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恋人》 第1章 《ai恋人》作者：妄初【完结】 简介: 成年那天，鹿时南接到通知，到民政局领取属于他的ai恋人。 ai恋人属于社会福利，鹿时南是单身，接到通知就去了，到地方才知道，关于ai恋人的一切都要自己设定。 他小时候总做梦，梦里的男人高大英俊，叫人浮想联翩。鹿时南一时意动，将ai恋人设定成了梦中男人的模样。 性格自然要温柔体贴，姓名…… 一番设定后，鹿时南拥有了一个能在困惑时排忧解难，病痛时贴身照料，身材样貌性格完全符合他幻想的完美男友。 “如果你是个真人多好呢？”鹿时南常这么说。 每到这时，苏妄今都只是微笑。 鹿时南不会知道，他为了能让自己被合理“派发”到鹿时南手中，做过多少努力。 【阅读指南】 1.文案改回第一版了，虽然但是，它仍然是个游戏文； 2.更新不定，不必追，作者长新冠，身体不好，见谅； 3.超强打手忠犬攻x情感障碍科研受，双向粗箭头，感情线无虐； 4.游戏不止一种，涉及武侠/仙侠/枪战/生存/经营/冒险/太空星战/机甲等等等等； 5.没想到，想到再加 *本文8.28入v ·感谢宇宙无敌英俊霹雳可爱的公子柔送的封面·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游戏网游 星际 爽文 全息 主角视角：鹿时南 苏妄今 一句话简介：我那绝不会背叛的超能打恋人 立意：科技改变生活 第1章 元宇宙，蓝星区。 无人的巷口聚集着几个混混，有的在踢墙，有的在抛石子，无所事事。为首之人一头板寸，耳朵上打了三个钉，手上拿着一根长木棍，看上去很是桀骜不驯。 分别是张三、李四、王五等等。 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眼看着居民楼里走出个人。 这条巷不宽，如果要去其他地方，必然要经过巷口。走出来的矮小男人看到他们几个打了个哆嗦，想到什么，又仿佛注入了一股劲，努力淡定着走过去。 到面前，张三先开口说了句：“拿星币吧。” 大家都是熟识，一个是惯抢一个是惯被抢，他懒得废话。 “我考上空港了！我现在是管理局的人！”矮小男人大声说，“你们连管理局都敢抢？” 张三明显一愣，随后笑了，把长木棍往地上一戳，痞里痞气地说：“我们蓝星这么个小破地方，说得好像主星上的大老爷们会有空管你一样——看到这是什么没有？” 他展示了下手上的木棍，“我从《天韵奇谭》里带出来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 矮小男人脸色剧变：“你、你的精神力——” “没错，我晋升到d级了。”张三吹了声口哨，看起来很是得意，“知道怕了？怕了就拿星币出来，省得哥几个还要动手……这点怎么够？既然有了工作，那应该能多掏点吧，不得给咱们报销下辛苦费？站在这里很累的。” …… 半分钟后，矮小男人一脸屈辱地离开，张三的个人账户里多出了300星币。 “这狗玩意儿真穷啊，”他把星币分给其他几人，骂道，“怎么也不给老子来个大户。” 话音刚落，从另一幢居民楼里又出来一个人。那人个子不高，微长的黑色头发柔软服帖，人很瘦，穿了件最简单的白色t恤，一身清冷孤高的学生气。 “草，晦气！”一旁的李四看见，啐了一口，“竟然来了个更穷的！” “算了，正好拿他试试新‘武器’。” 张三流里流气地往前一拦，抬了抬下巴：“星币。” 鹿时南：“……” 他抬起眼，眼睛是浓重如墨的黑，安静看人时，会显得很挑衅。张三本来也是例行问一嘴，知道这人多半掏不出钱来，啐了一口，抄起木棍就打。 元宇宙是虚拟世界，在这里，人的力量取决于精神力等级。张三这一下几乎将鹿时南抽得离了地，后背重重地撞在巷子两侧的墙上，随后李四王五赵六几个纷纷上前，你一拳我一脚，虽然剩下几个都是e级甚至f级的精神力，但人多也让人受不了。 毕竟鹿时南是个f-。 他攒钱去看过一次医生，蓝星上就剩一个医生了，那个医生没见过他这种身体素质和精神力等级双双够不上f级的人，在病历上写了两个硕大的“f-”，然后就双手一摊，说治不了。 也许大星上可以，但这里是蓝星。 如今人类的足迹遍布五大星系97个星球，只算“有人居住”也有68颗星球，身为一颗d类星球，千百年前人类唯一的故土蓝星，如今只是一颗不起眼的、最低级的“可居住星球”。 短短几秒，鹿时南身上就挂了彩。他不是第一次被打了，身体和精神弱到一定程度很容易被人看出来，作为知名战五渣，这几个混混从他手上榨不出星币，很喜欢揍他取乐。 “差不多就停手吧，”赵六打着打着劝了一句，“这小子挺邪门的，打太狠了万一再跟上次一样闹鬼……” “这世界上哪有鬼，呸！上次肯定是巧合！” 话是这么说，张三脸上却出现了明显的慌乱之色。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怕，他越发面目狰狞，挥着木棍往人脊骨清晰的背上抽。 一棍子下去就是一道红痕，这时，鹿时南身上已经有不少伤口了。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出现一道残影闪进人群，那人动作精准、狠辣，一击拧断了一人的脖子，一击将另一人的胸口生生踢出一个坑，再一个转身，两秒之间，现场还能站着的，就剩下张三一个人。 形势瞬间逆转，意味着此人比他们强出不止一个数量级。 张三是在场混混里见过的世面最多的，要不然也不能成为这群人的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吓得两股战战，不住后退，连声音都在打颤：“你、你是谁……” “《管理条例》并未对元宇宙内的击杀行为作出什么限制……”死去的“尸体”在他身边幻化成几道数据流光，很快就散了，高大男人垂着眼，声线沉稳而冷淡，“你想怎么死？”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张三绝望大喊，“你到底是谁！” “苏妄今。” 高大男人正要抬手，忽然从后方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鹿时南嘴角带着血，揉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靠着墙坐下。 “杀他也没什么意义，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对啊对啊！”张三拼命点头，眼中三分恐慌三分庆幸四分讨好，“杀了我也没什么意义的！” 苏妄今垂下眼，思索片刻，他说：“可是不杀，好像也没什么好处。” 说完，他左手一使力，张三脆弱的脖颈就在他手中弯成了l型，死了。 一道数据流光随即上天，苏妄今从地上捡起那根木棍，放在手里掂了掂：“很差的材质。” “这应该是从游戏里带出来的，精神力等级d以上可以做到。”鹿时南身上还有些疼，他在等虚拟世界的自动修复，“已经很强啦，蓝星也没什么精神力等级特别高的人，元宇宙里本身没有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的。” “为什么不让我动手？”苏妄今走到他面前蹲下，“我查过了，元宇宙内的死亡是虚拟的，也不违反条例。” “对啊，反正不是真的死，有什么意义嘛！” “可是会疼。”苏妄今垂下眼，看他唇角正在逐渐消失的血迹，那道红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无比刺眼，“您被打会疼，他们死也会疼，很公平。” “他们是‘蓝星会’的人，在本地管理局里也有人罩着，要不怎么当流氓？只把他们打一顿，治标不治本，要是回头管理局涨我的房租，我很难做的啊。”鹿时南叹口气，看着眼前的男人，想了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帮我出气我也觉得很爽。” 他身子这个样子，根本打不过那些人，与其日后处处被管理局为难，倒不如被打几顿算了，反正元宇宙内挨打，也不会真的受伤。 这对鹿时南来说，只是一笔很简单的经济账，但如今有人为他出头，感觉……其实也挺好。 成年那天，管理局往他的个人账号里发了许多公民信息与权责表格，他一一填写提交。 其中有一张是有关ai恋人的，ai恋人算是社会福利，如今管理局为了维持人口数量，要求公民在30岁以前结婚，35岁前完成一胎生育，考虑到许多人可能活到半百都是母胎单身，也允许公民在完成生育dna捐献以后，申领ai恋人。 鹿时南觉得自己就是那种单身入土的，干脆在18岁的第一天就填写了申领表格，提交上去以后，当天晚上账户里就多了一个人名。 苏妄今，他的ai……恋人。 恋不恋的，鹿时南不太懂。因为身体的原因，他患有十分罕见的情感障碍症，对人类的大多数情感都很迟钝，除却一开始的不自在外，他就当自己多了个管家机器人。 第2章 他这家境，还没用过管家机器人呢。 试用了半天，发现这个ai哪哪都好。身高和身体素质等级有关，鹿时南自己一米七，最喜欢高大的人，苏妄今有188，黑眼、蓝发，墨蓝色的长发在脑后绑成紧紧的高马尾，直垂到腰，身上是从诞生起就默认穿着的黑色作战服。 笔挺的寸长衣领服帖地包裹住他的脖颈，肩线、窄袖剪裁得当，几条白色的装饰边穿过全身，强烈的色差总叫人不自觉地将视线放在他劲瘦的腰线和大腿上。 赏心悦目。 唯一的问题是，他的杀心好重。 鹿时南有些头疼，他自己完全没有杀心，对这样的性格有些不适应，想想这里是元宇宙又作罢。 至少苏妄今动手前会查《管理条例》，他不用担心ai犯法。 “除了涨房租，管理局还有其他手段欺负您吗？”苏妄今问。 “没有了吧？管理局做事也要符合流程才行的，再说光涨房租就够我受的了，我这么穷。” 他身体不好，每日工作时间有限，仅有的星币要拿来维持日常开支，活得很辛苦的。 但他吐槽完，忽然看到ai似乎落寞的神情，于是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补了一句：“……其实管理局也不一定会帮他们，我只知道那些人在管理局有人，不知道具体的，交情、地位什么的……” 苏妄今看着他：“我会帮您的，您需要星币。” ai的眼神总是很专注，兴许是他们再像人也不是人的缘故。但这样专注的眼神总让鹿时南想起他在孤儿院时的老师，那是个很有耐性的温柔女人，对他很好。 于是鹿时南尝试着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 他没再说什么，感觉到身上的疼痛都消退了，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咱们就走吧，去游戏里看看，你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第2章 鹿时南带苏妄今去了天韵奇谭大楼，这是元宇宙内登录游戏的方式，走进去就能被传送到虚拟世界。 元宇宙内有大大小小无数款游戏，其中最火的三款，由六大家族中的方家、宗家各自负责开发，分别是轻奇幻想游戏《天韵奇谭》，野外生存冒险游戏《明日之后》，以及太空星战类游戏《群星深处》。 《天韵奇谭》是三款游戏中对精神力要求最低的，所以一直以来，鹿时南都在这款游戏中讨生活。如今游戏币可以1:1兑换成星币，而他一天要睡20个小时来维持身体运作，实在没有比玩游戏时间更自由的工作了。 在完成一系列注册开号捏人的流程以后，他和苏妄今在新手村见了面。 “今天就先带你练级，等我下线的时候，你可以在论坛里搜索下攻略，”鹿时南说，“有人整理了生活职业会用到的材料，低级材料的部分还是挺完整的。” 宗氏官方没有公开数据，这些资料都是多年来靠玩家之间口口相传探索出来的，因此也只有低级的部分更完备。 好在鹿时南一向做的是低级材料的生意。 《天韵奇谭》用“岁数”代替等级的概念，打怪、做任务等方式获取的经验都可以用来升级“岁数”或者技能。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角色死亡会损失经验，死得多了，角色会越活越年轻。 这本来是官方为了调节经验膨胀，延长游戏寿命推出的措施，也算是给玩家自主调节人物等级的福利，然而却衍生出了一系列生态： 一部分玩家热衷于把别人杀掉级，有时是泄愤、报仇，有时单纯就是取乐。 如今全息游戏可以说是全民放松娱乐的热门途径，只有不玩这个游戏的，没有不玩游戏的，蓝星上自然也有很多人在玩《天韵奇谭》，身为知名战五渣，鹿时南通常是被人杀来取乐的那一种底层玩家。 他战斗力不行，被杀了只能默默将仇人添加到红名列表，然后默默地将等级练回来。这也就导致他的角色年龄一直在15-20岁之间徘徊，突出一个青春，那自然只能做一些青春的生意。 “也就是说，我先练级，然后帮您一起采集材料，是吗？”苏妄今确认着他的指令，“您今天不工作，不要紧吗？” 身为鹿时南的专属ai，他当然了解主人的身体状况。 “一天不工作问题不大，我之前偶尔也休息。”被杀得多了，鹿时南就会攒上一两天把经验练回来，不然采集材料的时候碰上野怪都要打半天，很费劲，“家里还有三支营养液，我一般一天喝一支，明天能有钱下单就行。” “我在系统中看到了您的购买记录，那似乎是最低级的营养液，一天一支，会不会太少了？” “多了我也喝不起，再说去看医生那次，医生说我的身体素质太糟，可能承受不了高等级的营养液。”为了说明自己行为的合理性，鹿时南又多解释了一句，“其实我一天睡这么久，醒着的时候不太能感觉到饿。” “就算这样，也实在是太少了。”苏妄今说，“您的日常摄入远远达不到管理局发布的《能量摄入指南》给定的成年人日常标准，如果之后收入提高，您可以考虑购买高一级的营养液，先从半支开始尝试饮用。” “那……也行。”鹿时南是很有实验精神的，也听劝。 于是苏妄今默默将这一点记录了下来。 他在自己的思维海里创建了一个类似于“记事本”一样的东西，用来记录有关主人的点滴，现在，那上面已经有“一天睡20个小时”“赚到星币后购买高一级营养液”之类的记录。 他认为，这样也是为了更好地向主人提供服务。 两人便开始练级。 新手村会给一系列帮助玩家熟悉游戏操作的任务，包括打怪、跑腿等等，全部做完可以升到15岁。但因为离开新手村之后，怪物的难度会陡然上升一大截，所以许多人会选择在新手村刷到18-20岁再离开。 可以说，今天角色19岁的鹿时南，和新手村的青春十分相配，站在这里也完全不突兀。有他这个老玩家在，配合上ai对数据系统天然的理解力，苏妄今很快就升级到了8岁。 “您的技能施放动作比一小时前平均下降了0.05秒。”在又打完一只怪后，苏妄今制止了鹿时南还想开怪的动作，“您该下线了。” 鹿时南“唔”了一声：“我上线多久了？” “2小时35分钟。” 鹿时南连接游戏世界的最高记录是2小时48分钟，那一次他是在游戏中昏过去被强制断连的，醒来之后头很痛，大约两天时间都没法登录元宇宙，而能登录元宇宙后又缓了三天才能够登上游戏，五天不工作的后果就是几乎将他的存款掏空。 很难受不说，算经济账也十分不划算，所以鹿时南之后都量力而行。这会儿他也只好悻悻地准备下线：“那我先睡了，等我上线再来找你。” “我送您回据点。”苏妄今也拉开面板准备退出。 “据点”说的是鹿时南在元宇宙内那个位于居民楼内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那是系统默认配发的。 “不用啦，上线下线不嫌麻烦的。”鹿时南摆摆手，“张三他们被你杀过一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他劝住了苏妄今，回到安全区，选择了退出游戏。 退出之后，人就出现在天韵奇谭大楼外面。像这样的登录大楼在元宇宙内遍地都是，极大地分流了玩家。 鹿时南出来的时候周围空空荡荡，看着挺安全，他就没再回据点，而是原地退出了元宇宙。 随后，像是一阵潮水从耳边退去，他回到了家中。 这是一间位于蓝星边缘地带的普通平房，四四方方的格局，划分出厕所厨房客厅阳台四个区域，布置简单，面积极小，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但这里的房租极其低廉，也是他唯一住得起的地方。 回到了家里，没有了游戏中的鸟叫虫鸣、人声嘈杂，寂静让屋子骤然变得巨大。鹿时南讨厌这种无边的仿佛要将人吞噬的宁静，扯过薄毯，身体往边上一歪，直接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天是黑的，鹿时南看了眼时间，他这一觉竟然只睡了八个小时。 什么毛病…… 他到冰箱里找了支营养液喝下，想到苏妄今说他喝太少的事。但看着眼前不多的营养液库存，鹿时南实在没舍得加餐，默念了句“下次一定”，就回到沙发前登录游戏。 连接元宇宙用的头盔也是管理局给配发的基础款，从他13岁到现在，已经用了五年，头盔的边角都开始出现了磨损。 “不知道苏妄今练到多少级了……” 鹿时南上线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好友列表。 他的好友列表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熟悉的那位收购商人，一个就是苏妄今，点开可以对方的等级，18岁。 他点了申请组队，很快就能看到代表队友的坐标点出现在新手村外的某座山里。 [队伍][苏妄今]：您这就醒了？ 第3章 [队伍][路小南]：嗯，睡不着了，等下再睡吧。 [队伍][路小南]：你在那里做什么？ [队伍][苏妄今]：杀怪。 苏妄今已经做完了全部的新手任务，进入杀怪阶段了。这部分没有取巧的方式，就是枯杀，而且17岁以后的效率会越来越低下。 [队伍][路小南]：其实18岁以后就可以出新手村了。 苏妄今选择的第一个职业是剑客，纯输出职业，不像自己误打误撞选了个治疗，完全没必要在新手村磨到20岁。 [队伍][苏妄今]：我知道，只是发现了一窝魔狼。 [队伍][苏妄今]：看论坛上说魔狼不好出，我想材料可能值点钱，打算刷完再走。 [队伍][路小南]：？？ 这游戏刚开服时是个纯武侠游戏，当时的角色岁数上限也只有80岁，直到后来一名玩家在月影墓地做任务时撞见了鬼，开启了这个游戏的非自然元素，岁数上限就此变为120岁。 当时宗氏集团更新了一个很大的版本，新增了天师、术师两大职业，并且增加了鬼怪村庄、除魔卫道等相关玩法，野兽魔化也是那时候加的。 魔化的野兽小概率出现在野兽聚集的地方，数量本来就不多，再加上低级的怪物在设定上属于“攻击性极低的”物种，魔化的概率就更低。 因此魔化怪物的材料总比没魔化的要值钱很多，甚至有时低级魔化材料比高级的还贵。 很好赚。 但这需要运气，反正鹿时南这些年从来没碰见过魔化怪物。 可以说，他选择采集低级材料是多方面综合考虑的结果，收入不高，胜在稳定。 鹿时南立刻搜索了一下魔狼的掉落，果然让他查到一个东西。 [魔狼的眼睛]，这是个隐藏任务道具，掉率极低，也比一般的材料更值钱。 另外，魔狼的掉落还包括毛皮、血液、怪核，这些都是生活职业用得上的，一样能卖出价，数量足够的话，下周的生活费也有了。 于是鹿时南匆匆赶到了苏妄今在的地方。 狼是一种群居动物，游戏中也不例外，他想着苏妄今一个人怕是不太好打，有自己这个治疗在能帮上点忙。 结果两人一见面，苏妄今先打开了交易窗口。 然后他放了两组[魔兔的月力]上来。 鹿时南：“？？？” 第3章 [魔兔的月力]是魔兔唯一掉落的东西，生活职业裁缝可以用它来做部分特殊配方。 这还不止，最关键的是，因为兔子是一种攻击性极其低下的生物，所以它的魔化概率比狼更低。 [魔兔的月力]一组堆叠20个，而苏妄今给了他两组。 已知，怪物材料并不是每一只都会掉落的。 鹿时南：“……你这是捅了兔子窝？” “做任务的时候碰见的，我看论坛上说这东西稀有，就打了。”苏妄今事无巨细地回答，“您看看能不能卖。” 卖，当然能卖。 他当时就拉出就好友列表里另一个玩家的名字，私聊过去。 [私聊][路小南]：[魔兔的月力] [私聊][乘风去许愿]：？ [私聊][乘风去许愿]：市场价80金左右1个，我70金收，你有？ [私聊][路小南]：有2组。 [私聊][乘风去许愿]：？？你哪来这么多？？ “乘风去许愿”，大名许乘愿。他和鹿时南认识得久，也投缘，所以两人互换了姓名。 《天韵奇谭》中，玩家只能一对一交易，或者摆摊，因此衍生出两种商业形式。 一种是满世界喊话，等待有意向的客人私聊上门交易，因为世界喊话属于付费喇叭，因此只适合一些本身不差钱、且待售商品较贵的玩家； 另一种就是职业的摆摊商人，这些人会长期定点出现在各大主城的交易区，基本没时间玩游戏，上线就是为了倒卖。 许乘愿就是后面一种。 他给的收购价公道，鹿时南为了节约时间精力，所有的材料都是出给他。如果他不收，再考虑卖给npc，或是自己留着。 他能收，鹿时南就先没回，反正一会儿要过去找他。 关闭私聊的时候鹿时南人都仿佛在梦里：“感觉这个月的生活费都有了……” “是么？”苏妄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笑了一下，“那就好。” “打魔狼吧。”鹿时南突然醒了过来，“换，今天就换营养液，打完魔狼我去卖材料，下线就去元宇宙里下订单。” 苏妄今还是笑着：“好。” 此处是半山腰，那一群魔狼二十几只，双目猩红，流着涎水，漫无目的地在山洞口游荡着。 几乎没有商量，两人就自发选择了逐个击破的战术。苏妄今先卡着仇恨范围用一个远程的小技能开怪，等魔狼跑到近前，才开始击杀。 鹿时南就躲在更远的地方，贡献一点不高的输出，再时不时给苏妄今加个状态。 剑客的动作大开大合，但苏妄今仿佛受过训练一般，竟是灵活地游走在魔狼身侧，几乎有几分刺客的神韵。一只魔狼倒地，他连血皮都没蹭掉。 “掉眼睛了。”苏妄今半蹲下来，摸了尸体。 鹿时南：“？” 两人又如法炮制杀了两只魔狼，苏妄今照旧摸尸体：“又掉眼睛了。” 鹿时南：“？？” 三只魔狼掉了两件[魔狼的眼睛]，玩家论坛上推测出来的0.22%掉率仿佛是假的。 虽说东西都进了鹿时南的背包，但他还是觉得不太科学：“……你老实说，是不是黑了《天韵奇谭》的数据库？” “不知道《天韵奇谭》的主脑是什么等级的ai，但是您申领我的时候都没花钱加配。” 从ai诞生开始，它们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习消化这个世界上的常识，随后开始了解有关自己主人的一切，现在的苏妄今，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 “我认为，我的智能等级应该不足以攻破大型游戏的主脑防火墙。”苏妄今说。 这是十分合理的判断，鹿时南也知道，“我只是想表达你的运气太逆天了。” “为什么不是您的运气？” “因为我的运气从来没好过？” “可是，”苏妄今又打死一只魔狼，这回没掉眼睛，他暂时停手，抬头看向鹿时南，“我是您的ai，我的运气，不就是您的运气吗？” 鹿时南眨了眨眼。 ……对哦。 魔狼的掉落都在他包里，怎么不算他时来运转呢。 “你说得好有道理。”鹿时南赞同了，“从今往后我就是天选幸运人。” 苏妄今笑了一下，转身去开下一只怪。 两人合作，效率颇高，魔狼很快就减少了一大半。还剩最后几只，打完就可以收工，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从山洞方向传来了凄厉的呼喊。 “救、救救我……！” 山洞里跑出来一个跌跌撞撞的小童，在他身后，跟着一串眼冒红光、流着涎水的……玩家？ 竟然不是魔狼？ “快，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人群边跑边喊，看上去乱糟糟的。 管理局禁制13岁以下儿童进入元宇宙，这小童七八岁的模样，一看就是npc。 是奇遇……？ 在小童主动扑进自己怀里的瞬间，鹿时南心道，莫非，他真的时来运转了？ 奇遇事件可是《天韵奇谭》最大的卖点，虽说奖励可好可坏，但问题是，这是隐藏！隐藏任务！ 标注了限定的东西，连屎都是香的。这是亘古皆准的道理。 见npc不再跑，这群追得气喘吁吁的玩家也跟着停了下来。来人总共7人，一支半小队的数量，鹿时南看见其中还有两个红名。 红名是由玩家自行添加的仇人名单，说明这两个人曾杀过他。 “哥们儿，抢奇遇就太没素质了吧？”七人中为首的那个尝试和鹿时南沟通。 果然是奇遇。只要是《天韵奇谭》的玩家，没有人会把到手的奇遇放跑，鹿时南伸出手，护了下躲到他身后的小童，不卑不亢道：“是他自己跑到我这里来的，你们不应该反省下是不是自己态度太差了吗？” 对面一路追着npc过来，眼看着小童跑去鹿时南那里的，当然知道这点。 丰富的剧情本来就是这游戏的卖点，npc一个个都有不同的脾气，惹到了他们，他们真的有可能不发任务。除了新手任务毫无意外必给之外，别的任务都不作准，甚至任务奖励也会有些许差别。 这也是为首之人照面没选择动手的原因，他一眼就能看出对面那个玩家等级很低，问题是npc主动粘着他啊！ “路小南，打个商量。”从人群中走出一个高个子玩家，其人一头显眼的紫色头发，戴着个绿色单边耳坠，打扮得很是骚包，“你把这个npc交给我们，以后我都不杀你了，行不行？” 为首之人问：“你认识他？” 第4章 “认识他的人很多吧。”骚包答，“路小南啊，知名的傻子玩家。” 这年头，“傻子”和“脑残”都被用来形容精神力等级低下的人，算是一个物理形容，甚至算不上骂人。那为首之人很惊讶：“傻子也能玩游戏？精神力什么等级啊？” “那谁知道，c级以下的人，我就认识这么一个。”骚包耸耸肩，“上回听人说他同步率只有5%？” 同步率越高，虚拟的形象越能心行一致，对身体负担也更小，能延长人连接虚拟世界的时间。 他们这群人的同步率都在50%-60%之间，听到这过低的数值一时怔愣，随后都笑出了声。 “那也太低了吧！” “可能是我听错了。”骚包明显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笑声是放松，也是蔑视。这样的同步率，加上等级和人数差距，根本不可能从他们手上抢走npc。当时就有人开玩笑道：“对啊，你把他交给我们，我们也能承诺以后不杀你。” 鹿时南握紧了自己的法杖，在队伍频道发消息。 [队伍][路小南]：我有一张传送符，10秒施法。 [队伍][苏妄今]：好。 两人仿佛不需要更多的交流。 电光石火间，鹿时南后退半步，牵住小童的手，脚下瞬间出现了一道光圈。 “不好，他要撕传送符！” 当面撕传送符堪称挑衅，当时就有人要施法打断他的动作。然而，苏妄今的动作更快，瞬息之间，他已如离弦之箭，冲到了那群人面前。 新手任务赠送的任务长剑寒芒一闪，已然扎中了那放技能的玩家胸口，等级差距让苏妄今破不了对方的防御，但这样的攻击已经足够，技能成功被打断了。 于此同时，他身体一旋，肘击向另一名玩家。全息游戏过于拟真，给了许多在现实中练过武术、泰拳等项目的玩家脱颖而出的机会，像这样的体术不算在技能以内，但只要干扰到对方的注意力，同样有打断技能的效果。 转瞬之间，这边的技能被苏妄今打断了五个。这些人终于反应过来，要想抢人，得先把这个人干掉不可，于是施法的目标立即改变，然而人却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10秒已到，传送符读条完毕，拿着长剑的剑客卡在最后关头踏进传送阵，两人带一个npc，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这家伙居然有同伙？！” 最震惊的是鹿时南的两个红名，他们杀过他，自然知道这小傻子向来独来独往，弱得让人没兴趣深交。 “挂他悬赏。”为首之人眉头紧锁，果断道，“要想做隐藏任务，人不可能一辈子不离开安全区。” 悬赏全服发布，被悬赏人被人击杀后，悬赏者能拿到他死前的坐标，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缩小包围圈。 虽说有滞后性，但这是唯一拿到陌生人坐标的方式了。 有几人已经拉出了面板，就等操作了：“刚那剑客叫啥？” “……”没人回答。 “一个都不知道？”为首之人也是震惊了，他看向那个骚包，“你不是认识那个陆什么，他id怎么写？” “路小南，道路的路，东南西北的南。”骚包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挂完悬赏，然后说，“悬赏我先挂，你们几个商量个顺序，到时候有坐标发在群里。” “第二。”有人举手。 “我第三。” …… 一群人都挺熟，很快商量好了顺序。骚包又说：“今天咱就先散了吧，我去几个以前遇到过路小南的地方转转，看他复活点绑定在哪儿了。” “也行。”只能这样了，为首之人同意这个方案，但他叮嘱道，“事关重大，都把嘴巴管得严实些，别到时候npc抢回来了，多了一群分赃的人。” “放心。” “怎么可能。” 一行人散了队，各自撕掉传送符，回了各自绑定的复活点。 鹿时南从缥缈洲的复活法阵里一脚踏出来，瞳孔微微紧缩，还带着虎口夺食的紧张。 这游戏的设计颇为讲究，大陆各处气候地貌不同，比如东南区域，就是气候宜人、植被茂密的景象，鹿时南平时采的多是草药，复活点就也绑在东南部的主城之一缥缈洲。 “我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儿……”他揉着胸口，低头看那个奔向他的小童，而小童恰好也在看他。 正在这时，一条私聊追来。 [私聊][乘风去许愿]：怎么回事？我看到你的悬赏了，还看到你刚刚到缥缈洲。 第4章 悬赏刚刚发布的时候会像喇叭一条发出一条世界公告，随后就会挂在各大主城的悬赏板上，供玩家随时查阅。 许乘愿就是看到了刚刚的公告。 鹿时南玩游戏到现在，只遇到过一次小型奇遇，那个隐藏任务给了他两个初级的制药技能，让他可以从出售低级草药变成出售低级药水，多赚些钱，除此之外，可以说对隐藏任务全无经验。 他没什么可信赖的人，想来想去，带着人去了许乘愿的摊子前。 “你就这么大喇喇地过来了？！” 许乘愿原本葛优瘫在摆摊技能自带的椅子上，看见鹿时南惊得七手八脚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怎么也不变个装什么的？” 他中等个头，样貌普通，丢进人群里谁也不会注意到，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做倒卖商多年，攒下不菲的身家，这跟他灵活的头脑分不开。 这会儿，他也下意识地看向四周，不过还好，周围暂时没人认出鹿时南，倒是有不少人被他夸张的动作吓到，纷纷看了过来。 “我哪有这手艺……”在游戏中，易容也是个技能，而且没有固定的学习地点。这种技能就像鹿时南的制药一样，需要奇遇习得，据说一般会在一些江湖卖艺人npc身上触发。 “主城是安全区，发现我也不能杀。”他对此很坦然，看到悬赏后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那也、那也……”许乘愿没被人悬赏过，像他这样的大商户，一向只有与人为善的。 但他顺着鹿时南的话想了想，发现好像是这么个理，只要人在主城就不需要怕。 “那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出安全区吧？”许乘愿问，“你怎么得罪别人了？” 鹿时南牵着小童过来：“我捡了个别人在追的npc。” 许乘愿见多识广，当然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所以他就更听不懂了：“？” 怎么敢的？ ……不对，怎么做到的？ 然而接下去的事，叫他不仅听不懂也看不懂。 鹿时南打开了和他的交易窗口，先摆上了两组[魔兔的月力]。 这是提前说好的交易内容，虽说许乘愿对鹿时南不肯说的获得全过程感到好奇，但确实没太惊讶，在金额窗口打上了2800。 但鹿时南没点确定，接着，他又在窗口上摆了一组半[魔狼的毛皮]。 [私聊][乘风去许愿]：？ 然后是一组[魔狼的血液]，7颗[魔狼的怪核]。 [私聊][乘风去许愿]：？？ 最后是10颗[魔狼的眼睛]。 [私聊][乘风去许愿]：？？？ 作为不可堆叠的任务物品，10颗[魔狼的眼睛]在交易窗口上洋洋洒洒地排出了一排，看上去很是壮观。 也实实在在地把许乘愿逐渐变圆的嘴推向了大写“o”。 这是什么？ 这是魔狼所有掉落物中最难掉落的眼睛！是许多隐藏任务中会用到，拥有稳定市场的眼睛！ 相比之下，[魔兔的月力]能卖到80金左右，是全靠兔子魔化概率低，以及用到它的配方足够特殊，而[魔狼的眼睛]，则是生生靠隐藏任务拥有了广阔的市场前景。 120金，一颗，最低！ 而鹿时南喝的那种最低级的营养液，一瓶只需要10星币。 可以说，这一颗眼睛，就能抵得上过去鹿时南12天的生活费。 鹿时南犹觉遗憾：“为了捡这个npc，还剩几只魔狼没杀掉，也不知道之后回去找还在不在那里了……” 小童是主脑生成的拥有等同人类智力的ai，自然听得懂这句话。他抱紧鹿时南的大腿，一双黑黑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声音又嗲又软：“哥哥，你不会怪我吧？你不会不要我吧？” 谁会不要一个带着奇遇的npc啊！ 许乘愿在心里骂了声娘，算账倒是没落下，很快把金额处的数字修改成了4250。 从前许乘愿因为知道鹿时南的遭遇，把他当一个可怜的弟弟看，所以给价多有照顾。 但今天，他看鹿时南，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大主顾，脸上的笑容都如春风般和煦，吹得人几乎要醉了：“本来是4245金的，给你凑个整，以后再有这种大生意别忘了哥哥我。” “谢谢。”这也不是非常大的恩情，鹿时南神色平静地点了“确认”。 他偶尔会关注市场价，稍微心算一下就能估出对方的利润率，知道许乘愿还是一如既往的公道。 第5章 做完了交易，就可以谈谈奇遇的事了。鹿时南说：“说实话，我觉得有点奇怪，这小童等级不高，又出现在新手村，理论上不会是很值钱的奇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追得这么紧……” 新手村是个很特殊的区域。 如今的全息游戏都在往“逼真”打造，很多剧情和任务系统的设置是符合现实逻辑的，没人规定一个出现在野外的七岁小童不能跟一桩惊天命案有关，但他出现在新手村，却又另当别论。 为了尽可能地不劝退新玩家，给新玩家一个好的引导，新手村其实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里面的任务流程和奖励固定，也没有太多意外情况，找奇遇的人都不会往新手村去。 然而那些人在npc被抢走之后，甚至愿意挂悬赏来找他。 刚刚路过布告栏的时候，鹿时南顺手查询了一下自己的悬赏，1000金，是掐着悬赏的最低金额标准挂的，所以也有可能是那些人面子上挂不住。 如果是后面一个原因，那么这个悬赏不会追他太久，鹿时南就是想跟许乘愿打听下，排除其他的可能。 许乘愿是摆摊商人，平时接触的人多，消息灵通。他沉吟片刻，还真想到了什么：“最近玩家之间对奇遇看得越来越重了，你知道‘在下平平无奇’吗？” “有点耳熟，”鹿时南没能想起来，“谁来着？” “就是那个撞鬼了的玩家，开启了120岁时代的那个！”许乘愿压低了一点声音，“虽说以往没事干的人也喜欢找奇遇，但现在不一样，120岁版本已经开放很久了，大家都有点没东西玩，前段时间，论坛上逐渐兴起了一股‘寻找新版本’的风潮……” 这游戏是从武侠变成幻侠的。 有人猜测，下一个大版本会继续深化野兽魔化内容，开放类似“灵宠”的系统；有些人则觉得，人类幻想的下一步就是飞天遁地…… 总之，有一点是玩家的共识，那就是开启新版本的方法，一定会是一个奇遇！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可能也是找新版本开启方法的？”鹿时南只觉得莫名，“怎么会想到往新手村找的……” “不知道。”许乘愿看着他，语气带点幽怨，“倒不如说我更想知道你怎么能在新手村地图找到魔兔和魔狼的……”新手村的怪物魔化概率据说是调低过的，当然，这点没人证实。 “这就要问我的ai了。”鹿时南这才想起要给许乘愿介绍，他回头一看，发现苏妄今背靠着摆摊区域周围的院墙，抱剑而立，安静得极其没有存在感。 直到鹿时南的目光看过来，他才动了动，像从画卷中走到了现实世界，整个人一下“活”了过来。 许乘愿也是刚注意到还有人在，震惊道：“这是你的ai？你买的？” 鹿时南也不怕他嘲笑：“我哪有星币买ai啊，这是我申领来的ai恋人。” “这年头管理局配发的ai恋人质量这么高了？”许乘愿瞪圆了双眼，“那我为什么不领？？” 鹿时南：“……” 那谁知道？ “ai恋人的外貌是自选的啊，我以为你知道呢。”鹿时南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捐献dna和申领ai都等30岁再办……” “我不知道啊，我又不关心这个。”许乘愿其人，满脑子只有怎么赚钱，如今后悔不迭、扼腕叹息，“早知道ai恋人这么好看我就去申请了，还能多个打手帮我打材料……” “那你现在领也不晚。”鹿时南不管他，只管介绍，“他叫苏妄今，以后我也可能让他来帮我出货。” “行。”许乘愿应了一声，跟苏妄今加上了好友，“游戏id也叫苏妄今？这名字你取的？” 后一句话问的是鹿时南。 鹿时南还以为他是问ai恋人申领细节，嗯了声：“外貌和姓名都可以自定义，想不出来还有随机按钮，可以自己摇骰。” “我没说这个，我是在感叹，没想到你会取这种名字！”许乘愿道，“创世纪大将的名字啊，我们这儿很多人都取这个名字的，都烂大街了。” 创世纪指的是人类从蓝星走向星际时代的那一段历史。许乘愿是c类星球黑石矿星的人，c类和d类星球的区别是c类星有自然资源，整体经济状况会比d类星好一些，崇拜创世纪大将的人也更多。 “我不知道。”鹿时南喜欢数据、公式，不爱读历史，“我就是随机到这个名字觉得挺好听的，就用了。” “不愧是你。”许乘愿朝他竖了竖大拇指，“那你接下去要干嘛，做这个奇遇？我可以提供消悬赏服务，五五分账即可。” “还有这种服务的？”鹿时南虚心求教。 “我杀了你不就消了。”一个悬赏，哪怕只有一半，也值得让许乘愿短暂地收一下摊。 鹿时南无言以对：“那我为什么不让我的ai帮我消？” “……对哦，你现在不是个孤狼了。”许乘愿说着竟然伤心起来，“可恶啊，竟突然感觉自己好寂寞……不行，我也要去申领ai！” 鹿时南懒得理他。 没有更多的消息了，他辞别许乘愿，往城门口去。 他在商业街上跟人聊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会有注意到他的人，见他打算出城，纷纷跟了过来。 [队伍][路小南]：数量多不多？ [队伍][苏妄今]：5个。 五个人，不算多，但没有像他俩等级这么低的，所以还是打不过。 鹿时南也没有反杀的打算，他搞清楚人数之后，脚步一转，放着近在咫尺的城门不走，往传送阵方向过去了。 “要去哪儿？”苏妄今问。 “哪儿也不去。”鹿时南笑了笑，“我打算下线。” 反正这一趟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赚够了，他甚至可以等事情冷却之后再上线。 仗着钱多挂悬赏？他直接下线！ 第5章 “那我也下线。”苏妄今急忙表态。 “你可以继续练级呀，你又没被人挂悬赏。”鹿时南奇道，“我是正好去换星币，然后去补觉。” “想送您。”苏妄今说。 自家ai都这么说了，鹿时南也不好说什么。他跟npc小童加了个临时好友，就拉开面板退出了游戏。 两人在登录大楼外见了面，随后一起去兑换星币。 兑换处也跟游戏登录地一样到处都是，里面坐着不少窗口人员。鹿时南领了个号，没等多久就排到了。 他跟工作人员兑换了4000金币，然后说：“帮我下单30瓶ii型营养液。” 他现在喝的是i型，ii型是更高一级的。 高级营养液能量密度骤增，价格也差距很大，ii型营养液50星币一瓶，iii型就要150星币了，听说目前最高级的x型营养液10000星币一支，是他不配多看的天文数字。 “请稍等。” 这些岗位都是经考试通过的真人在工作，他们比同等智力水平的ai要廉价得多。那工作人员在设备上操作片刻，随后道：“30瓶ii型营养液，寄送到您位于蓝星系蓝星的地址，是么？” “是的。” “好的先生，已为您下单。不过有件事需要告知您，目前蓝星上的ii型营养液没有库存了，需要从主星配货，可能要多等几天。” 鹿时南眨了眨眼。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状况，但转念一想也很合理——事实上，像他身体这么差又这么穷的人是少数，i型营养液最大的消费群体其实是小孩子，蓝星大多数居民喝的应该都是ii型营养液，消费量大。 “那……要等几天？”他问。 “两三天左右吧？”工作人员也说不准，“系统里是这么显示的。” 两三天，那时候家里的营养液都喝完了。鹿时南觉得这样不行：“那i型营养液还有库存吗？有的话帮我下单5瓶吧？”他觉得五瓶应该够喝了。 工作人员随手查了一下，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也没有了，目前蓝星只有v型的营养液还有余量。” v型营养液都不是价格的问题，而是能喝进去的人可能需要身体素质达到c级甚至b级以上。 整个蓝星不知道有几个b级人，这种人完全有实力搬到b类以上的大星去生活。 他头疼地挠了挠头：“不能从蓝星系的其他星球上调货么？” “这个……”工作人员面露尴尬，“系统不是这样设置的。” 蓝星没货，就会从主星统一调度，如今大多数的生活物资都是这样调配。这个系统很蠢，明眼人一看便知，但鹿时南也没有左右系统设置的权力。 他知道自己在说没用的废话，实在想不到主意，只好放弃地问：“你刚刚说两三天，对吧？” “是的先生。” “好吧。”鹿时南心说，大不了他多睡些觉，撑到营养液上门，应该没问题。 他刚从基础教学班毕业那阵非常穷，离开了孤儿院，吃饭要钱，租房要钱，又没有合适的工作，也过过一阵饥一天饱一天的生活。 第6章 那时候他也撑下来了，没道理现在撑不下来。 见他从柜台离开时神情不算好，等在一旁的苏妄今迎上去：“不顺利吗？” “换钱有什么不顺利的。”鹿时南冲自己的ai笑了一下，“是营养液没库存了。” 他把刚才的事情说了说，随后道，“家里还有两支营养液，如果三天能到货的话，我稍微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苏妄今皱了下眉。 但他只是一个ai，没有实体，被管理局直接发送到鹿时南位于元宇宙的账户上，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现实世界中过着怎样的生活。 “好啦，也就饿一天嘛，没事的。”鹿时南宽慰着ai。 然而，麻绳总挑细处断，不祥的预感总会灵验，命运再次和鹿时南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第三天，ii型营养液仍然没到货。 “还要两天？！”鹿时南拧着眉，再次跟工作人员确认，“你说的两天最好真的是两天。” 工作人员都快哭了，显然，营养液没到货受影响的并不只有鹿时南一个。大量的人涌进各处兑换所，找工作人员的麻烦。 “先生，系统上是这么显示的，我可以给您看，但是……” “算了。”鹿时南也知道，工作人员只是按照界面上显示的消息宣读，实际上这些人无法向他承诺任何事。 他已经饿了一天了，该节约些能量，比起愤怒，还不如想想办法。 他出门右转，随便找了个天韵奇谭大楼登录游戏。 这三天，苏妄今一路升级到了35岁，打到的材料都交给了许乘愿出售。除去当天预订营养液的开支外，鹿时南的存款已经达到了接近8000星币。 这是过去的他三到四个月的花销，他从没这么富过。 “你怎么来了，”许乘愿看到他还有些诧异，“你家ai刚走。” 这两天，鹿时南将自己每24小时摄入营养液的习惯改成了每28小时一次，为了减少能量消耗，也没怎么上游戏，都是苏妄今一个人在练级。 他身上的悬赏从那天的一个追加到了六个，奈何本人一直没出现，金额越叠越高也没用，连许乘愿都有点好奇他抢的那个npc的含金量了。 “我想找你帮个忙。”鹿时南简单地说明了目前的情况，“你家里有没有多余的i型或者ii型营养液，能不能给我寄一点？我按市价付钱。” 黑石矿星和蓝星同属于蓝星系，邮寄的话会比位于中域的主星快很多。 听说鹿时南快饿死了，许乘愿“哎哟”一声，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难道我之前听说的传言是真的？” 鹿时南：“？” 鹿时南：“什么传言？” “你看过五大星系分布图吗？” “看过。” “就是那个。”许乘愿说得神神秘秘，“另外四大星系离得近，唯独咱们蓝星系最远，而且我听说，蓝星系正在以每年多少速度远离中域……这种事我又不懂，我上完基础培训班就没上了的！……反正，我本来没信的，但是最近主星那边寄过来的星际物流听说确实越来越慢了。” 鹿时南拧起眉。他也只上过基础培训班，但因为自己感兴趣，有学过一些相关知识。 蓝星系离中域的距离……他没关注过，回头可以搜索一下资料，但如果是真的，这对蓝星系来说不是好事。 人类将星球分为六等，居住环境最好的a类和b类星球，蓝星系中一颗都没有。 若是离那四大星系越来越远，日后，蓝星系的居民会越来越边缘，直到完全脱离人类社会系统。 许乘愿想的没那么深，他也只是随口一唠，说完就说：“我平时都是喝iii型营养液的，i型和ii型不一定有，我现在回去找找，你把邮寄地址给我？” 他竟是立即收了摊，动作快得鹿时南差点愧疚起来，“啊”了声，打字把自己的地址发过去。 许乘愿记下，随后说：“正好，我最近打算搬家了，回头找找有没有好用的物件一块儿给你寄过去。” “这怎么行。”鹿时南推辞，“你用着好的东西，搬家不也可以继续用吗？” “之前就有想法，听到传言以后就在考虑了，你今天带来的消息，只让我更坚定。”许乘愿冲他眨眨眼睛，神神秘秘道，“我要移民了。” “很多东西带不走，还不如送你，就当是你这条消息的‘消息费’。” 鹿时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许乘愿很快就在他面前下线了。 虽说元宇宙内跨区有限制，但在现实中，管理局并没有限制公民跨星球搬家。 只是一来星际航行的飞船票很贵，二来就是除了户籍所在星球外，管理局并不为公民提供廉价租房，得自己找房子，换言之，想要移民，需要大量的星币。 像是从蓝星到主星的飞船票，就要10万星币一张，还得等够至少10位旅客才会发船，并不是每天都有航班；到大星上租房听说更是天价。鹿时南头一回对许乘愿这些年攒下多少身家有了清晰的认知，复又有些遗憾——他在蓝星系上熟悉又相处友好的人，又少了一个。 他给苏妄今发了个组队请求。 [队伍][苏妄今]：主人，您来了。 [队伍][苏妄今]：营养液还顺利吗？ [队伍][路小南]：没到，可能是物流出了问题，我找许乘愿帮忙了。 [队伍][路小南]：他在黑石矿星，寄过来可能快一点。 苏妄今的坐标本来在野外，没过多久就从缥缈洲的传送阵踏出来，来商业街找到了鹿时南。高大的ai看起来很担心：“您会不会很饿？” 或许是因为刚刚那一瞬间的感慨，鹿时南奇妙地感受到了一点ai的关切。 他看了苏妄今一会儿，才说：“不饿，只是可能有点累。” 苏妄今拧着眉。 鹿时南笑了出来：“没事，也许乘愿那边会有好消息呢？你先陪我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要干什么？”问归问，ai却很听话，脚已经在往传送阵方向走了。 “大不了多等几天，营养液总会到的，但是叠了这么多天的悬赏，不拿不是亏了？”鹿时南舔舔自己的犬齿，露出个笑，“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然后你给我来一剑。” 天韵奇谭中，只有好友才能看到对方所在的地图，他直接和苏妄今连续两次传送，最后来到新手村村口受死，时间上不够让追踪他们的人找到并赶来。 35岁的高等级角色杀他只需要两三个技能，鹿时南几乎是瞬间躺地，六个悬赏，总计10000金币收入囊中。 角色死亡后，悬赏人能拿到他死前的坐标，他点击复活后回到缥缈洲，身上又挂上了一个悬赏。 “还杀吗？”苏妄今传送回来，抬头正好看见了公告。 “先去看看小童给什么任务再决定吧。”鹿时南想了想说，“这悬赏还挺好赚钱的，等养肥了再杀。” 他感觉这钱还能赚几回。 横竖不过掉点经验，诉苦都算亏待了这些金币。 第6章 “他终于上线了！” 和鹿时南的淡定不同，另一边，某个群里一时炸开了锅。 谁敢信？一个低级玩家抢到奇遇之后居然有如此大的定力，接连几天都没怎么上线。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路小南是躲到了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但在追加了悬赏金额之后仍然没人击杀，只能说明这个人要么没出安全区，要么根本没上线。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因为觉得凭借自己的人脉，不可能人在主城挂机他们却没听到半点风声。 当天的为首之人，“默默无言”在群里发问：能拿到坐标了？ [群][灯笼一串串]：拿到了，这回能肯定能堵住他！ 群友摩拳擦掌，纷纷表示即刻动身，誓要将其拿下。 但很快，一盆冷水浇下。 [群][江舟渡]：别想太多，我赶到坐标点了，但没人在，估计复活点不在这张图。 默默无言想得比较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至少我们知道了他的活动范围。 [群][安知我意]：一个坐标而已，怎么看活动范围？ [群][临水]：你是不是傻？他两次都出现在茕兔村，复活点肯定不会绑太远，说明人平时都在大陆东南区域活动呗。 [群][临水]：就他那个等级，离出生地太远的高级地图怕不是都没去过。 《天韵奇谭》中共有六个新手村，建立角色时可以自选其中之一作为出生地。 而传送系统，只能传送到玩家亲自去过至少一次的中大型安全区，小安全区停战但不给传送，因为按照设定，太小的村落人口（npc）稀少，建不起传送阵。 安知我意颇有些不服气，在群里发：但是我在大陆东北区域杀过他啊。 [群][临水]：…… [群][默默无闻]：别吵了，有这闲心不如找人。郑渡是不是在搜了？ [群][江舟渡]：嗯。 第7章 说话间，江舟渡已经换了两张地图了。 他们这个小群构成说复杂也简单，说简单也复杂，里面大多是六大家族的人，白、苏、方、郑、宗、孟，以分家的成员为主，另外还有一些跟六大家族沾亲带故的外姓人。 群里鄙视链长，八卦也十分辣眼睛，比如说吵架的“安知我意”和“临水”，两人同妈不同命，一个姓方一个姓安，关系乱得很。 郑渡是郑家的本家幼子，既没有继承家庭的压力，也没有搭理这些人的必要，嫌烦就关群。 他搜了两三个安全区，才想起自己傻，一拍脑门，先往缥缈洲传送过去。 距离茕兔村最近的主城就是那儿，在他的印象里，路小南这个人向来是被杀不还手，逆来顺受的，这样的人，想必性格就跟茕兔村的兔子差不多，被挂悬赏，肯定觉得主城里更安全。 同一时间，鹿时南正在城中豆腐坊，跟在这里借住的小童大眼瞪小眼。 以游戏中npc的智能水平，他们之所以还是npc而非ai，是因为在生成之初，他们的智能就有所残缺。比如对于小童来说，他和鹿时南就不是两三天没见面，而是刚刚分别。 现在，他站在鹿时南对面，眨巴着一双一米三的大眼睛。 “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回家？”鹿时南指着自己。 小童说：“长辈们说了，要我找一个第一眼看上去最喜欢的人，把他带回村子，村子就能得救。大哥哥，你跟我回去吧，没有你，我们村会完蛋的！” “……可以是可以，”鹿时南的重点可能有点偏，“但你喜欢我？” 他话音落下，任务栏里同步出现一条[拯救小童的村庄]任务，但下方的信息几乎是空白的。 这是《天韵奇谭》的特色，任务中许多信息需要玩家靠自己收集线索，或是从npc的嘴里打听出来，只能说代入感很强，但增加了难度。 “对呀！”小童用力点头，“喜欢你才会跟着你呀！” 这还是鹿时南人生第一次被人这么坚定地说喜欢，有点茫然。他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到苏妄今不知何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微妙地站在了会挡住他和小童对视的地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妄今垂着眼，十分严肃，“虽说全息游戏中不会有致命危险，但还是要小心。” “啊！我听懂了，你在骂我！”小童愤而怒指，片刻后，又绕过苏妄今，小跑到鹿时南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委屈地晃，“如果不是村子里的泉眼快要枯竭了，我又怎么会出村，怎么会需要哥哥帮助呢？哥哥的同伴真的误会我了，我只是喜欢哥哥而已……” 他的声音又甜又软，叫人不忍拒绝。 鹿时南本能觉得有点怪，他婉拒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跟我讲讲那个泉眼是怎么回事？” “泉眼就是……快干了呀！我是村里最喜欢泉水的人，泉眼会给我唱歌，但我听不懂它的意思。长辈说，我喜欢的人，一定也能和泉水亲近，所以，泉水一定会告诉大哥哥要怎么救它的！” 这话就听起来正常多了，苏妄今也放松了戒备。鹿时南问：“那你的村子怎么去？” “一直往东走就到啦！在很东很东的地方！” 小童拉着鹿时南的手出了豆腐坊，根据他的指引，任务目标随之变更为[传送到朝阳海滩]。 朝阳海滩乃是游戏中大陆最东边的地图，毗邻茕兔村，却不是一个适合出村新手练级的地方，它的推荐等级是32到45岁。 游戏因为用“岁数”代替了等级，而岁数本身是个年龄概念，所以其实当玩家点到一定岁数之后，角色基础属性反而会随着年龄提升而下降。 但与此同时，技能等级上限却会水涨船高，游戏中职业众多，技能就更多了，点是点不完的，这里面就涉及不到不少取舍，可玩性很高。 从前还是80岁版本时，大多数人选择把岁数停留在40-50岁，而这个数字在开放120岁以后变成了80岁左右。[朝阳海滩]是一个早期就开放的地图，32-45岁的等级要求已经很高了。 鹿时南查了一下，[朝阳海滩]上没有安全区，距离最近的传送点是地图北面的[潮蚀森林]，其次就是茕兔村。传到茕兔村之后，需要跨越大半张地图才能走到朝阳海滩的范围。 “不好办啊。”鹿时南拧着眉跟苏妄今商量，“早知道要往东边去，刚刚就不在茕兔村死了，现在说不定会有人在那边搜我。” “如果只是拖延时间的话，我能做到。”当日苏妄今没出新手村就敢硬扛六人，虽说那些人当时的目标不是他，但这也体现出全息游戏的优点，让下克上变成可能。 他现在35岁，等级差缩小，技能命中率只会更高。 但鹿时南拒绝了，他一向习惯性算计成本：“没必要啊，你练点级不容易，再说他们现在对你肯定也有防备，偷袭不那么容易了。咱们想个别的办法……” 十五分钟后，苏妄今一袭黑衣，脸上蒙面，伪装成江洋大盗的样子，出现在茕兔村。 玩家的变装属于时装系统，除一些特殊衣物外，在npc那里的判定都是一样的。苏妄今这样穿，充其量会让他显得像是中二病未愈，不影响他进城。 但在玩家眼里，他就几乎是另一个人了，除了身高有些突出，别的都难以辨认。 唯一影响耍帅的，是他左右肩各扛了一只麻袋，而麻袋里分别装着鹿时南和小童。 [队伍][路小南]：不错，我早就想试试了。 从前他是没钱买变装材料，现在有钱了，终于也可以体验一把流行。 这还是许乘愿给他的灵感。 [队伍][路小南]：对了小孩，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有名字吗？ [队伍][小童]：我叫龙井，村里还有毛峰、毛尖、紫笋、猴魁……好多人呢！ 进行任务时，npc可以作为角色加入到队伍中，所以这样也可以和小童沟通。 [队伍][路小南]：这些是不是旧星历时期的饮料来着？ 这话问npc是回答不了的，他问的是苏妄今。 ai的智能连接着网络，相当于自带搜索引擎，能随时随地查询资料。苏妄今答得很快：“都是绿茶，a类和个别b类星上就有。” a类和b类星球有可供耕种的种植地，有钱人能吃上自然食品，而非人工合成的营养液。 [队伍][路小南]：哦，绿茶啊…… 有种意料之外但又莫名合适的感觉。 [队伍][龙井]：话说大哥哥，你就不觉得这样……肚子很难受吗？ [队伍][路小南]：还好？我没什么感觉。 [队伍][龙井]：呜呜，我快吐了…… 鹿时南想他毕竟是npc，感受大概和他们这些玩家不一样，正想叫苏妄今停下休息一会儿，就感觉到托着他的人停下了脚步。 他在麻袋里看不到前方的景象，在队频里打了个问号。 [队伍][苏妄今]：有人拦路。 “你是谁？”苏妄今的话音经过ai变声，竟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 “装不认识就没意思了吧？我可是从缥缈洲就跟上你们了。”来人语气轻佻，似带着笑，“说起来，你们这个变装方式还是真是……好有创意。” 对方的声音熟悉得很，鹿时南心头一紧，打字道：江舟渡。 就是当日那个紫色头发，戴单边绿耳坠的人，他的红名。 [队伍][路小南]：有几个人？ [队伍][苏妄今]：就他一个。 [队伍][路小南]：……没有埋伏？ [队伍][苏妄今]：没感觉到。 鹿时南想了想，往外戳戳麻袋。这是一个信号，苏妄今依言解开麻绳，于是鹿时南就探出个脑袋来。 对面的江舟渡早就满面笑意，看他爬出来，更是连眼睛都笑弯了：“藏麻袋，路小南，你怎么想的？” 郑渡头一回觉得这个路小南似乎比他以为的要有趣。 “其实这样变装挺有效的不是吗？”鹿时南反问道。 一个玩家扛着两个麻袋，只会让人以为他是神经病，或者在搞什么行为艺术，一般想不到那麻袋里装着人。 “确实。”江舟渡点头，“如果不是我在缥缈洲就缀上了你们，恐怕我也想不到你会在麻袋里。你这位同伴，是你的新朋友？” “和你有关系吗？” ai玩家只在排行榜上能看出区别，只要鹿时南不说，对面不会知道苏妄今其实是ai。 “随便问问而已，你这人还真是没意思。”江舟渡摇摇头，“算了，本来我的来意也不是这个，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合作？我可以告诉你找你的人在哪儿，让你提前避开，而你只需要把我加进队伍里。” “我不同意会怎么样？” “那我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我还有的是钱，随时可以给你挂上高额的悬赏，让全游戏的玩家一块儿来找你……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要在任务过程中频繁被打扰吧？” 第8章 鹿时南默了默：“你有多少钱？” “怎么，想算算我能悬赏你多少次？”江舟渡说，“我只能告诉你，我姓郑，大名两个字。” 鹿时南茫然地看向苏妄今。 苏妄今知道他想问什么：“郑家有个规矩，分家的孩子都是三字名，本家才能取两个字的。” 鹿时南：“……” 江舟渡的笑容有点裂开：“……你是平时连网都不上吗？” 上是上的，就是不太关心六大家族的八卦。 毕竟鹿时南一直觉得那种天上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可那些人不是你的同伴吗？”鹿时南是真的好奇，“你现在敢为了一个隐藏任务背叛你的同伴，我又怎么敢确信你不会为了最后的奖励背叛我？” “首先，那些人不是我的同伴，只是一些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接触的‘应酬’而已。”江舟渡摇头晃脑，说得一本正经，“其次，这个npc只认你一个人，他们几个傻，我可不是，像这种情况，我根本没法把npc从你这里抢走。” 但这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就是虽然他抢不走，但是他可以骚扰鹿时南，让鹿时南不厌其烦。 “岂不是我根本没得选？”鹿时南说。 江舟渡随意地笑笑：“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那我要——”鹿时南大声说。 要什么，他没下文了。 因为他不见了。 苏妄今愣住，江舟渡也愣住。片刻之后，江舟渡才回过神，嘴角抽了抽：“……强制断连？” 强制断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玩家睡着了，一种是精神力使用过度。但鹿时南上线也没有很久，至少从江舟渡收到死亡坐标到现在没有很久，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路小南究竟得有多“脑残”啊？？ 第7章 嘀嘀。 嘀嘀。 嘀嘀—— 鹿时南睁开眼睛。 很快，他皱了下眉。 头疼得几乎裂开，他倒在屋中唯一的沙发上，头上还戴着连接用的头盔。此时，头盔处于断开状态，闪烁着代表警示的红灯。 “嘀嘀”声是他的个人终端一直在响。 鹿时南摸索着关掉了头盔的警告灯，将个人终端从手臂下方捞出来，点开新消息，不聚焦的眼睛好半晌才看懂上方的字。 “您有一件……新快递……” 他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起身的时候头晕目眩，还晃了晃，过了一会儿才积攒起走到门口的力气，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条破败、荒凉的街巷。 一台和街巷画风格格不入的高科技机器人盘旋在半空，它圆盘造型，头顶是不停旋转的螺旋桨，摇摇晃晃地支撑起它本身的重量，下方挂着一个白色的小方盒。 “请出示您的公民证件，重复一遍……” 这就是配送员。 它充满无机质感的机械男声冰冷地催促着，鹿时南递出自己的个人终端，将接口对准机器人的扫描口。 “公民信息识别无误，正在扫描全身……” “验证无误，请签收。”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天才’鹿时南吗，今天舍得出门啦？” 巷口传来熟悉的嘲讽声，鹿时南头疼得要命，实在无心分辨那是谁。他懒得多看，签收完快递，“砰”一声关上了门。 这份快递是从黑石矿星寄来的，许乘愿装了一大盒i型营养液，足足有二三十支，并附上了一张字条，意思是说怕他饿着，先把营养液寄出，别的送他的东西等过几天整理好了再寄。 鹿时南打开瓶盖就狂喝。 一瓶营养液很快见了底，这是他平时的进食量，但他没停，又拆开了一瓶，送进嘴里。 两瓶下肚，他的身体逐渐缓了过来，头疼的症状也减轻了许多。鹿时南回忆着，他这次晕过去，比从前的极限连接时间短了很多很多，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睡得不算好，但也或许是因为……饿。 也许苏妄今说得对，他是该多吃一些，至少看起来，营养摄入和他能够连接的极限时间有强关联。 那……再喝一瓶？ 他拿着一瓶未拆封的营养液，只犹豫了很短的一秒，就打开瓶盖往嘴里送。 他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在哪儿。 三瓶，四瓶……五瓶。 喝到第五瓶的时候，太阳穴处出现了鼓胀的感觉，神经“突突”直跳，鹿时南停止了吸入，又过半秒，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从嘴里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唔咳……咳、咳咳咳……” 眼中涌出生理性的泪水，眼周神经直跳，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感觉木僵的状态从指尖慢慢扩散到全身。 这个感觉维持了半分钟左右，他才缓过劲来。生理性的泪水淌落在脸上，反应过来时，身上已经多出一层薄汗。 看来四瓶营养液就是目前的极限了，五瓶喝不下去。 不过，一旦缓过了劲，能感觉到身体状态还算不错，至少头没有昏沉的感觉，也许可以直接尝试连接元宇宙，不再像从前那样需要缓上好几天。 但他还是先起身打扫了一下卫生。 将地上的血迹，以及被吐掉的营养液擦干净，随后将剩下的营养液塞进冰箱，鹿时南这才拿起头盔上线。 “……这是在干什么？” 角色动作会在上线时复位，这会儿鹿时南正保持标准站姿出现在苏妄今旁边。 苏妄今盘着腿，席地而坐，在他旁边是装着龙井的麻袋，而江舟渡仍顶着他骚包的紫色头发，像苏妄今一样盘腿坐在对面。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沙滩，一面向海。 而另一面，则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好多人。 鹿时南转头看向江舟渡，对他的按捺不住感到费解：“……你通风报信的？” 他还没说不同意呢。 ……虽然主要是因为没来得及。 “三天，你失踪了整整三天。”江舟渡伸出三根手指，仿若控诉，“我们这里的人都换过三轮了，你问是不是我报的信？哈。” 鹿时南眨眨眼，他有点不敢相信，扭头问苏妄今：“我断线了三天？” “嗯。”苏妄今只回答了一个字。 如果ai有情绪的话，他的兴致显然不高。鹿时南莫名感觉有点抱歉，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系统又“嘀嘀”两声。 如果是三天的话，可能又有其他快递到了。 鹿时南来不及多说，飞快地在队伍频道打字：我身上挂了几个悬赏？ [队伍][苏妄今]：3个。 ……行情不佳啊。 [队伍][路小南]：算了，蚊子腿也是肉，你先把我杀了，抢在别人之前。 苏妄今没答，他动作很快，算好了一套连招，直接将鹿时南的血条清空。 江舟渡：“……” 在场其他人：“……” 一阵哗然。江舟渡则是无语：“这点钱你们也要算计？” 鹿时南是听不见了，他在队伍频道匆匆打下两个字“等我”就下了线。 这回到的是管理局寄来的ii型营养液，还有许乘愿寄来的一大堆的家用物品。有家具、小家电什么的，东西实在太多，连配送员都来了一整队，搬了十几分钟才搬完。 巷口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冷嘲热讽的话音里都泛起了酸：“小傻子发财了啊？做了什么好生意，不给哥几个介绍下？” 鹿时南照旧关门不理。 机器人配送员，以及他住的这间屋子，都属于管理局的公共财产，袭击者后果自负，所以鹿时南完全不担心那些人搞什么打击报复，至少现在不行。 他来不及多做整理，就重新上了线。来朝阳海滩前，他将自己的复活绑定改到了茕兔村，此时跑过去很方便，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岁数太低容易引怪。 但因为在沙滩上围着他们的人着实不少，这些人的存在给朝阳海滩清了好大一部分怪，所以有惊无险，鹿时南还是很快赶回了沙滩上。 人群中站出来一个大块头。 这是那天的为首之人，他走到鹿时南面前，伸手：“你好，我叫默默无闻。我们是来谈个合作的。” 跟江舟渡一样的话。鹿时南看向他身后茫茫多的人：“你‘们’？” “我们。我，江舟渡，临水，灯笼一串串，安知我意，性感香蕉。”他说，“我们六个。” 他说完，还没等鹿时南作出什么反应，身后的人已经暴跳如雷。 “就你们六个？！方子默你不要太过分！” “特么我真是受够姓方的人了……” “既然反正没我们的份，我们还在这静坐干嘛？搞他个鱼死网破！” …… “你们好像内讧了。”鹿时南看着他身后亮起来的光，退后了两步。 “如果不是你屏蔽了陌生人私聊，也不通过好友请求的话，有些话我也不想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的。”默默无闻耸耸肩，一脸遗憾。 第9章 但下一秒，他转身，抬手就是一记瞬发技能，和偷袭的人来了个换血。坐在地上属于六人组的其他人迅速起身，加状态的加状态，套盾的套盾，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完成了全部的火并准备工作。 随后一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属于技能的华丽特效满海滩乱飞。 鹿时南芝麻丁点的等级，从善如流地往后退，退到技能无法误伤到的地方。 [队伍][苏妄今]：江舟渡私聊我。 [队伍][路小南]：嗯，说什么？ 江舟渡自觉，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了解到了路小南这人不为人知的性格。 他既不懦弱，还很有趣，郑渡对有趣的人最感兴趣，于是悄悄发了条私信过去，结果一发才知，这人根本不收陌生人私信，只好又发给苏妄今。 [私聊][江舟渡]：你能不能跟路小南说说，加我进队，我直接送他10个悬赏的钱，省得他被杀还要掉经验？ 苏妄今转述了他的话。 [队伍][路小南]：他都自称姓郑了，怎么才给10个？好小气。 [队伍][苏妄今]：他说20个也行。 [队伍][路小南]：那50个行不行啊？ 这回，苏妄今回复的速度慢了一点。 片刻才发：他说行。 [队伍][路小南]：…… [队伍][苏妄今]：如果您不愿意，我就拒绝他。 [队伍][路小南]：算了，5万块呢，做什么和钱过不去。你问问他，是一个人进组不？ [队伍][苏妄今]：好。 那边在打架，鹿时南走过去，把龙井从麻袋里放了出来。 任务是鹿时南的，同队成员属于共享，他不在，这npc就像不存在一样，所以这回，对龙井而言，他和鹿时南仍然是“直到刚才都在一起”。 “我们到朝阳海滩了，”面对身高一米三的小孩，鹿时南态度很温和，“接下来怎么走？” “然后，只要开门就行啦！”龙井欢快地叫起来，仿佛没看到沙滩上的闹剧似的跑向海边。 他做着奇怪的手势，而随着他的动作，风平浪静的海面竟然鼓噪起来，躁动着，躁动着，逐渐波涛汹涌，而后升高、再升高。 “轰隆隆……” 海面一直升到高于地面七八米处，随后，那骇人的巨浪竟是咆哮着向两边分开，巨大的噪音裹挟着飞溅的水花冲击耳膜，直直分出一条通路来。 “卧槽！” “卧槽……” 壮观的一幕震惊到了所有人，连架都不打了，一时间只听取槽声一片。 “跟我来，大哥哥！”龙井拉起鹿时南的手，就向那条通路跑去。 “不好，拦住他！” 有人回过神，放出技能想要攻击鹿时南——战斗状态下，角色有很多行动都是受限的。 然而那技能飞至中途，就被一道无形的东西给挡住了，鹿时南被小童拖进浪中，消失不见，接着下一秒，穿戴蒙面的黑衣人，以及一直盘腿而坐没参与打架的江舟渡，都失踪了。 队伍传送！ [系统公告][恭喜玩家路小南、苏妄今、江舟渡发现了通往蓬莱仙岛的入口！] [系统公告][游戏将在标准宇宙时三个月内进行维护更新，具体维护时间另行通知。] “卧槽！！！” “蓬莱仙岛？竟然是修仙？！” “坏了，给他找到真·新版本了。” …… 一群人，看乐子的居多，但也有一小部分泛酸的。默默无闻这边却是真破防了：“江舟渡什么时候退的队？？！” “他一直也没进过啊……”说话的是灯笼一串串。 默默无闻愤怒地打开群聊：郑渡！你居然吃独食！！你背叛了组织！！！ [群][江舟渡]：闭群了，勿念。 第8章 [系统公告][中原一点红花费1000金币悬赏了路小南！] [系统公告][芋泥波波花费1000金币悬赏了路小南！] …… “好多人悬赏你啊。” 众人被强制传送之后，系统频道就不断刷出悬赏，江舟渡跟在队伍最后，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的也有不少。”鹿时南瞥了一眼，就看到几个眼熟的id，悬赏了江舟渡而不是他，“好像都是你那群队友。” “诶，不能这么说。”脱离了大部队，江舟渡这会儿心情放松，“我们也就是个为了做奇遇临时组起来的队伍，你就当这是……唔，我们六大家族之间常见的‘内讧’吧。” 他说话时笑眯眯的，显然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鹿时南有一点好奇：“你们六大家族，都是这样的？” “不然？” “我以为，六大家族之间关系很好。”鹿时南说的也是大众对他们的想象，“毕竟你们之间经常有合作什么的。” 比如开发了最火的三款全息游戏的方家和宗家，就经常一起在主星上开虚拟及ai技术的交流大会，邀请综合学校中高等及以上学力的学生们参加。鹿时南每次都会看大会结束后网友们做的内容总结帖，一直心向往之。 “想太多了，六大家族的关系从来没好过，只不过面对‘外人’的时候，看起来像是铁板一块……哦对了，不说两个家族之间，就我们每个家族内部都有很多矛盾的。关系好？哈哈，怎么可能。” 鹿时南奇怪地看他：“那你就这样告诉我没关系么？” “你一个‘脑残’，还能威胁到六大不成？没有侵害到家族根本利益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管我做了什么。”江舟渡摆了摆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甚至不是傲慢的，就好像在叙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可这本身就潜藏着彻头彻尾的傲慢。 六大家族，在如今，就是高高在上的。 鹿时南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扯唇角，转回去了。 他们目前身在一张水下地图，两面深色的海水遮天蔽日，只在下方正中留出一条可供几人行走的长步道，四周光线很暗，偶尔有巨型蝠鲼从众人头顶游过，压迫感极强。 龙井在最前方带路，走得很欢快，这地图里既没有其他npc，也没有植物、动物，甚至连石头都不多，看上去只是一张过渡地图。 这样的地图，通常用来做剧情演出，加强雄伟、壮丽的史诗感，危险是没有的，一行人也走得很轻松，唯独苏妄今始终保持戒备。 他的戒备都已经形成了程式，像是刻在骨子里，鹿时南纠正过几次，看起来无果，遂放弃。 鹿时南一路上都在跟龙井打听任务的消息，新地图[蓬莱仙岛]的名字曝光，也指明了未来版本的方向，这样一来，他对这个任务有了更多的想法，先前龙井的一些童言童语如今看来也不是儿戏。 比如说泉眼会“唱歌”。 灵泉？ 据龙井说，泉眼逐渐竭后，村人找不出解决办法，便请了许久不过问世事的大长老出面，向天问卦。这卦究竟算出了什么，身为孩子的龙井不清楚，反正之后，他就被村中长辈派出来找人了，开海的方法也是大长老教的。 看来等上岛之后，得先去拜访一下大长老。 鹿时南默默记下，这时，水下通路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曙光。 这又是一个传送点，随着一阵光芒闪过，前方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空气微润，不同于[朝阳海滩]的咸腥，此处的润泽是清新的。岛屿四周云雾缭绕，叫人看不清来时的方向。 不过，显然是这样的幻境才配得上仙岛的“仙”字。鹿时南出生在繁育中心，长在孤儿院，一辈子没看过这么美丽的景色，一时间看得目不转睛。 “事先声明，”江舟渡这时出声，“像这种开启版本、解锁地图的大任务，以后来的玩家是没机会跟我们走一样的路的，所以等任务结束之后，宗家的运营人员会把剧情相关的全程录像放到官网上。” “所以呢？”鹿时南没听懂他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注意形象。”江舟渡点点唇角，“你看起来口水都快下来了。” 鹿时南：“……” “你是不是住a类星球？”鹿时南问。 江舟渡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点了头。 “a类星球的认定标准，是气温适宜居住，有比较丰富的可种植地。”在基础培训班时，鹿时南靠着每天短暂的清醒时间，成为了班里名列前茅的学生，对这样的知识点，可谓是烂熟于心，“我看过两张a类星球的资料图片，植被茂密，很漂亮，但这样的东西，我们d类星球人一辈子都看不到，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为了这么真实的竹林流口水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说完，他转头看向龙井：“你们村子在哪儿？” “就在前面啦，大哥哥跟我来。” 龙井沿着一条蜿蜒的鹅卵石路，小跑着往前走，边跑边喊：“二叔，三叔，七婶——我回来啦——” 第10章 很快，一片岁月静好的竹屋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龙井进村的动静惊扰了不少人，竹屋里三三两两走出npc来。江舟渡看着路小南进村，愣了几秒，快步跟上去：“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讨厌我？” 鹿时南只乜斜了他一眼。 江舟渡并不知道，他看的是他头顶的红名，但能看出路小南眼神中的嫌弃。 “为什么？”江舟渡不明白，“我们打过架，又一起做了任务，应该算是不打不相识？” “这个任务是你强行要蹭的，你甚至还没有付钱。”鹿时南纠正他，“理论上，我们的交易还没有达成，我随时有权利踢你出队。” 这任务是龙井强行要交给鹿时南的，主动权在他手上。万一被踢出队，江舟渡有可能被强制传送出地图。 “不是，”江舟渡笑容一僵，“你这么无情的？” “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可言？”鹿时南从来没打算给自己的红名什么好脸色。 而对江舟渡来说，他现在进都进来了，再说身上还背了一堆他们那个圈子里发起的悬赏，就这么被踢出去，那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你狠。” 他只好认命，对着鹿时南的角色打开交易窗口，输入5万，然后点击确定。 但鹿时南没确认。 [队伍][江舟渡]：？ [队伍][江舟渡]：你想毁约？还是临时涨价？ 其实他也不是很在乎这点钱，不过如果路小南胆敢这么干的话，江舟渡发誓他会在任务结束后再送对方50个悬赏。 挂他一两个月的。 但鹿时南说：“任务才刚开始，不用给全款，你给个40%当定金好了。” 江舟渡眨了眨眼，试着将金额改成2万，再确定。这回，鹿时南就收了。 江舟渡：“……？” 江舟渡：“你还真是……” 他有点找不到形容词。一开始他以为路小南这人单纯死要钱，他知道这种精神力等级低下的社会底层一般经济上十分拮据，死要钱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未免有几分轻视，如今却不这么觉得了。 鹿时南：“是什么？” “就……挺神奇的一个人。”江舟渡想了想说。 “谢谢。”看上去还是很冷淡。 江舟渡现在是真想交这个朋友了，说话也变得正经了些：“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村子很奇怪？村民都是老人，还有小孩。” 鹿时南……鹿时南没理他。 他被龙井带着认了一圈村里的npc，然后带着往更高的山坡上走去了。 “……喂。”江舟渡喊了两声，发现路小南真的连头都没回，那个个子贼高的跟班也完全当他是空气。 江舟渡：“……” 这就很气人了。 他郑渡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无视过？难道他不是队伍里等级最高的老玩家，游戏经验丰富，理应成为完成任务的中坚力量的人吗？！ [队伍][江舟渡]：《天韵奇谭》的剧情发展都是有逻辑的，像这种村子，没有壮年的男女，孩子哪里来的？这地方与世隔绝，总不能是外出打工了。 [队伍][江舟渡]：我有两个推断，一个是，村里其实有村民流落在外，这也是隐藏任务常见套路了，需要玩家跑好几个地图。 [队伍][江舟渡]：纯粹的跑路，又或者是用这种方式解锁更多新地图，毕竟开新版本的话，一张新地图说不过去。 开120岁版本时一口气开了五六张新地图，大约占目前大陆面积的1/3。 [队伍][江舟渡]：第二个猜想是，可能这个村子就是没有青壮年男女，既然这里叫仙岛，岛上的村民也不该是凡人，可能他们寿命很长，又或者寿命计算方式和岛外面不一样。 [队伍][江舟渡]：又或者他们的出生方式不一样？我看这里的小孩儿都是用各种茶叶命名的，说不定岛上有茶园，孩子能从茶园里长出来？ 鹿时南只瞥了一眼。 他承认江舟渡的推断很有道理，不过，这跟鹿时南不准备回话不冲突。 这会儿，他已经来到了山坡最上方。 村子依山而建，形成了明显的分区，山下是竹林，有最多的竹屋，而最高处则是一片种植园，屋子只剩寥寥几间，视线豁然开朗。 龙井带他来到了其中一间屋子前，敲响了门：“大长老——” 没过多久，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 这老头约莫一米六，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精神头很是不错。他微微仰头，打量鹿时南，嘴里发出一声仿佛恍然的“哦——” “龙井，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客人？”大长老语调和善。 “是的大长老，我很喜欢他！”龙井大声说。 “乖孩子，你做得很好，今天就先回家去吧。” “那我走啦！” 大长老笑弯了眼，目送他蹦蹦跳跳下山。 等人走得没影了，大长老才再次打量起鹿时南，边看边点头，边点头边环绕，就这么背着手，绕着鹿时南走了整整一圈。 鹿时南：“……大长老？” “好，好啊！我已经很久不曾见到如此心性纯善之人了！这位尊贵的客人，我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路小南。” “路小南，好孩子，你快快跟我来。” 大长老不愧是个长老，说话时一股子神棍的语调，横竖是任务npc，鹿时南不疑有他，便跟着走了过去。 苏妄今拉了他一把：“我在前面。” 鹿时南无奈：“你也真是太小心了……” “不是，”苏妄今摇摇头，“前方数据流异常，应该有东西。” 前方应该就是任务地点了，有东西也正常。鹿时南没太意外，依言走在苏妄今身后。 大长老领着他们穿过了种植园，又进入了一片新的竹林。这里的气氛明显不如山下，变得幽深许多，连气温似乎都跟着下降了，苏妄今放慢了脚步，尽量让自己靠近鹿时南。 竹林中心是一个几乎见了底的水潭，看山壁的模样，此处应该原本有瀑布存在，但如今已然消失。 鹿时南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一路走来看见的一条平坦小路是原本溪流的河道。 “这就是泉眼？”干涸得还真厉害。 大长老叹了口气：“泉眼在山壁上方，但村里只有龙井那一个孩子能上去。泉水有灵，它拒绝自己不认可的人靠近，像我，是爬不上这座山的。” “这汪灵泉，养育了岛上的水土，还有我们全村的人。孩子，你是龙井选中的人，一定能被泉水接纳的，这汪灵泉，就拜托你了。” [拯救村庄] [任务目标：爬上眼前的山，调查灵泉枯竭的真正原因] “走吧。”鹿时南这就打算上山了。眼前这座断崖并不算高，崖上有不少凸起和藤蔓植物，应该是供玩家落脚用的。 剧情里不能被npc爬上的山，不代表玩家上不去。 苏妄今提醒：“那个人说等等。” “嗯？”鹿时南这才想起他刚才听大长老讲话嫌吵，短暂地屏蔽了队伍频道。 一打开，江舟渡高呼“等等”的消息就接二连三蹦了出来。他被鹿时南甩下，有点憋气，一心想从村民口中打听些有用的消息出来，所以一直在山下探索地图。 隔着这么远，他看不见鹿时南这边发生了什么，但能看到任务目标发生了变更，这内容明显不是他这边触发的，这下是气也不敢赌了，生怕那两个人抛下自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结果，还没人理！ [队伍][路小南]：在等了，快点。 江舟渡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他又开始爆手速打字。 [队伍][江舟渡]：不是我说，队聊你不看，陌生人私聊你屏蔽，好友请求也不通过，会不会太离谱了？ [队伍][路小南]：你话太多了。 [队伍][江舟渡]：…… [队伍][江舟渡]：我说的都是任务信息！有用的话！好吗！ [队伍][江舟渡]：再说我付了钱的！给个好友位都不行吗？ [队伍][路小南]：不行。 [队伍][江舟渡]：……？ [队伍][路小南]：因为那是另外的价钱。 [队伍][江舟渡]：？？？ 谢天谢地，他没有在当面对话的时候问路小南讨好友位。队伍频道的聊天官方录像录不到，但玩家对话是可以被录到的，宗家跟他家又没什么交情，到时候运营人员不给他面子，一刀不剪的话，他能全星域出道社死。 郑家本家的人！跟一个精神力等级低下的傻子求好友，被拒绝！ 这故事放上官网当天，就能被孟家拿去当娱乐版头条发。 江舟渡啐了一口，加快脚步往山上赶。 不过到了山上，他又不那么急了。 攀爬山壁和角色体质、力量有关，基础属性和角色岁数挂钩，也跟玩家本人的身体素质有关，郑渡的精神力是a级，在郑家内部也算是非常优秀的子弟。 第11章 简而言之，他不认为路小南能比他更快地爬上去，或者说，路小南可能根本爬不上去。 “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爬这个山壁？”江舟渡得意洋洋，且他留了个心眼，后半句话是在队频打的字。 [队伍][江舟渡]：你通过我的好友请求，我就告诉你怎么攀爬更省力。 鹿时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爬不上去？” “……因为你才17岁？”这几天鹿时南没顾上练级，年龄依旧青春。 江舟渡比他还莫名其妙，“再说你不是个傻子吗？” 傻子到虚拟世界中，自动成为半残，再加上等级低，堪称惨不忍睹。 而鹿时南只是冲苏妄今招了招手：“过来。” 高大而沉默的同行人主动走到他面前，转身，单膝下跪，向后伸出手。 鹿时南往前一扑，就跳到了他的背上，两条腿的腿弯被他双手勾住，一抬，人就离了地。 江舟渡的视线跟着从高到低。 苏妄今目不斜视，从背包里摸出两根先前用来绑麻袋口子的粗绳，将鹿时南的腿捆在了自己腰间。而后，他背着自己的主人，一路走至山壁前，手往上攀住一块凸起的小石，腿用力一蹬。 就这么当着江舟渡的面爬了上去。 江舟渡：“？？？” 第9章 此人的爬山速度，竟不比他慢！ 要知道，江舟渡这个号如今81岁，正是各项数值最平衡的等级，而眼前这个不太说话的“同伴”，才堪堪35岁！ 数值上何止一倍差距！ 他也是a级的精神力吗？ 还是……s级？ 众所周知，这世上身体素质a级的人好找，精神力a级的人却寥寥无几。 大多数人的身体素质等级都比精神力等级更高，差两三级都是常见的，比如一个身体素质c级的人，精神力可能只有f级。 郑渡很少过问家族事宜，但每回郑家需要对外吹嘘自家子弟优秀时，总不会漏了他，就是因为他拥有s级的身体素质，和a级的精神力。 据不完全统计，a级精神力及以上的人只占全人类总人口数量的10%，可见其珍稀。 一个a级精神力的人能轻松地在大星上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更别说更优秀的s级了。 江周渡不是想搞什么精神力等级歧视，但他觉得，高天赋总是伴随着眼高于顶，这种人不太会跟路小南一起玩。 他实在好奇，也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山。 山壁上方一片平坦，再往前也是山壁，但一片光滑，已经不能供人攀爬。 路到这里就到头了。 平坦处中间有一汪很小的池子，蓄着些许净水，泉水看着比下方池子里的更加纯净清澈。 池子正上方有一道光束，里面漂浮着许多细小晶莹的尘埃，闪烁着夺目的光。 这里应该就是泉水的源头了，鹿时南让苏妄今把自己放到池子边上，细细观察起那道光束。 光这么看，这道光束似乎单纯就是一道丁达尔效应的杰作而已，没什么特别。 江舟渡凑到苏妄今身边，压低了声音：“诶，哥们儿，问你个事，你的精神力是s级不？” 苏妄今只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问问而已，干嘛这么冷淡？”江舟渡莫名其妙的，“这也不是非常隐私的事情吧？如果是s级精神力的人才，到我们六大家族旗下的公司工作是最好的选择——你有工作没有？” “他不会去郑家工作的，也不是s级，”回答他的却是鹿时南，“最多是个a级。” “你怎么知道？你们是现实朋友？”江舟渡有点奇怪，就算是现实朋友，也没道理干涉朋友往更高处走，“a级也算不错了……六大旗下有很多公司，待遇各有不同，普通人直接投递简历的话，不一定能拿到好的岗位，但我们郑家求贤若渴，再说我在郑家还算说得上话，给你朋友安排个待遇好点的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鹿时南终于短暂地从光束上收回视线，比他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因为ai的默认设置就是a级吧？这是我的ai恋人，你准备把我一块儿招进公司里？” 如今ai是没有独立公民权的，据说是因为千年前发生的那场智械危机。 江舟渡：“啊？” ai恋人？？ 当他没见过ai恋人还是怎么的？ “ai恋人不都是很蠢的吗？你加钱了？”江舟渡拧起了眉，很是疑惑，“其实连你一块儿招进公司……也不是不行，就是待遇可能要差一档。” “我没加钱，他也不蠢。”鹿时南的态度很明确，“而且我也不会去你家的公司。” “为什么？”江舟渡下意识地追问，尽管他预感到可能会自取其辱。 “因为我是你口中的‘脑残’，而且，我不想去。” 六大家族家大业大，要鹿时南选的话，他会选专注搞技术的方家或者宗家的公司。 至少这两家的嫡系不像郑家的少爷（特指郑渡）这么无聊，没杀过他。 而且。 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叫温绪的，后来被宗家人带了回去，说是他们家主流落在外的小儿子。 江舟渡：“……” 他沉默下来。 所有的模板生成ai，默认拥有等同于人类a级的精神力，这让它们能在数据世界如鱼得水，但众所周知，ai技术最难攻破的，就是让ai像个“人”。 路小南的这个“ai恋人”……虽说话少，但战斗意识、行为等等，都实在太像一位沉默寡言的高阶玩家，而且，同样是a级，却能在等级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不落下速度，说明这台ai甚至自带某些“出厂设置”。 一台高阶的智能ai诞生时，自带性格职业设定，这让它们更像一个“人”，但也让它们的价格节节攀升。 就连郑渡自己，都不敢打包票说买得起，这样的ai，又怎么会被当做ai恋人派发出来？ 很好奇啊……他琢磨着，等这边任务做完，得找个人打听打听。 鹿时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太在意。 周围没有更多可调查的东西，他看着那道光束，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就在他指尖碰触到光束的同时，周围忽然亮了起来，随后逐渐变得刺眼。 喀喀……喀…… 一阵细碎的、不易被察觉的破裂声之后，白光中似乎划过一道流光，鹿时南眯起眼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温柔地包裹住了自己的指尖。 接着，他浑身像被一道闪电击中，光芒在瞬息间散去，那道光束变成了原本的两倍粗。 正上方的天空破开了一个黄白色的洞，洞不大，而光束正从里面射出，乍一看，就像是那些细小闪光的尘埃都是从天空中掉下来的一样。 “主人！”苏妄今闪身来到鹿时南身旁，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你怎么样？” “……我没事。”鹿时南有些愣神，就在刚刚，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大脑，但细细感觉，却又什么都没有。 只觉得这会儿精神头很好——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近视的人刚做完手术一样，世界水洗般的清晰。 很奇妙的感觉，但不坏。 苏妄今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没有说场面话才罢休。 随着光束的变粗，从小池中往下流淌的水也变多了一些，下方原本枯竭的山壁重新响起了水声。 接着很快，周围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这里终于有人来了……你们好，感谢你们救了我。” “npc？”江舟渡循声四望，“在哪里？” 鹿时南低头看着池塘：“是泉水之灵？” “我是泉水之灵，”那声音很快肯定了鹿时南的猜测，话音像歌声那样，吟唱着，“我已经沉睡了很久，终于有人替我破开了淤塞，但这还远远不够……” “千百年来，泉水自天空倾泻而下，润泽大地……仙民们飞升上界，难寻踪迹……泉水的流淌亦受到阻碍，灵泉甬道日渐淤堵……” “将我的礼物带去给五大仙门之人，将他们一一唤醒，只有世间重新诞生足够多的登仙之人，灵泉甬道才能保持畅通。” [拯救村庄] [任务目标：将灵泉水带给五大仙门的人 0/5] [任务目标（可选）：向村中居民打听五大仙门的消息 0/37] 白光闪过，鹿时南的物品栏里多出了五瓶标注着任务物品的泉水，以及一块看不出作用的水滴形石头，随后虚弱的泉水之灵便重新陷入了沉睡。 可选任务后面庞大的数字，说明了村中可获得的线索数量，三人对五大仙门毫无头绪，自然是先下山来。 大长老还在下方等着，一见到鹿时南，便是千恩万谢。他已经看到了重新恢复的瀑布，虽说水量很小，但也是看到了曙光。 因为这个，他十分慷慨地提供了自己知晓的有关五大仙门的消息：“五大仙门，指的是天衍宗、无上剑宗、降龙谷、五仙教，和生死门。他们在三千年前就已经与蓬莱仙岛断了联系，想来是那个时候就陷入了沉睡，我们还以为是出了意外，试过很多方法都没能恢复联络……” 第12章 “那我们要到哪里去找五大仙门？”鹿时南问。 “这就要问老三了，从前……对外交流的事宜一直是他在负责。” 老三说的是村中的三长老，他虽然是长老，但因为生性喜好热闹，选择住在山下。 三人便再往山下走。这个任务大约是用来跟npc交流的，每个人只向他们提供部分消息，一个串一个，葫芦娃救爷爷似的强行让几人和全村的人都说了话。 整理之后，得到了不少信息。 从前，高自由度的职业选择一直是《天韵奇谭》的特色，六大战斗职业，每种还分别能选择两个不同的职业加点方向，比如鹿时南练的医师，就有医、毒两个分支，只要经验够，能随时洗点，随时切换职业，自由度很高。 但新版本的修仙职业，每位玩家只能选择一种，且总数精简到了五种，转职不仅需要前置职业，还需要一些和npc的机缘。 机缘目前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先不提，转职方向就很有意思，像天师、术师两种职业四个天赋方向，只能转职成为法修；而医师的两种天赋方向分别可以选择五仙教的毒修和生死门的丹修，突出一个不平衡。 江舟渡看完说明，颇为无语，天师和术师是120岁版本新增的职业，比几个旧职业的特效炫酷得多，喜欢玩这两个职业的玩家也最多。 而相对的，医师这种战斗力不高专注为他人奉献的职业虽然打副本很是抢手，但玩家数量一直都上不去。 “这也太不公平了！”主玩雷法天师的江舟渡大呼，“扶持弱势职业也不用这样搞吧！” “弱势职业”鹿时南淡定吃瓜：“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十年风水轮流转，一朝天子一朝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唔，他的意思是，他还挺喜欢看强势职业吃瘪的。 第10章 “我看过开发人员访谈，《天韵奇谭》一向注重‘真实感’，术师的冰术、火术，天师的雷法、符箓，这些说白了都是‘法术’，统一转职成法修也很正常。”鹿时南按研发人员的思路给他捋逻辑。 江舟渡大喊：“但是这样不好玩啊！” “只能说研发团队在真实感和‘好玩’之间选择了前者。不过话又说回来，自由度低不一定就不好玩。”鹿时南耸耸肩，“你要是不满，可以去给宗氏集团写投诉信。你不是郑家的人吗？” 江舟渡一扯嘴角——这就说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他是郑家人没错，但他讨厌宗屹啊。 宗屹是宗家家主的大儿子，现在已经是半个接班人姿态了，属于一款标准的“别人家孩子”，还成天挂着个睥睨天下的眼神，谁看谁讨厌。 接班人这样，谁要跟宗家来往？ 他不想提，于是就没吭声，主动负担起了打听消息的任务。 三人协作，37条线索很快就收集完毕，五张地图大概怎么走也搞清楚了。 一个有趣的念头在江舟渡脑海中渐渐成型。 “看任务的意思，我们唤醒一个仙门，对应的地图才会解锁？”他喃喃自语，“那要是迟迟不唤醒，玩家们岂不是很急？” 鹿时南没跟上他的思路，很正派地说：“那我们尽快唤醒不就好了？新的门派不解锁，没有足够的转职玩家，这个[拯救村庄]的任务也完不成吧。” 他看泉水之灵的意思是，得让那个通道一直保持畅通才算完成，这不是一个短期任务。 如果是从前急着赚钱才能维持生活的鹿时南，这会儿怕是应该已经烦了，现在就还好，他手头的钱够花，在第一次接到的大型隐藏任务上多费些工夫也没什么。 一般来说，越是长线的任务，奖励就越丰富。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个主意。” 其实周围也没外人，不过大约是为了气氛，江舟渡搓搓手，朝鹿时南靠近了一些。 正想说话，又想起任务流程会被录制，宗家人肯定不会帮他剪辑，于是又换成了队频打字。 [队伍][江舟渡]：你看，咱们进图的时候，系统发布的更新公告是“会在一个月以内更新”，对吧？ [队伍][江舟渡]：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公告，要是咱们唤醒一个，官方就更新一个的话，岂不是可以拍卖门派解锁顺序？ [队伍][江舟渡]：你知道论坛上可以开一种用钱投票的帖子吗？一个星币一票，土豪能任意追加票数的投票帖。 [队伍][江舟渡]：目前各个职业对应的转职后仙门都是固定的，又只能选一个，那想玩的人想早点玩到新内容，不就得花钱投票？ 那种帖子是不退钱的，也就是说，即使你投票的选项输了，花出去的星币依旧会进帖主和官方的口袋。 非常招骂，但也非常赚钱，只要能想出一个足够让大家大打出手的帖子主题。 去年一位“绿江故事会”的签约作者，在连载自己的一本后宫向全息视觉小说时，发布了一个有关主角相方花落谁家的党争帖，读者纷纷下场一掷千金，打得头破血流，仅三天就让小说作者收获了超千万的星币。 据说事后这位作者被读者追着骂到了今年，一度道心破碎，差点坑文。 不过，涉及到新版本开放，上过了系统公告，他们仨早已全服出道，现在身上的悬赏都已经挂了一堆了，也不怕再多点骂声，江舟渡觉得，路小南应该不会拒绝。 但鹿时南并没有一口答应。 他面色古怪地盯着江舟渡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是不缺钱吗？” [队伍][江舟渡]：我是不缺钱，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队伍][江舟渡]：你想，这群人一边眼红咱们开了新版本地图，一边还要咬着牙含泪给咱们送钱，是不是很有趣？玩游戏图啥，不就图一乐。 [队伍][江舟渡]：帖子我可以去开，把你挂到联合创作者那里，回头税后收入我二你八，我够意思了吧？ 鹿时南：“……” 好家伙，这人竟然是个乐子人，难怪会“背叛”之前那些队友。 不过。 这位乐子人显然脑子不太好。 [队伍][路小南]：你说得很对。 [队伍][江舟渡]：[狂喜乱舞.gif]那咱们…… [队伍][路小南]：但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发帖，我们又不熟？ [队伍][江舟渡]：…… “不是，”江舟渡人都麻了，感觉脑子嗡嗡的，“不是，你是不是也太不讲情面了？” 鹿时南只看了他一眼。 他之前就回答过这个问题。 江舟渡：“……” 好，他懂，他们只是无情的business关系。 “今天先到这里吧，等确定好解锁顺序再继续做。”鹿时南看了眼时间，“正好我也有点的事。” [队伍][江舟渡]：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个好友位，不然后续怎么联系？我付了定金的，你不能撇下我自己做后续啊。 “都说了那是另外的价钱。”鹿时南叹了口气。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怪缠人的。 [队伍][江舟渡]：那我加钱！ “可是我不喜欢你啊。”鹿时南说。 江舟渡：“……” 江舟渡：“你耍人是不是？！” “岂敢，岂敢，你可是郑家的人。”鹿时南摇头晃脑地回了一句，戳戳苏妄今，“你加他吧。” “好。”苏妄今应了一声，打开好友面板给江舟渡发了条好友请求。 “有事你就找他，跟找我一样。”鹿时南说完，把江舟渡移除了队伍。 江舟渡：“喂……喂！！”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因为失去队伍而被强制传送出了蓬莱仙岛，回到自己绑定的复活点，和主城中来往的人流大眼瞪小眼。 江舟渡：“……” 什么玩意儿！他难道是灯泡吗？！踢人这么快！ 缥缈洲。 离开蓬莱仙岛之后，鹿时南没选择省钱，而是直接从茕兔村的传送阵传了回来。 他现在身上现在挂了无数个悬赏，一条命突然变得十分值钱，值得专门找个月黑风高夜赚这一笔，也因此，在赚到悬赏金之前，他不打算再出安全区了。 从传送阵出来，鹿时南直奔许乘愿的摊位。 许乘愿照旧用咸鱼瘫摆摊，眼角余光瞥到他，登时跳了起来，将他上上下下地看：“你回来了？任务顺不顺利？还有，你……没事吧？” 当日许乘愿打包物件耽误了些时间，分两次将给鹿时南的东西寄出以后，就想上线告知。 结果一看，鹿时南不在线，问了苏妄今，说是掉线了。 许乘愿又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哪能猜不出鹿时南是进食太少透支了精神力？但他人在黑石矿星，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祈祷上门的配送员能及时发现情况。 “没事，已经喝过营养液了。”鹿时南摇摇头，他也不是第一次精神力透支，算得上是有经验，“你寄的东西我都收到了，会不会太多了点？” 第13章 “都说了是带不走的东西，你要是用得上，也算没浪费。” “谢谢。” “我们俩都认识多久了，跟我客气啥啊。”许乘愿摆摆手，“你刚刚私聊跟我说的什么事？” “我来投桃报李，”鹿时南笑了笑，将江舟渡的想法如此这般地一说，“挺大一笔生意，我觉得你会有兴趣，再说交给别人我也不太放心……你做不做？” 许乘愿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把他往后面一拉：“这么大的事，你就在大街上说出来了？你也不怕有人听见了挂你？” “我这都一身的悬赏了，挂不挂我有什么区别。”就这几句话间，鹿时南清楚地看见系统公告上又追加了两条他和苏妄今的悬赏，“没事的，反正我玩游戏本来就是为了赚生活费，以后太平的话重操旧业，不太平的话……就这么赚悬赏钱比采材料有钱途。” 许乘愿被他噎了噎，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就没再说什么。 “那你觉得这事怎么样？”鹿时南问。 “其实……还挺好的。”许乘愿琢磨了一下，“你真想搞这么大？” “嗯，不妥吗？” “妥，当然妥！我觉得你早该这么干了！天天采集点低级草药的，才能赚几个钱？” “我知道。”鹿时南笑了下，事实上，他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听天由命的人，只是一直以来身体实在太差，他上蓝星基础班的时候，一天要睡22个小时才能缓过来，“以前也没机会做别的，难得最近运气好……” “挺好的，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生意嘛，就得做大的！”许乘愿不愧是生意人，很快就捋好了思路，打开私聊窗口摇人，一边跟鹿时南道，“帖子我可以帮你发，也会找靠谱的人把这个帖子的热度炒起来，不过明后天我应该在飞船上，加上安顿……大概有3天时间不在线，帖子你要帮着盯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及时联系我朋友。” 他往鹿时南的私聊窗口上发了个可以直接加好友的游戏id链接，名字叫“枫林晚”。 “好。”鹿时南说着发了好友请求过去。 “一会儿我下线就去编辑帖子，分成的话……任务是你的，但我还要给炒帖子的朋友分账，拿你两成，行不行？” 许乘愿给的也是八二，鹿时南八成的分账。这么一听，他突然发现江舟渡给得条件竟然很科学，仿佛是诚心要合作。 但，还是那句话，鹿时南不喜欢杀过自己的人。于是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同意了许乘愿的话，甚至主动让了利：“二八，没有这样坑朋友的，我们四六吧。” 第11章 其实许乘愿当初帮助鹿时南，只是出于一时好心，行随手之便，这些年一个供货一个出货，也不过是公平公正，反正许乘愿自觉，算不上什么恩情。 所以。 ……鹿时南可真是好兄弟啊！ 许乘愿张了张嘴，没跟他多客气，应了声：“那就谢谢你了。” “该我说谢谢才对。”鹿时南说。 “这么客气还真别扭。”许乘愿先笑了，“那我就先下线去准备帖子，有急事的话，终端联络。” 鹿时南“嗯”了声：“对了，临走前问一句，你移民花了多少钱？” “准备了大概500万吧，怎么，你也想移民？” “先打听着。”营养液延迟到货差点把人饿死这种事，着实给鹿时南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其实费用方面还好，飞船票加行李托运，我也就花了30万，剩下的钱是准备过去之后买房子和家具的。”既然鹿时南有心，许乘愿也就多说了一些，“我查过星球资料，也上论坛找人打听了一下物价，比较之后选择了中域的曙光星。那是颗b类星球，房价高，如果是移民到c类d类星球的话，应该不需要这么多钱，就是飞船票会稍微贵一点，具体的，你可以到空港问问票价。” “好，我知道了。”鹿时南再次跟他道谢，目送着他的身影逐渐变淡。 您的好友[乘风去许愿]已离线。 “那我也差不多该——”鹿时南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这回上线，不知不觉已经玩了三个半小时，远远超过了过去他的连接时长上限。 虚拟的身体暂时没有疲劳的状况，但保险起见，他的确应该休息了。 “等等，主人。”苏妄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嗯？”鹿时南回头看他，“怎么了？” 苏妄今眨了眨眼，表情有一瞬的茫然，仿佛刚刚叫住鹿时南只是某种本能反应，而非真的有事要说。 片刻，他才道：“那你……明天……还是这个时间上线么？”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鹿时南看了看他，“你……” 很奇妙。 尽管通过了图灵测试，ai还是很难表达“情绪”这种东西，更何况鹿时南长期罹患情感障碍症，他不是很能理解他人的感情。 但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ai的焦急和……担心。 他不读空气，问得直白：“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苏妄今神色一松，似乎找到了表达渠道：“是的，主人，您突然失踪了，但我……” 他没有实体。 他的主人没钱加配。 所以，他无法在生活中感受到他的主人，只要鹿时南下线，这个虚拟世界对苏妄今而言，就是空荡的。 鹿时南“唔”了一声，漆黑的眼珠转了转：“你等我一下……到元宇宙里等我！” 他匆匆下线，摘下头盔的时候，还晃了晃脑袋。 完全不晕，没有以往那种疲惫、神经胀痛的感觉。 鹿时南想到了触摸光束的时候那种奇妙的感觉，不过，做隐藏任务有助于增强精神力？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结论他是不会相信的。 相比之下，多喝营养液几乎已经可以证明有效。 坚持喝一段时间，然后观察记录下结果好了。 他打定主意，从沙发上起身。 上线上得匆忙，许乘愿送来的东西还堆在地上，占据了他的客厅和厨房，几乎叫人无处下脚。 鹿时南翻了翻，找到了当时惊鸿一瞥的包装盒。 一台旧型号的扫地机器人。 如今先进的清洁机器人，能承包家中所有的家务，这种只能扫地拖地的扫地机器人已经是廉价的淘汰款了，一般只在c级以下的星球售卖。 许乘愿白手起家，活得抠门，所以只有这种型号，不过，这对鹿时南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奢侈品了，他只在资料里看过构造。 回忆了一下从前学过的知识，接着，他把自己攒的小工具箱找了出来。扫地机器人为了识别屋中构造，通常自带摄像头，但分辨率和角度都不太好使，所以鹿时南干脆把摄像头拆了下来，改装成了一颗投影镜头，并给扫地机器人加装了两条不长的机械胳膊。 材料都是东拼西凑来的。d级星球有大片战争时期留下的废墟，充斥着毒气和辐射，改造成本巨大，后来就成了管理局倾倒垃圾的地方，蓝星上的穷人们经常去垃圾堆找能用的材料，然后放到二手交易市场出售。 鹿时南也去捡过几次，再加上隔壁老头留下的遗产，如今有不少能用的东西——虽说拼在一起不太好看。 做完这些，他才重新登录元宇宙，到据点去找苏妄今。 “你试一试断开链接？我找了一台旧的扫地机器人，也许可以当你临时的身体。”鹿时南跟他说，“等以后有更好的容器，再给你换。” 他担心苏妄今会嫌弃，不过没有，他的ai波澜不惊，只是很平静地应了一句“好”。 但鹿时南却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苏妄今应该是高兴的。 “那我下线等你。”说完，鹿时南就断开了链接，回到房间中。 他还保持着头盔开启，因为不知道苏妄今要怎么从虚拟世界转接过来，还将头盔摆到了扫地机器人边上。 扫地机器人也给通上了电，指示灯亮着。 好像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只是等了一会儿，那颗红色的指示灯就闪烁了几下，换成了蓝色。 鹿时南的呼吸几乎停了。 改装过的投影灯无意义地亮了几次，接着，一道数据流光被投射出来，原地形成了一道高大的虚影。 苏妄今穿着和游戏中不同的、他在元宇宙里穿的那身黑色制服，向鹿时南微微欠身：“下午好，主人。” 虚拟的声音像是突然化为了实质。 “下午好。”鹿时南笑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开心，“第一次在现实里见面……来握个手？” 他朝前伸出手。 于是数据流光也向前伸出“手”，虚虚握住他的。 没有温度，没有触感。 但鹿时南还是觉得不太不一样。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一个里程碑。 他觉得自己有点兴奋过度，因为他甚至带着苏妄今参观了一下这间不大的房屋：“……这是管理局提供的廉租房，以前我只租得起这种，不过现在咱们能赚钱了，下次可以换个好点的地方。” 第14章 “地上这些都是许乘愿送来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整理，回头要清点一下……其实我也有移民的想法，如果能凑够钱的话……不太方便带走的东西要是用不上，回头可以去二手市场卖掉，凑一份路费……”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到自己呵欠连连。 刚下游戏的时候还好，翻箱倒柜地改装机器人倒是超额耗费了他的脑细胞，这会儿兴奋劲一过，他感觉有点困了。 苏妄今一直安静在听，直到这时才开口说：“您该休息了，主人。” “嗯……那我就先睡了。”鹿时南回到沙发上躺下，盖上薄毯。 “晚安，主人。”苏妄今放柔了语调，“是否需要为您播放小夜曲？” “还有这种功能吗？”鹿时南闭着眼点头，“那你就放吧，放到我睡着为止。晚安。” 狭小的屋中很快响起了舒缓的古代音乐，鹿时南安静地陷入了沉睡。 …… 另一边，江舟渡拉开好友面板，给[剑落繁生]发了条消息过去。 [私聊][江舟渡]：急事找你。请你吃饭，15分钟后到你楼下。 他发完直接下线，接着下楼，到车库开出自己的车，一路飙到对方楼下，因为知道死宅是什么尿性，甚至没在停车场等。 到门口，家仆都是认识的，没人敢拦他，于是郑渡直接把人从游戏舱里捞了出来。 “你会不会太过分了？”方笑河人蔫蔫的，被强制断连的感觉并不舒服。 “真的很急，很重要的事。”郑渡打开他衣柜，从里面随便捞了身同色系的衣服裤子扔给他，再把他连人带衣推进了更衣间，“我定了那家你念叨了半年的餐厅，正好去拔个草。”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吃……”想吃他早去了。 郑渡不理他，等他换完衣服出来，拉着人就下楼。 方笑河打着呵欠上了他的副驾驶席：“好了，家里的佣人不会追下楼的，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还非要约我出去说？” 话虽如此，郑渡还是仔细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一边发动了车：“有件关于‘ai恋人’的事问你。” 刚才还睡眼惺忪的方笑河一下子睁开了眼，看他一眼，然后坐直了：“什么事？” “我认识个人，他带着一台ai，说是他的ai恋人，但我看那台ai的智能很高阶。”郑渡说，“我是想问你，高阶ai有没有可能被当做普通的ai恋人派发？” “理论上没有。”比起开发全息游戏，方家的主要业务是ai，身为主家子弟的方笑河，对这些事非常了解，“ai恋人原本是作为社会福利诞生的，你知道的，社会福利要考虑成本，一般不会给很好的东西，管理局也负担不起开支。你确定他没有花钱加配？” “没有，他说没有。” “人家说啥你就信啥？”方笑河挑挑眉，一脸“你怎么这么好骗”的样子。 “那是个‘脑残’，也不是六大的人，你觉得他有钱加配？”郑渡说。 方笑河默了默：“……那应该确实没有。” “脑残”是被智能社会拒绝了的人，即使身体素质有b级以上，也很难找到工作。 简单的体力活如今已经几乎都被机械所替代了。 “所以嘛，”郑渡道，“那有没有可能是我搞错了，比如有什么让低阶ai看起来高阶的方法？又或者是把其他渠道获得的ai伪装成ai恋人？” “你脑洞好像有点大……”方笑河搓了搓脸，“没有，没有，理论上没有。ai的认领模式经过多年迭代，系统应该已经很完善了，没有什么漏洞可以钻。这事我可以帮你查，但是，先让我看看那台ai吧。” 第12章 这倒是好办，为了维持新版本的讨论度，宗氏集团已经动作迅速地放上了第一期任务的全流程视频。 郑渡找了找，往方笑河的终端上发了个链接。 随后他停好车，将人拉进了餐厅，点餐。 侍者很快为二人端上了清口用的柠檬水和色香味俱佳的牛排。如今种植地资源十分紧张，天然的食物已成奢侈品，一顿在千年前常见的餐点，如今足以在低级星球上买一大间房。 不过对他们两人而言，这样一顿饭显然不算什么。 郑渡确实没太把这种开销当回事，他坐在一尘不染的餐厅沙发上，东张西望，一直在看那些走来走去的侍者。 “这种也是ai？” “嗯？”方笑河原本低头在看视频，闻言茫然抬头，看了一眼，“啊，是的，这种餐厅用服务员机器人为了用餐体验会定制更靠近人类的外表，但智能程度普遍不高。”只会按单送菜。 “比用真人服务员的成本低？” “看地方吧，小星上肯定是用人类更便宜……不过小星上应该没有这种餐厅吧？”食物本身就很贵了。 “那倒是。”郑渡点点头，“你看出结果了没有？” 现如今的任务流程视频都是全息的，有设备的可以以旁观者的身份亲身经历一次，只带了终端的也可以切换视角，反复观看。 方笑河全程跟着苏妄今的视角，越看越皱眉：“这个ai……看起来的确很高阶啊。” “这种挺贵的吧？所以我才好奇呢。” “这都不是加钱的事儿了。” 郑渡没明白：“啊？” “目前的ai生成模板……”方笑河看他一脸麻瓜的模样，不得已换了简洁易懂的说辞，“就是说，目前的生产工艺，只能生产出制式的ai，智力普遍保持在70到120，情商无限低……你见过的那种高阶智能ai，我们的内部编号是‘创’字头的，其诞生有一定的随机性，每一台都不可复制——简单来说，就像普通人和天才的区别——所以对外出售也很有限，这不是光靠砸钱就能买到的。” “咱们也不能买？”他俩可都是六大家族的嫡系。 “‘创’字头ai你们郑家总共有三台，都被你爹放分公司当高管了。”方笑河说，“你别这么看我，不是我们不肯卖，是产不出来好吧。” “不是，为什么我家公司的事情，你比我还清楚，这岂不是显得我很菜？”郑渡道，“你哥也做不出来吗？” 方笑河的亲哥方简行，是方家不世出的技术天才，年纪轻轻已经在负责方家大部分ai相关的业务了，跟宗屹那个花架子接班人完全不同。 也就是方简行负责这事很多外人都不知道，才让宗屹名声大显，反正郑渡是不服气的。 方笑河不太想回答。他撇了撇嘴，好半天才说：“……其实在方简行那厮接手之前，‘创’字头一年也不一定能做出一台，现在一年能有个3-5台的样子吧。” “……”郑渡张了张嘴，“这么夸张的？” 方笑河：“你以为。” “那就很奇怪了啊……”郑渡喃喃，“我本来还以为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可是这种级别的ai应该会引起足够多的重视，不太会弄错的……” “你跟这个人，关系很不好？”方笑河突然问。 “嗯？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这个时间。”方笑河把视频拉了下进度，正好是郑渡求好友位不成的时候，“你俩神神秘秘的，人家还说不喜欢你……让我猜猜，你是有事求他，还被拒绝了？看后面……你求的是好友位？” 郑渡：“……” “恼羞成怒嘛，也很好理解的。难怪会来找我了。”方笑河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查询ai恋人的派发流程需要到总公司去，还容易惊动方简行，而且这是犯律法的事，查清楚了闹不好要送几个人进星际监狱……啧啧，心胸狭窄啊郑渡，人家就是不肯加你好友，你就要这样搞人家。” “放屁！”郑渡恼羞成怒道。 “怎么，难道你想说你俩关系很好？你有他好友吗？知道姓名吗？知道居住星球吗？” 一记疑问三连几乎将郑渡击沉，他脸都绿了：“不是，你还吃着我请的饭呢，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方笑河“哦”了一声：“你承认了。” 郑渡：“……” 他发誓他回去就要挂方笑河悬赏！ “我不知道他名字，只知道游戏id，不过，我以前见过‘蓝星会’的人找他麻烦……可能是蓝星人。”他说。 每个星球都会有好事者成立以星球为名的公会，这种公会系统基于元宇宙层面，也就是各个游戏都通用的。 不过，一个星球的公会强不强，得看成立的人是谁。比如主星的“帝都星会”是个路人甲建立的，所以根本就没有六大家族的人去加，名存实亡。 蓝星会，郑渡不太了解，但他也只见过这么一个公会的人会组织起来去欺负路小南。 要知道欺负傻子根本就没有快感，郑渡这种随手路过的乐子人，也就杀过路小南一两次，有组织的行为，一般都来源于线下纠纷。 方笑河刚塞了块牛肉进嘴，闻言嘴巴一张，肉差点掉出来：“……不是，你还真要查？多大仇啊。” 第15章 “偷偷查不行吗？我就是好奇。”郑渡抓耳挠腮，“能不惊动你哥吗？” 他天生求知欲旺盛，小时候因为好奇某颗f级星球的生态环境有多恶劣，甚至偷过家里的宇宙飞船，这种事情不弄清楚，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方笑河摸着下巴：“不好办啊……” “下次你哥再关你禁闭，我去你家接你出来。”郑渡说，“不然我就去主星各地发广告说方家二少爷是个‘兄管严’。” 方笑河：“……人干事？” “你帮我我就不发呗。” “接我30次。”方笑河说。 郑渡：“可以。” “嗯，”方笑河迅速改口，“你还有其他信息吗？蓝星系有8颗宜居星球，人口也太多了。” “我说的是蓝星人，不是蓝星系人，还有就是……ai恋人的领取时间，一周以内。” 方笑河眼珠子转了转：“行。” 鹿时南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神清气爽。 他照常准备喝点营养液去上游戏，却发现屋子里几乎焕然一新——堆在地上的各种包装盒已经被折叠好放在了门口，里面的东西被分门别类地归置好，灰尘也不见了。 圆盘形的扫地机器人在他脚下打转，鹿时南懵了懵：“……苏妄今？家里……你打扫的？” “是的，主人。”苏妄今的声音从机器里传出来，“有什么不对吗？《ai恋人工作手册》上写明，ai应当为主人排忧解难。” 他觉得自己只是照章办事。 “没什么不对……是我不太习惯。”当初鹿时南说把他当成管家机器人用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能当管家机器人使，“总之……谢谢。” “不用客气，主人。”小巧的扫地机器人挥舞着螃蟹似的机械臂，从冰箱里取出一支营养液，“您该进食了。” 玻璃管里蓝色液体的颜色比平日里更深，鹿时南回忆了几秒，才想起当时手忙脚乱地签收了管理局的快递。 “这是ii型营养液？跟i型的能量差是5倍还是7倍来着？” 前一天他喝5瓶i型营养液喝到吐血，今天就不打算喝那么多了。 “是7倍，主人。” “那我喝半瓶吧。” 鹿时南喝完特地等了几分钟，没感觉到任何不适，便满意地让苏妄今把剩下的营养液放回去：“帮我记录一下摄入量，等一周以后我打算去看一下医生。” 因为囊中羞涩的缘故，他经常需要攒上两三年才能攒出一次去医院的钱，如今却是不用担心了。 他打算去做个彻底一点的检查，看看身体怎么样了。 “是。”苏妄今应了声，将数据写入自己的系统，“另外，许先生的帖子已经发布，目前已有超过37000人参与投票，总收入超50万星币。” “这么多？”鹿时南愣了愣，“那我上线看看。” 此时，论坛上已是一片骂声。 title：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1l：拿隐藏任务开投钱帖，想钱想疯了吧？我花1星币不知道能不能买路小南棺材。 2l：就是。 3l：就是。 4l：就是。 …… 17l：楼上一群复制粘贴的笑死我了，人家的投票帖没开匿名好吧？跟队形的知道楼主往人家帖子里送了3万星币的事吗？ 18l：不止，2l投了30星币，3l投了5星币，4l投了77星币……15l投了10万，16l投了8000。 19l：[引用18l]你是路小南请来的托吗！！怎么挂人金额啊！！！ …… 22l：[引用19l]隔壁就有人开统计帖啊，大家都是游戏id上网，对一下不就知道了。 23l：[引用22l]他急了，他急了。 这样口嫌体正直的事到处在发生。 说归说，闹归闹，各路玩家对提前解锁地图的事情丝毫不含糊。正如江舟渡所说，平时没什么娱乐的现代人只要遇上一个合适的拉仇恨话题，很容易往里面砸钱。 鹿时南即将收到的星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攀升。 第13章 【过去一小时内热门】title：上公告的是三个人，怎么帖子是其他人发的？ 1l：如题，联合创作里只看见了路小南，话说这个[乘风去许愿]何方神圣？ 2l：这题我会，乘风是个专业商人，天天在缥缈洲挂机摆摊的，估计是路小南操作不来所以请了专业的人发帖。但我光以为乘风只会卖货，没想到还兼营了炒作业务。 3l（楼主）：关键是另外两个队友呢？当天的公告我还截图了，天韵奇谭又不让开小号。[截图.jpg] 4l：内讧了吧？ 5l：内讧有用吗？任务反正是队友共享的。 6l：不一定哦，得看这个隐藏任务是发给几个人的。 7l：[引用6l]什么意思，隐藏任务不都是触发者全体的吗？ 8l：[引用7l]有只给一个人的，同队可以一起做，奖励一起拿，但任务主可以中体踢人，被踢就白干了。 9l：那这应该也算内讧吧？ 10l：诶，要是这种的话，岂不是谁联系到任务主进队，谁就可以参与瓜分到最终的任务奖励了？ [——10l已删除——] [——8l已删除——] [——7l已删除——] 11l：这帖子怎么回事？前面的楼呢？ 12l：说脏话被版务删了？ 13l：[引用12l]版务删除会提示禁言的，这应该是自己申删的。 14l：[引用13l]更好奇了，看不到前面说了什么今晚身上好像有10亿只路小南在爬！ 15l：[引用14l]妈妈快来这里有变态。 16l：说正经的，我猜是讲解隐藏任务机制的，我已经猜到为什么申删了。 [——该帖已删除——] 到两人上线的时候，苏妄今已经收到好几条试图花钱进队的私聊。 鹿时南的陌生人私聊是长年关闭的，那些人并不知道任务属于谁，只能碰运气，不止是苏妄今，据说连江舟渡那边也收到不少类似的私聊。 “他们都开多少价？”鹿时南有些好奇。 “5000到3万金币的都有。” “也不是很高嘛。”鹿时南说。江舟渡可是报了5万的价。 5万金币在游戏中，足够买一两件极品装备；放到现实里，也能买五千支i型营养液，或是五支x型营养液，半张从蓝星到主星的飞船票，两只由种植小麦和养殖猪加工而成的肉包…… 值钱吗？值的。 所以鹿时南不打算再接受5万以下的报价，毕竟加陌生人进队有风险。 《天韵奇谭》提倡真实性，难免有任务过程中得罪npc导致任务失败的先例，如今风口浪尖，万一有人花钱进队就为了搞破坏怎么办？ 要知道，新版本是一定会开的，搅黄了鹿时南的任务，说不定就有人能找到新的解锁新地图的方式。现实里还有《管理条例》，游戏中可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玩游戏图一个爽，杀人越货、为非作歹，何乐而不为？ 苏妄今：“您怎么想？” “我？我不打算再加人了，没必要。”鹿时南说，“与其靠增加队友数量来增强队伍战斗力，不如我自己练级，反正投票结果还要等几天，正好能把等级提一提。” 他抬头看了看身上的悬赏数量，“就是现在有点麻烦……” 悬赏钱是挺多，但任务和刷怪都不太好做了，只要他敢暴露坐标，就一定会有好事之徒过来杀他取乐。 一直以来，鹿时南都打不开那个“拟真痛觉调节”的功能，别人在游戏中死亡轻描淡写，对他来说可是很痛的。 他觉得这是因为他的精神力等级低下，以至于连接后同步率过低造成的，但反正，如果不是为了赚钱，他并不想死。 “那您……”苏妄今有些好奇，“为什么不考虑刷副本呢？” 进了副本就不用担心好事之徒了。 鹿时南愣了愣：“我打不过啊？” 他选中《天韵奇谭》纯属意外，原本他对星际太空更感兴趣，打算去玩《群星深处》，结果《群星深处》和《明日之后》都有精神力等级要求，他只能来玩这个。 进游戏的时候鹿时南什么都不懂，以为医师职业能搓药水，为了方便赚钱就选了，没想到搓药水其实属于隐藏生活职业[制药]的技能，要不是年初他做了个小奇遇，说不定至今都不会搓药水。 作为一款全息游戏，《天韵奇谭》希望玩家更多地依靠走位和闪避来规避伤害，医师是游戏中唯一的治疗职业，制药干脆需要奇遇来触发，各种应急回血功能都给得很吝啬。 这让医师总是在打副本时很抢手——鹿时南除外，他“脑残”得颇有名气，再加上等级总也练不上去，没什么队伍愿意组他。 医师职业战斗力不高，单刷是完全不可能的，后来鹿时南就不碰副本了。 这一回，他下意识的选择也是任务和刷怪，没想到苏妄今却说：“主人，我35岁了。” 第16章 “嗯？” “可以带你。” “嗯？？” 对哦。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一个能打、能扛、能帮着家里搞卫生的全能ai。 ……老天助他！ “那我们走？”鹿时南查了下，“离我们最近的低级副本是[潮蚀森林]的[望海村遗迹]，我们还是到茕兔村，把打赏钱收了，然后从朝阳海滩跑过去？” 潮蚀森林是21岁以上的地图，位于朝阳海滩北边，鹿时南从没去过，无法直接传送。 [望海村遗迹]副本倒是16岁以上可入，是120岁版本开放后给刚出新手村的萌新加的，但因为副本中的怪物都在18岁以上，所以新手任务后刷怪到18岁的优良传统至今仍然流传。 “好。”苏妄今几乎不会违抗鹿时南的命令。 两人走传送阵到茕兔村，依葫芦画瓢地取到了悬赏金，随后一路往朝阳海滩冲。 这回追杀鹿时南的人可不像上回默默无言那群人这么少，来得也很快，还没跑到朝阳海滩，已经有几个人从传送阵追了出来。 苏妄今照旧留下掩护，鹿时南只管闷头狂跑。他的复活点在取悬赏金前绑在了茕兔村，只要死一次，等后面的人追上来，他今天就离不开茕兔村了。 不能停下。 要跑出去。 一时间，脑海中只剩下了这样的念头。 耳边是全息世界拟真的风，喉咙口随着呼吸传来铁锈味，仿佛他的身体真的在极限奔跑一样，鹿时南并不知道，此时他的眼神冰冷、专注，那道厉光几乎能够化为实质，和平日里他平和的表象完全不同。 “别跑！” “站住！” …… 他身后是追杀者此起彼伏的大叫，人数太多了，苏妄今一人一剑，拦不下所有追杀的玩家。所幸，[望海村遗迹]就在离朝阳海滩很近的地方，鹿时南溜着一群没来得及被苏妄今截下的玩家，和朝阳海滩上游荡的野怪，在被打到前，一头扎进了副本里。 “哈啊……哈啊……” 他胜利了，逃出生天。 鹿时南不由地笑了起来，眼睛很亮。 在给苏妄今去了条消息之后，他便喘着粗气，打量起副本四周的环境来。 [望海村遗迹]的设定是海平面上升之后被淹没的村落，在退潮后显露出来的遗迹。副本开头在一个昏暗的高坡上，走下去是一片充满着尸骨的海滩，有一些游魂怪物在飘荡；再往前则是已经成为废墟的村落，最后要走到村中祭坛下方的密室。 三节副本，三个boss，这是一个标准的练级小副本构造。苏妄今的职业是剑客，长剑分支，外加等级碾压，单刷这个副本毫不费力。 不过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来，落地先解释：“人太多了，花了一点时间脱身。” 鹿时南正蹲在地上挖山壁上生长的草药，闻言抬头看了看他，视线落在了那个明晃晃的“34”上：“你掉级了？” “人太多了。”苏妄今还是说，“第二回死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跟300人交过手了，没办法。” 他的等级在全体玩家中并不高，仅仅只是死两次，并且全须全尾地脱身，已经是惊为天人的操作了。 鹿时南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高不高兴，只是问：“那你记下杀你的人的id没有？” “……没有。”苏妄今愣了愣，“需要记？” “记一下吧，加个红名。”鹿时南神色淡淡，“以后杀回去。” “……好。” 刚死不久，战斗记录还在。苏妄今翻了翻，依言把攻击过他的几个人都加进了红名列表。鹿时南这才满意，指挥苏妄今在前面杀怪。 这个副本本身不难，鹿时南只需要躲在后面吃经验、摸掉落就行。他一边摸，一边还到处挖山壁石缝里长出的特殊草药——组野队打本讲究效率，也就苏妄今能容忍他走得这么慢，机会难得。 “您的上限够吗？不够可以先放我这里。”苏妄今完全没火气，只是说，“最终boss有三种特殊材料，自制装备用的。” 他最近收集了许多游戏攻略用来学习，对这些材料已经如数家珍。 鹿时南的反应就比较奇怪了。 他眨了眨眼，像是第一次听说：“什么上限？背包？背包哪有上限？” 第14章 苏妄今有点没懂：“我说的是……副本口袋？” “副本口袋”是游戏官方单独为副本设计的系统，玩家进入副本之后，所有物品只能装到一个额外的背包中，带出副本后才能收进原本的背包。 这个额外背包的总容量有限，所以带什么东西出本也需要取舍，一般来说，被放弃的都是小怪身上掉落的铜币、材料之类的东西。 有攻略玩家指出，该额外背包的上限与玩家角色等级、精神力等级都有一定关系，虽说偶尔也会发生d级玩家7格包，c级玩家5格包这种事，但总体而言，精神力等级更高的玩家，副本口袋更大。 苏妄今是ai，大约相当于人类玩家的精神力a级水平，之前的副本口袋是15格，随着升级变成了30格。 像这样的小副本，boss每次会掉落1-3件随机物品，30格足够在把它们全部装走之外，再额外捡走不少小怪掉落。 “可是，”鹿时南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茫然，“我没有那种东西，从刚才开始采集的材料进的都是我自己的背包，更不存在什么上限。” 玩家背包本来也没有上限一说。 他看着苏妄今，苏妄今也看着他，大眼瞪小眼。 片刻，鹿时南临时打开论坛查询了一番，甚至找了几个玩家第一视角的全息视频看，才搞明白他的操作界面和别人真的不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我角色等级这么低，总不能是我的精神力突破天际吧？”鹿时南说着自己都想笑。 苏妄今显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他这句玩笑，静立一旁。 “那我们来试试吧。”鹿时南也不纠结，“我尽量多捡点东西，如果到boss面前发现捡不了了，就换你捡。” “好。” 《天韵奇谭》在副本中设计了很多特殊的植物和怪物，对应的材料都是只在特定副本中才能获得的，从前鹿时南一直没机会接触。 当然，[望海村遗迹]是个低级副本，产出的材料等级总体也不高，可毕竟获取难度低，量堆上去收入也很可观。 鹿时南拥有灵活的价值观念，3万金币求进队嫌太少，3金一株草药却觉得赚，一路上捡材料捡得不亦乐乎。 “那……”苏妄今想起件事，“主人，您也没有副本次数限制吗？” 鹿时南又是一愣。 苏妄今：“……”好，他知道了。 每个副本每天的刷新次数限制在5次，也就是说，苏妄今最多带他刷5趟，他们就得换副本了。 不过按照鹿时南“雁过拔毛”的捡材料方式，一趟副本怎么也得30-40分钟才能结束，刷个五趟，也到了鹿时南该下线休息的时间了。 两人一路前推，苏妄今杀怪，鹿时南保命，就这么推到最终boss面前。 没出什么问题，材料也都捡得好好的。 鹿时南尝试出了下本，材料都原封不动地存在背包里，更是说明了他获取无上限一事。 好啊！ 一直以来没打过副本，没想到他还有这种优势，要是早点知道，岂不是早就过上小康生活了？ 也不至于这些年一直都过得苦哈哈的。 滋—— 他正在得意，冷不丁当头一道雷法劈下，血条顿时下去了一大截。 天师！ 是埋伏，还有人在蹲他！ 鹿时南悚然一惊，下意识往副本里冲，等传送进本，血条已经只剩下个位数，是实打实的“血皮”，他这时候才想起要去翻战斗记录，把攻击他的人id记下，加进红名里。 [队伍][苏妄今]：您被打了？ [队伍][路小南]：嗯，[随便取的名字] [队伍][苏妄今]：找到了。 苏妄今有好一会儿没回，约莫五分钟后才说：杀了。 [队伍][苏妄今]：出来吧，副本得重置一下。 [队伍][路小南]：对方多少级？ [队伍][苏妄今]：51岁。 鹿时南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个“19”。 [队伍][路小南]：差了17级，你就杀了？ [队伍][苏妄今]：他打不到我。 在一方不会被攻击到的前提下，等级差最多也就是杀得慢点。 不得不说，靠操作越级挑战，正是全息游戏的魅力之一，要不是此处无记者，苏妄今高低得登上什么“击杀集锦报道”不可。 鹿时南身体不好，还在蓝星基础班上学的时候，体育课就一直是不上的，自然不会有完美闪避这种操作，一时间竟有些羡慕起自己的ai来。 不过这回他再从副本里出来，就没人攻击了，为免有更多的人过来蹲守，在重置之后，两人匆匆进了本。 第17章 五趟之后，苏妄今没了次数，鹿时南也顺利升到了20岁半。他感觉自己不算累，于是查询了一下副本分布，就近换了个25岁左右到副本，又让苏妄今带着刷了两趟才下。 就这么一连刷了三天副本，许乘愿终于上了线。 [私聊][乘风去许愿]：我终于安顿好了！怎么样，这几天没出什么事吧？ [私聊][乘风去许愿]：卧槽？你怎么就29岁了！ [私聊][路小南]：悬赏挂太多了，做任务不安全，干脆来刷副本。 [私聊][乘风去许愿]：你不是说不好找队，不打本的吗？ [私聊][路小南]：苏妄今带我。 许乘愿：“……” 他秒下线，到元宇宙里找到了那个被他束之高阁了好几年的ai恋人申请表，“唰唰唰”填写完毕，提交。 再登上游戏就心平气和多了，“帖子应该还好吧？” [私聊][路小南]：嗯，你那个朋友炒作挺专业的，我感觉最后的收益能破两百万。 [私聊][乘风去许愿]：那也是个奇人，他热爱炒作就像我热爱倒货一样。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私聊][路小南]：好。 [私聊][路小南]：那我正好有点货要卖。 说着，他把这三天刷到的材料列表并数量一块儿发了过去。 许乘愿被那丰富的种类和堪称“庞大”的数量震惊了：一天不是只能刷五次本吗？？？ [私聊][路小南]：是啊。 [私聊][乘风去许愿]：那你这是带了几个人帮你捡材料啊？？ [私聊][路小南]：你猜。 拾取无上限的事，鹿时南暂时不打算跟许乘愿说。 倒不是不信任他，只是财不露白，鹿时南想要低调一些。 这几天，挂他悬赏的人依旧很多，遗忘了公告仇恨的玩家，也会被那个眼看着赚得盆满钵满的论坛帖子刺激到，加入挂悬赏的行列，鹿时南几乎都住在了副本中——随着他的等级提升，苏妄今杀他也没这么容易了。 偶尔，两人要等到天将晓未晓，游戏在线人数最少的时段，才有办法把悬赏金收入囊中。 他跟许乘愿商量好收购价格，回了一趟缥缈洲交易，然后再往副本跑。 继续任务的时间被定在了周末。 无商不奸，许乘愿和他那位负责炒作的朋友[枫林晚]商量之后，一致认为第一个地图的解锁，反而会吸引更多玩家为争第二打得头破血流，到时候他们还能再赚一笔。 鹿时南：害怕.jpg 跟专业的商人比起来，他到底还是太纯良了。 纯善之人，容易在生意中犹豫，而犹豫，就会败北，败北，就会贫穷。 不可以。 他要向他们两位多多学习。 预计任务的前一天，是鹿时南定好要去看医生的日子。在下线之前，他已经升到了33岁，而苏妄今也升到了37岁。 “休息一下吧。”鹿时南说。 “我可以陪您去吗？”苏妄今问，“我还没去过医院。” 鹿时南愣了愣：“蓝星的医院很破旧……网上不是有资料画面吗？” 但苏妄今很坚持。 鹿时南想来想去，觉得或许是ai的自我学习需要，虽说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带着扫地机器人出门，但总得来说，也不是很奇怪。 于是他就带上了。 事实证明，他得感谢自己带上了苏妄今。 出门那天，蓝星一如既往阴云密布。 巷口很安静，看上去没有那些爱找麻烦的混混在，鹿时南只当自己运气不错，低调地出了门。 蓝星在战争中满身疮痍，星球表面大片的污染区，仅存的可居住区被设计成了环形。鹿时南住的贫民窟属于37区，而医院、管理局之类的机构全都设立在1区，也就是正中心的位置。 他上了直达的公交车，在1区外围下来，还没走到医院，就被人堵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天才’鹿时南嘛，今天终于舍得出门啦？可让哥几个好等！” 大把大把的人围了上来，鹿时南后退半步，警惕地计算着战力差距。 10人？20人？ 只是欺负一个“傻子”，这些混混什么时候带过这么多人？ “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为首的混混轻浮地笑了一声，作出一副亲热的样子，“也没什么，就是听说哥几个的好兄弟最近发了横财，想来讨笔钱花花……你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我哪有钱？”鹿时南面上淡定，大脑却飞速思考起来，这些人知道了什么。 事实上，同时知道他游戏id和现实身份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是因为那个帖子吗？ “老大，你别听他放屁，我亲眼看见几十件快递进了他的家！” “就是，要不是袭击配送员会违反《管理条例》，我那天就想抢了！” …… 原来只是因为快递。 鹿时南刚松一口气，就听又一人道，“老大，还有，这小子最近在游戏里撞大运，赚了不少钱，拿个五万八万的估计都不是事，千万别轻易放过他！” 第15章 “哪个游戏？” “就那个……《天韵奇谭》！” “不是说那游戏不如另两个赚钱吗？” “那也是游戏啊！你不知道那些大星上的土豪在游戏里都是怎么往里砸钱的……” 告密的正是之前在苏妄今那里吃过瘪的张三。 他把为首的黄毛拉到一旁，嘀嘀咕咕地说话。 过了一会儿，黄毛满脸淫猥的笑容走了回来。 他背着手，绕着鹿时南慢悠悠地走了一圈，周围人都给他让开了地方。黄毛将鹿时南“参观”了一遍，笑眯眯地在他身前站定。 “看不出来，咱们的‘小天才’还深藏不露。”黄毛伸手向前，笑容一收，“星币。” 他是三角眼，笑起来猥琐，不笑的时候又很骇人。鹿时南不卑不亢地答：“说了没钱。” 围住他的总共有27个人，许多人没见过，大概是活跃在其他区的混混。 张三都喊老大的人，可能是“蓝星会”的高层。 “蓝星会”是本地混混组织，像模像样地在元宇宙里弄了个公会，公会成员玩游戏的不多，主要业务是打劫。 鹿时南被他们欺负过好多回，几乎能说一句有经验。 现在他们在1区外围，周围能用的东西有垃圾桶、晾衣杆，不知道谁放在那儿的扫把、机车…… 一瞬间，鹿时南已经在脑海中模拟出了混战的全过程。 可以打，可以赢。 但，他办不到。 他身体孱弱，动作迟缓，而他模拟出来的混战过程，需要一个身高八尺，肌肉匀称，至少接受过一定军事训练的年轻人才可以办到。 苏妄今，你要是个真人就好了。 鹿时南暗自叹了口气，将一路抱着带来的袋子放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来我赚了很多钱的消息，但那都是以讹传讹，赚到的钱是要给别人分账的，我拿不到太多。” “至于前些天的快递，那是一个熟人寄来的不要的二手物品，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拿给你们……想要用餐椅，还是绒毯？没太多值钱的东西。” 黄毛皱了皱眉：“你是决定不识相？” “我确实没有钱。”鹿时南说。 这些人都是喂不饱的狼，给一块星币，他们只会再伸手要两块，绝不会适可而止。 所以，最好是一块都不给。 黄毛啐了一口：“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一声令下，一群人立刻挥着拳头扑了上来。 “蓝星会”在蓝星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自认十分“守规矩”——给了钱，不一定下次不打劫；不给钱的话，这回就要掉层皮。 鹿时南左支右闪，但双拳难敌四脚，很快就被打中了好几拳。脚下的袋子里忽然传出尖锐的爆鸣，扫地机器人猛地冲出来，绊倒一排人，再一个掉头，将附近的垃圾桶高高撞起—— “操！好脏！” “什么鬼东西？？” …… 垃圾战术果然成功拖延住了几个人的脚步，旋即扫地机器人伸出两条东拼西凑出来的机械臂，一把举起了停在墙角的机车。 那机车是旧型号，非常原始，但在蓝星也算是贵重物品了，其本身拥有的重量足以让它成为硬核武器，赔偿金也十分骇人。 它丢了出来。 重型机车像一团沙包似的飘上了天，随后，在众人的视线里越放越大。 “……不对！跑啊！！” “别乱蹿！！把那傻子带上！！” “竟然敢反抗，兄弟们弄死他！！！” …… 现场一片混乱，扫地机器人像个英雄那样在人群里表演七进七出，不断将周围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砸出去。一部分混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乱叫着扑向它；另一部分则明白始作俑者是谁，死抓着鹿时南不放。 第18章 鹿时南挣扎未果，被几个身体素质c级的大汉抓进小巷中，狠狠掼在墙上。那些沉重的拳头砸在他的肚子上，胳膊上，脸上，额角……他找不到任何空隙逃跑，嘴里涌起血腥味，视野渐渐模糊—— 突然，周围的路灯闪烁了一下。 滋滋。 砰！ 哗—— 众人脚下的地面忽然凭空隆起了一个土坡，旋即像是波纹扩散那样向周围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人群如多米诺一般倒下，玻璃纷纷破碎，哀嚎声、破碎声、金属断裂之声此起彼伏。 “那是什么？” “又来了！我就说这小子邪门，欺负他太狠容易闹鬼！下次我真的不来了！” “关他什么事，他都晕过去了……” “小心！” “啊！别踩我！” …… 嘀呜——嘀呜—— “不许动！管理局执法！” “打架斗殴、故意伤人，还破坏他人财产……哈，机车都这样了！知道这值多少星币吗？进牢里蹲着吧！” “不是，这不是我们干的，是个扫地机器人……” “哪来的扫地机器人？胡说八道！” “刚刚还在的呀！监控、这里没有监控吗？” “别说了，老大，咱们特地找的没监控的位置……” “队长！这里还有个伤患，已经晕过去了！” “先送医吧。” …… 纷扰远去。 四周寂静，鹿时南睁开眼。 “哦！你醒了？” 一个苍老，却精神矍铄的声音传来，鹿时南偏头看过去，发现正是几年前给他检查过身体的老医生。 “医生？我……”他没感觉到疼，便慢慢地坐了起来，思绪过了几秒才连上，“我刚才……被……” “被人打了吧。”老医生笑呵呵地，“是执法队送你过来的，我这里有你的电子病历，他们核对完身份就走了。听说欺负你的那几个人涉嫌破坏公共财物，金额好像不小，得关上好几年才能出来了，你要是有兴趣，一会儿可以过去看。” 鹿时南摇头：“我今天本来就是出门做检查……的……” 他说着说着忽然睁大了眼，“苏妄今！” 他昏迷了，苏妄今还好吗？ 砰！ 一声巨响，诊疗室的窗户忽然爆裂开来，吓了刚进门的护士一大跳：“怎么了这是？” “天干物燥吧。”老医生推了推眼镜，脸上没有更多异常的表情，“先不管它，你去把精神力测试用的设备拿过来。” “好。”护士又转身出去了。 “你先别急，平心静气。”老医生笑呵呵地，安抚着鹿时南，“好好说，你要找什么？” “一台……扫地机器人？” “是不是这个？” 老医生让了让，从他身后、脚边，和床头柜的夹缝里，挪出来一台拥有着两个东拼西凑的丑陋双臂的扫地机器人。 二手机器人的陈旧外壳此时已是千疮百孔，顶面甚至凹陷了一块下去，很是狼狈，鹿时南却突然松了口气，“就是这个。” 随着他的放松，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上升了两度。老医生笑呵呵地摇头：“年轻人呐，就是气急。” 鹿时南没听明白，神经放松之后，疲惫很快就涌了上来。老医生冲他招招手：“别睡，先来把体能测了。” 体能就是身体素质等级测试。蓝星上的测试设备都比较简陋，这边的设备是个类似于体重秤的东西，光脚踩上去之后就会有结果。 [您的身体素质等级为：f] 还是很烂。 鹿时南说：“比之前好？” “那确实，之前你连f级都够不到。”老医生的接收设备上，能看到比这边更多的数据，鹿时南是他从医以来头一次见到的弱质病号，以至于印象深刻。 护士没过太久，就把精神力测试的设备推了进来。鹿时南躺回诊疗床上，让护士帮自己把感应环戴到头上。 “我要开始了哦。”护士说着，按下了测试按钮。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代表等级的液柱先是迅速上升，d……c……b……随后猛地下降回f以下，再在极短的时间一路上冲至液柱顶端，停留了大约半秒钟的时间，就听“砰”的一声，液柱竟然是爆了。 护士吓到尖叫，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看看鹿时南，再看看老医生：“这……” 老医生挥挥手：“估计是坏了，你再取一台新的来试试。” “……好。”护士忐忑着走了出去。 鹿时南也有些忐忑，拧着眉问：“医生？” 老医生并不回答，笑呵呵道：“先看看。” 没过多久，护士又推了一台设备回来。 这次测试，结果是f。 老医生：“等5分钟，再测一次。” [您的精神力等级为：d] “等5分钟。” [您的精神力等级为：f] “等5分钟。” [您的精神力等级为：f] 后面就不变了。 “我就说，刚刚那台机器是坏了嘛！”老医生叮嘱护士，将设备损耗报告填成“正常损耗”，然后挥手将人支了出去。 鹿时南觉得有些不对：“医生？” “根据管理局规定，在a类以下星球上发现精神力b级及以上的居民时，需要上报。”老医生坐在一台老式计算机前，埋头填写着病历报告，“患者鹿时南，经历1175天，从双‘f-级’上升为双‘f级’，可喜可贺……” “对了，小鹿啊，你看过《研究随记》吗？是本很有趣的书。” 第16章 如今书籍极其昂贵，平民很难获得阅读机会，但公共图书馆面向学生和教师免费开放。 鹿时南自蓝星基础班毕业后就没有上学了——基础班是免费教育，他负担不起之后的学费——但他一直和当时带班的老师简妙保持着联系。 简妙是一个温柔和善的中年女人，对学生们很好，虽说鹿时南没有父母，但他一直觉得简妙就是他想象中的“母亲”形象。 总之就是很亲近的意思。 偶尔他会给简老师带一些力所能及的小礼物，但更多的时候，是他通过简妙借阅书籍。 简妙总是说，“也许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机会再上学，但老师希望你们不要放弃任何学习的机会”，鹿时南深以为然，并且一直这么做。 做完检查后，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转道去了简妙位于12区的住所。 “《研究随记》？没听过的书名呢，我可以帮你找找……不过小鹿，你身体不好，下次要借书的话，直接发消息给我就行，不用特地赶来的。” “要留下吃饭吗？……啊，这样啊，那你快回去吧，回头我找到书，给你发元宇宙邮件。” “谢谢简老师。”鹿时南给她鞠了个躬才走。 他累得很，好在执法队今天抓了一波混混，提升了街道治安水平。平安回到家后，鹿时南倒头便睡，直到深夜睡醒才开始按医嘱为自己上药。 鹿时南：“……” 背上的伤够不到。 他只好先动手检修机器人，然后将ai激活，请苏妄今帮忙。 “主人。”扫地机器人挥舞双臂上药的当口，高大的身影也随着数据流光被投射在了屋内，苏妄今声音低沉，“您看起来伤得很重。” “只是淤青比较重，就连医生都说我还好。”鹿时南嘴里叼着ii型营养液，边喝边说，“苏妄今，告诉你件事啊。” “嗯？” “我刚刚发现，我的精神力可能真的突破天际。” 他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摊着无数维修工具，而膝头放着的个人终端上，显示的正是《研究随记》。 这是本很奇怪的书，简妙传电子版过来的时候说，它被放在儿童读物区的角落，看上去像是几百年前的扫描书，陈旧不堪，连作者的名字都已经模糊。 里面的内容散碎，充满了惊世骇俗的推论，论证的部分写得云里雾里……但至少，绝不是什么“儿童读物”，刻意得就像是被人蓄意隐藏。 “……个别人员会产生精神力不稳定的状态，多出现在受伤人员，或是青少年身上……谨记规律：低者不会高，高者不稳定……” 蓝星上的精神力检测设备，最高只到a级，而今天爆了一台。 假如，那台设备没坏呢？ “假设这本书说的没错，那么，能让检测设备爆表的我，至少拥有a级精神力，甚至可能是个s。” 鹿时南在那个“s”上画了个巨大的圈，迟疑了片刻，“不过我听说，这世上已经很久没出过s级精神力了，现在还活着的s级，都是些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那也不代表您不是。”苏妄今语气平淡，活像个智能不高的机械化ai，“相信自己，也许您就是那个亿万分之一。” 第19章 鹿时南被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说得有点乐：“你对我也太有信心了。” “因为我也相信您。” 鹿时南一愣，旋即点头：“好吧，那么，假设我是个s。” 他在“s”后面写下一横，随后写下“生病？”“治愈”两个词，又重新画了条横线，写下“危机关头”几个字。 苏妄今自然也看得到：“您是怀疑今天的地动……？” “嗯。” “但就我所知，精神力是无法外放的。”也就是说，破坏环境的只会是其他的原因。 “谁告诉你精神力不能外放的？” 苏妄今一怔：“资料库？” “ai的资料库，应该都是些公开信息吧，甚至为了保护书籍版权，连公共图书馆里的书籍资料都不全。”鹿时南命令道，“这部分知识我也没来得及学到，不过，你先忘了它。” “类似的事情，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生，我这是合理的推断。”周围那几个经常欺负他的混混都知道，欺负他狠了容易“闹鬼”，很久以前，鹿时南以为单纯是他的运气否极泰来，不过现在看来…… “反正就先这么假设。”他在那后面画了个硕大的问号，并不纠结。 “是。”苏妄今说。 让人纠结的是别的。 元宇宙是一个虚拟世界，连接时的同步率取决于精神力等级。 众所周知，这种同步率到了游戏中还会发生二次波动。鹿时南并非人云亦云之人，即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也会在心里打上问号。 好奇为何如此，好奇原理，好奇正确与否，好奇一切。 他有填不满的好奇心，即使暂时不能继续深造，也始终保持思考和求知。 他将“同步率降低”“副本口袋”写到一起，拉出一条长横线。 “元宇宙以内，皆是虚拟世界。”鹿时南说，“假设元宇宙是一个层级，全息游戏是一个层级。” 他又写下“副本”二字，“副本是第三个层级。” “我记得游戏里是不是还有副本中副本的？” 苏妄今很快搜索到结果：“是有，但数量不多。” 鹿时南“唔”了一声：“第四层虚拟世界，不多也正常吧。” “您认为，它们是纵列关系？”苏妄今有几分迟疑，“主流学说似乎认为它们是并列关系。” “忘了它。”做推论就要大胆，鹿时南决定彻底离经叛道，“主流学说用重连引起的不稳定来解释同步率二次波动，但我觉得，深层虚拟世界引发不稳定更合理一些，这样还能解释‘副本口袋’的存在——掉落物品本身也是数据，数据交换需要‘带宽’，也就是精神力的支持。” “当然，我没有证据，要是我能玩《明日之后》和《群星深处》，也许可以横向对比一下，可惜不行……” “为什么不行？” “精神力等级不够。”鹿时南耸耸肩。这话有点像冷笑话，他正在做一个关于自己精神力爆表的假设，但却因为精神力过低而无法验证。 苏妄今一怔，随即说道：“那我去试试……？” “可以去试试，顺便摸一摸那两个游戏有什么赚钱的路子。”鹿时南支持狡兔三窟，不过这事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结论。 他琢磨着：“你说医生为什么给我推荐这本书？难道他也认为我……” “那他为什么不直说呢？”鹿时南自言自语，“对了，他说‘在a类以下星球上……需要上报’……不能上报？管理局有问题吗？他想保护我？还是他有别的想法？” “那您需要，”苏妄今顿了一下，歪了下头，似乎有点不明白自己本能将要说出的话，“抹杀他吗？” 鹿时南正想得出神，闻言被他吓了一跳：“你们ai没有遵纪守法的底层指令吗？” 苏妄今没有回答。 鹿时南：“……不会真没有吧？” 他看着ai，ai也看着他，相顾无言片刻，数据流光一闪，面前，苏妄今的身影消失了。 闷闷的声音自扫地机器人中传来：“主人，需要上线的时候叫我。” 鹿时南：“……” 他的ai好像真的有点特殊。 据他所知，没有哪台ai没有内置遵纪守法模块的。 不过。 从小到大，鹿时南都是一个特殊的人。 他是繁育中心里走出来的最不健康的孩子，却也笃定知道自己无比聪慧，现在，他还拥有了一些自己精神力等级或许很高的证据——只等他弄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这样的他，拥有一台特殊的ai有什么不对呢？ “我和江舟渡约了上午11点，届时许乘愿会锁票数最高的选项。”鹿时南看了眼时间，“睡到那时候再上线好了。” “是，主人。” “到时候记得叫我。”鹿时南拍拍扫地机器人刚被修复的外壳，起身走回了沙发，入睡。 他睡到约定的时间上了线。 经过一周的投票，暂居第一的果然是天师、术师唯一指定转生职业，法修的仙门，天衍宗。 天衍宗位于一个名叫[碧落川]的地图，看任务指引，需要先赶到大陆中部的[邑水山]。 江舟渡也不知道路小南的开图情况，老老实实地在缥缈洲等人，因为无聊，甚至跟乘风去许愿唠起了嗑。 一个是六大家族出身的老玩家，一个是做了许多年生意的老摆摊人，虽说完全不认识，竟也能你一言我一语地唠上几小时。 鹿时南的身影出现，江舟渡立刻迎了上来：“你可算来了！” 鹿时南疑惑地看了眼时间：“我应该没迟到？” “我这不是怕你碰到什么意外么，毕竟帖子热度这么高，拉仇恨。”江舟渡抽了抽嘴角，他是拜托方笑河查了，但查了好几天，查来查去，只得出一个“没问题”的结论！ ai恋人生成流程，没问题！ ai恋人派发流程，合法、合规！ 为什么这台ai恋人智能特别高？不知道！ 郑渡百思不得其解，还不小心看见了路小南的资料，现在单方面知道了鹿时南的真名和住址，总有种开了对方盒的心虚。 要说前几天他还因为任务主动权在鹿时南手中不得不听话，如今就是因为心虚直不起腰。 “没什么意外。”鹿时南没提遇袭的事，打开地图查了查，说，“我开过的最近的传送点是[长寿村]，要跑不少路了，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先传过去。” “江舟渡先生是老玩家，无论是对游戏的了解，还是认识人的数量，都远超我们才对。”郑渡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妄今先开了口，“难道就没有什么措施来确保任务顺利完成？” 这心眼……！ 江舟渡暗自咋舌，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路小南说这是ai，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往那边想的：“措施？当然有了，我这不是怕路小南不同意吗？” “什么措施？”鹿时南疑惑。 “我请了一队保镖。”江舟渡笑了笑，“不过，还没付钱。” 第17章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要我结账？”鹿时南准备他说是的话就踢人。 六大家族是什么意思？ 全星域，五大星系，68个宜居星球（不计算e类及f类星球），上百万亿口人，总共就出了这么六个顶级家族。 郑家主要是负责物流和航运的，各星球之间的通行飞船、来往快递，都是他家的业务，家大业大的，总不能还坑他一个穷鬼的钱。 “那帖子都赚那么多了，你花点钱怎么了，好歹是我的点子……不不不，开玩笑，开玩笑的，怎么会真让你付钱呢？” 眼看着鹿时南面色不对，江舟渡迅速地改了口。 他赔着笑脸凑上去，小意地说：“我就想找你……找您打听个事，保镖的钱我包了，行吧？” “什么事？” 江舟渡的胳膊往鹿时南肩头一搭。 正要“哥俩好”地把人拖着往边上走，手腕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江舟渡抬头一看，就见到那个沉默寡言的ai正掰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弹。 “松开。” “好好，我松，我马上松。”虽然是虚拟的身体，江舟渡也怀疑自己的手要断了，赶忙讨饶。 他救回自己的手，揉着腕子，小声嘀咕：“你这ai对你还挺上心。” “我的ai不对我上心才有问题吧？”鹿时南说，“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不好说的你可以发队聊——话说你不是挺会发队聊的吗？” 江舟渡：“……” 怎么感觉自己被嫌弃了……是错觉吧？是的吧？ [队伍][江舟渡]：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对ai做了些私人改造。 [队伍][江舟渡]：我知道这话不好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纯粹是个人好奇。 私自改造ai是一个灰色地带，简单来说，它实际上是不被允许的，但因为有实力改造的人太少，而这种人才又是管理局所需要的，因此它并没有被明文写在《管理条例》上。 第20章 方笑河偷偷查了半天，查到一个“全部合法合规”的结果，郑渡的好奇心没被满足，反而更大了。他想来想去，觉得既然一切正常，那不正常的可能是获得ai以后的流程。 然而鹿时南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底层人民，他对技术类的东西很感兴趣，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从简妙那里借相关的专业书来看，因此好奇地问：“我要是有这手艺，为什么还在游戏里赚钱？” 江舟渡愣了一会儿：“你以前……成天对着月莹草挖来挖去的，是在赚钱？” 月莹草是做低级回复药的材料，也是鹿时南在获得苏妄今之前的主营业务。 鹿时南：“那不然呢？”他总不能是图好玩。 “我以为你是个人爱好……” “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鹿时南冷哼一声，“我是精神力低，不是智商低。” 难道用月莹草赚钱看起来很聪明吗？江舟渡无语道：“那能赚多少钱？” 这谁说得准？鹿时南想了想说：“够买i型营养液的吧。” “i型营养液多少钱？” 鹿时南：“……” 谁会不知道i型营养液多少钱？ 江舟渡：“……” 谁会知道i型营养液多少钱？！ 两人面面相觑，都以为对方有病。 “没道理啊，”江舟渡揪着自己那头紫色的乱毛，“你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这台ai智能这么高？” 鹿时南愣了愣，朝苏妄今那看过去，而苏妄今恰好也在看他，他总是在看他。 他的ai很特别，鹿时南已经领教到了，但没想到能让六大的人都说一句“智能高”。 “也许……是我运气好呢？”好半天，他才说了一句。 他从小到大都倒霉，喝凉水呛喉咙，孤儿院碰见好心人捐赠点心，发到他就不够了，但凡出门必撞见混混流氓……这么多年，总该遇到件好事吧？ 这世界可是能量守恒的！ 江舟渡则是一脸崩溃，他不得不承认，排除掉所有可能之后，这事好像真的只能用运气来解释。 一台智能超高的ai在普通制式ai的生成流程中诞生了，没被系统检测到，于是被当成了普通制式ai派发到了一个普通人手里。 见鬼！ 他好像一个学霸碰到了一道数学题，本以为是普通难题，结果越做越头大，还算出来一个正无穷的结果。 来回检查，倒也没发现哪里错了，可正无穷怎么可能是正确答案呢？ 谁出的破题！ “还有要问的没？”鹿时南在能省钱的地方十分配合。 “没……算了。”江舟渡丧气道，“你等我把人叫过来，咱们就开始。” “嗯。” 江舟渡发了一串消息出去，很快就有一支小队的人出现在了缥缈洲。 《天韵奇谭》一支满编小队的人数是5人，鹿时南把队伍扩充成团队，将人加进来。 这游戏和另外两款不太一样，“团队”是个松散的概念，简单来说，团队中的队伍与队伍只能看到彼此的坐标和血条状态，任务和怪物掉落什么的是分开计算的。 鹿时南的任务只有同小队的人可以共享，也不怕被人白嫖。 一行人就此出发，先传送到了鹿时南开得最远的地图，[长寿村]。 有人守在周围，赶路就变成了一件安全但无聊的事情。鹿时南一一查看了这队“保镖”的角色信息，发现他们都是81岁到85岁的玩家，装备穿的是80多级的几个副本掉落的套装，强度中上、价格中下，十分性价比的选择。 简而言之，看上去很专业。 他好奇就问了，江舟渡回答：“看见他们的公会没？这是个专业杀手公会，给钱就能雇，你以后有需要可以找他们会长，叫天命无双的，他陌生人私聊一直开着，你发需求过去，他会报价。” “我觉得我可能用不到这种服务。”鹿时南摇头，花真金白银去买一条虚拟的命，这不符合他的省钱美学。 “但你也可以记一下的。”团队里一个叫“烟随风”的玩家笑了一下，“你不买别人的命，可能会有人买你的——说来好笑，我前几天还接过杀你的单子，今天就要来保护你了。” 苏妄今一下拔出了长剑。 “诶诶，单子退了啊，剑先放下，放下说话，兄弟。”烟随风摆手解释道，“路小南太难蹲了，对方给的价又不高，性价比太低，会长就给退单了。” 说完他又好奇，“话说你平时究竟是躲在哪儿了啊？公会里几十个兄弟研究你的行动路线，在缥缈洲轮值了两天，愣是没撞见你。” 鹿时南：“我没上线。” 烟随风：“……你未成年？” 这游戏好像也没有防沉迷系统啊？倒是未满十三岁的话根本上不来。 鹿时南没多说：“我只是上线少而已。” “牛逼。”烟随风竖了竖大拇指，“难得见到玩游戏不沉迷的人。” “买我的命多少钱？”鹿时南有点好奇。 “十万金吧——你别这么看我，这样听是很多，但你想想，如果只有我们一队五个人来杀你，一小时结束，相当于我们几个人时薪两万，对不对？” “再把时间拉长到三天，投入的人手增加到五十个人，那一个人的时薪就不到30星币了，你说是不是性价比不高？” “是这样算的？”江舟渡也是第一次听说。 烟随风问：“不然呢？” “我以为你们公会完单率这么高，有什么‘不计投入、使命必达’的内部口号呢。” “做生意哪有不算成本的啊？”烟随风都乐了，“江老板，您有钱可以不在乎这些小钱，我们赚钱的可不行。” 鹿时南深以为然地点头：“那他花了多少钱请你们做这个单子？” “15万。”烟随风眉开眼笑。 鹿时南一愣，看向江舟渡：“通货膨胀都这样了？”他的隐藏任务位才开价5万。 “大哥，您身上挂的悬赏都快20万了，没这个数怎么下得来。”江舟渡没好气道。他也不想给奸商赚这个钱，奈何他真的很想体验下这种千载难逢的开图任务，可不得保护好路小南吗？ 鹿时南有点后知后觉：“我就耽误了一天没清，怎么就又20万了？”这些人还真会给他送钱。 烟随风笑笑没说话——您是不知道那个帖子有多拉仇恨吗？ 说真的，他们这一路走得低调，他也依旧紧张。他和他的队员们，手一直按在武器上，生怕啥时候冒出个人偷袭。 他们等级不算低，可满打满算，加上江舟渡也才六个人，那帖子的投票人数可是数以万计的。 就在这时，负责在前方开道的两个队员忽然发出了信号。 [团队][乔其纱]：来人了。 [团队][借一盏月色]：警戒。 是两个路过的玩家，发现了路小南的踪迹，正想随机赚点悬赏钱，就被隐在暗中的[乔其纱]和[借一盏月色]给击杀了。 [团队][借一盏月色]：众神之巅的人，估计会去报信。 每名有公会的玩家胸前都会挂着对应的公会徽记，查一下就会出来公会名。众神之巅是绿洲星的本地公会，绿洲星是白星系唯一的a类星球，人口众多，公会人数也不少。 这样的公会杂鱼众多，像刚才那两个玩家本身并不一定多厉害，但大公会的好处就是人多，公会频道简直能当半个世界频道用，喊一句就会有人来。 [团队][烟随风]：都小心了，加快速度。 随着他一声令下，各人都加快了步伐。鹿时南一路开了[明月峰]、[阳州城]两个传送点，到[邑水山]时，来袭击的人已经被赶走了八波。 几个“保镖”也都残了血，掏出血瓶来喝。鹿时南特地看了下瓶子，是一组价值千金的珍贵回复药。 这种回复药跟高级玩家长长的血条比，堪称杯水车薪，但这已经是最高级的回复药了，在队伍里没带高级医师的前提下，只能一瓶接一瓶不要钱似的往嘴里倒。 还挺下血本。 难怪接一个护送单子收15万。 眼看着赶过来的人是越来越多，烟随风在团队里发了两句鼓舞人心的话。邑水山就是最后一张图了，如果任务顺利，那三个人被传进任务位面，他们几个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但通常而言，危机总会发生在最后一刻。 就在几人赶赴邑水河上游的途中，一支小队拦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默默无闻怒目圆睁，大吼道：“郑渡！” 第18章 鹿时南默默后退了半步。 江舟渡：“……你后退半步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鹿时南：“这不是你的恩怨情仇吗？” “他应该也还是想把任务抢回去的。” 六大家族家大业大，分家成员众多，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有钱。 或许这个任务一开始的吸引力只有开新版本，但随着它被发上论坛，成为星币战士付费打架的盘口，对这些人的吸引力就大大增强了。 第21章 反正，江舟渡觉得这几个人没那么高尚——至少跟在默默无闻身后的那几个没有。 “可这任务是npc认准了我，我才接的，谁来也抢不走啊？他也是老玩家，应该知道这一点吧？”鹿时南总结，“我觉得人家能执着到现在，大概率还是因为你的恩怨情仇，所以，请。” 他做了个恭迎的手势，在江舟渡看来，简直是极致的阴阳怪气。 “你[哔——]！”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骂完队友，江舟渡上前一步，面色不耐：“你好好说话，喊人大名做什么？” 游戏里喊人大名多少有点破坏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像鹿时南和许乘愿，如果要称呼真名的话，说话都是避着人的，不会像默默无闻一样当着众人面给江舟渡掉马。 何况人家还姓郑，搞不好就要在论坛上掀起轩然大波。 “我就想来问你一句话！”默默无闻大喊，“兄弟几个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玩背刺？” “‘兄弟’？是你以为的‘兄弟’吧？”江舟渡看着他身后几个熟悉的身影，笑了一声，“我的目的就是亲眼见识下这个开新版本的任务，npc认准了路小南，我就跟路小南走呗？你口中的这几个‘兄弟’，他们也就是没机会背叛——你猜里面有几个人联系过我，问我能不能帮忙搭上路小南？无非是路小南没同意他们的要求罢了。” 默默无闻立即回头，怒目而视：“你们！” 几人连连摆手，灯笼一串串道：“冷静啊子默，你别听他挑唆。” “就是，他都没有证据的。” “你千万别信啊。” …… 江舟渡一声冷笑：“我录屏了。” 众人：“……” 默默无闻巨斧横在胸前，如天神下凡，怒目圆睁：“告诉我是谁！” “不告诉你。”江舟渡言之凿凿，“这名单捏在我手上是个地雷，交给你岂不是就相当于引爆了？地雷嘛，还是没爆炸的时候威力最大。” “郑渡！！！” “诶。”江舟渡象征性地掏了掏耳朵。 默默无闻果然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像头发病的疯牛。 他本就是四肢发达，头脑并不灵活的人，怒血上涌，当即抄起斧子就朝江舟渡奔来。 一个加点合理，练度极高的狂战士全速向他奔来！ 那气势，堪称雷霆怒焰。 江舟渡在大斧劈到的前一秒闪身避过，摸出折扇堪堪抵挡了一下。两厢武器碰撞，发出金石之声，“铮——” 天师以符箓召雷，有雷法、符箓两个天赋分支，武器都是些罗盘、折扇之类风雅的玩意儿，根本无法和全力量进阶的战士-狂战士分支拼力量，一旦被近身就很难脱身。 江舟渡咬牙：“帮忙……！” 他花了钱的！ 烟随风果然动手，队里的其他几人也不甘落后，1v1变1v6，江舟渡很快就找到空隙拉开和默默不闻的距离，一记降雷之法应声劈到。 轰隆隆—— 一时间，连天地都变色。这是天师职业的技能效果，而正是这种施放起来动静贼大的效果，为天师职业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新玩家。 毕竟，玩游戏图啥？ 还不是图一个帅。 雷法劈下的速度极快，一连七道，带一点追踪效果，默默无闻扭着壮硕的身躯躲过了其中五道，终究还是被两道雷劈中了。 实际上，七道雷躲开五道，已经可以算玩家群体中少见的高端操作了，然而他运气实在很差，这两道雷甚至打出了一个暴击，在他的角色头顶冒出了一个溅血的特效。 鹿时南站得老远，象征性地开了一瓶[初级回复药]，小口小口地啜饮。 苏妄今就站在他边上：“主人，您喝药做什么？” “起到一个氛围的作用。”鹿时南说，“主要是游戏里没有零食。”实际上现实中他也买不起，能吃的只有口味单一的营养液。 江舟渡没听清他说话，但是看到了他悠闲的动作，无语地在团队频道发言：你就不能帮点忙吗？ [团队][路小南]：我32岁，帮什么？ [团队][江舟渡]：…… [团队][烟随风]：得快点走了，再不走一会儿又要来人了。 现在才五个追兵，另外四个也才刚刚加入战局，6v5，局面暂时还能掌控。 [团队][江舟渡]：走走走，这几个人不好杀，阻拦一下就算了。 他说完，利落地退出了战局，就想回头去把路小南捞上。 这任务说白了还是路小南为主，他和那个ai属于是任务主愿意带上的核心队友，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江舟渡的操作在老玩家里也能称得上一句“不错”，再加上等级和装备都不低，又有“保镖”帮忙，他打定主意要走，默默无闻一下拦不住他。 然而，没等他往回跑几步，就见苏妄今肋下夹着鹿时南，一马当先地朝任务点的方向跑了出去，速度快得几乎成了残影。 也太快了！！ 江舟渡暗自心惊，几乎想要大吼“什么离谱ai”，脚下一顿，腰一扭，又换了个方向朝二人追去。 他几乎用尽全力才能追上苏妄今的速度。默默无闻奋力和保镖队员厮杀，一边朝他们的方向追：“别跑——”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周遭的空间瞬间发生了大范围的扭曲，只听到一声近似于吞噬的效果音，一行人就被卷了进去。 天旋地转。 这是强制传送！ “好黑！这什么鬼地方！” “谁给点个火？” “哪有火可以点啊？？” “啊！谁在摸我的大腿？” …… “哧。” 一声轻响，一点火光亮了起来。这就像无尽海洋中的灯塔，人类文明的希望，叫人不由自主地感激、庆幸，众人一齐朝火光亮起的方向看去，就见鹿时南举着火把，面色平静地和他们对视。 游戏中的山洞大多做过光线调整，平时根本没机会用到照明手段，而[火把]需要分类为[杂物]的[树枝]、[油脂]两件东西合成，[杂物]类掉落产量大，不值钱，丢npc商店出售都嫌占包，根本没有玩家会带。 现在，一个会带杂物的奇葩活生生地站在大家眼前了，虽说带来了光，但一群人看他都很沉默。 “真有人会带树枝出门啊？” “不嫌占负重吗？” 玩家背包虽然没有上限，但物品是有重量的，一般而言，[杂物]和[装备]偏重，[材料]的重量则约等于无。 性感香蕉和灯笼一串串交头接耳，他俩话音很轻，但此刻空间狭小，四周又很安静，谁能听不见呢？ 被议论的当事人鹿时南当即问道：“为什么你们也进来了？” ……嗯？ 众人这才发现，不仅是同在团队中的保镖队，连默默无闻一行人都被卷了进来。 “靠，凭什么？”江舟渡骂了一句，“难道这里不是任务地图吗？” “既然我们进得来，应该就不是吧？”烟随风感叹道，“就是没想到邑水河上游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边是地图尽头了，没什么特殊掉落，平时应该也不会有人过来。”借一盏月色已经顺手打开了论坛搜索，过了一会儿说，“上个月有个帖子曾吐槽邑水河上游的怪物许久没人刷变多了，但没引起什么关注。” “嗯？这种涉及到怪物刷新机制的帖子为什么没人关注？”问话的是跟着默默无闻过来的临水。 “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有些地方的怪物长时间没人击杀的话，主脑好像会多刷新几只出来，反正怪物数量会比经常有人刷的地方多一点。”借一盏月色说，“游戏里偶尔不是会多出一些不会写在更新公告里、随着剧情推进自然产生的‘位面地图’吗？可能这就是那种地图呢。” “我们一般管这叫‘隐藏副本’。” “都一样嘛，反正就是那种地图，像副本又不像副本的，一般打通就能出去了。” “我只希望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外面不要有太多追兵。” “虽然但是……”鹿时南默默开口，打断了一群人的争论，“这里有任务引导啊？” 在鹿时南的地图上，众人所在的位置显示一大片黄圈，意味着这里也是任务所在范围。 如果是和任务完全无关的地点，任务点会显示在很远的地方，这也是分辨任务有没有做着做着偏离路径了的一个小技巧，老玩家都知道。 果然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江舟渡不爽了起来：“那凭什么他们都在这里？我可是花了钱的！” “而且右下角有怪物波次。”鹿时南说。 “这种怪物rush关卡，难度是不是跟进地图的玩家数量挂钩的？”烟随风忽然问。 第19章 他也是突然想起这么个设定，毕竟这种按波次打怪的地图通常配合“守护xx要塞”等剧情出现，地图总数不多，还都是一次性的，没碰到过的人想不起来。 第22章 鹿时南：“……” 精神头好的时候，他脑子转得还是挺快的，幽幽的目光转向默默无闻一行人，又幽幽地发了个团队邀请过去。 默默无闻作为队长，自然是立刻接收到了这个请求，目光斜来：“做什么？求和？” 江舟渡猛地回头：“你加他进队？” “人都进来了，怪也要出了，先打完再说。” 鹿时南说完，在小队频道打了一行字：总不能让他们白给我们加难度。 [队伍][江舟渡]：你准备白嫖一波战斗力？ [队伍][路小南]：嗯，不然呢？ [队伍][江舟渡]：……你[哔——]真是个天才！看我激他一激！ “凭什么！”江舟渡做出一脸怒火的样子，“我花钱找你买的位置，现在他们想进就进？” “加团队而已，理论上分享不到任务奖励。”鹿时南无辜地解释，“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进来的，但总不能打怪的时候还要担心互相伤害吧？” “那也不行！” 对默默无闻来说，反正现在只要看到江舟渡不爽，他就高兴，于是秒选确认：“说是团队不能共享任务奖励，但谁知道呢？进不来的地图不也进来了吗，说不定打完能拿到奖励呢！呵呵！” “[哔——]！”江舟渡演戏演全套，骂完这句，他特地走到了离默默无闻最远的地方，飞了个不爽的白眼。 这时候，第一波怪物也刷新了出来。这地方是个山洞，洞内空间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十三个人往这一站就显得很拥挤。 此时怪物从前方的小道中刷出来，默默无闻拿着巨斧，一马当先地上前迎接。 十三个人里，就他一个战士，虽说不是防御分支，也只能将就用了。狂战士没有嘲讽技能，好在这地方狭窄，他往路中间一堵，一个顺劈砍出去，怪物的仇恨也就顺势到了他身上。 在他身后，安知我意和性感香蕉两大冰火术师紧随其后，群攻法术一个接一个地读条砸了出去，一时间，洞中此起彼伏地亮。 江舟渡的脸有点黑。 鹿时南蹲在队伍最后。他等级最低，而且山洞太窄了，实在没有发挥空间，于是就在那儿默默看戏。 [队伍][路小南]：人家都没看你了，别演了吧。 [队伍][江舟渡]：演什么？ [队伍][江舟渡]：噢……不是！他们是故意抢在前面的，这样就能挤在我眼前晃了好吗？真小心眼啊……这是恶心谁呢？ 鹿时南这才意识到，不耻下问： [队伍][路小南]：只能是恶心你了吧？关键是你还真被恶心到了。 [队伍][江舟渡]：…… [队伍][江舟渡]：淦。 [队伍][路小南]：咦，这个字居然不用被屏蔽。 江舟渡无语地斜了鹿时南一眼，也掏出折扇上去帮忙了。 组队之后，队友之间能免疫伤害，也就是近战上去打怪的时候特效有点辣眼睛而已，江舟渡一动，剩下的那几个保镖队员也冲了上去。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好硬！ 这些怪，竟然能生受冰火术师轮番群法而不死，即使旁边还有好几个其他职业在努力输出，血条也掉得像新游戏预约期倒计时一样慢。 不仅如此，强行客串了一把“坦克”的默默无闻生命值疯狂下降，他身上一直挂着[珍贵回复药]的回血状态，没过多久就开始大喊：“还有没有血药？交易给我一点！” 这会儿也不是吝啬的时候，默默无闻要是倒了，在场的没人扛得住。先是他带来的人逐一上前给他交易药水，之后，几个保镖队员也在烟随风的带领下将自己包里的血药送了出去。 靠着这些药水，默默无闻撑过了五波怪物，这时，系统提示他们前进。 有这个提示，说明他们不到下一个地点前，不会有新的怪物刷新出来。游戏中的生命值在脱战状态下是会随着时间缓慢回复的，默默无闻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喘吁吁：“[哔——]累死了！” 其他人也累得不轻，不约而同地坐下休息。 “说起来，这些怪都没见过。” 邑水河一路往上，都是些魔化了的乌龟精、蚌精，但这个洞中刷出来的怪物不一样，五波怪全是水元素和木元素凝结而成的元素生物，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如果在亮堂的地方或许很好看，在这种黑得不照明就啥都看不见的山洞里，只显得诡异。 “估计是新版本的怪吧，不是说跟路小南的任务有关吗？” “也只能是新版本的怪了……不知道这些怪在这里多久了，你们说要是当初有人先发现了这里的怪，而不是遇见那个该死的npc，会不会也能开启新版本？” 此话一出，好几个人的目光都挪向鹿时南。 不是可能，是很有可能，《天韵奇谭》讲究真实感，任务触发从来不止一种方式。 也就是说，没人提前触发，又被npc花式青睐的鹿时南，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一个人若是很强且行大运，或许会遭遇嫉妒，但大概率收获的是羡慕；而一个人要是很弱却撞大运，收获的99%是嫉妒——剩下1%是出于对概率的尊重。 因为后者总让人觉得“我上我也行”，关键就是那个“就差一点点”。 鹿时南猜到他们在想什么，懒得辩解，他是个理智的人，从不为既定的事实纠结。 他把火把灭了。 “喂！”众人吓了一跳，这地方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而黑暗总是让人心里发慌的，“把火把灭了干嘛！” 安知我意甚至原地砸了个范围火系法术，好获得一点技能特效带来的短暂照明：“点火啊！” “哧。”火把又亮了。 鹿时南轻描淡写道：“刚刚那根烧完了，重新搓的。” 众人：“……”少胡说啊明明谁都看得出树枝还很长！ 但这样一来，众人也都不敢再看鹿时南了。他弱归弱，就冲他随身带着做火把的材料，再这个黑黢黢的洞穴中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相反，他的存在非常重要。 角色有法力值，总不能让大家伙砸技能照明——技能特效转瞬即逝，明明灭灭的，说不定更吓人。 众人沉默了片刻，又开始讨论刚刚的怪物。 这些怪的数值明显比邑水河的怪物高。[邑水山]是70-80岁的练级地图，怪物在72岁到83岁之间，刚刚那几波怪物的等级是85岁，一个正常的副本怪物等级波动范围。 数值却不是这样，打上去仿佛在越20级甚至40级打怪。 作为一款全息游戏，《天韵奇谭》里越级打怪的神话从开服起就比比皆是，并不奇怪，玩家主力保持在80多岁，也是时常需要殴打110岁以上的怪物的。 但打起来都不是刚才那个感觉——打120岁的顶级精英怪物打不动，大脑接收到的信息会让人得出“合理”的结论，但打同级怪硬成那样，大脑就会生成“离谱”的结论。 “这个难度是副本限定还是以后的怪都这么难打啊？”烟随风话多，最先叫了出来。 “不好说。” “希望不是以后都这么难打吧，难度多少有点离谱了……” “新版本是仙侠啊……按照常见的故事设定，仙侠已经是另一个维度的力量了。” “可这毕竟是游戏啊！考虑真实性前也得考虑下可玩度吧？以后的同级怪都这么难打的话，玩家还怎么练级？肯定是副本吧。” 团队副本的怪本来就比一般的怪物数值高，毕竟参加打怪的人多，就像他们现在一样。 唯一的问题是—— “但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并不是副本。”鹿时南说，“这只是一个剧情关卡。” 刚刚蹲在后面观战的时间里，他顺便上论坛搜索了一下，发现从前有玩家碰到类似关卡的情况，怪物都没有变得特别难打，还在正常范围内，刚刚的难度却有些超标了。 “先不管以后怎么样，总之现在得先打过去。”默默无闻看了下，传送功能暂时被禁了，也就是说，他们这一队人不把这个关卡打通都出不去，“都把身上的药水拿出来清点一下吧。” 几人将身上加状态的药按市场价互通了一下有无，随后开始清点回血药。 回血药贵，回复还不多，默默无闻收下众人交易过来的药水，盘算了一下，脸有点黑：“之后还是得注意走位。” 怪总共有30波，刚刚他们刷了5波，按之前的药物消耗量，刷完30波肯定不够。 “都回满没有？”他问了句。 “满了。” “满了。” “还差一丝，不过没事。” “那走吧。”默默无闻提着斧头，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鹿时南交易过去的一支火把。 这洞只有一条路，路面崎岖向下，偶有台阶。 一直走到另一个稍微宽敞些的洞窟，系统才提示刷怪。 此处仍然只有一个来处，一个去处，默默无闻默默站到了前方的洞口，等着怪物冲过来。 第23章 仍是他先拉仇恨，然后两个术师一左一右轮番铺群攻技能，其他职业有什么技能用什么技能。刷怪这事，老玩家都是做熟的，除了这些怪数值实在高，几个近战职业需要注意走位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然而，这次单波怪的数量，比之前还要多一些。 “第一波是25只，第五波是30只，正常涨幅。”隐匿分支的刺客乔其纱是公会里做惯了探查工作的专业打手，她在怪堆里灵活地杀了个进出，出来说道，“这个第六波是，45只怪！” ！！！ “不好！”突然有人大叫，“刷第七波怪了！” 第20章 “离谱！！这一波怪还没打完呢！！” “酱紫上强度的？？？” “天韵奇谭——！！！你[哔——][哔——][哔——]！” 一时间，山洞中满是怒骂策划的声音。 虽说，没有骂过策划的游戏生涯是不完整的，但这一次，群情特别激愤。 按波次刷怪有两种刷法，一种是一波打完出下一波，另一种是定时刷新。 显然，先前的五波是前一种刷法，现在则是后一种。 定时刷怪，对输出压力本来就大的现在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几个远程职业暂时还好，近战的血条几乎立刻就起起伏伏起来。 他们原本就只有一个来客串的二手t（坦克），防线岌岌可危，这样一来，崩盘只剩下时间问题。 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但没人停手，像是一种无声的默契，安静而绝望地等待着全线崩盘的那一刻。 一切的关键就在默默无闻身上。 当然，默默无闻本人还是不想崩的，他仍然在挣扎，左支右绌，动作多了几分狼狈。 长时间、高强度、高精度的操作对人的集中力是个巨大的考验，他本身精神力只是一个普通的c级，纵使再不情愿，也有些捉襟见肘起来，如果人类在虚拟世界的形象会流汗的话，他这会儿已经汗流浃背了。 鹿时南一直在后方看着局势，片刻，凑到苏妄今耳朵边上低语了几句。 大多数时间，苏妄今都是毫无存在感的，但只要鹿时南想找他，他就会像鳄鱼浮出水面一般，存在感瞬间变得明晰起来。 “可以。” “真的可以？” “嗯，这些怪物的动作不算快，不同的怪物之间动作也留出了空隙，有机会的。” “好。” 鹿时南拍了拍他，将火把找了个松软点的地块插上，随后自己也从地上站起，掌心发出微弱的亮光。 “主人？” “没事，我搓点药，有备无患。”鹿时南摇摇头，“你去吧。” 苏妄今点了点头，最后看他一眼，随后将目光放在了前方的洞口上。 默默无闻独自守在洞口，一下一下释放着顺劈。[顺劈]是个扇形范围的狂战士技能，在大多数人眼里，系统给的技能释放起来都大同小异，然而在苏妄今冷静的视线中，他的动作已经较一开始变形了许多。 ……到极限了。 就是现在！ 某一刻，苏妄今倏地动了。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下一秒便出现在默默无闻和怪物之间。彼时，默默无闻因为一次变形的动作没能抵挡住怪物的攻击，眼看着就要被命中，苏妄今的长剑悄然而至，挡住了那一次攻击。 长剑分支剑客技能，弦月斩！ 这是一记上挑的伤害，正好适合此时用来抵挡怪物攻击。苏妄今仗着天生的身法，能越级追上怪物的速度，但技能冲击力只能用同样的技能来卸。 一击得手，他从默默无闻身边掠过，瞬间与对方换了个位置。 “换t。” 沉稳的声音从耳边擦过，轻得像是个错觉，但默默无闻确信自己真的听见了。 他甩着发麻的双手，人都有点发怔。上前抢过他t位的这个玩家？他当然认得。从第一天npc被抢走时，路小南身边就带着这个沉默寡言的队友。 认是认得，却从没关注过，讲道理，也就是npc认定了路小南，不然谁会关注低级玩家呢？ 默默无闻现在也在团队里，能看见对方的等级，玩家苏妄今，37岁，这么低的等级，凭什么可以跟他换t？ 然而，苏妄今偏偏做到了，他不像默默无闻那样有自带的扇形顺劈，想要挡住这些怪，就需要不停地给怪物造成伤害。 《天韵奇谭》中怪物仇恨的计算非常复杂，苏妄今用的是“堵路+最后一击”的方式。他用极快的速度轮流给被队友击中而想要改换攻击方向的怪物造成伤害，身形灵活地在怪堆中穿梭，因为视野昏暗，他又一袭黑衣，有时默默无闻几乎看不见他在哪儿，敏捷得完全不像一个低等级的萌新玩家。 这其实是比顺劈以后半扛半躲更高端的操作，因为苏妄今的基础防御力和血条支撑不起怪物哪怕一次的伤害。 无伤。 必须是无伤，才能让他在如潮涌般汹涌的怪群里活下来，但，自古以来，“无伤”二字都被视为顶级高玩的操作，有时候甚至需要配合背板才能做到。 在这个所有人都第一次来的地图，面对所有人都第一次面对的怪物时，背板是不可能的，这就需要更高的集中度，更快的反应，更敏捷的动作。 他只有37岁，基础属性点天然差了一截，想要做到更敏捷的动作，需要现实中拥有更强的精神力，更强的身体素质，甚至可能还需要一点训练才行。 这人什么来头？ 默默无闻暗自心惊。 他没敢走太远，就在近处休息，生怕等级低到突出的苏妄今发生什么失误导致防线崩溃——苏妄今甚至不需要失误，他只要有一点没做到完美，防线就会因此崩溃，这就是低等级带来的劣势。 然而，没有。 苏妄今完全没有失误，生生靠灵活的身法和过硬的操作，拉完了后续几波怪。 第10波之后，又是一个短暂的休整期。 一群人都有点累得说不出话，烟随风先抬手竖了竖拇指：“哥们儿，牛的。” “你id姓苏，莫非是苏家的人？”安知我意则是睁着好奇的双眼看了过去，显然忘记他们之前还是敌对的双方。 临水看不起他的舔功，发出一声短促地嗤笑。 安知我意权当没听见。 鹿时南有些疑惑，朝江舟渡看了一眼。江舟渡倒也乐于和分享信息，在队频里打字。 [队伍][江舟渡]：安知我意的亲生母亲改嫁进了方家，生了临水，他俩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但安知我意不是六大的人，进不了六大的圈子，两兄弟的关系不好。 [队伍][路小南]：……但他们还不是在一起玩？ [队伍][江舟渡]：所以我觉得他俩傻兮兮的，一对菜鸡。 [队伍][路小南]：但你不也跟他们一起玩吗？ [队伍][江舟渡]：…… [队伍][江舟渡]：我没有！ “我不是苏家的人。”那头，苏妄今垂着眼，没再多说。 “难道除了苏家以外的人都不能姓苏吗？”鹿时南颇为好奇，就他所知，虽说六大家大业大，但撞姓的情况也不是完全没有。 “那倒不是。”安知我意笑了两声，“这不是看这位朋友操作好么？苏家是军事世家，族中成员大多是前线拓荒队的，成天在外太空飞来飞去，一个个训练有素……不过我听说他们家的人很少玩《天韵奇谭》，玩另两款游戏的多，说是什么……能帮助训练。” “这样啊。”鹿时南若有所思，“不过，苏妄今不是苏家人，他是我的……唔，朋友。” 苏妄今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不是苏家人就更厉害了，谁不知道苏家人出生就在训练体能！越50级拉怪，这种神一样的操作，说出去别人都得骂我瞎编！”安知我意笑呵呵道，“大佬能加个好友不？” 苏妄今还是看鹿时南。 鹿时南：“随你高兴。” “那不加了吧。”苏妄今说。 安知我意：“……” 临水：“噗嗤。” 这两个人的眼色官司能追溯到多年以前，安知我意狠狠瞪了笑出声的临水一眼，转过头时气得都有点抖了。 做人最怕什么？怕在明明是一个妈生的却天生比他高贵的弟弟面前丢脸。但安知我意最终还是耐住了性子，尽量和颜悦色地问苏妄今：“大佬和路小南只是朋友吗？不是兄弟什么的？为什么加个好友都要看路小南的脸色？” 这话不就是挑拨？鹿时南莫名地看他一眼，语气有点冲：“因为我说话好听不行么，关你什么事？” “你别计较。”临水道，“他就这样。” “哪样？” “贱。”临水说。 安知我意猛地转过头：“方临你放什么[哔——]？” 鹿时南“咦”了一声：“为什么你说‘贱’没有被屏蔽？”他一愣，“我也没有？” 第24章 “因为‘贱’是个客观描述，不是辱骂的意思，如果你说犯[哔——]就会被屏蔽。”临水耐心地跟他解释，“宗家做的技术逻辑是这样的。” “你姓方？”鹿时南突然问。 “嗯，分家人。”临水知道他在问什么，“不过我们方家不太讲究血统，以技术立家，我的成绩还不错，等从专业综合学校毕业，会考虑进家族公司工作或者继续深造。” “加个好友吗？有时候有些学习问题不太好搜。” “行。” “……喂，过分了吧。”江舟渡眼睁睁地看着二人交流，“你们这就加上好友了？” 临水一脸茫然，没懂他的意思。 江舟渡自然不好说他苦求好友位求不得的事情，鹿时南却是知道的。但他到底还是给江舟渡留了几分面子，只说：“都说了，我想请教问题而已。” “……我也念完专业综合学校了啊！”江舟渡恨恨道。 “你学虚拟现实实现与应用？”鹿时南问。 临水笑了：“你别问了，他学物流管理的，郑家人嘛。” “哦。”鹿时南收回了视线，漠不关心。 江舟渡：“……”他恨。 被忽视的安知我意突然站了起来：“都休整完了？继续打吧。” 说完，他从地上捡起火把，独自走进黑暗中。 众人面面相觑，鹿时南又搓了个火把出来，这才让周围恢复明亮。 “走吧。”他也站了起来。刷怪地图机制，只要有一个人走到下一个刷怪点，怪物就会出现，而他们现在是承受不起减员的，何况安知我意还是重要的群攻战力，只能跟上他。 苏妄今快走了几步，走到人群最前：“接下来还是我来拉怪。” 默默无闻愣了愣：“我还——” 苏妄今顿步，回头，单手握住默默无闻的举高，随后松手。 他手一松，默默无闻那双举着巨斧的手瞬间坠落，把那壮硕的身躯都往下扯了扯。 “你都拿不住武器了。”苏妄今神色淡淡，陈述，“怎么拉怪？” 默默无闻：“……” “这该死的精神力！”他恨恨道，“要是在现实里，我怎么可能拿不住！” 第21章 这也没办法，就算现实里锻炼成肌肉猛男，精神力不行游戏里还是不行。 默默无闻只好同意。 他同意，别人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苏妄今拉怪的水平，刚才大家都见识过了。 一群80多岁的玩家，让一个37岁玩家拉怪，说起来很离谱，但谁让这是全息游戏呢？更高的等级意味着更高的属性更高的输出，却不代表实力的碾压，高超的操作，有可能抹平这一切差距。 苏妄今现在，就展现出了一个高手的水平。 也不知道路小南上哪儿捡的队友，等这人练到80多岁，各大排行榜估计都得洗一遍。 安知我意悄悄在小队频道里吐槽：难怪那些苏家人看不上《天韵奇谭》呢，原来有一些训练基础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队伍][临水]：我觉得可能不是“有一些”。 [队伍][安知我意]：他不是说他不是苏家人吗？不是苏家人还能有多少训练机会不成？先说好，拓荒队的其他成员也不会来玩天韵的。 [队伍][安知我意]：方临你一句话不跟我呛是不是会死？ [队伍][临水]：我只是不像你，会随意做一些不经过思考的判断。 [队伍][安知我意]：我思考了！ [队伍][临水]：那就是你的脑部褶皱数量不足以让你得出正确的结论。 [队伍][安知我意]：……？ [队伍][安知我意]：你是不是在骂我？ 临水耸耸肩，跟上去打怪了。 这一回，怪物又恢复了那种打完一波出一波的刷怪方式，但单波怪的数量增加到了55只。 “越来越多了啊，”保镖队里有人犯愁，“这打到最后一波不得上百只？” “别说了，先打吧。”另一个队友叹气，“反正等打出去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奖励，困境倒是谁都能看到，他们手下施放技能的动作都有些麻木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只长得像个灯笼泡一样的水元素怪物忽然飘到了从未出现过的角度，从张合的“口”中吐出一串小小的水珠弹，直奔苏妄今而去。 这怪动作看着悠闲，实际动作却不慢，发动进攻的角度又是苏妄今的视线死角，等水珠弹飞至一米范围，苏妄今有所察觉时，躲闪已是不及。 这就是等级低的劣势了——他要是和默默无闻一样练到了80多岁，穿一身精挑细选的装备，那挨上这么一下，问题也不大，可他37岁。 这一下下去，人就要死！防线就得崩！ 默默无闻抓起巨斧匆匆起身，生怕自己起慢了赶不上接怪。 啪！ 啪！ 一连串间隔极短的水珠弹，只有开头两颗打中了苏妄今，从第三颗起就被他闪开，“啪啪啪啪”地接连打在对面的山壁上。 可惜他的极限躲闪毫无用处，光一颗水珠弹就能让他的血条下去一大截，两颗，必死无疑！ 现在，苏妄今虽然还在动，但他的血条正在以一个慢镜头的状态往下滑落，所有人都知道，等这段看似缓慢实则很快的演出完成，他就会躺倒在地。 默默无闻已经提起斧子站起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记淡金色的光芒在苏妄今头上一闪而过，还在播放掉血动画的血条忽然从零往回涨了一截，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回血效果——是有人抢在死神之前将他救了回来。 默默无闻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团队][灯笼一串串]：医师？？？ [团队][性感香蕉]：什么冥土追魂。 [团队][灯笼一串串]：不是，队里居然有医师？ 鹿时南施施然地读完几个条，将苏妄今的血条回满，这才慢悠悠地打字。 [团队][路小南]：不好意思啊，我是医师。 他实在太不起眼了！ 等级最低，又没什么战斗力，除了任务主人的身份，大多数时间都没人关注他。 ——可这是个医师！ [团队][灯笼一串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现队里有医师，精神一下子就没这么紧张了。 他们带的药可是不多了。 [团队][临水]：你别指望了，32岁的医师，法力刷空了都回不满你的血。 “是啊，”默默无闻坐在后方休息，离得近，也懒得再打字，直接开口问了，“你蓝够不够？” 蓝条说的就是法力值。 “我有法力药，而且——” 鹿时南说到这里，话音停顿了大约一秒钟的时间，随后，就看他身上黄光一闪，见底的蓝条瞬间回满了。 团队面板上，路小南名字后面的“32”变成了“33”。 他说，“我还可以升级。” “……” “……” “卧槽！！！”有人大吼一声。 等级低的好处是什么？是升级需要的经验少！ 而角色升级，是可以刷新血量及法力值的。 在这个满是怪海的地方，连他们这些高等级玩家长年不见动弹的经验条都往上涨了一大截，更别说等级最低的鹿时南了。他早就攒够了升级的经验，只是觉得升了也提升不了多少战斗力，一直攒着没点而已。 此时蓝条见底，升级正好。 默默无闻都被他震撼住了，失语了片刻，才道：“还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怎么不行。 他就像那种成绩不上不下的学酥，看见题时想不到解法，但等学霸的答案出来，他一看就会理解，“哦，原来是这样！” “资源不足，所以抠着用罢了。”鹿时南没多解释，转而在队里说，“我一路观察到现在，感觉输出上有点浪费了，能不能提点意见？” 保镖队没说话，他们本就是江舟渡花钱雇来的，只要雇主要求，他们拼着掉经验也会做到；江舟渡则是无所谓听不听鹿时南的，只要有道理他就听；所以这话主要问的就是默默无闻那一队人。 临水最先响应，兴致勃勃道：“说说看。” [团队][灯笼一串串]：说来听听。 [团队][性感香蕉]：1 “说吧。”默默无闻说。 “嗯。”鹿时南点点头，随后道，“安知我意和性感香蕉，群体法术总是在类似的时间施放，这确实能加快输出速度，但是每次怪物死亡的时候，都有一小段持续时间被浪费了，我们现在输出不够，这部分最好是能节约一下的。” “灯笼一串串，双剑剑客总体输出不强势，不如把法力值留着配合乔其纱打控制，团队生存率也会更高，现在比起赶时间，更重要的是活着打完。” “烟随风、借一盏月色、柳满月三个杀手也一样，技能总是撞在一样的时间位置，我知道你们老玩家的输出意识都差不多，但是团队性还是差了点……” 第25章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江舟渡越听越奇怪，指指自己：“那我呢？” 鹿时南看他一眼：“江舟渡，无组织无纪律。” 江舟渡：“……？？？怎么个意思？？” “你打怪太没有章法了，东一下西一下的，”鹿时南说，“不是在走神就是在干别的事。” “……” 在别人看不到的个人界面上，江舟渡默默关闭了和方笑河的私聊，梗着脖子声明：“我没有！” 鹿时南并不争辩，只把视线投向了默默无闻：“你的话……唔，挺好的，准备下五波换t吧。” 苏妄今：“我……” “没事。”鹿时南说，“谁也不是铁人来的，都得休息。” 从这一刻开始，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有了指挥。 虽然这个指挥等级很低，看上去也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样子，但他每次的提醒都很恰到好处。 冰火术师开始错开群体法术施放时间。 隐匿刺客和双剑剑客联手打出控制，将越来越多的怪物控在双术师的技能范围内。 三名杀手游走在群体法术之外，伏击落单的怪物。 两名长剑剑客，一名拉怪，一名补伤害。 一只走神的雷法天师，被压着集中精神输出。 虽然细微，但他们的输出速度的确变快了，众人吃到伤害的次数也减少了，药物消耗量随之下降，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这个等级奇低的指挥，竟然，真的会指挥！ 听他的话有用！ “可能是因为端坐后方，能看清楚怪物动态吧……”有人幽幽地呢喃。 不然怎么办呢？ 要承认自己玩了几年游戏，装备精炼，技能点满，游戏意识却还比不过一个“傻子”吗？ 不可能的。 肯定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 鹿时南一面指挥，一面还偶尔给大家回一点血，虽说以他的技能等级回不了多少，但在游戏中，1点血就是活着，0点血就是死亡，他能及时给别人吊一口血，就能为队友争取下喝药的时间。 就这样，一群人安静地配合着，顺利推完了11-15波怪。 鹿时南点评了几句刚刚大家的失误操作，然后宣布下五波怪由默默无闻先拉，苏妄今随时替换。 说完，众人原地修整。 苏妄今坐到了鹿时南身边。 “主人，”他声音很小，听上去有几分赧然，“刚刚那个怪……它不是人……我没见过它的操作……” 《天韵奇谭》以前的怪物只有两种，一种是人形怪，活人和骷髅架子都算这种，动作遵循人类的发力习惯，看抬手就能判断进攻方向；另一种是兽形怪，野兽和魔化野兽都有，动作也是符合动物界常识的，只要学习过一些古生物相关的知识就能判断。 但元素生物不属于这两类。 刚刚苏妄今发现，幻化成人形或是兽形的元素生物，动作能按照人形怪或是兽形怪理解，但那个灯笼形状的，毫无章法。 它又是后出的怪，在苏妄今接手前没出过，以至于苏妄今没来得及观察它的动作。 他断断续续地解释着，想跟主人辩解，又觉得没什么可辩解的——没做到，就是他菜，不然他为什么不能在怪物移动的第一时间判断出它要从后方攻击自己？ 鹿时南讶异地睁大了眼：“我没有怪你啊？”为什么这ai竟然委屈起来了？ 第22章 “是这样……？”苏妄今微愣。 “是啊。” “可是，”ai似乎困惑起来，“您让他拉怪。” “对啊，轮换啊。”鹿时南点点头，不懂他的意思，“怎么了？” 怎么？没怎么。 就是觉得一次疏忽，沦落到了跟默默无闻一样的水平，有点……说不上来，也许是挫败？ 苏妄今摇摇头，跟上队伍：“前面开怪了。” 这就显得很刻意了，他等级低，输出称得上一句“聊胜于无”，不需要拉怪的时候根本没有加入战局的必要，这么积极做什么？ 鹿时南原还想问问，可他不指挥的话，这支队伍的配合就会变得很难看，只能先跟上去。 众人有条不紊地输出着。 16-20波怪仍然是打完一波再出一波的形式，数量也没增加，但怪物的平均等级增长了3岁，攻击动作较先前有一个极小幅的提升。 这原本也没什么，然而配合上更高的防御和更厚的血条就很见鬼，鹿时南安慰大家：“总比增加数量外加定时刷怪来得强。” “你是会安慰人的。”江舟渡吐槽。 “那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呢？”鹿时南问。 “……” 别说，还真有，想想更坏的场景，眼前的怪倒还变得可亲起来了。 前面那几波怪，已经让大家适应了新的输出方式，如今生存方面不用太担心，怪物平均等级增加，无非是打得更慢一些。 至于等级不同导致的死亡时间变化，负责控制的队员要不要更改技能施放时间……那有指挥在操心。 就这样，许久之后，一群人磨磨蹭蹭地打完了第20波怪。 走到这里，地图刷怪进度已经过半，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所有人都振作了精神，然而修整时却发现，回复药几乎见了底。 “珍贵没有了，特级呢？” “也喝完了啊，特级本来就带得不多。” “我这儿还有3瓶[珍贵回复药]。” “给两个t……算了，给老默吧，苏大佬应该也不需要药。” 众人把药一分，有些犯愁。 他们现在的打法对生存率有所提高，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达到苏妄今那个水平，无伤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苛求了。 “我这儿还有些[初级回复药]，你们要不要？”鹿时南一边喝着蓝药一边问。 几名队友都很无语，最后是烟随风开的口：“我们这个等级……喝[初级回复药]有什么用？” 每瓶[珍贵回复药]可以让玩家在20秒内回复6000点血量，乍一看好像很多，但80多岁的玩家，血条一般都在10000-12000点之间，像加过一点体质属性的狂战士默默无闻，他的总血量是16218，而全体质防御战士的血量甚至可以达到20000，20秒才回6000的药，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有多垃圾。 然而，这么垃圾的[珍贵回复药]就是目前游戏中最高级的回复药了，价格也很贵，一组的市场价约在1000金上下，喝了用处不算大，还不得不捏着鼻子买。 相比之下，[初级回复药]8金一组的市场价，120点的回血量，就像毛毛雨。 “有总比没有好，喝一瓶是没用，喝一组呢？”鹿时南掰着指头给他们算，“喝一组400秒，7分钟不到，加上自然恢复的回血量可以达到3000左右，有半瓶[珍贵回复药]的量了，我把技能时间再排一排，争取打个轮换，节约点应该也可以……不要就算了。” 他包里这些材料还是当初打算出售的，结果苏妄今给他打了一堆稀有材料之后，没来得及再卖，就留了下来。 刚刚他想着药不够，回一点也是回，一路搓了很多。他的技能熟练度那是卖货练出来的，非常高，原本一根月莹草能搓一瓶[初级回复药]，在他的技能熟练度加持下，几乎有60%的概率暴击。 暴击之后，产物会随机变成2-3瓶，这才让他搓出一包来。 “要要要，”临水先伸出了手，“肯定比没有强。” 他是学技术的，技术人员身上都有一种朴素的实用主义价值观，反正他对自己的操作心里有数，无伤是不可能无伤的，但有一点药也够用了，至于面子什么的，他完全不考虑。 低级也好高级也罢，在临水眼里都是数据，路小南展现出了不凡，就没必要把他当菜鸟玩家看待。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跟着扭扭捏捏地伸了手。鹿时南跟个百宝箱似的，一个一个交易，转眼发出去十几组。 “你药还真多啊，负重够吗？”临水问了句。 “还行。”鹿时南没说他其他东西都塞在苏妄今身上。 补给结束，一行人再次向前。山洞里的路越往前越蜿蜒，然而走到某处，豁然开朗——他们竟然从洞里出来了。 “……最后十波怪竟然不在洞里刷？”鹿时南愣了愣。 眼前，是一大片浓雾。这雾气虽浓，却是轻盈的白色，看上去安全无害，而一行人脚下踩着的地方是茂密的绿草，或许等浓雾散去，能看见鸟语花香，总之环境很是不错。 刷怪点的提示还在前方，他们只能走进雾里。 “好清新！”保镖队的青山日落深吸一口气，颇为赞叹。游戏中的气味都是主脑根据游戏环境在玩家脑海中模拟出来的，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都是一个味道，很难给人这种仿佛初春晨起踏青般的“清新”感，着实让人惊喜。 鹿时南嗅了几嗅，面色狐疑。他跟在众人最后，往前走了一段，就来到一个开阔处。 第26章 此地雾气十分稀薄，能让人看见空地周围一圈灌木，明显是游戏中常见的刷怪区域。为了方便玩家战斗，游戏公司很少会在过于狭小的地方刷怪，就算先前在山洞中，刷怪的也是稍微宽敞一些的洞窟。 然而，这么宽敞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如今他们缺的是输出，是数值！ 宽敞的刷怪区域，意味着怪会乱跑，会控不住，也就会崩防线！ “先不急，咱们看看情况再说，”鹿时南看见右下角的刷怪提示，说道，“两个t随时准备接怪。” 苏妄今抿了抿唇，眉目间冷硬的霜色微微回暖，提着剑走向前方。 “吼——” 突然，震天撼地一声咆哮，四周平地刮起了狂风。 这风巨大，吹得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甚至将那仿佛亘古不化的浓重雾气也吹散，没过多久，从浓雾中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它四脚着地，呈兽形，浑身由水组成，水波如火焰般不停摇曳，气势逼人。 “boss？！”默默无闻震声道，“没刷到关底就出boss了？！” 按他们一路刷过来越刷越难的出怪方式，等打到关底需要面对什么神仙怪啊？ “这boss看着不太好对付，”灯笼一串串问，“要么我先上去丢个控制，试试伤害先？” 鹿时南没出声，默默无闻说：“试试也行。” “那你们走远点。” 这活其实一般是隐匿刺客来做的，但双剑剑客技能范围更大一点，适合试探这种大体型的boss。 很常见的操作，也就是boss显得太有压迫感了。 灯笼一串串搓了搓手，缓解了一下紧张之后，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 他是个操作很娴熟的玩家，水平可以算是中上，在目送他远去的一行人眼中，也没有哪一步操作做得特别不好。 然而就在他一个试探的中距离控制技能丢出去之后，原本慢悠悠的boss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前爪凭空一挥，掀起一道巨大、巨快的风刃，瞬间将灯笼一串串秒杀了。 连鹿时南最后关头反应过来想给他刷一口血吊命都没来得及，队伍瞬间减员。 众人甚至没反应过来：“……” [团队][灯笼一串串]：卧槽，我释放不了尸体！ “死不出去？” “什么逆天关卡，这难度也太超标了……” [团队][灯笼一串串]：喂，你们说话啊。 [团队][灯笼一串串]：我好像听不见声音了？？ [团队][临水]：死了当然听不见声音啊…… [团队][默默无闻]：你死不出去？只能躺在那儿？ [团队][灯笼一串串]：是啊。 一群人玩游戏玩到今天，自然不可能没死过，但应该不会有人死了还在地上不释放回复活点，一时间还得回忆下扑街是什么感觉。 固定视角，灰白一片，还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想想怪难受的。 众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他们打得越慢，灯笼一串串就要受越久的罪。 “灯笼的技能好像没对boss造成任何伤害。”同属控制工具人的乔其纱正色道，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之前控着打的策略是行不通的。 假设主脑没有无聊到给玩家提供一个不可能成功挑战的关卡的话，这应该就是剧情杀了。 所谓“剧情杀”，就是通过正常方式不可能打过去的区间，需要玩家按照剧情要求的方式完成解谜或其他操作，才能安然度过。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关卡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文字和语音提示，他们根本猜不出来此时要怎么做。 毫无头绪。 下意识的目光便游移到鹿时南身上。 不知不觉，这个队伍中等级最低的玩家，竟变得无比重要。 “你们发现没有？”鹿时南皱着眉，“boss从雾气内走出来以后，体型变小了一圈。” “有吗？”江舟渡没看出来。 “确实小了点。”临水一直和数据打交道，对这方面更敏感，“但不多。” “我刚刚就在想，系统为什么要把这个雾气的气味弄成‘清新’？我的任务又为什么提示此处属于任务范围？”鹿时南说，“这个雾气，会不会是‘灵气’？” 新版本明摆着是修仙版本，他的任务也是唤醒原本的仙人。 他们奔着仙人之地来，进来的关卡，少说也是个“外围”吧！ 那这些怪物，搞不好已经不是“魔兽”，而达到了“仙兽”的等级——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挑战的。 这个时候就应该用……大召唤术。 “反正任务物品，用错的话应该会重新刷新到我包里，试试看吧。”鹿时南说着，掏出了一个瓷瓶，拔开瓶口软木塞，用力丢向了boss过来的方向。 第23章 咻—— 瓷瓶飞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 落到了地上。 鹿时南：“……” 众人：“……” “不好意思，臂力不太够。”瓶子里的灵泉都洒了，过不多时, 它又刷新回了鹿时南的背包里。鹿时南再掏出一瓶, 拔开软木塞, 塞进苏妄今怀里，指指远处, “你来，往那儿丢。” 苏妄今默默接过, 做了个堪比人类历史上最优秀的运动员的标准投掷动作，瓷瓶“咻咻”在空中画了三个圈，飞进了雾里。 “真的能有用吗？”江舟渡抽抽嘴角。 “等等看吧。”鹿时南开着背包。 他要看扔出去的灵泉水会不会被复位, 如果没有，那至少说明泉水是用掉了的。 关于这个任务, 他是思考过的。 任务目标上说, 要把灵泉“带给”五大仙门的人，但那个泉水之灵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仙门之人全员沉睡了, 直接给肯定是不行的。 那么从“唤醒”这个思路想, 很容易就能想到对昏睡之人喂食。然而，每个修仙门派又不止一个人, 要怎么喂食灵泉水呢？任务给的小瓷瓶就这么一点点大。 所以鹿时南觉得, 洒向某个地点是比较合理的推测。 游戏策划做游戏不都那样吗？设置一个地点, 让玩家互动一下，剧情就算是展开了。 他等了一会儿。 没有刷新！ 鹿时南眼睛亮了亮，紧张地看着浓雾深处。 [拯救村庄] [任务目标：将灵泉水带给五大仙门的人 1/5] （划掉）[任务目标（可选）：向村中居民打听五大仙门的消息 37/37] 随着任务状态的改变，从浓雾中径直射出一道金色光束，如剑般自下而上划了半个圆弧, 将那水元素凝结而成的兽形boss一气劈成了两截。 一击！ 对瞬间秒杀灯笼一串串的boss，仅仅一击就击杀，甚至打碎了周围有如实质的压迫感，这是何等的力量！ 连雾气也被那道金光劈散，破碎的水在半空中迟滞了一瞬，旋即彻底消散。而周遭的雾气则越来越稀薄，很快，从雾后走出来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 他衣袂翻飞，款款落地，一看就是某个世外大仙门出来的npc，英俊，有气度，自带丰厚奖励的气息。 而且最关键的是，不需要再打无穷无尽的怪了！ 这多少让人松了口气。 npc遥遥拱手：“多谢诸位小友相助，这边请。” 话音刚落，前方便出现了一道传送光圈。 “这就能走了？” 默默无闻在团队频道打了字：灯笼你能释放了吗？ [团队][灯笼一串串]：还不行。 [团队][灯笼一串串]：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团队][临水]：……你死的时候没想到要抬头吗？ [团队][灯笼一串串]：谁记得这个！ [团队][灯笼一串串]：不是，谁会知道释放不了啊！ [团队][默默无闻]：你准备释放吧，再等两分钟。 “看来跟npc走是唯一选择了。”默默无闻打完字，负气地看了江舟渡一眼，抬步走了。 他带来的人一个接一个跟着他走向那个光圈，江舟渡指指他们，又指指自己：“不是，我……凭什么啊！” “路小南，”他猛地回头，瞳孔都瞪得扩大了两圈，“你这么有奸商气质的人，一定不会让他们占便宜的是不是？” 鹿时南：“……谁是奸商？” “反正不能是我。”江舟渡仿佛完全忘记了当初开那个投票帖还是他给鹿时南出的主意一样。 “别急，先过去看看吧。”鹿时南倒是不太担心，“我并不觉得他们能占到什么便宜。” 这是一种没道理的推论，属于直觉，所以鹿时南也不知道要怎么给江舟渡解释。 他拍了江舟渡两下，完成了一个公认社交意义上的“安慰”，就带着苏妄今也往那个光圈过去。 在他身后，江舟渡郁闷地踢了下地，追了上去；保镖队亦紧随其后。 咻…… 仍旧是熟悉的空间扭曲感，传送之后，鹿时南的眼前先出现了系统提示。 第27章 [关卡已完成] [获得经验值：127361，获得金币：5888，获得灵石：100] [获得装备：无] 他的脚步一下顿住。 前方是那个灰袍npc在等待，身边是苏妄今，然后再没有别的人，鹿时南等了一会儿，果然等到江舟渡从身后传送出来。 江舟渡愣了愣：“别的人呢？” “没传过来。”鹿时南看着团队面板，距离过远的团队队友会显示不可选中状态，“我刚刚就猜他们传不过来。” “没传过来？”江舟渡一下精神了，打开好友面板，随后哈哈大笑，“他们都在[邑水山]！” [邑水山]也就是进挑战关卡前的地图，显然这群人都传送失败了。 江舟渡精神起来，连路上刷怪的疲惫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他给保镖队发消息结账的时候，嘴里甚至哼起了小调。 鹿时南有点好奇：“你有这么讨厌默默无闻他们吗？” “不是讨厌。”江舟渡琢磨着应该怎么和他说，“我们六大家族，每一家里，谁尊贵，谁得到族中器重，这些几乎是从出生起就定好的，在什么位置的人就该跟什么位置的人玩，但是老默这个人……怎么说呢，很不一样。” “他其实姓方，是不是看不出来？方家推崇技术，他却是个武夫，而且正因为他姓方，所以他无法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加入苏家人建立起来的拓荒队，也只能找些志同道合的，在家族中郁郁不成器的‘边缘人’一起玩。其实他算是方家嫡系，要是放弃他那些器械，不需要多有技术就能过比现在好很多的生活……我就挺看不上他这种没出息的样子的。” 鹿时南：“……” 他有点没懂这拧巴的逻辑：“你这是一边在关心他，一边讨厌他，一边还捏着鼻子跟他一起玩……至少之前在一起玩。” 他顿了顿，语气更疑惑了，“你好拧巴啊？” 江舟渡：“……” 江舟渡：“我跟你们这些不懂六大的麻瓜聊不来的！” “哪里就不懂了，我也搜索过六大的。”鹿时南神色淡淡。 “你搜索六大做什么？”江舟渡奇道，“再说网上搜索出来的关于六大的消息很不全面很不准确的。” 鹿时南没答，抬手指了指天空：“你现在不怕官方剪视频的时候暴露隐私了？” “没事，这种真涉及到六大家族秘辛的，宗家人但凡不想惹麻烦，都会帮忙剪辑的。” 鹿时南“哦”了一声，很快就对这事没兴趣了。他转了话题：“你的关卡结算没有？” “结了。” “有没有灵石奖励？” “啊？”江舟渡愣了下，这才回去翻系统消息，“还真有！” “这是新货币吧，以前没有的。”鹿时南眨眨眼，他靠游戏赚钱，对这个更敏感，“新版本还真是要大变天……走吧。” npc已经在前方等很久了。 这位npc就是天衍宗来接应他们的人，两人被迎进天衍宗大殿，掌门带头向他们道谢，并带他们参观了一番技能学习和门派商店之类功能npc的位置，接引人还顺便告知了拜入天衍宗的要求。 这些都会被后期剪进任务流程视频里，算是官方提供攻略了，参观结束之后，三人就离开了天衍宗。 系统同时公告版本将在三小时后维护，更新地图[碧落川]以及门派[天衍宗]。 “咱们要不要去哪个酒馆里喝一杯，庆祝庆祝……喂。”江舟渡一转头，就看到鹿时南落地开始搓回城的传送符。 十秒施法时间，鹿时南岿然不动，乜斜看他：“不，我这条命很贵的。”他身上还有新挂上去的悬赏，哪能满世界乱晃。 那副无情的模样叫江舟渡目瞪口呆，而后“咻”一声，鹿时南和苏妄今一块儿消失在了原地。 江舟渡抬头一看——得，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移除队伍了。 回到缥缈洲后没多久，鹿时南就下了线。这一个挑战关卡打下来，他今天的游戏时间已经严重超标，连他自己都有点诧异自己居然没晕倒。 来不及摘下头盔，鹿时南已经睡着了，地上刚修好的扫地人亮了亮指示灯，默默地移动起来…… 而此时，游戏论坛上正在发生新一轮的爆炸。 title：法修要来了！！各位天师术师玩家都准备好了吗？ title：[天衍宗]拜师最全面攻略，带你解读接引人台词深意！ title：[碧落川]奇遇点位全探索（待施工） …… 成千上百的帖子被发出，版主辛苦工作了一下午，终于将版面整理干净，与此同时，第一时间进入游戏的玩家们也向天衍宗进发。 title：3.0修仙版本综合讨论帖2.0（日常讨论请勿再单独开楼） 1l：1.0已满10000楼封楼，查看地址：[xxx:xxxxx]，新的讨论请发2.0，帖子将在满10000l后封楼。 2l：上个楼在说的洗等级是什么东西？ 3l：就是有两个相熟的玩家都找到诀窍拜入天衍宗了，结果发现80多岁入门的等级成长不如50多岁入门的，现在打算去转职的都在相约互杀洗等级。 4l：哈？这么脑瘸的设定谁想的？ 5l：也不算脑瘸吧，你想想，真实修仙的话是不是年级越小修仙越强？不然还没修到筑基人就先死了。 6l：神金！！这是游戏啊！！！ …… 11l：这灵石是什么东西，新货币？跟金币能互兑吗？ 14l：[引用11l]好像不行，只能金币兑灵石，灵石换不成金币的。 15l：官方是不是疯了？？ …… 争执和讨论发生在论坛的每一处角落，另一边，眼红天师和术师玩家狂欢的其他玩家们，对[乘风去许愿]开出的投票帖再次发起了冲锋。 第24章 鹿时南一觉睡醒, 就听说他又多了几十万的进账。 虽说这个钱暂时还不能结算，但毕竟是板上钉钉会进口袋的，两周以前他还必须紧紧巴巴地使用星币, 如今突然变成一个账户上的数字, 富得他都快没感觉了。 也许可以把移民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想到这里, 鹿时南先去查询了一下近期蓝星上快递接收的时长，手动拉取平均数及中位数, 并跟五年前的同期数据进行对比，负责星际物流的郑家听说三年前曾大更新过一次技术, 理论上平均时长会更短才对。 但没有，反而更长了。 他再搜索蓝星系其他星球的物流时长数据，得到的也是类似的结论, 与此同时，另外四大星系——中域、白星系、群星系和新星系的数据却得到了相反了结果。 鹿时南想了想, 更换关键字为“蓝星系正在远离其他星系”。 还没等他选择确定, 一旁的苏妄今已经开了口：“返回的结果是个位数，没有您想看的信息, 主人。” 鹿时南愣了愣, 抬头看向他。 为方便搜索，此时鹿时南是登录元宇宙的状态, 他的据点是个一人标准间, 住两个人也绰绰有余。高大的苏妄今就在他边上。 见他看过去, 苏妄今说：“主人，您可以使用我的。” 鹿时南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ai的搜索速度会比他手工要快。 “我只是更喜欢自己看字。”鹿时南说着，就看见苏妄今原地变成了一块悬浮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着文字。 鹿时南：“……” 和自己搜索不同的是, 苏妄今甚至贴心地为他筛选好了需要的信息，能节约大量精力。 “你这么惯着我，会很容易让我陷入信息茧房……”鹿时南仍想拒绝。 “您很容易累，主人。”苏妄今也很坚决，“您应该多休息养神，而不是将精力耗费在繁琐的信息筛选上。” 鹿时南看了他一会儿，莫名觉得这景象有点熟悉。 虽然……肯定没有发生过，但总觉得好像发生过。 人偶尔总会有这样的错觉，鹿时南也没太放在心上，只说：“那我下次注意。” 他想，许乘愿说那个传言很多人都知道，搜不出结果是不合理的，只能是被人删除了。 这样一来，倒是让传言的可信度变得更高。 “我其实还是，挺喜欢蓝星的。”他喃喃，“要是能让这种趋势被遏止就好了。” “又或者大幅改进飞船的飞行速度……？” 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上，鹿时南抬头。 “主人，”苏妄今不知何时又变回了人形，在元宇宙中，他可以触碰到他的主人，“多思劳神。” “……是。”鹿时南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休息吧。” 他离开了据点，登上游戏。 昨日参观天衍宗的任务流程走完，接引人曾给他一个包裹，说是“掌门的谢礼”，因为当时鹿时南急着下线休息，还没来得及打开看。 苏妄今已经开过了，说是一件装备和一瓶灵气，那瓶灵气的物品描述是大量经验值，但必须拥有任一修仙版本的新职业才能使用，至于装备，苏妄今发在了消息栏里，直接就能点开看。 第28章 【名称：落月之拥】 【类型：手部】 【装备年龄：150】 【装备境界：金丹期】 【重量：0.7】 【+1137 体质】 【+1330 力量】 【+1428 敏捷】 【特效：（被动）成功闪避概率增加40%，每5分钟，有20%概率使装备者免受一次致命攻击。】 【套装：落月 0/5】 “好厉害的属性。”鹿时南见过的高级装备不多，但印象里没见过四位数的加成，而且这个特效也很强，“现在应该没人练到金丹期，你自己也穿不上，先留一留吧。” “好。”苏妄今将装备收起。 从打魔狼开始，鹿时南就知道自家ai很欧，为了加强开箱信心，他又问：“知道江舟渡开到什么了吗？”这个奖励是他们三人都有的。 “没问。” “那你问问看？” 苏妄今就去发消息了，过了一会儿说：“他在躲追杀，说是暂时没空。” 在消息栏里发装备，只需要打开背包，选中物品，然后在菜单里寻找一个“展示”的按钮就行，这都没空…… 鹿时脑补了一场默默无闻五人围猎江舟渡的景象，就觉得…… 怎么说呢，他们大星人的生活还挺热闹的。 “算了，那不问他了。”鹿时南深吸口气，点击开启。 一阵金光闪过，他的眼前也多出两样东西，一瓶名叫“灵气”的大量经验瓶，还有一件……灰扑扑的袍子。 【名称：法袍】 【类型：胸部】 【装备年龄：1】 【装备境界：无】 【重量：n/a】 【+30 体质】 【+22 力量】 【+29 敏捷】 【+37 智力】 【+33 精神】 【特效：无】 【套装：归真 0/7】 鹿时南：“……” 游戏中的物品有五个品质等级：灰色（垃圾）、白色（普通）、绿色（优秀）、蓝色（精良），以及橙色（传说）。 这件法袍的名称倒是橙色的，可是属性……该怎么说呢，作为1级新手装备来说，它可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给的属性全面不说，还完全没有重量呢！ 但是鹿时南，本来也不缺负重啊！ 他多带了个力量属性不低的ai，有人帮忙背材料的好吗？！ ……咦？ 点开法袍的菜单后，鹿时南发现它竟然比别的物品多一个“合成”的选项。 自带合成台？ “还真是合成台？”鹿时南奇道，“这是什么意思？可升级？” “以前没出现过这种装备，论坛上没有相关信息。”苏妄今飞速查询了游戏论坛，“上面有说要什么材料吗？” “金缠线五条，无影布十片。好像都是裁缝技能制作的稀有材料？我都没有裁缝技能。”鹿时南挠了挠头，“……算了，反正最近不缺钱，去问问许乘愿那儿有没有好了。” 再稀有的材料，也不过是15岁到25岁这个区间，价格高不到哪里去。 许乘愿听说他的来意很惊讶：“难得，还有你要买材料的时候？” “有点好奇，毕竟是新版本的装备。” “你可得想好了，这个等级的材料砸下去不一定能出好东西，到时候万一卖不出去可就砸手里了。”许乘愿劝道，“你以前不是说过想去念书……有钱了不存起来？” “存着呢，我平时没多少开销的。”鹿时南垂眼想了想，“但我还是想试试。” 鹿时南这人看着文文弱弱，其实很执拗。许乘愿也不再劝，叹了口气说：“好吧，这俩材料我这里没有，我找合作的裁缝供货商给你做点，总共4000金吧。” “……”还真贵。 但好奇心已经占据了上风，鹿时南应了声“好”，将金币交易过去。 没过太久，许乘愿的摊位前就来了个玩家送材料。鹿时南接到材料，将其一一摆到那个合成台界面上，尝试合成。 “怎么样？” “好消息，真的升级了。”鹿时南对着自己的界面发了几秒钟的呆，随后看向他，无奈道，“坏消息，还得再升。” 【名称：法袍】 【类型：胸部】 【装备年龄：1】 【装备境界：无】 【重量：n/a】 【+120 体质】 【+88 力量】 【+116 敏捷】 【+148 智力】 【+132 精神】 【特效：（光环）装备者获得10%全属性减伤。】 【套装：归真 0/7】 “增加的特效还不错，属性也比我现在身上这件好，暂时能穿了。”鹿时南有点挠头，他觉得他的手气还是太差了，折腾了这么一圈，也只获得了一件比身上随便捡来的绿装要好一些的装备而已。 也就那个新增加的特效能看。 反观苏妄今，直接开到一看就值钱的橙装，以后无论是自用还是出售都美滋滋。 然而，许乘愿却惊呼起来：“四倍的属性成长！没有增加装备要求！这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鹿时南：“……啊？” “你高级副本打少了，交易也做得少，不知道正常。”许乘愿说，“一般30多岁的装备和十几岁的装备属性是差不到四倍这么多的——你刚才说这装备还能升？” “嗯。”合成界面能点开。 “所以啊！这么高的成长度，继续升下去岂不是逆天？”许乘愿问，“之后要什么材料？” 下一级需要的材料就多了，高达五种，鹿时南一个都没见过，直接把名字发了出来。 许乘愿也没见过，他摸着下巴：“新材料啊……” “新材料的话，暂时弄不到，我也没法再升了。”鹿时南说，“我还没加入仙门，升完自己不能穿。说起来，我都在考虑要不要黑箱操作，先把丹修地图给开了。” “哈哈哈……可别，这样耽误赚钱的。”下一次开图定在大后天，这是他们商量出来的时间，不会太长，又能留出足够让星币战士们打架的时长，“不过没事，确定是新材料的话，这装备砸下去不会亏。你放心，材料我这边会帮你留意的。” “好。”也只能这样。 他辞别了许乘愿，一时没了事做。 原本是该去练级的，但因为论坛上说低级加入仙门属性成长更好，现在他不太敢练。 “还是得想办法增加点战斗力……”根据上一次开图的经验，这回，鹿时南觉得应该增加自己的后勤能力。 他的治疗术已经点到了目前等级的最高等级，点不上去了，能提升的只有装备。刚刚开了件胸甲，还差头、肩膀、手、鞋，以及两件饰品。 “主人，江舟渡回了消息。”苏妄今说着，将对方发来的装备转发过来。 鹿时南点开看了一眼：“……” 江舟渡开到的装备没那么好，却是件筑基期能用的极品武器，他一转职就能用上。 而且他是天师，现在就可以转职！ 目前，论坛上巨量的玩家已经试出了几种比较稳定的拜入天衍宗的方法，江舟渡接到了转职任务，正在做的路上。 “他还问您开到了什么。”苏妄今如实转述，“如果您不好意思说，他会来找您当面聊。” 鹿时南无言以对，只觉得这个世界对他不友好。 高成长的极品装备？没成长起来前，它还不是件低级小垃圾吗？ “不要回他了。”鹿时南可不想听江舟渡嘲笑自己，“先不打副本了，下线躲躲再说，省得他不依不饶。我之前让你去其他游戏看看的，你去了没？” “只在《明日之后》注册了账号……还没怎么练。” “那我们去看看，找找商机。” 第25章 “您的精神力等级没问题吗？”苏妄今拧着眉。 “应该没问题。” 除了《群星深处》在游戏官网上写明了“仅供精神力e级及以上的玩家游戏”外, 另外两款游戏都是没写精神力限制的，然而鹿时南实际登录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精神力承载不了《明日之后》。 但那是以前, 他精神力测试结果f-的时候, 如今他的报告上已经修改成了f, 理论上符合了“无门槛”的门槛。 “先试试，不行再说。”反正鹿时南也只是想找点“正经”事打发时间而已, 不想让自己闲着。 他跟苏妄今找了个《明日之后》的登录大楼。 《明日之后》是一款近现代背景的生存游戏，玩家登录后会两手空空地出现在一片丛林里, 四周野草长得有腰高，树木极多极高，视野受限, 地形复杂。 唯一的优点，大约是有一条小溪。水源, 这是生存游戏出生点的标配, 一般都不会离得太远。 鹿时南这个人，可以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 此时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食草动物进了狼窝一般无措, 懵了片刻，才想起要打开好友功能。 第29章 他果然在面板上看到了苏妄今发来的申请。 成为好友之后, 玩家之间就能组队了。苏妄今上回进这个游戏, 已经用从树林里捡来的材料搭起了帐篷和火堆, 拥有了一个简陋的“据点”，这会儿就是从据点赶过来接人的。 “你的据点离这里不远？”鹿时南问。 “不远。”苏妄今拿着根一臂长的树枝，边走边敲打着周围的杂草，防备有毒虫或是蛇，动作看上去极为熟练, “我的出生点也在这附近。” “难道这游戏的出生点是按登录地点计算的？”鹿时南有些疑惑，“不是说地图很大出生点很多的吗？” “论坛上有玩家试过，确实和登录大楼的分区有一定联系。”苏妄今查询得很快。 鹿时南若有所思：“说起来，进元宇宙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一个虚拟世界，究竟是怎么做到按现实所在地进行分区的呢？” 这问题苏妄今也不知道，他很无辜地望了眼自己的主人。 鹿时南：“……我是在自言自语，没有在考验你。” 苏妄今又转了回去。 他专注地打着齐腰的杂草，待走到据点，忽然说了一句：“您总是说些深奥的话。” “嗯？”鹿时南愣了愣。 “我的数据库里，经常寻找不到您需要的答案。这让我觉得很挫败，主人。” 他说话的语气平铺直叙，充满了ai式的平静，以至于让伤感的内容多出了几分幽默。 反正鹿时南诡异地感受到了那种幽默，他不太明白：“但是，你又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回答上我的每一个问题呢？” “因为为主人分忧是写在《工作手册》里的内容。”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起《ai恋人工作手册》了，搞得鹿时南有点好奇起来：“能让我看看吗？那个什么《工作手册》。” 他本来还以为，苏妄今要回到元宇宙才能给他看，谁料苏妄今从玩家里行囊里直接掏了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小册子出来。 鹿时南：“……游戏里还有这种东西？” “有需要的时候，这东西可以随时随地生成。”苏妄今垂着眼，“可能因为它是被植入我们底层的命令，跟生成我们的身体是一样的？” 不对，鹿时南本能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但具体的，他又说不上来。 两人已经到了据点，苏妄今检查了一下储备，说要去寻找食物。鹿时南自觉帮不上忙，便没有去，独自坐在营地里看那本手册。 “ai恋人守则第一条，须随时随地为主人排忧解难……” “……必要时，需满足主人的生理与情感需求，包括但不限于牵手、拥抱、接吻、上……” “啪”的一声。 鹿时南把手册合上，眼睛瞪得铜铃大。 这是他一个刚成年的宝宝应该看的东西吗？！ ……哦好像成年了的确可以看。 但是不对啊！！这、这尺度—— 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黑，变色龙似的，最后头顶生烟，安静地将手册打开，以苦行僧念经似的正经表情，读完了整本手册，随后老老实实地将其放在一边。 ai的世界太深奥了，需敬而远之。 苏妄今还没回来，鹿时南坐立不安地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去翻营地里的箱子。 那个木箱摆在帐篷内，属于“私人物品”，不过苏妄今离开前已经给鹿时南设置了权限，没有打不开的问题。 那里面摆满了苏妄今收集来的物资：大量的树枝，树脂，树果，废弃的枪械，金属零件等等。 《明日之后》设定在大灭世时期，丛林中时不时能捡到现代工业垃圾，可以用来合成需要的物品。苏妄今的这些材料，显然都是他去周围捡来的。 而鹿时南的第一反应是，“如果能把这东西带到《天韵奇谭》里就好了”。 改写冷兵器时代孔武有力之人作战更有利的，就是热武器。枪械，让文弱书生也有了在战斗中胜利的可能。 《天韵奇谭》的等级一时半会儿练不上去，退一万步说，就算练上去，鹿时南一个治疗，战斗力也比不上别人。 有枪就不一样了。 只可惜仙侠游戏世界观里不会有枪械这种东西。 他心中遗憾，便不由地将那把枪从箱子里拿出来查看。 会被丢在地上让人随便捡到的，显然是已经损坏的枪。不过游戏中的枪支结构进行过简化，鹿时南随手打开论坛，一边搜索图纸一边摆弄，竟也找到了修理的方法。 他沉浸其中，完全没感觉到有一名陌生玩家正在从背后向他靠近。 …… 作为生存游戏，《明日之后》主打超自由pvp，玩家随时随地能因为资源或地盘的掠夺打起来。 因为担心鹿时南，苏妄今没敢走得太远，奈何今天林子里的动物都不太给面子，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一头鹿。一番厮杀后，他用小刀割下了鹿肉带回去。 还没走到营地，远远地就看见有外人在，苏妄今瞳孔一缩，立刻冲了过去。 他全力奔跑时速度极快，几乎生出残影，只听“叮”的一声，手中小刀便和那偷袭者的武器撞在一起。 鹿时南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终于松了口气，抓紧时间修理手中的枪械。 来人凶神恶煞，人高马大，不得不说，在这种近身肉搏的场合，肌肉男还是占尽优势的，如果不是鹿时南死咬着不松手，恐怕这把枪已经被抢走了。 但为此，他身上还是留下了不少伤口，扯一下嘴角都觉得痛。 凶狠！ 明明只是个游戏，却让鹿时南实实在在体会到了那种被“生存”紧追不舍的感觉，他再次确定，他不适合这个弱肉强食的游戏。 精神力什么等级先不提，他的体质是实打实的f，狂喝营养液也就这样了。 鹿时南往后挪了挪，将剩下的零件扣紧，上膛。 这就是游戏的好处，只要枪修好，子弹是无限的。将枪举起的瞬间，鹿时南的眼神再次变得凶狠、冷酷，就仿佛身体躯壳下突然换了一个灵魂，而后，砰—— 他看准时机，一枪射出。 “啊！” 偷袭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一枪抱头，角色形象原地化为数据流，消失了。 “主人。”苏妄今匆匆跑来，“您没事吧？” 鹿时南倒吸着凉气：“流血了……” 他说的流血，不止是伤口流血，而是一个负面状态。 【流血：玩家会以每秒1%的速度损失生命值。】 这种负面状态如果不及时处理，玩家分分钟就会原地去世，然后就要等待现实中三天的“死亡冷静期”——生存游戏就是这么残酷——好在苏妄今这里是有准备绷带的，他很快就替鹿时南处理好了伤口，将掉血的趋势止步在了5%血量。 “这游戏果然不适合我。”鹿时南摇了摇头，“贸易也不发达对吧？” “听说在一些大型组织聚居的营地那里，有一些以物易物的贸易形势。”有关主人赚钱的事，苏妄今早就打听过，“这个游戏的工作室不多，主要接一些带练的单子，收费带做任务，或者带着寻找材料。” “你能做吗？” “应该能。”苏妄今顿了顿，“不过这样赚钱不一定效率，不知道《群星深处》那边会不会有更多商机。” 《群星深处》，鹿时南暂时是登不上的，他也不可能指望ai拥有多好的生意头脑，因此没接这茬，只说：“那你自己看吧，闲的时候来这边接单子，或是回《天韵奇谭》采些材料都是可以的，那边的生意都是做惯了的。” “好。” “这枪……很稀有么？”一开始鹿时南还以为很好捡，谁知道会有人为了把枪来打劫。 苏妄今也不确定：“听说是的。” “……”好，知道你很欧了。 “这枪的结构还挺有意思的……反正我修好了，回头你拿着用吧。我先下了。” 被偷袭了一场，鹿时南已经对这个游戏完全没有兴趣了。在《天韵奇谭》他还能有技能大杀特杀，这个重视肉搏的游戏简直毫无美感。 唯一有意思的就是枪械了。 他脑子里还在回味那把枪的构造，就这么点了“下线”。意识一晃，人已经在《明日之后》登录大楼外面，他正准备回去，谁料一动，感觉裤子口袋里多了什么东西。 单薄的布料凸出来一个逆“l”型的形状，是把枪。 第26章 ……什么？ 鹿时南怔了怔, 猛地将那把枪塞回兜里。 他下意识地往周围扫视，附近玩家不少，但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不是过来登录就是刚刚下线, 各自都有事要忙活, 没人注意他这边，反倒是他此时东张西望的动作吸引了别人注意。 鹿时南忙别开视线, 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登录大楼。 直到回到据点，他才重新将那把枪拿了出来。 第30章 再次确认, 没错，这把枪，和他刚刚在游戏里修理的那把一模一样。 那么, 究竟是他把游戏里的那把枪带了出来，还是凭空复制出来了一把呢？ 他立刻给苏妄今发了消息。没过多久, 苏妄今便赶了回来。 “您下线之后, 我就将那把枪放回了木箱里，但我刚刚去看, 已经不见了。”他说, “应该是同一把。” 鹿时南有些走神。 “主人？”苏妄今唤了他一声。 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他的主人，奈何有点不明白鹿时南在想什么, 想了半天只好说：“从游戏里带装备出来这种事原本就是存在的。” 这鹿时南当然知道, 但是, “精神力d级以上才有几率做到这种事，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如今的他，官方的检测结果是f级。 即使偶尔会发生异常的波动，但大多数时间，应该都是f级没错。 他想不通。 苏妄今却不明白：“您当然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鹿时南愣了愣, “你这是对我戴上了什么奇怪的滤镜……” ai没听懂这话，没有作出回应。 鹿时南摇摇头，再次陷入沉思。 网上有一些曾经成功将游戏装备带到元宇宙里的网友分享过自己的经验，大多数说的都是“集中精神就能做到”云云，描述太过模糊，很难让人理解。 一个人说不清所以然可以说是意外，一群人都说不清所以然，那很可能是这件事原本就没有答案，又或是结论过于复杂，难以让普通人理解。 心理上，鹿时南更偏向于后者。 因为他反复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总觉得和他“修理”这个行为分不开联系。鹿时南贫穷，又对技术感兴趣，从小到大没少干动手修理物品的事情，他喜欢彻彻底底理解事物结构的过程。 触摸、解构……理解物体的一切，而这个行为在元宇宙中，还要叠加上“结构代码”的buff。 虚拟世界中的物品也是虚拟的，是看似真实的数据，理解它们结构的过程，就像把一个程序拆开，观察它的源代码一样。 掌握了源代码，就可以复制无数个相同的程序……随时，甚至随地。 “如果按这个想法去推论，似乎能够解释那些发帖人带出来的东西都比较简单……” 鹿时南喃喃自语。苏妄今没听清他的话，忙问：“您说什么，主人？” “我说……”鹿时南回过神，“你还记不记得我头一次拉你上游戏之前，你帮我解决过一波小流氓？为首的那个人，是不是拿着一根木棍？” 人类的记忆会随时间推移模糊，ai的却不会。苏妄今肯定道：“是，一根这么长的普通木棍。” 他拿手比划了一下长度。 “元宇宙是虚拟现代都市，没有木棍，街上的行道树都是不能砍伐的。”鹿时南说，“这应该就是他从游戏里带出来的道具了。” 长木棍是结构再简单也没有的物品了，它浑然天成，可以理解成一个表面粗糙的长圆柱。 “咱们再回《天韵奇谭》一趟，我有个想法，想试一试。” 他说着，又拉着苏妄今跑了回去。 他上线在缥缈洲，主城中最容易获得的就是各个职业的基础道具了，他从npc那边买了个[裁缝]职业的基础施法工具——针线盒，随后开始尝试拆解。 游戏中的针线盒据说是仿照古蓝星时期人类真实使用的针线盒建的模，结构非常容易理解，在完整拼装过两次以后，鹿时南尝试着集中精神冥想针线盒的形状，下了线。 裤兜里果然多出了一个针线盒。 紧接着，他再次上线，换了一个道具。这次仍然尝试拆解、复原，但最后没有冥想，接着下线，摸兜。 没有。 再然后…… 就这样，鹿时南来来回回尝试了好多次，终于…… 晕了过去。 “……” 再睁开眼时，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 面孔是虚化的，显然是数据流光生成的虚拟影像。他那位英俊而高大的ai弯着腰，拧眉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他。 苏妄今的面部线条凌厉，拧眉时，整个人看上去很严肃，但不知为何，鹿时南从没有在他面前感受到紧张之类的情绪，似乎内心深处笃定了对方不会把他怎么样。 当然，这是ai，他才是主人，ai的确不能把主人怎么样，但那是一种微妙的……也许可以说是“信任”，又或者“有恃无恐”……之类的情绪？ 来得很莫名。 鹿时南打了个问号，但暂时不准备深究。 “早安。”鹿时南平静地和他的ai打招呼，“我晕了多久？” “两天。”苏妄今道，“主人，您不能再这样了……” “比上次短。”鹿时南打断了他，“上回我晕了三天，你看，我的身体在好转是不是？” “……” 硬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是在好转。 苏妄今说不出话——他的这个主人一点都不讲理——他操作着扫地机器人转身，挥舞着东拼西凑来的丑陋机械臂拿营养液过来。 如今鹿时南仍是每天半支ii型营养液，足以支撑一天的消耗量——胡乱挥霍精力的不行——他的库存还没喝完，不过考虑到邮寄速度的问题，是时候该去订购一波了。 经过多次的实验，他总结出了经验： 1.理解物体构造后，需要集中精神在脑海中观想物体的形状，在强烈的携带意愿加持下，物体就能大概率被带进元宇宙中； 2.这个行为不太稳定，对精神力的消耗也很大，过度使用容易晕倒。 鹿时南订购完营养液，做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实验。 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从《明日之后》里带出来的那把枪的构造，随后，登录了《天韵奇谭》。 被反复拆解过的枪支构造烂熟于心。 鹿时南感受着登录全息游戏时潮水淹没般的沉浸感，缓缓睁开了眼睛。 口袋中——法袍没有口袋； 装备栏——没有； 背包——没有。 哪里都没有枪。 说来也是，一款古风背景的游戏里，如果凭空出现了一把代表工业时代的枪支，其画面一定会非常感人。鹿时南能理解，事实上，他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 但，要说完全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主人。”伴随他上线的苏妄今一把捉住他有些纤瘦的手腕，道，“您多了个腕扣。” “……啊？” 还真是。鹿时南这才意识到，他宽松衣袖下被遮挡的区域多了个深灰色的腕扣，因为没在装备栏显示出来，他就没注意。 他将腕扣解下，才看到物品属性。 【名称：破烂的rx-16】 【类型：饰品】 【装备年龄：1】 【装备境界：无】 【重量：0.3】 【特效：（主动）发射一支袖箭，造成33.4%+致命效果的伤害。（0.06秒冷却）（30发装填）（装填冷却：10分钟）】 神！ 鹿时南瞪大了眼睛。 这除了不是一把枪之外，从名字，到效果，不就是一把彻头彻尾的枪吗？！ “主人？”苏妄今看不到物品效果，喊了他一声。 鹿时南回过神，将腕扣直接递给他：“你看看。” ai对数据最为敏感，苏妄今只看了一眼就说：“好东西，您不擅长近身作战，它能帮到您。” “确实。” 而且这东西最大的优点是，它并不占装备栏。 《天韵奇谭》有两个饰品位，这并不是说玩家在两件饰品外不能再佩戴其他装饰物，只是说有属性的饰品只能戴两件。 然而这个腕扣，或许是原本不存在在游戏数据库里的缘故，它戴到手腕上之后，并没有显示在装备栏中。 鹿时南到城内的木桩区域尝试了一下，发现它确实能用，且完全不影响效果，便放了心，有了这个东西，如果之后做任务又碰到了类似的刷怪地图，他也可以作为战斗力了。 这种百分比扣血的武器，相当于无视等级打怪，堪称神中神。 “看来……以后得多考虑去另外两个游戏里捞点道具回来了。”鹿时南畅想着，“要是把《群星深处》内的航母弄过来，会不会在《天韵奇谭》里拥有飞空艇？” “《群星深处》内中型航母的驾驶要求是a级及以上精神力，如果您要想将其带到《天韵奇谭》来，或许需要更高的精神力。”苏妄今平静地提醒，“主人，您需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 “您不知道。”ai像是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叹息，“您一点也不知道‘适可而止’。” 鹿时南望天。 他决定不和自家ai争辩这个赢不了的话题。 有了腕扣的例子，鹿时南又尝试着拿了些别的东西。不过《明日之后》是一款需要积累的游戏，苏妄今刚开始玩，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道具，鹿时南找了几回带东西的感觉之后就停了手。 第31章 他又休息了一天，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上了线。 星币战士二轮打架结果已经诞生，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云海崖]。 这里是剑修的地盘。 第27章 [云海崖]在大陆北部, 极北之地，一直要穿越过冰山雪原。那里都是比较高级的练级区域，鹿时南以前一个也没去过, 因此, 他们这回要从中部的主城[云州城]出发, 一路向北走过去。 提前在阳州城补给的鹿时南等来了他的队友江州渡，和对方带来的一群……保镖。 一二三四五……两队, 十个人，还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有男有女，有高有矮，唯一相似的, 就是他们清一色是80-90岁之间的玩家——其中几个人还已经转职成了法修。 “怎么回事？”鹿时南看了一圈，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和你说了, 少带点人么？” 随着官方更新了他们的任务视频进度，一些相关的设定也被公开, 比如他们遇上的那个挑战关卡——设定是天衍宗全体沉睡期间, 此地泄露的一丝灵气导致了环境的异变，产生了大量强大的元素生物, 当然, 在天衍宗修士集体醒来后, 这些会对玩家们造成威胁的存在已被清除，未来再有人进入天衍宗时，就不会遇到这么多的怪物了。 关卡的难度也如先前猜测的，是按人头数增加相应难度的弹性难度，所以这次鹿时南提前跟江舟渡说了, 要带人可以，别带太多。 江舟渡一脸欲言又止，拉了拉鹿时南，没拉动，于是又拉了拉。 “有事在这说。” “不好说啊……” 鹿时南古怪地看他一眼，终于还是跟他走到了旁边：“怎么了？” “你看，你这两天身上的悬赏少了是不是？”江舟渡先说。 鹿时南“嗯”了一声，他有点不懂：“这有什么关系？” 《天韵奇谭》从武侠游戏开始，以至于玩家行事也有某种快意恩仇的“侠”气——这话翻译一下就是说，玩久了的玩家身上或多或少都挂着几个悬赏。 这东西除了用来找人之外，就像小孩哥打架跟对面小朋友说“你给我等着”一样，有种宣言效果——也就是没有效果。 这两天，鹿时南身上一天的悬赏已经降低到五十个以内了，逐渐趋于正常，他还当是时间过去导致的，听江舟渡这么说，难道另有隐情？ 鹿时南一下集中了精神，随后就听江舟渡说：“打不过就加入。咱们上次的视频一发出去，好多人发现虽然蹭不了游戏奖励，但是可以蹭一下游戏荣耀，比如上电视什么的，纷纷联系我要求加入保镖行列……” 他们的视频公开后，很多玩家也尝试了重走任务路线，结果发现他们经历过的地图根本进不去！ 这对那种纯体验派的玩家打击实在太大了，还有那种玩游戏就图一个风光无两的……总之，各路人怀揣着各样心思，都想加入他们的队列。 鹿时南：“……” 鹿时南：“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个队还成了香饽饽？” “可不是嘛！”江舟渡说着话锋一转，觑着他的脸色，“当然，我也不能随便答应，但是有一些是和我私交甚笃的好友，有一些是排行榜上有名有姓的高玩，还有一些是……” “嗯？” “……人傻钱多。”江舟渡抽了抽嘴角，“很难拒绝，给太多了。” “……” “我要六成。”鹿时南不废话。 “你这么黑的？一般都是五五开吧我说！” 鹿时南看他一眼，眼神清澈无辜地像一朵出水芙蓉，或者叫白莲花。 “行，您是爷，您说了算。”江舟渡直接认怂，“等结束之后他们给了我尾款我一块儿给你？” 他说完这句，还自行反省了一下——他为什么对鹿时南这么唯唯诺诺了？ 是什么改变了他，是踢他出队的威胁吗。 鹿时南对收款时间没有意见：“1。” “……怎么会有人用嘴说‘1’？”江舟渡震惊。 “除了嘴也没有其他能用来说话的器官了。”鹿时南奇道，“而且你不是听懂了吗？” “……”确实，但…… 算了。 于是，这一支临时拼凑起来、成分复杂的队伍就上了路。 一路上有些沉闷。 这很正常，毕竟成分复杂，大多数人都不太熟，没有什么话可聊。他们一路向北，走的都是高级地图，在这里，还不到40岁的苏妄今和鹿时南对怪物的仇恨会很高，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耽误时间，两队人商量着分散，将他们二人包围在中间。 鹿时南打开了团队列表，来到躲懒的江舟渡旁边：“给介绍介绍？” 江舟渡恨不得跳起来，揪着他的耳朵问一句——大哥，您没看周围都是人吗？有当着别人面说小话的吗？ 但，他不敢多说，免得这祖宗又威胁他滚蛋。 反正在这个任务结束前，他不想节外生枝，这些天，因为这个板上钉钉的队伍固定位置，他可没少受人追捧，美得很，于是鹿时南一问，他就打起了字。 [队伍][江舟渡]：一队，[如野]，长剑剑客，默默无闻那个公会的会长；[天鹅冠冕]，双剑剑客，也是同一个公会的人，他俩都跟我有点私交，而且也给了钱的。 [队伍][路小南]：好奇一下，给了多少？ [队伍][江舟渡]：一人20万。 鹿时南“哇哦”了一声，这分六成，都够他上主星跑个来回的了。 [队伍][江舟渡]：我接着说。[剑落繁生]，长剑剑客，我朋友；[凛冬未至]，双剑剑客，我朋友；[天命无双]，双剑剑客，上次那个杀手公会的会长；一队就这些人，都是剑客，是希望获得第一手资料的。 [队伍][江舟渡]：这种人带谁都差不多，我就选了熟悉的人。 [队伍][江舟渡]：二队那些都是来看热闹上电视的，我严选了一些实力强或者给钱多的，比如你看那个[诗酒仙]，唯一以医师职业登上战力前十的高玩，还有…… 江舟渡一口气说了很多，从结果来看，二队的职业组合的确更全面一些，也更像专业的保镖。 不过，医师啊…… 鹿时南看着那个名为[诗酒仙]的玩家的资料，感觉这一趟他可以彻底休息了。 就在两人聊天的过程中，进队的这些人也没闲着，他们边走边击杀了一些被等级低的二人引到的怪物，毫无配合默契，同时手上也没闲着，正各自给好友们发消息。 [私聊][小面包蒸多鱼]：怎么感觉这个叫路小南的也没什么特别，npc到底怎么看上他的？难道是我不够英俊吗？？ [私聊][青青子衿]：看过了，很普通，我觉得事情不是你猜测的那样。 [私聊][老酒]：没看出特别的，开图还得我们带着。 类似的消息一条条被发了出去，后来或许是询问的人太多了，[小面包蒸多鱼]干脆去论坛上发了个帖子。 title：实时直播开图 1l：问的人太多了，官方好像不让录新版本开图任务相关的全息视频（试了功能没用），只能开个文字直播。 2l：住下。 3l：蹲。 4l：啊啊啊是蒸鱼大佬！！ …… 25l：蒸鱼大佬是进了那个路苏江开图队？进的是小队还是进团队当保镖哇。 27l：[引用25l]团队，他们小队不加人的，据说进不去。 29l：求解，队伍走到哪里了？ 33l（楼主）：[引用29l]：刚走出阳州城，详细的就不说了，暴露坐标不方便。 “有些人很沉不住气呢。”就在一行人走到大陆最北端的[无尽雪原]地图时，天鹅冠冕忽然开了口。她是团队里唯二的女玩家，身材高挑，眼神挑逗，说话时带着若有似无的攻击性，仿佛玫瑰，美艳带刺。 其他人不明就里地看了她一眼，唯独小面包蒸多鱼撇了撇嘴，道：“事先又没有说不能开帖子。” “你去发帖了？？”江舟渡听明白了，顿时有点来火，“暴露了坐标万一又有人来追怎么办？这不是找事吗？” “我没暴露坐标啊！” “算了，没事的。”鹿时南神色淡淡地开了口，“他刚发帖我就知道了，评论区控得还行，堵不如疏，发就发吧。” 小面包蒸多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在诧异他知道得快，还是诧异他已经爬了楼。 不过这倒是冤枉鹿时南了，他会知道，完全是苏妄今第一时间告诉了他。 对ai来说，阅读论坛帖子是既不耗多少时也不费多少力的。 “弟弟，你还真是心胸宽广。自古做这种唯一奇遇任务就没有开直播的，我们又不是吃流量饭的主播——要我说，这种坏了规矩没有素质的人就应该踢出队伍。”天鹅冠冕语气轻蔑，说完，她话锋一转，冲鹿时南这边笑了笑，“说起来，弟弟，看你脾气挺好，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那个主队里加我一个吧？” 小面包蒸多鱼差点跳起来：“你谁啊你？踢我？我还想问你这种排行榜不见人的菜鸡怎么进队的呢！” 第32章 “排行榜？你用这种东西证明自己吗？”天鹅冠冕回呛，“你要是想看，我明天就能让你在排行榜上看见我。” “那你上啊！” “我要是上了，你要跪下给我磕头么？” “跪就跪！说得好像你上得去一样！” “咳咳，停一停。”剑落繁生出声阻拦，“大家都是来当保镖的，当好保镖就可以了，不要吵架……还有啊，要是抢主队位置的话，明显我跟江舟渡更熟，怎么看也应该是我先进吧？” 天鹅冠冕朝他笑了笑：“你要求舟渡是你的事，我找的是路小南。” “弟弟，”她转过来，亲切面对鹿时南，“我就想体验一下，你开个价，怎么样？” 她的语气，就仿佛无论鹿时南开价多少，她都能出得起一样。 剑落繁生无语道：“m……阿元，这就没意思了吧？你这不也是坏规矩吗？要砸钱，咱们这儿能砸得起的人可有不少，来之前咱们可是说好了不抢这个的。” “那试试看咯。”天鹅冠冕玩着头发，一脸不屑，“你就会帮着舟渡。” “……你们吵架前，就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鹿时南道，“我没打算加人。” “还有，”他顿了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弟弟？” “看你觉得亲切。”天鹅冠冕笑笑，“我在家排行最大，下面都是弟弟妹妹，习惯了。弟弟，你真不再考虑考虑？” “算了，钱又赚不完。” 鹿时南话音未落，就看见聊天面板上跳出来一行字。 [队伍][江舟渡]：好好好，路小南你是我亲祖宗！ 他又话锋一转：“但你要不要江舟渡没有的东西？我免费提供。” 天鹅冠冕果然有兴趣：“是什么。” “我的好友位。” 第28章 天鹅冠冕：“？” 江舟渡：“？？？” 江舟渡：“路小南你欺人太甚——” 他捋袖子就想冲上来跟鹿时南好好说道说道, 苏妄今也已经握住了剑，只等他动手，却听天鹅冠冕忽然发出一声银铃般的大笑, 看那样子, 要不是在游戏里, 她可能已经笑厥过去了。 “哈哈哈……舟渡，你也有今天啊？来来来, 弟弟，我给你发好友申请了, 答应我，千万别加舟渡好吗？” 江舟渡：“阿元？？？” 鹿时南的好友申请列表早就被好事者挤爆了，他也懒得找, 默默给天鹅冠冕发去一个申请，按照《天韵奇谭》的设定, 两人都给对方发好友申请的话, 会自动成为好友。 “我没打算加他。”鹿时南说。 “呸！！”江舟渡大喊，“说得好像谁稀罕一样！！” 天鹅冠冕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 其他人也都隐有笑意, 好在顾念着进队的名额是从江舟渡手上拿来的, 没笑得太过分。 一行人边清怪边前行，不久之后, 来到了任务标记的范围内。 “到地方了, 先找找看……”鹿时南话音刚落, 周遭空间便发生了熟悉的扭曲，他被拉到了一张新的地图里。 鹿时南：“。” 他刚刚还在听天鹅冠冕大声调侃江舟渡好欺负，转头身边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医师诗酒仙，杀手刺客小面包蒸多鱼。 小面包蒸多鱼看到这个阵容，已是嘴角一抽, 打开帖子在最新楼回复：倒霉，进剧情地图了，分到两个没什么战斗力的，我要一人苦战了。 消息转了两圈，提示“未发送成功”。 如今这世道哪还有网速问题，小面包蒸多鱼又发了一次，还是没发出去，暴躁地将论坛面板甩到一边：“淦，论坛功能被禁用了。” “嗯，消息功能也被禁用了，我们暂时联系不到其他队友。”诗酒仙接了一句。 他已经和鹿时南两人一人一边查看了起来。 这地方应该是个迷宫，三人所在之处三面环墙，只有正对面是一条横向的路，通向左右两边。两人各走一边，到尽头处往通向的地方看了眼，又走了回来。 “前面有好几条岔路。” “看不到尽头在哪儿。” 两人一对，意识到他们必须要讨论出一个前进的方向。 小面包蒸多鱼问：“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他语气和缓，看上去很民主，但实际上眼神一直只盯着诗酒仙。 诗酒仙是个神奇的玩家，医师其实有医、毒两种天赋方向，毒医比医医的回血能力要再差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仅次于隐匿刺客的控制输出，因此主玩医师的玩家里，有大半会选择毒医，因为……“反正都奶不满血，还不如多点输出”。 而诗酒仙却逆天而行，乃是个医医，但这并没有让他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奶爸，因为他还上了战斗力排行榜。 这个榜单，是游戏的智能主脑根据玩家练度、装备以及pvp水平排序出来的，并且只有该玩家战斗力最高的一个职业才能登上榜单，基本不会出错，而诗酒仙本人极其低调，除一些野外世界boss挑战之类的活动外很少有机会看到他，这让他本人越发神秘起来。 小面包蒸多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只觉得对方看起来比想象中要更温和一些。温和的人不一定好相与，但一定不会很难相处，他觉得这种高手哪怕是个没什么攻击力的奶爸也可以稍微处一下关系。 但诗酒仙没看他。 “我那条路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他看的是鹿时南，一双黢黑的眼睛看上去十分专注，“你那边呢？” “我这边有一些长得像是鬼火的小怪。”鹿时南说，“不知道是阴灵还是元素生物。” “阴灵的话，我倒是可以打。”诗酒仙说。 阴灵是一种特殊怪物，其他职业不是打不到它就是有高抗性，打起来很累，唯独医师打它能招招暴击。 大概是遵循了“阴暗爬行生物不耐光”的设定。 “喂喂，你们就打算走有怪那条路了？”小面包蒸多鱼只觉莫名其妙，“一条路有怪，一条路没怪，为什么不是走没怪那边？出迷宫的要诀不是‘朝右走’吗？” “是‘贴墙走’，”鹿时南纠正他，“左右都一样，选一边就行。” “不都差不多嘛！”小面包蒸多鱼皱了皱眉，心道左右都可以的话，当然是遵循传统走右边，“再说右边没怪啊！鬼火诗酒仙还能帮着打，要是元素生物，累的不只有我？” “别的怪我也可以打的。”诗酒仙看他一眼。 他能登上战力排行榜，自然不可能只靠法术属性赢小怪一手来取巧。 鹿时南说：“我也可以帮忙。” “算了吧，你连40岁都没练到，技能都没练多高，能帮什么忙啊。”小面包蒸多鱼摆摆手，有些腻烦，“要我说就还是走右边好了，反正只要迷宫有出路，靠着一边走肯定能走出去。” 他来这队伍就是为了“上电视”的，没打算耗费太久时间，先前一路陪鹿时南开图就有点微妙的不爽了，现在自然想要出点风头，掌握话语权。 在团队里，他这个目标不好实现，但此时此地一个只有好运爆棚的低级新手，和一个虽然高级职业却是治疗的奶爸，他觉得他就是这支临时小队的队长了。 说完，也不管二人怎么想，径直往右边走去。 诗酒仙扭头问：“你怎么想？” “嗯？”鹿时南只觉得无语，他不知道对方想问什么。 诗酒仙：“跟上去还是……不管他？” 最后三个字，诗酒仙拖长了一点调子，仿佛蛊惑人心一样，似乎很期待鹿时南选后者。 然而鹿时南……没听出来。 他并没有那么擅长揣摩他人心情，情感障碍是写在体检报告里的词汇。 “也不至于不管他，游戏而已，干嘛搞这么残酷？走右边当然也能出去，我只是觉得走左边会简单点。”鹿时南说。 “哦？”诗酒仙盯着他，眼底多了些兴味，“你不觉得有小怪难吗？” “难啊，我们上一次解锁天衍宗的时候碰到的怪就不好打，这里的应该也不会很简单吧？”鹿时南这样说着，当然，他现在多了个堪称imba（游戏术语，imbalanced的简写）的武器这种事他是不会刻意提起的，“倒不如说，就是因为小怪不好打，我才不认为那条什么都没有的路上真的‘什么都没有’，主脑可没有什么良心。” 他耸耸肩，也跟着小面包蒸多鱼的方向走了过去。 诗酒仙也跟上了他：“‘主脑没有良心’？你这个想法倒是很有意思。” “并不算有意思，只是事实。人类会因为良心作出违背原则、规则的事情，ai不会。它没有、也不需要有‘良心’。”说到这些，鹿时南的话就会陡然变得很多，“虽说这个游戏里有许多地图是主脑自行生成的，但在主脑诞生之初，宗氏集团应该有给它植入过平衡难度的命令……但凡主脑没中病毒，这条路就应该有机关……” 第33章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过了弯，果不其然看到小面包蒸多鱼刚刚跳出去，为躲避一柄疾速飞来的飞剑，跳着脚又回到了原地。 路上已经插着好几柄剑了，剑剑入墙三分，鹿时南找了柄最近的剑凑过去看，发现剑尖捅穿的地方严丝合缝，看不出底下是什么材质，剑本身也拔不出来。 “估计是设定成阵法的机关？”鹿时南琢磨着。 “别估计了，这压根就不是给人走的！！”如果说刚刚小面包蒸多鱼还能勉强稳住自己的脸色，现在他的暴躁就完全遮不住了，地上插着几柄剑，就说明他在这条看似能随意通过的小道上尝试了几次。 诗酒仙走上来给他回了口血：“被击中了？” 小面包蒸多鱼沉着脸，要不是他刚刚反应快，现在他就不是只剩一层血皮站在这里，而是一具尸体了。 他看过上一次的视频，在这个解锁关卡中，死亡可能不会立刻复活，会成为一具尸体躺在地上，直到解锁地图。 ——那得是多丢脸的事？ “我试了好几次，每次射过来的剑角度都不一样，我看这条路就是假象，这个迷宫也没那么简单。”小面包蒸多鱼道，“如果迷宫里到处都存在这种路的话，我们一开始设想的朝一边走策略根本就行不通，真不知道哪个[哔——]脑子的策划想出来这种[哔——]玩意儿。” “真的不能解吗？” 诗酒仙一边问，一边看着鹿时南朝前方丢东西——鹿时南包里有很多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比如上回做火把用的灰色（垃圾）品质材料，丢着不心疼——随着他的动作，小路两边的墙壁上不时有暗门打开，从里面射出一柄柄的飞剑。 小面包蒸多鱼皱眉：“别做无用功了。” “但是我看着好像是有规律的？”诗酒仙看了一会儿说。 “嗯，有个公式，不算很难。”鹿时南从随身背包里取出一块碳化的垃圾石头，直接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不是，”小面包蒸多鱼疑惑起来，“你俩联手驴我的吧？是想看我出丑吗？” “这位朋友，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诗酒仙笑得很温和，“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吗？” 小面包蒸多鱼咕哝着：“我也觉得不至于。” 但他根本不信这两个人能解出什么东西来。 游戏里并不是没有那种靠玩家的力量通不过的关卡，一般来说都是系统设置的剧情杀。小面包蒸多鱼认为自己游戏经验丰富，尝试过几次以后，已经可以判断此处那种“幌子”。 “但是真的不行的，我们去另一边吧。”他刚刚还不想说这句话的，总有种打脸的感觉，此时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他实在不想看这两个人演什么计算公式的戏，“诗酒仙奶好我，我来打怪。” 话音刚落，鹿时南已经站了起来。他脚下画着一堆小面包蒸多鱼没看懂的鬼画符，然而鹿时南就这么踩着那些字，用一种看上去毫无规律的路线，淡定地走到了对面。 小路尽头的岔路口处，地面的正中间，有一块黄铜色的圆形凸起。 鹿时南走过去踩了一脚。 “喀”的一声，墙上数十个暗藏机关的暗门同时打开，里面却没有任何一柄剑能射出来。 “过来吧。”鹿时南平静地说。 第29章 小面包蒸多鱼的第一反应是：这尼玛, 是托吧？ 不过，《天韵奇谭》是十分公平的游戏，至少宗氏集团一直是这么宣传的……他们甚至为此拿出了宗氏子弟不得进入该游戏的规定, 虽说一直有这项规定不够人道的争议, 但至少说明了宗氏的决心。 所以, 托是不可能托的。 但是这就很没道理。 ……难道真的是我智商低吗？ 小面包蒸多鱼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些鬼画符，开头他还能看出似乎是个公式, 画得像个建筑简笔画似的，后面那一堆数字就完全看不懂了。 诗酒仙笑了一下, 迈步走过去。他走得不快，实际上还在警惕会不会有剑射出，然而跟不愿迈步的小面包蒸多鱼相比, 几乎可以算是闲庭信步。 他就这么安然无恙地走了过去，小面包蒸多鱼虽不情愿, 但也还是跟了上去。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 因为已经选了朝右走，三人没怎么争执就选择了右拐, 继续往前。这条路上也有巡逻的小怪, 是一些巡逻的飞剑，靠近了可以看到一部分怪物属性, 飞剑怪也属于元素生物。 打元素生物, 医师是毫无优势的, 小面包蒸多鱼一下就精神了：“你们在这儿别动，看我的。”说完，握着手上的匕首就冲了上去。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 “叮”的一声，匕首和飞剑撞在一起, 小面包蒸多鱼身形灵活地在怪堆里穿梭。他毕竟还是上了战力榜的人，主玩近战职业的玩家心中多少有些刀剑江湖的浪漫，对于走位都有些心得，小面包蒸多鱼上去一打，鹿时南就看出他应该是接受过相关训练的。 可能没有拓荒队那么专业，但至少有运动习惯。 真好啊，这些身体素质倍棒可以运动的人…… 诗酒仙慢悠悠地给他上了个增益，随后站到了鹿时南旁边，低声道：“你觉得他能活着把这群怪杀完吗？” “可以吧。”鹿时南说完顿了顿，朝诗酒仙看了一眼，“只要你给他加血？” 诚然，小面包蒸多鱼的走位很灵活，但他并不能达到苏妄今那种无伤的程度，鹿时南以前对这方面没有研究，看苏妄今打怪多了，渐渐地就能分辨出好坏。 按照这群怪21只的数量，以及目前小面包蒸多鱼的掉血速度，他有可能和小怪同归于尽。 诗酒仙“唔”了一声：“咱们加个好友？” 鹿时南愣了愣：“……我们的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 “只是我个人喜欢和聪明人玩。”诗酒仙笑了一下，“想跟你交个朋友。” 全息游戏虽然可以捏人，但只能在本人的相貌基础上进行20%范围内的微调，这个调整幅度能让人把自己的脸修改成妈不认的样子，但美丑很难改变。 简单来说，一个丑陋的人最多捏成一张普通的脸，捏不成帅哥美女，据说这项举措的出台是为了防止有人在网上骗人感情。 诗酒仙游戏里这张脸还是挺英俊的，现实生活中应该也丑不到哪里去，笑起来温和醉人，叫人如沐春风。 “可以是可以……”鹿时南感受到他的善意，顺手发了好友请求过去。 “这么容易吗？”诗酒仙挑了挑眉，“那为什么江舟渡这么难获得你的好友位？” “这应该是我的私事吧……”鹿时南模棱两可道，“我们另有联络方式。” 这话说得模糊，仿佛两人是现实好友一样，诗酒仙“唔”了一声，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小面包蒸多鱼大喊，“加血！！！” 不知不觉，他的血量只剩下30%了，这些怪物伤害很高，这点血不够他挨两下的。 能登上战力排行榜的每个人练度都很高，特别是小面包蒸多鱼这种珍惜排名的人，当时就狼狈地从怪堆里跑了回来，眼睛瞪得像从地狱回来索命一样。 诗酒仙举起法杖就读了个治疗技能，做这样的动作他几乎不需要思考，“不好意思，走神了。”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小面包蒸多鱼怒吼着又跑回了怪堆。 怪被他杀掉了大半，补上血量缺口之后，剩下的怪压力就没那么大了，没过太久，他就将这一片清理干净，捡起了怪物掉落。 “只掉了点钱啊……”他咕哝了一句，显然对掉落不太满意。 鹿时南却是愣了愣：“怪物掉了多少金币？” “啊？”小面包蒸多鱼回头，“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这些金币是全队分的还是就我们三个分的。”诗酒仙倒是听懂了，他看着背包，“如果这些怪的掉落没有刻意降低的话，我认为是全队分的。” “也就是说，多出来的其他钱是其他人在打怪吧。”鹿时南道，“可以记录一下数量，也许用得上。” “你来？”诗酒仙问。 “好。” 小面包蒸多鱼：“……” 他大爷的，他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很多余！ 万万没想到，豪情壮志地打完一波怪，小面包蒸多鱼还是没能找到他想到的存在感，颇为不爽地走在了前面：“走了。” 然而这条路是思路，再又打完一波怪以后，他们走到了尽头，不得不返回到先前的十字路口，再朝剩下两条路中靠右边的一条走去。 打怪、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仍然没能看见任何一个队友，不过，来到了一个比最开始传送进来的地方稍微大一点的房间。 这房间也没有怪，却有七八条分出去的通路，可见这个迷宫比他们的想象中的还要大。 这么大的迷宫，光用“朝右走”的方案，还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小面包蒸多鱼一看就头大，他一路过来打了上百只小怪，打得头晕眼花，实在是累了，当时就往地上一坐，大喊：“啊，不干了！太累了！” 第34章 鹿时南：“……” 他安安静静地指出：“是你非要进队的，怪物也是你自告奋勇……” “我不自告奋勇怎么办啊？靠你俩打怪吗？他就算了，你这个等级，你能做什么？！”小面包蒸多鱼吼了出来，“拖后腿就安静点拖，能不能别讲风凉话了？” “但我没有拖后腿，你也并没有自己以为的这么有用。”鹿时南说，“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如果实在不想干了，可以退队，应该可以被系统传送出去。” “你——！”小面包蒸多鱼想骂人，又骂不出什么来，因为他突然想起这任务就是这个路小南的。 说实话，他是真的累，要不是知道这一程会被官方录像，他不想丢脸，他在三波怪以前就退队走人了。 忿忿不平地翻了个白眼，小面包蒸多鱼不再参加二人的讨论，默默地坐在一旁休息。 他是吃过瓜，听说过npc非要把任务塞给路小南的事情的，但这一路看过来，实在觉得这个人毫无优点，性格还傲慢，能接到这种世纪任务，估计全靠运气好。 这得是多好的运气！！！ 他心态不平衡，打开论坛又想大书特书一番，想发言却又没发出去。 尼玛！ 这网络明明是通的，能看见别人的帖子，自己发言却总是发不出去，宗氏集团没事又搞了什么黑科技？有必要吗？？ 他想砸东西，但手里只有武器，于是对着空气挥了一拳。 …… “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太行，如果队友走到我们之前走过的地方，看见被触发过的机关，也最多只能知道这里有人走过了。”诗酒仙说，“我们是不是做个记号，告知后来人方向，或者干脆在原地等？” 鹿时南对着墙壁发呆。 诗酒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个地图的剧情。”鹿时南两眼发直，显然思绪还在神游，“上一次的挑战怪物地图，设定是灵气泄露，产生了异变；但这次我们来开剑修的地图，图里的怪物却都是飞剑。天衍宗看起来不是故意的，这张图却像是剑修自己弄的……” “假设，这是剑修npc自己设置的关卡，那么他们的用意是什么？如果是防御性的工事，会不会没有一条正常的路可以出去？” “你是说，这不是一个迷宫关卡，而是一个解谜关卡？” “我不知道。”鹿时南说，“没有太有力的证据，只是我自己瞎猜。” “统计金币呢？有什么结果吗？” 鹿时南摇摇头：“只能看出我们大概总共被分成了四拨人，金币掉落上有时间差，但是这里的岔路太多了，很难从怪物数量判断他们大概走到了哪里。” “不过……”他顿了顿，说，“如果我一路走来记下的路没错的话，这个迷宫并不是四四方方的。” “嗯？”诗酒仙挑了下眉。 于是鹿时南坐下，又掏出了他拿来当炭笔使用的垃圾材料，在地面上写写画画起来，随着画面逐渐完整，诗酒仙也理解了鹿时南的意思。 他们一路走过来，见过的岔路也好，类似房间的小型空间也好，都是方形的，但如果鹿时南感知的距离没有错的话，这些路和房间凑在一起，会被挤在一起。 这并不是一个符合物理学的迷宫，而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仙侠版本。 “如果说，这个迷宫是某种‘阵法’的话，就不能纯靠走走出去了。”鹿时南说。 诗酒仙听完笑了：“你这还叫‘没有太有力的证据’？” “写论文的话这样是不能成立的，治学要严谨。” 诗酒仙一时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总之，”他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我们先开始找‘阵眼’试试。” 第30章 “阵眼的话……” 鹿时南会提起这茬, 自然是已经有思路了，一路走过来，他发现了许多细微的地方, 有时候是某些墙的角落有图形, 有时候是墙面的长度或是颜色不同, 可能单独看没什么，但放到一起, 就能发现其中是有规律的。 “你还真是……”诗酒仙不知道怎么评价，张了张嘴, “厉害啊。” “还好吧。”鹿时南神色淡淡。 他一向表情不丰富，也就是对着苏妄今的时候，因为认为“自己的ai=自己人”, 会有一点笑容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是淡淡的。 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中, 就显得非常宠辱不惊, 又或者是…… “呵，真能装x。”小面包蒸多鱼冷笑一声。 根据鹿时南的想法, 他们要重新找路, 看到短于1.5米的墙需要警惕，如果在周围找到有两颗纵向点的墙, 说明走错了, 得回头；找到三个点的墙直接走就行；如果连续七八米都没有类似特征的话, 说明要么漏了，要么走错了路。 点是被画在墙上的，凑近看的话不算小，但是颜色非常浅，乍一看很难看见。不过, 有提示总比没提示强，这毕竟是个游戏，而不是真正的修仙世界阵法，总会有解法的。 按照这个思路走了一段，还真叫他们碰上了三个队友，乃是天鹅冠冕、剑落繁生和凛冬未至。 三个人三个剑客，打了一路的怪，血量都不太健康，甚至碰上的时候他们还是落荒而逃的状态。诗酒仙下意识地给各自回了口血，剑落繁生和凛冬未至就十分有默契地转了头，一齐回头杀怪，那气势凶得，仿佛那些怪欠了他们多少钱似的。 天鹅冠冕停下脚步，理了理头发，仍是一副优雅的模样：“呼……总算遇到人了。” “你们打了几波怪？”诗酒仙问。 “有……二十几波吧，”她的剩余血量是三人中最多的，状态也最好，看上去就像是没怎么出力一样，面对鹿时南有些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带的药比较多而已。” “这次不是都多带药了吗？”上次的事情上了官方视频，来之前，大家都是准备过的。 “我带得更多而已。”天鹅冠冕说，“还有33组。” 鹿时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33组……那你为什么不分给他们一点？”他还记得这几个人都是江舟渡的朋友。 “我分了啊？是他们自己不要。”天鹅冠冕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我跟他俩说一万金一组药，他们说我想得美。” 鹿时南：“……” 诗酒仙：“……” “那是挺美的。”鹿时南点评道，“珍贵回复药不是1000金一组吗？” “那是市场价，这里是特殊地图，是救急。”天鹅冠冕笑眯眯地说，“再说，他俩有的是钱，你别担心，我从不坑穷人的。” “不坑穷人你坑朋友是吧！谁家珍贵药水卖一万啊！”这时，凛冬未至和剑落繁生两人打完了飞剑怪，怒气冲冲地跑回来。 “你们这几个朋友不就是用来坑的嘛！”天鹅冠冕还是笑眯眯的，塑料情谊体现得淋漓尽致。 鹿时南若有所思，并默默发去了好友申请。 凛冬未至和剑落繁生一齐回头：“不要一副学到了的样子！！” 冷静下来，众人交流了一路的遭遇。天鹅冠冕三人也跟鹿时南他们一样，传进来的时候就在一起，一路打怪过来。 “贴墙走”是经典迷宫解法，果然这三人也是这么干的，然而他们一路打怪，既没有碰到队友，也没找到出口，后来凛冬和剑落两个人的药喝完了，就是躲着怪走了。 “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凛冬未至好奇道。 鹿时南说了说自己的推测，随后道：“目前看来是有效果的。”至少找到了面前三人。 “那我们接着这么干吧。”天鹅冠冕说。 “喂喂，我俩还没发表意见吧？”凛冬和剑落一起看她。 “有意见啊？”天鹅冠冕冲他俩笑，“有意见憋着。” “……” 小面包蒸多鱼又是一声冷笑：“女人缘还真好。” 鹿时南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天鹅冠冕就直白多了：“你有病吧？”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脏眼看人脏！” “这就骂人了？破防这么快该不会是真的吧？我看你——” “好了好了。”鹿时南劝道，“当务之急是解开这张地图，有架不能等出去再吵吗？” 天鹅冠冕冷哼了一声：“有种出去pk。” “p就p，我会怕？”小面包蒸多鱼说，“也不知道你们干嘛对一个30多岁的玩家言听计从的，有没有点高级玩家的尊严了。” “这人有病吧？” “是啊，这任务不是路小南的吗？” 凛冬未至和剑落繁生小声密谋，气得小面包蒸多鱼面容都扭曲了，“他都打不了怪啊！还不是要我们带吗！！！” 鹿时南充耳不闻，只管带人找阵眼。 他的思路并没有错，又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六个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和先前的房间一样的房间。 第35章 但不同的是，这里的房间正中，有一道发光的门，里面正源源不断地吐出飞剑来。那些飞剑出来之后，慢悠悠地飞进各条岔路，不知去何处补充战力了。 “刷怪点！”诗酒仙道，“是阵眼吗？” 鹿时南拧着眉。 “哼，管它是不是阵眼，打了再说呗。”小面包蒸多鱼先一步走上前去，“一天天的就知道嘴炮——” 然而，仅仅是两步的距离，就让那道门里吐出的飞剑增加了一倍有余，新增的飞剑没往各条岔路去，却是齐齐飞向了小面包蒸多鱼。 他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叮叮叮叮”连续打落了五六柄飞剑，左支右绌地躲闪着攻击，却没留意脚下又往前走出去两步，吐出来的飞剑顿时变得更多了。 咻—— 咻咻—— 掉落的飞剑落下，又再次飞起，找寻一切空隙和机会瞄准小面包蒸多鱼；那一头，门内还有更多的飞剑不断涌出，不大的房间几乎要被飞剑挤满。 “我们也来帮忙！”凛冬未至和剑落繁生喊了一句，就冲上前去，随着他俩的进入，刷新出来的飞剑数量几乎成倍增长，现场乱作一团。 “回来。”鹿时南扬声，“越靠近怪会越多的。” “回不来啊！”那两人也发现了这个关卡的坑爹之处，但此时，他们已经被飞剑包围了，不仅帮不上小面包，自己还搞得好不狼狈。 诗酒仙在后方帮三人加血。别的不提，他的治疗水平的确是炉火纯青，能同时奶住三人不显慌乱。 只是再多就不行了。 天鹅冠冕摇摇头，不打算上前帮这个倒忙。她抱着胸，侧头轻声问鹿时南：“怎么办，弟弟？要先去找其他队友吗？” “找不到的，能碰上你们已经是意外了。”鹿时南说，“关卡通关的话，其他人自然能被传出来了吧。” “怎么通？”天鹅冠冕笑眯眯道，“这种越靠近怪越多的东西，得用远程职业打才行，我们这里满打满算，就那位诗酒仙一个能用的远程吧？” “我也是远程啊。” 天鹅冠冕看着他，显然，尽管她致力于和小面包蒸多鱼对骂，内心却也并不真的认为鹿时南有多少战斗力。 但她想看看鹿时南说这句话的底气在哪儿：“怎么说？” 鹿时南捋了下袖子。 随后，众人就见一支支短箭加入了战场，直奔那些飞剑而去，一时间，金石之声四起。凛冬未至和剑落繁生身边出现了空档，找机会拉上死不肯回头的小面包蒸多鱼一起退回到房间门口。 他们这才发现，那些打得飞剑七零八落的短箭，是从鹿时南的手环上射出来的。 “这是个什么装备？”诗酒仙腾出手来，终于有心思问了一句。 “是个神器。”鹿时南随口应了一句。这些飞剑并不会消失，随着玩家退出房间，它们像个活靶子那样停在了半空中，鹿时南正在一一清理。 诗酒仙看了一会儿，问：“10分钟的cd（冷却时间）？” “嗯。”鹿时南打打停停，将飞剑清理得差不多了，才朝里走。 “喂——”剑落繁生伸出手想拉他，“不是说不能靠近吗？” “可以抢时间，”鹿时南说，“3秒后拿个重物砸我一下。” 重物？ 众人有点不懂，天鹅冠冕却已经在背包里翻找起来了。 只有他一个人，从门内涌出的飞剑数量还算有限，他边走边射，某一刻，脚下一蹬，飞快地跑了起来。 他这具虚拟身体的数值太弱，跑起来也没有多快，好在手上还有个手环能用来掩护，快跑到门口时，背后忽然一重，整个人滚进了门里。 光芒包裹了他。 剑落繁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刚拿什么东西砸的他？” “布袋。”天鹅冠冕说，“塞了5万金币进去，应该够重了吧？” “……你是这样花钱的吗？？？” [关卡已完成] [获得经验值：33767，获得金币：1328，获得灵石：100] [获得装备：无] 众人被传送了出去。 江舟渡刚刚还在和苏妄今合作打飞剑，一晃眼，人已经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木屋中。屋子正中，鹿时南一脚踩在卧榻上，一手提着一个昏睡过去的中年男子的领口，正艰难地试图往他嘴里倒某种透明的液体。 苏妄今倏地冲了上去。 [拯救村庄] [任务目标：将灵泉水带给五大仙门的人 2/5] （划掉）[任务目标（可选）：向村中居民打听五大仙门的消息 37/37] 第31章 title：实时直播开图 1l：问的人太多了, 官方好像不让录新版本开图任务相关的全息视频（试了功能没用），只能开个文字直播。 …… …… …… 323l（楼主）：新门派叫无上剑宗，具体的地图不能说（怕有人来打扰）, 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主要是任务主那个号等级很低, 很多图都没去过, 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 …… 566l（楼主）：唉，真的, 一开始我以为进队要验证战力排名的，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不用担心, 没想到至少有一半人是靠裙带关系花钱进来“上电视”的，这也就算了，这些花钱的菜鸟态度还很差, 好无语。 …… 1181l（楼主）：倒霉，进剧情地图了, 分到两个没什么战斗力的, 我要一人苦战了。 …… 1532l（楼主）：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己方队友不会玩意见还多。 …… …… …… 7748l：今天任务视频出来了！！ 7749l：哈哈哈哈你们有没有看到前面那几个一开始被吞掉的楼层啊？[截图][截图][截图][截图]好像说是玩家在特殊解谜地图里禁用了一切消息渠道，除非原地下线否则不能交流, 楼主当时在关卡里发了几个帖子, 自己以为没发出来，实际上是发出来了, 但是一直到他们任务结束才被吐出来。 7750l：真的楼主的发言跟视频一对照简直太好笑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自己玩得菜还一直蛐蛐队友。 …… 玩家在游戏中使用消息或者论坛功能时, 会有一个明显的动作。这件事一出，立刻有好事网友将小面包蒸多鱼的发言和他发言的时间点剪辑到了一起作对照—— 刚跟天鹅冠冕吵上架，他在论坛上表示“队里好多裙带关系进来的菜鸡”。 说完“分到两个没什么战斗力的队友”，他被路小南靠脑子带飞。 说队友没用的时候，队友正在商讨是否想错了思路找错了地方, 而他在无能狂怒。 …… 一系列的动作，活灵活现地表现出一个又菜又跳的玩家形象。 要说，谁玩游戏没碰到过几次这样的队友？虽说小面包蒸多鱼是战力排行榜上的玩家，高玩中的高玩，他们或许平日里都见不着这人，但，不管，反正视频里看起来，他就是又菜又爱装，还不停爆出打在自己身上的金句，再好笑不过，走过路过的玩家想起自己以前遇到过的极品队友，纷纷感同身受，加入嘲讽行列。 一小时后，小面包蒸多鱼被嘲笑上了《天韵奇谭》版块的热搜，而另一部分玩家则聊起了队伍里的其他人。 9367l：剑落繁生的操作真的有点牛，有剑客大佬分析了他的走位，只能说丝滑！[链接地址] …… 9388l：那个苏妄今什么来头啊？不会真是苏家人吧？ 9389l：[引用9388l]别逗了，真苏家人的话谁会把姓写游戏id上啊，应该只是操作比较好的普通玩家吧。 …… 9411l：凛冬未至的意识也挺不错的，没在战力排行榜上见过以为很菜呢。 9412l：楼上是不是刚玩这游戏啊？还有人不知道战力排行榜跟神装的关系很大吗？那榜只显示20个人，操作意识再好，刷不出牛x装备也是白搭好吗？ 9510l：[引用9412l]我之前就给宗氏集团写过建议了，到现在没改，这个排行榜早该更新了。 …… 9999l：天！鹅！冠！冕！我不容许任何人忤逆你！ 10000l：你们看到了吗？她竟然用5万金币砸人，5万金！！ 10032l：姐姐砸我！！ 10033l：姐姐砸我！！ …… 10148l：她使唤队友打怪的样子真的好清纯好不做作，他们应该是现实朋友吧？我就喜欢这样使唤朋友的人，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再多个朋友。 10153l：[引用10148l]什么清纯不做作，我看你就是馋她金子！我下贱我直说，姐姐还缺腿部挂件吗？我要求不高，每天拿5万金币砸我一回就行！ 10154l：兄弟们谁来把楼上呲醒，5万金币让我先接！ 10155l：我接！！ …… 鹿时南实时围观了网友的战斗。 休息一晚之后，他正想上线，却收到了游戏需要维护一小时的公告，无奈只好来论坛看热闹。 第36章 “话说，昨天天鹅冠冕是不是说要和小面包蒸多鱼pk来着？”他回忆道。 苏妄今“嗯”了一声，官方视频出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看完了，他想知道分开的时候鹿时南都做了什么。 “不知道他俩会不会pk……” “您很感兴趣？” “没去看过擂台赛。”鹿时南说，“有点好奇。” “也许等开服以后，您可以去问问。”苏妄今思索着，“那位小姐对您表现出极大的善意，应该不会拒绝回答您的一些小问题。” “你还能感觉到这个？” “人的想法可以通过行为、语言、神态来推断，这部分数据参考自……”苏妄今一口气报了一堆参考书目的名字，都是在ai数据库中公开可查询的。 鹿时南来了兴致：“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苏妄今专注地看着他，片刻摇了摇头：“您的想法并不好猜。” “……哦。”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鹿时南晃了晃脑袋，“我有医生确诊的情感障碍症，可能确实不太容易猜……咦？” 鹿时南的眼睛微微瞪大。 随着帖子往下滑，他竟然还看到了许多网友对他的猜测。 ……这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在团队里等级低得突出，偏偏又是任务主，话题度每次都挺高的，但是，这回网友的猜测多多少少有点离谱了。 一直以来，论坛上都有人在猜他为什么会特别受npc青睐，最开始什么传言都有，后来天衍宗一更新，低级玩家转职更有优势，就有人往“路小南等级低”这个方向猜测，还有人放话说，“要不是当时在场的玩家里只有路小南等级最低，任务主肯定是别人”云云，完全忽略了当时苏妄今的等级才是最低的这个事实。 然后，随着这次鹿时南在任务中掏出了一个极品的攻击手环，网友们一面研究这是个什么装备，一面开始猜测，路小南掌握了某种神秘的东方力量，能够极大概率地在游戏里获得好东西。 14220l：他应该很有钱吧？不然上哪儿认识这么多有钱的玩家。 14221l：哪里多？也就天鹅冠冕一个有钱，不是说那是江舟渡带来的？江舟渡也是老玩家了，认识几个款爷富婆的不奇怪。 14222l：不是啊，他要是没钱他上哪儿获取这种后门渠道啊？谁不知道游戏里的东西值钱。 14223l：外挂？ 14224l：别乱说，早八百年管理局就宣布已经消灭外挂了，要是游戏真有漏洞主脑自检的时候会发现的好吗？ 14225l：你们相信主脑？天真！是历史课都没学过智械危机那段吗？相信ai就是人类自我毁灭的开始！ 14226l：你读的哪年的历史课本还讲智械危机啊？ 14227l：散了散了，阴谋学家又开始了…… …… 14301l：不是你们能不能专注于路小南啊？不是在讨论他有没有掌握某种方法吗？这又不一定是外挂，也许他试出了某种未被发现的增加获取概率的办法呢？增加概率又不算作弊，还能造福大家，话说论坛有大佬认识他不？能不能打听打听？ 14302l：没人认识吧，听说他前段时间都还一直在新手村等级徘徊，菜到全网无好友。 14303l：我去，真的假的？那不是更证明他有神秘方法吗？不然怎么短时间之内就混起来了？ …… 14311l：游戏开了！！ 鹿时南怔了怔，发现游戏确实发了开服的公告，便不再看论坛，拉着苏妄今上线。 刚维护完的游戏一副百废待兴的模样，连在主城挂机的人都比平时少一些，鹿时南仔细查看了更新公告，发现这次更新只修复了一些线路卡顿问题，并且更新了排行榜。 战力排行榜等强度榜单统一显示到了1000名，并且新增了“财富排行榜”，榜单说明为“以背包中拥有的金币数量进行排行（不计入材料和装备）”，而第一名，赫然是[天鹅冠冕]。 [世界喇叭][天鹅冠冕]：我说了，今天就让你在排行榜上看见我，[小面包蒸多鱼]出来给姐跪下！ 14438l：666666，一句话让游戏公司为我更新排行榜，这姐什么来路啊？得有多富才能这么爽？ 14439l：战力排行榜也上了，排名521现在，说实话以天韵的玩家基数，这个排名已经很牛x了，只不过没上前20之前不显示罢了，面包佬是真嘲错人了。 14440l：讲道理按小面包对谁都嘲的尿性，这不算嘲错人，只能说他自己作死。 14442l：打起来，打起来！ 14445l：小面包蒸多鱼什么东西？上个战力排行榜就目中无人了？我们财富榜行榜榜首天鹅姐骄傲了吗？天鹅冠冕我唯一的姐，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忤逆你！ …… [世界喇叭][天鹅冠冕]：全服收购极品装备，价格面议。 [世界喇叭][天鹅冠冕]：昨天[小面包蒸多鱼]亲口说的愿意跟我pk，我在做准备了，莫辜负。 接着，鹿时南收到一条私聊。 [私聊][天鹅冠冕]：弟弟，你真有刷装备的渠道？价随你开，卖给我。我非要把那个多余的p到服气为止，什么玩意儿啊！ 第32章 天鹅冠冕和他约在了阳州城的一家酒楼里。 酒楼、餐馆之类的场所, 各大主城都有，由npc运营，属于某种意义上的“奢侈品”, 因为这种地方除了偶尔能听到一些奇遇相关的消息外, 就没有其他作用了。 店里出售的食物只能提供一些聊胜于无的加点, 唯一的卖点大约是通过神经模拟技术，能够让购买的玩家品尝到真实的口味。跟现实中的天然食物比起来, 游戏里的饭菜要便宜很多，但也仅仅只是比现实中的天然食物便宜——一盘最简单的素菜少说500金币, 鹿时南是消费不起的，至少以前消费不起。 天鹅冠冕听说他没来过，就很热情地表示要请客, 而且，酒楼有能设置“禁止打扰”的包间, 很适合说事。 这家酒楼装修精致, 乃是阳州城里最大的酒楼，名字叫“登丰楼”。鹿时南进来的时候, 天鹅冠冕已经在吃凉菜了。 看到比预想中多出一个人, 天鹅冠冕还有几分惊讶：“你是去哪儿都带着他吗？” 鹿时南愣了愣，回头看了苏妄今一眼, 才意识到他是两个人来的而不是一个人。 好像都已经习惯了。 “嗯, ”他给天鹅冠冕解释了一句, “这是我的ai。” “这是ai？”天鹅冠冕诧异地抬起了头，“……你有ai？” “……怎么了？” “没，我其实以为你现实里……就是经济上有困难，舟渡说你以前过得挺不好的。”天鹅冠冕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转而又忿忿, “该死的舟渡，又瞎说！” “他没胡说，我的确不是什么富豪。”鹿时南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既不会离天鹅冠冕太远，又不会太近，“苏妄今是我的ai恋人，不是那种额外购置的ai。” “ai恋人？免费的？你没有加配？” 天鹅冠冕跟当初江舟渡听说这事时一样惊讶，在得到鹿时南肯定的回答后，她连连称奇。 苏妄今话很少，等级也不算高，但是仍然能从一举一动中看出智能的高低。 这会儿，苏妄今正专注地处理食物，剃下来的肉就直接放到鹿时南碗里——蔬菜还好，桌上的鸡肉、猪肉、鱼、虾之类的荤食，鹿时南既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哪部分能吃，ai却有数据库的帮助——完全不管二人说了点什么，一看就是个居家旅行好伴侣。 天鹅冠冕莫名地有点羡慕。 “我认识个人……”她比划着，“他有一台花不少钱加配了的ai恋人，但我看着，智能水平好像也没你这台高。哦对了，说起来，我那个熟人的ai恋人跟你还有一点点像，身高气质什么的，五官就没那么像了。” 鹿时南眨了眨眼：“竟然……？” “也不奇怪，你长得确实挺好看的。”天鹅冠冕就笑了，“你的恋人也挺好看的，祝你们幸福。”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的祝福他，鹿时南微怔了怔，还没等他回答，苏妄今却是先一步开口道了谢。他道谢道得极其礼貌，礼貌得甚至有点标准了，天鹅冠冕总算有种“这人是个ai”的真实感，想了想，还觉得有点乐。 三人便认真吃起了东西，不得不说，npc酒楼卖的东西还挺好吃，虽说这些虚拟的食物并不能提供真正的能量，但是美妙的口味足以让人心情愉悦。 吃饱喝足，天鹅冠冕才说起正事：“我提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愿意来，应该是愿意卖的吧？”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后门渠道，网上那都是谣言。”鹿时南说。 天鹅冠冕：“？”那你早不说？ “但是，我可以把这个给你。”他从手上褪下那个手环，按在桌面上推了出去。 这就是那个“传奇手环”。 当日的视频，被网友们反复阅览，逐秒分析。然而可惜的是，即使是全息视频，也仅仅只是“视频”，当天鹿时南没有完全把袖口撩上去，手环只露出了一截，网友们观看的时候也不能替他卷袖子。 第37章 但那露出的一截还是能看出那是个带机关的手环，天鹅冠冕早就好奇了，在眼神询问之后，她将手环拿了起来。一入手，物品信息便显示出来，她顿时眼前一亮。 “好东西！”天鹅冠冕赞叹一声，“你愿意卖这个？不会反悔吧？” “不会。”鹿时南还没试过将《明日之后》里其他枪械带到《天韵奇谭》里来会是什么效果，但当初这把也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垃圾枪，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练习过几次之后，他现在带东西还是挺稳定的，只是带不了什么大件而已。 “那你开个价吧。”天鹅冠冕表示自己财大气粗，价格可以任鹿时南开。 然而鹿时南却摇了摇头：“我不要钱。” “……啊？”天鹅冠冕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大善人，“你总不能白送我吧？虽然不知道这装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是弟弟，这件东西真的很极品，上个月我见过一把没这个好的剑客武器，拍卖了50万金，你这个……我愿意出80万。” 80万金，很大一笔钱。鹿时南的话音停顿了一瞬，但他仍然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我不要钱，但是想跟你打听点事。” “你说。”天鹅冠冕正坐以示自己重视。 “你是六大的人吗？”鹿时南一开口就抛了个重磅炸弹。 天鹅冠冕的眼睛眯了眯。如果说先前的她是个任性美艳的年轻姑娘，这一秒，她就像条暗中窥伺的毒蛇，终于露出了一瞬的锋芒，不过，这点锋芒很快收敛，她又重新笑了起来：“是。” “那今天更新的排行榜，真是因为你的原因更新的吗？” “是。” “那……”鹿时南露出一个疑惑不解的表情，“为什么？” 他是真的不明白，在他看来，有宗氏集团发表的声明在先，即使是宗家本家人，应该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为自己谋福利，就像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用宗家的名字玩这个游戏一样——当然，那条宗家人不许玩的声明，鹿时南是不信的。 天鹅冠冕笑了笑：“弟弟，你真想知道这个？想知道的话，那80万我可就不付了哦。” “说好了送你的。”这东西对鹿时南来说又不值钱。 现在他也不像以前那么缺钱了，这80万，有当然最好，没有的话，也不是那么要紧。 对他来说，满足求知欲，以及获取一些这个问题的答案背后所能得到的其他好处，才更重要。 “好吧。”天鹅冠冕双手一摊，“是我去跟运营人员要求的，他们不得不我答应我的要求，因为目前，游戏中90%的时装外观设计出自我名下的公司，而这占了《天韵奇谭》营运利润的很大一部分。” “再说，我提的要求也不算过分，排行榜是游戏里本来就有的内容，我只是让他们增加更新，也解决了他们内容运营人员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工作的窘境，双赢的事。” “时装外观设计……”鹿时南喃喃，“你姓孟吗？” 天鹅冠冕笑起来：“你果然很聪明呢，弟弟，我的眼光真不错，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她伸出一只手，“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孟纯元。” “鹿时南。”鹿时南伸出右手跟她握了握，琢磨着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你是那个……孟家大小姐？” 天鹅冠冕但笑不语。 六大家族人数众多，只有极少数能被大众所熟知，孟纯元就是其中一位。 她是孟家的本家大小姐，然而出名的却是她的离经叛道——在她还在上学时，她就放着家中偌大的产业不干，自己跑出去创业，刚开始，媒体一片叫衰之声，后来等她真干出了些成绩，媒体们又统一换了口径。 “那都是我爸干的。”天鹅冠冕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娱乐业是我家族产业，媒体们发什么还不是我爸一句话的事？他就想逼我回家而已。” 对孟家的家族官司，鹿时南倒是毫无兴趣，只是这样一来，离他想要做的事又更近了一步。 孟纯元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又是六大嫡系，身上的能量也不小。 “我想请你帮个忙。”鹿时南说，“你应该住在主星？网上有关主星租房的信息不多，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一个住处？我对生活环境没有要求，只要足够便宜就行。” 天鹅冠冕微讶：“你要搬到主星来？” “对，我现在在蓝星这边……”鹿时南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个“蓝星系正在远离”的江湖传言说给她听，“我一直对ai技术方面感兴趣，要想在这方面深造的话，还是搬去主星比较好吧？蓝星离主星也更近。” “主星和其他星球不一样，不是想搬就能搬的，这点你在网上可能查不到。”天鹅冠冕想了想，“唔，这样吧，你把个人终端号发给我，手续的事我可以找人帮你办。” “会不会很麻烦？”鹿时南其实没打算太麻烦人，不过他很庆幸跟天鹅冠冕提了这件事，不然买了飞船票落了地发现不能定居，到时候就麻烦了。 “你自己去办会很麻烦。”天鹅冠冕笑着晃了晃那个手环，“对我来说……还好，所以这就当是我的感谢费好了。” “那就多谢了。” 两人交换了终端号，天鹅冠冕就拿着手环告辞了。鹿时南和苏妄今两个人慢慢地吃完了一桌菜，“苏妄今，我们要搬家了。” “嗯。” “你有什么想要的身体吗？扫地机器人不一定能带上飞船。” “都行。”苏妄今看了他一眼，“最好是能帮您做事的。” “那我们再去隔壁看看。” 第33章 鹿时南没能捡回什么适合给ai做身体的好东西, 不过苏妄今又替他找到一把枪。 一把型号不同的枪，应该属于某种型号比较古老的冲锋枪，但当他试着带回《天韵奇谭》后, 发现生成的是属性一样的手环。 反而因为冲锋枪更大的体积和数据量, 让他消耗了更多的精力, 不得不早早下线休息。这样一比较，手枪倒是显得更有性价比了。 鹿时南记录了一下, 对苏妄今说：“那你以后多帮我留意最普通的手枪……最普通的就行。” 苏妄今将此事应下。 他一般会在鹿时南入睡以后上《明日之后》，仅仅几天, 营地中已经增加了不少物资。 另一边，拿到了手环的天鹅冠冕开始了对小面包蒸多鱼持续不断的叫嚣。 是她单方面叫嚣，因为小面包蒸多鱼从来没出来回应过, 时间一长，就有人刷世界喇叭骂天鹅冠冕有完没完。 [世界喇叭][天鹅冠冕]：要么你去跟[小面包蒸多鱼]说这话, 麻烦他出来回应我一下, 一个喇叭才199金，怎么是他刷不起吗？ 在游戏里但凡混得不是太差, 都不至于一条喇叭都刷不起, 小面包毕竟是上了战力排行榜的人，不可能这么穷。 但他愣是一个字没出来说过, 这就让人很看不起了, 再加上那天的任务视频已经让他变成了一个“又菜又跳”的形象, 没过多久，就有人跟着发喇叭骂他。 到了夜里，一名自称“和小面包蒸多鱼有幸同群”的玩家发了几张游戏截图。 [游戏内群聊截图] [小面包蒸多鱼]：我只是不想和女人一般见识。 [小面包蒸多鱼]：？ [小面包蒸多鱼]：那她还是挺漂亮的，有一说一。 [小面包蒸多鱼]：这谁知道排行榜怎么上的啊？要么你也去睡个高层点的运营人员，然后替我问问。 8l：哇靠, 这个小面包蒸多鱼也太恶心了，他自己技不如人，现在还造谣别人陪睡？游戏公司更新排行榜关人家天鹅冠冕什么事？ 9l：天鹅冠冕说完会上排行榜游戏公司就更新，谁知道有没有什么裙带关系啊？ 10l：裙带关系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11l：9l跟小面包蒸多鱼如出一辙的恶心，自己卖沟子无门在这儿冒酸水是吧？ 12l：笑死了，小面包蒸多鱼根本没说人家陪睡，他是让跟他说话那个人去陪睡好吧？一个个眼睛都不带。 …… 帖子里打作一团。 天鹅冠冕……天鹅冠冕直接找了先前江舟渡找过的那个杀手公会，名叫“摘星楼”的，直接砸了100万出去，要他们把小面包蒸多鱼洗到75岁。 《天韵奇谭》里，死亡先掉现有经验，掉完了就掉级，如果掉级会导致某项技能达不到可以学习的最低等级，就会开始掉技能经验，直到把这一级技能掉光，又会重新开始掉级。 把小面包蒸多鱼一直杀到75岁，能确保他板上钉钉掉下战力排行榜，连现在的前1000都进不去。 她是受不了这侮辱。 但上升到这种层面，她已经觉得没必要再吵架了。 当然，别看天鹅冠冕玩游戏气性大，实际上是个很理智的人，即使在和人吵架求pk，她也不忘找人帮鹿时南把手续办了。 第38章 “……需要的证件这两天会发到你的个人终端里……等你到了帝都星空港之后，联系这个人，他会带你去住的地方，月租是5万星币，我已经替你付了一个季度的……” 她事无巨细吩咐的样子还真像一个姐姐，鹿时南有点不习惯，倒是没有任何不适。 “我有钱。”鹿时南说。 “我也有钱。”天鹅冠冕答。 “……”这让鹿时南能说什么？他只能点头，“好。” “阿元。”这时，如野带着个没见过的人过来找他们。 如野是个有些儒雅的年轻人，角色180左右，穿一身纯白色的骑士软甲。当天他也在团队里，不过鹿时南几乎没跟他说话，不太熟悉。 鹿时南也是事后才发现天鹅冠冕、如野，还有之前的默默无闻，他们几个都是一家公会的，公会叫“六处”，会长就是如野。 “什么事？”天鹅冠冕问，“这是谁？” “公会‘丹青墨卷’的会长。”如野介绍了一下，“就是小面包蒸多鱼的那个公会，说想来沟通一下。” 天鹅冠冕眉头高高挑起：“沟通什么？” “沟通一下解决方法。”丹青墨卷的会长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人，“一直这样刷喇叭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这边已经和他沟通过了，他愿意出点钱，你看是不是开个价，咱们一起把这事揭过去。” 天鹅冠冕的眉梢挑得更高了一点。 “……这是怎么说呢？”丹青墨卷的会长没懂，尴尬地笑笑，回头看向如野。 “阿元。”如野走过来，想把天鹅冠冕往边上拉拉，但她不动，他只能接着说，“‘丹青墨卷’你也知道，是实力比较强劲的公会了，我们以后打世界boss还要找人家帮忙的，之后的pk赛说不定也……咳，你收点钱，这事就算了，嗯？” 天鹅冠冕盯着他不出声。 “阿元？”如野好像现在才注意到她旁边还有两个人，“路小南苏妄今？正好你们在这里，阿元脾气倔，你们也帮我劝劝她吧。” 鹿时南：“？”关他什么事？ “好像……你们才是老朋友？”鹿时南一整个疑惑，“我和天鹅姐都没认识几天吧？” “叫什么‘天鹅姐’，怪难听的。”天鹅冠冕回头。 “那阿元姐？” “行。”她又转回去了，就用那种“你在说什么屁话”的眼神重新盯着如野看。如野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甚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事情闹下去又收不了场，还真要结死仇不成？多大点事啊？ “你们还是帮着劝劝吧。”如野硬着头皮说。 “非要我说的话，我觉得还是别劝了。论坛上发的那个截图，谁看了忍得住？阿元姐又不缺钱。”鹿时南自觉说了句公道话，“给不缺钱的人赔钱，他其实是缺心眼吧？我觉得真要赔偿，不如让他刷个喇叭公开给阿元姐道歉？” 他说完后半句，转头看向天鹅冠冕，是在征求她意见。 天鹅冠冕眉梢一挑，竟觉得此事可行：“不错，总要在众人面前给我低个头吧。我就没见过这么怂的人，我刷这么几天，他一句话都不说。” “这……”丹青墨卷的会长面露尴尬。 “不行吗？这要求很低了吧，还不需要他出多少钱。”天鹅冠冕说，“一条喇叭才199金。” 喇叭是不贵，可是丢人啊！ 说实话，连赔钱都是会长和几个公会管理好说歹说劝着小面包掏的，摊上这种事，一般不想惹事的公会可能会将公会成员一开除了之，但丹青墨卷不行，小面包到底是战力排行榜上有名的人，对任何一个公会来说，这样的人才无论是集中挑战世界boss还是参加官方组织的活动都是非常强大的战力，他们还是想尽量保下的。 出点钱虽说憋屈，但勉强也能接受，多嘴几句多嘴到了一个财富排行榜榜首身上，小面包心里不是完全不后悔的。 全息游戏，对玩家的走位操作要求更高，这跟天赋，以及训练有关，大多数老玩家的优势不过是日积月累攒下的更好的装备和更高的技能等级而已，在某方面非常厉害的玩家，在现实里通常也不可小觑，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比较好。 也因此，《天韵奇谭》中虽有江湖侠气，pvp的风气却没有隔壁《明日之后》重。 如野看到对方为难，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在运营公会这件事上，天鹅冠冕就完全没他有经验了，说实话，对于公会里这种面子比天大的刺头，作为公会会长，除了顺着也没什么好办法，这毕竟只是个游戏，有组织无纪律。 他们“六处”公会里也多的是刺头，还都是另一种层面上“不好惹”——听名字也能大概猜到，他建立的这个公会里满是六大家族的人，这些人不想去各自家族的主要公会，自发地聚到一起，乃是家族中的“边缘人”，这种“边缘人”大多性格古怪，很难伺候。 一瞬间，如野对丹青墨卷的会长升起了某种感同身受的同情，不由地说：“估计人家拉不下脸，要不还是赔钱算了，你心里头过不去，可以让他多出点钱嘛。” “你到底哪边的啊？”天鹅冠冕受不了了，“他嘴贱惹我，到头来我还要考虑他的想法？哈哈！”她冷笑一声，“如野，我是跟你玩，不是只能跟你玩。你需要丹青墨卷帮你打boss、pk？行，我不耽误你。” 她说着，直接把公会退了。 如野：“诶——” “好了，现在我跟‘六处’没关系了，你也不用找他当和事佬，哪句话我都不爱听！”天鹅冠冕转向丹青墨卷的会长，“你回去跟小面包说，要么刷喇叭公开给我道歉，要么我找人给他轮到75岁，到时候你们也不用考虑怎么保他了，我保管他掉出战力排行榜！我们走！” 她说着，拉着鹿时南的衣袖就去了最近的酒楼，开了“免打扰”的包间，连如野都进不来了。 “没关系吗？”鹿时南问的是如野，“他也是六大的人吧？” “白家的，还得罪得起。”天鹅冠冕挥挥手，没多说，“以前舟渡劝我说加公会麻烦，我没信这个邪，想着有个公会能方便点，现在看来，他说的真对。” 鹿时南好奇道：“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建个公会？” 第34章 “我不弄。”天鹅冠冕一脸嫌弃, “他们玩公会的还要经营公会关系，我就想玩个游戏，不耐烦搞这些。说白了, 像白如野那种, 还不是现实生活里郁郁不得志才来游戏里搞人脉的？我又不是他们。” 鹿时南：“。” “……我也没有攻击你的意思。”天鹅冠冕还是有情商的, 只是她不想对不在意的人用。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郁闷。 天鹅冠冕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所以她选择请他吃饭。 对富婆来说, 一顿饭钱的确不是事，因为游戏里的东西说不上吃“饱”, 天鹅冠冕干脆点了一菜单。 鹿时南吃了个痛快。 他身体不好，很少有这么狼吞虎咽的机会，看得天鹅冠冕嘴角直抽：“你喜欢吃的话, 等你之后来了帝都星，我再请你吃真的好了。” 鹿时南摇摇头：“那不用, 我要是赚得到钱, 可以自己去尝一次，不然, 总也不能老蹭你的饭。” “这不算什么, 舟渡他们也经常在外面吃。”天鹅冠冕顿了顿，慎重又郑重地说, “你可能对我们六大家族拥有的财富没有足够的概念, 天然食物很贵, 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鹿时南还是摇头：“我想自己赚。” “好吧。”天鹅冠冕也不强求，“反正等你来了，有空一起出来玩。” “好。”这下鹿时南没拒绝。天鹅冠冕是个飒爽的脾气，相处起来挺轻松的。 两人吃完这一顿，才各自散去。 从第二天起, 小面包蒸多鱼在战力排行榜上的位置就开始往下掉。 他本来是第七，诗酒仙是第九，没过多久就取代了诗酒仙成为了新的第九，接着一路下滑，从十二，到十五，再到十九。 到这个时候，事情已经被论坛上的其他玩家关注到了，讨论帖的热度也跟着起来了，玩家们纷纷揣测他会掉到哪里，以及怎么掉的。 3172l：为什么会突然掉这么多？有人在追杀他？ 3173l：[引用3172l]摘星楼的人出动了。 3174l：啊？摘星楼是不是那个雇佣兵公会来着…… 3175l：对，就是他们，知名杀手公会，只要给钱，什么活都接。我怀疑是天鹅冠冕叫的人，她有钱也有仇。 3176l：听说小面包还得罪过xx，xxx，xx几个大佬，大佬们都挺有钱的，所以也说不好。 …… 小面包蒸多鱼的排名还在下滑。 晚上8点，他掉下了排行榜前20，正式成为“如果不是排行榜更新的话根本上不去的菜鸡”；晚上9点，掉出25；9点半，掉出30。 之后排名没再动，有好事的前线论坛玩家说他已经下线休息了。 第39章 第二天下午，他的排名继续往下掉，从32开始一路下滑到45，随后稳住，傍晚之前往回升了一名，来到44。 据说这是因为他进了副本。 第三天，排名从44滑到了51。 排名越往后掉得越快，小面包全靠自己熟练的主城和副本躲避大法才避免掉得更快。而这期间，鹿时南又开启了一个新门派。 无上剑宗外的剑阵迷宫，在设定上的确是这群剑修自己修建出来的。 在无数修仙小说中，剑修都是脾性最为古怪的一群人，这在《天韵奇谭》里也不例外。 这群剑修在天地灵气枯竭，修仙者决定长眠时，替各大仙门完成了扫尾的工作，最后一个陷入沉眠，也因此，他们掌握了许多仙门开启的方法，相当于给了鹿时南一个完成任务的捷径，他只要按照投票帖选出来的开启顺序一一将其开启就行。 许乘愿乃是个心黑的奸商，他建议鹿时南别急，仍旧按照一周解锁一个仙门的步调进行，用以刺激消费。 第三个被选定的仙门是位于[断情谷]地图的五仙教，拜入仙门后可转职为毒修。毒修允许刺客职业以及毒医天赋的医师转职，因为可转入的游戏玩家品类较多，被投到了第三的顺序。 这时候，不分杀手还是隐匿，一群刺客陷入了狂欢，就连游戏中为数不多的毒医们也兴高采烈地加入了冲向转职的队伍。 转职后，玩家就从“人类”这个身份变成了“修仙者”，玩家们发现，技能强度一下子变得很不一样，也难怪当初鹿时南一行人闯关卡的时候，那些怪物这么难打。 举个例子，如果说以前玩家对同等级怪物的伤害是800，怪物能反打80伤害；那么现在就是玩家对怪物伤害8000，怪物反打1888，游戏难度一下子增加了不少，相应的，游戏官方也增加了许多防御手段，比如说仙门中npc出售的部分防御法器可使怪物伤害变为0，力修的淬体技能能降低伤害等等。 堪称惊险刺激。 战力排行榜立刻发生了大清洗，许多转完职的玩家排名一飞冲天，第二天再被同样转完职的同榜玩家打下来，起起落落，斗得风起云涌。 小面包蒸多鱼在副本里躲了两天，就看见自己的排名一路飞窜谷底，从51掉到78，再掉到133，542，眼看着要朝1000俯冲而去。 而他甚至还在此期间把等级练回来了一级。 见鬼！ 其他刺客都去转职了，他还只能留在这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心想。 小面包知道副本外面都是“摘星楼”公会的人在轮岗，只等他出去。诚然，他可以再雇人杀掉这批人，但这群人毕竟是杀手，拿什么被杀会掉级这种事去威胁是没用的，他们玩游戏不是为了装x，只是为了讨生活，掉的等级全是所谓的“职业成本”。 他却是耽误不起的，除非他从此退游。 实在没了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发了条喇叭。 [世界喇叭][小面包蒸多鱼]：我在此郑重向[天鹅冠冕]道歉，不该嘴贱挑衅你…… [世界喇叭][天鹅冠冕]：还有呢？想不清楚就慢慢想。 [世界喇叭][小面包蒸多鱼]：麻烦你开一下陌生人私聊，或者通过一下好友请求。 他得跟天鹅冠冕沟通明白，总不能真像她说的，被轮到75岁才罢休。 技不如人……不对，钞不如人，他得认栽。 这场闹剧以小面包蒸多鱼在世界喇叭上写了500字的道歉小作文告终，那之后，因为成为了论坛笑柄，小面包蒸多鱼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高调出现过。 最终他的战力排行榜排名也只勉强回升到了38名，前20名需要积累和运气，并没有那么好上。 之后，鹿时南又解锁了力修地图，焚岳岩山的降龙谷，以及丹修地图，位于千幻灵境的生死门，《天韵奇谭》停服更新了一个下午，正式开启了修仙版本。 鹿时南拿到了投票帖的分成，一大笔钱，之后便准备回蓬莱仙岛交任务。 “您打算怎么回去？”苏妄今问他，“我之前去[朝阳海滩]看过，那里并没有对应传送点了。” “我一直想说……”鹿时南道，“其实我的传送符可以选择蓬莱仙岛。” 苏妄今：“？” 他有点没听懂。 但事实就是这样，鹿时南是唯一一个在地图上拥有蓬莱仙岛传送点的人。 鹿时南猜测可能是灵泉给他东西那会儿一块开出来的。 “总之，我回去交交看，我们先把队组上。”鹿时南是个讲道理的人，“你把江舟渡也组上，万一有什么奖励，别害他拿不到了。” “好。” 鹿时南便传送走了。 就在他离开缥缈洲的下一刻，江舟渡进了队，一进来就嚷嚷： [队伍][江舟渡]：怎么了怎么了？ [队伍][苏妄今]：交任务。 [队伍][江舟渡]：嗯？啊，我之前还想问呢，这个蓬莱仙岛好像都过不去，任务要怎么交。 苏妄今只答了那一句就不出声了，倒是鹿时南回答他说“已经传过来了”。 江舟渡分外震惊，但鹿时南没搭理他。 鹿时南回去找了村长，又被引去了灵泉处。这回只有他自己一人，好在灵泉似乎按照设定恢复了法力，将他接到了山壁上，经过一段剧情对话后，任务提交。 鹿时南背包里瞬间多出了一个不定职业的武器盒子，以及大量灵石。 [队伍][江舟渡]：我去！！极品武器！！ [队伍][江舟渡]：经验和灵石也给了很多，奖励还挺不错的。 苏妄今也这么说，不过，他是在私聊里跟鹿时南说的。 因为还没转职，所以二人不像江舟渡那样职业把武器盒子开了。鹿时南交完任务也没走，而是去找了村长。 之前，村长说有话跟他说。 果不其然，村长感谢了他对泉水之灵的贡献，最后，老头和颜悦色地说：“我们也没什么好感谢你的，村子里的人这些人精于农桑，就让他们一人教你一个技能吧。” 说完，鹿时南又多出来一个新的任务。 [不耻下问] [任务目标：蓬莱仙岛的村民们想要感谢你，和村民们对话。0/50] 他问了苏妄今，对方没有这个任务，似乎是只送给他一个人的。 鹿时南就去了。 聊完第一个村民，鹿时南学会了[裁缝]技能。 聊完第二个村民，鹿时南学会了[炼制]技能。 聊完第三个…… 一圈下来，鹿时南掌握了他所有听说过没听说过的生活技能，并且获得了一个新的战斗职业，[灵修]。 ……瞳孔地震。 这个灵修，无论是官网还是游戏中都没有介绍，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生活职业鹿时南倒是熟悉，但是这些，先前都是需要小型奇遇才能开启的。 目前他掌握的都是职业自带的基础配方，生活职业等级和经验值也几乎都是0，但这仍然是一个非常大的惊喜。 配方，可以收集。 难以收集的配方产物原本需求量也不会太大，倒是一些常规配方的产物，据许乘愿说，一向好卖。 更别提这里面还有一些鹿时南没见过、疑似是修仙版本新增的新生活职业了。 [私聊][路小南]：好家伙。 他给苏妄今发私聊。 [私聊][路小南]：感觉去主星之后的生活费都有着落了。 第35章 《天韵奇谭》之前有七大生活职业, 分别是采集、制药、挖矿、锻造、裁缝、制皮、宝石匠。 除此之外，这次鹿时南额外学到了三种。 炼制：允许玩家制造法器，允许玩家为凡品武器附着仙法。 烹饪：允许玩家将可食用材料制作成美味的食物, 可交易。 经营：您的经营行为将影响手续费的比例。 更新公告上只模糊地写了一条“更多精彩内容请玩家自行探索”, 没有提到这三个生活职业, 鹿时南不知道这是不是全部。 不过看见最后一条，他立刻给许乘愿发了消息过去。 [私聊][乘风去许愿]：？！？！？！ [私聊][乘风去许愿]：细说！ 摆摊出售的商品会被系统收取1%-5%的手续费, 并且为了规避玩家之间通过私人交易的方式规避手续费，私人交易的数量和金额也作出了相应限制。 手续费是主脑根据物品价值浮动计算出来的, 每天都不一样，分摊到单件商品上其实数额不大，但许乘愿作为专业摆摊商人, 苦手续费久矣，有减免的机会立刻闻风冒出了头来。 鹿时南已经跟教他技能的npc打听过了, 那npc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手艺, 乃是我当年云游时，和一货郎学到的谈判技巧, 他说他身无长物, 就一张嘴皮子厉害，若是有机会, 有朝一日定要将这门手艺传遍天下货郎。” [私聊][路小南]：听他这么说, 我觉得, 你可以找那种挑扁担的npc商人碰碰运气。 第40章 蓬莱仙岛这边鹿时南试过了，他没办法带任何人来。 收到消息的许乘愿表示他立刻去试试。 关闭私聊，鹿时南继续研究生活技能。蓬莱仙岛上这群npc每个都自称“年轻时曾游历过大陆”，考虑到他们是一群会仙法的仙人，所谓的“年轻时”可能是游戏开服之前的时间线。 那段时间大陆上能学到的东西, 多少和仙法有点沾亲带故，鹿时南想从这些人手上尽可能地抠出些配方来，打算接下去一段时间先在蓬莱仙岛上把几个生活技能的等级冲一冲。 随后，他将视线移到了[灵修]上。 这是个战斗职业，但获得以后没有自动切换过去，鹿时南试着点了下切换，发现任务栏里自动刷出一个任务，说是泉水之灵让他过去一趟。 鹿时南：？ 神奇。 五大仙门的开启，成功让那块天空的裂口大了一点，有无数光华倾泻而下，泉水之灵也恢复了力气与生机。鹿时南再次上来，发现这汪泉水的周围已经长出了新的植被，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泉水之灵给了他一瓶泉水，让他喝下，说是有“洗经伐髓”的效果，对修炼很有帮助。 鹿时南仰头往嘴里一倒—— 光芒一闪，他变成了1岁。 经验栏里躺着大把的经验，算了算，完全没有损失。 ……我靠。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随后问泉水之灵：“我能把泉水带给别人使用吗？” “当然。”泉水之灵绕着他跳舞，“你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来取。” 它说完这句话，鹿时南的技能中就多出了一个新的图标，名为[汲水]，描述是一天可以汲取蓬莱灵泉五次，需要一个消耗品瓷瓶。 锻造职业就能做瓷瓶，材料[净沙]则需要采集职业，好在蓬莱仙岛上都能取到，鹿时南权当顺便冲技能，在岛上绕了一圈，做了一组瓷瓶，然后回来取了四瓶泉水。 他回到缥缈洲，将其他一瓶交给苏妄今，又拿出一瓶去给许乘愿送。 “给我？这么值钱的东西……”许乘愿眼中有不舍和纠结，但还是毅然说，“我玩这游戏就为了赚钱，属性成长什么的我完全不在乎的，你这东西还不如拿去卖钱呢。我琢磨着80多岁的玩家那么多，要是能节约下来经验，几十万都有人掏！马上又要到周年庆了……” 每年《天韵奇谭》的周年庆，官方都会组织许多玩家活动，其中就包括面向全星域玩家的pk赛，如果有战力排行榜后排的玩家p赢了前排的，简直可以吹到下辈子。 在这种备战时期，玩家是最舍得砸钱的，时间越近越舍得砸。 一瞬间，许乘愿连营销方案都想好了，谁料鹿时南却说：“我暂时不打算卖。” “啊？”许乘愿被这一下转折闪了腰，他比划着，“这是钱、钱啊！” 鹿时南这么爱钱的一个人……！ “我想过了，坑钱还是得坑‘高净值人群’的，这样来钱才快。”鹿时南不由分说地把瓷瓶往许乘愿手里一塞，“反正这东西送你了，至于你是喝还是卖，你自己决定。” “但你没必要……” “我们是朋友嘛。”鹿时南拒绝了许乘愿的拒绝。 随后，鹿时南去找了天鹅冠冕，以30万金的“友情价”卖出了一瓶泉水，天鹅冠冕还答应帮他推销。 洗成了1岁的鹿时南终于点下了[灵修]后面的“切换”—— 顿时，世界鸟语花香。 他惊讶地长大嘴。 苏妄今一直跟着他，见状好奇道：“怎么了？” 鹿时南一时词穷。 他想了一会儿，才组织起语言，“现在我这边……植物和小动物都增加了语言气泡，可以看到它们在想什么，还能检查各种生物的……呃，材料属性？” “这为什么是战斗职业？”鹿时南不解地伸出手，随后他就看见掌心下方正对着的砖缝里凭空生长出了一株幼苗。 这株幼苗不知道是什么植物，总之生长得非常快，从破土、发芽，到顶端枝叶轻触到鹿时南的掌心，只用了短短三秒钟。 鹿时南惊呆了。 这时，几个过路的玩家突然停了下来：“嗯？原来这里是有植物的吗？” 他同伴说：“你傻啊？这是主城，主干道上，还是铺了石砖的路，怎么会长植物啊？” 鹿时南：“……” 在看奇景的人群聚集起来之前，他拉着苏妄今果断溜了。 “目前看来，这个灵修就是一种和自然灵物沟通的职业，大概可以用来操纵生物战斗。”鹿时南做着总结，“好处是可以帮我辨认材料，对冲生活职业很有帮助。” 苏妄今平静补充：“听起来战斗能力不强。” “那我不是还有你吗？” “嗯，”苏妄今垂了垂眼，“我会保护好主人的。” “别这么严肃。”鹿时南想了想，伸手拍了拍苏妄今的头。 两人对坐着，鹿时南只需要稍微起身就能碰到他。苏妄今把他的手拿下来，捂在掌心里。 游戏中的身体没有体温可言，这种碰触却让人感觉不错。 鹿时南想，他可能还是太孤独了，孤独到会对虚拟形象产生这种感觉。 “而且，”他把手抽回，认真地说，“战斗力低也没事，它好像不像其他职业那样唯一。” 鹿时南说着，就把职业切回了医师：“我还能再选个其他职业去转职呢。” 丹修他是不准备转了，就在游戏更新后第二天，第一批转职成丹修的玩家发现，丹修取消了医师的回血技能，他们炼制出来的丹药拥有各种buff效果，丹药还能砸人伤人，战斗力大大增加，却唯独不能回血。 至此，《天韵奇谭》中唯一的回血手段只剩下[制药]职业制作的回复药水。 这让一些拥有防御和减伤效果的法器价值大大提升，况且，法器不占现有装备格，只有一个“装备唯一”的限制，战斗中还能切换。 不能回血的丹修，对鹿时南来说没有了吸引力，他更倾向于在后方控场而不是深入战局，只要是远程职业，对他来说都行。 那好像还不如练个暴力的法修比较方便。 “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吧，可以先用灵修玩。”鹿时南道，“生活职业也得练着。” 他现在钱不少，一些靠怪物掉落收集到的材料来不及打，可以直接去许乘愿那里买。他就这样在缥缈洲和蓬莱仙岛之间两点一线，稳步提升着生活职业的等级，没上线的时候，就在家里打包行李。 准备离开的那一天，鹿时南家的窗户忽然“砰”的一声，碎了。 “糟糕，是暴风雪！”彼时，鹿时南刚刚一脸疲惫地从游戏上下来，感受到迎面而来的裹挟着冰碴子的雪粒，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 巨大的狂风呼啸着灌进屋内，所有不够重的、摆在表面上的物品纷纷被吹起，“轰”地被重重甩上墙，“啪啪啪”碎裂。鹿时南摘掉头盔，放在吹不到风的角落，艰难地朝窗口方向爬过去。 地上的扫地机器人忽然“嘀嘀”两声，苏妄今高大的投影出现，因为暴风雪的干扰，他的影像有点晃动，但好在还能说话：“主人，需要我做什么？” “把窗户关上！”鹿时南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风吹得他的眼睛和嘴都差点张不开。 扫地机器人绕着风吹进来的边缘尽可能地往窗口移动，小小的轮子在地面上摩擦出凶悍的“呲呲”声。 在玻璃窗的里侧，另有一层用金属制成的全封闭窗户。两人艰难地来到窗口，用尽全身力气顶着风压将窗户关上，呼啸的风声立刻被隔绝在外。 鹿时南一向孱弱，哪有这种力气，全靠求生欲支撑到现在，窗户一关，他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高大的影像向他靠近：“主人？您没事吧。” 鹿时南无辜地看着他：“怪我没注意天气预报……看来我们三天内是走不了了。” 第36章 d类星球。 在官方的定义中, d类和c类一样极端天气频发、无可种植地，唯一的区别是，c类星球比d类星球多了一些自然资源, 比如矿物、水, 等等。 这让d类星球甚至没有足够的工作岗位, 完全不利于事业发展，除了平均气温尚在人类承受范围内外, d类星球没有任何吸引力。 但这里是鹿时南出生的地方。 每个星球能够承载的人口有限，繁育中心会根据当年自然出生的婴儿数量调整繁育数量, 不知该说幸运或是不幸，鹿时南出生在了这颗d类星球。 蓝星，据说是千百年前人类最初的家园。 临到要走时, 他发现自己有一点不想离开，暴风雪突如其来地降临, 他竟然有一丝庆幸。 靠在墙上想了一会儿, 他发现这种情绪或许应该叫不舍。 真是新鲜。 “蓝星这里的暴风雪一般会持续两三天，家里的营养液倒是足够了, 多等几天吧。”躺了一会儿, 鹿时南从地上爬起来，对他那个正在打扫屋子的ai说, “希望不会死人……我以前有个关系还不错的邻居, 是个老头, 去‘垃圾场’捡东西的时候经常会带我……可惜前几年年末异常高温，没熬过去，死了。” 第41章 d类星球的环境一向恶劣。 暴风雪一来，网络环境变得很差，苏妄今花了一些时间才查询到管理局于五分钟前发布的天气预报：“这场暴风雪预计持续到明天夜里, 空港那边发布了停航消息，允许免费改票。” “那改到后天早上吧，我想我应该能在那时候起来。”鹿时南躺回了沙发，“我先睡一会儿。” “好的。晚安，主人。” 鹿时南沉沉地睡了一觉，因为网络信号受限，延迟非常高，醒来以后他也只是上游戏采集了一些低级草药，没多久就下来了。 夜里，呼啸的暴风雪渐渐消停了下来。 鹿时南听着窗外的风声渐小，等苏妄今告诉他最大的风暴已经过去后，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丝金属窗户的缝。 有风从缝隙间灌进来，“呼呼”的，但已经比最开始小了很多，他慢慢试探，终于将窗户打开。 外面很冷，如果说前几天户外还如同春季一般温暖，那此时就是严冬，鹿时南吹了一会儿，有点受不住寒，又将金属窗户关了起来。 “户外的温度现在是摄氏零下15度，此后会逐步降低，直至清晨5点，随后会升温。”苏妄今向他汇报，“预计明天您出发的时候，气温会达到摄氏零下5度，但您去空港的时候仍然需要穿得厚实一点。” “又是一个糟糕的消息呢。” 苏妄今愣了愣：“为什么？” “我没有足够的衣服。”鹿时南走回去，将一直以来当做床用的沙发往外拉了拉，放平靠背，然后掀开，从积着厚厚一层灰的沙发底下翻出来一蓬看不出颜色的、灰扑扑的破烂布团。 那布团散发着一股陈年的霉味，苏妄今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实在没看明白，打开扫描功能检视：“……化纤……合成布料……看起来有一定的保暖作用，”他问，“所以这是衣服？还是……被子？” “衣服。”鹿时南把破布抖开，折腾着披到身上，等一一穿好，果然能看出那是一件特别宽大的外套，“这是我十四岁那年在垃圾场捡到的，其实保暖效果一般，但已经比我其他的衣服都要暖和了——虽说我实在想不到这样的衣服做出来是要给谁穿。” 明明是一件短上衣的款式，长度却能拖到地上。 这得是多大的块头？ “资料里的确说过身体素质a级及以上的人类有可能拥有超越常人的体型。”苏妄今说。 “但那也太大了吧？”鹿时南没见过那样的人，在他的人生轨迹里，没有遇见一个a的机会。 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第二天一早，旭日初升，他带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抱着小小的扫地机器人离开了住处。 空港位于12区，同样可以乘坐公交车过去，不过从37区到12区的公交车路线绕得非常远，鹿时南不得不一大清早就出门。 他那件从灰尘堆里翻出来的外套即使用力拍打过，仍然散发着异味，上车的时候，司机还多看了他两眼。 但司机没说什么，会来乘坐公交车的，本身就不是什么富贵人。 花了近两个小时，摇摇晃晃的车子终于把鹿时南送到了空港气派的大门前。 数不清的小型机器人飞快地转动着轮子，努力清扫着四周的积雪，巨大的避难玻璃穹顶还没完全收回去，顶部挂着冰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里连一根最细的柱子都有三个鹿时南合抱这么粗，乃是他在蓝星见过最气派的建筑。 他走进去。 “站住！干什么的？” 突然，身后传来厉喝，鹿时南转头一看，见到两个穿着小队长服装的活人走了过来。 “原来这里还有真人守卫……”鹿时南喃喃，旋即提高了点声音回答，“我来坐飞船。” “出示一下你的终端。” 其中一个守卫一脸肃容地掏出一个验票设备，搞得鹿时南有点犯迷糊：“在这里就要检票？” 他来之前，因为是第一次坐飞船，还特地在论坛上查询了一下攻略。网友都说进入空港后要找到相应的登船口，在那个地方检票即可。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出示你的终端！”守卫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鹿时南茫然道：“能不能先出示一下你们的证件？我听人说进里面检票就行，万一你们不是工作人员……” “三秒内出示你的终端！”守卫掏出了一支激光枪，凶神恶煞，“否则我们将以‘恶意进入空港范围’的罪名逮捕你！” ？？？ 不是？？？ 为了方便检票，鹿时南的终端就揣在口袋里，此时立刻掏了出来，作双手投降状：“有话好好说……我只是想确认下你们的身份。” 这下倒是不用质疑了，如果是冒充的守卫，不可能拿得出激光枪。 蓝星是一个穷到枪支走私不存在的地方，因为找不到客户。 另一名从头到尾没说话的守卫走过来，拿设备刷了下他的终端，只听“嘀”一声，结果出来。 那枪的守卫看了同事一眼。 他同事冲他点头：“的确有票，30分钟后开往帝都星的那班。” “竟然？”那守卫终于把枪收了起来。鹿时南正要松口气，就听见他嘀咕，“穿成这副样子，居然买得起飞船票？” “谁知道呢。”他同事嘀咕得更小声，“……长得不错，也许是卖……” 鹿时南：？？？ 他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在空港跟守卫起冲突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撇了撇嘴，他转身朝空港内部走去。 现如今，空港内大量的岗位由机器人担任，守卫也不例外，所有活人守卫同时也是一支机器人守卫队的小队长，总人数并不算多。 然而就算是这样，一路走进空港，鹿时南都遭到了三波排查，无一例外来自活人守卫，每个人都不相信鹿时南是一个堂堂正正买票进入的“客人”。 该死！ 他从前一直觉得被人歧视没什么，不要在意就好了，没想到会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主人？”苏妄今在小袋子里发出担忧的疑惑，“您没事吧？” “没事。”鹿时南刚刚把那件破外套脱了，正在把它往垃圾桶里塞。 这玩意儿实在太大，很难塞进垃圾桶里，但又不能乱丢，除非他想被机器人小队带走教育甚至罚款。 努力了好一会儿，衣服才被丢掉，这下四周打量的目光少了很多。鹿时南平时穿的衣服虽说不算好，但也没那么破旧，普通得像个蓝星上的普通居民。 “您把外套丢掉，不冷么？”空港内虽然开着恒温系统，但毕竟室外天寒，里面的温度也不是很高。 “有一点。”鹿时南实话实说，“但也没办法，再被盘查下去，在飞船起飞前我都到不了登船口——落地之后在主星买点衣服吧。” 他专注地寻找着路牌，没注意到苏妄今默默发起了热。 “感谢您选择由郑氏跃迁为您提供服务的、由蓝星飞往帝都星的ad1222号飞船，普通座一位，票价10万星币，验票通过。”登船口负责检票的是一位成年女性形象的机器人，脖颈处插着线，正在充电，“请注意，ad1222号飞船无固定起飞时段，乘客总票价满100万星币即可启航。今日预约乘客：8人，目前登机乘客：5人，祝您能够顺利起飞。” 鹿时南刚想往里走，脚步顿了顿，问：“目前已登机的5人总票价是多少？” “50万星币，先生。” 也就是说，8人中至少有一位舒适或者豪华舱的旅客还没有来。 虽说一般没有意外，但他听闻真的发生过那种豪华舱客人临时有事导致整班飞船取消的事情，没办法，飞船飞行一趟的成本太高，达不到最低启航票价的话，郑氏会亏本，负责开设空港的白家也会有意见。 人活着还是得有钱才行。 鹿时南登上飞船，对星币的渴望越发强烈了。 他在普通舱里随便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默默祈祷。终于，在晚点45分钟后，飞船正式起飞。 提速，破空。 飞船的窗户短暂关闭，再打开时，窗外已是一片深邃的幽寂星空。 那是宇宙。 第37章 在舱室里的时候, 能看到的宇宙是一片静谧的深蓝，视野内出现的星球仿佛不会动，鹿时南观察了一会儿, 怀疑这片宇宙是跃迁公司为了旅客的精神状态做出来的假象。 毕竟管理局一向提倡精神健康, 他们真的会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经费。 鹿时南算了下时间, 飞船票上写的旅行时间是96个宇宙时，大约是星球近地面时间五天左右, 这么长的时间，获取不到稳定的网络信号, 鹿时南打算靠睡觉度过。 毕竟是去一个从未去过的陌生星球，新的星系，距离极远, 说完全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他盘算了一下，落地以后, 自己得先找天鹅冠冕让他联系的那个人, 然后到新的住处去，中途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得保存体力。 第42章 舱室里乘客不多, 座位却不少，他从行囊里翻出平时当做铺盖用的薄毯将自己裹住, 抱着扫地机器人, 不太安稳地睡了过去, 中途若是醒过来，就从带来的营养液里抽一支来喝。 舱室里大多数人都这么干，如果说一开始众人登船还衣冠楚楚的话，那么三天以后，所有人都是毫无形象地躺在座位上休息, 舱室里弥散着一股轻微的闷臭味。 这天鹿时南在睡觉时，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说话。 “……听说之后要开城建系统，还有什么帮会pk，家园玩法……” “这次周年庆上都会公布的……” 好像是在说游戏。鹿时南睁开眼睛，坐起来。 “呜哇——！！这里怎么有人啊！！吓死人了！！！” 前排正坐着两个年轻男生，原本是挨在一起说话的，鹿时南突然坐起来，倒像是吓到了他们，其中一个更瘦更矮的男生更是直接跳了起来，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鹿时南意识还在神游，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两个男生的姿势看起来……前不久他们正抱在一起。 他分明记得自己这回睡下去的时候周围一圈都是没有人的。 所以…… 两个特地跑到后排来的男生，抱在一起……啊。 “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鹿时南挠挠头，轻轻打了个呵欠，将薄毯装回包里，抱着自己的东西打算换个位置。 “对了，”刚走出两步，他脚步又是一顿，“冒昧问一句，你们刚刚在聊的是《天韵奇谭》？” “你怎么还真偷听人讲话啊！！”那个瘦男生怒目圆睁。 没否认，看来确实是了，虽说不知道这两个人哪里弄到的消息，不过看来新版本可玩的内容很丰富。 鹿时南冷静道：“你们说话太大声了。” 说完也不管两人什么反应，自行换了个位置。 再想睡已经睡不着，鹿时南干脆换到了偏前排的地方。在他前面那排还坐着一个姑娘，鹿时南找她询问了一下自己睡觉期间是否有错过飞船播报，得知即将抵达，便放心地在她后排坐下来。 经过漫长的96宇宙时，终于要到了。 鹿时南在队伍中间靠后的位置等待下飞船。 96个宇宙时都花了，也不在乎这最后一点等待时间，不过，下飞船时仍然出了点小意外。 那位迟到的头等舱客人因为不满意服务人员提前放出了普通舱的旅客，认为“脏了他的旅途”，一直堵在舱门口骂人，以至于普通舱的客人无法下飞船。 “真可怜。”鹿时南听到前面的姑娘小声说，“被头等舱客人投诉的话，他就保不住工作了。” “这么残酷吗？” 鹿时南好奇地将头凑到舱室门上那块狭窄的玻璃上，悄悄往外看。在这样的视野中，他看到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那里，浑身自带高人一等的尊贵气场，只可惜狰狞的表情冲淡了他的英俊，那种对服务人员颐指气使的态度也很叫人不喜。 但，这人看着有点面熟。 好像跟苏妄今有三分像？ 正想到这里，鹿时南冷不丁地和那人对上了视线，因为担心惹事，他只好将头收了回来，咕哝着：“有必要吗，不就多开了下门？也没对他造成实质性侵害啊？” 听到问话的姑娘很是惊讶，嘴巴微张，眼睛也瞪得圆圆的：“不都这样吗？头等舱的客人又不会跟你讲道理？” 鹿时南：“……” 那姑娘：“……” 感觉到鸡同鸭讲，两人同时移开了视线。 鹿时南的确对这种事没什么概念，先不说这是他第一次有钱出远门，实际上他平时在现实中也没接触过什么正常人。 为数不多的记忆好像都是去医院，以及被蓝星当地的地头蛇们欺负。那些忽然都变成好久远的记忆了。 走出飞船，映入眼帘的是几乎高耸入云的巨大穹顶，比蓝星空港巨大数千倍的广场上，有数不清的飞船停靠。他们乘坐的这艘飞船在许多庞然大物中显得娇小无比，再看不出登船时的宏伟。 鹿时南多看了两眼，就感觉背上被人用力撞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急忙扶住扶手，就感觉到怀里抱着的扫地机器人启动了一下，随后，刚刚越过他走下去的两个男生忽然脚下一滑，毫无形象地“骨碌碌”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鹿时南：“……噗。” 他忽然实在忍不住，偏头笑了两声。滚到最底下的两人“哎哟”“哎哟”地摔在一起，倒是没受什么重伤，但身上绝对是疼的，他俩扶着屁股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对着还没来得及走散的同飞船旅客大吼：“笑什么笑！” 这一吼反倒吸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力，鹿时南抿了抿唇，控制住表情，从人群边上低调地钻了出去。 “谢谢你。” “是我应该做的。”扫地机器人的电源灯光闪了闪。 鹿时南先找空港的通讯服务人员处理了一下改变所在星球后产生的信号对接问题——光这一项服务就花出去了5万多星币——随后拨出了终端通讯。 严格来说，这其实是鹿时南头一回拨通这个号码，先前他们都是用文字联络的。个人终端的视觉通讯功能很强大，哪怕鹿时南这是个非常古旧的基础型号，影像中显示的地标也足以让他找到对方。 “听说你是从蓝星过来的，蓝星离这边很远吧？上回我有个朋友去蓝星系的哪颗星球旅游来着……回来说时间都花费在路上了。”来人名叫张和阳，是个中等身材、面貌和善的年轻男子，一张嘴就是一口能说会唠的专业中介味儿，“车已经在外边等了，孟总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派一台好车来接你，包管让你宾至如归！” “倒也不用这样……”鹿时南没什么用地挣扎了一下，跟着张和阳去了停车场。 和蓝星上不同，帝都星上常见的代步工具名叫梭车，流线型的梭型车身，能够以极快的速度贴地低空飞行，因为这个，帝都星上的交通管制条例也与蓝星上天差地别。 鹿时南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一路上，各种他只在教科书或是资料画面里见过或没见过的事物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街上，街道干净整洁，宽阔壁纸，和蓝星一点都不一样。 张和阳一路给他介绍，一边开了约莫40分钟的车，终于来到了一处高楼底下。 梭车平地起飞，一路拉高至20层，才在一个半空中的平台上降落。 “这间房子还是很方便的，位于闹市区，你需要什么物品都可以直接点送货服务，唯一的问题就是房子小了点，不过孟总说你在这方面没有要求……”张和阳这张嘴就没停过。 鹿时南一直安静在听，他看着脚下那些带着虹色反光的粉色透明地板，看着下面极具现代化的城市，忍不住轻轻跳了两下。 鞋底碰撞发出轻微的“砰砰”声，张和阳也没阻止他，显然这个地面很坚固。 “我要怎么下楼？”鹿时南忍不住问，“我一定要叫送货服务吗？” “呃……”张和阳今天头一次露出尴尬的表情，好半天才委婉地解释道，“因为建筑空间的原因，这里确实没有直接下楼的设备——或许你可以买辆车？” “冒昧问一下，你刚才开的那辆车多少星币？”鹿时南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3777万？” “那你为什么觉得会租这么小房间的我会买得起车呢？” 鹿时南已经随着张和阳的步伐走进出租屋了，其实大小和他在蓝星时住的屋子差不多，然而设施却比之前好太多了，显然，这是一个帝都星标准的“小”屋子。 但他还是问了这么个问题，毕竟他确实掏不出3700万。 “因为这是孟总的吩咐，是我们公司里最好的一台公车。”张和阳嘴巴很快，解释起来，“一台最普通的梭车只需要300万星币，当然这是帝都星的价格，你知道的，我们帝都星什么都贵。” “如果你去其他几个a类星球购置梭车，再想办法转运回来，考虑到运输费用、关税成本之类的因素，有时候能压到250万以下，代步几年之后还可以考虑出二手回收一笔星币……哦对了，实在不行，还能考虑二手梭车，不过现在二手交易市场鱼龙混杂，车辆安全性不能保障……”张和阳说着说着陷入了沉思，不多时拍了下大腿，恍然道，“商机啊这是！” 鹿时南眨了眨眼：“你不会打算自己做这个业务吧？” “你怎么知道？”张和阳先是意外，随后“嘿嘿”地笑了起来，“你要是不急，等我拉起来团队和货源，可以照顾下我的开门生意。” 鹿时南：“……” 他就知道，当初孟纯元介绍此人时说的那句“专业中介”不简单。 不过，作为全人类的经济文化中心星球，帝都星，或者说主星，的确是全星域物价最高的星球。鹿时南并不清楚他以后还会不会遇到这种在他认知以外，又看上去不得不添置的生活必需品开销，能找到靠谱便宜的中介总是好的。 第43章 所以他说：“那敢情好，谢谢你了。” “没事，这也是我的工作嘛。这边的前三个月租金孟总已经付过了，之后的租金你回头可以直接交给我，若是入住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我。” 张和阳又叮嘱了一堆，这才告辞离去。鹿时南关上门，将扫地机器人放出来，将打扫的任务交给了苏妄今。 他自己则是打开了登录头盔，选择上元宇宙连接星网。 搬家时有太多东西带不过来，只能选择现场购买，鹿时南打开星网才发现帝都星的物价至少在蓝星的五倍以上，不得不货比三家，小心地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 另外，他还购买了一些营养液，因为冰箱是刚刚下单购买的，他便将营养液的收货时间往后延期了两天。 一番购物下来，鹿时南余额大减，原本七位数的存款只剩下42万。 乍一听很多，但在帝都星上，买不了几件东西。在这个寸金寸土的星球，那些原本在他看来完全天价的营养液，反倒成为了最最便宜的东西。 “苏妄今。” 鹿时南从元宇宙下来时，苏妄今已经把房间里大致打扫完毕了，听到主人喊，立刻移动着轮子来到鹿时南身边，“主人，我在。” “咱们还是得多多赚钱啊。”鹿时南眼神里还带有些许羡慕向往，“我刚刚看到了好大的房子，足够放下好多书和设备，我好想要。” 那个小区位于帝都星上最好的地段，每一套房子都不低于十亿。 还有最尖端的实验室，实验设备，最好的学校，代步工具，食物，可自动补充营养液的全息游戏舱…… 在蓝星时因为没见过世面而被压抑的渴望，在这短短一小时内被无限放大，他想过好日子，从来没那么想过。 第38章 “引雷法！” 一道轻微的“滋滋”声从身后传来, 鹿时南头也不回，抬手召出一株植物。 那植物凭空破土而出，见风就长, 茎叶在极短的时间长至碗口粗细, 像一堵墙似的挡下了从身后袭来的雷电。 “咦？”江舟渡从半空跳下, 好奇地跟上来，“刚刚那是什么技能, 你什么时候偷偷转的职？” “我什么时候转职也不是‘偷偷’。”鹿时南纠正他，“而且你难道没看出来, 我正在做法修的入门任务？” “嗯？？？”江舟渡这才注意到路小南的行动轨迹，还真是法修为数不多的几个入门任务里的一种，“你怎么突然转玩法修了？不搞个丹修？” “丹修不能回血了。” “但是可以上buff啊！而且增加了攻击技能, 现在丹修可比医师热门，我看好些原先玩天师的同门因为感觉卷不进内门, 转玩丹修去了——毕竟医师人少。”还有一部分被毒修分流了。 五大仙门比起原来的门派, 增加了“内门”和“外门”的设定，每月在战力、成长、财富等多种维度上综合考量, 取前10%的玩家, 自动加入“内门”。内门弟子拥有比外门弟子更高的权限和福利，还有机会学到仙门内珍稀的功法技能。 不仅如此, 内门弟子还有专属头衔, 自带特效, 走在街上拉风得不行，最近，许多主城中都有大量顶着“xx仙门内门弟子”头衔的人在挂机。 “按我的实力，”鹿时南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就算玩了人最少的丹修, 也进不去内门，还不如玩点自己喜欢的。” “原来你喜欢法修啊。”法修江舟渡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但眼睛里闪烁的贼光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鹿时南：“……” 他回头看向苏妄今，说：“突然不想练法修了，跟这种人当同门好像没什么前途，你做过剑修转职任务，带我去触发一下吧。” “好。”苏妄今从不反驳鹿时南的意见，主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答完这个字就转头开道。 鹿时南也跟着他走，看上去好像真的打算转头加入无上剑宗一样。 “诶——”江舟渡忙追上去，“不是，几个意思？我就多说了两句话，你就不玩法修了？我们天衍宗有哪里不好？” “我怕我也变得聒噪。” “为什么？”江舟渡一愣，才反应过来，“不是，我到底哪里聒噪了啊！” “哪里都。” “……路小南你有毒吧！” “好了好了，”这下江舟渡也没了插科打诨的兴致，悻悻道，“本来过来找你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看版本更新直播的……看来有我在你是不会想来了。” “你‘们’？” “对啊，我，剑落繁生……”江舟渡一口气报了好几个名字，鹿时南注意到里面没有[如野]。 “阿元姐也在，那我去。”鹿时南完全不按他设想的套路出牌，“不过还有点时间，我先去把转职任务接了，给我坐标，一会儿我自己过去。” “你真不练法修了？”江舟渡把具体地址发给他，人还在疑惑。 鹿时南确定地“嗯”了一声。 直到走出很远，再也看不到江舟渡了，苏妄今才问出心里的问题：“这好像……不是去接剑修任务的路。” “确实不是，我逗江舟渡玩的。”鹿时南说，“虽说剑修有飞剑技，但总体还是个近战职业，我不转法修的话，能选的只有毒修了。” 毒修的核心是炼毒，至于毒物怎么用出去，就需要玩家自行发掘了。 鹿时南本来想着随便练个远程玩，但真想到要转毒修，又觉得这个想法挺不错的，他的[灵修]职业能看到材料属性，说不定对玩毒修也有帮助。 就这么决定了。 他按照论坛上攻略帖里说的方法，触发了毒修的入门奇遇，一路跟着任务做，本来以为来不及做完的，没想到毒修的这个任务特别短，没多久他就转职成功。 到登丰楼包间找人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名毒修了。 “嗯？弟弟来啦。” 包间里靠墙放着一排软垫，几个年轻人横七竖八地歪在地上，天鹅冠冕盘腿坐在正中的小几旁认真地啃着卤味，面前还放着一个超大的显示屏。如果不是周围的建筑依旧古色古香，鹿时南差点要以为这里是元宇宙而不是游戏里。 《天韵奇谭》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显示屏？？？ 见到鹿时南，天鹅冠冕招呼了一声，擦擦自己的手：“来得正好，我给你找了几个买家，这边几个都是，80万星币一瓶，你们自己交易吧。” “啊，都要吗？”鹿时南数了数人数，还好他除了在飞船上的那几天外都有争分夺秒地去取过灵泉水，数量倒是足够。 听她这么一说，几个躺着的年轻人全站起来了，人还挺有默契，一个个排好了队，讲话也很甜。 “原来这就是路哥，久仰久仰。” “路哥牛x啊，竟然能搞到这种好东西。” “倒是要谢谢路哥愿意出售了，我差点就去转职了……” 这场面，看得一旁的江舟渡一头雾水：“你们背着我在做什么交易？？？” 排队的人们一个“呵呵”，一个“哈哈”，一个个露出尬笑，交易完成就一脸怂样地躲到了后面，好像生怕江舟渡跟他们算账似的。 天鹅冠冕啃着鸭脖，看大屏幕上的直播开启倒计时，随口道：“洗点药水，能直接洗回1岁。” “这能值80万星币？”江舟渡又不是不懂物价的傻子。 天鹅冠冕头也不回道：“不掉经验的那种。” 江舟渡：“？？？” 他难以置信地扫视了一圈，屋内除了刚转职回来的路小南，还有路小南那个沉默寡言的ai跟班之外，就只有他和天鹅冠冕两个人转了职。 已知，他是不知道有这种药水存在的。 “阿元，你也吃过？”江舟渡心惊肉跳地寻找自己唯一的队友。 天鹅冠冕毫不留情地“嗯”了一声：“开修仙版本后，据说等级上限能拉到一万两千岁，现在差点成长属性看着不多，以后怎么办？有这种好东西我肯定要喝的啊。” 她倒是没说鹿时南还给了她一个友情价的事，光现在江舟渡看上去就想跳楼了。 “你们坑我啊！！坑我啊！！！”江舟渡大喊道，“路小南！！我们一起做任务的情谊！！！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说？？我看上去像是没有钱吗？？？” 鹿时南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你早就转完职了啊？” 谁让法修是第一个开放的门派，江舟渡转职的动作又这么快。 好不容易搞清楚时间线的江舟渡只剩泪两行。 他爷爷的，他这群兄弟为了照顾他的心情忍着不说，还真是兄弟啊！ “其实，”剑落繁生冒了个头出来，“你现在也可以洗的。” 江舟渡一眼扫过去，冷冷的。 不过，和别人不一样，剑落繁生没那么怕他，仍然梗着脖子说：“官方说了有奇遇可以用来洗门派，回头你把门派洗了，等级也洗掉，然后重新加入仙门……这不就好了？我建议你趁现在有机会先找路小南囤一瓶，省的回头他卖完了。” 第44章 鹿时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哥们儿还会帮忙推销，什么自主生长型韭菜啊！ 有前途！ “有道理。”江舟渡想了想，竟然真的同意了，“给我也来一瓶，80万是不是？咱俩都这么熟了，有折扣没有？” “本来是想给你打的……”鹿时南又从背包里翻出一瓶，慢吞吞地说，“你一问我又不想打折了……” 江舟渡在内心给他比了个中指。 “行了，交易完就过来看直播，我好不容易让人给弄的大屏幕呢。”天鹅冠冕招呼几人过来吃零食，这些都是她特地准备的。 没过太久，《天韵奇谭》修仙版本的版本更新内容直播就准点开始了，来自宗氏集团的游戏运营人员轮流上阵给玩家们介绍了新版本的玩法内容。 总的来说，新版本的更新给了玩家极大的自主权，鹿时南在飞船上听到的那些公会家园新玩法统统属实，官方甚至还宣布了日后允许玩家经营游戏内的店铺，甚至……主城！ 如今游戏中的主城属于系统自动管理，虽说有城主府和城主，但城主除了偶尔给几个任务之外就没其他用处了，很少会有玩家往城主府跑。如今却是不一样，如果主城允许玩家自治的话，那城主府未来就会成为城主玩家的居所。 多么让人激动的功能啊！ 但是，无论是经营店铺，还是自治主城，都需要以公会的名义进行，直播一结束，在场的几个人就商量起来以后在哪个公会玩的问题。 鹿时南听了一耳朵，发现他们中有几个是“六处”的，有几个是家族公会的人，总之都是六大家族的。 目前唯一没公会的就是天鹅冠冕，她吃下几片淡黄色的、鹿时南认不出的卤味，抬头问：“弟弟，你有什么想法没？” “是啊，路哥，你没公会是不是？”因为刚刚鹿时南卖了极品洗点药水给他们，几个年轻人的态度都挺恭敬的，“你要是想玩，我去说说，就算‘六处’不收你，下属的那个‘六2处’公会肯定是可以收外姓人的。” 天鹅冠冕“啐”了一口：“那还不是给白如野打工，晦气。” 知道她和如野吵了架，其他几人讷讷不应声。 鹿时南想了想，问：“阿元姐，你真的不打算建公会？” “不建。”天鹅冠冕说，“想邀请我的公会一大把，我还在想加入哪家。你要是有想去的公会，我也可以帮你引荐。” “算了吧。”鹿时南“唔”了一声，“我打算自己建一个。” 第39章 鹿时南是在听到公会家园更新后会有种植地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的, 他还打算靠生活技能赚取生活费，能有一个可种植部分材料的土地对他来说很有利。 公会种植地总数量有限，属于公会成员共有, 如果进别人的公会, 鹿时南不觉得自己能拿到使用权, 倒不如自己建立一个。 在《天韵奇谭》中，建公会非常简单, 只需要找到五名真人玩家签名即可。鹿时南发起申请，又找了许乘愿和孟纯元, 接着他俩一个找了自己的朋友[枫林晚]，另一个带来了[剑落繁生]，五个大活人就凑齐了。 [公会][剑落繁生]：“公会141522”？这名字会不会太敷衍了？ [公会][路小南]：我还没想好名字, 等想好之后有一次修改的机会，大家集思广益。 [公会][路小南]：公会的种植地我就用了~ 他这么一说, 倒也没人有意见：天鹅冠冕和剑落繁生是不稀罕这点收入的, 许乘愿和枫林晚主业又不是这个。 至于苏妄今，他只会帮鹿时南一起种地。 种植并不需要种子。理论上, 只要玩家的[采集]等级够高, 在采集草药时就能尽可能地保留完整的根系，鹿时南采了这么久的药, 背包里当然有带根的草药, 虽说都不是什么高级的品种, 但第一次种植，用来尝试也够了。 他随便从背包里找了几株品种不同的草药出来，将根部切下，种到地里，之后按照系统提示的要求进行浇水施肥, 全部完成后，种植地格子上便出现了成熟倒计时，鹿时南观察了一下，发现不同的草药成熟时间果然不同，总得来说，越珍贵的越久。 现在要做的只有等待，他便暂且收了工。 其实他可以让苏妄今帮他收取作物，不过，为了第一时间观察到成熟情况，鹿时南还是让苏妄今留了一留，等到第二天他上线时，才统一将已经成熟的材料收下来。 基础收获数量是2，有概率暴击到3-4，按《天韵奇谭》的材料出产效率来说，平均2.5倍的收获量，这已经很高了。 想来，随着公会总数的增加，日后这些基础材料会大幅降价。 鹿时南想，还好他学到了新的生活技能，没有被修仙版本抛弃，不然，就靠从前采集月莹草手搓初级回复药的营生，再下去他连i型营养液都买不起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 其实仔细想想，拥有了众多生活职业的他，根本已经走在了时代前沿。 现在论坛上还没有关于炼制、烹饪和经营的信息，之前许乘愿曾提出，想跟他合开一个酒楼，如果暂时不行也可以支个食物摊子，只要比npc卖得便宜，不愁没有销路。 鹿时南试着在最低级的菜谱中找了个自己背包里材料齐全的[家烧兔肉]搓，然后把许乘愿找了过来。 “尝尝？”鹿时南分了一份给他。 许乘愿接过咬了一口，瞬间眼睛都瞪大了：“唔——” “好吃！真好吃！”由系统主脑直接模拟出来的最完美的味道，让兔肉香而不腻，入口即化，简直是神仙一般的美味，“这味道也太逼真了……不，比真的还要好！” 许乘愿虽说赚得不少，却也没奢侈到经常吃天然食物的程度，这种美味他还是头一次享用。他激动地跟鹿时南说：“开，咱们这酒楼一定要开！” “开个小摊，食肆那种？”鹿时南已经有了一些设想，他比划着，“旁边还能弄个给你摆摊的区域。” 玩家做的食物毕竟是靠技能搓出来的，有个能提供明火的炉子或者火堆就行，不需要正式的厨房，这样一来，弄个小摊也不会很费地方。 鹿时南指出：“这食物还能提供一点点buff。”虽然不多，但能算个卖点。 “不。”许乘愿说，“要做就做大一点，我们开酒楼！到时候直接在酒楼里放个多宝阁，就当咱们的货品陈列架了！” “能卖出去吗？”鹿时南很怀疑，“暂时可能是没人能搓食物，但以后可不保证没人会。” “等会的人多了再降价就是了，卖的就是这第一波的稀缺！” “那地皮怎么办？”公会家园是系统给的单独空间，和副本差不多，肯定是不能用来开店的，但城中也没有其余空位了。 “你还不知道？”许乘愿招呼道，“走走走，去阳州城。” 他把鹿时南拉到了阳州城最大的酒楼门口，也就是先前天鹅冠冕请鹿时南吃过的那家酒楼，“登丰楼”。 许乘愿把他往边上一拉，鹿时南就看见酒楼侧面不知何时贴出了一张布告，上书： 【旺铺转让，1888万】 “这么贵？” “不贵啦，这也没写使用期限，算是永久转让了。”许乘愿说，“这么大的酒楼，能做很多生意的。” 他跟鹿时南说了很多设想，比如说，前期菜色少的时候，可以开辟一半区域继续售卖各种材料，等日后鹿时南烹饪等级高了，玩家群体中学到[烹饪]的人数也变多的时候、他再考虑招几个专职的厨子，到时候大众菜色能供应上了，鹿时南就负责开发新菜品。 “你看看你，最近这一连串的际遇，好运得我都眼红！我觉得隐藏菜谱这种东西交给你来触发铁定有得赚！”许乘愿说得兴致高昂，“这样，盘店的钱我来出，你就算技术入股，我分你10%，你看怎么样？” “……”鹿时南实在不好意思说他运气其实稀烂，都是苏妄今同志福星高照。 “这样吧，”他说，“我不占你便宜，凑189万给你？” “你有189万？”许乘愿一怔，“不是才搬了家吗？” 他也搬过家，知道搬家开销大。 “嗯……上次的药水卖掉了一些。”鹿时南也没瞒他，“阿元姐的几个朋友买的。” “靠。”对商家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买得多又好说话的客户！这种大客户介绍来的朋友，比鹿时南的境遇还让人眼红。 哦，这些客户也是因为奇遇才上的门。 这么一想更眼红了。 “既然你有钱，我也不逞强，1888万对我来说也有压力，要不你出个377.6万？我给你算30%的股份。” “也行。”鹿时南稍稍想了想就同意了，心说大不了花完了再去卖几瓶灵泉水。 他给许乘愿交易了金币过去，许乘愿就揣着钱进去跟npc谈判了。这事他擅长，鹿时南就没参与，拉着苏妄今在街上逛起来。 第45章 长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好多npc店铺在转让啊，才发现。”鹿时南左张右望，“看来游戏公司还真打算把系统经营的店铺都换成玩家经营了，不知道以后他们打算用什么手段调控物价……苏妄今？” 鹿时南回头，看到高大的ai拧眉站在他身后：“主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说？” “什么事？”鹿时南愣了愣。 “不知道。您从那天到达帝都星开始，就时常走神。” “……”鹿时南轻笑了笑，“这么明显吗？我就是那天在飞船上看见个和你长得有点像的人，所以时不时会想到……” “嗯？” “你长得真帅啊。” “……”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说出这句话后，鹿时南似乎看到自家ai那张面瘫脸上飘过了些许可疑的绯色。 这莫非是在害羞？ “你是不好意思了吗？”鹿时南想到就问了。 “主人，”苏妄今避开了他的视线，一板一眼地答，“我有新的固件可以升级，需要到民政局办理。” “那过几天吧，正好我要去报名入学考试。”他没太放在心上，又将注意力放到了街边各种npc开设的小店上。 苏妄今这才抬起眼，深深地注视他，随后跟了上去。 就在许乘愿跑开店手续的时候，鹿时南也在抓紧时间提升生活技能的等级，主要是[炼制]和[烹饪]，低级的[炼制]搓不出法器，倒是让他搓了不少附魔符纸出来。 这应该是目前唯一能够给武器增加额外属性的手段，虽然属性都是10点15点的加成，但成本不高，价格定低一点，也不愁卖。 鹿时南想，如果他考试顺利，开始上学的话，新学期玩游戏的时间想必会大大下降，到时候只靠这些营生，应该也能维持生活。 很快就到了他该去交报名表，顺便帮苏妄今升级固件的日子。 鹿时南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没法下楼。 “张哥是说可以叫接送服务……但他也没说主星上的接送梭车报价这么高啊！”鹿时南心在滴血，忍痛用300星币一公里的价格叫了接送车。 第一站，没去报名处，也没去民政局，而是去了ai相关的配件商店。 退一万步说，他难道就不能给苏妄今凑钱买个身体，然后过上出入有专属司机接送的好日子吗？！ ——你好，不能。 商店内，写着“sss级超仿真身体29999万”的价签无情地回答了他。 他像许乘愿那样做成游戏内有名有姓的大商家，连干几十年，才有希望凑足这笔钱。 “让让！快让让！” “……来了！他是来给自己的ai恋人更换新一代配件的吧？” “大新闻！千万别错过！都给我好好拍摄！” 四周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正在逛店的鹿时南被忽然涌进的人群重重挤到了一旁。 店外，一辆肉眼可见极为豪华的梭车缓缓停下，旋即有人上前铺设红毯，周围闪光灯络绎不绝，稍事等待后，车门打开，从里面缓缓走下一个人来。 第40章 还是个老熟人。 本来鹿时南想去打个招呼, 然而他现在被追着对方拍摄的人群挤在角落，另一个却在人群中心，境遇堪称天与地, 鹿时南转念一想, 又觉得没有上去打招呼的必要。 老朋友么, 能看到对方过得不错就足够了，似乎没必要非得产生什么交集不可。 他转头, 打算找没人的地方钻出去。 谁料就在这时，那被各路大炮镜头对准的人竟是动作一顿, 旋即有些不自然地关上了车门，快步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人群分开一条道，露出一个懵逼的鹿时南。 “……小南！”称呼到嘴边打了个弯, 只喊出这么不清不楚的两个字。 “温……啊不是，宗……呃。”鹿时南被他逮住, 也没什么尴尬的, 只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这位是他在孤儿院时认识的朋友, 名叫温绪的, 后来被宗家人接了回去，说是宗家家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具体的豪门密辛, 当时才屁点大的鹿时南又不会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的好朋友被人接去了主星, 是要过好日子去的，是件好事。 来主星前，他还在想人家进了豪门，大约没什么机会碰见，没想到这就遇上了。 “小南, 真的是你！好久不见！”跟他的犹疑比起来，温绪显然非常高兴，而随着他的主动亲近，周遭的媒体也将镜头对准到二人身上，“啪啪啪啪”拍个不停。 “好久不见。”鹿时南的回答干巴巴的，“你这阵仗还真大哈。” “我这都是——” 温绪……现在应该叫宗绪了，他话到嘴边，想起什么，又不往下说了，话锋一转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主星玩？那你这几年过得应该还不错？蓝星过来的飞船票可不便宜，还要办额外手续……身体好点了吗？” 以前的温绪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没想到现在都能关注到两地的飞船票价了。鹿时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是还行，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聊？” 这大炮小炮的，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鹿时南还说，“我还有点事……有点着急。” 宗绪说：“你终端号换过了么？” 鹿时南摇摇头。 “那为什么我之前试着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过？” 鹿时南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才从脑海中捞出一段古早的回忆：“不好意思，好像是我屏蔽了陌生号码消息……主要是为了防止网络诈骗……” 宗绪：“……” 他看着鹿时南解除屏蔽，然后低头给鹿时南发了条消息过去，眼看着鹿时南将他用了五年的“新”终端号存上，才放人离开。 一直到那道略显清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外，宗绪才略略回神。 “宗二先生今天来到这里还是为了升级您的ai恋人吗？” “您对ai恋人的未来有什么看法呢？听说小宗先生是非常传统的‘自然恋爱派’……” “刚刚那位年轻的先生是宗二先生的朋友吗？您回归宗氏以来鲜少与六大家族的同龄人来往，是更喜欢与素人好友交往吗？” ……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宗绪人在这里，一群追着他而来的媒体想去挖掘鹿时南也不敢走，只能不停地问他话。现在，宗绪也不是当初刚来主星时的愣头青了，他一扫先前的紧张，游刃有余地面对着媒体。 送他过来的梭车熟练地开进了商店后面的车库，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宗绪才略显疲惫地回到了车里：“那群媒体，也太烦人了。” “这是身为宗氏儿女必须经受的，少爷现在已经很熟练了。”他这车里竟然奢侈地坐着个活人司机，司机也是很沉得住气，颇有大家族出身的风范，静等了两个小时也没什么情绪，此时还能沉声劝慰，“二少爷，刚才为什么不把东西拿进去？” 宗绪默了默。 在他身边的车座上，坐着一个个子不高的人，身形偏瘦，五官清秀，此时正闭着眼睛静坐着，一动不动。 宗绪看了他两眼，才低声说：“不太方便。” “二少爷，您刚才那位朋友……” “好了。”宗绪打断了他，“今晚父亲不在家，我想我应该可以不回家吃饭？至于我遇见以前的朋友这件事，就先不要和父亲说了，他会不高兴。”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好。” 宗绪又看了他带来的那个不动的“人”一会儿，随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蒙在“他”头上，扛着人下了车，从后方的vip通道进入了商店。 另一边，鹿时南来到综合学校报名处提交自己的报名表。 他只在蓝星上过基础班。基础班这个东西只要有人居住的星球都有，综合学校却不一定了，这也是鹿时南非要搬到帝都星来的原因之一，毕竟，作为全星域的经济文化中心，主星上的教学和科研质量总归是要更高一些。 综合学校分四个等级，中等学力、高等学力、专业学力，以及特级学力。他这些年靠自学学完了中等学力的课程，如果能通过考试的话，就能从高等学力等级开始上学。 入学考试被安排在5天后。鹿时南提交完报名表，现场参与了一系列的体检步骤，就收到了一张电子版的准考证。 证件直接发到考生个人终端账户中，不怕忘带。 之后，他又去了趟民政局。帝都星和蓝星的构造比较类似，像是学校还有民政局这样面向民众的公共部门，大楼都建在比较近的地方，鹿时南为了省钱，干脆步行前往。 不得不说，他这个破锣身体体力还是挺糟糕的，等进了民政局大厅，开始给ai恋人升级固件的时候，鹿时南已经开了瓶i型营养液在喝了。 宗绪给他发了消息，约他晚上一起吃饭，他就没开ii型的，怕吃太饱，回头晚上吃不下，宗绪要说他不给面子。 第46章 两人分开的时候，鹿时南还没从蓝星基础班毕业，放学回的还是孤儿院，不是他那个小破住处。比起印象中的温绪，现在的宗绪长高了很多，鹿时南倒是没什么变化——身高和身体素质等级有关，这跟营养也有点关系，现在鹿时南升级了营养液，犯困的时间能短一点，他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傍晚时分，宗绪坐着梭车姗姗来迟，在约定的餐厅门口的等待区域接到了眼睛都快闭上的鹿时南。 “你来了啊。”鹿时南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用力眨眼几次，才勉强醒过来，“不好意思，平时这个时间已经睡觉了。” “你现在一天还要睡这么久吗？”宗绪关切地盯着他。 “好一点了。”鹿时南说，“不知道会遇上你，不然我早上晚点起床，这会儿就不会这么困了。” “那要不然，改天再约？” 宗绪想表现自己的大度，却被鹿时南拒绝了，“不用那么麻烦。” 宗绪心道也好，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自由时间。 定了定神，他领着鹿时南，来到了先前定好的包厢。这是家非常传统的私房炒菜馆，用的材料都是新鲜采摘、屠宰的，宗绪给鹿时南仔仔细细地介绍了一遍，温声道：“想来你应该没吃过天然的食物，正好带你尝一尝。” 阔别五年，他举手投足间已有了某种世家子特有的风度和儒雅，简直能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鹿时南就不讲究多了，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一边看一边点头：“我只在游戏里尝过仿真的，没有吃过真的。” “游戏？”宗绪一怔，“哪一款？” “《天韵奇谭》呀，还是你家开发的呢。”鹿时南突然想起，“哦对了，你家里人不允许玩是不是？真的假的？” “我们内部的禁令是，非要玩的话，‘不得让其他玩家发现自己宗家人的身份’，不能算彻底禁制。”宗绪顿了顿，“不过，我的确不玩，也没想到你会有玩游戏的兴趣。以前你不是一心扑在学习虚拟世界技术上吗？” “我靠游戏赚钱养活自己呢。”鹿时南毫不避讳地回答，眯起眼睛轻笑了笑，“果然宗家的禁令是骗骗外人的啊。” “六大，向来如此，只要能给民众交代就行，具体的细节没人在乎。”宗绪低声应了句。 以往他最看不起在游戏中讨生活的人，认为他们不知学习知识、谋求更好的工作，实在可耻，但现在鹿时南也这么说，他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玩游戏到底不是长久的生计……”宗绪道，“你还打算上学么？” 宗绪想，如果小南已经放弃当初的梦想，他虽然心痛，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南苦苦生活。 他如此在宗家已经可以算站稳脚跟，如果小南愿意来做他的助理，或者……他倒也不是不能一直养着小南…… “上的，我下午才去交了报名表，搬来帝都星主要也是为了学习。”鹿时南的话音打断了他的联想。 原来他已经搬来帝都星了，还是为了上学来的。宗绪一下子逻辑自洽了，觉得鹿时南身体不好，为了继续深造卧薪尝胆多年，在游戏里讨生活，属实不易，他不应该对老朋友如此苛刻。 “既然这样，”宗绪想了想说，“你住的地方不方便出入是不是？你去考个驾驶证，我送你辆梭车？” “啊？”鹿时南一愣，“不好吧，这也太贵重了。” “一辆梭车而已，小南，这对宗氏而言不多。” “那你也没继承宗氏啊？”鹿时南的话像一柄刀刺中了宗绪。他是私生子，后来才被认回去的，跟他那个根正苗红的原配生的大哥比起来，在继承上并没有任何优势。 不过，“就算如此，一辆梭车也不算什么。” 他有身为宗家人的傲气在。 鹿时南看了他两眼，仍是摇头，于是宗绪又道，“或者就当我借你一辆梭车。” 借了，多久还呢？ 没期限的“借”不还是赠送吗？ 鹿时南可没这么好糊弄，死活不应。宗绪也是真有耐性，两人磨了几个来回，最后终于妥协为，如果鹿时南有需要，拨通讯给宗绪，他会派车过来接送。 这样好歹能让鹿时南省下一笔出行的钱。 “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鹿时南说，“你对我这么好，什么都不还的话，我心里过意不去，你有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帮忙的？现实里没有的话，或许游戏里？我在游戏里混得还行。” 宗绪本来还想说没有，听到这里，忽然一顿：“也许……还真有一件。” 第41章 六大家族家大业大, 每家都有遍布全星域几十个星球的产业，向来是提倡多生孩子的，不然人手完全不够。人不够就得把公司里的关键位置让给外姓人。 但宗家主家人丁实在单薄, 家主连用dna合成等科技手段生育都频频出问题, 仿佛中了什么无后诅咒一样, 要不然，也不会费劲将流落在外的宗绪找回来。 这好歹是亲生的。 宗绪家中只有一个哥哥, 名叫宗屹，他是目前《天韵奇谭》的主要维护者、负责人。宗家最大的业务就是《天韵奇谭》, 每年为宗氏带来超过60%的家族总利润，宗屹的工作代表了他在族中无可比拟的地位。 有这样一个哥哥在，宗绪的回归是很尴尬的。 首先, 他在一个d类星球的孤儿院长大，唯一受过的教育是全星域平等的公益类基础班, 那里面教授的都是一些平民常识, 完全不适合将要作为豪门少爷生活的他。 也就是说，他连生活常识都要从头开始学。 然后就是, 原本作为亲兄弟, 宗屹应当分一部分工作给宗绪，日后哥哥继承, 弟弟辅佐, 这是比较理想的传代方式, 然而，宗屹这个人吧…… “大哥他性格冷漠，不与人亲近，即使我拿一些公司上的事情去问他，他也不会回答。”宗绪说到这里, 表情黯然，似有神伤，“其实，我总觉得他看不起我。” 该说不说，这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我见犹怜，但凡来一个心智健全的人看到，都会多出两分心疼。 ——鹿时南情感障碍。 一般遇上这种事，他只用理智思考，也只有理智：“你既然是他亲弟弟，纵然一开始会有一些看不起，等遇上有关家族利益的事，想来他还是会站在你这边的……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宗绪被他噎了噎，但鹿时南一直这样，所以他也不好说什么。 想了想，便又改变了策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但我也希望大哥能尽早对我改观，所以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鹿时南：“你说。” “我大哥是一个纯正的‘自然恋爱派’，你应该知道‘自然恋爱派’是什么吧？” “知道。” 所谓“自然恋爱派”，就是指那些坚定地要跟活人恋爱，甚至组建家庭的守旧派，现如今，因为科技的进步，大多数人都倾向于单身生活，如果实在寂寞，还可以选择申领一个ai恋人，毕竟ai恋人的一切数据都可以量身打造，绝对能让人满意，而找个活人相处，只会产生一地鸡毛。 社会名流中不乏一些坚定的“自然恋爱派”人士在经历两三段恋情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申领ai恋人并将自己的dna信息提交进繁育中心的，可见与活人恋爱的可怕。 虽说经繁育中心繁育出来的孩子理论上要送进孤儿院，但……“社会名流”们总有自己的办法，部分人士还是可以通过领养的方式将自己的孩子带回家中，完全不需要做恋爱这么麻烦的事情。 鹿时南也是这样想，所以他对此感到不理解：“你哥哥是有折腾自己的爱好吗？”分明喜欢养小孩的话操作一下领养更方便。 “那就不知道了。”宗绪耸耸肩，“总之，他在追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已经有大半年了，但是一直也没追到手，我听说对方喜欢玩《天韵奇谭》，但是，用宗家人的身份直接给玩家送福利是违规的，大哥也不会允许，所以我想，如果你在游戏里混得好的话，也许有办法帮帮那个姑娘？”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鹿时南看看是不是有机会撮合一下他哥和那个姑娘的感情。 这事儿，还挺困难。 不过要是不困难，日后鹿时南也不好意思找宗绪借车，闻言点头：“我试试看吧，你有那位姑娘的信息吗？” “没有。” “……”鹿时南道，“那怎么办？” 宗绪冲他笑了笑：“我哥那里有姑娘的信息，他今天不在家，一会儿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起找找？” 鹿时南不疑有他：“是不是不太好？” “我这也是为了他。”宗绪说，“不动他办公用的终端设备就行，我在家里，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鹿时南不太懂豪门什么状况，宗绪都说没事，他想了想，觉得也行。 在孤儿院的时候，温绪一直对他很照顾，有时候院里会有社会公益团体捐赠的点心，那是一种无法下咽、但味道不错的植物，可以放在嘴里咬着解馋，在孤儿院里非常难得，所以经常需要抢着拿。 第47章 鹿时南那时候睡眠时间更长，并不总能赶上发放零食的时间，温绪会提前帮他拿好他那一份，有一次还为了那种零食跟来抢食的小孩打架，被带班的老师罚站了一下午。 正因为如此，鹿时南对他很信任。 晚饭后，他跟着宗绪上了车。 梭车后方的座椅上放着个鼓鼓囊囊的人形包裹，鹿时南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就听宗绪说：“那是我买的ai身体。” 他声音温和，在昏暗的梭车内，意外地起到了一种催眠的效果，鹿时南睡意起来，脑子没怎么转，问：“啊，你今天去那家商店就是为了买这个？” “差不多吧。”宗绪含糊地回答，“他们出了些新品，我去看看，顺便试用，所以品牌方那边也安排了媒体采访。” “厉害，你虽然没出道，但也跟大明星差不多了。”鹿时南调侃了一句，又看了看那个包裹，“这个身体好像跟我差不多高？我还以为大家都喜欢选很高的款式呢。”他自己也喜欢高的。 老友见面，本就该是这样放松的氛围。宗绪浅笑了一下，温声道：“这个身体比你矮一点，我喜欢他灵活。哦对了，这边离家里有点距离，你要是困了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鹿时南说完向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了过去。 他秒睡已经是身体本能了，宗绪等了一会儿，等到了他逐渐均匀的呼吸，再看过去时，就看到鹿时南没坐稳，向一旁歪倒靠在了那个包裹身上。 如果不是用防水布罩着，此时的画面应该……还挺神奇的。 宗绪的眼底漾出一丝柔意。 梭车一路疾驰，越过灯红酒绿的大街，直到驶入一处幽静大宅内。 宗绪伸手将鹿时南晃醒：“小南？鹿小南？到了，该起来了。” 晃动的动作稍微大了些，一个古朴的黑色吊坠从鹿时南领口滑了出来。宗绪动作一顿，眼睛一眯。 这时，鹿时南也醒了过来，朦朦胧胧的眼睛里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嗯？到了？” “嗯。”宗绪抬眼看了看他的头顶，顺手摸了一把，“你头发睡翘了。” “……啊。”鹿时南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咕哝着说，“谢谢。” 他揉了一会儿脸，才把自己揉清醒了，从梭车里跳下：“好了，走吧！” 刚一下车，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他们现在所在的停车场位于半空中，脚下是透明玻璃铺就的地面，四周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梭车。 一根巨大的电梯圆柱位于不远处，能将人送到各个楼层。上方、下方，到处是安静走动的人，绿植和古色古香的家具被和谐地摆放在一起，这是一座惊人的立体庄园。 “这里就是宗家？”鹿时南从来没见过这么壮观又漂亮的建筑，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但宗绪说：“只是其中的一处住宅。” 难怪这么多人挤破头都想和六大家族扯上关系。 知道对方有钱，和亲眼看见财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鹿时南感慨了一会儿，回头道：“小绪，你现在也算过上好日子了。” “其实我不那么认为，在我心里，我一直都还是在孤儿院时的那个我。”宗绪说完这句，深深地看了鹿时南一眼。 鹿时南：“……” 总觉得，温绪好像哪里变了点。 不过人总要变的，鹿时南没太放在心上。 宗绪将他引进了电梯，按下了“8楼”。8楼是一个天花板和地板都没有使用玻璃的传统楼层，层高偏高，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能守护住很多隐私的秘密宫殿。 鹿时南一从电梯里出来，迎面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模型。 “哇，长剑剑客。”这是一个最标准的剑客npc模型，身负长剑，目光坚毅，提剑看着远方。 “是什么？”宗绪并不清楚，“大哥这里有很多游戏中的模型，但我没有玩过，认不出来。” “这是之前老版本的一个职业。”鹿时南凑近上去看了两圈，“做工真精细啊……说来我还觉得奇怪，《天韵奇谭》这么火，你们宗氏怎么都没到要出周边。” “……” “小绪？” “不要说‘你们’‘你们’的，我都没进宗氏做事，我和你才是‘我们’。”宗绪一脸受伤的表情。 鹿时南：“……行。” 他不会和一个在家中受挫的人计较。 “对了，小南，我刚刚想问你，你脖子上挂的那个，莫非是ai恋人的载体？”宗绪问，“看着像是民政局提供的基础款。” “嗯？……啊对。”鹿时南低头看看领口，这是他今天才在民政局选购的最便宜的款式，这样一来，就不用总抱着扫地机器人出门了。 虽说，带苏妄今出门也没什么用，但他不是很想把苏妄今留在家里。 “你这么早就申领了ai恋人吗？我还以为你对这种事没有兴趣，又或者会更倾向于‘自然恋爱’。”宗绪把他往走廊前面的办公室带，一边问，“你对‘自然恋爱’是怎么看的？” 鹿时南还以为他是在问他哥哥的事，便说：“我觉得‘自然恋爱’很好啊！” “那你……？” “我这不是没条件嘛。”他打了个哈哈，“ai恋人方便，还便宜。” 第42章 “那你呢？”鹿时南问。 “我……自然也觉得‘自然恋爱’很好。”宗绪微笑着说。 鹿时南在看旁边的陈列架, 那上面放了许多《天韵奇谭》中的形象手办，有怪物，还有npc的, 有一些怪物鹿时南甚至没在论坛上见过, 怀疑是某些未来版本的设计草案。 他看得很仔细, 所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宗绪这话有点不对：“……嗯？” 他眨眨眼，问：“那你, 为什么买了个身体？难道不是给ai恋人买的？哦不对……你们有钱人应该有别的功能型ai……”他想了想说，“没事, 当我没问。” 宗绪：……你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你们’。”宗绪又露出神伤的表情，“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其实, 我来这里五年多，虽说已经学了不少东西, 但离融入还很远, 你话里话外这样赶我，我觉得有点……算了, 你也不是有意的。” 鹿时南：？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 “不好意思。”鹿时南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学生, 诚恳道歉，“我会注意的。” “也不用这么严肃,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宗绪道, “那的确是给ai恋人购置的身体, 我刚成年的时候就申领了。” 他说到这里，目光荧荧地看向鹿时南，“分别的这些年里，我意识到我是一个对爱情有许多幻想和向往的人，ai恋人能排解我的寂寞。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 我还是希望能开始一段自然恋情的，就像我哥哥那样。” 鹿时南的重点有点歪：“听起来你很崇拜你哥哥。” “当然了，”宗绪瞥着墙角的摄像头，“他是个很优秀的人，整个宗氏都崇拜他。我想变得像他一样。”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然而鹿时南并没有感知到其中的深意。 他跟着宗绪，进入了一间办公室。 这件办公室到处是高科技设备，整体布置显得冰冷而单调，甚至不如走廊上的手办陈列架看着温馨，鹿时南顿时拘谨了起来——即便宗绪说没关系，鹿时南仍然觉得侵入他人的办公领域非常冒犯。 “别动他的桌子就好了。”宗绪说着，打开了一旁的柜子翻找了起来，鹿时南不太好意思动手，就只翻着放在斗柜上方那些表面上的东西。 “找到了！”没过多久，就听宗绪喊了这么一句，“小南，你快过来看！” 宗绪手上拿着的是一份简历。 在种植地日渐稀少的今天，植物纤维乃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东西，用珍贵的纸张特地将一个人的资料打印出来，本就足以证明这份文件的特殊。鹿时南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姓名：桑霏 游戏id：桑小树 年龄：25 职业：帝都星综合学校，虚拟现实实现与应用专业，特级学力在读 …… …… 资料上很详细地记叙了有关这位“桑霏”的生平，然而鹿时南却越看越疑惑：“你确定你哥哥是想追她，而不是有仇？” 怎么整得跟查户口一样。 “她只是个平民。”宗绪说。 “也是。”平民跟六大家族主家继承人有人听起来好像什么drama的影视故事。“不过，确定是她吗？” “确定。” “好的吧。”鹿时南就拿自己的终端给资料拍了张照片。他不会完全相信宗绪的判断，但也打算先接触下对方看看情况。 “那我就先……”告辞了。 最后三个字卡在了嗓子眼里，鹿时南一转身，看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个面色冷肃的陌生人。 第48章 对方很高，一条胳膊高举过头顶，撑在门框上，整个人斜立着，眼神中是装不下任何人的睥睨。 一下给鹿时南看得站直了。 我的天，好强的压迫感。 “谁允许你来这里的？”来人声音不高，却听得人胆寒。 宗绪这才发现门口的人，倏地将手中的文件扔回柜子里：“……哥哥。” 宗屹一言不发，盯着他看，直把人看得背上起了层薄汗，才将实现挪到鹿时南身上。 鹿时南礼貌地向他略略颔首：“你好，宗先生，抱歉闯入你的办公区域……” 宗屹挑眉，他很少看到初次见面还能跟他对答如流的人，对此人的“胆大包天”有了一些全新的认知。他抱起双臂，审视地说：“那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问题。 鹿时南想不到什么好答案，他对宗家的情况堪称一无所知，但是，说出实情是不可能的，也不能给宗绪找麻烦……鹿时南抬头：“作为一个《天韵奇谭》玩家，我一直对游戏的开发环境非常好奇，所以软磨硬泡让宗绪带我来看看。我们没有动这里的任何设备，希望宗先生不会怪罪他……” 他这话说得特别一本正经，内容听上去像个极端疯批粉丝，表情却极其根正苗红。 就连宗屹的表情都变得有几分古怪起来，他看看鹿时南，又看看宗绪：“这是你的客人？” “是的。”宗绪说，“小南是我从前的好朋友。” “‘从前’。”宗屹说，“你从前似乎生活在一个低等星球上？” 宗绪咬了口下唇，难堪地别过头。d类星球，这个出身或许要跟随他一生，即使他能作出天大的成就，在圈子里也永远是那个“从低等星球来的人”。 “一个人唯一无法选择的事情就是出生。”鹿时南无辜地眨了眨眼，“宗先生，幸运者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践踏别人的不幸呢。” “哦？”宗屹看上去很感兴趣，“为什么呢？” “因为这世上不幸的人千千万，他们知道了会生气。”鹿时南晃了晃自己的终端，“我录音了哦。” 宗屹笑了一声。 “我只是和我亲爱的弟弟开个玩笑，这位先生实在是太严肃了。”宗屹道，“阿绪，你把人往这里带，都不让客人好好休息一下的么？这完全不符合我们宗家的待客之道。” 随着他的吩咐，走廊上很快多出了两名穿着佣人装束的青年男性，“将客人送去休息室。” “是。” 鹿时南只能往外走：“那小绪呢？” “我和我的弟弟说两句，很快就会放他来见你的，不用紧张。”宗屹说完这话，眼神冷下来，抬抬下巴，“送他出去。” 两位佣人立刻一左一右站到了鹿时南身后。 简直像是威胁。 而且，鹿时南近距离观察，发现这两人其实是机器人。 机器人的力量上下限都高于人类，鹿时南完全没有反抗的想法，给了宗绪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就跟着那两人走了。 等他的人影看不见了，宗屹才往办公室里走来，走到宗绪面前，从柜子里抽出那份刚刚被扔进去的资料。 “你拿她的资料想做什么？” 宗绪的头低低垂着：“我只是想……帮帮大哥。” 宗屹冷笑一声，将资料原样放回无数份相似的资料中间：“少多管闲事。” …… 鹿时南在休息室里喝了一杯清冽回甘的天然茶水，终于等到宗绪过来。 明明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整齐的，看上去并没有承受什么肢体暴力，面色却是憔悴了不少。鹿时南有一点点担忧，问他：“你没事吧？你大哥看上去不像好说话的人。” 宗绪摇摇头：“没事，我说了，不动他桌上的东西是没关系的，你该相信我才对。” 鹿时南：“……”不是，哥，刚刚那个场景很难让我相信。 宗绪温声问：“今天晚了，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晚？家里的空房间很多，明天我们还能一起吃早餐。” “不了吧。”鹿时南想着，如果住下的话，明天至少上午还要跟宗绪社交一下，他一天清醒的时间现在勉强能到六个小时，长了一点，但不多，很是珍贵，他觉得应该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学习或是赚钱中去。 “过几天就要入学考试了，我想多复习一下，还是回去比较好。”他找了个理由。 “我这里也有书可以看。”宗绪知道他的软肋，“都是实体书，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等日后有钱了要买一屋子的实体书。” 鹿时南动作一顿。 看书不易，现在不在蓝星上了，找简老师帮忙借电子书都变得不容易了，更别提实体。 一屋子的实体书，这可是六大家族才会有的。 但……“还是算了，今天我想先回去，下次如果方便，我再来找你借书？” “好吧。”宗绪面露遗憾，“那我送你回去。” “啊？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鹿时南还想推辞，“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可以自己叫车？或者你派辆车送我也行。” 宗绪摇头，送他的心很坚决。 到最后，鹿时南只好重新上了来时那辆车。 那个人形的包裹还在车上，鹿时南好奇道：“你不需要先把他放到家里吗？” “没事，放在车上还能给你当一当靠枕。”宗绪笑笑。 鹿时南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刚来的时候他睡得挺没形象的。 然而想归想，困归困，回去的路上，他又一次睡着了。梭车的行驶速度极快，他的身体跟着车辆摇晃，将那袋子蹭下来了一点，露出ai身体一头柔软的头发。 “小南，到了。” 鹿时南迷迷糊糊睁开眼，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头发掉了。 他一下吓醒了。 “……靠，原来是你买的ai身体的头发。”鹿时南看清之后，才浅浅地露出一个笑，“我还以为我秃了呢。” “你头发挺茂密的，不需要有这种担心。”宗绪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建筑分布，说，“我送你到门口吧。” “这就不用了吧？才几步路，我又不会出事。” “想看看你住的地方。”宗绪弯起眼睛笑。 这一笑，又像是回到了从前。鹿时南对这种友好没有什么抵抗力，只能点点头：“好吧，你跟我来。” 他跟在宗绪身后下了车，往前走时，就变成了他在前面。宗绪一路跟到了他的住处门口，等鹿时南打开灯，往里看了一眼。 “现在看到了吧？”鹿时南很无奈，“很小的地方，跟你住的地方没法比。” “那也是好地方。”宗绪笑着说，“再说，你不会一直住在这里的。” 鹿时南没太懂，心说孟纯元甚至帮他交了三个月的租金，干啥不住？ 他早打听过了，主星这边住校的费用很高，比起租房并不划算，这地方离学校很近，等搞定了梭车的事，他就可以自行走读了的。 “你快回去休息吧。”他说。 “好吧，别赶我了，我会走的。”宗绪叹了口气，故作失望道，“那我走了，记得想我。” “……好的。”鹿时南挥挥手，目送他走出几步，将房门关上。 门一合，胸口的吊坠一闪，一道虚拟的人影出现在面前。 “主人，”苏妄今的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他暗恋你。” 第43章 鹿时南：？！？！？！ 鹿时南：“不, 不会吧……” 他很认真地思考分析了一下，并很快找到了苏妄今误解的原因：“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我身体不太好, 小时候在孤儿院也受到了不少欺负, 他帮了我很多忙。我和他很亲近, 或许是因为这样你才觉得……” “车上的ai身体，与您的相似度达到了80%以上。” 鹿时南：“。” 鹿时南瞳孔地震。 他确确实实受到了一点认知上的冲击。 “那他为什么……”鹿时南有点懵, “看上去都不怕我发现？” “人类的五官如果有20%的偏差，对于大部分面部认知能力不算太强的人来说, 就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了。”苏妄今说，“而且，如果我是他的话, 应该是会期待您能发现的。” “……为什么？” “这样就省略了‘告白’的步骤。” “可是，”鹿时南还在垂死挣扎, “他说了那个身体比我矮……？” “几年前的您, 应该确实比现在要矮。” “……” 鹿时南坐到了地上，脸上还是懵懵的。 苏妄今以为他心情不好, 高大的身体蹲下：“主人？” “我思考了一下。”鹿时南突然说, “想象了一下和他发生‘自然恋爱’的情况，感觉……” 苏妄今不知为何感觉心口抽了一下, 分明他是没有“心脏”的。 第49章 “很别扭。”鹿时南摇摇头, “还是和你待在一起舒服。” “其实仔细想想, 你的话证据也不够充分，当然，用这个思路去反推，他的话也多有暗示……” “总之，我不如就当不知道, 减少和他的接触就行。” “嗯，就这么办。”他点了下头，从地上爬起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今天先睡觉吧。” “……好的，主人。” 苏妄今有一点无措，他拿不准鹿时南现在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如果鹿时南能把终端戴在身上，那他至少还能监测下主人的心跳和血压。 但他直接把终端揣在了衣兜里。 不过，鹿时南很平常地进行了洗漱，随后就熄了灯，安安静静地睡到了床上。 他睡觉一直是平躺的，待熟睡后，会逐渐睡成蜷缩的姿势，苏妄今站在一旁看了好久，直到他睡熟，才慢慢地伸手摸了摸左边胸口。 嗯，确实没有心脏。 他连身体都没有。 第二天，鹿时南在松软的被窝里睁开眼睛。 “搬来大星就是好，就算是这么小的出租房，也能有这么舒服的床……”他打了个呵欠，拿过头盔连上游戏。 昨晚的事他已经打算抛诸脑后了，不过，他还是打算先找找那个叫“桑霏”的女生。 鹿时南这辈子唯一和女性相处的经验都是从前在孤儿院和基础班的时候积攒到的，总体来说，可以算是没有经验。 这让他有点忐忑。他试着在玩家中搜索了“桑小树”这个id——确实有，但鹿时南没想好借口，所以没加。 多冒昧啊。 但是在一个游戏里撞大运撞到一个普通玩家的难度好像有一点高。 鹿时南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个好的办法，去考试的那天甚至还在想，要不然去学校里找算了。 没记错的话，桑霏和他选的是一个专业，算是学姐了。 不过，新生的入学考试是单独的场地，鹿时南没找到机会提前离席，只好作罢。说来也巧，又过了一天，他正在帮许乘愿装修酒楼采集一些木料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跟他一样在采集木料的女生。 鹿时南一开始没注意，猛然一晃眼，看到那个他找了好几天的id：桑小树。 鹿时南：！ “你好？”鹿时南主动凑上去打招呼，“要组队吗？我有队伍掉落加成，木料能多掉一点。” “嗯？真的吗？”桑小树转过头，露出一张普普通通的脸。跟当日见到的简历照片比，游戏里这张脸要更普通一些，不过，仍然能看出是一个精神干练的姑娘。 鹿时南发了组队邀请过去。 他的确有一个加成技能，这会儿正开着技能跟苏妄今一起砍伐，队伍加成技能，加一个也是加，加两个也是加，多组个人他倒是无所谓，还能顺便跟桑小树卖个好。 进队之后，桑小树果然看到了一个buff图标挂在了身上，她弯眼笑笑：“谢谢你啊，帮大忙了！” “没事，不客气。” “能问问你这个技能是在哪里弄的吗？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桑小树主动说，“我最近在玩家园里那个装修系统，新系统什么都好，就是木料的用量太大了，去收购又很贵。” 现在这些新系统新材料都是刚出的，产量没上去，价格没下来，几乎只有土豪玩家才能直接收购木料来用。 就算是许乘愿也没舍得全部收购，鹿时南这才自己出来采集的。他毕竟有加成，合下来能比找别人买节约些成本。 “这个技能……”鹿时南说，“是在一个大奇遇里得到的，但是，它可能没法再触发一遍，你得找找别的路子了。” 桑小树点头：“嗯嗯，是什么奇遇，方便说说吗？” “就是开启仙侠版本的那个。” “……” 桑小树先是一愣，随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天呢，你是路小南！” “……是的。”鹿时南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是，组队的时候不是就能看见他的id吗？ 这人是不是有点迷糊？ “竟然让我碰见活的传奇人物了。”桑小树震惊完，捂着胸口笑起来，“今天运气还真好。” 好，鹿时南在心里再加一条印象：乐天派。 说实话，让他想象的话，很难把这么个姑娘跟宗屹那张令人不太舒服的冷脸联想到一起，也不知道宗屹为什么会想要追求她。 “诶，对了，那个也是你捡的队友吗？”桑小树指了指远处的苏妄今，“他站这么远，能不能吃到加成啊？要不要喊他过来一点？” “嗯？啊……那是我的ai恋人。”鹿时南说，“没事的，他吃得到。” “诶？”桑小树歪了下头，如果思维能具象化的话，此时她的头上可能冒出了一颗灯泡，“叮”一声亮了。 “ai恋人，还能玩游戏啊？” “是啊？” “我怎么没想到！”桑小树猛地一拍自己的脑壳。 鹿时南没懂她的意思。 谁料第二天，再次和他相约伐木的桑小树带了个队友过来。 15岁，医师职业，id阿木木，性别女。 “这是我的ai恋人。”桑小树给他介绍。 鹿时南有点错乱：“嗯……你也申领了ai恋人？” “对。”桑小树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早就申领了吗？”鹿时南脱口而出，问完又觉得冒犯，忙找补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以为你……呃，会更倾向于‘自然恋爱’？” 桑小树听笑了，她笑起来很灿烂：“为什么？现在的人不都申领ai恋人吗？我刚成年就申领了。” “……那倒也不是，其实大多数的人还是选择保持单身的。”鹿时南说，“我认识的人里就我一个申请了ai恋人。”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申请了ai恋人的宗绪，话音微妙地顿了顿。 不过桑小树没听出来，她疑惑道：“是吗？不过我几个同学全都申领了……哦，也不是，我们班上有一对搞‘自然恋爱’的。”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自然恋爱’？麻烦。”桑小树说，“我平时有工作，有很多数据和实验要做要处理，我们班上那对三天两头吵架，你知道他们的实验进度有多慢吗？”她打了个寒噤，“我是受不了这样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可以耽误，ai恋人就不一样，虽然她总是笨笨的，但是很会哄我，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要给她买个基础款的身体，这样她就能帮我做饭了……” 桑小树露出幸福甜蜜的笑容，下一秒又皱眉，大声说，“我实在受够营养液的味道了！” 近来尝过了不少美味的鹿时南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翻了翻包，现搓了一份[家烧兔肉]过去。 这些兔肉还是苏妄今趁鹿时南不在线的时候帮他打的，一打就是一窝，新手村的兔子要不是会刷新应该已经被霍霍绝迹了。 “这是什么？”桑小树瞪大眼睛，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也太香了。” “依靠神经模拟技术模拟出味道的虚拟食物，可以尝个味儿。”鹿时南说，“我和朋友合开的酒楼下个月开张，之后这么一份食物大概要卖100多金，今天送你尝个味道，暂时忘记营养液吧。” “诶，这多不好，我还是有钱的。”桑小树直接交易了200金过来，“谢谢你，不过我不能总占你便宜。” 她还是头一次在游戏里吃东西，一边吃一边被美味感动得泪流满面。 砍树中的阿木木感觉到主人的情绪，放下手上的工作来给她擦眼泪。 阿木木的动作缱绻缠绵，桑小树看上去也很受用。 但是，怎么说呢…… 鹿时南是申领过ai恋人的，申领的时候，需要填写自己的性取向，既然桑小树的ai恋人是女性，说明她喜欢女性。 那宗屹能有什么机会？ 鹿时南心说，要不不干了吧？ 反正苏妄今那么一说，他这几天都不太敢太热情地回复宗绪消息，借车更是无稽之谈了——他去考试的时候，仍旧是自己叫了车。 “主人。”这时，苏妄今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 苏妄今一向低调，鹿时南不找他的时候，即使他就在旁边，那存在感也能低到近乎尘埃。 就好像他天生受过什么隐匿训练似的。 但此时，他却主动从暗处走了出来，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清晰，然后拿出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布巾，仔细擦起了鹿时南的手指。 那是刚刚搓[家烧兔肉]时不小心弄脏的，再不擦就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刷新掉了。 鹿时南愣了愣。 第44章 “你这个ai恋人还真贴心。”桑小树在一旁感叹。 “你的ai恋人不好吗？”鹿时南疑惑道。 “唉, 木木她……真的有点笨啊。”桑小树叹气，“我也不想的，实在是升级智能太贵了, 我打算给她买的基础款身体也是我攒了好久的钱才攒够的。” 第50章 “为什么？升级智能的优先度应该比买身体高吧？” “怎么可能？‘恋人’的第一要义当然是贴贴啊？” “……” “……” 两人面面相觑。 桑小树小心询问：“你申领ai恋人多久了, 难道到现在都没有贴贴的想法？” “也就……两个月左右。”不知道为什么, 鹿时南突然不太敢往苏妄今那里看。 “哦……新手啊。”桑小树作恍然大悟状，眼底意味深长, 蕴含着多种含义。鹿时南不太想探究。 但桑小树问了：“那你们还什么都没做过吧？” “做……什么？”鹿时南直觉答案他不会想知道，但还是问了。 桑小树狡黠一笑, 朝阿木木招招手。游戏里的阿木木梳着双环髻，踩着草坪跑过来，发髻就在头上一晃一晃的, 很是可爱。 她跑到近前，一把甜嗓小声问：“桑桑, 怎么了——” 话音未落, 桑小树一把拉住她的领口往下扯。她整个人身体前倾，就看到桑小树往她脸上啄了一口。 好大一声“啵”。 阿木木脸红了, 鹿时南懵了。 不是, 你们大星人……这样玩的？ “这么惊讶？”桑小树倒是不懂了，“你难道不知道, ai恋人智能最高的部分就是它们的‘情感模块’？这本来就是为了谈恋爱而生的ai呀。” “我……应该知道？” “难道你申领之前没看ai恋人的相关说明？” “看了。”鹿时南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他在赶时间收集月莹草, 然后看到管理局发来的各种成年后需要填写的资料表格，匆匆填写时，看到ai恋人的相关说明，觉得还不错，遂填之…… “我应该是看了, 然后觉得不重要，就没往脑子里记。”毕竟他的脑容量也得省着用。 “所以你果然没试过，”桑小树摇头晃脑，“要试试呀，工作之余全靠和ai谈恋爱放松了，她们从不会忤逆你的话……” 阿木木脸红红的，声音更小了：“要、要再亲一个吗？” “来。” 游戏里更成人的事情不能做，两人在那儿你啄我鼻尖，我啄你额头，亲得不亦乐乎。 旁观了全程的鹿时南：“……” 他还是去砍树吧。 桑小树倒也没有这么不务正业，她亲了一会儿，就也带上阿木木去砍树了。 游戏里不同的地图上生长的树种不同，像他们所在的地方，大量生长着两种树，[秋落叶]和[凤栖木]，都是搭房子时比较常用的材料，用量极大，因此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玩家在砍伐。 鹿时南想着举手之劳，也不想让自己搭讪桑小树的行为看起来太刻意，还多组了一个路人，组成五人小队砍树。砍着砍着，他头上突然挨了一下，随后面前的树就被另一个人抢走了。 “哟，冤家路窄呀，这不是我们的‘小天才’路小南吗？怎么今天不挖草，躲在这里砍树了啊？”来人阴阳怪气地叫着，“我听说你现在不在蓝星区出现了？怎么，被三儿打怕了，躲起来了？这多不好，哥哥们还想跟你玩呢……” “你们是谁啊？”桑小树顿时怒了。抢怪，这也是游戏中常见的混乱景象，只是一般来说，像是木料这种刷新很快的材料不会有人用这么不和平的方式打劫，今天算是开眼了。 鹿时南倒是知道。站在前面的这人是他的红名、张三他们的同伴之一，也是蓝星上的混混，前段时间一直没见到，听说是被管理局抓进去了。 鹿时南叹了口气，问他：“你断网了？” 这年头，不是说管理局搞得很人性化，蹲局子也可以定期上网学习的吗？ “你说什么？” “我说你死期到啦。” 鹿时南话音刚落，便有十数柄飞剑涌向来人，耍猴似的围住了找茬的两人。 两人，四手，全都没转职。苏妄今令飞剑缠住他们，自己踏步上前，一剑，一击，将两人捅了个对穿。 旧版本的凡间职业在新的现法职业面前完全不够看的，数值都不在一个量级上，两人直接一命呜呼。 “此一时彼一时，这就是你们不上网的下场。”鹿时南掏出备忘录，找了找游戏id，“信息化社会，要记得及时更新大脑版本……诶，这两个人——” 苏妄今回头看他。鹿时南叹气：“这账平不了啊，见一次杀一次吧。” “是，主人。” “啪啪啪啪……” 桑小树在一旁鼓掌：“刚刚的动作也太漂亮了！要不是知道是ai，我还以为他家里训练过呢。” “好多人都误会他是苏家人。”鹿时南答了一句，将备忘录收起来。 “是嘛，我也觉得像。”桑小树说，“比我在动作片里看到的身法还利落。” “可为什么身法利落，就一定是苏家人呢？”这时，苏妄今走回来，“若是苏家当真专出拓荒队员，我也觉得他们可以来跟我学学。” “嘶——”桑小树倒吸一口凉气，指挥鹿时南，“快捂上他的嘴！” “这你也敢说，不要命啦！” 苏妄今垂了下眼，没出声。鹿时南摆摆手：“诶，苏家人管天管地，难道不让人吹牛不成？说说而已，怕什么。” “那你是没见过六大家族的霸道，我在实验室要经费的时候……”说到经费，桑小树有一箩筐的苦涩故事。 “诶对了，刚刚那是什么人啊？你认识？”她把差点跑偏的话题拉回来。 “以前欺负过我的人。”鹿时南慢吞吞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桑小树接得很快：“莫欺少年穷？” “都仙侠版本了，找我茬居然不知道先去转职。”鹿时南抬头挺胸，眉眼间尽显尊贵，“我都是有ai的人了，难道还像以前一样白白挨打么？” 桑小树：“……” 哥们儿，你这样吃软饭的？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桑小树说，“一般人的ai恋人，没有那么好用？” …… title：我的ai恋人也太智障了！ 1l：自从我给恋人设定了生病时送热水的命令，后来他连我做了痔疮切除术都在给我送水！ 3l：别提了，我那位至今还在用手工织机织围巾，就因为我喜欢贤惠的姑娘。 7l：你们难道没有花钱升级？ 13l：[引用7l]这么贵谁花啊？不过我听说宗绪就花了不少钱在他的恋人身上。 14l：宗绪？是宗家新认回来的那个小儿子？我还以为他们有钱人都喜欢跟真人谈恋爱呢！ 21l：[引用14l]这就不懂了吧？真人哪有ai香，真人可能出轨，ai却绝不会背叛你。 22l：楼上的，话别说太死，上个月我的ai恋人中病毒了，现在他爱上了我爸。 23l：草，这也太惨了，修好了吗？ …… 之前听江舟渡说到苏妄今的智能，鹿时南虽然有了概念，但一直没上论坛搜索，今天听桑小树一提，他终于想起要找一找，于是下游戏就上了论坛。 不找不知道，一找发现，原来别人口中的“ai恋人智能水平低下”是低下到这种程度，那多少有点……显得苏妄今太突兀了。 他转头看向苏妄今。 “主人？”几乎是他眼神一动，苏妄今就给了回应。 “要是你能有个身体就好了。”鹿时南说。 当然，他绝对不是像桑小树说的那样，想要跟ai恋人“贴贴”，他只是觉得，有实体会不一样。 物品，人，小动物，花草树木。 因为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生活在虚拟世界中，才越显得真实的触感可贵，有时候，他会觉得小小的房间太过空旷。 这或许才是这么多人宁愿鸡飞狗跳也要努力发展“自然恋爱”的原因，给ai添加身体，则是一个更完美的备选。 然而，真正的ai身体是非常昂贵的，就算是鹿时南新买的那个没什么花哨的古朴黑色吊坠，都花了他三万星币，而那不过是一张芯片，一个微型投影装置的事，换作两个月前，他绝对付不起。 芯片是很容易做的，鹿时南早就自习过相关知识，难搞的不过是材料，微型投影设备也不算难，充其量麻烦一些…… 鹿时南觉得自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天在商店里，他近距离观察了那些高等级的仿真身体，回来以后还查过一些资料，觉得制作上并不困难，只不过，许多材料只在偏远的e类星球上才有，那里是无人区，只有在专业设备加持下的拓荒队员有机会登陆，所以卖得非常贵。 其实，材料嘛，游戏里倒是很多。 要是能像那支枪一样带出去，甚至带到现实就好了……做梦。 他叹口气，下了线。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他一天都在跟桑小树聊天，把她的底细摸了个七八成，越聊越觉得追人这事是无稽之谈，不过，听说他是学弟，桑小树非常积极地表示开学要带他逛校园。 第51章 正好也该查一下成绩了。 鹿时南不太担心他的成绩，答案写上去的时候心里就有底。入学考试非常简单，他点开分数栏，果然是全满分。 但，体检结果不算非常好，提示不能参加体育课。 这倒不是大问题，鹿时南本来也不喜欢体育课，这个不影响入学。 再往下看，发现另有一条新消息。 【您的成绩非常优异，如有需要，可继续申请参加专业学力入学考试。二次考试会在x月x日进行，报名截止日期为……】 低头一看，截止时间正是今晚。 已经保底高级学力入学了，再试试又不吃亏，鹿时南火速填写了报名表提交，准备静候考试通知。 正想起身洗漱，忽然从口袋里掉出来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3/4红色的液体。 晶莹剔透。 第45章 非常……眼熟。 鹿时南仔细观察, 怎么看都觉得这东西好像是……《天韵奇谭》里的初级回复药。 “苏妄今。”他把苏妄今喊过来，把东西递过去，“你看这个, 像不像回复药？” 苏妄今直接启动了扫描：“不是‘像’, 主人, 它就是回复药，数据结构是一样的。” 鹿时南“嚯”了一声：“可惜我没有设备, 不然我可以扫描它的数据结构观察一下。” “也许我可以帮您做到？”苏妄今想了想，数据流光化成了一道方形屏幕, 上面陆续显示出这瓶初级回复药的数据结构。 “你还能这么用？”鹿时南微微惊讶，但也很认真地看起来。 现实中的数据扫描设备非常贵，属于实验用品, 只在一些级别比较高的综合学校，或是实验室中能看到。在接触到真正的研究之前, 鹿时南都是无法拥有这样的条件。 却没想到, 苏妄今能够将扫描出来的东西直接展示给他看。 创世纪……大将。 当初他，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理, 给自己的ai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呢？ 虽说这个名字还挺符合他的口味, 但这世界上好听的名字有很多，鹿时南确信自己是不爱读历史的人。 而且最奥妙的是, 其实, 他对于填申请表那段时间的记忆是模糊的。 从前以为只是因为那阵子太忙太累。 现在想想, 唔…… “我看好了，收起来吧。”鹿时南说，“谢谢。” “您不用……和我这么客气。”苏妄今重新化为人形的模样，“主人。” “为什么？恋人之间不这样说话吗？”鹿时南忽然起了些好奇心，“你的《ai工作手册》上有没有写过这样的情况要怎么说话？” 不太明亮的室内, 他的脸被昏暗的灯光勾勒出半边，表情颇有几分自信，看上去锋芒毕露，和平日里温和的表象并不相同。 苏妄今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嗯？” “《工作手册》上说，当恋人之间表达谢意时，可以使用亲密层级偏低的肢体接触，比如抚摸脊背，或是一个位于脸颊或额头的啄吻。”苏妄今用古井无波的ai语气念出这段话，随后就平静地看着鹿时南，反倒把鹿时南看得尴尬了起来。 现在是他在道谢，也就是他要……轻吻苏妄今。 他……不干。 主动做这样的事，就仿佛输了什么一样。他其实很不喜欢输。 鹿时南从沙发上跳下，说：“我就要道谢！你听着就行了。” “……好吧，主人。”苏妄今在他的小本上默默记下主人的偏好：非要道谢。 …… 第二天一早，鹿时南就收到了下次考试时间，为了照顾许多没有准备二次考试而离开主星的考生，考试被安排到了第四天。 鹿时南趁此机会准备了一下。 先前还在蓝星的时候，他有特地准备过高等学力的入学考试，专业等级的考试就没有涉猎了，现在要准备，借不到书是一个问题，另外时间也不够，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多看了些资料，抱着平和的心态参加了考试。 结果除了一些理论基础客观题外，主观大题只有一道。 ——“请阐述你所感兴趣的专业研究方向。” 专业和特级学力，已经进入了半研究领域，学生需要寻找自己的课题，在学习理论基础的同时，做自己的研究。 从前鹿时南只是略有耳闻，没想到在入学考试时就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想了想，课题他还真有一个感兴趣的。 答：若人类的记忆能够数据化，是否可以和ai技术结合，推动ai进一步类人化？ 写完这句导语，鹿时南简单阐述了自己的思路，写完考试时间还剩10分钟，他略作思索，觉得想不到更好的课题了，便决定听天由命，将这个答案交了上去。 前面的理论题，他还有一多半拿不准，反正也不太在意是不是能跳级，提交的时候鹿时南没想太多。 谁料结果比预想中好了太多。 成绩公布，鹿时南在理论题上拿到了近六成的分数，而主观题则是满分，堪堪擦过分数线——过了。 他现在是帝都星综合学校虚拟现实实现与应用专业学力的新生了。 ……好震撼。 入学考试是这么简单的是事情吗？ 鹿时南有一些疑惑，但这毕竟是件好事，他立刻上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桑小树。 [私聊][桑小树]：哇！ [私聊][桑小树]：你什么时候来学校报道？我带你逛校园！ 帝都星的综合学校级别比较高，囊括了从中等学力到特级学力的所有深造等级，各个学力部有自己的教学楼、实验室，虽说从老师到学生都不一定会出现在学校，但牌面还是给拉满了，没有人带领的话，第一次去容易迷路。 鹿时南舍不得天天约车，就说开学那天早点过去。 [私聊][桑小树]：啊？可是学校很大的，一般人都会提前来熟悉环境啊，不然你当天上课肯定要迟到。 [私聊][桑小树]：新生刚入学好像不能办理线上授课，有些教授对时间敏感，迟到会很严重的。 [私聊][鹿时南]：我租的房子在20楼，这幢楼还没有电梯，下楼只能网约梭车……不便宜。 [私聊][桑小树]：啊？ [私聊][桑小树]：……你等一下。 桑小树原地停顿了片刻，看动作是开论坛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回来说： [私聊][桑小树]：如果你住在学校附近20公里以内，那可以预约校车，充包月卡的价格应该比每天约车便宜不少？新生的课还挺多的我记得。 [私聊][鹿时南]：在哪里约？ [私聊][桑小树]：给我终端号吧，我给你发申请入口。 说完，桑小树就下了游戏。鹿时南也跟着下线，不多时，终端上就收到了来自桑小树的消息。 她非常耐心地教鹿时南注册学校论坛、申领借书卡、申请校车……总之，折腾了半个晚上，鹿时南很顺利地弄完了入学手续。 开学时间大约在半个月以后，桑小树按照约定，在开学前一天带鹿时南参观了学校。她是一个活泼的姑娘，本人比那张在宗屹私人办公室里看见的呆板证件照要活泼灵动许多。 这让鹿时南越发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 又一次说到游戏中，他忍不住试探着说：“也不知道游戏的幕后人员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开发团队中有几位接受过学校访问，在内网可以看到。”桑霏直接打开自己的终端寻找起来，“哦对了，负责技术的大神好像还来学校做过讲座……找到了。” 她直接打开了视频模式放给鹿时南看。虽然只是视频模式，但是镜头允许360度转动，能看出当时到现场听讲座的学生不少。 上台的人赫然是宗屹。 鹿时南听了一会儿，发现宗屹讲的内容比较假大空——想想也知道，《天韵奇谭》以技术为卖点，身为宗家人兼游戏负责人，宗屹不可能讲述什么实际的东西——他就走了神，分神去看桑霏的表情。 桑霏听得很认真，片刻评价道：“没讲什么干货。” “确实。”鹿时南点点头。他不是个擅长打机锋的人，想了想，干脆直接问了：“学姐认识这位大神吗？” “宗屹啊，谁不认识？听说是现任宗家家主的儿子，宗氏的太子爷。”桑霏不咸不淡地说，“虽说他是《天韵奇谭》的主技术，但我实在没见过他的其他作品，相比之下，我更崇拜方家的那位‘天才’。” 她说的是方简行，这位鹿时南也有所耳闻，无他，是因为方家这位新生代的技术天才热衷于在论坛上解答技术问题，而且还给论坛做过许多好用的新功能。 厉害之处在于，其实论坛是管理局运营的，各个分版块会分到相关人员去管理，比如《天韵奇谭》的论坛就是宗氏在负责管理，但方简行直接给论坛做新功能，没经过任何人的批准。 第52章 方简行答应坛友做功能——方简行做了功能——方简行黑进后台直接将功能加了进去——方简行debug。 我行我素，偏偏没人能耐他何。 鹿时南笑道：“那我也更崇拜他。” “哎呀！”桑霏笑起来，“你果然有品味！” 她的态度自然，很快就跟鹿时南聊到了别的校园话题。鹿时南有些疑惑，这样看起来，桑霏竟像是完全不认识宗屹。 可宗绪明明说，他哥哥追了桑霏很久。 可能吗？ 总不会是……“总裁披马甲装穷追到平民女友，多年后谈婚论嫁才告知自己真实身份”的狗血桥段吧？听说现在“绿江故事会”上的互动故事都不爱编这种剧情了啊。 “学姐。”鹿时南突然道，“你有追求者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桑霏动作一顿，突然惊恐后仰，“你总不会是突发奇想，想和我发展‘自然恋爱’吧？先告诉你，我喜欢女的啊。” “不是不是。”鹿时南有点尴尬，临时找了个理由，“就你那天说我什么都没试过，我回去反省了一下嘛，觉得确实应该和我的ai恋人好好互动一下。但是我有被确诊的‘情感障碍’，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交流，就想参考一下意见……如果你有追求者的话，能不能给我讲讲他们怎么追求你的，我好回去跟苏妄今试试？” 第46章 他找的借口合情合理, 但是桑霏说：“没有。” “不过，”她话锋一转，“论坛上有很多这种攻略的！你没看过情感版块吧？我跟你讲哦……” 她热情地给鹿时南科普起好地方, 誓要做苏鹿爱情的护航使者。 但。 鹿时南更不明白了。 宗屹那是什么情况？ …… 新生刚入学时比较忙, 很快鹿时南就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他甚至也没时间联系一下宗绪。 苏妄今还说：“或许是那位宗绪先生出于某种目的说了谎，比如……挽留您？” “可我们那天说到这件事时的对话并没有涉及到我是否要留下的问题。”鹿时南拧着眉, “苏妄今，我和你说过很多次, 你攻击性有点太强了。” 涉及到现实中的人，他不能直接冲上去一套技能带走，就开始言语攻击。 鹿时南不禁回想, 自己当初填申请的时候，填写的性格到底是“温柔”还是“暴躁”了。 “主人, 您或许认为他是朋友, 但对我来说，您就是您。”苏妄今垂下眼, 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什么了——他判断那位叫“宗绪”的先生有问题, 可这种结论并没有相应的数据支撑。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结论从何而来，也许应该被称为“直觉”。 机器人真的会有直觉吗？ 苏妄今不知道。 “你可以关心我, 但是不需要那么极端的。” 鹿时南的话, 苏妄今反驳不了, 好在，他们也不需要再多争执。 鹿时南的新班级有20名学生，其中一半是男生，因为综合学校的报名没有太多年龄要求，班上的学生从18岁到35岁的都有。 年轻人其实很难和年长者玩到一起, 最终鹿时南交到了两个新朋友，一个叫叶飞渊，另一个叫沈鸣远，虽说只有两人，但对从小孤独到大只有温绪一个朋友的鹿时南来说已经是非常珍贵的体验了。 两人都是全息游戏多栖玩家，所以也都玩《天韵奇谭》，不过，他俩的主力游戏都是别的，叶飞渊上《群星深处》的时候更多，沈鸣远则是搏击爱好者，喜欢玩荷枪实弹的《明日之后》，最近回归《天韵奇谭》，还是因为游戏开了新版本。 “原来你就是那个开启新版本的路小南？？！！” 沈鸣远分外震惊，音量不受控地变得有点高，叶飞渊忍不住白他一眼：“轻点儿。” 班上的人都看过来了。 今天就是给众人认识的，班主任也来露过一面。不过，综合学校内的班主任更像是一个“生活教师”，只负责帮班上同学解决一些生活上的琐事，比如排课错误，或是申请学校内昂贵的宿舍之类的问题，没什么用。 倒是被一群不熟悉的新同学围观，压力还挺大，沈鸣远缩了缩脖子，声音立刻小了。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路小南啊？” “倒也……”鹿时南说，“没有到‘传说中’的地步，只是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一部分。”沈鸣远完全不觉得运气是什么侥幸成分，分明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没有运气。 何况，奇遇系统原本就是《天韵奇谭》的特色，有许多奇遇是只能触发一次的，获得的好处通常能让该玩家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获益颇丰。 “那你现在，号应该练得挺强了？”沈鸣远问，“官方不是刚刚公布了周年庆的pk赛活动赛程吗，你要参加不？” “我没什么想法诶。”鹿时南看过官方公告了，虽说公告里用极小的字体注明了可以带一台ai参加，但他自认为不擅长pk，带ai有点像作弊。 这难道不是违背了pk赛的宗旨吗？ 鹿时南觉得自己大脑打结。 “一起参加吧。”沈鸣远说，“海选的时候人数太多，官方准备搞成3v3分组对抗的形式，你要是参加，我和叶哥就不找别人了。” “你们俩都打算参加？”鹿时南找叶飞渊确认。 叶飞渊点点头：“最近《群星深处》那边没更新什么东西，没玩的，这边有pk赛就过来玩玩。” 其实沈鸣远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这两人纯属图一乐，没想拿什么名次，压力是完全没有的，鹿时南想了想，就点了头。 三人商定，等上午的课结束，趁午休时间由叶飞渊统一报名。 没什么理由，主要是叶飞渊22岁，是三人里年级最大的，沈鸣远便推举他为队长，鹿时南无异议。 “对了，还没问你是什么职业呢？” “现在是毒修。” “哇，你已经转职啦？我还没来得及，是杀手刺客。”沈鸣远转头问叶飞渊，“你呢？” “术师。” “……”鹿时南默默往刚加上的两人的终端号上发了天衍宗和五仙教的入门奇遇事件触发攻略。 感觉。 有点后悔答应这件事。 不过两名队友行动力很高，报完名各自出去了一趟，下午上课前就带了头盔回来。据说他俩家中都有游戏舱，头盔是临时买的，准备趁着课间把转职任务做一做，万一有什么问题，还能抓着鹿时南这个经验丰富的人咨询。 鹿时南：“……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啊？”沈鸣远没懂，“这东西也不是很贵啊，你买不起吗？” “……” 买得起，但。 鹿时南深吸口气，冲他不走心地笑了一下：“上游戏吧。” 他加了两人的角色好友，然后就让他们各自触发奇遇去，有事再喊他。不过，这两人只是《天韵奇谭》玩得少，并不是游戏小白，转职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转完之后，三人组上队，沈鸣远在队频里问：“刺客只能转毒修吗？” [队伍][路小南]：对，毒医和刺客都是转毒修。 [队伍][鸣远]：这就业方向也太窄了吧？？早知道我换个别的职业转了，我其他职业没怎么练，等级还更低来着。 [队伍][鸣远]：现在咱们这个配置，一个法修，两个毒修，会不会太不平衡了？ [队伍][路小南]：不至于，毒修的可玩性还是挺高的。你喜欢玩近身搏斗的话，可以继续走这个路子。 [队伍][鸣远]：嗯嗯？你不是练这个路线的？ 开放修仙版本以后，职业没有了以前的天赋分支，但是可玩性反而变得更高了。初期玩家经验不够，技能练不过来，也都是各有侧重在玩。 沈鸣远这句话暴露了他有一段时间没关注《天韵奇谭》的事实，甚至也没关注过鹿时南当初搞出来的大新闻。 [队伍][路小南]：我是医师转职的。 [队伍][鸣远]：？ 震撼。 到上课时间了，沈鸣远把头盔摘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以前竟然是医师？那为什么不转丹修？多好的buff职业！” “不能回血，没意思。”鹿时南刚刚在看论坛，这时将网页发到了两个队友的终端上，“看官方说，战斗中允许用药，我觉得我们可以多搓一点。我有学很多生活技能，毒修也是主练的毒药制作。” 他展示了自己配方中的一部分，换来两个队友目瞪口呆。 “那这样，你多做点毒药给我，我涂匕首上，自己就先不练了，来不及。”沈鸣远很快说道，“比赛开始前我就先练体术的部分。” “那我呢？”叶飞渊虚心求教，“有没有我能用的毒药？” “你不用棍子敲人的话用不上毒药。”鹿时南找了几张最近刚搓的附魔符纸给他，“这是给武器加特效的，一次性附魔。” 第53章 “现在还有这种东西了？”叶飞渊惊讶，他分明觉得自己关注这游戏的频率比沈鸣远高，没想到和他一样无知。 “是我的生活技能搓的。”鹿时南深藏功与名，“新生活职业，暂时是独家，好评的话欢迎再次光临。” 沈鸣远：“啊？你要卖给我们？” “比赛期间当然是免费提供的。” 沈鸣远倒也不是想计较收费的意思，他只是在感叹鹿时南的商业头脑：“明明你还比我小几岁，怎么感觉我这几年好像在玩泥巴一样？”这岁数白长了？ 叶飞渊伸手揉了下他头顶的毛，揉成一个鸟窝。沈鸣远抱住头，怒目回视：“你干嘛？” “摸一下玩泥巴的小朋友。”叶飞渊敷衍一句，说完朝鹿时南看过去，“你还卖什么？” “材料，药水，食物，附魔，目前就这些。”鹿时南说，“再过两周我和朋友合伙开的新登丰楼要开张，感兴趣的话可以来阳州城捧场。” 正准备暴揍“大朋友”的沈鸣远立刻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惊讶地张大嘴：“哇！你都开上店了……不对，《天韵奇谭》能开店了？不是只能摆摊吗？” 鹿时南：“……您就上一上论坛吧。” 别提问了，好丢人。 叶飞渊摸着下巴：“你这业务范围……该是我们《群星深处》的人才啊。” 《群星深处》是一款仿真太空全息游戏，玩家们开着自己的飞船，孤独地在宇宙中航行，除非停留在空间站时，否则游戏期间没有和其他玩家对话的机会。 《群星》玩家一生都在探索宇宙，打材料，倒卖，以及攒钱购置更好的飞船。 会玩市场的玩家才是《群星深处》的好苗子，另一种是科技方面的技术大佬，能对飞船做战力改造的。叶飞渊就是因为喜欢玩游戏才会对这个专业产生兴趣。 鹿时南在《天韵奇谭》里卖货，本身又跟他一样是虚拟现实实现与应用专业的学生，简直是天选《群星》苗子，叶飞渊想到他们公会最近走了不少人，会长说想再招些人，就有点意动。 然而没等他浮想联翩，鹿时南先拒绝了：“我精神力等级不够《群星深处》门槛的。” 沈鸣远：“？” 叶飞渊：“？” 沈鸣远：“《群星》还有精神力等级门槛的？” 叶飞渊：“还能有人够不上《群星》门槛……还能考上我们学校的？” “……” 叶飞渊转头跟玩泥巴的小朋友说：“是的，有，要求d级以上。” 他再转头问鹿时南：“你居然……？” 鹿时南大大方方地回视回去。 他其实并不觉得精神力等级低有什么问题，再说他也……不一定真有这么低。 不过叶飞渊并不是看不起他，反而冲他竖了竖拇指：“厉害。” 帝都星的综合学校是全星域最难考的综合学校之一，入学资格的含金量是很高的。 “那就，合作愉快。” 三人一起准备几天，就等到了第一轮海选开始的日子。前期的比赛参与人数多，什么水平的人都有，因此观赏度不高，整个赛事管理也乱糟糟的。 三人按照通知的时间地点候了半个下午的场，才终于等到自己的比赛，结果对面三人根本是三个还没来得及转职的玩家，pk起来一团糟，他们很顺利地拿下了第一轮。 下一轮还得等一周，这中间发生了几件事。 首先，学校发通知说，这学期会有一个到绿洲星交流学习的活动，预计安排在学期末。绿洲星是隔壁白星系唯一的a类星球，教学质量颇高，而且因为种种原因，在某些项目上的研究比帝都星这边更深入。 白星系的很多技术和资源是不和中域这边互通的，能有交流学习的机会很难得。 另外就是，鹿时南和许乘愿合伙准备的酒楼终于完成了漫长而该死的装修过程。许乘愿选了个（自称）黄道吉日，宣布开张。 第47章 “走过路过别错过啊！第一家玩家店铺！还是叫登丰楼, 地点不改，招牌不变，客官老爷们要聚会谈事仍然是上佳选择！” “菜色？菜色我们当然有改进了！……哈哈哈哈, 退一万步说, 之前npc提供的菜色, 主脑不让我们做啊！……什么？你问我们怎么做的……哈哈哈，说笑了客官, 这可是商业机密……” 鹿时南抱着一堆宣传单，在人来人往的阳州城大街上, 无措地看着正在无差别拉着每一个过路人唠嗑的许乘愿。 怎么说呢…… 真是活该他赚钱。 宣传单是前一天许乘愿临时起意，拉着鹿时南用剩下的木料做的。不在制作系统里的东西，玩家只能自行加工, 木料被劈成15公分见方的木片，手工削平表面, 再在上面用烬焰花磨出来的花汁当墨汁写宣传内容。 制作繁琐, 数量有限，许乘愿让他找有钱的客人发。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 大街上的人穿的都是各个副本掉的装备, 看不出谁比较有钱呢？ 鹿时南看着前方一个背着闪闪发光长剑的路人，冲上去塞了份“宣传单”。 这么亮的装备, 肯定贵。 “其实我觉得, 这样没什么用。”鹿时南回头点评。 “不不不, 话不能这么说。”许乘愿冲他摇摇手指，神神秘秘道，“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单生意会不会是想要的大单，对生意要保持永恒的热忱，兄弟。” “……”鹿时南冲他竖了竖拇指。 他的钱投资给许乘愿真是捡到宝了。 不过, 拜许乘愿搞出的大阵仗所赐，一上午客流量还不错，能有原先npc店铺的80%。原先的店铺为了追求“真实感”，大厨偶尔还会发挥失常，做出差一点的味道，但目前店里售卖的都是鹿时南用[烹饪]职业搓出来的菜，品质全是[完美]，味道十分稳定。 再加上许乘愿降了一成的价，以及开业酬宾的折扣……来光顾过的客人纷纷表示好评。 天鹅冠冕也带着一群朋友来捧了场，订了店里最大的包厢，出来时她说：“不错，格局比以前好，隔音效果也好，以后还来这里谈事。” 鹿时南生平头一次看许乘愿笑得这么谄媚，“那敢情好，您以后常来。” “她带过来六个人，总共消费了28888金币。”鹿时南翻看了账单，无言以对，“你的尊严就值这点钱吗。” “你尊贵，你可以不要分红。”许乘愿表示不屑。 鹿时南：“。” 两人达成共识，同时冲天鹅冠冕露出一个笑。 在奸商的带领下，鹿时南用上了好好赚钱的上进心，玩了命的搓菜谱，很快将[烹饪]职业练到了高级，材料就让苏妄今去打。[烹饪]练到这个等级之后，据说可以随机将几种食材放在一起加工，会撞出隐藏菜谱。 一周时间，登丰楼收入150万金币，除掉各项成本，抽取分成之后，鹿时南到手40万金币左右。 “真好赚啊。”他感叹。 “你说什么好赚？”课上，听到了鹿时南自言自语的沈鸣远将头凑过来，小声问。 “没什么。” “嗐，不说算了。”沈鸣远挥挥手，他找鹿时南另有要事，“明天就要二轮比赛了，紧不紧张，兴不兴奋，激不激动？” 鹿时南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二轮，我也还要比吗？” “你为什么不比？”沈鸣远愣住了。 “不是帮你们海选凑三人吗？”鹿时南说，“我们海选过了啊？” 甚至这一个星期他光顾着跟许乘愿忙活开张，还是昨天才想起来，急匆匆地订购了一些纸片礼花，准备等明天两位队友晋级之后在学校里找个空地放放，给他们庆祝。 “海选，总共有十五轮啊？”沈鸣远看上去比他更懵，“要淘汰到参赛选手剩下一万人以内，才是海选结束的时候。” 鹿时南：“？” 两人面面相觑，终于又发现了一个前期没沟通好的问题。 “那不是完蛋了。”鹿时南习惯做事情前做足准备，“我们这一周都没有练习如何配合。” “没什么关系，前几轮的对手都很简单，不需要练习。而且，这一周我和小沈都有练技能。”一旁正在听课做笔记的叶飞渊听到，安慰了他们一句。 沈鸣远：“谁是小沈？” 鹿时南惊讶：“那岂不是只有我一个咸鱼？” 他走的是搓毒药路线，能和[烹饪]、[炼器]等职业一块儿收集需要的材料，但有杀伤力的技能只练了一个，是将自己做的毒药远程挂到敌人头上。 无需读条，百分百命中，效果以记秒掉血为主，也就是一个dot技能。 “玩泥巴的小朋友沈鸣远，简称小沈。”叶飞渊皮笑肉不笑地冲他笑了下，便转向鹿时南，温声说，“没事的，你搓的附魔很好用，提供支持就行。前几轮的对手会比较简单，如果之后运气不好遇到强敌，你只需要尽可能地保命。” 第54章 按叶飞渊的想法，pk主要让他和沈鸣远打就行。鹿时南想想也行，毕竟是他俩想参加，只要他俩不介意就行。 他按住想要越过他跟叶飞渊干架的沈鸣远，继续听课。 “……呸，”沈鸣渊朝叶飞渊啐了一口，“摊上这种队友算我撞见鬼了，要不是你技术好，我绝对揍你！” “你现在不揍我，难道不是因为技术不好，打不过我？” 沈鸣渊言辞激烈，口吐芬芳：“……我告诉你你要是害我赚不到飞船票你就完了！” 鹿时南正在听课，吵闹间听到这么一句，好奇道：“什么飞船票？” “你不知道？pk赛晋级五百强的选手能来帝都星参加现场活动，官方会给报销飞船票。如果是帝都星本地的选手，这张飞船票可以折现。”沈鸣远说，“咱们这学期不是会有去绿洲星交流学习的机会吗？到时候飞船票估计要自己出，我想着可以用在这里。” 鹿时南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原来pk赛也能赚钱。 “现场比赛，宗氏会租场地吧？” “那肯定会啊，往年好像都是放在大会展中心的，就在拓荒队的训练基地隔壁，如果现场人太多出现什么安保问题，也可以请拓荒队来直接镇压。” 鹿时南低头想了想。 叶飞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鹿时南说，“一个大活动，这么多人在一起，应该很热吧？” “那确实，我听人说场馆的制冷设备不太好使。”沈鸣远回忆着，“帝都星的气温还是高了点，要是绿洲星的话就没这个烦恼了，他们那儿气候更舒服，常年保持在25度上下。” “那我到时候去场馆卖冰镇营养液岂不是很有钱途？” 沈鸣远：“啊？” “噗嗤。”叶飞渊笑出了声，给他竖拇指，“你的确是天生群星圣体玩家，只可惜玩不了。” “你们‘天生群星圣体玩家’是奸商的意思吗？” “可以这么说。”叶飞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鹿时南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许乘愿污染了，他其实不想的。 ——但下次还干。 鹿时南诚恳回答：“没事的，我还在长身体，也许过几年就能进《群星》玩了呢。我听说那款游戏里的职业玩家是三款大型全息游戏里最赚钱的，我也很想去。” 叶飞渊乐不可支。 他笑了一会儿，还给鹿时南出主意，因为到时候作为观众入场的话，要花费额外的门票钱，价格不菲，如果出于控制成本的角度考虑，最好还是能自己打进五百强。 “可我连战力排行榜都没进。”鹿时南提出论据。 “首先，不是所有战力排行榜上的玩家都会参赛，其次，”叶飞渊顿了顿，眼底闪烁起奇异的光，“没点难度的事情怎么能算挑战？” 叶飞渊好像的确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几乎将所有的休息时间都投入进了《天韵奇谭》里，技能等级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三人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第二轮，在那之后，鹿时南出于赚钱的考虑，对这个比赛稍微认真了一点，除了自己练级之外，三人有空就会约在一起练习配合。 叶飞渊是《群星深处》玩家，这款游戏视角极远，玩家大多数时间都要观察整片星域，操纵自己驾驶的飞船，因此在配合时，鹿时南发现他是一个全局观念很好的玩家。 而沈鸣远，则是个天生一根筋的武夫，一直在练拳脚。其实他这样思维简单的人，照理说不适合学技术，但或许是因为想得少，专注力足够高，他在班上成绩排在中上，学得还挺好。 鹿时南自己因为身体不行，对《天韵奇谭》的技能系统做过研究，比起亲身上阵，他更多的是在脑海中模拟战斗，因此习惯于做指挥。而有叶飞渊这样的队友，有时候他一句简短的指令，叶飞渊已经听懂后面未竟的话，还能帮他控制沈鸣远，配合起来事半功倍。 这个全民pk赛乃是目前三大游戏中最大的活动了，不止是他们，学校里有不少人都在参与，每天下课离校时都能在路上听见有人讨论。 三人还在海选第五轮碰见了一队隔壁班的同学组合，对面三人都是《天韵奇谭》的老玩家，只不过在新版本水土不服，练度有点掉队，让鹿时南他们赢了。 “听说我们下一轮的对手原本是三个高两届的学姐，但她们要去参加面试，退赛了，我们可以多一周练习的时间，直接晋级第七轮。”叶飞渊带回最新的情报。 沈鸣远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又去面试啊？不是说出了很多事吗？” 鹿时南好奇地看了过来。 第48章 “出什么事？” “相互使绊子呗。”沈鸣远看了看四周, 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才神神秘秘地朝鹿时南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咱们这个专业, 最大的出路不就是把自己卖身给方家或者宗家吗？这两年两家招人不多, 学校里经常有人为了一个面试机会做点‘不太干净’的事情……” “我听人说，最近一年, 宗氏那头只找性格活泼外向的女生去面试，像我们这样的, 只能去投方家下面的公司。”叶飞渊回忆道。 鹿时南：“啊？” 叶飞渊：“所以两周前有两个学长为了一个方氏的面试机会在宿舍楼底下打起来了，据说打得厉害，可惜咱们都不住宿, 没看到热闹。” 鹿时南：“……” 沈鸣远：“我听说的是两个学姐在宿舍楼下打起来了，为了宗氏的机会。传言怎么能差这么多？” 鹿时南：“……可能这就是谣言吧。” 离他们这些新生去面试还远, 鹿时南没放在心上, 专心准备两周后的比赛。 不过没几天他就在实验楼外遇到了桑霏，问了一嘴这个事, 桑霏惊讶道：“都传到新生那里啦？” 鹿时南：“……”敢情竟然是真的？ “是有两个男生为了面试的事情起了些口角, 不过打得不是很厉害啦。”桑霏说，“宗氏只要女生这事差不多是真的, 我们专业去实习的几个都是女的, 现在男生只往方氏那边投简历了。” 鹿时南拧起了眉。 桑霏还以为他担心日后的就业问题, 笑着宽慰他说：“没事的，说不定过几年又不这样了，而且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应聘管理局的岗位。管理局给的待遇不算高，胜在稳定——他们一般不开人。” 鹿时南想的却是别的事——活泼外向的女生, 桑霏算不算？ “学姐，你去面试过吗？”他问。 “还没，正准备下周去呢。这次宗氏选了我们专业里五个女生去面试。”桑霏说到这里顿了顿，旋即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有点犹豫，宗氏的工作好像蛮辛苦的，之前去实习过的几个同学回来以后人都跟被扒了一层皮一样，我倒是不怕工作累，但是太累的话好像也不太行……？” “现在学校里有谁是去实习过的吗？”鹿时南立刻问，“可以告诉我吗？” 宗屹为什么要“追”桑霏，也许答案就在这里了。 跟桑霏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鹿时南可从没在学校里见过宗屹，就算对方是个霸道总裁，那霸道总裁追人就可以不现身了吗？ 没道理的。 桑霏不明所以，不过学校内向同学和前辈请教问题是自古以来都有的优良传统，她也没多想，就给了鹿时南几个名字。 鹿时南决定去跟踪，但因为这个行为不太道德，所以他只打算一个人低调地去，弄清楚事情就回来。 结果—— “你俩为什么来了？”他很无奈地看着一左一右两位祖宗。 “看看你不参加我们的训练究竟在干嘛。”沈鸣远对他指指点点，“好家伙，原来是来偷看学姐，怎么，你春心萌动了？” “你别污蔑我。”鹿时南想了想说，“我是有ai恋人的人。” “申领了ai恋人也可以和人恋爱，只要事后把ai恋人交还给管理局就行。”叶飞渊温和地说，“你可以老实交代。” “……我只是听说去宗氏实习过的人回来以后状态都不好，感觉跟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怀疑宗氏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鹿时南想了想，还是没把他在宗屹办公室里见到了什么的事情说出来。当天宗绪在一叠白色纸张里抽出了一份递给他，说是宗屹在追的人，想想就已经很奇怪了。其他的纸张，真的只是工作资料吗？ 听他这么一说，沈鸣远和叶飞渊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人体实验，绝对是人体实验，“绿江故事会”里的互动电影都这么写剧情。 鹿时南：“……那好像也太离谱了，宗氏又不是什么生物医药类企业，做虚拟网络工程的，能做什么人体实验？” 他本来只是想排除下宗氏内部有高管对这些女生有不好的想法而已。 “多读书啊，弟弟。”叶飞渊拍拍他脑袋，“我们可是一门涉及了神经学的学科。” 第55章 按照叶飞渊的想法，他们需要重点观察这几个曾经去宗氏实习过的女生日常行动上有没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皮肤会不会无意识地抽搐痉挛。 “这就说明她们的神经系统不太健康，受到了影响。” 鹿时南觉得这个思路太drama了，不过来都来了，就按叶飞渊说的看了起来。那几个人上课，实验，中午相约去学校外面的一间提供天然食物的餐厅吃饭，全程行为都很正常，就是看起来神色委顿，仿佛极其疲劳。 几人吃完了饭，聊着闲话买了单，离开餐厅。鹿时南正想再追上去，沈鸣远屁股往下一坐，大叫道：“不干了，我饿了。” 他和叶飞渊两人家境有颇为殷实，但还没到能三天两头享用天然食物的程度，也就是前阵子新登丰楼开张，去鹿时南的店里吃过一顿虚拟的，现在闻到饭香，顿时就受不了了。 “再看又看不出什么东西！你俩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了啊。” “你有钱？”叶飞渊好奇道。 “新的一个月了！我有零花钱！”沈鸣远大声说，“不需要你请！” 鹿时南：“……”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好像发生了许多的纠葛。 “那吃吧。”叶飞渊也跟着坐了下来，“小鹿？” 鹿时南想了想，也坐下来，他今天跟了一整个上午，确实没看出什么。 “难道是我想错了？” 想不明白，只好作罢，先点菜。 三人第七轮的对手是一名法修，一名剑修，再加一名力修。 修仙版本之后，力修融合了防御战士和狂战士的特点，在保留了血厚特点的基础上，增加了输出，总体的思路和丹修之于医师的改动一样，但区别在于，血厚是一种比队伍buff更直观的增益，而且在全体玩家练度不高输出不成型的现在，更是一种有些超模的增益。 一个有输出能力的半t，再加上两个热门输出职业，活脱脱一个速杀菜刀队。 “我们这边，小鹿的生命会很危险，需要自己保命。”叶飞渊分析着，“而且我们这边缺少一个战力，我和小沈的处境也会比较糟，所以具体思路的话……” 他一边吃，一边在终端上写写画画，给两人看自己的布阵想法。 鹿时南只看自己要做的部分，主要就是想办法活下来，以及及时给两人提供支援。因为像药这种东西还好，可以提前给，但毒修搓的毒是有时限和持有数量限制的，必须看情况现搓，所以最大的关键就在于鹿时南能不能活着把东西交易给他们。 这周的练习重点就在这里了。 他们在游戏里找了不少奇特的地形，尽量多考虑了一些突发状况做练习，争取将接头速度拉到最快，算是做足了准备。为了保命，鹿时南还额外搓了不少回血药。 新版本开放到现在，并没有新的配方被发现，目前玩家能用到的最高级别的回血药仍然是[珍贵回复药]，对于上涨了血量上限的玩家来说杯水车薪。 所以鹿时南差不多搓了一整包，直到负重不够带才作罢。 pk场地是官方临时弄出来的比赛副本，随机抓取游戏内地形，场景遵照游戏规律，可以破坏，但没有其他的互动要素，既不会有npc，也没有材料采。 既是副本地图，就遵循玩家携带物品数量有上限的设定，不过鹿时南却是没有的。 奈何他不打算告诉队友自己没有上限这件事，不然沈鸣远知道了他包里有多少药肯定要说一句“豪横”。 就这样，做足准备，第七轮海选比赛日终于到来。 每一处比赛房间都是允许其他人观战的，官方只收取2金币的“技术手续费”，价格可以说是非常低廉。而到了第七轮，比赛逐渐变得精彩起来，观战的人就也变得多了起来。 不过，为了防止作弊，比赛过程中，选手本人是看不到观众弹幕的。 【来了来了。】 【随便点了个房间，希望比赛好看。】 …… 【哟，力法剑对法毒毒，配置差距太大了啊！毒修这种加负面状态的职业在pk赛里还是太吃亏了。】 因为允许带药，杀得慢就相当于给了对面足够的回复时间，对获胜非常不利。 结果下一秒，毒修[鸣远]提着两把匕首就冲对面冲了上去。 【草，刺客人刺客魂，这绝对是老刺客玩家转职的！】 【泪目了家人们，我要说想出来把刺客和毒医合并的战斗策划是狗屎。】 【附议。】 【附议。】 …… 【后面那个毒修在干嘛呢？】 【看样子是在搓毒药，这人到现在一直在苟，估计是走下毒流派的那种毒修。】 …… 【法修对轰起来了！咦？这个法修伤害怎么这么高？】 【他那把武器好像有问题，比普通的武器伤害高。】 【似乎多了点青色的特效，特殊版本？副本里有这种掉落吗？】 …… 【力修绕后了！力修朝那个苟命的毒修冲过去了！】 【？】 【？？】 【怎么回事？？场上怎么多出一个人？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4对3怎么打？你这是作弊啊！！】 第49章 “‘比赛时允许玩家使用ai队友, 不占用比赛名额’，这岂不是非常不公平？” “游戏里，ai玩家可是和人类玩家一样, 都是单独的角色, 到时候, 一人掏一个ai队友出来，3v3的比赛直接变成6v3。” “那对面也可以掏ai队友出来, 让比赛变成6v6。” “你说会让比赛变成钞能力比拼？可是，钞能力不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能力吗？” “再说了……不是说要推广‘ai恋人’吗？那可是免费的ai……” “我们现在可供研究的数据量太少, 难道办这个比赛目的不是为了推广？” “……嗯，关注下那几个带着ai恋人报名的选手，必要的时候把他们推上热门……” …… 在前面的几场比赛里, 鹿时南都没有把ai恋人掏出来，一来是没有必要, 二来, 也是因为他搜索过pk赛的相关信息，没发现有人带ai。 打心底里, 他是不想做这个出头的第一人的。 然而, 实力这种东西，就像喷嚏和爱一样掩藏不住——当然, 对鹿时南而言, 后者是个薛定谔的概念——这回, 碰上一组实力强劲的对手，pk不再轻松，他又被人绕后针对，下意识地，就把苏妄今给放了出来。 一声金属碰撞之声, 苏妄今一剑挑飞了对面力修手里的武器，面色冷峻，衣袂翻飞，一记特效无比华丽的飞剑诀击出，顿时，场地上空出现了数十柄闪着寒光的飞剑，无死角地朝力修飞去，将其捅了个对穿，那力修被原地捅成了一个人形的冰块。 冰系法术！ 这游戏里什么时候有了冰系法术？ 不对，应该说，什么时候知名物理大c剑客职业也能用法术了？这就是修仙以后的世界吗？ 两人根本没给观众反应的时间，苏妄今一击得手，将那力修控住，鹿时南就在后面探出头，扔了个烧瓶一样的东西出去。 接着是二三四五六瓶。 瓶落下即碎，涌出一股股黄绿色或是绿紫色的雾气，混在一起成了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力修被雾气包裹，脸色顿时就绿了。 中毒！ 在观众席可见的数据面板上，力修的血条大条大条地往下掉。他实际上还在积极自救，奈何近战体术打不过苏妄今，解毒用的药带得又不够多，没多久就被两人给收拾了。 他一死，鹿时南立刻就腾出了手。再看叶飞渊和沈鸣远那头，正跟对手打得有来有回。 鹿时南寻思ai都用了，不如用得彻底一点，就跟苏妄今道：“你去吧。” “是，主人。” 苏妄今从不怀疑主人的命令，且执行命令时雷厉风行，态度坚定，身形如电。 像个军人一样。 无所事事的鹿时南竟然在赛场上出起了神。 毫无悬念！有了苏妄今加入的战局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即便是配置更科学的组合也被他们杀得片甲不留，本场比赛很快结束，赛后评论却炸了。 论坛里纷纷讨论起比赛时多出一人的情况，大叫着要求官方回应，彻查此事。 《天韵奇谭》的客服一直为人所诟病，主要是他们擅长使用模板回复，就算玩家发了“我好想拉屎”这样明显是闹事的消息过去，也通常只会得到一个“亲亲，您的情况已被记录，稍后将有专人为您解决”的答案。 类似已读乱回的消息截图在隔壁《群星深处》论坛里有一个专门的高楼。 为什么是在《群星深处》版块？ 因为那里属于方家管理，不会被不干活却喜欢玩封禁的论坛管理员删帖封号。 不过这一回，客服竟然很快就在论坛回复了，表示“没有查询到作弊情况，请玩家自行探索游戏机制”。 第56章 游！戏！机！制！ 全论坛哗然。 已经冷却了多日的“玩家路小南掌握了某种刷取好装备好奇遇的神秘后门渠道”一说再次甚嚣尘上。 …… 33562l：有没有人能联系到路小南，请他出来说一说啊？ 33563l：阳州城里新开的那家玩家酒楼的老板不是跟路小南认识吗？就是前几个月帮路小南开帖出售新门派解锁顺序的那个帖主。 33564l：什么？？？ 33565l：你们不知道？新登丰楼的合伙人里就有路小南，去找登丰楼老板准没错。 …… …… 登丰楼火了。 火得鹿时南双手搓冒烟都差点赶不上客人进门的速度。 许乘愿都不去盯着收款了，他倚靠在厨房门边，同情地看着辛苦的鹿时南，说：“你要不就上论坛解释一下，不然真要忙断手。” 鹿·无情的赚钱机器·时南说：“等我赚够这一票再说。” 他设想得还是挺好的。 谁料三天后，游戏客服突然在那条声讨鹿时南作弊的帖子底下重新发了一个回复，表示玩家苏妄今属于ai玩家。 …… 87412l：能带ai？？卧槽，那钞能力玩家岂不是起飞？2打1怎么输你告诉我。 87413l：好像还真能带，我重新去看了比赛宣传图。[截图]这里注明了，每位玩家可携带≤2台ai。 87414l：我对这个哪哪都看钱的世界绝望了。 87415l：我就说路小南是个隐藏富哥…… 87416l：他是个锤子富哥balabalabala…… …… 87422l：哇，楼上这些人蓝星会的吧？霸凌别人就算了，现在还在论坛上爆人家隐私？已举报不谢。 87423l：蓝星会老恶人了，没加入蓝星会的蓝星玩家应该没几个没被他们欺负过的。 87424l：辣鸡。 87425l：可是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以路小南的经济条件，哪来的钱购置ai？难道是发达以后新购置的？ 87426l：不对，我去查了记录，路小南触发新版本奇遇的时候这个叫苏妄今的ai玩家就跟着他了。穷人也有穷人的ai，说不定是ai恋人呢？ 87427l：高智能的ai恋人也很贵好吗？免费的都是些笨蛋。 87428l：而且就算有了ai也得让ai把游戏等级练起来，《天韵》这种难练级的游戏，现在临时找个ai来也赶不上pk赛了。 …… 看完帖子的鹿时南觉得很莫名其妙：“为什么客服要替我公布这个？” “总不能是他们很希望大家知道你带了ai上阵，结果你自己迟迟不出来公布，所以他们按捺不住，主动替你公布了？”许乘愿随口打了个哈哈。 结果他说完，看见鹿时南一脸肃容，人也跟着傻了：“……不会吧？” “谁知道呢。”鹿时南耸耸肩。他现在对宗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这感觉并不是某一件具体的事引起的，而是几件小事串联在一起导致的。 总而言之，现在真相大白，除了一部分仍然坚持想要近距离看看苏妄今的好事玩家之外，门店的客流量有所回落，鹿时南可以不用搓得这么辛苦了。 尽管论坛上的大家都说，临时去弄ai也赶不上pk赛，但仍然有许多人抓紧了给自己寻找ai队友的步伐。 除了报销往返飞船票，能让许多一辈子都无缘登上主星的玩家上主星游玩一趟之外，整个周年庆的玩家活动和奖励也非常丰富，相比之下，免费的ai恋人简直不算什么成本。 它或许派不上用场，但，万一呢？ 在那之后的比赛里，4v3，5v3，4v5，甚至6v6的情况，变得频繁了起来。玩家嘴上说着“不公平”，身体却很诚实。 一日。 今日课程不多，叶飞渊和沈鸣远秉持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宗旨，强行拉着鹿时南上线观战。海选阶段的线上观战票统统2金币，倒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钱。 付钱的时候，鹿时南脑子里想的是他当初抠抠搜搜买10星币一瓶的i型营养液时候的事。 他最近已经能一次喝完一瓶ii型营养液了，再喝i型营养液不会有饱腹的感觉，疲劳也上来得很快，估计等冰箱里的库存喝完，他就不会再买i型了。 ai恋人……真是个好东西。 “快来看快来看，我特地甄选了一场6v6的比赛！你这个‘ai鼻祖’来看看别人的ai。”沈鸣远招呼他道。 鹿时南：“……‘ai鼻祖’是什么东西？” “论坛上都这么喊的啊，说你是第一个在比赛中使用ai队友的，开创了力大砖飞人多势众新时代的鼻祖。” 鹿时南：“……”就离谱。 “看比赛吧。”他说。 他本人对看比赛这事兴致缺缺，不过，有一个观察他人ai的机会还是很不错的。鹿时南心里总觉得这事微妙，于是比赛的时候，很细致地观察了数据面板。 跟真人玩家的数据相比，场中几名ai队友的数据更为详细——想想也是，经过多年迭代，管理局发布了无比详细的公民隐私权相关保护法条，却没有为ai出台过类似的东西，现在，屏幕上甚至能看见每台ai的电波振动频率，那是类似于ai心率的东西。 六台ai的各项参数没有太明显的区别，这对ai来说只是个小场面，远称不上“紧张”，奈何这几台ai明显都是临时搞来的，练度不高，要说比赛的精彩部分，还是真人玩家打的时候。 “其实……这些ai数据，跟我们实验室里用的那些很相似吧？”鹿时南看着看着，突然问了一句。 “昂？”沈鸣远抬头去看，片刻，深以为然地点头，“是一样的。” “很无效的数据，这些ai的智能水平应该类似，所以出来的结果差不多。”叶飞渊也看了一眼，“没什么意思，早知道应该找一些高智能ai的比赛看。” “那哪有这么好找。”沈鸣远吐槽，“除非你知道几个六大家族的嫡系，既拥有ai，又参了赛的，还把ai带来打比赛的那种，才能看到高智能ai吧？非六大出身想要买得起ai的一般都是那些高精尖的技术人员出身。” “这么多参赛玩家，总能找到一两个吧。”叶飞渊随口一说，“要不咱们这学期的课题就做这个？‘不同智能水平的ai在全息游戏实战中的表现’。” “要做你做。”沈鸣远一听就头大，“我讨厌做数据比较，本来打算自己捏一个ai交差的。” “不差你一个，”叶飞渊冷笑一声，“我有小鹿支持就行。” “但我也觉得不好。”鹿时南说。 沈鸣远顿时露出得意的表情，朝叶飞渊挑衅微笑。 “主要是数据样本太难找了，你并不能保证自己的观测足够全面。”鹿时南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可以私底下做这个观察。” 沈鸣远：“？” 他露出痛惜的表情，这回轮到叶飞渊笑了：“我就说，小鹿会支持我的。” 第50章 在没有比赛的日子里, 鹿时南甚至会自己去看比赛。 他发现这是个观察他人ai数据的好方法，因为他是个乍富的新生，不像那些本就家境很好的同学一样有底蕴, 在学校安排的实验之外, 没多少做实验的机会。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就算是学习这种高尚而神圣的事情，没钱也是寸步难行, 谁学谁知道。 鹿时南用这些数据和他自己的比赛录像做对比，观察苏妄今的数据。 “我今天借学校实验室的设备, 重新把上回那瓶[初级回复药]扫描了一遍。”回到住处，他跟苏妄今说，“我觉得经过这两次扫描分析, 我大概能理解了，如果顺利的话, 也许可以用游戏里的材料给你攒个身体？” 通过全息投影出来的苏妄今站在原地, 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神叫人忍不住打起了某种退堂鼓。 然后鹿时南仔细想了想，有点不明白自己的胆怯来自何处。 所以他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怎么不说话, 你不高兴吗？” 苏妄今摇了摇头：“只是对我来说, 有了身体意味着可以碰一碰您。不过，我现在也可以碰一碰您。” 在墙角安静待着的扫地机器人滚了过来, 用难看的机械臂往鹿时南胳膊上贴了一下。 “所以, 有身体也好, 没身体也没有关系。” 鹿时南一把捏住那只机械臂。 苏妄今：“？” “握个手。”鹿时南说着晃了晃那根机械臂，才放下。 可能就算鹿时南说想要毁灭世界，苏妄今也只会说好好好，扫地机器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行为，在机械臂被放下以后, 扫地机器人原地卡住了两秒，随后便转起了圈。 它一口气转了三圈才停下，下一秒，苏妄今的身影又被全息投影投出，高大的ai认真地问：“主人，您可以上线吗？” 鹿时南不明就里地上了线，被ai捧住了一只手。 “握个手。”苏妄今说。 第57章 元宇宙内有最为逼真的触感，就好像他们真的跨越了次元的限制，双手交握。不过，尽管这种碰触让鹿时南感慨，但他还是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缺陷。 没有体温，多少有几分不美。 …… 海选第十轮，剩下的参赛选手已不足五十万，听起来很多，但平均到宜居星球的数量，一个星球都不满一万人。 鹿时南在观战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变得拥挤了起来。“身边拥挤”这是个系统给玩家模拟出来的错觉，主要用来提醒玩家有好友和你正在观看同一场比赛。 鹿时南一翻好友列表，发现是许乘愿来了。 “今天店里不忙么？”鹿时南主动发了消息过去。 “还行。”许乘愿说，“人赚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怎么能本末倒置，为了赚钱放弃娱乐。” 鹿时南记录数据的手停顿了片刻：“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这是想明白了。”许乘愿掰着手指给鹿时南算，自从搬到曙光星后，他的生活水平大幅上升，以他的赚钱能力，至少未来二十年内不用担心生计，而搬到帝都星生活又是一件可望不可即以至于他完全不打算做这个梦的事，毕竟想要在主星维持相同的生活水平需要高出几倍的花销，于是突然就失去了赚更多钱的动力，进入了养生模式。 “最近我在筹划星际旅行，我看过了，如果只是环游中域的话，我还能负担得起。到时候如果你打进了决赛，我去主星看你。” “好。”鹿时南点头。 场上很快响起了倒计时的特效音，比赛即将开始。 这场比赛的阵容很有意思，是三个法修对战三名剑修，还都没带ai，一度被好事网友称之为“两个门派之争”，评论里都是法修和剑修在为自家门派呐喊助威。 法修是纯远程，而剑修则是半近战半远程的灵活职业，二者的共同特点就是特效多，打起来场面十分酷炫，非常好看。一场比赛打得眼花缭乱，观众席上的玩家们也在呼朋唤友，到最后观战人数越来越多。 不过撇开这一点不谈，这场比赛实际上打得中规中矩，看到中途鹿时南就想离席。他本来就是因为自己的比赛还差点时间没开始才随便点进一场比赛看的，结果这场还没有ai可以观测……不对，有。 其中一名法修突然做了个惊掉观众下巴的操作。 他掏出了一个1岁的ai，明显是刚注册的账号。说实在的，对普通人来说，从看到鹿时南用ai的消息以后，考虑、提交申请、到手、注册……现在就掏出1岁ai号已经算是效率比较高的了，毕竟ai恋人的申领效率各个星球都不同，大星上排队的人多，就要多等很久。 但是，目前玩家的等级虽有参差，但也不至于低到个位数，就算是找人把自己杀到1岁再转职的那种锲而不舍的玩家，现在也差不多练到四五十岁了，1岁的账号在这场比赛里完全不够看。 所以，这法修没打算把ai当战斗力。 他把它当成了一个“视野”，或者说靶子。 本场比赛地形复杂，有许多高低落差以及遮蔽身形的东西，这名法修让他的ai绕后，在哪里发现敌人就示警，然后法修的法术就往ai身上招呼。 由于同队免伤的存在，ai没在那堆特效里掉血，对面的剑修也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开始没腾出手来收拾ai，还是好久之后才发现的问题，多读了个技能将ai击杀。 pk的对手由系统匹配，打到第十轮，已经很难碰上实力相差极大的对手，就这一点分神和措手不及的时间，剑修队的血量大幅下降。 普通玩家身上带的血药是有数的，打光就没了，追不回劣势，又打了30分钟，本场比赛结束，剑修队遗憾落败。 观众席上法修狂欢，并很快将喜悦传播到了论坛。 鹿时南站起来：“我也该去准备比赛了。” “哪个房？我来观赛。”许乘愿正愁不知道下场该看啥。 “2699号房。” 这几天叶飞渊和沈鸣远都拿出了全部业余时间练级，角色等级和技能等级有了大幅上升；鹿时南则是和苏妄今两个人下了几趟副本，他俩对副本材料如蝗虫过境般的搜刮以及苏妄今在装备掉落方面无与伦比的欧气让他们很快弄出了几件好装备，以友情价匀给了叶、沈二人，迅速武装起了队伍。 “现在我对比赛很有自信。”沈鸣远摸着自己新换上的防具，面露满足。 这都是新版本新副本出产的新装备，以旧版本的眼光来看，全是极品中的极品，只不过到了新版本，它们只配做一些蓝紫装备。 然而现在新版本刚开没多久，蓝紫装的出产率也不算高，这已经算很好的装备，如果不是有鹿时南在，这些也没那么容易弄到。沈鸣远很满意。 叶飞渊看了他一眼：“不要轻敌。” “怎么会，你当我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吗？”沈鸣远转过去瞪他，“我在《明日之后》也是很能打的好不好？” “我还是《群星深处》那他拉星系前十富豪呢。”叶飞渊翻了个白眼，“小心点总没错。” 二人吵吵嚷嚷地跟在沉默的鹿时南身后进了场，这让鹿时南看起来格外乖巧无害。 如果撇开他带着超凶的ai不提的话。 白光闪过，三人正式进入了场地。场地上方浮现出一个三十秒的倒计时。 鹿时南趁这半分钟观察四周地形，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这是目标挑战地图？” “嗯？”叶飞渊抬头，意外道，“还真是。” 目标挑战地图和纯pk战不一样，玩家需要完成一个任务目标，过程中允许干扰对手，哪方先达成目标哪方获胜。 现在他们身在一个彩色玩具王国，这种风格的地图素材常见于梦境或幻想类副本，鹿时南观察四周，在他们所在的安全光圈外，有大量的地块正在随机移动，而挑战目标则是抵达地图中央最高处的发光传送门。 光是移动就非常艰难了，更别说干扰对手，假设双方都专心挑战目标的话，有可能会成为一场运气的战斗。 鹿时南的运气好吗？ 在这个问题面前，他选择掏出苏妄今。 “嚯，这次路小南一上来就掏ai了诶，比赛甚至都没完全开始。” “没自信了吧？他练度不高的，听说操作也一般。” …… 场中，鹿时南正在吩咐自家ai：“一会儿我们三个抓紧时间闯关，你去偷袭。” “好的，主人。” “……”鹿时南没忍住问，“你在看什么？” 从现身在场中，苏妄今就一直仰头盯着那个发光传送门看。 有什么好看的，那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门吗？ 鹿时南也看了过去，横看竖看，都觉得那只是一个传送门的素材复用更改了颜色。 硬要说的话，这颜色更像当时在蓬莱仙岛看过的那个灵泉上空的天空破洞特效。 “我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过去。”苏妄今解释了一下，收回目光，又说，“不过没关系的，主人，我会完成您所有的命令。” 鹿时南看着他沉默了几秒。 “主人？” “倒计时，3，2，1——” “比赛开始！” “怎么说，走不走？”叶飞渊问。 鹿时南摇了摇头：“换个计划，我们去偷袭。你，”他看向苏妄今，“去找那个吸引你的东西。” 当初在灵泉那里，他也有种奇妙的感觉。或许，这一回轮到苏妄今了。 第51章 鹿时南还记得, 当初他有类似的感受以后，精神力发生了波动。 虽说那不是他第一次精神力暴走，但是, 总体来说, 是好的变化。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选择让苏妄今去试一试，反正, 这里是在游戏世界中，即使是死亡, 那也是安全的。 四人按照说定的那样兵分两路。 说实话，毒修这个职业在输出上不一定能赢过法修和剑修，但是在“拖住对手”一事上可以说是没有对手。 他们这边没有对手的有两位, 简直所向披靡。 很快，就在高低起伏不断的彩色地块上把不断摔倒的敌人打破防了, 对面大喊：“你们怎么不去冲门啊！！” 他的队友冷静指出：“他们已经在冲门了。” “但那个不是他们的ai队友吗！！ai冲门又不算任务完成！” 对面反而是自己吵起来了。 鹿时南有一点同情, 于是开口帮他们转移了仇恨：“我们心脏（zāng），见不得别人顺利。” 果然这话一出, 对面立刻不吵架了, 开始同仇敌忾地对付他们三人。不过，还是那句话, 在拖累对手方面, 毒修没有对手, 对面三个人还是在那些动来动去的彩色方块上摔来摔去，别说干扰苏妄今了，甚至摸不到鹿时南三人的衣角。 苏妄今非常顺利地摸到了那扇门。 第58章 一道光华闪过，门还是那么扇门，人也还是那么个人, 看得观众们都是一头雾水——这人到底上去干什么了？？？ 鹿时南仰头看了看，发现苏妄今在那扇门前紧闭双眼，似乎在感受什么事。 沈鸣远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冲？” “现在吧。”鹿时南看到苏妄今这时睁开了眼，开始往下跳了。 混战正式开始，不过4对3，这边还有两个毒修，在这种地图里根本没有悬念。唯一让观众们觉得值回票价的就是苏妄今最后那段一人拖住三人，在高低地块里来回穿梭的操作。 正常人在那种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上升还是下降的地块里，能站稳就不错了，他却全程稳稳当当，身形灵活得如履平地。 …… 33l：太牛了这段，不得不说这个ai是真的强，我都要怀疑是不是ai恋人了。 34l：听说某些ai生成的时候会“变异”，某项天赋可能会异常高，说不定是路小南撞了大运。 …… 总而言之，有一点是肯定的。 苏妄今的操作非常漂亮，论坛上甚至零星出现了几个视他为门派标杆的剑修帖子。 这些鹿时南都没有关心。 比赛结束以后，他先去问了苏妄今的情况。苏妄今的状态还不是很好，平日里他虽沉默，但整个人像隐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猎豹，如今却显得有点困，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众所周知，ai是不需要睡觉的，这个样子只能说明他的数据有一点混乱。 “数据库里多出了一些零散的画面，没头没尾的。”苏妄今说，“像是不专业的剪辑师剪出来的影片。” “主角是谁？”鹿时南问。 “还没看到主角。” 鹿时南想了想，便让他先休息，正好这两天学校里教了新东西，有点难，鹿时南就打算多花一些时间在现实生活上。 然后他就发现，桑霏失踪了。 综合学校内的学习是课程制，年级只能代表你是哪年入学的，不代表学到了多少东西，如果能合理安排时间又学得快，一二年级也可以比三四年级的前辈们学得多。 是否毕业或升学全看考试成绩，而考试可以自由报名，每年固定时间举行。 鹿时南有一门课，是前一年桑霏上过的。 高年级的前辈，鹿时南统共认识这一个，所以这门课上遇到问题的时候他会去找桑霏问。 这回也是想找桑霏问问题，才发现她失联了。 鹿时南：？ 他立刻去学院管理处查了下学生名单，然后找到一个桑霏的同班同学。 “桑霏？啊，她跟我们班上的几个女生面试通过，去上班了呀……没有，没有失联，是工作太忙了所以不好打通，你再多打几次通讯也许就通了呢？我们班的人前天还联系到她过……嗯？你说报警？人没失踪为什么要报警？” 鹿时南拧着眉把人送走。 一份正常的工作是可以忙到让人失联的吗？ 论坛上有关这个问题能搜到的回答千奇百怪，对鹿时南毫无帮助。 “你们说，如果想去宗氏总部看看的话，要怎么做？”他忍不住跟队友吐槽起来，“我查了下他们的总部地址和管理条款，似乎没有设置开放日，公众不能进去参观。” “嗯？”沈鸣远前一天打《明日之后》打到太晚，此时正在奋笔疾书赶作业，闻言茫然地抬起头，问他，“等pk赛打进线下赛不就可以去了吗？” 鹿时南：“啊？” 他立刻去查询赛事安排，才发现宗氏为了每年都要举办的周年庆活动，特地在公司旁边腾出了一个活动场地，直接和公司大楼连通。 如果打进线下赛的话，还真是可以进他们总部逛逛的。 除此之外，就只有进宗氏总部工作一个选项了，但是叶飞渊打听回来的消息明确说了，宗氏现在只面试性格活泼开朗的女生，鹿时南首先不是女生，性格还比较闷，怎么看怎么不符合要求。 “难道只能这样了？”鹿时南拧着眉。 “你到底想做什么？”叶飞渊好奇道，“怎么突然对宗氏感兴趣了？” “我不是认识高年级的桑霏学姐吗？她不见了。”鹿时南甚至说起了他们上次一起去跟踪那几个实习过的学姐的事，“真有工作可以忙到失联吗？” “这样听起来还真的挺奇怪的……”叶飞渊沉思片刻，又说，“但是我们上次看的那几个人，不是没事吗？也就是累了点。” “是啊，现在竞争很激烈的，累一点好像也正常？”沈鸣远摆了摆手，“说不定是你想太多了啦，真不行就往线下赛努力一下呗，后面也没几轮比赛了。” 海选越往后，比赛间隔的时间越短，原因是参赛选手少了很多，不需要安排这么多比赛场次，所以，虽说看着还有好几轮，实际上也就需要三周不到的时间。 鹿时南是真的好奇宗氏发生的事情，甚至一度考虑过要不要去问宗绪。有几次，他消息都差点发出去了，思前想后还是作罢。 宗绪不一定知道，就算知道……算了，他最好还是不知道。 鹿时南心里哽着一根刺，他其实希望自己唯一的好朋友仍然像从前那样单纯。 [终端][私人消息]宗绪：小南，最近在忙什么？我们又很久没联系了。 [终端][私人消息]鹿时南：在上学。 [终端][私人消息]鹿时南：宗绪，你们宗氏总部会有市民开放日吗？我们班上都是学虚拟技术的，对宗氏很好奇。 许久之后。 [终端][私人消息]宗绪：没有。不过如果你想参观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带你进去。 [终端][私人消息]鹿时南：那就算啦，只是和班上的人聊起，不是很重要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想了想，找补一句。 [终端][私人消息]鹿时南：下次有更重要的事情再找你帮忙。 希望没有打草惊蛇。 这样一来，鹿时南唯一的选项就只剩下了pk赛。不过他本来就打算打进线下赛到现场兜售冰镇营养液赚钱，现在也不过是按原定计划进行。 修仙版本后，只有原地转职和那些买了鹿时南水里药水的玩家得以保留原先的等级，新版本还增加了技能的强度比重，让“岁数”对战斗情况的影响减小……多重举措之下，让苏妄今这个操作及战斗意识极佳的“玩家”得到了大幅加强，现在，有他在就相当于确保了一半的胜利。 打进前一万名虽说有困难，但磕磕绊绊地，还是打了过去。 鹿时南把宗氏保证会提供的往返飞船票折了现，拿这笔钱去找了许乘愿，让他帮忙在曙光星上采购一批便宜的便携保温设备，又到元宇宙内订购了一批最便宜的i型营养液。 营养液到货后先在住处的冰箱冰镇，等许乘愿发来的星际快递到了，再将这些营养液装进保温用的箱子里，比赛那天一早便背着出门。 “surprise！”刚走到门口，听到熟悉又热情的招呼声，“这儿呢，弟弟！” 鹿时南视线转过去，看到20楼平台外停了辆炫酷的敞篷梭车，驾驶席上一名戴着墨镜和满钻大耳环的热辣女子正在对着他吹口哨。 他愣了愣。 这人……看不清五官，但说话的方式…… “阿元姐？”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答对了！”孟纯元歪了歪脑袋，“听说你打进了线下赛，刚好我也进了，今天正好，想着你出行不方便，顺路来接你一下。” “那多谢了。”确实省了鹿时南自己付费叫车。帝都星这鬼地方，叫车太贵了。 他一上车，孟纯元就把敞篷天窗关上了。他们要去的地方挺远，梭车飞行速度快，但凡不想让自己的脸受折磨，没人会敞着蓬开车。 梭车很快启动。 “我还是第一次在线下见你呢。你长得还真可爱，比游戏里可爱多了。”开车间隙，孟纯元好奇地往他那里看了好几次，“真不好意思，从你到帝都星我就一直忙，没时间过来。” “为什么道歉？我才是没来得及跟你当面道谢，你能帮我找房子，可是帮了我好大一个忙。” “做什么这么客气？”孟纯元笑了笑，她把梭车调整到自动驾驶模式，空出手，不见外地敲了下鹿时南的脑袋，“对了，你背的大箱子里装了什么？线下比赛不需要自己带设备的啊？” 鹿时南把箱子打开一条缝，给她看里面的东西。 孟纯元：“？” “我想着场馆里应该很热，卖冰饮料有得赚。” 作为生意人，孟纯元当然是在看见箱子里的东西第一眼的时候就想明白鹿时南要做什么了，但是，仍然非常出乎意料。 她憋了憋，没憋住，朝鹿时南竖了下拇指：“你厉害，我头一次看到比我还热爱赚钱的人。” “那跟老许没得比。”鹿时南客观地说。 “老许？” “就是‘乘风去许愿’。” 第59章 孟纯元“哦”了一声，她对新登丰楼的老板还有印象，于是点了点头。 孟纯元财大气粗，开的梭车乃是最新型号，上限速度极快。她调到满速，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场地外面。 一下车，人声鼎沸。 毕竟是最大全息游戏之一天韵奇谭一年一度的盛会，从各个星球赶来的玩家几乎将整条街占满，有不少人身上穿着游戏角色cos装扮，相比之下，鹿时南简直过于普通了。 当然，他也不想要高调。场馆有好几个出入口，等孟纯元停好车过来，两人便就近进了个门。那门口有一个负责验票的工作人员，同时也负责给参赛选手核验参赛资格。 “您好，请出示您的个人终端。” 声音有些熟悉，鹿时南把终端递出，下意识地抬头，随后，愣了愣。 这个工作人员，有点像桑霏。 第52章 不过, 她不是桑霏。 鹿时南自认还没有脸盲到这种程度。 “弟弟，怎么了？”孟纯元在后面问。 “啊，哦, 没什么。”鹿时南从工作人员等了半天的手上拿回了自己的终端, 回头抱歉地冲孟纯元笑笑, “是看她长得像我一个同学。” 孟纯元凑近他，压低声音问：“你们现在都这样搭讪的？” 鹿时南：“……” “不是, ”他为难道，“是真的像我同学。” “好啦, 姐姐知道啦。”看孟纯元那表情根本没信。 “……”很无奈。 “请出示您的个人终端。” “嘀。” “验证通过，请拿好您的终端，下一位。” …… 工作人员的工作完全是流水线, 亲切问候的表情一丝一厘都不差，语言也每次都相同。鹿时南回头看了好几眼, 看到孟纯元又开始调侃他, 才说：“那好像也是个ai。” “嗯？”孟纯元回头看了看，她没注意, 被鹿时南这么一说才觉得像, “还真是。” “原来你真不是在搭讪。”她恍然道，“真对不住。” “我的ai恋人是男性。”鹿时南指出她的思维误区。 孟纯元被他一提醒, 才想起来, 吐了吐舌头, 颇为不好意思。 两人进了场。 宗氏为周年庆活动准备了一个同时可容纳十万名观众的巨大环形场地，场地中心搭建了360度的主舞台，比赛开始时，主舞台区域会生成肉眼可见的全息投影，为全场观众无死角地播放出选手们在游戏中的实时影像。 甚至因为是全息投影, 若是碰上战斗激烈，选手打到场地边缘的情况，那种巨大的全息投影甚至会被投到观众席，到时候，观众们就能真实看到剑修的长剑，或是法修的法杖从头顶挥过，体验那种身临其境的刺激。 孟纯元和鹿时南因为都是选手，其实，都是能进选手休息室休息的。不过孟纯元财大气粗，嫌休息室那里的观看角度不好，又另外购置了贵宾席的票，带鹿时南过去。 她在那边包了一个小区域，坐着的都是相熟的朋友。 “介绍一下，郑渡，江舟渡，你应该认识。” “这是剑落繁生，大名方笑河，方家主家的二少爷。” “凛冬未至……大名一会儿再告诉你……” 鹿时南很快发现，虽说孟纯元的小团体人数不多，但基本都是六大家族主家或是嫡支出身，看来很久以前江舟渡跟他说过的那种六大家族内部鄙视链是客观存在的。 飒爽利落如孟纯元，没事也不会跟边缘子弟来往。 “突然觉得有点坐不住。”鹿时南对自己的素人身份这样点评道。 “哈哈哈哈哈哈……”郑渡乐不可支，跳到鹿时南旁边，挤了挤他，旋即挤眉弄眼地凑过来，“你现在知道我们几个人的厉害了吧？” 鹿时南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回答：“在投胎方面颇有天赋。” “……” 场面有短暂宁静。 不多时，有人“噗嗤”了一声。 郑渡脸有点黑：“你就不能偶尔顺着我一回？” 鹿时南伸手摸他的头，郑渡偏了偏脑袋，于是那只手就落在他肩膀上，从肩头一直下滑到胳膊肘。 郑渡：“你干嘛？” “顺着，”鹿时南说，“摸你。” 郑渡绝望了：“……” 这一圈人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引来不远处普通席观众的频频回头围观。 孟纯元笑了半天，这才拉了鹿时南一把，重新给他介绍凛冬未至：“他是宗凛，宗家的嫡系，他爸和宗家现在的家主是亲兄弟，不过不只在公司里负责具体业务。” 她没有大声介绍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毕竟，对外，宗家的人是宣称他们不会下场玩《天韵奇谭》的，只能这样隐姓埋名地随便玩玩。 宗凛也没有报名参加pk赛，今天是纯观众。他并不想在游戏里出名，不方便。 “你好。”鹿时南好奇地朝他看了过去，平心而论，宗凛和宗屹、宗绪在五官上是有些像的，但是，气质上非常不像。 宗屹那个一脸阴沉的先不谈，宗绪虽说总是很温柔的样子，但和宗凛这种真正阳光开朗的人一比，就会显出几分阴郁来。 “你好。”宗凛笑眯眯地看着他，“为什么总盯着我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鹿时南摇了摇头，怕被误解成不礼貌，他想了想，解释道：“我和宗绪小时候就是朋友，看你们有点像。” 宗凛恍然。 “不过，”他又说，“你竟然能跟那小子成为朋友，真是厉害！他的性格可不算好。” “他是比较内敛。” 宗凛摇头，他觉得那可不是内敛的事。 不过，他对宗绪没兴趣，鹿时南也没再往下说。宗家，内部弯弯绕绕的，据说宗凛完全不管家族里的事，跟孟纯元的情况差不多。 也因此，鹿时南就没动让宗凛帮他混进宗氏总部的脑筋。 两人说起了别的话题，同是玩天韵的，之前游戏里还曾有过交流，如今也算是线下面基了，这对大家都很新鲜。 说说笑笑一番，观众也入场得差不多，鹿时南觉得自己该去卖货了。 这事跟孟纯元说过，因此他抱着箱子起身的时候，她没太惊讶，不过，郑渡却是嚷嚷开了：“你干什么去？再聊会儿天呀。” “你热吗？”鹿时南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热！当然热！ 不止是郑渡，包括其他几个人，也都热得一脑门子汗。宗氏建的这个专用场地是室内的，空调也打得够足，但是，人实在太多了！ 人多，会散发热量，又因为人多，场地内必须不停地保持空气循环，即使开启大量的空调，身在其中的人还是会觉得很热。 这是自然规律，恒温系统也救不了。鹿时南这么一问，郑渡立马就点了头：“当然热啊。” 可是，他们几个都爱出去玩，对这种活动场内可能很热的事，早有心理准备，也早都习惯了。 所以，尽管他额上早就渗出了汗珠，还是没有抱怨过。 鹿时南就这么迎着他的汗珠打开了那个满是寒气的箱子：“冰镇营养液，多种口味选择，来一支不？” i型营养液对大多数身体素质达到c级以上的人来说，就是果汁，是白开水，消暑来一支冰镇的，身体无负担。 郑渡当时就问了：“多少星币？” “300星币。” 在主星，任何东西都是很贵的，包括今天这场活动的入场券，普通观众的话，最便宜的票是999星币，纯站票，而且，席位不多。 最便宜的坐席票从1999起价，最高可以卖到199999。像孟纯元包场的这个小区域，平均票价是7万星币一张，当然，这些她都包了。 300星币贵吗？跟10星币的零售价比，非常贵。 但这是冰镇的，而且场内只能买到宗氏提供的常温水，如果要买冰镇饮料，需要高价票资格，加上更贵的价格，这么一比，300星币只能说非常便宜。 郑渡一点都不在乎这点钱：“你带了多少来卖？要不我全买了，你就别去折腾了。” “那也不太好，带都带了。”鹿时南说，“还有很多人很热，卖出去也是造福大众，你买你们喝的量就好了。” i型营养液一瓶只有一口的量，郑渡点着人头数，按每人20瓶的量跟鹿时南定了货，鹿时南记下数量，背着箱子从贵宾席退了出去。 除了郑渡要的那些，剩下的营养液大概还有2/3，鹿时南随便在场外的环形通道里摆了一会儿摊，就卖出去几十瓶。 也对，会来现场看比赛的观众，一般都不差这点钱。场内，实在是太热了。 他一边兜售，一边背着箱子往前走，沿着过道绕了一段，就看到另一处入口。那里也有检票人员，长着一张和前一个工作人员几乎一样的脸。 鹿时南又换了个入口，这回看到的是一张完全不同的女生脸。 第60章 每一个检票ai被内置的都是一样的程序，在检票一事上遵循相同的流程，没过多久，到了场外观众停止入内的时间段，她们开始收拾东西、关闭入场闸门，随后各自朝相同的方向走，直至汇聚到一起。 她们对鹿时南摆摊兜售的行为视若无睹，似乎程序中并没有植入相关的命令。 鹿时南看到她们会合之后自动排成长队，朝一个新的方向走。 那里，似乎是宗氏的总部大楼。 他眼神一凝，营养液也不卖了，就想追上去看看。 第53章 一群年轻的ai少女, 穿着相同的衣服，排着队列，保持一个均匀的速度向前, 过程中, 不断有其他大门的ai工作人员汇入, 队列逐渐变长，而观众已经三三两两入内, 一时间，长长的场外环形通道里就剩这么一支队伍。 看上去还有几分诡异。 更诡异的是, 这么多人的一条队伍，任由鹿时南缀在后面，没有任何一个回头制止他, 请他回到观众席。 这批ai的智能化程度很低，鹿时南心道, 低到或许只能被称为“机器人”的程度。 转了个弯。 “哇啊啊——！！！” 突然一声惊叫, 吓了鹿时南一大跳。他看过去，看到一个从场内冲出来的男生, 个子似乎比他还要矮一点点, 年纪看着不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里没人呢！！”那人捂着心口惨叫道。 “……需要我道歉吗？”鹿时南很无语地回了一句。他正常在公共通道里行走，没故意吓人, 自觉没有做错什么。 “不是, 不是。”那人还在捂心口, 一下一下地安抚自己，“哎哟，哎哟，我太容易受惊了，真是……诶, 哥们儿，既然你在这里，那你知道洗手间怎么走吗？” 鹿时南看他没什么事，正要走，就被拉住了。鹿时南只好回答：“我不知道。” “不应该啊，他们跟我说厕所在这个方向。” “那你就自己去找找。”眼看着那队工作人员要走远了，鹿时南急着离开。 偏偏，这人像是跟他杠上了一样，还拉着他的衣袖纠结：“你在这儿走真的没看见洗手间的标识吗？没道理……这么多人的场馆官方怎么不多弄几个场馆……” 鹿时南身上的衣服是他到帝都星以后买的，网络商城，选的最便宜的款式，批量购物，以帝都星的物价而言，还算便宜。 最重要的是布料质量不算好。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拉住的袖子，掏出一柄钝刀，往袖子划了一道，一扯，脱离掌控，匆匆离开。 “诶、诶——” 他假装没听见对方在后面边喊边追，反正这种急着上厕所的人也不会追他多久。 小跑了一段路，鹿时南才重新跟上那队工作人员，此时离宗氏总部大楼已经很近了，队伍最靠前的那批已经进入了总部大楼敞开的偏门内。 远远的，可以看见一条熄着灯的无人走道，即使是白天也显得昏暗，工作人员在某一处转弯后再看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鹿时南尝试了一下，发现他不能越过队伍的最末尾，一旦超过最后一个人，就会引来这些被设定好程序的工作人员的驱赶。 那就只能跟在最末尾。 他是这样想的，然而真等最后一人进入大楼，那扇自动感应的玻璃门不等他进去，就非常迅速地合上了。 鹿时南：“……” 他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个姑娘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而他生生被那道玻璃门拦住。 他在四周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其他进门的方法，只好讪讪走下楼梯，嘴上喃喃：“难办……” 宗氏大门真的不好进，他好奇的事情，难道只能等桑霏出现才能搞清楚？ 他有点走神，走下楼梯，冷不防面前站着个人，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抬头一看，才发现就是刚才那个人，手里还攥着他一小片袖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还你袖子啊！”那人很急，但也非常认真，“你快拿回去！！我还要去找厕所！！诶，这里有大楼诶，这里面有没有厕所？” 他匆匆把碎步片往鹿时南手里一塞，三步并作两步往楼梯上跳，很快就趴到那扇纹丝不动的玻璃门上，探头探脑地：“怎么都不开门呢……” 鹿时南：“……” 他看得既无语又好笑，忍不住问：“你一路往这边走都没看见洗手间，为什么不往反方向找找？” “好远啊！！我憋不住了啊！！！” “可你一直在这里也找不到洗手间啊？” 这人似乎有点一根筋，仍然执着地在扒门，甚至他还不如两分钟前的鹿时南，都不知道去看看旁边的窗户能不能走。 鹿时南其实可以直接走的，但看到这么傻乎乎的人，总觉得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便又开了口：“别找了，我都看过了，没地方进去。” “唉。”那人灰头土脸地往下走，“那我去另一头看看吧。” “我陪你找吧。”鹿时南说，“刚好我也要回座位去。” 孟纯元包下的贵宾席在靠近环形中间的位置，他现在则是在环形缺口处的尽头，走过去还有不少路。场内其实已经传来选手打斗、观众惊呼的声音，此时并不是一个在这里游荡的好时机。 但这个人看上去就完全不急，带着好奇又焦急的目光东张西望。 鹿时南陪他走了小半圈，终于在与环形通道相邻的一条不长的岔路上发现了洗手间。 “你去吧，”鹿时南说，“我先走了。” “诶——”那人又拉住他，“你先别急着走啊，我要跟你道谢的！！我们还没有交换名字！！但我现在太急了，你稍微等一等我啊，稍微等一等啊！！” 他说完，一溜烟就钻进了厕所里，“砰”的一声。 鹿时南愣了几秒，才莫名其妙地笑了声，摇摇头走了。他不觉得顺路帮忙找厕所是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 很快，他就回到了贵宾区，跟孟纯元他们一起看比赛。 今天是活动第一日，他们几个都没有排到比赛，全程安心看就行。鹿时南收了郑渡的转账，时不时就从箱子里掏出一瓶营养液给身边的人。 比赛与比赛之间的休息空档，他会从贵宾席走出去，到环形通道或是随机找一个观众席去兜售冰镇营养液，两三回就卖完了。 “2小时18分。”郑渡收起终端计时器，道，“你总共出去了四回，利润率290%，这收益真是可观。” 鹿时南狐疑地看向他。 “不如明天起我们也搞个这样的箱子兜售冰镇营养液吧。”他说。 宗凛笑出了声：“我们都这样干的话，你真的不怕被宗氏的人找麻烦吗？” “哥最近很缺钱啊。”郑渡挠头，“再说这么兜售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你们郑家破产了？”鹿时南奇道。 “那倒没有，但是我想多赚点零花钱。”郑渡摇头晃脑的。 “你为什么不直接在飞船上出售营养液呢？”从蓝星过来这边的时候鹿时南就想吐槽了，这么长时间的星际航行，飞船上居然没有食物出售。 全飞船的人都是吃自己带的营养液的，就是不知道高价舱室里的贵宾是不是这样。 “飞船上有营养液啊……”郑渡茫然，“你是想让我去卖天然食物吗？” 鹿时南转头看他。 郑渡：“？” 鹿时南：“你说的是哪个舱室？” “还有舱室的分别？……哦。”郑渡想起来了，“原来飞船上有普通舱啊……” 鹿时南：“……”我真是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你赚不到零花钱是合理的。”他说。 “喂喂，我也没说什么吧？你怎么诅咒人呢！我不就是……就是没坐过普通舱，没想起来嘛！”郑渡咕哝着，“你讲的也有道理，虽然在普通舱卖低级营养液不一定多好卖，但是数量多了收入应该也很可观……不错，我回家就跟我爸去提！” “白家不会同意的吧？”宗凛想了想，“他们在空港开天然食物餐厅。” 现在飞船上的天然食物全靠提前向空港的餐厅订餐才有的吃。 “天然食物和低级营养液的客户群体都不一样，我们家还没抗议他们往飞船上送吃的呢。”郑渡撇了撇嘴，白家人管我赚不赚钱。 “那他们毕竟是六大之首。”孟纯元找鹿时南要了支营养液，放在嘴里慢慢吸，话音颇有几分阴阳怪气。 “六大之首更不该管我这个‘小孩儿’赚‘零花钱’。”郑渡没好气地“嗤”了一声。 鹿时南低下头。 郑渡：“你在看什么？” “看你哪里小。”鹿时南收回视线。 郑渡：“……” 回过神来的郑渡胀红了脸：“喂！！” 孟纯元发出大笑。 “不过，白家。”鹿时南回忆起来，“你们之前不是还和那个白家的……那个‘如野’一块儿玩的吗？为什么好像受了很多欺负的样子。” 第61章 “白如野跟他家里不太对付。”孟纯元虽说跟白如野闹翻了，不过这会儿倒是主动接了话，“六大的关系本来就很复杂，我们不是完全不跟白家往来，但是对他们的不待见是刻在骨子里的……你知道隔壁星系为什么叫‘白星系’吗？” 鹿时南诚实道：“我不太喜欢读历史。” 孟纯元笑起来：“你能接触到的历史书里记载的也不一定对，其实是当时人类发现‘第一星系’，也就是如今的‘中域’之后，急于拓展太空，白家违背了对其他五家的誓言，抢先发现了新的星系，还将其命名为白星系，一直到现在，绿洲星跟帝都星的关系都不好，因为那里是白家的大本营……” 鹿时南张了张嘴，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 难怪另一个星系叫“群星系”。 群星系里没有a类星球，三个b类星球和三个c类星球被分别用六大家族的姓氏命名，配上刚才听到的这段八卦来看，感觉里面很有故事。 不过，孟纯元没有再往下讲，她姓孟，骂白家还是需要适可而止的。 一天的比赛看完，鹿时南八卦也吃了个饱。 散场时，就还是孟纯元送他回去。 几人都是开梭车来的，车停在外面停车场，当然也是一起出去。担心人挤人，他们走得稍晚了一点，一群人边聊边往外走。 谁料刚到门口，鹿时南就又听见那个很闹心的声音：“喂，你！” 开场时找厕所的朋友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匆匆跑上前堵住一行人，指着鹿时南大喊：“说好等一等我的，你怎么就走了呢？？” 鹿时南：“……” 他头一次碰到这么无聊这么执着的人。 第54章 但鹿时南自认, 虽然客观条件有限，现在也还达不到，但他是个做研究的。 做研究, 需要热爱, 但更多的是执着, 所以其实他并不那么讨厌执着的人。 在对方的执着下，他和他交换了通讯号。 “我叫邱意, 曙光星人！啊！再不走赶不上班车了……我回去联系你，你一定要看通讯啊！！！” 邱意风风光光地跑走了。 孟纯元好奇地问：“那是谁？” “一个迷失了方向的人。”鹿时南答。 孟纯元：“？？？” 鹿时南没有再多说：“我们回去吧, 明天我还有比赛。” “行。” 过了海选之后，后面的pk都是个人赛，鹿时南和孟纯元第二天都有比赛, 于是孟纯元也没再多说，将鹿时南送到住处后, 和他约定了第二天早上出发的时间。 鹿时南回到家里, 将放在冰箱里冰镇了一天的营养液挪到保温箱中存放，随后又冰进去一批新的, 之后便简单洗漱, 上了床。 黑色的吊坠从他的领口里滑落出来，在漆黑的夜里闪烁了几下, 不过, 熟睡的鹿时南并没有发现。 线下赛第二日, 晴。 孟纯元早早地接上鹿时南，来到比赛场地。 进门的时候，鹿时南特地多看了几眼，确认门口的工作人员仍然是前一天那批机器人，不过, 今天她们的接待语句略有改善，比如如果有入场观众咨询“洗手间在哪里”，答案会从前一天的“请在入场后自行寻找”变成“您往前走xx步，右转就到”，显得人性化了一些。 孟纯元看他观察得仔细，忍不住笑了：“接待ai有什么好看的？”那不是很常见的东西吗？ “接待ai没什么好看的，接待机器人很新鲜。”鹿时南说，“其实宗氏应该很有钱吧？为什么这么大的活动不用智能更高的ai来接待？退一万步说，全聘请真人来工作应该也不会花多少钱。” 孟纯元倒是觉得没什么奇怪的：“能节约下来的成本，为什么要多花星币？你以为有钱人财大气粗，实际上，恰恰是因为足够抠门，有钱人才能变得这么有钱。” 鹿时南：“……你讲的好像很有道理。” 孟纯元：“嗯哼。” 鹿时南：“但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既然要节约成本，为什么要给机器人迭代版本？” 孟纯元：“嗯？” 鹿时南就把自己的发现说了说。 孟纯元听完愣了一会儿，简直不知道该说他心细如发还是什么：“你观察得好仔细。” “我学的是虚拟现实实现与应用。”鹿时南言简意赅。简单来说，他们这个专业主要就是研究“如何把虚拟世界做得更真实”，以及“如何把虚拟人做得更像人”。 所以这种机器人智能迭代的情况也算是专业范围。 “那你加油观察，有什么结论记得告诉我。”孟纯元挥挥手，她是做时装设计的，对这些技术上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 这话明显是客套话，鹿时南却真的听进去了：“目前来说没有结论，我昨天本来想等工作人员收工之后跟到宗氏大楼里去看看，但是进不去。” 孟纯元脚步一顿。 原本她走在前面一点，鹿时南跟在她身后，突然这么一个急停，鹿时南差点撞上去。 他感觉自己有点冒犯，忙踩了两步，让自己的身体急刹车，奈何肢体控制力不行，把脚崴了。 鹿时南：“……” 发现了情况的孟纯元：“……” 她不忍直视：“你身体素质这么差？” “我是f级。”鹿时南没隐瞒。 “你要试着锻炼一下吗？我公司里有健身房，可以给你办个单独的通行卡片。” “谢谢。”鹿时南并不客气，之前苏妄今也劝过他锻炼，“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哦，那个啊。”孟纯元向前倾了倾身，她是个很高的姑娘，站着比鹿时南还要高出一点点，正好能凑到他耳边，“我是突然想起，我以前听宗凛说过，凌晨的时候，宗氏大楼的安保不会那么严格。” 鹿时南抬眼望去：“……他们下班后不锁门？” 孟纯元耸耸肩：“那谁知道？我说了，我对你们这些技术宅的事没兴趣。” 再说宗凛也并不参与宗氏的事，尽管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鹿时南看着她：“我没有车。” 孟纯元风情万种地笑了笑：“我的梭车上有自动驾驶系统，租金嘛……1星币一小时。” 鹿时南直接用终端转账了8760星币过去：“我包年。” “多谢惠顾。”孟纯元吹了个口哨，“这可是我们纯元租车行第一次开张。” 两人入席就坐，观看比赛。 以特效而言，最精彩的比赛是法修的比赛，其次是剑修，因为这两个职业特效更多，常常能看得人目不转睛。 鹿时南连看了三场，等到了一场十分便秘的局——力修对丹修。 尽管仙侠版本后，游戏官方给这两个职业增加了许多输出手段，但因为“血厚”和“上buff”始终占模，单论输出，这两个职业是不如其他职业的。 生存手段较其他职业更多，pk时长就会被拖长，完完全全是膀胱局。鹿时南看了几眼，就抱起箱子准备出去。 郑渡今天还是坐他边上，见状问了句：“又去卖冰饮啊？” “嗯，这把打完肯定有人下去。” 鹿时南没多解释，就走下了观众席，来到了环形过道内。 他找了个洗手间，蹲在对面。果然没过太久，就陆续有人从观众席出来上厕所，这样的人一般从厕所出来时会考虑买瓶冰饮补液，冰镇营养液就也不愁卖。 “给我来瓶……嗯？小鹿？”这一个从洗手间出来的男士居然是许乘愿，见到鹿时南很是惊讶，“你还真来现场卖饮料了？” “嗯？你怎么来了帝都星也没跟我说。”鹿时南掏出一瓶i型营养液塞给他，“不收你钱——还别说，来现场卖冰饮挺好赚的，我一会儿就卖完了。” “真不错，可惜我在帝都星没有相熟的供货商，不然我也去弄点货来卖卖。” 许乘愿打开营养液，一口气闷进去，随后便发出一声舒爽的“嗝”，大叫“痛快”：“我怕影响你比赛，就没跟你说，反正场馆我自己也能找到，又不需要你来接——不是说好了，你进线下赛我就来看你比赛的吗？” 鹿时南很浅地笑了一下：“谢了。” “没事。” 很快，一人蹲就变成了两人蹲，许乘愿全程围观了鹿时南的这个小生意有多畅销。 “真牛啊，亏你想得出来。”他叹道，“你现在也是出师了，感觉比我会赚钱。” “不至于。”鹿时南卖得差不多了，又给许乘愿塞了几瓶，“这些给你，剩下的我拿回去给江舟渡他们。” “嗯？你跟他们在一起看比赛吗？” “嗯，阿元姐请客包场，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合适吗？合适我就去，就当发展下客户关系了。”许乘愿说。 “没关系的，还有空位呢。”他们那个区域座位是多于人数的，但孟纯元并不想跟外人坐在一块儿。 第62章 鹿时南便把许乘愿带了回去。许乘愿是个活跃气氛的高手，再说原本就是游戏里见过的，没多久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你要的冰镇营养液，多了3瓶就当送你了。”鹿时南把剩下的营养液塞给郑渡，“我的比赛时间快到了，我先去后台准备。” “加油啊！”忙于交际的许乘愿百忙之中抬头祝福了他。 “没啥，我没有追求，反正有阿元姐的票，就算被淘汰，后面几天还是可以来看比赛的。”鹿时南一副没心事的样子，就这么下了观众席。 选手休息室在另一条道上，鹿时南到的时候，发现里面人还挺多，三三两两围着一台转播大屏幕聚精会神地看着比赛。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孟纯元一样财大气粗地再买一张观众票的。 鹿时南从中间穿过去，完成检录，进入候场区。下一场开始时，他要和对面的选手一起上台，在主舞台边上的选手区接入游戏，正式开始pk。 人声鼎沸。 鹿时南走进来才发现，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360度环绕的欢呼与鼓掌声或许不是为了他响起，但这一刻，仿佛成了场馆送给他的礼物。 游戏区内摆着最新型的游戏舱，因为是短程比赛，其内部并没有被注入营养液。在游戏舱完成自动清洁以后，鹿时南便照着对方选手的样子躺了进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游戏舱，浅蓝色的罩子在他面前合上，随后眼镜自动下挪，遮住他的视线。 神经连接，视野转换。 【嘀，您已成功连入元宇宙。】 【正在进行游戏连接……】 【连接成功。】 鹿时南睁开眼，意识体出现在一个空旷的场地上。 这是一张擂台地图，意味着这是一场纯粹的pk局，四周同样人声鼎沸，接入的并不是现场的观众画面，而是主脑模拟出来的“人声鼎沸”背景板。 一个高大的人正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垂眸看他，与他一起候场。 鹿时南也下意识地看过去。 “日安，主人。”苏妄今垂着眼，声线低沉干净，“我们又有43个小时37分52秒没见了。” 鹿时南眨了眨眼。 “你这话，听上去像是在控诉。” “我不会控诉您，主人。”苏妄今抿了下唇，那一刻，他脸上闪过了像是纠结、困惑的表情，最后又终于下定了决心，抬眼道，“我只是有一点思念您。” 第55章 思念啊…… 倒计时在此时结束, 选手入场。鹿时南看着苏妄今，说：“我想赢下这局。” “好。”苏妄今只答了一个字。 随后，他便像悄无声息融入夜色的风, 一下子不见了。 “我们看到, 选手路小南从准备区域走了出来！他的对手江河入海已经进入了隐匿……” “说实话这场, 毒修对毒修，我原本以为会打成膀胱局, 不过到目前为止，路小南似乎没有进入隐匿的意思。” …… “我们翻看了一下选手资料, 原来这位路小南是从医师转职成毒修的，海选时他的战斗以为队友提供毒药为主，或许不习惯刺客一袭的隐匿偷袭操作……一方在暗一方在明, 这局或许会结束得很快了。” “……不，不对！路小南选手正是本年度比赛中最先使用ai队友的选手, 他是有ai的！他的ai……他带了！这场他也同样带了他的ai！” “现在场上还没看到那名ai队友的身影, 路小南选手应该是还没把他放出来。” “来讲讲那位ai队友吧，到目前为止, 每一位打进线下赛的ai都是胜率比较高的ai了。路小南的这名ai队友还要更特殊一些, 因为路小南选手在场上常常处于一个支援位，也就是说, 他的海选比赛, 基本都是靠他的队友们赢下的。” “这个ai的游戏id为苏妄今, 看来路小南选手也是一个崇拜创世纪大将的人啊！据管理局统计，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将自己的名字或是ai的名字取成创世纪时期各位名士大将的名字……” “这个风潮看来是止不住了，要不我也去赶个时髦，申领一个ai然后在大将名录里选个名字？也许明年我就不是坐在解说席上，而是在选手席和大家见面了呢？哈哈哈……” …… “……不, 不对！那名ai队友在场上！我们解说席这边是可以看到场上选手列表的，我们刚刚发现场上有三个人！” “剩下一个人在哪儿？” “本场的比赛场地是一个标准的‘擂台场地’，连可遮挡物都不多，没有藏人的地方，而苏妄今ai选手是一名剑修，理论上他是不会隐匿的！目前也没有听说职业技能可被其他职业通过奇遇获取的情报……” “好的，我们看到江河入海选手已经朝路小南选手摸过去了，路小南选手现在很危险，他是不像观众席那样能看到对面选手的虚影的，在他的视角里，此时场上空无一人！” “再近一步就被‘背刺’了！” “出手！江河入海选手出手出得非常果断，但是……他没能成功！有人挡住了他！……是苏妄今选手！他一直在场！他从哪里出来的？” …… “江河入海选手和苏妄今选手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了一场惊人的战斗，可以说是势均力敌！而让人惊奇的是，两人的角色等级还差着十几级。” “操作！这就是苏妄今选手的操作！可以看得出来，新版的变动方面也包括降低等级影响，提高技能练度和操作的比重，这才有这样一场精彩的战斗，游戏官方始终在为玩家更好地体验游戏而努力……” 这时，观众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别打你那该死的游戏广告了，给我解说！那人怎么出来的！” 怒吼声爆发的区域离解说席比较近，观众随时可以砸应援棒上去，今日在场的三名解说只觉得后颈一凉。 “……好的，技术人员已经查询出了结果，让我们看看……什么？苏妄今选手确实从开场就在场上，他、他……他以极快的移动速度物理上隐藏了自己？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在他现身之前，他一直在场内高速奔跑？” “难道……他是用这种方式找到的江河入海选手？” …… “好像有一些来到现场的新玩家没能意识到这是怎样的操作，其实毒修这个职业进入隐匿之后，并不是‘失踪’，而只是单纯的‘隐藏’，也就是说，他们仍然具有碰撞体积。” “老玩家会用一些强制现行的光环类技能，或者一些全屏污染类的技能道具去把毒修打出来，这个地图没有合用的道具，所以苏妄今选手选择了用自己来当这个全屏道具。” “只要他跑图跑得够细，理论上可以像扫描一样将江河入海选手的位置扫出来！难怪他可以第一时间赶到路小南选手的身边，替他挡下背刺的一击！” …… “太快了，这是怎样的速度？苏妄今选手再一次展现了他非人的速度，江河入海选手已经有点跟不上他的动作了！” “江河入海选手正在掉血……他再一次掉血！与此同时，苏妄今选手还只掉了些血皮……” “江河入海选手很危险！他选择了转走喝药……但是苏妄今选手追了上去！他不给一丝一毫的机会！！” …… “他追到他了！！” “江河入海选手——” “江河入海选手还能不能找到机会逃脱？” “江河入海选手喝到药了！！——但是看血量只是一个高级回复药，杯水车薪，他还能坚持吗？” “江河入海——江河入海选手！！！” “啊！！！” …… “好的那么也是恭喜本局比赛的胜者，路小南选手获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虽然这场比赛乍一看和路小南选手都快没有关系了……” “路小南选手有一位很优秀的ai队友，看来今天过后，去购置或者申领一台ai的玩家会变得更多吧……” 解说按照上头指示的那样，尽可能地宣传申领ai的好处，当然，即便他们不这样宣传，鹿时南本人看似0贡献却获得了比赛胜利的事，已经成为了ai最大的广告。 他一无所知，站在场边，看苏妄今朝他走回来。 “我完成了，主人。”苏妄今垂着眼，静默地站在鹿时南面前。鹿时南看着看着，竟从他的动作里看出了些许乖巧。 “做得好。”鹿时南弯起眼睛——他很少这么笑，至少说明他现在心情不错，“今晚不行，明天……等明天的比赛结束，你陪我去《明日之后》？” “好。”苏妄今又看他一眼，“我会等您。” 说完这一句，苏妄今便消失在了场上，鹿时南也退出账号。他从游戏舱爬出来，顺着引导从选手席回到了观众席。 他们所在的那个区域人并不太全，孟纯元去做她的赛前准备了，许乘愿过来恭喜了他两句，唯独郑渡，吃瓜似的非要挤到他旁边，兴致勃勃地说：“我就说你那个ai真的牛，你看打进线下赛的人有几个带ai的？我看你真能打进前百。” 第63章 常规的ai恋人太蠢，买得起智能ai的人又在抓紧时间练号，准备后面几轮再把ai掏出来。 “听天由命。”鹿时南不执着，“我只是来赚钱的。” “……”正准备大谈特谈荣誉啊奖励啊的郑渡仿佛突然被噎住，说不出话来了。 “算了，随你。”郑渡撇撇嘴坐回去，“指望你拿个好名次让我见识见识奖励，我还不如自己打上去。” 他一身重金砸出来的好装备，显然也是前五十的有力竞争者。 今天除了有孟纯元的比赛之外，还有剑落繁生的，郑渡的比赛则要等到明天。到下午时分，孟纯元看今天没有熟人的比赛了，提议说提前离场，她请客，去吃饭。 鹿时南看向她。 孟纯元冲他眨了眨眼。 不明就里的鹿时南跟着大部队来到了场馆附近的一家餐厅，没过多久就发现，孟纯元点餐之余，叫了很多酒，在她的热情劝酒之下，夜幕降临时，所有人都喝多了。 “今天大家都醉了，没人记得你饭后做了什么。”孟纯元点了支烟，晃晃车钥匙，放在桌上，“租车协议是昨天签的，今天是你送我来的场馆。” “……好。”鹿时南想了想，问，“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嗯？” “我是说，我一个人，原本也只是好奇。”他思考着如何描述自己的疑惑，“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或许我做不到这一步，一个人，也没有什么防身手段，夜闯别人总部……” 孟纯元“嘘”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你也可能什么都没做。”她笑笑，“副驾驶席下面有一个随身报警器……现在是法治社会，有问题的时候，求助管理局。” 这话的意思是，管理局是可信的。 鹿时南在原地坐了半分钟，拿起钥匙起身。 “你喝多了，需要我晚点送你回去吗？”他询问。 孟纯元笑得神秘：“好心的餐厅服务员会帮我们叫车。” “好。” 鹿时南便下了楼。 尽管这段时间身体已经养好了不少，他仍然很瘦，刻意放轻动作时悄无声息，像一滴水融入海里。 不多时，餐厅停车场一辆豪华梭车打着自动驾驶模式离开了原地。 入了夜，白日时嘈杂喧闹的场馆已经寂静无声，鹿时南把车开到白天用过的停车场，拿着从副驾摸出来的报警器下了车。 宗氏总部没开灯，但是……有声音。 鹿时南耳听八方，顺着声音的源头安静地摸过去，意外发现真的有几扇敞开的侧门。 当代公司的真人员工数量一向不算多，能占比50%就算高的了，半夜还在工作的通常是一些ai员工。 不过，能在大公司工作的ai员工其智能并不会低到哪里去，鹿时南也没打算让他们发现，所以在进去之前，他还是到附近转了转。 结果意外发现了一些白天验票的工作人员……正三三两两排着队做操。 有一台半人高的白色矮柜状智能机器人在记录她们的数据，之所以说是“机器人”而不是“ai”，是因为鹿时南分明感觉到他不小心让那个机器人拍到了机器，但对方并无反应。 宗氏总部外的区域是公共区域，夜里有路人出现也不奇怪，这没有触动机器人的内置报警程序……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 他踩点完附近几扇开着的侧门周围，看到的都是类似场景，没发现任何安保措施，于是思索之后，他选择缀在了一个酷似桑霏的ai身后，摸进了宗氏大楼。 大楼一层是接待大厅，没什么东西，那几个“桑霏”进入之后，排着队走进了电梯。 鹿时南对监控设施的布局有一种天然的灵感，好似他是设计监控系统的总工程师，总是能在被拍到之前猜到哪个角落有监控。他找了个既不会被拍到又能关注到电梯的位置蹲着，默默看着电梯上升至十一层。 有点高，而且，如果坐电梯的话，不可能不被拍到。 不过相比之下，楼梯间就没有安装监控，不知道是从节约成本的角度考虑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对鹿时南这种体弱之人来说，爬十一楼属实有点难度，但他又想，如果宗氏真的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那他无法放任桑霏陷入危险之中。 这是一种人道主义的关怀，正常人都无法视而不见。 他还是选择了爬楼梯。 “加油，再坚持一下……”他默念着，尽力放轻呼吸，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十一层。 鹿时南以为会同样看见一个黑灯瞎火的地方，没想到十一层却是灯火通明。他从楼梯间大门上的那条狭窄的玻璃往外看，才发现本该是窗户的地方都用不透光的材料封住了窗，一条巨大的流水线正在批量生产着外貌相似的ai身体，植入意识用的几台超级计算机都在工作着。 好像没有人。 甚至……没有监控？ 鹿时南正想推开门，才发现这个通往楼梯间的门是上锁状态，他并不知道密码，但是…… 密码是六位数，而输入面板旁写了一句话。 【请验证你的身份】 谁的身份在这里好使？ 鬼使神差地，鹿时南想起了宗绪曾提过一嘴的，他哥哥的生日。 他不怎么抱期望地尝试输入了一下。 【嘀——】 鹿时南：“？” 这就开了？ “这密码会不会也太简单了……” 他心中咕哝一句，小声地推开门，朝那几个本该被安装着监控的位置看过去—— 他没有看错，这里的确没有监控。 一个大公司内部的区域，有一种可能没有监控，那就是这片区域内的东西保密级别较高，高到不能让有权查询监控的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无论再怎么放轻呼吸，这里都没有第二个人的动静了，鹿时南好奇地朝那几台超级计算机走过去。 很快，他就发现，他似乎能看懂上面的数据。 第56章 那些不同的字符、数字, 乍一看十分混乱，但其实，如果了解这其中的编程语言的话, 就可以慢慢将其拼读出来。 但让鹿时南诧异的是, 他其实并没有学过这部分机器语言, 甚至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些东西属于一种专门的程序语言, 但很久以前，他记笔记时为了赶时间多写几个字, 会用这种方法记录一些信息。 熟悉的语言记录着陌生的数据。 他仔细拼读了一段，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目前超级计算机上滚动的信息, 看上去……特别像…… 一段回忆？ 非常详实的回忆，讲述了一个小女孩第一次被父母带去游乐园的场景, 详实到连当天的微风以何种角度吹起了小女孩带着碎花的裙子都有记录, 鹿时南平时不太有时间看那些由虚拟偶像合成演出的全息互动小说，但故事内容反正比《天韵奇谭》的游戏剧情要详实得多。 宗氏, 在尝试把这种东西……输入到这些ai身体里？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 鹿时南又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可以理解, 最像人的东西, 永远只有人类本身，将这样详实的人类故事与ai结合出来，才能让各个ai的性格更加拟人。 就是不知道这段“回忆”究竟是出自某一个具体的人，还是由人撰写出来的。 横竖是……四下没人。 鹿时南看了一会儿以后，尝试着在超级计算机上操作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碰超级计算机, 以前只在教材上看过一些资料影像，不过，或许是他在这件事上有天赋，反正鹿时南没碰到过什么困难，就好像他上辈子用过这样的东西一样。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不断地往上翻，大量数据字符落在眼里，看到了一段接一段的回忆。 许久之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些记忆，来自于同一个人。 再看另一台超级计算机，同样也是来自于一个人的记忆，故事不同，情感不同，性格不同，但相同的是，它们都来自于一个小女孩。 结合先前桑霏失踪的消息，还有宗氏喜欢招聘女实习生的传闻，鹿时南合理怀疑，这些记忆，来自于那些实习生。 前几批实习生后来都回去上学了，桑霏学姐……会没事吗？ 而且。 鹿时南继续上翻。 为什么非要选“性格活泼开朗的年轻女生”？这个样本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找不到答案，光从数据上看，看到这么多信息就是极限了，他不知道这些回忆是如何提取的，上面没有，这间……虽然很巨大，但应该可以被称为实验室的地方，也没有相关的工作在进行。 鹿时南可以探索的区域不算多，稍微走得远一些，他就看见了大量少女工作人员正在待机，这些毕竟是ai，如果惊动了她们，他夜闯宗氏总部的事情或许会暴露。 想了想，鹿时南还是原路返回。 第64章 他蹑手蹑脚地将楼梯间的门锁上，边思考边下楼。复盘全程的话，今夜的潜入多少有点太顺利了，顺利到他自己都想不通。 是有哪里没考虑周全吗？还是有陷阱？ 没有找到桑霏……需要继续等待吗？还是报告管理局？ 一直到走出宗氏总部，鹿时南都没有惊动任何人，或是安保，这让他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走到这个位置，就算再被人发现，也可以说自己只是路过。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放松得太早了。 “啪嗒”。 一声轻响，有人在不剩几辆梭车的深夜停车场点燃了一支烟。 以前，张三他们那些蓝星混混也喜欢抽烟，蓝星那个地方没有耕地，土地里全是剧毒的重金属，长不出烟叶这种东西，所以蓝星人会到污染区去，弄一些有滋味的可燃烧机油，涂在“垃圾场”捡来的纸片上，卷起来抽。 那是违禁物品，却也是底层人民唯一能接触到的“烟”，但来人手上这一根，比先前孟纯元抽的那根还粗，里面塞着烟叶，是正经的“烟”，当然，价格也不菲。 “宗……屹，”鹿时南止住了脚步，“宗先生。” 宗屹靠在孟纯元那辆豪车的车门上，慢条斯理地吐出一个烟圈，打量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鹿时南脸上。 在他身后，两队黑色制服的保镖沉默待命。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解释，解释你为何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路过。” 宗屹轻轻笑了一声：“有意思吗？” 鹿时南低了低头，再抬眼时，表情和语气都变得镇定：“我现在是帝都星综合学校虚拟现实实现与应用专业一年级的学生，我有个学姐，叫桑霏，和我关系不错。她目前在宗氏实习，不知道宗先生认不认识她。” “实习生？”宗屹皱了下眉，“你是来找实习生的？” “是。”不然呢？ 鹿时南仔细观察着宗屹的表情，发现他身上的那股意外不是装的，所以他之前以为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宗屹仍在打量鹿时南，似乎是在判断这话的可信度。半晌，他问：“你从哪里得到的宗氏总部监控分布图？” “我没有那种东西。” “说谎。”宗屹嗤笑一声，“没有那种东西，那你怎么避开的监控？” “如果我真的全都避开了，宗先生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停车场里剩下的车可不止这一辆。” 鹿时南是真的不理解，如果说他没躲开监控被抓到还情有可原，既然不是，宗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还差一步，他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你倒是百密一疏，在门口留下了一些小影像，要不是那个，我还真不知道今夜有‘虫子’闯进去。”宗屹歪了歪头，“好了，我也算是有诚意，希望你能跟我说真话。看在我那傻子弟弟的面子上，我到现在都没有对你动粗，不代表我不能这么做。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的？谁给你的监控布置图？你究竟来做什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后那两排保镖跑动起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越到这种紧张的时候，鹿时南反倒越不觉得害怕，他疑惑地看向宗屹：“你真的是给宗绪面子，不是因为我开了一辆好车来？” 宗屹面色一僵，心思被说中，怒气却在上升。 他皮笑肉不笑道：“看来是孟家指使的你，孟家什么时候开始对ai有兴趣了……” “打断你一下，宗先生。”鹿时南伸出几根手指，“第一，车是我租的，你说的什么‘孟家指使’都是你的臆想，是无稽之谈；第二，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已经告诉你了，来找我学姐，当然，如您所见，我没能找到，既然在这里碰上你，我倒想问问我学姐怎么了，为什么进了你们宗氏工作，人就跟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第三，我没有监控布置图，我只是躲得仔细了一点，你可以当做是我运气好。” 他并不打算解释自己仿佛对监控点位天然的灵感。 “还有，如果你对我施行非法拘禁的话，我会报警。”鹿时南强调，“我来之前就准备好了。” 他没有把报警器拿出来，是为了让宗屹以为他还有其他的底牌，一般来说，他表现得越淡定，宗屹越不敢动他。 果然，宗屹并没有让保镖做什么，只是变颜变色了几下，而后，阴恻恻地盯着他看：“你的话毫无说服力……” “所以我学姐人呢？”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鹿时南决定反客为主，“如果她继续失踪，我很乐意给小报投稿一篇名为‘宗氏集团非法拘禁妙龄少女’的稿子。” 这倒是对宗屹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他看上去真情实感在为一个女生担忧，这让宗屹感到疑惑。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这个叫鹿时南的人，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指使，闯进他的办公室，甚至深夜闯进宗氏大楼，都是巧合？ 他不信，可是现在，也找不到否定的证据。 沉默在二人之间横亘许久。 如今是法治社会，正如鹿时南所言，宗屹其实无法仗着武力强行留下他，如果宗屹办得到这点的话，也就不需要用实习的名头招募实验素材了。 大楼里，他反而不担心，如今最重要的工作都集中在11层，但那里的数据全都加了密，全星域能看懂那些东西的人凤毛麟角，他并不认为面前这个瘦小的矮个子有能力办到这一点。 思前想后，宗屹决定打感情牌。 “我那个傻子弟弟一无是处，唯一的优点就是还算好骗，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所以……你最好真的不是为了闯进我办公室而欺骗他的感情。” 鹿时南的回应是盯着他看。 “今晚你可以先离开，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宗屹说，“最好别让我找到你的把柄。” “所以我的问题呢？”鹿时南看着仿佛施舍一般让开了位置的宗屹，现在不想放过对方的人变成他了。 “什么？”宗屹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实习生。她们去哪里了？安全吗？” 宗屹：“……” “没事，好得很。”他像是生气，又像是无语，带着一点咬牙切齿地回答，“我只是需要那些实习生配合做一些实验，提供实验数据而已，放心，那些人连一点皮外伤都不会受。”至于精神方面会不会受到冲击，那就不是他能保证的事了。 鹿时南像是没听出他的潜台词：“是么，那她们多久能出现？” 宗屹猛地回头，站在他身后最近的一个保镖恭敬回答：“这一期‘实习’到三天后就结束了。” “好了，你听到了？”宗屹转了回来。 鹿时南施施然地点头：“那希望我三天后真能看到她。” 说完，他不紧不慢地上了那辆豪车，穿过保镖形成的人群，扬长而去。 宗屹“啐”一口吐出了嘴里的烟。 “去查，我倒想知道，孟纯元她什么时候又开展了对外租车的业务。” 第57章 查询的结果, 自然是天衣无缝。 “呵，前一天成立的租车公司……她孟纯元当谁是傻子吗？！” …… 鹿时南将车开回去，就给孟纯元发了消息, 虽说流程上没什么问题, 但是, 他这一次估计是帮孟纯元狠拉了一波仇恨。 孟纯元没回复，直到第二天早上, 才发来两个字：没事。 “真的没关系吗？”去接她的时候，鹿时南多问了一句。 “没事。”孟纯元摇了摇头, 上车，“宗家和孟家同属‘下三大’，一个宗屹能拿我怎么样？” 所谓“下三大”, 是六大家族中衍生出来的鄙视链，简单来说, 在开拓群星系时只拿到三颗c类星球冠名权的郑家、宗家和孟家, 就属于“下三大”。 虽说多年过去，六大家族各自的实力有所变化, 但孟纯元并不怕。 “别想太多, 走了，看比赛去。”她启动了梭车。 …… 之后的几天, 风平浪静。 鹿时南等了几天, 眼看着没有结果, 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再闯一次宗屹办公室的时候，桑霏忽然联络了他。 说是实习期结束了，宗氏给了她一个不高不低的评价，加一笔价格尚可的遣散费，就打发她回来了。她言辞间有些失望, 不过听说她们这一批去实习的人，一个也没能成功留下，桑霏又觉得还能接受。 鹿时南约她见一面。 “怎么了？”桑霏似乎察觉到鹿时南的语气不对。 “见一面再说。”鹿时南说。 但是桑霏很累，所以想来想去，就约他在家里见面，然后在楼下相熟的小餐厅叫了两个菜送回来吃。 “快来，我可是下血本了。”桑霏给他开门，招呼他，“好不容易实习赚了点工资，不吃白不吃。” “好。” 第65章 应归应，鹿时南对天然食物的兴趣不大，他一直在看桑霏，看得桑霏莫名其妙的，“怎么了？” 鹿时南摇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桑霏想了想，“还好，只是有点累？” “我能问问你们的实习内容具体是什么吗？” 桑霏“唔”了一声，露出迷茫又困惑的表情：“说实话，我不太记得……可能是我们的工作太累了，我只记得我每天起床就去上班，一直工作到深夜，有时候还要睡公司……太忙了，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在连轴转，忙得我没空思考……” 桑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鹿时南仔细听完全程，确定了一点。 那就是桑霏并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因为除了“忙”之外，她没说出一点实质性的内容。 “听起来像是集体性幻觉……”鹿时南喃喃。 “什么？”桑霏人有点恍惚，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鹿时南回过头，摇摇头，“我们吃饭吧。” 饭后，他从桑霏那里告辞回了家，先登录元宇宙去了图书馆。 考入综合学校之后，他就拥有了借书的权限。鹿时南先是查询了“集体性幻觉”相关的书目翻了翻，了解到这种症状常常出现于患者精神受创时，接着又去寻找了一些有关“记忆提取”的内容。 很快，他就查到了一种名为“记忆提取器”的装置。 这种装置最早的理论论文可以追溯到千年前，不过，中间有很长时间都没人研究，直至五百年前起才有人陆续发表新的论文。 真正提出有可行性的装置结构已经是近年的事情了，不过这种装置的副作用也很明显。 “疲劳、精神恍惚……”鹿时南喃喃，“症状倒是能对上，恢复期……三个月至半年不等。” 能恢复的话，倒是问题不大。 不过宗氏拿招聘当实验的幌子，这事细究起来也是违反《管理条例》的，只不过没造成人身伤害，鹿时南又没有可以用来当证据的东西，举报也没什么用。 “把记忆加入到ai制作中……”鹿时南好奇搜索了一下，发现有关这个想法的论文只有一篇，大约是四百多年前发表的，内容也很没用，大致意思就是沿着前人留下的想法进行了实验，但无法复现，判定为失败。 论文是扫描件，前人姓名的地方没扫描好，只留下一团污渍，看不清姓名。 追查似乎只能到这里了，桑霏也确定没事。 至于这个“把人类记忆加入到ai生成中”的想法，鹿时南倒是觉得很有趣，只是，他直觉有哪里不对。 如果人的记忆能被具象化成数据的话，那么人格本身，应该也可以被具象化成数据。 毕竟，鹿时南始终认为，人所谓的“性格”，就是由无数段“记忆”拼凑而成的。 那直接拿人格本身去生成ai不是更快吗？ 鹿时南想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看向苏妄今。 连接图书馆系统的时候，他一直待在自己位于元宇宙的“据点”里，自从搬到帝都星之后，鹿时南给据点做了“坐标迁移”，现在他的“据点”也归属于主星了。 主星的基础房屋比蓝星的还更豪华一点，常规的一室一厅面积更大，里面默认的装修也更好看，通体米黄色调的布置让房子看上去很温馨。 像个家。 而他的ai一直安静地陪伴在他不远处。 “主人？”见他看过来，苏妄今垂下了头，那双漆黑的双眼里只能倒映出一个人。 如果用人类的人格生成ai，最终形态，也不会比苏妄今更高级了吧？ 鹿时南心里对宗氏在做的事十分不以为意，总觉得他们努力努力白努力，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 “没事。”他摇了摇头，“我查完了，我们去《明日之后》吧。” “好。”苏妄今先是应了声，做起了去上游戏的准备，然后才问，“但是您为什么又突然想去玩《明日之后》了？” “只是去找点材料。”鹿时南说，“你说解构动物骨骼给你做骨架怎么样？” 苏妄今一怔：“……什么？”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同为骨骼，用来做骨架最合适。至于其他的部位该用什么制作，我还没想好，也许也可以用动物材料制作？” “那，”苏妄今的瞳孔竟有些不聚焦，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恍神，“《天韵奇谭》里的妖兽，数据强度会更高。” 鹿时南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得也是，看我这脑子，思维定势了都。” 说干就干，他跟苏妄今上了游戏，专找妖兽仙兽多的副本打。 从仙侠版本开放以后，魔化的野兽就进一步升级了“妖兽”和“仙兽”，虽说换了个名字，但实质上只是增加了兽类品种，并提高了怪物强度。 苏妄今尝试解构过游戏内数据，能感觉到主脑给所有物体加上了防火墙，如果要绕开防火墙，需要费一番工夫，不过，这件事对他而言不算太难，多尝试几次总能成功那么一两回，所以他知道，怪与怪的数据强度不同。 简而言之，越稀有、等级越高的怪，数据强度越高。 鹿时南选了一个金丹初期的兽类副本，准备撞一撞里面的隐藏boss。 他们最近打的本都是金丹初期的副本。新的“境界”和“年龄”无关，乃是一个由试炼任务升级的新玩意儿，只要任务完成，角色就能提升一个境界，各项数据获得大幅提升。 玩家刚转职是“练气期”，下一个境界则是“筑基”。 仙侠版本开放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已经有不少玩家完成了“筑基”试炼任务，晋入筑基期，他俩也不例外。而且鹿时南谁都没告诉，他俩不仅早早晋入了筑基，最近还经常在越级打金丹期的副本。 虽说只能打金丹初期，那也是实打实的金丹期，而且鹿时南一般只负责提供药物，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苏妄今在打。 “不知道pk赛获胜给什么奖励。”这一把没出隐藏boss，鹿时南打副本打得比较放松，一边打一边跟苏妄今说话，“我还没想好要打到第几名。” “如果您想的话，我会竭尽全力为您赢下冠军。”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拿冠军会不会太出风头了？你只是一个免费的‘ai恋人’，如果我完全靠你拿下冠军，一定会有很多人来调查你的。” “我不怕人调查。”苏妄今打完一只怪，忽然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回过头，对鹿时南很认真地说，“虽然我没找到这种结论的来源，不过主人，我不怕人调查我。我是一个符合流程被派发到您手中的ai。” 连流程都完全合法合规吗…… 鹿时南勾了下唇角：“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觉得可以尽量避免一些麻烦……” “不，主人。”苏妄今打断了他，“主人，请听我说，您不用畏惧任何事，如果您想要冠军的话，不需要为了这种事妥协。” 他神色坚定，未竟之语分明在说，“只要您想，我都会为您完成。” 鹿时南一怔。 他是一个情感障碍症患者，人类的情感与他而言，就像镜中花，水中月，永远隔着一层清晰坚硬的玻璃，无法触及。 但一再被坚定选择时，就好像有太阳洒遍全身，多多少少，让他感觉到了一点温暖的意味。 “……谢谢，”好半晌，他回过神，“不过，我确实不想要冠军。” 他并不是个高调的人。 “但还是谢谢。” “您不需要对我道……” “苏妄今。”鹿时南打断他，“你想要尝试一下拥抱吗？” 苏妄今的话卡了壳。 第58章 鹿时南原本蹲在地上捡掉落, 话一说完，他干脆往地上一坐，随后张开了双臂。 拥抱, 是写进所有ai恋人程序里的词, 尽管心态上, 苏妄今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仍然在听到这句话的下一刻走了过去, 单膝跪地，倾身拥抱他的主人。 在全息游戏内, 触觉与嗅觉能被完美模拟，就好像两人真的在拥抱一样。 鹿时南将头搁在苏妄今肩膀上，苏妄今全身都是肌肉, 肩膀硬邦邦的，触感并不好, 不过, 他意外觉得这个姿势很让人很安心，几乎是头刚放上去, 人就已经困了。 人在虚拟世界里又怎么会困呢？ “我今天连接多久了？”鹿时南咕哝着。 “5小时17分36秒。”苏妄今下意识偏头, “主人，您累了吗？” 然而, 刚一动, 他就意识到不妥, 因为距离太近，偏头这个动作会让他亲吻到鹿时南的头发、耳侧，那实在是太冒犯了，不是没得到命令就能自作主张的行动。 于是他又将头转了回去，垂着眼睛, 低声说：“如果累了的话，可以先下线休息，我会将这个副本打完的。” 那多不好。 ……鹿时南本想这么说，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变成了：“我不下。” 第66章 “……是。”苏妄今不知道该说什么。强行劝主人下线？行是行，但显然鹿时南的身体没到极限，现在不能以安全为由强迫他。 “这么急着催我下线，是不喜欢这样吗？”鹿时南又问了，语调幽幽的，“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但是又不好说出来，所以就拿这种很容易被戳穿的理由敷衍我……” “没有，没有。”苏妄今忙道，“没有不想和您待在一起，您……想这样多久都可以，副本里的怪物直到下一次重置之前都不会刷新，不会有危险……” 鹿时南轻轻笑了一下，苏妄今住嘴了。 他有点疑惑，直觉判断，鹿时南似乎并不想深究刚才的话题，所以，刚才那只是个“玩笑”？还没等他想明白，又听鹿时南说，“还是起来吧，抓紧时间多打点怪，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好。”苏妄今只犹豫了一瞬，就松开了手。游戏里的拥抱感觉不到体温，缺了点什么，但松手仍然会让人感觉空落落的。 但，主人的指令是绝对的，他不会去质疑、反对，主人说松开，他就会松开。 两人继续打副本。 这个副本本身对他们来说没有难度，彼此都配合过许多次了，副本boss的技能也熟悉。鹿时南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收集一些妖兽怪物的尸体，这种尸体不算系统规划内的掉落物，捡进包里很重，品质也为灰色，没有任何效果，所以基本都是负重更高的苏妄今在背。 打到第三把，两人终于撞出了隐藏boss。 隐藏boss是一只白色的妖狐，体长十几米，皮毛油光水滑，远远看过去非常漂亮。 在自然界，美丽是一种有代价的东西，游戏里也沿用了这种真实的设定，白狐妖实力强大，在鹿时南砸出一堆药的情况下，苏妄今还是耗费了不少功夫才将boss击杀。 白狐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躲在一边放冷箭的鹿时南钻了出来，过去摸战利品。 “竟然掉了件剑修装备。”他说，“金丹期穿的，你前几天是不是说差不多可以去过试炼任务了？你拿着吧。” 他是队长，可以直接把装备分给苏妄今。另外两件法修和力修的装备他打算转给许乘愿，登丰楼装修的时候，许乘愿直接把店铺劈出左右两个门，一边进是酒楼，另一边进是“多宝阁”，干的还是老本行——啥都卖。 如今鹿时南也给他供货，像这种高玩家大部队一个境界的装备，即使是品质差一些的蓝绿装也不愁卖，而且价格很可观。 社会高度智能化以后，人们愿意耗费在娱乐上的开销比鹿时南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可以了，今天先不打了。”连续打完三趟副本，外加上游戏前在图书馆泡了很久，饶是如今鹿时南的体质增强了很多，也感觉到累了。 他让苏妄今把战利品带上，回到了登丰楼的后厨房。 这后厨房是原先npc在的时候就有的，如今酒楼换了东家，玩家搓菜品不需要厨房，自然也就空置下来，不过，许乘愿在改建的时候没有动它，说是可以当做他俩专用的休息的地方。 鹿时南合理怀疑这只是他为了节约成本临时想出来的说辞。 这个后厨房现在被许乘愿当成了仓库用，鹿时南也经常用来处理一些自己的东西，算是成为了一个在游戏中的“据点”。他进来之后，看了看厨房大小，让苏妄今把白狐妖的骨架取出来。 那具兽尸太大，在副本里时就已经提前处理过了，狐妖的骨头被单独取出，其余部分分割成好几块。《天韵奇谭》里的材料获取有时候取决于玩家的想象力，比如白狐妖的肉，大块大块的分割装进包里就还是灰色的[白狐的尸体]，如果分割得再小一点，分割成巴掌大见方的小块，就会变成白色品质的[狐妖肉]，那就是烹饪材料了。 鹿时南不确定那些肉有没有用，暂时没让苏妄今切割得太小，留着。今天，他打算先试着带几根骨头出去。 用和先前同样的方法，集中精神，摩想骨骼的形状，结构……最后一步，是下线。 退出到元宇宙，鹿时南摸了摸口袋，果然摸到了两根骨头。 他顿了顿。 没过几秒，苏妄今的身影也出现在他身旁。帝都星的游戏登录大楼比蓝星上的热闹得多，来来往往的全是人，鹿时南沉默片刻，跟苏妄今道：“我觉得我应该花点钱，在据点增加一个登录接口。” 要在自己的“据点”增加游戏登录接口是很贵的，需要向管理局递交申请，等待管理局和游戏公司两边的批准，之后才是打款和等工作人员上门安装的流程，据说成本很高，所以收费也是天价。 不过，这笔费用和一个ai身体相比，还是比较廉价的。回到据点后，鹿时南查询了一下费用和自己的存款，就提交了申请，之后开始集中精力做下一步——将这两根骨头带到现实世界去。 这是比上一步更累的一步。 但是，有上回初级回复药的成功，鹿时南对这件事还算有信心。他开始观想，然后下线…… “……” …… 新的比赛日，孟纯元在老时间开梭车到了老地方，左等右等却没见鹿时南出来。 终端消息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得到回复了。 睡着了？不应该啊，他从来不是会睡懒觉的人。 这片租房的归属都是普通房东，没有那种大资本介入，孟纯元也不怕惹事，既然鹿时南的通讯拨不通，她就直接把通讯拨到了中介张和阳那里。 没过20分钟，张和阳开着一辆梭车过来，满头大汗地跳下。 “不好意思孟总，刚刚在新星城那片带人看房，已经尽快赶过来了。”他点头哈腰地掏出备用钥匙帮孟纯元开门。 “没事，我也没那么急。”孟纯元晃晃脑袋，正准备大喊“懒鹿起床”，瞳孔便是一缩。 鹿时南倒在沙发前的地上，连接元宇宙用的头盔摔在不远处，身下渗出了一滩深褐色的血，明显已经干透。 他双眼紧闭，在身体旁边，还掉着两根奇怪的大骨。 张和阳头上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租客在出租房内出事，这可是极大的晦气，闹不好，连带他们中介的名声都受损！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记得这个人是孟总的朋友！ “我、我去报警……叫、叫医生……” 他慌慌张张地就打算往外走，刚走一步，忽然又想起来该用终端拨通讯出去。 然而他报警的动作却被孟纯元按住了。 “没事，我找我私人医生来，你今天没来过这里，也什么都没看到，听见了吗？”孟纯元偏过头。 她是飒爽和善的人，脸上常年挂着微笑，但此时此刻的严肃表情却让她看上去像是武装上了几十年摸爬滚打出来的精明。 “……这不好吧？”张和阳说，“公民生命权高于一切……” “我是违反乱纪的人吗？”孟纯元嗤笑一声，“星币一会儿打到你账上，我希望不会听到任何传言。” 她从张和阳手上拿过钥匙，将人赶走，随后反手关门，联系私人医生，一气呵成。 “喂，郑渡？是我。今天的比赛我和小鹿不去看了……嗯？没什么事，我请他去我公司参观……嗯，好，帮我跟他们也说一声。” 半小时后，一辆装载了全套医护设备的黑色梭车，低调地接上了人，扬长而去。 …… “心率如何？” “血压……偏低。” “……有轻微感染，已处理。” 如今，大多数的疾病和伤口都可以用医疗机器人进行处理，但最高端和最低端的医疗仍旧由医生把持。 孟纯元让自己的私人医生为鹿时南做了全套检查，将该处理的伤口处理好，改给的药给上，随后，就坐在病房内，等他醒来。 约莫过了三小时，鹿时南终于睁开了眼睛。 “阿元……姐，”他说话有些吃力，只觉得身体无尽地疲倦，“我这是在哪儿？” 孟纯元看了他一眼。 “还记得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吗？” “……” 只消简单一想，鹿时南就能想起来，他应该是又使用精神力过度了，但这些他都不能说。 这个地方他不知道是哪里，骨头……自然也不知道带出来没有。 “你不说也没关系。”孟纯元看了看他，忽然笑起来，“大致上，我能猜到，无非是精神力暴走，或是精神力使用过度，不过，你一定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晕倒的。” 鹿时南掀起眼皮。 “一个人，如果精神力等级大大高于自己的身体素质等级，就会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本质上，是身体承受不住精神力的使用。”孟纯元说，“这里是我的私人医院，很安全，私密性也好，除了我之外，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今天昏迷过，不用担心什么。” “你刚才说的……”鹿时南试图张口，嗓子却仍有点沙哑，不得不先费劲地拿起一边的水喝上几口，才继续说，“那些，我没在文献上看到过。” 第67章 “当然，因为这世上99.9%的人，身体素质等级都远高于精神力等级，没见过的样本，又怎么会有人去研究？” “那你……” “很巧，我也是那个‘反例’。”孟纯元笑了一下，“所以呢，感谢你自己的幸运吧，今天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你真的很危险。” 第59章 鹿时南这时候也回过了神, 想起了之前的事。 他带了两根骨头出来，也不知道成功没有。 这次昏过去……是两根太勉强了吗？不应该啊，他分明已经选了最小的…… 不过仔细想想, 骨骼的大小对数据量没有太大影响, 总体都比初级回复药高。“本质上, 是身体承受不住精神力的使用”……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那他现在的体质还是太差了。 啧。 “你也经常会在使用精神力的时候昏过去吗？”鹿时南抬头。 孟纯元“唔”了一声：“曾经是。” 也就是说现在不？ 鹿时南打量了她一眼, 坐在那里的孟纯元唇红齿白，头发乌黑而浓密, 确实看上去气色很好，身材也是恰到好处的瘦，不会让人觉得衣服底下空荡荡的。 总之, 不管怎么看，都比鹿时南要健康得多。 体质可以改善这点, 跟他之前的结论差不过, 不过，“但我已经从i型营养液换到了ii型, 体质已经好了一些, 只是有点慢……” “你都不增加消耗，怎么快得起来？”孟纯元说, “你自己想想, 消耗不增加, 身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适应更高级的营养液？又要多久才能承受住你的精神力？” “你是说，”鹿时南不太确定，“锻炼？” 这么简单？ “不然呢？”孟纯元反问，“你难道不是每天光窝在家里打游戏？” “……那我倒是会去学校的，我从不缺勤。” “有什么区别, 你们那个专业不是在实验室做数据就是在机房做数据。”鹿时南考上综合学校之后，孟纯元问过他专业的事。 鹿时南：“……”好难反驳。 鹿时南被孟纯元提到了健身房，在专业的运动机器人的强制下进行了运动，并且制定了之后一段时间的锻炼计划。 “我要是不来报到会怎么样？”临走前，鹿时南问了一句。 孟纯元看了他一眼。 鹿时南：“……” 鹿时南：“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来的。” 因为孟纯元还有点事，他老老实实地上了车，在保镖兼司机的护送下回到了住处。 夜已经深了。 鹿时南打开门一看，才发现孟纯元还派人清理了地上的血迹。今天的医生告诉他，他的出血量不算小，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再进行危险活动。 孟纯元也没问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出的血…… 鹿时南坐回到沙发上，这正是他往常坐着登录元宇宙的地方。他将灯打开，出了会儿神，抬头才发现对面的斗柜上放着两根奇怪的骨头。 “原来带出来了啊……”鹿时南走过去，拿起两根骨头细看。因为要将物品带出来必须观想数据构造，可以说，目前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两根骨头，所以他可以确定，这两根骨头的造型和游戏里一模一样。 一个物品的数据流中本来就有定义外观的信息，鹿时南觉得他下次可以尝试在带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直接重新定义外观，目前这样就得等下次修改，毕竟他今天是不敢再使用精神力了。 考虑到这一点，鹿时南花了些时间规划人体108根骨头的形状和大小。 还没完全整理完，头就一阵刺痛，到极限了，尽管很想把这项工作完成，鹿时南还是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 他登录了元宇宙。 “主人。”苏妄今永远第一时间出现。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鹿时南笑了笑，“你的身体可能要停工一段时间，你……” “您受伤了。”苏妄今说。 自从鹿时南购置了那个可以随身携带的黑色吊坠之后，苏妄今大多数时间都在那里面，他看见了鹿时南出血，昏迷的全过程，却什么也不能做。 就连报警，因为终端通讯权限在鹿时南的账号上，没有实体的情况下，主人失去意识，他也做不到。 “比起我的‘身体’，我觉得还是您的安危更重要。”苏妄今垂了下眼，声线低沉地说，“很勉强的话，就停止吧。” 鹿时南眨眨眼：“可是你没身体的话，我们就永远只能在这里见面了。” “至少这样，您是安全健康的。” 鹿时南“哦”了一声，张开双臂：“抱一下？” “……”苏妄今有些无奈，“主人，我在说很认真的事，我不希望您受伤，特别是因为我……” “你抱不抱？”鹿时南打断他，“我今天很累，没几分钟能在线了。” 苏妄今倏地闭嘴，抿了下唇，像是犹豫，但下一秒，他仍是上前一步，拥抱了鹿时南。 鹿时南把头放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满意地笑。 下一秒，掉线。 “嘶……”甩掉登录头盔的鹿时南抱着头，倒抽着凉气，他强行上线的行为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之后的两个月里，他很少再上游戏，除了上学之外，就是去孟纯元指定的地方报到锻炼，比赛自然也泡了汤。 为此，他还单独腾出一天请特地过来看比赛的许乘愿吃了顿饭。 “你怎么了？最近神神秘秘的，老找不着人。”许乘愿问，“比赛也弃权了。” “我的精神力出了一点问题。”鹿时南模棱两可地说，“在休养。” 许乘愿自然非常关心，但具体的问题鹿时南不好说，只能说自己没事，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老毛病了。”他这么说。这也不算骗人，鹿时南使用精神力时晕倒的确是很久以前就发生过的事。 不过来都来了，许乘愿对比赛还是很有热情的，再加上还有免费（主要是孟纯元包场）的vip座，他还是把线下赛全程看完了才回曙光星。 上飞船那天鹿时南去送他，许乘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兄弟，我下次再来看你。” “快走吧，好像你多爱我似的。”鹿时南有点吃不消，“你分明只是爱vip座而已。” “一样，一样的，没有你哪有我的vip座啊。”许乘愿泪汪汪地抱着他的手，被鹿时南一把拍进了飞船口。 “你快去申请个ai恋人吧，我看你也是太寂寞了。” 飞船舱门关闭，鹿时南搓了搓胳膊上浮起的鸡皮疙瘩，转身走了。 孟纯元逼着他高强度地训练了两个月，把鹿时南的ii型营养液换到了v型，之后就不再管他，“我的医生私下里研究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你留一下他联系方式，以后再遇上问题单独找他吧。” “好。”鹿时南点点头，又看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多大点事。”孟纯元摆摆手，“我今天还有会要开，不管你了啊，你一会儿自己找保镖让人送你回去。” 鹿时南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开，转头看了眼那个运动机器人。 “训练量未达标，训练量未达标，请勿偷懒，请勿偷懒——”机器人发出聒噪噪音。 “行了行了，别骂了。”鹿时南继续锻炼。 等今天的训练量全部完成，鹿时南到隔壁冲了个简单的澡，这才到医生那边去，“医生，我想测试下现在的身体素质等级和精神力等级。” 那医生是个老头，闻言头也不抬，指指墙角的设备，示意他自己用。 孟纯元给自己建了个私人医院，许多设备都是接轨星际标准的，但测试设备单独放了台旧版。因为新版的测试设备会将结果自动上传，对结果有疑虑的时候，还不如使用不联网的旧款设备，至少能保密，还能改装。 鹿时南来这里强化锻炼了两个月，也没少用这台设备，知道怎么操作。他将需要的管线全部贴到身上接好，开启电源。 【您的测试结果为：】 【身体素质等级：d+】 【精神力等级：b+】 【评估结果：危险】 最后一项指标就是这台机器改装的成果。鹿时南拿着自己的报告，叹了口气：“还是危险。” “还得继续练。”医生仍旧没抬头。 从他的身体素质等级开始上升起，精神力等级的测试结果就如同坐了火箭般一路上升，说实话，如果是个普通医生看到【等级b】这样的字眼，或许已经坐不住了——发现一个精神力b级及以上的人上报可以算到医生的业绩里，年末会获得管理局提供的高额奖金。 不过这位医生却像是见怪不怪，他跟鹿时南说，因为精神力等级高于身体素质2个等级，人体就相当于长期处于过载状态，十分危险，所以，“你什么时候看到精神力不比身体素质高2个等级了，就可以停下不练了。” 目前来看，还没有。 第68章 “可是万一我精神力有sss级的话吗，”鹿时南叹了口气，“难道真的要练到s级才能停止不可？” 医生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s级那是能靠练练出来的？”鹿时南苦恼的是这个。 “不能。”医生说。 鹿时南：“我也知道。” 医生：“所以加油。” 鹿时南：“……” 医生：“或者你想开一点，其实你的精神力到不了sss才是常事，毕竟精神力这事更吃天赋。” “我知道，我只是在预设一种最坏的可能。”鹿时南说。 “你要不要预设点别的，比如万年洪水，主星爆炸，或者再来一次智械危机？” “……我明天再来。”鹿时南转头去见了保镖，他觉得跟医生进行这种无谓的对话还不如回家打游戏。 不得不说，身体素质提升以后，就连坐车时感觉到的空气都像是比从前清新。鹿时南登录了元宇宙，跟苏妄今分享自己今日的成果。 “听起来你已经好很多了，主人。”苏妄今看上去也很高兴。 “确实，值得玩会儿游戏庆祝一下。”鹿时南翻看着新消息，忽然看到一条来自邱意的讯息。 第60章 【邱意：你今天上不上线？一直没凑上时间想给你道谢都不行, 我都回曙光星了！！你要是今天有时间，我就带你打本！】 鹿时南一怔，回了五个字, “你哪天走的？” 【邱意：昨天上午的飞船！】 昨天是线下赛刚结束的第一天, 不过许乘愿睡过了没赶上飞船, 只好将飞船票改签到今天，为此还多花了2万星币。 好险, 鹿时南心说，差点就要在空港撞上邱意了。 他不讨厌这种热情的人, 但不代表他能吃得消，比如道谢这事，好像鹿时南不给他机会的话, 他能骚扰鹿时南到天荒地老。 鹿时南长长地叹气，回复, “我上的。” 【邱意：那我在游戏里等你！新登丰楼行不行？我听人说那地方适合约见谈事！】 【鹿时南：……行。】 鹿时南上了线, 带着苏妄今往登丰楼过去。两人倒是没交换游戏id，不知道邱意是不是忘了, 但鹿时南是想着线下见过面, 游戏里虽说大部分人都会改变一下面貌，但应该没那么难认。 而且这个时间登丰楼的客人应该不多。 鹿时南：“……” 也亏得是客人不多, 所以他才能认出那个一人一剑梳着标准剑客高马尾穿一袭黑色长衫逼格满满的角色是邱意。 他的游戏id是, 苏妄令。 自己这边, 苏妄今。 “……” 邱意：“……” “啊！”他大叫起来，指着苏妄今说，“你怎么能叫苏妄今啊！！” “叫‘苏妄今’怎么了？”鹿时南比他还莫名，“难道你看比赛的时候没发现我带的ai队友角色名叫‘苏妄今’？” 邱意还真没注意，他注意力太容易分散了, 比赛时常常会因为观众席上发生的趣事走神，比赛看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何况后面那段时间鹿时南都没打。 “可、可是！！苏妄今是创世纪大将的名字啊！！” “现在选择和创世纪大将同名的人我记得不少？”鹿时南回忆了一下，他好像看过相关的新闻。 “伦理败坏！倒反天罡！！”邱意气急败坏起来，“现在的人一不爱锻炼，二不报名参加拓荒队，可以说是四体不勤，怎么好意思用创世纪大将的名字当名字！真是气死我了！” “那你的游戏id为什么叫‘苏妄令’？” 邱意突然卡了壳：“……” “难道你觉得自己比创世纪大将‘多一点’？”鹿时南冷静道。 “怎么可能！！”邱意差点跳起来，然后他很快发现自己解释不清楚，于是整张脸慢慢胀红了，憋了半天，憋住一句，“我正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配用‘苏妄今’这个名字，才改叫‘苏妄令’的。” “你是苏妄今粉丝？” “怎么可能！！创世纪大将们是英雄！英雄！是从智械危机中解救了人类的英雄！他们怎么可以有粉丝？他们不需要粉丝！他们只需要……追随者！对，追随者，追随他们脚步，为人类的未来而努力奉献的追随者！”邱意说话的时候一脸坚定。 鹿时南：懂了，这位不仅是粉丝，还是个狂热粉丝。 “但我的ai恋人就叫苏妄今，已注册提交至民政局数据库。”鹿时南说，“改名30万起步。” “……”邱意蔫了，他虽说经济状况尚可，但并不是一掏30万星币不眨眼的富哥，确实没办法强迫别人改名。 “不过你可以给我讲讲‘苏妄今’。”鹿时南说到这里，看了苏妄今一眼，才继续道，“这个名字是我申领ai恋人的时候随手起的，当时也没想到撞名的事，我其实不太了解历史。” 邱意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尽管他嘴上不承认，但他的确可以算的上是创世纪那位“苏妄今”的狂热粉丝，就连学校里不怎么教的历史都如数家珍。 他的话立刻又多了起来：“我先从星球史开始说吧，很久很久以前……” 在很久很久，约莫千年之前，人类还生活在“蓝星”上时，就开始了探索外太空的步伐，后来，他们发现了一颗遥远的星球，那上面另有一批人类生活着。 这颗星球就是如今被称为“主星”的帝都星，当时还叫“远星”。远星上的人们科技水平较蓝星上更发达，他们和机器人一起生活，星球上甚至为智械公民提供合法户口。 高科技星球和低科技星球的见面，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爆发战争，而是如同蜜月一般，两边的人类展开了科技交流。那几年，蓝星上的科技水平大幅提高，有很多人选择移民到远星去，同样的，因为蓝星上的风景更佳，也有不少远星居民拖家带口地移民到蓝星养老。 再之后，便是智械危机。 当机器人的智能高到一定程度时，它们便再也不愿意成为人类的附庸、下属、宠物，它们想要自由，要自主，甚至想要……反统治人类。 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因为每一台智械的诞生得益于人类的生产，原本停掉生产，就可以让智械数量不再增加，然而高智能的智械自己能掌握关键的生产技术，它们学会了如何“制造”同类。 战争爆发，人类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科技水平竟然已经比不上会不断自我迭代升级的智械们。 远星就此沦陷，而蓝星成为了人类大本营，最尖端地一批科学家没日没夜地研究着从技术上打败智械的方法，武力充沛的军人们则投身于远星前线战场。为了战争，不断有全新的技术被研究出来，人类的科技水平再次取得了长足进步…… “现在的一些跃迁技术，物资飞船，都是那时候就打下的基础！还有人类军的先锋军！那支队伍堪称神挡杀神！就是由苏妄今带领的！” 当时人类阵营分为了主战和主和两派，天天为了“要不要继续打”争论不休，但战争也在持续，苏妄今带领的队伍是胜率最高，打得最快的一支，为了节约战争开销，后期很多行动都是他的队伍在执行。 “你能想象吗？”邱意边说边冒星星眼，“战争！打得都没钱了，还是得打，全人类都没有办法，全靠他力挽狂澜，稳住人类这边的优势！而且那场战争最后能打赢，虽说有多方面的因素，但我认为他孤身深入智械大本营谈判最后反水的那场胜利是重中之重！！” “嗯嗯嗯，”鹿时南点点头，“副本到了。” “好！我们走！”邱意满是豪情壮志，他今天都想好了，既然不能线下和鹿时南道谢，带人打几趟副本也算是报答过了。 结果进本前一看队伍，他：“……” “怎么了？”鹿时南看他突然不动了。 “你、你们……他……”邱意一时失语，虽说《天韵奇谭》并没有给每个境界分什么“前期”“后期”，筑基期的大家都是一样的，但是，苏妄今的账号资料上明晃晃地写着一个“金丹期”啊！！！ “嗯？”鹿时南愣了愣，转头问，“你什么时候去过的试炼任务？” “前天。”苏妄今回答道，“您上周说想找时间把在[云海崖]下捡到的图纸搓了，收集材料的时候我看还缺三组[静水月华]，试炼任务给，就去过了一下，现在材料已经凑起了，您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搓。” 鹿时南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件事：“……啊，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那既然收集全了你把材料给我吧。” 苏妄今点开交易面板，鹿时南接收。 他俩经常这样，双方动作都很熟练。材料到手，鹿时南直接打开制作面板。他要做的图纸是一件长袍，属于布制装备，[裁缝]可做，不需要特定的工具台，身上带着[针线盒]道具就可以搓。 这事没对鹿时南造成什么影响，本就是见怪不怪的事，他也不是真心需要别人带，不过这就让邱意很尴尬了—— 第69章 他本来觉得他在筑基期的练度很高，而且线下赛也打进了前两千名，比早早“淘汰”的鹿时南名次高，带人过副本不成问题，结果现在一看，鹿时南的ai队友都金丹了，那人家的练度能比自己低？？ “要不咱们不打这个本了。”邱意整个人都变得颓丧起来。 “没事，”鹿时南说，“还是你带我吧，你不是要跟我道谢嘛，正好让我躺一把。” “你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带吧……”邱意幽幽地转过脸，脸上的表情有些受伤。 “其实还是要的。”鹿时南诚恳说。 “你别骗我。” “没有骗你。” “我又不傻！！”邱意震声控诉，指着苏妄今道，“他都金丹了！你有他带，怎么会需要我！” “你非要这么说，那我们不就聊不下去了吗？”鹿时南叹了口气，“谁会嫌带自己的人多啊？” “你有没有那种需要多人完成的任务，”邱意苦着一张脸，虽说他主观上并不想卖惨，但看上去实在可怜，“我可以不进队不分奖励，给你当打手，也算为你付出过了……你就让我付出一下吧，不带哄骗的那种！！！” 鹿时南：“……”实在没见过这么抖m的人。 “那其实，我还真有一个任务需要做。”鹿时南看了看自己的任务列表，这段时间忙，他攒了好些任务没做了，有不少还是奇遇，论坛上也没看到攻略，估计是新隐藏。 其中就有“推荐人数大于等于3”的。 什么？你说为什么会触发这么多？ 那就要问苏妄今起床是怎么洗脸的了。 “也不需要你不进队，既然一起做，就一起拿奖励好了。”鹿时南这方面是很有原则的，反正邱意也有筑基期了，便点了下“任务共享”。 第61章 第 61 章 这个任务的内容很简单, 需要到指定地点插一面旗子。 邱意看完任务内容后很莫名：“这么简单的任务，为什么推荐人数写着[3]？是它在驴我还是你在驴我？” “你对被驴是不是有ptsd？”鹿时南问。 邱意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怎么可能有呢？” “那为什么要担心。”鹿时南说, “这是蓬莱仙岛的长老给的任务, 说是插上旗子以后，会随机对全大陆发布召集令, 到时候会有一个秘境要闯。” 这些是长老当时跟他说的，不过在他完成第一部分前, 这些提示并不会被写在任务内容里。 “蓬莱仙岛？”听到这个名词的邱意愣了愣，他显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是那个……那个开新版本的时候的限定地图？” “对。” “但那个不是限定地图吗？后来玩家也找不到入口。我本来想去看看的, 听人说找不到入口才放弃。”邱意问, “你怎么会遇见蓬莱仙岛的长老的？” “嗯……地图关闭也不代表npc消失，他们现在也是会出来玩的。”这任务其实是鹿时南后来去蓬莱仙岛的时候接的, 不过一张地图只为他一个人开放这种事说出来是给自己招祸, 他这句话里拆开看都是真话，合在一起又有误导的功效。 邱意果然“哦”了一声, 不再追问。 三人上了路, 朝插旗的指定地图传送过去。 直到走出好一段, 邱意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我说我怎么觉得你id耳熟呢！路小南，你你你……你是那个开启了新版本的那个玩家！” 鹿时南：“……对。” 他觉得他对邱意有了新的认知，急性子，但反射弧超长。 三人很快来到了插旗的地点，这里是一处平原, 有一些怪物在游荡，还有一些可采集的材料，但总体是一张开阔松散的地图。 鹿时南把旗子插下去。 “然后呢？我们现在要干什么？”邱意仍然对帮忙耿耿于怀，跃跃欲试。 “等。”鹿时南说。 一道金光从旗帜中迸射而出，直冲天空，直至消失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点，随后，随着短暂的空白，无数道仿若烟花般的金色弧光从金光消失的地方炸开，向四面八方疾速扩散，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 邱意伸长了脖子。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任务提示没有发生变化，四周也没有发生……还是有一点变化的，一只落单的鹿跑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鹿时南，所以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苏妄今跟潜水现形似的，突然出手将它给屠了。 鹿时南捡起掉落物，用鹿肉现搓了一份辣子鹿丁，自己捞了一块，分给苏妄今一块，然后把盘子推过去：“你要不要？” “这游戏什么时候多了烹饪技能！”邱意很震惊，手却已经很诚实地接住了盘子。 鹿时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他说：“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这也是奇遇学习的吗？”邱意捡了块鹿肉咬了一口，旋即惊讶地睁大眼，“唔——！！！” 他将鹿肉咽下去，“这么好吃？！” “最尖端的神经模拟技术可能都用在这里了吧。”鹿时南本来是随口一说，结果说完，突然想起了桑霏。 宗氏研究的东西……啧。 “呼呼——” 三人刚刚插下去的小旗忽然无风自动。 旋即，地平线尽头的四面八方开始出现了一道道人影。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从各处赶来的玩家，走到附近才停下，三三两两和熟悉的队友们聚在一起。这种任务召集令发出的算是世界任务，必须等足够多的玩家聚集到附近，相应的秘境才会开启。 一百……两百…… 一千……两千…… 随着聚集过来的玩家越来越多，终于，有一股磅礴而无形的能量自旗帜处释放开来，半空中突然出现一道裂口，很快打开成大门，内里是无穷无尽旋转的星辰宇宙。 “走吧，可以进去了。”鹿时南说了一句，说完也不管其他玩家，率先走上去，一摸那扇门，人便消失在原地。 苏妄今和邱意紧随其后，其他玩家见状也纷纷效仿，跟了上去。 “哇！这是什么地方啊！” 鹿时南传送进来后，就听见旁边有人喊了一句，他扭头看去，发现竟然是其他的玩家。 他是第一个传送进来的，进来后却发现秘境里有许多人，而且，最关键的是，邱意也在。 “邱意？”鹿时南愣了愣，“你不是在我后面进来的？苏妄今呢？” “我不知道啊！我还是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呢！”邱意也有点懵。 好在苏妄今没多久就出现了，在他之后，还有不少玩家被传送进来。 “主人！” “苏妄今，”鹿时南仔细地看了看他，像在确认眼前这个和进来前带着的那个苏妄今是同一个，“你确定自己是在我后面进来的？” “对，我应该是第二个进来的。” “我是第三个！”邱意说。 他们三个是离那道传送门最近的人，没道理让别人抢先。 所以，“这个空间的时间是错乱的？”鹿时南说。 “啊？还能有这种副本？”邱意一下来了兴趣，“这说是仙侠时间，也没这么‘仙’过啊！传送副本还能给游戏公司玩出花，太厉害了吧！” “任务提示怎么说的来着？” 鹿时南打开任务面板查看，这时候，那上面已经更新了很多内容，大致意思上就是说，此地名为“天镜渊”，乃是一处神秘上古秘境，里面封印着大陆上每一个人前世今生的轨迹。 但时间一长，难免星辰错乱，命途倒转，玩家需要根据提示寻找到自己的命星，将命星带回正确的轨迹上，事成之后，蓬莱仙岛必有重谢。 设定上，玩家也是大陆上的居民，是这个仙侠世界的一份子，因此也会有虚构出来的命途和命星在此。 到这里为止，任务看起来还是简单的，完全没必要推荐三人完成，不过最后还有句话，说是“天镜渊中时有风暴发生，另有域外天魔作乱，请诸君务必小心”。 “也就是要打怪，看来怪物难度不低。”鹿时南看完任务提示后，发现自己脚下多了根会动的金线，一直围着他脚边转，再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颗带尾巴的飞舞的星星。 “我的‘引路星’指向那边。”邱意抬手一指左边。 苏妄今的则是在右边，而鹿时南看了看自己的，发现他那颗一直朝前蹿。 这时，有不少玩家队伍都开始行动了，大概是达成了共识。鹿时南问：“那我们先去哪边？” 对苏妄今来说，肯定是鹿时南优先，邱意也无可无不可，他本来就是来当打手的，自己的做不做倒是无所谓。 说白了，他从来没做过什么奇遇任务，对这种大型世界奇遇任务能获得的奖励毫无概念，因此根本没有“先做自己的”的想法。 鹿时南说行，抬脚往前走了过去。 第70章 每个人的引路星只有自己能看见，所以邱意和苏妄今也是跟着他走。 随着玩家逐渐分开，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压抑，鹿时南走在前面，苏妄今和邱意一左一右护着他。 这里的环境和外界截然不同，不断有虚幻的人像在周遭出现、消失，播放着无声的默片，就好像真的有无数人的前世和今生在这里交叠一样。 “这地方还挺让人不舒服的。”邱意缩了缩脖子，“拟真度太高了，这些画面像真的一样……” “说不好就是从真人身上取材的呢。”鹿时南说了一句。 邱意汗毛都要竖起来：“你别吓人呀！” 鹿时南心说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苏妄今突然抬眼看向远处：“有东西。”他能感受到空气中的那种躁动。 这里的三个人，要说谁最敏锐，大约就是苏妄今了。邱意还不知道他的厉害，鹿时南倒是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朝着苏妄今看的方向望过去。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突然，深色的宇宙深处劈下一道惊雷，旋即便有一道巨大的旋风快速成型。 黑暗的能量撕碎周围一闪而过的命星，不断地在天际盘旋。 “那些命星……万一里面有任务目标怎么办？”邱意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那大概会任务失败吧。”鹿时南说，“倒是没说惩罚，不过，奖励就应该拿不到了。” “那岂不是血亏？”邱意虽然不知道会有多少奖励，但不妨碍他那一颗守财奴的心不会痛。 “嗯，所以我们得当成限时任务来做。”鹿时南加快了脚步。 这片空间没有路，或者说，没有乍一眼就能看见的路。整片空间像是一片浑然天成的宇宙，而人站在了一块没有尽头的玻璃上，一路往前走也通行无阻，只是上不去也下不去。 鹿时南跟着引路星走了一段，又碰上了怪物。所谓的“域外天魔”就是一团没有形没有影没有五官的黑影，随时改变形状，玩家的技能都不太好打中它们。不过，在最初的适应期之后，苏妄今就迅速找到了对付这些东西的方法，堪称一刀一个。 有他在，怪物和风暴似乎都不是问题。 “糟糕！！快找地方躲起来！！”正在这时，邱意突然大声喊叫起来。他看见鹿时南脚边一道灰色的气旋突然凭空而起，瞬间膨胀壮大。 是刚刚那种星域风暴！ 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把鹿时南往前一推，随后那股巨大而猛烈的气流就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朝旁边甩了出去。 鹿时南朝前一倒，随后只觉得脚下突然踩空，瞳孔一缩，人已经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主人！！！” 第62章 那块地面仿佛是又合上了, 等风暴过去，两人回头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能下落的入口。 这个地方没有方向, 没有路, 如果没有引路星的话,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邱意站在苏妄今旁边，看了他两眼, 说：“那我们……要不先去找你的任务目标？” “我要找主人。”苏妄今说，“你可以去找自己的任务目标。” “现在又找不到他, 说不定我们把我们的目标完成以后，他那边也完成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呀。”邱意说, “这样奖励也能拿到。” 苏妄今只看着虚空的“地面”：“我要找主人。” 他身体紧绷，手紧紧握着自己的长剑。邱意感觉很无语：“不是, 咱们现在是找不到路, 给他发消息也没有回复，那就做自己的任务啊？这是游戏, 他又不会出什么事？” “没有人能保证主人不会出事, 既然主人不见了，我就要找到他。” “可是游戏能出什么事啊？就算死了也只是拿不到奖励回复活点吧我说？”再说除了个别极其变态只存在于论坛传说里的任务之外, 至今邱意还没见过哪个任务是玩家死亡就不让人回头继续做的。 无论怎么想, 他们现在都应该放弃寻找鹿时南, 然而无论邱意怎么说，苏妄今都绝对不改变主意。 邱意心说，难怪论坛上的人都说ai恋人蠢呢，这程序会不会也太死板了。 …… 鹿时南在坠落，一直坠落。 从一开始的淡定, 到真的有一点慌张，好像也没过去很久，不过就在鹿时南思考起如果一直下坠要怎么办的时候，他坠落的速度突然减缓了，不多时，人落到了一个地面上。 跟上方一样的透明地面，不过，周围的环境已经不再那么黑，鹿时南朝前走了几步，就进入了一条纯白色的走廊。他回头看，身后仍是那片蔚蓝的宇宙，但往前就是纯白的走廊和房间门。 房间门半开着，漆黑的门缝像是某种引诱。 他想了想，朝前走过去。 然后周围晃了一下。 鹿时南：“？” 他停住了脚步，观察四周，但没发现什么异状，正当他又要挪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影像又晃动了一下。 像是被什么外力大力蹂躏了一下，像一团被飞快揉皱又展开的纸，又像断开连接半秒钟的电波……总之，那是一个明显不对劲的晃动。 总不能是因为他要走路。 鹿时南向来倒霉，但在技术领域，他是不信自己倒霉的，所以他又站住了，多等了好长的时间，用肉眼收集到了两次晃动的现象。 游戏里没有秒表，他没法记录时间，不过根据体感来看，这四次晃动的间隔时长毫无规律可言。 如果它们不是某种障眼法或是幻觉的话，鹿时南合理怀疑这一处空间不太稳定。 其实本来他掉下来的事情就很奇怪。 他想了想，打开好友列表，尝试发消息出去，既没有收到来信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但系统也没有提示说消息发送失败。 好奇怪。 可正是因为这样，他就更应该往前走了。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迈步朝前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黑色的门缝是一个障眼法，当他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倏地一变。 他进入了一个装修风格非常古早的卧室内。 其实这间房整体十分简介，房间不大，大约是个正方形，左手边是依墙而建的木质衣柜，面前是一张单人床，右手边乃至身后是一个“l”型的书桌兼书柜。 书桌上有一台如今看来非常古老的计算机，鹿时南在历史书上见过，而桌面选用的石材花色也是如今的审美不会选用的。 地上摊着很多纸质书，以及笔记本，每本笔记本上都写了很多内容。 一个瘦削的人影跪坐在地上，正对着那些书和笔记苦恼思考着，看不清脸。 卧室的门在书柜隔壁，也就是鹿时南的左手边，他想了想，拉开那扇门。 理论上，一间卧室的外面可能是一条走廊，另一间卧室，客厅，或是别的什么，但绝不应该是一间会议室。 一张长条形的可容纳二三十人的会议桌摆放在正中，一群西装革履的坐在那里，似乎严肃地讨论着什么，内容或许不太和谐，因为两边的人看上去有些剑拔弩张。 比较显眼的是坐在靠前位置面对面的两人，一人穿着一身制服，看上去刚从拓荒队之类的地方出来，另一个人穿着一身柔软休闲的家居服，整体和环境格格不入。 鹿时南注意到那个人很瘦。 不过，和前一个卧室一样，这里的二三十个人也都看不清脸。 空间又晃动了一下。 这是他进来以后的第三次，空间好像比之前还要不稳定。 最关键的是，虽然现在他还能退回到卧室里，但进入卧室的那扇门已经消失了，比起回头，显然也只能往前走。这里毕竟是个游戏，鹿时南倒是不太担心迷失在里面。 大不了就是个死嘛！从古至今玩家卡进bug缝隙里最擅长的解决方式就是自杀。 会议室也有一扇门，在那张会议长桌靠前位置的墙边，鹿时南走了过去，打开门。 这回前面是一个……房间，确实是个房间，木地板白墙，还有两扇小窗户，不过，窗户上被打上了黑色的铁条，远离窗户的墙壁这边也被焊上了一些黑色的金属禁锢物，一个消瘦的人被锁在那里，头半垂着，看上去状态不太好……要说死了也行。 这间房间同样有一扇门，被打了铁条的门。 不过，若是在这个场景发生的时候，这扇门或许是打不开的，现在鹿时南去开就轻易打开了，再往前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景象，那个瘦削有时候是自己待着，有时候是和很多人，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 鹿时南站住了。 撇开看不清的五官不谈，再撇开身高的要素，说实话，那个瘦削的身影，还挺像他的。 不过，这个身影比他要高一些。其实他最近长高了，大约从170爬升到了171.7的程度，但跟这个人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比还是差了不少。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跟这个人影的轮廓有点像。 第71章 这个秘境号称有全大陆人的前世今生，按照设想来说，主脑应该会给玩家编造一些虚构的“前世”，毕竟说起来，“玩家”也是大陆上的居民。 当然，这种明显活在现代画风的“前世”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完全“古风”的游戏里，听说这种古风是人类还生活在蓝星上时的“古代风格”，也就是一个非常原始的风格，再配合上空间的晃动，鹿时南合理怀疑这是一些错误数据。 一套复杂算法的程序每次进行运行计算的时候都有一定概率算出一些错误数据，这些数据在古早的计算机时代会被程序的自动纠正功能给删除，但进入ai时代后，为了让ai拥有“学习”能力，程序也拥有了存储功能，所以非常遗憾，这些错误数据都会被保存下来。 高智能的ai也会定期启动自净程序来清洁错误数据，不过总有漏网之鱼，这些鱼儿们或许不会影响ai本身的运行，但毕竟是错误数据。 鹿时南现在合理怀疑他落进了《天韵奇谭》主脑的错误数据中，这地方或许没有正经的出口，再往前走也不行，除非主脑发现不该出现玩家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玩家，然后把他自动排除出去。 怎么办呢？ 他又打开好友栏看了一眼，没有新消息。 没办法了，自杀吧。 损失点经验，也许还有完成这个任务的机会。 鹿时南“啧”了一声，从技能面板最底下找出了那个游戏官方留给玩家脱离bug用的备用自杀技能。 为了防止误用，这技能甚至要读条一分钟。 周围的空间晃动得更厉害了。 滋滋…… 滋…… 一道光芒闪过，鹿时南读条完毕，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旋即，他选中释放，被传送回自己绑定的复活点。 而就在他传送出去之后没多久，重回寂静的空间里，一道绿光突然扫描过整个空间。 …… 鹿时南从复活点出来，消息栏就跟爆炸了一样。 三条来自苏妄今的消息，定时定点发给他的，至于邱意的则发过来几十条，一如既往的话多，当然更让人觉得惊悚的是，因为他俩的游戏id只差了一个点，如果鹿时南没有仔细看的话，就好像苏妄今突然变得话痨了一样。 他之前发的消息大概也是终于发了出去，就在他查收消息的过程中，又有新消息发过来。鹿时南怕苏妄今着急，先回复了他的，说自己刚刚卡bug了，马上回去，然后给邱意也发了条一样的，这才往外走。 谁料脚刚迈出复活点那条大概能被称为“大门”的分界线，鹿时南就看见苏妄今抱着剑站在外面，他旁边是一脸无语的邱意。 “主人。” 鹿时南：“……” “你怎么也回来了，”鹿时南惊讶地问，“你们也遇到bug了？” “问他啊。”邱意手一摊，“我都说找不到你的情况下咱们先分头做任务了，他非要来找你，这不是，一收到你的消息立刻搓传送符。诶说真的，我都有点羡慕你了，你这个ai傻归傻，倒是对你一心一意的。” “傻？”这还是鹿时南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苏妄今傻。 “脑子都不会转弯的难道是高智能ai？”邱意一脸天塌了的表情，“不能吧？我听说高智能的ai还是很聪明的啊……虽说现在的ai据说都植入了‘不可背叛人类’的命令，但听说一部分ai的智能已经可以超过智械危机时期的了？”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鹿时南听懂了。他看了看苏妄今，刚刚没有发现，现在被邱意一说才意识到，苏妄今身上的肌肉是紧绷的，这是一个蓄势待发的状态，意味着紧张、焦急，或者说，担心。 “我没事。”他伸手拍了拍苏妄今的肩。 但苏妄今仍是无法放松，他深黑色的眼眸紧盯着鹿时南，好一会儿，才说：“我刚刚感觉到了数据异常……在您失踪的时候。” “唔？我确实掉入了bug里。” 苏妄今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觉得那种感觉……像是主脑出了什么问题。” 鹿时南眨眨眼。 邱意：“……啊？” 游戏主脑会出问题吗？ 至少邱意敢说，大公司，大游戏的主脑，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过出问题的。 第63章 “不能吧？”邱意呵呵笑道, “主脑要是真出问题，上亿玩家的脑子都得跟着出问题，听说三个世纪前有家小游戏公司没好好给游戏主脑做定期维护, 后来出了一场巨大事故, 那以后管理局都特别修改了法案呢, 当代游戏公司特别是大公司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苏妄今就没再出声了。他不了解当代游戏公司的作风，数据异常是他监测到的某种苗头, 但他也能从数据库里搜索出管理局对于这方面出台的法案。 鹿时南摸了摸他的肩膀。 “反正现在也确定不了，先回去继续任务吧。”鹿时南说, “这次我们注意一点，尽量别分开，如果分开了, 就先各做各的部分，我听给任务的老头说的意思是这任务奖励挺丰厚的。” 虽说长老具体也没说会给什么东西。 但当时那种夸张的语气显然画足了大饼。 三人便又往回传送。 重新赶回那扇传送门前的时候, 周围已经多了不少人, 见他们三人径直往里面冲，有个路人叫了他们一句：“诶, 哥们儿。” 鹿时南停下脚步, 苏妄今也跟着停下，两人都停下了, 邱意也只好停下。 “是叫我们？”鹿时南看了看周围。 “对对, ”那人面露不忍, 说，“别进去了，我们都试过了，好像没捡到之前那个什么‘召集令’的话，触发不了任务, 进去也是自杀的下场。” 这扇门进门之后就到了那一片宇宙中，的确找不到出入口，中途要出来的玩家只能选择自杀。 这里面不限制交流，传送门的事自然早已上了论坛热帖，是以这会儿有不少玩家在周围。虽然帖子里早就有人说了“已经替你们试过了，没任务别来”，仍有不少不死心的人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过来。 显然他们没有这种运气。 “谢谢提醒。”鹿时南有点莫名，但还是感激对方的好意，转头又往传送门里进去了。 他之后，苏妄今和邱意接着跟上。 “诶——”路人想拦没拦住，拧着眉道，“怎么又一个劝了不听的呢？” …… 鹿时南从传送门出来以后等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等到另两个人。 这个地方的时间线果然是错乱的。 刚要寻找自己那颗“引路星”，他的动作却是一顿，苏妄今很快就朝他看了过来。 鹿时南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啊？”邱意没懂，“你不是遇上bug了吗？这也能完成？bug吗？” 鹿时南想的却是那些和这个游戏画风格格不入的景象，硬要说的话，那个人影的确很像他。 也许是游戏生成有关他的“前世”时出了bug？所以尽管他卡进了一个没有出口没有回头路的奇怪区域，但程序上又视为他“寻找”到了“前世”。 “……先不管了吧，能完成就是好事。”鹿时南道，“接下去做你们两个的吧。” 两人自然无可无不可，三人商量了一下，接着去寻找苏妄今的“前世”。 根据引路星的指引，三人走出了很远，终于到了一片……和入口处没什么太大区别的地方。这里虚幻的记忆影像出现得更频繁，蔚蓝宇宙中，有一道边缘不太清晰，宽阔的“星河”。 有一颗星散落在外，当苏妄今将它拾起，星星坠落的地方就出现了一段“前世”影像。 这是系统编造的故事，可能因为苏妄今的职业是剑修，显示的也是一段剑客和爱人双宿双栖的故事。 邱意在一旁点评道：“这主脑不行啊，生成故事前也不查查玩家性取向？你俩明明是恋人，这个‘前世’里怎么是个姑娘，一点代入感都没有！” “这怎么查？”鹿时南看他一眼。 “就，他不是你的ai恋人吗？”邱意瞪大了眼睛，感觉这个问题问到了他的知识盲区，“ai恋人不是要登记的吗？系统里没有吗？检测不到吗？” “宗氏虽然是六大家族之一，但也只是个公司，想拿到民政局的数据还是有点难度的吧？”鹿氏南想了想。 “那谁不知道管理局就是六大的傀儡咯，”邱意撇了撇嘴，“一家人，沆瀣一气，那个什么，狼……狼狈为奸！” “你古成语学得还挺好。”鹿时南给他鼓了鼓掌，当然，没什么祝贺效果，阴阳怪气的效果倒是有一些。 找完这里，他们又去找邱意的“前世”。其实这个任务整体流程不难，难的是突如其来的星域风暴和那种仿佛无形的域外天魔，如果不是苏妄今战斗意识太好，他们这一路绝不会这么顺利。 至少以邱意的战斗力，这一路下来也只能给苏妄今打打辅助，他还不能很好地命中域外天魔的身体，它们实在变化得太快，不像苏妄今一刀一个小朋友。 第72章 有苏妄今在，没过太久，三人就完成了任务，被传出了秘境。 “不是……”邱意看了半天自己的背包，还有系统消息提示，“任务奖励呢？！坑爹啊系统，那域外天魔简直不是人打的，搞了这么老半天，说好的‘丰厚’奖励呢？？” “不急，好像要等所有人完成才会结算。”鹿时南重新读了遍任务提示，“我们这边做完了，先回去等好了。” “这没头没尾的，搞得我很不得劲啊！”邱意抓耳挠腮，他本来就是来“道谢”的，结果预定的“带打副本”没完成，跟着蹭了个任务，还没有结算。 “那你想怎么样？” 邱意挠了挠脸，一脸烦躁：“不行，下次再来过。你下次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叫我帮忙。” 鹿时南拧着眉。 他是个很不热闹的人，在拥有苏妄今之前，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如今虽说朋友多了，但除了一些上学，孟纯元组织的活动之类的情况，也是只跟苏妄今两个人待着。 但他早就拒绝过邱意很多次了，谁让邱意实在一根筋，而且说来说去，人家也是好意。 “要不你去登丰楼帮工吧，也算是帮我了，还有工资拿。”鹿时南想来想去没想到好办法，随口说道，“看你现实里忙不忙了。” “那倒是不忙，我是学生，平时也就上上课。我们学校的课程排得不紧，重修也很随意的。”邱意摆了摆手，“你说去登丰楼帮工是什么意思？你平时在那里打工？” “不是，我是老板……” “什么？？？？？？？” “……之一，”鹿时南好不容易在他骤然提高了三个八度的声音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你是登丰楼的老板？？那你得多有钱啊？？”邱意心都裂了，他怎么能随手搭讪到一个大老板的？他明明以为鹿时南跟他一样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也许还在上着普通的学！ “也不是很有钱，现在登丰楼菜价没以前高了。”而且材料光靠苏妄今打也打不了多少，所以还要算上许乘愿去外面收材料的支出，另外就是随着客人的增加，鹿时南搓菜搓不过来，许乘愿又聘请了两个从外面招揽来的新学到[烹饪]的厨子。 这两个人[烹饪]等级不如鹿时南，菜谱也没他的多，只是作为店内日常菜品的供应厨子，因此也没有拿股份，拿的是分红工资。 “不过，要是会耽误你学业就算了，总不能害你沦落到重修。”鹿时南说。 “没事儿，我又不是第一天需要重修了。”邱意摆摆手，“再说我也不是每个学期都有课要重修，像上学期我选到的就都是我擅长的课，全部一次通过，我爸妈一高兴，还赞助了我来主星玩的飞船票。” 鹿时南：“……” 邱意：“你干嘛这副表情？” “曙光星到主星的飞船票多少钱？” “曙光星过来不算远，8万一张吧，怎么了？” 虽然这边距离近，但中域的物价整体都高于蓝星系，因此飞船票也只比当初鹿时南过来时便宜了2万而已。 鹿时南的表情更一言难尽了。 在拥有第一桶金之前，其实他自己要攒8万星币很难。 “你爸妈真爱你。”他最后说。 “……你不要用这种我好像堕入深渊一样的表情看我，毛毛的。”尽管游戏中玩家的脑电波不会觉得冷，但邱意还是象征性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我家境在同学里一般，其实他们经常出去星际旅行的。” “我不是在抨击你用父母钱坐飞船。”鹿时南冷静地说，“我是在抨击重修。” 邱意：“……” 如果这是在现实里，那么他的脸应该胀红了：“难道你从小到大从来不重修吗！考试这么难，又不给补考，及格不了不就只能重修了……毕业前能通过不就好了吗？” 鹿时南低头抿唇，看上去很为难。 邱意：“有本事说实话！” “好吧，”鹿时南叹了口气，“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重修仅仅只是制度上存在。”也就是没人去使用的东西。 邱意：“……” 他最后终于发现，站在自己对面是个学霸，还是连跳两级从小星过来一举考进了帝都星综合学校高分专业的大学霸。 学霸还有钱，人干事？ 他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鹿时南莫名地看过去。 “让你多嘴，让你找事，”邱意低头自语，“我跟人家道什么谢，我也配？” “……其实我没有看不起你成绩的意思。”鹿时南还是有良心的，解释了一句。 “但你事实上达到了这个效果。”邱意幽怨地看他一眼，接着话锋一转，“我要抱你大腿。” 鹿时南差点被他闪到腰：“……什么？” “我说我要跟你玩！”邱意大声道。 第64章 “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玩？”鹿时南问。 邱意也知道他们在一起玩, 但是他总觉得不是，又说不上自己想要达成一个什么结果。说来说去，他其实就是看鹿时南亲切, 可能第一眼就觉得合眼缘, 想跟他做朋友。 思索片刻, 他查了下鹿时南的角色资料，发现是个默认名的公会, 随意到爆炸，就问道：“你这是什么公会？” “我自己建的。”鹿时南说, “你要进？” 邱意突然双眼放光，点头如捣蒜。 于是鹿时南就把他拉了进来。 公会里这会儿冷冷清清的没人在，所以也没有什么欢迎仪式, 鹿时南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公会里基本上就是我几个朋友，进来其实没什么好处的, 我们也不组织公会活动。” “不！人可以招, 活动可以组，只要你想做大！”邱意好似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 “如果你没有精力的话, 我可以帮你！” “……没关系的，我本来就只是建个公会种菜而已, 他们有些人拿公会当仓库, 有些人拿来玩装修, 干什么的都有。”说到这里，鹿时南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别随便动公会仓库里别人放进去的东西，要动最好问一下都是谁的。” “这个当然。”邱意拍胸脯保证。 鹿时南也是信的，主要是邱意是个学生, 还是那种一路从基础班念到综合学校的学生，年纪不大，身上也确实有那种学生特有的清澈愚蠢，不像是贪财之人。 而且公会仓库里的东西他看过，要说值钱是值一点，但也还好。他现在有时候打到东西没来得及交给许乘愿出售的话，背包里的东西都比公会仓库的值钱。 把人拉进公会，鹿时南也没什么想法，想到同公会的成员一起打副本会有5%的经验值和掉落奖励，三人就接着打副本去了。 天镜渊的召集令在发放上似乎比较随机，至少玩家的水平并不都是那么高，排行榜前列的人来得也不算多，总之，直到他们打完五趟副本，鹿时南都打算休息了的时候，任务终于给了结算。 “来了来了！”邱意有点兴奋，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做隐藏奇遇，还是有点好奇会给什么的。 其实一些小的奇遇，奖励说是多，也只是比同级别的普通任务要高一些，在玩家眼里不怎么高，不过因为鹿时南提前说了npc表示奖励会很“丰厚”，邱意的期待值就被拔高了。 先是一笔数额还算不错的经验值，不过跟期待相比，它显得有几分普通； 接着是一些灵石，目前游戏任务给灵石给得还比较克制，大一点的任务也就给一两百颗； 随后是金币，其实就鹿时南的观察而言，最近新接到的任务给金币比以前少了很多，有时候就算加上灵石的数也还是少，或许游戏公司已经开始克制这部分的产出。 再之后是…… “哇！这装备不错！”邱意得到了一件手部装备，看着比自己之前的好，赶忙就换上了。 鹿时南和苏妄今也各自拿到了一件装备，不过他们现在不太缺装备，所以暂时没有换上。 他们的关注点在最后一件任务奖励上。 那是一个任务道具，名字简单粗暴，就叫“建城令”，物品描述也很简单——“拥有该物品的人一呼百应，有机会建立一座城池”。 “人手一个？”鹿时南有些疑惑。 “看样子是的。”苏妄今说，“我也有一个。” “你呢？”鹿时南转向邱意。 “什么什么？？” “建城令。” “我没看到……哦哦！！有有、有的！！”邱意问，“这个怎么了？……等等，建城？？？” 他又打开背包跳回去仔仔细细看，看完任务品看描述，再次关闭背包的时候眼神中带着某种敬畏。 “它这个‘建城’，跟我知道的那个建城，是同一个意思？” 鹿时南用没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选课的时候一定不要选文学课。” 邱意：“啊？”他没懂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 第73章 鹿时南：“我怕你再重修。” 邱意大声道：“……我文学课已经在上一年结课了！结课了！” 鹿时南问：“那你重修了几次？” 邱意：“……” 邱意：“我们还是说说建城令吧。” 自从仙侠版本开放以来，游戏官方就说会逐步开启玩家自治，第一个里程碑式的标杆，当然是许乘愿拉着鹿时南合伙开的店铺。 在他们之后，又有零星几家玩家店铺开张，整体还没形成规模。这主要是因为经营玩家店铺是个辛苦的活，真正在现实中有财力的玩家不愿意做这种麻烦事，而没有财力的玩家也没实力接管一家npc店铺，因此现在开店的基本都是些玩家眼熟的老摆摊商家。 这些人无论做什么生意，也都学着许乘愿的样子在店里开辟了卖杂货的地方。 至于经营城市乃至经营门派，都还是玩家找不到入口的“大饼”。 而现在终于出现了一点苗头。 “但是……这东西给我也没用啊，”邱意挠挠头，一脸苦恼的样子，“这东西要是能交易就好了。” “你怎么不试试。”鹿时南说着点开苏妄今的对话框，将“建城令”放了上去。 ……还真能放。 两人按下“确认”，交易就成功了。鹿时南看自己背包，果然刚刚放“建城令”的格子已经空了出来，他再向苏妄今看过去，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点头。 “还真能交易啊。”鹿时南若有所思。 邱意“哇”了一声：“那应该很值钱吧？我去论坛上看看。”刚刚做任务的玩家少说也有几百人，若是人手一个，拿到建城令的人应该不少。 不过此时，论坛上已经闹翻了天，参与任务的玩家在隐瞒自己的任务奖励，并努力打听别人的任务奖励，来回拉扯讨论之后，终于发现越早完成任务的人开到的奖励品越好。 至于“建城令”这个东西，顺利拿到的只有前十组完成任务的玩家，鉴于一个小队50人，也就是系统发布了50张。 邱意立刻分享了这个发现：“只有50张！” “……”鹿时南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他，“最多只有47张。” “啊？为什么？” “因为我们队只有三个人。” “……”邱意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维盲区，前十组拿到了建城令，不代表每个组人都是满的，虽说大部分玩家为了求稳妥都会组满一支小队再来，但他们队确实只有三个人，“……是哦。” 鹿时南抬了下两边嘴角，做了个“微笑”的唇形，然后拍了拍邱意的肩膀。 邱意：“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同情我的智商？” 鹿时南：“能意识到这点说明你还没太笨呢。” 邱意：“……” 言归正传。 “47张这个数，虽说比我们之前预料的几百张要少得多，但是目前游戏里并没有47个主城。”鹿时南说出他刚刚想说的话，“所以要么是游戏公司给《天韵奇谭》开新地图，要么是即使拿到建城令还是有一堆限制条件，不是每个人都能建城。” “嗯嗯，”邱意认真地听着，“所以呢？” “所以我打算卖掉它。”鹿时南转头跟苏妄今说，“回头挂店里去吧，记得设置成拍卖。” “好。”苏妄今应了一声，“我这张呢？也卖掉？” “对。”鹿时南伸了个懒腰，“如果我是游戏公司，建城这种事，要么要求玩家拥有巨大财力，要么要求玩家是大公会的会长，在游戏里一呼百应……总之呢，哪一条限制要求都跟我没关系，后期可能面对的复杂任务我也不想参与。” 他毕竟只是来游戏里赚钱的，赚钱之余权当放松。 “那我的呢？”邱意掏出那个“建城令”晃了晃，“你不用拿去卖吗？”他觉得这应该是很大一笔钱，他拿了其他任务奖励已经够了。 “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鹿时南摆摆手，“我累了，先下线休息了啊。” “啊？这不太好吧？”邱意简直受宠若惊，“那、那你先休息吧，拜、拜拜……” “没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没出力，朋友之间不要计较得这么清了，晚安。” 鹿时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原地。 邱意被他那句“朋友之间不要计较得那么清”感动到了，捧着心在原地消化了一会儿，刚想和那个跟自己偶像同名的ai说说话，就发现苏妄今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主人！”苏妄今追下了游戏。 鹿时南刚要按下退出，手顿了下：“……嗯？” “晚安。”苏妄今认真地看着他。 “……”鹿时南笑了一下，“晚安。” 他下线睡觉了。 然后再上线时，就发现了一个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那个堪称乱码的公会名竟然改变了，变成了六个大字。 ——“苏妄今后援会”。 鹿时南：“？” 他打开公会列表看了看，说实话，乱码公会名用了这么久，他都快习惯了，那群六大出身的朋友们也没有提过什么意见，所以这个公会名来自…… 他给目前在线的邱意发了条消息过去。 [私聊][路小南]：你改的公会名？ [私聊][苏妄令]：你上线了？ [私聊][苏妄令]：啊啊啊啊啊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看公会各个面板的功能结果手一抖系统就接受了我的改名申请啊啊啊啊！！！！！ 第65章 新公会名当然很快就被公会成员看见了。 [公会][乘风去许愿]：你真的不觉得这个公会名羞耻吗？ [公会][江舟渡]：我好不容易接受以前的乱码公会名, 你…… [公会][江舟渡]：还能改名吗？我出钱行不行？！ [公会][天鹅冠冕]：你终于失智到对着自己的ai恋人胡乱发*了？ [公会][路小南]：其实不是我改的。 [公会][江舟渡]：不是你还有谁？！ 邱意已经因为手抖酿成了大祸，倒也没有让鹿时南帮自己背锅的想法，跳出来声泪俱下地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简单来说, 就是他没加过公会, 没见过世面, 第一次加入哪里都觉得新鲜，到处试用新功能, 这公会名本来他想当然地觉得自己一个新进会员是没有权限修改的，所以就画风狂野地尝试了修改, 然后手一抖按了确定。 结果修改成功了。 成功了！！！ 离谱吗！！！ 这是他第一天加公会啊！！！ [公会][路小南]：没有调整权限确实是我的失误。 这个公会规模小，大家都是认识的人，鹿时南只图种菜, 的确忘记了还需要给每个用户组调整一下权限免得出问题，然后就真的出了问题。 前一天还在大放厥词要替鹿时南将公会发扬光大的邱意此时噤若寒蝉, 只能用时不时发出的哭脸表情表达自己搞砸了的悲伤。 公会频道内沉默了一会儿, 不多时，有一人打破了沉默。 [公会][天鹅冠冕]：你发*就算了, 还给你的ai弄了个名字这么像的小号？ [公会][苏妄令]：…… 鹿时南没忍住笑了一声, 跟她解释邱意和这个id的关系。那天邱意在会场外面堵过鹿时南，他们几个出会场的时候都算见过他一面, 依稀还留有印象, 知道这不是鹿时南编出来的。 [公会][天鹅冠冕]：竟然还真的有苏妄今的粉丝…… [公会][凛冬将至]：其实, 我觉得这个公会名也没那么坏。 [公会][剑落繁生]：？你是不是疯了。 [公会][凛冬将至]：不好吗？看到这个公会名你哥都不会知道你在这里。 [公会][剑落繁生]：…… [公会][剑落繁生]：嗯，我也觉得这个公会名还行。 [公会][路小南]：你哥哥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公会][剑落繁生]：没有，怎么可能哈哈哈，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公会][凛冬将至]：我截图了。 [公会][剑落繁生]：？ [公会][凛冬将至]：哪天你惹到我就发给你哥。 [公会][江舟渡]：那我也截个图。 [公会][天鹅冠冕]：1 [公会][剑落繁生]：？？？ 鹿时南想了想，也跟风让苏妄今帮他存了一张图。 [公会][路小南]：那我也截一张好了。 [公会][剑落繁生]：？？？ [公会][剑落繁生]：会长同志！！！ [公会][剑落繁生]：你好像都不认识我哥吧！！！ 认不认识的, 又不妨碍威胁他。 所以根本没人理他，众人又说回公会名的问题。 [公会][路小南]：其实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要再改一个名字的话，改成什么，想好了才能去申请。更名费用有点高，不过既然是我没调整权限引发的问题，这笔钱我来出好了。 [公会][苏妄令]：t.t 邱意只是个家境小康的学生，实在说不出自己来掏这笔钱的话。 第74章 公会之前就是想不好名字，讨论过几次也没有讨论出什么好听的能让大家都认可的结果，所以才顶着乱码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突然要想，一群人也都没什么灵感。 [公会][凛冬将至]：既然想不出，就和以前一样，先用着好了，等有好名字再换嘛。 《天韵奇谭》对公会改名没什么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钱，但钱恰恰是这个公会最不缺的东西。 郑渡对此非常难受，但因为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用的名字，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结果。 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邱意因为闹了一个大笑话，一时间也不提什么要帮鹿时南把公会发扬光大的事了，他把自己那块“建城令”也托付给了鹿时南。鹿时南统统交给苏妄今，让他处理店里寄售的事情。 至于鹿时南自己，上学，锻炼，回家，三点一线。有一天沈鸣远逮着个上课的机会问他：“你最近在干嘛，怎么这么忙？一下课连人影都看不到。” “锻炼身体。” “啊？” “前阵子精神力使用过度，晕倒了，医生说是身体不行承载不了精神力，让我复健。”鹿时南言简意赅，“现在好多了，但还要巩固。” “难怪啊……”沈鸣远感叹，“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身体不好怎么都不跟我们说？” 鹿时南愣了愣，转过头看他。 他甚至没意识到这是需要说的事。 沈鸣远则是被他疑惑的目光搞愣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的。”鹿时南想了想，诚恳道，“抱歉，我没有多少和朋友相处的经验。” 沈鸣远“啊”了一声：“你没有朋友吗？是不是以前的同学误以为你冷漠啊？其实你也就是面瘫了点，人还是挺好的。” 他说完用手肘捅了下叶飞渊，“你说是不是啊老叶？” 叶飞渊原本在认真记笔记，被捅了倒也没什么恼怒之色，只淡淡地瞥了沈鸣远一眼，揉了揉自己被捅的地方，然后认真冲鹿时南点头：“你是个挺好的人。” 鹿时南有点乐，摇摇头说：“只是以前的生活环境不太好。” 蓝星人并不友善，或者说，鹿时南当时很难接触到友善的人。 其实在孤儿院的时候，他过得还不错，但是本世纪全星域都有规定，在从基础教学班毕业以后，孩子们就被视为拥有“生活自理能力”，必须要从孤儿院离开。 离开后，以他当时那副无法工作的身体，只能接触到会欺负人的混混了，偏偏这样的混混在蓝星还有很多。 不过，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他不想多说这些，没必要，便把话题岔开：“对了，你不是说这学期想试着做一个ai，但是在‘性格’方面卡住了吗？有没有考虑过用真人的记忆作为数据素材给ai学习？” 沈鸣远：“嗯？” 叶飞渊也将头重新转了回来。 “你这是个什么思路？”沈鸣远边说边琢磨，“想法是挺好的，不过怎么提取真人的记忆呢？还是说我要写个故事才行？” “如果要到达‘记忆’的级别，故事量应该很大了吧。”叶飞渊的思维已经迅速进入了思考可行性的环节，“虚构的故事可能会有前后逻辑冲突，细节不够等问题，所以最好是以特定的某个人为模板，甚至让本人来撰写回忆故事。” 沈鸣远：“你看我干嘛？”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自己写。”叶飞渊说。 “……” “……” 这泼天的工作量！ “……咳，”鹿时南轻咳一声，将二人的注意力拉回来，“理论上，人类的记忆也可以被具化为某种‘数据’，只要是数据，就有办法进行提取，只是我们可能在确保100%安全前无法进行人体实验。” 管理局早已对学术方面作出具体要求，如果不能确保安全，宁愿让科学的脚步进程慢一些，当初的智械危机给人类留下许多警醒，也改变了许多社会规则。 叶飞渊面不改色地听完，仍旧看着沈鸣远：“所以你还是得写。” 沈鸣远：“……为什么就默认是我了啊！不能你来写吗！” 但这毕竟是沈鸣远的项目，虽说参与别人的项目也能在期末获得相应的分数，不需要非得自己做，但叶飞渊自己还有别的项目，并同时参加了好几组同班同学的项目。 而鹿时南本人自称生活经历乏善可陈，性格也不有趣，用来做ai的效果可能不太好，所以说来说去，最后还是沈鸣远得自己来写，鹿时南则负责将这些故事在虚拟世界中具象化，然后植入到新制作的ai原胚中。 工作方向就这样确定了，他们花了一点时间讨论工作细节和具体的工作安排，并且很快敲定了时间表。 天渐渐暗下来，鹿时南感到一阵晕，忙从口袋里摸出一支营养液喝下。 “啊，都这么晚了。”沈鸣远也才刚意识到这点，“晚上你有安排不？班上几个人准备去舞池跳舞，我和老叶都去，你去不？” 鹿时南眨了眨眼，颇为诧异地看向叶飞渊：“你也去？” 叶飞渊皱了下眉，还没说出什么，就听沈鸣远得意洋洋道，“他不去我死给他看！你也是，别一天天地闷在家里啊，多出来玩玩呗。” 鹿时南同情地看了叶飞渊一眼，随后干净利落地拒绝了沈鸣远的提议：“我还要去复健。” 这当然只是个借口，他现在身体比之前好多了，复健只需要一周去3到5次，看自己时间灵活安排就行，没那么紧张。不过沈鸣远显然信了这个理由，他只能遗憾地表示：“那好吧，等你恢复了再来玩。” 鹿时南满口答应，并坚决打算不执行。 送走两人，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叫车回去玩游戏。 苏妄今已经在元宇宙内等他。 “晚上好，主人。” “晚上好。” 相互打完招呼，二人再一起上线。《天韵奇谭》的登录点已经花钱装好了，现在他们只需要从据点内登录即可，也不用担心再带什么东西出来时会被窥伺。 鹿时南也觉得自己过阵子可以再次尝试了。 一上线，先看到一条通知。 [公会通知]您的公会正在交战中！ 鹿时南：“……嗯？” 第66章 鹿时南先翻了一下公会信息, 发现交战开启时间也就是约莫半小时前，开启公会战的公会名叫“曲水流觞”，是没听过的名字。 他今天在学校多耽误了些时间, 半小时前才是昼夜交界大多数玩家上线的时候, 也就是说, 对面的会长可能是一上线就开启了对他们这个小公会的公会战。 无冤无仇的，搞什么？ [公会][路小南]：公会战？怎么回事？ 今天公会里在线的人还挺齐全的, 但是这个问题发上去，好几分钟没人理他。 鹿时南眨了眨眼, 感觉头顶打了个问号。 “主人。”苏妄今低头唤他，“需不需要我扫描一下数据？” 鹿时南有些意外，抬头：“你可以吗？” “总要试试。”苏妄今垂下眼, 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 “扫描发生了什么的话，我想想……”鹿时南低头沉思, “唔, 首先你要扫描出这个‘曲水流觞’公会里有多少成员，再去寻找他们公会的成员和我们公会的人有什么交集, 接着判断是哪一次交集产生了矛盾……这数据量, 不可能不惊动主脑防火墙吧？” “所以我说，总要试试。”苏妄今说。 鹿时南看了他一会儿, 忽然笑起来, 拍拍他的肩：“只是一件小事, 不需要这么麻烦。” 又说，“虽然我没有想要隐藏你的特别，但是绕过一家大公司的游戏主脑防火墙还是太惊人了，我们低调一点。” 苏妄今还想说什么，鹿时南号上忽然收到一条私聊。 [私聊][天鹅冠冕]：不是什么大事, 家暴罢了。 [私聊][路小南]：？ [私聊][天鹅冠冕]：好奇的话来明月峰（74，1238）看戏。 鹿时南还真有些好奇。 他拉着苏妄今，按坐标找了过去。 这坐标在明月峰地图一处山谷地带，算是这张地图里少有的平坦地区，没什么怪物刷新，因此也没什么人来，只有一左一右两边势力在对峙。 左边那几个，鹿时南打眼看过去都是自己公会里的熟人，右边只有一个人，一袭游戏中很常见的白色长衫，背了柄剑。 他看了好几眼，才看到孟纯元一个人蹲在角落，事不关己的样子，先放下了半颗心。她这种态度，说明确实没什么大事，鹿时南自觉不是六大的人，也绕去了孟纯元边上，占领吃瓜位。 “坐。”孟纯元从背包里翻出一张不知道哪个玩家自制的折叠小板凳，说完看了苏妄今一眼，“没有第三张了，劳驾你站一会儿？” “没事，”苏妄今说，“我本来也不会累。”他说着站到了鹿时南身旁。 第75章 鹿时南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你说的家暴是怎么回事？这是剑落繁生的……男朋友？”对面那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女的，但鹿时南好像不记得剑落繁生有说过自己取向男。 但再仔细一想，他好像也没说过自己取向女。 孟纯元没直接回答：“你再想想。” “不是男朋友还是什么……啊。”鹿时南忽然想到了，“是……那个传说中的，他哥？” 孟纯元倏地笑了：“‘传说中’是个什么东西？” “那天你们不是把他哥说得挺可怕的。”一张截图都能用来威胁剑落繁生了，这什么杀伤力？ 鹿时南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呢？他是被他哥抓住了？我就说嘛，一个公会名能起到什么障眼法的效果。” “那倒不是，他哥不会管他加入哪个公会，改个迷惑人的公会名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孟纯元说，“能多拖几个小时。” 鹿时南：“？” 那跟没用有什么区别？ 他望向场中。 自己人这边，剑落繁生站在最前，梗着脖子，视线发飘；凛冬将至、江舟渡他们都站在身后，算是应援，但一个个的目光都没有看对面，怎么看怎么心虚。 至于对面那个人，他一人一剑，没什么动作，只有眼神是冷的，鹿时南没看出什么压迫感。 他还为此研究了一下这位id叫“剑影随行”的剑修身上的装备，白袍是很常见的外观，因为“人要悄一身孝”这种说法的流行，有很多人拿白色长衫当幻化外观。 但剑影随行的外观不是幻化的，他是真的只穿了件外观是白色长衫的装备，自带这种外观的装备属性都和外观一样普通，剑落繁生则是一身极品装备，身上随便一件装备都能吊打对面。 这时，剑影随行开口了：“你还不回家？” “回去干嘛？家里又没有事。”一身极品装备的剑落繁生大声道，“我22岁了！难道还没有住在外面的自由吗！” 剑影随行没说话，只看着他。尽管那双眼睛没有波动，但鹿时南似乎从中看出了“不然呢”三个字。 很轻蔑。 剑落繁生当然也看懂了，这让他非常愤怒。他深吸一口气，说：“反正我还要在外面玩一段时间，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剑影随行说，“你在外面一天，我会找你一天，也不会让你安生玩游戏。” 鹿时南把头偏向孟纯元，压低声音问：“我以为他们是来打架的？” “马上就要打了。”孟纯元同样小声。 果然，两兄弟交涉不顺利，很快动起了手。这场架堪称是一边倒，虽说是剑落繁生先动的手，但站到最后的是剑影随行。 其他几个人都在混战以后化为白光去了复活点，鹿时南惊讶得合不拢嘴——他见过的上一个pk时能一面倒的玩家还是苏妄今。 但苏妄今是个ai，而且明显走得是反应灵敏动作敏捷的武道路子，这也是江舟渡等人一开始误以为他是苏家人的原因；但这个剑影随行，看得出来他现实中并没有练过武。 他靠的是预判，或者说，计算！ 对面的技能还没成型，他就已经判断出对方用的什么技能，多少速度，多少角度，因此可以在技能打中自己之前躲闪开，这种掌控全局的思考方法让鹿时南颇为熟悉，因为鹿时南自己也会这样思考。 唯一的区别是，对方对于《天韵奇谭》这个游戏的角色和技能系统比他更熟悉，这也没什么办法，前面几年鹿时南疲于奔命，对游戏中最了解的是低级材料刷新点和相应的物价变动，比不上别人也很正常。 剑影随行打完一堆人，漠然的视线朝鹿时南他们这边看了过来，鹿时南正想说什么，就见孟纯元已经举起了手：“我不参与。” 剑影随行蹙了下眉：“你为什么也和他们一起玩？” 他们？谁？ 鹿时南心道，总不能说的是我吧？ 孟纯元笑眯眯地说：“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觉得跟有趣的人玩是浪费时间，你对你弟弟苛刻是你家的事，但你不要管我。” “我不管你。”剑影随行说，“你就算了，但是那几个只会耽误他。” 孟纯元耸耸肩。 话说到这份上，剑影随行也不再多说，收起剑便搓了张传送符走了。他一走，四下无人，孟纯元也站了起来。 鹿时南把那张定制折凳还给她：“……他是什么天龙人吗？” 孟纯元没听明白：“嗯？” “听你们刚刚的意思，他是不希望方笑河跟郑渡他们一块儿玩？”鹿时南说，“你可以，是因为你自己开公司，事业有成，而他们几个只会玩？” 孟纯元笑了：“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吧，不过也不能怪方简行，他从小就是方家不世出的天才，看别人都像傻子。说实话，他至今没放弃教育他弟弟也是个谜。” “……天才，又怎么样？”鹿时南听乐了，“方家的天才，是做虚拟技术的吧？那他会种植吗？会制衣吗？会做饭吗？天才又不是万能的，就算真的是智商低于最低数值的人类，也会有其存在的价值。恕我直言，傲慢的天才一般都是在象牙塔里太久，没被生活毒打过。” 孟纯元鼓了鼓掌：“说得好，但目前的确没人能‘毒打’方简行，他应该会这样继续傲慢下去的。” “没事。”鹿时南看了眼公会战状态，从背包里摸出一张传送符，“我找剑落繁生去。” 不是在公会战嘛，打呗。 第67章 剑落繁生正在登丰楼的包厢里独酌, 窗户开着，没开门，不过因为他对包厢设置的是“好友可入”, 所以鹿时南直接就闯进去了。 剑落繁生看到他愣了一下：“这顿饭我好像付过钱了？不至于让登丰楼老板上门砸我桌子吧？”他开了个玩笑。 鹿时南直接坐下：“你想不想赢剑影随行？” 剑落繁生：？！ 说实话他和鹿时南并没有什么私交, 几次接触都是跟着一群人一起玩的时候, 所以看鹿时南找上门，他还以为是当初帮郑渡查人的事情被当事人发现了, 还有点心虚。 虽然那次的事他做得很隐蔽，没道理让人发现, 但他哥就发现了，后来他离家出走还跟这事多少有点关系…… “赢……剑影随行？啊哈哈，”剑落繁生干笑了几声, “我能赢过他呀？刚刚那是意外……对，我昨天没休息好, 上线用的也不是我的常用设备, 是不习惯才让他赢了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比划, 声线越走越高, 显然是说激动了，搞得鹿时南一脸莫名其妙, “我只问你想不想赢, 又没问你为什么输？” 和他说这些干嘛？ “那我肯定想赢啊！”剑落繁生脱口而出, 说完又后知后觉不好意思，立刻找补，“但这也不是说我赢不了他，只是一次失误——” 鹿时南直接道：“他对技能的施放时间角度把握得非常精准，对自己需要多少反应和操作时间也有预判, 所以你很难打到他，装备好也没用。” 剑落繁生：“。” 他哑火了。 他跟剑影随行pk多少次输多少次，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打不着剑影随行。 “所以会长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剑落繁生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鹿时南莫名其妙：“我是来问你，如果我说我能帮你赢，你想不想试试看的。” 剑落繁生睁大了双眼：“……？” “帮我赢……剑影随行？” “对。”鹿时南爽快地应了一句，“反正公会战也开了，本来就要打的。” 公会战以小时为单位开启，而“曲水流觞”直接对“苏妄今后援会”开了24小时的公会战，在公会战期间，双方公会的成员看彼此都是红名，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虽说公会战毫无奖励，但结束之后，输赢结果会在系统公告中通报全服。 其实《天韵奇谭》一天有无数个小公会被通报，鹿时南也不在乎这些，但方简行那种精准的计算引起了他为数不多的好胜心。 他想试试能不能算过对方。 剑落繁生的瞳孔急速晃动，片刻，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怎么试？” “我能不能先问问，剑影随行为什么打你？”鹿时南问。 这下剑落繁生的瞳孔又晃动起来：“这跟怎么打他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鹿时南：“有助于我判断要下多重的手？” 剑落繁生：“……” 我的天！这个会长！他在说什么！他是在说要怎么把他哥砍瓜切菜还能挑选难度吗！ 这么游刃有余吗！ 他感觉自己心情都要飞扬起来了，但还是忍着激动说：“能不说吗？” “说一点就可以。”鹿时南表示自己无意窥探隐私，只是想了解下情况。 剑落繁生只好简略地说了说，大致就是他离家出走有一段时间了，他哥三天两头让他回家，一开始还好，现在已经发展到上他玩的游戏围追堵截，大致意思是“不回家就别想好好玩”，省去了他为什么离家出走的部分。 第76章 鹿时南想了想：“听起来……你哥不怎么玩这个游戏？” “嗯，他工作很忙的，而且还要主持《群星深处》的开发，有点时间也都是在玩《群星深处》。”剑落繁生后半句没说，他一直怀疑他哥玩《天韵奇谭》都是为了逮他。 “所以他身上的装备才不太好？” “对，他玩得时间不多，装备很少更新，不过曲水流觞那个公会吧……”剑落繁生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会长，这事你别跟别人说。曲水流觞那个公会原本只是我哥随便建的，但也因为是我哥建的，现在在里面的基本都是我们方家……唔，怎么说呢，跟我哥走得近的一批吧。虽然我哥没时间玩，但他们的话，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分分钟给我哥弄一身极品装备。” “那他会换吗？” 鹿时南只问了这么一句，倒让剑落繁生愣了一下，“可能……会？嘶……仔细想想，也不好说……” “他今天主动开启公会战，还穿着这么一身装备来跟你打，说明他胸有成竹。从这点上可以看出来，他要么是个极骄傲的人，要么，他还可能看不起你的能力。”鹿时南说到这里，先看了剑落繁生一眼，“不好意思，我没有骂你的意思。” “啊哈哈，这不算什么，我哥看不上我也不是第一天了，他总嫌我爱瞎玩。”剑落繁生摆了摆手，“也不算错。” “我们先假设他不会更换装备。”鹿时南想说的是这个，“他的装备数据我今天我看过了，你能不能尽量弄到他的技能数据？学了哪些技能，点到几级这些，还有你自己的技能数据也给我一份。” 玩家的技能面板别的玩家是看不到的，这也是唯一的变数。 “诶？”剑落繁生愣了愣，“可是我哥也不会告诉我这些……我要上哪里去弄？” “他跟别人pk，打副本之类的，如果有录像的话，都可以算，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告诉我他用过什么技能，施放时间大约多少，剩下的我来推算。”鹿时南说，“不过如果你算不清楚，考虑到误差的话，最好还是录像。” 全息游戏中玩家的战斗都有自动存档的录像可供查看，但要不要上传取决于自己，鹿时南其实不觉得对方会是一个自我展示欲爆棚的人，但即使只有一两个录像也好。 “还有，你这段时间抓紧练级，但是不要点等级。”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剑落繁生不明白，“我们要靠数据碾压他吗？” 鹿时南摇摇头，旋即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是因为剑影随行明显对你的技能数据非常了解，你到底有多久没点过技能了？还是你天天上传自己的录像？” 剑落繁生：“……爱上传录像也有错吗？我只是怕存在本地时间太久了找不到啊！” “那你就会一直处在这种，对手知道你全部数据，你对他却一无所知，还没人家会算的境地。”鹿时南平静地说出一针见血话。 剑落繁生：“……” 心好痛。 他俩正在商量战术，江舟渡和凛冬将至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一问才知道，他们刚才是出去侦查剑影随行的坐标了。 剑影随行这个人，说过要让剑落繁生玩不下去，就会一直追着他打。剑落繁生也不想自己辛苦练来的经验随地大小掉，这才躲在主城里不出去——即使是公会战期间，玩家也不能在酒楼里打起来。 “放心吧，你哥下线了，我问了朋友，好像说是今天有董事会要开，估计一时半会儿上不来。”凛冬将至“咦”了一声，“会长也在。” 江舟渡坐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鹿时南懒得解释，朝剑落繁生看了一眼，剑落繁生就下意识地给两人解释了起来。解释完，他才后知后觉：咦？我怎么下意识就听他话了？ 江舟渡越听越精神，凛冬将至也是一脸兴味：“竟然有办法打？” “比他多算一步就可以。”鹿时南说，“他操作也不算强。” 江舟渡眨了眨眼，有点没听懂：“他会算……不就是操作强？” 鹿时南摇摇头：“那种反应灵敏身形敏捷能靠自身素质做出操作的才算操作强吧？剑影随行什么都没有，他只有脑子。” “哇……”剑落繁生忍不住鼓起了掌，一边鼓掌，一边还在摇头，“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讲我哥，我还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我哥那个死宅男，身体单薄得要死，我喊他去健身房都不愿意去，说出汗难受，洗澡浪费时间，要不是占了天生骨架大的便宜……嘁。” 剑落繁生之所以不在意他哥嫌弃他，是因为他对他哥也很有嫌弃的地方。 人光有脑子有什么用啊？就不能拥抱一下阳光和世界吗？ 鹿时南一怔。 凛冬将至大概是一直在看他，很快注意到了：“会长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鹿时南摇了摇头，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抱歉多问一句，你哥……有晕倒过吗？” “没有？”剑落繁生眨了眨眼，“他有专门的营养师和医疗团队，健康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能问问他身体素质什么等级吗？” “c……吧？好像？”剑落繁生不明白，“怎么了？” 鹿时南立刻打开论坛，搜索了下方简行的精神力等级。 像方家、宗家这样以技术为主的家族，继承人的精神力等级早就被各大媒体竞相报道过，很容易就能找到。现如今s级越来越少，新人不出，老人陆续去世，在这样的前提下，方简行的精神力等级是s。 精神力等级s，身体素质c，嗯…… 该怎么告诉这个叛逆期的朋友，他哥的身体状况岌岌可危呢。 “没事。”鹿时南把论坛关了，就算方简行身体堪忧，人家也有一整个医疗团队随时监控着，想必问题不大，比起这个，他更想和对方战一场。 他将自己需要的数据材料重新说了说，三人都表示会帮忙收集。分配完任务，鹿时南看了眼时间，起身告辞。 苏妄今一开始就没有陪他进去，而是去店里帮忙处理材料了。鹿时南找到他，两人并排从店里出来，“去打个副本？还是做任务？” 苏妄今没回答，过了半秒才说：“……嗯？好。” “好什么好。”鹿时南脚步停下，转过头，无奈地看了看苏妄今，“你从刚才开始就有点走神，为什么？” 面对其他人，鹿时南都没有那么多表情，也就是在自己的ai面前会丰富一些。 苏妄今犹豫了一下。 不过，他并没有隐瞒鹿时南什么事的习惯，因此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还是说了实话：“主人，您真的要和那个人打么？” 鹿时南“嗯”了一声：“我只是想和他斗一斗计算，具体的操作可以让剑落繁生去，怎么了？” 苏妄今摇了摇头：“没事。” 又说，“只是看那个人，觉得有些亲切，但主人要打，我当然希望您能赢。” “我觉得我一定会赢，不需要你希望。”鹿时南盯着他。 “嗯，您一定会赢。” 鹿时南忽然咬了下嘴唇，转身飞快地走了。 “主人？” 第68章 苏妄今愣了愣, 不太明白主人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不过对他来说，想不出来的事情可以暂时不去思考, 优先级最高的事情是跟着鹿时南。 他跟了上去。 一路上, 鹿时南没怎么说话。他俩打副本都是打惯了的, 不沟通也影响不了什么，先后钻进副本, 一个在前面奋战，一个在后面辅助, 顺便处理地上的掉落物。 鹿时南的思绪有点发飘。 他很难停止思考，大脑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即使身体不好, 一整天清醒不了几个小时的时候，也会因为一件小事发散思维, 更别说如今健康了许多。 比如说现在, 看到苏妄今打怪，想到他这个技能用了多久打出去, 这个时间是基于操作还是基于基础数值产生的, 技能又是点到了几级，还有, 如果这个技能在剑影随行身上, 需要用多快的速度才能追上他, 接着再想到苏妄今今天难得的走神……这么一圈想下来，时间也才过了一两秒钟。 他忽然把手上捡起来的小怪尸体给扔了，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得有些没意思。 苏妄今虽说一直在打怪，注意力却始终放在背后，听到异常的动静, 很快转过身来：“主人？” 鹿时南本想站起来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忽然又放弃了起身。 那只是一瞬间的突发奇想，但在逻辑跟上之前，他选择了听从一瞬间的意动，于是他就这么做了，“扶我起来。” 他伸出手。 苏妄今一怔，但很快走了过来，弯下腰，双臂从鹿时南的腋下穿过，轻轻一捞，将人捞了起来：“主人，您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事。”鹿时南垂了下眼，抬头的时候，看起来已经很平时没什么两样了，“继续打吧。” 第77章 “……”苏妄今看了看他，叹口气，“好。” …… 约莫两天时间，三人就收集到了鹿时南需要的数据。因为剑影随行实在很少进公共pk场，更别提上传录像了，为此剑落繁生还假装不经意地被逮到，让他杀了几回。 “录像都传你了，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就再去死几次，够的话我就开始练级了？”在登丰楼的包厢内，剑落繁生豪迈地叫了一桌菜，边吃边说，“这两天死得我都掉了快半级了。” 他当初也是从鹿时南这里买了那个洗点道具的，现在等级有95岁左右，半级的经验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先看一下，晚点给你回复。”鹿时南说。 说完，他就先下线看录像去了，一直到傍晚才重新爬上来，看剑落繁生不在线，给他留了个言。 剑影随行等级偏低，装备也不好，所以杀剑落繁生时，需要更多的计算，更彻底地使用技能，这样一来，剑落繁生带来的录像里，几乎有他使用全部技能的场景。 虽然玩家的个人习惯靠这一点数据不好推断，但因为剑影随行没什么操作基础，所以很容易算出他的各项技能分别点到了几级。 [私聊][路小南]：你练级吧。 [私聊][路小南]：练出来的经验全点技能，按自己的习惯点就行，点完跟我说一声。 留完言，鹿时南就自己去玩了，大致的战术他心里有了腹稿，因为剑影随行和苏妄今一样都是用长剑的剑修，他叮嘱了苏妄今一些要点，准备回头让苏妄今给剑落繁生做陪练。 一周后，剑落繁生主动约战剑影随行。 还是在那一处小山谷。 剑影随行抱着剑：“你在安全区躲了我一星期，终于肯出来了？” 剑影随行不知道的是，江舟渡和凛冬将至发动自己所有人脉盯着他的行程，而剑落繁生则抓紧一切他不上线的时间出城练级，如果剑影随行上线，剑落繁生就会去pk场和苏妄今练手，由鹿时南在场外指挥，并做赛后总结。 这一周，剑落繁生堪称废寝忘食，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打败眼前这个人。 “哼。”剑落繁生道，“谁躲你了？我只是正好没出城罢了！正好今天有空，准备找你做个了结。” “了结？”剑影随行挑了下眉。 “是啊，你这天天开公会战准备开到什么时候去？明明是很小一见事，为什么要影响其他人玩游戏？”迎着亲哥冷淡的目光，剑落繁生梗着脖子，拼命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壮胆，“我们先说好，要是我今天赢了你，你就不许再开公会战了啊。” “我为什么要答应？”剑影随行看着他，轻笑了一声，“这种对我完全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答应？笑河，你是傻子吗？” 剑落繁生“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是怕了，怕我打败你。” 这是他们几个提前商量好的说辞，剑影随行骄傲，激将法对一般人不一定有用，对他却不一定没用。 剑影随行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赢过吗？” “等下你就会看见了！”剑落繁生大声说道。 “但是你想说，如果我不同意你的条件，你就绝不和我打？”剑影随行笑了，“这些话谁教你的？” “我是小孩儿吗？跟你讲话还要人教？” “可你从来也不是冷静的人。”剑影随行道，“笑河，告诉我，我可以同意你的条件。” 这么好说话？ 剑落繁生狐疑地看着他亲哥，但他想来想去，那颗贫瘠的大脑也想不出哪里有陷阱，便朝鹿时南看了一眼，征求意见。 此时在场外坐着的鹿时南叹了口气——剑影随行这么聪明的人，一个眼神也就够他暴露了。 果然，剑影随行低头笑了笑，抬眼时道：“行，我答应你。动手吧。” 从以前到现在，剑影随行一直让剑落繁生先动手。 这是剑落繁生非常讨厌的一点，就好像对方是君子，自己是什么小人一样。他喜欢干净利落简单粗暴的处事方式，对那种一件事转八百个弯弯绕绕城墙一周的所谓“聪明人”实在不感冒。 他提起剑就冲了上去。 比起技能，实际上剑落繁生的优势是他的近身操作，这是宅男方简行唯一比不上他弟的地方，鹿时南告诉他，场上战况瞬息万变，即使是鹿时南在一旁全程用私聊指挥他行动，也有沟通不及时、反应不到位的情况，所以总体思路要抓牢，也就是尽量把剑影随行拖入近身搏斗中。 不过，这个思路以前剑落繁生不是没想到过，之所以每次都不成功，是因为他哥对他太了解，也实在太能算，所以如果想要成功，必须另辟蹊径。 他打出了一个在移动中施放技能的操作，将原本默认出现在敌方目标正面的飞剑换了角度，放到了剑影随行身后，用来封住他的去路，自己则提剑挽出剑花，誓要和剑影随行肉搏。 剑影随行挑了下眉，的确惊讶于这个操作，不过，飞剑术是剑修的基础技能，随着技能等级不同，能控制的飞剑数量也有不同。 剑落繁生的飞剑是6柄，而且他精神力等级不够高，做不出精细控制每一柄飞剑角度的操作，大概只能将6柄剑分成三组，而三组恰好是剑影随行低劣的操作能够处理的范围。 有惊无险，他躲过了这个技能，然而趁着这个空档，剑落繁生也来到了他的近前，对着他打出一套近身连招。 头一次，剑影随行在开打不到5分钟的时间里被剑落繁生打掉一截血量。这大大鼓舞了剑落繁生的士气。 剑影随行却是不慌不忙，靠小技能拉开身位，重新回到远程战场，飞快地读了个飞剑术。 他是主点飞剑术的，光飞剑就有12柄，每一柄都能以不同的角度飞向剑落繁生，仿佛织出了一张天罗地网。剑落繁生看到这么多剑光一时间有些慌张，下意识地朝聊天框看去，就看见鹿时南的消息早就到了—— [私聊][路小南]：凌波微步，接后跳。 凌波微步是个不限门派靠奇遇触发的身法技能，可以用来躲技能，是前几天鹿时南拿着攻略按着剑落繁生的头让他去做的。 当时剑落繁生还奇怪为什么要学一个普通的身法技能，可是直到此刻用出来他才发现这个技能后撤时角度刁钻，用来躲飞剑简直正好。 他或许没有他哥那样过人的头脑，身体协调性却是极好的，反应也很快，配合上技能，12柄飞剑竟然只将他打掉了一层血皮。 对面的剑影随行见状挑了挑眉，露出一个颇为古怪的表情，手上却没闲着，下一个飞剑术已经读了出来。 [私聊][路小南]：朝1点方向就地翻滚一圈，接上挑。 剑落繁生头也没抬，直接打滚，旋即使出一记上挑。 剑影随行没料到他这个操作，闪避不太及时，被刮中了一下。这一下掉血不多，却阻止了他离开，好在此时，第二个飞剑术已然追上。 [私聊][路小南]：反身闪避，朝身后突刺，按住他以后，接一套连招。 剑落繁生朝后用了一个闪避，堪堪躲过2柄朝他而来的飞剑，随后也没看，直接朝背后来了个突刺。 他做这些的时候其实也没思考，没想到一剑下去手感不对，竟然真的刺中了人。 后面的连招都是他身为老玩家打惯了的，根本不需要思考就是一套，直到最后一个技能才让剑影随行找到空档拉开身位，然而此时伤害也都差不多打满了。 剑影随行的血量就剩下1/3，这或许是剑落繁生从小到大最接近胜利的一刻。 第69章 剑落繁生沸腾了。 他忍着内心的激动, 保持手上的操作。剑影随行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即使意外陷入劣势，也绝对冷静, 并且根据前面两轮的交手, 总结出了剑落繁生攻击风格的变化, 开始见招拆招。 但是，鹿时南也猜得到他的想法, 之后的攻击方案早就有所预演，而剑影随行, 他到底是装备不好，总血量太低，尽力多拖了15分钟, 将剑落繁生打下半血，还是饮恨而终。 尸体躺在地上没释放, 现场有片刻宁静。剑落繁生走过去, “嘿嘿”笑了两声：“这下你不能开公会战了。” 他显然非常兴奋，直到身后的江舟渡提醒了他一下：“有没有可能, 尸体听不见你声音？” 剑落繁生：“……”是哦。 就在这时, 剑影随行选择了释放，尸体瞬间消失在原地。剑落繁生忙道：“快快, 给他发条私聊, 就说以后不许再开公会战了。” 凛冬将至看他一眼：“你自己怎么不发？” 剑落繁生：“我早把他好友删了呀！” “……那你觉得, 我们敢在现在给他私聊吗？”江舟渡问，“你猜我们敢不敢赌你哥生没生气？” 剑落繁生：“……” 他仿佛当头被人泼了盆冷水，嘴角的笑容一僵，好不容易赢了亲哥一回的兴奋都被冲淡了。 第78章 可不是吗？那可是方简行，虽然郑渡和宗凛谁也不姓方, 但不代表他们愿意得罪方简行。 于是最后的挣扎，是剑落繁生跑到了鹿时南面前，大声道：“我真的赢了！” 鹿时南只点了点头。 剑落繁生：“……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虽然过程有些偏差，但是结果是我早就算过的，好像我也没办法表现出惊喜？”鹿时南诚恳地问，“你希望我怎么庆祝？给你买个烟花？” 他现在倒是能买得起游戏里的烟花，尽管鹿时南始终认为这么无聊的东西买来也是浪费金币。 剑落繁生：“。” 他有一点气馁，但很快想到了一个新的点，即刻振奋起来：“也就是说，你比我哥的计算还厉害，那岂不是说明我下次还能赢？” 每一次都能赢他哥这种好事，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哦。 剑落繁生正在兴奋，却见鹿时南摇了摇头：“不能。” 剑落繁生：“？” 剑落繁生：“为什么？” “因为你自己不能算，所以有时候反应慢了。”鹿时南说，“今天但凡他技能点高一点，装备再好一点，你赢得都没那么容易。” 剑落繁生：“那怎么可能呢？我这装备可是花了我很多钱和心血的好吗？再说他也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在这个游戏的啦……” 他说着说着有点心虚，逐渐小声，又看见鹿时南眼神变化，便问了句，“怎么了？” 鹿时南指指他身后。 剑落繁生僵硬回头，就看见一脸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的剑影随行。 “干嘛？”剑落繁生猛地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抱住胸口，“说好了不再开公会战的啊！” 剑影随行瞥了他一眼，视线转向鹿时南，以及一直守在旁边的苏妄今。他的眼神很淡，但鹿时南从中看出了某种打量，就好像在正视、评估鹿时南是否有资格成为对手一样。 鹿时南亦回视回去。作为普通人，他或许应该害怕一下方氏的能量，可单纯说到布局和计算，他不是很担忧。 他当然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能赢，只是不怕输，也热衷于挑战而已。 片刻，剑影随行开口了，说了句让鹿时南感到意外的话：“你就是鹿时南？” 鹿时南一怔，剑落繁生却瞬间紧张起来。旋即，剑影随行又说了下一句：“这就是你的ai恋人？” 他的视线转向了立在一边的苏妄今。 一瞬间，鹿时南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但面上一点没显，他只是沉默了片刻，说了一个“是”字。 “知道了。”剑影随行这么说完，注意力便不再停留在鹿时南身上，他看向剑落繁生，好半晌才说，“不开公会战可以，但你真不打算回家？” “……”剑落繁生现在是双重的心虚，却又不得不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梗着脖子说，“不回！不就在外面住一段时间吗？我都几岁了，晚、晚点回家不行吗？！” “真这么喜欢外面的话，你也可以不回。” 剑影随行这么说完，就带着他带过来的几个曲水流觞公会的人走了。游戏里离开不过就是读一个传送符的事，附近很快就没了人，这时江舟渡他们才敢凑上来，小声说，“你哥的意思该不会是将你逐出家门吧？” “？！……不会吧？”剑落繁生瞳孔地震，“……但是好像不是没可能？？？”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要是还仰仗着你哥生活的话，怎么敢跟他犟的啊……”鹿时南收起从孟纯元那里借来的看戏专用小板凳，走过来说，“冒昧问一下，有人能跟我解释一下剑影随行为什么会认识我吗？” 鹿时南思来想去，只记得自己在周年庆线下活动时跟几人介绍过自己姓名，但看剑影随行的反应，总觉得这事完全不是“弟弟在活动结束后汇报了今天见了几个人”这么简单。 剑落繁生：“……” …… 稍晚，登丰楼包厢内。 鹿时南坐在桌前，剑落繁生“扑通”一声滑跪到地上。跪完不算，他还伸手拉了拉江舟渡的衣服，非要好兄弟有难同当不可。 鹿时南：“？” 他有点别扭地避了一下，道：“有话好好说，下跪做什么？” “这事说起来，我有错，”剑落繁生痛心疾首，还不忘拉兄弟下手，“但主要是老郑唆使我的，他是主谋。” 江舟渡：“……” 剑落繁生：“他还用一顿很贵的饭贿赂我。” 江舟渡：“……” 鹿时南：“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算啦！”江舟渡自暴自弃道，“这事我来说好了，就是当时我觉得你这ai过于智能，有点好奇，也是……有点怀疑，所以托他帮我查了查。你知道，方家除了开发了《群星深处》外，是人工智能ai最主要的开发方。” 鹿时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微微挑了下眉。 “这事算是灰色地道，说起来是违规的，但是其实……就……这么干的人也不少。”江舟渡烦躁地挠了挠头，“主要还是我的错，你要是非要报告管理局，我也没话说。” “什么时候的事？” 江舟渡说了个时间。 那时候很早，他和江舟渡也才刚认识，说不上多熟悉，鹿时南觉得很正常。 “不过，你哥是怎么知道我的？”鹿时南问，“你偷偷调查我的事被你哥发现了？” “……”剑落繁生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过了几秒钟压低声音说，“这种事你猜到就猜到，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鹿时南抿了下唇，偏头调整了一下表情。 他有点理解方简行为什么对这个弟弟管得这么严了，别的不说，剑落繁生一看就是那种智商税产品头部消费用户，放出门去搞不好会丢。 “不过，我的资料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鹿时南问，“特别到值得被你哥记住？” “没什么特别的啊。”剑落繁生挠挠头。 江舟渡的脑子好使些，说：“就是因为没什么特别的吧？你的ai智能这么高，却是作为一台普通的ai恋人发放到你手里的，手续没问题，你的资料也没问题，这本身就很有问题了。” 鹿时南“唔”了一声。 第70章 打完以后, 剑影随行果真没再出现过，当天的公会战到24小时自动结束，“苏妄今后援会”以1个人头数的差距获得了公会战的胜利。 剑落繁生战战兢兢地等了一天。 第二天他上线确认了两三遍, 然后突然兴奋地在公会里大喊：“公会战没开了诶！” [公会][凛冬将至]：你哥还是说话算话的。 [公会][剑落繁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紧张, 总觉得后面还有什么等着我。 所以他又多等了一天。 再等一天。 一天。 …… 一周过去, 公会战没再开过，连剑影随行那个号都据说没再上过线。 这下剑落繁生又有点慌了, 在公会里打字：“我靠，我哥这几天都不联系我了！” 鹿时南：“……” 他把公会频道关掉了, 感觉自己多余操心。 最近休养得还不错，他又开始尝试将游戏中的骨头数据往外带，这个活比较消耗精力, 再加上白天还要跟叶飞渊沈鸣远他们做期末大课题，时间表几乎都已排满。 这一次, 他尝试在带出去之前就在脑内定义骨骼的形状和大小, 确保它带到现实中就是能用的。因为一战胜了剑影随行，他在这方面的自信也增强了不少。 现在, 他那间不大的屋子里, 茶几已经被移到了角落，沙发前空出一大块地方, 用来拼骨骼。 要制作一台ai的身体, 骨骼并不需要完全和人类生长的一致, 不过，为了让苏妄今活动上能方便一些，他还是尽可能地按照人类的样子在拼。 对他来说，这个工作没有任何难度，反而是精力体力和原材料上更捉襟见肘一些, 这也让这项工作多花了不少时间才完成。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年末。 帝都星有四季轮转，这才能拥有充足的种植地，和荒芜的蓝星很不一样。好在这里的冬季也没有蓝星上发生极端天气时冷，鹿时南只穿了一件不算太厚的防寒服就来了学校。 一学期要维持一整年，此时离期末还早，不过这段时间，沈鸣远终于写完了他庞大的数据，今天他们要做的就是下一步——将这些数据输入到ai中，将其融合。 “‘回忆’我都存好了。”沈鸣远晃了晃他手中那张很小的芯片，“ai那边怎么样？” “弄好了。”叶飞渊也拿出了一张芯片，将其插入到测试用的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盒”里，“小鹿做的算法，进行得很顺利。” “那我也……”沈鸣远把手中的芯片插入到“黑盒”的第二个卡槽里，“希望能成吧。” “只要能融合好就没问题。”叶飞渊说，“这台测试仪是我从学校实验室里借出来的，最新的型号，如果跑不动，反正不是机器的问题。” 第79章 “……？”沈鸣远朝他看了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在提前甩锅呢？” 叶飞渊：“你的错觉。” 沈鸣远眨了半天眼睛，好像才刚把逻辑理顺：“不对啊？不是错觉吧！照你这么说，跑不起来不是机器的问题，那就是我的数据问题了呗？我靠，你知道我写了多久吗！” “其实也可能是这个想法本身有问题，那就是提议的我的问题了。”鹿时南安抚了他一句，“咱们先试试，不行的话再改。” “行吧，也没办法。”沈鸣远白了叶飞渊一眼，又笑眯眯地朝鹿时南凑过来，“还是小鹿讲话好听。” “不喜欢我说话可以不听。”叶飞渊事不关己地按下开关。 随后，测试仪上方的红色指示灯便亮了起来，三人眼前的屏幕上弹出一条条数据，显示ai正在接收“回忆”数据。 约莫等了五分钟，数据便提取完毕，开始进行新的生成计算。 这一步持续了一个小时，鹿时南感觉有点饿，拆了支揣在口袋里的营养液。 【98%……99%……100%】 “嘀嘀。”测试仪发出一声轻微的提示音，叶飞渊走过来看了一眼，“好了。” 他按下“启动”键。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很紧张。”沈鸣远捞起身旁鹿时南的手，用双手抱着，“给我点力量。” 鹿时南有点乐：“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万一不成功怎么办？” “本来就是实验，失败也很正常。”鹿时南说，“只要把实验过程记录下来，失败也能拿到期末评分，你担心什么？” “可这是我第一次亲手做ai啊！” “来了。”叶飞渊一句淡淡的话，打断了二人的闲聊。随着这句话音落下，黑盒测试仪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嘀”，再之后，就有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您好，主人。” 鹿时南愣了愣，这是他头一回听见除苏妄今以外的ai说话，内容一致，声线和语气不同，听上去很微妙。 叶飞渊皱眉想了想，回头看两人：“虽然但是，用了老沈的‘回忆’数据，声线应该跟老沈类似才对吧？” “是不是没调整好？”沈鸣远好奇道，“这个低沉男声好像是默认的ai音？” “你的声音就是这样的吗？”叶飞渊问。 “我的声音是……我的声音是……”ai发出了和先前一样的声音，但很快，这种声音就不断变化，直至听起来和沈鸣远的声音差不多才停下，“我的声音是这样的。” 这一关算是过了。叶飞渊点点头：“你能做什么？” “我能……制作小鸟和鸟窝，再将它们放到树上去，还能孵蛋，如果我有幸再得到一个蛋的话。”ai一口气列举了一连串听上去很离谱的小事，最后问，“主人，您希望我做点什么呢？” 这话一出，三人同时皱起了眉。 沈鸣远还不死心，又按照测试手册上提供的问题问了几句，得到的答案都不理想。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怒骂：“可恶！” 叶飞渊难得说了句人话：“别气馁，第一次测试，失败很正常，我们想想怎么改吧。” 这个ai完全只会复读沈鸣远填充进去的童年数据，机器感明显，不算是个成功之作。 说实话，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连要往哪里改进都很难想。 鹿时南一脸苦恼 但和沈、叶二人想的不一样，他是在想宗氏做的那些机器人。 他后来去见过桑霏几次，健康方面倒是没有问题，但是桑霏的精神头明显差了很多，经过这小半年的恢复，才稍微好了一些。 但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觉得宗氏是掌握了某种“提取”技术，以至于对脑部有一些伤害。可以确定的是，宗氏的技术并不成熟，一来是会造成副作用，二来就是周年庆时使用的ai在接待游客之外的地方仍有明显的ai感。 现如今，想通过会自我学习的算法来制作一台智能超高能模拟情感的ai并不算非常难，所以宗氏为什么要从头研究这种“提取”和“植入”的技术呢？有什么意义吗？ 又或者…… “小鹿？小鹿？” “啊……嗯？”鹿时南回过神，发现是叶飞渊在叫他，“怎么了？” “你有什么想法？想这么出神。” “啊……没有。”鹿时南说，“我只是觉得应该再回去查查书。” “唉，也只能这样了。”沈鸣远叹了口气，“那咱们今天先散了吧，都回去翻书！” 鹿时南点点头，简单告别之后，就离开了三人的小工作室。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一被接送车送到家，就立刻上线连进了图书馆。 想不到答案的问题，他换了个角度想。 ai的研究终点是超越人的人造人。 那么，提取记忆用来制造ai的终极形态是什么？ “要是我想……制作一个拥有我个人全部回忆性格的，‘人’。”鹿时南思考着，慢慢在图书馆里寻找，他喜欢在这种扫视着书目的时间里思考，“那这个‘人’，和‘我’，有什么区别？” 所以也许答案是…… 数字生命？ 好巧不巧，几个月前，他还真在某个角落看到过一本有关数字生命的研究手册。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了。 …… “主人？” 鹿时南在图书馆里一泡好几天，废寝忘食，搞得苏妄今不得不定时定点过来找他，以便提醒他需要进食或是休息。 这也是因为苏妄今的公民身份挂在鹿时南的身份信息下，不然这地方他都进不来。 “您该喝营养液了，另外还有几条新消息需要您处理。” “消息？”鹿时南愣了愣，“谁的？” “一条许乘愿先生的，新一个月该结算了，他让您上线交易；三条邱意先生的，他给您汇报了这段时间的公会发展成果；十五条来自方笑河先生有关方简行先生的吐槽，我都看过了，没有实质性的内容；还有……”苏妄今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有一条，您没有保存过的私人号码，对方只发了两个字。” “是什么？” “聊聊，问号。”苏妄今说。 鹿时南：“？” 他下线查看。 那确实是一条私人号码发来的信息，不过从号段来看，来自六大家族。 鹿时南想破头也想不到究竟是谁，所以回了个问号过去，“你是？” 这条消息过了大约半小时才有回复，发过来的回复和之前一条一样简短。 [我是方简行。] 鹿时南愣了愣。 不多时，他坐在了方氏总部顶楼的大办公室里。 这间办公室大约有全方氏视野最好最豪华的落地窗，奈何碰到了一个煞风景的主人，整片落地窗都被厚厚的漆黑窗帘遮蔽，屋内只开小灯，瘦削的年轻男子穿着最简单的白色长t，蜷坐在桌前。 鹿时南忍不住道：“……你还真是和你弟弟描述的一模一样啊。” “是么？”大约是因为听到了弟弟的名字，方简行这才偏了偏头，仿佛无机质的眼珠转了转，“他怎么描述我的？” “死宅男。”鹿时南言简意赅。 方简行：“……” 第71章 自从打完那一场之后, 鹿时南听说方简行再没找过方笑河，反倒是后来方笑河自己挨不住，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还反被他哥赶了出来, 据说由此引发了一场方氏内部争产戏码, 最后还是方简行出来摆平的。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方笑河仍然是方简行的亲生弟弟, 血缘上和地位上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至于兄弟俩吵架这事……反正就是外人别管, 鹿时南自然也没太操心。 对他来说，能在战术上赢一回就可以了，方笑河脑海中对数据一点概念都没, 全靠直觉在战斗，如果抹平装备和技能等级上的差距, 想要战胜方简行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 这是说方笑河。鹿时南思考过，如果是他自己上, 综合各个方面考虑, 胜负会在五五之数，或是□□, 至于谁是那个六……鹿时南觉得, 应该是他。 今天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说实话，虽然和想象中有一点不一样，但方简行这奇怪的造型并不让鹿时南感觉很意外。 “我以前也这样，喜欢缩在一个小的空间里，做一些思考的活动并不需要挪动, 而起身挪动是需要额外耗能的。”鹿时南想了想说，“当然，我拥有的空间比你小很多，不想额外的耗能的理由可能也跟你不一样——之前对我来说，营养液也得计算着买。” 方简行抬了抬眉毛，表示自己在听。 “我身体不好，当时，所以没有太多的时间精力去赚钱，维持生计也很勉强。”鹿时南解释了一句，“现在没有这种困扰了，不过，”他顿了顿，“我发现如果精神力比较高的话，事实上对身体不好，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运动一下。” 第80章 他没有出卖孟纯元，只说是自己的发现，也无所谓方简行听不听，反正他已经提醒过了。 方简行眉梢动了动，过了片刻，脑袋轻轻歪了一下，身体连同椅子转了一个小角度，伸手操作了几下放在桌上的另一台设备。 他l型的长桌上有大大小小七八台各种不同的设备，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不同功能的设备，这间办公室就是一个智能设备王国。 “f-？” 鹿时南一怔，朝他看过去。站在他的角度，并不能看见方简行的设备上显示了什么，但是，“你能查到全星域公民的隐私信息？” 他的身体素质等级应该是保密的才对。 “星域公民的信息加密也是方氏在做。” 方氏在做就差不多相当于过方简行的手，他查询甚至都不能算违规，只能说是“工作”。鹿时南简直无言以对，理论上他应该对这种程度的隐私侵犯感到愤怒，或者别的什么负面情绪，但实际上，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很介意。 情感障碍的问题，最近已经好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素质等级提高之后的结果——现在他能感知到的情绪和情感比以前多了一些，经常会有新鲜的体验，所以此时此刻没有感知到情绪，似乎是因为真的不介意。 也许是他在对方身上嗅到了某种“同类”气息的原因？ 鹿时南静静看着对面的人，仔细品味着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看什么？”方简行问，“如果这个行为冒犯到你的话，我道歉。” 鹿时南摇摇头：“你的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说？” 方简行“嗯”了一声，将视线挪回设备上，继续向下看：“只是一种社交辞令。” 生硬的圆滑。鹿时南只觉得看到了一个加重版情感障碍症的自己，因此有几分想笑。 方简行看着看着，目光忽然波动了一下：“你身体素质提高以后，精神力也涨了？” “也许是，正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本该不错的精神力不能完全发挥？”鹿时南提出另一种可能。 方简行的目光扫了过来：“你作出这种推断的理由？” 鹿时南坦然道：“剩下部分是我的隐私。” 方简行没说什么，只轻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显然，他其实并不关心鹿时南，只是有几个想要弄清楚的问题而已。鹿时南也不知道方简行今日约见他的目的。 “离你营养液都要算着买的日子也就半年左右，改善生活……是因为获得了那台ai？” 鹿时南拿不准他对苏妄今是什么意图，只简短地“嗯”了声。 “既然如此，”方简行看他，“你为什么要研究如何将人类的记忆植入ai里？” ……嗯？ 鹿时南奇道：“我在学校里和班上同学一起做的项目，甚至还没来得及上传任何成果，你怎么会知道的？” 还知道得这么具体？ “我不是来盘问你的。”方简行的语气依旧淡淡，“倒不如说，我或许还能帮你一把。” “……？”鹿时南评估着这话的可信程度。 “我知道你夜闯过宗氏的总部大楼。”方简行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就像宗屹会监视我一样，方氏也会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你和宗屹见过面这事，我知道。他们近年来一直在进行将人类记忆植入到ai里的研究，所以我想，也许你是发现了什么——这种因果关系并不难猜。” “我确实闯过，也确实发现他们在做这种研究，所以我想自己试试。”鹿时南坐正了，“一直都是你问我，我也想问问你，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研究吗？” “因为……他们死了几个人。”方简行突然笑了笑。 “最早，是宗氏背着管理局进行了一项秘密研究……旨在提升家族内成员的精神力等级。” “像我们这样的技术家族，家族成员的精神力等级很重要，有些神经科学方面的研究，没有一定的精神力等级根本摸不到门槛。” “后来……接受研究的人死了几个。” “生育率原本不是问题，我们这样的家族，即使家族成员死了几个，如果是为了家族大业的话，这也是可以接受的损失。”方简行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淡，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但是，人可以再生，精神力等级却是无法保证的。那些接受研究的家族成员本来就是宗氏内部精神力等级比较高的那批，他们当然希望那些人能活下来……” “所以，就有了这个研究。” 鹿时南抬起眼。 尽管还没听到后面的话，他已经理解了宗氏的行为。 ——他们将那些意外过世的，但优秀的家族成员的“记忆”抽取出来，作为数据文件储存，期待有一天当这个技术发展成熟以后，将他们“复活”。 方简行看他一眼：“你这表情，是想到了什么？” “我和我同学第一阶段的尝试失败了，靠手工编写一段属于人类的‘记忆’植入ai，对提升ai智能并没有什么帮助。”鹿时南说起了仿佛无关的内容，“事后我思考‘提取’记忆的研究方向，觉得它的终极形式应该是一种类似于‘数字生命’的东西。感谢你验证了我的猜想。” “呵。”方简行轻笑一声，“看来我没选错人。” “你可以说得再具体一点。”鹿时南没有表现出激动，“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很简单，作为世世代代的竞争对手，即便我对这个方向不太感兴趣，也不可能在宗氏投入研究的时候放手。但我自己没有精力带这个项目，手底下也选不出合适的人，想请你来做。” 鹿时南：“……你堂堂方家大少爷，手下还能缺人？” “庸人来一千个还是一万个都没有任何区别。”方简行淡声道，“你比他们好一些，至少我很欣赏你的思考方式。” “……需要我谢谢你吗？” “不用。”方简行顿了下，“那就这么定了？” “你对这个项目的成果产出和期限有什么要求吗？”鹿时南说，“其实虽然我很好奇，但我并不认为这个项目一定能做出什么成果。” “我知道，原本方氏开这个项目也只是为了跟宗氏保持平衡。”方简行说，“不过我个人还是很好奇成果的——当然，做不出成果也算是一种成果。” “好。”鹿时南点点头，“成交。” 两人都不是喜欢寒暄的人，敲定了合作意向之后，方简行就叫了助理过来。方氏内部有比他更适合谈项目资金和人手的人在。 对于自己认可的人，方简行给钱很大方，就待遇来看，之后鹿时南不再在游戏里赚钱都能舒舒服服地生活，而且，那位做事仔细工整的助理还表示，鹿时南完全不用担心影响学业，方氏对于技术人员的投资是全方位的、持久的。 他甚至还提出可以帮鹿时南换个住处，不过鹿时南婉拒了，说想自己找房子。 方简行知道他太多的事情。 跟六大，或是管理局那头有牵扯的事情，被知道了还能说出个原因，但事实上，鹿时南的住处里才有他最大的秘密，唯独这一件，他不想被人发现。 回到家中后，鹿时南将已经搭建完的骨架扶起来，细细端详。 被维修过几次显得有几分破破烂烂的扫地机器人滚动到他脚边，转了个圈。 不多时，蓝色的数据流投影显现，苏妄今高大的身影站到他的身旁：“主人，您今天出去了很久。” “方简行让我帮他做个研究，正好我也很有兴趣，所以我已经同意了。”鹿时南仰起头，看着苏妄今的表情，“我们可能要换个大点的地方住，另外，还要足够保密——在我做完你的身体之前，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苏妄今静静地听着。 鹿时南：“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感想之类的？” “该……该有什么感想吗？”苏妄今看起来有点意外，“我会听从您的每一项命令的，主人。” 鹿时南歪了歪脑袋。 好半天，他才说：“可你之前不是对他很关注吗？” 第72章 苏妄今沉默了很久。 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回应鹿时南, 他只是在思考。 ai恋人是一种特殊的ai，比起一些功能型的ai来说，ai恋人强化了与爱情表达相关的功能部分, 对其他部分的思考能力并不是很强。 但是从醒来开始, 苏妄今逐渐意识到, 比起爱情模块，他对其他事情的思考更顺畅完善一些。 最近倒是好了一些。 所以,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之前没意识到的事情。 “主人，”他顿了顿, 有一些生疏地问，“您是……吃醋了吗？” 鹿时南：“。” “没有。”鹿时南说着，稍稍偏开了一点视线。 苏妄今想了想, 弯下腰，虚拟的数据流虚虚地“环”了一下鹿时南：“我只是在方先生身上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觉得他应该没有恶意, 除此之外，并没有关注方先生的意思。” 第81章 “是吗。” “嗯。” 鹿时南没什么反应, 又原地坐了一会儿, 接着起身去收拾那个拼好的骨架。骨架已经做好了，再次拆开不影响迅速复原, 他在网上买了个合适的收纳箱, 将骨架按照编号和顺序一一放入。 至于其他的行李, 收拾起来倒是很快。 之后，他联系了之前领他过来入住那位中介，拜托他帮忙找一个离方简行提供的办公地点近一些、又不要离学校太远的房子，最好能有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活动空间。 “这就换房子啦？”中介张和阳依旧健谈，“你也是过上好日子了啊！想当初你一个人过来帝都星……” 在他开始滔滔不绝前, 鹿时南先打断了他：“我找了份待遇不错的工作。” 张和阳果然好奇：“你不是还在上学吗？工作不会影响吗？” 就他所知，无论是哪颗星球的综合学校，都不太能容忍学生缺课时，就算请病假事后也要验证就诊记录。 “我的雇主愿意等我下课。”鹿时南说。 “……”张和阳果然差点落下艳羡的泪水。 他在自己的终端上略做搜索之后，很快找到了三套符合鹿时南要求的房子，带鹿时南过去看。这次张和阳没有那么高调，开来的是一辆中规中矩的梭车，鹿时南上车前看了好几眼。 “怎么样，不错吧？”张和阳嘚瑟了一句，随后压低声音，悄悄说，“这种商务梭车销量大，用的人多，收二手性价比也高。你要是想用车，可以收这种，非常划算。” “你的二手车中介公司已经开起来了？”鹿时南还记得这茬。 张和阳低调一笑，深藏功与名。 “有需要一定找你。”鹿时南拍了拍他的肩。 一下午的时间，鹿时南陆陆续续看了五套房子，最后定下了其中一套，交了定金。主星上消费高，许多从其他星球搬迁过来的外来人都有租房需求，因此主星上有很多由大企业把控的空置房屋，专门用于出租，手续上非常方便。 张和阳是孟纯元介绍来的人，鹿时南也不担心对方坑他，交完定金就回去等待了。租赁手续大约走了两天，第三天，鹿时南带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上了张和阳的车，搬进了新家。 装骨架的收纳箱被他放进了柜子里，暂时没有拿出来，骨架拼好之后，想复原很快，随时可以进行，但下一步制作的材料他还没有头绪，《天韵奇谭》里的材料他尝试带过几块妖兽皮出来，可惜都不太合适，数据似乎也不能反向再带回游戏里，只能先放在家里。 他在课余时间去了方简行指定的地点。 方简行没有把这部分研究放在总部，而是另外提供了一个实验室，里面也没有任何人。方简行的意思是，既然把项目交给鹿时南，研究员该怎么招，招多少，都由鹿时南说了算，不过，出于保密要求，需要优先找方家内部的人。 “那之前的人呢？”鹿时南好奇道。 “调岗了。”方简行说，“让秘书给你份名单，如果有想招回来的，让秘书帮你联系。” 鹿时南点点头：“我先了解下情况。” 他让叶飞渊和沈鸣远先不忙进行下一步试验，自己则泡了好些日子的实验室，至少把设备摸明白了。 方简行的实验室里，也有一台提取记忆的设备，实质上是读取脑电波，通过算法形成数据，再将这部分数据转存并使用，和他们三人简陋的制造“回忆”的流程相比，增加了几个量级的数据量。 但是在将这部分数据运用到ai上时一直会产生问题，虽说更大的数据量能让ai学习得更像人，可仍然十分呆板，还不如按照现有的制造流程做出来的ai智能。 几天以后，鹿时南和两人约好时间，回到学校。 “怎么样怎么样，你有结论了？”沈鸣远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 “先别急。”鹿时南说着，等看着叶飞渊把门关上，才继续往下说，“我借到一台能够‘提取’记忆的设备，可以让我们进行研究。” 机器借用的事情，是他跟方简行确认过的，这种设备至少他们和宗家都有，保密程度不算高，而且只是使用的话，没多少泄露的机会。 方简行也很期待他们能做出什么东西。 不过其实，鹿时南对此并不看好，他在沈鸣远激动之前先行按住了对方，然后说：“首先这种‘提取’方法对大脑可能有一些损害，被提取过的人需要不少时间才能恢复，而且最后的结果可能也只是比我们上次做的好一点点——更像人，但追不上市面上已有的ai，不是一个很好的课题。” 沈鸣远的表情呆住。 叶飞渊好奇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大家换课题。”当方简行把宗氏的目的和盘托出以后，鹿时南就不太想继续了，虽说他并不认为六大家族研究不出来的东西自己就研究不出来，但这只是一个学年作业而已，一年级生只做一个简单ai上交也可以拿到及格分，反而做一个在学年末大概率失败的东西交上去会比较不稳。 鹿时南说了自己的想法，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分数当然重要，特别是对于一年级生来说。除非有把握在升学考试上高分飞过，否则每一年拿到的分数会是升学的一个重要权重。 都读到这里了，当然会想继续读下去，叶飞渊转头看了看沈鸣远，发现他紧皱眉头，神情郑重，似乎在思考什么严肃的命题。 叶飞渊：“？” “你想去当那个被‘提取’的实验品？”他问。 沈鸣远想事情想得走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你怎么知道？不、不是，我是说，你说什么？！” 鹿时南看了过来，眨眨眼：“你还真打算去当实验品？” “我没有！你不要瞎说！”沈鸣远大叫一声，又转头看向叶飞渊，“你也不要胡说！” “是吗？”叶飞渊看他的表情，“你真没有想？” “……”沈鸣远下意识地看了眼天花板。 鹿时南皱了下眉：“之后可能会有大半年的时间你都有后遗症，而且就算你牺牲这么大，也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但是至少一个‘还算像人的ai’是可以做出来的，是吧？”沈鸣远问。 “是可以。”虽然不能说，但鹿时南见过宗氏做出来的那些“检票员”，这点是可以保证的。 “那也就是说，我们一定会有一个阶段性成果！”沈鸣远“嘿嘿”笑了两声，“不瞒你说，我现在真的对这个课题很感兴趣，就算我们不能做出很好的成果，但只要持续研究下去的话，总有一天能成功的，是吧？就算成功的不是我们，我们也可以做那个‘巨人’，让后人站在我们的肩膀上！” 叶飞渊嘴角抽了抽：“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牺牲精神了？” 沈鸣远没理他。 鹿时南道：“我也很好奇理由。” “……”沈鸣远舔了下唇。 对待鹿时南，无论是叶飞渊还是沈鸣远都不会像怼对方那样尖锐，沈鸣远做了半天鬼脸，最后才扭扭捏捏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我……我是自然分娩的，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意外去世了，我就想啊，如果有这样的技术的话，至少能把我妈的音容笑貌保存下来……” 叶飞渊：“全息影像不能满足你吗？”现在的人随时可以拍摄全息影像记录生活，追忆已逝之人并不是件难事。 “那怎么能一样啊！”沈鸣远大喊道，“全息影像又没有温度！你拍的全息影像能拥抱你吗？！” “……”鹿时南神色一动。 确实，通过拥抱传来的活人的体温是任何全息影像或者ai恋人不能比拟的慰藉，这也是他想给苏妄今真正制作一具身体的原因。 一个人久了，有时候会觉得很孤独。 “好。”鹿时南突然开口，“我可以带你去用那台设备，之后的进度，如果你的状态不能继续，我可以继续做下去。” 他说完，看向叶飞渊。 叶飞渊很无语：“你就这么惯着他？” “我同意，他人的体温是不可替代的。”鹿时南说，“这项技术多多少少有些价值。” 退一万步说，他亲自做一遍，也好在后续的研究中积累一些数据。 他隐约觉得将记忆和ai结合的思路没错，只是不知道究竟错在了哪里。 听见鹿时南同意，沈鸣远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得意地看了叶飞渊一眼。叶飞渊先是叹气，随后冷笑一声：“也行，要是你伤了脑子，之后的进度我也会帮忙。” 第73章 “只是会短暂受损, 又不是会变成傻子。”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之前发现的几个高年级的学姐们变得奇奇怪怪的事情，大概率是因为这种仪器引起的, 沈鸣远指着叶飞渊愤怒大吼：“不要说得好像我已经没救了一样好不好！她们后来不都好起来了吗！” 第82章 “桑学姐现在也还没完全恢复。”叶飞渊认真指出, “假设你是那种六个月一到就能恢复如初的天选之子, 你也至少会有六个月的时间不能干活好不好？我接手你的工作有什么问题，你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鹿时南已经在调试那台设备了, 闻言眼皮都没掀：“要不你们出去打架吧。” “我正想问，”沈鸣远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你哪来的这么大的实验室？” “借的。” “我就是想问这个，我们的经费预算应该不够借这么大的实验室才对？”而且这间实验室不仅大，很多设备还很新, 至少看起来很新，说明维护保养工作做得很好。 “我没有花钱。”鹿时南说着一顿, 终于想起要给两人解释一下, “……你们就当是，一个‘好心朋友’的赞助吧。” “？？？”沈鸣远震惊道, “你哪里找的冤大头？” “你都说是冤大头了, 我怎么好告诉你我的进货渠道。”鹿时南这时调整完了参数，走到不远处的一台计算机前敲了几下, “私人实验室, 需要保密, 制式的保密协议发到你俩个人终端上了，记得签一下。” 这是常规流程，两人没问什么，也没细看就签了电子协议。 准备工作都做完，鹿时南让沈鸣远坐到椅子上, 他走过去，准备给沈鸣远戴上操作头盔。 “等等！”但叶飞渊拦住了他，“这一步能不能让我来？” 沈鸣远：“？” 鹿时南：“……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 沈鸣远问：“你是想亲手送我去死吗？” 叶飞渊：“那你还算挺了解我的。” 鹿时南：“……” 鹿时南：“你们自便。” 佩戴头盔的操作没有什么难度，贴几个电机贴片，扎两根针，再把头盔戴上就好，鹿时南趁这点空闲最后调试了一下设备，等叶飞渊郑重其事地将那个头盔戴好，这才按下“启动”。 叶飞渊垂着眼：“祝你平安。” 沈鸣远视线被头盔遮住了看不见，随口接道：“你倒是还会说句人话。” “提取”记忆，是一个有些漫长的过程，鹿时南操作完机器，就搬了把小凳子坐在了不远处，仔细观察着沈鸣远的反应。见他这样，叶飞渊也去搬了一把，坐到他旁边：“他会有不适吗？” “可能会。”鹿时南说，“我查看了之前使用这台机器的记录，发现大约有10%的概率出现排异反应，概率不算高，但也保不准他会不会特别的……” 鹿时南话音未落，只见安静坐在那里的沈鸣远原本舒展放在座椅扶手上的双手突然攥了起来，从青筋凸起的形状来看，他显然有一点痛苦。 鹿时南：“……倒霉。” 叶飞渊：“……” 叶飞渊：“那他……要紧吗？是不是停下比较好？” 鹿时南看了他一眼。 说实话，他有点诧异叶飞渊的异常紧张，不过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那张座椅扶手侧面是有按钮的，如果他真的非常痛苦，可以按那个按钮，另外，为了安全，我还给他加了身体数据监测，如果情况不对会报警。” 叶飞渊听得挺认真，他虽然表情跟鹿时南一样不丰富，但正是因为这种相似，鹿时南总觉得他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整个提取的过程，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左右，沈鸣远一声没吭，从他身体的反应来看，痛苦也是断断续续的，期间鹿时南只去倒了一次水，在旁做完了全程的记录。 终于提取完毕，将记录报告填写并存档的时候，鹿时南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眨了眨眼睛。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近日总是萦绕着他，不过，还有人在，鹿时南并没有多说什么。沈鸣远的精神有些恍惚，不过，这也是常见的提取后症状，叶飞渊主动表示要送他回去。 “那我留下来处理数据，有新发现再发群里。”鹿时南这样说着。他们三人为了做这个项目单独拉过一个群聊。 “好。”叶飞渊点点头，扶着沈鸣远，“那我先送他回去。” 这地方隐蔽，鹿时南主动帮他叫了车。这车是方简行给鹿时南配的，司机是方家的人，不会暴露实验室的地址和隐秘，不过这些鹿时南一个字都没提，叶飞渊只当是普通的梭车，上车报了地址，扬长而去。 鹿时南留下整理了一下资料和数据，等司机返回才离开。 尽管目前的设备非常先进，但处理一个人“记忆”级别庞大的数据量还是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期间只能等待，没有太多能做的事，鹿时南早早回了家，他和苏妄今说好今天要上《群星深处》去看一看。 换游戏只需要更换登录大楼即可，也可以选择花钱在元宇宙的虚拟自宅内安装专用登录口，第一次玩，也没打算收集什么材料，鹿时南拉着苏妄今去了登录大楼。 但他没想到的是，《群星深处》的登录大楼比另外两款游戏都要火爆，进门甚至需要排队，虽说队伍不算很长，移动也快，但的的确确需要排队。 “你好。”趁还没进门，鹿时南戳了两下排在他前面的一个人，“我今天第一次玩，《群星深处》是这么火爆的游戏吗？” “嗯？你不是帝都星人吗？刚搬来的新居民？”那人这样推断着，“《群星深处》难道不是帝都星年轻人第一款时尚单品吗？？” 鹿时南：“？” 他没听明白，但此时，一旁的苏妄今拉了他两下。鹿时南和那人道过谢，才回头：“怎么了？” “我已经查到了，主人。”苏妄今低声说着，“因为《群星深处》有精神力门槛，所以更受帝都星人，特别是年轻人的欢迎，在帝都星基础班内，玩《群星深处》是普遍风气……” 因为，这里是一颗a类星球—— 曾经全宇宙人类版图内，仅有三颗的a类星球。 当然，随着前些年发现新星系以后，一下子多冒出了四颗a类星球，让a类的含金量大大降低，但多年以来帝都星人要做全星域第一的追求并没有变，所以鹿时南一下子就理解了。 理解归理解，还是觉得很无语，鹿时南摇摇头，接着排队。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两人才排到，双双登录了游戏。 这是鹿时南第一次进入《群星深处》，连接的瞬间，意外感到脑子“嗡”了一下。 不过只有一瞬间，之后他就适应了这种感受，意识沉入到游戏中。 睁开眼，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虚拟空间。作为太空游戏，《群星深处》会给每一位登录游戏的萌新玩家赠送一架默认的轻型护卫舰“飞星号”，玩家需要使用它完成一系列新手引导任务，收集材料，制造属于自己的舰船。 在虚拟空间阅读完游戏须知，领到“飞星号”之后，鹿时南的意识就出现在了“飞星号”内部，新手引导会指导他去讨伐一处太空虫洞，然后将他引导到出生点最近的空间站。 玩家进入游戏时，会被要求选择出生星系，不同的出生星系分属不同的势力，在同一星系出生的玩家的出生点是一样的，所以，当任务做到空间站之后，鹿时南就停了下来。 这个空间站很大，并且内部有折叠空间，只有一楼大厅里有一块供玩家交流的地方。另外，《群星深处》内没有所谓的“世界频道”，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本地频道”——比如这个npc建立的空间站——所以有不少玩家喜欢停留在空间站内聊天。 鹿时南是为了在这里跟苏妄今碰面，这是他们提前说好的，不过，当他尝试搜索苏妄今的id时，却发现苏妄今早就已经到了空间站了。 “你怎么这么快？”苏妄今找过来的时候，鹿时南问道，“我几乎没有停滞，一步步按照新手指引做的任务，应该没有浪费这么多时间才对？” “找到虫洞内的敌方核心打穿，任务会直接完成，不需要把他们一一消灭。” “？”鹿时南愣了愣，回忆半晌，确信自己似乎没有在任务时发现类似于“核心”的东西，任务也从来没有这样提示过，“你提前看过攻略吗？”他只能这样猜测。 可是没道理，为什么苏妄今看了攻略却没有告诉他？ 苏妄今摇头：“我没有看，只是进了虫洞，下意识地就攻击了前方的建筑……被打爆以后提示了任务完成，我还没来得及把那些敌舰打落。” 他脸上的表情似有疑惑，鹿时南看了他一会儿，只能说：“看来又是你的‘运气’起了效。” 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苏妄今打游戏的运气一直都很好。鹿时南晃了晃脑袋，随后道：“来说说正事吧，轻型护卫舰只能供一位玩家登舰，我们至少得做一艘护卫舰才能一起玩这个游戏。” 苏妄今“嗯”了一声，直接调出《群星深处》的舰船图鉴，拉到护卫舰那一栏：“您想做哪一艘？” “你知道这些护卫舰有什么区别吗？”鹿时南还没来得及看舰船资料，这种数据阅读的事情肯定是ai来做比较快。 第83章 “一级科技中的这几艘材料需求比较少，我刚刚查询了一下，都能在附近找到，性能方面……”苏妄今仔仔细细为鹿时南做了介绍，“总得来说，各有千秋，您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来选。” “那就这艘吧。”鹿时南选了其中看上去最顺眼的“太阳号”。 第74章 收集材料属于新手引导任务中的支线任务, 鹿时南和苏妄今分配完各自要收集的材料，就分头上了各自的舰船。 从空间站驶出之后，鹿时南对照着导航系统上提示的可能有材料的地方进行跃迁。 大多数材料, 是漂浮在宇宙中的矿物碎片, 只需要用舰船上配备的收集枪汲取即可, 部分比较大的矿石，则需要先用攻击用的激光枪打碎, 再汲取。 按照新手指引操作了一遍，鹿时南就知道该怎么操作了, 按照材料列表跃迁了几个小行星带并一一收集之后，返回到空间站。 结果回来一看，苏妄今又是早就回来了。 鹿时南百思不得其解：“你跟主脑做了什么交易？我们要的材料又不多, 富矿地带也不比贫瘠地带有优势，为什么你能提前这么多？” “我不知道。”苏妄今也不明白, “我只是按部就班地收集了材料, 返航的时候才发现，离我们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很多。” 那得是多熟练啊？ 鹿时南眨了眨眼,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材料收集完毕后, 就能在空间站内简单地做出需要的舰船，《群星深处》内的制造系统所需时间和现实时间的流速是一致的, “太阳号”属于比较低级科技水平的舰船, 制造时间需要8个小时。 也到天黑时间了, 两人就先下了线。从登录大楼走出来的时候，鹿时南整个人轻微地晃了晃，被苏妄今眼疾手快地扶住。 “主人，您又不舒服了吗？” “还好……没什么事。”鹿时南按住他的手，“应该只是累了, 先下线吧。” 说实话，自从被阿元姐拎去复健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使用精神力产生疲劳感了，久违的感觉让他一下线就猛灌了两瓶营养液下去，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该说不说，《群星深处》不愧是对精神力有要求的游戏，舰船做得栩栩如生，小型舰船更是如同驾驶者的手脚一般灵活，这需要大量的数据，也需要开发者强大的数据整合能力和设计能力。 “方简行……是挺厉害的。”鹿时南自言自语了一句，转头对滚到脚边的扫地机器人说，“明天把复健时间延长一小时吧。” 自从搬来这个方简行提供的房子以后，苏妄今的意识又住了回去，在鹿时南找到能够用来做皮囊的材料之前，他不打算把骨架拿出来。 苏妄今的身影很快就通过投影出现：“好的主人，我会在您的日程表上记上。今天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没有了吧？实验室那边需要等两天，明天学校那边没有课程……”鹿时南想了想，很快做了决定，“我先睡了，8小时后叫我。” “好的，主人。” 房间内的灯暗下来，只剩扫地机器人上的灯光荧荧闪烁。 8小时后，睡梦中的鹿时南被苏妄今叫醒，二人再次上线。 制造系统内，“太阳号”的制造已经完成了，舰船静静停靠在鹿时南位于空间站的个人空间内。他将苏妄今邀请进来，两人才能一同登船。 “咱们先做主线任务？”鹿时南翻了下任务列表。 在《群星深处》当中，宇宙有四大势力，其中三个势力是npc的阵营，另外一个阵营则是星际海盗阵营。主线任务是让新玩家获取初始资金、材料，并了解三大npc阵营恩怨情仇的最好途径，在跑完一轮之后，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阵营做阵营任务获取声望。 这个游戏的本质，是刷材料、赚钱，制作更多更大的舰船，参与宇宙中的恩怨情仇。在游戏的中后期，玩家可以选择加入一个大公会，制作属于自己的空间站，占领更多刷材料的虫洞，开疆拓土，或是与其他玩家争斗。 苏妄今这会儿还没什么想法——虽说他一向都没什么想法——只道：“听您的。” “那做任务吧。” 主线任务的主要内容是接受各个空间站npc的委托，在三大阵营之间送信，毕竟，尽管三个阵营相互看不顺眼，但为了共同对抗游散在宇宙各处的星际海盗，他们还是有合作的。 而玩家在送信的过程中，可以将大半宇宙中安全的地图跑一遍，并见识到各个npc建立的空间站。 普通的护卫舰可供2-4个玩家同时登舰，但驾驶舱的大小跟轻型护卫舰差距不大，两人同时操作会显得舱室内很挤，鹿时南回头看苏妄今：“你来开？” 苏妄今并无不可，走过去接手了驾驶操作。鹿时南就坐到了副驾驶的椅子上，不过没去碰操作台。 他怀着前一天的疑惑，仔细地观察了苏妄今的操作。 越是体积大的舰船，驾驶时就需要消耗更多的精神力，另外，驾驶熟练度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点。鹿时南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你的内置数据库里还包括舰船驾驶经验的吗？” 苏妄今一怔，但还是回答了：“主人，没有这种数据包。” “但是你的驾驶技术实在是太娴熟了，”鹿时南评价道，“我甚至觉得自己在新手玩家中做得算是不错的，但也远远比不上你。” “您太谦虚了，主人，这只是……” 苏妄今一句话没说完，舰船内突然“嘀嘀”响了两声，“检测到星门跃迁目标定位变更，请及时撤回跃迁指令，重复一遍，检测到星门跃迁目标变更——” 然而这时，他们的跃迁进度条已经读取了90%以上，还没等苏妄今按下撤回指令，跃迁已经完成了。 咻咻—— “怎么……”在一阵轻微的晃动中，鹿时南接上了自己后半句的话，“会定位变更？” 苏妄今敲了敲脑袋，很快搜索出结果：“论坛上说，一般是因为玩家打起来了，暂时掌握了星门控制权的一方会将星门跃迁左边编辑到自己的地盘上，方便援军增援。” 鹿时南眨了眨眼：“但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刚我们跃迁之前，附近并没有舰船在打斗？”甚至星门附近连舰船都没几条。 在npc势力掌控的星系打架是有得罪npc的风险的，不仅玩家辛辛苦苦刷的声望全得赔进去，还容易被实力超强的npc舰队追杀，所以，npc阵营掌控力比较高的星系安全系数都有5.0以上。 刚刚他们离开的星系安全系数为5.2，属于非常安全的地带，况且确实也没有人在打架。 “还有一个可能是主脑出现了bug，但是您也知道，本世纪主脑出现问题的概率比d类星球居民中星际彩票的概率还要小。” d类星球不卖彩票，有财力坐飞船到b类星球购买彩票并中奖的居民可能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鹿时南也知道，主脑几乎不会出问题，先不说会有专员定期维护，就说主脑的智能程度，它是支持自检出问题并进行修复的。 可他想到了上次见过的那个奇怪房间。 一个游戏的主脑出问题的概率有多小？ 两个游戏的主脑出问题的概率又有多小？ “我们这是跃迁到了哪里？” “mxg3394号星系。”苏妄今查阅了星图，“在整张星图的最上端，偏西方向，安全系数为……负三。” 安全系数高的星系，通常会被命名，这种用英文字母及数字编号的被称为“未命名星系”，首先没有npc势力占领，其次也没能被哪家玩家大公会占据。 这种地方一般游散着星际海盗，听说一些矿洞内可能还会有奇怪的星际怪物，玩家随时有可能身亡。 在《群星深处》中，玩家阵亡会以维生舱的方式被系统救援队救回绑定的空间站，但辛苦制作的舰船会成为宇宙垃圾，一切都需要从头再来，所以死亡本身不是问题，但财产安全是。 “还能往回跃迁吗？”鹿时南看向身后的星门。这是他们刚刚跃迁过来的星门，或许是因为此星系过于偏远，这个星门看上去非常破旧，完全不如高安全系数地区的星门来得华丽。 “星门不接受请求。”苏妄今在操作台上点了几下，看上去颇为无奈，“怎么办，主人，要寻找一下其他星门吗？星门不通的话，我们甚至离不开这片星系。” 鹿时南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少给我提方法建议。” 苏妄今一怔。 “也只能这样，按你说的做吧。”鹿时南笑了一下。 “……是。” 一片星系通常连接着好几个星系，通往不同星系的通常是不同的星门，而这些星门坐标是可以在进入该星系后在导航系统上找到的。 然而，他们进入的这片星系非常奇怪，导航系统上只有空空荡荡的一个星门，也就是刚刚送他们过来的这个星门，目前跃迁请求也连接不上，跃迁无法完成。 第84章 苏妄今只能启动飞船，漫无目的地往前开，以试图寻找一座可停靠的空间站。他跟鹿时南解释：“一般偏远矿区星系的空间站会建立在富矿区，我们沿着小行星带的分布往前找，兴许能找到。” 但鹿时南的直觉并不乐观，好在《群星深处》的舰船没有能源系统，这样开倒也不怕搁浅在中途，只要在装配的弹药用完前逃离有星际海盗的区域即可。 没有人烟的宇宙，深寂而孤独。 不知开出去多久之后，鹿时南忽然顿了一下，随后问：“刚刚我们的任务栏里是四个任务吗？” “不，是三个，一个主线和两个顺路接的支线。”苏妄今也注意到了异常，点开了那个“多出来的任务”。 第75章 任务提示说, 在他们的附近发现了一个小型的不明势力据点，需要剿灭。 类似这样的任务，在《群星深处》非常常见, 星际海盗势力遍布全宇宙, 剿灭他们是玩家日常的金币、装备和经验值来源, 玩家在游戏里玩一天几乎能刷到三五个差不多的任务。 但奇怪就奇怪在—— “我们的雷达里并没有出现过不明势力据点？”鹿时南从刚才就在注意雷达。 《群星深处》的操作界面上会显示附近范围内可设为目标的坐标，通常如果周围有星际海盗的据点, 目标列表里会出现零星敌舰，而随着距离的靠近, 还会逐渐出现大量敌舰，以及可破坏的建筑物。 现在，他们的目标列表中什么也没有, 而那个任务也是凭空跳出来的。 “要做吗？”苏妄今请示鹿时南的意见。 鹿时南摇摇头：“我们这一路遇到的事情都太奇怪了，如果真是主脑出现了bug, 那这种连任务奖励都没写的任务, 做了也是白做，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好。”苏妄今点头应是。 他继续将舰船往前开, 但继续往前, 宇宙中仍然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常见的矿石堆都没有碰见。 在视野中没有任何目标物的前提下, 长时间的航行容易让人失去耐性, 但这一人一ai的耐性都异常的好, 倒是没人对这无聊的航行提出什么异议，只不过，游戏时间一长，鹿时南就需要下线休息了。 照理说，《群星深处》的玩家在下线时, 最好将舰船停靠进空间站，因为玩家下线后舰船并不会凭空消失，飘浮在宇宙中容易被其他玩家攻击，有时候上线一看只剩一条空落落的维生舱，漂浮在灵魂绑定的默认空间站内，之前的飞船，以及飞船上的财物，全都没了。 但至少现在，他们并没有什么选择——他们还没找到能离开这片星域的星门，这片星域中也没有任何长得像空间站的玩意儿。 两个人是刚开始玩游戏，第一次来到安全等级这么低的星域，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但鹿时南不想等了，他说：“我们直接下线吧，航行到现在也没发现任何玩家，再说我们这条护卫舰不算值钱，如果被击落了，也省得我们再找星门了。” “好。” 对苏妄今来说，鹿时南的身体状况是第一位的，游戏里的财物倒是不重要。两人就此下线，休息去了。 鹿时南心存着上线看到空间站的幻想，但再次上线，他们仍然飘浮在那片漫漫无垠的星空中。 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很难判断出下线的这段时间里，飞船飘出了多远，鹿时南让苏妄今连一下游戏论坛，搜搜看有没有相关的bug说明，但没搜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实在没辙，他想了想说：“要不我们还是去做那个任务吧，还找得到之前的坐标吗？” “任务提示里有给过一个坐标。”苏妄今说着，将那个坐标调出来，手动输入到舰船的导航系统中。 导航系统经过自动运算，判定他们所在的位置和该坐标之间有343千米的距离，开始自动跃迁。 《群星深处》中的自动跃迁会将飞船跃迁至目标点的近处，脱离跃迁状态后一般还需要向前巡航30-50千米才能真正到达坐标点，但这个距离，已经进入了飞船雷达系统的“附近”，有什么舰船或是建筑物都能在目标列表上找到。 但奇怪的是，当他们的护卫舰脱离跃迁状态后，目标列表上仍然什么都没有。 这让鹿时南有些意外：“怎么回事，还很远吗？” “不，应该已经很近了，还有48……44千米。”苏妄今摇了摇头，视线几乎黏在了目标列表上，“我再往前开一段看看。” 44……38……32……当他们距离坐标点的距离缩短到30千米以内时，飞船突然轻微地摇晃了一下，这让苏妄今下意识地蹙紧了眉。 他偏头看了眼鹿时南，但鹿时南似乎没有发现这种变动。 “怎么……”鹿时南刚想仔细问问，忽地瞳孔便是一缩，“怎么这么多敌舰？隐形舰吗？！” 明明几秒钟以前，目标列表上还空无一物，此时却突然出现一页都显示不全的大量敌舰。苏妄今眸色忽然沉了下去——这其实很奇怪，因为ai的瞳色甚至是设置好的，但此刻确实如此——沉声道：“不，不是隐形舰。” “那为什么——” 鹿时南话音未落，整个飞船突然重重一沉，害他差点整个人被甩飞出去，好玄被安全卡扣拽了回来。苏妄今操作着这艘护卫舰，在星空中画了一道从远处看堪称匪夷所思的弧线，堪堪从一堆疾速驶来的敌舰中穿了过去，向着不远处的据点建筑物飞驰而去。 咻—— 咻咻—— 数不清的、型号不一的飞船以刁钻的角度调转方向，追着这艘小小的护卫舰而来，无数流弹在他们身后爆炸，轰炸声通过游戏系统纷涌而至，监控着舰船尾部的大屏幕上一片冲天的火光。 “为什么要去那边？”鹿时南看清了他的操作，疑惑不解道，“那里应该是他们的总部，敌舰数量不是更多吗？……苏妄今，苏妄今？” 然而，一向句句有回应的苏妄今这回却没有回答，他视线始终盯着面前那块显示着前方景况的大屏，留意着上面滚动的敌舰以及坐标，双手不断地在操作台上操作着。 随着他的动作，这艘不算庞大的护卫舰左突右闪，灵活地躲避着四处飞来的流弹，直直冲进了据点主建筑的—— 下方。 然后，冲向了更前方。 鹿时南：“？” 他们竟然从据点的另一侧穿了出来。 苏妄今驾驶飞船坚决而果断，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鹿时南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一堆敌舰就被甩在了身后，化为暗色宇宙中的一片星星点点的红光。 那都是代表“敌人”的红名。 “你要往哪儿开？”鹿时南回过头，发现苏妄今竟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重新打开了导航系统，输入了一个速率和偏航角度，开始了跃迁，“不做任务了吗？” 苏妄今仍然没有回答，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不算长的跃迁之后，他们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座雄伟的空间站，其整体是银白色的柱状建筑，四面八方以32块巨型定位石固定坐标，外观风格硬朗、利落。 据说这是人类刚刚开启星际时代时所喜欢的建筑风格，现代人称之为复古风。 ——可分明先前他们在这片星域航行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遇见过空间站！ 怎么回事？？ 【正在发起停靠申请……】 【空间站已接受您的请求】 【正在停靠，请稍候】 鹿时南眼睁睁地看着飞船以一个非常正常的停靠流程驶入了空间站，苏妄今关闭了操作台，安静地转身下舰。 “苏妄今？”鹿时南解开安全卡扣，追了上去，“你走这么快干嘛？” 嘀嘀—— 嘀嘀—— 嘀—— 正当鹿时南即将踏出舱门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忽然闪了一闪，他的头猛地一阵刺痛，旋即眼前一黑。 …… “嘶……” 鹿时南敢发誓，他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力度对待他珍贵的接入头盔，但意识回到现实时那阵剧烈的疼痛、被压缩感是实打实存在的，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将头盔扯了下来，甩在了沙发上。 好半天，他的心跳才缓和了一些，鹿时南抹了把额上的薄汗，愣了几秒，忽然轻声开口：“苏妄今？” 停靠在墙角的扫地机器人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苏妄今？苏妄今？？”鹿时南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查看，扫地机器人是电源关闭状态，他按下开机键，通电的灯光正常闪烁了两下，接通，但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现在他对那只头盔产生了短暂的应激障碍，并不是很想碰它，于是打开了终端。个人终端也可以连接网络，只是没有元宇宙好用，非常原始的论坛界面因为帖子量巨大也因为终端古旧的型号显得非常卡顿，但即便是这样，鹿时南还是找到了《群星深处》的版块入口点了进去。 第85章 大量新帖子正源源不断跳出来，一刷新就是一堆。 title：怎么回事？？我突然掉线了？？ title：官方维护不提前通知？玩家被强制断线大脑要是出什么问题方家准备怎么赔？ title：哇……第一次强制掉线，头剧痛，家人们有什么缓解方法没 title：掉线难民进这里 title：独家珍藏大脑养护秘方，只需要300星币即可阅读[交易帖] …… 掉线……掉线……到处都是和鹿时南一样掉线的人，鹿时南翻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找到一个和他一样带自家ai恋人一起玩游戏的人，点进去看对方吐槽，发现那人的ai恋人只是受到了一些数据损伤，格式化了大约三天的记忆，其他功能并不受影响。 但…… 苏妄今，不见了。 卡在游戏里了？ 鹿时南回头看着那台毫无反应的扫地机器人，脸上难得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片刻之后，他从茫然中清醒过来，拨了个通讯给方简行。《群星深处》的开发和维护主要都是他做的，游戏出现任何问题，他都应该知道。 但或许是现在维护游戏很忙，方简行并没有接这个通讯，鹿时南想了想，给自己叫了辆车，直奔帝都星的民政局。 “您的意思是，您的ai恋人，‘卡’在了游戏里？”柜台工作人员听完他的诉求，露出了大脑打结一般困惑的神色，“什么年代了，游戏数据还能卡住？” 第76章 从这位工作人员有记忆开始, 小到那些街边随便能玩一把的小型休闲游戏，大到最出名的三大全息游戏，从来没有哪款游戏出现过任何卡顿的问题, 更别说把一份庞大到近似于“人”的ai数据“卡”在里面, 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 很快，《群星深处》宣布临时维护服务器的消息就从工作人员的个人终端里弹了出来, 数以亿计的玩家被迫从游戏里离开——注意，是被迫, 截止记者发稿时间，全星域的医院预约量激增300%，都是去检查大脑损伤以便向游戏公司索赔的。 这已经属于重大运营事故了, 因此方家的对外发言人第一时间就被记者们打爆了终端，但那位发言人只是不停地重复“会尽快结束维护, 给玩家们一个答复”, 再说不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看完新闻放下终端并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工作人员：“……方家的技术力难道退化到上个世纪了？” 这当然是完全不可能的，甚至ai恋人项目都是在方家主导下由管理局主持做的, 如果方家都会完蛋的话, 他应该会在更早的时候失业。 “所以，有办法帮我把ai恋人的数据从游戏里找回来吗？”鹿时南再一次询问, “还是说我非得等到游戏开服不可？” “目前看来是这样。”工作人员不无遗憾地说。 “那我想要确认, ”鹿时南顿了顿, 仿佛说后面的话对他而言有一点艰难，“他不会有事吧？我的意思是，数据应该只是留在了游戏里，等游戏开服以后，他就能正常出入了吧？” “应该没问题的。”工作人员随口答了一句, 然而，在抬眼对上鹿时南灼灼的目光后，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除非游戏维护期间清除冗余数据正好清除到了您的ai恋人所在的数据区块，不过这个的概率很小，比彩票中奖还小，您不用担心。” 鹿时南按住了柜台。 工作人员：“……到时候，您可以来我这边登记，我们会为您重新生成一个ai恋人，也就会丢失这段时间的记忆而已，其他都是一样的。我看您申领ai恋人的时间还不到一年，问题不大。” “不，我觉得问题很大。” “请相信我，”工作人员道，“尽管一个世纪以来需要类似服务的公民总数不足一千人，但从来没有谁在重新领取ai恋人后向民政局申告过情感问题——至少系统里没有记录过——新的ai恋人也会以同样的方式照顾你，这就像玩游戏重新开一个存档一样，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鹿时南：“……” 但他觉得不能接受。 其实仔细想想，他和苏妄今共同相处的记忆并不算多，但不知为何，总有种天长地久的安心感，“新的”苏妄今或许一切都好，但毕竟…… 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但他竟然也会产生这种想法？ “我不是情感障碍患者吗？”走出大门的一瞬间，鹿时南脚步一顿，“我现在想的问题好像属于情感……范畴？” 他也不太确定，他对有关情感的事情总是显得很生疏。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他现在很着急，希望苏妄今下一秒就能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或是终端里。 鹿时南直奔方氏总部。 今日上岗的前台并不认识鹿时南，并且由于新闻的原因，他的眉眼间看上去有一丝不耐烦，见到人就说：“今日恕不接待来客……” 鹿时南震撼于自己竟然能识别出对方的不耐烦，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前台：“怎么？” “我要见方简行，他给过我一个随时进门的权限我记得。”鹿时南把自己型号非常古早的终端掏出来问，“扫哪儿？” 前台的眉头都在看清他的终端时皱了起来，仿佛在说，骗人的吧？ 但他还是掏出了一个便携式的仪器，不抱希望地往鹿时南的终端上扫了一下——方氏总部大楼矗立在这里，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个假装自己认识方氏高层的人装模作样地来前台出示自己的通行码，从来没有人成功过，今天他觉得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当然，前台并不能因为这种私人判断就不走这个识别身份的流程，这毕竟是他的工作，然而下一秒—— “嘀”的一声长音，设备上绿灯亮起，通过了。 前台：？ 鹿时南：“有问题么？” “……没，没有，”接待人员如坠云端，感觉自己做梦，深一脚浅一脚地指引鹿时南往电梯的方向走，“您请跟我来。” 他的语气都比先前恭敬了一些，不过，因为今日情况特殊，他还是在路上做了些别的说明：“方先生现在很忙，因为‘那边’出了点问题……您可以在休息室先等一会儿，等方先生抽出时间见您。” “好的。”鹿时南这样说着，旋即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直接推开了方简行办公室的门。 前台：？？？ 昏暗的办公室内，唯一亮着的屏幕后面露出来一张苍白阴郁的脸。 鹿时南礼貌询问：“我进来了？” 方简行顿了顿，像是咽下了什么蓄势待发的火气，随后换上了一种还算轻松的口吻，说：“是你……进来吧，记得把门带上。” 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 接待人员头重脚轻地梦幻地转了个身，自行回岗位去了。 鹿时南这才走进办公室。 “你的研究有进展？”方简行确实很忙，在确认过来人之后，目光就始终停留在面前的屏幕上，一双手不断地输入着什么，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鹿时南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那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研究项目是保密的，尽管方简行同意他随时过来，但经常出现的话于保密不利，鹿时南深知这一点，确实平时也不会经常过来拜访。 这没头没尾的，来得奇怪。 “来这里之前，我正在玩《群星深处》。”鹿时南言简意赅道，“然后在我被强退的时候，发现我的ai恋人没有回到我的终端里。” 方简行抬起头。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他不会有事。”鹿时南看着他，“我已经去过民政局了，他们没办法确认，我只好来找你，毕竟《群星深处》项目组我只认识你一个。” “你的ai恋人，是那个苏……”方简行回忆到这里皱了下眉，显然想不起这段了。他虽然鲜少在pk赛中输给别人，但苏妄今除了那个“苏”姓和与苏家人如出一辙的身手之外，显然没有太多值得他记忆的地方。 “苏妄今。” “哦，对，苏妄今。”方简行道，“你是说，你以玩家身份为他注册了《群星深处》的账号，然后你们一起玩了游戏，他却没有跟你一起被强制下线？” “应该是？”鹿时南其实并不知道苏妄今为什么没有回来，“这样的情况很少见吗？” “你觉得呢？”方简行哼了一声。 其实他没什么情绪，但他那张脸实在太臭，除了一贯的面无表情之外，大概还有不知道多久没睡的原因，以至于看上去态度很糟糕，好在鹿时南并不介意，“你还记得下线前你们在玩什么吗？” 玩什么…… “我们在做一个……奇怪的任务？” 如果说刚进门时鹿时南还茫然无措的话，在听到方简行这个问题之后，他忽然就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引发你们服务器问题的，可能是我们碰到的那个……bug？” 第86章 “你们碰到了bug？”方简行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终于多了几分神采，连语速都比之前快上了几分，“从服务器关闭开始到现在，我已经排查了三千多条任务线了，主脑目前处于拒绝外界沟通状态，我没法让它启动自我排查，所以一切都得手动进行——但我什么也没发现。” 其实，如果不是方简行在这里坐镇的话，其他人甚至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出“bug或许出在某条任务线上”这样的结论，连工作都不知道怎么进行，更别提修复了；然而，尽管方简行已经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仍然没能查出什么东西来，鹿时南的话是他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所以你们具体碰到了什么？” 鹿时南便将之前的经历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从跃迁的莫名错误，到后来碰到的奇怪任务。 听到中途时，方简行的眉头已经打成了死结。 “mxg3394号星系，”他向鹿时南确认，“你确定自己没记错名字？” “我不会记错这么简单的名字。”鹿时南有点无语地看回去，“你会记错吗？仅仅七位的编码？” “当然不会。”方简行说，“可是，《群星深处》里没有这样一张地图。” 鹿时南看着他，目光平静，似乎不太意外。 “所以，你们掉进的原本就不是正常的空间，当然也没有出口……这种错误空间里竟然还能触发任务……呵，闻所未闻。”方简行说着，重新在面前的控制面板上操作起来，“我先按你提供的名字排查一下，找找那张地图在哪里。” 鹿时南盯着他，缓缓道：“‘目前的主脑运用最新技术，能够即时自查数据冗余，并执行清除程序，确保玩家安全’……这好像是你们白底黑字发在新闻通稿里的话？” “话当然是真的了。”方简行说，“但是，主脑出问题的，也不止是我们。” 鹿时南一怔。 第77章 实际上, 他并不是第一次进入错误地图。 思绪有点发散，这时，冷不丁听见方简行问了一句, “怎么, 不信吗？” 鹿时南回过神：“没有。” “那你是想到什么了？”方简行百忙之中, 竟还抽空看了他一眼。 对方简行来说，现在最需要的是尽可能多地获取bug相关信息以帮助自己排查, 因此一反常态，关心了一下工作伙伴, 然而鹿时南并没有配合他的意思，只道，“没想到什么, 只是有点惊讶，你的意思是宗家那边的主脑也出过问题？” 方简行淡淡道：“他们对外当然说没有。” 但方简行和宗氏如今的当家人不同, 他是技术员出身, 想知道某些消息不必由别人来告知。 鹿时南自然明白这一点，他想了想问：“能问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就前阵子吧。”方简行报了个大概的日期。 那就和鹿时南第一次闯进那个错误数据空间的时间差不多。 心中的猜想倒是得到了验证, 但问题是—— 为什么总是他？ 还是说, 还有别的人也这么倒霉？ “听你平日里的意思，你们家和宗家属于竞争关系, 技术上的交流不算多, 就这么巧, 两边的主脑在差不多的时间出问题？”鹿时南觉得很奇怪，“总不能是什么世界级病毒吧。” “不像病毒。”方简行否认得很快，回过神才想起要解释一句，“这种纯数据增殖式病毒很多年前就已经淘汰了。” “淘不淘汰的，好用不就行了。”鹿时南不置可否, “你现在一样没法用主脑的自清除模式删除它。” 虽然他也没觉得是病毒。 方简行：“……” 方简行抬起头：“你是不是很闲？” 鹿时南：“？” 十分钟后，方简行叫人在他的办公桌旁增加了一张桌子并一台设备，强行把鹿时南按在了设备前。 做数据排查这种事，鹿时南并不算擅长，他的主要研究方向其实是ai制造。 不过，大型的全息游戏程序和ai制造本身就有许多共通之处，花了一些时间上手后，鹿时南就能够比较效率地帮方简行做排查了。 这样也好，手上有事做，能缓解他那种隐隐约约的焦躁。 人为制造的昏暗办公室内，只有几台显示屏发出荧荧幽光。两张全神贯注的脸在屏幕前专注地工作着，直到—— “找到了。” 方简行敲下操作键，沉声说了一句，然而很快，他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怎么了？”鹿时南从他说出那句话开始就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将椅子挪了过来，“……嗯？” 屏幕上复杂的数据结果他并非看不懂，只是…… “这意思是，主脑一直将一份不明源头的完整数据保存在数据流的缝隙中，现在这份数据被激活了，挤占周围的数据空间，结果就导致了bug出现？”鹿时南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群星深处》的主脑不是你们方氏从头造的吗？哪来的不明数据？而且，如果是这份不明数据出现了问题，宗氏的主脑又是怎么回事？” 方简行沉默了片刻：“大概是一样的原因。” 鹿时南：“？” “你知道大型主脑的数量为什么这么少吗？” 这话问的。 鹿时南倒是想知道，“没有哪份公开资料上写清楚了主脑是怎么制造的，我以为这属于你们两家的技术机密。” “也可以这么说。”方简行在面前的机器上操作了几下，随后晃了下头，“自己看吧。” 他往鹿时南用的那台设备上发了份文档，鹿时南转回去一看，发现那里面详细记录了主脑制造的技术流程。 主脑作为一种超级算力处理器，一种“超级智能”，从建立之初就和普通的智能不一样。其孵化所需要的材料中有一种特殊的类生物物质，据说是一种古老的生物死后形成的化石，而这种生物目前已经灭绝了。 仅有的一部分化石被保存在管理局的重要实验物资仓库中，仅允许方家和宗家取用——在六大家族分歧还不显、众人竭力为了人类发展的年代，六大家族分别定下了各自的社会职责，这份分工便沿用到现在。 也就是说，不仅是公开资料中找不到主脑的制造方法，实际上一般人也造不出主脑——除非有人能找到那种化石的替代品。 “你是想说，这份数据是保存在那种生物化石里的？” “你没见过那种化石，它是一种很神奇的数据载体，而且，最重要的是，那种材料能够用来做数据载体的论文就是那个人类刚刚踏入星际时代的年代流传下来的，既然有论文，至少说明当时的人做过相关实验。” “管理局保存材料的时候没做过筛查？” “查过，什么也没发现，所以最后我们认为，存储过数据的化石都已经被销毁了，但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 说话的时候，方简行没什么情绪波动，就像闲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处理bug上，照理说，发现了问题在哪里，之后解决的步骤并不算难，然而—— “……搞不定。” “……？”鹿时南看了过去，“你家的游戏，你家的主脑，你搞不定？” 方简行闭了闭眼：“数据有权限保护，不是密码，无从破解，现在也猜不到是什么权限……”说到这里，他动作一停，“不，你是不是误入过？” 鹿时南：“？” 方简行：“你再进去一次？” “有用？” “不一定有用，但不试一定没用。”方简行说，“最关键的是，我可以把这个数据包封存，绕过它恢复服务器，损失的那一部分游戏数据可以重做或者给玩家补偿，但是你的ai恋人可能就出不来了——如果你进去的话，我也能节约一部分重做和赔偿的成本，这不是小钱。” “好。”听到苏妄今可能出不来，鹿时南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但我没带设备。” 他那个设备是管理局配发的基础款，倒也没有什么带出来的必要，再说，这里是方氏总部。 方简行给他找了台游戏舱，整个人躺进去的那种，便于监控鹿时南的身体数据，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数据包里究竟有什么，万一遇到危险的话，人类在现实世界拥有真实的身体反而是一个优势。 为了再加一道保险，他还临时在游戏舱上加装了一个小型的设备。 “这是我们公司内部测试人员进游戏测试的时候用的，到时候你的角色身上会多出一个不常用的饰品——一般来说是手表——可以用来和游戏外沟通。” “你都不确定会是什么东西吗？”鹿时南听出了不对。 “如果遇上bug，它也可能会是腰带、怀表……游戏发行时间久了，总会遇到点奇怪的bug的，最早我们把通讯按钮做在角色面板上，但遇到bug的时候虚拟按钮容易消失，后来就改成游戏内的实物了，这样不会消失。”方简行说，“反正根据以往的情况推断，它大概率会是手表，如果不是你就好好找找。” 第87章 “行。”鹿时南躺进游戏舱，将意识沉浸到游戏中。 【嘀嘀——】 一阵微弱且短暂的连接音之后，鹿时南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鹿教授？鹿教授？……啧，不会又睡死了吧……” “他这样怎么……” “嘘！小点声……” “没事，他肯定听不见……听见怎么不……开门……” …… 嘈杂。 吵闹。 有人在……敲门。 眼皮好像有千斤重，努力了好久，躺在床上的人才睁开眼睛。 先前的敲门声顿时变得清晰了一些。 “这事儿没他就不能办了？我就不信……” “算了算了，走吧……” “他这工作态度凭什么还待在所里，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 敲门声停了下来，门外的人群似乎远去了。 刚醒来的人松了口气，他其实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力气在这些人耐心耗尽前走到门口开门，如果他们能自行离开，那就再好不过。 只是，他这是在哪儿？ 坐起来，入目是一个简单狭窄的房间，有些眼熟。一张单人小床靠墙放着，旁边是一个l型的带书架的桌子，卧室门在不远处，而床边的地上分门别类，看上去条理清晰地，放满了纸。 他觉得自己视力好像还不错，低头看了眼，那些纸上都记满了研究的思路和笔记，几秒钟以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都是他的笔记，他睡前在整理，当然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身上的薄被和外套滑了下来，他偏头看了眼，将滑落的外套拉起来，有些疑惑自己的肩膀，于是多摸了两下。 有这么瘦吗，他？ 明明好像花心思锻炼过一阵来着…… 他从床上下来，小心地绕过那些纸张，随后很自然地收拾起来。那些纸张中有些是已经被推翻了的猜想，没什么用了，晚点要拿去用碎纸机碎掉；有些是已经被验证的理论，可以整合到他正在写的论文里去；另外一些是他最近想到的，亟待验证的猜想，最近实验经费不好申请，他得琢磨琢磨先验证哪些才行。 等全部分门别类放好，窗外的天色比先前又暗了一些。听说这段时间大气污染越发严重了，他们的工作进度也得加快一些才行。 他将那叠需要碎掉的笔记捡起来，准备离开自己的房间。 对了，碎纸的地方在哪儿来着？ 还有…… 他是谁？ 第78章 他推开门。 门外靠墙站着个穿制服的年轻人, 见到他出门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站直了，向他敬了个板正的礼：“鹿、鹿教授！他们下午找过你——” 声音高亢得, 他还以为看见了引颈高歌的大鹅。 他们站着的地方是这条走廊的尽头, 另一头极远处通往别的地方, 看上去，这个地方很大, 想要弄清楚自己在哪儿需要花一点时间。 他很快放弃了探索的想法，将视线收回, 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正在努力抠着裤缝的年轻人：“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是真的很好奇。 年轻人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话。 “我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吗？”他又问。 “怎么、怎么会呢！”年轻人只觉得这话有几分古怪，但没有多想, 紧张已经先一步让他跳了起来，“鹿教授！您再平易近人不过了, 我是主动申请调到您这里来的, 您可千万别——” “你叫什么？” “？”年轻人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教授, 我叫丁逢源, 您叫我小丁就行……”他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 但更多的是委屈, “我上个月调来当您的警卫员的时候, 您还特地问过我的名字的……” “不好意思，忘记了。”他没什么歉意地道了个歉，接着一脸平静地问，“那我叫什么？” “……？？！！！” 年轻的丁大鹅睁大了眼睛，缓缓露出了一个世界崩塌的表情。 不久之后, 研究所最年轻、最前途无量的研究员鹿教授失忆的消息不胫而走。 近日他本就因为种种事由身在风口浪尖之中，这下更是引起了广泛讨论，唯独当事人却脸色如常——倒不如说，鹿时南还很奇怪为什么路上碰见的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失忆有那么难理解吗？”他扭头看旁边的人。 这时候，丁大鹅正诚惶诚恐地半扶着鹿时南往一间休息室过去，一会儿据说会有相关人员来看鹿时南的情况。 “失忆倒是不难理解，但是……您都没有出门啊！到底为什么会失忆啊！”小丁瞳孔地震道，“再说作为您的警卫员，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一无所知，这是很大的工作失误！唉，这下完蛋了……” 小丁把人送到休息室坐下，痛苦地抱住了头，脑门上仿佛冒出实质化的丧气。 鹿时南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这是他醒来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这个人很亲切，据说还是他专属的警卫员，到目前为止，鹿时南没有察觉到任何不舒服、任何貌合心离的部分，所以他想，自己在失忆前和这个警卫员的关系应该不算太坏。 既然如此，他觉得自己于情于理应该安慰一下对方，但显然，他不太擅长做这种事，于是思索片刻之后，他问了一句自认很实在的话：“你会因为这个被扣奖金吗？” “哪止啊，说不定这份工作都保不住……”小丁稍稍抬起头，露出一双生活无望的眼睛，口中喃喃，“像我这种只有四肢还算发达的人，如果不想上前线的话，在研究所这边当警卫员就是最体面的工作了，但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爸妈不肯让我上前线，我倒是想……” “前线？” “唉，星际战争还在打啊……” 星际战争？ 鹿时南微微一愣。 他觉得自己脑海中飞快地划过了什么，但一时没抓住，下一刻，他又觉得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星际战争，人类和那些硅基生命所领导的外星人类阵营的战争已经开打两三年了，一些人想要赢，所以催着研究所这边出成果，另一些人则认为应该谈判，这里面，他…… 他在研究所的地位特殊，他有一些创意性且实操性很强的研究成果，正好能用在前线，唯一的问题是……等等，他是主战派的，还是主和派的？ 鹿时南走着神：“那你……那我应该能留下你吧？你刚刚也说，我是研究所最年轻的研究员，潜力巨大，那我对研究所来说，应该挺重要的？既然这么重要，留下一个警卫员应该不成问题吧——我还蛮喜欢你的。” 小丁一直认真听着他的话，眼睛越瞪越大，从一开始的欣喜，到最后的惊恐。 惊恐？ 为什么是惊恐？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鹿时南指着自己。 “教授，您是被人夺舍了吗？”说完这句，小丁迅速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不对，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您上个月还说让我少看点厕纸文学……” 休息室这边平时有后勤人员在负责，两人进来后不久，就有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端着茶盘进来，给鹿时南上了杯白水，笑着说：“教授，您失忆之后性格倒是变得好多了。” 她和鹿时南一样，都穿着白大褂，而不是小丁那样的警卫员制服。鹿时南多看了她两眼，说：“所以我真的很难相处？大……小丁刚还说没有呢。” “还好吧？反正我们做研究的，脾气古怪是常事，鹿教授只不过是话比较少，倒也不算最难缠的。”女人伸出手，“楚瑜微，ii级研究员，教授喊我小楚就行。” 鹿时南礼貌地伸出手：“虽然但是，你看上去好像比我大……” 楚瑜微笑道：“研究所里没有年龄，只有入所年份和级别，鹿教授是所里仅有的三个特级研究员之一，要不是您现在失忆了，我还没机会跟您打招呼，‘小楚’都是我高攀了的。” 趁还没来人，她跟鹿时南多说了一些，包括研究所的位置、人员构成，以及一些可能会有用的八卦。鹿时南原本觉得自己脑海中空无一物的，然而听她说着说着，又似乎冒出些许印象，一一串联之后，很快就想起来了不少事。 他终于下了个结论：“所以我真的不好相处。” 楚瑜微：“……”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嗯，但，”鹿时南思索着，“不表达，不代表没有感知，我跟小丁相处挺愉快的，既然以前忘记说，从现在开始说也一样。” “相处舒服，就可以算是‘喜欢’吧。我还是挺喜欢他的。” 楚瑜微愣了愣，莞尔：“您这样说也没错。” “那您得有多讨厌苏上将啊……”忽然没了失业压力的幸福小丁松懈下来，在一旁嘀咕了一句。 第88章 “谁？”鹿时南忽然转过头，“你说我讨厌谁？” “没、没谁。”小丁讪笑了一下。 “我明明听到你说苏上将……” 小丁：“……”您都听到了还问什么。 “那是谁？” “是咱们这边的前线战事指挥官，主战派的领军人物之一。”楚瑜微做了个“嘘”的动作，“不过，咱们所里的三位特级研究员都是主和派，跟主战派的多少有点……不太对付，说白了，如果不是前线催得紧，咱们的成果压力也没那么大——还有啊，鹿教授，听说您和苏上将是一起长大的，但您二位……关系不太好。” 鹿时南：“？” 他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甚至，他觉得这个形容很奇妙——大多数时间，他的情绪几近于无，只有说到让他觉得高兴，或是亲切的事情，才会像小小的砂砾落入湖中，极浅地波动一瞬，但就是这样的他，居然会有一个出了名关系不好的“死对头”。 多好笑的事？ “那等这边结束，我有机会见一下那位上将吗？”鹿时南问，“既然前线还需要所里的研究成果，我和前线指挥官沟通一下需求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好像不太……” 砰！ 小丁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休息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一个高大修长、面容冷峻的身影出现在了休息室门口，一瞬间，屋里除了鹿时南外，剩下的两人表情都变得无比尴尬。 楚瑜微毕竟是研究员，在所里时间更长，级别更高，很快就镇定下来，理了理装束，起身：“苏上将，您这样闯进研究所不太合规矩。” 来人瞥了她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我打了申请，有关鹿教授失忆事件的状况调查，现在起由我接手，还有什么问题吗？” 申请文件是真的，楚瑜微一眼就认出那个来自管理局的红章，立刻拉起一旁的小丁往门边闪：“没有疑问，您请。” 她很快带着小丁消失，休息室的门开了再关，一时间就只剩下两个人。 高大的男人杵在门边，垂眸盯着鹿时南，眼底没什么情绪。 鹿时南：“？” 他伸出手摇了摇，确认男人的眼珠子还会动：“嗨？” “你是……”甫一开口，男人就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有点哑，偏头压了一下，再转回来时，情绪显得正常了很多，“……哪个你？” 鹿时南：“？” 他飞快地蹙了下眉，心里有一种莫名而生的直觉，让他对此情此景不太满意。歪了歪头，鹿时南道：“说点我听得懂的行么。”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忽然间变得有些颐指气使起来，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在指挥对方。 这对一个地位平等——甚至可能更高的——来人而言，是很冒犯的发言，但奇妙的是，对面的人也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问：“那你想听什么？” 这种平静几乎可以算好声好气。 鹿时南也没有刁难对面的想法，直白道：“比如说，你叫什么？” 他听了好半天的“苏上将”，也不知道大名。 “……你是真的失忆了？” 第79章 这什么话？ “失忆还能有假的？” 鹿时南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但他似乎不太擅长做笑的表情，所以只是眼睛闪烁了一下，先前还显得有几分冷淡的眸子顿时变得柔和了一些。 对面的人看了他一会儿, 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 不久前还带着些许动摇的困惑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鹿时南。”他喊了一声, 朝鹿时南走过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又是什么话？ “走进来的？”鹿时南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答道，“小丁带我从房间过来……他说那边是研究所的宿舍, 大家各自有一间，没错吧？” 对方短促地拧了下眉。 他没有纠结太久，眉头松开, 道：“既然这样，重新向你介绍我的名字。” “我叫苏妄今。” “苏……”妄今。 似乎又有什么在脑海中闪了一圈, 但鹿时南仍然没想起来太多, 不过，他现在可以肯定, 每当他有类似的感觉时, 说明提到的人或事是他熟悉的。他向苏妄今伸出了手：“打个招呼？楚瑜微说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但是……” “楚瑜微是谁？”苏妄今打断了他的话。 “就是刚刚的那个研究员。” “你认识她？” “你进来前几分钟刚认识的, 算认识吗？”鹿时南扯了下唇角, 露出一个不深的、自认为友好的微笑，“你要不要坐下说话？你好高啊，仰着脖子有点累。” 苏妄今眨了眨眼，随手拉开一旁的椅子，坐到了鹿时南旁边。 这间休息室不算大, 但被布置成了仿佛会议室一般的风格，中间的普通办公桌旁绕着摆了一圈密不透风的靠背椅，苏妄今这么一坐，两人连腿都要挨到一起。 苏妄今是战将，坐下时，肌肉线条从紧绷的裤腿中流露出端倪，和鹿时南这种常年待在实验室里的弱鸡身材完全不同。 鹿时南好奇地盯着两人的腿看了好一会儿，苏妄今似乎也明白他在想什么，“你可以摸。” 鹿时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不知道对方如何猜到他心中所想，但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鹿时南真的伸手摸了一下，还捏了捏。 按下去的手感颇硬，全是匀称的肌肉，跟他自己一摸就能摸到腿骨的触感完全不同。这种差别本身很有意思，鹿时南一边捏，一边回忆着自己小时候背过的人体肌肉分布图……冷不丁地，被苏妄今抬手拦了一下。 鹿时南：“？” “说正事吧。”苏妄今轻轻摘下鹿时南捏着大腿根的手，将腿收了回去，面色看上去很自然。 鹿时南被叫来这里，是要调查有关他失忆的事情的，苏妄今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不大的笔记本，暗褐色的皮质封面，打开，开始询问细节。 尽管他如此郑重认真，但事实上，鹿时南本人却没什么好说的，他唯一的记忆都在睁眼之后，而那不过是半天前的事。 “你是说，一整个下午，你都在屋子里整理笔记？”苏妄今记录的手停下了。 “是的……啊。”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他忘记了一切，却还知道该怎么整理他的笔记。鹿时南眯起眼：“我好像……看见那些笔记，莫名其妙就整理起来了。” “也就是说，你还可以工作？” “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我的工作是什么吗？”鹿时南道。他在自己的笔记上看见了一些研究成果，但其中篇幅最大的部分，看上去和前线战事完全没有关系，他是真的好奇。 “我不清楚。”苏妄今摇摇头，合上笔记本，“但这也不重要，只要你还能工作，你就仍然能在研究所里享受最好的待遇——反正那些人也只在乎这个，我们的调查就到此为止吧。” 鹿时南：“？” “现在我们可以说说别的。” “不是，等等？”鹿时南有点愣神，“怎么会不重要？不是说前线的战事还在打，急着等研究所这边出成果吗？” “是在打，但是，”苏妄今顿了顿，“这场战事是不会赢的。” 鹿时南：“？” “所以，你做什么研究都一样，不过是浪费时间。” “你不是……主将？前线的最高指挥官？”鹿时南难以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样的话是可以说的吗？” “已经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说呢？”苏妄今极浅、极浅地笑了一下，直到这时，鹿时南才意识到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一点悲伤。 悲伤？多奇怪的话啊。鹿时南正感到疑惑，忽然听苏妄今道：“你想亲眼看看这场战事的结果吗？” “这要怎么看？”鹿时南不明白。 “手给我。” 苏妄今摊开手，就放在那里，也不过来抓。两个人离得这么近，这种行为无比刻意，可是鹿时南心中却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他确实没和苏妄今牵过手……唔，他们为什么不牵手？ 为什么要牵，他们不就是朋友吗？ 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秒，周遭的景象扭曲，等鹿时南回过神，他已经出现在一架战舰中。 这架战舰很小，应该是某种轻型舰，为什么知道这个，是因为鹿时南回过神的第一秒，他就因为战舰转了个360度的圈而被安全带勒到了胸口。 “嘶……”鹿时南倒吸一口凉气，顾不上确认自己受没受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吧。”苏妄今说。 火光，到处都是火光。 在声音无法传达的漆黑宇宙中，无数架战舰正在彼此争斗，两人所在的战舰在战场中穿梭，没过太久就被一枚炮弹击落。鹿时南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下一刻又出现在了另一架战舰中……宇宙没有春夏秋冬，昼夜轮转，这样的景象仿佛毫无尽头。 第89章 莫名地，鹿时南觉得自己意识到了什么，他问：“这场战争打了多久？” “两年？三年？”苏妄今想了想，“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这是一段……回忆？”鹿时南道，“我现在在哪儿，你的脑子里吗？” “或许是吧，但我不太能控制这里……战争会一直持续，直到结束，然后重回开头——哪怕我一直不太想看结局——我已经看了好几遍了，你的失忆是这里唯一的变数，所以我想，你应该不是我记忆里的‘鹿时南’吧。” “也许吧，反正我也想不起来。” 苏妄今笑了笑：“你连我都忘了。” “听起来我们应该关系很好，所以我现在应该愧疚一下。”鹿时南想了想说，“但是很抱歉……” 苏妄今摇头：“你的情绪波动很弱，这是天生的，以前医生说过，你的某些大脑区域过于活跃，这让你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许多惊世骇俗的研究成果，但老天是公平的，显然在情绪表现方面，你的神经系统有一点问题。” “所以，我不会怪你。”他顿了顿，回头看鹿时南，“我从来不会怪你。” 鹿时南看了他一会儿。 他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苏妄今确实应该这样和他说话，但好像又不该这样……但是为什么不该这样？他的这些奇怪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长年做研究的经验，让他习惯于暂时放下想不通的问题，将思维和精力投入到能解决的问题上，“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结局？” “3秒。”苏妄今抬眼看着前方，“3，2……1。” 周围环境一闪。 会议室。 四周的人在争吵，十分嘈杂，鹿时南抬眼一看，发现他和苏妄今几乎坐在了会议长桌的两头。苏妄今穿着整齐的制服，神情严肃，而其他人在说…… 战争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对方打算和谈，唯一的条件是，让鹿时南作为谈判代表。 这些人刚刚吵完鹿时南通敌的可能性，现在在吵是否让鹿时南去谈判。 这是什么情况？苏妄今刚刚不是说战争赢不了么？ 他向苏妄今看过去，发现对方甚至有些走神。好在鹿时南也不需要答案了，没过太久，众人达成一致，让鹿时南作为代表去和谈。 鹿时南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站起来，向外走，走过研究所，走向战舰，驶向了一颗曾经是人类领土但现在已几乎成为废墟的星球。 他这才看到敌方的真面目。 ——一群高大的、非帅即美的、身材标准的，仿生人。 他们是ai。 看到这群人的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所谓的硅基生物外星人，全是人形的ai。 他想起来了，人类从蓝星开始开拓自己迈向宇宙的脚步，终于发现了一群智慧生命。他们有着类人的外表，类人的思维，尽管全身都是硅基物质，但仍然让人类感到亲切。人类们与之建立外交，开始交流、贸易……后来的某一天，这群人模人样的硅基生物撕毁了和平协定，想要成为人类们的主宰。 他们拥有更超前的科技水平，认为自己理应成为宇宙的主宰，星际战争就是一场自由争夺战……当然，其实这里面也不乏人类想要反向奴役这些高智能外星人的原因。 “我该说些什么呢？”在谈判桌前，鹿时南认真地看向对面的首领，“我只是个研究员，既不是管理局的负责人，也不是前线指挥官，找我来谈判，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没有弄错。”仿生人首领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我们知道，光子炮的主导研究者是你，曲率引擎和跃迁技术的主要研究者是你……还有，最关键的是，我们杀死的将领竟然在战场上‘复活’了，‘数字生命’，这项技术，也是你做的吧？” 鹿时南的目光闪了闪。 他听着这些有一些陌生的名词，一些不属于他，却又好像本该属于他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让他不自觉地说出后面的话：“那应该是个秘密来着……你们怎么知道的？” 那时，他的私人研究有了些进展，奈何找不到实验对象，好巧不巧，苏妄今的一个重要副将战死了。 在公布那个人的死讯之前，他悄悄找到苏妄今，说出了自己的研究，于是他们…… 自从进入研究所，他和苏妄今假装不熟，已经演了好多年，这件事当然不会是苏妄今说出去的，所以当时，经手的那几个人里…… 他们的阵营中，有叛徒。 意识到这点的下一刻，鹿时南瞳孔一缩，发现自己深处的谈判房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仿生人军队。 “把他关起来，我倒要看看，人类阵营没了这颗‘大脑’，到底拿什么和我们争。” “已收到指令。” “执行！” 第80章 昏暗的狭小房间内, 只有一扇极高的小天窗能透进一丝光亮。苏妄今半透明的影子穿过墙走进来，慢慢在鹿时南面前凝成一道凝练的影子。 影子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总显得有些悲伤。 鹿时南从他出现的第一秒就抬起了头, 一路看他走到自己面前。 “你居然能穿墙？” 苏妄今回头看了看：“这毕竟是一段回忆？” “既然是回忆, 为什么非要演员就位？”鹿时南只想叹气，“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很痛啊。” 自从被抓, 他就被转移到了这些硅基生命的大本营，这是颗在人类阵营中代号为“诺曼底”的星球, 资源丰富、文明发达，在战争开始前，这里是人类与这些仿生人们贸易的第一站。 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下, 这些天鹿时南的日子可不算好过，仿生人到底不是人类, 他们无需进食, 于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食物总是不能按时送来。 如果只是饥一顿饱一顿, 那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那些仿生人们用锁链刺穿了他的皮肉, 将他生生钉在了墙上, 血肉模糊。失血、饥饿……虽说回忆中不会造成真实损伤, 而且这段回忆的时间有所快进，但所有的疼痛都是实打实的，在苏妄今出现之前，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因为眩晕昏睡了多久。 苏妄今走过来。大约因为他是记忆主人的缘故，那些鹿时南怎么也弄不开的锁链被他轻轻一拂就掉了下来, 鹿时南长吁一口气，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慢慢放松，往后靠在了墙上。 “我现在迫不及待想看下一段情节了，这一段记忆对我来说不太友好。”他感慨道，“你不能拉一下进度条吗？” 但没人说话。 鹿时南转过头：“苏妄今？” 转过头，他才发现苏妄今正单膝跪在他旁边，低头专注地看着什么。鹿时南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戴手表了？” “这个？”鹿时南晃了晃手腕上的表。这是一块深色的表，表盘不大，几根暗蓝色的金属表带旋转缠绕成一股，绕着手围了一圈，上面缀着碎星般的天青石，整体风格很秀气。 “我一直戴着啊？”鹿时南觉得苏妄今问得很奇怪，这表从他醒来时就一直戴在手上。 “以前的你……算了，之前我看到的都是回忆。”苏妄今顿了顿，“我就是来带你去看下一段故事的，起来吧。” 他伸手去拉鹿时南。鹿时南顺着他的动作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什么：“我以前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吗？” “嗯，你从不戴表，喜欢问人。” 鹿时南挑了下眉。 苏妄今没注意这些，他的手从鹿时南身上拂过，熟悉得仿佛事先亲自剥下鹿时南的衣服一一确认过伤口位置似的。 随着他的动作，鹿时南身上的伤口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仍然有一点疼。鹿时南有些好奇：“你不能帮我连痛觉一起消除吗？” “我……试试？”苏妄今低着头，很耐心的样子，“但痛觉是你的大脑产生的，我不一定能做到。” “我早就试过了，消不掉。”在刚刚受到折磨的时候，鹿时南就试过。他知道这里不是真实的地方，在他过往的研究中，回忆就是一个类似于虚拟数据世界的地方，他研究了一种回忆提取技术，并且做了一整套设备。 ……？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记忆……？ “你消不掉吗？”苏妄今看上去有些意外，“你在控制自我意识方面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惊人天赋，整个研究所……不，我甚至怀疑整个人类阵营里都没有人比你更会控制自己的大脑。” 鹿时南盯着他看。 苏妄今：“……我试试看。” 苏妄今伸手按住了鹿时南的后脑，闭上眼睛。 大掌粗粝的触感有如实质，从头皮传过来。不多时，鹿时南道：“……好像真的不疼了？” 他仔细感觉了一下，没错，确实是完全不疼了。“看来这段回忆的确属于你吧？这都能行。” 第90章 苏妄今没出声，算是默认。他在这段回忆中困住了很久，唯一发现的异样也只有这一轮的鹿时南而已。 两人离开那间被当作监狱的狭窄屋子，几个闪跃间，又回到了战场上。那些仿生人本就没有和谈的意图，抓住鹿时南以后，战事再次进入了焦灼状态。 前面那一回，人类阵营打出优势，是因为鹿时南攻克了几项关键的技术，在他被捕之后，不出半年时间，随着仿生人一方的科技升级，人类阵营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赢’？”鹿时南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他改变不了什么。 苏妄今摇了摇头。 鹿时南：“那怎么……？” “你不在，研究所的人也并不全是饭桶，总还有想出办法的时候。那些硅基生命或许有超越人类的科技水平，但人类……数量众多，还有他们没有的创造力，并不全是死局。退一万步说，你还在，我们……我会想办法救你。” “有道理。”鹿时南回忆了一下刚刚见过的那个房间周围的警备设施，“……但是救我是不是挺有难度的？” 如果能攻占敌方大本营的话，说明这场战争也打完了。 “嗯，不容易，但我……总归是会想办法的。”苏妄今垂了下眼，“只是……” 轰—— 轰轰—— 说话间，两人从太空战场回到了诺曼底星，这里和片刻前大不一样，自空中投射而来的导弹引发了一连串的火光，到处都是废墟和警报声。 “敌袭！敌袭！重复一遍，敌袭！” 鹿时南看到慌乱的民众从自己身体中间穿了过去，惊得瞳孔扩张了半秒：“……嗯？” “这是隐身模式。”苏妄今跟他解释，“我尝试了一下，拉住你的话……你就可以不用回去‘做演员’了。” 鹿时南这才意识到，从苏妄今把他拉出那间屋子开始，两人的手就没有松开过。有了肢体接触，就相当于和苏妄今成为了一个共同体，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让鹿时南也享受了一把回忆主人的高级权限。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回忆主人拥有这么厉害的权限，记得他以前做研究的时候，那些回忆主人都只能按部就班地在自己的回忆里打转……嗯，等等？ 那些做研究的记忆仿佛凭空出现在他脑海中，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 还有。 进别人的回忆真的会失忆吗？鹿时南有些恍神。 “敌袭！守住总部！！！” “这是你被他们抓走的大半年以后了，我研究了他们很久，终于摸清了一些行动习惯，找到一个空档，潜入了诺曼底星。我的几个副将掩护我，大家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苏妄今说到这里，很浅地笑了一下，“你对人类阵营的贡献有目共睹，虽然……但还有很多人希望把你救回去。” “那你们成功了吗？” 苏妄今摇摇头：“没有。” “嗯？” “你死了。” 鹿时南：“……” 鹿时南转过头，看着苏妄今的脸。 苏妄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死了，我潜入到关押你的牢房，只看到了一点你留在墙上的痕迹，那是我们两个曾经约定过的暗语，只有我看得懂……后来，我回到了研究所，根据你留下的信息，独自进到了你那间无人进得去的宿舍。” “我在里面找到了一些研究资料，还有你想跟我说的话……” 随着他的话音，鹿时南眼前的画面不断地发生着变化——战事不利，导致仿生人们对鹿时南的折磨日益加重，他那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担心苏妄今潜入，想方设法在牢房里刻下了一些乱码。 在外人眼里，那只是鹿时南在痛苦时胡乱形成的划痕，毫无意义可言，但在知道含义的人眼中，那些鬼画符则是密码。 鹿时南看着那个由“回忆”形成的新的自己被折磨时露出的丑态，轻轻地眨了眨眼：“……那我最后跟你说了什么？” 苏妄今摇摇头：“我忘了。只有这一段记忆是空白，每次推进到进入你宿舍那一段的时候，找出来的纸张都是空白。” “那，我们人类阵营最后是怎么取得胜利的？” “你都死了，胜利什么。”苏妄今轻轻笑了一下。 “可是，人类阵营赢了呀。” “嗯？”苏妄今转过头，眼神里显然带着迷茫。 “我说人类阵营赢了。”鹿时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这个认知就像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记忆一样，自然地出现在他的大脑中，“还有，苏妄今，你想过吗？如果我死了，我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妄今一怔。 “我为什么、凭什么出现在你的回忆中？你被抓了，你成了人类阵营的犯人？又或者，你现在是我的研究对象？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不会轻易拿人做实验品的，何况我做研究一向很克制——除非一个人因为某些原因快死了，又或者已经死了，你明白吧？” “……”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死掉的那个人也不会是我，否则我无法以后来者的身份进入到别人的记忆里。而且，”鹿时南顿了顿，才接着说，“你说你潜入的时候，只看到了我留下的记号，那你的回忆里，为什么会有我被他们折磨至死的画面？那个人——” 他抬手指向那个痛苦到面容近乎扭曲的“自己”，“究竟是谁？” 话音落下，鹿时南抬眼朝苏妄今看过去。他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解这一路走来看到的这些明显有悖逻辑的地方，却没想到，苏妄今的眼底突然出现了一团有如实质的黑雾。 旋即他皱起了眉，很快就因为承受不住某种痛苦而捂住了头，弯下了腰……与此同时，周围的建筑物上骤然出现了巨大的裂纹，大块大块的石块轰隆隆地落下，这段回忆似乎受他的影响，开始了崩塌。 但尽管如此。 那只牵着鹿时南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苏妄今……” 我们是，从来没有牵过手的。 哪里来的记忆…… 如果……当初，我应该至少抓一次他的手的。 为什么…… 至少得告诉他，我…… 告诉他什么？ 鹿时南无视了四周迅速溃散中的场景，反握住苏妄今的手。他天生缺失情绪，即使周围天崩地裂，他的语调仍然平静得像是永远拉着同一和弦的大提琴。 “我留给你的话里，究竟说了什么？” 苏妄今的身影突然一顿。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他全身所有紧绷的肌肉都在那一瞬间松弛了一下，片刻，他的头如机械一般抬起，像提线木偶一样重复起同一句话。 “我会……来见你……鹿时……南……我会来……见你……主人……您……为什么会……来这里……主人……” 墙体彻底碎裂，连大地和天空都退后。 周围一片如墨的漆黑，什么都没有，只有半跪在他面前的“苏妄今”机械般地重复着台词。 但很奇妙的是，在这堪称诡异的场景中，鹿时南竟然半点不觉得害怕，他不知道是自己情绪缺失到连名为“害怕”的神经都失去了作用，还是因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长着苏妄今的脸。 甚至他都不记得苏妄今了。 “松开我，好吗？”他轻声说。 “不……放……不放……鹿时南……主人……不能……来……” 不能来？ 鹿时南眨了下眼，又接着低声说：“没事，放开我，我会回来……不，我们不会分开的。” “不……放……” “苏妄今。”鹿时南说，“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 这句话似乎起了效果，抓着他的那只手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地松开。 当两人的手完全脱离的那一瞬，鹿时南伸手抚上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表。 “这么奇怪的东西，总该有什么秘密吧？” 滋滋—— 滋—— “……鹿时南？鹿时南！你那边什么情况？你已经进去三天三夜了。” 鹿时南眨了眨眼：“你好，但……你是谁？” “？” 通讯那头沉默了三秒，气氛一时有点凝重。 片刻，那头重新响起了话音，那人声线低沉，似乎忍受了不少愤懑的情绪。 “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你究竟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事？” 第81章 “苏妄今。”站在对面鹿时南微微昂着头, 一双漂亮的眼睛斜着睨过来，语调却是不张扬的，“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他其实是个很淡的人, 因为没太多情绪, 天塌下来也是那副平平无奇的语调, 但苏妄今总觉得他张扬极了，特别是, 在这种很笃定、很有自信的时候，那份张扬仿佛会将人的眼睛灼伤。 所以, 也总是苏妄今先避开眼神，收敛自己飘飞的心思，也淡淡地回：“当然是听你的, 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过？” 第91章 “怎么没有？上礼拜六夜里，不是你闯进我的实验室, 停了我的设备, 把我捆到床上，强行要求我睡觉？”鹿时南记仇得很, 张嘴就来。 “那是因为你当时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 这不算不听你的。”苏妄今说。 “那上个月你还把我托安叔做的滑板给拿走了，你知道现在资源这么匮乏, 这种东西有多难弄到吧？” “年初你刚把腿摔伤, 怎么玩滑板？” “那你就不能说自己都听我的呀, ”鹿时南露出微微嫌弃的表情，“倒是尊重一下事实。” 苏妄今垂着眼，没出声，心说，你要是不伤害自己, 我哪里会不听。 但是很多次，很多次都是这样，鹿时南骨子里有股“疯”劲，做研究的时候常常废寝忘食，苏妄今不得不多盯着他。 但是这事也很有难度。自从两边开战，研究所成立，两人不得不装作闹了矛盾的样子。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们二人就是相依为命。苏妄今的身体好一些，为了养活体弱多病的鹿时南，他毅然决然地投了军，只是为了那每个月都比其他工作都要高一些的薪水。当研究所成立的时候，苏妄今已经靠着优异的表现成为了军中的中坚力量，被迫加入了主战派。 而从5岁起就展现出智力天赋的鹿时南则在那时候毫无意外地加入了研究所，成为了主和派的代表。 身处不同派系的两个人，不能是朋友。 于是，没了苏妄今管制的鹿时南做研究越发丧心病狂，直到他被推进住院部好几次，苏妄今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得不时常半夜潜入研究所，就为了看看鹿时南有没有按时吃饭或者休息。 这一切都得避着人，而且鹿时南并不是这么听话的人。 有时候苏妄今也觉得费解，在研究所里，大家都说那位看上去不好亲近的鹿教授，原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说话，对同事们都很礼貌友好，但在苏妄今面前，他总像当初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该怎么说呢……骄纵？ 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好像也有点搞笑，可是，大约没有更准确的形容了。 再次回到那个问题。 ——“苏妄今，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我们一起长大。 我了解你的喜好，你不为人知的一面。 了解你最真实的脾气，知道你的需求和理想。 那么—— 我又怎么会有别的回答呢。 …… …………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鹿时南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世界中。 他的记忆在进入的时候数据丢失，以至于短暂出现了失忆的症状，但那个“安全绳”——通讯手表，相当于和外部建立了一个数据通道，记忆也就随之回来了。 有了这个通道，方简行就可以在外面帮他做一些数据修复工作，比如说，重建这段“回忆”。 “怎么样，数据稳定吗？”方简行在通讯里问。 “看上去还行。”鹿时南仔细观察着四周，这里是那间“牢房”，先前他体感在里面“坐牢”了几个月，对这间屋子的细节还算熟悉，“暂时没发现数据丢失的地方。” “那你先找找有没有能突破的地方，有问题再叫我。”鹿时南听见方简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大约也对这个情况很苦手。 除了同在太空，这里的状况几乎和《群星深处》毫无关系，饶是方简行做了好几种预案，也被这个情况打了个措手不及。 鹿时南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有些想法，但还不成型，于是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 “牢房”虽然是那间“牢房”，时间线却是苏妄今口中他“死去”之后的时间线。 “牢房”里很乱，被斩断的铁索，石块的碎屑……墙上有不少划痕，鹿时南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某些眼熟的痕迹。 鹿时南不知道这个故事从何而来，但假设它是真的，这些记号真的是他和苏妄今两个人创造的，那么根据他的思路，他会把这些记号定义为—— “……我……做了……一个实验……如果顺利……会再……相见……别……害怕？” “什么？”信号不算很好，方简行那头没听清。 鹿时南回过神：“没什么，发现一些记号，还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再找找别的线索。” 但这间“牢房”里没有更多的信息了，光看这句话的话，其实有些没头没尾的，鹿时南觉得，还是得回去看“他”留下的那些手稿。 “但我该怎么切换……场景。” 让鹿时南没想到的是，他心念一动，四周就立刻变成了他醒来时所在的那间小房间。 苏妄今不见了，但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苏妄今。 “这个数据包的权限转移到我身上了？”鹿时南跟方简行确认。 “这个数据包有权限？”方简行道，“我这边看完全是一团混沌数据，连个操作系统都没有，哪来的权限？” “？”鹿时南有点没懂，“那你刚刚怎么修复的数据？” “简单来说，我只是把散逸的数据又塞了回去。”说到这儿，方简行顿了顿，“你还别说，这个数据包真有意思，它就像是……活的一样，会动。” “也许它们本来就是一种‘生命’呢。”鹿时南随口回答。 方简行轻轻笑了一声。 鹿时南：“嗯？” “巧了，我也这么觉得。”方简行道，“和数据打交道久了，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诶，鹿时南，你说当年那场‘智械危机’……真的过去了吗？” “我不关心，因为我觉得就算再来一遍，结果也是一样的。”鹿时南答，“我从没觉得人类会输。” 他在桌前坐下，手稿如先前离开时一般被整齐放在桌上。其实他整理的时候，将这些内容都看了一遍，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只是现在再看，看见里面多出了一沓没见过的笔记。 “这是……” ——如果人类的记忆可以被提取成为一份数据。 ——那么。 ——自胚胎诞生起，每一次细胞分裂的过程，是否也可以被还原成数据。 和之前在“回忆”里看到的不同，实际上，当时的“鹿时南”在离开基地前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他尝试了一次疯狂的实验。 他将自己的数据完全打包，随后黑掉了基地里一艘小型的护卫舰，装入自己私下改造过的跃迁引擎。这种跃迁技术原本就是他牵头研究出来的，下放到前线使用的，是被验证过安全的型号，然而他自己手上还有更疯狂更不稳定的型号在测试。 “来不及一一测试了，如果不能成功，那或许也是一种宿命。” 他在笔记里这样记录道。 “如果顺利的话，这种跃迁引擎能够超越光速，也就能跑赢时间……到那时候，这世界上也许能再诞生一个新的我。 “我知道这没有意义，但是……唔，如果说还有谁能够突破我设下的密码，进到这间房间，看到我留下的笔记的话，大概只有你了吧，苏妄今，其实我在这一秒突然发现，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如果顺利的话，让那个全新的‘我’来告诉你吧。 “再见了。 “……其实去年你生日那天，我悄悄去了前线，但可惜我没有你那样的身手，没办法潜入基地。上次你受伤在住院部昏迷的那几天，看上去很冷，那时候我是想…… “想抱你一下的。 “可惜现在没机会了，如果顺利的话……等下一次吧。 “这次真的再见了。” 纸张最后皱成了一团，有几滴水痕洇在上面，将字迹模糊成一团。但那确实是他本人的字迹，一模一样，所以好歹，鹿时南将最后几个字辨认了出来。 这是眼泪吗？ 鹿时南摸着上面的水痕，心说，他应该不会哭吧？所以这莫非是…… 苏妄今的？ 鹿时南眨了眨眼。 现在他将前面的事情都串了起来，“鹿时南”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于是把数据打包快递向宇宙，结果阴错阳差，他——如果他真的就是那个“鹿时南”的话，诞生在了几个世纪以后的繁育中心里。 当时苏妄今应该是看到了这些内容，那么之后……他会做些什么呢？ 剩下的手稿里，全都是鹿时南其他研究的笔记，最多的当然是他自己做的那个关于将人的记忆提取成数据生成数字生命的研究……等等。 鹿时南忽然一怔，苏妄今……他认识的苏妄今，不就是个ai吗？ 当初的“数字生命”，显然就是ai的前身，人类在和仿生人战斗的同时，也在研究它们。 而鹿时南私底下做的是更为激进的研究，即将人类做成ai，这样就能突破寿命的限制，只是，这项研究显然有许多伦理问题，因此他只作为私人爱好进行，成果……成果当然有了，他甚至和苏妄今密谋“复活”了一个重要的将领。 第92章 如果，他认识的这个苏妄今，确实就来源于那个苏妄今呢？ 但当时鹿时南已经死了，显然不可能帮苏妄今做这个工作，那难道是，他们早就进行过这个研究？ 那个时候制作的数字生命要怎么在“现在”成为管理局数据库中的一个ai？ 谜团还很多。鹿时南翻遍了所有抽屉，终于翻出来一台很迷你的手持设备，试着点击开关，竟然可以启动。 当时的手持设备界面非常原始，但这已经是当时十分先进的设备了，打开之后，鹿时南翻了几下，意识到它连接着研究所的管理系统，每个研究员可以通过这台设备在回到宿舍后添加自己遗漏的信息备注，也可以查询一部分简单的档案。 他想了想，查询了“鹿时南”自己的实验记录。 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实验记录完全中断，大概就是那时候被迫成为和谈代表，离开了研究所，那么在那之前…… 鹿时南手速飞快，常常是扫一眼就滑过去，就这么一直往前翻了三年的实验记录，完全没看到类似的实验。 这台设备有“鹿时南”亲手加过密，包括一些很私密的实验记录也在里面，存在本地，跟研究所内网系统里的记录一起按时间线排列，大约是为了方便他自己看的，这个里面没有，那很可能是“鹿时南”没有给“苏妄今”做过记忆提取。 那么，到底是…… 他觉得他得寻找一些新的信息才行。 第82章 研究所里没有“苏妄今”的房间, 他觉得他得想办法到前线去，才能找到跟“苏妄今”有关的线索。 但鹿时南很快发现，无论他从研究所的大门走出去多少次, 最后还是会回到这间属于“鹿时南”的房间里。 他好像被困在这里了。 可他现在明明拥有类似于管理员的权限, 为什么会这样？ 鹿时南思考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用通讯建立数据通道后，内外的时间流速便趋于一致, 可供他思考的时间并不算多。 如果想不出问题的答案，通常有两种解决方案。 要么暂且搁置问题, 要么，回到问题的最开头。 ——退回最初，他刚刚进来的时候, 苏妄今和他说了什么？ “重复……重复了好几遍。”鹿时南喃喃自语，忽然, 他动作一顿, 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方简行？” “说。” “帮个忙。”鹿时南说, “你能调到管理局的资料吧？找一下我的ai恋人的初始数据, 复制一份。” “嗯，然后呢？”方简行一边问, 一边已经连上了管理局的系统。他用的本来就是公司里少数几台拥有管理局数据库权限的终端设备, 连进去很快。 “然后植入一个病毒数据, 传给我。”鹿时南舔了下唇，“记得先做数据隔离。” 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丝难以察觉的……也许可以被称作狂热的光。 方简行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做一个病毒包对他而言是非常简单的工作, 很快就按鹿时南的要求将病毒包传了进来。 鹿时南拿到数据之后，给自己做了一层数据壳，也就是一张无形的“皮”。 这样一来，理论上，系统就会将他识别成“苏妄今”了，他想试试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更容易找到“苏妄今”的房间，以便收集线索。 如果还不行的话，说明是数据本身的问题，到时候，他可以用病毒的特性来…… 他再次踏出研究所的大门。 ——结果还是回到了最初的房间，看来，是这个重建的场景不太完整，并没有前线营地的地图数据……也对，这个研究所是完好无损的，不是战后的废墟，但也没有任何人在工作，不管怎么说看上去都不像是在正常状态。 看来，他只能…… 鹿时南飞快地思考着，但很快，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的身体自行动了起来。 嗯？？？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意识到自己没能顺利发出声音。他的身体瞬移来到了门前，随后双手不受控地在密码锁面板上输入了密码。 嘀嘀嘀嘀。 一连串复杂的密码，伴随着手指犹豫而颤抖的动作，随后门被打开，他迈着迟缓又沉重的步子走进去，一股强烈的……情绪，似乎应该是情绪的东西，涌上了心头。 接着，他来到了桌前坐下，重新摊开那些手稿，看了起来。 鹿时南刚刚才翻阅过这些手稿，此时什么也没看进去，然而，身体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奇妙的是，他觉得身体里有什么正一遍一遍地冲击着他。 这就是情绪吗？ 这是什么情绪？ 感觉……好难过。 他觉得这一秒连空气都变得迟滞起来，窗外原本灿烂的阳光好似一瞬间失去了光泽，手稿上的字也看起来死气呆板，周围的一切都没变，却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从小到大，尽管生活条件一直都不太好，但他也从没觉得活着本身是一件辛苦的事，可是此时此刻，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睡下，然后再也不醒来。 好绝望的……情绪。 是情绪吧？ 鹿时南也不敢确定，他原本就不擅长这个，不过，他好歹是意识到了，他似乎“变成”了苏妄今。 这下倒好，虽然找不到前线营地的数据，但准备好的病毒的planb也似乎不需要用了，他自己还在这里，苏妄今……也许也还在这里，能不用病毒当然最好。 身体在桌前坐了很长时间，那种强烈的悲伤始终刺激着鹿时南的神经，他感觉到自己控制不住落下了眼泪，直至手稿的最后一页阅毕，他突然从桌前站了起来。 他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间房，离开前还不忘将门锁好，仿佛这里头藏着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不过，令鹿时南没想到的是，在离开房间之后，“苏妄今”去的竟然是研究室。 大约是当时人来人往，他完全是靠着自己极佳的身手和反侦察意识飞檐走壁一般潜入了一间研究室，随后熟门熟路地操作起了设备。 他不是……前线的指挥官吗？这么熟悉设备吗？ 而且，如果外面有人的话，他怎么敢肯定这里不会有人？ 鹿时南疑惑起来。 然而这里不会有人给他解答，如今这个奇怪的状态也让他不能自由行动……诶，等等？ 鹿时南忽然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他的意识剥离开自己的身体，脱离了不自由的状态。 数据世界中，一切都是数据，目前看来，所谓的“源数据”会呈现出意识体的形式，而一切复制体都是一具躯壳。 “奇妙……明明普通数据的源数据和副本差别没那么大的，生物信息还真是奇妙……”鹿时南晃了晃脑袋，看了眼不远处那具自行在动的、脸上却挂着陌生表情的、他自己的身体，旋即在这间研究室里翻找起来。 很快，他翻出了一些纸质的实验记录。那个年代设备不好，再加上防备仿生人入侵系统，一些重要的实验数据会被记录在纸质文件上，鹿时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妄今”对这间研究室毫无防备——这里的每一份实验数据后面都署着鹿时南的名字。 敢情这里是他专属的研究室。 也对，既然他私下有在做实验，研究室里有能用的设备也正常。 鹿时南在研究室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其他有用的信息，又回到了身体在用的那台设备前。只看一眼，他就认出这是一台提取记忆的设备，外壳多少有点粗糙，像是到处用不同材料东拼西凑起来的，但看操作界面的话，这台设备的内部系统甚至比他跟叶飞渊沈鸣远他们做的那台东西还要再精密一点。 但“苏妄今”并没有马上给自己做记忆提取，而是先在旁边一台设备上做了些……运算？ 这是什么运算？ 屏幕上的字眼太过复杂，复杂到鹿时南一时都没看出他在算什么，直到许久之后，鹿时南才意识到—— 意外，他在算时间长河中或许会发生的无数次意外。 鹿时南愣了愣。 如果，“他”——由“鹿时南”亲手制造的——鹿时南复制体、第二鹿时南、鹿时南转世……什么都好，这样的“他”，如果出生在明年，我们要如何，在哪个时间节点，以何种方式相遇？ 如果，“他”出生在一个世纪以后呢？ 如果，“他”出生在两个世纪以后呢？ 如果，“他”出生在…… 无数个时间节点，无数种相遇的可能性，“苏妄今”力求事无巨细。 甚至，鹿时南能看出他并不擅长做这些，有些鹿时南看一眼就列出式子、算出结果的地方，他要多花不少时间去思考，但他还是持续在做着这件事。 他有时候夜里来，有时候白天来，时间不定，花了许多时间做这些，出于好奇，鹿时南把自己的意识装回这个虚拟的身体里，跟出去看过。或许是前线的数据缺失，他会在虚空里迷失方向，然后走着走着，又走回到这里来。 第93章 接着，计算。 提取记忆的设备调试完成了，他没有动它，仍然在计算。这个虚拟世界里的时间感是模糊的，没有什么特别剧情的时候，它会显示得特别快，鹿时南数不清过去了五天，六天，还是五个月，六个月，也或许是五年……总之，终于有一天，屏幕上滚动的公式和数字停了下来，跳出来几个结果。 鹿时南一眼就看见置顶的那一个。 新星历1037年3月6日，地球，37.1%。 不到四成的概率，却已经是所有结果里最高的一个。 然后“苏妄今”走了。 他离开了这间研究室，没有再回来。鹿时南的意识跟了出去，这一回，他们在虚空中走了很久，再次回到研究所时，出现在了会议上。 四周是没有人的，自然也无声，只是鹿时南从出现的ppt上看出来，这场会议的争论点是“是否保留鹿教授留下的宿舍和研究室”。 没人能破解鹿时南的密码，谁也用不了，出于资源优化考虑，自然是要暴力进入的。 “苏妄今”用一份份军功强行要求将其保留。 在这些军功上，鹿时南看出了前线的变化，战事似乎在朝好的方向推进，不知道苏妄今是怎么做的，但看上去，人类阵营终于快赢了，这一回是彻底的赢。 鹿时南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以及，他深知，根据墨菲定律，不祥的预感总会成真。 某一天，“苏妄今”回到了那间研究室。 他输入了提取自己的记忆并制作成数字生命的指令，然后，死在了那里。 这台提取记忆的设备比鹿时南实验时做的那台更精密的地方在于，提取生命信息，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源数据”的活性以及独一无二性。苏妄今不是什么研究员，但他记得住鹿时南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深知这一点，越来越快的战争脚步正是他在交代后事。 鹿时南提前将自己的意识剥离了出来，看着自己的虚拟身体倒在了地上，看着数据被提取、打包……然后被输入到一种他没见过的材料上。 那种材料被放置在一个溶液容器中，无数条柔软的触须随着液体的波动而轻轻摆动。 这种珍贵的活性材料能够将数据存储更长的时间，也就是，方简行说的那个，早已灭绝的生物材料。 ——新星历1037年3月6日，地球。 古地球时期的地球，也就是后来的，蓝星。 而在新星历1037年3月6日那一天，鹿时南成年了，在民政局，接到了自己的ai恋人。 他对他说，“主人您好，我叫苏妄今。” 他赌了一个37.1%的可能性。 他赌到了。 第83章 所以原来。 鹿时南几次误入那个房间, 是因为这些材料里存储着的，恰好是苏妄今的记忆，而他, 和苏妄今最为有关。 但是。 一份冗余数据本身并不具有“攻击性”, 比如说曾经鹿时南乱入过的那个错误房间, 他只在里面迷失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可是这里就不一样。 生物数据有“思想”吗？ 有，即使不完全。 可是属于“苏妄今”的生物数据会想要“攻击”本人吗？ 当然不会。 更何况, 鹿时南现在有一种直觉。 即使那些生物数据会攻击苏妄今，或许都不会攻击他。 那么这个空间里, 具有“思想”，会“攻击”他们的，只剩下—— “鹿时南？”通讯器里突然传出方简行的声音, “你那里发生了什么？设备监测你的精神力数值持续上升中，已经快到危险阈值了……鹿时南？” “我没事。”鹿时南说, “再帮个忙, 方简行，给我一份《群星深处》的数据架构资料……保密协议来不及签了, 等我出去再补。” 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在胸口鼓动, 那好像不是这个“回忆循环”借着“苏妄今”的数据壳给他强行灌输的体验，而是他自己的……情绪。 是的, 情绪。 突然这一刻, 鹿时南认识到了, 这就是情绪，陌生而又真实的，情绪。 他收到方简行传来的数据架构图后看了一眼，之后立即将它销毁。接着，鹿时南想办法将那层数据壳从自己的虚拟身体上“拆”了下来。 那本就是一套被复制的完整数据包, 鹿时南尝试了一下，很快将它复现为一个“苏妄今”。 “能说话吗？” “您好，主人。”管理局分发的ai在诞生之初就被写入了主人信息——这或许是为了防止再现“智械危机”——即使这只是一台复制体，也认得鹿时南。 不过，“他”比鹿时南认识的苏妄今，语言上要多出几分机械感，以前鹿时南只以为自己抽到一台有点特别的ai，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原因。 非“源数据”制作的ai总是不像真正的人类那样生动。 换句话说，生动的ai，那必然是…… “你叫什么名字？”鹿时南确认了一下。 “苏妄今，主人。”复制体这样说道，“您也可以为我取新的名字。” “那你叫苏2吧。”平心而论，鹿时南并不想把每一台复制体都叫成“苏妄今”，他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更完名后，开始复制，并以‘苏+数字’的形式为之后的复制体命名。” “收到，主人，我是苏2。请定义命令循环次数。” 循环次数？ 鹿时南眨了下眼：“那当然是——‘无限’。” “收到，主人。” 无限复制是基于病毒的功能，但ai，或者说一款基础型的ai不会替主人作出判断，这样接收，“他”便也这样做了。 苏3，苏4，苏5……鹿时南打开这间研究室的门，自己走了出去，不需要多久，复制体就会填满研究室，然后挤到走廊上来。 他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锁……怎么说呢，为什么会有人把锁连在室内设备上，只要有人强行闯入，就同步销毁所有数据的？ “我这个人，”鹿时南忽然嘀咕了一句，“好像挺喜欢跟人鱼死网破的。” “嗯？”外面的方简行应了一句，“你能不能至少跟我说说，你在做什么？游戏舱已经警报过好几次了，你要是再不打算出来，我真得强行切断连接把你送到医务室去了。” “再等等吧，等一会儿应该就解决了。”鹿时南说，“我现在觉得状况还行，至少我意识清醒。” “所以我还没动手。”说实话，以方简行平日里的面瘫的程度，他这几句话已经堪称“没好气”了，“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找到问题在哪儿了？” 鹿时南“嗯”了一声，看着已经挤到走廊上来的复制体，又往更远的地方走过去：“这就是个冗余数据包，应该是你说的那种已灭绝的生物材料里带的，你知道的，冗余数据即便存在，也不会让服务器宕机。” 方简行叹了口气：“所以，果然是其他问题？”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一个冗余数据包除非自带操作系统和指令，不然怎么会引发这么大的事故……这应该算是常识吧？所以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合常理。”方简行的声音听起来松快了一些，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要承担责任的。 担责倒是还好，只是“得尽快解决”的压力还背在身上，多少有些神经紧绷，现在知道了问题所在，就好办多了，“你就放手做吧。” “事后维护可能会很麻烦。” “没事的。”方简行顿了顿，“东西坏了本来就得修。” “唔……你说得对。” 鹿时南应了一声，随后关掉了通讯。他找了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等着复制体过来。 这不需要太多时间，复制体的数量会呈几何级数增长，没多久，他就看到了向他涌过来的人群—— 复制人挤满了空间。 复制人还在复制。 鹿时南渐渐感觉到有一点喘不上气，他身边的复制人数量应该已经达到了该空间可承载的上限，而先前方简行就做过数据隔离了，那么挤不下的复制人就会往旁人找不到的缺口挤过去…… 鹿时南决定帮一下“他们”的忙。 他尝试着用精神力去寻找这个数据包的边界。 哗。 哗哗。 滋—— 一阵天翻地覆后。 远远地，鹿时南仿佛“看”到了巨大的摇摆着的漆黑触手，就像那种已灭绝的生物材料一样，十几层楼那么高的大小，一下一下，愤怒地拍打着。 但他已经看不到更多了。 …… “……” 鹿时南猛地坐了起来，立刻就被还没来得及完全打开的舱室门撞到，弹了回去，嘴上发出痛呼，“嘶……” 他一倒回游戏舱里，才感觉到四肢仿佛有千斤重，头昏昏沉沉的，熟悉的感觉，像是发烧了。 第94章 方简行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主脑被你的数据包挤瘫痪了，我正在做‘查杀’，你等一下，我找两个家政机器人来处理你。” 所谓的“查杀”，是手动排除主脑内部的“异常数据”，当然，主脑那自行生出的、微弱的“自我意识”也算。 无论它当时生出了何种反叛的念头，总之现在起，应该暂时没事了。 鹿时南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问：“那我的ai恋人呢？” “我不知道。”方简行说，“我没找到他的数据，但是刚刚你进去的那个数据包，到现在我也打不开。” “数据包还在？” “在是在，不过……”方简行顿了顿，“说不上来，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我得趁主脑自己醒来之前先把它处理了，暂时没空看那个数据包。” “那我要不然再进去一趟……”鹿时南努力想爬起来，他本以为苏妄今的数据是因为和那份数据包之间的联系被生出了自我意识的主脑抓了起来，但没想到现在主脑瘫痪了，苏妄今还是没出现。 嘀。 这个时候，终端突然响了一下。 鹿时南现在力气有限，实在没精力去看，只想着再进一次服务器，但仿佛是知道他不会看一样，终端很快又响了一下。 “到底什么人非得这时候……”鹿时南有些无语地摸出自己的终端，看到上面的消息时，愣了一愣。 [苏妄今]：主人，我没事，不用来找我，照顾好自己。 [苏妄今]：给我一些时间。 “……？”鹿时南试着喊了一句，“苏妄今？” “这里哪里有他？”方简行还好心地抽空搭理了他一句。 鹿时南没理他，只耐心等待着终端上的消息。略等了半分钟，他没等到苏妄今的答话，只好用几乎抬不起来的手指，慢吞吞地输入文字。 [鹿时南]：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在哪里？ 这下苏妄今回了。 [苏妄今]：不知道，主人。但您的朋友正在处理主脑，我能通过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那里的情况。我没有事，只是需要时间做数据融合。 [鹿时南]：什么数据？ [苏妄今]：还不知道，也许融合完我会有答案。 那里只有一份数据，就是“苏妄今”的记忆，也可能是，记忆碎片。 想起曾经在《天韵奇谭》里类似的经历，鹿时南觉得搞不好这样的碎片还有不少。 但很多事，或许真的要等苏妄今找回他的“记忆”，才能知道答案了。 既然苏妄今没事，鹿时南稍稍放松了些，躺了回去。他身体本来就不舒服，精神一松懈，很快就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被人搬了起来，睁眼一看，是两个家政机器人。 只在广告上见过的先进型号，他不由道：“方氏真是财大气粗。” “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一台。”方简行头也不抬，“就当感谢你这次帮忙。” “谢谢，不过不用了。”鹿时南道，“我的ai恋人也会打扫卫生……暂时我不打算让我的住处里出现第二台人工智能了。” 方简行愣了一下，竟然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来问他：“你的ai恋人……都没有实体吧？怎么打扫？” “我平时把他装在家里的扫地机器人上。”鹿时南不准备多说他要给苏妄今做个身体的事。 方简行：“……” 他确实被无语到了，但不准备对旁人的生活方式发表意见，继续忙起了手头的工作：“既然如此，我给你一笔钱？” “那谢谢了。”鹿时南对钱来者不拒。 他被家政机器人移动到了一旁用来短暂休息的小床上，很快用医用机器人来替他检查身体，打营养液和退烧针，做了些必要的处理。药劲上来，鹿时南很快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过来时，他人在一间单独的病房内，旁边是一个人类医生。 这位据说是方简行专用的医生，以方简行在方氏的地位而言，这名医生应该非常靠谱。他给鹿时南做了更深度的检查，确认鹿时南已经脱离了危险。 “只是精神力使用过度，造成了一些身体方面的损伤。不过，你平时是有在锻炼对吗？我看你的身体状况还算可以，损伤得不太厉害，回去以后按时服药，多休息就可以了。如果再有其他不适，到时候再联系我。” “好的医生，多谢你了。”鹿时南拿过了药，从方氏总部离开。 方简行忙归忙，还是很有良心地帮他安排了车送回住处，待回到家里，鹿时南才终于觉得这兵荒马乱的一天算是结束了。 他直奔扫地机器人旁，“苏妄今？” 扫地机器人的灯光闪了闪，过了大约半分钟，才拖拖拉拉、模模糊糊地显示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鹿时南莫名觉得嗓子一紧。 “主人……” “你回来了吗？”鹿时南用力将心头涌起的，那些陌生的感觉压下去，清了清嗓子，问，“数据融合完了吗？” 模糊的“苏妄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好像是笑了笑：“没有那么快，那是一组很庞大的数据……主人，再给我点时间。” “……好吧。”鹿时南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件事，“至少你现在可以和我说晚安了……我有点困。” “晚安，主人。” “我醒来之后，应该还能看到你吧？” “可以，只是这样的话，数据融合的进度会暂缓。” “……那你回去吧。”鹿时南是个极度理智的人，换句话说，他追求效率的时候，会显得有些六亲不认，“早点把那些数据整合完毕，我们到时候再聊。” 第84章 鹿时南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醒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看新闻，方简行难得一见地亲自上了新闻发布会, 表示特殊的制作材料导致主脑出现了问题, 这才导致这次大规模的事故, 如今他已找到了修复方法，当天下午服务器就能恢复, 也敦促各家大小网络公司彻查自己的主脑数据，以免引发新一轮“智械危机”云云。 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果然转移了民众对“方氏出现重大技术故障”这条消息的注意力, 《群星深处》便在这纷纷扬扬的消息里低调地开了服。 鹿时南坐在床上，刚睡醒的大脑还有点懵，好几秒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 ——游戏开服了, 那，苏妄今呢？ 他从床上跳下, 没站稳还差点摔了, 急急地跑到那台破旧的扫地机器人前，“苏妄今？” 没有回应。 但他分明答应过的。 鹿时南在原地站了几秒, 立刻拨了个通讯给方简行, 但那头不知道是不是通讯太多了，设置的是拒接。 鹿时南只能一边给方简行发消息, 一边准备再跑一趟方氏总部。 好在鹿时南出门前, 方简行的通讯终于是回了过来, 他显然有些疲惫：“怎么了？” “游戏开服了，”鹿时南问，“那个数据包呢？” “还在。”方简行顿了顿，“不过它变小了点——我搜索过了，没在游戏数据内找到你的ai恋人, 如果你还需要进一次那个数据包的话，随时可以过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多休息几天，医生跟我说你接下来几天最好不要过度用脑。” 后面的话鹿时南全没听，他只是确认了一遍：“数据包变小是昨晚发生的事？” “差不多吧，准确来说，从你出来以后，它一直在持续变小，只是速率的变化不太均匀。”方简行道，“……现在它只剩33tb了。” 以全息世界的数据体量来说，这个大小确实不算大了，鹿时南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先休息，如果那个数据包还有什么变化的话，你就跟我说一声？” “行。” 收起终端，鹿时南又坐了回去。 他其实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行头，就差叫一辆车了，这会儿独自坐在休息沙发上，只觉得偌大的房屋分外空旷。 叶飞渊给鹿时南发过消息，《群星深处》出事之前，他们还在进行研究，这么一来倒是耽搁了进度，还有苏妄今的身体……他说过他需要一些时间，等他回来的话，身体也是必需的。 鹿时南想，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该坐在这里发呆。 但，进了那个数据包一趟，他觉得很多事发生了变化，比如说，那项研究可以不需要再做实验了，如何做一个ai用的拟真身体他也有了答案，这些都在过去的“鹿时南”的笔记上写着——想到这儿鹿时南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那个数据包既然源自过去那个“苏妄今”的记忆的话，那个人怎么能把他的研究成果记得这么清楚？ 一个传奇研究员的研究成果会被保留在哪儿？ 鹿时南先尝试登录了元宇宙，连接上图书馆。数字图书馆只有从事教育和研究领域的专门人员才能连接，进入时需要验证权限，也因此，所谓的“禁书”区也是开放的。 第95章 以前鹿时南没事就喜欢看书，对图书馆里的藏书分区很熟悉，他记得“禁书”区的书验证密钥就能看，只不过每本书的密钥不同。 换句话说，如果那里有过去那个“鹿时南”留下的书籍笔记，那么他应该可以取出来。 鹿时南在图书馆里泡了好几天，期间给叶飞渊发了条消息，说他这边出了点意外情况，研究先暂停。叶飞渊问明不是什么大事之后，就回了句“好”，没再打扰他，毕竟，做研究总有这种需要闭关的时候，他们学校的人都差不多。 每天，鹿时南从图书馆退出时，都会看一点他的扫地机器人——没有动静，变化只有每天方简行凌晨4点给他发的数据包大小变化的消息。 有时候，没有消息也能算是一个好消息。鹿时南这样想着，继续找他的笔记。他确实从禁书区找出了一些东西，证明他所看到的那些“回忆”至少不全是假的。 过去那个“鹿时南”疯狂又大胆，有些研究至今放出来仍然是重磅炸弹，而鹿时南现在只是一个学生，所以他只是看完，记下，然后将那些书籍笔记原样放了回去。 他的学术地位还不够，有些东西用这样的身份去发表的，不过至少，他现在能给方简行一份正式的研究报告，说明为什么那个“提取记忆”的实验不需要再继续了。 这份报告他写了三天，隐去了许多有关“过去”的东西，尽量说明白原理，然后带着报告又跑了一次方氏总部。 “你不干了？”拿到报告的方简行露出了一个以他的面瘫程度而言几乎可以说是“错愕”的表情。 “因为没有办法做实验，只能招募志愿者，而且，这个项目会有社会伦理方面的问题。” 谁都想在生命结束前最后一刻无限延续生命，如果数字生命成为主流……是要再来一场“智械危机”吗？ 区别可能是，到时候“敌人”就成了人类自己了。 方简行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报告书。 硬要说的话，撇开当代科研人员团队不谈，方简行或许是六大家族中唯一能看懂，或者至少是最能看懂这份报告的人，他将报告书看了个大概，明白了鹿时南的意思——既然“提取生物信息”需要用生命来交换，那么利用记忆制作ai的想法就失去了可行性，一比一复制的数字生命无法以同等智慧水平量产，反而会成为一些特权人士放大特权的工具。 方简行忽然笑了一下：“但理论上，我应该对这个结果很感兴趣。” 鹿时南点点头：“你是方氏家主嘛，谁不想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一点？” “但你还是把这份报告原封不动给我看了。” 鹿时南暗自心道，这其实已经不算“原封不动”了，但他还是说：“赌你可信。” “那我要是辜负你信任的话，岂不是不太礼貌？”方简行说完，招来一个机器人，把那份纸质报告塞进了它的嘴里，“我确实对‘长生不老’没什么兴趣，这方家家主的位置，多坐一天都是折寿。” 嗡—— 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报告碎成了纸浆，进入垃圾处理系统。 鹿时南安安静静地看完：“你其实可以退休的。” “但凡方家有一个能用的人呢。”方简行冷淡地说完，忽然想起什么，笑了一下，“都是群一天天只知道玩游戏的孩子。” 鹿时南：？ 他怀疑这人在骂方笑河，但他没有证据。 “那，”鹿时南话锋一转，“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记得给我结工资，至于房子的话……如果你愿意宽限几天，我会尽快找到新住所的。” “住着吧，一套公寓而已。”方简行说，“你要是不放心，回头我找人把那套房子过户到你名下。” 鹿时南看了回去。 方简行想了想：“如果你愿意的话，交个朋友？当然，方氏的空余岗位不少，我也随时欢迎你再来。” 鹿时南没说话，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优秀的研究人员总不嫌多。” “好吧。”鹿时南点头，“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他刚踏出方氏大门，终端里就提示收到一笔不菲的星币费用，至少够他大手大脚地吃喝玩乐好几年的那种。鹿时南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半天，回头仰视了一下方氏直耸入云霄的大楼。 平心而论，方简行给他的感觉比宗氏好上太多，所以…… “要不等毕业了真来这里打工？”鹿时南想，他找到的那份ai身体制作的方法论可比现有的厉害多了。 只不过，过去的“鹿时南”写的是过去的方法，其中有许多材料现如今已经没有了，他得想办法找个替代品，又或者是—— 某日。 鹿时南独自驾驶着舰船，从一个偏远星域的密集矿石带里采集到一种只存在于记载中的矿石，收进了船舱。 这是一种辐射矿石，需要用特殊的盒子装它，鹿时南也不确定游戏里的盒子好不好使，但，做科研就是得大胆，在这一点上，他着实是个疯子。 他用精神力把那块石头连盒带到了现实世界。 然后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叶飞渊和沈鸣远拎着慰问品来看他，实在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研究，怎么能三天两头把自己弄进医院的。对此，鹿时南只是说：“……精神力使用过度而已，我本来身体就不好。” “有这事？”沈鸣远一脸费解。 “你脑子还没完全恢复吧，”鹿时南淡淡道，“要不要给你看我的病历？” “哇！小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了！”沈鸣远大叫。 叶飞渊：“他不是一直都很……？” 沈鸣远：“可是他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 “……” 鹿时南叹了口气。研究停止以后，两人都收到了一大笔“辛苦费”，也不算白花时间精力，但鹿时南只是告诉他们“研究下去没结果”，没有说明真实的情况，亏得两人没有多问。 但完全隐瞒也不好，毕竟其实这一开始是他们三个人的期末作业课题，鹿时南躺在病床上不能想太复杂的事情，于是想来想去，突然问：“老沈，咱们那个项目虽然停了，但已经提取的记忆也不要浪费，拿你的记忆给你做个家政机器人怎么样？” “啊？”沈鸣远愣了愣，“可是我家有家政机器人。” “没有会给你讲小时候故事的家政机器人吧？”鹿时南琢磨着，能讲故事应该还是个挺新鲜的功能。 “谁要听自己的黑历史啊！”沈鸣远大叫一声跑了。 鹿时南：“……” “没事。”叶飞渊笑了笑，“他不喜欢，我倒是觉得你这个想法很有趣，机器人你来做吗？” “……”鹿时南艰难地点头，“……嗯。” “那做完了可以送给我。”叶飞渊说完，也告辞走了，说是沈鸣远的脑损伤还没完全恢复，怕他出了医院被梭车撞。 哪辆梭车会贴飞行啊？ 鹿时南懒得说。 他在医院休息够了，就又回了家。权当休养，他给叶飞渊做了个长得像沈鸣远的家政机器人，用物流送了过去，然后才继续给苏妄今做身体。 这年头的物流很快，三小时后，叶飞渊大约是收到了包裹，给他拨了个通讯过来。 “我的天！”一向优雅持重的叶飞渊难得这么失态，“你你你你……你做的那个机器人！什么新技术？太逼真了吧！” “正在研究的新技术。”鹿时南说，“其实你不觉得那很假吗？” 从游戏里弄老材料，是他后来想到的法子，这些材料来源不明，又那么珍贵，肯定没法用上，所以鹿时南做那个机器人用的是他一开始想到的替换方案。 只能说效果还不错，但仍然能看得出是机器人——这年头的ai身体都逼真得像假人，就是很真，但是又很假，不那么自然的感觉。 “已经很厉害了啊，你不知道现在的ai身体稍微有一点技术突破就敢翻倍加钱……你这个，要是研究成功放出去，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你先别说出去。”鹿时南顿了顿，扯了个谎，“是方简行委托我做的研究，没确定成果之前不好声张。” “那方氏股价又要涨了啊……放心，我不说，你这个项目确实比上一个研究不出成果的有‘钱’途。”叶飞渊笑了笑，“加油吧，我挂了。” 鹿时南“嗯”了一声。 期末，他把这项制作身体的技术的一个先期成果写了份报告，附上找方简行讨要的一张装样子的保密协议，交去了学校，算是本学期的作业。除了做这件事以外，他几乎没再出过门，一心在家里给苏妄今做身体。 骨架那些是早就搭好的，做完四肢的神经系统，放入中枢控制器，然后封皮……就完成了。 一具栩栩如生的，如同在“回忆”中看到的那样的“苏妄今”的身体就这样做好了。 第96章 “那你什么时候能融合完呢，苏妄今？”做完了一切工作的鹿时南在这具身体前抱膝坐下，喃喃自语。 滋滋—— 滋—— 墙角的扫地机器人动了动，突然凭空投出一个虚拟影像。 鹿时南仰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虽然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表情，但鹿时南忽然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有哪里不一样了。 “鹿时南，”他轻轻说，“抱歉久等了。” “你……” 鹿时南张了张嘴，半晌，他说，“你不是都叫我‘主人’的吗？” 第85章 “您喜欢的话……” 苏妄今顿了顿, “主人。”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鹿时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回来了。” 苏妄今“嗯”了一声。 “你消失了好多天。” “嗯。” “明明说好了, 我醒来之后还能看到你的。” “……抱歉。”苏妄今在他面前蹲下, 视线保持和他齐平, “但您不是说，让我早点把数据融合完再聊吗？” “……我就是这么一说。”鹿时南飞快地瞥了眼天花板, 又飞快地看回来，“再说了, 谁让你消失这么久了？” “因为数据量比我预计得要大了很多，鹿……”苏妄今顿了顿，“主人, 您是不是……” “嗯？” “……想我了？”苏妄今找到个词。 鹿时南：“……” 他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说是吧, 好像不是, 说不是，他又觉得说不出口, 结果憋了好一会儿, 他才想到怎么把话题岔开：“你是我认识的苏妄今，还是以前那个‘苏妄今’？” “有什么区别吗？” “你觉得呢？”鹿时南反问道, “难道没有区别吗？” 苏妄今还真停下来思考了片刻, 随后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 鹿时南：“……” “我还是我, 主人，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苏妄今抬起手。 他好像是抬起手才想起自己摸不到鹿时南，手在半空中顿了顿, 又虚虚地落在鹿时南头顶，来回做了个“摸”的动作。 在这个过程中，鹿时南一直盯着他在看，也因此看到了他唇边的一点点吝啬的笑意。 ——“其实我们好像早就应该牵手的。” 鹿时南突然想起在那个数据包的世界里，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如果那个数据包基于的是苏妄今的回忆，当时他脑海中闪过的念头，究竟真的属于那个“鹿时南”呢，还是……属于当初那个“苏妄今”？ 鹿时南的大脑瞬间顺着惯性自我辩驳了几十句，然后他很快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 如今留下的，只剩下历史书中只言片语的记载，和不知道飘浮在多少个数据库中的，属于那个时代“苏妄今”的记忆碎片。 管理局对那段历史一向讳莫如深，官方的说法是，不希望“智械危机”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复刻，无论这个理由是不是真的，至少在从前，在他真正看到那些记忆碎片前，鹿时南本人对那段历史并不算十分了解。 那么，那个“鹿时南”对那个“苏妄今”是什么想法呢？ 鹿时南代入自己去想，总觉得，如果单纯只是胜如亲人的、一起长大的关系的话，好像也没有必要费尽周折，去做一个或许不会成功的实验，赌一个再见面的可能性。 这能算是“再见面”吗？ 充其量只能算是，为了让“苏妄今”不要太伤心，给这个世界上留一个“鹿时南”而已。 反正鹿时南觉得，那个“鹿时南”或许从没亲口说过，但“苏妄今”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 就像—— 现在的他们一样。 “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吧。”鹿时南突然开了口，“在那个时候，‘苏妄今’是可以摸到‘鹿时南’的头的。” “但他没有摸过。”苏妄今把手放下来，认真地看着他，一如既往地耐心回答，“‘鹿时南’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即使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苏妄今’。” “你怎么知道？”鹿时南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了，“哦对，你现在有以前的那份记忆了……唔，但是苏妄今，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有从前的记忆吧？虽然我们是用同一套基因编码生长发育出来的，但我和他仍然是两个不同的生命个体。” “嗯，”苏妄今表情都没有变化，只是很平静地说，“我也不是那个‘苏妄今’，主人，从前的‘苏妄今’已经死了，您应该也知道，没有人类可以活一千年之久。” “但理论上，两个拥有相同记忆，相同性格的智慧生命体，可以被视为同一存在……你们甚至不能同时存在，那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这只是你们这些‘科研人员’的想法。”苏妄今摇了摇头，“主人，死亡是真实的，ai的诞生也是真实的，我现在，只是您的ai而已。” 鹿时南“哦”了一声。 “您还是不高兴吗？”苏妄今看着他。 “没有。”鹿时南说，“什么叫不高兴？” “不高兴，就是不感到兴奋、愉悦，是一种负面的情感。现在您面部的肌肉走向符合数据库中‘不高兴’的描述——” “停。”鹿时南打断他，“这时候说话倒是又ai起来了。” “您不喜欢的话……” “没说不喜欢。”鹿时南顿了顿，“其实我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头。” “那我……下次不碰了？”苏妄今又看了一眼鹿时南的头，那里的头发细密而柔软，看上去手感很好的样子。 不过，苏妄今心说，反正他也碰不到他，既然鹿时南不喜欢，他不碰也可以。 结果鹿时南说：“想碰就碰吧。” 说完这句，他脸色淡然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朝房间里走：“你来。” 苏妄今有些疑惑，但也给那个破旧的扫地机器人输入了指令，跟着往屋内移动。 一段时间不在，他发现这间屋子和他记忆中的发生了变化，鹿时南把最里面的大卧室清空了，改成了自己的临时实验室。 “您不是不想让方先生知道您在做什么……”问话问到一半，苏妄今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方简行把这间公寓送给我了，已经办好了过户手续，屋子里也没有任何监听监控设备，所以没关系。”鹿时南说，“给你的身体我做完了，嗯……照着记忆里做的，不知道像不像。” 这完全就是谦辞了，就算让苏妄今自己看，那个闭着眼睛立在房间中央的身体，就是他的样子。 “主人……” “你去试试？”鹿时南没看他，“我尽量装了个好点的芯片，可以提高算力……花了不少积蓄，还自行改装过，你要是用着觉得好，记得回头再多帮我刷点珍惜材料，我拿去给许乘愿卖了。” 苏妄今又看了他一眼，随后什么也没说，向那具身体移动。 扫地机器人的旧轮子在地板上摩擦出砂砾一般的声音，鹿时南这才转过头，看着扫地机器人和那具身体进行数据对接，而后过了半分钟左右，对接完成，那具身体动了动。 制作的时候，鹿时南想象过无数次身体动起来的样子，但真的看见它动起来，心情还是格外复杂。 只是，鹿时南仔细想了想，以他的情感感知水平，想要准确描述自己的心情，怕是得等下辈子了。 赤身裸体的苏妄今走到了鹿时南面前：“挺好用的，但是……您花了多少星币？” “嗯？”鹿时南回过神，没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掌控感很好。”苏妄今试着张合了几次自己的手，能动的身体和一个能顺畅发力的身体是完全不同的含金量，尽管他不懂科研，但他到底跟着“鹿时南”耳濡目染过很久，何况他本身也接受过大量的身体素质训练，“我记得很多延展性比较高、强度大的材料会比普通材料贵很多，你……” “除了芯片之外，都没花太多星币，还能吃得起饭，就是忘记给你准备衣服了。”鹿时南撇了下嘴，对自己的疏漏不太满意，“实话和你说，很多材料我是从游戏里带出来的，没有什么成本。” 苏妄今皱起眉，按住他的肩膀：“您……” 强大的ai瞬间扫描了这间房屋和鹿时南的终端，找到了就诊记录，“……果然精神力过载过啊。” “我觉得不是很严重，我有在注——” 话音未落，苏妄今突然抬膝顶了他一下，鹿时南顿时双膝一软，随后被苏妄今整个接住。 他低下头，在鹿时南的耳边说：“主人，您的身体素质比之前恢复训练的时候差了很多。” 鹿时南：“……” “医生跟你说过好多次，精神力过高对身体是有损害的吧？”苏妄今垂着眼，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有没有身体不急的，您就不能先休养……鹿时南？” 第97章 没听到他的动静，苏妄今有点疑惑地将他扶起来，谁料入目竟是一张烧得通红的脸，“怎么了？” 如果是从前的“苏妄今”，这时候大约是想不明白的，但是，ai恋人的系统连着管理局强大的恋爱数据库，对恋爱中一切刻板行为都有模块化的分析和数据，所以一愣之下，苏妄今反而想歪了：“您该不会是……” “苏妄今。”鹿时南扶着他的胳膊站直，红潮渐渐从脸上退下，镇定地说，“你给自己买点衣服吧，我先去上会儿游戏。” 说完，他就想转身去客厅，他习惯在沙发上使用头盔。 然而，苏妄今拦住了他。 “抱歉，主人，根据《ai恋人工作手册》第3241条……这个时候我不能放您走。” “？”鹿时南疑惑道，“为什么还有这种规矩？它的主旨难道不是让ai恋人听主人的话？” “它的主旨应该是让ai恋人和它的主人和谐共处……以恋人的方式。” 鹿时南：“……” “所以……”苏妄今还是那种平静的态度，看上去完全纯洁、什么也没有多想，“主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您是不是想我了？” 这是他回来以后的第一个问题，鹿时南还以为自己逃过了。然而，正当鹿时南在思考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苏妄今却又说：“您不回答也没关系的。” 鹿时南抬起头：“？” “‘鹿时南’也从来没回答过这个问题，我想，虽然您和他不同的人，但是，在不坦率这方面，大概是一样的。” “……” “但没关系。”苏妄今张开双臂，轻轻拥住鹿时南。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拥抱鹿时南，不是全息影像，不是在虚拟世界，而是在现实中，真真切切的拥抱。 鹿时南不用香水这种“上流人士”使用的东西，身上只有淡淡的洗涤剂气味，苏妄今闭了闭眼，前生的记忆碎片和这辈子的数据在芯片中交融打转，他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放松，是一种只有在和平年代、安全的环境和流淌的情感中才能体会到的放松。 于是声音便低了下来，“我只是想告诉您，我想您了。” 鹿时南愣了一愣。 他和苏妄今身高差着一截，被这样拥抱着，头便也只能抬起，茫然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墙壁看了半晌。 他想起自己其实有问题要问，也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排斥抵触着现在这个“苏妄今”的回归，以至于今天，和苏妄今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有点违心。 “苏妄今，”他开了口，“我其实很好奇，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多备份几次？我在那个幻境里看了全程，你只留了一份自己的数据。就算备份数据没有源数据的生物信息，它也应该是有意义的……嗯，至少，如果你只是想和‘鹿时南’再见面的话，备份数据也是一个你……即使它不太智能。” 苏妄今低声笑了笑，因为两人的姿势，鹿时南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肩膀处传来的震动，“主人，您或许不记得了，您也只向宇宙发送了一份数据。” “嗯？”鹿时南没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份数据，说明这片宇宙中，最多只会存在一个您。‘苏妄今’会陪着‘鹿时南’的，但一个‘鹿时南’，也只需要一个‘苏妄今’。”苏妄今顿了顿，“还有，我是我，我不是他。主人，我是为您而生的。” 那个“鹿时南”死了，为了不让“苏妄今”孤单，向宇宙发送了一份数据，赌一个再见面的可能。 “苏妄今”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选择提取自己的记忆，等着和鹿时南再相遇。 从这个角度来说，眼前的这个苏妄今，的确是为他而生的。 “……好吧。”鹿时南觉得自己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想了想，也伸手环住了苏妄今，轻声说，“欢迎回来。” 鹿时南不会表达情感，这已经是表达的极限了。 从前的“苏妄今”也不会，但现在，连着管理局数据库的ai觉得，他可以比自己的主人多说一点。 “也欢迎您回来，鹿时南，欢迎来到一千年以后的世界。 “我在数据库中，等了您很久了。” 久到，连那一份数据都阴差阳错，支离破碎，至今也才找回来一部分而已。 不过，没有关系。 至少现在，他们见面了，赢了概率，赢了这个宇宙。 第86章 温情没有持续太久。 鹿时南渐渐有点受不了, 把苏妄今推开，自己去客厅里上游戏：“你先去给自己买几身衣服再上线！” 这大概是他说过的最富有情绪的一句话。 帝都星的网络购物系统十分发达，苏妄今没有自己的账户, 就刷了鹿时南的。他买完衣服, 顺便看了下对方的余额, 对那个数字有些惊讶，便顺手翻了下出入账记录。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 除了从方简行那里收到的报酬之外，鹿时南还在游戏里赚了一些星币, 数额不算很大，但交易集中在清晨，仿佛他下午和深夜都不在游戏里似的。 是为了……给他做这具身体吗？ 苏妄今的视线在交易记录上短暂停留, 随后也不再多想，登录了元宇宙。 鹿时南已经进游戏了, 看状态还是在《群星深处》, 苏妄今有点好奇，一上游戏就发了私聊过去： [苏妄今]：我以为您会去上《天韵奇谭》？ 鹿时南发了个星域坐标回来, 然后说： [路小南]：群星刷材料方便。 是方便, 如此大的宇宙，只要技巧足够刁钻, 总能找到没人的新矿点。不过鹿时南没这么好的运气, 只在安全地区找了个大众矿点挂机。 苏妄今赶到的时候, 鹿时南正在船舱里看书。 “再方便，刷这种大众材料的收益率也不算高吧……”苏妄今道，“主人，我留在《明日之后》的材料您怎么没拿去卖掉？” “不知道哪些你有用，就先放着了。” “我能有什么用, 都是给您留的。”苏妄今解释道，“我刚刚上线的时候看到《天韵奇谭》的宣传，说是开了新活动，要不要去打那个？一般而言游戏活动的收益率会高一点。” “嗯，是吗？”鹿时南还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废寝忘食地优化以前留下的方案，根本没注意过游戏消息，便切出去到论坛搜索了一下，“……还真是啊，那走吧。” 《天韵奇谭》在更新城建系统以后，做了许多以帮会为单位的活动，本意是加强玩家之间的连结，结果被不少小公会玩家投诉说“不给活路”，于是近日更新了一个只需要两个人就可以做的“恋人节活动”。 “这还不是不给活路吗？”许乘愿坐在他高贵的收购柜台后挂机，自从有了店铺，他这边的每日交易量已经逐步逼近了生活超市的水平，最近甚至开发了“民间银行”功能，生意蒸蒸日上，“又不是每个人都有恋人。” “你可以找个搭档？”鹿时南问。 “我的固定搭档可是你啊！但是你背叛了组——”许乘愿把视线挪到他身后，忽然“咦”了一声，“你这个ai恋人……” “我？我怎么了？”苏妄今接了一句话。 “说不上来……啧啧，感觉……好像变得像个人了。”许乘愿边摇头边感叹。 “他以前不像个人吗？” “也像啊，但是……” 许乘愿还想说什么，忽而被鹿时南打断：“像不就好了——走了，我先去做活动，回来再聊。” “诶——” 鹿时南没管身后的声音，抱着刚取出来的药，带苏妄今从店里走了出来。 恋人节是一个以拍照为主旨的活动，游戏公司挖掘了一些冷门但非常好看的拍照打卡点，设计成任务路线，玩家要靠打怪做任务获取打卡点的信息，并在拍照后获取奖励。 要拿满基础奖励很容易，不过让鹿时南心动的并不仅仅只是那些奖励。 在活动任务开始前，玩家可以选择s、a、b、c四种难度，根据难度不同，刷出的怪也会很不一样，其中，a级难度以上怪物会被加上双倍掉落的buff，不过，论坛上早就为此吵过一轮了—— 虽说是有双倍掉落，但掉落的也不过就是那些怪平时就会掉的材料，稀有掉落物仍然稀有，该不出还是不出，而且，高难度既不会增加活动奖励，也没有可以用来装逼的纪念奖章之类的东西，简直是自讨苦吃。 鹿时南在看过寥寥无几的几个挑战了高难度的玩家的视频以后，跟苏妄今说：“我们打s吧。” “是为了‘黑风鸮’？”苏妄今问。 “嗯。” 黑风鸮是一个副本boss，以高攻低防高敏捷著称，动作很快，在副本中都不算容易的boss，大多数玩家是等装备变好之后用数值去碾压的，而这个任务大概是为了匹配s级的难度，《天韵奇谭》竟然把它们搬到了野外。 第98章 野外的黑风鸮并不像副本里那样单独出没，而是群聚活动的，玩家在深入黑风鸮活动区域时会遇到成群的黑风鸮。怪多，就意味着掉落也多，而且刷新点离得近，不用反复跑本，能节约很大一部分时间成本。 鹿时南正是看中了这个。 可是，尽管这些怪对如今的玩家来说等级并不算非常高，但是成群的黑风鸮仍旧很难缠，鹿时南搜到了几个挑战s级的视频，没有哪一组玩家是可以用s级打完整个活动的，连续失败几次之后只能灰溜溜地去npc那里更换难度，并且上论坛发一个劝大家不要打s的帖子。 毕竟，这游戏死了会掉经验。 然而越是这样，就越有头铁的玩家妄图去挑战一下s级难度，鹿时南和苏妄今一路打到黑风鸮面前时，发现这片地图上少说也有十几组玩家。 怪物数量会随着玩家增多而变得密集，黑风鸮的体型本来就偏大，数量一多，堪称遮云蔽日。 “怎么办？”鹿时南抬头问了一句，在他们这个二人小队中，他一般负责加血和辅助，能不能打需要苏妄今来评估，“等，还是？” 苏妄今没答，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地形，以及怪物刷新的规律，才说：“可以打。” “那你去吧，我打配合。”鹿时南选了个远一点的位置，等苏妄今移动，他也跟着变换位置。 苏妄今的动作很敏捷，以前不明白原因，现在倒是知道了——还在那个战争年代时，作为前线战士，苏妄今接受的训练放到如今的游戏中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杀鸡用牛刀了。 而对鹿时南这个科研人员来说，计算什么位置什么时机加血最合适也很容易。 两个人配合默契，再加上特地绕开了人群最多的地方，很快就杀到黑风鸮的老巢中央。 “掉落还是你来摸吧，”鹿时南摸了几具怪物尸体，没摸出什么好东西，“我运气实在不好。” “好……小心。”话到中途，苏妄今察觉到不对，陡然转变了方向，隐匿进空气中。 这完全是个下意识的动作，鹿时南就没这么好运了，吃了一记伤害，好在他反应也还算快，在听到苏妄今那两个字的提醒之后，加血的技能果断招呼到了自己身上，并同时向后撤退。 这一切发生在瞬间，几秒之后，鹿时南才看清情况，竟然是有三支参加活动的玩家偷袭了他们。 其中有两个人看上去还挺眼熟。 “他们两个能打得过这里的黑风鸮诶。” “杀了，薅掉落。” “不是，他们连黑风鸮都能打，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 “白痴！我们有6个人！” …… 鹿时南看到了那两个红名，还特地打开自己的仇人名单核对了一下，确认没错。 [小队][路小南]：我的红名。 [小队][苏妄今]：哪个？ [小队][路小南]：[爱斯基摩人][风若成诗] [小队][苏妄今]：好，标记了。 那几个人吵吵嚷嚷地喊完，又朝鹿时南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笑：“喂，打个商量吧？不想掉经验的话，就把战利品拿出来呗？” “干嘛跟他这么礼貌？”红名的那个“风若成诗”道，“你们不知道吗？这是路小南啊，知名‘脑残’玩家，杀就杀了，顺手的事。” “诶，话不能这么说，他都打s级活动了……再说我记得他上过几次公告吧？” “抱上大腿了呗，我看他那个还没出现的队友估计厉害，都小心一点。” “要不咱们组个队？可以用范围技能把人炸出来。” “这活动只允许双人组队，6个人组一起就被传出去了好吧？” …… “诶。”鹿时南喊了他们一声，“我人还站在这里，你们就聊上了，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不礼貌？”风若成诗惊讶道，“你是在说我们？” “当然。” “哇，我们都偷袭了，你居然还在纠结礼不礼貌，哈哈哈哈……”另一个叫“爱斯基摩人”的红名捧腹大笑道，“你好天真啊！” “那也没有。”鹿时南顿了顿，“我只是想确定是你们不礼貌，不是我，毕竟……” “我还想做一个好人。” 话音刚落，他手上一个不知何时搓好的技能球就丢了出去，周围顿时一片白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只听一片此起彼伏的“啊”声之后，白光散去，苏妄今的身影出现，而地上躺下了六具尸体。 “主人，优先杀的那两个人。”苏妄今汇报完战果，捡起掉落，“爆了双鞋，还有把武器。” 输出职业的武器一向是游戏中最值钱的装备部件，另外，这双鞋的属性也非常不错，都属于爆出来会让人很肉疼的那种。 鹿时南没什么感想，淡淡道：“回去丢给许乘愿，让他卖了吧，正好最近买材料花了不少星币，这一波算回血了。” “好。” “接着打黑风鸮吧。” “好……嗯？”苏妄今动作一顿，忽然抬起了头。 他仰头看着天空，就连周围有被惊动的黑风鸮飞过来也没引得他出手，只是适时拉着鹿时南的手换了位置，好避开那些怪物的攻击。 鹿时南：“怎么了？” “我好像感觉到……有……”苏妄今皱了下眉，自己也不太确定，“数据？” “你是说之前的那种数据？”鹿时南一愣，“可是方简行不是都全星系公告过了隐患……难道宗氏没对主脑做清理？” 第87章 这事就很离谱。 鹿时南切出去搜索了一下, 发现公告彻查主脑并进行安全维护的网络公司有好几家，其中自然也包括宗氏，可是……数据？既然维护过了, 苏妄今为什么还能监测到类似那种数据包的信号？ 维护不够彻底, 还是……根本就没有维护？ 其实偶尔, 宗绪还是会给他发消息，有时候是约他出去吃饭, 有时候只是闲聊。 鹿时南总说自己忙于学业，没赴过约。 很微妙。 本能上, 他不太喜欢宗家人，即使是当初最好的朋友，去了宗家也不太想多来往, 也因此，在鹿时南的心里, 他更倾向于后者。 “主人。”苏妄今向他征求意见, “去看看吗？” “不行，下线。”鹿时南理智还没反应过来, 已经先一步按下了“退出”按钮。 他回到元宇宙内, 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 苏妄今也很快追了出来：“主人？” 鹿时南盘腿坐在“据点”的地上发呆。 苏妄今在他面前蹲下，观察着他的表情。感觉到视线, 鹿时南抬眼看了回去：“怎么了？” “您不高兴。”苏妄今说, “但是为什么？” 不得不说, 他毫无波澜的语调能很好地安抚鹿时南。鹿时南逐渐冷静了下来，半晌，他轻声说：“你……那个时候……你变得不像你了，是主脑控制了你吧。” 他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苏妄今还是听懂了, 鹿时南说的是他们两人刚刚误入那个数据包范围的时候，他失去了自我意识的事。 别的不知道，但有一点苏妄今是可以肯定的：“不是主脑，主人，我那时候，是被过多的数据冲击，导致程序出现了错乱……而且最关键的是，因为那个数据包来源于‘苏妄今’，所以我才会接收到。” 他顿了顿，似乎明白了鹿时南的意思，“您……不用害怕，主人。目前的主脑科技水平黑不了我的程序，我不会有事的。” 鹿时南乜斜着看过去：“你就这么肯定？” “因为我的程序设计来源于您的方案。”苏妄今轻轻笑了一下，神态轻松，“我那个时候……直面过主脑，那道防火墙……不算很难攻克。” 鹿时南张了张嘴：“……但我不是他，那是他的方案。” 说完，他又突然觉得这种争辩索然无味，转头去登《群星深处》：“算了，我回去刷材料，你……去群星刷材料也行，去明日……算了，都别上了，你下线吧。” “主人——” 鹿时南没理他，意识进入了新的空间。 宇宙很大。 飘在宇宙中挖材料的时候，四下寂静无声，就好像天地间就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鹿时南莫名有些紧绷，等待了一分钟，两分钟，也没等到苏妄今上线，料想他是听了自己的话，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他出神地想，他好像是有些不太正常。 苏妄今从来也没有违抗他过，他为什么在担心苏妄今追过来？ 就算追过来……又怎么样？ “我在想什么？”鹿时南问自己。 他想不出来，连平时看的书都有点失去了吸引力，挂着采集，抱着膝盖，在舰船的船舱里沉默地坐着。 就这么枯坐了一天，实在累得无法思考了，鹿时南才勉强下了线。 第99章 “主人。”摘下头盔时，苏妄今就站在眼前。 他已经穿上了新买的衣服，简单的长袖t，尺寸正好服帖，清清爽爽的，站在那里，存在感分外明晰。 虽然都是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但是一个具体实体的“人”感觉是不一样的，长久以来，鹿时南都太习惯一个人了，甚至瞬间有点后悔给他做了新的身体。 “主人？”见他没反应，苏妄今喊了他一句。 “苏妄今，”鹿时南看着他，“记忆不全的话，你会很难受吗？” 鹿时南突然想到，如今苏妄今拥有了一部分从前的记忆，以及一个全新的身体，再将他当做一个“机器人”来看待似乎已经不太妥当了，他就是一个完整的人。 小时候鹿时南常被人忽略，他自己不去在意，但也知道那滋味不太好受，哪怕现在自己再不乐意，也得适当地问一问苏妄今自己的意见。 “还好。”苏妄今这样回答，“主人，比起我自己舒不舒服，我更想多了解一些关于您的事。但您也说了，您和他是不同的人，所以……有的话很好，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您只是……在害怕，在担心，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情绪，您不要因此感到负担。” “情绪？” “是的，主人。有研究证实，一旦身体素质发生好转，精神力等级也恢复的话，情感障碍症是存在一定自愈的可能的……只是到目前为止罹患这种疾病的人不多，研究资料不足而已，但我想，您已经开始有情绪了，不是吗？” 是的，没错，鹿时南想，他已经莫名其妙拥有过很多“情绪”了。 “您需要一个拥抱吗，主人？”苏妄今尝试着安慰他。 鹿时南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胡乱着点了头，于是苏妄今朝他靠过来，给了他一个充满安抚意味的拥抱。 鹿时南在他身上嗅到了家里沐浴液的气味。 “你还洗澡了。”鹿时南说。 “因为我刚刚打扫了室内卫生，主人。”苏妄今答，“尽管我的身体没有汗腺，但我认为做完清洁工作以后清洁自己的身体是一种‘礼貌’。” “……你是听我说完就下线了吗？” “是的，主人。”苏妄今顿了顿，“不然呢？” 他是不一样了，许乘愿说的没错，鹿时南心道，他还会反问。 “那，再抱一下。”鹿时南说。 苏妄今便又拥住了他。 他188cm的身高是当初鹿时南亲手设定的，制作身体时也半点没打折扣——当然，在见到那个记忆数据包中的苏妄今之后，鹿时南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非要设置这样的身高——高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始终弯着腰，而鹿时南单薄的身体就这样被圈在了沙发上。 扑通。 扑通。 室内一时安静，鹿时南因此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应该给苏妄今再做一套“心跳”系统的……罢了，至少他多此一举地做了“体温”。 苏妄今的身体会永远保持在37摄氏度上下，这让这个拥抱感觉上更真实了一些。鹿时南再次收紧手臂，苏妄今便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瘦削的背。 “恋人之间，是不是还有其他事要做？”鹿时南突然想到，“拥抱、牵手……” “是，”苏妄今接上他的话，“接吻、上床……什么都行。” “……牵手吧，我们来牵手。” 鹿时南从他怀里钻出来，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引得苏妄今轻轻笑了一下。 他们两个都很少笑，鹿时南是因为生病，苏妄今……大概是天性使然，这个笑总有种莫名的意味。但正当鹿时南想要细想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牵住了。 触感让他一愣。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具体明白了什么，但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鹿时南”会在意自己是不是和苏妄今牵过手。 从前……那个时候，“鹿时南”和“苏妄今”懵懂地一起长大，等他想明白什么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得不装作不熟悉的样子。 所以也许，这才是他非要发送一份生物数据给宇宙，去赌一个可能性的原因。 ——因为遗憾。 “不再试试别的吗？”苏妄今拉着他的手问。 “别的……什么？” 鹿时南总觉得自己有点耳鸣，可他好像又清楚地听见了苏妄今的话，“比如接吻。” 苏妄今这样说着，将头凑了过来，唇和唇贴到了一处，鹿时南清晰地感觉到了他——这种感觉，和房间里多出了一个具体的人又不一样，这是更具体的感受，具体到甚至有一丝奇妙。 苏妄今的手从他发丝中间穿了过去，稍显灼热地按在他的后脑上。宽大的手掌紧贴，产生一种托举感，鹿时南被迫仰起头——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迫，也许是那一瞬间他的好奇产生了期待，所以自己也仰起了脸。 嘴唇是个脆弱的部位，拥有大量的末梢神经，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亲吻”这种事显得如此奇妙而特别。 他觉得自己安静下来了。 身体、躁动的神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不再有那种隐约的焦躁，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信任、安心。 “主人？”二人分开的时候，鹿时南听见苏妄今轻声喊他。 “……嗯？”鹿时南回过神，他觉得自己看人有一点模糊，过了半秒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眼底起了层薄雾，“后面呢？”他又问。 “什么后面？” “我看电影里，他们都是要伸舌头的。”鹿时南说，“我想试试？” “主人。”苏妄今可能是有点无奈，但这让他显得很有耐心，温声哄劝，“我监测到您的血压上升了，心率也提高到了140，我判断您不适合再继续。下一次，好不好？” “不，”鹿时南一口回绝，“我想试试。” “主人，我不想让您遇到危险，即使只有一丁点的可能。” “ai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这是写在底层命令里的，是不是？”鹿时南冷静地问，“那我现在命令你，我想试试。” “……”苏妄今失笑，“好吧，至少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率和血压在下降。” 他重新低头，按住鹿时南的后脑，吻了上去。 第88章 “你的意思是,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一个吻，是吗？” 难以置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鹿时南垂着头, 并不出声。 他觉得此时此刻, 自己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事情要追溯到一周以前, 那个吻颇为……怎么说呢，缠绵悱恻, 以至于鹿时南的身体状态出现了一点不受控制的变化。 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因为当时他的意识已经模糊, 但从别人的讨论里，他大概拼凑起了事情全貌： 简单来说，他的精神力失控了, 造成了一些物理世界中的破坏，于是引起了一波小规模的恐慌。 管理局以为是恐怖分子, 出动了特警队将他逮捕归案, 结果发现事情的起因只是一个吻。 ……好在，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发现。 精神力失控导致物理上的破坏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事情, 特别是近年来精神力a级以上的人数日渐减少, 很多人把这种说法当做无稽之谈，然而现在, 一个活的例子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此刻, 鹿时南正半靠在椅背放下的轮椅上, 接受着医生的检查。 精神力暴走让他的身体出现了很多皮外伤，据说一开始光输血补液就花了两天时间，不过现在一周过去，各项数据已经回落到正常值，外伤也都差不多长好了。 有关精神力, 报告只简单给出了一个“s+”的结果，原因是他们检测中心的设备多年未升级，在检测过程中接收器承受不住巨量的能量冲击，爆炸了，检测不出更高的数值。 鹿时南早就对自己的精神力等级隐约有猜测，真的测出这样的结果也不觉得意外，但显然，站在他面前的管理局暂代局长已经是满眼的新鲜。 据说，在曾经那个战争年代，精神力高的战士能够驾驶同时驾驶多台战舰，或者一人驾驶航母级的巨大战舰，如今虽说没有大型战争，但和星际海盗之间的小型遭遇战从来没有减少过，有精神力高的人才总是件好事。 鹿时南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适时出声：“但我只是个身体孱弱的研究……不是，我只是个学生。” “大多数战士在成为一个战士前都只是个学生，基础班是每个人都要上的。”局长看过来的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含情脉脉”，“训练就可以了。”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体有多孱弱，事实上，就连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是我经济改善后增加了营养和锻炼勉强达到的。我问过医生和营养师，我现在的身体素质等级想要再进一步已经很困难了，天赋本身给的上限并不高。”鹿时南抽了抽嘴角，“再说我个人的志向是做研究。” 他上辈子就是个研究员，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第100章 补完他又想，不愧是外部压力使然，他竟然都能接受他和那个“鹿时南”是“前世今生”这种关系了，而不是继续保持切割。 “是吗？”局长拧了拧眉，又让秘书去调资料。 资料拿回来一看，确实可以看到清晰的就诊记录，鹿时南以前身体弱到很少出门，现在才勉勉强强达到一个中等偏上的普通人水平。 这样的身体素质想要去承受过高的精神力是不科学的，鹿时南解释道：“现在我都有意识地控制精神力波动，以免再次晕倒进医院了……这回是意外。” “好吧，”局长遗憾地接受了这个设定，“但是……” 他将视线投向一旁，鹿时南也跟着转过去。 为了保护失去意识的鹿时南，苏妄今在特警队赶来时进行了激烈的反抗，诚然他很强，然而双拳难敌四手，跟源源不断的增援比起来，苏妄今最终仍是被捕了。 现在，他作为“危险目标”，手脚都被锁在特制的电子镣铐里，嘴也被封着，就这么被扔在鹿时南脚边。 ——这也算是一种管理局方的妥协，一开始他们是想将苏妄今带离的，但一旦离开鹿时南，苏妄今就会激烈反抗，只好将人放在这里。 “私自改造ai，非法制作ai身体……你应该知道，这些都是违反《管理条例》的吧？”局长眼珠子在转，“如果你没点贡献的话，我很难帮你啊。” “……”鹿时南早就从过去几天的旁敲侧击里知道他想要什么了，这时冷静说道，“ai身体的制作方法我整理好了，原是打算过阵子交给方氏家主的……既然您找上门了，当然是给您。” “你认识方简行？”局长思索起来。 六大家族的分量还是很重的，比他这个局长要再重一些，他不得不多多考虑各方利益。 不过鹿时南其实无所谓，他本也没想拿这个制作方法赚什么钱，说到底这也是上辈子留下的研究方案，不是这辈子的成果，他还是对他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更看重。 便道，“认识，帮他做过研究。”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算熟，局长终于松了口气，喜色爬了上来：“你还有其他案例吗？只有一个案例，不太让人信服啊。” “我倒是希望你们别公开我这个案例。”鹿时南往苏妄今那里看了一眼。 苏妄今是他最成功的案例，很多材料都无法公开，记忆提取的方法他更是不想让人知道，再做也做不成这个效果。 “能做出这么好的效果纯属意外，无法复刻，我倒是另外还送了同学一个，那个才能算得上是‘标准案例’……你们可以去找来看看，只要不打搅我同学的生活。” 鹿时南提供了叶飞渊和沈鸣远的信息，然后用终端将身体的制作方法传到了管理局的系统上。 “你应该知道，你的制作方法有很多……可以说是跨时代的创新点，如果拿出去贩售的话，会获得意想不到的金额。”局长眯了眯眼。 “我知道。”鹿时南很平静地说，“但我永远拥护管理局。” 他没有兴趣挑战社会架构。 这样的表忠心大概终于让局长放了心，鹿时南终于被允许带着苏妄今离开。 “主人，您刚刚拒绝他最后的要求，会不会不太好？”苏妄今拧着眉。 离开之前，那位暂代局长又想邀请苏妄今加入星际巡逻队，因为至少从他抗争的动作里，能够看出天赋和训练有素。 可以说，苏妄今的素养比大多数现役巡逻队员还要像一名真正的战士。 鹿时南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作为苏妄今的主人，他很快就替苏妄今回绝了。 “首先第一，”他当时说，“他不是公民，只是一台属于我的ai；第二，”他顿了顿，“我还要谈恋爱。” “谈恋爱？”局长十分费解。 “你可能没注意。”鹿时南道，“他不是一台普通的家用ai，这是我的ai恋人。” 局长：“……” 然后他们俩就从管理局出来了。 “不会的，”鹿时南晃了晃脑袋，回答他，“我不是都跟他说了吗？我要谈恋爱。”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善解人意的上级吗？”苏妄今主要是想不通这个。 “当然了，谈恋爱可是被写进公民权利里的。”鹿时南突然回过头，看了苏妄今一会儿，半晌，突然很浅地笑了一下。 他笑比苏妄今笑还罕见，苏妄今不解，疑惑地“嗯”了一声。 “突然发现原来你也有不了解不擅长的事，你虽然知道很多，连通着这个时代的官方数据库，但其实也确实没有这个时代的生活常识？” 苏妄今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让鹿时南觉得高兴，但对他而言，只要鹿时南高兴，他就支持，所以他只是应了一声：“对。” “那我也有可以教你的事了……嗯，总算发现你和过去那个‘苏妄今’之间的区别。” 在那段记忆里，“苏妄今”始终强大、游刃有余，像是“鹿时南”的监护者。 鹿时南自己一向孱弱，想来那位“鹿时南”也强壮不到哪里去，可这不代表他想一直被人守护。 他也很厉害，做着厉害的研究，只不过是身体不太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弱者。 他大概也会想照顾对方。 “回去吧，”鹿时南想明白了，忽然觉得海阔天空，“再上《天韵奇谭》看看，还能不能感应到那个数据包。” “主人？” “我们到处去试试，替你找回缺失的记忆吧，如果找不到那也没办法。”鹿时南说，“正好我想听听过去的故事。” “……啊？” “就当是……听自己的同人故事好了。” “……好。” 苏妄今只能同意。 他本来就不会拒绝鹿时南。 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但是，幻想中的生活并没有立刻就到来。一回到家，鹿时南才意识到自己精神力暴走造成了多大的破坏——他住的公寓，包括那整层楼，都成了废墟。 如果不是他本来就住在顶楼，左右隔壁的邻居又因为星火节出门游玩了，造成的事故损失想必更大。 但现在，天价的赔偿账单正躺在鹿时南的终端消息里，他自己的住处还没了。 鹿时南：“……后悔了，我应该把那份制作方法卖给管理局的。” 他就说那个局长当时为什么要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 “其实……您的私人实验室有一些隔绝装置，不然造成的破坏还要大。”苏妄今犹豫了一下，和他说实话，“但我想，没必要让管理局的人知道您有多高的精神力等级，现在是和平年代了，这么高的精神力只会成为您的负担，所以就没提。” “鹿时南……我是说那个‘鹿时南’，精神力等级究竟有多高？” “峰值是sss，他暴走过一次，在如今的‘奥力星’上。”苏妄今回头看他，“那一次，他毁了大约半颗星球。” “……”饶是鹿时南做了心理准备，也被这个破坏力震撼到了，他眨了眨眼，小心地问，“这么猛？” 苏妄今的脸上却没有笑容：“他差点死了。” “……” “您知道的，身体素质等级太低的话，根本承受不了这么高的精神力。” 鹿时南当然知道，不说以前，就他开始恢复营养增加锻炼以后，都因为精神力晕倒进过这么多次医院，这甚至还是他从来没有释放过“sss”级的精神力的情况下。 那个时候，那个精神力更强大的“鹿时南”，又究竟因为这个受了多少苦，又让那个“苏妄今”担心过多少回呢？ “总之，”鹿时南回过神，深吸口气，重新打开自己那张冗长的账单，“现在我们得先想办法还债了，然后……以后，我们找个防护级别足够的实验室接吻。” 苏妄今回过头。 “怎么，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您还想……接吻？”苏妄今道，“我还以为您会因为这个严重的后果排斥这件事。” 鹿时南摇摇头。 他本来不想说的，沉默了许久之后，又突然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其实，我在那段‘记忆’里的时候，总是想到我们从来没牵过手的事情。” “？” 鹿时南从他略显困惑的眼神中读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所以，这果然不是你……他的想法？我就觉得，这个想法应该来自于那个‘鹿时南’本人。” 他叹了口气，“他很在意‘苏妄今’。” 又顿了一下，“……我也很在意，你。” 鹿时南说到这里，飞快地抿了下唇，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地转过头，看向苏妄今：“所以我刚才就和局长说了，我要谈恋爱。” 吃饭，睡觉，玩游戏，做研究，和苏妄今在一起。 这是他仅有的愿望。 苏妄今给了他一个拥抱，出于各种方面的原因，这回他们没有接吻。 第101章 温存片刻之后，两个人开始整理废墟。这间屋子无论是修缮还是直接放弃，今晚都没法居住了，但鹿时南此刻的账户已经被冻结，无奈之下，只好跑去方氏总部找方简行打秋风。 平时认真工作绝不多给人眼神的方简行在听完前因后果之后给了他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怎么会有人接个吻把房子接没了的？” 鹿时南：“……你接过吻吗？” 方简行：“……” 方简行再也没出声，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扔过去：“我今天住公司，你去我家住吧。” 鹿时南接到地址以后转头就走，一句废话也没说。 方简行家很大，他倒还比较有素质，只选了间客房，住了大约半个月的样子。中途，鹿时南办理了保险理赔，将拿到的星币用来还款，还留了一部分重新租了间小屋子，总算是暂时解决了。 一些还不上的款项，他预计会慢慢用分期偿还，随后，生活便重新恢复了宁静，至于他的朋友们后来在游戏上看到他，骂他有困难不找朋友帮忙这事，就算是后话了。 比较意外的是三个月后，管理局突然打了一大笔钱给他。 鹿时南焦头烂额地处理了好些日子的赔偿，突然天降巨款，简直一头问号，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他想了好几天，才后知后觉地品出来，那位暂代局长似乎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 不过，有了这笔巨款，他可以把之前的房子重新修起来，私人实验室也能恢复，甚至还能扩建了。他先前的两位邻居拿到赔偿早已搬走，现在那一层楼都是他的。 也许他可以建个大房子，然后…… “苏妄今，你有想做的事吗？”鹿时南想到中途，突然抬头喊了苏妄今一声。 “想做的事？”苏妄今被他问得愣了愣，“倒也没有……我只想陪伴您，主人。” “家里不需要给你建一个训练场什么的吗？” “？！” 苏妄今确实需要，只是他从未想过要跟鹿时南提什么意见。他只是个ai，没有生理激素的困扰，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多的消遣，硬要说的话，平时玩的游戏也已经足够了。 但鹿时南既然问了，苏妄今看过账户意识到余额充足，也考虑起了需求。 小型的训练室只需要一台实战模拟机，它类似于全息游戏的登陆设备，只是军事向的，保密级别更高，也不和公共网络连通，无法从元宇宙内直接连接。 设备是由方氏和苏氏联合开发的，购买原本需要身份证明，但鹿时南直接去找了那位管理局长。 “我都说了，你直接放你的ai恋人加入前线巡逻队，到时候不就能买了？现在星际海盗都被打得差不多了，又没有那么多任务，随时可以回家，你究竟有什么不满的？” “不。” “那我也没办法让你买实战模拟机。” “那我走了。” “诶——” 鹿时南的新研究方向是跃迁技术改进，并且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一些具有实用性和前瞻性的成果，目前正是个香饽饽。 对于这个宝贝疙瘩，局长是头疼也得伺候着。他叫人回来，揉着自己发酸的眉心说：“我给你想想办法。” “那谢了。”鹿时南说着就告辞，“星币从我账户里扣，走了。” 尽管他在管理局态度十分强硬，但回到家，他跟苏妄今说的是：“如果你想去的话，就去。” 苏妄今只摇摇头：“我想陪您。” “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围着我转吧。” 苏妄今还是摇头，意有所指道：“过去那个‘苏妄今’已经拥有许多‘自己的生活’了。” 他们，曾经的他们，就是因为顾虑太多，才满是遗憾的。 如今这个和平年代，他们就应该什么都不要去想。 “所以主人，您的‘防护级别足够的实验室’，弄好了吗？” “……” “我的意思是，我们该接吻了，还有……” 还有后面的很多。 …… ………… 两个月后，实战模拟机送到了鹿时南新修建完成的顶层住处，彼时房屋主人因为身体散架中，没能起来签收。 又过半个月，多年未曾变动的“实战模拟机内网排行榜第一”被人打破，新的记录保持者是一个匿名用户，这一事件在苏家内部引起轩然大波。崇拜者在内网找到该用户，反复要求对方来苏家做助教，未果。 “其实现在的苏家好像是你……不是，是那个‘苏妄今’的亲戚在苏妄今死后发扬光大的，跟你也算绕了八百个弯的亲戚，你应该……对他们温柔点？” “您很希望我去给他们当助教？” “我只是觉得……我有点累了，希望有人能分散一下你的精力。” “那你应该别给我充电，而不是让我工作。”苏妄今笑道，“主人，我是您的ai，不是人类。” “……” 鹿时南艰难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我累了，我们停战，我要睡觉了。明天……明天我要是没醒，记得叫我，我还有实验。” 苏妄今宽大的手掌盖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将人搂紧：“好。晚安，主人。” 无论明日刮风下雨，有实验还是休假。 他会一直陪伴着他的主人的。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