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哥儿的反派小娇夫》 第1章 《地主哥儿的反派小娇夫》作者:林书漫【完结】 简介: 池宴许是为祸一方的小霸王,他强娶了个农户家的儿子当赘婿。 新婚夜……池宴许突然觉醒了。 他发现自个儿是团宠种田文里的炮灰,自己的新婚夫婿则是书中大反派。 夫婿是侯府遗落在外的嫡子,未来还会高中状元,最后成了权侵朝野的权臣大反派。 池宴许则是早期虐待反派的恶毒炮灰,强娶他当赘婿,洞房之夜下药,不料他宁愿自己动手都不愿意碰他。 池宴许备感耻辱,将他丢进猪圈,对他冷嘲热讽极尽侮辱打骂,他在折磨中逐渐心理变态,在团宠主角的帮助下逃离地主家,得势第一件事就是将小地主家弄得家破人亡。 池宴许得知自己的凄惨下场顿时不干了,说什么恶毒炮灰,他是真的喜欢他的。 但是想着小命要紧,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找个借口和离。 不料,他的反派夫君竟然跟他洞房了! 怎么不按书中来,这不是赚到了么? 未来反派夫君大怒:池宴许,你竟然对我下药?你个%¥#@¥ 池宴许立马躺下打滚:我还没有嫌弃你器小活差,好疼啊……快,快叫大夫,我告诉你,我要是被你搞死了,你就等着送衙门吧! 谢淮岸呆住,他看着连滚带爬远离自己的池宴许,在床上阴暗的爬行扭曲,懵了半天讷讷道:不……小吧。 戏精钓系大sai迷受x偏执脑补攻 内容标签: 生子 天作之合 种田文 甜文 钓系 先后爱 主角视角:池宴许 谢淮岸 一句话简介:啊呸,你就是馋我绝美的容颜 立意:自立自强,改变命运 第1章 池宴许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翻涌的红帐,断手断脚被丢进狗笼的记忆停在脑海里。 他昨晚忽然发现自己是《农家俏哥儿是团宠小福星》里的恶毒炮灰,跟自己成亲的谢淮岸则是书中的大反派,谢淮岸本是京城定远侯府的嫡子,当年侯夫人从封地回京时,遇上贼子,流落在外诞下孩子,被农户互换了儿子。 农家子承了侯府的泼天富贵,侯府嫡子则流落在外饥寒交迫,受尽生活的苦。 饶是如此,谢淮岸却也十分出色,13岁便考中了秀才,自个儿接活攒钱读书,还生的十分俊美,是方圆几百里出了名的俏丽郎君。 不过家中却一地鸡毛,奇葩亲戚恶毒邻居,懦弱包父母也是任人挫捏的软柿子,家里更是穷的揭不开锅了。 谢淮岸一次田假回家农忙时,被为祸一方的小地主哥儿看上了,于是便被强行抓走当赘婿,不过谢淮岸也是个刚硬如铁的性子,新婚夜被下了烈性春药,宁愿用手解决也不愿意碰小地主。 小地主备感屈辱,于是对他的情意一扫而空,开始百般折磨他。 他受尽苦难,最后逃离地主家,一路颠沛流离辗转之下去了京城,高中状元,最后扶持了个傀儡皇帝当了摄政王,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中。 不过生活的苦难早就让他泯灭了人性,他得势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当年折磨自己的小地主弄得家破人亡,毁了容貌,割了舌头,将情热期的小哥儿丢进狗笼子,挣扎求饶的过程中活活被狗给咬死。 小说的主角团宠,则是谢淮岸农家的养父母的小儿子,也是个哥儿,是21世纪穿越来的。 主角是在谢淮岸被抢去当赘婿时,被小地主家的恶仆打伤,醒来后便换了个芯子。 他智斗极品亲戚,拿着池宴许给谢淮岸的聘礼一百两银子开始了发家致富的道路,后来得知谢淮岸在地主家池宴许尽折磨,帮助他逃离,成了谢淮岸心中唯一的光。 后来主角哥儿生意做大做强,去了京城,此时谢淮岸也高中状元,为主角哥儿的事业大开方便之门,而故事也是这个时候才进入白热化阶段,真假侯府世子的事情拉开了序幕,一个主角哥儿的亲哥哥,备受远侯喜爱的嫡子,一个是阴沉偏执的反派。 主角团宠在京城开启了自己跟霸道王爷的爱恨情仇,自然不会搭理谢淮岸,并且站在了谢淮岸的对立面。 最后谢淮岸也落了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他这一生从未感受过温暖,就连曾经的光,也不过倒映在臭水沟里的影子,当他想要伸手去触摸的时候,却捞了一手脏东西。 池宴许看完这本小说之后,便是这样的感慨。 看完之后,更爱不屈不挠的谢淮岸了怎么办? 不过想想自己断手断脚死的凄惨,池宴许下意识的想抬手确认一番,却发现手搭在一个人的胸口,指尖触摸着温润的肌肤,肌肉的触感十分真实,他还想继续往下摸,却被人狠狠地捏住。 池宴许睁眼看去,身侧的人已经坐起来,他上半身赤裸着,被子松垮垮的搭在腰间,墨色的长发散落在胸口,肌肤上还有些抓痕,池宴许沉默的看着,目光就落在他胸前不动,一时没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你……不知羞耻,竟然对我下药!”谢淮岸愤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池宴许脑袋瓜子转了一下,才将梦中奇怪的记忆甩了出去,意识到眼下的情况。 昨日他成亲了,新郎便是小说里的反派谢淮岸。 夜里回来洞房的时候,发现新郎是被人绑着送来的,还被下人下了烈性春药,池宴许恼人怎么将人绑了起来,松绑之后,却被他推了一把,还口出恶言。 池宴许当即懵了一下,好言相劝,不料对方却将嘴唇都咬破了,强忍着药的折磨,也不愿意碰他。 池宴许平日里蛮狠惯了,当时便怒了,要给他一些厉害瞧瞧。 他站在床上指着谢淮岸大骂一通,要下地找家丁的时候,踩到了喜被下的花生桂圆,脚底膈的慌,摔了一跤,直直跌进了谢淮岸的怀里。 谢淮岸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池宴许的眼神都能喷出火来,池宴许看谢淮岸的眼中也满是怒火。 池宴许起身的时候手撑在了某处,便摸到了……,惊了一下,随后谢淮岸便终于忍无可忍…… 池宴许起先还怒喝了一声:“你给我滚开……” 之后便想自己是看上他了,才要跟他成亲的,成亲洞房不是应该的吗? 便也不在挣扎了。 这人看着斯文俊秀的,在床上却是生猛得很,可能也是下药的缘故。 他便是被折腾的够呛之后,半梦半醒间便觉醒了。 兴许是事情的发展同小说不一样了,原文里就算被丢进猪圈自己撸出火星子都不愿意碰他的谢淮岸,阴差阳错的跟他洞了房。 跟反派洞房了,怎么办呀? 反派的清白被自己毁了!赚到了。 池宴许脑袋龟速旋转中,没什么反应,目光也呆呆的看着谢淮岸上身。 谢淮岸见状,怒火中烧道:“你下贱,浪荡不要脸的臭哥儿,你不知廉耻!” 池宴许被他的声音唤醒,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身后传来火辣辣的疼,加之对方身上也光着,大红色的被褥盖在他的腰间。 嗯,身材不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材紧实,有着庄稼汉干活的体魄。 偏生着俊美的容颜,整个人的气度不凡,旁人穿着粗布麻衣便泯然众人,可他站在田埂间,撸着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便让人心驰神往,觉得此人风度翩翩,站姿如松柏,宛如坠落凡间的谪仙人。 初见他时,他便站在田埂上,一身粗布麻衣,喝水时候喉结滚动,就把池宴许给迷住了。 池宴许看人看迷糊了,不小心从田里摔下去,也是他伸手,询问道:“你没事吧?” 声音也很好听,如听仙乐耳暂鸣! 那时候他逆着光,整个人罩上了一层光晕,宛如苦难中出现的神仙,让人挪不开眼睛。 相貌无可挑剔。 池宴许便心动了。 他长什么样不好,偏生按照自己喜欢的模样长。 这便是上天安排的姻缘,他自然不能违抗,婚事,必定得办! 此时那叫他心动的谪仙在自己的被窝里,池宴许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越发满意。 俨然把小说里的未来疯批反派抛之脑后。 冰冷冷的文字,哪有眼前的人生动活泼? 池宴许自觉自己不是小说中写的那个为祸一方强娶民男的小地主,他是真的喜欢谢淮岸的! 谢淮岸见他这般sai迷心窍的模样,俨然没有把他的怒骂放在心上,恼羞成怒:“你还要不要脸,我从未见过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哥儿!” 池宴许听到他这话,才将目光从他腰上挪开,顺着往上看,他那张脸就算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 池宴许漫不经心的瞥他一眼,道:“我瞧我自己的夫君都不行?再说了,我们明媒正娶,鱼水之欢乃人之常情,怎地我就成了不知廉耻之人,难道不是你在动?是我强了你?” “你你你……不知羞耻。”谢淮岸气得不轻,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哥儿,“我不会承认这段婚事的,分明是你们强行……” 第2章 池宴许打算从床上起来,酸疼让他忍不住想龇牙咧嘴,但是在谢淮岸面前,他忍下了故作轻松的说道:“行了,你我成婚,我的富贵荣华便是你的。” “少拿你那些臭钱……”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既然你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便去州府和离好了,也别说的我是个恶霸一般,对你的赔偿,待会去账房给你结了。”池宴许说这话的时候,心肝都颤了颤,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新婚次日便要和离。 他干嘛要死要活的,到底谁才是疼的那个? 池宴许嫌弃的打量了一眼谢淮岸,赶紧把反派放生了。 虽然他的脸是自己喜欢的,但是小命更重要,他的家族,父母兄弟,全都不能莫名其妙的死掉。 谢淮岸听到此话,难以置信的瞪着池宴许,目光阴沉,这话说得好听,强扭的瓜不甜,已经扭下来了,还说这风凉话。 给他钱,岂不是把他当做以身体换钱的倌儿? 还有谁人不知,知州大人是池宴许的姐夫,说什么和离,只怕又是什么威胁人的手段,谢淮岸的科举仕途前程全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谢淮岸恨恨的看着池宴许,咬牙切齿道:“你欺人太甚,今日之辱,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池宴许登时抬头,盯着愤恨难当的谢淮岸。 妈的,你什么意思? 他准备下床的腿一软,倒了下去,差一点又栽倒在谢淮岸的怀里,谢淮岸往旁边躲了一下,道:“你不必再故技重施,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以后就算我死,也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 池宴许一听便就势躺在床上,翻滚着嗷嗷大叫起来:“好疼啊……我疼死了……你昨晚是不是咬我了?” “……”谢淮岸不明所以的看着池宴许,眉头皱起来。 “你还说我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我有拿刀逼着你跟我同房吗?”池宴许在床上翻滚着,从床中间滚到了床尾,被子早就滚到一边去了,摆出个大字躺在床上。 谢淮岸下意识的别过目光,不敢看他,说话的声音也硬邦邦的:“你给我下药了,还往我怀里倒,我……” “那你不能忍着?我没有逼你,你难道不能动动脑子解决吗?这还要我教你?” “……你嫌弃我个什么劲儿……我还没有嫌弃你又小又差了!” “你现在又在装什么贞洁烈男的模样,昨晚你……哎哟,你那么熟练,还能是什么良家妇男,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啊?大夫……快点叫大夫……”池宴许一边喊疼,一边又从床尾滚到了床头。 整个床都成了池宴许翻滚的主场,逼得谢淮岸从床上下来,抱着被褥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把被子盖在池宴许身上。 他颇有些左右为难,他放下被子,自己就没东西挡着,抱着被子,小地主就……,还在床上打滚。 他想要挪开目光不看他,可池宴许吱哇乱叫,在床上疯狂的扭曲爬行打滚,让人很难无视。 他一时脑袋空空的,想要说池宴许的话全都哽在了嗓子里,木然的看着池宴许,愤怒中隐约还生出些许愧疚。 他昨夜是打算忍着的,准备糊弄过小地主后,自行解决。 可是他倒在自己怀里…… “呜呜……”池宴许撒泼打滚够了,气喘吁吁的坐起身来,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红着眼睛看着站在床头的木桩子,嚷道:“叫大夫,我让你叫大夫!” “我……”谢淮岸被他打乱了发怒的节奏,不知如何是好,一口气憋在心里,吐不出来有些抑郁,半响才憋了一句,“我不小……吧。” 还是很在意。 池宴许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淮岸,眼神挑剔,谢淮岸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纠正道:“我没病!” “我不管,叫大夫,疼死了!!!”池宴许委屈巴巴的从床上起来,走路的时候,胳膊扶着床沿发抖着,看上去像演的又不像演的。 谢淮岸有些不忍看他,昨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回脑海。 昨晚他也喊疼,求饶的声音他听到了,那时候药性已然过去,可那种时候…… 那种时候,他怎么可能停得下来?除非他不是个男人。 于是小地主被他弄成这么乱七八糟的模样。 谢淮岸别过脸去,心里默默叹息一声,有些茫然。 第2章 春善堂的大夫来了好几趟,叮嘱的话谢淮岸在门外听得断断续续。 “适当休息几日……开些活血化瘀的药……有些撕裂……” “把药给我夫君。”池宴许有气无力的说道。 芸儿送大夫出门,大夫见着谢淮岸站在门口,拿出个白瓷红塞的药瓶,塞到了谢淮岸的手心,叮嘱道:“麻烦公子盯着少爷上药。” 谢淮岸拿着药,宛如烫手山芋,局促道:“我不会……” “那得学着点,毕竟是你弄出来的。”大夫哼了一声,开始跟谢淮岸说注意事项,又道他应该体贴一些自家小夫婿,日后要注意些。 谢淮岸听了大夫的叮嘱,顿觉手中的药瓶是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耳朵尖尖也红了起来,他垂着眼眸,抿着嘴唇,半响才低声道了句:“……嗯。” 芸儿看他一眼,道:“谢谢大夫,芸儿提醒少爷便是。” 芸儿送走大夫后,院子里突然变得有些安静,池宴许吭哧吭哧的哎叫便显得格外明显。 谢淮岸看着手心里的药瓶,咬咬牙进了屋子,池宴许便趴在床头,听到有人进屋,斜眼瞥了一眼他,闷闷的将脸往枕头上一埋,闷声道:“现在好了,我的脸都没了。” 谢淮岸心道你还要脸吗? 他将药递给他,道:“大夫给的药。” “哦。”池宴许躲在枕头里闷笑一声,道,“你是来给我上药的?” “不……”谢淮岸立即拒绝,那种私密的地方,他还是不要碰得好。 池宴许听了这话,从枕头里抬头,看向谢淮岸的脸,他现在不像早上醒来时的暴怒,俊美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身上穿着池家给他准备的新裳,没有穿亮色的,而是选了件墨蓝色的外袍,衬得眼前人内敛沉默。 他发现池宴许在看自己,便也看他一眼,将手中的瓷瓶放在床头,低声道:“你早前说的,要去州府衙门和离的事情,是否还作数?” “不作数了。”池宴许咬咬牙,当真是个薄情无义冷血的大反派。 他们昨晚才亲密过,他是他的新婚小哥儿,还被他弄伤了,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一心想着跟他撇清干系。 池宴许唯我独尊惯了,在家里父母兄弟姐姐都喜欢他,在外头知晓他的人都捧着他。 曾经想要同他说婚的名门望族公子们,哪个不是冲着他的心意讨好他的?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谢淮岸恼火道,现在他的命运可是生生掌握在池宴许这个小地主手中。 池宴许眯了眯眼睛,打量着谢淮岸。 和离,是可以的! 但不是现在。 池宴许想着谢淮岸的事情,按照小说里写的那般,未来他会成为冷血无情,杀人无数的魔头。 可他现在又不是。 他现在还是他喜欢的那位,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前途璀璨光明的谢淮岸。 而自己也不是书中写的那位多么恶毒的炮灰小地主,至少池宴许自己不这么觉得。 谢淮岸是被他折磨了很久,后面又经历各种被背叛欺骗,才会黑化成反派。 他不折磨谢淮岸便是了,可若是和离了,那他的不就得回到那个农家去了,背叛欺骗依旧还在。 当然,最重要的,他并不想让谢淮岸这么轻易的就得偿所愿。 他如果轻易的走了,那他们以后岂不是成了陌生人。 池宴许不想轻易放走谢淮岸,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恶毒炮灰。 他是真的真的喜欢谢淮岸才成亲的。 他从书中也看到了谢淮岸的一生,看到了他一次次从绝境中往上爬。 池宴许看过之后,便更喜欢他了。 他被千夫所指,被亲人背弃,一人独坐权力之巅,孤傲冷漠。 可是池宴许接触到的那个人,却是眼前这个活人。 他要成为谢淮岸一生都忘不了的人。 他不想谢淮岸走到书中那个结局,也不想让他把团宠主角当做心中唯一的光。 池家也不能家破人亡,他们家好事做尽,在主角的世界中,竟然是炮灰,简直太可笑。 池宴许在那胡思乱想,不吱声,谢淮岸有些着急的问:“你反悔了么?” “再说吧。”池宴许换了姿势。 谢淮岸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言语,池宴许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腰,道:“过来,给我按一下。” “……”谢淮岸不动。 池宴许骂骂咧咧嘀嘀咕咕:“让你动的时候不动,让你别动了硬要动,呵,男人。” 第3章 谢淮岸目露难以置信,忍了又忍,低声道:“有辱斯文,你说话怎地如此粗俗。” 池宴许撑着身子坐起来,身后传来的疼痛让他嘶了一声,是嫌弃的打量了一眼谢淮岸,道:“过些日子,确认我身体大好,我便把你放生了。” “放生?”谢淮岸额角抽了抽,而后意识到池宴许意有所指,咬牙道,“我说过,我没有病!” 池宴许单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你有病,难道你不知道……” 池宴许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谢淮岸,谢淮岸不上他的当 “……不可理喻。”说罢,他便甩了袖子扬长而去。 池宴许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忍不住哼笑出声。 谢淮岸听到了池宴许的笑声,更加生气了,便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池宴许不想跟他和离还有个很现实的原因,哥儿满了十八岁后,每年会有那么几次发热期,若是不与人结合,便会一次比一次严重,直到活活被情热烧死。 池宴许盘算着自己的首次发热期,大概也要不了多久了。 不过看那呆子谢淮岸,大约是不太知道的。 既然他们都成婚了,都用上了,那再用几次也没事吧。 谢淮岸在池宴许那已经成了活生生的“储备粮”,放着先,可以不吃,但需要吃的时候,有! 芸儿来去匆匆,进了屋子问池宴许:“少爷,你上药了吗?要不芸儿……” “没什么大碍,先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池宴许叹了一口气。 芸儿见不得少爷唉声叹气的,便道:“少爷,你婚事已成,你又这般好,以后姑爷肯定越来越喜欢你。” 新婚夜两人吵架的事情,他们在外面都听到了,刚刚姑爷又不给少爷上药,真是无情。 芸儿心里急得要死。 池宴许笑了笑,没有说话。 热水很快就备好了,谢淮岸站在卧房的外间,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看到池宴许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池宴许瞥了他一眼,谢淮岸朝着池宴许的方向挪了两步。 “有话要说?”池宴许主动问道。 谢淮岸欲言又止。 池宴许便又道:“我要去沐浴,一起?” 谢淮岸冷着脸转过身去,不跟他说话。 池宴许觉得他的反应实在有趣的紧。 池宴许坐在温暖的浴池里,浑身的疲惫被热水带走,他美美的趴在池塘边,闭着眼睛舒坦的享受着。 芸儿羞得不敢看他,还以为新姑爷多不喜欢少爷了,原来并不是这般。 昨夜没有休息好,池宴许很快趴在水池边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顿觉浑身发冷,被丫鬟叫醒的时候,便打了个喷嚏。 “阿嚏——” “芸儿……”池宴许嗓子宛如刀割一般,头昏脑热浑身发冷,无法从水池里起身。 芸儿赶紧过来,忙问:“少爷,你怎么了?” “……”池宴许答不出来。 他原本是装病,现在是真的病了。 感染风寒是一方面,还有原因是初尝情事,没有做好事后处理,伤口有些感染。 下午大夫又来了三四茬。 谢淮岸原以为池宴许已无大碍,此时安下的心便又提了起来,从屋里看着丫鬟送走好几位大夫,不明白他为何会病的如此严重。 他阅书无数,但是对于此事暂无涉猎,他一心考取功名,同窗好友凑在一起了解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满脑子就是圣贤书。 现在他恨不得立即找些书籍来看一看,是否自己昨晚真的弄错了,将池宴许弄出什么毛病来。 芸儿煮了药送到池宴许的房间,药味浓郁,苦涩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谢淮岸闻到了药味,顿时如坐针毡起来,捏紧了手指。 芸儿将药送来的时候,池宴许闻到味道便皱起了鼻子,嫌弃的说道:“好难闻。” “少爷,喝了药才好得快。”芸儿耐心的哄着。 池宴许翻了个白眼,结果药碗,捏着鼻子一口喝掉浓稠的黑色的药水,喝下之后立即用清水漱口,芸儿立即往他嘴里塞了块蜜饯。 酸甜的滋味很快便遣散了口中的苦涩。 芸儿又问池宴许晚上要吃些什么,好让厨子安排,池宴许现在什么都不想吃,神色恹恹的。 芸儿又问:“那后日要带姑爷三朝回门吗?我让库房准备一下。” 池宴许还没有说什么,一直待在外间的谢淮岸便应了一声:“不必。” 芸儿兴致勃勃的表情登时垮了下来,什么嘛? 谢淮岸进了婚房,装饰的大红喜庆的房间,分外扎眼,他不太想在这待着,道:“池少爷。” “……”池宴许挑眉,瞧瞧,瞧瞧这拔d无情的男人,昨晚你侬我侬的时候,心肝宝贝的叫着(x),今儿个便叫他池少爷。 谢淮岸不给池宴许开口的机会,赶紧说出自己的诉求:“我假期将完,我想提前回书院。” “不要和离了吗?”池宴许懒洋洋的反问,因为生病的缘故,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着让人耳膜都痒痒的。 谢淮岸听到这话,立即眉眼一动,问道:“那明日去……” “逗你的。”池宴许粲然一笑,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坏坏的样子,配着那张绝美的脸,让人挪不开眼。 池宴许是出了名的美人,纵然外界一直说他鱼肉乡里,横行霸道,却生的宛如妖精一般,眉眼如画,朱唇含丹,不笑的时候清贵冷漠,笑起来便如春神降临,美不胜收。 池宴许一副西子捧心的造作模样,道:“我这病弱的小身板,兴许活不了多久,若是去了,你便不用和离,还能得我的财产。” “我……”谢淮岸从失神中反应过来,“不要你的财产。” 池宴许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原本身上就疼,这么一咳嗽,便更难受,小脸顿时涨红。 谢淮岸心有不安,不知说什么才好。 芸儿见状,急了:“少爷,芸儿不许你这么说,少爷必定长命百岁。” 芸儿又对谢淮岸道,“你就知道气我们家少爷,你先出去,不许打扰少爷养病。” 谢淮岸鼓足了勇气来的,被池宴许一通胡扯,便忘了来意,离开后又懊恼。 和离也不成,去书院也不成? 第3章 日落西山,燕雀归巢。 芸儿让下人将谢淮岸的东西都送到了客房去,又让人帮他收拾好房间。 谢淮岸道了谢,松了一口气,芸儿却没有好气的白他一眼,甩手走了。 芸儿的态度代表着少爷的态度,下人对谢淮岸便轻视了不少。 跟少爷成婚了又如何,刚刚成婚便被丢出来了。 晚餐下人给谢淮岸准备了一菜一饭,十分磕碜。 谢淮岸倒是没有太大的落差,他从小家里就穷,吃不饱穿不暖,在鹿鸣书院虽不用付束脩,但是吃穿用度都得花自己的,他兜里没几个子,帮人抄书赚的钱也都拿去买书了,经常一天吃一顿。 能住在客房,对他来说已是极好的,有个自己可以看书的地儿,不用面对池宴许。 池宴许这一病倒是过了好几天,芸儿也被他传染了,在自己屋子里歇了好些日子。 家中的喜气都被驱散了不少,下人们也不敢提池宴许成婚的事情,近来大家私下里都在传言,说谢公子并不得少爷的喜欢,新婚夜还吵了一架。 池宴许还被那个不知轻重的家伙打了一顿,卧病在床好几天起不来。 这不,芸儿姐姐已经放出口风了,要好好修理一番谢淮岸,所以大家日日不给他好的吃,新做的衣裳也都给收了起来,让他穿着粗布麻衣。 春光大好,池宴许病初愈,换了一身枣红色丝绸罩衫,透出里头一件月牙白透丝光的长衣,璎珞穿成的长珠链绑在发间,与墨色的长发合在一起,垂落胸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走出婚房后阳光沐浴在脸上,绝美的脸上染着几分焕发的光彩。 池宴许正打算去让人将谢淮岸的东西拿回来,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亲自去找他的好。 芸儿和周升一左一右的跟着,安置谢淮岸的厢房就在隔壁小院里,不过刚刚出了门,便见李管家探头探脑的看在院门处候着,道:“少爷,你身体可大好。” “何事?”池宴许挑眉看李管家。 李管家脸上带着几分谄媚的神色,邀功道:“新姑爷夜里打算跑路,被我们抓起来了,少爷,你看如何处置?” “什么?”池宴许顿时眉头一紧。 什么叫打算跑?被抓起来了? 他不过是生病了,没什么精神跟谢淮岸拉扯,加之他一天到晚都站在婚房的外间像个木头桩子一般,便让芸儿把他暂且安置在西院。 为什么会被抓起来? 池宴许大脑龟速旋转中,坏事了。 第4章 池宴许沉这一张脸,朝着西院走去,谢淮岸此时被人绑着,身上穿着粗布制成的旧衣服,他坐在地上,垂着脸。 池宴许来时,他抬头冷眼看他一眼,森冷的眸中没有丝毫情绪,如寒冰一般冷酷。 “你们打他了?”池宴许冷着脸看向一旁的李管家。 李管家立即讨好的说道:“是这样的,他昨夜偷了家里的钱,打算翻墙逃走,被家丁抓住了,为了防止他逃走,便将他绑了起来,小惩大诫一番……” 池宴许哼了一声,道:“周升,掌嘴。” 谢淮岸冷着脸看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遭受怎么样的对待,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开口,这些天来府中人的冷眼他都看多了。 那些事情不过都是眼前小地主授意的罢了。 谢淮岸心中抑郁着一股恨意,李管家得意的说道:“这种粗活哪里需要周护卫出手,我来……”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直接打断了了李管家的声音。 李管家被打倒在地上,捂着脸,吐出了两颗牙齿,道:“少爷,我我我……” 池宴许冷着脸看着李管家,道:“池家到底是谁当家?” “自然是少爷。”李管家战战兢兢的说道,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这个小少爷之前很好糊弄的,怎么现在突然发难? 池宴许走向谢淮岸,去解他手上的麻绳,冷着一张脸解了半响,手指都磨红了,还没有解开。 池宴许低声咒骂了一句,谢淮岸听到了,抬眸看他。 见谢淮岸看过来,似觉得丢人的小地主还狠狠地瞪他一眼。 池宴许还以为自己会跟个英雄一样,结果解了好久,刚刚紧张的气氛都冷下来了。 “周升,帮姑爷解开。”池宴许咬牙切齿,将手指在自己衣服上搓了搓,稍稍缓解一下疼意。 周升拔刀,刀光一闪,麻绳便散落在地,池宴许扶着谢淮岸起身,他抽出胳膊,不想被池宴许触碰。 池宴许像是没有发现一般,周升顺势搬来一个椅子,池宴许对着在场所有人道:“主仆不分,家乱之本,李荣,你在别院当家久了,便以为自个儿是这里的主子,连我的夫君都敢绑了打了?是不是还想把我给赶出去,自己当这个家的主人?” “不敢啊,少爷,我真的没有要打骂姑爷,只是他偷了……”李荣要叫屈,抓着池宴许的衣摆,却被池宴许一脚踹开。 “谢淮岸跟我三书六娉明媒正娶,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我的便是他的,他拿自己的东西,你敢污蔑他偷东西?”池宴许眯了眯眼睛,倾身靠近李荣。 池宴许不是在平洲长大的,池家本家在南原,也就近半年才来此处,先前这边的庄子都是李管家打理收租的。 原文里写的可是,池宴许下聘了三千两白银,全都被李管家昧下了,要不是差一点把谢淮岸的主角团宠弟弟打死,那一百两银子也不会给。 他便将谢淮岸强行绑了来,擅自下了药,还私下里打了谢淮岸,这苦果全教池宴许受了。 池宴许正愁没有由头好好收拾这个刁奴,他却往自己的枪口上撞。 池宴许正要将这个刁奴押送衙门,便听到谢淮岸忽然开口道:“我没有拿你的东西。” 池宴许扭头看他,谢淮岸站起身来,扭了扭被绑的有些麻木的手腕,将自己的包裹拿出来,打开,小包裹里放的大都是他的书,他不卑不亢的说道:“这是我自己的行礼,你的东西,我不会拿。” 池宴许顿时垮起个脸,老大不开心了。 他们夫夫心不齐,谢淮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撇清干系,根本不给他一点面子。 谢淮岸见池宴许明显露出不悦的神色,绝美的小脸气鼓鼓的,胡桃一般的大眼睛刚刚因为生气而染上了几分水汽,潋滟生光,他不多看他,垂下眼眸,思忖片刻,问道:“你说,你的便是我的,那这府也算是我家了。” “自然。”池宴许双手环胸,不甚开心的模样,心道,就算你应承我,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打一棒子给颗糖吃,真当他是这么好糊弄的? 池宴许上下打量着谢淮岸,眼神挑剔。 谢淮岸又问:“那我出入自己的家,是否需要少爷允许?” 池宴许眉头抽了抽,他管他少爷?他还想离开这! 池宴许不喜欢他如此生分,却又不能在大家面前否了自己说过的话,黑着脸道:“自然不用。” “那池少爷,我田假结束,今日便告别府上,前往鹿鸣书院,可否?”谢淮岸不疾不徐的询问,说话时冷淡无波的眸子看着池宴许。 他的眼睛尤为好看,黑沉沉的眸子有光,眼窝又深,就算普普通通的看着旁人,也无端让人生出一种,他在凝视自己的错觉。 池宴许沉默片刻,轻描淡写的道了句:“行。” “多谢。”谢淮岸抱拳,将自己的行囊便收拾了一番。 池宴许摆了摆手,让那些下人都走了。 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人,池宴许双手环胸,半靠在石桌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谢淮岸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扭头对池宴许道:“少爷,其实你刚刚说错了。” “什么?”池宴许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谢淮岸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你我不是三书六娉明媒正娶。” “……”池宴许气炸了,怎么不算? 他们就是! 池宴许气的脸都红了,谢淮岸却旁若无人一般继续收拾行李,他末了留下一句:“伤害我,你真有一套。” 谢淮岸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 池宴许一脸晦气的离开了西院,连要跟谢淮岸说什么都抛在了脑后。 谢淮岸偏头看了一眼那位小地主离去的一抹艳色的背影,在这四月的暮春中,压下了满园的春意。 身旁的丫鬟小跑着追上,替他披上披风,似乎说了句:“少爷,当心感染风寒。” 谢淮岸这些日子也听到下人说少爷病得多重,是被他打的,下人们日益对他刻薄,他也无所谓。 他本想着去看看小地主,却被下人告知:“少爷说了,你不许离开。” 今日,见他身体大好,心里才安生。 第4章 到手的夫君就这么跑了。 这么说不是很准确,到手的夫君就这么想跟他撇清干系。 池宴许气闷了好几日。 鹿鸣书院就在平洲城东面,离池宴许住的宅子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可池宴许是不会主动去找他的。 说什么他们不是三书六娉明媒正娶,是这样没错。 池宴许的父母没来。 李管家还克扣了聘礼。 但……但是……他们总归拜过天地的是吧。 这是上天安排的姻缘,谢淮岸逆天而行,就会成为倒霉反派。 池宴许想通了,可恨谢淮岸想不通,榆木脑袋,没劲的很。 芸儿坐在旁边拿着贴子道:“半月后,南城林家邀约……” “不去。”池宴许冷漠道。 芸儿又拿出一个拜帖,道:“常家常文远登门拜会,常家三代之前是京城二品大官。” “不见,让他找张征也去。”池宴许单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转着鬓边上珊瑚珠链子。 芸儿解释道:“常公子肯定是想让你引荐姑爷,你让他自己去找,肯定登门无路。” “哦。”池宴许望着头顶的横梁发呆,不由便想到了谢淮岸。 看到没,这些人都争相巴结他,也就他接不住着泼天的富贵。 芸儿将请柬放在榻上的矮桌上,可怜兮兮的看着池宴许,问道:“少爷,你真的不出门吗?” “你有事?”池宴许这才给了芸儿一个正眼。 芸儿掰着手指盘算,道:“少爷,你筹备婚事,之后又病了些日子,咱们足足有二十余日没有出门过了,外头的集会可热闹了。” 池宴许就是个招摇的性格,虽然是个哥儿,那些规矩却困不住他,活的自在逍遥,想如何便如何。 日日呼朋唤友的,走哪里都是众心捧月,无聊时总能整出一些有趣的活计。 之前在南原时便有个池帮,是一些以池宴许为首的纨绔子弄出来的。 他们谁人都想不到,池宴许成了亲之后,竟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的当个居家好哥儿。 芸儿有些担心池宴许,大病初愈又憋着闹心,生怕又气出病来,总归还要出去散散心才是。 “你若是要出去玩,去便是。”池宴许是个好说话的主子,不会在家里立许多规矩。 芸儿道:“少爷,你作为集会的主角不去,那便没意思了。” “我,什么集会会?”池宴许有些提不起兴致,这前不着节,后不着日的,赶大集啊? 芸儿解释道:“少爷,你忘了吗?之前大小姐帮你安排的,将周围几个城几个州的青年才俊全都找来参加诗会,为的便是帮你相看夫婿,虽然你已成婚,但贴子发出去了,诗会还是在办的。” 第5章 “啊,我记起来了。”池宴许确实记得有这个事。 芸儿又掰着手指在盘诗会上的趣事:“夜里还有打铁花,灯会猜字谜,登科楼里挂满了各大书院才子们的诗作,其中鹿鸣书院摘得魁首,听说新姑爷名列三甲哦。” 池宴许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随后又恹恹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写诗。” 干嘛要舔着脸去找他,看他春风得意吗? 池宴许耿耿于怀,那人被管家欺负了,他帮他出气,结果却讨不到好,搞得好像他跟管家串通一气一般。 当时他那样,俨然就是不信他。 池宴许觉得自己小肚鸡肠的很,要是谢淮岸一直对他冷眼相待,他说不定就会跟书里写的那样,成为一个恶毒的……炮灰。 “你可以去看他啊,而且鹿鸣书院还收了一批咱们家送去的新衣裳,烟青色的可好看了,新姑爷穿上你肯定喜欢。”芸儿继续怂恿池宴许。 池宴许心动了一下,随后:“呵呵……” 芸儿绞尽脑汁,心想着一定要让谢公子跟少爷服个软,自家少爷是要人哄着的。 周升便匆匆从外头回来,对着池宴许行了个礼,道:“少爷,李荣贪墨家里财务的证据都找到了,我们可以立即报官,将他抓起来。” 池宴许立即来了精神,拿过周升给他的账本,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拿他聘礼的账目。 “哼,走吧,我要让那个姓谢的知道,我们就是三书六聘成的亲!”池宴许从榻上起身,脸上挂着得意的小表情。 芸儿赶紧张罗起来,喜滋滋地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门。 登科楼是平洲最大的酒楼,此地文化氛围很重,经常举办诗会,以文化会友,鹿鸣书院也是江南八省最好的书院,夫子是翰林院告老还乡的,每年名列前十名的学子是不需交束脩的。 如今的州府大人张征也便是从鹿鸣书院出去的,当年科举时连中三元,风光无限。 诗会是他牵头举办的,周遭地区的青年才俊们都来参与,便也吸引了不少大家闺秀哥儿,前来挑选夫婿,今日已是第三日,热闹不减。 谢淮岸跟金玉楼当值,将鹿鸣书院同窗和老师们的诗文画作挂出来售卖,其中自然也有谢淮岸自己写的东西。 金玉楼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根本坐不住站不住,看到有人进来便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张望,似乎在找什么,没见着人便坐下叹气一声。 谢淮岸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约的人没来?” “也不是……”金玉楼垂着脑袋,叹了一口气,随后扭过头对谢淮岸道,“事情是这样的。” 金玉楼这个话头一出,接下来便开始喋喋不休,谢淮岸左耳进右耳出,不过也从他的话语里截取到了几个关键词,反问道:“你是说,这次诗会是张大人为了帮池……池宴许少爷挑选夫婿办的?” 金玉楼顿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脑袋搭在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可是池少爷前些天成亲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被他相中了,他大约不会再来了。” 幸运儿谢淮岸听了这话,不由沉默了片刻,道:“可能他……夫婿并不愿意跟他成亲吧。” “你这话说的。”金玉楼支棱起身,有些生气,“要是他要再找个,我也愿意。” 谢淮岸大受震撼,俨然不知道池宴许竟然这么受欢迎。 “你的意思是,等他和离后,要当他的夫婿?”谢淮岸再问了一遍。 “不是,当小我也愿意。”金玉楼小声嘀咕,脸上挂上了与他咋呼性子不符的羞涩。 谢淮岸无法理解,问道:“他有这么好?” “你不觉得吗?”金玉楼疑惑的看着谢淮岸,池家可是很厉害的,书院便是他们家出钱建的,不知道出了多少达官显贵,家中钱财无数,若是攀附上了他家,便是登上了青云路。 “并不觉得,我只觉得他……”谢淮岸沉默片刻,道,“你也不一定要做小,等他同夫君和离后,你便有机会。” “谢兄竟也在背后说人是非,咒人和离。”冷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 常文远今日没有穿书院发的烟青色新衣服,而是穿的自己家里带来的新衣服,一身水蓝色外袍,里面是月白色绣云纹华裳,头发间插了个白玉的发簪,简单又出众,他一出现便被吸引了不少闺秀的目光。 金玉楼惊奇的看着孔雀开屏的常文远,问道:“常兄,你不是说有事不来了吗?你这身衣服真不错啊,哪里买的?” 金玉楼说着就要去碰他的衣摆,常文远嫌弃的抽回,拍了拍衣裳,冷眼扫了谢淮岸一眼,道:“背后说人是非,非君子所为。” “常兄说的在理。”谢淮岸冷淡的回应,不与他争辩。 常文远上下打量了一眼谢淮岸,目光十分挑剔,他素来把谢淮岸当做自己的假想敌,说话夹枪带棒惯了。 这次诗会,他拿出了自己十几首诗,力夺榜首。 谢淮岸却只作了一首,便已位居第三。 他心里十分不悦,加之今日送拜帖,被拒,心中便更加郁郁。 常文远让金玉楼让出位置给他,站在书册中间,将自己的诗画放到了最显眼的位置,挡住了夫子的山水图。 金玉楼道:“喂,你怎么样这样啊?” “公子,你这画怎么卖?”一旁看着的小姐,很快便来问价了。 谢淮岸看着愤愤不平的金玉楼,将他拉到自己旁边,道了句:“没事,让常兄多卖些字画,也可补贴一些家用。” 他这话说得也并没别的意思,谢淮岸自己便是这样,一开始抄书赚钱,后面作画卖画,可是这话听在常文远的耳中便觉得分外扎耳,正要发难。 “谢公子,谢公子!”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第5章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李管家。 李管家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谢淮岸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去,以为池宴许也会跟着来。 毕竟这是为他举办的集会,为的便是替他相看夫婿。 这个事情到底在他心中留下波澜,心湖微泛涟漪。 “你怎么来了?”谢淮岸没有看到池宴许,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李管家立即道:“听说谢公子今日当值特地来找你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淮岸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说什么,更不想在同窗面前说出,他已经跟池宴许成亲了,毕竟这婚事长久不了。 大家都知道池宴许成亲了,却不知道他夫婿是何许人也,当时盖着盖头,匆匆掰了天地便被送进了洞房里。 这桩婚事,也是个糊涂账。 谢淮岸跟金玉楼交代了两声,便出去了。 常文远问了句:“那人是谁?看上去不是谢淮岸的家人。” “好像是……池府的管家。”金玉楼摸了摸下巴,嘀咕道,“他来找谢淮岸做什么?” 常文远一听是池府的管家,立即按捺不住,赶紧追上两人的脚步,想要找管家帮自己搭个线。 几人前脚刚走,池宴许后脚便走进了登科楼,一身苏绣鹤纹锦衫,腰间系着玉璧皮革腰带,左右腰间挂着两明晃晃羊脂白玉佩,肩头披着披风上是成色极好的白色狐裘,衬得那张比盛春美色更甚一筹的小脸叶温和了几分,额头上绑着的朱玉红绸的额带,将那双茶金色的眼睛衬得格外好看。 池宴许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不认识他的人,心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少爷,看上去实在富贵好看。 哥儿与寻常男子是有区别的,他们身上会长着一颗红痣,但池宴许的红痣位置长得比较隐秘,不认识他的人只会当他是寻常的男子,只是长得更俏丽些。 他的目光嫌弃的在登科楼里扫了一圈,目光落在金玉楼看管的字画小摊上,发现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他微微蹙眉。 掌柜的看到池宴许,立即上来迎他去楼上雅间去。 芸儿跟在池宴许身后目光四下找了一圈,发现并没有见到谢淮岸,不由懊恼,不是说新姑爷今天在鹿鸣书院的字画摊当值卖画吗? 雅间内,张征也正在跟林夫子聊天,池宴许的二姐池宴然也在,看到他便立即招呼过来,道:“许哥儿也来了,我就说你这爱凑热闹的性子,不可能坐得住。” “二姐,姐夫,林夫子。”池宴许乖巧的跟人打招呼。 众人便跟他寒暄了几句,笑吟吟的招呼他坐下,在靠窗的位置品茶,楼下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因为这次集会,还装饰修缮了一番,从登科楼楼顶往下挂了很多彩色的小灯笼,到了夜里,灯火万千,灿若星河。 芸儿将池宴许的披风挂起,池宴然拉着他坐在身侧,关心他的身体,池宴许漫不经心的答着,目光百无聊赖的看向楼下。 风起了,吹开了挂着的小灯笼,摇摇晃晃的,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谢淮岸! 第6章 他旁边怎么还有个女子,还有站在他对面的男的是谁? 池宴许登的一下便站起身来,好你个谢淮岸,竟然敢背着我招蜂引蝶! 那个女子想要扒拉谢淮岸,谢淮岸立即后退好几步,随后说了两句什么,便告别了两人,朝着登科楼的方向走来。 “小官人,看这边。”对面楼上几个娇笑着的女子冲着谢淮岸喊了声。 谢淮岸抬头,几朵花和几条丝巾便落了下来。 “……”池宴许气的牙痒痒。 池宴然也发现了此事,便笑道:“他倒是招人喜欢的。” “哼,旁人的喜欢不过一花一丝巾,只有我的……”池宴许忽然顿了一下。 “你的什么?”池宴然疑惑道。 池宴许冷哼一声,摘掉了腰间的白玉佩,朝着谢淮岸的方向丢过去。 只有我的喜欢,才拿得出手。 羊脂白玉,红色的结绳流苏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在谢淮岸的身上,随后便顺着他的衣服掉在了他脚边。 谢淮岸没有意识到被什么砸了,为了躲那些花,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了池宴许的玉佩上,咔嚓一声,碎了两瓣。 谢淮岸抬头一看,便见着一条红色的发带高高扬起,没有看清失主的脸。 他那一脚可把池宴许气坏了,他暴躁的将自己额间的红绳解了下来,又把腰间的另一个玉佩摘了去。 随后出了雅间,朝着一楼走去。 他出雅间的脚步有些急促,门口被人撞了一下,没好气的瞪了那人一眼,便错开他下楼去。 就这么片刻的时间,鹿鸣书院字画摊前面围拢了一群人,谢淮岸站在人群中间,不疾不徐跟大家介绍着,书中所写,画中所绘,注名何人。 池宴许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谢淮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目光。 谢淮岸下意识顿了一下,一旁的金玉楼便热情的冲着他挥手:“池少爷,这边请……” 谢淮岸瞥了一眼热情似火的金玉楼,他想做小的心思已经写在脸上了。 池宴许挑了挑眉,朝着他们的字画摊走去,随手翻开了一副雪中独钓图,问道:“这是谁画的?” “这是常文远常兄的画作,这是他的印。”金玉楼指着上面红色朱砂印解释道。 “还成。”池宴许看不懂,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金玉楼赶紧将自己的画拿出来,道:“池少爷,你喜欢这个么?这是我画的,我叫金玉楼……” “还成。”池宴许点点头,看不懂。 刚刚围在这边的人都散了去,谢淮岸将摊出来的书,收拾回原位,垂着眼眸,听着两人一问一答。 无论金玉楼跟他推荐什么,池宴许都说还成。 忽而,他伸手指了其中一副画道:“这个……” “这是谢兄的画作,池少爷若是喜欢……” “不喜欢。”池宴许皱了皱鼻子,面露嫌弃的神色。 谢淮岸瞥了他一眼,态度淡然,显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池宴许抬起手,示意芸儿拿钱,芸儿立即会意,将银票放在桌上,道:“帮我家少爷把所有的字画都包起来。” “除了他的。”池宴许挑了挑下巴,看向谢淮岸。 金玉楼咋舌,还想帮谢淮岸推销一下,道:“谢兄可是我们鹿鸣书院文采第一的,画人物一绝,若这里没有喜欢的,你可以让他当场给你画一副……” “玉楼,不必多言。”谢淮岸制止了金玉楼,转头对池宴许道,“我这就帮你把字画包起来,字画书籍乃需要好好放置,我抄写一份注意事项给你。” 谢淮岸说了句研磨,便跟金玉楼两个人合作写注意事项。 池宴许在旁边看着,谢淮岸手指骨节修长,写得一手好字,端坐在闹市却自成一方小天地,教人挪不开眼。 他写完,拿起宣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将东西递给池宴许的时候,池宴许还在发愣,等到他又问了句,池宴许才红着脸一把抢过东西,塞进怀里,道了句:“知道了。” 两个人又把东西装好,芸儿和周升两人立即上前接过东西。 池宴许发现没有留下来的借口,正要离开,便听到谢淮岸开口道:“池少爷,请留步。” “干嘛?”池宴许没好气的问道。 “……”谢淮岸静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偏要躲着人说?”池宴许表情有些得意,道,“我已经成婚了,你该不会图谋不轨吧?” 谢淮岸满脸写着无语。 池宴许忽然意识到大家都看过来了,也不想给人当乐子,便勾了勾手指,道:“随我上楼。” 谢淮岸觉得他的动作十分轻佻,还是跟上了。 金玉楼抱着一卷宣纸,目瞪口呆。 好家伙,谢淮岸看着浓眉大眼不食人间烟火的,竟然这么会。 金玉楼懊悔不已,自己应该先开口的。 常文远一脸不愉的回来,脸色看上去比之前更阴沉了,看金玉楼准备收摊,赶紧过来,急问道:“我的字画了,怎么全是谢淮岸的?” “全被池少爷买走了。”金玉楼道。 常文远顿了一下,迟疑:“谢淮岸的他没要?” “是啊,除了他的全都买走了。”金玉楼点点头。 常文远眉眼间的阴云顿时散去,心情愉悦。 第6章 到了无人处。 芸儿退去守着门口,池宴许正要同谢淮岸说些什么,他便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到池宴许面前。 池宴许不明所以的挑挑眉,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尚未达到眼底,便听谢淮岸说:“这个还给你。” “什么?”池宴许可不记得自己给过他什么东西。 谢淮岸深呼吸一口气。 这里面银票,刚刚李管家送来给他的。 李荣将银票给他的时候,十分诚恳的跟他道歉,说这本是池宴许给他的聘礼,自己鬼迷心窍拿走了,原是三千两。 谢淮岸还以为是小地主派他来的,他并不相信这对主仆,自以为这是小地主使的诡计,找个人来背黑锅,将自己摘出去。 他正心思百转千回,李荣拉着身边的少女,将她推到谢淮岸的面前,笑着搓了搓手,道:“这是我闺女李采儿,一直仰慕你们有文化有学识的人,若是你不嫌弃,可以收了她当公子的陪读,伺候你,洗衣做饭暖被窝。” “……”谢淮岸有些无语,小地主肯定不想有人给他暖被窝,虽然他跟池宴许相处不多,他跋扈霸道的性格,肯定不会分享自己的所有物。 李荣道:“若是以后生下一儿半女也是好的。” 谢淮岸不回答,李采儿便含羞带怯看了一眼谢淮岸,羞红了脸:“奴家愿意给公子生孩子。” 谢淮岸往后退了几步,严词拒绝,转身便走。 那个荷包里的银票,不属于管家也不属于自己,应该还给小地主。 回来的路上他也想明白了,管家不是池少爷的人,做了些欺上瞒下的事情,之前对他看不上的很,想要欺辱他来讨好小地主。 现在要将女儿送给他当奴婢,实则也是为了小地主家的财产,大约是那日小地主说了,他的家产便也是自己的。 这事在李管家心里留了钩子,思来想去,便找到了自己,想要将来子嗣能分一份家产。 谢淮岸是个心里通透的,想明白后又有些郁郁。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又误会了小地主。 所以现在的态度越发亲和,谢淮岸看着眼前的小地主,他正疑惑的看着荷包,也不接,也不说话,谢淮岸温声解释道:“聘礼。” 池宴许顿时眼睛一亮,道:“哇,你给我的吗?你一定攒了很久。” 没有三书六娉,就来补聘,他们两个真是想到了一起去了。 谢淮岸得卖多少书,画多少画才能攒到钱啊? 两情相许便是这般吧。 池宴许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仰头看着谢淮岸,嘴角挂着笑。 “这不是我给你的,是你之前给我的,现在还给你。”谢淮岸看着他兴奋的小模样,眼睛都亮晶晶的,教人不敢看他。 池宴许接过荷包,数了一下里面的数量,五张五百两,剩下四张一百两的。 “你我和离后,剩下的一百两,我会……” “别说和离不和离,这话我不爱听。”池宴许打断他的话,皱着鼻子,显得很不开心的样子。 谢淮岸忙问道:“你之前明明答应的。” “是吗?我答应的事情可多了,不记得了。”池宴许理直气壮的说道。 谢淮岸气道:“你为什么骗我?” “因为我是恶霸,恶霸就是说话不算话。”池宴许说着将荷包塞进了谢淮岸的胸前的衣襟里,道,“钱好好收着,以后别再说我没给你聘礼。” 第7章 谢淮岸阴沉的看着池宴许,虽然生的比他高半个头,娇俏的小少爷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他偏偏像是被恶霸欺负的小可怜一样,追问道:“你之前明明说好的……” “没有说好啊,还有……”池宴许觉得他吃瘪的样子格外有趣,决定再逗逗他,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皱眉道,“万一我怀了你的孩子,难道你要我们孩子生下来便没有父亲吗?” 谢淮岸原本又急又气,现在听到这话,宛如遭雷劈一般,怔怔的看着他,目光往下。 “所以,别气我知道吗?”池宴许拉着他的衣领,凑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听上去倒是挺有威慑力的。 谢淮岸在原地站了好久,连钱都忘记还回去了。 池宴许走后,他才反应过来,摸了摸怀里的银票,真是烫手山芋。 谢淮岸阴沉着脸走出厢房,便看到池宴许站在楼梯拐角处,他喊他的名字:“池宴许。” “有事?”池宴许转头看他。 谢淮岸还想把钱还给他,不过却看到他身边站着常文远和金玉楼,便沉默了片刻,道:“……没事。” 常文远冷着脸看了一眼谢淮岸,金玉楼则是兴冲冲的说道:“谢兄,池少爷也同我们一起去竹苑,打算参观一番我们的藏书阁。” “哦。”谢淮岸冷漠的应着,脑海里便是金玉楼之前含羞带怯的说,就算给池宴许做小也是愿意的。 常文远跟金玉楼又在跟池宴许说话,他眉飞色舞的很感兴趣的模样,显然也不是很排斥有个小的! 他真的会怀孕吗? 哥儿是会生孩子的,可是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就有孩子吧。 谢淮岸恨不得立即找个书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神不思蜀的,将自己没有卖光的书册全都收了起来。 池宴许邀请他们坐自己的马车离开,四个人面对面坐在马车里,金玉楼一直兴致勃勃的说着话,跟池宴许介绍这介绍那的,说他们书院多好多好。 “你说的这么好,我都不想离开了。”池宴许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可以留下来!我们书院有客房,经常会招待一些访客。”金玉楼兴奋的说道。 常文远也道:“欢迎之至。” 池宴许看着一直沉默的谢淮岸,问道:“谢兄为什么一直不开口?” 谢淮岸这才抬头看他一眼,漆黑的眸中不带一丝情绪,道:“你喜欢便好。” “我喜欢啊。”池宴许摸了摸下巴。 常文远又瞥了一眼谢淮岸,又转头看了一眼池宴许,问道:“池少爷,忘记祝贺你新婚,祝你百年好合。” “还是你说话中听。”池宴许冲着常文远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常文远笑了笑,道:“毕竟我不是那种会背后诅咒你和离的人。” “谁啊?还咒我和离?”池宴许眉眼顿时压了下来,眼神中透着危险的气息。 常文远看了一眼谢淮岸的方向,池宴许也看过去,拧眉问道:“是你?” 常文远立即解释道:“不是我说的。” 谢淮岸:“……” 谢淮岸是看出来了,常文远也想给池宴许做小。 甚至对他抱有敌意。 第7章 池宴许跟着一群学子吃了顿早晚餐,菜色一般,却觉得十分新奇。 众人见他也觉得十分有趣,时不时就有人偷看池宴许。 池宴许酒足饭饱后,发现谢淮岸竟然不在席间,不知道去哪里了。 池宴许当下便决定要在鹿鸣书院住一夜。 书院的管事立即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厢房,后院还有温泉,平日里不对外开放的,但是池宴许是贵客,可以随意使用。 池宴许对书院的环境倒是挺满意的,其他的学子们住在其他院里的厢房,倒是进水不犯河水。 院子里的桃花开的正好,落英一地,池宴许打算休息一下,泡个温泉,便又有人来造访。 金玉楼热情的招呼池宴许去藏书阁参观,池宴许不想去,金玉楼道了:“要不是刚刚谢兄绊着我,叫我给他拿书,我早就来找你了。” 金玉楼说话的时候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也是个漂漂亮亮的美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身形也比其他的男子娇小一些,还是个话痨碎嘴子。 池宴许有意打听一下谢淮岸在书院里的情况,便问道:“你说的是谢淮岸。” “池少爷,谢兄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并无坏心,你也别同他一般见识,他文采心智都是一等一的,将来肯定会高中状元的。”金玉楼替谢淮岸说了几句好话。 池宴许哼了一声,又问道:“他刚刚怎么不来吃饭?” “啊……”金玉楼挠了挠脑袋,不好说谢淮岸的私事。 常文远远远的走来,对着两个人打招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态度十分亲和:“池少爷,我带你到处逛逛吧。” 金玉楼被常文远挤到了一边去,气鼓鼓的跟着他们。 常文远问了句:“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池宴许眼珠子转了转,便将之前问金玉楼的事情又问了一遍常文远。 常文远听到谢淮岸的事情,不由皱了皱鼻子,道:“谢兄家境贫寒,书院每日只提供一顿免费膳食,其他的需要自己带谷子来,这次田假回来,他什么都没有带,自然是吃不上饭了。” 池宴许听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头。 常文远生怕他会因为这个而同情谢淮岸,便又道:“也不知他拿钱财干什么去了?今日我还看到他跟一个女子纠缠不清,总不能在外面养了个红颜知己吧。” “什么?”池宴许顿时瞪了常文远一眼。 常文远立即捂着嘴巴,道了句:“失言了。” 池宴许打量了一番常文远,他身边不乏阿谀奉承之人,也不缺心思诡谲之人,不过他从来不去看别人说这些是玩弄什么小心思。 他懒得费心神,也看不懂他们的弯弯绕绕。 今天,他倒是费了些心思盘算了一下常文远说这话的意思。 要不是他知道剧情,差一点都被常文远骗了。 谢淮岸吃不起饭,就是穷,哪里来的什么红颜知己? 池宴许没有多说什么,金玉楼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出来常文远的恶意了,立即说道:“我们还是去藏书阁吧。” “好。” 谢淮岸此时拿着两本书踹在怀里,真是又急又气! 谢淮岸想要找一些关于哥儿的书来看看,他对这些全都不懂,在藏书阁找了一圈都没有,这里没有这些东西。 于是,他便找到了金玉楼,金玉楼一听他对这种东西好奇,立即神神叨叨的将自己的藏书找出来给他看,并且还说:“以前教你看你还假正经,好多极品都被我带回去藏起来了。” “我就随便看看。”谢淮岸当时还以为是正经书,现在打开里面东西一看。 图文并茂,淫词艳图,不堪入目…… 谢淮岸打算立即拿着书离开这里,藏书阁里人来人往的,要是被别人看去,指不定会生出什么闲言碎语。 谢淮岸神色匆匆,离开的时候,被藏书阁的夫子叫住了,让他帮忙修书。 一本绝版老书破了两页,需要修出来,可以优先借给谢淮岸誊抄。 谢淮岸专心做事的时候,便忘乎所有了,挽着袖子,开始调制浇水,根据文意补全其中缺少的文字。 很快,他觉得身上有东西硌得慌,便将胸口的书拿出来放在一边,夫子也没有在意。 所以,当池宴许一行人来时,看到的便是谢淮岸在认真的修书,书桌旁边还放着两本春宫书册。 “这面墙的字画都是历年……”常文远还想炫耀自己的东西。 池宴许便看到了谢淮岸,要让池宴许看书,他是不可能看的,但是放在谢淮岸旁边的书,他一定要看看。 “这个我看看。”池宴许拿起书来。 谢淮岸专注自身,没有听到,池宴许一打开书,金玉楼便如临大敌一般,赶紧将书页合上,表情绷不住了,喊道:“谢兄谢兄,池少爷要借你书一看。” “……”谢淮岸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到池宴许拿着那本书。 池宴许反问道:“我不能看?” “啊?”金玉楼冲着谢淮岸眨眼睛,“这是谢兄的珍藏,自然要……” “那我自然要好好品鉴品鉴。”池宴许拿过书,翻开来看,我倒要看看你平时看得是什么东西? 谢淮岸眉心不由跳了跳,金玉楼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池宴许翻了几页,神色淡然的收起来,道:“这几首写春景的倒是不错。” “啊?哈哈哈……”金玉楼松了一口气。 谢淮岸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地主看不懂这些,没什么文化,但是后面有配图! 池宴许又道:“既然是谢兄的珍藏,那我借回去看看,明日还给你。” 第8章 说罢,池宴许便将两本书包好,塞进怀里,神色无异的离开了。 金玉楼顿时急了,冲着谢淮岸使眼色:那是我的珍藏啊! 谢淮岸:稍安勿躁,我去帮你把东西要回来。 谢淮岸说是这么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帮夫子修好书。 暮色四合,书院里的学子们有的挑灯看书,有些便回到了屋内。 池宴许回了厢房,在温泉池子里泡着,趴在池子边闭着眼睛小憩。 芸儿在一旁汇报道:“已经让周护卫去伙房给银子了,以后谢公子肯定能吃上饱饭。” “嗯。“池宴许慢悠悠的哼了一声。 芸儿又道:“你干嘛不将这事告诉谢公子,少爷你这么好,他应该领你的情才对。” “算了吧,我对他好不是想他知道我的好,只是我想对他好。”池宴许撇了撇嘴,再者那个家伙若是知道是他帮忙,反倒不愿意。 池宴许泡了一会,从温泉里站起来,拿着假山上的中衣准备穿上,芸儿给他擦了擦头发。 忽而,不远的暗处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谁?”芸儿立即呵斥一声。 池宴许拧着眉头,回头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目露凶光。 哪个歹徒竟敢偷看他洗澡! 第8章 芸儿抄着个木棍就骂骂咧咧的出去追贼人。 池宴许因为要穿衣服,就慢了一步,搞好后也不见了芸儿的踪影。 因为是晚上,又是在自己不熟的鹿鸣书院。 池宴许走的不快,踩在不平的路上,高一脚低一脚的。 忽然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上,脚踝处传来生生的疼痛,激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是什么狗屁地方,路怎么这么崎岖难走? “芸儿。”池宴许喊了一声,却未得到回应。 他只能扶着旁边的栏杆起身,走了两步,疼得龇牙咧嘴的。 忽而,他看到一个黑影从远处一窜而过,正要开口,却被人拉了一把,道:“别出声。” “谢淮岸,你怎么在这?”池宴许瞪大了眸子,看着身侧的人,又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的丫鬟被人打晕了。”谢淮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池宴许咽了咽口水,问道:“谁打的?” “刚刚跑过去的黑衣人。”谢淮岸皱眉道。 池宴许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走到拱形门边,果然看到芸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好在周升很快便回来了,将晕倒的芸儿扶起来。 “你抱芸儿回院子吧。”池宴许吩咐道。 周升得令,看了一眼谢淮岸,叫了一声谢公子,有劳你照顾少爷,便带着芸儿走了。 谢淮岸对他道:“你也早些回房,最近平洲太热闹了,龙蛇混杂的,待会便去报官。” “我走不了,脚扭了。”池宴许委屈巴巴的看着谢淮岸,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十分可怜。 谢淮岸心里深吸一口气,道:“我在这陪你等你护卫回来。” “你就不能背我回去吗?”池宴许觉得他真是太无情无义了,怎么可以把自己丢给别人? 谢淮岸沉默了片刻,蹲在池宴许的面前,池宴许顿时开心起来,趴到了他宽阔的背上,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 “你胳膊松一点。”谢淮岸差一点喘不上气。 池宴许应了声好,谢淮岸站起身来,背着他往前走,便听池宴许在他耳边说道:“你晚上没吃饭,不饿吗?” “你不重。”谢淮岸只觉得他说话时候凑在自己耳边,太近了,因为刚刚沐浴好,他的头发也没有束起来,晚风拂过的时,可以闻到淡淡的香味。 谢淮岸沉默片刻,又说:“我不是付不起钱才不吃饭的,吃太饱容易困,容易懈怠,你不用让人去给银子。” “但是会得胃病。”池宴许回答道,很快脑子便转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刚刚偷看我洗澡的人就是你?对吧?” “……不是,我没有要偷看。”谢淮岸否认。 他本意不是来看他洗澡的,只是来还银票,顺便取走金玉楼那两本书。 金玉楼在屋子里呜呼哀哉的,说如果让池宴许知道自己看那种东西,形象就毁了,让人根本无法安心看书。 池宴许狠狠的搂住谢淮岸的脖子,猛地咬住他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就是你。” “嘶,我……没有看清。”谢淮岸倒吸一口冷气。 耳朵不疼,有股异样的酥麻感传遍身体,他揽住池宴许的腿的胳膊,不由收了一下力气。 他无意要看池宴许沐浴,他心知自己应该快些离开,可是看到他墨色长发铺陈在水中时,光洁的背在水里如画般,他便挪不动脚步。 被芸儿叫破了,便匆匆离开,想着不能让池宴许发现,可是看到了有贼人潜入,又怕池宴许吃亏,便等着他,守着他出来。 池宴许听他没看清,哼哼的说道:“没看清?那要我脱给你看清楚,嗯?” 谢淮岸顿时耳朵都红了,压低了声音道:“你……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是吗?我只是嘴上说说,谁像你啊,你都是做的。”池宴许得意洋洋的捏着他的耳朵,凑到他耳边说,“到底谁不知羞耻啊?” 谢淮岸说不过他,气闷的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将这个家伙丢回房间去。 池宴许又在他耳边说道:“让你看你不看,结果自己又要偷偷看。” 谢淮岸腹诽,你什么时候让我看了? 可恶的小地主,颠倒是非的能力倒是有一手。 但是他不反驳,也不会多说什么,否则指不定他又会将什么罪名按在自己的脑袋上。 池宴许在那说个不停,谢淮岸则是越走越快,想要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丢掉。 两个人如疾风过处,常文远远远的看到谢淮岸背着池宴许进了他的厢房,脸色瞬间铁青。 谢淮岸将他送回房间,将他放在榻上,转身欲走,池宴许立即抓住他的衣摆,将他拉住。 “我脚疼。”池宴许道。 谢淮岸回头看他一眼,他坐在榻上,矮他不少,穿着青白相见的敞衣,腰间随意帮着腰带,墨发披肩,一张脸因为疼痛而有些发白,与白日里不可一世的模样相差甚远,尤其是眼尾还染着些许红意,倒是有几分我见犹怜。 “我去帮你叫丫鬟来。”谢淮岸挪开目光。?池宴许气呼呼的说道:“到底是谁害我扭了脚?要不是你偷看我洗澡,我以为有贼人,我也不会追出去,也不会扭到脚。” “……我给你擦药。”谢淮岸脸上有些烧红,真是服了他,这种事情一直挂在嘴边,让他别说,他只会说得越起劲。 周升很快送来了药酒,然后又退去。 池宴许将鞋袜一脱,细长的腿架在谢淮岸的大腿上。 谢淮岸穿的单薄,他的腿架在他腿上,有股肌肤相贴体温相互交融的感觉,他不多想,立即将药酒倒在手里,手掌摩擦让药酒变热。 随后,他伸手抓住他的脚,脚踝确实肿了起来,看上去有些严重。 大掌盖上去的时候,池宴许哼了一声,等到按起来,他便哇哇叫疼。 “好疼,疼死了……呜呜,你轻点……”池宴许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泪汪汪的。 谢淮岸手一顿,不知如何是好,忙道:“那……怎么办?” 他太会喊疼了,那日也是。 池宴许擦掉眼角泪珠儿,蜷着白润的脚趾,嘀咕道:“你按吧,我忍着。” “我……轻一点吧。”谢淮岸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哥儿便是这么娇贵。 池宴许疼得泪汪汪的,抱过自己的枕头,忽然便看到了压在枕头下的两本书册。 “我看看书转移一下注意力吧。”池宴许声音还带着哭腔。 谢淮岸“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如临大敌,道:“这个书不适合你看,晦涩难懂。” “你在嘲笑我看不懂吗?”池宴许杏眸一瞪,反问道,“我就要看,还有这不是你的珍藏吗?若是我不懂,你讲一下不就行了吗?” 池宴许随机翻了一页,发现这是另一本,主打就是个图文搭配,文字少之又少。 他不由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书册,又瞥了一眼谢淮岸。 “行了,你的脚上好药了。”谢淮岸将他脚往旁边一搁。 池宴许叶忘了疼了,语带笑意道:“谢哥哥,你这书我怎么看不懂啊,你帮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呗。” “……” 谢淮岸心弦微颤,朝着池宴许那边看去,发现他翻到了最火辣的一页。 “难怪你这么懂,原来平日里看的都是这些。” 谢淮岸伸手捂住池宴许的嘴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眼底都带着笑,因为落泪而发红的眼眶,此时都显出几分魅色。 他也不推开他的手,就这么笑盈盈的看着他,十分狡黠,像个狐狸。 第9章 扰乱一池春水。 第9章 “谢哥哥,你没看清,需要我脱了给你看清吗?” 池宴许凑在谢淮岸的耳边问道,呼吸洒在耳廓里,痒到了心里。 他坐在温泉里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他看到他细长的脖子,精致的锁骨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谢淮岸不敢看他,却又躲不开,活脱脱的唐僧进了盘丝洞,被他缠的紧紧的。 “你看我,我又不会怪你,干嘛躲着我?” 池宴许凑到他怀里,笑着仰头看他。 谢淮岸躲无可躲,贴上了他的唇。 …… “不许走,你得守着我。”池宴许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句,死死的掐着他的胳膊。 谢淮岸从汹涌的梦中醒来时,便听到怀里的人在说梦话。 他揉了揉眉心,被梦折磨了一晚上,此时屋外已经蒙蒙亮。 昨夜给他上完药,他便打算离开,不料池宴许拉着不让他走,说什么书院里有贼人,他的脚又受伤了,若是来了采花贼,那可怎么办啊? “你必须守着我,不然我睡不着。”池宴许蛮横的说道。 谢淮岸看他不语。 “要不是你偷看我洗澡,我也不会追出去,也不会扭到脚,芸儿也不会被人打晕,都怪你。”池宴许开始给他上价值观。 反正偷看他洗澡这一出是过不去了。 谢淮岸只能应下,守着他睡觉。 池宴许抱着他的手,躺进被窝里,眼里还带着笑意,道:“我给你让个位置。” “不用。”谢淮岸拒绝,他打算等人睡了过去便让丫鬟护卫来守着。 不过池宴许睡得不踏实,每当他有动作的时候,便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半梦半醒之间,嘀咕着:“你……不能走。” 或许晚上的事情确实把他吓着了。 “嗯。”谢淮岸应着他。 睡着的池宴许看上去倒是无比乖巧,眉眼如画,安静平和,任谁初次见他都会以为他是小神仙下凡,哪里会想到他是这般刁蛮的性格。 后半夜的时候,谢淮岸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从梦中惊醒过来,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睡到了被窝里,两个人相依偎着。 他将池宴许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挪开,稍微动了一下腿,便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池宴许一只腿横在他的小腹上,那里宛如火在烧。 他抬头望着头顶的帷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缓呼吸,默默在心里背了三遍道德经,才稍稍下去一些。 他慢慢坐起身来,生怕吵醒了池宴许。 坐在床边穿鞋的时候,池宴许便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谢淮岸应道。 “你昨晚是不是梦见我了?我听见你说梦话叫我名字。”池宴许嘀嘀咕咕的说道。 谢淮岸顿时背脊一僵,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语。 池宴许似困得急了,额头抵在他的背心,很快便不吱声了。 谢淮岸起身时立即扶住他的肩膀,入手便是细腻的肌肤,衣服被他睡散了,露出肩头,墨色的长发披散着,他不多看,伸手将肩头的衣服裹好。 扶他躺到床上,拿着枕头塞进他怀里,掖好被子,低声道:“我去叫你丫鬟来,我去上早课。” “唔。”池宴许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抱着枕头又睡了过去。 谢淮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池宴许幽幽的睁开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躺在床上打了个滚,随后便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正要下地,发现脚还疼着了,顿时龇牙咧嘴。 他看着自己的脚踝,虽然消了肿,但是里面还刺刺的疼,伸手又揉了揉自己的脚,应该把他叫来再给自己擦一次药再放走的。 池宴许收拾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因为昨晚遇到了贼人,必然得等到解决后再离开。 偷鸡摸狗失了点钱财便算了,若是伤及性命,那可不是能轻易揭过去的。 池宴许一起来便让人去衙门报官了,自己一瘸一拐的朝着学堂走去。 他还没看过这些人上课时什么样子的,主要是看看谢淮岸。 不过他来的不巧,到了学堂,众人没有上课,反倒是围在一起气氛十分僵,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你说你这个钱包是哪里来的?分明是我的。”一个学生怒道,“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无可奉告。”谢淮岸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那人不依不饶道:“我的银钱丢了,你这又出现了这么多钱,不是你偷的还能有谁?” “你说谢兄偷了你的钱,你可得拿出证据。”金玉楼满是不服气的说道,“你一早来什么话都不说,就翻找谢兄的行囊,我是不是可以说是你栽桩陷害?” “那你的意思是承认这个钱包是我的了?”对方得意洋洋的说道。 金玉楼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吴仨出言嘲讽道:“金玉楼,你跟谢淮岸素来走得近,你也知道他不可能有这么多钱,还有昨晚他鬼鬼祟祟的出去,大早上才回来,不是做贼去了能干嘛?” “是啊,昨夜他一晚上没有回来。”“谢兄平日里最是节省。”“说起来,我昨晚藏的一个馒头也不见了。”“大傻春,你昨晚磨牙吃掉了。” 金玉楼急了,赶紧道:“谢兄,你解释一下啊。” 金玉楼又对常文远道:“谢兄不是这样的人,常兄你知道的。” “我不清楚。”常文远冷淡的回道。 谢淮岸冷然开口:“钱不是我偷的。” “那你说你这钱是哪里来的?若是说不出来,可别怪我报官!”吴仨咄咄逼人。 若是留下案底,必定会影响仕途。 池宴许听出了个所以然来,原来他给的聘礼被人当做是偷来的,他这可不干。 “鹿鸣书院这么热闹的么?不愧是未来国之栋梁,一大早便这般有活力。”池宴许跟大家打招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是天边挂着的新月。 金玉楼见到池宴许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道:“池少爷,你快来评评理,昨晚是我让谢兄去找你拿书的,他肯定不会去偷东西。” “……” 谢淮岸听到这话,顿时将目光投向两人。 若是池宴许开口,必定能洗清自己的嫌疑,不管是说那钱是给他给的,还是昨晚在他厢房里留宿。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开口阻止,最后又沉默下来。 常文远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冷哼一声,看你是要当池宴许的入幕之宾,还是承认偷东西。 “我当然可以证明谢淮岸的清白。”池宴许准备开始表现了,这不是让夫婿看到自己优点的好时候吗? 关键时刻还得靠他! 池宴许打算迷死谢淮岸,站直了身体,让人将罪证拿过来。 谢淮岸薄凉的目光看向池宴许。 池宴许目光跟他在空气中对上,露出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态度,转头看向志气高昂的吴仨,询问:“你说这里的银票都是你的,对吗?” “自然。”吴仨双手环胸,一脸傲慢,“这是我家宗族给我募集参加科举的钱,还能出错?” 池宴许点点头,说道:“你倒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淮岸别过脸去,冷然的从人群中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道:“不用池少爷帮忙,报官吧。” “那你可得牢底坐穿。”吴仨无比得意。 谢淮岸从学堂里走下去,挺直了脊背,冷淡的回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池宴许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饶是他再不会看人心思,读不懂旁人的想法,也在此刻读懂了谢淮岸的心思,他就算被人冤枉偷钱,也不想自己帮他,急于和他撇清干系。 他以为他会说出他们成亲的事情,他不想让人知道这个事。 池宴许顿时垮起个脸,眉眼阴郁。 “不用急着走,待会捕快就来了。”池宴许冷声说道, “那好啊,立刻把这个家伙抓走,关进黑水牢里。”吴仨问道。 池宴许目光微眯,周升拿着佩剑在桌上重重一敲,发出一声振响,道:“肃静,听我家少爷说话。” “荷包拿到我手上,现在还没有拆开过,大家看到的。”池宴许说着,将衣袖撸起来,露出一双洁白细长的小臂。 谢淮岸转头看着池宴许,众人也都看着这位小少爷,只见他打开了荷包,当着众人的面,数了一番,随后又系上了袋子。 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动作,池宴许举着荷包,反问吴仨:“你的意思是,荷包里一张五百两,四张一百两,两张五十两共计一千两的银票都是你的对吗?” 众人听到这个数额,不由惊了一下,里面竟然这么多钱。 吴仨也呆了一下,随后心中狂喜,没想到自己丢了一百两银子,竟然可以从谢淮岸这边讹到这么多,立即底气十足的说道:“自然,这里的银子就是我的。” 第10章 “那你说一下,这里有多少钱?”池宴许淡笑着。 “这里面是三千两银票!”吴仨笑容得意,道,“池少爷不必说个假的来误导我,因为里面是我的钱,我怎么可能搞错。” 池宴许微微挑眉,有些惊讶的看着吴仨。 谢淮岸微微吃惊的看向池宴许,他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聪明不少。 第10章 吴仨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池宴许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他们书院都是有大才的,哪里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哥儿能比得上的。 池宴许勾唇,道:“那这个钱不能给你,因为你说错了。” “不可能。”吴仨立即否认,颇有些急躁。 池宴许从容的将钱包打开,将里面的银票拿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数了两遍,道:“这里只有两千九百两。” “钱包里肯定还有。”吴仨急不可耐的抢过荷包,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是没有。 池宴许摊手,道:“事实如此,你说不出里面有多少钱,所以这个东西并不是你的。” “不可能,文远兄明明说钱包里有三千两银票的!”吴仨说出这话的时候,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 “文远?谁是文远?”池宴许疑惑的看向众人。 众人散开了一条道,目光全都投向常文远。 吴仨立即反口道:“那也有可能是谢淮岸拿走了一百两银票。” “你有什么事情跟衙门说吧,只需要派捕快去你住处询问一番,便知你家族给你集了多少钱,栽桩陷害可是大罪,你寒窗十年苦读,也不该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对吧?”池宴许目光冷然,说话的语调不疾不徐,偏偏透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威严。 吴仨顿时汗流浃背了,求救般的看向常文远。 恰好此时,捕快也被管事的带来了,腰间别着刀,浑身匪气,声音洪亮道:“是谁报的官?” “是我家少爷。”芸儿立即举手。 吴仨一看这般,顿时急了,以为捕快是来抓自己的,赶紧道:“我不是故意的,是文远兄告诉我,谢淮岸有三千两银票,文远兄,你故意害我!” 常文远原本还有些着急,一听吴仨的话,便很快理清了思路,指责吴仨道:“所以这里的钱并不是你的?你是听我说了一句,便想要占为己有?” 他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道:“我只是跟你提及,你便生出这般龌龊的心思,真是为人所不齿,不惜栽桩陷害,陷谢兄于不义。” 吴仨惊讶的发现,常文远确实没有直接说出谢淮岸偷了他的钱。 昨晚,他跟常文远说了,自己家里给他的钱包丢了,很着急,常文远便说看到了谢淮岸有个钱包,描述了其款式样式顺道说了里面有多少银票。 吴仨没有三千两,可是也觉得谢淮岸有那么多钱,多半是不义之财。 常文远暗示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吴仨恶从胆边生,本就忌惮谢淮岸的才学,便想出了栽赃陷害这一出。 真相大白。 池宴许又跟捕快的说了一通昨晚丫鬟被贼人袭击的事件,又道吴仨丢的钱或许是那个人偷走的。 捕快一一记下,便去调查贼人是谁。 池宴许也没有多待,很快便离开了书院,走时候心情不佳,连个正眼都不给谢淮岸。 至于那些钱,还是回到了谢淮岸的手上,他为了避免生出事端,便说这银票是自己捡来的,一并交给了余捕快,希望他找到失主。 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众人的心思还没有平息,议论纷纷,大家都觉得谢淮岸拾金不昧,两千九百两银票都不要,真是视金钱如粪土。 还有人在讨论池宴许,说他真的好冷静果决,三两下便解决了此事,又感叹他长得好,家世好,事事都好。 只有谢淮岸冷静的拿起书来,坐在桌前心无旁骛的看书。 金玉楼在身后喋喋不休,夸池宴许,简直恨不得立即就嫁给他当小。 “谢兄,谢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金玉楼忽然拿笔背戳了戳他的背。 谢淮岸回神,问道:“什么事?” “你说,池少爷为什么一开始就这么信任你啊,上来就说要帮你证明清白,说明他一开始就是相信你是无辜的。”金玉楼压低了声音。 “池少爷对你真好啊,我昨天还以为他不喜欢你了。”金玉楼又感慨了一句 谢淮岸微微捏紧手中的书,目光有些复杂。 常文远看着两个人在说话,不禁皱眉,想要再说什么,不过夫子来讲课,所有人便噤声不言。 谢淮岸思绪飞走了,脑子里全是池宴许,有他泪汪汪的模样,有他不讲道理的模样,也有他刚刚自信从容的模样。 这个人,这么轻易便能占据他的思绪。 这样下去可不行。 下午时候,余捕快又来了,抓到了贼人,也找到了吴仨的钱包,但是里面的钱却被人拿走去赌坊里输光了。 谢淮岸被余捕快叫走,他在书房里看到了张征也,池宴许的姐夫,三元及第轰动一时,最后却选择来平洲当个知州,远离京城朝堂。 张征也长得一脸正气,也十分俊美,身穿绯色官服,四平八稳的坐在高位上,他看到谢淮岸,展颜一笑,道:“来了。” “见过大人。”谢淮岸问好。 余捕快合上门在外守着,不让闲杂人等接近。 “你和许哥儿成婚以来,你我连襟二人还未坐下来聊过。”张征也笑道。 谢淮岸听到这话,不由拧眉,道:“这桩婚事并非我所愿。” “你稍安勿躁,此事许哥儿虽然做的有失偏颇,可是他本性不坏……” “大人是来劝我接受他吗?你既已知晓他做的事情有失偏颇,为何不制止?”谢淮岸本不是莽撞的性子,也不会说这些。 可偏偏张征也一副来劝诫他的架势,压抑在心中的不满便说出来了。 张征也明知道池宴许做的不对,还包庇他,甚至想要受害者接受他。 张征也愣住,谢淮岸也不愿多说,道:“若是张大人是来劝我接受池少爷的,大可不必。” “不是,我是来把这个银票还给你的,如果你有什么急用,也可以用上不是。”张正业将那个荷包又送还给他。 谢淮岸淡眸看向张征也的手,忽然眸子一动,道:“我有一事相求。” 详谈半个时辰后,谢淮岸终于说服了张征也,张征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发愣。 他本是来说服谢淮岸的,怎么竟然被他说服了? “辜负对你真心的人,以后会后悔的。” 张征也不由感慨了一句。 谢淮岸耳朵微微一动,心道:他不会后悔的,若日后后悔,那便当他自作自受。 张征也拿着签了谢淮岸名字的和离书,有些不知所措,用谢淮岸的话来说,日后要不要和离的决定权在池宴许的手中,他若是要和离,直接签上大名便可。 可他总觉得许哥儿看到这玩意儿肯定会生气。 张征也想着,拿回去便压箱底锁起来,若日后许哥儿当真不喜欢他了,要和离,便直接签上名,拿去户籍处盖章便可。 池宴许被谢淮岸要跟自己撇清干系的事情气得不轻,回头想想,又觉得就这么走,太浪费折腾他的机会了。 他的脚扭了,有得在家里休息。 外面的集会还在继续,芸儿倒是淘了不少好东西来。 什么话本,什么花灯,还有什么新出来的小零食——辣条。 “话本,我不爱看。”池宴许把话本一丢,忽然想到了什么,勾了勾手指,芸儿附耳上来。 池宴许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芸儿顿时羞红了脸,道:“少爷,你怎么…… “等你成亲后送给你。”池宴许淡定的说道,丝毫不觉得让丫鬟去买点春宫绘本有什么。 芸儿支支吾吾了一会,红着脸道了句谢谢少爷,又送上油纸包着的辣条,道:“这个是街上新出的小零食叫辣条,少爷尝尝鲜。” “辣条?”池宴许不由挑眉。 这不是谢淮岸那个被21世纪什么人夺舍了的主角团宠弟弟弄出来的东西么? 他已经开始创业了吗? 第11章 据《农家俏哥儿是团宠小福星》上写的,谢淮宝穿越过来后,便开始收拾自家的奇葩亲戚邻居。 软包子父母卖儿子的一百两也被族中的伯伯拿走给堂哥娶媳妇,谢淮宝使了些手段把钱拿回来了,不过却少了一半,他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砸了大伯的家,还逼人写下欠条,算复利,日后慢慢算账。 谢家大伯对他怀恨在心,于是决定给他个教训。 谢淮宝有现代人的智慧,开始做生意,第一桩生意便是卖辣条,狠狠赚了一笔。 大伯家眼红他,在辣条里掺了巴豆磨成的粉,还在城里找来砸场子的人,直道吃了他的东西拉肚子了,要求赔偿。 第11章 谢淮宝牙尖嘴利,是个泼辣不让人的个性,找茬的人本就是谢大伯找来的,不管赔不赔钱,都会有麻烦。 谢淮宝便被恶棍强行卖去风月场所,要谢淮宝去接客。 谢家的包子父母顿时慌了,去找谢淮岸帮忙,原文里的谢淮岸在池家当牛做马,自然找不到人。 谢家父母四处求人救谢淮宝,谢淮宝因为有什么好运在身上,被一位贵人买下了初夜,那人被谢淮宝的性子吸引,将他带出了醉香楼。 这个人便是爱慕谢淮宝的男二。 事后,谢家父母和谢淮宝一心认为谢老大在池家过上了好日子便不认父母,更加坚定了谢淮岸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到底不是谢家的血肉。 谢淮宝的生意渐渐做大,也出了不少问题,他们每次遇到麻烦都想着去池府找谢淮岸,都被赶出来了,后来终于知道谢淮岸在池府过着什么生活。 谢淮宝只道:“只怪他自作自受。” 书中写到,谢淮宝只觉谢淮岸为家里带来了麻烦,若不是他招来了恶霸,原主也不会死,他一开始便对谢淮岸带着不喜,最后愿意出手相助,不过是谢淮岸自己跑出来,他有闲钱,举手之劳当做打发乞丐给了二十两银子。 这个主角,面对乞丐都愿意给钱,却不愿意拯救自己的哥哥。 池宴许嫌弃的把辣条推开,道了句:“我不吃这种垃圾食品。” “我尝过挺好吃的啊,少爷,你不是嗜辣么。”芸儿疑惑道。 “成了亲,我就不能吃辣了,你不懂。”池宴许泰然自若的说道。 芸儿确实不懂,自己把辣条吃了,跟周升两个人分了。 虽然他不吃辣条,但是一想到谢淮宝要是被抓去醉香楼的话,谢家那对软包子父母肯定要去书院找谢淮岸?然后就被包子父母吸血上了。 池宴许皱了皱眉,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芸儿和周升,要如何提醒一下谢淮宝,他家辣条里被人下了巴豆粉。 池宴许思索片刻大手一拍,只要他们远离谢淮岸不就行了么? 他跟芸儿说道:“这个辣条,以后你每天看那个商户一出摊,就把东西全买了。” 把东西买光,那别人岂不是买不到找不了茬了吗? 谢家几口早点收摊,找茬的人也找不到他们。 池宴许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只需略微花点小钱,就完美解决了麻烦。 芸儿吃辣条的手一顿,道:“少爷,你不是不吃吗?” “本少爷有钱,让你买就去买。”池宴许眉头一皱。 芸儿苦着一张脸,道:“那我也吃不完,不是很好吃。” “可以丢河里喂鱼。”池宴许道,反正掺了巴豆,吃了会坏肚子的。 芸儿心道好吧,反正少爷有钱。 谢淮宝这几天摆摊十分顺利,一出摊就被人全部买走,给钱还十分爽利,看着日日鼓起的小钱包,喜上眉梢,觉得自己可以扩大规模。 这日出摊后又是同样的丫鬟来把东西买走,便随口问了几句:“你家少爷这般爱吃辣条吗?” “啊,还行吧。”芸儿也不知道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每天东西买来就让她把东西丢进河里喂鱼,喜欢是看不出来,撒钱倒是真的。 谢家父母面露喜色,将一个竹筒送到芸儿的手中,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泡椒笋尖,你家少爷爱吃辣的,应该也会喜欢,送给你们一份。” “啊,好,谢谢两位。”芸儿收了东西,便离开了。 谢家父母一边感慨他们少爷真是好人,一边喜滋滋畅想着未来。 谢淮宝则是有些怪异,就算辣条再好吃,也不会天天吃,该不会想要偷走自己的秘方吧,不禁心中冷笑一声,这些古代人就是没见识,这么点东西就把他们迷住了。 他们今天收摊收的快,经过一条小河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模熟悉的身影。 谢母道了句:“那不是芸儿姑娘么?” “还真是哎,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谢父放下扁担,准备上前。 谢淮宝侧头看去,发现芸儿撕开了辣条往河里丢,他立即惊骇不已,冲上前去一把抢过纸袋,怒道:“你干什么?” “我……我……这是我买的东西,我拿来喂鱼。”芸儿解释道。 谢淮宝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人踩在地上碾压,将银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丢在地上,道:“谁要你的臭钱,你根本就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你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吗?” “我我……”芸儿还想说什么。 谢淮宝又一把抢过她手上的竹筒泡椒笋尖,怒道:“你为什么丢掉我的辣条?” 芸儿舌头打结,不知道眼前的人怎么这么凶,她也不敢动弹,因为站在河边,被人挡着进退维谷。 谢淮宝看她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上下打量着她的衣着打扮,忽然嗤笑了一声,道:“你家少爷该不会故意这么做的吧?” 芸儿心虚,因为确实是少爷故意要这么做的。 “他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谢淮宝推测道,“不要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为所欲为,我是不会喜欢你家少爷的。” “芸儿,让你丢个东西,怎么这么慢?”池宴许的声音从河边的茶楼上传来,他脑袋探出来,便对上了谢淮宝的生气的脸。 谢淮宝长得倒是不错,是清秀那一挂的,跟池宴许根本不是一个风格。 谢淮宝看到池宴许的脸,不由愣了一下,问道:“就是你让丫鬟买我东西丢掉的?” 果然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谢家父母看到池宴许的时候,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哆嗦道:“池……池少爷。” “池宴许?你就是那个强娶我哥哥的恶霸?”谢淮宝立即反应,眼前的人是何许人也。 他顿时血气上涌,他在现代就是愤青,最见不惯那些为富不仁鱼肉百姓的人,来了古代,不过是个小地主,竟然杀人抢人。 原主便是被他的下人打死的。 谢家父母怕极了池宴许,赶紧扯着儿子的衣袖,想要离开。 “不是强娶,是明媒正娶。”池宴许纠正道。 谢淮宝哼笑一声:“真是把黑的都说成白的,不要以为你照顾我生意,我们就会承认你,少来这一套,以后我家的东西不会卖给你。” 池宴许:“……” 谢淮宝拿着自己的东西,跟父母一道离开。 池宴许有些无语,算是见识到了这个21世纪来的人的性子,果然有性格。 不过想想,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找茬的人应该不会来了,也算是功德圆满。 遇上谢淮宝的事情没有在池宴许心里留下任何波澜。 第12章 池宴许盘算着找个时间再去看看谢淮岸。 不料却在隔日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醉香楼。 他是被好友邀请来花街听曲儿的。 这烟花柳巷里也是有雅有俗的,池宴许听曲的地儿便是雅的,对面的醉香楼做的便是皮肉生意。 “池兄,来喝这上好的明前龙井,今年的新茶。”周韩笑眯眯的给池宴许倒茶。 池宴许眯着眼睛,确认了那个进入醉香楼的人真的是谢淮岸,倏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撞到了桌子,茶具发出清脆的响声,把周韩吓了一跳。 “池兄?” 周韩还未问出缘由,池宴许便如风一般朝着楼下走去,大步朝着醉香楼里去了。 周韩将这些尽收眼底,先是惊讶,随后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打着算盘。 池宴许一进醉香楼迎面便闻到了一股袭人的香味,不禁打了几个喷嚏,他穿着华贵很快便还有人上来招呼他。 “小公子,见你面生,是第一次来吗?”老鸨招呼池宴许道,“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池宴许冷冷的白了她一眼,道:“看清楚,我是个哥儿,我是来找我个夫君的。” “原来小公子在我们楼里还有情哥哥了。”老鸨笑容僵了僵,原来是正室来抓鬼混的夫君,她上下打量着池宴许,盘算着谁是他的夫君。 池宴许便拿出一锭金子,老鸨顿时眼睛都看直了,忙收起来,道:“小公子,你有什么话直接问,待会你别打我们姑娘就行了。” “刚刚进来的那个长得很俊的男的,去哪里了。”池宴许问道。 “嗷~他啊。”老鸨顿时眉开眼笑,带着池宴许去找人。 池宴许沉这一张脸听着老鸨说来,谢淮岸是来醉香楼赎人的,谢淮宝还是跟原文里一样,昨日丢了池宴许的钱,便继续卖辣条,然后便踢到了铁板,一早就被恶棍卖到醉香楼了。 谢淮岸作为兄长,被父母找来赎人的。 老鸨说的时候不由打量着池宴许,这个小公子出手阔绰,是不是赎人可以多要些钱? 池宴许走到关押谢淮宝的门前,便听到谢淮宝带着哭腔且愤怒的声音从门里传来:“你没银子可以去找池宴许要,难道你要看着我被卖掉吗?你不顾手足之情,良心不会痛吗?” 第12章 “小岸啊,我们家全指望你了,如果你没有法子,那你弟弟的未来可就完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啊?”谢母哭哭啼啼的说道。 谢父也道:“淮岸,我们一家养你不容易,你也有功名在身,若是此事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 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指责,道德绑架,威胁全都一起来。 谢淮岸到底不是他们家的种,他们心里一直忌惮着他,所以谢氏夫妇也从未真心待他,只给一口饭吃,从小便要下地干活,谢淮宝则是夫妻的掌心宝。 池宴许简直听不下去了,正要踹门,便听谢淮宝又道:“我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也都怪那个恶霸地主,我的辣条里肯定是他下了药,不然之前为什么一直没事,就昨天卖的出问题?” “此事我会找池少爷求证的。”谢淮岸语调平静,并没有被他们的情绪所影响。 池宴许一听,顿时气炸了,什么意思,找他求证? 谢淮岸竟然不相信自己! 他之前还想着帮谢淮宝这个主角避难,没想到竟然被倒泼一盆脏水。 ”还要求证什么?就是他干的,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信,要相信那个臭名昭著的地主?”谢淮宝瞪大了眼睛。 越说越过分,池宴许不能忍. 他本就事不能受气的性子,顿时一脚踹开了房门,道:“好啊,你们一家子在这里说我坏话是吧?” “池……池少爷。”谢母氏最怕池宴许的,看他气势汹汹的来了,顿时躲到一旁去。 池宴许目光狠狠瞪了一眼谢淮宝,道:“你说我在你辣条里面下药,才致使别人腹泻?” “当然,我之前卖的东西都没出问题,就是你买了之后拿回来才出了岔子。”谢淮宝擦了擦眼泪,不甘示弱的说道,“你就这么想陷我们家于不义?” 池宴许冷眼看了一眼谢淮岸,反问道:“你要跟我求证什么?你说。” 谢淮岸看出了他在生气,心中不由紧了紧,莫名地。 “求证不是你做的。”谢淮岸声音依旧不疾不徐,丝毫没有泄露半点慌张。 池宴许心中怒意稍歇半分,声音却依旧冷硬:“当然不是我做的,但是你们……背后污蔑我,你给我等着吧,我要报官。” “使不得使不得,不能报官。”老鸨顿时冲进来,阻止这位小公子。 池宴许桃花眸一眯,道:“你算老几?芸儿,派人去报官。” “官府也不会管你这档子事啊,别人不过是在背后说你几句坏话。”老鸨赶紧劝道。 池宴许将跋扈纨绔的风范做了十成十,道:“难道你不知,咱们州府是我的姐夫?你觉得他会不会管?” 老鸨顿时慌了神,赶紧道:“你们不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你们谁对谁错,回家再盘算,当务之急先把你们弟弟赎回去,也不要多少钱,只要这个数。” 老鸨竖起三根手指,暗示性的看向池宴许。 谢家夫妇也是频频点头,谢淮宝也期待的看向池宴许,若是他能出钱,并且老老实实的跟自己道歉,那他可以考虑一下原谅池宴许。 谢淮岸沉默的看着池宴许,心中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池宴许看着老鸨竖起来的手指,登时一笑,一双桃花眼里璀璨流光的,反问道:“三万两?你怎么知道我能拿出来?” 老鸨咽了咽口水,道:“好说好说。” “好啊,你还敢敲诈我?”池宴许顿时给老鸨扣了个帽子,往房间里一坐,怒拍桌子,道,“报官,快去报官。” “不不不,我是说三百两银子,你可以把弟弟给带走。”老鸨赶紧改口。 池宴许却不依不饶,道:“小爷我一个子都不会出。” “淮岸啊,这可怎么办?”谢母一听池宴许不出钱赎自家弟弟,顿时慌了神。 谢淮岸抽出母亲手中的衣袖,淡淡的理了理,道:“听池少爷的,先报官。” “你已经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了吗?难道你忘记他当时抢婚的时候对我做的事情了吗?”谢淮宝不可置信。 虽然他知道,若是报官,肯定能不花一分一毫能出去。 可是他见不惯自己的哥哥竟然站在自己不喜欢的人那边。 还有这个地主这么有钱,凭什么不为他花钱? 谢淮岸淡淡道:“往事已矣,不必再提。” “少爷,捕快很快就来。”芸儿小跑着回来,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什么?”老鸨顿时两眼一瞪,不可置信。 这是捡了个什么烫手山芋回来? 池宴许满脸不悦地坐在椅子上,冷眸看向谢淮岸,恰好谢淮岸叶朝着他看来。 他微微一顿,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第13章 “使不得,使不得啊。”老鸨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还想出门找人打点一下路子,还没有出房间,带刀捕快从大门上来了。 平洲城东城西各有一捕快巡逻,这次来的又是余捕快。 平洲在张征也的管辖下算是安居乐业的,但是太阳之下便有阴影,总会有些作奸犯科的人存在,加之谢淮宝一家又不去报官,遭了不少罪。 后来发达了,便以平洲城贪污腐败为由,将张征也家抄了。 池家那时候也全面败落,最后无一人幸免。 老鸨到底只是一介女流,哪里敢跟官老爷作对,被威风凛凛的捕快一呵斥便什么都招了,原来是个叫虎哥的人把谢淮宝抓来的,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写了保证书画了押才安生。 捕快又好好教育了一番谢淮宝一家子,告诉他们有事情就报官,不要想着私下里解决,纵容恶徒的气焰。 谢家父母频频点头,他们是老实巴交的村里人,生来便害怕官爷,报官也是不管的,若是买卖宝哥儿的人上头有人护着,那他们便会倒大霉。 虎哥上头有人护着的事情,是谢淮宝说的,也不让报官,只说谢淮岸肯定有银子,让他来赎自己。 被捕快严厉的教育了,谢淮宝心里不爽,道:“若不是池宴许是知州的弟弟,你们会这么上心吗?说不定你跟那个什么虎哥勾结一块,私下里还分一笔钱。” “你小子,欠收拾。”余捕快顿时恼了,哪里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小哥儿。 谢淮宝却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道:“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说话要讲证据,可不是你大白子一龇,就能污我清白。”余捕快嗤笑一声。 谢淮宝还想说什么,却被谢家父母拉着,不让他说了。 他眼中确实满是不服,不过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余捕快领着人离开了醉香楼,池宴许慢他们两步,目光在谢家三口的背影转着,又看了看谢淮岸走在三个人后面一步。 这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看上去老实,实则心思比谁都多,可以趁乱抱走侯夫人的孩子,明知自家穷,可能养不活孩子。 现在这个谢淮宝不知道从哪个邪门的地方夺舍来的,更是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在大越朝干出一番事业飞黄腾达,非帝王将相王公贵族不嫁。 池宴许沉思着,应该找个机会让谢淮岸摆脱这三个敲骨吸髓的家人才是。 走在他前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池宴许便撞在了他的背上。 他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抬头便看到谢淮岸转过身来。 池宴许往后退了一步,问道:“干什么?” “今日之事,多谢。”谢淮岸诚恳道谢,黑沉沉的目光看着池宴许。 他是生的很好看,眉眼尤为深邃,一双黑瞳比最耀眼的宝石还要璀璨,他认真的看着池宴许的时候,便教人无端心跳失了频率,有些恍惚。 谢淮宝那头看两个人停了下来,有些不悦的喊了一声:“哥,你跟他说什么?” 池宴许不由皱眉,芸儿和周升见状,立即将他们家几个人赶走,让余捕快好生教导,余捕快跟他们说了以后遇到事情可以报官,官府不会不管的。 谢淮宝嗤笑一声,又问:“无论我要告谁都会管?” “自然,张大人是出了名的清官。”余捕快得意的抱胸。 谢淮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头看着远远说话的两个人,他原以为大哥被抢婚去了地主家,肯定会讨厌那个小地主,现在看来…… 谢淮岸垂眸看池宴许的时候,眼神很柔和,说话的姿态也十分专注认真。 谢淮宝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情形。 一来,他喜欢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他是穿越来的,怎么可以输给土著古代人? 再者,谢淮岸是他的亲哥哥,他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对他都没有这么温柔认真,怎么可以对别人这样? 还有他这个哥哥长得确实很好看,所以他对池宴许的厌恶又上了一个台阶。 那边池宴许正在询问谢淮岸为什么要来这花街柳巷,并且教育他以后不许来了,谢淮岸有问必答:“今天事出突然。” 第13章 池宴许点点头。 谢淮岸忽然心念一动,问道:“你来这做什么?跟着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恰好路过,看到你了,还以为你是来寻欢作乐的。”池宴许有些心虚,随机便扬声道,“你给我注意点,我要是发现你在外有什么花花肠子,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池少爷教训的是。”谢淮岸应道。 池宴许摆摆手,大人有大度的说道:“行吧,没事你就先走吧。” 谢淮岸见他似乎真的没什么话要说,转身欲走,便听到远远传来一个男声道:“池公子,好久不见啊,你成亲后怎么不来我们馆子玩了?大家都好想你。” “池少爷,待会去喝一杯,我做东。”又有一个男声道。 池宴许有些懵,不太清楚他们谁是谁,去年的时候应该一起喝过酒听过曲儿,他们当时还都以为池宴许只是寻常的男子,还想带他一起去找姑娘,直到后来他成亲了,才直到他是个哥儿。 他回头看了一眼谢淮岸,发现他已经转身离开了,跟着谢淮宝他们一起离开。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此事。 他走了两步,心猛跳两下,便对唯一相熟的周韩道:“我有些事情,先走一步。” “好酒都备上了,池公子真的不去吗?”周韩对着其他纨绔使眼色。 池宴许推拒道:“改日吧,改日我做东。” 池宴许匆匆朝着谢淮岸离开的方向跑去,芸儿正在打点余捕快,给了些辛苦钱。 刚刚谢家人还在这,怎么一转眼便不见了? “什么一百两?那是你弟弟的救命钱,你还想要回去?”谢母声音尖锐,从远处的巷子里传来。 谢淮岸解释道:“那个钱要还给池少爷。” “你刚刚没听到吗?池少爷连三万两都拿得出来,还会在乎这一百两,你去跟池少爷要些钱,给你弟弟买些铺子才是,你弟弟想要去京城开饭店。”谢父说道。 谢父在池宴许面前大气不敢出,在谢淮岸面前便一副大家长的姿态。 谢淮岸道:“我不会去要钱,若是你们要钱,便自己去赚。” “大哥,你该不会攀上了有钱人家,便心向着他吧,你连我和父母的死活都不管了吗?”谢淮宝不爽到了极点。 难怪之前父母都不怎么提大哥,只道他是个不与父母亲近的儿子,让他也别太过亲近,现在看来,果真是这般。 池宴许又不爽了,正要帮夫君出气,便听谢淮岸道:“不是,我会与池少爷和离,和离书已经交给知州签字盖印了,张大人会把和离书交给他,我自然不能拿他的钱。” 谢淮宝一愣,忽然看到巷子边有个晃动的人影,不由一笑:“那好啊,我就只道大哥你也恨极了那个池宴许。” 谢淮岸没有说话。 池宴许已经黑着一张脸离开了,迎面看到了芸儿走来,“少爷,你要去哪啊?” “去找张征也。”池宴许不是拖拉的性子,有什么事情必定要弄个清楚。 听到谢淮岸说已经签了和离书还盖官印了,那他便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个东西,谢淮岸口说无凭,他是不会信的。 张征也竟然敢背着自己给他盖和离书的章子! 第14章 池宴许喝了不少酒,周韩来的时候,他都有些醉了。 一个人包了个酒楼,坐在湖边喝酒,晚风还很冷,不过酒喝了人就热了,池宴许并不觉得冷,只觉得心冷。 张征也告诉池宴许不要急,急也没用。 还说要不要和离就是看他的意愿,他不签名,谁来都没用。 最后若是不在一起了,那也是池少爷不要那个谢家子,不是谢家子不要他。 池宴许气的要他毁了那张和离书,张征也没有应。 池宴许越喝酒越觉得难受,什么是他不要谢淮岸,分明不是的,是谢淮岸不要他了,因为根本不喜欢他,所以可有可无,可以这么潇洒的转身就走。 他一边喝酒一边恶狠狠的想着,你想要走,门都没有。 这婚都抢了,哪有放你走的道理。 将主动权交给池宴许,那便别想走了。 谢淮岸心里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还是做出了这件事,可能在赌这个可能性,又或者真的等池宴许厌倦他了,可以有选择下一个人的机会。 谢淮岸下午看他身边呼朋唤友的,又看很多人都喜欢他,那么多喜欢他的人,在所有人中,谢淮岸觉得他不是最好的选择,他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池少爷怎么一个人在喝酒?”周韩拎着一壶好酒坐到他对面的榻上。 池宴许自顾自的倒了杯酒,趴在桌上,往嘴里灌。 周韩笑道:“白日里叫你喝酒不来,原来喜欢喝独酒。” 周韩给池宴许倒了一杯酒,又问道:“今日的酒还是我来请池少爷,十八年的上好女儿红。” “……”池宴许不理他,发现酒杯被他倒上了酒,便自己举着酒壶往嘴里倒。 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出,流下,打湿了衣襟,周韩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过。 见他又喝了一刻钟,好像真的醉了,周韩才恶从胆边生,走到池宴许身边,试探着问了句:“池少爷,你喝醉了吗?” “滚……滚开。”池宴许伸手去推他,觉得这个人烦得很。 周韩却一把握住了他要推自己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里,说道:“池少爷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愿意给你排遣排遣。” “你……你跳进湖里,让我……嗝看看,排遣一下。”池宴许目光有些迷离,指着远处的湖,一边想将手抽回来,却不料他将手握得极紧。 池宴许不耐烦的皱眉,呵斥道:“撒手。” 周韩见他虽然喝醉了,脑子却清楚得很,好在他早有准备,他伸手拿过自己的那壶酒,掰开池宴许的嘴巴,就往里面灌。 “你干嘛……唔……咳咳咳……”池宴许挣扎着,边说话边被灌酒,被呛得要死。 周韩却不依不饶,灌进去了大半,一边狠狠地说道:“池少爷,我惦记你好久了……之前找你提亲,你还不愿,看你成亲这么久,也不见你夫君,应该过得很苦闷吧,不如我们一起逍遥快活……” “滚开,你这个丑东西……呕……”池宴许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他。 周韩一屁股坐在地上,池宴许踉跄的站起来,扶着柱子,头昏不已,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一些助兴的东西。”周韩从地上站起来。 “芸儿,周升……”池宴许喊人。 周韩一步一步靠近池宴许,道:“你那个丫鬟被我的人拦在外面了,你的那个护卫不知道去了哪里,池少爷,你敢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不就是想要跟人逍遥一番,那个人是我你不亏,我保证让你快活。” 池宴许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一边喊人:“来人啊……” “你就叫吧,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来……”周韩话音刚落。 便看着三个人行色匆匆的朝着这边走来,池宴许迷离的眼神中看到了谢淮岸,他小跑了两步,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直直朝他摔了去。 谢淮岸伸手扶住他,周升立即拔剑,剑尖抵住了周韩的脖子,再往前一步便能见血封喉,芸儿道:“就是他派人拦住我。” “误会,都是误会,我跟池少爷是挚友。”周韩紧张的说道。 谢淮岸扶着醉鬼,低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我有事……我好难受……他刚刚还喂我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他想欺负我。”池宴许用力的抱住谢淮岸的腰,脑袋往他怀里钻,说这话的透着十足的委屈劲儿。 “什么,你竟敢欺负我家少爷!”芸儿顿时急了。 池宴许从谢淮岸的怀里抬头,道:“我不要在这里……我好难受……” “谢公子,走这边。”芸儿带路。 谢淮岸想跟上,池宴许却不撒手,一边喊着好难受。 谢淮岸只能抱着他的腰,将他提起来,池宴许脚无处落地,便双腿环住他的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里,嘀嘀咕咕。 身后很快传来凄厉的哭喊声,一边哀求着:“我再也不敢了……” 房间里,谢淮岸将池宴许放下来,他却死死的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芸儿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对谢淮岸道:“谢公子,你就哄哄我家少爷吧,少爷很好哄的,只要说些好话,买点好吃的好玩的就好了。” 谢淮岸沉默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芸儿言尽于此,叹了一口气,谢公子多半也不会哄少爷,这个世上喜欢少爷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要选一个不喜欢自己的。 房间骤然变得安静下来,池宴许的呼吸声有些沉重急促,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被下了药,脸上有些不正常的酡红。 第14章 谢淮岸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浑身都难受……很热。”池宴许扯了扯领口,原本只是心里难受,现在浑身有些燥热。 谢淮岸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确实体温有些偏高。 谢淮岸道:“我去找人来帮忙。” 池宴许喝了酒,反应偏迟钝,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愤怒的看着谢淮岸,道:“你好狠的心,你我成婚了,无论如何都是夫夫了,你竟然要把我推给别人。” “我不是……我只是……” “你太过分了,我好讨厌你。”池宴许打断他的话,说着说着便委屈的哭了。 谢淮岸百口莫辩,周韩心术不正,肯定对池宴许下药了,他想要去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池少爷却误会了,误会他要找别人来帮他。 他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坐在那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谢淮岸终于上前,伸手托住他的下巴,替他擦掉泪水,柔声道:“别哭了。” “……” 池宴许从迷离的泪水中,似乎看到他眼中的心疼。 第15章 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滚到一起去的。 池宴许哭唧唧的喊疼,一边锤着他的肩膀。 “那……我要怎么办?”谢淮岸真是无计可施,强忍着咬牙问道。 “你亲亲我,你别只顾着干了。”池宴许泪眼迷蒙的,委委屈屈的。 谢淮岸犹豫了片刻,问道:“亲了就不疼了吗?” “你怎么问题这么多……你……唔。”池宴许心里更难受了,却也不知道在难受个什么,话未说完,他便真的亲他了。 谢淮岸吃到了他的眼泪,还有温软的唇,浑身是刺的小哥儿,像是一团水。 …… 次日,谢淮岸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怀里人的又在哼哼的说难受。 他下意识的以为药效还没有过去,昨晚他便是时好时坏,平静下来睡过去,没多久又浑身发热。 他眼睛都没有睁,便伸手将他搂过来。 “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池宴许双手双脚侧着低着他,将他往床外推,声音都是沙哑的:“别碰我。” 谢淮岸这才醒过来,看到池宴许已经滚到床的最里面了,眼睛虽然还是红红的,眼神已经清明了。 他看了池宴许半响,道:“你没事就好。” 池宴许呆了一下,反应了一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帮自己解决药性? 昨晚的一些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谢淮岸要去找别人来帮忙,他便难受得不行,他哭的时候,谢淮岸让他别哭了,后来还安慰了几句,说他去找大夫来帮忙,没有别的意思。 池宴许抓着他的衣服,将他压到了床上,坐在他的腰间,道:“你别装了,上次在你们书院的时候,你跟我睡还in了。” 不等他反驳,池宴许便堵住了他的嘴唇。 再后面的主动权就回到了谢淮岸的身上,池宴许一开始只是心里难受,药效并没有发作,后面药效真的发作的时候,他便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醒来的身体疲乏让人有些恍惚,知道昨晚一定不消停。 池宴许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淮岸便已经下地穿衣,背对着他在系衣带。 池宴许闷了一下,道:“我昨晚总没有给你下药吧。” “嗯,你中药了。”谢淮岸说。 池宴许从床上找自己的衣服,斗着胳膊自己穿,一边还絮絮叨叨的说道:“你这是为了你那个弟弟来卖身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让你问我要银子,你要多少?你们两个真是弟亲兄恭。” 谢淮岸沉默了片刻,回头看他,纠正道:“是兄友弟恭。” 池宴许穿裤子的手一顿,难以置信的抬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盯着谢淮岸看了半响,发疯道:“你不要跟我说你跟你弟弟感情有多好,我不听。” “……”谢淮岸觉得自己应该保持沉默的。 池宴许气道:“你开口吧,我给。” 他一边满床找自己的袜子,一边嘀咕道:“我的袜子了?” 谢淮岸从地上将他的袜子捡起放到床边,将他丢在一旁的鞋子放到脚边,池宴许看到他这样,便更难受了。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想要离开自己,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如果……如果他们真的和离了,他就会离开自己。 从此天南地北,音信全无,生死不问,便永远都是陌生人,或许他很快就会忘记自己,就算提及,也是一个不好的人。 池宴许弯腰穿袜子,怎么都穿不好,腰也很疼,腿也很酸,昨晚也没有吃什么,现在毫无力气。 饿得慌。 “我都知道了,你不知道怎么在张征也那骗到了和离书。”池宴许心有不甘的顿了一下,又道,“别以为你有多好,我就是看上了你的脸,等我找到更好的,肯定就让你滚。” 谢淮岸静默不言,似乎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发热期快到了,还要用你……他娘的,这个袜子怎么穿不上?”池宴许愤怒的拍了一下床板,手拍疼了。 谢淮岸朝他这边走了两步。 池宴许顿时警惕起来,问道:“你干嘛?” 谢淮岸微微叹了一口气,蹲在他面前,托住他的脚,帮他穿袜子。 他从小到大干了很多粗活,一双手又大又粗糙,手心里全是老茧,碰到他的时候微微的痒意传来,他蜷着脚趾,想要往回缩。 “别动。”谢淮岸紧了一下他的脚踝。 “不要你管。”池宴许气鼓鼓的,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当真不动了,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所有的火都撒出来了,但是对方却无动于衷,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可怜样子,任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看上去不太舒服。”谢淮岸慢条斯理的替他穿好一只脚,开始另一只脚。 他动作温柔,姿态不卑不亢。 池宴许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可是却又嘴硬的说道:“因为你太差了,以后我要找个好的。” “嗯。”谢淮岸点点头。 池宴许怒:“你嗯什么嗯?” “因为我太差了,让你哭了。”谢淮岸说话间已经替他传好了鞋子,“什么时候?” 池宴许回神,呆问了一下:“什么什么时候?” 谢淮岸抬头看他,两个人目光在空气中接触,不远不近的距离,昨夜还一道过夜,刚刚他还替他穿鞋,就算池宴许发了一通疯,此时的安静祥和,两个人之间透着几分亲昵旖旎的意味。 他没有开口。 池宴许忽然福至心灵,垂下眼眸,道:“过些时候。” 他在问什么时候要用他。 也是问他什么时候到了发热期。 在这个世界上有三种性别,男人,女人,哥儿,哥儿从小生下来身上便有个红痣,十八岁左右便会生长完全,到了发热期需要跟人结合,得不到缓解的哥儿,会痛苦好多日。 哥儿发育完全后,还可以生孩子,生男生女生哥儿。 池宴许如今已经十八了,但是还没有遇到过发热期。 应该会在今年,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 他从南原来平洲便是躲避父亲和父君的催婚,他们想要给他安排婚事,池宴许便带着丫鬟护卫跑了。 不过来这一趟,他也不亏。 遇着喜欢的人了。 池宴许又看着他,谢淮岸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不要想着这段时间给我找个。”池宴许生怕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为了防止我要用你的时候,找不到你,你明天开始就回来住,方便我随传随到。” 谢淮岸起身,垂眸看他。 池宴许也不甘示弱,瞪着他。 他眼眶红红的,昨晚哭了很久,现在眼珠子就像泡在水里,太可怜了,惹人怜爱。 可能是眼睛瞪得久了,发酸发涨,池宴许不知道为什么又哭了,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谢淮岸目光微微一动,在他别过脸去之前,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大拇指擦掉他脸颊上的泪珠儿。 池宴许愣住,没想到自己又哭了,太丢脸了。 昨晚喝醉了哭无所谓,在床上哭没什么,现在清醒了还哭,就破防了。 更没有想到谢淮岸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躲。 池宴许一时不知道气往哪里撒:“不要用你摸过脚的手来摸我脸。” 谢淮岸说:“那是你自己的脚。” “那也不行。” “啪”的一下打开谢淮岸的手,气呼呼的像是爆炸了的鱼。 谢淮岸小时候在村里看到有人抓到过那样的鱼,会气鼓鼓的变成一个球,就跟池宴许很像,浑身还长满了刺。 不过村里人说那种鱼有毒,不能吃。 池宴许对他来说可能就是那个有毒的鱼,可是他吃了。 第15章 池宴许恍惚间好像看到谢淮岸笑了,不过细看之下,又消失无踪。 兴许那是他发梦了,一切都不太真实。 第16章 回了池宅,池宴许又累又饿,等饭的过程中又睡了过去。 再醒时已是申时, 睡了一下午,等到天色渐黑的时候才醒来。 醒来后,芸儿便来布餐,池宴许慢悠悠的吃着,因为睡得太久,脑袋放空,一时也没有想什么,倒是站在一旁的芸儿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 池宴许这一顿慢悠悠吃了半个时辰,才勉强觉得活过来了。 等到饭餐撤去,芸儿给池宴许捏了捏肩膀,一边说道:“少爷,辛苦了。” “……”池宴许斜眼瞥了芸儿一眼,一句话哽在嗓子里,不知道该说不辛苦还是别的。 芸儿一双小手捏着他的肩膀,询问道:“少爷,明儿休息一日,后天要不要去州府衙门一趟啊?” “去那干嘛?我现在见到那个姓张的就烦,不见。”池宴许说这话的时候都懒洋洋的,嘴上说着不见,见着人就烦,实则心里不见得不开心。 芸儿跟着池宴许久了,了解他的性子,便直白道:“少爷,这事你还真的去,由不得你性子。” “为什么?”池宴许坐直了身体,回头看芸儿。 芸儿咽了咽口水,小声的将事情始末到来。 原来是谢淮宝将池宴许给告上了衙门。 “告我什么,强抢民男?”池宴许紧张道,如果这个案子张征也收了,岂不是要判他们和离。 芸儿立即道:“不是不是,说你在他食物里下毒。” “哦。”池宴许倒了回去,“那就去呗,也不能让张征也难做。” “少爷,你别怕,张大人肯定秉公处理。”芸儿帮池宴许捶了捶肩膀,喜滋滋的说道。 池宴许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半躺着,一边吩咐芸儿道:“明天在城里把这个事情宣扬出去,张大人审我的时候多找些人来看。” “啊,为什么啊?”芸儿不明所以,难道少爷想要被众人当乐子看吗? 池宴许道:“让你去便去呗。” 池宴许脑袋放空,他在小说里只是个恶毒炮灰,故事剧情是以谢淮宝的视角写的,所有的故事都是围绕着他。 池宴许只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上知道自己和家族的命运走向,张征是个好脾气的,也是个好官,因为不善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才来这边当知州,生平最大的梦想便是让辖区内的百姓安居乐业。 他确实做得很好,平洲城的百姓过得很好。 可是,张征也因为是他的姐夫,得罪了主角福宝,最后落了个贪官抄家的下场。 张大人要审自己的小舅子,是大义灭亲还是徇私枉法,平洲城一下子便热闹起来了。 甚至还有人开设了赌局,看张大人会如何处理。 古往今来,大家都对看热闹充满了热情,尤其还是这种在一城一洲只手遮天的大家族,大家便更是热闹了。 张征也得知事情被宣扬出去了,额头青筋跳跃着,原本只想静悄悄的审了完事。 更让他无法招架的是,京城来微服私访的平南王世子云子衡也知晓了此事,打算来看看张征也审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池宴许白天睡得多,晚上睡不着,次日又是白天睡觉,等到要去衙门那日,差一点起不来床。 不过观众已经到位,池宴许这位当事人,必须得去。 他眼睛都睁不开,下人们帮他穿了衣服,换了鞋子,擦了脸。 池宴许到了衙门的时候,衙门外面已经围满了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池宴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时又想不起来。 张征也一身朱红色官袍,正襟危坐高台之上,他左手边的位置还有个人坐着,一身月白色的蜀绣长袍,相貌俊朗,飞眉毛入鬓,一双桃花眼染着似笑非笑的意思,面生的很,能在知州开堂审案的时候坐在高堂之上看热闹,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惊堂木一拍,张征也威严的声音骤起:“肃静,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谢初三。”“草民谢张氏。”俩人齐齐叩首,战战兢兢。 谢淮宝站在大堂中央,不卑不亢的拱手鞠躬,道:“草民谢淮宝。” “草民池宴许。”池宴许大大方方的行了个跪拜叩首的礼。 谢淮宝见状,眼中不由冷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人下跪,他可做不到。 张征也见状,道:“谢淮宝,为何不行礼?藐视公堂,该当何罪?” “张大人,还未开堂便定我罪名,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谢淮宝牙尖嘴利的反驳道。 张征也瞥了一眼云子衡,见他饶有兴趣的撑着下巴看着那人,云子衡开口道:“先审案子。” 张征也便清了清嗓子,继续审案。 谢淮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楚了,池宴许每日买了他的辣条丢进河里,是故意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终于在前几日,被他发现,拿回了自己的辣条,继续售卖,被人吃了之后却生病了。 “因为此事,我差一点被人卖到醉香楼,以及影响我做生意的声誉,我要求池宴许对我进行赔偿,将他打入天牢,秋后斩首。”谢淮宝振振有词的说道。 池宴许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看着谢淮宝,他不吃他辣条,就要被斩首? 朝堂之外的围观群众也面面相觑,原来这种事情要斩首的? 高台之上的张征也和云子衡也怔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大越国哪一条法律规定影响人声誉要被斩首。 所有人鸦雀无声之时,池宴许拍手鼓掌,道:“说得好!” 第17章 池宴许邀请张征也为大家普法,告诉在场所有人,谢淮宝口中说的两个罪名要判处什么刑罚。 大越国不是严刑峻法的国度,法律设置也不随意。 张征也见来了这么多人围观,心里也觉得这是个普法的好机会,于是先将谢淮宝藐视公堂的行为放在一边。 他坐在高堂之上,徐徐的跟在场所有人说了一番。 在食物里下毒,致他人生病会判处赔偿医疗费用以及损失费,情况严重者,则要照顾病人下半辈子,若使人死亡,则是一命换一命,会判处死刑。 若是使用非法手段影响商户声誉,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需要嫌疑人公开道歉,并且赔偿损失,若拒不认错,则会关押三个月。 谢淮宝听到此处,眼中颇有些得意,他自然知道犯了这个事情不会判死刑,只是为了让张征也说出正确的刑罚,反正无论如何都要赔钱,便又问道:“那张大人不会因为池宴许是你的弟弟,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自然不会。”张征也整了整衣冠,道,“传吴虎和其吃坏肚子的老母亲上来。” 余捕快很快就押送着吴虎上堂来,吴虎生的人高马大,平日里作威作福,但是上了衙门倒是畏畏缩缩成一团,不敢吱声。 “拜见大人。”吴虎跪在地上,心虚不已。 张征也问道:“便是你说你年迈的老母亲吃了辣条上吐下泻?” “启禀大人,我……我母亲昨晚因病重,药石无灵去世了。”吴虎立即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谢淮宝顿时一惊,随后眼中又一喜,道:“你母亲去世了?那下毒的人是不是要一命换一命?” 吴虎不敢回答谢淮宝,颤巍巍的抬头看向台上的张征也。 张征也惊堂木一拍,声音不怒自威,道:“肃静,杀人偿命,本官自会按律法审判,吴虎可有话说?” 谢淮宝也被惊了一下,不敢吱声,可是心里尤觉不服气,愤愤的瞪了一眼池宴许,池宴许依旧那副神在在的模样,好似这次的案子与他没有分毫关系。 吴虎立即在堂上磕头道:“禀告大人,草民……草民……的母亲……” “如实招来。”张征也道。 谢淮岸站在人群中,他朝着堂上看去,拧着眉头,身旁的金玉楼也不话痨了,一副神不思蜀的模样,显得忧心忡忡。 凑热闹的人很多,人群中一个人忽然着急的往里头挤,谢淮岸看清来人,竟然还是个熟人。 没等他想明白谢大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便听他哭着喊着道:“青天大老爷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堂下何人。”张征也问道。 “草……草民谢二牛。”谢大伯又急又怕,说话都不利索了,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张征也才从他的言语顺出一些信息来:“你是说,吴虎的母亲不是你害死的,这跟你又有何干系?” “是是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他找路子把我侄子卖了,到时候钱我们分的。”谢大伯赶紧道,“他知道我在辣条里下了巴豆,说让他娘装装样子,劳什子的就想讹老子的钱。” 吴虎顿时跟谢二牛互相指责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在谢淮宝身上捞到钱,还带上了衙门。 第16章 谢二牛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自己害死了吴虎的母亲,因为他明知道自己下了巴豆,还让老母亲吃,肯定是他自己想弄死亲娘。 两个人吵来吵去,案件也真想大名了。 下药的是谢家大伯,把谢淮宝卖到醉香楼的是吴虎。 至于池宴许,那是妥妥的冤枉的。 张征也接下来就开始审判两个人,原来吴虎的母亲没有死,这只是张大人的巧计,为了炸出来真凶。 围观的群众也对这一波三折的案件看得津津有味,还知晓了张征也断案如神,开始之前将众人震慑住了。 平洲城民风淳朴,寻常百姓本来就对官府有敬畏之心,谢二牛自己本来就心虚,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就自首。 当然,张征也不知道的是,池宴许昨天派人到处宣扬此事的时候,特地派人去谢二牛家说了此事。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衙门外面。 完美解决,池宴许嘴角上挂着弯弯的笑容,看着脸色阴沉的谢淮宝,大度道:“我大人有大量,你诬告我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以后遇到事情长点心就行了。” “我也是受害者,无妄之灾,如果你没有羞辱我,买了我的东西又丢掉,我会怀疑你吗?”谢淮宝愤愤的看着池宴许,对于今天丢掉的脸面十分不悦。 池宴许哼笑道:“我买了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想如何处置,你管不着。” 谢淮宝还要继续说话,却听池宴许扬声道:“诸位听到了吧?在他家买东西,自己不能处置,被发现了拿回去,东西出了问题,还会被告到衙门来,轻则倾家荡产,重则秋后斩首了。” 围观者顿时一惊,窸窸窣窣的议论起来。 “竟然是这样?”“真是倒大霉了。”“以后谁还敢买他家的东西?”…… 谢淮宝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怒道:“你什么意思?” 池宴许走近谢淮宝,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我本不想与你计较,既然你想跟我作对,那我也不会让你欺负。” 谢淮宝气的浑身颤抖,心里觉得此人分外可恶,从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开始,就没有好事。 古代的地主都不是什么好人,果然如此。 他有背景有钱,就可以欺压他,一句话毁了他的事业。 “我劝你最好老实做人,不要再在我面前整这些。”池宴许冷酷的说道,随后便扬长而去。 离开时,周遭的人还频频跟池宴许打招呼,说他真大度,气质真好。 池宴许笑着跟大家挥手,说:“应该的,大家有事情千万要有好心态,遇到不公的事情,要相信张大人肯定会秉公处理的。” “是是是,张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张大人断案如神。” …… 池宴许心情大悦,根本没有看到站在人群外的谢淮岸。 金玉楼有些茫然的问道:“谢兄,你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雅致来看断案?是关心你弟弟吗?” “随便看看。”谢淮岸看着池宴许兴冲冲的离开了衙门,顺了个巷子拐了进去。 那边是去烟花柳巷和赌坊玩乐的地方,显然,某个家伙早就将“你明天开始就回来住,方便我随传随到。”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他说看上他了,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谢淮岸一直想不明白。 “池少爷肯定不会下毒的。”金玉楼说话时还到处张望了一番,像是个做贼的。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谢淮岸对金玉楼道。 金玉楼以为他要去找自己父母和弟弟,两个人便分道扬镳了,金玉楼走时也神色匆匆。 池宴许进了古玩花鸟一条街,想要弄点新鲜的玩意儿,之前在南原的时候有个大将军蛐蛐,斗遍天下无敌手,后来不知死活的跑出去被鸡吃了,他还伤心了好久。 之后一直在找大将军的替身,这一次也无功而返。 从花鸟店出来的时候,门口蹲着个破烂小孩,竹篓里摆着两个巨大的蛋,池宴许顿时来了兴趣,道:“这是什么蛋?” “鸟蛋,公子要吗?两个五钱银子。”小孩见池宴许穿着华贵,便开口推荐,“补脑明目,味道很鲜美。” 池宴许摸了摸下巴道:“还真的没吃过,芸儿,付钱。” 芸儿立即付了钱,连篓子都买走了。 小孩拿着银子,频频道谢。 池宴许也很开心,抱着鸟蛋就要回家让厨房里煮了吃,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一袭素白的身影,身材修长,如松如柏。 他欢快的脚步慢了一些,走近看时,才发现不是自己做梦,是谢淮岸。 “谢公子。”芸儿率先跟他打招呼,行了个礼。 池宴许走近了,看着 谢淮岸,疑惑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们书院放假?” “嗯。”谢淮岸淡淡的应了一下,淡淡的眸子看着池宴许。 显然,他真的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 池宴许挠了挠脑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便将篓子里的大鸟蛋给谢淮岸看:“我买了两个蛋,待会烧了给你吃。” “我看看。”谢淮岸伸手拿出一个蛋,端详了半响,耳朵凑近听了听,道,“这里面有小鸟了。” “啊?”池宴许好奇,“是什么鸟?” 谢淮岸看了一下蛋壳,推测道:“兴许是海东青。” “……”池宴许默了片刻,道,“你知道的真多。” 芸儿道:“那我们赶紧把它给孵起来吧,这里还有一个,谢公子看看里面有小鸟不。” 第18章 两个海东青的蛋都开始孵化了,剩余其他的蛋就是未受精的,还有些混杂在其中的只是鸡蛋。 芸儿要拿去给厨房做菜,池宴许还挨个拿起来对着太阳看了半响,眯着一只眼睛,也不知道谢淮岸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淮岸问了一下池宴许,要不要养。 池宴许说:“要。” 谢淮岸便让芸儿找一只正在孵蛋的母鸡,将海东青的蛋也塞进窝里。 牛棚鸡窝都建在宅子的偏院,这里没什么人气,鸡鸭牛羊都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池宴许还是第一次来捂着鼻子,伸手挥了挥空气,觉得自己身上都染上了臭味。 池宴许瞥了一眼去放鸟蛋的谢淮岸,自己朝着猪圈的方向看了一眼,走过去巡视了一番。 猪圈里更是脏兮兮的,臭不可闻,只是里面养了好几只大猪,看上去面目可憎的。 谢淮岸放完鸟蛋,母鸡坐窝的时候便不愿意挪窝,就算放了别的蛋进去,它也纹丝不动,很快便将两只鸟蛋纳为己有。 谢淮岸搞完,回头便看到池宴许站在猪圈前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什么,明明脸上写满了嫌弃,还在那探头探脑的。 “两个鸟蛋失温了,它们命大,应该可以活下来。”谢淮岸走过去跟池宴许解释。 池宴许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问谢淮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谢淮岸看着池宴许,发现他目光正瞥向别的地方,应道,“不是你让我回来住的吗?” 池宴许抬眸看他一眼,目光里清澈又茫然,喃喃道:“我忘了,你说,猪圈里能住人吗?” 谢淮岸眯了眯眼睛,高深莫测的问道:“你想让谁来住猪圈?” “啊?没有,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好奇,猪圈到底能不能住人?”池宴许冲着他呵呵一笑。 书里他把谢淮岸丢到猪圈来了,之后便像忘了这个人一般,导致下人不断欺辱他,现在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了。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怎么能算命运了? 谢淮岸听了他的问题,倒是认真思索了一番,回道:“它叫猪圈,自然是给猪住的,若是让人住在其中,岂不是把人当作牲畜?” 池宴许愣愣的看着谢淮岸,一双大眼睛透着几分疑惑,良久之后才道:“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你放心。” 这话听着让谢淮岸觉得好笑,嘴角微微勾了勾,眉眼里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如孤寒清冷的绝峰,被春风吹散了迷雾,露出生机的艳色。 池宴许见他笑了,心情骤然好了起来,就连臭烘烘的杂院都让他无视,道:“你笑起来更好看啦。” 谢淮岸微微敛下表情,转身离开了小农院子,池宴许脚步轻快的跟在他身边,微微侧着头,更倾向他的身边,道:“你平时就该多笑笑。” “生性不爱笑。”谢淮岸淡漠的应道。 池宴许凑到他身边,又道:“可是你笑起来好看,我喜欢。” 听到此处,谢淮岸忽然停下了脚步,侧头看池宴许,问道:“你还喜欢什么?” “喜欢你啊。”池宴许坦诚道,没有丝毫的遮掩,阳光可以透过他清澈的眸子,看到他心底的热忱。 谢淮岸沉思片刻,道:“你喜欢的东西很多,对吗?” “你是不一样的。”池宴许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第17章 谢淮岸觉得没什么不一样,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芸儿叫了他们一声:“少爷,姑爷,过来用餐了。” 池宴许应了声好,,便拉着谢淮岸去吃饭,跨过花园的小池塘,到处都开满了花,谢淮岸看着池宴许的背影,沉默着。 芸儿在一边看着,老怀欣慰的,少爷跟姑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实在太般配了。 池宴许走到芸儿面前,又道:“我要先沐浴,刚刚去了猪圈,人都臭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谢淮岸,问道:“你要洗吗?” “那你们要一起洗吗?”芸儿问道。 谢淮岸立即拒绝,道:“不用。” 池宴许很快洗了个澡,发尾打湿了一些,松松垮垮的在头发中间系了一下,身上穿上了轻便的素色长衫,远远走来,迎风而起的长发和衣摆,看上去温和乖巧了不少,不过走到近处,他有些烦躁的说道:“今天的水太冷了,差一点把我给冻死。” “等会我让伙房把水烧热一点,你再洗。”池宴许拢了拢自己的衣领,纤细的脖子修长,锁骨上还有花瓣似的红痕。 前两天还是淡淡的粉色,现在颜色变深了,再过几天,这些痕迹就会消失无踪。 谢淮岸垂下目光,不再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吃过晚饭,池宴许让谢淮岸去洗澡,说着自己要去消食,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暗,池宴许坐在卧室的点着个灯,叼着笔头苦思冥想,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 芸儿在旁边指指点点,道:“少爷,你这个写的是什么呀?” “不是你说要写家书的吗?”池宴许拧眉瞪她,忽然看到了谢淮岸回来了,便道,“你来得正好,帮我写封家书。” 谢淮岸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来,问道:“你要写什么?” 他走过来的时候,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兰芷香味,跟他身上的气味一样。 池宴许有些许恍惚,很快把位置让给他,道:“就写我在这边生活的很好,也已经成亲了,成亲对象是我喜欢的,夫夫感情也很好,不要再挂念我,不必想着再帮我张罗成亲对象,等我有时间带着夫君回去看你们,好了。” 谢淮岸听着池宴许的话,听到他说“成亲对象是喜欢的”“夫夫感情很好”,不由顿了两下,最后还是落笔写下。 池宴许看到家书,不由瞪大了眼睛,道:“还是你有文化。” 【父亲母父,见字如晤,一别多日不曾相见,儿在平洲一切安好,婚嫁事宜皆以安定,夫夫和睦,两心相许。】 字迹工整好看,如他人一般。 “两心相许?我明白了,你也喜欢我!”池宴许忽然眼睛一亮,开心说道。 谢淮岸开始收拾笔墨,淡淡回道:“我只是按照你说的写下来。” “那我没说这个,你肯定喜欢我。”池宴许追问道。 谢淮岸收拾笔墨的手一顿,抽出一张新的信纸,道:“既然你不满意,我重新写一份。” “不要,芸儿,赶紧拿信封装起来,寄回去让我父亲看看,跟我成亲的人可是未来新科状元!可比他们找的那些人强多了。”池宴许有些小得意的吩咐芸儿。 芸儿收拾了信,笑着跑开了,出门看到蹲守在屋顶的周升,他冷酷的瞥了她一眼,芸儿立即道:“少爷跟姑爷真般配。” “嗯。” 谢淮岸听池宴许说的这些,想问什么,又压下了。 对他的事情一点都没兴趣,这些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笔墨纸砚收拾好,随后自顾自的倒了杯茶,随口问道:“我今晚睡哪里?” “当然跟我睡了!”池宴许身上洋溢着开心。 谢淮岸差一点被呛到,怔怔的看着他。 他已经跑到大床上坐着,拍了拍床板道:“我睡里面,让你睡外面。” 第19章 “不用,我睡地上。”谢淮岸本来回来就是不知如何自处,到了晚上也没人安排他住处。 原以为还住在原本的西院,洗完澡出来,他打算往别处走时,便有下人指引他来这里。 看着热情邀请自己一起睡的池宴许,他觉得现在还用不上自己。 池宴许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失望,道:“你真的要睡地上?” “嗯,有闲置的被褥吗?”谢淮岸问道。 池宴许没有回答,光着脚踩在地上,脚步极快的跑出了房间,唤了声:“准备两床被褥和一床厚被子进来。” 很快,便有两个婆子抱着被子进来,听从池宴许的吩咐,将被子铺在距离床半丈远的地方,垫了两层,盖得一层,池宴许还给他抱了个枕头下来,跪在他要睡的地铺上,拍了拍被子,道:“很软,很暖和,如果睡不习惯,你再来床上睡吧。” “……”谢淮岸沉默着。 这么好说话的小少爷,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什么。 熄了灯,池宴许便躺在自己的床上,他侧睡着,跟躺在地上的谢淮岸说话:“你说,明天那个小鸟会不会就孵出来了?” “不会那么快。”谢淮岸应道。 “那我们的鸟,叫什么名字好了?”池宴许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 谢淮岸思考了片刻,还未作答,便听到床上的人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兴许是他想太久了,又或者他实在太累了。 谢淮岸不太睡得着,平日里不是这个点睡觉的,在书院里还会看书到深夜。 在黑暗的环境中思绪便会飘散开来,他以前每天都很忙,忙完就睡觉,没有那个闲心思去思考别人的事情。 现在变得不太一样了,成亲非他所愿,脑海中却莫名其妙的会出现那个人,他不是个不负责的人,自然会承担自己的责任。 只是他观察了一下池宴许的行为举止,孩子气的很,我行我素,喜欢什么就要得到,却不见得有多上心。 他或许跟那些他喜欢的玩意儿一样,见到了便是喜欢的口口声声字字动听,见不到便见不到,兴许很快便会被别人别物吸引了注意力。 谢淮岸翻了个身,自觉自己对池宴许的认知很到位。 他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等到他想要和离的那日,便在那和离书上签下名字……就行。 谢淮岸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微微有些刺痛,不过这些想清楚了,便不会再费心神在这些事情上。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池宴许开始说梦话,仔细听了一下,在喊什么:“大将军……” “呜呜……”还嘤嘤的哭了两声。 听上去好像还挺伤心的样子,谢淮岸朝着床铺看去,床上的人也翻了个身,不知是热还是怎地,露出雪白细长的小腿,半条腿压在被子上,在黑夜中也显得分外扎眼。 谢淮岸知道这家伙的睡相不是很好,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抱着什么,反正那三次,他就是缠着自己抱着。 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他的事情。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合上眼睛。 脑海中声色犬马闪过很多奇怪的东西,半梦半醒的,好像梦见了池宴许,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梦见他,但是没回醒来脑子都有些混乱,看书也有些无法集中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池宴许起夜,结束后往回走的时候,脑子不清楚,忘记地上还睡着个人,脚下被绊了一下,直直朝着谢淮岸的身上砸去。 谢淮岸闷哼一声,扶着倒在自己怀里的迷糊蛋,哑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啊?我做梦了啊。”池宴许还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在做梦了,捧着谢淮岸的脸,眯着眼睛端详半天,就像是跟梦里一样,不太看得清。 谢淮岸也从梦醒中回神,池宴许迷迷糊糊的,凑上去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然后“嘿嘿”一声,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钻,还嘀咕了一句:“让我亲到了吧。” 怀里的人真的睡着了。 谢淮岸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柔软的触感带来酥麻的痒意,窜进了心里,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香味,有股洗澡时皂角的味道,凑近细细闻了一下,却又有股他身上独有的气味,在书院过夜那晚,他就闻到了。 真是磨人的很,他不该主动回来的。 如果真的需要他的时候,他的护卫会去找他。 他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 等到天将明的时候,谢淮岸便早早起床,洗漱好去书院。 池宴许期间还醒了一次,看到他在穿衣服,问道:“你要走啦?” “嗯,不然赶不上早课了。”谢淮岸道。 “真辛苦。”池宴许说完便又四仰八叉的睡了过去,被子被他踹到了一边,睡了一晚上衣服也睡散了,精致的锁骨上一颗红痣分外鲜艳。 谢淮岸蹲到地上,又看了看大床,弯腰将他抱起来,把他放在床上,指尖勾到了他垮垮的系绳,衣服又敞开了一片。 “……” 谢淮岸坐在床边,将他把衣服系上,芸儿忽然捧着脸盆进屋,道了句:“姑爷,给你倒水洗脸。” 第18章 她一抬眸,便看到的便是这种场景,姑爷在脱少爷的衣服! “我我我……我先出去。”芸儿立即退出去,脸上烧红。 谢淮岸不明所以,帮他拢好衣服,盖上被子,便起身出门,芸儿还在探头探脑的,看他出来,便问:“这么快就好啦?” 谢淮岸冷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芸儿顿时缩了缩脖子,感觉背脊有些发凉,吐了吐舌头,心道:看来坏了姑爷的好事,他生气了。 芸儿不敢单独跟谢淮岸相处,虽然他长得十分俊美,可不是那种温雅的类型,眉眼十分深邃,眸光暗沉教人看不懂,带着几分强势的气息,加之身材高大,居高临下的望她的时候,芸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样才能显得安全。 “姑……姑爷,洗脸吧。”芸儿结结巴巴的说道。 谢淮岸道了句谢,洗漱完毕,状似无意的问了句:“大将军是谁?” “嗷,那是少爷之前养的蛐蛐,可厉害了,还为少爷赢了很多钱,后来被鸡给吃了,少爷……”芸儿立即倒豆子般的把事情给说了。 谢淮岸道:“哦,这样啊,你注意一下海东青的蛋有没有孵出来。” “好的好的。”芸儿点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没有之前那般阴沉了。 第20章 池宴许一觉睡到晌午,他并不知道自己昨晚睡到地上去了,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脑袋也疼。 芸儿见他揉了好几次腰,欲言又止。 芸儿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少爷,你腰疼吗?” “有点酸。”池宴许嘀咕了一句,难道是做春梦做的? 昨晚他还挺开心的,梦见了谢淮岸,也不像以前那么冷冰冰的看他,他要亲他的时候,也不躲,软软的像是花瓣一样。 芸儿语重心长的说道:“可能不是春梦。” “你说什么?”池宴许问道。 芸儿立即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之前说要给姑爷收拾一个书房,房间已经布置好了,你要去看看吗?”她可不想让少爷知道,她看到了什么,这种私人的事情,就算贴身婢女看到也不好。 “去看看吧。”池宴许进了南边采光最好的一个房间,收拾的倒是像模像样,要什么有什么,书架上还放了很多圣贤书,以及之前芸儿给他收集的话本。 池宴许摸了一个话本下来,问道:“你怎么把这个也摆在这里了?” “这样少爷就可以跟姑爷一起待在书房看书了。”芸儿道。 “还是你机灵啊。”池宴许眼睛一亮,倒是个好主意,算了算日子,明天就是书院半个月一次的休沐日,那他就可以跟谢淮岸在书房里待一天了。 既然要待在书房,池宴许当然还要安置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进来,便带着芸儿上街去购置东西。 午后大家都懒洋洋的,路上的行人不多,池宴许上街,倒是很多人认识他,纷纷冲着他打招呼,他也认识不认识的挨个挥手,转头又问芸儿:“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不认识。”芸儿也莫名其妙的。 池宴许无语,不过进了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掌柜的很快便替他答疑解惑了,见他进来,便道:“这不是池少爷么?欢迎欢迎,前些天在州府衙门见着你,没机会跟你说上话,你喜欢什么,要什么,我都给你拿来。” “我要买点摆件回去。”池宴许道。 池宴许虽然看不了几本书,但是对于好看的摆件倒是喜欢,什么玉镇纸,玻璃种的砚台,主打的就是个高颜值,什么漂亮喜欢什么。 选夫君也是这样,便是看中了谢淮岸的相貌。 掌柜的立即给他推荐了一堆,将好东西放柜台上摆着。 看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有人走来,跟旁边的人说话,声音竟然有些耳熟:“你怎么今天神不思蜀的,昨晚做贼去了吗?” “嗯。”他依旧没有走心,等到回神后,才道了句,“不是,昨晚没睡好。” “你昨晚是回村里见父母去了吗?都没有回书院,家里事情怎么样?”金玉楼又问。 “嗯。”谢淮岸答非所问的应了声。 常文远在一旁说风凉话,道:“你家里出了这种事,以后可别耽搁了你的科举路。” 谢淮岸这才抬眸看常文远一眼,应道:“不会。” 常文远翻了个大白眼,进了铺子。 掌柜的见有人来了,便让伙计去招呼,跟池宴许道:“池少爷,我带你去里间,以免别人扫了你的雅兴。” “不必,在这挺好。”池宴许淡定的撑着下巴,看着三个人进来。 常文远是第一个看到池宴许的,顿时眉眼舒展,十分开心的跟他打招呼道:“池少爷,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 “这么巧,来买东西?”池宴许笑眯眯的打招呼。 其实,他也早就不记得他是谁了。 常文远听到他冲着自己笑,心里顿时安生了不少,之前还担心吴仨的事情,他会对自己有偏见,应道:“我来添置写文房四宝,池少爷也是来买笔墨的吗?” 谢淮岸跟金玉楼叶进了铺子,谢淮岸淡淡的扫了一眼池宴许,又看了一眼热络的常文远。 池宴许说的超大声,道:“当然,我来给我夫君添置笔墨纸砚,给他安排了个大书房!” 谢淮岸朝着池宴许看来,眉眼带着几分笑意,觉得他孩子气的有趣。 常文远笑容微微一僵,随后感慨道:“能成为池少爷的夫婿,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吧?”池宴许觉得他说话中听,喜滋滋的问道,“你们买什么,记我账上。” 常文远顿时又心动了,正要说什么,谢淮岸打断了他,道:“不用麻烦池少爷了,我们还要帮书院的其他同窗添置东西。” “是的是的,池少爷好心,我们心领了。”金玉楼也接了一句话。 池宴许知道他不想自己乱花银子,顺着他的意思,谁让他喜欢他了,应了句:“好吧。” 常文远脸色不佳,觉得这两个人坏自己好事,而且之前谢淮岸背池宴许回房间一夜未回的事情,他也耿耿于怀,不知道那一夜他是不是宿在池宴许的房中。 难道他不知道池宴许已经成亲有夫婿了吗?平日里作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私下里早就学会了攀高枝。 池宴许也不买东西了,看着谢淮岸他们买,他们要什么,池宴许对着掌柜的说了句:“我也要这个。” “那个我也要一份。” 谢淮岸侧眸看他一眼,随后便将自己买东西的清单,给了池宴许,道:“这样你就不用每次都跟着我说一遍。” “你真体贴。”池宴许将清单拿给掌柜的,“我就要这些了。” 掌柜的有些恼火的看了一眼谢淮岸,这些东西是最便宜的,能值几个钱,真是赶走了自己的财神爷,刚刚池宴许都打算买自己的镇店之宝了,那可得三百两银子。 “池少爷,我觉得你要给你夫君买东西,肯定得买最好的……”掌柜的打算继续跟池宴许推销。 谢淮岸道:“能用就行,铺张浪费不好。” “谢兄,你这是不是管的太宽了?连别人家事都要管?”常文远阴阳怪气的说道。 谢淮岸不予理会,认真清点着自己的东西。 掌柜的还想跟池宴许推销,池宴许一脸正气的说道:“就按照这个清单来一份,掌柜的,你该不会不想卖给我吧?” “不会不会,哪敢啊。”掌柜的赶紧亲自给他打包好东西。 几个人不是一道来的,却是一道出了铺子。 池宴许问了句:“你们明日休沐吧?一般会做什么?” “写诗,作画。”常文远道。 “到处转转,才来平洲没多久,好多风光未见过。”金玉楼答。 池宴许将目光投向谢淮岸,谢淮岸心有所感,道:“回家。” “好的,再会。”池宴许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带着芸儿便走了。 身后的金玉楼还在问道:“你平日休沐不都是洗衣抄书吗?家里的事情这么严重?要不要我帮你啊?”他还以为是谢淮宝的事情。 “没事。”谢淮岸应道。 第21章 月上柳梢,谢淮岸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趁着夜色四下无人,才进了池宅,下人立即客客气气的打招呼问好,之前李管家磋磨姑爷,便被撇去了差事,李管家回来好几次,想要求求少爷,都被拒绝相见。 起先一些觉得谢淮岸是个赘婿的下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多见他几次,便觉得此人气度不凡,龙章凤姿,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赘婿感觉。 池宴许等在餐桌前,脑袋趴在桌上,第十次询问:“人怎么还没有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少爷饿了便先吃呗。”芸儿将复热一遍的菜让厨子端上来。 “那不行,我得等人一起回来吃。”池宴许道,说好要回家的,怎么还不回来了? 第19章 他从椅子上起来,朝着门外走去,望了一遍,就看到一个行色匆匆的青白色身影朝着后院走去,他便喊了一声:“谢郎。” “……”谢淮岸脚步停下,朝他看来。 池宴许冲着他热情的挥手,道:“来吃饭了。” 谢淮岸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提醒道:“你不要叫我那个……” “那叫什么?夫君,谢哥哥?你选一个。”池宴许好说话的很,叫什么郎,是他从话本里看到的,觉得很不错,便用上了。 谢淮岸沉默半响,心里默念了一遍,觉得都不太好,道:“你叫我的字吧,知追。” “知追哥哥。”池宴许点点头,叫了他一声。 “不要叫……算了。”谢淮岸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 芸儿躲在一边偷笑,笑完后便道:“少爷,姑爷,快点用晚餐,我们少爷为了等姑爷一道吃饭,可是生生等了两个时辰。” 天色确实很晚了,看了一眼天色,已然到了昨晚池宴许睡过去的时间。 他本来就是抱着等他睡着了再回来的心思,这样就会少有接触,也不会让他过多想起他。 “以后不用等我。”谢淮岸道,“吃太晚晚上容易不消食。” 池宴许道:“待会动一动就好了。” 谢淮岸:“……”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说一些让人会误会的话。 吃过晚饭,洗完澡,池宴许一个人在房间屋内的空地做运动,鞋袜也不穿,手脚看上去都很忙。 池宴许还热情的邀请他一起,道:“这个运动是我母父教我的,一起来,叫五禽戏。” “确实挺传神的。”谢淮岸没有吃晚饭的习惯,今天又吃得晚,胃部有些难受。 不过真的要跟他一起运动,还是不太愿意。 池宴许也不强求,运动了一会,又躺到床上去蹬腿,忙得不亦乐乎。 谢淮岸看着他,又挪开目光,问了句:“你白天说给我准备的书房在哪里?” “你要去看看吗?”池宴许停了蹬腿的动作,偏头看他。 “嗯。”谢淮岸点头。 池宴许道:“现在要去?” “可以吗?”谢淮岸温声问道。 “当然可以,我这就带你去。”池宴许立即从床上起来,觉得他刚刚问可以吗的时候,声音格外动听,耳朵都痒痒的。 他要往外走,谢淮岸拉了他一下,道:“穿上鞋子。” 池宴许立即去穿好鞋子,提着灯笼,带着他穿过回廊,谢淮岸慢他一步,走在身后,听他介绍书房的时候时不时应一句,书房也安排在他们睡觉的小院,单独收拾出来一个朝南的屋子,打开窗户便能看到院中的风光。 池宴许提着小灯笼,在黑漆漆的书房里绕了一圈,道:“就这样,明天白天你就可以用了。” 幽幽的红光映在他的脸上,一双眸子又闪亮又璀璨的,他总是这么活力满满,烦恼的事情很快就抛在脑后。 “我想现在就用,可以吗?”谢淮岸问道。 “也……行。”池宴许迟疑了一下。 谢淮岸道:“昨日没有学习,已经落下同窗不少了。” “那好,你好好看书,我让下人给你掌灯。”池宴许立即道。 谢淮岸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其实最好的就是不要跟池宴许相处太多。 书房里点了五盏灯,很快书房便明亮如白日般,谢淮岸这才看清这个书房,布置的确实很好,书架上还摆了不少绝版书册,他如获至宝翻阅起来。 池宴许便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看他看书。 这一看便忘了时辰,等谢淮岸粗略看了一遍之后,感觉眼睛有些累了,一回头便看到池宴许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柔和的灯光照在他美的像是瓷器一样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因为脑袋是侧趴在胳膊上的,另一边的脸都被压得有些变形,殷红的嘴唇微微张着,看上去有些诱人。 谢淮岸忽然有些失神,忘记自己应该干什么,晚风从窗外吹来,有些冷,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距离他有些近了,凑在他的面前仔细端详着什么,或者想要做些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皮肤很细腻像是羊脂一般,指尖触碰到都会融进去一般,他发现,这个人比手中的书更吸引人。 这真是太糟糕了。 池宴许或许觉得有些痒,伸手挠了一下脸,就抓住了谢淮岸的手,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面前的人近在咫尺,问了句:“你在干嘛?” “刚刚有个蚊子。”谢淮岸平静的回答。 池宴许:“哦。” 他也信了。 然后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问道:“要回房睡觉吗?” “你先回去,我看完书再去,可以吗?”谢淮岸问。 池宴许点点头,也没有多作强求,未来状元,可能就是需要多些时间看书的。 池宴许提着灯笼回房去,穿过走廊的时候,被冷风一吹,觉得有些冷,抱了抱胳膊,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床上。 刚刚困得要死,现在躺在床上倒是醒过来了,脑子也清楚了。 谢淮岸距离他这么近,近到……差一点就要亲上来了。 池宴许一个猛子,从床上坐起来,自言自语道:“靠,他刚刚想要亲我!” 他想着要去书房找他问问,但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没亲过。 他淡定的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夜,谢淮岸都没有回来,一直待在书房,天将明的时候,才抵不住疲惫趴在书桌前睡着了。 这个时节还是很冷的,就这么睡在书房,他成功感染了风寒,醒来的时候嗓子疼,浑身发冷,从凳子上站起来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发晕。 他撑了一下,还是回去房间睡觉为好。 屋子里,昨晚给他铺好的地铺没有人动过,床上的人也睡得安然。 他钻进被窝里,用被子将自己裹住,发一身汗就好了。 小时候,他生病好几日,父母都没有替他看过,都是靠着自己撑过来的,每一次都撑过来了,这一次也可以。 “你回来啦?”池宴许还跟他说了一句话。 “嗯。”他应了声,嗓子哑哑的,很快便陷入昏迷之中。 第22章 “你好烫啊。” 池宴许发现谢淮岸不对劲的时候,吃过早饭回来,发现他还在睡觉。 按照他对他的了解,这个人不是会睡到那么晚的人。 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他身体热的吓人。 池宴许赶紧叫来了大夫,给他看病,期间谢淮岸醒来过几次每次都是迷迷糊糊的,其中有次便是大夫说他病了,地上寒气重,让他到床上去睡。 谢淮岸不想去,躺在地上不吱声。 池宴许便以为他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了,便要叫下人来抬,谢淮岸拉住了他脚边的衣摆,让他别去。 “太好了,你醒了。”池宴许惊喜的蹲到地上,凑到他脸边。 谢淮岸侧头便看到他,他忍着想咳嗽的意思,正要开口,意识到了什么,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捂住嘴巴,道:“我没事,很快就会好的。” “那怎么行!你先上床去,等会药来了你喝完好好睡一觉,保证药到病除。”池宴许不赞同的说道,随即又问,“你是不是没有力气,我找人来抬你。” 池宴许盯着谢淮岸看着,等他的回答,他看不懂人的脸色,谢淮岸此时生病发热,眼神也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只是他好久不说话的样子,让池宴许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话了? “我自己可以起来。”谢淮岸道。 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咳嗽了两声,走路还算稳健,三两步就走到床上,坐在上面,确实比地上软和不少。 “你躺下,我去给你拿点蜜饯过来。”池宴许道。 “我不想吃。”谢淮岸道。 “待会药很苦的,你吃个蜜饯可以甜甜嘴。”池宴许已经出去拿东西了。 谢淮岸看着他忙里忙外的,很快拿了很多东西过来,有吃药的蜜饯,还有煮的瘦肉青菜粥喂他吃了垫垫肚子,还拿了一本书放在旁边,说是待会哄他睡觉陪他解乏。 过了好一会儿,药材煎好,远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药来了,我来喂你喝。”池宴许端着托盘,很适应照顾别人的身份,虽然从前他从来没有照顾过任何人。 谢淮岸想拒绝来着,不过看他已经舀了一勺递到嘴边吹了吹,又送到他嘴边,鬼使神差的还是张了口。 药苦不苦没有尝出来,反正喂完后,药都是凉的。 池宴许趁他不注意又拿了个蜜饯塞进他嘴里,细长的手指按了一下他柔软的唇瓣,舌尖似乎还碰了一下他的指尖。 第20章 “你嘴巴好软啊。”池宴许收回手的时候嘀咕了一句。 “什么?”谢淮岸似没听清。 池宴许抬头看他,按着他的肩膀,要他躺下,谢淮岸已经不困了,但是无法只能听他的。 “今晚我睡地上就好。”池宴许替他掖好被子。 谢淮岸看着宽敞无比的大床,没有出声。 池宴许道:“想不到你身体这么好都生病了,还好你昨晚没有偷亲我。” “……” 谢淮岸又用那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他,又不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了? 池宴许挠了挠脸,思来想去,觉得他肯定是被感动到了,小说里可是说了,谢家夫夫因为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便对他十分冷漠,只要活着就行,重活累活都让他来,后来还嫌弃他得势后无情无义,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更别说关心问候了,后来因为谢淮宝的一点点关心,铭记终生。 现在他肯定是在自己这里得到了家的温暖。 池宴许想明白了,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别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这是我该做的。” “???”谢淮岸不想说什么,缓缓闭上了眼睛。 池宴许自言自语也能说:“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事情,你不要因为一点点小恩小惠而感激别人,就算是我给你看病,你也不用感激,因为我觉得这是应该的。” 谢淮岸又睁开眼睛看他。 池宴许郑重的说道:“你值得这个世上最好的,知道吗?” “是什么?”谢淮岸声音有些沙哑。 他得到的从来都是差的,命运似乎从来没有爱过他。 其实他并不在乎世界上最好的是什么,只是这一刻忽然想跟他说说话。 “这个世上最好的……”池宴许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十分认真,像是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 谢淮岸看他这样,觉得挺有趣的。 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宴许忽然神秘一笑,道:“你已经得到了世上最好的。” “?”谢淮岸疑惑的看他。 池宴许这下看出了他的情绪,得意洋洋的指着自己:“那就是我!祝贺你,拥有了世上最好的我。” “我睡了。”谢淮岸默默盖上被子,合上了眼睛。 池宴许顿时着急了,赶忙道:“我怎么就不是世上最好的?我跟你说你没有的,我都有。” 他躺在床上无动于衷,似乎已经睡过去了。 “我会把我得到的爱全都给你,看上去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你,但实际上,在我背后,有无数的人都在喜欢你,只是通过我这个人传达而已。”池宴许嘀嘀咕咕的说道。 可是床上的人依旧不说话,闭着眼睛似乎真的睡熟了。 起风了,外面忽然下起了细雨。 池宴许起身去关窗户,坐在榻上撑着下巴,看着屋内袅袅升起的檀香。 那个可恶的家伙,竟然不承认他是最好的,竟然无视他。 看他生病的份上,先原谅他一次。 他拿起一个蜜饯,塞进嘴里,很甜很甜,他回头看了一眼谢淮岸,遥遥的说了句:“不要含着蜜饯睡觉,容易烂牙齿。” 第23章 、 春雨绵绵,从中午下到了晚上。 池宴许说到做到,说自己晚上睡地上就真的睡地上,根本不会趁着谢淮岸生病了,要跟他躺一起,主要还是害怕被传染。 阴雨天就适合睡觉,池宴许睡得很熟,早上起来身了个懒腰,习惯性的在大床上滚了一圈,便从地铺上滚了下来,滚到了谢淮岸的脚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此时正好站在地铺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阴雨天,室内光线不好,他穿了一身烟青色的长衫,是书院专门发给学生的制服,头发全都束了起来,露出一张俊美冷酷的脸,他漆黑的眸子看着地上的人,鸦羽般的睫毛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池宴许从下往上看他,看不清他的表情,总觉得他看上去有些阴沉,他问:“什么时辰了?你病好了吗?” “卯时三刻,我要去书院了,跟你说一声。”声音还是很沙哑,听上去并未好全。 “路上注意安全。”池宴许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 谢淮岸顿了一下,垂眸道:“这些天,我先不回来了。” “也好,雨天路滑,当心风寒更重。”池宴许也赞同,然后又道,“不过你得把药带去,记得吃。” 谢淮岸静默不语良久,池宴许扯了扯他的衣摆,道:“我让芸儿收拾好给你。” “嗯。”谢淮岸应声,随后便转身离去。 池宴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挠了挠脑袋,脸色臭臭的,是不是生病还没好?如果病的严重的话,是不是要再多休息一下? 等到他起床之后,芸儿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少爷,你是不是又跟谢公子吵架了?” “没有啊,我对他可好了,他昨天还用十分感动感激的眼神一直看着我。”池宴许自顾自的整理袖口,芸儿开始给他束发。 芸儿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那他早上怎么看上去不开心,脸色很差。” 池宴许偏头看了一眼芸儿,思索片刻,道:“生病了,脸色自然好不了。” “不是那种意思,是……哎……你们没吵架就好。”芸儿也不太好形容。 池宴许听了这话,不由沉思了片刻,道:“不过他离开时告诉我,这几天都不回来了。” “……”还说没生气,芸儿无语。 池宴许乐呵呵的笑道:“肯定是害怕风寒传染给我,他真贴心。” “……”真是活爹,她算是明白了,谢淮岸肯定在生气,不然不可能连家都不回,只有他家的傻少爷还觉得没什么。 芸儿胡思乱想,觉得是不是少爷太……色了,把人吓走了? 可怜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要听少爷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 如此这般过了三日,池宴许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天天被许多事情填满了生活。 这日一早,芸儿大呼小叫的跑来房间,摇着池宴许起床。 “少爷……少爷!小鸟出壳了!”芸儿一张大脸出现在床边。 池宴许吓得赶忙坐起来,道:“什么……什么鸟?” “就是海东青。”芸儿道,“两个都出生了。” 池宴许缓了一会,迷蒙的大眼睛缓缓回过神来,看着芸儿道:“嗷,海东青,那个鸟蛋。” “对对,但是我们没有养过小鸟,不知道怎么办。”芸儿愁眉苦脸的。 池宴许道:“如果谢淮岸在,他肯定知道。” “对对对,谢公子很有学问,他肯定知道。”芸儿疯狂点头。 两个人很快便收拾了一番,朝着鹿鸣书院走去。 天气晴好,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不过集会早已结束,倒是没了前些日子的热闹。 鹿鸣书院外倒是安安静静,远远就听见了郎朗的读书声,书院后面是一片竹林,伴随着清泠作响的风吹树叶声,格外动听。 池宴许被书院管事的带着穿过回廊,远处的读书声忽然停了下来,遥遥就听到了夫子叫人起来回答问题的声音。 “错了,好好听别人怎么回答,谢淮岸,你来说。”夫子叫了谢淮岸的名字。 池宴许心中颇有些自豪,看看,这就是我夫君,未来状元。 不过半响没有听到谢淮岸的回答,夫子又追问了一下,谢淮岸如实答道:“夫子,我不知道。” “你你……你拿着东西去外面站着,上课魂不守舍的,出去清醒清醒。”夫子怒喝道。 池宴许有些尴尬,怎么遇上这种事情了? 恰好,他也走到了学堂外。 谢淮岸正好被夫子赶出来,他低垂着脑袋,从木质的台阶上往下,情绪看不出好赖,他意有所感,朝着远处看来,便见到池宴许等人。 两个人遥遥相望,池宴许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就算这么远,都可以看到他眼底的笑意,透着几分兴奋。 他犹豫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几个人嘲弄的看向自己,不由皱了皱眉,阔步朝着池宴许那边走去。 身后立即有人报告:“夫子,谢淮岸不服管教,离开了。” 夫子正要发怒,便看到池宴许的背影,忽而冷哼了一声,继续上课:“管好自己。” 谢淮岸将池宴许带到后院的假山旁边,清澈的溪水从山上引下来,灌进池塘的中,莲叶叶长出来了,绿油油的十分喜人。 谢淮岸看了一眼他,声音毫无波澜:“你来这里干什么?” “刚刚夫子是不是要罚你,太过分了,不知道你生病了吗?我这就去找他算账。”池宴许一副要为他出头的样子。 谢淮岸拎着他的衣领,拦住他,沉声道:“别去了。” 第21章 “为什么?”不满。 “丢不起这人。” “什么嘛!”池宴许瞪了他一眼。 发现几天没见,他清瘦了不少,眉眼的轮廓更深了,下颚线更加鲜明,眼底还有几分阴影,一看就没有睡好。 “你怎么这么憔悴?该不会太想我了吧?”池宴许自恋道。 谢淮岸幽幽的看他一眼,冷声道:“生病了,没胃口。” 池宴许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有些尴尬,不出声了。 “你怎么有空来找我?”谢淮岸又问了一遍。 池宴许立即兴冲冲的说道:“小鸟出壳了,你跟我回去看看,再不回去,它们就要死了。” “怎么回事?”谢淮岸拧眉,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池宴许听他语气这么郑重,心道小鸟果然更难养,也收敛起了笑容,道:“你跟我回家看看?” “嗯。”谢淮岸跟管事的告了假,便跟着池宴许离开了。 这一路走的都很快,池宴许只能小跑着跟上。 进了池宅,远远便听到了高亢的小鸟叫声,一声比一声尖锐,格外精神,根本听不出来要死的样子。 后院做杂事的王婆子见到两个人回来,笑呵呵的将小雏鸟拿给他们看,道:“少爷,姑爷,刚刚在菜地里给鸟找了两个虫子吃了,它们可开心了。” 谢淮岸回头看了一眼,池宴许正扶着门框喘气,听到话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你不是说它们要死了吗?”谢淮岸怪异的问道。 池宴许点点头,道:“我们没有养过,你不回来教我们,万一养死了怎么办?” 哦。 小心思真多。 无辜的大眼睛一派真诚的看着他,好似真不是要把他骗回来。 谢淮岸这几日心中郁结的一股气,忽然就散了。 池宴许指着其中一只鸟道:“你看这个,鼻子上还有个媒婆痣,长得真奇怪。” “嗯。”谢淮岸瞥了一眼雏鸟,目光又落在他的身上。 “我最近学了一首诗,我觉得可以给它们取名,这个鼻子长痣的就叫擎苍。”池宴许道。 “好名字。”谢淮岸挑了挑眉。 池宴许又道:“另一个就叫大黄,左牵黄右擎苍,我是不是很有文化?” 谢淮岸被他逗乐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是。” 第24章 海东青一天一个样,从毛都没有的皱巴巴小鸟,很快便成了毛茸茸的,睁大了眼睛一天到晚饿的叽喳乱叫。 谢淮岸每天不再早出晚归,好好给小鸟当起了奶爸,每天早上都去菜地里给海东青抓虫子,十分负责。 池宴许也跟着他,拿着竹子编成的小盘子,里面放了很多小虫子,看着他蹲在菜地里找的仔细,问道:“这小东西怎么长得这么慢?我还等着他们飞起来,带出去多拉风啊。” “养小崽崽要有耐心。”谢淮岸说道。 说着又从青菜上找到一个小虫子,池宴许立即拿着盘子去接,一边感慨道:“那你真适合当爹,以后你对你孩子也会很有耐心吧。” 谢淮岸正好回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一触,池宴许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将虫子放在盘子里,道了句:“够用了。” “那我们走吧,待会你还要去书院。”池宴许从菜地里走出去,鞋子上沾了很多泥。 谢淮岸跟他身后,看着他鞋子上的泥把上好的新鞋子都给弄脏了,他忽然问了句:“你之前不是还说……” “嗯?”池宴许转头看他。 “没什么。”谢淮岸冷淡的应道,反正他每次都是说说,什么事情都不当真。 同样的话也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 前几天他就听见池宴许夸芸儿时候说的话,跟他说的是一样的。 只是很多话说得多了,别人会当真的。 没心没肺的家伙。 池宴许莫名其妙,撇了撇嘴:“说话又不说完,又要我猜你的小心思。” “呵呵。”谢淮岸皮笑肉不笑。 “你还笑了,我说过你该多笑笑之后,你就经常笑。”池宴许继续道,“你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 谢淮岸立即板着一张脸,拿过他手中的小盘子,冷漠的离开。 谢淮岸喂完了小鸟之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道了句:“这几日我不回来了。” “又不回来了?该不会在书院不好好读书,被夫子罚了吧?”池宴许忧心忡忡的说道,小说里可是说谢淮岸未来会高中状元的,这种学习状态,真的可以吗? 谢淮岸噎了一下,回道:“不是,我们书院下午就要去古鸣寺静修,每年都会去。” “古鸣寺!我也要去。”池宴许立即道。 “我们是去上课的,不是去玩的。”谢淮岸道。 池宴许道:“行吧,那你去吧。”他有些失望。 他眼中的光一下子就散了,看着教人揪心。 谢淮岸思索了片刻,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作罢,背着包袱离开。 盯着他遥遥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芸儿路过的时候,觉得自家少爷都成了望夫石了,提醒道:“少爷,人都走远了。” “是啊人都走远了,那我们收拾收拾行李去山上踏青吧。”池宴许喜滋滋的说道。 ??? 芸儿眼睛里透着大大的疑惑。 “他不让我跟着,难道我自己没有长腿吗?我也要去古鸣寺,听姐姐说,那边的斋菜挺好吃的。” 池宴许甚至还觉得,自己肯定会比他们早一点到,书院是下午出发,他们立即就能去。 五月中旬,在平洲城白天需要穿单衣,但是进了山里,树木森森,倒是觉得冷了。 山下早就凋谢的桃花,此时竟然还盛放着,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的气味。 山路有香客修缮过,可通马车,池宴许趴在窗子上往外看,心中感慨,真是个好东西。 他不由又想到自己的两个小鸟,如果它们两个长大了,会飞了,带著它们骑马打猎肯定更有意思。 可以带着谢淮岸一起。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骑马,小说里写他成了摄政王后是会骑马的。 赶路的时候比较无聊,池宴许的思绪就飘远了,他想起小说里的事情,关于自身的命运,关于自己在乎的人的命运。 他们不过是配角,书中着墨很少,所有的故事都是围绕着谢淮宝的。 只有谢淮岸出现之后,他跟谢淮岸的往昔才从一点点稀碎的记忆中写出来。 现在,他们的关系应该已经变了吧。 池宴许觉得自己的命运肯定可以改变的,只是谢淮岸的……侯府真假世子,朝堂的倾轧,被心腹背叛,被亲生父母围剿,被唯一在乎的谢淮宝倒戈…… “哎……”池宴许叹了一口气。 轻飘飘的几句话,落在他的人生中,都是血淋淋的经历。 到了古鸣寺,小僧热情的招待了几人,古刹香火旺盛,善男信女来来往往很多。 池宴许来意很直白,就是要在这留宿,给了香火钱,便给他安排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大房间,寺庙里倒是清幽。 池宴许很快便闻着空气中的淡香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天色都黑了下来,池宴许肚子饿得厉害,却被告知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只能明日赶早了。 池宴许不服气,告别了小僧,打算悄悄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路过后院的时候,忽然听到有稀碎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暧昧。 池宴许好奇的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两个男人交缠在一起,在假山边,清净地旁若无人的苟合着。 夜色太深,他看得不真切,总觉得那个男人的身影很熟悉。 他打算探究个所以然,却被人拉了一下,将他扯到了墙后,他正要出声,便被人捂住了嘴巴,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谢淮岸压低了声音,拧眉问道。 “我来礼佛。”他松开了手,池宴许低声回道。 谢淮岸知道他在胡说八道,池宴许又问:“你大晚上的不回房间睡觉,跑出去干嘛?” “睡不着,散心。”谢淮岸道。 “啊——”“你想叫的把所有人都引来吗?”“呜呜——” 那对办事的人跟他们只是一墙之隔,声音很清晰的传到两个人的耳中。 池宴许竖起耳朵听,谢淮岸沉默着。 良久。 池宴许忽然扯了扯他的衣摆,道:“好刺激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听墙角,不是君子所为。”谢淮岸硬邦邦的回道。 “那你现在不是跟我一起听吗?”池宴许提醒道。 谢淮岸转身就走,走的时候还不忘牵着池宴许,将他一拉,小哥儿一个踉跄。 “我送你回房间。” 池宴许让谢淮岸晚上住自己的厢房,别跟同窗一起住好了。 第22章 谢淮岸道被人看到会被闲话的。 池宴许一听这话,不满道:“我们拜过天地,明媒正娶,你不爬我床打算爬谁的床?难道你打算日后飞黄腾达了,就打算休了我,另攀高枝,所以不愿意让人知晓我的存在?” 池宴许说完这话,想到日后谢淮岸肯定会飞黄腾达,京城高门千金都是将他视为乘龙快婿。 不过小说里写了,他因早年遭遇留下了阴影,对闺房之事十分厌恶恶心,所以未曾婚娶。 池宴许目光在他身上游移着,他没什么问题啊。 他们虽然只睡过两次,那两次什么滋味他不太记得了,但是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顿时垮着一张脸,现在没那种烦恼,是不是日后高中状元,就娶旁人了,他们之间还有个和离书了! 谢淮岸见他这模样,道:“给我留门。” 第25章 谢淮岸回到寺庙给大家安排的通铺,打算拿一下自己的衣物。 他没有在自己原定的床位找到行礼,反倒有别人占据了他的床位,行礼掉在地上。 谢淮岸淡定的瞥了他一眼,捡起东西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转身离开,甚至连个正眼都没有给那个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状,颇有些按捺不住,有人开口道:“谢兄,赵铭占了你的位置,你没看到吗?” “就是就是,我们刚刚说了那是你的床位,他偏要占你位置。”立即又有人应和道。 谢淮岸淡定抬眸看着眼前不安好心的同窗,道:“我并不觉得赵铭睡在那里有什么不对,床上也没有写我名字,若是你对赵铭兄有意见的话,你可以直接找他说。” 赵铭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起身横眉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看老子不顺眼?” “不是,我没有。”吴午立即心虚的看向赵铭,“是谢淮岸……” 赵铭嗤笑一声,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他明明说我睡这里没问题。” “误会,都是误会,我只是只是……我只是看谢淮岸不顺眼,想着赵兄……”吴午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赵铭他是不能得罪的,只能捏谢淮岸这个毫无背景关系的软柿子。 谢淮岸听了这话,不由看了他一眼。 吴午有恃无恐,这个房间里都是收了他好处的人,他们今晚就是要将他赶出去,道:“我就是看你不爽,你今晚别在这里住了,这里不欢迎你。” “哦?所以,你原本是打算拿赵铭当枪使,想要我们起冲突?”谢淮岸一下子戳穿了他的小心思。 赵铭顿时眉头横了起来,怒道:“好啊你,你刚刚明明说这里没人!” 赵铭三步并作两步,拎起吴午的衣领,扬起拳头就砸在他脸上。 谢淮岸已然离开了屋子,懒得搭理这些无聊的人。 他们一群人住一个院子,三个厢房都住满了人,池宴许则是一个人单独占了个院子。 朝着外面走去的时候,谢淮岸忽然看到池宴许站在两个院子交界的地方,面前正站着一个人跟他说话。 池宴许眉开眼笑的,好似很开心,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东西。 “谢谢你,还给我送吃的,要不我给你些银子,当做买下来的。”池宴许道。 “不要钱,这是我娘给我做的梅干菜烧饼,池少爷不嫌弃就好。”常文远说话的姿态格外温和,“想不到你也来古鸣寺,也是缘分。” 池宴许笑了笑,道:“哈哈哈。” “可能这就是佛祖保佑,佛缘,我刚刚还求了个签。”常文远道。 “……”池宴许将手帕里的烧饼拿出来,咬了一口,吃的津津有味,并没有搭腔他的话。 常文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是关于科举的,是关于姻缘的,庙祝说我会在此行遇上我命定之人。” “哦哦,那恭喜你啊。”池宴许说着又大口咬了一口,“好吃。” “那我下次还给你带。”常文远开心道。 池宴许没有回答,远远的看到了谢淮岸走了过来,脚步不疾不徐,常文远也意识到了池宴许看向了别处,转身便看到谢淮岸背着包袱。 他不由惊讶道:“谢兄打算连夜下山吗?” “不是。”谢淮岸淡淡的扫了一眼吃的脸上都是碎屑的池宴许,垂眸道,“我被同窗赶出来了。” “啊?”常文远拧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谢淮岸平日里高傲得很,从来不会跟人示弱。 常文远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冷笑一声,问道:“你要不住我们那间厢房,跟大家挤挤?” 谢淮岸没有回答,目光看向池宴许。 池宴许咽下拉嗓子的烧饼,道:“你不是说去我屋子住吗?” 常文远惊讶转头,看着池宴许,又转头看了一眼谢淮岸,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两个人一道走远,他还愣在原地,不敢置信,没想到谢淮岸竟然是这样的人。 池宴许成亲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在平洲城算是轰动一时,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他成亲之人是何许人也,因为那人是入赘的,成亲当日听说盖着红盖头,草草的拜了天地便入了洞房,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如今过去了好几个月,池少爷的夫君还没有露过面,久而久之便有人传出池少爷兴许根本没有成亲,只是哥儿到了十八岁不成亲会被指婚,这么做只是为了躲避婚事,想要继续逍遥。 这个事情大家很愿意相信,也没有人出来辟谣过,便越传越广。 而谢淮岸不会大摇大摆的说自己入赘池家了,池宴许则是认为,所有人都该知道,他成亲的对象是谢淮岸,这还需要说吗? 常文远没想过道貌岸然的谢淮岸,竟然会夜宿他的屋子! 池宴许回到了屋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反问道:“你不怕人说闲话了吗?” 第26章 “常文远不会说出去的。”谢淮岸淡定的回应道。 池宴许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口烧饼,扭头就发现身侧的人正在看自己,还以为他也馋这一口了,问道:“你要吃吗?” “不吃,你吃的满脸都是。”谢淮岸提醒道。 池宴许擦了擦脸颊,也不吃烧饼了,疑惑道:“常文远,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 “你刚刚不是还在跟他聊得很开心吗?”谢淮岸瞥了他一眼。 池宴许道:“对呀,那不是你同窗吗?”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上次跟谁一起污蔑你偷钱的人吗?可恶,我竟然没有认出来,呸呸呸,我就不该吃这种坏东西的烧饼的。” 谢淮岸看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凉水,吨吨吨喝下去,气鼓鼓的,他不由轻笑一下。 “今天就算了。”池宴许默默原谅自己。 谢淮岸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他鼻子上一粒碎屑擦掉,道:“这里还有脏东西。” 很奇怪。 池宴许怔怔的看着他,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我去洗把脸,就可以休息了。”池宴许垂下目光,不与他对视。 池宴许跑出去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头发还滴着水,像是脸洗了一半突然跑回来一样,他发现谢淮岸已经坐在床边,换好了衣服。 “洗好了?”谢淮岸问道。 池宴许讷讷道:“我刚刚去问了……师傅,没有多余的被褥了,你今晚不能打地铺了。” “……” 谢淮岸被气笑了。 池宴许双手叉腰,得意的说道:“所以,你今晚就睡床上吧,你睡里面,我要睡外面。” “哦。”谢淮岸面无表情。 池宴许擦了擦脸上的水,把衣服一脱,里面是白色的中衣,他催促着谢淮岸睡里面去,随后自己也盘腿坐在床上,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山里不比家里,晚上很冷的,你大病初愈,还是睡床上的好。” “你说得对。”谢淮岸掀开被角躺下,背对着他,十分冷淡。 池宴许这么不会看人脸色的一个人,也发现他情绪不对,忍不住挠了挠头,凑到他旁边,问道:“你怎么了?” “睡觉。”谢淮岸闭着眼睛道。 “你是不是不开心?”池宴许问,“因为不能打地铺睡?” 池宴许觉得他可能并不喜欢跟自己同床共枕,所以在家里的时候,一直睡地上,后来病好了再回来,也一直睡老地方。 按照小说里写的,他对那种事情很厌恶恶心? 就算躺一起也不愿意? 谢淮岸幽幽的睁开眼,翻了个身,抬眸看他,道:“不是。” “那是什么?”池宴许追问道。 谢淮岸将他拉着躺下来,伸手搭在他的身上,道:“睡觉。” “……” 池宴许呆了一下,智商突然上线,他否认不能打地铺,并没有否认自己生气。 所以他肯定不开心。 至于这个原因的话。 池宴许开始猜测,道:“是不是因为你同窗把你赶出来,所以你不开心?” 第23章 “我已经教训他了。”谢淮岸闭着眼睛,回答。 他愿意跟自己说话。 池宴许继续追问:“那是因为我吃了害你人的烧饼,你觉得不开心?” “总不能饿着你,而且……你不是不记得那个人了吗?”谢淮岸回道。 池宴许觉得猜他想什么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来了兴致将脑袋摆到他的枕头上,面对面的靠近,似乎意识到有人靠近,他闭着的眼睛颤抖了几下,他继续开口,说话都是气音:“是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两个人,让你觉得很恶心?” 谢淮岸都把这个事情抛之脑后了,现在他一提,便又想起来了。 只是脑海里的不是那两个人,那是那个晚上……他哭着骂他无情无义,亲他咬他死死的缠着他。 有些事情,总是在夜晚的时候会想起来,一些模糊的记忆总是在梦中变得清晰。 他低声的抽泣,悦耳动听。 “我也只是随便看看,我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池宴许无所谓的说道,他只是有点好奇,竟然有人敢在佛门清净点干这种事情,还有那个男的看着有点眼熟,仅此而已。 他见谢淮岸没有搭腔,又补了一句:“你别有心理压力,我觉得……也不是很舒服,我不喜欢。” 主要他也没有觉得这事有多好,第一次洞房花烛的时候,过得兵荒马乱的,脑袋疼身上也疼。 第二次他中了药,起先也是疼,后来便记不清了…… “嗯。”谢淮岸淡淡的应了声。 “嗯是什么意思?你也不是不愿意说话,为什么不仔细跟我聊聊天?”池宴许不满道。 谢淮岸幽幽的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睛比黑夜还黑,他反问道:“你不困吗?” “不困,我睡了一下午。”池宴许道。 谢淮岸叹了一口气:“我们是走上来的,明天还要起早。” “好好好,那你睡吧。”池宴许闭嘴。 他真是个钱多事少不粘人,谢淮岸偷着乐吧。 屋子里静悄悄的,寺庙里休息的都早,山里格外安静。 窗外树影摇晃,沙沙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池宴许答应不吵他还真的不吵他,口口声声说着不困,睡了一个下午的人,一炷香后便又睡了过去,呼吸变得均匀,没心没肺的很。 谢淮岸于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眼睛比黑夜更深沉,两个人脸靠着脸,近在咫尺,他搭在他身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像是安抚一般,他没有什么反应。 他稍稍动了一下脑袋,随后又往后退去,翻身背对着他,狠狠地闭上眼睛。 他到底在干什么? “唔……你还没睡吗?”池宴许醒了一下,嘟囔了一句。 他从背后贴上来,搂住谢淮岸的腰,将脸在他背上蹭了蹭,一条腿横在他的腰间,跟他每天晚上睡觉时喜欢抱着个枕头一模一样。 “嘶……” 完了,今晚又睡不着了。 次日一早,谢淮岸起得早。 换好衣服出门,按照书院约定好的行程,先去斋堂吃早饭,才走出院子,便迎面对上了常文远。 常文远阴沉着眸子盯着他,眼中的记恨都藏不住了。 此人总是把他当做假想敌,事事都想与他争个高低,平日里出言讥讽几句,他也懒得搭理,今日也一如往常,打算不予理会,径直离开。 经过常文远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谢淮岸,你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有多不知廉耻吗?” 谢淮岸觉得有趣,反问道:“此话怎讲?” “你知不知道,池少爷已经成婚了。”常文远训斥道。 谢淮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他成亲了?所以了?” “如果你做的事情,被他的夫婿发现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我劝你最好回头是岸,不要想着走什么捷径。”常文远咬牙切齿道。 “要是我不了?你打算拿我怎么样?报官,还是揭露我?”谢淮岸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觉得这人很烦,平日里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便算了,显然,他也想要走池宴许的路子。 或许因为他姐夫是知州,或许是因为他是个小地主,家财万贯。 谢淮岸并不知道池宴许家里多有钱,反正平日里吃穿用度都不差,在平洲这个地方,活得甚是滋润。 常文远差一点被气得倒仰过去,道:“我好心劝你,你别冥顽不灵。” “多谢。”谢淮岸道谢,转身离去。 大有你随便说,我就是不听的架势。 常文远气得咬牙切齿,他怎么不知道,谢淮岸竟然是如此道貌岸然之人,如今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他想要在所有人面前揭露他的真面目,可是又不能自己亲自上。 若是他做这件事情的话,会影响自己的风评。 他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池宴许的夫婿本人,让他来修理谢淮岸,让他名誉扫地。 第27章 古鸣寺算是他们每年必来潜心静修一段时日的地方,此处远离尘嚣,寺庙还有一些外界没有的孤本,他们会来抄写,整理,修复。 池宴许不知道谢淮岸他们去了哪里,就在古刹里到处转悠,不是初一十五,山上人也不多。 他转到伙房的时候,发现小和尚们都在准备斋菜,他也是早上问过才知道,寺里一般只只吃一顿饭,不过来了贵人,所以现在每日准备两顿,加了午餐。 “贵人,是谁啊?”池宴许好奇道。 “是京城来的云公子。”洗菜的小和尚年纪很小,见池宴许长得好看便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 池宴许听到这个称呼,心中忽然一凛,暗道:难道是原文小说里的男二,平南王世子云子衡? 原文里他来平洲是为了追自己的未婚夫的,后来在醉香楼买下了谢淮宝的初夜权,被他吸引移情别恋,最后还是被家里逼着娶了门当户对的哥儿,在自己正君怀孕产子的时候,去挽回谢淮宝,最后正君难产,一尸两命。 池宴许:…… 想了一下这个人,觉得有点离谱,他的正君当年逃婚也是应该的。 好像在小说里的所有男性,都像是没有脑子一样,莫名其妙被谢淮宝吸引。 现在也不知道云子衡有没有遇上谢淮宝,也不知道他的未来正君现在如何了。 池宴许眼看着要吃午饭了,就打算去他们住的两个院子看看有人回来没。 池宴许住的是南院位置极佳,学生们住在西边的两个院子,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池宴许正打算转身离开,身后的门便被打开了。 一个脑袋探头探脑的出来,是一张熟悉的脸,但是池宴许却记不得他叫什么名字,他看到池宴许倒是惊喜的很,道:“池少爷!!过来一下,你能帮我个忙吗?” 池宴许有了昨天吃常文远烧饼的事情,对这个人倒是警惕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有没有欺负过谢淮岸?” 金玉楼被他一脸三问,有些懵逼,但还是乖乖回答道:“我叫金玉楼,我从来没有欺负过谢淮岸,我是个好人!” “金玉楼!”池宴许瞪大了眼睛,忽然抓过他的手,冲上去扒他的衣服。 金玉楼大惊失色,赶紧护着自己的胸口,道:“你……你干什么?” “你是个哥儿对吧?”池宴许狐疑的看着他。 金玉楼面露惊骇,赶紧将他拉进了房间,合上门,忙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池宴许摸着下巴,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金玉楼。 他当然知道他是个哥儿了,因为他知道小说剧情,这人不就是云子衡逃婚的未婚夫么?可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所以并没有写他躲在平洲干什么。 “是不是是宴礼跟你提过我,一定是这样的,对吧?”金玉楼忽然想到了什么,面露期待的盯着池宴许,目光中的期待像是要将他灼烧殆尽一般。 池宴许顿了一下,倒是想起来二哥小时候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会认识京城里的贵公子倒也不奇怪,道:“你怎么混进书院里,还有你白天不去跟大家一起学习功课,躲在房间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宴礼一定还记得我对吧?”见池宴许没有否认,他继续追问。 “昂。”池宴许跟二哥没什么共同话题,而且他常年不在家,哪能听说过金玉楼啊,当然,他也不好否认。 听到池宴许承认了,金玉楼开心了一下,随后眼中的光也渐渐消散,有些失落的说道:“我是来找他的,可是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人海茫茫,还好遇到了你,你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吗?以前他经常跟我说,家里有个可爱的弟弟叫宴许,也是个哥儿,肯定会跟我成为好朋友的。” 池宴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他这个样子好像喜欢二哥啊。 又想到了原文里他的结局。 第24章 池宴许忽然又道:“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金玉楼顿时小脸涨的通红,哆嗦着问道:“你……你要我脱衣服……干嘛?” “我看看。”池宴许一脸冷漠。 金玉楼一副被恶霸强抢的小可怜模样,委屈巴巴的解开腰带,也不知道他要看什么。 “你今晚不能睡在这里,你晚上去我房间里睡。”池宴许道。 “好。”金玉楼乖乖点头,心里也觉得一直跟一群男的在一起不好。 池宴许知道他最终会跟云子衡成亲,是因为情热期两个人结合了,生米煮成熟饭,不得不成亲。 门外,从看到池宴许扒金玉楼的衣服就看到的常文远,由远及近,断断续续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前头的听不太清,最后让金玉楼去自己房间睡觉,倒是听得清楚。 他心中大骇,之前在心里还猜测了一番谢淮岸会不会是池宴许的夫婿,现在听到池宴许又换了个人去自己房间睡,那找谢淮岸必然只有一个理由。 为了讨好池宴许,金玉楼将自己的珍藏都送到他的房中,池宴许知道他在躲人,便让他在房间里别出来,自己则是在院子摆了茶,搬了椅子坐在桃花树下,芸儿去厨房做了点简单的搞点拿来摆着。 池宴许看书看得无聊了,将书盖在脸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山间微风吹拂,落了一地的花瓣,掉在他衣服上全都是。 远远地,常文远看着,想要上前搭腔。 却见谢淮岸回来,常文远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怕谢淮岸看到。 谢淮岸意有所感,朝着常文远躲着的地方看去,心中暗道,他真是贼心不死。 他走进院子里,便看到脸上盖着书,睡在桃花树下的小哥儿。 置身于春光之中。 他放慢了脚步,悄声走过去,芸儿要跟他打招呼,被他“嘘”了一声,摆了摆手,芸儿便识趣的离开。 他将他脸上的书拿走,池宴许幽幽转醒,眼中还戴着点雾气,半梦半醒间最为惑人。 “谢哥哥,你回来了?”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偷看的鬼祟身影,弯腰靠近池宴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墨迹都染到脸上了。” 两个人距离极近,说话时候的呼吸都撒在了他的脸上,从远处看来,便是两个人吻在了一起。 池宴许目光发怔,看着他殷红的唇瓣,比花瓣还好看,比糕点更令人垂涎,他有些饿了,他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一点。 两个人嘴唇贴上,确实很好吃。 池宴许觉得这种滋味很不错,谢淮岸有些震惊,想到远处还有人在偷看,想要退开,可是这样不是更好么,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可以死了这条心。 他伸手按住池宴许的后脑勺,两个人吻得更深。 第28章 “你干嘛突然亲我?”池宴许恶人先告状,说着还舔了舔唇角,确实比糕点更美味。 谢淮岸眼中冷意被幽幽的火焰烧尽,盯着池宴许的小动作,声音带着几分低哑,问道:“回房间去休息,不要睡在院子里。”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突然亲我?”池宴许大拇指摸了摸唇瓣,瞪着一张水润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谢淮岸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垂眸看这个小恶霸,淡笑道:“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池宴许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 但是他不是想要得到这个答案。 谢淮岸对着他伸手,问道:“回房去吗?” 池宴许在想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回答,懵了一下,抬手搭在他的手上,被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谢淮岸目光瞥了一眼刚刚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你们白天干嘛去了?”池宴许到处都找了一遍,都没有见到人。 “帮庙里整理古籍孤本去了。”谢淮岸解释道。 池宴许打了个哈欠,好困,道:“都不吃午饭的吗?听说庙里只有两顿饭。” “已经吃过了。”谢淮岸侧头看他,怎么一天到晚都很困,都是睡不醒的样子。 心里有些怪异,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淡淡的在他身上扫了一下。 池宴许嘀咕道:“你们要在山上待多久?这里好无聊啊。” “还有些时日。”谢淮岸道,“你可以先回去。”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迈步走进了房间,池宴许忽然看到矮榻上躺着金玉楼,一边嗑瓜子一边看书,谢淮岸也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人,狐疑的看向池宴许。 “差一点忘记跟你说了,今晚你回去睡吧,我让他睡我这。”池宴许这才想起这档子事。 谢淮岸眯了眯眼睛,反问道:“你让他睡你这,那你睡哪里?” “我?”池宴许应道,“我当然也睡这里。” 谢淮岸哼笑一声,沉默不语。 金玉楼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立即抬头,看到谢淮岸的时候还惊了一下,随后又看到两个人手牵手,咋舌道:“谢兄,你怎么也在这?” 谢淮岸松开池宴许的手,脸色阴沉。 池宴许道:“因为他是我夫君,你不知道吗?” 金玉楼目瞪口呆,讷讷的点点头,道:“现在知道了。” 这两人还聊上了,旁若无人的,显然没有把谢淮岸还在现场当一回事。 他还是池宴许三书六娉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夫君,他变心这么快的吗? 或者说,谢淮岸从来不知道他的心在哪里。 金玉楼笑看着谢淮岸,道:“谢兄,就劳烦你今晚跟其他人挤一挤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谢淮岸默了片刻,道:“你不是说待会要下山吗?” “啊?”池宴许懵了一下。 谢淮岸伸手将他拉着,力气很大,将他从房子里拉了出去,池宴许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跟金玉楼提醒道:“把门管好,别让人看到你在这。” 手上的力气加紧,池宴许疼了一下,拧着眉头,问道:“你太用力了,抓的我好疼。” 走在前头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将他摁在墙上,沉沉的目光如虎狼一般危险的凝视着他,池宴许忘了手上的疼,呆住了。 下一瞬,他便又亲了上来,带着凶猛的怒意。 池宴许嘴唇被咬的有些疼,很快反应过来了,他刚刚没有亲够,想要回房间去,结果有旁人在,不太好意思。 于是便找了个理由,把他拉出来了。 呼吸被尽数吞尽,他微微张口…… 远远的听到有人由远及近的走来,说话的声音进入耳中。 “那个谢淮岸不知道在傲什么?” “我知道了他的一桩丑事,肯定能让他身败名裂,吴兄,你能帮我找人打听一下吗?” “怎么说?” …… 后面的声音倒是听不到了。 两个人的声音谢淮岸都辨认出来了,但是他不想理会,心里有着怒意,被玩弄感情,被欺骗…… 池宴许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终于忍不住,推开他,哑声问道:“你干什么?发情啦?”真是奇怪,平日里正经的不得了的人,来了古鸣寺竟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谢淮岸上手搂住他的腰,让他贴近自己,低垂着脑袋,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说话靠得极近,他呼吸也不稳,问:“你现在喜欢别人了?” “谁啊?”池宴许脸上红红的。 谢淮岸不问,只是看他。 所以对别人也只是玩玩的? “我只喜欢你。”池宴许忽然又补了一句。 谢淮岸依旧不应,前面没有忍住问他是不是喜欢别人,就已经输了。 为什么要在意这个?为什么要问出来? 他喜欢谁,与他没有关系,就算有关……他也不该更不能过问。 池宴许发现他好像不开心,这一次的心思很好猜,因为左右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突然心情不好,他问:“是不是我让金玉楼住我屋子,让你回去睡,你不开心了?” 谢淮岸目光微微一动,没有应声。 池宴许忽然笑了一下,搂着他的脖子,脑袋架在他的肩上,凑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池宴许!”谢淮岸咬牙叫他名字。 “哇,我发现你好久没有叫过我名字了,除了成亲那日,你可以叫我许儿。”池宴许要求道,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他根本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还在这跟他开玩笑。 谢淮岸觉得自己简直可笑的要命,他伸手要推开他,耳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他的手一顿。 “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是小狗。”池宴许道。 谢淮岸松开他,两个人隔开了一些距离,思考着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金玉楼竟然是个哥儿。 之前他明明就很想给他做小,天天在那口嗨。 不过仔细想来,金玉楼确实有些不对劲,他从来不跟大家有过于亲近的接触,外出也不跟大家一起住大通铺,这次来山上没有单独的屋子,据说他昨晚就去了书屋,看了一夜的古籍,所以白天在屋子里补觉。 第25章 这些不对劲,若是因为他是个哥儿,那倒是说得通。 “而且我还知道,他快要到那个时候了,我觉得应该带他下山,配点药吃吃,压制一下。”池宴许若有所思,不过那种药效果一般。 但是总不能让他跟渣男在一起。 “什么药?”谢淮岸情绪一瞬间冷静下来了。 池宴许挑眉道:“你还没有叫我许儿了。” “哼。”谢淮岸冷漠的转身离开。 池宴许跟着他,一步一步的走着,两个人走着走着便绕着寺庙走了一圈,天色渐黄昏,云霞都被染上了红色。 远远地,看到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树下拿着一纸折扇,在跟一个身着朴素的哥儿说话,脸上笑意正浓,十分邪魅。 “你看,那不是谢淮宝吗?他怎么在这里?”池宴许扯了扯身前的人衣袖。 听到这个名字,谢淮岸不由转头看去,确实是谢淮宝,而那个白衣男人,则是那日公堂上坐在张征也身侧的男人。 池宴许此时已然意识到,这人便是原文男二云子衡。 谢淮岸见他一直盯着白衣男子看,不由多看了几眼,池宴许评价道:“那个男的,没有你好看。” “是吗?” 池宴许郑重点头,谢淮岸不置可否,当做没有看到谢淮宝一样,转身离开。 池宴许挠了挠脑袋,想不明白。 第29章 山里的粗茶淡饭,吃一两顿还可以,第三天池宴许便决定接受谢淮岸的建议,打算下山,回去过自己的好日子去了。 不习惯在山里吃糠咽菜的还有京城来的云公子。 古鸣寺虽然以最高的规格——每天两顿饭,招待他了,但是在这里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好,还有许多蛇虫鼠蚁。 云子衡也决定离开。 池宴许下山的马车便被云子衡的马车堵在了路上,本来山中小道就难通行,他堵住的还是最窄的道,进退两难。 池宴许派人下去交涉,云子衡却不让。 他倒也不是故意要堵在路上,而是在为难谢淮宝了。 派人去交涉不成,池宴许要亲自上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便看到衣冠楚楚的云子衡,坐在紫檀木雕成的椅子上,拿着把扇子,扇来扇去。 而他对面站着的则是背着竹框的谢淮宝,池宴许过去的时候,云子衡正在出言调戏谢淮宝,谢淮宝道:“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能羞辱我。” “怎么能算羞辱了?你出来卖,我愿意买,顺便还顺道载你一程。”云子衡挑了一下额角的流苏刘海,笑容邪魅。 谢淮宝简直要被气坏了,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比兜子,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你好胡说八道,我只是卖草药,你才出来卖,你全家都是卖的!” 云子衡身边的护卫立即想要上前,云子衡立即抬手制止,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道:“你看你,忍不住摸我,还说对我没兴趣。” “……”池宴许听到这些都无语了。 他应该躲在自己的马车里,不该在这里,耳朵脏了。 不过云子衡也真是贱得慌,被打了还要凑上去,不过他却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只是对谢淮宝这般。 云子衡又道:“若是你不上我马车,我今天就不让你走了。” 谢淮宝脸色阴晴不定,又有些动摇,他前几天就上山采药,不小心崴了脚,昨天晚上在庙里留宿,遇上这个风流的公子,见他是个哥儿,就开始出言调戏,轻佻得很。 他今天一早就离开了庙里,却因为脚疼,走的一瘸一拐,然后又遇上了云子衡。 他心里是想搭个顺风车的,可又觉得这人实在可恨。 云子衡似笑非笑的看他,谢淮宝心中天神交战。 若是再稍微拉扯一番,谢淮宝便会答应。 只是池宴许看不明白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交锋,他们现在沉默了,就是他开口的好机会。 池宴许清了清嗓子,打招呼道:“你们好啊,能不能让我马车先下山去?” 谢淮宝猛地抬头,看到池宴许,惊骇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上山礼佛。”池宴许平静回答。 谢淮宝脸色阴晴不定,这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因为上次把池宴许告上衙门的事情闹得全城皆知,加上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导致众人对他的商品敬而远之,生怕自己也被告上衙门。 导致他的生意一落千丈,东西卖不出去,坏了,父母还舍不得丢,在这个年代,能吃上一口饱饭都是奢侈,所以他们背着谢淮宝吃了变质的食物,生病了。 谢淮宝虽然觉得他们蠢笨愚昧,却也不能看着他们病死,于是就上山采药,运气很不错,第一次上山就挖到了百年人参,卖给了城中大户,赚了一百两银子。 这也让谢淮宝相信了一点,他肯定是天道宠儿,幸运会一直眷顾自己的。 不过这次他受伤了,池宴许驾着马车而来,他决定前事先摆一边,搭他的顺风车下山,避免被油腻男纠缠。 “你来得正好,顺路带我下山。”谢淮宝道。 池宴许像是没有听清一般,掏了掏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谢淮宝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道:“你顺路带我下山。” 池宴许道:“什么?你干嘛坐我马车,我马车可塞不进你。” 池宴许拒绝的果断,又说:“你刚刚没有听到这位公子说要载你吗?万一我带你上车,他记恨我,堵着我马车不让我走怎么办?” “你就是不想载我!”谢淮宝气道。 池宴许点点头,道:“是啊。” 谢淮宝气的脸都青了。 云子衡听了池宴许话,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见他第一眼便不喜欢,在知道他是谁之后,心中便更讨厌了,他本听他的要求,便打算不理会,怎么可能给他让路? “你的马车,被我征用了,护送宝儿下山。”云子衡趁机发难。 池宴许听了这话,反问道:“为什么征用我的马车?你自己不是有吗?” 云子衡看了一眼谢淮宝,谢淮宝果然不再用那种桀骜的眼神看自己了,反倒有几分感激在里面,清冷的哥儿也有化作一团水的时候。 云子衡哼笑一声,道:“区区乡野小地主,还敢质疑我?” “……”池宴许被他狂傲的话逗乐了,他素来无法无天惯了,谁能跟他这么说话,他不由问道:“那,敢问阁下是谁?凭什么征用我的车?” “平南王世子,云子衡。”云子衡这话掷地有声。 池宴许听了之后,挑眉道:“没听说过,柿子,这个季节有柿子可以吃吗?” “公子,柿子一般都是秋天才成熟,软软的才好入口,不然巴嘴。”芸儿解释道。 “原来是软柿子好吃,硬柿子恶心啊。”池宴许道。 云子衡哪里听不出他夹枪带棍,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云子衡在外带着两个侍卫,上前要拿人,却被周升三两下打倒,云子衡面子挂不住,咬牙切齿的看着池宴许,道:“你好大的胆子!你会后悔招惹我的!” “世子可能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强龙难压地头蛇。”池宴许扬唇笑道。 云子衡脸色铁青,回忆里那个宴礼,在他的地盘,把他揍了,还说:“你以为在你的地盘,我就不能动你?” 这一家人,太无法无天了。 云子衡咬牙切齿,道:“你别想让我给你让道,除非你愿意载宝儿下山。” 虽然丢了面子,但是最后的尊严还是要维持住。 道路被他占着,他就不信他不想走。 池宴许眯了眯眼睛,看着横行在路中央的马车,皱了皱眉,看向谢淮宝,问道:“你确定要坐我的车?” “没错。”谢淮宝扬了扬下巴,也知道池宴许肯定走不了。 池宴许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马车,又看了看这两人,真拿他们没办法,道:“好吧,马车让你坐,你们可以让道了吗?” 云子衡心中的气稍微舒了一些,也在自己意中人的面前长了些脸。 他上了马车,安排车夫往前驾去。 谢淮宝一瘸一拐的上了池宴许的马车。 池宴许的马车装饰的很不错,里面有吃有喝还有书,垫子很软,就算赶路一天都不会觉得过于疲乏。 谢淮宝上车后,掀开帘子,对池宴许道:“你不上来吗?” “你好好待着吧,我不习惯跟人共乘一辆马车。”池宴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谢淮宝心里更得意了,大发慈悲的露出一个笑脸,道:“你早这样,我们也不会闹出这么多误会。” “是啊。”池宴许点点头。 早知道就不跟你们废话的。 谢淮宝抱着自己的草药,坐在马车里,等着舒舒服服的下山去。 不过很快,就感觉马车头往下一沉,他屁股颠了一下,掀开帘子往外看,马车前头的两匹马儿竟然卸了车子,池宴许敞袖束了起来,前裾别在腰带里,踩着马镫,被丫鬟扶着上马。 第26章 谢淮宝顿时急了:“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要坐车么?我骑马。”池宴许回头道。 “什么,你怎么可以骑马?”谢淮宝忙问道。 池宴许一笑,道:“因为我会骑马。” “你马车不要了?”谢淮宝不信,这么好的马车,他竟然不要了。 池宴许听到这话,不由一笑,道:“送你了,你扛回家吧,我,多的是。” “驾!”池宴许一挥马鞭,枣红色的马儿扬起蹄子,朝着山下跑去。 芸儿也骑上了马,周升本就骑着马车护卫在一边,也趋马跟上。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山野小路中。 扬长的风吹起池宴许的墨发,绿野中如风般的影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肆意洒脱,无拘无束。 回去后,池宴许回想起此事便乐不可支,觉得自己简直聪明到了极致,甚至想要找人分享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气绿了云子衡,气白了谢淮宝。 池宴许觉得自己这话似乎还挺工整的。 他立即提笔写下来,随后想到了金玉楼,便又拿着笔,给远在西北的二哥写了一封信。 说起来真是奇怪,二哥小时候一直想要当一个才高八斗才华横溢的文静美男子,还说要去鹿鸣书院读书,怎么最后却选择去从军了? 虽然,他打人确实很疼! 谢淮宝被气哭了,怎么会有池宴许这样的人? 而且他腿扭了,云子衡的马车也走远了,他追不上。 好在,他最后被古鸣寺的小师傅带回去了,回到山里又冷又饿又委屈,随后便看到了谢淮岸。 第30章 “哥哥,”谢淮宝看到了亲人眼泪更加绷不住了,原本红肿的眼睛现在泪如雨下,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谢淮岸神色依旧平静,像是今天才见到他一般,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池宴许他欺负我,他把我丢在山里……”谢淮宝一边抽泣一边变本加厉的控诉池宴许的恶行,将他是怎么欺骗自己上了马车,卸掉了马扬长而去的事情说了一通。 谢淮岸听着,微微有些怔住,随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谢淮宝听到他笑出声,当下就呆住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冷漠的黑眸都融化了,眼睛变得闪亮起来,浩瀚的像是藏匿着一整条银河,看着便让人挪不开眼。 听多了农家那对父母说谢淮岸无情无义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刚刚穿来那段时日也觉得他面目可憎,害死了原主,之后也就对他不假辞色。 后来见到这个哥哥,着实被他的惊人容貌惊艳了一番,要不是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他肯定得拿下他,不过事后也觉得生气,长得这么好,嫁入地主家了,也不知道拿点钱回家养父母。 确实冷漠。 现在看到他笑起来的样子,他便更…… 不过谢淮宝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哥哥在嘲笑他,而且看上去一点都不为自己抱不平,还有,就算他再好有什么用,他已经跟别的哥儿成亲了。 他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心中的不甘心涌了上来,怒道:“你竟然还嘲笑我,我要告诉爸妈。” “爸妈?”谢淮岸疑惑的看着他,似乎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 谢淮宝心中一惊,继续怒道:“母父说的果然不错,你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对家人都冷漠到如此田地,你还有良心吗?” 谢淮岸眉眼冷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谢淮宝,眼底不带一丝温度,宛如冰冷的雕塑一般,不发一言的模样十分有威严。 谢淮宝被他看得心里发怵,不敢直视他,他是怀疑自己身份了吗?还是控诉太过分了? 就在他心中百转千回之际,谢淮岸冷声道:“我明日送你下山。” “你……”谢淮宝还想说什么,却被谢淮岸冷冷的目光看得不敢吱声。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淮宝心中不寒而栗。 谢淮岸离开后,经过院子的时候,朝着池宴许住过的屋子看了一眼,不由抬脸望着山中明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往日觉得在哪里都一样,山里更适合平心静气。 此时却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他那颗因为什么而乱了方寸的心脏,不断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许儿。” 次日,谢淮宝被搭上了谢淮岸从庙里借的板车,拉板车的是一头牛,头顶也没有个遮蔽,他十分气闷,早知道就让油腻男送自己回去好了,哪里用受这种委屈? 谢淮宝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池宴许,这个恶棍! 经过这一晚的思索,谢淮宝又不怕谢淮岸了,毕竟是手足兄弟,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就算他再冷漠,在古代这个社会,他如果敢对父母不孝对兄弟不义,唾沫星子就会淹死他。 谢淮宝在21世纪知道网络暴力的威力,在古代也是这般,舆论能害死人。 “哥,我想清楚了,我不怪你了。”谢淮宝对谢淮岸示好。 谢淮岸驱赶着牛下山,经过谢淮宝昨天说的堵着马车的地方,此时已经没有了,马车不知道被谁给弄走了。 “其实你也不容易,要跟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我们到底是兄弟,等你去京城考科举的时候,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若考取功名,这个小地主若是再纠缠你,你就采取强制措施。”谢淮宝建议道。 谢淮岸不理他。 谢淮宝以为他默认了,继续说道:“其实也可以这样,你假装喜欢他,得到了他的信任,搞点好处,我去做生意,等我有钱了,就把你救出来……” “士农工商,做生意是最下等的。”谢淮岸冷漠的打断了他的话,其实他心里并不觉得大家有什么区别,可是他不喜他说的这些话,想斥责的只有他,“不是我本意的事情,我不会做。” 他不会假装喜欢池宴许,也不会骗取他的信任。 “你这思想真迂腐。”谢淮宝懒得跟愚蠢的古代人废话,空有一腔相貌的迂腐读书人,这是谢淮宝对谢淮岸的最新评价。 到了山下的时候,谢淮岸便以自己还要回山上为由,又给谢淮宝找了个回李家村的牛车,让人把谢淮宝带回去。 谢淮宝坐的车子层层降级,这个牛车似乎拖过大粪,臭气熏天。 他想要找谢淮岸说不愿意,谢淮岸便牵着牛车走了。 谢淮宝气的脸色铁青,不愿意上去。 五六月的天气最是多变,很快天上压顶的乌云汇聚起来,狂风大作,热闹的街道很快便空落落的。 豆大的雨点砸在谢淮岸的脑门上,接踵而来的,地面很快就湿了。 他不疾不徐的走在路上,淋雨也无所谓。 他牵着牛车从池宅的偏门回去,将牛拴在牛圈里,让它可以在这里休息,改日再找机会送回山上去。 照顾海东青的王婆子看到谢淮岸,立即上前打招呼道:“谢公子回来了,怎么下这么大的雨,也没有拿伞?” “池少爷在干什么?”谢淮岸问道。 “额……”王婆子目光躲闪了一下,立即笑着应和道,“前院的事情,我不清楚,要不让柴房烧点热水,谢公子先洗个澡。” 谢淮岸瞥了她一眼,道:“我去找他。” 王婆子笑容绷不住了,只能关心一句:“谢公子,当心感染了风寒啊。” 雨声中穿插着几声说话的声音,从偏院走到前院,不过几息时间。 越走越近,池宴许的欢呼声便更大了:“咬死他!咬死他!” “小强,你不可以输!冲呀。”另一个声音很陌生。 周围都是欢呼呐喊的声音,还有芸儿的声音:“九少爷就是最厉害的!” 为了透气,房间的窗户并没有关,就在谢淮岸打算走近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极小的黑色小点点从屋子里跳了出来。 “九少爷一飞冲天!”池宴许惊呼道,“别让它跑了。” 谢淮岸还没有反应过来,脚步没有来得及停,便一脚踩在了小黑点上。 池宴许兴冲冲的冲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他看到像是落汤鸡一样的谢淮岸,浑身湿透,墨色的长发有些粘在他的脸上,可能是因为冷,皮肤变得苍白,以至于那双冷漠的黑眸也不那么冷了,反倒有股易碎的脆弱感,谢淮岸茫然的看着他,他表情空白了一下,舌头大结道:“谢……谢郎啊,你怎么回来了?” “你们在干嘛?”谢淮岸询问。 “斗蛐蛐呗,赶紧把你的九少爷找回来,我们再一决胜负。”纨绔等不及了。 池宴许看了谢淮岸一眼,道:“你先去沐浴吧,可别感染了风寒。” “九少爷!这不是九少爷的须须吗?”纨绔忽然尖叫起来,指着谢淮岸脚下露出了一个长长的须,惊呼道,“他踩死了你的九少爷!” 池宴许看了一眼谢淮岸,又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脚,谢淮岸往旁边挪了一下,果然,刚刚威风凛凛的九少爷,已经成了渣渣了。 第27章 池宴许脸上表情肉痛了一下,道:“我的……”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谢淮岸,道了句:“算了。” “怎么可以算了?那可是你三千两买来的!”纨绔都替他心疼。 “三千两?”谢淮岸皱眉。 池宴许轻咳了一声,道:“玩物丧志,你这个纨绔子,把我带到歧途,好在谢郎踩死这个破蛐蛐,让我迷途知返。” “……”纨绔一脸见鬼的表情。 池宴许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我不跟你玩了。” 芸儿见状立即送客,纨绔一边问道:“不是,不是……不是说好的……” 簇拥着的下人们也都散了去。 池宴许觉得有些尴尬,走到谢淮岸旁边,道:“你不夸夸我吗?” “……”谢淮岸思考了一下,到底应该夸他什么,想了想道,“你很厉害,你一次性说了两个成语。” “啊?”池宴许想了想,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跟一个蛐蛐一样的身价? 池宴许挠了挠脑袋,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过几日才回来吗?” “正好有事便回来了。”谢淮岸语调平静。 “那你去洗澡吧,多冷啊。”池宴许推着他去洗澡。 谢淮岸见他鬼鬼祟祟的模样,可能还有别的事情瞒着自己,不过他也不揭穿,无伤大雅,浑身湿透的感觉不好受,风一吹便很冷。 池宴许等谢淮岸走了之后,才露出肉痛的模样,心碎的把九少爷的尸体给捡了起来,然后拿去给王婆子喂了自己的大黄。 “三千两。”池宴许心疼不已。 谢淮岸这个坏东西,让自己玩乐的东西都没了。 谁让他这么快就回来的? 后知后觉的,池宴许觉得自己不应该心虚,应该生气的! 好了,他现在要开始生气了!气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第31章 谢淮岸沐浴后, 远远的看到池宴许,背对着他,在那不知道跟芸儿说什么, 看上去表情十分严肃。 等到他过去跟池宴许打招呼,这小少爷就冷眼瞥了他一下, 哼了一声, 便冷酷的离开了, 背影看上去透着几分……幼稚。 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 谢淮岸思索了片刻,可能是夸他说两个成语,不开心了。 小孩子心性, 等会自己便会好,于是便回到书房里去看书。 晚饭时, 池宴许双手环胸,嘴撅的老高。 等到菜都上齐了, 也不见谢淮岸来, 他拍了拍桌子, 问道:“谢淮岸, 怎么还不来吃饭?” “少爷,姑爷说不吃了,吃多了积食。”芸儿上前解释道。 池宴许生气挂不住,一顿气白生了,自己生气当事人没有看到怎么行?他不仅要他看到,还得让他哄着自己。 他也不吃晚饭了, 问了谢淮岸在哪里,芸儿说:“在书房看书。” “呵呵。”池宴许冷笑一声,他不能上赶着去看他。 池宴许决定先找个地方待一会,冷落谢淮岸那么半晚上, 等回去后来说几句嘲笑的话。 就这样吧。 他决定今晚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池宴许找了个空屋子,打算看点什么东西打发一下时间,平日里他不爱看书,白天有很多消遣,晚上早睡,所以一般晚上这么干耗时间的事情,他还没有做过。 他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冷。 问了什么时辰后,觉得自己应该回去看看谢淮岸有没有独守空房了。 池宴许还记得自己在生气了,就着困顿的脸,板着一张脸,回去给人“脸色”看。 他回去后,发现房间里还是空落落的,谢淮岸依旧不在屋子。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着家的吗? “你把他的地铺铺起来,然后让他回来睡觉,我要去沐浴。”池宴许冷着脸道。 必须把这个人叫回来,不然今晚这个气都白生了。 谢淮岸听到芸儿说:“少爷叫您回屋就寝,他先去沐浴。” “……” 谢淮岸放下手中的书,熄了书房的灯,往房间走去。 因为下了雨,天色格外黑,夜深人静的,推门进屋子的声音格外大。 他走回房间,第一眼便看到地上铺的被褥,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床,池宴许还没有回来。 池宴许沐浴很快回来,进门前还整理了一下表情,随后大步的往房间里走去,他一进门就看到谢淮岸把地上的被褥给卷了起来,看上去不打算在这里过夜。 “你要搬去书房睡?”池宴许顿时不乐意了,这算什么? 看他生气了,都不哄哄他?就要去书房? 谢淮岸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被褥打湿了。” “哦,我知道了,你尿床了!”池宴许幸灾乐祸的嘲笑道。 谢淮岸:“……是水撒上去了。” 池宴许有些疑惑,心道,为什么好端端的水会撒到被褥上去,随后便说:“那我让芸儿给你准备新的被褥。” 谢淮岸幽幽的看了池宴许一眼,道:“不碍事。” 池宴许现在显然已经忘记自己还要生气的事情,说:“那你睡在有水的被褥上会感染风寒的。” 谢淮岸将被褥抱起来,放在矮榻上,池宴许又说:“睡这里不行,你太高了,伸展不开腿脚。” 谢淮岸转身朝着床边走去,坐在上面,道:“那我今晚睡床上好了。” 池宴许脑子僵了一下,问:“那我睡哪里?” 难道要把他赶走,那可不行,他一家之主的威严。 谢淮岸往里面坐了坐,空出一个宽敞的位置,道:“你睡我旁边。” 池宴许立即拒绝:“不行。” 他还在生气,不要以为就想这么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他坚定的记起来自己是在生气,哪能这么轻易的让他睡床? 谢淮岸不确定的看了一眼他,目光微微暗了下来,垂下眼眸,敛下眼底的失落,问道:“真的吗?” “我要睡你身上。”池宴许忽然扑了上去,把他压倒在被褥上。 谢淮岸下意识的扶住他的腰侧,问道:“你刚刚在生气?” “哼,我现在也在生气,你把我的九少爷踩死了。”池宴许撑着下巴,近在咫尺的看着他。 “很生气?”谢淮岸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安抚一样,温声问道,“你当时没生气,我以为你在气别的事情。” “我事后想起来生气,踩死了,我就没有东西玩了。”池宴许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 谢淮岸抿了一下嘴唇,又问:“那我要怎么赔你?” “你突然回来,是不是想我了?”池宴许觉得他的眼睛分外迷人,有些神秘的东西,他看不懂,却不妨碍他继续看他。 谢淮岸不回答,反问:“那你了?我看你每天都玩得很开心。” “……”池宴许还在生气了,自然不会跟他调情,立即转移下一个话题,质问道,“你睡我床上想干嘛?” “嗯。” 嗯? 池宴许懵懵的,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呆呆的,谢淮岸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拇指在他脸颊上摩挲了一下,亲了亲他的嘴唇。 池宴许抚着自己柔软的唇,茫然问:“你……你干嘛亲我?” 谢淮岸半眯着眼睛看着他,又在他鼻尖上亲了一口,哑声问道:“这样赔你可以吗?” “!!!”池宴许忽然反应过来,“你想要我玩你?” “你要用我吗?”谢淮岸不管他的狂言浪语,说话的声音依旧冷静,细听之下却藏着什么让人无法拒绝的磁性,让人心里痒痒的。 “要。” 池宴许当然不会拒绝,虽然他之前对他说对此事没什么兴趣,但是亲都成了,该做的都得做。 还以为他很喜欢睡在地上了。 天旋地转的,两个人的位置调换了。 他攀着他的脖子,很热情的回应他。 …… 春光泄了一室,两个人都在清晰的情况下知道了此事的滋味。 舒服了。 半梦半醒间,他靠在谢淮岸的怀里,回想着他之前说的那些话。 才反应过来,他问你想干嘛,他说嗯。 这也太闷骚了! 池宴许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感受到有人再给他擦洗身体,他迷迷糊糊的抱着他的手,问道:“那你明天还要回山里吗?” “嗯。”谢淮岸应了声。 “好吧。”池宴许黏黏糊糊的抱着他睡觉。 再醒来的时候,天快亮了,谢淮岸在给他上药,冰冰凉凉的药擦在有伤的地方,他有些不舒服的哼哼了几声,皱着眉头醒来。 “不舒服吗?”谢淮岸问道。 “你手上有老茧……”池宴许低低的吸了一口气,抓着枕头,声音里有些难受。 第28章 “……”谢淮岸手顿了一下,问道,“还疼吗?” 他也是早上才发现,他有些肿了,便去拿了药来给他上。 池宴许听到这话,也不知羞耻为何物,大胆评价道:“还行,不疼,但是你还有进步空间。” “……”谢淮岸将药放在一边。 池宴许又倒吸一口冷气,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他,眼睛里还染着水雾,问道:“你是现在就要走了吗?” “没有。”谢淮岸俯身在他脸上蹭了蹭。 池宴许觉得有些痒痒的,哼笑了一下,道:“你干嘛?” “先不去了。”谢淮岸声音有些低。 池宴许睁开眼睛,看着他,发现他目光很深,就如昨夜黑暗中一般,眼睛一直看着他,再也没有别的。 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际,让他都变得热了起来。 昨夜胡闹了一晚上,马上就天亮了。 池宴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你不去……那你的学业,怎么办?” “先不管。”谢淮岸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捏着他的下巴,说话时都贴着他的嘴唇,声音像是下了蛊一样,“你想让我走吗?” 池宴许倒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脑子忽然反应过来,语出惊人道:“你想在我这进步?” “嗯?”谢淮岸反应过来,低笑了一声,道,“是,许儿愿意给我机会吗?” 池宴许这哪能不给,必须得给。 一上午,芸儿来了好几趟,打算叫两人起来吃饭,可是都没有得到回应。 两个人都年轻,精力充沛,一直到了晌午才结束。 等到他再一次问池宴许有没有不舒服,他倒是不敢再大胆评价什么了,只说了句:“今天到此为止,我饿了。” 累到手指都没有力气抬起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精力充沛的把他抱起来去沐浴。 池宴许半眯着眼睛,吃饭都是被人喂的,吃完就又躺在床上睡了。 他平日里至少要睡五个时辰,昨夜两个时辰都没有睡到,必须补回来。 谢淮岸见他累惨了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池宴许累了一遭,要修养两日,等到彻底好了过来之后,又觉得好丢脸,好像谢淮岸什么事情都没有,第二天还在书房看书看到半夜。 不过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倒是比之前亲密了。 池宴许也不会跟傻子一样,让他睡地铺了,他晚上躺在被窝里,看着他洗漱好回来,睡到自己身侧,他才恍然大悟道:“你早就想跟我一起睡了,是吧?” 谢淮岸目光淡然,看他良久,反问道:“好了吗?” “……”池宴许没有吱声,不说好了,也没说不好。 谢淮岸也没有再跟他说话,反倒闭上眼睛睡觉。 池宴许见他不说话了,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心里感慨了一声:真好看啊。 手忽然被摁住,谢淮岸幽幽的睁开眼睛,将他的手拉过来,在他手心亲了一口。 池宴许忽然变得纯情起来,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紧紧的,拉着他的手贴在心脏的位置。 “你……又想进步了?”池宴许不确定的问道。 谢淮岸不答,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一下。 他从小家里就很穷,能靠自己从小地方走出来,每次都是魁首,他自然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无论什么都想要做到最好,是永远不服输的那种性子。 说起来,新婚夜那次,池宴许次日的表现,将他说的什么都不是,对他的自尊心伤害确实挺大的。 而且,现在他对眼前人的喜爱,自然希望他也能快乐,而不是只有自己觉得很不错。 他似乎有些躲避,却又充满了好奇,不过也没有拒绝他。 池宴许望着外头又开始泛白,推开还想再来一次的谢淮岸,嘟囔道:“我要休息了。” 池宴许觉得再做下去,又要耽搁自己干正事了,虽然他的正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正经事。 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 池宴许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出门转转,自己定的东西都要被别人抢走了。 “天亮,我要去古鸣寺。”谢淮岸道。 “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池宴许裹着小被子就睡了。 他再一次替他收拾一番,洗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怀里的人也十分乖巧配合,仍由他搓扁捏圆。 两个人感情好了,自然是瞒不住府中的下人,大家还拿到了芸儿给的赏银,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喜气。 池宴许下午终于有时间出门了,要去听曲儿,刚刚走出门,便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池宴许问。 “少爷,你可能是感染风寒了。”芸儿提醒道。 池宴许嘀嘀咕咕的说:“不可能。” 他出门的点已经晌午了,因临近端午,街上便又热闹了起来。 池宴许以前上街都是给自己买点新奇的玩意儿带回去,现在还会记挂一下给谢淮岸买点东西,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他给他做了很多漂亮的衣服,他都不怎么穿,只穿那两套看上去很低调的素色衣服,朴实无华。 池宴许忽然想到初次见他时,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灰扑扑的衣服,却也无法让人忽视,挽着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很有力量。 他这几日也领教了,他确实很有力气。 “多谢,请收好。”一道清亮的男声传入耳中。 池宴许忽然耳朵一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很新,露出结实的小臂,头顶还戴着斗笠,有人问他买鱼,他便将稻草编成绳子,穿着鱼嘴,递给别人。 他的脸背对着池宴许,池宴许皱了皱眉,他收了几文钱后,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他似乎意识到有人看自己,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池宴许的时候,不由目光呆了呆,随后露出爽朗的笑容,问道:“公子,要买鱼吗?早上捕到的鱼,还活蹦乱跳的。” 池宴许看清他的长相,点点头,道:“都买下来吧,回家给我夫君做鱼汤。” “……公子真贤惠。”温如琅笑道。 池宴许让芸儿接过鱼,让芸儿给钱,临走时忽然说了句:“我家厨子做饭,我不做,别误会。” “……”温如琅一时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便出声道谢,“多谢公子。” 温如琅垂眸酝酿了一下,还打算说些什么,一抬头发现池宴许已经带着人走远了,遥遥的背影透着十二分张扬。 温如琅顿了一下,看着手里的银子。 晚上,谢淮岸没有回来,池宴许自己喝了鱼汤。 次日,池宴许在铺子里拿笔墨的时候,再一次遇上了温如琅,其实他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池宴许这个人有个特色,便是不记得不相干的人长啥样,再次遇上也只以为是陌生人。 不过温如琅兴冲冲的跑过来跟他打招呼,道:“公子,好巧啊,又在这里遇到你了。” “你是?”池宴许疑惑的看着眼前人。 “昨天你还买过我的鱼,我终于攒够了银子,可以交束脩了,您真是我的恩人呐。”温如琅说道。 池宴许:“……” 他挠了挠脑袋,虽然不记得了,但是别人这么热情,也不好意思泼人冷水,便道:“昨日买你鱼的人很多,大家都是你的恩人,我不算什么的,呵呵。” 温如琅脸色明显僵了一下。 池宴许又道:“而且在鹿鸣书院读书,是不要束脩的。” “……”温如琅一整个尬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池少爷确实难以接近,说话也实在不给人面子。 池宴许拿着东西离开后,温如琅便跟上,继续道谢:“多谢公子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 池宴许又跟他说了几句话,温如琅一一应下。 下午,池宴许去听曲儿,又一次遇上了温如琅。 这次他对他稍稍有了些印象,两个人又交谈了几句。 晚上回去后,温如琅也顺着池宴许回家的道走了一路,看看这位恩人住在哪里。 他进了池府。 不过这个事情在旁人看来,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池少爷神秘夫君露面了! 他们一起在街上闲逛。 吴仨立即将自己知晓的消息,告诉了堂弟。 所以几日后,鹿鸣书院的学子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温如琅便作为新的学生进了书院,他温润如玉,相貌堂堂,笑着说道:“我叫温如琅,来自南原。” “好,你找个地方坐下吧。”夫子指了一下谢淮岸身后的空位。 温如琅很快便获得了大家的欢迎,谢淮岸收拾了一下东西,下课便离开了书院,朝着池宅走去。 他自然不知道温如琅跟大家说了什么,温如琅说:“我不住在书院,我得回去住。” “我知道我知道,是为了回家配正君,新婚燕尔,焦不离孟的。”吴午立即应和道。 第29章 温如琅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都知道了,你是池少爷的夫婿对吧?”常文远低声道。 温如琅听到这话,脑海中飞快的盘算了一下,很快便理清了其中的关系,池少爷成亲不了,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夫婿是谁,现在这些人误以为自己是这个人。 看他们殷勤的态度,那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 是昨天那个住在池府的池少爷吗? 他很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个事情,你们别说出去,我不想太招人注意。” 温如琅决定应下这个身份,因为在他看来,池宴许的夫婿总不能也在这个书院吧,他或许可以从中获得一点好处。 更甚者……得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是他的夫婿。 常文远和吴午带着别的心思,虽然想要说谢淮岸的坏话,但是也不能第一次见面说说这些,要先跟他打好关系。 常文远想要找谢淮岸,发现他又不见了,不由问道:“最近谢淮岸是不是也经常不住在书院?” “赚银子去了吧,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吴午猜测道,面露嫌弃。 金玉楼疑惑的看着几个人狗狗祟祟谈笑风生,常文远平日里不都是鼻孔看人的吗? 最后吴午这话他听到了,忍不住补了句:“当然不是,他回家去了。” 那可真远,李家村距离平洲要走一个时辰了。 谢淮岸回到家后,池宴许冲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问道:“怎么才回来?” “晚了两日。”谢淮岸搂着他的腰。 池宴许点点头,明白了:“我知道了,前几天因为你不在,所以你们整理古籍的事情干不下去,你们书院少了你可怎么办啊?” 谢淮岸被逗乐了,眉眼中都带着笑。 池宴许又嘀咕了一句,道:“前几天还给你买了鱼,打算给你炖鱼汤喝的。” “嗯?” “对了,等你什么时候休沐,我带你去钓鱼吧?我在外面有个别庄,那里有个鱼塘。”池宴许建议道。 谢淮岸道:“好。” 就算不是休沐,也可以去。 谢淮岸亲了亲池宴许,池宴许立即会意,邀请他一起沐浴。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次日便直接去了别庄钓鱼,顺道带着一直想要扑腾翅膀的大黄和擎苍。 池宴许还派了下人去书院给谢淮岸告假,下人去告假的时候正好又被常文远等人碰上,加之温如琅也有两日没来,便更加坐实了他的身份。 因为这事,谢&池两人还闹出了不小的矛盾,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两个人坐在马车里,因为没有睡好,池宴许一上马车便合上了眼睛,靠在谢淮岸的大腿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谢淮岸垂眸看着倒在自己腿上的人,捏了捏他的耳朵,碰了碰他的脸颊,眼底温柔如水。 到了别庄,两个人说是来钓鱼的,实则没怎么离开过屋子,这里本来就是池宴许打算成亲后来小住几日的地儿,所以装饰的还挺喜庆的,平日里庄子也有人打扫,直接住下来便可。 两个人的房间里还摆着很多有趣的玩意儿,本就是为新婚的夫夫准备的,池宴许充满了好奇。 两个人没羞没臊的过了几日,芸儿和周升钓了不少鱼,还教会了两个小鸟起飞,虽然还不能遨游苍穹,也能起飞了。 等到要回去的前两日,池宴许终于出门了,小鸟直接飞到他头上抓他发冠,把他的头发都弄得乱七八糟,谢淮岸帮他把头发给重新梳理好,池宴许气鼓鼓的说道:“两个小东西野性难驯。” 谢淮岸道:“它们还小,长大了训好了还能帮你捕猎。” 两个小鸟看着周升骑马而来,便飞到他的身上,它们本来就属于天空,自己不太会飞,却也享受被人带着疾驰的感觉,兴奋的叽叽喳喳乱叫。 骏马在草地上飞驰而过,谢淮岸看了一会,转头问池宴许:“你会骑马吗?” 谢淮宝说那日他把他丢下,骑马走了的事情,池宴许肯定是会骑马的,但是他更喜欢跟他说话。 “会啊,你不会么?”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点头。 “那我教你,我给你牵马。”池宴许开心道,终于找到了个他不会的事情,转而又建议道,“日后你要是去京城赶考的话,会骑马的话,就能早些回来。” 谢淮岸迟疑了片刻,又点点头。 芸儿跟周升两人像是见到鬼一样,看着池宴许给谢淮岸牵马:“周大哥,这还是我们家少爷吗?” “是。”周升拿着瘦肉喂海东青。 芸儿双手托腮,道:“要是老爷们知道,肯定会吓死。” 谢淮岸倒是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很快,而且加上马儿很听话,半个时辰后便不需要池宴许帮忙牵马了。 主要还是因为池宴许走不动了,腰酸背痛,打算找个躺椅靠着,吃点瓜果点心。 最后一日,谢淮岸帮忙训了一下一直喜欢抓池宴许发冠的大黄,还教会了两只海东青听哨声,只要主人吹哨声,飞过来便会得到肉吃。 等到行程结束,一行人便再一次回到平洲。 不知道谢淮岸离开的这几日,温如琅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俨然已经成了众星捧月的对象,他文采不错,家底丰厚,性格也好,外加常文远等人主动追捧,于是想要与他交好的人便更多了。 一行人中午都不在书院吃饭,而是同窗做东,请温如琅去天香楼吃。 谢淮岸自然不在这一行人中间,他们一群人前呼后拥的,看到谢淮岸咋洒扫走廊,常文远鼻孔看人,哼笑了一声,对同行人道:“你们先走,我有事同谢兄说道说道。” 谢淮岸不知道他跟常文远有什么好说的,常文远走来,道:“你知道池少爷的夫婿是谁吗?” “?”谢淮岸疑惑的看他一眼。 “我知道了。”常文远得意的说道。 “所以了?”谢淮岸淡定自若。 “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常文远拧着眉头。 谢淮岸不想理他,若他是想将自己入赘的事情说出去,他并不害怕。 谢淮岸一开始还在意这些,不过时至今日,他已经坦然了,成亲的事是事实,并无什么好遮掩的。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常文远道:“我这就去跟温如琅说,你为了钱爬池少爷的床,你就等着被送官吧。” 谢淮岸听到这话,不由皱眉。 他不是蠢人,很快便想明白了各种缘由,也知道了为什么温如琅才来几日,大家便对他前呼后拥的。 不过他又有些怪异,池宴许虽然长得好,家底也厚,但是在平洲,家底厚的阔少不在少数,为什么就池宴许身边这些人这么多? 或许旁人身边也有很多,只是他不在意。 没一会儿,谢淮岸便等到了池宴许来给他送饭,这是他们前一日就说好的。 池宴许提着好几层的饭盒,出现在书院的时候,书院几乎都没什么人了。 两个人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用餐,池宴许还有些惊讶的说道:“怎么今天书院没人?” “大家都出去聚餐了。”谢淮岸回道。 池宴许点点头,不再问东问西。 谢淮岸吃了两口,忽然问了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温如琅的人?” “谁啊,听都没听过。”池宴许一脸茫然。 谢淮岸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吃饭。 池宴许思索了片刻,发现自己确实不认识,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问一个陌生人,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 谢淮岸咽下嘴里的吃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我们成亲。” “什么,难道他跟你有婚约?”池宴许顿时警铃大作,还有这种事情? “我们成亲的事情,你可以说。”谢淮岸说完,又吃了一口盒子里的菜。 池宴许点点头,他没有不说成亲的事啊,他的婚事多浩大,流水席摆了三天,全城的人都来吃了他的喜宴,难道还有人不知? 在他的眼中,肯定所有人都知道他成亲了,只是很多人并不知道跟他成亲的人是谁。 经常智商掉线的池宴许自然不会想到这一点。 他还在思索为什么突然说了一个陌生人的名字,追问:“所以,温如琅到底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谢淮岸冷淡的开口。 “哦。”池宴许低头吃了一口饭,又想到了什么,道,“池塘里的荷花快开了,下次给你送荷花酥。” “嗯。”谢淮岸看他嘴角沾了一粒碎屑,伸手帮他擦掉。 两个人吃吃聊聊,等到池宴许提着食盒离开的时候,温如琅一行人正好回来,他们前呼后拥,谈笑风生。 池宴许看到了为首的温如琅,温如琅也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立即顿了一下,周围人起哄了。 第30章 温如琅这几日已经知道了他们说的池少爷便是这个人,立即上前搭话:“你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下?” “???”池宴许莫名其妙,提着食盒就走。 温如琅看着池宴许离开的背影,等他走远了才对众人说道:“可能生气了,我晚上回去哄哄。” “那是得哄着的。”众人又道。 温如琅笑了笑。 谢淮岸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不由皱眉,这个人还演上了。 不过池宴许没有说他们成亲的事情。 池宴许次日没有继续去送饭了,因为谢淮岸那边来了口信,说近日有些忙,也不回家过夜了,让他勿念。 他这人就是有一点好,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尤其是对自己亲近的人。 让他勿念,那自然是不会挂念的。 于是他又过上了自己的好日子,白日里出去玩乐,晚上早睡早起,吃得好睡得早,他的小脸还圆润了些许。 这日,京城来的戏班子来平洲,池宴许便去梨园听戏。 听得他是昏昏欲睡,点头如捣蒜。 “宴许。”忽而,身后有人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池宴许莫名其妙,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个有几面之缘的人,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 “你生气了吗?”温如琅走到池宴许面前,温和的询问。 是问他叫名字的事情生气了吗? 池宴许懒得搭理,温如琅继续道:“今天是吴兄请大家来戏班子听曲儿,能遇到你也是太有缘了。” “……” 池宴许听了他两句废话,起身离开。 温如琅也不觉得尴尬,跟着他的脚步,一边对同行人笑了笑,口语道:“我去外面跟他说。” 大家都表示了解,同时脸上也挂着暧昧的笑意。 谢淮岸是跟着夫子来的,与他们不是一道的,所以来的时候,便看见温如琅跟着池宴许一道出去了。 他带着夫子到了位置上,随后便要跟出去。 常文远和吴午几人,见状跟了上去,到了无人的地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谢淮岸,你想干嘛?”常文远这些日子跟大家一道吹牛吃饭,胆子也大了起来,平日里惺惺作态的高傲姿清贵态也不装了。 谢淮岸冷声道:“让开。” “嚯,当人姘头还这么嚣张,谁给你脸了?”吴午摩拳擦掌的。 “我说,让开。”谢淮岸声音阴沉。 吴午道:“不让你能拿我怎么地?” “砰”的一拳,谢淮岸的拳头砸在吴午嚣张的脸上,他的脸都被打歪到一边,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突出一口血水夹着几颗牙齿。 吴午顿时吓得尖叫起来,让同行治住他。 谢淮岸扭了扭自己的手腕,问道:“还有谁,要拦着我吗?” “……” 众人不敢吱声,大家都是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平时见谢淮岸也跟大家一样,还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了,谁知道他这么可怕。 谢淮岸冷眸扫了常文远一眼,目光里阴森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谢淮岸出去,夜色中看着池宴许的马车已经离开了,而温如琅也不见了踪影。 夜色比墨还要黑上几分,天边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了。 池宴许看着水池里的荷花盛开,便让厨房准备了荷花酥,上一次谢淮岸说不回来,已经过去了半月了。 他们半个月休沐一次,怎么休沐也不回来了吗? 池宴许想了一下,大约是在书院等着自己的荷花酥。 他决定说到做到,带着荷花酥送去书院,亲自喂他池! 刚到书院,便下起了大雨,如瀑一般狂泄而下,雨帘顺着屋檐而下。 因是休沐日,所以书院没什么人,不过谢淮岸还是在的,问了管事的夫子,便在藏书阁找到了谢淮岸。 谢淮岸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模样,之前跟他在一起温柔如水的样子,已经消失了。 “谢……”池宴许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 谢淮岸意有所感,抬头看过来,见他来了,心中微微一顿,便起身走来,询问:“你怎么来了?” “荷花开了,给你送荷花酥。”池宴许抱着食盒笑道,“怎么休沐日不回去?” “……”谢淮岸沉默了片刻,编了个理由,“前些日子缺课多了,需要补回来。” 池宴许觉得有道理,又说:“你没吃饭吧,吃点荷花酥,新鲜出炉的。” “不吃了。”吃多了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谢淮岸冷漠的拒绝,也并不想再多说什么。 池宴许有些失落,将东西递给他,道:“那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好。”谢淮岸喉结滚动了一下,拒绝的话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他别过目光不去看他,不过这一眼,让他看到了远处的温如琅。 池宴许又跟他说了几句话,谢淮岸没在听,他觉得谢淮岸可能有什么心事。 池宴许思来想去,觉得其中肯定有问题,谢淮岸肯定不会跟他说,他打算找个人来问一问。 问谁了? 金玉楼! 池宴许决定不再逗留,便跟他告了别。 他还在马车里留了两块荷花酥,厨子做得很不错,池宴许把两块都吃了,坐着马车颠簸着回去。 可能是马车里气味不是很好闻,又或者他最近经常胃疼的缘故,他下了马车,便觉得很难受,反胃的厉害。 他立即跑到一边,扶着门框吐了出来。 “芸儿,我觉得我快不行了。”池宴许吐了个天昏地暗脸色惨白。 芸儿赶紧拿来水给他漱口,一边给他顺气,“已经去叫大夫了。” 池宴许捂着自己胃的位置,道:“我这里,好难受。” “少爷,你该不会……有了吧?”芸儿咽了咽口水,大胆猜测。 池宴许懵了一下,问:“有什么?” “有喜了。” 第32章 大夫来了又走, 在门外跟芸儿叮嘱了几句,又安排了后院里给池宴许煎药。 池宴许很是郁闷,原本还打算下午去找金玉楼的, 让他当自己的探子,怎料还有需要静养, 开的方子至少有几十味草药, 看上去就很苦, 至少要喝一个月。 池宴许觉得自已经生无可恋了,摊尸一样躺在矮榻上,一边拨弄自己新得的手串。 外头的雨停了, 下午的天气变转晴了,夏天来了, 蚊虫也变多了起来。 芸儿给屋子里点上了熏香,又端来了乌漆嘛黑的中药, 劝他喝:“少爷, 良药苦口。” “……”池宴许瞥了一眼芸儿, 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真是苦到了骨子里, 随后便立即塞了个蜜饯到嘴里。 还是不够甜。 这样的日子真的无趣很。 他便开始惦记起谢淮岸了,这人已经半月没有回来了,不知道自己要用他,需要他随传随到吗? 池宴许觉得这个人很有问题,思索了一下上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挺好的。 当时他们说了什么吗?导致他就不回来了。 池宴许思来想去,想起来了一个人的名字, “叫什么“浪”,到底叫什么浪来着,赵钱孙李张三王五李二,脆皮烧鹅, 红烧狮子头……” “不对劲,谢淮岸当时好像说要跟这个人成亲,他肯定是外面有人了!”池宴许愤怒的从矮榻上坐起来,气冲冲的要出门去,找那个贼胆包天的谢淮岸。 不料他还没有走出门,远远便看到谢淮岸正好进家门,他身侧还跟着一位满脸不爽的金玉楼,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谢淮岸,道:“你最好跟池少爷交代,如果你胡说八道,我肯定会揭穿你的。” 谢淮岸面无表情。 “池少爷,你来得正好,谢淮岸有事情要跟你说。”金玉楼立即冲着池宴许打招呼,小跑着走到了池宴许的身边。 池宴许疑惑的看他一眼,问道:“发生了什么?” 金玉楼凑在池宴许的耳侧嘀咕,说话时候的目光还时不时瞥向谢淮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说他坏话一般。 “不是这样的,我不认识那个人。”谢淮岸虽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但是知道肯定不是好话。 “呵呵,还不认识,我再去晚一点,别人就要脱你衣服了。”金玉楼愤慨的说道,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你不认识,还让别人脱你衣服?” 谢淮岸看了一眼池宴许,道:“我可以单独跟你说。” 池宴许黑着一张脸,反问道:“你就在这说吧。” 金玉楼双手环胸,已经站在了池宴许的战线上了,根本都不用他发展,金玉楼便愿意当他的眼线,而且遇上事情,也愿意第一个揪着人回来当面对质。 “刚刚那个……女的,说是你安排的丫鬟,给我打扫屋子,浆洗衣服,我拒绝了。”谢淮岸拧眉解释道。 那个女人确实有些眼熟,但是他不记得哪里见过了,看上去有些怯怯的,最后听到外面有人来,便冲上来脱他的衣服,于是便被金玉楼撞了个正着。 第31章 金玉楼便指着两个人,道:“我要去跟宴许告状,难怪你现在都不回家了!” 谢淮岸只能追着他,一起回来了。 池宴许沉着脸,看着匆匆赶来的芸儿,问:“你有安排丫鬟去给他打扫屋子吗?” “没有。”芸儿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谢淮岸。 姑爷好大的胆子啊,难怪这么多天没有回来。 池宴许冷冷的看着谢淮岸,又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谢淮岸垂着眼眸,想不明白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派人来的。 是温如琅吗?还是书院的其他人? 池宴许继续问道:“那个人是叫李浪吗?” “?”谢淮岸皱眉,李这个姓氏很耳熟,之前有人带着这个自称丫鬟的女子,说要给他做妾,他道,“我记起来了,她叫李采。” “你……竟然还有一个?”池宴许气得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不认识她吗?” 金玉楼也是目瞪口呆,原来之前还有一个。 谢淮岸表面上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这么花。 谢淮岸解释道:“不是的,我真的不认识她。” “我不听我不听。”池宴许捂着耳朵,跑掉了。 “……”芸儿看了一眼谢淮岸,又看了一眼跑走的池宴许,说道,“姑爷恕我直言,你要是真的对不起我家少爷,你就完蛋了。” “我没有。”谢淮岸拧眉,快步追了上去。 池宴许跑得不快,跑到后院池塘边还靠在栏杆处喘了喘,等到谢淮岸追上来的时候,他又要跑,便被谢淮岸抓住了胳膊,道:“别跑了。” “你在外面有人了,所以家都不回了?”池宴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谢淮岸听到这话,沉默了片刻,解释道:“没有。” “你还骗我,你之前说有个什么浪,你要跟他成亲,现在又有个什么李采,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池宴许愤怒的指责。 谢淮岸思索了一下他说的是谁,道:“是温如琅。” “对,就是温如琅,你看你对他多念念不忘?”池宴许咬牙切齿,怒道,“我要把这个人给杀了。” “……”谢淮岸提醒道,“不要打打杀杀,草菅人命会被抓起来的。” “你舍不得了?”池宴许愤愤然。 “我跟那个温如琅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书院新来的,总是打着你的名字招摇撞骗,我以为你们认识。”但是现在可以确认,他们确实不认识,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得。 池宴许疑惑道:“真的吗?” “嗯。”谢淮岸点点头。 “那李采又是谁?她还要脱你衣服?”池宴许咬牙切齿。 谢淮岸道:“她……应该是你管事家的女儿,很早之前,带着她来说要给我做妾,我拒绝了。” “你还敢有妾?”池宴许只听到这句,气炸了。 好个李管家。 “我拒绝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了。”谢淮岸继续说,眼看着池宴许低着眼睛,在那咬牙切齿,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如果我想骗你,我就不告诉这些事情。” “……” 池宴许侧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手,他抬手打开。 他冷着脸,迈步离开。 谢淮岸沉默的跟上,也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下过暴雨的院子,到处都湿漉漉的。 池宴许气冲冲的往前走,忽然一脚踩在了光滑的石头上,脚下不稳,直直的掉进了荷塘里,跟他一起掉进来的还有想要拉他一把的谢淮岸。 池宴许抓着他的胳膊,从淤泥里爬起来。 他似乎觉得太丢脸了,立即把这事甩在谢淮岸的身上:“你看你,把我推到池塘里,你想谋杀亲夫啊你?” 谢淮岸把他捞起来,看他满脸淤泥,跟个花猫似的,抬手给他擦了擦脸,反而把淤泥给抹开了,看上去更脏了。 “你还往我脸上涂泥巴?”池宴许往回走,池塘里的淤泥吸力很大,他每走一步都很艰难,鞋子都拔不出来。 谢淮岸三两下就爬上去了,看着深陷泥沼的池宴许,伸手拉他:“上来吧。” “……”越想越觉得生气。 池宴许抓着他的手爬上去,心里想着一定要报仇。 上了岸,赤着脚走在青石铺成的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撑着下巴,愁眉紧锁。 谢淮岸问:“你先去沐浴,当心感染风寒。” “……”池宴许抬眸看他一眼,反问道,“你不洗吗?” 他犹豫了一下,心想,他是不生气了,邀自己一起洗? 两个人一起泡在池子里的时候,谢淮岸碰他的时候,池宴许还在思考怎么报仇,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箭在弦上了。 他被摁着腰压在水池边的时候,咬牙切齿的说道:“太重了……” “嗯?”谢淮岸安抚了他一下。 “你怎么这么凶……孩子都要被你搞没了。”池宴许开始胡说八道。 “……”谢淮岸顿住,惊疑不定,不太确定的问,“孩子?什么孩子?” 哼,可算找到了怎么吓唬他的法子。 池宴许捂着肚子,戏精上身,皱眉道:“好疼……肚子好疼……” 谢淮岸确实被吓到了,赶紧抚摸着他的肚子,问道:“哪里疼?是这里吗?” “唔……”池宴许答不上来。 谢淮岸以为他疼的神志不清了,赶紧抱着他从水池里起来,替他换上衣服,赶紧让人叫大夫。 池宴许尴尬了,怎么演了一下,那事儿就不继续了? 叫什么大夫,大夫刚刚才走。 他抓着谢淮岸的衣襟,道:“又不疼了。” “不行,还是叫大夫来看看,万一孩子出了问题怎么办?”谢淮岸满脸愧疚,“刚刚你还受了凉。” 他信了池宴许的话,自然不会含糊。 池宴许有些难受,难受的点在于有些欲求不满。 刚刚都搞上了,现在又戛然而止,这很让人抓狂。 “那你先抱我回房,我想躺着。”池宴许吩咐道。 谢淮岸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抱着他回房去,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床上,问道:“你肚子还疼吗?是这里吗?” 大手抚摸着他小腹的位置,他的体温很高,轻柔的安抚,让人很舒服。 池宴许眯了眯眼睛,哼了哼,看着他担心的样子,心中熨帖。 “怎么不说话?”谢淮岸好看的眉头拧了起来。 池宴许冲着他勾了勾手指,道:“你附耳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谢淮岸凑过去。 池宴许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往床上拉,随后翻身便把他压在身下,他跪坐在他的腰间,伸手解他的腰带。 “……”谢淮岸按住他的手,道,“你别心急,等大夫来看看再说。” “大夫刚刚来过。”池宴许说着已经解开了他的腰带,“不知道我要用你吗?这么久不回来?该不会用两次就不行了吧?天天躲着我。” “……” 谢淮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很快思绪回拢,赶紧问道:“大夫说什么?” “没什么。”池宴许觉得这事情有些丢脸。 “孩子没事?”谢淮岸问道。 池宴许俯身下去,凑在他耳边,咬耳朵道:“没有孩子。” “什么,孩子没了?”谢淮岸脸色骤变,赶紧坐起身来。 池宴许被他猛地起身,撞到了脑门,直直的倒在了床上,揉了揉额头,回神的时候,谢淮岸凑在他面前,神色紧张,“哪里疼?” 真的很烦。 池宴许报复他没有做到,反而自己闹得有些急躁。 他搂着谢淮岸的脖子,双腿环住他的腰,道:“我吓唬你的,孩子,还没有怀上,骗你的。” “那……大夫来干什么?也是骗我的?”谢淮岸思索了一番。 “脾胃有些毛病。”池宴许气闷的说道。 这个事情,就很丢脸。 芸儿以为他有了,着急忙慌的让大夫来给他号脉,说少爷动了胎气,大夫也吓得以为他真的有了,带了不少安胎的药来,背的老头气喘如牛。 结果把了脉之后,诊断出来是饮食不规律,导致胃出了问题。 饮食不规律的源头就是……前段时间,他们晚上厮混,白天睡觉,一天只吃一顿饭。 池家一直都是三餐定时定量,睡觉按时按点,所以这么一闹,便得了胃病。 谢淮岸长舒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 “来吧,继续。”池宴许赶紧催促道。 谢淮岸眯了眯眼睛,盯着身下的人。 他更凶了。 本来还想报复一下他,没想到竟然被谢淮岸给折磨的够呛。 “你的那个管家……怎么知道我没有回来?”谢淮岸捏着怀里人软弱无骨的手指,一一把玩着。 第32章 池宴许迷迷糊糊的说道:“我要修理他,那个坏东西。” “不理他就行了。”谢淮岸不知道为什么他执着于把女儿送给自己做妾,当时好像说要给他生孩子,以后分池家的财产。 谢淮岸的手往下,轻轻抚摸着他的肚子。 池宴许又嘀咕了几句:“他才是恶毒炮灰,我不是,我好得很。” “嗯,你好得很。”谢淮岸不知道炮灰是什么,但是不妨碍他夸他。 “你很坏的。”他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了。 次日一早,池宴许一脚把谢淮岸踹下床。 谢淮岸还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大少爷生气了。 之后外头便听到了池宴许骂谢淮岸的声音,让他以后都别回来了。 谢淮岸被训斥的整个池家都知道了,然后灰头土脸的走了。 芸儿把他的包袱也给丢出去,其他下人好奇的过来打探,都被芸儿一一斥责回去,让他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别乱打听。 第33章 “听说了吗?姑爷把少爷推到湖里去了, 少爷把他赶出去了。” “还有啊,姑爷一直睡地上,连床都没有沾过。” “真的假的?” “早上前院的下人, 亲眼看到芸儿姑娘把姑爷的行礼丢出去了。” “那他惨了,不知道少爷是什么性子吗?” 偏院的下人们围坐一团, 开始八卦府上的新鲜事。 越传越离谱, 最后变成了池宴许对谢淮岸非打即骂, 导致他心生不满,想要谋害少爷,侵占池家家业。 胃口这么大, 也不怕撑死。 池宴许对于府中下人的议论知之甚详,谢淮岸晚上当然还会回来, 只是比平日里更晚一点,他之前确实半个月没有回来, 于是众人便以为他真的被赶出去了。 书院里也不安生, 温如琅混得如鱼得水, 很快摸清了书院里到底谁是真的有家底的, 谁是装富人的,但是这些都不妨碍他的计划。 直到有一天,温如琅被常文远告知,谢淮岸正在插入他跟池宴许的婚姻,在他们中间当男小三了,这才引起了温如琅的警觉。 “温兄, 只要你一句话,我必定会帮你。”常文远压低了声音,他对谢淮岸积怨已久,每每抢他魁首的位置不算, 还更受欢迎,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温如琅摸了摸酒杯的边缘,端起一杯酒,挡住了脸上的表情,低声道:“口说无凭,常兄可有真凭实据?” “自然是有的……”常文远开始将谢淮岸跟池宴许来往的事情说了一通,包括在古鸣寺在他屋子里留宿,在院子里亲吻池宴许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温如琅听到这些,手中的酒差一点握不住了,口中的酒也喷了出来。 常文远以为他受到了刺激,便道:“温兄,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若是你要我们帮忙的话,我们可以将此事搞到州府衙门去,张大人是你姐夫,必定会帮你的。” “此事不宜声张。”温如琅确实受到了刺激,之前两次看到池宴许去书院送吃的,第一次不知道送给谁,第二次他可以亲眼看到他是给谢淮岸送的。 这样看来,谢淮岸必定是池少爷的夫婿了。 想他温如琅从懂事开始就靠行骗为生,从来没有翻过车,这一次竟然犯了这么低等的错误,在正牌面前装逼这么久,竟然没有被揭穿。 他思索了一番,要么是谢淮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装他,要么就是谢淮岸太沉得住气了,打算给他来个大的。 当然,他也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假的说成真的。 不过现在他失了主动权,他在明谢淮岸在暗,此子一直看着他打着他的名义欺瞒同窗,能隐忍至今,必定在图谋什么。 温如琅很快便想清了其中的缘由,他肯定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目的,好一个借刀杀人,自己不费任何心思便解决了书院里排挤他的人。 心计深沉至此,未来必大有作为,他是万万不会招惹的。 温如琅当即便决定捞一笔大的,根据这些日子跟大家相处来看,早就摸清了众人的家底和喜好,而且这些人明年春夏之交便要上京赶考,每家每户都攒了不少银子。 温如琅去过京城,知道考科举还要打点关系,这些都得花钱,那可真是不少。 “温兄,你可得把握住池少爷,可别让谢淮岸那种小人趁虚而入啊。”吴午也立即催促道。 温如琅苦笑了一番,道:“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没问题。”吴午立即道。 于是常文远和吴午立即将书院那一群人全都叫了过来,温如琅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说辞,以自己要回南原为由,问大家借一笔银子。 温如琅从一开始就给自己酝酿了很大的一出戏,他声称自己是南原望族尉迟家的旁支亲戚,家中父母不答应他跟池宴许在一起,所以才来平洲成亲的,想的便是生米煮成熟饭,家里不得不答应,这也算对应上了池宴许大婚除了姐姐姐夫,双方家属都没来的事情。 有了这层光环的加持,大家纷纷献上了自己的银票,因为他们根本不怕温如琅会跑掉,就算跑了,还能拿着借据去找池少爷要钱。 温如琅把他们身上有的银子应借尽借,横扫一空。 到了深夜,温如琅悄悄离开了书院,翻墙出去,不料正好遇上了看完书准备回家的谢淮岸。 两个人在夜色下相逢,都不像是去干好事的,温如琅心中紧张,难不成这人知道自己今晚要跑路,所以专门在这里蹲他的?此人心计之深,竟恐怖如斯! “谢兄。”温如琅不过几息便在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后决定主动示好。 谢淮岸一脸冷酷,没想到这么晚还遇到了他,不由拧眉,转身离开。 温如琅快步上前,压低了声音道:“谢兄,我是来跟你告别的,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谢淮岸不明所以。 “感谢我吧,帮你解决了一个小麻烦。”温如琅笑道。 谢淮岸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屁话,懒得理会,不过温如琅知道他是个明白人,这种人手段极高,他找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和同行文书,离开了平洲。 至于骗人他有没有愧疚感,那自然是没有的,他不骗人,自己就会饿死,还有书院里的那些家伙,也不是能考上科举的料,不如将钱孝敬孝敬他,也免得上京城舟车劳顿费时费力,辛苦自个儿。 他,温如琅,也算做了个好事。 谢淮岸回到池家的时候,除了值夜的几个下人,大家都休息了,包括池宴许。 他躺进被窝里,将人搂在怀里。 “你回来了……”池宴许埋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谢淮岸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稍稍安抚了一番,他便很快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公鸡才打鸣,他便离开了池家,依旧是无人知晓他来回。 后院的传言也愈演愈烈,认为就是他狼子野心,才招致少爷的厌弃,马上就要被赶出去了。 最近,池宴许跟金玉楼的关系也挺好的,众人便以为这是池少爷的新欢,都登堂入室了。 金玉楼便是想要知道宴礼的消息,之前还是旁敲侧击的,这次登门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你可以带我去见宴礼吗?” “二哥他……去戍守边境了,你若是去的话,一路颠簸,怕你受不住。”池宴许皱眉道。 金玉楼听到这话,不由呆住了,恰好宴礼的家书寄了回来,小厮匆匆递来,芸儿接过,池宴许兴冲冲的准备给二哥做媒,招呼金玉楼一道来看家书,打开信封,上面就两个字:“已阅。” “就这样?”池宴许反复翻看了一下信纸正反两面,发现上面真的没有写其他的。 池宴许又看了一眼金玉楼,他还是痴痴的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宴许立即将家书了收了起来,不打算让他看到这个,顺道低声问芸儿道:“二哥有什么口信吗?” “没说。”芸儿瞥了一眼金玉楼。 池宴礼本来就是个冷酷的性格,傲慢的很,平日里又喜欢独来独往,不知道金玉楼喜欢他什么,但是目前看来,可能只是单相思,二哥对这位小时候在京城结实的哥儿,似乎早就没什么记忆了。 池宴许心中惋惜,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支支吾吾的说道:“二哥……可能不太识字,哈哈哈,让他小时候不好好读书,家书都不会写。” “宴礼小时候是国子监最有才学的,他写得一手好字。”金玉楼立即替池宴礼反驳。 池宴许摸了摸鼻子,是啊,那怎么只会两个字? “他打小便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的,那时候云子衡欺负我,他还替我教训了云子衡,还被夫子教训了。”金玉楼道。 二哥,看你造的孽,英雄救美不是这么救的,救人救到底。 第33章 池宴许觉得,肯定是云子衡跟二哥结仇,所以才一定要娶金玉楼,导致了别人悲惨的人生。 金玉楼对二哥念念不忘的,可二哥早就对他相忘于江湖了。 池宴许正愁要怎么告诉他这事儿,金玉楼却猛地从石凳上站起来,道:“我要去找他,你告诉我,他在哪个军营?” “我……其实,二哥可能……早就……毕竟那时候他还小,记性也不好,玉楼啊,你要不……”池宴许撑着额头。 金玉楼似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道:“你不想告诉我吗?是不是宴礼出了什么问题?” “我二哥,可能并不记得你了。”池宴许一口气说出来。 金玉楼眨巴了一下眼睛,忽而笑了起来:“不会的,他肯定记得我,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去军营的。” “???”你小子,似乎有些太自恋了。 池宴许最终还是被金玉楼说服了。 他不是很了解二哥,可是金玉楼却告诉他,他是为了宴礼来鹿鸣书院的,多年宴礼说过,国子监还比不上鹿鸣书院,以后来这里读书,拿个状元给他看看。 金玉楼当时因为什么事情跟他在闹矛盾了,偏不顺着他来,道了句:“文弱书生有什么好的,我喜欢威武的将军。” 命运的岔路从这里开始,他们为奔赴对方的时候,走了对方喜欢的那条路,却因此错过。 池宴许看着金玉楼说走就走,好不逗留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但是又不知道该感慨什么。 “少爷,喝药了。”芸儿煎好了药送来。 池宴许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嫌弃的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喝完吧嗒了一下嘴巴,已经能够不骂骂咧咧的喝下去了。 药碗刚刚放下,谢淮岸便从外头回来了,神色匆匆的。 池宴许有些惊讶,他之前都是早出晚归的,今日竟然晌午时候回来,看来李荣又去找他了。 “怎么,病还没好吗?”谢淮岸伸手摸了摸池宴许的额头,坐在榻边。 池宴许就势将腿架在谢淮岸的大腿上,眉头皱着:“嘴巴苦,不想说话。” “嗯?”谢淮岸手搭在受的腿上,疑惑的看向他。 池宴许点了点自己的嘴角,笑道:“你嘴甜,亲一个。” 谢淮岸会意弯腰过去吻他,他搂着谢淮岸的脖子,两个人就黏糊糊的亲了起来,池宴许低语了几句,谢淮岸笑着应了一句。 芸儿很快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和窗户,准备去后院惩治内鬼去了。 屋内人影交缠着,池宴许问道:“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白日宣淫?” “嗯?那等晚上?”谢淮岸目光幽深,压低了声音。 “不行。”池宴许直白的拒绝,他决定现在就要用他! 后院的内鬼被惩治了,是李荣的大侄子,在池家当长工,之前因为李荣的缘故干最少得活拿最多的银子,后来李荣被赶走了,于是事情便多了起来。 被抓住的时候,他还在后院里挖埋在草堆里的药渣。 他哭着喊着说自己没有背主,直到芸儿说要把他送去衙门,他才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始末。 李荣家之前贪墨了不少池家的财产,池宴许之前把他赶出去的时候,拿着账本,让他把贪的钱都吐出来了,过惯了好日子,便不想回去过苦日子了。 “背叛主家,家规伺候。”芸儿气不过,让人拿来大板子,打了二十大棍,把他丢了出去。 夏日已至,昼长夜短。 池宴许香汗淋漓的躺在谢淮岸怀里,被他抱着去沐浴,这日子也太热了。 等洗完后,便到了晚饭时间,池宴许勉强支撑着爬起来吃饭,大夫说了,他这胃病需要好好调养,不然以后会更重。 吃饱喝足,他便又有了些精神,将腿架在坐在榻上看书的谢淮岸身上,一直捣乱。 谢淮岸目不斜视,手却握住了他的脚,道:“别闹。” “天都黑了,别看书,伤眼。”池宴许凑近他,笑眯眯的说。 谢淮岸放下书,反问道:“不看书,看什么?” “看我。”池宴许说道,食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态度十分轻佻,脸上嬉笑着。 谢淮岸神色淡淡的道:“天黑了,看不清。” 池宴许顿觉不满:“我就说,书看多了伤眼睛。” 谢淮岸笑了笑,脸上没什么情绪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过身去,将合着的窗子打开一隅,太阳尚有余晖,屋内变得亮一些。 池宴许还未反应过来,谢淮岸便凑近,他下意识的想要偏过脸去,不料却被捏住了下巴,让他无法动作,两个人的脸靠近,鼻尖几乎都要凑在一起,淡淡的呼吸在空气中交汇,有些暧昧,却又比平日里真的要做什么的时候疏远一些。 可能是之前已经餍足了,此时两个人之间没什么欲望,反倒多是温情流淌。 池宴许第一次这么清晰且认真,无法躲避的看着他的眼睛,墨黑的眸子,沉沉如深潭,池宴许想,自己当时就是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他对自己伸出手的时候,那一刻就沦陷了。 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真是个会勾人魂魄的狐媚子,怕不是男狐狸精吧。 是他先撩拨人的,结果被他专注的看着,竟觉有些害羞,他有些闪避的时候,谢淮岸眼底染上了笑意,宛如冰雪初融,冷漠的目光嘤着一汪春水,能让人溺死在里面。 池宴许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你笑什么呀?” “不是你让我看你吗?”谢淮岸淡定的说道。 池宴许没事找事,恼羞成怒:“你看我时的目光跟看书时一样,难道我在你眼中只是一个物件吗?” “自是不一样的。”谢淮岸说道。 池宴许气:“哪里不一样了?” 谢淮岸捏着他的下巴,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一触即分,嘴角扬起笑意,声音低哑:“就是不一样。” 砰砰—— 心跳变快了。 他呆了一会,赶紧捂着嘴巴,往后退去,双手环胸,窝在榻上的一角,道:“我要休息睡觉了,你看书吧,以免你把持不住,万一以后你考不上状元了,还怪我。” 谢淮岸看着他红红的耳朵,觉得他分外可爱。 池宴许睁开一只眼,偷偷看他在干嘛,前几次睁眼都被他撞个正着,有些郁闷的闭上眼睛多等了一会,再睁眼,发现他开始认真看书了,便不装睡了,大张旗鼓的看着他。 夜色降临,芸儿又端着一碗药过来,让他喝药。 池宴许皱着鼻子,一口喝下,龇牙咧嘴的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让人见着想笑。 谢淮岸这一次不用他说,在他喝完药后,便亲了亲他。 尝到了他口中的药味,确实很苦,不过他是甜的。 一吻完毕,谢淮岸伸出拇指擦了擦他的嘴角,低声道:“晚上的药跟中午的不一样?” “这你都能尝出来?我只觉得一样的苦。”池宴许皱着鼻子说道,一脸嫌弃,拿着一个蜜饯塞进嘴里,倒在榻上,懒洋洋的。 药碗被芸儿拿走了,谢淮岸面露沉思,药味确实不太一样。 第34章 之后几日, 谢淮岸没有看到他再喝那种药味不一样的汤药,而是大夫配的调理脾胃的草药,苦的平平无奇。 这事儿他并没有打草惊蛇, 倒是在心里留了个种子。 池宴许还是每天都傻乐,好像没什么烦恼, 吃喝玩乐逍遥自在。 不过最近出门的时候, 倒是有些不对劲, 池宴许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偷偷看自己。 平日里也有人看他,但是这种感觉跟之前那种不一样,而是一直盯着他, 起先他没有在意,有一日周升在茶楼抓到了三个在暗处窥伺池宴许的老人。 他们被揪出来的时候, 害怕极了,立即跪在池宴许面前, 两股战战, 面色慌张。 池宴许端着茶, 目光淡淡的在几个人身上扫了一眼, 都是穿着粗布麻衣的普通人,那几张脸放在人群中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倒是很适合当探子。 “说吧,跟着我有什么目的?”池宴许漫不经心的问道。 “小的……小的没有跟着您啊。”其中一个形容憔悴的老翁磕磕巴巴的说道。 演的还真好。 池宴许单手支着脑袋,眼底带着几分笑意,问道:“我都看到你们好几次了, 前两日我在珍宝阁买玉石的时候,你在外面卖菜对吧?” “冤枉啊,小的真的是卖菜的。”老太太立即吓得肝胆俱裂,脸色惨白。 池宴许收敛了笑意, 一拍桌子,道:“还不老实交代,为什么跟着我?” 两人不敢吱声,旁边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是三人中穿着最干净的,虽然衣服上补满了补丁,却收拾的十分妥帖,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池宴许,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我们确实在跟着你。” “老张,别说了。”老太太赶紧去扯他的衣襟。 第34章 老张看了一眼周升腰间的佩剑,咽了咽口水,道:“池少爷,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可以的话,必定不会跟着你的。” 池宴许听到这话,顿时正襟危坐,危机感从心里生出来,可能最近过得太醉生梦死了,所以忘记了什么重要剧情。 他脑袋开始飞快的旋转起来,这么严肃的事情……他唯一知道关乎自己命运的事情,便是那本小说。 因为小说里谢淮宝才是主角,所以剧情都围绕着他写的,其中有一段剧情就是地主加了佃租,之后谢淮宝奋起反抗,原本以为他肯定不会赢,确有男二云子衡的保驾护航,惩治平洲乱象,罚了张征也半年俸禄。 剧情是不是走到这里了? 可是,不对啊,那不是秋收时候的剧情吗? “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池宴许冷冷的说道。 他冷着脸的时候倒是挺唬人的,老张也被吓到了,顿时有些不敢作声,可是为了自家儿子的,还是鼓足了勇气道:“池少爷,你家财万贯,不差钱,为何不对你夫君好一些,还要让他出来借钱?” 池宴许胳膊差一点没有撑住脑袋,目瞪口呆,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我我……” “既然老张说了,我也说吧,池少爷,你的夫婿问书院的十几个同窗借了钱,拢共一千五百三十八两银子,我们几个都是老老实实种田为生的百姓,攒了几十年才有二十两纹银,就那可是我们的命啊。”老婆子也哭诉道。 池宴许沉默的看着他们,指甲里还有没有洗净的泥,初看时还以为是装得像,现在看原来是真的过这样的生活。 “你们起来吧,把事情跟我详说。”池宴许让小二看茶。 三人顿时受宠若惊,连忙道谢,将事情说了出来,不过其中的详情如何家里的孩子也没有多说,只是钱借出去要不回来了,家里人着急,才说肯定不会不归还的,因为借钱的人是池家的夫婿。 他们才来跟着池宴许,想要把钱要回来。 池宴许问过他们的姓名,又询了欠了多少银子,老婆子那欠了八两,老张那欠了十五两,还有个是欠了十八两。 “芸儿,把钱给他们吧。”池宴许直接让芸儿把钱给还了。 芸儿犹豫了片刻,提醒道:“要不把银子给姑爷,让他自己还。” 池宴许瞥了一眼芸儿,知道她是担心会有人来骗他,不过这几个人,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找他,不然为什么都害怕成这个样子了,就算被骗了,也没多少银子。 “奴婢多嘴了。”芸儿立即把银子给了。 几个人连忙道谢,都说池宴许是好人,活菩萨。 池宴许笑笑不说话,让人送他们离开。 人走之后,池宴许问道:“你说谢淮岸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为什么要到处借钱?还不跟我说?” “可能姑爷不想被人看轻。”芸儿道。 池宴许摸了摸下巴,又道:“之前不是给了他三千两银票了吗?” “说起来……少爷,你买个蛐蛐都三千两。”芸儿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把银子花到了哪里?”池宴许皱着眉头、 谢淮岸不是那种喜欢乱花钱的人,平日里也没什么花销,池宴许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借钱,思来想去,肯定是谢淮宝为了扩大生意规模,找谢淮岸要钱了。 谢淮岸虽然是个冷漠的性子,但是对家人还是有责任心的,又不想跟自己开口,所以找同窗借钱。 池宴许气的牙痒痒,怎么可以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书院里一共二十个学子,便有十几个给他借银子,说明他的人缘真不错,跟原文里那个被众叛亲离的反派不同了。 池宴许觉得自己应该鼓励谢淮岸,芸儿说的没错,如果谢淮岸确实欠了钱,也得让他自己归还,不然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蒙骗自己。 至于谢淮宝那家,他得想办法处理一下。 谢淮岸不是谢氏夫夫的孩子,所以他们一直提防着他,生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坏了亲生儿子的泼天富贵。 池宴许正在愁如何解决谢家这个麻烦,谢淮宝那边还真的找上门问谢淮岸要钱了。 他们直接找上了书院,这个消息是从李荣那边得到的,原来当初的聘礼竟然给了三千两,谢淮岸为了自己私吞,让李荣故意只给谢家一百两,剩下的两千九百两自己留着。 谢家人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牙痒痒,怒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早就想着攀高枝了吧?” “我也是看你们太辛苦了,不想你们蒙在鼓里。”李荣叹息着,背着手走了。 一家三口便等不及来书院里找谢淮岸要钱。 “我们宝哥儿辛辛苦苦赚钱,风里来雨里去的,才赚了五十两银子,凭什么谢淮岸能拿那么多?”谢父嘀嘀咕咕的说道。 谢淮宝听了这话,脸色阴沉,他们以为五十两银子很好赚吗?竟然在这里pua他? 要不是他来了,这对包子父母早就被那群奇葩亲戚吃的骨头都不剩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拖后腿,前两天还打算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借给别人娶媳妇,要不是他发现及时,他就什么都不剩了。 而且这对夫夫最近看家里日子好了起来,还托人帮他说媒,说什么再过一年半,他就要十八岁了,应该找个人成亲了,隔壁村村长的儿子就很好。 简直肤浅至极。 谢淮宝可不觉得自己会在这样的农村过一辈子,作为穿越者,嫁给村里汉,怎么可能?至少要嫁给王公贵族,穿越文都是这么写的。 谢淮宝原以为自己距离王公贵族很远,但是云子衡的出现,让他觉得自己是有这个命的。 他必须加快赚钱的速度,将那群奇葩的亲戚远远甩开。 资本还是太少了,原本他还想着要做些什么生意继续赚钱,可现在得知谢淮岸那有钱,便不想自己受苦受累。 谢淮岸可是欠他一条命,原主就是因为他才被恶霸打死的。 找到谢淮岸的时候,正是午休时间,大家都在吃饭,因为没了温如琅,学生们全都聚在了书院吃,又因为没了温如琅,大家也都捉襟见肘了起来,同时心里也慌慌的,这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他该不会不还钱了吧? 谢淮岸带着谢氏夫夫和谢淮宝到了书院的食堂吃饭,三菜一汤,谢淮宝有些嫌弃的说道:“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谢淮岸准备付钱的手一顿,转头看他,道:“既然你们不想吃,那便不吃了吧。” “要吃的要吃的,我跟你爹早上都没吃,待会还要走回去了。”谢氏立即说道。 谢淮岸淡淡的瞥了一眼谢淮宝一眼,谢淮宝翻了个大白眼,道:“反正我不吃。” “三份。”谢淮岸道。 一家四口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着用餐,谢淮宝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双手环胸,摆着脸色给谢淮岸看,不过谢淮岸却连个正眼都不给他。 谢家夫夫见他只顾闷头吃饭,丝毫没有跟他们寒暄的意思,他便是这么一个冷情冷意的人,养了快二十年,还是跟父母不亲。 谢氏吃了一些,便说道:“淮岸啊,是这样的,现在你弟弟想要做点生意,而且他也快十八了,要准备找夫婿了……” 谢淮岸抬头,看了一眼谢淮宝,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决定就好。” “母父,你在说什么废话,我不是说我先不成亲吗?”谢淮宝皱眉打断了打算继续说话的谢氏。 谢氏捏着筷子,嘀咕道:“我只是……” “行了,我就说正事,听说你有三千两银子,你根本不需要花这么多钱,你把银票都给我,我要去京城做生意。”谢淮宝说的理所当然。 谢淮岸吃饭的手顿了一下,不理解谢淮宝怎么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他沉冷的眸子打量着谢淮宝,印象里这个弟弟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之前他的性格虽然也任性有点小脾气,但是从来不会对父母这么说话。 谢淮宝被盯得有些恼火,道:“你看什么?我当初可是为了你,被打得差一点丢了半条命。” “去京城?”谢淮岸皱眉。 “去京城也是为了你好,日后你肯定要去京城考试,我们也可以提前去给你打点一番。”谢父激动的说道,麻木的眼中第一次散发出激动的光。 谢氏也应和这点头,道:“日后我们一家四口就能在京城相聚。” 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去京城,见见自己的亲生儿子。 就算不能相认,跟他见一面也是好的。 谢淮宝这一句去京城做生意,立马点燃了他们的希望。 谢淮岸沉默的看着他们,眉头皱了起来,漆黑的眸子中染着他们看不懂的神色,冷漠疏离,他问:“为什么要去京城?” “当然是……为了把生意做大做强,成为世界首富。”谢淮宝志存高远。 第35章 “那你之前做了生意,赚了多少钱了?”谢淮岸反问道。 “要不是池宴许把我告上衙门,我早就赚钱了。”谢淮宝怒道。 谢淮岸扯了扯嘴角,道:“那你就是没有赚钱,甚至是亏钱了?” “谁说的,我们家现在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如果我去了京城,天子脚下好赚钱。”谢淮宝不服气的说道。 古往今来都一样,起步很重要,在平洲这个小地方,肯定一辈子都赚不到钱。 “你现在是没有赚到钱,觉得别人断了你的财路,所以想要换个地方发展,若是你去京城,无依无靠,又有旁人断了你的财路,你该怎么办?”谢淮岸提出问题。 谢淮宝也懵了一下,谢父立即道:“京城贵人多,我们若是入了贵人的眼,肯定会有人照顾我们的。” “对对对。”谢氏也道。 “哦?”谢淮岸眯了眯眼睛,眸中透着几分危险的冷意。 谢淮宝立即道:“对,我可以去结识贵人,我现在认识平南王世子!” 谢淮岸笑了笑,双手交叉,拖着下巴,道:“你准备一个做生意的文书给我看看,若是可行,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谢淮宝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这么麻烦,你到底是不是我哥?” 谢淮岸也不含糊,道:“银子,我确实没有。” 谢淮宝要生气了,却被谢氏夫夫拉了出去,一边说道:“我们先去商量一下,让你弟弟给你出个文书。” 耳根子终于安静了,谢淮岸继续吃饭。 一旁却传来了好同窗的议论声。 “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那可是我妹妹的嫁妆啊。” “实在不行,你去池宅要钱吧,池少爷家这么有钱,总不能借钱不还吧?” “总不会是池家现在没钱了吧?他家不是大地主吗?” “大地主也会有没钱的那天,那个池少爷经常吃喝玩乐,是出了名的纨绔,指不定是赌博输光了家产。” “那可怎么办?” “我们还可以告官,我的那一百两银子是宗族要修祠堂的银子。” “可是衙门是他姐夫开的,真的有用吗?” …… 几个人愁容满脸的离开,谢淮岸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们一边走一边议论,书院最近的话题都围绕着这件事情,他们的议论声正好也被谢家三口听到了。 “你是说,池家的姑爷问你们借钱了?”谢淮宝抓住其中一个人问道。 “对呀,难道也问你们借钱了?我们还在想结伴去他家要钱了。”那人说。 谢淮宝原本还想说几句什么的,立即闭嘴了。 一家三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去找谢淮岸了,谁能想到,谢淮岸竟然在外头债台高筑,池家竟然要破产了,这种倒霉的事情可别跟自己沾上边。 他们一家三口准备开溜,谢淮岸更加神色匆匆,三人顿时被吓了一跳,好在谢淮岸没有注意到他们,而是直接离开了书院。 谢淮岸回到家的时候,池宴许正好在午休。 他推门的声音有些大,池宴许被吓得从梦中惊坐起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还未反应谁进来了,便感觉有一阵风一般,由远及近,下一刻他就被搂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池宴许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膛,真结实。 “许儿,你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谢淮岸将他抱在怀里,心疼不已。 “啊?”发生了什么? 池宴许占便宜的手顿了一下。 第35章 池宴许托着下巴, 喝了一口水。 谢淮岸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也倒了杯茶水。 他还是第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话,算是弄明白了借款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温如琅的人, 装作是他夫君的名义,借了很多人的银子, 有部分人直接来找他还钱, 还有部分人在书院里议论, 让谢淮岸以为池家破产了。 谢淮岸之前提过一嘴这个人招摇撞骗的事情,但是他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池宴许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神色严肃, 道:“所以,为什么会有人以为他是我夫君?还以为你想要勾搭我, 让正室抓外室?你们读书人的想象力都这么丰富的吗?” “……”谢淮岸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淡淡的扫了一眼池宴许。 “这么简单的骗局, 都有人信?”池宴许愤怒的小脸都扭曲了, “难道我们成亲, 婚事办的不够声势浩大吗?我记得当时来了好多人,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成亲了!” 谢淮岸放下手中的茶杯,提起紫砂壶,给池宴许的被子里满上茶水,道:“是知道你成亲了,不知道跟我成亲。” “为什么?”池宴许瞪大了眼睛。 谢淮岸抿唇不语。 池宴许忽然想明白了,道:“我知道了, 当时你盖着红盖头,大家没有看到你的脸,所以,那一天你说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们成亲的事情。” 谢淮岸没有回答。 “但是我没有说, 现在错过了好时机,若是现在出去说,肯定不行。”池宴许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 谢淮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声线冷漠,道:“所以你家没事,对吧?” “咱家当然没事,你别担心,我们家肯定不会因为我败家没钱的。”池宴许赶紧跟他解释道,神采飞扬的,“不过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 “嗯。”谢淮岸应声。 “不过,比起咱家没钱,我发现了个更严重的问题。”池宴许从榻上站起身来,毫无形象的从小桌子上跨过来,挤在谢淮岸身边的位置,“你在你们书院里,人缘好像很差啊。” 谢淮岸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很多大事都是被一些小人物坏掉的,不要小看这些人。”池宴许认真的说道,“我现在跑出去跟大家说我们成亲了,肯定没什么人在意,也不能再拜堂一次,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知道,你是我夫君了。” 池宴许若有所思:“最好能够惊世骇俗一些,让所有人都刻骨铭心的记得,你是我的夫君,并且……让他们感激你。” 谢淮岸顿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的捏紧,嗓子微微发紧,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悄悄跟你说。”池宴许在他耳边兴奋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谢淮岸听着他的计谋,不由拧眉,道:“你这样做,其实会引来贼人惦记,对平洲不好。” “贼人惦记,那骗人的那个也惦记,他回来,我们便可将他一网打尽。”池宴许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开朗。 谢淮岸看着他笑着,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有人打着池宴许的名义骗钱的事情,若是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那对池家的名誉是很严重的伤害,若是直接跳出来把钱还给他们,那他们可能会觉得是池家心虚,不是自己的债务为什么要承担? 所以,池宴许开动了一下自己的脑子,决定一定要完美的解决这件事。 “那你这么做,池家受得住吗?”谢淮岸觉得发钱事小,池宴许败家事大。 买个蛐蛐都花三千两,吃穿用度上更是奢侈。 “悄悄告诉你,我们家富可敌国!”池宴许压低了声音。 所以他特别不明白,为什么小说里,他们整个家族会灭亡,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藏的原因,小说里没有明写的。 谢淮岸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家是干什么的?” “这个嘛……”池宴许摸了摸鼻子,不好说,干的事情有些杂,于是挑了个最简单的事,“那得从我的太爷爷的爷爷说起,当时他买了两座山,后来发现那是两座金山。” “这么厉害?”谢淮岸笑了笑。 池宴许的太爷爷的爷爷,那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这几百年经历了朝代更替,战乱,饥荒,还能鼎立的家族,绝对是名门望族。 池?这个姓氏并没有听过有什么名人。 池宴许赞许的点头,道:“对呀,你娶到宝了。” 池家愿意把欠款还回去的事情,很快就在大家那传遍了,甚至连账目都不对,收据都不看,只要去的人说多少钱,便直接还了。 老张一开始还帮忙带人来拿欠款,后来发现一些分明不是书院的人也来拿钱,便有些着急了,他年轻时候也是个秀才,也是有节操有风骨的,便不想带这些骗子们来池家拿钱。 老张还以为他不带人来,这些人便拿不到钱,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拿到了钱,还要写下收据。 老张比池宴许还着急,一次看到他外出,跑去告诉他,有些人根本没有借钱,希望池少爷不要被蒙骗云云,而且现在池宴许还的银子已经超过了借款。 “没事,我们家有钱。”池宴许帅气的拍了拍老张的肩膀。 老张顿时蔫了。 第36章 平洲城,池家少爷,人傻钱多,速来骗! 这个消息没多久就传出了平洲,传到了温如琅的耳中。 温如琅离开平洲算是过了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他一开始去平洲就是为了找几个有钱人骗一笔钱的,拿到那一千多两也是心满意足的走了。 但是走了没多久,就知道了池家竟然还债还了两万两银子。 温如琅立即夜不能寐,是不安寝,觉得自己钱包里还剩的一百两银子不香了。 他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对于诈骗的人来说,银子来的太快了,自然不知道赚银子多么不容易,也不知道这些银子是别人攒了多少年才赚来的,也不管他们没了这些银子,以后该怎么生活。 “三日后,我要随我家大人去平洲,顺便编一个理由去池家拿点银子。”酒楼里的人高谈阔论。 “去平洲干嘛?”听他吹牛皮的人询问道。 那人又道:“你不知道,春天的时候,平洲办了个集会邀请了十几城的青年才俊去给池少爷选夫吗?乞巧节要再选一次。” “哈?他不是成亲了吗?” “可能是假的,为了不被随意指婚。” 温如琅听到这里,不由得意一笑,这样便说得通了,他愿意摆平借款的事情,多半是为了自己声誉。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拿捏了池家的弱点,便改变了打算北上的主意,打算回平洲城再捞一笔。 酒楼里带头谈论的那人,看到了温如琅的背影,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三少爷,幸不辱命。 池宴许在家里看到飞鸽传书,笑了笑,道:“我的银子,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有消息了?”谢淮岸问道。 “当然。”池宴许丢了个果子到嘴里,“哈哈哈,他们还真以为我还还银子,不知道他们都是我找来帮我传消息的吗?” “书院那边,有些没有拿回银子的同窗,很急躁。”谢淮岸最近去书院的时候,被温如琅骗了最多的那几个人,比较郁郁。 他们十分在乎脸面,借钱的事情一开始也不敢跟家里人说,等到说了之后,家里人来池家要银子,池家却告知他们,根据借钱的账目,现在已经还清了。 就算他们拿着拮据上门,也都被账房打了马虎眼拒绝了。 在他们眼中,就是池家不愿意还钱了,而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银子,却被别人拿走了。 他们私下里正在合计,要在池家办的花朝会上闹事,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甚至都没有时间对谢淮岸阴阳怪气了,这些天倒是有时间好好看书了。 不过这些事情,正是在池宴许的计划内,这个事情要闹大一点,然后再万众瞩目之下,宣布他的夫君是什么人,而不是那个诈骗犯。 “他们不用着急,欠债人很快就要回来了。”池宴许淡定的说道,目光瞥了一眼谢淮岸,“你最近有时间可以去做几身好看的衣服,在花朝会上闪亮登场。” “?”谢淮岸看了他一眼。 池宴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虽然不穿,也很好看。” “不穿?”谢淮岸问道。 “额,是不穿那些锦衣也很好看。”池宴许道。 谢淮岸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人,垂眸不语。 花朝会很快便到来了,宴会举办在州府家的避暑别院,亭台楼阁修建的十分精美,池宴然邀请了不少达官贵人的夫人千金一道来。 在大越,虽然有哥儿,但是这种人很少,男女通婚才是占大多数。 这种宴会本来就是相看对象的,大家也乐意参加,拿着请柬入府。 温如琅改头换面,拿着骗来的请柬,站在面前的宅子前,新涂的朱漆大门,散发着璀璨的光,他眼中闪烁着兴奋贪婪的光芒,这才是自己大展身手的地方。 第36章 不断有马车停在门口, 朴实无华的,装饰华贵的,拉车的马儿也是从骡子到八匹骏马都有, 周遭所有的权贵富贵人家,全都汇聚一堂。 温如琅才进入院子没有多久, 便被下人热情的招待了。 温如琅还以为拿这个请柬的人是个十分尊贵的人, 便享受着大家的招待, 思索如何骗到更多,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下人带他去的地方越走越偏僻,温如琅反应过来的时候, 便被人绑了起来,余捕快戴着大刀, 跟着张征也来到他跟前,一把撕掉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张征也对着画像看了几眼, 道:“确实是一个人。” “大人, 我冤枉啊。”温如琅立即大喊道。 “冤不冤枉, 待会跟你的债主们说吧。”张征也冷漠的瞥了他一眼, 不怒自威。 温如琅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立即知道这是为自己设的局,立即打算将功补过道:“大人,小的有要事禀告!” “巧舌如簧,把他嘴巴给堵住。”张征也拧眉。 温如琅赶紧道:“不是的,有水匪……呜呜。” 温如琅再多的话便没有说出口了, 倒是张征也听到水匪这个事情,不由的拧眉。 淮水那确实有水匪作乱,不过听说朝廷已经派人来围剿了,平洲距离淮水还有一百多里地, 总不至于他们混进来,作乱吧? 城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不管有没有请柬的,只要家里有些门路的,都被央求着家里人带来见识一番,没有请柬的也不碍事,晚上还有灯会。 为池宴许举办的两次宴会,让平洲从未有过的繁荣,张征也也十分重视城里的形象,洒扫的十分整洁干净,广开大门,喜迎八方来客。 谢淮宝想找机会混进去,他要看看这是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池家真的破产了,所以要找下家联姻? 才走了两步,就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道:“请出示请柬。” 谢淮宝气冲冲的闹了一番,随后便被人赶走了。 “这不是我的宝宝吗?”云子衡的声音传来。 谢淮宝顿时愣了一下,看着眼前一身风华的男子,不言语了。 上次谢淮岸把他丢在平洲城,让别人送他回家的那天,下了大雨,他无处可去,是云子衡收留了他。 他虽然说话十分油里油气,却算是正人君子,尤其是他还是世子,算是他未来去京城的人脉之一,所以他再见云子衡的时候也没有之前那般对纨绔的态度。 “要我带你进去吗?”云子衡笑道。 谢淮宝梗着脖子,道:“如果你偏要带我进去的话,那我就……” “行,是我偏要带你进去。”云子衡眼底笑意更甚。 谢淮宝眼中带着些得意,瞥了他一眼,随后又问:“你来这里干嘛?相看世子妃吗?” “哼,世子妃?”云子衡忽然眸色变得狠厉起来。 不知死活的金玉楼,竟然敢逃婚,害得他丢尽颜面,他必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云子衡有预感,今天可以在这里找到金玉楼。 后院的厢房里,池宴许替谢淮岸整理了一番衣裳,拍了拍他不染尘埃的肩头,道:“真的太好看了,绝对是来人里最俊的,我好喜欢!” 池宴许十分满意谢淮岸今日的穿着,一身玄色长衫,简单的搭配了珠玉,头发上也配上了上好的玉冠,原本有八分容颜,一身好的穿搭便生出了十二分的俊美。 谢淮岸听到他说喜欢,心情有些微妙,犹豫了片刻,道:“这样,似乎有些太招摇了。” “那我才能一眼就看见你啊。”池宴许笑眯眯的说道,“这样跟我才天生绝配。” 恶毒炮灰配反派?! 池宴许甩掉奇怪的念头,开始摆弄自己的衣服。 谢淮岸看他这般开心,也不好扫他兴致,说了句:“我出去透透气。” “别到处乱跑,我等会来找你。”池宴许提醒道。 “嗯。”谢淮岸应声。 他是真的出来透气的,他轻轻捻着发间落下来的玉珠,沉眸看向远方,这样热闹的宴会,来人各怀心思,在这样的时候公开自己的身份。 谢淮岸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怪异,不是不好,但是他觉得有更好的时刻。 或许是他们可以并肩站在一起的那天。 不过多想无益,池宴许显然对今日的事情很兴奋,他也说过可以说他们成亲的事情,也不好败了他的兴致。 “淮安。”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陌生的男声。 谢淮岸下意识的以为有人叫自己,转头看去,却发现并没人,他正以为自己听错了,准备回去接池宴许,便又听到另一个稍显不服气的声音道:“顾兄,我又没说错,淮水那边水匪猖獗,还敢将这么多人聚集在此,这不是等着被人抢吗?到底是哪个缺心眼做的事情?” “傅淮安,让你闭嘴。”被称作顾兄的人怒斥道。 “不说就不说呗。”傅淮安无所畏惧。 谢淮岸皱眉,姓傅,名字跟他一样,听声音也不是平洲人士,好像是京城人士。 第37章 心中有个猜测,他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院子里站着两个公子哥的模样人,一个龙章凤姿气质不俗,另一个若不是身穿华服,气质甚至比不上站在他身边身边的护卫。 傅淮安又说话了:“顾兄,若是水匪在这里,那你可得保护我。” “……”顾连城都被他弄无语了,道了句,“你若是害怕,别出门便是。” “那怎么行,我是来看美人的。”傅淮安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可别想丢下我,不然我跟父王告状。” “那你自己玩去吧,若是坏了我的大事……”顾连城眉宇中染上了一抹冷意。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道了句:“出来吧,想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谢淮岸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心下也觉得没什么,今日聚会,本来人多口杂的,若是真的想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倒是奇怪了。 谢淮岸并不打算出去,现在也不是出去的时候。 那个傅淮安…… “顾兄,怎么来了平洲也不跟我说一下,我可以给你接风洗尘?”云子衡带着谢淮宝出现,脸上笑嘻嘻。 顾连城对云子衡的态度倒是没有对傅淮安那么不耐烦,倒是态度亲和了不少。 站在云子衡身边的谢淮宝,看到顾连城的时候顿时挪不开眼了。 这个人真是太帅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除了谢淮岸,但是那是自己的亲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几个人的寒暄,谢淮岸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了,倒是那个傅淮安,让他有些在意。 这个人是谢家夫夫的亲儿子吗? 谢淮岸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谢家夫夫的亲生儿子,那时候他才五岁,发了高烧以为他要死了,谢家夫夫没有送他去看大夫,他们只等着他咽气了,找个坑把他给埋了。 他那时候不懂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差,也是那一晚他听到了夫夫两个人讨论起来自己的亲儿子的事情。 当年□□,他们逃难来到了平洲,走到淮水的时候,身怀六甲的谢氏动了胎气,在荒废的庙里过了几日,他们家里实在太穷了,根本养不起孩子。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辆马车载着贵妇也在这里落脚,贵妇人也正好生了孩子,贵妇人的孩子长得真好看,又白又嫩,哪里像自己的孩子,皱巴巴的像个小瘦猴子。 他们找机会,将孩子互换了,让自家孩子去有钱人家享福去了。 那个孩子似乎也叫淮安,淮水边出生,母亲希望他平平安安啊。 追忆起往事,说起那个心善的夫人还给了他们一些银子才度过最开始的难关,他们害怕谢淮岸以后会找回家去,害了自家儿子,他们看谢淮岸不死,于是找郎中开了一副药,打算毒死他,可是郎中太老了,听不清,只是给他开了普通的治疗伤寒的药。 谢淮岸靠着自己撑了过来,也是从那之后,谢淮岸再也不会奢望得到父母的关怀。 因为他本就不是他们亲生的,是他们可以非打即骂的受气包。 池宴许换好了衣服,发现谢淮岸竟然不知去了哪里。 他便带离开了后院,去找人了,待会好戏就要开场了,他这个主角怎么可以不在? 这个宅子是池宴然成亲的时候建的,建的很大,池宴许差一点在这边迷了路,一转弯直接撞见了带着护卫到处乱转的傅淮安。 傅淮安正咋那骂骂咧咧道:“还以为有很多美人了,这些人姿色都很一般,比起京城差远了。” 池宴许只当他是个路人,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倒是傅淮安却严重全是池宴许,被他完完全全迷住了,立即伸手拦住了池宴许的去路。 “这位美人,你去哪儿?”傅淮安笑着摸着下巴,垂涎的看着池宴许。 池宴许皱眉:“?” “美人,我看上你了,今晚要跟我共度良宵吗?”傅淮安上手去摸池宴许的下巴。 池宴许往后退了两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往上一扭,直接折断了他的手腕,道:“哪里来的癞蛤蟆,竟敢对我家少爷动手动脚。”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傅淮安疼的涕泗横流,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池宴许见芸儿又要削他,便伸手阻止道:“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别打打杀杀的,我们又不是什么恶毒坏人。” “遵命,少爷。”芸儿应道。 傅淮安看着两个人离开,握着折断的手,咬牙狠毒道:“你给我等着,水匪会把你砍成肉泥!” 第37章 前面的聚会已经开始了, 池宴许还没找到谢淮岸的人。 他正要去找人的时候,不料常文远正面如土色的跑了过来,神色极为慌张, 他看到了池宴许之后,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道:“池……谢……他他他……” “有什么事情, 你慢慢说。”池宴许对他还算有耐心。 这次的宴会, 若是没有常文远这些人,可不行啊。 在他的计划里,把温如琅借钱的那些人家, 特别金额小的先还掉,留下一些金额大的故意不给, 就是为了让他们担心紧张,最后忍无可忍来聚会上闹事。 当然, 他们可能没有胆子闹事, 池宴许也安排了拖, 会带领他们闹事, 把事情闹大,然后再将温如琅这个大骗子送到众人面前,宣告这位是真骗子,而谢淮岸才是自己真正的夫君。 这位常文远便是最重要的角色,据他所知,他借了最多的银子出去, 绝对会来闹事的。 当然,池宴许不会代替骗子把银子都还了,他只会把那些贫困的学子银子给回去,因为谢淮岸告诉他, 在书院里不是每个被骗的人都是为了排挤他。 有些人只是被裹挟着,加入那个团伙的,他们只是为了前途,为了不成为被排挤的那个。 他们内心也没有谢淮岸强大。 池宴许听了这些,虽然不赞同,但还是愿意按照他说的做。 谢淮岸真是个正人君子!又善良! 他虽然小时候过得不好,心却依旧明亮。 池宴许再看眼前的常文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吓成这鬼样子,简直是吓破了胆子,这样可不行,待会他还怎么闹事? “谢……谢淮岸……他他他……”常文远舌头打结。 “他怎么了?”池宴许心中咯噔了一下,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吧? 常文远缓了缓神,道:“谢淮岸跟水匪勾结,要将参加本次宴会的富家公子小姐们,全都绑去水塔寨!” “水塔寨,那不是淮水边的土匪吗?”池宴许好看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看过小说,他知道小说里有这个剧情,那是主角攻顾连城和主角受谢淮宝初遇的地方,顾连城是奉旨来水塔寨剿匪的将军,谢淮宝那时候已经将买卖做出了平洲,去外地送货的时候被水匪绑架了。 顾连城也是伪装成俘虏摸进了寨子,后来凭借谢淮宝的聪明和顾连城的武功高强一起烧了寨子。 他们倒是逃出生天了,但是寨子的水匪却分散到了周遭的各个城市村庄,到处杀人放火抢劫,害了不少人,平洲也遭了殃,而张征也只是个中庸的文官,管辖区域一直平安乐业,自然武力值不高。 平洲被血洗了一波,最后顾连城带着军队来拯救了平洲。 在原文里,张征也十分不得民心,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无能的知州,还纵容小舅子欺男霸女,于是张征也便被顾连城收拾了,丢了官不说,还没收了所有财产田地。 那些田地自然就是池宴许的,他不服气,便被谢淮宝打脸了一波,最后灰溜溜的回了南原老家。 被虐待的谢淮岸,也是那个时候逃出生天的。 水塔寨的水匪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宴会里?那可是一些亡命之徒。 小说的剧情是在冬天,怎么会提前这么久?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池宴许狠狠的拽住常文远,下意识的觉得他在撒谎,故意抹黑谢淮岸。 常文远立即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我跟几个同窗原本是来参加宴会……在后院盘一起聊天,忽然发现了一群下人模样的人,将我们给绑了起来,说要把我们拿去要赎金,我们说我们家里没银子,都是穷学生,他们便说要杀了我们,这个时候……谢淮岸就来了,呵斥了他们,说计划不是这样的,不要在这些穷人身上浪费时间,那些水匪还叫他大人,他肯定是幕后黑手。” “……”池宴许脸色复杂,反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我找机会就跑出来了。”常文远说的话半真半假。 常文远最是道貌岸然的人,故意晚去,便没有被水匪绑了,他们说自己没钱,说前院的池宴许最有钱,有钱人都在前院。 谢淮岸便来了,阴沉着一张脸,那些水匪顿时警觉起来,谢淮岸先发制人道:“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你是谁?”水匪自然不认识谢淮岸。 第38章 “若是坏了本王的大计,本王必定要剥了你们的皮。”谢淮岸阴沉着一张脸,气势十足。 “顾大人!您就是顾大人吧。”水匪果然不认识谢淮岸。 常文远便吓得立即跑路了,连要债的事情都忘了。 池宴许猛地甩开常文远,黑着脸道:“你撒谎!” “没有,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常文远急于解释。 池宴许立即命令芸儿,道:“先稳住他,我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爷,周大哥,跟着少爷。”芸儿立即将常文远制住。 周升跟着池宴许,一起去了后院。 前院里,带头闹事的人已经上了高楼,那些没有聚在后院的学生也开始应和,他们说池宴许欠钱不还,池宴然立即开口稳住情绪激动的人,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便将池宴许夫婿打着池家的名声,借钱不还的事情说了出来。 池宴然说话声音十分温柔,道:“若此事当真,我自然会把银子连本带利还给你们。” 几个人便开始诉说借钱事情的前因后果,所有人都被此事吸引了注意力,说到池家儿婿天天跟大家一起去酒楼吃饭从来不付钱的时候,众人的眼神有些微妙,怎么可以这样?看来嫁的所非良人。 说到他问所有人借了银子之后便消失无踪,找不到人,去池家要钱,也都被下人轰出来,有人家里老母亲病了,都没钱抓药,有人的银子是用来修祠堂的,还有人的银子是寡母浆洗衣服,十指都冻烂了攒出来的…… 当然,这些人的银子,池宴许第一波就给了,说出来只是为了先抑后扬一下。 所有人都愤愤不已,恨不得要将那个池家儿婿给揍一顿,不过他们到底在池家的地盘上,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只能眼神交流。 有人疑惑道:“是不是搞错人了?” 池宴然听着也点点头,道:“据我所知,我弟夫,每日都去书院,从来没有缺过课,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啊?怎么会,难道温如琅不是你弟夫?”带头的人问道。 池宴然摇摇头,道:“当然不是。” “报告夫人,刚刚抓到了一个偷请柬混进宴会的人。”余捕快适时的出现,将温如琅带到众人面前。 鹿鸣书院的学生一看是温如琅,立即冲上去胖揍了他一顿,喊着要他还钱。 “这并不是我弟夫,你们或许遇上了骗子。”池宴然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瞥向一旁的石拱门。 小许不是说这个时候会带着谢淮岸出现吗?怎么还没有出来? 池宴然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张征也也出现,将他们审问的结果当众说了一番,众人才知道温如琅竟然是个恶贯满盈的诈骗犯。 “我的银子啊!那可是我的全部身家。”得知温如琅已经将骗到的银子全都花完了之后,立即有人崩溃的大哭。 他们不全是寒门子弟,但是家境殷实的被骗的也多。 几个大男儿哭成一团,来赏花的千金小姐们都失了兴致,池宴然见池宴许久久不来,也不能让他们真的一直哭着,便将原定的解决方案告知了他们。 池家会资助他们读书,之后两年以及去京城赶考的盘缠,都会由池家来提供,若是他们能考取功名,那温如琅骗走的银子,将会连本带利的由池家给他们,当做一笔激励金。 而那些一开始从池家拿回银子的人,也觉得有些震撼,他们今天是来出谋划策的,但是不明白为什么池宴许愿意给他们银子。 他们私下里去问了池宴然,池宴然说:“因为小许知道你们家的情况,若是不给你们这些银子,你们可能就走投无路了。” 前院子的事情都解决了,池宴许还没有出现,池宴然心中隐有不安,温如琅呜呜的吐掉了口中的布条,道:“大人,给我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池宴许到了后院,十几个凶神恶煞穿着家丁衣服的水匪正绑了一批人,谢淮岸轻描淡写的坐在石凳上,指着其中几个人道:“这几个老弱妇孺丢在半道,带太多人回去,浪费粮食,让他们自生自灭。” “你知不知道我是……”傅淮安也被绑了起来,骂骂咧咧大骂着谢淮岸。 谢淮岸冷眸扫了他一眼,道:“聒噪,让他闭嘴。” 贼匪立即一耳光打在傅淮安的脸上,随后用麻绳绑住了他的嘴巴。 “好了,我们回去吧。”谢淮岸慢条斯理的说道,那气势阴狠冷酷,好似真的跟这些贼匪是一伙的。 “可是大人,我们还没有抓几个有钱人,就这么两个够了吗?”贼匪里为首的那个,询问道。 谢淮岸半垂着眼眸,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那我们把平洲城最有钱的池家少爷给抓回去吧,他们家有两座金山,干完这一笔,你们下半辈子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金山!?!!”贼匪们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喜不已,立即道,“大人真是消息灵通,我还说平洲有什么好劫的,吾等唯大人马首是瞻。” 众人高呼一声。 池宴许听到这里,心中百转千回,谢淮岸竟然跟水匪是一伙的?不是,肯定不是的。 “你怎么在这,大家都在等你了?”远远的,有人叫池宴许。 谢淮岸目光一凛,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院子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池宴许躲藏的地方看去。 第38章 “大人, 就是他在偷听。” 池宴许跟那个叫他的人都被压到了小院子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七八个贵妇人, 以及那些那个被芸儿扭断手的纨绔。 他们一个个被捆绑着,堵住嘴巴, 面露惊恐的看着池宴许。 谢淮岸看到池宴许被押送过来的时候, 眸中闪过一抹惊愕, 随后别过脸去不看他,吩咐这些匪徒道:“又来了两个人,把他们丢进枯井里, 免得坏了我们的大事。” 池宴许还未做出反应,其中一个水匪便道:“这个公子哥穿金戴银的, 看着就是有钱的主儿,不如带走, 就算没钱, 这相貌嘛。” 说着他便十分垂涎的看着池宴许。 谢淮岸似这才发现抓来的公子哥长得好看一般, 转过脸看他, 伸手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冷着声音说道:“确实有几分姿色。” 他的手顺着池宴许的脸,压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手指摸到了他的发饰,用力一扯, 将他们配对的配饰给摘了下来,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将珠串藏进了袖子里。 在外人看来,谢淮岸就是在摸他的脸。 池宴许脑子飞快的旋转着, 猜出了个模糊的真相。 水塔寨的水匪们知道了这里的聚会,便打扮成下人的模样混进来了,谢淮岸发现了这个事情,便假装是他们头目,想要让他们离开这里。 现在他却被误打误撞的抓来,谢淮岸肯定想要把他弄走。 他想要独自跟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离开,他不知道这些人杀人不眨眼的吗?他该如何脱身,若是丢了性命可怎么办? 池宴许已经让周升去搬救兵了,必须拖延时间。 “可惜了。”谢淮岸端详够了池宴许,面露嫌恶,声音很慢,幽幽的问道:“所以,你是男子还是哥儿?” 池宴许看着他的脸,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冷漠气势十足,十分能唬人,或许这样的谢淮岸才更加接近小说里的反派摄政王。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位者,池宴许不知道他假装是谁唬住了这些水匪,若是换做是他来,可能没有他表现的这么好。 他怔怔的看着谢淮岸,似乎也被他的模样给唬住了。 谢淮岸不由皱眉,一旁的水匪没什么耐心,逼问道:“大人在问你话?” “我……”池宴许眼珠子转了一下,咽了咽口水,问谢淮岸,“我是男的还是哥儿啊?” 谢淮岸眉头皱得更深了,沉着声音道:“本王问你话,如实回答。” “我是个哥儿。”池宴许立即乖乖回道。 谢淮岸淡淡一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道:“把他也带走。” “小的愿意追随大人。”池宴许立即狗腿子的示好。 谢淮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旁的水匪笑道:“算你识时务。” “我们什么时候去抓池家的少爷?”旁边一个瘦高个忽然追问道。 池宴许顿时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谢淮岸沉思片刻,看向池宴许,道:“派他去把那人引过来。” “我?”池宴许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懵。 要去引谁过来? 谢淮岸冷冷的问道:“不是要追随我吗?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其他的水匪也问道:“我们去找,免得这小子出去通风报信。” “可是……我不认识池少爷,大人口中的池少爷,他长什么样啊?”池宴许试探着问道。 谢淮岸眯了眯眼睛,没有立即作答。 池宴许咽了咽口水,一瞬不瞬的盯着谢淮岸,想要看他会不会给自己什么暗示,可是他却没有看他。 第39章 气氛有些僵持不下,谢淮岸沉思着,他必须快点将这些人弄走,否则会一直有人来这个院子,这些人各个带着武器,若是大开杀戒,必定死伤惨重。 不过,罪魁祸首,他还没有抓走,说不定他们还有后招。 起风了,大家都在等着谢淮岸的命令。 忽而,一阵疾驰的脚步声传来,众人顿时扭头看去,来人一身华贵的玄衣,气质卓绝,光风霁月,十分俊美,看上去便是个有钱的主儿。 顾连城见大家都在这,怒道:“你们还杵在这作甚?还不去前院?” “来得正好,得来全不费功夫,抓住他。”谢淮岸一声令下,众人便得令去抓顾连城。 顾连城是个练家子,不过却没有防备,被打的措手不及,顽强的反抗了几招,便被抓住,他怒道:“你们疯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池少爷,你若是想活命,便拿你家金山来换。”谢淮岸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阴狠的模样让顾连城都懵了一下。 谢淮岸拿出一根麻绳将他嘴巴给绑了起来,道:“好了,带着这些人撤退。” “是,大人。”众人摩拳擦掌,喜不自胜。 顾连城剧烈的反抗着,怎么会这样?这些人怎么听从这个人的话? 难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人到底是谁? 傅淮安求救般的看向顾连城,涕泗横流,可是两个人都无法开口,无法交流。 谢淮岸跟着他们一起走,临走时还给池宴许使了个眼神,池宴许却拉住他的衣襟,摇摇头。 “……”谢淮岸皱眉。 就这么眼神交换的时候,水匪便回头了,见两个人拉拉扯扯的,便笑着打趣道:“瞧这小哥儿,确实喜欢大人,不如回去纳他当个侧君好了。” “难道我不能当正君吗?”池宴许嘀咕了一句。 众人哈哈大笑着。 他错过的跑路的最好时机,这群水匪一看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早就找好了撤退的道路,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这群人里大家都战战兢兢,只有顾连城最为不愤,他一直狠狠的瞪着谢淮岸,这个人竟然敢坏自己好事。 谢淮岸走的不紧不慢的,池宴许就跟在他身边,脚步更慢一些。 走出后巷子,几辆马车已经等候着,这是他们一伙人劫下来的,混在一群参加聚会的马车中,一点都不突兀,若是将人质关在车里,混在车队中,很容易离开平洲。 “不好,有官兵!”为首的壮汉忽然眼尖的看到远远跑过来的官兵,立即开口道。 谢淮岸心下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那些水匪道了句:“保护顾大人。” 顾连城听到这个称呼,惊讶愤恨又难以置信的看向谢淮岸。 官兵越来越近,眼看着不能带走所有的人质,而谢淮岸被水匪当做顾连城护送着要上马车。 “姓池的,和那个断手的带上,其他的都不管。”谢淮岸当机立断,必须把这两个罪魁祸首带回去。 池宴许立马问道:“那我了?” “……”谢淮岸看他想要爬上马车,吩咐道,“撤退。” 车夫的马鞭已经击打在马屁股上,马儿飞快的拖着车子疾驰而去,池宴许摔在地上,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他趴在地上,看着在石板路上碾下的车轮印,巨大的不安占据了心脏。 谢淮岸一介书生,他该如何脱身? 他们叫他顾大人,顾大人是谁?池宴许只知道原文的主角攻角顾连城,是这个人吗? 池宴许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乱糟糟的,恐惧不断地在心脏中滋生,他心脏都不会跳动了一般。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回头看到那些被解救了的人质,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所有人质中,谢淮岸只让水匪带走了顾连城和傅淮安,他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看似他让水匪绑架了这两个人,实则他自己才是人质。 他只是听到了两个人的只言片语,他们反复提及水匪,谢淮岸看到水匪抓了鹿鸣书院的学生时,便猜测这些人是傅淮安他们找来的。 他剑走偏锋,壮着胆子呵斥了他们,他以仅有的信息,装成自己是姓顾的那个人。 他赌对了,水匪们确实是姓顾的找来的,傅淮安是世子,顾姓是皇室的姓氏,他自称王爷没有被揭穿。 来者是山寨里的低等匪徒,没有见过王爷这个等级的人,所以他先发制人,抓住了将水匪带进平洲的罪魁祸首——真正的顾王爷。 马车跑得飞快,他坐在软垫上纹丝不动,车轱辘发出的噪声不断地提醒着他,他们已经离开了平洲城。 此次的目的地肯定是水匪的老窝,到了那边,他们的当家必定有人见过顾王爷,他甚至连姓顾的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只要到了水匪的寨子,他的身份就会被揭穿,等待他的命运会是什么? 谢淮岸忽然又想到了池宴许,他被甩下了马车,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大人。”忽而,身边有人叫醒了谢淮岸。 谢淮岸幽幽的睁开眼睛,看着被绑成了粽子的顾连城,他正以愤恨的眼神在看他,愤恨中似乎还有些得意。 他也知道去了山寨便是谢淮岸的死期。 那人递过来一个上好的玉佩,道:“这是他丢过来的,一直示意我看,上面好像还有字,您看看写的什么?” 谢淮岸看了一眼玉佩上的字,原来他叫顾连城啊。 他抬眸看着远处的顾连城,顾连城正得意的看着他笑。 谢淮岸沉默了片刻,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水匪,道:“他想贿赂你。” 大汉挠了挠头,笑道:“我还以为他想让我看上面的字了,可惜我打小不识字。” 谢淮岸看到满脸错愕的顾连城,阴恻恻的说道:“真是不怕死。” 第39章 浩浩荡荡的马车到了淮水边, 上了船,朝着他们的老窝驶去。 水匪居无定所,一直徘徊于淮水上, 打劫船上来往商人,藏在芦苇中, 水性又极好, 朝廷派过很多次军队来剿匪, 却都无疾而终,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水匪们的驻地在哪,这些水匪像是落尽水中的雨滴, 寻不到踪迹。 谢淮岸被他们带着到了水寨里,是在水边悬崖上的寨子, 天险之地,易守难攻, 只有一条路可以上去。 走在木板搭建的路上, 摇摇欲坠, 脚下便是汹涌的暗潮旋涡, 掉进去必定游不出来。 这是一条独行的路,没有退路,只能前行。 谢淮岸被水匪们当做贵人护着往前走,而被抓来的人质便没有这个待遇了,傅淮安哭了一路,现在说什么都不敢走上去, 水匪恶狠狠的威胁道:“赶紧走,不然把你丢进去喂鱼。” “呜呜……”傅淮安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 顾连城回头看他一眼,不管他,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他现在心里憋了一口气,到了水寨,那个冒牌货就等着死吧,从来没有人能从他手中占到便宜。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从哪里冒出来的,胆敢冒充他,就是死路一条。 别以为拿走了他的玉佩信物就能偷天换日,水塔寨的大当家孟骠跟他碰过面,只要他们碰面…… “当家的,大事不好啦,二当家疯了!他杀了大哥!”才走进寨子的门,变有神色慌张的小弟冲到孙吴跟前汇报。 孙吴便是一路上跟着谢淮岸的不识字大汉,他是大当家的心腹,外出做任务,不料寨子发生了二当家夺权的事情,现在寨子里乱作一团。 未等孙吴反应,二当家的人便将他们团团围住,方天虎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生的高壮面相凶狠,具有十足的威慑力,一看便是悍匪头子,他狞笑着道:“孙吴,你回来真不是时候,你是想让我的刀喝兄弟的血,还是跟随我。” “方天虎,你竟然杀了大哥,大哥待你不薄。”孙吴没想过回来会听到这种噩耗。 方天虎呸了一声,道:“那个狗东西早就该死了,每次让我兄弟去送死,好处都让你们拿,凭什么?说什么要做完这一笔就让大家回归原籍当良民,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他凭什么替我决定?” 孙吴正要解释什么,方天虎看了一眼他带回来的人,嗤笑一声:“这就是你们抓回来的人?” 谢淮岸沉默的听着他们的话,他一进山寨便十二分警惕,他的注意力观察着要紧的人,听着方天虎和孙吴的对话,眼角的余光则看到了顾连城的神色,从之前一直憋着一口气要他似到现在震撼不可置信。 “方天虎是吧?”谢淮岸从孙吴的身后走到他面前,面对穷凶极恶的贼人,他丝毫不见畏惧,似有极大的底牌。 “你是谁?你就是那个孟骠口中能让我们回归原籍,拿回土地当良民的京城大官?”方天虎挑了挑下巴,见他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十分不屑。 谢淮岸淡定的自我介绍:“在下顾连城。” 第40章 顾连城瞪大了眼睛,唔唔的开口,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谢淮岸吸引了,并没人在乎他如何。 谢淮岸颔首,道:“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该听我的,未来拜将封王不在话下,而跟随你的其他帮众们,也可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方天虎嘲笑道:“你以为你是天皇老子,还拜将封王?” “你可知当今皇家姓谁名谁?”谢淮岸问道。 方天虎被问蒙了,撞了一下身旁的小弟,道:“你知道吗?” 小弟疯狂摇头,他不过是一介草民,就连之前州府大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皇帝的名讳? “当今皇上姓顾,是我叔父。”谢淮岸气度从容,说话不见丝毫慌乱,“他膝下无子,百年之后,你觉得皇位会是谁的?只要你助本王一臂之力,打入南原,破了门阀尉迟家的势力,便是大功一件,朝中大臣必定会拥护我上位,而你——” “则是本王最大的功臣。”谢淮岸抬手拍了一下方天虎的肩膀,他双腿有些软差一点没有站稳,方天虎勉强稳住心神,抬头便对上了谢淮岸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 谢淮岸就算在说胡编乱造的鬼话,也无比自信,就连旁边一直听着的顾连城也惊骇的瞪大了眼睛,这人究竟是谁? 他是怎么知道宫廷密事的,又是如何知道他的目的。 他是皇上特地找来掣肘他的人吗?还是尉迟家早就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 尉迟家先祖是大越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两个人民心所向,统一了战乱中的国家,尉迟家的祖先在三军中名望更高一点,不过他却无心当皇帝,只想跟所爱之人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先帝为了让兄弟与自己共享天下,直接将南原一带十几座城划为尉迟家的封地,从那之后,尉迟家便成了大越的国中国,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切都与大越无关。 他们家族富可敌国,其管辖的地域安居乐业,在大越国境内每年都有百姓移居到他们的管辖地来。 几百年来,数位皇帝都觉得他们会危及自己的江山社稷,好几次都想将尉迟家族的势力瓦解。 可是他们家族的势力已经遍布朝堂,盘根错节,根本无法根除。 尉迟家也是守着他们的诺言,永远不离开封地,不会让子弟进军队,甚至每一代都会送家族嫡子去京城,以消皇帝猜忌。 可是圣心难测,尤其是当今皇帝暴虐无道,睡梦中都担心尉迟家族取自己而代之。 顾连城深知帝王担忧,自告奋勇要瓦解尉迟家的势力,而契机便是奉旨剿淮水的匪徒。 淮水并非尉迟家封地的管辖范围,顾连城的计策便是让水匪在平洲闹事,那顾连城便可以以剿匪为由,带军去平洲,将平洲据为己有。 顾连城不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会知道门阀与皇权的斗争。 任顾连城如何猜测谢淮岸的身份都不会知道,这些都是谢淮岸编的,他只知道顾是皇家姓,知道尉迟门阀坐势强大,皇帝必定会猜忌。 他编造皇帝没有子嗣,水匪是没有人求证的,他只要画足够大的饼即可。 谢淮岸不动声色的看着方天虎,找了个地方坐下,从容的吩咐孙吴为自己倒水,上位者的气度一览无遗。 方天虎显然已心动,还是嘴硬的问了句:“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可以问问这位孙兄。”谢淮岸撑着脑袋,由衷发笑。 孙吴一边替他倒水,一边解释道:“大当家是这么跟我说的。” 谢淮岸喝了一口水,也不催促,等着他给回答。 平洲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张征也彻夜未眠,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水匪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绑人,必定有人里应外合。 池宴许做了个噩梦。 梦中水匪们们进了平洲,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谢淮岸为了保护他,被水匪砍了数十刀。 “许儿,快走,带着那些人一起逃出去。”谢淮岸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池宴许不想走,却被芸儿拉着。 身后都是逃难的百姓,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不敢再逗留。 池宴许抱着奄奄一息的谢淮岸,说什么也要带他一起走,谢淮岸道:“你快走,别管我了。” “不……不要!不!!!”池宴许惊叫着醒来,浑身被冷汗打湿。 芸儿立即过来,问道:“少爷,你醒了。” “谢哥哥了?他怎么?”池宴许立即追问道。 芸儿迟疑了片刻,道:“姑爷……被水匪们抓走了。” “我要去救他,我要把那些水匪全部除掉。”池宴许咬牙切齿道,小说里的那个主角攻凭什么让水匪散在各地都是,他们为祸了多少百姓??为什么顾连城明明可以消灭掉所有的水匪,却让他们把事情闹大后再解决,天下百姓都比不上他的野心吗? 芸儿道:“少爷,你稍安勿躁,张大人已经飞鸽传书给将军了,将军带着两万士兵回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啊。”池宴许急死了。 “不过,没有人知道水塔寨的根据地在什么地方。”芸儿面露难色,“搜查寨点的时候,肯定会走漏风声,就怕姑爷他……” 池宴许陷入深思,忽然灵光一闪,道:“我知道!” 池宴许一边穿鞋一边道:“我就是知道,刚刚我晕过去的时候……我看到那些水匪带着谢哥哥去了寨子,是在悬崖上,不妄山有个山洞可以通向那边。” “少爷,你……别说胡话了,那只是做梦不是真的?”芸儿担忧的看着池宴许,以为他忧思过度得了失心疯。 池宴许抬头看着芸儿,漆黑的眸子无比认真,道:“是真的。” “好,那我们就去找!一定要把姑爷全须全尾的带回来。”芸儿道。 池宴许郑重的点点头,做梦看到水塔寨在哪都是他胡说的,只是小说里写到过。 谢淮岸,你一定不能有事! 第40章 已经过三天了, 平洲来水匪的事情已经私下里传开了。 好在驻守西南的大将军慕容谦宿带着虎狼之师前来支援,平洲百姓还未发散的担忧便掐灭在摇篮里,任凭水匪多么彪悍, 也不过几百人,这些人原本都是普通人, 哪里比得上一直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 尤其接迎慕容谦宿的时候,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 一身肃杀的血气,一看就是手上沾过很多人命的。 池宴许以往见到这个表哥都是心生畏惧,觉得他身上一股杀意, 不想与他多言,也不愿与他多见, 不过这一次池宴许却一反常态,见到他来了, 主动邀请他去书房。 他在书房里弄了个沙盘, 上面的地形便是水匪所在地的山势水路, 他指着上面几处道:“这里是不妄山, 这里是淮河的水势最湍急的地方,水寨就建在这里的悬崖。” 池宴许已经将水寨所在地用红色标注出来了,说完这些,他又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道:“可是我一直没有找到从哪里通往水寨。” 慕容谦宿沉眸看着池宴许,池宴许见他半响没有说话, 回头问道:“表哥,你说这个通往水寨的山洞会在哪里?” “会在这里一带。”慕容谦宿指着不妄山一处。 池宴许立即眼睛一亮,道:“那我们就集结人马去这边搜寻。” 慕容谦宿颔首道:“我会率领部下拿下水塔寨,你在家等我好消息即可。” “不行, 我要去。”池宴许摇摇头。 “许儿,那边很危险,你不适合去。”慕容谦宿难得露出温和的神色。 池宴许却无比坚定的说道:“那些水匪抓走了我的夫君,我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他说着便离开了书房,一边道:“我去换一身衣服,你等等我。” 慕容谦宿不由愣了愣,反问一旁的芸儿,道:“许儿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启禀将军,是半年前的事。”芸儿应道,她仔细打量着慕容谦宿的愕然的模样。 慕容谦宿自嘲的笑了笑:“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跟我说?” “……”芸儿不好回答。 慕容谦宿倒也没有过多询问,朝着外头走去,芸儿忍不住问了句:“将军,我们已经在山里找了三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少爷说的入口,那里真的可以通往水寨吗?” 她真的很害怕少爷只是做了一场梦,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就算找到人也只有尸体。 水匪们可不是什么善茬,这都过去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许儿的判断是对的,而且我已经从军机处得到消息,水寨确实建在悬崖上,之前我还考虑如何从水路走,许儿一席话让我豁然开朗,他们肯定有另一条道,否则无法在悬崖上建寨子。”慕容谦宿解释道,“我们可以水陆两地包抄,将他们一网打尽。” 芸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少爷忧思过度,出现了幻觉。 第41章 原来少爷是大智若愚。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再一次朝着不妄山进发。 谢淮岸那边也准备离开水寨,因为他要回京筹谋大事。 不过临走时,却发现了一件大事,一直关押在水寨的顾连城和傅淮安竟然不见了,看守他们的水匪也不见了踪影。 孙吴觉得到手的银子飞了,立即请示谢淮岸该怎么办,谢淮岸道:“他们多半是跑了,不过不碍事,本王有的是法子找到他们。” “可是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图谋,会不会说出去?”方天虎有些担忧的说道。 谢淮岸沉思片刻,便也知道顾连城为什么跑掉,而不是揭发他的身份,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多半也是顾连城心中所想,他肯定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派来的。 那就可以放心了,他可以冲着这一点,两头吃。 唯一需要担心的点,就是顾连城有没有救兵,救兵会什么时候到? 谢淮岸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水匪们,这些人死不足惜,但顾连城狼子野心,若再一次对平洲下手,他该如何处置? 方天虎和孙吴一道送走谢淮岸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子,带谢淮岸离开的时候将他眼睛蒙上,害怕他记得路。 若是这个人不守承诺,那他回来也找不到地方,或者在山上搜寻的时候,会早早惊动他们守山人。 九曲十八弯的山洞走出来,方天虎便将谢淮岸送进了马车,跑出了十来里地,到了宽阔处,才将他眼睛上的黑布拿下来。 谢淮岸倒是不恼,道:“方兄倒是心思缜密。” “好说,顾兄,你我合作既然达成,那你总得留下些凭证,不然我该如何相信你是否糊弄我。”方天虎说话间,手摸了一下腰间的刀,“我将你全须全尾的送出来,也算信守承诺了。” 谢淮岸道:“那是自然。” 方天虎催促道:“不如,你留下一个信物,日后若是你反悔了,我还可以拿着东西去找你。” 谢淮岸瞥了一眼站在旁边放哨的孙吴和几个水匪,他们正专心致志的眼观六路,他是有些犹豫的,不过很快就能离开了。 “这是我的令牌,见他如见我。”谢淮岸将那个写有顾连城的玉牌拿出来,正面写着名字,背面写着“令”字。 方天虎是识字的,拿到令牌,便知道这是好东西,触手生温的上好和田玉做成的,他道:“顾兄,爽快。” “就此告别,等我消息行事。”谢淮岸抱拳告别。 方天虎也不阻拦。 谢淮岸转身的瞬间,一支箭带着破风的声音直直射来,他感知到危险的靠近,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两步,箭间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微微的刺痛从耳朵传来。 孙吴大喊一声:“有埋伏,快跑。” 方天虎和手下立即警惕的拔出腰间佩刀。 远处的山头上,一群弓箭手就位,为首的便是逃生的顾连城,他现在已经不复当日在平洲的光风霁月,显得十分狼狈,麻绳绑着嘴巴,在他脸上留下了血痕。 他一把撞开刚刚射箭的弓箭手,抢过他的弓箭,咬牙切齿的拉开弓,朝着谢淮岸的方向射去。 “特娘的,我管你谁,我今天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顾连城怒急攻心,他手抖得厉害,一点力量都没有。 他有些拉不开弓,怒道:“杀了水匪,一个不留,那个人,捉活口,我要亲手弄死他。” “遵命,王爷。”士兵们得令,拉开弓,无数的箭矢射向水匪,宛如漫天的流星。 方天虎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弄清楚,便死不瞑目。 谢淮岸见状不好,立即拉马上背,快速离开山林。 顾连城骂骂咧咧,策马狂追,他的士兵也一路狂追。 水匪养的马哪里比得上军队的,谢淮岸跟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顾连城就在身后咫尺的距离,怒道:“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 谢淮岸根本不搭理他,专心逃命,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 顾连城身为天之骄子,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他将所有的理智都抛之脑后,一定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想要得到他恐惧的反馈:“你逃不掉的,我会一点点把你折磨致死。” “驾。”谢淮岸策马,回头看了一眼如鬣狗般的顾连城,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顾连城气的发狂,不断地加快马速,两人临近的时候,他猛地跳到谢淮岸的马上,要将他推下去。 谢淮岸却丝毫不退让,也终于搭理他了:“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你却不能拿我怎么办。” “你今天会死在这里。”顾连城道。 “那你也会活不久,你的狼子野心,我已经飞鸽传书给皇上了,你只能威风这么一下了。”谢淮岸笑着看他睚眦欲裂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猜对了。 “嘶呀呀——” 追赶的士兵一箭射在马身上,马儿受了刺激扬起前蹄,要将两个人甩下马去,顾连城没有拉住缰绳,重重的摔倒在地,他已经不觉得多疼,心中的恨意滔天。 谢淮岸却死死的抱住马脖子,跟着马儿一起顺着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 追兵们看到这般情况,也不继续追了,顾连城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遵命。”士兵抱拳道。 两波人很快在山里相遇,慕容谦宿推测没错,顺着他指出的地方,确实找到了水寨的所在地,水匪们奋起反抗,很快便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剩下一些打算跳水逃走,也都被水里来兵活捉了。 顾连城看到慕容谦宿的时候,不由傲慢的扬了扬下巴,道:“慕容将军,这里可不是你的管辖地,你僭越了。” “睿王殿下,实在是水匪扰乱我平洲百姓,我出兵也是被逼无奈。”慕容谦宿不卑不亢,回道。 顾连城却不吃他这一套,道:“本王奉皇上命令来剿水匪,你却捷足先登,我会如实禀告皇上。” “呵,我倒是听说睿王殿下六个月前领命,至今没有剿灭水匪,甚至还让水匪来平洲闹事,是睿王办事不利,还是睿王别有图谋,我想皇上自有定夺。”慕容谦宿也不遑多让。 池宴许在人群中看着面容如恶鬼般的顾连城,他已然认出来了,这就是当日谢淮岸说他是“池少爷”的人,他是睿王顾连城。 他已经跑出来了,那谢淮岸了? 水塔寨根本没有看到谢淮岸人,他会去哪里? 池宴许盯着顾连城看了半响,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睿王殿下,现在不妄山已经由我接管,请回吧。”慕容谦宿请他离开。 顾连城很气,却又拿人多势众的慕容谦宿没办法,他带着士兵撤退,从池宴许身边错身而过的时候,下意识的多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他有印象。 那天不是跟着假装自己的家伙一道吗?所有人都被绑了起来,只有他没有。 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多想,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刚刚那人说的话,飞鸽传书,他要拦截那封信。 “驾!”顾连城策马离开。 池宴许看他走了,立即急了,道:“还没有找到谢哥哥,表哥,你快点派人帮忙找找吧。” “搜山。”慕容谦宿看了池宴许一眼,一声令下,便开始搜山。 很快又士兵发现了马蹄的脚印和人行动的轨迹。 池宴许也没有闲着,每个草丛都找得仔细。 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不一会儿便乌云密布,汇聚了一团乌云在头顶,远处的高山有一半被笼罩着。 眼看着就要下雨,却依旧没有找到谢淮岸的任何踪迹。 “许儿,你先回去,我们帮你找,待会下雨了你会生病的。。”慕容谦宿道。 池宴许不要,道:“就是因为要下雨了,我才不能走,多个人多一份力,不然他的踪迹肯定都被冲没了。” “许儿……”慕容谦宿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说了句,“你说弟夫这么聪明,说不定他已经脱身了。” “不是的,刚刚那个睿王,显然也在找什么。”池宴许道。 他想到了见到顾连城时候的情形,他脸上还有绳子绑出来的痕迹,谢淮岸在水寨肯定糊弄过去了,但是顾连城却来寻仇了。 池宴许知道小说的剧情,剧情虽然大多都在写他跟谢淮宝的爱情故事,可是见微知著,他破平洲的事情,便可以看出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最后在朝堂的乱局中他能登上皇位,城府必定极深。 谢淮岸肯定在这里。 “我要找见到他安然无恙,我才安心。”池宴许郑重的说道,然后走进了深林更深处。 搜了一圈,都没有任何搜获,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 池宴许被淋得浑身湿透,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芸儿给他找来蓑衣,心疼不已:“少爷,姑爷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我知道了,我们找错了地方。”池宴许被雨淋了,脑袋也清明起来。 第42章 怎么可以顺着马蹄的印子找人,那都是顾连城他们一群人留下的,他们找不到人,才会留下那些痕迹。 他应该往无人行迹的地方找去。 第41章 雨, 越下越大,天色也黑了下来。 山里的泥石被冲刷出了一条小溪,每走一步都可能会因为山体滑坡而摔倒。 “咳咳……”谢淮岸在水快淹没他的鼻腔的时候, 从晕厥中醒来。 他摸索着起身,爬到个地势稍高的地方, 在漫天雨瀑中检查自己的伤势, 他腿似乎走不了了, 不确定是断了还是暂时失去知觉,还有右肩被碎裂的木桩子刺穿,不断流出的血很快就被暴雨冲洗掉。 谢淮岸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树叶, 倒是遮了一些雨水,他想要靠着树叶的长势辨认方向, 不过天已经黑了,他就算能辨认出来什么, 也不能自己离开这里。 等死, 或者离开这里出现意外而死。 好像没什么活路。 谢淮岸觉得自己不该死在这个地方, 如果他真的该死, 在到达水寨的时候就会被发现冒认身份,被水匪杀掉,或者掉下山崖摔死。 他如今还活着,就说明他命不该绝。 他单手折了个小树枝,将自己无法动弹的腿简单固定一下,随后又准备了个拐杖, 用来探路,以免走夜路踩空。 当然,他得等雨停。 对身受重伤的他来说,做完这些已经过去了很久, 雨也渐渐停了下来,乌云渐渐散去,路也看得清楚。 谢淮岸艰难的寻路,慢慢挪动,每走一步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 他走出不过几十米,便双手颤抖着,疼得根本无法再坚持一步。 就要倒在这里了吗?他一直挣扎着活了下来。 为什么会倒在这里? 谢淮岸倒下去的时候,他又想到了那一次,谢家夫夫等着他病死,可是他一直艰难的活着。 “我们找郎中开一贴药吧。”谢父说道。 “浪费那个银子做什么?等他咽气了,丢到挖好的坑里一埋。”谢氏不满道。 “我说的是毒药,不然他这样也是煎熬。”谢父叹息了一声。 他们说话丝毫不避讳谢淮岸,以为他已经病得神志不清,什么都听不到。 可是,他什么都听到了。 他内心的绝望和恐惧无法宣之于口,只能假装已经晕过去了,谢氏夫夫给他喂药的时候,他死死的抿着嘴巴不喝,他们掐着他的嘴巴灌进去,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是,意外的是,他好了。 他活了这二十年,死里逃生了好多次,为什么会倒在这里? 谢淮岸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池宴许的脸,他的一颦一笑不断地在脑海里闪过,他甜甜的叫他谢哥哥,他说他们天生一对,他说不要用你摸过我脚的手来摸我的脸,他说我只是要用你…… 任性又傲慢,时而又很可爱。 或许等他死了,他很快就会忘了他,谢淮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就忘记了自己要和离的初衷。 在知道水匪要对他不利的时候,将他的生命安全置于自己之前。 “谢哥哥!!!” 可能真的要死了,耳边竟然还听到了他的声音。 池宴许看到倒在地上不动弹的谢淮岸,立即跑着冲过来,一路上摔了好几下,爬起来又跑。 他冲到谢淮岸的身边,将他脑袋从地上抱起来,呼唤他的名字:“谢淮岸,你快点醒醒!” 谢淮岸太累了,可是耳边的声音实在恼人,他有时候会装睡,某个精神很好的家伙会一直叫他的名字,直到将他吵醒为止。 现在又是这般,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谢淮岸……你醒醒,你千万不要睡过去。”池宴许一直喊他。 谢淮岸艰难的动了动眼皮,抬头看到满脸泥水的池宴许,与平日里穿金戴银的小少爷相差甚远,他想抬手擦擦他的脸,却没有力气。 “脏兮兮的,都不漂亮了。”谢淮岸声音很轻。 “呜呜呜……谢哥哥,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池宴许抱着他,喜极而泣。 芸儿站在一旁,有些木然,心中亦有庆幸,好在少爷坚持来找谢公子,不然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水塔寨老巢被端,全部水匪被捉无一人逃走的好消息不胫而走,周遭苦水匪久矣的村庄小城,纷纷激动万分。 百姓们还知道了其中的内幕,慕容将军能剿灭水匪多亏了谢淮岸,虽然他只是个文弱书生,可是有勇有谋,发现水匪潜入平洲,第一时间将伤害转为最小,将那些被水匪绑了的人给救了出来,自己则成了水匪人质,凭借才智海东青传书,将水匪的位置告知慕容将军,才能一举擒获所有水匪。 很快便有说书先生将这个事情编成了故事,在街头酒楼表演,池宴许一听这事,趁机将他们两个成婚的消息宣扬出去,一时间倒是惹了不少人羡慕。 英雄一样的谢淮岸,竟然是池宴许的夫君,他真是嫁了个好人。 更有甚者,很多人想要登门道谢,不过都被池家的下人打发走了。 池宴许又打发了一波来道谢的人,皱着眉头十分不满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我们家又不是戏班子,谁都想进来?还敢偷偷翻墙,简直不想活了,要是影响谢哥哥养病,我可饶不了他们。” 芸儿道:“少爷别气坏了身子,以后我们不许这些人来家门口聚着。” “找几十个护卫,只要来人就把他们丢出去。”池宴许还是很不爽,教训了一番下人,觉得心中的火气就是散不出去,气了一遭,便回了房间,归根结底,暴躁的缘由是谢淮岸昏迷了两天还没有醒来。 池宴许垮着一张脸回了房,他看到床上的谢淮岸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 “谢哥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疼?我去帮你叫大夫来,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我让下人给你准备白粥。”池宴许立即喜上眉梢,冲到床边抓住他的手,“先喝点水吧,芸儿,倒点水来。” 谢淮岸微微点头,声音有些沙哑,道:“我昏迷了几天?” “两天,你真的吓死我了。”池宴许委屈的说道,“你流了很多血,当时嘴巴都白了,我还以为我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谢淮岸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道:“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受了这么重的伤。”池宴许心疼的说道,这时候芸儿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池宴许扶着他起来,喂他喝水。 谢淮岸也没有拒绝,他昏迷的这两天,不是一直都在昏迷,有时候意识醒来,只是睁不开眼,他可以听到池宴许一直在跟他说话,担忧的,紧张的,还哭了好几次,胡言乱语说了很多话。 每天还给他擦洗脸,喂他喝水,喝药的时候他不张嘴,池宴许便喝一口,对着嘴喂他喝下去,明明是那么个怕吃苦的小少爷。 谢淮岸喝水的时候看着他,心中被莫大的什么装满了,涨涨的,有些发涩,却又觉得很满足。 “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在发火?”谢淮岸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精神也好多了。 池宴许一脸烦躁的说道:“最近全城都在说你的事情,还有很多人要来咱家找你,真的烦死你。” 谢淮岸听到这个,不由沉默了下来。 他跟那些水匪的对话,被很多人听到了,那些人估计都以为他跟水匪是一伙的,尤其是书院那些本就看他不顺眼的家伙,肯定会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 他决定装成顾连城,引水匪离开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这个事情。 “没事,就算他们说我跟水匪是一伙的,我也不在乎。”谢淮岸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对池宴许道,“若是我住在这,对你造成困扰,我可以离开。” “什么?当然不是了!”池宴许瞪圆了眼睛,立即将他成为英雄的事情说了出来,“大家现在都很崇拜你,羡慕死我了,哼。” 谢淮岸怔怔不言。 池宴许有些小得意的说道:“当然,一开始确实有人说你勾结水匪,但是我让慕容将军替你说话,大家自然是相信将军的。。” “我不在乎这些。”谢淮岸淡漠的回道。 “怎么可以不在乎?”池宴许无比郑重的说道,“就算你不在乎,在乎你的人在乎。” 在谢淮岸讶异的目光中,池宴许指了指自己,道:“那个人就是我,我在乎你,所以不想你受委屈,而且你救了大家是事实,我只是让这些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了。” 池宴许说到这里,得意的小脸又皱了起来,不满的噘着嘴道:“那个坏蛋顾连城,他们不让我说他的真面目,说什么他是皇亲国戚,要给他个面子。” 谢淮岸看着变幻莫测的小模样,跟变脸似的,表情一会得意一会愤怒一会又愁容满脸又委屈,分外有趣,忽然笑出声来,随后便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肩膀上的伤咳裂开了,纱布上渗出血来,池宴许又是一副兵荒马乱的,立即喊人给他看病。 第43章 “疼不疼啊,你又流血了。”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看他担心的模样,心里微动,道:“很疼。” “那可怎么办?”池宴许有些不知所措,果然露出心疼的样子,温声细语的安慰他,时不时还说两个笑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前半生都没有喊过的疼伤口,在这一刻好像开始愈合了。 第42章 之后一段时日, 谢淮岸便在家修养。 期间大夫来过几次,给他换了几次药,腿骨折的地方也要用夹板固定, 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夏日也快过去了。 池宴许这些天也问清楚了谢淮岸在水寨是如何脱困的事情, 谢淮岸原本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 但池宴许听得不爽, 问了很多细节。 谢淮岸见糊弄不过去,便仔仔细细将他在水寨里怎么糊弄水匪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告诉了他,后来离开水寨的时候, 发现顾连城跑路了,然后杀回来的事情也说了。 谢淮岸说到自己骑马逃走的时候, 顿了一下:“好在你教我骑马,如果没有你, 我肯定活不下来。” “你吉人自有天相, 肯定不会有事的。”池宴许说完后, 发现谢淮岸在看他, 忍不住夸赞道,“你真的太聪明了,要是我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谢淮岸听到这话,觉得好笑,道:“你每天这么夸我,感觉像在夸小孩。” “哪有, 你又不是小孩。”池宴许否认,他想了想,问道,“你腿骨折了, 可能要修养很久,等你再好一些,我帮你把书拿过来,你可以看。” “我还找木匠给你做了个椅子,加上车轱辘,可以推着你走。”池宴许道。 谢淮岸听到这里,仿佛十分震惊的问道:“我都伤成这样了,还得读书?” “你不是喜欢读书吗?”池宴许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这样吗? 谢淮岸故意逗他,道:“也不是很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我帮你找来。”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盯着池宴许看了半响,没有吱声,他目光炯炯有神,盯着他看的时候,特别认真,似乎只要他说,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都要帮他摘来。 “你说说呗,你喜欢干什么,我帮你找点乐子,消遣一下。”池宴许觉得自己仿佛认识了个不一样的他,兴致勃勃的。 谢淮岸喉结滚动了一下,道:“喜欢读书,刚刚逗你的。” “哈,你也会开玩笑了。”池宴许乐不可支。 谢淮岸就静静看他乐,好像他每天都很开心,有什么就说什么,想要什么就直接说,简单又纯粹。 池宴许还想说什么来着,外面就来人通报道:“少爷,慕容将军来了。” “啊?”池宴许笑容顿时消失了,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了极大地决心,道:“我这就来。” 到底是表哥帮了大忙,总不能不见人,表哥还让工匠制作轮椅,还得把东西拿来,表哥到底是表哥……战胜内心的恐惧是很简单的。 池宴许承认自己是很害怕慕容谦宿的,谢淮岸看他这样,不知道这个将军怎么了,便道:“要不,我陪你一起?” 池宴许立即点点头,赶紧道:“好好好,你跟我一起去,慕容将军就是剿灭水匪的那位将军。” “嗯,那我应该感谢他。”谢淮岸道。 池宴许扶着他从床上起来,好在他只是伤了一直腿,修养了几日,被人搀着还是可以走路的,两个人到了前厅,便发现慕容谦宿已经在那等着了,他长得人高马大,像是一座山一样,不笑的时候凶神恶煞,笑起来像怒目金刚,又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的冷意。 他相貌天庭饱满地颌方圆,倒是一脸正气。 慕容谦宿坐在那喝茶,听到有人来了,便抬眸看去,发现池宴许正扶着那日被救回来的弟夫一起过来,慕容谦宿不由皱了皱眉头,一抬手,道:“把椅子搬进来吧,给他试试。” 池宴许一听这话,顿时眉眼舒展开来,害怕慕容谦宿的心情也都抛之脑后了,道:“表哥,你这么快就弄好了吗?” “你的事情,自然是最重要的。”慕容谦宿笑了笑,打趣了一句,“你还真是,没事叫将军,有事叫表哥,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慕容将军,久仰大名。”谢淮岸恭恭敬敬的打招呼,“此次多谢将军救我一命,他日必定报答将军。” 慕容谦宿听到这话,不由眉头一皱,反问道:“久仰大名?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额……”谢淮岸以为这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他这么较真。 慕容谦宿审视的看着谢淮岸,他在军营呆的久了,平日里最担心的事情便是敌军来探子,所以对于不明的信息都会刨根问底,加上气势骇人,便给人心里造成了十足的压迫感。 池宴许小时候就是这样落下心理阴影的,当时他做了个什么小坏事,打算掩人耳目一番,好似因为不喜欢谁送给自己的礼物,将它丢进水里了,下次见着问他时,他便说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于是慕容谦宿十分较真,审问了他一下午,把池宴许都逼哭了,最后说被自己丢进了水井里。 最可怕的是,还有人打趣说,以后要让他们成亲。 池宴许吓得做了好几晚噩梦。 之后他见到慕容谦宿就躲着走,生怕做了什么坏事,被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还要被逼问一顿,尤其池宴许是个招猫逗狗,没事就喜欢干点常人看不上的事情,所以他更怕慕容谦宿了。 “水匪捉了几个活口,他们说你不仅知晓皇室秘闻,还想密谋什么,此事当真?”慕容谦宿继续问道。 谢淮岸听到此话,倒是不怵,不疾不徐的回道:“权宜之计,尚且我并不知晓水匪与你说了什么,若是将军愿意听信贼子之言,那我也不辩解什么。” 慕容谦宿听到这话,不由顿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道:“不愧是我弟夫,有勇有谋,日后跟许儿一样,叫我表哥就行。” “许儿?”谢淮岸瞥了一眼池宴许。 池宴许扶着谢淮岸坐下,没有意识到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低声问:“叫我干嘛?”鬼祟的小眼神瞥了一眼慕容谦宿,生怕自己讲话声音太大被他发现。 慕容谦宿给谢淮岸倒了杯茶水,跟自己家一般从容,道:“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你尝尝。” 显得倒是谢淮岸才是来这里做客的。 谢淮岸看了一眼池宴许,他站在一旁像是个小鹌鹑一样,完全不做声。 “表哥远道而来,应是我们尽地主之谊,怎么能让你上手给我倒水?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招待不周。”谢淮岸笑着替他倒了杯茶。 慕容谦宿哈哈大笑:“我们这种粗人,不讲究这些,不过谢谢弟夫了,说起来,你说我救了你一命,你以后要报答我,打算怎么报答?”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表哥有所求,那我必定赴汤蹈火。”谢淮岸道。 “说起来,这次救你命的还是许儿。”慕容谦宿又将话题转到了池宴许的身上,可以看出来,他确实挺喜欢池宴许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聊了一些,谢淮岸没有将话题落到过地上,不过一番相处下来,他也明白池宴许为什么一听将军来了,就面露紧张,因为他给人的压迫感确实很强。 很快,慕容谦宿的副将推着轮椅进来,池宴许顿时眼睛一亮,道:“这个东西好啊,怎么用?” 副将跟池宴许介绍了一些轮椅的功能,以及是谁制作的,不仅可以在平地上跑,还能在泥地里,崎岖的路上,还加了软垫,不会硌人,以及还做了遮罩的盖面,不仅能挡雨还能遮太阳。 池宴许跃跃欲试,直接坐在了轮椅上,迫不及待的让人把他推出去,喜滋滋的说道:“我先试试,快点推我出去转转。” 很快,副将便推着池宴许出了会客厅,去花园转转,轮椅还可以跨台阶,池宴许兴致勃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真好玩啊,加速!” 谢淮岸看着几个人离去的背影,回神后,发现慕容谦宿也看着外面,目光倒是温和带着笑意,他转头对他道:“许儿就是这般孩子气,弟夫你平日里多担待一些。” 谢淮岸已经明白了这个人说话的方式,也没什么心机,只是有什么说什么,他也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笑道:“我喜欢。” 慕容谦宿又问:“你怎么听过我的名字,是许儿跟我提过你吗?” 谢淮岸无情的否认,直白道:“没有听过,那只是客气话。” “……”慕容谦宿顿时露出可怜的表情,痛苦抱怨道,“啊,我不知道为什么表弟每次看到我都不想理我,还背着我成亲,难道是害怕要嫁给我?” “?”谢淮岸疑惑的看向他。 慕容谦宿道:“那些都是玩笑话,弟夫,你可能不知道,是这样的,他还小的时候,族中长辈打趣说把他嫁给我,从那之后他看到我就躲着我,哎……” 第44章 “可能只是因为……他不喜欢你。”谢淮岸提醒道。 慕容谦宿崩了个大溃,问道:“为什么啊?” “可能因为,他喜欢我。”谢淮岸托腮,认真的思索道。 慕容谦宿大大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问号,思索了半响,道:“行吧,可能他确实喜欢你这种斯文的读书人吧,我个大老粗,哈哈哈。” “表哥,说笑了。”谢淮岸笑着,眼睛弯弯的像是个狐狸。 两个人随意聊了一些,等到池宴许坐着轮椅被推回来的时候,谢淮岸已经送别了慕容谦宿,人走了,池宴许也轻松了,开开心心的让谢淮岸坐上轮椅道:“你来试试,太方便了。” “表哥已经回去了。”谢淮岸说道。 池宴许松了一口气,道:“终于回去了。” 他上去搀扶谢淮岸,让他坐上轮椅,谢淮岸问道:“你看上去很怕他?” “小点声,慕容将军真是……能止小儿夜啼。”池宴许觉得这话说的不够生动,应该是能吓哭小孩,那个小孩就是他自己。 谢淮岸又道:“他看上去还挺好相处的。” “是吗?”池宴许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 谢淮岸看他这样,觉得好笑,道:“刚刚他说,你是怕嫁给他,才来平洲的。” “我才不要嫁给他,万一他打我怎么办?”池宴许皱着鼻子。 “哦?他还打过你?”谢淮岸问道。 “没有,不过我看过他打别人,把人牙齿都打掉了,太凶了。”池宴许甩了甩脑袋,不敢细想。 谢淮岸坐在轮椅上,回头看他一眼,笑道:“像个小傻子。” “没错,他是大傻子!”池宴许赞同的点头。 池宴许推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大黄和擎苍已经长得很大只了,看到了他们两人,就飞了过来,谢淮岸抬起未受伤的胳膊,大黄便停了上来,它歪了歪脑袋,豆豆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们看了好久。 “我决定训练它们俩找人,以后要是我们分开了,它就可以替我们传递消息。”池宴许也想学着他那样,抬起胳膊等着擎苍停上来。 擎苍却扑腾着翅膀,想要站在他头上,头发被它抓的乱七八糟,池宴许立即恼火的让它走开。 擎苍是个坏鸟,一直抓他的头发,把他头发抓成了鸡窝一样,才发出像是嘲笑一般的叫声,飞走了。 大黄也叫着应着,两个鸟好像在嘲笑池宴许。 “它们为什么欺负我?”池宴许气坏了,精致的小少爷变成了潦草小狗,气呼呼说道,“我可是它们的衣食父母!晚上不给它们吃肉。” 谢淮岸抬头看他,没有响应他的话,半响,池宴许才道:“你看我干嘛?我都被欺负了,你怎么不说话?” “你过来。”谢淮岸示意他靠近。 池宴许弯腰凑近他,疑惑道:“干嘛?” “头发乱了。”谢淮岸把他脸前乱糟糟的头发抚了上去,笑道,“以后帮你训它们,让它们听你的话。” “嗯嗯,要让它们会送信,会打猎,会看哨,不能骂我,要骂别人……”池宴许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那你的要求很高。”谢淮岸道。 池宴许想了想,确实有点高。 慕容谦宿去而复返,看到的便是两个人恩恩爱爱的模样,心情十分复杂,这么好的表弟,竟然就成亲了,他以前还单纯的以为,他会娶表弟了。 “许儿,我忘了正事,这些东西给你。”慕容谦宿送上了一份文书。 池宴许问道:“这是什么?” “你之前让我查的,武安侯的信息,便是那日来宴会的另一个人,不过我听说……”慕容谦宿打算说下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心中顿觉危机,立即四下寻找,发现并无他人,倒是看到谢淮岸垂着眸子,脸色不佳,似乎在思考什么。 池宴许立即接过文书资料,反应过来武安侯是何许人也,便是谢淮岸亲生父母家,他道了谢,又问:“多谢表哥,你听说什么了?” “那个……”慕容谦宿挠了挠脑袋,压低了声音道,“最新消息,顾连城回京了,但傅淮安下落不明。” 第43章 池宴许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谢淮岸, 他没什么异样,像是觉得有趣一般,念了一遍那个与他名字相似的人名。 “傅淮安?”谢淮岸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嘴角挂着淡笑。 池宴许听他念这个名字,不由紧张了一下, 生怕他对这个人好奇, 赶紧道了句:“竟然跟你叫一个名字, 不过人特别混蛋,被我教训了。” “嗯?”谢淮岸疑惑的看向他。 “不是说他下落不明是我干的,宴会那日我遇到了一个登徒子, 让芸儿折断了他的手,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武安侯的世子。”池宴许翻了个白眼。 什么垃圾武安侯, 教出来这么一个世子,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傅淮安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来了平洲后, 在水匪的寨子失踪了, 确实是一件大事。 若是武安侯发难, 指不定会针对慕容谦宿或者平洲搞出什么事情,在小说里,他是顾连城一派的,就算后来知道了谢淮岸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没有表达出任何亲情。 池宴许眼珠子转了几圈,小表情变幻莫测, 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淮岸沉默的看着池宴许,道:“若是傅淮安死在不妄山,我必定是武安侯府第一怀疑的对象,毕竟是我指使水匪抓走他的。” “水匪凶恶, 就算傅淮安命薄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顾连城不是跑了吗?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跑了,说不定是他半路杀了傅淮安,把罪责推脱到我们这边。”池宴许的怀疑不无道理,毕竟顾连城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谢淮岸看了一眼池宴许,有些诧异的看他这话什么意思,随后有看了一眼旁边的慕容谦宿,他身为大将军,给人的压迫感十足,可也十分敏锐。 不过慕容谦宿听到他们旁若无人的说话,倒也没有继续待下去,他在这里只是个局外人,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池宴许推着谢淮岸回到房里,他坐在矮榻上,将慕容谦宿查到的消息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有关不少他的生平。 他在京城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子,日日流连花丛,在几个青楼里都有相好,还抬了好几个不清不白的女子当妾室,跟护国公家的孙女有婚约,但他实在太混账了,护国公家孙女一直拖着不成婚,这都快十八岁了,退婚之事皇上也不应允。 “人或者尸体都没有找到吗?”谢淮岸也正好看到了上面写的东西。 有关傅淮安的信息倒是详尽。 池宴许从文案里抬头,反问道:“谁的?” “傅淮安。”谢淮岸目光幽幽的,盯着池宴许看着。 池宴许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摆手道:“我干嘛找他的尸体啊?他跟我无亲无故的。” “那你为什么要查他的信息?”谢淮岸不明所以,狐疑的看着池宴许。 “我只是看看……要是他们家找你麻烦,该如何应对?”池宴许从手中文书抬起头来。 谢淮岸似笑非笑,声音低沉,眼底像是藏着无数难以问道:“那如果真的是我杀了傅淮安了?” 池宴许放下手中的文书,震惊的看着他,讷讷道:“你为什么……你跟他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了他了?” 谢淮岸半垂着眼眸,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轻笑一声,阴恻恻的模样教人不寒而栗。 他抬眸看向池宴许,面无表情,眸子像是结了冰一般,回道:“怎么无冤无仇?” “……什么仇啊?”池宴许咽了咽口水,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般吧。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立即否认道:“不对,你肯定没有杀他,如果真的是你做的,你肯定早就告诉我了。” “?”谢淮岸被他信誓旦旦的模样逗得差一点笑了出来,不过面上的表情还是凝重,沉吟道,“我都承认是我做的,你还帮我找借口?” “你肯定在骗我,害怕武安侯来找我麻烦,你想要牺牲自己,保全我!”池宴许很快给他找到了理由,肯定是这样的。 谢淮岸勾了勾唇角,淡淡的笑着,他道:“确实骗你的,我没有杀人,但是……我确实跟傅淮安有仇。” 他本不想将这个事情告诉池宴许的,这是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什么仇啊?”池宴许问道。 “跟他有仇也不尽然,是他父母。”谢淮岸道。 池宴许眨了眨眼睛,反问道:“你跟武安侯……有仇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没有继续回答,池宴许好奇死了,坐到他身边,将腿架在他腿上,骚扰道:“你别话说一半,你不告诉我,我今晚都睡不着。” 谢淮岸伸手搭在他的腿上,笑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第45章 “嗯嗯。”池宴许郑重点头。 谢淮岸沉思着,现在又有些后悔提及这个事情,他不如他想的那般好。 在水寨里几日,谢淮岸看到痛哭流涕的傅淮安,厌恶到了极点,就这样的一个人,抢占了自己的人生,让自己受到了无数的绝望。 他也曾想过要弄死傅淮安,原本他可以早一些离开水寨的,住在那的几日,便是在纠结如何处理傅淮安,不过他决定放过他们。 只是离开的那日,却发现傅淮安跟着顾连城一起跑了。 现在池宴许他们在找傅淮安的信息,他不见了。 他会去哪里了? 或许傅淮安在逃跑途中惹怒了顾连城,顾连城嫌弃他是累赘,亦或顾连城要找个替自己冲锋陷阵的找平洲麻烦的人。 谢淮岸陷入沉思,忽然感觉脸上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他怔神的时候,嘴唇上又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了一下。 池宴许捧着他的脸,问道:“这样,可以跟我说了吗?” “……”谢淮岸懵了一下。 他很会撒娇,平日里不跟他说话,他就会黏在他身上,亲亲抱抱,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然后他就心软了,之后两个人就会滚到一起,导致他底线越来越低。 “咳咳……”谢淮岸别过脸去,不想他亲自己,他现在这种状态,不适合被他撩火。 池宴许双手揽着他的脖子,一双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无辜的很,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他问道:“你要说了吗?” “……哦。”谢淮岸敛下眼底的火,默念几遍佛经,但是这种东西对他好像没什么用,之前就发现了,他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谢淮岸伸手将他的腿从自己身上挪开,池宴许一脸不满意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腿疼。”谢淮岸找了个无足轻重的理由。 池宴许赶忙道:“我给你捏捏。” “别捏了。”谢淮岸拦住他要动的手,趁他生气之前,将话题转移到了傅淮安的身上,道,“我不是谢家夫夫的亲生儿子,那个傅淮安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你怎么知道的?”池宴许震惊无比,他竟然知道这个事情,是从什么开始时候知道的? 谢淮岸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告诉了池宴许,这一次他将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了池宴许。 他仔细看着池宴许的脸,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到震惊,最后到红了眼,眼泪就在眼底打转。 谢淮岸说到这里不禁嗤笑一声,“他们看我喝了毒药还好了,就不敢再对我动手,也不敢再接近我,他们觉得我是讨债的鬼。” “淮岸哥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池宴许鼻子发酸,眼睛顿时红了。 谢淮岸看他一眼,声音有些低落,道:“我还活着。” “呜呜呜……”池宴许大哭起来,猛地抱住谢淮岸,在他怀里泪如雨下。 他太难受了,小说里最后他就是被这一家人害死的。 如果从谢淮岸的角度来看这个小说,就是谢家夫夫抢走了他的一切,从小到大一直想要弄死他,可是每一次都失败了,终于,谢淮宝穿越来了。 谢淮岸为了这个给过自己温暖的弟弟放弃了仇恨,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谢家人得偿所愿了。 可是谢淮岸从来没有获得过幸福。 池宴许哭的满脸泪水,谢淮岸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别哭了,我还好好地,你这样搞得好像我已经死了。” “呜呜呜……我好难受。”池宴许从他怀里抬头,泪汪汪的。 谢淮岸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太严重了,小傻子哭成这样,他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道:“别哭了,再哭我就……” “就什么?”池宴许擦了擦脸颊,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有些茫然。 谢淮岸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道:“我就想欺负你了。” 想要你哭得更凶一点。 所以,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池宴许想的那么好,他心里藏着很多坏心思。 他想要他更在意自己一些,他想他哭得更凶一些,甚至想要欺负他。 “啊……”池宴许讷讷的看着他,脸红红的,突然有些害羞了起来,问道,“你……你这么有兴致吗?可是你的腿……还有你肩膀上的伤都还没好了。” 谢淮岸笑了笑,正想说那就算了,改日等他好一些再说。 池宴许忽然跃跃欲试,俯身压在他身上,低声道:“那我自己来,你躺着就好。” “……我觉得你兴致也挺好的。”谢淮岸单手搂住他的腰,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抚摸。 池宴许没羞没臊的说道:“我们明媒正娶,难道还不能做这些吗?” 这是项体力活,头一次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身上,他不过两次便累的趴在他身上无法动弹了。 谢淮岸末了提着他的腰,结束的时候,力气无法控制得很好,肩头的伤口有点裂开了,出了点血。 两个人躺在一起休息了好一会,谢淮岸替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懒洋洋的躺在被窝里不动弹,谢淮岸坐起身背着池宴许,将自己肩膀上的绷带给揭了下来,结痂的伤口出血了,不过不是很严重。 他唤了人替自己拿药来,池宴许立即起身,说道:“我去帮你拿金疮药。” 他下地的时候揉了揉屁股,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骑他比骑马累,他心里暗暗评价道。 不一会儿芸儿便端着一碗药送了进来,正想要喊池宴许,谢淮岸直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芸儿阻拦不及,紧张的看着谢淮岸。 平日里喝苦药从来不皱眉头的人,此时却皱着眉头冷眸看向芸儿,道:“这个药味不对。”跟他平日里喝的不一样,虽然这些草药熬煮在一起都是苦味,但是苦的滋味却不一样,有些可能会加一些凉性的草药,那味道便会回甘,而有些加了些臭味的草药,入口则更难下咽一些。 治疗他伤口的药便是回甘的,而这个粘稠难喝,这滋味好像他之前尝到过,是池宴许喝的。 他之前想要查一下这个药的事情,后来便没有见他喝过了,而且平日里也活蹦乱跳的很,根本没有什么异常,这一次又端来跟前,他看向芸儿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被信任的人背叛滋味,他是最明白的。 芸儿被谢淮岸盯着看,顿时心虚不已,赶紧喊了一句:“少爷,少爷……” “有什么话出去说,我想听听你的解释。”谢淮岸冷酷的盯着芸儿。 芸儿如临大敌,好在池宴许已经拿着金疮药回来了,芸儿立即汇报道:“少爷,你的药……被姑爷喝掉了。” “啊,你怎么把我的药给喝了,这个药对你没有效果。”池宴许惊讶的看着谢淮岸,有些尴尬的开口。 谢淮岸问他:“这是你的药?治什么的?” “……嗯嗯嗯额。”池宴许含含糊糊的说了一个。 谢淮岸没有听清,池宴许看他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赶紧转移话题,道:“没听清算了,我先给你上一下金疮药,你看你都流血了。” 池宴许给芸儿使了个眼色,芸儿立即端着空碗退了下去。 谢淮岸将他那明显的挤眉弄眼看在眼里,心中猜疑却没有消散,反而更觉得有问题了,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生病了吗? 谢淮岸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为什么生病要瞒着自己?不过又细想了一下,他喝了他的药,他说的是这个药对他没效果,所以对他有什么效果? 两个人的区别是什么? 还有喝这个药的时机是什么? “痛不痛啊?”池宴许给他上了药,时不时瞥一眼他的表情。 谢淮岸盯着他的脸,道了句:“疼。” “那……怎么办?”池宴许懊恼道,“刚刚就不该……这样的,你受伤还没好。” “你陪我躺一会。”谢淮岸搂着他躺下。 池宴许乖乖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刚刚有些累了,现在这样安静的氛围,听着身侧人平缓的心跳,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味,他眼睛慢慢合上,半梦半醒间听到谢淮岸问他:“刚刚那是什么药?” “避子药。”池宴许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谢淮岸没有再询问了,池宴许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睁眼发现面前的人正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没什么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男人这么坏,怎么可以趁他快睡着的时候问他这种事情? “我只是不想现在生孩子,我还是更喜欢我们两个人一起做这种事情,如果有孩子会很麻烦。”池宴许如实说道。 “喜欢?”谢淮岸问。 池宴许点点头,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想要等……再生孩子,因为这样你远门了,我也不会遇到那种情况,等你高中状元回来,你孩子就能叫你爹了,是不是很好?” 第46章 池宴许脸有些红红的,不知道是在担心还是害羞,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谢淮岸,等着他回答。 谢淮岸倒是没什么反应,表情看上去淡淡的。 池宴许坐起身来,盯着他看了一会,有些紧张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挺色的。”谢淮岸一本正经的评价道。 “嘿嘿。”池宴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又侧躺到他身边,单手支着脑袋看他,道:“那也是因为你有美色,所以我见色起意!” “嗯?你该不会只是想睡我吧。”谢淮岸笑问道。 池宴许面露纠结,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不睡也可以,我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谢淮岸被他逗乐了,逗他道:“那你又要把我赶到地上睡吗?” “我睡地上去,我现在就让芸儿给我打地铺。”池宴许退让道,一家之主的地位暂时先让给他,谁让他是个受伤了。 他说到做到,立马从床上起来,打算下床去打地铺。 谢淮岸伸手将他拉回来,他种种摔在他的胸前,似乎撞到了伤口,他闷哼了一声。 池宴许要起开,他却搂住他的腰,将池宴许压在自己的身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着,低声问道:“不是说陪我躺一会吗?” “哦。”池宴许乖乖躺在他的身上,心脏不安的跳动着,总有些悬而未决的事情立于两人之间,他忍了忍,问道:“刚刚我说的那个事情,避子药,你在意吗?” “那是你自己的身体,你想什么时候生孩子都可以。”谢淮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池宴许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眸子,眼中满是温柔的神色,没有其他。 他压低了声音,蛊惑他道:“我都配合你。” “……”池宴许承认自己被蛊到了。 池宴许咽了咽口水,啊,心跳也变得不稳定了。 刚刚还把他伤口弄裂开了,现在再搞会不会不太好,他的伤还能好吗?? 池宴许在那纠结,纠结来纠结去,亲一下应该不要紧吧。 最终还是没有动弹,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已经好了差不多的腿又断了,大夫问怎么回事,那他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第44章 李家村错落着几十户人家, 所有人都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每天伺候着自己的土地,春种秋收, 交给东家三分粮食,剩下的自己留着过冬。 不过就在几日前, 东家来消息了, 说今年要涨佃租, 要交给东家五分,自己留五分,而且明年想要租田地, 还得加价。 这个消息出来,村里人顿时便急了。 以前一直觉得他们东家宅心仁厚, 佃租是附近几个城最低的,以往每年的粮食留下来还有剩, 甚至可以换一些钱银改善一下生活。 没成想今年快到秋收了, 竟然要涨价, 这样的话, 大家就得勒紧腰带过活,阴面的田地收成不好,交了上涨的租子,便要饿死在冬天。 大家派了几波人去平洲找东家,不过都被看家护院的赶出来了,东家还找了好多凶神恶煞的护卫, 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找去。 当然,池宴许并不知道这一茬,只当那些找来的人是想来看望谢淮岸的,一律被赶走了。 李家村的人思来想去, 觉得肯定是谢淮岸吹了什么枕边风,让池家针对了李家村,原因便归咎于之前池少爷抢婚的时候,他们也算出了一份力,现在轮到谢家报仇来了。 于是村长集结了一群人去谢家威逼利诱,想谢家出个人去找谢淮岸说说情,将佃租给减下去。 谢淮宝一出门就看到这群人聚在自家院子里,村里的长辈都来了,白眼恨不得翻出了天际,以为他们又是来找他公开做卤煮的秘方的,想要倚老卖老抢他发家致富的法子。 谢淮岸近日过得也不太顺心,他觉得自己赚钱的速度太慢了。 之前做了小生意,回报率挺高的,但是古代人消费水平有限,他做的东西又不是什么高端食物,之后又去山里采药,运气不错,挖到几次人参,除了第一次卖出一百两,后面都是小人参。 于是他决定去更远的山里挖人生,还带着谢家夫夫一起去了,结果这对活爹简直了,不务正业在山上救了断手的人回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简直当祖宗供着。 还拿他的辛苦钱给他看病。 这样一来,他的银子便又少了一些,这倒不是重点。 他之前能靠自己实力赚钱,已经可以碾压同年龄段的所有人了,优越感很强的。 自从得知了池宴许能随随便便给出几千上万两银子,他顿时心理失衡了,按照现在赚钱的速度,八辈子都赶不上他。 谢淮宝抑郁了很久,开始想要走快速赚钱的路子,或许走云子衡的路子,那些王公贵族们指缝里随便漏一点给他,都比自己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做小吃来得多。 在小说里,谢淮宝面对着无数的危机,性格虽然泼辣斤斤计较,可是一直都是脚踏实地的做生意赚钱的,而云子衡作为世子,虽然早早与谢淮宝相遇,却一直隐藏着身份,谢淮宝也对他不喜,所以从未想过走他的捷径。 住在自家的那人转好了,收拾了一番,谢淮宝倒是认出了他是谁,是那日跟云子衡寒暄的男人,看上去倒是非富即贵,谢淮宝倒是对他态度好了些,默认谢家夫夫救治这个人,日后总能得到些好处。 不过这个人浑身透着一股优越感,性格讨厌到了极点,对家里的吃的住的挑三拣四的,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谢氏还对他的挑剔十分受用,只要他提出要求,便无条件满足,目光中满怀慈爱。 傅淮安也变本加厉,觉得这家人像要巴结自己,更加摆出大爷的姿态,要吃这要喝那,谢淮宝厨艺不错,很得傅淮安的喜欢,便天天要求他下厨做饭,伺候他起居饮食。 谢淮宝有些不爽,不过想到他身份高贵,便也忍了下来,尤其是谢氏夫夫也央求他。 不过这个傅淮安越发过分了,就在刚刚,他吃完了新鲜的银耳莲子羹后,嫌弃道:“你们竟然让本世子吃这种穷人的东西?”?谢淮宝撸起袖子就想给他一耳光,谢氏立马将他推出去,舔着笑脸道:“傅公子,若是你有什么想吃的,便跟我说,我们一定尽量满足。” 傅淮安觉得这家贱民倒是识时务,知道巴结自己,对他们倒是满意,便道:“在村子里我也待厌了,你们给我些银子,我去城里转转。” 谢家夫夫面面相觑,问了句:“你要多少?” “随便给我个几百两银子好了。”傅淮安大手大脚惯了,根本不知道这些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几辈子都攒不到。 谢氏为难道:“我们家里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啊。” “什么?你们是什么穷酸鬼,没银子早点说,浪费本世子时间。”傅淮安不耐烦的说道。 谢父有些不满,正要说什么,谢氏便拉住了他,陪着笑脸说道:“没事没事,我这里还有淮宝放我这里的五十两银子,你拿着,慢慢花。” 傅淮安接过他给的银子,有些嫌弃的看他一眼,道:“行吧,老子看你顺眼,最近伺候我也算尽心尽力,等我回京后,会报答你们的。” 傅淮安拿着银子走出了谢家,回头看了一眼谢氏,问道:“你家儿子叫淮宝?” “是是是,跟你淮安一个淮字。”谢氏笑呵呵的说道。 “呵,难道你不知道你们这些贱民要避开我们的名讳吗?”傅淮安阴沉着脸说道。 谢家夫夫被吓到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他们并不知道还有这种避讳,只知道要回避皇帝的名讳。 傅淮安很是欣慰的看着他们惧怕的神色,这些日子在平洲吃的亏,让他十分挫败,如今在这家找回了自己呼风唤雨人上人的感觉,他笑道:“不过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哈哈。” 他从后门离开时,谢淮宝正被一群人围着让他去找谢淮岸说情,将佃租减少两分,不然大家都别想活。 谢淮宝想要拒绝,反正他以后又不打算以种田为生,不料谢家夫夫出来,听到佃租要增加顿时脸色大变,道:“这可不行,我们这就去找淮安说道说道,村长,李叔,你们放心好了,这个事情交给淮宝,他一定会帮你们解决的好。” “???”谢淮宝难以置信的听着谢氏满口答应大家的请求,简直无敌了。 这对软包子大奇葩,难怪谁都能欺负他们。 送走了院子里的人,谢淮宝说道:“你们有没有搞错?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佃租涨了管我什么事,我们有钱,麻烦就要离开李家村,去外面更大的地方发展了!” 谢氏为难的捏着衣袖道:“淮宝啊,我们先不着急去京城。” “为什么?”谢淮宝瞪大了眼睛。 “那个……你的银子,被你哥哥全都拿走了,我们去不了京城了。”谢氏支支吾吾的说道。 第47章 谢淮宝顿时炸毛,道:“凭什么,他凭什么拿走我的银子?那都是我的血汗钱。” “他……毕竟是你亲哥哥,我们总不能……”谢氏也觉得理亏,“我们苦一点没事,可是你哥哥受伤了。” 谢氏那日在山里一眼便认出了傅淮安,那肯定是他的孩子,父子连心的羁绊,他不顾风雨将人救了回来,果然就是他的宝。 他十分享受这段相处的时日,恨不得将前面二十年亏欠的爱全都弥补给他。 手心手背都是肉,淮宝的银子赚来也辛苦,可是……淮宝肯定可以理解的。 谢淮宝气的发狂,道:“什么我哥不哥的,他有把我当弟弟吗?给别人地主当了上门女婿,就连亲生弟弟都不认了!哈,现在又要涨我们租子,真是好笑,我要去找他,把我银子还回来。” 谢氏呆在原地,脑子空空的。 “别告诉我,你们一直偷偷补贴谢淮岸?”谢淮宝逼问道。 谢氏沉默不语,就让谢淮宝这样误会着。 他们养了谢淮岸这么多年,是时候回报一下家里了。 谢淮宝是个行动派,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哪里能给谢淮岸,他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他下午就坐上了去城里的牛车,很快就找到了池宅。 池宴许正推着谢淮岸在后院里训海东青,这两个小东西会看人脸色的很,只听谢淮岸的话,他训一遍就听懂了,但是到了池宴许这边,两个家伙就不听话了,开始捣乱,不是俯冲时飞错了地方撞在池宴许的胸口,要么就是停在了他的脑袋上,把他头发抓成鸟窝。 “我不玩了!!”池宴许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格外潦草。 谢淮岸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道:“你不能半途而废,多练练。” “练不了。”池宴许往地上一蹲,托着腮帮子,气鼓鼓的。 谢淮岸又吹了一声口哨,大黄便飞了下来,站在池宴许旁边的栏杆上,讨好似得跳啊跳,歪着脑袋蹭他。 池宴许看了一眼谢淮岸,又看了一眼海东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好啊你,你是故意的对吧?”池宴许站起来,趴到谢淮岸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谢淮岸镇定的反问道:“故意什么?” “你训练两个小鸟欺负我!!”池宴许觉得自己已经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谢淮岸笑着拉着他,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环抱着他的腰,低头看他:“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坏?嗯?” “额……”池宴许有些动摇了,难道真不是他训练鸟欺负自己? “我真的会训练大黄和擎苍欺负你?”谢淮岸黑沉沉的眼睛,像是宝石一般,盯着他。 “你……就喜欢欺负我,你自己说的。”池宴许不服气的说道。 谢淮岸笑了笑,俯首。 池宴许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去。 忽而,拱门处传来了通报的声音:“少爷,姑爷的弟弟求见,不知……” “通报个什么狗屁,我是来找谢淮岸的!”谢淮宝气冲冲的不顾阻拦,冲进了后院。 他一进来便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没羞没臊的打算要亲吻的样子。 靠,光天化日不知羞耻! 第45章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谢淮宝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指着两个人呵斥道。 他们倒是没有被他吓到,冷静的分开。 “你你你……你们两个……”谢淮宝舌头都开始大结了,他从未预想过自己会看到这样的情形。 这算什么? 池宴许疑惑的看他一眼, 问道:“没见过人亲嘴?” “你你们……不知羞耻。”谢淮宝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一样,气的脸色涨红。 池宴许倒是想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又凑上去亲了一下谢淮岸,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也十分配合, 丝毫不反抗,也不在乎别人看着。 他亲够了,看着谢淮宝脸上表情青红不定变了好久, 才施施然从他怀里起来,问道:“我在我家亲我夫君, 你说我不知羞耻?就算我们在这里□□你都管不到。” 谢淮宝简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表情绷不住了, 这说的是什么屁话?他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最后只能维持着懵逼的表情。 他又看了一眼谢淮岸, 他听到池宴许的话, 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在那笑,而且笑容很温柔,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温柔的,脸上带着些许情欲, 看上去十分惑人,微微扬起的嘴角像是勾人心弦的钩子。 谢淮宝的震惊于池宴许这么不要脸,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是个古代人吗?古代人不都是很含蓄内敛的?池宴许讲话怎么这样子的?有辱斯文, 粗俗不堪! 随后又看到冷酷斯文的哥哥在那里温柔的笑,他一直觉得谢淮岸符合自己所有的幻想,可是碍于是哥哥,所以一直按捺着心中的悸动。 可是,他也期待这个哥哥对自己的偏爱。 从他第一次看到谢淮岸的时候,就想着对他示好一下,有时候还会故意耍一点小脾气,想要看到他对自己不一样的地方。 他没有得到哥哥的偏爱,却总是得到他的冷眼,他恃才傲物,眼高于顶。 他可以接受有个冷酷的哥哥,前提是他对所有人都这般冷漠,是所有人都不可企及的高岭之花,当他求之不得的东西,落到了别人的身上,他愿意被人摘下来,他的嫉妒便在心中开始疯狂的蔓延。 谢淮岸不该讨厌这个人吗?他不是被强迫的吗?之前不是还闹着要和离? 难道这都是假的吗?谢淮岸是不是只是为了睡这个人?或者为了得到一些自由钱财,在跟他虚以为蛇。 一定是这样的,谢淮宝不住的在心里说服自己,他不承认自己的哥哥会爱上这么一个粗俗卑鄙的哥儿,他配不上谢淮岸。 “没事就走,别耽误我们办正事。”池宴许皱眉,一脸嫌弃的说道。 谢淮宝像是天要塌了一样,道:“你们办什么正事是?青天白日的,你这个狐狸精,不要耽误我哥哥读书。” “哦,耽不耽误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池宴许觉得他管的有些太宽了。 “你骚浪贱!”谢淮宝口不择言。 谢淮岸抬眸看向谢淮宝,冷冷的呵斥道:“闭嘴。” 谢淮宝还要说什么,却对上了谢淮岸那双冷冽的眸子,眼中像是凝结了寒冰,教人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冷,哆嗦着道:“你……你……你吼我,我要告诉母父。” “行吧,你要说什么就回去说好了,要是你来这里就是说这个的,那我听到了。”池宴许百无聊奈的说道,觉得这人确实扫兴的厉害,“送客。” 谢淮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立即道:“谢淮岸,你是不是一直问家里要钱,父母说把我的所有积蓄都给你了。” 这话一出,池宴许顿时皱起了眉头,道:“你没银子花了,问我要啊。” “没有。”谢淮岸冷淡的回应谢淮宝。 谢淮宝瞪大了眼睛,道:“可是父君明明说……” “如果你来这里,没事找事,找了这么个憋足的理由,那就请回吧。”谢淮岸不假辞色,推动着轮椅的轮子,转身离开,顺便喊了一声,“许儿,我们回房吧。” 池宴许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谢淮宝,心中奇怪,为什么谢家夫夫要说把银子都给了谢淮岸,这跟小说不符,小说里谢淮宝是一家之主,所有的银子都听从他的安排。 “你不能走。”谢淮宝不服气的冲上去,焦急的说道,“那是我要去京城做生意的银子,你要还给我。” “嘘——”的一声长哨。 海东青像是疾驰的利箭一般射向谢淮宝,两只猛兽喙像是锋利的匕首,爪子十分有力,俯冲向谢淮宝的时候,他懵了一下,海东青直接抓散了他的头发,头发全都散落。 他怒:“你竟然让两个畜生袭击我,谢淮岸,你不念手足之情!” 海东青再一次飞来,这一下是朝着他的脸来,他阻拦不及,利爪直接抓破了他的脸,疼痛传来,他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捂住自己的脸,一边挥手打开两只海东青。 他越是挣扎,两只鸟儿就越是兴奋,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往他身上抓,把他衣服抓成一条一条的。 谢淮宝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求饶道:“让它们赶紧走。” “他们是畜生,听不懂人话。”谢淮岸冷漠的开口,反问他,“所以,你听得懂人话吗?” 谢淮宝顿了一下,知道他在骂自己听不懂人话,可是小命要紧,咬牙道:“我听得懂听得懂。” “回去吧。”谢淮岸对着训练有素的大黄和擎苍道,两只鸟儿很快便飞走了,还发出嘎嘎的嘲笑声,好似很得意。 谢淮宝一身狼狈的跌坐在地上,额头还被抓出了伤痕,他愤愤地看向谢淮岸,眼中极为不甘,道:“你就是要落得手足相残的地步吗?” 第48章 “你是我手足兄弟吗?”谢淮岸背对着他,冷酷无比。 谢淮宝擦了擦额角的血迹,咬牙道:“你给我等着,你一定会后悔,这么对我的。” 谢淮宝愤愤的离开,推开要给自己引路的下人。 他的背影十分愤怒,浑身的衣服被抓成了条状,看上去无比狼狈。 池宴许顿了一下,问道:“你这样对他……” “我已经知道傅淮安现在身在何处了。”谢淮岸冷笑一声。 池宴许好奇傅淮安在哪里,便派人去打听了一番,这一打听后,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傅淮安竟然就在平洲的烟花柳巷,在那找了个头牌姑娘睡了几晚。 银子花完了,便又回了李家村,找谢家夫夫要银子,虽然他们还有些银子,确实留给谢淮宝的,他们不是很想给,可是却被傅淮安威逼利诱了一番,还是给了。 他们给钱的时候,正好被谢淮宝看到了,气的把家都给砸了,还把傅淮安揍了一顿。 别看谢淮宝是个娇滴滴的哥儿,实则打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尤其傅淮安还被掏空了身子,全然不是火力全开的谢淮宝对手,谢家夫夫两个人都拉不住谢淮宝。 谢家夫夫可吓坏了,傅淮安色厉内荏的威胁说一定要弄死谢淮宝。 现在傅淮安老实的在谢家修生养息,没有到处乱跑。 这一番打听下来,池宴许也得知了李家村佃租上涨的事情,村里的人正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租子不正常吗?”池宴许拧眉问道。?他着手收租,不太能理解这个租子有什么不对。 谢淮岸看到新定的佃租,眉头皱的更深,便跟他道:“不是涨租的问题,是今年收成变差了,往年每亩地有9石粮食,交给你十之有三,便是3石,剩下的足以生活,但是今年收成变少只有6石,却变了收租的法子,要求给3石佃租,大家便只有3石的粮食,会饿死人的。” 池宴许听明白了,怒拍桌子,道:“到底是谁定的规矩?是不是李荣留了坑让我踩进去?等着我被李家村的人找麻烦?” “……少爷,这是你定的。”芸儿咽了咽口水,提醒道。 池宴许愤怒留在脸上,愣了好久,撇了一眼坐在一旁倒水喝茶的谢淮岸,不太确定的问道:“不太可能吧……我都不懂这些,我怎么会要求这个?” 他努力思考着,这件事情没有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丝毫记忆。 芸儿瞥了一眼谢淮岸的脸色,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这是春日的时候,李管家带你去看大家种地,跟你提议的,你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嗷……我有点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池宴许点点头。 谢淮岸抬头看了一眼他。 池宴许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道:“都怪你,我当时只顾着看你,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就答应了。” “你还好意思说?”谢淮岸似笑非笑的。 池宴许往榻上一摊,望着头顶的红色梁柱,道:“那我该怎么办?” 茶杯落在桌上,谢淮岸的手指轻轻摸着茶杯的边缘,道:“已经好久没有回去过了,我想母父他们一定很想我。” “可是,傅淮安不是还在谢家吗?”池宴许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傅淮安放着京城的荣华富贵不要,要窝在谢家? “那不是更有趣吗?”谢淮岸勾起嘴角,笑得惑人。 第46章 已是九月中旬, 夏日将尽,早晚气温很低。 坐上马车去李家村的时候,街道上还空落落的。 池宴许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耷拉着眼皮,上了马车便昏昏欲睡缩在一个角落,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已经很久没有起这么早了。” 至于为什么起不来, 就是那么一件事。 池宴许觉得自己还是挺节制的, 考虑到了他腿不好,肩膀刺穿,也就之前胡闹过一次, 之后便心如止水了,晚上睡在他旁边, 依旧无欲无求。 不过他修养了快三个月,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平日里不能走太多路, 刚刚长好的骨头还需要好好养养。 他腿好了, 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了。 似乎要将这几个月没有吃到的甜头全都要补回来一般, 毫无节制。 池宴许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榨干了,这几天还悄悄让小厨房给自己弄点东西补补,不然真的顶不住。 “累了便睡一觉。”谢淮岸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人搬动了他一下,池宴许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谢淮岸的大腿上,池宴许就着躺着的姿势抬头问他:“我怎么躺这了?” “那边睡着会脖子疼。”谢淮岸逆着光, 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声音却很温柔。 池宴许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唔了一声。 谢淮岸伸手给他捏了捏, 修长的手指力道很舒服,手指上还有粗粝的老茧,触碰到他脖子上细腻的肌肤,他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便被舒服的按摩征服了,舒服的哼哼了两声。 池宴许问了句:“今日什么安排?” “先在庄子住一晚,明日再去姑爷家。”芸儿解释道。 谢淮岸默默给他按摩,他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这个庄子不是上次去的那个。 家里有金山的池家,到处都有庄子! 谢淮岸沉默的给他按摩,心情有些微妙,他要做到什么地步,才算跟池宴许站在同一高度了? 池宴许回头看了一眼谢淮岸,问道:“这样可以吗?” “都听你的。”谢淮岸道。 “好耶。”池宴许跟着谢淮岸一起下了马车。 谢淮岸优先下了马车,回头伸手扶他,池宴许很自然的将搭在他的手臂上下了地。 因为来别庄,不抵在家时丫鬟仆役伺候着,池宴许没有睡好,又舟车劳顿了一路,累的想要躺在床上就睡觉。 他瘫在床上,脑袋埋在叠好的被子里。 谢淮岸从外面端来了热水,看他这样疲惫的样子,道:“起来洗个脸再睡。” “唔……你帮我洗。”池宴许翻了个身,噘嘴仰着脸,眼睛都没有睁开。 谢淮岸替他擦了擦脸,对他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转转。” “好。”池宴许抱着被子,滚到床上去了,还不忘嘱咐道,“你别走太远。” “嗯。”谢淮岸只是打算回谢家看看。 原本池宴许打算跟他一起直接回谢家的,不过谢淮岸却拒绝了这样的安排,让他先休息一番,某些事情,他并不想要他看到。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他知道自己心里一直藏着对谢家的仇恨,他不想把自己那副样子让他看到。 这个单纯直率的小少爷,喜欢的可能只是他表面的样子。 喜欢他的脸,喜欢他默默无争斯文的模样,喜欢跟他睡觉。 他每一个情绪都很直白,能够轻易的表达出他的喜恶。 他不想将自己阴暗的那一面展现在他面前,他只要喜欢他表面的样子就好。 “睡得像个小猪一样。”谢淮岸看他很快便睡得香甜。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细腻的皮肤比琼脂还要柔软,嘴唇最甜,他手指轻轻压在他的嘴唇上,指尖微微陷进他的唇缝,他便无意识的张开牙齿,咬住他的一截关节。 “真是个小色鬼。”谢淮岸嘀咕了一句,默默抽回手指。 谢淮岸在屋子里陪了他一会,便收拾出门,芸儿见到他,问了好。 从池家别庄去谢家还需要走上长长的一段泥路,如今已到了秋收季节,田地里黄灿灿的稻谷垂落,远近都有人在劳作,盯着日头汗如雨下。 村里人大家都很习惯早起忙农活,今年又是小年,收成本来就不好,大家便更加尽心尽力的伺候田里的庄家,不少人家的稻谷都收割小半了。 经过谢家租的田地的时候,看着田里稀稀拉拉的庄稼,杂草长得比稻谷还要茂盛,谢淮岸下意识的走过去,检查了一番稻谷,捏了一下垂下的稻穗,全是空壳。 显然,这一家夏天的时候,根本没有给土地灌溉,而春耕的时候,这些稻苗全是谢淮岸栽的,也是那时候,池宴许心血来潮来李家村巡看,便看中了他。 谢淮岸嗤笑一声,谢家夫夫脑子都被狗给吃了吧,竟然连地都不种了,看他们冬天怎么过活? 谢淮宝总不是个傻的吧? 谢淮岸想到谢淮宝,不由皱了皱眉头,他以往对他们一家人都不放在心上,对于谢淮宝的印象便是,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他们说不上兄亲弟恭,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以前的谢淮宝似乎有些怕他,总是悄悄的观察他。 后来,池家的下人来家里下聘的时候,谢淮宝第一次为了他站出来,就被打了,后来再见他,性格大变,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谢淮岸不明白这样的变化是从何而来的,他正沉思着,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头,发现来人正是李家村的村长李二牛,他脚步很快,一边道:“淮岸啊,真的是你啊,你是回来看你爹娘的吗?” 第49章 “二牛叔。”谢淮岸打招呼道。 李二牛嘿嘿的笑着,脸上带着讨好的意味:“已经大半年没有见着你了,也不知道你在平洲城里过得好不好,对了,之前还听说了你帮忙剿匪立了大功的事情,还受了重伤,我让你婶子捡了几十个鸡蛋送去,不过却没有见着你,这次你回来了,要不带回去吧。” “谢谢二牛叔,我之前……一直不良于行,所以不方便见客,有怠慢的请别见怪。”谢淮岸斟酌了一下措辞,“鸡蛋我就不要了,听说你家二媳妇添了新丁,留着自家吃吧。” 李二牛挠了挠脑袋,笑容越发真诚,道:“好的好的,你什么时候要孩子啊?若是有孩子了,我家小琴可以给你崽当奶娘。” 谢淮岸听到这话,不由顿了一下,道:“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听说佃租的事情,二牛叔,麻烦你跟我详细说说。” “唉唉,你弟弟去找你的吧?”李二牛立即应道,也忘了刚刚寒暄的事情,一边诉苦,便是今年收成不好,还要收一半的租子,家里人活不下去什么的。 谢淮岸一一听着,见他没有搭腔,李二牛不安的问:“是东家要给我们减租吗?” “不是减租。”谢淮岸淡淡的应声。 李二牛像是天要塌了一般,抓着衣摆的手捏的紧紧的,眼泪都巴巴的快流出来了,哽咽道:“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往年收成不好的时候都会减租,再看看你家这田地,一亩地一石的粮食都没有,还要交两石的租子,你家父母弟弟能活下去吗?” “二牛叔别着急,东家今年不收你们租子了,要免掉,还说来看看大家情况如何,若是真的困难的,还可以去池家借粮食,助大家过冬,来年有了再还上就行。”谢淮岸不紧不慢的说道,“东家也不知道这些收租的门道,他知道后,决定以后就算收成好的年份,也只收二成租子。” 其实池宴许说的是直接给他们,但谢淮岸深知人性的贪婪,若是今年给了不用还,以后他们便会赖上他,便会助长惰性,日后若是不给了,说不定还会被骂黑心肝。 所以借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谢淮岸又看了一眼自家的田地,真是一点粮食都没有,二牛叔说的还是比较含蓄的,李二牛立即开开心心的让孙子去把这个好消息传遍了田间,大家的欢呼声鹊起。 “我爹娘在家吗?”谢淮岸问道。 李二牛立即道:“在家在家,我带你去,说起来,你爹娘真是昏了头了,半年来田里的活也不干了,你弟弟倒是有些本事的,做买卖,挖草药搞了不少银子,还把你大伯二伯整治的服服帖帖,眼看着日子越来越红火,你爹娘不知道在哪里弄回来一个祖宗,伺候着,比对亲儿子还好,把你弟弟辛辛苦苦攒的银子全都花了一干二净,前几天,你弟弟把那个人给打了。” “嗯。”谢淮岸听了没什么反应。 李二牛把他带到了谢家的小杂院,喊了声:“谢老三,你们家淮岸回来了。” 院子里没有人应答,李二牛又喊了一声:“谢老三,你们家儿子回来了,说要给我们免租的事情。” 谢淮岸见屋子里还是没有人应声,谢淮岸便对李二牛道:“二牛叔,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进去便行了。” 谢淮岸推开小杂院的木门,小厨房里传来了一股肉香味,他们已经听到了李二牛的喊声,立即拿锅盖扣住锅,在那之前谢淮岸已经眼尖的看到了锅里烧了只老母鸡,谢家在村里是穷的,因为谢家夫夫是个软脚的,好东西都被两个伯伯婶婶抢走了,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只鸡。 “淮岸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谢氏匆匆的出来,脸上的笑容极其不自然。 谢淮岸低头看他一眼,谢父也从厨房里出来,见他回来不由怒斥道:“你还知道回来?我看你是有了媳妇忘了爹娘。” “我确实不记得自己爹娘是谁。”谢淮岸淡漠的扫了一眼谢父。 谢父顿时怒起,道:“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们是你爹娘,你竟然说不知道是谁。” 谢氏心里却更加不安,唯一庆幸的是傅淮安昨夜又没有回来。 谢淮岸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声音冷淡的说道:“我这次回来是来告诉你们两件喜事的,第一,东家不收租子了。” “他还敢收我们家租子?如果连这点粮食都要克扣我们的,那你这个儿子就不配进我家门。”谢父理所当然的说道。 谢氏小声询问道:“那另一件喜事是什么?” “自然是……”谢淮岸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容,道,“恭喜你们找到了亲生儿子。” 谢家夫夫一听这话,愤怒和不安全都从脸上消失,剩下的只有震惊。 谢淮宝从外面回来,要推门的手停在门上,看着院子里的三人。 他没有听错吧?什么亲生儿子?说的是他吗? 第47章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 谢淮岸说的亲生儿子不是自己。 谢淮宝一直生活在李家村,根本没有走丢过,怎么可能是“找到了”, 那个人肯定是失而复得的。 生活在现代被无数的影视小说浸淫的谢淮宝,很快便反应过来其中的门道, 谢淮岸不是谢家夫夫的儿子, 而他们予取予求的傅淮安才更加符合他们对儿子的态度。 这些时日谢淮宝也知道了傅淮安口口声声的喊着自己是武安侯的世子, 要他付出代价。 这是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啊! 所以谢淮岸才是真正的武安侯世子对吧??谢淮宝压下心中的雀跃和激动,屏住呼吸从门缝里偷看他们几个人的争吵。 这份心里的悸动让他血液都跟着沸腾。 小院子里的人先沉默了片刻,谢氏不安的说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谢淮岸没有言语, 冷静的看着他们。 谢父恼羞成怒,道:“逆子, 你攀了高枝就要跟我们家撇清关系,早知道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塞在茅坑里淹死。” “你们倒是想, 不是没成功吗?”谢淮岸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父, 眼中透着冷锐的危险。 谢父抄起扁担, 愤怒冲向谢淮岸, 道:“白眼狼,看我不打死你。” 谢父没有谢淮岸高大,扁担没有打在他身上,便被谢淮岸一把抢过,抽了过去,谢父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谢氏赶紧过去扶他,嚎啕大哭道:“来人啊,谢淮岸要杀人了!” “你可以再叫大声一点,把傅淮安也叫来, 我们当面对质,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谢淮岸走到他们面前,蹲在他们面前,脸上带着森寒的笑意。 谢氏立即吓得噤声,老泪纵横,惊恐不安的看着谢淮岸,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以后有我出现的地方,你们最好躲着点,不要在我面前蹦跶。”谢淮岸顿了一下,又说,“还有,这些年你们想要害死我,却没有成功的事情我都记得,若是还想要你亲生儿子有这泼天富贵,我劝你们乖乖听话。” 谢氏懵了,反问道:“你不打算……揭穿淮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淮岸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灰尘的衣袖,整理好仪容,道:“还能干什么?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你……”谢父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顿了好久才讷讷的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五岁那年,你们想要毒死我没有成功的时候。”谢淮岸微微一笑。 那时候他那么小,那么害怕,想要呼救却喊不出声音,眼泪都被烧干了,恐惧不断地充斥着内心,后来好多年,他都会从梦中惊醒。 再后来,谢家夫夫的试探,他佯装不知道,让他去抓毒蛇,把他丢在山上……好多次,他都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包括那一天,他从不妄山摔下去的时候,远远听到了谢氏夫夫的声音,他们看到他了,却带着谢淮宝离开。 不过好在,他一直对这些人没有任何感情,更不会期待什么。 他来说这些,只是不喜欢他们像是苍蝇一样围着自己嗡嗡乱叫,时不时出现恶心他一下。 还有,他不喜欢看他们一家子过得这么好,想要他们带着恐惧,一直带着将要被他揭穿的恐惧生活着。 他知道傅淮安的德行,他想这个人把他们的家搞得一团糟。 至于他自己要认回武安侯府亲生父母的事情,他稍微思索了一番,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淌这浑水,他的亲生母亲应该早就离世了,不然傅淮安也不至于被养成这副德行。 所以他并不在乎那些从未见过面的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以及京城盘根错节的王公贵族,跟他们扯上关系,更难独善其身。 谢淮岸来了又走,似乎只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些事情,如谢淮岸所料,谢家夫夫确实吓破了胆,害怕谢淮岸将这个事情抖出去,又惊恐于他竟然早就知道了此事,竟然可以隐忍多年,城府之深,让人恐惧。 第50章 进出了无数次的家门,谢淮岸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谢淮宝害怕被他看见,悄然躲了起来,远远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乡间的小路上,眼中带上了十二分的炽热。 这真是太好了! 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天道宠儿,作为穿越者,在这种乡下,身边汇聚的都是贵族子弟,这不是小说男主标配吗? 他现在决定,让谢淮岸当他的主角攻了! 不过谢淮宝还没有开心一会,便想到了他成亲了,那个可恶的小地主真是个麻烦事。 谢淮岸刚刚威胁父母那一招,让谢淮宝也有些惊讶,他是这么一个隐忍不发的性子,当初他被恶霸小地主抢走的,是不是也只是在他面前装?等到明年可以七月的时候,他就会收拾行囊去京城,从此再也不回来。 这也不是一种可能。 谢淮宝心情豁然开朗起来,他觉得自己比起池宴许还是很有优势的。 等到之后去京城,他就可以开始追求哥了! 谢淮宝原本被谢家夫夫把钱都给傅淮安花完的怨念此时也消散了不少,不过这个没用的家伙,现在对他来说还是有点用了。 至少是亲哥,谢淮宝觉得他得回去武安侯府才能有用…… 谢淮岸发现角落有个影子,也没有理会,这个人应该都听到了,不管是谢淮宝还是傅淮安,他们都会想让傅淮安回京城去。 这个人留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有些事,他不想告诉池宴许,京城那些阴谋家们,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 他会解决这些麻烦事,他只要每天都开心就行。 回去的路上再一次经过田园,所有人已经知道了今年不用交租的事情,与来时大家萎靡不振的模样不同,现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意。 李二牛还真的拿来了家里的鸡蛋,看着有十几个,抵不过他的热情,说是大家每个人家拿一个,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一份心意。 他只能接受,拿回去做成蛋羹,池宴许好像还挺喜欢吃的。 别庄不算大,坐落在李家村的东边,跟乡间的茅草房不一样,李荣一早便听到了谢淮岸来了,此时正拉着李采继续来自荐枕席,以往听话胆小的李采,此时却开始反抗了,道:“我不想给谢公子做妾,我要嫁给世子。” “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世子能比得上池少爷家大业大?你就安心给谢公子做妾,早日生下长子。”李荣怒斥女儿。 李采气的眼睛都红了,道:“我不依我不依!” “由不得你!”李荣显然只是听说了谢淮岸来了,并不知道池宴许也跟着一道在别庄里,所以才斗着胆子再一次来给谢淮岸推荐女儿做妾。 李采又哭又闹,李荣要将她拖进去的时候,傅淮安呵斥了一声,道:“没有听到她说不愿意吗?” “世子爷……救我……”李采顿时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冲向了他身边,扑到了他怀里,哭的那个梨花带雨。 池宴许出门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他揉了揉眼睛,问了句:“你们搁我门口唱大戏了?” “你……”傅淮安看到池宴许,顿时瞪大了眼睛。 李荣如临大敌,赶紧道:“少……少爷,你怎么在这?” “啊,李管家,我差一点忘了你的事情。”池宴许立即伸手让下人拿来账簿,一页一页翻着说,“你看你这些年,在我家当管事的时候,贪墨了多少银子,克扣了多少好处,甲辰年五百两,次年三百两,加一起就有一千两,再看这几年,每一年都有百来两,三下五除二,一共欠了我家一万三千两白银。” 李荣赶紧喊冤道:“冤枉啊,我没有贪墨东家的财产。” “去衙门说吧。”池宴许哼笑一声,让他白快活了这么久,要不是他最近忙着谈恋爱,早就把这个硕鼠给治了。 芸儿小声提醒了一句,道:“少爷,你算错了。” “啊?芸儿说我算错了,我又看了一眼,却是错了,连本带利应该是两万两。”池宴许账本也不看,直接报了个数字。 李管家顿时汗如雨下,赶紧求饶。 李采见状,顿时朝着傅淮安求救,傅淮安跟池宴许新仇旧恨在一起,自然挺身而出道:“你这是明抢!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池宴许瞥了他一眼,掏了掏耳朵,问道:“我在治理我家下人,轮得到你说话了吗?”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傅淮安被他轻慢的态度激怒了。 池宴许瞥了一眼他身边的李采,又看了一眼李荣,指着李采道:“那是你女儿?” “是是是……”李荣硬着头皮承认,心中如打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做妾的那些话。 池宴许哼笑了一声,对傅淮安道:“我知道你是谁。” 傅淮安傲慢的一抬下巴,道:“还算你有些见识,若是你现在跪下向我道歉,我可以饶你不死。” “笑死,你一个家奴,还敢这么跟我说话。”池宴许一脸傲慢的说道,“他,我家下人,只要我没有让他滚,就是下人,你一个下人家的女婿,家奴。” 傅淮安暴怒,道:“老子是武安侯世子,你听清楚,我是武安侯世子。” “还是那句话,强龙难斗地头蛇,上一个在我面前装世子的人,怎么了?”池宴许问芸儿。 芸儿思索了一番,笑着吓唬道:“自然是打断了双腿,沉塘了。” 池宴许眯了眯眼睛,眼中透着危险,看向傅淮安,道:“所以,选一种死法吧,你这个假世子。” 谢淮岸回来的时候,听到的便是池宴许的这句话。 他下意识的抬眸看去,微微有些惊讶。 假世子? 他似乎只是告诉他,自己不是谢家夫夫的儿子,并没有说其他。 所以,他是猜到了傅淮安才是谢家夫夫的儿子吗? “你你你……什么假世子,你在胡说什么?本世子名叫傅淮安,真真实实的武安侯世子,你冒犯我,我可以治你的罪。”傅淮安暴跳如雷。 池宴许哼笑一声:“谁能证明?” 傅淮安惊呆了,左看右看,发现自己身边并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就连李采也似幡然醒悟一样,远离了他身边一些。 “在我的地方,我说你是假世子便是假世子。”池宴许双手环胸,轻描淡写的说道。 谢淮岸听到这里,发现自己多想了,他应该是想要把傅淮安激怒,赶走,离开平洲。 否则,他在平洲出了意外,顾连城他们便有发兵的理由。 第48章 几个人被池宴许的嚣张跋扈惊得哑口无言,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信口胡说,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活脱脱一个恶霸地主,傅淮安豆大的眼珠子疯狂的转着, 他就是要找到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了一个玉牌, 愤怒的怼到池宴许的面前, 道:“这是我武安侯世子的令牌,上面有我的家印。” “……”池宴许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又看了一眼傅淮安。 李采看到这个令牌又下意识的往他身边靠了靠。 傅淮安偏要把玉牌往池宴许面前送, 道:“老子是武安侯世子,你给我看清楚仔细了, 拿着看,捧着看。” 池宴许沉默着, 在傅淮安看来, 他就是被自己震慑住了, 可怜的自尊心得到了些许满足, 在他催促的目光下,池宴许接过了那枚玉牌。 他转身对着阳光看了一眼,眼角的余光便瞥到了谢淮岸,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那的,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自己刚刚欺负人的样子。 “看到了吧?”傅淮安此时的心情比池宴许紧张多了,生怕他不识货, 继续羞辱自己的身份。 傅淮安就是那种又自大又自卑的心态,小时候生母病逝,后来武安侯娶了续弦,继母生的孩子也是嫡子, 他又没什么才干,在京城总是被其他贵子们嘲笑。 这一次跟着顾连城出来,被水匪捉了,被顾连城半路丢下,虽然现在住在李家村,可是谢家夫夫对他倾尽所有的态度,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所以继续的呆在这里。 还有,他不敢离开回京,怕在路上遇到危险,只有在平洲才是最安全的,顾连城不敢随便派人找他麻烦。 他紧张的盯着池宴许,道:“你仔细看看。” “看好了,傅淮安是吧,你去把名字改了,谁让你跟我夫君一个名字的?”池宴许收起玉牌,拧眉瞪了他一眼。 傅淮安惊骇到了极点,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指着他,又指了指自己,反问道:“我……武安侯世子……你让我改名?” 池宴许道:“谁能证明你是?” “你不是看到我的玉牌了吗?”傅淮安急了。 池宴许眉眼带笑,将手中的玉牌举起来,反问道:“你在说这个?” 第51章 傅淮安猛点头,说就是这个,在他急切的声音中,池宴许将玉牌重重往门口的石狮子上一丢,那价值千金的玉牌便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 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池宴许道:“还行,声音倒是清冽好听,是个好玉,是真的。” “你……” 傅淮安如丧考妣,发疯了一般,冲去将碎玉捡了起来。 “现在没有玉牌了,那我再问你一遍,谁能证明你是?”池宴许一字一顿的逼问道。 他咄咄逼人,在傅淮安听来宛如恶魔低语,将他的心防彻底击碎,自尊心被踩在泥泞里反复碾压。 “怎么回事?”谢淮岸看到这里,搭腔出声。 傅淮安蹲在地上,拼凑着自己破碎的玉牌,好似没有这个东西,就无法说服别人自己是武安侯世子。 谢淮岸经过傅淮安的身边,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样的一个人呵,根本不配成为他的对手。 池宴许指着傅淮安道:“哥哥,就是这个人,之前想摸我。” “……”谢淮岸听他这话,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搭腔了,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他怎么这么坏?” “所以,我把他玉佩砸了,你觉得我做的对不对?”池宴许问道。 原来是在给自己做坏事找了个理由啊。 谢淮岸会心一笑,道:“做得对。” 傅淮安怎么都拼不好自己的玉牌,恶狠狠看来的时候,发现站在一旁的谢淮岸,顿时瞪大了眼睛,道:“是你……你还活着?” “嗯,我还活着,会活很久。”谢淮岸语调温和却透着十二分的冰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脚边的人。 我会成为你噩梦一般的存在活着。 傅淮安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人得罪了顾连城,还能活下来,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又看了一眼池宴许,他正站在他身边,两个人一起,看上去十分登对。 “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谢淮岸,很巧。”谢淮岸嘴角微微扬起,对他说完这话,便牵着池宴许离开。 池宴许回头看一眼傅淮安,他似乎还没有在恍惚中回过神来。 但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傅淮安从惊天的惊骇中缓缓回神,有些恍惚,心中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却想不明白。 李采帮他把遗落的玉牌碎捡起来,用手帕包了起来,道:“世子,我相信你。” “……”傅淮安沉默半响,接了过来,道,“我要回京。” 他不能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京城至少不会有这种平民把自己踩在脚下。 李采听到这话顿时激动起来,眼睛冒光,她要跟傅淮安一起去京城。 一旁的李荣则是神不思蜀,担心着池宴许拿到的账本,这该如何是好? 乡间的夜色比平洲城的更好,这里的视野更加开阔,两个人躺在小院子里的躺椅上,谢淮岸在跟他说星象,池宴许忽然指着银河两边的星星,道:“这个我知道,牛郎星和织女星。” “嗯,很棒。”谢淮岸道。 池宴许觉得他在哄小孩,却又觉得很受用,忍不住想起白天的事情,问道:“那个傅淮安真是怂的可以,好像有那个玉牌他就是世子,没有那个东西,他就不是了。” “……”谢淮岸沉思了片刻,回道,“被家族养废了,若是家中长辈稍微用点心,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 “若是你,就算被家族放逐,你不会这样。”池宴许想了想,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噗嗤。”谢淮岸笑道,“你就知道我不会长歪?变成很坏很坏的人?” 池宴许还在那想用什么来形容谢淮岸,终于想到了一句:“你是淤泥里长出来的清莲。” “多谢夸奖,很受用。”谢淮岸拉过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家人。 池宴许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谢家人,我已经想好了怎么狠狠地教训他们,我帮你出气。”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 谢淮岸笑了笑,道:“不用了,我已经解决了。” “什么?我的满腔才华都无处施展了。”池宴许顿时泄了气,感觉不过瘾。 谢淮岸安慰道:“你不用跟他们扯上关系,你有我就行了。” “嗷嗷。”池宴许鬼叫着扑到他怀里,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说了些体贴的话。 等到池宴许睡着的后,谢淮岸忽然听到屋外有异响,他不禁怀疑是否有小人前来闹事,尤其是今天白日这一遭。 他起身重新穿上衣服,打算出去查看一番。 别庄里不如池宅下人多,屋子也不大,这个时间走出院子,显得十分寂静,便是这般,外面传来的声音便尤为明显。 谢淮岸提着灯笼出了宅子,还是白天回来的那条路上,月色的冷光照在田园里,远处有稻草堆成的小山包,近处没有收割的稻谷,被风一吹,发出了“簌簌”的响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稻香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谢淮岸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朝着腥味的来源走了两步。 随后又往后退了一下,他应该找人一起来的。 不过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句:“杀人啦,出人命啦!” 一声响,李家村家家户户的灯便亮了起来。 众人齐齐出门,朝着田地案发出跑来,几十户人家,围在一起,惊恐的看着稻草堆里惨死的女人,她的脸被石头砸得面目全非,脖子上还有两个掐痕,衣衫不整,临死前仿佛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她手心里死死拽紧了一个藕色的手帕。 “采儿,我的采儿……”人群中忽然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哭声,李采的母亲刘淑一眼便认出了死者,扑上来嚎啕大哭,“到底是谁害死了你?”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了句:“我发现尸体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有人打着灯笼离开,是去别庄的,看背影好像是……谢家的大儿子。” “谢淮岸?”刘淑喊出了这个名字,随后像是发疯了一样捶打自家丈夫,“都怪你,天天想着让采儿给谢淮岸当妾,要采儿给他生孩子,现在好了,闺女的命没了……你还我女儿命来。” 李荣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脸色惨白,无法接受自己女儿就此惨死。 就在此时,人群中又有人说道:“看看采儿妹妹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是个碎玉,上面好像有个淮字。” “我的宝贝女儿啊,我一定要让杀害你的凶手偿命!”刘淑大哭大喊着,哭声震天。 吵闹的声响将别庄的下人吵醒了,池宴许也从梦中惊醒过来,看到谢淮岸正坐在床边,问道:“你怎么还没睡啊?” “你做噩梦了吗?”谢淮岸问道。 “什么声音?外面好吵啊。”池宴许揉了揉眼睛,“做噩梦了,梦见你要离开我。” “那只是梦,都是假的。”谢淮岸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安抚着。 池宴许稍微安心了一些,道:“外面在吵什么?” 谢淮岸道:“没事,我来解决。” 池宴许觉得谢淮岸有些怪怪的,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点点头。 外头忽然传来村民齐声喊道:“交出谢淮岸,交出杀人犯!交出谢淮岸,交出杀人犯!” 第49章 这一夜李家村无人入眠。 李采的死相过于惨烈, 很多人看到都会做噩梦的程度,他们一致认为是谢淮岸做的,想要冲进别庄的时候, 谢淮岸出现了。 他看着愤怒的乡亲们,冷淡的提议:“报官吧, 我可以跟大家说, 杀人凶手不是我。” 大家面面相觑, 愣神了好久,所有人都是看着谢淮岸长大的,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的人, 而且白天里还被他免了租子,他确实是个好人。 刚刚大家便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般, 莫名其妙的就冲过来了。 可能是刚刚看到死人那一幕实在可怕的厉害,冲击着大家的神经, 尤其是刘淑说的李荣逼她给谢淮岸做妾。 他们下意识便觉得谢淮岸是凶手。 “报官, 一定要报官。”刘淑狠狠地瞪着谢淮岸, 咬牙切齿道, “若是你真的害死我女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荣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道:“我知道了,凶手是那个傅淮安……采儿一直说要跟他去京城,晚上的时候,她跟她娘说了要睡觉, 之后我听到了开门声……还有我的银子,我藏在地窖里的银子也不见了。” 他磕磕巴巴的说了自己的猜测,扶着自家夫人,说话的声音颤抖着, 丧女之痛不断地折磨着他。 “谁是傅淮安?”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回答,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来了个陌生人大家都会好奇,大家早就在讨论一直在谢家的那个人了,如今竟然还杀了人。 谢氏却在人群中喊了一声,紧张道:“不是的,淮安肯定不会杀人的。” 第52章 大家根本不搭理他。 多说无益,大家还是报了官。 这种杀人的大案子,手段又极为凶残,已经引起了民愤了,凶手显而易见便是傅淮安,只要抓到傅淮安的人,便可升堂审讯定罪。 谢家一家子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里祈祷傅淮安赶紧跑路。 傅淮安连夜离开李家村,还带着从老李家由李采偷拿出来的银子,被抓到的时候,正在以北的五十里路,前往云州城的路上。 问题出在这里,张征也派出去的捕快要将他抓走的时候,云州城的衙门像是早早收到了消息,派了很多人来拦住了他们。 云州城已经出了平洲的管辖,是云子衡家族的封地,亦是顾连城带剿匪军队驻扎之地,两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却闻声而动,得到的消息之快。 云州城州府听闻这个案件之后,修书一封给京城,转而又对张征也说,人虽然是在平洲管辖内犯事的,可是他无权在云州城抓人,而且抓的还是武安侯世子,更是不行。 云州城州府还说自己会收押傅淮安,其他事情容后再议。 这消息一经传出,刘淑立即晕了过去,哭喊着自己闺女就这么被畜生糟蹋弄死了,为什么不能还众人一个公道。 云州城那边完全听不到下面的声音,说是收押了傅淮安,实则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把他当做座上宾。 傅淮安见此情形,立即一扫之前的担惊受怕,在云州城州府当了几天有教养的贵公子。 云州城那边一派祥和,倒是苦了平洲州府,李家夫妇天天在衙门门口击鼓鸣冤,哭天抢地,原本只是李家村知道此事,现在整个平洲都知道了。 李荣的女儿要跟人私奔,偷了家中所有钱财,结果被人残忍杀害,隔壁的云州城还包庇凶手。 事情越闹越大,之前张征也审讯自己小舅子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张征也是青天大老爷,现在所有人都寄希望于张大人,希望他能还李家一个公道。 此时的张大人正愁容满面,拿着文书写了又丢,丢了又写,一时不知道该写给谁。 池宴许跟谢淮岸来到他书房的时候,便看到一地的纸团,池宴然道:“你姐夫这几天都睡不着,还有,我们听说,云州城那边想要找个其他的人来顶包。” “这怎么行?”池宴许顿时瞪大了眼睛,“怎么杀人了还能让别人来顶包?这个烂人,一定要把他给定罪了。” 张征也道:“当时就差那么一丈远的路程,我们若是提前一点抓到他,这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现在要上书给尉迟大人……” “你应该上书给皇上。”谢淮岸捡起来地上几张揉成一团的纸,见上面每一个开头都是尉迟大人,可见他并没有想要将此事告知皇上。 张征也愣了一下,反问道:“可这是在咱们南原发生的事情,天高皇帝远,陛下会管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张大人若是抱有这样的想法,那平洲肯定很快遭至灾殃。”谢淮岸看着张征也。 张征也无端觉得背后冒出一股冷意,他忽然下定了决心,知道该写什么了,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奏折,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同时也跟云州城的州府不断的交涉,想要他们将傅淮安送回平洲审讯。 不过每一次都被打官腔糊弄过去了。 池宴许这些天也不太开心,整日愁眉苦脸的,他在思考,一思考就发现谢淮岸好像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他问什么问题的时候,谢淮岸就不告诉他,总是说自己会解决,让他安心。 这不,他现在垮着个脸,身旁的人还在那看书,好像书比他还好看。 这让他不由有了些危机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他深思了一下,便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跟小说里面一般漠视谢淮岸,可是小说的走向似乎并没有变化,他硬要往上面凑还是可以凑得上的。 比如李家村的民愤,导致平洲城不保,顾连城提前派人来打探消息。 至于谢淮宝……他现在有亲哥护体,顾连城已经跟他提前见面,云子衡跟他相处甚欢,这不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吗? 池宴许勉强担心了一下自己的未来,忍不住问了句:“你说傅淮安为什么要杀了李采?” “嗯,可能知道了他什么秘密。”谢淮岸放下手中的《沉冤录》,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傅淮安当日被你羞辱了……” “我怎么羞辱他了?”池宴许不服气道,“说得好像我是什么恶毒坏人一样!” “那日,你不信他是世子,他看上去……十分受挫,所以他肯定着急回京城,当晚便要走吧,李采那样子,看上去也想跟他一起走。”谢淮岸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推测,他从谢家拿不到银子了,所以想要李采给他拿银子,李荣家是有银子的,两个人在稻田里相会,其实傅淮安有银子,带着李采离开完全可以的。” “对呀,为什么要把她给杀了呢?”池宴许完全想不明白。 谢淮岸思索了片刻,道:“兴许是……他听到了什么秘密。” 池宴许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秘密了?” “可能傅淮安知道了,他是谢家的亲生儿子,李采也知道了他不是真正的世子,临时反悔了。”谢淮岸推测道。 只有这个可能,若是因为这个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对野鸳鸯苟合的时候,谢家的人也在附近。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要议论傅淮安的事情? 那里是往城里去的路,傅淮安打算离开李家村就算了,那谢家夫夫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送别傅淮安,还是打算去别的地方?比如别庄。 那杀害李采的帮凶中是不是还有谢家的人? 池宴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若是京城的人一定要保下来傅淮安,我们该怎么办?” “不会的,傅淮安肯定会认罪。”谢淮岸道。 他知道,为了保全自己的身份,他肯定会认罪。 杀人对这些贵族们来说,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可傅淮安却不想失去世子的身份。 池宴许叹了一口气,撑着下巴,心情不是很美丽。 “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谢淮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认真端详了一番,“好像瘦了。” “吃不下饭。”池宴许道。 谢淮岸正想说什么,外面便来人通报道:“谢公子求见姑爷,说有关傅淮安的重要事情跟你说,见么?” “可以见见。”池宴许回道。 芸儿道:“谢淮宝说只想单独见姑爷。” “什么?”池宴许无语的很,撇了撇嘴巴,道,“那你去见他吧,我就在这待着。” 谢淮岸欲言又止,道:“我去去就回。” “哼。”池宴许应声。 他看着谢淮岸离去,不由的心中警铃大作,等他走远了,便自己起身,悄悄跟上谢淮岸的脚步,打算看谢淮宝跟他说什么。 谢淮宝甚至都不愿意进池宅,而是等在偏门的小巷子里,他虽然生在农家,但是气质确实很不错,一身粗布麻衣,却十分整洁干净,墨色的头发也梳理的十分整齐,配上那张虽然算不得惊艳却清冷的脸,在李家村的时候倒是有不少人喜欢他,频频有人对他示好。 谢淮岸来的时候,谢淮宝眼中明显露出几分喜色,道:“哥,你之前回李家村,是不是回过家?” “所以了?”谢淮岸不冷不热的问道。 “哥,你干嘛对我这么冷漠?当时你被抢婚的时候,我也为你拼过命,难道你都忘了吗?”谢淮宝动之以情,“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 谢淮岸不动声色的看着谢淮宝,那种奇怪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他总觉得,现在的谢淮宝跟以前的他不一样了,或许是两个人,谢淮岸心中有些不耐烦,道:“如果你想用这个威胁我,那你开个价,想要多少银子?” 谢淮宝着急道:“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银子可以衡量的,我们是永远的家人啊。” 谢淮岸面带嘲笑,道:“那天我回去,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谢淮宝不明白他竟然这么敏锐,垂下眼眸,有些心虚。 谢淮岸又道:“你来是为了提醒我,你曾经为了我,被打了,差一点丢了命,对吧?” “不是的。”谢淮宝矢口否认,“我只想想跟你说,无论如何,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谢淮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冰冷毫无感情。 谢淮宝抬眸便对上了他阴冷的眸子,心中不由打了个寒噤,鼓足了勇气道:“哥,我是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喜欢你,以前因为你是我哥哥,所以我只能跟你保持距离,天知道我受到了多少煎熬……” “那可真不巧,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谢淮岸冷漠的打断他的话。 谢淮宝不可置信,接下来,谢淮岸继续道:“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个,那你可以回去了。” 第53章 谢淮岸已经率先转身回去,谢淮宝赶紧拉住他的衣摆,着急道:“我有正事告诉你,李采被杀的那天晚上,我就在那里,我都看到了,其实她的死另有隐情,傅淮安不是唯一的凶手。” “……”谢淮岸甩开他的手,问道,“那还有谁?是你吗?还是你父母?” 谢淮宝被他咄咄逼人的样子,逼得说不出话来,讷讷的说不出名字。 “这种借口很蹩脚。” 谢淮岸走了很久,他还站在巷子里,有些懊悔,怎么会这样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吗? 谢淮宝不太相信,他是继承了原主的一些记忆的,在原本的谢淮宝的记忆里,这个哥哥对他很好的,那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漠? 难道他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谢淮宝了?不可能! 肯定是因为池宴许那个恶棍,他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小地主伤害,所以才会这么冷漠的对他,他会等到他离开池家。 谢淮宝心不在焉的走出了小巷子,因为没有看路,一不小心撞到了前头的来人,他说了句“抱歉。”正要错开离去。 “小宝啊,你说你看到采儿是被杀的,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头顶传来了熟悉的男子的声音。 谢淮宝猛地抬头,看向对方,心中攀上了可怕的念头。 他乱说的,竟然说准了。 “哥……唔……”谢淮宝高呼一声,来人却眼疾手快,直接捂住他的嘴巴。 哥,救我! 小巷子里根本没有他期待的人,晕死过去之前,他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冲向自己这边,那人大喊了一句:“你干什么?敢在我的地方伤人?” 池宴许没有看清歹人,只看到有人要拖走谢淮宝,他心中警铃大作,肯定是谢淮宝知道了什么重要线索,便冲了上来。 跑近后,他看到了歹人的模样,更加难以置信,讷讷道:“怎么……怎么是你?” “池少爷,得罪了,我不想对你下手的,是你逼我的。” 第50章 回到书房, 桌子上摆了一堆瓜果壳,池宴许坐的位置还摆了个摊开的画本小书,看上去不是什么正经书。 刚刚还有人说吃不下饭, 所以瘦了。 可是零食一点都没有少吃。 谢淮岸默默拿来笤帚,将地上的碎屑全都扫了, 又将桌上的果皮丢了, 等他拿起那画本小书的时候, 打眼看了一眼,讲的是个才子佳人被父母逼迫分开的故事。 烂赌鬼父亲为了还债,将女儿送去给员外当妾, 女儿表面答应,实则已经计划与心上人私奔, 等到员外的聘礼来时,女儿便偷了银子跟秀才私奔。 私奔未果, 被烂赌鬼父亲发现…… 后面就没了。 谢淮岸翻了一下这个画本, 没有下册, 这不是池宴许平日里爱看的不正经书, 难怪他没有看完,不然肯定吵着嚷着要知道后续,让芸儿给他找下集。 也不知道看书的时候在干什么。 谢淮岸将书放在了书架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又将书册拿了下来。 他翻看了一下内容,这是他找来的一些古往今来的一些迷案, 这个画本肯定经过笔者的改编,所以被池宴许当做画本来看了,谢淮岸也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傅淮安杀害李采的事情, 似乎有些过于凶残。 他们夜里若是无意间听到了身世的事情,那傅淮安肯定着急离开,直接掐死她就跑,有必要把她的脸用石头砸的面目全非吗? 凶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这个事情,把这个事情闹大。 事情闹大对傅淮安来说肯定不是好事,他只想包袱款款离开平洲,激起民愤不是他所求的。 倘若杀害李采的人不是傅淮安,或者如谢淮宝所说的,不止是傅淮安一个人的话。 那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谢淮岸看着手中的画本,一个被他忽视的细节赫然出现在了脑海中。 芸儿从外面拿着笤帚来收拾书房,看到谢淮岸的时候愣了一下,问道:“姑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少爷了?”谢淮岸问芸儿。 芸儿心虚的挠了挠脸颊,道:“少爷啊……少爷去后院喂鸟了吧。” “我要出门一趟。”谢淮岸顿了一下,道,“我要去找一下谢淮宝。” “啊?刚刚谢淮宝不是来找您了,怎么又要去找他?”芸儿有些茫然。 谢淮岸眉头蹙着,神色严肃,道:“谢淮宝可能知道些什么事情,如果凶手发现他知道这事,可能会有危险。” 芸儿瞪大了眼睛,问道:“有什么危险?” “凶手可能会绑走他,把他给杀了,亦或……敲诈我,但是这不成立。”谢淮岸心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若是谢淮宝没有银子的价值,那他可能就会被杀掉。 谢淮岸虽然很讨厌他,可正如谢淮宝所说,他曾经有那么一次,为他挺身而出过,差一点去了半条命。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芸儿见他要出去,立即将手上的东西一丢,赶紧追上,问:“姑爷,你回来多久了?” “一盏茶的时间?”谢淮岸回道。 芸儿立即询问道:“你回来没有见到少爷?”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谢淮岸目光透着几分危险。 芸儿心中一凛,背脊发凉,她打小就跟着老爷们见过不少厉害的人物,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有谢淮岸给自己的压迫感强,这个人好像天生就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教人望而生畏。 芸儿不敢说谎,立即道:“少爷他……听说你要去见谢公子,就打算去听墙角,我想着就在自家院子里,也不会有什么,便没有跟着。” “他离开后就没有回来?”谢淮岸拧眉。 “姑爷,你说的凶手是谁啊?总不会来我们府上做坏事吧?”芸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谢淮岸冷哼一声,道:“他便是府上出去的。” “什么?胆子竟然这么大吗?”芸儿不可置信,想不出来一点谁有这个动机。 谢淮岸揉了揉眉心,道:“先找到少爷,我去后巷看看。” “是谁啊?”芸儿赶紧问道。 “李荣。”谢淮岸道。 芸儿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怎么可能了,虎毒不食子,他为什么要弄死李采?” 谢淮岸没有心思跟他解释,让她报官,自己匆匆朝着后院跑去。 为什么会杀了女儿?因为女儿带走了家里的银子,女儿惨死闹得人尽皆知,他便说女儿的情郎带走了所有的银子,如今李家家徒四壁。 他为的便是博人同情,日后池家便不好再问他讨回银子,否则便是咄咄逼人,要逼死李家这对夫妇。 池宴许那日拿着账簿说要他还两万两。 实际上,李荣这些年管着平洲的庄子,贪墨的钱财只多不少。 池家拿到账簿后要求他还钱,每次都是吐出一点点,便是不想还的意思,这一次终于被逼急了,所以……为了银子,弄死了自己亲闺女。 李采被急于逃跑的傅淮安掐着脖子,黑暗中挣扎着,她的父亲举着火把来追踪偷走自家财物的女儿,吓跑了傅淮安。 李荣看到晕厥过去的李采,钱财也没了,不由心生一计,便砸死了女儿。 疼痛传来,李采奄奄一息的挣扎着,难以相信亲生父亲竟然会要了自己的命。 在李荣看来,女儿的性命不过百十两银子,而且不听话,不如发挥更大的价值。 池宴许双手双脚都被绑着,谢淮宝还晕在自己脚边,此时,他的后颈传来剧痛,提醒着他刚刚被人敲晕过去了。 下手真是狠。 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哥儿,有必要把他打晕吗?这么疼! 此时马车不知道在什么小路上奔跑着,颠簸至极,他的浑身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 池宴许正疼的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的时候,便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少爷,你醒了?” 池宴许抬头看着面色阴狠的李荣,他好似变了一番模样,面目可憎,眼底全是红血丝,宛如恶鬼一般。 前几次见他,还以为他是丧女之痛,悲痛欲绝。 “你……为什么绑架我?”池宴许问道。 “少爷,我也不想绑架你,可是你一次次逼我,把我逼到了绝境,你说我能怎么办?”李荣声音沙哑,发出低低的赫赫声。 池宴许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你是为了银子?不想还债?” “少爷,别明知故问。”李荣冷漠的打断他。 池宴许默默的闭嘴,看了一眼倒在脚边的谢淮宝,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绑架我,我能理解,你为什么绑架谢淮宝?我一个玉佩,都比谢淮宝全身上下都贵!他根本不值钱!” “……”早就醒来正在装晕私心里以为池宴许跟绑匪废话是傻逼的谢淮宝,此时默默在心里骂了个操。 第54章 池宴许见李荣表情有些恍惚,继续说道:“我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他凭什么跟我一起被绑架?” 李荣:“闭嘴!” “你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吼东家。”池宴许骂骂咧咧。 谢淮宝内心大翻了个白眼,无语到了极点。 你搁这跟绑匪撒娇了? 吼你怎么了?等会还把你杀掉。 谢淮宝便觉得池宴许十分不识时务,一点分不清当下自身所处的环境,宛如一个作死小能手。 还有凭什么他不能跟池宴许一起被绑架,这不是看不起人么?难道这人绑架也得被绑在c位吗?像是有什么大病一样。 池宴许倒是没有纠结在吼没吼他的事情上,坐起身来,抬脚踹了两下死猪一样的谢淮宝。 李荣见状,呵斥道:“不许乱动。” “你把他跟我一起绑架,我很不爽,你把他丢下去。”池宴许十分嚣张的说道。 谢淮宝听到这话,终于装不下去了,顿时爬起来,骂道:“你怎么这么恶毒?” “把他给丢下去,李管事,我命令你把他丢下去。”池宴许嫌弃的皱眉。 谢淮宝坐起身来,骂骂咧咧的说道:“你又蠢又坏,我要打死你。” “哈,你还敢打我?”池宴许先发制人,直接拿肩膀撞他。 谢淮宝被撞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随后也撞回去,两个手脚被绑住的人,在马车里打得十分欢,滚来滚去,李荣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安坐着。 他立即站起身来,怒斥道:“你们两个消停点,不然都得死。” 马车是个破落的小马车,驾车的人也不利索,一路十分颠簸,就在此时,车轮突然撞在了一个凸起的石头上,李荣踉跄着,摇摇欲坠。 池宴许立马一脚踹过去:“死去吧你。” 李荣猛地被踹出马车,重重的摔在地上。 “大伯!”驾车的是李秀,李荣的大侄子。 池宴许松了松手腕,拿出小刀迅速解开脚上的捆绑,走出马车,又是一脚踹掉李秀,站在马车头上,洋洋得意:“你们两个蠢货,竟敢绑架本少爷。” 马儿还在继续往前跑,横冲直撞的,池宴许还没得意一会,便又摔进车里,摔在谢淮宝身边。 谢淮宝诧异于事情变故竟如此之快,看着手脚都脱困的池宴许,默默不语,等着他帮自己解绑。 池宴许揉了揉帅疼的屁股,丝毫注意力都没有分给谢淮宝。 第51章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谢淮宝等着池宴许主动来帮助自己, 池宴许却专注揉着自己摔疼的地方,两个人互相不搭理,互不说话。 直到马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池宴许才意识到不对劲,现在没有人驾车了, 马车还在不断地往前跑, 还似撞到了什么, 受到了刺激,开始横冲直撞起来。 池宴许立即问谢淮宝:“你会驾车吗?” “……”谢淮宝不吱声,愤愤的看着池宴许。 池宴许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匕首, 上好的匕首,柄上海镶嵌着红宝石, 上好的玄铁打造而成的,薄如蝉翼, 削铁如泥, 藏在袖中也不易被发现, 此时寒芒一闪, 晃得谢淮宝心脏骤然停了一下,未等他多想,池宴许便问:“会驾车吗?我给你解开。” “不会。”谢淮宝敢怒不敢言,眼睛一直盯着他手上的匕首。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一看杀人就很锋利。 “要你何用?”说话间池宴许已经两下削开了他的捆绑。 谢淮宝又被嫌弃了一番,心里骂骂咧咧, 面上只能板着脸,道:“我就是不会……而且你不是会骑马吗?难道不会驾车?” “不会。”池宴许说的理所当然。 随后马车又是一颠,池宴许站不稳,朝着谢淮宝身边的位置倒了下来, 他手中的匕首往地上一扎,刺穿了马车车厢,离得谢淮宝不近,但马车就这么小,看上去也很可怕,如果再近一点,就会切断他的手指。 谢淮宝立即抱住自己的手,道:“你能不能把刀收起来?” “你不会驾车,我也不会驾车,我们要做好准备了。”池宴许道。 谢淮宝顿了一下,反问:“什么准备?” “马车要翻了。”池宴许脑海飞快的旋转着,可以将伤害减到最小的方式。 他现在是勒不住这疯马,他快步走到驾车的地方,将连在马背上的绳索快速切断,疯马像是不要命一样冲向悬崖,池宴许在翻车的时候才看清,原来他们摔下马车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马屁股上扎了一把刀,所以马儿才这般发了疯。 马车失去了动力,翻到在地,池宴许直接跳下车,谢淮宝则是在马车里摔得晕头转向。 池宴许手心擦破了,他看着擦破了的手心,微微传来刺疼。 谢淮宝半响才从车里爬出来,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好似扭了脚,他此时也顾不得觉得池宴许不好了。 他们两个流落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野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找到他们,唯一的好处是,李荣叔侄两人已经被甩得远远的,一时半会追不上来。 不过他们却不能原路返回,否则必定会在半道上遇上那两人,无异于羊入虎口。 “我们现在往哪走?你认路吗?”谢淮宝脚扭了,强忍着疼痛,询问池宴许的意见。 池宴许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此时正值中午,太阳在头顶,方向很难辨认,他道:“我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下,过一个时辰再走。” “万一被追上来了怎么办?”谢淮宝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池宴许道:“那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便是。” “……”谢淮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睁睁看着池宴许朝着一个树林里走去,他只能跟上,他也十分想有骨气的自己离开,可是独自行动显然更危险。 两个人坐在找了个空旷四面开阔的巨石后面坐着,旁边还有一条小溪,就算日头晒,也能喝水解渴,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谢淮宝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跟池宴许单独相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池宴许慢悠悠的闭上眼睛,大有在这里睡一觉的意思,真是心大的很。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长得确实好看,皮肤很好,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额头饱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生的孩子,睫毛很长,现代人整容都想追求的挺直翘鼻,嘴唇像是花瓣一样,饱满又透着艳丽的红。 他五官生在一切,就是个绝美的少年。 对比他来,谢淮宝觉得自己长相还是有硬伤的,唯一好的就是气质比他清冷,池宴许浑身透着一股暴发户的浮夸味。 谢淮宝在心里评估着他与自己,想要看看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好让自己聊以安慰。 他思来想去的,忽而又觉得池宴许也挺帅的,不禁想他该不会是男的吧? 这个世界有男人,女人,哥儿,哥儿可以跟男的结婚,那肯定也有男的喜欢男的,搞不好他就是个同性恋! 所以死皮赖脸的缠着哥 古代人最讲究就是传宗接代,谢淮宝的目光在他身上反复打量了许久,嚣张肆意。 评估了半响,面前睡着的人幽幽睁开了眼睛,看着谢淮宝,问道:“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你跟我……谢淮岸,要生孩子吗?”谢淮宝问道。 “关你屁事。”池宴许翻了个白眼。 谢淮宝顿了一下,问道:“你们成亲都大半年,而且哥年纪也不小了,别人家这个年纪都抱俩了。” 池宴许莫名其妙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跟我哥该不会形婚吧?”谢淮宝问道,这样最好,不过之前看到他们亲的那个黏糊劲儿,应该不太可能,万一了。 池宴许理解了一下,懒得搭理他,他跟谢淮宝又不是很熟,一来就问这个隐秘的事情,一看就不安好心。 他起身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杂草,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谢淮宝见状也起身跟上,问道:“要走了吗?” “……”池宴许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谢淮宝因为扭了脚所以走得慢,虽然很疼,他坚强又隐忍,池宴许走得也不快,两个人走到快日落西山的时候,到了一处小悬崖,一个人多高,要从这里爬上去。 池宴许托腮看着小悬崖,又回头看了一眼谢淮宝,开始了第一次主动说话,问道:“要怎么爬上去?” “你该不会要踩着我上去吧?”谢淮宝觉得他一肚子坏水,拧着眉头问道。 “好建议。”池宴许眼睛一亮。 谢淮宝道:“我不走了,我觉得你在耍我,这里根本不是回去的路。” “……哟,你还耍上脾气了,那你就呆在这吧,我走了。”池宴许似笑非笑的,拿出匕首,扎在石头上,三两下便爬了上去,那身手十分利落。 第55章 谢淮宝目瞪口呆,看着他已经站在小悬崖上了。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池宴许问的那句怎么爬上去是在问他而已。 谢淮宝觉得他十分可气,却又不知道气什么,他们两个关系本来就不好,池宴许就算丢下他也无可厚非,可是他就是觉得很委屈,忍不住问道:“你要丢下我吗?” “你自己说不走的。”池宴许从高处往下看,表情冷淡。 谢淮宝咬咬牙道:“你跟我哥成亲了,怎么说也不该丢下我,不然你怎么面对我哥?” “难道你不知道你哥不是你家人吗?”池宴许反问道。 谢淮宝顿了一下:“……可是我是他最重要的弟弟,他对我是不一样的。” 池宴许听到这话,脸上那股戏弄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敛了起来,看上去有些严肃,他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谢淮宝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吗?是不是没有这份亲情的纠葛,他们会更早看清自己的内心了? 谢淮宝发现显然变得不开心了,带着恶意的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你永远比不上。” “……”池宴许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谢淮宝这时急了,大喊道:“喂,你把我丢在这里,不怕我哥怪你吗?” 回应他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丛林深处的鸟叫。 太阳落下,群鸟归巢,森林里的气温降得很快,谢淮宝觉得浑身发冷,恐惧从心底攀升上来。 他竟然丢下自己。 池宴许身手竟然这么厉害? 他凭什么丢下自己?他是不是嫉妒自己? 池宴许气鼓鼓的走了一段路,其实他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打算上来探探路,不过谢淮宝讲话这么气人,他不打算搭理他。 池宴许打算爬到树上,晚上在树上过夜。 就在此时,天空传来了长鸣声,巨大的猛禽从天空俯冲下来,看到他便欢乐的扑腾翅膀,池宴许顿时心生欢喜,吹了一声口哨,大黄便稳稳的落在他对面的树干上。 “大黄,你来找我了吗?”池宴许开开心心的跟它说话。 大黄也很开心,飞起来扑到他的脑袋上,又把他头发抓的乱糟糟,这鸟儿被训练的很好,不会抓伤他,只会跟某人一样欺负他。 池宴许被扑腾的从树上掉下去,一脸狼狈的时候,谢淮岸一行人,举着火把便跑了过来。 “许儿,有没有受伤?”谢淮岸第一个跑到他身边,仔仔细细的检查他是否有异样。 池宴许立即扑到他的怀里,举着自己的手道:“破了……” “疼不疼?”谢淮岸拧眉。 “疼死了。”池宴许委屈巴巴。 谢淮宝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刚刚跟猛汉一样的池宴许,倒在谢淮岸的怀里在那撒娇了,真是个戏精。 他揭穿道:“你那手破的皮,再过一会就要愈合了。” 不过根本没有人理他。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池宴许继续道。 谢淮岸也没有异议,蹲在他面前,背他起身,池宴许回头看了一眼谢淮宝,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第52章 下了山就有马车, 谢淮岸贴着池宴许坐着,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脸匿藏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目光沉沉的似乎心事重重。 池宴许在那边低低的诉说自己多害怕,还走了多远的路好累, 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云云。 谢淮宝原本是不能坐在马车上的, 但是他偏要上, 别人也那他没办法,上车后更是如坐针毡,十分难受, 全程就看着他在骗人。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猛地一笔吗? 谢淮宝简直想要翻白眼,好几次想要开口戳穿他, 可是迎面看到谢淮岸浑身冷沉沉的气势,便又将话咽了下去。 他像是占据所有物的恶龙一般, 将怀里的人圈禁在怀里, 危险的, 沉默的, 目光深深的,听着池宴许夸大其词的说着自己遇到的凶险情形,他不由的收拢了自己的手臂。 谢淮宝是明白了,池宴许就是个心机婊,故意在这撒娇卖惨,而谢淮岸竟然也很吃这一套。 池宴许说累了倒在谢淮岸的怀里, 仰头看着他的下巴,叹息了一声:“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怕我死在这里。” “我以后……”谢淮岸忽然哽了一下,声音十分沙哑。 谢淮岸忽然起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处在危险中了。 池宴许不懂他为什么停下来, 转而意识到肯定是马车里还有别人,他抬眸看了一眼谢淮宝,发现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见他看过去,顿时翻了个大白眼,道:“你们自己不避着。”也不要个脸,后面半句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说出来。 池宴许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乖乖的躺在谢淮岸怀里,很快便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两个人沉默的相拥在一起,在夜里赶回了平洲城。 这一夜,谢淮岸并没有睡着,蹲在床边,替他手上的破皮洗了干净,擦了药,他有些懊悔自己的愚蠢和偏执,为了心中的仇恨,明明很简单的一些事情,却被他无视了。 所以才置他于危险中。 傅淮安这一次真的要逃过一劫了,谢淮岸心中隐约有些不甘,可是能将真正的凶手抓到,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许儿,你没事就好。”谢淮岸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凑上去贴了贴。 温软的皮肤,平稳的呼吸,这样静谧的夜晚,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起,才让他的心脏恢复平稳的跳动,平和无波澜,不会再深夜里惊醒的梦,才是美梦。 池宴许睡得很好,一夜无梦,谢淮岸偶尔会听到他呓语几句,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等他凑近听的时候,池宴许就又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李采被杀案在平洲城公开升堂审讯,这个事情又闹得很大,所以抓到凶手的时候,所有的百姓都来围观,他们没想到亲生父亲竟然会用如此手段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真相披露的时候,众人才知道李荣这些年究竟在做了多少恶事,加租,买卖农户的儿女,放高利贷,为了不还债才将女儿杀害,为了就是抹平这笔糊涂账。 池宴许和谢淮岸却没有去看这场审讯,谢淮岸日常就是去书院读书晚上回家,再过一段时日便要放假了。 之前因为要追查傅淮安的事情,谢淮岸有些小心思,夜里两个人各自躺在一边,没什么交流。 这事情尘埃落定后,谢淮岸的注意力便又落在了池宴许的身上,夜里,池宴许洗完澡躺在被窝里,这个季节天气已经很凉爽了,正是舒坦。 躺到半梦半醒的时候,身边便有人掀被子上床了,池宴许意识到他躺在自己身边,便贴了上去,以为就跟之前一样睡觉就好,不料很快,他便开始亲吻他。 池宴许睁开眼睛,看他问道:“干嘛?” “嗯。” 池宴许有些无语,他只是问他在干嘛! 搞得好像每次都是他邀请他一样,但是没差,很快池宴许便想不出来什么了。 一开始几天,池宴许觉得还挺舒服的,等到第七天的时候,有点虚了,然后让厨房给做点滋补的东西。 这人不知道怎么精力这么好,早起去书院,晚上回来又要跟他厮混到深夜,他这个素来无所事事的少爷,都觉得力不从心了,他还有心思读书吗? 池宴许都有些干不了正事了。 这日白天,芸儿拿出一个请柬来,道:“十月初十,大小姐邀请你去张府一聚,小姐有喜事相告。” “那一定要去!”池宴许立即又想到了什么,道,“这都十月初十了,再过几日便是……” “便是姑爷的生辰!二十岁生辰,少爷,要不要给姑爷办一下?”芸儿问道。 “那自然要的。”池宴许心里打着小算盘。 今晚一定要拒绝他,前几天想要拒绝的话都在嘴边了,可是被他看着,问了句:“怎么了?” 就说不出口了。 晚上池宴许开始装睡着了,想要委婉的告诉他,我今晚不想要了! 夜里,他躺到床上后,又开始解受的衣服,手开始摸他的腰,池宴许立即按住他的手:“今晚……不要了。” “嗯?”谢淮岸有些疑惑不解。 池宴许可不能说自己虚了,容易被他看不起,忍了忍,反问道:“你天天将精力放在此事上,你还有精力读书吗?” “自然有的。”谢淮岸略带疑惑的说道,随后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哑声道,“你不必担心我。” 池宴许感受到他火热的身体贴近,赶紧推开他,正色道:“你明日不是要去跟同窗秋游吗?” “嗯,不碍事,我起得来。”攻在受的脖子上亲了亲。 呵呵。 我可起不来。 池宴许在心里苦笑,难怪原文里白天干苦力,晚上睡牛棚,还能考上状元,原来精力这么充沛。 第56章 “我明日要出门,若是精神不济,容易出事,稍歇几日。”池宴许咬牙坦诚是自己不行。 “你要出门几日?”谢淮岸拧眉,“没有听你说过。” “哈哈,现在跟你说了。”池宴许干笑着,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谢淮岸的脸,在他嘴唇上敷衍的亲了一口,“临时起意,早些睡吧。” 谢淮岸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池宴许趁他不注意,赶紧脱离他的怀抱,扯过来一个枕头抱在怀里,两人隔开一个安全的距离,对他道:“我睡咯。” 池宴许很快闭上了眼睛呼呼大睡。 真的累死了。 谢淮岸看着怀里的枕头,盯着身侧的人看了半响,最终还是躺了回去。 池宴许晚上没有睡好,梦见自己被鬼压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被人搂在怀里,昨晚格在两人中间的枕头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池宴许在谢淮岸起来之后,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他问:“还不起床?不是要出门么?” “啊,出门去哪里?”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他一眼。 池宴许还在睡,看上去也不会再给他回答了。 谢淮岸出门秋游,池宴许本不想出门,打算休憩两日再出门买些礼物,下午时候表哥来了,慕容谦宿这次也是来给池宴然庆祝喜事的,他军中事务繁忙,只能回来两日,所以希望池宴许带他去买个礼物。 他之前对池宴许有恩,自然不能晾着人不管,于是便应了他的要求,带他出去逛逛。 慕容谦宿同时也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傅淮安回到京城了,他继续跟顾连城一道,看来之前不是顾连城把他丢在山里的。” “哦,是这样吗?”池宴许对这个事情不是很感兴趣,带着慕容谦宿进了个靠水的玉宝轩,想要挑几件有趣吉祥的器物送给姐姐的孩子。 慕容谦宿挠了挠脑袋,又小声的问道:“许儿,我想跟你讨教一个问题。” “你说。” 慕容谦宿说这话有些不好意思,道:“待会请你吃饭,我们详说。” 池宴许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觉得这个表哥几个月不见,倒是慈眉善目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凶神恶煞,该不会不是之前的表哥了吧? 不过这个问题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因为表哥有心上人了。 他还让池宴许帮忙挑选了个礼物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两个人转而到了酒楼,大包小包的礼物都买好了,他感激的替池宴许倒上茶水,聊起自己的心上人便滔滔不绝:“我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所以麻烦表弟你了。” “哈哈,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只要你有心,他必然是欢喜的。”池宴许说着有些羡慕的开口,表哥这种大老粗都能想着帮自己的心上人送礼物。 他虽然什么都不缺,可是总觉得他跟谢淮岸之间少了点什么。 慕容谦宿又道:“下次我成亲的时候,表弟你一定要来,倒是你成亲,为什么不跟亲朋好友说一番,我回复跟舅舅他们,他们也是等你成亲后好久才知道这事儿的。” “……”池宴许被问尴尬了,当时他是抢人成亲的,若是家里人都来了,谢淮岸当场挣脱了或者如何,那婚事闹掰了,他肯定要被父母狠狠地教训了。 他自知理亏,不敢跟家里人说,于是打了马虎眼过去,“我这不是比较着急嘛。” “啊?我懂了。”慕容谦宿不好意思应和着,脸有些红红的。 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池宴许喝了一杯水。 慕容谦宿又拿到了一个平安符给池宴许,道:“差一点忘记了,我这一次还回家了一趟,这是舅舅让我带你给的,在大国寺求的平安符,保佑你平平安安。” 池宴许伸手接过来,笑着道谢。 两个人相谈甚欢,不似之前的拘谨,坐在临湖的酒楼边,远远的被坐在游湖船上的人看着,谢淮岸原以为自己看错了,眯了眯眼睛,发现那两人确实是昨夜说要出门几日的人。 第53章 “谢兄, 你在看什么了?”有人凑近谢淮岸,热情的问道。 经过温如琅诈骗那一遭,书院里也都知道了谢淮岸是池宴许的夫君, 所有人对他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大转弯。 谢淮岸正要说没什么,打算走进船里, 便听到有人道:“你看那边, 是不是慕容将军和池少爷啊?” 那人看了一眼谢淮岸的脸色, 压低了声音,道:“说起来,谢兄真是魅力无法挡啊, 池少爷那么喜欢你。” 谢淮岸没有理会他,他有意讨好谢淮岸, 悄声道:“我家叔父在慕容家旁支家当差,我听说, 慕容将军曾经还跟池少爷有婚约, 池少爷为了你, 都愿意放弃慕容将军, 谢兄真是有大福气之人。” 谢淮岸听到这话,不冷不热的问了句:“是吗?” “对啊对啊。”那人频频点头。 谢淮岸没有应答。 招呼慕容谦宿吃过午饭,池宴许便跟他告了别,他军中有事,不能参加池宴然的宴会,便带着礼物去张府去拜访池宴然, 到时候虽然人不到,礼物得提前送到。 池宴许则是提着自己买的东西回家,池宴许让芸儿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赏玩了一番,看上去十分精致不错, 不过若是真的拿来当谢淮岸二十岁及冠礼,倒是有些轻视谢淮岸了。 池宴许觉得平洲应该淘不到什么好东西了,他应该回家一趟,从家里拿点好东西来给谢淮岸才对。 将所有的东西拿出来翻了一番,发现了个不是他买的东西。 一支通体雪白的玉簪,上面雕刻着几朵白兰花,似乎还浸了香,散发着淡淡的白兰香味,池宴许道:“这不是我买的。” “是将军买的,估摸着忘记带走了。”芸儿回道。 池宴许顿时拍了一下脑门,道:“我记起来了,这是表哥要送给他心上人的簪子,估计忘记拿走了。” 芸儿立即道:“那我赶紧送去张府,趁着将军还没走。” “去吧去吧。”池宴许可不想让他的东西留在自己这,若是坏了表哥跟心上人的感情,那真是坏事了。 芸儿抱着锦盒出门,迎面便遇上了谢淮岸,他看到芸儿,随口问了句:“准备去哪里?” “嗷,是将军买给心上人的礼物,忘记拿走了,放在少爷的礼盒里了。”芸儿如实回答道。 谢淮岸顿了一下,道:“给我看看。” “好的。”芸儿将锦盒递给谢淮岸。 谢淮岸拿起那只簪子看了一眼,有些意味不明的道了句:“很好看。” “那是当然的,是我挑的,我的眼光能差吗?”池宴许听到两个人的话,脑袋趴在窗户上,纯纯的显眼包一个,小表情还很得意的问道,“你喜欢这个吗?你要是喜欢,我们就留下来,我给表哥一些银子就行了。” 谢淮岸看了一眼这个簪子,又抬眸看了一眼池宴许,嘴角似有似无的勾了勾,道:“我不喜欢。” “那你还说好看。”池宴许有些郁闷,一时有些摸不准他的喜好。 谢淮岸没有应答,池宴许便让芸儿赶紧把东西送还给慕容谦宿,以免他离开这里了。 芸儿离去后,池宴许赶紧拉着谢淮岸来看自己买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展示给他看,问道:“这个是纯金打造的留香球,里面放上香珠带在上身,还有个羊脂玉雕刻的,一个贵气一个雅致,你喜欢哪一个?” “还有这个,是玉笔,你看看我给你买的东西,别一直看着我啊,我脸上有花吗?”池宴许发现他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有看自己的展示的宝贝。 谢淮岸听到这话,接过玉笔,大约有五寸长,食指粗细,握在手上十分有分量,他看着玉笔,道了句:“还成。” “对了,我这里还有大国寺求来的平安符,给你,保佑你平平安安。”池宴许将自己护身符装在锦囊里,挂在他的腰间。 谢淮岸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握住他的手,问道:“你喜欢我吗?” “啊?干什么突然问这个?”池宴许抬头看他,有些茫然。 谢淮岸凑近他的脸,低声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可是……”池宴许有些犯难了,这跟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 谢淮岸将他搂近一点,道:“我肯定会高中的,会给你还有孩子过上好日子的。” 池宴许本来听到过上“好日子”这话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好笑,他从小就没有过过不好的日子,富甲一方,锦衣玉食,还要过上多好的日子? 不过他抬头看到谢淮岸认真的眼睛,却又觉得这样也挺好,他伸手拦住他的脖子,应道:“好呀。” “那我们今晚就生孩子?”谢淮岸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池宴许差一点就把持不住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还虚着了,伸手低着他的胸膛,道:“过几日,我明日还要出门。” “又出门?”谢淮岸拧眉。 第57章 池宴许嘀嘀咕咕的说了句:“嗯。” “要我陪你去吗?”谢淮岸问道。 “不要。”池宴许果断拒绝,生辰惊喜这种事情,哪能让他跟着一起知道? 谢淮岸捏紧了手中的笔,没有继续说话。 池宴许也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带谢淮岸回家看看父母,不过要是真的带他回去,父母肯定会打断他的腿,强抢民男,欺男霸女,这是家规所不容的。 还有一点,池宴许有些担心谢淮岸,他虽然现在跟自己感情很好,都提出要生个孩子了,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无法触及他的心,两个人永远隔着什么一道什么一般。 他看不透他的心,担心小说里发生的事情会成真,即便现在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可是谢淮岸的性子肯定不会变的,就如他自己一般,即便知道了小说里自己的悲惨结局,他也想过做人要低调一点,可是看到那些讨人厌的家伙,他就忍不住想要仗势欺人一下。 池宴许有些害怕谢淮岸知道他的家规之后,跟爹爹和母父告状…… 那他的腿可能又保不住了。 还是要等有孩子了,再带他回去,这样最好了,家里人会挂念着他肚子有个孩子,不会打断他的腿,谢淮岸也不会告状。 完美。 池宴许思绪跑远的时候,谢淮岸心中也是百念千回,隐忍不发,最后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明天要回家一趟。”池宴许如实跟谢淮岸汇报。 谢淮岸应了一声,道:“那你早去早回。” “嗯嗯,我肯定会早点回来的!”池宴许还要回来给他过生辰了。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此时门口的小厮兴冲冲的送进来一封请柬,道:“少爷,大喜事啊,二少爷要成亲了!” “真的吗?二哥竟然也要成婚了。”池宴许立即打开了请柬,发现池宴礼跟金玉楼要成亲了,婚期便在几日之后。 池宴许眼睛都亮了起来,道:“家里最近喜事有些多啊,姐姐有孕了,二哥成亲,表哥也有心上人了……” “那你要回家参加婚宴?”谢淮岸问道。 池宴许立即点头,道:“要去的,正好也要回家。” 谢淮岸顿了一下,声音似有似无的问道:“要我陪你去吗?” “……啊。”池宴许摸了摸自己的腿。 谢淮岸见他迟疑,便也不继续追问了,又问了句:“那你二哥成婚,会有很多人去吗?” “有啊,宗族长辈,亲朋好友……都得去吧。”池宴许是个有问必答的乖宝宝。 谢淮岸心中有些闷,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今天他主动问了他太多问题,每一个答案都让他有些难受。 心中原本就有些不甘的情绪,在此刻长出了尖刺,扎进心底,刺得心脏溢出血来。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们两个的婚事好像名不正言不顺,没有父母的认同,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草率又混乱,只有一纸婚书。 婚书。 谢淮岸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曾经好像还交给了张征也一封和离书。 若是有那么一天,池宴许后悔了…… 他会后悔吗? 他喜欢自己什么? 谢淮岸晚上在书房呆了一晚上,根本没有回去睡觉,池宴许竟然也没有发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家里的下人便备上了马车,准备载池宴许回南原。 谢淮岸盯着他的马车远远离去,压下了心中隐隐的不安,带上书册去了书院。 天气越来越冷,距离平洲城远的学子已经回去了,否则在路上耽搁个几个月,冻死的也大有人在,等到来年开春,众人便可收拾行囊准备上京了。 大越国的会试安排在初夏,秋季便可参与殿试。 也有学子离京城远的,现在便已经到了京城,拿着钱银在京城走关系,成为高门望族的门客,得到举荐的机会,家底不丰却有才学的学生,便会参加各种诗会,有了名气也是他们得到贵人赏识的手段。 谢淮岸是有才华的,以前他们都觉得他肯定会早早去京城,才华盖京门,小小的震撼一下京门望族,不过现在大家却转了想法,觉得他应该不需要了。 “谢兄,可否借一步说话?”同窗好友午休时,拉着他鬼鬼祟祟的到一旁的角落。 谢淮岸平日里跟他也不熟,冷眼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何事?” “这不马上要上京了吗?兄弟我,囊中羞涩,不知道可否……”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谢淮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没钱。” “不会吧,你都是池家的上门女婿了,还没有银子?我不信,难不成池少爷不给你银子?”对方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淮岸冷眼扫了他一下,不言语。 对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道:“这可不行啊,你虽是上门女婿,可是该拿的好处还得拿,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唉唉,你怎么走了?” 谢淮岸懒得听他一些软饭宣言,转身离开。 他心里觉得,自己之后也不必来书院了,等到开年后直接上京就好。 池宴许,他会跟自己一起去京城吗? 第54章 谢淮岸不去书院, 借钱的人自然不会找上门。 十日匆匆而过,池家虽然还有下人在,可热闹的人却不在了, 池宴许不在这个屋子里,总觉得冷冷清清的, 院子里的银杏树叶也变得黄灿灿的。 习惯了热闹的生活, 突然变得冷清, 倒让人觉得无法适应了。 谢淮岸一个人呆的久了,就有种他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又过了五日,已进十月了, 下了秋天的第一场雨,平洲的天气越发冷冽, 谢淮岸换上了秋装,眼看着池宴许还没有回来, 便带着两只海东青去野外转转。 两只海东青被他训练的很好, 能寻人, 能猎物, 还护主。 谢淮岸骑着马到了城外,一路朝着淮水的方向骑去,以往每年这个时节,他都会来淮水边看看,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他有些好奇, 年少时还带着几分期待。 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会不会发现那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回来寻他。 饶是他心冷硬如铁,可到底还是人,尤其是他小的时候, 便更渴望逃离,现在倒是没有这般强烈的想法了,尤其是见到傅淮安之后,便知武安侯府恐怕内里早就腐败不堪,他的生母也永远不回再回来了。 谢淮岸牵着马儿走在岸边,两岸农田里还有人在农忙,头顶盘旋着两只海东青,它们捉了两只兔子饱餐一顿。 顺游而上,人烟越发稀少,天高水阔,水上只有几只渔船在飘荡。 谢淮岸坐在岸边待了一会,正要回去,便听到有个少女娇俏的声音大喊道:“快看啊,那里有两只鹰,哥哥,你快给他射下来。” “这里哪来的鹰,指定是别人养的。”男声十分耳熟,竟是多月不见的顾连城的声音。 少女不依不饶的,道:“我就要,你们几个,去帮我把那两只鹰活捉了,本小姐看中它们了。” 谢淮岸见状,吹了声口哨,让两只海东青先行撤退,离开此处,得了主人的命令,它们倒也聪明,直接往平洲城里飞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少女拿来弓箭,却发现鸟儿已经飞走了,顿时有些恼火,道:“我一定要找到它们!” 她骑着马儿从芦苇丛的一边出现,一身招摇的红衣,身上穿着十分显贵,看上去非富即贵,她忽然看到牵着马走在河边的谢淮岸,不由顿了一下,立即停了下来,道:“喂,你,看到我的鸟了吗?” “没有。”谢淮岸冷漠的应道。 俞颂雅见他冷冷清清的,气质又好,俊朗的模样比京城的王公贵族子弟都好看上几分,甚至顾连城跟他比起来都逊色了几分,什么京城第一贵公子,俊朗少年在民间才是。 “喂,你叫什么名字?”俞颂雅坐在马背上,嬉笑着说道。 “无可奉告。”谢淮岸拧眉,若是知道出门会遇上这种人,便不会出来。 “你别不知好歹!”俞颂雅发怒。 顾连城才匆匆赶来,道:“颂雅妹妹,你可别在尉迟公的地方闹事啊,否则我都兜不住。” “……”俞颂雅顿时脸色铁青,隐忍不发。 谢淮岸瞥了一眼顾连城,他分明是故意挑唆这个女孩子,原本两个人一道走,偏让人闹出点事情,才出现阴阳怪气怂恿她。 顾连城此时也看清了谢淮岸的模样,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怂恿俞颂雅道:“颂雅妹妹,这人真是目中无人的很,山野村夫,竟然不把你放在眼里,若是传回京城,你京城第一闺秀的名声要往哪里搁?” “你打算把此事传回京城?”谢淮岸哪里是好拿捏的性子,反问了顾连城一句。 俞颂雅顿了一下,怀疑的目光落在顾连城的身上,问道:“对呀,顾哥哥,你该不会想要去京城传我的不是吧?” 第58章 顾连城笑道:“我怎么会?我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少来这一套。”俞颂雅不吃他的花言巧语,反而冲着谢淮岸扬了扬下巴,道,“我觉得你不错。” 谢淮岸不想跟他们周旋,转身上马,策马离去。 俞颂雅呆呆愣愣,扭头看向一旁的顾连城,他不知何时从手下那拿来一张弓,弦上搭着三根箭,朝着谢淮岸的方向射去。 “当心。”俞颂雅下意识的便喊了一声,私心里不想要谢淮岸死。 谢淮岸听到了喊声,立即弯腰匍匐在马背上,三支箭擦着自己的耳边飞过,耳朵被擦破了,却感受不到疼。 他回头看一眼,顾连城还想偷袭,却被红衣少女阻止。 谢淮岸知两人的死仇早已结下,未来必定不死不休。 他赶紧策马离开,眉心不断地跳着,心里隐约不安,还有几分烦躁。 回到家中时,才觉得耳朵处隐隐疼意传来,上面的血迹早已凝结干涸,眼皮子也跟着跳了跳,到了池宅门口,发现有不少人搬着东西进宅子,还将一些家具往外搬。 这些下人他未曾见过的,这些时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找到了缘由,没有归期的等待,不曾融入他的生活,两个人看似躲在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过着相互依偎的生活,可实际上,只要他不告而别,不回来,他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池宴许还会回来吗? 谢淮岸站在外头看了好久,牵着缰绳的手都微微发僵,良久后才上前一步,问道:“请问,你们这是作甚?” “嗷,主人家说要置办一些新家具,重新装饰一下。”为首的人解释道,转而打量了一眼谢淮岸,问道,“你是何人?” “我……”谢淮岸顿住,他该如何说自己的身份。 不过对方也不在乎他是谁,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很快便继续指挥着伙计小心别磕碰着上好的紫檀木靠椅。 “谢哥哥,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池宴许的声音忽然从宅子里传来,他一身玄色衣裳,搭配了些紫罗兰色的料子,绣着吉祥的暗纹,一向欢脱张扬的小哥儿穿着深色的衣服,倒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气质,那张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喜色,气色看上去极佳,丝毫没有为这些日子的分别而有任何惆怅的神色。 池宴许上来抱着他的胳膊,兴冲冲的说道:“我要将家里重新装饰一番,我二哥成婚婚房装得比我的阔绰多了,咱们也不能输……还有啊,我给你买了很多礼物,都是从南原那边带来的,我带你去瞧瞧。” “……多谢。”谢淮岸面色无喜无忧,默默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我的就是你的!”池宴许十分阔气的说道,他总觉得自己没什么东西给他,若是给银票,未眠俗气,而且他也不会要。 身后的伙计喊了一句:“那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可别磕着碰着。” 池宴许也没在意他抽回胳膊这事儿,反而转头看自己金丝楠木的桌子有没有磕碰,谢淮岸淡淡的扫了一眼池宴许,心里不禁想到了一个词——“金丝雀”。 池宴许跟在谢淮岸身边一道进屋子,一边开心的跟他说道:“再过些时日就是你生辰了,我有惊喜要给你哦。” “嗯。”谢淮岸反应冷淡。 池宴许有些不满,问道:“你怎么没什么反应?” “既然是惊喜,那便留到当日再说。”谢淮岸深吸一口气。 池宴许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之前尚未准备好,自然不会说出去,但是已经准备好了惊喜,那便是一刻都藏不住,赶紧追着问道:“你可以猜猜。” “……把婚房重新装饰一番?”谢淮岸配合的猜了一下。 池宴许摇头,笑道:“那是我们一起住的地方,怎么算是你的生日惊喜?你再猜。” “猜不到。”谢淮岸没有心情继续跟他玩。 池宴许见他情绪不高,丝毫没有小别胜新婚的热情,他都一点不想自己的吗? 池宴许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啊?” 谢淮岸回头看他一眼,眼底有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池宴许目光到处转,转到他的耳朵上,惊道:“你耳朵出血了,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 “……还行。”谢淮岸一时无言。 池宴许已经手忙脚乱的去找金疮药了,一边皱眉道:“肯定很疼。” “嗯。”谢淮岸顺着他的话颔首。 转眼到了套房里的矮榻上,矮榻也是新置办的,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池宴许让谢淮岸趴在自己的腿上,拿着药轻轻给他敷上,无比珍重轻柔的样子,让他心里的那股气消散了一半。 瞧他这不值钱的样子。 “你刚刚怎么不开心?”池宴许没有忘记这事儿。 “你……离开太久了。”谢淮岸低声道。 池宴许眼睛一亮,道:“你想我了是不是?” “也……” “我也想死你了。”池宴许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脸上,恨不得天天跟他黏在一起才好,“可是家中事务繁忙,我还要给你准备礼物,就耽搁了一些时日。” 谢淮岸问:“你家在哪里?” “南原啊。”池宴许应道。 谢淮岸:“怎么走?” 池宴许:“南原就在平洲的南面,那边有一座主城,我家就在那边。” “你父母叫什么名字?”谢淮岸问道。 “啊?这个……”池宴许挠了挠脑袋,目光闪烁。 谢淮岸见状也没有继续问,伸手将他搂进怀里,道:“以后别走这么久了,我会找不到你的。” “不会的。”池宴许笑嘻嘻的说道。 谢淮岸也跟着笑了笑,便听到他十分不识趣的补了句:“来年你去京城,一去一年,那不是要分开更久吗?” 第55章 小小的插曲就此揭过, 谢淮岸没有追问池宴许家中的情况,池宴许暗暗松了一口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以后好了……就带谢淮岸回家。 只有谢淮岸来年要去京城。 谢淮岸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 私下里却暗暗注意起来池家有关的事情,他之前未曾关心的事情, 此时发现很多都模棱两可的, 当然, 也有可能是现在的他地位太低了,根本没有查到这些的人脉和权柄。 池宴许带着他参加了池宴然的家宴,很多池宴许都没有见过的亲朋好友都来了, 池宴许只顾把礼物送给池宴然,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上来跟他搭话, 他都能搭上几句话。 池宴许被一个年长者拉着聊了很久,他已经坐立难安了, 回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谢淮岸, 他正静静地坐在那品茶, 半垂着眼眸, 周遭形形色色的人都成了他的衬托。 “四少爷在看你夫君啊,两个人感情甚笃啊。”老者继续笑道。 池宴许尬笑,真的不知道回什么:“哈哈哈……” 谢淮岸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池宴许正好叶看过来,脸上带着几分苦色, 对着谢淮岸唇语道:“我想走了。” 谢淮岸看懂了,便接上了老者的话茬,道:“这位长辈如何称呼?” “鄙人姓赵,跟四少爷家是远房亲戚。”赵老头笑呵呵的说道。 “赵伯父。”谢淮岸喊了他一声, 老者十分开心,热络的跟他聊了起来,谈天说地,无论说什么,他都能接上,并且有自己的见解。 池宴许趁机便找了个借口悄悄跑了,走出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赵老头显然很喜欢谢淮岸,两个人聊了不少,最后由衷的赞许了一声:“你比他家里的那个强多了。” “家里那个?”谢淮岸凝神问道。 赵老头立即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尴尬笑道:“瞧我这记性,那有什么家里那个,早就休掉了,哈哈哈,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哎呀,我孙子喊我了,我就先走了。” 眼看着谢淮岸脸色越来越沉,他便匆匆起身,离开了。 谢淮岸沉着脸,原本还有人想来找他搭腔的,可是看他气压很低的样子,瞬间便不敢来了。 池宴许被池宴然叫到了书房,池宴然问道:“之前的事情,你同弟夫说了吗?” 池宴许挠了挠腮,道:“可那是他的前程,他肯定能高中的,我总不能把他一直困在平洲这个小地方吧。” 池宴然便知道他没有跟谢淮岸说,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匣子递给池宴许道:“这个东西你拿着。” “这是什么?”池宴许莫名其妙的,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份文书,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谢淮岸曾经写的那份和离书。 池宴许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姐姐,讷讷道:“你……你为什么忽然给我这个?” “你可能会用得上?”池宴然道。 池宴许顿时怒了,将东西扔在地上,踩了两脚,道:“我用得上什么?你当姐姐的,难道还希望我和离吗?” 第59章 池宴然倒是不生气,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面对池宴许只当他是闹脾气的小孩,宽慰道:“不是想要你和离,只是这个东西放在你那,你可以自保或者保他。”池宴然说着顿了一下,看着池宴许陷入沉思的模样,继续说,“这次回家,爹爹也跟你说了吧,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不会不懂。” “那又怎么样?”池宴许色厉内荏,其实心虚不已。 “你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姐姐相信你明白的。”池宴然走到他面前,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被躲过,池宴然拍了拍他不染纤尘的肩膀。 池宴许咬咬牙,捡起地上的和离书,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虽然早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可是这玩意儿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池宴许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曾经也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自己。 记忆的匣子重新打开,他们这么久的浓情蜜意,往前回溯到他喝醉酒的那个晚上,他哭着抱着他爱求他,所以才会有今天吗? 他对自己的心思如何,池宴许从来没有去关心过,或者也不敢去细细思考,他只觉得,只要他们在一起总有一天便会好的,他必然也会喜欢自己的。 可这一切在几个月后将要来到的别离时,池宴许觉得好像又不太确定了,谢淮岸不能以他们家里人的身份去京城的,甚至都不能让别人知道。 尉迟家本来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出门在外都必须改名换姓,低调做人。 而且父亲和二哥这两年来……还暗暗谋划造反! 当然造反的事情,他并没有证据,那是池宴许根据小说里自家败落的线索得出来的结论,原文里就是造反失败,当今皇帝膝下没有子嗣,驾崩后,尉迟家想要推举一位宗族里的小孩成为皇帝,可是却被小说反派谢淮岸反杀了,谢淮岸自己从皇帝兄弟的旁支里推举了一位小傀儡上位,这个小皇帝没有当几年皇帝,便被主角攻取而代之。 池宴许这次回家,特地打听了一下,以前在家从来不会在乎爹爹和哥哥在聊什么,这一次在旁边挺了一下,池宴许发现他们可能真的在谋划些什么事情,都不背着自己!这还得了。 所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和离书就能派上用场,至少能跟谢淮岸撇清关系,他如果一如当初对自己深恶痛绝,那必然也能骗得过那些人。 池宴许想到这里,不由神色凝重起来,谢淮岸真的需要骗别人吗? 他爱……我吗? 这个疑问,他得不到答案。 池宴许不确定了,他希望谢淮岸对自己有情有义的,平日里的温柔缠绵总不能是演的吧,又害怕真的是演的,毕竟他对待谢家人可以演十五年。 他抱着锦盒心事重重的离开书房,耳边还回荡着池宴然的叮嘱:“许儿,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后院的人很少,都是主人家自己的地盘,池宴许心不在焉的走过长廊,忽然被谁拉了一下胳膊,往回拉了一下,耳边传来低沉又熟悉的声音道:“当心点,想要走进湖里吗?” 池宴许看到拉着自己的人是谢淮岸,他现在有些不太开心,将他推开了一点,闷闷的不说话。 谢淮岸也看着情绪不高,也没有多言,沉冷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眼,有什么想问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半响后,问了句:“回去吗?” “走吧。”池宴许点点头。 两个人貌合神离的并肩走着,来时还情意绵绵的,走的时候便各怀心思了。 池宴许将那份和离书藏了起来,这玩意肯定用不上,搞不好谢淮岸走了,就真的走了,有这份婚约在的话,他总得找回来。 至于爱不爱他,这件事情,池宴许决定找机会亲自问问他,比如晚上睡觉的时候,让他说爱自己。 不过这个机会,池宴许一时半会没有找到。 谢淮岸竟然以之前几个月荒废了学业,现在要补回来为由,打算在书房里主一段时间。 池宴许前几次都没有发现他根本没有回来睡,只以为他晚归早起,所以每次醒来身边都是空的,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做了噩梦,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身边冷冰冰的,根本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问了时辰,才知道已是子时三刻。 已是十月下旬,夜里十分冷,池宴许一出门便被冷风袭了一下,鼻子顿时痒痒的,有些难受,他提着灯去到书房,发现谢淮岸竟然还在挑灯夜读,心无旁骛的样子。 池宴许来了,他都没有发现,池宴许看到书桌旁边还摆着一个矮榻,便问:“你最近都睡在这里吗?” “嗯?你怎么来了?”谢淮岸问道。 池宴许撇了撇嘴,问道:“难道我不能来吗?” “我的意思是……你不睡觉吗?”谢淮岸声音沉沉的,带着几分沙哑,显然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池宴许道:“半夜醒来,见你不在身边,睡不着。” “……”谢淮岸似笑非笑的说道,“可是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去了。” 不知怎地,池宴许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腻歪的情绪在里头,好似有些生气,池宴许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是此时该生气的是他自己,便道:“好呀,你已经夜不归宿了,还好几日了!你为什么不跟我报备?” “因为前些日子养病,落下了不少功课,我需要补回来,不然明年考不中,让你失望了。”谢淮岸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池宴许迷迷瞪瞪的,愣了好久,问道:“那你要什么时候再回去睡呀?” “先暂时睡在这里好了。”谢淮岸不说什么时候回去,他现在心情有些复杂。 池宴许气鼓鼓的,盯着他看了好久,就走了。 夜里的灯火跳跃着,渺渺的烛火无法让人在初冬的夜晚暖上分毫。 池宴许同样觉得好冷,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裹住,还是发抖,今年怎么天冷的这么早?还有可以替自己暖被窝的人为什么不回来了? 他果然不喜欢自己,他根本不爱他,一直都在演,他是不是觉得面对他的时候特别恶心? 池宴许胡思乱想的时候,开始发热生病,于是变得更加敏感脆弱,变成了爱哭鼻子的娇气包。 第56章 等到次日, 芸儿发现池宴许没有按时醒来,一觉睡到大中午,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已经烧的不省人事了。 叫来大夫整治了一番,喝了药, 却依旧高烧不退。 池宴许不是一直处于昏迷中的, 而是断断续续的有意识, 听着耳边焦急的声音,每一次都是芸儿在那跟大夫交涉,也没有听到谢淮岸来看过自己一眼。 果然是演的, 现在可以从自己身边离开了,他便装不下去了。 芸儿下午的时候来给他送药, 叫他起床喝药。 池宴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她坐在床边, 立即将药碗一砸, 道:“我不喝药……病死算了……” “呸呸呸, 少爷可不能说这么晦气的话, 你一定会活的长命百岁的。”芸儿赶紧替他去去晦气。 池宴许不听不听,裹着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芸儿哪里看不懂他的心思,便道:“之前姑爷来了好几次了,看你没有醒,高烧不退,好担心。” “那……”池宴许应了一声, 又觉得不对,问道,“那他现在去哪了?知道我没有醒,就不能在我床边守着吗?” “我想着少爷还在气他, 便找了理由让他出去了。”芸儿勾着他与自己搭腔。 池宴许果然忍不住,强打起精神道:“那他就真的走了?” “是啊。”芸儿点点头。 池宴许气的牙痒痒的,看上去倒是精神了不少,芸儿接着又说了句:“姑爷便去帮你煎药了,刚刚那碗药就是他煎出来的,打翻了。” “……”池宴许看了一眼低声的药汤,道,“那让他继续煎,亲自送来,我才信。” “好的,少爷,奴婢这就去告诉姑爷。”芸儿立即退去。 谢淮岸让芸儿送药进去,自己在门口等着,听到池宴许在里面耍小脾气,也听到了他后面的交代,于是便在芸儿出来之前,重新回到了厨房去给他煎药。 芸儿匆匆赶上来,见到谢淮岸沉默的背影,赶紧追上,道:“谢公子,您去屋子里陪着少爷吧,药我来煎便是。” “他不是让我去煎药吗?”谢淮岸道。 芸儿笑道:“煎药不煎药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去他面前,少爷这些小心思很好猜的。” 谢淮岸垂眸看着忍俊不禁的芸儿,不由沉思片刻,反问道:“你跟少爷身边很久了吗?” “对呀,我自小跟少爷一起长大。”芸儿点点头。 “你很了解他?”谢淮岸问道。 芸儿蕙质兰心,很快便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便道:“少爷是什么心思都藏不住的,而且让他喜欢的人很少,自小到大便是最喜欢您了。” 第60章 “喜欢?”谢淮岸心中默默念了几遍这个词,凉凉的笑了,“是哪一种喜欢?” 芸儿愣了一下,提醒道:“奴婢不知您与少爷之间有什么不开心,但若您想知道任何事情,只要问少爷,他一定会告诉你的,少爷平日里最见不得躲躲闪闪不光明磊落之人,他对您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多谢芸儿姑娘。”谢淮岸应道。 谢淮岸回到房间,池宴许又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脸上烧的酡红,他听到有人来了,眼睛便睁开一条缝,眼底氤氲着水雾,看上去迷糊的很,道:“药煎好了吗?” “你先躺着,等会药便来了。”谢淮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他在外面站得久了,手指冰凉的,摸在他滚烫的脸上,带来的凉意,倒是让他舒服了不少,他伸手握住在自己脸上的手,贴着在上面蹭了蹭,一边呢喃道:“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你病了。”谢淮岸拨了一下他额头上贴着的汗发。 “我病了,你就不来看我吗?难道要等我死了,再来吗?”池宴许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滚滚的泪水在眼中打滚。 滚烫的泪珠比平日里更加灼人,谢淮岸感觉自己的手被烫了一下,手指轻轻拾取他眼角的泪珠,低声道:“我怎么舍得你死?” “那你还不来看我……”池宴许哽咽着。 谢淮岸道:“怕你看到我生厌。” “怎么会?”池宴许虽然病了但是撒娇不讲理的本事还是没有丢,立即道,“你平白冤枉我,你便是为自己找理由。” “……”谢淮岸想了想,也不跟他争辩,便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你了。” “那你说说看,我哪里让你觉得我厌你了?”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沉默了片刻,想到芸儿的话,只要他问,池宴许便会说吗?倒也不见得。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宁愿不说,也不会撒谎。 “那日,赵老爷说……你家里还有个?”谢淮岸沉着眸子询问,努力让自己的话平稳一些,不似个妒夫,“你上次回去半月,是陪别人去了吗?” 好吧,酸气十足。 池宴许擦了擦鼻子,问道:“什么赵老爷?家里有个什么?” “赵老爷就是那个日张大人府上同你讲话那个。”谢淮岸顿了一下,道,“说你以前休了个夫婿?” 池宴许听到这里顿时坐起身来,怒拍床铺道:“放他妈狗屁,简直是危言耸听,什么阿猫阿狗我都能入眼吗?那个姓赵的叫什么,我查查他祖宗十八代,我根本都不认识他,没见过他!咳咳咳……” 谢淮岸听到他剧烈的咳嗽,替他顺了顺气,道:“别气。” “这就是你这些天不理我的原因?”池宴许顺了气。 他瞪大了眼睛,凶巴巴泪汪汪的,没有任何震慑力,反倒平添几分被丢掉小狗的可怜劲儿。 谢淮岸道:“你不也没有理我吗?” 池宴许顿时偃旗息鼓,道:“我那是……是……是你先不理我的。” “嗯,都是我的错。”谢淮岸老老实实的认错,按着他的肩头,让他躺下。 池宴许眼巴巴的看着他,欲言又止,心里惦记的事情,此时问出来兴许是最好的机会,他还在纠结,便听到谢淮岸柔声问:“怎么了?” “你……你喜欢我吗?”池宴许嗫嚅道,小声的,心跳在此时都失了频率,好似一下子就会万劫不复。 谢淮岸认真的看着他,道:“当然喜欢你了,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会为你不理我伤心了。” “原来你在伤心啊,我还以为你在生气了。”池宴许立即有些开心了,脸上红扑扑的。 “嗯,很在乎。”谢淮岸不否认。 池宴许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低声道:“原来我们的心都如彼此般,相互靠近着。” “你好好休息。”谢淮岸笑了笑。 池宴许看着他替自己掖好了被子,其实还有别的话想要问他,可此时此刻好像已经结束了一段话,到此为止便可。 他也觉得困顿,没什么精神,有心上人守着,很快便又陷入昏昏沉沉中。 期间他又喝了药。 但是这郎中的药似乎根本没什么效果,如此吃了三天,池宴许断断续续的发烧,高热,浑身发汗,夜里还有些……粘人,往谢淮岸怀里不断的钻。 郎中治不好池宴许的病,第五次被叫来的时候便战战兢兢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池宴许,解释道:“听说南边得了传染病,发病者也是如少爷这般,高热不退。” “你说什么胡话了?少爷若是得了传染病,我们日日与他相处,姑爷天天同他躺在一起,那岂不是早就被传染了,我们都好好的。”芸儿怒斥道。 郎中擦了擦额角的汗,又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便是,若少爷没有染上恶疾,那便是……便是……” “是什么,你说啊?”芸儿道。 郎中看了一眼谢淮岸,道:“少爷是个哥儿,哥儿成年后,一至两年内便会迎来发热期,我想……” 大家都听懂了,池宴许之前一直说要用谢淮岸的时机到了。 郎中继续解释道:“少爷高烧不退的情况,与书中记载相差无几,若是第一次的话,可能症状会比较轻,后面……” 谢淮岸之前看过有关哥儿生理知识的书,虽然写的比较含蓄,但是他都听懂了,难怪这些日子他晚上总往自己身上蹭,被他撩得浑身是火,可是念在他生病了,便是忍着,夜里出去吹冷风,消消火。 哥儿会在十八岁之后进入发热期,也就意味着他身体发育成熟了,可以孕育后代,在此之前,他是不具备怀孕生子的功能的,所以某个傻少爷白喝了半年的苦药。 屋里的人散去,只剩谢淮岸和池宴许,他又陷入了发热的状态,喃喃呓语着:“好难受,你摸摸我的脸……让我凉凉……” “嗯。”谢淮岸伸手。 池宴许立即双手抱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 谢淮岸靠近他的嘴唇,在上面亲了亲,凉凉的嘴唇也让他得以缓解,可是身体却更难受了,他不安的扭了扭腰,带着浓重的鼻音嘟囔道:“我好难受,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你之前答应给我生个孩子的,还记得吗?”谢淮岸沉沉的眸子比黑夜更黑。 池宴许点点头,又有些疑惑:“可是我都生病了,你还要……吗?” “嗯。”谢淮岸应道。 “你好过分啊。”池宴许愤怒的盯着他,刚刚大夫在时说的话,他没有听清,只当谢淮岸兽性大发,要对高热的自己下手,不过想想好像也挺刺激的,“那来吧。” 谢淮岸伸手去解他的衣裳,表情依旧冷冷的,可是眼底暗暗藏着火焰。 第57章 哥儿的初次发热期会持续好几天, 他会变得比平时更加敏感脆弱,同时也变得更加粘人,这也是他们一年中最容易怀上孩子的时间, 当然,初次的受孕的几率会低一点。 他们身体的秘密, 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的伴侣敞开。 这个秘密是什么, 也得夫君亲自去解答。 这些都是谢淮岸从书册上看来的东西, 他不知道这些秘密是什么,之前每一次都没有发现。 池宴许的发热期前几天被当做感染了风寒,距离结束还有两日, 他在他身下融化成一团水,眼泪都要哭干了, 一边哑声喊着:“你……你想弄死我……换新的吗?” “疼吗?可是……你流了很多水……”谢淮岸哑声咬了咬他的耳朵。 “……”池宴许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还是个病号好吗? 可是他的身体却十分渴望着他的接触, 他想, 肯定是之前太久没有了, 就算心里知道这样不好, 还是迎合他。 池宴许迷迷糊糊的想到了很久之前,家里人要给他筹备婚事,什么青年才俊,各个都是人中龙凤,能够来他家提亲的人自然差不了,其中有一个男的, 白日在他家一面,夜里便到了城中青楼,搂着花魁娘子你侬我侬,大言不惭道:“哥儿便是天生欠x的东西, 等到了他发热期,只要我不碰他,便会跪着求我,到时候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可你提亲的那是尉迟公家的四少爷,你不怕吗?”花魁笑着问道。 “怕?到时候等他求我的时候,看怕的人是谁?”那人笑得得意。 池宴许当即便派人进去将他打了一顿,花魁娘子捂着嘴巴跑了。 那时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哥儿会这样,母父之前的教育都是告诉他,会有个爱护他的夫君,温柔的呵护他,陪他度过发热期,然后两个人会生下一个可爱聪明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会如他般,生下来就无忧无虑,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 可是当池宴许听到有人在背后这么说自己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可笑,将出言不逊的人揍了之后,私下里也去了解了一下哥儿的生理构造,确实如那人说的那般。 第61章 哥儿的发热期,便会臣服于男人,被人掌控,失去尊严。 所以,他一直拒绝家族的安排,他要找一个……找一个…… “唔……疼……” 嘴唇上传来的疼意,让他不得不回神,看到面前沉冷的黑眸,他提醒道:“想什么……跟我在一起还走神?你这样会让我觉得……” “嗯?觉得……什么?”池宴许断断续续的问。 谢淮岸道:“让我觉得……我是不是做的不好?” “没有……你很好。”池宴许呜咽道。 他没有继续问他在想什么,属于他们的夜晚,甚至希望可以再长一点。 池宴许也明白了一件事,就算哥儿的情热期,也不会如旁人说的那般,会不受控制变成qy的奴隶,他只会对自己喜欢的人热情。 前两日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迷迷糊糊的还被喂了点流食,勉强补充了一些体力。 到了第三日,池宴许被他搂进怀里的时候,便开始挣扎了,虽然力气不足可是精神十足:“我要饿死了……我要起来吃饭。” 说话间他一巴掌拍开谢淮岸的手,凶巴巴的。 这个人肯定是色魔! 换洗的衣服都是最柔软的,也不会伤者皮肤,池宴许下地的时候差一点站不稳,好在谢淮岸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他看他时候,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平日里冷静沉稳的模样,穿上衣服倒是人模狗样的,好像跟前两日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般。 池宴许坐在桌前,又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屁屁,很快,一个软垫垫上,他问:“还疼吗?”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池宴许小声嘀咕道。 谢淮岸凑过来,低声问:“你说什么?” “……” 池宴许盯着他看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上去有些呆,谢淮岸被他的样子逗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池宴许顿时脸色涨红起来,随后将他鬓角的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宛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替他舀上一碗桂花莲子粥。 吃一口,甜滋滋的。 池宴许悄悄抬眸看他一眼,发现他面上神色如常丝毫没有什么羞怯的神色,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了,泰然的用餐。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疑惑的是,那本小说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虽然大事件都对得上了,可是谢淮岸分明不是什么禁欲不近男女色的家伙。 池宴许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生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神清气爽。 他吃饱喝足,问了句:“今日几号了?” “十一月一号。”谢淮岸道。 池宴许抓着勺子的手一僵,瓷勺应声落下,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道:“什么!!都十一月了?我竟然躺了十天?” “咳咳,前几天大家都以为你生病了,我没有跟你一起躺十天……”谢淮岸赶紧解释道。 这话说的,好似两个人一直在床上呆了十天。 池宴许的在意的点现在不是这个,抓着谢淮岸的肩膀道:“可是你生辰不是十月二十五吗?我们都错过了!” 谢淮岸莞尔道:“无事。” “那怎么能行,那可是你二十岁的生辰,二十及冠,这是很重要的日子,你要跟最重要的我一起过才对,我还为你准备了很久。”池宴许懊恼不已。 谢淮岸眉眼中染上了温柔的神色,道:“我已经拥有最重要的你,一点都不遗憾。” 池宴许并没有得到安慰,还是闷闷不乐的。 谢淮岸沉思了片刻,道:“我也从来没有过过生辰,不过户籍上的生辰并不是我的,应该是傅淮安的。” “!!!对哦。”池宴许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那你该在什么时候?” 谢淮岸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池宴许却一拍手心,道:“我可以去查查,我让人查查去,你肯定比他小。” 说罢,他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谢淮岸拉住他的手,将他扯到怀里坐着,脸上带着些许晦暗不明的神色,看上去不似生气,池宴许问:“怎么了?” “我不小。”谢淮岸咬牙道。 “啊……你说哪里去了?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池宴许被整无语了。 谢淮岸似笑非笑的,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在他看来自己好似个色魔一样,虽然部分原因是他很渴望他。 还有一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原因,便是为自己男人的尊严找回场子,将他伺候的服服帖帖,舒舒服服,以免再出现洞房那日的事情。 每每回想起来此事,都教人又恨又恼,却只能自己生气。 池宴许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却也知道该哄哄他,在他脸上亲了亲,谢淮岸又点了点自己的唇角,他顺应他的指示。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候在外头的下人都没眼看,眼观鼻鼻观心。 池宴许很快便找到了傅淮安的生辰八字,果然不是十月二十五,而是十一月初十,还有九日,完全来得及准备。 拿到这个八字后,池宴许忽然有些好奇,两个人的八字时不时很合? 他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便拿着两个人的八字去古鸣寺找大师合八字去,顺道去山上替未出生的孩子祈福。 一大家子收拾了一番,便朝着山上进发。 谢淮岸听说他要去合生辰八字,不由好奇道:“那你之前跟我合出来是什么?” “痴男怨偶,没什么好下场。”池宴许单手支着下巴,翻了个白眼。 谢淮岸愣住,道:“那你还要跟我成亲?” “我找了十个人合八字,有一个说好的,那就是意味着我在无数的悲惨结局中,找到了一个有希望的路,我的人生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结局了?”池宴许抓住手中写着八字的黄纸,道,“这是我的命,选择权应该在我。” 谢淮岸呆呆的看着他,那唯一一个说好的相师必定是应承他的,不过池宴许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看上去十分可爱。 以后无论如何,我想我都能跟你一起对抗命运。 第58章 两个人的八字是否合适, 主持没有说,还使唤了两个人打扫了经楼。 回去后便雪满山了,冬日正式来临。 谢淮岸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生辰宴, 家中张灯结彩的,原本要大办一场的, 谢淮岸拒绝了邀请宾客, 心里还是开心的。 过了生辰, 没多久便是除夕春节,再过两个月便要准备行囊上京城,谢淮岸原以为除夕团员的时候, 池宴许的家人会来,来是来了, 不过只有他姐姐和姐夫,以及姐夫的父母。 谢淮岸问道:“家里人不来吗?” “嗯?你是说你家人吗?”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没有再问, 一大家子吃了团圆饭, 张征也的父母还给他们发了大红包, 谢淮岸受宠若惊, 推脱了一番,张父道:“拿了压岁钱,才能岁岁平安,这是讨个好彩头。” “这样吗?”谢淮岸以前从来没有收过压岁钱,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讲究,他拿着红包, 偏头看向池宴许。 他喜滋滋的拿过张家父母给的压岁钱,又问姐姐和姐夫要了,还要的两份,然后分给他一份。 谢淮岸拿着几个红包, 笑了笑,问道:“我是不是也该给你?” “你要给的话……”池宴许也不拒绝。 池宴许也让库房给家里的下人发了红包,让大家早点回家与家人团聚,门口有些乞儿也会过年来要点碎银子,下人也都打赏了点,还给了一碗热粥。 喝粥的人中,有人道了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随后砸了碗便转身走了,下人喊了句:“你这人为什么摔碗?喂。” “算了,大过年的。”旁边的人叫住了他,不让去追。 夜里,屋子里点了炉子,外面天寒地冻的,屋里温暖如春,坐在屋檐下看着窗外的刚刚下起的雪,池宴许看到谢淮岸从走廊里经过,没有进屋,他便喊了一声:“谢哥哥,你该不会今晚还要去挑灯夜读吧?” “不是,待会来陪你守岁。”谢淮岸刚刚去书房看了一眼,找了个风俗的书,原来过除夕还有这么多讲究,还要守岁,放炮竹。 池宴许赶紧道:“那你快来,待会我们放烟花。” 谢淮岸应下,很快便来了屋子,手中还拿着个很大的红包,塞到池宴许的怀里,道:“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谢谢夫君。”池宴许嘴甜甜,接过压岁钱,从矮榻上跳下来,鞋袜也不穿,朝着床边走去,将红封压在枕头下。 谢淮岸跟着去看了一眼,发现下面还放着好几个。 “把你的也放在枕头下,这样来年才能平安。”池宴许回头告诉他。 谢淮岸将自己收到的几个红包也放到了自己的枕头下,觉得他倒是挺讲究的,不由问道:“那你不给我个红包吗?” 第62章 “一般都是大人给小孩的。”池宴许还有道理。 “那你是小孩?”谢淮岸若有所思。 池宴许嘻嘻笑道:“你比我大,那你是哥哥,我就是小孩。” “也不知羞。”谢淮岸捏了捏他的脸颊,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脚,圆圆的小脚丫子格外的可爱,不过却有些凉,“你得把袜子穿起来。” “你帮我穿。”他理直气壮的将脚架在他腿上,得寸进尺在他身上永远展现的淋漓尽致。 谢淮岸也好脾气的,对他的要求也不会拒绝,这段时日,两个人的相处,比以前更融洽的,之前他们之间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如今那些隔阂消失不见了。 池宴许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反正他是发现谢淮岸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沉默不语。 穿完了袜子,他也不下去,整个人就坐在他怀里,粘人得不行,嘀咕了一句:“再过两个月你就要走了。”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谢淮岸问道。 “不行,我要在家里好好养胎。”池宴许摸着自己因为吃饭而鼓起来的肚子,煞有介事的说道。 谢淮岸被他逗乐了,问道:“哪里来的?” “你努努力就有了。”池宴许咬牙道。 谢淮岸心道,难道自己还不够努力吗? 池宴许也沉默了片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芸儿的喊声:“少爷,快点出来放烟花了。” “来了来了。”池宴许立即从他怀里跑掉,刚刚有点离别的伤感顿时消散不见。 确实像个小孩子,爱笑爱闹,什么烦心事都不会藏在心里。 谢淮岸看着他压在枕头下的压岁钱,他也不打开看一下,可能钱财对于他来说,真的是身外之物,是多是少都不放在心上。 “谢哥哥,快点出来点烟花了。”池宴许趴在窗户上,热情的喊他。 谢淮岸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院子里,雪还未深,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像是划过天空的流星,池宴许看着立即闭上双眼许愿,道:“希望我夫君高中状元。” 谢淮岸偏头看他,笑了笑,道:“听到了,肯定会完成你的愿望的。” 李家村的谢家却十分寂寥,大过年的,家里差一点揭不开锅,煮粥的大米还是问邻居家借的,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屋子里的气氛比屋外的冷冬还寒上几分。 家里确实更冷,没有柴火生火,没有钱银买炭,没有种田所以也没有粮食,原本谢淮宝做买卖还是攒了些银子的,加上谢淮岸那一百两,家里全村数一数二有钱的。 现在大过年的家里竟然这么磕碜,还不是因为谢家夫夫将所有银子给了傅淮安,而那人一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宝儿,喝点鸡汤,我和你爹特地留给你的。”谢氏将还剩的唯一一根鸡翅舀到了他的碗里,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谢淮宝冷笑着接过汤碗,道:“我的银子了?” “你这孩子,大过年的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先吃饭。”谢父呵斥一声。 谢淮宝直接砸了鸡汤,抬手掀了面前的餐桌,怒道:“吃吃吃,吃屎吧你们,你们活该一辈子被人欺负,投胎到你们家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你……你这个逆子,你是要学谢淮岸吗?”谢父顿时大怒。 谢氏看着家里的唯一一点粮食,心痛不已,流着泪道:“宝儿,今年我跟你爹都陪着你做生意,荒废了田地里的活,你哥也不回来砍柴,也不来家里帮忙干活,来年……” “你们在说谢淮岸?他是我哥吗?”谢淮宝嗤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偷偷把我的银子给了傅淮安,那才是你们的儿子。” “你……闭嘴!”谢父顿时急了,这话若是传了出去,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谢淮宝偏要说:“那人把你们使唤的团团转,你们想要占他贵子的便宜,怎么,拿了你们的银子,还给你了吗?他走了都多久了?” “宝儿,不是这样的。”谢氏想要解释。 谢淮宝冷笑道:“你们去找傅淮安养你们吧,我养不起。” “逆子,看我不打死你。”谢父抄起扁担想要打他。 谢淮宝一下子抓住扁担,咬牙道:“你说的没错,谢淮宝已经被打死了,所以,我不是你们的儿子。” 谢淮宝冷酷的甩开他们,大步走出了家门。 寒风刺骨,风雪扑面,泥泞的小道上已经薄薄的铺了一层雪,在夜里也不至于看不清道,谢淮宝走在苍茫的大地,心中无比不甘,明明是一个好的开端,却摊上了这对爹娘,他一个人带不动这两个废铁。 他来古代一年了,竟然日子过得这么凄凉,他不甘,他要去更大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谢淮宝原定的主角命运轨迹中,他没有接触过池宴许,也没有多么喜欢谢淮岸,可是他见识了池宴许家的泼天富贵,认识到了谢淮岸才是自己最向往的人,与顾连城擦肩而过……他不再甘心一点小钱一点小钱的累计财富,他希望一步登天。 谢淮宝思索了一番,握紧了自己的钱包,这里是他藏着的几十两银子,他要离开这个穷地方,去京城。 正月很快过去了,再过一个多月谢淮岸就得上路了。 池宴许给他大包小包的东西收拾了一堆,这日,他又去街上买了一堆东西往谢淮岸的行礼里面装,一边道:“你若是去了京城,肯定需要打点人脉,这些礼物可以送人。” 谢淮岸提醒道:“你这是要把我赶出去,搬个家吗?” “那可不行,你还得还回来,不能让咱们孩子没有爹。”池宴许最近张口说胡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谢淮岸挑挑眉,将他拉起来,伸手摸了摸他平坦的小肚子:“什么时候才会有孩子?” “……”池宴许这就有些尴尬了,每个月都有大夫来诊脉,但是这都好久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怕不是来了个假的发热期了吧? 谢淮岸又问了句:“真的不陪我去京城吗?” “你十一月不是就回来了吗?”池宴许提醒道。 “但是,我会想你的。”谢淮岸将脑袋埋在他的肩上。 细细想来,两个人相识都不到一年的时间,也算是新婚燕尔,便要经历近一年的分别,而且池宴许身边的狂蜂浪蝶多得很,也不知道他走了,这小没心肝的会不会直接把他给忘了? 池宴许道:“我也会想你的。” “那……我走后,你可以每天给我写一封信吗?”谢淮岸问道。 “写!”池宴许满口答应。 谢淮岸笑道:“我也给你写。” “好。”池宴许摸了摸下巴,想到了,“那我给你多带点笔墨纸砚,待会让芸儿给你装起来。” “再装,我就背不走了。”谢淮岸无奈道。 池宴许瞪大了眼睛:“怎么还要你背?直接安排马车,护卫,送你上京城。” “嗯?”谢淮岸挑眉。 结果倒是没有按照池宴许规定的那么来,不过护卫确实安排上了,一行人二月中旬浩浩荡荡的出发,池宴许送出了好几十里路,才念念不舍的回去。 谢淮岸一连回头好几次,直到再也看不到池宴许,才加快了骑马的脚程,这一走,回来便是很久之后了。 谢淮岸现在赶路去是参加春闱,春闱中选后,再参加秋天的殿试。 大越国的科举制度,改革了好多次,终于确定了春秋两次考试,不过有些路程遥远的,早在去年便动身赶路了。 “哎……”池宴许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芸儿宽慰道:“少爷别担心,大少爷会在京城照顾好姑爷的。” “那就好。”池宴许点点头。 芸儿转而又问道:“那少爷是从今天开始给姑爷每天写一封信吗?” “什么写信?今天就要写?”池宴许瞪大了眼睛,迷迷瞪瞪的反问道。 芸儿:“……” 当我没说。 没有人催他,他转头便忘在了脑后,写字是不可能写字的,不过每天想谢淮岸倒是真的很想,时不时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定里面是不是真的没有孩子? 母父呀,你是不是搞错了,其实我是男的! 第59章 一个月过去, 谢淮岸也应该到了京城,稍事休息几日,便会要准备考试。 池宴许找了大夫来号了个脉, 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可以死了,确实没有孩子。 又过了两个月, 池宴许估摸着春试已经结束了, 心里想着他不是说好每日都要给自己写一封信的吗?不也没有送来? 池宴许觉得谢淮岸也跟自己一样犯懒了, 原本因为自己没有写信而忐忑的心情顿时消失无踪,反倒多了几分轻松。 他们两个真的心有灵犀,觉得这事情确实有些麻烦。 池宴许起先还觉得没有书信很轻松, 可是又过了两个月,夏日来临, 暑气渐浓,谢淮岸依旧没有东西送来, 眼看着都到了夏天, 他竟然一封关于谢淮岸消息的书信都没有得到, 写信去京城问大哥, 大哥也不给他回答。 第63章 这算什么啊? 池宴许有些心浮气躁的,每日遛鸟都没有心情了,恨不得自己立马跑去京城,看看这家伙在外面到底在干什么。 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京城,南边便发生了大规模农民起义。 原因便是去年黄河下游发生了水患,淹没了无数的田地, 当今天子是个贪图享乐生性多疑的无能之辈,自然不会管理此事,便由朝中官员随意处置,贪墨了朝廷的赈灾银两, 导致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 起义之势从几个月之前便开始了,都是各地小打小闹,这一次是几方小势力汇聚成一团,集结成十万人的起义军,两个月便占领了十五座城池,所到之处民心所向,十分受百姓爱戴。 池宴许打算离开平洲的念头刚刚起,便得到了家中唤他先回南原。 【朝中有变,速回南原】。 八个大字,便说明了当下的局势十分紧张。 池宴许心急火燎的问道:“那谢淮岸在京中该不会有危险吧?” 这封家书十分不一般。 池宴许就算看过小说,此时也不知道会如何,小说里确实记载了南边起义的事情,此事是顾连城带兵镇压,大获全胜,可是此事与自己无关,因为那时候他们家因为水匪的事情已经失去了平洲,他灰溜溜的跑回了南原。 而谢淮岸则逃了出去,隐姓埋名,拿着路上捡到的文书和户籍进了进城考中了科举,他在原文中与门阀尉迟家根本没有关系。 此时的谢淮岸却是尉迟家的儿婿,若是朝中有变,必定也会遭受灾难。 池宴许急得要死,加之这么久没有得到谢淮岸的家书,他便以为他出了意外。 因为他尚未得到谢淮岸的消息,便想留下来呆几日,这一呆便失了离开平洲的机会。 顾连城带着五万精兵南下镇压反叛军,要将平洲征收为临时驻扎地,带着圣旨,若尉迟家不从便归为反贼,军中还带着一位贵女——俞颂雅。 俞颂雅此人是当今皇帝姐姐的女儿,在京中十分张扬跋扈,宛如另一个池宴许,她眼光也如池宴许一般,相中了谢淮岸。 此次前来,便是命令池宴许同谢淮岸和离的。 池宴许看着顾连城带着俞颂雅大张旗鼓的坐在自家高位上,自带管家仆人沏了茶,宛如进了自己家。 “我说的要求,你考虑的如何?”俞颂雅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 “你是说,要给我两万两,让我跟谢淮岸和离?然后他跟你成婚?”池宴许反问道。 俞颂雅扬了扬下巴,道:“是这样。” “你想得美。”池宴许自然不会答应。 俞颂雅嗤笑一声,道:“今日不管你答不答应,这婚事是离定了。”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和离。”池宴许硬气的说道。 芸儿在一旁扯了扯池宴许的衣袖,想要说什么,却被池宴许呵斥了一声:“闭嘴。” 俞颂雅嗤笑一声,道:“我看中他,是他的福气,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好处?若是你不答应和离,我一声令下,五万铁骑今日便踏平平洲。” 池宴许听了这话,冷笑道:“这边是你们天潢贵胄的气度吗?带来的士兵刀剑不对准反贼,反倒对着我们这些普通百姓?” “哦?是吗?难道不是平洲被叛军占领,我们带兵围剿吗?”俞颂雅偏了偏头,问一旁静坐着的顾连城。 顾连城听到此话,不由笑了笑,道:“确实,池少爷在战乱中被叛贼杀害,我们会帮你报仇的。” “你们……你们打算颠倒是非!”池宴许气得脸色铁青,“你们难道能只手遮天不成?” “只手遮天不敢当,你是活着和离了?还是想让谢淮岸丧偶?”俞颂雅淡淡的说道,“还有啊,这平洲城几百户的人家的性命,全都掌握在你手里。” 池宴许听到这话,不由沉默下来,之前的锐气此时消失无踪,他开始在心中权衡利弊,却依旧心有不甘,问道:“就算我跟你和离了,他也不愿意娶你!” “怎么不愿?你看这是什么,这是谢淮岸写给我的情诗。”俞颂雅洋洋洒洒拿出来十几封信丢在池宴许的脸上,白纸铺成开来,散落在地上,黑色的墨迹洋洋洒洒,写尽了无数的思念和情意。 池宴许接过一张信,上面的字迹刺痛他的眼睛,在书房陪他读书写文章这大半年,怎么会不认识他的字? “你该不会连他的字迹都不认识了吧?”俞颂雅挑眉问道。 池宴许咬牙道:“你们要说到做到!” “哦?”俞颂雅看了一眼顾连城。 顾连城道:“只要你答应,我们自然会放过平洲城的百姓,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好。”池宴许点头应道。 写了谢淮岸名字的和离书,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池宴许让芸儿去暗格里将和离书取来,他压下心里的刺痛,握笔的手努力保持平静,他没有想过要和离,也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离。 一片冰心覆水难收,颤抖着写完了自己的名字,字很丑,尤其对比起来谢淮岸那力透纸背狂放的笔迹时,他的丑字被衬托的更加落魄。 谢淮岸当时要和离的决心如磐石一般,红色的手掌印按上。 池宴许将和离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将和离书丢给俞颂雅,道:“拿着吧。” “我看你也不怎么伤心嘛。”俞颂雅拿到了和离书,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继而嘲笑他。 谢淮岸还以为这人对他多情深义重了,这不随便糊弄一下,便愿意跟他和离了。 池宴许压下心里的痛,冷冷的看着她。 逼迫他和离,拿全城百姓来威胁的人是她,偿所愿后,羞辱他对谢淮岸感情不过如此的也是她。 “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池宴许带着芸儿和周升离开。 平洲已经不能待下去了,此处乃是非之地。 顾连城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池宴许离去的背影,抬了抬手,暗卫倾巢而出,跟上这一家主仆几人——杀无赦。 顾连城笑了笑:“我只答应你放过平洲百姓,可不包括你。” 第60章 回南原的路上, 一路上追杀不断,冷锋暗箭,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他们并不想他活着离开平洲。 他日之耻, 顾连城打算一并雪恨。 “少爷,再坚持一下, 马上就要进城了。”芸儿握住池宴许的手, 目光坚定又决绝, “我跟周大哥来断后。” “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池宴许不忍道。 芸儿抬手,在马屁股上扎了个小针,刺痛让马儿癫狂了一下, 转而更加迅速的疾驰而去,池宴许抱着马脖子, 回头看芸儿和周升,他们都是尉迟家从小培养的杀手, 奉命保护他。 芸儿咬破了衣袖, 将广袖束了起来, 利落又从容, 目光似刀铁般无情。 池宴许有些恍惚的想着,他小说里的结局时,身边还有芸儿吗? 来不及多想,马儿便带着他离开了荒野,一路朝着南原城飞奔而去。 “四少爷进城了。”早早就有人等着池宴许。 池宴许一进城,便道:“快点派人去救芸儿。” 他说话很急, 一口心血郁结在胸口,说话间便咳了出来,随后两眼一黑,他从马背上落了下来, 守城的副将赶紧将他接住,匆匆送往尉迟公府上。 池宴许晕过去了,昏睡中听到耳边兵荒马乱的,一群人围着他转,恍惚中,他又做了个梦,梦见了谢淮岸一路上京,谢淮岸似乎并不开心,京城比平洲繁华很多,他在大哥的安排下住进了城中最好的酒楼,不过为了避嫌,大哥并没有跟他过多交往。 谢淮岸如承诺的那般,每天夜里会给他写一封信。 【许儿亲启,见字如晤,初到京城……】 【宴许亲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一别三月,家中安好……】 …… 是了,俞颂雅给他看的书信都是谢淮岸写的,那些信都是寄给他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俞颂雅的手中? 他们平洲的满城百姓和他的性命为要挟,他无动于衷,他知道满城的守兵不会无故残害百姓的。 可是他们用谢淮岸的命来要挟他的话,他不得不慎重选择。 谢淮岸在俞颂雅的手中,若是他蠢一点就好了,知道那些信都是写给自己的,所以可以无视她的谎言。 他若是天真一点也好,可以听不懂他们的威胁。 池宴许懊悔有之,心痛有之,不甘有之。 池宴许这一病便是三个月过去了。 那边俞颂雅得意洋洋的拿着和离书,回到了京城,殿试已经结束,谢淮岸高中魁首,得了皇上的青睐,他一回酒楼便打算将这个好消息传回家去。 这几个月又攒了不少书信,之前那些家书许儿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不过谢淮岸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他却一封信都没有寄给自己? 第64章 谢淮岸也没有多想,提着行李和家书,正要去驿站寄东西回家,一下楼便有人吆喝道:“哪一位是谢淮岸谢公子,有平洲来信。” “是我的。”谢淮岸赶紧去接,还给他了点碎银子,脸上的笑容挡不住。 同为赶考的学生们知道谢淮岸中举了,笑着凑过来打趣,道:“家书啊?” “嗯。”谢淮岸难得露出好颜色。 “家中娇妻来信?”“真是羡慕谢兄。”“夫人给谢兄寄来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谢淮岸打开了包裹,看了里面的东西,忽然顿了一下。 这个褶子的花纹十分眼熟,绿色的绸布裹着,上面烫金的三个大字,还盖着官府的戳子,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他避开人群。 身后的人依旧在打趣,道:“什么东西啊,不让我们看?”“估计是情诗吧,我看谢兄跟夫人感情也很好。”“哈哈哈,什么时候我能跟谢兄这么幸运就好了。” 谢淮岸找了无人的角落,打开了那封和离书,确实就是他去年写的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池宴许的身边,此时已经写上了他的名字,还按了手掌印。 “怎么会这样了?”谢淮岸喃喃自语,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事情池宴许会跟自己和离,他明明…… “当然是因为他要嫁给他人了。”俞颂雅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她正靠在楼梯的栏杆上,托着下巴,从上往下看他。 谢淮岸立即将和离书合上,冷着脸看向她,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恭喜你呀,高中状元啊。”俞颂雅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喜滋滋的问道,“之前你拒绝我,说你已经成亲了,现在没有婚约在身,要不要当我的郡马爷?” 谢淮岸冷着脸,看向俞颂雅,道:“是你?” “什么是我?”俞颂雅不明所以。 谢淮岸深吸一口气,道:“是你逼着他跟我和离的?” “哇,你可别错怪好人啊,我怎么逼你们啊?”俞颂雅拍了拍胸口,一脸无辜的说道,“明日殿前我便求皇伯父把你赐婚给我。” 谢淮岸冷着脸,快步离开,跑到后院,将自己养在院子里的马儿牵了出来,翻身上马。 “驾。”谢淮岸快把加鞭,快速出了城。 “喂,你要去哪里?明天还要去金銮殿啊!”俞颂雅急忙追出去。 谢淮岸不信,就算真的要和离,他也要看搞清楚,为什么要分开? 他都按照他的期待,考中了状元了。 谢淮岸这一路跑死了两匹马,没日没夜的跑了七日,回到平洲的时候,他已经形容潦草,宛如乞丐一般,不过到了平洲城,他也并未显得格格不入。 战乱让平洲变得满目疮痍,全城皆是流离失所的难民,是从别的地方流浪来的,谢淮岸走在人群中,丝毫不显得突兀,甚至还有人以为他也是难民。 “池家大婚,施粥了,大家快来啊。”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都朝着池家跑去。 灰蒙蒙的长街,所有人朝着唯一红色的地方跑去,那是人间唯一的希望的颜色。 谢淮岸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大家都捧着热粥,脸上露出久违的幸福的笑容,谢淮岸声音有些沙哑,问道:“这是怎么了?” “东家大婚啊,你饿了吧?”老妇人慈爱的问道。 谢淮岸摇摇头,看着挂着满满红灯笼的池宅,他们大婚的时候时不时也是这样的?他当时没有心情看,也看不到。 礼堂上高朋满座,大家面上都露着快活的笑容,谢淮岸遥遥的站在人群中看着,新人入场,那红色的衣服,刺眼的疼。 “我要进去看看。”谢淮岸想要冲进去。 仆役以为他是来闹事的,将他轰了出去,棍棒打在他的身上,他痛彻心扉,胸口郁结着一口血,他咳了出来。 又下起了雨,十月底的雨,冷彻骨。 谢淮岸倒在血泊里,不愿意动弹,来来往往的人全都神色匆匆,有人以为他死了,绕着他走开,满脸晦气。 “别死在家门口,冲了少爷的喜气,把他丢远点。”池家的仆役喊道。 谢淮岸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远,又摔倒。 一把伞挡在了他的头顶,俞颂雅一袭红衣,站在漫天雨中,道:“我就说吧。” 谢淮岸抬眸看她,眼中毫无情绪。 “难道没了那个哥儿,你就要自暴自弃了?”俞颂雅皱眉,“若是你这般,我可看不起你。” 谢淮岸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道:“对说得对。” “这才对嘛,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俞颂雅笑得天真烂漫,“我还让母亲跟皇帝伯父帮你告假了,你现在收拾收拾回去,还可以赶得上封官。” 谢淮岸目光阴沉沉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当今皇上亲姐姐的女儿,长乐郡主是吧? 一阵秋雨一阵凉,南原尉迟家深宅大院里,池宴许在梦魇中总是醒不过来。 这可把尉迟蔚然和颜钦给急坏了,就算老二从千军万马里中了十几箭,命悬一线,如今修养了一个月,也好了起来。 只有池宴许,还一直在昏迷中。 颜钦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去大国寺请了高僧来,高僧来看了一番,掐指一算,道了句:“天定,命定,万事皆定,唯尔不定。” “大师,听不懂,说人话。”颜钦催道。 大师笑道:“四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醒来的。” 颜钦:“……” 虽然但是,还是客客气气的送别了老秃子。 尉迟蔚然骂骂咧咧,颜钦正打算接话,病床上的池宴许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颜钦一巴掌拍在尉迟蔚然的身上,道:“怎么可以叫大师老秃子,你,去思过。” “不是……那个,我……你……好吧。”尉迟蔚然敢怒不敢言,一脸垂头丧气的走了。 池宴许又咳了两声,便听到耳边响起了焦急的声音道:“不好了,少爷咳血了。” 池宴许恍惚的看着手心里,确实有红色的血迹,他有些茫然的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乖崽,你说什么胡话,你只是昏迷了三个月,没事了。”颜钦坐在床边,温柔的目光看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背,抬手吩咐丫鬟给他倒水漱口。 池宴许有些茫然的看着他,道:“我……头好疼,我好难受,母父……我好难受。” 颜钦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脊,道:“哭出来就好了,母父永远在你身边。” “我梦见……梦见我们家谋反了,然后全家都死了。”池宴许攥着颜钦的衣摆,颤抖着说道。 颜钦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有些微妙,道:“傻孩子,那都是梦,我们家不会谋反的。” “可……”池宴许还想说什么,大夫便来了。 颜钦让人给他号脉,大夫说他气急攻心才吐血,加上昏迷太久,身体虚弱,需要好生修生养息,不要忧思过度,随后又配了点宁心静气的药,喝上五日便可。 池宴许看着大夫离去,又看了看颜钦,颜钦拉着他的手,宽慰道:“不要想那么多,只要我们家在一日,便能护你一日周全。” 池宴许憋着嘴,总觉得家里有事情瞒着自己,思来想去,便问:“你让我速归,我回来晚了,差一点丢了性命,是不是我们家失势了?” “这个……说了你又不懂。”颜钦看着他澄澈又愚蠢的眼神,道,“乖崽,你好好休息,你病了许久,不要操心这么多。” 池宴许抽嗒了一下,委屈道:“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我的夫君都……” “哇啊啊啊,哇哇哇……”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哭声震天响,从院子外一直吵到了屋内。 池宴许抬头看去,发现尉迟蔚然抱着个襁褓,一脸愁苦的求助颜钦道:“钦啊,这孩子又哭了,你快来哄哄,我治不住他。” 颜钦转身去哄襁褓里的孩子,一边教育尉迟蔚然道:“都养大了四个孩子了,遇到了个小毛毛就什么都不会,真是没用。” “我拿回带孩子啊,都是夫人你有本事。”尉迟蔚然赶紧讨好道。 颜钦接过襁褓,里面是个一两个月大的婴儿,在他怀里摇着摇着便很快安静下来。 池宴许目瞪口呆,看着这对夫夫,还有襁褓里的新孩子,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夫君要跟我和离,你们又有了新儿子,我就是个没人要的。”池宴许一边哭一遍嘀嘀咕咕的说道,“上次二哥成亲的时候,你们都没有说要给我再生一个弟弟。” 尉迟蔚然看他哭了,顿时头大:“小的刚哄好,大的又哭了,乖崽啊,你搞错了,这可不是你母父生的孩子。” “啊啊啊啊。”池宴许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颜钦一脸无奈,又将婴儿交还给尉迟蔚然,过去安慰池宴许,道:“你当然是我最喜欢的乖崽,这个孩子其实……其实是你的孩子!” 第65章 “什么?”池宴许惊呆了,真的假的? 第61章 池宴许呆呆地, 听着颜钦一本正经的说道:“乖崽,母父还能骗你吗?” “可是……我……”池宴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平坦且不疼, 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之前他确实想要跟谢淮岸生个孩子来着,每个月都会找大夫来搭脉, 一直都是没有反应, 怎么一觉醒来, 就生了个孩子。 颜钦坐到他旁边,将孩子递给池宴许看了一眼,道:“你看小宝宝跟你长得多像啊, 简直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真的吗?”池宴许看着颜钦怀里的婴儿,确实粉雕玉琢的十分讨喜, 原本眼角还带着泪珠儿的小娃娃,看到池宴许的时候, 也笑了起来, 似乎很喜欢这个便宜爹爹。 颜钦见他俨然已经被自己糊弄住了, 便问道:“你跟我说说你跟你夫君的事情吧?” “有什么好说的, 那个薄情无义……算了。”池宴许觉得说他薄情有些与事实不符,有些丧气的,随后又看了看颜钦怀里的孩子,问道,“我可以抱抱他吗?” “你身子还虚,抱不动他。”颜钦道, “跟母父说说,你夫君怎么欺负你了?” 池宴许还是愿意诉苦的,便把自己给谢淮岸的事情说了一遍,弱化了自己强取豪夺强娶的事情, 只说两个人一见钟情,后来去京城考试被长乐郡主看上的事情。 “我被抛弃了……呜呜呜,母父,我好惨呐。”池宴许干嚎着。 颜钦听着这话,不由的问道:“那你跟他感情很好吧?” 池宴许说:“也就一般吧。” 他在死鸭子嘴硬,不然会显得他更加凄凉。 本就喜欢他才成亲的,就算知道未来会惨死,可那一年多的相处,两个人感情也是好的,浓情蜜意的时候,便更是心动。 他喜欢谢淮岸,两个人却抵不过命运的捉弄,以后他还会为了谢淮岸死吗? 颜钦疑惑的看着池宴许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又问了句:“那你们肯定同房过吧?” 尉迟蔚然顿时咳了两声,有种呆在这里不太适合的感觉。 池宴许登时眼睛一瞪,道:“你问这个作甚?当然是有的了,他可喜欢我了,喜欢我喜欢的要死。” 颜钦无语了,听他一会说自己被抛弃,一会又喜欢他要死的夫君,知道儿子在死要面子,也没有多问,这些都不重要。 颜钦看向尉迟蔚然,尉迟蔚然满头问号。 颜钦冲他使了个眼神,尉迟蔚然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出去。” “这孩子就是你跟你夫君生的孩子,虽然你们现在和离了,但是只要有我们尉迟家在的一天,就肯定不会让你跟小宝受苦的。”颜钦信誓旦旦的说道。 “还是母父对我好。”池宴许又趴在他的肩膀上,十分依恋母父。 池宴许有了孩子的陪伴,摆弄想不到那么多伤心的事情,趁着他一时半会还没有想明白,谢淮岸是二月走的,他六月的时候都小腹平平肚子里也根本没有孩子,如今昏迷了三个月,醒来身体毫无异样,便多了个看上去已经两个月大的孩子。 等到他想明白了,便知道这不是他的孩子。 那都不重要的,颜钦现在已经想好了,这个孩子便要安排在池宴许的头上,因为只有在池宴许的身上,这个孩子的来历最正当。 尉迟蔚然已经开始跟他一起编造这个孩子的来历了。 两个长辈便坐在池宴许的床前开始编故事了。 尉迟蔚然道:“许儿夫婿进京后,许儿突然心悸难受,头晕发热……” “啪”的一巴掌,颜钦打了他一下,尉迟蔚然捂着被打红的手,委屈道,“你打我干什么?” 颜钦轻咳了一声,道:“那不是怀孕的症状,那是……” “哦哦,我说错了。”尉迟蔚然立即懂事点头。 颜钦道:“反正许儿夫君走了之后,许儿发现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正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夫君,却不料那个薄情郎在京中攀了高枝,要跟许儿和离,我们许儿虽然伤心,却要独自生下这个孩子,留作念想。” “不对吧,母父,你怎么把我夫君说的这么坏?”池宴许不满道。 “这叫艺术加工,我们说的不好,到时候找个写书人来润色一番,反正孩子便是这么来的,至于你那个夫君,我们把他写好一点。”颜钦道。 池宴许也没有什么心情多问,抱着冲着自己眉开眼笑的孩子出门去逛了。 尉迟宴礼也大病初愈,却也能走能动了,此时正扶着身怀六甲的金玉楼在院子里走路,尉迟宴礼生来就是个臭屁冷酷的脸,看上去就不爱笑,人也蔫坏,金玉楼却很甜,笑嘻嘻的跟他说话的时候,尉迟宴礼眼底也会浸润出温柔的神色。 池宴许远远的看着两人,心中泛酸。 “少爷,你醒了。”芸儿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池宴许见到了芸儿,他惊喜道:“芸儿,你们没事吧?” “受了点轻伤,不过少爷,我以后不叫芸儿了,我要叫蓉儿。”蓉儿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郁闷的神色,显然不是很喜欢这个新名字。 池宴许顿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 “少爷,因为小少爷名唤尉迟云驰,奴婢不能跟小少爷叫一样的名字。”蓉儿说到这里更加气闷了,显然是她先叫芸儿的,叫了这个名字十八年了。 池宴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的很,一时间不知道在哪里听过,问道:“谁是小少爷?” 蓉儿指了指他怀里的小孩,道:“这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竟然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额……云驰……”池宴许看着怀里的小宝宝,他也知道在喊他,顿时冲着池宴许伸手,眉开眼笑欢喜的很。 这名字着实耳熟,不过池宴许昏迷了许久,脑子不太转的过弯,等到他想多想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臭味。 “什么味道?蓉儿,你踩到屎了吗?”池宴许问道。 蓉儿立即道:“是小少爷拉了……” “……”池宴许顿时手忙脚乱,慌乱无措。 好在颜钦给婴儿找好了乳母,很快便有人来收拾他了,因着之前孩子来历不明,不好假手旁人照顾,如今孩子来历的事情已经搞定,那便不需要藏着掖着。 尉迟云驰乃尉迟宴许的亲生儿子,生于宣武十五年八月十五。 池宴许心情时好时坏的,只要没有看到云驰的时候,心情便有些低落,金玉楼很快也生下了个儿子,名唤曦儿。 正月过了,曦儿百岁宴的时候,家中搭了戏台子,池宴许在院子里发呆,可是蓉儿却兴奋的叫他去,道:“少爷,这是新戏,你一定要去听。” “是《西厢记》啊,还是《杨门女将》?”池宴许随意说了两个名字。 蓉儿兴奋的小脸通红,道:“不是不是,是《摄政王追夫记》。” “什么玩意儿?”池宴许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迷茫,这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蓉儿绘声绘色的解释道:“便是老爷们让写书人写的你跟谢公子的故事,还有咱们小少爷,书我看过了,太好看了,我都看哭了,现在已经连在到了三十回了,城中最大的戏班子看中了这个本子,便想要演,今儿个在咱们府上初演。”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有看过?”池宴许坐起身来。 蓉儿双手叉腰,满脸自豪道:“这是老爷们安排去做的,我还提供了好多你们相处的细节给写书人了,我也算是联合创作者了!想不到我一个杀手,竟然也能进行文学创作!” 池宴许头疼不已,问道:“你们……你们怎么没有告诉我?” 蓉儿道:“少爷,我之前问过你好几次,你都说没兴趣,不想看,不过你放心,大家都支持你不要原谅谢公子,我也觉得你不该原谅谢公子,总得让他多吃点苦头,不然你带着孩子过了那么多苦日子,还被家族逐出家门,真是太可怜了……呜呜呜……” “蓉儿,你魔怔了吧?”池宴许觉得她可能中邪了。 蓉儿嘿嘿笑了笑,道:“我是觉得那个话本写的实在太好了,肯定会火遍全大越。” “……”池宴许匆匆起身,朝着院子里搭着的戏台走去,他眉心不断的跳着。 好戏正开场,家中人好久没有来得这么整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颜钦看到池宴许,笑着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道:“许儿坐这儿。” 池宴许顺着走过去,目光却没有从戏台上离开,他们已经开始演起来了。 看完这出戏,现场的女眷们纷纷落泪,有人还忍不住上前安慰池宴许两句,道了句:“许儿,你真是受了苦。” “啊……不是,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写,他不是这样的人!”池宴许炸毛了。 颜钦立即解释道:“戏剧效果,而且你看这个书生叫季郎臣,那个哥儿叫杜许,跟你们也不是一个名字,你怎么就能说是你了?” 第66章 “……”池宴许拳头都硬了。 颜钦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感慨道:“还有啊,你夫君又不是摄政王,还有咱们家也没有把你逐出家门,你带着孩子也一点苦都没吃,你怎么可以说这是你了?” “那个写书人是谁?我要让他改文!”池宴许气炸了,怎么可以这么写? 虽然现在谢淮岸还不是摄政王,这不是未来会是吗? 母父这是在狡辩,分明就是他们按照自己的事情编造云驰的身世搞出来的。 颜钦想要再狡辩几句,看到池宴许阴沉沉的表情,立即改口道:“那我让他改改,乖崽,你别生气,快点把云驰带来给乖崽抱抱是。” “……”池宴许看着奶娘将尉迟云驰抱过来,粉雕玉琢的小婴儿越发灵动可爱,池宴许接过他,心中暗道,“要不是你小子长得这么可爱,我才不要你当我儿子了。” “爹……dia……”云驰看到池宴许,伸出短短的小胳膊,张嘴开始喊爹。 池宴许顿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道:“哇,云驰会说话了。” “云驰喜欢你。”颜钦笑道。 池宴许开心了,不过改文的事情,他还是命令下去了。 写书人是个十分有名气的人,每每写话本都能大卖,这一次这个写的更是满意,全城人都喜欢,现在竟然东家要自己改文,改不了一点。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于是写书人连夜包袱款款离开了南原,每到一个地方就将自己的最新话本发布一番。 第62章 时间过得飞快, 又是一年冬季,云驰已经能跑能跳了,曦儿也会说话会走路了, 跟着蓉儿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就连素来冷酷的周升也愿意陪着他玩骑大马。 池宴许托着下巴, 有些惆怅, 直到小崽子开开心心跑到他跟前,抓着他的衣摆,甜甜的喊他:“爹, 爹爹,抱抱。” 池宴许弯腰将他抱起来, 看着这小子的粉嘟嘟可爱的小脸,心中充满了怜爱, 喜欢的不得了。 云驰抱着他的脸, 亲了一口, 奶声奶气的道了句:“宝宝最爱爹爹。” “老子也爱你。”池宴许在他小脸颊上亲了一口。 池宴许被云驰治愈了, 如果没有他在自己身边,或许他会很久都走不出来。 现在,他心里还怀着一些期待,终有一天,他会跟谢淮岸再次相见。 当然,池宴许也早就反应过来了, 其实云驰并不是自己生的,但是那也不妨碍什么,他就当这是自己的孩子。 京城下了大雪,白茫茫的一片。 暗紫色官袍的男人从御书房走出来, 李德川立即上前替他披上狐裘长袍,恭恭敬敬的将他送到宫门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道:“谢大人,路上小心。” “嗯。”他淡淡的颔首,脸上不带一丝喜怒。 目送着马车离开,在雪地上留下两道压痕,很快车尾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李德川身边的小太监伸长了脖子,问道:“干爷爷,咱有必要送他吗?不过是个三品新官,国公爷对您不也得恭恭敬敬嘛?” “笨蛋。”李德川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压低了声音道,“国公爷多久没有见皇上了?” “前些日子来求见陛下,陛下忙着下棋不是?”小太监应道。 李德川意味深长的笑道:“陛下跟谁下棋?” “谢大人?”小太监回道。 “对咯,现在谢大人才是陛下唯一愿意见的人,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这京中谁人不想跟他交好?”李德川拍了拍一丝不乱的衣袖,揣着手又回到皇架面前候着了。 距离谢大人高中状元才过去两年,他便是皇上面前唯一的红人,替皇上排忧解难,解决了京中大臣贵族结党营私,所有人见着他,都夹着尾巴走,恨他的有之,畏他的有之,想讨好的更有之。 这京中的天,已经变了。 他们看不惯谢淮岸,却又干不掉他,想要见皇上,求他比跪在皇宫前更有用。 谢淮岸回到府上,书房里的黑影中站着几个暗卫,他们早早便在此候着了。 “如何?”谢淮岸问道。 两个暗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鼓起勇气,道:“启禀大人,属下并未查到南原有个姓池的地主家,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谢淮岸轻笑着,就知道又会是这个结果,这两年来,他派人去查了很多次,每次都是这个结果。 在南原并没有姓池的名门望族,有钱的人家也很少。 谢淮岸以为是自己站的不够高,所以不断地往上爬,等到他拥有更大的权势,他的能力便能入侵更大的地方。 现在还是不够吗? 谢淮岸有些迷茫,虽然他官位不是最高的,可是帝王可以使用的权限他都可以使用,当权柄无法触及到的地方,那必定是有人故意隐瞒。 这个王朝,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这个答案他早就想到了。 谢淮岸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风雪,看来是要帮皇上解决心腹大患了。 已经两年过去了,许儿,你是怎么过的?离开了我,你过得还会开心吗? “大人,长乐郡主求见。”下人前来禀告。 谢淮岸目光阴沉,冷眸扫了他一番,道:“让她在门外候着吧。” “可……这天寒地冻的。”下人还有些犹豫。 谢淮岸淡笑不语,阴冷的模样让他颤了颤,道:“小的遵命。” 俞颂雅得到了谢淮岸让她等着的消息,不由急了,忙道:“劳烦你再通传一声,我真的有要事要找谢大人。” “谢大人午休去了,若是郡主有心求见,便候着吧。”管事的瞥了一眼高贵的郡主,心中惋惜。 谁人不知道,长乐郡主曾是京城最艳丽的那朵牡丹花,自信明媚,如烈焰一般,可是长公主密谋造反,上个月被抄了家,举家沦为阶下囚,长乐郡主的光彩就此熄灭,最后还是谢大人从皇上那求了一道赦令,让她避免贬为庶人,却被指婚给了武安侯家的废物世子——傅淮安。 她是来求谢淮岸的,希望他帮帮自己,当年她也帮过谢淮岸。 她不要嫁给傅淮安那个泼皮无赖,听说他天天宿在花街柳巷,身上染了花柳病,护国公家的孙女才是他的未婚妻,而且她跟护国公家的孙女素来不对付,凭什么自己要去替她受苦。 俞颂雅咬咬牙,站在厅中,道:“今日若是见不到谢淮岸,我是不会走的。” “那郡主便等着呗。”管事的是个有眼力见的,笑着提点道,“若是郡主真的想诚心动人,不若站到雪中,说不定大人于心不忍,起了怜香惜玉的心……” 俞颂雅像是得到了启发,立即从厅中走到院子里,她的丫鬟也跟上,站在雪中。 下人嘀咕了一句:“张叔,大人真的会于心不忍吗?” 张管事斜眼看他一眼,道:“哼,若是真的会于心不忍,也不会第一个抄长公主家。” 谢大人这是恨极了俞颂雅。 俞颂雅或许不知,或许知晓。 夜里,护国公府上来人邀请谢淮岸去听戏,谢淮岸出门经过院子的时候,瞥见院中有两座雪人,淡漠的收回目光,吩咐了一句:“把她送回去,以免惹人闲话。” “是,大人。”张管事应道。 俞颂雅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了,颤抖着嘴唇,眼中流不出一滴泪。 护国公热情的招呼谢淮岸,道:“谢大人,贵人事忙,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国公爷抬举了。”谢淮岸不卑不亢,脱下身上的披风,雪在他发间融化了,变成了小小的水珠儿,昳丽冷酷的容貌平添几分破碎感,十分动人。 谢淮岸高中那日,骑着白马在京中游街的时候,全城皆动,无数的少女芳心散落了一地,其中自然包括护国公的孙女。 不过她没有想那么多,知道他有心上人之后,便不再纠缠,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能够跟傅淮安退婚。 谢淮岸帮她做到了,她心中欢喜更甚,趁着爷爷招待他看戏的日子,扮作小厮的模样,替他接过披风,不过她的目光存在感很强,谢淮岸冷眸扫了她一眼。 苏仙儿立即害羞的别过脸去,匆匆离去。 护国公见状哈哈大笑,道:“谢小兄弟,快来,这个戏很有趣,从南边那边传来的,叫什么《摄政王追夫记》。” “听名字倒是有趣。”谢淮岸淡漠的听着。 内容倒是也有点意思,不过他并未将这个事情往自己身上带,两个人听戏是假,说正事是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护国公苏武是真正的肱股之臣,三朝元老,一心为了江山社稷,他侍奉的几位皇帝,夙愿都是解决门阀的事情,当今圣上亦如此。 “谢小兄弟觉得这戏如何?”苏老问道。 “情情爱爱,不堪大用。”谢淮岸评价道。 苏老笑道:“谢小兄弟,你这正直青春年少,也没有个体己的人,真是不解风情。” 第67章 “护国公,有话直说吧。”谢淮岸道。 苏老笑道:“你啊你……是这样的,记得虞国公吗?” “虞国公怎么了?”谢淮岸喝茶的手顿了一下,他当任以来,这位虞国公早就失势了,朝中无权,家中无钱,之前还打算让家里的子弟跟某位当权的公爵家联姻,却不料自家孩子逃婚了。 苏老道:“虞国公病重,惦记儿子,希望孩子能够回京,临死前见儿子一眼。” “哦?”谢淮岸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个事情,慢悠悠的喝茶。 “他那孩子,也是你的故交,名叫金玉楼。”苏老笑道。 谢淮岸忽然目光一冷,心中忽然想起什么,金玉楼跟池宴许的二哥成婚了,他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心只顾着查池宴许的信息。 他压下心里的波澜,道:“所以,虞国公找到了金玉楼了吗?” “自然是找到了,只是他们不愿意回来,谢小兄弟可得帮忙想想办法。”苏老笑道,“此事不止是帮虞国公排解思子之情,也是帮陛下排忧解难。” “嗯?”谢淮岸垂眸。 “金玉楼嫁到了尉迟家了,生下了长子,谢小兄弟知道的,门阀家需要将每一代长子送到京城教养之事?”苏老问道。 谢淮岸笑了笑,道:“自然。” “后生可畏,这一次,谢小兄弟应该可以替陛下排忧解难,对吧?”苏老暗示道。 谢淮岸沉眸看向护国公,他知道他的意思。 天下苦门阀久矣。 池宴许……尉迟宴许。 你骗的我好惨,难怪一直找不到你! 第63章 春日, 池宴许跟金玉楼带着云驰和曦儿出去踏青。 云驰再过几个月便四岁了,正是人见嫌的时候,粉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 他倒是继承了池宴许会撒娇的个性,见着家中大人便甜甜的要抱抱, 甜言蜜语也是不要钱似得将池宴许哄得开开心心的。 池宴许觉得这小子蔫坏, 家里大人不在的时候, 就指挥着曦儿去干坏事,小孩经常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的,训斥两句, 两个娃娃就哭得震天响,然后又奶声奶气的来道歉,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几个人玩的开心, 回去的时候, 家里的气氛却不太妙。 金玉楼兴冲冲的跟尉迟宴礼说话:“你都不知道, 刚刚他们两个追着大黄, 说要骑大鸟,飞到天上去,傻劲跟你小时候特别像。” 尉迟宴礼没有应答,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曦儿,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金玉楼看了一眼曦儿,发现小家伙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吃的糖, 此时黑漆漆的像个小花猫,他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道:“变成小花猫了。” “走吧,回房去。”尉迟宴礼揽着他的肩膀, 神色凝重。 金玉楼有些莫名其妙,道了句:“不吃晚饭了吗?” “回屋吃。”尉迟宴礼道。 池宴许发现他们真的有点过于旁若无人了,拎着云驰,问颜钦道:“怎么了?二哥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没事,你们饿了么?”颜钦替他把头顶上沾的草给拿掉,虽然依旧温和,可是眼底却不见笑意。 池宴许心里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也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道了句:“我跟云驰都要饿死了。” “宝宝不饿。”云驰很坦诚的说道,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颜钦。 颜钦笑道:“那是你爹爹饿了,你爹爹就是大馋猫。” “爹爹是大馋猫。”云驰冲着池宴许做了个鬼脸,乐不可支。 颜钦被他逗乐了,陪着云驰玩了一会,池宴许说着要去洗澡,却趁机拐了个弯,摸进了尉迟宴礼的院子。 天色尚未黑,曦儿玩得累了,已经被金玉楼哄睡着了。 两个人靠在一起在那说话,尉迟宴礼一开始还闲话了几句,道:“小许那性子,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你也别太惯着他。” “小许对我很好啊,你怎么在背后说人坏话?”金玉楼嘀咕了一句。 尉迟宴礼冷哼了一声,戳了一下金玉楼的脑袋,道:“你就帮他说话吧,小许这人……” 接下来二哥就把池宴许数落了一番,盘点了各种缺点。 池宴许在外面听得捏紧了拳头,如果不是为了偷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早就冲出去了。 我忍,一定要忍住! “还很冲动,听到别人说他坏话就会发飙,臭脾气。”尉迟宴礼说完这最后一条,顿了一下。 金玉楼听得目瞪口呆,正要帮池宴许说几句话,不料尉迟宴礼话锋一转,道:“其实今日,朝廷那边来消息了。” “怎么了?”金玉楼问道。 尉迟宴礼嗤笑一声,道:“就那点事情,要你带着孩子去京城。” “那你……我……”金玉楼顿时声音都变了。 “曦儿是长子。”尉迟宴礼声音有些低落,“以前大哥也是这样,被送到京城,我当年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偏要跟着去……”他轻笑一声,“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认识了你。” 金玉楼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道:“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们不会分开太久的。”尉迟宴礼叹息了一声。 金玉楼以后可以回来,可孩子却要留在那边,骨肉分离,天各一方。 金玉楼忽然低声哭了起来,道:“我不想跟你分开,也不想让曦儿留在京城。” “不会的,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回来的。”尉迟宴礼声音很低很低。 池宴许脑袋空了片刻,随后想到了什么,冲到前厅,冲着正在逗玩云驰的母父道:“母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许儿,你不是去沐浴了吗?怎么还脏兮兮的,臭死了。”颜钦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云驰学着他的样子,两个手的食指捏着鼻子,道:“爹爹臭死了。” “你小子。”池宴许将云驰拎了过来,问道,“云驰,你今年几岁?” “宝宝今年四岁了。”云驰缩着脖子,不敢再嫌弃池宴许了,乖乖回答。 池宴许又问:“曦儿今年几岁?” “曦儿今年两岁半,爹爹,宝宝说的对不对?”云驰抬头问道。 池宴许点头,转而对颜钦道:“你也听到了,云驰已经四岁了,上了族谱的,怎么就不是长子了?” “……”颜钦顿了一下。 池宴许又道:“母父,你该不会只看中二哥,把我当外人吧!我可不依,宝宝,哭一个。” ”呜呜呜……“云驰立即开始假哭。 池宴许道:“没吃饭吗?哭大声点,祖父不要我们了,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以后宝宝和爹爹再也吃不上大鸡腿了,呜呜呜……” “哇哇哇,不要啊,祖父不要不认宝宝。”云驰立即嚎啕大哭起来,抱着颜钦的大腿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颜钦顿时头疼不已。 这一大一小吵得很,一点都不稳重,颜钦早就知道这臭小子的个性,所以更不放心让他去京城,今非昔比,皇帝跟前有个厉害的人物,想要将所有门阀世家连根拔起。 他们的吵闹很快就让家里人都来了,尉迟宴礼一听池宴许吵闹的事情,便反应过来了,这小子刚刚在自己房外偷听了,只是没有听到他说他坏话那段,他不信池宴许这么沉得住气! 尉迟蔚然沉着脸坐在高座上,问道:“许儿,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要上京城,我从来没有去过京城!”池宴许道。 尉迟云驰也学着他的话道:“宝宝也要上京城,宝宝也从来没有去过京城。” “我看你是忘不掉你那个负心汉。”颜钦手指戳着池宴许的脑门,指指点点。 池宴许瞥了瞥嘴,道:“那不是更好吗?二哥和二嫂也不用分开,曦儿可以跟爹爹们在一起,而我,可以带着我儿子,去找他爹,多好啊!” 颜钦跟尉迟蔚然交换了个眼神,有些后悔当年编造的谎言,小许这个缺心眼竟然这么多年还没有反应过来,云驰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云驰,爹爹带你去找另一个爹爹。”池宴许哄云驰道。 云驰小短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儿,迷茫的问道:“宝宝有两个爹爹?” “你看曦儿有两个爹爹,爹爹也有两个爹爹,宝宝肯定也有两个。”池宴许指着在场的两对。 云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宝宝也要两个爹爹。” “我不管,我就要去京城,牺牲我一个,成全一家人。”池宴许满怀期待。 尉迟蔚然撑着脑门,颜钦也道:“今时不同往日,你的那个夫君……手段毒辣的很,谁知道他……” “嗯?你们还说不知道他的消息!你们骗我。”池宴许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跟他们打听过谢淮岸的事情,但是每一次都不告诉他。 尉迟蔚然不理会他的胡搅蛮缠,震怒道:“你不许带云驰去京城,你们必须留下!” 第68章 一家之主发言了,大家也不敢有异议,云驰被吓哭了,池宴许只能抱着他去哄着。 “云驰想要见爹爹。”云驰攥着池宴许的衣襟,小眼睛哭得通红,可怜的很。 池宴许沉默着,回了自己的房间,低声道:“那爹爹带宝宝去京城,好不好?” “好。”云驰点点头。 他们不让他走,池宴许可以自己悄悄走。 金玉楼上京的马车安排在了半个月后,浩浩荡荡的有十几驾,尉迟宴礼跟着护送他们一起去,他可以选择不去京城,这一去可能有去无回,不过害怕妻儿被母家欺负,他还是选择亲自送他们。 池宴许便带着云驰躲在其中一辆放着衣物的马车内。 父子两击了个掌,压低了声音道:“上京城!” 第64章 躲在马车里的滋味一开始挺刺激的, 父子两个显然没有想过这一去要半个月的日程,该如何度过。 马车的颠簸中,池宴许抱着软乎乎的云驰靠在衣服堆里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听到了叩门的声音,二哥在外面喊了声:“出来吃晚饭了, 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哦。”迷迷糊糊的, 池宴许应了一声, 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地,还以为在家中。 他恍惚的睁开眼睛,看到尉迟宴礼掀开了窗帘, 一张脸正好在外面盯着他看着,正值日落时分, 他又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 这个场景看上去十分可怖, 池宴许吓得心里一惊, 赶紧捂住云驰的眼睛, 道:“你你你……你吓我干什么?” “你若是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尉迟宴礼放下窗帘,道了句,“下来,进驿站休息。” 池宴许害怕的拍了拍小心脏,云驰还迷迷糊糊的, 说了句:“二伯伯,我想吃大鸡腿。” “完了完了。”二哥发现他们混进了进京的队伍里,肯定要被送回去了。 池宴许抱着云驰,心中略有些忐忑, 不过确实饿了,也不能真的躲在马车里过半个月,也就进了驿站,默默地跟大家一起吃饭。 金玉楼还很开心,道:“宴礼说你在马车里,我还不信了。” “哈哈。”池宴许尴尬的笑了一声,瞥了一眼冷酷的二哥,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尉迟宴礼在给云驰弄鸡腿肉,送过来的时候,云驰就张大了嘴巴,吃掉鸡腿,尉迟宴礼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了一下他的疑问,道:“犟种。” “什么?”池宴许不明所以。 “因为你是犟种,大家不让你做的事情,你必定会做,肯定会悄悄跟着我们。”尉迟宴礼道。 池宴许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满,道:“别以为你很了解我,前几天你说我坏话,说了一炷香的时间,我都忍着没有出去打你!” 尉迟宴礼又喂了云驰吃了一口肉,给他来了一杯羊奶,轻蔑的撇了一眼他,道:“你躲在外面偷听,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要说你坏话罢了。” “……”池宴许气的咬牙切齿,对着金玉楼道,“我二哥这德行,你怎么能忍他的?跟这种嘴巴恶毒的人在一起,真的有乐趣可言吗?” 金玉楼想笑又不敢笑,沉思了片刻,转移话题道:“那要派人送小许回去吗?” “我不回去。”池宴许立即拒绝。 尉迟宴礼冷酷的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乖巧的云驰,道:“别回去了,把你丢在荒郊野岭,我们带云驰走。” “二哥,别这样对我……呜呜呜呜,我从来没有去过京城,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吗?我只是想去京城转转。”池宴许说的可怜兮兮的,“我从小到大都在乡下长大,哪里像你和大哥,都在京城里待过。” 尉迟宴礼看池宴许的眼神有些复杂,心里默默叹息一声,最后说道:“带你去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个要求。” “好好好。”池宴许没想到二哥也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尉迟宴礼眼底染上了淡笑。 池宴许终于得偿所愿了,不过却答应了尉迟宴礼几个要求。 这些要求咋一听有些奇怪,却又没什么过分的,池宴许便应下了,只要能进京城就好,到时候就可以重新遇到谢淮岸。 谢淮岸在京城肯定过得很好吧,有长公主一大家子的保驾护航,他应该能更快的达到权力巅峰,成为皇帝跟前的大红人。 池宴许想要再见他一眼,想要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不要对尉迟家动手。 当然了,他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唯一的理由是,他很想他。 谢淮岸,会思念自己吗? 就算是飞蛾扑火,池宴许也觉得,他们应该再见一面,两个人的开始不算太好,结束也不该这样稀里糊涂。 京城的天比南原更空旷,本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到了京城才安置下来,便又下了一场大雪,冷的彻骨。 池宴许跟云驰是偷跑出来的,几乎没有带什么衣裳,他正要说出去铺子里做点新衣服,下人们便将池宴许和云驰的十大箱子衣服送进院子的时候,池宴许还愣了一下,二哥难道早就知道他会跟来,所以连他们的衣服都带上了? 只有这种可能了。 池宴许想到当日的答应尉迟宴礼的要求,现在后知后觉觉得自己上当了。 尉迟宴礼当时有三个要求:第一,不许带云驰出门,不能让任何外人看到云驰;第二,池宴许出门的时候,不许以真面目示人;第三,若是池宴许见着熟人,问起他是何人,不许说他是尉迟家的人,可以说他是颜沉远房的亲戚,投奔颜沉来的。 颜沉便是他们的大哥,随颜钦姓,他本来就是大哥的家属,这么说全然没有问题。 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显然,尉迟宴礼一早便知道他一定会跟出来,甚至于父母都知道这个事情。 但是他们在他要出来的时候,已经果断的拒绝了他,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池宴许给云驰换上了厚衣服,家里的地龙也烧了起来,屋子里逐渐暖起来了,池宴许带着云驰一起在屋子里睡了个午觉。 晚上颜沉为他们准备了接风宴,他们便住在颜府的对面,不过走两步的路程。 夜色降临的早,风雪又急,云驰不愿意出门,钻在池宴许的怀里,哼哼唧唧的让人将吃的送到屋子里来。 众人拿他没法子,只能照做了。 尉迟宴礼一家子去了颜沉府上用餐,对面屋子十分热闹。 来送餐的丫鬟在跟池宴许说道:“听说谢大人也来了。” 池宴许给云驰喂饭,没有理会下人。 丫鬟继续说道:“四少爷没有听过谢大人的名字吗?他很厉害的。” 池宴许这才抬眸看她,她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就知道是她想要去见一下谢大人,心中不由嘀咕了一句,这个谢大人该不会是谢淮岸吧? 他仔细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今晚是他们家宴,谢淮岸总不能这般不知情识趣,不请自来,颜沉夫人家倒是姓谢,便道:“你若是想去见谢大人,去便是。” “真的吗?”脆桃立即眼睛亮晶晶的,随后又觉得不好,冲着池宴许行了个礼,道,“少爷大度,奴婢逾矩了。” 池宴许倒是不在意,继续喂云驰吃饭,云驰咽下饭菜,问了句:“谢大人是谁呀?是爹爹吗?” “当然不是,你爹是我。”池宴许替他擦掉嘴角的饭粒,“你可不能随便认爹。” “是淮岸爹爹吗?”云驰看向池宴许,一脸认真的问道。 池宴许顿了一下,问道:“你小子,满口胡言。” “谢大人名唤谢知追,三年前高中状元,游街的时候,比那探花郎还俊俏,满城的闺阁千金都为他倾倒。”脆桃追忆当时的盛景。 池宴许拿着的碗一抖,摔在地上,脆桃立即上前收拾,道:“少爷,当心,奴婢帮你换新的。” 池宴许有些茫然,谢知追!是谢淮岸!真的是他。 那是他的字,池宴许一直记得。 池宴许回过神来,赶紧问道:“谢大人还在颜府吗?” “应该在吧。”脆桃捡起破碎的碗,应道。 池宴许管不了那么多,立即冲出了院子,朝着大门奔去,心中汹涌的思念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下过雪的地面湿滑无比,明明刚刚有人扫过雪,此时又积了薄薄的一层。 池宴许冲出了府门,对面便是颜府,一辆华贵的马车正起步,在雪地上压出两道清晰的黑色的轮印。 是谢淮岸的马车。 池宴许心里无比笃定,他提着衣摆,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车夫对车内的人道:“大人,雪大了,我们快些回去。” “嗯。”谢淮岸冷沉着脸,默然的应了一声。 马夫扬起皮鞭,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加快了脚步。 车外是呼啸的北风,他盘着手中的珠串,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戾气,他知今日尉迟家的人来京,上门查看,却被他们含糊混过去,来日,他不会让他们好过。 第69章 “谢淮岸,谢大人!哎哟——”忽然,他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 谢淮岸掀开窗帘,朝外马车后面看去,白茫茫的一片,并未见到任何人的身影,看来真的听错了。 池宴许从雪地里爬起来,满身都是雪,好在北方的雪不会弄得人脏兮兮泥泞不堪,抬眼看去,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 第65章 街道上空无一人, 马车碾出来的痕迹很快就被大雪覆盖了,池宴许站在街头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默默地往回走去。 背影被白雪衬托的有些落寞, 恰好金玉楼牵着吵着闹着要出来玩雪的曦儿出来,见着的便是从雪地里爬出来, 失落回家的模样, 他不由便想到刚刚登门的谢淮岸, 虽然谢兄跟多年前有些变化,更加阴郁冷酷,跟尉迟家二兄弟你来我往亦不落下风。 虽然众人都当他是来找麻烦的, 可金玉楼却知,他是来找池宴许的。 他没有看到人, 便走了。 金玉楼又看池宴许这般,顿时心里发酸, 他们彼此心里分明还有彼此, 怎么却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金玉楼想到当年若不是他们两人帮助自己, 他指不定就要嫁给云子衡那个渣男了, 如今能够得到幸福,也希望池宴许可以幸福,不想看他伤心。 池·失魂落魄·宴许被冻得够呛,寒风吹得骨子都疼,他还是不适应北方的天气,默默缩着身子朝着温暖的屋子走去, 然后吃了两大碗饭。 冬天嘛,就该吃点好的,池宴许并没有金玉楼想象中的那般伤心,他没有追上人, 摔了之后唯一的想法是,还好不疼。 他吃饱喝足后摸着鼓鼓的肚子,舒服的想着:北方的天气不让人喜欢,北方的食物倒是很不错。 云驰靠着他也躺下,父子两像两个没有梦想的咸鱼,云驰也摸了摸池宴许的肚子,道:“弟弟。” “弟弟在对面好吃好喝的。”池宴许以为他在做曦儿。 云驰又摸了摸池宴许鼓鼓的肚子,眨巴着大眼睛,道:“爹爹肚子里,有弟弟。” “哈哈。”池宴许尴尬的笑了笑,伸手将云驰搂到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道,“爹爹有云驰就够了。” 说起来十分尴尬,池宴许刚刚成婚那一年还害怕怀了孩子,耽误两个人的二人世界,喝了不少避子药,苦是吃了不少,孩子也没有怀上。 再后来,生病的时候,大夫说他是到了每个哥儿都有的发热期。 发热期意味着哥儿真正的成熟了,可以孕育子嗣了,他们便想要有个孩子,可是那接近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如愿。 再后来便和离了,颜钦拿了云驰来糊弄池宴许。 之后的三年,池宴许一次是发热期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个正常的普通人,颜钦和金玉楼就是哥儿,两个人都说每年至少会有两次不舒服的时候,那种时候就是需要夫君的呵护陪伴的。 池宴许没有,他看着自己锁骨上鲜红的痣,觉得十分无语。 现在云驰抱着他说肚子里有弟弟,池宴许只能告诉便宜儿子,里面只有屎。 “有弟弟,云驰要当哥哥。”云驰固执的说道,奶呼呼的嘟嘟脸上写满了倔强,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池宴许,生生有种,若是不说有弟弟,我就要哭给你看。 云驰大部分时候都是乖宝宝,偶尔也执拗的厉害。 池宴许没法,道:“好好好,爹爹给你生个弟弟,一年后就有弟弟,好不好?” “爹爹最好了。”云驰在池宴许脸上亲了一口,亲了他一脸口水。 池宴许擦了擦脸,心中哼笑:小孩子忘性大,指不定明天就忘记了。 一句童言无忌,倒是成了预言。 谢淮岸并不是未找到池宴许便离开了,就算没有,也想询问他们一番,自己明媒正娶的哥儿去哪里了?是不是当年他们逼着池宴许签下和离书的? 俞颂雅只是其中一环,实际上…… 谢淮岸看着密枢阁传来的迷信,眼底一片晦暗。 雪下了两日,白色布满了整个盛京,原本定在今日招待诸侯世子们的宫宴也取消了。 十五日之后再议。 谢淮岸一早便收到宫中口谕,让他进宫。 不算年迈的帝王,此时躺在龙榻上剧烈的咳嗽着,宫人跪地一群,噤若寒蝉,帝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谢淮岸到了便行了礼。 顾胥的手伸出床帘,低声喊着:“知追啊……你找到那个孩子了吗?” “陛下,尚未。”谢淮岸跪在寝殿中,声音不疾不徐的。 “知追啊,那个孩子……朕真的很想见见他,这辈子还有机会吗?”顾胥声音有些沧桑,又道,“就算九死一生,也有人会护着他的吧?” 那可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无论抱着拥护皇族的心思,还是以后取而代之,那个孩子总该有人护着,不至于死于战乱中。 顾胥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这么想着。 谢淮岸立即道:“皇孙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与陛下相见。” “只追,一定要找到他。”顾胥无比郑重的说道,“朕只相信你。” 谢淮岸又跟顾胥说了几句什么,保证一定会找到先太子唯一的遗腹子,他才安心的休息。 都说顾胥残暴无道,上天惩罚他,让他后继无人,所以后宫嫔妃一无所出。 谢淮岸在受到帝王器重之后,被要求找到他离家的太子后,才知道,原来帝王是有儿子的,而且还是唯一的儿子,至于为什么会离开京城,去了不知道的东边岛屿,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五年前,皇帝知道太子病逝,只留下了一个遗腹子,从此之后那个皇孙便成了他的心魔。 他本是让顾连城去找孩子的,结果却一无所获。 谢淮岸这两年成了皇帝的唯一心腹,倒是查出来不少东西,顾连城不是没有找到那个孩子,而是想要杀了那个孩子,至于结果如何,更细致的东西他便不知道了。 这个顾连城本就跟他水火不容,谢淮岸也找机会削弱了他的势力。 十五日后要宴请各封地诸侯的世子,谢淮岸觉得宴会比较无趣,不如来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池宴许天天被安排在院子里不许出门,金玉楼倒是很忙,他打小就在京城长大,京中好友也有几个,之前被云子衡传言跟人私奔了,后来发现他高嫁,倒是有不少生出巴结的心思,就连金玉楼落寞的母家也一直找机会想要得到儿子夫家的帮助。 这不,府上三天两头就有人上门拜见,池宴许不能被人看见,活动的地儿便落在后院这一亩三分地,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十分无聊,整个人还胖了好几斤。 池宴许晚上终于炸毛了,怒道:“我要出门!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不行,你忘记自己是怎么答应我的?”尉迟宴礼冷酷的拒绝。 池宴许怒道:“我不是已经被家族赶出去了吗?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当一个投奔京中亲戚的无依无靠的小寡夫!”池宴许说的是《摄政王追夫记》里面的剧情。 “……”尉迟宴礼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打开了请柬。 池宴许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河豚,他生来就是招摇的性子,让他待在后院不让出门,便是要他的命。 尉迟宴礼的无视让他尝到了寄人篱下的憋闷,后悔自己偷摸跑出来跟在尉迟宴礼的队伍,就算离家出走,也得单独出发,实在是失策啊。 请柬是春猎的,是当今圣上组织所有贵族子弟一起参加的齐射比赛,看谁猎到的猎物多,便能得到嘉奖,在谢淮岸出现之前,一直都是顾连城博得魁首,等到这三年,那便是谢淮岸遥遥领先。 池宴许知道了尉迟宴礼拿到的请柬,说的是春猎的事情,顿时更加不开心了,吃饭的时候我食不知味了。 蓉儿给他布菜,问道:“少爷是不是也想出去转转?” “不想,我就喜欢待在家里,跟我家云驰待在一起。”池宴许赌气说道。 蓉儿笑道:“少爷,你若是想出去,蓉儿有办法。” “什么办法?”池宴许顿时眼睛亮晶晶的。 蓉儿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可惜少爷根本不想出去,那我的法子便无用武之地了。” “我想我想,好蓉儿,你快点帮我,我真是要憋死了。”池宴许立即恳求的说道。 “好说,我这几年学了易容术,你可以换个脸出去。”蓉儿道。 “啊?那我的盛世美颜,岂不是没有人看到了?”池宴许还有些失望了,自己长得这么好看,不能被人看到,那岂不是浪费。 当然,这个人主要还是谢淮岸。 蓉儿:“……” “来吧来吧,给我易个容,我要出门!”池宴许觉得还是出门更重要。 第66章 一个时辰后, 夜幕降临,一位相貌普通打扮不普通的公子,春寒料峭的还拿着一柄扇子, 看上去像是乡下里来的土大款,东张西望的, 什么都没有见过。 第70章 当然了, 这些日子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各地封侯的世子都来京城,可不就有很多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么? 池宴许还是第一次上京城,这里确实比南原要繁华很多, 金碧辉煌的酒楼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地带,来往之人非富即贵, 他看招牌的时候眼睛都亮晶晶的,道:“海里捞, 在京城还能吃到海里捞出的新鲜海鲜啊, 价格一定很贵吧。” “土鳖。”不知道是谁吐槽了一句, 随后便没入人群了。 池宴许根本没有在乎他说的是什么, 便进了酒楼,酒楼里的小二穿着统一的服装,看上去训练有素的站成两排,看到有人进来便齐刷刷的鞠躬,道:“黄光临。” “?”池宴许被吓了一跳,黄光临是谁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蓉儿, 压低了声音,问道:“是谁啊?” 很快就有人过来招呼池宴许,道:“客官,欢迎来到我们家用餐, 请问是有没有预约了?” “没有。”池宴许摇摇头。 “那客官是第一次来是吧,推荐你尝尝我们家的火锅。”小二的人上前来跟池宴许打招呼,笑眯眯的样子十分友善。 池宴许顿时反应过来了,就说这个酒楼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了,原来是21世纪来的谢淮宝的产业,他微微颔首,道:“那就试试吧。” 小二立即领着池宴许上了包厢,池宴许吃什么倒是无所谓,他只是白天听说了谢大人要邀请二哥出来吃饭,来的地方便是这个海里捞,所以他打算来看看。 他的运气不错,正好被安排在了尉迟宴礼的隔壁包间,房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但是耐不住池宴许贴在墙上偷听,想要听听谢淮岸跟二哥说什么,两个人净在说一些废话,寒暄之类的东西,断断续续的也听不太清。 蓉儿问道:“少爷,你在听什么了?” “帮我借一个他们的衣服,我去隔壁看看他们在说什么。”池宴许觉得趴在墙上听也不是办法,还是办成服务员光明正大的去更好。 蓉儿道:“少爷,您别闹,咱们吃吃喝喝回家还要带孩子。” “……好吧。”池宴许好说话的应道,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着,根本没有死心。 这个火锅味道倒是不错,也不知道21世纪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特别的东西竟然这么多,不过这个价格也确实不便宜。 蓉儿跟池宴许一起吃,吃完了后还有人问他们是否需要净手,做指甲护理,池宴许一听,立即问道:“指甲护理是做什么的?” 小二解释了一番,池宴许顿时眼睛一亮,道:“那你给蓉儿做一个,她这手哦,需要好好护理一下。” “真的吗?少爷?”蓉儿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虽然算不得白嫩,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池宴许拍了拍蓉儿的肩膀,道:“你先护理着,我去个茅房。” “客官,卫生间走这边。”小二带着池宴许出门,蓉儿被两个女侍拉着做护理。 蓉儿着急道:“少爷,你别乱跑。” 池宴许根本听不见,早就一溜烟跑不见人影了,池宴许跟领着自己的小二出了包间,便问道:“我看你们的衣服倒是挺好看的,我可以买一套吗?” “是这样的客官,我的衣服不卖,若是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您一套。”小二回道。 池宴许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么好?” “我们酒楼的营业理念便是,让客户宾至如归。”小二说道。 池宴许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谢淮宝还真的有点东西,这个酒楼能开这么大,应该叶少不了谢淮岸的帮助吧,原文里便是这样,谢淮岸帮了谢淮宝不少,每次宴客都会来谢淮宝的酒楼,久而久之,便带起了风潮。 “那好啊,你快点给我来一套衣服,我现在就要穿上。”池宴许立即道,他要立刻就假装小二去看看尉迟宴礼跟谢淮岸说些什么。 小二尚未应答,隔壁的包间门便打开了,尉迟宴礼跟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一道出来,身后跟着几位仆役,再无其他人。 “谢夫子客气了,小儿若是能拜在夫子的门下,便是他的造化。”尉迟宴礼客客气气的跟谢老夫子道谢。 谢老夫子是太傅,在京中地位崇高,同时也是尉迟宴礼和颜沉的启蒙老师,根本不是池宴许心心念念的人。 池宴许目光顿时从亮晶晶变得灰扑扑,早知道二哥来见老头子,他就在家里躺着睡大觉了。 他的目光过于炽热,尉迟宴礼一瞬间便感受到了,经过池宴许身边的时候,下意识的多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一顿,眉头拧了起来。 池宴许顿时转过身去,对着一旁的小二:“走吧,不是要带我去卫生间吗?” 池宴许转身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脸,蓉儿给自己贴了一层薄薄的面具,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十分普通的模样,二哥没有理由会认出自己的啊。 他低着头往前走,忍不住在想,难不成是自己气质出众,一下子就能被认出来。 “嘿嘿,想不到我竟是这般出众的人。”池宴许傻笑着。 去了一趟卫生间,池宴许磨磨蹭蹭的出来,以为尉迟宴礼必然已经走了,不料回来后,却发现一楼的大厅来了不少侍卫,中间穿着红色官袍的男子正在悠哉品茶,他面色冷峻,沉冷的眉眼半垂着,长长的睫毛敛下眼底的情绪,不动声色高深莫测的。 他十分俊美好,面容比前些年倒是清瘦了不少,但他坐在大厅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没有人会挪开眼睛。 池宴许看到他的那一眼,心脏便跟着“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再一次复活。 此时二楼的食客像是看到什么惊奇的东西一般,全都围在二楼,压抑着兴奋低声讨论着,忽然有侍卫吼了一声:“肃静。” 池宴许脑袋空了一下,从大家的讨论中知道了,楼下那位便是权倾朝野的谢大人,三年前的金科状元。 此时,他带着御林军来捉拿结党营私的谢太傅。 众人静若寒蝉,不敢吱声。 尉迟宴礼铁青着一张脸,对谢淮岸道:“首辅大人,我只是请夫子吃个饭,并无其他。” “那这些书信是什么意思?”谢淮岸一把拍下一堆文书。 尉迟宴礼眯了眯眼睛,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般污蔑忠良,良心不会痛吗?” “我忠于皇上,尉迟将军跟我说人情?那你将皇上置于何处?还是说,你心中不满?”谢淮岸站起身来,一字一顿,说话慢悠悠的,威胁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尉迟宴礼脸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来,谢太傅沉默半响,终于开口道:“老夫愿意去皇上面前说明一切,谢大人请带路吧。” “皇上可没有时间见你。”谢淮岸淡淡的说道。 池宴许站在二楼,看着他们的针锋相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怎么可以这样?不能这样对二哥。 尉迟家根本没有想谋反,谢淮岸为什么要这么说? 池宴许紧张到了极点,想要下楼去,蓉儿却下意识的拉住了池宴许的手,冲着他摇摇头。 池宴许正要说什么,侍卫却发现了此处的异动,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大人审讯,闲杂人等不得造次。” 谢淮岸目光朝着两人看来,目光在池宴许平平无奇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蓉儿的脸上,不由拧眉,吩咐左右:“把他们两个带下来。” 蓉儿立即松开池宴许的手,池宴许慢蓉儿一步,一步一步下楼去。 尉迟宴礼见状眉头不由拧了起来,目光直直的看着池宴许,此时更加确认这个家伙便是自己那不听话的弟弟了。 不过他站在谢淮岸的身后,谢淮岸的目光只注视着扮成小厮的蓉儿,嘴角微微扬了扬,道:“这位小哥,倒是像极了一位故人。” “大人,小的是大众脸,看着眼熟也不怪。”蓉儿行了个礼,不卑不亢的说道。 谢淮岸冷笑一声,道:“芸儿。” “大人贵人事忙,还记得小的名字,不过现在叫蓉儿。”既然被认出来了,那也没有必要否认,只是她改了名字。 谢淮岸微微一顿,也不笑了,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淮岸身边的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大人对这个娘们感兴趣! “你们刚刚在楼上作甚?”谢淮岸这才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池宴许。 池宴许此时垂着脑袋,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平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若是偏要说有什么情绪,只能说是:吃饱了困了。 谢淮岸不由拧眉,道:“抬起脸来。” 池宴许抬起脸看他,眼睛中透着清澈的愚蠢,好像在说:抬起脸来干什么? “你是何人?”谢淮岸问道。 池宴许下意识的看向蓉儿,蓉儿解释道:“启禀大人,这位是我们家的表少爷,自小痴傻,不会说话,此次跟二少爷来京城,也是听闻京中有位妙手大夫,希望能替表少爷治治病。” 第71章 池宴许:…… “原来是个傻子。”谢淮岸淡漠的扫了他一眼,随后又将话题转到尉迟宴礼的身上,“尉迟将军,你家这位随行的表少爷,没有向朝廷报备过。” 尉迟宴礼立即应道:“忘了。” “那尉迟将军回家好好想想,是不是还忘了别人,来了也没有向朝廷报备?”谢淮岸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67章 原本气势汹汹来捉拿反贼的谢淮岸, 很快便打道回府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扬长而去。 他离开后, 压抑在现场的气氛才变得汹涌起来,大家讨论的不是他刚刚的咄咄逼人, 而是几年前游街时候的意气风发, 多少人都难以忘却, 后来他成了大官,不常在人前路面。 鲜衣怒马的状元,游街时候也是春日, 街道两边丢下的鲜花足以遮住整个街道。 池宴许在一旁闷了好久,也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他发现刚刚逼迫二哥的谢淮岸让他有些不安, 他之前一直努力着爱着谢淮岸,想要给他温暖的人生, 可结果却还是如书中那般。 他成了权侵朝野的高官,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还是走上了原文的道路, 他还在与顾连城为敌,还在喜欢谢淮宝吗? 这里是谢淮宝的酒楼,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开出这么大的酒楼,一定有他的帮助吧。 池宴许思索结束,便被二哥带着回了家。 谢淮岸让尉迟宴礼回去好好想想有没有忘记还有别人也来了,池宴许没听懂。 尉迟宴礼倒是听懂了, 他想要找的人便是池宴许,之前已经旁敲侧击问过好多次,尉迟宴礼也没有否认池宴许是自己弟弟的事情,但是都以家事为由拒绝了他的打听。 昨日在金玉楼家的宴会上, 谢淮岸便直接问起了池宴许的动向,尉迟宴礼直接告诉他:“无可奉告。” 刚刚这话,言下之意便是,就算池宴许没有跟着他们的队伍来京城,也得将人从南原弄来,谢淮岸给他宽限了几日,否则今日便会以谋反的罪名将他们都逮捕。 尉迟宴礼让蓉儿带池宴许回房间休息,池宴许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了句:“二哥,咱们家还有人偷来了,你没有跟朝廷报备吗?” 尉迟宴礼被他气笑了:“你别治了,治好了也流口水。” “我没有流口水啊,还有谁跟着一起来了,难不成是三姐吗?”池宴许不明所以。 尉迟宴礼也知道他并不知道谢淮岸意欲何为,更不会跟他提及此事,如今的谢首辅可不是当年那位在平洲人畜无害的秀才了。 当然,尉迟宴礼从前并没有见过谢淮岸,自然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人,若是知晓,便会发现,此人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当年有勇有谋洞察人心。 “你今天私自出门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你若是再敢,我就……”尉迟宴礼抬手,作势要敲他脑袋。 池宴许立即抱着脑袋跑开,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云驰正好一觉醒来,看到全然陌生的池宴许的脸,顿时吓得嗷嗷大哭:“有坏蛋……爹爹,救我……” “云驰,是爹爹。”池宴许立即走到他身边,将自己的□□揭了下来,云驰见状,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摸了摸他的脸。 池宴许凑近他,道:“宝宝别怕,是爹爹,这是易容术。” “易容术。”云驰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只能默默跟着他念了一遍,然后看池宴许又变成了自己熟悉的样子,笑中带泪,道,“漂亮爹爹,嘿嘿。” “爹爹会变脸,厉害吧。”池宴许道。 “再变一个。”云驰也不哭了,抱着池宴许的脖子,要他继续哄自己开心。 小东西睡了很久,此时正精力充沛,池宴许跟他玩了一会,云驰还觉得不够,缠着要一直陪他玩,池宴许便像个尸体一样躺着,说道:“玩不动了,你要把你爹给玩死了。” 云驰可怜巴巴的坐在旁边,看着池宴许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忽然就小声啜泣起来,道:“爹爹……” “……怎么了,小祖宗?”池宴许抬起胳膊,将他搂进轻轻拍了拍。 云驰抽搭着鼻子,说道:“谢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池宴许:“……” 他之前便是胡言乱语说带云驰来京城找另一个爹,大家都有两个爹,他肯定也有,所以小东西一直记在心里,如今来京城也快十天了,他经常问一问,不知怎地,今晚突然伤心起来,他又没有见过谢淮岸,总不能有什么真情实感吧? “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云驰撅着个小嘴,眼泪啪嗒啪嗒的流。 池宴许一看小崽子哭就受不了,道:“不会的,怎么会不要我们了?我今晚出去就看到他了,过些日子,我们就去见他好了。” 池宴许还给云驰画了不少饼,跟他畅想了一下到时候一起去放风筝,还一起去游湖,还骑大马,顺便把他送到太学去…… “然后……” “还要弟弟。”云驰补充道。 “对对对,还要生个弟弟。”池宴许点头应道。 云驰安心的躺在池宴许的怀里,睡着了,梦里还喊着弟弟了。 真不知道哪里给他搞个弟弟来,曦儿不好吗?曦儿不是他弟弟吗? 池宴许本来吃多了昏昏欲睡的,现在跟云驰聊了一会,却有点睡不着了,他开始想到了谢淮岸,那样子的他确实有点陌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又能给他们一次机会,如今的朝堂便是他的一言堂。 他冲动之下可以冲到他的面前,让他放过二哥,可是被蓉儿阻止了一番,再一次站在他的面前,池宴许便多了几分思量,任由他们说自己是傻子。 其实他不傻,只是退缩了。 下一次,他一定要站在他面前问清楚。 这个机会来得很快,次日天朗气清,艳阳高照,院子里的雪都化得差不多,池宴许正背着小祖宗晨练,是小祖宗要晨练,却要池宴许背着。 “也不知道你练得是谁。”池宴许吭哧吭哧的背着他跑了好几圈,强壮的宛如个士兵。 跑得汗淋淋的,尉迟宴礼便大步来到了他的院子里,冷脸看着他跑步,待他停下来,便道:“跑好了吗?” “好了。”池宴许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 尉迟宴礼面色有些挣扎,道:“谢大人邀请你。” “我?”池宴许指着自己的脸,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学问不行的,我是文盲,我不想跟谢太傅学习,云驰可以,把云驰送去把。” 尉迟宴礼憋了一下,道:“是谢首辅,不是谢太傅。” “什么?”池宴许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的说道,“他他他他……知道我来了?不行不行,这可如何是好啊,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了。” 尉迟宴礼拉着打算跑走的池宴许,道:“他帮你找了京城最好的大夫,帮你治疗痴傻,他要见表少爷,不是你本人。” 池宴许暗自松了一口气,旋即又觉得不对劲,忙问道:“他为什么要见痴傻的表少爷?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我不知。”尉迟宴礼有些气闷,本想拒绝这个邀约的,若是这样的话,也太明显了,他提醒道,“你先准备准备,待会就带你去看病。” 看病两个字,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云驰有些莫名,问道:“爹爹病了?” “爹爹没病,爹爹装的,为了……让你谢爹爹心疼我。”池宴许安慰他。 云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副了解了的模样。 池宴许梳洗了一番,让蓉儿给自己弄上面具,模样与昨夜毫无差别,才安心的松了一口气,这样应该认不出来了吧。 第68章 一路上, 池宴许时不时拍了拍自己的脸,时而问一下蓉儿道:“这玩意会不会掉啊?” 他现在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谢淮岸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人, 他私心里觉得他肯定不会变成坏人,可是又有谁知道原本故事的力量, 若是他真的要对付尉迟家。 爱情和亲人之间, 真叫他难以抉择。 池宴许担心了一会, 又忍不住问蓉儿:“那我怎么演痴傻儿?我看着不像啊,若是大夫把脉,就查出来我精得很, 这可怎么办啊?” “少爷,你放宽心, 你就别说话,就很像了。”蓉儿解释道。 池宴许狐疑的打量着蓉儿, 问道:“你不会在糊弄我吧?我觉得此事十分蹊跷,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说辞, 若是被人看着我了, 便说我是傻子?” “哪里会了?少爷,你想多了,我跟你最好了。”蓉儿眨巴了一下眼睛。 池宴许也没有多想什么,只能说事已至此,总不能说自己是装的,这样更惹人猜忌, 说一个谎言就要无数的谎言去填补。 马车驶在京城的大街上,宽阔平整的大道十分平稳,池宴许一路上吃了四块豌豆黄,两块驴打滚, 喝了点水,正打算朝着下一样小点心进攻,便到了地方。 第72章 马车停下,门外响起了客气的声音:“是尉迟家的表少爷吗?谢大人已经等着了。” 蓉儿掀开车帘子,道:“这便来。” 池宴许只能将桂花蒸糕悄悄包起来,藏进袖子里,打算待会再吃,也不知道谢淮岸给他这个“傻子”看病,招不招待吃食? 尉迟宴礼跟金玉楼也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小厮十分客气的招呼了池宴许和蓉儿进了大门,不过进了院子,便有人拦住尉迟宴礼夫夫,不让他们继续进一步,管家招呼道:“二位,大人请你们在花厅先歇着。” “可是我弟弟……”尉迟宴礼着急道。 金玉楼拉了拉他的衣袖,摇摇头示意。 池宴许一路上看着都觉得新奇,怎么前些日子才下过雪,这里还有盛放的蝴蝶兰,看上去美极了,还有这个院子,池宴许觉得十分喜欢,有种回到了自己家的感觉。 蓉儿见着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暗暗心惊,默默地看了一眼池宴许,少爷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院子分明就跟平洲的池家一模一样。 谢公子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少爷,少爷也惦记着谢公子,她要不要帮两个人一把?可是家族的命令,她又不得不听。 池宴许被那个蝴蝶兰吸引了注意,过去要看看,发现是上面停了一只蓝闪蝶,见有人飞来,就立即扑腾着翅膀飞在池宴许身边,池宴许伸手,蝴蝶便停在了他的指尖。 “哇,少爷,它喜欢你。”蓉儿道。 池宴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要说话,便听到身后有人传来声音,道:“动物不知喜恶,你家表少爷穿着蓝色的衣裳,手腕上的蓝色配饰发出蓝色的光,便让它以为这是它的配偶。” 谢淮岸远远走来,浑身散发着冷酷的气势,他修长的眸子微微眯着,冷冷的瞥了一眼蓉儿,又看了一眼池宴许,道:“他不过是欺骗了蝴蝶,哪有什么真喜欢?你说对吧?” 池宴许觉得他在点自己,以为他认出了自己,心中有些慌乱,指尖的蝴蝶也飞走了:“啊……呀……” 池宴许差一点忘记自己是傻子,赶紧补救了一下。 谢淮岸见状哼笑了一声,道:“蓉儿姑娘,带着你家少爷去看病吧,大夫在等着了。” “好的,表少爷,走这边。”蓉儿应道。 池宴许被领着离开,好奇的回头看了谢淮岸一眼。 谢淮岸也跟上了,对上池宴许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不明意味的。 池宴许挠了挠脑袋,从袖子里拿出来了桂花蒸糕,递上去给谢淮岸:“啊……” 谢淮岸不接,看着他。 不想演的。 蓉儿见状,解释道:“表少爷让你吃东西。” “多谢。”谢淮岸结果桂花蒸糕。 蓉儿见状松了一口气,便听谢淮岸撇了一眼池宴许,见他也拿出了个桂花蒸糕开始啃,便问道:“你家少爷是怎么傻的?” “说来表少爷也是个苦命人,他从小也是十里八乡的天才,后来一场高烧,昏迷了四个月,醒来之后便不会说话了,还成了个傻子。”蓉儿半真半假的说道,池宴许从平洲回家,受了伤,确实昏迷了半年之久,只是没有变成傻子。 但是跟傻子也没啥区别,这是颜钦说的,因为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生过孩子。 蓉儿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就算少爷知道云驰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说,只当有个念想。 谢淮岸听到这里,目光暗了暗,又问:“那你少爷昏迷期间,一直是你伺候在身边吗?” “当然……不是。”蓉儿差一点说漏嘴,解释道,“我还得伺候我家少爷了,哪有时间伺候表少爷,表少爷只是这次上京的时候才托我照顾一番。” 谢淮岸没有继续说话了。 蓉儿有些纠结,谢大人若是真的对少爷念念不忘,是不是该问一下自己他现在在哪里? 还是他已经发现了表少爷就是少爷。 蓉儿细细品了一下,他刚刚问的一直是少爷,她答的是表少爷。 池宴许吃光了一块桂花蒸糕,那张普通又平凡放在人群中都没有人会多看一眼的脸,此时显得十分憨厚,谢淮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池宴许的身侧,蓉儿反倒落后了一步。 谢淮岸将自己那块桂花蒸糕递到池宴许面前,问了句:“还要吗?” “……”池宴许连忙摆手,一边摇头。 谢淮岸默默的吃掉糕点,道了句:“很甜。” “嘿嘿。”池宴许傻笑着,心想自己演傻子应该也挺像的,肯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谢淮岸领着池宴许到了室内,五个太医都候在那,他们见谢淮岸来了,便立即起身行礼,谢淮岸吩咐道:“替他看看有什么毛病不,听说是个傻子。” “敢问这位公子是先天傻的,还是后天傻的?”其中年岁最大的太医问道。 谢淮岸又道:“后天傻的以前可聪明了,还不会说话了。” 几个太医了解了情况之后,开始一一给池宴许号脉,池宴许坐在椅子上,眼珠子到处乱瞥,蓉儿站在远处,有些紧张,谢淮岸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每次他看过去的时候,都发现谢淮岸在看自己。 或者说,他一直在看自己。 池宴许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又想了想,自己根本没有在怕的,也就肆无忌惮的跟他对视。 其他候着的太医,有人在细细观察其他同僚的把脉情况,也有心思活络的观察着谢首辅在干什么,见他目光一直停留在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哥儿身上,那眼神可不是在看傻子这么简单。 那人心里一盘算,便想到了什么,这位油盐不进的谢大人,原来喜欢这一款。 几个人都号脉完了之后,退到一边讨论了一番,最后首席老太医上前,道:“这位公子身体康健,并无其他病症,若痴傻是后天造成的,我们可以替他施针治疗,每日一次,半个月内便会有所好转。” “施针,施在哪里?”谢淮岸这才将目光从池宴许身上挪开,看向太医。 “脑袋上。”太医又道。 池宴许不由目光一呆,看上去更痴傻了,什么,竟然要往他脑袋上扎针?太可怕了。 蓉儿适时的上前,开口道:“诸位大人,表少爷的治疗方式,还需跟二少爷商量。” 谢淮岸也有所顾及,便道:“治疗之事,容后再议。” 池宴许松了一口气,赶紧要拿桌上的看上去很好吃的小糕点吃,他不是贪吃,只是新来了一个地方,发现这边的糕点食物样式很多,想要多尝试一点,目前尝过的东西只有豌豆黄最好吃,今天的桂花蒸糕有股烧焦的味道,所以他送给谢淮岸了。 谢淮岸回头便看到池宴许在偷吃东西,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小仓鼠一样,丝毫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吩咐厨房,先摆膳。”谢淮岸道。 池宴许听到要吃饭了,立即将塞进嘴里的糕点拿出来,首辅家的伙食肯定很好吧,他来京城这段日子,一天天的只能跟云驰在小房间里吃饭,别人家的饭菜还没有吃过了,倒是二哥二嫂一天到晚去各种达官贵人家做客。 谢淮岸见状,眉眼肉眼可见的染上了笑意,极为太医也面面相觑,还是第一次看谢大人笑。 宴客厅内,众人已落座。 池宴许被安排在谢淮岸的左手边,尉迟宴礼夫夫则是被安排在右侧,其他太医们则是分坐在稍后的位置。 尉迟宴礼见谢淮岸给池宴许夹菜,不由皱眉,目光看向候在一边的蓉儿。 蓉儿回以没问题的眼神。 尉迟宴礼还是不放心,便开口道:“谢大人,其实你之前要寻得人,我已经有下落了。” “哦,说来听听。”谢淮岸漫不经心的抬眸。 之前威逼利诱过尉迟宴礼好多次,他就是不承认池宴许是他的弟弟,也不说他人在哪里,昨夜他见到了蓉儿口中痴傻的表少爷,当下是信了他们的话。 不过他离开之后,却闻到了这个傻少爷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那股熟悉的香味,他曾经背着他的时候,不断地萦绕在鼻尖,也曾经在梦中梦见过。 不过等到再回头的时候,他便看不到人了,剩下的气味只有海里捞的火锅味。 谢淮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闻错了,便派人去将人带来府上,果然是那股熟悉的香味。 眼前的人必然是池宴许,心中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怒意,在看到他现在这副状态之后,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必然受了很多的苦,他这样也无法来找自己。 谢淮岸已经在心里原谅他了,不过倒是好奇,尉迟宴礼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第69章 宴客厅的气氛瞬间有些沉闷起来, 池宴许在十分投入的演傻子,一边吃东西。 几个太医眼观鼻,鼻观心, 不敢吱声。 尉迟宴礼忽然哼笑一声,道:“那个孩子……” 第73章 谢淮岸忽然目光一凛, 立即道:“尉迟将军, 我们饭后再议。” 原以为他要说的池宴许的下落, 却不没想到尉迟宴礼在说皇孙的事情,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在这种场合下说起。 谢淮岸之前查皇孙的事情,确实是断在了尉迟宴礼这里, 但是据探子回报,尉迟宴礼自己营救皇孙时, 也是身中无数箭,九死一生, 那样的情况下未必能护住皇孙的周全。 池宴许听到孩子, 吃饭的手也顿了一下, 目光落在二哥身上, 又看了看谢淮岸,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池宴许不由拧眉,沉思着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因为他戴着易容的面具,所以无论做什么表情,那张脸都看着有些呆。 午饭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谢淮岸跟尉迟宴礼进了书房商讨大事,池宴许跟金玉楼便先行回家了,到了家中之后,池宴许直接揭掉了脸上的面具, 揉了揉自己的小脸,道:“这个面具真的很难用。” “好好好,面具难用,那我们下次便不用这个了。”蓉儿解释道。 池宴许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道:“其实我觉得……谢淮岸好像认出我了,还对我挺好的,你说他是不是还喜欢我了?” “少爷,你要是这么说也没错,兴许是他看到你变成了傻子,便跟你恩怨一笔勾销了。”蓉儿觉得这个猜测很合理。 池宴许顿时面露苦色,道:“那总不能,我一辈子都装成傻子吧?” “其实吧……”蓉儿想要说什么,最后又咽了下去,这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池宴许不知道她其实什么,不过他心里觉得谢淮岸肯定是认出了自己,认出了他还对他挺好的,说明还是喜欢他。 池宴许吃撑了,家里的小祖宗则没有爹爹陪着一起吃饭,在那闹脾气。 云驰也是个喜欢热闹的家伙,在院子里呆了小半个月没有出门,早就不耐烦了,若不是池宴许天天陪着他,能跟漂亮爹爹待在一起,他早就生气了,但是他发现,池宴许早上出门了,昨天晚上也背着自己出去吃好吃的,小脾气就上来了。 池宴许一回到院子里就发现云驰在地上撒泼打滚,闹得人仰马翻,曦儿躲在一边悄悄的看哥哥,好奇他在干嘛。 一旁的下人也不敢上去,否则云驰就会拿脑袋撞他。 “云驰,你怎么可以躺在地上,地上多凉啊。”池宴许赶紧将云驰抱起来。 云驰看他回来,哭得更大声了,反正就是不满池宴许一个人出去吃好吃的,自己也想要,还有就是他什么玩得都没有,天天待在院子里,委屈极了。 池宴许说什么都不好使,他就是要出去玩。 “……爹爹不能只顾着自己出去玩,不带云驰出去。”云驰委屈巴巴的。 池宴许无言以对,思索了片刻道:“明日大家都去春猎了,城中也不会管的这么着急,不如我带着云驰去街上转转。” “好。”带着小哭腔。 池宴许又说:“过些天,家里再找个戏班子,来给你唱大戏,好不好?” 云驰擦掉眼泪,满意道:“好。” “再找城里最好的厨子,给你弄新奇的好吃的。”池宴许继续说。 云驰这些眉开眼笑了,重重点头。 小吃货。 春猎的时候,谢淮岸也要求尉迟宴礼带上傻子表少爷,尉迟宴礼没有将这个事情告诉池宴许,反倒是找了个身形与他相仿的人,戴上面具,带出了门。 池宴许这边则是带着云驰出了家门。 云驰也是乡下来的,看到什么都很新奇,趴在车檐子上睁大了眼睛,因蓉儿前几次都是候在傻子表少爷身边,这一次也带着去了猎场。 池宴许身边便候着其他的丫头,父子俩进了一家甜点店,环境又很私密,又有着池宴许和云驰没有吃过的东西,两个人便要了个最贵的包间,开始品尝美式。 池宴许吃了几口,看着云驰肥嘟嘟的小脸,不由放下了勺子,沉默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是不是长胖了?顿时有些食不下咽了 这又是一家谢淮宝的分店,恰逢今日谢淮宝在甜品店里查看账簿的日子,几家店都有些小赚,却没有他想象中的赚得那么多,而且店面扩张的速度有些快,古代普通人消费力又不高,达官贵人吃个新鲜家中又有厨子,很少会来外面宴客,这样不讲究。 谢淮宝最近又在考虑做外卖,将自己的食物可以送到有钱人的府上,不过这钱是不太够的,他想要找云子衡投资些银子,他来京城一直攀附的人便是云子衡,这个云子衡吧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对谁都是笑眯眯的。 一开始对谢淮宝还有些兴趣,如今也是有些不太在意了,尤其是谢淮宝经常吊着他,他的耐心有限,最近又有了别的相好,重点是这些朝臣被谢淮岸打压的有些厉害,手头也没有那么宽裕了。 谢淮宝思来想去,咬咬牙,决定去找谢淮岸,毕竟那可是自己的哥哥。 虽然前几次找他,都被以不认识给扫地出门了。 这一次……他得找个理由。 “爹爹,我还想要草莓布丁。”云驰奶声奶气的说道。 池宴许将自己面前的那份给他,道:“我这份给你,你都胖成小猪了。” “嘿嘿。”云驰也不在乎,开开心心的吃甜食。 三岁的小孩胖嘟嘟的也觉得可爱,但池宴许总害怕以后云驰变成个肥胖的纨绔,找媳妇都会被人嫌弃的那种。 谢淮宝在门外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停住了脚步,从格窗子里往里面看,发现屋子里坐着的两个人不正是池宴许,以及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这是……池宴许已经结婚生子了? 那谢淮岸还在等什么,等这么一个抛弃他,还能跟别人过好日子的人吗? 谢淮宝顿时像是发生了什么惊天的大大秘密一般,有了这个秘密,谢淮岸肯定会愿意见自己的,他立即拿着账簿回到了前台,让小二的额外关照一下厢房里的父子给他们打折办vip,顺便打听一下他们的住处,打算将这个消息用在有利的地方,这个池宴许竟然还敢来京城。 谢淮宝的小算盘并没有打好,池宴许带着孩子回家,家里的戏台子便搭了起来,次日又听了小曲,做了花灯。 第三日一早,池宴许打算让甜点铺子给自己外卖送点吃得来,刚刚下单没多久,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下人去开门,等来的则是谢淮岸,带着一堆御林军。 池宴许正要出门,周升便从暗处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默默摇头。 “外面发生了什么?”池宴许真是好奇到了极点。 金玉楼抱着曦儿出现,曦儿顿时被吓得嗷嗷大哭,金玉楼一边安抚着孩子,一边问道:“见过谢大人,不知道如此劳师动众,所为何事?” “把刺杀皇上的家伙押上来。”谢淮岸冷厉的目光扫过金玉楼。 士兵押送上来一个锦衣的男子,相貌十分普通,穿着却华贵,正是池宴许前几日穿着的蓝色锦云长衫,身上的装饰也一模一样,若是不看脸,确实分不出来谁是谁。 “尉迟将军好大的胆子,你们家的表少爷可是刺客,惊着了皇上,该当何罪?”谢淮岸冷冷的说道。 尉迟宴礼也在侍卫中走来,他因着官位在身,没有将他抓起来,但是也略显狼狈,他不卑不亢道:“表弟是从我带去猎场,惊着陛下也是真的,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们尉迟家世代忠良,绝对不会做出刺杀皇帝之事,还望谢大人明察。” “是吗?若是光明磊落,何必戴着面具?”谢淮岸嗤笑,“欺君之罪,亦是死罪。” 尉迟宴礼不发一言。 谢淮岸眯了眯眼睛,鹰隼般的眸子盯着尉迟宴礼,等着他的一个交代。 池宴许见状,心里都纠结到了极点,谢淮岸为什么一直针对二哥? 他恨不能快点出去跟他说清楚。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忽然提着一只手上的海东青邀功道:“大人,这里猎到了一直海东青。” 谢淮岸看着他送上来,翅膀上中了箭的鸟儿,不由眯了眯眼睛。 “你看,这个鸟儿鼻子上有个媒婆痣,我们就叫它大黄。” 谢淮岸怔怔的看着那只鸟儿,喃喃道了句:“大黄?!” 受伤的鸟儿忽然扑腾了一下翅膀,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痛苦的嘶哑,唤来了它的兄弟,盘旋在屋顶的另一只海东青俯冲下来,直直冲向抓着大黄的士兵,抓破了他的脸。 “擎苍!”谢淮岸阻止手下拔刀,大喊着它的名字。 擎苍已经多年未见他,早就不知道他是谁了,只知道他伤害了自己的兄弟,下一次攻击朝向了谢淮岸,直直的抓掉了他的发冠,一向一丝不苟冷酷的谢大人,披头散发着。 “大人,小心。”手下意欲阻止。 谢淮岸却依旧大喊着“擎苍”的名字,然后吹响了熟悉的哨声,擎苍歪着脑袋,似乎有些耳熟,停在了他的胳膊上,歪着脑袋打量了他很久。 第74章 谢淮岸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它的脑袋,脸上露出肆意的笑容:“擎苍。” 纵然见着擎苍了,让他开心起来,却也没有放过这家疑似反贼,他一声令下:“尉迟家全都带走,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等……等一下!”池宴许赶紧冲出去,大喊一声! 第70章 谢淮岸眯了眯眼睛, 看着远远走来的池宴许,眼中本来就冷厉的神色,此时变得更加冰冷。 很好, 短短几日,他又骗了自己两次。 池宴许给了尉迟宴礼一个安慰的眼神。 谢淮岸则是像不认识他一般, 问尉迟宴礼, 道:“尉迟将军不是说家中没有其他未上报的人员?这是走了个表少爷, 现在这位又是?” “我……我是来投奔二哥的。”池宴许立即帮尉迟宴礼回答了。 尉迟宴礼沉默无声,谢淮岸听到他说话,才将目光投向他, 问了句:“投奔?” 池宴许不言语,目光落在他手上提着的大黄, 愤愤的指责道:“你把我的鸟弄死了!” “大胆,这是你对大人说话的态度?”手下立即要上前教训池宴许。 谢淮岸立即抬手, 有些生硬的说道:“让太医……给它好好治治, 一定要救活。” 池宴许也不说话, 也不看谢淮岸, 此时前院里一堆人聚集着,原本是说尉迟宴礼带着刺客刺杀皇上,后又有海东青伤了谢大人,谢淮岸此时还披头散发的站着,虽然形容潦草,却又不失风度,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人,谢大人显然想要拿他做一下文章,给尉迟宴礼再定个罪。 可是现在又看着不太像,跟随着一起来的侍卫忽然不知道如何处理。 一阵风吹过, 谢淮岸凌乱的头发挡住了视线,这才反应过来,他回头将自己的头发重新束了一番,随后又转身道:“全部带走。” 尉迟宴礼冷笑一声:“谢大人这些年风头这么盛,大肆排除异己,如今又对我们封地下手,若是我家今日有一人受难,其他三十五家,该如何想如何做?” “尉迟将军是在威胁我?”谢淮岸眯了眯眼睛。 “不,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告诉你,谢大人,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尉迟宴礼丝毫不怵,他对于这些玩弄权术的人丝毫不放在眼里,十分看不上。 谢淮岸目光扫了一眼池宴许,发现擎苍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他的肩头站着,擎苍疑惑的看着谢淮岸,歪着脑袋似乎在确认什么,可是池宴许根本没有在看他,他根本不在乎尉迟宴礼怎么说他,也不在乎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的人。 池宴许对他全然如陌生人一般,遇到他不会露怯不会慌张,所以才演傻子演的那么像,把他都给骗了,明明早就来京城了,却不愿意出来见他,若不是今日他上门,伤了他的猛禽,说不定…… 谢淮岸嘴角微微扯了扯,薄凉的笑着,熟悉他的人身上都泛起了冷意,看来这个不知死活的尉迟将军确实惹怒了谢大人。 “很好,把他们全都押进天牢。”谢淮岸一声令下,不容置疑。 金玉楼紧张的看着尉迟宴礼,求助,孩子还小,进天牢可怎么办啊? 尉迟宴礼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计后果了,看着金玉楼和孩子,又看了一眼没心没肺的池宴许,不禁咬咬牙:“谢大人,还望你念在孩子还小,而且尚未确认刺客就是我家所出。” “嗯?继续。”谢淮岸整以闲暇,听着他接下来如何求饶。 尉迟宴礼抱拳道:“谢大人,我愿意配合你捉拿真正的凶手,并且我表弟也被这个刺客杀死,我们也是受害人,恳请谢大人放我们全家老小一马。” “我倒是真的见识到了,你们一家变脸的速度可真快,所以尉迟将军说的哪一句话才是真的?”谢淮岸冷着眸子,说话的时候看向池宴许。 池宴许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默默挪开目光,抿着嘴唇,有些不开心。 他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所以他不看他,再一次看到他,他还是会喜欢他的。 谢淮岸将他眼中的失望看得清楚,心中微微一滞,随后便是生气,他点池宴许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吗?”池宴许指着自己的脸,愣了一会,问道,“你也要把我也抓走吗?” 声音无波澜,与寻常时候别无二致,没有着急,也没有慌张,不知道这副淡然的模样是如何维持的,冷淡的像是对待不认识的人一般,他越是没有波澜,谢淮岸便觉得越生气。 谢淮岸无言。 池宴许思索了片刻,徐徐道:“我二哥肯定不会刺杀陛下的,希望谢大人明察,还有我二嫂和曦儿,身子骨弱也受不了牢狱之灾,希望谢大人开恩,不要让他们进天牢,若是真的要查刺客,我们全家可以禁闭不出门,全力配合谢大人查案。” 谢淮岸瞥了池宴许一眼,又问了句:“你这是在跟我求情?” “是的,谢大人,表哥受害,我们家也是受害者,希望你能还我们一个公道。”池宴许看着谢淮岸,眼睛一眨不眨的,透着十二分的无辜可怜。 他总是这般,盯着他看,说几句软话纵然心中有千番怨气,也会烟消云散,细细想来,这好像已经是三年前的记忆了,那时候他不过是平洲城里别人口中地主家的赘婿,寄人篱下,被池宴许当做备用的男人罢了。 当时他正好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正好需要找个人成亲。 或许是别人也可以,这些年,他身边的狂蜂浪蝶也不少吧。 “哦?那你的诚意了?”谢淮岸示意,侍卫搬来了椅子,他淡定坐下。 池宴许问了句:“诚意……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的朝着尉迟宴礼看去求助,尉迟宴礼道:“谢大人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你直说,你要什么?”池宴许也怔怔的点头。 谢淮岸沉沉的眸子盯着池宴许看了半响,冷笑一声。 池宴许等着他给一个回答,谢淮岸一直沉默着,期间侍卫还送上了一杯上好的热茶。 “茶倒是不错。”谢淮岸品了一口,评价道。 “就是城里铺子里随便买的,你要是喜欢,都送给你。”池宴许大方道。 谢淮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将茶水还给别人,道:“你那个猛禽不错。” “……”池宴许愣了一下,乖乖托着擎苍送到他旁边,但是谢淮岸也不伸手接过去。 他托着一只成年海东青,胳膊有些酸,见谢淮岸也不要,便问:“你不要吗?” “另一只,三天后来我府上领回去。”谢淮岸起身,抬手拍了拍池宴许的肩膀,说的意味深长。 “能治好吗?治好还能飞吗?”池宴许表示担忧。 谢淮岸侧眸看他一眼,随后吩咐左右道:“尉迟将军保家护国有功,族中表兄弟也被刺客所杀,待本官查明真相前,全员不得离家,持我手令方可出入。” “遵命,大人。”侍卫唯谢淮岸命令是从,将尉迟府团团围住。 府中倒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尉迟宴礼看了一眼池宴许,眼神有些微妙,道:“你不该出来的。” “我不出来,他不得抄家啊?那云驰怎么办?”池宴许问道。 尉迟宴礼顿了一下,拍了拍池宴许的肩膀,道:“苦了你了。” “??苦什么?”池宴许一脸茫然。 尉迟宴礼语气有些微妙,道:“难道你不知道,谢知追是为了找你来的吗?” “为什么找我?”池宴许心脏忽然停了一下,随后猛跳起来,所以,他还喜欢我吗? “因为他想弄死你,我们一直都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才不让你出现在他面前。”尉迟宴礼吓唬池宴许道。 池宴许摸了摸脖子,“不至于吧。” “你别吓唬许儿了,其实我们家跟谢兄阵地不合,我们怕他会为了目的不折手段,伤害你和云驰。”金玉楼解释道。 池宴许若有所思,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谢淮岸是为了来找自己,家里人不让他们相见也不是为了阻止他们。 两边都没有任何阻碍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去找他? 池宴许当即就决定去找谢淮岸,不过他也不能表现的太开心,他应该想一点计策。 示弱。 他得示弱,他是被家族驱逐出去的小可怜,现在来投奔二哥的,然后谢淮岸不能抓走二哥,因为这样他就又会流落街头…… 三日后,池宴许到达了谢府,在书房里见到了谢淮岸,他一副小可怜的样子示弱,说了一番不要抓走二哥的说辞。 “哦?所以你二哥若真的行得正坐得直,何必要你来求情?”谢淮岸听了池宴许的求情,冷冷的反问。 池宴许抬眸,对上谢淮岸冷漠的眸子,难以置信他竟然会如此颠倒是非,显然就不是二哥做的。 “我只是……”池宴许一时半会没有想好后招。 谢淮岸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折子,问道:“你只是没有想好怎么帮你二哥开脱,你也觉得你二哥有罪,所以来找我求情,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二哥?” 第75章 池宴许顿时头大,他哪里说得过谢淮岸,而且如今的他,气势逼人,看上去十分不好惹,捉摸不透。 他对自己亦太过自信,认为谢淮岸还对自己有意,他只能弱弱的开口:“可是……我二哥真的没有做,若是你真的觉得我二哥有罪,三日前,便该把我们都抓走,你已经网开一面了,就不能网开第二面吗?” “池宴许!”谢淮岸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在,我在!”池宴许立即应道。 谢淮岸嗤笑一声,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近,笑道:“或许该叫你尉迟四少对吧?” “别……别这么客气,你叫我名字就行。”池宴许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 “你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名字。”谢淮岸冷声道。 这话说出来倒是有几分怨念在上面,谢淮岸拧眉,立即又道:“我说过,让你带着诚意来求我,巧言善辩,就是你的诚意吗?” “我……给你带了这个。”池宴许忽然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放着平洲书斋带来的金墨和砚台,“我特地去平洲帮你找来的,平洲发生了战乱,书斋已经不做了,你当年最喜欢这个墨,我找到了老板帮你弄得。” 谢淮岸垂眸看着他找来的墨,眼底微微有所触动,伸手接过,算是接受他的这个礼物,池宴许松了一口气,便听谢淮岸又问:“你不是说,你被家族驱逐了,过得十分凄惨,怎么还有钱买这些?” “……其实,虽然被驱逐了,但是我母父还是不忍心我过得不好,也有接济我。”池宴许目光闪躲。 谢淮岸哪里没有看出来他在说谎,提醒道:“你说一个谎之后,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池宴许无言以对。 谢淮岸又觉得好笑:“所以你们二哥全家的性命,就值这个几块金墨而已?” “我把擎苍送给你,你又不要。”池宴许急了,这人怎么讲话也不讲清楚,谁知道他有什么喜好? 就这金墨,也是他抓耳挠腮想好久才想起来,而且谢淮岸这个人本来就表现的没有什么喜恶,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能走上权力之巅,没有在意的就没有软肋,所以所向披靡。 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近了,谢淮岸垂眸盯着池宴许看了良久,池宴许也瞪大了眼睛,有些气鼓鼓的,又有些愤懑,他被家族保护的很好,一如当年。 除了好像胖了点,脸上长了点肉。 鬼使神差的,谢淮岸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细腻的皮肤,如琼脂一般,指尖碰触到的瞬间,好像都会融进去。 第71章 两个人靠得有些近了。 呼吸在空气里相互交缠着, 他的指腹轻轻在他脸上摩挲着,池宴许觉得有些怪异,垂下眸子不与他对视, 谢淮岸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迫使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汇聚。 池宴许忽然不合时宜的问了句:“我的大黄, 病好了吗?” “闭嘴。”谢淮岸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池宴许瞪大了眼睛, 正要说什么,嘴上便覆盖上来柔软的嘴唇。 他在亲他,强势的, 猛烈的吻,带着几分狂躁的撕咬, 将他弄得有些疼了,池宴许闷哼一声, 稀碎的声音从齿缝溢出。 面前的男人闭着眼睛, 似乎还挺沉浸其中的, 池宴许却有些惊讶, 他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是这不算坏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默默划掉了“卖惨计划”,好像“□□”更有效一点。 池宴许有些懊恼,早知道可以这样, 还用什么脑子? 命运似乎并未朝着故事的方向发展,大事件如此,可小细节上却有出入。 一吻完毕,谢淮岸冷着脸, 指腹压着被他亲的发红发肿的嘴唇,一脸嫌弃的说道:“你,留下来伺候我。” “……”池宴许默然。 谢淮岸又道:“否则,你哥哥就得死。” “所以……我们这是在交易吗?”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睨着他,冷声道:“你也可以拒绝。” “不。”池宴许摇头,声音还哑哑的,追问道,“在这里吗?” 谢淮岸沉眸打量着眼前的人,他有些急切的询问,眼底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好似丝毫没有羞耻心一般,也不觉得这般的威胁对他来说有什么不对的。 他轻易的答应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不是门阀世家的少爷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他威胁,所以,他真的被家族赶出去了?现在是来投奔哥哥的,走投无路了……那他的第一选择为什么不是他? 谢淮岸沉思着,衣摆被池宴许拉了拉,他问道:“你反悔了吗?” “去洗干净。”谢淮岸甩开他的手。 池宴许:“……有点冷。” 不是很想洗,昨晚才洗过的。 谢淮岸冷眸扫了他一眼,池宴许立即投降:“我去我去,这就去。” 又是沉默了片刻,池宴许还在那踟躇,谢淮岸拧眉,他又问:“怎么去?” 谢淮岸提着他去了浴池,谢府后院有个天然的温泉,露天的,就算在冬日,这里也是温暖如春,小院子里花红草绿的,泠泠的水声更显院子幽静。 池宴许脱了衣服进了池子,发出满意的喟叹:“好暖和啊。” 这里比尉迟府好,洗澡不冷,他悠闲的靠坐在温泉里的台阶上,眯着眼睛开始泡澡,悠悠然的有些忘我,一边感慨道:“要是再上点糕点美酒就更好了。”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听到了水声,池宴许睁开眼,看到对面的谢淮岸也下了水。 他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是来伺候人的,不是让人伺候他的,他朝着谢淮岸旁边游过去,发现他并没有拿正眼看他,池宴许试探着伸手,给他捏了捏肩膀,问道:“你要来点糕点和美酒吗?” “你觉得光泡澡很无聊吗?”池宴许又问。 “哗啦”水声响起,池宴许被他扯了过去,他脚下一滑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池宴许顿时有些不安了,望着头顶的青天白日,私下虽无人,但这是露天的好么? 他打算起身,身后男人的手臂却紧紧的搂住他的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算去哪?” “我伺候你,坐在你身上不好吧。”池宴许视线到处瞥,周围应该没有人吧。 身后的人并没有给他回答,手也没有松开。 池宴许又道:“我洗好了,我们回屋吧。” 谢淮岸忽然动了,翻身将他压下。 泠泠的水声变得混乱起来,揉碎了的呼喊压抑又低沉。 在温泉里做了第一次,池宴许说什么都要吃点上次来看太医时候吃的青糕,又被他带回房间压在床上第二次,池宴许捏着被子,嘀嘀咕咕的说要回家了,等到第三次第四次…… 天将明时,池宴许终于可以歇下了,此时他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了,他合着眼睛,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 谢淮岸不知道去了哪里,池宴许睡了一上午,还做了个梦,梦见几年前谢淮岸回来找他,说要带他去京城看烟火,饥肠辘辘的醒来,发现昨晚折腾自己的家伙正坐在床边,逆着光看不清表情,目光暗沉沉的匿藏在黑暗中。 他似乎想伸手来碰他,池宴许迷迷糊糊的,也握住了他的手,脸贴了上去蹭了蹭,十分熟稔的嘀咕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烟火吗?什么时候去?” “……”谢淮岸周身的气势瞬间冷了下来,手抽了回来。 池宴许瞬间清醒了,立即坐直了身体,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冷冰冰的人,顿时觉得肩膀都有些冷,立即拖了拖被子,将自己裹上。 “我要回家了。”池宴许看了一眼天色,真是太放纵了,昨日下午来的,现在又天明了。 也不知道云驰在家会不会又哭又闹。 池宴许觑了一眼谢淮岸,觉得这个人有点名不副实,那个名自然是小说里的名,不是说他不行吗?面对凑上来的莺莺燕燕全都无动于衷。 现在竟然这么……这么放纵,呵呵,这么个随便的男人,说不定早就妻妾成群了好。 谢淮岸没有理他要回家的事情,下一个动作让池宴许一个激灵,池宴许当即躺在床上,面目痛苦的神色,嗷嗷喊疼。 “昨晚给我弄伤了,有点疼,能不能放过小的一马?”池宴许可怜兮兮的说道。 谢淮岸脸色阴沉,晦暗的目光盯着池宴许,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宴许忽然想到,记得新婚夜醒来,他也是这般喊疼,估计唤起了他的记忆,在自家受挫的事情。 池宴许立马解释道:“不是疼,是……是你太da了……” 谁让他现在有求于人,就算云驰在家里哭的眼睛都瞎了,他都回不去了。 池宴许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上去打算亲一亲谢淮岸,他别过脸去,起身离开。 池宴许愣了一下,做了个庆祝的表情,不料准备走的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池宴许顿时收敛的笑意,像是尸体一样躺在床上,默默拖上被褥,合上眼睛。 第76章 没一会谢淮岸又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盒药膏,还用上道具了,池宴许眯着眼睛偷看他。 “翻身。”谢淮岸冷声道。 池宴许犹犹豫豫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他慢条斯理的帮他上药,好似很淡然,池宴许却倍感煎熬,他这么慢吞吞的帮他上药,倒是…… 池宴许不自觉的发出闷哼声,谢淮岸嗤了一声,然后收回手指,细致的用丝巾擦了擦指尖,“你还是一样,缺了男人便不行。” “唔。”池宴许将脸埋在枕头里,身体微微颤抖。 哎,刚刚不该拒绝的那么果断的。 他还在懊恼的时候,谢淮岸冷脸羞辱道:“这是你自找的,现在你只配当我府中没有名分的侍君。” “……”池宴许不想说话,什么时候就成侍君了?这不是露水情缘吗? 他很快把这些奇怪的念头甩出脑海,又在思考一些有的没的。 他要留他下来过夜吗?还是先要求吃个饭? 池宴许又想到自己的儿子,他都两天没回去了,虽然有金玉楼帮忙照料着,但到底是小崽子,才三岁,应该会害怕吧。 要不要讨好一下谢淮岸,明天白天可以让他回家一趟? 谢淮岸道:“此药,三日可痊愈,你最好乖乖待在着。” 然后扬长而去。 池宴许决定好了,他要讨好一下谢淮岸,一抬头,房间里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之后几天,池宴许都没有见到谢淮岸,也没有找到讨好人的机会,当然,他也出不了门。 一个人在院子里简直要无聊透顶。 这日,他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本书,春日很暖和,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就是你,勾引的谢大人?” “……”池宴许慢悠悠的将书从脸上拿下来,便看到了两个穿着花哨一粉一绿,脸上画着京中盛行的妆容的哥儿,眉心一点红,十分红艳艳。 池宴许尚未明白这人是谁,便另一个哥儿说:“丑八怪,你竟然天天赖在谢大人的房中,谢大人是我们大家的。” “你们是……”池宴许犹豫片刻,其实也有些猜测,但是不敢置信。 怎么谢淮岸审美降级这么厉害,从他到眼前的两位? 粉哥儿脾气比较暴躁,怒道:“我们是谢大人的侍君,你又是什么人?” 绿哥儿比较傲气,仰着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池宴许,睥睨着他。 池宴许托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问道:“身为谢大人的侍君,你们有什么才艺吗?” “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粉哥儿说道。 “我擅歌舞。”绿哥儿说道。 池宴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会什么?”两人问道。 池宴许摊手,道:“我什么都不会。” “那你凭什么……” “正好在这里无聊的紧,你唱歌,你跳舞,我看着。”池宴许点他们两人。 两人顿时气得脸色涨红,正要发怒,池宴许便从腰间拿出一沓银票,这本来是用来讨好谢淮岸的,但是没用上,他将银票放在两个人面前晃了晃,道:“跳的好,讨了本少爷的欢心,重重有赏。” “你……那……我们的尊严也不是钱能买走的。”粉哥儿顿时扭捏的说道,又生怕池宴许会后悔,补充道,“你能给多少?” 池宴许挑眉笑了笑,意味深长。 他们这些人是其他达官贵人送给谢淮岸的,以前他从来不要这些,这两日不知怎么了,看到他们两个人,沉默了片刻,便让人住进了府中,不过住进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谢大人了。 他们得不到宠,以后得日子可能难熬,他们来找池宴许示威也是为了不让别人分走宠爱,得到宠爱的好处便是衣食无忧。 尊严哪有钱财来的实在。 第72章 “池少爷, 你看奴家的舞姿动人吗?” “池少爷,我虽然不会跳舞,但是可以给你捏肩捶背。” “池少爷, 您的瓜子剥好了了……” 池宴许众星捧月的,在府中发掘了一下, 从丫鬟里倒是组成了一个丝竹乐队, 又有几个会跳舞的, 便让小粉和小绿带着一群人给他又唱又跳的,原本冷清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那些没有才艺的人, 也牟足了力气想要讨好他,因为这位小爷有钱啊。 比谢大人有钱! 其中一些多才多艺的下人, 便是其他官员塞进来的,为的就是找机会飞上枝头或者窃取一些信息, 但是大家在这呆了久了, 发现谢大人冷漠禁欲没钱……府中下人的钱银也只是正常水平, 根本没什么油水。 好些人早就想跑了, 不过身家性命都被旁人拿捏着,只能忍着,这些年过得那叫一个清贫穷苦,有些丫鬟原本是官员家中养的瘦马,养的那叫一个白嫩纤细,来了谢府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 拿到了池宴许给的赏银, 顿时眼泪汪汪,宛如见着亲人一般,道:“池少爷,奴婢愿意誓死追随您, 我家中老母病重,若不是您的银子……恐怕撑不过今年春天了。” “……额,倒也不必这般吧。”池宴许看着眼前跪在面前的婢女,他不缺婢女,而且这不是谢淮岸家的下人,犹豫了一下,便夸了句,“你刚刚的舞倒是跳的不错,下次再来。” 婢女立即感恩戴德,接下来有人提议道:“奴家还有别的才艺……” “说来听听!”池宴许顿时来了兴致。 他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早就无聊透顶,今天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转,那自然是开心的,想不到谢淮岸这府上的人各个多才多艺身怀绝技,就连普通杂役都这么强,不愧是权倾朝野的大反派。 原来那人还会唱戏,是戏班子出生的,当即跟几个人一道即兴发挥了一段火遍全国的大戏。 池宴许一开始还挺感兴趣的,后来细听一下,这不是那个什么母父他们搞出来的《摄政王追夫记》吗?都火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吗? 池宴许小脸黑黑的,当年让那个写手改稿子不改,人还跑了,想不到都火到京城来了,池宴许顿时觉得不太好,万一谢淮岸看到了,觉得他们故意抹黑他,那可不好了。 他正要开口叫停,远处便传来一道冷冷的呵斥声音道:“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脸上笑意皆消失,立即齐刷刷的跪地一片,谢淮岸远远走来,看上去十分不悦,他目光扫了一圈跪地之人,随后目光落在池宴许的身上,冷沉沉的目光宛如利刃一般。 池宴许立即将架在小桌子上的腿拿了下来,起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屑,乖乖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完完全全一个懂事的模样。 谢淮岸走近他,问道:“问你话。” “问我吗?”池宴许有些纠结,觉得这个问题不是很好回答。 谢淮岸拧眉,觉得他又开始装傻充愣,十分不悦,正要开口,便听池宴许道:“我日日在这宅子中,觉得无趣,他们说他们多才多艺,十分讨你欢心,我便想着让他们表演表演……” “你要学?”谢淮岸半眯着眼睛。 池宴许赶紧摆手道:“这我哪能学得会了?我就看看,图个开心。” 谢淮岸:“……” 池宴许看不出他的喜怒,见他不说话,目光看了一圈周围,笑吟吟的对谢淮岸道:“难怪你会喜欢,你这府中上上下下个个都是妙人儿,若是日日有人取乐,日子自然过得逍遥自在。” “……”谢淮岸冷冷的一记刀眼看过去。 池宴许立即道:“我说真的,我羡慕你!” “那把他们都送给你,可好?”谢淮岸说道,语调依旧冷冰冰的,一如往常。 池宴许本就看不来别人的脸色,谢淮岸情绪变化又十分微弱,喜怒不形于色的,就算真的在生气,池宴许也听不出来,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了,道:“那多不好啊?也不用这么客气,我就喜欢这个……” 池宴许指着之前那个愿意誓死效忠自己的婢女,他也是抱着帮助她的心思,因为她家中有病重的老母,要了这婢女,将她放生了,可以母女共享天伦。 他可真是人善心美,谢淮岸还不得爱死他么! 池宴许正打算等着谢淮岸询问自己原因,他便打算说出这个让他动容的话,心里想的美滋滋,期待的看着谢淮岸。 谢淮岸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边含羞带怯的婢女身上,道:“把这些人,全都打入天牢。” “什么?为什么?”池宴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了? “是,大人。”随侍立即上前,让府中下人将人抓了下去。 人倒是挺多的,有十来个,一下子没有全都拿走,那个婢女立即跪在池宴许跟前哀求:“公子,救救奴婢……” “谢……”池宴许硬着头皮打算帮她说句话。 第77章 谢淮岸森冷的目光看他,黑沉沉的眸子锐利的如刀子一般,看上一眼便觉得心生畏惧,池宴许这才意识到,此人生气了,一怒之下要把整个屋子的下人全都抓起来,如果他再敢多话,他也得完蛋。 不消片刻,院子里人便散去,洒扫的下人来将乱糟糟的院子收拾了一番,池宴许像是个小鹌鹑一般的待在原地,垂着脑袋看上去倒是乖觉。 谢淮岸坐下,立马便有人来给他倒上茶水,谢淮岸抬手,屏退了左右。 “你有什么要说的?”谢淮岸先开口。 池宴许看他,撇了撇嘴,憋了半天道:“没什么要说的。” “……”谢淮岸被哽了一下,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戾气。 池宴许沉默片刻,道:“你偏要我说什么的话,我想问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你要回去?”谢淮岸问道。 “那当然了。”池宴许立即回嘴,大摇大摆的走到他面前,无视他风雨欲来的表情,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道,“我在你这实在太无聊了,你天天不着家,我找人给我唱个歌跳个舞你还把人都给抓了,我要回家!” 他无比坚定的说道。 谢淮岸怔怔的看着他,片刻后嗤笑一声,讥讽道:“你这是耐不住寂寞,要我回来?” “对呀。”池宴许坦诚道,随后又补了一句,“我一个人真的太无聊了!” 谢淮岸接下来准备嘲讽的话顿时卡在嗓子里,如鲠在喉:“……” “跟我来。”谢淮岸忽然起身,抓住池宴许的胳膊。 池宴许被他拉着起身,一个踉跄,随后小步追上他的脚步,一边道:“你走慢点,别这么拽着我,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说话间,他倒是真的松了手,池宴许便从容的牵住他的手,笑嘻嘻的跟在他身边,一边问道:“你要带我去干嘛?你是怕我无聊,要带我出去玩吗?” 玩个屁。 谢淮岸板着一张脸,面对软硬不吃的池宴许,有些无所适从,手被握住的触感,好似两个人亲密无间一般,这些年的分别与隔阂好似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池宴许原本还以为他多日未归,拉着他要去温存一下,或者见他无聊,要带着他出去转转,不过这越走越是偏僻,他尚未在谢府转过,日日呆在院子里,现在被谢淮岸带着朝偏院走,远远地似乎还闻到了空气中有股奇怪的臭味。 他掩了一下鼻子,问道:“你带我去哪儿啊?” “到了便知道。”谢淮岸抓着他的手稍稍用力握紧。 池宴许将信将疑的跟着他,心中还在猜测,远远的就听到了几声狗叫声,他立即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危机感油然而生,停下了脚步不往前走了。 “跟上。”谢淮岸意识到身后的人不动了,拉了他一下,发现他还往后退。 池宴许摇头,道:“我忽然想到……我有些尿急……” “真的?”谢淮岸阴着脸。 池宴许点头如捣蒜,皱着一张小脸,看上去十分难受,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肚子,道:“我要先走了。” 不等谢淮岸应声,池宴许便撒开他的手,一溜烟儿跑走了。 谢淮岸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如常,对杂院的候着的下人道:“好好照顾大黄,等它痊愈了,送到前院来。” “是的,大人。” 偏院是特地收拾出来给大黄养病的,这种鸟禽更加喜欢自然一点的环境,若是长期跟人一起生活,倒会失了野性。 池宴许有点难受又有点恐惧,晚上也有些食不下咽的,当然也可能是下午瓜子嗑多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想的便多了,从谢淮岸变成了丧心病狂的反派想到了他家里嗷嗷待哺的云驰,也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想自己,指不定在家又哭又闹了。 今日谢淮岸虽然没有不着家,却也夜不归宿,池宴许觉得他可能去小粉小绿那边去了,这个念头不过在脑海里闪过,也没有当一回事,拿来气他的。 他就满腹心思的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门外有人在说话。 “大人,那十个人中有三个是敌国的细作,剩下的七人有两个刺客,五个是其他人将养的瘦马,至于是谁塞进府中的,属下还需要调查一番,不日便能查到。”男人说道。 “嗯,那个婢女了?”谢淮岸沉沉的声音响起。 池宴许听到男人说,那个婢女根本没有什么重病的母亲,是谁谁谁派来的……没听清。 原本池宴许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听到了什么秘密,听到这里,他知道了,这是故意来说给他听的,是为了解释吗? 他的瞌睡也散了,目光变得清明起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第73章 他的小算盘叮当响, 不过却没有等到谢淮岸进房间。 他瞪大了眼睛,等了半夜。 当真成了个独守空房的怨夫了? 池宴许次日醒来的时候便觉得生气,决定不伺候了, 把他晾在这是什么意思? 吃过早膳,他便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绕一圈, 旁边伺候的下人都是老实的, 没有那种花里胡哨的人来了, 池宴许几次经过门口的时候,附近扫地的,经过的, 修缮花园的下人们每次看到他经过的时候眼睛都会亮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 池宴许饶了好几圈之后, 终于发现他爬墙出去显得鬼鬼祟祟,打算找个下人问一下, 他就近找了个人, 问道:“麻烦问一下……” “她们全招了, 她们是细作, 尉迟少爷,你可能不知道,你昨天那一招真的太厉害了,谢大人一直想找机会找到府上所有的奸细,却又怕打草惊蛇,尉迟少爷您真是我们谢大人的福星。”福全一听池宴许跟自己说话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一遍。 池宴许听了顿了一下, 道:“我是想说……” “尉迟少爷你一定想问谢大人的事情对吧?你有所不知啊,我们谢大人真的侍一个特别好的人,两袖清风,不近女色, 当然叶不近男色,这么多年,只有您一个人……” 福全开始倒豆子一般的跟池宴许说了起来。 池宴许一脸无语,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道:“停停停,你别说了,等我说完。” 福全立即闭嘴,等着池宴许问话,他一定会把管家交代的事情做的妥妥帖帖的。 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出来了,谢大人喜欢尉迟少爷,总是在院子门口徘徊,却又不进门,不知道在那纠结什么,而且这么多年谢大人身边都没有个体己的人,大家都十分担心谢大人会孤独终老。 “我要出门……可以吗?”池宴许问道。 “额……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昨日那些被抓走的人吗?”福全一脸不可置信,还以为尉迟少爷昨天被谢大人冷酷的模样给吓到了,便打算说明一下。 池宴许露出困惑的神色,问道:“难道我不能出去吗?” 福全一口老血压在胸口,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立即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谢大人知道你无聊,特地吩咐了让人带你出去转转。” “哦,那我想回家。”池宴许问道,“走了就不来了,这也可以吗?” 福全僵住,愣了半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回家啊?” 池宴许道:“因为那是我家,我当然要回去,难道我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可是……可是……”福全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又不是我家。”池宴许补了句。 福全顿时汗流浃背了,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现在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如果谢大人回来看到尉迟少爷不见了,肯定会发怒的好。 “你不是说我可以出去吗?”池宴许又问道。 福全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福全,你先下去。”谢淮岸的声音从远处传。 福全立即如蒙大赦,立即对谢淮岸行了个礼,然后退去。 池宴许打眼看了他一眼,似刚下朝,身上还穿着官服,一身正装,戴着帽子,是池宴许平日里没有见过的正式模样,分外的俊朗挺拔,嘴角抿直,看上去冷淡,走近时,四下已经无人了,池宴许这才收回目光。 谢淮岸一开口便不是池宴许爱听的话:“你何必为难一个下人?” “哈?我为难一个下人?”池宴许双手环胸,“你们也说了,是我帮你们找到了家中的细作,我怎么说也算对你们家有恩的,你困着我不让我回家,便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谢淮岸默了一下,沉眸道:“池宴许,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求人?”池宴许眼珠子转了一下,俨然忘记了自己最初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谢淮岸逼近他,池宴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身后便是小门槛,他被绊了一下,随后便被谢淮岸抓住了,拉近了怀里,听到谢淮岸的声音在耳边传来,道:“要我提醒你一下吗?尉迟家意图刺杀皇上……” 第78章 “那是被冤枉的,难道你查不出吗?”池宴许推开他。 谢淮岸不置可否地垂眸看他,将手放在他的腰间,将他拉近自己的怀里,道:“查不查得出来,得看你的表现。” “……我表现不好?”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哼了一声。 池宴许差一点被他带歪了,道:“你这是威胁我,刚刚你家下人还说你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我哥哥明明就是被冤枉的,你怎么可以这么……” “我怎么?这是跟你学的,比起你,我还差得远了。”谢淮岸打断池宴许的话。 池宴许愕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平洲抢婚的事情,当年他不顾谢淮岸的意愿,强行让他入赘,受尽屈辱。 他原来一直还在耿耿于怀,所以他才会找机会报仇对吧? “怎么了?忘记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谢淮岸继续问道。 池宴许张了张嘴,半响后才问了句:“我以为……” “以为什么?”谢淮岸眯着眼睛,危险的气息蔓延开来。 以为你也曾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原来心里只有怨念。 以前种种,或许只是他委曲求全罢了,为了早日脱离自己。 他那日便想将他丢进狗笼子里,被狗咬死对吧? 池宴许垂下眸子,原本那些小心思此时也烟消云散了,道:“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希望谢大人不要跟我一般计较,当时我年少不懂事,耽误了大人的前程,按照大人的身份和相貌,就算配天仙也是绰绰有余的。” 谢淮岸阴沉着脸,忽而一笑,阴恻恻的问道:“既然都耽误了……那你打算如何赔偿?” “我……”池宴许拧眉,想不出来一点。 谢淮岸哼了一声,道:“在你我之间的恩怨了断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池宴许怔怔的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在谢淮岸看来,心中生出几分烦躁,威胁的话说出口,却不是他的本意。 他伸手挡住他的眼睛,池宴许立即捂住他的手,有些紧张的说道:“你不可以挖我的眼睛。” “闭嘴!” 他嘴里就冒不出一句让人爱听的话,谢淮岸有些恼火的,却又无计可施,生气的咬上了他的嘴唇。 池宴许吃痛的闷哼一声,他咬上他舌头的时候,池宴许不由瞪大了眼睛,眼前看到的却一片漆黑,他该不会咬断他的舌头吧? 他想的有些多了,等回到了房间后,他才明白过来,这人想要做什么。 …… 他担惊受怕的,体验不是很好,不过对于谢淮岸来说,倒是兴致很好。 从下午折腾到了深夜,池宴许最后一直捂着肚子,一直喊疼,闭着眼睛汗涔涔的小脸煞白,看上去真的难受得厉害。 谢淮岸立即紧张起来,赶紧让人去叫太医来。 太医来之前,谢淮岸还给他擦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池宴许真的是病得厉害了,恍惚间睁开眼睛,似乎还看到了他心急如焚的模样,耳边还传来了他的道歉的声音,说什么他倒是没有听清楚。 池宴许只是太紧张了,导致胃里很难受,加上一直没有吃东西,体力消耗太大。 不过现在这样的倒是显得十分脆弱易碎,他紧紧的拽着谢淮岸的手,谢淮岸一直说:“我在,我在,别怕。” 池宴许迷迷糊糊的,听到太医来了,太医恭喜了一番谢淮岸,太医又走了。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谢淮岸坐在床边,冷冷的盯着他,睡梦中担忧的模样好似不曾出现过,他现在浑身散发着冷意,外面天色还未亮,整个人的脸匿藏在黑暗中,看上去十分不好招惹,比起昨日威胁人时更为可怕。 池宴许刚刚醒来,还有些迷糊,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声音有些沙哑,问道:“什么时辰了?” “那人是谁?”谢淮岸声音宛如含着冰碴子,不带一丝温度。 “谁?”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又问了句:“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池宴许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揉了揉自己的胃,道了句,“我饿了。” “那个人是叫云驰对吧?”谢淮岸不听他说话,冷冷的问道。 池宴许愣了一下,忙问道:“跟云驰有什么关系?不对,你怎么知道云驰的?” “被我说中了,呵。”谢淮岸声音中带着戾气,一字一顿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你想干什么?你不许伤害云驰……”池宴许紧张道,他是不是查到了云驰的身份。 为了走到权力的巅峰,他会杀了云驰! 谢淮岸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不会轻易的弄死他,我会一点一点折磨他。” “谢淮岸,你变态吗?他是无辜的,他根本没有做任何事情。”池宴许顿时着急了,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云驰的,他只是个孩子,他从床上坐起来,怒道,“你已经泯灭人性了,你还是人吗?” 谢淮岸听着他的骂声,缓缓闭上眼睛,无数的人都这么骂过他,那些被他抄家的,被他打入大牢的,都无所谓,可是眼前的人不许这么说他。 谢淮岸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道:“我劝你好好跟我说话。” “说你大爷的。”池宴许抄起手边的瓷瓶就砸在他脸上,怒冲冲的要起身穿鞋,不过起猛了,身体又不好,直接摔在了地上。 谢淮岸被人砸了也丝毫不见狼狈,缓缓的擦掉额角上流下来的血,走到他面前,温柔的将他扶起来,道:“怎么这么激动?” “……”池宴许恨恨的看着他,仿佛在看陌生人。 谢淮岸重新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低声道:“不是饿了吗?我让厨房给你准备吃的。” “我不吃,我绝食!”池宴许愤怒道,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道,“给我来点好吃的,我要把你家给吃穷。” 谢淮岸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眼底却不见笑意。 第74章 院子里的护卫加了两队, 池宴许打算找个地方翻墙出去的时候,就被人拦住了。 侍卫冷酷的提醒:“公子,请回房。” “昨天不是说我可以出门的吗?怎么今天连院子都不能出了?”池宴许惊愕道。 侍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道:“公子,请回房。” 池宴许骂骂咧咧的走了。 总不能是保护他才安排了这么多侍卫吧, 之前家里全是细作的时候都不保护, 现在都抓起来了还保护, 显然不合理。 现在看上去更像是把他囚禁起来了。 谢淮岸肯定是最近知道了什么事情,打算将云驰抓起来。 池宴许虽然早就知道云驰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长得又好看,指不定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崽了, 肯定不能让谢淮岸伤害他! 不知道他发了什么失心疯,池宴许打算等他回来, 狠狠地教育他一番! 不过这一等又是好几日过去了, 他心情有些焦灼, 见不到谢淮岸人, 又被囚在这里,也不知道家里情况如何了。 池宴许这几日也不是坐以待毙的等着人,其实他观察了一番这些侍卫的交班时间,以及他们也是人也得吃饭喝水,每日会有三个时间是防卫比较松懈的时候。 这日还下了雨,侍卫交班的时间更长了, 池宴许故意将自己吃饭的时间拉长,用餐结束的时候,下人会来给他收拾碗碟,池宴许这几日吃的还挺好的, 只是这吃食倒是有些奇怪,不是他爱吃的,还很清淡。 一旁的福全在收拾,池宴许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见福全要走了,他忽然开口问了句:“谢大人这些日子都不回府吗?” “谢大人……”日日都在府上,只是在书房,福全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一转身便被池宴许的手刀敲了一下,两眼一黑,没有晕过去。 福全正要叫,池宴许又是一击,福全倒了下去。 “最近都没有吃饱,手上都没劲,小兄弟,你本来只需要挨一下打的,对不住了。”池宴许将他的衣服给扒了,自己换上,一边道,“我也得回去找我儿子,不然你们丧心病狂的谢大人指不定就要了他的命,如果这样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池宴许叹了一口气,本来两个人之间就有许多烂账,但是那些事情,池宴许觉得无论如何都是可以说清楚的,只是现在还没有这个机会,各自立场不同,各自有想要隐藏的秘密。 但是如果他真的要弄死云驰的话,他们两个之间就全然没有可能。 片刻后,池宴许穿着福全的衣服,垂着脑袋,离开了院子,门口正在交班的侍卫也并未见过池宴许的模样,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下人长得倒是真不错啊。 从皇宫里出来的马车在雨中疾驰着,今日在朝堂上跟那群老臣起了不小的争执,帝王深居宫中长久不上朝,一直都是谢淮岸代为执政,作为传达圣意之人。 那群老臣终于坐不住了,指着谢淮岸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狼子野心,囚禁了帝王,并且要求册立睿亲王为太子,代理国事,否则江山要落在旁人的手上。 第79章 谢淮岸笑道:“所以,睿亲王想要当皇帝? “我们顾家的江山,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多嘴?”睿亲王直接站出来,一群朝臣咋咋呼呼的站在顾连城的那边。 显然,他们早就私下盘算好了。 一些中立派便不敢吱声,谢淮岸被他们排斥,被他们辱骂,却荣辱不惊,就在朝堂上僵持不下的时候,总管太监扶着大病初愈的皇帝出现了。 皇帝将这群家伙训斥了一顿,顾连城脸都黑了,他还以为皇上已经病入膏肓了,怎么会突然好了起来? 退朝后,所有人都先离开,只有谢淮岸被留下了。 谢淮岸此时坐在马车内,耳边还回响着皇上的嘱咐:“我梦见麟儿了,他已经来京城了,知追,你一定要帮朕找到他!” 帝王一梦,便是天意。 但是要去哪里找一个孩子,交给皇帝了? 这个孩子,是帝王亲孙,未来要继承大统的。 权力是毒药,可以滋生人内心的欲望,谢淮岸最开始的愿望是脱离那些权贵的掌控,找回池宴许,因为他的权力无法到达的地方,必定要到更高的地方。 可是到了如今的位置,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要的是什么? 他慢慢摸索着拇指上的扳指,沉思着。 “吁——”马车夫忽然勒马,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 谢淮岸不由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冷声问道:“何事?” “启禀大人,我们好像……撞到了个孩子。”车夫惊慌失措的说道,赶紧跳下车去,将受惊倒在水中的小孩抱了起来。 谢淮岸掀开车帘,车夫斗笠蓑衣上的雨如线一般落下,小孩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样子,身上穿着十分考究,看上去非富即贵,而且并非京城人士,不知道是哪个封地的诸侯家的孩子,谢淮岸没什么印象,是走散了还是调皮跑出来了。 小孩此时冻得小脸煞白,皱着眉头睁不开眼睛,水滴打在他的脸上,眉头皱的更深了。 谢淮岸伸手将小孩接过来,道:“先把他给我,带回府上。” 车夫疑惑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多问,便将小孩递给谢淮岸。 小孩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谢淮岸干净的衣服不一会儿便被打湿了,小孩迷迷糊糊嘀嘀咕咕的说道:“爹爹……我好冷……” 谢淮岸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然后将他湿透了的外衫给脱了下来,北方的春季还是冷的,所以小孩穿的衣服也挺多,除了外面的衣服湿了,里衫倒是挺干燥的,谢淮岸又拿出个大披风将小孩裹了起来,同时又喂他喝了点热茶。 惨白的小脸逐渐恢复了血色,小孩幽幽的睁开眼睛,看见谢淮岸的脸的时候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没见过你?”谢淮岸冷声问道。 云驰思忖了片刻,猛地一下扑到了谢淮岸的怀里,随后嚎啕大哭起来:“爹爹,孩儿好想你啊。” “……”谢淮岸无言以对,这个小孩怎么乱认爹? 车夫也听到了车里的响声,心惊胆战的,这小孩惹谁不好,偏要惹谢大人,不知道谢大人在京城是什么人吗?能止小儿夜啼。 云驰小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襟,一边哭哭啼啼的说道:“爹爹,你终于来找孩儿了,呜呜呜……” “你……认错人了。”谢淮岸冷酷的,掰着他瘦小的肩膀,将他推开自己一些。 云驰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那双乌黑的眼珠子像是浸在水中一般,像是小鹿一般无辜又可怜,哽咽道:“爹爹,你不要我了吗?” 谢淮岸心中生出些许不应该出现的愧疚之情,随后解释道:“我真不是……” “爹爹说你不要我们了,原来是真的,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们。”云驰抽噎了一下,从马车上站起来,“那我走。” “等一下。”谢淮岸觉得有些不对劲,将小孩拉过来,沉眸看了他一会,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看上去十分机灵可爱,他心中微微一动,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尉迟云驰!”云驰愤怒的鼓着腮帮子,粉嫩的小拳头砸在他的胸膛上,“你是个坏爹爹,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云驰?”谢淮岸顿了一下。 “嗯?”云驰头发上的水顺着脑门滴下来,他拿起谢淮岸的官服,擦了擦自己的脸。 谢淮岸有些恍惚,又道了句:“云驰!”原来云驰是个小孩! “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去找爹爹回家,再也不喜欢你了。”云驰的情绪一会一个样,戏精的模样是跟池宴许学的。 谢淮岸不让他走了,双手将他抱起来,将他提到自己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声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有些哽咽,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云驰掰了一下手指,道:“三岁半啦。” 谢淮岸眼底忽然染上了笑意,将云驰搂进怀里,云驰愤怒的挣扎起来,小奶音尖锐的喊道:“勒死我啦,勒死我啦,要杀了人啦……” “你再叫我一声爹爹。”谢淮岸松开他。 云驰狐疑的打量着谢淮岸,道:“不要,你说你不是我爹,我要去找我真的爹爹!” 小孩子叛逆起来,什么都不听。 “那我带你去见许儿?他是你真的爹爹。”谢淮岸问道。 云驰又纠结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没问题,只能应道:“好吧。” 谢淮岸身边没有什么逗小孩玩的东西,他让护卫去周围的街边买了个拨浪鼓,买了点小零食,糖葫芦给云驰。 云驰还很矜持的拒绝,眼珠子却黏在糖葫芦上,道:“我不吃糖葫芦的,爹爹会生气的。” “那是我偏要你吃的。”谢淮岸莞尔道。 云驰开开心心的接过糖葫芦,舔舔上面的糖衣道:“那爹爹打你屁股了就不能打我咯。” “……”谢淮岸默默的看着他,眼底染上温柔的神色。 第75章 雨下个不停, 街上鲜有人影。 本是来寻找池宴许的云驰,觉得谢淮岸人还不错,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自己, 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短暂的将寻找池宴许的心思抛在了脑后, 又卖乖又卖惨的, 得到了谢淮岸带他去吃火锅的机会。 他已经在家被监禁了好久了, 没有出过门, 池宴许从回去找二哥,是从狗洞里爬进去的, 尉迟家还在被监禁着了。 他回到家后,发现云驰不见了, 家里又无人可以出去寻人,池宴许只能又从狗洞里爬出去, 被雨淋得跟狗一样。 尉迟宴礼笃定的告诉他, 云驰就是跟他一样, 也是从那个狗洞里跑走的, 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眼中分明写着“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学会了爬狗洞”。 “二哥,你放心,我这就去把云驰找回来。”池宴许郑重的承诺。 尉迟宴礼见他又要钻狗洞走,迟疑了片刻, 询问道:“近日,你过得可还好?” 池宴许挠了挠脑袋,眼看着二哥脸色黑了下来,怒道:“我就说你别去找那个权欲熏心的家伙, 他不可能善待你的,这种发达后抛妻弃子的男人,我见得多了。” “二哥,你担心多余的,我们好着了,要不是我担心云驰,我都不想回来了。”池宴许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虽然谢淮岸最近几日有些怪怪的,神经病一样。 池宴许原本还想根据自己知道的小说剧情了解一下,但是现如今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几年分别,谢淮岸现在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想不明白这货到底怎么了? 池宴许默默的穿着小厮的衣服又往回赶,在街上的时候,忽然看到谢府的下人们从火锅店出来,一个一个食盒的拎着,排成队往谢府走去,他因为穿着谢府下人的衣服,很快就混进了人群中,也拿上了个食盒。 谢淮宝站在人群中,道:“兄长赏脸,我亲自去帮他烹制吧。” 池宴许扯了扯嘴角,心道:果然,谢淮岸就给谢淮宝撑腰。 但是,谢淮岸没有机会跟谢淮宝在一起了,别人是21世纪来的人,追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谢淮岸成果亲的二手男,谢淮宝看不上他的。 池宴许在心里编排这谢淮岸,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心,也得到了你的人! 谢府坐落在中央大街上,送餐的下人走的是偏门,池宴许放下食盒准备悄悄回到自己的屋子,不料才走两步,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就这么忘不了他吗?”是谢淮宝的声音。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谢淮岸冷声打断他的话。 听到大瓜了。 池宴许顿时竖起耳朵来听听,谢淮岸到底忘不了谁?该不会是我吧。 他略带自恋的想着。 “我听说他怀了别人的孩子,都这样了,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心里根本没有你。”谢淮宝怒不可遏。 第80章 谢淮岸声音骤然冷了一个八度,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谁怀了谁的孩子?池宴许顿时又觉得他念念不忘的人不是自己了。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你就这么爱戴绿帽子?他就是个浪荡的人,就连那个小孩也不是你的……啊……“谢淮宝话未说完,尖叫一声。 池宴许透过石窗格子看过去,只见谢淮岸一只手掐住谢淮宝的脖子,将他提起来,谢淮宝涨的脸色通红,面露痛苦的神色,张着嘴巴大口呼吸。 谢淮岸眯着眼睛,眼中杀意尽显,道:“闭嘴。” “你……要杀了我……吗?”谢淮宝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谢淮岸松手,谢淮宝摔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池宴许看不懂这走向,什么意思?什么肚子里有个孩子,外面还有个小孩? 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云驰是我的孩子。”谢淮岸冷冷的回答,“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 靠。 池宴许反应过来了,那天晚上饿到肚子疼,来的大夫是个废物,说他有孕了,当时说的是多久来着? 反正肯定在重新遇到谢淮岸之前,无良庸医,信口雌黄。 难怪谢淮岸最近都不理他了。 破案了。 “何必自欺欺人了?”谢淮宝嘲笑道。 谢淮岸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池宴许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下,道:“你们是在讨论我吗?” 他从拱形门走到小院里,院子里栽种着竹子,正好遮掩了池宴许的身影,这里很适合偷听。 “你……怎么在这?”谢淮岸目光冷厉,打量着池宴许身上的穿着,顿时明白过来,“你打算逃走?” 不是打算,是已经逃走又回来了。 池宴许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谢淮宝顿时来劲了,指责道:“你来的正好,你告诉我哥,你是不是早就背叛他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要打算一下,我跟你哥早就和离了,各自可以婚姻嫁娶都说不上是背叛。”池宴许这话一落,谢淮岸如刀般的目光瞬间投了过来,“还有,我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别人,至于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没有。” 池宴许瞥了一眼谢淮岸愕然的模样,不由的埋怨道:“哪里来的孩子?你找的大夫是个绝世大庸医,胡说八道,那天晚上我分明是饿得胃疼……” “我不信,你分明就是……你是个哥儿,这几年你发热期是怎么度过的?”谢淮宝质问道。 池宴许一听这话,顿时恼了,问道:“这种私密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想要空口套春宫吗?” 谢淮宝顿时脸上青红不定。 “我实话告诉你吧,老子我,这些年带孩子都带的累死了,哪有时间找男人,而且那些歪瓜裂枣我也看不上,从始至终,我就看上他了。”池宴许扬了一下下巴,冲着谢淮岸那边眨了一下眼睛。 谢淮宝更加难以接受,怒道:“我不信,你根本配不上他。” “行了,我配不上难道你就配得上?且不说你们一直是名义上的兄弟,你一直诋毁我,说我放荡,那自己必然是洁身自好,十分守男德的咯?”池宴许笑眯眯问道,“那你也是哥儿,情热期是如何度过的?” “我……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这个封建余孽,凭什么拿贞操观念来绑架我,我跟你不一样。”谢淮宝咬牙切齿的说道。 池宴许点点头,道:“确实不一样,宽以待己,严已律人。” 谢淮宝被气的脸色涨红,没想到自己竟然吵不过一个古代人,一时哑口无言。 谢淮岸在一旁听着,原本阴云密布的心情,此时豁然开朗,看池宴许气哼哼吵架的时候也是一种享受。 他一如记忆中的那般鲜活有趣,好似这些年从来没有分开过一般。 “哼哼,无话可说了吧?”池宴许得意的问道。 谢淮宝正欲开口,谢淮岸一声令下,道:“来人,把谢掌柜请出去。” “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可是亲兄弟。”谢淮宝不甘心的喊道,却架不住两个侍卫直接把他拖了出去。 “真有趣,当不了你的正君又想起你们是亲兄弟了,这人好奇怪。”池宴许似在跟谢淮岸说话,又似自言自语,池宴许忽然抬头问他,“你这个亲兄弟,以前就这样的吗?” 谢淮岸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所以,你发热期是怎么度过的?” “……”池宴许表情有些许空白。 谢淮岸走近他,低垂着眼眸,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有些无措的脸,他又凑近问他:“晚上跟我说,可以吗?” “……云驰了,云驰是不是跑来这里了?”池宴许赶紧转移话题。 谢淮岸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情看上去很不错,道:“云驰被你养的很好。” “是啊是啊。”池宴许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找到谢淮岸的。 听到谢淮岸说他不小心摔到自己马车前面,晕过去了被他抱上车后,就拽着他喊爹,池宴许表情有些麻木。 小鬼头,可真机灵! 池宴许立即道:“我都饿死了,我要吃饭。” 他被谢淮岸拉住了,道:“先去换一身衣服。” “好好好。”池宴许现在身上还湿哒哒的,天气不算暖和,风吹过的时候还有些冷,“可以让你的那些侍卫离开吗?” 谢淮岸顿了一下,道:“我陪你去。” “……你想看我换衣服,我知道了。”池宴许皮了一下。 谢淮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那眼神,看上去有些微妙啊。 池宴许觉得自己不该说这句话的,怎么搞得有点局促不安,他又提醒了一句:“我真的饿死了,快点换好衣服吃饭。” “嗯。”谢淮岸语气中染上一丝笑意。 好在,一切安然无恙。 池宴许终于跟云驰父子团聚了,小孩作得很,偏要谢淮岸抱着他吃饭,要他喂饭,那自来熟的小模样,看得池宴许差一点吃菜吃到鼻子里去了。 搞得好像他们真的是亲生父子一般。 谢淮岸显然也真的把他当成儿子了,虽然一直是那副死人脸,却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模样,予取予求的俨然慈父。 “云驰,让爹爹抱你吧,你谢爹自己也要吃饭。”池宴许道。 云驰奶声奶气的说道:“那我喂爹爹吃饭。” “别了吧。”池宴许冲着谢淮岸眨眼睛。 谢淮岸根本不看,俨然已经沉浸在父子相认父慈子孝的戏码中,声音都温柔了起来:“好,谢谢云驰。” “……”池宴许眼睁睁的看着云驰喂他吃饭,把饭撒在了他身上,喂他吃红红的辣椒,还有带着鱼骨头的鱼肉。 谢淮岸竟然都面无表情的都吃完了。 池宴许赶紧端了一杯水给谢淮岸,道:“你喝点水吧,那个辣椒,太辣了。” “还好。”谢淮岸面不改色,喝了一口水。 池宴许拿着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油腻,然后一把把云驰抱走,道:“你别捣乱了,去洗洗睡了。” “不要不要,我要跟爹爹在一起。”云驰开始吵闹,抱着谢淮岸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走。 池宴许扶额,这小子眼珠子一转就是个坏主意。 以前有下人私下里非议池宴许,这小子就开始耍少爷威风了,要骑大马,让下人跪在地上骑了他一天。 池宴许很怕他成为一个恶人,生气的打了他的屁股,说他不把人当人,小孩子哭着说:“可是他说爹爹坏话。” 后来池宴许多多观察了一番,才发现,这小子护短的很。 他这么多日子没有见池宴许了,兴许听到二哥他们说过谢淮岸的坏话,所以专门找出来帮忙报仇的。 小子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神仙童子模样,心里鬼主意多了去了。 吃完饭不算,他还要谢淮岸抱着哄睡。 第76章 我的崽啊, 你有些放肆了啊! 还有谢淮岸,你对这崽子是不是有点太好了?这不符合你啊。 池宴许很快想明白了,谢淮岸肯定以为这崽子是他的儿子, 他很快又沉默了,该如何告诉谢淮岸这不是他的孩子? 才解决了这个被人设计的怀孕的事情, 现在又告诉谢淮岸其实云驰并不是你的孩子, 搞不好这货会疯。 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也太快了点。 池宴许也有自己的考虑, 比如……他可能是男的,根本不可能生孩子,以前那些什么浓情蜜意, 发热期其实都是错觉。 人都是有私心的,池宴许以前的私心是反正要死, 那我也要得到他。 现在的私心是我们既然在一起了,那就不要离开。 但是这个事情总是隔在两人之间, 若是不解决总有一天会爆发。 池宴许久这么一思考, 就错过了最好的坦白机会了。 第81章 云驰晚上睡觉倒是不缠着谢淮岸了, 而是要跟池宴许一道睡, 池宴许给他洗干净,在肉嘟嘟的小脸上擦了擦琼脂,云驰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道:“爹爹,他是不是欺负你,我不许他欺负你。” 池宴许没有回答, 沉默了片刻。 云驰又扑到池宴许的怀里,撒娇打滚道:“云驰跟爹你最好了。” “爹也跟你最好了。”池宴许将他举起来,他思忖了片刻,“他没有欺负我,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你还小不会明白的,爹爹很感谢云驰惦记爹爹,以后不可以这样对他了。” 云驰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道:“都听爹爹的。” “这才是乖宝宝。”池宴许满意道。 云驰精神上虽然很兴奋,身体却折腾不了这么久,很快就抱着小枕头睡觉了,睡之前还问池宴许道:“他也是我爹吗?” “……”池宴许还没有回答,小家伙便合上了眼睛。 晚来风急,屋外下起了雨,在这个季节到了晚上便是冷的,淅沥沥的雨声听着正是好眠。 池宴许去关窗户的时候,忽然发现远远地谢淮岸正站外小院的门口,目光正朝着他这边看来,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池宴许合上窗户,披上风衣,出门的时候,发现谢淮岸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来谢府上住了有一段时日了,对这里却不熟悉,看管他的侍卫已经撤了,他在院子里绕了几圈,都没有找到人。 “池少爷,这边。”管家笑呵呵的过来跟他打招呼。 池宴许问道:“谢大人去哪里了?刚刚还在这里。” “谢大人病了,正在偏院休息,池少爷你……要不去看看他?”管家不确定的问道,也不知道两个人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却知道谢大人很喜欢池少爷的。 池宴许道:“该不会不愿意吃药,你于心不忍,所以来找我去劝劝他吧?” “额……”管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确实是这样的,但是被池宴许指出来后,怎么有种谢大人故意的感觉。 池宴许挠了挠脸,震惊道:“被我说准了吗?我可真是个乌鸦嘴,我去看看他吧,谁让我宠他了。” “多谢池少爷了,其实谢大人真的很喜欢你,不舍得伤害你,只能伤害自己了,哎……”管家幽幽的叹气道。 池宴许笑了笑,看上去有些开心,道:“赶紧带路,我肯定让他好好吃药。” 到了他住的小偏院子,这里本是书房,只布置了一个软榻,供他休憩片刻的,屋子不大,根本没有池宴许现在“霸占”的主院一半。 此时谢淮岸正脸色苍白的合目躺在榻上,看上去十分脆弱。 池宴许前面还有心思跟管家插科打诨,此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管家将要递给他,示意他上前。 池宴许挪着脚步过去,声音有些干巴巴的:“喝点药吧,云驰小孩子不懂事,我已经教育过他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 谢淮岸躺在床上,幽幽的睁开眼睛,哑声道:“与他无关。” “你别给他找理由了,这小子坏得很,眼珠子一转就一个坏主意。”池宴许真是愁的不得了,感觉孩子被自己带坏了。 果然啊,他就是个恶毒男配,带出来的孩子未来可能也是……个恶毒男配吧。 池宴许唉声叹气的,谢淮岸被他逗乐了,他顿时有些恼了,道:“你还笑,你这么惯着他以后更无法无天了,做错了事情还给他找理由。” “先喝药吧。”谢淮岸不想跟他争论这些。 谢淮岸有胃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早年在谢家的时候也是食不果腹,那时候便落下了病根子,后来当了官,每日处理公务到深夜,经常忘了吃饭。 他今日胃疼也不是云驰偏要他喝辣汤的缘故,他最近情绪不佳,刚刚又在外面站了太久了,有些受凉,胃疼来势汹汹的,差一点晕过去。 池宴许喂他一口一口的喝完了药,又塞了个蜜饯给他,道:“甜甜嘴。” 谢淮岸盯着他看着,以前他喝药的时候,好像也是要甜甜嘴,吃了蜜饯也不行,还要…… “其实说真的,那个……云驰啊。”池宴许忽然开口,目光到处瞥。 谢淮岸回过神,目光落在他身上,等他继续说下去。 池宴许目光对上了谢淮岸的眼睛,一时有些语塞,他这是什么意思?在等着他说什么吗? “真该给他找个夫子,好好教育一番。”池宴许话到了嘴边,还是转了个弯。 谢淮岸笑道:“那我教他吧。” “这不好吧,最好把他送到国子监去,你可以送他去吗?”池宴许说到,“你这么宠他,有问题也不会罚他,要我的话,就揍他屁股。” 谢淮岸听他愤愤的模样,不由莞尔,道:“难怪他怕你揍他,孩子还小……” “孩子还小,再不打以后就打不过了。”池宴许赞同的点点头。 谢淮岸却没有接下去,他看着他,依旧如自己记忆般的模样,乐观豁达,一副什么困难都无法将他打倒的样子。 手忽然被他握住,池宴许愣了一下,垂眸看他。 谢淮岸问道:“这些年,你很辛苦吧。” 池宴许思考了一下,他说的辛苦是什么意思,带孩子很辛苦吗? 其实也没有,云驰就是家里的小祖宗,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所以池宴许根本不需要亲自带崽。 此时对上谢淮岸那双眼睛,他垂下眼眸,低声说道:“我很想你。” “对不起。”谢淮岸将他拉向自己的怀里,在他耳边说了好几遍对不起。 池宴许有些晕飘飘的,躺在他怀里,低声道了句:“行,我原谅你了。” 如此静谧祥和的气氛保持了好一会,池宴许道:“不如,你回屋子睡吧,这里都不能翻身,睡着怪委屈你的。” “不用了,你回去陪云驰吧。”谢淮岸话是这么说的,手却没有松开他。 池宴许撑着下巴看他,发现他也正好垂眸看他,池宴许问了句:“胃好一点没?” “嗯,好多了。”谢淮岸低声道。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似乎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凝结着,盯着池宴许的脸,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问道:“你看什么?” “没。”谢淮岸缓缓闭上眼睛,含着嘴里的蜜饯,直到它没了甜味,还是没有睡着。 池宴许悄悄起身,准备回去休息,不料谢淮岸却睁开了眼。 “你没睡啊?”池宴许有些尴尬的挠头,“是不是胃还疼?” “好多了。”谢淮岸哑声道,将嘴里的蜜饯吐了出来。 池宴许解释:“我要回主屋了,不然云驰会闹的。” 谢淮岸微微点点头,一副虚弱的没什么力气的模样,看上去实在太脆弱易碎了,他双眸半眠,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欲睡不睡的。 这人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怎么几年不见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了? 之前邀请他一起回屋子里休息,他不愿,但是这个样子,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夜里若是没有人照看着可怎么办? “你还是跟我回屋子里休息吧,云驰睡相很好的,不会踹你。”池宴许再一次道。 谢淮岸眼皮子抬了一下,池宴许又道:“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如果你实在想留在这,我就让……” “好。”谢淮岸打断他的话。 额……池宴许话未说话,话锋在嘴里转了一下,道:“那好啊,我扶你起来。” 只是胃疼,并不需要他扶着。 一家三口躺在大床上,并不拥挤。 睡相很好的云驰一巴掌拍在池宴许的脸上,一只脚横在谢淮岸的脖子上,睡得那叫一个横行霸道。 池宴许却无知无觉,可能白天实在太累了。 谢淮岸微微起身,将云驰摆好,替他盖好被子。 小家伙睡梦中还在跟人打架,对着空气出拳:“不许欺负我爹,打你打你。” “呵……”谢淮岸忍不住笑出声,捏了捏他的脸颊,真是可爱的孩子。 尉迟家也被洗清嫌疑了,谢淮岸已经派遣密探拿到了大召国和顾连城来往密切的证据,他们意图在皇上六十大寿上起事。 皇上后继无人,唯一可能还活着的小孙子,也不知道流落何方,当年南边战乱,顾连城秉承着宁可杀错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将南边十三省一岁以下的男孩全都杀尽。 国师预言过,小皇孙尚在人间,天命已变,国运未尽。 而这一切的变数就在谢淮岸的身上,那时候谢淮岸尚未中科举,国师因泄露天机每几日便坐化仙去了。 顾连城最近有些等不及了,他的党羽在近几年全都被一一拔除,若是再不动手,只怕大势已去。 潜龙卫这几日也查到了小皇孙的消息,潜龙卫本是独属于帝王才能策使的密探,如今早已听令于谢淮岸。 第82章 密探来时,已是深夜。 谢淮岸看完上面的字,不由勾起唇角笑了笑:“果然如此。” 第77章 池宴许算是赖在谢家了, 反正二哥给他来了几次请柬,他也不看。 在尉迟府上,是纯纯的禁足, 想要出个门都要藏着掖着,在谢府上, 之前是囚禁, 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还经常带着云驰跑出去玩。 池宴许和云驰两人都觉得这里更好,所以尉迟宴礼送来信他都只回已阅。 尉迟宴礼终于忍无可忍,登门来要人。 他要的不是池宴许, 而是云驰。 尉迟宴礼恨铁不成钢的打量着池宴许,道:“你要留在这里可以, 但是云驰必须跟我回家。” “二哥,你竟然要去父留子。”池宴许抱着云驰不撒手。 云驰也紧紧搂着池宴许的脖子, 嚷嚷道:“救命呀, 救命呀, 有人抢小孩了。” 尉迟宴礼开始无语, 他只是把手伸出来,都没有碰到云驰,他便开始叫唤起来了:“云驰都被你教坏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今天必须带他走。” 池宴许和云驰那个冤啊,想要跟自己的儿子(爹爹)在一起有错吗?怎么能叫教坏了呢? 尉迟宴礼正要上手抢, 谢淮岸便走来了,问道:“尉迟将军登门拜访,谢某有失远迎。” “找舍弟有些家务事,不必客气。”尉迟宴礼看他不爽的很, 又补了句,“现在才来客气,不觉得晚了点吗?” 谢淮岸倒也不恼,道:“既然来了,不如用过午膳再走。” “不必,我是来带云驰……和小弟回去的。”尉迟宴礼目的很明确,丝毫不为谢淮岸的糖衣炮弹所迷惑。 谢淮岸下意识的看向池宴许,云驰立即冲着他张开手臂,道:“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他像是一只猫一样,从这个爹的肩头到了另一个爹的肩头,云驰紧紧的搂住谢淮岸,并不是他更喜欢谢淮岸了,在他看来,谢淮岸更加高大,二舅舅肯定抢不过的。 尉迟宴礼见状气的眼睛都冒火,道:“那许儿跟我回去,云驰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好了。” 云驰听到这话,有些犹豫的看向池宴许,似乎在看他要不要回去。 谢淮岸将云驰抱得更紧了一点,池宴许赶忙道:“哎呀,我说了不回去了,哥,你真是的……我上次回去,你又把我赶出来。” “你真是……颠倒是非了吧。”尉迟宴礼觉得就不该把云驰给池宴许养,跟他学了十成十的坏毛病。 气氛有些僵持不下,谢淮岸忽然问了句:“尉迟将军,若是你带了军队来抢人或许可以,单枪匹马来我府上,只怕不成。” “你……”尉迟宴礼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吗? 谢淮岸又说:“尉迟将军,借一步说话。” “我同你有什么好说的?”尉迟宴礼还是不喜他,不过脚步却跟上了谢淮岸。 池宴许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搞不好是要一起谋反,小说里写了,尉迟家就是谋反罪名被顾连城抄家的,谢淮岸则是推举了一个旁支小孩上皇位,说是皇孙,之后便挟天子令诸侯。 池宴许顿时觉得危机感爆棚,现在两个人一起合谋了?池宴许盯着云驰看着。 该不会这一次要推举云驰去当皇帝吧。 小说里写的也是有云驰这个孩子的,只是在抄家的时候也被杀了,没有活到这个时候。 虽然池宴许心中对云驰的身份是有猜测的,但是只要没有坐实那天,没有当今皇上金口玉言亲自下诏承认,总是那般名不正言不顺。 若太早将云驰带到人前,那不是成了活靶子? 危险危险危险! “云驰,爹带你去睡觉吧。”池宴许赶紧要把小孩子接过来。 云驰揉了揉眼睛,看着大亮的天色,他不是才醒吗? 不过他很懂局势,后爹(后来认的爹!)要跟二舅聊天,那就不会有人把他抢走,所以他就要跟池宴许一起走。 他又很快到了池宴许的怀里,对着二舅做了个鬼脸,小表情看上去十分嘚瑟。 尉迟宴礼气的牙痒痒,这小子没几天就学坏了。 他就不该将云驰交给池宴许教养,当年若不是他一直昏迷不醒,金玉楼刚刚显怀,养孩子的事情确实轮不到池宴许来做。 “二哥,这边请吧。”谢淮岸带着他去书房。 尉迟宴礼听到这个称呼,表情有片刻的龟裂:“谁是你二哥?” 池宴许带着云驰离开,随后又绕了一大圈跑到了书房的后面。 “爹,你这是干嘛?”云驰好奇的问道。 池宴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他小声点,神神叨叨的说道:“我怕你二舅跟你大爹吵起来,我来听听他们吵什么。” “我也要听。”云驰眼睛亮晶晶的。 池宴许原本自己翻墙是很简单的事,但是带上云驰,好一顿折腾才进来,一进院子便听到了尉迟宴礼怒喝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谁同意你们的婚事的?我不同意!” “我和许儿天作之合,孩子都这么大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反对了?”谢淮岸声音不疾不徐,缓缓而谈。 尉迟宴礼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云驰根本不是你的孩子。” “哦?那他也不是池宴许的孩子?”谢淮岸淡定的挑眉。 “当然!”尉迟宴礼心中百念千回,总不能说出云驰的真实身份,又改口道:“当然是,他是我家……不对,是我弟弟亡夫……反正小许不可能和你成婚的,他心有所属!” 尉迟宴礼被气的已经胡言乱语了。 “那真是有趣,五年前,我跟池宴许在平洲成亲的时候,琴瑟和鸣,次年我来京城,所以他的亡夫是谁?难道是我?”谢淮岸继续问道。 “你们成婚可以,云驰我们要带走。”尉迟宴礼气道。 屋内安静下来,一时没有再说话了。 此时,站在书房外的父子两在风中凌乱,池宴许原本只是来凑个热闹,想着两人若是吵架,便上去劝和一番。 没成想竟然从成亲聊到要带走云驰?这话可不能让云驰听见。 池宴许当即便捂住云驰的耳朵,云驰粉嘟嘟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瑕疵,阳光落在他皮肤上宛如白玉瓷白细腻,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如宝石璀璨明亮,不过此时他眼中却透着茫然。 小小的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若是思考池宴许为什么会突然捂住他的耳朵便是好的,若是想到其他,便是不妥的。 “爹爹。”云驰叫了他一声。 池宴许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宝宝,别听,是恶评。” 云驰还是茫然的表情,愣了一会才问:“爹爹,为什么捂着我耳朵?他们在说什么呀?”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许是有些大了,未等池宴许回答,墙边的窗户便被打开。 谢淮岸的脸出现在窗户后,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目光在空气中撞了一下,池宴许一心只想带着云驰离开这里,他就不该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小孩乖巧的不像话,池宴许尴尬的脚趾扣地,脸上露出尴尬的假笑。 尉迟宴礼疾步走来,脸上的烦躁在看到这对活宝的时候,变得不知如何应对了。 “我们……只是路过,你们继续?”池宴许打算带着云驰灰溜溜的跑了。 谢淮岸眼中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如云开月明透出无数的光,他道:“既然来了,便留下。” “跟我有什么关系了??”池宴许硬着头皮说。 谢淮岸道:“成亲自然跟你有关。” “成成成,你们商量就好,我跟云驰只是路过,呵呵呵……”池宴许抱起地上的云驰赶紧溜走。 云驰乖乖待在他的怀里,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花生酥糖,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乖巧懂事的可怕。 小孩这个年纪,说是懵懂吧,又懂了很多,他看池宴许看他,还伸手将酥糖递到他嘴边,道:“爹爹吃。” “爹爹不吃,宝宝吃。”池宴许温柔的笑着。 从书房出来后,云驰没有追问他为什么要捂住他耳朵,也没有问舅舅和后爹在聊什么。 好似这个事情对小孩子来说,都没有院子里的蝴蝶有意思,转眼便抛之脑后了。 不过池宴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日子一日一日暖起来。 当今皇上的身体也一日好过一日,甚至可以亲自上朝了,面色也逐渐红润起来,宫中设宴邀请朝臣家眷进宫,池宴许的名字也在其中。 他是跟着尉迟宴礼一道进宫的,云驰本不该一起去的,但是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他们都走了,好像被落下一般,可怜的很。 池宴许于心不忍,带上云驰上了进宫的马车。 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今日他不带云驰入宫,也会有人带他进去,让云驰出现在当今皇上的眼前。 第83章 第78章 进宫的时候, 会查验来者的身份,池宴许拿着请柬,他还在思考要如何解释云驰的身份的时候, 侍卫便让他们进去了。 池宴许还以为是谢淮岸的缘故,于是便镇定自若的走着, 池宴许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男人, 就算过去这么多年, 此人依旧还是那么好看,走在宫墙重,穿着艳色的官府, 比起周围那些朝臣家眷们都要出类拔萃。 这个人长得确实十分板正,他也过得不错, 没有跟小说里写的那般成为大反派,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池宴许看着看着, 便笑了起来。 谢淮岸听到他的笑声, 不由偏头看他, 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相视一笑,云驰还没有意识到两个大人已经停下了,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见他们两个不理会自己,顿时黑着小脸。 “我走不动啦, 要背着。”云驰为了寻求自己的存在感,拉着池宴许的手。 池宴许正要去背他,云驰却不要,他要谢淮岸背。 谢淮岸没有意见, 池宴许便拿起小孩让他趴在谢淮岸的身上。 云驰一上谢淮岸的身,便开始使坏,弄脏弄皱他新的衣服,拿着他肩头的长发开始编小辫,他的编发技术一般,比起隔壁穿书来的小孩会编麻花辫,他只会将谢淮岸的辫子打成一团团的结,小范围制作了一个鸟窝。 池宴许一直观察着他的小动作,云驰做完了一个鸟窝,还得意的拿起来跟池宴许炫耀,小声蛐蛐道:“好不好看?” “好看。”池宴许应声。 谢淮岸像是没有发现一般,任由小祖宗在他头顶作乱,进了宴会厅,已经有不少大臣携带家眷来了,此时正在左右寒暄着,见着谢淮岸来了,不少人便聚了过来。 池宴许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顾连城,他领着家眷正在跟一个虎背熊腰十分威风之人在说话,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顾连城看见池宴许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随后脸色黑了下来,他身旁的女子问了句:“夫君,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见到了个熟人。”顾连城平静的收回目光。 女子也朝着池宴许的方向看来,见他容貌昳丽,不由眸色沉了沉,池宴许倒是大为吃惊,赶紧拉了拉谢淮岸的衣摆,问道:“那不是顾连城吗?” 谢淮岸看了一眼顾连城,不禁蹙眉,状似无意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身边是他的夫人吗?”池宴许赶紧问道,表情压抑的有些兴奋,这状态压抑着兴奋,说话的声音都很激动。 谢淮岸眉头皱的更深了,沉声道:“他曾经确实是京城第一美男,现在已经不是了。” 池宴许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倒是云驰发现了华点,问:“那现在谁才是京城第一美男啊?是爹爹吗?” “没错,是我。”谢淮岸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云驰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道:“我说的爹爹是池爹爹,不是你。” 谢淮岸愣了一下,池宴许才不管谁才是京城第一美男,继续八卦道:“你弟弟怎么没有嫁给顾连城,他怎么娶了个女的?” 谢淮岸还反应了一下谁是他弟弟,意识到他说的是谢淮宝,反问道:“顾连城为什么要娶谢淮宝?” “当然是因为……”池宴许想说谢淮宝和顾连城可是小说里的主角啊,他们本来就会在一起的,可是谁又规定他们必须在一起了? 池宴许自己在小说里不过是个恶毒反派,专门折磨谢淮岸来着,原本的结局也会被谢淮岸报复杀掉,现在不也好好的活着么? 他甚至还逼他哥哥们,要成亲。 池宴许沉思了片刻,抬眸便对上谢淮岸认真的眼睛,似乎在等他解释什么,池宴许尴尬一笑道:“人定胜天。” “没错,人定胜天。”谢淮岸也没有继续追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寒暄告一段落,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众人便齐齐跪下行礼,高呼“吾皇万岁”。 池宴许跪在人群里,想要抬头看看那位帝王,不过这样干显然是不合礼数的,高位之上的年迈帝王,被太监总管搀扶着坐上了龙椅,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落在谢淮岸身边的小儿身上。 云驰平日里每个约束,一直让他跪着不起来是不行的,他虽然知道今日是来见皇上需要行礼,但是半响没有让他起来,他就好奇的抬起头来,看那高位智商的帝王。 皇帝已过六旬,虽一直传言身体不好,此时却精神矍铄,目光正盯着从人群中直起身子的云驰,太监总管见状,立即呵斥道:“谁家小儿,竟敢蔑视天威?” 皇帝摆摆手,道:“罢了,小儿兴许觉得跪在地上累着了,大家都起来入座吧。” 众人起身,不由好奇刚刚是谁家的小孩闹出了事情,方才大家都跪伏在地上,并未看见。 此时皇帝却忽然唤了一声,道:“云城威侯家的孙儿倒是生的玉雪可爱,到朕跟前来。” 云威侯不太想将孙儿送上去,可这是皇宫,由不得他放肆,于是便只能将孙儿交给下来领孩子的太监。 云威侯的孙儿不过才四五岁的模样,一看便是娇养长大的小孩,他离了云威侯便哭了,到了皇帝跟前依旧嗷嗷大哭,朝臣们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皇上一怒之下将小孩给杀了。 出人意料的是,皇上非但没有生气,还耐着性子哄着云威侯家的小世子,小世子不哭了,皇上乐的哈哈大笑。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也有些盘算。 早有传闻,隐居的太子死于战乱,留下一个儿子,那是皇室唯一的血脉,将来可要继承大统的,可这位皇孙一直没有音讯,有传言是在某位诸侯的家中,莫不是就是云威侯。 池宴许此时抱着云驰,喂他吃饭,小孩一口他一口,谢淮岸见状脸色不由变了变,提醒道:“圣上跟前,莫要失仪。” 同时他也知道了,为什么云驰看上去脾气挺坏的,因为是跟着池宴许一起长大的,他自己就是个小孩脾气的人,哪能教得好孩子? “好吧,那云驰要自己坐着,自己吃饭。”池宴许倒是很识趣。 尉迟宴礼坐在远处,冷冷的关注着这一家三口,冷哼一声,心里对谢淮岸是不喜的,工于心计野心勃勃之人,小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绝对会被吃的死死的,不过现在确实需要他来运筹帷幄,否则这王朝便要改天换日了。 顾连城看着皇帝逗弄这小儿的模样,不由沉眸,手中握着的酒杯稳了稳,他身旁的夫人则是看了他好几眼,见他没有动作,还轻咳着提醒。 “夫人,是否身子不适?”顾连城问道。 李晚卿柔声道:“呛到了。” 谢淮岸发现池宴许吃吃喝喝,目光却到处乱飘,一直落在不远处的顾连城身上,那表情十分丰富,时而笑,时而摇头垂首,好像对那边的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谢淮岸脸色沉了沉,招来了两个侍卫,耳语了几句,吩咐道:“好好查查诸位大人随行的人。” 侍卫一听此话,顿时警惕起来,谢大人一直以来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宫中内外全部听从他的调令,现在下达了命令调查顾连城,手下人自然不敢含糊,立即调集护卫队开始盘查顾连城的随侍。 池宴许看得并不是顾连城,而是对面的金玉楼,两个小家伙正在隔空做鬼脸,将他逗得咯咯笑。 池宴许吃饱喝足了,拿着帕子给云驰擦了擦嘴,此时却有一群护卫进来,直接制住了顾连城身边的李晚卿。 变化徒生,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只有高台之上的皇帝在之前得到了太监总管的密报,说是谢大人突然要求查顾连城带来的下人,虽没有查出问题,可郡主李晚卿却密谋行刺,刺客便藏在舞姬之中。 尚未来得及行刺,便被拿下了。 此事引众人哗然,顾连城称并不知此事,想要撇清干系,皇上却下令将两个人禁足在侯府,至于行刺一事全权交给谢淮岸查处。 一场宴会就这么散了,池宴许还在感慨呐,原来皇室宴会真的容易有刺客,不过好在谢淮岸聪明,竟然防患于未然,直接将人抓了起来。 池宴许还是有些不解的,为什么皇帝还单独给他一个请柬,还以为他想要看云驰了,结果一晚上也没有跟他们说话,只是抱着云威侯的孙子逗弄了一晚上。 看来云驰只能跟他这个恶毒男配相依为命了,以后就老老实实当纨绔子吧。 池宴许牵着吃饱喝足,跳着踩翘起地砖的云驰准备离开皇宫,谢淮岸被皇帝留在书房里商议大事了。 “皇宫里的饭不好吃。”云驰走远了才点评道。 池宴许道:“那你还吃这么多?刚刚我都摸到,你肚子都鼓起来了。” 云驰冷哼一声,十分傲慢的说道:“那是因为上来的品太多了,我每个都尝一口,但是又不能吐出来。” 第84章 “原来是这样啊。”池宴许觉得他倒是心思挺灵敏的。 云驰张开双臂,要他抱着,池宴许一把将他抱起来,小家伙抱着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低语道:“本来我可以悄悄吐的,但是皇帝和他身边那个人一直看我,万一被抓住了,把我们抓起来怎么办?” 池宴许倒是没发现,问道:“真的吗?” “爹,你也太不注意了,我救了你一命知道吗?”云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真该让谢淮岸好好教你一点心术。” “这你都知道?”池宴许惊讶道。 云驰哼了一声,没有解释。 “尉迟少爷,且慢。”太监总管小跑着赶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云驰悄声道:“就是他一直盯着我。” 池宴许问道:“于大人,怎么了?” 于东海赔着笑脸道:“谢大人怕尉迟少爷和小少爷累着,特地给你们准备了豪华车撵,请随我来。” 池宴许一脸莫名,不知该不该去,云驰却道:“去吧,刚刚二伯父好像也在。” “是的是的。”于东海笑的更加灿烂了。 池宴许跟着他进了内宫。 原是谢淮岸想要跟他一道走,再出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了。 小孩子是熬不了夜的,出门的时候已经趴在池宴许身上睡得天昏地暗了,身上盖着大氅。 马车里,池宴许靠近谢淮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顾连城他们联通刺客的?难道你会未卜先知?” 谢淮岸睁眼,冷然的看着池宴许那张天真无辜的嘴脸,漆黑的眸子闪着光,真的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会知道。 “顾连城与吴将军来往密切,云威侯也一直有不臣之心,原本今晚便收到消息,他们会在宴会上行刺陛下,所以一查便知。”谢淮岸淡漠的回道。 池宴许一听这话,便更来兴趣了,又道:“难怪陛下会一直抱着云威侯的孙子,若真有人行刺,那便会伤到他的孙子,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个国家有你这样的能人贤臣,真是国家之幸。” “是皇上礼贤下士,善于用人,我只是做了分类的事情。”他话是这么说,嘴角却微微勾起,在黑暗中的眸子,也带着笑意,很享受他的夸赞。 池宴许想说什么来着,却发现马车忽然震荡了一下,像是压在了石头上,所以颠簸了一下,车里的人也东倒西歪。 谢淮岸第一时间拉住他,将他扯到怀里,马车徐徐停了下来,此时车内安静的可怕。 池宴许心中正暗自窃喜,便听到谢淮岸沉声道:“情况不太对劲。” “怎么了?”池宴许愣了一下。 谢淮岸将车帘掀起一角,看着买车外面的情形,这不是回去的路,他们被带到了偏僻的小道上,黑暗中藏匿着无数的杀手,他们是专门来等着谢淮岸的。 池宴许压低了声音,小心询问:“他们是来杀你的吗?” “未必。”谢淮岸应。 池宴许:“啊,难道是来杀我的?不可能吧,我才来京城没多久,我还没来得及跟人结仇了,除了你……” 谢淮岸垂眸看他,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或许是认真的,或许是开玩笑,可这都不重要,他反问:“我们结仇?” “难不成是谢淮宝,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或者是顾连城,可是不对啊,他该不会跟我这种小角色置气吧。”池宴许暗自推测。 “都不是。”谢淮岸道。 池宴许赶紧抱住谢淮岸,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就算死了,我们也要一起死。” “不会死的。”谢淮岸淡声道。 好不容易搞定了尉迟家的人,皇上马上就要圣旨赐婚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当然,这些事情,池宴许尚不知晓。 很快,他就见识到了谢淮岸运筹帷幄的本事,他早早就安排好了埋伏的人,在刺客冲过来的时候,护卫便跟黑衣人打了起来。 局势混乱成一团,就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一个重伤的刺客像是发了疯一般,直接跑上了马车,一刀子扎在马屁股上,驾着马车朝着城外跑去。 郊外的路难走,剧烈的颠簸让池宴许东倒西歪,直到稳稳抱住谢淮岸稍微能稳一些。 “你不是说,这些人不是来杀你的吗?”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皱眉,尚未开口,外面的人便出声,声音低哑阴狠道:“我是来杀你儿子的。” “我孩子才几岁,就能跟你结仇?”池宴许骂骂咧咧,就算云驰再怎么调皮,也不至于在京城结仇吧。 池宴许又说:“你要多少银子,我给你,老子有的是银子。” “闭嘴。”黑衣人直接扯掉脸上的蒙面,怒斥聒噪的池宴许。 池宴许顿时认出了他的声音,道:“是你,你不是顾连城吗?” 顾连城嗤笑道:“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你儿子是你生的吗?他是皇孙。” “啊,原来我是太子?”池宴许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恍然大悟道,“难怪了,皇上要专门给我发一个请柬,原来我竟然是流落在民间的太子。” 顾连城怒火中烧,道:“你闭嘴,我说的是顾云驰是皇孙,不是说你是太子。” 池宴许却道:“我是他爹,他是皇孙,那我就是太子,你竟然敢行刺本太子,诛你九族。” 谢淮岸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逗乐了,轻笑出声。 顾连城听到他的笑声,暴怒道:“都怪你们坏了我的好事……” 顾连城忙着跟他吵架,驾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池宴许趁机扶着窗栏站起身来,一脚踹上去,怒道:“滚蛋吧你。” “你……”顾连城被疾驰的马车甩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五脏六腑都痛得移位了。 池宴许乐的哈哈大笑,谢淮岸已经坐到了车夫的位置,可是情况却不容乐观,马儿受了伤,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停下来,前面便是悬崖。 “我们要跳车了。”谢淮岸声音很沉很冷。 池宴许这才收敛了笑意,忙问道:“我们会摔死吗?” “不会的。”谢淮岸无比笃定的说道。 两个人主动跳车,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马车便直接冲向了悬崖。 京中出了大事,顾连城联合云威侯意图谋反篡位,云威侯的士兵在城中大肆烧杀,逼宫之时,被尉迟宴礼驻守的士兵杀的片甲不留。 之后好久一段时间,皇城都几倍森严,进出百姓全都严查,搞得人心惶惶。 顾连城躲在破落的院子里,现在有家回不得,也没有人愿意收留他,只有眼前这个蠢哥儿对他十分殷勤,还是那个谢淮岸的弟弟,虽然愚蠢,但也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谢淮宝全副武装来给他送吃食,一来便带来了新打探的消息:“谢淮岸消失不见了,还有那个池宴许,一直未归。” “哼,他们当然回不来,因为他们一家坠崖死了。”顾连城冷笑一声。 谢淮宝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侯爷,你打算怎么做,我回帮你。” 顾连城挑剔的看着他,随即露出一抹笑道:“好,若是本王大业有成,你功不可没。” “嗯。”谢淮宝眼珠子转了转,原本他还是更倾向于谢淮岸的,可是他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说十分冷淡,现在他已经死了,而顾连城落难,他是侯爷,也是个潜力股,若是能辅佐他成为皇帝,那他就能成为第一个男皇后。 谢淮宝顿时又做起了春秋大梦,不是都说皇帝后继无人,还病入膏肓了吗? 那皇位必然会落在皇室宗亲的身上,他觉得顾连城十分有潜力,属于他的主角剧情,现在应该开展起来。 “首先,你要帮我找到云威侯家的小世子……”顾连城开始使唤谢淮宝。 谢淮宝凑过去听着,连连点头。 _ 池宴许和谢淮岸确实不在京中,他们摔下马车的时候受了伤,于是便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个农户家住下了。 次日便被家中的海东青找到了,手下也随之而来,告知他们京中情况,但是谢淮岸并不打算回京,藏在暗处的余孽并未铲除,需要更多一些时间。 于是两个人便打算在村里多住一段时间,引蛇出洞。 池宴许却不想住在乡下,他还是惦记着云驰的,当夜离宫的时候,他被于东海喊回去,出来时候,云驰便不在身边了,他抱在怀里的不过是个巨大的棉花枕头而已。 “明天就回去。”池宴许在村里修养了三日后,便有待不住了,他心情十分毛躁,坐立难安,完全待不住。 谢淮岸抬眸看他一眼,道:“好。” 池宴许稍稍开心了一下,浮躁的情绪稍稍下去了一些,他又跑去帮农户家的余哥儿烧火去了,余哥儿道:“池公子,这事情哪能让你做,你进去歇着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池宴许道。 第85章 “对了,听说你们孩子已经好几岁了,你们成亲很早吧?”余哥儿发育的很晚,情热期来的也晚,所以一直被娘家人扣在家里干活。 听他说自己第一次情热期的时候,那叫一个难受,简直快死了一样,之后他又跟池宴许说起生孩子的事情,池宴许听得小脸都皱了起来。 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便梦见自己生孩子了,浑身每一个关节宛如被敲断了一般疼的难受,身上一直出冷汗。 “许儿,你怎么了?”谢淮岸从外面回来,便看到池宴许烧的不省人事了,急忙跑到床边。 池宴许抓住谢淮岸的手,牙齿都在打颤,道:“我……我好难受,我……要生了。” “你……生什么?”谢淮岸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看到床单被都沁湿了,脑袋空了一下。 池宴许睁开眼眸,眼底全是雾气,气若游丝道:“我……不知道。” “许儿,你这是情热期吧?”谢淮岸喉结滚动了一下。 池宴许脑袋空了一下,问道:“是吗?可……”之前的情热期不是这样的。 第79章 池宴许有些懵懵懂懂的想着, 原来这才是他第一次发热期。 原来之前他都没有完全成为一个哥儿。 那之前他说自己生了个孩子,岂不是很傻? 谢淮岸以为那个是他的孩子,纠结了这么久更是傻乎乎的可以。 他很快脑子便空了, 再也没有更多的心思思考别的。 因为此时的他跟自己的夫君在一起,度过第一次发热期。 他的动作很温柔, 像是沐浴在温暖的春水中, 亲吻从眉心开始, 舌头舔舐掉他眼睑的泪水。 身体的燥热难受好像没有那么难挨了。 似泣似诉的呜咽声也消失在温热的唇舌间。 …… 池宴许哼哼唧唧的,耳边传来一声:“叫这么大声,外面有人会听见。” 这句话把他吓得顿时瑟缩起来, 咬着嘴唇,不敢再发出声响。 他忍得辛苦了, 男人的行径却越发恶劣。 迷迷糊糊的,他听到男人在他耳边哼笑了一声, 道:“我已经跟她们说过了。” “说……说什么?”池宴许压低了声音, 眼位泛红, 几乎被激得要哭出来了。 “说你……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带你私奔的,等你有了孩子,再回家里逼婚。”谢淮岸咬着他嘴唇说道。 池宴许:“你怎么、怎么?” “什么?”谢淮岸耐心的询问。 “怎么,这么坏?”池宴许咬牙道,“我才不会跟你私奔,你是我……抢回去的。” “哼哼。”谢淮岸被他逗笑了。 池宴许张口咬住了他的鼻子, 小发雷霆道:“你到底在外面胡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说我夫郎发热期了,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帮忙煮点好吃的给你。”谢淮岸低语道。 池宴许嗯了一声, 脸有些发红,搂住他的脖子,道:“其实……其实……” “嗯?” “其实,我一直……都在期待与你重逢。”池宴许说完将脑袋埋在他的脖子里,有些羞于看他的眼睛。 “我也是。”谢淮岸紧紧与他相拥。 发热期来势汹汹,一连好几日都下不了床。 期间,池宴许恍惚间喝过谢淮岸送来的汤和甜鸡蛋,补充了些体力。 余哥儿和他的夫君该过干活还是干活,只是收到了谢淮岸给他们那么多银子,心中有些忐忑,收了也不敢花,拿着家里的碎银子在邻居家买了只老母鸡,每天下个蛋煮了给池宴许吃。 直到第三日,池宴许发热期接近尾声的时候,余哥儿给他烧水洗澡,顺便将老母鸡宰了给他煮汤喝。 谢淮岸则是跟他夫郎出去镇上置办一些生活用品,顺便联系一下自己的下属。 池宴许洗完澡后,换上了余哥儿给他准备的干净衣裳,衣裳下是遍布红痕的身体。 两个人蹲在院子里喝鸡汤,晒太阳,好不惬意。 余哥儿刚刚帮他整理衣裳的时候,看到衣裳下的红痕,都忍不住脸红,小声说道:“你夫君好凶啊。” “嗐。”池宴许素来不要脸惯了,此时也有些羞于启齿,这种事情还是关起门来跟喜欢的人一起说好了,与外人探讨,就有点太超过了。 余哥儿还想打趣几句,小院子来了几个村里人,看上去全是彪悍的村里郎。 余哥儿看到他们顿时笑容消失在脸上,小声的问为首的人好:“二叔,二婶,大哥你们怎么有空来我们家?” “听说你家天天杀鸡吃蛋的,怎么不拿来孝顺一下二叔二婶?”说话的是个黝黑高壮的哥儿,满脸横肉看上去十分凶悍,便是余哥儿的二婶了。 余哥儿嗫嚅着:“没有吃……是、是家里来了客人,换了几个鸡蛋。” 二叔一听,顿时恼火道:“好吃好的招待外人,连把你养大成人的家人都不顾,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贵客?” 说着他们一家三口便破门而入,然后便看到了披散着湿发在晒太阳的池宴许。 二婶顿时眼睛一亮,道:“这还是个漂亮的小哥儿,正好你堂哥没有夫郎,今儿个我做主了,就让你这客人当你堂嫂好了。” 余哥儿赶紧阻止道:“不行不行,他已经有夫君了。” “你个白眼狼,我们家好吃好喝的养你长大,当初让你嫁给你堂哥,要不是你跟野男人跑了,你堂哥也不会现在还没成家。”二婶开始骂骂咧咧。 余哥儿面对跋扈的二叔一家,低眉顺眼道:“可是……这些年,你拿了我们家不少东西,也算报答你的养育之恩,而且我也没吃你们家什么。” “你还敢顶嘴?”二婶上手就要揪他耳朵。 余哥儿也是老实巴交的不敢躲。 池宴许当即抄起炉灶里烧了一半的柴禾朝他手砸去,滚烫的火棍子打开了农人的手,疼得他吱哇乱叫:“你你你敢打我?哎哟哎哟,痛死我了。” 池宴许道:“疼死你活该,你们要是再不滚出去,我就抽死你们。” 他拿着火棍将余哥儿护在身后,他刚刚听了一嘴他们的事情,大致明白了余哥儿被这家人要挟的事情。 给人吃了两口饭,就想要人给他当牛做马一辈子。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余哥儿不嫁给二叔家的儿子也是应该的,看那个男的长得眼歪口斜,张着嘴留着口水,一看就是个大傻子,加上这对恶毒的公婆,若是在这家生活,肯定一辈子水深火热。 嫁了人还要被这家水蛭吸血,也是余哥儿性子软,今天池宴许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恶霸! 余哥儿拉着池宴许的衣服,想着息事宁人好了,道:“别跟他们打,他们不讲道理的。” 二叔见他退缩,顿时来劲了,道:“铁柱,把这个哥儿抢回去,你就有媳妇了。” 铁柱痴痴的看着池宴许:“媳妇,漂亮媳妇。” 余哥儿还想当和事佬,将二叔这家子劝走。 池宴许已经拿着烧火棍砸在铁柱的头上了,头发一烧烧一片,原本就痴傻的铁柱变成了个赖利头,整个人便更抽象了,他疼的抱头鼠窜。 二叔和二婶见状不好,打算跑路。 池宴许命令道:“余哥儿,去把院子门关起来。” 余哥儿讷讷应好,脑子知道这样不可以,手却不受控制的将小院子的门给关了起来。 池宴许好几天没有活动身体了,正好舒展一下身体,将这一家三口打的浑身烫伤,衣衫破烂。 他们疼的在地上打滚,又哭又嚎。 按理说,他们人多,若是配合的好池宴许是打不过的,他们蠢就蠢在一开始两个人上来,被烫伤了。 池宴许抓着烧火棍,他们心生忌惮,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于是便挨了更重的打。 三个人缩在一起,哀嚎不已,像是杀猪一样扯着嗓子大喊:“我要找村长,把你赶出村子,呜呜呜。” “呜呜呜……”铁柱涕泗横流,嚷嚷着,“好凶,好凶,我再也不要媳妇了。” 池宴许吩咐余哥儿道:“去拿绳子来,把他们都绑起来。” 余哥儿热血上头,第一次觉得这么解气,等拿出来绳子将人绑起来后。 二婶大喊道:“我要告到衙门,我二叔公的表外甥是带刀捕快,把你们都抓起来抓起来。” 余哥儿有些后怕,道:“这样真的好吗?” “别怕,我罩着你。”池宴许道。 话音刚落,一群官差便来了门前。 为首的是谢淮岸,身后跟着进城侍卫统领,浩浩荡荡的来袭。 二婶见状,喜不自胜,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这里有人杀人啦。” 余哥儿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普通百姓怕官是刻在骨子里的。 池宴许丢了手上的棍子,打开小院子的门,一下子扑到谢淮岸的怀里,矫揉造作的擦了擦眼下不存在的泪水,道:“夫君,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要带着你的崽被人强抢走当媳妇了。” 第86章 谢淮岸看了一眼那三个被揍的鼻青脸肿,头发散乱的一家三口,安慰道:“别怕。” “吓死我了。”池宴许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青天大老爷啊,冤枉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被绑着的二婶在地上蛄蛹着往前,鬼哭狼嚎道:“这个哥儿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我们一家三口,看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子了。” 为首的是县官,一听他鬼叫,当即怒斥道是:“大胆刁民,也不看看这是何人,竟敢造次。” 说着他立即对谢淮岸道歉,道:“谢大人,这几个刁民我派人带走,以免脏了你的眼。” “江大人,你怎么可以不管我们啊,您手下的捕快周郎可是我亲戚。”二叔也喊道。 “什么亲戚不亲戚,来人啊,给我掌嘴。”县官一听大怒,搞得好像他跟这群刁民是一伙的一样。 余哥儿看着叔叔婶子被拖下去了,当即有些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不敢吱声。 他看向自己的夫君,他便从谢淮岸身后走到他身边来,道:“没事的,别怕,谢大人是好人。” 不仅是好人,还是他们的贵人。 二叔二婶这些年从他们家拿走的东西,都被一一要回了,还是连本带利的。 县官也知道他们是谢大人的救命恩人,还亲自给他们提了个牌匾——良善之家,原本在村里被全村欺负的两人,也挺直了腰杆做人。 谢淮岸带着被“吓坏”的池宴许回了京城。 离开的这段时日,尉迟宴礼带着士兵平定了京城内乱,拥护了皇孙顾云驰成为太子。 老皇帝下了诏书昭告天下,了却了毕生心愿,没多久便病入膏肓了。 谢淮岸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见皇帝最后一面。 老皇帝拉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好好辅佐小皇帝,不要让藩王凌驾在帝王之上。 谢淮岸发誓一定会好好辅佐顾云驰,老皇帝才撒手人寰。 顾云驰登基成了小皇帝,唯一不开心的事情就是要住在皇宫里,不能跟爹爹一起住。 他让爹爹也住进皇宫,大臣们却说于理不合,而且池宴许也不是他爹,希望小皇帝可以认清现实,不能让外姓之人凌驾于皇帝之上。 原本池宴许三日进宫见小皇帝一次,后来因为朝臣的压力变成半个月一次。 顾云驰从小婴儿时期就跟爹爹在一起,这群老东西不让他见爹爹,一直管教他,他十分生气,爹爹从来不管他! 小孩子脾气上来了,一怒之下就离宫出走了。 顾云驰想的很简单,既然爹爹不能来皇宫住,那他去找爹爹不就行了吗? 他跑路的这天,谢淮岸还如平日里一样去给他上早课。 皇宫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顾云驰轻车熟路的摸到了谢府,钻了狗洞去找池宴许。 “爹爹,你是不是不要孩儿了?”顾云驰那个伤心啊,抱着他哭唧唧。 “怎么会了?”池宴许搂着小崽子,十分怜爱的说道。 顾云驰噘着嘴道:“那你为什么不去看我。” 池宴许心里也有些尴尬,主要是最近有些起不来床,每天只想睡觉。 没有得到爹爹的回答,顾云驰不开心了。 池宴许赶紧将他抱起来哄,道:“不是不去见你,你是小皇帝了,天天缠着爹,怎么管理天下?” “让太傅管呗。”顾云驰搂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道。 池宴许觉得这小子真的毫无心机,若是真的让谢淮岸管理朝政,这不是篡位么,会被史官喷死的。 池宴许打算将小东西抱起来,不过一起身,忽然感觉两眼一黑,勉强才撑住身体。 小崽子顿时急了:“爹爹,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太重了,你抱不动我了?都怪那该死的御厨房,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池宴许揉了揉眉心,道:“没有的事,崽崽一点都不重,是爹爹……有弟弟了。” “嗯?外祖又要给我生个小舅舅了?”顾云驰问道。 池宴许扶额,道:“是爹爹要给你生个小弟弟了。” “……什么?难道以后我不是爹爹唯一的宝宝了?”顾云驰感觉天都要塌了。 池宴许:…… 这也是池宴许最近不进宫的原因,顾云驰从小在他们家长大,也算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现在突然多了个弟弟,怕他接受不了。 顾云驰面露纠结,闷闷不乐的不要他抱了。 池宴许还想说些什么,顾云驰道:“没关系的,以后我肯定会对小弟弟好的。” 顾云驰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眼珠子转了一下,心里便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他被找回去后,也鲜少问起池宴许为什么不来看他了。 池宴许以为这份感情生疏,去见他的频率高了不少。 谢淮岸发现这小子心里肯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却又没有发现他做什么。 直到池宴许生下孩子后,顾云驰便活跃多了,满月的时候带着一堆礼物来看望小弟弟。 顾云驰看到粉雕玉琢的小弟弟,心里喜欢极了。 当晚离开的时候,就把小弟弟偷走了。 小宝宝是不能离开爹的,只要小宝宝在自己身边,那爹爹就要来宫里陪着我。 池宴许和谢淮岸找到偷小孩的小皇帝的时候,小宝宝还咿咿呀呀的跟小皇帝对话了,笑得乐不可支,像个小傻子。 “爹,你回去吧,我有弟弟就行了,不用你来宫里陪我了。”顾云驰跟浑身奶香味的小弟弟玩了一个时辰,便忘了自己的初心。 下一刻,顾云驰就老实了,浑身奶香的小弟弟会撒尿。 顾云驰不得不把小宝宝还给爹,心里却一直惦念着。 池宴许看着两个孩子长大,小宝宝牙牙学语的时候,顾云驰在教他说话:“以后,我要嫁给皇帝哥哥,你快说。” “哥……”小宝宝只学会了这一个字,看到爹来了,双手双脚都在用力乱蹬,“爹爹,爹爹。” 顾云驰一看被池宴许抓到了,立即四处看风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池宴许抱起小宝宝。 顾云驰小脸红红的拉住爹爹的衣摆,道:“以后让小弟给我当皇后,好不好?” “只要他愿意就行。”池宴许道。 顾云驰顿时垮起了个小脸,跑去跟谢淮岸告状:“太傅,爹他不愿意让小弟嫁给我,太坏了,你会答应吧。” “你小子,强扭的瓜不甜啊。”池宴许发现孩子大了,油盐不进的。 谢淮岸听到这话,不禁笑道:“我不甜吗?” 池宴许愣了一下,忆起了很久远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没有今日。 “是甜的。” 顾云驰看看太傅,看看爹,接过小弟,放在车里,推着就走了。 ——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