明沉静，或许这是云长老愿意收你们为徒的原因之一。” 楚平烟笑了笑，王江山垂下眼去，思绪在脑中转了几转，又问：“后来那个徒弟怎么样了？” 楚平原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修为突飞猛进之后，受了云长老的指点，离开宗门远游去了，据说是要入世修行，没再回来，我也没有见过了。” “还有什么别的细节吗？”王江山准备离开。 “没有了，”楚平烟摇了摇头，“我回去想一想，也许能想起来一些，别的到时候再告诉你吧。” “好，”王江山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再见。”楚平烟对他挥了挥手。 王江山离开了藏书阁，回到了住处，关好门窗，看向黑影问：“楚平烟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记得了。”黑影看起来很混乱，喃喃自语似的回答说。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又问：“还记得你的尸体在哪吗？” 黑影一下子抬起头来，又紧张又激动问：“现在已经可以去找我的尸体了？” “事不宜迟。”王江山回答。 黑影连连点头，说了一个地址，王江山去了那个地方，发现那里还在宗门的范围之内，但是十分偏远，路上就几乎没有人，到了地方，更加安静，彩蝶纷飞，花草繁盛，风景很好，就是没有人。 王江山往深处走去，地上的花草渐渐拔高，几乎把他的腰吞没掉，他整个人走在里面，就好像是意外掉进了巨人国，如果不抬头，走路的时候都容易被身边的花草扎到脖子。 树木遮天蔽日，路上的光线就渐渐暗了下来，王江山皱起眉头停住脚步，向着出现在身边的黑影问：“你的尸体究竟在哪？” 黑影有点心虚说：“就在这个山谷里面。” 王江山看了一眼周围：“你根本不知道具体地点，如果我真要找，就得把这里的地挖一遍？” “差不多是这样。”黑影讪讪笑了笑，流露出一点讨好的神色，虽然看不太清楚。 王江山找了个地方休息：“这太累了，我需要思考一下。” 黑影在旁边等了又等，觉得度日如年，走来走去，开始怀疑王江山想要摆脱他，烦躁着生起气来：“这个办法不好，我早说了不行，不如，还是换回之前那个办法吧？那个简单多了！” 王江山摇了摇头：“虽然那个办法是简单，但我不觉得有什么用。” 黑影冷笑一声：“怎么会没有用？ 他敢杀还不敢认吗？就算他不敢，只要他听见了，就免不得心慌，连呼吸的变化也可以作为证据！再不然，有人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会不想斩草除根吗？ 等他动手，自然有新的证据！ 到时候拿着新证据把他抓起来，他跑不掉，就会全部承认，不承认也没关系，宗门里面，有的是办法可以追本溯源，只是平时不用罢了！”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要是真被他杀了呢？” 黑影靠近了王江山：“那算你倒霉。你以为你不帮我，他就不会杀你？他这么多年没有收徒，如今突然改变主意，总不会全无所图！” “这个我自然知道。”王江山没什么表情说：“你稍安勿躁。” 挂在腰间的传音令牌忽然动了动，王江山把令牌取下来，云长老正在找他。 王江山接通了音讯，看了黑影一眼，警告他不要乱来，转了个方向，面向另外一边，以此避免干扰，向云长老问：“有什么事吗？” 云长老对王江山说：“过不了多久，就是宗门盛会，我打算在盛会上召开关于云游的讲课，课后，还会把云游获得的物品摆放出来，每个听讲后的弟子都可以从中挑选一样物品带走。” “我会去听课的，”王江山想了想说，“我也可以帮忙摆放和分发物品。” “好，”云长老点了点头，“那到时候，我会找你。” 王江山正要回答，边上的黑影实在忍不下去，突然抢过他手里的令牌，对着云长老说：“云长老！我有事要对你说！” 王江山给了黑影一个巴掌，试图把令牌抢回来，但是黑影不松手，云长老就疑惑问：“什么事？” 黑影大声说：“你杀人！” 王江山把令牌从他手里抢了回来。 令牌那边突然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喊声：“云长老！这边有事！请问您能马上过来一下吗？拜托了！请尽快过来！” 云长老似乎没有听见这边的话，对那个人应了一声说：“知道了，马上过来！” 他好像很忙，因此没有继续听下去，对着令牌这边说：“有什么事下次再讲吧，或者见面的时候再说，现在忙不过来。” 说完，令牌的通讯断掉了。 王江山感觉云长老应该确实没有听见，松了一口气，把令牌揣进兜里，坐回刚才休息的位置上。 第53章 黑影怒气冲冲绕着他转圈质问：“你为什么？这是多好的机会！你向着他？他早晚杀了你！” 王江山捂住额头说：“老生常谈。” 边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王江山和黑影一起抬头看了过去，看见春带雨奔跑离去的背影，王江山立刻追了上去。 第53章 “你看见什么了？”王江山一步一步向春带雨靠近, 注视着他问。 春带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只是没来得及关门，王江山就走了进来, 所以他一时间也顾不上关门，就一个劲往后退，目光有一丝惊恐, 仿佛见到提着斧子的杀人魔, 踩着鲜血走进来了。 王江山面带微笑，缓缓把门关上, 看向他问：“你害怕我？” 春带雨定了一定神：“没有。” 王江山松开关门的手，向他走了过去，微笑着问：“是吗？” 春带雨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凳子，突然踉跄了一下, 就那么坐在了凳子上，一只手撑在凳子旁边的桌上，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王江山伸出一只手扶着他另外一条胳膊，靠近了他, 像夜里的一只猫，笑眯眯用黑色的尾巴尖挠他的鼻子，故作温和说：“小心点儿, 可别摔着了。” 春带雨干笑两声，扶着桌子坐起身来, 把胳膊从他手里收回去，并拢了两条腿, 有些拘谨，低着头问：“你找我有事？” 王江山笑着, 坐在了旁边，春带雨几乎立刻要站起身来，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王江山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上一用力，就把他整个人都重新按了回去。 只听砰的一声，春带雨又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表情空白了一点。 王江山用另外一只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要喝，见春带雨转移目光偏向另外一边，仿佛不想看见自己，便把那一个杯子挪到他面前，笑道：“你是主人，该你先喝，你润一润嗓子，我慢慢跟你说，怎么样？” 春带雨接过那个杯子，心情复杂，感觉他没什么恶意，但又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迟迟没有喝。 王江山推着杯子，在他背后注视着他，缓缓说：“你自己的茶水，自己的杯子，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春带雨将那杯水喝了，把空了的杯子放在桌上给他看，王江山用另外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茶喝了，胳膊依旧搭在春带雨的肩膀上，慢吞吞笑着说：“刚才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多少？” “我没有看见！”春带雨浑身一颤，立刻辩解说。 王江山把杯子放在另一边，笑眯眯拍拍他说：“别紧张，随便问问。” 春带雨转了个方向，望向王江山，诚恳而目光清澈说：“我真的没有看见！” 王江山注视着他的眼睛，感觉他是在装可怜，但他是不是真的装可怜并不重要，王江山笑了笑：“那你到那去是做什么？” 春带雨张了张口，一时没有说出话来，仿佛嘴里被塞进一个巨大的干涩的馒头吞不下去，眼眶倒是微微红了。 王江山等他回答的时候，转了转杯子，仿佛在观察杯子上的纹路，实际上在观察他，见他说不出来，把杯子往旁边推了推，面向他说：“我不想逼你，但这件事还是说开了好。你不想说吗？” “不是，”春带雨低下头去，想了想说，“拜师仪式之后，我接了一个任务，算是师尊给徒弟第一次布置的作业，我想好好完成，不想被打扰，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打算完成任务，就去了那里。” 王江山点了点头，按住他肩膀的手收了回去：“什么任务？” 春带雨抬起头来说：“熟悉环境的任务，所以，我不想到人多的地方去。” 王江山若有所思，看了看他：“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刚去没多久，”春带雨垂着眼睛，“一边走一边看环境，就看见你们了，我本来不想打扰的，但是，你们看见我了，我一时害怕就跑走了。” “你怕什么？”王江山循循善诱问。 “我怕你们看见我偷看你们，”春带雨红着眼睛，眼里含着泪说，“我知道偷看不好，我想你们没发现，我也不会说，就没事了，没想到，果然不能做错事。” 王江山拍拍他的胳膊安慰他，他一下子抱住王江山，一边哗啦啦掉眼泪，一边哽咽着说：“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讨厌我。” “这不是什么大事，”王江山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没有把他推开，只是在他耳边，目光冷静，十分温和说：“只要你向上天起誓，没有我的同意，绝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们还是朋友，好不好？” “真的？”春带雨将信将疑，抬起双泪汪汪的红眼睛，看着王江山问。 王江山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点头，笑眯眯给他理了理衣领说：“骗你又没有什么好处，我也可以发誓，只要你不把事情告诉别人，我绝不怪你。” 春带雨被他这样近距离目不转睛注视着，听他说这样的话，感到呼吸一顿，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上，紧接着又被挪开了：“我发誓。” 王江山收回手去，春带雨当着他的面发了誓，王江山就笑眯眯也在春带雨面前发了誓，之后对他说：“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春带雨神色复杂，点了点头。 王江山起身要走，春带雨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王江山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有些惊讶，看着他问：“怎么了？” 春带雨低着头，红着眼睛低声说：“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有什么事情，要做什么，今天以后，还是断了吧，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一定不会好过的，宗门不允许我们和这些东西私下接触的，除非，已经不在这里，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王江山缓缓笑了起来，转过身，微微弯下腰，对他说：“你看我，我是很听话，还是很害怕？” 春带雨坐在凳子上，十分乖巧似的注视着他，缓缓摇头说：“没有。” “那就对了，”王江山点了点头，“别说现在没有出事，就是真出了事也不过如此，别再提了，你不用担心。” 春带雨垂下眼去，勉强笑了笑说：“好吧。” 王江山拍拍他的肩膀说：“那我走了。” 春带雨点了点头：“路上小心，再见。” 王江山挥挥手走了出去。 春带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紧张，关好门窗之后，坐回刚才的位置上，喝了一壶的水，才掏出一块留影石。 这块石头记录了，他在之前的地方看见王江山和那个黑影交流的情况。 虽然距离并不近，看着也并不清楚，但这种东西毫无疑问，可以算是证据，真要是流落出去，对王江山毫无益处，于他而言，也显然可以算是违背誓言。 他并不打算把这块石头交出去，就算他没有发誓，于情于理，他也不想让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那对他没有好处，他会失去一个朋友，失去一些名声，还会失去一些信任，他并不想要被考察。 那显然不是一种轻松的日子。 他注视着这块石头，做出了决定，这块石头一共有两部分，一部分没有王江山，另一部分有，没有王江山的部分，他要上交当作业，有王江山的部分，他要藏起来，免得别人看见。 春带雨把那块石头一分为二，确认了一部分内容中没有王江山，把这一部分的石头揣在身上，把另外一部分有王江山的石头，藏在了柜子的最里面，完全黑暗的地方，没有别的东西，其他东西都在前面，堆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把那块石头挡住。 就算有人打开了这个柜子，也没可能在开柜子的第一眼就发现藏在里面的这块石头。 除非有人故意来找，应该不会有事。 为了以防万一，春带雨还在这个柜子上加了一把锁，以此提醒自己不要随便开柜子门，免得忘记了，里面藏着不能给别人看见的东西的事情。 做完这些之后，他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休息了起来，没过多久，一只纸做的千纸鹤飞到了他的窗边，对他大声喊：“开门开门！” 春带雨起身去开门，那只千纸鹤从门口飞进来，落在桌子上对他说：“交作业的最后时间就要到了，你还不去吗？时间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这么急吗？”春带雨感觉自己也没休息多久。 “快去快去！”千纸鹤对他催促说。 他只好带上作业，捏着千纸鹤，关了门上了锁，去交作业，千纸鹤在他手里扭了扭，他松开手，那只千纸鹤就烧成了灰。 春带雨对此习以为常，拍了拍手，赶到了交作业的地点，把作业上交之后，顺便接了一个任务，赶去了任务地点。 收集了所有作业的师兄，准备清点之后就上交，边上一个弟子忽然说：“这块石头是送来的时候就只有一半，还是送来之后才变成一半的？真要是来之后变成了一半，我们可是要负责的，不能只交一半的作业呀！” 第54章 师兄看了一眼，不以为意说：“送来就这样，不用管。” “可师尊问起来怎么办？我们还是要谨慎些吧？”弟子紧张兮兮问。 第54章 “你想怎么样？”师兄皱起眉头看着他。 那个说话的弟子有些奸诈笑了笑：“不如到他的住处亲自去看一看, 也许是他忘带了另外一半，以为自己带全了，就过来了, 实际上另外一半还在他的住处，我们去找到了，之后问起来, 也不至于两手空空啊！” “那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事干吗？”师兄皱着眉头, 很是不乐意摇了摇头。 “现在不做这个事，之后被翻出来问了, 可就不止这么一点事情要干了！说不定还要做什么呢！”弟子油嘴滑舌，劝了又劝。 师兄犹豫半晌：“既然如此，那去看看吧。” 弟子连连点头高兴说：“正该如此！” 两个人向着此时空无一人的春带雨的住处走了过去, 他们敲门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 也就没有人来开，师兄准备离开，等有人的时候再来，但是那个弟子并不这么打算。 “现在要是走了, 之后还得再来，那多麻烦！”弟子摇了摇头阻拦准备离开的师兄说。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还能强行闯进去不成？”师兄有些不高兴，盯着他, 近乎质问。 弟子哑口无言了一下，忽然看见旁边路过一个负责管事的长老, 非常高兴，几乎要蹦起来, 十分热情，挥了挥手说：“长老！您是负责管这附近的房子的吗？” 长老走了过来：“你们是住在附近的, 有什么事吗？” 弟子笑眯眯说：“我们师尊布置了一个任务，让弟子完成，这住处的同门交了作业就走了，可他只交了一半，想来是剩下一半忘拿了，应该还在屋子里，所以我们来找，只是不知他现在在哪儿，我们进不去，您能帮帮忙吗？” 长老想了想：“哦，那我给你们开门。” 长老开了门问：“你们联系过他吗？得到他的同意了吗？” 弟子笑道：“他既然向我们交了留影石，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长老将信将疑说：“不要乱动他家的东西！” 弟子连连点头，并把师兄拉了进去，两个人进去之后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剩下那一半的石头，师兄有些不耐烦说：“早就说了别来了，现在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你满意了？” 弟子对师兄的话充耳不闻，停在了柜子面前，看着柜子上面的那把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笑着问：“自己家里的柜子，有什么必要专门上把锁？怕自己开门的时候太容易吗？他是一个人住啊！这里面有秘密。” 师兄更加不耐烦：“有没有秘密关你什么事儿，少管！” 弟子摇了摇头蹲下去，拉着那把锁说：“说不定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也许还能找到什么立功的办法！” 师兄停顿了一下，走了过来：“你是说，他有可能违反宗门规定做了什么事情，留了证据藏在里面？只要我们发现，上交给宗门，就能立功？” 弟子缓缓点了点头，拿着那把锁，笑道：“不然，有什么必要这么麻烦？” 师兄被说服了，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来打开！” 弟子往旁边让开位置，师兄打开了那把锁，里面的东西堆在一起，没有灯，没有火，没有光，黑漆漆的一块，看着就让人头疼。 师兄皱了皱眉，伸手进去翻了一下，没有找到什么，旁边的弟子却忽然伸出手去，在一片黑暗中摸了一下，就像是在坟墓里摸到尸体一样，眼前一亮，把手收了回来。 师兄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发现他手上多了一个东西，赫然是他们要找的，另外一半的石头！ 师兄倒吸一口凉气，弟子站了起来，握着那块石头兴高采烈说：“这下子可算是抓着把柄了！” 师兄往前走了一步说：“快看看里面有什么！” 弟子把手一收，藏起那块石头说：“不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看了也没有用，不如去找师尊，有个见证人在，事情闹大，我们的好处，才能落实！” 实际上，他并不确定里面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他觉得能藏这么深的，一定不会是普普通通的玩意。 所以他不愿意在这里和师兄一起看里面的内容，是担心里面的内容不够劲爆，没有办法达到师兄立功的预期，师兄可能会把他揍一顿，再把他扭送到戒律堂。 他可不想落得那样的结局。 师兄同意了他：“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我们去找师尊，请他定夺，给我们当见证人！” 弟子点了点头，两个人走出去，感谢了长老，长老关上了门，另外两个人就急匆匆去找他们的师尊了。 “找到了！”黑影对王江山兴奋说。 王江山在地上挖了个坑，从里面挖出了一具，已经变成了白骨的尸体，看着骨头叹了一口气：“这是你的尸体吗？” 黑影连连点头：“一定是我的不会有错！” 王江山找了个包裹，把地上的骨头捡起来装了进去。 “你要随身携带吗？”黑影在旁边兴奋问。 “是的。”王江山回答。 “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对峙了？”黑影更加兴奋问。 “这不好说，”王江山略有些犹豫，“我现在也觉得证据不足，毕竟你的记忆不全，这骨头也是你说是你的，但要是找错了呢？” 黑影沉默下去。 王江山准备离开，黑影跟在他后面问：“那怎么办？” 王江山摇头：“不知道，再看吧。” 黑影叹了一口气，变成一团烟雾，消失了。 令牌动了动，王江山拿起令牌，听见了云长老的声音：“过来见我。” 王江山就去见云长老，云长老一见他，就给他倒了一杯茶说：“这是新得的天边灵茶，灵气氤氲，茶香怡人，口味清淡，色泽透绿，只需一杯，十息之内，修炼速度可以百倍增长，你喝了吧。” 王江山一下子站起身来：“多谢师尊！” 他并不相信这里面没有蹊跷，毕竟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平白无落在他的头上呢？就因为师徒之名吗？天底下的师徒可多了，不见得个个都这样掏心掏肺。 云长老笑眯眯让他坐下，把杯子递给他：“你我之间不用客气，喝吧。” 王江山接过那个白骨瓷杯子，触手温润冰凉，垂眼一看，杯底有一滴如同鸽子眼的血红色，满杯子都是发绿的茶汤，清新怡人，香气刺鼻，散发着微弱的热气，是温热的。 这东西看起来真有毒。 王江山缓缓一笑，把杯子递了过去，对云长老说：“这等好物，徒儿怎能独自品尝？还请师尊先饮！” 要是有毒，云长老肯定不喝，要是没有毒，再三邀请后，云长老看在是好东西的份上，应当不会拒绝。 云长老推脱说：“为师已经喝过了，这是专门留给你的，你一个人喝就行了，要是分开喝，那恐怕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没有关系，”王江山笑眯眯说，“师尊喝过一次，可以再喝一次，这等宝物只要没有坏处，多试几次也不妨事吧？” “都说了这是给你的！我怎么好和一个小辈抢东西？”云长老摇了摇头，把杯子推了回去，佯怒说。 他们正在这里推来推去，门忽然被人打开了，戒律堂的人走了过来，把王江山和云长老看了看，对云长老行了个礼说：“请长老恕罪，我们要把王江山带走。” “是什么原因？”云长老面色凝重问。 “我们也不清楚，”戒律堂的人摇了摇头，“只知道要把他带过去，事不宜迟，请吧！” “去做什么？”王江山面色平静，心中隐隐有了推断，问。 “审判，”戒律堂的人对他说，“人证物证已经备好，作证的长老和揭发的弟子都已经在场，只等你去了，他们说要等你到了地方才会把事情公之于众。” 云长老不耐烦说：“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的徒弟！谁知道是不是小题大作？” 戒律堂拱了拱手：“不好意思，长老，我们也是按规定办事，请不要为难我们，您要是觉得这事情不妥，不如跟我们一起去，亲自跟那里的长老和弟子谈一谈，也许他们会改变主意，我们少做些事，也算皆大欢喜。” 王江山顺手把手里的杯子和杯里的茶汤，放在了一边，戒律堂的人看见了，挥了挥手，立刻有戒律堂的弟子走上前去，把杯子和茶都封存起来，随身携带。 王江山跟着戒律堂的人到了审判场。 这里已经有许多人，看起来十分热闹，戒律堂的人安排他走到了一个像斗兽场一样的台上，戒律堂的弟子守在台下。 整个台子在王江山上去之后就亮了一亮，是防护罩被升起的标志，在防护罩撤离之前，他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被其他人攻击。 周围坐了一圈，仿佛围观群众一样的人，有戒律堂的长老，也有看热闹的弟子，有春带雨的师尊，还有这位长老的徒弟，云长老也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第55章 第55章 戒律堂的人掏出了一块石头, 把石头里的内容放给所有人看，因此所有人都看见王江山和黑影有所交流的画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请安静一下！”戒律堂的人对大家说。 大家安静了下来, 戒律堂的人看向了王江山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是有原因的。”王江山回答。 “什么原因能让你不顾宗门的规定私下和这种邪门外道暗自往来？”戒律堂的人面色严肃，目光紧紧盯着他，并不相信, 但还是要问。 “他是一个早就死去的人, 他请我帮他找尸体，我出现在那里, 就是为了找他的尸体，我和他说话，也是为了了解尸体的具体位置。”王江山面色平静回答。 “那尸体呢？”戒律堂的人依旧不相信, 觉得他是在狡辩。 “在这里。”王江山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更小的包，打开来, 里面就是被收成一团的尸体。 戒律堂的人上去把尸体接下来，给长老仔细检查，确认并不是最近死掉的，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气息, 也没有陷阱，重新看向他：“你完全可以把这件事上报给宗门，让宗门去处理, 你为什么私下处理？你是不是想暗中勾结危险非人类？” “不是，”王江山深吸一口气, “因为那个人说，他是, 因为宗门的一位长老死去的，我不相信, 让他拿出证据，他才让我去找尸体。 我想，事关宗门长老的清誉，不能随意处置。 真要是直接上报了，如果不是那位长老做的，就成了污蔑了，对他不好。 如果是那位长老做的，那位长老知道了，可能直接在上报过程中就阻拦下来，事情不会解决，我还担心自己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不肯上报。”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戒律糖的人又喊了几次安静，对王江山问：“哪位长老？” 王江山看着他问：“我说了之后你们会保护我吗？你们不会想要直接认定是我的错之后把我关起来吧？没有得到保证，我是不敢说的。” 他要说是自己不愿意说，周围的人或许还能认为，他就是胡编乱造，眼看着自己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就要想出办法来把别人也拖下水，好让自己逃出生天。 但他说是不敢，这么多人面前，他说不敢，可见这事情有几分真。 毕竟区区一个宗门弟子，怎么能和长老相比？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修为，通通摆在那里，就算想要比较，也无从比起，真要是比起来，也只有输的份。 否则也不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早就可以升上去，当新晋的长老。 长老要是想要以势压人，或者用修为暗中把人杀了，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这种事不是看他们做不做，而是看他们能不能做到。 他们能做到而选择不做的时候，谁又能保证他们之后不会选择做呢？生命安全没有保障的时候，担惊受怕也理所当然。 人们渐渐安静下来，看着台上的王江山，也看着周围的戒律堂的人，像是在等一个结果。 戒律堂的人顿时感到了莫大的压力，这种时候，绝不能慌，要是之后王江山说出究竟是哪个长老来，却出了一点事故，全都是因为他们戒律堂的人能把人抓起来却保护不好。 那罪过可就大了！ 更何况，戒律堂一向是暴力镇压，真要是有什么打不过或者保护不好之类的事情发生，比别的地方丢脸多了。 毕竟，回春堂之类的其他地方，又不靠暴力镇压得名，也并不靠暴力约束和管教弟子，维持宗门治安。 “你只管说出来，”戒律堂的长老走上前去，面色极其严肃，冷冰冰说，“自然有我们戒律堂保护你，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愿自请退位，你可敢说了？” 王江山垂一垂眼，回答道：“那个人说，杀了他的人是云长老。” 众人再次惊讶起来。 “什么？云长老！云长老！哪个云长老？我没有听错吧？” “我们这里难道还有许多个云长老吗？除了他的师尊！还有第二个云长老吗？” “那他说，他见到的那个人，指出来的杀人凶手，就是他的师尊？怪不得他不敢说！他就是不愿意说，也情有可原！” “这么看来他不愿意上报给宗门，除了想保护自己，还有一层是想保护云长老的名声，只是不知道，他瞒下这件事来，找到结果之后，究竟是想要上报宗门，处理云长老，还是想要告诉云长老，把这件事扫尾！” 人们面面相觑，脸上泛起红晕，察觉出了新的观点，热烈讨论，好一阵子之后，才慢慢安静下去。 云长老本来就在观众席上，听见王江山这么一说，顿时站起身来，满脸惊讶，指了指王江山说：“你确定？” 王江山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么说的。” “让他出来和我对峙！”云长老大声说。 黑影出现在王江山身边，直勾勾看着云长老说：“好久不见了，师尊，还记得我吗？当初是怎么杀我的，现在还记得吗？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可我还记得。 死的时候好痛，死了之后好黑，待在那个鬼地方，被蚂蚁啃食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在哪。 后来我找到你了，可是被你困住了，在你身边，没有办法离开，直到我见到了王江山。 你应该庆幸，如果没有他，我还会在你身边待下去，不知道多久才能离开，他可真是救了你一命呢。” 云长老大惊失色，喊道：“胡说八道！你这个邪祟！我看你是用歪门邪道蛊惑了我的徒弟，害得他相信了你的鬼话，现在落到这种地步！你闭嘴！你休想再害他！” 云长老现在看起来还是一个好师尊的样子。 至少，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没什么破绽。 周围有一些人就渐渐相信了他。 “云长老是个老长老了应该不会出这种事。” “是啊，真要是出这种事，难道我们能不知道吗？我们可是先入门的！” “还是云长老的徒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以后应该让云长老好好教一教。” 云长老听见这些话，心下稍稍安定，面上更是镇定了许多。 戒律堂的人也觉得云长老说的话有道理，看向王江山，十分狐疑：“我们想要检测一下，你是不是被他蛊惑了，你愿意配合吗？” “我愿意配合，”王江山点了点头，“但我想，云长老作为和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的人，是不是也应该检测一下？” 戒律堂长老想了想之后同意：“你说的对，那就让云长老一起检测吧。” 云长老大惊失色：“我可是长老！” “长老也该遵守宗门法令啊！”戒律堂长老面不改色说。 云长老自觉无法和他抵抗，只好同意，暗中瞪了王江山一眼，被人看见的时候，又表演起来，做出一副温和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心想，反正只是一个检测，又没有被谁蛊惑，检测也无所谓。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检测出来，王江山和云长老都没有被蛊惑。 云长老看见王江山的测试结果立刻说：“也许只是还没发作，所以看不出来！毕竟那个黑影可是一直待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要做什么都来得及，谁知道做了什么？” 王江山幽幽说：“云长老说的对。这黑影见我之前，一直待在长老身边，不知待了多久，要做什么都来得及，只怕做了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云长老喉头一哽。 王江山看向戒律堂的人说：“我说了这么些话，口干舌燥了，能不能给我一杯茶？” 戒律堂长老说：“可以。” 他说着就要让弟子去倒茶给王江山。 王江山阻止了：“我来之前有一杯茶正要喝，把那杯茶给我吧。” 戒律堂长老皱了皱眉头看向弟子，弟子表示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戒律堂长老对王江山说：“按理说那杯茶属于证物，不该给你，但本来就是你的，既然你要喝，给你也可以，我们要先检测，你没意见吧？” “没有。”王江山十分平静回答。 云长老一听了不得：“既然是证物，还是不要喝了比较好！”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用那么在意！”戒律堂长老挥了挥手，不以为意。 云长老皱了皱眉，心下思索起来。 戒律堂弟子跑了过来：“那杯茶有毒！” 戒律堂长老一愣，看了云长老一眼：“王江山来之前和你待在一起，他既然要喝那杯茶，想来是在你面前喝，你知道那杯茶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云长老摇了摇头。 王江山提醒说：“宗门不是有一块孽镜台吗？只管把云长老和我送上去照一照，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戒律堂长老看向王江山笑道：“那块镜子照一照，可是什么都照得出来，现在还没完全确定情况，不太好吧？” 第56章 “可以设定时间！”王江山狡黠一笑：“只看一日之内。” 第56章 戒律堂的众人讨论之后, 决定听从王江山的建议，请云长老和王江山一起去孽镜台前照一照，保证只照一日之内的情形。 云长老是不愿意的, 但也架不过他们人多，周围的长老都看着他，众目睽睽之下, 他要是不愿意去, 就摆明了有问题，大约不必等到镜子面前, 立刻就可以被关押了。 云长老闭上眼睛长叹一声：“我随你们去就是。” 戒律堂的长老缓缓微笑道：“只是照一照镜子，只看一日之内的事，保证没有什么意外的, 只管放心好了，我们都在这里, 绝不会徇私枉法。” 云长老心下暗道：就是因为你们在这里，不好徇私枉法，才放不下心来，担心有意外, 你的保证一点用也没有。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这么说，只是跟着众人到了镜子面前, 跟王江山一起上去照了照，镜子果然把他下毒的情况照了出来。 众人大吃一惊。 王江山站在旁边, 目光平静，看着云长老说：“果然如此？” 云长老冷笑道：“别得意。” 云长老一挥袖子, 平地里顿时起了一阵风，天上的云散成破碎的柳絮, 众人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只好用袖子挡住，有些人甚至被风吹得退了一步，几乎有些站不稳。 王江山定定站在风里，直勾勾看着云长老，云长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雷击球来，向着王江山丢了过去。 有站在不远处的戒律堂的长老察觉不对大声喊：“不好！他要攻击王江山！快把云长老抓起来！别让他跑了！” 话音未落，云长老一转身，变成一阵烟雾不见了。 雷击球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身上的雷霆都散了，原来是个木头做的球。 王江山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云长老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云长老之前杀了一个徒弟，现在又准备再杀一个，如果不是为了好玩或者天性嗜杀，那就是有所可图，就算从这里逃走了，不被戒律堂的人抓住，一个人又能活多久？ 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活下去，想必云长老也不愿意大费周章挑选徒弟再悄悄杀死。 云长老大约是不会回来了。 那王江山继续待在宗门里也没有什么危险。 追过去就不必了。 真要是追过去，那就是自投罗网，王江山知道云长老没有立刻杀死他，不是因为他察觉出了问题，而是戒律堂的人及时赶到。 要是没有戒律堂的人出现，他就算察觉出了问题，也未必能怎么样，是死是活还未可知，只怕逃也逃不出来，那才惨。 戒律堂的长老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问：“你没事吧？” 王江山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被打中。” 长老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你的手怎么了？” 王江山摊开手，手上已经一片青绿色，像是中了毒，看起来有木质的纹路，十分僵硬，他眯了眯眼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低声回答：“云长老给的玉佩有诅咒。” 毕竟除了玉佩，王江山还没来得及从云长老那里收别的东西。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戒律堂长老大惊失色，连忙把他接住，让弟子过来把他送到回春堂去，心中懊恼。 本来当众发誓说王江山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就退位，现在王江山真的中了诅咒了，还是在他眼前倒下去的，他可是真的脱不开关系了。 要是之后王江山好不过来，恐怕他也只有自行退位一条路了。 戒律堂长老皱着眉头，给王江山输送了一段灵力，保证他一时半会死不了，才松开了手，戒律堂的弟子迅速把王江山送到了回春堂。 等王江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那天天气很好，回春堂的窗子是开着的，外面阳光明媚，风清气正，天空很蓝，白云袅袅。 窗子边上放着一个小花瓶，矮矮的，但是很漂亮，蓝幽幽的底色，上面画了很多紫色的花。 瓶子里装着水，水里插着花，五颜六色的小野花和狗尾巴草混在一起，天真活泼又不失童趣，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你醒了！”春带雨一下子扑过来，从旁边拉住王江山的手，兴高采烈说。 王江山看向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春带雨含着眼泪说了。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黑影确实是云长老杀的，云长老杀他是为了吸取他的修为，保证自己长生不死。 那种办法实际上是歪门邪道，所以现在云长老正在被通缉，据最新的消息说，云长老已经往魔界去了。 至于黑影，在事情查清楚之后，就有了消散的趋势，他看王江山还是昏迷不醒，就把自己的修为都给了王江山，立刻消失了。 王江山听完之后立刻检查了自己的修为，发现自己已经在炼气九层了，有些惊讶问：“那个黑影的修为不高吗？” “很高，但是已经死了很久了，所以，没有保存完全，更何况，那个时候已经快消失了，好不容易留存的那一部分修为，也在逐渐减少，最后到你那里的修为，还有中间的损耗，就只剩下那些了。”春带雨摇了摇头说。 王江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修为提升是好事，但一想到距离离开宗门又远了一步，就高兴不起来。 窗外忽然打了一声雷。 王江山转头看去，此时窗外已经阴云密布，雷声阵阵，仿佛即将下雨，狂风吹拂而过，外面的一大堆东西都被吹得哗啦啦乱响，相互撞击起来，好像有数不清的仇怨要立刻解决。 王江山按住丹田位置，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看。 春带雨站起身来往外一看，神色又惊又喜，拉住王江山说：“这是筑基的前兆！你快筑基了！我想也是。你的修为已经够了，心性并不差，修炼到如今，时日也不短，是该筑基了！” 王江山神色复杂，拉住他说：“如果我在这里筑基，雷云打下来，这里的东西恐怕保存不了，其他人也有可能被牵连。” 春带雨愣了一下，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也是，那我带你到筑基的空地去，那里倒也不远！” “只有如此了。”王江山点了点头。 春带雨便要伸过手来扶住王江山，王江山翻身下床，挥了挥手说：“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又不是瓷器，你只管在前面带路，我会跟着你的。” “好。”春带雨点了点头，把手收了回去，走在了前面，推门出去。 周围的人都十分震惊，看一看天上的云，又看一看旁边走出来这两个人，感受到了王江山身上现在十分剧烈波动的灵力，察觉到他即将突破，更加震惊，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春带雨把王江山带到了空地上。 王江山找了个位置停下来，春带雨退了出去，免得等会儿劫雷打下来，把他也算在其中，到时候别说筑基不成，就连性命也堪忧。 毕竟，众所周知，别人渡劫的时候还待在雷云的范围之内，会被雷劫误认为，此人想要帮渡劫者渡劫，这就和考试作弊一个性质，雷云会往死里打，一般情况下两个都会死。 想也知道，当着考官的面作弊，考官要是允许考试者合格，那考试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这是最后的催促，此时空地已经没有其他人了，第一道雷光落了下来，白中带紫紫中带红，红中带一点黑，仿佛中间烧着滚滚的火。 天上已经完全黑了，这道光看起来冷得恐怖，肉眼可见，比一根柱子还要粗，轰隆一声打在地上，地面沙土飞溅。 第二次是两道雷光，毫不犹豫击中王江山，比第一次那道雷光还要粗一些，之后是第三次雷击，三道雷光，地上裂开的坑越来越大。 如此，到了第九次雷击，一共是九道雷光，噼里啪啦砸下来的时候，没有人能睁着眼睛，直视这一过程。 因为肉眼凡胎看了会瞎，修炼有成的，早过了这个阶段，没有什么兴趣。 地上的裂痕和峡谷一般大，王江山从缝隙里爬出来，整个人焕然一新。 皮肤白皙，头发乌黑，眉如墨画，唇若涂朱，目若朗星，四肢修长，长身玉立，衣抉飘飘，不是飞仙胜似飞仙。 尤其是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均匀覆盖在骨架上，如此适度，像是最精巧的艺术品，多一分不美，少一分落俗，如同白玉生光，令人赏心悦目，目不转睛。 众人见他已经度过了劫难，就走上前来恭喜。 春带雨第一个扑过来，一把抱住他说：“恭喜恭喜！” 王江山笑道：“多谢多谢。” 其他人陆陆续续上来，说了些吉祥话，王江山一一回了，之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问春带雨：“从练气期到筑基期，不是至少要吞一颗筑基丹，才能突破吗？我不记得我有吃那个东西！” 第57章 春带雨点头：“你醒来前喝的药里有筑基丹。” 第57章 “治疗我花费了这么多的东西, 那这个钱是谁出啊？怎么没有人来找我要呢？”王江山有些惊讶问。 “一开始是回春堂垫付，”春带雨面带回忆之色说，“后来, 就是戒律堂的长老，他说你要是好不起来，他也不好再待在那个位置上, 所以钱该他付, 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大家也就没有和他争了。” “原来如此, ”王江山又问，“他真的不要我还？” “他没说，”春带雨摇了摇头, “你可以去找他问。” 正说着，戒律堂的长老走了过来, 把王江山看了看说：“听说你筑基了？恭喜恭喜！” “听说您替我付了医药费，多谢。”王江山回答。 “我好歹也是长老，这笔钱不用你还，你放心吧。”戒律堂的长老挥了挥手说。 “那就多谢长老了。”王江山点了点头。 “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长老的目光在王江山和春带雨之间转了一圈，“我先走了。” “恭送长老。”王江山说。 长老转身离开，王江山转头一看, 春带雨眼泪汪汪站在旁边，王江山低声问：“你哭什么？” 春带雨擦了一把眼泪说：“你之所以会被戒律堂的人找去审判, 是因为有人从我的屋子里翻出了留影石，从里面看见了你和黑影。我应该早点把那东西销毁的！那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又不是你把东西拿去的, ”王江山摇头，“事已至此, 不用再提了。” “你是不是在怪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有人会做那样的事！”春带雨哽咽着说。 “我没有怪你，”王江山平静看着他，“毕竟，你没有把我送上审判台的意愿。” 春带雨哇哇大哭：“你真是个好人，可是我好难过，我真对不起你。” “事情已经过去了，”王江山努力说服他，“纠结那些事情没有好处，你还是找点值得高兴的事情，别再哭了吧？” 春带雨愣了一下，擦了一把眼泪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忽然笑道：“你这个样子，就好像是天生就该来修炼的。” 他低下头，喃喃自语：“我真羡慕你。” 王江山挑了挑眉：“看来这个坎算是过了？既然你已经不哭了，那就回去吧。”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春带雨抬头望着王江山。 王江山回答：“我要避开这些来恭喜的人，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消化一下这些事情。” “那我们到外面去吧？”春带雨提议说。 “宗门之外吗？”王江山挑了挑眉。 “是的。”春带雨点头。 “也不是不行。”王江山想了想。 “那我们出去吃饭吧！吃到好吃的东西会高兴起来的。”春带雨的声音逐渐降低，看着王江山说。 王江山笑了笑问：“谁付钱呢？” “我付钱！你醒来之前，我正巧接了个任务，任务奖励不错，”春带雨拍了拍胸膛，有点骄傲说，“足够我请客的。” 王江山表示同意：“那我们现在离开宗门吃饭去吧。” 春带雨有点高兴，又隐隐压抑着自己，面带微笑，看起来有点紧张，低声说：“好。” 二人离开宗门，到了一家十分热闹的酒楼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开始点餐。 点好餐之后，春带雨掏出一个瓶子，递给王江山说：“这个东西就当做是我对你道歉的礼物吧，请你务必收下，这是我完成任务之后得到的奖励，我想这个东西很适合你。” 王江山伸手把那东西接了过来，打开瓶子一看，里面是一颗圆润的雪白色的丹药，微微泛着青色，有一股甜香气，灵气十足，可见是上等的好药。 春带雨眉眼弯弯笑着说：“请务必现在就吃下去。” 王江山一时间没有认出那丹药究竟是什么丹药，只能察觉出是个好东西，听春带雨这么一说，就把药吞了，但是吞了药之后，察觉出灵力涌动，睁了睁眼睛。 “这是什么丹药？”王江山惊讶问。 “这是一颗可以提升修炼时灵气浓度的药，”春带雨笑眯眯说，“吞下去之后，既可以加快修炼速度，又可以加速突破。” 王江山一时神色复杂。 修为越高，越不好离开宗门，如今他的修为，比刚进来的时候可高多了，眼看着离开宗门的路一天天被堵上，真有种世事无常的感觉。 不过，真要是论起来，他的进度也不是很快，应该不至于太引人注目，只要尽快想到办法离开就好了。 王江山垂下眼睛，想了想，感觉日子也不是没有盼头，便笑了起来，对春带雨说：“多谢。” “不用客气！”春带雨兴高采烈，感觉自己总算是帮上忙了，挥挥手说。 说话间，小二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摆在桌子上，还送了一壶酒。 吃过饭，王江山喝了一杯酒，在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灵力，往某一个方向冲了过去，像是雨后的春笋突破了土地的屏障，原本波涛汹涌的灵力突然平静下来。 他的修为停在了筑基初期巅峰。 幸好没有突破到筑基中期，王江山松了一口气。 春带雨察觉他的修为突破了，高兴得像一只在花丛里乱飞的小蝴蝶说：“恭喜你呀！又突破了！果然你的天赋高！” “你要是不把那颗丹药给我，”王江山笑了笑，有一点咬牙切齿，“现在突破的应该是你才对。” 春带雨只当他是在客气，更加感动说：“你居然不计较之前的事情，我怎么能只道歉就完了呢？当然要送礼物！我可是找了好一阵子，才挑中那颗丹药做礼物的，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王江山干笑了两声：“谢谢。” 他们离开了餐厅，在街上行走，天空中突然飞下来一只蝗虫，春带雨把那只虫杀了，一抬头却发现，天空上满是虫子，和刚才杀死的那只一模一样。 春带雨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中了幻术，转头去看王江山，寻求帮助，却看见王江山也看着天空，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幻觉，而是真的看见天空上有许多的虫子。 “那么多那么大的虫子，一起出现简直是灾难，”春带雨神色凝重说，“我们应该上报宗门处理！” “你说的对，”王江山点了点头，看着那些虫子，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但我们要是一起回到宗门里，这里要是有事，就顾不上了，不如，你回去，我在这里看着。” “就算有事，我们留在这里又能顾上什么？”春带雨吃了一惊，有些着急问。 “万一天上的虫子突然扑下来咬人，我留在这，还能替别人挡一挡，或者，那些虫子突然飞走了，我在这看着，也好知道具体去了哪里。”王江山看着他回答。 “你不在这，虫子飞走了，这里的人也能看见，虫子扑下来咬人，他们可以躲进屋子，关上门窗啊！”春带雨走来走去。 “这里的人能看见虫子飞走，却未必能追上去，既然虫子下来，他们可以躲进屋子里，那我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危险。”王江山平静说。 春带雨一下子泄了气：“我只是担心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一定会被问责的，上面的虫子要是全扑下来，你一个人也挡不住，不如跟我一起走，还安全。”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就想留在这，你快去上报吧。”王江山催促说。 “那好吧，我会很快回来的。”春带雨点了点头，抓了一只蝗虫，装进瓶子里，又掏出一块留影石，记录了一下天空中的状态，立刻赶回宗门去。 王江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确定他已经消失在面前了，看了一眼天上的蝗虫，顺着天上蝗虫来时的路，去找蝗虫的巢穴。 只要炸了蝗虫的巢穴，剩下的蝗虫不足为惧。 要是出点什么事，离开宗门，指日可待。 王江山找到了蝗虫的巢穴，但是巢穴口挤满了蝗虫飞来飞去，他一时间没找到，能进去的机会，正在附近考虑要不要直接冲进去。 一个陌生的魔修突然偷袭了他。 王江山就地一滚，往旁边躲开，刚才藏身的位置有一蓬乱丛丛的草，现在，那些草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块黑色的疤痕。 王江山摸摸后背，怪不得，刚才感觉后背突然热起来了，好像有火飞过来，看来是真的有火飞过来。 他刚才要是没躲开，现在就被烧死了。 王江山拍拍衣服，从地上站起来，看向对面那个丢火球的人，那是个魔修，之前一路跟在后面，仿佛是路过的，又仿佛是同路，但是只是跟着，王江山就没在意。 没想到，魔修跟踪是为了偷袭。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不想在蝗虫的巢穴前和魔修打起来，但是，魔修显然不是随便盯上他的，他要是去了别的地方，魔修大约也会跟上。 第58章 王江山一转头，进了蝗虫的巢穴。 第58章 背后偷袭王江山的那个魔修, 眼看着他钻进了蝗虫的巢穴，紧跟着也钻了进来。 巢穴附近的蝗虫飞来飞去，被他们两个这么一冲, 一下子往旁边让开，都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在巢穴门口居然还能被人撞上。 等他们两个都已经进入了巢穴, 蝗虫们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感到了愤怒，一窝蜂飞进了巢穴里, 寻找冲进去的两个人的踪迹，要找他们报仇。 王江山冲进巢穴，是因为据他所知, 这种有规模的蝗虫群，只要有巢穴, 巢穴里通常就会有一只虫王。 只要杀了虫王，虫群就会因为失去指挥和首领而崩溃，能力会大大削弱，也就聚不起来, 就算是攻击，也只是胡乱攻击，很快就能解决干净。 王江山是要找虫王。 他一边往巢穴深处走, 一边在眼前点起了一个火球，这个火球并不大, 但是很热，悬在半空中, 他往前走，这个火球就在他前面开路。 蝗虫前仆后继向他飞过来, 在火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变成焦黑色，浑身一颤，落在地上，散发着一股蛋白质的烧烤焦香气。 鞋底踩在那些蝗虫的尸体上，蝗虫们就又发出嘎吱吱的声音，从一块仿佛凝固了的炭的样子变成一滩粉末，在地上铺了一层，像是新刷的酱油。 王江山没有找到虫王，但是魔修一直跟在他身后，那巢穴里像迷宫一样，又大又黑又乱，道路还交错复杂。 走着走着，魔修本来在王江山身后，眼看着要追上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下子却发现，王江山出现在了面前，两个人都愣了。 王江山先反应过来，把悬在面前的火球像魔修丢了过去，魔修侧身一让，那火球就把一路上的蝗虫都烤得噼里啪啦乱响，之后渐渐熄灭了，仿佛撞在巢穴的边上。 巢穴的内壁是一种深红色，微微起伏着，仿佛正在呼吸的腹腔。 表面上有数不清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像麻花一样打结。 从上往下垂，落在地面上，就是一层密密麻麻的，并不交错的须子，像是一大把刚刚梳过但是又乱了的装饰品胡子。 火球砸在巢穴内壁熄灭的时候，那一片的藤蔓都颤抖起来，发出凄惨的哀嚎声，周围还活着的蝗虫上下飞舞着，似乎一边受到声音的感染而痛苦，一边为无法驱赶敌人而愤怒。 魔修在此时一蹬腿，伸着两只黑漆漆的手就抓了过来。 那手上长满了黑色的毛发，手指甲长长的，又黑又紫，十分坚硬，微微往内弯曲，乍一看好像是往手上套了一个盔甲般的厚实手套。 王江山往旁边一躲，那双手就跟着他一转弯，就冲着他的脖子去，他把刀掏了出来，挡在了面前，那双手撞在他的刀上，竟然一点伤也没有。 撞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金属。 王江山抬腿踹了过去，一脚踹中了魔修的腹部，听见如同敲钟一般的声音，咚的一声，沉闷极了。 魔修往后退了半步，两手抓住了王江山的刀，王江山手持刀柄，仿佛是在和他扳手腕，皱了一皱眉头，口中念念有词，刀上起了一层火。 魔修的手被烫了一下，顿时缩了回去，手上密密麻麻的毛都被烫了一次，看起来黑黢黢的，一吹就能变成一地的灰，和那些蝗虫尸体没有区别。 魔修的眼睛红了一下，瞪着王江山，龇牙咧嘴起来，发出嚎叫声，仿佛想要恐吓王江山，王江山站在对面，面不改色看着他。 魔修立刻又挥舞着双掌，打了过来，指甲上的紫色越发浓郁了，看起来有毒，手掌上的毛发重新长了出来。 王江山把身一让，出现在了魔修的身后，把刀砍向了魔修的脖子，魔修的脖子突然扭成了麻花，正常的嘴变大了，一口咬在了那把砍过来的刀上。 卡巴卡巴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好像魔修正在用自己的那口牙咀嚼王江山的刀。 王江山起了个火球术，把火球丢进魔修一时没有合拢的嘴里，魔修的喉咙里顿时冒出了一股烟气。 王江山能借着火球的光看见魔修本来肉红色的喉咙变成了已经被烫熟的浅白色。 魔修发出了不似人的嚎叫，一口用力，就要把王江山的刀嚼碎，王江山一脚踹过去，把刀从他的嘴里抢了回来。 魔修四肢着地，如同丧失理智的一头熊，一边嚎叫着，一边张大了嘴，向着王江山奔跑而来，两只手已经变大了很多，简直堪比蒲扇，行动的时候，像是有象群经过。 声音十分震撼。 王江山看他神志不清，又极其愤怒，不愿意和他硬扛，往上一跳，踩在了他的背上，他就地一滚，翻过身来，伸出两只手就要抓住王江山。 王江山在他翻滚的时候就往前一跳，跳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魔修从地上爬起来，忽然用魔气凝结成攻击，向着王江山丢了过来，这种东西挨着就炸，碰着就爆，王江山闪身躲过。 谁知那个圆球一转弯，再次向着王江山扑过来，王江山抬起刀来挡，魔修从另外一边靠近了王江山，要从背后偷袭他。 王江山往前是魔修的魔气，往后是魔修本人，身边还有嗡嗡乱飞的蝗虫和巢穴堵住去路的内壁，仿佛只有死路一条。 魔修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王江山，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抬起两只巨大的手，在王江山的耳朵两边，将要往中间用力一拍，仿佛想把王江山的头拍成肉酱。 他有这个力气。 王江山忽然一转头，一刀捅了过来，刀尖正向着魔修的脖子，魔修被那把刀捅了个对穿，往后踉跄了两步，坐在地上，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脸上全是惊愕之色。 与此同时，王江山身后的魔气，砰的一声，在王江山背后炸开，仿佛是撞上了什么东西，魔修眯了眯眼睛，才发现王江山打开了护体罩，已经把浑身上下都保护起来了。 怪不得那团魔气没有打中。 “束手就擒，”王江山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刀柄，看着他说，“我还可以留你一条命，要是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了。” 魔修面上略有动容，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撑着地面，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转瞬之间，那张脸上柔软的神情消失了。 他沉着脸，冷笑一声，用十分厌恶憎恨的目光望着王江山，仿佛在看一个毕生的仇人，咬牙切齿道：“做梦！” 话音未落，魔修自爆了，只听轰隆一声，整个巢穴都炸开了。 王江山就在魔修面前，本来应该受伤最重，但就在魔修自爆的那一瞬间，蝗虫的巢穴里，察觉到有敌人入侵的虫王，吐出了自己还未成型的妖丹，准备将敌人赶出去。 妖丹的攻击，挡在了王江山面前，替王江山抵挡了一部分魔修自爆的威力。 因此王江山面前，巢穴被炸毁的情况是最严重的，但是，王江山本人的受伤情况，在整个巢穴之中都是最轻的。 尤其是当时他还开着防护罩，受到最严重的冲击，也就是在原地滚了三圈，防护罩破裂，挤在防护罩外层的那些巢穴和蝗虫的尸体碎片，哗啦啦下雨一样落在他身上。 看起来十分狼狈，脸上一团黑一团红，衣衫不整，被一大堆东西压在地上，一时间有些动弹不得，但把那些东西从身上推开之后，身上一点多余的伤都没有。 王江山先检查了一下近在咫尺的魔修碎片尸体，他确认魔修已经完全不可能复活了，就顺着妖丹的攻击痕迹去找巢穴里的虫王。 如果没有人干扰，虫王的妖丹完全成型之后，虫王就能从略有意识的妖怪变成妖修，可惜王江山来了。 虫王的妖丹最终没有成型。 虫王本身还因为把没有成型的妖丹吐出去之后，非常虚弱，遇到魔修自爆导致洞穴坍塌，没有一点自保之力，更别提反抗，只能凄凄惨惨，十分不甘，含怨死去。 如果只是洞穴坍塌，虫王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但是魔修自爆的余波波及到了虫王，虫王受到了二次伤害，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活下来。 王江山找到虫王的尸体的时候，虫王的尸体已经凉了有一会儿了。 王江山坐在旁边看着虫王的尸体缓缓叹气，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准备休息一会就离开，但是，突然感觉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王江山浑身一僵，抬起手来低头一看，发现刚刚被他碰到的那个东西，是虫王吐出来的还没有成型的妖丹的碎片。 这东西本来圆滚滚一颗，被炸毁了之后，就四面八方乱飞，像是被拆开乱丢的铁片莲花的花瓣，十分尖锐。 刚才王江山碰了一下，就被这东西划开了皮肤，手掌上流出血来。 王江山抬起手，血还是掉了下去，落在那妖丹上，妖丹突然闪了闪光，钻进了伤口。 第59章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根针从伤口钻进去了, 一阵风吹过来，血突然有点止不住，滴滴嗒嗒往下掉, 地面染红了一片。 第59章 王江山把手抬起来，伤口愈合了，但灵力在波动, 他闭上眼睛皱着眉头, 感受了一□□内的状况。 妖丹的碎片正在融化，碎片里的灵力搅动了他的修为, 就像是一根棍子在沸腾的糖浆里费尽努力转动，让人很是担心糖浆会飞出来。 王江山尝试着把体内沸腾的灵力压制下去，但是虫王的灵力, 多少沾一点妖气，和他毕竟不是一条路, 他不碰还好，一碰就好像是往油锅里甩了一滴水，油锅立刻噼里啪啦炸了起来。 妖丹碎片里的妖气冒了出来，王江山一口血吐了出去, 本来散落在其他地方的妖丹的碎片感受到妖气的吸引，向着王江山飞了过来。 妖丹的碎片像雪花一样落在王江山的身上，像针一样, 从他的皮肤表面扎了进去，钻进了他的血液里, 在他的血管里滚了一圈，最后停在他的丹田。 丹田的修为也沸腾起来, 像是打开一扇门之后，撞翻了就在门口的书架, 架子上的书噼里啪啦落下来，砸了人一头一脸。 王江山就地打坐，闭上眼睛重新运转灵力，灵力在体内转了一个周天，缓缓进入丹田，丹田里海啸般的灵力渐渐平息下来，但尚有余波，一波一波扑过来，像是要把他从内部开膛破肚。 他紧紧皱着眉头，脸色惨白起来，咬着牙继续，让灵力在体内运转，体表冒出细汗，脸上开始红了，身体散发着热气，唇色发白。 坍塌的蝗虫巢穴里还有一些虫子没有死，正努力着从巢穴的缝隙里挤出来，感受到巢穴妖王尸体的附近，有一大团类似于妖王气息的能量正在波动，向着王江山飞了过去。 这些虫子还没有飞到王江山身边就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了过去，在半空中转起圈来，晕头转向的，根本分不清方向，一点挥动翅膀的力气也没有，连发出声音的能力都快要消失了。 王江山的身边渐渐起了一个小小的龙卷风，这个龙卷风是绕着他吹的，他在最中间也就是风眼的位置，所以风平浪静，一点感受都没有，只是还在持续不断发热。 但周围的那些虫子就惨了。 本来活力不足，被风吹得晕头转向之后，就一点一点死掉了，死掉了还是没有落在地上，反而继续被风吹着，变成了虫子的肉酱。 王江山闭着眼睛，感觉自己正在和一股力量来回拉扯着，就像拔河一样，自己这里刚刚用力把绳子往身边拉，另外一边就紧跟着把绳子往对面拉，绳子中间的结移动着，却总是不停下来。 王江山咬着牙发力，绳子上渐渐溢出血来，他猛一下把绳子拽到了身边，一手抓住了绳子中间的那个结，浑身轻松，几乎想要说，我赢了。 但这个时候他突然清醒了，往对面看过去，对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惨白，他意识到这里从始至终只有自己，捏碎了那个绳结，绳子从他手里消失了。 含着妖气的妖丹的碎片也就在他的体内消失了，整个未成型的妖丹的灵力全都被他吸收了，里面的妖气被他碾灭了。 他不必担心自己会受到感染，暴躁易怒或者变成神志不清的妖怪，又或者直接转为妖修。 他缓缓睁开眼睛，确认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修为，发现他已经进入了筑基中期。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周围的龙卷风一下子停了，数米高墙般的虫子肉酱眨眼睛垮塌下来落了一地，满地都是充满血腥味的黏黏糊糊的肉酱，铺在本来的蝗虫巢穴碎片上，弥漫出一种朦朦胧胧的粉色。 周围十分安静，半个人也没有，虫子都死光了，王江山想试着站起来，却又觉得，现在没什么必须要立刻去做的事，多坐一会儿也无所谓。 他一边让灵力在体内运转周天，一边坐在原地沉思。 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明明他过来是为了找机会离开宗门，怎么现在修为提升了？这下子，他想离开宗门就更难了！他这完全是在远离目标。 楚平烟突然带着一大群宗门弟子出现在了不远处，他一眼看见了王江山坐在这里，就立刻赶了过来，拉住王江山问：“你没受伤吧？” 话音未落，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手的血，把手收回去一看，手上还真的一片鲜红，立刻掏出了装有治疗丹药的瓶子塞给王江山：“快吃快吃！” 王江山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把瓶子推给他：“谢谢，不用，我的伤都好了。” 楚平烟不相信：“伤都好了，怎么还在流血？你不用跟我客气！你先收着吧！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把瓶子收下：“谢谢。” “不用客气，”楚平烟摆了摆手，才注意到周围一片狼藉，一副刚刚大战过后的样子，甚至隐约感觉地底下还冒着热气，有些惊讶，“你一个人把巢穴炸了？” 王江山想起真正把巢穴炸了的那个魔修，似笑非笑说：“不是我。” “那这里怎么会是这样？还是我误会了，这里其实不是蝗虫的巢穴，而是别的什么地方？”楚平烟有些迟疑问。 “没有误会，”王江山垂着眼，想了想说，“这里就是蝗虫的巢穴，但是有个魔修在这里自爆了，所以巢穴被炸了，跟我没关系。” “你跟我细说说？”楚平烟将信将疑，还是觉得，这里一片狼藉，是王江山干的，只不过，王江山不和他抢功劳，才这么说。 “有个魔修偷袭我，”王江山想了想，“我觉得在外面战斗会影响别人，就冲进了巢穴，那个魔修突然就爆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虫王呢？”楚平烟的目光四下搜寻。 “在地底下吧？”王江山有些犹豫，指了指地面，跟着找了起来。 他记得突破之前虫王的尸体还在这里，这里又没有来过别人，按道理说，死了的虫王不可能跑路，应该还在这里才对。 楚平烟在地上挖了个坑，王江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了跳，有点想要阻止他，但是楚平烟找了一阵子，立刻惊喜喊道：“我找到了，尸体在这里！”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他们一开始在检查现场，之后收捡尸体，带回去可以作为证据和报告附加，说不定哪天还能在炼丹的时候用虫子的尸体当原材料，稳赚不赔。 现在他们对虫王的尸体也很感兴趣。 楚平烟把虫王的尸体从地底下拉出来，摆在太阳底下给大家看，虫王的尸体和王江山一开始看见的完全不一样了。 王江山刚刚看见虫王的尸体的时候，虫王还是白白胖胖的样子，只是闭着眼睛，因为洞穴坍塌而浑身脏污，但现在的虫王，浑身漆黑，十分干瘪，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液，已经可以磨成粉做药了。 尸体的身上甚至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众人看了过后都吃了一惊。 “这是被谁吃过了吗？” “谁会在我们来之前吃虫王的尸体？吃完了还留个壳？怎么吃的？从脑子上开了个口吞下去，嚼吧嚼吧，再吐出来？这上面没有咬痕和牙印啊！” “这东西看起来太奇怪了！” 楚平烟把尸体看了看，打包起来说：“不管怎么样，虫王死了是好事，巢穴也没有了，其他虫子也死掉了，应该没可能变成妖兽潮，也不会危害到其他居民的安全，我们可以回宗门复命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 楚平烟看向王江山问：“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王江山欣然同意：“好啊。” 回去的路上，楚平烟对王江山说：“春带雨回到宗门，把你们见到蝗虫的事情说了，还特地说你在等他。 宗门派我带队，去看情况，顺便处理，只不过我们到的时候，你都已经处理完了，这事情其实算是你办的。 他本来想要跟我们一起来找你的，很担心你的安全，但是，因为要问的事情太多，所以在宗门里面绊住了，你回去可以直接找他。” 王江山微微叹息点头说：“我明白了。” 回到宗门，王江山先是跟着楚平烟到任务处，补充说明了一下具体情况，之后见到了十分焦急的春带雨。 春带雨正在椅子上坐立难安，面前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纸和笔。 对面有个人，是任务处的，一边问一边听着回答点头，顺便还要摸一把放在旁边的纸，看看上面写什么。 “我都说了！究竟还有什么没讲的？已经够了吧？”春带雨眉目焦急，大声问。 “不要急嘛！人都已经派出去了，不会有事的！你在担心什么？”任务处的人也觉得他奇怪，拿着纸看了他一眼说。 王江山在门口敲了敲门问：“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可以和他谈谈吗？” 第60章 “你已经回来了？”任务处的人有点惊讶, 站起身来把王江山看了看，点头说：“那好吧，我先走了, 你们慢慢讲。” 他说着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王江山进入房间，春带雨有点想站起来, 王江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对他说：“你坐着吧。” 第60章 春带雨就看向王江山问：“你受伤了？” “没有, ”王江山扯了扯衣服，“不是我的血。”他虽然受伤, 但现在已经好完了，就算去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来。 “那是谁的血？”春带雨有些紧张。 “那些虫子的。”王江山没打算细说。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春带雨看着他, 有点不明白。 “过来看看你，”王江山笑了笑, “毕竟你一个人回来。” “我什么事也没有！”春带雨正襟危坐说。 “看出来了，”王江山点了点头起身道，“看你什么事也没有，我就放心了, 我先走了？” “你之后去哪儿？”春带雨跟着站起身来。 “去回春堂吧！”门忽然开了，楚平烟从外面进来。 “去回春堂干什么？”王江山挑了挑眉。 “你这么多的血，多半还是要检查一下, 万一，这些血里面有什么毒呢？”楚平烟摇了摇头说。 “好吧。”王江山点头。 众人一起去了回春堂。 何长老给王江山看了看：“没什么事, 那些血里面，确实有点妖气, 对修士会有一点毒素类的影响，但是他在那边突破, 众所周知，境界一突破，负面状态是清零的，相当于全身大换血，整个人焕然一新，好得不得了。” “那我就放心了。”楚平烟松了一口气。 “我都说了没什么好担心的。”王江山给自己扣了扣衣服扣子。 “总要看了才算数！”楚平烟不赞同，摇了摇头。 何长老开了个方子，拿了个瓶子，瓶子里装着丹药，对王江山说：“虽然没什么毛病，但平时补一补也没什么，你把这瓶药拿走吧。” “谢谢，”王江山有些犹豫问，“要我付钱吗？” “这次算送你的好了，”何长老笑了笑，“下次可不一定了。” “我知道了。”王江山把那瓶药揣起来。 王江山离开之后，楚平烟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向何长老问：“他这次也算是做了个大好事吧？” “是啊，”何长老一边写一边回答，“毕竟平时要找妖虫的巢穴还有些困难，他一下子就捣毁了，怎么能不算好事？” “那我向宗门申请给他颁发奖励，应该不过分吧？”楚平烟转了转杯子。 “不过分，”何长老抬起头来，“但是这件事，你应该在任务处说的，任务处负责发奖励啊。” 楚平烟摇了摇头：“任务处虽然发奖励，但也只是发完成任务的奖励，王江山出去的时候可没有领任务，回来也没有，所以我想这件事还是要和长老商量。” 何长老把写好的纸折起来，笑道：“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让我替你向宗门申请，给王江山发个奖励，顺便举办个颁发奖励的活动，把他的心拴在宗门里面？” “差不多吧，”楚平烟拿起杯子遮挡自己的表情，“但也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他本身就是宗门的人，何必让我想办法把他的心拴在这里？” “他的心在不在这里，你我都清楚。”何长老笑了笑，不置可否说。 “总之，”楚平烟把杯子放下来，看向何长老问，“这件事您算是答应了吧？” “好歹他也是我看着走到现在的，”何长老笑了笑，若有所思说，“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那我先多谢您了！”楚平烟站起身来行了个礼说。 “不必客气了。”何长老挥了挥手，毫不见外。 “你说什么？”王江山正在住处修炼，听见有人敲门，把门打开，来的是春带雨，他把宗门准备奖励王江山的消息说了。 王江山颇为惊讶，春带雨还以为他是特别高兴，对他笑道：“你快收拾收拾跟我走吧，去领了奖励，正好参加活动！” “什么活动？”王江山把门关上。 “就是颁发奖励的活动！”春带雨高兴说。 王江山一边跟他走一边问：“颁发奖励，还有专门的活动？多少人参加？” 春带雨想了想：“这个我不清楚，但肯定人不少，你去了就知道。” 王江山有点紧张起来：“好吧。” 春带雨把王江山带到了一片空地，空地前方是一个高大的台子，台子上站着一些人，正往远处张望，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春带雨拉住王江山走了上去说：“他们就是在等你。” 王江山吃了一惊问：“怎么会是等我？” “你一到颁奖活动就开始，他们都是准备给你颁奖的，可不是等你吗？”春带雨一边走一边说。 王江山忍不住问：“究竟是什么奖励？” 春带雨才想起来，好像没讲这个：“就是你之前大破蝗虫巢穴那件事，宗门要给你发奖，上去就知道了！” 他说着把王江山推到了台子上。 王江山还在看他，周围的人就把王江山拉到了台子中间，活动开始了。 “各位，这里是宗门的颁奖仪式活动，我是本次负责颁奖的长老，接下来由我负责主持这次活动，首先请大家鼓掌，欢迎我们本次活动的主角，王江山！”一个长老站在台子上，对底下的许许多多的宗门弟子，大声说。 下面的宗门弟子一边往上面看，一边窃窃私语，同时鼓起掌来。 一时间场面十分热烈。 长老拉了一下王江山，把他拉到自己旁边，王江山站在那里，放空了一半，听见长老继续说：“好了，谢谢，接下来让我为你们介绍一下王江山！ 众所周知，前不久有一场蝗虫妖兽潮，即将悄无声息扑向宗门庇护的居民城镇，幸好王江山和他的同伴外出，及时发现了蝗虫。 王江山的同伴将消息传回了宗门，王江山本人，进入了蝗虫的巢穴，杀死了虫王，和宗门派出的弟子清理了巢穴战后残余。 这件事之中，付出最多，功劳最大，最值得奖励的就是王江山，因此宗门决定举办这一场颁奖仪式活动，专门为他颁发荣誉弟子勋章！ 荣誉弟子勋章，是专门为了奖励宗门之中有功劳的谦逊的弟子，而颁发的一种荣誉性的奖励勋章！ 宗门之中持有这类勋章的弟子，每月可以获得一周免费使用修炼室的权利，只要去修炼室的时候，带着这勋章就行。 修炼室的好处，想必大家也知道。 修炼室是宗门为了弟子考虑，专门建造的一处修炼圣地，建筑内部镶嵌灵石，地面刻画了聚灵阵，灵气格外充盈。 在此间修炼一刻，能抵得上在外界修炼一日。 修炼室至今已经造福了宗门内部大多数的弟子，可以说在宗门突破的十之八九都进入过修炼室，由此可见，修炼室功不可没。” 王江山一边听一边想，我还没去过那个什么修炼室呢，可见突破也不一定要专门找地方。 旁边的长老又讲了一会儿，把宗门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又鼓励了一番在场的弟子，总算是把话讲完了，对旁边招了招手。 旁边站着的弟子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个木头盘子，上面盖着红绸，红绸里似乎罩着一个尖尖的东西，一种令人期待的神秘的形状。 长老把红绸扯了下来，团成一团，塞进自己袖子，拿起了甚至专门有一个底座放置的徽章，对台下的弟子说：“这就是今天要颁发给王江山的荣誉徽章！” 那个徽章乍一看是个圆形，仔细一看，上方有两根鹿角，形状精美而巨大，之前盖着红绸，就是这两根角把红绸顶了起来。 底色是红的，鹿角是金黄色，在阳光下散发出阵阵光晕，有种精心打磨的黄金的美感，底下是一块青玉，看起来像是一团虚无缥缈的青云，高处不胜寒。 长老把徽章交给了王江山：“这是你的了！你的荣誉！好好收着吧！” “多谢长老。”王江山咬牙切齿，微笑着感谢说。 “不客气！”长老还以为他是太高兴了，有点控制不住表情，一点没放在心上。 之后长老又讲了一大堆的场面话，才允许王江山走下台去。 台子底下的弟子之中已经有很大一部分开始呜呜哭泣，不是悲伤，不是羡慕，是被长老舌灿莲花，说宗门多么付出，感动哭了。 王江山拉着春带雨问：“之后应该用不上我了？” 春带雨点头：“我看过流程了，你需要做的就是上去下来，现在已经下来了，不用再上去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笑道：“那我走了？” “你走吧！”春带雨挥手：“我还没遇上过这种活动，我想多看一会儿。” “那好。”王江山点头离开，拿着手里新得到的暖融融的徽章，感觉这东西像是刚刚从火炉里掏出来的。 第61章 王江山把徽章翻来覆去看了看, 觉得这东西又漂亮又小巧又精致，揣进兜里还是暖融融的，像个会发热的火炉, 就又掏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徽章，想起之前站在台子上的时候，旁边的长老说的话, 长老说这个徽章给了他, 他就有每月免费一周使用修炼室的权利。 第61章 他还没有去过修炼室，他决定现在就去修炼室看一看, 正好他拿着这个徽章，现在去试一试再合适不过，新到手的东西总要试过才知道能不能用。 王江山到了修炼室门口, 顿了一顿，走了进去。 这里说是修炼室, 实际上是一栋用石头做成的大楼。 这栋楼往上有九层。 一楼并不提供修炼场所，只有凳子可以给人坐，坐在凳子上的人，十之八九手里拿着一卷从藏书阁借来的书, 格外安静。 王江山路过这些人和凳子，走到了一楼深处，这里有一块台子, 台子后面两个凳子，其中一个凳子上坐着人, 胸口上挂着牌子，表明他是此时在这里工作的宗门弟子。 “你好, ”管理员站起身来把王江山看了看问，“你有什么事？” 王江山把徽章递过去说：“我想在这里住一天试试。” 管理员把徽章接过去, 检查了一下，确认真假，用旁边一块微微发绿表面裂开的石头，扫了一下徽章，那块石头裂开的部分闪了闪绿光，这似乎代表这徽章可以使用。 管理员把徽章还给王江山，并从台子底下掏出一块细细的竹片，递给王江山。 竹片上写着数字，最上方的表面处贴了一片薄薄的绿绿的石片，这个石片看起来和刚才那块管理员使用过的石头是同一个材质。 管理员对王江山说：“你可以在这里住一天，往楼上去找空房间吧。 进入房间之后要把门关好，否则被人打开可能会影响训练。 你在房间呆满十二个时辰之后，房间的门会自己打开，如果想要继续待在修炼室，请及时下来，重新记录，说明情况。” “我知道了。”王江山把徽章揣进兜里，点了点头，上楼去找空房间，走上楼之后，发现二楼已经被占满了，每一个房间都关着门。 他继续往上走，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个在王江山来之前就坐在一楼凳子上的弟子，有些不高兴了，看了一眼楼梯的位置，站起身来走向了台子，去找管理员。 “你有什么事？”管理员看向他问。 “他怎么能不排队，不拿灵石，也不刷新宗门内部弟子记录分数，就直接上去？”季大度皱着眉头，十分不满意问。 “你没看见他手里拿的那个徽章吗？”管理员疑惑。 “我看见了，那又怎么样？只不过是一个徽章而已！”季大度更加不明白。 “只不过是一个徽章？”管理员觉得好笑：“你要是有那个徽章，你也可以像他一样，在我这里确认了徽章的真假，刷新记录之后，拿着钥匙上去。” “这不公平！”季大度完全听不懂说。 “他要是没有那个徽章，现在这么上去是不公平，但他有那个徽章，你在这闹才是不公平，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徽章吧？”管理员摇了摇头，满脸朽木不可雕的表情。 “那是什么徽章？”季大度还是不服气。 “荣誉弟子徽章！他拿着那个徽章就代表他可以在一个月内任意时间来到这里，在这里住一周，什么也不用给，直接离开！”管理员叹了一口气，有点心累说。 “那我们在这里排队算什么？他只是可以随便来随便走，又不代表他可以不排队！”季大度依然嚷嚷着。 “他有那个徽章就代表他在这里有一个专属的修炼室，不管他来不来，那个训练室都会为他空着，这是他得到徽章后应有的便利。 除非每一个房间都占满了，但现在显然不是那么着急的时候，所以他可以直接上去，不用排队。”管理员慢慢解释说。 “那个徽章，真有那么了不起？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么了不起的人！他该不会是走后门拿的吧？说不定是家里有什么亲戚朋友。”季大度小声哼哼说。 管理员感到荒谬：“他真要有什么亲戚朋友，那么了不起，能随手给他一个徽章，能忍得了你在背后这么讲他的坏话？” “那是他理亏心虚了！他不敢明目张胆来搞我！说明宗门的规则还是对他有约束力！说明他害怕我！说明我了不起！”季大度昂头挺胸，完全不反思。 “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你不要站在这里，继续打扰我工作，”管理员感觉跟他完全说不通，已经放弃了，拿起通信令牌说，“如果你不走开，我要让戒律堂的人把你赶走。” “你不能赶走我！”季大度有些生气。 “我向他们报告你干扰我的工作，而且还影响这里的正常秩序，阻碍其他弟子，他们会来的，你要试一试吗？”管理员手里的通讯令牌已经亮起来了。 季大度转头就跑，一边走一边说：“我还会回来的！你要记着，这次是你赶我走的！我才不会善罢甘休！” 管理员摇了摇头，把通信令牌重新放回去。 季大度从修炼大楼跑开之后感觉自己很受委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哭完了蹲在地上，拿起一根狗尾巴草画圈圈，喃喃自语：“背后搞他，说不定他完全不知道，就会被别人解决掉，或者影响不到他，但是如果我到他面前去，他肯定没办法视而不见！只要他还愿意装好弟子的样子，事情就简单！” 季大度转了转眼珠，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感觉自己想到了好主意，把狗尾巴草往旁边一丢，拍着手想象，事情做成之后，王江山在他面前痛哭求饶，扒拉着他道歉的样子，感到由内而外高兴，嘿嘿笑了起来。 他在外面等啊等，一天等过去了，立刻跑到门口，去看王江山出来没有，又是一天过去，完全没有看见王江山。 季大度感到疑惑，随便抓了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询问情况：“拿着徽章的那个人怎么没有出来？他不是说自己只在里面待一天吗？” 恰好那个人也知道，就对他说：“本来是只待一天的，但是待满一天之后觉得待在里面不错，又还有时间，就重新登记了一下，要继续在里面。” “要待多久才出来？”季大度皱起眉头，感到着急。 “一共待七天，今天是第三天，再过四天就出来了。”那个人随便算了一下。 季大度啊了一声非常失望，松开手让那个人走了。 那个人有点疑惑说：“你有什么急事吗？如果真有什么急事，可以直接去找管理员，让管理员代为转达。虽然打扰别人修炼不太好，但如果真有急事，还是不要拖比较好吧？” “你不明白，如果我不能亲自见到他，管理员代为转达也没用，他不能自己出来，我冲上去也没用，你走吧。”季大度挥了挥手，转头走开了。 背影看起来居然有两份落寞。 被他抓住问话的路人感到不能理解，摇了摇头走开了。 七天的时间到了，王江山神清气爽离开修炼室，把修炼室的钥匙竹片还给管理员之后，从修炼大楼的门口走了出来。 蹲在不远处等了又等，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困到睡过去的季大度眼前一亮，当时就冲了上来，一下子拦在了王江山面前，差点一头撞在王江山怀里。 王江山往后一退，压根没碰着他，用迷茫中带点警惕的目光看着他，眼底因为刚从修炼室出来的欣喜尚未散去。 季大度摇晃了一下，站稳了身体，挠了挠头，假装自己是意外冲到王江山面前的，讪讪笑道：“不好意思啊，刚才差点撞到你了？” 看他好像没什么恶意的样子，王江山放下警惕说：“没事。” 王江山说完就要走，季大度往旁边一步拦住他，厚着脸皮问：“我刚才都差点撞到你了，我觉得我应该向你赔礼道歉，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王江山感到疑惑，皱了皱眉说：“不用了，谢谢，你没有真的撞到我，而且已经道过歉了，我没有那么斤斤计较，一定要你请客。” “可我是真心想要请客的，求求你了，让我请你吧！你不接受我的请客，是觉得我根本不值得原谅吗？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季大度用手臂拦住眼睛假哭，呜呜说。 王江山看得出来他是在假哭，但是他说话这么客气，又好像全然是一片好意，还十分惴惴不安的样子，实在让王江山一时没法离开。 王江山犹豫之后问：“你一定要请客？” “是的，拜托了，求你给我这个机会吧！”季大度假装用袖子擦了眼泪，把手臂从脸上放下来，连连点头，十分诚恳说。 “那好吧。”王江山看着他，若有所思说。 第62章 季大度请王江山到了宗门的食堂, 正好今天宗门食堂推出了特色大烤鸡和油炸大鸡腿，限时折扣活动。 季大度非常高兴，他本来就喜欢吃鸡, 还正好要请客，这个折扣活动简直折扣到了他的心口上。 他先买了特色大烤鸡和油炸大鸡腿，确定自己就算是要在吃饭的时候, 和王江山谈话, 也绝对不会饿到肚子，之后才看起其他的食物。 第62章 王江山就跟在他旁边。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季大度看向王江山问。 王江山还以为他自己决定请客的食物, 不打算询问别人，听他这么一问，微微一怔, 随后看向了摆在窗口的各种飘香食物。 他挑了一根之前没看见的，奶油内馅油炸大麻花面包, 有一条小臂那么长，看起来毛茸茸的，一种仿佛酥脆可口的金黄色，顶端有一点白色, 像是戴了个帽子，实际上是里面的奶油溢出来了。 一勺红烧牛肉排骨，带满当当一碗的红油香辣汤, 又红又亮，能把人的眼睛都照得红彤彤的, 像是刚用辣椒酱擦过的镜子。 一碗三鲜汤，三鲜分别是火腿鲜笋和香菇, 熬出浓浓的一锅汤，飘出了一种新鲜食物才有的扑面而来的乳白色香气。 一碗米饭, 拳头那么大的碗，颗粒分明的米饭，细细品味，能有一股不明显，但是非常醇厚的米香，像地基一样飘在食堂里。 一盘小山一样大的亮晶晶的冰沙，边缘是五颜六色的水果切块。 最上方用勺子浇了一圈绵绸的蜂蜜，闻起来又香又甜。 飞快融化的冰山缝隙里，隐约能让人看见里面有一个又一个，堆起来的，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球，更加散发出一股浓郁的乳香。 季大度瞪大眼睛，看着他挑出来的东西，已经有些忍不住要垂涎三尺了，甚至想自己伸出手去，把王江山盘子里的食物放到自己的盘子上。 王江山疑惑看着他。 季大度回过神来把手收回去，对王江山笑了笑：“看起来都好好吃啊，我一时间昏了头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呢。” “我点的有点多了吧？”王江山笑了笑问。 “也不多呀，”季大度挥了挥手，感觉这些也不是很贵，因为他之前就没仔细去留意价格，“我请客，你尽管点就是了。” 王江山看出他并不清楚价格，似笑非笑说：“我已经点好了，现在去付钱吧？” “好啊。你就看着我怎么付钱就是了！”季大度点了点头，拍拍胸脯，大摇大摆走到了付钱的位置，昂头挺胸，等着把钱付出去。 食堂里面负责收钱的弟子，手里拿着一个圆滚滚的石头，石头表面灰扑扑的，一面是裂开的，裂开的缝隙里面溢出绿色的荧光，看起来和修炼大楼管理员台子上用的那个石头是同一种。 他拿着那块石头，把裂开有绿色荧光的部分对准了季大度，石头闪了一下，那个弟子看着石头，摇了摇头说：“钱不够。” 季大度愣了一下：“怎么会呢？我上个月才出了一次任务！不可能不够啊！” “本次用餐需要积分一百八十，你的积分不够。”收钱的弟子把石头放在旁边叹了一口气说。 “我用灵石付账！”季大度的脸涨得通红，开始有点憋屈，从自己包里掏石头。 王江山拦住了他：“你等一下。” 季大度嘎了一声，在包里掏石头的手顿了顿，一脸迷茫望着王江山。 王江山从他身边经过，问收钱的弟子：“我可以单独付账吗？旁边那些食物是我的，你能给我看看，我能付吗？” “你能付。”那个弟子拿起旁边的石头对着王江山晃了晃，感受了一下说。 “那我自己付吧。”王江山笑了笑。 “好的。”收钱的弟子再次拿起石头，石头的光从王江山面前晃了一下，弟子把石头放回原处，对王江山说：“积分已经收走了，你可以把食物带走吃掉了。” “谢谢！”王江山端起盘子和盘子上的食物。 “那我付我的。”季大度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对收钱的弟子说。 收钱的弟子过了一个流程对他说：“你现在的积分是零哦。” “怎么会？”季大度大惊失色。 “新品虽然打折，”那个弟子笑着说，“但是才推出来，总不会太便宜，分量又这么多，一共是一百四十积分哦。” 季大度瞪大眼睛：“好恐怖！” “下次可以晚一点再来，新品推出之后会有一段调整价格的时间，价格稳定下来，几乎是常年固定，价格没稳定的时候，有概率得到超低价格哦！”弟子微笑着说。 季大度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端着食物走掉说：“我已经知道了。” 他坐在王江山对面，把食物放下，小声说：“新入门的弟子每个月只有一百积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过。” “他们可以做任务换积分，任务处又没有限制新入门的弟子不能接任务。”王江山眨了眨眼，咬了一口大麻花面包。 里面的奶油迅速溢了出来，像是开过头的花，陡然发现花蕾里面还有一朵新的花，顿时奶香四溢。 “可是新入门的弟子能接的任务也就那些换取的任务，积分零零碎碎的，可不能在食堂大吃一顿。”季大度摇了摇头，开始撕扯他的油炸大鸡腿。 那一只腿就占了半个桌子，简直像是霸王龙的腿，表面是一层焦香酥脆的油炸外壳，撕扯的时候逐渐掉落，正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诱人味蕾。 另外半个桌子是险些放不下的特色大烤鸡。 王江山的食物只好用盘子装着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幸好这里的桌子管够，就算没有桌子，自己随手弄一张新的，也不难。 “那一百积分就不是让他们在食堂吃饭用的，是让他们吃过了宗门每月发下来的辟谷丹之后，在没有完成任务又没有接济的情况下，找宗门的任务处，换取辟谷丹，”王江山有些哭笑不得，“那些积分换取的辟谷丹够他们过一个月了。” “难以想象没有食物的生活要怎么过，他们真惨。”季大度眯着眼睛摇头，一边咔嚓咔嚓把大鸡腿的肉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流油，像只闯入鸡圈，大吃特吃的黄鼠狼。 “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换取积分到这来吃饭，每天等剩菜盲盒，很便宜的，也可以天天吃。”王江山挖了一勺子冰沙，挖着了里面的正融化的冰淇淋球，连忙一口吞掉。 “这个圆圆的，又香又甜的是什么？”季大度瞪大眼睛，仔细查看，很是好奇。 “冰淇淋啊，那边有写名字的。”王江山指了指不远处写着名字的牌子说。 “这东西是怎么做的？”季大度看了一眼更加好奇，从鸡腿上扯下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咀嚼，撕开的部分溢出金灿灿的肉汁。 “先把新鲜的牛乳和糖搅拌均匀，密封在圆球一样的器皿里。 用最快速度让那个圆球旋转，高速让里面的牛乳和糖填充更多的气。 圆球要放在碎冰中间，保证里面的温度不会过高，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打开圆球，里面就是甜甜的冰淇淋。”王江山一边挖冰淇淋，一边回答。 “你怎么知道？”季大度眯了眯眼睛，将信将疑。 “我接过一个帮食堂制作冰淇淋的任务，所以知道。 制冰可以让冰灵根的修士来，制作密封圆球可以让金属性的修士来，其他的就再简单不过了。 难道我们还有谁不会高速转球吗？正好可以锻炼灵力和旋转口诀。”王江山尝到了甜甜的冰淇淋，冰淇淋入口即化，他笑眯眯说。 季大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看向王江山，颇为羡慕说：“你知道的真多。” 王江山抿着冰淇淋，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他们把食物都吃完了，季大度满面红光，拍拍肚子对王江山说：“今天的新品真好吃！” 王江山掏出白色的帕子，用一个小小的水球打湿，擦擦嘴角，一个清洁术下去，再擦擦手，慢条斯理回答：“是啊。” 季大度摊在位置上，眯着眼睛享受吃饱了的快乐。 王江山把帕子烤干叠了叠，注视着他，若有所思问：“你找我只是为了吃饭？” 季大度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回过神来，提起警惕，笑道：“其实，我对你颇为仰慕，因为我在任务处听过你的名声，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做任务，帮我完成任务，我会感激你的！” “只有感激？”王江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说：“虽然我没做过带别人完成任务的事，但他们可都是收费的。” “我也愿意给钱，但我的钱已经用光了。”季大度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胀红了脸，坦白自己是个穷鬼，一副颇为羞愧的样子。 “为什么找我？”王江山注视着他，目光审视问。 “听说您完成任务速度快，一次能赚大把积分。”季大度深深低着头说。 第63章 王江山感觉季大度说的不完全是真话, 但又不完全是假话，想了想说：“先过一个任务试试看，如果不行就算了, 如果可以，这个任务不收你的钱，其他的以后再说。” 季大度感觉自己占了便宜, 连连点头, 兴高采烈笑着说：“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马上就到任务处去挑选吧！” 王江山同意了。 他们两个到了任务处, 花了一些时间在一大堆的任务里挑来捡去，找到了一个还算适合他们两个一起去做的一点也不困难的任务。 第63章 季大度看着这个任务要求，心想：这个任务看起来很是简单, 应该很快就能做完。 虽然太快做完这个免费的任务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但是, 共同做完一个任务下来，应该能让王江山对我有一点基础的信任。 等这个任务结束，我就好想办法利用他的信任，狠狠报复他。 从这一点上说, 任务完成越快对我越好，任务奖励和王江山给的免费的那一点好处，都不算什么了。 “就做这个任务怎么样？”季大度笑眯眯把这个任务给王江山看。 “可以。”王江山看了之后点了点头。 这个任务一点也不困难, 虽然奖励也不多，但是用来试探, 就很不错。 二人达成共识，接下了这个任务, 离开宗门，赶往任务地点, 那是一个弥漫着迷雾的小镇。 他们到小镇入口的时候，是艳阳天的上午，按理说阳光高照，不应该有雾气，可是诡异的雾气从小镇深处源源不断涌了出来，一到小镇入口附近就消失了。 看起来很是奇怪。 王江山和季大度慢慢走了进去，街道两旁都是售卖货物的小贩，或站或坐，十分安静，偶尔有人吆喝两声，声音听起来很是遥远。 路人面无表情，从路中间走来走去，也不怎么说话，看见要买的东西，走到货物面前，弯下腰伸出手仔细检查，神色严肃极了，不像是要买菜或者胭脂水粉，倒像是在检查违禁品。 路人和小贩就他们要买卖的东西交谈起来的时候，弯着腰低着头，凑得很近，声音也是低低的，越是仔细听，越是感觉，说话声中有一种悠远的韵律，像是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又像是海螺被风吹响的声音。 要是凑到他们身边去听，那些说话声以外的声音就听不出来了，说话的人还会停下交谈，转头观察靠近的人，又正常又不正常的样子。 王江山和季大度从道路上经过，一路到了一个看起来就是大户人家的院子门口，敲了敲门。 一个头上扎着两个丸子的蓝衣小童打开了门，看了看门外的两个人，不认识他们，目光有些警惕，扶着门问：“你们是谁？” 季大度往前一步，把任务令牌给那小童看了看说：“我们是从附近修仙宗门下来，处理任务的弟子，你们家不是请人来住吗？” “原来是两位仙长，请进请进，”小童缓缓把门打开，恭恭敬敬，而又警惕对他们说，“我这就去禀告主人。” 于是，院子里来了两个仆人，穿着褐色的衣服，人高马大，肌肉壮硕，弯腰低头在前面带路，把王江山和季大度引到了会客厅。 没一会儿，一个颤巍巍的中年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仆人，脸上是心惊胆颤的表情。 中年人对王江山和季大度说：“二位仙长好，我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平日里大家都叫我林老爷，二位可以叫我小林。” 季大度吃了一惊：“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叫你林老爷吧？”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王江山，王江山点了点头：“林老爷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只管说。” 季大度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林老爷坐在旁边叹了一口气，把手在木头椅子硬邦邦的扶手上拍了拍说：“二位有所不知，我们这个镇子常年有雾，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最近我这里的雾比别的地方都浓一些，再这样下去，白天走路都快看不清了。” 季大度话还没有听完，就拍着胸脯说：“这个好办，我们想办法招来一阵风给你把雾吹散了就行！” 林老爷听他这么一说，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苦笑起来：“不是这个！我请二位来是因为听人说会修仙的仙长都是了不起的，只要请来家里住两天，自然诸邪退散。” 季大度有些狐疑问：“你只是要我们在这里住两天，不用我们干别的？我们就算在这里为你做一些小事，也不会单独收你什么的。” “不用了，”林老爷一副事已至此的样子，缓缓挥手，目光呆滞说，“只要二位在这里住两天就好了，二位要是想长住，我也没有意见，只是我这里没有许多好东西，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我们又不是为了什么你家的东西来的！”季大度挥了挥手。 王江山若有所思，把周围的仆人都看了看。 那些仆人如同被吓坏了的羔羊，一边悄无声息，瑟瑟发抖，一边努力躲起来，不是想要躲到黑暗里，就是想要躲到东西后面，还有些人直接躲在林老爷的身后，好像出了什么事，林老爷就能当盾牌保护他们。 林老爷和季大度又客套了一番，林老爷带着那些仆人走了。 季大度向王江山询问：“那个林老爷说我们可以随便出门，只要天黑之前回来休息，别耽误锁门就行，你要出门吗？” “我暂时不打算出去。”王江山回答。他觉得，就算真有什么事情，事情也是在院子里发生，而不是在院子外面。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在外面一时间赶不回来，那可就错失机会了。如果只是出去吃喝玩乐，他也没有兴趣。 “那我出去转转？”季大度试探着问。 “你去吧。”王江山点了点头。 季大度转身离开，见王江山没有阻拦，就真的走了出去，到外面逛街去了，一点担忧也没有。 王江山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见到一个捧着衣服行色匆匆的丫鬟，又见到一个提着水桶龇牙咧嘴的粗使仆人，他们见了他，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仿佛小鬼见了钟馗，恨不得马上跑路。 如果只是这两个人这个样子，或许是他们心里有鬼，做了什么事怕被人发现，并不能证明这院子有什么，或者这院子里的人有什么。 但是王江山继续走在院子里，很快又迎面见到了一大群人，一些打扫的婆子们和一些赶马的人，没有发现他的时候，聊得热火朝天，见了他，立刻把头低下去，场面鸦雀无声。 这种情况，要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就算是瞎子也不信。 王江山就去找林老爷。 林老爷正准备吃饭，见到王江山过来了，站起身笑道：“您是来吃饭的吗？正好我这开席了，您可以坐下一起吃！”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想，虽然你允许我们住在这里，但我们也不好真的白住，”王江山对他笑了笑，“就算是修仙者，只是住在事情旁边，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林老爷立刻做出为难的样子，搓了搓手，目光撇向一边，声音十分微弱说：“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不然早就解决了！” “没有关系，您是这儿的主人，平时只住在这儿，不做事，不怎么走动，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但您这有许多的仆人，想必他们知道的东西比您多一些，请您允许我向他们询问情况，就算最后不能解决问题，我心里也好过些。”王江山垂着眼睛，表情真诚，故作天真说。 但凡是个老油条，这个时候该放手就放手，乐得轻松自在，就算不放手，也不会是因为心里不好过，只是想捞油水罢了。 真是只想捞油水，还好办些，想办法送点油水去就完了。要是真想解决问题，不小心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把事情搅得一团乱，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 林老爷眼珠转了转，为难说：“我可以允许你去问他们，但是他们说不说我也没有办法，有些时候他们的事情连我也瞒着呢。” 这就是变相为自己开脱，你真要是从他们头上查出点什么事来，跟我可没有关系，不要找我的麻烦。 王江山自然明白，点了点头说：“只要能问就好。” 这就是承诺，之后不管问出来什么坏事儿，都先认为和你没有关系，不用紧张，不用担心。 林老爷暗自松了一口气，感觉交流已经结束了，笑着招呼王江山说：“坐下来吃点！再不吃菜都凉了！” 王江山拒绝说：“不用，谢谢，我还想趁着天没黑，出去随便问一问。”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林老爷点了点头，转身回去坐了下来，打算继续吃饭。 王江山转身离开，林老爷一边吃饭，一边对身边的一个仆人说：“悄悄跟着。” 第64章 “还要跟吗？”王江山停下脚步, 转头看去，目光直直落在一处，安静而又隐蔽的位置。 等了一会儿, 并没有人从那里走出来，王江山缓步走了过去，一个人突然从里面冲出来, 像是一只被猫吓着了的老鼠。 他扑通一声, 跪在王江山面前，呜呜恳求说：“我实在是一时路过, 见了仙长，心中好奇，才跟上来的, 刚才被吓着，所以没有出来, 请仙长恕罪。” 王江山不相信他的话，只是看着他问：“一时路过是从哪里路过？好奇什么？我怎么吓到你了？” 跪着的人一时喉咙里支支吾吾的，一个劲眨巴眼睛，脸上渐渐红了, 说不出来。 第64章 王江山也不为难他，对他挥挥手：“走吧。” 那人就地磕了个头，迅速爬起来跑掉了。 王江山看着他跑走, 转身去寻找此时尚有空闲又可以接受问话的仆人。 “你怎么回来了？”林老爷看见磕头的人出现在面前，顿时就吃了一惊, 有些慌张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张望, 没看见王江山，松了一口气。 林老爷皱着眉头对仆人不满训斥说：“这么早回来干什么？人都没来！瞧你那样！见鬼似的！你究竟怕什么？这是你林老爷我的家！” 仆人哆嗦了一阵, 确认王江山没有跟过来，连忙对林老爷讨好，笑着说：“有林老爷在，我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赶路着急了一些，所以喘气，玷污了林老爷的眼，是我该打。” 他说着轻轻扇起自己的巴掌，一边动手，一边看林老爷的脸色，面上红红的，还是挤着眉毛眼睛在笑。 林老爷看他这样，也没什么气可生了，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停止扇巴掌了，重新坐回去问：“究竟怎么回事？全都说来！” 仆人连忙点头，把事情说了，之后苦着脸示弱：“不是我不想跟着他，实在是他神通广大，明明一路都没有回头却能发现我在哪，我还以为他是诈我，一开始没有出去，可他居然找过来了！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求老爷饶我一命，再跟着他，他哪天把我杀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仆人说着，用袖子捂住脸，呜呜哭泣起来，看着十分可怜，还格外真情实感。 林老爷虽然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看他都已经哭成这个样子，没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勉强安慰说：“不用怕他，他真要是杀你，我还可以上报给宗门，他们宗门不会放过他的。” 仆人连连点头，却不肯放下袖子，还是在那里呜呜说：“老爷是大好人，我相信老爷说的话，可是等他把我真的杀了就来不及了，死人不能复生，我可不敢赌啊！” 林老爷觉得仆人说的有道理：“那你暂时先别去了，自己回房间休息一下，之后再做事吧。” “谢老爷成全！谢老爷恩典！”仆人高高兴兴擦了脸上的眼泪，放下袖子，磕一个头，确认林老爷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踩着风火轮似的，迅速转头走了。 林老爷坐在厅堂里，整张脸沉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一声不吭，像僵尸似的，透着一股渗人的劲，把整个厅堂都污染成冷冰冰的。 虽然是白天，但今天的天气不怎么样，阴沉沉的，白云上面飘着乌云，乌云的暗色就从白云之中透出来，像压着石头似的，把人的心也压着，跳不起来。 院子里雾气弥漫，厅堂里门窗都开着，雾气从打开的门窗涌进屋内，在屋子里翻腾着，把每样东西都罩住，显出一股朦朦胧胧的味道。 林老爷也在其中，像被火烧过的，一座死去的，乱石嶙峋的黑色的山。 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老爷，看起来就更瘆人了。 “你能和我说说这里的雾吗？是因为天气从来如此，还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之后就这样？”王江山找了一个正在洗衣服的老妈子。 老妈子头也不抬，使劲搓衣服说：“一直都这样，就是天气原因。” “那为什么这里的雾比别的地方更浓？”王江山又问。 “我还想找人问呢，我怎么会知道！”老妈子摇了摇头，把衣服从盆子里捞起来，拧了又拧，丢到一边。 “你住在这吗？”王江山左右看了看。 “住在这儿。”老妈子站起身来，准备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 “这里晚上怎么样？”王江山跟在老妈子后面。 “我也不知道，我晚上睡得很死。”老妈子哼哼了两声，面上露出一个微妙的，有点诡异的笑容，一闪而逝，之后又恢复成死气沉沉的，像一条被挂久了的咸鱼的样子。 王江山感觉问不出什么了，就转头去找别人，找到一个正在门口嗑瓜子的男仆，就问：“你晚上，住在这吗？” “住在这，不过是住在院子外边，”男仆瞥了他一眼，一边嗑瓜子一边问，“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怎么穿这么一身衣服？看起来不像是干活的。倒像是来寻亲戚！林老爷是你哪门子的亲戚？” “不是我亲戚，我是来做客的，”王江山摇了摇头，“我今天才来。” “那你问这些做什么？”男仆跟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站起身来，立刻就要走。 王江山拦住他问：“你干什么急着走？我问这些，林老爷是知道的，我问了他，他允许了，我才来找你们的。” “你们？”男仆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呼了一声，像是想感慨点什么。 “我又不止问了你一个。”王江山目光平静看着他说。 “那你之后去问别人吧，我还有点事儿！”男仆连忙摆手，讪讪笑了笑，立刻溜走了，像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鳅，抓也抓不住。 王江山感觉有点奇怪，于是找了一个小女仆，女仆手里拿着衣服，正准备到一个地方去的样子，低着头，差点撞上来。 王江山往后退了一步，那女仆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里的衣服，王江山扶了一把放衣服的那个盘子。 女仆的手抖得连盘子都快要端不住了。 女仆脸色惨白，望着王江山，不像是见了陌生人，像是见了送葬人，怕见了尸体似的，哆哆嗦嗦问：“你有什么事？” “你这衣服要送到哪儿去？”王江山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衣服，衣服被遮住了，只能看出是布料，看不出来长什么样问。 从感觉上说，这盘子里的衣服像是白底红枫叶，加一层粉白色的轻纱，还有一条细细的金色腰带，腰带上，连着一串银铃铛。 女仆走动的时候，手里会发出铃铛声，但又不很清楚，像是被东西挡住了，又像是有意控制着，不让声音发出。 “我要送到，送到该送的地方去。”女仆嘴唇哆嗦着，有一阵可疑的停顿，之后才勉强把话说完。 那双漆黑的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王江山，好像和人对视一眼就会泄露秘密。 王江山往后退了一步，女仆立刻说：“我还要送衣服，先走了！” 说完女仆一鞠躬，顺着路一溜烟小跑，躲在建筑后面，带着一串不完整的铃铛的声音，不见了。 王江山若有所思，又走了一段，遇到一个迎面找他的仆人：“我家老爷请您去吃饭。” 仆人低着头，很是客气。 王江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说：“不知老爷在哪？” 正好，那个时候天色渐渐黑了，一阵风吹过来，把旁边屋檐下挂着的灯笼，一下子撞到了不知什么东西上面去，砰的响了一声。 “在饭厅呢！”仆人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打起精神警惕着，听见灯笼的声音，几乎浑身炸开，像个长满刺的海胆，当时跟着哆嗦了一下说。 “那请你带路。”王江山客客气气说。 仆人连连点头，转过身在前面，把王江山带去见林老爷，脚步快得几乎飞起来，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不愿意待在刚才的地方。 王江山闲庭信步一般，跟在他身后，去见了林老爷。 林老爷坐在饭厅等着，饭厅的入口挂着两个大灯笼，把门照亮，里面是小灯笼，放在靠墙位置的桌上。 最亮的灯笼从上面吊下来，红彤彤一个，像是谁刚砍下来的鲜血淋漓的头，又像是一条鲜红的巨蛇的眼睛，颇有一些追魂夺魄的味道。 就算有这么多的灯笼，这么多的光，饭厅里还是有种糊糊的感觉，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搞不明白是不是故意的。 想故意让人看不清楚，用不上这么多的灯笼，可要是想让人看清楚，这么多的灯笼，怎么还能看不清楚？ “快请坐！”林老爷看见王江山来了，连忙站起身走到门口迎接，一边走一边说。 王江山向他问：“我那个今天白天外出的同伴呢？您没有邀请他一起吃饭吗？” 林老爷一愣，笑道：“我还以为那位仙长和您约好了，不是一起来，就是单独在外面吃。” 第65章 正在这个时候, 季大度从外面回来了，院子里的仆人们就过来报告，最后是三个人一起吃的晚餐。 据说, 季大度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东西，但天色昏暗，他又没拿给别人看, 仆人们并不知道他手里拿着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老爷看了看, 有些好奇，又隐约有些忌惮的样子, 吃过饭，林老爷还想留他们两个，说一会儿话, 但是被拒绝了。 林老爷只好自己说晚上要早些休息，对自己有好处, 希望他们也早些休息，就走开了。 王江山和季大度一起回了林老爷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王江山把季大度看了看，没有看见他手里有什么，季大度感觉到王江山的目光, 对王江山摊开手，手里果然空空。 第65章 “我在路上买了两根油条，已经吃了, 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季大度笑了笑说。 “你出去只买了油条吗？”王江山对油条并不感兴趣，只是不相信季大度出门就为了买油条, 因此试探问。 “我还买了许多别的东西，不过都吃了。”季大度弯着眼睛, 仿佛什么也没听出来，还以为王江山是想要吃的, 笑着说。 王江山在门口停住脚步，周围的仆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个院子里只有他和季大度，现在他不说话，季大度只是看着他，这个院子就安静极了，氛围有点诡异。 季大度挑了挑眉，目光中多了一丝诧异问：“怎么？” 他往周围看了看：“有危险吗？” 王江山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只是有点奇怪，你出去除了买吃的，没有做别的吗？” 季大度了然笑道：“原来是为这个！我一路吃一路走，倒也听了一些外面的风言风语，卖我东西的人都对我说，不要在这里住太久，要小心林老爷，晚上早些睡觉，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乱看乱出门，容易出事。” 他若有所思，面上有些回忆的神色，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再要问点什么，他们也都不说了，只是叫我吃了赶紧走，别停留。” “这么说，这里果然有事。”王江山看着他。 “都能把我们叫来了，还能没事吗？”季大度不以为意，笑了笑：“我们只管在这里吃喝玩乐，到了时间走就是了！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替别人解忧的！” 他摇了摇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带点警告说：“要是什么事情都干，我们得累死！” 王江山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到了深夜，庭院里面大雾弥漫，雾气比白天更加浓重，走在路上就算是点了灯，也几乎看不见点灯的人的脸。 就算是这样，仆人们还是在忙忙碌碌，只是尽可能压低了脚步，降低了声音，免得打扰到休息的人，林老爷的院子却也没有完全安静。 一声凄厉的女人的尖叫，刺破了深夜的迷雾，从远处传来，余音不绝，听起来很是恐怖，足以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吵醒。 但是院子里的其他人似乎都见怪不怪，或者睡得太沉，根本没有听见。 既没有已经睡着的人，开门出来，也没有被吵醒的人开窗探看，好像他们都知道，但凡离开屋子，那就是危险。 这种默契的共识肯定不是一日之内就训练出来的，想必这里夜间有人尖叫的事情，出现了不止一次，也不止一个晚上。 他们才能这样无动于衷。 如果待在屋子里是危险的，早应该跑出来了，现在没有出来，就代表在屋子里，只需要忍受尖叫的困扰，而不必担心其他。 王江山想了想，开门走了出去，本来今晚他就没准备休息，一直在打坐，听见尖叫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尖叫声还在持续。 王江山关上门，顺着声音走了过去，来到了一座隐蔽的阁楼前。 这座阁楼并不高，看起来只有两三层的样子，上面尖尖的，乍一看像一座镇妖的塔，瓦片都是漆黑的，没有什么光彩，又像是坟墓，有种死气沉沉的意味。 这阁楼的最下方开了一道小门，这门只能让正常人弯腰进去，仿佛是故意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或者不让外面的人进去。 王江山走到不远处，就看见这阁楼前，有一片空地，空地上灯火通明，许多的仆人提着灯笼，站在那里，十分紧张，望着阁楼。 林老爷也在其中，只不过，左右两边站着仆人，仆人手里提着灯笼，把他照得亮亮的，他自己就没有提，只是背着手看着阁楼，面色阴沉，神色凝重，好像在思考重大问题。 这个时候，有很多人从小路上跑过来了，手里都提着灯笼，人在雾中并不明显，灯笼的火光倒是亮着，乍一看像是许多火球蹦跳着跑了过来。 他们靠近了阁楼就没有再动，而是自发聚集到了林老爷身边，一副等待命令的样子，表情都十分紧张，看起来严阵以待。 王江山站了一站，试探着走上前去，立刻有人发现了他，他出现在了林老爷面前，林老爷本来神色凝重，看见他的时候吃了一惊，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早有预料的表情。 他带着一点悲观说：“我早该知道有这一天。” 王江山站在他面前挑了挑眉问：“阁楼里面是什么人？” 林老爷苦笑着说：“客人才来一天就问这样的问题，未免太过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又问：“那什么问题合适？” 林老爷愣了一下，觉得他有点过于直白，像是装出来刺人的，仔细观察了他一下，又觉得不太像，恍恍惚惚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您难道不想回住处去休息吗？” “我不是那么需要休息。”王江山直接拒绝。 林老爷叹了一口气，没觉得被落了面子，只觉得难搞，皱着眉头说：“这件事情，我也搞不清楚，我不好对你乱说，万一说出来的话，和实际情况不一样，误导了你，那就是我的错了。” “你只管说，我来判断真假，我判断错了，自己负责，怪不到你头上。”王江山神色沉静，目光戏谑，语气平缓，却有一点上扬，像是刚刚挂了个鱼钩。 林老爷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说：“谢谢，但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什么来，不如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 王江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阁楼，里面的尖叫声似乎被封印住了，现在根本没有声音了，安静得如同尘埃落定：“晚吗？我没觉得。” 林老爷抬起头来笑了笑：“我们是肉体凡胎，过一阵子就不行了，我又老了，再过一阵子该入土了，更不行，就是天还亮着，也是要休息的，黄昏已过，都是强撑罢了。” “需要帮忙吗？”王江山看着他，带点暗示似的问。 林老爷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阁楼，苦笑着摇头：“我还要考虑考虑。” 王江山也不逼他，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回去休息。” 林老爷对旁边招手，两个仆人走上前来，林老爷对王江山仿佛十分关怀，热情起来说：“路上昏黑，你一个人不好走，迷了路更麻烦，让这两个人送你吧？正好他们替你提着灯照路。” 王江山知道他这是想要派人监视，顺便监督，点头同意说：“好。” 仆人把王江山送到门口，一直看着王江山关门，才转身走的。 第二天一早，季大度过来敲门，王江山开门看他问：“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出门了？”季大度十分好奇。 “是的，今天晚上要是有事，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出门。”王江山点了点头，也不藏着掖着，似笑非笑说。 “我还是算了吧，”季大度连忙摆手，“我一心只想着玩，这又不影响任务，我干什么去操心？我才不乐意！我没那个兴趣！” “那就算了吧。”王江山关上门，从屋子里走出来。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吃早餐了？也不知道林老爷准备了没有！”季大度摇头晃脑，跟在王江山身边说。 王江山走到院子门口，外面的仆人正好走过来，对他们说：“林老爷已经把食物准备好了，请二位去吃早餐。” 王江山点了点头，季大度兴高采烈：“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到了早餐桌上，季大度边吃边喝，根本头也不抬，林老爷想跟他说话都没机会，就只好看向王江山。 王江山对这里的食物没什么兴趣，象征性吃了两口，就等着林老爷说话。 林老爷一咬牙，果然说：“昨天晚上的事吵到二位，真是不好意思，我请你们来，并不是要你们替我解决这个，但还多谢你们帮忙，昨天晚上的事，比平时结束更快。” “只说这些可没意思！”季大度风卷残云一般吃光了自己的食物，擦了擦嘴，昂头挺胸如胜利的雏鹰，似笑非笑直白道。 这是要礼物的意思。 林老爷笑道：“对。” 第66章 “二位想要什么可以尽管提, ”林老爷笑了笑，一副和蔼可亲又宽容大度的样子，连每一根褶子都闪烁起温和的光辉, “只要是我能拿出来的，我都愿意拿！” 他说这话是拿准了，对面两个人肯定不会狮子大开口。 一来, 看不上他一个凡人的东西, 二来，自己也不缺, 没必要在这里捞什么油水。 “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任务能完成就行，你别给我添乱, 我就算谢天谢地了。”季大度把林老爷看了看，没有什么兴趣说。 林老爷连连点头, 笑容满面说：“这是自然。” 他又看向王江山，颇有询问意味：“不知你想要什么？” 王江山一垂眼，就问：“不知昨晚事情闹起来，究竟是什么原因？” 第66章 林老爷脸上的神色一僵, 浅浅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说，王江山看着他, 他忽然话锋一转，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王江山面无表情, 盯着他。 林老爷才讪讪说：“也许是因为失火吧？” 这个理由假得可以。 王江山一点不相信，有些嘲讽, 笑出声来：“可能吧。” 季大度被他们的对话激起了好奇心，往前探了探身, 把手里的食物放下来，擦了擦嘴，十分严肃正经的样子，也向林老爷问：“昨晚究竟什么事？” 林老爷一个劲打太极，摆了摆手，笑道：“没有什么事！” 季大度并不相信，又问：“那昨天晚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外面？他们晚上都不睡觉的？就算是要做事，一群人聚在一起什么事？” 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紧盯着林老爷，讥讽中带着一丝探查，如同绵里藏针：“难道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狐狸精进来？” 这里当然没有狐狸精。 林老爷的神色尴尬极了，低着头擦了擦汗，把帕子放下去，才露出脸上的表情，还是笑着的，仿佛无论如何也不生气：“您说笑了！” 问半天问不出来什么，季大度冷笑一声，感觉自己已经吃饱了，把手里的餐具一放，站起身来，直直看向林老爷说：“我先走了！” 林老爷连连点头站起身来，准备把人送出去，礼数十分周到，好像真的一点也不生气，还在道歉说：“没招待好客人，打扰了客人们的休息，是我这个主人的错。” 季大度往外走，林老爷送出去，一边走一边接着说：“不如带点仆人吧？要买什么？我花钱！” 这确实很有诚意，只不过，又像是在监视。 王江山缓缓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林老爷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感觉心脏差点冲到头顶，身体久违颤了颤，连头发胡子都立起来了。 王江山对他一笑：“吓着您了？” “没有没有！”林老爷把心脏从喉咙里吞回去，呵呵喘了两口气，一边把自己的头发胡子捋顺，一边避开目光回答。 “您不吃了吗？桌子上还有许多！”王江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桌子，对林老爷仿佛十分关切说。 “不吃了，不吃了，我已经吃够了！”林老爷使劲摆手，生怕被拉回去。 季大度看不惯他，明明是个凡人，有事相求还遮遮掩掩，不愿意说，哼笑了一声，转头离开。 林老爷想去拦他，没拦住，季大度的速度还挺快的，林老爷就转头对王江山说：“请务必在他那里替我美言几句，老朽先谢过了。” 王江山随意点了点头答应了，走了出去。 季大度和王江山单独相处的时候，骂骂咧咧说：“这家人一定有问题！我本来是不在乎的，可他们这么不想说，只怕不是好事！” “我也是这么想，但你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为较好。”王江山点了点头，看着他说。 “行吧，”季大度挪开目光，撇了撇嘴，小声说，“我不打扰你。” “那你之后究竟是还想管他们还是不想管呢？”季大度顿了顿，又有些不明白，向王江山问。 “我还没有想好，要再考虑考虑。”王江山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摇了摇头说。 “我继续待在这要闷死了，我要出去。”季大度走到门口，对王江山说。 这就是之后不会干涉，也不会多管闲事的意思。 王江山点头：“你走吧。” 季大度耸了耸肩，转头离开了。 天渐渐黑了，王江山又一次听见了尖叫声，之后是一阵针扎似的哭泣，听得人头晕目眩，如同有毒。 王江山皱着眉头站起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又是那个阁楼，站在了不远处，看着许多人赶到这里，却又不进去。 这些人在门口等了一阵子，仿佛是在等命令，之后还是进去了，进进出出的，往里面搬了很多东西，又拿了很多出来。 拿出来的是一堆一堆的灰，或者烧了一半的黄符，拿进去的，是一些小块的桃木牌，一些佛牌，一些黄纸白纸，甚至还有纸人。 也不知道他们是问了多少人才收集了这一堆的东西。 林老爷忽然从里面出来了。 王江山走了两步，出现在他面前，他猛然吃了一惊，向后跌倒，退了两步，才有人接住他，幸好旁边的仆人很多，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真的摔到地上去。 王江山缓缓伸手，关心似的看着林老爷，声音十分温和，脸上的表情却有点似笑非笑，目光紧盯着林老爷变了色的脸，站在那里堵住去路问：“这是怎么了？” 谁都看得出来，林老爷是被他吓到了。 但看在他是来做客的份上，林老爷肯定不能说什么，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态度，讪讪笑着说：“不小心摔了。” 王江山收回手去，看着他，平静中带点嘲讽的笑意，唇角微微弯着一点月钩似的弧度，目光闪亮如星：“是吗？” 林老爷张了张口，正要回答，背后的阁楼里又传出来一串的尖叫和哭声，脚步声陡然变大了。 里面的仆人惊慌失措，游鱼一样涌了出来。 林老爷叹了一口气，终于改变了主意：“请跟我到旁边来，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王江山矜持点了点头，跟着林老爷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 林老爷低着头，用袖子遮掩了一下脸，仿佛无地自容似的，十分羞愧说：“事情要从之前说起。” 王江山点了点头，紧盯着林老爷，表示在听。 林老爷挪开目光，有些唏嘘，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十分惆怅道：“大约一个月之前，家里有一个人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就不正常，非要说自己是小姐。 可是，我是这里的主人有没有小姐，我还不知道吗？我本来不在乎的，可是那个人回来之后一路走到了阁楼，进去住了！ 在他之前阁楼是空着的，用来放东西，平时不怎么打扫，灰尘很重，也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更不适合睡觉！ 可他就那么住进去了，自己收拾还不算，搞得像模像样的，甚至想指挥其他的仆人。其他的仆人都是拿我的钱为我做事，肯定不愿意，就找到我，请解决办法。 可是我有什么解决办法？” 林老爷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把手放下去，弯着腰，垂着眉毛眼睛说：“我也去劝了，那个人不听！ 说要守什么规矩，闹了一通，就把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人都从阁楼赶走了。幸好他平时不出门，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 一周之后有人去给他送饭，看见那里有一具青黑色的尸体，躺在床上，吓坏了，一边尖叫，一边往外跑，还把饭丢了。 就在那个送饭的人跑出来哭着说里面有尸体的时候，里面的人就踉踉跄跄扶着门出现了，看起来颜色正常，是个活人，没有问题，还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没有人敢说。 没有人说话，阁楼里面的人感觉自己被排挤了，哭哭啼啼回去了。 第二天，他就说做了噩梦，在梦里见了个神仙，告诉他，他要是不假装自己是个男的，他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如果周围的所有人不能认为他是个男的，他就不能离开阁楼，恢复正常。 大家想信又不敢信，还没讨论好怎么对他，新的一天出现，他就完全是个男人的样子，在阁楼里面走来走去，说有个人跟他订了婚，就要来跟他退婚了。 那天之后他就开始尖叫哭泣。” 林老爷的脸上一片沧桑，双目发直，像是恨不得把这一段的记忆从脑子里抹掉，摇头：“蒙住他的眼睛，捂住他的耳朵，堵住他的嘴，或者把他打晕，又或者派人去哄他，又或者告诉他真相，什么办法我们都试过了。 可就是不行，他还是哭还是叫，比刚出生的小孩还难搞！ 熬了一阵子，实在熬不下去了，我们什么人都请了，和尚也好，道士也好，大夫也好，连教书先生都来过，好歹安静了两天。 可是两天之后，药也喝了，纸也贴了，还是发疯，还是那么吵。” 第67章 “你根本不知道, 他究竟有多吵！”林老爷深深叹了一口气，紧紧闭上双眼，仿佛能在一片黑暗中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声音有点崩溃。 “后来呢？”王江山很感兴趣，追问说。 林老爷睁开眼睛，眼中泪光闪烁, 透着一股被折磨后的疲惫感, 浑身往下一垮，仿佛失去了一根脊柱, 声音苍老说：“后来他又开始说，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和未婚夫约好了, 用不了多久，他的未婚夫就要来这里找他, 只要他从阁楼的窗户跳下去，他的未婚夫就会在底下接住他，之后他们会私奔。” 林老爷皱着眉头，眼中充满厌恶, 脸上的每一根褶子，都流露出膈应和疏远的情绪，看起来是个想要呕吐表达不屑的样子：“本来我想他能早点离开这里, 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可是从那个时候起, 他就没有办法离开阁楼似的，在里面滚来滚去, 照样尖叫哭泣，烦死了！” 第67章 缓了一会儿, 他面色稍微平静了一些，把膈应的态度埋在面皮底下，才咬牙切齿接着说：“大家还以为是有妖怪，请人看了，来看的人说没有妖怪。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那么放着。后来又听有人说，只要找修仙者来家里住一段时间就会好。我就把你们找来了。 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没什么效果，大家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林老爷的脸上又露出悲观的神情，垂着眉毛和眼睛，撇着嘴，嘴角往下掉，好像一个被雨融化了的泥人，正在扑簌簌掉泥巴，又像是在掉眼泪。 “我能不能上去看一眼？”王江山想了想问。 “可以，”林老爷抬眼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慢吞吞把他领进了阁楼，“看一眼就走吧，别把人刺激疯了，最后受苦的还是我们。” 王江山在阁楼里面看见了，一个被捆成一团的人。 这个人不止身体被捆住，嘴也被堵住，可是呜呜咽咽的声音还是从这身体里发出来了，好像堵住嘴一点用处也没有。 王江山把人看了看，有点惊讶。 “能看出什么吗？”林老爷虽然不抱希望，却还是站在旁边问了出来。 “看不出什么，”王江山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又问，“你觉得，这个人像不像疯了？” 林老爷本来准备走，听见这话，把已经放在门上的手收了回来，转过头把人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摇头说：“我看不出来。” 他苦着一张脸，叹气说：“如果是疯了，怎么能突然变成男的？怎么又能看起来像尸体？可把人吓得不轻！又怎么能在嘴被堵住的情况下发出声音呢？” 王江山想找个位置坐下来，又觉得这里坐着实在是太闷，随便踢了踢旁边的凳子，凳子前后摇晃，撞击地面发出砰砰的声音。 凳子还没有小腿高，晃起来像颗黑漆漆的小孩的头。 王江山一脚踩住摇晃的凳子说：“也许本来就是个男的，又或者，趁着没人的时候假装成现在的样子。 你们应该没有派人一直守着吧？那他一个人待在这里，应该有很多时间做想做的事情。说起来你们扒光他的衣服检查过吗？他脱光衣服的样子和从前，真的完全不同吗？” 林老爷有点尴尬，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讪讪笑着说：“大家对这里避之不及，只有这里发出声音的时候，才不得不赶到这里来，哪能一直派人守着？平时也要做事的！” 他看了一眼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人，这人虽然被捆着，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林老爷。 林老爷不由得往王江山身边凑了凑，感觉心脏乱跳，几乎有点发病的症状，颤抖着手去摸口袋里的药，对王江山低声说：“其实也有人守着，但并不在这里面，都在外面，有一两个吧，但他们肯定没扒衣服！” “那就是看得不严了，”王江山了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似笑非笑说，“有那么多时间，什么做不成？” “那您说尸体是怎么回事？”林老爷给自己吃了一点药，平静了些，又掏出帕子擦了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凑到王江山身边问。 王江山在阁楼里走了走，看着地上的人对林老爷说：“这里不亮，又不点灯，外面的人进来，看不清楚，又不熟悉，把东西看错也是有的。” “可是，”林老爷皱着眉头，有些狐疑，砰砰乱跳的心脏逐渐恢复正常，开始思考，“那个人发誓赌咒，说自己没有看错。” “那也许是住在这里的人，自己换了衣服，化了妆，躺在床上，直挺挺一条，故意让人看着，觉得是尸体。”王江山绕着地上的人走了一圈，饶有兴致笑着说。 林老爷感觉到一种怒气充盈了他的胸腔，仿佛有一个气球在他的肋骨里面鼓了起来，把他整个人填满了，几乎令他膨胀。 林老爷握紧了拳头，很快又松开，咬牙切齿在阁楼里走来走去，发泄愤怒的情绪，又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问：“那是怎么被堵住嘴还能发出声音呢？” “有人可以通过腹部说话，这个只要练习就能做到，又或者，也不必自己说话，只要暗中训练动物，比如鹦鹉，就可以达成不动嘴，但是发出声音的效果。”王江山在墙边停住了脚步，看向窗外。 窗户虽然很小，但只要打开，确实能从这里看见天空。 天空下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要藏一点小动物，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林老爷气得浑身发抖，完全理解了王江山的意思，但为了避免误伤，还是向王江山谨慎问：“想要被堵住嘴的时候发出声音，只有那两种办法吗？” 王江山微微一笑：“我还知道一种，那就是联合另外一个人，自己待在这里，被堵住嘴的时候，想要发出声音，就联系另外那个人，让他在外面发声。 声音尖锐刺耳，没有人愿意多听。 再加上先入为主，大家都觉得是这里发出的声音，听见声音之后就会赶过来，就算发出声音的地方不是这里，只要相差不远，从别处听见了，区别也不大，不容易听出来，更不容易被识破。” 林老爷一拳打在墙上。 阁楼的墙十分老旧，是用木头做的，被林老爷一拳下来，居然出了许多的木头碎屑，哗啦啦掉了满地，腾起一阵灰尘。 阁楼房间内更加昏暗，模糊不清。 林老爷背着手走来走去，反复深呼吸，试图压下暴怒的情绪，想揍人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喃喃自语：“我说那么多人，怎么没有一个能用的，原来不是没有用，只是用处早就出来了！” 他感觉怒气从胸膛中涌了出来，聚集在喉咙，几乎要变成火焰从他嘴里喷出来。 他怒极反笑，脸色发黑，表情诡异，哈哈笑了起来：“道士和尚看不出来，是因为有人装神弄鬼，压根没有妖怪，当然看不出来！ 哪里怪得了他们？我早该想到！ 一个仆人什么事情都不做，单独占了一个阁楼，还每天让人送饭，好吃好喝养着，怎么可能不高兴？ 只怕就是为了这个！说不定，还想图谋我的家产！” 王江山伸出手在半空中挥了挥，仿佛拿着扇子在向他扇风，想叫他的火气减小，缓缓说：“稍安勿躁！我只是说有那些可能，又没说一定这样，具体怎么样，还是仔细确认才好。” 林老爷深吸了一口气，看在他帮了忙又是个修士的份上，不想向他发火，把火气团成一团压在心中，感觉心里像有个炼丹炉，烧火烧得旺得很，喉咙仿佛变成了烟囱，堵满了漆黑的烟，嘴角抽搐了两下，勉强笑道：“我会确认的，这次多谢了，您可以离开阁楼，出去休息了，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王江山看继续留下来也没有什么事，点了点头，收回手走了。 没走多远，就听见林老爷在阁楼里面，拿着喇叭似的大声喊：“啊！啊！啊！居然敢偷懒，用我的钱，败坏我的名声，还想继续扰乱我的生活，我太给你们脸了！” 阁楼周围的植物都晃了晃，飞出一群鸟来，扑棱棱在天空中远去了。 当天，林老爷就派人请了一个大夫来，大夫看过之后，犹豫半晌说：“确实是发疯的症状，但是，这种疯病我也才见，没有治疗办法，要想治好，那恐怕只有修士才有办法。” 把大夫送走之后，林老爷又去找了王江山。 此时阁楼里正在传出尖叫和哭泣，但仆人们面色如常，行动自如，一点受影响的样子也没有，显然是心中安定，不觉得有什么了。 林老爷笑眯眯弯着腰对王江山说：“那人的事多谢您，不然我全家上下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可恶折磨！” “不必客气，”王江山问，“有什么事？” “您知道怎样治疯病吗？”林老爷充满期盼问。 第68章 “我不知道, ”王江山摇了摇头，眯着眼睛想起了一些关于疯子的事，后脖子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我只知道大部分发了疯的人是一辈子都不会被治好的。” 林老爷打了个哆嗦，脸色惨白下去，但实在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希望, 因为王江山实在是他觉得最有可能解决这件事情的人了。 “大部分发了疯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被治好, 那么剩下的一小部分呢，是被治好了吗？他们是怎么被治好的呢？能告诉我吗？”林老爷一咬牙, 做好了迎接恐怖故事的准备，浑身紧绷着，连膝盖骨头都微微发酸, 看着王江山问。 “小部分？”王江山想了想摇头说：“我不清楚。” 林老爷愣了一下，呆滞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看着像是快要哭出来，那么大一个人，居然有种仿佛快要融化了的雪团的样子，可怜极了。 王江山努力想了想, 脑中忽然闪过一丝藏书阁有关的记忆，记忆中有本摊开的书，那本书似乎有办法, 但他并不确定。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林老爷双手捂住头，一个劲喃喃自语, 仿佛着了魔一样在鬼打墙。 第68章 王江山看着林老爷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犹豫了一下, 还是皱起眉头，十分严肃, 缓缓说：“其实还是有一种的，据我所知。” “那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林老爷一下子抬起头来，眼中重新亮起了一丝微光，一副强忍着所有追问的欲望，但是为了不让人改变主意而努力忍耐的样子。 王江山微微叹了一口气，垂着眼睛，有点无可奈何说：“我曾经在宗门的藏书阁里看见过一本书，那本书说一个疯子之所以疯了，是因为神志不清，如果要神志清明，就要制作清明丹。” 王江山把话停在了这里，如同一辆车缓缓停止转动的轮子，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正常，但是，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些东西。 那本书上不仅写着他说过的这些话，还有另外一些。 另外那些话说，只要吃了那样的丹药就会药到病除，保证不会再有后遗症和副作用，但是，不同的反应对应不同的剂量，究竟要吃多久才能完全好起来是不确定的，这个东西根本没有具体的标准。 这些慢半拍想起来的话，让王江山有些迟疑，把这种可能告诉林老爷，究竟是对是错，他现在不太清楚。 林老爷却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顿时大喜起来，心脏砰砰乱跳，脸上泛起激动的红色，一下子站起身来，好像有点喘不过气。 王江山看着他这个样子，都有点担心他会不会突发疾病晕死过去。 但是，林老爷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一边努力深呼吸，一边握紧了拳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他来来去去的脚步声。 他一时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了跳，又感觉浑身发热，终于停了下来，站在王江山面前，面对王江山恭恭敬敬而充满喜色说：“请帮忙制作清明丹！我愿意付钱或者别的东西，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给！” 他本来还想说让我做事也行，但又觉得王江山不大可能需要他做什么事，而且，他是一个年过半百又养尊处优的人，真要是做什么事，反而可能搞砸，不如不提。 如果王江山真有什么需要，肯定会告诉他，到时候他再说也不迟。 林老爷把本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静了一些，才格外期望着，看向王江山。 王江山不想惹麻烦，但又觉得这种事答应也没什么，毕竟只是帮忙炼制丹药，又不是杀人放火，真要是把人治好了，也算他的功德。 虽然他不抱希望，也并不指望靠着这种事，来给自己攒功德，可如果真的能帮上忙，解决了问题，总比把问题摆在那里好些。 “我可以帮你的忙，”王江山看着林老爷，严肃说，“但我不保证一定能解决问题。 如果你能接受，我就答应帮忙，如果你觉得不行，那这件事情就算了吧，你去找别人，我不会有意见的。” 林老爷瞪大了眼睛，心中一喜，连忙就要答应下来，却听见王江山说让自己去找别人，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王江山是觉得事情麻烦，又没什么好的收益，不想帮他的忙了，脸差点都急白了。 幸好王江山没有让他立刻去找别人的意思。 林老爷就在王江山话音未落的时候，忙不迭开口，一脸温和无害的讨好笑意说：“我能接受！” 林老爷还想再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王江山已经预感到他要说些什么，对那些话毫无兴趣，点了点头：“那就好。” 林老爷一大筐想要说的话被堵在喉咙口，看王江山似乎不想听，只好努力把那些话咽回去，转而简洁仿佛有些不善言辞说：“谢谢。” 之后他把王江山和季大度送出门，手里拿着一块帕子，一个劲对他们挥手，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眼含热泪说：“再见！” 他其实还想对王江山说，有空早点回来。 但是季大度并不清楚具体的事情，要是听见他这么说了，恐怕要打听，解释起来实在麻烦，要是不说，又恐怕惹人不高兴，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 王江山回到宗门，进了藏书阁去翻记忆里的那本书，那本书上有清明丹的制作方法。 王江山仔细一看，大多数东西都普普通通，要找起来很容易，但是，这个丹方里面有一样东西是不容易得的。 那就是九尾狐的毛发。 王江山有一点犯难，因为他并不知道九尾狐在哪里，更不知道从哪里去找毛发，为了碰运气，他到了药店去看。 药店的人只当他开玩笑，跟他说没有，他就走了。 季大度在宗门里面准备找王江山，继续拉关系，可是没有找到。 之后季大度听说他去了药店，去药店找他，可是药店的伙计跟季大度说，王江山刚刚走了，季大度只好又离开药店，外出寻找王江山。 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季大度觉得王江山的行踪很是捉摸不定，感到有一点奇怪。 好不容易回到宗门，怎么又出去了？出去也就算了，怎么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什么都不买，也不是专门找人，这有什么意思？他可真不嫌麻烦！ 季大度一边走一边想，在路上把王江山堵住了，问了情况才知道怎么回事。 他愣了一下，站在路上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恍然大悟，觉得这是一个让王江山吃亏的好机会，紧张得心中怦怦直跳，笑着说：“你早说是为了这个事情！我可以替你打听！比你这样乱转，好找！” 横竖王江山现在也找不到，就信了他的话，心跳速度猛然一快，面上引出一点喜色，拉住季大度说：“多谢多谢！那你有什么想要的？” 季大度紧张得浑身僵硬，手心冒汗，体表微微发凉，差点开始颤抖，又怕王江山看出端倪，连忙镇定下来，微笑道：“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帮个忙，能有什么想要的？” 王江山不相信这话，也不觉得他们真是朋友，更不觉得季大度是想要跟他交朋友才凑上来帮他的忙的，耐着性子，笑着劝道：“亲兄弟都还明算账，朋友之间怎么能一味占便宜呢？你要是这样，我就不敢见你了！” 季大度本来也不是真心想要帮忙，听见能有回报，巴不得答应下来。 他又不想和王江山纠缠，一心希望王江山立刻相信他，中他的陷阱。 此时，他听见王江山这样说，担心王江山为了报答他而绞尽脑汁思考，思考起来，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反而不相信他。 他就马上改口：“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推脱，打听到消息之后，我想跟在你身边，一起去见九尾狐。” 说话间，季大度反手拉住王江山，一副亲亲密密好朋友的样子，热情开朗中带一点仿佛要占朋友便宜的羞涩，黏黏糊糊笑起来。 王江山直觉不对，但一时没察觉出来，只是后背发凉，仿佛有风在吹，浑身汗毛倒竖，像一只警惕起来的刺猬，把手从季大度那里抽出来，笑道：“我答应。” 季大度松了一口气，重新拉住王江山，感谢说：“我会立刻为你打听的！” 王江山点了点头，依旧在警惕之中，虽然没有左右乱看，却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仿佛就连旁边草丛中突然有东西跳出来，他都能飞起来远离，面上微微笑着说：“我相信你。” 没过多久，季大度就找到王江山说：“九尾狐的事情有消息了！据说最近有一只九尾狐化成人形在不远处的，秋林酒馆出没！” 他说悄悄话似的，靠近王江山说：“我打听到，那只九尾狐喜欢油炸大鸡腿，不喜欢酱牛肉，你带上油炸鸡腿去吧？” 第69章 王江山对季大度说的话信以为真, 去食堂打包了一只油炸大鸡腿。 季大度偷偷打了一份酱牛肉，被王江山发现之后，有些紧张, 笑了笑说：“这是我自己路上吃的，这样我们要是去了办不成事，也还不至于饿肚子。” 王江山点了点头, 若有所思, 对他起了一点怀疑，但并没说什么。 到了酒馆之后, 季大度又捂着肚子，把额头上憋出一点细汗，对王江山有些尴尬低下头去说：“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有点肚子疼, 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进去了，要不然你自己先进去？我一会儿就跟上！” 王江山看着他, 一时没说话，他脸上渐渐红了，一半是紧张，一半是有点忍耐不住的不耐烦, 他的演技不太好，几乎要破口大骂，但在他开口骂之前, 王江山收回了目光。 “好吧。”王江山从季大度身边路过，进入了酒馆。 季大度远离了酒馆门口, 躲在不远处观察里面的情况，并且皱着眉头, 盯着王江山，低声咒骂：“没事就冷着一张脸盯着别人, 一双眼睛像冰珠子似的，又黑得像死虫子的尸体，讨厌透顶！装什么装？最烦爱装的人了！” 他看见王江山正走向九尾狐，不由得心中一喜，又笑了起来，满脸奸诈，语气中带着一点不屑：“还以为有多么聪明呢？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在九尾狐面前能怎么样！” 第69章 季大度随手拔了一根草叼着，一边咬牙切齿盯着王江山，一边期待王江山和九尾狐之后打起来，王江山被狠狠揍一顿。 这个时候，酒馆里面的一个人突然拉住了王江山，王江山顿住脚步看向他问：“有什么事吗？” 这个人小声说：“你不知道吧？九尾狐刚刚发了一通脾气！现在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想干，只是喝酒，你还是别上去了，小心他和你打起来！那可是什么都得不到的！” 王江山笑了笑，心中想：那可未必，真要是打起来也能从他身上抓一把毛走，那我就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谢谢，”王江山微微颔首，但还是想试一试，对那人说，“我知道了。” 这人看劝不住王江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收回手去。 季大度在外面看着，不由得握起拳头，兴奋喃喃自语：“刚刚发了脾气？那就更好！发了脾气，正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时候，王江山非要走上去，可怪不得我，是他和九尾狐没有缘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心脏怦怦乱跳起来，季大度的脸上渐渐红了，仿佛喝了一桶酒的醉汉，呼吸也急促起来。 王江山走到了九尾狐面前，周围的人全都摇了摇头，往旁边挪开目光，免得看见他被九尾狐狠狠揍到的惨样子，影响自己的食欲。 九尾狐把王江山看了看，正要挑刺，忽然动了动鼻子，眼前一亮，站起身来，绕着王江山走了一圈，矜持中带点迫不及待问：“你带了什么？是给我的吗？我允许你拿出来！” 周围的人有一些已经捂住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江山直视九尾狐，能看见九尾狐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没有生气的成分，掏出了打包好的油炸大鸡腿，递给九尾狐说：“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九尾狐接了过去拆开包装，看见了金灿灿的大鸡腿，已经开始垂涎，面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心情很好的样子说：“坐吧。” 他一边说，一边坐回刚才的位置上，手里拿着鸡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满脸沉醉的神情，显然是对这礼物非常满意。 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看见的情况，把手放下之后，发现事情没有变化，通通大吃一惊。 季大度更是沉默，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瞪大眼睛，感觉被耍了，但是不知道找谁出气，有种迷宫里鬼打墙的感觉。 王江山观察九尾狐的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坐在了九尾狐对面，隔着一张桌子，试探着开口说：“我来是想要请你给我一点你的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再给你一个鸡腿，或者别的。” “再给我一个鸡腿？”九尾狐狂啃鸡腿的动作停了下来，愣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如同灯笼一般放着精光，直勾勾盯着王江山。 王江山坐在九尾狐对面有些紧张，微微翘起嘴角，对他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微笑。 九尾狐似乎通过观察确认王江山没有说谎，狠狠啃了一口大鸡腿的肉，一边满嘴流油咀嚼着，一边眯着眼睛笑着说：“好啊！你想要什么地方的呢？我有好多毛！耳朵尖儿，脸颊肉，脖子，胸脯，爪子，腹部和尾巴。” 王江山想了想，书上好像没有说一定要哪里的，只说是九尾狐的就行，正要开口，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旁边飘了过去。 他抬起手来一把将那东西抓住了，那东西还在半空中扭来扭去，仿佛不肯就范，王江山就把那东西扯到面前来仔细查看。 九尾狐啃食大鸡腿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幽幽看着王江山，机械咀嚼了两下嘴里的鸡腿肉，才勉强咽了下去。 王江山压根没注意到九尾狐的变化，只觉得眼前的东西忽隐忽现的，像变异了的萤火虫妖精，一时间看不真切，皱了皱眉头，一只手狠狠拽住那东西，免得跑掉，另外一只手就从上往下摸了摸那东西，以此确认外形。 九尾狐在他对面浑身一抖，差点把手里的鸡腿都弄掉了，连忙接住，满面通红，瞪着王江山，想要开口说话，却感觉王江山的手碰到了他的尾巴尖，又是浑身一抖，话被打断了，没说出来，脸上开始有些恼羞成怒。 王江山把手里的东西摸过之后，感觉毛茸茸的一长条，扭来扭去，不像是萤火虫了，像是巨大化的毛毛虫，只不过毛毛虫的毛肯定不会这么顺。 王江山后知后觉，以他现在的位置，他手里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九尾狐的尾巴。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又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扯了扯那条尾巴，想确认一下。 九尾狐正要咬一口鸡腿泄愤，被扯了尾巴，猝不及防，咬了一口空气，没咬着鸡腿肉，一下子站起身来，拍着桌子瞪着眼睛对王江山质问：“你干什么？” 王江山悄悄把手里扯下来的一根九尾狐的尾巴毛揣进兜里，笑眯眯站起身来，仿佛自己刚才根本没有想到抓住的东西是九尾狐的尾巴，很是镇定问：“我什么也没干呀，你怎么了？” 九尾狐愣了一下，把王江山看了看，直觉认为他在说谎，但又不好戳穿，毕竟众目睽睽，非要说王江山拽了他的尾巴，好像他想讹人，又好像他连王江山也打不过，那仿佛更丢面子一些。 因此九尾狐冷哼一声，委委屈屈抱着自己的尾巴，悄悄顺了顺，侧过身站着，一口吃掉了剩下的鸡腿肉，含含糊糊对王江山说：“你想好了没有？” 九尾狐这是想跳过刚才的话题，王江山心领神会，面不改色，微笑着说：“我想好了，就请把你的尾巴尖的毛给我一点吧？” 九尾狐看他有点不顺眼说：“你要我给你尾巴，我就给你尾巴尖？你做梦！” 王江山张了张口，九尾狐立刻打断他，有点不耐烦，用尾巴拍了拍桌子说：“我不是要反悔！我可不是那种朝令夕改的人！但是我的尾巴，有特殊意义，我是不会随便给你尾巴毛的，我只能给你耳朵，你爱要不要！” 他说起话来像个被宠坏了的少爷。 王江山收敛了一点笑容，站起身来，礼貌而不失强硬，微微低下头去，避免直接爆发冲突说：“那就耳朵尖吧。” 九尾狐拔了自己耳朵尖的一簇毛递给他，昂头挺胸，颇为骄傲说：“平常人可得不到！给你！要不是看在这个鸡腿的份上，我才不要理你！你可记得自己之前说的话，你还要给我一个鸡腿的！你要是不给，我就追到你家去！” 王江山把毛揣进兜里点了点头，态度缓和了些许，笑道：“我会带鸡腿给你的。” 九尾狐感觉空气中那种有些压迫的令人窒息的氛围消失了，松了一口气，但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感觉，用一只尾巴在后面悄悄撑着自己的背，让自己看起来很直，昂着下巴对王江山说：“时间可不能太久啊！” “好。”王江山再次点头，含笑回答。 “你走吧！”九尾狐一副我今天可真是大发慈悲的样子，对王江山挥了挥手，之后坐了回去，拿起桌子上的酒，咕噜噜喝了起来。 王江山离开了酒馆。 季大度呆呆看着这一切，如遭石化，揪住头发，喃喃自语：“不应该呀！之前给油炸鸡腿都会被嫌弃的！” 第70章 “你说什么？”王江山走到了季大度的身边, 目光审视看着他轻轻问。 季大度没料到王江山已经到了身边了，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 看见人的时候，打了个哆嗦，讪讪笑了起来：“我刚才说, 说什么了吗？我不记得了！”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王江山点头, 心里的疑惑却更多了一些，问。 “等你出来呀！”季大度避开王江山的目光, 感觉他起了疑心，暗道不好，连忙笑着说。 “我现在已经出来了, 准备回宗门，你跟我一起吗？”王江山往后看了一眼。 九尾狐在酒馆的窗口, 笑眯眯对他挥了挥尾巴，又用尾巴当毛笔，在半空中扭动着，写了几个字, 催促他快点把食物带回来。 王江山对狐狸点了一点头，就听见季大度扭扭捏捏回答说：“我就不跟你一起了，我想到酒馆去。” “你进去做什么？”王江山把他看了看, 目光落在他的包里。 那里面还装着没有动一口的牛肉，有一股浑厚的香气, 但不刺鼻，也不明显, 凑近了才闻得到。 季大度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我从食堂打包了肉，一路上还没空吃呢, 要是现在跟你一起走，那就更没时间吃了。 不如现在到酒馆里面拆开了吃，反正我自己吃，总碍不着别人什么，里面又正好有桌椅，挺合适的！” “那我先走了？”王江山若有所思，感觉他有事情想要避开自己，问。 “好，”季大度迫不及待抬起手来挥了挥，满面春风笑着说，“你走吧！我现在就进去！不用担心我！” 王江山本来也并不很担心他。 第70章 一来，他们的关系虽然勉强算是朋友，但其实也并没有很好，二来是酒馆里面还有许多人，就算出什么事，也来得及发消息救援。 王江山就走开了。 季大度等王江山走了之后，一溜烟揣着牛肉进了酒馆，找了一张空桌子，把牛肉掏出来放好，拆了包装，坐在椅子上，一副准备吃东西的样子。 他本来等着九尾狐过来问自己，牛肉是从哪来的，或者能不能分一点，都准备好回答了，在心里反复练习着，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打了个激灵，转过头来看，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酒馆的小二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吓人，对他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客人，要来点什么酒吗？” 季大度一心想要用牛肉吸引九尾狐，不想点酒，但是被问到了，也不能说自己不要，不然显得太穷酸了。 因此，季大度有些不耐烦，却忍了，眯着眼睛假笑说：“给我来一壶最便宜的行吗？” 小二点了点头，露出了然的神色，随手用白毛巾给他擦了擦桌子，直起身来，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笑道：“好！马上就来！” 季大度莫名感觉小二是在嘲讽自己，皱起了眉头，有点忍不下去问：“像我这样的人多吗？” 小二愣了一下，笑了笑说：“不多，大家都是冲着九尾狐来的，九尾狐点什么他们就要什么。” 九尾狐今天点的不是最便宜的那种酒，所以其他人也没点那种最便宜的。 季大度的脸上红了一瞬，感觉自己丢了脸，想要生气或者拍桌子质问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真闹起来会亏，只好装作不在意，大声道：“你走吧！” 小二带着自己的毛巾走了，很快端了一壶最便宜的酒上来给他。 季大度打开了酒，又撕下来一条牛肉塞进嘴里吃了，感觉自己勉强平静了，偷偷用眼睛去看不远处的九尾狐，却发现九尾狐靠着窗边正时不时往外张望，一副等人的样子。 季大度心里涌起一股怒火，因为他感觉九尾狐就是在等回来的王江山带油炸大鸡腿，但他实在搞不明白，明明之前九尾狐都不喜欢那个东西的，怎么突然就喜欢了？ 这下子他坐不住了，端起了自己的牛肉和酒，就坐在了九尾狐的对面，刚刚想开口，九尾狐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尾巴把他扫开了。 只听砰的一声，季大度就连着凳子摔倒在地上，脸朝下趴着，手还搭在凳子上，仿佛摔倒之前努力有稳住自己的身体，但还是没有用处，看起来很狼狈。 他的脸上迅速涨红了，跳起来握拳头，捶桌子。 桌子哐哐响了一声，躲在柜台后面的小二和老板都瞪大了眼睛，几乎忍不住要冲上来说，你别动我东西！ 但他们担心季大度和九尾狐打起来，到时候把他们两个波及了，他们不仅保不住东西，连自己都保不住！ 考虑之后，两个人手拉着手，微微弯着腰，躲在柜台后面，瞪着季大度，咬牙切齿，心中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希望事情早点结束。 “你怎么能这样？我只是坐在这里，这又不是你的桌子，你的凳子！你凭什么赶我走？你凭什么打我？”季大度握着拳头，心里有些虚，手抖了一下，但为了避免被别人看出来，整个身体都压了上去，瞪着眼睛质问九尾狐。 那个时候，他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就好像有一堆针扎在他的后背上，直接导致他不由自主挺直了后背，昂头挺胸，一副非常有理的样子。 这在无形中构成了对九尾狐的挑衅。 九尾狐眯了眯眼睛，啪的又给了他一尾巴，这一尾巴抽在他的脸上，他感觉眼睛被打到了，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脸。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打他的尾巴，已经不在脸上了，但是脸上依旧火辣辣痛着，逐渐肿了起来，让他看起来一个头两个大。 他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颊，心头火起，却又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那些目光于他而言有种清凉油的效果。 这让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很是得意。 九尾狐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讲道理！还不是会被别人的目光审判？ 其他人肯定觉得我很了不起吧？我连九尾狐的攻击都能硬扛！我是独一无二的！九尾狐在我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九尾狐神色傲然，无形中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看季大度的时候，像是看地上一只跳起来咬人的蚂蚁，不以为意中带着一丝鄙夷，开口说：“你带了我讨厌的东西，又不经允许，跑过来坐在我的桌子对面，你让我不高兴，所以你活该挨打。” 季大度愣了一下，直觉告诉他九尾狐说的讨厌的东西是他带的牛肉，但他不相信，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事实。 九尾狐看出来了，把他当小丑看，笑了一声：“你出现之前我挺高兴的，不然我应该把你杀了，你现在只是挨打，你该谢天谢地，还有脸问呢？” 季大度心里的火又被激起来了，满眼通红怒道：“你之前明明就喜欢牛肉，不喜欢油炸鸡腿，你为什么不承认？就算你不喜欢，我吃什么关你什么事！” “我之前确实喜欢牛肉，但是吃太多了，现在闻着味道就反胃，所以已经不喜欢了。 我之前也确实不喜欢油炸鸡腿，但我有一阵子没吃了，现在就喜欢这个，没有不承认。 以及，你吃什么不关我的事，但是我不喜欢，所以你不能在我面前吃。 更何况，你还想和我坐在同一张桌子，你配吗？”九尾狐眯了眯眼睛，眼中有一瞬间出现了竖瞳，是威慑的意思，看着季大度。 九尾狐越是平静，越是衬得季大度无理取闹。 季大度心里害怕，却又不愿意就这么走，觉得吃亏，因此握着拳头，身体微微发抖，还站在那里，如同脚下生了根。 季大度瞪着九尾狐，脸色惨白，很不死心问：“你觉得我不配，谁配？” 九尾狐笑了一声，觉得他像个秋后的蚂蚱，明明蹦不了多久，却还非要蹦来蹦去，实在好笑，就回答他：“刚才那个。” “你是今天改的口味？”季大度有些颤抖问。 “是的。”九尾狐理所当然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之前不改？”季大度恨不得冲上去，拉着九尾狐疯狂摇晃，让他改口，但又没那个本事，只能咬牙站在原地。 “因为之前还没吃腻牛肉。”九尾狐摊开手，笑盈盈说。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喜欢油炸鸡腿？”季大度的咬肌都发达了一些，满面通红，眼睛更是一条一条裂开了红血丝，看起来疯狂又狼狈。 “因为今天有人把那东西送到我面前，”九尾狐看着他似笑非笑，颇为嘲讽说，“之前你不是一直在看吗？怎么好像不知道？难道你是嫉妒他运气好，撞上我改口味还能从我这儿拿东西？” 季大度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的疼痛瞬息间剧烈起来，仿佛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成巴掌在他脸上扇了一下。 他他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喊了起来，满脸怨毒之色：“我没有！” 第71章 “有没有, ”九尾狐不屑笑了笑，“你心里自然清楚，何必对我说。” 这就是不相信的意思了。 季大度瞪大了眼睛, 目眦欲裂，还想要辩解两句，但是不等他开口, 九尾狐就已经很不耐烦, 一尾巴抽过去，只听啪的一声, 就把他当头拍晕过去。 他就感觉眼前一黑，呼吸一滞，胸口好像被大石头重重砸了一下又死死压住, 导致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就浑身软倒在地上, 一动不动了。 看他已经晕了过去，九尾狐瞥了一眼，就用尾巴把季大度卷了起来，好像卷一只死猪, 高高举起，从大敞开的酒馆门口，丢了出去。 只听嗖的一声, 季大度就被九尾狐一尾巴甩出去不知道多远，好一会儿才落在地上, 脸朝下，砸出来一个坑, 把周围的土壤都炸鱼似的炸了出去。 看起来乱糟糟的。 酒馆内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 互相之间用眼神交流，想要站出来阻止，又害怕九尾狐把自己也打晕了丢出去。 因此，大家相互看了看，谁也没站出去。 王江山出现在门口，看着打开的门，有一点疑惑，他离开的时候，这扇门还不是这么大打开着的样子。 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王江山抱着这一点疑惑，提着刚刚从宗门食堂里面打包带出来的油炸大鸡腿，走了进去。 酒馆内的众人看见了他，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刚九尾狐才把一个人丢出去，现在王江山就来了，王江山的运气可真是不太好，上次来找九尾狐，九尾狐改口味发脾气，这次来，九尾狐还是刚刚发过脾气。 真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恰好出现的，好像掐着点来似的，但是，正常人要请人帮忙，无论如何也不会故意找别人生气的时候吧？ 第71章 酒馆之中的人想悄悄拦住他一下，跟他说刚才发生的事，但是，他一出现，九尾狐就紧紧盯着他，一点没松懈，其他人压根没找到机会把王江山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过去。 人们转过头，挪开了目光，免得看见刚才那么惨的状况。 王江山把打包来的食物，放在了九尾狐的桌子上，周围的人都悄悄看着他们两个，以为九尾狐这次肯定也是会发脾气的。 胆小又好奇的已经用手蒙住了自己的脸，只是从手指缝里偷偷看情况，想知道王江山会被九尾狐怎么处理。 按捺不住自己的酒馆客人已经偷偷传音入密讨论起来了。 “刚才被丢出去那个，就是挪了自己的食物到九尾狐的桌子上，还带着酒馆的酒呢！虽然是最便宜的，但是，九尾狐可一直待在酒馆，没有可能嫌弃酒馆的酒的道理！哪怕是最便宜的！” “依我看，这个也是要被甩出去的。” 他们那边讨论正热闹，九尾狐看见王江山在桌子上打开包装的食物，双眼放光，喉结滚动，目不转睛，唇角微微勾起，完全就是一副十分感兴趣而被吊起胃口的样子。 王江山把油炸大鸡腿给他看，九尾狐弯着眼睛，仿佛刚刚咬死了一只鸡，略带矜持伸出手来，两根手指优雅捏起了鸡腿骨，牢牢拿了起来。 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紧盯着看。 明明上一个人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难道王江山就那么特殊还是王江山在九尾狐那里就是那么独一无二？可是之前，也没人看见过王江山私下和九尾狐见面啊！ 就算不提私交的事情，九尾狐和王江山也毫无交集，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暗度陈仓，到如今一副老朋友样子的？！ 这么多人的眼睛难道都已经瞎了吗？！ 九尾狐也不管他们，只一心一意看着鸡腿，目光温和，满面笑意，情意绵绵，爱意几乎要溢出来，把鸡腿挪到脸侧，隔空贴了一下。 众人又吃了一惊。 之前九尾狐吃牛肉可没有这么欢欢喜喜和牛肉亲亲密密。 九尾狐把鸡腿挪到唇边，嘴唇红润，看起来小巧玲珑，仿佛是很有教养规矩的人才能长出来的唇形，猛然张开，一口咬了下去。 那种震撼感，无异于看见一只兔子突然张嘴吐出来一头大象。 九尾狐一口就把那只王江山特意挑选出来的半人高的大鸡腿，咬下去大半截，几乎可以让人看见鸡肉丝里面硬邦邦的骨头。 另外半边没有被啃咬的鸡腿肉倒是十分饱满，金黄色泽，散发出一股诱人的肉香气，表面溢出了些许亮晶晶的肉汁，咸香宜人。 干净的表皮下是白嫩嫩的鸡肉，看起来就知道十分美味，裹着一层红艳艳的辣椒粉末，中间流出一丝丝的油脂，在肉味中混了一丝油香，越发显得食物气味层次复杂浑厚。 以至于偷偷观察的酒馆众人都有些忍不住垂涎三尺，拿起了自己的酒杯酒壶，咕噜噜喝了一口又一口，却还觉得饿，仿佛那鸡腿的香气在他们鼻子边上扭来扭去，恨不得把他们的嘴掰开，一头钻进他们的胃里去。 可惜他们现在吃不到，胃里空空，饿得越发要命了，抓心挠肝想知道鸡腿是从哪里来的，又不好现在上去问，打扰了九尾狐进食，他们多半也是被丢出去的份。 酒馆里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咕噜噜的声音，一半是喝酒，试图用酒填饱自己的肚子，一半是肚子饿，一个劲乱叫起来。 终于，他们按捺不住，叫了起来。 “小二，给我来一壶最便宜的酒！” “我也要！” “我也是！我要两壶！对了，有没有肉？” 客人们叫嚷起来。 酒馆老板的脸都笑僵了，热情洋溢好客说：“酒都有啊都有！” 小二笑眯眯记录客人要的东西，一边走一边说：“肉也有，但是我们这里是小本买卖，只有最便宜的牛肉，加一点花生米，还有一些饭。” “我都要了！”客人们喊。 老板和小二忙来忙去，高高兴兴，把酒馆里面存着的食物都给分出来卖光了。 客人们吃了那些东西，只觉得犹如隔靴搔痒，肚子是勉强填饱了，感觉上却还是很饿，精神上有种突如其来的莫名的空虚感，仿佛失足落入了蜘蛛精的圈套，挣扎不了，逐渐没有力气，只能闭着眼睛等死。 酒馆里面弥漫着一股哲学的氛围。 虽然没有人唉声叹气，大家默不作声的时候，却好像大家一起唉声叹气起来，只是听不见叹气的声音罢了。 人们传音入密：“那鸡腿可真大！” “看起来就好吃！” “闻起来也好吃！我简直吃不下其他东西了！明明都是肉，偏偏那个鸡腿那么好吃！我真怀疑里面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可能他们就是不一样吧！但是我真的好饿！要饿死了！我快忍不住想扑上去抢一口肉吃了！九尾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吃完那只鸡腿！” 虽然他们用了传音入密，但是，这种术法，只能瞒过境界低于自己或者与自己持平的修士，一旦遇到高于自己的修士，就仿佛是在对方耳边说话，没有听不见的。 九尾狐就听得见，一边吃鸡腿，一边兴高采烈听一整个酒馆的人偷偷羡慕自己吃得好，简直没有比这更高兴的。 但是，一听见有人想抢自己的鸡腿，九尾狐顿时警惕起来，头顶上的耳朵晃了晃，啪的一声，一下子就直立了起来。 他努力把喉咙里的嫩嫩鸡肉吞下去，站起身来，对王江山招了招手说：“我们出去吃。” 王江山有些疑惑但没有异议，只是问：“去哪里？” 九尾狐一边提着鸡腿吃着，一边往外走，警惕看向周围的人，对王江山说：“去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他悄悄对王江山传音入密：“那边安全，没人能抢我的肉吃。” 王江山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顺着他说：“可是，到了别的地方，恐怕没有桌椅，空地上吹着风，鸡肉很快就冷了，气味散了，不香不好吃了，可怎么办呢？” 九尾狐摇了摇尾巴，笑眯眯有些骄傲说：“这个我有办法！到了没人的地方，我演示给你看！” 王江山看他这么高兴，点了点头，没扫他的兴致，只含笑说：“那我就等着看了。” 九尾狐哼了一声，十分赞同，点头说：“那是当然！你遇到我就庆幸自己运气好吧！不然可不会知道这些！” 王江山顺着他说：“是，能遇到你可真是我运气好。” 这话一点水分也没有。 王江山说起来，神情真挚，语气真诚。 九尾狐听见之后，愣了一下，装作不经意之间，仔细打量王江山，发现王江山居然没有一点哄骗掺假的成分，大吃一惊。 九尾狐的尾巴都一动不动了。 看起来是整只狐狸都僵住了。 王江山不得不跟着他停住脚步，疑惑问：“怎么了？” 九尾狐直愣愣看着王江山，眼睛忽然红了，避开王江山的目光，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大步往前走去说：“没！” 第72章 找到了一块没有人的十分安静的空地, 九尾狐和王江山停了下来。 九尾狐左右看了看，觉得这里很好，点了点头。 王江山就站在旁边, 眯了眯眼睛，感觉这里的风比较大，吹得他的衣服头发都一阵一阵跟着乱飞乱打的, 仿佛突然变成了动来动去的活蛇, 有点过于活泼以至于不听话了。 他抬手抹了一把衣服和头发，把脸露出来, 更加感觉到了这里没有遮挡的大风，一边在半空中发出呼呼的声音，一边像刀子似的刮过他的脸。 脸上顿时有种即将裂开的错觉。 皮肤都干燥了很多。 “就在这里吧。”九尾狐挑了一个距离王江山稍微远一点的位置, 悄悄啃了一口手里的鸡腿，抬手一指, 空地上就多出来一座精美异常的建筑。 两只露出耳朵和尾巴的小狐狸，从里面推开门，兴冲冲跑了出来，站在门口, 笑眯眯弯腰，请九尾狐和王江山进去。 两只狐狸穿着桃红柳绿的嫩色衣衫，小巧玲珑的布鞋。 鞋子上绣着白色小狐狸头, 后面坠着流苏，腰间一条细细的白色汗巾子, 行走时，看起来风流袅娜, 别有一番风韵。 那两张脸上，笑起来的时候, 样子很像，仿佛刚刚从狐狸变成人，还不适应，笑弯了眼睛，更像是狐狸的脸。 恍惚中，王江山好像从这两张脸上看见了狐狸的绒毛和尖尖的鼻子，还有鼻子底下，稍长的獠牙，从红润的唇角之中溢出来，像装满了的米缸里漏出来的小米粒。 诡异恐怖之中，带点可爱。 九尾狐率先走了进去，完全就是主人家的样子，一回头发现王江山还没有跟上来，有些无奈，站在门槛里面，对他招了招手说：“进来呀！” 王江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第72章 九尾狐把王江山带到了院子里的屋子里。 屋子的窗户和门都打开着，风从旁边呼呼吹过去，但是进不来，除非半路打个转，弯过来换方向。 屋子里就还算暖和，王江山眨了眨眼睛，九尾狐已经熟门熟路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对王江山招手，边上跟着进来的狐狸也把凳子从桌子旁边拉出来，请王江山坐下。 王江山坐在九尾狐对面。 现在他们之间就隔着一张圆圆的桌子。 两只小狐狸给王江山倒茶招待他。 王江山动了动鼻子，皱起眉头，感觉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仿佛是九尾狐的，他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九尾狐。 九尾狐正小心翼翼加热了手里已经稍微有点被风吹冷了的鸡腿。 鸡腿微微收缩了似的表皮在加热的过程中，发出了滋滋啦啦的加热声，仿佛入了油锅，正在舒展身体，听起来很是美味。 与此同时，加热之中的鸡腿，溢出了仿佛路上有些被风吹得干涸的肉汁，重新散发出了一股浓郁的食物的香气。 之前那种有些过分浓郁的油香气，确实在路上散开不少，但是，正因为这油脂的气息淡薄了，反而少了许多油腻的感觉，清淡了起来，越发令人感到饥饿。 九尾狐一口咬了下去，又吃了一半，咀嚼了两下，确认还能吃，而且味道确实不错，还和之前那种热气腾腾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风味，这让他感到更加满意。 九尾狐的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噜的享受声和愉悦的哼歌声，虽然王江山完全听不出来九尾狐究竟在哼什么歌，但听得出来，九尾狐现在很高兴。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你对这东西还喜欢吧？” 九尾狐把食物咽下喉咙，脸上浮起一点仿佛是不好意思的红晕，撇开脸去，避开王江山的目光，哼哼唧唧说：“也没有很喜欢，就是一般喜欢吧，大概三分，不，七分喜欢，这已经很不错了，我告诉你，我已经给过你报酬了，你不要想着再要，我不做亏本买卖。” 他说着有些迫不及待，又咬了一口鸡腿，这一口比之前小多了，但看他的表情不是撑着噎着，倒像是觉得吃完了就没有了，十分珍惜的样子。 王江山仿佛看见一只流浪猫在呼噜噜埋头大吃特吃，忍不住笑道：“我只是想问，你要是觉得还算过得去，那就算我完成了你的要求，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可以走了吗？” 九尾狐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冻结了，沉下眼眸，细细咀嚼说：“可以，但是我还没吃完，你不许走。” 这就是暂时不放人的意思。 王江山挑了挑眉，点头说：“好吧。” 他等着九尾狐吃完了再走也不迟。 反正鸡腿就那么大，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是肯定会被吃完的，根本不必担心九尾狐为了阻止他离开而不吃完，因为食物放久了，就算不会坏掉，也不可能和刚刚制作完成那样好吃。 看九尾狐的样子就知道，九尾狐不是宁愿让食物不好吃也要和别人待在一起的那种狐狸。 王江山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只是这个时候，一时不能走开，又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以做，突然想起来，季大度说要在酒馆吃牛肉，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在酒馆里面看见人。 不知道去了哪里。 王江山看了九尾狐一眼，若有所思想：该不会是被九尾狐一尾巴甩出去了吧？只要没有死，昏迷了也可以醒过来，应该能自己回宗门？ 之后有空可以在附近找一找。 没时间就算了。 可以等回到宗门之后再问一问。 应该就在这些地方。 希望人没事。 九尾狐之后吃鸡腿就恶狠狠的，瞪着眼睛，仿佛刚刚被王江山惹怒了正在生气，连头顶上毛茸茸的白色小耳朵都直立着，每根绒毛都绷紧了，好像恨不得站起来去摸天一样。 怪可爱的。 王江山看了一眼，挪开目光，免得不知道怎么又惹怒了九尾狐，更不好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举动也让九尾狐生气，九尾狐红着眼睛把鸡腿风卷残云吃光了。 他把鸡腿巨大的骨头往地上一丢，平平整整的地面就忽然荡起了水波纹似的，把那根骨头整个吞了下去，就好像是九尾狐用法术把骨头埋了起来。 王江山想问，我现在能不能走了，九尾狐一下子站起来，在旁边两只小狐狸的服侍下，洗了手洗了脸，整只狐狸又干干净净了。 王江山一时间没找到机会开口。 九尾狐从小狐狸手里接过了一张帕子，擦了擦手，才看向王江山，居高临下又慢条斯理说：“你想走可以，但是，我突然想收个徒弟。” 王江山睁了睁眼睛，有些惊讶，感觉九尾狐的意思是让自己留下来当徒弟，但不确定，试探着问：“那我给你找一个人来当徒弟？” 九尾狐气得有点脸红，盯着王江山咬牙切齿说：“我不要那些！” 王江山了然，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看着九尾狐问：“那你是想让我给你当徒弟？” 九尾狐立刻又端起了架子，昂头挺胸侧着身站在王江山面前，骄傲说：“能给我当徒弟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今天落在你头上，感激涕零吧！我可不是随便收徒弟的狐狸！” 他把自己巨大蓬松的狐狸尾巴放出来，几乎挤满了整间屋子，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王江山感觉狐狸尾巴糊到了脸上，一片温热柔软，白色的细小绒毛轻飘飘的，自由极了，满屋子半空中飞舞，如同散开的蒲公英，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九尾狐炫耀能力似的在王江山面前晃了晃那些尾巴，得意说：“我可是九尾狐！我当你的师尊那是绰绰有余！你还不快点拜见？小心我改变主意！” 王江山觉得好笑，有心逗他：“是么？那你改变主意吧。我还急着回家去办事呢。迟了可不好。” 九尾狐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居然有人能抵抗他巨大的尾巴，瞪大了眼睛，整张脸都红了，恨不得扑上来咬王江山一口的样子。 他收起僵直不动的尾巴，噔噔噔大步走到王江山面前，盯着他，怒火中烧，气得牙根痒痒问：“什么事那么着急？等一会儿都不行？我才不信！” 他没敢问难道你真的不想拜我为师，因为王江山真有可能直说不想。 他可不会给王江山这么一个离开的机会摆脱自己。 他今天还就偏要王江山留下来！ 他倒要看看，王江山究竟能怎么说。 王江山微微一笑：“哦，只是炼丹而已。虽然对旁人无所谓，但我是很想早点解决问题的。 不过，如果您一定要我留下来，我也可以推迟一些时候。” 九尾狐哼了一声：“还算你有点良心。” 他转念一想，王江山虽然急着走，却愿意为他让步，这可以证明，王江山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他们萍水相逢，王江山对他已经不错了。他还要求什么呢？王江山又不知道他是一片好意，有所顾虑也正常。 九尾狐叹了一口气。 第73章 “不知道, ”王江山看着九尾狐试探着问，“你想教我点什么？” “刚才你看见我把这房子放出来的样子了吧？”九尾狐昂头挺胸骄傲问。 “看见了，”王江山点了点头, 正要结束回答，看见九尾狐直勾勾盯着他，似乎还等着他说些别的, 想了想又说, “十分方便，非常漂亮, 威风凛凛，不愧是九尾狐。” 九尾狐本来想矜持一点的，但是听见一连串的夸奖, 实在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喜悦之情，笑了出来, 乐滋滋说：“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会夸人！” 九尾狐背后的尾巴又冒了出来，像小狗似的摇晃来摇晃去。 王江山的目光被闹腾的尾巴吸引了。 九尾狐十分骄傲，一边晃着尾巴给王江山看，一边昂着头说：“我要教你的就是这个！” 王江山点了点头, 恭恭敬敬问：“那这叫什么名字呢？” 九尾狐哼了一声：“这可不是一个法术！一个名字，是概括不了的，但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名字, 你可以称之为，搬山咒。” 王江山挑了挑眉, 起了一点兴趣，笑着问：“那具体, 是多少个法术？” 九尾狐想了想说：“放大咒，缩小咒, 挪移术，坚固咒术，大概就这些。” 王江山点头，含笑问：“您打算把这些都教给我？” “这要看你了，如果你有悟性，愿意学还勤奋，我可以把这些全都教给你，但如果你没有悟性，不愿意学，而且懒惰，我也没办法。”九尾狐摊开手。 王江山立刻表态：“我愿意学的！” 九尾狐把他看了看：“那现在我就来教你咒语好了！” 九尾狐对王江山念了一遍咒语，之后目光灼灼看着他，坐在旁边说：“你记一下，之后就对着茶杯施展一个放大咒给我看看！” 第73章 王江山点了点头，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九尾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眯眯捧着茶杯看着王江山。 他很开心，不是因为收到了徒弟，也不是因为展示了自己知道的咒语，而是他刚才念出来的咒语之中，刻意含糊了一些词。 直接念出来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会对念咒人产生损害，但是，原本咒语的效果一定会被削弱，甚至接近于无，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施展成功一样。 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王江山不高兴，而是因为他觉得王江山像滑不溜手的泥鳅，让他想抓个错处都不好抓。 每次想要抓的时候，开口之前一想就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以至于每次都没抓成，甚至没开始。 所以他要让王江山出一个小错，这个错不会影响什么，但是可以让他多一点权威，让王江山相信他，让王江山更努力和他学习。 这对他有好处。 他完全想不出来，他有什么必要不这么做。 王江山要想不出错也可以，只要在念出咒语之前找他问，他会愿意指出问题的，这也很简单，只看王江山愿不愿意问他。 或者说，只看王江山究竟能不能看出来咒语中的小问题。 这也可以算是考验。 通过了，算王江山心细如发，没有通过，算王江山敏而好学。 无论如何，也不亏啊。 九尾狐品了品杯子里的茶，笑眯眯等王江山结束思考。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王江山回忆着放大咒的咒语，微微蹙着眉头，想象咒语写出来的样子，若有所思。 乍一看，整条咒语都很正常，只是在心中冥想，都能感觉到咒语携带的放大的效果，但是仔细一看，却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条咒语的每一个字都在努力放大，有些字组成的词却连在了一起，发黑发晕，模模糊糊一团，蠕动着，像是毛毛虫。 越是看，王江山越是觉得不对劲。 到最后，他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一条通体洁白的人影，这人影，一边念咒一边掐诀，在一片空地上，忽然丢出了一个小小的茶杯。 那个茶杯只有拳头大，被丢出去之后就悬在了半空中滴溜溜乱转，如同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一时间停不下来，也不掉在地上。 人影念完咒语，对着那个茶杯指了一下，一股精纯的能量涌了出去，包裹住了茶杯，茶杯的旋转停了下来，缓缓落在地上。 只听轰隆一声，如同地动山摇，茶杯眨眼之间变大了，比一座房子还要大，人影更加模糊，咒语却更清晰了，连掐诀的手法也明明白白。 这一次不是放大咒，而是缩小咒。 人影对着那个比房子还要巨大的茶杯，使用了缩小咒，茶杯又在眨眼之间，变回了原来的大小，立在地面上，一点损伤也没有。 之后这个人影又接连在王江山面前，表演了九尾狐之前念的所有咒语。 每表演一次，王江山就感到冥冥之中堵塞的关窍被打通，有种醍醐灌顶之感，好像在脑中空地上演练咒语的人就是自己一样， 咒语越念越快，到最后几乎演化成一个音节，只要按照发音，吐出那个特殊的音节，就仿佛瞬息之间把一整条咒语都念完了。 效果居然也是一样的，甚至比刚开始演练第一遍的时候效果更好，就仿佛熟能生巧已经到了无师自通的地步！ 如果说第一遍的时候，人影对咒语的使用还如同婴儿在蹒跚学步。 念到后来的时候，人影对咒语的使用已经达到了如臂使指的阶段，简直是信手拈来，完全不会出错，就像一个兢兢业业，每天敲木鱼敲了二十年的和尚，一拿起木鱼，就知道应该怎么敲。 再之后，连九尾狐没有教授的，王江山在从前学过的其他咒语也融合其中，人影的速度又慢了下来，演练了一遍。 速度再次提升，几乎是眨眼之间，人影就把所有的咒语练了第二遍，看得王江山眼花缭乱，却又因为头脑清明，而感到恍然大悟。 第三遍的时候，人影开始触类旁通，使用已知的所有咒语，衍生出了新的咒语，王江山可以肯定自己从前绝对没有学过的那种。 偏偏人影在练习的时候，让王江山感觉，在脑中空地上练习的人是自己。 以至于那些新的咒语，一经人影使用出来，王江山就立刻会了，而且记得清清楚楚，随时可以翻出来再看，再想再改，甚至是告诉别人。 他恍惚中有种自己其实也可以当老师的错觉。 九尾狐这么了不起吗？ 王江山看着脑中还在继续演练的人影，不由得喃喃感慨。 殊不知此时就在旁边看着他的九尾狐手一抖，立刻把差点泼出水来的杯子放在了桌上，站起身来，连衣服上的水珠都顾不得，两步走到王江山面前，仔细观察他。 “怎么就开始顿悟了？我干什么了？我没干什么呀！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呢！难道是因为咒语？可是我试过那个，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事！”九尾狐皱着眉头走来走去，看一眼王江山，发现他还没醒，继续在他旁边走来走去，自言自语。 王江山在最后几乎是以二十倍的速度把人影演练的所有咒语都看了一遍，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心脏还因为跟着人影演练各种咒语而怦怦直跳，耳朵早已经热红了，但脸上还是白的，像红枫叶在晚秋里抹的一层霜。 平静平静平静下来，王江山暗暗在心中对自己说，那些咒语通通都是学过的，如今不过是融会贯通，有什么好骄傲的？有什么好激动的？ 以后还会学更多咒语，难道每学会一次，就要这么激动一次吗？那得浪费多长时间！还是快点恢复正常比较好！ 更何况，从前并没遇上过这种事，也没和别人谈过，说不定别人早就见过类似的人影了，只是怕说出来打击别人才没有讲。 落在别人后头，可没什么高兴的。 王江山一次呼吸下来，耳后的红已经散了，脸上的霜也已经消了，他现在非常平静，而且非常迫切，想要学更多的东西。 恰好九尾狐就在这里，不是说要收他为徒弟吗？那么，徒弟向师尊请教更多的咒语，是理所应当吧？ 王江山看向了已经停下脚步，站在他身边，十分关切，望着他的九尾狐。 九尾狐被王江山看着，暗暗打了个哆嗦，突然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警惕起来，却压根没有意识到盯上他的就是王江山。 他还一个劲往王江山面前凑，讨好中带点心虚，笑着问：“你身体没事吧？” 真要是出了事，那可就闹大发了！ 他真没想害人！ 只是如果王江山出了事，到时候再说这种话，可就一点用也没有了。 希望王江山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九尾狐一边想，一边伸手试图碰碰王江山，虽然九尾狐不是医生，但是通过摸摸捏捏还是能知道一点对方身体的情况的，要么暗中通过灵力来试探一下，也是可以的。 只是王江山不配合，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回答：“我没事。” 第74章 “那你先在这里练习一下, ”九尾狐把王江山看了看，立刻说，“我出去吹吹风？” 王江山摇了摇头, 往旁边走了一步，挡住了门口，对他说：“能不能再教我几个随便什么咒语？” 九尾狐愣了一下, 差点以为他是练出了岔子, 想要报仇，发现不是这样, 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可以。” 他念了一连串的咒语，告诉王江山那些咒语的名字和作用, 就再次提出想要到外面去，王江山让开了, 他一溜烟钻了出去。 边上那两个小狐狸也跟着九尾狐走出了屋子。 关上门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王江山一个人。 他开始了练习。 九尾狐躲出去之后，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人, 让小狐狸站在旁边，自己偷偷摸摸拔了一根草，对着这根草练习咒语。 他想再次确认一下, 他刚才教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危害。 确认着确认着，他就不由自主练习起来, 一边练习一边疑惑，喃喃自语：“为什么我就不能在这里面, 有所顿悟？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 他感到一点疲惫，就掏了一把椅子出来坐下休息。 不远处冒出一只小狐狸的头。 九尾狐看向那只狐狸, 那只小狐狸磨磨蹭蹭靠近了，小心翼翼试探着问：“老祖宗，你是在干什么？” “练习呢，没看见吗？”九尾狐坐在椅子上笑了笑回答。 “我记得以前也看见过您练这个，”小狐狸缩了缩脖子，怯生生问，“您现在还在练呢？” “学会了就放在一边不管，早晚会忘记的，当然要时刻练习，”九尾狐昂头挺胸，“这可不是普通的咒语，但凡要出门，谁不想学这样的咒语？ 第74章 从前想要找我学咒语的人多如牛毛，都排到我的洞府门口，害得我不得不搬离，现在还有许多的人找我的行踪，就为了学这个呢！” 小狐狸点了点头，颇有兴趣好奇问：“这些咒语这么了不起，这么多年了，没有新的吗？大家一定都很希望得到更好的改良版本吧？” “新的当然有！”九尾狐把头偏向另外一边，脸上微微红了一红，仿佛有一点心虚。 “那我能看看吗？”小狐狸更加好奇。 “当然不行！万一你偷偷学去了怎么办？我可不给别人白打工！”九尾狐摇了摇头，义正言辞拒绝了。 “我不会偷偷学的！我只是想看看！我可以发誓，真的！”小狐狸疯狂摇着尾巴，像小狗似的在椅子旁边转着圈说。 九尾狐还是摇头拒绝：“不行不行！我不用你发誓，也不会给你看，我还想改良到更好的版本，现在给你看，就没意思了。” 小狐狸叹了一口气，尾巴也耷拉下去：“好吧。” 九尾狐看小狐狸好像有一点失落，安慰说：“只学本来流传出去的那些咒语也已经很不错了。” 小狐狸晃了晃尾巴，抬起头来问：“那如果想要把本来的流传出去的那些咒语学到熟练至极，大约需要多少时间呢？” 九尾狐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说：“寻常狐狸大约需要一百年，天赋好的狐狸五十年，要是天赋特别好，少说要个三十年吧？” 小狐狸兴高采烈摇了摇尾巴跳起来，站直了身体问：“我也会一点，我可以表演给你看吗？你看了之后能不能告诉我，我看起来怎么样？算是什么样的天赋？什么样的进度？” 九尾狐来了一点兴趣，点头说：“好啊，开始吧。” 小狐狸兴高采烈在九尾狐面前表演了一通自己学会的法术。 九尾狐看完之后说：“你们这些小狐狸一百年能学出一条熟练至极的咒语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看起来天赋很好，应该没学到一百年吧？但是，你用出来的咒语已经够熟了。你的进度不错！” 小狐狸高兴得叫了几声，在地上打起滚来。 九尾狐看小狐狸高兴又多说了一点：“咒语熟练度大约分为四个阶段，你看起来已经在三阶段了，花了大约二十年吧？已经可以说是天赋卓绝了！ 依我看，五十年之内，你肯定能到第四个阶段，甚至超越第四个阶段！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些咒语有多么方便，多么好用！” 小狐狸瞪大了眼睛停下打滚，一咕噜翻起身来，趴在地上，眼巴巴望着九尾狐，心脏砰砰乱跳，十分高兴，摇晃起尾巴问：“真的？” 九尾狐点了点头：“真的。” 小狐狸高兴得再次打起滚来，但是这次没滚两下，突然停了下来，皱起眉头，动了动鼻子，转头看向了院子内部。 小狐狸往九尾狐身边爬了爬问：“老祖宗，院子里面是不是有人啊？是偷偷进去的吗？要不要我去赶走？” “不用了，是我新收的徒弟。”九尾狐挥了挥手。 小狐狸点了点头，又往九尾狐身边爬了一下，拉近了距离，小声问：“那他在里面干什么呢？” 九尾狐昂头挺胸说：“当然是在练习我教给他的咒语！” 小狐狸若有所思，仰起头来，笑眯眯好奇问：“那他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练习完成呢？” 小狐狸的尾巴逐渐摇了起来：“他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融会贯通，开发出新的咒语和新的使用方法呢？” “这个月之内应该能练习完成，”九尾狐摸摸下巴，似笑非笑说，“要开发出新的咒语，十年之内能完成，都算他天赋好的了！” 他离开之前王江山都没有让他再念一遍之前念出的咒语，就让他给一些新的，只怕刚才顿悟那一会儿，都没认真思考。 等会王江山要是说搞不明白，他非得批评一下，贪多嚼不烂，免得王江山翘起尾巴飞到天上，真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不起，不把他看在眼里。 至于什么时候能练习完成，那就要看王江山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刚才得到的咒语，实在不是正常的咒语。 开发出新咒语就别想了！ 拿着模糊不清的残缺的咒语，就想要开发新咒语，开天辟地也没有这么开的！ 但这些话九尾狐是绝对不会说的，说出去他老祖宗的脸还要不要了？ 好歹也是老祖宗要端架子的！ 小狐狸的尾巴摇得更欢了，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趴在九尾狐的椅子旁边，又扒拉着椅子，直起身来问：“如果他能在一个月之内融会贯通，并且开发出新的，算什么呢？” 九尾狐觉得那根本不可能，故作高深，缓缓微笑说：“那已经算是绝世天才了！” 虽然如果能得到一个非常天才的徒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他怎么想也不认为王江山真的有可能是那种天才。 但这也不代表他认为王江山毫无天赋。 根据他的猜测，以王江山的天赋，最多能拨乱反正，把含糊不清的词确定下来。 在王江山从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些咒语的情况下，只要能把那些词确定下来，完全可以称之为天才。 再多，那就不必想了。 小狐狸兴致勃勃接着问：“那如果他能在三天之内，做到那些事，又算什么？” 九尾狐感觉小狐狸完全是在天方夜谭，叹了一口气说：“那他就不只是一个学习咒语的天才，还是一个开发咒语的天才。 以他开发咒语的能力，无论到哪里都绝对会是座上宾，没有人会放任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天才在外面游荡的。” 小狐狸晃了晃尾巴，更加好奇起来，在旁边走来走去问：“如果他在一天之内完成练习，并且开发出几十种新的咒语，算什么？” 九尾狐已经完全不认为他们之间是在讨论王江山的可能性，而是在讨论一种虚无缥缈的想象力的极限，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他真有那么了不起，连我也要在他之后，恐怕现在的关系应该反过来。 不是他当我的徒弟，我应该拜他为师才对。” 小狐狸停了下来，坐在不远处，用爪子挠了挠耳朵，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问：“几百种呢？” “那他是我们这块地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往前数一千年，他也是第一，往后数一千年，大约也没有人能比得过他。”九尾狐软在椅子上，吹着小风，悠哉悠哉说。 小狐狸陷入思考。 九尾狐担心他之后还要问，干脆给他科普了一下：“咒语这个东西不是想开发就能开发的！ 从前也有人想着，咒语也就那些，反正已经知道具体的字词。 也许可以用那些已知的字词来创造新的咒语，只要随便拼写出来照着念，再看效果就行。 但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没有悟性的人就算是把咒语拼出来了也看不到效果。那完全不能称之为开发，只能算是乱写。 第一个确认咒语后，使用并得到效果的存在，被称为咒语开发者。 开发者会得到一种特权，那就是无条件使用自己开发出来的咒语。 无条件，包括但不限于：无声，无时间限制，无灵力境界要求……” 第75章 “这么了不起吗？”小狐狸倒吸一口凉气, 颇为感慨立起身来说。 “是啊，”九尾狐点了点头，“不管什么东西, 到了那个地步都会很厉害的。” 小狐狸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那你觉得，现在在屋子里那个，新徒弟, 天赋怎么样？” 九尾狐微微一愣, 陷入思考。 按理说，王江山应该在一开始就问他, 咒语怎么会有含糊不清的地方，但是现在都没有过来问的话，只怕在这方面根本没有天赋。 小狐狸还在等着回答, 九尾狐不以为意说：“大概没什么天赋吧。”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王江山, 刚刚把从九尾狐那里得到的搬山咒演练了一遍。 演练之后，他顺便改良了一番，又把之后学到的其他东西，揉杂在一起, 以至于，他最后只需要发出一个音就可以使用他所学会的任意一条咒语，并得到相应的效果。 他还可以自己选择使用咒语后, 所得效果的具体情况。 比如说，本来一个放大咒, 只能让一个拳头大小的茶杯，变成房子大。 但是, 现在王江山使用一个放大咒，可以让拳头大小的茶杯变成半个房子大或者两个房子大或者其他。 他也可以不使用茶杯, 或者使用手指大小的茶杯或者使用两个拳头大的茶杯，这并不影响咒语的使用和最终的效果。 只看他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王江山全都练了一遍，感觉万无一失，松了一口气。 在房子外面等来等去，还没有等到王江山出来找自己的九尾狐，实在是有点按耐不住就站起身来走了进去。 至于之前的小狐狸，已经因为等待时间太长而不耐烦，所以提前跑走了。 第75章 虽然这只狐狸临走之前对九尾狐说，如果有事情需要自己可以随时把自己找过来，但是九尾狐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他的地方。 所以他走了就走了，大概是不会在短时间内突然回来的。 九尾狐并不担心这个。 他把王江山看了看，感觉王江山身上的气质和他离开之前的样子已经不一样了，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有走火入魔的倾向，但感觉上并不像，这让他更加疑惑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九尾狐绕着王江山走了走。 “我现在感觉很好，”王江山对九尾狐报告自己的情况，“我已经把你说的那些咒语全都练过一遍了，现在你可以检查，随机抽一条也行，我在你面前重新全部演练一遍也可以。” 王江山看起来信心满满，这让九尾狐感到更加犹豫和迟疑，他停住脚步，站在王江山身边看着人说：“我不是不信任你，但你说你全都练了一遍，这应该很费力气，我现在要是再让你重新演练一遍，我想你的体力恐怕跟不上，不如我随机抽一条？” 他确实是不太相信王江山真的全都演练了一遍，但既然王江山自己提出来，可以随便他抽查，那他不抽白不抽。 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王江山现在对咒语的学习情况，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还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 “好的。”王江山点了点头。 九尾狐随机抽了一条咒语，让王江山念出来，王江山如他所愿，清清楚楚念了出来。 九尾狐看着王江山，瞳孔地震，一时心神动荡，不能自已，一下子坐在了桌子旁边的凳子上。 怎么可能真的会了呢？也许是只会这一条？那试试其他的！ 九尾狐恍惚中盯着王江山，对他说：“我还想再抽一些其他的咒语来检查一下你的情况，你能配合我吗？” 王江山看他的样子点了点头，按照他的意愿做了。 九尾狐把王江山演练出来的咒语，全都听了一遍，没有听出一丝错误，甚至觉得比他念出来的更加清晰，更加简单明白！ 简直像是童生和状元的区别！ 这让九尾狐感到更加震惊了。 九尾狐牙关紧咬，仿佛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晕过去，需要紧紧咬着牙提醒，把之前拿出来的茶杯往前推，对王江山说：“你对着这个茶杯试一试咒语的效果，可以吗？” 王江山点了点头，如他所愿做了。 茶杯依次变化。 九尾狐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仿佛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去，直勾勾看着茶杯，几乎有些怀疑茶杯是被动了手脚，但是这不可能，因为茶杯是他拿出来的。 更何况，就算要动手脚，也要想办法，如果王江山有动手脚的能力，又怎么可能学不会，那些咒语？ 这么说王江山是真的学会了那些咒语？一点水分没有！还是在九尾狐没有说清楚咒语具体情况的前提下？ 王江山真的是天才？不只是学习咒语的天才，还是还原咒语的天才！他的领悟力简直，世间少有！ 九尾狐完全呆住了，看起来像是已经不能思考，微微张着嘴，却什么也没说，好半天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陷入了极度震惊的状态。 王江山眨了眨眼，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反应，试探着推了推他，让他回过神来，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点头皮发麻，但还是好奇问他：“我的表现还算过得去吗？” 何止是过得去，简直是太过得去了！ 九尾狐张了张口，差点把这话脱口而出，但又觉得这么说话，在不知情的王江山的眼里，吹捧的意味太过明显，恐怕他不会信。 说不定王江山反而会在听了这话之后以为他是想要说好话，把人留下来给自己当徒弟，那双眼睛里就会流露出狐疑的神色。 九尾狐垂下眼睛想了想，仔细措辞，有些心虚干咳了一声，小心说：“普普通通吧。”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不敢直视王江山的脸，但不这么说不行啊。 他真要是对王江山说，你是个天才，王江山说不定就看不上他，转头走了，那他还怎么留住这个徒弟？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程度。 这要是普通，不只是他，他全族上下都去死算了，一把抓起来，连普通的都找不出来，一个两个，这多丢脸呢？ 九尾狐现在真的很想捂住自己的脸。 但是不行。 他还得在王江山面前表演。 因此他挺直了后背，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已经完全忘掉了，自己前不久还因为王江山的天赋卓绝而震惊得目瞪口呆。 “你要戒骄戒躁，不要骄傲，像你这种天赋的弟子，我也是有很多的，他们平时都追着求着我，给他们教东西呢。”九尾狐干咳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对王江山面色平静说。 王江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怪怪的，好像九尾狐没有说实话，但是，在这种时候听见谎话也不见得会失去什么。 如果表现真的普普通通，自己一门心思追究下去，追究到真相，反而是丢自己的面子，显得自己小气，还会弄丢九尾狐这个师尊。 如果表现真的很好，以后自然有发挥的地方，不急着在这一时半刻争什么，现在认下来，还可以顺着九尾狐说话，打好关系。 毕竟，王江山好歹从九尾狐那里得到了一些咒语，打好关系总不会有错。 就算九尾狐真的骗了他，他没有当场戳穿，四舍五入，也算偿还了一部分九尾狐教授他咒语的恩情，不能算他的错。 九尾狐看他这个样子，心下越发愧疚，准备离开：“你也不要灰心气馁，以你的资质，只要多练两次，不会赶不上别人的！” 王江山点了点头，并没放在心上。 九尾狐更加感到坐立不安起来，莫名有一种自己把别人家的弟子带坏了的感觉，推开门：“这里毕竟只是我随便找的一个用来吃饭的地方，你真要是想要练习，不如回到你本来的住处去，或许能对你有所增益。你觉得呢？” 王江山表示赞同：“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回去，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要看一眼的。只是我回去了之后，要想找你应该怎么办呢？” 九尾狐想了一想，从脖子上拔了一根看起来居然金灿灿的毛，递给王江山说：“你要找我的时候，对着这个东西说三次，我想见你，我会来的。” 王江山将信将疑点了点头接过了那撮毛，顺手把这个东西变成了手指长的笛子，揣在了包里。 九尾狐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刚才是在自己面前使用了咒语，上下打量他，有些疑惑，皱起眉头说：“我没有教过你这个，所以这个咒语你应该是从别人那里学会的，可我为什么从这咒语里面，看出一些熟悉的东西来？” 王江山笑了笑，不以为意说：“这是从你给我的咒语里，衍生出来的咒语。” 第76章 九尾狐倒吸一口凉气, 大惊失色，简直像是一个被挤干了水开始变白的鱿鱼，九条尾巴在后面乱飞, 仿佛一只被按在菜板上，即将被切割的鱿鱼正在乱挥乱打的触手。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往后退了一步, 警惕中带点疑惑，惊讶中带点关心：“你怎么了？” 九尾狐深吸了两口气, 才把激动的情绪平复下去。 他一边走来走去一边想：我怎么了？我太激动了！谁能不激动？本人不激动！但是本人不知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当然不激动！可是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他。 如果我告诉了他，那他不就知道我骗他了？这样不好。如果我不告诉他, 我想他不会见一个人就问这件事的，或许还可以瞒下去。 虽然瞒下去对我没有什么明显的好处, 但至少这样也不会对我有什么明显的坏处。 九尾狐啪的一声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王江山说：“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徒弟变成狐狸跑掉了, 我现在应该去抓了，恐怕时间有点晚。” 他对王江山笑了笑。 王江山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往深里怀疑, 微微挑了挑眉说：“需要我帮忙吗？” 九尾狐摇了摇头，垂着眼睛目光闪烁说：“你之前不是要回去吗？回去吧！我自己去找那只狐狸, 我可以找到他的。” 王江山不疑有他：“那我走了。”反正就算有什么事情，不需要他帮忙, 他也没有必要留下来。 “走吧，走吧！”九尾狐迫不及待挥了挥手。 王江山回到了宗门。 他在路上见到了怒气冲冲的季大度。 王江山对他打了个招呼, 面带微笑问：“你看起来不太好！我去酒馆的时候没看见你。你去哪儿了？” 第76章 季大度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把王江山上下打量了一番，皱起眉头，感到狐疑不解，喃喃自语：“不应该呀！ 我离开那个酒馆的时候，九尾狐肯定发脾气了。他回到酒馆的时间应该和我离开的时间差不多，他肯定遇到发脾气的九尾狐了！ 怎么会这么干净整洁？看起来一点伤都没有！甚至没有打斗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回来之前还换了一身衣服？看不出来。” 王江山对他感到奇怪，一时间仿佛听不明白，表情迷茫：“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季大度两步走到王江山面前，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样子，笑眯眯说，“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我还以为我们肯定在酒馆见面呢。”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险，仿佛无意间问：“我就在酒馆附近，你没有看见我吗？那你去酒馆了吗？做什么了？见到九尾狐了吗？” 王江山更加奇怪：“如果你在酒馆附近，我不可能没有看见你，但我确实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不在那里。我当然去了酒馆，送了东西，见了九尾狐。你呢？” 王江山把季大度看了看：“你的牛肉吃完了吗？” 王江山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他去送鸡腿的时候，在酒馆九尾狐的桌子旁边隐约，闻到了一点熟悉的牛肉的气息。 那牛肉的味道，又像是食堂里的，又像是季大度买的那一份，又或者说两个都像。 “吃完了。”季大度咬牙切齿，不想告诉王江山自己如何狼狈，也不想那些事情被更多人知道，面有菜色，却还勉强笑着说。 王江山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了两份猜测，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说：“我还有事，可能要先走了，你呢？” “我也有事，”季大度就等他这句话，不想他多问，也不想告诉他什么事，生怕迟一点说话，他就改变主意，连忙说，“你走吧。” 王江山点头走了。 季大度在后面盯着王江山的背影，紧紧皱着眉头。 难道九尾狐真的没有对他生气？这不应该！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但现在回去找九尾狐，九尾狐是不会对我说实话的，更何况他还未必在原来那个地方。我跑过去最容易遇到的事情是挨打。 也许可以从酒馆的其他人旁敲侧击一下。 季大度这么想着就赶回了酒馆，在旁边观察了一下，发现九尾狐并不在里面，就变换了一个模样，溜了进去，向客人打听情况。 客人一边喝酒一边醉醺醺，高高兴兴对他说了。 季大度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最后连别人的结束语都没听完，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跑出去了。 客人还想喊住他，继续说自己的话，结果一时不查，喝进去的酒呛到喉咙里面，不由自主咳嗽起来，眼睛都咳红了，就顾不上喊人了。 季大度就这么跑走了，跑了好一段路，才把心里的情绪跑出去了，但还是不甘心，一边往回宗门的路上走，一边皱着眉头想事。 看来只是找九尾狐这种程度的困难是没有办法阻碍王江山的。 必须要去任务处找更麻烦的东西才行！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想折磨王江山，看见王江山受到挫折之后狼狈的样子，那么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可不能忍受王江山一直在他面前是那么昂扬向上的样子。 那对他来说是一种刺激，就像是不能吃芥末的人，一口吃掉了拳头大的芥末一样刺激。 他回忆起之前的事，脸上不知不觉胀得通红，又是尴尬，又是愤怒，还有埋怨和不甘心，两只眼睛跟着红了，眼泪哗啦啦掉了下来。 他本来不该哭的，可是他把那些事情细细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委屈，实在是忍不下去，更何况现在周围没有人，他没必要忍耐什么。 他蹲下身去，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用带着袖子的胳膊挡在脸上，眼睛里的眼泪更多了，涌出来之后把袖子都打湿了。 他感觉心脏乱跳，就好像有一只手狠狠压着他的胸膛，要把他的心脏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痛苦，他几乎要没办法呼吸。 他的身体摇晃，整个人就跌倒在地上，也顾不上地面是否干净，他用两只手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嘶哑而尖锐，仿佛正在惨叫，不知道的人听见也许会以为他被野狼咬了一口。 但是实际上他并没有被任何野兽袭击，恰恰相反，他的哭声太大了，又太难听了，周围的虫子都往更远处爬，树上的鸟也飞走了，没有野兽愿意在这种时候到他身边来。 因为他发出的声音对听觉灵敏的野兽而言是折磨。 一时间，周围安静极了，只剩下他那断断续续而抽抽噎噎的哭声。 他哭了好半天。 整张脸发痒过敏之后一样又红又肿，感觉眼珠几乎要从肿胀的眼皮中滚下来，眼眶快要包不住眼睛了。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泛着一种血红色，好像预示着之后的事情也不会顺利发展。 他一点也不愿意相信此时此刻心底的那一点微妙的直觉，他放任那种直觉，从心底一闪而逝，就好像那感觉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甘心被放大了。 他给自己施展了一个治愈术，擦干了眼泪，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步一步走到了任务处。 他一定要尽快在任务处找到一个非常困难的任务才行。 他找到了！ 一阵狂喜从他心中涌了出来。 他感觉喉咙里的干涩发痒和疼痛都已经消失不见，心底里那种翻涌的，无法压抑的不甘心，也顿时平静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仿佛刚刚喝了一罐蜜水，浑身上下充盈着甜蜜的快乐，再也没有比这更快乐的。 如果现在闭上眼睛，他就可以陷入静谧的午睡，没有任何负担。他几乎可以说，自己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哪怕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哪怕他知道，如果他想在这个任务中陷害王江山，他必定也要接这个任务，他的死亡风险比王江山更大。 但他也一定要这样做！ 因为他心里的不甘心，不能允许他对这个任务视而不见！ 与此同时，王江山正在藏书阁翻书，拿到之前看过的一本书，从里面找到了看过丹方，仔细阅读确认之后，他重新背了一遍这一部分的内容。 之后，他把书放回原处，信心满满离开了藏书阁，回到住处，清点那个方子所需要的所有的材料，打包带走，去了宗门的炼丹阁。 这里是宗门中专门炼丹的地方，有一层是专门给炼丹师准备的，其余楼层就提供给宗门内的各种弟子，有需要的时候来用。 这里的布置火候和人员都是非常适合炼丹的。 有什么不明白的，还能直接在这里问。 王江山提着包，找了一个正在执勤的弟子，开了一间炼丹房，正准备进去，把材料放在架子上，突然脚步一顿，看见一个熟人。 何长老居然也在这里！ 王江山对何长老挥了挥手。 何长老从旁边路过，看见了他。 第77章 “你怎么到这来了？想要自己炼什么丹药？”何长老站在王江山面前问。 “是的, 我想炼清明丹，请问您能帮忙吗？在旁边指导我那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这里好像有这种福利。”王江山眨了眨眼睛。 “可以, ”何长老点了点头，“那我跟你进去吧？” “您请！”王江山兴高采烈点了点头。 在何长老的指导下，王江山得到了清明丹, 他把丹药带到了林老爷家里。 “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谢！”林老爷看着丹药高高兴兴说。 “不用客气。”王江山摆摆手。 林老爷立刻就要拿着那个丹药去治病。 王江山就在那边等结果。 林老爷很快就回来了, 脸上红红的，兴奋极了, 对王江山说：“看起来有效果！我觉得再过一阵的那个人可能就好了！至于和他勾结的人，或者是动物什么的，再过一阵子, 我也能找出来了！” “那很好。”王江山点了点头，面上浮起一丝微笑。 “到时候事情结束了, ”林老爷沉浸在兴奋之中，一边握着拳头走来走去，一边畅想未来，满面笑容说, “我一定办个大喜宴，请大家都来吃喝！我一定也给你发请柬！请你一定要来呀！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好，”王江山点头微笑, “到时候再说吧。” 看这里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王江山就离开了, 林老爷挽留了一下，但考虑到自己家里那一大堆子的事, 还是让王江山走了。 之后王江山听说，林老爷家里那个疯子, 从身体里面吐出来一只有毒的青蛙，那只青蛙浑身僵硬，表面青紫，有一大堆的斑点，行动的时候非常诡异，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尸体。 第77章 至于，吐出青蛙的那个仆人，一开始像尸体一样浑身僵硬，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了正常。 皮肤从死人的青紫色变成正常的肉色，发黑的牙齿变白了，稀稀落落的头发长出来一些，呆滞的神情逐渐灵动，憔悴的面容逐渐精神。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约是完全好了，林老爷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特意让人送到宗门里来交给王江山。 那封信的大致内容就是各种感谢，和林老爷家里最近的各种情况叙述，顺便，还奉上了沉重的金银珠宝，一大盒子。 林老爷还担心王江山不收，在信里言辞诚恳，反复说，如果没有你，这件事情肯定解决不了，我不知道要早死多少时间，这些都是买命钱，请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实在是没有办法，拜托了，请帮我这个忙吧！ 连送信的仆人，也是得到林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的，在王江山问及此事的时候，如同被训练过千百遍一般，微微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笑容，情真意切请王江山务必收下。 之后，又是哭惨，又是絮絮叨叨，总之，是要王江山把信和东西都收下，不然他们不好交差。 王江山就把东西收下来，顺便写了一封回信，请那些仆人带回去给林老爷，信的大致内容是，你给我的信我看了，你给我的东西我也收下了，你的仆人很好，事情我都知道了，很高兴你解决了问题，祝你长寿平安。 林老爷得了这封信，几乎欣喜若狂，连忙又写了一封信，还让人特意从千里迢迢的地方求了一个好厨子，做了一大堆耐存放又特别漂亮，香气飘飘的糕点，装了一盒子，让仆人再次送来。 这次，信的内容就是高兴感激和激动，王江山非常简短回了一封信，大意是说，我知道了。 宗门的食堂东西很好，王江山待在宗门的时候，对外面的食物并没有向往，但也不能说全无兴趣，所以他请仆人把东西带回去。 但是仆人说，都是一片心意，回去一定告诉林老爷，下次不必这么干，可这一次都已经带来了，带回去实在不好，还请收下。 王江山就收了。 林老爷得了新的信，拆开看了，才没有急匆匆让人又送信和东西来，不过就他之前送的那两次，时间间隔也并不长。 不知道的旁人看了，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亲戚关系。 之后林老爷再让仆人来找王江山，就是送庆祝宴会的邀请函。 但是，他的仆人来得不巧，送邀请函的时候，王江山恰好因为接了任务，不在宗门，他们只好把东西放下，请宗门的人代为转交。 宗门的人是答应了。 毕竟宗门的人很多，来到宗门之前，也有很多亲戚朋友，时不时就有人来看，也有些是忍耐不住宗门生活，所以回家的，送东西更多。 以至于宗门已经有专门的存放处，就为了放这些凡俗世界的人送给宗门弟子的东西。 但答应是一回事，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王江山完成任务之后，因为在任务中过于莽撞，直接冲到了不该去的地方，回来的时候一身是血。 虽然吞了丹药，但是身上的伤很奇怪。 他把丹药吞下去，治疗了身上的伤，看着已经好完了，可是用不了多久，伤口又会再次裂开，呈现出刚刚受伤的样子。 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一股血腥味，换多少次衣服，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有一种黏黏糊糊的红色，仿佛整个人变成了行走的大型血液糕点，对嗜血的妖怪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实在不信邪，就趁着宗门还没对他进入不该进的地方，有所判决的时候，接了一个新的小任务，离开宗门外出。 他之所以接这个任务，不仅是想要试一试自己的伤，会不会因为时间变长而变好，或者吃足够的丹药就自己好掉，还想试一试，他身上流出来了这么多的血，是不是真的能吸引嗜血的妖怪？ 毕竟对嗜血妖怪有吸引力这一点，是经过检查后判断得出的，并没有实践过，王江山对此持怀疑态度，因此，他很想试一试。 他本来想，其他人要是知道，要么会给他们添麻烦，要么他们会阻止他，那就不好了，所以他压根不准备告诉别人。 但是，他接任务的时候，还是不小心被小师妹发现了，神以灵拦在路上，让他进退不得，他只好站住，看着人问：“有什么事吗？” 神以灵动了动鼻子，脸上是诧异的神情，声音倒还平静，和平时一样，毕竟也是见过血的，不是怕这个：“你身上的伤这么重，这么多的血液，出去不是找死吗？” “那倒不会，”王江山摇了摇头，掏出包裹里的瓶子给对方看，“这里面都是治疗丹药，我已经带足了，保证不会死的！” 神以灵笑了笑，目光中战意高昂：“不会死就好，我不是担心这个，但如果你死了，还是蛮可惜的，毕竟，我还没来得及打败你。” 王江山察觉了对方的意图，微微挑了挑眉，有点惊讶，似笑非笑说：“原来你是为了，跟着我一起出去，可以有更多的战斗，才过来堵我？” “是的，”神以灵毫不犹豫，承认了这一点，昂首挺胸说，“我一个人到处找人打架，实在是太没意思了，还得是生死搏杀，那才刺激！那才叫战斗！平时都是小孩子过家家，我知道你们哄我，我不爱那些。” “那好，”王江山点了点头，急着赶时间，“你可以跟我一起，但是不能再有更多的人了，人多口杂，影响我执行任务，更何况，这是个小任务，不需要那么多的人。” “我明白！”神以灵点了点头，握紧了武器，兴致勃勃回答。 王江山把神以灵带去了任务执行地。 那是一个巨大而漆黑的山中的洞穴，洞穴并不在平路上，也不在山顶或者山腰，而是在悬崖峭壁之中，寻常人根本见不到。 本来这个洞穴并不影响周围的居民，但是洞穴里面落了一只蝙蝠妖，那里面的蝙蝠就一天比一天多。 以前还只是趁着夜色飞出来，现在那些蝙蝠白天也出来，见了植物动物都吸血，吃了很多东西，已经害得山脚下村民圈养的猪牛羊，死了很多头。 更别提，体型更小的猫猫狗狗，不知被吸干了多少只，被吃完之后，都是瘪瘪的，好像浑身上下一滴血也没有了，绒毛黯淡无光，眼睛瞪得老大，可怜又恐怖。 村子里的小孩被吓到一次又一次，现在看见这些东西都已经脱敏了，面无表情，听旁边的人谈话，没有一点多余的反应，看起来比尸体还恐怖。 整个村子都萦绕着一种能活就活不能活去死的悲观而颓丧的氛围。 王江山和神以灵先向村民询问了具体情况，之后进入了洞穴，里面一大堆的蝙蝠立刻被打扰了，扑扇着翅膀向他们冲了过来。 神以灵率先冲了过去，一刀一只小蝙蝠。 被砍开的小蝙蝠就躺在地上，发出老鼠似的吱吱叫声，裂开的伤口流出血，掉落四周的翅膀努力扑腾。 第78章 王江山慢吞吞走在后面, 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裂纹，血液从裂开的皮肤的缝隙渗了出来，像是没修好的屋子, 滴滴嗒嗒漏水。 带着一身血腥味，他进入了洞穴，洞穴里面的蝙蝠闻到了血腥味, 更加狂躁兴奋, 一窝蜂冲了出来，被小师妹杀了一批。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神以灵的刀还不够快，更多的蝙蝠冲了出来，从神以灵的旁边飞了过去, 猛然间扑到了王江山的面前。 王江山双手揣在面前，还在慢吞吞往前走, 仿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神以灵被蝙蝠困在中间，虽然不至于重伤，但还是被蝙蝠咬了几个洞，一点一点流血, 努力杀完一只，新的一只又补了上来。 神以灵自顾不暇，完全没有办法抽出手来帮忙, 只能偶尔从蝙蝠群的缝隙中看见王江山揣着的两只手还是一动不动，等死一样, 实在忍不下去，冲着王江山大声喊：“你在等什么？！” 王江山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微笑, 蠕动嘴唇念了一个音，神以灵没听清楚, 但是接下来的一瞬间，神以灵清清楚楚看见，周围密密麻麻的蝙蝠都停止了飞行。 神以灵立刻趁机砍了身边两只最近的蝙蝠，还没来得及兴奋，只高兴说：“太好了！这下可一点危险都没有了！” 话音未落，周围静止不动的蝙蝠突然之间爆开，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之后，二人目之所及的所有蝙蝠都变成了黑色的碎肉块，热气腾腾落在地上，仿佛厨子刚刚做好的一盘菜。 一阵微风从洞穴外面吹了进来，呼的一声，那些黑色的碎肉块本来还在颤抖，突然起了火，火势瞬间蔓延，满地都是火。 那些死掉的蝙蝠的尸体，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灰烬，捞都捞不起来，和洞穴地面上的石头，混在了一起，仿佛给石头铺了一层黑色沥青。 第78章 王江山用目光将洞穴扫了一眼，对现状感到满意，微微点了点头，脸色更加苍白，脸上的笑容，自然显得更加诡异。 与此同时，他出来的时候着急，随手捞了一件白色的衣服穿，现在这件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 红色的血液从皮肤底下冒出来，像密密麻麻的红石榴的果实，紧接着，在皮肤上蔓延的血液扑到了衣服上，就像是不小心在衣服上泼洒了一盆红石榴汁。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丹药来，打开盖子，倒出来一颗药，药丸表面光滑细腻，洁白如玉，如同刚刚在白糖粉末里滚过。 他抬手把这颗药吞进喉咙里。 药丸咕噜一下就消失了。 他身上的伤一点一点好了，已经流出的血液，却没办法再回去，只能穿着那么一身被血染红的衣服，慢吞吞往前走，像两只脚上套着绳子似的。 神以灵试探着伸出一只鞋子在地上踩了两脚，发现灰烬不会再复活了，连忙跺了跺脚，蹦跳起来对王江山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王江山低头干咳了两声，血红的嘴唇勾起，如同聊斋里吸人精气的艳鬼，微微一笑：“总是要进步的嘛。” 神以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一边往洞穴深处走，一边看王江山：“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之后战斗就不要着急插手，好不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想战斗到精疲力竭，之后再回宗门。本来还担心有生命危险，但你在这里，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王江山点头：“可以。” 神以灵接着往前走，一边用刀往洞穴的边上戳，一边问：“你接任务来到这里，是为了测试自己现在是不是对嗜血的妖怪有致命吸引力吧？” “是的。”王江山走在后面，几乎像一条影子，如果不是说话，他就悄无声息，连呼吸也微弱极了，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地死掉。 神以灵不由得回头望了他一眼，怕他真的意外死在路上自己都不知道，看见他还穿着那身血红色的衣服，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松了一口气：“那你现在算是试验出来了吗？” “还不太确定，”王江山神色一肃，目光专注说，“那些蝙蝠本来就是吸血的，遇到普通人也是要扑的，又没有控制力，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找比较强的妖怪，才好算数。” “也对，”神以灵听他说话，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用清洁术整理了衣服，走起来，吴带当风，飘飘然如神仙，声音不自知低了下去，“但能不能先让我打？我不行了你再上？ 你带了那么多的丹药，就算我的用完了，我也不会死，我一点也不怕。错过这个机会，还不知要等多久。” “好。”王江山理了理衣服，点了点头。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洞穴的顶上扑棱棱又飞下了一大堆的蝙蝠，仿佛那上面藏着一个蝙蝠窝，铺天盖地的蝙蝠飞下来，把洞穴的路完全堵住了。 这下子，不杀了这些蝙蝠是不行的。 神以灵瞬间反应过来，拿着刀，跳起来就砍，一刀一只，一刀一只。 如果在空地上要对付蝙蝠，肯定还是飞起来灵活快活，但是，这里是个洞穴，对蝙蝠来说很大，对人来说就稍微有些小，真要是飞起来，说不定要撞到头，那就迟钝了。 还不如站在地上打。 就在一波蝙蝠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时候，新的一大堆的蝙蝠又从洞穴的缝隙里飞了出来，一边飞一边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定睛一看，这第二波蝙蝠飞出来的时候，竟然在吞噬前一波蝙蝠的尸体，把尸体吞下去之后，这些蝙蝠就张口吐出火来。 王江山揣着手站在旁边，脖子上裂开了一道伤口，血液从里面流出来，看起来像刚刚被人用刀砍了一下脖子，但他还是面带笑容，饶有兴趣对神以灵评价说：“这些蝙蝠居然有火属性的，真稀奇，还以为小蝙蝠都是普通蝙蝠，没有一点天赋的呢。” 他那边老神在在，神以灵忙得不行，听见他这话，忍俊不禁跳起来道：“这是评论它们有天赋没天赋的时候吗？” 王江山懒洋洋换了个姿态，面向神以灵没来得及杀光冲向自己的蝙蝠，脸上裂开了一道血痕，轻松笑道：“横竖没有生命危险，你又不担心，我不得找点事干？” 说话间，一大堆的蝙蝠扑到了他的脸上，一边吱吱嗡嗡乱叫，一边扑腾着翅膀，努力把浑身上下都贴到他的脸上，恨不得直接把头塞进他的伤口里，使劲吸他的血，胸腹处轮番鼓起，既是呼吸也是进食。 王江山张了张口，往外吹了一口气。 正巧那时有一只铁锅大的蝙蝠，扑到了他的脖子上，抓着他的血管，从他的下巴爬上来，把头一伸，就要钻进他的嘴里，用翅膀的尖尖抵着他的上颚，用爪子抓着他的牙齿，一副今天非要进去看看情况的样子。 一阵狂风，忽然平地而起。 那只铁锅大的蝙蝠当时就被吹了个跟头，只听砰的一声，被那阵狂风直直吹到了洞穴上，动弹不得，完全没办法挣扎，身体颤抖了一下，就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压扁了，又是噗的一声，那一块只剩下一张蝙蝠皮。 那是一张黑漆漆的，非常扁的蝙蝠皮，里面什么东西也没剩下，不管是骨头，眼珠子，牙齿还是脏器，全都从上下破开口子，飞了出去，像拉肚子似的，软绵绵死去了。 两颗小小的眼珠子从半空中落下，落在地上，缓缓滚了滚，又被风吹了起来，在半空中裂开，像是两枚被捏爆了的虫卵。 黏黏糊糊的恶臭液体到处都是，这只蝙蝠，死不瞑目。 其他的蝙蝠更小一些，在扑到王江山的脸上的时候，就被那股风吹走了。 它们没办法在风中稳住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发出吱吱的叫声，像一堆长了翅膀的老鼠，慌张极了，在风中乱动。 一只蝙蝠的翅膀被撕开了，血从里面撒出来，一股腥味，另一只蝙蝠的头被撕开了，撕开的脖子处，血红一片，皮肉更是模糊。 更倒霉一些的蝙蝠就在风中旋转着，和其他的蝙蝠撞在一起，不停摩擦起来，像是一大堆被装进了杯子的蓝莓果实，正发出滋滋拉拉的尖叫，逐渐变成蓝莓果酱。 在那阵狂风平息下来之后，王江山身前身后的蝙蝠都已经变成了蝙蝠酱，黑漆漆的，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既不甜也不酸，和果酱完全不像，但黏黏糊糊的样子，又分不出本来的蝙蝠的面目。 看起来像是在地上铺了一层被踩扁后腐烂的果实。 此时此刻，王江山雪白的脸上，已经多了数不清的细小的伤口，从额头到嘴角，密密麻麻的伤口在一瞬间崩裂开来，变得比之前大了一倍又一倍，流出许多的血，把他的脖子和衣服又一次染红了。 他吞了一颗丹药，掏出雪白的帕子，擦了擦脸，又是一个临江仙。 第79章 越往里走, 小蝙蝠越多，而且越大，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有拳头大, 现在已经有半个人头大了，而且这些蝙蝠开始善用水火，甚至是土木, 五行相生相克, 实在是配合默契。 神以灵走在前面，把容易杀的都杀了, 剩下那些不容易杀的，又是喷火又是吐水，又是控制土壤突然出现土刺, 又是控制石头，突然哗啦啦落下来, 给人砸得满头满脸都是灰。 有些风系的小蝙蝠，还会突然吹起一阵风来给自己加快速度，造成突然攻击或者躲避攻击的情况。 神以灵没办法一刀一个了，只能慢慢来, 好像拖着石磨盘一样，在狭窄的洞穴里转圈，抓到一个是一个, 砍到一个是一个。 但是这些小蝙蝠的生命力，也比在洞口的那些小蝙蝠更加顽强。洞口的小蝙蝠一刀就死, 这里的小蝙蝠，砍了好几刀也死不了。 就算是把头砍了, 也还能勉强扑腾着翅膀飞一段时间，就算是找不到方向, 也要过来攻击，最后在半空中突然死了，就掉下去，被吃掉，那叫一个干干净净。 满洞穴里除了蝙蝠发出的各种叫声，还有那些各种不同类型的法术攻击的声音，刷刷刷咻咻咻呼呼呼，乱得像一台大戏。 一只稍微大一些的微微泛着蓝色的蝙蝠，突然飞了出来，一张口就吐出了一道水柱，几乎有一根木头柱子那么宽，乍一看可以填满整个洞穴。 周围的蝙蝠不是惊慌失措叫着躲避，就是惨叫着被冲进水里搅拌均匀，瞬间扑到神以灵的脸上，慌乱中造成了数道细小的伤痕。 神以灵尖叫一声，使用了狮吼功，水里的小蝙蝠被震翻了，一只接着一只落在地上，至于蝙蝠吐出来的那道水柱，却没有被消灭，只是受到声音的影响，变成了波浪形。 王江山眨了眨眼，眼睛里流出血泪，从白皙的脸上滑下去，在黑漆漆的洞穴里，看着像勾魂索命的厉鬼，水柱冲到了他的面前。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念起了咒语，只是一瞬间的事，水柱突然停了下来，并不是那只蝙蝠的意愿。 第79章 那只发出水柱的蝙蝠有些疑惑，叫了一声之后，还以为是自己的能力不够，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王江山又一次吐了一条水柱过去，和上一条水柱融合在一起，挤满了整个洞穴，没有一点空隙。 波涛汹涌的水柱冲了过来，就像是海啸一样恐怖，发出呜呜的声音，又像是深夜里，深海中的鲸鱼在为即将死亡而哀鸣。 但这一道水柱也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淡蓝色的水波纹停在了王江山面前，丝毫不能往前有所寸进，紧接着，一点一点倒退，仿佛惊恐万分的兔子见了捕猎的老鹰。 那巨大的水柱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啸声，居然在转眼之间，凝固了，从一面水墙，逐渐结冰，一开始只是表面上起了一点雪花，甚至看不清楚。 但是没过一会儿，那些雪花就逐渐扩大，变成了冰花，非常漂亮，晶莹剔透，蓝幽幽的，在洞穴里散发着一种危险而引人注目的荧光。 到了这个地步，蝙蝠也反应过来了，这是水被变成了冰，要反过来处理自己，因为是全力一击，所以就连自己也扛不住，现在应该逃跑了。 那只巨大的蓝色蝙蝠一挥翅膀就转头逃走。 可是，已经变成巨大冰柱的水，肉眼可见，变成了深蓝色，散发着幽幽的寒气，整个洞穴染上了白霜，至于其中的蝙蝠，更是死不瞑目，完全没办法动弹。 神以灵倒是还好，虽然人在冰柱里没能挪开，但是，没有感到寒冷，也没感到攻击性，反而有种被冰块保护了起来的感觉。 为了不添乱，神以灵就乖乖站在了冰块中，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希望尽可能汲取战斗的知识，以充盈自己的力量。 深蓝色的冰柱，寸寸裂开，哗啦一声，就碎得满地都是。 此时此刻，王江山再次发出了一个音，碎裂的冰块顿时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旋转着，蜕变成了冰针冰刀和冰飞镖，密密麻麻一大片。 “去！”王江山对着那些冰说。 那些冰块瞬间飞了出去，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那只逃跑了的巨大蝙蝠。 那只蝙蝠惊慌失措，拍着翅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努力想要躲避背后的冰块的攻击，可是洞穴就这么大，无论如何躲避，都躲不开，因此，蝙蝠浑身上下都中了招。 碎掉的冰块扎到了蝙蝠的身上，蝙蝠打了个哆嗦，速度慢了下来，更多的冰块扎了过来。 蝙蝠几乎被冰块包裹，如同一条刚刚从深海里钓起来的巨大的死鱼，被放在冰库里保鲜的样子。 蝙蝠发出了惨叫声，王江山微微皱了皱眉，感觉这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神以灵正在拍冰块，身上的冰块一片一片掉下去，一点损伤也没有，那些冰块抵挡了蝙蝠惨叫声的攻击，神以灵甚至没意识到，有这么一回事。 王江山念了一个音，堆积在蝙蝠身边的冰块噼里啪啦爆炸开来，像是有谁在爆竹旁边点了一把火，就全燃了起来。 只不过这里没有火，只有冰块，对那些蝙蝠来说，冷得要命，一点都不适应，炸开了的冰块到处乱飞，里面的那只蝙蝠，完全变成了细小的冰屑，死得透透的了。 神以灵用手挡了一下眼睛，等把手放下来的时候，那些冰块已经不乱飞了，落在地上，变成了水，这代表王江山的咒语的能量用尽了。 但刚才那些冰块确实散发了寒冷，以至于整个洞穴里，现在不仅黑漆漆，湿漉漉，还弥漫着一层朦胧的白霜和雾，滑溜溜的。 神以灵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感觉洞穴的土壤和石头已经和鞋底多了一层距离，完全没有办法像正常踩踏那样走路。 甚至往前走快了，都会因为一时不慎，而感到脚底打滑，差点摔倒，需要伸手扶住旁边，稳住身体，才能勉强正常行动。 “好有意思！”神以灵在地上跳了跳，把碎冰都踩成了水，脚底下噼里啪啦响，不过声音并不大，只是听起来，颇为清脆。 王江山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和脸。 太阳穴上又裂开一道口子，这条口子，从他的太阳穴一直斜着延伸到鼻梁，再从鼻梁上跨过去，划到另外半边脸上，皮开肉绽，鲜红的血迅速从里面涌了出来。 他用帕子在这条口子边上按了按，以他现在的修为，这种小伤，只需要一点时间就会完全好起来，但是，他差的就是这点时间。 如果要全靠身体本身的修复能力来愈合伤口，他的血早就流干净了，那不死也得死了。 作为修士，愈合能力再强，也只是比普通人强，比修为低于自己的人强，不是受了重伤也不会死。 王江山这种情况既典型又明显。 因此，他用了一点灵力，来加速伤口的愈合，这些伤口都是体表的，所以很好修复，只需要一点灵力就行。 虽然这些体表伤口是从体内炸出来的，但是体内的东西，暂时没有办法处理，王江山也只有这么放着，不然就不是一点灵力的事了。 他用帕子擦了脸上的血，把帕子拧了拧，血红色的帕子滴滴答答掉出一地的血来，满地湿漉漉的水中，又多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神以灵被这股味道呛到了，捏着鼻子，满面通红，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看向王江山，发现他手里的帕子红红的，立刻意识到他刚才又流血了，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一路上都流了多少血了？战斗起来都没受伤，不战斗的时候倒是一个劲流血，真恐怖啊，你流出来的血，够填满一个人的了。丹药真的够吗？” 王江山缓缓点头，把拧干的帕子抖开，叠成豆腐块，擦擦手，慢条斯理说：“够的，我还有很多。 而且灵力本来就是会随着时间恢复的，只是，平时行走坐卧这种情况，恢复起来不如打坐快，但还是有用的。不用担心，那些血也不算什么，和灵力一样，都可以恢复的。” 神以灵将信将疑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瓶丹药塞给他：“你先备用着，出去了还没用就还给我，要是出去之前就用完了，那就都给你，不用再给我了。我看你这样，真害怕你死在我后面，回去之后，我也要被别人问。” “好。”王江山点了点头，把那瓶药收了起来。 他们接着往前走。 走到了拐弯处，这里有很多岔路口，不再是直线，分不出来，东南西北。 王江山用灵力简单探查了一下，一条是死路，一条堵满了蝙蝠正在休息，一条塞满了蝙蝠粪便，非常恶臭，一条是密密麻麻的各种尸体和骨头。 最特别的一条，是空的。 “我们要每条都走一遍吗？”神以灵看向王江山。 第80章 “先走有蝙蝠的那条路, ”王江山神色严肃，“之后再走空的那条路，我有预感这条路里面就是蝙蝠王。” “那我们为什么不先把蝙蝠王杀了再去杀小蝙蝠呢？”神以灵皱着眉头问。 “先杀了小蝙蝠, 就削弱了蝙蝠王的力量，蝙蝠王是能控制这些蝙蝠的，”王江山凝重说, “如果不先杀小蝙蝠, 到时候打起蝙蝠王，我们杀小蝙蝠还来不及, 怎么去杀王？” “可是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吗？”神以灵有些急躁，往路口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蝙蝠飞出来, 好像全都睡着了。 “我们进来起就已经打草惊蛇了，现在想这个太晚了。”王江山摇了摇头。 “那我们打小蝙蝠的时候, 蝙蝠王就一定不会出来吗？”神以灵走来走去。 “那个说不准，”王江山摇头，“但是我想蝙蝠王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就会挪动位置，不然早就飞出来了, 干什么还要等到我们选另外一条路杀小蝙蝠的时候出现？” 神以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这也有道理，但是, 要是蝙蝠王偷袭我们怎么办？那可真是防不胜防！而且既然当王，就算没有不为人知的能力, 肯定也比普通蝙蝠强。” “听天由命。”王江山开玩笑说。 “真的？”神以灵将信将疑抬起头来，一副你给我肯定回答, 我就要信以为真的样子。 王江山笑着摇头：“当然是假的！不会那么容易被偷袭的，就算被偷袭, 不是还有我吗？不用太担心！哪怕偷袭到了，咱们都有丹药，一时半会不会死，蝙蝠王哪里能跟我们比？” “也对！我突然充满了信心！我们现在就走！”神以灵如同突然吸了一股仙气，昂头挺胸，走进了约定好的岔道。 这里面睡满了小蝙蝠，神以灵刚刚走进去，就没有办法再前进了。 小蝙蝠们被冲进来的人气所干扰，一下子醒了，打喷嚏的打喷嚏，动翅膀的动翅膀，踢爪子的踢爪子，发出一阵又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很不耐烦，被打扰的状态。 里面的蝙蝠太多了，一旦被打扰就开始往外飞，寻求更宽阔的活动空间，也有可能是醒过来就饿了，打算出去找饭吃。 但是这些蝙蝠一旦往外飞，就会遇到守在岔路口的神以灵，神以灵当时捅了一刀，一只黑漆漆的大蝙蝠就被捅中了，啪的一声，从半空中跌落。 第80章 但是不等人放松警惕，这只大蝙蝠落到地上之后就像一块酥脆的糕点，哗啦啦颤抖起来，像深夜里有鬼在走路的声音。 听得人毛骨悚然。 更多的蝙蝠从里面飞了出来。 神以灵光顾着阻拦那些蝙蝠并且杀掉，虽然也觉得掉在地上的大蝙蝠的声音很奇怪，却没空搭理，只能在路过的时候踩两脚，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 王江山的目光落在地面上，观察着大蝙蝠的碎片。 一只小小的蝙蝠从斜刺里飞出来，扑向他的耳朵，打算咬他一口，狠狠把他的耳朵撕下来似的，瞪着通红的眼睛，露出尖锐的獠牙，挥舞着漆黑的翅膀，在扑棱棱的声音里，靠近了他。 这只蝙蝠停在他的头上，正要一口冲他的耳朵咬下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冲击力从腹部传来，就好像突然被打了一样。 蝙蝠感到奇怪，蝙蝠低下头去看。 蝙蝠看见自己蓬松的腹部出现了一把惨白的尖刀，这把刀非常小，只有普通人手指那么长，但是非常锋利。 尖尖的刀刃甚至往上弯曲，像钩子一样，挂满了鲜血淋漓的脏器碎片，蝙蝠张了张口想发出一声尖叫，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就一头栽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连带着腹部的那把逐渐蠕动出来的尖刀，感觉那刀像是活着的刀型寄生虫，正努力从伤口中挤出来。 蝙蝠用最后的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大敞开的腹部，现在如果有一阵风迎面吹来，完全可以从它裂开的腹部，吹到颤抖的血管，细小的骨架，已经被搅成一碗稀粥形状的内脏。 浓郁的血腥味中夹杂着内脏里包裹的粘液，像是刚刚被胡乱解剖过的尸体的味道。 尖刀已经消失了，或者说，掉在地上的时候，跟着尸体摔成了碎片，一片一片的，幽蓝色亮晶晶的，漂亮极了，原来是冰块。 温热的血液流了出去，覆盖在那地上不远处的蓝色冰块碎片上，碎片立刻融化了，变成一滩没有颜色的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又成了淡粉色，美丽中带点诡异。 那只蝙蝠终于完全死掉了。 更多的新的小蝙蝠飞了出来。 王江山一边用余光注意着，一边在心中默默瞬发咒语，处理这些小蝙蝠，看起来游刃有余，实际上忙得快要爆炸。 但这些小蝙蝠还不是最要紧的。 因为他的目光，最终落点是在地上，一开始就被神以灵捅了一刀的大蝙蝠，按理说，都已经一动不动了，躺在地上了，还被踩了又踩，这大蝙蝠应该死了才对。 但是，在令人浑身冒鸡皮疙瘩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里，那只大蝙蝠颤抖着，变成了一只又一只的小蝙蝠，非常小，就像眼珠子一样。 黑漆漆的，一只又一只，还非常圆润，身体表面长满了绒毛，细细密密的，一层又一层，像是非常有良心的商家才能做得出来的毛绒玩具。 而且这些小蝙蝠和洞穴里面飞出来的其他小蝙蝠还不太一样，其他小蝙蝠的翅膀一展开都是没有毛的，就像是在骨架子上糊了一层皮，但是这些小蝙蝠，连翅膀上也长着毛，而且翅膀并不长，展开了也只比身体多出一点尖，几乎看不出来。 也只有飞起来的时候，这些小蝙蝠身上的翅膀的存在感才能提高一些。 说来奇怪，这些小蝙蝠的翅膀又小又毛，飞起来又颤抖又慢，但是，却可以眨眼之间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像是通过黑暗来瞬移。 这种情况，有一点像是，暗系的灵根所能展现出来的学习成果。 其他的小蝙蝠就不是这样，飞起来的时候不会突然消失，也不会突然出现，更不会瞬移，哪怕是翅膀一动不动，从高往低落，也只是滑行。 那些毛茸茸的小蝙蝠眨眼间飞到了神以灵面前，神以灵一时没有看见，就被毛茸茸的小蝙蝠贴在了头上，满头都是，乍一看，像是戴了满头黑色的毛绒球。 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黑色毛绒球里面红彤彤的眼睛，虽然只有红豆大小，可是，微微发着光，又渗人，又有微妙的可爱。 神以灵摇了摇头，展开了自己的防护罩，那些毛茸茸的蝙蝠就被顶开了，趴在防护罩上转来转去，像是一大堆守着纱网，没有办法吃饭的苍蝇或者蚊子，一副急得团团转的样子。 一只小蝙蝠把身体摊开，像一张黑色的饼一样紧紧贴在了防护罩上，眨眼之间，居然穿了进去，而防护罩没有任何的损坏。 这只进去了的小蝙蝠顿时欢欣鼓舞，冲到了神以灵不设防的后颈处，一口咬了下去，幸好，神以灵的皮肉并不像普通人那么松软，那只蝙蝠一口没有咬透。 米粒大小的白色尖牙还被卡在了半空中，霎时间挥舞的翅膀和爪子吱吱叫了起来，仿佛在呼叫同伴救援。 神以灵一转头，伸手把脖子上的蝙蝠揪下来，狠狠一捏，只听一声尖锐而惨叫的吱吱吱，那只蝙蝠被捏碎了，像一个爆炸了的果冻，软绵绵落在地上，全是黑色小块。 但是这个被捏碎的蝙蝠和普通蝙蝠不太一样，普通蝙蝠死了都是血肉模糊的，这只蝙蝠死了之后，影子仿佛突然蠕动了一下，变成了一沓粘稠的黑色液体，一下子消失了。 神以灵在地上对着那只蝙蝠消失的位置踩了一脚，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就好像那只蝙蝠，真的已经一点都不存在。 这倒是之前没遇上的情况。 神以灵接着对付其他的蝙蝠，看起来有点快招架不住。 王江山对那些毛茸茸的蝙蝠招了招手，面带微笑，仿佛正拿着小鱼干钓小猫，十分温和说：“来。” 那些毛茸茸的蝙蝠浑身一颤，如同被电击了，停顿了一下，就摇摇晃晃冲着王江山飞了过去，两只红红的眼睛转着圈，好像喝了假酒，一头栽进王江山的怀里，一边磨磨蹭蹭，一边发出嘤嘤嘤的叫声，仿佛在撒娇。 不过，王江山对这些蝙蝠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一只手托起一个，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蝙蝠的绒毛，只听一声破，眯着眼睛努力抬头蹭着王江山手心的蝙蝠，就炸裂开来。 即使这样，其他围绕在王江山身边的毛绒蝙蝠，也没有跑掉，甚至没有惊讶和呆滞，依旧欢欢喜喜，绕着他转来转去，像一堆讨食的小狗崽，傻乎乎不知道大祸临头，还在等着热乎乎的喷香饭来。 第81章 密密麻麻的毛绒小蝙蝠变成一团又一团的黑色影子就消失了。 神以灵抹了一把脸上的蝙蝠血, 把最后一只还在唧唧乱叫的蝙蝠一脚踩死，这条路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空了很多。 神以灵转过头来看向王江山, 发现他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问他：“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我觉得里面就算有小蝙蝠也没有很多了, 不会影响之后的事情。” 王江山用帕子捂住口鼻, 一股一股吐血，仿佛要把肺也吐出来, 好半天才咳嗽了两声，把帕子从脸上挪开，声音沙哑说：“再走两步, 要是没有什么，就可以去另外一条路了。” 神以灵点了点头, 继续往前走，里面很空旷，说话能听见回音，走路的时候, 除了脚步声，还能听见水滴声。 走了一段距离，发现里面居然有五颜六色的石钟乳和夜明珠, 夜明珠散发着悠悠的光芒，把洞穴里面照亮了, 石钟乳像锥子一样从上方垂下来，越低的部分越是乳白色。 滴滴嗒嗒的水声在这里非常明显。 神以灵震惊得愣了一下。 五颜六色的石钟乳忽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全都变成了有颜色的蝙蝠, 飞了出来，向着神以灵扑过去，张牙舞爪，眨眼间，吐出了粘稠的有颜色的液体，气味非常浓，刺鼻极了，像是有毒的树干里的汁液。 闻起来让人想吐。 神以灵连忙掏出刀来，准备应对，用刀挡住了那些蝙蝠吐出来的东西，却发现，手里的刀接触到蝙蝠吐出来的液体之后就变成了之前看见的五颜六色的石钟乳一样的东西。 脆弱诡异而且古怪，看着就像是中毒以后会出现的颜色画面，让人头晕眼花，稍微往石头上一碰，这把刀立刻接受不了，稀里哗啦碎成满地的，有颜色的石头块。 神以灵只好赤手空拳和已经飞到面前的蝙蝠搏斗起来。 王江山翻出一把备用的普通的刀，屈起指头，敲了敲说：“防。” 那把刀忽然闪了一下白光，锋利了许多，渐渐的，光芒黯淡下去，整把刀又恢复成刚刚被拿出来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王江山却把这把刀向着神以灵丢了过去，并说：“接着！用用试试！” 神以灵把一只已经飞到腿边的蝙蝠，一脚踢开，接了那把刀，感觉和普通的刀不同，但又不知道具体情况，有点迷茫疑惑。 但是周围的蝙蝠，没有一只是要等的，都又一次扑了过来，一边飞，一边往神以灵的身上吐粘液一样的口水。 神以灵的防护罩出现了，抵挡了那些粘液口水，但是，防护罩也被影响了，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石头一样的东西，把神以灵罩在里面，一片漆黑，几乎喘不过气。 第81章 紧接着，周围的蝙蝠用头撞向了已经变成石头一样的东西的防护罩，乒乒乓乓的声音之后，防护罩陡然碎裂，又变成一地的石头块。 神以灵一刀一个，本来以为，这些蝙蝠的防御能力不怎么样，之后只要避开那些口水就没关系了，但是，这些蝙蝠的身体里面都是那种有颜色的粘液。 一刀劈开之后，蝙蝠身体里的粘液溅了出来，落到石头上，石头有了颜色，落到夜明珠上，夜明珠瞬间暗淡，落到衣服鞋子上，衣服鞋子紧跟着也变成了石钟乳一般的质地，行动起来，分外不方便。 只有王江山刚刚丢过来的这把刀没有受到影响。 神以灵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异化了衣服和鞋子。 衣服鞋子在行动的时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简直是指路明灯，吸引着蝙蝠。 而且，异化了的衣服和鞋子同皮肤摩擦的时候，非常粗糙，把表皮都磨破了，已经发红流血，微微有些痛。 虽然并不能影响什么动作，却也并不值得高兴。 神以灵感到了烦躁。 一种有毒的眩晕感突然从脚底传来。 神以灵扑通一声倒了下去，但是倒下去之后，硬邦邦的地面居然突然柔软了起来，变成了一滩蠕动的有颜色的，泥浆状。 神以灵被吞了下去，一点声息也没有，就要消失了。 蝙蝠们在旁边飞来飞去，像是过节庆祝一样，看起来更加令人眼花缭乱，整个洞穴里都充斥着一种中毒一样的氛围。 王江山往前两步，对着神以灵掉落的地方，念了一声：“起！” 话音未落，神以灵从泥潭里重新涌了出来，但是还是没有醒过来。 王江山把神以灵往旁边一放，念了一句：“定。” 一个金灿灿的保护罩就从神以灵身体里弹了出来，把整个人保护在里面，愣了一下的蝙蝠们扑过去，像大雨时的雨滴，撞击雨伞，一阵噼里啪啦之后，都累得只能趴在那里喘气，但是保护罩没有破。 蝙蝠们气得开始吐口水。 保护罩还是金灿灿的，流光溢彩，有种水波纹的活动感，那些五颜六色的逐渐凝固的口水就从上面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稀里哗啦的，听声音像是瓷瓶。 那些蝙蝠们就渐渐干瘪了，身上冒出一股有颜色的刺鼻的气体，之后，全都变成了没有活动之前的石钟乳的样子，还是五颜六色的，但是颜色暗淡了许多。 那些有颜色的刺鼻气体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当着王江山的面，一下子钻进了神以灵刚才掉下去的泥潭里，泥潭蠕动着，冒出各种各样的小泡泡，噼里啪啦破开，忽然翻涌起来，像是被煮开了。 在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里，泥潭底下涌出来一个巨大的几乎把整条路都占满的泡泡，这个泡泡五颜六色的，还是漂亮，但是有种石头的质感，仿佛一拳下去根本不会破开。 只听砰的一声，这个泡泡，就当着王江山的面炸开了，王江山闭上眼睛，念了一句：“无！” 无我相，人相，众生相。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那些破掉的泡泡的粘稠液体扑到他面前就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但是，没有扑到他面前的那些其他的泡泡液体，粘在了洞穴里，立刻硬化，成了新的，一层石钟乳。 等王江山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一片旋转的色彩，又一次闻到了浓烈的刺鼻的气味，往外吐了一口血。 血液把那些有颜色的液体逼退了，但是紧接着，那些液体像虫子一样蠕动过来，把血吞掉了，滋滋拉拉蒸发了好一大堆，却还有好一大堆，接着往这边靠近。 在一片天旋地转之中，王江山感觉自己隐约在颜色中见到了一只白色的小虫，游来游去，他不太确定这是幻觉还是颜色中的错觉，或者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周围的蝙蝠通通消失了，只剩下那些五颜六色的液体，连半空中也是，仿佛这里突然变成了颜色的海洋，要把人完全吞没，一种恐怖而阴暗的浓郁窒息感，迎面扑来。 王江山闭上眼睛，越发感觉站不稳了。 本该一片黑暗的视野中出现了浓烈的色彩，他正常的皮肤上也出现了同样的颜色，就像是被感染了一样，症状完全相同，而且以飞快的速度逐渐加深，再这么下去，他就快要死了。 他想了想，喃喃自语：“破！” 与此同时，他握紧了拳头，扎了一个马步，一拳打了出去，这一拳如同海啸，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飞了出去，看得见的反应出现了。 五颜六色的液体瞬间消失，就像是在霎时间被气化了一样，整个洞穴的色彩归于平淡，只剩下黑白灰，和入口差不多。 一个小小的由气体组成的悬在半空中靠近王江山的泡泡，被逼停了，悬浮了一阵子，剧烈上下摇晃起来，砰的一声，破开。 一颗五颜六色的小种子落在了地面上。 地面又恢复了刚进来时的那种硬度。 王江山缓缓睁开眼睛，两只眼睛一片血红，血从里面涌出来，但他还看得见，所以他蹲下身去，伸出手，把那个种子抓在手里。 那颗种子本来还想长出嫩芽和根系，避开王江山逃跑的，但是被王江山抓住之后，本来要继续生长的，绿色的嫩芽突然收了回去，细细的，短短的白色根系也一下子缩了回去，又变成了一颗还没有任何动静的种子。 这颗种子上面尖尖的，下面圆圆的，边缘有一层金丝一样的东西，把整体包裹起来，像是畸形的瓜子壳，但是里面没有瓜子。 王江山微微用力，捏着那个种子，听见了即将爆炸开来的，种子的噼啪声，那颗种子颤抖了一下，头上开了一条细细的小缝。 那条缝里蠕动出了许多粘稠的有刺鼻气味的液体，同样也是五颜六色的，还有许多白色的正在蠕动的虫子，又慌张又活跃，一边往外试图逃跑，一边转着圈试图躲回去。 王江山把那些虫子清理了，种子整个瘪了下去，非常干燥，表面上出现了细微的纹路，像被丝瓜瓤擦过。 第82章 王江山把这颗种子看了看, 正打算塞进包里，这颗种子突然变成了彩色的鸟笼，王江山被罩在里面, 一眨眼之间，鸟笼的缝隙消失了，像是从上往下掉了一块厚厚的彩色的布, 笼子里面漆黑无比。 不远处的神以灵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发现，一块巨大的彩色石头像是被锤子重重敲了一下, 哗啦啦碎开，掉了满地的石头块，王江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帕子不见了, 两手空空，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流出来的血液都是五颜六色的，像是被有毒的病菌感染过后的症状。 神以灵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感到疑惑，看着王江山警惕问：“你刚才从那个石头里面出来了？” 王江山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在你晕过去之后, 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彩色泡泡，我把那个泡泡打破，泡泡里面掉下来一颗彩色的种子, 我把种子捡起来，就被那颗种子关起来了, 刚刚从里面出来。” 他摊开手，好像没有任何隐瞒。 神以灵试探着靠近了他, 疑惑问：“你的眼睛受伤了吗？为什么不睁开眼呢？” 王江山微微一笑，把手收回去说：“没有受伤, 只是现在看东西还有一些眩晕，为了避免走路的时候看不清楚，所以不小心摔跤，我还是闭上眼睛比较好。”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神以灵靠近王江山之后，感到心脏剧烈跳动，那是一种动物在面临危险前所拥有的直觉反应，但是，神以灵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靠近王江山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 之前好像没有，神以灵把这归结为王江山之前没有这么强，以及之前的王江山，并没有像现在这样锋芒毕露，充满攻击性。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神以灵往后退了一步，对王江山说：“那我们按照之前的想法，去空的那条路走吧？希望能尽快找到蝙蝠王，这里阴森森的，越来越恐怖了。 我有一种感觉，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方向感之类的判断力会越弱，如果我们离开的时间太晚，很有可能出去的时候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事。” 王江山点了点头，含笑道：“你说的对。” 他说话的时候皮肤上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流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五颜六色的粘稠液体，只不过气味并不浓郁。 但这个气味并不浓郁，也只是和之前那些蝙蝠攻击出来的东西相比较，更何况这里到处都是刺鼻的气味，待久了，就闻不出什么。 那种气味虽然不浓郁，可是能被闻出来，已经很可以说明问题了。 神以灵暗暗提高了警惕，加快脚步，走向了空的那条路，没走多久，看见一堆金银珠宝，上面有一个红色的软绵绵的宝座，座位上趴着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 第82章 看见有人来了，黑色的蝙蝠扑棱了一下翅膀，翅膀里面居然也是五颜六色的，收拢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 “现在离开这里，我还可以饶恕你们的性命。”蝙蝠王张了张口，用沉稳的男低音，说了一句十分傲慢的话，居高临下，想要打发冲进自己洞穴的两个人。 神以灵吃了一惊：“我们杀了你那么多的小蝙蝠，还把洞穴搞得不成样子，你让我们离开这里？还饶恕我们的性命？” 王江山微微一笑，不知是嘲讽还是夸赞，抬手拍了拍巴掌，声音轻轻说：“真是宽宏大度蝙蝠王！不愧是独自占领一个洞穴，拥有数以万计的小蝙蝠的王者！果然有姿态！” “滚不滚？”蝙蝠王看出他们两个不愿意转头离开，也没有轻易解决这件事的意思，态度变得恶劣起来。 神以灵一句话没有说，掏出刀上前去，战斗起来。 王江山在后面，对着蝙蝠王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但是这一次他说的任何话，神以灵都没有听见，只能确认，他确实有在发出声音，而且他的声音里有一股神奇的力量。 和之前有所区别，但区别又不是很大，以至于神以灵在战斗中完全无法分辨，这一切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前所未有巨大的蝙蝠王在半空中颤抖着，如同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身体，翅膀上的彩色缓缓流动着，滑到了背部，又滑到了腹部，最后钻进了头颅，搅拌均匀之后，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但是这个时候，被炸了一半脑子的蝙蝠王还没有死去，神以灵一刀砍了下去，把蝙蝠王的后背划出一道血痕，但是没破皮。 神以灵从半空中落下，一脚踩在蝙蝠王的伤痕上，整个人都趴在蝙蝠王的后背，把刀扎进伤痕之中，双手用力，浑身肌肉隆起，面红耳赤，连脖子上的血管都往外绷，一点一点划开了蝙蝠王的伤。 蝙蝠王挥舞着翅膀在洞穴里三百六十度旋转，往洞穴上撞，把后背贴在石头上，像滑行一样磨磨蹭蹭，神以灵被夹在蝙蝠王和石头之间，依旧抓着刀柄，对着蝙蝠王的后背一顿狂踢。 王江山听着他们的动静，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再次念诵起咒语来，在含糊不清的声音之中，那股神秘力量再次游动在洞穴中。 蝙蝠王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想要阻止王江山施法，但是，无论如何行动，都在被神以灵干扰着，只能一头撞在石头上。 这下子，本来还剩下一半的脑袋完全碎掉，露出血肉模糊的横截面，看起来非常可怕，但是这里黑漆漆的，只有金银珠宝稍微亮一点，倒也并不用担心，谁看见那样恐怖的横截面会晕倒过去。 蝙蝠王张开嘴发出一声尖利的咆哮，神以灵感到被棍子狠狠敲了一下头，眼前一花，从蝙蝠王的后背上掉了下来，两只手都失去了力气，连刀柄也抓不住，只好眼睁睁看着蝙蝠王带着自己的刀在半空中飞回了王座上。 而神以灵本人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王江山往前两步弯腰把人扶起来，蝙蝠王血肉模糊的横截面蠕动着长出了一颗新的头颅。 那颗头比之前更小一些，看起来也更粉红更嫩一些，仿佛放进沸腾的水中，烫一秒就会被煮熟，眼睛也更小，却没有之前那么红。 那双眼睛狠狠瞪着神以灵和王江山，一张口吐出了灼热的火焰。 王江山拖着神以灵躲到旁边念了咒语，使用了防护罩，躲开了。 火焰从他们两个的防护罩外层冲了出去，蝙蝠王大喘了两口气，又吐出水来，哗啦啦的水声蠕动着，钻进了耳膜，神以灵的耳朵里开始往外流水，挣扎着，站起身来，弯着腰往外吐，吐出来的全都是恶臭的水。 这是受到了蝙蝠王的能力的控制了。 王江山把手按在神以灵的肩膀上，喃喃念道：“以神圣的星之彩的名义，我赐福于你，你将不受邪恶的侵扰，不受困惑的迷茫，不受痛苦的折磨，不受病痛的哀嚎……” 最后他说：“你会好起来的！” 话音未落，神以灵吐出最后一口恶臭的水，感到没有什么可吐的了，擦了擦嘴，抬头往外看去。 看见蝙蝠王面色一变，挥舞着翅膀打算逃跑，可是，整个身体刚刚融入周围的黑暗之中，一瞬间又被排斥出来，浑身上下的颜色都在旋转，蝙蝠王低下头去开始呕吐。 吐出来的东西却全都是五颜六色的气体，看起来温度很高，仿佛正在灼烧，一边发出滋滋拉拉的声音，一边腐蚀着石头，上下洞穴的石头都没能幸免，少了一层，剩下的，粗糙不堪，模糊不清，也染上了靓丽的色彩。 蝙蝠王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了自己呕吐的行为，闭着眼睛，以一种神奇的方式旋转，在空中飞出了特别的轨迹，像是在以飞行的姿态祈福，浑身上下突然爆发出了剧烈的亮光。 神以灵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眼底留下两行血泪，但仔细看，那血泪中竟然也有七彩的颜色，只是并不深刻。 蝙蝠王的头颅变大了，颜色变深了，挥舞着翅膀，张口吟诵起咒语来，随着一阵凶猛的狂风吹过，整个洞穴如同刚刚被洗劫过一样凌乱。 石头到处乱飞，风力捉摸不定，蝙蝠王越来越膨胀，像是吹了气一样，非常有自信，半空中出现了数不清的冰刀，旋转着，冲向了王江山和神以灵。 神以灵感到了危险，想要有所行动，身体却不能支撑，刚刚站起来又垮了下去，整个人开始颤抖，听见了不能理解的声音，正在反复吟唱歌谣。 神以灵干呕着捂住了耳朵，皱紧眉头，缩成一团，使用了防护罩。 至于王江山，神以灵相信他不会有事。 果然，王江山一挥手，空气中满是有颜色的气体，狂风不得已换了个方向，裹挟着冰刀，冲向了蝙蝠王。 蝙蝠王惨叫起来：“不！” 第83章 黑色的蝙蝠王染上了五颜六色的疾病, 在呼喊声之后，双眼一闭，头颅一低, 翅膀颤抖了两下，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仿佛死去了。 神以灵缓缓挪开了手, 睁开眼睛一看，看见仿佛死去的蝙蝠王突然炸开, 变成一道五颜六色的彩虹，在半空中飘了飘，消失了, 像是逃跑了，又像是完全死掉。 神以灵拿胳膊肘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免得自己会因为被彩虹溅到眼睛而突然看不见。 王江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往后一看，一个手里拿着一块白色帕子的王江山走了出来。 他的衣服白里透红，在暗处, 看起来像黑色。 神以灵把胳膊放下来之后就看见了两个王江山出现在面前，不由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是什么情况？” 王江山对神以灵说：“很显然, 对面那个是假的，在蝙蝠王死掉之后就出现了, 他想替代我，你要帮我杀掉他。” 神以灵指了指自己, 感到惊讶：“我？” 王江山笑了笑：“别太小看自己，你站在这里, 就可以帮忙当锚点，如果他背对你，你就可以动手。” 神以灵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王江山摸出自己的刀来，看向对面那个假货，那个家伙的刀很干净，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刀。 他的刀五颜六色的，本来不是这样，但是从之前那条路走回来的时候，就染上色了。 这些颜色并不是轻易能擦掉的，反而像是蛀虫一样，牢牢长在他的刀里面，甚至简直像是从这把刀里面长出来，构成这把刀的一部分。 如果他要把这些颜色清除掉，这把刀也就毁掉了，完全不能使用，他的直觉这么告诉他，他就放弃了把这些颜色清理掉的想法。 就在王江山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对面的假货把刀丢了过来，这些刀眨眼间在半空中变成数不清的小刀片，向着王江山的脸扑了过来。 王江山连忙念动咒语，抵挡了这次的攻击，但是，他的皮肤染上了绚丽的色彩，连他的防御，也没有幸免，他受到的污染加重了。 撤掉防御之后，王江山再向对面看过去，假货的刀还拿在手里，并没有丢过来，只是，向他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惊讶中混合着一点好奇，好奇中带着一些兴致勃勃。 简直不像个假的。 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看见他，我几乎要以为他才是真的了。但那一定是不可能的。 王江山把假货看了看，心中默默想着，眼睛里渐渐流出了有颜色的血腥味的液体，这些东西，是他受到污染后的血液。 王江山感觉继续待在这个狭窄的地方，实在是不好发挥，再加上身边又有神以灵这个，可能被威胁的存在，还不如走到外面去打。 他迅速往外走去，一拳打破了洞穴里的一层石头，走了进去，走到了另外一条路上，这里很空旷，没有之前那么狭窄，也没有什么蝙蝠，安静极了。 王江山站在了这里，看向了跟过来的假货，准备战斗。 第83章 假货看着他挑了挑眉，似乎惊讶于他居然不靠近神以灵。 王江山冷笑一声，对假货略带嘲讽说：“果然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能理解，真的在想什么！你的脑子没办法匹配你的脸，倒是白费了，这样生动灵活的表情。” 假货再次挑了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王江山把刀往上一丢，念了一句含糊不清的：“炸。” 五颜六色的刀在半空中像烟花一样炸开，炸出各种颜色的小石头，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立刻锋利起来，像是数不清的石刀。 “去！”王江山指向那个不远处，看着他，静静等待的假货。 石头飞向了假货，王江山以为这次必胜无疑，心中稍稍安定，喃喃自语道：“我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看起来再像真的也是假的，只要他死了，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我才不怕！我才不怕！” 话音未落，那些石头全都炸成了更加细小的碎块，像阳光下的灰尘一样小，眨眼间落在地上，什么声息也没有了。 王江山瞪大眼睛，感到惊讶：“不可能！” 他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对面那个家伙和他几乎一样，那么他会的那个假货肯定也会，要解决问题，必须要找第二个人，也就是场外的人！ 现在这里能找到的最合适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就在刚才那条路上，就是神以灵！ 王江山闭上眼睛念了一句：“瞬！” 他出现在了神以灵身边，脸上出现了五颜六色的神秘纹路，像是森林部落里野人准备发动攻击前在脸上涂出来的图案。 神以灵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问：“你不是到那边去了吗？又回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王江山点了点头，语速飞快，对神以灵说：“我怀疑那个假货是在模仿我，模仿成功之后就是替换，我已经被替换了一部分，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颜色，正常情况下，我的刀也不应该像彩虹一样。 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你出手！你和我不一样，你没有被模仿，也没有被替换，你不是我，不受他的影响，你攻击他，他的能力不能减弱你对他的攻击，你可以杀死他！” 神以灵又诧异又迷茫：“我可以吗？他不会站着不动让我动手的吧？你考虑过吗？” 王江山点了点头，信心满满说：“我把他引过来，控制住他，他肯定会反抗，但是现在我还是占主导，所以他的反抗力量不会很强，伤害不到你，你只要在他没有办法移动的时候，从上往下一刀劈开他的头就好！” 王江山紧紧盯着神以灵，激将法似的微笑道：“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神以灵略一思考，看见对面的假货越发靠近，没有时间犹豫了，点了点头：“好！” 王江山转过头去，和假货打在一起，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对面，把假货控制在了神以灵的面前，就和说的情况一样。 王江山立刻抓住机会，对神以灵喊道：“就是现在！” 神以灵一点头，用灵力凝聚出了一把新的刀，目光紧盯着面前的假货，有些紧张，王江山忍不住催促说：“快动手，我控制不了多久！他要跑！” 神以灵一刀砍了下去，从上往下，把人劈开变成了两半，仿佛是在用指甲剥一个又小又轻的花生。 花生壳落在地上，一边一半，中间鲜红的花生衣子飘落，白白胖胖的花生果实似乎有些腐烂，有奇怪的味道，落在地上滚了滚，一点点碎开，像是受到了极大力量的压迫。 王江山握住拳头，感觉胜利，目光兴奋，打了一个空气上勾拳，喜悦喊道：“干得漂亮！真不错啊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裂开，变成两半，就好像刚刚站在神以灵面前的那个假货，是他一样。 他的目光惊愕而不可置信，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之后，就双眼发黑，浑身变成一滩流动的粘稠的恶臭彩色液体，死掉了。 “你没事吧？”神以灵双手握着刀有些颤抖，望着面前的王江山，长长的刀面几乎溃散，这代表神以灵的灵力并没有很好的凝聚。 站在神以灵面前的王江山，用白色帕子擦了擦耳后留下来的鲜血，面带微笑，摇了摇头：“没事，有事的是那个假货，不是吗？” 神以灵又往不远处的液体看了一眼，忍不住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江山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两声，顺便吐了一帕子的血，一边清理帕子，一边回答：“在你晕倒之后，我捡到了一颗彩色的种子，那个种子变成囚笼，把我关了起来，之后，那个假货就出现了。 他伪装成我，并且以为自己是真的，出现在你身边，把你带走，和你一起殴打这里的蝙蝠王，直到把蝙蝠王杀掉。 我想，按照正常流程，你们之后会回到宗门去，他大概就是想和你一起，回到宗门，完全窃取我的身份。 所以，我出来阻止他。 他很有意思，我想研究一下，没有立刻把他杀死，他以为我是能力不足，求助于你，事实上，我的力量比他强，只是他感觉不出来。 因此，刚才他并没有控制我，只是我伪装成被他困住的样子，欺骗他，让他放松警惕，在你对我的头劈下来的时候，我使用了一个交换咒语。 这个咒语的作用是在一秒之内，将使用咒语者和被选中者交换位置，并在其中一方死后换回来。 他没有防备，就中了招，甚至因为过于放松，没有察觉到，我对他使用了咒语，也就没有一点的抵抗，咒语非常成功。 我还有余力，就顺便给了他一个欺骗咒，让他误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感觉出来位置交换过，更没察觉，我已经复原。” 第84章 “那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神以灵左右看了看，觉得这个环境又诡异又古怪，再待下去, 恐怕还要出事，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向王江山问。 王江山用神识将洞穴扫了扫, 微微摇头说：“不能走, 蝙蝠王还活着。” 神以灵愣了一下，感到疑惑：“可我刚才不是把那个东西杀了吗？而且还是和那个假的王江山一起杀的。 如果你是一路跟着他过来的, 那你应该看见了才对。如果你是刚刚才赶过来，也应该能看见尸体在那边才对。” 神以灵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去, 伸出手，指向了刚才蝙蝠王尸体爆炸的位置。 虽然整个洞穴现在都面目全非, 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但是，修仙者和普通人毕竟不一样。 普通人看不出来的，修仙者就可以看出来, 只要稍微用一点灵力，要探查这里曾经是不是真的有蝙蝠王的尸体，是很简单的事。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 随手丢了一个咒语过去，那咒语金灿灿的, 肉眼可见，拳头大小, 仿佛一只萤火虫，在半空中一颠一颠就过去了, 落在地面上。 霎时间，只听轰隆一声，那一块洞穴的土就被炸开了，连带着石头也飞出来，一个坑出现了，又是轰隆一声，那个坑周围的土和石头往下塌陷，那个坑变大了。 刚才在那个坑上面的金银珠宝哗啦啦落了下去，像下雨一样，滚落之后，就不知所踪了，仿佛只是一场幻想。 神以灵呆住：“这代表我们还得下去？” 王江山点了点头：“显然。” 神以灵转过头看向他：“蝙蝠王在下面吗？” 王江山掐着咒语感觉说：“正准备逃跑呢，再不下去，就让他跑走了。” 神以灵点了点头，握着拳头说：“那好吧，我们下去！我先下去？” 王江山同意说：“随你，都行。” 神以灵转过头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下去，只听轰隆一声，那个坑变得更大了，神以灵已经落在了下面，看见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和壁画，目瞪口呆中。 王江山两步走过去，轻飘飘如同一片羽毛，一步往前，整个人就落了下去，仿佛踩着一阵风，连衣角也不沾尘埃，就落在了地上，平平稳稳，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 神以灵打了个哆嗦，问他：“往哪边走？这里还蛮大！” 王江山感觉了一下蝙蝠王的位置，走在前面说：“我来领路，这样省些时间，你看好了，可别跟丢了。” 神以灵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王江山走在了前面，瞬息之间，已经出现在了路口，神以灵跟在后面，王江山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走到了一条分岔路口。 这条路口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有很多条路，但是这里只有两条路，一条往左，一条往右，王江山停在这里的时候，神以灵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蝙蝠王的身影。 神以灵有些疑惑问：“我们待在这是要做什么？” 王江山气定神闲，微微一笑回答：“等蝙蝠王来呀，你瞧，那不就来了？” 他说这话，但好像是主人准备招待客人。 第84章 神以灵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还真看见路口处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眨眼间飞到面前来，发现此路不通，就停了下来。 这个人影停下来之后，站在了二人不远处，把他们看了看，目光中愤怒带一点虚伪，仿佛连愤怒也是伪装出来的，头上有些虚汗，但是不多，稍微擦一擦，就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的身上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袍子，不伦不类的款式，衣服上有或红或金的蝙蝠绣花，衣角边上还有一片绿意盎然的植物，看起来生机勃勃，就是格外不着边际。 他的脚上穿着黑色的布鞋子，但是那鞋子还一起一伏的，仿佛会呼吸一样，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不是鞋子。 而是他伪装成鞋子的双脚，放大的蝙蝠的爪子，还有弯曲的指甲，正扣在地面的泥土和沙石之中，仿佛一只愤怒的猫正从高高的衣柜上走下来。 除了衣服和鞋子，这个人浑身上下还有各种昂贵的珠宝首饰，仿佛在饥荒的路上逃命，指望着这些东西逃走之后还能换几个钱。 头上是一个金灿灿的镶着巨大翡翠的帽子，绣着一群人吹拉弹唱，帽子的边缘有一圈钻石，看起来亮闪闪的，五颜六色，非常华丽。 耳朵上戴着两个巨大的耳环，坠着拳头大的红宝石。 鼻子上，穿着连环套一样的银饰品，大环套小环，套了一圈又一圈，呼吸的时候哗啦啦响，简直是个定位器，但看起来倒也有种诡异古怪的漂亮。 脖子上是一条柔软的方格子黑边丝巾，这东西在外面，一寸价值千金，据说需要几百个工人日夜劳作，三年才能出一份。 丝巾上面挂着大小不一的项链，最小的项链绕着脖子，几乎没有任何缝隙，仿佛可以令人喘不过气，边缘还挂着大小一致的圆环羽毛装饰，都是银制品。 稍微大一点的项链是金子做的，就是一个圈，但是圈子底下挂着一个小金锁，金锁上仿佛还写着长命百岁，因此大约是个长命锁。 更大一点的项链是金银混合做的，像两条细细闪闪的蛇交叉缠绕。 最大的是银链子翡翠，银链子是很细的，翡翠倒好像有一本书那么大，把胸腹处都盖住了，明明应该是很富贵的装扮，太富贵了，反而像假的，以至于没法让人升起敬畏之心。 手上也像脖子上似的，带了一圈的手环，金银钻石翡翠，无一不缺，指头上满满当当，是颜色各异的宝石，红的，蓝的，粉的，黄的，橙的，简直像是刚从染料铺出来。 不过，寻常人就算是拿石头泡进颜料里，假装珠宝，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什么颜色都染一遍，什么东西都装一遍。 “这是蝙蝠王？”神以灵感到诧异，微微挑了挑眉，声音中透出些不可置信，显然要接受蝙蝠王是这么一个喜欢金银珠宝的情况还需要一些时间。 王江山似笑非笑说：“天道也没规定，当蝙蝠就不能喜欢金银珠宝。” 神以灵微微点头：“这倒也是。” 蝙蝠王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不先攻击，还拉起家常来，仿佛不是在生死攸关的战斗前夕，而是在村口和大爷大妈嗑瓜子，手里要是有一把大蒲扇，还能顺便扇扇蚊子。 犹豫了一下，蝙蝠王考虑过转身逃跑这个选项，但是，提前跑都能被堵住，再跑一次大约也差不多，只是更狼狈而已。 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他得留点儿能力预备战斗，免得战斗一开始，还没做什么，自己就先趴下，到时候更跑不了。 蝙蝠王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收起来，揣进自己包里，同时警惕盯着王江山和神以灵，仿佛怕他们两个冲过来抢他的东西。 王江山和神以灵就站在对面看着他。 他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收好了，浑身上下连衣服也没穿，就是一层黑漆漆的绒毛，看起来，倒是有蝙蝠的样子。 他把手变成翅膀，翅膀上长满了爪子和指甲，看起来非常古怪。 “你们想怎么样？”蝙蝠王把手背在身后，盯着他们问。 “你来这里之后收集了一堆蝙蝠，影响了附近村民的生活，你知道吗？”王江山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里流下来的血，缓缓问。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蝙蝠王非常豪爽，喊了一声，说完又露出些迷惑的表情，不明白，他们怎么会为这种小事上门来，找自己的麻烦。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那些村民，因为生活受到影响，找到了附近的宗门，宗门发了任务，让我们过来处理。 我们已经把这里的小蝙蝠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就算飞出去也不能影响什么，但是你不一样。 你要是飞出去一定会影响他们，就算只是待在这里，也有可能吸引更多的新的小蝙蝠，还是会影响他们。” 蝙蝠王的神色渐渐变了：“你们要杀我？你们一定要杀我？没有别的可能吗？” 王江山把他看了看，忽然问：“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蝙蝠王看了一眼自己的包，十分警惕，捂住了，对王江山说：“我从地底下挖来的！我那么多的蝙蝠，要找点东西，是很容易的事吧？” 王江山一边在心中默念咒语，顺便把咒语丢向他的包鉴定，那些金银珠宝究竟是不是他杀人得来的，一边虚弱干咳两声，对他微笑：“不是杀人得来的吧？” “当然不是！我没杀人，你们都找上门，我要是杀了人，我还活不活了？”蝙蝠王如同听见笑话，呵了一声，有点委屈似的大声说。 咒语反馈来的结果，也表示，蝙蝠王并没因为那些金银珠宝杀人，至少没有直接杀。 王江山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第85章 “如果你继续待在这里, 这里一定还会出事，你愿意，跟我回到宗门去吗？宗门一定会有妥善安置你的办法的。”王江山看着蝙蝠王问。 “宗门？很远吗？”蝙蝠王皱了皱眉。 “没有很远, 就在附近。”王江山摇了摇头。 “那妥善安置是怎么安置？不会把我关起来吧？”蝙蝠王警惕问。 “不会的，”王江山对他描述说，“宗门很大, 只要确认, 你没有什么危险，在里面到处乱逛也无所谓。” 蝙蝠王眨了眨眼睛, 有些好奇，但还是不怎么敢相信：“难道我跟你们走了之后，就会比待在这里更好吗？难道你们那里就不会出事？”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说：“你要是有本事待在我们那边, 还惹出事情来，也算你了不起。” 蝙蝠王想了想, 紧紧抓着包问：“你们不会抢我东西吧？” 王江山露出一个微笑：“当然不会！” 蝙蝠王转了转眼珠：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心眼，旁边那个人看起来又呆呆的，只怕他们呆的地方，也是呆呆的, 没有什么危险。 那我跟着他们去一趟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不愿意了就回家来，天底下这么大, 我还能找不到去处？ “那我跟你走一趟。”蝙蝠王勉强同意说：“但是你们绝对不能动我的任何东西！” 王江山点头：“本来就应该这样。” 众人回到了宗门。 任务处的工作人员把王江山看了看，又看了看蝙蝠王, 记录了一下情况，对他们说：“我们会妥善处理这位外来人员, 至于你们两位任务完成者，请跟我们到后面来。” 说着一个工作人员站起身来, 把王江山和神以灵带到了后面，同时有另外一个工作人员，走到了蝙蝠王身边，拉着他往另外的方向走。 蝙蝠王虽然更想跟在王江山身边，毕竟这里他人生地不熟的，跟在能说话的人，旁边心里好歹有个安慰，但是看王江山离开的样子，恐怕不是有什么好事，还是跟着走了。 在走廊上，第三个工作人员把神以灵带走了，第一个工作人员把王江山带进了单间，之后启动了房间里面的瞬移阵法。 王江山眨眼之间就被转移到了戒律堂的房间，坐在了被审讯的位置上，而对面，是戒律堂的弟子，面色严肃看着他，一副早就严阵以待的样子。 “说！你明知道闯了禁地还非要接任务离开，是不是想逃避惩罚？”对面一个戒律堂的弟子，猛然一拍桌子，怒发冲冠，严词厉色，紧盯着王江山问。 王江山正要开口，咳嗽起来，立刻拿着白帕子捂住口鼻，一时止不住，哇啦啦，开始吐血，帕子湿透了，开始滴滴嗒嗒往外掉血。 于是那个房间的地面，渐渐被染成了红色。 对面两个弟子大惊失色，一起站了起来，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重新坐了下来，紧盯着王江山，另外一个走了出去很快就跑了，大概是去通知其他人，事情有所变化。 好一会儿之后王江山把帕子收起来，擦了擦唇角的血，对他们微笑，心平气和说：“不好意思，你们刚才问我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对面目光狐疑盯着他，一边怀疑他是装出来的，一边又觉得伪装成这个样子，恐怕也要费一番心力，因此斟酌着开口说：“你明知误闯禁地，还要离开，是不是接任务出去伪装？” 第85章 王江山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会呢？我最近接的那个任务有一个同伴，你完全可以问那个人，看看我究竟有没有在任务中伪装什么。” 纪律堂的弟子猛然一拍桌子瞪着眼睛怒道：“我跟你认真讲话，你不要在这里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劝你把话都说清楚！别在这里含含糊糊，妄想有人能救你出去，这里可不是随便进来，随便出去的地方！” 王江山并不觉得害怕，所以还悠哉悠哉问：“我说的话不清楚吗？你们把我的同伴带走，不就是为了问问我在任务里做了什么？我不能和我的同伴交流，但是你们可以呀。 你们觉得我说的话不是真的，问一问我的同伴，难道还有不清楚的？或者说，你们认为，我串通了同伴来骗你们？ 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现在才不会坐在这里。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不要搞不清状况！”戒律堂的弟子一拳头捶在桌上，桌子上的水杯都飞了起来，砰的一声又落下去。 王江山的目光跟着那个水杯，好整以暇说：“那你问吧。” 戒律堂的弟子看着他说：“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你问吧。”王江山点了点头。 “回答是或者不是！”戒律堂的弟子一拳头捶在桌上。 王江山点头，有些忍俊不禁说：“是。” 戒律堂的弟子感觉自己是在抓泥鳅，抓半天抓不着，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收回了拳头，拿起纸笔，看着王江山问：“你是明知道那个地方不能去，还要进去吗？” 王江山想了想，感觉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得不太清楚，犹豫之后说：“是。” 戒律堂的弟子记了一笔，又问：“你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要接任务离开吗？” “是。”王江山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你接任务离开是为了逃跑吗？” “不是。” “你接任务是为了在任务中伪装吗？” “不是。” “你有在任务中动过逃跑的念头吗？” “不是。” “你有在任务中伪装吗？” “是。” “你知道接了任务离开之后，惩罚会加重吗？” “是。” “你愿意接受加重了的惩罚吗？” “是。” 一段时间之后，已经问完了问题的戒律堂弟子站了起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楚平烟走到王江山面前问：“没什么事吧？” 王江山刚刚给帕子用了一个清洁术，微笑道：“没事。” 楚平烟目光往下移，看见他衣服上的血迹，眨了眨眼，神色复杂。 另外一个戒律堂的弟子走到房间里的那个戒律堂的弟子身边问：“你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房间里的弟子顿时几乎要忍不住嚷嚷起来：“什么？什么！我当然没有！我怎么会明知故犯？” “那就好！”另外一个弟子松了一口气说。 戒律堂的长老把王江山看了看，回春堂的何长老走到了王江山面前，问他：“丹药呢？” 王江山眨眨眼睛说：“在包里呢。” “怎么不吃？难道这里的弟子不许你吃？”何长老又问。 “没有，”王江山摇了摇头，“只是我觉得暂时不需要。” 何长老笑了起来：“不需要？你看看自己衣服上的血再说话。” 王江山低头一看，扯了扯衣服，揉了揉血迹，仰面装起乖巧来，笑道：“这不是我的血，是敌人的，我出任务遇到好多蝙蝠，那些蝙蝠本来就吃血，死了更要流血，真不是我的！” 何长老面色温和，看着他，一副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谎话来的样子。 王江山张了张口，说不下去了，话锋一转：“就算是我的血，这点也没什么，战斗起来，谁还不流点血呢？我又不是普通人，流点血不会有什么的。” 楚平烟摇了摇头，有点听不下去，忍不住掏了一颗丹药给他：“你还是先吃了再说话，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虚！轻得好像在天上飘。” “有吗？没有吧！”王江山摇头，不敢相信，但还是吃了他给的东西，吞下去之后，面色看起来果然好了不少。 “我们来谈谈怎么处理他的事吧。”何长老把王江山看了看，转过头，对戒律堂的长老说。 “好的，”戒律堂的长老点了点头，“请移步，我们到茶室去慢慢谈吧？” “你在这等着。”何长老对王江山说。 王江山点了点头，正襟危坐：“好的。” 楚平烟也对他说：“你要是不接那个任务出去，事情倒还好，你出去回来，还多带一个，这下子可不能轻易决断了，少说要多等两天，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我给你拿来？” 王江山点头，对他笑了笑：“我有什么想要的会告诉你的。” 楚平烟看他这个不以为意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叹了一口气，跟在长老身后走了出去。 等长老走出去了，戒律堂的弟子就留下来，本来他们两个想说点悄悄话，讨论一下现在的情况，顺便交换一下信息。 没想到，外面的人没走出去多久，王江山又开始低头咳嗽。 这一次倒没有满地的血，只是也没有好多少，手里那块帕子还是被染红了，看起来分外可怖。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两个戒律堂的弟子对视一眼，决定先打扫房间的卫生。 第86章 “小童奉茶！”戒律堂的长老对跟在旁边的弟子说。 弟子低着头, 连忙去倒茶。 何长老抬手说：“不必这么客气，咱们直接谈吧。” 戒律堂的长老端起茶，稍稍犹豫, 垂着眼睛说：“这件事不是我们两个之间可以决定的，所以我提前通知了其他长老请他们过来，你应该不介意吧？” “没关系, ”何长老不以为意, “本来他们也是要处理这件事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 有他们在，事情的结果，也好少一些争议。 他们什么时候到？” “他们马上就到。”戒律堂的长老把茶杯放下来。 门外便进来了一群的长老。 长老们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开始开会。 “你们想怎么处置他？”何长老把众人看了一圈问。 “依我说，按规定处置就行了, 哪里用得上专门开什么会呢？”一个长老说。 “按照规定，闯入禁地有罪，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但是情况特殊, 另算，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可以减罪或者, 容后再审，你的意思是减罪还是再审？减多少？什么时候再审？”何长老问。 “那减了他明知故犯的那一等罪, 只算他闯入禁地的那一等不就好了？”那个长老问。 “闯入禁地按照规定，至少关十天, 你的意思是，希望他关十天？”何长老皱着眉头问。 “十天有点太少了。”戒律堂的长老说。 “那就先关一个月吧？”另外一个长老说。 “一个月恐怕不顶什么用, 别人要是知道了，还以为我们这里随便就处置了。”戒律堂长老再次摇头。 “那关一年怎么样？”又一个长老问。 “太少太少还是太少。”戒律堂的长老摇头：“不能只算误闯禁地这一条罪，他还有在应该待在宗门的时候接任务离开这一条，以及接任务之后，未经允许带了一个妖怪回来，这里是至少三条罪。” “那你想要多少？”何长老看向戒律堂的长老问。 “少说十年吧，”戒律堂的长老揣着手，老神在在缓缓说，“毕竟，按照规定，明知故犯的时候，惩罚要翻一倍，在重要时期离开宗门，惩罚要翻十倍，未经允许把外面有危险的妖怪带回来，惩罚更要翻数百倍。” “依我看，这又太多了。”何长老摇头。 “我觉得不长，大家都修仙了，动不动活个百多年的，十多年不过如此，不过，如果有不同意见，我们可以慢慢讨论。”纪律堂的长老缓缓露出笑容：“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把他关那么久，毕竟我们戒律堂的空位还是有限的，如果他愿意接受一些别的惩罚，禁闭的时间可以缩短。” “什么样的惩罚？”何长老问。 “带上锁灵环，执行特殊任务，那只关一两年也无所谓。”戒律堂的长老维持着微笑说。 楚平烟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说：“真要是那样，只怕也用不着关一两年了，关一天，他就该死透了，哪里还用得着那么久？” 戒律堂的长老笑眯眯看着他说：“哪里有那么严重？” 楚平烟冷笑一声：“他犯的事情不严重，他要受的罚严重，究竟严不严重，只看各位罢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纪律堂的长老眼珠一转，笑着说，“他要是自愿退出宗门，犯多大事情，也可以算了，毕竟，我们家大业大，不至于和一个普通人计较。” 第86章 一天之后，王江山等到了楚平烟来见他。 楚平烟对他说：“长老们已经决定了，你只需要接受一个月的禁足，出来就没事了。” “挺好。”王江山点了点头。 楚平烟欲言又止，王江山问：“还有什么事？” “你没有带别的东西回来吧？除了那只蝙蝠。”楚平烟犹豫之后问。 “没有别的，”王江山想了想，“有一个有颜色的种子壳。” 他把那东西掏出来给楚平烟看。 楚平烟感觉这个东西，又危险又古怪，但是，真正危险的部分已经被剔除掉了，看了看说：“你先收着吧，他们之后会让人过来查你，要是他们把这东西查出来了，你就交出去，要是查不出来，大约也没什么事。” 王江山点头，把东西揣回去：“我明白。” 楚平烟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他：“这里面都是治疗的丹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备份，总之你先收着，要用的时候自己拿。” “你把这个送给我？”王江山感到疑惑。 “送给你，”楚平烟点了点头，“我没有你那么需要这种东西，这些也不是单独专门为你买的，是从钱省下来的，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干脆给你。” “好的，谢谢。”王江山点头，收下了。 临走之前以防万一，楚平烟还是对王江山说：“如果有人让你去执行特殊任务，换取早点离开，你最好不要答应，因为那种任务实在很危险。” “我知道了。”王江山乖巧点头。 楚平烟十分不放心走开了。 没过多久，王江山就被换到了禁闭室，就在他打算适应这里的生活的时候，外面又有一个人来了。 “现在有一个缩短禁闭时间的机会，你要不要？”来人站在禁闭室里面对王江山说。 王江山感到疑惑：“这种机会，不是应该很稀少吗？难道还能随我挑？” “机会确实少，但是你比较特殊，所以现在落在你头上了，你要是愿意去，现在就可以出去，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继续在这呆着吧。”陌生人说。 “你是谁？”王江山警惕起来：“你说我可以出去，我就可以出去？要是我相信了你的话，出去了之后却发现我根本没有权限出去，被当成叛乱怎么办？要是我莫名其妙死在外面，算你的吗？” 他皱着眉头小声说：“我在这待好好的，出去干什么？虽然这里没吃没喝的只有个空房间，但是只有我自己，什么事也不用干，我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陌生人笑了一笑：“我是负责管理，戒律堂禁闭处的李长老，我说可以放你出去，就可以放你出去，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说着出示了一个证明身份的令牌。 王江山眯着眼睛看了看，将信将疑说：“看起来挺像真的。说说机会的事儿？” “只要你挑一个特殊任务执行，就不必被关在这里。”李长老把令牌收了起来说。 “特殊任务很多吗？”王江山疑惑。 “够你挑。”李长老点头。 “什么类型都有？”王江山好奇。 “都有。”李长老回答。 “非得我去？”王江山开始犹豫。 “你很特殊。”李长老看着他说。 “如果我不去呢？”王江山直起身。 “什么也不会发生。”李长老摊开手。 “很危险吗？”王江山想试一试。 “对大部分普通人而言确实很危险。”李长老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诚实，只不过嘴角翘起的笑容，让他在黑暗中，又流露出一丝邪恶。 王江山想了想：听上去有危险，可以试一试。 他当机立断说：“我愿意去看一看。” 李长老知道这就是同意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扩大了，点了点头，把他带到了任务处，不过并不是有很多人的那个任务大厅，而是任务处旁边的没有人的小房间。 王江山在一堆任务之中，挑花了眼。 他正在一边挑任务，一边走神，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说：“听说二师兄入魔了，不知道现在好点了没有？如果好不起来，那可能只有死路一条了。” “还是别谈这个了，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到时候，审判他把我们也带上就不好了。不过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一件事，前不久有个地方，仿佛传来了魔气，后来又没消息了，不知道怎么样。” “可能是解决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渐渐走远了。 王江山的目光却忽然停住，找出了一块特殊的任务牌子，看向李长老问：“前不久传出有魔气的那个地方，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更严重了？” “差不多。”李长老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回答。 “我就接这个任务！”王江山把牌子丢给他。 他接过去一看，笑道：“你可真会挑，一来就挑中这样的，这个任务最好神魂前去，这样出了什么事也还来得及救，要是整个身体都过去了，那可真是捞不回来。你确定吗？” “确定。”王江山不想和他多谈。 李长老点了点头，交代了详细的任务地点，起身说：“这是一个秘密房间，有一定的防护能力，不只是保护房间里的人，也保护房间外的人，执行这个任务正好，你在任务期间就不要出去了，免生事端。 外面路过那两个人谈到的二师兄，叫白飞鹤的，有疑似入魔的情况后就失踪了，你要是能把人找回来，也算你完成一个任务，照样有任务奖励。 不过，那是个普通任务，你看着办就是了。” 第87章 特殊任务的具体要求是, 希望接取任务并执行者能够深入魔气爆发地点，查明爆发原因，尽可能将魔气种子处理掉, 避免魔气继续蔓延。 王江山接取任务之后，按照李长老所说的要求，准备用神魂执行任务。 具体操作是：以特殊方式把自己的神魂从躯壳中抽离出来, 捏成一个小人, 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但细看又有微妙的区别。 之所以不做成完全一样的状态, 是为了避免追踪能力强的敌人顺着神魂小人，一路找过来，影响本体。 神魂小人的状态和本体不完全一样, 敌人真要是追踪，寻找起来的难度也就增加了, 本体会更安全。 还有一个原因是，神魂小人和本体的状态太像，容易造成超百分百同步，也就是神魂小人受到一点伤害, 本体受到十点伤害的不利状况，所以，神魂小人和本体有微妙区别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把这个小人投放到了任务地点, 也就是魔气爆发的地点，一个非常偏远的充满魔气的小镇。 这样他就能通过这个小人在小镇内探查, 就算小人受到了致命伤，他也不会第一时间死亡, 所以比较稳妥。 这也是特殊任务的要求之一。 毕竟，执行者太容易死亡, 任务的完成时间也会被延长，对大家不利。 王江山闭上眼睛坐在房间里，身体已经空了大半，注意力集中在神魂小人身上，就仿佛他本人到了那个小镇子。 镇子被黑白混杂的迷雾所笼罩，他走了进去，里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房子，看不见路也看不见人，安静极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停下来休息，眼前的雾却忽然散开了一些，他抬起头一看，发现面前多了一栋房子，看起来很高，里面传来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仿佛有人。 他站起身来，走了进去。 一层楼空空的还是没有人，他上了第二层，第二层的情况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一层楼房里面的情况。 不远处有一扇门敞开着，仿佛正在迎接客人，里面传出一些欢声笑语，好像是在聚会，王江山正在观察，里面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他是一个长得和王江山有三分相似的年轻人，但是从身高和脸型上看，他的年纪比王江山更小一些。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袜子，白色的鞋子，只有头发是黑的，眉毛几乎看不见，眼睛是惨白的，鼻子模糊不清，嘴唇没有颜色，轮廓也不清晰，仿佛占了大半张脸，把下巴都包进去了。 下巴和脖子的分界线也几乎融为一体，虽然衣服穿在身上，看着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穿，只是一张雪白的纸人。 王江山挑了挑眉。 那个人看见王江山就兴高采烈对他招手说：“你来了！快过来呀！大家都已经到了，就等你了！” 王江山慢慢走到他身边，把他看了看，他的眉毛已经渐渐染上了黑色，看起来正常多了，弯着眼睛向着王江山笑，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眼睛里也渐渐出现了色彩。 王江山疑惑问他：“你认识我？” 他仿佛被逗乐了，一边掉眼泪，一边笑着说：“你是我哥，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难道你把我忘了？我是你弟弟呀！” 说话的时候，他还伸手擦了擦眼泪，只是抬起手，仿佛因为没有看清楚，所以没找准位置，一巴掌呼在了自己的鼻梁上，把鼻梁拍歪了。 第87章 王江山定睛一看，他的手也是反的，手心向外，手背向里，胳膊却长得和正常人一样，指甲正在变红，就是颜色太过了，从粉红变成了鲜红，像刚刚染了血，不太吉利。 “那你叫什么名字？”王江山想了想，试探着又问。 “我叫王江山呀！”对面那个人笑着说。 “那我叫什么名字？”王江山看着他问。 “你叫王江水！”对面那个人说。 王江山摇了摇头：“我不叫王江水，我叫王江山。” “你就叫王江水！”对面那个人非常肯定，说话的时候，已经和王江山有五分相似，脸上的颜色越来越正常了，就连被拍歪了的鼻梁都转回去了。 王江山决定不在门口浪费时间：“快点进去吧！你不是说有很多人都在等吗？” 对面那个人点了点头，笑眯眯伸出手来把他拉了进去，对里面的人说：“这是我哥王江水，他刚到，马上就来了，人都齐了，我们可以开始玩游戏了！” 屋子里果然有很多人围着一张圆桌子坐成一圈，听着王江山说话，面带笑容，噼里啪啦开始鼓掌，仿佛非常高兴，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大家就等你！” “你总算来了，还以为路上出什么事呢！” “欢迎欢迎！” 王江山拉着王江水坐下，就坐在众人专门给他们两个空出来的位置上，并排坐着，笑眯眯给王江水倒了一杯茶问：“路上的房子都差不多，又没有什么人，还有那么多东西，你肯定看花了眼，差一点迷路，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儿来的吧？” 王江山说话的时候，王江水的脑子里，忽然多了一段记忆。 记忆中，他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走进了镇子，镇子的房子都长得差不多，房子外面堆一堆东西，他也不太认得，感觉连头都绕晕了，才找到地方，刚一到地方，就被王江山拉了进来。 王江水不由自主点了点头，接过了王江山递过来的茶杯，笑道：“是啊，可麻烦了。” 他正要喝那杯茶，却忽然顿了一下，发现茶水里的自己的脸有些古怪，对着茶水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脸上的颜色少了一些。 他皱了皱眉头，向王江山问：“我本来就长现在这个样子吗？” 王江山摸摸他的头发，十分慈爱笑着，如同一个真正的兄长，对他亲昵说：“当然。” 王江水将信将疑，抿了一口茶水，感觉茶水的味道苦涩又腥臭，有些咽不下去，皱了皱眉，悄悄吐了回去，把杯子放在桌上，小声对王江山说：“这东西好难喝，我不想喝。” 王江山摇了摇头看着他说：“这样不好，还是喝一点吧，你在路上一定走累了，怎么会不口渴呢？这虽然不好喝，却肯定很解渴的，你的身体需要这个，喝下去吧？” 王江山说着，又把那个杯子交给了王江水。 王江水接过那个杯子，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杯子里的茶汤，嫌弃说：“我不要喝这个！一看就放了很久！上面都有灰尘了！我不喝，我不喝！” 他说着又把杯子放在桌上，拉住王江山，撒娇似的说：“我不要喝这个！不要！” 王江山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看着他笑道：“好吧，这次就听你的，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多耽误大家时间。” 王江水连连点头，乖巧笑道：“我知道了！” 他本来是想喊哥的，但是又觉得太奇怪了，所以没有喊出来，与此同时，脑子里倒是多了一段，关于迷雾的新记忆。 在这段记忆里，他置身于一个充满迷雾的房间，房间里落满了灰尘，角落里还有虫子空空的尸体，正中间是一张圆桌，桌子旁边坐满了人，但没有一个是活着的。 或是骷髅，或是纸片，或者是一件搭在凳子上的衣服，看起来好像是人，实际上，却只是沾一点边。 王江水嘶了一声，感觉脑子里像针扎一样痛。 王江山看见他的耳朵里冒出一些灰色的雾气，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脸，紧盯着他问：“你怎么了？” 王江水缓缓笑道：“没事，出门前磕了一下，刚才有点痛，现在已经好了，不用管。” 王江山点了点头，将信将疑注视着他，见他神态毫无变化，缓缓放下心来，笑道：“回家去我给你擦点药，过一阵子就不疼了。” “好。”王江水点了点头，满眼孺慕看着他。 王江山完全放下心来，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揽着他面向桌子，笑道：“我们现在可以开始玩游戏了，你还没玩过，我给你讲一下游戏规则吧？” “好。”王江水点了点头，王江山把桌子上的游戏规则交给王江水看。 王江水眯了眯眼睛，就看见游戏规则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变成了一块紧密的蚂蚁饼，每一只蚂蚁都抓着一颗白芝麻，挤在一起，往他的手上爬行，仿佛想顺着他的袖子，爬到他的脸上来。 与此同时，王江山在王江水耳边，念起了游戏规则：“我们要玩的游戏名字叫：欢迎来到小镇！ 玩家要扮演的是参观小镇的导游和游客，每一轮的导游有且只有一个，游客可以有很多个，不限数量。 导游负责带领游客参观小镇，而游客负责谨记旅游守则，并跟随导游，参与小镇内的各种旅客小游戏。 旅游守则如下： 导游不会害你，请不要乱跑。” 第88章 小镇旅客守则如下： 亲爱的旅客, 欢迎你们来到全世界最欢迎旅客的小镇，我们欢迎世界上的每一种旅客，并保证小镇内的大部分居民, 都会非常欢迎旅客，希望每一位旅客旅游愉快！ 在旅游时，请各位旅客务必遵守规则, 以保证自身的安全和小镇的稳定, 祝您获得一场满意的旅行。 第一：小镇的天气常年四季如春，大多数时候都阳光明媚, 如果您看见小镇内起了雾，请尽快离开，如果您并非单人来到此地, 且发现起雾时，身边有其他旅客或导游, 请待在他们身边，并将事情告诉他们。 第二：小镇内只有一个较高建筑物，如果您看见许多高建筑物，请尽快离开, 寻找同伴，但不要相信将您带入建筑群中的那个人。 第三：游戏只是游戏，请不要将游戏误认为现实。 第四：卧房没有镜子, 如果看见了，请不要直视, 迅速离开房间。 第五：不要独自在任何房间停留太久。 “我们要玩什么游戏呀？”王江水把手里的规则折了折，放在桌上, 拿手压住，满脸好奇, 向王江山问。 王江山笑眯眯摸摸他的头发说：“先玩兔子蹲好不好？” “这个游戏怎么玩？”王江水眨了眨眼睛。 王江山收回手，笑着拉起他，解释游戏规则：“很简单。 我们站成一圈，第一个人一边下蹲一边说，兔子蹲，兔子蹲，这只兔子蹲完那只兔子蹲，之后指向身边的一个人。 被他选中的那个人，要重复他说的话和下蹲的行动，完成之后，挑选下一个人，直到我们转了一圈，每个人都完成了这个流程，这个游戏就算结束。” “听起来确实很简单，”王江水点了点头，试探着好奇问，“那我们只玩这一个游戏吗？” “当然不是，”王江山笑着说，“这只是个热身游戏，之后还有。” 王江水追问：“还有多少个游戏？” 王江山用手指点了点下巴，假装想了想：“至少还有九个吧？” 王江水瞪大眼睛，啊了一声，很惊讶又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王江山绷不住笑出来：“跟你开玩笑呢！如果你觉得很累或者不喜欢，我们就玩两个游戏，两个游戏之后，你想接着玩，我们再接着玩，你不想玩，我们就回家去，好不好？” “好！”王江水连连点头，生怕他反悔。 周围的人已经围成了一圈，等待游戏开始，都看向了王江山。 王江山拍了拍手，一副领导人的样子，收敛了笑容，对众人说：“那么现在，游戏开始！” 他抬手一指，指向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从你开始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开始一边下蹲，一边念游戏台词，脸上不由自主渐渐浮起笑容来，仿佛真的非常高兴能玩这个游戏，有种不符合身体年龄的稚嫩感：“兔子蹲兔子蹲，这只兔子蹲完那只兔子蹲。” 他说着，一抬手指向了身边的人。 该下一个人了。 之后，轮到了王江水。 王江水一边下蹲一边念台词：“兔子蹲兔子蹲，这只兔子蹲那只兔子蹲。” 他指向了身边的王江山。 王江山也按照游戏规则做了，王江水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他是最后一个，所以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王江水混在里面，并不特别。 不知道为什么，王江水看着王江山，突然很想看看他的眼睛，与此同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痒，就低下头去揉了揉。 第88章 等王江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游戏已经结束了。 “下一个游戏是什么？”王江水看着王江山问。 王江山转了转红色的眼睛，摸摸他头上长出来的，白色的长条形兔子耳朵，对他笑道：“你可以选，丢手绢或者捉迷藏，要哪个？” 王江水摸摸自己头上的毛茸茸的耳朵，想了想笑道：“捉迷藏是在这个房间里还是在这一栋楼里面？” “是这栋楼，不过为了安全着想，”王江山收回手，“只能在这一层楼里面，这一层楼不小了，足够玩捉迷藏的，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 “那好，”王江水点了点头，“就玩捉迷藏，就在这一层楼里面玩吧。” 他们达成了一致，其他人也都同意，于是，王江山开始介绍游戏规则：“我们要选一个人来当鬼，寻找其他人，被找到的就结束游戏，没有找到的，就接着躲藏，如果大家都被找到，就算当鬼的那个人赢，反之，是其他人赢。” 其他人连连点头。 王江山宣布游戏开始。 被选中当鬼的那个人闭上眼睛用手捂住脸，低着头坐在桌子旁边，大声喊着数字，等数到了足够的数字，他就会站起身来，睁开眼睛寻找散落在这一层楼四面八方的其他人。 王江水开始找地方躲藏。 王江山拉着王江水往外走，他们离开了房间，进入了长长的走廊。 走在走廊上，王江山对王江水说：“这里和房间隔了一段距离，我们在这里说话，他听不清楚的。你想好躲在哪里了吗？如果没有想好，可以和我一起。我不介意和你挤一挤我的藏身之处。” “我要考虑一下。”王江水摇了摇头。 “那好吧，”王江山往后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人还没有出来，他对王江水说，“我要先躲起来了，不然会被他走出来就发现的。 那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你想知道我藏在哪儿吗？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不过如果你找我的时间太晚，可能我会转移。那你就没办法在那个地方找到我了。”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吧。如果我考虑好了想去找你，我会尽快的。如果我找不到你，那也没什么，毕竟，这只是个游戏。”王江水笑了笑说。 “那好，”王江山点了点头，凑近了王江水的耳边，用手轻轻拢住他的耳朵的绒毛，小声说，“我会躲在走廊尽头，最大的那个箱子里，你考虑好了找我，我会在箱子里面等你。” 王江山拉开了距离，对王江水眨了眨一边的眼睛，笑道：“我保证不会轻易被别人发现，因为，里面还有更安全的地方。” 这么说，箱子里面，可能会有一扇门通向地底下或者墙里，那确实很难被发现，在捉迷藏这个游戏里，当被找的那一方的时候，躲在里面也确实很安全。 只不过，如果是需要呼吸的类型，躲在里面可能会有被闷死的风险。以及，如果有幽闭恐惧症之类的毛病，只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还是需要仔细考虑。 王江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王江山对他挥了挥手，迅速躲了起来。 但是他并没有当着王江水的面钻进走廊尽头的箱子里。 现在走廊上还有别人，王江山大概是担心当着别人的面钻进箱子之后，这个人可能会在之后的游戏里，为了自己不被发现，而向找人的鬼暗示箱子里面有人。 王江水稍稍疑惑了一下，就不再关注这个，而是用目光扫了扫周围的房间门。 走廊的两边都是房间，房间的门大多关着，但是没有锁，一推就开。 王江水随便挑了一个房间，推开门走了进去。 好巧不巧，他在这个房间里看见了一张床，一个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张用红布罩着的梳妆镜。 他立刻把门关上，靠近了梳妆镜。 他还记得游戏规则里说：卧房里没有镜子，如果看见，请不要直视，迅速离开。 按照游戏规则，他现在应该避免直视镜子，并且迅速离开。 但是他已经听见外面当鬼的那个人很大声推开房间的门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在走廊上发表宣言：“你们的时间已经用完了。我要开始找你们了。你们都躲好了吗？我可要来了。” 那个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他可能并不知道靠近的房间里有王江水这个正在躲藏他的人。 但是王江水听着脚步声实在不能平静。 如果当鬼的人走到房间旁边，王江水恰好发出什么声音，很有可能就会被发现。 而现在的王江水待在这个房间里，能够躲藏的地方不多。 这些为数不多可以躲藏的地方，就算让王江水躲进去了，当鬼的人推开门走进来随便一找，也有可能一下子就把王江水找到。 所以，王江水只要待在这个房间，不管是躲还是不躲都很危险。 因此王江山想要试探一下规则。 反正只是游戏规则。 规则里可是自己都说：不要把游戏当做现实的！ 那么游戏规则肯定是不能用在现实之中的。 按照这个逻辑，遵守游戏规则应该离开房间，不遵守游戏规则就可以随意选择是否离开房间。 自然也可以随意选择是否要看镜子。 更何况，现在还有小游戏，捉迷藏的规则是不能被当鬼的人发现，如果现在出去，会被当鬼的人发现，那么，就应该待在房间里。 王江水掀开了镜子上的红布，定睛一看。 第89章 红布里是一块模糊不清的铜镜, 铜镜上倒映出一个头顶上长着兔子耳朵的人，这个人往前凑近，仔细查看镜子里的情况。 王江水确认了, 镜子里面那个长着兔子耳朵的人就是自己，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头顶，发现头顶上真的有耳朵, 愣住了。 人类应该有兔子耳朵吗？ 人类不应该有兔子耳朵。 我是人类吗？ 我不是人类吗？ 人类是什么样的呢？ 镜子里的人的面目越发模糊起来, 眼睛转到了下巴的位置，红色的嘴唇印在了额头上, 弯弯的上挑的眉毛落在颧骨上，看起来像两个黑色的括号，鼻子倒是还在原地。 但是正因为鼻子是唯一, 仿佛位置正确的器官，衬得其他的东西, 更加诡异古怪，没有一个是在应在的位置上，甚至更加偏移了。 就像一个疯子待在病院里还不觉得有什么，一走到大街上, 满大街都是正常人，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有问题, 而且问题非常严重。 王江水当时就想把红布重新盖回镜子上。 只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好。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违反规则, 他没有变成奇怪的样子，他本来就长这样, 这一点也不奇怪，这太正常不过了！ 他抖着手想把红布搭回镜子上, 可是，拿着红布的手太抖了，实在盖不回去，总是没办法把镜子好好遮住，如果动作更大一些，又很有可能因为发出声音而被门外的当鬼的人发现，直接找到，结束小游戏。 王江水有些破罐子破摔，把红布随意往镜子上一搭，就想先找地方躲藏起来再说，顺便在躲藏的地方思考一下现在的情况。 可是还没有等他转头去躲藏，他就听见镜子背面传来了纸张被布刮蹭的声音。 他很确定盖住镜子的那块红布非常柔软，也很确定一个镜子的后面是不应该有纸的。 他的好奇心忽然起来了。 或者说，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思绪一片混乱，他需要随便找点什么事情来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自己思考太多，真的疯掉。 因为对他来说变成怪物或者变成人类都不可怕，只要自己认为自己是正常的，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依旧可以继续生活下去。 但是在这两个状态之间就不行，假如他在二者之间摇摆不定的时候，被任意一方发现，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没有任何好下场的结果。 到时候，变成尸体都得用惨死描述。 他瞬间下定决心，想要看一看镜子后面的东西。 他不能死也死得不安心。 他伸出手去，在镜子的背面摸索着，想要把镜子背面的纸张撕下来，但是发现那张纸非常牢固，粘在镜子的背面，一时半会儿撕不下来，就算真的可以撕下来也肯定只是碎屑，没有办法看清楚本来长什么样子。 他把手收回去，略一犹豫，尝试着把镜子换了一个方向，当镜面背对他，镜子的背面面对他的时候，他总算看见了那张纸。 那是一张泛黄的草纸，被泛着血色的浆糊，紧紧粘在了镜子的背面，一点也撕不下来，和他预计的情况一模一样。 纸上写着字，似乎是慌乱之中写下来的，每个字都是连笔，大小不一，歪歪扭扭，阅读起来很有困难，王江水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往前凑近了仔细查看。 第89章 纸上写着： 我是在你之前来到这个小镇的人，我对你没有恶意，当你看见这张纸的时候，请不要声张，看完之后，将一切恢复原状，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看见过这个东西。 只要他们不确定你看过就不会直接对你下手，你可以活得更长久一点，只要坚持到离开，你就有机会■■这里■■。 后面被一片血迹糊住，颜色看起来非常古怪，隐约能看见底下写着：虽然可能变成■■……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更后面写的是： 人类只有两只生长在左右两侧的耳朵，眼睛有两只，在脸的正面，额头的下面，鼻子的上面，可以是黑色和蓝色，但不会是■■，嘴唇可以是红色和白色，但不会是■■，在鼻子的下面，下巴的上面，里面有两排■■的牙齿。 王江水揉了揉有些疼痛的眼睛，仔细查看黑色的部分，发现第一块被涂黑的部分底下写着红色，第二块被涂黑的部分写着黄色和肤色。 最后被涂黑的部分写的东西就多了，分别是：白色，黑色，黄色，米黄色，米白色。 看来书写这张纸条的人也不太能确定牙齿的颜色，才会反复涂抹修改，最后直接留下黑疤，根本不写具体情况。 更后面是： 如果准备离开，就不要回头。 小镇只有一个较高建筑，如果看见很多，立刻回头。 如果其他人都准备离开，不要单独行动。 如果周围都黑了，其他人还能行动自如，不要信任身边的任何人，摆脱他们之后，找地方藏起来，不要被找到。 如果感到虚弱，提前自杀，不失为一种办法，如果被他们杀掉，你会变成■■一部分 门外的脚步声忽然停住了，有一种贴着门板的呼吸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当鬼找人的那个人，似乎就站在王江水现在所在的房间门外面，紧贴着门，侧耳倾听里面有没有要找的人。 王江水浑身紧绷，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眨了眨眼睛，微微张着嘴，用牙齿咬着嘴唇，尽可能削弱声音，如同中了定身术。 心脏砰砰砰跳动着，血液从胸膛流入全身，又从全身回流回心脏，王江水感到头脑发晕，眼前一阵一阵黑暗，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暗自祈祷门外的人尽快离开。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捉迷藏里当鬼的那个人。 因为不管是谁，现在进来都可以看见他违反了欢迎来到小镇的游戏规则。 那可不是好事。 王江水闭上了眼睛。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之后，门外缓缓响起了迟疑的脚步声，外面的人似乎准备离开了。 王江水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为了以防万一，又等了一段时间，结果，门外的脚步声又回来了，停在门口徘徊了一阵。 或许是这一次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门外的脚步声，第二次渐渐远去。 王江水睁开了眼睛，缓缓伸出手去，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因为屏吸和紧张而僵硬，隐隐约约正在颤抖，眼前开始出现白光，仿佛有闪电在窗外频繁出现。 他依旧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但还是把手放在了镜子上，一点一滴悄悄把镜子挪回原处，之后把镜子上的红布也盖了回去。 他闭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睁开，眼前稍微恢复了，不再那么一黑一白看不清，他仔细盯着面前的镜子和红布，确认位置和进来之前，几乎一样。 桌面上是一种灰黑色，但是镜子底下的位置似乎是因为长久的放置而没有清洁，导致了白痕，看起来就像是两种不同颜色的材料拼接而成的一张桌子，实际上这就是同一张。 只不过，镜子底下的桌子部分，太干净，太崭新了，其他部分又太黏腻，太陈旧了，比较起来差距才显得大，不比较的时候就还好。 确认连桌子上的痕迹，都没有什么问题，王江水抬头向窗户看去，窗户上垂着柔软的窗帘，窗户似乎开了一条缝，外面的风吹进来，把窗帘吹得摇摆不定，如同呼吸。 王江水有怀疑过窗外有人，但理论上说，那不太可能。 他用窗户的位置确认了一下镜子，也没感觉到什么问题，立刻向窗子走了过去，窗帘不动了，他皱着眉头捏着窗帘，往窗帘后面的窗户看去。 窗户紧紧关着，没有一丝的缝隙，就好像刚才窗帘的挥动都是一场梦境。 王江水感到头痛，紧紧皱着眉头，往窗外看去，窗外阳光明媚，山清水秀，地面上种着一片一片的绿植，鲜花绿草繁盛，树木高大茂密，微风轻轻吹，看起来静谧美好。 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王江水猛然一惊，转头看去。 他发现来的人是王江山，松了一口气。 王江山关上门，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身边，按着他的肩膀，看向他刚才看的位置，笑眯眯问：“看见什么了？” 王江水闭上眼睛，缓缓摇头：“没什么特别的。” 王江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也是，你天天待在镇子里面，也该看腻了。” 王江水睁开眼睛，莫名感觉王江山刚才是给他挖了个坑，但他跳过去了，感到了一些微妙的违和感。 因为从感情上说，王江水和王江山是兄弟，而且感情很好，王江山不该害王江水，除非，他们不是兄弟，或者根本没有感情。 不过也不能忽略，他们也有感情比较内敛的可能，所以感觉上不如外放感情的兄弟之间，那么和睦亲近，也算正常。 王江水犹豫后问：“你来找我？” 第90章 “是啊, ”王江山对王江水微笑说，“难道你忘了吗？游戏规则里说，不要在一个房间待太久, 你在这里待的时间有点久了，所以我来找你，担心你出什么事。” 王江水有些疑惑：“能出什么事呢？大家都在这里！镇子上又有那么多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难道镇子上一个人也没有？真要是出了事, 肯定会发出声音, 只要有人听见，就会过来看, 除非镇子上一个人也没有，否则，就算这栋楼里面没有人住, 也不需要怕出什么事吧……” 王江山笑了笑：“这栋楼是有人住的，但是住的人很少, 他们喜欢清静，不爱被打扰，你要是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我们可能被赶走, 要是走的时候没找到你，那就来不及救你了。” 王江水将信将疑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王江水立刻紧张起来：“捉迷藏的小游戏结束了吗？大家输了还是赢了？我们还要继续躲下去吗？” 王江山拉住他，摇了摇头：“不用躲了, 游戏时间已经到了，游戏该结束了, 我们可以直接出去，没有全部被找到, 就是我们赢了。” 王江水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点遗憾：“没什么参与感, 好像一下子就结束了，游戏结束这么快吗？游戏时间究竟是多少？” 王江山一边把他往门口拉，一边回答：“游戏时间是半个时辰，时间太长，大家都没耐心，坚持不了，玩起来，也会渐渐无聊，所以玩一段时间就行了。” 王江水点了点头。 咚咚咚。 敲门声从外面响起。 当鬼的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里面有人吗？游戏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玩下一个游戏了，如果累了，可以出来休息一下。” 王江山拉着王江水把门打开，对外面的人说：“其他人都已经齐了吗？” 当鬼的人点头微笑：“对呀，大家都已经到了，在房间里面等你们呢。我们现在就一起过去吧？” “好。”王江山说。 回到房间之后，果然人已经齐了，一群人坐在圆桌子旁边，留了三个空位，三个人走过去坐下，刚刚合适，把圆桌子的空位填满。 王江山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其他人都捧在手里喝了一口，茶水还是热的，正在往外冒着白气，喝了茶的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感慨和享受的表情，眼睛和嘴角都弯着，很高兴的样子。 王江水也得到了一杯茶，他把这杯茶捧起来，但是没有喝，只是低头，用嘴唇碰了一下杯子，就把杯子挪开了。 他抬起头来，往周围看，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眨了眨眼睛之后，发现他不太认得周围的人的脸。 “我们可以休息多久？”王江水向王江山问。 “一刻钟吧，”王江山对他微笑，“延长一段时间或者缩短一段时间都可以，你现在就想玩下一个游戏了吗？” 王江水连忙摇头：“没有的！” 王江山笑了笑：“就算想也没关系，你可以直接说，大家不会有意见的。” 他抬起头看向其他人：“是吧？” 其他人连连点头，脸上露出相似的笑容，和蔼可亲说：“是啊，是啊！” 房间里一派其乐融融。 王江水眨了眨眼睛，往王江山身边靠近，小声问：“大家都是住在小镇上的吗？” 第90章 王江山笑了笑：“当然不是，有一些是住在镇上的，有一些是住在镇子外面，不过并不远，所以一听说要玩游戏就赶过来了。” 住在不远处，就算玩游戏之后，结束的时间很晚，也可以结伴回家，不需要太担心，不需要走太久，也不会太容易出事故。 “我们之前就认识吗？”王江水小声问。 王江山笑道：“我跟他们之前认识，但是你不认识，这很正常，他们是我的朋友，你见过几次，只是不熟。” 王江水放下心了，看来眼睛长在太阳穴后面也是很正常的事，点头，又问：“那再玩一个游戏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王江山点头，闭了一下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他的眼睛比之前更红了一些，像一颗红色的玻璃。 王江水避开他的目光，心脏漏跳了一拍，突然有点喘不过气，下意识想举起杯子喝点水，缓一缓，可是把杯子举起来，闻到茶水的味道，又把杯子放下了。 茶水还是和他进来的时候差不多，又苦又涩，又有一点微妙的发霉的，湿漉漉的气息，他不喜欢，也不是很能喝得下去。 为了避免喝下去之后就吐掉，他皱了皱眉头，犹豫之后还是没有喝，只不过还把杯子拿在手里，免得太奇怪，不够合群。 问起来不知道怎么解释。 其实直说也可以，但是不太友好，也不太留情面，听起来更不好，王江水实在是不想听，更不想说。 最好不要有人问他。 “不喜欢吗？要不要给你换？”王江山看着王江水关心问。 “有什么能换的？”王江水感觉嗓子有点又干又涩又痛，皱着眉头问。 “有井水，有江水，还有烧开了的白水，对了，”王江山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前不久有商人从镇子经过，卖了一批杨梅，我们家里也买了一点，我带过来了，你要是想吃，我可以给你做杨梅糖水，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糖。” 边上一个人十分热心，举起手来笑着说：“哎呀，这不是巧了吗？我带了糖的！我可以给你们分一点糖，只要你们做了糖水，也分给我一份就好。” 王江山点了点头，道了谢之后，看着王江水问：“你要喝吗？我可以现在去厨房给你做。” 王江水嘶了一声，感觉自己被架起来了，现在要说不喝，好像不太好，于是只好说：“那就喝一点吧，一点就行。” 王江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从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手里接过一包糖，进入了厨房，没多久就端出来两个杯子，杯子里面是烟红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子的甜腥味。 王江山把杯子分别递给了给糖的人和王江水，之后坐在王江水身边，看着他说：“喝吧，新鲜的，正好有冰块，我就顺手给你们都加了一些，口感会更好。” 王江水接过了杯子点了点头，低头一看，杯子底下，有一把沉沉浮浮的眼珠子，眼珠子后面是一把一把的毛细血管，还有青色的经脉，看起来毛茸茸的，像是刚从土里拔出来的新鲜根茎，还带着血。 说起来，植物刚刚从地底下爬出来，会流血吗？应该会掉土块吧？也许是被拔出来？谁知道呢。 这不重要。 但是植物应该是不长眼睛的。 王江水还记得这个，以至于他挪开目光，眨了眨眼，想给自己进行心理建设之后再喝一口，如果味道不错，或许都能喝光。 但是，等他再把目光挪回杯底的时候，就发现底下的眼珠子消失了，就像融化了一样，杯子里面的甜味更加浓郁了，和甜味一起变浓郁的，还有苦涩味和腥味。 王江水差点被熏吐，连忙眨巴着眼睛，试图用眼睫毛把那种气味散开一些，缓缓呼吸了两下，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从差点被熏吐，变成差点被熏掉眼泪。 味道还是有的，也不能说消失了，只能说是，有点开始适应了。 王江水欲哭无泪，努力睁着红红的眼睛，去看杯子底下，被子底下是一些黏黏糊糊的，红色沉着物，有褐色的梗，绿色叶子，一些很薄的皮。 王江水感到疑惑。 刚才王江山说要做什么糖水？好像是杨梅？还是梅子？还是桑葚？无论是哪一种，好像都不应该有皮吧？而且糖水好像不需要叶子和梗？ 如果说后者还有可能是因为王江山并不了解糖水的制作过程，前者是因为什么？哪来的皮？ 王江水看着杯子，欲言又止。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把杯子交给王江山说：“拜托帮我喝了吧，我现在不想喝。” 王江水想了想，又把茶杯也交给了王江山：“这个也帮我喝了吧。” 王江山拿着杯子看着他，目光十分平静：“你确定？我给你喝了，你可就没有了，之后玩游戏，你也不能中途来喝水，除非游戏结束，或者中场休息，你未必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口渴可是很难挨的。” “我现在不想喝，”王江水摇了摇头，不愿意思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王江山点了点头，把那两杯都喝了，对他笑道：“好吧，谁让我是你哥呢？” 王江水眨了眨眼，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但是忽略了那一点异常感，笑眯眯拉着王江山，顺着他说：“可不是吗？” “时间不早了，”王江山往旁边看了一眼，看向窗外说，“我们还有一个游戏的时间，也可以现在就走。” “你要现在走吗？还是玩一个游戏？”王江山看向王江水问。 王江水想离开这里。 第91章 “我现在可以回家吗？”王江水眨了眨眼睛, 有些期待望着王江山问。 “当然可以，”王江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十分自然说，“我送你吧。” 其他人跟着纷纷站了起来，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面上还是带着一点礼貌的客套笑容说：“那我们也走吧, 今天玩的差不多了，希望下次早一点见面, 那样就可以玩更多的游戏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王江水站在他旁边，不知道把眼睛往哪里放比较好, 于是伸手把眼睛从眼眶里挖了下来，攥在手里, 又把手握成拳头，揣进兜里，假装自己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这样就不用面对任何不想面对的场景了。 太妙了！ 王江山和其他人打完招呼, 一只手拉住王江水，把他往门口带，对他说：“和大家说再见吧？” 王江水点了点头, 睁着黑洞洞的眼眶，眨了眨, 有些迫不及待说：“再见再见！” 王江山笑眯眯摸摸他的头发，把他带出了门口, 对他说：“小心台阶，之后我们要走下去, 你没问题吧？” 王江水摇了摇头说：“没问题的！我可以走，这里有墙的，扶着墙下去就行。” “好。”王江山点了点头，把他带到楼梯前，又问他：“那要我送你吗？” 王江水下意识点了点头：“不用。” 他说完又有点奇怪：“你要做什么别的事情吗？你不能和我一起走？” 王江山笑了笑，虽然王江水一点也看不见：“大家都是我请来的，我用了厨房，最好还是清洁一下，检查完毕，没有垃圾或者什么有用的东西留在这里，我还要和这里的负责人交接一下，告诉他们，我们已经走了，需要一点时间，你到下面等我好不好？” 王江水皱了皱眉问：“下面是指？一楼吗？还是外面呢？或者小镇外面？那也太远了！” 他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拉住王江山，有点不耐烦，又有点委屈的样子，可怜巴巴说：“我不要你走！你要是走，我怎么办！” 王江山摇了摇头，拉住他说：“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把事情办完，等我办完事情立刻就会来找你的。” 王江山对平静下来的王江水说：“没有关系的，真的！我又不是要把你丢掉。我们还可以一起回家，你知道的，我们住在一起。” 王江水犹犹豫豫说：“这一次勉强相信你，但是下次不能这样！” 王江山点了点头，笑道：“当然。” 王江水又往王江山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那我一个人出去吗？万一迷路怎么办？不小心弄坏别人的东西怎么办？不太好吧？” 王江山对王江水摇了摇头说：“不用担心，我拜托我的朋友照顾你，他们会把你带到楼下的，你只要跟着他们走，走到最外面的那扇门口，去等着我就好。我把事情办完之后，马上就会找你的。” “他们真的会吗？”王江水感到疑惑和不安，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些不信任的表情，皱着眉头问。 话音未落，王江水忽然感到喉咙里仿佛有水在流动，低下头去大声咳嗽起来，在一阵难挨的咳嗽声之后，他不由得往外呕血。 过了一阵子，他觉得好些了，皱着眉头停了一会儿，一阵风吹来，他又开始咳嗽，但是这一次，从他的喉咙里冒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白花花的兔子毛。 第91章 一大堆的兔子毛就像是成熟后采摘的棉花一样，从他的口腔里涌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一大堆，被风一吹就开始乱飞，灰扑扑的墙面上顿时染了一层白色。 看起来像是墙底下长满了兔子，正准备蓄势待发，从里面跳出来。 王江水不由自主咳嗽着，渐渐就蹲了下去。 就在他满脸通红的时候，王江山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了，最后咳了两声，站起身来，把眼睛按回眼眶里，看着王江山说：“我可以走了。” 王江山看着他点了点头，微笑道：“那你可千万要跟在我的朋友的后面，不要走丢了，也不要冲到他们前面去，最好走在他们中间，如果不适应，那就随便找一个人跟着，只要能看见那个人的背影，就跟着走好了。” 王江水点了点头，问：“那我怎么判断到的地方没有？” 王江山往外看了一眼说：“我的朋友到了门外面就会各自分开，他们并不住在同一个地方，也不是同一个方向。 当你看见有一扇门就在附近，而身边的其他人都走开了，那就到地方了，不要乱走，我会找你。” 王江水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就跟他们走吧。”王江山对他微笑。 王江水点了点头，王江山的朋友再一次对王江山挥了挥手，从王江水身边经过，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王江水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一段路之后，走出了楼，外面阳光明媚，一副四季如春的好景象，温度也不热不冷，迎面吹来的风都是最温柔的。 前面的人不再像一个紧巴巴的肉团一样挤在一起，他们渐渐走开了一些，像是开水锅里面煮的肉沫，不过幸好，他们虽然往周围分散，但还在一条路上，而且一边走一边相互交谈。 虽然王江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感觉一听就头痛，但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也能确定，自己就跟在他们身后没有走丢，算是好事。 王江水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前面安静了一些，抬头一看，发现前面起了雾气，雾气又白又红，像是浓痰中带了些血丝。 前面的人依旧往前走着，只是影子黑漆漆的模糊不清，看不出具体的形状，甚至不能确定是个人，衣服倒是五颜六色，可是，很有灰尘的感觉，像是很久没有清理过的彩色颜料。 人群之中有一个人放慢了脚步，转过头来发现王江水有点掉队了，站在树荫中，笑眯眯对王江水招手，身体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浅白色的脸在雾气中模糊不清，鲜红色的唇占了大半张脸，弯曲微笑着，开开合合。 他在那边对王江水说：“还等什么？快过来呀！不差多远了！再走一段路就到了，你在那儿，就可以等你哥了，快来呀！” 他说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听得不清不楚的，还有莫名的混响和回音，就像是一个泡了水的海螺在天桥底下，被风吹响了，夹杂着一个坐在不远处的算命老大爷扯着嗓子，和穿着红色花棉袄的耳背老大妈说话的声音。 王江水的脚步顿了一顿，就是停顿的这一下，雾气更加浓郁，他有一种自己再不追上去就会走丢的直觉。 他立刻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可是，他赶到刚才那个人向他招手的地方，却发现这里没有人，只有一棵歪歪扭扭的树，树枝往一旁倾斜，上面挂着一条白毛巾，又有一点像是上吊用的白绳。 风往这边吹，那白色的东西就在树上飘飘荡荡，从远处看倒也确实有可能像是在招手，但这东西并不发出声音。 王江水感到喉咙一痒，不由得再次咳嗽起来，血液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抬手擦了一把，更多的血流了出来，他什么都看不清，那些血把他的眼睛糊住了。 不知不觉，他开始放声大哭。 一个人忽然从侧面走了过来，拉住了他。 那只手非常冰凉，拉在他的手腕上，冷得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仿佛有人大冬天捡了个冰块，从他裹着围巾的脖子塞进他的衣服里。 他差点跳起舞来，惊讶之下，连咳嗽声都止住了。 王江水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是高兴自己不再咳嗽比较好，还是高兴，自己居然找到了其他人比较好。 他转过头去看，拉住自己的人。 这个人的长相普通，一眼看见都记不住，但是脸型和五官凑出一种非常面善的感觉，整个人有温和的气质，仿佛是可以相信的。 “你是谁？”王江水疑惑问。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他发现你掉了东西，特意让我过来，把你带回去，把东西拿上，之后再走，你也可以和他一起走，等你拿了东西，他的事也差不多办完了。”和蔼可亲的人说。 王江水犹豫了一下，点头说：“好吧。” 那个人就拉着王江水的手，带着他往回走，路是一样的，但路上的雾气越来越浓郁，王江水往前一看，忽然又看见阳光，在阳光的照射下，他清清楚楚看见不远处，有鳞次栉比的高楼。 王江水愣住了，停下脚步，对前面的人说：“你好冷呀，能不能把我松开一下？我觉得我的手腕有点僵了。” 那个人松开手，笑着说：“不好意思。” 王江水点了点头，把手收回去，卡巴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手腕上已经爬出了青紫色的瘢痕，垂着眼睛，想要点个火，方便在雾气里看路。 第92章 但是火没有点起来。 王江水忽然感到疑惑, 按理说小镇的天气非常阳光明媚，怎么会时不时出现雾气？ 就算出现雾气，也不过是和阳光不同的另外一种天气又怎么会需要在规则里反复提及, 让人警惕？警惕的究竟是雾气还是雾气里会出现的东西？会遇上的事？会有的危险？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在雾气里面应该有一盏灯, 方便随时取用, 拿来照明，好歹是可以看路的, 也可以看看自己和身边的人的样子，究竟有没有变化。 如果遇到危险样子会有所变化，那么有一盏灯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但周围半盏灯也没有, 甚至王江水想要自己点火来获取光明，驱散一些朦胧的雾气, 看得更清楚一点，都不行。 这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在这样的雾气里，点灯是违法的吗？ 以至于连点火都变成了不能做的事。 这种地方的法律，还能那么有效率？谁在执行？ 如果不是这样, 那最有可能的就是，雾气中的灯光会引来危险。 危险？ 王江水松开手，看向走在前方不远处, 背对着自己的那个陌生人，陌生人的影子千变万化, 一时长着兔子的耳朵，一时间又长出大象的獠牙, 一时间又浑身长满猿猴的毛发。 横竖看起来不像是个人。 王江水也有思考过，会不会是因为雾气太浓看错了, 或者雾气出现的时候，光线通常昏暗，影子受到影响，所以这样。 可是他低头看自己的影子的时候，并没觉得自己的影子和对面的人有什么相似之处。 除了时不时头上冒出兔子耳朵之外，王江水的影子可是再正常也没有了！ 王江水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兔子耳朵，耳朵有些不耐烦似的动了动，像是有点痒，所以不用指挥也能自己行动。 奇怪奇怪。 这样真的正常吗？ 不正常也无所谓。 反正他又不是为了正常不正常来的。 王江水把手放了下来，脚步不知不觉慢了，前面的人转过头来看着他，对他招手说：“就快到了，跟我走吧？” 王江水一边慢慢向他走去，一边问：“究竟要走到哪儿去？我记得出来的时候没走这么远啊。” 那个人笑了笑说：“就在前面了。” 他说着指了一下不远处那个黑洞洞的高楼的路口，看起来像是怪兽的嘴，又像是死尸的眼睛，散发着一种幽冷的气息。 王江水一点也感觉不出来，王江山正在里面等他。 这让他更加确定对面一定是在骗他的，就算他真的进去了，也未必能见到他想见的真的王江山，但假的就不一定了。 “一点也不远。”那个人说着收敛了笑容，向着王江水走了过来，伸出手就要拉他。 王江水往后退了一步，把手背在后面，做出有点生气的样子，看着他说：“不要拉我！我会走！” 那个人点了点头，把手收回去，脸上露出有点诡异的，泛着冷意的笑：“好啊，好啊。” 他转过头去走在前面，向着那个路口走去：“那我带你去吧。别让你哥等急了！” 王江水很想转头就走，但又觉得现在转头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他跑掉，也未必能找到其他人，不如跟着往前看看。 他跟了上去，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任务处的王江山猛然睁开眼睛往外吐出一口血，感受到送出去的神魂已经破裂，立刻掏出纸笔开始记录。 第92章 但是他的记忆在飞速消失。 王江山只能又掏出玉筒，侧面贴在额头上，同时用神识记录，这样速度会更快，也是修炼者常用的记录方法，只不过，如果有更强大的力量，想要抹去里面的内容，里面的内容会很容易受到损坏，甚至是消失。 比起隔空抹去纸笔上的记录，直接去掉玉筒内的记录会更容易。 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总得试一试，万一这里面记录的东西不会被清理掉呢？要是不用这个记录，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什么都没得到，太可惜了。 就算真的会被清理掉，试过这一次之后，确认了，记下来，转告给别人，也好省去其他人的时间，不算是无用功。 拿玉筒的时间并不算长，还不到一秒钟，但是就是这点时间，王江山的记忆已经被清理得更彻底了，他现在都有一种恍惚感。 以至于他全凭直觉的记录。 记录完毕之后，他开始检查。 玉筒里的东西大半已经被清理掉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字句，没办法组成可以理解的有用的东西，被清理掉的部分还逐渐呈现出雾气，和杂乱的字。 那些字根本不能被称之为字，因为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也不能组成正确的意思，就算勉强把缺少的部分补齐，看完整的字，并且把这些字拼起来，也得不到一个完整的句子。 只能得到类似于这样的东西：吃了吗您？我要吃兔子！兔子比你好吃，你给我翅膀？我要吃！吃泥巴！嘻嘻嘻，嘿嘿嘿。 或者是：蓝色的包在吃兔子，兔子在地毯底下，红色和蓝色纠缠在一起，你是我的，我去分尸了，再见！ 不知不觉房间里的雾气比刚睁开眼的时候更多了。 这些雾气和小镇里的雾气是同一种，只不过更加稀薄，更加少，也更加没有力量。 即使如此，这些雾气依然可以遮挡人们的眼睛，对人的神志造成影响，以及把人的身体改造成不正常的状态。 这东西里面有魔气。 这种东西是组成小镇魔气种子领域的主要内容，在这种充满雾气的环境里，小镇的魔气种子更容易影响其他人。 王江山恢复了一些灵力，把房间里的雾气搅得粉碎，雾气里滴滴嗒嗒渗出血来，发出一些呜呜的凄厉的哭声和惨叫，听起来非常令人头疼。 恰好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 王江山皱着眉头问：“谁？” 任务处负责人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是我。” “有什么事？”王江山站起身来问。 “你还好吗？我看见房间的门缝正在往外泄露一种灰白色的物体，这些东西长着眼睛和触手，还在尖叫和哭泣。”负责人说。 “不是雾气吗？”王江山走到门边问。 外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是雾气，我看错了。” 王江山反而起了怀疑：“你确定吗？要不你仔细看看？” 外面的声音混乱起来，听着像是老旧卡顿的磁带，一边有滋滋拉拉的杂音，一边非常努力，断断续续说：“我……我看见……” 说了半天，他也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只听砰的一声，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门被一阵强力的冲击波撞了一下，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在门框里面来回晃动。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的询问：“你死了没有？” “没有，谢谢。”王江山忍不住摇了摇头，回答。 “知道我是谁吗？”外面的人又问。 “任务处的负责人。”王江山严肃说。 外面沉默了一阵：“没想到你还能保持正常认知？” “什么意思？”王江山追问。 “告诉你也没什么，”负责人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上一个接了特殊任务的人，在短暂用神魂进入小镇之后，醒了过来，我们向他询问情况，他说我们是假的，还大喊说，让我们不要再骗他了，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王江山感觉后面有事：“后来呢？” “后来呀，”负责人的嗓音里带上了些许的笑意，听起来有点诡异，一种阴森森的冷，“他完全不能相信我们了，整天疑神疑鬼说我们是在囚禁他。 我们好言好语和他解释，他没有完成任务不能离开房间，他不听，趁着我们疏忽的时候，打开门，冲了出去。 任务处的人去阻拦他，还被他打伤了，有些人看见了，觉得他很不讲道理，冲上去和他理论，不知道他的情况，惹怒了他。 他发了狂，把人杀了，还想离开，在半路上，就被拦住了，因为长老们出现了。 还没等长老们出手把他杀了，他就好像受到了一种挤压的痛苦。 浑身上下开始压缩，往外渗出血水，躺在地上颤抖着尖叫哭喊，声音却不清楚。 五官逐渐模糊，身上长出绒毛，头上长出兔子耳朵，眼睛变红，人中裂开，缩成一只被压扁了的兔子，死了。” 那种感觉，像是冬天穿了被子一样厚的衣服，走在路上迎面吹到一阵风，不知怎么的，那些风就钻进骨头里去了，冷得打颤。 王江山脸上的表情完全消失：“是吗？”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事，我要走了，我只是来巡逻的，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负责人站在门口，声音冷静说。 “我刚刚从小镇那边回来，写了一些记录，请问你要看吗？”王江山看着手上的本子，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脸上渐渐带起微笑，向门外问。 第93章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那已经去过一次了, ”负责人在门口，有些惊讶，但不以为意说, “那你把纸质记录从门缝底下塞出来，给我看看吧。” 王江山试探着问：“不需要更多吗？” 负责人在门口笑了一声：“哪里用得上那么多？就算你把整个本子都塞出来，也未必全都写满, 我先看一眼, 要是能用，你再写后面的给我也不迟, 要是不能用，你还是再去一趟，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王江山回答了一下, 把手里的本子撕了最上面的那一页，从门缝里塞了出去。 “你写的什么？”负责人皱起眉头, 疑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开始喃喃自语：“紫罗兰是红的，玫瑰花是绿的，天上星星很亮，今天的月亮很美, 快去看吧！” 门外忽然砰的响了一声，一股浓郁的雾气从门缝里涌了进来，充斥着血腥味。 紧接着, 外面传来了慌张的脚步声。 负责人忽然惨叫了一声，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都明白！” 他说着跑走了。 一堆其他人在他身后跟着喊：“请不要走！别跑啊！我们跟不上了！你要去哪儿？快回来！你现在精神状态不正常！别走啊！” 一群人闹哄哄离开了, 好一阵子之后，外面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来的人是，何长老。 “你是故意给他看那张纸的吗？”何长老在门口问。 “怎么会呢？当然没有！”王江山隔着门喊。 “是吗？”何长老不置可否。 “是啊！”王江山大声说。 “好吧，”何长老说，“任务处的负责人已经在回春堂休息了，他的伤势有点重，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好，这段时间不会过来。” “我知道了。”王江山闭上眼睛说。 “你给他那张纸的时候在想什么？”何长老有些狐疑。 “什么也没想。”王江山笑道。 “你确定那张纸上写的是关于那个小镇的记录吗？”何长老皱起眉头。 “不确定，”王江山低头看着手里的本子，本子上的字迹全都乱了，挤成一团，像是数不清的黑色毛线，滚来滚去，“本来是很确定的，时间过了就不行了，或许本来是吧。” 何长老听他说话，沉默了一阵后：“原来是这样，那你好好休息，任务的事情先不急，反正你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我知道了。”王江山笑道。 何长老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再见。”王江山在门后面挥了挥手。 何长老转身离去。 外面又恢复了，仿佛一个人也没有的安静。 王江山皱着眉头挠了挠手臂，手臂上溢出血来，一颗鲜红的眼珠子从里面挤了出来，王江山把这颗眼珠子像是摘草莓一样拔了出来，丢到地上，一脚踩碎。 已经被灰白色的雾气所笼罩的地面顿时出现了一抹血红。 房间里的腥味更加浓郁。 王江山在屋子里走了走，走回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气喝了，闭上眼睛检查了一下灵力，重新捏了一个神魂小人，丢进了小镇。 这一次，他出现在了一扇门旁边，门旁边蹲着两个门房，愁眉苦脸的，正在小声交谈，声音却听不清楚，四面八方依旧是浓郁的灰色雾气，把大部分的东西都遮住。 第93章 门忽然打开了，又一个王江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抬头，看见又一次出现的王江山，微笑道：“刚才还说你到哪去了，原来你在这，你是在等我吗？” “是啊，”门外的王江山把从门里出来的王江山看了看，点头说，“我在等你。” 门里出来的王江山笑眯眯说：“那我们现在回家吧！” 门外的王江山问：“我们家在哪？” 门里的王江山愣了一下：“你居然连这也不记得？”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就在附近呢！小镇里面，再走能走到哪去？” 他说着走过来，拉住了门外王江山的手，把人往路上带，一边走一边说：“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门里的王江山却又走到了一扇木门前，抬手敲了敲门，紧接着也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就随手一推把门推开，把门外的王江山拉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小院子，看起来古朴雅致，颇有农趣，地面干净整洁，没有垃圾，没有动物，也没有动物的残肢，空气甚至清新不少，没有很浓重的血腥味。 左边是柴房，中间是厅堂，右边是猪牛羊圈，看起来卧房应该在最后面。 门里的王江山走进去就对着厅堂，大声喊：“爹娘，我带着弟弟回来了！我们回来了！饭好了没有？我们该吃饭了！他在外面都饿了！” 门外的王江山走在后面，不由得拉了拉门里的王江山说：“我也没有很饿啦。” 门里的王江山笑道：“你之前又没喝茶又没喝饮料，现在说不饿了，谁信呢？” 门外的王江山不说话了。 门里的王江山把他安置在座椅上说：“不知道爹娘现在在哪，但应该在家里，不然就是在田地里，我去找一找，真的该吃饭了。” 门里的王江山说着，就要走，临走之前又对门外的王江山说：“你不要乱跑！” 门外的王江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门里的王江山准备走，在门口又想起来什么走回来，对门外的王江山说：“咱们家里也是有规矩的，就在桌子上，你自己看看，别违反了，不然，爹娘和我都会不高兴。” 门外的王江山看了一眼桌子上，隐约从桌子上看出字来，点了点头，有些好奇问：“那如果在你们不在的时候违反是不是不算违反呢？” 门里的王江山似笑非笑看着他说：“不是那么算的，就算我们都不在，这个屋子里，还有爹娘供的神，我们不知道，神可是知道的，你照样要受惩罚。” 门外的王江山站起身来问：“那如果我受了惩罚，你们会帮我拦着吗？” 门里的王江山摇了摇头：“我们拦不住的，谁都要遵守，没有办法的。” 门外的王江山忍不住又问：“那如果我要死了，你们会救我吗？” 门里的王江山笑道：“你要是不违反规定，就不会受惩罚，更不会死，哪里用得着我们救？你好好安心在这待着吧！我很快回来！” 他往外走了两步又说：“不知道的时候违反了规则也是违反规则，你自己注意。” 门外的王江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门里的王江山才走了。 厅堂里顿时空了下来。 门外的王江山立刻在屋子里转悠起来，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回到桌子旁边去看桌子上的规则。 居家守则： 本小镇非常欢迎旅客居住并成为居民，为此制定颁布了一系列的居民福利，食宿免费，定期发放牲畜幼崽，按时清洁打扫，大量稳定客源。 希望您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安心居住，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不要影响其他人的生活。为了您和您家人的居住福利，请遵守如下规则： 1.如果发现滚出来的猪仔，不要直接伸手触碰，也不要冲上去，不要被发现，把鬣狗牵出来，接下来的事，交给鬣狗。 2.后院通往茅房的路只有一条，如果看见两条，而且在路上看见鲶鱼，请不要往前，转身回到卧房，紧锁门窗，使用木桶解决问题，并至少在十分钟后，将木桶放置在房外。 如果是夜间，将木桶放在房外后，请务必紧锁门窗，直到一夜过去，听见鸡鸣，确认天亮，才能离开房间。 3.如果在柴房清点木柴时，发现木材和指示牌上的图样不符，请转身离开，紧闭房门后反复告诉自己，柴房内的木材就是牌上的那样。 4.如果你在厅堂，请每隔一段时间站起来，绕着整个厅堂走一圈再坐下，如果发现凭空出现的蟑螂，请立刻打死，并将尸体扔入猪圈。如果发现羽毛，请捡起，妥善保存。如果发现蜘蛛，请无视。 5.每隔一天修剪一次院内的枣树，尽量不要让枣树的树枝，太过低矮。 王江山便站起来，在厅堂里绕着边缘走，在一个桌子的底下，发现了一只正在挥动触须的蟑螂，蟑螂的壳是红褐色极其油亮，一整只蟑螂有拳头那么大，被发现的时候，也抬起头来，和王江山对视。 王江山左右看了看，抄起一把凳子，对着蟑螂就压了过去，蟑螂迅速张开两条翅膀，发出噗噗愣的声音，在半空中飞了起来。 虽然飞起来的蟑螂也很矮，还不到膝盖高，但已经比脚踝高了，看起来随时可以钻入袜子鞋子或者裤腿之类的地方。 王江山隐约听见半空中传来一声小女孩的尖叫，紧接着是扑通一声，好像远处有人从墙上滚落了下去。 他转头往外看，没看见什么人，再转回头，蟑螂已经向他的脸上飞了过来。 第94章 王江山杀死了那只蟑螂。 一片羽毛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王江山将那片羽毛捡了起来，蟑螂的尸体消失不见了，忽然觉得头顶上仿佛有什么, 抬头一看，看见房梁上有一个破破烂烂的鸟窝。 里面有一只长着三个头，六只翅膀, 浑身爬满寄生虫的血红色幼鸟, 正在鸟窝旁边探头探脑，看着他, 那些寄生虫又长又黄又软，眼睛大得出奇，仿佛一捏就会爆浆, 也跟着那只鸟一起看着他。 王江山把羽毛往旁边的桌上一拍，收回手来, 再次抬头一看，房梁上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 他把羽毛拿在手里，鸟窝和鸟还有那些虫子就又出现了。 看来这片羽毛是类似于开关的东西。 王江山把羽毛团吧团吧塞进兜里, 不愿多看。 一只黑色的指甲盖大小的小蜘蛛，从他面前慢慢爬了过去。 他看着蜘蛛想了想，决定暂时按照规则无视, 就挪开了目光。 眨眼之间，蜘蛛就不见了。 另外一个王江山带着两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对屋子里的王江山说：“爹娘回来了，马上就去厨房做饭, 你等一下啊。” 屋子里的王江山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吗？” 另外一个王江山笑了笑：“当然当然！马上就要吃饭了，你去柴房清点一下柴火吧？这应该很简单。” 他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塞给了王江山说：“拿着这个吧。” 王江山低头一看, 本子上记录着时间和木材的数量，还特别写着木材的种类是柳木。 “这种东西好烧吗？”王江山忽然感到好奇。 “当然！”另外一个王江山对他笑了：“要是不能烧，留在柴房做什么？可都是要烧的！” “我现在就去？”王江山点头问。 “好啊，”另外一个王江山看向身边的一男一女问，“可以吗？” 两个人都说可以。 另一个王江山点了点头，又问：“我们先取了木材去厨房做饭，再让他清点吧？这样能早点吃饭，他清点起来也还能省点时间。” 另外两个人又说可以。 他们三个人就到柴房去取了木头出来，木头看起来很正常，他们一边抱着木头往厨房走，一边对王江山说：“你现在可以进去了，记得拿好你的本子和笔，把数字记上。” “知道了！”王江山点了点头。 等那三个人走了之后，王江山拉开门，进入了柴房。 一开始一切都好好的，里面堆满了木柴，只需要数清楚数量就好了，这很简单，但是，王江山不知不觉进入了更深处。 他数完了一批木材之后，一抬头，和一张人脸对上了。 这人脸是从木头的中心长出来的，看起来像一片硕大的银耳，只是五官齐备，甚至还有头发和脖子。 看起来颇为吓人。 人脸似乎发现王江山能看见他，疲惫的无意义的呻吟声一下子停顿了，瞪大眼睛，张大嘴，发出激烈的喊叫声，但是嘴里面没有舌头。 黑洞洞的，有一本小小的湿润的册子。 王江山小心翼翼伸出手，把那东西从人脸的嘴里抽出来，发现还真是一个本子，就是表面上是真的湿漉漉的，拿起来手感非常黏，像是刚刚摸了蜗牛。 王江山把本子在那人脸上擦了擦，之后翻开查阅。 第94章 本子上写： 今天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住的地方，这里不会刮风，不会漏雨，还有人陪我一起住，真是太好了！ 今天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我见到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他们很欢迎我加入大家庭，他们告诉我，我在小时候走丢了，被找回来之后就和他们不亲，他们只好把我暂时寄养在亲戚家，让我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他们好常常看我，让我熟悉他们，之后和他们住在一起，他们问我要不要住在这里，我当然答应了！ 第三天，我住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父母每天会给我做饭，兄弟姐妹陪我一起玩，我们会一起清点柴火，喂养鬣狗，把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猪仔弄回圈里，去后院修剪树枝，一起聊天，吃饭，玩游戏和睡觉，这样的日子太快乐了！ 第四天，我已经熟悉了每天的生活流程，我不用思考任何复杂的事情，我可以就这样活下去，这太简单了，我感到我比之前更加快乐了，只是，心里莫名有点空虚，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第五天，父母说我想在家里待多久就在家里待多久，只要他们活着，他们就会永远让我住在这里，给我做饭吃，他们对我真好。 第六天，兄弟姐妹们告诉我，就算我不想出门也没关系，他们会一辈子陪着我，虽然不一定永远住在这个屋子里，但是长大之后，就算要搬出去，他们也会在屋子的附近定居的，我很高兴，因为这样，我就永远有人陪了，永远不会孤单，这样很好。 第七天，因为昨天谈到了住在附近的事，我才知道旁边有邻居，兄弟姐妹们带着我出门，去拜访邻居，邻居是一个很宽容和蔼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容，身宽体胖，没有烦恼的样子，虽然年纪不小，却没什么皱纹，还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据说是家里的亲戚，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邻居说，我想找他们玩，随时可以去，他虽然有事，小女孩却总是很无聊待在家里的，他很希望有人陪那小孩玩，我考虑之后答应了。 第八天，我和隔壁的小女孩已经成为好朋友了，我们要手拉手，在镇子里闲逛，小女孩告诉我，镇子里有个专门招待小孩的铺子，东西便宜，很热闹，有很多小孩喜欢的玩意，可以带我去，我们拉钩上吊，约好了。 第九天，小女孩带我去了铺子，那里确实很好，老板是一个头发有些稀疏的老爷爷，胡子发白，脸上有些皱纹，但是对人很好，听说我才搬来没多久，又是第一次来，抓了一把糖送我，让我有空多来玩，不要客气，我答应了，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第十天，我一个人去铺子玩，老爷爷知道了之后很吃惊，还担心我的安全，我不明白，这里简直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难道还能有什么危险？ 十一天，父母知道了我一个人去铺子玩，又吃惊又担心，问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我说没有，他们放下心来，我开始好奇，我知道这样不好，但好奇心实在不是我能控制的，我问他们什么是奇怪的人，他们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疯疯癫癫走在路上，表情夸张，挥舞四肢，嘴里说些什么别人听不懂的话，就是奇怪的人，一定不要靠近，我说知道了。 十二天，大家好像都很担心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没有遇到奇怪的人，父母说，要带全家到镇子的另外一边走亲戚，亲戚家很大，比我家大，有很多可以玩的东西，我很高兴，我们一起出门，天黑之前就到了，这里真的很漂亮，可惜天黑了看不清楚，他们一边点灯一边放烟花，好像是在庆祝节日，我听不清楚节日的名字，他们说没关系。 十三天，亲戚家真的很大很好玩，很多人，我很开心，大家准备回去了，我想多玩一会儿，大家同意了，于是我们要在亲戚家多住一个晚上，这真是太好了！ 十四天，太可怕了！我见到他们说的奇怪的人了！晚上我想去茅房的时候被一个人拦住了，他死死抓着我的胳膊非常用力，指甲很长，而且很脏，手上油腻腻的，眼睛好像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全是血丝，鼻子又大又圆，呼吸的时候，一个劲动，像马一样，额头暴起青筋，我说痛他也不松手，他还对我说，一切都是假的！不要相信！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这里这么好，怎么会是假的？ 十五天，我本来不想把那件事告诉其他人，但是他们看见我的伤还是知道了，我不是有意要瞒他们的，但是他们伤心了，我很抱歉，我向他们道歉，毫不意外，他们一边抹眼泪，一边拥抱我，准备给我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来谅解我，希望我不要难过，我自告奋勇，去柴房清点木柴，他们同意了，因为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所以很需要人，就没有另外找人陪我去，是我自己去的，木头完全变样了！ 十六天，他们说我生病了，应该吃药，我也觉得不舒服，应该是发烧了，额头烫得要命，他们让我躺在床上休息，我照做了，吃了药之后就睡着了。 十七天，我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了，几乎写不了字，但幸好还勉强能动，或许过一阵子就会好吧？他们已经给我请大夫了，只要等大夫来就好了，我会好起来的，他们都这么说，我相信他们。 十八天，我变成木头了，他们认不出我了。 第95章 十九天, 我向他们喊话的时候，他们好像能听见，但是他们并不理会我, 就好像我并不在这里，他们偶尔还会谈论起我来，但也仅此而已了。 二十天, 我完全发不出声音, 手指已经变成了树枝，虽然不太好看, 但是比之前灵活多了，用来写字还算不错，只不过其他地方, 已经僵硬到动不了的地步了。 二十一天，我好像完全变成了一根人一样大的圆形木头, 而且被修剪了枝桠，他们总算在床上发现了我，并且奇怪床上怎么会有一个木头而没有人，之后他们就齐心合力把我抬到了柴房摆放起来, 希望有人能发现我吧。 二十二天，那个奇怪的人又出现了，而且, 我听见外面有他的声音，有人在驱赶他, 他们不喜欢他，这个我知道, 我以为他没有机会进来，但还是想见他, 我有事想问他。 二十三天，变成木头之后，我需要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如果说从前我只需要休息八个小时，现在我已经需要十二个小时以上，以后恐怕还会需要更多时间，直到我二十四小时都在休息为止，那种情况和死了差不多，真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难道这种情况下也能继续活下去吗？ 二十四天，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东西已经开始重影了，我看周围的木头的时候，他们已经变成人了，看起来像是死了很久的干尸，不过颜色不一样，有些是白色的，像是被水泡过，有些是黑色的，像是被火烧过，有些是黄色的，正在往外滴油，明明我变成木头，之前这里的木头就只是木头，难道这些木头都是人变的吗？和我一样？不应该吧？ 二十五天，我眼前的重影消失了，所有的木头在我眼里都变成了奇形怪状的人，这些人有木头的特征，也有人的特征，但大体上看起来就是死人，我有点分不清了，人长什么样呢？木头长什么样呢？外面进来的是人吗？他们总是在外面，不会走到这里面来，我看见他们的机会很少，希望明天能看见吧。 二十六，一个人忽然在夜里从外面钻了进来，我本来在休息，但是他进来的声音吵到我了，我就看他，他好像就是之前那个奇怪的人，但是和之前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之前他看起来只是奇怪，但还是个人，现在完全不像个人，但依然奇怪，我该怎么描述他呢？ 他浑身上下笼罩着雾气，雾气里面是蠕动的树枝的枝桠，又有点像是深海的棘皮动物，但不是海星那样平整可爱又好看的东西。 我不记得那种东西的名字，但他真的很像，他冲我露出了在正中心的圆圈，那是他的嘴，嘴里有一圈白色的牙齿，他的舌头和树枝一样，说话的时候会动。 二十七，不知道他躲在哪里，但我可以肯定他在柴房里，有人来的时候他就躲起来，没人来的时候他就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试图和我交流，可我已经不能说话了，他好像很失望，我试着把我的本子交给他，但他看见之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过去之后翻开，表情就变成了惊恐，好像手里有一只大蟑螂一样，浑身一抖就把东西丢了。 二十八，我可以肯定，他完全看不见我在写什么，他也不能理解我在做什么，或许只有污染足够重的人能理解吧。 可是如果有人的污染已经重到和我一样，和我交流又有什么意义？一起等死吗？还是等着有一天被抬出去烧掉？ 二十九，奇怪的人看起来垂头丧气的，我有时候能看见他的表情，那个时候，他脸上的雾气会散开，密密麻麻蠕动着的树枝一样的东西上面，长着人的五官，会随着情绪而变化，他真的很奇怪，怪不得外面的人，让小孩远离他，还不许一个人随便出门，虽然镇子里很安全，但是一个人出门也确实有些危险，我已经知道了，可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第95章 三十，奇怪的人跟我说，外面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他们有些是从外面来的，有些是本来就住在这里，但是突然醒过来发现生活环境和从前完全不一样，所以崩溃的，崩溃之后想要找人认同，可是找谁都没有用。 因为身边的人不会认同他们，只会认为他们是疯子，所以他们被关起来，一部分会认命，觉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希望了，会被关到死，如果受到足够的污染就会被放出来，和其他人生活在一起，逐渐变得像正常人一样，那就会变成镇上的居民。 一部分会想要逃跑，有些被发现之后就死了，可能是打死的，也有可能是污染过重，再也扛不住，所以死了，也有没死的，平时躲躲藏藏，有机会就接触，只有轻度污染的人，让他们醒过来，可能会被发现，也可能会加重污染，总之就是那些结果。 从外面来的那些人在这里疯掉之后会想要离开这，几乎不会愿意被关起来，所以他们很注意躲藏，不想被抓，就算被抓，也不会不逃跑，所以他们那边的看守是很严的，比看守本来就住在这里的人更严格。 三十一，奇怪的人跟我说，他不能继续待在这，很有可能会被发现，他准备走了，他要去■■■，被看守的人都在那里。 三十二，果然，奇怪的人走了没多久，哥哥就来了，他平时都只在门口，挑了木头就走，但是这一次他进来了，像找东西一样，提着灯转来转去，我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但我觉得他找的不是我，可能要找的就是刚走的奇怪的人吧，他应该庆幸自己走的时间比较早，不然现在会被堵在这。 三十三，姐姐进来了，站在我面前看了我好一阵子，好像知道我还活着，但是什么也没做，转头就走了，我有一种预感，前面的木头快用光了，他们要烧我了。 三十四，这一天终于来了，他们走进来把我看了看，似乎觉得我不错，敲了敲把我抬了出去，他们用■■■把我切开，丢进火里想把我烧掉，我感觉不到痛苦，但我感到一种飘飘然的兴奋，好像我的灵魂正在往上飞，天空之上有伟大的存在，正在注视着我，我应该快乐的，我应该快乐的。 三十五，真难得，我有一块没有被烧完，他们把那一块反反复复烧，可是点不起来火，那一块木头已经变黑了，他们觉得我实在没有用，又把我丢回来了。 三十六，难以想象，难以想象我究竟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或者我现在这样还算是活着吗？真是太刺激了！不对，我是说，真是太奇怪了！我怎么会觉得快乐呢？我已经是一个木头了，这有什么好快乐的？想要让人快乐，可以注射兴奋剂之类的东西，但想要一个木头快乐，只需要烧火吗？这逻辑不对吧？ 三十七，我开始觉得痛了，一定是那种奇怪的影响，正在从我身上褪去，我逐渐恢复正常了，虽然身体还是木头，但这不影响我高兴。 三十八，糟了糟了，我再也不能高兴了！一旦我有高兴之类的情绪，我就会被注意到，我的污染就会加重，我就会觉得快乐，更快乐，身上的黑斑变多了，我正在逐渐变成灰，我要死了，可能是吧。 三十九，活到今天也算不错了，其实我应该，应该觉得没关系的，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高兴啊！我有点难过。 四十，太好了！又多活了一天！只要避开天上那个伟大存在的注意，只要我不高兴，我就可以活更久，但是身上的黑斑没有消退，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四十一，我要死了。 四十二，今天外面又抬进来一具尸体，他睁着眼睛看着我，又好像还活着，我把日记本塞他嘴里，我可以好好死掉了。虽然死掉之后，大概也不会恢复原样，但■■■ 外面忽然有人进来。 王江山把日记本收起来，假装自己刚才只是在这边看木头。 外面的脚步声迅速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是另外一个王江山。 另一个王江山走到王江山面前把他看了看，笑眯眯问：“你看见什么了？” 王江山摇了摇头：“没有看见什么呀！我只是在这边看木头，每一个木头的纹路都不一样，这里又黑黢黢的，我看不清楚，凑近了一点，不知不觉就看过头了。” 他小声说：“事情还没办完呢，你怎么进来了？你们不是已经把木柴拿走了吗？之前拿走的那些不够吗？还是要拿出去备用？” 另一个王江山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把事情办完了才进来的，想叫你出去吃饭，没想到你还没数完，不如把本子给我，我来吧？” 王江山红着脸，扭捏说：“这不太好吧？我又没搬木头，又没做饭，把手里的活给你，现在还要直接出去吃东西？” 第96章 “没关系的, 谁让我是你哥呢？父母也不会介意的，他们只会说，你是哥哥, 你要让着点，知道吗？”另一个王江山笑了笑，摊开手说。 听起来他有一点埋怨的意思, 但是王江山并不确定。 王江山试探着问：“那我真的走了？”他也并没有很想在这里多待。 另一个王江山笑道：“去吧。” 王江山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准备去厅堂，可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停顿了一下，转过头往身后望去。 声音再次传来，确实是敲门声, 而且是从院子外面传来的，有人现在正在院外的门口敲门。 王江山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去开门, 犹豫了一下，父母从厅堂里面走了出来，擦手的擦手，甩手的甩手, 急匆匆对王江山说：“你这孩子！听见敲门怎么不开门呢？还要我们去吗？” 他们说着就站在厅堂门口对王江山挥手，让他去开门。 王江山走过去，把门打开, 外面是一个年轻男生，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 包里面是一大堆的本子一样的东西，不过是卷起来的。 “你好你好！”门外的年轻男生看见有人过来开门, 迅速激动起来。 他伸手提了一下自己的包，又一把抓住了王江山, 仿佛是怕人跑了，顺便走了进来，跨过门槛的姿态早有准备，面带笑容说：“我是远道而来的旅客，听说这里很欢迎客人，我就打算在路过这里的时候暂时住一下，请问你们能给我一点饭吃吗？我要饿死了！” 王江山一时不知是疑惑他怎么活到现在比较好，还是疑惑他是怎么走到这里的比较好。 年轻男生进了门之后顺手把门关了，关了门，干脆两只手都拉住王江山的胳膊，仿佛像变成树袋熊一样贴在王江山身上。 王江山用手肘抵住了他的胸膛，让他拉开距离，把他看了看问：“你没饭吃？” “对啊！我的干粮都吃完了！我需要在这买点新的，你们送我一点，我也很高兴，我本来打算在路上乞讨，但是路上几乎见不到人，我饿了好一阵子了，再不吃真的会死的！”年轻男生狂点头说。 他一边点头，脸色一边逐渐变得煞白，身体摇摇欲坠，拉住王江山的那只手逐渐用力，把本身的重量压在王江山身上，免得自己倒下去，但他饿久了又没有力气，手上稍微用一点力，就立刻松开了，这是不由自主的。 他甚至没意识到这一点，整个人就像一张软塌塌的面饼一样，顺着王江山要滑到地上去。 要不是王江山扶了他一把，他趴在地上，也就是一小会儿的事，两条腿开始抖了。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太虚了，王江山更倾向于后一种，因为对方距离太近了，王江山能清楚看见，这个人的眼睛不太聚焦。 他就算能看见，肯定也看不清楚，他不是一个视力正常的人，更像是近视，至于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这倒不好说。 “你怎么会想到要住在这儿？我是说，这个房子应该不是镇子的第一户，也不是专门招待旅客的驿站，你怎么找来的？”王江山皱着眉头。 “因为我敲了很多的门，但是只有这扇门开了，而且这扇门里面有食物的香味，我觉得如果能敲开这扇门，不仅有机会住宿，还有可能吃饭，我真的很饿。”年轻男生惨白着一张脸，诚恳说。 父母对王江山说：“还在等什么呢？正好要开饭了，让他进来吧，横竖我们也不差这一点，不过，家里空闲可住的房子不多，要是专门给他住一间，还得打扫，不如你们两个住在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王江山觉得不怎么样，但是，面前这个年轻男生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也不像是疯了，王江山对他有点好奇，或许可以趁着只有他们两个在房间的时候，问一点不方便在别人面前说的事情。 王江山就点头说：“好的。” 年轻男生眼睛一下子亮了。 王江山把他扶进了厅堂，另一个王江山清点完了木柴从柴房走了出来，坐在桌边，和众人一起吃饭，年轻男生看了看王江山，又看了看另外一个，眯起眼睛有点惊讶。 他向王江山问：“你们两个怎么长得这么像？” 第96章 另外一个王江山听见了，对他笑道：“因为我们是兄弟，这很正常吧？一家人要是长得不像才奇怪，你不觉得吗？” 年轻男生张了张口：“你说的对。” 之后他就开始吃饭。 吃过饭之后，众人开始收拾东西，王江山站起身来，另一个王江山推了他一把：“这里不用你，我好像听见猪圈里的猪仔滚出来了，你快去把猎狗解开，让狗把猪仔弄回去。” 王江山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去，年轻男生站在那里愣了一下，跟着王江山也到了院子，王江山看了他一眼，有点疑惑：“你跟我出来干什么？” 年轻男生小声说：“按理说我应该干活的，可是三个人好像已经够了，而且厨房好像有点远，我觉得还是跟在你身边比较安全。” 王江山点了点头嘱咐说：“好吧，但是，你不要乱碰东西。” “我知道了！”年轻男生连连点头。 王江山走到院子的角落，看见了狗窝里面是一条黑色的长条形的狗，狗的脖子上是一根红色的绳子，打了个结套着，绳子的另外一边套在狗狗旁边的，一根钉子上。 那根钉子在墙里面，只露出一个头，被绳子拴着，把狗套在狗窝附近，不许乱动乱跑。 黑狗本来趴在狗窝里面，看见王江山走过来，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抬起头，站在狗窝旁边，伸着脖子，一声不吭。 王江山试探着伸出手去，把黑狗脖子上的绳子解开了，黑狗一点也没动，等绳子被解开之后，原地转了个圈，冲着王江山摇尾巴，两只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还是望着王江山，等着他给命令。 王江山指了指旁边正在地上翻来滚去，发出哼哼唧唧声音的小猪崽子，对黑狗说：“把这东西弄回去。” 黑狗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回答：马上就好！ 之后黑狗冲着王江山摇了两下尾巴，从王江山身边经过，走到那只猪崽子旁边，一口咬住，把头一甩，那只猪仔就飞到了半空中，以一种半圆形的抛物线形式，砰的一声，回到了黑黑的圈里。 王江山隐约能从猪圈里听见猪仔落地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唧声，之后，那里面一如既往的安静。 黑狗往外吐了两口血，仿佛是猪仔的，之后乖乖跑到了王江山面前，冲着他摇尾巴，用漆黑的眼睛望着他，仿佛等待夸奖。 王江山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摸了摸黑狗的头，夸道：“好狗好狗。” 黑狗汪汪的叫了一声，尾巴摇动的幅度更大了，还原地转了一圈，看来是真的很激动，也很高兴。 王江山从旁边拿起绳子，对黑狗招手，黑狗依依不舍走了过去，很不想被绳子套上，但也无可奈何，没有任何挣扎或者逃跑的迹象。 王江山顺利把绳子套了回去，不过没有套很紧，保证黑狗还能正常呼吸，但是没有办法随便离开狗窝跑到外面去，松开了手。 黑狗用头蹭了蹭他，他顺手摸了一把黑狗的头，黑狗汪汪叫了起来，好像很高兴，尾巴摇得更欢了。 年轻男生站在旁边，皱了皱眉，有点于心不忍似的，对王江山小声说：“反正这个院子这么大，又没有什么陌生人，为什么不把狗子放出来呢？要是看见猪仔，狗子还能送回去，都不用我们动手，这多省事儿啊？我们还不用把这绳子套来套去的，这不好吗？” 王江山看了他一眼，有点诧异于他居然这么天真，笑了一下说：“没有陌生人？你不就是陌生人？咬你一口你就知道了。” 王江山说着，转身离开，年轻男生跟在他后面，仿佛另一条小狗，亦步亦趋说：“我已经在这待了一会儿了，我觉得我不算陌生人，只要没有人突然冲进来，没有关系的，那条小狗那么可爱，那么听话，怎么会突然咬人？我不信！你是不是骗我？” 王江山停住脚步，有点无奈：“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住，你光跟我说顶什么用？要不你去找另外三个人，要是你能把他们都说服了，让他们或者你自己亲手，去给狗解开绳子，放着狗在院子里逛，我也没什么意见。” “只要说服了他们，不是你自己去做就行？”年轻男生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来了兴致一样问。 “是的。”王江山点了点头，面无表情，跨过门槛进入厅堂，挑了一张椅子坐下。 年轻男生犹犹豫豫说：“如果我说服他们，你真的没意见？” 王江山嗤笑一声：“没意见。” 年轻男生点头，就要走向厨房，却又退回来。 第97章 原来另外一个王江山从厨房的阴影里, 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正好遇上准备到里面去的年轻男生，两个人就在门口, 碰上了。 “你们刚才有什么事要说吗？”另一个王江山把王江山和年轻男生看了看，面带微笑略有些疑惑说。 年轻男生看了一眼王江山，对另外一个王江山说：“我们刚才在谈外面那条狗的事情, 我看那条狗老是被拴着绳子, 只能待在狗窝里，活动不开, 有点可怜，就想问一下能不能把它松开？” 另一个王江山微微一笑，笑容里有种见怪不怪的熟悉感：“不能, 因为那条狗要是不拴着绳子，可能会走丢, 这也是为了那条狗好，以后不要再提了。” 年轻男生低下头去，有点失落：“好的。” 另一个王江山走到一张桌子旁边，点了点桌子, 对他说：“你刚来还不知道，我们这儿处处都有规矩，你先看一眼, 规矩在这桌上，平时守着规矩过, 不会有什么事儿，但你非要违反规矩, 那可是不能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这话有点严肃。 年轻男生猛然一惊，连忙抬头走了过去, 仔细一看，眯着眼睛说：“怎么还挺多的？” 王江山和另外一个王江山在他旁边，似笑非笑说：“这还多？要不别守了？” 年轻男生下意识抬头想拍巴掌说好啊好啊，看见旁边两个人的表情，把手收回去，笑道：“那哪能啊？我一定仔细看仔细记！保证背下来不犯错！” 他说着就要拍自己胸口，一副保证的样子。 另一个王江山挥了挥手，不以为意说：“背不下来也没事儿，别人干什么，你跟着干什么就行了，不要乱想乱说乱听，知道吗？” “知道了！”年轻男生大声说。 “饭也吃了，该收拾桌子了，”另一个王江山对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到后院去玩儿吧，要是实在有空，又无聊，就拿墙角的大剪刀去剪树枝，用完了把东西放回去，把垃圾收走。” 年轻男生不假思索，就要到后院去。 王江山站起身来问：“拿什么收垃圾呢？” 另一个王江山笑道：“扫帚簸箕，你不知道放哪儿？你随便找找，反正肯定在附近，一定能找到，实在找不到放着等我来就行。” 王江山点了点头，又问：“那修剪树枝，有什么要求没有？” “没有什么要求，”另一个王江山挥了挥手，一副准备擦桌子的样子，“看不顺眼，剪了就行。” 王江山皱起眉头。 年轻男生走过来把他拉住，一边往后边走，一边笑眯眯，对另外一个王江山挥手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走吧。”另外一个王江山点了点头，回答说。 年轻男生就把王江山拉到了后院，但是到了地方他也没松手。 王江山疑惑问：“你还有什么事儿？” “我觉得外面的雾越来越大了，这不太正常，”年轻男生在王江山旁边悄声说，“这后院真是个看雾的好地方，你看那墙上的雾都爬进来了，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王江山看着他：“难道你有办法把这些雾气都消掉？” 年轻男生哈哈笑起来挥手说：“我怎么可能有那种本事？我又不是雾神！不过我听说，一般看起来不正常的天气都是不正常的东西在导轨，只要把东西找出来就没问题了！” 王江山点头肯定说：“我也听说过，难道你知道东西在哪？” 年轻男生一愣：“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没想到你也不知道，你是本地人吗？” 王江山挑了挑眉，眯着眼睛凑近盯着他：“你觉得这种问题是随便问的？” 年轻男生打了个哆嗦，连忙松开手，脸色惨白，往后退两步，靠着墙缩成一团，说：“对不起！” 王江山往前两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说：“起来吧，这次就算了。” 年轻男生将信将疑，抬头看他，疑惑问：“我违反规则你都不杀我？” 王江山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笑了一声：“你还真没仔细看规则是吧？规则里没有这一条！就算违反了规则，也用不着我来杀你。” 王江山的表情是个有点嘲讽的嗤笑的样子。 年轻男生低着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叽叽咕咕说：“原来没事儿啊？吓我一跳！” 王江山站在旁边，没什么表情，看着他说：“你别以为，真的违反了规则，可以就这么对付过去，这里的规则，不是看人心情来的。” 第97章 年轻男生点了点头，满不在乎说：“知道了！” 王江山把他看了看：“你进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是的呀！”年轻男生点点头，不明所以回答。 “没有同伴？”王江山再次确认。 “是啊，”年轻男生有些疑惑，表情逐渐惊恐，“难道我本来有同伴，但是走丢了我就不记得了？我的记性没那么差吧？还是这里的雾气，有那种特别的功能？不要啊！” 他双手抱头蹲下去：“我还这么年轻！什么都不记得，可怎么办？” “我只是随便问一问，我没有任何证据能确定你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王江山看着他，“你不用这么激动。” 年轻男生从地上站起来，重新拍了拍衣服，风轻云淡说：“那没事了。” 话音未落，他左右看了看，把墙角的大剪刀拿了，那剪刀几乎和他差不多高，他拿起来的时候还往后晃了一下，好像拿不稳。 “有那么重吗？”王江山感到疑惑。 “没有没有，”年轻男生摇了摇头，努力抱住了那把大剪刀，“也不是很重，只是我没想到一把剪刀会有这样的重量。” 他说着点了点头，试图使用那个剪刀，但是不太熟练，差点把自己剪了。 王江山挑了挑眉，想起来本来要问他：“你背上背的是什么？” “一些纸，”年轻男生把剪刀放了下来，从背后取下自己的东西，挑挑拣拣说，“用来画画的，一部分已经用了，一部分是空的。” 他挑好了一个，展开了递给王江山看：“这是我画好的，一个满是迷雾的镇子。” 那张纸上确实是一个充满迷雾的镇子，但是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镇子，因为这个镇子上有很多的高楼，而每一个高楼都在迷雾中模糊不清，完全看不出具体的样子，只能确定是长方形的。 令人惊奇的是，这高楼里面居然有灯光。 年轻男生又翻出一个本子说：“这是我用来记每天做了什么事情的东西，方便我确认我还有什么可以吃，什么可以用，没事的时候就算一下，还有多久能回家，多久能找到一个能休息的地方，之类的。” 王江山看了一眼那个本子。 那个本子有点过于老旧了，不像是对面才出发的时候买的，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 王江山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年轻男生愣了一下，有些惊讶说：“难道看不出来吗？这是我在路上捡的！这也不像新的，是吧？” 他嘿嘿笑起来说：“省了我买本子的钱！我看还有大半本没有写，就留下来自己用了，前面黑黢黢的，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不会有人来问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起来真是信心满满。 王江山看了他一眼，翻到他说的一片漆黑的地方，发现这些黑色的方块蠕动着，变成了逐渐清晰起来的字迹，还有血迹和尘土。 “你在看什么呢？这些不好看吧？什么东西都没有！”年轻男生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 “你想用剪刀就去吧，”王江山把他推开，“不要把我剪了就行。” “也不知道你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有兴趣，”年轻男生摇了摇头，被推开了，走了，“算了，反正也看不出什么，给你看看好了。” 王江山把注意力集中在本子上。 本子上的第一段写着： 伟大的魔神啊，你的存在是这世间的幸运，请注视我，带走我，让我永远追随您吧！我愿意用这一整个镇子作为献祭，请给我这个机会！ 王江山眨了眨眼，那些黑色的方块蠕动着，又变成了新的内容： 伟大的魔神无所不知，无所不在，当你看见这段文字的时候，你就已经和魔神有所联系，魔神随时可以注意你，在伟大的魔神注视你之前，你应当提前献上信仰和忠诚，这是你唯一应做的事，不要等魔神降下滔天的怒火，才悔之莫及，你的一切当属于神！ 王江山皱起眉头把书拍了拍，里面掉下来几个黑方块，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发出一阵玻璃破碎的响声，紧接着，刚才落入了黑方块的土壤，迅速变黑，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魔气，从里面长出一朵全株漆黑的鲜花来。 呼吸间，米粒大小的花苞变成了拳头大小，砰的一声绽开，里面竟然是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了王江山。 第98章 规则里没说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王江山伸出手去, 把那朵花里的眼珠子，拽了下来，那朵花忽然就枯萎了, 那个眼珠子在看了王江山一眼之后，变成一堆黑色的尘埃，风一吹就不见了。 王江山在手上看见一句话：你忤逆了魔神, 终究会受到惩罚。 他把手上的灰尘拍了拍, 那句话就不见了，他抖了一下手里的本子, 继续查看里面的情况： 不管是谁，希望你尽快离开，这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如果周围升起雾气，而你已经深入, 回头已经不那么容易了，那就尽量遵守规则，活下来吧。 这是一段看起来非常熟悉的劝告。 这一段的笔迹，和之前房间的镜子背后那张纸上的笔迹, 相差无几，连劝告的口吻也相似，仿佛是同一个人写的。 但是, 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怎么上一次就有规则, 这一次就没有了？是时间不够，还是没有总结？或者根本想不出来, 觉得没有办法，所以已经放弃了, 只是在这里说一句，算是尽到自己的责任？ 可是一个普通人对另外一个普通人是没有什么责任的，有这种责任感，写下这段话的人倒不像是普通人，像宗门失踪的二师兄。 或许回头应该向其他人确认一下二师兄的特征和笔迹，这样比较好找，说不定二师兄就在这个小镇里面，王江山就可以一次性完成两个任务，实在是省时省力。 就是稍微有一些危险，不过，特殊任务本来就危险，叠加上另外一个普通任务，怎么想也不太可能非常安全，倒也正常。 王江山继续往下看，发现下一段写的是： 这是一个特殊的笔记本，当你在这上面，写下文字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被吸引，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写下去，甚至是一天接着一天写，哪怕你本身是一个不喜欢写任何东西的人，拿到这个本子，你也会变得热爱记录。 一般人不会察觉异常，但我在来这里之前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热衷于给其他人留下点什么，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才确认了这一点。 携带了这个笔记本，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了这个笔记本的一些新的特性，现在写在这，希望发现这个笔记本的人，不要随便用： 拿到这个本子，就算是完全不会写字的人，也有可能记录，在我看来，在这个本子上记录，不像是写字，更像是携带者神志恍惚中，误以为自己正在写字而留下意识痕迹的过程。 在这上面记录之后，会得到冥冥之中的庇护，延长在小镇的存活时间，保证尽可能的神志清醒，但是同时，存活的时间延长越久，死亡的可能越大，死亡时的情况就会越凄惨。 携带本子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倒霉。 我已经试过了，哪怕是在理论上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忽然有居民路过，居民也会受到各种不相干的事情的吸引，向我的躲藏之处靠近，每次都几乎要发现我。 幸好我每一次不在一个地方待太久，有充裕的离开时间，和明确的逃离路线，只是因为雾气太大，被困在小镇里，而不是身受重伤，只能在小镇的地下苟延残喘。 所以很多次，他们就在我面前，但是没有发现我，也没能把我抓走。 我为此感到庆幸，而且确认了一件事，这里的居民没有一个是正常人，就算是被杀或者意外死亡，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恢复正常，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那样。 在这里，想要靠杀出一条血路离开是不可能的，因为雾气会干扰认知，让人迷路，越是想要离开，越是有可能进入小镇深处，被一大群居民正面撞见，把居民杀掉之后，没过多久，他们就会活过来，继续追杀可疑分子，在这种情况下，外来者很快就会力竭，之后是死亡或者疯狂还是被同化，那就说不准了。 这些内容和第一段看起来是出于同一个人。 后面就不是了。 后面是另外一个人写的： 我从隔壁镇来探亲，亲戚搬了家，我没找到，我大概还要在路上花费一些时间。 天色忽然黑了，到处都是雾气，我有一点呼吸不过来，这种感觉不好，如果之后还是这样，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屋子的庇护能力比旷野更好一些。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有人的房子躲起来，忽然听见敲门声，原来是我的亲戚来找我了，大概是因为我太久没有到，他们觉得奇怪，所以出来找我吧？ 亲戚邀请我到他家去住，我本来也是要住在他家的，这样省钱，现在他主动提出来，再好也没有了，我就一口答应了，跟他到家去。 第98章 他家里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规矩，虽然很麻烦，看起来也让人眼花缭乱，但他毕竟是我亲戚，又刚搬了新家，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已经不记得那些规矩了，我也不记得我在这住了多久，我说我该回家了，亲戚告诉我，可以，明天就送我回去，我说不用，他说，他只会把我送到镇子口，我就没跟他客气。 回到家之后，大家都像看稀奇一样看我，我才知道，隔壁镇子起了浓雾，很多人都没有出来，他们一边高兴我回来，一边怀疑我是什么妖怪变的，回来是为了偷偷摸摸把他们吃了。 又有一个人回来了，那个人和我一样，都遵守了居住地看见的规则，之后提出想要离开，被居民送到镇子口，就走出来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回到了镇子，无知无觉和亲戚住在一起，一直到死，可是死之前，我都没有想回家，我还看见，亲戚一脸紧张，在旁边看着我，好像很担心我的安危，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梦里的亲戚看起来不像是个人，我醒了。 我不应该继续留着这个本子了，总有种莫名的担心，好像只要这个本子在我手里，我就会被那个镇子召唤回去，之后死掉。 这个人记录到此为止。 下一个人的记录是崭新的，但是看起来一片模糊，那些发了黑的小方块，变成蚊子从纸上飞了出来，一边发出嗡嗡嗡的声音，一边冲到人的脸上。 王江山啪的一声，把本子关上，皱着眉头去看其他的东西，发现周围的东西都变成了黑白色，线条乱窜，像是有一大堆的蛇在爬。 一个黑白色的线团冲到了他面前，脖子像长颈鹿一样长，脖子上面是一颗圆圆的头，头上面是嘻嘻笑的五官，简笔画的。 “你没事吧？”这个线团发出嗡嗡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熟悉，向着王江山关心问。 王江山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地面晃了一下，站稳了再说：“没事。” 他把本子递过去：“还给你。” 线团点了点头，把本子揣了回去，又偷偷摸摸看他问：“你是就站在这儿还是陪我一起玩？” “不是说要剪树枝吗？剪吧。”王江山眼前渐渐恢复正常，就是颜色有些混乱，他眨了眨眼睛，对线团说。 线团点头，从旁边捞起剪刀：“那我们现在开始！这样要是有人过来看见也好说，我们不是什么都没做。” 王江山点头拿起了剪刀，剪刀像一个沉重的铁块，在他手里一个劲往下沉，只听砰的一声，那剪刀就从他的手中落在了地上，但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拿稳，而是因为他的手突然闪了一下，在闪烁的时候，那个剪刀和他的手并没有接触，所以剪刀落了下去。 线团被吓了一跳，浑身上下炸开，看起来像一只膨胀了的猫：“你也拿不稳吗？” 王江山摇了摇头，用两只手把剪刀拿起来说：“刚才那是个意外。” “好吧，你说是意外就是意外吧！”年轻男生点了点头，仿佛觉得他是不想丢面子才这么说。 王江山拿起剪刀，把旁边一条伸长到脸侧的树枝剪掉，对年轻男生说：“等之后有空，能不能再把你的本子给我看看？” 年轻男生感到奇怪：“你不是刚刚看过吗？怎么还想看？” “时间不够，只看了一点，”王江山对他说，“反正我看的是黑漆漆的那一块，又不是你写的那一块，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年轻男生想了想：“我考虑一下，之后如果你想看，再告诉我吧。” “好的。”王江山点了点头。 二人一时无话，就拿着剪刀咔嚓咔嚓修剪头上的树枝，但是没过一会儿，年轻男生皱起眉头，向着王江山靠近小声问：“我怎么觉得这些树枝越来越长了？” “没有吧？”王江山没有注意。 “好吧。”年轻男生点了点头。 地上落了一大堆刚刚被修剪下来的树枝和树叶，周围的雾气仿佛忽然散了不少，天空一下子明亮起来，明光落在院子里，院子里弥漫出一股浅淡的植物汁液的清香气。 年轻男生累得满头大汗，把剪刀放在旁边喘息说：“我要休息一下！” 第99章 王江山咔嚓一声剪掉了一条长长的树枝, 树枝上一个像鸟窝一样的东西，啪嗒一声落了下来，眼看着要落在他头上, 他往后退了一步，那东西就落在了他面前。 那是一个本子，看起来和年轻男生手里的那个相差无几。 王江山立刻捡了起来, 把剪刀放在了墙角, 把树枝踢开，转头看向年轻男生, 年轻男生正坐在旁边低着头，喘息着，一声不吭, 好像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 王江山正要翻开本子查看一下里面的情况，忽然觉得不对, 把本子往旁边一放，用剪刀和树枝挡了一下，就大步走向年轻男生。 他已经走到面前了，年轻男生却还毫无反应, 只是身体的起伏渐渐平静，连呼吸的声音也弱下去了，好像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影响到了王江山, 所以安静。 但王江山并没觉得他的声音太过吵闹。 王江山现在觉得他的情况有点古怪了。 王江山试探着伸出手去推了他一把，同时向他问：“你还好吗？” 话音未落, 年轻男生一头躺下去，像可溶于水一样融化在阴影中。 阴影中荡开涟漪, 王江山不假思索，尝试进入。 阴影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用黑白显示的，每一样东西都只有蠕动的线条，线条一边颤抖，一边向他看了过来，黑白分明的小小的圆眼睛从线条上长了出来。 那些眼睛一眨一眨的，发出欢快的儿童一样的呼喊声：“欢迎欢迎！欢迎来到这里！” 密密麻麻的声音，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成为这里的背景音，或者说一种难以忍受的噪音。 鶄 王江山往周围看，看见正迷茫无措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男生，向他走了过去。 他正坐在地上，摸摸自己的脸，扯扯自己的衣服，看看自己的手，显然是对自己异常变化的现状大为惊奇。 一片巨大的叶子从上方飘了下来，盖在他的头上，他把叶子扯下来，惊呼一声：“怎么这里也有规则？我这辈子是走不脱了吗？！” 话虽如此，他还是低头看了，王江山已经走到了他身边，而他，没有丝毫察觉，王江山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 那上面写： 当你看见这个东西的时候，你就已经来到了这个小镇的背面，这里全是阴影，所以当你看见四周一片黑白，不必惊慌，因为这里就是这样。 如果你想离开这里，请从头顶上摘下来一颗枣子，打开它，里面会有一件黑白色的衣服，穿上那件衣服，这里的危险不会注意你。 不要离开迷雾笼罩的范围，否则你会被外面的人看见，他们会把你看作妖怪，追杀你，直到你完全死亡为止。 请确认你身边都是黑白色，头顶上有枣树的枝桠，这对你来说是安全的，你会得到庇护，如果你不得不远离这里，请务必保证自己有随身携带和枣树相关的东西，只要是和枣树相关的东西，什么都可以。 外面有的人，这里也有，如果你看见了两个同伴，其中有一个一定是假的，请远离他们，不要相信任何一个说的任何话，那会对你造成干扰，让你认知错乱。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外面的规则在这里不适用，不要在这里遵守任何一条外面的规则，否则你会被隐藏在幕后的存在注视，你的外来者的身份很有可能会被发现，那会大大降低你的存活率。 如果你不幸遵守了外面的规则，而依然身处这个世界，请立刻来到此处，尽可能吃下多的枣子，树叶也可以，当你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枣味儿的时候，就可以停下了，你已经足够隐蔽，不会轻易被看见了。 年轻男生看完之后，把树叶卷在一起，揣到衣服里面，抬起头来，想要摘一颗枣子，王江山已经趁他没注意的时候躲在了旁边，一片阴影之中，默不作声，注视着他。 他蹦了两下没抓着，有点沮丧，想要放弃，但是这个时候，树上又掉下了一颗枣子砸在他的头上，他立刻把枣子抓起来，非常高兴，手上一用力，枣子就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里面是一套黑白色的线条衣。 他把枣壳子揣进自己衣服里，把从枣子里得到的那套衣服拿出来抖开，发现这衣服非常合身，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立刻兴致勃勃，把衣服穿上了。 王江山眯了眯眼睛，感觉他在把那身衣服穿上的一瞬间，整个人的气息都改变了，像是刚刚从枣子里钻出来，更像是本来就属于这里。 王江山对他刚刚看见的规则保持怀疑态度，决定先躲起来，跟着他，看看情况再说。 他左右转了转头，又走到墙边，扒拉着墙往外看，看见外面一片迷雾，还伸出手去，摸了一把雾，攥紧了拳头，一脸严肃认真，往外走去。 第99章 一个王江山从外面迎面走来，正好在门口把年轻男生堵住了，年轻男生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身后没有王江山，才转过头来看向面前这个。 他犹豫了一下问：“你好，请问你叫什么？” 那个王江山笑道：“王江山。” 年轻男生犹豫着想了想，没想起来自己是否知道王江山的名字，就点了点头说：“哦，你好，我们之前应该见过吧？” 那个王江山笑了笑：“当然，我还不至于连这个都忘掉，我的记性还算不错的。” 年轻男生松了一口气：“那好。” 他忍不住又回头往后看了一眼，有些惴惴不安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带你去看房间，虽然现在距离休息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如果你今天要在这里住，房间要提前收拾好的。”那个王江山笑了笑说。 或许是因为他十分温和，相处起来没有什么紧张感，年轻男生渐渐放松下来，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也对，我差点把这个忘了，我们现在就去！” 两个人走到了一个房间，开始收拾起来，途中，那个王江山直起身来对年轻男生说：“我出去打点水回来，马上就好。” 年轻男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个王江山走了出去。 王江山趁机钻进了房间，年轻男生起身去把门关上，一转头就看见王江山出现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问：“你不是出去打水吗？水呢？” 王江山摇了摇头：“打水的那个不是我。” 年轻男生瞪大眼睛，当时像一只尖叫鸡一样惨叫起来，手忙脚乱，打开门就往外冲，头也不回，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王江山本来打算和他谈点什么，现在看来是谈不了了，只好放弃，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年轻男生出去大喊之后，就一头撞在了另外一个王江山的怀里，他一时认不出来人，吓得跳起来，惨叫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不要害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呀！” 他那副样子就好像是见了厉鬼要索命。 另一个王江山只好对他说：“你不要这么着急，我是王江山的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你对我说说？” 年轻男生正要抱头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努力避免对方对自己的影响，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缓缓把手放下来抬头，满脸呆萌样子问：“你说真的？” 另一个王江山点了点头：“我来的时候见到王江山，他正准备去打水，我让他打了水，顺便到枣树那边去，给树枝树叶都浇点水，别干死了，他有一阵子才回来呢。” “原来他不在呀，”年轻男生拍拍胸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喃喃自语，“幸好他不在！真是太吓人了！谁能想到刚把他送出去，一转头又看见他？他还亲口承认自己不是！这能不是吗？他们长得一样！规则里还说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我听了一句，也不知道怎么样，希望不会有什么毛病。” 另一个王江山看着他，若有所思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不是打水的那个，”年轻男生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来，“吓我一跳！我也没办法！要不是他亲口承认，我还不敢信呢，要是连这句话都不听，我也不知道他是另外一个！” “好了好了，”另一个王江山对他说，“事已至此，不要纠结了，既然你已经见过两个王江山，那就说明你被一个假的王江山盯上了，现在和王江山见面，对你来说是件危险的事。 我会通知王江山，让他暂时不要和你见面，如果你之后还是会见到王江山，那就说明你见到的那个一定是假的，不要听他说任何话，不要跟他走，不要和他相处，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年轻男生连连点头，心有余悸说。 “到厅堂去喝杯茶安安心吧。”另一个王江山说。 第100章 另一个王江山把年轻男生带到了厅堂, 正准备给他倒茶，外面突然传来了呼喊声，对着另一个王江山说：“快到茶馆去！镇长要开会！大家都要去的！记得把你家里的人都喊上！实在不能全部都去, 也一定至少要派一个人去啊！” 另一个王江山放下手里黑白色的线条茶壶，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 对着门外喊：“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外面的人踩着重重的脚步声, 很快就跑掉了，好像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可能是急着通知其他人吧。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另一个王江山走了回来，看着年轻男生问。 “我可以去？”年轻男生有些惊疑不定。 “你可以去，”另一个王江山点了点头, “你住在这里，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你要去吗？” 年轻男生想了想，两只手握住自己，点了点头：“那我去！我想看看。” 他的后一句话的声音很小。 另一个王江山并不在乎，立刻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时间太晚, 可能会被堵在外面。” 年轻男生立刻点头。 两个人就走了出去到了茶馆。 茶馆真的已经有很多人在里面，座位都被坐满了，连通道上也站满了人, 原本属于说书先生的高台的位置被一个老人占了。 那个老人看起来就是镇长。 王江山带着年轻男生挤进了茶馆。 茶馆里面人头攒动，过一阵子, 这里面实在挤不下更多的人了，后来的只好站在外面, 探头探脑踮脚往里看。 镇长觉得差不多了，对他们说：“之前那个流窜在我们世界中的奇怪的人, 抓到了吗？” 人们都摇了摇头：“没有抓到。” “那么谁有他的消息吗？”镇长又问。 人们面面相觑，七嘴八舌说：“不知道，没看见，可能是躲在下水道吧，要么上树上看看？过两天会看见的！他不就那样？一会儿冒出来，一会儿消失的。” 镇长听了一阵子，对他们点头：“好了！” 人们安静下来。 镇长又问：“最近新来了一个陌生人，你们知道吗？” 人们相互看了看：“不知道啊，什么陌生人？哪里来的陌生人，我们家没来陌生人啊！” 说着说着他们全都看向了年轻男生：“难道是这个？他看起来这么嚣张，就站在这里，可是身上穿着衣服，不算陌生人吧？” 年轻男生顿时紧张起来，看了另一个王江山一眼，另一个王江山拍了拍他：“不用担心，你穿了衣服的。” 年轻男生真的是头一回觉得穿衣服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众人看向镇长。 镇长定睛一看，摇了摇头：“他不算是，他穿着衣服，陌生人是没有穿衣服的，而且他身上带着枣子，那个陌生人身上什么也没有。”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那我们就不知道！”人们七嘴八舌说。 王江山跟在年轻男生身后一路到了这里，这里的人太多了，又太挤了，王江山混在里面根本不起眼。 当他一动不动的时候，和周围那些蠕动的黑白色线条混在一起，看起来就好像是背景板一样，没有人发现他。 他默默听着众人说话，当他听见镇长说陌生人没有穿衣服的时候，立刻意识到镇长说的是自己，他需要一个更隐蔽的地方。 如果他一直站在这里，等会周围的人都走了，他很有可能立刻被发现，他要躲起来，他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不远处草丛中，有一个神秘的影子。 他蹑手蹑脚冲了过去，一头扎进草丛之中，扑倒在地上，缓缓匍匐前进，从外面看，就像是有一阵风吹到了草丛里，什么也没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他没有被发现，但是他进入草丛之后，他发现有一只有颜色的虫子，正准备张开翅膀飞走，他立刻伸出手抓住了那只虫子。 那只虫子被抓住之后就不动了，仿佛是死了，王江山感觉自己没有用很大的力气，这只虫子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就死。 这可是黑白世界里唯一有颜色的东西。 王江山正准备找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和这东西谈谈，虫子就嗡声嗡气，对他小声说：“你把我放开，我带你到没人会发现的地方去，我们谈谈好不好？你身上没穿衣服，在外面走，会立刻被发现的。” 王江山犹豫了一下，给虫子套了条绳子，松开了手，虫子立刻变成了活人，但是身上的颜色消失了，绳子倒是还在，套在他脖子上了。 他把绳子从脖子上取下来套在手腕上，悄悄拉着王江山往外走，王江山一声不吭跟着他，两个人走了好一段路，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线条蠕动越来越剧烈。 直到走到一个线条完全混乱，看不出形状的地方，虫子变成了活人，站在王江山面前，停下了脚步，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是人形了，但这应该不是因为他变化了形状或者精神状态受到污染，而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环境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东西，什么人，来到这里，都会变成这样。 第100章 值得庆幸的是，王江山并没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有所变化，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本有五个指头的地方变成了交错的线条，看起来像是被打了个结。 他试着握了握拳头，他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使用他的手，但是这让手上的线条看起来更乱了，以至于他的手和胳膊，像是被搅拌机处理过后的果酱。 看起来有一种软绵绵乱糟糟稀糊糊的感觉。 这个时候王江山不由自主咳嗽起来，他感觉喉咙发痒，咳嗽了好一阵子之后，干脆伸手把喉咙撕开，在这里要做到这件事是很容易的。 因为一切都是线条做的，只要把喉咙的线条撕开，就可以把喉咙撕开，里面滚出来一只像是小猫和线团缠绕在一起的东西，叽叽咕咕叫了一声，试图跑走。 旁边那个人一脚把那东西踩死了，那东西变成扁扁的一团，发出叽的一声，身体里面溢出一些蠕动的像虫子一样的小线条，缓缓在地面上爬行，和其他线条比起来，像是被打断了腿。 “这是什么地方？”王江山左右看了看问。 “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就敢跟我到这儿来，你胆子很大吗？”对面那人把王江山上下看了看，似笑非笑说。 “你怎么个意思？”王江山挑了挑眉毛：“难道我应该在人群里面跟你讲话？如果你希望被抓的话，应该不会待在草丛里吧？” “虽然我不希望被抓，”对面那个人耸了耸肩，一下子坐在旁边，那一堆线条蠕动着，变成了像椅子一样的东西，紧接着就垮塌下去，“但不妨碍，我拿你去分散注意力，让他们顾不上我，不是吗？” 他看起来还是坐在那里，连高度都没有变化，但他周围的线条已经跳起舞来了。 王江山摇了摇头：“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分散注意力，不至于把我带到这儿来。” 对面的人缓缓叹了一口气，仿佛发出了一声忍不住的感慨：“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呢？” 王江山疑惑问：“怎么说？” 对面沉默了。 看来他不知道怎么开头。 王江山想了想：“要不你直接说？我觉得我能接受，什么都行。” 对面忽然笑道：“刚才那些人要找的那个奇怪的人就是我，我偶尔躲在这边，偶尔躲在另外一边，你知道另外一边是哪边？” “有颜色，但是依然不正常的被迷雾笼罩的地方？”王江山问。 “对，”奇怪的人点了点头，“我从那儿来，意外掉进了这里，之后摸索出了从这里回去的办法，但我没有办法一直待在外面，所以时不时也会回来，这样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找不到我，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但我不能一直这样，我早晚要出去的，也不知道我已经消失多久了。” 他给王江山的感觉越来越像是失踪了的二师兄了。 “所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王江山旧事重提。 “我告诉你，你可别害怕，”奇怪的人看着王江山，“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外面的人管这里叫魔修山谷，但这里并不是真正的魔修山谷，真正的地方有颜色，这里是山谷的背面，没有阳光，只有阴影的地方。” “那从这里跳下去效果也一样吗？”王江山左右看了看，线条蠕动在他面前裂开了一条缝，一些黑色的小圆球在缝隙边上冲他招手，之后一个接一个跳了下去，里面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好像底下是一个水潭。 “你可以试试看。”奇怪的人摊开手，好整以暇。 王江山看了他一眼，走到了缝隙旁边，线条突然变成一只巨大的手，猛然抓住了他，要把他从地面上揪到缝隙里面丢下去。 那力气很大，王江山身上的线条逐渐断裂，眼看着他就要掉下去了。 第101章 奇怪的人伸手一拉, 把王江山从缝隙里拉了起来，有点疑惑问：“你都不挣扎？” 王江山疑惑：“挣扎什么？如果掉下去可以看看下面有什么，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避开周围那些人，如果你想把我拉上来，那也很好, 试试看你能不能拉上来, 我挣扎起来，受了伤, 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你可真是无所谓。”奇怪的人皱着眉头说。 “也没有很无所谓，”王江山摇了摇头，“如果我真的无所谓, 我就不出现在这儿了。” “我们暂时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奇怪的人叹了一口气说,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王江山看着他说：“将信将疑吧。” “为什么不是全部信任呢？难道我看起来很不值得信任？还是我说的不够多？”奇怪的人感到不解。 “不是那些原因，”王江山再次摇头，“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就全不相信你，那会出错的。谨慎一些总没坏处。” “好吧, 既然如此，”奇怪的人点头叹气，“我也不强求了。” “你要走了吗？”王江山看着他问。 “我不能待在一个地方, 太长时间容易被找到，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 ”奇怪的人摇头说，“但你下次见到我, 不要太惊讶。” 他说着就消失了。 王江山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渐渐按原路返回, 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就算遇到了也可以躲过去，一直没有被发现。 等他走回之前那个宅子看见年轻男生的时候，差一点没把人认出来，因为年轻男生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长满了树杈子的巨大的枣子。 要不是他的声音没有太大变化，恐怕都认不出来。 “我现在要做什么？”年轻男生站在院子里，向着身边的另外一个王江山问。 “看见那块空地了吗？”另外一个王江山指了一下。 “看见了，”年轻男生点了点头，迟钝问，“需要我跳进去吗？” 另一个王江山摇头说：“挖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就行。” “好的！”年轻男生点了点头，干劲满满就开始刨坑。 另一个王江山走了出去。 院子里似乎没有别人了。 年轻男生依旧兴致勃勃，挖出一个大坑，就把自己种了进去，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仿佛是死了，但是，身上的树枝还在颤抖。 王江山把他看了看，看他完全没有自己要醒过来的样子，考虑了一下，离开了院子，往外走去，在镇子上游荡起来。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周围没有人，只有一个破烂的茅草棚，天上忽然下起了黑白色的小雨，淅淅沥沥的。 他打算进茅草棚躲一下雨，但是进去之后发现地面松软，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他试着找了一下，找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路。 他毫不犹豫走了进去，在一段时间之后，忽然发现，不远处是一个明亮的出口，通往地上。 他看了一看，外面是一个守卫非常森严的地方，来回一直有人巡逻，昂头挺胸，目光如电，神色严肃，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没有吵闹声，安静极了，仿佛任何风吹草动都一定会被发现。 李蔷薇想了一想，绕了个远路，转了一圈发现，这些非常严肃的守卫，都是绕着一些黑漆漆的房屋，巡逻和看守的，就好像房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决定到房子里去看一看。 但是他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进去，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条蠕动的蛇，看起来像一条普通的线条，正在往那里面钻。 守卫抄起刀就把那蛇砍成一段一段的，之后把蛇肉也捡起来，弄进口袋里丢掉了，丢得很远很远，一时间都看不见。 突然有人跑过来对那些守卫说：“有个陌生人可能在这附近徘徊，你们快找一下！别让那个人进去了！” 那些守卫就分散开来到处寻找。 王江山趁机变成线条，藏在了一个守卫的身上，他们寻找的时候并没找自己，所以没有发现王江山，等那个守卫回去看守的时候，王江山悄悄从他身上下来，蠕动着钻进了门缝里，里面一片漆黑，居然还有入口。 王江山钻了进去，掉到湿漉漉的地板上，发现不远处是一池臭烘烘的潭水，水里面有个被捆着的人，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锁链，整体的颜色却混乱不堪，看不出本身是什么颜色，也看不出某一刻是什么颜色。 因为那里的颜色一直在变。 王江山悄悄在他耳边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那个人愣了一下，浑浑噩噩说：“还能是哪儿？这是监狱啊。” 他呵呵笑了起来：“专门管我这种不爱穿他们的衣服，也不爱听他们的话，还喜欢到处乱跑的人，可惜啊，可惜，就算把我关在这里，我的颜色也和他们不一样。” 王江山音调向上，又问：“只是把你关在这儿？” 那个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还能干什么？还想干什么？” 他咳嗽了好一阵子，忽然又说：“这次又搞什么花样？不说那些恶心的怪话了？” 第101章 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神在注视着我们，神在这，神的指引，让我们聚集在这里，神之子嗣，就在我面前，我们面前，我们早晚会前往天国，天国一切美好。” 王江山听了一听，忽然觉得这话里有话，如果说神是魔神，神之子嗣，是不是就是把这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那东西？ 如果说就在面前，那是不是就在这里？ 王江山在附近寻找起来，没有找到，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外面急促传来，他一头扎进了被捆着的那个人衣服里。 外面进来了整整十个人，大概是担心有敌人偷袭到这儿来，只派两个人，恐怕不能放心，容易出事故，就多找些人下来。 安全是安全了，速度却变慢了，声音也变大了，一下就能被发现。 他们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走到了被捆着的那个人面前，把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连他的眼睛和牙齿都翻开了，还想去翻他的衣服。 幸好这里周围的线条都是时刻蠕动着的，王江山纵身一跃，趁着他们谁也没注意，钻到了被捆的人的耳朵里面，躲到了他的脑子里。 不出意外，那些人也检查了他的耳朵，把眼睛放在他的耳朵的外面，把他的头摘下来，像是检查一个排水管，摇摇晃晃，并且反复查看。 实在没有找到什么，他们把他的头放了回去，警告了两句：“不要想着耍花招，不要以为自己能逃跑，你要是乖乖接受改造，以后还有出去的机会！否则别怪我们！” 说完他们就走了。 王江山蠕动出来，被捆着的那个人转了转自己活动的脑壳，把眼睛从眼眶里放下来，堵住王江山的去路，看着他说：“那些人是来找你的吧？” “是。”王江山想了想回答说。 “你倒是坦诚。”被捆着的那个人嗤了一声。 王江山蠕动着，从他的眼睛旁边挪开：“你心里已经有猜测了，问我不过是确认，就算我否认了，难道你就相信吗？这也不是坦诚的事。” 被捆着的人笑了起来：“那你想打听的只有那些？” “你还知道什么？”王江山望着他。 “你觉得那些人为什么把这挖这么深？”他似笑非笑说。 “难道这底下有东西？”王江山挑了挑眉，虽然他现在完全看不出来眉毛，只是一条小小的短短的黑线，但不妨碍他转了个圈，看向不远处的水潭。 “当然！”被绑的人笑了起来说。 王江山并不是很相信，但也把这段记了下来，蠕动着离开了，找了一个非常柔软的缝隙，往地底下钻了进去，忽然遇到了很硬的东西，抬头一看，是一堆石头。 他绕着这堆石头转圈，总算是找到了这石头的边界，一跃而入，发现里面是一个陨石矿坑一样的空洞，正中间有一颗小小的，黑白色的种子，线条颤抖着，十分活泼。 王江山看着这个种子，不知道怎么才能处理掉，想了想，干脆一口吞掉，嚼成碎碎的，粉末一样的东西，消化掉。 这东西吞下去之后像石头一样，但是咀嚼起来又像是威化饼干，又干又燥，又刮嗓子，颇有些难以下咽的感觉。 但是一吞下去，这东西立刻变成了精纯的能量，王江山毫不犹豫把能量都吸收掉了，睁开眼睛一看，他从那个黑白的世界回来了。 可是，他还是在那个黑漆漆的坑里。 他隐匿了身形，从地底下上去，地面上的雾气已经消散殆尽，地面上全是奇形怪状的骨头一样的尸体，他回到了小院子。 年轻男生歪着头躺在地上，下半身还在土里，仿佛正在做噩梦，皮肤上有红枣，正在长出来又脱落，大概过一段时间会好。 至于其他，王江山还没找到。 第102章 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王江山回过神来, 站起身走到门口，向门外问：“有什么事吗？” 敲门声停了一下，外面的人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王江山回答。 “你接的那个特殊任务, 现在已经完成了，你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外面的那个人又问。 王江山忍不住笑：“难道现在你是让我发表感言吗？我执行的任务，难道我不知道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比你们清楚, 好吗？”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还以为这是个意外, 没想到真的是你做的？” 王江山收敛笑容，面色严肃, 皱着眉头问：“你什么意思？特殊任务交给我，我去执行了，执行完成了, 你们说是意外？还没想到真是我做的？我执行任务你们都能没想到，我要是不执行任务, 你们是不是把我当不存在？” “不好意思，”门外那个声音说，“我们只是谨慎，毕竟有很多个人执行过这个特殊任务, 而且，之前那些人没有完成任务，还出了事, 没办法分清楚现实和梦境，所以我们需要反复确认。” 王江山冷笑一声：“很多人执行过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早晚会被完成，难道不是很正常？之前没有完成任务出了事, 所以我就必定要完不成任务出事吗？可笑！你究竟是来确认的还是来挑事儿的？我看你才分不清！” “请稍安勿躁！现在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请你再等一下！我们确认完毕之后就会过来开门，毕竟要保证安全, 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外面的那个人说着就要走。 王江山紧皱着眉头，猛敲了一下门板，门板哐的一声响，王江山对外面喊：“回哪儿去？说清楚！” 外面的人笑了笑说：“当然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你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是从哪儿来的？难道你都记不清了吗？那我想我要重新评估一下你的精神状态了！” 王江山扬声道：“我来之前，是从禁闭室那边来的！我记得清清楚楚！用不着你评估！我比你清醒！” 门外一时没有回答。 王江山立刻又说：“可是我进来之前，任务处的负责人说了，完成这个特殊任务之后，我就可以离开了，也就是说我爱去哪去哪，要回家也行，要出别的任务也行，总之，不会是回到来之前的地方去！你搞搞清楚！” 外面安静得像是没有人。 王江山狂敲起门来。 一阵乒乒乓乓的巨大声响之后，外面缓缓说：“我知道了。” 听起来像是另外一个人说的，王江山迅速问：“你是谁？” 那个人笑了一下：“这里的长老。” “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人又是谁？”王江山大声问。 “是我的一个小童。”长老缓缓说。 “你们的声音听起来很像。”王江山紧紧皱着眉头。 “可能是待久了吧，这很正常，”那个长老说，“我要走了。” 之后外面又安静下来。 王江山试着开门，发现之前仿佛还能打开的门，现在打不开了，就好像门缝里都涂了胶水，外面还被人用厚重的书架堵住一样。 王江山皱着眉头坐了回去，闭上眼睛，重新让神魂飘出房间，整个人又回到了那个小镇。 镇子里还是一片安静，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死了。 王江山在小镇里走来走去，不知不觉奔跑起来，突然在一个角落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一条熟悉的裂缝。 这是一条黑白色的蠕动的线条组成的裂缝。 王江山徒手把裂缝撕开，整个人钻了进去，那条裂缝就像是被蒸发的水一样消失了。 王江山也消失了。 里面和之前看起来不太一样了，黑漆漆的，到处都是魔气，仿佛刚才那条裂缝是一个传送阵，或者连接两个完全不同的地点的空间裂缝。 空间裂缝的特点就是，一个人从左边走到右边，只经历了那一条裂缝，就会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而且这两个地方相距很远，通常会天差地别，反正，两个地方相互之间肯定不会只有一步距离。 王江山在里面走了两步，忽然察觉到远处有一丝熟悉的气息，立刻飞奔而去。 他在另外一条裂缝面前看见了，之前见过的，小镇里面那个奇怪的人，突然就想起来，回房间的时候忘了向其他人问，要找的二师兄究竟有什么特征了。 奇怪的人看起来像是想要从那个缝隙跳下去。 王江山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拽住他，把他拽回来，问他：“你想干什么？” 奇怪的人皱着眉头，使劲把王江山掰开：“爱干什么干什么，反正跟你没关系，你快点松手！不要打扰我做事！你什么都不知道！” 王江山松开手，奇怪的人立刻要从缝隙跳下去，王江山毫不犹豫拉住他，紧跟着跳了下去，反正今天是非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可。 奇怪的人猛然一惊，紧接着忍不住皱着眉头，冲着王江山大声喊：“你究竟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王江山被他吼得有点耳聋，忍不住皱着眉头不以为意，笑了笑：“我怎么不知道？我比你知道！你又知道什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实际上一点多余的都不说！鬼知道你知道什么！” 第102章 奇怪的人闭上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王江山忍受不了这种安静的氛围，把他摇晃了一番：“怎么回事？你说呀！” 奇怪的人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缓缓说：“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王江山左右看了看，果断摇头：“不知道！那又怎么？” 奇怪的人大声喊：“那又怎么？那又怎么！” 他笑了起来：“哈哈！那又怎么？你连这里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就跳下来，你还问我，我能说什么？” 听他说话感觉他像是疯了。 王江山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一巴掌，看看他能不能清醒一点，但又怕一松手他就跑了，就说：“你说这是什么地方不就得了！” 奇怪的人叹了一口气，脸上还残留着笑意，眉眼间却十分忧愁，看起来分外诡异，有气无力说：“这里就是魔修山谷的魔气裂缝！”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突然从那一大口的冷空气中吸取了一点力量和勇气，声音猛然增大了，好像喉咙里面按了个喇叭，对着王江山喊：“魔修山谷！魔气裂缝！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了！” 王江山上下看了看，不以为意说：“除了这里莫名其妙总是落不到底之外，我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严重的，更何况，一时半会儿落不到底，不就证明一时半会儿不会死吗？这根本不严重！” 奇怪的人叹了一口气问：“那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一时半会落不到底吗？” 王江山想了想说：“普通地方这种情况可能是太高了，但是这里我不觉得很高，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更像是有力量在干扰，听你刚才说的那些名字，干扰力量应该和魔修之类的有关吧？” 奇怪的人眼皮一跳，哈哈笑起来：“原来你还知道？知道你还下来？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找死的人！” 王江山沉默看着他。 他收敛了笑容，仿佛牙痛一样说：“一时半会儿落不到底是这个地方的特点，这种特点是由于这里特殊的力量导致的，那种特殊力量和这里的地形以及周围生存的魔修有关，并不出于某一个人或者某种意志，更像是大自然。” 王江山点了点头。 奇怪的人沉默好一会儿又说：“等到落下去，我们很有可能就会到魔修的领地，以我们现在的状况，那对我们，不是好事。” “那你下来干什么？”王江山忍不住问。 奇怪的人不受控制，又笑了起来：“因为我已经和魔修有一半相似了！”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王江山终于没有忍住，当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打晕了，他晕过去的一瞬间，王江山立刻看见，他的半边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子，那些虫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却并不在他的皮肤表面，而在他的血管里。 如果他现在还有血管那种东西的话。 好半天之后，奇怪的人还是没有醒过来，但是王江山和他终于落在了地上，砰的一声，不是很重，也不是很轻，没有任何摔伤，就好像刚才是从一个泡泡上下来的。 王江山在地上走了走，一点奇怪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这里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感觉心中忽然一跳，好像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又好像有某种力量，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变成虫子，从他的血管爬到了他的心脏里，猛的啃了他一口。 王江山呆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想了想，他把衣服扯下来，按了按心脏的位置。 一只黑色的小虫子从皮肤底下爬出来。 第103章 王江山看着刚刚爬出来的小虫子, 心中忽然一动，用两只手指头把那只虫子捏了起来，仔细看了看。 那是一只比指甲盖还要小一点的虫子。 通体漆黑, 头上有两根短短的触须，触须正在半空中狂乱舞动着，仿佛是在害怕求救, 又仿佛是在求饶, 又像是在向同伴发送信息，时而摩擦, 时而交错，时而击打。 如果那两根触须是短短的音乐棒，此时, 大概已经可以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了。 这虫子的背后有两片薄薄的，部分交叠的透明翅膀, 那翅膀有一条一条的纹路，白色的，像是画上去的，又像是在某一处的窗子上印出来的。 看起来很漂亮, 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这虫子的身体是两个不规则的圆形，上面是一个小小的圆, 属于头颅的部分，下面是一个更大一些的圆, 被拉长了，属于身体。 身体的左右两侧都生长着密密麻麻的, 用来行动的腿足，黑色, 有细微的绒毛，按的时候会发硬，正在瑟瑟发抖。仿佛是被风吹的，又好像是过于敏感导致的本能反应。 表面上有坚硬的外壳覆盖着，以防受伤，可能，平时也会用来攻击和它体型差不多的虫子。 王江山轻轻用手指头捏了捏这只虫子的胸腹部和后背。 这只虫子立刻就像是受到了刺激，昂起头，发出了尖锐的叫声，身体一鼓一缩，好像是一个气球一样，柔软极了，又好像即将爆炸。 幸好那声音虽然尖锐，但和人类的声音并不一样，所以听起来也只是刺耳，并没有特别诡异的感觉。 王江山感受了一下心脏，心脏的跳动一如往常，并没有受到这虫子的尖叫声的影响。 虽然虫子是从心脏的位置爬出来的，但恐怕心脏的位置现在已经不止一只虫子了。 因为奇怪的人之前说过，如果长久待在这个地方，对他们不会有好处。 恐怕这虫子的出现就是没有好处的具象化。 不过，这倒勾起了王江山的好奇心，如果有好处，又会怎么样？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点响动，王江山把衣服弄好，转头看去，奇怪的人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眯着眼睛，好像还没有回过神。 王江山把虫子捏死了，稀稀碎碎的黑色粉末就从手里掉了下去，落在地面上，看都看不出来，风一吹就不见了。 王江山走向了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听见动静缓缓抬头看向王江山，似乎没有看清楚王江山的脸，把眼睛使劲眯了起来，定睛一看，猛然一跳。 他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从地面上一蹦，直接站了起来，浑身僵硬极了，好像是已经死了很久的僵尸。 王江山停在他的不远处，看着他。 他目瞪口呆盯着王江山，好一会儿之后张口结舌问：“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已经走了吗？难道刚才不是在做梦？” 王江山缓缓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如你所见，我暂时还没想要回去，而且我并不知道回去的办法，你没有告诉我，你记得吗？” 奇怪的人啊了一声，顿时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又发出了一连串的大喊声，看起来像是在抒发情绪。 王江山往后退了一步，免得自己的耳朵再受他的喊叫声的荼毒。 过了一阵子之后，奇怪的人的声音停了下来。 王江山小心翼翼靠近他，并站在不远处张望，看他的脸色是否好了一些。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猛然抬起头来，两只手搭在翘起来的膝盖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头发凌乱，脸色灰白，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游荡了许久的乞丐。 王江山和他对视。 他两眼发直，喃喃自语：“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总不能把别人拖下水。那太混账了。” 话音未落，他双手抱头又喊叫了一声。 这次声音倒不怎么大，王江山就没有挪动脚步。 喊叫之后，奇怪的人把手放下来看向王江山说：“你不知道离开的办法，是吧？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说着，按着自己的膝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 王江山瞪大了眼睛打断他：“你刚才是不是只听了一半儿？我虽然不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但是我现在也不想离开这儿。” “那你想干什么？”奇怪的人愣了一下，皱起眉头。 王江山笑道：“你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太正常，但是我看过别人，别人的情况肯定并不一样，似乎有在恢复。你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已经被诊断绝症的病人，活不了多久。” 他停顿了一下，收敛了一些笑容，严肃盯着奇怪的人说：“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情况？” 奇怪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扑通一声就坐下去，重新抱着头大喊大叫起来。 这一次，他的喊叫声中多了几分内容：“为什么到这种地方都不得清净？为什么到这种地方还有人问我问题，为什么我到现在还要回答问题？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回答：“可能是因为你比较倒霉，谁让你遇上我了呢。” 一不小心就说出了非常有暴击率的话呢。 奇怪的人把手放下来，叹了一口气说：“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反正你连出去的办法都不知道。” 第103章 他坐在那里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说：“我在躲避敌人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株魔界的植物。那种植物非常尖锐。” 他的表情逐渐扭曲，痛苦起来，脸色发绿，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尖锐的植物扎了我一下，那植物，有镇痛麻醉，甚至致幻的效果。” 他苦笑起来，声音更低，说起话来更加缓慢，仿佛毒素已经深入内心，正在缓缓发作，导致他没有办法说更快，更大声：“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情况。等追杀我的敌人离开之后，我准备离开，发现身体不受控制，才看见了那扎到我的植物。” 切切的私语，听起来像是在诉说一个不能为其他人所知道的秘密。 王江山认真听着，点了点头。 “虽然我立刻吃了解毒药，但是那药只能解除植物对我造成的镇痛麻醉，没能阻止植物中的魔气从伤口进入我的血液和身体。”奇怪的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十分颓废说：“就这样，我在不知不觉间入了魔。咳，咳！” 不知是情绪过于激动刺激到了身体，还是时间已经到了，他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他花了好一阵子才止住了咳嗽声。 与此同时，王江山定睛一看，发现他的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的伤口，那些伤口只有针眼那么大，但是每一个都在渐渐往外渗血。 那些血迹并不多。 只不过凑在一起看就格外惊悚起来。 这些血液和伤口，让奇怪的人看起来像是有严重奇怪传染疾病的源头。 怪不得，他要到这个隐蔽的地方来，要是大摇大摆在人群中走，只怕一露面就会被人当做恐怖的怪物，把人群吓得四散奔逃，自己还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说不定要被关起来。 奇怪的人对此毫不在意，就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随便抹了一把就把那些血液都抹干净了，但他身上还是传出了浓重的血腥味，就好像他半夜偷偷背着所有人在厨房里偷吃生肉一样，那种血腥味让他整个人都多了一丝变态诡异的气质。 王江山看着他，忽然想：魔族的魔修该不会就是因为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受了奇奇怪怪的伤，才总是很难看起来正常吧？ 奇怪的人直起身来，认真看向王江山说：“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情况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 奇怪的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既有长辈的慈祥和蔼，又有看见目标指日可待的微妙而躁动的兴奋：“那你愿意离开这儿了吗？”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缓缓摇头：“既然你是不小心变成这样的，那肯定还是不想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吧？我想了一下，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子。” 王江山的神色逐渐严肃，把奇怪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如果你是在我上次见你之后变成这样的，我觉得你变成这样也有一部分我没能及时帮助，甚至可能给你拖了后腿的缘故。我不能视而不见就一走了之。那太过分了。” 奇怪的人愣了一下，缓缓张开嘴，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他听了王江山的话，觉得王江山的心是好的，但又觉得王江山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 毕竟，王江山至今不知离开的办法，简直是把自己的命放在运气的手里，出了事怎么办？王江山要是在他身边出了事，他怎么过意得去？这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翻转烤！ 他怎么能真的让王江山继续待在这儿？ 第104章 “你根本不用这样管我, 你对我没有任何责任，你和我之间萍水相逢，你有什么必要这样呢？你落到这样的境地, ”奇怪的人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你非要拽着我，你不会跳到这儿来。真要算负责, 我应该负责把你送上去。你绝对不能留在这儿。” 他说着, 立刻把离开的方法告诉了王江山。 王江山觉得听了也没什么，所以就听了, 但是听完之后他并不离开。 奇怪的人疑惑看着他。 王江山想了想，对奇怪的人笑道：“现在我已经知道离开的办法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你就没有必要赶我走了吧？” 奇怪的人脸上的疑惑消失了，转而变成一种无话可说。 王江山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说：“就算你想要赶我走，也肯定要用离开的办法，而我现在已经知道办法了，如果你在我面前用那个办法, 我是不会中招的。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哦。不要随便想着偷偷把我送走。” 奇怪的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感到无可奈何，又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 因此微微发起呆来。 王江山看着他说：“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可以在这儿看看情况。我以前还没来过这儿呢。” 奇怪的人露出痛苦的表情，双手抱头喊道：“难道你以为这是郊游吗？我们根本不是在玩游戏呀。以前没来过, 这是好事，现在来到这里是坏事, 这根本不是重点。你怎么能，怎么能一直留在这儿？” 王江山摊开手说：“反正我就是在这儿了, 有本事你把我赶走。但是我看你是没有那个本事的。” 奇怪的人叹了一口气：“真是遇上你这个天魔星了。” 王江山笑道：“时也运也。你就不要继续这么沮丧下去了。对自己不好。不如想点开心的。” 奇怪的人叹了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又觉得站起来也没什么意思，能往哪里走呢？也不过是走来走去。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他就扑通一声躺了下去。 看起来像是等死，又像是一具还呼吸着的尸体。 脸上的表情茫然悲痛而，带上了一丝自嘲的意味，像是在笑自己，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这种样子看起来很难过。 王江山感觉自己即将被传染了。 奇怪的人现在一句话不说，王江山也能感觉到，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高兴的事情来，或许是没有，或许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想到高兴的事，就算想到了，也高兴不起来。 王江山想了想，觉得他变成这样有一份自己的原因，自己就有义务让他高兴起来。 反正，现在王江山是不打算离开这儿的。 他要是离开这儿，要么回去，要么在四处晃荡。 晃来晃去也没什么意思，又没个人能说话，又没什么危险，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他既不熟悉环境，也不熟悉情况，只怕就算是在附近见了人，也只能呆看着，或者相互把对方吓跑。 要是回去，外面的人没有给他开门，他是还要待在房间里的，他在房间里待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在那里面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如待在这儿。 更何况，他能来到这儿，是因为神魂出窍，神魂出窍的原因是他要执行特殊任务，现在任务已经结束了，他还留在这儿，其实已经有一点不合规矩了。 但这种小小的不合规矩，和意外跟陌生人掉到危险的地方来比，已经算是小事。 所以横竖是不合规矩，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守规矩了。 那不重要。 “你还没跟我讲过你是从哪儿来的呢？”王江山试图挑起一个话题，分散奇怪的人的注意力。 “我？”奇怪的人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王江山不知道他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要说高兴，他笑成这个样子，不像是高兴，要说不高兴他又没有哭，怎么笑起来还能算不高兴？ 王江山就坐在旁边看着他，等他笑完。 好一阵子之后，奇怪的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抬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拍得噼里啪啦响，仿佛是在跳舞的时候拍一个重鼓。 王江山喉咙发痒，干咳了两声，心脏的位置忽然开始流血，紧接着有黑色的小虫从心脏里面爬出来，把流血的伤口堵住了，很快伤口就愈合了，但是愈合之后的伤口看起来是漆黑的。 他把衣服整理了一番，抬起头来的时候，奇怪的人已经不笑了，他正两眼发直怔怔看着天空，虽然这里的天空也很奇怪，不过姑且算那是天空吧。 那是一片黑白混杂的大平面，偶尔有絮状物从上面飘过去，时不时黑色的部分会全部颤抖起来，紧接着就把白色的部分也带着，颤抖到一起，好像两个打乱了的毛线团撞上了，乱上加乱，颜色混杂。 一只黑色的小虫爬到了奇怪的人的脖子边上，他抬手把那只虫子捏死了，握着拳头往地上一锤，对王江山讲述起来：“知道附近的那个修仙的宗门吗？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这不是很巧吗？我们同出一门。”王江山立刻把手一拍，回答说。 奇怪的人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着王江山。 他似乎需要这样直勾勾的目光来判断王江山是否有在撒谎，但是看了半天，王江山只是看着他，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不管是脸红心跳还是立刻跑走或者避开目光，一系列的撒谎应有的反应，通通没有。 第104章 但作为一个修仙者，要做到这种情况并不困难。 奇怪的人将信将疑，十分警惕说：“你可不要说这种东西来哄骗我。” “我拿这种东西哄你有什么意思？”王江山笑了起来。 “说不定你就是觉得有意思，才这么干的。”奇怪的人摇了摇头躺了回去。 他仿佛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从旁边抓了一根草塞进嘴里，叼着嚼了两下，若有所思，喃喃道：“有些人为了找乐子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谁知道他们为什么觉得那些事情有乐子？谁又知道他们为什么为了乐子就会那么干？但他们就是那么干了。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么会知道？但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稍微警惕一些，总不过分。” 王江山转了转眼珠，笑道：“我真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奇怪的人看也没看他一眼，也没说话，仿佛不相信，又仿佛不置可否。 王江山于是靠近他说：“为了证明我可以带你回去，你觉得怎么样？说起来，我还有个事儿。” 奇怪的人对他的后半句话产生了兴趣：“有什么事情？” “据说宗门里面，有一个误入歧途的二师兄，和魔修之类的东西有关系，如果能找到他，把他带回去就能领取任务奖励。”王江山看着他，言简意赅说。 奇怪的人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你领了这个任务？” “是啊，我不仅领了这个任务，我还正在执行，只不过没找到踪影罢了。”王江山似笑非笑对他说。 他顿时警惕起来，一骨碌爬到后面，隔着一株植物盯着王江山问：“那你肯定知道那个二师兄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点，正在哪个地方？” 王江山哈哈笑了起来：“你未免太高估我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事实上我根本没问就开始执行任务了，我主要执行的也不是这个任务。我主要执行的已经结束了，所以现在才有空干干这个。没什么头绪，正好，我不用急着回去。” 王江山说着摇了摇头，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 他正要伸出手学着刚才奇怪的人的样子，把旁边的植物揪一根草下来，塞进嘴里嚼一嚼，试试好玩儿不好玩儿。 奇怪的人就伸出手来，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那一巴掌倒不重，只是把王江山的手打落下去。 王江山把手收回去看他。 他瞪了王江山一眼说：“好的不学坏的学，这也是你能学的吗？这东西不能乱吃。这里的东西你通通不能乱碰。” 他皱着眉头，语重心长说：“你跟我不一样，你早晚是要出去的，但是我，我进来之前就已经出不去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目光中带上了悲哀，语气更加低沉：“我进来之后就更出不去了，以后大概只能从这里开始往深处走，不能回头。” 王江山摸摸刚才被他拍红了一点的手背，看着他这副深沉的样子，一时有点难以接受，他突然从放任自流变成了这么悲哀的样子。 对面没有得到回答。 奇怪的人盯着王江山。 王江山回过神来，对他说：“不能回就不能回呗，从这儿看这地方可大，爱走多远走多远。天底下哪儿都有人。有什么好怕的？” 奇怪的人以为他不能理解，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太害怕。” 王江山嗤笑他一声，不屑道：“既然不害怕，出不去，不回头，又怎么样？” 第105章 “你不明白。”奇怪的人摇了摇头, 长叹一声。 “我不明白你就告诉我呀，你都不说，我怎么知道？难道你非要逼我用他心通吗？你很喜欢被别人偷窥, 心里想什么吗？”王江山感到疑惑，皱起眉头问。 奇怪的人摇了摇头，说不清是嗤笑了一声, 还是苦笑了一声, 抬起手挡住眼睛，抵住额头, 说：“我不喜欢被人偷窥心里在想什么，我现在不想说。” “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王江山不耐烦跟他绕弯子，挥了挥手说。 “知道了, ”奇怪的人点了点头，看着王江山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之后问，“你打算怎么办呢？” 王江山疑惑问：“打算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既然没什么话要和我说，我到附近去转一转, 总比待在这儿发呆好。” 王江山说着，双手抱胸，换了一个站姿, 居高临下看着他，似笑非笑, 带点戏谑说：“难道你想我留在这儿陪你？你要是愿意说这话，我勉强待在这儿也不是不行。” 奇怪的人闭上眼睛, 冲他挥手，神色复杂, 仿佛是无可奈何又觉得好笑，又像是不耐烦中带着一点迫不及待说：“我可供不起你这尊大神，你爱到哪儿去到哪儿去吧！ 你真不在我面前，我还不用管你，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我有什么可不愿意的？还求你留下来？你做梦吧！” 王江山点了点头，当真说：“那好，我到外面走走，过会儿回来找你。” 奇怪的人忍不住喊：“你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难道你还想要我顺便从外面带点东西回来给你当礼物？还是说你现在身体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所以有点儿不舒服，需要草药？或者你饿了，想吃点儿东西？”王江山已经走出了两步，听见他的喊话，不情不愿停下来，站在不远处看他问。 奇怪的人叹了一口气说：“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要一走了之，你过会儿还要回来？” 王江山笑道：“这里统共也就你和我，我不回来，难道，走远了去找陌生人讲话？虽然我也不是一定要讲什么，但保不准我想讲什么呢？” 奇怪的人摇了摇头，无话可说，对他挥手。 王江山见奇怪的人没有别的要问，转头走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王江山在一个山洞旁见到了圆圆的一只虫子。 他对着这只虫子看了一会儿，想把虫子带回去，给奇怪的人也看看，没事儿的时候可以玩儿。 但是转念一想，奇怪的人恐怕不是很喜欢虫子。 万一吓着他就不好了。 虽然他胆子未必很小，不过，他现在还在转折期，都没适应好自己的身体，谁知道他能不能适应好自己的爱好？ 王江山看着虫子摇了摇头，走进洞穴转了一圈又走出来，忽然在不远处看见了漂亮的蘑菇。 他正打算过去摘蘑菇，却听见远处有声音悠悠传来。 王江山不由得顿住脚步，找了个地方躲藏起来。 那边的声音说：“我们究竟走到什么地方来了？我们怎么回去啊？还要等多久？我忍不下去了。外面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好吃。” 另外一个声音说：“再忍一忍吧，我感觉快到了，真的，在这里测量距离宗门的距离已经比之前更近了。” “你每回都这么说，可是走到现在也没看见路啊。”两个人吵了起来。 吵了一段时间，他们停了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情绪平复了。 一个说：“说起来，二师兄究竟长什么样儿呢？如果入了魔，会不会发生变化？我们肯定打不过吧？见了他，怎么让他自愿跟我们回去，让我们完成任务呢？我们回去了可以领任务奖励，他回去了说不定就是个死。” 另外一个说：“不是有画卷吗？你看看呢。” 第一个叹气说：“得了吧，我看了多少遍了，根本看不出个人样子来。走之前把这画拿给我们的人不是说了吗？二师兄入魔的程度越深，这画上的人就越受影响，难以辨别形状。二师兄只怕已经入魔，有一阵子了。” “算了算了，还是先找到回去的办法要紧。说起来也怪你，要不是你说可以在这里完成任务，找到二师兄的踪迹，我才不来呢。” “说不定二师兄就在附近偷偷听我们讲话。只是我们忙着回去顾不上找他，所以不知道罢了。你自己找不到，怎么能怪我呢？你也接了任务的。来之前你也同意的。你也是自己来的。又不是我逼你来的。我可没有挟持你。你少怪到我头上。” 两个人说着又吵了起来。 王江山趁着这个时间悄悄离开。 他回到了出发的地方，发现奇怪的人还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于是走过去。 奇怪的人猛然睁开眼睛，发现是他，又放松下来，连话也不问，就打算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很需要好好休息。 王江山站在他不远处，看着他这个样子叹气说：“我刚才在外面走的时候听见两个人吵架。你猜他们是哪儿的人？” 奇怪的人看了王江山一眼：“还能是哪的人？跟你一起的吧。” 王江山笑了一下：“不是跟我一起来的，但确实和我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你猜猜他们要做什么？” 奇怪的人想了想，坐起身来：“他们跟你一样，也是来找什么二师兄的？” “是啊，不仅如此。”王江山点了点头，饶有兴致说：“他们手里还有一张画。” 第105章 奇怪的人站起身来，盯着王江山问：“什么画？你说清楚些！” 王江山皱了皱眉说：“据说是二师兄的画像。” 奇怪的人神色一变，脸色微微发绿，走了两步。看着王江山问：“那你看见那张画了吗？你有那种画吗？” 他正要问像不像，忽然又放松下来坐了回去：“不说也没关系，我不关心。” “我没看见，我也没有，我跟他们接任务的流程不太一样，所以他们有的东西我没有也正常。”王江山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那倒不奇怪了。”奇怪的人十分放松，笑了两声。 王江山看着他说：“你以为那是什么样的画？” 奇怪的人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说：“还能是什么样的？不就是照着人画的吗？” “可是他们拿画像的时候是要找人。”王江山微微笑道：“上哪儿去照着人画？” 奇怪的人皱了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王江山想了想说：“不是照着人画出来的东西，多半是和神魂有关。说不定到了附近可以自动指路。” 奇怪的人皱着眉头，放不下心来又觉得不太可能，因此故意说：“哪有那种东西？真要是自动指路早就找到了，怎么会到这儿来？” 王江山看着他似笑非笑，说：“据我所知，他们确实有办法能找人，就是因为找人才到这附近，只是现在着急回去，所以没太放在心上罢了。” 奇怪的人的表情僵了一下，面色微微发白说：“他们不知道怎么离开这儿就到这儿来了？” “是啊。”王江山点头回答。 “他们真有办法能找人？”奇怪的人看着王江山。 王江山再次点头：“是啊，他们手里的那幅画还会随着二师兄入魔情况的变化而变化，简直是双保险。这要是找不到可真稀奇。” 奇怪的人咬了咬嘴唇，脸色凝重起来，垂着眼睛思考，眼珠转了转，没说话。 王江山看着他这个样子，半是开玩笑，半是试探问：“说起来，咱们也算认识，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奇怪的人眼神闪烁，避开王江山的目光，侧着脸说：“咱们萍水相逢有什么必要知根知底呢？这对你来说不太好，对我也是，还是不说了吧。” 王江山摇了摇头：“萍水相逢，知根知底才有意思。岂不闻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太好。 你要说什么污染什么危险，现在不都解决了吗？没解决的我也跟你站在一条道上，算是相互拖下水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奇怪的人皱着眉头，仿佛一直在思索，没有回答。 王江山盯着他，似笑非笑说：“你不会就是他们和我都要找的那个人吧？” 奇怪的人把头转向另外一个方向，依旧没有回答。 王江山走了两步，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的脸，故意停顿了一下，给了他点儿反应时间，咬文嚼字又带点笑意说：“二、师、兄？” 奇怪的人浑身一颤，脸色微微发绿，咬着牙没吭声，不过，他这个反应，已经算是承认了。 王江山哈哈笑起来：“找了半天，原来在眼前，真是恕我眼拙，不曾辨得真面目。” 奇怪的人缓缓摇了摇头，有点无可奈何。 王江山笑嘻嘻拱手，对他拜了两拜，如同戏台上表演说：“这就是，不闻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第106章 “你不要再取笑我了。”二师兄摇了摇头。 “那两个人说不定会走到这儿来。”王江山收敛了笑容, 站在旁边看着他说。 他突然一下从调侃转到正事上面来，二师兄愣了一下，有一种正在直道飙车, 拐弯处一头撞上了墙的突然之感：“我会躲起来的。” “你不想被他们找到吗？”王江山定定看着他，眯了眯眼睛，仿佛想看到他心里去。 “当然不想。”二师兄皱着眉头, 脸色微微泛白, 神情严肃，声音虚弱, 回答。 看来是说的真心话。 但是王江山不太明白。 因此王江山挑了挑眉，靠近了他一点问：“为什么？” 二师兄闭上了眼睛，神色很不好看, 缓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想过要变成现在这样，但已经变成这样, 我是没办法回去的。” 他睁开眼睛，停顿了一下：“如果我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那就不够正常，到了人群中可能会传播污染, 一定会被关起来的。我不想被抓了，关起来。那不是什么好日子。”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发低落, 情绪也跟着低落，隐约能听见有些哽咽, 低着头，垂着眼睛说：“不会再有机会了, 回不去的。” 王江山皱了皱眉，不是很喜欢这种沮丧低落的氛围：“你都没试过, 你怎么知道？就算真的回不去，你也要搞清楚，究竟是你心里不敢回去，还是回去之后的日子你接受不了，或者是真的回不去。” 二师兄沉默了好一阵子。 就在王江山以为他不会说话，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不用你管这些。” 王江山转过身来看着他：“如果我偏要管呢？你又能怎么样？” 二师兄闭上眼睛面无表情说：“我会杀了你的。” 王江山一下子笑了出来：“我可真是太害怕了，请你赶快动手吧，你要是不动手，我就趁你休息的时候把你捆起来之后把你弄回去。你一定会为自己不动手而后悔莫及的。” 二师兄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看了他一眼，但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王江山看得出来，他隐约有些绷不住。 王江山便嬉皮笑脸对他笑了笑。 他挪开目光，冷着一张脸，硬邦邦如同雪地里的一根棍子说：“如果你一定要把我带回去，我宁愿死在外面。我绝不会去接受审判。” “你的意思是，”王江山脸上的笑容逐渐戏谑，“你想要自生自灭？看不出来你心里这么自暴自弃的。我瞧你之前还挺能说话的，以为你蛮正常的。” 二师兄闭上了眼睛，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他干脆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觉得说不过，还是多说无益，又或者，担心被可能找过来的其他人发现。 他安静下来之后，王江山本来还打算再说点儿什么，但是又觉得该说的已经说了，现在着急说话可能会招人讨厌。 因为真的太烦了。 考虑了一下，王江山不希望被他讨厌，就没再说什么。 但是在这儿站着也不是个事儿，王江山又没打算假装是一块儿木头或者稻草人站在这里，从白天站到晚上，再从晚上站到白天。 那得多无聊啊。 王江山摇了摇头，给自己丢了一个隐匿身形的法术，背着手，散步一般缓步走了出去，好像这里不是一个危险的陌生地点，而是他家后花园。 他就那么一步一步走远了。 二师兄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了，吃了一惊，随后心里涌上淡淡的失落，紧接着，又打起精神，整理好表情，对自己说：“他本来也没有义务要留在你身边，走了，不是正好你不是一直想要赶他走吗？如今他真的走了，你又在难过些什么？真是稀奇古怪，莫名其妙。难道你以为他会一直死皮赖脸留在你身边？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说服了自己，他闭上眼睛，平静下去，喃喃自语：“这样也好。” 不知哪里的阳光缓缓照到了这里，他感到身上涌起一股暖意。 就在他将要沉浸于这种阳光般的温暖之中的时候，他突然警觉起来。 这又不是陆地上怎么会有阳光？ 他猛然睁开眼睛，浑身一抖，发现自己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子爬满了。 旁边一片巨大的，芭蕉一般的绿色叶子从地上爬了过来，逐渐靠近他，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猛然跳了起来，显然注意到他已经提起警惕，此时不动手，再推迟就来不及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片叶子猛然一包，就好像包粽子的叶子一样，把他包在了里面，他就是粽子里面的红枣，被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周围的小虫子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每一只都颗粒感十足，倒真有些像是泡过水却还没有煮熟的糯米。 巨大的叶子缓缓升起，仿佛一个巨大的绿色篮子，挂在了半空中，才慢慢停下来不动了。 二师兄正想要挣扎一下，在动弹之前却又忍不住想：外面正有人要找他，他要是挣扎出去了，正好遇上人怎么办呢？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不该现在出去，不如就在这里等个一天半天的，外面的人走多远也该走出去了，他出去就不会再遇上那些人了。 到时候才安全，他正好也可以趁着被包裹在植物叶片中的机会，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他不能一直自暴自弃下去。 第106章 既然已经不能回去，那必定是要留在这边的，既然要留在这边，不熟悉环境可不行，熟悉了环境，才好从头开始。 如今不过是要从头走一条崭新的路。 难道他还能怕了吗？ 他从前走的那条路也不见得多么平坦。 二师兄闭上了眼睛，默默开始感知和修炼。 他的身体因为受到了魔气的改造，已经和从前不同了，但修炼大致是相同的。 先努力试试看吧。 压下心中莫名酸涩的情绪，二师兄轻轻吸了一口气，感觉心肺处萦绕着一股驱之不散的魔气，仿佛是从周围逐渐变多的粘稠植物液体来的，心念一动，尝试着将这些液体吸收进身体之中，转化为能量，以此来修炼进阶。 他逐渐沉浸其中，不去想别的，整个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仿佛和植物融为一体。 两个寻找他的人走到了附近左右看了看，觉得这里好像没有危险，就地盘坐下来准备暂时休息一下。 休息的时候，觉得这个地方又古怪又安静，忍不住开始聊天。 “你说那个人究竟在哪儿呢？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已经走了这么远了，要是连我们都找不到，只怕没有人能找到吧？” “把画卷掏出来看看，再用上那个找人的办法双管齐下，如果在附近一定能发现的。你等一下。” “怎么了？” “太奇怪了，画卷上已经看不出来是个人了，这看起来像是主动融入了另一边，绝对回不来了。如果是真的，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假的，他可太惨了。” “另外那个法术呢？究竟在哪儿？快说呀。” “这就更奇怪了，法术指向就在附近，而且非常近，比之前的距离还要近，就好像那个人已经在我们的头顶上或者地底下。” “哈哈哈，你是在说笑话吗？怎么可能在地底下呢？这里的地底下哪能藏人呢？真要是有人藏在地底下，只怕早就死了。至于头顶上一抬头不就看见了？哪里有人呢？” 两个人笑了一阵子，渐渐把东西收起来，随便吃了点儿，起身走了。 没多久，他们见到了王江山。 王江山正在一棵树枝上，闭目养神的样子。 黑色的虫子一闪一闪，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而他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仿佛一无所知。 两个人走到那棵树不远处尚且没有发现他，但是走近了一点儿就看见他了，看见他的时候，猛然一惊，以为他在这里设埋伏了，左右检查，没有发现问题，才打算悄悄退走。 他们没打算惊动任何东西，因为那样会对他们离开造成危险。 但他们光顾着警戒王江山忘了警戒身后，一只长着历史的植物悄悄从他们身后爬了过来，并且用藤蔓猛然缠住了他们的脚踝。 他们眨眼间就被倒掉了起来，呼喊中手里的武器差点飞出去，藤蔓飞速把他们拖走，要拖到自己的巢穴去吃掉。 王江山被他们吵到睁开眼睛，抬手一指，呵斥一声：“去！” 那植物浑身一颤，突然噼里啪啦炸开一整段藤蔓都焦黑了，不得不迅速退走，以求自保。 王江山救了他们一命。 他们落在地上，连忙爬起来，手里紧紧拿着武器对王江山感谢说：“我等偶然路过此地，无意打扰，多谢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你们要离开这儿吗？”王江山问。 “正是，只是暂时还没找到捷径。”二人说起这事不由得叹气。 王江山送了他们出去。 第107章 “非常感谢！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那两个人发现回到了地面上, 周围一切正常，大喜过望，压抑着兴奋, 维持着礼貌向王江山问。 “不用了，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王江山摇了摇头。 “好, 那我们走了。”两个人点点头, 正要离开。 王江山想了想又对他们说：“这附近应该有个人躺在地上，你们要是看见了, 把他送到大夫面前救一救，没看见就算了。” “冒昧问一下，”那两个人对视一眼, 小心翼翼说，“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和你什么关系呢？” “没有什么关系, 一面之缘罢了。”王江山摇了摇头，唇角浮起一丝毫无感情的笑意。 “那好，如果我们看见了，我们会把人送到大夫面前去的。请您放心。”两个人都点了点头回答。 “那好, 再见。”王江山点了点头。 那两个人转身离开。 王江山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那是一棵巨大的树，那棵树有歪七扭八的树杈子，树杈子上面结着各色的果实, 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些果实, 实际上是白色的人类头骨，只不过, 因为经历的时间不同，颜色也有微妙的差别。 王江山一跃而起, 踩在了树杈子上，重新坐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周围什么也没有，十分安静。 刚才那两个人出现的时候，王江山是发现了他们的，只是他们既然要走，王江山也没必要留。 看他们来时的样子，应该没有抓到任何人。 王江山不需要因此担心二师兄被他们找到带回去。 只是这边动静这么大，二师兄都仿佛没有什么反应，就有点儿太奇怪了。 王江山犹豫了一下。 如果现在回去看看，说不定能看见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二师兄仿佛不太想看见他。 那还是过一会儿再去吧，也许过会儿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根本不必担心。 王江山在树杈子上闭上了眼睛，继续他之前被打断的事情。 打坐，修炼，顺便思考。 不知道为什么思考的时候感觉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者说一睁开眼睛就什么都全部忘掉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想要检查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长满了黑色的虫子，而这些虫子每一只身上都长着两颗巨大的眼睛，一颗眼睛在背上，一颗眼睛在腹部，看起来十分渗人。 当他注视着这些虫子的时候，这些虫子也同时停下来注视着他，一只虫子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有一种令人震撼的诡异感。 他顿时感到了一种震颤的影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拌他的脑子。 他的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与此同时，他给自己点了一把火把那些虫子都烧了。 那些虫子仿佛还是普通的虫子，被火烧的时候一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边溢出了满满的金黄色的油脂，油脂散发着一种低劣的刚刚从地底下掏出来的恶臭味。 那些油脂随着虫子的掉落糊在了王江山的衣服上和皮肤表面。 王江山皱着眉头扯了扯衣服，给了自己一个清洁，把从头到脚的油脂都清理掉了。 但是他的衣服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干净，反而有一种刚刚被油浸泡过的淡淡的黄色和油味，像是洗过但是没洗干净的样子。 正常情况下，衣服应该光洁如新才对。 但现在这个样子显然不正常。 王江山试探着再次使用了一次清洁。 他发现没有什么用处。 他开始想办法，但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目光一转看见了旁边稀稀疏疏的黑色像铁一样的树叶子。 他把树叶子一把一把抓了下来，揉成一团，拧出汁液涂在了衣服上，一点一点揉搓着衣服上的油脂，居然真的被洗掉了。 他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衣服，一边觉得很有意思，一边又觉得麻烦，脸上挂着不正常的笑容，笑了一声。 随着笑声消失，他身上冒出了更多的黑色虫子，他再次烧了一遍，那些虫子噼里啪啦掉了下去，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砸碎了，变成更小块儿的黑色灰烬。 大概过了一段时间，他总算把自己清理干净了。 代价是他身上弥漫着一股虫子烧焦的油臭味儿和他所待的这棵树树叶的汁液味儿，那是一种很古怪的味道，像是烧焦了的药膏，又像是煮熟了，糊了的一锅黑色的黏糊的药，闻起来有甘草或者酸梅片的甜酸感。 恰好又这么黑。 很难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幸好衣服虽然不是白色，但看起来稍微正常了一点儿，不是绿色，也不是黄色，而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暗沉沉的，会随着光线微微变化的颜色。 如果这是手工制作的布料，一定价格昂贵。 可这东西，究竟是怎么从一开始的样子变成现在的样子，王江山再清楚不过，因为他是亲眼看见亲手做的，以至于，他完全没法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值得高价的地方。 王江山把衣服随意搓了搓之后，扯开拍拍，确认衣服穿起来合身，而且不影响行动，闭上眼睛继续思考。 他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又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想完。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一时间还想不起来了。 第107章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 王江山缓缓睁开眼睛，听见周围的树叶和果实，甚至整棵树和树根都在窃窃私语。 那些声音重重叠叠又各不相同，但是，让人听着觉得很是头痛。 王江山听了一耳朵。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是外来人还是本地人？是本地人是本地人？” “希望是本地人。” “是不是都无所谓吧？” “来了，来了，越来越近了。” “好像是本地人的。” 王江山从树杈子上跳了下去，向着传来尖叫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看见了一朵巨大的花。 那朵花是粉色的，本来应该是花蕊的部分长着一颗巨大的年轻的女人的头，花瓣就从头的周围长了出来，仿佛替代了头发。 但这不代表那个女人没有头发。 那个女人不仅有头发，而且梳了发型，乍一看像一个十分乖巧的年轻人。 脖子的位置是绿色的，两片巨大的叶子托着上面的那朵花，下半身是一根长长的植物的茎，再下方是正在地面上行走的植物的根。 这朵花一边走一边张嘴发出尖叫声。 当这朵花看见王江山的时候，还挥了挥绿色的叶子，就像一个正常的人打招呼一样，一边尖叫一边对王江山喊：“很高兴见到你啊！” 就在他身边不远处，一个绿色的叶子团躺在那里，叶子非常干瘪，往内收缩着，隐约可以看出里面的人形。 里面那个人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晕了过去，生死不知。 人头花一蹦一跳，向着王江山靠近，路过绿叶团的时候还踢了一脚。 那叶子毫无反抗之力就散开了，像一个被拆了线的粽子团，吐出里面的馅儿来。 那是黏黏糊糊的绿色液体混合着黑色的虫子尸体，那些尸体半融化着，在里面沉沉浮浮，看起来分外显眼。 至于最大个的那个人，还躺在里面，只露出一点头发，本来只凭头发认不出人，但王江山才见过这个人没多久。 因此，王江山看了一会儿认出来了，那好像是走火入魔的二师兄。 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倒霉，当正常修仙者的时候会不小心入魔，入了魔之后还会走火入魔，也算是倒霉到家了。 王江山观察的时候，那朵蹦蹦跳跳的花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你为什么不看我？你为什么不看我？”那朵花一边跳一边唱，在他面前猛然一跃，飞到了他头顶上，狠狠砸了下来。 王江山处理了那朵花，那朵花扭动着身体求饶，一边哭一边偷偷看他，王江山就把这朵花塞进了之前，逗留的那棵树的树洞里。 那朵花惨叫一声，扭动着身体想要逃出来，但是下半身已经被树洞融化了，什么也来不及了。 王江山站在旁边看着。 那朵花恶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厉声高叫道：“你不得好死，你这辈子会落在阳光底下被晒成干儿。你会变成黑炭。你会被外面的人抓起来磨成粉。你永远找不到路。” 那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那朵花的头往下一低，一动不动了，看起来是死了。 王江山掏出刀来把那朵花的头砍了，团吧团吧塞进了树洞里面，那朵花想趁机咬他一口，因为他警惕着，没咬着，那朵花就流着血，变成了一团黏黏糊糊的液体，很快，就消失在树洞里面。 王江山转身准备走。 那棵树上的一个果实突然掉下来，滚到他面前。 他往旁边走，那颗果实又滚到他面前，于是，王江山把那颗果实捡起来，那颗果实一动不动，在他手上待着，就仿佛本来就是个不会动的东西一样，一点儿也不咬人，十分乖巧。 第108章 王江山拿着这个果实端详了一会儿, 把这个东西揣进了包里，走向了不远处那个被叶子紧紧包裹的人。 打开叶子一看，里面果然是二师兄。 他的脸色发黑, 浑身青青紫紫，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王江山拍了他两下, 发现他没反应, 放在包里的果子突然滚了出来。 王江山拿着这个果子看了一眼，忽然想到：也许那棵树把果子给他, 就是这个用处。 不管怎么样，先试一试，反正, 解毒药丸，王江山是有的, 解决走火入魔的药倒是没有。 王江山把果子凑到了二师兄的嘴边，二师兄已经昏迷，完全没有办法张嘴，还没等王江山感到犯愁, 那颗果子就陡然缩小，变得好像指甲盖一样大，圆溜溜的, 往里一滚。 果子就飞进了二师兄的嘴里，二师兄的喉结上下一动仿佛把那东西咽了进去, 王江山把二师兄平放着，等待反应。 二师兄过了一会儿忽然颤抖起来睁开了眼睛, 他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到处找水, 王江山把水给他，他一口气就喝干了一壶。 “还有没有？再给我一点！”二师兄说着把空了的水壶还给王江山。 王江山递给他一瓶新的，之后把空的水壶揣回去。 二师兄喝完了第二壶，稍微好了一些，手指上结了厚厚的白霜，手里捧着的那个水壶，已经在表面上附着了一层蓝色的冰。 看起来很冷，而且水壶里面的水，一定不是本来的温度了。 “你好些了吗？”王江山试探着问。 “好多了。”二师兄面无表情一点头，手里依旧拿着水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隔一小会儿就抿一口，隔一小会儿又抿一口。 他好像在努力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要尽快把这一壶水都喝光。 王江山上下打量他，确定他受了重伤，狐疑说：“你现在的状态可不怎么样。” 二师兄冷笑了一下，他现在比之前暴躁易怒多了：“那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他一边说一边喝水，脸上的红色消下去了一点，但依然还有一大片，就像是有剧烈的过敏症状，刚吃了药，还没缓过来。 王江山摊开手说：“没有什么，但你要拿着那个水壶多久呢？” 他似笑非笑说：“那是我的。” 二师兄转了个身：“又不是不还你，等我喝完了就还给你。” “好吧。”王江山说。 说完他自己走到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等着二师兄喝完水把壶还给他。 等待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要思考什么了。 如果宗门把他和二师兄视为一伙的，那他们就都是魔修，会禁止弟子跟他们接触，本来他也不能接触，这下倒是歪打正着。 他只要让宗门稍微猜测他和二师兄有密切联系，并且可能和二师兄是一样的，宗门很有可能就会，想办法把他开除。 到时候，他只要暗中配合，表面上演一演依依不舍，应该就可以离开了。 这么想，这也不失为一条上好的出路。 王江山的呼吸一滞，几乎已经可以想象离开之后改名换姓，重新进入宗门，光明正大用自己的身份，来来去去的场景。 他的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愉悦的笑意。 因为他是背对着二师兄的，所以二师兄对此一无所知。 过了一阵子，尽管二师兄极力拖延，但那一壶水还是被他喝光了，水壶表面的霜和冰都已经化掉了，看起来湿漉漉的。 他从旁边抓了一片叶子下来，把那片叶子变成了帕子，仔仔细细用这个变出来的帕子，把水壶上的水珠都擦得干干净净。 那个水壶一下子光洁如新。 王江山感觉到他的动静，偷偷用神识去观察他，他察觉了，但也没说什么，没有做什么，只是依旧低着头擦那个水壶。 擦了好一阵子之后，那个水壶已经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再擦也没有什么好擦的了，二师兄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垂着眼睛，走到王江山身边，把水壶递给他，对他说：“还给你，拿去吧。” 王江山伸手，接过了水壶，翻来覆去看了看，发现这水壶真的被擦得很干净，似笑非笑，把水壶放回了包里。 当他抬起头想找二师兄说话的时候，二师兄已经转过身去，走了好几步，面无表情，冷冷对他说：“我不会继续待在这里了。” 王江山不知道，他是对自己不放心，还是对这个地方有所不舍，又或者，是别有用心，只是站在旁边听着。 二师兄说完那句话，转头就消失了。 王江山立刻跟了上去。 二师兄发现了王江山，皱着眉头加快了速度，一晃身就不见了，仿佛变成了别的东西，又好像是到了王江山所不能看见的地方去赶路。 王江山啧啧摇头，一边找人一边打定主意，非要跟着他不可，现在回宗门也没什么意思，难道还真能被甩脱了不成？ 两个人你追我赶，走了好长一段路，越发深入了山谷，山谷内大片大片的土地都安静极了，植物非常茂盛，时不时就有可以活动的肉食动物，从植物从中冒出来。 第108章 有些动物冒出来的时候是活着的，目的是为了逃跑或者捕猎，有些动物冒出来的时候是死的，目的是为了吸引路过的其他动物，假装是个十分无害的小可怜，把人吸引进去之后，就猛然露出真面目。 原来是植物吃空了动物，拿着动物的尸体，努力用自己的植物肢体，撑着一层皮和骨头，正在那里招摇撞骗。 偶尔草丛里面也会有人，一边蹲在里面一边向外招手，只露出一点头发眉毛和眼睛，细声细语说：“快来呀，快来呀！” 偶尔是小孩的声音，偶尔是老人的声音，偶尔是女子的声音，也有时候是男子，那些声音的年纪并不固定，说出来的内容也各不相同。 如果是男子大概会说：“小生需要帮助！”或者是：“这里有一堆金银财宝！快过来帮忙挖出来！马上就能带走了！还不快来？” 如果是女子大概会说：“小女子走到这里一时不慎崴了脚，还请帮忙，回家之后必有重谢！”或者是：“小女子的衣衫，背这里的草丛划烂了，鞋袜也湿了，还请施舍一件外衣，感激不尽，愿以身相报。” 如果是老人就会说：“可惜了我这一堆的金银财宝，儿子死了，女儿不知所踪，等我死了，撇下这家业，真不知如何是好！若有人愿，认我为义父，我便将这万贯家私都赠予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如果是小孩会说：“妈！妈！妈妈，我要妈妈！我好害怕，谁来带我回家？” 也有单纯的婴儿的哭声，不过，婴儿的哭声很多动物都能传出来，像是刚出生的小狗崽或者发了情的猫，这倒并不稀奇。 走了一路之后，二师兄忽然见得不远处有一个城镇，眼前一亮，当时就想往前去，可是走进去之前又犹豫起来。 他往身后看了一眼，虽然没有看见任何影子，却也知道王江山就跟在不远处，隐匿了身形，默默看着他，心中暗自想：若我进去了，他必定也要跟进来，要是他跟进来，出了事，我又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救不了他，他要是死了，岂不是我的过错？ 可这也实在，不能全怪我。 如果我让他走他就走，他早不会在这里，如果他真的听我的话，只怕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倒也是，机缘巧合了。 若我不进去，我难得见到这样的城镇，要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为他放弃这样的机会，实在是没有必要，我跟他并不相熟，是他一门心思非要跟在后面赶也赶不走，着实让人讨厌。 要是之后事事都顾及着他的安危，而不能放开拳脚，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不如尽早找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再没有比一动不动更安全的了。 二师兄把头转了回去，往旁边一闪身，躲了起来，在树杈子上面暂时休息。 他一边休息，一边默默望着城镇，渐渐闭上了眼睛，又不由得想：如果就这么进去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不如等有人来，我见别人怎样进去，自己也跟着怎样进去，那必定比直接冲进去安全，也算是入乡随俗。 但这个地方荒郊野外又人迹罕至，真要是等下一个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说不定等来等去反而是我身后那个人要往里面走，那还等什么呢？ 二师兄闭上眼睛，思考了一番，从树上跳了下去，正准备独自一人先行进入城镇探探底。 不远处，忽然来了一列车队。 二师兄眼前一亮，当时隐匿了身形，往旁边一靠，就和身后的一棵树融为一体，成为了那棵树树干树皮的一部分，毫无破绽。 车队摇着铃铛渐渐近了。 这车队原来是个带骆驼的马车队，前面是用布盖着的货物，后面是马车。 第109章 马车在路上摇摇晃晃, 4个角都挂着小铃铛，铃铛的声音不大，仿佛是有特殊作用的警示物品, 但只做装饰也很好看。 那一队马车进入了城镇之中。 安静的城镇忽然喧嚣起来，仿佛一时激起千层浪，一个隐秘的世界的幕布被掀开了。 二师兄和王江山趁机跟随, 进入了那个热闹的城镇中。 他们两个都隐藏着自己, 因此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甚至因为跟在车队后面, 察觉到的，隐隐约约觉得他们俩和车队是一起的，没有起疑心。 车队一路叮叮当当响着, 到了一家客栈面前。 车队停了下来。 一个看起来像一块长长的木板条的东西，松开了牵着马绳的手, 一蹦一跳，从门槛上跳了进去，很快招呼起来。 “小二啊，小二, 我们来啦！我们的客房还有没有啊？我们上次住的房间还留着吧？我们就住那些，不用再给我们安排新的了。”那个木板条对着里面喊。 一块长长的白毛巾从里面跳了出来。 “来了来了。”白毛巾跳着跑了出来之后就对着木板条一顿嘘寒问暖：“你好啊，你们又来了, 这次要住多久啊？房费是先欠着，还是等走的时候拿呢？房间都给你们留着呢, 只是要打扫一下，因为你们没来的时候是空着的。你要吃点儿什么吗？” “我们这次要住一段时间才走, 我们带了好一批货呢，可能要在这里先卖一阵子吧。等减轻了重量, 我们再继续走。”木板条一边笑一边说：“房费等会就给，哪能真的等着走的时候呢？上次的一并结了吧。打扫完了告诉我们就行。我们先吃点儿。” 木板条点了点头，忽然向门外问：“大家要吃点儿什么呢？” 门外的马嚼着嚼着，忽然开口说：“还是按照老样子给我们上吧，就吃那些东西。” 他们开口说话的时候，脸颊旁边忽然长出了洁白细腻而且尖锐的牙齿，那些牙齿又细又小，乍一看仿佛只是一片白斑，心大的人可能会以为是明光照到脸上出现的痕迹。 实际上根本不是，而且，那些牙齿一边相互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边往外溢出一些鲜血，一边将旁边的皮肉磨损，皮肉里面流出一些浓绿的汁液来，闻着有股植物的清香，仿佛这些不是马，而是植物。 木条人点了点头：“好嘞，好嘞。” 紧接着，木条人又奔跑着到了轿子旁边，拍了拍袖子，笑眯眯弯着腰，仰着头向着轿子问：“大小姐要来点什么？” 轿子里面传出了一个温柔优雅且贵气的女声：“和你们一样，按照老样子来吧。” “好嘞！”木条人点了点头，拍拍袖子，转身回到了门槛里，对着白毛巾说：“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就这么办吧。” 白毛巾连连点头，把一张长长的皮啪的一声甩在自己肩膀上，笑道：“我办事儿您放心，马上就来。各位请进！” 他一边说着向外招呼，一边转过头去，处理别的事情。 整个队伍就逐渐进入了旅馆。 客人们坐在了桌子旁边，一坐下去，凳子就发出哎呦哎呦的叹息声，而不是寻常木头会可能产生的吱呀吱呀声。 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又后背发凉。 但他们都像是毫无察觉，又或者习以为常，面不改色，说说笑笑，好像是回家一样，十分放松。 巷子里慢慢走下来一条白尾巴的狐狸。 木板条立刻跳过去，仿佛一个热情的小丝弯着腰对狐狸说：“我扶着您走？！” “不用了，”狐狸轻轻巧巧一跃而起，蹲坐在凳子上，用爪子踩了踩凳子说，“这两步路，我还走得，你只管放心，不用把我当累赘。” 周围像人一样，坐在椅子上的马和木条人一起哈哈大笑。 “大小姐可不累赘，如果没有大小姐，我们早不知被拦在什么地方去了。” “大小姐只管谦虚，怎么净学人类那些不好的脾气？” “等会儿，10年的酒就上来了。咱们只管喝酒。没有不乐的。这就好了。只是可惜我们这次出来，行囊路费都要省着点儿用，不能点百年的老酒，更喝不上千年的。委屈大小姐了。” 他们七嘴八舌说着和人类聚在茶馆里说话的时候并没什么两样。 狐狸笑了笑，心情愉悦，摆着尾巴说：“我也只是小门小户的有点儿道行罢了，哪里就敢喝千年的酒呢？别说真的不敢喝，只怕喝了醉倒过去一睡不醒，就是假的，也不敢喝。 毕竟没点本事做不出千年的酒，要是做不出千年的酒，还说是千年的，只怕是有千年的毒，谁喝下去也扛不住啊。” 他们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气氛十分火热。 白毛巾的身体两侧生长出两条螺纹的白色毛巾手臂，看起来孔武有力如同肌肉，两只手端着硕大的盘子，不摇不晃，稳稳当当，眨眼间走了过来。 他一边走一边大喊：“酒来了，酒来了。” 说着白毛巾把盘子放在了桌上，又从盘子上，拖下来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 那妇人浑身僵硬，维持着怀抱婴儿的状态，一动不动，只是躺在那里，目光惊恐，神色呆滞，眼珠微微颤抖着，但什么也没做，仿佛是什么也做不到，就只能任其宰割。 第109章 婴儿浑身僵紫，已然是死去多时，头顶上开了一个孔，能从那个孔看见里面空空的，头骨里装着的不是脑浆，而是豆腐脑和豆浆一样的浑浊物。 闻起来微微发酸，又有米粒大小的虫子在里面游动着爬行，仿佛十分惬意舒适，正在家里别墅游泳，看起来像米酒。 至于那个妇人，两只手的胳膊都开了洞，从边上插进去柳枝，仿佛正因着柳枝，两条胳膊才动弹不得。 两条腿软绵绵的，露出来的皮肤也是紫色，看起来完全坏了，好像早就被压死了，没有接受任何救治，但又勉强活了下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是正常人，两条腿变成这种颜色，就算还接在身上，也早没了知觉，更不要提使用或者力气。 想必这位的情况好不到哪儿去。 除此以外，她的身上还被打了许多个大洞，那些洞里盛着黏黏糊糊的血色液体，闻起来有一股腥味，同样有白色的小虫子在里面游动，但是这些小虫子和婴儿头里的小虫子又不太一样。 这些小虫子长着翅膀，方方正正，晶莹剔透，如同某种矿石。 但是，婴儿头里的虫子，大多是乳白色，一头尖，一头圆，一头大，一头小，看起来软软糯糯，一口就能爆浆。 “需要提供刀叉和酒杯吗？”白毛巾笑眯眯问。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狐狸摇了摇头。 木条人点头，其他的马也跟着点头。 白毛巾走了。 狐狸亮出爪子，把两个紧紧黏在一起的东西，用尖锐的爪子划分开来，就好像分肉一样，一块儿一块儿的，只不过块比较大。 每一块里都有一个洞。 在座的客人几乎每一个都能分到一个洞。 他们就把那个洞当成杯子，端了起来，先笑着对狐狸举杯说：“多谢大小姐。” 狐狸摆了摆爪子：“各位不用客气，只管吃吧。” 其他客人点了点头。 他们捧着肉块儿就开始喝洞里面的液体。 啧啧有声之后，他们抬起脸来，笑眯眯相互说：“这不愧是中转站。一个旅馆的酒，年份这么短，还做这么好，难得！” “这婴儿头中酒，不愧是佳酿，有一股婴儿的血奶醇香，还有一股发酵了的酒香，这酒发酵得恰到好处，特殊味道混合在一起，难怪总是能卖高价。” “这怀抱婴孩的妇人味道也不错！身上有妇女的脂粉味，又有女人的油脂味，那叫一个口齿噙香，又满口生津，还有微微的甜味，不愧是年长些的酒，好喝极了。” 相互讨论完，各自喝了一些，便大口大口把肉吃了，又笑了一回。 这个时候，白毛巾端着第二个盘子上来了。 盘子上依然是个人，但这个人和上一个不一样，上一个好歹看起来完整，这一个已经被剁碎了，之所以还能认出来是个人，实在是因为盘子头上摆着一颗活生生的人头。 那人头鲜血淋漓，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很难让人不一眼看见。 白毛巾吆喝着走到桌子旁边，把盘子放下来，对他们笑道：“这可是小店的特色菜。请各位务必品尝品尝！看看手艺有没有下降？” 他一边说一边把盘子里的肉放在了桌上。 托盘里还有装肉的盘子，所以那些肉也不是直接散在桌上的。 大约一个客人分了一个盘子。 客人们开始进食。 他们大口大口吃着肉，一边抽空评价：“这肉细切做臊子倒也好吃。只是加的盐太多了，咸滋滋的。下次少放点儿吧，幸好还没变色。这是饿惨了的少年人吧？这种人，品质最差。” 第110章 看到此情此景, 本来心有狐疑的二师兄默默握紧的拳头，已经有些忍不住想要冲出去，但他毕竟不是年少无知的毛头小子。 他知道现在冲出去不仅没有任何用处, 还会被一群人围攻，很有可能就死在这里。 他可不是为了找死到这儿来的，如果他想死, 他可以去自杀, 何必等到现在？既然他现在还活着，就没有自己去死的道理。 既然他不愿意自己去死, 那做事之前也该三思而后行，而不是想一出是一出，说冲也就冲出去了。 那太可笑了。 二师兄忍了又忍, 挪开目光，心下暗想：现在我不能冲出去, 是因为敌众我寡，我冲出去，数量上不占优势。 再加上，这里就算不是怪物的老巢, 也不会差很多，开门经商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保护措施？不试探清楚就动手, 太过冒失。 更何况，现在敌人不知道他就在一旁, 他应该好好利用身处暗处的优势，而不是冲出去把优势转为劣势。 他得想个办法。 依他看, 把这些人挨个杀了，是最省事的。 在杀他们之前, 还应该去厨房，看一看有没有食材剩余。 毕竟，这里的厨房是拿人做饭菜的，要是真有什么剩余的食材，只怕就是活人。 打起来他是顾不上的，但是这些怪物可未必顾不上。 怪物们要是拿那些人威胁他，他停手不停手都不好，怪物们要是把那些人吃了，填饱肚子，他也不能一边打一边救。 那些人说不定会哭着怪他，为什么不早来，或者为什么不早点把他们救出去，偏偏要等到这么危险的时候。 他想救人，并不是想要得到被救者的感谢，但也不想得到被救者的反咬一口。 他最好不和他们见面，在他们昏迷不醒的时候，把他们挪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想办法把他们送到陆地上去。 人多的地方，人类会稍微安全一点儿。 总比在这里好，毕竟外面还是有修仙者在处理各种事情的。 这里可没有那些修仙者。 那怪物们猖狂一些，也正常。 毕竟，怪物在修仙者的压制下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但要是到了自己家里还是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那这里怎么能算家呢？ 那边吃饱喝足之后就各自上楼休息去了。 二师兄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也上了楼去，不过，以防万一，没有跟他们到房间里，免得被发现，谁知道这里的房间有没有什么检测到未经允许入内的人就自动警报的法阵呢？ 他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忽然又想到王江山。 离开了旅店，他知道王江山肯定跟在他身后，他找了个僻静无人处，向着周围问：“你还在吗？” “我在。”王江山像一个等待已久的陷阱一样出现了。 二师兄看着他说：“你已经跟了这么久了，该走了。” 王江山摇了摇头：“如果你是要说这个，不必劝了，我自然有主意。” 二师兄叹了一口气，又说：“我打算做一些事情，你跟在我身后会有危险。” “我知道，但走在这里本来就有危险，这不重要。”王江山耸了耸肩，无所谓说。 二师兄感觉他和刚见面的时候有一些微妙的变化，皱了皱眉，没理清楚，就又说：“那之后我做事情的时候，你自己小心不要被发现，也不要阻拦我，更不要耽误我的事情。如果你被抓，我是不会救你的。” 他刻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好像全无感情。 实际上，他真要是不在乎王江山的性命，他根本不必再三劝人离开，更何况，他连陌生人都想着要不要救一救，怎么可能真的对王江山无动于衷？ 王江山心里明白，面上便笑了笑：“你做你的事，我绝不打扰。” 二师兄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放下一点，但又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你不愿意走，又整日跟在我身后，你究竟想做什么？” “如你所见，我只是想散散步，只不过一个人走太危险了，我觉得跟你待在一起稍微安全一点儿，难道你不愿意？那我可以走远一点。”王江山开玩笑似的说。 二师兄一时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笑，就只能皱着眉头说：“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就随你。” 王江山点了点头，转身消失了。 二师兄重新隐形，回到了旅馆，变成一只小蚊子在旅馆外墙的窗户旁边飞来飞去，观察里面的情况。 那些人吃饱喝足各自休息了。 他随机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弱的，从窗户里悄悄飞了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东西。 他对此感到满意，之后在这房间里的马身上，转着飞了一圈，发出一些微小的嗡嗡嗡的声音。 那匹马没有丝毫怀疑，只是觉得有点吵，翻了身又继续睡了。 二师兄就飞出去，到了厨房。 厨房比外面看起来宽大多了。 地面上油腻腻的，稍不注意，就会扑倒，仿佛随时准备着把人拉下去，有一种粘鼠板的感觉，表面微微发黄。 在路上走来走去的那些怪物，抬脚的时候都能听见那地面和他们脚之间发出来的黏黏糊糊的拉丝声，听起来又有点吧唧吧唧的，好像有谁在吃东西，但是不愿意闭嘴咀嚼。 第110章 厨房顶上垂下来一些钩子，钩子上挂着没穿衣服洗干净了的人，那些人被吊着的样子各不相同。 有些人是被倒吊着钩子挂在脚脖子上。 有些人是被正吊着钩子挂在上颚里面。 有些人是被侧吊着钩子挂在腰间，从肋骨下方一点的位置钻进去，仿佛勾到了里面的肋骨，整个人就那么弯曲曲被挂在那里。 他们都被洗得发白，没有声息，看起来连血都放过了，还被冰冻过，早就死了。 二师兄变成的虫子在厨房里慢慢飞着，看见靠墙角的位置放着一个大垃圾桶，里面装着一包一包的垃圾。 他停在垃圾桶旁边定睛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些人头和肋骨，还有杂七杂八的血浆糊和肠子，大约是不吃的都丢进来。 他心情复杂，往旁边飞开，此时不远处的一个仆人发现了他走上前来，一巴掌拍向他，想把他弄死。 他嗡嗡嗡飞走了。 边上管事的一巴掌拍在仆人的头上，喝骂道：“不干活你在这偷懒，是吧？今天的午餐就是你了。还不快躺到案板上去。” 仆人愣了一下，连忙跪下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眼珠一动，忽然想到什么，便笑道：“我家里有个走迷了路的年轻小姐，腹中不知怀着谁的孩子，是上好的细皮嫩肉，煎炒烹炸都好吃，我把她带来，求您饶过我吧？！” 管事的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问：“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您可以问赵六，他住我隔壁，他肯定知道。我每回回家，他都在附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上次我弄丢了东西，他非要说我已经拿到了，他就是闲的没事儿在他家附近转悠，看见我了。”仆人伸手一指，指向了不远处的人群。 人群里面一个面无表情端着盘子正准备排队接汤的人，猛然一愣，瞪大眼睛，脸上发红，又惊又怒：“我住他隔壁又不是天天偷窥他，我怎么知道他家里有什么？他又没告诉我，也不放在我家。不要信他的鬼话。” 他说起话来双手发抖，几乎要把盘子摔碎了。 管事的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他的盘子。 他连忙双手稳住盘子，跪在地上膝行而前，凑到管事的面前磕了几个头，情真意切，又可怜巴巴哭丧着脸说：“求您做主，不要听他的话。让他去死吧，他就是个垃圾。没有人在乎他的，他骗了我们好多次。” “我不在乎你们有什么矛盾。”管事的冷笑一声：“既然说有那么个人，你俩又正好住在一起，那就把人拽过来。今天中午吃。要是你们拿不出人来，就从你们两个之中挑一个来。反正，汤里总要有个人的。” “怎、怎么挑啊？”仆人瑟瑟发抖问。 “那就简单，”管事的笑道，“你们谁先把另外一个杀了，谁就活下来，另外一个要死的，就丢进汤锅里面煮熟了来吃。” 他看起来有点洋洋得意。 仆人和赵六只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目光惊恐中带一点怨恨，领了命令，离开厨房，到外面去，找年轻小姐去了。 二师兄立刻察觉到了机会，便随着他们嗡嗡嗡飞了出去。 等他们走到地方，赵六有些不耐烦，向仆人质问：“究竟还要走多久？再晚一些回去就吃不上饭了。” “马上就到了，推开这扇门，这里面的房间有个地下室，打开房间的地板到地下室去，就能看见那个年轻小姐了。”仆人挥了挥手推开房间的门说。 二师兄正准备动手，忽然发现赵六也准备动手，便停了下来。 赵六一拳打在仆人的身上，对他骂道：“平白无故把老子牵扯进来，老子跟你算账！” 第111章 “我操你妈的, 赵六，你这个狗东西。你他妈早点为什么不说？真要跟老子算账，是吧？老子也该跟你算算账。 你他妈烧了我的房子, 抢了我的钱，把我家除了我之外的人都杀了，拿去吃了,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仆人当时跳起来, 两个人抱成一团，打得鼻青脸肿, 有来有回。 王江山站在墙角看着他们，时不时在他们旁边帮个忙，让他们以为是对方打的, 越打越用力，越打越凶, 越打越力气小。 眼看着就快死了。 王江山正在那里似笑非笑看热闹，忽然感觉不远处门外的位置有一道目光直直看向了他，便抬头去。 王江山就这么和二师兄对上了视线。 虽然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特意在师兄面前展露行迹，但是他同样很确定二师兄已经知道他站在这儿了。 看来是刚才玩太高兴了, 忘乎所以的时候，没注意收敛，被发现在搞小动作了。 王江山仗着对方看不见自己, 蹑手蹑脚从窗户翻出去了，隔着窗户躲在外边儿, 偷偷摸摸，从外往里看。 里面两个人已经打得精疲力尽, 即将停止。 二师兄毫不犹豫走上前去，把地上两个人都打晕了, 掏出绳子把他们捆了起来，头也不抬对王江山说：“出来吧，这里应该没别人了。” 王江山又从窗户翻回去问：“之后打算做什么？” 二师兄把捆成串的两个人递给他：“麻烦你走一趟，把这两个人送到宗门附近或者戒律处，你应该知道在哪儿吧？” 二师兄抬眼看着王江山，不知为什么，王江山觉得他是在试探自己说的身份是否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肯定找不到，如果是真的，要找那两个地方，再容易也没有的。 王江山一皱眉头，觉得这事儿有点难办，但也不是不能办，便伸手把那两个人接过来说：“好吧，我现在就去送。” 他开了个传送门，转头就说：“我马上回来啊。” 二师兄看着他点了点头。 王江山踏了过去。 他在宗门附近找到了宗门弟子，把手上两个人往他们身上一丢，立刻逃跑。 那两个宗门弟子猝不及防接了两个陌生人，都吃了一惊，又看见这两个人身上还有绳子又吃了一惊，之后发现绳子里面卡着一张纸，眯着眼睛一看，纸上写了这两个人的罪状，将信将疑，对视一眼，把这两个人丢到戒律处去了。 王江山转头又回到了那间屋子里。 二师兄已经打开了通往地下的入口走了进去。 王江山就往下一跳，也进去看了看。 里面有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小姐，正躺在角落里，被捆得严严实实。 王江山走到二师兄身边问：“你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了吗？这是个陷阱啊？” 二师兄有些诧异，看他一眼问：“这人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十分柔弱，你怎么会觉得是陷阱呢？” 王江山比他还诧异：“如果不是陷阱，你在这儿看什么呢？难道你看上人了？这地方不合适吧？” 二师兄哭笑不得：“我只是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哪里蹊跷了？”王江山问。 “怎么我们想要进厨房的时候就恰好有机会呢？”二师兄疑惑问。 “这也不是摆明了给我们的机会，”王江山不赞同，摇了摇头，“要是没有，我们这两个人拿了东西就回去了，能有什么机会？什么也没有。” 二师兄犹豫着又说：“可是这个人是不是太巧了？” 王江山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说：“管他巧不巧，一起丢进戒律堂不会有什么事的。” 二师兄皱了皱眉：“这未免太粗暴简单了。” “你非要想，想又想不出答案，那我能怎么办？”王江山摇了摇头。 “那我们拿什么替呢？”二师兄看着他问。 “随便拿个东西，做假的不就好了吗？”王江山摊开手说。 “那要是被识破了呢？”二师兄又问。 “要是被识破了，那就跑呗。反正，那些人多半死有余辜，只要我们自己没事儿，被发现了，又怎么样？”王江山还是不明白。 “我不想被识破。”二师兄摇了摇头。 “这个好办，我去给你找具尸体来。”王江山转头一走，很快又拖了一具尸体回来。 “你从哪儿找的？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似的？你不会把谁家的祖坟挖了吧？”二师兄瞪大眼睛。 “没有挖别人家祖坟，我确实早就知道，很近的地方找的，他们不知道，你放心用吧。”王江山摇了摇头，回答了问题之后，使用了一个幻术，把手里的尸体变作活色生香的年轻小姐。 “你看怎么样？”王江山提着尸体问。 这画面其实有点惊悚。 二师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们收拾了一番，一个扮赵六，一个扮仆人，把手里的尸体伪装成年轻小姐，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就捆着，准备带走。 至于本来的那个年轻小姐，同样被王江山丢到戒律堂去了。 他们两个按原路返回，故意装成气喘吁吁的样子才去厨房敲了敲门。 管事的看见他们气喘吁吁的样子，非但没有一丝体恤，反而一人踢了一脚，大骂道：“这么晚才回来，你们在半路耍了才来吗？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游乐场吗？爱来不来的。” 第111章 两个人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我们不是故意的。都是那小妞子非要跑。害得我们没有办法。不然早就来了。这东西真的很好吃。您尝了再说吧。” 管事的没有仔细看，觉得他们两个下贱人带来的东西肯定也是下贱东西，味道不怎么样，挥了挥手不耐烦说：“我是管事的，又不是藏东西的，挪到后厨去，摆案板上切了就完了，还弄什么？” 两个人立刻把尸体搬到了案板上切了。 周围的人虽然吃了饭，但还是有些馋，因此凑过来好奇问：“这东西真的好吃吗？怎么一动也不动的，是不是死了？” 王江山对他们笑了笑：“哪里就死了？不信你们仔细闻一闻！肯定是新鲜的。” 来之前他们往尸体上撒了瞌睡粉，保证这些人仔细一闻全都要瞌睡。 等这些人眼前一黑，躺倒下去睡着了，就可以全都丢进戒律堂了。 周围的人不疑有他，真的伸长脖子凑过去闻了闻，不约而同全都觉得昏昏欲睡，捂着鼻子打了几个哈欠，砰砰倒在地上。 他们睡着了，王江山立刻把他们丢到了戒律堂。 厨子不在厨房里。 这实在是个好机会。 但是管事的还没有走远，听见声音，感到疑惑，又走回来看看。 二师兄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点头还要走出去和他打招呼，敷衍他，希望他能走，但是，他不仅不转身，还非要走进厨房看看。 二师兄只好把他弄晕了。 王江山回来看见问：“这个要丢过去吗？” 二师兄点了点头。 王江山毫不犹豫，两只手把人拖走了，狠命一丢。 只听扑通一声，如同一只大肥猪坠落在水里，管事的就被丢进了戒律堂，那里的地板都震颤了一下。 众人十分震惊，发现地面上多了一堆奇怪的，仿佛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又闻了闻他们身上的血腥气，立刻严肃起来，准备处理。 厨房已经空了，只剩下王江山和二师兄。 “之后你要做什么？”王江山眼睛亮亮，看着二师兄问。 二师兄垂了眼睛，避开他的目光道：“之后的事情我要自己做，不用你了，你走吧。” 王江山叹了一口气，立刻说：“好吧，我现在就走。” 他说完，一转身走了出去，便不见了踪影。 二师兄往外追了两步，看见他确实已经消失了，心中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振作精神，变成了小蚊子，嗡嗡嗡飞进了楼上的房间里。 房间里已经有客人在休息了，他找到他要处理的客人，挨个儿扎了过去，把毒液涂抹在了他们的伤口里，一时三刻，客人毒发身亡。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眼看着事情就要结束了，二师兄心中高兴，一时疏忽便惊动了狐狸。 狐狸顿时尖叫起来，把整个旅店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二师兄眼看打不过，立刻就要走，但是狐狸一直拖着他。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好一阵子，不知不觉就打出去了，把周围的东西打烂了好多。 白毛巾气得大喊，又跑又跳：“我跟你们拼了，你们这些臭客人不给钱还要乱砸别人的东西。我管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你们一定要给我赔钱，赔钱，赔钱。” 旅馆便派了一队人出来抓二师兄这个罪魁祸首。 二师兄无力招架，重伤之下只好逃跑。 但是狐狸紧追不舍，尤其鼻子特别灵，眼看着就快找到了。 二师兄躲在一蓬草丛里，不由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在流血，四肢几乎已经没有力气，望着天，心想：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狐狸找到了流血的草丛，眼前一亮。 第112章 王江山出现在狐狸身后, 给了狐狸一刀，狐狸一声不吭就断掉了，伤口里面流出鲜血来, 一点一点顺着地面蔓延到草丛中去。 两方的鲜血混在一起，腾出一种格外浓烈的血腥味，闻之令人作呕。 二师兄受了重伤, 表情迷茫, 目光发直，瞳孔微微扩散, 浑身已经感受到一种即将死去的凉意，手指微微颤抖，皮肤发青, 看起来像是冬日里只穿了单衣行走，冷得不能行动。 他闻着血腥味, 只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脉搏跳动越来越微弱，连带着心脏也有些不堪负荷，将要停止工作。 他闻不出来现在的血腥味, 和之前的血腥味有什么不同之处。他还以为血腥味变浓了，只是因为自己流的血变多了而已。 他闭上眼睛想要休息，却感到更加昏昏欲睡, 仿佛下一刻就将坠入无间地狱。 这个时候，周围十分安静, 只有风吹动草丛的声音。 他忽然想到王江山，不知道人现在在哪儿？以后能不能自己回去？ 王江山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脸。 他没感觉到毛茸茸的触感, 就知道这应该不是狐狸，便犹豫着睁开眼睛。 他睁开眼睛一看, 就看见王江山站在他面前一脸关切望着他。 他恍惚中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毕竟，哪有刚刚想到了，转眼就看见想的人出现在面前的事呢？这也太巧了。 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他的感觉没有错，他的生命确实是在迅速流逝，和他流出身体的血液一样。 王江山立刻把药塞进了嘴里，捅进了喉咙眼儿。 他咳嗽了一声，仿佛难以下咽，王江山拍拍他的脖子，又从包里掏出水来给他灌了进去，他就把之前的药咽了下去。 不过，经过这么一会儿折腾，他昏迷的程度更深了。 王江山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处，流血的伤口已经渐渐不流血了，看来刚才吃进去的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这很好。 这可是上好的药，要是没起什么作用那就太亏了。 王江山想了想，又翻出包来仔细看里面的东西，瞧瞧还有什么能用的，又掏出一瓶药来，全给二师兄灌了进去，之后把剩下的水，也给他灌了进去。 之后王江山把自己的包和东西都收了起来，把还躺在地上的二师兄捞起来，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去哪儿。 王江山就把人又放回去，看天占了个卜。 他想占卜，哪边比较安全。 按照占卜的结果，他把二师兄捞起来，想了想把二师兄变成毛茸茸的小挂件，挂在衣服上，拿在手里捧着，一路到了一个有人的地方。 这个地方和之前那个小城镇不太一样，这里看起来更加落魄，更加古朴，也更加颜色斑驳不清，像是很久没有修缮过了。 看起来简直不像是有人。 王江山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他在村子里逛了一阵子半个人也没有，但是发现了一座小小的破庙，看里面好像没有人，他就带着二师兄走了进去。 二师兄这个时候还没清醒，所以依旧是毛茸茸的一团，挂在王江山的衣服上，被王江山用手拿着，免得一不小心就没了。 王江山进去之后，因为环境陌生，提起了一些警惕，便把手空出来，一只手拿着刀，在里面转了一圈，果然没有什么人。 他把门板架到门口，大概挡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留了一点观察和吹风的缝隙，也好保证想要出去的时候随时能出去。 从桌子底下翻出两个灰扑扑的蒲团来。 他拿着蒲团轻轻拍了两下，蒲团上顿时飞出来一大堆的灰尘，王江山当时咳嗽起来。 与此同时，灰尘里面忽然飞出了一些长着翅膀圆滚滚，毛茸茸又亮晶晶的虫子，这些虫子眼睛又圆又大又黑，像巧克力豆。 这些虫子一边嗡嗡嗡乱叫着，一边绕着王江山飞来飞去，忽然飞到他衣服旁边，看见了变成毛茸茸一团的二师兄挂件。 “这个东西好可爱呀，能不能送给我们？我们可以帮你们办一件事情。”虫子们一边嗡嗡飞，一边对王江山轻声说。 听起来又礼貌又可爱，年纪仿佛很小，但是还是有点诡异，因为一般虫子是不说话的。 王江山连忙把挂件拢在手里，挡住了，对周围的虫子说：“这是我朋友，不能给你们。你们要他干什么呀？他又不是虫子，现在还昏睡着，干不了什么活的。” 虫子们对视着，嘻嘻笑了起来：“我们不是要他干活，他看起来很好看，我们想用他筑巢，他很适合□□和产卵，我们想让他当下一代小虫子的父亲。” 王江山愣了一下，没料到它们把二师兄带走，可能会是这个用处，把手挪开了一些看着毛茸茸的二师兄挂件，感到一些微妙的疑惑：“这个样子好看？” 虫子们上下飞动着，仿佛点头一样，叽叽喳喳笑着说：“是啊，是啊，特别好看。 你看他毛茸茸的每一个毛都那么顺滑，干干净净的，多么漂亮啊，毛色也那么合适，藏在环境里根本不容易被发现。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居然还活着，足以证明，他的生命力也很不错。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好看，不是再合适也没有的吗？” 第112章 王江山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道：“你们说的对。” 本来不这么觉得的，但被它们这么一说，倒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 虫子们哈哈大笑起来。 王江山跟着笑了笑。 “你们从哪儿来？我们从前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呢。不过从你们身上的气息来感觉你们又仿佛就是这儿的人，只是不是土生土长的。”虫子们十分好奇，绕着王江山转来转去，身上发出点点银光，问。 整个画面朦胧美丽又梦幻，更何况这里是个荒野的破庙的环境，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出些奇怪的事情的地方了，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王江山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对虫子小声说：“我们从很远的外面来的，不要告诉别人。” 王江山忽然笑了笑，放慢了说话速度，保证这些虫子都能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只看他脸上的笑容，不知道的，可能以为他是在说什么秘密，或者分糖果的玩笑话。 但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虫子们嗡嗡嗡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本来在半空中来来回回转圈的，听了这话也不转了。 虫子们相互看了看，停下来望着他问：“那如果你要杀我们，会怎么做呢？” “我会给你们下毒，这是最简单的事了。”王江山耸了耸肩说。 虫子里面忽然传出了尖锐的女人的笑声。 一只硕大的虫子从虫群里面飞了出来。 “我们百毒不侵，根本不怕你下毒。”那只大虫子隐隐约约有些不屑又十分骄傲说。 王江山把虫子看了看，那只虫子忽然就被水淋了个湿透，虫子把身上的水抖开，大声尖叫道：“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王江山唇角微微一挑，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只是默然看着虫子说：“给你下毒啊，没感觉吗？” 虫子抖了身上的水，身上虽然还是有些湿润的水痕，但是看起来已经比刚才好很多了，冷笑道：“得了吧，你以为我真的感觉不出来吗？我才不觉得，刚才的水里面真的有毒。你只是出其不意，正儿八经打起来，你打不过我们。” 周围的桌子上本来有一层厚厚的灰烬，因为没有打扫，所以显得颜色十分暗沉，被刚才虫子一通甩水之后，接了一些水珠，水珠从灰尘最上方透下去，反而显得桌子脏了许多，凝结出一大团的污渍。 让人看着有种如梗在喉的感觉，倒也不是恶心，就是觉得，看着不太舒服。 王江山含笑点了点头，仿佛随意又仿佛认真说：“对，刚才的水里面没有毒，但是空气里面有毒，没闻到吗？我其实在进来之前就点了香，那里面有毒。” 那虫子大声吸了一口气，正要说点儿什么，飞到半空中，砰一声就掉下去了，掉下去的声音听起来沉闷极了，仿佛是一块金属制的秤砣。 其他的虫子也跟着飞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也很快就一直跌了下去，在地上掉了一片。 最后一只虫子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翅膀在背后往内扇了扇，只是没飞起来，一只黑豆似的眼睛紧盯着王江山，喃喃自语似的带一丝怨恨说：“你这可恶的外来人！” 话音未落，这只虫子闭上眼睛昏迷过去。 王江山把虫子扫了起来，弄成一团，在庙里面找了个破旧的灰扑扑的盆子，丢了进去，点了把火烧了起来。 火焰很快噼里啪啦燃烧着，越来越大，越来越热，越来越亮，把大半个庙都照了。 火光映照在王江山苍白的脸上。 他面带微笑：“早死早超生。” 第113章 过了一阵子, 二师兄渐渐醒了过来，王江山立刻把他从衣服上拆下来，变回了原样, 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把他放在那儿。 二师兄还没有完全醒，所以身体是没有什么力气的, 王江山就在旁边把他扶住, 他才慢慢睁开眼睛来，缓了好一会儿, 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醒过来了，眼前渐渐发红。 王江山把他看了看，连忙说：“如果不舒服就把眼睛闭上吧, 这没有什么的。” “狐狸！”二师兄闭上眼睛对王江山说。 王江山立刻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回答道：“放心吧, 死了。” 二师兄点了点头，倒头又昏睡过去，这下子仿佛是放心了，但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王江山便把他又变成了挂件。 看来还需要找一个能治伤的才行。 王江山带着二师兄在周围游荡，忽然找到了一家，医馆。 这医馆开着门, 里面有许多人围着桌子坐着，仿佛正在玩乐, 看不出有什么危险，头也不抬的, 根本不关心门外有没有来人。 王江山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有人注意他。 一个仿佛是在医馆里面工作的人拦住他, 把他看了看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王江山说：“我是来找人治病的。” 那人更加疑惑：“你看起来没有病啊。” 王江山摇了摇头：“有病的不是我，但是在我这儿，我得请人去给他看看，不然他死了，我得负责。” 对面的人嗤笑了一声：“没看出来这还有你这样的人呢，有什么好负责的？死了吃了，不就完了？还是年纪小。” 王江山眨了眨眼问：“这里究竟是不是医馆？” 对面的人哼了一声说：“这里当然是！” 他忽然笑道：“但是，这里可不是随便医人的地方。” “要钱吗？还是要人？”王江山疑惑而试探问。 那人笑了笑，带点神秘说：“都不是，我家主人喜欢看别人在这赌，所以非得先赌了不可，如果不愿意就走吧，如果愿意就跟我来，我带你到空位去。” “这么说，”王江山皱着眉头往周围看了看，周围的人依旧头也不抬，只是目光发红，紧盯着桌子，桌子上稀里哗啦响，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都被他们挡住了，“这些人全都是在？”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他似笑非笑，看着王江山问：“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要走吗？” 王江山往门口看了一眼，门口还是空空的，那扇人依旧打开着，仿佛去留随意，既不会有人来阻拦，也不会有人来催促。 “我不走。”王江山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 “那就请跟我来吧！”那人点了点头，对王江山说。 王江山就跟着他走走走，走到了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 这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旁边有几个人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仰着头，垂着手，好像没有骨头，也没有力气的棉花娃娃，更没有一点精气神，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连肤色都是久不见日的苍白。 带路的人把王江山带到这张桌子旁边，对他指了指那张桌子，笑眯眯说：“你坐过去，这场就开始了，你要是不愿意，现在也还可以走，不过，你要是现在走了，这张桌子给了别人，你可不能过来抢位置。” “好吧，我现在就参加，”王江山试探着问，“那这东西有什么规则呢？” 那个人只是站在桌子旁边对他笑着：“进去了就知道了。” 王江山试着又问：“那怎么算失败呢？” “进去了就知道了。”那个人还是一脸笑意对他说。 王江山又试探了几次，发现对方只会说这话之后，就放弃了，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正当他还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感到眼前一黑。 他发现一个可怜巴巴的年轻女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他居然没有提前发现，那女人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哭丧着脸说：“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你女儿是谁？”王江山疑惑问。 “我女儿就是我女儿！她叫小桂花，可漂亮！”那年轻女人呜咽哭着说。 “你女儿在哪？”王江山又问。 “我女儿就在这底下，”年轻女人左右看了看，十分小心警惕，又分外紧张，身体微微哆嗦，细声细气说，“被一个笼子关着，很快就要被处理了，不是被送进厨房吃掉，就是被丢到野生动物处理区，会被那些动物吃掉，求求你救救她吧！” “要怎么救呢？”王江山左右看了看，桌子旁边的人还是之前的样子，一动不动的，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至于把他带过来的那个人，一脸笑意站在旁边看着他，也不阻止也不说话，好像没听见，又好像不在乎，又好像觉得他就算做什么，也不可能改变什么，所以没有必要横加干涉。 王江山忽然紧张起来。 他觉得这里是一个幻境，而且是非常假的那一种，但是又忍不住想，既然把他带到这儿来，那是不是，赌局已经开始了？ 来之前什么有用的也没听着，那他是不是应该跟着这个年轻女人去看一看？ “你只要跟我过去，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悄悄打开笼子，我就会带着女儿跑掉，你在后面掩护我们，如果有人问你，你有没有见过笼子里的人或者见过逃跑的人，你都说没有就可以了，这很简单的！”年轻女人对着王江山拜了拜，兴奋激动又迫不及待说。 第113章 被人这么眼巴巴看着，王江山站起身来：“既然如此，你带我去吧。”听起来是很简单，但实际上就不一定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相信这人的话，但他总要看一看，什么都不知道，那可什么都做不了。 年轻女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仿佛早有预料他会答应，笑眯眯点了点头，一边往前跑，一边对他说：“到这儿来到这儿！我马上带你下去！楼梯在这边！下去就是了！” 王江山跟在那个年轻女人的身后，年轻女人在前面一路小跑，身体虽然瘦弱，但跑起来一点不喘气，也不脸红也不出汗，好像身体素质很不错，让人忍不住怀疑，平时究竟在做些什么，才会这么瘦弱，又这么能运动。 年轻女人很快跑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铁笼子旁边，兴高采烈对王江山指着说：“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了！” 不远处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守卫的人，正在走来走去，那个人长着一颗蜜蜂的头，头的大小和普通人类一样，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黑亮的尖尖的针，像棍子一样，随时准备用。 年轻女人对着王江山双手合十拜了拜：“请替我挡一下，马上就能打开了，这个笼子的门根本没有仔细锁住，我们很快就能跑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守卫忽然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情况，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对着王江山挥舞手说：“不要信那个女人的话！那个女人专门骗好心的客人！要把你关进笼子里去吃掉！快跑！快跑啊！” 年轻女人一边开笼子，一边可怜巴巴对王江山摇头说：“不要走啊，你走了那个东西就会跑过来杀掉我的，我看起来是个人不是吗？ 你总应该相信我的，总不能相信那个怪物吧？我怎么会吃你呢？我吃不下的！而且，我真的不吃人！” 守卫一边跑一边喊：“那是个怪物！那个怪物伪装成人的样子骗人！还最会把人变成怪物的样子，用来迷惑被害者！千万不要信啊！ 知道笼子里面是什么吗？那是一个诱饵！如果你接触到了，你就会变得像我一样！你就会变成笼子里的东西！你就没办法走了！” 笼子哐哐啷响着，好像里面的人非常着急出来，笼子上沉重的锁链跟着响着，仿佛很快就要断掉，又仿佛已经打开了。 年轻女人猛然把门一推，那门居然真的打开了，锁和锁链掉在地上，哐啷一声，声音之沉重，听起来令人浑身一抖。 年轻女人早就激动得浑身颤抖，一边把门推开，一边对门里面的人伸出手去，兴高采烈又激动说：“快出来！我们跑！这次一定能跑掉的！” 声音之哀挽凄厉，令人忍不住为之动情。 守卫已经到了近前，只要王江山不阻拦他，他就可以直接把年轻女人逼进笼子里，再把笼子关上，保证里面的两个人都出不来。 笼子里的小女孩被年轻女人抓着手，扯了一下，居然没有离开笼子，年轻女人定睛一看，发现小女孩整个被捆在了笼子里面，甚至下半身的衣服都被黏在了笼子里。 年轻女人顿时大怒，一边颤颤巍巍掉眼泪，一边呜呜咽咽伸出手去解开绳子的结，一边骂一边求助：“哪个天杀的干这种事？关了笼子还牵绳子，谁来帮帮忙啊？救命！” 第114章 王江山很想现在什么都不做, 转身就走，但又觉得，如果他真的走了, 或许可以离开这里，但是想要找人给二师兄医治伤势的事情，那就告吹了。 他略一犹豫, 守卫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紧盯着他，眯了眯眼睛, 疑惑问：“你还不肯让开吗？难道你等着那个女人把你吞掉？我在你面前没有攻击，你已经可以证明，我没有攻击性了吧？” 在旁边的那个年轻女人, 一只手拽着里面的小女孩，一只手拉着笼子, 眼泪汪汪对着王江山哭求道：“快帮帮忙吧！求求你了！” 王江山往旁边退了一步，对守卫说：“你既然说，接触到了笼子就会变得像你一样，那想必你再接触笼子, 一定不会有所变化，你本来就是这里的人，留在这也没什么, 不如你去帮忙？如果那个女的要吃你，我就帮你。” 年轻女人哇的大哭起来：“那个怪物那么丑陋, 那么恐怖，那么凶悍, 你居然相信他？你太让我失望了！他怎么可能帮忙？” 守卫冷笑道：“可不是吗？我对这种垃圾没有任何拯救的兴趣，我只会弄死她！如果你不阻止, 我就要动手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那你动手吧，我倒要看看，碰到笼子会怎么样，被关进去又会怎么样。” 话音未落，年轻女人突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蜘蛛，张着嘴要把王江山吃掉，守卫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马蜂，举着针要把王江山扎死。 王江山灵活躲闪，很快就只有笼子还开着，稍微安全一些，里面的小女孩缩成一团，倒是一点伤也没有，受一点跑的意思也没有。 王江山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就走开了。 他眨眼睛窜到了一楼，一楼半个人也没有，他猛然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眼前一晃，他从座位上醒了过来。 一楼依旧人声鼎沸，周围的人都不注意他，但是站在桌子旁边的那个领路人对他微微一笑说：“我带你去见医生。” 王江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领路人就把他带到了二楼，二楼一个房间里，一个长着啄木鸟的头和老人身体，穿着白大褂的东西，坐在里面。 “这是鸟医生。”领路人站在门口指了指房间里的情况，对王江山笑着解释说。 王江山点了点头：“我可以进去？” “可以！”鸟医生对王江山挥了挥手。 王江山试探着走了进去。 鸟医生把他看了看问：“你的朋友受伤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问：“他看起来不太好，还能治吗？” 鸟医生犹豫了一下说：“可以看的，但是我不太能确定能不能看好，毕竟我平时看的都是浑身上下都有魔气的，他只有一丢丢魔气，不太像是我们本地人？” 王江山再次点头：“他才来没多久，不过已经不打算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鸟医生若有所思，眯了眯眼睛：“那先给我看一看吧！” 王江山把手里的二师兄递给了鸟医生。 鸟医生治疗了一番，把二师兄还给了王江山说：“过一两天就会自己醒过来了，到时候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不过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不然出什么事儿还是醒不过来的。” 王江山道谢之后，把二师兄带走了，在附近找了个能住的地方，过了一天之后，二师兄果然醒了过来，看起来好像很正常。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王江山坐在旁边，兴高采烈对他说。 他眨了眨眼睛，仿佛还没有从之前那场惨烈的战斗中回过神来，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就忽然笑道：“确实谢天谢地，但还是要谢谢你。” 王江山疑惑对他挥了挥手：“你看起来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 “受了重伤再醒过来，稍微有些不对，是很正常的事吧？”二师兄对王江山微微笑了笑，看起来很是温和，但身上的魔气一点没少。 王江山把他上下看了看，点头说：“可能是。” 二师兄长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有一点不高兴。” 王江山挑了挑眉问：“不高兴什么？” 二师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说：“真羡慕你啊，身体健康，没有受伤，神志清醒，就算掉到这种鬼地方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样维持这种奇怪的乐观的？” 王江山愣了一下，倒没料到二师兄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觉得有点不舒服，犹豫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 王江山看着二师兄逐渐阴沉下去的脸色，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其实我也没有很乐观吧？” 二师兄只是看着他。 王江山一个劲眨巴着眼睛，对二师兄试探着说：“你看着我好像很正常，其实，也没有那回事，那是个误会，我是说，我这个样子不是乐观。” 二师兄缓缓皱起眉头，想了想，但还是没说话，仿佛想不出来，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王江山垂着眼睛，迅速想了想，如果现在把实情告诉二师兄，可能会被二师兄生气，但是生完气大概就好了，毕竟他刚刚才把二师兄从昏迷中救醒了。 二师兄再怎么冲他生气也不能不管这个。 看在他刚把二师兄救醒的份上，二师兄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 “你看见的我并不是本体，而是神魂，我的本体在宗门内部的任务处的一个房间里，我也搞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地方，总之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觉得我能出去，所以我一直在这。”王江山看着二师兄的脸色。 二师兄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脸色越发阴沉，一时没有说话，但过了一会儿，又仿佛头脑发懵一样问：“那你的精神正常吗？” 第114章 王江山转移目光说：“来之前是执行的一个任务，所以不太正常。” 二师兄点了点头：“那我没有什么问题了。” 王江山把他看了看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二师兄缓缓笑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我还没感谢你，先生你的气像什么样？” 王江山将信将疑点头说：“那就好！” 次日，王江山逛街回来，兴高采烈把才得到的一朵看起来非常像心脏的花交给二师兄说：“你看你看，这是这里的特产！外面是不是根本就找不到？超好看，对不对！？” 二师兄把一个蓝色的花瓶，推到靠墙的位置，放在桌上，在整个灰扑扑的屋子里，突然增了一抹亮色，看起来非常漂亮。 他听见王江山的说话声，缓缓转过头来，看见王江山手里举着那个非常像心脏的花，笑了一下，说：“也亏你有闲心。” 王江山歪了一下头，慢条斯理走到他面前，用双手举着那花问：“难道这花不好看吗？” 二师兄看了看那花，那实在是一朵非常红的花，看起来很好吃，而且像是一种嚼起来很有肉感又不失有内脏气味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失笑道：“好看。” 王江山凑到他面前，对他说：“你闻一闻，这花还有香味儿呢。” 二师兄低头闻了一下，那花的味道一下子从他的鼻腔窜到他的脑门，仿佛是清凉薄荷油突然起了效果，他瞪大了眼睛，感到一种突然而然的久违的清醒。 王江山把花缓缓挪走，歪着头仔细看他，有点小心翼翼问：“你没事吧？” 二师兄缓了一缓回过神来，对王江山笑道：“没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身体的各种奇怪的反应，对王江山笑着嘱咐说：“下次挑点别的花来，家里只有一种花，看起来有点少！” 王江山连连点头，拿着那花问：“那放哪儿呢？”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特别合适的位置，倒不是因为他没有看见靠窗的那个花瓶，他看见了，但他觉得那花瓶太亮了，太漂亮了，不太适合这花。 这花是典型的，魔修会喜欢的花，也是只有魔修聚集的地方才会长出来的，要是在别的地方，不是早就被摘了，就是早就被挖了，或者一把火烧了，肯定不会在街上卖。 这种魔修喜欢的花和那种普通修仙者喜欢的花瓶放在一起有种强烈的违和感，仿佛这里的一切美好都是梦幻泡影，眨眼间就会破碎。 所以王江山下意识避开了。 二师兄按着他的肩膀，把他面向那个花瓶说：“如果你想找个地方把花放下，就放那里面吧。” 王江山愣了一下，看向他犹豫着问：“真的可以？” 其实王江山问的是，你真的觉得没问题吗？ 你不介意自己以前是个普通的修士，现在变成了魔修，而且还要用这样风格的东西摆在自己身边，日日看着，甚至要弄一个风格完全相反的东西凑在里面？你真的能接受吗？ “当然可以！”二师兄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含笑对王江山说：“我想这花不会特别脆弱，放在那个瓶子里，也不会死的，快去放吧？” 第115章 碰碰, 碰碰，碰碰！ 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这声音仿佛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第一时间听见的时候, 王江山愣了一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如果就是从他身边传来的, 他早就看过去了, 但是，是从那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是宗门内任务处房间门外传来的。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敲门声提醒了他，他几乎忘记自己在任务处的房间里还有一具身体, 而且是本体。 王江山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去开门, 又或者说，他是不知道外面敲门的人是好是坏，来找他有什么事儿，所以拿不准。 如果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知道也罢，他才懒得去开门，更懒得去问。但如果是什么好事, 现在要是不理会，岂不是错过了？ 真要是好事, 是不会等谁的。 二师兄看王江山犹豫，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 对他感动说：“有人找你吗？你只管去吧，不用担心我。你就算我没什么大本事, 自保也绰绰有余。” 王江山得了师兄的肯定，点了点头，回答说：“那我就去看看吧。” 二师兄对王江山笑了笑，王江山一点头一闭眼，便回到了任务处那个小小的房间里。 其实，这个房间对一个人来说，既不狭窄也不拥挤，但如果要在里面做什么，就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呼吸时会伴随着苦闷感，从心中油然而起。 王江山一回到这里，就顿时感到浑身上下都十分烦躁，他紧紧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感觉自己好多了。 门外的敲门声持续不断，现在也没有停止，仿佛只要他不回应，就一直敲到他回应为止。 他很有些不解，也想不出来找自己的人是谁，但也不能任由敲门声一直响下去。 他走到门口问：“有什么事？” 外面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年轻人的声音，听见他回答，立刻停下敲门，对他说：“我是传话的。 长老们开了会让我过来告诉你，你现在还在审查期间，不能离开这个房间，请你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如果允许你出去，自然会来通知你，你不要多想。” 王江山苦笑了一下。 说什么你不要多想，不就是让你多多想想的意思吗？ 如果允许你出去自然有人来通知你，那不就是说，只要没有通知，你就不被允许出去，干脆永远不要出去比较好吗？ 至于审查期间，王江山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审什么，之前好像没有说。 也罢，也罢，他们既然不说肯定是觉得不重要，既然他们都觉得不重要，王江山又有什么可问呢？ 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个房间里，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既然他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又何必向那些人问这个房间的事情？ 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撇清自己和这个房间的关系，不是说立刻要逃出去，而是尽快避免这个房间对自己，造成灵魂上的影响。 否则，他有预感，如果在这里拖延下去，他很有可能神志不清。 “我知道了。”王江山向门外的人回答。 门外的人忽然笑了起来，过了一阵子，又用一种极其冷静的语调说：“我知道了，我走了。” 那笑声是一种非常古怪且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听得王江山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在往外冒，一个接一个，止都止不住。 他打了个哆嗦，觉得这个房间果然有古怪，他的精神状态或许不是很好，但是在这个房间一定会变得更坏，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按照之前的办法，将神魂传递出去，又一次出现在了二师兄的身边。 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回到了熟悉的房间，看见了熟悉的二师兄，还有二师兄眼中的关切，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现在已经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房间更像是他家了。 虽然王江山对家这种东西并不关心，也不在乎，但如果能有一个地方让他感到放松和温暖，他会觉得待在这种地方也不错。 现在就是这样。 “没什么事儿吧？”二师兄关切问。 “没什么。”王江山摇了摇头回答。 他看着二师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受控制的惶恐感。 这种感觉并不是从他心里发出来的，而是受到某种力量影响之后所导致的结果。他很确定这一点，但他没能很好控制住这种恐惧。 二师兄察觉了，微微挑眉，有些惊讶而疑惑问：“我需要我出去转转，给你留点儿休息的空间吗？” 王江山想了想，点头：“谢谢。” 二师兄笑了一下，说了句不用谢就转身走了，走之前，还给他关了门，让他自己在屋子里注意安全。 王江山点了点头，二师兄就走远了。 王江山闭着眼睛检查自己的情况，发现自己的灵魂里忽然多了一颗黑色的小种子，这颗种子下半部分长得尖尖的，是一根刺。 那刺狠狠扎在他的灵魂中间，持续不断向他释放恐惧。这直接导致，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很可怕。 他狠狠把那颗种子从灵魂里面拔了出来，他的灵魂伤口立刻流出血来，他感觉有风从伤口里面吹过，仿佛他整个人突然空了一块。 他拿着那颗种子，在屋子里呆了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 灵魂上依旧有伤口，伤口依旧在流血，但是并没有性命之忧。 他随便吃了一颗丹药，治疗了一下，觉得不是很重要，就没有继续管那个伤口。 他看向了手里的那颗奇妙的黑色种子，那颗种子上有白色的线条，仿佛是一个蜘蛛的卵，但是没有蜘蛛卵会这么硬。 第115章 更何况，能触及灵魂的东西，一般都不普通。要找能和灵魂有关系的蜘蛛，那可更少了。 王江山正在思考，手里的种子就自己消失了，就像是一根烧完了的炭，除了烟只剩下灰，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王江山把手一拍，只觉得多半和之前的那个小镇子有关，既然东西已经消失了，那就没事了，既然没事了，那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就当已经解决了吧。 他一边拍手，一边忽然想：宗门的审查，是不是察觉他的情况有所变化，觉得他已经像是个魔修了，所以考虑要不要把他开除？ 只不过，王江山完成了一个特殊任务和普通任务，没多久，他们就要把王江山开除，未免有些狡兔死走狗烹的意思。 从明面上来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他们那些处理这件事的人，脸上就会不太好看，所以他们正在思考一个合适又漂亮的解释？ 这倒是歪打正着。 只要宗门那边考虑好了，应该就可以把王江山开除了。 到时候王江山就没有什么可顾及的。 他只要接受结果，高高兴兴收拾东西离开，再改头换面进去就行了。 反正宗门里面那些老妖怪又不会闲得没事儿在一群新入门的弟子中挑来拣去，看看谁有来过的样子，谁没有。 没想到追求那么久的目标，忽然就指日可待起来，王江山一下子感觉，以后的日子都有了盼头。 他又高兴起来。 二师兄转了一圈回来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 不过这个地方白天晚上区别不大，看起来挺诡异的，和外面一点儿也不一样，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出去，倒也不是很重要了。 王江山一看二师兄回来。兴高采烈走上前去迎接他。 二师兄手里提着一块儿黄纸包，那是用红线缠绕着的，看起来还热腾腾的，仿佛里面有软绵绵的食物可以吃，隐约散发着一股乳香味。 二师兄把手里的包裹递给王江山，笑着对他说：“这是我在街上看见新出摊的一只黑山羊卖的东西。大家都在排队买，应该很好吃，所以给你买了一份。” “那你吃了吗？”王江山捧着那个包裹，十分好奇，向二师兄问。 二师兄笑了笑对他说：“我只想着早点回来，免得东西冷了不好吃，倒没有想过，自己也买一份吃。我吃过别的饭，现在不饿。” “那你在外面吃了什么呢？”王江山更加好奇，一边拆包裹一边问。 二师兄关上门，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眉眼弯弯，十分放松，面带回忆之色说：“一份牛眼珠子蛋炒饭。一份活珠子浆糊。一杯酸酸刺刺蓝莓汁。” 蓝莓汁的蓝莓，浑身上下长满了尖刺，乍一看像是蓝色的板栗壳，味道又酸又涩，有点儿像是奇异果，没熟的那种。 活珠子浆糊，是把活珠子打碎了，磨成粉配水冲调的，本地人都很喜欢，一边看表演一边鼓掌喝彩。 味道有点咸，但是颜色是浅棕色，也不是很黏糊，有点像水加多了的花生粉。 牛眼珠子蛋炒饭和名字一样，是用牛的眼珠子和鸡蛋，配上饭炒出来的，刚做出来的时候热腾腾的，冒气。 “都挺不错的。”二师兄笑着对王江山说。 第116章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现在就去给你找！”王江山在二师兄身边走来走去, 歪着头看他，十分热情又活泼说。 平时王江山是不会这样的，但他觉得待在这实在是太安稳平和了, 让他有一种马上就要大祸临头的错觉。 这导致他不得不行动起来，随便做点什么来发泄心中的情绪，他其实也不是不满, 也不是愤怒, 就是无聊到有点发疯了。 二师兄无可奈何，如同看着一只朋友送的珍珠鸟, 眉目温和，对他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听说街道上今天要来一个马戏团, 我们去看一看吧？” “好啊好啊！”王江山连连点头。 二人便走出屋子，在街道上缓缓闲逛起来, 渐渐就走到了马戏团的位置。 因为马戏团要来的消息早就已经放出去了，所以住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马戏团今天会出现在这儿，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虽然大家长得都不太像什么人, 但聚在一起还是很热闹，可以算是摩肩擦踵。 一不小心就有人喊了起来。 “谁踩着我的脚了？” “你的脚有七八只，还跟地上的土一个颜色, 你甚至不穿鞋子和袜子，鬼知道哪只是你的脚！”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掉了, 不要踩不要踩！我一会儿就捡起来了，不要挤我！” “快让开, 这是个多好的位置啊，你一个劲站在这低头找东西, 谁知道你在这呢？你究竟有多少只眼睛要捡？” “那是我的眼睛！你不要拿错了！我的眼睛是蓝色的，你的眼睛是方的！这能认错吗？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出去打架！出去打！不要拦着我看东西。” 二师兄为防王江山走失，紧紧拉着他手腕，一边往前走，抬着头往上看，一边对王江山叮嘱说：“可别走丢了，不好找，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这里鱼龙混杂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王江山点了点头，忍不住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子呢，我年纪有那么小吗？” 二师兄对王江山笑了笑说：“既然我是你师兄，论辈分，我是该照顾你的，多少岁都一样，别不好意思。” 王江山点了点头：“我可不会不好意思！” 二人便相视而笑。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前方，马戏团的门就在他们眼前。 后面的人还在往里面挤。 王江山和二师兄就被挤了进去。 进去之后忽然宽敞起来，人也少了很多，好像那些跟他们一起被挤进来的人，突然就消失了一样。 一个带着红色蝴蝶结的大白兔子站在墙边，乍一看像个用来装饰的石膏像，但是仔细一看，这是只活兔子。 这只兔子身上还穿着西装，一下子跳到王江山和二师兄的面前，对他们笑着说：“我是引路人，我可以把你们带进去，请你们一定要跟着我走，不然一不小心走丢了，本马戏团概不负责。” 王江山和二师兄都点了点头，那只兔子就在前面一蹦一跳，把他们带到了一片座位。 兔子指着面前两个空空的位置对他们说：“这是你们的位置，请坐下吧。” 王江山喊了一声：“我们不用付钱，买什么票吗？” 兔子笑眯眯说：“不用客气，我们今天第一天在这里开业，所以开业大酬宾，今天来的客户都不需要付钱买票，只不过……” 兔子忽然停顿了一下。 王江山追问道：“只不过？” 兔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只不过我们马戏团的表演不是寻常人可以看的，如果现在决定要看，就千万不要中途离场，否则下场会很悲惨，如果打算这个时候改主意，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要从身上拆掉一些东西才行。”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好奇问：“拆什么东西呢？” 旁边忽然传来了惨叫声。 兔子向他们指了指那个方向说：“眼睛鼻子耳朵，或者胳膊腿，又或者别的。” 王江山顺着兔子指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那边站着一个男人，正脸色惨白，瑟瑟发抖，肩膀空了一块，右边胳膊不翼而飞。 而那个男人前面也有一只兔子，那只兔子和面前的兔子没有什么分别，长得一模一样，打扮也一模一样。 那只兔子手里正拿着一条胳膊，显然，那兔子手里的胳膊，就是兔子面前，那个男人的右胳膊。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紧张激动又兴奋问：“现在想要离场，只需要拆掉胳膊就行？” 兔子有点诧异，看他一眼，笑说：“拆别的地方也行。” 王江山点了点头，又问：“那如果在这里中途离场呢？” “哦，”兔子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以一种中世纪游吟诗人的古怪语调说，“那就会死掉喽，我们这里是有诅咒的，诅咒不允许客人不付钱进来，居然连表演也没看完就离开。” 王江山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有什么情况才会导致客人想要中途离场呢？” 兔子笑呵呵说：“这个就要观众自己去看了，我不能透露。” 王江山把兔子看了看，又问：“那如果有危险，可以自愿替代吗？” “当然可以！”兔子笑着点头说：“我们这里是很有人情味的哟！” 王江山呵呵笑了两声：“谢谢，再见，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兔子点了点头，一点一点蹦回黑暗中说：“那我就先走了。” “还有好多客人等着我呢。”兔子消失在黑暗中。 二师兄眉目有些担忧，拉着王江山说：“早知道是这么危险的事，我就不该来的，更不该拉着你过来。” 第116章 王江山摇了摇头：“也不是很危险，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想来的，他们又不是每个都想当亡命之徒。” 二师兄皱着眉头，依旧觉得危险，但也觉得现在不必急着走，又有些犹豫问：“那你现在真的不走吗？” “是啊！”王江山重重点了点头。 看他如此期待，二师兄就说：“那好吧。” “不用担心，”王江山拍拍二师兄，“真有什么事，我一定会照顾你的。” 二师兄哭笑不得：“有事也该是我照顾你。” “都好！”王江山点了点头，只是看着表演台。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 客人们都到齐了。 表演台上起了一个礼花，一只小丑出现在台上。 “欢迎各位来到马戏团！我是马戏团的小丑！我准备给各位客人表演一个丢球！”小丑冲着观众席弯腰说。 观众席上传来了热烈的掌声。 小丑直起身来又说：“但是，我这个游戏需要观众们的配合，不知道哪位观众愿意上来？” 观众席突然就安静了。 小丑的目光在众人之中来回穿梭，忽然看中了二师兄，一下子点了他，大声说：“让这位观众上台来陪我一起表演吧！” 观众席上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二师兄正要上去，王江山一把按住他：“让我上去试试吧？” 二师兄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注意安全。” 王江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小丑说：“我上台，行不行？” 小丑愣了一下，笑道：“当然可以，欢迎欢迎！小丑的游戏，每一个观众都可以玩的！” 王江山就走了出去，从观众席到了表演台。 小丑把一个球递给了王江山，声音俏皮说：“请观众拿着这个球配合我吧！” 王江山接过那个球，只觉得眨眼间，自己就缩小了很多，那个球从他手里砰的一声掉了下去，紧接着，他被小丑捡了起来。 小丑举起了他，对观众大声说：“现在最后一个球已经补齐了！我要开始喽！” 话音未落，小丑把王江山往上一抛，开始丢球，小丑手里不止一个球，那些球接二连三被抛了起来，在半空中旋转着，又慢慢落下去，被小丑伸手接住。 王江山感到头晕目眩，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发现周围的球正在逐渐靠近他，长出了锋利的牙齿和大嘴，试图咬他一口。 他现在和这些球差不多大，甚至更小一些，如果真的被这些球咬中了，他恐怕就要死了，再不然，也是缺胳膊少腿的下场。 王江山一脚把球踢了出去。 那个非常靠近他的球，被踢出去之后，又被小丑接住，重新加入正在半空中旋转的一群球之中，观众席上传来阵阵鼓掌喝彩声。 看来大家都看得很高兴。 周围的球忽然一拥而上，向王江山撞了过来，王江山后背一凉，立刻躲开，那些球撞在一起，简直像朵花，本来他应该是这朵花中的花蕊，但是他躲开了，所以他变成这朵花旁边多出来的一片花瓣。 看起来，王江山好像是让这花不漂亮的罪魁祸首。 王江山扒拉着一个小小的球，悬挂在半空中，抬头去看小丑。 小丑的脸上被油彩遮盖着，完全看不出表情，只是笑着，低头看过来的时候，有浓重的阴影令人心惊。 第117章 “接下来, ”小丑举着手里的球大声说，“我要把这个东西变大之后，踩在这颗大球上, 向各位接着表演，请各位看好了！” 小丑的声音非常大，一开口就传遍了整个会场, 观众席上再次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人们欢呼雀跃，仿佛即将看见一场盛大的烟花舞会, 高兴极了的样子。 只有二师兄在观众席上坐着，有点坐立难安，甚至脖子往前看, 想在表演台上看一下王江山的情况，只是分辨不出, 因此眯了眯眼睛，心中情绪格外复杂。 他这里十分担心，王江山在小丑手里转来转去，已经有些头晕倒, 没想起来还有别的事，只是听见小丑大声说了一大段的话，感觉脑子里嗡嗡的响。 因为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变得很小, 小丑的声音对普通人来说只是一般的大，对他来说就是天崩地裂那样大, 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震开！ 他眯了眯眼睛，试图捂住耳朵, 但是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一颗小球，根本没有手就放弃了, 他可以用别的办法堵住耳朵。 小丑忽然把他从半空中抓住，猛然往地上狠狠一丢，只听砰的一声，王江山就滚落在地上，感觉自己身上有白色的烟尘散了开去。 他愣了一下，站在那里呆呆看着自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颗巨大的圆球，就是之前小丑说的那种。 看来小丑马上就要踩着他开始向观众表演了。 当他意识到之后将要发生什么的时候，小丑已经面带微笑，向着他走了过来，他猛然在地上一蹦，就开始在表演台上乱转。 他倒不是不知道下去，只不过，既然上来了，哪有表演还没完成，就立刻离开的道理呢？那样玩也不好玩，跑也不好跑。 他可不觉得这个马戏团会随便放他走！ 毕竟就连进来还没看表演的观众想要离开，都得付出代价，像他这种上了台却没表演完成的观众，想要离开岂不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不至于连这也不知道！ 他才不想给马戏团这样的机会！ 他更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立刻离开！ 他又不是什么弱唧唧的小草，遇到点风吹立刻就折了。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出了什么事，还有二师兄在台子底下看着呢。 二师兄不会不管他的。 就算真的不管，那也不见得，他就非得死在这，逃出生天一点也不难，他有信心，所以一点也不慌乱。 在表演台上跳来跳去，好像真的在表演一样，小丑在他后面追着他，一边追一边玩手里的球，他手里的球少了一个，但耍起来依旧虎虎生风。 因为，本来他手里的球，也不止两个，少了一个，不至于变成一个少不起来，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王江山接着在台上跳来跳去，小丑突然向着他的位置猛然扑了过来。 观众席上出现了惊呼声，仿佛人们都捂着嘴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和之后能发生什么。 王江山的心中一跳，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了他，一下子跑掉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往前一冲，撞在了墙上，身后突然砰的一声，他连忙往更远处挪了过去，感觉自己稍微安全了一点，才转头去看。 那地方的烟雾渐渐散开，小丑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球。 紧接着，他变成了小丑，脸上画着油彩，鼻子上戴着红球，头上有五颜六色的假发，假发顶上还有个帽子，红彤彤的帽子垂下来三个尖尖，尖尖上吊着毛茸茸的黄球。 他身上穿着小丑的装束，连鞋子也是尖尖的，和刚才的小丑一模一样，看来现在是他顶替了小丑的位置，小丑替代他成为了球。 他立刻向着球扑了过去，小丑惨叫一声在地上滚动着，只是速度不怎么快，好像还不太适应这样圆滚滚的身体就被王江山踢了一脚。 小丑球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台上晕头转向转来转去，王江山立刻扑了过去，猛然把球一压。 那个球很有弹力，但是不太能扛得住重量，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好像一只尖叫鸡被挤了一下，慢慢瘪了下去，就跟玩具漏气似的。 王江山一脚踢在这球上，这球又惨叫了一声，更瘪了下去，王江山一脚踩在球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五颜六色的小球来。 这些小球上每一个球都有数字标号，标号的对面是人脸，每个数字都不一样，每个人脸也都不一样，但人脸上的表情差不多。 看起来都是痛苦折磨，饱受风霜，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继续坚持的样子，总之就是很惨。 王江山一边踩在小丑球上迈开步子，浑身摇摇晃晃，让球滚动着，一边玩弄手中的小球，小球跟着发出惨叫声。 惨叫声和周围的乐曲声合在一起，简直像是一首曲子里面再融合不过的部分。 王江山在整个台子上转了一圈之后停了下来，向着观众席致敬。 不出意外，观众席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之前一样。 王江山直起身来，在观众席上搜寻着二师兄的身影，二师兄没有认出他来，目光十分担忧。 王江山对他挥了挥手，二师兄愣了一下。 之后王江山就下台了，不过他走的不是从观众席到台上的路，而是从台子上到后台的路，在后台卸下装束之后，满脸油彩的小丑向他伸出手来：“请把球给我。” 王江山把球还给他，忍不住问：“这些球是什么做的？” 小丑把球塞进兜里，微微一笑：“当然是肉了！这可是非常特别的肉，不然怎么会这么有弹性，可以上台表演呢？” 第117章 小丑一边说一边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白色的小球捏了捏，仿佛展示乐器一样对王江山说：“你看！还会叫！一般的玩具都不会叫！足以说明这个东西的特殊之处了吧？” 小丑把球塞回兜里，十分骄傲，昂头挺胸，对王江山说：“我们马戏团非常特殊，所以不许观众随便走！也就是你们今天运气好！不然门票都出不起，根本看不了！超好玩的吧？” 他没等王江山回答，把人推了出去：“那是我的梳妆台，你该卸的妆已经卸了，该脱的衣服也脱了，不要继续留在这，后台可不是你这个观众能待的地方。” 王江山走出后台，回头一看，小丑在红色的布旁边挥手说：“快走快走快走！小心老板进来看见了，狠狠骂你一顿，把你也当员工，你就不能回家了！” 王江山一边点头一边走，又忍不住问：“那你是自愿留在这当员工的吗？” 小丑哈哈大笑，低着头，抱着肚子，像一只青蛙一样大声说：“我当然是自愿的！整个马戏团没有人是不自愿的！能在马戏团工作是荣耀！没有人会不愿意的！” 王江山回到了观众席上，他的位置还空着，依然在二师兄的身边没有变化，他坐了过去，二师兄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真是把我吓坏了！”二师兄低声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下次不去就是了！”王江山拉着他点了点头：“下次还未必有这样的机会呢！” 王江山忍不住悄悄笑着说：“难道不好玩吗？跳起来真的很好玩的！” 二师兄摇头：“我在底下可看不清楚上面究竟怎么回事，只是总听见台子上传来惨叫声，担心是你，连表演都没能好好看！” 王江山哈哈笑道：“我怎么会惨叫呢？就算我真的会叫，我的声音也一定让你听出来，不会分不出，不用担心了！” 二师兄摇着头，一拳头捶在他的肩膀上：“你呀你呀！我在位置上担心得不得了，你还高兴！” 王江山把他的手按在心口，几乎是满脸兴奋说：“心跳得超快的！我还担心你没看见呢！不如我再去一次？” 二师兄把手收回去，摇头说：“我的心脏可经不起这样。” 王江山拍腿笑道：“好吧好吧，不去就是了！” 二师兄把他扶正：“你坐着看戏吧你！” 王江山笑着看二师兄说：“知道了！你说了好多遍了！” 二师兄摇头：“也没有很多。” 他说完又忍不住叹气：“说多了你烦，不说你又不听，说不说你都觉得不好。” 王江山眉头一皱：“既然如此，不提也罢。” 二师兄看他一眼，连连点头：“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王江山才勉强笑了一下。 之后他们一起看马戏表演，看着看着就结束了，准备离开的时候，观众席上已经空了好多位置，不过这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路上有点堵，他们一时出不去，就在后面等着，一个小丑跑过来，把手里的盒子递给王江山，对他说：“这是你参加活动表演的奖励！马戏团给你的！幸运观众的！收下吧！” 说完那个小丑就不见了。 人群开始往前走。 二师兄拉住王江山，往前走着说：“自己小心！” 第118章 “我知道, 我知道。”王江山笑了笑，高高兴兴拉着二师兄，一边往外走, 一边脸上红扑扑的，像一颗热滚滚的球，往周围张望着, 非常好奇又兴奋的样子说：“我不会走丢的！就算丢了还能找回来！不用那么担心！” 二师兄叹了一口气, 一边走，一边依旧拉着他, 忍不住摇了摇头，含着一点苦笑说：“我知道，以你的能力, 就算丢了也肯定能找回来，也没有那么容易丢, 但是你这个样子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呀。” 王江山拉着他笑了说：“那就别放心！这样也好！” 二师兄再次摇了摇头，脸上的苦涩消失，反而变成无可奈何，又有点宠溺的样子, 就是家族里的长辈对活泼乱动的小辈的样子：“你呀！” 他们渐渐走出了马戏团，外面的人一下子少了，空气清新了很多, 隐约仿佛能闻见一股花香飘浮，令人心旷神怡。 王江山嗅了嗅花香, 一边走一边笑着说：“我只希望你能早点恢复健康，你现在虽然大体上, 看着是好的，实际上却没完全好。” 王江山忍不住摇头：“我才担心你！” 二师兄拍拍他的肩膀, 昂着头看了一眼天色，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神清气爽又有些欣慰说：“不用担心，这只是时间问题。” 王江山点头说：“那好。” 他们在街上默默走了一段时间。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已经非常安静了，一阵风吹了过来，把王江山的碎发吹得，颤颤巍巍。 王江山眯了眯眼睛，二师兄忽然说：“其实你不必为了同情做到这个地步的，我已经很感动了，你做的够多了，该走的时候不必犹豫：” 王江山愣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到二师兄在对他说些什么，缓了一会儿，忍不住皱起眉头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是因为同情？” 王江山的声音有些挪揄，仿佛是觉得好笑，又仿佛是有一点微妙的嘲讽，但是碍于情面，并没有太直白。 虽然王江山有意收敛，但二师兄也不是木头。 他听得出来那一点嘲讽，只觉得那嘲讽像是虫子一样，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之后又进了他的脑子，让他忍不住想歪头，把那虫子拍出来。 二师兄忍不住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王江山。 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如果不是因为同情，你为什么待在这儿？你总不会要告诉我，你是天生的大好人吧？我可不相信！ 我宁愿相信你是个天生的恶人，待在我身边只是为了找机会报复我，哪怕我想不出来，你要报复我什么，但其实，只要想报复，报复的原因并不难找，也不需要很挑。 这不重要。 就算天底下真有大好人，也不可能在我身边，就算在我身边也绝不可能一直是个大好人，更何况，看你的言行举止，你可不像是纯粹的脑瓜子里一片空白的好人。 二师兄眯了眯眼睛，眼神逐渐转化。 王江山感觉有点奇怪，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却一时分不出来他的目光里究竟有什么情绪，只觉十分复杂。 王江山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不想细究，笑了笑，轻快说：“我只是觉得，恰好遇到了，挺有缘分的，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干，一个人挺危险，我记得我以前说过这个。” 二师兄沉默了一下。 王江山之前确实对他说过这个，甚至不止说过一次，只是他总不放在心上。 不是因为他记性不好，记下来又忘记，只是因为他从来不觉得，王江山对他说的这些话，是真心实意的真话。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费劲去记一些假话，自然而然，就好像忘记了一样。 但他确实没有忘记。 因为在王江山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又想起来之前王江山对他说这些话的场景，才反应过来，王江山确实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现在看来是他不信任王江山，所以把真话当做假话，记得也像不记得。 二师兄张了张口，犹豫了半晌，王江山转头看着他，在一棵树下停住了脚步，二师兄跟着停下来，又是一阵风吹过来。 那阵风挺凉快的，直直冲到他的嗓子眼，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确实身体没好，他低下头去，垂着眼睛，咳嗽了起来。 王江山挑了挑眉，伸出手来替他拍后背，一边拍一边微微笑着，仿佛十分善解人意，又仿佛已经对他完全失望，所以并没抱什么期待，完全无所谓似的说：“不说也没关系，不知道也没什么，反正事情也就这样。” 听在二师兄的耳朵里，这就是完全的悲观。 二师兄止住咳嗽，猛然抬起头来，直直看着王江山，他这副模样，好像背后被人敲了一下，倒把王江山吓了一跳，只是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二师兄一把拉住王江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下了重要的决定，认认真真盯着王江山，不许他回避，也不许他跑路，很大声对他说：“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停顿了一下，二师兄仿佛意识到在街上这么大声说话不好，又仿佛觉得说这些话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耳边发红，声音小了些，但也还能让人听得清楚：“我以后会改的。” 王江山愣了一下，微微笑道：“好。” 二师兄担心他不信，又觉得自己这样说话实在是太轻飘飘了，好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便拉着王江山说：“我是认真的！” 王江山点了点头。 二师兄又迫不及待说：“我在这里发誓，以后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 第118章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说：“毕竟之前你救了我很多次，我欠你的救命之恩几乎数不清，本来也应该如此，我早晚会还的！” 王江山也不打击他，只是看着他笑：“好！” 微风簌簌而过，树叶在他们头顶上刷拉拉响，阳光还是那样轻飘飘的，像是做梦，又像是幻觉，充满了不真实的意味。 但二师兄闭了一下眼睛，紧紧拉着王江山，只觉得恍惚中有岁月静好的错觉。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王江山还站在面前，猛然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是渐渐高兴起来。 我以后一定会报答的！ 二师兄在心里反复对自己郑重说。 他们不知不觉便回了家。 又过了些日子，二师兄的伤渐渐好了起来，大师兄找到了关于王江山的痕迹，渐渐把目光从任务处的房间挪开，带着人在外面找。 还真让他找到了！ 宗门弟子找到二师兄和王江山的时候，立刻报告给大师兄，大师兄当时就带着人向着王江山冲了过来。 但他们其实当时还有一些距离，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抵达王江山面前，二师兄就发现了他们，立刻对王江山说：“有人来了，我不知道是找你的还是找我的，或者找你和我的，但他们来势汹汹，又没提前打招呼，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问自取是为偷，不请自来不是客。 警惕是有必要的。 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这种时候，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王江山清楚这一点，听着二师兄的话，点了点头，认真看着他，等他的决定。 二师兄看着王江山脸上那种信任的神情，心中一痛，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皱了皱眉，缓解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忍不住立刻对王江山说：“我不希望你被我连累，但是你既然在我旁边，肯定会被他们怀疑的，我想，你不能和我继续待在一起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早有预料，脸上的神色十分平静，如同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是如此，只是闭了一下眼睛，仿佛所有的感情都在眼睛里面，眨眼间，被他关了回去。 “我明白。”王江山睁开眼回答。 “我打算去往魔界更深处，那里应该有我的容身之处，毕竟我现在算个魔修，已经不能回到修仙者的途径中去了。”二师兄皱着眉头，脸上的神色有些悲哀，嗓音沙哑，说起话来轻飘飘，但眉目之中，又有不容置疑的坚持。 王江山看着他点头，没有阻挠，没有犹豫，没有不理解，微微笑着，如同秋日午后的阳光，淡淡溶溶，自有一番暖意，声音温和说：“那你就去吧。” “我会在那里寻一番前程，”二师兄咬牙切齿，坚定中又有些悲伤，摇了摇头说，“我不信，我这辈子只能往下。” 王江山点头，望着他，像一只软绵绵的猫，团在猫爬架上，望着开了门即将走掉的同居人，没有依依不舍，只是像往常一样说：“很好。” 二师兄对王江山笑了笑：“我本来打算趁机离开的，但说这些话，费了些时间，只好请你为我拖延了，你愿意吗？” 说话间，大师兄已经带着宗门弟子，来到了附近搜寻。 第119章 二师兄听着门外的脚步声, 立刻抓住了王江山，把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同时把那只手变成了魔修的状态,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有攻击力的样子。 房间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强行打开了。 一阵尘土飞扬之后，一群人从外面闯了进来。 大师兄在最前面, 他走进来之后, 定睛一看就看见了王江山，瞳孔一缩, 感到震惊，又看向王江山身边的二师兄，再次震惊。 “你们两个凑在一起也就罢了, ”大师兄喃喃自语，“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感到疑惑不解。 二师兄没有任何向他解释的意思, 只是一边带着王江山往门口挪过去，一边把手卡在王江山的脖子上，让王江山挡在面前，十分警惕对众人说：“不要过来！” 大师兄听见他说话直勾勾盯着他, 忽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些什么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似笑非笑起来, 点了点头。 他松了一口气。 大师兄对带来的众人说：“你们不要乱动，别让他伤了人质！魔修可不会讲什么道义！” 众人便都停住不动。 二师兄到了窗边, 一只手按在床上，一只手把王江山猛然往前一推, 大师兄往前一步，立刻把王江山接住。 与此同时, 二师兄眨眼间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已经来不及追了。 其他人愣了一下，连忙扑到窗边想要查出路线，跟着过去。 王江山看他们这个誓不罢休的样子，心中一惊，假装自己受了重伤，踉跄了一下，撕开一层皮肤，从里面流出血来，往外溢出了浓郁的魔气，垂下眼去，露出昏昏欲睡的表情。 看起来就是受重伤之后又被魔气感染了的样子。 其他人在窗边还没有找到二师兄的具体路线，就感觉背后突然有一股强烈的魔气，向他们扑了过来，都是一惊，转过头一看，发现是王江山又是一惊，连忙看向大师兄。 他们在等大师兄的决定。 大师兄把王江山抱起来，面色十分严肃，毫不犹豫说：“先回去！” 其他人便跟着他走了。 毕竟，如果没有人领头，他们是绝对不会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的，如果大师兄离开之后，他们还非要待在这儿，那可真说不准到时候谁先死。 大师兄把王江山的神魂带回宗门之后，就立刻交给了回春堂医治。 回春堂医治的时候，王江山控制着自己的神魂渐渐消失，免得突然消失，把他们吓一跳，也免得久久不消失，被他们查出什么。 回春堂的医修看了看，都觉得很奇怪，面面相觑之后，往后退了一步，让何长老来处理。 毕竟，他德高望重，又有实力，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处理疑难杂症这种事，还得是他打头阵。 何长老过来看的时候，王江山的神魂猛然消失了。 何长老看见空空的床铺愣了一下，随后转头看向其他人，其他人都在旁边挤着，发现床铺空了也愣了一下，他们没有料到这种事。 之后一群人就去找把王江山送过来的大师兄。 大师兄知道王江山突然消失不见之后，吃了一惊，连忙过去看，发现真的不见了，愣了一下，想起来王江山的本体应该还在任务处的房间里，连忙冲到任务处房间门口。 砰砰砰！ 他敲着门问：“你在里面吗？” “我在！有什么事？”王江山大声回答。 虽然如此，他的声音避免不了疲惫和沙哑，听起来很是古怪，仿佛经过长途跋涉，却还没有好好休息的人一样。 大师兄停下了敲门，有些犹豫，在门口走了两步，又向他问：“你没事吧？” 王江山在里面笑了笑，仿佛听见他在开玩笑，情绪都轻松了不少：“没事。我都没有出去过，能有什么事？” 大师兄迟疑着问：“那你的神魂呢？” 王江山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问：“刚刚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大师兄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下子你可麻烦了！” 事到如今，王江山反而笑了起来，十分轻松愉悦说：“身体不能出去，神魂总要出去的，出去遇上什么事儿也不过如此。 全挂在我头上也没有必要，要我说，应该怪那些把我关在这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把我关在这，才不会出什么事。” “好吧，”大师兄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笑道，“希望他们听见你的话，真的能觉得是这样。你倒是很乐观！” “不乐观也不行啊，好像我能做什么似的。”王江山在里面摊开手回答。 “好！”大师兄点了点头。 大师兄把事情如实告诉了派他们出去的长老，长老们开了一个会，大多数长老都非常生气。 长老们拍着桌子在会议上说：“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放任不管的！否则以后要出什么事情还不一定呢！今天不管，什么时候管？” “我看他是故意把那个不应该逃走的魔修放走的！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的！只是在我面前装样子罢了！” “肯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合，找人的时候找到他头上？他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我们又不是眼瞎！” “我们必须要狠狠惩罚，他才能让所有人知道我们不支持这样的行为，而且任何人想要在我们面前伪装并且做这样的事都绝对不会有可能逃脱掉惩罚！” 长老们很快就结束了会议，作出了决定，并且通知了大师兄。 大师兄瞪大眼睛听着，感到十分不可置信：“你们说什么？怎么能这样？这不应该！” 长老冷笑道：“这也不应该，那也不应该，什么应该？我们才应该！我们说应该就应该，不应该就不应该！他是非要被要求离开不可了！” 第119章 长老们一边通知大师兄这个消息，一边派了人到任务处的房间里去询问王江山。 “你是不是故意的？”那个人问。 “故意的，故意的！”王江山也不知道他问什么，但是很不想理会他，又觉得如果顺着他说，可能会被要求离开宗门，那正好，也没有什么细细想的必要。 “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那个人又问。 “知道的，知道的！”王江山大声说。 “你现在需要接受惩罚，你愿意接受现在离开这个地方的惩罚吗？”外面的那个人更大声说。 “可以呀，可以呀！”王江山几乎迫不及待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兴奋说。 外面的人被吓跑了。 不过跑掉之后，他还是把事情告诉给了长老们，长老们听了之后大为愤怒，觉得王江山完全是在挑衅他们。 长老们再次开了一个会，打算加重王江山的罪责和惩罚。 大师兄得知之后，这次再也忍不了了，直接带着人冲了上去。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你们有多少的证据？你们完全是凭自己的想法做事！你们不公正！我不服气！凭什么我的意见不算数？” 大师兄怒气冲冲，皱着眉头更加大声说：“你们根本是尸位素餐，纠察不严，保护不利！” 长老们顿时震惊起来，一个长老拍案而起质问道：“我们哪里像你说的那样了？你有证据吗？那你拿出来啊！” 大师兄一边往外丢证据一边说：“如果你们保护好了弟子，就不会有弟子被迫进入魔界山谷的缝隙。 如果你们纠察非常严格，就不会有弟子出了事还不能第一时间知道的，更用不着我带人去找。 我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你们就这么对他，那还不如让他在外面呢！找回来干什么？你们之前也没说！你们要是考虑清楚，何必现在才说？” 周围的弟子们大声附和了起来，显然也觉得大师兄说的没有错。 长老们吃了一惊，没料到自己会遇到这种，被围攻的情况。 “你们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啊！不要听信一面之词！”长老们一边退一边大声说。 小师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抽出刀说：“谁要是想要处理，王江山，那就先从我的刀上过去吧！” 小师弟倒是隐藏在人群之中，但是声音非常大，简直不能被遮掩：“你们就是不公正，不公正！不公正！” 人群逐渐往前移动，几乎把长老们淹没。 他们越发激动起来，满脸兴奋，跟着喊：“不公正，不公正，不公正！” 长老们大吃一惊，面面相觑，最后不得不更改了结果，却不是往更严重的方向改，而是往更轻的处罚方向。 他们之后再开了一次会，这次的会议结果给出了处理王江山的办法，表示只关他一个月就行了，他不用走。 王江山得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由得在房间里捶胸顿足。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可以离开，他那个时候应该往严重了多说两句的！怎么回答两句就让人走了呢？可惜啊，可惜！ 不过，再可惜也来不及了，一个月之后，他离开了任务处房间。 第120章 不能继续待在这些人身边了, 否则一定会被他们拖得没有办法离开宗门的。 王江山在被关在房间里的那一个月，想了又想，决定远离身边的人, 这样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离开上的问题了。 因此在推开房间门的第一天，王江山就毫不犹豫到了任务处接了一个远离宗门的任务。 大师兄疑惑问：“这么远的地方你一定要去吗？ 难道不再多考虑考虑？那个地方你从来没有去过吧？你也不在那认识什么人，有什么非要去的理由吗？ 如果不是, 还是让给别人吧, 这个任务总有更合适的人，你不必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的。” 他的神色逐渐落寞下去, 又带一点愤愤：“你以为你做的任务足够多足够好，他们就会觉得你是个好人吗？不会的，他们才不在乎这些东西, 否则他们应该自己做才对！”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笑着对他说：“我在房间里闷了一个月已经够久的了, 我就是想出去走走转转，反正我总是要回来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过去给你写信怎么样？” 大师兄犹豫了半场, 缓缓点头说：“那好吧，你自己千万注意，不要在外面又出什么岔子, 到时候天高地远的，我都来不及救你！” 他停了一下, 又沉沉注视着王江山说：“上次的事情，我不想跟你细谈, 反正你也未必告诉我真话，让别人知道了, 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你自己注意就是了。” 王江山知道他在说什么，如果不是大师兄有意放水，二师兄绝对跑不掉，王江山连连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大师兄点了点头，一脸郑重说：“那你走吧！早点回来！” “会的会的！”王江山笑着点了点头，冲他挥了挥手，带着东西，走了。 大师兄站在那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只怕，最后还是要出事的，提早准备吧。” 带路的人看了王江山一眼，一边走一边说：“这次可是真远，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王江山有些不耐烦，点了点头说：“当然！已经有很多人问过我很多次了，我以为这种事情已经不必再讨论了！” 这个问题究竟要被问到什么时候才算罢休？ 带路的人挪开目光，边走边笑说：“这毕竟是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反复确认！” 王江山看了他一眼，疑惑问：“你又不是去执行任务的，你去了还要回来，我决定好了没有，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带路的人呵了一声：“我只是觉得，驻守妖界这样大的任务落在你头上，多少有点唏嘘。” 王江山有些疑惑：“唏嘘什么？你觉得我做不到？” 带路的人再次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说话，意思倒是很明白。 王江山沉默了一下，他本来就打算到了那个地方，就想办法出点事离开宗门的，这么说，要觉得他完不成任务，倒也确实如此。 一段时间之后，王江山抵达了任务地点，任务是驻守妖界边缘，所以他们现在就在妖界边缘的一座小镇上。 带路的人把王江山带到之后，就走了，他的事情完成了。 王江山独自一人进入其中，见到了前来迎接他的三师兄。 王江山在来到这里之前，早就大概听说过这里的事情，驻守在这里的主力就是三师兄，这里的人也大多都归他管。 来之前，还在想，这个人可能是什么样子，来了之后，就见到了。 三师兄长着一张非常沉稳的脸，神态平静极了，看着就让人觉得他一定德高望重，又或者活了很久，但他的脸并不老，可能是没有皱纹，也没有胡子的关系。 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痕，那道疤痕并不长，只是在他眼睛旁边，随着他眨眼的时候，会跟着动一下，显得仿佛是一条虫子，正在那里爬动。 他站在那里比周围的大多数人都要高，简直是鹤立鸡群，而且一动不动的时候有一种威严感，看起来是老了会当村长的类型。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他在这种人面前有一种被压制的奇怪感觉，不是武力上的被压制，而是辈分上的。 他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些年纪辈分之类的东西，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的辈分不高，感触不深，年纪不大，也不觉得有什么。 另外一方面是他对这些东西很是不屑一顾，觉得要靠这些东西压人的，多半是没点真才实学的废物，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多看一眼的必要。 如果真的是德高望重的人，就算年纪很轻，也自然有人尊重，毕竟被人尊重这种事多半是看付出了什么，不是看睁着眼睛过了多久。 但是面前的三师兄，不像是只长年纪的废物。 王江山规规矩矩，非常礼貌，站在他不远处，对他打招呼说：“你好，我是来执行任务的。” “你好，”三师兄把他看了看，笑着说，“很高兴见到你，欢迎你来，我早就知道有人要来，所以特意吩咐底下人，做了一桌接风宴，只等你来了就立刻去吃，只希望你能吃得习惯这里的东西，不要不高兴。” 他说不高兴的时候，听起来像是不要闹事。 王江山点了点头：“好，谢谢。” 二师兄就对他笑了笑，领着他去吃饭。 王江山对这里的食物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吃，也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东西，就算他不能吃，大不了以后不吃，反正以他的修为，辟谷是很容易的事，这不需要太担心。 但是吃饭的时候有些人很奇怪。 因为是特意给王江山准备的接风宴，所以来参加的人很多，大家都看起来像是来蹭饭的，想吃顿好的。 第120章 大多数人没什么问题，但是有小部分的人坐在角落里交头接耳，时不时看一眼三师兄，三师兄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察觉。 要么是那些人常常这么干，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要么是三师兄觉得他们性子如此，大概是私底下又干什么事了，没必要放在心上。 横竖不像是普通人之间的交流方式。 吃着吃着，忽然有人站起身来，举着酒杯，笑着对三师兄说：“这次我们又多了一个同伴，说起来，还要多谢三师兄亲自去接！让我们偷懒休息！我敬你一杯！” 三兄站起身来，举着酒杯含笑道：“不必客气。” 人们哈哈大笑着把酒喝了。 之后又有人举着酒杯对王江山说：“你好！大家都叫我老九，你也可以这么叫我，以后咱们就是日日都要相处的了，你先熟悉熟悉我的脸，可别认错了人！” 王江山举着酒杯站起身来说：“谢谢，我知道了，我不会随便认错人的。” 老九呵呵一笑，仰着头把酒喝了，喝酒的时候，瞥了一眼正在旁边低头吃菜的三师兄，忽然又看向王江山，眯了眯眼睛，转着眼珠子对他示意了一下门外，仿佛有什么事情要避开三师兄私底下和王江山讨论的。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是看错了，但转念一想，这也实在奇怪，以防万一，还是看一眼比较好，总得知道究竟有什么事。 他一边喝酒一边轻轻点了点头，喝完酒之后就坐了下去，开始吃饭菜，只是饭菜渐渐冷了，吃起来莫名有点食不知味。 王江山皱了皱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感觉稍微好了一点，把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空，上菜的终于渐渐停了。 大家都吃好喝好，准备离开了，收拾了东西，向着三师兄告辞，三师兄也没有一定要留他们休息的意思，点了点头就让他们走了。 王江山没什么可吃的了，就放下餐具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了三师兄，三师兄的面前还有一堆的人，甚至正在排队，要跟他讲话。 王江山一看到那一群人，就感到头疼，皱了皱眉，重新坐了下去，准备等他们离开之后，再上去。 喝了一杯酒，又等了一段时间，那些人都走了，王江山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三师兄面前，三师兄把他看了看说：“如果不会喝酒，你可以直说的，他们不敢逼迫你。” 王江山笑了笑：“我只想喝，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喝很多。” 三师兄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只是点头：“你的住处就在这个院子里，等会我让人带你去，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他说着往旁边招手，旁边真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王江山忍不住问：“那你住哪儿？” 三师兄愣了一下，随后缓缓笑道：“我也住在这儿，只不过和你不是同一个院子，距离不是很远，如果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找我，不用担心，大家都挺好相处的。” 王江山点了点头，跟着人走了，不过没把最后一句话放在心上。 这里的人要真是好相处，也不会那么奇怪了。 第121章 王江山在众人都休息了之后, 悄悄离开了自己的住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见这里没有其他人, 就转了出去。 正当他慢慢走在漆黑的夜路上，借着月光和灯光，一点一点熟悉环境的时候, 忽然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活动的影子。 那影子漆黑无比, 缓缓颤动着，仿佛有人在那边密谋些什么东西, 但是他的距离太远了，还没有听见声音。 他愣了一下，立刻放轻脚步, 慢慢靠近，但是, 那边的人非常警惕，不知在身边布置了什么东西，在他靠近没多久，一个刚刚足以听清他们说的话的距离, 就被他们发现了。 “谁？！”那边的黑影直接跳起来，三下五除二冲到了王江山的面前。 王江山立刻执剑而挡，这东西还是他从房间里随手拿出来的。 那边人看见是王江山, 愣了一下，停下脚步, 站在他的不远处，犹豫半晌缓缓对他说：“不好意思, 深夜里大家都睡着了，安安静静的, 我突然听见声音还以为是有贼人，所以激动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王江山冷笑了一下：“这里要是那么容易有贼人，那也白瞎了守卫，何苦还在这里守着？贼人都能进来，别的东西自然更能进来了！” 对面的人倒是没生气，只是停顿了一下，才缓缓笑着说：“你既然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肯定不是为了闲逛吧？” 王江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看着对方说：“那你？” 对面的人的笑容逐渐开朗起来：“既然你来了也是缘分，不如，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咱们慢慢谈？” 他左右看了看，神色依然警惕，而且微微皱眉，肢体语言完全是想要迅速撤退的样子，声音压低了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看他是认真的，王江山想了一想，点头说：“那好。” 那个人立刻一挥手，边上居然还有人，那些人出来之后，往那一站，看起来居然还有两份密密麻麻的意思，尤其现在又是大晚上，一眼看见还以为是一群影子活过来了。 之后他往前走，回头看了王江山一眼，示意他跟上，王江山就跟在他后面，一路走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漆黑的地方。 那个人抬手点了个灯，王江山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室内，而且这个室内并不是普通的房间，从感觉上说，有点像是地下室。 四面八方紧紧关起来就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到处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可以遮挡的东西。 如果有人想要躲在这里，按照这个房间家徒四壁的情况，只怕也找不出地方躲。 除非，把墙皮掀开了，自己埋进去，又或者，手里带着东西，把自己挡在东西后面，那个东西还得有隐藏效果，否则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 可以说是非常有保密性了。 王江山把这个房间环顾了一圈，这个房间逐渐占满了人，一群人站在这里，看起来像是大葱地里密密麻麻的一堆大葱。 王江山突然就有点想笑。 他知道现在应该严肃一点，可是实在严肃不起来，眼中就带了微微的笑意。 前面的那个黑衣人转过头来，对王江山说：“我们知道你现在正在怀疑这里的一切，想要调查这里的情况，我们可以告诉你！” 王江山愣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消失了，换成了迷茫。 你刚才说的是我吗？我什么时候怀疑这里了？还怀疑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一切东西可太多了！ 我哪有那么多心思怀疑那么多的东西？我也不怕自己累死？你太高看我了！你们究竟对我有什么奇怪的误会？ 不对，我现在应该问的是，是什么东西导致了你们对我有这样的误会？我最多是觉得这有点奇怪，还没到怀疑的程度，真的！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现在说我其实想要回去休息，你们能把我放走吗？人太多了，看起来不太妙啊。你们在密谋什么？ 感觉我听了你说的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被砍头的样子啊！ 你不要害我！ 王江山正在考虑如何措辞，对面就已经毫不犹豫接着开口说：“你不用向我否认这一切，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就算否认也没有用。” 王江山在心里呵了一声。 也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我还没否呢，你怎么知道否认没有用？ “我们不关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关心你是谁派来的，”黑衣人抬了抬手又说，“我们对你的心路历程也不感兴趣。” 王江山似笑非笑起来。 这也不感兴趣，那也不感兴趣，这也知道，那也知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听起来越来越像是要砍头的事了。 你们不会想害我被牵连九族吧？虽然我没有那种东西。但是你们干那么危险的事情，之前就不能稍微调查一下吗？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不听白不听。 现在说要走，他们不会放，现在说不感兴趣，他们也不信，那还是不要浪费口舌了。省点时间，也许回头还能休息呢。 对面的脸上有一个很短暂的思索的表情，一闪而过，之后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神色严肃，十分认真盯着王江山，仿佛想要他发誓，离开这儿之后，绝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但王江山挑了挑眉，离开了他那直直的目光。 听听故事也就算了，非要我发誓，我可不乐意！普通的誓言发了我也不作数，对天道的誓言发了，我死也把你们搞死！ 对面又考虑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现在逼迫他得不偿失，不如先把事情说了，就缓缓说：“我们怀疑三师兄是人妖混血。” 这真是一个惊天大雷。 王江山听见感觉自己被当头炸了一跟斗，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第121章 对面又接着详细说：“人类和妖族通婚之后生下的孽种就是人妖混血，是混血种的一种，也被称作半妖。” 王江山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刚才听见的是一耳朵科普，神色逐渐恢复正常。 老九忽然笑了笑，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说：“我们怀疑他潜伏在这里，很有可能想要伤害别人，所以绝对不能信任他。 而且要想个办法把他弄走最好弄死，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也不会打草惊蛇，如果他后面有什么人的话。” 王江山睁了睁眼，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场合听见这种话实在是非常适合有这种反应。 但可能是因为现在太晚了，他看起来非常平静，就好像早有预料，一副已经调查过很久才来的样子。 对面感觉他是个不错的料子，目光带了一点欣赏，笑盈盈说：“你是外面来的，可能不知道我们这的情况，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王江山点了点头。 老九就开始诉说这个地方人类和妖族的恩怨。 人类讨厌妖族，妖族也讨厌人类，相互之间只有仇恨，根本不可能通婚，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想，总有人想搞妖族。 大多数失败了，小部分成功了，成功了的那一部分就弄出了混血，也就是半妖，半妖不是完全的妖，也不是完全的人类。 大家都很讨厌他们，他们大多数也会在突然一段时间变成妖怪，夜里发疯，把周围的人杀掉，也有可能吃掉。 到了白天，他们就恢复清醒，给晚上的自己收拾烂摊子，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再然后就靠着吃人过日子。 他们也可以想办法吃些别的，但是吃别的，还是会很饿，甚至有可能饿死。 但如果吃了人，他们就会身强力壮，福寿绵长，比普通人类活得长久得多，不容易生病，不容易受伤，就算是受伤也能比普通人类恢复更快。 就算是修炼，他们也会比普通人类更容易，因为凡人修炼通常会在身体上遇到瓶颈，妖族就不会，妖族的身体天生强健，半妖的身体，也继承了这一部分，但是比真正的妖族要差一些，真打起来还是输。 妖族一向是优胜劣汰，强者可以站上高位，弱者就只有死路一条，跟人类社会比起来，那叫一个风险高。 所以，妖族也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又弱，又掺杂了低等人类的血脉，非常恶心，完全是妖族的耻辱，拖累了妖族的名声，恨不得把他们除之而后快。 半妖跑到妖族就是一个死，只好留在人类之中，既有食物又打得过，只要遮掩好自己的身份，也不会被排挤，比起待在妖族之中，那可不知道好了多少。 “我们不能相信他们！他们是绝对的敌人绝对的！”老九反复对王江山叮嘱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斩钉截铁，显然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而且真的是这么想的，他周围的人的脸色和他一样，甚至还有人点了点头。 怪不得他们凑到一起，原来都是这么想的。 王江山若有所思：“哦？” 第122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九皱起眉头很是不满, 盯着王江山几乎质问起来。 王江山回过神来，似笑非笑说：“我今天才来到这里，你们要我有什么意思？不会以为把我带到这儿来说了一通话, 我就必须要相信你们，并且和你们站在一起吧？那未免太可笑了！” 一群人都咬了咬牙，有些气愤的样子。 老九第一个说：“你这话真难听！” 王江山很是无所谓, 摊开手说：“那你们就当没听过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 开始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要说的？如果没有，我就走了。”王江山把周围的一群人看了一眼, 似笑非笑说。 老九突然看了看周围的人对他说：“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王江山想了想，倒还真想到了一条：“你们是随便选中我的，还是特意选中我的？你们是故意在我面前让我看出你们奇怪的, 还是意外？” 老九直视着他认真说：“是故意的，因为你来的时间太巧了, 我们正准备对三师兄下手，你就来了。 这让我们很难不怀疑，你跟他是一伙的，过来, 是为了帮助他，所以，我们见你的时候, 还以为你也是半妖，对你稍微有些警惕, 希望测试一下你。” “那现在的测试结果怎么样？”王江山挑了挑眉，有微弱的好奇。 “我们现在确定你不是半妖, ”老九往旁边一指，指着一个东西说, “这就是我们用来测试的东西，你通过了初步测试。”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们看你也不像是半妖，如果是，你应该第一时间去找三师兄报信或者警惕我们，但是都没有。 你没有半妖的特征，也没有半妖的习惯，我们姑且认为你不是，如果之后你有所改变，我们也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王江山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还在考察期间之后，如果表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又会被纳入奇怪的可能的半妖的范围之内吗？ 好麻烦！来之前只以为这里是一个需要提防妖族偷偷溜进来的地方，没想到还有这些勾心斗角，有也就罢了，居然还针对三师兄。 这简直就像是一群蜜蜂，怀疑蜂王有问题。 这是动摇根基的大事！ 他们居然已经密谋很久，如今快要亲自动手，真是令人惊讶。如果他们是在宗门里面，恐怕这些事情一开始就被人查出来了。 这么看，这里果然是个荒野偏僻又人迹罕至的地方，宗门那边都懒得派很多人过来。但凡在这里管理的人多，哪里容易出这种事？ 一个人发现不了，两个人发现不了，三个人总不至于还发现不了手底下的人有问题吧？发现了问题，要处理，可就好办多了！ 可惜现在三师兄还没有发现这些人的想法，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如果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有点，太浪费他的位置了。 如果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想要将计就计，王江山现在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恐怕也会顺便破坏三师兄的计划，这样不好。 如果是知道但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骗自己，说没有什么事，那王江山现在去告诉三师兄，这里有人密谋推翻他的事情，他恐怕也不愿意信，反而会觉得王江山这个刚来的人一门心思争权夺利，不是好人，不值得相信，最好关起来，免得出事，那才叫麻烦呢。 等等，这仿佛又是一个可以离开宗门的好机会。 王江山眼前一亮，突然有些兴奋起来。 周围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了态度，但觉得这样的变化对他们是好事，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什么。 老九则试探着温和对王江山问：“现在你已经知道很多东西了，你可以向我们保证不把你今天晚上知道的东西告诉别人吗？尤其是三师兄。” 王江山点了点头面带笑容说：“可以，但是，我希望加入你们，我想帮你们的忙，希望你们同意，把事情交给我。” 老九和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有些疑惑又有些惊讶问：“那你能为我们做些什么？” 王江山舔了舔嘴唇说：“我可以替你们主动接近三师兄，在他身边，收集他的罪证，为你们掩护，如果他真的有罪，我愿意出一份力，我一定帮你们，把他审判，让他得到自己应得的惩罚和结果！” 王江山对他们笑着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相互讨论了一番，点了点头。 老九听完讨论也觉得不错，跟着点头对王江山笑着说：“既然你有这份心，那就很好，我们愿意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希望你不要出错！” 王江山狠狠点头，更加兴奋说：“我明白！” 老九眼珠一转，叽叽咕咕对王江山讲了半天，关于三师兄的很多事情都说了。尤其叮嘱，让王江山明天一定要跟在三师兄身边。 王江山点了点头：“我会尽量寸步不离待在他旁边的，就算他赶也不走，好吗？” 老九微微一笑，眯着眼睛如同一只算计的狐狸，满意的样子，点头说：“可以。” 他想了想又叮嘱说：“你千万不要被他看出什么端倪，否则，他之后是一定不会允许你接近的，这可要千万注意！” 王江山点头：“知道。” 如果被怀疑，肯定是没有办法接近，这也正常，多注意就是了，应该不至于在这上面出什么错。 次日，天还蒙蒙亮，王江山就推开门走了出去，他倒不是为了吃饭，只是在院子里散步，不知不觉就散了出去，试图偶遇。 走着走着他还真在路上，见到了三师兄，三师兄看见他吃了一惊，眉目之间起了一丝喜色，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王江山笑了笑，十分乖巧说：“可能是因为昨天赶路，又吃了一顿好的，一到晚上就睡得很熟，一点也没醒，到了早上，自然神清气爽，不知不觉就起来了。” 第122章 “我以为你昨天赶路肯定累了，今天要多休息一会儿才能起来呢，没准备早饭，你饿了的话，到厨房去怎么样？厨房有食材，可以随便做，如果你不会，可以去找厨子。”三师兄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对王江山说。 王江山把他看了看问：“那你吃饭没有？” 三师兄笑了笑：“我平时是在自己房间吃早饭的，起来太早，让别人做饭，太影响别人休息了，自己做饭又挺麻烦的，不如提前准备好，一到早上起来洗漱完就能吃，也不至于太饿。” 王江山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赞同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把昨天的干粮吃了，没剩什么了，现在不怎么饿，我觉得我不用去厨房，就当我吃过早饭了吧。” 三师兄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怀疑。 奇怪，他第一天来，就这么恰巧在我走到这里之前起床，赶到这里和我见面？和我有一样的习惯？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他从前没有来过这里，来之前对我没有丝毫的打听，他这么多事情都恰好和我的喜好，一一对应，实在巧合过头了。 如果他什么都知道，那他是故意来向我讨巧卖乖，试图让自己之后在这里生活好过一点，让我多照顾他，还是受人指使？ 如果是受人指使，在他背后的是什么人？和我有关系吗？关系大吗？在附近吗？现在正在看着这里吗？他们有监视我吗？他呢？ 他在他们眼里算什么？我在他们眼里又算什么？他们想要得到什么？我的好感吗？那种东西恐怕没有什么用处。 那就是为了别的！什么别的东西呢？在我这里又贵重，又容易被人看得上的，那就只有那一样了，管理这里的权利。 他们想要我的权利？可是，周围的人看起来都很正常，究竟是谁？谁有这样的胆子？谁又这样贪心？他们得到的还不够多？ 这里的生活比起附近可算好多了！如果连这都不满意，恐怕只有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带上一大笔钱，一大堆的人，才有可能好一些。 否则如果一直在附近徘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果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大概也不会得到不错的结果。 那应该是我身边的人？可他们看起来都很正常，完全不像是会有那些心思的人，也完全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主使。 看来还得观察。 三师兄收藏好自己的怀疑，对王江山微笑，仿佛被他和自己相似的习惯打动了，觉得和他很有缘分，打算拉近关系：“那好吧，也不用麻烦厨房的人了，你打算去哪？” 王江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所以随便转转，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请告诉我吧，如果有什么可玩的，我也不介意听一听。” 他说着，对三师兄笑了笑。 三师兄微笑说：“既然如此，那你跟我到演武场去，咱们俩练练，怎么样？” 第123章 “好啊。”王江山笑了笑, 一口答应下来。 到了演武场打了一场之后，两个人坐下来休息，这里摆了长凳, 所以一人坐在一条凳子上面，旁边有仆人上来给他们送水。 三师兄把王江山看了看，借着喝水的机会, 含笑看着他问：“你的功夫是从哪学的？” “一部分是藏书阁, 一部分是任务处的奖励，还有一部分, ”王江山停顿了一下，“是师兄的教导。” “哪一个？”三师兄挑了挑眉，颇为好奇问。 “大师兄。”王江山脸上带了一点回忆, 神色复杂，像是短暂的想了一下, 又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离开很远，有点伤心，缓缓说。 三师兄看着王江山，眯了眯眼睛。 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为自己离开本来待的地方那么远而感到难过。 有些人是这样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处理面对的情况, 后来就反应过来了，逐渐开始有情绪。 王江山似乎就处在渐渐反应过来, 产生了一些情绪的这个阶段。 从表面上看没有什么问题，不像是被人派来的, 倒像是真的接了任务过来，但是没料到这里的情况, 和想象的不一样，而且差别非常大，有些难以接受，过了一个晚上，想要适应却没能适应，就变成这样了。 很合理。 但还是有点奇怪。 三师兄皱了皱眉，挪开目光，依然忍不住怀疑。 如果不是别人派来的，怎么会这么巧？如果一切只是巧合，又怎么会连着巧合这么多次？平时却也不这样。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三次都说是巧合，那只好说自己是瞎子了。 一般人这个时候应该在休息，他却出来了，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一般人早起洗漱之后出门都是要吃饭的，就算不直奔厨房，也要找人问问吃饭的地方在哪，或者干脆出门去买东西。 王江山却不一样，他不急着吃，这是第二个奇怪的地方。 他还在院子里闲逛，甚至不止在自己的院子里闲逛，他在整个院子闲逛。 他住的院子是一个院子，他的院子外面又是一个院子，他在里面的院子，爱怎么逛就怎么逛，别人管不着，也影响不到谁，是他自己的事。 但他要是在外面的院子，就算不会影响到别人，也不是别人管不着的事儿了，而且，他待在自己院子里，所能收集到的信息和在外面比起来，那可少很多。 这是第三个奇怪的地方。 王江山闲逛的地方正好能遇到三师兄，这是第四个奇怪的地方。 三师兄问起他吃饭的事情，他居然和三师兄想的一样，这是第五个奇怪的地方。 这五点，单独拎出来看，都不奇怪，有一两点，也不奇怪，可是，有这么多，非要人视而不见，也有些太困难了。 再试探一次试试。 三师兄眼珠一转，面带微笑十分温和，向着王江山关心问：“你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王江山看起来几乎是下意识说：“习惯。” 但是三师兄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嘴上说的是习惯，脸上却表示的是不习惯，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在皱眉，嘴角挂着笑，却不高兴，像是苦笑，这不是习惯的样子。 三师兄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王江山说完刚才那句话停顿了一下，低下头去，垂着眉毛，垂着眼睛，又低声补充说：“之前住的地方和这儿不太一样，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不睡也就那样。 修仙者又不是凡人，缺这缺那，那么容易出事，那么容易死，来也不是享福的，是来执行任务的，怎样都好。” 三师兄看着他似笑非笑说：“你倒是很有觉悟。” 但是你这么说话，我听着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呢？你是在卖惨吧？原来如此！ 你出现在这儿，是为了讨好，希望我给你单独提供一点特殊的比别人更好的待遇是吗？因为你不习惯住在这？也大概不习惯这里的食物？ 通常不习惯住宿的，也不会习惯食物，这不奇怪，之前有人就是这样，不过那个人执行任务，时间一到就立刻走了。 之后也没再回来，时间有点久了，一时间，也不怎么记得起那个人的样子。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这里也只有这样了，如果想大费周章做些什么东西，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突然坏掉？ 这可不是什么安稳地。 王江山那边话音未落，地面忽然震颤起来，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过，房子摇摇晃晃，砂石从高处落下，灰尘腾空而起。 好一阵子之后，演武场的地面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地面的摇晃停止了，那条缝隙又自己合拢了，有一条板凳不小心掉进去。 那条板凳后来就不见了，一点也没捞出来，不过，众人现在看着那块合拢了的地面，感觉以后也没有机会把那东西捞出来了。 只好改天需要的时候再去买一条新的凳子用了。 幸好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毕竟大家都是修仙者，被房子砸了爬出来就行，不小心掉进缝里跳起来就完了。 倒也不是那么容易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受伤，只有凡人会，但这里没有凡人，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王江山站起身来问：“这里经常这样吗？” 三师兄点了点头，笑着说：“是这样，三天两头的事罢了，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不用担心，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事。” 他似乎想了想，说完了觉得这话有点太绝对，又干咳两声说：“只要没有什么妖族，趁着这种时候来攻击我们，都还好。” 王江山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刚才运气还蛮好的？” “是，”三师兄一想到自己之后要对他说些什么，就不由得再次干咳了两声，转移目光，偏过头去，语重心长说，“现在你也看见了，这里的情况是这样。 第123章 虽然我不能让你离开这里，也不能让你的任务提前完成，但是，我要告诉你，如果你不适应，还是想办法早点走比较好，免得拖后腿，大家不高兴。” 王江山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心里倒是另有一番计较。 这是在赶我走？可是我为什么要走？我好不容易到这儿了！我可是精心挑选了任务的！刚到就走，未免太过分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玩游戏呢，我可不是在搞什么儿戏！怎么这个地方到处人都怪怪的？之前的怪法，是相互怀疑的怪，现在的怪法又是一种，莫名其妙觉得别人不行？ 你是不是自己不行，想要退了，所以才觉得别人也都不行，非得跟你一起走，给你在路上搭个添头，不太寂寞，你才觉得好？ 你做梦！我才不跟你走！一个人也不！除非，已经达到目的，但是现在看来那个目的距离实现还远着呢。 我可不会这么快就走。 你自己慢慢想吧！ 你要是希望我能主动提出来离开这，那你等到死吧！也许死了之后，我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三师兄直视着王江山，认真说：“我是不会给你开后门的！” 王江山正在旁边点头，听见他突然冒出来这句话，愣了一下，感觉这话很是没头没脑，但是转念一想，这话和他的意思，倒是不谋而合，说出来也不突兀。 王江山停住点头，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和苦笑结合的表情：“我知道。” 三师兄把他看了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好，现在也该去做事了。” 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对王江山说：“你才来，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是很正常的事，今天先跟着我看看吧。” 王江山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三师兄带着人，在城里巡逻，巡逻的时候，遇到有人在路上摆摊，卖的是一些新鲜花，摊主请他看看，他看了说很不错。 摊主很高兴，把花送了他一朵，请他一定要带上，算是聊表一下自己的心意，他听了觉得也行，就把那朵花，戴在了身上。 大家都说好看，他也就点一点头，觉得今天这么巡逻也没问题，反正他在这是第一，谁能和他争什么？ 只不过是一朵小小的花，自然没有人会提出什么意见。 人们继续走着，路过了城门口，走到一条小路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风声，猛虎咆哮，随后而来，一只老虎扑了过来，目光十分明确，紧盯着三师兄。 三师兄的修为并不弱，要对付一只老虎，是很简单的事情，只不过，把手一摸，没带上武器，慢了半拍，那只老虎就扑过来了。 三师兄皱着眉头，正想抬手给那只老虎一巴掌，只要一巴掌，那只老虎也会被打死，没什么好担心的，抬手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身上的力气比平时少了一些，顿时心中一惊。 王江山就是这个时候，抬手一刀，解决了那只咆哮的老虎。 第124章 老虎的尸体砰的一声, 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裂开的两半流出血，周围的人都往后退, 免得那些血沾到了鞋子上。 三师兄挑了挑眉，转头看向王江山，笑着说：“多谢！” 王江山只是低着头, 谦虚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算什么，不必如此客气。” 谦虚的话说完, 他又抬起头，笑眯眯说：“三师兄的能力要杀这只老虎，轻而易举, 我只不过是抢了个先，只希望您别介意, 我当着众人的面，抢了您出手的机会。” 三师兄脸上的微笑扩大了：“看来我今天晚上得请你好好喝一杯，不然，随口一句, 还真不好算是谢过了。” 王江山佯装腼腆，笑了笑说：“都好都好。” 三师兄点了点头，一挥手, 对身边的众人说：“你们把这只老虎的尸体处理掉吧，记得连地上的脏污也处理一下, 别弄脏了居民的鞋子。” “我们知道了！”其他人说。 三师兄点了点头，之后继续巡逻, 一边走，一边用手去碰自己戴着的那朵花, 捻了捻花瓣，又嗅了嗅那朵花的气味，眉目之间若有所思，唇角似笑非笑，仿佛在想些什么，一路上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这个样子，显然是在怀疑那朵花，有问题，让他吸引了那头老虎，又在老虎向他扑过来的时候，反击有些无力。 但是现在人多，又在外面，不好做什么，所以才暂时按下不表，并不是不在乎，也不见得松开手，就是忘了。 周围的人依旧跟着他，王江山也是，转了一圈之后，时间不早了，他们就又回去，在住处吃了一顿饭，休息了一下，再次出门，去接替在城门口守卫的人。 夜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换班的人来了，他们就离开，回去休息，过了一阵子，天还亮的时候，休息时间结束，又继续在外面巡逻。 不过这一次，只是大致在城内转了一圈，转完之后，就从小门离开了城内，在城外转圈，绕着城墙转了一圈，逐渐转进了城旁边的山，甚至进去了。 不知不觉在山上也转了一圈，才慢慢回到城里去，回去之后，又休息了一趟。 如此过了几天，三师兄好像才想起来，还没有给王江山安排一个位置和具体的任务，就找到他，把事情笑着谈了一下。 “你要做的，也就是他们正在做的事，每天其实做的最多的是走路，偶尔有一点什么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也不是很麻烦，”三师兄停顿了一下，“毕竟，我们只负责安全方面的保护，鸡毛蒜皮之类的事情，是不负责的，那些事情，自然有县令衙门什么的在管，我们不操心，这还算不错的工作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 他昨天没有休息，今天早上在外面闲逛的时候被抓过来的，所以还有一些困，垂着眼睛仿佛马上就要睡着了。 如果他是个凡人，现在大概已经眼一闭头一低就躺在地上睡过去了。但他是个修仙者，所以他也只是困而已，真要是需要做什么事情，他也可以精神抖擞。 只不过是觉得，现在不需要那么精神，所以，趁着对面说话的时间，随便打打瞌睡罢了。 三师兄也看出来了，脸上的表情逐渐转为似笑非笑，但是没有生他的气，只是站起身来，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酒瓶。 他把瓶子递给王江山：“喝点吧？也许可以醒醒你的脑子。你这样出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说不定，事情结束了都不知道呢。” 王江山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个酒瓶子，把瓶子看了看，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酒，就喝了一口。 一口下去，整个人愣住，打了个哆嗦，随后脸上红了，开始打喷嚏，喘了两口气，额头也红了，眼睛里蓄起了一点眼泪。 他张了张口，几乎有些怀疑，这酒里面其实放了辣椒，但是没听说过，有辣椒酒这回事啊。 但很快，他适应了这个酒，皱了皱鼻子，觉得味道好像有点古怪，应该需要再来一口，所以他就又喝了一口。 这一次他手脚都颤抖起来，脸上更加红了，额头上出现了汗珠，喉结上下滚动，嘴唇极其鲜艳，仿佛马上要破开的一颗草莓。 他眨了眨眼睛，把那一瓶酒都喝光了，喘了两口气，咳嗽起来，好一阵子之后，脸上还是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但是手脚平稳了，情绪也平稳了，一点也不困了。 三师兄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看着他问：“怎么样？” 王江山犹豫了一下，把瓶子递给他，声音嘶哑说：“好东西。” 三师兄笑着把瓶子推回去：“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其实这是本地的一种特产，只是分量少，难做，又不怎么卖钱，也没什么名声，也就我见过的时候存了一点。 我尝过，觉得不错，就多存了一些，没事喝两口，挺好的，只要没喝醉，不算什么大事，困的时候还可以醒醒，好东西。” 王江山点头赞同，把瓶子收好，喘了两口气，笑着说：“确实。”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要工作，眉毛挑了挑，看向三师兄问：“那工作的时候也能喝吗？” 三师兄点了点头，笑道：“你现在不就在工作吗？你的任务还没结束呢！” 他说着摆了摆手：“我们这没那么严格，只要事情办完了就行了。” “好的。”王江山若有所思。 之后，三师兄给王江山安排了工作和休息时间，带着他走出了自己的书房。 王江山跟在他后面，按部就班进行工作。 突然有一天，老九找上门了。 砰砰砰，老九在房间外面敲门，听起来有一点不耐烦，王江山打开门，他毫不犹豫就往里走，好像这是他自己的住处一样。 王江山愣了一下，把门关上，转身看向他，他已经坐在了桌子旁边，看着王江山，屋子里窗户门都关着，阴沉沉的，他的脸也阴沉沉的。 第124章 他就那么阴沉着一张脸看着王江山，仿佛是来找麻烦的，声音语气都不太好问：“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王江山挑了挑眉站在门口说：“我清楚，我是来执行任务的。” 老酒呵了一声，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他说：“你最好记得你的任务。” 王江山想了想，似笑非笑点头说：“我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要待在这，要在这工作，要接近三师兄，要得到三师兄的信任，要通过三师兄，离开宗门，改头换面，改名换姓，用回本来的身份。 还有，要替老九他们，在三师兄身边，收集他和妖族有关系的，犯罪证据。 如果有，早应该收集到了，但现在什么也没收集到，大概是没有的。但如果这么直说，他们肯定是不信的，只觉得他什么也没干。 如果从结果来看，那确实是，很像什么都没干，但究竟干没干，王江山自己还是清楚的，他不至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因此一想起这个，他就觉得有点好笑，还夹杂了一点莫名的悲愤，他也搞不清楚这个辈分究竟是对自己的，还是对三师兄的。 如果是对三师兄的，那他就是替三师兄不值身边的人这样算计他，而他一无所知，甚至不愿意知道。 但三师兄未必愿意知道，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们打着为大家好的旗号，他们怀疑的是有半妖在城中扰乱安宁，可能会影响其他人，难道还能怪他们，太担心别人？ 那就更好笑了。 如果是对自己的，那他就是为自己感到难过，因为他待在这这么久了，暂时还没有离开的头绪，又想到他进入宗门，到现在也已经很久了，还是没能离开，就更难过了。 这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记得就好，”老九冷笑了一声，从王江山身边绕开了他，打开门准备离开，对王江山说，“希望你真的记得！” 王江山点了点头，心想着等会儿开瓶酒来喝，面上微笑着，随口回答道：“记得。” 老九转身离开。 他离开之后，王江山正要关门，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影子，立刻走过去，冷冷问：“你在这干什么？” 那个人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的脸，王江山吃了一惊，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神色欣喜中夹杂着一点后怕，慌张里衬托着一点没有散去的悲伤。 看起来颇为复杂。 三师兄低着头，脸上微微发红，像是羞涩，又像是羞愧，声音很微弱，又带点沙哑说：“我有一点难过。” 王江山愣了一下，实在没料到会从他这里听见这样的话来，恍惚中有种对方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奇怪错觉。 王江山狠狠打了个寒战，却一把拉住了准备离开的三师兄。 三师兄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他，目光疑惑。 第125章 “我想要喝酒, 但是一个人喝起来未免有点太闷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喝吗？ 正好，你现在在这儿, 不用我专门去请，不然，我走那么大半天的路, 说不定, 就不想和你一起喝了。”王江山对他微笑。 三师兄愣了一下，随后缓缓点头说：“好。” 他垂下眼去, 脸上闪过一丝苦闷的神色，随后抬起脸来，笑道：“我也是想喝酒的, 只是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来了。” 他停了一下, 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的红更多了，避开王江山的目光，轻声说：“大概本来也是想找你一起喝的。” 他对王江山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那个酒瓶子, 已经有点空了，笑了笑说：“可惜我来的路上都喝光了，忘了给你留了。” 王江山一边把他拉到小院子的桌子旁边坐, 一边笑着掏出酒来：“你不是之前给我留了吗？在这儿呢。” 三师兄笑着点了点头：“果然，是我之前给你的。” “一起喝吧！”王江山拔开了酒瓶的塞子, 拿了两个酒杯，一个杯子倒了一杯, 自己拿了一个，另外一个递给三师兄, 含笑说。 三师兄接过了那个酒杯点了点头：“好。” 话音未落，他就仰头把那杯酒喝了。 王江山转了转手里的那个小杯子，抿了一口，含笑又给三师兄倒了一杯，若无其事，试探着问：“为什么难过呢？” 三师兄顿了一下，脸上的笑逐渐有点像是在哭，声音沙哑说：“我不明白。” 他把新得到的酒又喝光了，闭上眼睛皱着眉头，眉目痛苦，脸上是十分不理解的神色，恨不得用头撞墙一样，郁闷至极的语气。 王江山给他倒了第三杯酒，他又一口喝了，喝完咳嗽了两声，声音像是在踉踉跄跄跑步一样，断断续续说：“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疏远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他几乎要哭出来，声音哽咽了一下，眼里也含着泪，眼眶是红的，脸上比之前更红，本来他坐下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现在看来，提起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很大。 王江山给他倒了第四杯酒，挑了挑眉，笑着又问：“他们是谁？我看大家都十分敬重你，更何况，不是还有我吗？ 难道我在你心里什么也不算？你连难过的时候，也想不起我？我可从来没有疏远过你！从来的第一天就是，你知道的，是不是？” 他说到后面有点像是哄小孩，声音非常温和，脸上还是含笑，只是不知不觉，位置越来越靠近对方，简直坐在了旁边。 要知道刚落座的时候，他们是面对面坐的，那样比较方便讲话，也比较方便碰杯，但是，不太方便观察表情，探听消息。 现在还是换一下比较好。 毕竟，该喝的也喝了，该说的也说了，该看一看了，谁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要是不细看，不小心被骗了怎么办？ 就算仔细看了，还是被骗，那也不能怪他，他不求问心无愧，他比较求自己，以后想起来现在不会后悔。 “可是你不是一直待在这儿，你早晚有一天要走，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有那么多人，你只有一个，”三师兄不知是不是喝糊涂了，苦笑起来，拿着杯子摇摇晃晃，叹了很长一口气说，“我又不能靠你过一辈子。” 王江山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所以你打算靠你身边的那些其他人过一辈子？但是没料到，他们半途突然改变主意了？你们，什么时候有过这么长的约定？ 不管是在你这，还是在他们那儿，都没听人说过呀！不会是你梦里做的吧？做梦的事儿，可当不得真呢！ 王江山想了想摇头，再给他倒了一杯说：“喝吧，喝完了也许能高兴一些。” 三师兄点了点头，把那杯酒喝了，又对王江山说：“你也喝！我看你刚才好像也不是很高兴，遇到什么事儿了？” 他说着拿着酒杯砰的一声碰了一下王江山的酒杯，表情有些疑惑，还夹杂着一点迷茫，望着王江山的时候，像是快睡着了。 王江山皱了皱眉，低下头，喝了自己的酒说：“今天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了，所以有点不高兴罢了，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好了。” 他说完把酒喝了就咳嗽起来。 咳嗽了好一阵子，满脸通红，王江山抬起头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下去，边上的三师兄喝着喝着突然哭了出来。 王江山抱着他安慰说：“好了好了！明天就好了！” 三师兄抱着王江山哭：“他们真的很讨厌！特别讨厌！非常讨厌！” 王江山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好好好！是这样！” 后来，三师兄哭着哭着，也不知是醉了还是困了，就睡着了，王江山在他睡着之后，把剩下的酒喝了，突然很想笑，就走到远处笑了，再然后，把人拖进屋子里放好，去找老九。 老九疑惑看着他问：“你来找我？” 王江山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老九不耐烦中隐约有一丝期待。 王江山笑了笑说：“三师兄根本不是半妖！” 老九嗤笑一声：“我看你是喝醉了酒，糊涂了，所以，才开始乱说话，我就当刚才没有听见，你走。” 他说完还摇了摇头，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王江山疑惑问：“为什么不信？” 老九头也不抬说：“你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胡说八道，我不信，走开吧。” 王江山拍了他的桌子问：“什么证据？你说！” 老九斜了他一眼：“自然是他身为人类的证据，如果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他是个纯血的人类，那他就是半妖甚至是妖族。这很正常吧？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 他说的是，应该不过分，实际上，他的语气是，这本来就不过分。 王江山突然有些困，转头，游魂一样飘走了。 第二天，酒醒了，发现自己正在巡逻，就一步一步走回了房间，打开门一看，里面一切整齐，就好像从来没有人躺在里面一样。 第125章 他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拿起来一看，是三师兄写的，写给他的，上面写：谢谢照顾，我先走了，之前的事情，请不要告诉别人。 王江山把这张纸看了又看，觉得这张纸不能用来当做三师兄是人类的证据，放在桌上，隔了一会，之后烧了。 出门的时候，他意外又看见了三师兄，正想打个招呼，三师兄突然就跑了，简直像是见了猫的老鼠，见了鹰的兔子。 王江山愣了一下，觉得可能是三师兄还没缓过神来，又或者，三师兄觉得之前的事情不好意思，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这倒也正常。 王江山就按部就班过了一段日子，可是他发现，随着时间推移，三师兄没有恢复以前的样子，反而更远了。 王江山想了想。 我不靠近他，他就疏远我，改天他不会也要跟别人哭诉说我疏远他吧？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还指望着靠他离开宗门呢！ 得想个办法！他不愿意见也得见！他不愿意说也得说！这里也就这么大，每天见面，我不相信他能躲到哪里去！ 有本事跑啊？我倒要看看，他能跑多远！ 不知不觉，王江山的心里起了一丝怒气。 他气势汹汹，去找三师兄，三师兄还是一见他就避开，和之前一样，甚至比之前的速度更快，王江山冷笑了一声。 他去找了老九：“他见了我就躲，这样是什么都得不到的！” 老九点了点头：“我们会给你制造机会的。” 第二天，王江山就在角落里，找到了三师兄，三师兄还想走，被王江山堵住了，他拦在路口，盯着三师兄，似笑非笑问：“去哪儿？” 三师兄有些无奈：“你不要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强抢民女的恶霸。” 王江山冷笑一声：“我就是想当恶霸，也得这里有女呢！不如，您纡尊降贵，让我抢一回试试？我还不知道抢人什么滋味呢。” 三师兄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说：“这话不能乱说，让人听见不好。” 王江山挑了挑眉，往前一步问：“原来您知道什么话不能乱说，什么话让人听见不好？” 三师兄的脸色一变，避开王江山的目光。 王江山偏要走到他面前，盯着他问：“那你对我说那些话，其实是想让我离你远点，对不对？越远越好？你早说呀！亏我还以为你是真的难过，假惺惺安慰你。你是不是都记得？你告诉了多少人？你又跟多少人说过？” 三师兄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可奈何，姿态很低，声音很微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跟很多人说过，那些话只对你说过，我也没有，把你安慰我的事情告诉别人。” 王江山并不相信，冷笑说：“那你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就是做过了。” 三师兄心头一紧：“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 第126章 “我咄咄逼人？这样就咄咄逼人了？”王江山冷笑一声, 掏出刀来，指着他问：“现在，去练武场, 和我打，否则，你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三师兄皱起眉头, 仿佛终于正视了他, 语重心长叹气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王江山把刀插在他的脖子旁边，猛然扎进了他身后的墙中, 冷笑道：“不是什么大事？那你哭什么？那你找我干什么？那你喝什么酒？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那你把我杀了，大约也不会算是大事, 反正别人也未必知道，不是吗？” 三师兄扶了一下额头：“我和你打, 不要说出去。” 王江山把刀拔出来，唰的一声，寒光逼人，勉强满意, 似笑非笑，慢条斯理说：“这还差不多。” 三师兄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其实是招惹了一个奇怪的, 傲娇白毛猫。 王江山把刀收回去，领着三师兄, 去了练武场，两个人打了一场, 酣畅淋漓，王江山几乎要下死手, 最后还是收敛了。 三师兄似乎顾及着什么，总是在分心，时不时往台下看，好像台底下有什么人要来找他一样。 又或者，台子底下的人，有谁是他找来的，准备做什么。 王江山异常烦躁，一刀砍在他面前，铛的一声，紧紧皱着眉头，如同一只已经不耐烦的豹子，有些咬牙切齿说：“原来在生死这样的大事面前，你也可以不关心，那我把你杀了，怎么样？反正你死了，也就那么一回事，杀人偿命，我赔你就是了。” 三师兄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只怕你没有那个本事。” “那就看看吧！”王江山一刀砍向他的脖子。 他挡了一下，跃跃欲试起来，仿佛注意力终于从外面，转移到了场内。 那种奇怪的，不被放在眼里的感觉，总算渐渐从王江山这里，消退了回去。 王江山逐渐从心浮气躁，转为心平气和，最后砰的一声，表示：“不打了！” 他跳下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小声说：“没意思。” 三师兄倒是不急着避开他了，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问：“是吗？” 三师兄眯着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说：“可是我看你刚才打得很高兴啊。” “刚才是刚才，”王江山不耐烦挥手，“现在是现在。” 三师兄挑了挑唇角：“哦，所以你刚才高兴，现在不高兴，是因为什么？” 三师兄走到王江山面前，王江山换了一个方向，三师兄又从旁边接过水，再次走到王江山面前，把水递给他。 王江山接了水喝了，皱了皱眉。 三师兄坐在他旁边问：“有什么问题？” 王江山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说：“你现在想谈了？” “也不能这么算，”三师兄切了一声，“只不过是，觉得逃避果然不能算是一种办法罢了。我正在努力修复自己犯下的错。” 王江山站起身来，斜了他一眼问：“你怎么会犯错呢？” 三师兄缓缓站起来笑道：“如果不是犯错，你为什么生气？” 王江山把空了的水瓶砸到他身上：“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忍不下去的事情，到我身上，你就觉得可以忍了？我凭什么忍？” 三师兄接过水瓶，递给旁边的仆人，笑着对王江山说：“我只是觉得，你不像是在乎这些的人，一时疏忽，并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 王江山沉默了好一会儿。 三师兄歪着头看他，试探着问：“你又生气了？” 王江山看了他一眼，坐在旁边，叹气：“没有。” 三师兄又坐下来，问：“那究竟是什么事？” 王江山疑惑问：“你给我留了字条吗？” 三师兄愣了一下：“有。” 王江山又问：“你居然不担心我会因为，觉得你很不正常，所以把你留下来的东西公开给别人看，顺便告诉他们，你那天做了什么事？” 三师兄转过脸去，有点不想接受现实：“我做了什么？” 王江山说：“你自己知道。” 停顿了一下，王江山又笑道：“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那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我虽然不能全都记得，却还记得一两句呢。” 三师兄的脸逐渐红了：“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王江山认真问：“你为什么跑路？” 三师兄低下头去：“不忍直视！” 他说完摇了摇头。 王江山又问：“为什么不理我？” 三师兄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自己需要冷静，我没想到我会说那些话，但我实在没能忘掉，现在都记得清楚，请你忘掉那天的事，也不要告诉别人，谢谢。” 那些东西也太羞耻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抱着别人哭！从来没有！就算是以前也不记得做过这种事情！明明之前也喝酒的！ 太恐怖了！太少见了！绝对不能再干了！酒虽然还可以再喝，但那是因为，这里值得找的乐子也就这点儿了，绝对不是因为还想再次遇上酒后失言的事儿。 真希望所有人都不记得！所有人都失去那天的记忆，这样就不会有人在问我那天在干什么了，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天我说了什么。 可惜啊，可惜，平白无故是不会发生那种事的，真可惜。 王江山看了他一会儿，笑着答应了他：“好吧。” 转眼，到了夏天，天气越来越热，太阳越来越大，地面上仿佛烧着火，几乎裂开，走在路上，偶尔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 有空的时候去看，发现是绿油油的，肥厚的叶子从高空落下来，掉在地面上，打出来的声音。 也有时候，那些声音是从田地里传来的，地里有种一些植物，那些杂七杂八的植物里面有一种成熟了之后就会噼里啪啦爆开。 走在路上，偶尔能采用那种成熟的植物的果实，听起来也是噼里啪啦的。 白天晚上走在路上都挺热闹，不是人多的那种热闹，是声音嘈杂的那种。 第126章 毕竟，田间地头，一到夏天，就有很多动物在乱叫，吵得要命。 老九开始带人在路边街头撒上雄黄粉。 王江山巡逻的时候见到他们，巡逻结束之后，趁着休息时间，到他们旁边问：“你们这样做，三师兄知道吗？” 老九笑了笑：“当然知道！我们又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也不是一天两天在这干，满大街都是粉末，他能不知道？味儿这么大呢！” “那你们撒这东西，”王江山犹豫了一下，“是为了针对他？” 老久再次笑了，像是听见有人在说笑话一样：“不然呢？” “他知道吗？”王江山又问。 老九收敛了笑容，走了一段路，突然冒出来一句：“谁知道呢？” 当时天色渐渐昏暗了，走在路上听见四面八方的蝉鸣声，感受到地面炎热的气息逐渐升腾而起，脸上一点一点热红了，王江山看着周围一群贴着墙走的黑影子，眯了眯眼睛，莫名感觉他们像一群早就死掉的僵尸。 “你要一起吗？”老九掏出一包粉末问。 王江山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老九忽然又叫住了他，丢给他一瓶酒，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声音却雀跃，像是迫不及待：“把这个，给他喝了。” 王江山拿着那瓶酒，看了看瓶子，瓶子上面什么也没有，但是里面的东西，显然是特殊的，专为最近准备的，雄黄酒。 这酒似乎和周围的雄黄粉是配套的，出现一个，就要出现另外一个。 王江山恍惚觉得他们其实想把那些雄黄粉泼在三师兄的身上，再把这瓶酒，给他强行灌下去，之后把他捆起来，看看他究竟变不变。 如果他变了模样，就要说他一定是早有预谋，如果他没有，那就说，他是早就知道，有所准备，无论如何，不会有好结果。 王江山把酒瓶子收起来：“我知道了。” “最好今晚就让他喝掉，”老九在后面喊，“今晚，记得是今晚！” 王江山一边走一边挥手，头也不回，背对着他说：“知道了！” 那边过了一阵子，又飘过来一些别的声音，王江山隐约听见，老九在对其他人说：“多撒一点，光在墙根怎么够？快往缝隙里加！顶上也要一些！这样才安全！咱们是不怕的，住在这的人就不一定了。” “知道！”一些其他的人稀稀落落回答说。 听起来像是一堆乱七糟八开满了原野的，小花。 王江山笑了一笑，在夜里，找到了三师兄。 三师兄对他的出现有点疑惑：“找我？” 王江山点了点头。 “干什么？”三师兄把手里的东西关上，眯了眯眼睛，站起身来问。 “喝酒。”王江山把酒瓶子从怀里提出来，对他晃了晃，回答说。 “大晚上的，”三师兄左右看了看，他周围没有人，而且很黑，只有面前，有一盏很明亮的灯，够他看清楚东西的，“这，不太好吧？” 王江山笑道：“怕什么？大家，都睡着了。” 第127章 三师兄和王江山一起饮酒, 越喝越醉，脸上渐渐红了，眼睛渐渐耷拉下去, 头也渐渐低了，整个人呼吸都缓慢下去，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 再也喝不下什么了。 王江山停下倒酒的手, 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若有所思问：“还喝吗？” 他愣了一下, 缓缓抬起眼，盯着王江山看了一会儿，好像费了一点力气, 才分辨出对面的人是谁，随后笑道：“好啊！” 王江山摇了摇头对他说：“你看起来已经醉了, 不能喝了。” 三师兄挑了挑眉，带点委屈和疑惑问他：“那你刚才干嘛问我还喝不喝？你应该问我，是不是不能喝才对！那样我就可以走了？哈哈！” 三师兄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王江山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果然不太清醒，快回去休息吧。” 三师兄点了点头, 也不执拗，摇摇晃晃撑着桌子，站起身来：“那好,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再见。” 王江山点头说：“好。” 三师兄转过身走了出去，王江山犹豫了一下, 站起身来问：“需要我扶你回去吗？看起来不太认路，还能走吗？不如, 我找个人，把你送回去？” 三师兄停了一下，缓缓笑道：“不用了，谢谢，我一个人可以走过去，你休息吧。” 他说完，挥了挥手，慢慢悠悠，用和之前一样的速度走了。 王江山心里有些不安，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忐忑不安，在院子里走了两步，还是放心不下就走出了院子，向着三师兄的住处而去。 三师兄并不在住处里面，因为里面一片漆黑，王江山正要走，却忽然听见里面有一道紧张压抑的呼吸声，脚步顿时一顿。 里面的呼吸声更加紧张起来，王江山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里面的人是谁，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就能听见，身后的呼吸声放松了。 王江山悄无声息又走了回来，眨眼间出现在门口，隐约能从窗户上看见一个完全不像是人的影子，他猛然推门走了进去。 门开的时候，虽然王江山极力控制着声音却还是被发现了，里面的东西回过头来，那确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巨大的蛇。 王江山愣了一下，随机倒吸一口凉气，那条蛇猛然向他转了过来，砰的一声，把他撞倒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仿佛立刻要把王江山吞掉。 王江山坐在地上看着他，他不知怎么忽然犹豫起来，砰的一声，又把王江山撞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跟着喝了太多的酒，王江山之后就神志不清，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闭着眼睛，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一早，王江山砸砸嘴，感觉自己昨天晚上好像在喝酒之后吃了点什么东西，但又不是他自己吃的。 他有点疑惑，微微皱起眉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额头上有一些细细密密的汗，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又仿佛只是酒后发热，梦中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也就醒了，梦中一切，全然忘却，什么也没发生过。 身边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王江山转头一看，发现穿戴整齐的三师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他在这里愣了一下，但是眼中又有一闪而过的心虚，像是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又怕他想起来。 王江山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戏谑的神色。 三师兄停顿了一下，快步向他走了过来，含笑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说：“你怎么睡在这儿了？ 虽然修仙者的身体很好，不容易生病，但这里毕竟不是睡觉的地方，你真要是困了，以后还是回自己的住处睡比较好。” 王江山的眉毛微微动了动，他伸手按了一下，睁了睁眼睛，仿佛刚刚睡醒一样，迷茫中带点困惑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在这儿了，我记得我昨天晚上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才对。” 三师兄避开他的目光，笑着说：“那我把你送回去吧！” 王江山摇了摇头说：“可是我今天还要工作，我不能休息，就算是凡人也没有前天喝了酒，第二天就不工作的道理，我还是修仙者，昨天晚上喝的酒，今天影响不到什么的，最多只是有点迷迷糊糊。” 他说着眯了眯眼睛，有些困倦，他还强打精神，支起身来。 三师兄犹豫看着他问：“真的不需要休息吗？我看你很需要啊！不如我给你批假吧？你就休息一天，第二天再说，这又不急。你没来之前大家也是一样的过，不会出什么事的！” 王江山感觉三师兄在劝他，心跳忽然快了一拍，感觉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面上不动声色笑道：“既然如此，那好吧。” 他的脸上露出更加浓重的困倦之色，仿佛昨天晚上睡在这里，被夜色浸透了，还没有缓过来，只是阴沉沉的，眼前发黑：“谢谢！我也觉得，或许我真的需要休息吧。” 三师兄扶着他把他送回住处，疑惑问：“怎么？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请个大夫？” 王江山摇了摇头，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说：“不用了，过会儿睡一觉就好，别担心。” 三师兄犹豫了半晌，点了点头说：“那好，你自己注意，我先走了。” “再见！”王江山笑了笑，对他挥手。 三师兄一点头，转身走了出去，顺手给他关上了门。 王江山放下手里空空的杯子，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确认自己是失去了昨天晚上的记忆，而这一段记忆他本来是应该记得的。 现在不记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可是能出什么事？他当时，可不是待在自己的住处，而是待在三师兄的附近。 他隐约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喝完酒之后，看着三师兄摇摇晃晃离开，有点担心，就算他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过一阵子，照样会放心不下，还是要走过去看一眼的。 第127章 或许不会惊动三师兄，或许惊动了。 如果惊动了三师兄，说完话应该走了，或者被留下，到房间里休息，但是没有，那就说明，三师兄要么没有被惊动，要么，有什么隐秘的，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被他撞破了。 三师兄看起来不像是一无所知。 可是喝了酒之后，能有什么隐秘的事情被人知道？ 总不会是暗恋谁，怕他知道了说出去，丢了身为三师兄的面子不说，还会被别人起哄，笑起来遭不住，还未必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平时可没看见三师兄喜欢谁，他在乎的一直都是一群人，他要是单独喜欢谁，注意力不可能在一群人身上，而应该在某个人身上。 所以不是。 那就只有一件事了。 只有那一件事，三师兄会清除掉别人的记忆，却有可能不敢杀人灭口。 他变成妖怪了！ 难道他真的是半妖？恐怕不对吧？难道那个酒里面有什么能让人变成妖怪的药？可是那个酒又不是他一个人喝，王江山也喝了。 王江山没变成妖怪。 那就是，三师兄本来就是个妖怪，只是喝了那个酒被刺激了，所以今天才意识到，身份不同寻常，不是一个完整的普通人类？ 那他应该多难过啊？怪不得，早上看见他，觉得他又红，又迷茫，还有一点强颜欢笑的感觉。如果他不在乎，应该神色如常的。 如果他的演技不错，大概也可以面不改色，但是他毕竟不是个演员，表演不到那么细节，能记得现在不可以暴露，就不错了。 王江山正在思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正准备喝，忽然感觉袖子里有什么东西，硬硬的，硌着他了，把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里记录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看过之后，销毁了。 如果这块石头流落到别人手里，一定会作为攻击三师兄的证据，平心而论，三师兄之前并没做错什么事。 王江山不希望这东西被别人知道，因为如果有朝一日，三师兄知道这件事是从他这儿流露出去的，他恐怕，实在不好解释。 说这是无意之间做的，实在不可能，说自己是有意的，又仿佛来到这里的每一日，都别有用心，未免太伤人了。 虽然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但还是不希望被人知道，更何况，王江山还指望着从三师兄这里找到离开宗门的办法。 要是把三师兄的雷爆了出去，那他岂不是要变成功臣？而且还是一个踩着别人的鲜血上位的令人不齿的功臣？ 他不希望变成那样。 还是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吧，反正本来也是这样，之前什么事情也没有，之后，再看吧。 王江山喝了手里的那杯水，倒头睡了一觉。 第二天起来感觉好多了，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出去工作，但是没过多久，老九那边就忍不住了，跑过来找他。 “任务究竟有没有进度？”老九皱着眉头，质问王江山。 第128章 …… “暂时没有什么进展, ”王江山挑了挑眉，“你们也看见了。” 他倒是一点不心虚。 老九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也不必和他客气, 我们准备了一个计划，最近就要实施，你待在他身边又和他关系不错, 你要记得帮忙。” “需要我做什么？”王江山心中一惊, 立刻警惕起来，面上含笑问。 “你要和我们里应外合, ”老九阴森森笑了起来，“把他引到陷阱里面，我们自然谢你。到时候我们在陷阱里把他捉起来关到监狱, 慢慢审问，有没有问题, 什么都清楚。”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心情复杂。 他们等了这么久，现在忍不住，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总希望这一天慢一点，这样就可以多玩一天，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现在看来, 想要浑水摸鱼是不行的。 他非得干点什么。 “你听见没有？”老九盯着他问。 “我明白了。”王江山点了点头，垂着眼睛回答。 干不干是另外一回事。 老九稍微满意, 哼了一声，大摇大摆, 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老九回去之后和周围的人一谈，突然觉得不对。 “那天晚上他干什么去了？” “仿佛是有事, 可是他为什么没说？” “如果三师兄把他送了回去，那他是不是被下了什么不能说知道的东西的咒？” “我们现在已经不能信任他！他和三师兄的关系那么好，谁知道他会不会包庇三师兄？如果他真的知道什么，我们这么温和对待他，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绝不可能从他嘴里撬出任何秘密。” 老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若有所思说：“既然如此，我们找个机会，先把他处理了，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也许还有意外之喜呢。” 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事情就这么决定。 王江山被他们下了迷药，捆起来扔到了地窖，整个人迷迷瞪瞪的，头一歪就睡着了，甚至没思考别的。 或许是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实在太熟悉，他住在这的时候，不是没有来过。 他闭着眼睛都能闻到这里熟悉的泥土的气息，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离开住处太远，三师兄也在附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警惕的。 料想那些人也不敢把他怎么样，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个妖怪或者半妖，随便杀了他，宗门绝不会承认他们是在立功，只会严惩不贷，毕竟，这也可以算是残杀同门。 没有生命危险，王江山就真的睡了过去，一大半的原因要归功于他们给他下的迷药，真的很能让人感到困倦，所以他现在脑子都不太转得动。 稍微思考了一下，他就睡到完全不困，才醒过来，睁开眼睛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就笑出声来。 看守他的人，听见他的笑声，知道他醒了，过来对他语重心长说：“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会把你放出来，你不要误会我们对你有什么，不存在的怀疑，我们只是担心，如果现在让你待在外面，可能会影响我们的事情。” 王江山点了点头，闭着眼睛，不想理他。 他们肯定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就算他的生命危险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也不见得他之后还能好端端待在这儿，不用回宗门去。 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就算要回宗门，也得是宗门要给他发离开的证明，否则，他在这里不是白干了？回去也白白回去！没有意思，没有必要。 王江山的猜测一点也没错。 他们一边在这里看守王江山，一边暗地里传消息回到了宗门，告诉宗门的人，派过来执行任务的这个弟子，实在是不听话，没帮上什么忙，反而添乱，不好不好，需要处理，最重要的是，这个弟子居然敢包庇半妖，罪不可赦，还请宗门严厉处置。 得到这个消息的宗门长老立刻召开了会议，他们早就对王江山不顺眼了，之前几次三番想要把王江山踢出去都没成，这次把柄可送到手里来了，不要白不要！ “我们应该把这个弟子除名！他做的事情可不怎么样，要是现在不让他走，以后被人知道了，就说是我们的错了，我们可没有什么教导不利的罪过！” “我看他本人也挺想走的，我们只不过是顺了他的意见，他不会闹的，只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就大家不成了。” “确实如此，那这个消息就不要告诉宗门里的其他弟子，只要我们决定就好，决定完了把消息告诉他，他自己收拾东西走就行。” “这样也好，免去麻烦，也少了争执。” 众人点着头，很快就结束了会议，给出了结果，马上派了人去做这件事。 可是，大师兄还是知道了，在他们走流程的时候，大师兄怒气冲冲拦住了他们，他先是质问了一番：“收到消息应该先确认是否真实，再确认证据是否充足，最后才是判决。 而且判决结果是一定要告诉宗门上下的弟子的。 就算他们不想知道，他们也有知道的权利，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什么时候知道就什么时候知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吗？ 如果流程上不对，就有操作的可能，如果是暗箱操作，一切作废，你们不知道吗？你们问心无愧吗？ 你们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发自于心还是发自于急公好义？我想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不必再让我问什么了吧？” 执行流程的弟子被问得哑口无言。 大师兄毫不犹豫又去找长老，长老们都避而不见，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 大师兄冷笑一声，当时召开了弟子会议，对宗门上下的所有弟子说：“诸位，长老会现在有不遵守流程的行为，我怀疑他们假公济私。 这是很严重的罪过，对宗门有很严重的影响，我们不能视而不见，我更不能袖手旁观。 第128章 如果所有人都不管不顾，这件事情一定会闹大，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整个宗门都是这样，懒懒散散的，没什么规矩，也没什么流程，可笑至极！ 我今天在这里请诸位见证，我要亲自带队前往妖界边缘，处理这件事，如果这件事真的有证据，那就应该秉公处理，如果没有，那就是污蔑。 我想，没有人希望这种污蔑有朝一日落在自己的头上吧？” 有人问：“那我们能做什么？” 大师兄温温和和笑着，眼睛里却有不容错认的锋芒毕露，显然他是下定决心要管这件事：“你们只要替我看着长老，保证他们的任何一个不合规定的行动，都不能执行，就足够了！” 众人都说：“我们知道了！” 与此同时，三师兄被围攻了。 他看着眼前这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感到出离的愤怒，和由衷的不解，忍不住向他们质问起来，撕心裂肺：“你们为什么这样做？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他忍不住怀疑：“难道是王江山？他煽动了你们？他终于还是把事情说了！我哪点对不起他？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他一定要这样做？” 三师兄冷笑起来：“怪不得他不出现，他是没有脸见我吧？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也难怪不敢，走在阳光底下！他比我好多少？他又是什么东西？你们心里知道吗？” 他忍不住更大声喊：“他要我们自相残杀，你们又怎么知道他一定不是妖族派来的人呢？否则，他为什么不亲自出来，向我解释？ 你们和我打起来，他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有的是好处，你们为什么帮他？难道你们也被妖族收买了？你们究竟在想什么？” 人们只是攻击他，老九缓缓说：“你有所不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九停顿了一下，突然又笑了起来，一种戏谑而嘲讽的目光，好像是做了一个恶作剧很满足的样子：“但也差不太多！” 这话毫无疑问是在向三师兄确定，王江山就是他想的那样。 老九盯着三师兄，眯着眼睛微笑，洋洋自得，十分快活，有一种看尽天下人，但天下尽是蠢人的感觉。 如果我们失败了，三师兄会去找王江山报仇，我们可以跑路。 如果我们赢了，三师兄也只会怨恨王江山，觉得狗咬狗，所以王江山失败了，算是活该，我们也可以不被他盯着，免去担心他暗地里给我们下咒的忧虑。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怎么能不做呢？ 三师兄勃然大怒，整张脸都气红了，喊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把他千刀万剐！我一定会找到他的！不管你们把他藏在哪，不管他究竟像一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躲在哪！” 老九无所谓，耸了耸肩膀，似笑非笑说：“随便你，如果你现在还能做得到的话，你以为，我们会轻易放你走吗？真是太爱做梦了！到今天还在做梦，也难怪你该死。” 他说着哈哈大笑。 第129章 三师兄终于还是冲到了王江山所在的地窖里面, 但并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杀他的。 三师兄第一眼看见王江山，被捆着, 昏昏欲睡倒在那里，心中猛然一惊，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但是不愿意相信, 摇了摇头，狠狠冲过去, 破口大骂说：“你这背叛了我的，恶心的东西，我在外面受罪, 你居然还敢在这里休息？ 你太过分了！往日里我是多么信任你，难道你不知道？你居然辜负我！我恨你一辈子！我现在就要杀了你！去死吧！” 王江山听见他说的话, 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这么想，还会这么说,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毛病。 毕竟, 老九都已经派人把王江山捆起来了，显然不会是打算让王江山有好结果的样子, 只是向宗门传递消息，恐怕不会有非常严厉的惩罚。 要是王江山缓过劲来, 向他们报复今天被迷晕和捆绑的事情，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那为了不被报复，上个双重保险，也没有什么。 更何况，现在三师兄一副情绪上头的样子，显然不管王江山说什么，他都只能听见他想听见的，越是挑拨，三师兄越是能听进去。 他们一点也不担心王江山解释，说不定反而担心王江山不解释，如果王江山不解释，三师兄看在他一直沉默的份上，或许会怀疑有问题。 但如果他解释了，三师兄会立刻认为他是在狡辩，绝不会听他的任何话，那就遂了他们的心意了。 王江山稍微一想就知道了老九他们的意图，也不打算和三师兄解释什么，只是躲避了一下，他飞过来的杀招。 地窖轰隆一声，几乎垮塌，一时间，四处飞沙走石，没有任何一点，还可以坚持下去的迹象，看来三师兄是打定主意要杀王江山。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本来王江山和三师兄认识的时间就短，完全比不过三师兄和老九他们，相处的那些岁月，论时间，三师兄肯定相信老九，而不相信王江山。 论人数，老九那边有的是人，王江山却孤零零的，除了自己没有别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三师兄又怎么会信王江山？ 王江山假装自己被余波攻击到，往外吐了一口血，手脚微微抽搐，瘫软在地上，皱着眉头，脸色苍白，表情痛苦，爬不起来的样子。 他心里非常期待，假死之后，离开宗门的事，垂着眼睛，躺在地上，仿佛最后挣扎了两下，经过了回光返照，就静静等死。 三师兄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居然不敢过来检查他，却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仿佛什么都做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做，感觉很不好。 三师兄就能站在那里，呆呆看着王江山，好像能把王江山看到死，正常情况下，王江山是绝不可能因为他的目光而死的，但是现在，王江山打着假死的主意，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把头一低，控制着身体，呈现出濒死的状态，开始在心里倒数。 王江山打算数完三个数就装成完全死掉的样子，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苍白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是气血上头，身体已经支撑不住。 三师兄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要奔到他身边来，仿佛是想要给他最后一刀，让他立刻去死，又仿佛是想要救他，让他别死。 三师兄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走了两步，依旧停在那，神色分外复杂，最后，盯着王江山喃喃自语：“死吧，死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死掉之后，尘归尘土归土，我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了。” 大师兄就是这个时候带人跳下来的。 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王江山身边，把王江山拉了起来，一边给王江山往嘴里塞续命的丹药，一边用灵力给王江山吊命。 王江山的脸色迅速红润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马上就要死的人了，他甚至睁开了眼睛，精神非常好，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惊讶中带点茫然，惶惶不安中，又掺杂了一点哭笑不得和感动，疲惫之色没能从他的脸上退掉，但已经不能立刻断气了。 因为不管是谁看见他这样的脸色，都会觉得他不像是要死的人，他就算是装死，也会被强行救回来的，当着他们的面去死，他们不会同意的，尤其是大师兄。 王江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可能今天就是差点运气，事已至此，很难挽回了，下次再说吧。 他按住了大师兄继续给他续命的手说：“我已经好多了，停下来吧。” 大师兄又掏出一瓶丹药，灌进他的喉咙，才勉强相信说：“好吧。” 收起丹药瓶子，大师兄又忍不住数落他：“让你出来执行任务，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惹事精呢！ 你怎么这么会找麻烦？一时看不见你就出事故！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要是想死，能不能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 我要是眼睁睁看着你死了，我这辈子都过意不去的！你不要害我行不行？” 王江山对大师兄讪讪笑了笑，假装虚弱蹭了蹭他，十分讨好说：“我知道了，这次是个意外，我被下药了，捆在这里，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怪我嘛？外面还有好多人呢！十个里面九个不无辜。有空去处理他们？” 大师兄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里正好有伤，血从裂开的伤口里面流了出来。 王江山在大师兄的怀里猛然一颤，脸色苍白，忍不住皱着眉头笑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慢慢惩罚呀？” 大师兄冷哼一声，盯着他，似笑非笑说：“之后再跟你慢慢算账！” 王江山笑了一下，把眼一闭，假装自己没听见。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既然大师兄跑过来救人，想必不会要把王江山杀掉。那就算是算账，也不过如此，不需要担心太多。 到时候假装自己好不起来，大师兄就会着急，顾不上罚他了。 第129章 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大师兄会习惯的！ 三师兄愣在那边。 大师兄站起身来，冷冷看着他，半点不客气，破口大骂起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动用私刑，没有人管你也就罢了，真要是有人管起来，现在把你处死了也不冤枉！你还有脸跑过来杀人？ 你连自己属下心里想什么都不知道，直到他们犯了事，你还相信他们，你是蠢货吗？天底下怎么有你这种蠢货，居然还有这样的位置？宗门的长老真是瞎了眼睛！老糊涂了！ 你宁愿相信当面杀你的人，也不愿意相信一个被害者，居然还跑到这里来逼他？你要不要拿镜子照一照，看看自己还有脸没有？” 三师兄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其实三师兄自己心里知道，他确实偏心，偏心没边，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偏心，老九他们，才会在今天对他发起攻击，导致他落到这样的田地。 但是他不愿意承认，因为承认这一点就代表承认他识人不清，驭人不能，他实在不想接受这种事，好像他一无是处似的。 可是，转念一想，王江山又凭什么替他受罪呢？他又凭什么要求王江山替他受罪之后，被他污蔑还一定要解释呢？ 别人不了解自己，他还不了解自己吗？他肯定不会听的！所以王江山什么话也没说。可是他怎么就能当做理所当然呢？ 王江山为他做的可比那些人多。可是他总是认为，王江山比不过那些人，不是王江山真的比不过，只是他心里，真的放不下。 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同生共死，同进同出，他以为他和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却不知道，他们已经暗暗起了反心，甚至是杀心。 他明明察觉了，却不愿意相信，直到落到现在这种地步还要怪罪别人，实在太过分了。 三师兄叹了一口气。 “还在这叹什么气？”大师兄很不耐烦，看了他一眼，往外走说：“外面的人已经被大概控制住了，出去帮忙啊！ 你可以不报复他们，但他们犯的错，可不是你能包庇得了的，我带回去自然有人处理！就算找不到规定处理他们，我也可以制定新的规定！我倒要看看，事情究竟怎么样！” 三师兄低着头说：“是。” 大师兄冷笑了一声，骂他一句：“欺软怕硬。” 三师兄苦笑了一下，却觉得这话其实也没错，毕竟，王江山和那些人比起来，可不就是软弱好欺吗？人数也少，能力也弱。 王江山本身不弱，可是架不住，那边人多，熟悉地形，又相互勾结，真要是做什么，也搞不清楚，会被下药，倒也正常。 他稍微用脑子就该想到的，可是怒火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只想找个替罪羊，根本不想要真相，王江山就被他当成了替罪羊。 这么想下来，他还真对不起王江山。 三师兄掩面低头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第130章 三师兄在路上抓到了一个跟随老九他们的熟人, 一脚踢在对方的膝盖弯，对方面色惨白，尖叫了一声, 跪了下去。 跪下去的时候，隐约能听见膝盖骨碎裂的咔嚓声，那个人的表情更加扭曲痛苦, 但是三师兄面色如常, 看着他。 现在的三师兄已经被骂醒了，对这些人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自然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这些人想要杀他, 他还觉得，留他们性命, 只是叫他们受伤，太过可怜，就太可笑了一点。 “你们的背后指使者是不是王江山？”三师兄冷冷盯着这个人问。 “是。”这个人犹豫了半晌，点了点头说。 三师兄冷笑一声, 一脚踢碎了他的胯骨，他整个人趴了下去，翻滚着惨叫起来, 三师兄一脚踩住他，不许他乱动, 他只能浑身颤抖。 三师兄又问：“证据呢？” 那个人颤抖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一个小病，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 你要问这个应该去问幕后主使！去问王江山吧！他什么都知道的！” 三师兄冷冷一刀插了进去，那个人浑身一颤，忍不住哭着大声喊：“我知道错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 三师兄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又扎了一刀：“是吗？” 那个人只好哭着说：“其实，幕后主使是老九，王江山只是其中一个，他在来的那一天，被老九带到了我们聚会的地方，我们把事情告诉了他。 他主动说可以帮忙，只是要我们提供帮助，我们答应了他，他就开始接近你，我们还告诉了他很多你的事情。 他都记下了，而且之后真的有待在你旁边，我们还以为他能做什么，希望他传递消息，或者给你下毒，或者让你暴露身份，可是他做的不多，老九很不满意。 后来，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三师兄大受震撼，踉跄了一步，往后退。 那个人像蟑螂一样四肢并用流着血爬走了。 三师兄回过神来，一脚踩住那个人，一边碾住他的脚踝骨，一边声音沙哑，表情迷茫痛苦，隐隐冷笑问：“还有什么？细节呢？” 那个人只好哭着，又把更多的东西说了：“事情是我们起的，药是我们给他下的，人是我们捆了丢进去的。 王江山虽然参与了，但是没起到什么作用，老九嫌他帮不上忙，又觉得他阳奉阴违，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打算害他。 之前我们已经把消息传回了宗门，说他和你两相勾结，一定要处理！而且还特意说明，他包庇半妖，也就是你，不能不管！” 三师兄几乎已经失去了力气，脸上一片茫然，眼中直直落下泪来，眨了眨眼睛，整个人简直站不住，喉咙不由自主溢出哭声。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面目狰狞的，痛苦不堪的咬牙切齿的。 可是他没料到，他听见这些之后，虽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却只是难过，他紧皱着眉头，揪住了胸口的衣服，想要止住哭声，和眼泪，但是没有什么用。 他的眼泪，反而因为他强行想要忍耐这样的悲伤，而变得更加汹涌。 他嚎啕大哭起来。 边上的人再次爬走了。 三师兄哭完之后，踉踉跄跄跑过去找王江山。 王江山因为受了伤，又仿佛快要死了，虽然被救回来，但是大师兄还是不放心他的身体，以及他的生命健康安全，就让他单独在房子里休息，还派人守在门口，免得他又出事。 王江山正在喝水，见三师兄过来了，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三师兄被守卫拦在了门外面，毕竟，他们刚刚赶过来的时候，可是亲眼看见，三师兄对王江山见死不救，而且王江山身上的伤，显然是因为三师兄的攻击，现在要是轻易放三师兄进去找王江山，大师兄不会放过他们的。 三师兄就停在了屋子的门外面，对王江山说：“我知道错了，我很后悔，所以现在来向你道歉，你可以当做没听见，但是我一定要说，对不起。” 王江山似笑非笑，挑了挑眉毛，对他说：“我不介意，没有关系。” 且不说，本来没有受什么伤，也没有真的快要死掉，就算是死了，也不过是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讲的。 更何况，三师兄只是被蒙蔽，本性不坏，否则不会待在这个偏僻荒凉的地方，一待就待那么久，还和那些垃圾建立那么深的感情。 算他可怜，懒得跟他计较。 只是可惜没能通过他假死离开宗门。 别的倒也没什么可讲。 三师兄愣了一下，大受感动，眼中含泪，眼眶十分红，哽咽了一下，声音沙哑说：“你真是个好人！我以后一定重重补偿你！” 王江山切了一声，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他要的是补偿吗？他要的东西，别人根本不知道，真要是想补偿他，还不如现在送他离开宗门，不要跟踪他，那就算补偿了。 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告诉他们，不提也罢。 大师兄怒气冲冲回来看见三师兄站在这里，更加生气：“你还敢来？按你的罪过，杀你十次也不嫌轻！” 王江山一愣，瞪大眼睛，连忙扑过去拉住大师兄，对三师兄紧紧皱着眉头，喊道：“你还在等什么？跑啊！难道还等死吗？” 三师兄要是死了，罪名岂不是下不来？说不定，到时候罪责全让三师兄一个死人担着，王江山就没有责任了，那就走不了了！ 王江山现在还希望，这次的罪能更重一点，可以顺利离开呢。绝对不能让三师兄死在这儿！非得拦住大师兄才行！ 拦住大师兄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三师兄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会报答王江山，转身迅速离开，眨眼之间就不见了，普通弟子根本追不上。 追了半天，弟子们只好回来，向大师兄说明情况。 第130章 大师兄看着王江山冷笑：“你跟他有什么深情厚谊？他几乎要杀了你！你居然还为他帮忙？你脑子坏掉了？我早晚要检查你！” 王江山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笑了笑说：“以和为贵嘛！” 大师兄一点也不相信，只是冷笑：“那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怎么没跟你讲这些？道理这种玩意儿听听就算了，你还认真起来？怪不得走到哪儿都被坑！” 大师兄眯了眯眼睛盯着王江山，忽然有点怀疑：“说来奇怪，没有人教过你这些吧？谁把你变成这样的？你一开始也不是这样啊！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王江山狠狠挠了挠头发，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他说完，脸色逐渐白了，一副心慌气短的样子，坐在凳子上，靠在桌子上，一只手扶着胸口，皱着眉头，慢悠悠说：“我不太舒服！” 大师兄转头骂了一句：“那些狗东西！” 之后大师兄走过来，一边掏丹药，一边问：“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回去非得让你给何长老看看！” 王江山推开他的手，转过头，叹着气说：“我不想吃，我不要。” 大师兄摁住王江山的肩膀，疾言厉色，盯着他：“别逼我把药塞进你的喉咙里，大不了到时候，让你少说几句话，安静一段时间。” 王江山微微一抖，强行让自己昏了过去。 大师兄接住他，愣了一下，显然是始料未及，脸上出现了一抹慌乱的神色，立刻把丹药全都倒进王江山的嘴里，狠狠捶了两下他的胸膛，确认那些药都从他的喉咙掉下去，正在逐渐起效果，才勉强松开拳头。 但是王江山依然没有醒过来。 大师兄紧紧皱着眉头，立刻对周围的人说：“把他给我送到回春堂！” 周围的人接过王江山，马上就走，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大师兄带着剩下的人，确认闹事的都已经被抓起来了，安抚了民众，收集了证据，确认了整件事的情况，怒气冲冲回到了宗门，把证据拍在桌上，让所有长老给一个解释。 “烂成这个鬼样子，你们一无所知，你们甚至要求一个去执行任务的普通弟子，你们，还是长老？是不是活久了，脑子也坏了？”大师兄质问他们。 他们面面相觑，看了证据，一时间都有些无话可说。 最后，长老门迫不得已收回了之前的命令，给王江山的处理是，让他在自己的住处单独关一个月的禁闭，一个月之后就可以走。 而且，大师兄据理力争，得到了探望王江山的权利，也就是说，王江山被关禁闭的这一个月内，大师兄随时可以去看。 算是给王江山的保障，免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人欺负了，还要被人倒打一耙，甚至来不及解释。 大师兄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可以说对王江山掏心掏肺了。 王江山也不好让他别来，只能感谢。 第131章 “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一个新的任务了, ”长老对王江山说，“你知道按照规定，你现在必须要选一个任务吧？” “强制任务吗？”王江山想了想问。 “是的。”长老点了点头似笑非笑说。 “可以。”王江山点了点头。 长老给他派了一个任务, 王江山接到手里一看，这是一个积压了很久的任务，纸质版本都落灰了。 这是一个找人的任务, 任务要求, 接任务者找到失踪多年的皇太子，如果最后这个月再找不到, 就算任务失败。 之所以是最后一个月，而不是最后一年或者最后一天，是因为老皇帝已经生病快要死了大夫看他, 觉得他最多也就活一个月了。 老皇帝活着的时候有很多孩子，只不过太子只有一个, 如果死之前再找不回太子，让别的孩子上位也不是不行，反正又不是没有。 以王江山的态度来看，既然有别的孩子, 想必老皇帝早就准备好了，让别的孩子上位，只不过, 太子终究更名正言顺一些，又走丢了很久, 不找回去仿佛少了点什么，才非要在死之前找, 死了之后就算了。 想也知道，如果其他皇子真的有一个上位成功, 又怎么会真的想要把从前的太子找回来呢？那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添麻烦吗？ 总不会是好不容易当皇帝了，还觉得自己太名正言顺，非要把一个见都见不着的竞争对手捞出来，羞辱一番再丢回去吧？ 找得到和找不到，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听说你接了个任务？”大师兄得到消息过来关心。 “是啊，马上就要执行了。”王江山点了点头。 “需要帮忙吗？”大师兄问。 “不用了，谢谢，”王江山连忙摇头，真要是让你帮忙还了得，“我自己试试吧，不行再说。” “好吧。”大师兄点了点头也不强求，见他没有什么可忙的也就走了。 王江山拿着任务，卷了一卷带在身上，慢吞吞出去逛街，毕竟他也关了有一阵子了。 他正在路上走着，忽然听见背后传来风声，转过头一看，看见一条黑影子一闪而过，仿佛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 王江山确定刚才看见的那个黑影子，并不是错觉，一时兴起，就要跟着去找。 他跟着痕迹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大概是他的速度太慢，那个影子已经跑掉了，这也不奇怪。 他并没有什么气馁的，想着干脆就住在附近，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回去，说不定今天晚上还能找到什么意料之外的线索。 当天晚上还真有意料之外的发现。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房间里面，盯着王江山问：“你为什么跟踪我？你想找我？你有什么事？” 不听他前面两句话，最后一句还挺温和的。 王江山眨了眨眼回答道：“好奇而已。” 黑衣人切了一声，很明显是不信。 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黑衣人紧急对王江山说：“不许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否则我会找你报仇的！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我知道了。”王江山点了点头。 黑衣人眨眼间消失不见，王江山站起身来，像一个刚刚被吵醒的人一样，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面是一个巡捕。 “最近这一带，流窜着一个小偷，偷了一个国宝，我们正在抓捕他，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巡捕见王江山过来开门，目光在他身后巡视了一圈，看向他问。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摇头说：“没有。” 巡捕抖开了一张画给他看：“那个偷东西的人可能长这样，或者就是这么个装扮，你看一下，如果之后，见到了，记得找我们，好尽快把他抓起来。” 王江山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好的。” 巡捕给他看了之后，又把画卷起来走了。 王江山缓缓把门关上，身后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人，他转头一看，是刚才躲起来的那个黑衣人。 “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黑衣人眯了眯眼睛，盯着王江山，质问他。 “我想知道你的身份。”王江山摊开手笑了笑，一副开诚公布的样子。 “我敢告诉你，只怕你不相信，”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昂首挺胸说，“我是当朝皇帝的太子。” 王江山愣了一下，拍拍手说：“了不起！” 如果面前的黑衣人就是太子，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接下来，王江山只要找到能证明对方是太子的证据，就可以直接完成现在的那个任务。 这太妙了！ 王江山打算第二天立刻离开这儿去搜集证据。 黑衣人见王江山没有别的反应，冷哼一声，觉得他不相信，转头就消失了。 王江山回到了宗门，搜集了一大堆的信息，一一对应起来，发觉昨天晚上遇到的恐怕是真的，又惊又喜，抬头看见天光不错，又出门散了散步。 走在路上，他突然就看见了浑身鲜血淋漓的四师兄，看起来刚刚正在被人追杀，非常狼狈。 王江山停住脚步，似笑非笑看着，忽然觉得，四师兄和之前见过的那个黑衣人真有点相似之处，仿佛都是同一个人。 但是按理说太子不该会身外化身之术才对，怎么能有这么多个呢？那就是太子的身份足够多，多得他像个陀螺一样乱转了？ 有意思。 “需要帮忙吗？”王江山问。 “不必，谢谢。”四师兄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王江山站在原地：“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走到哪都免不得，被人盯着看，你真的无所谓？” 四师兄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盯着王江山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向他走了过来，一言不发。 王江山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笑了笑，把他请到自己的住处去，给他提供了治疗用的东西，不过都是丢给他，让他自己动手。 第131章 这仿佛打消了他的好奇心，他又把东西丢回来，让王江山帮忙，王江山也不客气，拿起了东西，就开始帮忙，给他处理伤口。 伤口处理完毕，四师兄转身离开，王江山回忆着刚才看见的部分，感觉四师兄和之前的黑衣人就是同一个人。 王江山开始搜集证据，把证据摆在面前一看，果然如此。 四师兄深夜前来敲响了王江山的门。 “你在调查我？”四师兄站在王江山的门口问。 “对！”王江山点了点头，对他展示了一下桌子上的成果，含笑说：“你要来看看吗？” 四师兄停了一下，走了进来，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看了之后，看向王江山：“已经有结果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这样费心费力，就为了查我？”四师兄冷冷看着王江山问。 王江山笑了起来：“一开始是因为好奇，后来是因为，你真的和我的任务有关系。” “你会因为任务把我的身份掀开吗？”四师兄问。 “其实不完成任务也没有什么，”王江山耸了耸肩，“你是当事人，今天又来了，不如你告诉我，你希望我完成任务还是不完成？” 问题被抛给了四师兄，四师兄想了想：“我不希望，如果你的任务完成了，我的身份一定会暴露，那对我不好，我有事情要做，暂时不能暴露这个，过一段时间，一段时间之后，随便你做什么。” 王江山似笑非笑问：“一段时间是多久呢？” 四师兄摇了摇头：“我也搞不清楚，但是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想完成这个任务，我会来找你的。” 王江山点了点头：“那好，我明白了。” 四师兄静静看着王江山：“不明白也没关系。”我并不完全信任你，你爱做什么做什么，不要在做完之后后悔，说是我的错。 王江山点了点头，没说话。 四师兄转头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大师兄就来找王江山了：“你的那个强制任务现在有头绪了吗？如果实在没有还是我帮你吧，我不能放心你。” 王江山笑了笑说：“哪有那么不放心？用不上！你自己玩儿去吧！” 大师兄将信将疑：“真的吗？” “反正又不会把我杀了，”王江山皱着眉头，冷笑起来，“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大师兄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也对，那我先走了。” “再见！”王江山笑了笑，对他挥手。 他走了出去，在外面见到了没走远的四师兄：“你怎么还在这？” 大师兄闻到四师兄身上的血腥味儿，就已经明白他过来是干什么的，但不明白他怎么磨磨蹭蹭的，觉得他有点奇怪。 “我刚才好像听见什么强制任务的事儿了，是谁呀？”四师兄笑了笑问。 “还能是谁？总不会是我，当然是屋子里那个了！”大师兄笑了。 “原来如此，”四师兄将信将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他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大师兄点头，“自己不上心呢。” 第132章 王江山什么也没做, 只等着强制任务结束，到时候，就有机会被宗门开除, 简直没有做过这么简单的事，整天都快乐极了。 他恨不得今天去喝酒，明天去吃糖, 但后天还要买花, 有空的时候打扫打扫屋子的卫生，但凡被人看见的时候都非常闲, 一副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脸上挂着笑，有时候哼着小曲, 只是没人听得清楚，那调子是什么, 连大师兄都惊讶，王江山从前没有高兴这么长时间，这次真是太奇怪，太例外。 大师兄不由得向王江山问：“你就高兴到这个地步？” 王江山愣了一下, 有些疑惑，手里还捏着打算清理一下屋顶上的灰尘的鸡毛掸子，抖了抖鸡毛掸子, 一边清理灰尘一边问：“什么地步？看起来很奇怪吗？” 他转过头去看着灰尘，脸上不由自主笑着：“我没感觉呀。” 大师兄往后退了两步, 免得被他弄下来的灰尘劈头盖脸扑了，皱着眉头说：“你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 含笑说：“有空慢慢去看。” 大师兄咳嗽了两声，又往后退了一步, 仰着头看他，被灰尘扑了，眯了眯眼睛问：“你在高兴什么？” 王江山笑眯眯把鸡毛掸子抖了抖，歪头说：“看不出来吗？我在高兴，今天可以有空收拾自己的屋子啊！” 大师兄皱着眉头说：“可是如果你完不成你已经得到的那个强制的任务，用不了多久任务结束，你就会被赶出去了，这个屋子也不再属于你，难道你不知道？ 现在打扫这么勤快有什么用处？现在这屋子再好看，以后也不是你的！” 王江山眯着眼睛，不是很想听，把鸡毛掸子放在了旁边的桌上，随手拿着帕子擦了擦桌子，倒了一杯水，本来想自己喝的，看大师兄好像还想说话，就把杯子塞给他，转过身又拿帕子擦桌子说：“现在是我的不就得了？” 大师兄看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把水喝了，杯子还到他的桌子上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大师兄说完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王江山哼了一声，擦了擦桌子，洗了洗杯子，又开始扫地，不知不觉，起了个调子，眯着眼睛微笑。 时间来到了任务结束的那一天，王江山什么也没做，自然被判定为任务失败，长老们立刻要把他开除，但是太高兴了。 “他这个三番四次犯错误的典型，怎么能只开除就算了呢？一定要处死才行！” “是啊是啊是！” “那就现在下命令吧！” 于是王江山就即将被处死。 与此同时，大师兄正看着王江山收拾包袱，并且站在门口对他说：“早告诉你了，你怎么不听呢？你要是直说不行，说不定之前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在没时间了，只好走了！我看你还有没有心思打扫你的房子！” 王江山尽可能收敛着笑容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到外面也是要住的！早晚能有房子！没有房子也没关系！我会找地方住的！” 大师兄忍不住摇头：“你被开除之后肯定不能在这儿待了，那就只有出去，我在外面倒也有些房子，说不定可以借给你住，你也得找个工作才行，不能像现在这样随便了。” 王江山皱着眉头感到烦躁：“这里的东西随便卖点出去，都贵得要命，难道我还非要工作不可？你不用这么操心！” 大师兄再次摇了摇头：“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没有出去过，不知道外面的风险，到时候撞了南墙，你就知道回头了。” 王江山提着他的包袱，怒气冲冲跑出去：“你少说话！高高兴兴的，你分享这些东西干什么？” 讨厌！ 大师兄慢条斯理跟在王江山的后面，似笑非笑说：“我又不是一定要你干什么，你要做什么都随便你，行吗？” 王江山切了一声，不相信。 “现在不住在你家，你都点点点的，哇，真要是住在你家了，你岂不是要把我压成饼？”王江山摇着头叽叽咕咕。 “什么？”大师兄眯了眯眼睛，盯着王江山问。 “没有什么！我要走了！”王江山狠狠摇头。 一个弟子拦住了王江山：“不好意思啊，本来是要被开除的，但是上面改了主意，你现在要被猝死了，你不能走了，跟我回去吧？” “什么什么？”大师兄冷笑起来：“那些老不死的终于发疯了？我非要跟他们理论理论！” 大师兄说着把王江山推回屋子：“不要出来！事情办完再说！别一不小心就死！” 王江山看着关在眼前的门，愣了一下，感觉到手的鸭子飞走了，恨不得当场发疯，但觉得现在发疯也没什么用处，纯粹是浪费时间，练好心情要全部消失。 他给自己下了一碗药，喝完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那碗药的分量很重，所以他一觉醒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大师兄坐在他的床边不远处对他说：“起来吧！他们还是决定只开除你不把你杀了，但是你非得现在就走不可了，本来还以为你能多睡一两天呢，你要是睡着的话，他们就不好赶你走了，可惜啊，可惜。” 大师兄说着忍不住摇头，顺便吹了吹手里的茶，一口喝了。 王江山从床上坐起来，将信将疑，有一种天上掉下大礼包砸到头上的感觉，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其实是没睡醒：“是吗？” “是啊！”大师兄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就走！”王江山一跃而起，提好自己的包，冲了出去。 他这是生怕再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那可就来不及了。 大师兄愣了一下，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看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么激动吗？” 大师兄微微挑了挑眉。 第132章 与此同时，四师兄得知王江山居然真的没有主动把他的事情告诉别人，完成自己的任务，大为感动。 感动的四师兄就直接把自己的事情说了：“王江山早就完成了任务，找到了任务要求他找的人，只是忘了汇报而已。他不应该得到现在这样的对待。” 长老皱着眉头说：“难道你考试的时候忘了交卷，考官也能不给你零分吗？这不算数啊！时间过了就是过了，没完成就是没完成！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作假呢？” “我有证据，”四师兄笑了起来，胜券在握的样子，仿佛王江山真的有在任务期限内提交信息，只是别人没有看见罢了，“在任务期间我疑心他坏我的事情，所以一直看着他。 眼看着任务期限即将结束，他什么都没做，我早就把任务需要的东西都打包提交了，在最后那天的最后一刻提交的。 之前你们没有被发现也是正常，但现在非要说没有提交过，你们大可以去找，看看东西究竟在不在。 如果东西在那里，那就说明，他确实有完成任务，如果东西不在，那就说明，确实是他的错，你们要怎么处罚，我都毫无意见，怎么样？” 长老派人去查，居然真的查到了一包关于王江山的那个强制任务的消息，显然这东西可以证明王江山确实在任务期间内提交了任务所需的东西，完成了任务而不是没有。 如今一来，反而成了长老们没有仔细检查的错误。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大师兄就去找王江山，准备让他留下来，同时请长老们迅速作出决断，不要等事情无法挽回再来说怎么怎么样。 长老们只好按照之前的例子判。 王江山再次免除了被开除，只需要禁闭一个月就完事。 王江山被大师兄找了回来听见这话，当时喝了一碗绿油油的液体，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大师兄吓了一跳，连忙把王江山送回屋子，请回春堂的人来，看完之后那些人说：“没事，他就是给自己下了昏睡药，过一个月，自己就醒了，不需要担心，他好像不是第一次吃这个药，说不定会比一个月更早醒过来呢。” 大师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这样也好，禁闭一个月，只需要睡过去就行，一觉醒过来，禁闭时间就结束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罢。” 等王江山一觉醒过来，一个月已经过去，但是他没见到大师兄，往日大师兄都在的，他觉得有点疑惑，就出门去看，结果一抬头，发现天上多了一条大裂缝，愣了一下。 他是睡了一个月，不是睡了一百年吧？ 怎么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江山一脸迷茫，在房子附近游荡。 小师弟出现在附近，对他招了招手，他就走了过去，小师兄把他拉到一个地方坐下，对他说：“天上那个大裂缝是你被关的时候出现的，师尊已经上去了，但是现在还没回来，大师兄很担心，正在外面办事呢，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他让我在附近看着，等你出来告诉你。” 第133章 “我说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 ”王江山笑了笑，“原来是他安排的？” 小师弟点了点头：“他安排的，不然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呢, 而且最近你最好不要在外面笑，太高兴，被人看见了, 小心举报你！” “被举报会怎么样？”王江山点了点头疑惑问。 “会被抓起来关到死, ”小师弟随后又摇了摇头，“开玩笑的。”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望着他。 他隔了一会儿又说：“天上出现那个大裂缝之后, 上面一直往下刮冷风，天气一直很不好，温度都下降了很多, 感觉庄稼可能要死了，到时候大家没饭吃, 说不定要把谁弄出去，至于出去之后怎么办，那可不好说。” 小师弟很小声说：“可能会被丢进锅里，煮熟了给别人吃吧, 也有可能会被安排去种庄稼，也不是说种庄稼不好，但是我们在这儿谁还种庄稼呢？ 什么都不会丢过去, 那不是白受气吗？能看得顺眼才怪！日子不会好过的。要是不小心把剩下的庄稼弄死了，大概自己也得死吧。” 他说着忍不住摇头。 王江山看着他, 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当天晚上大师兄就过来找王江山：“我还以为你还要多睡一阵子呢, 没想到你今天就起来了，这也挺好, 大家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起来了就帮帮忙吧？”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我能帮什么忙呢？” 大师兄把一大堆的任务摆在桌上：“挑一个吧。” 王江山随手捡了一个，拿起来一看忽然笑道：“到天上裂缝里去找师尊？” 大师兄愣了一下，把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看，仔细一看发现他还真没乱说，皱紧了眉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按理说你既然拿了这个东西，就应该把这个任务给你，但是，连师尊都没回来，我实在不放心你去，只怕你去了是送死，没什么大用处，还耽误我们找正儿八经的人去救。” 王江山似笑非笑说：“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人，怎么现在还不去呢？既然现在不去，那我去不去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难道我去了他们就不能去？那么大一条裂缝，又不是只能塞一两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有没有用处也得我去了才知道吧！” 大师兄想了想，点头说：“这倒也是，既然你这么想去，给你一个机会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快点回来，我们真的很需要消息。” 王江山点了点头：“我知道。” 大师兄把那个任务递给他：“那我祝你一路顺风吧。” “谢谢！”王江山笑了笑，把任务收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王江山正式接了任务，走了流程，表示自己是自愿进入裂缝，立刻就进去了，按照已经得到的一些消息，去寻找失踪的师尊的消息。 裂缝里面一片漆黑，而且里面的风比外面更大，简直要把人吹个跟斗再吹滚出去，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冷得要命，半个人也没有。 王江山从袖子里掏出灯来，打了个火，那火当时就被吹灭了，又打一次还是灭了，气得王江山用灵力，直接把蜡烛点燃了，塞进灯笼里面，把灯笼狠狠罩住，灯笼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仿佛马上就要飞到天上。 风声更大了，听起来像鬼哭狼嚎，一点不客气，一个人走在其中，实在是很容易害怕，仿佛黑暗里随时会冲出来危险一样。 灯笼在杆子上来回旋转着乱晃，时而往上飞，时而往下飞，时而左右，仿佛正在摇头，又仿佛上面站了个人，正在哀叹。 走了不知多久，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头，王江山立刻打起精神，顺着石头继续往里走，只听一阵轰隆声，迎面吹来一块超级巨大的石头，冲着他的脸飞来。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用一个土遁术，当时钻进脚底下的石头里面，躲了过去，小心翼翼冒头出来的时候，正在观察情况，一只浑身鲜血淋漓的大猫突然从黑暗里跑了出来，对着他就是一爪子。 他连忙又把头缩回去，那只猫实在没办法钻进地里来找他，只好在那里乱转，又是用爪子刨地，又是用头撞地，费了半天劲，什么也没有，只好气哄哄，咬了两口空气走了。 王江山在土壤底下行走，觉得这里比上面安全，手里的灯笼已经收起来了，不好在土壤里面用，本来以为没什么事了，但是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面土黄色的墙。 王江山愣了一下，仔细去看那个墙，猛然发现那堵墙居然还有呼吸，一颤一颤的，好像是个活物的一部分。 王江山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情况，确认这确实是一条活着的长长的大黄虫子的一部分，试图绕开，可是不管怎么走都没走到头。 他有点不耐烦了，掏出武器来，把这虫子一分为二，直接从虫子的伤口走了进去，又划出新的伤口走了出来。 虫子在土壤里面剧烈颤抖着发出嘶吼声，周围的泥土都上下跳动着，石头都碎了，越变越小，越变越小，仿佛被搅拌了一样，和泥土混合在一起，黏黏糊糊的，有股血腥味。 王江山加速往前冲，简单检查了一下土壤外面的环境，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就跳了出去，转头一看，身后的土壤都拱起来一块，拱起来的那一部分简直像一座小山，把后面漆黑的天空都挡了起来。 而且那些小山还在左右乱晃，好像底下的罪魁祸首还没停止动作，这也难怪，不管是谁，受了贯穿伤，都得痛一阵子，不发脾气实在是有点太为难了。 王江山继续往前走，天上开始下火星子，王江山骂了一句，只好又钻进土里，土壤上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渐渐都起了火。 王江山忽然在火焰中嗅到了一丝和之前不同的血腥味，闻起来像是人类的血，不像是动物的，犹豫了一下，寻着气味，在火焰中找到了一块石头。 第133章 石头上面真有一丝血迹，已经有些干了，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的东西。 王江山拿着这块石头开始做法，这块石头给他指引了血迹主人的方向，他就拿着那块石头，一边看路一边找人。 不知怎么的，扑通一声就掉水里了，水面一片平静，底下波涛汹涌，天色依旧暗沉沉的，这里的水很多，简直像是掉进大海。 不过没有什么鱼，所以走起来还好，没有什么半路上被阻拦的情况。 只不过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仿佛有一件衣服想要去拿，突然听见了沉闷的低吼声把手收了回来，就看见一只巨大的蓝色鲸鱼从他面前飞了过去，一口把那东西吞了。 王江山犹豫了一下，就把那条鲸鱼开膛破肚，把布料从里面找出来，和石头上的血迹一对比，发现血迹的主人和布料的主人是同一个人，隐约感觉这个人应该就是他要找的师尊了。 王江山把两个东西都收起来，捆在一起，又低着头，在鲸鱼的肚子里翻找东西，突然发现一条白色的只有一只眼睛的鲨鱼还没死掉，接触到他之后，猛然一跳。 那鲨鱼居然想要咬他。 王江山一巴掌把这鱼拍碎了，往旁边一丢，这个时候抬头才发现，周围不知不觉已经来了很多条鱼，密密麻麻黑漆漆的，几乎把空间都挤满了，全都瞪着眼睛盯着他，有些鱼身上还发光，看起来很漂亮，也很诡异，在鱼群里面一闪一闪，比其他的鱼都恐怖。 王江山一个瞬移逃了出去，那些鱼就一拥而上，眨眼间把那条鲸鱼吃掉了，之后摇头摆尾慢悠悠，十分满足离开了原地。 那里连一点残渣都没有。 王江山在水里慢慢游动着，按照石头和布料的指引，寻找更多的东西，和希望还活着的人。 他给自己吹了一个闭水泡泡，这个泡泡里面可以正常呼吸活动，外面就还是水，他把之前收起来的灯笼，又掏了出来照亮。 这里没有很大的风，只是外面的水一个劲搅动着，仿佛海底下有一个很大的洞，等着把这里的水都抽干。 海水里渐渐形成了旋转的样子，王江山连忙控制着泡泡，从那个漩涡中脱离出来，很快，周围的鱼就被那个漩涡吞进去了，在里面被搅成碎片，有一些飞出来了，鲜红的，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糜烂的，用手一抹就能平开，没有眼睛，没有刺眼，没有鳞片，更没有内脏，简直立刻能用来烧烤。 王江山远离了那一块，绕了很远的路，继续往前走，突然看见陆地就走了上去，不远处，一个洞穴里燃着火。 王江山还没来得及往里看，里面就冲出来一些鱼头人身，背上长着翅膀的东西，他们手里举着火把，一边哇哇乱叫，一边冲着王江山射箭，箭上涂抹着毒液，看起来非常容易弄死人。 王江山拔腿就走。 第134章 王江山走了很久之后, 在一块石头旁边发现一个米粒大小的人，浑身上下都是血，正在微微颤抖, 但是眼睛闭着，看起来昏迷很久了。 王江山把这个人变回正常大小，仔细一看,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立刻拿出石头和布料对应，使用法术之后, 石头上的血迹和布料都确认，王江山没有认错人。 王江山把人变回小小的状态，装进小小的盒子, 立刻按照最近的路线返回，回到入口的时候, 入口已经缩小了很多。 看起来像是只允许一个人通过的样子。 王江山试探着伸出手去，这个裂缝没有阻拦，王江山试着整个人都经过，裂缝突然锋利起来, 猛然往中间一合，仿佛要把他变成两半。 王江山只好退回，先把盒子丢出去, 顺便在盒子上贴了一张传音符，告诉可能接到盒子的人, 盒子里面有个人，拿到盒子之后, 记得先把人弄出来。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可以走了，他试着把手伸出去, 那个入口陡然变窄了，他最多只能把半个身体塞出去。 他试了一下，把自己变小，然后那个入口跟着他变小了，看来是打定主意，不让他今天从这儿出去了。 他就只好去找另外的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慢慢悠悠走了。 他走的时候，突然想，这里没有什么别人，如果在这受伤，再回去，说自己已经没有修为了，那应该可以离开宗门。 与此同时，大师兄发现了传音符和盒子，打开盒子一看，要找的人已经在这儿了，只是执行任务的人不在附近，又惊又喜，连忙招呼周围的人过来，把师尊先送到回春堂去治疗，再派更多的人到附近，找找王江山是不是落在别的地方。 人们点了点头，各自去做事。 失踪的师尊很快就在回春堂，醒了过来。 大师兄守在床边问：“还记得是怎么回来的吗？” 师尊摇了摇头。 “那是从哪回来的？还记得吗？”大师兄又问。 师尊再次摇了摇头。 大师兄叹了一口气，想了想，笑着问：“那可看见救你的人是谁了？是不是王江山？” 大师兄说着，一边把王江山的样子给师尊看，一边把任务的情况给师尊看，师尊看了之后若有所思说：“仿佛是见过又仿佛没有，应该是没有正面见过，但是接触过，既然是他进去的，那么也应该是他把我送出来的。” 毕竟也没有别人了。 那个鬼地方，想也知道，正常情况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的，更何况，还要救人。 大师兄点了点头又问：“那他有给你留什么消息吗？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从哪来什么的？” 师尊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有些忧愁说：“实不相瞒，没有。” 大师兄的脸色就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意识到情况不好，那种鬼地方，半个活人影子都没有，现在还不回来，王江山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师尊反过来安慰他：“吉人自有天相，也许他只是稍微有点迷路，放轻松，我觉得他会出来的，不然，他也不能进去救我。” 大师兄勉强点了点头，强颜欢笑说：“希望如此。”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王江山才找到另外一个出口，又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宗门里面去。 他在外面犹豫了一下。 如果现在回去，肯定还要认领本来的身份，如果现在不回去，改头换面，更名改姓，假装自己是一个新弟子，说不定也可以进去。 算了，还是用之前的身份先回去看一眼，销了户，再说。不然，总是被人找，后背发凉，夜里也睡不安稳，白天要是真被找着了，更不好解释。 王江山这么想，就逐渐靠近。 与此同时，他靠近的地方正在举办葬礼。 “死了那么久了，也该办葬礼了，好歹也是做了那么大一件事，不能不管不顾吧？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连办葬礼的钱都没有呢！”长老苦心劝说。 “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他是修仙者！之前活了那么久，我不相信他会就这么死掉，绝对不能给他举办葬礼，万一没有死，办了葬礼之后，他回来了，怎么办呢？”大师兄皱着眉头，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问。 “那也等到他回来再说！”长老叹气：“毕竟现在认为他还活着的人可只有你一个，大家都觉得他死了，你一个人认为他活着又有什么用处呢？ 总要有些证据才能证明他活着吧，没有证据，只是空想而已，你还是不要谈这些了，免得别人以为你疯了。” 大师兄没有什么好跟他们说的，而且觉得说也说不听，又确实没有证据，就垂着眼睛，沉默了下去。 长老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们会在最近举办葬礼，希望你来参加，不参加也没关系，不要捣乱就行。” 说完，长老走远了。 大师兄感到非常不能理解外面的葬礼，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去参加就把门关了，别人参加不参加他管不着，难道还管不着自己吗？ 外面隔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敲门。 何长老敲着门问：“就算是衣冠冢，也是葬礼，你真的不参加吗？” 大师兄没有回答，何长老就知道，他是不愿意，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小师弟也过来敲门：“你之前和他的关系不错，怎么连他的葬礼也不愿意参加，你有那么讨厌他吗？他做了什么让你愤恨的事情，你要这样对他？” 大师兄一言不发。 小师弟摇着头走了。 师尊过来敲门：“送他最后一程，你都不愿意吗？不管他死了没有，葬礼是已经在举办了，你闭门不出也没有用，真的不看一眼？” 大师兄还是不说话。 师尊叹着气说：“也罢也罢，你随便怎么样吧。” 大师兄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阵子，突然想，既然要证据，那就应该去找证据，他就出了门，到王江山可能出现的地方去找。 王江山在路上看见了他，连忙躲了起来，发现他好像真的很想找到自己，犹豫了一下，在他准备寻找的不远处，假装成快要死了的样子躺在地上，等他过来发现。 第134章 如果他真的想要找到王江山，肯定能看见这里有个一动不动的人，如果他肯定不想要王江山回去，那王江山躺在这儿，假装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王江山躺下没多久，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大师兄就过来了，简直像是提前发现了什么，直直走过来的。 他猛然冲到王江山身边，把人翻过来一看，看见王江山的脸，立刻一边掏出药丸塞给他，一边摇晃起来：“醒醒！” 王江山咳嗽了两声，假装十分虚弱，睁开眼睛，按着他说：“我醒了。” 大师兄立刻把他提起来：“回去回去！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大家都准备给你办葬礼，恐怕回去的时间再晚一点，葬礼都办完了！” 王江山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踉踉跄跄说：“其实不回去也可以吧？反正葬礼都办了！我突然冒出来算什么？” 大师兄冷笑道：“突然冒出来？你既然没有死，那就不该举办葬礼，既然葬礼已经举办了，就应该赶快回去阻止才对！这算什么突然？我看他们办葬礼才突然呢！” 王江山有点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他走，又忍不住笑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说起来，葬礼应该一两天就办完，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像只是出来一两天呢？” 王江山一边说着一边又咳嗽起来。 大师兄放慢了脚步，一边等他一边拉住他说：“确实不止出来一两天，但是因为你这次的任务动静太大，葬礼也得动静一样大才行，不然显得不重视，好像宗门很坏一样，所以葬礼不是一两天的事，大概要过很久才会结束。” “原来是这样。”王江山点了点头。 “总之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大师兄斩钉截铁说。 “好吧好吧，跟你回去，跟你回去就是了。”王江山只是点头顺着他说。 大师兄就把王江山带了回去，但是王江山回去之后，就躺在床上闭门不出，假装自己重病快要死了。 既然是快要死了，那当然谁也不见，王江山在床上过了两天安稳日子，快要沉浸在这种什么都不用干的快乐里面了。 大师兄闯了进来，给屋子里点上灯，开了窗户，吹了吹桌子上的灰，倒了一杯水，直勾勾看着他，有点阴森又有点诡异说：“你好不容易回来，难道就为了在这休息？” “那你想怎么样？”王江山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怎么样？”大师兄喝了一杯茶，笑了起来：“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王江山试图又躺回去，没有什么兴趣问。 “宗门打算选新一任的宗主，我推荐了你，”大师兄面不改色微微笑着说，“我觉得你真的很合适，你呢？” 第135章 …… 王江山大吃一惊, 感到诧异，疑惑问：“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大师兄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王江山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摇头说：“我不能！” “为什么？我觉得你可以。”大师兄坐在旁边看着他目光平淡，语气温和，但是又隐约透露出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来。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 皱着眉头说：“我怎么可能呢？我又没有支持者, 又没有很强的背景，也没有很强的修为。” 大师兄缓缓笑道：“这些都不重要, 更何况，怎么可能没有呢？” 王江山更加疑惑：“怎么会有呢？” 大师兄开始和他解释：“在你把师尊带回来之后，大多数人都成为了你的支持者, 因为他们觉得，你既然能这么救别人, 有朝一日他们掉进去，你也会这么救他们，以及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一个人进去, 还能救人，已经很不错了，从名声上来讲, 你的呼声最高。 现在那些支持你的人的背景就是你的背景，可以说你的背景已经是很不错, 甚至是最强的了，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 至于修为, 这个不要紧，我会想办法, 早晚把你的修为弄回来，弄不回来也没关系，大家反而会因为这一点推举你上位的。 毕竟，一个修为高深的宗主，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死掉，但是，像你这样，看起来马上就会死的，他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因为，如果你真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他们把你推上去，也只是一种临终关怀，完全不需要担心，你可能做出什么非常有危险性的事情。 他们很安全，这是他们支持你的理由之一。” 王江山皱起眉头，隐隐约约有一种感知，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其实已经正在推举新的宗主，并且很看好我？” “是的，”大师兄隐隐笑了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再过一段时间这件事情就会结束，我只是来通知你的。” “也就是说这东西其实完全不需要我的参与？”王江山瞪大眼睛：“那我就算上去了，也只是个傀儡或者空壳吧？有什么必要呢？” 大师兄眯着眼睛，眼中隐约透出危险的光，笑着说：“怎么没有必要？就算你明天要死，今天能让你上去，也算是满足一下大家的心愿，你又有什么可不高兴，不愿意的？ 得到好处的人可是你！你上去之后，一开始没有办法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宗主，难道时间久了，还没有办法吗？这可说不准。” 王江山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但他还是忍不住叹气：“之前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大师兄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回来之后就说自己快要死了，谁也不见，那谁还敢来打扰你呢？当然只能我来。 我之前有事，所以没来，你是在怨我，没有把你放在第一位吗？那下次有事的时候，我出发前，先告诉你一声怎么样？” 王江山心中暗想：你可未必是因为有事所以没来，你是故意的吧？ 就为了等到这个时候，叫我得到消息之后，进退不得，想走不好走，想死不好死，想要接手吧，又觉得过不去。 最后剩下的那点儿等待结果的时间正好可以让我接受现实？虽然得到好处的确实是我，但我怎么感觉你有所图谋呢？ 你想要什么？从龙之功吗？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你虽然没有前者，但是也有后者，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东西来帮我做这么大的事，那么，你是为了自己？ 你觉得我应该上那个位置，如果没有办法看见那样的事，你就不高兴，为了让自己高兴，所以你这么做了，哪怕我知道之后可能不高兴？ 你了解我，你知道，就算我不高兴，这种事情，毕竟还是我得到好处，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最后终究会同意，所以你甚至没有想办法说服我？你只是来通知？一切都说得通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王江山笑道：“那就不用了，我知道您日理万机，何必抽空到我这儿来？我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用不了多久就真的死了，哪里敢还讨您的时间用呢？” 这话有点带刺儿。 像是王江山看不惯大师兄，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做，有那么健康的身体可以用，还有那么高的修为，那么高的名声，那么多的支持者，所以大师兄在他面前提这些，他就不高兴，非要隐隐约约刺回去才罢休。 如果王江山真是一个将死之人，这种心态非常正常，因为人都要死了，有点什么阴暗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他这不是还没到临终遗言的时候吗？更何况，人吃百样米，养出来千种样子，也不奇怪。 有些人快要死的时候会突然变温和，想起来自己还有点什么事情要交代，就开始大发善心，有可能。 那人在快要死的时候突然变得发疯，想要报复社会，觉得不公平，为什么要死的是我，不是别人，也没什么不可能。 按王江山之前说出来的那些话，他现在属于后者。 就他这个样子，完全可以把身边的所有人都赶跑，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他身边可没有什么孝子，那别人更不应当接近他。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说话总是和自己过不去，要死不活，还甩脸色的人。 大师兄似笑非笑，站起身来：“好吧，看来你是不想看见我了，不过没有关系，我想你还不太相信我说的话，我会让人来证明的，很快你就能看见那些人和证明了。” 王江山一时间有点恍惚，感觉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是，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反正我今天就是要把你推上去，你爱干不干。 王江山点了点头，大师兄就转身走了。 王江山躺在床上还以为会安静一会儿，没想到，没过多久，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他猛然一惊，还以为是大师兄回来了。 王江山就坐直了身体，探头探脑往外张望了一下，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和敲门声一起响起来的，还有小师妹的声音。 小师妹含着泪在外面对他说：“我来看你，我可以进去吗？” 第135章 王江山想了想，小师妹应该就是大师兄说的可能会来的人之一，就说：“进来吧。” 王江山说着躺了回去，半靠在床头上，脸色苍白，嘴唇发干，双目漆黑，眼下挂着微妙的黑眼圈，仿佛没有好好休息，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瘦多了，但这是一种错觉。 因为王江山病重快要死了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他们每个人看王江山的时候都多少要说一句，你看起来好像比之前瘦多了呢，要多吃饭。 王江山根本没觉得自己有变瘦，也测量过自己的体重，和之前区别不大，所以其他人看见他会说那句话，只是因为他们听到了消息，心里认为他应该是那样，就这么说了。 四舍五入，他们算是被王江山骗了，王江山也不好找他们解释什么，就默认下来。 久而久之，他们还真的认为，王江山快要死掉了，就算看起来不像，他们也只觉得是自己对快死的人没有什么印象，感知力不强，造成的错觉罢了。 小师妹快步进入了房间，一眼看见黑漆漆的房间里，王江山躺在那里，猛然一惊，眼中的泪更多了，眼眶红红的扑过来，蹲在床边拉着他说：“我应该早点来看你的，只是不知道之前你的状况怎么样，怕打扰你，没有来，你怎么变成这样，看起来太惨了！” 王江山随便安抚了一下说：“也没有很惨，只是看起来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这是实话。 但是小师妹完全不信，只是说：“你不用安慰我，我现在已经是剑尊，我不怕谁的，谁来我都能打回去，你只管放心，我不会被人欺负，也不会随便欺负别人。但如果有人要欺负你，我也可以保护你！” 小师妹拍着胸脯说：“有我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我保护你。” 王江山心情复杂，又安抚了一阵说：“好了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这么眼泪汪汪的，出去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快擦擦眼泪！我这平时没什么人来，不好照顾你，你看也看过了，回去平复一下心情，休息休息？” 小师妹点了点头说：“我是不应该打扰你太久，听说受了重伤都要常常休息的，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来看你！” “去吧去吧！”王江山连忙说。 小师妹擦了眼泪走了。 王江山松了一口气。 但是没过多久，小师弟来了。 他是突然出现的，不过幸好没有出现在屋子里，只是在门口，敲了敲门问：“我可以进来吗？” 王江山心中一惊，没听见脚步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咳嗽了两声，还是说：“进来吧。” 第136章 “我之前没有来看你, ”小师弟走到房间里，注视着王江山，微微笑着问, “你不会怪我吧？” 王江山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刚离开房间的时候，还是你把外面的事情告诉我的，也没有过去多久。” “你不介意真是太好了, ”小师弟坐在床的旁边看着他说,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能治好你的办法。” 王江山心中一惊。 我可不希望你真的找到, 毕竟一个不存在的病不应该有存在的解药啊。 “你怎么找？”王江山笑着问。 “我现在掌握了时间，”小师弟低了一下头，垂着眼睛面无表情, 仿佛有一点微妙的一闪而过的羞涩，就像是在学校里考了满分, 不太好意思拿出来，“名号是时间掌控者，对我来说，找东西还是比较简单, 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在时间里是找不到的。” 王江山心中再次一惊。 你过来，是向我示威呢？还是来？我不要听这个！ “你以前比现在活泼, ”王江山笑了笑，试图扯开话题随口说,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小师弟看着他说：“在我的印象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所以其实就算你不让我进来，我也会进来的, 我在时间里，走了很久，没有什么力气做表情了。” 小师弟停顿了一下，又缓缓笑了起来：“如果你需要看表情，我也不是不可以做。”只是看起来稍微有点诡异。 他说的是实话，因为如果他不是一个很久都没有做过表情的人，他现在的表情不会那么诡异的。 可是按理说，就算他本人很久没有做过表情，他身边的人也应该有表情，怎么会这样呢？ 看王江山有点疑惑，小师弟对他笑着说：“别人的表情我也看过，但是看别人做事和自己做事，毕竟还是不一样，我不可能看别人做完一张卷子，就知道那张卷子应该怎么做，我可以背下题目和答案，却不见得连字迹都一模一样，更何况，时间实在很庞大，变化太多了，我没心思细看别人的表情。” “原来如此。”王江山点了点头。 “该说的已经说了，”小师弟站起身来，“我要走了，之后有空会回来看你的。” 他停顿了一下，小声说：“希望那个时候你还活着。” 王江山笑笑。 希望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 你们就不用麻烦了。 小师弟走了之后，来找他的人，又成了大师兄。 “你现在改变主意了吗？”大师兄像是在进行一个实验，过一段时间就来巡查一遍，确认实验结果，居高临下，俯视着王江山向他问。 王江山笑了笑：“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等我多考虑一段时间吧？” 大师兄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正当王江山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又说：“之前我临走的时候，忘了干一件事，我现在补上。” 王江山疑惑：“什么？”他没觉得有什么少了呀。 大师兄对王江山笑了笑，丢出来一群鬼，像丢精灵球一样，那些鬼就炸开，出现在王江山身边，恭恭敬敬低着头，漂浮在地面上，像是一群变成人形的破损的磁悬浮列车。 王江山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点惊讶：“这就是你要做的事？” 大师兄点了点头，慢吞吞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万一你跑了呢，那可不好！所以，他们会替我看着你保护你，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告诉我，顺便帮你找医生，你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些话的语气非常温和，听起来全然都是关心，但王江山感到不寒而栗。 要是被这么严密看守着，那还怎么跑路？想要假死，骗过大师兄不是不可能，但那种可能实在太小了，一开始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现在看来王江山非得考虑这种可能要怎么处理了。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脸上却笑了起来：“真是太感谢了！” 大师兄注视了他好一会儿，缓缓笑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呢。” 王江山忍不住问：“如果我不愿意会怎么样？” 大师兄似笑非笑：“也许我会把这些鬼收起来吧，毕竟我也担心他们会吓到你，但是现在看来你一点问题也没有，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吗？看起来像是假的！不值得信。 “你无聊的时候，”大师兄摸摸王江山的头发，满脸慈爱温和，“这些鬼可以陪你玩，我会照顾你的。” 大师兄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受到刺激的，处于应激状态的，失去孩子的母狼，把王江山当他的孩子看了，谁敢来处理王江山，他就处理谁。 王江山笑了笑：“我知道了。”我没事儿，也不会玩鬼的！ “那我先走了。”大师兄收回手去点了点头。 王江山也点了点头：“走吧。” 大师兄临走前又说：“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最近宗门正在召开聚集大会，所以会有很多不是宗门弟子的人出现在宗门里面，你看见了之后不要觉得惊讶。 他们不是来害你的，应该也不会吓到你，我的鬼会保护你的。” 王江山点头：“知道了。” 大师兄才走了出去。 临近夜晚的时候，二师兄忽然出现了。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 感情之前大师兄跟他说了，看见不是宗门弟子的人也不要惊讶，是这个意思？二师兄好像入了魔被赶走了有很长时间了吧？ 说起来二师兄都被赶走了，他还没被赶走，想想真是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呢。 二师兄应该不会伤害他，甚至，有可能把他带走。 王江山放松下来，看着二师兄。 二师兄抱着刀，对王江山笑了笑，目光和从前一样温和，但是没有初见面时的拘谨约束和谨慎小心：“最近有机会到这来，听说你出了事，所以特意来看你。你应该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怎么会介意呢？”王江山一边笑呵呵，一边说出了感觉自己今天说了很多遍的话。 他甚至都有点恍惚了。 周围的人是不是觉得他要死了，所以特地趁着他还活着的时候，把他认识的人都叫过来，给他开一个追悼会，免得他遗憾什么的？ 第136章 如果真的有这种事，一定是大师兄起的头！ 之前怎么没发现呢？真奇怪！ “你能过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还以为之前分别之后，咱们这辈子都没办法正儿八经的见面了，没想到还有今天，好啊。”王江山继续呵呵笑着说。 二师兄有些感慨，坐在旁边：“我也这么以为，不过现在时候好了。原来的宗主被你救了，自愿退位，情愿把位置让给你。 现在宗门上下的弟子进行投票，也只不过是一个流程。就算不投票，他们也愿意让你上位，只不过进行流程之后，你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这样也好，托你的福，你有可能上位之后，大师兄虽然更忙了，却也拥有了更多的权利和支持者，不然也不会总在外面，按照他对你的在意程度，他本来应该一直守在你旁边才对。” 王江山轻轻挑了挑眉。 我听你这话怎么古古怪怪的？什么叫按大师兄对我的在意程度，他应该一直守在我旁边？ 虽然他三番四次救我的命，但是我也救过他的，四舍五入，也算功过相抵吧？他哪里用得着那么在意我？好像我欠他很大一笔钱似的！ 我没有借他的钱哈！你们千万不要误会！还有，在今天之前他的事情一直很多，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注定他有事情要办，他又不像我，转着圈变法子，想要离开这换身份再回来，自然可以上进，当然要做事！ 他的事情跟我关系不大！ 他在意我，可能也就是觉得我像个定时炸弹，时不时的要抱一下，但又不完全不好开，总会波及身边的人才非要盯着我，免得我给他惹麻烦。 虽然确实每回都有麻烦，以及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解决的，但是这也不能怪我呀，我本意又不是惹麻烦去的。 我应该早就能离开的，不解决反而可以顺我的意，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搞得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对他说，最后想想，其实还是不说好。 不然他做的那些事算什么呢？让别人知道又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面对他？到时候真成欠债了！我不要啊！ 秘密还是永远当秘密吧，不要变成公开的东西。 二师兄停顿了一下，仿佛觉得现在对王江山说外面的事情不合适。 毕竟他待在房子里，之前待了很久，以后可能也会一直待在这，把外面的风光说得太好，容易让他难过，还容易让王江山以为，大师兄其实做那么多事是为了篡权夺位。 虽然王江山未必那么想，但他不能那么说，不然让有心人知道，岂不是挑拨离间？ 第137章 王江山猜出了二师兄的想法, 对他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大师兄毕竟是大师兄，能者多劳, 我没什么意见。” 他做了那么多事情，爱要什么要什么好了，反正又不是我给的, 关我什么事呢？ 我要是连这个也嫉妒, 有点太过分了。 我又不能像他那样，做那么多的事情, 又不能像他那样，去和那么多人联络，更不能像他那样, 为一个只救过自己一次的人，费心费力, 还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不知二师兄怎么看的，莫名从王江山的神色里看出了一丝悲伤之情。 果然，王江山还是为自己如今全然不似往日风光感到难过，这也不奇怪, 平日是天之骄子，不是大杀四方，就是引人注目。 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样黑漆漆的屋子里, 只怕不点灯也是故意的，因为不想看见自己憔悴的容貌, 提醒自己如今物是人非。 过往的健康和强大跟现在这种虚弱对比起来，寻常人也很难心态平衡。王江山只是待在这儿默默等死, 他已经是心态不错的了。 二师兄叹了一口气说：“前阵子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你不必放在心上。 虽然我现在还是魔修，不好在宗门里面待太长时间，但魔修和普通修仙者向来水火不容，我能堂而皇之来到这儿已经不错了，我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谁敢赶你走，我第一个上去把人轰了，反正，魔修看不惯修仙者也不是一日两日的，我做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王江山神色复杂：“可是如果你真的为我出手，岂不是坐实了，魔修性格不好，而且容易和修仙者起冲突的事？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二师兄不以为意，笑了笑说：“哪里有那么容易打起来，我现在在魔修大小也算个首领，如果魔修想要借机生事，我会按住他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两个修仙者想要攻打魔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于煽动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大师兄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只管放心。” 王江山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有些担忧，注视着他嘱咐说：“不打还是不打好，我不希望你们出事，你自己好好注意，别随便被他们挑起来了，有心之人从来爱胡说八道的，幸灾乐祸的事情不必管他们，反正大师兄真的会管。” 二师兄点了点头：“我明白。” 二师兄走后，三师兄出现了。 他看起来很有妖族的样子，两只眼睛是竖瞳，额角边有鳞片，闪闪发亮的雪白色，昏暗的室内也看得分明，漂亮极了。 王江山愣了一下：“好久不见。” 虽然其实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见面究竟是什么时候了。但幸好还认得人，其他的倒也不是很重要，反正大家都知道他快死了，快死的人记性不好，也很正常吧？ “好久不见，”三师兄心情复杂，注视着他，微微笑着点头说，“上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忘了。” 王江山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忘？虽然事情确实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但我的记性也没差到那个地步啊。” 三师兄点了点头，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没有什么可给你的，这是前不久死掉的一条龙的龙角，我磨成了粉，想着也许你用得上，就带过来了，你拿去收着吧。” 王江山就算最近不出门，也知道龙不是好死的，接过盒子缓缓打开，发现里面真的是龙角的粉末，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盒子关上，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刚才的龙角粉末灵气冲了一下。 “那条龙还有别的亲戚吗？”王江山忍不住问。 三师兄笑了笑：“不必担心，全家都死了。” “怎么死的？”王江山疑惑问。 “天雷劈死的，”三师兄挥了挥手，不愿多说，“你只管放心，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就算有，我也会替你拦下来，那些麻烦没有机会到你面前，更何况，还有大师兄呢，他不会对你视若无睹的。” 三师兄笑着说：“不然他也不会专门开个会，让我们有机会过来看你。他大概不愿意，让你在这种时候有什么遗憾。” 毕竟你快要死了。 王江山笑了笑。 如果我没有真的死掉，他会把我切成一块一块的晒出去吧？ “如果你实在没有办法在这继续待下去，”三师兄忽然拿出一块雪白的鳞片递给他，含笑说，“你可以到妖界去，找我，如今我是妖界的新王，要接收你一个普通的人类，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区区一个人类，无论如何，我还养得起。” 王江山把那块鳞片接过去，仔细一看，认出来这是三师兄身上的鳞片，挑了挑眉问：“你现在已经接受自己的身份了？” 三师兄含笑坐在旁边说：“不接受也没办法呀，把自己的鳞片拔光了，还是会长出来的，与其在那上面费事情，不如想点别的办法，比如说，禁止妖界随便再骚扰人间，这可比跟自己较劲有意思多了。” 王江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把鳞片揣在衣兜里说：“谢谢。” “咱们什么关系？不必客气！”三师兄无所谓挥了挥手，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三师兄离开之后，天还没有亮，四师兄来了。 虽然他已经很是收敛，但他身上的东西，还是暴露了他现在身份尊贵而且财大气粗的事实。 王江山扫了他一眼，被他身上的宝贝的光闪了一下，不由得咳嗽起来。 看起来很像是一个马上要死的人，一点也不奇怪。 四师兄不宜有他，三步并作两步，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喝点？” “谢谢。”王江山接过水喝了。 “你怎么来了？”王江山才有空向他问。 四师兄坐在旁边说：“我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所以来了。” 王江山挑了挑眉：“杂七杂八的事情是什么？” 四师兄笑着说：“不过是继承了皇位，顺便处理了一些跳脚的兄弟姐妹。之后就应该考虑找继承人的事儿了，不过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活，所以这事情不着急。” 王江山有些好奇：“一边当修仙者，一边去当王，没有问题吗？” 四师兄露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这件事情涉及到我很久以前的一些因果，所以我可以在这个位置上暂时待一段时间，而不受任何天道压制的影响。 第137章 以我现在的修为，一段时间也很长了。就算是熬，也能把那些兄弟姐妹熬死，没什么好担心的。” 王江山点了点头：“听起来很好，恭喜你。” 他不由得有些感慨：“可惜这么大的事儿，我一开始不知道，居然没能赶上时候，可惜，可惜了。” 四师兄误以为他在伤春悲秋，对他说：“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从现在的位置上，再往前一步，夺取人族之祖的身份，到时候，就算没有王位，也不妨碍我在人间游走。 世间的荣华富贵，我都可以给你，你只管享乐，不必忧心。” 王江山听得又是心中一惊。 你们控制一下！给这么多东西，真的不会后悔吗？等你们后悔的时候，我拿什么还呢！我知道你们很了不起了！ “说起来，”王江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感觉自己隐隐约约摸到了什么东西，“最近宗门正在选新的宗主，你们知道这事吗？” “知道啊，”四师兄含笑说，“大师兄出力最多，其次是我们，以我们现在的地位和能力，想要让你当宗主，轻而易举。” 王江山心情复杂，脸上笑了笑：“可是我一个快要死的人，有什么必要拿这样的位置呢？这不是，上赶着耽误别人吗？” “大家都没有意见，你就不用推辞了，”四师兄拍拍他，“你也未必一定要死，我们都会想办法的，就算真的要死，也没有关系，大师兄会把你捞回来，变成鬼也一样。” 四师兄说着有些唏嘘：“算起来，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你，好不容易取得了一些成就，回来看你，就变成这样叫我们怎么能安心呢？” 王江山听得连连咳嗽。 不要再吹了！别有用心和真心实意可不一样！ 四师兄一边倒水给他，一边给他拍背说：“好了，你早些休息吧。” 王江山把水喝了之后，四师兄就走开了。 第二天一早，王江山看见师尊出现在面前，手里还捧着一碗药，又吃了一惊。 “您怎么来了？”王江山一边说一边试图下床。 师尊摁住他，把药递给他说：“不用这么客气，喝药。” 王江山心惊胆战喝了药，小心翼翼看着他。 他仿佛什么破绽也没有发现，只是笑着说：“我只是来看一看你，过会儿就走，顺手端个药罢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把药碗还回去道谢。 “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师尊笑了笑。 第138章 王江山眼看着师尊慢慢走了出去才松了一口气, 整个人瘫软在床榻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隐约又觉得自己,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么应该怎么离开这里才名正言顺，不会被追究，又仿佛一点问题也没有呢？ 王江山想了想, 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既然现在大家都希望, 他能够当宗主，那就说明如果他真的当上了宗主, 就是众望所归，如果不能，别人只会觉得奇怪。 如果他拒绝当上宗主而离开这里, 恐怕会被追查，那么他就必须要当上宗主才行, 这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算算时间，用不了多久，结果就会出来，大师兄应该会来通知他, 只要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那么，举行了仪式, 他就会是名正言顺的新的宗主。 他可以想个办法，自己开除自己。 这也算是件好事。 王江山辗转反侧之后, 终于决定下来，等待着结果出来的那一天。 那一天来到了, 大师兄果然来通知他了，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十分平静礼貌，声音中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早有预料，果然如此。 大师兄敲门之后，对王江山说：“新任宗主的选举结果已经出来了，大家都选择你当宗主。你还是不同意吗？” 大师兄显然是知道王江山一定会同意才这么说的，因此语气十分轻松。 王江山深吸一口气，整理好了自己，走到门口打开门，对大师兄微微笑着说：“我同意。” 他看起来比大师兄紧张多了，但大师兄并没怀疑什么，毕竟要当宗主的是他，又不是大师兄，大师兄比他镇定也是应当的。 王江山把大师兄看了看，忍不住皱了皱眉想：当宗主的应该是大师兄才对。 不管是身份地位辈分年纪修为还是别的什么，大师兄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又很习惯现在的情况，波澜不惊，难道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没有了。但是大师兄不愿意。大师兄居然自己不当新宗主！王江山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不高兴了。 王江山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常情况下，能当宗主的人一定很高兴，所以王江山笑了笑，对大师兄说：“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大师兄含着笑意说：“我带你去进行仪式，仪式完毕之后，你就是毫无疑问的新任宗主了。” 王江山点了点头，笑道：“谢谢。” 大师兄把他拉走：“不客气，分内之事，毕竟我是大师兄。” 王江山笑了笑，没说话。 仪式一切正常，很快就结束了。 王江山把身上各种各样的东西拆下来，又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但周围的人的目光和表情都在提醒他，他现在确实已经是一个新任的宗主了。 王江山不太适应这种情况，于是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大师兄居然已经在这等他了，王江山吃了一惊：“怎么不点灯？” 大师兄笑了笑，十分温和，举止自然，如同这间屋子的主人，缓缓说：“想看看你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情是做什么。” 王江山浑身紧绷，笑了一下，心中一片乱麻：“能做什么？也就是那些事儿，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说这话怎么感觉有点变态呢？稍微正常一点，好吗？我没害过你！ “确实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师兄缓缓笑着点头，突然问，“我吓到你了吗？” 王江山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没有。” 大师兄站起身来说：“那就好。” “您还有什么事儿吗？”王江山呵呵笑了两声问。 “你都当宗主了，怎么还能对我用敬称呢？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大师兄似笑非笑，看着王江山说。 王江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之后我会注意的。”我想之后不会再有机会注意的，只要我离开这，我不信你还能注意到我！ “好吧，”大师兄点了点头，“今天你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我会把事情交给你的，你不要疏忽。” “我明白。”王江山重重点头。 大师兄笑了笑走了。 王江山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大师兄就把一大堆的东西送到了王江山的桌子上，让他看，对他说这些事情都是宗主应该处理的。 之前这些东西都是大师兄代为处理，现在新的宗主选出来了，自然应该新宗主处理。 王江山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就算是为了逃避这些工作，也应该立刻跑掉。 表面上他点了点头对大师兄笑着说：“我会处理的。”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大师兄点头，注视着王江山说。 王江山几乎有些迫不及待说：“我知道了。” 大师兄将信将疑，看着他点了点头，走了。 王江山松了一口气，立刻开始翻阅那些东西，找到了让自己离开的理由。 第二天他就开了个会，对所有人说：“天上的裂缝不能放着不管，既然我现在已经成为宗主了，我决定再上去一次，想办法把那条缝关掉。” 其他人议论纷纷。 “才回来没多久又去，这不合适吧？” “刚当上宗主，这就又要去，万一又出事怎么办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宗主要离开，那我们怎么办？” 王江山对他们挥了挥手：“各位稍安勿躁，如果我在里面不能出来，你们可以选新的宗主，也可以把里面出来的人当做是宗主，我不介意，总之，我是一定要去的，不然岂不是白当了这个名头？” 说完他就散会了，趁着大师兄不在，立刻进入了裂缝，又从另外一个出口转了出来，换回了本来的身份，大摇大摆，出现在宗门。 众人都是一惊。 “怎么会这么快？” “难道我们的宗主已经不可能出来了吗？” “大师兄在哪？快让他过来！” 事情发生的速度非常快，大师兄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事情就来到了结果部分，大师兄只能看着新的王江山，露出狐疑的神色。 “你们说宗主说过，如果他进去了不能出来，新出来的人就当宗主？”大师兄皱着眉头向周围的人确认。 周围开过会的人连连点头表示就是这样。 大师兄又皱着眉头把王江山看了看，向他们问：“这个人是宗主进去之后出来的？” 第138章 众人再次连连点头。 大师兄绕着王江山走了一圈，若有所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问：“你从哪儿来？” 王江山指了指天上的裂缝。 大师兄又问：“那你见过谁没有？” 王江山摇了摇头。 大师兄眨了眨眼睛接着问：“你有兴趣当我们的宗主吗？” 王江山象征性客套了两下：“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来就当宗主，这不太好吧，你看起来比我像宗主，难道这里还没有吗？” 大师兄呵呵笑着说：“本来是有的，可惜抛下我们走了，他告诉我们，他进到天上那条裂缝之后，谁从那里面出来谁就是新宗主，我们只是按规定办事，请你不要为难我。” “那好吧，”王江山垂着眼睛谦虚说，“虽然我能力不行，但是我会努力的。” 大师兄似笑非笑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江山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是按理说他不可能认出王江山。 王江山考虑了一下，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反正大师兄没有当面戳穿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王江山就这样再次成为了宗主，这次用的是自己的身份，非常快乐，以后再也不需要想办法离开宗门了。 谁看了都觉得他高兴得不得了，和之前的王江山根本两模两样。 除了大师兄，还是用那种若有若无的怀疑的目光在背后盯着他，偶尔对他露出一个有点像是我看透了你的笑，其他倒也没什么。 在一段时间之后，经过大家的努力，天上那条裂缝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仿佛没有什么危险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人，看着已经完好无损的天空，心里觉得王江山已经不会再回来了，默默把他当成了一个死人。 之前举办过葬礼，所以现在就不用再举办一次了，免得大家伤心，日子一天天过，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王江山放开手脚，努力修仙，境界一层一层提升，眼看着越来越像是一个宗主，但宗主应该做的事情还是大师兄在办。 除了应该出席的场合出席，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王江山去做的事情，他的作用更像是一个摆出来给别人看的吉祥物。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些，所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至于在王江山成为宗主之前，轮流来看过他的那些人，得知宗门换了新的宗主，又过来看了一遍，好像从大师兄那里知道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多说，露了个面，就自己走了。 王江山松了一口气，又莫名觉得，有朝一日，他们都会找他问个明白，但那一定是以后的事了。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