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小祖宗修仙回来了》 第1章 《玄门小祖宗修仙回来了》作者:暴走月亮 简介: 玄学文、都市灵异、悬疑破案、群像文、甜宠、1v1(有男主,有男主,有男主,背景板男主!!!) 元酒从修仙界穿回来后,成了归元观小祖宗。 道观上下一共两人,还负债三个亿。 元酒看完账单,只想原地摆烂。 奈何她若不报恩,天道便不予飞升。 小祖宗只能撸起袖子加油干! 麻衣相法、捉鬼除祟、风水堪舆、炼药收妖,通通不在话下。 只不过,一不小心收了只风情万种的大狐狸。 …… 大狐狸抓住小师祖视财如命的特点。 一开始,推出一盒宝珠:“小观主,做个朋友?” 元酒捧住盒子:“好的。” 后来,他又拿出一沓房产证:“小观主,做我女朋友?” 元酒纠结两秒:“拒绝糖衣炮弹。” 接着,他拿出资产证明。 元酒伸手捂脸。 怎么办?他给的好多~ 要不就……收了他??? 第01章 算卦吗? “先生,算卦吗?” 西装革履的青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小姑娘拦住。 男人戴着无框眼镜,手上只拿着一部手机,因突然被叫住而停下脚步。 他垂眸看着面前脸庞过于稚嫩的小姑娘,颦眉提醒道:“这里是商业区,宣扬封建迷信,我可以报警抓你。” 小姑娘倏然瞪圆眼睛,往后退了半步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 都这么什么? 万木也没听清,准备绕过她走开。 “你等一下。”小姑娘拧着眉头盯着他的脸,“要不,你还是听我说两句,我暂时不收钱。” 万木勾着嘴角忍俊不禁:“你才多大,看着还没成年吧?就出来招摇撞骗。” “我真不是骗子,而且我早就成年了。” 年纪都能当你祖宗的祖宗了! 元酒有点气鼓鼓,轻叹道:“我就是想提醒你,你今天有死劫。” 万木当即脸色沉下来,冷声道:“让开。” 元酒看他印堂黑得都快滴墨了,明明一张端方俊美的长脸,此刻也显得晦暗阴沉。 “这个给你。”元酒从兜里拿出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拉着他手腕不容分说地塞在他手心,“我看你面相,要是能渡过这一劫,日后定是平安顺遂、康健长寿。” “这道平安符可保你一命,要不要随你。”元酒顶着一张稚嫩的脸强势地说道。 万木完全想不通,他为什么完全挣不开小姑娘的手。 明明她五指纤细,整个人看起来又瘦又小,力道却大得惊人,抓住他手腕时让他有种完全无法反抗的压迫感。 元酒塞给他平安符,掉头就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哦,真是对正统的道家文化一点都不尊重。 站在原地的万木低头看着手里小小一枚平安符,本想扔进路边的垃圾桶,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将东西夹进手机壳里。 他再回头时,那个穿着麻衣长衫,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早已经消失不见。 万木摇了摇头,看了眼腕表,立刻快步朝着不远处的办公大楼而去。 刷卡进了大楼,万木刚走到电梯门口,手机就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是自家老板的电话。 而电梯也到了一楼,他犹豫两秒,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心里想着又要错过这趟电梯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万木正在认真听老板的交代。 突然间“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他立刻四下张望。 电话那端的人也听到了声音,询问道:“万木,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电梯出了事故。”万木紧张地握紧电话,立刻狂按电梯键。 门口的保安也听到声音,立刻赶了过来。 “快打消防电话,叫救护车,电梯坠落了!” 万木脑子嗡的一下响起来,他跟着保安走楼梯去了负一楼,但电梯门怎么都打不开。 等到消防官兵来之后,电梯门一开,他顿时僵立在原地,背后衬衣全被冷汗浸湿。 电梯里的人……全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警察很快就到了现场。 万木站在大楼外的空地上,看着不少人从楼上下来,心有余悸地议论着。 电话不知道何时已经挂断,他感觉握着手机的掌心很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把手机壳拆开,那枚黄色的平安符眨眼间就烧起来,须臾便化成灰烬。 万木心脏怦怦直跳,看着再次响起的手机来电,简直泪目。 “雍总。”他小心翼翼捧着手机,立刻就接了电话。 手机那头的雍长殊听着自家秘书的语气,眼皮轻轻跳了一下:“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事,多亏你刚才给我打得电话,不然我就进了电梯了。”万木走到人少的地方,感激不尽道,“刚刚上了那趟电梯的人,全都没了。” “死了?”雍长殊语气陡然转沉,“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 “不知道,警察还在调查。”万木也想不通,“我记得电梯三天前才检修过。” 因为放在星期日检修,所以办公大楼里的公司,基本上全都放假了。 万木脑子里又晃过那个年轻姑娘的脸,迟疑了几秒,还是把事情跟雍长殊说了。 雍长殊只静默了几秒就问:“那姑娘叫什么?是哪家道观的?” 万木支支吾吾,雍长殊就知道他没问。 “人你自己找,小姑娘好心帮你躲过一劫,你最起码要去道个歉,记得给人送上礼金。” 万木立刻应下。 道歉和道谢都是必须的。 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 不然他真跟电梯里的人一样,死在这场事故中,他爸妈和弟弟才真的扛不住。 …… 另一边,元酒站在步行街路口,看着烧饼炉里喷香的烧饼,莫名其妙冒出点儿口腹之欲。 她其实辟谷多年,已经很少眷念这些凡俗之物。 不过,也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吃不着。 她出生于三百多年前,那个时候这世界还处在封建王朝的统治下,当时龙山县连着旱了三年,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朝廷的赈灾款和赈灾粮迟迟发不到黎民百姓手里,当时的龙山县十几个村镇已经开始易子而食。 她父母也不例外,将她和邻村一个小女孩儿交换。 那家人准备把她杀了,吃了她的肉。 不过还没吃上她的肉,那家人就死了。 死于匪乱。 她被卷到土匪窝,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准备拿她烹了,犒劳落草为寇的山匪。 可惜她运气好得很,被路过的老道士救了。 那伙山匪还没来得及享用打家劫舍来的粮食,就被官兵一股脑给端了。 当然打劫来的金银财宝和粮食,全被当地的贪官给缴了,不过也没见分给龙山县老百姓几口粮食。 那三年大旱,龙山县这么一小块地方就死了数万人。 更何况当时还不止龙山县大旱,据传当时北方的旱灾更严重,甚至还闹过蝗灾,基本上已经两年颗粒无收。 被老道士捡回道观后,日子过得也不太好,毕竟各地情况大同小异。 但好歹能活着,挖树根草根勉强果腹。 当时她也不过五六岁。 收养她的道观叫归元观,始建于明朝嘉靖年间,距今约有五六百年历史。 嘉靖帝在位后期,二十多年避居西苑,炼道修玄,所以当时道教盛行,归元观也就是那个时候才在当地官员和百姓的通力合作下落建而成。 不过她没能看到朝代更迭,八岁时去后山玩耍,失足跌下山沟后穿到了修仙界。 第02章 龟壳儿 到了修仙界后,妖兽魔兽遍地走,炼气筑基多如狗。 所以她一个凡人,开局落在妖兽横行的森林,差点儿没能活下去。 但,她又被好运眷顾了,被一个佛修捡回寺里待了几年。 因为佛宗不收女弟子,所以大师又将她托付给前来拜访的故友。 不巧,那位大能便是修仙界的远古传说。 也就是她师父——城上月。 她师父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所以不算剑修,也不算丹修,更不算是符修和器修。 她资质一般,什么都学了一点儿。 三百多年勉勉强强修到了炼虚期,差一步就能踏破虚空,飞升上境。 不过同辈修士比她还不如。 于是乎,她从金丹开始,她就在同辈修士间纵横来去,经常茬架。 得益于背后有个强大的师父,昔日对手不敢搞小手段报复,光明正大干不过她,纷纷见着她就绕道走,所以她三百年过得风生水起,逍遥自在。 第2章 唯一遗憾的是,修仙界辟谷。 那个地方着实没什么好吃的。 好像就没有人专门琢磨吃食。 她也从没听说过修仙界有什么凡俗之地,所以三百年过得颇为清心寡欲。 半个月前,她在修仙界的荒山准备渡炼虚期雷劫,结果四十九道金雷劈下来,直接把她劈回了原来的世界。 而回来半个月,她才终于搞明白,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虽然没有修仙,但过得比修士要舒服百倍啊! 就是这里的天道对她挺不友好。 刚落地,就被招呼了一顿电闪雷鸣,她不得已只能把修为压制到金丹期。 好不容易找到归元观,昔日也算恢宏的道观建筑,如今破败不堪,荒凉凋敝。 道观上上下下只剩下一个守观的小道士,今年才十八岁不说,更是连温饱都是问题。 真的……太惨了。 她好歹也是归元观的小师祖了,自然不能压榨本就边打工边养着道观的小徒孙,所以用了些时间专门了解如今的社会,她就跑出来打工了。 别的她也不会,但算命看相、风水堪舆、占卜选吉、针灸方剂、测局灵疗,这些她是手到擒来。 …… 元酒站在烧饼摊前,动了动秀气的鼻尖,有些馋。 但看了眼小摊上的价格,“老蔡烧饼五元一个”,顿时偃旗息鼓。 现在社会啥都好,就是东西都特别贵。 买不起。 早上出门,小徒孙南巢给了她十块钱,让她一定要吃午饭,不要舍不得花钱。 如果不是知道小徒孙每天都在帮山下超市老板装卸货物,周末还要出门去发传单兼职,她说不定真的会买一个烧饼吃。 但是这都是小徒孙的血汗钱,她一个辟谷的长辈,怎么能如此浪费呢! 还是忍忍吧,口腹之欲而已,她可以克服一下。 元酒将十块钱塞好,有气无力地蹲在马路牙子边上,双手托腮抬头望天。 赚钱怎么就那么难呢? 要不给自己卜一卦,看看今天的财运在何方? 元酒说干就干,从袖袋里摸出五枚古钱,又从宽大的袖口里摸出一只巴掌大的龟壳。 龟壳看着有些年头,已经被盘得油亮润滑,龟甲上的花纹也十分漂亮,明显是上等的手把件。 五枚古钱塞进龟壳里,元酒双手捧着龟壳,哗啦啦摇了几下。 将五帝钱摇出来后,元酒坐在路边,低头看着卦象,一脸莫名其妙。 卦象显示她财运滚滚。 但,说好的财运滚滚呢? 她都在这大马路边蹲了几天了? 怎么就没见着一个财神送上门呢? 不会是天道又在搞她吧? “小姑娘,你这手里的龟壳卖吗?”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 元酒将五枚古钱抓在手里,正愁眉苦脸呢,听到声音仰头看到背着手的老头儿,指了指面前的乌龟壳:“你想买我的龟壳儿?” “对,你这龟壳儿有些年头了吧,出不出?” 元酒捧着龟壳,温柔地摸了摸,义正言辞地拒绝:“不出,这是我的宝贝,再见!” 开玩笑,这龟壳可是当年把她捡回道观那老道士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 盘了三百多年的手把件,怎么可能卖给别人! 元酒抱着龟壳,起身往一边走。 那老头背着后,慢悠悠跟在她身后,笑着说道:“小朋友,咱们再商量商量,五百块钱出不出啊?” 元酒顿住脚步,回头眯起眼睛:“不出,这是我救命恩人送的东西。” “不过我可以帮你算一卦,不准不要钱。” 老头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不过没用几秒,人就立刻乐呵地指着一旁的休息椅子。 “行,那你给我算一卦,咱们慢慢聊。” 他是真喜欢这龟壳。 这手把件儿一看就气质不凡,难得的上货,和古玩市场那些鱼目混珠的新生家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就这龟壳,估摸着少说也有个两三百年了,真要是五百块钱能从这小朋友手里拿到手,转手他就能卖四五千。 元酒回头认认真真看了老头儿一眼,心底轻哂。 这人还真有点儿意思,说不定今天能从他身上赚一笔。 元酒也不推拒,跟老头到一旁树荫下坐着,捧着龟壳儿一本正经地问:“你想问什么?” “你能看出什么?”老头儿反问道。 元酒只笑了笑:“我能看出的可就多了,就怕你不敢听啊。” 老头儿顿时来了兴趣:“那你说,你要是真算的准,今儿这卦钱我双倍给你。” “你确定?”元酒眉梢轻挑。 “嗯,说说看。” 元酒握着龟壳和古钱笑道:“老先生,你年轻的时候干的是铲地皮行当吧?” 老头儿心头一跳,手里盘着的两颗核桃也不转了,眼皮微微耷拉着,不动声色打量着小姑娘。 铲地皮这是行话了。 专门指自己不开店,专门跑农村收老物件,转手卖给各古玩商家的人,或者是倒斗儿的人。 元酒坐姿乖巧,但眼神却有种与外貌不太相符的深沉。 她其实不太愿意揭人老底儿,毕竟不太好,容易得罪人。 以前有师父罩着,她也没啥可担心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可是这老头儿自己找上门,她也就不客气了。 冲着双倍的算卦费用,她也要揣着一颗豹子胆干到底啊! 第03章 二百五 “我看你面相,夫妻宫见青筋,尊夫人年轻时应当体弱多病,年少时夫妻关系不太和睦。” “你紫微星在子女宫,有三子两女,子女出众,且性情倔强,志气高傲。” “不过你年轻时干了不少缺阴德的事,所以早年夭折了一子一女。” “落陷有刑克,不利长子。” “你应该与长子关系不太好。” 全说对了。 老头手里的核桃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滚落到了元酒脚边。 元酒见他神思不宁,弯腰将两颗核桃捡起来,抿唇淡然道:“你这人命是真的硬,也是运气真的好,金盆洗手后做了些好事儿,勉强抵消了你一身业障。不然就你干的那些缺德事儿,别说如今有两子一女,和一个能相互扶持的老妻,你后半生注定将是孤寡无依,疾厄多灾。” “还要我继续说吗?” 元酒将核桃放在他面前的石板上,低头随意拨着掌心的五帝钱。 “不用了。” 老头回过神来,低垂着头,盯着两颗早就盘出包浆的核桃发呆。 “我姓李,叫李兆锋。”老头儿说。 元酒摸着自己的龟壳儿,笑眯眯地说道:“我不关心这些,我一卦二百五,你说出双倍卦钱,诚惠五百。” 老头儿嘴角抽了抽:“一卦二百五?” “可不是,这年头二百五不少。” 元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语双关。 如果不是他自负,觉得她是个招摇撞骗的小孩儿,非要问她看出什么,她也不会把他底儿会抖得渣儿都不剩。 这不是二百五是什么? 甚至他想用五百块钱买她的龟壳儿。 估计是真把她当成个不谙世事,不懂行情的小姑娘了。 关于赚钱这个问题,她可是研究得很透彻了。 古玩市场她回到这个世界不久,就专门花了两天时间逛过。 她手里这龟壳价值几何,心里焉能没点儿数? 其实她也考虑过卖些古玩,因为她从修仙界确实带回来不少宝贝。 但在古玩市场走了一圈,她就明白那些东西绝对不能随随便便拿出去卖。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已经是末法时代,修仙者估计寥寥无几。 就算真有,实力也很难超越金丹期。 她乾坤手镯中的东西,随便一件拿出来,都会引来无数麻烦。 她虽然怕穷,但更怕麻烦。 …… 李兆锋将核桃重新捏在手中,惭愧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师见谅。” “你是现金付账,还是扫码?” 元酒熟练地从袖口拿出一个小卡片,上面印着小徒孙南巢的收款码。 李兆锋起身,客客气气地说:“我出门遛圈身上没带钱,不过我家就在附近,大师要是你不介意,可否跟我回去取?” 元酒看了眼日头,点点头道:“行。” 李兆锋家住的确实不远,走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一栋老式的居民楼,虽然楼房好几十年了,但内部装修得却低调奢华。 李家就在一楼,带着一个小院子,推门进去能看到两边几垄菜地,边边角角堆放着花盆,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花卉和绿植。 元酒扫了眼,心里暗道这家可真阔绰。 墙角边那些不起眼的花盆年份估摸着也有个百十来年。 第3章 挂在屋檐下的那串铜铃,应该是墓里淘来的物件儿,不过上面已经没有阴晦之气,估摸着李兆锋得了什么机缘,把这地底下的东西给清理过了。 这不大的一楼院子布置了一个小的风水阵,招财纳福,布置得很有巧思。 “大师,我这院子布置还不错吧?” 李兆锋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此刻又忍不住跟懂行的人炫耀。 元酒想着从他这儿敲了五百块钱,索性也就非常配合地点头说道:“还不错,招财纳福,源源不断。” “大师好眼力。” 李兆锋背着手慢悠悠晃进屋内,元酒没有跟进去。 她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居民楼顶层,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家住户萦绕着浓重的阴气与死气。 若非下面李家这招财纳福风水阵,这栋楼的居民怕是早就出事了。 有些时候,命运真是奇妙又古怪。 李兆锋早年挖坟盗墓,走街串巷淘旧货古玩,铲地皮的勾当干起来是得心应手,后半辈子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开始规规矩矩开着古玩店做生意,虽然都是小本经营,但有手艺和眼力在,生意做得也还不错,再加上做了些好事儿,这一身晦气才慢慢消除。 折了一子一女,这是惩罚。 现如今他家宅中布置的风水阵法,偶然救了整栋楼居民,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以此功劳,换个安享晚年的命,也是他的运气。 …… 院子的门被推开,一个老太太拉着小的买菜车,慢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元酒时愣了几秒,但见小姑娘长得可爱又年轻,笑着问道:“小姑娘,你怎么在我家院子里啊?” 元酒笑着答道:“我跟李老先生过来的,他在屋子里。” “呦,走走走,奶奶带你进去,刚买了水果呢。” 李老太太拉着元酒的手朝屋内走,元酒扶着她上台阶,帮她把买菜车提上去。 “李老夫人,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老太太清瘦,但精神还算不错,耳朵也好使:“你说。” “你们这栋居民楼最顶层住的那家,您认识吗?” 老太太站在原地想了想,屋内的李兆锋推门出来,刚巧也听到她的问题,便说道:“顶楼那家是小蔡一家吧?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们了。” 李老太太点头道:“你不说我还不觉着呢,有半个月都没见着他们了吧。” “顶楼原本住着老王夫妻俩,不过跟着有出息的大儿子搬走了,前两年搬来了一对小夫妻,那小媳妇姓蔡,我们这居民楼的爷爷奶奶都叫她小蔡,好像是叫蔡月华吧。她老公头一年还能经常看见,今年好像就没怎么见过了,好像经常在外地出差,也不知道这小夫妻是不是闹矛盾了呦……” 李兆锋将五百块钱递给元酒,李老太太愣了下,不解地看着李兆锋,但没说什么。 元酒接过五百块钱后,思索了几秒,从袖口中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符纸,递给了腰背佝偻的李老太太:“这是平安符,您平常就戴在身上,以后平安顺遂,可以免些小病小灾。” 李老太太迟疑地接过符纸,李兆锋立刻握住老伴儿的手,客客气气道:“多谢大师。” “不用谢我,李老夫人是有后福之人,一枚平安符不过锦上添花。” 元酒下了台阶,仰头看着顶楼阴气压顶,语气沉重道:“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赶紧报警吧,顶楼那家的人怕是出事了。” 第04章 梦中逝 李兆锋走到台阶下,学着元酒仰头看楼上。 “顶楼出事?什么事?” 元酒静默了片刻,如实说道:“人应该死了,而且还不是自然死亡。” 言下之意,人是非自然死亡。 这种情况……不是谋杀,就是凶杀。 “确定吗?”李兆锋面色凝重。 元酒:“我不说假话,不信你可以找人上去看看,那房子已经养出厉鬼,挺凶的。” “若非你院子里布置着招财纳福的风水阵,惠泽了这栋楼的住户,你们这栋楼里的人怕是早就死于非命。” 李兆锋脚步利落,立刻就走进屋内打电话。 李老太太看着神神叨叨的元酒,听着她的话也有些怵:“小姑娘,小蔡他们不会真的……” 元酒只静静望着老人,什么都没说。 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元酒已经将钱塞进袖口,推开门走出李家院子,绕到了居民楼楼道口。 李兆锋后脚拿着手机出来,看到元酒便招手道:“大师,要不你跟着上去看看,我叫了物业那边的小伙子过来。” “行,你让他过来吧。” 元酒往后退了几米,站在了白桦树下,从树叶缝隙间落下的光斑打在她的头顶和脸上,显得静谧又安详。 没一会儿社区物业管理员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乍一看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儿,长得人高马大,皮肤微黑,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一路小跑过来。 “李大爷,你刚说顶楼住户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啊?” 李兆锋指着身边的元酒,严肃又恭敬地介绍道:“小胡啊,这位是大师,我带她来家里看看,大师却一眼就看出来楼上小蔡家出事了。” 那管理员登时脸色微变,看着元酒的眼神有些不善。 元酒偏头与李兆锋笑着说道:“你这么介绍我,人会把我当骗子的。” “先上去看看,再拖下去……这一片怕真要出大问题。” 那小伙儿站在原地,神色冷厉地看着元酒:“小姑娘,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出来骗这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你也不怕进局子?” 元酒也不气,现在这社会风气就这样,提倡科学,提倡马列主义,她倒是觉得挺好。 毕竟末法时代,神明早已销声匿迹。 况且这世间不平事太多,人类只能自救。 “我是不是骗你,不妨一起上去看看,我又不收钱。” 元酒回来半个多月了,这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凶的东西,其实内心有些跃跃欲试。 那小伙儿狐疑地看了她几秒,走在前面带路。 到了六楼走廊,李兆锋和小胡明显感觉气温下降。 元酒站定在左手边那户门口,转头向右边住户那家大门看了眼。 “怎么了?”李兆锋年轻时胆子挺大,年纪大了对这事儿反而警惕又忌讳。 元酒嘴角抿紧,右颊憋出个小酒窝,深深叹气:“还是来晚了。” “先看看右边这户吧?”元酒转身走到右侧,凝眸看向叫小胡的管理员,“六楼阴气太重,已经严重影响正常的生活,住在隔壁的人估计已经死了。” 小胡将信将疑,抬手笃笃地敲门。 李兆锋站在元酒身边,忧心忡忡道:“这六楼住的是老刘夫妇,去年才刚退休呢。” 小胡敲了半天门,里面始终没人回应。 “会不会不在家?”小胡不确定地说。 李兆锋摇头:“老刘平时早上会去附近的公园打太极,他老婆每天早上也会去市场买菜,但昨天早上晨练就没见着他们,这两天没见他们出过门。” 元酒抬眉问:“需要我帮忙吗?” 小胡看了她一眼:“你会开锁?” 元酒往前走了一步,小胡让开位置,看着她只是抬手在半空中挥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说“好了”。 这要是能好才出了怪事呢! 小胡刚想怼她,结果咔嗒一下,门就自己打开了。 从缝隙只能看到屋内一片昏暗,小胡试着伸手推开门,难以置信道:“这也太扯了吧?” 这小姑娘真的有点邪门啊。 元酒让开路:“进去吧。” 李兆锋站在她身边,满脸凝重地问道:“就这么进去,不会出事吧?” “不会,有我在呢。” 小胡最先走进去,高声喊道:“刘老你们在吗?” 小胡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后,外面的光线泻进来,驱散了屋内无处不在的阴暗。 李兆锋走进来后,直接走到卧室门口,将手搭在上面,缓缓推开门。 屋内非常安静。 元酒就站在客厅,并没有去看卧室内已经死去的两位老人。 小胡走进卧室内,看着躺在床上好像只是睡过去的二老,伸手探了一下鼻息。 没有呼吸了,脸颊和手冰凉,唇部泛着青紫,肢体已经僵硬,死了最少有段时间了。 …… 元酒站在窗边,回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位老人,这二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 “刘老他们已经死了。” 小胡失魂落魄地走出卧室,呆呆地看着站在窗边的小姑娘。 她似乎在笑,但似乎又没有,好像只是天生一张很可爱的笑脸。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元酒轻声低叹,“虽然是飞来横祸,但胜在走得安详。” 第4章 李兆锋听出话中意思:“你是说老刘夫妻俩的魂魄还在屋里?” “嗯,坐在沙发上说话呢。” 元酒走到沙发边,食指在两只魂魄额间轻轻点了一下。 两只魂魄慢慢在他们面前现形。 小胡三观炸裂,李兆锋一脸惊愕,随之又感慨万千:“后生可畏啊。” 这手段,通天了! “你们已经死了。” 元酒说话直接,看着还有些恍惚的二只魂魄,声音平淡。 李兆锋激动上前:“老刘啊……” 一人一鬼相望,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已经死了吗?” 老刘摸了摸自己,然后又试探着握了一下李兆锋的手。 没碰到。 “怪不得,我昨天早上去晨练,跟你们说话,你们这群老头子都不理我。” 元酒没给他们太多寒暄的时间:“你们其实还有十几年的寿命,不过因为隔壁阴气过盛,严重影响了你们的住宅,你们年纪大扛不住阴邪入体,所以在睡梦中离世。” “我就说嘛,这段时间回家总觉得怪冷的,开着空调都不行。”老太太拍着腿激动地说道,“隔壁的小蔡家是出了什么事吗?” “应该是有人被杀了,变成了厉鬼。” 元酒通过洞开的大门,看向对面紧闭的门房,非常笃定地回答。 “造孽哦!”老太太同情地看着对门邻居,深深叹气。 元酒问:“需要我送你们去投胎吗?” 老刘和老伴儿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们还想再看看孩子,等头七再去地府。”老刘说道。 元酒也不勉强他们:“那你们待在屋子,不要出来,对面厉鬼如果没有神智,很可能会吞噬你们。” “知道了。”老刘握紧了老伴儿的手,郑重地点头。 第05章 起凶尸 元酒走到对门,回头看了眼两股战战的社区管理员小胡,又看了眼精神矍铄,但头发早已花白的李老爷子,从袖口中掏出两枚平安符,转身递给他们。 “拿着。” 李兆锋立刻接过,连连道谢。 小胡同志别扭了几秒,在元酒收回手之前拿走了平安符:“我要。” 他低头时偏黑的肤色浮上一抹红,诚恳地说:“谢谢大师。” 命比面子重要多了。 真男人,该滑跪的时候,必须要滑得快,跪得稳! 元酒只勾唇笑了笑,并没有说些什么。 她细瘦的手掌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轻轻往外一拉,只听清脆的“咔嗒”一声,防盗门就被打开了。 门刚打开,一阵阴冷的风就扑面而来。 元酒后撤半步,身体往左偏了半分,一只血红色的手从她肩头穿过,直插小胡的双眼。 小胡吓得当场尖叫,男中音拔高后陡然劈叉,比那只血手还要惊悚。 元酒捂着耳朵,抬脚踹在那凶尸的肚子上,直接将那血淋淋的玩意儿给送回了屋内。 小胡眼睛都直了,两股战战地抓着平安符放在胸前,结结巴巴地问:“刚刚……那什么玩意儿?” 李兆锋一张老脸面色凝重,沉沉道:“应该是凶尸。” 而且还被剥了皮。 他早年下过不少墓,墓里面不缺奇奇怪怪的东西,凶尸他也遇过。 但凡遇上起尸的情况,基本总要折上几个人。 元酒虽然没说话,但在李兆锋看过来时微微颔首,确认了他的判断。 这里不是聚阴之地,按道理来讲,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养出凶尸的。 短短半个多月,这套压在招财纳福风水阵上的房子,居然养出了一具被剥皮的凶尸,确实有些解释不通。 “还进去吧?”小胡颤颤巍巍地站在李兆锋身边,声音哆嗦着,“我们还是先把门关上,赶紧报警吧。” “来不及了。”元酒目光凌厉看向阴沉的屋内,“屋内布置着阵法,门打开后,阵法就毁了,这凶尸已经不会再被困在原地。” “那现在可怎么办?”小胡急得团团转,这凶尸那么恐怖,他们也打不过啊。 这在场的一老一小,就他这么一个青壮年,好怕~ 元酒直接踏进屋内:“你们在外面等着。” 她一脚跨进屋内,身后的门哐当一下碰上。 屋内的凶尸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屋内充斥着一种恶臭的味道,熏得人差点儿归西。 元酒进门就封闭了嗅觉,直接将手贴在腹部,取出一直挂在丹田内温养的长刀。 长刀形似禾苗,刀身纤细,长约五尺,宽约两指,通体银白,扶桑木做柄,刀背有血槽。 元酒右手握刀,刀尖斜斜指地,从容不迫地往屋内走去。 不大的住宅内,四处光线昏暗,窗帘紧紧拉着,房间密不透风。 下一秒,一阵疾风从身前掠过,元酒已经毫不犹豫地挥刀,用刀背抽在凶尸身体上,直接将那毫无理智的凶邪之物砸在墙上。 她手中长刀在半空中虚虚砍了一下,刀风掠过遮光的窗帘,顷刻屋内光线大亮。 咖啡色的窗帘从中部齐齐割裂,下半部分落在了到处都是血迹的地板上。 阳光从玻璃窗外穿进来,屋内的情况一目了然。 凶尸趴在墙角努力把自己缩进阴影里,冲着元酒凶狠地龇牙,但再不敢冲出来找打。 元酒对于这种不成气候的凶尸毫无兴趣,从袖中取出一根红绳,随手扔到凶尸身上。 红绳眨眼变长变粗,自行将凶尸捆得像颗粽子。 确定凶尸无法对普通人构成威胁后,元酒转身把门打开。 屋外的小胡和李兆锋立刻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元酒把门彻底拉开,两人最先看到的是她手中五尺长的冷兵器,银白色的刀背上还沾着碎掉的血肉。 “没受伤,凶尸已经捆住了。”元酒侧身让他们将屋内情况一览而尽,“暂时不要进去破坏现场,等警察来了再说。” “那你……” 小胡本想说她已经破坏了现场痕迹,但见长刀寒光一闪而过,立刻闭上了嘴。 元酒手腕翻转,刀身一滚,原本沾着血的冷铁便变得干干净净,随之从她手中消失不见。 元酒知道小胡要说什么,只解释道:“除了那凶尸胸口一刀,我没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 就连砍凶尸都用的是刀背,她怕用刀刃凶尸会直接被砍成两半,到时候警察来了她也不好解释。 小胡不太相信,但他转念又想到元酒那些神通手段,再也不敢质疑。 刚刚他和李兆锋已经打电话报警,李兆锋的长子就是警察,接线警察一听这片小区出了凶案立刻就上报,派出所那边也立刻出警,没过五分钟三四辆警车就停在了小区内。 李兆锋长子叫李宏启,是市刑侦大队队长,虽然平时和自家老爷子不对付,但正经事儿上绝不含糊。 李宏启带着警察上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五楼楼梯口站着的三个人。 一老两少,最小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凶案现场怎么还有未成年的小孩儿呢? 简直胡闹! “现场什么情况?”李宏启带着人询问社区管理员小胡。 小胡本名叫胡照先,在庭泰社区干了四五年了,是社区服务中心的基层小干部。 胡照先虽然害怕,但已经缓过神儿来,从头到尾将自己所闻所见全部说了。 其他警察已经看了现场,几人看着血淋淋还在挣扎的凶尸,顿时吓得跑出来喊李宏启。 “队长队长,真有凶尸!” 李宏启几步跨上楼梯,站在门口看了屋内一眼,视线刚巧与那凶尸狠戾愤怒的目光相接。 他眉头立刻拧紧,侧目看了眼站在楼梯下方的小姑娘,与身边的警察说道:“打给特管中心。” 特管中心,又名华国特殊事件管控中心,专门处理鲜为人知的超自然案件。 凶尸的出现,已经不是普通警察能处理的范畴了。 李宏启叮嘱了所有人尽量不要破坏现场,更不要去招惹那个看起来就很不好对付的凶尸,才走到元酒面前盘问:“你是天师?” “算是。”元酒实诚地点头。 “叫什么?” “元酒。” 李宏启:“有执照吗?” 元酒歪了歪脑袋:“什么执照?” 李宏启:……基本可以确定是个野生的,不曾在特管中心备过案的天师。 第06章 缚灵索 “你和李兆锋什么关系?” 李宏启不顾老爷子脸色,顶着一张有些凶的脸问话。 “银货两讫的关系。”元酒答得中肯。 李宏启浓眉一挑:“你是找他买古玩的?” “不是。”元酒看了眼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李兆锋,毫无隐瞒地说道,“我在路上遇见他,他本想用五百块钱诓我的手把件儿,我不想卖给他,为了打消他不可能得逞的念头,就跟他打了个赌。” 第5章 “这跟你来这儿有什么关系?” 元酒看了眼李兆锋,李兆锋气得要拿手里的核桃砸这不孝子的脑袋,但顾忌这是公开场合,有损李宏启领导的威名,将核桃捏的咯吱咯吱响,狠狠道:“老子打赌输了不行?” “嗯,他输了,欠我五百块钱。”元酒单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说道,“不过他说身上没带,就领着我来这个小区拿钱。” “如果不是元大师今天来了我们小区,刚巧发现咱们这栋楼上养着邪祟,说不定这凶尸什么时候就破门而出,我们这栋楼里的老人哦,一个都跑不了!”李兆锋心有余悸地说道。 李宏启嘴角抽了抽,他是真没想到,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日天日地,临到老了却搞起了封建迷信,更搞笑的是,竟然还被封建迷信误打误撞给救了。 元酒看着李宏启变换的脸色,摸了摸口袋,严肃地说道:“卦钱我是不会退的,银货两讫,你情我愿。” 李宏启掉头走了,他跟着小姑娘交流困难。 李兆锋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元大师你放心,这卦钱我给的,不找你退。” 元酒这才放心,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有人接手了,我就先走了。” 元酒绕过李兆锋,准备下楼回家。 那边正在处理安排殡仪馆来收尸的李宏启闻声,回头道:“你暂时还不能走。” 元酒不解:“为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凶尸又不是我炼的,我都已经帮忙把凶尸制服了,为什么不能走?” 李宏启握拳抵在唇边掩饰地轻咳了两下:“暂时还不行,这栋楼里都是腿脚不便的老人,那凶尸一看就不好对付,万一挣脱了绳子,我们没人能对付它。” 元酒忍不住叹气:“不会。绑住凶尸的又不是普通的绳索,那是专门克制邪祟的缚灵索,就算再来十只凶尸,只要被缚灵索捆住,他就是把自己那副血肉之躯折腾散架,也绝对不可能跑掉。” 李宏启不懂这些玄门道法,更不晓得什么缚灵索。 他只想在特管中心的人来之前,一定要确保这栋楼里居民的生命安全。 “还请你再等等,特管中心的工作人员应该很快就到,还有你既然是天师,应该去特管中心登记备案,同时还要遵循国家制定的,关于拥有特殊能力者的相关法律条例。” 活了几百年,还不知道什么叫特管中心的元酒:……就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 李宏启随口问:“你是刚出山历练吗?门派长辈没有叮嘱你去特管中心?” 李宏启虽然不知道玄门派系,但对特管中心略有耳闻,因为平时的工作难免会遇到像今天这样普通警察无法解决的案件,类似的案子都会经由他手,转给特管中心着手处理。 元酒神色古怪:“我家道观,目前就我,和我徒孙两个。” 李宏启:“……”那这道观快破产了吧? 元酒看他满脸怀疑人生的样子,觉得自家道观被小觑了。 归元观虽然破了点,穷了点,但好歹也曾是知名道观。 不过这个“知名”是三百多年前的旧事了,暂时按下不表吧。 可是她都修仙回来了,自家的小破观自然不可能再如往昔般默默无闻。 早晚有一天,她会让归元观扬名四海,让每日给祖师爷进香礼拜的人络绎不绝。 …… 特管中心的人接到通知,很快就到了。 来了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儿。 年纪稍长一点儿的叫白牧,年轻的男孩儿叫盛岫。 白牧来了直接去看凶尸。 趴在屋内墙角阴影下的凶尸,此刻生无可恋地用头撞地,强烈表达着对眼下待遇不满。 元酒就环抱着双臂,倚靠在楼道门口的墙壁边,一脸冷漠无情地盯着它。 只要那凶尸敢冲在现场勘察的警察吼叫恐吓,她就用脚尖在地面轻轻碾动。 凶尸瞟见她杀气腾腾的眼神和动作,瞬间就老老实实地缩回角落里装鹌鹑。 就算是凶尸,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和屋里到处走动的警察相比,这个一眼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孩子,才是真正的大凶之物! 毫无尊严的凶尸趴在地板上以头抢地,泪目控诉这惨绝尸寰的待遇。 白牧进屋后,看着这一幕,傻眼道:“这凶尸是傻了吗?” 元酒瞟了白牧眼,炼气期四层的小道士。 这还是她回来后,见到的第一个有修为的人。 末法世界,大部分人根本感觉不到灵气的存在,更不用说感应妖灵天道等存在。 盛岫慢了几步,走进去后看着血淋淋的凶尸,一个没忍住差点儿当场吐了。 他双手捂住嘴,踩着鞋套掉头就往外跑。 李宏启从卧室走出来,看着跑出去的盛岫背影,摇头道:“这承受能力,有得练。” 白牧无奈道:“刚进特管局的新人,第一天就碰上这么个案子,运气也是真的很绝。” “怪不得。” 李宏启同情盛岫两秒,很快又进入工作状态。 “这凶尸身上捆着的……”白牧低头观察红绳,诧异万分地惊叫道,“竟然是缚灵索?” “缚灵索怎么了?” 李宏启不解,下意识看向门外优哉悠哉的小姑娘。 白牧神色复杂,一脸痛惜道:“缚灵索可是上等灵器,整个玄门目前也就两条,一条供在特管局的仓库里,咱们局长平时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用一下。剩下的那条在一个大妖手里,咱们连那条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不说了。” 李宏启此刻终于明白,再看那根细的随时都能绷断的绳子,目光渐渐灼热起来。 “这缚灵索……”李宏启欲言又止。 白牧心痛万分:“这缚灵索不是局里那条,局里供着的那我见过,绝对没有眼前这根坚韧又强大。” 李宏启:“这是门外那小姑娘的。” 白牧立刻抬头望去,看着那张稚嫩脸,一时间有些没太反应过来:“你确定?” 李宏启点头:“如假包换,凶尸也是她制服的,听我家老爷子说,只用了一分钟不到。” 白牧有点窒息。 这么强大的凶尸,一分钟就制服,天方夜谭吧? 眼前的小姑娘该不会就是那只凶残又霸道的千年大妖吧? 第07章 三个亿 元酒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被认成了大佬。 白牧再看门口长相甜美乖巧的女孩儿,顿时眼神都变了。 这哪里是什么未成年小姑娘啊,这是妥妥的千年老妖怪。 元酒被白牧那奇怪的眼神盯太久,不由一脸郁闷,凶巴巴地瞪着他:“看什么!” 白牧摇头。 元酒站直身体,视线转向李宏启:“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李宏启看向白牧。 白牧:“可以走,就是这条缚灵索……” “你们用完还我就行。”元酒不缺一条缚灵索,她浑不在意道,“送到归元观就行。” “归元观?”白牧愣怔了几秒,不太好意思地问道,“在哪里?” 元酒睁着一双杏眼,沉默地站在原地。 白牧觉得自己可能冒犯了大佬,但他确实不知道归元观在哪里啊。 “晋安区,行山山腰。” 元酒两手揣兜,郁闷地扭头走了。 小破观已经落魄到连同道中人都不记得了吗? 身后陡然传来一阵低呼:“啊,是那个欠了市区zf三个亿的归元观吗?” 元酒突然顿足,猛然回头看向说话的年轻人,就是刚刚进现场差点儿吐了的小可怜。 盛岫被元酒凌厉的目光吓到了,缩着脖子喃喃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元酒:“欠了市区zf三个亿?什么时候的事?” 盛岫挠着后脑勺:“这事挺久了啊,我爸是土地管理局的,他说行山那座道观三年内无法还清欠款,地管局那边就要收回归元观对行山的土地使用权了。” 元酒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一时间有些消化困难。 小破观这么牛逼吗? 欠了zf三个亿,让她一个刚修仙回来的长辈偿还,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元酒恍恍惚惚下楼,恍恍惚惚回到归元观。 站在荒凉的道观门口,她抬头朝着观内望去,穿着一身干净旧道袍的南巢,正提着水桶在大门两边墙根挖出的菜地里浇水。 南巢放下葫芦做的水瓢,抬头看着神思不属的元酒,立刻扬起笑脸:“小师祖,你回来啦?” 元酒走到菜地边上:“南南,咱们道观欠了很多钱吗?” 南巢脸上笑容僵住,见元酒恍若梦游似的模样,轻轻叹气:“小师祖你别担心,就算道观被收走,我也会照顾好你的。我今年已经成年了,马上就要上大学,我可以一边兼职,一边照顾你。” 第6章 意思就是道观确实欠了很多很多钱,而且南巢非常确定自己还不起。 元酒一脸呆滞地往道观里走去。 南巢担忧地看着她,顾不得还没浇完的菜地,将手上的水在道袍上擦拭了几下,追着元酒跑进观内。 “小师祖,小师祖……” 元酒坐在道观那棵五百多年的菩提树下,伸手捂住额头,痛苦万分道:“南南,你让我静静。” 本以为回来之后,只需要养个对修炼一窍不通的徒孙。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一夕间负债三个亿。 想想今天一天才努力赚到的五百块钱,元酒差点儿当场心梗死。 南巢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边,自责道:“小师祖,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能力保住道观。” 南巢是个弃儿,两岁时在后山被老观主捡回道观。 当时警察帮忙寻找父母,但并没有人来认领,所以警局就备了案,准备把小南巢送去福利院。 老观主给南巢算了一卦。 祖师爷显灵,卦象显示南巢与归元观有缘,所以便收养了他。 老观主两年前便仙去了,南巢的监护权挂在了一个退休的老警察名下。 直到今年开春,南巢满十八岁,从此便是个独立自主的成年人,老警察才将归元观眼下的困境告诉他。 刚满十八岁的南巢负债三个亿,只觉得天都快塌了。 但老观主临死前告诉他,一定要继承归元观,等师祖回来。 本以为所谓的卦象是假的。 但半个月前,他家师祖真的出现了。 只是师祖年纪太小了,看起来就像未成年,更是与如今的社会严重脱节。 所以他不得不担负养小师祖的重任。 …… 元酒听着南巢的自责,心里更难受了。 徒孙真的很好很好,操心她吃,操心她住,还担心她在外面迷路,出门把自己饿着。 每天都会去山下的超市兼职打工,一个月拿着两千块钱的微薄工资,还努力想要给她加餐,真的是个心善人美的小可爱。 元酒立刻将萎靡不振的情绪甩掉,从石坛上跳下来,踮着脚尖摸了摸乖徒孙的脑壳儿。 “南南,不是你的错,是你的长辈太不争气!” 南巢惶恐。 元酒握着拳头,元气满满道:“以后小师祖会努力挣钱,一定把行山买下来,到时候咱们修个气派恢宏的归元观,再给祖师爷铸个金身!” 南巢更心疼了。 小师祖连手机都不会玩,就想着赚钱还债,给祖师爷镀金身,真的是人美心善的小天师。 南巢刚想说什么,元酒从袖袋里摸出五百块钱递给南巢。 “这是我今天赚的。”元酒将钱塞到南巢手中,“南南,以后你管咱们道观的账,不要不舍得吃饭,你还在长身体。” 南巢心口一阵暖意,小师祖这么小的个子,也还在长身体啊。 这五百块钱全都留着给小师祖加餐,必须加肉! 不过南巢回过神来,立刻问道:“小师祖,你怎么赚的五百块钱?” 这才出去几个小时吧,怎么就赚了那么多? 元酒掏出手里的龟壳,得意地摇了摇:“我给一个老头算了卦,这五百是卦钱。” 南巢心惊肉跳:“对方不会找上门吧?” 小师祖真的算得准吗? 元酒摇头:“他当然不会找上门啦,我可帮他们解决了好大的麻烦。” 说完,元酒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进了屋。 南巢将五百块收好,心里还有些不放心,打算等明天请假跟小师祖一起出去,看看她是怎么赚钱的。 小师祖现在好像还是黑户,万一惹麻烦,进了局子可就完蛋了。 有了钱,还要赶紧给小师祖办个户口,再给小师祖找个学校上学。 不知道自家孝顺徒孙想法的元酒,盘膝坐在席子上,冷不丁儿打了个喷嚏。 第08章 买西瓜 南巢浇完道观外的菜园子,看了看时间,决定先去山脚下的村子里买个西瓜。 小师祖回来半个月,还从来没吃过西瓜。 他之前问小师祖,小师祖说一直在修炼,基本不吃东西,俗称辟谷。 当然,小师祖还送了他一瓶不知道过没过期的辟谷丹。 后来他尝过一颗,吃完后三天肚子都不饿,效果确实非常好,就是味道有些一言难尽。 想想小师祖这么多年一个人苦修,就靠吃这种东西撑到现在,他一颗老父亲心都快碎成渣渣了。 “小师祖,你要不要一起下山去逛逛?”南巢将水桶放在墙角,站在门外喊道。 元酒正在闭目打坐,听到南巢声音后,起身走到窗边:“你下山做什么?” “没有盐和调料了,我去山下买。”南巢笑着说,“顺便买个西瓜回来,小师祖你很久没有吃过瓜了吧?” 元酒眼睛倏然明亮,单手撑在窗柩上,轻盈一跃就从屋内跳出来。 “我去。” 一米五出头的小姑娘,小圆脸上挂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眉骨处是一对弯弯的柳叶眉,细眉不描自浓,眼瞳色泽偏浅,笑起来明丽又阳光,眼睛里像落了一条星河里的光,看久了会觉得她眼睛有钩子,能悄无声息将人心神勾走。 南巢一直都知道他家小师祖长得极好,他这段时间一有空就叮嘱小师祖,千万不要信外面男人的鬼话。 现在的坏男人老混蛋,最喜欢骗小师祖这样清纯可爱的小姑娘了。 南巢宠溺地看着元酒,将道观门上锁,带着她步行下山。 走了半个小时,两人就到了山脚下的桑槐村。 桑槐村不算大,但也不小,约莫五六十户人家。 这两年城市里的白领喜欢周末假期到郊区踏青,所以行山山脚下慢慢发展出一个小市场。 市场面积不大,都是附近村民拿着自家土特产,一溜串地摆在路口捎卖。 南巢走在前面,没往路边的瓜摊看,直接带着元酒进了村子里。 他停在村尾的一座老房子前,敲了敲大门:“安叔,在吗?” 元酒站在他身后,随意地四处张望,听到了院子里两声狗叫。 很快门内就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大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蓝色褂子的男人看着南巢,笑着说道:“南巢啊,你找我啥事?” “安叔,找你买瓜呢。” “买瓜是吧?” 男人驱赶开蹲在门口,一脸警惕盯着元酒的大黄狗,抬脚跨出门槛,将大门给带上。 “我带你去地里选吧,你身边这姑娘是?” 南巢笑着应道:“这是我小师祖,她就是老观主交代我要等的人。” “你好,我叫元酒。”元酒笑眯眯地说道。 这男人虽然跛脚,但面相周正,是个本性坚定,勤恳老实的好人。 南南既然带着她专门来这人家里买瓜,肯定是以前受过这人的恩惠。 对她徒孙好的人,她也不会吝啬一点善意。 男人面对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儿,有些不太自在,只憨厚点头:“你好你好。” “小师祖,这是安叔,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他还帮我交了学费,他们家瓜种的特别好。” 不然老观主死后,他很可能就辍学了。 后来他利用假期打工,才把学费的钱还清。 不过安叔在其他地方也帮了他很多,有时候去市里上学,他心疼路费想走路去,安叔有时候会顺路捎他一道,一般都直接把他送到学校,而且每年夏天都会给道观里送不少西瓜。 “我们家瓜地不远,就在前面。” 安叔拖着跛脚走得偏慢,但南巢和元酒不急,都不着痕迹地放慢速度,边走边和他说话。 元酒很少插话,主要是南巢和安叔在说。 安叔本名叫钱武安,桑槐村本地人,二十多岁就结婚了,后夫妻俩一直没有孩子。 后来钱武安去妻子娘家,本来是好心帮岳家人忙,结果却被卷进群架,腿也被人打断了。 辗转去了好多医院医治,最后还是没能治好,从此变成了个跛子。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钱武安治腿差点儿将家底儿花干净,原本说要守着他过日子的老婆,见他这条腿彻底治不好,嫌弃他是个跛子,转头就跟别人跑了。 这事儿桑槐村的人都知道。 钱武安去地里挑西瓜,南巢见元酒在问钱武安的事情,便低声与她简单说了下。 元酒听完后,笑道:“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南巢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元酒看着弯腰蹲在地里头敲西瓜的钱武安,笑着说道:“我看他面相极好,只是早年有些坎坷,但后福延绵不绝,不仅夫妻和睦,将来更是瓜瓞绵绵,鸾鹄在庭。听你这么说来,早年这些遭遇便是他必将遇到的坎坷,那只能同甘难以共苦的第一任妻子,注定了将来无法与他同享后福。” 第7章 这大概就是,要先与错的人分开,才会遇到正确的人。 南巢听得认真,却分外不解:“小师祖,你是怎么看面相的?” 元酒轻哂:“难道你师父没教你这些基本的东西吗?” “我没有师父。”南巢低垂着头,有些难过地说,“我原本想拜老观主为师的,但老观主说与我并无师徒缘分,所以只收养了我,什么都没有教过我。” 元酒挠了挠后脑勺,看着他清秀端正的脸,只囫囵安慰道:“没有缘分便没有缘分吧,其实也没什么。” 钱武安抱着一个大西瓜走过来,热情地说道:“给你们挑了个个儿大的,安叔给你打包票,这瓜准甜。” “那谢谢安叔了。”南巢从兜里拿出钱。 钱武安见状,连忙说道:“钱就不用给了,就一个瓜能值多少钱,叔这地里的西瓜每年到最后不知道有多少得烂在地里。” “你们要是喜欢吃,以后就下山来自己摘。” 南巢不好意思接西瓜,元酒却笑眯眯地单手把将近二十斤的西瓜轻而易举接过来。 “小师祖……” 元酒将瓜塞进他怀里:“拿着。” 钱武安笑着道:“我看你小师祖是个爽快人。” 南巢怕西瓜砸地上,只能抱在怀里,有些无奈地看着豪气冲天的小师祖。 元酒看着钱武安道:“钱大叔,南南跟我说过,你之前帮了他许多,今天又送我们这么大的瓜,我作为南南小师祖,也不能毫无表示。” 钱武安:“不用不用。” 元酒固执道:“要的。我是修道之人,讲究不昧因果。” “你若是相信我,等有空可上归元观,你这腿可治。” 第09章 地上仙 钱武安愣怔在原地,茫然地看向南巢,最后又呆呆地望着一脸童稚的元酒。 南巢闻言却比钱武安更激动:“小师祖,安叔的腿真的能治吗?” “我刚跟你说的,你不相信吗?”元酒深深看了南巢一眼,也不介意送钱武安一卦,直言道,“钱大叔是有后福之人,日后定是金玉满堂,儿孙绕膝。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 钱武安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地手微微颤抖:“真的能治吗?” 他才三十岁出头,因为跛脚,连种地都比别人慢,四处求医无果,他其实已经开始认命,根本就不敢再奢想能治好腿,更不用说再娶个媳妇。 元酒手指“邦邦”敲在西瓜上,笑着说道:“冲着你这好瓜,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能治好。” “小大师,你要是真能治好我这条跛腿,以后你们归元观的西瓜我全包了。” 元酒站在田垄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夕阳落在瓜田上。 “等你有空上山吧。” “如果你想把地里这一批成熟的瓜尽快卖出去,明天中午在村口摆个摊,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找上你。” 钱武安点头道:“行。” 摆个摊不费事儿,反正他就在村子里。 如果明天按照她的话做,真能将地里这批快熟透的瓜卖掉,这不就说明南巢的这位小师祖真就是地上神仙! …… 南巢抱着瓜,跟在元酒身后慢吞吞往回走。 元酒手里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调料和食盐。 南巢一路欲言又止,直到回到道观里,他鼓起勇气道:“小师祖,你能教我吗?” 元酒站在台阶上,平静地看着他:“教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南巢抱着西瓜,郁闷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们是怎么会看相算命,推卦问吉的……这些东西感觉很神秘,好像也很难,但是我想学。” 元酒将塑料袋挂在门环上,从袖子里掏出龟壳儿,将五帝钱塞进壳儿里。 “那我们问问看吧。” 她蹲在门口的石阶上,一脸认真地说道:“要是卦象显示我们没有师徒缘分,你就好好去上大学,这件事以后也不要再提。” 南巢抱着西瓜茫然又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面前的元酒已经开始问卦。 五枚古币在龟壳儿里碰撞,发出呼啦啦的声音。 元酒将古币摇出来后,捏着龟壳儿,低头认真看着卦象。 南巢立刻蹲在她面前,虽然看不懂,但不妨碍他凑上前。 “怎么想?小师祖,我们能成师徒吗?” 元酒下巴顶着龟壳儿,眉头拧成一团:“有的。” 只是…… “真的吗?小师祖,我可以拜你为师了?”南巢开心得像个小傻子。 元酒仰头看着他飞奔进观里,将西瓜放在地上,就跪在正堂给祖师爷磕了三个头。 她幽幽一声轻叹,无奈地摇了摇头。 卦象显示,他们虽有师徒缘分,但这缘分委实有些浅。 南巢以后的成就并不在玄门一道。 所以,卦象给她的警示是,收不收徒随心。 不过一线师徒缘分足矣。 做不了关门弟子,那就做个外门弟子,或者记名弟子也行。 看把孩子高兴的,头都磕红了。 元酒忍不住轻笑出声,取下挂在门环上的塑料袋,慢悠悠走进厨房。 …… 南巢一晚上都很高兴。 他从小就对归元观的道士有种盲目地崇拜。 见多了归元观老道长救死扶伤,珠玑尽算,再看外面那些招摇撞骗,骗人钱财的假大师,他真心为归元观的道长不值。 他也一直知道,元酒肯定很厉害。 因为老观主就能铁口神断,却说自己学艺不精。 而小师祖不知入道多少年,依旧保持一副青春容颜,且在极其艰难的环境下苦修,可见意志坚定,内心强大。 所以,她的能力肯定要比老观主厉害很多。 能拜元酒为师,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南巢其实并不傻,小师祖初来乍到,所以对外物不了解,在某些事情上天真无邪,但其实她很聪明,有非常强大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就接受了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新事物。 他一开始就猜到的,小师祖没有收他为徒的打算,或许是因为他资质不好。 老道长也说了,他资质确实一般,就算以后能拜师,在玄道上也不会有多大成就。 可是见过了诡秘神奇的世界,再去做个平凡人,内心总会涌动着不甘。 南巢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即使不会成为小师祖和老观主那样的玄门人才,他也会努力学习,修养自身。 如今能拜在小师祖门下,他一定会珍惜机会。 因为南巢特别高兴,晚饭他做的很丰盛。 他将一直吊在井里的五花肉提出来,做了盘红烧肉,还把钱武安送的西瓜冰在井里。 元酒回来半个月,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吃饭。 南巢手艺真的不错,不管什么食物,到他手里总能做的非常美味。 所以她每天都贯彻光盘行动,饭量与日俱增。 晚饭吃完,元酒起身去了原来观主的房间,里面摆着两个大书架,架子上摆满了书。 她在屋内绕了一圈,取了七八本书,闲适的晃了出来。 将手里一摞书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这些书你先看。” 南巢正坐在椅子上揉肚皮,拿了一本书,看着书名一头雾水:“《三官经》?” “嗯。”元酒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还有《南斗经》、《北斗经》、《坐忘论》、《天隐子》、《庄子》、《道德经》、《周易》、《太上感应篇》这些都要看。这些书只是入门基础,看完了后面还有《抱朴子》、《西升经》、《玉皇经》、《太平经》、《渡人经》……” 南巢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听着元酒侃侃而谈。 “这些都要全部看完吗?” “看完你还得记住啊。”元酒理所当然道,“这些书多是修身养性讲道理,先给你打好基础。” “可是我想学玄学五术。”南巢说。 元酒瞥了他一眼:“可以,先把这些看完。” “玄学五术的书,我看了老头儿的书架,只剩下一本残卷,他估计也是学了个皮毛。我这段时间抽空整理一下,把《金篆玉函》所有卷次补齐,到时候再慢慢教你。” 南巢宛如听天书一般,不解道:“金篆玉函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元酒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从头开始讲述,“那你知道玄学五术指的什么吗?” “山医命相卜。”南巢回答得很快,这些老观主说过。 “没错。”元酒轻轻颔首,“那你知道五术起源吗?” 南巢果断摇头。 这已经是知识盲区了。 “玄学五术,起源于四千七百多年前,传说是黄帝得天神相助,被授予了天书,专门克制蚩尤妖术。黄帝得到天书,先擒杀蚩尤,后平息了战乱,命仓颉造字后,将玄女所授的天书中各种秘术记载下来。这书被后世之人视若瑰宝,正是《金篆玉函》。” 第8章 元酒简单地说了一下,看他一脸求知若渴,不介意给他讲讲故事。 “五术中的山,主要是修身养性,锻炼身体的秘术,医则分方剂、针灸、灵疗三种,也是现如今中医之起源基础,命则是通过推理命数,进而达到趋吉避凶的学问,至于相分人相和地相,人相观人吉凶病理,地相观其格局,分阴宅阳宅,判其风水玄谜,卜分占卜、选吉和测局,也是五术中最为玄妙深奥的一门学问。” “五术之中,很多人穷其一生,可能都没办法将其中一项研究透彻。” 元酒看着南巢的目光略带同情:“你与玄门缘分不深,玄学五术你挑一样学即可,不然也是白白浪费精力,到最后一事无成。” 以元酒的观察,南巢对卜测、推命、看相都没什么天赋,跟着她顶多学些锻炼身体,修身养性的道术,如果天赋再好点儿,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国医圣手。 南巢没有立刻做出决断,将桌子上的书抱在怀里,坚定道:“我想先看看,再决定自己学哪一项。” 元酒点点头,漫不经心道:“既然你要拜我为师,我改天选个吉日将你收入门下,不过以后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跟着我锻炼身体。” 南巢一口答应,抱着书回了自己房间。 元酒起身背着手,在观里绕了一圈,发现到处都有蚊虫。 蹲在墙角琢磨着,一会儿在道观周围布置个驱除蛇虫鼠蚁的小阵法。 她指尖顶着额头,思索着用什么布阵。 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墙角下的砖头被慢慢掏开,然后一只小毛爪子从外面伸进来。 元酒:“???” 毛爪子在地上扒拉了几下,试探着把头挤进来。 结果……一双乌黑的小眼睛和元酒诧异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小家伙立刻毛爪子乱滑,一边还尖叫着:“吱——” 元酒一手按住它小脑壳,笑得只见一口白牙:“嘿,小东西,想偷东西呢?” 第10章 木源阵 元酒捏着小东西的后颈,将它从洞外拖进来。 小家伙一身火红柔软的毛发,直立的耳朵成三角形,被提起来时气势很足,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凶巴巴地“嗷呜嗷呜”叫着,夹在腿间毛茸茸的蓬松尾巴一甩一甩,十分有灵性地冲着她龇牙。 “一头小赤狐。”元酒上下打量后,忍不住啧叹道,“还成精了呀。” 小赤狐的尾巴顿时僵住,两眼僵直地盯着她。 “来咱们道观偷过几次菜了?”元酒蹲在墙角的西红柿菜地边上,看着挂在枝头红彤彤的西红柿,随手摘了一个在小东西面前晃了两下,“老实交代,这西红柿就给你。” “嗷呜——” 元酒定定看着它:“别装傻,你这点儿修为我一眼就看穿了。” 小赤狐立刻龇着牙,凶巴巴道:“放开我,坏女人!” “你家长辈呢?”元酒提溜着它漫不经心地问道。 “坏女人,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元酒戳了一下它脑壳:“还挺有骨气。” “放开我,你要是敢伤害我,族长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元酒玩味儿地挑了挑眉梢:“偷东西还这么横,典型地缺乏管教啊,那你就留下来吧,等你家长辈来把你领走。” 小赤狐凶凶地瞪着圆眼,张牙舞爪地叫起来。 元酒一巴掌拍在它的小胖臀上,恶狠狠威胁道:“再不老实点儿,我就把你剥了做围脖。” 小赤狐顿时偃旗息鼓,夹着尾巴可怜的嗷嗷叫。 元酒在自己的房间下了禁制,随手将小赤狐丢进去,砰的一下就把门关上。 毛团子在地上滚了几圈,趴在床脚头晕眼花,黑色的小眼睛里不见精明,只剩懵圈。 缓了两分钟,小家伙奋力从地上爬起,冲到门口开始挠门。 “放我出去,坏蛋!” “呜呜呜……坏女人,族长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元酒站在院子里,听着小狐狸控诉的声音,忍俊不禁道:“你家族长打不打的过我,还很难说啊。” 小狐狸一听顿时气鼓鼓:“不可能,族长是这世上最最厉害的大妖了,你等着被揍扁吧。” 元酒轻哼一声,警告道:“你最好不要破坏屋里的东西,不然我不保证,在你家长来之前,我就先把你宰了。” 小狐狸:“!!!” “坏蛋。” 元酒背着手悠哉悠哉地晃出院子,站在道观大门前,仰头看着有些萎靡的银杏树。 这株银杏树少说也有三百多年了,元酒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栽种的,反正她小时候被捡回道观时,这株银杏树就在了,当时长得也是一副随时都快要死的样子,但它顽强地活到了现在。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从储物手镯里拿出几块下品灵石,绕着银杏树转了一圈:“帮你一把吧。” 这棵银杏树长得位置挺好,而且银杏树寿命长,只要环境不错活个千年不成问题,所以这株银杏树也可以作为活阵眼,说不定在灵气滋养下,时间久了还能生出灵智。 目前归元观没什么保护措施,就连一只没成年的小狐狸都敢跑到道观来偷食儿,难保以后不会有什么山精野怪、孤魂野鬼和坏人夜闯道观做坏事,如今道观里就她和南巢两个人,一旦她离开,南巢兴许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元酒将五颗颜色各异的灵石扔向半空,五颗灵石属性各不相同,代表了金木水火土五行。 五颗灵石在半空中盘旋了几秒,然后直直坠向地面。 元酒将挥出一道灵气打入五颗灵石内,灵石坠在土地上后忽然消失不见。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微微偏转身体,看着站在门口台阶上的南巢。 “小师祖,你在做什么?” 刚刚那一幕南巢看得清清楚楚,元酒不在意的说道:“在布置一个小阵法。” “这株银杏树也活了几百年了,看起来病歪歪的,我就用灵石做了一个木源阵。” 南巢完全听不懂:“什么是木源阵?” “就是利于草木生长的法阵,可以最大程度地汇聚木之本源,辅助植物生长。” 银杏树是植物,自然最需要的是五行之中的木之本源。而五行元素无处不在,只是过于分散,想要得到木之本源,只能做一个阵法将附近空气和土地中的木元素汇聚于此。 南巢好奇道:“刚刚那些会飞的石头是?” “那就是普通的灵石。”元酒从手镯里又摸出一颗绿色的灵石,扔到了南巢怀里,“这是木灵石,品质最次的那种。” “这不是玉石吗?”南巢握着绿色的灵石诧异地说道。 他虽然不懂玉石古玩,但简单的知识还是了解的。 手中这枚木灵石比他拳头略小,但摸起来手感冰凉润滑,颜色也漂亮通透。 这要是拿出去……怕是得卖不少钱。 元酒皱起眉头:“这和玉石应该还是有区别的。” 玉石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小时候穷没见过。 后来到了修仙界,她接触的都是五行属性的灵石,基本上也没有接触过玉石。 但总感觉玉石可能比她的灵石要差许多,因为灵石中蕴含着灵气,玉石……却不一定。 不过有机会倒是可以去看看玉石市场,说不定真能遇上带灵气的石头。 从修仙界回来,她储物手镯里的灵石也不多。 疗伤消耗的都是上品灵石,极品灵石只剩下几十块,她根本舍不得用。 下品灵石倒是还有不少,但找不到灵石补充,她以后可不是用一点就少一点。 灵石是消耗品,尤其是对于她这种修仙者而言,多多益善最好。 南巢听得似懂非懂,但他觉得再问,小师祖可能也短时间内没办法解释清楚。 “南南,你找我什么事情?” “哦,小师祖,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吃西瓜?”南巢笑着说道,“我把西瓜冰在井里面,这会儿拿出来吃正好。” “真的吗?那你等等我,我在道观附近布置个阵法。” “还要布置阵法吗?” “对啊,院子里蚊虫太多了。” 元酒心里惦记着西瓜,所以手上动作加快许多,南巢跟在她身后。 看着她绕着道观外墙,每走一段距离,就脚下插上一枚土黄色的小旗子。 绕着道观走完一圈,她手中已经没有小旗子了。 元酒十指抵在一起,没有合拢的掌心慢慢蕴出一团白色的光,她抬手往上空撒去,白色的光芒四散成如萤火虫般的碎光,分别飘摇落向道观四周,在朦胧的夜色下显得格外唯美。 南巢跟在她身后认真数过,元酒一共在道观周围插了一百零八面小旗子,在这些碎光缓缓落入地面后,原本插在地上的旗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手法简直神乎其神,看得他是目瞪口呆。 第9章 想学! 好厉害。 但是布置一个驱蚊虫的阵法,这么麻烦的吗? 第11章 小赤狐 南巢等着她布完阵法后,才走近问道:“小师祖,这阵法只是用于驱蚊吗?” “不是。”元酒抓了抓头发,细细与他讲解道,“驱蚊驱虫的作用是附加的,这是一个小型防御阵法,阵脚是一百二十八枚朱砂小阵旗,主要用于防范邪祟和妖物入侵。你以后万一遇到什么厉鬼,我要是不在,你可以先回道观躲一躲,至少鬼将之下绝不敢进犯。” 南巢站在门口遥望着道观内宝相庄严的祖师爷塑像:“可是我们这里不是道观吗?我记得老观主说过,道观有祖师爷庇佑,邪物绝不敢踏进归元观一步。” 元酒已经走进院子里,只淡淡笑了笑:“祖师爷很忙的。” 道观里的祖师爷曾经确实厉害,但如今缺少香火供奉,实力已经大不如前。 这些元酒并没有与南巢说,因为就算告知也无济于事。 末法时代,这些依靠供奉修行的地仙,在神学信仰越来越薄弱的年代,生存变得更加艰难。 祖师爷之所以还在,是因为香火还没有断绝。 如果她不回来,可能南巢就是最后一个供奉祖师爷的人了。 南巢学不到玄门道法,归元观传承至此也就彻底断代,而依靠人类信仰之力修行的祖师爷,也就会随着信仰之力的流逝,在近百年内悄无声息地逐渐泯灭于大千世界之中。 阵法落成,院子里晚风习习。 中庭的五百年菩提老树上挂着绿色的果子,繁茂的叶子在风中轻轻飘摇。 南巢去后院将水井里的瓜提出来,拿到厨房切块后,端到了院子里的菩提树下。 坐在树下后,南巢发现真的一只蚊虫都没有了。 他将松木托盘放在石台上,拿着一块西瓜递给坐在椅子上的元酒:“小师祖,你吃。” 元酒接过西瓜,看着绿皮红瓤的果实,忍不住口舌生津。 突然就想让修仙界的师尊尝尝这里的美食,他们活得长长久久,却错过了太多美味的食物,真是非常非常可惜。 元酒啃了一口西瓜,甜甜的,沙沙的口感,一下子就让她喜欢上了。 “好甜。”她弯着眼眸笑眯眯地说道。 南巢看她吃得开心,才自己拿了一块:“今年风调雨顺,山下果农的西瓜今年大丰收,如果能早点儿顺利卖出去就好。如果今年夏天的雨水太多,那些西瓜怕是会烂在地里,卖不出来。” 元酒只笑着说道:“杞人忧天,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天气又不是人能控制的,与其祈求雨水来得晚点儿,不如多做些努力将地里西瓜卖出去。 “小师祖,安叔地里的瓜明天真的能按你说的卖出去吗?” 元酒很快就将一块西瓜啃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块薄溜溜的瓜皮。 “何必急切,不过再等一天,你不就知道结果了?”元酒淡淡撩起眼帘答道。 “小师祖说的有道理。” 南巢啃了两块西瓜就不吃了,坐在椅子上拿着蒲扇慢慢摇着乘凉。 他忽然竖起耳朵,转头看向不远处元酒的房间:“小师祖,我怎么听到你房间内好像在响呢?” “你没听错。”元酒波澜不惊地说道,“刚刚一只小野狐在院墙脚下挖了个洞,想要进来偷菜,被我抓了个正着关在房间里呢。” 南巢愣了愣:“是一只红色的小狐狸?” “嗯。”元酒听他的声音,不由抬头问,“你知道啊?那小东西天天偷你的菜?” “嗯。” 南巢将蒲扇放在一边,起身道:“小师祖,能不能把它给放了?” “可以,你去开门吧。” 元酒知道他们认识,也就没有关着那小东西的心思了。 南巢果然是个心善的孩子,只不过他怕是不知道,那小赤狐可不是一头普通的小狐狸,而是一只早就成精的小狐妖。 房门被南巢从外面打开,里面一团火红在夜色中咻的一下冲出来,撞在了南巢怀里,冲他亮出了爪子尖儿。 元酒手中的瓜皮脱手而出,直接将小狐妖从南巢肩头上砸飞出去。 小家伙在地上滚了十几圈,然后趴在墙根下一动不动。 南巢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向元酒:“小师祖……” “死不了。”元酒又拿起一块西瓜,慢条斯理地换了个吃瓜姿势,“它早就成精了,一块瓜皮而已,它连撮毛都掉不了。” 南巢听到她保证心安了,快步走到墙根下,将晕着的小赤狐抱起来。 “小师祖,小狐狸它不是故意的。”南巢轻轻叹息,“其实道观的院子里种的瓜果蔬菜不少,平时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所以会给山下那些帮过道观的人送一些,剩下的会放在后山的水涧旁喂小动物。” “这只小赤狐挺机灵的,来道观偷了两次瓜果我就发现了,它在院墙脚下挖松动的那块砖我也没补。其实它平时也挺规矩的,西红柿每次都只偷三四个,吃完后回去还会把砖重新堵上,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元酒懒懒撩起眼皮,看着装死的小东西:“我现在回来了,道观里的东西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不问自取即为偷,这小野狐年纪小还不懂事,很容易被惯坏,把你的施与当做理所当然,今天打一顿长长记性,以后上门就懂规矩了。” 这是成精的妖怪,如果真养成陋习,下山后绝对会惹出大麻烦。 现在吃一堑,多少有个教训。 更何况她下手向来有分寸,刚刚那小东西爪子亮出来,南巢却没有发现其中情况有多危急,但她心里太清楚,这小妖怪一爪子就能割断他脆弱的脖子,让他三分钟内就能彻底断气。 野性难驯,还得慢慢教。 “还装呢?” 元酒手指一划,指尖凝出一道水流,慢慢冲洗着自己的手,又拿着帕子慢慢擦拭着嘴角,眼神凌厉冷漠地看向南巢掌心的小狐狸。 小狐狸抽搐了一下,蹬了蹬腿,一个骨碌就从南巢掌心爬起来跳到地面上,冲着她龇牙。 “还想挨打?” 小狐狸又凶又怂:“嗷呜~” 元酒挑了挑眉:“吃不吃西瓜?” 小狐狸瞪着黑溜溜的水亮眼睛:“……?” 第12章 白衣仙 南巢目瞪口呆地看着蹲坐在地上,两只爪子抱着西瓜狂啃的小狐狸,一时间觉得有些玄幻。 “小师祖,它真是妖啊?” 元酒挑了挑眉,将一块西瓜塞进他手中:“你觉得呢?普通的野狐狸哪有它这么大胆?” “说的也是。” 南巢觉得自打小师祖回来后,他这日子过得就越发玄幻了。 小赤狐哼唧哼唧啃了三块西瓜后,肚皮溜圆地瘫在地上,毛茸茸的小爪爪揉着肚子,舒服地眯起那双黑亮晶莹的眼睛,元酒望着这小东西一副惬意的样子,伸手薅着它后颈皮毛,将它提到自己怀里。 “嗷——”小狐狸顿时警惕起来,扑腾着要逃走。 元酒手指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将它弹的眼前冒金星。 “你这两天就在道观里待着吧,什么时候你家长辈来接你,我就放你回去。” 小赤狐登时心慌意乱,它是偷跑出来的,虽说族里的长辈有办法找到它,但眼前这个女人的实力深不可测,族中长辈来了很可能也打不过,到时候不是白白连累了狐族的同胞吗? 不行! 它必须得想办法逃走。 但是它还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意图。 被元酒撸着毛,小赤狐意识有点溃散,虽然这个女人挺坏,但撸毛毛的技术超级好啊~ 怎么办,它有点坚持不住了。 “呜~”小狐狸发出一声奶呼呼的嗷叫,趴在元酒腿上舒服地蹬着腿,伸了个懒腰。 元酒看着迷迷糊糊就想睡着的小赤狐,忍俊不禁。 南巢看着剩下的西瓜:“小师祖,你不吃了吗?西瓜还有好多。” 这个瓜太大了,道观只有他和小师祖。 就算来了只小狐妖,他们加起来也没能吃到一半。 道观里也没有冰箱,所以这西瓜是不能放隔夜的。 元酒看了眼剩下的西瓜:“你先吃,我这会儿肚子饱了。” 她不是吃不下,而是担心南巢不舍得吃。 这点食物她根本无需打坐,随随便便就能消化掉,还是等南巢吃完,剩下的她给包圆。 南巢观她神色淡然,便又啃了三块,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小师祖,我吃好了。” 元酒点点头,阖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乘凉:“去洗澡吧,晚上早点睡,明天要早起。” “好的。” 南巢离开后,元酒懒懒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穹苍。 夜阑如水,河汉纵横,北斗耀夜。 这天一如往昔,岁月流转,不改星辰。 第10章 只是她有点儿想师尊了。 她拜入城上月门下时已经十几岁,三百多年也不是没离开过城上月身边,但这次不一样。 她知道的,自己回不去了。 她本就属于此间,所以没办法登临修仙界的虚空,那边的天道也不允许她一个异类长长久久停驻。 只是在那方世界的诸位修真同僚看来,就是她渡劫失败,身归虚无。 师尊知道肯定会觉得很丢人。 毕竟曾经她曾经以天纵之资享誉修仙界,最终却落得这么个结局…… 茶余饭后,任谁谈论起来,到最后都免不了一声欷吁。 只希望师尊觉得丢人的同时,不要太过伤心。 …… 修仙界,鹿别山下。 星野平阔,素月分辉,明河共影。 白衣青年赤足踏过露珠浮动的青草之上,不疾不徐地踏过如明镜一般的湖面。 一道赤红色的烟雾从远处掠来,须臾便化作一个身材清瘦、气宇轩昂的男子,男子身穿水红色长袍,但长袍下拖拽着一条长而有力的豹尾。 豹尾男子凌空踏在水面上,有些开心地望着驻足在水面上的白衣青年:“恭喜仙尊出关。” 赤足的白衣青年眉头微颦:“阿酒呢?” 豹尾男子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尾巴在湖面上轻轻点了一下,荡开一圈圈水纹。 “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赤足的白衣青年温润的目光陡然凌厉:“不可能。” 豹尾男子垂眸道:“六道之中不少修士那天都亲眼目睹,元酒确实死在了第四十九道金雷之下,雷劫过后我去查探过,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白衣青年摇头笃定道:“不会,阿酒不会死。” 豹尾男子:“仙尊你……” 白衣青年抬起眼睫,目光清冷又温和:“修仙之路虽十分之坎坷,但大道无情,天道有情,若非十恶不赦,凡事总归会留一线生机。” “长乘,阿酒是个好孩子。” 豹尾男子垂下头,在心底无声嗟叹。 仙尊什么都好,就是对那个小丫头片子过于自信了点。 “既然我已出关,自会找到她。” 白衣青年话音轻落,便抬起赤足继续朝着镜湖远处走去。 “仙尊,你等等我。” 豹尾男子立刻追上去,拖拽在湖面上的尾巴烦躁地敲了两下,荡开了湖面粼粼波光。 …… 清晨四点半,元酒已经坐在院子的菩提树下打坐。 菩提树是佛树,其实道观鲜少种植,不过归元观这株古树由来已久,是明朝时期某位到归元观参拜的大官亲手种下的,据说是捐了很多香火钱,所以种一棵佛树其实也不是不行。 而且也没有谁规定道观不能种佛树。 清晨的行山,山腰之上依稀可见轻薄雾气。 与其他网红道观和佛寺不同,归元观地处偏僻,因为行山属于未开发的自然林区。 所以这里生态环境非常好,甚至偶尔能看到跑到道观里的小动物。 元酒将小赤狐丢在房间内,换了一身米白色的长袍,坐在菩提树下等南巢起床。 天边泛着蟹壳青,已经蒙蒙亮。 厢房那边吱呀一声,元酒睁开了眼睛,看着穿过后院月洞门的南巢,手忙脚乱地跑到井边提水洗脸刷牙。 年轻人手脚很快,只用了十分钟不到,他就已经站定在元酒面前。 “小师祖,我……起晚了。” 南巢有些惭愧和懊恼,他以前没起过这么早,虽然定了闹钟,但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脑子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所以起床磨蹭了一会儿,没想到小师祖已经在了。 元酒笑了笑:“没事儿,你没晚。” 说了五点就五点,不多不少刚刚好。 只是她平时打坐习惯了,再加上昨晚想事情,实在没什么休息的心思,早早就起来坐在院子里吹晨风,心境慢慢平和下来。 “走吧。” 南巢跟在元酒身后:“小师祖,我们去哪儿?” “后山。” 天已经亮了,南巢穿着旧道袍,吃力地跟在元酒身后,在山地中艰难前行。 而在他们刚离开不久,归元观外停了一辆黑色的吉普。 三个青年从车上下来后,看着挂锁的道观大门陷入了沉思。 第13章 归元观 “师兄,这里就是归元观吗?感觉好荒僻。” 一个挑染蓝色头发的娃娃脸青年从副驾驶位置跳下来,四下打量着眼前的破破道观。 白牧看着道观大门上的门匾,方正的脸上也有一丝愕然:“应该就是这里。” 行山山腰,归元观。 只此一家,绝无分号。 “去敲门。” 白牧示意娃娃脸青年叫门。 笃笃笃敲了好几下,里面始终没有人出来开门。 “是不是没人了啊?” 娃娃脸青年回头看着白牧,和站在车边身形笔挺,气度威严的男人,小声的嘟囔着。 “应该是出去了吧?”白牧也不确定,“昨天那小姑娘交代过,把缚灵索送到这里的。” “等着吧。” 站在车边的男人看着道观门口的杏树,缓步走过去,蹲下身将五指贴在泥土上。 “这家道观有些底蕴。” 男人仰头望着萎靡的杏树,有些低沉的声音散在空气中。 “队长,你怎么看出来的?”娃娃脸青年不解地摸了摸树干,“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棵杏树四周布置着一个阵法,很精绝独特的阵法,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男人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锋利的眉眼带上一抹深思:“以微知著,可见一斑。” 身姿挺拔的青年是特管中心行动队队长,名字叫江括,特种兵出身,后来机缘巧合下入了道门,之后调到特管中心担任行动队队长。 娃娃脸青年叫章龄知,行动队的队员,茅山派最年轻一代的精英弟子。 …… 白牧闻言走到杏树下,观察了很久才隐约发现阵法的痕迹。 “这阵法浑然天成,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白牧不由感慨,同时也以一种歆羡的目光看向江括。 江括对玄门道法的领悟力真的让他们这些职业道士望尘莫及。 章龄知对阵法一窍不通,他们茅山派比较擅长御僵打架,阵法研究上倒是比龙虎派、灵宝派和上清派,略逊一筹。 “这地方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我们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归元观的名号呢?”章龄知匪夷所思道。 “我昨晚去道协那边查过,资料不是很多,归元观百年前也是个挺大的道观,不过这几十年渐渐就没落了。这家道观也从来没有加入过道协,所以关于道观里道士的实力,道协那边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认知,当时审核就当做普通的道观录入了官方系统。” 江括拧眉,从车上拿出放在木盒子里的缚灵索:“你怀疑那只大妖住在这道观?” 白牧颔首:“是啊,道协里的人基本都知道,缚灵索就两条,一条在咱们特管中心,还有一条在一只千年大妖手里。” 江括垂眸看着缚灵索,并没有擅自下结论。 他直觉事实真相并不是白牧所说的那样。 因为在特管中心备案的那只大妖基本上不掺和人类的事,谁也不知道他真身是什么,实力究竟有多强大。 而昨天那个小姑娘,相比于传说中的大妖,过于和善可亲了点。 他们在归元观外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看到两个人影从后山的密林中钻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小姑娘,扎着干净利落的丸子头,一身素净的衣裳穿出清奇潇洒的出尘之姿。 她身后跟着一个形容有点儿狼狈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如同落水一般,一头短发湿漉漉的。 …… 元酒走了一段路,就停下来回头去看恨不得瘫在地上不想动的南巢。 “南南,你这体力不行啊。” 南巢欲哭无泪:“小师祖你饶了我吧,我今天第一次跑这么长的距离,而且还要跟上你的速度……” “可是我速度已经放得很慢了。” 元酒有些无奈,南巢平时缺乏锻炼,真想要好好修习五术之一,还得花大量的时间和努力呢。 南巢扶着膝盖,低头喘着气。 “小师祖,我明天会多跑一点的。” “行吧,也不能一蹴而就。” 元酒见他上进心还是有的,便没有再多说。 钻出密林之后,她老远就看到道观门口站着三个男人,脚步轻快地往前走,漫不经心地交代道:“南南你慢慢走回去吧,我先行一步。” 元酒脚下轻快,眨眼便走出密林老远,没两分钟就停在了道观的门前,打量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第11章 “你们……” “元酒道友,我们昨天见过。”白牧率先站出来打招呼,然后自来熟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特管中心行动队队长江括,另一个也是行动队的……” “元酒妹妹好,我叫章龄知。” 元酒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笑得阳光灿烂的章龄知:“……” 回来这么久,这还是头一个叫她妹妹的人! “我年龄比你大很多。”元酒面色古怪的说道。 章龄知眨了眨眼睛:“你多大啊?” 看脸估计十六岁不到,就算是修道之人,顶多也就二十出头吧。 元酒轻笑,淡定道:“三百多岁。” 章龄知目瞪口呆:“骗人的吧?” “不骗你,如假包换。”元酒转身走上台阶,推开了道观的大门,“先进来吧。” 白牧扭头望着江括:“不可能吧,归元观藏着一个三百多岁的妖,道协那边竟然一点资料都没有!” 江括摇头:“说不定不是妖。” “不是妖,那怎么可能?”白牧才不相信,“就算是修道之人有保养的手段,但一般也活不到一百五十岁,如果她真有三百岁,肯定是妖无疑了!” 关于元酒究竟是人是妖,他们也不好直接问。 不过他们今天登门,不止是来归还缚灵索,更是要劝元酒去特管中心备案。 到时候她是修炼成精的妖,还是实实在在的人,自会一清二楚。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道观,南巢也慢吞吞跟在后面回来了。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挠了挠后脑勺,思考着是不是来道观进香的香客。 不过看着也不太像。 顾不得那么多,他已经渴得喉咙都快要冒烟了,扶着墙,撑着疲软的双腿,一步步朝着后院挪去。 从井里打了水,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灌进肚子里,他才觉得自己终于慢慢活过来。 “南南,送三杯茶过来。” 一只小纸鹤飞到南巢面前,绕着南巢转了一圈,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南巢看着落在他肩头的小纸鹤,认命地去厨房烧水泡茶。 前院,元酒接过白牧递过来的盒子,将里面的缚灵索取出来,不禁笑道:“一条缚灵索,你们这弄得还挺郑重的。” 将盒子还给白牧,她翻手将缚灵索收回储物手镯。 第14章 干外援 三人被她这一手袖里乾坤震慑住,章龄知更是好奇地看着她一双素白的手,如果不是碍于教养,他可能真的会上手去摸两下,认真感受感受。 “元小姐,我们这次上山,是想请你尽早去特管中心备案。”江括是个耿直的人,短短震惊过后就恢复如常,“另外,我们还想聘请你加入特管中心行动队,为维护本市的社会安全出一份力。” 元酒眨了眨眼睛:“公职啊?” “是,正式入职有工资,福利也很好。” 元酒有些心动:“工资多少啊?” 江括看了白牧一眼,白牧主动揽过话茬儿:“月薪一万二,福利感人。” 元酒心算了一下,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瞬间黯淡:“那还是算了吧。” 白牧:“为什么?咱们部门的工资水平比其他公职部门要高上不少了呀。” 元酒托腮道:“你知道我们归元观欠市里多少钱吗?” “三亿。”白牧想起昨天盛岫说的话。 “对啊,三亿,三年内还不完,咱们道观就要彻底倒闭了。”元酒掰着指头跟他算账,“如果我去特管中心上班,一个月工资一万二,我不吃不喝不消费,需要工作两千零八十四年才能把三亿还清……” 白牧:“……”这听起来可真是男默女泪。 元酒深深叹息:“所以我不能加入你们特管中心,我得想办法挣钱,把行山给买下来。” 江括认真听完后,实在说不出劝人加入他们行动队的话。 元酒实力确实很强大,但他们付不起天价工资。 章龄知坐在边上,见几人神色各异,主动插话道:“其实除了加入咱们特管中心,还有其他办法啊。” “什么办法?”元酒倏然坐直身体,好奇地看向章龄知。 “你可以做我们特管中心的外援嘛,不领死工资,按照完成任务领奖金。”章龄知看向江括和白牧,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咱们特管局的员工招聘要求高,一年也招不到几个新人,而且又是高危职业,必要的时候当然可以请外援。特管中心的任务栏有很多危险等级很高的任务,至今都没有人能完成,那些任务奖金也特别丰厚……如果元酒妹妹的实力足够的话,完全可以挑战……” “龄知,住口。”江括拧眉呵斥道。 元酒原本听得兴致盎然,突然被打断,她有些不满地看向江括:“为什么不继续说?你们不让外部人员接任务吗?” 白牧笑着解释道:“不是的,元小姐你别误会咱们江队。” “我们自然不是限制外部人员去接任务,而危险等级高的任务,报酬自然很丰厚。” “可是如果我们鼓励同行为了丰厚报酬而去挑战那些不可能的任务,那就本末倒置了。” “每一个道门弟子都是宝贝,陨落一个都是咱们的巨大损失。” 元酒眼睛眨了眨,心终于宽了几分。 不限制外部人员接任务就好,至于危险…… 论打架嘛,她从来就没怕过谁。 “我真心觉得我可以做你们的外援。” 元酒明白其中规则后,便毫不犹豫地毛遂自荐,小表情非常真诚。 她现在非常缺钱啊,要还债,要养南南,还要把道观修得漂漂亮亮、恢宏气派,可不得努力打工嘛! 元酒拍着胸口保证道:“我很能打的,不管是鬼还是尸,我都能教他们重新认识自己。” 江括盯着她看了几秒,面色凝重道:“如果你坚持,我们会酌情给你领任务的权限。” “什么意思?” 元酒有点懵。 白牧立刻充当翻译:“元酒小姐,江队的意思是,你可以做外援,但是先要从低级任务做起。” 只有先了解到她的能力,才能把任务放心交给她。 不然就是让她白白送命。 江括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元酒低头思考了两秒,扬起笑脸道:“可以啊。” 循序渐进呗,她懂! …… 几人刚交流完,南巢端着四杯茶水到了前院。 “小师祖,茶好了。” 南巢先给江括他们上了茶,又把最后一杯放在元酒面前。 元酒看着他额前湿漉漉的短发,还有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想了想说道:“你去洗个澡,一会儿咱们下山去特管中心备个案。” “特管中心?”南巢没听过这个部门,不解地看向她。 “喏,他们就是特管中心的人。” 白牧笑着跟南巢握了握手:“你好,小道友。” 南巢受宠若惊,微微弯腰十分谦和礼貌。 元酒看了眼白牧:“南南还没入玄门,他暂时是不用去备案的。” “小师祖说的是。”南巢腼腆道,“我没什么天赋。” 白牧有些可惜,但好奇地问道:“这位小道友是元酒小姐的徒孙吗?” “算是。”元酒端着杯子呷了口茶水,“他是我归元观最后一位道士收养的小孩儿,暑假结束后就要去上大学了。不过我已经答应收他为徒,过段时间就可以拜师了。” 白牧听到了八卦,心满意足地坐回原位,品尝了一口茶水后,顿时惊讶地看着手中的粗瓷茶碗。 “这茶味道很好。” 南巢闻言有点开心:“这是今年清明前从后山老茶树上采的茶叶制作的,以前老观主教过我。” 元酒低头又喝了一口,茶水回甘,茶叶细嫩,色绿汤清,香高味醇。 “确实是好茶。”元酒放下杯子夸道。 南巢:“我今年制了二两茶,小师祖你要是喜欢,我一会儿去拿了放你房间。” 元酒微微颔首,这茶比金子还贵,也就南巢舍得全给了她。 白牧原本想问在哪里买的,想要买点儿拿回家去送老爷子,但一听是南巢自己做的茶,而且数量又那么少,原本的心思也彻底偃旗息鼓,只能在心底惋惜了两秒,然后捧着茶碗多喝几口茶汤。 南巢送完茶水就去后院澡房冲澡去了。 早饭元酒不打算在道观里吃,一是道观里还有三个人,如果要做早饭还要管这三个人,而破破道观已经穷的叮当响,她不想拿出余粮招待他们;二是做早饭还要浪费时间,南巢估计还没跟山下超市的老板请假,拖晚了老板肯定会说;其三便是她打算带着南巢蹭一下江括他们的车。 她有修为在身,下山一向简单轻松。 但南巢没有修炼过,只能靠两条腿…… 不过人家大老远跑道观一趟,元酒也不好意思只拿茶水招待,转头去后院揪了几颗西红柿,用井水冲洗干净,然后一人塞了一个。 第12章 被塞西红柿的江括:“……” 这道观的小道长行事风格总是别具一格。 南巢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顶着一头有些湿的短发,穿着一件白色印着字母的短袖和一条蓝色的牛仔裤,穿着一双白色的旧运动鞋跑出来。 路过元酒房门时,听到了咯吱咯吱挠门的声音。 “小师祖,那只小狐狸怎么办啊?” 南巢毫不怀疑,要是一直把那只小狐妖关屋里,它怕是要把屋子给掀了。 元酒走进屋里,提着小狐狸后颈出来:“走吧,带着它一起去。” “老实点儿,敢乱跑我就把你这身皮给扒下来。” 元酒将小赤狐举到面前,面无表情地威胁道。 小赤狐:“嗷呜——” “坏女人!” 元酒在它脑袋上敲了一下,将它敲得眼冒金星,顿时蔫了吧唧。 第15章 特管局 五个人挤了一辆车,元酒是唯一的女生,所以坐在副驾驶上。 南巢将自己缩在后排角落,正被章龄知拉着谈天说地。 章龄知与南巢年纪相仿,两人性格却截然不同,南巢腼腆温柔,而章龄知阳光开朗,也算是性格互补,元酒倒是有些期待南巢能交到真心相待的好朋友。 路过山下超市时,南巢去跟老板请了一天假,之后车子开到市区时也不过早上八点十分。 黑色的吉普停在一座老式的洋房前,雕花的大门旁挂着一块不锈钢招牌,上面是uv彩印的几个黑色字体。 元酒停在门口盯着牌子多看了两眼:“国家自然科学与人类研究中心?” 江括从车上下来后,站在她身后解释道:“没办法挂牌特管局,国家破除封建迷信用了很长的时间,目前鬼祟与妖都分属在特殊资源管理处,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挺好的。” 元酒倒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毕竟现在已经是末法时代,就算有妖鬼作恶,也是极少数,人类不能指望神明赐福,万事还是要靠自己,才能活得更好更精彩。 江括领着元酒走进特管局,路上碰到不少特管局工作人员。 但无一例外,三三两两,步履匆匆。 “你们特管局一直这么忙吗?”元酒收回视线后问道。 江括:“特管局的工作属于公共事业单位里的高危工作种类之一,因为主要面对的是特殊群体,一般都拥有高伤能力,所以特管局人手非常短缺。” 章龄知跟在后面,探着脑袋插话:“江队说的是真的,咱们特管局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 白牧跟在后面踹了章龄知屁股一脚:“就你话多。” 章龄知嘿嘿笑着,躲远了点跑到南巢身边:“我说的是实情嘛。” 元酒算是了解到了,浅笑点头,走进了老式洋房内。 “我让白牧先带你们去行政处,我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其他的你们问小章就行。”江括接了个电话后,便打算先行离开。 南巢跟在元酒身边,小声问道:“小师祖,你饿不饿?我刚刚进来前看了眼对面有早餐店,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早饭吧。” 元酒侧目看了他一眼:“那我要一杯甜豆浆。” 如果她不吃早餐,南巢肯定是宁愿饿肚子,也不会去买早饭的。 “好,我一会儿去买。” 章龄知听着他们聊天,推荐道:“你们说的是斜对面那家幸福早餐店吧!他们家的千层饼味道特别绝,我们局里很多人都喜欢那家老板的手艺。” “一会儿我去买点尝尝。”南巢非常配合地捧场。 章龄知见安利成功,心情非常好,揉着肚子道:“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去,我早上也没来得及吃早餐,就被老白抓着一起去你们道观了。” 白牧回头骂道:“昨天晚上就和你说了今天要早起,是你自己赖床到江队去抓你,连脸都来不及洗,怪谁?” 章龄知抻着脖子,冷哼道:“去那么早,还不是在外面等了两小时。” 白牧额角十字路口欢快蹦跶:“……”妈的,这臭小子真的有一句顶一句。 白牧打开行政处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面积不是很大,摆着一张小沙发,和一个圆形的矮茶几,还有一张胡桃色的办公桌和两张椅子,一个刷了白漆的铁皮柜,上面挂了锁,柜子里装着大量的文件资料。 元酒偏头看着窝在沙发角落里,将脑袋埋在尾巴下的金毛犬,略有些迟疑:“犬妖?” “嗯。”白牧推了推沙发上的大型金毛犬,介绍道,“这是咱们局行政部门的管理员,金檀。” 沙发上的金毛犬将脑袋从毛茸茸的尾巴下移出来,困顿地掀开了只眼皮,看到屋子里站着几个人,打着哈欠变成一个有点丧的鸡窝头青年。 “白牧,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金檀揉了揉脸,走到办公桌前。 白牧让开位置,让元酒坐在办公桌对面:“今天带了新人来做个登记,你赶紧的。” 南巢站在门口和章龄知窃窃私语:“他下班不回家,就住在办公室吗?” “金檀住在特管局宿舍,前几天同宿舍的蛇妖在宿舍渡劫,屋子到现在还没修好呢,他这两天就窝在办公室过夜,懒得去局里安排的酒店住,那边离咱们特管局有点远。” 金檀从抽屉里拿了张表格放在元酒面前,又拿了只签字笔:“按照上面的表格,如实填写就好,到时候我会录入系统中,等个二十分钟左右,你就能拿到自己的身份证件。” 元酒趴在桌子上,一目十行扫了眼表格,还挺简单的。 姓名:元酒 性别:女 出生日期:康熙四十四年 出生地:豫北龙山县立林村 现居住地址:北海市晋安区归元观 白牧站在元酒身后,看到她这么填,顿时皱起眉头:“这个不能这么填吧?” 金檀坐直身体,看了眼表格上的日期:“康熙四十四年?你有三百多岁了?” 元酒认真地点点头:“满打满算三百一十六岁。” 金檀也没有怀疑她的虚假瞒报,只点了点表格,淡定地安排道:“那你重新填一张吧,这个出生日期写1705年,清康熙四十四年正好是乙酉年,属鸡。” 元酒又重新填了一张,看到后面还有个“物种”? “这个,填人吗?”元酒举着表格问道。 金檀本来在开电脑,听她说话就立刻转头来看:“你什么妖就填什么呗。” “可我是人啊!”元酒说。 金檀放开手里的鼠标,有点不敢相信:“你真是人?” “如假包换。” 金檀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白牧,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那就填人吧。”金檀也没震惊太久,只接过填完的表格,认认真真看了遍,“我在特管局任职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遇到活过两百年的人!” “你是人类的话,应该是修行者吧?”金檀问。 元酒颔首:“准确来说,是修仙者。” 白牧:“!!!” 金檀:“你别驴我,我读书少。” 元酒笑了笑:“我现在是金丹后期,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比试比试。” 金檀立马摇头:“那算了吧,我不擅长打架!” 白牧有些飘飘忽忽,还是不太敢相信,又问了一遍:“你真是金丹后期呀?” “嗯,你是练气五层修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元酒拍了拍他肩膀,委婉地表达了一下他应该继续努力,有生之年说不定能筑基成功,少说也能多混个两百来年的寿命。 第16章 眼前人 元酒和南巢,还有章龄知,在特管局对面的早餐店买了早点,三人齐齐坐在特管局的院子里边吃边唠嗑。 元酒捏着纸杯,慢慢喝着红枣味的甜豆浆,目光忍不住往大门口投去,江括正领着两个人大步流星往外走,面色十分严肃沉重。 “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感觉你们这儿的人都行色匆匆。”元酒不经意地问。 章龄知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后,才慢慢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就昨天早上市内一栋大楼的电梯无故坠落,电梯里的人全遇难了。这件事上了昨天本地午间新闻,晚上又上了国内新闻,一直挂在微博热搜上,到现在热度还没降下来呢。” “这和你们特管局有什么关系?” 南巢吸着豆浆,不解地看着章龄知。 南巢见章龄知看过来,有些不太自在:“不能说吗?” 章龄知摇头:“也没什么不能说,但是现在具体调查还没出结果,所以也只是推测。” “那栋大楼的电梯出事前,其实刚刚检修过,负责维护电梯设备的工作人员,事发后就被带到了警局问话,对方坚称电梯检修时状况良好,而且电梯检修也不是一个人,三个人都确定了没有任何问题。” “那电梯为什么会坠落?这应该不会只是巧合吧?” 第13章 南巢觉得这种事情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近十几年国内电梯事故已经非常少见了,上一次电梯事故导致多人死亡的新闻还是在五年前,虽然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但是刚刚检修过的电梯却故障坠毁,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章龄知不由地说道:“你还挺敏锐的。” 元酒没坐过电梯,对于电梯事故一无所知,所以安安静静坐在边上听他们交谈。 “我们也怀疑电梯事故并非偶然。”章龄知双手捏着纸杯,“昨天下午,我们接到了警局那边的通知,说事故发生之前,那栋大楼有个员工在路上被一个女道士拦住,塞了一张符纸。之后他因为手机突然响了,为了接电话才没有进电梯,之后电梯出了事,他发现那张符纸就烧起来了。” 元酒咬着吸管的动作一顿,漂亮的杏眼轻轻眨了两下,指尖挠了一下鼻尖,总感觉这描述有点……像是在说她。 她猛吸一了口气红枣味豆浆,问道:“那个报案的员工是不是穿着白衬衣和黑色的西装与裤子,戴着一副眼镜,留着三七分发型?” 章龄知和南巢齐齐将目光聚在她身上。 章龄知震惊:“你怎么知道?” 南巢已经猜到了:“小师祖,不会那个路上随手给别人塞符纸的小道姑就是你吧?” 元酒呼噜噜吸了一大口红枣豆浆,眼神轻轻闪了闪,没有否认。 南巢了然道:“果然。” 章龄知也没想到事情那么巧:“江队他们从昨天下午就开始查那个小道姑是谁,估摸着今天早上也该查出来了。” 元酒有些心虚:“查出来是我,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章龄知立刻否认。 原本江队他们是想找到人再问问情况,只是没想到查了一圈,人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我去跟江队说一声。” 章龄知将空纸杯扔进垃圾桶,立刻拿出手机给江括打电话。 南巢往元酒身边挪了挪,小声问道:“小师祖,你为什么要给那个塞符纸啊?” “赚钱啊。”元酒理所当然道,“我昨天正巧在那边看看有没有生意,就看到一个黑云罩顶的男人,看起来就挺有钱的样子,我就想给他算命来着,但是他拒绝了。不过想着帮他躲过这一劫,以后说不定就能发展为潜在客户,我就给他塞了一张平安符。” 南巢一时间满心复杂,看着元酒的眼神有点儿心疼。 小师祖为了道观真是付出太多了,这连身份证件都还没拿到呢,就上街去招揽生意,结果还被人拒绝了。 今天午饭得给小师祖加餐! 南巢:“小师祖你也别担心,这事儿说清楚就行了。” 元酒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我没有担心啊,电梯事故又不是我干的。” 再说,她就是塞了一张平安符,想救下一个未来的客户,她又不是神,根本不可能预测到电梯事故的发生。 “南南,你就是太爱操心了。” 南巢微微偏头,耳根有些红。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是小师祖每次都把他当小孩子。 该怎么教小师祖要和成年男性保持距离呢? 章龄知走回来,将手机塞进口袋:“江队那边我通知了,他想请你去现场看看。” 元酒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细尘:“好啊,那就走吧。” 南巢立刻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章龄知开车带他们去了市中心的商业区,发生电梯事故的是本地很出名的银光大楼。 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元酒他们直接去了负一楼。 电梯的门早就被撬开,遇难员工的尸体已经全部送去了殡仪馆,电梯掉在了负一楼,目前银光大楼已经被封锁,楼上很多公司已经宣布放假,并通知了线上办公。 所以今天的银光大楼,除了进进出出的警察和特管局的工作人员,也就只有几个保安。 章龄知昨天来过现场,拿了两双手套递给元酒和南巢:“现场还是尽量不要破坏,把手套带上比较好。而且电梯可能还没有清理,里面情况可能会吓到你们……” 元酒和南巢依言戴上手套,两人停在了负一楼电梯门口。 江括和一旁的警察说完话后,转身走了过来:“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 “今天刚好不堵车。” 章龄知站在江括身边,轻声道:“元酒的情况电话里跟你说了,你别一副审问罪犯的语气啊,把人气着不配合就不好了。” 江括横了章龄知一眼:“我有分寸。” “你让我来现场,是想让我看什么?”元酒直言问道。 江括:“我们从昨天开始,就在检测大楼里有没有阴气,如果是鬼祟干的,应该会有阴气残留。” “如果是妖呢?” 江括仔细地讲道:“目前在北海市生活的妖基本都记录在案,我们也排查了从前天晚上到案发后,整栋大楼内是否有妖进出,如果有我们会请到特管局配合调查询问。” “所以呢?”元酒觉得他还是没有把目的说清楚。 江括:“我们没有检测到阴气残留,但是我还是怀疑是非自然因素造成的电梯事故,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甄别?” 元酒摇头:“我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 江括:“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检测残留阴气的,据我所知,有实力的鬼祟其实都能将阴气收敛得干干净净,如果他们不想留下痕迹,就算是我也发现不了。” 江括眉头挑了挑:“你指的应该是修为百年以上的厉鬼吧?” 元酒点头,百年厉鬼其实还挺普通的。 以前这种鬼祟在修仙界就是过街老鼠,谁都能揍两下出气那种。 江括深吸了口气:“在北海市,百年厉鬼非常少见。” 元酒愣了愣:“嗯?百年厉鬼都成稀罕货了?” 江括忽然觉得眼前这小姑娘确实像刚出关的避世修行者了。 “百年厉鬼对普通人来说非常的危险,我们特管局的存在,也就是要消除这种潜在危险。” 元酒轻轻叹道:“果然是时代变了。” 连百年厉鬼都能被称一句“非常危险”。 她现在对这个时代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第17章 狐狸精 元酒倒是没急着下判断,由章龄知带着她从一楼,一层层往上转。 南巢跟着爬了十一层,就有些受不住,站在安全楼梯口休息。 元酒顿足看着他笑道:“你这体力,不太行。” 南巢苦笑道:“我会好好锻炼的,小师祖。” “你先在这层待着吧,我一会儿下来,一起离开。” 南巢乖巧地点点头,坐在台阶上,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水。 章龄知也很热,眼下正是一年到头最热的月份,他们爬着楼梯一层层往上走,其实很要命。 但他偷偷看了眼神身边的元酒,人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额头上都见不到一颗汗珠,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和来的时候一样,清爽又干净靓丽。 “你不热吗?”章龄知跟在她身后半步,小声问道。 元酒摇头:“修仙之人,最先修的就是道心,你会热主要还是内心躁意过盛。” 章龄知:“可是我觉得是个人,爬十几层楼都会热吧?今天最高温度39度呢。” 元酒歪了歪脑袋:“是吗?” “那你……要不要降温符篆?”元酒灵光一闪,笑眯眯地问道。 章龄知好奇地问道:“降温符?我从来没听说过啊。” “那你今天有机会见识一下了。” 元酒从储物手镯内拿出一张黄纸,又凭空拿出朱笔,单手在黄纸上笔走龙蛇。 一通鬼画下来,黄纸上朱砂印记闪过一抹灵光,降温符便画成了。 章龄知伸手想看看,元酒往后躲了一下:“一张200,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章龄知眨了眨眼睛,与她对视了两秒,拿出手机。 元酒很有眼色,立刻掏出南巢的收款二维码。 章龄知哭笑不得:“你这是早就算好了?” “没办法,生活不易,我要工作赚钱养道观养南南。”元酒也很无奈。 章龄知转了两百块钱,接过降温符:“这符篆怎么用?时效是多久?” “佩戴在身上即可,可以管半个月左右。” 元酒收起收款码,又将朱笔也一同收进了储物手镯,继续抬步朝着楼上走去。 章龄知把降温符塞进白色短袖衬衫胸前的口袋里。 降温符的效果立竿见影,没等两分钟,他就感觉身体变得凉爽起来。 章龄知正准备和元酒讨论这效果,抬头却发现人早就上去了,他立刻跨上台阶跟上去。 “元姐,等我!” 元酒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元姐啊。”章龄知笑嘻嘻说道。 第14章 特管局里的人都知道,他这人有点社交牛逼症。 元酒却不知道,只微微颔首:“你这样叫似乎有些不大妥当,南南叫我小师祖,过两日拜师后,便应改口称我为师父,你与南南同龄,叫我姐是在占南南便宜。” 依照她的年龄,章龄知称呼她一声小祖宗都不为过。 章龄知当做没听懂,嘿嘿笑道:“元姐你这说就太较真了,你看你,青春貌美靓丽可爱,看起来就像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一样,我要是真按辈份叫,岂不是把你给叫老了?” 元酒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南南要是觉得你占他便宜了,可能会揍你。” 章龄知:“……” “我觉得,他打不过我。”章龄知挑眉笑道。 元酒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现在确实打不过,再过三个月就未必了。” 章龄知:“???”什么意思? …… 两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银光大楼从下至上检查了一遍。 元酒站在顶楼的楼梯间口,扭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与身边喘成死狗的章龄知说道:“这栋大楼里找不到一缕阴气,想要从阴气判断是否为鬼怪作祟,怕是不太可能了。” 章龄知靠在墙边缓和了一会儿:“那我们岂不是白跑了一上午?” “也不是。”元酒背着手往前走,看着顶楼某间办公室,鼻翼轻轻翕动了两下,“至少能帮你们江队长排除一个调查办法,从阴气着手是不可能了。” “这栋楼里……没有鬼怪的踪迹,不过倒是有一只狐狸精的气息。” 元酒停在了一间办公室门前,仰头看着上面的亚克力门牌。 “这间办公室是谁的?”元酒回头问。 章龄知刚想说什么,电梯那边响起了“叮”的一声。 两人齐齐将目光转向电梯口,看着另一部还能正常使用的电梯。 冷白色的电梯门打开,一条长腿先迈了出来,随后他们才窥视到了来人的全貌。 元酒杏眼微微张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身穿黑色西裤和黑色修身衬衫的男人,无意识地摸了一下耳后。 视线与对方相接时,她感觉好像突然被电了一下。 狐狸精! 世间仅有,且好看得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的男狐狸精! 蹲在元酒肩膀上一直在装死的小红狐,突然精神奕奕,身体立马蹲直,在男人站定后,咻的一下就蹿了出去,跳进了男人的怀里,顺势爬到了男人的左肩上,用尾巴卷住男人的颈部,亲昵地在他侧脸上蹭了蹭。 男人抬手抓住小红狐的后颈,将它从肩膀上拎下来,瑰丽的容颜浮现一抹疑惑,又将视线重新投注在了元酒身上。 “你们是?”男人开口问道。 章龄知被惊艳了几秒,回过神后立刻答道:“我们是负责调查银光大楼电梯事故的警察。” “警察?”男人眼神狐疑,淡淡瞥了眼看起来格外稚嫩的元酒,“未成年做不了警察吧?” 元酒:“!!!”说谁未成年呢?! 章龄知立刻解释道:“她已经成年了,就是长了张娃娃脸,显得特别稚气。” 元酒没有开口说话,她现在有点不爽。 “小狐狸是你家的吧?”元酒直接问道。 男人侧身将小狐狸放在怀里,微微颔首:“算是,它怎么会在你那儿?” 元酒轻笑:“偷菜啊,被我抓了呗。” “你就是它说的族长吧?” 男人眼底笑意退却,看了眼章龄知:“你们是特管局的?” 章龄知有点诧异:“是啊,你知道特管局啊?” 男人但笑不语,他不仅知道特管局,更是当初一手筹建特管局的人。 “你们到顶层来做什么?”男人很快换了个问题。 章龄知:“调查嘛,当然是要仔细检查。” “顶楼没问题,你们可以走了。” 第18章 白虎煞 男人抱着小红狐,缓步走到办公室门前,看了眼挡路的元酒。 “麻烦让一下。” 元酒退了一步:“我不是特管局的,我觉得有必要和这只小狐狸的长辈讨论一下赔偿与教育问题。” 男人输入指纹的手顿住,定定打量了她很久。 “它取了什么,你列个清单,我会双倍奉还。” 元酒看了一眼正冲她龇牙的小红狐:“以前偷了什么不知道,这次偷没成功,被我抓了个正着。” 小红狐:“坏女人!” 男人一把按住小狐狸脑壳儿,淡然道:“那我代它跟你道个歉,它年纪小,给你添了麻烦,还望见谅,以后我会让它家长辈严加督导。” 元酒深深看了小红狐一眼,忽然勾唇笑了笑:“好吧,我接受了。” 男人输入指纹开锁,推开门准备进办公室,身侧的元酒突然问道:“你是在妖管局备过案吗?” 走廊里莫名安静下来,章龄知微微张大嘴,后知后觉道:“他,他是……” 元酒微微颔首,确认了他脑子里的想法。 眼前的男人是一只大妖,真真正正的千年狐。 “你是哪家道观的小玄道?” 男人停步转身,以一种审读的视线打量着元酒。 元酒笑道:“归元观,现今的观主。”她最近自封的。 男人颦眉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没听说过……” “行山山腰那家道观,应该跟你们狐族的地盘挺近。”元酒淡定道。 以前没听说过不要紧,现在开始记住归元观的名号也不晚。 男人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怔忪了两秒:“抱歉,没听说过。” 狐族的老巢确实靠近行山一带,但是他行走人间数百年,对行山那一片的变化并不了解,更不知道何时冒出个听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小道观。 元酒嘴角笑容僵了僵。 行吧,想把道观名号打出去还怪不容易的。 连邻居都不知道归元观的名号,可见这些年破破道观混得该有多惨。 元酒在内心深深叹气,准备转身离开,章龄知突然出声问道:“那个……先生,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姓雍。”男人看了眼章龄知,“你是想问昨天早上的事情吧,进来坐吧。” 男人步履从容地走进办公室,将小狐狸放在沙发角落,从柜子里拿出纸杯接了两杯水:“我看你们应该是爬楼梯上来的,应该不太想喝热茶,先喝点儿水吧。” 章龄知坐在沙发上,问道:“昨天发生电梯事故的时候,雍先生你在哪儿?” “在家。”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站在办公室内,并没有落座的元酒,“你不坐吗?” 元酒目光掠过他的眉眼,摇了摇头,问道:“我能去窗边看看吗?” “请便。” 元酒走到落地窗边,居高临下看着附近的商业区。 这里的视角非常好,几乎能将大半个北海市商业中心一览而尽。 周围基本上没有比这座银光大楼还要高的建筑,大部分只有十多楼,高度在70米以下,而且距离银光大楼还挺远;附近有一座商场,目测有五层,高度目测不超过40米。 银光大楼坐北朝南,东南方有一座天桥,西南方稍远点有一座高楼,不过看着有些老旧。 元酒拧眉望着那座高楼,脑海里飘过一道灵光。 …… 身后沙发上,章龄知已经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 面前的千年狐妖叫雍长殊,是银光大楼的老板。 银光大楼是他自己名下建筑公司承建的,目前这栋写字楼是雍氏集团的办公大楼。 虽然雍长殊是千年狐妖,但电梯事故发生时是早上,他还没有到公司。 所以电梯事故是意外,还是妖鬼作案,他暂时也不清楚。 不过将电梯事故案件呈递到特管局,是他的主意。 两人交谈过后,雍长殊回头看着站在窗边,几乎是一动不动的元酒,向章龄知问道:“她是你们特管局的人?” “元酒算是我们特管局的外援,她实力很强悍,昨天刚解决了一只血尸。” 雍长殊微微颔首,等了片刻见她还是不动,才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元酒抬手点在玻璃上,好奇地问道:“西南方那栋大楼,是干什么用的?” 章龄知起身朝玻璃窗外望去,刚准备开口给她解惑,雍长殊已经把答案说出来。 “那是武清商贸大楼。” “你问这儿做什么?” 元酒走回沙发边,看着章龄知:“我想你们可能查错方向了。” 章龄知一头雾水。 元酒抬手指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雍长殊,直接了当的说道:“银光大楼有他在,基本不会出现闹鬼事件,更不用说其他妖作乱,这里到处都有他的气息,就像强大的生物生来就拥有强烈的领地意识。” “他是千年狐,哪怕刻意收敛过,气息几乎也笼罩了方圆百米范围,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妖魔鬼怪,基本不会舞到他面前。” 第15章 章龄知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雍长殊,他似乎并不意外元酒的说法,只耐心听着她的话。 章龄知疑惑道:“难道这次电梯事故真的只是意外?” “当然不是。”元酒语气十分笃定。 雍长殊也好奇地看着她:“你的判断是什么?” “风水煞。” 雍长殊微微皱眉:“风水?” “对。”元酒指着西南方的武清商贸大楼,“你可以派人去查查,那栋大楼应该是在动工,可能是拆除,也可能是改建……” “因为地形原因,武清商贸大楼对银光这边刚好形成了一个白虎煞,同时应该还犯上流年凶星煞,如此强烈的煞气直逼银光,很容易伤及在银光大楼内工作,且气运极低的普通人。” “电梯事故只是个开始,如果不破白虎煞,还会有人死去。” 章龄知震惊了片刻,方才回神问道:“你确定吗?” “你让江队长派个人过去看看情况,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吗?或则,找个另外懂风水的人过来。” 章龄知尴尬地抓着后脑勺:“北海市特管局懂风水的不多,倒是港城特管局的风水师很多,我们局里多是茅山派和神霄派、灵宝派的弟子……” 茅山派擅长御僵,神霄派擅长符篆,灵宝派擅长锻造灵器干架…… 总而言之,北海市特管局的员工,基本上各个都是干架好手。 但一到看风水,那就彻底歇菜了! “玄学五术并不分家,你们特管局人才稀缺。”元酒态度认真地说道。 章龄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出手机转移话题:“我给江队打个电话,咱们特管局懂风水的人,大部分都不在本市,眼下应该只有张老有时间,看看江队能不能请他过去看看……” 第19章 神骨美 元酒等章龄知打完电话,就准备离开了。 雍长殊按住一直想冲上去挠元酒的小赤狐,目光偶尔会点落在元酒的侧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时间长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姑娘一样。 元酒自然发现了雍长殊的目光,回头用清澈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不闪不避,只左眉弓微微挑动,同样打量着正在看她的男人。 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落在雍长殊略显清瘦的肩背上,在胡桃色的桌面上勾勒出一片清疏的剪影,这人长着一双潋滟勾人的狐狸眼,眼头稍低但有点钩圆,眼尾微微往上翘,眼珠子黑得清亮,看着媚而不俗,有种醉人的朦胧美感。 这世上长着狐狸眼的人不少,但狐狸眼分凶眼和善眼,雍长殊明显属于后者。 这双眼睛放在他脸上,美得刚刚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厘。 抛开眉眼,他的骨相与皮相也均是罕见的优越。 《冰鉴·神骨篇》道是:“一身精神,具乎两目,一身骨相,具乎面部,他家兼论形骸,文人先观神骨,开门见山,此为第一。” 雍长殊的神骨已臻至独绝,哪怕不去看他的眼和薄唇,仅从面部光影窥见的轮廓骨相,便能笃定此人定是长得极好极好。 能与他比美的人……元酒微微垂下眼帘,只想到了一人。 她师尊,城上月。 元酒转身往外走,没与他再说一句话。 终究是只不相干的妖,长得再好看,和她也没太大关系。 章龄知打完电话,回来时才发现元酒已经不在办公室里。 他还没开口,雍长殊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淡笑道:“那小姑娘刚离开。” “雍先生,谢谢。” “慢走。” 雍长殊起身将他送到了门口,看着人走入电梯内,才回身望着蹲在灰色地毯上的小赤狐。 “你可知错?” 小赤狐将自己团成一团,大尾巴环住自己的脚脚,圆溜溜的眼睛立刻蒙上一层水雾。 “嗷呜~” 雍长殊绕过它,回到办公室内,拿起桌上的手机给秘书万木打电话。 “万木,查一下武清商贸那边是不是在动工。” 电话挂断,雍长殊靠坐在办公桌边,双臂环在身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赤狐悄悄迈着小短腿往外走。 “你打算去哪儿?” 小赤狐狗狗祟祟的动作立刻僵住,然后转了半圈,摆出了一个经典的狮身人面坐,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两只毛爪爪交叠放下圆滚滚的肚子上,一脸的震惊与无辜。 “过来。” 小赤狐坐在地上迟疑了两秒,才迈着小碎步跑到他面前,乖巧蹲坐在地上。 雍长殊低头食指弹在它脑门上,小狐狸痛得立刻双爪抱头,“嗷嗷”叫了两声。 “还偷别人院子里的菜,你真是出息了?” “我错了,族长!”小赤狐往后趔趄了两步,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今天跟着我,晚上送你回去。” 雍长殊捏着它后颈的皮毛,将它放在了自己肩头。 小赤狐一脸丧气样儿,生无可恋地趴在他肩头。 这次它可是彻底完蛋了。 被族长亲自送回家,爷爷得拿藤条把它屁股抽烂不可! …… 雍长殊从桌子上拿了两份文件,很快就离开了办公室。 刚走出银光大楼,就看到万木顶着一头汗水,从马路对面跑过来。 两人去了附近商场的咖啡厅,雍长殊将文件和手机放在桌面上,双腿交叠,坐姿随意闲适:“查到了?” “嗯,武清商贸那边确实在准备拆除大楼主体。” 万木将装着冰水的杯子放在桌上,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雍总,我打听过了,武清商贸的拆除工作被新河建筑公司揽下来了。” 雍长殊食指有规律地敲在膝盖上,稍稍抬了下眼帘:“新河建筑?” 万木:“新河建筑是几年前刚成立的一家建筑公司,主要持股人是韩嘉颂。” “市政府旁边那座民纳大楼,就是他们公司当初承建的项目之一。” “新河建筑这几年一直很针对我们的长海民建,咱们长海民建盖了银光大楼,新河那边对标就建了个民纳大楼。” “而且,目前市政招标的龙王湾项目,新河是咱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万木拧眉说道。 雍长殊并没有说话,思考了会儿,才说道:“龙王湾项目招标,有把握吗?” “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万木道。 雍长殊:“龙王湾招标让给他们,去投兰茵那块地。” 万木立刻坐直身体,神色凝重道:“雍总,龙王湾招标咱们准备了很长时间……” “我知道。”雍长殊静静地看着万木,“谁不知道龙王湾是市政招标重点项目,投这个项目手里得有足够的资金,而且这个项目竞争激烈,招标价格只会越抬越高,就算能赚,这个空间也很小。” “更何况,一个龙王湾项目足以把新河套牢,这个项目如果他们能做,我们这边也能清净一点,多投几块地就赚回来。” “如果这个项目他们做了一半就资金链断裂,到时候能接手这个烂摊子的人屈指可数……” 他们长海民建完全可以坐享渔利。 虽然不清楚韩嘉颂到底为什么针对他们长海,但既然敢动手脚在风水上做文章,他自然要给对方一个回礼。 就是不知道,这个礼他们接不接得住。 “去查查韩嘉颂的背景,还有他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风水师。” 万木突然睁大眼睛:“雍总,你是怀疑……” “少说话,多做事。” 雍长殊拿起桌上的文件和手机:“走了。” …… 元酒和南巢走出大楼后,已经是正午时分。 江括在楼下等着他们,见他们出现,便道:“元观主,中午一起吃个饭?” 元酒诧异地看着他,短短两秒后便收神,抬头望了眼日头,点头笑道:“好啊。” 江括带着他们去了附近商场的一家鲁菜馆。 南巢与章龄知并排走在后面,小声问道:“这家店看起来挺高档的,你们外出公干经费够吗?” 章龄知轻笑道:“你想多了,就特管局那点儿经费,哪够我们十天霍霍,我们在外面吃饭都是自掏腰包。” 南巢震惊了:“你们不是公务员吗?工资又不是很高,怎么还……” “你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章龄知侧目,小声说道,“我们除了日常任务,还可以承接任务栏里的悬赏任务。” “还有,你别看江队板着一张脸,天天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但他家特别有钱。他是我们特管局里出了名的富n代,爷爷是军区大院的,老爹下海经商,开的公司是国内的模范企业,一家子为人都低调,他虽然也从来不炫富,但也没有多节俭就是了。” “当然,我没他有钱,但我有师父啊。” “咱们茅山派养僵,开销可大着呢,供着僵尸跟祖宗一样,当然也必须得很会赚钱了。” 第16章 “我师父接活儿,五十万是起步价。” 南巢:“!!!”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们归元观想挣点钱怎么就那么难呢? 第20章 兼个职 元酒倒是半点儿也不客气。 有人请吃饭,她很开心,也很知足,所以吃饭时她明显变得好说话许多。 毕竟回来这么久,她还从没有在外面下过馆子。 能自掏腰包投喂她和南南的人,都是好人呐! 江括点了菜后,章龄知很有眼色的给南巢和元酒倒了饮料。 元酒笑眯眯地接过杯子,笑着道:“你们真是太客气了,请我们吃得这么丰盛,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然而,章龄知从她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不过他们也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人,主要请吃饭的目的,还是有事相求。 江括适时说道:“你给了我们银光大楼电梯事故新的调查方向,请你吃饭是应该的。” 元酒但笑不语,等着江括的下文。 “请你吃饭还有个目的,就是……我很好奇,你很懂风水吗?” 元酒微微颔首:“玄学五术,我是精通的。” 江括:“咱们特管局目前很缺懂风水的特殊人才,如果可以我想请你考虑一下,在我们特管局干个兼职。” “兼职?”元酒满脸不解。 章龄知立刻解释道:“就是你不算特管局正式员工,也不用在特管局打卡上班,遇到特殊任务,我们会通知你出现场,我们会根据你出的任务给出相应的报酬。这个目前在特管局没有先例,所以目前也只是我们先提出来,先尝试着合作……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就保持这种合作关系。” “不影响你挣外快的,如果不想出任务,也可以拒绝。” 元酒眼睛忽然睁大,惊讶道:“还有这样的好事?” 章龄知忍俊不禁:“一般案件,我们特管局正式员工会处理,一般需要你出外勤的任务,应该都不会太简单,所以是不是好事,很难说。” 元酒想了想,点头爽快道:“可以啊,先合作试试。” 现在她已经是负债三个亿的穷光蛋了,能赚钱的工作当然要接啊,至少有一笔赚一笔,攒着攒着就多了。 确定元酒成为特管局兼职工后,章龄知和江括明显放松很多。 这一顿饭主宾皆满意,吃过午饭章龄知和江括还有工作,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南巢和元酒吃过饭后,准备走路去附近的公交站坐车。 两人刚走没多长一段路,忽然被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拦住。 “你好,帅哥美女,我是姝美娱乐公司的星探,我叫游文絮,这是我的名片。” 男人递给了元酒一张名片,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元酒。 元酒拿着名片正反看了一眼,随手递给了身边的南巢。 “星探是什么?”元酒好奇地问道 小师祖的词汇库暂时还没有扩展到娱乐圈。 游文絮立刻眉开眼笑,一脸和蔼地说道:“小美女平时一心读书吧,估计不怎么关注娱乐圈。星探就是发掘有成为明星潜质的普通人的工作人员,姝美娱乐公司是目前国内数一数二的造星公司,咱们公司名下好几个一二线艺人,像影帝侯澜、目前最火组合男团的队长薛行北,还有好几个当红小花……都是咱们公司旗下的艺人。” 元酒对娱乐圈里谁红谁糊没兴趣,她双目澄澈明净,坦荡地问道:“能赚钱吗?” “当然能……” 游文絮没想到小姑娘这么直接,但是嘴比脑子快,已经先给了答案。 南巢拿着名片眉头微微拧起来,伸手拉了拉元酒的衣袖,及时打断游文絮的发挥,小声道:“小师祖,这些当街拦着人去当艺人的,都不太靠谱,咱们还是回去吧。” “等等。”游文絮见南巢防备不已,顿时有点急。 其实被路人拒绝平时也不少见,很多人都会把他们这种星探当骗子。 这个行业本身也就良莠不齐,那些骗人的小公司,着实败坏了他们这些专业星探的名声。 平时被那些人拒绝也就算了,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是他这两个月来见过最有气质的女孩儿,正巧姝美这边投拍的一部网剧里,一个女四号的角色迟迟没有挑选到合适的人。 这角色戏份不多,但位置其实还挺关键。 是一个仙气飘飘,却在乱世中颠沛流离,最后不甘屈服于命运而自戕的罪臣之女。 这部剧原本是想上星的,但因为很多原因,最后决定因为各种原因,最后还是决定改成网播,但总导演对演员的要求标准却没有降低。 试女四号的女演员犹如过江之鲫,但基本上没一个能得到总导演认可。 有条件能诠释这个角色的一二线女演员,大部分更愿意去拍上星剧,而不是一个网剧。 更何况这还只是个女四号,所以基本上只能从新人中挑。 但也没有挑到合适的,所以这段时间可愁秃了不少人脑瓜子。 刚刚乍一看到元酒,游文絮就觉得妥了。 这不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潇潇吗?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劝这小姑娘去试戏。 …… 游文絮看着元酒的皮相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我真的不是骗子,我们公司就在附近,要不我先带你们去看看?” “这位小美女样貌真的非常有优势,即使在如今美人扎堆儿的娱乐圈,也依旧是非常有特色,且十分出挑的。” 南巢看着他的眼神,明晃晃写着俩字:骗子! 瞄准了小师祖一通忽悠,偏偏还把小师祖忽悠住了。 小师祖不会真的要为了道观,把自己卖给这种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娱乐公司吗? “小师祖……” 游文絮这次听清了南巢对元酒的称呼,眼底流露出一抹诧异,但并没有多嘴问出来。 “我带你们去参观参观我们公司,我有工作证的……我们公司总部是在银光大楼里,不过最近大楼电梯出了事故,这两天暂时不好上班,所以在银光大楼附近另了一个工作室,等大楼那边解封后,我们就能正常进出……” 元酒和南巢听到银光大楼后,脸色都有些怪异。 他们今天上午将银光大楼上上下下逛了个遍呢。 不过元酒很快就想起来,十六楼和十七楼,好像确实挂牌的是一家叫做姝美娱乐公司。 但南巢一听游文絮这么说,就觉得这人更不靠谱了。 元酒抬手安抚住南巢,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去看看,又不会吃亏。” 南巢轻轻叹气。 他怕小师祖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到时候道观可就没有观主了。 第21章 画大饼 姝美娱乐公司临时工作室在商业街。 一楼开着一家充满小资情调的咖啡厅,姝美的办公点就在二楼。 “楼下咖啡厅是我们家老板的,上面两层也是,二楼目前暂时分给我们使用。” 游文絮走在前面引路,元酒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好奇地看着午后咖啡厅里三三两两闲坐的客人。 从楼梯上去后,元酒看着二楼门口挂着亚克力门牌,上面写着工工整整几个字。 姝美娱乐集团有限公司。 推开二楼的门后,里面其实还挺安静的。 元酒等游文絮走进去后,才抬步跟上。 因为是临时设置的办公点,几个房间的门基本都关着,走廊通向一个很大很空旷的会客厅,不过里面的东西应该都撤走,只留下了一个红酒柜和吧台,酒柜上摆放着各种品牌各种年限的红酒。 高脚玻璃杯倒挂在从吧台上方垂下来的吊酒杯架上,头顶几处对称嵌入吊顶的暖色点灯,投落的灯光在玻璃杯上,让一整排酒杯都变得亮晶晶,且十分精致细美。 几张很大的办公桌临时拼在一起,好几个年轻人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办公。 元酒和南巢都没有发出声音,游文絮也没有打扰他们办公,带着两人无声穿过吧台前,继续往前走。 很快就路过了一间会议室门口。 元酒忽然顿足,微微挑眉,出言问道:“你们老板是雍长殊?” 走在前面的游文絮立刻停下脚步,震惊道:“你知道?我们老板平时挺低调的啊……” 这小姑娘刚才还一副不了解娱乐圈的样子,现在怎么突然知道他们老板的名字了? 元酒微微勾唇,以一种很笃定的语气说道:“他现在正在这间屋子里。” 游文絮微微颦眉:“应该吧,我也不太清楚。” “一定在的。”元酒转头看了眼门口,眨了眨眼睛道,“我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游文絮:“???” 大意了! 这姑娘……脑子没问题吧? …… 第17章 元酒也只说了一句,并没有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因为她已经非常确定结果。 哪怕没有共处在一个空间内,那只千年狐的存在感也非常强烈。 游文絮深深看了眼元酒,说道:“还是先去我办公室吧,老板开会中途很讨厌被人打扰。” 元酒有点想掉头走人,这里是狐狸的地盘,而她几个小时前还逮着人家里的小辈,要求对方赔礼道歉来着。 这种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 但是现在直接走掉,好像也很不礼貌。 刚才她明明答应了跟这位先生来公司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做什么劳什子艺人。 “这边走。” 游文絮已经迈步离开,元酒内心犹豫,但还是跟了上去。 …… 而端坐在会议室内,正在听下面人发言的雍长殊,在元酒停在会议室门外时,眼皮轻轻抬了一下,换了个坐姿斜对着会议室门口的方向。 虽然隔着墙,但是他将外面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又是那个在大楼里,一眼就识破他真身的小姑娘。 他自化形后,以人类之躯在世间已经行走数百年。 除了刚开始那几十年,偶尔会被有点道行的玄师看出破绽,识破身份。 之后就再也没遇到过今天中午那种情况。 这归元观……倒真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雍长殊有点走神。 项目策划部的员工还在做ppt汇报,他却想的是……那小丫头怎么跑到他的公司来了? …… 而原本正在做汇报的员工,稍稍留意了下雍长殊的表情,声音突然卡顿住。 他有点慌乱的,但很快就接上了前面的话,小心翼翼地看着压根就没搭理他的老板,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 这眉头紧蹙起来的模样,看着像是不太高兴。 难道是……不满意这个项目策划?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口气将内容汇报做完,然后非常诚恳地问道:“雍总,你觉得这次的项目策划怎么样?” 突然回神的雍长殊,抬起眼帘静静看着他……背后的ppt。 会议室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还可以。”雍长殊微微颔首,虽然后半段没听清楚在讲什么,但他丝毫不慌,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从容不迫地说道,“细节需要再斟酌一下。” 站在屏幕前的员工立刻松了口气,下来的时候抬手摸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 好险好险,这次侥幸死里逃生,没有再被打回去重做! …… 游文絮带着元酒去了自己办公室,然后将公司的宣传册拿了两本,递给了南巢和元酒。 “这是我们公司的宣传册,上面不仅有我们公司已经成功出道,在业内具有一定名气的艺人,同时还有我们公司投资的许多影视项目,综艺项目等等……” “姝美是一流的造星公司,也是一流的影视娱乐项目策划公司,背后靠着资金充足,且在国内知名的雍氏集团,旗下艺人只要有才华,肯努力,未来就一定能够得到回报。” 游文絮坐在办公室内底气十足,立刻就给元酒画起了大饼。 元酒低头看着宣传册,上面确实有好几个特别脸熟的人。 之前在市内乱逛时,她经常在城市各个地方的公交站候车点,看到这些人的巨幅广告牌。 “所以,你们工资是多少呢?”元酒放下宣传册,实诚地问道。 游文絮呆了呆:“你是指刚签约公司后,公司会给你的福利吗?” “我们公司福利很好的,有单独的艺人宿舍,刚签约进来的新人,一般是b级签,分配的公寓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是里面配备齐全,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刚签约前六个月,会有相关业务基础培训,公司每个月会给你发放4000的保底工资。” “如果开始接戏,接广告,接综艺之类的活动,我们会严格按照合同内容,对通告费和片酬进行分成。” “当然,公司也会考核,然后决定是否升级合同。” “改为a级签约,是三七分成。” “改为s级签约,就是二八分成,艺人拿大头。” 元酒很努力在听了,但是……她还是没太听懂。 所以,这份儿工作究竟要包含哪些业务? 她如果签约,能拿到的具体工资又是多少? 一时间她表情格外复杂,总感觉游文絮好像什么都说了,但她关心的问题,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南巢坐在一旁沙发上,看着元酒一脸“老年人地铁看手机”的表情包,就知道完蛋! 小师祖肯定是没听懂的。 虽然小师祖已经很努力紧跟潮流了,但是游文絮所说的内容,对她而言其实太陌生了。 什么b级、a级、s级…… 什么保底四千,通告费三七分,二八分…… 对刚修仙回来的小师祖而言简直就是暴击伤害! 第22章 来活儿 南巢很担心元酒听了游文絮的花言巧语后动心,但是他也不能代替小师祖拒绝。 小师祖平时修身养性,一心向道,对于人情世故接触得不多,娱乐圈多复杂啊,小师祖进去了,就算有一身修玄问道的好本事,也肯定会被那些工于心计的同行欺负。 所以该怎么劝,才会让小师祖放弃呢? 南巢想不到办法,看着游文絮的目光不免幽怨。 游文絮被南巢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见元酒一脸不解,想着小姑娘可能还没成年,可能面对这种情况有点怯懦,便转头看着明显年纪大一点的南巢,但又觉得跟着男孩儿说可能不太行。 他继续与元酒说道:“小姑娘你条件真的非常非常好,如果进入娱乐圈,有咱们公司为你铺路,你以后绝对能大红大紫。” “不过我也不是现在想要你给我答复,只希望你回家和你家长说一说,如果有意向,你可以用这个号码联系我。等过几天银光大楼那边事情解决了,你也可以带你父母过来看看咱们公司,到时候咱们在详细面谈,你觉得如何?” 元酒放下宣传册,坐在沙发上很是平静道:“我没有父母。” 游文絮顿时一愣,立刻道:“抱歉啊,那你可以和你的监护人商量?” 南巢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她已经成年了。” 游文絮一脸震惊:“???” 他手指推了推眼镜框,仔仔细细看着元酒的脸,扭头道:“真成年了啊?” 元酒叹气:“如假包换,我看着很像未成年吗?” 游文絮尴尬地笑了笑:“你看起来非常少女。” 现在女孩子不都喜欢被夸少女感嘛,多说点好话总是没错的。 元酒摇头道:“对不起,我对做艺人没什么兴趣。” “南南,我们走吧。” 元酒对游文絮的话消化了很久,大致意思她是清楚的,没有什么通告之前,就只有四千块钱工资,和提供的住宿福利,但是这对她诱惑力并不大。 毕竟特管局给她开价一个月都上万了。 而且她不可能把南南扔在道观不管,道观里的祖师爷,每天也需要照顾…… 她住在道观也更自在。 那么剩下的许诺,比如什么大红大紫,分成什么的……那就是空头支票。 还不如她去天桥下面摆摊算卦,再给刷一刷特管局榜单,赚的肯定更多。 破破道观负债太多,浪费好几个月在这里做什么训练,绝对非常耽误她赚钱。 所以,还是不要耽误彼此时间了。 游文絮看着元酒起身,他有些急忙道:“我是真的很有诚意,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公司的团队。你如果有什么顾虑,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说……” 元酒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我的顾虑你解决不了的。” 游文絮:“……” 元酒:“我是归元观观主,目前道观负债三个亿,我要尽快赚钱。我还是更喜欢捉鬼驱邪,这样应该赚的也更多一点。” 南巢附和道:“对,所以小师祖不会当艺人的。” 游文絮一脸懵逼。 这小姑娘职业是啥? “你们真是道士?看着也不太像啊?” 元酒轻笑:“道士应该长什么样?” 游文絮答不上来,但脑子里下意识浮现的就是穿着道袍,留着长胡子,一派仙风道骨的老人。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你家老板,今天我们刚在银光大楼里见过。” 游文絮:“!!!” 元酒微微颔首:“抱歉浪费了你时间,我们先走一步。” 南巢拉开办公室门,元酒雍容雅步,走出了办公室。 直到办公室门缓缓合上,游文絮才如梦初醒。 他拉开办公室门,站在走廊上时,已经看不到元酒和南巢的身影。 不远处的会议室门就在此时拉开,游文絮看到从里面出来的第一个人,瞳孔微微紧缩。 第18章 老板还真在会议室啊? 雍长殊察觉到他的视线,顿足往这边看过来,停了两秒,忽然往他这边走来。 游文絮:“!!!” “刚刚你带过来的那小丫头呢?”雍长殊声色清冷的问道。 “走,走了。”游文絮紧张地回答。 脑子里不停刷出问号。 老板在会议室,怎么知道刚刚有人跟他一起过来,还是个小姑娘? 这是自身携带最强情报雷达吗? 雍长殊丝毫不知他内心狂刷的弹幕,微微偏首问道:“她过来做什么?” 游文絮立刻毕恭毕敬道:“就……带她来公司看看,我之前不知道她身份,所以想签下她做咱们公司的艺人……” “所以她就过来了?” 雍长殊听着有点意外,那小姑娘有点奇怪,看着和一般的小女孩儿没什么区别,但眼光却非常毒辣,轻而易举就看穿了他的真身,甚至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不仅会制服血尸,甚至还涉猎了风水学…… 这一身本领与她稚嫩的外表,极度不相符。 游文絮点点头,不知道雍长殊为什么会露出讶异的神色。 “她没答应?”雍长殊又问了一句。 既然跟游文絮来了这里,她应该是有想法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放弃了? 游文絮有点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雍总,那小姑娘真的是个道士吗?” 雍长殊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地说道:“她可不是一般的道士。” 北海市道观有几家,哪家道观有什么本事,他心里都是清楚的。 但是这些人都比不上她。 归元观,确实应该去看看。 至少要先打个招呼,以免日后狐族崽子下山惹了什么祸事,被对方直接法办了。 那就不好了。 雍长殊转身离开,走到办公室门前,看着蹲在门口的小赤狐。 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登门的理由,有了。 闯祸的崽子,偶尔还是有点用的。 …… 元酒和南巢坐公交到了村子口,两人沿着山路往回走。 不过八月天,大下午太阳实在晒人,元酒被强烈的日光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南巢则是热的满头大汗,白色的短袖背后和胸口全都汗湿了。 元酒没给他降温符,主要是南巢身体需要锻炼,如果所有都想走捷径,他永远都不可能强大。 她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两顶草帽,一顶扣在自己头上,一顶盖在了南巢头上。 好在越往山上走,树荫就越多,也就没那么晒了。 快到半山腰时,一辆黑色的汽车从山路上下来。 元酒奇怪地看了两眼,车子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一张熟悉的面孔从后排车窗里探出来,李兆锋老爷子趴在窗口,激动地朝元酒挥了挥手:“小观主,是我啊。” 元酒微微颔首:“李老先生,你们这是?” “我们是找你的。” 李兆锋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另一边车门也被打开,一个穿着藏青色短袖,体态有些圆润的老爷子,缓步走到了李兆锋身边。 “这位是我一个老伙计,他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儿,想请大师看看。” “你看这不是赶巧么,所以我昨晚立刻就打电话跟他推荐了你,不过今天上午过来后,你们道观也没人,我们等到这个点还没吃饭,就打算先下山,正好就碰到你们回来了。” 元酒看了眼李兆锋身边的老爷子,面相大气,中庭饱满,是个难得的富贵之相。 这个人可是她的福星啊,来送财的。 元酒心里非常开心,双眼也变得亮晶晶,但还是很沉稳地点了点头。 “那先上山吧。”元酒提议。 李兆锋:“我们想下去吃点饭……年纪大了,顶不住饿。” 元酒热情道:“这个简单,让南南给你们做吧,他手艺可好了。不介意的话,就去道观吃顿斋饭。” 南巢有点惶恐,他做饭其实没那么好吃,主要是全靠小师祖的辟谷丹衬托。 但是这种时候,不能让小师祖没面子。 一会儿他要更努力点,不让小师祖丢脸。 第23章 两仪刀 车上只剩一个空位,其实倒能挤一挤,但元酒放弃了,让南巢跟着他们坐车。 南巢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如果不是他拖后腿,小师祖可能早已经在道观纳凉了。 但是李兆锋他们不知道,一个劲儿邀请元酒上车。 让一小姑娘大热天走路回道观,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坐车,这得多丧病啊~ 元酒哭笑不得:“我真没跟你们客气,上车吧,我速度可比你们快多了。” 南巢拉开车门,配合道:“李老先生,你们上车吧,小师祖没说谎。” 李兆锋内心还有些疑惑,但见两人都这么说,他跟朋友就上了车后排。 南巢坐在副驾驶,司机将车掉了头,又重新驶向半山腰的归元观。 元酒从丹田取出两仪刀,随手抛到半空中,轻轻一跃就踩在浮空的刀身上。 御剑飞行嘛,她会呀。 虽然她不是剑修,但修道有很多共通之处。 所谓一通百通,概莫如是。 两仪刀是她的本命刀,由修仙界冥界与人界交汇处的阴阳石锻造而成。 阴阳石并非普通石头,它的延展性非常好,就是不好锻造,需要一种极为特殊的天然灵液,才能让阴阳石在炼器师手下成型。 这两仪刀,她花了将近三十年,才一点点锻造成功。 寻常修士一般不会选阴阳石为材料,去锻造自己的本命武器,因为比阴阳石更好的材料比比皆是,而且完全不用像她这样大费周章。 浮空的两仪刀并没有将她送到高空,元酒保持低空御剑,如一道流光一般,眨眼就消失在山道上。 坐在车里的李兆锋担忧地往车后看,问前排的南巢:“小观主真的能行吗?” 南巢非常诚挚的点头:“小师祖速度很快的,她会缩地成寸,也能给自己贴神行符……真要想赶路,比我们只快不慢。” 话音刚落,车窗外就划过一道残影。 李兆锋恨不得将双眼瞪出来,手指着前方道:“刚刚那……过去的啥?” 南巢也看到了,只是一道残影,但很明显除了小师祖,很难做他人想。 “应该就是小师祖吧?”南巢也有点震惊。 “那是在半空中飞吧?”李兆锋抓着椅背,激动地快要站起来,满脸狂热地说道,“你家小观主这哪儿是修道啊,这是修仙呀!” 南巢:“……” 说实话,他对小师祖的过去知之甚少。 大多数都是从老观主遗言中知道的,还有一部分是从小师祖只言片语中推断的。 他也隐隐感觉到,小师祖非常超凡脱俗,毕竟哪个正经人正经道士,能活到三百岁以上。 只是,这是秘密,不能说。 于是,他就装了半个月,当做完全不知道就好了。 但这下一通操作,小师祖彻底暴露了!!! 心塞~ 该怎么把小师祖神通广大、手眼通天的本领,掩盖过去呢? …… 汽车停在道观门口,李兆锋最先推门下去。 南巢慢了一步,与李兆锋老友和司机一起进的道观。 元酒已经回到道观,李兆锋一进道观,就看到元酒正拎着一只小竹篮从后院走出来。 “你们来了啊?还挺快。” 元酒从篮子里拿着一颗水灵灵的樱桃番茄丢进嘴里,招呼着李兆锋和后面的几个人。 “这是南南在道观菜园种的小西红柿,很好吃的,尝尝。” 元酒将篮子放在菩提树下的桌子上,支着的那张四四方方小木桌刚好纳入树荫里,四周随意摆着几只膝盖高的小方凳。 “是吗,那我可得尝尝。” 李兆锋十分配合元酒,进了道观就直接找了张小凳子坐下,拿起一个樱桃番茄丢进嘴里。 后面进来的老爷子,一跨过道观大门,就感觉一阵凉爽之气扑面而来。 他顿足,回头看着道观外面,一棵漂亮的杏树在午后的烈阳下纹丝不动。 没有风。 老爷子诧异道:“道观里怎么这么凉快?” 南巢笑了笑,扶着他走下台阶:“小师祖在道观四周布置了阵法,能驱逐道观内的暑气。” 跟在两人身后进门的司机,也是惊叹连连,好奇地打量眼前这座看着有些破败的道观。 果然,万事需谨慎,无论何时都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隔皮断货,以毛相马。 这小破观从外面看荒凉,一进来就能发现,此间别有乾坤。 南巢将人带进道观,就去后院厨房做饭去了。 …… 李兆锋介绍的这老爷子叫黄武周,这次来主要是他家近段时间,一直遇上各种糟心的事。 第19章 原本这些也不足以让他四处找大师解决,主要还是一岁的小孙子从前几天开始,一到晚上就哭得撕心裂肺,带小孩儿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为什么哭闹,到现在都不知道原因。 这几天孩子哭得难受,他们当爷爷奶奶的心里更难受。 后来家里老伴儿就提着,要不要找个神婆看看,小孩子可能不小心被吓到了。 前天,老伴儿找了个神婆,来了之后拿了张冥币,在上面哈了三口气,不焚香,不烧纸,坐在地上打了个几个哈欠,便开始将小孙子从出生前到一周岁,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说了个遍,甚至连小孩儿身上哪有胎记,他们黄家祖坟在何地,就连坟口朝向都说的一清二楚。 这神婆一出手,几乎当场就把他和老伴儿镇住了。 不过这神婆确实有两手,至少那天晚上,小孙子乖乖睡了一整晚。 但是昨天晚上又不行了。 他们本来是想再找那神婆的,但昨天晚上李兆锋刚巧打电话来,夸夸其谈,一通吹嘘昨天那惊心动魄的经历,说的黄武周有些好奇意动。 所以他自然而然跟李兆锋就提及了小孙子的事情。 结果就是,李兆锋疯狂安利归元观,坚信小观主连血尸三两下就解决了,解决他小孙子夜哭症肯定也是手到擒来。 于是,他们今天上午十点多来了道观,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差点儿就错过了。 …… 元酒听黄武周叙述时,只耐心倾听,并未插话。 神婆,她其实也挺好奇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时候还没遇上荒年的时候,她也听说过隔了座山的另一个村里有一个神婆。 而且那人特别有本事,从来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 三十多岁时突然病重,差点儿咽气,好不容易扛过来,就会治病救人了。 而且突然就能写一手好字,还能将事主家底细翻个清清楚楚。 据说,连家里谁长痔疮都知道。 只可惜她从来没有领教过神婆的本事。 至于神婆是如何通灵,解决寻常人的麻烦,一直是个谜。 道士和和尚,不会专门去窥探神婆的秘密。 而好奇神婆一身本领的普通人,却又完全无法用科学解释自己观察到的一切现象。 第24章 生意经 听黄武周说完,元酒只轻轻摸了摸鼻尖,略一思考后,仔细询问道:“那神婆也有说你家有鬼?” 黄武周微微颔首:“她说有,前天给烧了一堆元宝和纸钱,说是已经把那鬼给送走了。” 元酒看了眼日头:“这样吧,明天一早你再派人来接我,我今天下午还要等一个人上门。” 黄武周有点焦急:“可是我小孙子这么一哭就一夜……” “你别急。”元酒泰然自若,沉静的目光扫过去时,让黄武周原本焦躁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浅浅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是跟鬼祟有关,我自然有办法彻底解决,但如果只是普通小儿夜哭症,倒也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 “我一会儿给你几张符,你带回去给小孩子佩戴在身上。” “如果明天早上,符纸成了灰烬,那就说明你孙子身边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 “如果符纸没有变化,那就说明和鬼祟无关,治疗小儿惊痫可以用蝉蜕煎水给孩子喝就行。” 中医和西医不同。 有些西医遇上这种情况,真的就束手无策。 若是大人,可能会开一些镇定安神药物。 但小孩儿不能这么治疗。 而中医其实对于这一块其实治疗手段并不少,只是中医日渐式微,学起来又难,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以致于中医传承没办法大范围普及。 但无论何时,都不能否认,中医本身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药性论》中就有说过蝉蜕的作用:“治小儿浑身壮热惊痫,煎能止渴。” 这味药材本身就很高价值,如今已经广泛应用于临床治疗,是不可多得的良药。 …… 元酒从储物手镯中拿出几张黄色的符纸,随手折成三角形递给黄武周。 “这两张符纸压在孩子枕头下,或者是睡衣兜里都可以,也可以找个小锦囊挂在手腕上,他晚上便不会再惊醒大哭了。” 元酒给了一张护身符,一张安神符纸。 前者能护佑驱邪,后者能安神凝气。 符篆不似药物一样,用起来还要考虑剂量问题。 黄武周握着两枚轻飘飘的符,心头其实还有有些担心。 元酒只道:“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李兆锋见元酒已经处理完黄武周的事情,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小观主,我能从你这儿求几张平安符吗?” 元酒打量了一下他的面相:“你满面红光,最近没什么灾厄,其实不必求。” “这不打紧,主要是想求个心安呀,我还有两子一女,还有个老伴儿,我大儿子又是干警察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遇上危险,我想给他们求。” 元酒沉吟片刻道:“倒是可以给你,但你得付钱。” “你也看到了,归元观现在破破烂烂,我要攒钱修道馆。” 李兆锋立刻眉开眼笑道:“那当然,这个我懂。” 元酒起身道:“我带你去主殿给祖师爷上柱香吧。” 李兆锋起身,黄武周也跟着过去了。 两人先后取了线香,虔诚地跪在主殿前的蒲团上,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 归元观内弟子,历来修得是天师道。 据传,天师道是汉末张道陵创建的道派,也是道教两大主流教派之一。 拜的不是三清祖师,而是三官大帝,这三官亦称之为“三元”。 归元观主殿放着三官大帝的塑像,依次是天官、地官、水官。 每年上元节,天官赐福;每年中元,地官赦罪;每年下元,水官解厄。 拜一拜三官大帝,对这二人其实是有好处的。 两人拜完祖师爷,跨过主殿门槛后,元酒交给了李兆锋四枚平安符:“我之前给过李老太太一张平安符,所以给你四张吧。” “诚惠200元。” 李兆锋开心地接过四枚平安符,听到价格有点错愕:“小观主,四张平安符两百块?” 元酒眨了眨眼睛,有点犹豫不决:“贵了吗?” “不是不是。”李兆锋连连摆手,看着实诚又单纯的小观主,再看看这破破烂烂的道观,一瞬间就明白为什么归元观财务状况紧张了。 “小观主,你这符要价太低了。” 元酒微微睁大眼睛,杏眼里流露出错愕之色:“低了?” 一张符能抵她好几顿饭钱,竟然还卖低了? 元酒多看了李兆锋两眼,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了现成的老师,这两人可都是会赚钱的一把好手啊,错过他们,她和南南奔小康的日子可能又要遥遥无期了。 “你觉得归元观的平安符要价几何合适?”元酒虚心求教。 李兆锋拉着元酒坐在树荫下,慢慢教她:“小观主你可能不清楚,咱们北海市其实道观寺庙还蛮多的,像在景点里的道观寺庙,一张平安符,甭管有用没用,就能买到一张二百的价格,甚至更高。” “还有一些根本连给符纸开光都做不到的道观,这样一张平安符可能会卖到十到一百块之内。” “小观主,这平安符卖的价格贱了,别人反而会觉得是假的。” 元酒心肝颤了颤:“可是定价太贵,可能就卖不出去了。” 李兆锋哑然失笑:“不会的,你是有大才的玄师,这世道是金子早晚会发光。” “你这归元观只是一直没有好好经营,外面的人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也不知道这里隐居着你这样有能力的大师,只要你能在有钱人圈子里打出名号……他们自发就会为你宣传,道观自然也会慢慢扬名。” “我觉得,你一张平安符,定价二百刚刚好。” “就冲你这平安符效果,一张五百都有人买,但我觉得想要拉拢香客,这价格不能定的太高,避免以后惹人争议。” “再不然,你可以琢磨一下,画上几种时效不同的平安符,比方说,效果管一个月的十块,管三个月的五十,管半年的就一百,能管一年的平安符定价二百……” 元酒越听眼睛越亮,李兆锋当真是个人才啊。 这些她之前怎么就想不到,都画一张符就老老实实用了最丰沛的灵力,根本想不到还能这样搞~ 商业鬼才! 商业鬼才啊~ 第25章 全素宴 元酒灼热的目光让李兆锋老脸一红,轻咳了两声道:“我这只是给你一个提议,具体怎么定价,怎么操作还得你细细斟酌一下。咱们这道观还可以把公众号、微博账号搞起来……现在年轻人天天手机不离身,咱们在线下怎么宣传,都比不上线上的流量高……” 第20章 元酒听着听着,慢慢颦蹙起眉宇。 公众号? 微博账号? 流量? 作为一个目前还没能拥有一台智能手机的小师祖,元酒陷入了巨大的迷茫。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要紧。 她不懂,但南南懂啊! 元酒立刻就释然了,非常恳切地说道:“今天多谢你给我这么多指导,这次的平安符就当我的学费了。” 李兆锋笑着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元酒立刻说道:“必须的。” 上次打赌赚了他五百块钱,人还不计前嫌跟她讲那么多生意经,这次就给他免单吧。 南巢从后院走到月洞门边,喊道:“小师祖,饭菜好了。” “走走走,我带你们过去吃饭。” 元酒引着李兆锋和黄武周,还有黄家司机去了后院。 南巢已经将饭菜和碗筷摆好。 饭菜就摆在后院的树荫下,道观内温度合宜,坐在外面也不热。 南巢做了一道凉拌西红柿。 自己种的西红柿,吃起来清清爽爽,简单撒了点白糖,吃起来越发清甜可口。 饭桌上的菜基本都是菜园子里有的,虽然南巢做的全素宴,但却非常丰盛。 其中还包括鱼香茄子、干煸豆角,青椒炒土豆丝。 因为是夏天,暑气重,所以主食他做了红油凉皮。 凉皮原本是他们打算今晚吃的,昨晚睡觉前,南巢取了面粉,浆洗了好几次,最终才得到了面筋。 面筋上锅蒸了十五分钟,然后切块;面浆则放在老式的冰箱里静置。 后面她不知道怎么做成凉皮的,但是看着南巢给她也准备了一份儿,她当即不客气坐在椅子上,端起了自己面前那碗红油凉皮。 凉皮上码着黄瓜丝,烤熟捣碎后的花生米,还有白芝麻,干红辣椒,以及淋上去的热油。 勾人的味道扑面而来。 黄武周和李兆锋,还有黄家司机早就饥肠辘辘,嗅着味道立刻拿起筷子。 黄武周将白瓷碗里的红油凉皮拌开,挑起一筷塞进嘴里,直到一口下肚,他才不由感叹:“唔,好吃!好久没吃过这么正宗的红油凉皮了。” 李兆锋和司机可不像他,吃一口还感叹一下,二话不说埋头干饭。 等黄武周回过神,想和李兆锋讨论一下时,发现他碗里的凉皮已经消下去小半。 黄武周震惊地看着他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臭老头子!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元酒将两人送出归元观后,站在台阶上望着崎岖的山道,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李老爷子说的好啊,要想富,先修路! 这路修不起来,道观的香火很难鼎盛。 元酒刚转身准备往道观内走,隐约听到了点声音。 她回头看着扑起尘土的山路,一辆电动三轮车哼哧哼哧地爬上山腰。 是南南带她去山下见到的那个卖瓜的瓜农,钱武安。 红色的电动三轮车停在了道观门口,钱武安动作有些不太灵便,从电动车上慢慢下来。 他肤色被晒得黝黑,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草帽,穿着白色短袖和黑色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布鞋。 “小观主,我来了。” 钱武安站在台阶下,有点手足无措,看着她年轻的眉眼,紧张地笑了笑。 元酒朝他微微颔首,随口问道:“瓜卖出去了吗?” “卖出去了!” 钱武安看着元酒的眼神有点狂热,小观主真的是神仙转世,料事如神啊! “小观主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我今天起了个大早,在村子口摆了个摊子,从地里挑了不少新鲜顶好的西瓜,快到中午那会儿,几个人开着一辆黑色的皮卡到了村子口,挑了好几个摊子。他们见我卖的瓜又大又好,就商量着从我这儿收一茬西瓜……” “虽然收的价格比我预期要低一点,但我想赶紧上山治腿,所以和他们商量后就卖了。” “原本他们还想从村子里收一批,只是其他人嫌收价太低就没卖,说是过几天应该会有人来收。” 元酒抬头看了看天:“你地里的瓜都收走了吗?” “收走了,下午请了好几个熟手过来,我地里那批熟了的瓜全卖出去了。”钱武安激动道。 元酒:“卖出去就好,明天开始应该会下雨,如果今天没卖出去,你的瓜难保不会烂在地里。” 钱武安抬头看着头顶的晴空,丝毫看不出要下雨的苗头,但小观主却是个有成算的地上神仙,所以他是信的! 就是如果下雨,村子里其他瓜农怕是要有损失了。 “进来吧。”元酒转身往道观里走。 钱武安转身又回到三轮电动车边,提着一个竹筐往里走,南巢正好清洗完锅碗瓢盆,看到钱武安正在搬东西,立刻小跑出来。 “安叔,你这是干嘛?” 钱武安笑道:“小观主不是喜欢吃西瓜嘛,我特意挑了好几个特别好的西瓜,又拿了点之前晒得山货和家里种的菜,院子里的几只鸡我都逮过来了,如果住山上我肯定不好喂它们,干脆带上来给小观主加餐。” 南巢看着满满一三轮车东西,无奈地笑道:“安叔,你也太实诚了。” 钱武安:“说啥呢!我这就是点小心意,要是小观主真能治好我的腿,我跪下给她磕头都行。” “我帮你搬吧,安叔你先进去歇着。” 南巢顾虑着钱武安跛腿不方便,便自告奋勇地开始搬运车上的东西。 元酒耳听四路眼观八方,自然是清楚外面的情况,就连南巢和钱武安的对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她得去找找,看看老观主有没有留下金针,或者银针之类的。 治疗钱武安的腿,必须要药浴加针灸,她的储物手镯里倒是有一套北地冰精打磨的细针,但是这种灵器肯定是不能用在普通人身上的,因为仅仅是北地冰精所携带的寒气,普通人就根本受不住。 这套北地冰精细针,当初打磨也是为了治疗师尊身上的火毒。 治好之后,这东西便一直束之高阁,再也没有重见过天日。 元酒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最后还是没能找到可以针灸用的针。 她站在书架前,低眉沉吟半晌,深深叹了口气。 还是要花钱买,就是不知道贵不贵哦~ 第26章 垒鸡圈 钱武安暂时在归元观住下来了,南巢在后院给他收拾了一间房,钱武安则将小三轮停在后院门口,又在后院内的墙边垒了个鸡窝,将带上山的家养鸡一股脑塞进了鸡窝里。 元酒就站在一边,背着手观察他怎么垒鸡圈。 钱武安见她好奇,笑着说道:“小观主你这是想学?” 元酒点点头:“我小时候家里也养过鸡,但对垒鸡圈没什么印象了。” 那个时候龙山县还没有经历大荒,当时她一个小女娃,就算再怎么不讨喜,可是父母总还是会给她吃饱穿暖。 只是人性经不起考验,大旱中期的时候,父母把她放在外面贱卖,甚至都换不了一只鸡。 后来她爹娘又坚持了一段时间,但家里已经没有粮食,挖的野菜也越来越少,他们就想把她扔山里,让她自生自灭。 说是自生自灭,一个几岁的丫头片子,如何能在危险重重的山里活下来。 她在狭窄的山洞里蹲了一整夜,听着山里的野狼嗷嗷叫,一整夜都不敢闭眼,第二天就摸索着下山找回了家。 她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她娘跪在地上哭,质问她为什么要回来。 那一回她印象特别深。 后来,没过多久她就被送到隔壁村子,最后才知道他们是打算易子而食。 那个时候,不仅龙山县会有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发生,几乎整个豫北都是如此。 树皮草根都刨了,山到处都是荒的,县官没办法,朝廷也不管,老百姓只能靠自己。 后来她被道士救了之后,才偶然听说,朝廷当初好像也是发过赈灾银的。 只是数万两白银层层盘剥,到了地方县城已经不剩下多少。 这点赈灾银杯水车薪,豫北大旱那几年,饿死了至少有数万人。 也正是因为灾情严重,豫北那几年匪患成灾,很多老百姓都死在了落草为寇的山匪手里。 这些事情过去三百多年了,可是偶尔想起来,发现自己还是记得很清楚。 只是她已经忘记爹娘和弟弟长什么模样,只记得他们当初的做的那些事。 她倒也不恨他们。 父母于她有生养之恩,而在天灾面前,人类的一切都太过渺小与无力。 她以血肉还父母生养之恩,之后入道修玄,再无尘缘羁绊,也算是有因有果。 …… 钱武安搬着砖头往墙角放,笑着说道:“小观主你要不要试试看?” 第21章 元酒回神,抿唇笑了笑:“好呀。” 垒个鸡圈而已,她两仪刀都锻造出来了,这还能做不好? 元酒从储物手镯拿出一根银练索,用银索襻膊,将宽大的袖口绑起来,方便操作工具干活。 钱武安搬砖和泥,元酒拿着铁锹将地面整平,动作非常干净利落,她力气本来就大,在修仙界就练就了一身打铁的本身,所以速度远比钱武安快上许多。 她按照钱武安讲的,将地面整平后,帮着他一起和泥浆,然后拿着瓦刀,蹲在一旁看着钱武安砌了一层,基本上已经弄懂怎么做了。 她从另一边拿着砖,用瓦刀糊上泥浆砌墙,刚开始上手的前三块弄得不是很好,但后面速度就起飞了,比钱武安要快一倍,且平整又紧实,甚至几乎都没有多余的泥浆从对合的缝隙挤出来。 钱武安原本没注意,等元酒砌了两三层后,他回头震惊地看着元酒的动作,一时间有点呆呆傻傻。 最后不得不感慨道:“小观主果然聪明得很,学什么都快?” 元酒手上有泥巴,但她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挺开心道:“这个还挺简单的,你讲解的也仔细,所以上手多砌几块就熟练了。” 将小鸡圈的矮墙垒起来后,钱武安又在拐角地方插了根竹竿。 元酒问道:“插竹竿干嘛?” “挂网。”钱武安指了指从道观堆放杂物的地方找出来的绿色粗线渔网,“道观砖头不多,土家鸡翅膀长起来后能飞出来,所以把网围起来,它们就飞不出来了。我一会儿再把它们翅膀上的羽毛剪一剪,就可以了。” 元酒理解的点点头:“这鸡下蛋吗?” “下的。”钱武安看着脚被绳子绑住,拴在厨房门口柱子边上的鸡,“就是刚换地方,可能要适应两天,才会开始下鸡蛋。” “那就养着它们吧。” 元酒眼睛亮晶晶,养了鸡,就不用再去买鸡蛋了。 以后,也可以让南南去逮小鸡,弄回来养大后吃肉。 道观里灵气丰沛,吃着道观里东西长大的鸡,味道肯定比外面更好,也能更省钱。 鸡圈垒好,元酒还特意靠墙角,弄了一个排水沟。 钱武安在鸡圈里垒了一个小两层鸡窝,还弄了一块挡风遮雨的板子。 元酒提着鸡放进鸡窝里,蹲在鸡圈外“咕咕咕”的逗弄着它们。 南巢端了盆麦子出来,随手撒在鸡圈里,好奇地打量着新鸡舍:“鸡圈这么快就垒好了?” “嗯,全靠小观主帮忙。”钱武安满意地看着成果。 南巢看着六只咕咕,琢磨道:“那我明天下山时候,顺便问问哪有孵化的小鸡,再捉一些回来养吧,咱们道观里的温度刚好挺适合小鸡仔生长的,不冷也不会太热。” 钱武安:“山下的村子估计是买不到,可以去远一点问问养殖场那边,每个月都有小鸡仔孵化,估计一只十块钱左右。” 元酒在心底估摸着,觉得确实可行:“那就买吧。” 南巢八月底就要去学校报道了,她留在道观里一个人也无聊,倒是可以养养鸡崽。 傍晚的时候,南巢在厨房做饭,元酒捏了个诀将身上清理干净后,在院子里给钱武安的腿做检查。 钱武安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有些紧张,肌肉下意识的绷紧。 元酒指尖分出一缕灵力,探入他身体里,仔细检查他的膝盖和腿骨。 他右腿膝盖处灵力流动不畅,左腿倒是半点儿毛病都没有。 “你的右腿伤得时间倒不是特别久,能治好的,你别紧张。” 元酒收回手后,坐在院子的椅子上,从储物手镯里拿出笔墨纸砚,摆在小桌子上。 钱武安将裤腿放下,闻言惊喜道:“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 元酒右手执笔,笑着摇了摇头。 “道观很穷,暂时没办法承包你的药材费。我给你开个药方,这药材得你自己去买,要挑好的。” 钱武安有些窘迫:“可是……小观主,我不懂药材好坏啊。” 元酒写了张药材单子,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太妥。 钱花了,东西就必须要到位,不然再买第二次,那不是浪费嘛! “明天,我陪你去挑。”元酒说。 钱武安立刻感谢道:“多谢小观主。” “不过,明天上午我要先去一个地方,你先跟着我,买药材稍晚一点儿。” 钱武安:“好嘞,小观主你说了算。” 元酒把药方收起来后,忽然转头看向道观门口。 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在靠近。 第27章 三百万 雍长殊将车停在了道观门口,推开车门口,打量着这座隐藏在行山山腰的小道观。 他随手将窝在后排椅子上的小赤狐拎下来,问道:“就是这里?” 小赤狐立刻点头。 “族长,我们还是走吧,这个地方真的很奇怪。” “我待在里面,不管怎么挠门都出不来。” 雍长殊将它放在肩上,低头笑道:“那是你太笨,什么都没学会,就敢跑出来招惹别人。你这次是遇上的人品行还不错,要是真遇上坏人,就算你有九条命,人给你嚯嚯了。” 小赤狐蔫了吧唧蹲在他肩头,自知无力回天,只能跟着族长一起进了道观。 刚跨过门槛,雍长殊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脚下。 寻常人或许看不见,但是他修为很高,能够清楚地看到道观四周有一层很薄的阵法灵光,这道阵法隔断了道观内的灵气外溢。 所以甫一踏进道观内,他就明显感觉到身体变得十分舒服,甚至有点想变回原形,住在里面好好修炼玩耍。 克制住本能对灵气的喜欢,雍长殊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走进了道观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竹椅上的元酒。 小姑娘有一双很灵动清澈的杏眼,似乎一点也不诧异他的到来。 雍长殊站定在菩提树下,微微勾唇道:“元观主,冒昧登门,打扰了。” “雍先生,请坐。” 来者是客,元酒不会那么不礼貌直接将人赶走,左右她和这只公狐狸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而且这狐妖有着一身让她眼馋的气泽与鸿运,是个非常有财运的狐狸精。 她要是能有这狐妖身上一半的财运,三年内肯定能把道观的负债还清。 不过她虽然修仙,但玄学五术也学了个遍。 修习玄道的人,难免都有会沾点儿五弊三缺。 鳏寡孤独残,她占了独。 师尊给她算过命格,她这一生注定无嗣。 三缺,是权、财、命。 她修仙,命长,这个肯定是不缺的。 而权势又与她无关。 唯独这财运……不好也不算坏。 以前在修仙界,好东西都是师尊给她的,所以她也算是修仙界头一份儿小富婆。 但是吧,回到这个世界后,穷困已经快让她开始怀疑自己五弊三缺中,除了注定无子嗣,还特别缺财。 开局负债三个亿,还要养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徒孙…… 应该绝对没有比她更惨的修仙者了吧? …… 元酒打量了雍长殊几眼,便问道:“不知雍先生来所为何事?” “登门道歉。” 雍长殊在桌面上轻轻一挥手,小方桌上便出现了一只雕工精致的红木匣子。 红木匣子上雕刻的是凤穿牡丹图案,雍长殊如玉笋般修长的五指,随意拨开匣子锁扣,缓缓将匣子打开,嘴角勾着一抹浅笑,留意着元酒脸上的表情。 果不其然,当匣子里满满一盒光泽柔和的珍珠映入元酒眼中时,她的双眸立刻亮了起来,简直堪比动画特效。 雍长殊不动声色地敛去嘴角笑意,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确定自己这次登门送的礼,对了。 元酒回过神来,尴尬地抬手掩唇轻咳了两下,眼底的窃喜藏都藏不住。 但她还是要客气两下的:“雍先生,你这是……” “登门道歉,自然是要赔礼的。” 雍长殊将红木匣子往元酒面前轻轻推了一下:“一匣海珠,略表心意。” 元酒震惊,心里立刻给眼前这只公狐狸打上一个大写加粗的标签。 财大气粗! 真正的财大气粗,登门道歉竟然一送就一匣子海洋珍珠,就算是三百年前民间乡绅也不敢这么豪横! 元酒看着这珍珠是真的喜欢。 虽然吧……她也有,不过个儿都太大,又是师尊以前送的,拿出去卖不太好。 但是这匣子珍珠,卖出去她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不过……元酒忍痛合上盖子,将红木匣子推了回去。 “虽然我很喜欢,但你登门道歉,不必如此。” 元酒也没办法昧着良心收下这么多好东西,捂着心口道:“你们狐族这只小狐狸,倒也没偷什么值钱的,就是菜园子里的几棵菜,还是南南刻意放纵它偷的。你能带着它登门道歉,已经足够了。” 第22章 元酒朝着小赤狐勾了勾手:“我本意也并非是真的想要你们赔偿,这小狐狸不知人事,不好好教,以后说不定会惹大祸,丢了性命就不值当了。” “你们妖族修炼本就不容易,我也只是怜惜它小小年纪,若是为了贪一时乐趣,误了大好将来,那可就太不值了。” 雍长殊有些意外,将肩头的小赤狐抓下来,放在桌子上,拍了拍它的小脑壳。 “给观主道歉。” 小赤狐:“嗷呜!” 雍长殊重重地敲了一下,冷着脸呵斥道:“快点儿!” 小赤狐疼得双爪抱头,立刻认怂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偷菜。” 元酒看着它怂唧唧,又一脸委屈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好了,你回去后好好修行。” 小赤狐扭头跳进雍长殊怀里,脑袋依旧有点疼,抱着自己的尾巴格外沮丧。 雍长殊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将匣子收起来,沉吟片刻道:“这礼物,元观主还请收下。” “我这次来,还有些事情想请教。” 元酒:“你先说,我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给你答案。” “关于银光大楼风水煞的局,如何破?” 元酒有点意外:“你是妖,对这些没了解吗?” 雍长殊笑了笑:“你也说了,我是妖,自然走的不是人修的路数,风水我确实不懂。” 元酒还以为像雍长殊这样的千年大妖,肯定是对玄学风水多少有点了解的,毕竟也不能白活那么多年不是。 她师尊身边那几只妖侍,个个都很厉害,对于风水也是有非常独到的见解。 以前师尊闭关时,她很多关于风水的知识,就是那几个妖侍教的。 …… 关于银光大楼的风水煞,她确实有办法解决。 “你如果相信我,可以去找些五帝钱,挂在受冲煞位的墙上,然后再准备两只玉麒麟与一只明咒葫芦,放在你的办公室里,如此便能彻底破了这风水煞。” “就这么简单?”雍长殊有点意外。 元酒颔首笑道:“其实真的就挺简单的。” 雍长殊礼貌道:“谢谢元观主指教。” “按照行情,这种破解风水局的价格,大约在五十万左右。”雍长殊随手拿出一张卡,放在了桌面上,“但是银光这次的事故非常严重,如果不是元观主指出问题,可能银光还会出事,所以破解风水煞的酬劳我出300万,全在这张没有记名的卡上。” 元酒呆怔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眼薄薄的卡片,整个人有点恍恍惚惚。 三百万?! 第28章 聚灵阵 元酒晕晕乎乎收下了三百万,再看向雍长殊的目光就变得十分灼热,她热情地笑道:“你还没吃晚饭吧?南南正在做晚饭,留下来吃点儿?” 雍长殊见她笑靥如花,忍俊不禁道:“好。” 见元酒将一匣子珍珠和卡都收下,他起身道:“我能在道观里随处看看吗?” “可以的,随便看。” 送财童子登门,想看什么不行! …… 雍长殊在道观里随处逛,心底对这个地方有了大致的认知后,便没有再继续了。 元酒通知南巢晚饭加餐,并且心情十分愉悦,将雍长殊给她三百万报酬的事情分享给南巢。 南巢站在厨房里,手中的锅铲差点儿砸在地上,瞠目结舌道:“三,三百万啊?” 元酒嘴角压都压不住,笑眯眯道:“真的哦,我打算两百五十万先还给市政,剩下五十万留着修缮道观,还有给你交学费和生活费。” 南巢连忙摇头道:“小师祖,我不用的。” “你不要操心我的学费问题,我暑假打工已经攒到几千块钱了,今年高考我是本省的理科状元,学校知道我的情况,也给我发了五万块钱奖金,而且我还申请了助学贷款,学费的事情基本已经解决。” 元酒震惊地看着他,踮着脚尖拍了拍南巢的头,欣慰又骄傲道:“南南,你怎么这么厉害?” 还省理科状元,之前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状元啊,多牛呀~ 三百年前,状元可是科考第一名,直接就能当官的。 “哦,对了,你选的是京师大学吗?”元酒问道。 南巢摇了摇头:“不是,我选的本地学校北海大学。我之前不知道小师祖你什么时候回来,道观这边还是要留着人照料的。如果我去了首都,可能半年才能回来一次,这样很不方便,道观肯定也会越变越破败荒凉,再加上北海大学给我很多优惠政策,所以我就选了北海大学。” “行吧,在本地上学也可以。”元酒思考了片刻,“这样也方便我教你。” 南巢开心道:“我一定好好学,不过……小师祖,我开学可能要住校,每周末才能回来。” 元酒点点头表示了解,但还是不太放心地问了句:“你真的不要生活费吗?你可不要跟我逞能啊。” 南巢摇头:“不用的。” 助学贷款开学就能办下来,高中学校奖励的五万块,他已经存银行卡了,足够他上学的生活费和住宿费,还能留出余钱给小师祖添置些东西。 这段时间照顾小师祖,基本用的都是他在超市打工挣到的钱。 等开学之后,每周一到五不用上课的时候,他可以做些兼职。 周末就回来陪小师祖,然后好好学习小师祖教他的东西。 不过小师祖是真的很厉害,今天一出手,竟然赚了三百万……比他厉害太多了。 但他还是很开心,这样就有钱还市zf。 只要他们多攒点钱,债务就能平,把归元观保留下来。 元酒和他想的差不多,虽然离还完所有债务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但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呀! “南南,我留下的五十万,准备修缮道观,你觉得从哪里开始比较好?” 南巢将菜起锅,浅浅思索了几秒,斟酌道:“要不从大殿?” “大殿不行。”元酒摇摇头,“如果大殿要修缮,那就是个大工程,五十万可能不太够。” “南南,修一条从山下到道观门口的路,你估计大概要多少钱?” 南巢陷入困局,这个他也不太清楚。 雍长殊走到厨房门口,刚好听到他们在讨论修路的事情,直言道:“至少要三百万。” 元酒蓦然回头,呆怔住:“三百万?修条路也那么贵啊?” “材料费,人力费,都是成本。” “三百万修一条从山下到道观门口的路,勉勉强强。” 元酒苦恼地抓了抓额角:“那看来路暂时也修不成了。” “我可以赞助归元观修路。”雍长殊单手撸着小赤狐身上的毛,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元酒就喜欢他这爽快的性子:“好妖啊,你说。” 雍长殊:“我想知道归元观内灵气为何如此充足?” 这涉及到很核心的秘密,就算元酒拒绝,他也不会太意外。 只是现如今灵气稀薄,而妖族修行靠的又是灵气,现在很多妖都因为灵气不足而难以更进一步,甚至有些妖族已经开始退化。 就连狐族也不例外,这几年狐狸崽子想要化形,简直比登天还难。 大部分的狐妖其实都像小赤狐这样,要比一般动物要更聪明,也更向往人类生活,但始终无法脱离动物形态。 现在人类的生存范围不断扩大,适合妖生活的环境范围不断缩小。 人和妖的矛盾冲突,也比之前更为尖锐。 如果妖不能找到化形办法,那么被压迫生活环境的妖族,早晚有一天会不受控制,向人类发起攻击。 元酒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她虽然不知道雍长殊是何用意,但是她能感觉到,雍长殊问这个问题时并没有任何恶意。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雍长殊:“灵气充足的地方,对妖的修炼有好处。” 元酒:“你要是想修行,可以来归元观小住。” “其实灵气的来源,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说了也没用。” 雍长殊缄默不语,和小赤狐一样,看着她的目光掺杂着可怜与渴望。 元酒感觉有点儿抵抗不住萌物和美人这种狗狗眼,移开视线道:“你应该也发现了,道观四周布置的有阵法,我回来之后就在道观里布置了一个聚灵阵,但阵眼需要品相极高的灵石。” 雍长殊略一沉吟:“你说的灵石,可是蕴含灵气的玉石?” 元酒摇头:“玉石里灵气太少,真正的灵石,蕴含了大量的天地灵气。” 元酒想了想,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一颗,递给了雍长殊。 “这才是灵石,还只是上品灵石。” “如果想要布置出归元观如今规模的聚灵阵,至少需要四十九颗上品灵石。” “我将阵法做了些微改动,灵气不会过于浓郁,这个阵法也能维持更长时间。” 第23章 雍长殊问:“这个阵法可以维持多久?” “五到十年,具体要看损耗情况。”元酒摊了摊手,一脸无奈道。 雍长殊拿到灵石,只觉得一阵心惊。 这种纯粹的灵石,他上一次见还是五百多年前,而且还是在一处地脉的岩洞里见到的。 不过像这种品相的灵石,非常少,他当时也不过只捡到百十来块,后来数次雷劫,他都是靠着这种灵石撑过去的。 如今他身上至多还有二十来颗,完全不够布置一个归元观这样的聚灵阵。 的确是没可能照样儿复制了。 第29章 白狐耳 雍长殊有些失望,他也不能再继续追问,元酒是从何处得到那么多上品灵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然就是越矩了。 “谢谢你告知我这些,我刚才说的话算数,赞助你们修路。” 雍长殊想卖给人情给她,他是一只靠着本能才修炼至今的千年狐妖,对于人类奇奇怪怪的术法和阵法了解得不多,主要是道门弟子也不会随便把看家本领教给妖。 如果元酒承了他的人情,等他以后攒到了足够的灵石,便可以请她为狐族设置聚灵阵,族里的小狐狸说不定会有更多出路。 元酒有点儿心动,修路是一大笔支出,她要还市zf钱,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把路修起来。 可是不修路,道观很难宣传出去,归元观香火也就没办法鼎盛,依旧需要靠着她去捉鬼,才能维持开支。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一个成熟的道观,应该学会自己养自己了! 她打工赚钱,还要买道观的地呢。 …… 雍长殊将灵石还给她。 元酒看着他指尖,还有亮闪闪的灵石,有点犹豫要不要为了三百万,送他一颗上品灵石。 可是……舍不得啊。 灵石都是她从修仙界带回来的,用一点就少一点。 可是不给吧,人家给归元观投资修路,至少三百万的投资,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元酒纠结时,脸上的表情都写的明明白白。 雍长殊笑道:“你不用纠结,投资修路是我自愿的,以后说不定我还会有求于你。” 元酒接过灵石,思考了几秒。 “你把手伸出来。” 雍长殊不解地看着她,但没怎么迟疑,就把右手抬起放在她面前。 元酒指尖落在他手腕上,清澈的杏眸写满了真诚:“我也不占你便宜,妖修一般或多或少都有暗伤,如果我能治,就帮你治好,算是谢你为归元观修路。” 道家讲究承负与今生。 承负者,前辈后辈相承负也。 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惹祸,后人遭殃;前辈行善,今人得福;今人行恶,后辈受祸。 如今雍长殊对归元观心怀善意,那么她自然也该回馈以善意。 这些恩与债,如今她尚在,自然是自己偿还。 …… 雍长殊有些不太习惯被他人灵力深入体内。 但是诡异的,他压制住了反抗本能,缓缓抬起纤密的眼睫,乌黑沉静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悄无声息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身高刚到他胸口的小姑娘。 外貌上看起来,十六岁,绝对不能再多了。 只是她带给他的压迫感,远远超过了一个十六七岁小女孩儿能够拥有的修为。 说实话,他对她本人很好奇。 日渐式微的道门,突然有这么一个来历成谜的女孩儿横空出世,接下来的日子肯定很有意思。 “你盯了我那么久,看出什么了?” 元酒眼皮都没抬,收回手指后,平静地问他。 雍长殊收回手腕,笑了下,戏谑道:“嗯……怪年轻貌美?” 元酒抬起眼帘,大大的杏眼晃过一缕疑惑,脸上并不见寻常女孩子被夸好看时,会有的羞涩与娇俏。 果然……样貌与年龄应该严重不符。 “你身上暗伤不少,之前渡劫的时候,应该出了什么岔子吧?”元酒问。 雍长殊收起眼尾的笑意,正色道:“是,你仅用灵力试探我身体,就能知道这么多?” 元酒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你体内还残留着雷霆之力,大概每过个一年左右,伤口就会隐隐作痛。” “而且你应该是修出了七尾,只是不知因何原因,断了一尾,伤势至今未愈。” “最棘手的,还是你体内的毒,有点儿像是蛇毒。” 雍长殊抱着小赤狐的动作彻底僵硬,一时间有点忌惮。 “雷霆之力,我能帮你拔除;蛇毒,我也能帮你治。” “只是你断掉的第七尾,没办法帮你续回来。” 忽然有很轻的风穿进厨房,雍长殊的短发在空气中晃了晃,冷不丁头顶冒出一对毛茸茸的白色耳朵。 元酒眼睛倏然亮起来,盯着他头顶看,讶异道:“原来你是只白狐啊?” 白狐好啊,颜值特别高! 怪不得化成人形,也这么妖这么惑人。 …… “小师祖,可以吃饭了。” 南巢适时打破安静到诡异的氛围,目光不由地落在雍长殊头顶,耳朵……怪好看的。 雍长殊注意到他的视线,抬手摸了摸头顶,当场尴尬地抱着小赤狐转身离开厨房,头顶地耳朵也咻的一下,消失不见。 元酒站在原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声惋惜道:“好可惜,没能上手摸一下。” 南巢哭笑不得:“小师祖,那可是只男狐妖,摸了说不定要负责的!” 元酒转身端起两盘菜,立刻醒悟过来:“你说得对,道观已经那么穷了,要是再被一只妖赖上,我真的要打一辈子苦工了。” 看着元酒精神奕奕地走出厨房,南巢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其实真要被赖上,指不定谁养谁呢! 雍先生可是国内有名的企业家,身价不知能买多少个归元观地皮。 但是小师祖是独一无二的! 男狐妖什么的,还是靠边站吧,不要阻拦小师祖专心致志搞事业。 …… 小赤狐趴在雍长殊怀里,仰着小脑袋看着雍长殊微红的脸颊,关心地问道:“族长,你是不是病了?脸好红。” 雍长殊:“……” “小孩子就不要问那么多,你不懂。” 雍长殊很快就恢复从容镇定,淡定地绕开了小赤狐的话题。 小赤狐:“族长,你真的受伤了吗?” 雍长殊低头看着他:“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小赤狐:“为什么?族长你受伤,族里的长辈肯定会想办法帮你治疗的……” 雍长殊:“他们治不好,还平添担心。” “刚刚那个坏女……啊,那个小观主,她说能治好你,是真的吗?” 雍长殊沉吟略久,轻叹道:“不知道。” …… 他当初能在那场雷劫之下活下来,已经是十分幸运。 五百年前,灵气还没有那么稀薄的时候,妖族其实还是有不少大妖的。 只是四百多年前,上天降下来无数雷霆,将很多大妖都活生生劈死。 他拼着自断一尾,且有百十来颗上品灵石辅助,在那场几欲毁灭妖族的雷劫下死里逃生。 只是自那之后,他的修为几乎再没有任何长进,甚至隐隐有退化的迹象。 也正是从那一年开始,这个世界的灵气慢慢开始稀薄。 雷劫之后,大妖十不存一。 至今,他都不懂,为何灵气会在那之后变得越来越少,天道为何要将妖族赶尽杀绝。 可能真的等到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丝灵气,所有的动植物都没办法再开灵智,只能做普普通通的生物,人类也没办法再修道……这个世界走向如何,没人能知晓答案。 第30章 青梅酒 夏季的傍晚,余晖落在周围高树和道观的屋顶矮墙上,拉长了深色的阴影,天边云霞宛如火烧般瑰丽壮美。 晚饭依旧丰盛,哪怕下午吃过红油凉皮,元酒依旧食欲不错。 饭菜摆在菩提树下的小桌上,雍长殊抱着小赤狐,钱武安帮忙端菜,很快所有人都忙完落座。 南巢给雍长殊盛了碗浓稠喷香的粥,又给元酒添了一碗:“大家快吃吧,篮子里的是包子,自己拿。” “南南辛苦了。”元酒朝他笑了笑,转头拿了个肉包,坐在椅子上啃了口,看着身边吃相非常斯文的雍长殊:“我之前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 “你确定有把握治好我的伤?” 雍长殊拿着红豆包,掰了一半给蹲坐在椅子上的小赤狐。 元酒两颊微鼓:“当然,我不说假话的。” “我体内的毒也可以?” 雍长殊不是不愿意相信她,而是他已经拖了这么多年,尝试过太多办法,但都没有效果。 元酒立刻点头:“不是很难。” 第24章 雍长殊眉尾轻轻抽了一下:“……” 她这样说,会让他觉得,自己这五百年四处求医问药,求了个寂寞。 “可以。”雍长殊轻抬眼睫,黑色的眼瞳看向她时,流露出格外复杂的情绪,“你如果能治好我身上的伤,修路的事情我全权负责,你道观的修缮与扩建,也可以全都交给我。” 元酒和南巢:“!!!” 疯狂心动。 这男人真的好有魅力,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财大气粗! 土豪! 她很中意这只狐狸精呀。 元酒立刻笑眯了眼,夹了一块鱼香茄子放在雍长殊碗里,语气轻快道:“感激~” 南巢起身去地窖里,拿了个翠绿色的瓷坛,又拿了几只小碗过来。 “雍先生,这是老观主以前酿的果酒,感谢你愿意为归元观修路,还愿意帮助归元观修缮道观。” 元酒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殷勤的南南,单手托腮盯着他:“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道观还有果酒?” 南巢倒酒的动作僵了一下,回头立刻讨巧地笑道:“小师祖想喝,以后我给你酿。” 元酒指着他手里的酒坛:“我要这个,地窖还有几坛?” 南巢立刻摇头:“没了。” 元酒指尖在脸颊边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拿起边上一只瓷碗,放在他面前:“满上。” 南巢:“!!!” “小师祖你能喝酒吗?” 南巢有点犹豫,主要是他心里还是下意识把元酒当个孩子在照顾。 喝酒……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元酒非常笃定,点头道:“能。” 只是以前师尊总是不让她喝,所以她很馋酒的。 雍长殊看着碗里深红色的青梅酒,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瓷碗边沿,很快常温的青梅酒里出现了几颗小冰块。 元酒看了眼,有样儿学样儿捏了个诀,碗里“噗通”从半空中掉下两块碎冰落在酒碗里。 坐在对面地钱武安看得两眼发直,对这样神乎其神的技巧,惊叹不已。 南巢重新将酒坛封好,小声道:“小师祖,这青梅酒年份儿可高了,后劲儿大得惊人,你只能喝一杯。” 元酒幽幽看了眼不大的坛子,痛惜道:“你帮我把酒存好,以后都是我的。” 南巢哭笑不得:“我今年五月份从后山摘了青梅,酿的也有青梅酒,只是时间还太短,味道不太好。” 元酒看着南巢,简直觉得她家的小徒孙真是人间第一好。 啥事都替她安排的妥妥的。 哪怕没什么修仙天赋,但是就冲着这稳妥周全的性子,她也得让他身强体壮,多活个几十年。 老观主虽然经营不行,道行也不太行,但是这酿酒的手艺,确实非常之地道。 元酒一碗凉冰冰青梅酒下肚,只觉人生快意,这酒兼容了果香甜柔与浓烈风情,让人有点欲罢不能。 不过南巢是坚决不肯让她再喝了,因为她此刻面色如霞,原本清澈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朦胧,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飘。 南巢收拾完饭桌,试探着提道:“小师祖,要不……你先回房休息?” 元酒盘膝坐在菩提树下的石台上,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要坐在这儿。” 雍长殊坐在一旁撸狐狸,嘴角噙着笑,浅声道:“她醉了。” 南巢轻轻叹气,但是他也拗不过小师祖,只能由她坐在院子里,傻呆呆地单手托腮,一会儿看星星,一会儿看月亮,一会儿又看看不远处美如墨画的狐狸精。 小赤狐趴在雍长殊膝盖上,问道:“族长,我们不回去吗?” “暂时不。”雍长殊将它从膝盖上提下来,低声道,“归元观灵气丰沛,是个极好的修行之地,你这几日可待在这里好好修行,切勿做坏事惹人嫌。” “那女人真的会允许我待在这儿吗?” 雍长殊微微颔首,笃定道:“会。” 这小姑娘还不知道如今灵气稀缺到什么程度,如果被其他大妖发现这里灵气充足,恐怕拼着两败俱伤的下场,也会想要试试能不能将归元观占为己有。 不过此人心地纯善,倒是个可相与之人。 她既然给出如此大的诚意,他也可暂时庇护这方鲜为人知的道观。 小赤狐偷偷打量着醉酒的元酒,忽然被睁开双眸的元酒一勾手,就腾空飞到了她怀里。 元酒抱着瞪圆眼睛的小狐狸,从头撸到尾巴,心满意足道:“皮毛挺顺滑。” 总算撸到手了。 虽然不是大狐狸,但是能撸小狐狸也可以将就。 雍长殊只看了一眼,起身往外走去。 南巢正抱着切好的西瓜出来,看着雍长殊准备离去的背影,问道:“雍先生晚上不在这里住下吗?” “不了。”雍长殊侧身回头笑了笑,“小狐狸先放在你们这儿,我有事还需回去一趟,这周之内山路就能动工。” 南巢本来还想说,让他吃点瓜再走。 但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雍长殊的身影就已经从道观内消失不见。 …… 清晨,南巢刚把道观门打开,就看到了停在道观门外的黑色奔驰。 昨天跟着黄武周来的司机就站在车边,看起来已经来了有些时间了。 道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后,那司机就望了过来,朝着他微微颔首:“南巢小师傅。” 南巢有点拘谨,立刻抬手邀请他进来:“你先进来吧,是不是在外面等很久了?怎么来了也不敲门?” 司机走上台阶,礼貌道:“时间还早,怕打扰了你们休息。” 进了道观后,司机看到坐在菩提树石台上的人影,愣了几秒:“那是……元观主?” “嗯。”南巢看着那边十分无奈。 以后真的不能让小师祖喝酒了。 她昨天吃完晚饭后,就在那树下一直到打坐到现在,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小赤狐就趴在她的腿边,尾巴圈着自己的身体,呼呼大睡。 “你先进道观坐一会儿,我去洗漱。” “你先别去吵小师祖,她昨晚喝了酒,不知道睡醒了会不会发脾气。” 第31章 符化灰 其实司机一进来,元酒就醒了,只是她不太想睁开眼。 因为头疼~ 昨天喝酒后晕晕乎乎,忘记排解酒气了,所以这绝对是她最难受的一个清晨。 不过今天还有事儿,南巢和钱武安都早早起床了,所以她也得稍微收拾一下。 南巢今天要去超市打工,元酒把小狐狸留在道观看门,带着钱武安坐上黄家的黑色汽车,直接朝着山下而去。 不过去的路上,元酒先询问了些情况:“我昨天给黄老先生的符纸,可是有了变化?” 司机开着车,恭敬道:“元观主料事如神,老爷昨天一晚上辗转反侧,清晨早早去看了小少爷身上的护身符,黄符已经变成灰烬,老爷吓了一跳,所以这才让我一大早赶过来接元观主。” 元酒微微颔首,表示了解了。 既然护身符化作灰烬,那定然是有鬼祟作怪。 不是寻常的儿童夜哭之症。 …… 黄家的宅子坐落在北海市相对比较僻静,但地价特别昂贵的地段。 黑色的奔驰通过小区的大门,最后停在了一栋老式洋房大门前。 洋房是上个世纪初的建造的,风格鲜明,白色的外墙和红瓦屋顶,院子的外墙爬着生机浓郁,茂密又葱郁的枫藤和蔷薇。 铁门自动打开后,奔驰驶入了院子内。 元酒从车上下来,带着始终拘束紧张的钱武安,从容自若地走进了黄家的洋房里。 黄武周早就带着夫人站在门口迎接,一看见元酒就像看到救星一般,快步朝着元酒走来。 “元观主,快请进。” 元酒路过黄武周时,看了眼他身侧气态雍容的夫人,只勾唇略一颔首,算过见礼。 她周身气质温和,且颇有一种与外表不符合的大气端庄,如此细微的动作,并不让人觉得傲慢无礼。 黄太太好奇地看着元酒的背影,扯了扯黄武周的衣袖:“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观主?看着是不是有点儿……太年轻了?” 玄师这一行,都是年纪大的比较吃香。 因为仅从样貌看起来就比较有说服力。 黄武周拉开她的手,拧眉低声道:“你不要当着人家面这样说,元观主可神着呢,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会请到家里来吗?” “那护身符你也看见了,昨天晚上给孙子戴上后,这一晚上都不哭不闹,好好睡到了天亮。早上那护身符就变成而来灰烬,肯定是抵挡了鬼祟之后便失效了。你可千万不准再胡说,得罪这样的大师,以后才是真麻烦。” 黄太太本来也就是好奇,被这么一通提醒,虽然心里有点不高兴,但还是知道分寸的。 第25章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嘀嘀咕咕一大堆的,我又不是个傻子!” 黄太太撇开他的胳膊,扭头径直走回屋里。 黄武周看着她的背影,头疼扶额:“……” 也是个不省心的。 …… 黄武周进来后,便让佣人给元酒和钱武安斟茶倒水。 元酒站在客厅,摆了摆手道:“先不喝茶,带我去看看你小孙子。” “我孙子在楼上卧室休息。” 黄武周领着他们往上走,钱武安就留在楼下客厅,并没有跟上去。 元观主高深莫测他是知道的,今天他只是蹭车下山买药,所以保持安静,等着就好。 黄武周回头看了眼站在客厅的钱武安,朝司机老刘说道:“你先代我招待一下。” 老刘点头表示没问题,请钱武安在客厅坐下,并没有因为他一身落魄和残疾而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黄太太也跟着黄武周元酒身后上了楼,她可太好奇这小观主有什么本领了。 那护身符效果确实好,昨天老黄带回来的,她心疼孙子就全都压在孙子枕头下了。 等解决完孙孙的事情,她得跟小观主拉拉关系,多买一些护身符平安符之类的,全家人手一个,以后才能安心一点。 …… 黄武周的孙子叫黄斌斌,今年刚一岁,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绵软。 元酒进屋的时候,看到了屋内一个男人,正抱着睡醒的小孩儿逗弄。 抱着孩子的男人是黄武周次子,也就是黄斌斌的父亲,黄子航。 看到有人进来,黄子航就知道,是昨天父亲求护身符的那家道观来人了。 只不过看到元酒第一眼,他还是有点诧异。 哪怕父亲交代过,这位归元观的观主看起来十分年轻,但是他也万万想不到,真人看着就像个十六七岁娇俏可爱的女高中生。 “元观主,这是我次子,黄子航。” 黄子航抱着孩子,微微欠首道:“元观主,抱歉刚没有下去迎接你,刚刚孩子醒了,我急着上来。” 元酒摇头:“把孩子给我看看。” 元酒抬手接过小朋友,一岁的小朋友长得还怪壮实。 元酒一朝他伸手,小家伙就开心地甩开老爸,挣扎着朝元酒怀里扑。 小孩子对外物有自己的感知,很多时候大人都没办法解释原因。 黄太太站在身后,看着黄斌斌活力满满,讶异道:“斌斌平时认生,都不让生人抱的,今天倒是很热情啊。” 元酒只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她是修行之人,身上自带灵气。 这小孩儿被小鬼折腾了那么久,靠近她就会感觉十分舒服,自然比对他爹要热情些。 元酒单手托着小孩儿,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点在他眉心。 黄武周见状问道:“元观主,我孙子这是被鬼缠上了吗?” “不是他。”元酒收回手,捏了捏小朋友软软粉嫩的脸颊,心情愉悦道,“小孩子因为心性单纯干净,所以生下来后有时候可以看见一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你孙子年纪还小,且出生的时间恰巧是在阴时,所以会比其他小孩儿更容易看到鬼。” “那我孙子这可怎么办?”黄太太立刻满脸焦急地问道。 “不打紧。”元酒用眼神安抚黄太太,兜着黄斌斌笑道,“我刚才帮他关上了心眼,以后如果不是主动沾染上了什么大麻烦,不会再看见鬼的。” 黄太太松了口气,黄武周和黄子航也松了口气。 元酒又道:“你家这宅子确实有阴气,应该是有人被鬼缠上了。” 看了屋内几人一圈,只有黄子航身上阴气略重,气运也因此受到影响,略低了点儿。 但是不是他们。 “你们家其他人呢?斌斌的母亲,我能见见她吗?” 元酒话一问出口,屋内便安静下来。 黄子航轻声叹气:“我太太还在医院住院。” 元酒稍稍挑了一下眉梢,将黄斌斌交给了黄太太:“能仔细与我说说吗?” 第32章 大冤种 一行人回到楼下客厅,佣人送上了茶水后,黄子航便说起了自己的妻子刘美惠。 刘美惠是一家外企的高管,平时比较忙。 黄子航则是个富二代,手底下有几家店,平时时间相对比较充裕。 黄子航追到刘美惠后,很快就求婚了,两人结婚两年多,孩子斌斌今年一岁零几个月。 不过因为黄子航性子比较佛系,所以他带孩子的时间更多。 两人很有默契,也从来没为谁陪孩子时间长短争吵过,因为婚前刘美惠就已经明确表示过,婚后不会放弃工作。 但是从三个月前开始,刘美惠每天回家后,精神越来越差。 黄子航担心她的身体,提出让她请假休息,但刘美惠最近正在升职关键时期,所以就拒绝了。 黄子航没办法,刘美惠性格非常倔强好强。 但是眼睁睁看着她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黄子航也很担心。 然后就是半个月前,刘美惠突然在家里晕倒了,黄子航连夜将人送医院就医后,迟迟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导致刘美惠身体越来越差。 以前的刘美惠长得明艳贵气,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却瘦的皮包骨头。 各种检查都做了,到现在还是在不断消瘦。 所以至今还在医院住着,挂着点滴维持生存。 而且她最近连起身和说话都变得很困难。 黄家人为此也是操碎了心,联系了国内外很多专业的医生,至今没有一个结论。 平时黄子航是在医院照顾老婆的,就昨天听自家老爷子说了,和朋友去见了一个大师,求回来两张符纸给黄斌斌,所以连夜就赶回来看孩子,怕老人又被假道士给骗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家里二老早就找过神婆,也是昨天晚上孩子没有再哭。 黄子航才听自己爹妈提起这事儿。 不过既然符纸有效,那就说明家里可能真的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他留在家里等到现在,就是想见见元酒,问问她能不能帮忙看看刘美惠的情况。 实在是,眼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不然,他老婆真的就快要死了。 元酒大致了解情况之后,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后道:“我刚刚也说过了,你们家确实有些阴气,不过根源不在你们身上,黄先生身上阴气最重,应该是经常接触的原因。如果不出我所料,你太太应该确实被鬼祟缠上了。” “元观主,能不能请你去看看我太太,她现在身体太差,根本没办法离开医院……”黄子航恳求道。 元酒微微颔首:“可以的,现在就去吧。” 黄子航太太身体虚弱已经很长时间了,估计如今情况不太乐观,不然黄子航也不会那么着急。 早去一点儿,也能少出点儿意外。 …… 车子抵达北海市中心医院,元酒和钱武安先去了医院附近的早餐店,买了几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刘美惠的病房在五楼,黄子航带着他们坐电梯上去。 元酒右手拿着包子,左手端着豆浆,不紧不慢地缀在黄子航身后。 其实从走到医院附近开始,元酒就发现,这里阴魂特别多。 按理说,人死后即刻便有鬼差来接引,一般不会出现大量阴魂聚集的情况,就算医院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生命,这里也不应该像个鬼窟一样。 北海市中心医院的情况,其实有点太不合常理了。 就是不知道特管局那边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黄子航推开病房门口,元酒站在门外,眉头忽然紧蹙。 “元观主,这里就是我太太的病房。” 他走进屋内,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看向病房内的空调。 “温度怎么这么低?”黄子航喃喃着,去拿空调遥控器。 元酒抓住他的手臂,顺势将他扯出房间。 “你别进去。” 黄子航愣了两秒,紧张地看着屋内:“元观主,怎么了?” 元酒转头瞥了他一眼,手指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黄子航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在扭头看向病房内时,吓得整个人忽然倒退两步,差点儿摔坐在地上。 他扶着墙勉强稳住身体,欲哭无泪道:“元,元观主……这?” “你也看到了,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你太太身体能好才怪。” 元酒还挺意外的,黄子航看起来性格其实不太强势,但面对一屋子鬼,竟然还能稳住身体,甚至连一声尖叫都没有,也确实有点胆魄。 已经吓得根本连叫都叫不出来的黄子航:“……” …… 元酒指尖溢出灵气,在空中画下一个金色的驱邪符。 金光迸射之际,屋内的阴魂立刻一窝蜂地朝着墙壁外钻去。 第26章 元酒单手贴在墙面上,整间病房内墙壁上显现出一张淡金色的大网,将四散逃开的鬼一股脑裹进大网内。 元酒将金色的网口收紧,几十只大冤种傻鬼立刻嘶嚎挣扎着,被捆成一堆儿。 “大人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 “救命,谁来救救鬼呀?!” 元酒看着在灵气网罩内挤作一团,四肢扭曲,脸上表情满天飞的阴魂,徐步走进屋内。 哆嗦不已的黄子航,和完全不明所以的钱武安,跟着也走入病房内。 钱武安还非常贴心地把病房门随手带上,安安静静站在病房墙角边,不声不响。 元酒脾气很差地在他们身上踹了两脚:“闭嘴,不然就把你们当场砍了。” 几十只大冤种鬼:“???” 声不敢奏。 所有鬼立刻捂住嘴巴,有一个眼珠子吓得从眼眶里瞪出来,掉在了地上,不知道被哪只鬼踩了好几脚。 黄子航被吓得有些想吐,他扶着墙勉强站直身体,看着病床上没有任何反应的刘美惠,忽然有点害怕。 “元观主,我老婆她……” “还没死。”元酒看了病床上面如金纸的女人一眼,身上晦气和阴气都重的很,“但是离死也不远了。” 被种了狠毒的鬼咒还能硬生生撑上三个月,这女人属实也是个命硬的。 黄子航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他这才结婚三年不到呢,难道就要成鳏夫了? “元观主,求求你救她,出多少钱都行。” “求求你了,斌斌还小,不能没有妈妈。” 元酒无语:“我又没说我不救,和你来不就是解决问题的嘛~” 元酒有点见不得大男人哭哭啼啼,要是南南是这种性子,她肯定每天要把人倒吊在后山悬崖三小时,好好磨练一下性子不可。 第33章 撕鬼咒 一屋子鬼缩在角落,老老实实闭嘴,看着屋内那个凶神恶煞的小姑娘。 钱武安看不到那群鬼,但他从黄子航不断瞟过去的视线,就能判断屋子里不干净的东西在什么位置,然后就往另一边走了几步,躲得远远的。 元酒走到病床前,忽然抬头看向黄子航:“你知道你太太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 黄子航懵逼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老婆在公司的事情,我是不过问的。” “元观主,我老婆这究竟是怎么了?” “被人种了鬼咒。” 元酒轻轻叹气:“能种下这种咒术的,多半是平时和她有接触的人。” “鬼咒在玄门中被认定为邪术,主要是一些不入流的玄师,为了捞钱或者报复,用于谋财害命的一种术法。” 黄子航听完只觉得大脑嗡嗡嗡:“我们家里的人性子都挺好的,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那应该就是你太太工作时容易接触的人了。” 元酒并不慌忙,单手扣住刘美惠瘦骨嶙峋的肩膀,轻轻抬手就将她翻了个身。 随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到床尾,拉下她后颈的衣领。 钱武安见状,立刻拖着跛脚,转身面对着墙。 将后领拉下去后,元酒目光停在她第三根颈骨下方三寸的位置,右手缓慢又蕴含着某种劲道,在那一块轻轻击打。 没一会儿,那块发红的皮肤上,慢慢显现出一张黑色的鬼脸。 黄子航:“!!!” 元酒垂眸审视着那只鬼脸,隐约觉得像个小孩子,但是面色青紫,长着一口小獠牙。 附着在刘美惠背后的鬼脸,在元酒的注视下,渐渐像是活过来一样。 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眼部形状微微发生变化,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在尖啸,又像是在哭泣,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黄子航往后退了两步,吓得脸色青白,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嗓子里发不出一个字眼。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东西。 这就是长在他老婆身上的鬼咒,看着就邪恶又阴毒。 黄子航又害怕又生气。 到底是谁干的? 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他老婆! …… 元酒回头道:“去准备一碗水。” 黄子航倏然回神,准备起身去倒水。 钱武安立刻说道:“我去吧。” 黄子航感激万分,将放在柜子里的饭盒递给钱武安。 钱武安接了一饭盒水回来后,元酒吩咐他:“放桌子上。” 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张黄符纸,元酒又取出一根朱砂笔,在符纸上轻轻一笔勾勒出图案,将符纸随手丢在饭盒里。 她漂亮修长的右手在饭盒上轻轻掠过,里面的黄色符纸立刻燃烧起来。 碎片慢慢沉入水底,元酒用指尖将水搅拌开,用手指沾着符水轻轻涂抹在鬼脸上。 那张鬼脸遇到符水后,表情即刻扭曲起来。 似乎因为难以忍受符水的威胁,而挣扎着要从刘美惠背后逃脱出来。 在它隐约冒出一道黑气时,元酒眼疾手快将它抓住,立刻就像循着线头一样,将整张鬼面从刘美惠背后撕下来。 空气中陡然发出一道凄厉的尖叫。 元酒将鬼咒掐着,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从她手底下逃跑。 蹲在病房角落,此刻已经全部吓傻的冤种们:“淦!!!” 妈妈咪呀,人间好可怕,鬼差啥时候来接他们走…… 想投胎了~ …… 鬼咒被撕下来后,刘美惠背后恢复了原本的白净,只是脊背上还沾着水渍,皮肤微微泛着红。 元酒让开位置:“你帮她收拾一下吧。” 她只管捉鬼,不负责料理后面的事情。 黄子航帮刘美惠擦干背后水渍,又替她整理好病服,将人翻了个身,他才发现刘美惠脸色已经有了血色,不像之前完全一副垂死之人的模样。 这效果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黄子航对元酒真的有点崇拜了,五体投地那种。 元酒并不在乎他的想法,捏着鬼咒站在那堆儿瑟瑟发抖的冤种们面前。 “我问,你们答。” 元酒沉静的目光盯着他们,虽然没有多狠戾,但偏偏让一群鬼感觉那就是死亡凝视。 “如果你们敢骗我……” 一群鬼立刻摇头,差点儿把脑袋都甩出去:“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大人你放一百八十个心,我们绝对有问必答。” “对对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绝对不会隐瞒,求大人给条活路。” 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元酒有些头疼。 “一个个说。” “好嘞,大人您问吧。”一群鬼立马狗腿道。 “你们死后怎么都不去投胎?滞留在医院干嘛?” 元酒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一只胸口插着一根钢筋的男鬼,顶着一张毁容的脸,立刻举手道:“大人,我们没办法啊,死了之后就留在医院,也没遇上来接引的鬼差。” “没有鬼差接引?” 元酒眼睫微微扇了一下,澄澈的眼睛逐渐深邃。 “大人。”另一只看着年纪有些大的老头,颤巍巍举起手,“其实我们根本没办法离开医院,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害这个姑娘的。” “对对对,主要是因为她身上太香了,我们实在忍不住……” 正在说话的中年男鬼,忽然被身后的老头敲掉了脑袋。 元酒:“……” 这些鬼倒也没有说谎,被种下鬼咒的人,身上自然而然会聚集大量阴气。 阴气对所有阴魂而言都是大补之物,能舔几口肯定要多舔几口,谁会嫌多啊? 原本鬼咒聚集的大量阴气,就会对活人产生非常大的负担,起初感觉是疲惫,精神不济,后来就是食欲不振,身体一点点没有力气,整个人都会变得非常疲劳,身体也会变得格外沉重,连走动都会觉得很费劲,直至在过重的阴气侵蚀下不知不觉地死去。 而医院这些阴魂,受到了鬼咒的吸引,聚集在病房内。 大量鬼物聚集,让刘美惠身上的阴气越来越多,所以三个月她就已经下不了床,甚至开始昏睡不醒。 按照这样的状态,如果元酒今天不来,黄家也没有去找其他道士解决此事,最多再过一周,刘美惠就会因阳气不足而死亡。 对阴气渴求,是阴物的本能。 元酒没办法从这个角度苛责他们,只能数落这群不懂事的大冤种鬼几句,并且重重敲打他们,以后绝对不能再被当枪使,哪怕是无意识的,也会因为害死人而入地府接受极重的刑罚。 教育完之后,元酒坐在椅子上,盯着他们道:“你们说的,不能离开医院是怎么回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34章 一口袋 元酒话音刚落,一只老鬼便说道:“大概就是从半个月前开始,来了医院的鬼,都离不开这里了。所以我们整天也无所事事,就到处瞎逛,正好又遇上这姑娘在医院,这栋医院大楼里的鬼听说后,就忍不住想过来凑个热闹……” 第27章 结果,一来就不舍得走了,这才教元酒来了个一锅端。 “半个月前开始的?你们是不能离开北海市医院范围,还是不能离开这栋楼?” 老鬼惶恐,立刻答道:“不能离开这栋楼。” 元酒垂着眼帘思考了片刻,抬头跟钱武安说道:“你带手机了吗?帮我打个电话。” 钱武安立刻点头。 没过半小时,特管局那边就派人来了。 来的人是章龄知和江括,两人从住院部一楼上来,引得不少小护士目光灼热。 钱武安就在门口等着,看到身姿挺拔,萧萧肃肃的江括,他下意识就觉得,这可能就是元酒交代他要接的人。 章龄知见钱武安朝他们点头,便主动走过去:“我是章龄知,这是我们队长,江括。” “特管局的对吧?”钱武安转身带路,一边与他们说道,“小观主在病房里,她让我带你们过去。” “麻烦了。” 章龄知是个有社交牛逼症的人,相比而言,走在后侧方的江括要沉稳许多。 进了病房后,章龄知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看着病房墙角那一大团浓郁的阴气,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副眼镜,戴上后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乖乖,你们这是把鬼窝给捅了吗?” 江括也拿出一副同款眼镜戴上,他的反应比章龄知要平静得多。 “元观主,这是……” 元酒正在给刘美惠检查身体,听到江括问话,随口道:“接了个私活儿,雇主家有人被种了鬼咒,一来就看见一屋子鬼,顺手给捆了。” 章龄知瞪大眼睛:“鬼咒?” 江括看了章龄知一眼,这家伙重点显然搞偏了,种下鬼咒的活人身边聚集几只鬼不稀奇,医院里鬼比其他地方多一点,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只是……几十只鬼。 短短一两天内,医院应该没有那么多人死亡吧? 地府那边的鬼差还是很敬业的,一般情况下,人死后三天之内魂魄一定会拘走,带回地府安排。 这几年一直如此,他们特管局管的是人间奇人异事,鬼差管的是人死后的各种事情,阴阳互不干扰,各行其道,一直都非常的默契。 “元观主找我们来是?”江括已经先注意到违和之处。 元酒便直接说:“这几十只鬼离不开这栋大楼,待在这里最长的已经有半个月了,我这次接的私活儿是救人,调查这栋大楼的工作,肯定要交给你们了。” 章龄知走到几十只鬼面前,看着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不禁感慨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啊?怎么感觉他们现在特别怕你?” 元酒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道:“我什么都没做呀,不信你问他们。” 几十只鬼立刻哭得撕心裂肺,但不敢控诉元酒当着他们的面,把那鬼咒掐来捏去,都快把那凶戾的鬼咒给作践哭了,只能齐齐祈求道:“你们是什么特殊部门的吗?求求你们快把我们带走吧,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就是别跟这个笑里藏刀,杀鬼不见血的小姑娘搁一个屋就好。 章龄知被他们积极主动的模样逗乐了,也不再问元酒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总归这一下子全捆了,也省得他们在整栋楼里四处搜寻。 江括和章龄知接管了大冤种鬼们,认真地感谢了一下元酒。 “北海市医院大楼的问题,我们会立刻派人调查,这次多谢元观主跟我们特管局提供线索,也感谢你出手解决了那么大麻烦,之后我会跟上面打报告,看能不能给你申请一笔奖金。” 元酒本以为只是个顺手的事儿,没想到还能有奖金,立刻态度和善,眉开眼笑道:“客气了,客气了,江队长你们辛苦。” 灵气网他们是用不了的,网离开她太远,灵气就会自动消散。 所以元酒借了他们一个装鬼的布袋。 这玩意儿是她小时候,以前在修仙界捡冥鸟蛋用的,冥鸟是一种阴气很重的鸟类,它的蛋也不例外。 她捡冥鸟蛋主要是为了养师尊身边那个小妖侍,那妖侍以含有阴气的东西为食,而且一直长不大,个头跟个小娃娃似的。 她那个时候傻白甜,以为多给他捡一些冥鸟蛋,煮了给他吃,那小妖侍就会窜个儿。 但事实上,噬魂妖就那么大一点儿,一辈子都不可能长大。 所以她被骗着给他捡了好几年的蛋,以致于后来发现被骗,见一次就打他一次。 当初专门去其他宗门炼器坊买的口袋,也就被她束之高阁,没有再用过。 但是这口袋质量很好,两百多年了还结结实实,而且贼能装。 用来装鬼非常合适。 …… 章龄知见元酒拿出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口袋,抽掉灵网之后,直接将几十只鬼塞进了口袋里,顺手递给了章龄知,随意道:“用完还我就行。” “这袋子……感觉很贵重的样子?” 章龄知捏着口袋,感觉自己有眼无珠,这哪里平平无奇,简直特么快帅爆了好吗? 元酒不解地看着他:“这就是一普普通通装东西的口袋。” 章龄知一脸心痛:“不,我们的标准不一样。” 大佬的“普通”,和他们的“普通”,绝对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个袋子,有名字吗?” 江括也挺好奇,他还从没有见过如此便捷的法器。 平时特管局出任务的工作人员,收鬼都有局里专门配发的雷击木珠子,不过这种雷击木比较特殊,主材是槐树,所以才能储存鬼魂。 但是这种装魂魄的珠子,一次至多也只能储存两只。 元酒摇头:“就是一袋子,要什么名字?” 可能炼器坊卖的时候有名字,但她没记住。 “我们能带回局里研究一下吗?” 江括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是元酒身上太多厉害的法器了,实在是让他们有点垂涎。 别人的东西当然不能据为己有,但是如果研发部门能研究一下,说不定能提高他们外出配备的法器性能,会便捷许多。 但是他暂时没办法给元酒打保票,如果研究不出来,上面肯定不会批奖金。 如果能研究出来,那到时候再说,就是个惊喜。 归元观日子确实不太好过,以后也确实可以多多帮扶一下。 元酒觉得他们太客气了,这袋子平时她都用不上。 看在给了她在特管局那么大便利的前提下,江队长有什么要求,当然是满足他啊! “拿去研究吧,研究完还我就行。” 虽然可以送,但是……这毕竟是修仙界那边的东西,要是真流落在外,说不定会惹什么麻烦,那就不值当了。 江括严肃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笑意:“谢谢。” 送走了江括和章龄知,元酒仔细检查了一下刘美惠身体。 她抬头与黄子航说道:“鬼咒我已经拔除了,但是给她种下鬼咒的人,我暂时没办法帮你找到。” “因为给她种下鬼咒的人,和炼制鬼咒的人,可能不是同一个。” “我能毁掉鬼咒,让炼制的人遭到反噬,身受重伤。” “但是针对你太太的人,可能依旧安然无恙,所以等她醒了,你们好好查查身边的人吧。” 黄子航立刻连连应是。 “元观主,我老婆的身体需要注意什么吗?” 元酒指了指窗外:“多晒太阳,补充阳气。” “这是聚阳符,让她佩戴在身上,可以管半个月。” “半个月后,你可以再去归元观求一道,我顺便再给她检查一下身体。” 黄子航双手接过聚阳符,终于松了口气:“好的,元观主真是太感谢您了。” 第35章 百草堂 元酒带着钱武安离开医院,黄子航非常殷勤地送他们下楼。 临别前,他神色犹豫,小声问道:“元观主……” 元酒回头望着他,等他下文。 “就是我这眼睛……”黄子航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以后会不会经常见鬼啊?” 要是真的,他以后都不敢往偏僻的地方跑了。 心脏肯定也受不了啊。 元酒闻言哑然失笑:“不会,你没有发现吗?给你开的天眼已经关了。” 黄子航立马精神了,腰背瞬间挺直,感激道:“多谢元观主。” “这是小事儿,我也只是想让你看清真相,至少知道我不是在糊弄你不是?” 元酒抬头看了眼毒辣的太阳,思虑了几秒,与黄子航说道:“你和你太太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身上也沾染了不少阴气,所以也要多晒太阳,阴气才会散得快。” 黄子航立刻表示,一定谨准元酒说的话。 “这几天让你父母帮忙带着孩子,你身上阴气略重,靠近小孩儿会让他不舒服。” “明白,元观主放心。” 第28章 黄子航此刻终于有时间和心情,仔细去打量元酒的眉眼和身量。 与早上初见时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现在他终于知道,元酒身上那股与外表完全不符的从容淡雅的气质,到底从何而来。 是实力,也是处世之态度。 “元观主是直接回道观吗?我让司机送你。” 黄子航给司机发了个消息,没一会儿老刘就开着车停在了路边。 这天气大热,元酒虽然无所谓,但钱武安是个普通人,要是跟着她一路走过去,肯定是受不住的,所以元酒也就没有拒绝黄子航的好意。 上了车之后,元酒与已经熟悉的司机说道:“麻烦你带我们去市内的中药店看看。” 老刘将车驶入行车道,有些诧异道:“元观主是打算去买药材吗?” “对。”元酒坐在后排微微颔首。 老刘思忖片刻,说道:“市内卖中药材的店其实不少,但药材品质良莠不齐,我们家老爷倒是有个朋友做中药材生意,要不我打个电话让老爷帮您问问?” 元酒浅虑之后,便觉得这个提议可行。 老刘将车停在路边,给黄武周打了个电话,将元酒这边的事情说清楚。 老刘电话挂断后,回头与元酒客客气气地说道:“老爷说,让我带你们直接去百草堂。” …… 路上老刘很贴心地给他们说明了一下百草堂的背景。 百草堂开了有上百年了,是北海市老字号中药材店铺。 店铺东家姓周,战争年代捐献了大量的药材,家里几个男丁也都送上战场没能回来,其胸襟气度均令人敬佩。 周家是本地低调且颇有口碑的富贾之家,名下的百草堂也向来以童叟无欺出名。 相对于北海市同行业的其他中药材店,百草堂的药材质量好,所以价格并不算很便宜。 百草堂现在被几家药材店挤压,生意要比以前难做许多,哪怕有曾经的口碑,也没办法应对现在的商业趋势,因为其他的药店与一些中医馆合作,价格打得比百草堂也低,哪怕质量上有些瑕疵,但普通人其实不太懂这方面。 百草堂也不愿意以次充好,所以现在账面流水远不如从前。 但是质量有保证,绝对是有好处的。 至少目前稍微懂点儿中药材的有钱人,基本上都认准百草堂。 …… “现在百草堂当家的是周家大少爷,叫周云官,非常得周家老爷子器重,年纪轻轻就从国知名外商学院拿了mba,回来后开始慢慢接手周家业务。” “周大少爷还有两个堂弟,一个在上高中,成绩非常好;还有一个在国内读体育大学,目前是国家队田径项目运动员。” 老刘对周家的人员构成还有八卦简直如数家珍。 元酒忍不住微微侧目,在心底惊叹这人也着实是个人才。 之前她一直觉得老刘看着沉默寡言,是个进退有度的人。 但是吧,这一趟路下来,她不得不对这位中年男性改观。 这世上不止大妈大婶爱八卦,男人对于八卦的热情,丝毫不低于女性~ 不过老刘愿意说,元酒也愿意听,多听多看,对现在的她而言是件好事。 听着老刘说周家的事情,元酒忍不住插话问道:“这周云官是周老爷子长子,还是长孙?” “长孙。”老刘开着车,慢悠悠地说道,“周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以前是飞行员,但是后来牺牲了,入伍前也没结婚,所以也没能给周家留个后。” “周老爷次子和老幺都没有长子成器,打理生意不行,自己创业也不行,赔了几笔钱之后,他们就被周老爷子勒令不许再瞎折腾,每年老老实实拿着周家产业的分红,不能参与周家产业的打理。还好周家小辈儿个个争气,现在周老爷子也算是后继有人。” 元酒听得很认真,在老刘说完后,还很配合地点头道:“那确实,周家这种百年家族,前人为国捐财捐躯,如果在生意上也是光明磊落,这后人自然就能得到祖上荫蔽,福泽绵延。” “正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概莫如是。” 老刘觉得元酒这人高深,笑着附和道:“元观主就是厉害,一句话概括完了。” ……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百草堂大门前。 这家药材铺的店面古朴大气,远远看去便知道肯定有些年头了。 漆木大门洞开,两扇门上的辅首衔环皆是铜质鎏金所铸,元酒路过大门时,微微顿足多看了两只辅首一眼,这兽头底座竟然不止是起到装饰门面的作用,甚至还隐隐有一道镇凶辟邪之气。 老刘见元酒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看着她:“元观主?” “没事儿,我就是随便看看。” 元酒抬步跟上去,钱武安也跟着往里走,心里对元酒格外敬重。 他很清楚这次能直接来百草堂买药,其实是沾了小观主的光,如果没有黄家人引荐,估计他们还要在北海市跑一整天,未必能挑到称心如意的药材。 第36章 熊孩子 老刘领着元酒进门后,一个穿着藏蓝色马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看到老刘后微微颔首,目光继而转向元酒:“您就是元小姐?” 元酒点点头,中年男人看到元酒时,脸上难免露出诧异之色。 毕竟来中药店买药材的,基本上至少是成年了的,这姑娘一看年纪就小,难道是替家人来买的? 不过一小姑娘,怎么用得着老爷子亲自打电话交代他好好招待? 想不通。 男人虽然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非常客气地抬手邀请人去办公室:“我是中草堂这家店的副店长,姓闵。” “闵店长好。” 元酒是个随和的姑娘,虽然一眼就看出了闵宗青脸上的诧异,但她并不在意。 因为她这张脸,太多人容易误会了。 她也懒得再解释自己已经几百岁了,说出去不仅没人信,还可能会被人当傻子。 既然都把她当十六七岁,那就十六七岁吧。 装嫩,她会。 “三位里边儿请。” 闵宗青把他们带到了办公室,接过元酒拿出的药单,拿起一旁的眼镜,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浓眉忍不住紧蹙,抬眼看着元酒:“这张药方谁开的?” 元酒坐在椅子上,轻声道:“我开的。” “这张药方你知道是治什么的吗?” 元酒点头,平静地说道:“内固接骨。” “你这药方可比内固接骨的药材分量相错多了。” 元酒微微颔首:“我自然知道,你按照药方抓药便是。” “你是想给你身边这位先生接骨吧,我刚才注意到了,他的腿脚不是很便利,但是骨头关节部位应该已经长好了……” “要治肯定是要先断骨,再接骨。”元酒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 闵宗青气得脸色有些难看:“你应该还没有成年,也没有中医行医资格证,这药方又岂是你这种还没有学成的小朋友随便开的?” 元酒坐在椅子上,忍俊不禁:“我成年了,岁数应该比你还要大一些。” 闵宗青气得有点想骂人:“……” 这熊孩子谁家放出来的?家里大人也不管管? 闵宗青看着钱武安:“你就任由她这么折腾你的腿?” 钱武安对元酒那是一个心悦诚服死心塌地,立刻点头道:“我相信元观主。” 闵宗青瞪大了眼睛:“什么观主?这小孩儿说不定是哪家跑出来的熊孩子,在外面卖弄这点儿学医的本领,你都多大了,怎么会相信这种小孩儿能治你的腿?要治疗也该去正规医院或者医馆……万一要是闹出什么大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熊孩子元酒:“……” 只想把闵宗青嘴捂上的老刘,此刻坐立难安。 明明老爷子都提前交代,且好好打点过了,这家伙怎么就一根筋呢? “闵店长,你别说了。”老刘拉了拉冒火的闵宗青,小声道,“你别把人得罪了,这是我家老爷子的贵客,人是真的有本事,不是什么熊孩子,更不是什么坑蒙拐骗的假医生。” “屁话!”闵宗青拿着药方拍在老刘胸口,“你这药方不管拿到哪家药铺去,只要有证的医生和药师看了,都会觉得有问题……中药用错剂量,那可是要命的事,这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们也不懂事吗?” 元酒有点苦恼,倒不是因为闵宗青驳斥她,而是因为当下这种情况,闵宗青可能会不同意她买这些药材。 钱武安也有些慌,但是他心里更相信元酒。 元观主是个神机妙算陆上神仙,昨天的瓜就是听她的安排才卖出去的。 而且正规医院和其他医生,他也不是没去看过,但是都说治不好。 不然他也不可能落下残疾。 元酒不慌不忙,抬眸认真说道:“我真不是小孩子了。药材剂量我有自己的考量,并非拿人命开玩笑,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随时找几个人来问诊,试一试便知我有没有能力医人。” 第29章 “小姑娘,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吗?” 闵宗青对这样恃才傲物的人实在喜欢不起来,下意识就讥讽了一句。 元酒仿佛完全没领悟他的意思,点点头:“我不怕啊,能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可以了吧?这样你就答应把药材卖给我?” “你!” 闵宗青摘掉眼镜,看着冥顽不灵的元酒,气得吹胡子瞪眼。 “行,等着。” 闵宗青将药方还给元酒,起身去办公室外找老中医去了。 老刘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地问道:“元观主,要不我给黄老打个电话?你这……” “没事儿,我有分寸的。” 元酒摆了摆手,将桌上的药单折好,收回了储物手镯里。 老刘实在坐不住,走到外面去给黄武周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又气定神闲的回来了。 元酒和钱武安看了他两眼,老刘忍住没透底儿。 他刚给老爷子打了电话,老爷子一听又急吼吼地给周老爷子打电话。 这会儿周大少爷估计正在赶来的路上,元观主的事儿肯定是妥了,至于闵宗青故意刁难肯定也会不了了之。 但老刘万万没想到……元酒不按套路来,也根本不愿意借驴下坡,非要和闵宗青杠上了! …… 周云官到百草堂时,刚巧会诊已经开始了。 闵宗青去隔壁龙泉中医馆请的老中医,人已六十多岁,气质温和儒雅,身上始终带着一股淡淡的中药香。 老中医叫窦疏勒,从医四十多年了,见过不少疑难杂症,在中医治疗上颇有一手。 看着和他比试的当真是个小姑娘,他也没什么脾气,只笑着说道:“小友想比哪方面的?” 元酒想了想:“都可以,我学的杂,什么都有涉猎。” 窦疏勒微微一愣,中医难学是众所周知的,大部分中医其实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就算是他也不敢说自己全通全精,听这小姑娘的口气,反倒是胸有成竹,看来果然是想闵宗青那小子说的,有些恃才傲物。 不过窦疏勒也不打算去跟她争论这些无用的事情,想要验证小姑娘有没有真本事,看会诊就知道了。 这一行得有真才实学,向来是做不得半分假的。 窦疏勒思虑片刻后,便道:“那就去我的中医馆坐坐,今天来问诊的病人不少,我们共同诊治,先判断,后开药方,如何?” “可以。”元酒起身跟着窦疏勒往外走。 老刘顿时焦急地在原地打转儿,最后见实在没办法拦住元酒,便只能跟上去看看情况。 第37章 送一卦 龙泉中医馆在本地也算很有名气了,中医馆有三个坐诊大夫,主要以窦疏勒为首,他是龙泉中医馆年纪最大的,剩下两个皆是他徒弟,一个擅长外伤治疗,另一个对内科颇有些研究。 元酒与窦疏勒到了医馆内,便开始接诊病人。 窦疏勒让元酒先诊脉。 元酒也没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坐在椅子上,看着从门口进来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出头,身形微胖,进来的时候右手便一直压在右上腹位置。 “请坐。” 男人看着元酒年轻的脸,有些迟疑:“我能请其他大夫帮我看诊吗?” 元酒笑了笑:“你多虑了,双人会诊。” 她微微偏首,看向背着手站在一旁的窦疏勒,并没有自负的向病患保证自己一个人能行。 她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是患者不了解她,而且她样貌也确实容易让人产生偏见,所以宽和的解释一下,总比和对方在这个问题上反复掰扯要好。 男人一听是双人会诊,立刻就坐稳了,连连点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 “无碍,先看病。” 元酒声音清疏,但不会让人讨厌:“你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男人微微佝偻着腰,脸色不太好看。 元酒给他把了脉,让他躺在一旁病床上,检查了一下他的疼痛部位。 “去医院做过检查了吗?腹痛之前有吃过什么食物?” 男人回想了一下:“还没去,就昨天中午吃过饭后,没一会儿肚子就开始微微疼,但不是很强烈,我就想着是不是吃错东西了,但是跑了几趟厕所也不怎么拉肚子……” 元酒站在检查床边,问道:“昨天中午吃了油腻的东西?” “对。” “从什么时候开始腹部疼痛加重的?” “昨晚快睡觉的时候。” 男人倒是也非常配合:“我昨天晚上吃了点抗生素,但没啥用,而且到了凌晨肚子开始绞痛,肩膀和背部也有点疼……好不容易挨到早上,我量了一下体温,有点发烧,三十八度左右。” “有咳嗽、咯痰的情况吗?” “没有。” 元酒让他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舌苔。 舌淡红,苔黄腻。 脉象按之有如琴弦,端直而长,指下挺然,是为脉弦。 其实她倒也不用这么复杂的诊疗办法,只需要将一丝灵气探入他身体里,便能将他身体里里外外的毛病弄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么做……对窦疏勒好像不太公平。 不过她医术本就学得不错,就算不用灵气,也绝对不会误诊。 “腹部平坦,右上腹压痛,肝区也有轻度叩痛……应该是肝胆湿热。” 元酒珍完之后,让开了位置,交给了窦疏勒。 窦疏勒一套检查下来,并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先说道:“初步检查确实是肝胆湿热,也就是胆胀胆石……” “什么意思?”男人有些不解。 窦疏勒解释道:“也就是急性胆囊炎与胆囊结石,不过还要去做个血常规和b超,再去查个体……” 男人有点懵,元酒也没有插话。 刚刚基础探脉之后,她其实有分出灵力查验过。 这人确实胆囊部位有细小的颗粒,应该就是胆石。 且胆囊明显增大,胆囊壁增厚,这就是胆囊炎症的病况表现。 不过现在西医发达,什么血常规、b超、x线全做下来……估计很快就能查验清楚。 是急症。 男人跟着助手去做身体检查去了,窦疏勒抬头看了眼元酒:“确实有些天赋。” 元酒不骄不躁,也没有去反驳他,继续下一个。 第二个是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妻子陪同来的,进来是走路不是很利索。 元酒检查诊治后,很快给了判断:“骨痹骨蚀,肝肾亏虚。” 窦疏勒发现她速度越来越快,上一个还用了两分钟,这个病患进来不到一分钟,她检查了好几处,诊脉也非常快,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窦疏勒不信邪,觉得她这是一味求速度,结果检查完……诊断一样。 “大夫,我老公这腿到底啥情况啊?他这也没受外伤,之前都还好好的,可前段时间就开始了右腿疼,走路也不利索……” 这个病人极有可能是股骨头坏死,元酒说的骨痹骨蚀也没毛病。 安排两人跟着助手去做骨盘的x光检查,结果不错所料。 不过这些病人,元酒不参与治疗。 她毕竟没有考中医行医资格证,诊脉倒是没啥问题,开药确实不行的。 她也不想出来一趟就惹一屁股麻烦。 连续十个人无一错诊误诊,窦疏勒看着气定神闲的元酒,总算是认可了。 …… 元酒扭头看向闵宗青:“现在可以卖给我药材了吗?” 闵宗青一脸复杂,还是有点不太服气,下诊断和治疗不一样。 但是……他也不能再紧咬不放,毕竟再做别的要求,那绝对是失了分寸。 一个穿着衬衣和西裤的男人,从闵宗青身后走出来,朝元酒伸出右手:“元小姐,我是周云官,本店副店长多有得罪,还望你见谅。” 元酒浅浅握了一下他指尖,收回手:“没事,我就是想买点儿药,也不是真的想闹什么事?现在我能买药了吗?” “可以,我立刻安排人去给你抓药。” 周云官微微侧目,用眼神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闵宗青。 闵宗青不了解情况,再三阻挠他并不怪罪,只是这事情闹得有些难看了。 老爷子特地打电话让他来一趟,肯定是看重这人的身份,他怕有哪些地方不了解,所以来的路上专门给黄老爷子打了电话,问清楚了元酒到底是何人,就立刻赶过来阻止这场闹剧。 重新回到百草堂,闵宗青已经被周云官支开,这边一切由他亲自接待, 周云官对元酒是有些好奇的,确实很年轻,如果不了解,肯定会去猜她是个玄师。 玄门这一块水太深,他们周家并不了解,但并不妨碍他们对圈内某些事略有耳闻。 接过元酒递过来的药方,周云官粗略地扫了一眼,交给了身后的人。 “按照药方去抓药。” 第30章 “是。” 确定能抓到药,元酒心情顿时轻快不少,这才留意了眼坐在斜对面的周云官。 标准的三庭五眼,是个长得非常周正的男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却有种老沉之气,但双目如炬,又不乏商人精明。 确实比副店长闵宗青更会做人。 元酒随口说道:“周先生今天与我方便,我便送你一卦。” 权当日行一善了。 周云官愣了愣:“元小姐请讲。” “这三日,晚上早些回家,不要在外面喝酒,尤其是女人递给你的酒。” …… 钱武安坐在一边,忽然抬头模样挺俊的周云官,眼里的倏然亮起来。 来了来了! 小观主的每日一卦,它又来了! 钱武安脸上表情少,但是眼里却忍不住八卦之色。 确定了,今天的卦象送给眼前这位接下来要倒霉的孩子。 如果不听……说不定这青年和元观主还有再见的时候。 第38章 买手机 钱武安拎着药材在收费处结清后,走出百草堂大门,看着已经坐回车内的元酒。 而周云官正颦着眉,一脸复杂地站在百草堂内,远远望着刚送了他一卦的小姑娘。 说实话,感觉有点扯。 大概是从未遇上过这样特殊的人,他的世界也一直是很正常的,下意识就想反驳。 但有些事情……哪怕不信,也要怀着敬畏之心。 周云官将这事记在心里,又打电话问了一下秘书,最近三天内的日程安排。 后天晚上确实有个晚宴,北海市陆家老爷子过寿。 这个晚宴他必须得去,推迟不了。 …… 原本老刘是想开车带着元酒吃饭的,但是元酒只看了眼窗外,轻轻勾了一下眼尾的发丝,摇头道:“送我们回去吧,这样还来得及。” 钱武安扭头看着元酒,刚想开口,老刘已经先问了:“元观主,赶得及什么?” “马上就要下雨了,你现在送我们回去,刚好能下雨前下山。” “一下雨,山路湿滑,容易出意外。” 老刘看了眼外面的万里晴空,喃喃道:“不会吧,这天气看着还挺好的。” “夏季天气反复无常,时晴时雨,常态。” 元酒没有留在市内吃饭的打算,老刘便只能将他们先送回去。 车子刚开到山下时,天空中已经开始轰隆隆响,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经被从西边而来的一大团乌云占领,云层压得很低很低,雷声也又沉又闷,颇为吓人。 老刘开着车,心里暗道:这元观主当真是神了! 还没开到市区,豆大的暴雨便从天而降,老刘彻底神清气爽。 如果再晚十五分钟下山,说不定真的会被困在山上,或则冒雨下山出点意外。 等放假,他得带老婆孩子去归元观捐点香油钱,再求上几道平安符才行。 …… 元酒坐在静室里喝茶看雨,顺便撸撸小狐狸。 走廊下,钱武安拎了个小炉子,按照元酒的吩咐,将分拣好的药材倒进瓦罐里,加上水后小火慢慢煎熬。 南巢中午是回不来了,元酒端着茶杯,问窗外的钱武安:“午饭咱么要自己解决了,你会做饭吗?” 钱武安点头:“会一些,就是没有南南做的好吃。” “那倒也是没关系,你去做吧,这炉子里的火,让小狐狸帮你看。” 元酒抬手将怀里的小狐狸丢出窗外,小赤狐稳稳落在走廊里,仰头幽怨地望着她。 “去看火,不然中午没饭吃。” 小赤狐心不甘情不愿地迈着四条腿走到钱武安身边,一人一狐对视了两秒,钱武安拘谨地让开了位置,小赤狐往炉子前一屁股坐下,抬着爪爪将干柴往里面推了推。 钱武安见它确实会看火,便转身去厨房做饭去了。 元酒脑子里正琢磨着,过几天要不要去抓个鬼厨子,这南巢要是一上学去,她这一日三餐的质量立刻直线下降,那哪儿能要的! 就是,厨艺好的鬼,感觉不太好找啊~ …… 山下,超市门口。 南巢站在收银台后,看着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 雨雾浓重,连街对面的人影都显得影影绰绰。 超市里此刻没什么人,所以他也能歇会儿,刚准备拿起手机时,他忽然感觉余光扫到一抹黑影。 南巢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着几乎没有行人的街道,探着脑袋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并没有看见那道如闪电般的黑影。 难道是眼花了? 不可能吧。 速度那么快,体型也不大,看着也不像是车。 没一会儿,一个打着暗红色雨伞的女人从超市门口进来,收了伞,挂在门口的架子上,朝超市内走去。 路过收银台时,南巢注意到她身体微微佝偻,感觉整个人都很疲惫的样子。 女人看着三十岁刚出头,但是一脸疲态,眼睛也没什么神采,反而显得有点木然呆滞。 南巢好奇地看着她走到酒水区,拿了一瓶酒微微朝身体左侧偏头,然后又把酒放下,转身去拿了另一种浓香型白酒,这次依旧是微微偏头向左,像是给谁确认什么似的。 见女人拿了酒准备走过来时,南巢拿起手机,打开了自己的微信。 最近他微信到账了不少钱,应该都是找小师祖帮忙,但小师祖没有手机,就把钱全部转到他账户上了。 如今小师祖也有身份证了,买手机的事情也该提上议程。 “结账。” 女人声音听着嘶哑,南巢抬头接过酒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特别特别凉。 她的脸上也没什么血色,脸颊已经消瘦地有些凹陷,但南巢并不认识她。 以前也没在附近见过。 南巢没有流露出异色,动作熟练地扫码收款,又扭头看了眼门外的大雨。 女人拎着一瓶白酒,取下暗红色的伞,身体比进来时佝偻得更低了,就像背上压着一座山一样,微微低着头往前走。 等女人离开后,南巢找到监控拍了张照片,准备晚上拿回去让小师祖看看。 他总觉得那女人奇怪,第一感觉便是如此。 将照片保存进相册后,他给同学发了个消息。 南巢:方传,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比较喜欢什么牌子的手机? 那边回消息特别快。 方传:卧槽!南巢你谈恋爱了? 南巢:…… 南巢:没有。 方传:那你干嘛问这个问题? 南巢:给小师祖买的。 方传:就是前段时间说,从深山出关的小师祖? 南巢:对。 方传:年纪多大,她之前用过手机吗?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南巢:没有,都没有。 方传:狐狸牌手机,这个最新款,颜值特别高,非常适合女孩子。 南巢:价格? 方传:不贵,就六千八。 南巢盯着屏幕,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南巢:打扰了~ 方传:叫声爸爸,爹送你。 方传:小师祖长什么样儿啊?求照。 第二条消息刚发过去,立刻弹出一个框。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 方传:??? 第39章 失踪案 中午吃饭休息时间,南巢去隔壁的小饭馆买了一份盖浇饭,坐在角落的位置里,拿着手机在桃宝网上选手机。 挑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选中了狐狸牌的。 只不过买的不是最近刚推出的中高端机型,而是相对平价一点的型号。 价格对他来说也不便宜,两千多块钱。 他没打算动用元酒最近赚的钱,而是从高考后发的奖金里抽出一笔,正好上个月也省出了几百块钱,正巧能买下来。 在桃宝网付完全款,南巢关上手机,悄悄松了口气。 小师祖的第一个手机,他买的! 其实他的手机还是高二时候,从镇上手机店买的二手组装机。 花了六百块钱,一直用到现在。 虽然手机现在已经有点卡,但是他现在并不打算换手机。 等上了大学,他兼职后攒下钱,到时候再换。 手里的奖金先攒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急用了。 小师祖赚的钱虽然很多,但是基本都用来还债了,自己到现在都不舍得花一毛钱。 他得多考虑一些。 而且小师祖好像也没什么换洗衣服……虽然除尘诀非常方便,但是哪儿有女孩子不爱俏的?昨天和江队长他们去商场内的餐厅吃饭,路过服装店时,小师祖可是看了好几眼。 主要还是手里没钱,所以她什么都不说。 …… 外面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沉,南巢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多了。 第31章 他拿着筷子,将盖浇饭里的胡椒挑出来放在一边,听到后厨传来交谈声。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正在和帮工侃大山的店老板。 这家盖浇饭小店的老板姓胡,店是和老婆一起开的。 不过最近他老婆怀孕了,所以店里请了个帮工。 帮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手脚利索,而且就是附近桑槐村的,听说离异带一个姑娘。 都是一个镇上的,老胡也是人好,觉得能帮就帮,干脆把人招进来。 南巢坐在角落里,看不见后厨里的帮工,但能看到靠在墙边,端着水杯说笑的老胡。 “桂芬,这几天晚上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最近这几天晚上,镇上也不太安生。” “听说,昨天晚上镇上又有个女人失踪了……” “镇上的警察今天一直在找,听说还找了好几家店,查看店门口的监控。” “不过听说,到现在人都没找到。” 南巢夹着青椒,手指微微一顿。 这事儿他也是知道的,不过早上调监控的时候,是老板亲自去弄的。 他只知道好像有人失踪,但不知道就是昨晚。 南巢闷头将碗里的饭吃完,把碗筷放在了一边,起身去扫码结账。 老胡看到南巢,笑着说道:“小南还有几天就要去上学了吧?” “嗯。”南巢点点头,付了八块钱,状似随意地问道,“胡叔,刚听你说镇上有人失踪是怎么回事?” 胡松保笑着说道:“你还不知道啊?不过也是,你不在镇上住。” “最近咱们镇已经有两个人失踪了,前后也就一个星期,不过都是女人,而且年纪不是很大。一个星期前不见的女人,就是菜市场里面那个葛家布艺店的女老板,听说是叫葛曼珍。人当天晚上关店后,她男人在家等到十一点也没见到人,打电话也不接,后来就跑出来找,结果亲戚朋友帮忙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人,就去派出所报案。” “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吗?”南巢问。 “没呢。”胡松保低低叹气,摇了摇头,“能不能找回来还难说呢。咱们镇上多少年没出过这样大的事情了,这才一个星期就不见了两个人,要真是有人作案,怕就是个大案子。” 南巢问道:“那昨天晚上不见的是谁?” “菜市场南大门口,老陈家面馆的儿媳妇。”胡松保摇摇头,“听说大晚上的,她男人喝酒吐了稀里哗啦,那小媳妇儿就去药店给他买解酒药,结果出去了就再没回来。” “真是造孽啊,小两口才结婚几个月,老陈那一家现在是急坏了。” 南巢打听到确切消息后,面上也露出忧色。 他直觉这两起失踪案,可能不一定是人干的。 南桑镇就在行山脚下不远,以前老观主还活着的时候,这附近几乎没有出现过鬼祟作恶的情况,因为有归元观镇着,山上的道士寻常也会下山采买,给一些普通人家驱鬼作法,时间长了鬼祟就不往这一带来了,因为都不愿意招惹归元观的道士。 但是现在老观主死了,他也不会捉鬼除祟,小师祖现在还处在对外界比较好奇,天天出门去北海市内溜达一圈的阶段,对于山下的南桑镇和其他几个村子,其实并不怎么关注。 所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那些鬼祟又回来开始搞事情了。 …… 傍晚的时候,南巢从背包里拿出雨伞,和老板交班之后,就准备回山上。 刚走出超市门口,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他面前,车窗降下了一下,南巢抬眸看了一眼,诧异道:“雍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接你上山。”雍长殊单手按在方向盘上,“先上车。” 南巢收了伞上车,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拘谨,问道:“今天下这么大雨,雍先生也去道观吗?” “嗯,小狐狸在。” 雍长殊开着车,前面雨刮来回扫动,视野其实并不算好。 当然,路况也不好。 路没有修,到处都是泥泞,又脏还特别颠簸。 雍长殊开着车,叹气道:“你们观主的决定是对的,这路真的得好好修一修。” 不然一下雨就这样,他花了几百万买的车,也不知道能造几回。 夏季本来就多雨,一个月下上几回,想上山的香客也会因路不好走而选择放弃。 南巢偏头看着雍长殊:“雍先生,从山下修路到道观,真的只需要三百万吗?” 雍长殊脸上表情很淡,只微微抬眉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总感觉三百万可能不太够。” 雍长殊微微颔首:“换了别人来修,三百万确实不够。” 第40章 叠符纸 南巢不解地看着他。 雍长殊徐徐解释道:“这条路找其他人修,中间打点关系可能都需要不少钱。” “但是我有自己的建筑公司,在正规部门也是挂了名字的,之前捐了不少钱修桥铺路,所以并不需要去再额外花钱去做那些事情。” “三百万走最低价进购,再抓紧点工期,勉强算是够用的。” 雍长殊并没有在他面前充大款,哪怕他本身很有钱。 他做过穷狐狸,能在风云变幻的年代一步步走到现在,打下如今的家底儿,吃过很多苦。 他不吝啬投资慈善公益事业,修桥铺路,建造希望小学……这些钱花的值得,不仅能帮助人,还能给自己积攒功德,同时还能让自己的公司在官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有利于公司的长期发展经营。 但是把钱给手下,浪费在花天酒地上,他向来是看不惯的。 南巢是个挺聪明的小孩儿,与其现在随口敷衍他,让他把这事儿时时记挂在心里,不如摊开了说,也能让他多学一点儿知识。 …… 南巢听得很认真,同时也因雍长殊仔细解释,所以心里对他十分感激与尊重。 其实像雍长殊这样成功的商人,而且修为还特别高的大妖,几乎没几个愿意跟他这样还没入社会的毛头小子耐心交流。 这是又沾了小师祖的光。 因为小师祖能治好雍先生的伤。 当然,也有雍先生脾气性格本身就很好的原因。 …… 车子停在归元观门前,南巢先下车撑开了伞,准备走到另一边帮雍长殊挡雨。 雍长殊已经锁上车门,直接站在了雨水中。 不过雨水落在他身上前,就自动避开了,所以他的头发和衬衫都没有打湿。 南巢见状便没有再往他跟前走,而是推开了道观半掩的大门,让雍长殊先进去。 原本趴在窗台上昏昏欲睡的小赤狐,黑色的鼻尖轻轻抽动了两下,忽然睁开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抬起脑袋,隔着雨雾盯着前院的方向。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从雨中传来,小赤狐扭头冲着元酒嗷呜叫了一声。 元酒抬起朱笔,将笔搁在白玉笔枕上,抬眸道:“去吧。” 小赤狐站起身,后腿一蹬,就从窗台上跃下去,沿着走廊飞快地朝着前院奔跑。 南巢走到屋檐下时,身上的短袖已经湿了大半。 他回头与雍长殊说道:“小师祖应该在后院,雍先生你自便,我先去换衣服。” 雍长殊微微颔首,刚走两步就看到一只火红的小狐狸飞快地朝着他这边跑来。 “嗷呜——” 雍长殊将小狐狸从地上抱起来,摸了摸他微微湿润的尾巴尖,抬手从它身上拂过,原本的水汽便立刻散得干干净净。 “元观主让我去静室?”雍长殊听着小狐狸嗷呜嗷呜叫,扭头看向南巢,“静室在哪儿?” “嗷呜——” 小赤狐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它可以带他去,不用南巢领路。 雍长殊抱着狐狸到了静室门口,一抬眸就看到坐在桌子边,左手支着额角,右手拿着朱笔,在黄表纸上随手一画的元酒。 她右手边已经放了一小摞整整齐齐的黄表纸。 “元观主,找我有事?” “先进来吧。”元酒打了个哈欠,惫懒道,“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我可以治疗你的旧疾,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雍长殊抱着狐狸在她对面坐下,微微颔首:“如果元观主肯出手,那就有劳了。” “那你先在道观住下吧,平时有事可以下山处理,道观里灵气充足,住在这儿对你身体有好处。” “不过……房子好像不是很多,一会儿我让南南去给你收拾一间吧。” 元酒也不知道道观还有几间旧房子,有些房子好像是漏雨,暂时也没有修缮,估计是住不了人的。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让南巢暂时先跟钱武安挤一个屋了。 雍长殊低头看着元酒手下的符篆,疑惑道:“平安符?” “对。”元酒把画好的符纸推到雍长殊面前,很是自来熟地说道,“你应该没事吧?没事就帮我把平安符折起来,就三角形,会吗?” 第32章 雍长殊看着符纸,摇了摇头。 元酒低低叹气,目光挪到小狐狸身上:“你下午学会了的,是吧?” 小狐狸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肯定学会了,你教他。”元酒指了指桌上的符纸,“吃晚饭前,最好能把这符纸全部叠完,要卖钱的!” 小狐狸跳上桌子,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两只爪爪按着一张符纸,歪着脑袋思考了两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元酒盯了它几秒:“不是说狐狸很聪明的吗?你都在静室待了一下午了,三角形都不会叠?” 小狐狸冲着她凶巴巴叫:“嗷呜——” 她也没说让它学啊! 所以它才心安理得地趴在一边打瞌睡。 元酒将平安符从它爪爪下扒拉回来,吐槽道:“要你何用?除了卖萌,啥都不会。” 小狐狸不满地瞪着她:“嗷嗷~” 它还会看火好吧? 中午煎药,就是它守在炉子边呢! 雍长殊抬手摸了摸小赤狐脑袋,拿起一张符纸,跟着元酒的动作,慢慢学着折。 元酒速度放得很慢,折好一张后,从桌子下拿出一个红木盒子,直接将平安符丢进去。 “学会了吗?” 元酒一双清澈的杏眼认真盯着他,大有他不会,她就再来一遍的架势。 雍长殊将折好的平安符也放在盒子里,点点头道:“学会了,很简单。” 元酒低头看向蹲坐在桌面上的小赤狐,摇了摇头:“果然,狐狸还是很聪明的,你大概是个乱入的品种吧?” 小赤狐瞬间炸毛了,伸出爪子就要将她朱笔挥到桌子下。 元酒眼疾手快,按住了自己的笔,一手压住它的毛爪子:“脾气还挺大~” 小赤狐立刻咆哮道:“坏蛋!” “一边去。”元酒将它从桌面上驱逐,攥着手里的朱笔,准备继续画符。 雍长殊也不管她欺负小狐狸,只视线在她手中的笔杆上停了一瞬,又看向桌上的麒麟镇纸和白玉笔枕,内心困惑,问道:“我看你用度皆是上品,归元观为何还会如此缺钱?” 元酒看了看手中的笔,摇头叹息:“你别看我宝贝多,但是不能卖的。” 雍长殊不解。 元酒:“这套文房四宝,包括笔枕笔架还有镇纸,都是我师尊送的。” “不能卖。” 雍长殊:“你师尊?可是上任观主?” “当然不是。”元酒竖起三根指头,“我现在都三百多岁了,上一任观主顶多算我徒孙。我师尊实力很强大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多大了,反正他永远都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估摸着至少也有个上千岁。” 雍长殊低头折纸的手微微顿住:“上千岁?那应该不是人了吧?” 元酒:“……” “兴许是只妖,也说不定。”元酒笑眯眯道,“我师尊身边妖侍很多,各个实力强大,至于他是人是妖,我反正是不知道,反正没见过他真身。” “你师尊可还在世?” “在啊。”元酒点点头,“就是不在这个世界了。” 雍长殊:“……”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感觉他和元酒是在鸡同鸭讲。 第41章 养狐狸 吃完晚饭,南巢去给雍长殊收拾了间屋子。 只是道观确实有些年久失修,就算努力打扫过,看起来还是有些寒碜。 南巢去找元酒来看过后,忧心忡忡道:“小师祖,我觉得我还是今晚和安叔睡,把房间让给雍先生吧,这间房子确实差了点。” 元酒跨过门槛,在屋内转了圈,摸着下巴审视了片刻:“还行,不漏雨就可以了。” “既然你打扫过,我稍微布置一下,住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南巢站在原地,看着她凭空拿出两张符纸往墙上一贴。 顿时,原本随手一摸,墙灰便会剥落的墙面,立刻变得平整光洁。 “这符纸暂时还能支撑两三个月,等过段时间赚到钱了,再修缮道观后院的房子吧,眼下咱们道观穷得很,先将就着住吧。” “我估计那只大狐狸应该也不会太挑。” 南巢并不乐观,但看着元酒随手从储物手镯拿出一张红木床摆在墙边,又拿了一套上好的黄花梨木桌椅摆上,他顿时闭上了嘴。 够了,可以了! 这些家具小师祖收着,自己都没舍得用,现在拿出来给狐狸住,他觉得有点儿……浪费! 几个大件家具摆进去后,南巢出言道:“小师祖,可以了吧?” 元酒回头看着南巢心疼的小眼神,忍俊不禁道:“这家具本身就是我们的,也就是拿出来招待一下他,他又带不走,你心疼什么?” “小师祖,要不把你房间的床换过来吧?” 元酒摇头:“没必要,雍长殊算是贵客,他一身鸿运,颇具财势,这些东西给他用不算浪费,以后说不定就是咱们道观vvvip大客户呢?” 南巢心情更郁闷了,小师祖都学会vvvip了,要命! 不过看在他先是给了三百万报酬,又打算给道观捐一条路的份上,还是努力视而不见吧! 见元酒放好一对瓷器后,南巢与元酒谈起了山下最近两起失踪案。 元酒抱着梅瓶的动作顿了顿,偏头问道:“失踪?” “都是女性,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都是晚上失踪的。” “在南桑镇?” 元酒将梅瓶放好后,南巢拧了一条干净的湿帕子递给元酒擦手。 南巢也回想着从胡松保那里听到的消息,微微颔首:“都是在南桑镇,一个是布艺店女老板,一个是小面馆老板娘,都是最近一个星期内的事儿。” 元酒跨出房门,站在回廊下,看着飘入廊下的雨水,沉思道:“你将此事告诉我,是为了?” 南巢斟酌了片刻,才回答道:“以前老观主在的时候,山脚下几个村落和城镇,是没有邪祟敢作怪的。” 元酒垂眸看着台阶:“可是归元观庇护他们数十年,香火一日却不如一日,为何还要做这些事情?” 南巢愣了愣,觉得她这说法好像有些不对劲。 有些善事,不能因为没有回报,就不去做啊。 元酒回头看着南巢:“你看看这道观,再看看山下的人。” “做好事不求回报,偶尔为之便可,若是习惯性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过是徒添烦恼,最是容易乱了道心。而且长此以往,山下的人便会将一切当做理所当然,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平安顺遂数十年,其实是归元观庇佑。” “佛宗弟子仁慈,多修得是慈悲道、大因果道,修身明心见性,希望历经苦难涅槃成佛。所以佛宗才有佛度众生一说,更甚者如地藏菩萨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说。” 元酒背着手,回廊下只有一盏灯轻轻摇晃,昏暗的灯光只映照了她半张如神亦如魔的侧脸:“道门与佛宗不同,从一开始便不会去追求涅槃来世,向往极乐世界,道门只看今生,追求今生得道成仙,所以不比佛宗大慈大悲,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 “修道的人,心性鲜少有不坚定者,平时也忙着修身修己。更早的时候,真正得道者,其实并不会像如今各大道观那样摆出一副济世之态。就算捉鬼除祟,更多也不是因为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而是想锻炼自己,提升实力。” “只是如今时代变了,才有了特管局这样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公职部门。” “但我从来就不是为了济世渡人而修道的。”元酒定定看着南巢,“我说的,你懂吗?” 南巢隐约是明白了。 小师祖修道,是为成仙。 所以注定逆天而行。 捉鬼除祟,她会,她也能做,但不会把这个当成自己的责任与义务。 “南南,你很失望?” 元酒能够感知到南巢的情绪,在她说完之后,南巢眼里的光明显黯淡了许多。 南巢站在原地思考良久,缓慢地摇了摇头:“也不是失望,只是明白我不能对任何人有任何要求,我唯一能要求的是我自己。” “修道之人,可能有些是和小师祖一样,但有些会像江队长他们那样,只是想保护他人。” “如果我觉得道士应该去捉鬼除祟,那我应该自己去做,而不是要求小师祖去做我希望的事情。” 元酒听完他的话,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原本的晦暗之色散去。 她踮起脚尖揉了揉南巢的头顶,语气轻缓道:“你很聪明。” “山下的事情若真是邪祟所为,肯定会上报交特管局处理。特管局不缺能人异士,这失踪案肯定会有个结果,你不必太过担心。” …… 南巢没再纠结此事,不过转身离开后,还是特意给章龄知打了个电话,将南桑镇的事情告诉了他。 章龄知说法和元酒大同小异:“暂时没有上报,肯定是不确定案件性质。一般人是不会联想到鬼祟作案上去的,当地警方肯定还是要以人力侦察为主,先判断是不是有凶手制造连环绑架案件。” 第33章 “这种案子,若是元观主想参与,那肯定很简单。像元观主一样有能力的道观观主,其实都不会去插手管这种事情,除非真的撞到了面前。” “因为这个世界上,终究是普通人居多,在有困难的情况下,最先想的应该是自己能不能解决,尝试过后失败了,可能才会想到去求助他们。” “如果所有警察遇事立刻就想着那些奇人异士,早晚会把这些人累死,甚至会吓得躲起来,再也不管乱七八糟的是与非。” 南巢表示明白后,章龄知笑着说道:“你既然打给我了,我就多关注一下南桑镇那边的案子,我估计元观主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都跟她说了,她肯定不会真不管山下百姓死活。只不过归元观近百年落魄,应该让元观主有些生气,除了气道观弟子不争气,可能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山下颇受归元观照顾的普通人不知感恩。” “现在的人因为早些年的宣传,渐渐都不太信道信教,所以有些道观没落在所难免。不过会没落的道观,主要是道观弟子本身就不懂玄道,所以的道观信徒不多,难以传承。” “可是你们归元观确实有点奇怪,听你说的历任观主都还是有些玄通的,竟然也会没落至此,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南巢也不是很懂,可能是历任观主都太低调,也可能是相信的信徒渐渐都死了。 尤其是到了老观主这一代,对山下村民帮助也不少,但是每年来上香的真就寥寥无几。 他印象比较深的是,小时候来进香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只是老人年纪大了,一年来的人比一年少。 以致于如今道观前门可罗雀。 小师祖生气,确实能理解。 …… 夏季的雨水,来得急切,去得也快。 后半夜雨水便停了,山林间蛙声虫鸣连成一片,显得夜晚聒噪又静谧。 雍长殊躺在床上睡不着,干燥簇新的枕头与被子上藏着木樨花的香味,没有让他昏昏欲睡,反而觉得不太习惯。 一睁开眼,小赤狐就趴在他枕头边,用毛茸茸的尾巴圈着自己睡得香甜。 雍长殊轻轻叹气,起身下了床。 从自己的储物空间拿出笔记本电脑,准备看会儿文件,打开电脑后却发现…… 道观没有网。 坐在椅子上,盯着没有网络的图标,雍长殊抬手揉了揉额角。 不得不说,归元观确实偏僻。 就连手机信号都不满格,时强时弱,刷一个朋友圈都还要卡几秒。 雍长殊打开手机,写了个备忘录。 明天,雨停了,得先把道观的宽带装上。 不然别说住几个月,住三天他就要崩溃。 雍长殊环顾了眼房间,继续写要让助理采买的东西。 被子和枕头、床单都要换,闻到这上面特有的木樨花香味,让他有种侵犯到小姑娘隐私的错觉,睡觉都不踏实。 好不容易整理完购物单,雍长殊总算感觉到困顿,重新回到床上睡下。 本以为会睡不好,但这次却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他起来的时候,金灿灿的阳光从天空中落下,洒落在屋瓦砖墙上。 小狐狸已经叼着一个甜滋滋的窝窝头,趴在院子的小桌上,两个爪爪和嘴巴齐上阵,幸福地啃着。 雍长殊去后院井边,发现青石板上放着一只水盆,盆里放着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 元酒从屋顶上轻飘飘跃下来,看着蹲在井边拆封的雍长殊。 “洗漱用品是南南选的,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自己带新的过来。”元酒站在他背后说道。 雍长殊指尖在井口轻轻擦过,井下便有一道水柱升上来,落入他脚边的水盆和水杯里。 他拿着牙刷笑道:“替我谢谢他。” “他早上去山下买的?” 元酒点点头:“他早上要去打工,我陪他跑去山下锻炼身体,他从打工的超市买了洗漱用品,让我带回来的。” 雍长殊看了眼日头:“现在几点了?” “应该九点了吧。”元酒掐算了一下时间。 “我今天起晚了。”雍长殊有些不好意思。 平时他不会起这么晚,主要还是昨晚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折腾许久。 元酒看他挤牙膏刷牙,好奇地问道:“你们妖现在日常和人类过的好像没什么差别?” 雍长殊微微挑眉,将牙刷塞进嘴里,并没有去满足她的好奇心,给她解释妖族习惯。 不过元酒本身也不需要他回答,倚坐在后院的栏杆边,看了眼墙角鸡圈内出来散步咕咕,突然想起什么,去仓库挖了一盆谷子,放在了鸡圈里。 雍长殊拿着牙刷,刷了一嘴泡沫,站在原地看她喂鸡。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道观灵气那么浓郁,养的鸡会不会更好吃? 虽然他平时生活质量蛮高,肉类根本不缺,但是好吃的鸡肉,狐狸都很喜欢啊。 元酒回转身体,目光与他视线相接,似乎将他想法了然于心。 “你不要想了,这鸡都是钱武安前两天刚拿过来的,南南说接下来钱武安治病,这些鸡一天一只,炖了给他补身体的。” 雍长殊端着杯子漱口,嘴巴里泡沫清理干净后,才说道:“我没想。” “你想了。”元酒笃定道,“你看那几只鸡的眼神都不一样!” 雍长殊低头放下杯子,将井水扑在脸上,掩饰自己不起眼的尴尬:“……” 狐艰不拆! 这小丫头真的一点都没有眼力劲儿。 “你要是想吃鸡,就买几只鸡崽回来,养着慢慢吃。” 元酒坐在回廊下的栏杆上,晃着小腿慢悠悠地说道。 雍长殊抬起头,脸上的水珠从他眉骨处滴在眼窝下方,纤长的浓睫尾端挂着水珠,摇摇欲坠,一张干净又漂亮的脸,在阳光下显得越发出色撩人,哪怕他衣衫穿得整整齐齐,只有袖口卷到了小臂上方,却莫名显得纯欲至极。 元酒多看了两眼,偷偷将视线飘远。 男色惑人! 男狐狸不自知撩人起来,直接要命哦~ 雍长殊拿着毛巾将脸上水擦了擦,忽然问道:“你喜欢吃芦花鸡,还是贵妃鸡?或则乌骨鸡,抑或是九斤黄?” 元酒拧着眉头,小腿也不晃了,盯着他苦大仇深。 “鸡就是鸡,还那么多品种的吗?” 元酒指着鸡圈里的几只:“那是什么鸡?” “柴鸡。” 雍长殊甚至连看都没看,直接就说出了品种。 元酒在心底啧叹,果然是只老狐狸啊! 对鸡当真是非常了解,看来没少吃。 元酒发现雍长殊黑色的眼珠子,莫名好像亮了许多。 他又追问了一句:“你喜欢哪种?” 元酒歪着脑袋,慢吞吞道:“我都不认识,你随便买吧,反正都是一样养着。” 雍长殊将毛巾丢在盆子里,拿出兜里的手机,立刻给助理发消息。 终于可以试试在灵气充足环境下养得鸡,吃着和寻常养的有何不同了! 第42章 哭求助 雍长殊上午吃过早餐,就开车去公司了。 他刚走没多久,原本在后院重新打磨老柜子的钱武安,拿着手机去找元酒。 元酒正坐在菩提树下的石台上,捏着笔杆思考着怎么补全《金篆玉函》这残卷。 见钱武安着急忙慌地走过来,她立刻放下笔,问道:“怎么了?” “南巢的电话,说是找您。”钱武安把手机递给元酒。 元酒拿着手机,试探着靠近耳边:“南南?怎么了?” “小师祖,你能下山一趟吗?”南巢声音急切道。 元酒拧眉将石台上的东西都收进储物手镯,跳下石台道:“南南你先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清楚。” 南巢立刻说道:“小师祖,不是我出事,是我高中同学找到我,想请我帮忙。” “她说她妈好像撞鬼了,她也不认识其他天师,就跑来找我能不能捉鬼。” 元酒松了口气:“你现在还在打工的超市?” “在,我一会儿请假。” 元酒停下脚步,顿时不慌不忙:“那你和你同学先在山下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将手机还给钱武安后,元酒交代道:“麻烦你帮忙看一下道观,我去山下处理点事情。” “元观主放心,观里的事儿交给我就好。” 元酒放心地走出道馆,指尖捏着一张神行符,“啪”的一下往身上一贴,眨眼就从钱武安视野中消失不见。 …… 南巢给顾客结账后,看着还坐在角落哭的洪玲玲,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你先别哭了,小师祖既然答应下山看看,你妈肯定不会出事的。” 洪玲玲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接过纸巾吸着鼻尖,嗓子嘶哑道:“南巢,你不知道,我妈她现在奇怪的很,我总觉得我们家里不干净,我爷爷奶奶从我高考之前,每天都神神叨叨的。” 第34章 “高考之后,小姨让我去她们家住段时间,我觉得家里烦就去了,要不是前几天给我打电话打不通,打我爷爷奶奶的电话,他们也不接,我感觉不对劲,今天立刻从外地跑回来,我都不知道我妈竟然昏迷了。” “你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我妈昏迷不醒,还非不让送医院,我奶奶还打了我一巴掌……” “你报警了没?”南巢问。 洪玲玲哭声一顿,仰头看着南巢慌乱道:“我手机刚跟他们吵架时候摔坏了,出来的时候忘记了,怎么办?南巢,你手机借我,我要报警。” 南巢无声叹气,把手机递给了洪玲玲。 洪玲玲刚报完警,南巢就看到元酒走进了超市内。 元酒在收银台没看到南巢,往后面储物的地方走了两步,才看到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的南巢。 “小师祖。” 元酒微微颔首:“你同学人呢?” “出来了。”南巢回头看着正在擦眼泪的洪玲玲,介绍道,“这是我高中同学,洪玲玲。” 洪玲玲眼睛红彤彤,鼻头也红彤彤,哭得像个可怜无助的小兔子。 元酒多看了两眼,又看向南巢。 她内心有点疑惑,这看起来怯懦的小姑娘,究竟是不是南巢的小女朋友? 南巢和这小姑娘之间,倒是有一根若有若无的红线。 但从面相上看,小姑娘应该是属意南南的,而南南真正的姻缘并不是她。 不过小姑娘出事,第一时间找到南巢,肯定还是有些交情的。 “洪玲玲,这就是我小师祖。”南巢很是郑重地介绍道。 洪玲玲看到元酒的第一反应是傻眼,因为南巢的这位小师祖,真的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小。 但是她又看了看南巢郑重的表情,非常确定他没有开玩笑,便立刻鞠躬道:“小师祖好,我是洪玲玲。” 元酒看着深鞠躬的小姑娘,笑着挥了挥手,将她肩膀托举起来。 “你好,不用给我鞠躬。” 南巢平时也只是态度恭敬一些,她并未要求南巢行鞠躬跪拜这种大礼。 不过拜师礼,到时候肯定是要跪的。 南巢之前打电话给老板请假,没一会儿老板就骑着小电驴过来了,看着南巢和他身边的洪玲玲,又瞄到了元酒,立刻笑着走到跟前:“元观主好啊。” 元酒微微颔首:“赵老板恭喜发财。” 赵元登时眉开眼笑:“得元观主吉言,今天肯定要发笔小财,万分感谢。” “老板,我想请个假……陪同学去看看家里,她家里出了点事儿。”南巢有点不太好意思。 这三天两头请假,他有点怕赵老板不耐烦,把他给开了。 赵元连忙挥了挥手,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准假了。” “有空多带你小师祖来超市逛逛就行。” 赵元算是门清儿,归元观是个好地方啊,先不说已经驾鹤西去的老观主,就是这个横空出世的小师祖,那都是神的很。 这小师祖头一回来找南巢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他,笑着跟他说了句“恭喜发财”,然后顺便提点了他一句今天有小笔财运。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他去兑福利彩票,中了五百块钱。 虽然不多,但是开心呀! 这可不是意外之财嘛,能赚到心情连续好几天。 元酒带着南巢和洪玲玲离开了超市,赵元扭头去隔壁买了一张福利彩票。 …… 洪玲玲家就在南桑镇,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居民楼。 他们到楼下的时候,附近已经停了一辆警车。 人不在车上,应该上楼去了。 “我刚刚报了警。”洪玲玲见元酒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了警车一眼,便主动说道,“南巢刚跟我说,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先报警的。” “你做的没错。”元酒抬步往门洞里走,“你母亲昏迷在家,家里人却不送她去医院检查,明显是心理有鬼……” “不过你不在家,警察贸然上门,你爷爷奶奶恐怕有恃无恐……” 洪玲玲立刻看了眼楼上,转身就往楼上跑。 南巢看了眼元酒:“小师祖,我跟上去看看。” 没等元酒反应,南巢已经跨上楼梯。 看着南巢的背影,元酒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即将收入门下的小徒弟哪哪都好,就是太过古道心肠,以后难免会被人拿捏欺负! 不过秉性淳朴总好过心思歹毒。 毕竟心不正,道如何能正? …… 元酒不紧不慢走到五楼,洪家两位老人正拦着门,不让警察进去。 “我都说了,我儿媳妇没事,你们警察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非要进我们家干嘛?” 洪老太太挡在门口,指着两个警察鼻子骂。 洪玲玲气喘吁吁站在楼梯边,此刻也不哭了,气冲冲地说道:“我妈昏迷多少天了,你们不送她去医院,非要把她关在屋里,是想杀了她吗?” “你今天才回来,你知道什么?你妈昨天好好的,还出门去买酒了……”洪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吼着洪玲玲,“我们老洪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竟然把警察叫上门,指着家里长辈大吼大叫,上了那么多年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洪玲玲气得身体发抖,咬着牙关道:“那你让警察进去啊,把我妈叫醒!” “我早上回来喊我妈喊了半天,推也推不醒,我想送她去医院,你们拦着我不让送,这是哪门子道理?” “现在警察上门了,你们又拦在门口做什么?心虚吗?” “整天弄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又是供什么神像,又是大半夜的烧纸……” “你们是不是信了什么邪教,对我妈下手了?” 南巢注意到,洪玲玲最后一句话刚说完,老太太脸上露出一抹慌乱之色。 警察也站在一边道:“老太太,要是人真昏迷,你现在应该送医院去。” “具体什么情况,让我们看一眼不就行了,要是人没事,我们立马走。” “不行!”老太太往门前一堵,蛮横道,“今天你们要是想进这个门,就从我老太身上踏过去!” “难不成你们警察还想暴力执法?” 洪玲玲走到门口要进去,老太太也拦着。 洪玲玲眼睛通红,盯着老太太道:“奶奶你让开,我妈要是出了什么事, 我怎么办?” “滚滚滚——” “我们家没你这么不孝顺的死丫头。” 洪玲玲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元酒此刻才慢悠悠穿过南巢身边,拍了拍警察的肩膀。 “能让一下吗?我来。”元酒微微勾唇,笑了一下。 警察担忧道:“小姑娘,你还小,这事儿就别插手了……” 要是这老太太当场来个碰瓷,到时候送医院还不知道算谁的。 元酒从容道:“我来,放心。” 警察叹气,往旁边让了一步,又抬手压住洪玲玲肩膀:“别哭了,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哭的。” 拦个路,还能拦一天不成? 元酒拨开洪玲玲,抬手甩出一枚符纸,贴在了老太太额头上。 原本还在大喊大叫的老太太,嗓子眼如同他被堵上一般,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当场僵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随后她轻轻一挥手,老太太身体就侧开,贴着墙根站着。 甚至还维持着原本双手张开,嘴巴大张的姿势。 第43章 养水鬼 两个警察看着元酒,又看看洪老太太,顿时面面相觑。 “这……” 元酒侧目道:“有什么不妥吗?” 洪玲玲才不在乎什么妥不妥,这本来就是她家,不让她进去才没道理! “谢谢小师祖,我先进去看看我妈。” 两名警察看着洪老太,犹豫道:“这样放门口是不是不太好?” 元酒捏着下巴,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这个简单。” 元酒右手举起,在老太太面前打了个响指,老太太像被赶尸一样,步履僵硬地走回客厅,然后咚的一声,一屁股坐下。 南巢站在元酒身后,已经木了。 早该习惯小师祖的手段,这些对他们来说很头疼的事情,对小师祖来说都不是事啊! 解决了洪老太,元酒回头看着两个警察:“现在可以了吗?” “进去吧,救人要紧。” 两个警察一前一后走进屋内,元酒和南巢跟着走进去。 洪家老头儿这会儿并不在家,不知道出去做什么了。 元酒进门前,给了南巢一张符篆:“戴好。” 南巢若有所觉,抬眸看了她一眼:“小师祖,洪家不干净?” 元酒微微颔首。 还没有上楼,她就已经感觉到这栋楼里有一股很重的阴气,阴气甚至还隐隐发臭,就像烂鱼烂虾的味道,所以她心里有点抗拒,封闭了嗅觉才上楼。 第35章 “洪家应该养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估计有点危险,所以戴着护身符,至少可以避开几次攻击。” 南巢将脖子上挂着小袋子勾出来,将护身符塞在了里面,又重新将红色的小袋子塞进领口。 元酒好奇多看了两眼,南巢解释道:“这是老观主以前给我封的,他在的时候每年都会给我这个小袋子里放一张平安符。” “有心了。” 老观主虽然赚钱搞香火不太行,但养崽还是很可以的。 不然南南也不会长成如今这么谦逊有礼,急公好义的模样。 “进去吧。” 元酒在前,南巢跟在她身后。 …… 卧室内,洪玲玲一走进去,就发现屋内特别特别冷。 地上甚至有几个湿脚印,她没在意。 而是快步走到床边,去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妈,醒醒啊……”洪玲玲攘了几下,发现她妈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慌神了,抬头看着跟进屋内的警察,“警察叔叔,我妈醒不过来,求你们帮我叫一下救护车。” “别哭啊,我这就打120.” 一个警察拿出手机,走到门口打急救电话。 另一个警察走上前,探了一下呼吸:“还有呼吸,应该没事。” 不过触碰到洪玲玲母亲皮肤时,警察忽然收回手,指尖不仅针扎似的疼,而且他盯着洪玲玲母亲有些匪夷所思。 “身体怎么会这么凉?” 洪玲玲也摸了一下她妈放在被子外的手,被冰的手指颤了一下。 “妈——” 元酒走进卧室,手指勾着洪玲玲的后襟,将她从床边拉起来。 “别去碰她,她身上阴气很重。” 元酒塞了张护身符给她,顺便也给刚刚碰到洪玲玲母亲的警察塞了一张。 “小师祖,我妈能救回来吗?” 元酒手指在洪玲玲母亲眉心点了一下,左手背在身后,淡定道:“能啊,为什么不能?她又没死。” 只有过了阎王殿的魂,那才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但是生魂尚在,还残留着一口阳气的人,有她列阵在前,阎王可不敢收。 洪玲玲原本要掉下来的眼泪,顿时收回去,双手擦着眼睛,深吸了口气,跪在地上道:“小师祖,请你救救我妈,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南南,把她扶起来。” 元酒头也没回,语气不咸不淡地吩咐,凭空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了女人左肩肩头。 “阳气聚成的三盏灯,竟然能灭掉两盏,竟然还不找人想办法……你母亲怕是有意在养着那只鬼。” 洪玲玲一脸懵逼:“养鬼?” “一只被召唤回来,受了不少供奉的水鬼。” 酒抬手五指并成龙爪状,扣在了洪玲玲母亲面上,然后猛人往上一拽,一道巨大的黑影被她从身体里撕拉出来,屋内立刻回荡着水鬼的嘶嚎求饶声。 “啧,还挺敢藏啊,藏到你老婆身上,就以为找不到你了吗?” 元酒单手扣着水鬼的脑壳,嗅着他身上的恶臭,心情奇差无比。 “放开我,你个臭道士!” “老子上我老婆的身,跟你有屁的关系?” 元酒抬手就抽了他一巴掌,甩的墙上迸射出几个黑色的水点子:“不会说话,我就帮你把舌头拔了。” “再乱动,就把你脑子给你捏碎。” 元酒目光森冷,一向澄澈的黑眸陡然闪现出暴戾的凶色。 鬼这种东西,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尤其是这种……完全没有点自知之明,还想害人性命的蠢鬼,打一顿算轻的。 …… 南巢扣住洪玲玲肩膀,低声道:“是昨天那个……” “什么?”洪玲玲泪眼婆娑,茫然地看着南巢。 “昨天我在超市收银,看到你妈去超市买酒了……不过我当时没认出来。” 实在是差别太大了,上初中的时候他是见过洪玲玲妈妈的,完全没有现在这种疲惫老态。 “被小师祖抓住的那个,是你爸吗?”南巢不确定地说道。 洪玲玲看着水鬼,一脸复杂。 “他……算是我爸。” “什么叫算是?”南巢不懂。 元酒早就看过洪玲玲面相,替她解释道:“你同学和洪家没有血缘关系,这只水鬼应该是她继父。” 洪玲玲点头:“我妈带着我改嫁到洪家,然后给我改了姓,所以我才叫洪玲玲。” “这个男人……是我上高中时候死的,在外地打工的时候,意外淹死了。” 南巢总算明白洪玲玲为何被洪家二老那厌恶,但是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忍不住提醒道:“小师祖,你得快点了,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元酒捏着水鬼慢慢揉成一颗魂珠,穿在了一根红绳上,低头看着洪玲玲母亲:“已经解决了。” “她体温过低,就是因为这只水鬼藏在她身体里。” “现在鬼都被我拽出来了,她自然也就没事了。” 洪玲玲顿时热泪盈眶,再次深深鞠躬道:“谢谢小师祖。” “你继父我就先带走了,你母亲身上的魂灯灭了两盏,阳气不足,平时需要多晒太阳,阳气才能慢慢补充回来。” “刚刚贴在她左肩上的是聚阳符,可以加快阳气聚集,只要第二盏魂灯恢复了,你母亲差不多就能醒了。” 洪玲玲看了眼她母亲肩头,发现并没有符纸。 那个警察从始至终都是目瞪狗呆的,知道洪玲玲关注什么,小声说道:“那张符纸贴在你妈肩膀上,就消失不见了。” 元酒勾唇笑道:“嗯,等聚阳符没有效果,它会自动脱落。” “现在隐藏了,不影响你以后给她擦洗身体。” 洪玲玲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元酒了,没想到小师祖竟然这么贴心。 “我觉得你还是报警为好,因为洪家利用活人阳气养鬼,又汲取你母亲气运来旺洪家气泽,可以算是谋杀。不过这种案子,一般的部门处理不了,可以上报给特管局。和鬼祟牵扯的案子,一般都是他们牵头办理。”元酒这话是在对洪玲玲说,同时也是在对一旁的警察做交代。 “如果需要人证物证,可以让特管局的人去山上找我,到时候他们把水鬼提回去审问就行了。” 警察也算是见证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此刻已经特别淡定:“多谢,我回去就打报告。” “那个……”卧室门口的警察敲了敲门,有些欲言又止,“那个沙发上的老太太头上的符,要揭掉吗?” 元酒抬眸道:“为何要揭?” 碍事儿的人一边凉快,不好吗? 那个警察挠了挠耳后:“就……一会儿医生护士来了……看到不太好。” “这个简单。” 元酒指挥着:“南南,你跟警察先生一起把你同学妈妈抬出门去吧。” “那个老太太什么时候能活动啊?”警察问。 元酒信步走出卧室,目光幽幽瞥了眼眼神怨愤的老太太:“她老伴儿不是出门去了吗?估计很快就回来了,怕什么?” “就算不回来了,等三个小时,符篆自己就会脱落,她就能活动了。” 元酒宛如闲庭信步般晃出了洪家大门,南巢和洪玲玲帮着两个警察把人给背了出去。 洪玲玲临走前,回来拿了存折和银行卡,在老太太震惊震怒的目光下,飞快地往外走去,哐当一下碰上了大门。 …… 元酒站在楼下,望向背着洪玲玲母亲的警察,又看了眼停在楼下的救护车。 居民楼不少人都在张望,看到警察背着人出来,立刻指指点点。 有的说老洪家不做人,连儿媳妇昏迷都不让上医院…… 这下,老洪家的口碑算是彻底臭了。 救护车警笛声由远及近,护士和医生推着担架就冲了过来,将人固定在担架上,一口气抬上了救护车。 南巢站在救护车后,回头看着元酒:“小师祖,我想陪她一起去医院,你……” “去吧去吧。” 元酒摆了摆手,踮着脚尖拍了拍肩膀。 “南南,我得提醒你,待人好是一回事,但不能给不喜欢的人错觉。” “不然,就是大渣男了。” 第44章 拜三官 南巢一脸茫然地看着元酒。 随后,他顺着元酒的视线,看到上了救护车的洪玲玲,恍然大悟。 “小师祖,你是说……”南巢略有些迟疑,声音不由压低了几分。 元酒但笑不语,轻轻推了他一下:“去吧,她一个小女孩遇上这种事情,一时间慌乱在所难免,解决了事情就回道观。” 南巢垂着眸子,心情有些微妙地点点头:“小师祖,我先去了。” 目送南巢跟着上了救护车,元酒从袖子中拿出穿在红绳上的魂珠,触手冰凉,上面隐隐还带着一种有些熟悉的禁制。 第36章 元酒不慌不忙地回到道观时,看到一辆白色的小卡车。 道观门口,一个面孔有些熟悉的人,正指挥着三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搬运着好几个封装的木箱。 她停在门口,看着从道观内拖着跛脚出来的钱武安,以眼神询问眼下情况。 “小观主,你回来了。” 元酒微微颔首,视线停留在穿着西裤白衬衣的青年身上:“他们这是?” “这些东西是雍先生买的,他方才打了电话,说是打算在道观借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就帮道观添置了些东西。” 听到两人说话,原本忙着指挥工人的青年终于发现他们,转身看着元酒愣了好一会儿。 “是你?”青年拿着手机,一脸惊诧地看着元酒。 元酒挑了挑眉梢:“怎么?很意外?” 青年立刻站的规规矩矩,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您,上次的事情,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幸得您赠的一张符,我才躲过一劫。” 元酒轻笑着说道:“不是白救你的。” “你和雍长殊什么关系?” “雍总是我老板。” 万木惶恐道:“敢问您是否就是归元观观主?” 元酒微微颔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先忙吧,忙完后进来给祖师爷上柱香,救你一命给祖师爷磕个头,不为过。” 万木立刻躬身道:“好的,观主放心,我一定磕头。” 元酒盘着手里的魂珠,重新坐在菩提树下的石台上,单手托腮,仰首看着菩提树茂密的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没一会儿,万木帮着抬了一只箱子进了道观,东西搬到后院时,他与几个工人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稍等一下,一会儿还要麻烦你们把东西全都搬进屋里。” 钱武安端着几碗茶和半个切块的西瓜进了后院:“先喝点水吧,歇歇再搬。” “谢谢,谢谢。” 几个工人连忙接过他手里的托盘。 万木见状先去了前院,打开手机壳,从里面取出一张银行卡。 他站定在元酒面前,将银行卡递给她:“观主,这是我给道观添的香油钱,还请你收下。” 元酒抬眉静静看着他:“多了。” 万木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她可能是在说银行卡里的钱。 他没说,她就知道吗? “观主,我工资不算高,但也不算低,我问过其他人,说是行业里都这个价钱。” 元酒叹了口气:“一张平安符破天也就五百块,你命不该绝而已。” “捐香油钱,量力而行。”元酒没接他的卡。 香油钱这种事情,她自然不嫌多。 但是万木的钱她没办法多收,这人虽然是个白领精英,但今天这面相确实有点小问题。 “卡里的钱,你自己留着,捐香油钱不超过五万即可。” “今日离开后,可抽空回去看看你双亲。” 万木拿着银行卡,呆呆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观主,你的意思是?” 元酒进了主殿,从长长的供桌上拿了一把线香,取出三根靠近烛台点燃,抬眸淡淡道:“进来给祖师爷行礼。” 万木收起银行卡,走进阴凉的主殿内,接过三根线香,跪在大殿的蒲团上,仰头看着供台上面目威严的三官大帝塑像,双手秉着线香,虔诚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将香插入了香炉中。 原本袅袅上升的白烟,轻轻打了个旋儿。 元酒看着打转儿的烟圈,忍俊不禁。 三官大帝还挺高兴的。 看来这人真的是心诚。 “祖师爷很开心,都冒了两个烟圈。”元酒浅笑着说道,“刚刚跟你说的,你也别再详细问我,命向来是越算越薄,回去好好陪你父母,最好带他们去做个检查。” 她回来这段时间也救了不少人,但是真心诚意跪拜,并得到祖师爷认可的,就只有万木一个。 倒不是说黄武周和李兆锋心不诚,只是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沾了些罪业,哪怕都是年轻时犯下的糊涂事。 三官大帝只接受了他们的香火,并没有表示任何青睐之意,所以她收钱都是按照自己想法来。 万木原本惶恐担忧的心,听着元酒娓娓道来,莫名就安定下来。 看着元酒含笑的眼睛,他忽然有种感觉,若是父母身体有恙,应该也还有治愈的机会。 跨出主殿门槛时,万木回头看了眼供台上燃烧的线香,感觉只是短短一小会儿,线香已经燃烧了一半,好像速度有些快。 而他觉得殿内的雕像似乎在注视他,但廊檐外的阳光堪堪洒落在他身上,并没有让他觉得阴森诡异,反而有种微妙的暖意。 等万木离开前院,元酒站在大殿门口,抬眸看着殿内三座彩塑,摇头叹道:“你们也是真不讲究,人都还在呢,就把香火给吸了大半,也不怕吓着他。” 门楣上忽然扫落一阵灰尘,抖在元酒头顶。 元酒抬手拦在头顶,右手轻轻一挥,停滞在半空中的浮尘便被她扫到了角落里。 “过分了啊!帮你们争香火,还对我下手。”元酒不满地控诉。 大殿内的垂落的黄色帷幔无风自动,香炉中的线香已经燃烧殆尽。 元酒旋身挪步,离开了大殿,对殿内种种异象视而不见。 …… 后院,歇息过的工人又开始忙活。 元酒到的时候,万木正在收拾床铺。 他进来后一眼就看出了,这床是上好的红木,而且还是非常雍容华贵的黄花梨攒斗四簇云纹六柱架子床,雍总交代了只更换床铺和被子,还有枕头,床是不用动的。 万木也是暗自咋舌,这看起来甚至有些破落的道观,随手拿出来待客的房间,到处都摆着名贵的家具与瓷器。 归元观果然是个世外之地! 一出手就非同凡响。 元酒看着万木收拾被子和枕头,忽然出声问道:“雍长殊不喜欢我给他准备的这些东西吗?” 第45章 村通网 万木立刻侧身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屋内的元酒,立时有些紧张,但很快镇定下来,解释道:“不是,雍总只是有些认床,习惯了自己常用的东西。” 元酒似懂非懂,反正从小到大她都不怎么讲究,有些东西有的用就不错,倒也不在乎是不是谁用过的,可能出生和后来生在环境不同,才造就了个体习惯上的差异。 她看着卷起来的被褥,伸手准备将东西搬起来:“这些他不用,我就抱走了。” 万木立刻说道:“元观主歇着吧,这些我来弄就行,你告诉我收到哪里就行。” 元酒想了想:“那也可以,你弄完放我屋里就行。” 万木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把元酒应付过去。 屋内零零碎碎的东西布置完,元酒又去看了眼,顿时大为惊奇。 原本看起来有些昏暗古板的房间,经过简单的装饰后,屋内焕然一新。 地上铺着一层地毯不说,样式格外别致的电灯和台灯也都安排上了,架子床上挂了防尘的素色帐子,原本用符纸稍微巩固的墙面,都被贴上了干干净净的暖色墙纸。 屋内还添置了一张矮几,和几个柔软的蒲团。 窗台前挂着一盆小吊兰,绿茵茵的,看着颇为生趣。 元酒观摩了一圈后,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土包子。 在世间行走几百年的狐狸,果然不是一般的狐狸,比她更懂得享受生活。 等她有钱了,可以找机会讨教一下。 她也想房间房间干净漂亮,整整齐齐,还不失活泼可爱。 …… 午饭之前,工人就装修完毕,开着小卡车下山去了。 万木没跟着他们离开,解释道:“下午通讯公司那边会过来装宽带,山上的信号不是很好,可能还要装一个信号增强器,市面上这类产品良莠不齐,所以我托专业朋友找买了一个一个寄过来,等宽带装好后,我把信号增强器安装上,以后道观上网就会方便很多。” 为了道观的网速,元酒毫不犹豫地留了万木吃午饭。 下午的时候,装宽带的人上门。 万木开车下山去拿朋友加急寄到山下快递站的信号增强器,临走前被快递员叫住:“你刚拿的快递地址是归元观是吧?” 万木颔首:“怎么了?” “哦,这里还有个归元观的快递,你看看是不是你的。”快递小哥将一个纸盒递给万木。 万木看了眼上面的地址,又看了看联系人和电话。 “你等一下啊,我打个电话问问。” 万木给钱武安打电话,确认收件人南巢是归元观的。 不过万木没有擅自把快递领走,而是按照快递单上的号码,给南巢打了过去。 南巢一听是雍长殊的秘书,便立刻说道:“快递麻烦你帮我带回道观,里面是我给小师祖买的手机。” 第37章 万木签字拿走快递后,很快就回了归元观。 宽带基本上已经装好了,通讯公司的员工测试了一下,信号确实没有山下好。 万木将信号增强器接上后,原本只有两三格的信号瞬间满格。 “好了。”万木拍了拍手,看着正抱着新手机摸索的元酒,“元观主,你看看信号满格了吗?” 元酒倒腾了几下,还不太上手,有点郁闷道:“我还不会玩,你自己检查一下吧。” 万木拿出手机连上了道观的信号,松了口气。 幸不辱命。 钱武安也很开心,在家的时候还能刷点小视频,但住在山上后信号很差,刷个视频卡成表情包,所以他渐渐就不玩手机了,开始找手工活儿做。 有信号了,他的快乐也回来了。 …… 元酒在万木的帮助下连上wifi,然后开始捣鼓起微信,结果需要注册。 元酒一脸懵地坐在石台上,拧着眉头看向万木问:“怎么注册微信?” “这个要有手机号。”万木虽然对元酒不懂电子产品有点意外,但想想世外之人,刚村通网,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也就耐着心解释道,“元观主你办手机号了吗?” 元酒摸着下巴,摇了摇头。 “这么麻烦啊?”她有点沮丧。 万木看着她闷闷不乐,笑着说道:“这个很简单,拿着身份证去通讯公司办一张电话卡就行了。电话卡可以注册微信,也可以绑定a宝,以后收款可以直接转账。” 元酒忽然想起之前她带在身边的二维码:“我也可以用二维码收费了?” “对。” 元酒立刻从石台上跳下来:“那我们去办卡吧。” 南南给她买了新手机,她当然要好好琢磨一下。 顺便再买些其他东西,明天是个好日子,就让南南正式拜师吧。 …… 鉴于元酒十分高兴,万木又开车带她去山下办了张电话卡。 好在当时在特管局办理了备用的身份证,不然连电话卡她都没办法拥有。 万木帮元酒装好电话卡后,准备送她回山上。 元酒摇了摇头,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看了看,开心道:“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送你吧,这上山还要走很长时间呢……” 元酒抬眸定定看着万木:“换了你可能要走很长时间,但我不会啊,我是修道之人,一个人比你的车还快。” “你快回去吧,我可以的。” 元酒随意地摆了摆手,扭头就往行山的方向走去。 她走的慢,主要还是在搞手机,先摸索着注册微信,一定要加南南好友。 刚走到山脚下,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她身边,车窗降下后,雍长殊的脸映入元酒眼底。 “元观主上车吗?” 元酒刚注册好微信,正在兴头上。 刚巧碰上雍长殊,她举着手机在他面前摇晃了几下,双目亮晶晶地盯着他:“大狐狸,加个微信吗?” 雍长殊被她灼灼的目光盯着,有些不太自在,默默转头从支架上取下手机,打开了自己的二维码。 元酒挠了挠后脑勺,点了几下:“大狐狸,在哪儿加好友啊?” “右上角的加号,点开后,打开扫一扫。”雍长殊耐心地教她。 元酒点开后,拿着扫一扫对准了雍长殊的脸。 雍长殊哭笑不得,把自己手机挡在面前。 元酒手机扫到他的二维码,滴地一声弹出雍长殊的名片消息。 加上雍长殊好友后,元酒笑着眯起眼睛:“你是我的第一个好友。” 雍长殊哑然失笑:“荣幸之至,元观主上车吗?” 元酒绕到另一边,打开了车门坐上副驾驶,自觉又熟练地系上安全带,都不用雍长殊叮嘱。 “有了新手机这么高兴?”雍长殊见她一路都在笑,忍不住谑道。 元酒立刻点头:“对啊,南南给我买的礼物。” “给你送过礼物的人应当不少,为何独有他给你送礼物,你会这么开心?” 元酒扭头望着雍长殊顶顶好看的骨相与眉眼,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说道:“也不是只有南南送我东西,我才开心。” “你送我一匣子海珠,我也是十分开心的。” 雍长殊开着车,缓缓道:“但是我和他送你礼物,你的开心是不一样的。” “对。” 元酒不否认这点。 “我很喜欢南南,他是我见过品行最好的人,我也答应收他为徒。” “能被这样的人尊敬,且全心全意孝敬,我自然十分开心。” 第46章 风水师 雍长殊看着元酒依旧在玩手机,提醒道:“坐车玩手机会头晕。” 元酒眨了眨眼睛,疑惑道:“真的?” “要不你试试?”雍长殊笑了笑。 “那我还是不玩了。”元酒将手机收入储物手镯中,随口问道,“你今天下午来的很早,是没有工作吗?” “工作完成了。” 元酒看着还有些泥泞的山路,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好像忘记买东西了。” 拿到手机太兴奋了,将南南拜师礼需要买的东西漏掉了。 雍长殊车速并不快,见她神色懊恼,问道:“忘记买什么?” “我原本想让南南明天行拜师礼的,所以需要买一些祭品。” 雍长殊把车停下:“现在去买吗?” “也好。” 雍长殊找了个位置掉头,又将车开到了山下。 元酒与他聊起了银光大楼风水煞的事情。 “风水煞解决了吗?” 雍长殊点点头:“你说的办法很有用,我买了一对玉麒麟摆在了办公室里,正对着流年凶星煞位方向,明咒葫芦和五帝钱挂在了正对武清商贸大楼方向,用以抵消白虎煞。最近大楼里各个公司部门业务都恢复正常,今天上午刚拿下了一个新的合作方案,都是托你的福。” “那就好。”元酒有点好奇,“同时犯白虎煞和流年凶星煞的可能性很小,你可以仔细查查看,是不是有风水师在背后故弄玄虚。” 雍长殊对元酒微微侧目:“你去探过银光大楼那天,我已经让人查了,风水煞确实并非偶然,是一个对手公司拿下了武清商贸大楼的合同,请了港城的风水师布局。至于流年凶星煞,特管局的张老帮忙看过,那个确实是巧合。” “如果不是白虎煞叠加一个凶星煞,这次至少不会闹出人命,所以特管局那边已经派人拘捕那个港城风水师。” 元酒单手托着侧脸,盯着雍长殊思考了两秒:“港城那边懂风水的玄师很多吗?” “港城那边的人对风水很看重,早先的时候港城那边也是最先富起来的,所以从上个世纪开始,风水师便云集港城,慢慢在那边落户。目前港城有十位相当知名的风水大师,口碑非常好,但从不轻易出手,能请他们出山的人一般非富即贵。” 雍长殊对港城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只讲自己了解的部分:“我因为公司业务经常会去港城出差,以前偶然接触过两个风水师,但我本身是不懂风水的,所以也不了解他们实力深浅,基本上多是听港城富豪对这些风水师的评价,可能会有失偏颇。” 元酒窝在椅子里,笑得散漫:“没事啊,我也是听个热闹,之前只是听特管局的小章说北海市的风水师不多,我只是有些纳罕,想知道原因而已。” 有钱人大多会信风水,相信好的风水布局能够带来滚滚财源,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从古至今,其实很多富甲一方,或则位高权重的大官,多多少少都相信好的风水能够兴旺家族,坏的风水能够短时间令富足之家跌落泥潭。 这些是有道理的,山医命相卜中的相,分人相和地相。 看地相,就是看风水。 不过地相分阴阳,阴宅风水,和阳宅风水,讲究不一样。 听多了港城风水师如何厉害,她也是有点好奇心,想要探探这些人的底儿。 只是如今她没空去港城,所以只能不了了之了。 …… 针对雍氏公司的人,是新河建筑老板韩嘉颂。 韩嘉颂请的港城风水师叫魏肖树,在天才风水师扎堆儿的港城,其实没什么名气。 不过魏肖树也是真的有几分本领,师从港城第七大风水师房策明。 房策明弟子不少,魏肖树在港城没办法出头,所以一年前就到内地开展业务,不过一直扯得房策明弟子的旗号,所以内地不少人不了解港城风水圈情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请不到房策明,就退而求其次请了魏肖树。 魏肖树是个不讲究的风水师,一向来者不拒,只要给钱,他就办事。 所以哪怕魏肖树明知韩嘉颂意欲何为,但看着韩嘉颂的巨额报酬份儿上,依旧给他出了主意,针对雍氏集团风水,先是拿下了武清商贸大楼主体的拆除权,然后稍微布置了一下,就弄出了一个压制雍氏集团的白虎煞。 第38章 只是魏肖树万万没想到,雍氏集团附近某路段动工,最近刚形成了一个凶星煞。 白虎煞与凶星煞叠加,效果远远超出了他和韩嘉颂预期的计划。 这才酿成了银光大楼电梯直坠的惨案。 特管局方面已经发布逮捕魏肖树的命令,同时要将韩嘉颂也拘回橘子里。 这两人铁窗泪是没得跑了,抓到之后,具体要关多久,得看上面怎么判了。 …… 雍长殊把特管局调查魏肖树和韩嘉颂的事,全部给元酒讲了一遍,最后补充道:“韩嘉颂现在已经缉捕归案,但魏肖树好像提前得到风声,已经跑路了。” “不过他应该暂时回不了港城,这段时间肯定要想办法生活,难免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正常的秩序。你要是承接了什么业务,下山和他撞上了,一定要记得留他一命,不然得罪港城那边的风水师,对归元观百害无一利。” 元酒无所谓道:“我一般不杀人,杀人只是徒添业障,真要动手,那绝对是罪无可恕。” “南南也跟我讲过了,现在是和平年代,杀人要蹲橘子的,我会克制住自己,你放心。” 元酒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她还要搞钱还债买地,重修道观大殿和后院,然后舒舒服服修仙。 归元观对她有恩,她没有还完恩情,所以才会在炼虚雷劫之下,被劈回这个世界。 只有了却此间羁绊,她才能真正得道飞升。 雍长殊稍稍放下心。 其实,像他这样的大妖,也很难说做到宠辱不惊。 但元酒偏偏做到了,她身上有种随和宁静的气质,即使已三百多岁,却也依旧心思澄明通透,像小孩子心灵一样的干净灵慧,但又不缺乏成年人处世的智慧与底线。 他有些好奇,她师尊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将她养成了这般令人歆羡的性子。 第47章 逢魔时 元酒在南桑镇的小市场门口,看了几个水果摊,有两家水果不是很新鲜,她绕到了最后一家门口,只买了一些苹果。 雍长殊跟在她身边,一直到她付钱之后,才询问道嗷:“拜师礼只买一些苹果,是不是太少了?” 元酒摇了摇头,仔细与他讲道:“买这些苹果足矣,香、花、灯、水、果、茶,这五种是常设供品,用来供神的。” “香和茶,还有水,道观里都有,灯到道观也备着。而如今正是桂秋之时,山野之间亦有不少花卉,玄门请花供神要求不是很多,只是请的必是鲜花,四季花卉皆可,唯独不请月季。请的花颜色越鲜艳越好,且并不能有虫咬。” “若是想要再丰盛些,便多准备食、财和衣。” 雍长殊本准备帮她提着袋子,没曾想到刚从市场拐角刚转过,人少时,她直接将水果收进了储物手镯内。 “你以前主持过祭祀吗?”雍长殊问。 元酒摇头,认真回想着说:“我只在小时候看过长辈祭神,当时年年收成不好,其实祭神也办得非常简单。后来当时有一个当官的来归元观上香,道观那一年才摆上了很多好东西供奉三官大帝。听说那当官的离开后,捐了不少钱财,这才让归元观道士活了下去,甚至有了余粮赠给山下百姓。” “我收南南为徒,其实过程倒不繁琐,只是我回来从未正式祭过三官,而南南将正式入门,借此机会自然要多讨好祖师爷,至少让他们多庇佑南南一些。” 经历过那么多年,归元观历任观主依旧能保留一定实力,三官大帝功不可没。 若无三官大帝庇佑,归元观现在估计只剩残垣断瓦,根本等不到她回来拾掇。 但是观中三官神像依旧残有余威,与历代道士祭拜又密不可分。 三官享受香火信仰,才会分出一缕分身停住在此间。 香火断绝,三官便会离开。 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 买了水果,元酒和雍长殊就准备离开。 此刻已是黄昏,天边霞光万丈,赤金色云彩漫在西边山脊之上。 元酒若有所感,忽的顿足回头看向市场内。 雍长殊回头看了眼市场门口,盯着云霞道:“逢魔之时。” 逢魔时刻,阴阳交汇。 元酒抬眸笑道:“还要麻烦你与我再走一趟。” “南南之前与我提过南桑镇异状,我想着没碰着便罢了,哪曾想今日出来……” 元酒叹息了一声,当真是时也,命也。 有些事情逃不掉。 “走吧。”雍长殊将手机收起来。 他已很久不掺和捉鬼除祟这种事,但是特管局刚建立那几年,人手特别缺乏,他也是担任过重要职位,每天晚上都忙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在逢魔时刻,市场内一角阴气大盛,元酒和他都是在瞬臾发现了异样。 两人循着强烈的阴气与怨愤,寻到了一家大门紧闭的店铺门前。 这个时间点,市场角落几家店基本都关着门,只有隔壁订做衣裳的小店,开着小门。 做衣裳小店的老板是个女人,正在给门口花盆里的花浇水,一个估计还没满周岁的小孩儿正坐在学步车里,在门口的水泥空地上慢吞吞地往前走。 女人转身看着一身贵气,样貌惊艳的雍长殊,又看了眼个头不高的小姑娘,便问道:“你们是想找布艺店老板订做窗帘吗?” 元酒笑着问道:“对,这家店平时也这么早关门吗?” 女人将走到花盆边用手揪花的宝宝隔开,声色温和地说道:“他们家已经好几天没开门了,你们应该不是镇上的人吧,所以没听说葛家的情况。” 元酒:“葛家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家店的老板不见了,警察查找了好几天,到现在都没有线索。” 元酒仰头看着布艺店二楼,打听着:“这店铺是老板买的吗?” “不是,租的。”女人多看了元酒和雍长殊两眼,“你们是想订做窗帘,还是来找铺子的?” 雍长殊见元酒想解释什么,抬手轻轻压住她的手臂,与做衣裳小店的老板说道:“最近打算装修房子,听说葛家的窗帘可以订做,我们就来看看。” “家里小姑娘好奇心重,你别介意。” 女人摇了摇头:“哦,那就没事。” “如果老板找不回来,估计葛家这布艺店也开不下去了,到时候铺子可能就要收回去。” 女人抬眸看了眼楼上:“这栋小楼房的主人,只把一楼租了出去做铺面,二楼三楼都还是他自己的。” 元酒知道自己不能再多问了,便谢过对方转身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元酒抬眸道:“阴气爆发主要集中在三楼,甚至还有血腥之气,应该是惨死,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布艺店老板。” “晚上再过来看看,这个点南桑镇市场还有人,估计八点之后所有铺子都关门走人了。” 雍长殊随手从自己空间内拿出一颗石榴,递到元酒面前:“吃吗?” 元酒盯着石榴好几秒,双手抱走,微微抿着唇间,含蓄的笑道:“谢谢。” 元酒边走边剥石榴,不看路也不撞人。 两人回去路又遇上了步行回道观的南巢,顺道载上了他。 元酒将石榴籽丢进嘴里,回头看着南巢问道:“你同学的事情解决好了吗?” “嗯,已经处理妥帖了。”南巢点头。 “那就好。” 南巢看了眼正在开车的雍长殊,又看着正剥石榴的小师祖,一时间有点郁闷:“小师祖,你怎么和雍先生一起在山下?” 元酒眨了眨眼睛:“买手机卡,半路遇见了,又一起去买水果。” “小师祖喜欢石榴吗?下次我给你买。” 雍长殊通过后视镜看了南巢一眼,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元酒这即将入门的小徒弟,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心思非常细腻。 元酒摇头:“石榴是雍先生送的,我去买苹果,明天收你入门。” 南巢呆了好几秒,坐在后排定定看着元酒,清秀俊逸的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 “小师祖,真的吗?” “嗯。”元酒拿出手机晃了晃,心情愉悦道,“我很喜欢,谢谢南南。” “我们先加个微信。” 元酒打开手机,立刻找到扫一扫。 南巢开心啊,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见元酒要加他好友,立刻拿出自己手机。 之前小师祖承诺收他为徒,但一直没有安排,他还担心小师祖会忘了此事。 毕竟小师祖说他没天分。 加上好友后,元酒回身与南巢说道:“明天上午拜师礼,你可以邀请朋友过来观礼。” “好的。” 南巢立刻给章龄知发消息,然后通过了方传的好友申请,把拜师礼的事情告诉了他。 方传原本正在打游戏,看到消息提示,立刻挂机回消息。 第39章 方传:你真要拜师了? 南巢:对,明天上午。 方传:所以……你这是在邀请爸爸去参加你的拜师礼吗? 南巢:拉黑警告。 方传:行行行,我错了。 方传:我要去见小师祖,明天早上我准时到,记得给我留早饭啊! 第48章 夜入户 回了道观,元酒让南巢教她收付款二维码,然后美滋滋地去给钱武安看腿。 等到夜色深浓,元酒才收起手机,准备下山去南桑镇再看看。 她拿着一颗苹果,慢悠悠走到前院时,发现雍长殊就坐在菩提树下,身上涌动着稀薄的白色灵气。 元酒没打算惊扰他,准备独自出门。 刚走了两步,雍长殊突然睁开眼睛:“我和你一起。” 元酒叼着苹果,微微睁圆眼睛,慢半拍将嘴里的苹果拿下来:“你不修炼吗?” “不急于一时。” 雍长殊从石台上起身,身上的灵光渐渐弱下去,在月光下面庞如玉,长身鹤立。 元酒迟疑道:“我打算御刀下去,你怎么办?” 雍长殊微微勾唇:“元观主不介意搭我一程吧?” 元酒看了看他的身量,点头道:“介意的。” “你太大只了。”元酒实诚道。 现在灵气本就稀薄,御刀驮她自己倒是问题不大,但再加个身高都快一米九的雍长殊,她怕把自己累着。 而且她的刀是把矜持的刀,不载人。 雍长殊无奈地看着她,在原地化作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蹲坐在地上道:“现在可以了。” 元酒盯着他白色的皮毛,眼睛发亮。 “可以可以。”元酒蹲下身,朝他伸出右手,语气欢快道,“上来。” 雍长殊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脚步轻易地跳上她掌心,踩着她手臂蹲在她肩上。 元酒扭头瞥了眼他孤零零的一条大尾巴,疑惑道:“你不是有六尾吗?” 雍长殊蹲在她肩上,晃了晃尾巴尖:“六尾太显眼了,收起来了。” 元酒不明觉厉:“原来尾巴还能收啊?” “狐族幻术。”雍长殊简短解释道。 “很厉害。” 元酒带着他走出道观,从丹田内取出温养的两仪刀,朝空中一扔,轻身一跃就踏在狭窄的刀身上。 下一秒,她就带着雍长殊,宛如一道风从山腰飞速掠向山下。 整个过程快得只剩残影。 雍长殊还是头一回体验到这种出行方式,疾风将他一向柔顺飘逸的毛发吹得蓬松凌乱,但他一双黑色的眼睛晶晶亮,小爪子牢牢地抓着元酒肩头,白色尖耳直直立着,被风吹久了惬意地眯起眼睛。 一人一狐没用多久就抵达南桑镇。 元酒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收起了自己的两仪刀。 雍长殊准备从她肩头跳下去,被眼疾手快的元酒一把抱住。 “你就别变回去了,我带着你啊。” 元酒趁机偷偷撸了一把毛毛,双目真诚地看着小白狐。 雍长殊在她怀里,仰着脑袋盯了她两秒:“你其实就是想撸我吧?” 元酒抬起左手,比划了一下,笑眯眯道:“就一点点。” 雍长殊双腿一蹬,从她怀里跳到地上:“我是成年的公狐,不会随便给你撸毛的。” 元酒有些失望,放弃了自己的撸毛大计。 她对圆毛动物一向更偏爱,不过能撸到的机会不多,而且她还是个小颜狗。 修炼这么多年,她也就见过雍长殊这一只成精的白狐。 可惜,大狐狸不愿意让她撸毛。 虽然她可以找到平替,但是小赤狐完全没有大狐狸毛毛撸起来有手感。 刚刚偷偷摸得那一把,摸着像丝绸一般,油滑得很。 雍长殊变回人形,又恢复朗月清风的模样,元酒默默扭开头,内心忧郁。 虽然男人也很好看,但是跟她又没有关系。 “走吧。” 雍长殊整理了一下衣襟,遂之,率先朝着小市场里走去。 两人走路几乎没什么声音,速度又很快,没一会儿就绕到了葛家布艺店楼下。 相比于黄昏时阴气骤然爆发的猛烈,这栋楼此刻已经恢复宁静,楼上的灯全都熄灭了。 元酒看着大门,扭头问道:“我们是从一楼上去,还是从顶楼往下?” “你决定。” 雍长殊都行,他对这里的情况并不担心,主要还是实力决定心态。 “走顶楼。” 元酒刚准备拿两仪刀,雍长殊单手抓住她手臂,随手往上一抛,元酒只是稍微愣了两下,便抬足踏在三楼护栏边缘,稳稳落在了阳台上。 雍长殊闪身化作白狐,灵巧的左右跳跃,很快就从两栋小楼之间,跃到了阳台栏杆上。 元酒有点想感叹,但眼下不是时候。 她转身手指在阳台门上轻轻一拨,往自己身上贴了张隐身符。 雍长殊跳下阳台,发现元酒身形消失了,但空气中她的气息还在。 元酒又扔了一张贴在狐狸身上,小声道:“隐身符,贴身上。” 雍长殊拿着隐身符哭笑不得,这东西还真是闯空门必备,好在他们不是真的入室盗窃,不然……有这样东西傍身,出入何地都如入无人之境,寻常人根本防不胜防。 将隐身符贴在身上,雍长殊实在想问她,为何对这种行为如此驾轻就熟。 但进了屋子后,确实不好说话,他便安静地循着元酒的气息,走在她身后。 …… 阳台的玻璃门慢慢合上,屋内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好在元酒和雍长殊都非一般人,能够将屋内情况尽收眼底。 他们从刚刚上来的阳台推门进入,入眼就是一间挺大的卧室。 卧室内收拾的干干净净,就是没什么人气,不过一眼就能看出,这应该是个女孩子的卧室,墙上贴着长相帅气的男明星海报,暖色系的墙纸与地毯,鹅黄色的羽绒被与枕头,书桌和小书柜放在角落,墙上还贴着学习计划表,电脑和主机断了电。 雍长殊停在电脑旁,伸手在电脑顶部摸了一下,机壳上灰尘很重。 房间的边边角角应该很长时间没有打扫过。 但明面上却很干净,比如闻起来还有阳光味道的羽绒被,一尘不染的桌面,以及连根头发都找不到的莫兰迪色系地毯。 元酒已经离开卧室,雍长殊低头看了眼放在椅子上的双肩背包,书桌上摆放着高中备考书籍。 他伸手翻开五三的扉页,黑色签字笔留下一个很工整飘逸的签名。 伍舒娅。 雍长殊眉头微颦,总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合上五三模拟后,他转身准备离开卧室,却在关上房门前,看到了床头柜上摆放的照片。 石火电光,触及记忆深处。 他忽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一则影响很大的社会新闻。 第49章 御行尸 客厅里突然传来响动,雍长殊关上门后,立刻循着元酒的气息赶过去。 刚走到走廊浴室门口,一只手忽然伸出,拦住他的腰,将他推到墙边。 “嘘,有人。” 元酒声音压得很低,雍长殊靠在墙边,抬手挡住鼻尖。 空气中有若隐若现的血腥气,不是特别重,但也绝对不容忽视。 元酒带着雍长殊躲进了靠三楼小客厅最近的房间内。 这个房间也刚刚房间格局差不多,但明显是男性风格。 门轻轻关上后,从二楼到三楼的楼梯道内传来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有些杂乱,元酒贴着门口站,悄悄竖起三根指头。 “三个人的脚步声。” 雍长殊站在另一边,提醒道:“有一股血腥味儿,还有种尸臭味。” 元酒看了他一眼,血腥气她是没闻到,但是臭味儿确实有些。 哪怕用了很重的香水味掩盖。 “可能是起尸,有人操控的。”元酒琢磨道。 “等等看吧,我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雍长殊心底是有个大致推测的,但是元酒不了解之前的事情,所以他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 …… 三楼小客厅的门被推开,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先扯掉了手上的一次性乳胶手套,“啪”地一下打开了客厅的开关。 屋内灯光亮起来后,男人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一直安静站在原地,戴着黑色渔夫帽,穿着黑色长衫外套和长裤的人,弯腰慢慢摘掉了她脸上的口罩。 “娅娅,咱们到家了。” 戴着黑色帽子的女孩儿,面色青白,睁着眼睛直视前方,一动不动。 站在客厅外的青年出声道:“她现在魂魄还没有归位,你和她说这些,她根本听不懂。” 神色温柔的男人头也不抬,淡淡道:“我知道。” 但是那又如何! 第40章 男人牵着女孩儿的手走到客厅,让她慢慢在沙发上坐下,随后才看向跟进来的青年。 留着一头黑色短发的青年,五官锋利,神色阴鸷,穿着一件宽松的蓝色衬衫,里面有一件白t恤,下半身是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二十几岁的模样。 “赵天师,我女儿的魂魄,什么时候才能归位?” 站在沙发边,低头看着伍舒娅的中年男人,语气中透露着焦急。 时间越长,伍舒娅身上的尸臭味就越重。 天气本来就炎热,这样下去,魂魄还没归位,尸身就会腐烂。 坐在沙发上神色恣意的青年,只轻嗤道:“你心也太急了,你女儿是八字全阴之人,就算身死尸体也不会那么快腐烂,她都死了几个月了,这才有了点臭味儿,你就知足吧。” “之前让你找的最后一个命格,找到了吗?”青年随口问道。 伍栋飞颔首:“已经找到了。” “人呢?” 伍栋飞抬眸道:“人还活着,不在这里。” 青年眯起狭长的眼睛,打量着伍栋飞:“你不信任我?” “如果不信任你,我不会杀了那两个人。”伍栋飞沉静的双目中有种看不透的黑暗,直直盯着赵图兰,缓缓说道,“我除了这栋房子,什么都没有了,但你却帮我保存了娅娅的身体,甚至答应让我女儿活过来,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你按照我说的做,很快就能和你女儿团聚,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 赵图兰指尖轻搔了一下额角,笑得诡谲莫测:“至于我想要什么,你没必要知道。” “伍栋飞,你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杀了两个人,眼下只剩下最后一个,攒够了三个特殊命格之人的魂魄,我就能帮你把女儿救回来。” “事成之后,我收五十万。” 伍栋飞内心还是狐疑,但他也没有后悔,走到今时今日,他已经舍弃了太多。 赵图兰来历莫测,但他一出手,就让她女儿从棺中起尸,虽然没有任何意识。 但尸体几个月没有腐烂,这一手足以让他信服。 哪怕他明知道,赵图兰真正图谋的并不是五十万。 可是他除了相信,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伍栋飞垂眸看着伍舒娅年轻的脸,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帽子。 “明天晚上,我带你过去。”伍栋飞下定决心道。 赵图兰起身,嗤笑道:“那我明天再过来,明晚你把最后一个人杀了,我拘了她的魂魄,帮你把女儿救回来。” 伍栋飞目送赵图兰离开,抬手将屋内空调打开,温度调的很低。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唇间溢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娅娅,爸爸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 伍栋飞起身去洗手间。 元酒透过门缝,看了眼呆愣愣坐在沙发上的行尸,忍不住皱着眉头。 “先走。”雍长殊拉了一下元酒的手臂。 元酒抬眸看着他,雍长殊低声道:“他们还绑架了一个人,还活着。” “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走到穷途末路,此刻激怒他结果会很糟糕。” 元酒轻轻关上门,跟着雍长殊悄无声息离开了这栋楼。 两人走远后,元酒食指指节轻轻蹭了下唇角,呢喃道:“那个天师,有些奇怪。” 雍长殊微微颔首:“他姓赵,如果是特管局内网公布的在逃邪师,应该是有记录的。” “回去可以查一下。” 元酒头一次知道,原来特管局还有个内网,果然……不是在职的员工,信息多少有些滞后。 “那就明晚再过来,跟着他们先救人,再解决那个天师。” 元酒右拳捣在左手掌心,愉快地决定了明晚的行程。 雍长殊带着她边走边拿出手机:“这个时候,还是给特管局那边透个气,让他们派人盯一下,以防中途出现什么变故,他们提前行动。” 眼下救人要紧。 还有一天的时间,在不惊动伍栋飞和赵图兰的情况搜索人质,有一定难度,但也有一定机会。 “好吧。” 元酒也不抢,反正这次干活又没钱,纯属义务劳动。 既然特管局愿意管,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 雍长殊低头翻着手机信息,最后突然站定:“找到了。” 元酒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找到什么?” “那只行尸生前的新闻。”雍长殊将手机递给元酒,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女孩儿叫伍舒娅,我刚开始看名字只觉得熟悉,后来在她卧室看到照片,才想起三个月前的一条新闻。” “这个女孩儿是北海市风华中学的学生,因为失手把同学推下楼梯,致人意外死亡而上了本地新闻。” “听说……案件还在调查中,她就被人发现在学校废弃的教学楼里自缢身亡了。” 第50章 拜师礼 回到道观后,夜色已深。 元酒抱着晚上冰在井里的半颗西瓜,拎着自己的铁勺回了房间。 回屋之前,元酒看了眼坐在回廊下刷手机的雍长殊,提醒道:“你抓紧时间,利用道观的灵力先温养你身上那些陈年旧伤,因为还有一个月就中秋了,到时候月华最盛,可以布置一个小阵法收集月华淬炼身体,你抓紧哦。” 雍长殊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放下手机,回房间去修行疗伤。 对于一只适应了现代生活节奏的狐狸来说,放下手机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雍长殊走回房间内,看着窝在他书桌上,正看着电脑里热血动漫的小赤狐。 就……很想教育后辈! 他都玩不成手机,小狐狸当然也不要想着看动漫了。 “去修炼。” 雍长殊面无表情关掉电脑,将它从书桌上赶下去。 小狐狸蹲在凳子上,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族长,我白天有好好修炼。” “你看看你多大了?连化形都不会,不是白白浪费这里的好环境?” “作为狐族后辈,刻苦修炼,早日化形,你才能过你想要的生活……” 不然永远就是山野间的野狐妖。 哪怕拥有灵智,和更长的生命,却也过得和普通狐狸没什么两样。 只有更强大了,狐族还会在接下来的考验中屹立沿存的更长久。 被念叨的小赤狐,乖乖跳下椅子,去了今天刚给他准备新窝修炼。 在狐族地盘还能撒野,在这里,族长眼皮子底下,它啥事也不敢干。 …… 次日一早,道观里就热闹起来。 前院里摆上了桌子,还铺上了红色的布,上面摆着苹果,和小赤狐一大早从山里新鲜采摘回来的花,旁边摆放着好几把上好的线香,桌子上是簇新的瓷杯。 元酒搬着两个小陶坛,将两株水莲移栽到里面,摆在了桌案两侧。 早饭还没吃,道观门外就停了两辆车。 章龄知和江括最先进门,后面跟着一个穿着很嘻哈风的痞帅少年。 “南哥,我来了,快出来接驾。” 南巢本来在后院做饭,一听到方传的声音,额角就突突地跳。 他把土灶的火交给钱武安看管,立刻往前院走去。 元酒拎着一坛子酒,从地窖里冒出半个头,疑惑道:“南南,谁啊?” “我同学,方传。” 南巢去了前院,看着在前院四处打转,东看一眼,西摸一下的方传,伸手扣住他肩膀。 “你别乱搞啊,今天很重要的,得罪祖师爷,说不定你得倒霉一个星期。” 方传缩了缩脖子,偷偷看了眼大殿内,一时间没办法看清头部的彩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那我不搞了。”方传勾搭着南巢肩背,小声问道,“小师祖呢?快带我去拜见。” 南巢推开他的脑袋瓜子,冷哼道:“你要是敢在小师祖面前胡言乱语,我跟你绝交的。” “这么严重啊?”方传摸了摸嘴角,商讨道,“那我们打个商量,我少说几句,你让我先见见小师祖。 ” “我听洪玲玲说了,你小师祖长得巨可爱。” 南巢:“……” 真想把这狗东西拖出斩了! “不准冒犯小师祖。”南巢严肃道。 方传叹气:“你是不是太苛刻了一点?我们还是最好的兄弟呢。” “小师祖面前,不讲兄弟情谊。”南巢冷漠还嘴。 方传:“你就是护犊子吧!那是你小师祖,又不是你闺女,你这一天天的……” 南巢敲了一下他的狗头:“求求你闭嘴吧,你站这儿说的每一句话,小师祖在后院都能听到。” 方传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抬手捂住嘴:“不会吧,不会吧?你别诓我啊?” 元酒拎着酒坛从月洞门拐出来,远远看了眼站在南巢身边,一脸紧张的男生,微微翘起嘴角。 第41章 现在的小孩儿,都挺贫。 不过她没分给方传太多注意力,看向站在院子内的江括和章龄知。 “你们怎么来了?” 章龄知抬手打了个招呼,笑道:“南巢邀请我来观礼。” 江括:“找你有事。” 元酒微微颔首:“南桑镇失踪案的事情?” “嗯,昨晚雍先生给我发了消息,我已经派人在调查伍家的情况了。” “目前记录在案的邪师中,我查过没有姓赵的。” 章龄知补充道:“应该是最近新出头的邪师,这个姓赵的邪师出手便要人命,手段残忍至极,应该不是个简单角色,关于他的资料我们几乎没有收集到,剩下的只能看今晚的行动了。” 元酒微微颔首:“不急,他们晚上才准备做法。” 而且那个赵天师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身上有种禁制,可以隔绝别人窥探他的命相。 江括微微颔首。 元酒是不急,但是特管局不能不急。 目前已知还有一个幸存的人质,他们暂时还没有查到身份,所以整个部门的人都在加班。 …… 简单吃过早饭后,元酒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正式举行拜师礼。 南巢跪在香案之前叩首,元酒受礼,赠了他一枚白玉方印。 方印的质地触手温润细腻,下方只有两个看不懂的篆文。 “从今起,你便是我首徒,为师赐你文公印。” “切记,思贵专一,不容浅尝者问津;学贵沉潜,不容浮躁者涉猎。” 南巢双手接过方印,将元酒的话牢记在心,认真地叩首谢礼。 整个过程其实并不长,这次拜师礼,来的人不多。 所以南巢谢完前来观礼的章龄知和江括,还有一旁的方传,便开始帮忙收拾院子。 方传跟在他身后,被刚刚气氛感染,不由道:“你小师祖……” “是师父。”南巢纠正他语言上的错误。 方传嘴角抽了抽:“行吧,你师父……” “我刚想问什么来着?” 方传挠了挠后脑勺,被打了个岔,把要问的事情给忘了。 南巢将方印收好后,扭头道:“你今天中午要留在山上?” “不然呢?”方传戳了戳他肩膀,满脸怀疑人生,“你不会过河拆桥吧?我这赏脸来观礼,你就不招呼我一顿饭?” “我下午要去打工,哪有空管你。” “我不管,我今天就赖着你了,我大老远的放弃度假,连夜坐飞机回来,就为了给你庆祝拜师,你要是不管我,我咬死你!” 方传气愤地敲了南巢的后脑勺一下。 第51章 刽子手 方传冷哼了一声,扭头走到道观外,让司机打开了后备箱。 他从里面提出一个大蛋糕,又拿起放在箱子里垫着防撞泡沫的香槟,示意司机把角落那个礼物拿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道观。 方传没在前院找到南巢,直接领着司机去了后院。 刚巧在门口碰见元酒。 他朝元酒微微弯腰鞠躬:“小师祖好。” 元酒略颔首,笑着问道:“这是你给南南准备的礼物?” “对,他就我一个朋友,我不给他好好操办一下,他这拜师礼得多寂寞。” “挺好的,南南在后院厨房,你去找他吧。” 元酒从他身边穿过,朝江括走去:“走吧,你刚不是说查到第三个失踪人员的消息了吗?” “第三个失踪的也是个女孩儿,今年刚满十九岁,叫司景景。” …… 目前南桑镇一共失踪了三名女性,按照元酒和雍长殊昨晚听到的消息。 前两人已经遇害了。 第一个就是伍栋飞楼下的布艺店老板葛曼珍。 因为葛曼珍八字刚好合适,再加上两人认识,平时就是上下楼的关系,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对葛曼珍下手。 第二个受害者是陈家面馆的儿媳妇刘丽馨,晚上出门帮丈夫买解酒药,本来药店就在镇上,离家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却没想到出去了就再没回来。 伍栋飞选中第二个受害者,也是花了一段时间的。 其一,刘丽馨和陈家儿子结婚时,他是去送过礼的,偶然听隔壁桌的媒婆说什么八字好,他当时没注意,但还是不小心听了一耳朵。 等到他女儿出事后,需要八字特殊的人,他脑海里就划过了刘丽馨的名字。 都是巧合,但他觉得是命。 刘丽馨平时不容易落单,而且晚上一般也不怎么单独外出,所以他观察了一周,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本来准备换目标的,但那天晚上却意外碰到落单的刘丽馨。 所以…… 第三个失踪人员,并不是南桑镇的。 因为连续失踪两个人,南桑镇到了晚上已经非常冷清,家家户户都很警惕,防范着女性落单后遇到意外。 所以伍栋飞只能把目标转到南桑镇外。 司景景是去桑榆村写生的美术生,她来南桑镇就是为了寻找素材。 但是桑榆村条件简陋,司景景就在镇上的宾馆租了一间房子。 宾馆离伍栋飞家很近,虽然没在菜市场内,但是也就隔着一堵墙。 伍栋飞本来就把主意打到外来人员身上,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镇上的宾馆,他在镇上住了四十多年,和镇上很多人都挺熟,与宾馆老板也是熟人,所以故意去宾馆蹲点,留意了好那几天绝大多数人登记入住的身份信息,最后挑中了八字特殊的司景景。 这本来就是大海捞针的笨办法,加上镇上出了失踪案,所以入住的人不多,他蹲了好几天,没想到真的碰到一个合适的。 所以,伍栋飞又找了机会,在司景景去写生的路上下手了。 …… 元酒从江括那里拿到三个人的生辰八字,又翻看了一下伍栋飞女儿,伍舒娅的身份信息。 伍舒娅是八字全阴之人,这是非常罕见的。 一般这类人天生就能通灵见鬼,根本不需要外物协助开天眼。 但是纵观江括拿到的资料,这个伍舒娅从出生到上高中,一直都很正常,从没出现过神神叨叨,被人误会的情况。 “这有些说不通啊。” 八字全阴之人,不修道,不得法宝庇护,肯定会为阴魂缠身,受不了的人多半会疯,或则身体羸弱。 江括从平板里翻出一份档案:“伍舒娅母亲,是特管局里登记在册的神婆。” “嗯?神婆?”元酒看了眼伍舒娅母亲的档案。 伍舒娅母亲叫胥灵,从十几岁开始就是个小有名气的神婆,后来结婚后就再也不帮人相看了。 和伍栋飞结婚两年后生下女儿伍舒娅,又在伍舒娅六岁时,突然病故。 “突然病故?” 元酒盯着这四个字,觉得有些意思。 母亲是神婆,那应该早就知道伍舒娅的八字命格,肯定会想尽办法让女儿过正常人的生活。 那么伍舒娅可能因为胥灵的保护,一直没有见过鬼,这命格也一直被她母亲用某种手段压制着。 直到伍舒娅身亡后,她的命格便再也遮挡不住,这才入了那个邪师的眼。 “说不定胥灵的突然病故,和伍舒娅还有些关系。”元酒合理猜测。 江括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伍舒娅在六岁时住院一个月,身体一直没有好转。” “之后就突然好了,但没过多久,她母亲胥灵就病故了。” 总是有些关系的。 “可能是因为胥灵的缘故,伍栋飞是相信这世上有人拥有神秘的力量,可以让他的女儿起死回生。”江括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凝重,“这个人……在伍舒娅出事之前,不管是亲朋好友,还是同事邻居,对他的评价都非常高。” “越是这样的人,陷入魔障之中,就越是容易剑走偏锋。” 元酒并不意外,对于伍栋飞从一个善人短时间内变成一个刽子手没什么兴趣。 这世上,恶人总有自己作恶的理由。 就像古代君王,边疆胡虏,谁不知道打仗意味着劳民伤财,与无数的死亡。 但是战争不会停止。 直至今日,谁又能阻止炮灰纷飞呢? 没有人。 “同情,是很无用的东西。”元酒将平板还给江括,轻轻叹气道,“你也不必感慨,这个世上善良的人,总是比坏人要多。” “大多数人,哪怕做不到至善至美,但也不会从恶。” “世界守恒,就像有光必有影,有善必有恶。” 第52章 两伤亡 江括开着车,章龄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回头看着后排的元酒:“元观主,你听说过伍舒娅的事情了吗?” 元酒睁开眼睛:“因意外导致另一个女生出事,然后承受不住周围的恶意与揣测,最后放弃自己生命?这个我是知道的。” 第42章 “具体的。” 章龄知想听听她的分析,便把自己查到的档案都调出来,递给元酒查看。 “在意外中死去的是北海市沙家的千金,名字叫沙菡彤。” 元酒昨晚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对于伍舒娅之前做过的事情并不太清楚。 章龄知见她表情,便猜测到她肯定是没来得及了解。 “我昨天晚上看资料的时候,觉得这个案子有些奇怪,所以就去找了当时的审讯记录和笔录。” 元酒听得认真,经过章龄知讲述,大致是了解到伍舒娅与沙菡彤之间的是非恩怨。 伍舒娅和沙菡彤都是北海市风华中学的学生。 沙菡彤家境优越,在风华中学属于风云人物,主要是脾气不太好,公主病严重。 而伍舒娅成绩优秀,是风华中学的尖子生,更是学校老师很关注的那部分人。 风华连续三年升学率都没起来,也没有一个文理科状元,伍舒娅成绩优秀,就算拿不到省状元,但是还是有机会冲个市状元的。 所以学校对伍舒娅的栽培也非常用心,甚至减免了她的学费,还发了奖学金。 伍舒娅与沙菡彤原本并无恩怨。 但是伍舒娅有个同桌,叫霍采。 这个女生与沙菡彤之间有私人恩怨。 霍采是直到高三下半个学期才与伍舒娅同桌,两人关系还可以。 伍舒娅偶然见到霍采被欺负,阻拦时和沙菡彤发生矛盾。 次数多了之后,沙菡彤也开始针对伍舒娅,两人平时势同水火。 再之后,老师调解,但效果不好。 沙菡彤报复心太重,多次被老师批评,甚至被记过叫家长,并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最后两人又因争执从楼梯上摔下去,沙菡彤当场死亡,而伍舒娅侥幸保住一命。 …… 章龄知靠坐在后排,若有所思道:“风华的管理一直都不太行,早些年就发生过意外,据说是一个女生失足坠楼,后来赔偿之后,事情慢慢就不了了之。” 江括微微侧目:“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很早了。”章龄知感叹,“我那个时候高四复读,每天感觉语数外物化生快要把我折磨死了,我就平时很喜欢留意其他八卦消息。” “两年前,就有一家媒体报道过那件事,当时几个高中内部流言很多,有人说是压力太大,有人说是被欺负了,还有人说她是因为谈恋爱被人举报什么的,然后受不了才……” “但我觉得,几个说法都有可能,但又都有些不靠谱,因为没有证据。” “其实我们复读生压力才大呢,当时我一同学复读了第二年,周围难免有些闲言碎语,最后因为琐事和室友吵了几句,气得就想爬窗,结果窗帘拉开,发现宿舍外面装着防盗网,才想起来自己住在一楼……” “人的情绪也就是一阵,后来被劝过了,该怎么学还是怎么学,最后也考得挺好的。” 元酒坐在后排沉思片刻,方道:“原来上学这么苦吗?我小的时候,很多人都想做官,不过想做官就要读书,但是很多人连温饱都成问题,读书简直就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章龄知回头震惊地看了元酒一眼,江括也好奇地透过后视镜看元酒。 “元观主,原来你没上过学吗?” 元酒点点头:“我出身不好,又是女孩子,没机会读书上学堂的。” 就算住在道观,她也没机会接触书,每天都在帮忙干活。 那个时候,她记得自己年纪太小,总是担心吃白饭,天天惴惴不安。 生怕归元观一旦断粮,第一个就把她丢掉。 如果不是意外穿到了修仙界,被佛宗大师捡回去,又被送到了师尊门下。 她别说读书识字,学习玄门五术,还有修仙之道…… 就连活着可能都是种奢求。 …… 章龄知倒也没刨根问底,三百年前还没摆脱封建制度呢,元观主作为一个小姑娘,最后却沦落到道观,可想而知究竟过得有多不好。 这个话题不太好,章龄知便适时换了个问题:“元观主对伍舒娅和沙菡彤的事情怎么看?” 元酒摇了摇头。 章龄知不解她摇头何意,倒是身边江括给了他八个字。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元酒微微颔首:“我觉得江队说的对。” “没有调查过,就没有发言权。” 章龄知轻轻叹气:“沙家在本地颇有权势,沙菡彤死后,沙家对伍家恨之入骨,舆论更是一边倒,真相虽然是能查到,但肯定要花一番大功夫,没有那么容易的……” 元酒眉梢上挑,将平板还给章龄知:“倒也不一定。” “如果生前怨气太重,死后不肯投胎,魂魄未散的话,应该还是能了解事情真相的。” 章龄知:“现在案子关键在伍舒娅和伍栋飞身上,跟风华关系不大。” 元酒垂眸挠了挠自己的掌心:“未必哦。” 伍舒娅和沙菡彤的死,有些过于巧合了。 未必真就是死于意外。 但是这也只是她的怀疑,暂时还没有验证过。 具体只能等找到司景景后,把伍栋飞和伍舒娅,以及那个赵天师抓住。 他们再走一趟风华中学,看看能不能通过未离世之魂,回溯过去的一切。 …… “你们怀疑伍栋飞将司景景藏在哪里?”元酒忽然问道。 她转头看着外面的景色,发现这不是去南桑镇的路。 江括:“我们这是去桑榆村。” “司景景采风写生的村子吗?” 章龄知笑得神秘:“你肯定猜不到,伍栋飞也是桑榆村的人,我们查到他在桑榆村有一套老房子。” 元酒垂眸深思:“地窖吗?” “嗯,南桑镇这边几个村子,早几十年的时候,家家户户后院都有挖地窖,我记得你们归元观也有一个。” 元酒点点头:“南南很喜欢往地窖里藏东西……青梅酒,粮食,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里面。” 章龄知笑道:“伍栋飞名下,目前只有南桑镇那一栋房产和桑榆村的老宅。老宅我们的人拍了照片回来,房子长时间不住人,已经塌了一半,所以他没办法把司景景关在屋子里。” 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个地窖了。 不过未免打草惊蛇,所以还是等他们去了再行动。 第53章 双头蛇 到了桑榆村后,元酒安安静静跟着江括和章龄知,她不参与行动。 江括带着人准备避开桑榆村的人,先去看看地窖位置。 “你们去的时候,最好隐匿身形,如果人不在地窖,再被伍栋飞知道你们行动,司景景恐怕性命难保。” 江括略一颔首:“这个我考虑过了,已经跟部门申请了隐身符。” 元酒心底略有些遗憾,看来隐身符是兜售不出去了。 现代科技发达,道门也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有些符篆的效果慢慢已经被其他产品取代,符篆生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做。 像降温符这类,其实对于他们也是可有可无。 看来还是要制作高端一些的符篆,就是……怪费灵力的。 …… 元酒停在榆树的树荫下,抬手捂住嘴巴,懒懒打了个哈欠。 手机铃声响起,元酒打开后,发现是雍长殊的微信电话。 接通之后,她出言问道:“你怎么给我打电话?” “我碰到一个熟人,他女儿失踪了,已经报警,但已经快三天没有下落了,而且也没有接到绑匪电话,他担心遇害了,就想找个大师算算。” 元酒:“你这是……在给我介绍生意吗?” 雍长殊笑了笑:“不算,他女儿你刚巧最近听过名字。” 元酒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道:“司景景。” “对,是个赚钱的机会,你要接吗?” 元酒:“可以啊,我收费不低的。” “还是按你的规矩,只收五十万?” 元酒:“对,五十万,若有其他另算。” 雍长殊忽然问:“我有个问题,你修得是什么道?如果修功德,你不需要捐赠自己的报酬消除身上的因果吗?” “这是个秘密。” 元酒不回答这个问题。 她的道……有天师道的体系在里面,但是跟随师尊学得却又远远不止那些。 这世上,有人修因果,有人修功德,有人修轮回,有人修五行。 大道三千,殊途而同归。 “我不需要捐赠所获得的,也不会因此而受到任何灾厄,你不必忧心。” “我收费定价不比其他道观昂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拿得多了,贪心了,这天道转眼就敢把雷劈她头上来。 不过她也不急,以前天天闭关修行,要么就跟着妖侍在荒原山林到处野,偶尔会去和其他人交手试炼,以至于疏于对于赚钱这门学问的研究。 第43章 可是,现在她可聪明了,发家致富又不止一条路。 雍长殊轻轻叹气:“你自己清楚就好。” 他对元酒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像他这样的妖,在人间行走修炼,为了每次渡劫挨雷劈轻点儿,都不得不多做好事,攒点儿功德在关键时刻保命。 …… 伍家后院,江括带着人终于找到地窖入口,章龄知蹲在地窖边查看了四周的痕迹,摇头道:“这里没什么脚印,灰尘落了很多,人质可能不在里面。” “先下去看看。” 江括打开地窖,等待空气进去后,才下了地窖。 里面漆黑一片,手电筒绕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离开地窖时,他不小心踢倒了一个陶罐。 江括拧眉后退了半步,白色的灯光打在陶罐上,两只黑色的蛇头从罐子里钻出来。 江括瞳孔紧缩,立刻拿出符纸丢出去,身体往后撤开。 “江队,你怎么了?” “别下来。” 江括声音冷肃,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朝着攻击他的双头蛇斩去。 …… 元酒原本悠闲地站在一边,忽然动了动鼻尖,闪身朝着伍家后院翻越进去,身形犹如一道鬼魅,眨眼就出现在地窖入口,将蹲在入口旁的章龄知一把丢开,丝滑跳进了地窖内。 地窖内光线昏暗,她虽然能视物,但是江括不行,为避免误伤,她从储物手镯中抛出一颗珠子,瞬间照亮了黑黢黢的地窖,将被咬伤的江括抓到身后,毫不迟疑地提刀抽开扑上来的双头黑蛇。 “先上去。”元酒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江括头晕眼花,但地窖空间本就不大,他在这里的确拖后腿,果断选择撤离。 章龄知抬手将江括拉上来,看着面色乌紫的江括惊讶道:“江队,你中毒了?” 江括坐在地上,深吸了口气:“下面有一只双头蛇,不是普通蛇类。” 章龄知低头往下看:“元观主能对付得了吗?” “应该可以,她手里的刀,那条蛇忌惮。” …… 双头蛇确实怕元酒的刀,那上面的气息让它害怕。 但元酒没给它机会逃跑,刀背在蛇身上抽过,几乎快把它打个半死,两颗蛇头更是被刀身重重敲过,立刻就晕晕乎乎的倒在地上,根本没办法再动弹一下。 元酒抬手将符纸丢过去,把双头蛇捡起来,用符纸裹一裹,然后丢进了自己的收妖袋内。 确认地窖内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后,她离开地窖,看着已经开始呼吸困难的江括,从储物手镯内拿了一颗黑布隆冬的丹药,捏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吞下去,不然你再过十五分钟就死定了。” 江括意识混沌,但听到她的声音,还是艰难地将那颗丹药咽下去。 不过这丹药对嗓子非常不好,很大一颗,吞下去有点艰难。 元酒站在原地,震惊道:“你都不嚼一下吗?” 章龄知一头雾水:“丹药还要嚼一下吗?” 第54章 越强大,越谦卑 元酒盯着江括和章龄知,彻底陷入了沉默。 “丹药那么大一颗,不咬碎就吞,不怕卡着吗?” 章龄知就更迷惑了:“平时也没机会见着这么大一颗丹药啊,而且元观主你拿出来的丹药,品质肯定是有保证的,江队相信你肯定就直接咽下去了。” “再说了,小说里像你们这些登峰造极的人炼丹,不都是入口即化吗?” 元酒背着双手,两腮轻轻动了动,最后又憋出了个小酒窝。 “那真是对不起哦,我学艺不精,炼的丹要靠嚼。”元酒轻哼。 她手指藏在袖子里抠了两下,心里还是有些纳罕。 入口即化,那不得是雪糕吗? 难道是她学得炼丹体系有问题? 这种寻常的解毒丹,就是普通药材炼制出来的。 市面上卖的地黄丸、健脾丸、固本丸……这些也不是入口即化的啊。 元酒望着江括,慢吞吞说道:“其实嚼碎更好,因为咬开后是甜的。” 小时候被长乘那狗东西塞药丸,每次咬开苦得她恨不得鼻涕眼泪一直流。 后来学炼丹了,她就再也不吃长乘炼的鬼东西了。 …… 江括服了药后,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脸上的乌紫色逐渐褪去。 不过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章龄知扶着他站起身,江括垂眸浅声道:“谢谢。” “没事。”元酒竖起手指,“一颗解毒丸,诚惠五百块。” 配制解毒丸的药材,在行山就能找到,都不是啥稀奇的。 章龄知伸手扶额:“元观主,江队财大气粗肯定会付钱的,这种时候你可以多关怀一下……” “对不起,修道之人,不谈感情。” 元酒直接拒绝。 谈感情,伤钱。 江括也按住章龄知,感觉四肢慢慢回暖,出言问道:“刚刚那双头蛇?” “我收起来了,它不是一般的蛇。”元酒亮出手中的小袋子,“我要它的蛇胆有用,可以给一个客户炼制药丸。” “伍家地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蛇?”章龄知百思不得其解,“看这里的情况,伍家老宅已经很久没人回来打扫过了。” 元酒摊了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种双头蛇应该是蛊蛇,一般都是三到五寸长,体型非常小巧,但行动灵活,攻击性极强,我也是头一次见有两颗蛇头的,估计是变异品种,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蛇胆只有一个,要是有两个那就血赚了。” 元酒将袋子挂在腰上:“蛊蛇有剧毒,多是用蛊虫或者毒虫喂养出来,所以养它的人肯定懂一些巫蛊之术。刚给你喂得丹药足以解毒,余毒会有一点点,会让你出现嗜睡、干渴等情况,这些都属于正常现象,所以你后面要好好休息两天。” “实在想快点清除余毒,可以去医院试试抗毒血清,但我不确定针对蛊蛇有没有用。” 章龄知已经拿出手机,一边翻找联系人,一边解释道:“我们部门刚巧有个精通苗蛊的员工,我打电话问问。” 元酒闻言微微侧目:“你们特管局招人才真是不拘一格,精通苗蛊的人非常少,平时也都深居简出,没想到竟然也有愿意给你们打工的。” “这年头铁饭碗好呀,事业单位,有编制的。” 挂了电话后,章龄知准备让人把江括先送回去,让局里把白牧派过来即可。 “江队,你放心回去养伤,这里有我们,还有元观主,不会出问题的。” 元酒瞥了章龄知一眼,挠了挠耳后,总感觉章龄知看她的眼神,有点……奇妙的狂热。 …… 章龄知是很有信心,主要是有元酒在后面压阵,他觉得这次整个行动基本上十拿九稳。 接触次数多了,他发现元酒虽然看着年轻,但却能给人一种非常踏实可靠的感觉。 而且人很随和,没有实力高深修士的傲慢,也并没有表现出自己能力强大,所有人都必须迎合追捧的态度。 道门中某些门派,确实存在这类人,总感觉自己高人一等。 但现在毕竟不是从前,都是接受过新思想洗礼的人,遇上这种以能力压人的强者,实在没办法才会低头,但是内心肯定会抵触。 真正的强者,愿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1虽有争强好胜之心,却也有适可而止的自控力。 而越是强大的人,越谦卑,懂得低头做人,活得很安静随心。 章龄知在元酒身上,看到了他心底最敬仰的强者模样。 …… 江括最终还是被送走了,但搜索司景景的任务还在进行中。 元酒不打算继续跟着章龄知继续排查,朝他摇了摇手机,慢吞吞说道:“刚刚雍长殊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司景景家人想找大师算算女儿还在不在,雍长殊帮忙介绍了我。” “有钱人真会玩,孩子失踪了,这个时候找大师?” 元酒抬手敲了一下章龄知脑瓜:“我觉得你狭隘了。” “人未必是你想的那样,或许早就对玄门有所了解也说不定。”元酒指了指自己,“而且我是正经的玄师,应该是能帮上些忙的。你们在这儿一个个排查,是工作,是责任,我去找司景景家人,看看能不能收集一些有用的东西,说不定能帮你们提前找到线索呢。” 章龄知和元酒低调的离开了桑榆村,他开着车拧眉说道:“我还要带队在这边搜索司景景,暂时没办法和你一起离开。” “那我就自己去。”元酒并不依赖他。 “你怎么去市里?” 元酒无所谓:“坐车,走路,哪个不行?” 反正都很快,就是到了市内,她得放慢速度。 “打车去吧,我找江队给你报销。”章龄知笑道,“打车快一点,你要是能提前找到司景景消息,麻烦你给我们透个气。” 第44章 “可以。”元酒觉得这个没啥毛病。 章龄知和其他人说了一声,将元酒送回了南桑镇,顺便还帮她在镇上找到了一辆准备回市内的出租车。 元酒发现他挺贴心的,临走前看了眼他的面相,提醒道:“江括做事细致且耐心,今天尚且险些一命呜呼,你今天没有他跟你一起,做事千万不要冲动,尽量和白牧商量着来。” “好的。”章龄知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但是事到临头,能不能照做,那就得另说了。 元酒收回目光,坐进出租车内,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自己提醒能有用吧。 章龄知和江括今天的面相有点像,会有点小灾厄,但是并无性命之忧。 第55章 鹤引路 元酒将雍长殊发的地址给了司机,司机看了眼,提醒道:“姑娘,这片别墅区,出租车可能进不去,你到之前最好先打个电话。” “好的。” 元酒收回手机,坐在后排闭目养神,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就到了目的地。 出租车到了别墅区门口时,小区保安核查过后就放行了。 进去之后,没开多久,元酒就看到了站在院子外面的雍长殊,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这次付钱她没有半点儿心疼,反正有人报销,心情十分美丽。 雍长殊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元酒,笑着道:“你竟然打车了,今天奢侈了一把。” “没有,小章说到时候找江括帮我报销。” 元酒回答了一句,扭头看向他身边的青年。 雍长殊介绍道:“这是司文钧,司景景的哥哥。” 元酒微微颔首,礼貌浅笑道:“你好,我是元酒,归元观观主。” 司文钧客套道:“久仰,元观主请。” …… 一路上元酒通过雍长殊,大致了解了一下司家的情况。 司家做的是珠宝生意,公司目前是司文钧父亲司林昌在管,司文钧目前只担任公司的总经理,但却是公认的年少有为,司林昌钦定的公司接班人。 司景景学的美术,平时就潇洒随性,一个人出去采风写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司家平时不怎么担心孩子在外的生存能力。 只是这次事情不太一样,司景景和家里约好了前天回家吃饭,但是直到晚餐都没有出现,打电话无人接听,之后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司家人查了一下司景景写生的地点,刚巧南桑镇又出现了两起女子失踪案,所以司林昌和司文钧顿时大感不妙,立刻就报警,并带人去南桑镇寻找司景景。 只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如果是被绑架,应该有勒索电话才对。 没有消息才最让人担心。 焦头烂额之际,司文钧刚巧碰到了雍长殊,他也听说过银光大楼风水煞的事情,便想着广撒网找不到人,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托雍长殊找个有能力的玄师试试看。 时间拖得越长,对司景景的生命安全就越不利。 虽然之前就听雍长殊提起过,他请的这位大师看着年纪有些小,但真正见到的时候,他内心还是有些恍惚与犹疑。 可是人都请过来了,不管真假,看在雍长殊面子上,他都不能让人走。 更何况,如果是真的有实力,此刻出言不逊得罪人,绝对是下下之选。 …… 元酒走进司家别墅里,回头问道:“怎么没有看到司先生父亲?” “我爸他还在南桑镇,这会儿正跟着搜救队在桑榆村附近的山里找人呢。”司文钧苦笑道。 元酒站定道:“家里有司景景的头发吗?” 司文钧愣了两秒,点点头:“应该有,但是我也不确定,平时阿姨都会打扫。” “先去看看。” 元酒跟着司文钧去了楼上,地上和床上都是干净的,连根头发都找不到。 梳妆台上也没有。 元酒回头问道:“她的梳子在哪里放的?” 司文钧在梳妆台上没找到,转身往洗手间走去:“在洗手间。” 司文钧将架子上的梳子拿下来,好在这次梳子上还缠着几根头发。 元酒小心翼翼地将头发丝取下,又问道:“能拿一件她经常穿的衣服吗?要烧掉的。” “在衣帽间,我去拿。” 司文钧拉开衣帽间的门,很快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出来。 元酒已经低头,用细细的红绳缠住了几根发丝,然后打了一个结。 见司文钧出来之后,她抬眸说道:“跟我去院子,把这件衣服烧了。” 司文钧蹲在地上,按照元酒的要求,准备找东西引火。 元酒摇头道:“你让开吧,我来就可以。” 她抬手扔了一张符纸在裙子上,瞬间火苗就窜起来,将黑色的裙子燃着。 元酒抬手从跳动的火焰上方掠过,抽出了一缕浅色的、飘动不定的细丝,一点点缠绕在绑着红绳的发丝上,然后用黄符纸包裹住,不疾不徐地折出一只纸鹤。 地上的衣服焚烧干净,元酒摊开掌心,指尖在纸鹤脑袋上轻轻点了一下,纸鹤头部慢慢沁出两点朱色,刚好在眼睛位置。 等了两秒,纸鹤慢慢煽动翅膀,从她掌心飞起来。 司文钧看得目瞪口呆,盯着朝着院子外飞去的纸鹤,结巴道:“这……” “跟着它。” 元酒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眨眼就从院子里消失不见,司文钧扭头茫然地看着雍长殊:“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追。” 雍长殊叹了口气:“你去开车,我告诉你位置。” 司文钧想问他怎么判断元酒位置,但看着雍长殊沉静的眼睛,他立刻去了车库,什么问题都没有再问。 …… 元酒跟着纸鹤,沿着最短地路线,一点点靠近南桑镇。 不过还没到南桑镇,纸鹤便转了方向。 元酒停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养殖场,渐渐拧起了眉头。 鸭子好多~ 元酒刚准备跟着纸鹤走,兜里的手机就响起来。 “你在哪儿?”雍长殊问道。 元酒看了眼四周:“南桑镇附近的养殖场,这里有好多鸭子,不远处还有一个养牛的地方。” 雍长殊打开平板,看了眼地图:“应该是南桑镇的彩虹养殖场。” “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就不要进来了。”元酒电话通知雍长殊。 雍长殊拧眉:“那是私人养殖场,你注意安全。” “没问题的。” …… 元酒脚步轻松地往养殖场走,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直接从后院墙头翻过去。 跟着纸鹤走到养殖场最偏的角落。 这家养殖场建的房子并没有完全利用起来,后面一排房子都堆放着杂物和饲料之类的。 元酒看着纸鹤并没有往房舍内飞,反而飞向牛棚,迟疑了两秒,还是跟了过去。 然后纸鹤停在堆着牛粪的空牛棚边上,一动不动。 元酒用手指戳了戳它的屁股,纸鹤往栏杆旁边挪了挪,还是不肯再动。 她转头四下打量,这里除了牛粪,就是个空棚子,还是开放式的那种,根本藏不住人。 元酒挠了挠头皮,低头看着栏杆内的食槽。 食槽没什么特别,就是地上的草料有些奇怪。 这里几个棚子没有养牛,隔壁地面都是干净的。 她撑着栏杆跃进去后,蹲下身看着被碎草料盖住的地面。 她挥手将食槽移到一边,拨开了地上的碎草料,看着隐藏在食槽下的锁,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第56章 工具人 元酒手指在大锁上轻轻拨了一下,只听“咔嗒”一声,大锁便从卡扣上脱落。 将厚重的铁板拉起来后,元酒垂眸看了眼下方黑黢黢的洞口。 她抬头看了眼纸鹤,摊开手心后,原本停在栏杆上的纸鹤拍着翅膀,慢吞吞地飞落在她掌心。 元酒将它放进洞口,纸鹤停了几秒,就重新振翅,往地洞内飞去。 “看来是在下面了。” 元酒抬头看了眼牛棚四周,将那个食槽靠墙角放置,然后纵身跳进了洞内。 地洞比想象中要大要深,元酒从储物手镯内拿出照明用的珠子,轻飘飘落在地上后,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个地洞只比上面牛棚略小,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置物架,还有一些破旧的杂物,看不出来之前是用来干什么的。 确定没什么危险后,元酒便循着纸鹤飞行的踪迹,绕过了东倒西歪的架子,走到了最角落。 纸鹤停在了倒在地上的女孩儿身上,黄符纸做的身体慢慢化作灰烬。 元酒拨开了她脸上的头发,拿出手机比对了一下雍长殊之前发给她的照片。 确实是司景景无误。 就是人昏迷着。 元酒抓着她的手腕摸了一下脉象,并没有中毒生病的迹象,单纯的昏睡。 第45章 元酒准备将司景景抱起来时,发现她脚上栓着一条铁链。 她捏着铁链思考了片刻,本想直接切断,但是琢磨了片刻,徒手将铁链的环扣掰开,将司景景的脚踝从禁锢中解放。 然后,她扛着司景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牛棚,走时又将入口的板子盖上,食槽移回了原位,又将地面上的草料重新撒上,这才放心地带着司景景离开了养殖场。 司文钧和雍长殊将车停在路边后,没过一会儿,路边的及膝深的草忽然骚动起来,雍长殊靠在车边,猛然抬头看向移动的草丛,等到面前的草被压到后,面前忽然显现出一个人影。 雍长殊看着被元酒扛在肩上的女孩儿,敲了敲车窗,示意司文钧下车。 元酒盯了他两秒:“我还以为你会主动把人接走。” “我一般不会去抱其他女人。”雍长殊往旁边让了两步,看着慌张的司文钧下车,将元酒肩上的司景景抱下来,淡淡道,“更何况,司景景哥哥在,轮不着我发挥。” 元酒有些匪夷所思:“你可真是……”一只讲究的狐狸。 看到司文钧在一边,元酒把后半句话咽回去。 她垂眸看着正拍着司景景脸颊的司文钧,解释道:“你不用着急,她就是睡着。” “一般睡着怎么会这么死?”司文钧叫不醒司景景,“我得先把她送医院去。” “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先大张旗鼓。”元酒冷静道,“我是懂医术的,司景景身体没问题,可能是被灌了安眠药之类的,才会睡得太沉,问题并不大。” “现在警方那边还要抓捕嫌犯,最好的证据就是人赃并获。” 雍长殊微微颦眉:“你想回去假扮司景景?” 元酒微微颔首:“所以可能需要司先生配合一下。” 司文钧抬头问道:“我妹妹真的没有事情吗?” “没问题的,她身体很好,应该晚上就能醒过来,可能会饿。”元酒说。 司文钧松了口气:“我可以配合你们,怎么做你们说就好,只要能把绑架我妹妹的凶手绳之以法。” “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听说你父亲还在南桑镇派人寻找,那就继续找,暂时不要撤回来。” “可以送医院,但要低调,最好不要惊动嫌犯。” 司文钧思考了几秒:“我把景景送回来,让家庭医生去家里好了。” “可以。” 司文钧将司景景抱回车上,看着雍长殊问道:“雍先生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了,你先走。” 雍长殊拒绝了司文钧,既然已经找到了司景景,他也没必要再跟着他们。 等到司文钧离开后,雍长殊问道:“你可以变成司景景的模样?” “不是,只能用易容丹,不过有时效。” 雍长殊轻轻叹气:“我来吧。” 元酒眨了眨眼睛:“你样貌体型和司景景差别很大。” 雍长殊轻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 “狐狸啊。” “狐族最擅长的,是幻术。”雍长殊面目沉静,“我是千年狐,只有修为在我之上,才能识破我的幻术。” 说着,雍长殊缓缓转身,再转过来时,身形样貌衣着都和司景景分毫不差。 元酒看着他满头茂密的浅棕色长卷发,有些羡慕地想伸手摸一下。 不过这只狐狸一向有点讲究,估计是不给摸的。 元酒将手背在身后,觉得他这个提议也行:“我们俩谁去都行,我觉得那个邪师肯定是打不过我们中任何一个,只是他们中途若是对你动手动脚……” 雍长殊沉着脸,斩钉截铁道:“打折。” 元酒:“……” “我觉得还是我去比较好。” 元酒觉得他半路掉马的可能性实在太高了,这种事情一劳永逸比较好,要是因为一点个人小习惯,让这次将计就计的行动功亏一篑,着实有些可惜。 雍长殊站在原地,颦蹙着漂亮的柳叶眉,莫名有种仕女轻愁的味道。 半晌过后,他浅浅叹了口气:“那我忍耐一下。” 元酒:“你真的忍耐的住吗?” 雍长殊盯着她有些稚嫩的脸,觉得就算是她去,估计结果也不会比他好到哪儿去。 更何况真要动手动脚,他好歹是个男人,换了元酒就非常吃亏了…… “我去。”雍长殊下定决心。 但凡元酒年纪大一点,长得丑一点,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家里,等结果。 可惜……没有如果。 元观主长得真的非常有欺骗性,哪怕心里明知道她早已不是十几岁小孩儿,还是会下意识地不忍心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涉险。 元酒见他神色坚定,点点头:“好吧,那你去。” 反正做个诱饵而已,这个诱饵随时都能把放饵料的人给吃了,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你跟我去养殖场,我先把你绑起来。” 元酒转身又往草丛里转,雍长殊忽然变成狐狸,从身后跳到她肩上:“你,带我飞。” 元酒站在草丛里,嘴角抽搐道:“你怎么比我还自来熟?” 雍长殊:“飞比较舒服。” 元酒扭头看着蹲在她肩上的大狐狸,神色有点无奈,深深叹气:“我是你的工具人吗?” 狐狸抬脚在她肩膀上轻轻踩了几下:“快。” 元酒没了脾气,将两仪刀拿出来,往半空中一抛,顺势踏在了刀身上。 又顺手往自己和他身上贴了张隐身符。 雍长殊平时是不太喜欢在夏天时候化作狐狸形态的。 主要是皮毛厚,热。 想要降温还得用灵力降温。 但是跟着元酒就不一样了,搭乘她御刀飞行的速度,比开敞篷跑车要舒服多了。 所以他乐意变成狐狸原形,蹭一蹭她的御刀飞行。 第57章 被套路 元酒将雍长殊带到养殖场,然后熟门熟路地跳进地洞里。 雍长殊从她肩膀上跳下去后,落在地上变成司景景的样子,盯着地上的铁链,陷入沉思:“真的要绑吗?” 元酒点点头:“演戏要逼真,不尽职的演员,不是好演员。” “我对做好演员不感兴趣。”雍长殊蹲在地上,拿着链子往自己脚踝上比划了两下,“你手劲儿挺大。” “修行之人,这点手劲儿不是应该的?” 元酒蹲在他脚边,让他坐地上:“我给你扣。” 元酒将铁环套在他脚上,将接口重新捏好,确定看不出痕迹后,拍了拍指尖的灰尘。 “好了,我先回去吃午饭了,今天中午南南的拜师宴,他准备好多好菜,我吃过晚饭再过来找你。” 雍长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把我锁这儿,然后去参加拜师宴?” 元酒点点头:“咱们也不知道伍栋飞啥时候过来,所以你得在这儿待着,不然露馅儿就不好了。南南今天拜我为师,我是主角之一啊,当然得到场。你放心我晚上让南南给你留饭,你想吃什么,加餐也行。” 雍长殊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她好几秒,忽然反应过来来:“你刚刚套路我!其实你一开始就计划着让我扮成司景景?” 元酒抬手摸了摸鼻尖:“我没有说哦,都是你自己说的。” “你已经是只成熟的狐狸了,有独立的思维方式,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雍长殊第一次用震惊又错愕的眼神看了元酒好久。 亏他以为元酒是个知世故而不世故,豁达且正直的小道长! 到头来,都是白瞎了好心。 元酒站起身,轻轻咳了一下,不自在道:“我没有套路你哦,如果你不想假扮司景景,那就换我来好了。” 雍长殊伸手捂住额头,抬手挥了挥:“走吧你!” 元酒立刻开心得扬起嘴角:“好嘞,辛苦你这一遭了。” 说完,元酒头也不回地走了。 雍长殊忽然出声道:“晚上加餐,我要吃鸡肉,必须好吃。” “我跟南南说。”元酒回身点点头,“还有什么要求吗?” “伍栋飞过来之后,我会给你打电话,全程保持通话状态,但你那边保持安静。” 元酒点点头:“那我回去先充个电。” 雍长殊:“……” “没事我就走了,你在这儿先睡一觉吧。”元酒想了想,从储物手镯里摸出一颗苹果,站在原地抛给雍长殊,“我也没带其他吃的,苹果你先将就一下,记得吃完把苹果核藏好。” 雍长殊抬手接住苹果,看着她挥一挥衣袖,眨眼就消失在入口。 随之,入口的板子被放下,发出低沉闷重的声音,还有大锁扣住的声响。 黑布隆冬的地底,雍长殊靠坐在墙边,扯了扯脚上的铁链,生气地捏着手里的苹果。 “奸诈的小道长!” …… 元酒脚步轻松,将雍长殊抛弃在地底,内心毫无负担。 第46章 这本身就不是个艰难的任务,也就一天而已,晚上等人赃并获,抓到那个姓赵的邪师,他就彻底自由了。 回到道观后,离午饭还有点时间。 元酒从收妖袋内,将晕晕乎乎的双头蛇拎出来,小东西刚醒过来就要张口咬她。 两颗脑袋被纤细的指头紧紧捏住,明明看着没什么力道,但双头蛇的尾巴突然绷直,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方传原本无所事事,从厨房出来后,远远看着元酒坐在菩提树下,手里正捣鼓着什么,他大着胆子走过去,好奇地探头看去,被两只蛇明黄色的眼睛盯住后,他吓得顿时僵立在原地。 元酒微微侧目,看着站在一旁的方传:“南南的朋友,你想看?” 元酒将蛇递到方传面前,方传往后退了两步,快要吓哭:“小师祖,我……我不敢。” “没关系,这蛇在我手里,不敢咬你的。” 元酒观察着蛇胆的位置,准备把蛇胆掏了。 就是这小孩儿站在这儿,她怕场面有些血腥,吓坏他。 方传深吸了口气,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还是算了。” 他悄悄往另一个方向挪了几步,确定不会再被蛇盯着,才好奇地问道:“小师祖,这蛇怎么是双头的?” “变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元酒将两颗蛇头靠在一起,一把掐住两个蛇头,左手拽着蛇尾巴。 她检查过,这条蛇还没有成精。 也就是说,不是蛇妖。 不是妖,取蛇胆她就无所顾忌了。 雍长殊体内的毒,她检查的时候就思考过,应该就是蛇毒。 寻常的毒,对他一只活了千年的狐妖来说,都不是什么事。 那毒,估计是和他修为差不多的蛇妖搞得。 不过雍长殊不愿意把这些事说出来,她也懒得刨根问底,反正她只需要想办法把他的毒解了,然后再帮他把暗伤治疗好,就能彻底还了他助道观修路的恩情。 哦,对了,刚刚从山下上来的时候,她看到已经有卡车在拉材料和器材了。 …… 方传见双头蛇在元酒手中变得十分无害,胆子慢慢就大了。 他看着元酒白净得几乎找不到毛孔的脸和额头,不由地说道:“小师祖,我是方传,南巢的好友。” “我知道啊,南南介绍过的。”元酒抬眸看了他一眼。 方传尴尬地握了握指尖:“那个……我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元酒将双手蛇塞进收妖袋,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了二维码。 “加吧。”元酒大方道。 方传激动地差点儿把手机砸地上,然后飞快加上了元酒好友。 没想到小师祖联系方式这么好要。 小师祖真的是人间甜妹儿! 元酒看了眼方传的微信号,眉头慢慢拧起来:“为什么你的微信号叫‘叫爸爸打钱’?” 方传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眼自己还没改过来的微信名:“!!!” 第58章 暗追踪 方传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改微信账号,还是先跟元酒解释,他站在原地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道:“我……” 元酒摆了摆手:“算了,不用解释啦,你们年轻人很会玩。” 方传欲哭无泪:“……” 他还有机会挽救一下自己在小师祖心中的形象吗? 元酒抬手邀请他坐下:“我们聊聊,我想多了解南南一点。” 方传拘谨地坐在对面,看着元酒闲适地冲了一泡茶,给他分了一盏,立刻答道:“小师祖,你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倒也不用。”元酒转着手里的茶杯,随意问,“你和南南一样,也考进了北海大学吗?” 方传点头:“我比较幸运,踩线过的。” “南巢就很厉害啦,他是各大高校争着抢着要的状元。” 元酒:“你读的什么专业?” 方传挠了挠鼻尖:“管理。” 元酒回忆了一下,发现南巢好像从来没跟她说过自己上的什么专业。 “南南呢?你知道吗?” 方传有些错愕:“小师祖你不知道吗?” 元酒摇头:“他没跟我说过,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他还考了个状元,要去北海大学读书。” 方传迟疑了两秒,还是如实道:“南巢读的航空航天工程专业。” “之前我一直以为南巢为了重振归元观,会选择读个金融或者经济学专业,不过他没选也在意料之中。” “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很喜欢航天这方面,但平时我们是接触不太到的,做航天一直是他的梦想,只是北海大学的航空航天专业并不是国内顶尖的,为了留在北海市,他放弃了去首都航空大学的机会。” 元酒垂眸盯着茶杯里浮尘的茶叶,出言问道:“还有办法帮南南换学校吗?” 南巢不去首都,上最好的航空大学,应该就是为了等她回来。 只是她回来的有些晚了,南南已经填好了志愿。 方传摇了摇头:“没办法换学校了,不过他研究生可以考去首都航空大学。小师祖你不用太担心南巢,他做事情一向很有分寸,而且也非常有计划性,我觉得他应该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目标。” 元酒有些想不明白,南巢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他真的想学航天方面的知识,为什么还要拜她为师呢? 她的存在,真的有点反现有的科学知识。 虽然不知道南巢到底是何打算,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南巢确实是个很正气的孩子,一身才气,未来亦是不可限量。 …… 方传见元酒缄默不语,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会不会给南巢造成麻烦,于是见元酒不再提问,便找借口先去了后院,主动跟南巢先交代一下。 南巢刚炒完一个菜,听完方传说的话后,轻轻叹了口气。 “说了就说了,没什么。” 方传看着他继续忙碌,实在想不明白:“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你师父?” “还没想好怎么说。”南巢把葱姜蒜丢进油锅,将切好的肉丝放入锅中烹炒,慢慢说道,“选专业是我一早决定的事情,也是想好了,如果真的等到观主说的人回来,我就可以考研去首都,继续学习我想学的东西。” “但是师父出现之后,我发现……” “我想学的,不止是航空,还有更多更神秘的东西。” “我甚至想过,两者有没有结合的一天。” 方传满脸震惊,站在原地呆怔过后,才讶异道:“你疯了吧?航空跟你师父那就是两个体系,一个科学,一个神学,怎么可能结合?” “不试试怎么知道 ?”南巢抬眸定定看着方传,“不尝试,怎么就能确定神学,其实不是更高端的科学?” 无法解释的东西,才会被归类为神学玄学。 但是如果能够用一定的理论知识解释,那就是科学。 “就算真的没办法结合,那也没关系,试错而已。” “小师祖知道,肯定想打歪你的脑壳儿!”方传神色复杂。 “我觉得,师父应该会支持我。”南巢很平静,也很自信。 “师父是个非常随和的人,也很豁达,她看事情比你我要通透多了。” 他没有天人之资,那就只能用有限的生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元酒停在走廊,自然听到了南巢的话。 她摇头无奈笑了笑。 果然,南巢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并不需要别人去干预他的决定。 既然想试错,那就试试吧。 她也很好奇,科学能不能解释玄学。 …… 吃过午饭,元酒总算想起来,要把司景景获救的事情通知章龄知。 章龄知接到消息的时候,哭笑不得。 “行吧,那我现在收队……” 元酒道:“随你,晚上行动要不要一起?” 章龄知:“求带。” 元酒:“吃完晚饭,我们去养殖场蹲点。” 说完元酒就挂断电话。 南巢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蹭方传的车下山打工。 “师父,你也下山,一起吗?” 元酒摇头:“你们去吧,晚上你们不是约了去市里玩吗,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等吃过晚饭再下山。” “那我先走了。” 南巢跟方传转身离开,元酒忽然抬手扔了张符纸贴在方传背后,符纸牢牢贴上后,慢慢隐去痕迹。 钱武安扛着一捆竹条,驻足看了眼方传背后,小声问道:“元观主,那小孩儿……” 元酒但笑不语。 …… 晚上和钱武安随便吃了点,元酒便早早去了山下,和章龄知在养殖场附近会合。 章龄知从树林里窜出来时,啪一下拍在胳膊上,冲着元酒招了招手。 “元观主,这里。” 第47章 元酒走了过去,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俊不禁:“你这怎么搞的?” “这里蚊虫好多,我等了半小时了。” “没开车?” 章龄知叹气:“开车多显眼啊,被发现还怎么将计就计?” “元观主,有驱蚊虫的东西卖吗?” 元酒摇头:“这个没有,没准备。” “身上平时备个香囊,里面的药草稍微用灵力炼制一下,效果会非常好。” 章龄知郁闷:“有这灵气我早就攒着画符去了,多花几块钱买花露水就好。” 两人蹲在角落等到了夜色降临,章龄知被蚊子咬的满脸包。 反观一旁的元酒,清清爽爽,羡煞人也。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章龄知正准备拍死胳膊上的蚊子时,元酒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竖起手指靠近唇边。 “人来了。” 她声音很轻,指尖灵力从他手腕上荡开,将周围扎堆儿的蚊子荡开,地上簌簌落了一小片虫子尸体。 章龄知简直感动得想哭,抬眸看向空牛棚,发现一个人影正拉开地洞的门,准备下去。 等了一会儿,那个人影又重新爬上来,将腰间的绳子挂在栏杆上,慢慢地拉着绳子,将下方假扮司景景的雍长殊拉了上来。 章龄知看着被扛起来的人质,小声嘀咕道:“怎么感觉人没醒呢?不会又被灌了安眠药吧?” “没什么用。” 元酒给自己和章龄知贴上隐身符,悄无声息地缀在伍栋飞身后。 伍栋飞将人塞进后备箱后,立刻开车沿着马路扬长而去。 “我去开车。”章龄知转身就准备离开。 “来不及。” 元酒抓着章龄知,将神行符贴在身上,很快就追上了伍栋飞的车。 而章龄知此刻则恍恍惚惚,被疾风吹得整个人彻底凌乱。 这是人能有的速度吗? 上次爬楼梯果然是没有完全发挥神行符的速度! …… 伍栋飞开车在南桑镇短暂地停留之后,带着行尸走肉的伍舒娅上了车,很快就驶离了南桑镇。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 元酒拖着章龄知,觉得他有点重。 还是狐狸好,体型小巧,带着也不累。 看着车往北海市的方向驶去,章龄知顿时紧张起来:“这好像是去……” “风华中学的方向。” 第59章 如泡影 元酒拖着章龄知抵达风华中学时,伍栋飞已经跟那个赵天师会合了。 章龄知与元酒站在暗处,远远看着那个年轻的赵天师信步走到学校门口的保安亭前,朝着里面的保安说了几句话,然后忽然抬起手,站在保安室里的男人便立刻打开了伸缩门。 章龄知奇怪道:“他做了什么?怎么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元酒偏首看了章龄知一眼:“你没有开天眼吗?” “我技术不是很纯熟,虽然能开天眼,但是时间有限,非常消耗灵气。”章龄知惭愧道。 元酒了然点点头,解释道:“那个邪师身边跟着鬼仆,刚刚利用鬼仆弄了个鬼遮眼。” “鬼仆?”章龄知拧起眉头,低声喃喃自语道,“御鬼一脉的传承不是断绝了吗?” 元酒不解道:“养鬼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会断绝?” “元观主你不知道,之前道门也有专门御鬼的门派,但是几十年前那个门派和一个地下邪道组织勾结在一起,甚至不惜残害普通人和道门中的青年才俊,最后被道门查出来后,倾尽全力围剿,从此之后御鬼之术便在道门中彻底失势。” “鬼仆这种事情,你情我愿,便是可以的。” 元酒觉得一杆子捅翻一船人的做法太不合理了。 她还打算找几个鬼仆给她打工呢。 现在人力资源真的是太贵,养鬼的代价反而要小很多。 …… 章龄知转头看着元酒,内心犹疑道:“元观主是打算养鬼?” “有这个想法,南南去上学,道观里没人做饭。” 钱武安不算,他做的不好吃,也就热个剩菜剩饭还能凑合。 更何况,钱武安腿脚治好后就要离开道观了,到时候她岂不是要饿肚子。 看那只养尊处优的大狐狸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所以她得为自己接下来的生活质量多多考虑。 “元观主养鬼仆还是要慎重,这些还是等今天事情结束后,再谈吧。” 之前御鬼宗的做法触怒了太多道门中的人,当时一批很有天赋的道门弟子,被御鬼宗设陷捉去后,活生生剥离魂魄,强迫对方绑定为鬼仆,且用的都是些非常阴狠的禁制。 以致于后来道门不少长老出动,找到御鬼宗的窝点后,依旧没能救回门派弟子,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为护主,被迫自爆身亡而彻底魂飞魄散。 御鬼宗当年做法,至今依旧是道门多少人心底之痛。 所以,道门成立至今,立下了的规矩中便有,不准许以任何手段豢养鬼仆。 这个规矩放在今天可能确实有些过于刻板,但是这也是血与泪的教训。 章龄知有些忧愁,要是元酒执意养鬼仆,到时候怕是会惹来不少争议。 虽然他知道元酒肯定不在乎,道门应该也没人能是她敌手,但这多少对归元观发展不利。 不过回过神来,章龄知猛然抬头,看向已经坐上车的那个邪师。 “他为什么会有鬼仆?” 难道御鬼宗还有余孽吗? …… 元酒已经抬步朝着风华中学内走去,看着还呆站在原地的章龄知,抬手挥了挥:“走啊,别跟丢了。” 章龄知立刻小跑跟上元酒,两人有隐身符护体,大摇大摆地穿过了保安亭前,很快就消失在学校内沥青主路的尽头。 沥青主路两旁栽种着高大的香樟树,目测应该有二十几米高,两侧的树枝彼此交叠在头顶,让整条路的光线都变得十分晦暗。 两旁人行道每隔七八米便有一座低矮的复古路灯,飞虫嗡嗡嗡地绕着路灯打转儿,噼噼啪啪撞在发热的灯罩上,又掉在了地面。 处于假期中的风华中学,显得格外幽静。 不多的声音,皆是来源于微小的动物。 隐没在花坛里的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蟋蟀知了不知疲惫的聒噪叫声。 开进学校的汽车已经失去了踪迹,元酒没有急着跟上去,路过路灯旁的校内地图展示板时,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多看了几眼。 沥青路尽头是新的教学大楼,大楼前有一条横穿而过的柏油路,在柏油路两端还有两栋教学楼,向东是音乐大楼和食堂以及运动场,向西则是超市和学生宿舍。 废弃的教学楼在东侧食堂后面。 元酒抓着章龄知,一路疾行至旧教学楼前,果然看到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汽车。 章龄知奇怪道:“他们来风华中学到底要做什么?” 元酒:“这不是显而易见?” “起死回生之术吗?闻所未闻。” 章龄知觉得伍栋飞的目的其实根本不可能实现,他肯定是被那个天师给骗了。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 那个养鬼仆的邪师虽然能保存伍舒娅的尸体,甚至能令其起尸,这些手段虽然也比较少见,但道门中有不少能人异士也会。 就连他们茅山派,专门御僵的,也是可以略施小计,便能让伍舒娅起尸。 但是整个道门绝对没有人敢说,自己能让人死而复生。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 “起死回生,只是一种说法而已。”元酒抬步朝着旧教学楼走去,“准确来说,是将灵魂禁锢在身体内,伍舒娅刚好八字全阴,她的身体十分特殊,可以炼制为活僵,只要将灵魂禁锢在身体内,再佐以特殊的手段,重新用这具身体生活,并非什么难事。” 章龄知有点不明白:“活僵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过,但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手段也有些过于残忍,这几十年好像从来没有人成功炼制过活僵。” 元酒:“做活僵可不是什么好事。” 按照那位邪师的手段,她思前想后,都觉得这人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不是为了成人之美,圆一个杀人犯做父亲的心愿。 活僵的价值,远比金钱更有诱惑力。 成为活僵之后,禁锢在身体之内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不会老不会死,而且会变得十分渴求血液。 也会在饥饿中,一点点沦为杀戮机器。 …… 茅山派御僵,对僵尸算是十分了解。 僵尸,最大的特点就是全身僵硬,指甲发黑尖锐,青面獠牙,皮肤苍白。 僵尸等级也随着年份增长,而被严格划分了等级。 最低等的僵尸是紫僵,之后依次划分为,白僵、绿僵、毛僵和飞僵。 第48章 飞僵基本上就是千年方可成就。 飞僵之上,据说为游尸和伏尸。 最最顶级的僵尸不过为不化骨。 最后三种皆为传说从未有人见过。 …… 而活僵与普通僵尸不同,禁锢在僵身内的灵魂不灭。 若是魂体意志力薄弱,很快就会被僵尸本能支配。 意志力强大,倒是还能扛一扛,但能扛多久就是个未解之谜了。 活僵不如寻常的僵尸尸身强大,但活僵肢体柔韧,更为灵活。 而且活僵只要吸食足量的血液,实力等级会晋升得非常快。 …… 章龄知所御僵尸为白僵,是从茅山派的僵尸洞里选出来的。 准确来说,是他被那只白僵挑中。 茅山派对僵尸可比对祖宗还要好,吃穿用度全都精细,宁肯自己吃土,养得僵尸也必须干干净净,吃饱喝足。 不然关键时候,搭档罢工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僵尸洞里的僵尸,自然也是渴求鲜血的,但是他们比野生的僵尸,还有活僵要幸福的多。 因为僵尸洞本身就独具风水优势,对僵尸来说是天然优质巢穴。 不干活的时候就宅在僵尸洞躺尸,干活的时候,饲主还会准备好口粮,从头到尾鞍前马后。 这也是章龄知出门很少带白僵的主要原因。 养僵尸太费钱,血包买着又很贵,还不如让僵尸躺在棺材里睡大觉。 只要不是执行太危险的任务,多买点儿符纸苟命,锻炼锻炼自己抗打耐造的能力也是可以的。 …… 章龄知没想明白,但还是跟着元酒进了风华中学,并通知了白牧带人来学校支援。 两人站在教学楼一楼大厅,看着剥落的墙皮,还有墙上蒙尘的光荣榜,齐齐将目光转向楼梯口。 “在楼上。” 章龄知开了天眼,立刻就看到了空气中所有阴气的走向,全都涌向了楼上。 “这个地方,不止一只鬼。”元酒提醒道,“小心鬼遮眼。” 章龄知略颔首,跟着元酒朝着楼上走去。 直到站在顶楼门口,听着呼呼的风声,元酒才止住脚步。 躺在地上的雍长殊一直清醒,只是一直在装昏迷,因为他觉得自己演技可能不太行,醒来之后实在没办法表现出害怕惶恐的样子,很容易露馅。 不过被丢在地上后,他感觉到皮肤微微刺痛。 所以偷偷将眼睛掀了一条缝,确定是背对着他们倒下后,他才放心张开眼睛,看着地上阵图。 就是这血红色的阵图,让他皮肤有点疼。 挺诡异,但是不认识。 雍长殊百无聊赖,想着要不要继续等特管局的人来抓个人赃并获。 还是他现在就将背后两个活人与一个死人就地正法。 就在他思考的片刻,身后忽然传来异动。 伍栋飞忽然吼道:“赵天师,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救你女儿啊。”赵图兰笑着说道,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却满是阴翳寒冷。 “你说到学校来召唤我女儿的魂魄,然后把魂魄重新放入身体里?” “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赵图兰垂眸静静看着伍栋飞,忽然呵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么天真的人。” “你女儿的魂魄一直都在你身边,只可惜你看不见她。” 赵图兰抬手一挥,浓烈的阴气席卷整个天台,一个半虚半实的人影出现在阵法中间。 透过门缝看着天台的章龄知瞳孔骤然紧缩。 “那个鬼仆……是伍舒娅?” 第60章 歹毒计 章龄知低声惊呼,被元酒一指点在颈侧,声音全部消散在天台的风中。 元酒只从门缝中看了一眼,发现雍长殊还在地上躺着,估计是等他们出现。 至于飘在半空中的女鬼,到底是不是伍舒娅,元酒并不关心。 章龄知侧首不解地看着元酒,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现在冲上去,抓个现行不是刚刚好吗? 元酒往楼梯口走了几步,低头看着下方回旋的楼梯间,无声道:“有人来了。” 章龄知走到楼梯边上,听着下方传来的脚步声,诧异地看向元酒。 “这是什么情况?”章龄知张了张嘴,无声问道。 元酒将刚刚揭下的隐身符,再度贴在两人身上,往一旁站了站,让开了上天台的必经之路。 一个体型高大魁梧的男人,穿着衬衫和西裤,梳着整齐油亮的背头,拿着手机走到天台门口,一只手压在了门把手上。 进去之前,他忽然往身侧看了眼,吓得章龄知屏住了呼吸,差点儿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不过男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直接把天台门拉开,平复好呼吸后,直接走了进去。 大门被风吹得砸向墙面,章龄知微微瞪圆眼睛,怕此刻闪躲会引起太大动静,下意识抬起手臂准备挡住砸向他门面的大门。 元酒左手手指在半空中轻轻划过,大门的速度慢下来,右手以极快地速度将章龄知从门口抓走,放在另一边时动作十分轻盈。 大门砸在墙上哐当一声,很快又回弹合上。 章龄知挡脸的手慢慢放下,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变换的位置,悄悄松了口气。 被砸到事儿小。 要是叫出声,或者弄出声响,那就麻烦了。 门板合上后,元酒抬手点了一下章龄知颈侧,低声道:“可以说话,但声音小点儿。” 章龄知会意后点点头,忽然开口道:“刚刚那个人……” 元酒指尖轻轻点在嘴角:“不认识。” 章龄知眨了眨眼睛:“我好像认识。” 元酒看着章龄知拿出手机,然后打开了搜索软件,将一张照片翻出来。 “果然,就是他。”章龄知把手机递给元酒,深深叹了口气,“那个人就是北海市本地的珠宝商,沙荣邱。” “沙?”元酒抬起眼帘,从微微打开的门缝里看了眼天台上的男人,“和那个……沙菡彤有关?” “应该是父女。” 元酒这才恍然:“怪不得。” 按理来说,那个姓赵的邪师,一般是看不上伍栋飞这样的人。 因为要钱没钱,要势力也没势力,根本没办法满足他的需求。 而伍舒娅八字全阴的秘密,是她母亲不惜代价,亲自隐藏起来。 伍舒娅能安稳活到上高中,说明那个姓赵的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她,不然早就想办法弄来炼制活僵了。 能将伍舒娅引入那个邪师视野中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对伍舒娅怀恨在心的沙荣邱。 毕竟沙菡彤是因伍舒娅才意外死亡的。 虽然不知道沙荣邱从何处认识的邪师,但这不妨碍他在女儿死后求助对方。 邪师步步为营,将伍家父女诱上一条没法回头的路。 既能够帮沙家报复伍家父女,同时又能获得一具活僵,可谓是一箭双雕。 这计谋还真是够歹毒的。 …… 元酒转眼就将事情想通了,转头与章龄知说道:“你通知人过来吧,低调一点。” 章龄知比了个ok的手势,给白牧发了条消息。 “元观主,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元酒:“再等等。” “还等吗?” 人都到齐了,捉贼拿赃,妥了呀。 元酒轻轻颔首:“那个邪师将伍舒娅炼成了鬼仆,那与伍舒娅有深仇大恨的沙菡彤呢?” 章龄知忽然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有这个姓赵的在,沙菡彤肯定没有往生。” 元酒十分笃定,她在楼下的时候,就感觉到这栋旧教学楼鬼气森森,里面住了好几只鬼。 伍舒娅是在这里死去的,被邪师带过来后,怨气和鬼气大涨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除了伍舒娅,还有几缕气息不太一样的鬼气…… 两人话音刚落,章龄知忽然听到了一阵嘿嘿嘻嘻的笑声,那声音听着诡异,好像在远处,又好像在身边。 元酒压住章龄知肩膀,低喃:“来了。” 一阵狂风从楼下猛然窜起,直接卷开了天台的大门,一团黑色浓稠的鬼气飘忽不定,冲向了众人所在的天台法阵中央。 元酒和章龄知一直保持敛息状态,确认那只鬼到了天台之后,两人才顺着打开的门,脚步轻慢地走向天台。 “爸爸,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那团黑色的鬼气绕着沙荣邱转了两圈后,停在了他面前,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娇嗔声。 沙荣邱自然也有些不适应,但还是镇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团黑雾。 “彤彤,别调皮。” “好啊。” 那团黑色的鬼气慢慢扭曲成一道人形,飘在半空中。 伍栋飞看到沙荣邱后,原本戒备的神色瞬间变得愤怒,整个人双目赤红,紧紧握着拳头,之后又转首看向一旁的赵图兰,似是难以置信。 第49章 “你骗我?” 伍栋飞恶狠狠盯着赵图兰,胸口剧烈起伏,看样子随时都会冲上去。 “你对娅娅做了什么?” 伍栋飞伸手去抓伍舒娅的手,但指尖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天台上忽然卷起一阵疾风,伍栋飞瞬间倒飞出去,撞在了天台的墙壁上。 元酒和章龄知十分默契地往旁边挪了两步,给他们腾开了位置。 章龄知一点都不同情这个男人,只浅浅叹息着摇头。 自作自受,说的就是这种人! 明知道死而复生是不可能为之的事情,偏偏要去尝试,甚至还不惜杀害无辜的人。 这种人死有余辜。 哪怕一开始他和伍舒娅是受害者,但这也不是他害人的理由和借口。 只是……还不能让他死了。 章龄知看向那只对伍栋飞动手的沙菡彤,目光淬上冷意。 他又看向依旧飘在原地的伍舒娅,只觉得莫名可悲。 伍舒娅只能眼睁睁看着倒地不起的伍栋飞,面目狰狞,抬手想要去抓正在笑的沙菡彤,却被对方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甚至根本没办法抬起手反抗。 “贱人!你和你那个蠢货父亲都该死!” 沙菡彤表情阴鸷,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原本干净的面容开始变化,额头上慢慢淌下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伍舒娅面色悲戚,看着趴在地上吐了血的伍栋飞,无声地喊了一句。 第61章 血煞阵 天台上狂风乱作,元酒额角的碎发被扬起。 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始终站在阵法外隔岸观火的赵图兰。 对于沙家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她只觉得没意思透了。 侧躺在地上的雍长殊鼻尖轻轻动了一下,嗅到元酒身上的气味,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墙角的位置。 元酒注意到他的视线,将注意力从赵图兰身上移开,嘴角缓缓翘起一道弧度。 雍长殊眨了眨眼睛,被地上卷起的沙尘迷了眼睛,下意识抬手去揉。 元酒低声道:“你要不要先上去试试?” 章龄知偏首道:“我吗?” “嗯,你也是个正经的道士,现在年纪轻可以多积累一些实战经验。” “行,我去试试。” 元酒偏首问:“你们茅山派平时靠御僵,不过我倒是从没见过你的僵,今天要拉出遛一遛吗?” 章龄知挠了挠后脑勺:“没带。” “去吧,他们发现了。” 元酒伸手将章龄知身上的隐身符撕下来,一脚将人踢出去。 他踉跄了几步,刚巧踏在阵图边缘。 章龄知站稳后,忽然发现自己被好几道目光盯住,他嘴角抽了抽,忍住回头吐槽的欲望,抬眸静静地环视了一圈,先走到阵图内将雍长殊从地上扶起来:“没事吧?” 雍长殊将眼睛揉的通红:“没事,你忙吧。” 他抬脚准备踏出阵法时,一道阴气忽然冲他而去。 雍长殊眼神陡然一厉,轻巧侧身避开险些从他胸口穿过去的阴气,抬起大长腿毫不留情地将那团阴气踢到章龄知脚边。 “啊——” 那团黑影砸在阵图中央,发出痛苦的吼叫,章龄知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震起的烟尘,再度投向雍长殊的目光变得格外惊悚。 雍长殊依旧保持司景景的模样,精致的五官莫名有种贵气,披肩的长卷发在风中被掀起,整张脸流露出一股漠然与清冷之色,抬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章龄知:“看什么?” 章龄知欲言又止,微微偏首道:“走光了。” 雍长殊脸顿时黑如锅底:“……” 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放下长腿,伸手将裙摆拨了拨,然后铁青着脸慢慢走到墙边。 元酒撕掉身上的隐身符,靠在墙边实在忍不住,捧腹笑道:“哈哈哈……以后注意。” 雍长殊冷着脸,将头扭向一边,不理她。 注意个鬼,以后打死不穿女装。 …… “特管局的人?” 赵图兰眯起眼睛打量着三人,尤其是墙边两个样貌格外出色的女人,他看不透实力,心底生出几分忌惮。 章龄知解开挂在腰间袢带上的黑色挂绳,挥手一甩,黑绳便变成了一条长鞭。 “正是。” 赵图兰轻嗤道:“多管闲事,不自量力。” 章龄知龇牙道:“爸爸今天教你做人。” 赵图兰双目锋利如钩,右手顿时张开成爪,看向飘在原地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伍舒娅,抬手一挥:“去,杀了他。” 章龄知看着突然扑过来的伍舒娅,立刻挥鞭抽向她。 地上原本哀嚎地沙菡彤,双目滚动着黑雾,趁他不备伸手抓向他脚踝。 章龄知脚下动不了,但并没有慌乱,而是先将伍舒娅抽开,才往脚下丢了一张驱邪符,符纸紧紧贴在她脸和眼睛上,沙菡彤顿时捂脸哀嚎,满地打滚儿。 沙荣邱见状顿时慌乱,立刻跑过去,挥拳砸向章龄知腹部。 章龄知立时侧身躲开,被背后偷袭的伍舒娅,一爪穿过左侧腹。 …… 元酒扭头看着趴在墙角地上,艰难想要扶墙站起来的伍栋飞,直接抽出自己的两仪刀,用刀背靠在他肩头,淡淡道:“这边建议你老实待着,杀了两个无辜的女人,得接受法律制裁。” 伍栋飞吐掉嘴里的血,笑得十分恐怖:“我既然敢杀她们,就没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没关系,你死了也跑不掉,毕竟我也不是警察。”元酒懒洋洋地乜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威胁道,“你要是死了,警察就管不着你了。” “我觉得,你要是落在我手上,绝对会后悔的。” 伍栋飞阴恻恻地盯着元酒,元酒浑不在意,长长的刀背架在他脖子上:“老老实实看着,看着你为仇人做的嫁衣,他们穿着合不合身。” 伍栋飞气得又吐了口血,脖子被刀背顶着,但是他却感觉到致命的危险。 雍长殊站在一边,平静地看着被伍舒娅伤了章龄知,摇头道:“反应太慢,身手也慢。” 元酒点评道:“缺少实战经验,两只鬼和一个没什么打架经验的人,就绊住了他。” 雍长殊:“他是茅山派最年轻一代的弟子,修为其实还可以。” 元酒:“那个邪师看出来什么修为了吗?” 雍长殊摇头:“看不透,但是感觉没什么威胁。”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让受挟制的伍栋飞又惊又怒,他看着被伍舒娅只手捅穿腹部的章龄知,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自己的孩子受制于那个背信弃义的邪师,还是该震惊伍舒娅竟然变得如此厉害,甚至会用这么凌厉致命的攻击招式。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下去。 娅娅不能成为赵图兰的傀儡与手里的刀。 得想办法尽快摆脱身边两个人。 伍栋飞心下着急,缓过之前受伤的剧痛后,观察着聊天的两人,忽然抬手推开刀背,朝着赵图兰冲去。 元酒并不阻拦他,抱着自己的刀,摇头道:“不识时务。” “救女心切。”雍长殊看着伍栋飞冲过去的背影,提醒道,“那个邪师,会杀了他的。” “死不了。”元酒淡漠道。 …… 元酒比较关注的章龄知,他虽然受了伤,但并没有退却和害怕,反而开始适应两只鬼和沙荣邱夹击的节奏。 “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很强。”元酒赞许道。 “他灵力不多了。”雍长殊叹气。 章龄知挥拳将沙荣飞直接砸倒在地,然后翻身躲开了从背后偷袭的沙菡彤,但又被伍舒娅用锋利的鬼爪抓伤了肩膀。 他单手捂住腹部的伤口,重重地喘息着,用余光看了眼依旧站在原地的元酒。 确定她现在不会出手,他只能硬着头皮,咬牙继续跟他们搏斗。 再次被伍舒娅抓伤了脸颊,章龄知翻出了阵图后,发现伍舒娅的战斗力忽然下降很多。 他看了眼地上暗红色的诡异阵法,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避开了在阵法内打斗。 元酒满意地笑了笑:“还算聪慧,发现了那个阵法的问题。” 雍长殊不解道:“那到底是个什么阵法,我在里面的时候,感觉有股力量好像在压制我。” 元酒:“那是血煞阵。” 血煞阵,顾名思义就是以人血所绘制的阵法。 这个阵法专门用来激发鬼的力量,但就是面积不大,活动区域会受到限制。 不过在血煞阵内,就算是普通的鬼怪,也能够拥有厉鬼的杀伤力。 而伍舒娅被赵图兰强制契为鬼仆,这血煞阵又是赵图兰亲自布置的,所以伍舒娅的实力远比沙菡彤要强的多。 只是伍舒娅是赵图兰手里的提线木偶,赵图兰每一句话她都必须尊崇,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所以一开始沙菡彤对她动手,哪怕她本可以直接将沙菡彤鬼魂撕碎,但是碍于赵图兰,她也只能站在原地挨打,被不断地羞辱欺凌。 第50章 第62章 困兽斗 元酒能想到赵图兰如此做的目的。 伍舒娅死的时候并没有身怀滔天怨气,所以她没有成为怨鬼,也没有成为厉鬼。 而作为鬼仆,赵图兰自然希望她的实力越来越强大,而不是只能依靠血煞阵才能短暂提升实力。 伍舒娅和沙菡彤积怨已久,沙菡彤越欺负伍舒娅,伍舒娅只能被动承受而无法还手,慢慢便会积怨愤怒,在情绪彻底失控后,伍舒娅很可能就地转化为厉鬼,到时候不断喂养她,赵图兰就能得到一只八字全阴的强大厉鬼。 这样的厉鬼如果真的强大起来,道门想要再除去或者镇压,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 见章龄知已经灵力耗尽,只能勉力躲避伍舒娅和沙菡彤进攻时,元酒终于动了。 她的速度极快,上一秒还在雍长殊身边做站着,下一秒便出现在了章龄知面前,替他挡下了两只厉鬼。 章龄知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地面,闷头咳出一口血,牵动了身上的伤势。 他暗自松了口气,苦笑道:“谢谢元观主。” “去一边休息吧。”元酒微微侧目,“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章龄知握着鞭子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雍长殊身边,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雍长殊垂着眼帘,静静地看着他:“你不怕她不救你?” “她会救。” 章龄知仰头盯着雍长殊,忽然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 “元观主,实力强大,内心温柔。” “她是个很好的长辈。” 雍长殊扯了扯嘴角,心里冷冷呵笑。 很好的长辈。 坑他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半点儿善良? …… 元酒始终不用刀刃,只反手握着很长的两仪刀,看着飘在半空中,长发乱飞的两只女鬼。 然后一个眼神都没给,倏然抬手将想要冲过来,把她推下天台的沙荣邱一巴掌抽晕。 整个天台都回荡着她的巴掌声。 让人不得不怀疑,她这一巴掌把沙荣邱满嘴牙给打掉了。 “碍事。”元酒嫌弃收回手,盯着沙菡彤勾唇笑了笑,“恶鬼?” 沙菡彤被她黑色的双目盯着,下意识有些颤抖。 她爪子抓在刀背上,龇出獠牙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杀了你哦。” 元酒微微挑眉:“口气不小。” 沙菡彤双手抓着刀背上,准备把长刀捏断。 但是她使劲儿捏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不对劲。 捏不动,而且这刀好像……在吸收她身上的阴气。 她立刻想要抽回手。 元酒单手掐住她的脖子,笑容顽劣又诡异:“现在才想起来跑,晚了哦。” “你看那只鬼多聪明,碰到我的刀就立刻松手。”、 沙菡彤感觉双手被吸在刀背上,怎么都拔不下。 而元酒的爪子就像钳子一样,牢牢地扼住她的喉咙,甚至越收越紧。 她终于开始害怕,没有了之前的猖狂与不可一世,脸上的鬼纹开始褪去,张着口求饶道:“我错了,求求你放了我……”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我不是恶鬼。” “你们道士不能杀我这样没沾人命的鬼……我是无辜的。” “有些时候,真正的恶,并非手染鲜血。”元酒看着她的眼神平静又沉穆。 沙菡彤感觉她的脸忽然和佛寺中那些横眉怒目的金刚缓缓重合。 她叫道:“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恶鬼……你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让我爸给你。” “钱?财宝?还是其他什么……” 元酒微微挑眉,但没再跟她废话,直接将她塞进两仪刀内。 …… 另一边,赵图兰已经将伍栋飞的脸踩在脚下,伍舒娅拼了命地想要靠近他,但抬起的双爪还没触碰到赵图兰,就已经开始断裂。 她痛苦地吼叫道:“放开!” “放了我爸!” 赵图兰抬头看着伍舒娅:“亲眼看着你爸死在这里,你是不是立刻就能化作厉鬼?” 伍舒娅眼眶中冒出血泪:“不可能!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是我鬼仆,永远杀不了我。” 赵图兰从腰后取出匕首,将刀鞘丢在地上,盯着满脸灰尘与血污的伍栋飞:“你可是教了个好女儿,不管怎么折磨,都不肯化作厉鬼,甚至还想阻止你杀了那两个女人。” 伍栋飞一只眼睛已经肿了,甚至有些看不清东西,他愤怒又痛苦地嘶吼。 “赵图兰,你个王八蛋!”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你竟然把我女儿炼成鬼仆!” “我就算做鬼也饶不了你。” 他像一只困兽,只能无能地趴在赵图兰脚下,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咒骂与挣扎。 匕首的刀刃靠近他颈侧,赵图兰勾唇道:“跟你女儿说再见吧。” “你就算做鬼也杀不了我,只会成为我的工具。” 伍栋飞目眦欲裂,牙关咬出血。 第63章 伏法吗 赵图兰嘴角笑意消失,毫不犹豫地要将伍栋飞颈侧动脉划开。 刹时,一道白光迸射而出,将匕首钢刃折断。 赵图兰也被白光击在胸口,身体猛然倒飞砸在天台的栏杆上,甚至差点儿翻出护栏,掉到楼下去。 生出铁锈的老旧护栏不堪重负,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护栏上方的一段铁网骤然崩裂,在风中摇晃了几下,直直坠向大楼下方。 赵图兰单手抓着外壁,心脏砰砰砰猛烈跳动着,低头看了眼悬空地脚下,背后冒出一片冷汗。 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伍栋飞身上怎么会这么厉害的东西。 但是眼下也顾不得思考那么多,他双手抓住墙体边缘,默默念咒控制着伍舒娅出现在脚下:“送我上去。” 伍舒娅迟迟不肯抬手,魂魄像被无数细针反复戳刺,疼得她身上阴气翻滚不定。 她根本抗衡不了赵图兰,动作机械又僵硬地抓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回到了天台。 趴在地上的伍栋飞生死不知,整个人一动不动。 元酒没有理会他,提着两仪刀站在天台边,看着被送上来赵图兰。 赵图兰落在地面时,看着手持长刀的元酒,瞳孔微微紧缩。 “你是何人?” 元酒轻哼道:“你祖宗。” 话音未落,她便反手持刀直接将挡在他面前的伍舒娅抽开,左手直接朝着他心口掏去。 赵图兰身体反应快过脑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一旁躲开。 元酒的手指擦着他左侧腹而过,可惜地轻嗤了声,原本因惯性向前的身体,以一种很不可思议地角度突然回转,用刀柄直接捅在了赵图兰的后心处。 赵图兰被圆钝的刀柄重重戳中,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顿时扑倒在地,摔在了伍栋飞给的面前,咳出一大口血。 “你以为你躲得掉吗?” 元酒眨眼重新站在他面前,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赵图兰趴在地上,满脸不甘又惊惧地看着元酒,变得和身边的伍栋飞一样狼狈。 他吐掉嘴里的血和灰,喘着气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与你无仇无怨,又何必多管闲事……” 元酒垂眸淡漠地审视他:“我是什么人,跟你没什么关系,想揍你就揍你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气到吐血的赵图兰:“……” 就特么的离谱!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赵图兰单手撑在地上,下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厉色,下一秒他的头发突然被风吹乱,伍舒娅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元酒身后。 她锋利的鬼爪想要趁元酒毫无防备之际直接掏向其心脏。 元酒甚至连头都没回,左手运起一个动作幅度不大手势,一个金色的圆形阵图突然从她身体内向后飞出,撞在了伍舒娅的身上。 伍舒娅感觉自己身体如同裂帛一样,在快速的皲裂,细密的金色蛛网纹路顷刻便爬满了她的手臂,快速地向着她的身体和脖颈面部蔓延。 “啊——” 她发出痛苦而凄厉的尖啸,双爪颤抖着不敢去碰自己脸。 赵图兰原本得逞的笑容僵在嘴角,他定定看着空中旋转的金色阵图,神色彻底呆滞。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赵图兰喃喃自语道,“这绝对不可能,五行斩鬼阵图早就失传……” 元酒一刀将他抽晕,冷嗤道:“没见识。” 她用的可不是五行斩鬼阵图。 “章龄知,把他捆了。” 元酒一脚将赵图兰踢到章龄知面前,回转身体,平静望着全身布满金色裂纹的伍舒娅。 “伏法吗?” 伍舒娅声音颤抖着:“伏。” 元酒抬手将引入她体内的阵图收回来,看着她变得透明许多的魂体,勾唇道:“你身上没有血孽之力,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 第51章 伍舒娅苦笑道:“我已经没办法转世了。” “你与那个姓赵之间的鬼契无须担心,我会帮你解决。”元酒让开了半步,垂眸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伍栋飞,“你救不了你父亲,他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我知道……”伍舒娅飘到伍栋飞面前,缓缓蹲下身痛哭道,“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我爸他不会……” 元酒不想听这些,直接将她也塞进了两仪刀内,将伍栋飞拖到章龄知面前,她沉声问道:“你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已经到了,在楼下。” 元酒:“让他们上来收拾残局吧,这个邪师你们有没有特殊管制的办法。” 章龄知立刻点头:“有的,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逃跑。” “伍舒娅和沙菡彤暂时被我收在刀内,你们特管局有专门用来收鬼的法器吗?” 章龄知从手腕上拽下一颗木头珠子:“这是雷击槐木做的珠子,最多可以储存三只鬼。” 元酒接过后,将沙菡彤从刀内拽出来,在她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前,干净利落地将其塞进了木珠内。 “伍舒娅暂时不能给你们,她身上有与这个邪师定下的鬼契,这种普通的雷击木法器囚禁不住她。” 章龄知接过木珠后,问道:“元观主你有办法解除鬼契吗?” 元酒微微颔首,低头睨了地上昏迷不醒,半张脸高肿得像猪头的赵图兰。 “不过现在要是破坏鬼契,他会被反噬,甚至可能会昏迷,还是等你们审完他后,我再帮忙把鬼契解除。” “好的,麻烦你了。” 元酒摇头,笑得十分亲切:“不麻烦,记得给我申请奖金,不打折。” 章龄知顿时哭笑不得,单手扶墙站立着道:“一定不会,这次多亏有您。” “小事,回去后好好养伤。” 元酒拉开了天台的门,楼梯间内密集紧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牧带着人上来后,看着站在门口的元酒,愣了一愣:“你们已经结束了吗?” “嗯。”元酒侧身让开位置,“小章受了点伤,那个邪师和伍栋飞都被打晕了,记得绑的结实点儿,别让他们半路跑了。” “好的好的,元观主辛苦。” 白牧一挥手,身后特管局的人立刻快速上了天台。 几个特管局员工刚踏上天台,就被满地狼藉和血污震惊了。 其中一个人看着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伍栋飞,和脸肿得看不出原貌的赵图兰,“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摸着脸颊道:“我滴个亲娘嘞,这得是被用了多大力气抽了顿,都肿的跟猪头一样了……” 第64章 红杉林 雍长殊一直安静无声的充当着背景板,在元酒解决了赵图兰之后,白牧带队上来收尾之前,他变回了原来的样貌,将身边的章龄知吓得目瞪口呆。 虽然从元酒那里知道眼前的大美女是狐妖变的,但是他真的有点没想到,真的会是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的雍长殊。 可能元观主实力高强,对雍长殊的本身拒人千里的气质毫无感觉,但是他们这些打工人却能够非常清楚得感觉到,这位雍总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平和易相处。 雍长殊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抬首时注意到章龄知的目光,淡定道:“之前的事情,不准说出去。” 章龄知缄默地点头,表示自己会把嘴巴闭紧。 白牧走过来后看着章龄知身上的伤口,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章啊,疼吗?” 章龄知将胳膊架在他肩膀上:“疼啊,下次换你跟元观主身边试试,绝对受益匪浅。” 元酒正站在那个血煞阵边上,听到他们的交谈声,询问道:“你们还要观察这个阵法吗?如果不观察,我就把阵法毁了。” 白牧立刻走过去:“等等,我先看一下,罪案现场是要拍照存档的。” 元酒让开位置:“请便。” 雍长殊站在元酒身边,看着血煞阵道:“御鬼宗的手法,不过有了点变化。” “这个御鬼宗很危险吗?”元酒不解道。 雍长殊:“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威胁,但对道门其他门派而言,是个应付起来很吃力的对手。当初清剿御鬼宗,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元酒背着手无奈道:“道门式微,很多克敌制胜驱邪除祟的古阵法,都已经传承断代。” “不过道门再退步,邪道也没什么长进。”元酒摊开左手掌心,一个金色的小阵图在她掌心若隐若现,“身为邪道,竟然连锁鬼阵都不认识,可见邪道也是没落了。” “妖族何尝不是如此。” 雍长殊低低叹气,也十分忧心。 难道天道真要将妖族和道门赶尽杀绝吗? “走吗?”雍长殊问道。 元酒微微颔首,准备离开时,突然被白牧叫住。 元酒回头不解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白牧:“我能不能询问一下伍舒娅,葛曼珍和刘丽馨的尸体,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找到。” 元酒点点头,将伍舒娅从两仪刀里拉出来。 …… 伍舒娅如实地交代了伍栋飞藏尸的地方。 白牧面色沉重,立刻给警方那边打电话。 葛曼珍和刘丽馨的尸体,都被装在袋子里,并塞了很多石头,沉在了南桑镇二十里开外的一个水库里。 伍舒娅亲眼看着伍栋飞被赵图兰蒙骗,诱骗他先后绑架并杀害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然后瞄准了第三个目标司景景。 她之前一直跟在伍栋飞身边,想要阻止他。 但是赵图兰却一直在阻拦她。 他想逼着她转化为厉鬼,让她眼睁睁看着父亲一步步走向深渊却无能为力,直至怨气滔天。 她知道赵图兰的目的,所以拼尽了全力克制自己的怨恨与情绪,就是为了不让赵图兰的目的得逞。 一旦她化作厉鬼,赵图兰只会如虎添翼。 她甚至可能会成为一把锋利的刀。 不断伤害她不想伤害的人。 可是赵图兰也看透了她的意图,强行将她契为鬼仆,为他所奴役指挥。 一旦她做出反抗,极度不平等的鬼契就会汲取她身上的力量,甚至会慢慢控制她的行动,让她空有思想,却只能做一具可悲的被提线的傀儡。 她对赵图兰恨之入骨,甚至愿意以魂飞魄散的代价,跟他同归于尽。 …… 伍舒娅交代完后,元酒就将她重新收回两仪刀内。 “之前借给你们的那个口袋,研究完记得还给我,不然我收鬼只能往刀里塞。” 两仪刀是用阴阳石锻造的,用作装鬼的法器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鬼在里面待得时间长了,魂体会越来越虚弱。 所以,还是尽快要重新把装鬼的口袋拿回来才行。 不然就要重新找材料,自己锻造新的法器。 虽然也不难,只是她最近懒得做手工。 元酒跟雍长殊走到旧教学楼下时,元酒没有往校门口方向走,而是径直走向学校超市附近的红杉木树林。 站定在树林里,元酒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出来吧。” 树林深处慢慢弥散开淡淡的雾气,很快就将元酒和雍长殊包围起来。 一个若隐若现的黑色影子从雾气深处走出来,离得近了,元酒才看清她的样貌。 又是一只女鬼。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女孩儿穿着藏青色的校服和蓝灰色格子百褶裙,好奇地打量着元酒和雍长殊。 这两个天师都长得好漂亮,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人了。 元酒懒懒扫了她一眼:“这里阴气那么重,想不注意都很难。” “好吧。”女孩儿坐在树林的小石凳上,单手托腮道,“你来找我,是要捉我吗?” “要不要去投胎?”元酒问。 女孩儿笑了笑:“我没办法离开这座学校。” “你只需要回答想不想离开就可以了。”元酒说。 “想啊,但是我想跟你们聊聊天,学校里的人都看不到我,我一个待着这儿两三年了,一直一直地打转儿,看着小情侣来这边谈恋爱,然后用积攒起来的阴气吓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 “周宴。”女孩儿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一张秀气白净的脸颊,“我已经死了两年多了,因为是自杀就变成了这座校园里的幽灵。” “你们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元酒木着脸道:“没兴趣。” 她伸手甩出几张符纸,符纸环绕着周宴身边快速旋转起来,之后一瞬间焚为灰烬,在空中飘散开,寻不到任何痕迹。 周宴就在符纸燃尽的那一刻,感觉魂体骤然轻松,那种对她鬼魂的束缚突然就消失了。 她惊喜地看了看自己,激动地飘到元酒面前,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 第52章 却被元酒闪避开:“我不建议你碰我。” 周宴后退了几步,开心道:“谢谢你。” “我现在能离开这里吗?” “你在人世间停留太久,这里的束缚虽然将你困在原地,但也免于你因为在世间停留太久而魂体变弱直至消散。如今束缚已经解除,你如果不尽快去地府报道,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周宴愣了好几秒,喃喃道:“我想回去看看我父母,可以吗?” “探望过他们,我就会自行离开。” 元酒微微颔首:“跟着吧,这会儿学校里很多天师,一不留神就能把你收了。” “好的。” 周宴立刻尾随上两人,一路上叽叽呱呱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第65章 中计了 因为在市内,暂时没办法御刀飞行,元酒便决定带着雍长殊坐公交车。 雍长殊对坐公交车没有任何异议,他拿着手机正在回消息,陪着元酒站在站台上,对耳边女鬼的聒噪有点点不爽。 这个叫周宴的女鬼,话实在是太多了。 她身上的故事不算特别,换做平常人或许会唏嘘同情,但是放在铁石心肠的元酒和大狐狸身上,她的故事根本没办法引起两人情绪波动。 但她好像还是没有半分眼力劲儿,依旧嘚啵嘚啵。 周宴本身也是风华中学的学生,死因是失足坠楼。 不过和沙菡彤不一样,沙菡彤的死确实是意外,与伍舒娅争执在推攘间失足。 但周宴是在顶楼失足。 元酒见她不吐不快,便顺着她的话头问道:“你怎么会跑到顶楼失足?” 周宴浅浅叹气:“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 周宴在风华的时候,一开始只是个小透明,成绩一般,人缘一般,倒也说不上和谁交恶。 但是开学几个月后,她偶然撞见了一个女校霸跟校草表白,而且目睹对方被校草毫不留情地拒绝,本来她是想快点跑掉,当做没听见没看见的。 结果女校霸表白失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周宴也被女校霸给逮着,认定了是她将消息放出去。 所以她后来在学校过得很是艰难。 每天她都不想上学,也害怕上学,但是她胆子又很小,也不敢反抗。 女校霸和同学的欺负,让她变得越发怯懦胆小,成绩也是直线下滑,老师总是会叫她去办公室,后来又开始叫家长,想要纠正她的学习态度。 所以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甚至慢慢患上了抑郁症,心底暗戳戳地想着要报复他们。 报复欺负她的校霸。 报复明明知道校霸存在,却始终装作视而不见的老师。 报复一心只有工作工作工作,嫌弃她不懂事,不知上进的父母。 可是她也不敢伤害别人,最后某天心情爆发,就跑到旧大楼天台想要发泄心中的阴郁。 但是上去后她就后悔了。 她还是害怕。 虽然她控诉了不作为的老师,欺负她的同学,但是冷静下来后,她又想自己可能要完蛋了……失神之际,她不慎踩空坠楼。 发现自己死掉后,她飘在原地很长时间,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死去后,反而她不再害怕了。 但看着周围的人,她又感觉自己心脏麻木。 好像很多人都在为她唏嘘,但实际上她也只是其他人闲暇之时的谈资。 老师为此忏悔,为自己的疏忽道歉,但只是被辞去了班主任职务,停职了半年又复工了。 因为那个老师是校长的亲戚。 只有她爸妈,看着她的尸体哭得昏天黑地,甚至晕厥了过去。 她待在学校没办法离开。 听同班的同学说,她的父母为她操办后事,四处调查证据,想要将欺负她的人送上法庭。 甚至为此辞掉了工作,一直在四处奔走。 但是她死去的消息也只是北海市无数新闻中最不起眼的那个,很多人看过后可能也就唏嘘两句,转头就将其忘到了脑后。 她的死,惩罚的是爱她的人。 还有她自己。 …… 周宴坐在站台的候车长凳上,抬头望着元酒淡淡笑道:“我是不是很蠢?” 元酒点点头:“确实挺蠢。” 周宴苦笑着低下头,一下一下踩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我很懦弱,胆子小,也不讨人喜欢,我当时如果有一点点勇气敢站出来反抗一下,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伍舒娅和沙菡彤打架,我看到了。” 雍长殊放下手机,抬起眼帘静静看着她。 周宴自顾自地说道:“我刚死的时候,一直徘徊在旧教学楼,但是那边其实还有几个实验室没有搬走,因为我当时很无聊,所以逗了逗他们,结果旧教学楼闹鬼的传闻留散播出去了。” “后来旧教学楼实验室搬空,我也不想一直待在那里,觉得红树林那边环境比较好,每天都能看到小情侣偷偷摸摸在树林里约会,所以我就在那边安营扎寨了。”周宴抬起头,将垂落在肩头的马尾拨到身后,“在那边住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那些同学胆子真是太大了,除了牵手之外,还敢亲亲!” “然后……我就重操旧业,开始捉弄那些偷偷在红树林谈恋爱的同学,慢慢的,就很少有小情侣过来了。” “再之后,就是伍舒娅和沙菡彤……” “我以前就和伍舒娅同班,她人真的很好,特别仗义。” “原本她和沙菡彤也没有什么矛盾,却因为帮了霍采,每次都与沙菡彤针锋相对。” “霍采是个特别虚伪的女生,我也是死后才知道,当时沙菡彤跟校草告白失败,其实就是霍采传播出去的,因为霍采也喜欢校草。” 元酒微微颦眉:“你是因为沙菡彤欺负,才会……” “嗯。”周宴反应很平静,她的眼中没有恨意,淡淡地说道,“风华有钱有势的学生不少,但秉性恶劣的我却只见过沙菡彤一个。” “沙菡彤针对霍采,我觉得这两人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就是可怜了伍舒娅,成了霍采这绿茶避祸的挡箭牌。” 元酒垂着眼帘,原本想问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周宴看着元酒和雍长殊,缓缓说道:“我有试着去救伍舒娅的,沙菡彤意外身亡后,我看到伍舒娅一个人去了旧教学楼,就跟着过去了。” “本来我想着如果她想不开,我可以救下她。” “但是不行。”周宴深深叹气,“靠近之后,我才发现她一直被一只鬼附身,那只鬼的实力比我强多了,而且恶意很深,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留下还会被她吞噬掉,所以就跑了。” 元酒眼皮轻跳,雍长殊眼神也陡然转冷。 “还有一只鬼?”元酒问。 周宴点点头:“好像是一只男鬼,实力很强的,我感觉好像是只很凶残的厉鬼,因为它身上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不好!” 元酒立刻拿出手机,给白牧打电话。 第66章 鬼公交 赵图兰跟她交手被打成那个样子,都没有召唤出那只厉鬼,那就说明他早就防着自己打不过,会落入特管局之手的结局。 那只厉鬼,才是他的底牌。 电话嘟嘟嘟的响了很久,但是迟迟没有人接听。 …… 押送赵图兰回特管局的汽车,此刻已经驶入一片绿化带内。 汽车前面挡风玻璃上溅满了血,根本看不清车内的情况。 车前的引擎盖冒着烟,驾驶室侧方的玻璃已经碎裂,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从车窗伸出来,指尖不停地往下滴着血。 后排车门已经卸下,一只黑影将昏迷不醒的赵图兰从里面拖出来,回头看了眼僻静的街道,嗬嗬地笑了两声,扛着赵图兰慢慢踏入一旁黑色的烟雾中,眨眼就消失不见。 掉在后排角落里的手机,忽然亮起了光,一边震动一边响铃,但无人回应。 …… 元酒一路循着踪迹找过来时,发现已经有人报警,叫了救护车。 她和雍长殊站在外围,看着被救援人员抬出来的三个人,脸色阴沉得厉害。 赵图兰,跑了。 元酒看着担架上满头满脸血的白牧和其他两人,慢慢攥紧了拳头。 雍长殊偏首静静望着她:“不是你的错。” 元酒将右手背在身后:“是我轻忽大意。” 以为实力高强,可以轻松碾压对手,所以便放松了警惕。 诚然,赵图兰是杀不了她,甚至连她一根头发都伤不到。 但是特管局这些负责押解的低级天师,却因为太过信任她,而差点儿为此断送性命。 雍长殊看了眼担架上的白牧:“还没死,能救。” “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赵图兰是邪师,他们押解途中更应该加强戒备,而不是看着他昏迷便不当回事。” 第53章 元酒抬手揉了揉眼尾:“走吧。” “这辆报废的车应该会拉去车管所。”雍长殊不疾不徐地说道,“白牧和其他两个人,虽然实力不算特别强,但是应该也不会在厉鬼袭击的时候毫无应对之策,这车应该被做了手脚。” 元酒忽然抬眸定定看着他:“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交警安排的拖车将汽车拖走后,地上只剩下零星血迹。 元酒走到绿化带边,蹲下身将手伸进草丛里。 她的指尖触摸到细细的白色粉末,双指轻轻捻了两下,她叹气道:“化成齑粉的玉石。” 雍长殊低头看着她的指尖:“应该是刻了什么东西,发挥作用后就自行粉碎。” “应该是遮阴阵。” 元酒将手上细粉末拍掉,沉声说道:“遮阴阵能够遮挡阴气,这个阵法不难,用处也不是很大,是由五阳阵图演变出来的一种。” “五阳阵图的作用是驱逐阴气,抵挡阴气。” “遮阴阵属于五阳阵图的变阵,一般刻在玉石上效果最佳,但发挥一次作用后,玉石便会化为齑粉。” 雍长殊好奇道:“你不是不了解近百年的道门和邪修吗?” “老头儿的书房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笔记,对于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有记录,我无聊的时候会偶尔翻看,遮阴阵刚巧是前两天在书上瞥到了。” 周宴一直飘在两人身边,看着满脸冷肃的元酒和雍长殊,心里有点忐忑。 如果她早点提到那只男鬼,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起车祸。 就在她害怕元酒会直接送她去地府之际,那如同精雕玉琢的两人转身走了过来:“走吧,先回去。” 人都跑了,而且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找是找不到了。 周宴试探着:“大师……你不责怪我吗?” 元酒与雍长殊走在人行道上,不解道:“责怪你什么?” “我没有……早点儿告诉你那只鬼的事情。” 元酒:“和你没关系。” “不管你说还是不说,他们都会遇上这种事情,酿成如今这般后果有很多原因,但却绝对怪不到你头上。” 周宴悄然松了口气,感激万分:“谢谢大师。” “行了,闭嘴,赶路。” 元酒看了眼时间,还能赶上末班公交。 两人再度停靠在一个公交站台,这个地方车流不多,更没什么人迹。 等了差不多六七分钟,一辆看着有些破旧的公交从拐角慢慢驶来。 元酒原本正低头思考着,忽然抬起头看向那辆开得很慢的公交,忍不住揉了揉内眦。 “车来了!”周宴从位置上飘起来,看着连灯都没亮的公交,忍不住嘀咕道,“这公交好破,现在北海市竟然还有这种破破烂烂的公交?” 就在元酒和雍长殊看着公交靠近时,一辆轰隆隆的跑车从另一侧驶过来,行至之前车祸发生地点附近时,只看见车尾开始打摆,接着驶出了一段距离后,靠着右车道慢慢停下。 一个青年推开车门,从车上走下来,看着没气儿的车胎,忍不住抬脚踹了一下轮胎。 “靠!” 青年骂骂咧咧地去后备箱拿了警示牌,放在了车后一百多米的位置,拿出手机站在路边打保险公司电话。 周宴扭头好奇地看着那青年,笑着道:“他运气好差,竟然爆胎了。” “车祸那地方应该没有任何鬼祟,应该就是巧合……”元酒说。 雍长殊:“倒也未必,刚刚那辆报废的汽车损坏严重,说不定有什么锋利的小部件飞溅到其他地方,扎坏了车胎也说不准。” 两人一鬼站在马路对面,一脸吃瓜看着对面青年冲着电话咆哮,接着愤怒地挂了电话,忽然扭头朝着他们看过来。 元酒:“……” 雍长殊:“……” 对面青年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有点不爽,隔着马路暴躁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 周宴笑喷:“他是个沙雕吗?” 对面青年盯着周宴:“沙雕你妹啊!” 这下周宴震惊了,她扭头看着元酒:“他是不是有病?竟然能看见我?” 元酒轻轻叹气:“能在这个点儿遇上鬼公交,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气运很低的人,这又是大晚上的,看见你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元酒话音刚落,那辆开得特别慢的公交终于靠站台停下,车内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对面的青年轻嗤道:“这都什么年头了,还坐这种破公交车!” 车门打开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周宴朝着对面青年扮了个鬼脸,然后先飘上了公交。 对面青年眼神直勾勾看着周宴,整个人如遭雷殛。 那个女生……特喵的竟然飘上去了! 飘上去了! 飘…… “鬼啊——” 马路对面石破天惊一声吼,吓得车厢抖了抖。 第67章 叫祖宗 元酒站在公交车门前,看着一阵黑烟从门口流动下来,转而朝着马路对面的青年卷去。 那青年还没来得及逃跑,黑烟便包裹住他的身体。 只短短两秒,黑烟散去后,青年便双目无神地横穿马路走到了公交车门口,机械地抬着脚往车上走。 元酒和雍长殊对视了一眼,跟在青年身后上了公交。 这是一趟鬼公交。 元酒在远远看到公交车时,便已经发现了异常。 …… 周宴则是等上了公交,才发现车上全都不是人。 但是她也不怵,毕竟她也不是人。 周宴站在驾驶室旁,看着脑袋摆在方向盘前方的无头鬼,出声问道:“车票怎么算?” 放在挡风玻璃附近的头慢慢转过来,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了周宴两秒,开口道:“一百冥钞。” 周宴顿时吓了一跳,当即惊叫道:“这么贵?” “阴间通货膨胀,没办法。”无头鬼懒懒散散地说道。 周宴叹了口气,从兜兜里摸出三张冥钞:“后面两个人的车票,算我的。” 把冥钞投进投币机,她忽然想起身后两个是人,转身又飘到门口朝元酒他们问道:“你们要上这趟公交车吗?” 元酒微微颔首,周宴便放心地进了车厢。 周宴随便挑了位置坐下,看着车门口等着元酒他们,结果没想到是路对面那个沙雕青年先上了车。 周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用袖子擦了擦早就花掉的玻璃窗,往马路对面那辆跑车旁边望去。 地上倒着一个人,应该就是这个青年。 那眼前这个上车的…… 应该是那沙雕男的魂魄。 周宴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因为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充满恶意的气息从她身边经过,而且那股黏稠又阴暗的目光一直锁定着一步步走上鬼公交的青年,迷惑着他一步步走向车后排。 坐在驾驶位置的无头鬼暴躁地拿起地上的锤子,砸了砸投币箱,大声冲着后排被一片黑雾包裹的地方喊道:“还没付钱呢!想蹭霸王车啊!” 下一秒,那只握在无头鬼司机手里的锤子突然破开前面挡风玻璃,飞到了马路中央。 车内一片死寂。 等了片刻,无头鬼司机终于反应过来,摇了摇空荡荡的手,忍不住骂道:“我擦你大爷的,老子的手都被你砍飞了,还开个毛的公交?摆烂吧!” 车上原本安安静静的乘客顿时骚动起来,忍不住对后排指指点点,但没有一只鬼敢上去教训后排打算蹭霸王车的家伙。 就在无头鬼司机叽叽歪歪之际,元酒慢悠悠地踏上公交。 活人的气息瞬间遍布整个车厢,车内的鬼怪一致的将目光投向车门口。 站在投币箱附近,看着破了个大洞的挡风玻璃陷入沉默。 后面雍长殊跟着上来,拿着手机继续戳戳戳,头都没有抬起过。 “怎么停了?” 察觉到元酒停下,他才施舍般抬起头。 元酒看着挡风玻璃:“我感觉这辆车应该属于危险驾驶,开一半得散架吧?” 司机听完元酒的话顿时不乐意了,抱着脑袋举到元酒面前,准备把小姑娘吓哭。 “小姑娘家家咋说话呢?老子的车还能开一百年,绝对不可能半路散架!” “绝对不可能!” 元酒面无表情看着近在咫尺的脑袋,又看了眼捧着脑袋的身体,直接伸手抓着他头发,将圆溜溜的脑壳儿提起来。 “危险驾驶就是危险驾驶!”元酒将脑袋放在挡风玻璃附近,拧眉道,“另外,不准叫我小姑娘。” “叫祖宗!”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张飘着香甜阴气的符纸,在无头鬼面前晃了晃。 无头鬼立刻抱起脑袋,凑近符纸看了又看,忍不住吸着鼻子,厚颜无耻道:“祖宗,您请好嘞!” 第54章 元酒将符纸塞给他,淡定地说道:“送我们到南桑镇。” “这趟公交不到南桑镇。”无头鬼捏着符纸说道。 元酒顿住脚步,伸出手:“那你把符纸还给我。” 无头鬼立刻把符纸塞进怀里:“但今天可以改路线。” “尊敬的vvvip顾客,您请。” 元酒好笑的看着无头鬼无缝切换嘴脸,一脸谄媚殷勤地抬手请他们到后面入座。 后面乘客骂骂咧咧,拿着手边脚边的破瓶烂罐砸着驾驶位置后面的玻璃。 无头鬼身子扭过来,冲着后面的乘客骂道:“哔哔叨个锤锤!一个个穷逼还好意思赶别人下车!你们要是有钱有宝贝,去南天门老子也送!” 后排骂了一阵,见无力回天也就重新坐回位置上,各自顾着各自的。 周宴看着元酒和雍长殊一前一后地走来,准备让位置。 结果元酒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径直穿过她身旁,朝着公交车后排走去。 走了两步,一个坐在爱心专座的老人,伸手拉住元酒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小姑娘,你们还是坐前面吧。” “是啊,看你们是活人,咋就上了咱们鬼公交?” “后面那只鬼老不好惹,老是趁着停车从下面勾活人的魂魄上来,太缺德嘞!” 元酒抬眸朝着后面望去,黑黢黢的一片,那个开跑车的青年已经隐没在黑雾之中。 她笑了笑:“我是天师,没事。” “之前也有天师上了这车,还不是被后面那个给吃了……” 元酒抬步继续往后面走,老人见状阻止不了,便与看起来高高大大,长得格外漂亮英俊的雍长殊说道:“你还是劝劝你妹妹吧,保命要紧,没事儿别去惹后面那个……” 雍长殊微微颔首:“我去看看。” 坐在爱心专座上的老人:“……” 这两个年轻人,不听劝,轴得很! …… 元酒只身走进黑雾中,隐隐约约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而之前那个上车的青年魂魄,呆呆坐在后排椅子上,犹如一副傀儡一般,被一双黑色的爪子紧紧从后方锁住喉咙,魂体瑟瑟发抖,却依旧没敢挣扎逃跑。 在元酒站定之后,那团黑雾便向她围过来。 “吞噬活人魂魄,当诛!” 元酒抽出自己的两仪刀,没给这只鬼任何辩驳的机会,一刀将黑雾劈成两半。 整个车厢回荡着凄厉痛苦的尖啸,吓得车上所有鬼怪抖了三抖,将脑袋紧紧缩在角落,降低存在感。 第68章 买路钱 雍长殊倚靠在后车门附近的栏杆上,神情寡淡地看了眼摇晃不定的黑雾,又拿出手机继续翻看邮件。 后排车窗上猛然溅上一蓬血雾,将白花花的车玻璃弄得脏兮兮,一股充满压迫的气息碾压了车内所有鬼怪。 短短须臾,黑雾便渐渐散去。 元酒右手提着长刀,看着被大卸八块,挂在椅子上的男鬼,直接丢了一张符纸过去。 凶凶火光顿时卷上男鬼的魂魄,不管他怎么挣扎拍打都无法熄灭。 嘶嚎声响了一路,直到火光消失,那只男鬼已经彻底魂飞魄散。 元酒抓着浑浑噩噩的生魂,一点灵气点在他眉心,青年顿时一个扑棱从位置上站起来。 他扶着公交的椅子,抬头往前看去,只见一只只形态各异的鬼怪,纷纷从位置上探头看着他。 他抱着椅背,吓得立时尖叫:“鬼啊!” 元酒捂住耳朵,将自己的长刀收起来,嫌弃道:“你现在也是鬼,叫什么叫!” 青年猛然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身体,试着去触碰元酒。 元酒躲开了他的手指:“别碰我。” “我……死了?”青年瞳孔地震,站在原地凄凄惶惶。 元酒找了个位置坐下,戳了戳雍长殊的胳膊:“可以坐了。” 雍长殊看着后排的椅子,和地上已经泛黑的血污,嫌弃道:“脏。” 元酒嘴角抽搐:“那你站着吧。” 雍长殊盯着她光洁的额头看了几秒,拒绝坐在她身边,就站在她面前很近的地方,继续低头搞自己的事情。 那个神游天外的青年此刻终于回神,飘到元酒身边坐下,被忽然抬头的雍长殊盯了几眼。 “是你不坐的。”青年梗着脖子道。 雍长殊收回目光,不爽地换了个站姿,背对着一人一魂。 “我真的死了吗?我怎死的?” 青年想伸手扒元酒的袖子,但又想起她之前的排斥,手脚畏畏缩缩。 “还没死,被恶鬼勾了魂,跑到这趟鬼公交上了。” 元酒嫌他烦,问东问西的,便一次性把话讲个清楚。 “你身体没事,就倒在路边,有人路过肯定会把你送医院,你今晚先跟着我,明天把你送回自己身体里。” 青年震惊了一会儿,终于慢慢接受自己已经魂魄离体的事实,此刻得到元酒答复,心下安定后便又开始好奇:“你也是鬼吗?还是专门来救我的天师?” 元酒叹气:“想多了。” “不是鬼,也不是专门为了你。” 青年感动道:“就算你不是专门为了我上这趟公交,但相逢即是缘分,你我上辈子肯定修了千八百年,如今才能同乘一辆鬼公交。” 元酒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这人怎么比她还能扯? 明明就是他自己气运低,而她只是想搭个公交车,省点儿精力。 “大师,请受我一拜。” 青年起身朝着元酒拱手一拜。 元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别问,问就是后悔。 这小孩儿脑子好像不太好使的样子。 “大师,我叫宋文哲。” “大师,您贵姓啊?家住哪儿?” “大师,我家庭条件还可以,等你明天送我回去,我以后一定天天在家里供着你……” 元酒:“……” 她还没归西呢,这就想着给她上供了,多大仇多大怨啊? “大师……” “大师……” “闭嘴!” 元酒被他吵得受不了,往他脑门上贴了一张禁言符 周宴坐在位置上频频回首,笑着与雍长殊说道:“那家伙好啰嗦……” 雍长殊睨了她一眼,插刀道:“你也不遑多让。” 周宴捂住胸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雍长殊。 不过没一会儿,周宴又满血复活,拉着旁边的老人询问道:“后排那只鬼什么来头啊?” 老人原本还是有些害怕,车上的天师会把她给收了。 但是坐了这么久,也没见后排的小姑娘和小伙子有什么动静,胆子便也大起来。 她看了眼周宴,将自己扭曲的手腕掰正,声情并茂道:“后面那只鬼啊,原本不是我们公交车上的。” “什么意思?”周宴有些听不懂,“你们原本就是公交车上的吗?” 老人叹气,伸手指着前排的司机骂骂咧咧道:“就前面那个没脑袋的缺心眼司机,生前开公交车的,结果公交在九桥那边翻车,掉到了桥下面去,结果我们一车十七个人全死了。” 周宴不解:“那他脑袋怎么就成那样?” “打架被其他鬼拧掉了。”老人鄙夷道。 前排司机拎着鞋帮子,邦邦邦敲在控制台上,生气道:“后面老太婆,我听得到!” “听到你能咋滴?”老人生气地骂道,“天打雷劈的东西,开车不注意,拖一车人送了命!” 司机虽然骂着,但也没过来搞事儿。 老人便继续说道:“我们这一车人死后,好不容易把车给搞上来,但是却没有阴差来引路,所以那黑心眼司机就想开车赚钱,这样买通阴官,咱们一车人就能下去投胎……” 周宴:“你们家人没烧纸钱吗?” “烧个锤锤哦!当时死了那么多人,家里那帮子不争气的东西,非要学人家西洋搞什么鲜花,一毛钱都没得,穷的天天看别人吃香的喝辣的。” “也有的家里人烧纸,有钱的已经买通了路,下去喽。” 周宴听完顿时唏嘘不已:“你们这开了多久鬼公交了?” 老人掰着指头数了半天,最后放弃了:“有几十年了吧……记不清了。” “开公交车不赚钱,穷的很!”其他鬼乘客叹气。 “咱们白天也不敢上路,就晚上十点以后才敢出来跑车,结果现在这行竞争太大,前有出租车,后有网约车,咱们这破破烂烂的公交还上了个长期干坏事的鬼,占着霸王座不付钱,还坏咱们公交车的名声……一毛钱都落不到账上,真是气死个人。” “现在投胎还要花钱买路吗?”周宴终于关注到重点。 老人撇撇嘴道:“有些好的阴差,人家通情达理,没钱也把你领下去,但是管着咱们那片的阴官个个不是东西,不给钱都不引路……” 元酒原本合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定定地看着前排的老人。 第55章 没想到现在阴间都弄得这么乌烟瘴气了,世风日下,鬼心不古。 “你们归哪片区啊?我以后避着点。”周宴问。 “就那个xxx区,那阴官长得尖嘴猴腮,看着就一脸狼顾之相。” “你们咋不想办法投诉?”周宴好奇。 “之前下去投胎的鬼,说了帮咱们投诉的,但谁知道啥情况?到现在都没点儿反应。” 第69章 纸人术 破破烂烂的鬼公交行驶在夜晚的街道中,元酒靠在椅子上轻轻打了个哈欠,对周宴和那老鬼的对话听了一会儿就没有什么兴趣。 宋文哲坐在元酒身边,却一直精神奕奕,伸长了耳朵偷偷听着前面浅浅的交谈声。 两只鬼渐渐就聊到了之前霸占这公交车后排的那只厉鬼。 那只鬼上车已经有六七年了,断断续续害了差不多有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很年轻的道士,宋文哲是那只鬼盯上的第七个活人。 坐在前排的老人回头看了眼元酒,小声与周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那个鬼是什么来头,一开始车上也有鬼不满他一来就霸占了后面,还随便对路边的活人出手,但是只抗议几句,就被那只鬼给吞了……” 周宴震惊道:“鬼真的能互相吞噬吗?” 老人也十分诧异:“你真的死了两年多了吗?怎么这些都不知道?” “我之前被束缚在原地,没办法离开。”周宴惭愧道。 “鬼当然能吞噬鬼的,就像人也是能吃人。之所以不互相蚕食,主要还是各种规矩与道德束缚,但能走到互相吞噬同类的地步,也就意味着本就没有了道德底线,万一你要是遇上这种坏东西,千万不要犹豫,赶紧跑!” 周宴受教,乖巧地点点头。 宋文哲听着也感觉三观重塑了一遍,他扭头悄悄打量着阖着双目的元酒,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禁言符,偷偷用手试着揭掉,但是努力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元酒眼皮都没掀开,淡声道:“别费劲儿了,你自己揭不掉的。” 宋文哲动作僵住,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有些蔫儿巴地垂下脑袋。 元酒睁开双眸,偏首静静盯着他的脸,忽然说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宋文哲一脸茫然地看着元酒,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你身上的气运,寿数不短,虽说不是王侯将相的命格,但生来便带着一股鸿运,应当能混个一世安稳,衣食无忧。” “若今日没遇上我们,你这条命定是保不住,所以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回去之后好好盘查一下,不然我救得了你这一次,救不了你下一次。” 宋文哲整个人都是懵圈状态。 这意思是,暗地里有刁民想谋害他吗? 可是他家世清清白白,家里的人物关系也非常简单,父母恩爱,上慈下孝,他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出来,谁会对他怀恨在心,或者是想要谋害他的性命。 经由元酒提点之后,宋文哲变得很安静,一直坐在椅子上,垂着眼帘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车内时断时续的声音渐渐弱了,元酒看着前排挤满的鬼,轻轻叹着气。 雍长殊终于放下手机,单手抓着栏杆,平静地望着她,轻声询问:“叹息什么?” “没什么。” 元酒摇了摇头,从储物手镯内拿出一张黄纸,低着头慢慢叠着。 雍长殊将手机收起,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快到南桑镇了。” 元酒将手头的纸张折好,起身将宋文哲赶起来。 原本空荡寂静的小镇街道,随着鬼公交的靠近,从四面八方漫来淡淡的雾气。 “吱呀——” 公交车门打开,元酒看着雍长殊带着周宴先下了车,宋文哲看了她一眼,被她抬脚直接踹下了公交。 前排的司机因为得了符纸,早已利用符纸吸收了大量的阴气,将那只断掉的手腕接好,又将断掉的脖子续接上,只是脑袋装的方向好像反了。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伸长了脑袋,谄媚地笑道:“大人你下次要是想搭夜车,我可以给你留座的,我平常跑的就是龙鱼坳到九五城那条线。” 元酒摇了摇头:“你们想去地府投胎吗?” 车内顿时陷入安静,离元酒最近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抬手,问道:“大人能送我们去地府吗?” “可以。” 元酒声音不重,却让所有鬼都心头一跳。 “我去!” 一只鬼慢慢举起手。 “我也去。” 第二只隐藏在阴影里的鬼也举起手。 渐渐地,第三个第四个…… 车厢内几乎所有人都举起手,除了最前面的司机。 司机忽然说道:“我不想去。” 元酒微微拧眉:“在世间停留太久,对你们魂体不好。” 司机摇头道:“我们都在人世间停留了几十年了,好不好自己清楚。他们想下去投胎,你就送他们下去吧,我想继续开公交。” 元酒审视了他几秒:“你是怕去地府受罚?” 司机不说话。 但也没有否认此事。 “去投胎吧,老话说得好,阴阳有别,咱们都是鬼,一直留在人间算什么事……” “是啊,去地府我们帮你求求情,说不定你也不用受罚。” 司机闷声道:“不去就是不去。” 元酒并不想强迫他们去投胎,只平和地说道:“不想去就算了,但是这么多鬼一个个送太麻烦,你帮我送他们去地府一趟。” 司机忽然睁大眼睛:“不可能,去了我就回不来了。” 元酒:“不会,我会给你庇护,你到时将他们送到黄泉渡口,按照我说的做便可回到阳世。” “只是,你可要想好了,错过了这次去地府的机会,你以后不一定还能去,就算去了刑罚也只会更重。” 司机坚定地点头:“我要回阳世。” 元酒从储物手镯拿出一张黄纸,又拿出一把金色的剪刀,速度十分快剪下一个小人,伸手抓着司机塞进纸人内。 “去地府你只能暂时寄住在纸人身体内,这纸人身上有我留下的禁制,寻常阴兵和鬼卒不敢拘走你的魂魄,” 司机刚进入纸人身体内,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新身体。 纸人只有巴掌大小,他趴在方向盘上,仰着小脑袋望着元酒:“这身体我怎么开车?” “随便你怎么开。” 元酒抿唇笑了笑,看着萌萌哒的小纸人,伸手点了它脑袋一下。 原本小小的纸人在一团光晕中慢慢长大,约莫六七尺的高度。 小纸人感激得说道:“谢谢大人。” 元酒拿出刚刚折好的纸货,那是一只黄纸做的小灯笼,她从自己指尖撕下一点功德之力,放入了灯笼内,小灯笼便亮起了金灿灿的光芒。 “这盏灯笼会为你们照亮黄泉路,按照灯笼指向走便可,回来时跟着它一起回来。” 第70章 香火钱 元酒走下公交车后,宋文哲和周宴都齐齐围过来,两只鬼看着她站在马路边,缓缓张开了左手,一盏被点亮的纸灯笼从她葱白修长的五指间慢慢升起。 小小的灯笼不停旋转着,光影变幻间,他们依稀看到了上面罗刹与美人交织的动态图像,亮橘色的灯光照亮了元酒半张明媚稚嫩的脸,但暖洋洋的光线却没有照亮她幽深的瞳孔,她的神情空寂而又清明,仿佛永远不会这世间的生死蛊惑,流露出一丝丝浅显的悲伤。 原本小小一只纸灯笼飞到公交车右前方,变成了正常灯笼大小。 灯光照亮了前方的路,破破烂烂的公交车吱呀一声,关上了前后的车门,努力了几秒钟终于发动,跟着灯笼缓缓向前而去,须臾便消失在雾蒙蒙的南桑镇。 元酒站在路边目送公交车消失,转身时正好撞进了雍长殊审视的眼神中。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雍长殊回头看着重新包围南桑镇的雾气,内心充满了疑惑。 元酒这个人身上满是谜团,就连他有时候都想不明白。 但是他又能明显感觉到,她内心平和宁静,面对所有事情都有自己的态度,从不吝啬温柔,也从不失去自己的果决。 “走吧。” 元酒抛出两仪刀,雍长殊看着飘在半空中的周宴和宋文哲,轻声问道:“他们怎么办?” 两只魂魄殷切地看着元酒,希望能她妥善安置。 元酒犹豫了两秒:“你能把他们收起来吗?” 雍长殊想了想,反手从自己的空间拿出一串黑色的珠串:“这个可以用来收纳魂魄,也可以养魂,你先拿着用。” 元酒接过珠串后,指腹轻轻摩挲着黑玉珠子,抬起眼帘道:“这珠子可都蕴藏着淡淡的灵气,戴着十分养人。” “灵气稀薄,相比于归元观,实在鸡肋。”雍长殊叹气道。 第56章 这珠串应该是戴在手上的,共有108颗打磨得圆润的黑玉珠串联而成,寻常人长年佩戴可以延年益寿,因为珠串上淡淡的灵气可以养人,而且珠串上刻画着微小的聚灵阵,因此灵气并不会越来越少,只要不动阵法,这珠串上的灵气可以维持很久很久,传个几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元酒抬手招来宋文哲,那家伙看着她手上比豌豆还小的黑玉珠子,迟疑道:“我这么大个子,真的能塞得进去?” 元酒似笑非笑道:“你都不是个人了,还想着自己体积,真是难为你了。” 宋文哲还想辩解什么,元酒已经出手将他塞进了一颗珠子里。 周宴自行飘过来,有点忐忑与害怕,小声问道:“塞进去会疼吗?” “不会,和你住小房子差不多。” 元酒看着她怯生生的表情,也将她收了进去。 她随手抛出两仪刀,刚准备纵身踏上刀身时,一道风从脸侧掠过,接着便是左肩肩头一重,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安安稳稳蹲住,扭头淡定地看着愣住的她:“快!” 元酒踏上刀身,两仪刀便“咻”地一下飞了出去。 雍长殊惬意地眯着眼睛,感叹道:“你这御刀飞行,很实用。” 元酒稳着刀身与平衡,不咸不淡道:“想学?” “并不。”雍长殊摇了摇头,身后毛茸茸的尾巴轻轻甩了两下,“搭你的刀就好了。” 有司机不用,干嘛要自己努力呢? …… 两人回到道观,夜色已经很深了。 南巢和钱武安已经睡下,不过道观门口留了一盏灯,两人从两仪刀上下来后,看着挂在道观门前那盏亮起的木雕灯笼,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你这个小徒弟挺有意思的。” 雍长殊推开道观大门,元酒跟着走了进去。 她表面不动声色,但言语中却暗藏炫耀之意,轻声道:“南南是个心思很细腻的孩子。” “南南应该在厨房给你留了晚饭,吃吗?” 雍长殊本来是打算径直回房的,但是想到南巢的手艺,又跟着元酒去了后院的小厨房。 南巢给雍长殊留了一整只烤鸡,鸡肉外皮烤制得油光红亮,元酒从才垒的小烤炉中提出被炉子余温烘烤着的整鸡,放在了垫着荷叶的大盘子上。 “整只都是你的。” 元酒看着漂亮的烤鸡,又有点馋。 但是……这是她中午和晚饭都吃了,现在还是把这只留给狐狸吧。 跟辛苦了一天的大狐狸抢肉吃,好像确实有点不太道德。 雍长殊嗅着肉香味儿,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夸赞道:“如果你那小徒弟不是考上了北海大学,我觉得他毕业去创业,开个私厨也是极好的。他的手艺也不知从哪儿学的,确实非常了不得。” “他看小视频学的。” 这个元酒有发言权。 南巢在学厨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很多菜品他只研究小视频几天,很快就能将菜品复制出来,虽然不知道这世上顶级的厨师做的饭菜是怎样的,但是南巢做的饭菜绝对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雍长殊端着盘子,准备回房间享用美食。 元酒去井边洗了洗手,看着他回房的背影,忍不住眯起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浑身都透着愉悦,比今晚回来之前心情要好,步态虽然看着和平时差别不大,但是却给她一种要踮起脚尖小跳步的感觉。 …… 次日一早,道观又来了新访客。 南巢刚从山上跑下来,就看到了道馆门口停放的几辆悍马。 “你们是?” 南巢抬手擦着汗水,脸上运动后留下的红晕还没有褪去,慢步走到几人面前,疑惑地看着他们。 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方脸,短发,带着黑框眼镜,穿着烟灰色的休闲装,但看起来气质卓然,举手投足间大气从容,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中年男人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南巢,十分礼貌客气地说道:“我是司景景的父亲,司林昌。昨天承蒙贵道观观主恩情,救了我女儿景景,昨天时间太晚登门不适合,所以今早我们才来拜访。” 南巢看了眼名片上的字眼,微微愣了好几秒。 上面赫然写着景均珠宝董事长,司林昌。 景均珠宝在北海市本地很出名。 他只是个穷学生,守着一个破破道观,其实本不该知道这种阶层的人。 但景均珠宝每年都有慈善项目,司家在他上的高中设置了一个阳光助学的项目,无偿资助年级前五十人,帮他们缴了三年的食宿费用,还设置了一了景均奖学金,他连续得了三年资助和奖学金。 可以说,如果没有司家好心捐助,与建立这个助学项目,他想三年无忧读完高中,可以说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 …… 南巢回神后,立刻说道:“司先生你好,你们先跟我进去吧。” 南巢有些激动,得了面前之人很多帮助,但是他们却从来没见过面。 因为司家设置奖项后,每年都会自动把钱打到学校,就算是学校内的颁奖仪式,司家父子也几乎从不出席,一般都是派慈善项目负责人过来走过场。 跟在司林昌身后的是他儿子司文钧,最后面是精神还有些萎靡的司景景与手提礼品的助理和司机。 南巢领着他们进院子时,元酒正坐在菩提树下的椅子上打哈欠,左手提着刚烧开的热水冲茶。 清晨一杯茶,喝了醒醒神。 雍长殊穿着一条烟灰色的九分休闲裤,身上穿着白色字母印花t恤衫,外面套着一件轻薄的白色宽松衬衫,手里抱着一只很大的木匣,步态悠闲地从月洞门后出来,看到坐在椅子上泡茶的元酒,笑得温雅淡然:“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前院喝茶。” 元酒见他走过来,又揭开一只倒扣的茶盏,往里面斟了一杯茶。 “坐。”元酒放下茶壶,看着他怀里的木匣子,问道,“你拿的什么?” “猜猜看。” 雍长殊将木匣子放在石台上,坐在她身旁竹椅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呷了一口清茶。 元酒刚想猜,余光便看到有人跟在南巢身后进来,瞥到司文钧和司景景的脸后,她端着杯子吹散了热气,轻笑道:“看来是猜不成了。” 雍长殊回头看着司林昌和司文钧,瞥到他们身后提着东西的司机与助理,眉头轻轻挑了挑。 这是……赶上了? 别跟他准备的东西撞了,那他这辛辛苦苦准备了好几天,是忙活了个寂寞? …… “师父,这是司先生,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 元酒轻叹:“现在一个个上门都很早啊。” 也幸亏她从来不睡懒觉,不然睡着正熟被人给吵醒,肯定恨不得提刀砍人。 司林昌笑着说道:“元观主,昨天你大义救下小女,我们一家真是感激不尽,所以今早登门拜谢,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元酒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抬手邀道:“请坐。” 司林昌入座后,元酒给他也倒了杯茶,但是院子里凳子不够,元酒看向南巢:“去后院搬几个凳子过来。” “不用不用,我们站着就好。”助理和司机连忙道。 “去。”元酒并未听他们的。 南巢立刻去搬凳子,司机和助理见状,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去帮忙。 司林昌微微侧首,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司景景:“景景,元观主昨天救了你的命,还不赶紧道谢?” 司景景愣了愣,抬眸看了眼元酒,整个人还有些懵圈。 元酒看着就像个小孩子,昨天真的就是这么小一个女孩子救了她吗? “景景!” 司景景倏然回神,恭恭敬敬给元酒深深鞠了一躬:“元观主,真的非常感谢你昨天出手相救,我昨天从头到尾都没有醒过来,真的是太麻烦你了。” “无事。” 元酒看着司景景漂亮精致的面孔,只短短观察了几秒,就收回了视线。 这个小姑娘面相有些杂乱,这才刚解决了性命之忧,又冒出几朵沾着黑气的桃花。 感情不顺,烂桃花不断。 但是她也没有提醒的义务。 人这一辈子过得就是未知,未来充满了不可预料。 她有时候不太喜欢帮别人去规避未来灾祸,因为命数这种东西,你能规避一次,却不能规避次次。 她更专注解决当下的困境,这样远比忧虑不可捉摸的未来更有意义。 …… 司景景准备退到一旁时,元酒忽然开口道:“昨日不是我一人功劳,多亏……” “咳咳——” 雍长殊忽然咳嗽起来,打断了元酒的话,略沾薄怒的眼神横向元酒,无声警示她克制自己,不要说些伤感情的话。 司林昌和司文钧齐齐看向雍长殊,元酒无奈摇头笑了笑:“昨日是有人扮成了司小姐,协助我们完成额后续抓捕工作,并非我一人功劳。” 第57章 司林昌和司文钧震惊了片刻,问道:“不知元观主可否告知是哪位如此……” 雍长殊默不作声,沉着一双冷星般的眸子,玉白色的耳廓微微泛红,不动声色地捏紧手中的茶盏,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元酒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方便透露,他乐心助人,且比较低调。”元酒笑容清浅地将目光斜向雍长殊。 只见雍长殊耳廓通红,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故意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盯着正在咕嘟嘟冒热气的小茶壶。 司林昌恍然,感慨道:“原来如此,我们司家还是对元观主和这位不知名的好人非常感激,为表诚意……” 司林昌为维持侧身,接过了司文钧递来的卡和一份合同。 “这是我们司家感激元观主出手救下小女,想表达的一点点心意。” “卡里有三百万……” 元酒听闻只轻轻抬眉:“我的规矩,帮人解决一次事情收五十万。” 司林昌和司文钧对视了一眼,司文钧很快便领悟,道:“五十万是元观主救下我妹妹的酬金,剩下的二百五十万,是我们捐给道观的香火钱。” 元酒眨了眨眼睛,忽然回头看了眼大殿。 大殿门前的彩带忽然扬起,雀跃地在空中打转儿。 元酒一脸无奈:“……” 就知道! 第71章 送茶具 元酒这次没有拒绝司林昌父子,让南巢接过银行卡,领着他们去主殿给祖师爷进了一炷香。 雍长殊依旧坐在椅子上,但没有再提木匣的事情。 因为他看到助理怀中那个雕花的木箱子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上个月在回澜斋,司文钧花了三十五万拍下了一套仿清康熙年间的五彩十二季花小杯,一套十二件,分别以青花五彩描绘代表各月的花卉,另一面书五言或七言诗句。 一套十二件小杯制作规整,胎薄玲珑,釉面坚硬,色彩鲜艳,确实是非常不可多得的日用器具。 他当时也在拍卖会现场,但考虑到两年前,在港城那边市场成交价也才二十五万,这套青花五彩十二季花小杯毕竟是民国年间仿制品,哪怕做工精细,如今加价到三十万,他也觉得不太值得,所幸就放弃了竞拍,将目标瞄准了后面的一对也是清朝康熙年间的斗彩福禄寿盖碗,和一对斗彩鸡缸杯。 如今司林昌助理手里捧着的箱子,和他前段时间在司家展柜上看到陈放那套季花小杯的箱子一模一样,看来司家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套器具送给元酒。 如此一来,他今天准备的礼物就不再适合拿出来了。 箱子里的盖碗是真品,拿出来肯定会让司家父子尴尬。 且盖碗和鸡缸杯都只有一对,也确实不适合拿来待客。 雍长殊在心底轻叹,挥手要把箱子收起来,却发现元酒眼睛正直勾勾看着。 雍长殊见她目不转睛,好笑道:“看什么?” “你不说让我猜猜看嘛?”元酒慢慢伸手,摸了摸木匣边角,“你刻意在我喝早茶的时候拿来,想必是套茶具,对不对?” 雍长殊微微颔首,眼眸带笑望着她灵动的眉眼,轻轻颔首确认了她的猜测。 “但是今天这东西,我是送不出去了。” “为什么?” 雍长殊挥手将箱子收起来,浅声道:“司家准备的谢礼与我的相撞,他们准备的应当是一套十二件的季花小杯,造型精美,非常适合日常使用。” 元酒瞥了眼空荡荡的石台,有些好奇道:“听你的意思,你准备的茶具是真品了?” 雍长殊浅笑不语。 确实是真品,所以价值不菲,不适合拿来待客。 盖碗两只成对,且圆盖保存完好,所以拍卖价超过一百五十万。 这种时候拿出来送元酒,那就是下了司家的面子,作为日常往来的商业合作伙伴,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 元酒实在好奇真品长什么样,她对古玩这一行没什么研究,只知道有些古董价值极高,能卖出天价,但是手头并没有存下太多古董真品,大多数还是在修仙界积累的器皿,朴拙粗狂,没什么历史渊源,更不比当世器物精致细腻。 …… 司家人上完香后,元酒十分大方地送了他们一人一个平安符。 相较于几十万的大生意,送些小恩小惠对她而言如牛毛,但却能帮她笼络到人心。 这些都是身边人教得好,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很厉害的小商人了。 司家人走后,元酒便打开了箱子。 里面果然放着一套十二件青花五彩小杯。 侈口,深腹,小圈足。 元酒捏着杯子把玩了一番,觉得这做工确实了得。 “很漂亮。” 雍长殊也拿起一只把玩了片刻,问道:“要不要试试?” 几十万的仿制品,束之高阁珍藏倒也犯不着,拿来日常使用倒是刚刚好。 元酒好奇问道:“这一套得多少钱才买得到?” “不算很贵,三十多万。” 雍长殊已经指尖凝出一道细流,不紧不慢地清洗着两只杯子。 元酒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胸口看着手中的杯子,简直难以置信。 “这么贵?” “这还算便宜的,真正有收藏价值的古董,价格轻轻松松过百万。”雍长殊淡定地给她科普,“你要是对这感兴趣,我以后可以带你去看看,国内外每年都有大大小小拍卖会,就算买不起,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元酒虽说活了三百年,但是与这个世界已经脱节,见识面确实有些浅薄,未免以后被诓骗,多出去看看绝对是有意义的。 雍长殊只清洗了四只杯子,将其他放回盒子里:“有了如此玲珑的杯子,倒显得你这茶壶有点粗犷,改日帮你寻个好看的壶换了。” 元酒捧着雍长殊斟的茶,看着薄薄的杯壁,能够看到淡淡泛黄的茶色,忍不住惊叹道:“好看。” 原谅她俗人一个,除了这般浅陋的词语,再也寻不出其他来形容眼前所见。 就这套茶具,瞬间让南巢炒制的茶叶变得高大上,至少价值千金。 “司家人都走了,你的茶具不拿出来让我欣赏一下?”元酒不死心道。 雍长殊端着杯子,呷了一口清茶:“今日不行。” “改日。” 元酒有点失望,但也只是低落了几秒,便转而提起别的话题:“你今日可要去公司工作?” “嗯,要去开会。”雍长殊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着,慢慢说道,“最近在准备投资新的影视项目,目前还在甄选当中,等确定开拍到时候请你去开坛做法。” “现在拍戏也信这个吗?” “肯定是信的,娱乐圈在这块比较保守,这都是老戏园子留下来的规矩,以前烧香磕头是求祖师爷赏饭吃,也是为了预防摄像机里的胶片划片,减少损失。延续至今,开拍前上香拜神,祈祷开机大吉,就成了圈子的风俗。” 元酒也不太了解以前是怎么拍摄的,甚至她连戏园子都没进过。 不过雍长殊说的细致,她也就听得认真,权当扩展知识面。 “你的建筑公司,还接活儿吗?”元酒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完,忽然问道。 雍长殊颔首:“接的,怎么了?” “司家捐的香火钱,我打算抽出来一部分,先休憩一下大殿。” 雍长殊抬眸朝着大殿望去,彩色的帷幔微微卷动。 “主殿改建是个大工程……”不是三百万就能拿下来的。 元酒:“就先修葺一下,预算一百五十万,能修多少修多少,以后边赚边修。” 大殿内的祖师爷:“???” 第72章 纪京白 雍长殊忽然抬头看了眼上空,一只喜鹊蹲在元酒头顶的树枝上,然后啪叽拉了一坨鸟屎。 元酒不慌不忙地从石台上抓了片菩提叶子,稳稳地接在头顶,挡住了那坨鸟屎。 她侧目朝着殿内望去,喊道:“一百五十万修殿不少了,咱们道观欠了那么多钱,祖师爷你也要努力一下吧,不然大殿修了,地却买不回来,到时候道观还不是要被推了?” 殿内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动静。 元酒将树叶扔到一边泥土里,抬手弹了道劲气,驱散了头顶的喜鹊。 雍长殊对此场景竟然有些习以为常。 他放下杯子说:“可以先规划一下,一百五十万有一百五十万的修法,至于是先修大殿还是偏殿,可以先听听公司建筑设计师的意见,然后再决定怎么动工。” “可以。”元酒没有异议。 她对这些不是很懂,而大狐狸又是个十分可靠的妖,所以听他的没错! …… 简单吃过早饭,元酒又蹭着雍长殊的代步车下山了。 她准备去探望一下昨晚被邪修鬼仆弄伤的白牧,还有被双头蛇给咬伤的江括。 第58章 昨天特管局损失颇为惨重,也怪她有些大意,这才放赵图兰有机会逃脱。 不过伍舒娅尚在她这里,她与赵图兰签订了鬼仆契约,如果利用好了,还是能抓到赵图兰的。 除了探病,她今天还有不少事。 得送昨天上鬼公交那傻小子宋文哲回家,还要将周宴送回家中去看看。 事情挺多,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处理。 元酒到了北海市区,随便找了个地方下车了。 雍长殊赶时间去开会,没有多逗留,黑色的汽车很快就融入城市的车水马龙中,再也寻不着踪迹。 元酒在手机地图上搜索了去医院的路线,抱着南巢从山里摘回来,用旧报纸扎的两束鲜花,上了公交车之后挑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公交又开了两站,中途陆陆续续有人上车。 一个穿着宽松衬衣和破洞牛仔裤的青年,戴着黑色的口罩和棒球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背着双肩背包在她身边坐下。 元酒抱着鲜花,扭头看了他一眼。 青年对目光很敏感,几乎是立刻就抬头看过来。 元酒望着他眨了眨眼睛,朝他善意的笑了笑,从怀里的花束抽出一枝白色的野百合,随手递给他。 “送你,邻座有缘。” 青年呆了呆,慢吞吞伸手接过野百合,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口罩。 确认裹得严严实实,看着元酒清澈温和的双眸,才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谢谢。” 青年的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些嘶哑,嗓子像是受过伤。 元酒收回了视线,看着车上渐渐满座,听着后排两个年轻的姑娘一直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然后举起手机又放下,最后实在按捺不住,轻轻扯了扯前排戴帽子的青年。 “那个……你是纪京白吧?” 坐在元酒身边的青年身体微微僵硬,根本没有回头,用嘶哑的声音回答道:“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他的否认反而让后排两个女生越发激动兴奋。 “你是!” “我以前在机场见过……” 青年眉头深深褶皱起,扶着前排的椅背准备起身,等下站就下车。 元酒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袖口,抬眸道:“坐下。” 青年不解地望着她,元酒只淡淡笑道:“她们不会再打扰你。” 青年忽然回头,看着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的两个女生,身子好像有些僵硬,手中还半举着手机,眼珠子一直在打转儿,但是始终无法动弹。 他愣了几秒,抱着背包重新落座,低声道:“谢谢。” “没事。”元酒细长玉白的手指轻轻拨着沾染水珠的花卉,淡声道,“她们太吵了。” “你到哪站下车?”元酒问。 青年迟疑了几秒:“孟台站。” “挺巧,我也是。” 元酒不紧不慢道:“你的回答太拘谨了,否认得太快,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青年:“你……” “说谎也有技巧,你还得多练练。” 青年:“……”说得有道理。 “你为什么这么有经验?” 元酒默了两秒,侧目道:“被骗多了,就知道骗人时候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该表现什么神态。” 师尊身边几个妖侍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小时候吃了太多亏。 很快公交车就到了孟台站。 青年和元酒起身,一前一后下了公交。 坐在他们后排的两个女生依旧僵坐在原地。 青年站在路边,隔着玻璃窗看了两人一眼,小声问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元酒看着公交车开走,笑着说道,“定身符加静音咒而已。” “她们……” “不用担心,她们也没做什么坏事,下一站身上的符纸就会自动脱落。” “不过静音咒的效果有十二个小时,她们可以好好学习沉默是金。” 青年看着元酒潇洒转身离开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突然醒悟过来,立刻快步追了上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 青年实在好奇,定身符,静音咒,这些不是玄幻小说里才会有的东西吗? 元酒边走边望了他一眼:“我是玄师。” 青年诧异地失了声音,追在她身侧说道:“我叫纪京白。” “我能跟你学习这些东西吗?” 元酒拿着花束摇了摇头:“你和道门无缘。” 纪京白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不死心地追了上去:“你能不能告诉你是哪家道观的?” “归元观。” 纪京白:“你们归元观招厨子吗?” 元酒脚步忽然顿住。 她圆溜溜的眼睛突然火热地盯着纪京白:“你会做饭?” 纪京白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个厨师,在网上小有名气,但是……我最近卷进了一些麻烦,我们家传的酒楼倒闭了,我也不得不退网关店。” “而且……我现在做菜可能没有以前的水准,我的味觉……失灵了。” 纪京白决定还是如实交代,他今天来医院也是看病的,失去味觉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他现在根本没有信心进厨房做菜,而且因为酒楼倒闭,他赔了很多钱,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住。 但是因为之前在厨艺大赛中露过脸,所以还是会有人将他认出来,之后便是无尽的指责与谩骂。 他现在精神压力过大,已经有些承受不住。 如果能出家……或者去道观清修一段时间,把心态扭转过来。 他应该就能重新振作起来,将联手搞垮纪家酒楼的仇人揪出来,并一雪前耻,还纪家酒楼清白。 第73章 探个病 元酒看着面前的青年,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她的归元观确实缺个厨子,但是做饭不好吃,她也是不想要的。 但是眼前这人又自称是个正儿八经的厨师,应当是有一定实力。 只是味觉失灵这件事,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治疗。 有些味觉失灵,只是身体原因,这个倒是不难。 有些味觉失灵,可能并非身体原因,而是出于精神压力层面。 如此以来,她便没办法保证能将人治好。 …… 元酒迟疑了两秒:“要先试菜,做的我喜欢就可以。” “可以。”纪京白大喜过望,立刻激动地握紧了手。 “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元酒。” “我要去医院探病。” 纪京白心情轻松很多:“我是去医院看病,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看完病去归元观找我就好,在晋安区行山山腰。” 元酒摇了摇手,转身离开而来原地。 纪京白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如何走,只是元酒的手段高超,跟着她总归是不会出大错的,就算学不到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暂时有个可以安静的可以落脚的地方,也是非常好的。 这次归元观厨师面试,他一定得好好准备,就算味觉暂时没办法恢复,他做菜这么多年,也积累了很多经验,应当是可以胜任一家道观的后厨工作。 成败,在此一举。 纪京白抬头往医院走去,已经看不到元酒的身影。 …… 元酒直接去了住院部,来之前特地给章龄知发过消息,询问过江括和白牧的病房。 江括身上毒素基本清除,在医院卧床两天静养,而白牧伤得要更重一些,昨天晚上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但昨晚上另外两个陪同押解的员工则没有那么好运,一个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一个转移到普通病房,但是伤势相当严重。 元酒先去江括的病房,看到他正拿着电脑在处理公务。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板:“我能进去吗?” 江括抬起头,看到元酒时愣了愣:“请进。” 他合上电脑后,难掩心底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探病。”元酒将一束花放在他床头,站在床边打量着他脸色,“你看起来好了很多。” “托你的福,蛇毒在送来之前已经清除的差不多,养两天就能回去上班了。” 元酒微微颔首,江括靠在枕头上,抬手道:“坐。” “不用,我还要去看看白牧。”元酒举了举手里的花。 江括看着怀中的花束,忍俊不禁道:“元观主心意很足,竟然还买了花。” 平时打车都要找报销,现在会花钱买花,真的进步很大了。 元酒站在原地,一脸淡然道:“你想太多,花是南巢早上去跑步,顺便从山里采摘回来的,他还找了两张旧报纸包了一下,看着不比花店里买的很贵的花差。” 江括:“……”终究是他太高看自己了。 今天的元观主,也是铁公鸡呀。 第59章 “白牧的事情,我很抱歉。”元酒先开口说道。 江括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这件事也怪我们自己疏于防范,这件事给我们敲了个警钟。” “好在白牧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今天早上醒过来一会儿,之后又昏睡了。” 元酒微微颔首:“醒过来就好。” 醒过来,意味着基本养好伤就能回到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她对白牧其实还蛮欣赏的,在特管局的位置很重要,比江括要圆滑,对每个人见面三分笑,弥补了江括在与人相处中的强硬与刚直;同时白牧又比章龄知要更为持重,对待任何事都更谨慎认真…… 这次主要还是没想到赵图兰还藏着后手,且白牧实力也的确不太行。 “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伍栋飞和伍舒娅的案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江括不意外她会问,打开了小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让元酒自己看。 他配合阐述道:“伍栋飞已经押送到警局审讯,昨晚连夜审的,他没怎么反抗,将所有罪行全都招了。” “先是杀害了租了他楼下铺面的老板娘葛曼珍,之后又杀害了陈家面馆的儿媳妇刘丽馨,在去桑榆村途中绑架了司景景。葛曼珍和刘丽馨已经遇害,他供出了藏尸地地点,与昨晚伍舒娅提供给白牧的信息一模一样,尸体沉在水库。” “警方一大早就派遣了打捞队,去水库那边打捞尸体,一个小时前已经将尸体送往殡仪馆,并且通知了死者家属前去认领。” “伍栋飞连续杀害两名女性,绑架第三人却没有杀害,但依旧属于未遂,所以他最低无期徒刑没得跑,最严重的结果就是死刑,具体还要看检查方怎么起诉,法院最后给出什么判决。” “至于伍舒娅……” 江括拧眉沉吟了片刻:“听说她暂时被你留下来了?” “对。” “伍舒娅被赵图兰强行契约为鬼仆,如果我放她出来,她很有可能会被赵图兰再度召唤走。”元酒说。 江括望向元酒:“你有办法根据伍舒娅,找到赵图兰的方位吗?” “不确定。”元酒摸索着怀里的旧报纸,仔细解释道,“赵图兰目前明知伍舒娅在我手中,他摸不清楚我的实力,应该不敢随意召唤伍舒娅回去,但是如果我将伍舒娅身上的鬼契强行扯断,伍舒娅魂魄肯定是要受损,当然赵图兰也会遭受反噬……” 江括把电脑转回来,重新调到另一个案子:“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案子资料,我记得你也接触过,就是庭泰社区的血尸案,我怀疑和赵图兰也有关系。” 元酒很快就想起来,就是李兆锋家楼上那户养血尸,挺血腥的,还连累了隔壁两个老人梦中离世。 江括见元酒垂着眼睫,便主动提及案件详情:“血尸是你最先发现的,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元酒歪了歪脑袋:“感觉不像赵图兰的手法,他御鬼。” 江括:“但他其实还想养尸,伍舒娅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是养血尸和养活尸的手法可完全不一样。” 虽然都是养尸,但是出自两个派系。 养活尸,最根本的还是养个躯壳。 而且这个躯壳还非常难寻,万里挑一,接着再往里面封一只恶鬼。 养血尸,那就是折磨活人直到死亡,魂魄却没有办法离开躯体。 第74章 奸门瑕 庭泰社区血尸案目前已经查出不少线索,原本住在六楼那套房子的是一对新婚小夫妻,被炼成血尸的人叫蔡月华,是户主吴晖的妻子。 吴晖目前失联,下落不明。 警方和特管局联合调查了吴晖的过往履历,才发现这人过去的历史也是十分“辉煌”,惯骗了。 吴晖长得很好看,高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 他虽然学历低,但是野心却不小。 机缘巧合下在外地一个会所做了公关,之后傍上了富婆,但没过多久就被抛弃了。 之后他又回了会所,但是和会所其他人有矛盾。 待了一段时间,就彻底辞职离开了那座城市。 回到北海市后,在一家酒吧做酒保,认识了妻子蔡月华。 蔡月华家庭还算富裕,但不是独生女,家里有一个弟弟。 蔡月华遇到吴晖后迅速坠入爱河,与吴晖整天腻在一起。 蔡家虽然不怎么喜欢吴晖,觉得这男人没什么出息,但总归家里分红能养着蔡月华和吴晖两人,只要他们老老实实不跟儿子抢家产。 蔡月华和吴晖也答应了父母要求,就过上混吃等死的日子,而且蔡家还给他们买了一套房子,但并不在庭泰社区。 据说,庭泰社区的房子是吴晖父亲留给他的。 不过吴晖父亲再婚后,房子给了吴晖,就再也没管过这个孩子,甚至连结婚都没有来。 好像是因为听说儿子在外地干了不太好的工作,嫌丢人,就没来。 婚后,吴晖和蔡月华在蔡家买的婚房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搬到了庭泰社区。 听蔡月华父母说,两人在婚房住着不太好,总是容易吵架,感觉房子风水不好。 请了两次大师来看风水,但屁用没得。 所以吴晖提议搬到庭泰社区这边,蔡月华也不想总是和吴晖吵架,所以就同意了。 搬到庭泰社区这边后,小夫妻两人果然没再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红过脸,所以两人就一直在庭泰社区这边住下了。 蔡月华父母见他们在吴家老房子住的也算安心,就没有再过问两人的事情。 警方刻意询问过蔡家两老,蔡月华和吴晖失踪这么久,为什么一点都没过问。 蔡月华父母给的答案是,蔡月华没有正经工作,就在公司挂了个股东,平时不参与公司决策,也不来公司上班,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家庭主妇。 蔡月华喜欢旅游,一出门几个月是常事,因为不想要孩子问题,和二老吵过几次架,微信就把他们拉黑了。 两人以为女儿是因为这事觉得心烦,就出门旅游散心。 至于女婿,蔡家两人基本不过问,因为瞧不起。 不过蔡月华母亲几个月前给吴晖打过电话,吴晖说蔡月华一切都好,而且还是有些生气,等过段时间旅游回来就好,所以蔡月华母亲也就放心了。 但按照打电话时间来算,蔡月华当时已经遇害了。 吴晖跟蔡月华母亲报平安,显然是欲盖弥彰。 蔡月华被炼成血尸,与失踪的吴晖脱不了干系。 …… 元酒看了资料,又听江括补充了一些,思虑了片刻后问道:“吴晖的照片有吗?” 江括点开档案里的照片,一张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照片,确实看着人模人样,跟电视里那些选秀的小鲜肉不遑多让。 元酒撇了撇嘴角,摇头道:“要没有修过图的,这张照片修过,看不出面相。” 江括看着照片里的图,果断叉掉,然后从档案库里找了一张吴晖的证件照。 “这张可以吗?” 元酒凑近看了眼:“可以。” 吴晖的面相不好,奸门有瑕,夫妻之间关系不睦,面相凶邪,且泪堂青黑…… 元酒忽然抬眸问道:“你刚说吴晖和蔡月华是没有孩子的对吧?” “嗯。”江括轻轻颔首道,“蔡月华不愿意生孩子,所以才和催生的父母关系不怎么和睦。” “但吴晖有一个孩子。”元酒笃定道,“他子女宫瞒不了人。” “这张证件照是几年前拍的。”江括看了眼时间,也非常诧异道,“他这是……骗婚?” “孩子应该五六岁了。”元酒说。 江括:“……”渣男啊。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元观主。 江括看着元酒的眼神也有些耐人寻味。 元酒直起上半身,面露骄矜之色道:“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那么喜欢侵犯别人隐私。” 江括掩唇轻咳:“抱歉,面相这种藏不住的,你一眼应该就看出来了。” “是啊。”元酒也不否认,抱着鲜花站得像一株小白杨,“可是我不是见人就看的,寻常人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我去分析别人面相做什么?这世上人千千万万,我要是见一个看一个,哪成什么了?” “不过……”元酒定定看着江括,“你的面相我看过了。” 江括:“……” “想知道吗?”元酒抛下钩子。 江括将吴晖证件照关掉,摇头道:“不想知道,命越算越薄,你说的。” “还挺聪明。” 元酒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吴晖有外遇,不对,准确来说应该在和蔡月华结婚前就有了孩子。结婚之后和蔡月华的幸福美满应该也是刻意装的,他的夫妻宫泛着青红色,就算结婚也必然出轨……” “蔡月华不愿意和吴晖生孩子,吴晖竟然也不着急,甚至还帮着蔡月华打掩护,想必是也不是图谋蔡家财产,因为明显他根本得不到。” 第60章 江括靠在枕头上,深深叹气道:“我们排查了他的人际关系,龙蛇混杂,但没有显示他和其他道士或天师有过来往。” “那你们怎么怀疑蔡月华和赵图兰有关系?但从炼尸这个角度来说,过于武断了。” 江括:“我们虽然没查找了吴晖和赵图兰直接联系,但是昨晚将赵图兰图片输入资料库后,我们在以前吴晖供职的公馆会所与酒吧,均搜索到了他的监控截图。” 元酒眨了眨眼睛,震惊道:“那个邪师还做牛郎吗?” “你竟然连牛郎都知道了?”江括也很震惊。 第75章 两章合一 元酒摸了摸鼻尖,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有些羞涩的笑道:“我最近闲暇时看了几本小说。” 江括看着她略有些羞涩的表情,无奈地叹气:“……” “涉黄要举报。”江括严肃道。 元酒立刻摇头,辩驳道:“没有哦,没有涉黄……就是扫盲。” 江括盯了元酒几秒,也知道这个话题是谈不下去了,擦边球要不得。 这才出山几天,天真纯洁的小师祖都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 “赵图兰不是牛郎。”江括说。 元酒眨了眨眼睛,松了口气道:“我就说嘛,他长得也就一般啊,做牛郎资质差了点。” 江括:“……”虾仁猪心小师祖! “赵图兰出现在吴晖之前工作地点肯定不是偶然,我怀疑他们之前就认识。吴晖从小到大的经历基本都能查到,所以他是没有太多机会学到这种邪术的,而且他将自己的房子作为炼制血尸的地方,之后潜逃失踪……看着也不是他想要驭使这只血尸,应该是听从其他人的安排,或者是以此做了什么交易。” 元酒听完之后,倒是没有再问其他问题。 按照目前的线索看,确实是赵图兰和吴晖接触的可能性最高。 那之前对赵图兰的推测与判断就不准确了。 赵图兰不一定是御鬼宗的后人。 血尸炼制应该是炼尸门的手法。 这人的来头有些复杂,不太好查。 “赵图兰的身份可能要慢慢查,他当时在天台挨了顿揍,应该有受伤,你们不是有血液分析比对的手段吗?有没有试着比对dna数据库?”元酒问。 “调查组应该采集了赵图兰的血液,但是目前还没有出结果,国内dna数据是近十年才慢慢建立起来的,还不够完善,赵图兰如果没有犯过案子,我们极大可能没办法在数据库匹配到他的个人信息。” 元酒得到解释后,才算是彻底明白。 赵图兰是血尸案背后主谋之一,目前也只是江括的猜测,暂时没有明确证据能将两者联系起来,所以还需要继续跟进调查。 “血尸案你们调查就好,如果确定和赵图兰有关系,到时候有线索,我可以帮你们抓他。” “至于……伍舒娅,我觉得先留在我这里比较好,你觉得呢?” 元酒静静地望着江括,想知道他的决定。 按理来说,与案件相关的人证物证鬼证都要留在特管局,只是她暂时不确定特管局有没有克制鬼仆契约的办法。 两仪刀可以阻隔契约与伍舒娅之间的联系,留着伍舒娅在,只要鬼仆契约不断,她迟早能顺着这条线索摸到赵图兰的位置。 江括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伍舒娅可以暂时留在你那里,只要你确保她不会被赵图兰随时召唤走……” “不会,伍舒娅待在我的刀内,鬼契也没用。” 就是伍舒娅会被不断削弱,但是她也能帮伍舒娅补回来。 江括:“那就好,我一会儿打个报告就行。” “至于……你这几天参与的案件,帮局里解决的麻烦,我已经帮你申请了奖金,最迟一周就会打到你的账户里,你注意查收。” 元酒眼睛倏然晶亮,小声问道:“有多少?” “不是很多,但二十万还是有的。”江括望着元酒微微狡黠的双眸,心情也愉悦许多,“还有我自己补贴给你的,你的解毒药丸很有效,又救了我一命,这些是我应该给的。” “那多不好意思……”元酒嘴上是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江括看多了也就习惯了,笑着道:“耽误了你不少时间,你去看看白牧吧。” 元酒摇了摇手,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刚巧遇上了推门进来的年轻人,元酒抬眸睨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但是她没有多思考,转身朝着白牧的病房走去。 盛岫站在门口望着元酒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本想打招呼的,但却被完全无视。 他有点郁闷的摸了摸鼻尖,推门进了病房内,看着正端着杯子喝水的江括。 “江队,刚刚那个就是我在血尸案现场遇到的元小姐吧,她今天怎么来了?” “探病。”江括放下杯子,询问道,“局里现在是谁在接手昨天那个案子?” “顾灵犀。”盛岫低头看着放在桌上的鲜花,伸手摸了摸沾着水珠的花瓣,“我去找个花瓶,把花插起来。” 江括没阻拦他,只靠在枕头上出神。 顾灵犀是长坂宗的人,去年才调到北海市特管局,之前一直是二队的负责人,很少跟他的案子有交集。 他个人和顾灵犀不是很合得来,但是顾灵犀实力毋庸置疑。 这个案子里牵扯到元酒这个编外人员,希望顾灵犀不要惹到元酒,不然后面合作更加不好开展了。 …… 元酒径直去了白牧病房。 病房内安安静静,各种仪器滴滴答答地响着,元酒将花放在床头柜子上,站在床尾静默地打量了片刻,只轻轻叹了口气。 白牧还在昏睡,伤的这么重,休息确实很必要。 元酒本想给他分些灵力,但是又收回了手。 虽然灵力能让白牧恢复得更快,但是恢复情况过于异常也不太好。 认真地思虑了会儿,元酒从手镯里拿出一张聚灵符,随便折叠了几下,塞进了白牧枕头套里。 一张聚灵符能够聚集周围稀薄的灵气,可以不着痕迹地加快他伤势恢复,而且还不会引人注意,刚刚好。 准备转身离开时,她看到了停在门口,穿着果绿色短袖和深色长裤的女人。 不认识。 元酒歪了歪脑袋,并没有主动搭话。 因为眼前这个人眼神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亲和可接近。 她有些时候,对于负面情绪的感知会过分敏锐。 “你在他枕头下放了什么?”门口的女人开口问道。 “符纸。” “什么符纸?你又是什么人?” 元酒定定望着她:“你是白牧什么人,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我?” 女人站在原地拧起英气的眉宇:“回答我的问题。” “不想。”元酒淡定地往门口走,打算直接离开病房,不欲与这个看起来有些敌意的女人再说一句话。 穿过女人身边时,对方忽然出手要擒住元酒。 元酒眼神晦暗,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格挡开对方的双手,并单手将人脑袋按在墙面上,一脚踩在她本欲反抗的右膝膝弯。 “太慢。” 元酒个子虽然不高,看着纤细瘦弱,但是力气却大的出奇。 女人脸被压在墙面,面色扭曲道:“放开我,你这是袭警!” “你之前也没说你是警察。”元酒很淡定,依旧不曾放手,“我怀疑你是假警,我要报警。” 被压制的女人:“……” 恶人先告状这是! 元酒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慢悠悠打了电话,当真是二话不说就报警。 没一会儿就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跑过来,看着年轻乖巧的小姑娘,单手擒住了一个看着就很有力量感的成年女性,一时间有点魔幻地靠近:“是你报得警?” 元酒点点头:“我怀疑她是坏人,装成警察靠近病房里的病人。” 女人:“你……” 元酒目光横过去,对她用了个静音咒,让她彻底没办法发声。 两个警察按住一脸凶相的女人,冷冷呵斥道:“老实点儿,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小姑娘,还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元酒乖巧点头,这次也没有辩驳:“好的。” …… 元酒花了十几分钟就做完笔录,然后离开了医院附近的派出所。 她下一个目标是周宴家。 周宴家庭不算巨富,但是也绝对不贫穷。 元酒按照周宴指的路,转了三趟公交车才终于抵达蓝岸社区,这里住的都是些比较有钱的人,出入基本上也是几十万到几百万的代步车,门口的保安和监控设备非常齐全,安全性那是相当高,陌生人出入都需要在小区门口登记确认身份。 元酒被卡在了门口保安室,和两个保安大眼瞪小眼。 第61章 进不去社区,元酒也没有再争取,转身便打算离开。 周宴有些焦急,道:“我能自己回去看看他们吗?” 元酒:“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周宴茫然得摇了摇头。 或许是大师好心? 元酒望着傻白甜少女,深深叹气:“拿钱办事,我不是慈善家。” 道观那么穷,她帮周宴脱离死亡之地,并且给她投胎转世的机会,当然是要收报酬的。 但是周宴是鬼,她是人。 反正她是不收冥币的,周宴也没有任何积蓄,所以当然是要找她父母打钱啦。 做好事不留名,她是不行的。 那种至善至美的品格,她一个俗人没有。 …… 周宴瞬间就明白了元酒的意思。 她倒不觉得元酒的要求过分,跟着元酒这点时间,她已经见识了元酒敛财能力。 之前随手救下一个女孩儿性命,人家父亲和哥哥都早早在道观门外等了半天,然后双手奉上三百万酬金,还送了一堆很珍贵的补品和礼物。 她也听说了,元酒出手最低价格五十万。 若是没有元酒,她不知道还要在校园内徘徊多少年不得往生,或许以后会成为其他厉鬼的口粮,也或许最终怨气横生而失去理智,最后被某个天师打得魂飞魄散…… 元观主于她算是有再造之恩,的确应该酬谢。 她没钱,找她爸妈要,合情合理。 而且她家也不是出不起五十万,如果爸妈还惦记她……应该会给吧? “那要不我们再等等?”周宴看着元酒站在树荫下,飘在她身侧看了眼日头,“我爸妈一般下午五六点下班,我跟你说他们车牌号……” 元酒掏出手机摇了摇:“别告诉我你不记得父母电话号码?” 周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你直接跟他们说送我回来,会被当诈骗电话的吧?” 元酒挑高眉梢,轻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她时间那么宝贵,等他们下班回来,那得到猴年马月去? 拨通周宴母亲电话号码后,元酒听到对面女人很茫然地询问道:“你是哪位?” 元酒握着电话,看了眼紧张望着手机的周宴。 她抬手在周宴身上点了一下,将手机靠近她耳边。 手机那端没听到任何声音,再度问了一遍:“你好,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宴听到熟悉的声音,一瞬间眼眶湿润,双手捂住嘴巴,低低喊了一声:“妈——” 她的声音很轻,转瞬便随风逝去。 但是电话另一端,坐在办公桌前握着手机的女人忽然怔住,伸手慢慢捂住嘴,惊愕地根本无法发出声音,眼泪从眼眶滚滚落下。 是宴宴的声音。 一定是宴宴的声音。 元酒收回手机,靠近自己耳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听到你女儿的声音了?” “你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酒声音温和:“我在你家小区门口,周宴的魂魄在我身边,想见她就回来,我等你们半小时。” “半小时后见不到人,我就离开了。” “我女儿……不可能,我女儿已经去世了……那声音是假的。” 元酒只淡淡笑道:“作为一个母亲,你应该能分辨你女儿声音真假,我来是应你女儿的请求,本想找你们索取报酬,如果你们不愿意出现,那我一会儿就送她去地府报道。我半小时后还有其他事情,信不信随你。” 周宴看着元酒冷酷的挂断电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握着拳头,忐忑不安道:“我妈她不会相信吧?你说的这么……” 像个骗子。 正常人真的很难相信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元酒斜倚在树干上,从储物手镯内拿出一个杯子,看着里面还指尖在杯口轻轻点了一下,原本常温的杨枝甘露瞬间冒着丝丝凉气。 她拿了根吸管插进了杯子内,垂着眸子吸了一大口,舒服的喟叹道:“还是南南手艺好,这杨枝甘露真的超级好喝。” 周宴眼巴巴看着她手里黄澄澄的粤式甜品,心塞了好几秒,然后默默飘得远了点。 能看不能吃,好惨的~ 真想哭的超大声。 第76章 一线牵 盛夏的上午日头灼人,树上的鸣蝉过早吧不安,但小区门口来往人流并不多,坐在保安室内吹风扇的保安,从窗户探头朝着外面大树下看了又看,纳罕道:“那小姑娘在门口站了挺久,刚刚让联系小区业主也没吭声,这是想干嘛?” 另一个正在翻看武侠小说的保安头也不抬的说道:“谁知道呢?不闹事就行,愿意在外面站着就站呗。” “这天儿可真是太热了,别一会儿中暑了。” 看小说的保安将书合上,抬头朝着元酒的方向望了一眼:“人小姑娘聪明着呢,站在树荫下捧着杯子喝水,不会中暑的。” 两个保安交流之际,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车门推开后,一个穿着高腰半身修身长裙的女人急忙从车内下来,关上车门后四下张望。 小区门口空荡荡,所以靠在树下百无聊赖的元酒便格外打眼。 女人虽然有些不太确定,但还是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树下,看着元酒时双目如炬:“是你吗?” 元酒盖上杯子,微微颔首:“嗯。” “宴宴呢?她在哪儿?” 女人焦急又迫切地看着元酒。 元酒微微偏首:“在我身边,在你和她见面之前,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清楚。” “你说。” “周宴死后一直被禁锢在学校内,她已经待在那里两年多了,因为某些原因对她的束缚,所以她死后一直保持着神智清明,但是我帮她脱离了学校,她得尽快去地府投胎,我询问过她,她想去地府前再和你们见一面。” 周宴母亲不确定元酒说的是真是假,看不到周宴,她对元酒依旧充满怀疑。 “我将周宴带回来见你们,可以给你们三天相处时间,三天之内她只能留在你或者她父亲身边,不能离开太远的距离。三天之后,你们带着她去归元观找我,我送她去地府。” “这三天之内,她身上的阴气不会对你们夫妻造成任何伤害,但超过这个时限,她如果执意停留在人间,我不会再管她,任由她化作孤魂野鬼,从此不可转世投胎。” “这世上阴阳有序,各行其道,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强留她,于你们,于她,皆不是好事。” 元酒认真审视着周宴母亲,平静地问道:“我说的,你可记住了?” 女人呼吸有些急促,握着手紧紧看了元酒许久,沉重地点下头。 “记住了。” 元酒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一根红色的棉线,看着周宴母亲:“将你左手伸出来。” “这是做什么?”女人警惕道。 元酒见她戒备,便转身看向一旁的周宴:“你先来吧,左手伸出来。” 周宴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 元酒垂眸替她系在尾指上,警告道:“不要把这根线扯下来,不然你被厉鬼抓走吞掉,我也没办法找到线索去救你。” 周宴用力地点点头,感激道:“我记住了。” 元酒轻轻在周宴尾指上打了个结,然后松开了手。 原本浮在半空中的蝴蝶结消失,只剩下一条红线虚虚从半空中垂落。 周宴母亲这次不再迟疑,伸出左手:“绑吧。” 元酒动作轻柔,替她系上红色棉绳后,这条连在周宴与周母之间的红绳便消失不见。 而周母一抬头就看到了飘在空中,一直在认真望着她的周宴。 “宴宴——” 元酒往后退了半步:“你们聊吧,周宴记得归元观的位置,三日后你们去道观找我即可。” 周宴立刻双手交叠,认认真真深深鞠躬:“多谢元观主,我三日后一定会回去的。” 周宴母亲也要鞠躬致谢,元酒微微抬袖,托住了她的动作。 “今天就不必了,这里在外面呢,你尽量不要和周宴说话,有什么事情就回去说,不然其他人会把你们当成神经病。” 周宴:“……” 周母:“……” 元酒准备转身离开,周母忽然叫住她:“那个……元观主,还有一件事。” 元酒顿足,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宴宴她爸爸……怎么才能看见?” 元酒抬手敲了敲脑门:“这个你拿着。” 一张黄色的符纸递到了周母面前:“你不需要这张符纸,把这个交给周宴父亲,他就能看见周宴并与她交谈,但是符纸只能使用三日,三日后便会失去效果。” “还有,外出尽量不要带着这张符,不然他会看见其他的鬼,如果被好鬼发现异常也就罢了,若是被一些恶鬼撞见,可能会被缠上。” 第62章 周宴母亲表情郑重地接过符纸,还准备道谢,捏着黄符纸回神后,发现元酒早已从她面前消失。 “这……” 还没谈报酬呢,大师都是这么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吗? “妈,元观主早就走了。”周宴伸手试着去拉了一下自己母亲的手指,突然发现这次没有从她掌心穿过,而是轻轻贴在了她的皮肤上。 周宴猛然缩回手,震惊地看着自己指尖。 “我……我能碰到人了?” 乔绿衣看着周宴震惊的模样,低头望着自己手指,轻轻捏了一下。 刚刚那一下触感,是真的吗? “宴宴……” “妈。” “妈你别哭了,咱们先回家好吗?你忘记元观主刚刚说的话了吗?其他人看不见我,你如果这样……大家会以为……” 乔绿衣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又哭又笑道:“我听你的,听你的。” “我这就给你爸爸打电话,他要是知道能见到你,一定会哭得稀里哗啦。” 周宴拉住乔绿衣的手,慢慢说道:“妈,我们回家吧。” 回家! 乔绿衣心口一窒,这个词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女儿说起了。 周宴的死成了他们夫妻两人心底缓慢腐烂的疤,她和周宴爸爸始终没办法从女儿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之前多方奔走寻找证据,想要为女儿的事情申诉,也依旧是毫无门路,因为各种原因还有证据不足,没办法起诉当初欺负女儿的那几个人。 她和周宴爸爸恨自己能力不足,恨平时对女儿疏于照顾,以致于酿下如此惨剧。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无论他们怎么自责,女儿没了就是没了。 第77章 亲缘浅 乔绿衣带着周宴先回到车上,接着开车进了小区。 门口的保安看着双眼通红的乔绿衣,关切道:“乔小姐,你没事吧?” 乔绿衣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保安将车辆放行之后,看着消失在绿化带拐角的汽车,不禁唏嘘道:“这个乔小姐也是可怜人……” 另一个保安微微颔首,轻轻叹气。 谁说不是呢? 乔小姐和周先生两人女儿当初坠楼身亡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社区有不少住户都知道这件事,后来居委会这边还上门探望过这夫妻二人,看到一蹶不振的夫妻俩也是无奈又心疼。 这世道……煎熬的都是普通人。 他们做保安久了,对周先生的那个女儿其实都是有印象的。 那小姑娘性格有些软,但是遇到他们这些保安啊,扫地阿姨,都会笑着打招呼。 人是真的挺好,谁也没想到会在学校遇到那种事情…… 命运弄人。 终究是命运弄人啊! …… 乔绿衣给丈夫周清打电话时,周清正坐在散会后的会议室内发呆,他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手机。 一条推送消息进来,手机屏幕亮起,周宴生日照便映入眼底。 周清双手抵在额头前,心情沉痛又压抑,深吸了几口气,才将眼眶中的热意压下去。 短暂的失神后,手机铃声忽然打破会议室的安静。 周清看着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两分钟后,他慌忙收拾桌上的文件,拿着手机就立刻往外跑。 办公室内的人纷纷诧异地抬头望着他的背影,震惊地坐在位置上面面相觑。 一向成熟稳重,面对任何情况都处变不惊的副总经理,竟然慌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 周清跟上司请了个假,立刻就开车往家里赶。 等回到家已经是半小时后,他打开家里的大门,听到妻子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原本上头的热意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下。 乔绿衣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立刻与周宴说道:“你爸爸回来了。” 乔绿衣立刻起身走到玄关,看着面沉如水的周清,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了?电话里怎么回事?” 周清看着满脸笑意的乔绿衣,怀疑她是不是被骗子骗了,或者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乔绿衣愣了几秒,回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周宴,这才想起什么,拍了拍周清的手臂。 “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一样东西,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乔绿衣走到客厅,从手包里拿出一枚黄色符纸:“你拿着这个,就能看到女儿。” “这怎么可能?”周清刚想反驳,下一秒声音却卡在喉中。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看着飘在面前的女儿,彻底愣怔在原地。 “宴宴——” 周清回过神后,立刻快步走到周宴面前,伸手就要将她揽进怀里。 结果,扑了个空。 周清踉跄了两步,回头茫然望着周宴,最后不解地看向妻子。 “我……” 周宴转身看着周清,苦笑道:“爸,我已经死了啊,你碰不到我的。” 乔绿衣也有些意外,她还以为那张符可以让丈夫和她一样,触碰到宴宴呢。 周清一听周宴的话,眼眶顿时就红了。 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呆呆地看着女儿单薄的身影,眼泪就从眼眶掉下来。 “爸,你别哭啊,我没事的。” 周清想克制自己的眼泪,但是这一刻实在是忍不住,坐在沙发上彻底崩溃了。 …… 等到半小时后,周清和乔绿衣的情绪才缓过来。 “好了,都别哭了。”乔绿衣伸手推了周清一下,嗔怪道,“都怪你,在女儿面前哭什么哭,我们就三天时间团聚,还坐在这儿白白浪费半个小时……” 周宴飘到电视柜前坐下,看着自家爸妈,笑着说道:“妈,我想吃好吃的。” “我在学校里飘了两年多,什么都吃不到,可馋了。” “昨天被观主带回道观,才终于啃上了蜡烛。” 周清和乔绿衣茫然地望着周宴:“宴宴你为什么要啃蜡烛啊?那东西怎么能吃?” 周宴歪着脑袋道:“我现在是鬼啊,蜡烛就跟香火一样,我就跟吃白米饭一样。” “宴宴你想吃什么,妈妈这就去给你做,你想吃外面大餐也行,我们去外面订……” 周清立刻拿起手机,点头附和道:“对,你想吃什么就和我们说,多少都可以。” 女儿饿了两年都没吃上东西,他们真是太失职了。 其实这两年祭日,他们也扫墓祭拜过。 问了很多老人,也准备了很多东西,但是没想到孩子一点儿都没收到。 周宴叹气道:“可能是因为被束缚在原地,所以我没办法收到你们给的香火。” 周清:“以后爸爸还给你准备,想要什么都行。” 周宴摇头笑道:“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以前是她太偏激,也钻了牛角尖,因为自己作死,又碰上意外,才枉送了自己性命。 父母对她有着望子成龙的殷殷期盼,也并非是不在乎她。 只怪当时太年轻,太叛逆,太幼稚。 这天下大多数父母,对孩子又怎会不爱。 不爱,又怎会将她好好养大,给她最好的生活和学习环境…… 可能两年前,她与父母都有错。 可如今,这些对错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其实早就得到了答案,回来再看一眼他们,想让他们不要再沉浸于失去她的痛苦之中。 父母给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让她可以看到这个缤纷的世界,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无需埋怨,无需愤恨,也无需念念不忘。 或许,只是他们这一世亲缘疏浅。 …… 元酒离开后又上了公交,直接将宋文哲的生魂掏出来,让他指路。 解决了周宴的事情,剩下的就是这个麻烦的富二代。 宋文哲坐在元酒身旁,看了眼四周环境,发现又是公交车后排。 他坐姿僵硬,扭头望着元酒:“为什么要坐后面,前面空位置也有啊?” 他现在对公交车后排产生了莫大的阴影。 第78章 被劫持 元酒靠坐在椅子上,懒懒打了个哈欠,轻声笑道:“以毒攻毒。” 宋文哲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 但是无论他再怎么搭话,元酒都不再理他。 见他闹腾的厉害,元酒表情淡淡,将目光斜过去,里面饱含着警告之意。 宋文哲无奈地摸了摸鼻尖,百无聊赖地坐在元酒身边。 本来他是打算老老实实待着,等到下了公交车再继续烦元酒,可是公交车停了又开,这一站突然上来很多人。 一个男人走到了后排,看了两眼最后瞄准了元酒身边的位置坐下。 宋文哲一个回避不及,就被男人坐个敦实。 他气鼓鼓地飘起来,站在过道又被一个又一个人穿过魂体,双手叉着腰,一脸不爽。 第63章 虽然他现在没有魂体,虽然这些人都看不见他,但是心里还是会有点接受不良。 元酒拧眉看了宋文哲一眼,继而瞥了身旁体格比较高大的男人一下。 她伸手揉了揉额角,懒懒收回视线。 身边这男人,头上跟罩着一片阴云似的,今天铁定是有牢狱之灾。 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运气。 …… 还有五站就要到达目的地,元酒不欲生事,打算老老实实坐到站下车。 车子开过三站后,她身边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已经鬼鬼祟祟打量公交车上的人好几次。 元酒也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单手支在窗户边,托腮垂着眼皮时不时撩一眼。 男人慢吞吞弯下腰,将黑色旅行包提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但行李包的拉链有点坏了,所以露出了里面白色的电器。 元酒眉梢微微挑起,看着里面装着一个白色的电饭煲,有点点意外。 不过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一直飘在过道里的宋文哲倏然睁大了眼睛,立刻朝着元酒喊道:“元观主,小心这个男人!” 元酒不解地挠了挠耳朵,宋文哲急得手脚并用:“你先出来,快点儿!” 元酒没说话,不懂他为何这么激动。 “这个电饭锅可能会爆炸!” 元酒一头雾水:“???” 宋文哲前段时间看了一个很火的电视剧,里面有一个公交车爆炸案,里面的大妈就是拿着电饭锅搞出了一个很厉害的zha弹,最后拖着整个公交车人一起葬命。 元酒不太懂电饭锅为什么也能爆炸,她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两秒,决定静观其变。 宋文哲急死了。 元酒却不急。 主要是她看了身边这男人的面相,只有牢狱之灾,没有生死之忧。 如果他脚下是爆zha物,那么他自己肯定也跑不掉的。 公交车慢悠悠停下,男人回头看了眼最后排,提着包准备下车。 元酒注意到后排也有一个看着一脸正气的小伙子跟着站起来。 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看着身边男人正准备走出去,忽然又退回来,将手从提包里拿出来,一把将她位置上拽起来,亮出一把开刃的水果刀架在她脖子上。 元酒:“???” 宋文哲:“……” 和电视里演得……毫无关系呀。 后排的小伙立刻准备上前救人,车上顿时乱作一团。 “别过来,都别过来!” 男人紧紧抓着元酒手臂,刀刃用力压在元酒颈部,但始终没能留下一处细微的伤口。 元酒很淡定地站在原地,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她真的就想安安静静当个路人甲,怎么就那么难呢? “黄大志你冷静一点儿!别伤害人质……” 小伙止住脚步,看着激动握着水果刀的黄大志,心脏也被提起来。 黄大志是一起盗墓案的嫌疑人,警方已经追查了一个多月,总算是确定那件国宝级文物应该还在黄大志手中。 之前黄大志通过一个有门道的人,联系上了一个台商。 台商起初给价400万,但和黄大志见过后,又看了他手中的货,确定黄大志不懂行情,所以就压到了180万。 这个价格跟之前差别太大,所以黄大志犹豫再三,拒绝了交易,带着文物离开了。 警方接到群众举报盗墓,已经是大墓被盗三日后。 经过专家保护发掘,确定大墓属于北周时期王族墓葬群,里面丢失了一部分金器,还有其他有价值的陪葬品,其中包括国宝级文物——帝王金印。 其他文物追查起来更麻烦,因为警方顺藤摸瓜抓到盗墓贼时,大部分文物已经转手了,他们查了很久,发现有一批文物在半个月转手了六次,险些被境外的外国商人买下。 那些人都是死鸭子嘴硬,警方也没有找到直接的人证和物证,所以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撬开他们的嘴,得到了剩下那些文物的线索。 但是无一例外,都没有提起帝王金印。 经过反复核查,还有一名盗墓贼至今没有抓捕归案,那人自从盗墓之后,便离开了村子。 警察查遍了他的身份信息,发现了他取了存款,然后就东躲西藏。 直到今天上午,他们才得到了新的线索。 王大志非常警惕,行走都带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警方怀疑金印可能就在那个包里。 他们得到消息,布控抓捕已经有些迟了。 当时王大志上了516路公交车,车上到处都是乘客,他们也不敢在车上实施抓捕,只能先上车跟着…… 谨防被甩掉。 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这个盗墓贼竟然还携带了刀具上车,挟持了一名未成年的小姑娘。 …… 元酒感觉身后男人的手在抖,平静地说道:“我觉得你逃不掉,还不如束手就擒呢。” “你给老子闭嘴!” 王大志将刀刃往上抵,贴在元酒颈动脉上。 “你们……立刻打开车门,放我走。” 元酒忍不住想吐槽,这人脑子是有大病吧,下车他还跑得了吗? 傻叉。 “小姑娘,你不要激怒他。”那个警察也很紧张。 寻常人质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特别慌乱,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儿真的……有点大病,一点不急,还在挑衅挟持她的人,这是生怕自己死不了吗? 元酒忽然朝宋文哲的方向问道:“几点了?” 宋文哲愣了愣,立刻飘到那个抬着手试图安抚歹徒的警察身边,看了眼他手腕上的腕表。 “十点半了。” 警察和她身后的王大志都不明所以。 “太浪费时间了。” 元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突然抬手抓住王大志握刀的右手,眼神瞬间凌厉,五指猛然用力,只听咔嚓几声碎响,水果刀便掉在了她脚边。 王大志痛苦地跪倒在地,捂着右手彻底扭曲变形的五指,大声地嚎叫起来。 元酒脚尖将水果刀踢开,提走了放在椅子上的行李包,走到那个警察面前,将包交给他。 “给你,带他先去医院看看吧。” 年轻的警察目瞪口呆,接过包还有些愣神,但随之便掏出身上的手铐,冲到王大志身边,扭着他的胳膊,将他双手拷在身后。 王大志叫的更加凄惨。 元酒从容不迫地抬脚下了公交车,看着周围围堵起来的好几辆警车,还有不少刚准备和歹徒谈条件的警察,抬手摸了摸鼻尖,笑着说道:“歹徒已经解决了,人质安全。” 所有警察:“……” 元酒站在站台上,看着跑到公交上的几个警察,很快扭着王大志从车上下来。 王大志看着元酒目眦欲裂,往她这边冲撞,却被两个警察立刻按住趴在地上。 元酒抬步走过,笑道:“不服气?” 王大志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你。” “没机会了。”元酒看着他被拷在身后的双手,与警察笑着说道,“我能再跟他说两句话吗?” “……可,可以?” 警察也不是很确定,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剽悍的小姑娘。 元酒蹲下身看着面目扭曲地王大志:“从你一上车坐在我旁边开始,我就知道你有牢狱之灾,你的面相说的清清楚楚呢。我原想着好好做个路人,等着警察把你抓了也就算了,没想到你还挟持我……” “怪只怪你运气太差,我这人不喜欢被威胁。” “指骨我帮你捏碎了,拼起来应该怪不容易,长个教训,以后好好做人。” 说完,元酒嘴角笑意散尽,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 她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又退回来,询问道:“他的医疗费,不需要我出吧?” “我这应该属于正当防卫,就是我力气挺大,没控制好。”元酒很不走心地解释了一句。 两名警察都觉得很魔幻,但是自当防卫确实也没毛病。 两人再看着恨不得把牙关咬出血的王大志,莫名有些同情他这运气。 果然做了坏事,老天都开始帮倒忙! “这位小姐……我们队长想请你过去。” 一个穿着警服的青年跑到元酒面前,拦住准备离开的元酒。 元酒看向正在安排解除封锁的男人,微微颔首道:“可以。” “我姓周,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元酒将目光投注过去:“我成年了,年纪说不定比你大哦。” 小周警官:“……玩笑?” 元酒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我叫元酒,年纪比你大。” 眼前这位小周警官看起来知道也就二十岁出头,还有种刚从学校出来的青春感。 “元女士,你好。” 虽然叫这个很违和,但眼前的女孩儿年纪确实比他还大几岁,身份证做不得假啊。 第64章 但是他丝毫不知道,这是特管局给老妖怪们开的备用身份证,元酒很荣幸地也获得了一张。 “我们是文物犯罪侦查大队的,我们队长叫高树,人看着有些严肃,一会儿你别害怕。” 两人很快就到了高树面前,短短几分钟,高树已经通过耳机和对讲机,还有接通的公交车内监控,全面了解到公交车上所有信息,从王大志动手劫持元酒开始,到一分钟后被人质秒掉,整个过程情况不停地反转,看得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你好,是我高树。” “高警官你好,我叫元酒。” 高树和元酒短暂握了一下手,微微勾唇夸道:“身手不错。” “谢谢。” “在哪儿学的?” “道观,我是归元观观主。” 高树微微愣怔,看向一旁的小周,小周立刻摊手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你跟北海市刑侦支队的李队长沟通一下,就知道我是谁了,我和警方合作几次,今天这种场面是顺手为之。” 高树没想到她还和刑侦那边有关,将这事放在了心上,打算等回去后找李宏启问问。 “高队,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元酒看了眼日头,老高了。 磨蹭到大中午,又非常非常晒。 “好。” …… 元酒离开后,高树望着她的背影,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从她的身手,到她的每一句话,甚至表情和动作,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解除道路封锁,公交车也重新恢复运营后,高树带队回了局里。 路上刚好碰上了熬了个通宵查案子的李宏启,伸手抓住他手臂,问道:“老李,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元酒的女道士啊?” 李宏启脑子本来有些沉,听到元酒的名字顿时打起精神来。 “怎么了?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文物犯罪侦查大队和一个天师,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还真认识啊。” “那小姑娘挺特别的。” 李宏启似笑非笑道:“是挺特别,人直闯血尸案现场,淡定地解决了所有危险,最后等到了警察……” 高树:“……这年头,女道士这么莽的吗?” 难以置信! “那可不是普通的女道士,她是天师。” 李宏启叹气道:“血尸案闹得很大,你应该也知道一些细节,那血尸棘手着呢,被特管局接过去了,但是这刑事案件调查他们却没办法全盘接手,要跟我们大队合作调查……现在整个案子还是乱成麻团。” 高树同情地拍了拍李宏启肩膀,开心道:“还好,今天我们大队终于把最后一个在逃的盗墓贼抓捕归案了,还多亏那个小道士。” “一会儿审讯王大志,然后找个专家鉴定文物真假,这个案子再捋一捋,认认真真写个结案报告,咱们就能好好休息一天了。”、 “这段时间可熬死个人……” 李宏启面无表情拍开了高树的手。 “滚——” 炫耀个屁! 第79章 笋友们 元酒下了公交后,没有再打车。 一人一魂在街道边的林荫路下往前,宋文哲跟在元酒身边眉飞色舞地说道:“观主,等我回到自己身体,能拜你为师吗?” 元酒匪夷所思:“你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厉害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牛逼……呃,帅气逼人的道士!” 宋文哲双目中盛满了细碎的光泽,望着元酒的眼神是歆羡与渴望与振奋。 但元酒审视了他几秒,摇头说道:“不收。” 宋文哲双眸中的光一下子就没了,他蔫儿了吧唧飘在元酒身侧,安静了几分钟,走到拐角后,可怜巴巴地又小声问了一遍:“真不收啊?” 元酒摇头。 宋文哲不适合。 先不论有无师徒缘分,单从她看人一向靠眼缘这点,宋文哲便十分不占优势。 “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元酒按照之前的方向拐了弯,看着周围稀疏的建筑,心里有点不爽。 “再往前,走一千米左右,那栋洋房就是我家。” 宋文哲立刻打起精神来。 元酒不愿意收他为徒,没关系,他这人最擅长死缠烂打。 就算混不到徒弟的名号,那混个外门弟子……再不济,归元观vip会员,那也是可以的。 他有钱有闲,就不信搞不定小观主。 …… 元酒停在小洋房前,看着紧闭的大门陷入了沉思。 “你父母好像不在家。” 宋文哲看着老高的日头,体贴道:“你先进去吧,我告诉你密码。” “你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还有个保姆,不知道今天在不在。” 宋文哲也不确定,平时刘阿姨是在的,但是听说她女儿最近要结婚,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请假了,他之前几天和几个朋友在外面玩,基本上没有回过家,具体也不太清楚。 “算了,我先按门铃吧。” 元酒拒绝了他告知密码的行为,这傻孩子有点缺心眼儿,家里大门的密码怎么能随便告诉陌生人,她和他也就认识一晚上,真的是一点都不长心眼儿。 门铃按了三遍,门口的监控分屏就亮起来。 一个穿着白色立领短袖,领口和袖口滚着咖色细边的中年妇女出现在分屏中。 “请问你找谁?”保姆望着视频中陌生的小姑娘问道。 元酒眨了眨眼睛,看着亮起的分屏,兴致盎然。 她还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高科技呢,果然现在的人很聪明,生活中处处透露着小小的巧思,便利了很多很多。 “你好,我是元酒,来找宋文哲。” “你是文哲小少爷的朋友吗?” 元酒礼貌地笑着回答:“算是,我找他有些事情。” “文哲小少爷不在家,你过几天再来吧,可以留个电话给我。” 元酒思索了两秒:“他父母在家吗?” “你要找夫人和先生?他们也不在家,外出了。” 元酒感觉有些无力,这个保姆嘴巴好严啊,职业素养真好。 见这种说法行不通,她便直言说道:“我知道宋文哲昏迷了,我有办法让他醒过来,麻烦你尽快联系一下他的父母,最好能带着他的身体尽快回来。” 视频那头一阵安静,然后…… 画面切断了。 元酒:“???” 元酒扭头和宋文哲面面相觑,沉吟了半晌后,她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你家保姆,这是答应告诉你父母,还是拒绝了?” 宋文哲立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这种对话挺诡异的,能不能见到他爸妈,很难说啊。 元酒拿出手机,跃跃欲试:“要不……我们还是直接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吧?” “我觉得你刚才那套说辞,我爸妈应该也不会相信。” 元酒:“……” 就连面都见不到,还怎么把这臭小子的魂魄塞回去? 怎么赚钱呢? 元酒瞅了瞅附近,扭头问道:“这里有小超市吗?我想去买根雪糕。” 宋文哲思考了两秒,指着眼前这条路:“往前走,大概五百米,那里有个社区超市。” “行吧,你把你父母手机号报一下,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元酒沿着人行道往前走,拨了一串号码,打通了宋文哲母亲的手机。 相对于比较强硬的男性而言,女性更容易接受她的言论。 总之……试试看吧。 万一被当成诈骗……hhhh 再说就是。 …… 电话等了一段忙音,很快就被接通。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喂,哪位?” “你好,殷女士,我是归元观观主元酒。” 对面静默了几秒,元酒忽然听到那头细碎的交谈声,不是很真切。 但依稀是……“下载了反诈app啊,怎么还有这种骚扰电话……” 接着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别理他,挂掉,举报。” 然后元酒的通话就被挂断了。 元酒拿着手机顿住脚步,难以置信地望着黑屏的手机。 她才刚自我介绍呢……什么事情都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挂了? 宋文哲本来也很忐忑,看到元酒一脸难以置信,还有从耳边移开的手机,就知道失败了。 这真的不怪元酒,而是他妈之前被诈骗过几十万,那次又气又怒,最后对陌生电话都敬谢不敏,后来官方出了反诈app后,她妈就直接装上了,但对于陌生人的电话与一些乱七八糟的说辞,根本没耐心听完,就会挂断举报。 “要不……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试试?” 元酒重新按下拨号键,指尖在宋文哲颈侧点了一下,将手机送到他面前。 第65章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元酒拿着手机等了几秒,发现宋文哲望过来的眼神有些尴尬。 “怎么了?” “我妈估计是把你的手机号码加入黑名单了。” 元酒捏着手机震惊了:“……” 在她拥有新手机还不到一周,就被人列入黑名单了吗? 宋文哲与元酒面面相觑,最后决定还是先去小超市买根雪糕压压惊。 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啊…… 为了小钱钱,她还可以再忍一忍。 元酒收起手机,准备横穿马路时,一辆炫酷的黑色跑车从前方驶过来,黑色的跑车线条十分漂亮,前面车灯位置是橘色,宋文哲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顿时振奋起来。 “小观主,拦住这辆车!” 宋文哲十分激动,走到路边挥挥手,但忽然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便着急回头催促着元酒。 元酒不明白他想干啥,她视力非常非常好,远远就看到那辆跑车驾驶座上是个年轻人,应该不会是宋文哲他父亲,所以拦这车干嘛? 但见宋文哲异常激动,在他不停地催促下,元酒站在路边随意地朝那辆正开过来的跑车摇了摇手。 …… 坐在车上狂放不羁的青年,看着路边娇小可爱,长相精致漂亮的小姑娘:“???” 跑车速度减了下来,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黑色的布加迪威航刚好稳稳停在元酒身边,黑色的玻璃窗缓缓降下,露出了一张张扬邪肆的俊脸。 元酒见惯了雍长殊,对这张好看的脸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在对方挑了挑眉梢后,忽然觉得有点…… 油腻。 这是怎么回事? “小妹妹,拦我车干什么?” 元酒盯着他的脸思考了三秒,扭头问身边的宋文哲:“你让我拦他的车干嘛?这个人好油。” 他需要一大桶洗洁精! 宋文哲笑得前俯后仰,指着车窗边的青年说:“这是我发小,熊梓诚。” 宋文哲还没来得及介绍完,就被坐在车上的熊梓诚打断了声音。 他本来还有点开心的,竟然有小美女拦车,应该是想蹭蹭这超炫酷的跑车吧?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 这小丫头竟然说他油! 竟然说他油! ……油! 他堂堂熊家二少爷,怎么可能油? “喂,小孩儿,你说谁油呢?” 元酒回头目露嫌弃之色,直接坦荡道:“你。” 熊梓诚气鼓鼓地看着小姑娘:“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熊梓诚。” “看来你知道我的名号啊,本少爷可是北海市阔少,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想引起我的注意?” “虽然我很不开心,但是你成功了。” 元酒一脸问号,扭头看向身侧。 宋文哲已经羞耻地捂住脸,不忍心看自己发小的蠢样儿。 真的,以前也没觉得他这么土,这么蠢…… 这一身油放锅里,估计能炸个十来斤油条不成问题。 元酒觉得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知道宋文哲挺二的,但没想到他朋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简直打破了她对人间油物的认知。 “算了,你跟他聊吧,我怕我忍不住想锤他。” 元酒深深叹气,从手镯里掏出一张符纸。 熊梓诚一脸莫名其妙,不满地望着元酒:“小孩儿,你跟谁说话呢?” 他望了望元酒隔壁,没有人。 元酒将符纸塞到宋文哲怀里,扭头往一旁站了站。 宋文哲握住符纸后,身形慢慢显现出来,坐在车上的熊梓诚看到渐渐露面的宋文哲,一脸卧槽。 他战术性后仰,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最后艰难地蹦出一句:“我靠!” “我今天这是梦游了吗?” 宋文哲扒在车窗边,伸手敲了一下熊梓诚的狗头,但是敲了个空。 他深深叹气道:“你赶紧闭嘴吧,简直丢死个人了。”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就是个人间油物呢?” 熊梓诚揉了揉眼睛,发现宋文哲的脸依旧出现在面前,他抬手抽了自己两巴掌。 “啪啪”两下打得还怪实诚。 宋文哲同情地看着这个傻掉的二货儿,摇头叹息道:“别打了,我是真的。” “宋文哲你特么这是要吓死老子啊?”熊梓诚立刻暴跳如雷。 他伸手就想捶宋文哲欠扁的狗头,结果却手穿过了宋文哲身体。 这场景顿时吓得他僵坐在原地。 “你打不到我的。”宋文哲看了元酒,叹息道,“想请你帮个忙,我才让元观主拦你的车。” “你先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熊梓诚立刻推开车门,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作势就要下车。 宋文哲往后飘了段距离,看着下车的熊梓诚,言简意赅地说道:“我昨晚遇到了恶鬼勾魂,差点儿被那只鬼给吞了,被那边站着的元观主救下后,今天就送我回来了。” “但是刘阿姨和我妈把小观主当成了骗子,所以现在联系不上我爸妈,也找不到我身体在哪里……” “我得尽快回到身体里,不然离魂超过三天,我就彻底死翘翘了。” “懂了吗?” 熊梓诚一脸魔幻,然后默默拿出手机:“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宋文哲一脸懵逼,不知道他要干啥。 熊梓诚战略性往后退了半步,打通了死党杜正周的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喂?” “杜哥,你快出来,就褶子他家门口不远,我好怕,我撞鬼了。” 宋文哲:“???” 这特么要干啥? 说好的好兄弟一起走,这是他遇事儿,好兄弟该有的反应? 艹!是一种植物。 电话那端的杜正周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脑上的股市走向,听到熊梓诚拔高的声音,微微皱眉,开了手机外放,将手机丢在沙发上,单手托腮,拧着眉头道:“有病?” “没空。” 熊梓诚:“……” 这让他怎么分享今天的奇闻? 他的分享欲绝不允许! “杜哥,你快来快来,你再不来我就要被褶子化成的鬼掐死了。” 宋文哲已经气得额角在疯狂蹦迪,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当场试试能不能掐死这傻缺! 日哦,交友不慎! …… 元酒看着两人闹剧,无奈地摇了摇头,朝宋文哲道:“你跟他说好后,去小超市找我,我去买雪糕了。” 站在太阳下怪晒的,这两人脑子都有点儿大病。 她现在心态很佛。 不就是等呗~ 熊梓诚看向扭头就走的元酒,立刻哐当一下将门碰上,撇开一旁飘着的宋文哲,立刻追上了元酒,笑嘻嘻道:“元观主,你好啊,我是褶子的发小,熊梓诚。” 元酒微微颔首,目光瞥向一脸幽怨的宋文哲:“你不害怕?” 熊梓诚回头看了宋文哲一眼:“还好还好,我兄弟我了解,他舍不得掐死我。” 元酒提醒道:“你尽快帮他联系父母吧,把他身体带过来。” 熊梓诚立刻笑道:“一会儿我去打电话,现在不急。” “他刚也说了,离魂三天才没救,今天才第一天呢。” 元酒:“……” 这朋友能要吗? 元酒莫名有些同情后面的宋文哲。 第80章 魂归位 熊梓诚跟着元酒走到超市门口,看了眼基本无人光顾的超市,愣了两秒后立刻殷勤道:“元观主你想买什么?我来买单。” 元酒扭头看了他一眼,抬脚跨进超市内,随口道:“不用了。” 买根雪糕的钱,她还是有的。 不过等她拿了一根之前吃过的同款雪糕,走到收银台结账时,却发现这家超市的物价有点过分,比她平时买的要贵两块钱。 就很离谱! 元酒盯着超市收银员,奇怪道:“这种雪糕在其他地方普遍只卖三块钱,为什么这里竟然贵了那么多?” 超市收银员打量了元酒一眼,笑道:“这个社区离送货点比较远,我们货物配送也需要花费的……” 元酒觉得她这说法有问题:“这种雪糕的成本不超过一块。” 超市收银员拧眉看了元酒一眼,有些不爽道:“这里是富人小区,你要是觉得贵,可以去小区外面的超市买。” 元酒听着收银员不善的语气,有些不开心:“那抱歉,我不要了。” 划不来。 贵不说,服务态度还不好。 元酒转身准备离开,熊梓诚一直在旁边看着,盯着那个收银员眼神有些古怪。 他开口道:“小观主,你想吃的我,我买单就好。” 第66章 元酒摇头:“你买了我也不会吃的。” 走出超市之后,元酒还听到里面收银员小声嘀咕道:“什么人啊这是,没钱还来装什么……” 元酒不开心,掏出手机打了12315. 南南老板赵先生说过,对物价问题存疑,可以打消费者投诉电话。 熊梓诚也没再说什么,离开超市后跟着元酒走到树荫下,与元酒说道:“我一会儿给社区问问社区这边的负责人,元观主你不要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元酒打完投诉电话,回头茫然道:“我不生气啊。” 只是打了个投诉电话而已。 物价不合理。 社区负责人应该管不了超市定价吧? 元酒也不是很确定,她对这个社会很多常识,都来自于南巢和身边其他人。 熊梓诚见元酒脸上确实没有怒气,便立刻笑着说道:“这会儿快中午了,要不我请你去吃午饭,顺便请你吃更好吃的冰淇淋。” 毕竟是兄弟的救命恩人,怎么也不能怠慢了。 元酒看了眼日头,也不知道宋文哲父母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便同意了熊梓诚的提议。 因为还要通过熊梓诚才能联系上人。 …… 熊梓诚见元酒点头,立刻带她上了自己心爱的座驾。 元酒坐在跑车副驾驶上,好奇地打量了片刻,听到身边的熊梓诚语气有点飘:“小观主,我这车怎么样?” “挺好。” 看着莫名很符合他的气质。 熊梓诚也觉得挺好,立刻顺着话题炫耀道:“这是我这个月刚提的新车,花了将近四千万呢。” 元酒一脸震惊地看着熊梓诚,长久地沉默了。 熊梓诚毫无所觉,自顾自说道:“这种布加迪威航全球限量八台,这应该是国内唯一一台。” 元酒:“……” 完全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花四千万买一辆这样的车。 突然间就觉得御刀飞行也是非常优秀的,物美价廉贼拉风。 挤在座位后面空隙的宋文哲头一次觉得再贵的跑车也治愈不了他受伤的心灵,这种跑车一般只有两个座位,所以他只能把自己卡在缝隙里才能上车。 从头到尾,他这个又狗又贱兮兮的发小,只顾得跟元酒说话聊天,根本没有空隙理会他一下,甚至连对他架在跑车缝隙都没有送来一个关切的眼神。 艹,等这次事情结束,该绝交了! 大爷的~ …… 元酒全程听着熊梓诚介绍,脸上渐渐失去了表情。 她发现自己还是很穷的,她在努力打工还债,身旁的小伙却在为一辆限量版豪车买单。 e=(?o`*)))唉 她什么时候才能暴富呢? 熊梓诚将车往回开了一段距离,停车后说道:“元观主你等下,我叫个人一起。” 他吃喝玩乐行,但是在处理大事上,有时候还是有些欠缺。 最近杜正周刚好在家,所以让他出来一起把把关。 他心里对元酒还是有点点戒备,因为她的手段太高深莫测了。 他没办法甄别元酒究竟是不是个骗子,因为也有可能是元酒故意迷惑了他的双眼,让他将身边那个魂魄看成好兄弟宋文哲。 虽说他是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但是也明白自己和身边几个朋友,一般都是坏人眼中的肥羊,万一被有心人抓住漏缺利用,到时候才是真的麻烦。 所以,他一直都表现得很跳脱,但之前给杜正周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的想法却是真的。 但是谁知道杜正周竟然不理他,还把电话挂了。 那就别怪他登门了。 哼哼~ …… 门铃叮咚叮咚响了好几遍,门口的通话视频设备才亮起来。 杜正周趿拉着拖鞋走到玄关,打开视频监控后,看到熊梓诚那张欠扁的脸,嫌弃万分道:“你怎么来了?” “找你有事啊。” 熊梓诚笑着招了招手,催促道:“快开门。” “干嘛?” “带你出去吃饭。” “不去。”杜正周不想动,外面好热,大中午的他才不想往外跑。 熊梓诚思考了两秒,低声说道:“真的有事,褶子出事了。” 杜正周正色了两分,审视了他几秒,才叹气道:“等着,我换件衣服。” “你自己开车啊,我车上还有人。”熊梓诚说道。 没过多久,杜家院子大门就被佣人打开,一辆黛蓝色的车从车库里开出来。 杜正周降下车窗,看着靠在车边的熊梓诚:“去哪儿?” “岚斋。” 杜正周视线不经意扫过坐在熊梓诚副驾驶上的女孩儿,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元酒察觉到他的目光,望了过来。 她的双眸澄澈幽静,杜正周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收回了视线。 元酒反倒是勾唇轻轻笑了一下,但嘴角笑意稍纵即逝。 没想到,熊梓诚找的这个朋友……还是个特殊物种。 红色的极乐鸟。 血脉不是很纯的样子,应该是妖与人族结合的后代,俗称半妖。 …… 杜正周开车在前,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作为半妖,有着远超人类的敏锐。 熊梓诚副驾驶上的那个女孩儿,绝非她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无害,甚至隐隐让他有种被压迫的感觉。 不过那种感觉也只是短短一瞬,对方好像就将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差点儿就让他怀疑之前只是错觉。 但不会的。 他想不通熊梓诚从哪儿认识的这种人。 车子一直开到岚斋,杜正周将车交给门口的泊车员,站在大门口望着来路怔怔出神。 没等多久,熊梓诚就带着元酒也抵达了岚斋。 三人站在门口后,杜正周忽然睁大眼睛,看着元酒身后有些虚弱的魂魄。 元酒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又看了眼满脸无知的熊梓诚,暗叹这小子确实运气不错,竟然还认识半妖。 “杜哥,这是元观主。” “元观主,这是我兄弟杜正周。” 元酒微微颔首见礼,杜正周不动声色也含笑微微欠首。 只是两人礼貌有余,但略显疏冷。 熊梓诚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很快就热起场子“今天你们有口福,我提前半个月预约的岚斋,正好带你们好好搓一顿。” 元酒只抬头打量着这岚斋,地理位置挺好,雅静幽全占了,周围的喷泉和花丛设计也非常厉害,将聚财聚气的风水阵法隐藏在园艺设计之中,日进斗金不再话下。 “小观主,里面请。” 熊梓诚在前引路,虽然依旧看着玩世不恭,但态度郑重了许多。 因为杜正周刚刚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怎么认识的元酒。 虽然没有问他身后的宋文哲,但熊梓诚察言观色的本领不是盖的,自然注意到他刚站在门口,看向自己身后位置出神。 果然,杜哥是能看见鬼的。 这个他和宋文哲小时候就有猜测,但是后来问了杜正周也说没有,渐渐地他和宋文哲便不再追着这种事情问了。 但是有些事情在心底留了个钩子,不管多久都还是记得的。 这次叫上杜正周果然没错,他能看见褶子,也就意味着元酒的能力确实牛掰,他好兄弟也是真的出了事。 熊梓诚没来得及回消息,但心里已经有了考量,对待元酒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敷衍。 …… 进了包厢之后,元酒就坐在位置上,等着面前两个人开口。 她又不是笨蛋,若说一开始她没有猜到熊梓诚想做什么,但看着他倒回去找杜正周,下车后两个人之间尽是眉眼官司,她再看不出来两人有猫腻,那就是真笨蛋了。 但是宋文哲在她身边,眼下要救人,急得也是他们。 所以主动权在她这边。 不慌~ 等待上菜时,熊梓诚努力地找话题,但最后见元酒没什么太大反应,客客套套,便知道绕圈子是不成了。 他攘了攘杜正周手臂,清了清嗓子后便道:“那个……既然都这样了,我就有话直说了啊。” “元观主,为什么会主动帮褶子啊?” 元酒指尖贴着杯子,吹着凉丝丝的空调风,笑着道:“天师不都是要除恶扬善的吗?我顺手救他,然后赚个外快。” 有所求就好。 熊梓诚悄悄松了口气。 元酒没有当场揭穿杜正周的半妖身份,左右和她没关系。 她见两人脸上表情松懈,便主动说道:“我之前联系过宋文哲父母,但是被当成诈骗电话,拉入黑名单了,去他家里也没有人,所以听了宋文哲的话半路拦下你的车。他说你会帮忙联系他父母。” “我今天是打算把这事尽快解决,早点回去休息的。” “所以我觉得你们现在就联系他父母比较好。” 第67章 熊梓诚立刻笑着说道:“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熊梓诚立刻拿出手机,走到了门口去给宋文哲父母打电话。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二十分钟后,宋文哲父母就出现在了包厢内。 两人一进门就看向包厢内唯一一个陌生人,先跟熊梓诚道了谢,立刻走到了元酒面前就要跪下。 元酒吓了一跳,匆忙抬手用灵气托住他们的身体:“别跪我。” 宋从龙和殷洁跪下的动作硬生生止住,又被重新扶起来,两人脸色惊诧,之后便是越发的郑重诚挚。 “多谢观主救了我儿子一命。” 元酒微微挑眉,熊梓诚便立刻解释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跟叔叔阿姨说了。” 元酒从手中拿出一张符纸塞给飘在一边的宋文哲,让他自己跟他爸妈说话。 她端着熊梓诚刚刚叫跑腿送来的冰淇淋,小口的吃着,心里甜滋滋。 这个冰淇淋一看就非常贵,而且还非常多,材料也很丰富,吃起来也特别爽。 眼下上菜要慢一点,宋文哲和爹妈诉苦估计还要一会儿,她安静地吃点东西刚刚好。 之前在超市的不开心,很快就被眼前的冰淇淋冲淡了。 …… 宋文哲一把鼻涕一把泪,讲着自己昨天晚上遇险后的经历,直接把在座的几个人唬的一愣一愣。 他看向正在埋头吃冰淇淋的元酒,脸上悲苦的表情卡壳,然后飘到元酒身边,跟自家爹妈说道:“爸妈,多亏小观主,不然你们就见不到你们的宝贝儿子了。妈,等元观主把我魂魄送回去,一定要好好感谢感谢。” 宋文哲立刻给家里两位使眼色,这是金大腿啊,此时不表态表态,来日如何抱得? 元酒被他夸张的表演吓了一跳,看着宋从龙和殷洁感激的眼神,头皮的麻了。 当即便问道:“可以吃饭了吗?” 早点吃完,早点去把魂魄塞回去,她就能回去琢磨继续赚钱的门道。 浪费时间等于谋财害命呀! 宋从龙和殷洁立刻入座,但两人明显没什么心思吃饭,因为宋文哲魂魄还没归位,一切就不是尘埃落定。 熊梓诚立刻走到门外,通知岚斋服务员上菜。 酒足饭饱之后,元酒坐着宋家的车去了医院。 宋文哲昨晚被人发现晕倒在路边,就连夜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救治。 但是医院做了全套检查,也没有检查出病因,目前还住在病房里。 去了病房后,元酒将宋文哲从一旁抓过来,挥手拔出了他身上过重的阴气,指尖在病床上的那具身体的眉心轻轻按了一下,速度极快地将魂魄塞进他的胸口,灵光没过之后,原本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宋文哲,眼皮忽然颤了颤,猛得吸了一口气,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他双眼睁得溜圆,看着床边的元酒,又看看站在床尾老父亲,还有站在病床右侧的老妈,顿时热泪盈眶,伸手就要抱元酒。 被元酒灵活地躲开了去。 “元观主……”宋文哲没能熊抱成功,有点儿委屈。 感激的拥抱也不行吗? 元酒往后退了两步,抗拒道:“不要碰我。” 她是个保守的小师祖! 现在的小孩儿,太放肆了。 第81章 窃运人 宋文哲也就委屈了两秒,转头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妈——” 刚喊完一声,他背后就挨了一巴掌。 殷洁拍着他的脑壳儿,生气道:“你还好意思喊?平时让你晚上早点回家,你就是不听,一天天的在外面鬼混,要是没遇上元观主帮忙,你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是想让我和你爸伤心死啊?” 宋文哲顿时不吭声,乖乖听着父母训话。 这次的事情太邪乎了,也确实是偶然事件。 不过元酒之前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这次撞鬼虽是巧合,但也不尽是巧合。 至少以他的面相来看,身怀鸿运,不该遇到这种致命的危险,兴许是身边有人在他本身的气运上做了文章。 …… 元酒见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便转身走出了病房,熊梓诚和杜正周看着宋文哲醒过来,心里头也不禁松了口气。 宋文哲本来正在和自家父亲说话,看到元酒转身离开的背影,立刻掀开被子说道:“元观主,你等一下。” 他两脚刚踩在地面站起来,才发现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噗通”一下跪趴在地上。 房间内顿时一片混乱,熊梓诚和杜正周飞快地跑到病床边,两人协同把人从地上捞起来。 殷洁一脸慌张的从床榻另一边绕过来,紧张地拉起他裤腿:“你这孩子……摔疼没啊?哪儿磕伤了?赶紧跟妈说。” 宋从龙也站在一边紧张地望着宋文哲,殷洁回头看着他木木站在那里,气得咬牙道:“愣着干嘛?赶紧叫医生去啊!” “哦哦,这就去。” 元酒侧身让开了路,看着病房内乱成一锅粥。 宋文哲手上原本扎的针也被拽掉了,地面落了一串血珠子,手背上的伤口也在冒着血。 她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六神无主的殷洁,还有一直处于懵圈状态的宋文哲,好心提醒:“他现在需要静养,离魂之症本就是大事,魂魄与身体分开,再融合需要重新适应一段时间,所以一开始会有很明显的症状,四肢酸软无力,口齿不清,嗜睡容易疲惫……都是很常见的,不用太过担心,卧床养个一周左右,等魂魄适应身体,就和以前一样了。” 听完元酒解释,殷洁提起来的心才总算放下。 很快,宋从龙便带着医生匆匆进了病房。 元酒见宋文哲似乎有话要说,便在角落挑了个位置坐下,单手托腮闭目养神。 护士帮忙清理了宋文哲手上的伤口,医生又给他做了个全面检查后,对于他的症状十分困惑,最后给出了暂时继续住院观察两天的建议。 宋医生离开之后,宋文哲让熊梓诚帮忙把病房门关上。 杜正周站在一边,不解地问道:“你干嘛?弄得还神神秘秘的。” “我怀疑我昨晚遇到鬼不是偶然事件……”宋文哲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元酒身上。 其他人也看向元酒。 但元酒并未给予回应,宋文哲继续说道:“元观主之前和我说过的,我的命其实很好,虽然没有建功立业的才能,但是却有一身鸿运……” 宋文哲将期待的眼神再次瞟过去。 元酒无奈,只能点点头,顺口解释了句:“宋文哲气运很强盛,本该。” 这个“本该”用的就很讲究了。 宋从龙拧着眉头问道:“敢问元观主的意思是?” 宋文哲急得很,立刻就回答道:“爸,元观主说的已经够明显了,我的气运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啊。就算我昨天晚上没有遇到鬼,以后遇到其他麻烦,也只会更加糟糕。” 元酒附和地点点头:“就是他说的那样。” 殷洁大致是明白了其中意思,立刻忧心忡忡道:“那岂不是意味着阿哲以后都……” “妈,你别担心啊,元观主肯定能解决的。”宋文哲立刻安慰道。 元酒莫名被cue,挑眉道:“我可没答应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宋文哲立刻眉开眼笑道:“元观主,我付钱的。” “加上这次你救我,你随便开价,我绝不还价。” 反正宋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元酒:“……”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觉得这小破孩儿怪闹的,但不得不说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散财童子。 “我出手的规矩,你应该清楚。”元酒坐直了身体,总算来了几分精神。 宋文哲立刻点头道:“懂懂懂,我会按照司家的价格给,只多不少。” 元酒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给他:“折好,这段时间戴在身上。” “这是什么符纸啊?” 宋文哲看着十分熟练地将符纸折好,塞进了胸口的口袋里。 “安神符。” 宋文哲父母和熊梓诚还有杜正周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一时间插不上话。 见元酒给了符纸,宋从龙才开口询问道:“元大师啊,我们家阿哲的气运到底是怎么了?” “被窃取了吧。”元酒答道。 宋从龙:“这……” 他与殷洁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想不到谁会窃取自家小子的气运。 元酒见他们一脸茫然:“窃取气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窃运分为两种情况,强行窃运与非强行窃运。” “如果是强行窃运,一般窃运之人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比如献祭阵法之类的,还需要将被窃运的人锁在阵法里,这样可以短时间内大量抽取对方身上的气运,而被窃运之人很快也会死亡。就算不被强行窃运之人杀死,喝水必会被呛死,走路不是被砸死,就是被撞死之类的……甚至连感冒发烧短时间内都会要命。” 第68章 “很显然,用在他身上的并非强行窃运之法。” “非强行窃运呢?”宋文哲想不明白。 “非强行窃运,一般就是得到了正主的同意。”元酒直接了当的说道。 宋文哲立刻拧眉反驳道:“不可能,我怎么会同意把气运借给别人呢?” 元酒凝眸审视着他:“也不一定是很正式的询问,比如有没有人跟你开玩笑,让你把气运借给他之类的?仔细想想。” 这个…… 宋文哲脸色骤变,他从小到大运气是真的很好,经常买饮料都会中再来一瓶,买方便面集卡片,别人都在辛辛苦苦凑,他基本上每次都是班上第一个集齐全套卡片的男生。 有很多人都夸他运气好云云。 自然也有无数人说过,如果能分一点他的运气就好了。 他也无数次开玩笑般回答可以。 所以现在……怎么可能找得到是谁分走了他的气运啊? “我对很多人说过这样的话……”宋文哲有些慌张,抓着被角,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以前不知道气运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周围很多人也知道我运气特别好,经常开玩笑说能分点运气什么……我自然也就随口敷衍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元酒:“……” 好家伙,这就意味着想要找到是谁干的,可能真的要大海捞针了。 杜正周和熊梓诚听完,两人面面相觑。 熊梓诚出言道:“褶子一向随和,和其他人经常打成一片,这话他也对我和杜正周说过,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那么久远无意间应允的话,真的能够成为分走气运的通行证吗?” 元酒摇头:“他气运应该是最近才开始流失了,要是小时候就被人借走气运,他就算洪福齐天也扛不住。” “窃运应该就是近三个月的事情,这三个月内你有没有对谁说过这样的话?” “或者仔细回想一下,你身边有没有谁,这三个月运气突然好转起来的,比较逆转那种?” 几人交谈之际,殷洁忽然晃了一下神,她扶着桌角,唇角抿得很紧。 宋从龙立刻扶住她的身体,小声问询:“你怎么了?” “我想起来有一个人……”殷洁扭头无助地望着宋从龙,眼底既有挣扎,又有无助与愤怒,声音有点点干哑,“宝柯!” 宋文哲蓦然抬头,恍然道:“对,一个月前我表哥跟我说过,他前段时间运气特别差,要是我能分他一点运气就好了,我当时随口就答应了。那天好像是去我外祖家吃晚饭来着,我还是跟我妈一起去的……” 殷洁扶着桌子,回忆似的说道:“阿哲的表哥,是我大哥的儿子,叫殷宝柯。” “前段时间,我妈突然让我带阿哲回去吃个饭,我没多想就回去了,还以为她找我有什么事,结果她什么都没说。”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每次找我必定是要钱,或者帮忙帮我哥和嫂子办事情。” “久而久之,我渐渐地就不太愿意回去了。” 宋文哲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的母亲,默默咬了咬牙,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妈过得很不容易,殷家能有今天,基本上都是靠着宋家帮扶。 …… 殷家一直都重男轻女,殷洁当初差点儿被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那男人因为家暴离异,带着两个孩子,脾气还不好。 要不是宋从龙最后花钱让殷家松了口气,还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情况。 但是宋家财力雄厚,也让殷家觊觎,多次殷洁母亲的关系来要钱,帮忙疏通关系。 殷洁的哥哥殷贵,其实高中没毕业,但是靠着从宋家拿走的钱,利用宋家的人脉关系开了一家公司,现在混得人模狗样,但是每年公司账目都亏损,最后还是宋家来填这个窟窿。 好在殷家生意做得不大,这些钱对宋家而言也是九牛一毛。 宋从龙为了不让妻子难堪,也不想传出任何对妻子不利的流言,这些年便一直帮扶着。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儿子身上,甚至还用这种歪门邪道。 宋从龙这回是真的怒了。 他望着元酒道:“这事儿能确定吗?” 元酒微微颔首:“见到人自然能确定。” 殷洁漂亮的脸上也浮现一丝怒意,拧眉道:“应该就是我妈搞得鬼,我了解她,平时就偏心唯一的孙子,所以不管什么好东西都想给殷宝柯。但殷宝柯那孩子干什么都不行,也不好好做事,天天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厮混。” “我听我嫂子说,那孩子前几个月突然开始走背运,先是在会所门口撞了别人的车,之后又玩赌被抓了,保释出来后也不安分,跟着人在环山公路飙车,人差点儿从山崖上摔下去。” “不过从两三个星期前开始,他的运气慢慢就好起来了,前几天我嫂子跟我说,他又去跟别人打牌,一晚上赢了几十万……” “之后每天晚上都在组局打牌,而且没输过。” “说是什么时来运转,没想到!” 殷洁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他们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动到我孩子身上来!” 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不行,必须要去找他们算账。 殷洁霍然起身,扭头看着宋从龙:“走,去找他们。” 一脸懵逼的宋从龙:“……” 两脸懵逼的宋文哲:“……” 这风风火火的人,真的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人吗? 父子俩同款怀疑人生脸。 见殷洁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往外面走,宋文哲陡然回神来,立刻催促道:“爸,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拦住我妈啊!” 宋从龙:“拦着她干嘛?正好,我也想跟殷家那边算算账,我帮他们还不够多怎么着?竟然还把念头动到你身上了,真的是升米恩斗米仇,养条狗还能给我看门卖萌呢?他们殷家就是一群白眼狼,就你妈是例外。” 宋文哲:“……” 不是,这会儿是算账的时候吗? 你们现在去有证据吗? 殷家那些人死皮不要脸的,现在去对峙肯定讨不了好,还要惹一身骚的。 “爸,你清醒点儿!” “拦住我妈,快点儿!你们现在哪有证据去上门质问?” 杜正周和熊梓诚对视一眼,杜正周连忙转身出门去追殷洁。 “我去看看,先拦住阿姨,这件事肯定要从长计议。” 元酒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从前到后的变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感觉事情有点麻烦。 布兜里的手机滴滴响了两下。 元酒点开后,看着微信消息,微微睁大眼睛。 大狐狸:公司旗下的艺人所在剧组闹鬼,愿意帮忙解决一下吗? 第82章 殷家人 元酒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戳着键盘,回复道: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大狐狸:不急,明天有空吗? 元酒眼睛微亮:非常有空。 大狐狸果然是只好妖,帮她揽好几回生意了。 元酒思考了两秒,敲敲敲:感恩 o(n_n)o 坐在办公室里的雍长殊,拿着手机盯着元酒最新回复的消息看了好几秒,忍不住翘起嘴角。 学东西很快嘛,连颜文字都会了。 …… 元酒收起手机,刚收到新工作,她也想快点儿解决掉宋文哲的事情。 见杜正周追着殷洁一去不回,元酒也抬步朝着外面走去,熊梓诚立刻跟了上去,扭头与宋文哲和宋从龙说道:“叔叔,褶子,我跟着元观主看看她要做什么,要是有什么情况我电话通知你们,你们就先在医院待着休息吧。” 话音刚落,熊梓诚就一溜烟儿不见踪影。 宋从龙拧着眉,看着坐在床边的宋文哲,父子俩对视了两秒,宋从龙实在忍不住嫌弃道:“我给你找个护工,你先在医院待着,我去看看你妈。” 宋文哲震惊地看着他爹转身也走了,顿时喊道:“我也要去。” “去个屁去。” 宋从龙关上门,没看他一眼,大步流星离开了病房。 走路都伸不直腿,还想出去晃荡,嫌命大吗? 宋文哲:“……” 所以……爸比,爱会消失的,对吗? …… 宋文哲孤零零坐在床上,一时间还是很怀疑人生。 总感觉今天爹妈是假的,平时他妈可温柔了,他爸也是一脸慈爱,他更是家里堪比贾宝玉的大宝贝。 今天,大家都是疯了吗? 他在病床上坐了一会儿,一个男护工就推门进来。 宋文哲抬眸看到年轻的男护工,眼睛唰的亮起来。 他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半个小时后,他病服外套上了外套,坐在一辆轮椅上,被身强力壮的护工和司机抬上了车。 他也要去算账。 第69章 殷宝柯那个卑鄙小贱人,竟然敢算计他! 不亲眼去看他被元观主收拾,他解不了气。 …… 杜正周追着殷洁一路出了医院,好不容易拦住了殷洁的车,但是又被气势汹汹的殷洁吓得自动退避三舍,看着对方开着一辆黑色的路虎扬长而去。 他站在路边愣怔了片刻,才意识到事情大条。 当即转身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跑,还不忘给宋从龙打电话。 现在肯定是拦不住殷洁了,眼下只能跟着过去。 人多虽不一定有用,但至少可以装一装气势。 他跟宋从龙打完电话,刚发动车子,才发现副驾驶上坐了一个人。 他吓得登时差点儿心脏跳出来,看着元酒靠坐在椅子上,抚着心口询问道:“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你跟宋先生打电话那会儿吧。”元酒熟练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扭头淡淡乜了他一眼,“不是要去追殷女士吗?走吧。” “你也要去?” 元酒奇怪地看着他:“当然要去,不然怎么解决宋文哲的麻烦,拿钱办事,我很有职业道德的。” 还允许对方赊账,只要后期补上就好。 应该也没人会愚蠢到拖欠玄师的账吧? …… 殷洁杀到娘家时,正值午后。 家里的保姆看着走进别墅里的殷洁面色冷凝,连忙从厨房走出来,有些忐忑地问道:“小姐,你回来了?” 殷洁拧眉环顾了一圈:“我妈呢?” “老太太在卧室午休。” 殷洁冷哼道:“她倒是还能睡得踏实,殷宝柯呢?” “宝柯少爷上午和朋友出去了,还没回来。” 殷洁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站在客厅越想越生气。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拿出手机给殷宝柯打了个电话。 打了三次,对方才接通。 殷宝柯笑嘻嘻地问道:“小姑,你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你回家一趟,立刻。”殷洁没跟他废话,“半个小时你要是到不了家,以后殷家休想再从宋家拿到一分钱。” 她对殷宝柯本身就瞧不上,没家教没礼貌,年纪轻轻挥霍无度,做事轻浮没头脑,刚愎自用,且自大轻狂,将他父母所有的缺点学了个十成十。 …… 电话那头的殷宝柯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愣了一下,原本打牌赢钱的兴致也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下,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握着手机怔怔出神。 他小姑是个脾气很软很好拿捏的人,平时只要随便哄一哄,在他姑父那里多夸夸他小姑,每年殷家从宋家那里拿钱和合作都会便利很多,这些年殷家也仰仗着宋家,渐渐在北海市混得小有名堂,算不上顶级,也算不上二流富贾,但多少也比暴发户强。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小姑说话的语气这么冷硬,心里顿时没了底儿,立刻起身准备往外走。 牌桌上的几个富二代拦住他道:“宝哥,继续啊。” “这才打了几圈?赢了钱就跑呀?” 殷宝柯拿着手机格挡开对方的手,冷哼道:“我要是继续,你们今天得把内裤都输掉。” “我有点事儿要回去一趟,你们继续玩,今天包厢消费算我的。” 殷宝柯拿着手机,绕开了几个牌友,离开了云烟雾绕的包厢。 刚走出会所,他立刻打电话给他爸殷贵,将殷洁反常的态度与语气说了一遍。 …… 殷贵正在公司办公室,听完殷宝柯的话只皱了一下眉,推开了坐在腿上前凸后翘的秘书,琢磨了片刻说道:“你先回去,我马上也到家。” 虽然不知道这个会下金蛋的妹妹搞得什么名堂,但是秉着能哄则哄的原则,先顺着她的气儿就行,实在不行家里还有老太太。 他妹拿老太太没办法,只要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妹最后什么都没辙儿。 这事儿以前也发生过,所以他并不担心。 不过他也反思了一下,最近是不是又捅了什么篓子。 但回想了一会儿,他实在没整理出头绪。 因为最近他也没搞什么动作,所以也没有需要宋家兜底的地方。 难道是以前做的事情…… …… 殷贵和殷宝柯心思各异,一前一后回到了家里。 到家之后,两人发现气氛不对劲。 不仅仅是殷洁来了,宋从龙也坐在客厅里,甚至还有杜家那个很会赚钱的公子哥,以及熊家那个北海市出了名的纨绔,还有一个十分年轻的小女孩儿…… 这阵容……殷贵将外套交给保姆,将迟疑和担忧的表情收拾好,换上一张笑脸走进去。 保姆将外套收拾好,立刻转身离开客厅,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午睡被吵醒的老太太,正一脸不乐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一脸冷漠的殷洁,正不客气地数落着千百种不是。 殷洁没吭声,宋从龙脸上表情不耐,但也没开口。 他们在等人齐。 第83章 黄皮子 穿着富丽的老太太,头顶花白的卷发,正一脸不虞地瞪着殷洁,见殷贵走进客厅后,忍不住先发制人道:“你真是好大的派头,大中午的回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还非要把所有人都叫回来,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殷洁冷嗤了一声,睨了老太太一眼:“我回来干什么,你老心里没点儿数吗?” 殷宝柯就坐在对面,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坐在殷洁身边的元酒静静地观察他一会儿,朝着殷洁微微颔首,遂缄默的坐在沙发上。 得到元酒确认殷宝柯的气运是偷了他儿子的,殷洁顿时心里就有了底儿。 她对殷家一直是有怨气的,也恨这一家子贪得无厌,总是在拖后腿。 但是总归是她母亲,她虽然心里不喜,但是本着表面过得去也就算了,从不主动要求宋从龙帮扶她娘家。 有些时候她更希望宋从龙心更狠一点,断了这一家子吸血鬼坐享其成的贪心。 可是宋从龙顾念着他,也不想她名声太难听,还是不动声色地帮着殷家。 但这一家人真的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 老太太一听这明显呛声的话,将手中的茶杯撂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杯子内的茶水也溅在了大理石桌面上,水流蜿蜒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你说话就说话,阴阳怪气什么?” “把所有人都叫回来,到底什么事?” 殷洁冷眉冷眼看着老太太,始终想不通人的心怎么就能偏到胳肢窝。 “一个月前,你把我叫回来,还让我带着文哲一起回来,还记得吗?” 老太太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忽然就弱了几分。 虽然脸上没露出任何表情,但明显紧张了。 殷洁虽然和老太太不亲近,却对她的小动作和眼神了如指掌。 老太太强自镇定地望着殷洁道:“我记性还没差到那个地步,你那么长时间不回来看看,我那么长时间没见着我外孙,让你带着他回家吃顿饭,怎么了?” “我看让我和文哲回来吃饭是假,对文哲下手才是真。”殷洁目光锐利,用一种鲜为少见的目光冷冷直视着老太太,“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到的歪门邪道,竟然敢找人窃取文哲气运,险些害的文哲丢了命……” 坐在一旁的殷贵听着话隐隐不对头,立刻打断殷洁:“殷洁,你怎么说话呢?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文哲也是咱们殷家外孙,妈疼他还来不及,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蒙骗了?” 殷洁抬眸直视着殷贵,对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兄长,半点都不客气地说道:“这事儿没你插话的份儿,你最好祈求自己跟这件事没关系,不然殷家的公司以后还能不能开下去……呵。” 老太太一听顿时急了:“你胡说什么呢?这都什么年代了,什么歪门邪道,什么窃取气运……我在家好好待着干什么了?你就要拿殷家公司威胁?” 殷洁起身定定望着殷宝柯,殷宝柯本来想着事不关己,便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但听到窃取气运时,心脏猛然提起来。 他偷偷看了眼故作镇定的奶奶,又看了眼一改往日柔和的殷洁,暗自宽慰。 不可能的。 他姑姑绝对不可能知道什么。 气运本来就看不见摸不着,而且根本没有证据。 他的运气最近是好得不正常,但以前走了那么多年背运,时来运转也说的过。 只要死不承认,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殷洁冷笑着说道:“我记得宝柯之前运气很差啊,可是偏偏从一个月前开始转运,刚巧阿哲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总是状况不断。” 殷贵自然是护着儿子,语气也不好:“阿哲出事,那是他自己的问题,怎么就怪到我儿子身上?你也是上了学的人,什么时候开始折腾这种封建迷信?说出去不嫌丢人?” 第70章 宋从龙拉住殷洁的手,让她坐下,不冷不淡地说道:“我们既然找上门来,那就是有证据。” “我宋家待你们也不薄,这些年来该给的扶持没少,我与殷洁这些年也就一个儿子,自然是如珠如宝的护着。谁要是对我儿子动了心思,别怪我翻脸无情。”宋从龙语气不狠,说话时嘴角似乎也含着笑,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殷贵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元大师。”宋从龙转头看向元酒,“今天劳烦你走这一趟,只要能帮我儿子把窃取气运的事情解决,事后必重谢于您。” 元酒端着茶杯耷拉着眉眼,从头到尾都像个背景板,此刻宋从龙一言将所有人注意力引到了她身上。 老太太看元酒的眼神,瞬间便凌厉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不好好去学校上课,出来坑蒙拐骗……也不怕被警察当骗子抓去坐牢?” 元酒右手拿着杯盖,动作徐缓地匀着茶水,冷不丁听人讽刺,抬眸淡淡朝老太太望了眼。 那一眼,让老太太如芒在背,背后突然冒出一股冷汗。 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本来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清明透亮的眼珠子直勾勾看过来时,似乎将她所有伪装全部剥掉,直接看透了她骨子里的贪婪与虚张声势。 “二楼,最东边的房间,屋里有只一百多年的黄皮子。” 元酒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状似随口与宋从龙浅聊。 客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殷贵陡然站起来,气势汹汹道:“你瞎说什么?我们家怎么可能有黄皮子,还一百多年,我看你就是故弄玄虚……” 宋从龙和殷洁二话不说,立刻起身朝着二楼走去。 老太太立刻站起来,殷宝柯也不敢再玩手机。 “你们干什么?你们是想干什么?!” 老太太拦在两人身前,挡住了殷洁和宋从龙的去路。 殷宝柯连忙走到老太太身边,扶着老太太,道:“姑姑,姑父,二楼最东那是我的房间。” “此地无银三百两。” 元酒放下茶杯,起身推开挡路的殷贵。 抬手朝半空中甩出一条红绳,红绳如灵蛇一般,眨眼飘到二楼,直接撞开了房门。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屋内窜出,似察觉到危险准备开溜。 结果红色缚妖索紧随其后,在那身影准备跃下栏杆时,直接将其紧紧缠缚住。 那道身影直直坠落在一楼大厅地板上,轰隆一声,将地砖砸出个小坑,附近地面也爬满裂缝。 第84章 戏精妖 红色的缚妖索变得很长,一圈圈缠绕收紧,将地上不断挣扎的怪物勒得差点儿翻白眼。 变故突生,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刚被护工推进殷家门口的宋文哲,看着天降重物,缓缓憋出一句:“我靠!” 护工站在他身后,双目圆瞠,如同失智一般,半晌后终于反应过来,惊呼道:“怪物——” 宋文哲被身后陡然拔高的声音吓得头皮发麻,他拍着心口缓了两秒,指挥着护工推他进去。 等走到近前,他才看清了那个从二楼栏杆上落下来的神秘“东西”。 说是怪物倒也不为过。 那东西长得怪渗人的,如同得了侏儒症的老太太,被红色的绳子捆成粽子,身体还保持着佝偻的姿势,哪怕从二楼直直坠落,砸在一楼地板上,那东西也依旧没留下一处伤口,反倒是地板被砸出个坑儿。 宋文哲轮椅刚刹住,那东西忽然将头抬起来,棕黄色的乱发下是一张长满毛的兽脸,眼睛很小,抬头愤怒地冲他亮出森锐利齿,头顶还有一对圆弧形的立耳。 “我去!” 被怪物差点儿吓得从轮椅上翻下来,宋文哲抓着轮椅扶手,瞪直了眼睛,惊呼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元酒不疾不徐地接话:“黄皮子。” “黄鼠狼?不长这样吧?”宋文哲还是有点常识在的,“黄鼠狼不是很小一只吗?” “成精了。” 元酒也是头一回见着成精的黄鼠狼。 东北五仙传闻,她在老观主留下的书籍里也翻到过,只不过远没有亲眼见到的感觉真实。 “放了我。”地上的黄鼠狼忽然开口发出与正常人无异的声音。 宋文哲和熊梓诚挤在一起,震惊地嗷:“靠靠靠……这东西竟然会说话?” “多稀奇?”元酒睨了两人一眼。 她并不意外这只黄皮子会说人话。 这只黄皮子道行不算浅,少说也有一百二十年的妖龄。 妖修到这个年纪不容易,黄皮子又一向有灵性,学人类说话并不是件多难的事儿。 地上的黄鼠狼听到一旁两个人大惊小怪的叫声,冲他们龇牙咧嘴。 元酒蹲下身,看着面相凶狠的黄鼠狼:“气运的事情,是你做的?” 黄鼠狼盯着元酒,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动物对危险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面前的人气息很可怕,不好惹,也打不过。 “是我做的。”黄鼠狼干脆利落地承认。 然后,瞪着一双小眼睛,盯着站在一旁傻眼、脸色煞白的老太太,还有惊惶失措的殷宝柯:“就那个老太婆把我请回来的,供奉我,让我帮她转换一下两个孙子间的气运。” 老太太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你血口喷人!” 黄鼠狼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妖,冷哼道:“放屁,老子用得着在这事情上说谎?” “要不是你承诺用猪羊供奉老子,老子才不愿意帮你干这事儿。” 这老太婆不厚道,前面求着它转换两人气运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等到气运转换了,老太婆就想把它送走。 “你这老东西过河拆桥!请我出山时好话说尽,帮你达成心愿后,你就翻脸不认黄鼠狼!要不是你那个孙子答应供奉老子,老子早就把你家闹得鸡犬不宁!哼——” 它是只有脾气的黄鼠狼,要不是为了下山历练,它才不想帮这老货儿! 黄鼠狼生气,直挺挺躺在地上,用小眼睛死死瞪老太太。 都怪它见识少,被一头猪一只羊就哄下山了。 …… 元酒看着气鼓鼓的黄鼠狼,单手托腮看着它圆滚滚的肚子,笑着道:“把气运换回来,不然我就把你皮剥了当垫子。” 黄鼠狼登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跳起来,“噗通”一下滑跪在元酒面前。 “大人饶命!” “我就是个初出茅庐小妖,都怪小的蠢,又遇人不淑……所有事情都是那个老太婆让我做的,她说只要我帮忙转换两个人气运,后面就好吃好喝供奉我,结果她她……她卸磨杀驴啊……” 黄鼠狼仰着头,凄凄惨惨戚戚地哭起来,挤出豆大的眼泪,扑漱扑漱落在地上。 元酒:“……” 好家伙,这还是只巧舌如簧的戏精黄鼠狼。 …… 不过妖赃并获,殷宝柯和老太太此刻百口莫辩。 殷洁和宋从龙虽然被天降黄鼠狼吓到,但回过神来,两人就更生气了。 元酒懒得掺和殷家和宋家的家务事,将缚妖索解开后,盯着黄鼠狼将气运重新换回来,提着黄鼠狼的后颈,与宋从龙和殷洁告别:“窃运的事情,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了。” “剩下的事情,等你们处理完,去归元观找我即可。” 宋从龙和殷洁谢过元酒,两人将她送走后,又回去算账了。 被元酒提着的黄鼠狼蜷缩成一团,两只爪爪抱住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生无可恋地挂在元酒指尖装死。 它还是有些舍不得殷家那个叫殷宝柯的人类。 虽然他奶奶非常不是个东西,但是这人类对它可非常大方,好吃好喝都紧着它一只妖。 现如今被天师捉到了,它已经联想到接下来漫长的铁窗生涯。 听山里其他小妖说,山下有个特管局,专门对它这种违法乱纪的小妖实施严厉的驯化教养工作,如果不好好接受劳改,就一直要蹲橘子里。 而且劳改妖是没有妖权的,大鱼大肉是不可能了。 青菜毒蘑菇倒是很多…… …… 元酒看着跟个大型挂件儿一样的黄鼠狼,将它提起来,拧眉问道:“你下山多久了?” 黄鼠狼早就化成原型,垮着溜肩道:“一个月。” “去特管局报到过没有?” “没有。”黄鼠狼摇头。 “大人,求求你,能不能别把我送橘子里?” 元酒眉梢微挑:“不去特管局备案,你就是个黑户,被城里其他妖打死了,也没谁会为你伸张正义。” 黄鼠狼:“黑户多了去,又不止我一个。” “大人,你放了我吧,我以后不做坏事了。” 元酒忍俊不禁:“你还知道自己做了坏事?” 黄鼠狼眼珠子滴溜溜转,元酒脸上笑容减淡:“特管局你是必须要求去一趟的。虽然你这次只用了个换运的小手段,但已经触犯了特管局的妖怪守则,所以得去接受改造。” 第71章 “你该庆幸这次换运没有真的闹出人命,不然你这百十来年的修行,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今日就是直接杀了你,特管局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黄鼠狼缩了缩脖子,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的恐怖。 那一瞬间,她身上释放出如渊如海的气息,令它这种小妖为之胆寒,根本不敢抬眼直视。 它本来还想着,一会儿蹦个臭屁,趁机逃掉。 现在……躺平比较好。 进橘子,总比被这个女人砍死要好一点。 第85章 叫黄色 元酒提着黄皮子走到路口,思考着是先将这只小妖送到特管局去,还是直接去赴大狐狸的约,就在她走神之际,身边传来一道殷切的声音。 “元观主,你想去哪里,我送你?” 元酒回转过身体,看着跟出来的熊梓诚:“你要送我?” “嗯嗯,褶子说您没有车,在市区里搭乘公交车比较慢,今天我给你当司机,算是我这个做兄弟谢谢您救了褶子。”熊梓诚态度非常恳切,比上午初见的时候,没了那股轻浮不羁的味道。 被抓着后颈的黄皮子,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盯着殷勤的狗腿子人类,不开心地瞪了他一眼。 熊梓诚被瞪得莫名其妙,他在等元酒回答,不过也没忘记回瞪回去。 一只长得丑萌丑萌的黄鼠狼妖,在元观主手下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去,还好意思撒泼? 哼—— “行吧,我倒是不介意多个司机,只是我今日还有诸多地方要去一趟,你确定今天要全程跟着我?” 熊梓诚拍着胸脯保证道:“元观主,你这话就太客气了。我也没上班,平时就是吃喝玩乐,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您放心,今天你说去哪儿,我就送你去哪儿。” 元酒颔首道:“那你去挪车吧,我们先去一趟特管局。” 熊梓诚原地愣住:“特管局?” “在哪儿?” 元酒眨了眨眼睛,想起一般人是不知道这个部门的,便将详细地址说了。 熊梓诚立刻跑去挪车,开着拉风的跑车送她去了特管局。 炫酷的跑车刚停在特管局门口,进进出出不少人就投来好奇的视线。 元酒从副驾驶下车,手里提着黄皮子,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熊梓诚,从容淡定地走进了特管局办事处。 …… 刚进办事处大厅,元酒就一眼看到了金檀。 他正拿着一沓文件,挨个下发给办公室内其他人。 一嗅到熟悉的气息,他立刻抬头看过来,将手里的文件交给身边的人,叮嘱帮忙发一下,便立刻朝着元酒走过来。 “元观主。” 金檀站定元酒面前,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提着的黄皮子,当即就猜到了她来的意图,抬手邀请她去办公室。 “元观主这是从哪儿抓的小妖?” 金檀领着二人上楼,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身后的熊梓诚,气息很单纯,就是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 “接了个客户的生意,这黄鼠狼为了人类供奉,擅自帮忙窃取别人的气运,被我给逮住了,问了它没在特管局注册过,所以就送你们这儿来,看看你们是打算怎么处理。” 金檀对这个流程熟门熟路,客气的笑着道:“这个就交给我,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特管局每年会接收到很多小妖作怪的案子,这些小妖偶然开灵智,一般都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所以对目前人类社会完全不熟悉,也没有来妖管局注册身份,接受基础入世教育的理念。” “所以,每次都是都是犯了案,我们才会发现有新妖怪出现,替他们收尾后,统一送到特管局下属的学校去学习相关理论知识,才会重新让他们再次进入社会,帮他们再就业。” “不过根据犯案的严重性,他们也必须要接受惩罚。” “像您手中这只黄皮子,若是依你而言窃取气运,幸未来得及造成伤亡,我们会酌情处置,不会给予过重的处罚,当然这还要看它自己接受改造的态度。” “一般来说,像这只黄皮子,大概需要接受6-8个月的基础教育,并且在就业后,每个月缴纳一笔补偿款,我们会按时打给受害者或者其家属,补偿款总额是根据受害者遇到的情况来算的,每一户都各有差异。” “元观主,你可以将受害者信息提交给我,我近期会安排局里的人去走访调查,做出相关的档案,并且安排后续的补偿。” 元酒耐着心听完了全部,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现代社会,这种公署的制度已经趋于完善,前前后后都考虑的非常周到。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金檀端过来的茶,微微欠首谢过。 坐在一边的熊梓诚却忍不住惊叹,双手接过金檀递来的茶,好奇地问道:“若是那种初次犯案,便害了人性命的妖呢?” 金檀拿着文件的手微顿,他平和的眸子里泛起微澜,沉吟片刻后方说:“这要看情况。” “害人性命也要分情况吗?” “嗯。”金檀睨了眼窝在沙发边的黄皮子,淡淡地说道,“特管局也有相关的妖怪保护条例。其实妖一般不会随意去谋害人类性命,因为修行不易,大多数妖都清楚如果肆意杀戮,会引来天谴。” “尤其是小妖,一般不会杀人。” “你的意思是,大妖会?”熊梓诚问。 金檀轻声叹气,颔首道:“大妖一般都活的时间比较长,尤其是在天劫之后活下来的大妖,呈现两种极端情况。” “一种是极少杀戮,所以被天道放过,侥幸留下一条命。” “还有一种,是杀戮无数,用无数人命为祭,换来一线生机。” “后一种数量非常少,但每一次出现,绝对会引起惨无人道的灾难。” 元酒垂下眼帘,静默不语。 熊梓诚虽然不是很懂天劫什么,但其他却听懂了,顿时胆战心惊。 金檀看着熊梓诚惊惧的模样,浅笑道:“你不用太担心,这种大妖不会轻易现世,就算真的出现,特管局也会倾尽全力保卫人民群众的安全。” 元酒端着茶杯呷了口清茶,将杯子移开唇边时,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叶,默了几秒。 喝惯了南南亲手炒制的茶叶,其他的茶好像入口便少了滋味。 金檀见元酒没打算再过问,便立刻开始给黄皮子注册身份。 …… 黄皮子妖龄一百一十七。 金檀盯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黄皮子,问道:“名字呢?” 黄皮子立刻支棱起小脑袋,自豪道:“黄色。” 熊梓诚一口茶喷出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裤子。 元酒端着杯子的手晃了一下,漂亮的杏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将目光投注到那只黄皮子身上。 还挺自豪的。 金檀嘴角抽搐了两下,抬手揉了揉额角,但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 大概是见惯了文盲小妖,已经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功力。 “你换个名字。”金檀说道。 黄皮子摇头:“不行,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黄色。” “你看看老子这身皮毛,多好看。” 元酒端起杯子挡住微微翘起的唇角,看好戏一般望着金檀。 金檀盯了黄皮子几秒:“你别后悔,在特管局这边改名很难的。” 黄色立刻斩钉截铁道:“老子肯定不悔啊,都叫这名字几十年了,再改也适应不了。” “哪个鬼才给你起的这名字?”熊梓诚实在好奇。 黄色高冷地瞥了他一眼:“无知的人类,当然是老子自己起的。” “老子的父母就是普通黄鼠狼,现在坟头草长得比你高,它们肯定不会起呀。” 元酒抬脚踢了黄皮子屁股一下:“再自称老子,就让你去见老子。” 黄色立刻瞪圆小眼睛:“!!!” 凶残的人类~ 不叫就不叫,以后见不着了,它想怎么自称就怎么自称。 第86章 影视城 黄色被金檀押送去了妖怪临时看守所,它必须要在看守所关几天禁闭,彻底地反省自己的错误,之后会被相关人员送到学校去,学习基础知识,才会被发放身份证,允许重新进入人类社会。 元酒带着熊梓诚离开了,临走前金檀特意说了,会帮她申请这次处理小妖的奖金。 捉拿这种小妖,奖金并不是特别高,一般奖金在五千到五万之间。 具体是多少,还要看调查员的反馈情况。 走出特管局,熊梓诚回头看着身后的小洋房,整个人还有种梦游般恍惚。 “元观主,这特管局真的是归国家管吗?” 元酒颔首笑道:“你对这些很好奇?” “当然了,这么奇幻的事情,很多人一辈子都碰不到一次。” 熊梓诚捂着胸口道:“我感觉我的世界从今天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第72章 元酒只浅浅笑着说:“不,你的世界还和以前一样。” 因为即使见过这些,他也没办法去改变他所身处的世界。 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还是被这个时代的洪流裹挟向前,即使挣扎也无济于事。 如果心态不调整好,只会好高骛远,甚至误入歧途,从而迷失其中。 熊梓诚被元酒噎了一句,有些郁闷地坐回跑车内,拉扯上安全带后,看着云淡风轻的元酒,好奇道:“为什么?” 元酒系好安全带,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最简单的比喻,你高中学了天体物理,也知道天体神秘,难道你以后就会从事航天或者天文方面的研究吗?” 熊梓诚缄默不语。 不会。 他们这辈子要接触的信息实在太多,但不是每一件都会与他们日常生活休戚相关。 他很确定,自己这辈子上不了太空,也不会去研究完全看不懂的天体。 “平常心。”元酒抬眸静静望着他,“你可以关注,但没有实力时,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熊梓诚悟了。 他心境一瞬开阔,笑着道:“多谢元观主提点。” 不过元观主看着年纪不大,但是真的很有智慧。 “我们去影视城。” 元酒指出下一个目的地。 …… 北海市建了一个影视拍摄基地,也是当地挺出名的旅游景点。 熊梓诚开车到明唐影视基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 按照雍长殊给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他们问了影视基地路边的群演,找到了《殷唐传》剧组拍摄地点。 负责接洽的人,正巧是之前元酒见过的。 雍长殊名下影视公司的一个经纪人,游文絮。 价值逾千万的跑车停在《殷唐传》剧组拍摄地点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游文絮站在路边的阴影下,一时间也不太敢上前确认。 直到元酒从车上下来,他眼睛才顿时一亮,手忙脚乱地将墨镜扒拉下来,快步走到元酒面前,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炫酷的超跑。 真的很有钱啊。 三千多万的跑车,这辈子他都不敢想。 游文絮收回视线,朝着元酒主动说道:“元小姐,我是游文絮,咱们之前见过一次。” “记得你。”元酒笑了笑,显得十分和气,“雍长殊没来吗?” “哦,老板啊,他今天还要在公司处理工作,就把您的联系方式交给我了。” 游文絮这次是绝对不敢打元酒的主意了。 虽然他依旧坚定地认为,凭借元酒这张脸和这气质,只要肯签约,绝对能一炮而红。 不过已经跟他家老板都打上交道了,职业又这么神秘,着实没必要再混娱乐圈。 欸……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样貌。 “元小姐请,你有什么事交给我去做就行。” …… 元酒通过游文絮具体了解了一下《殷唐传》剧组的闹鬼事件。 闹鬼是从一周前开始,但是刚开始动静并不明显,就是拍夜戏的时候,偶尔有演员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给撞着了,然后拍戏老是卡卡卡卡……当时请了个道士来做法,安静了三天,又开始了,只是从头到尾一直没有闹出过人命,但也弄得人心惶惶的。 最倒霉的要属《殷唐传》男主角秦冰,也就是雍长殊旗下姝美娱乐公司的艺人。 被那鬼东西撞了好几次,昨天拍戏刚上马,就被撞得从马上摔下来,胳膊摔骨折了。 所以没办法,剧组只能先停工,赶紧四处找大师过来看看。 因为秦冰受伤,所以雍长殊便联系了导演,介绍了元酒过来。 …… 熊梓诚将车停靠好后,追着元酒一起进了剧组拍摄地点。 这个时候拍摄场地显得空荡荡的。 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整理拍摄道具,还有零星几人正坐在棚子下面愁眉苦脸。 游文絮引着元酒过去,将她介绍给剧组几个管事的。 其中导演边萧盯了元酒两秒,两腮动了动,最后还是强忍着把话咽回去了。 这姑娘看着不是个顶事儿的,但好歹也是金主爸爸介绍过来了,姑且先接待着吧。 “这位是归元观的元观主。” “这是边导,《殷唐传》总导演。” 元酒看着边萧伸过来的手,抬手虚虚握了一下,很快收回了手指。 边萧与身边几个人将最近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元酒并未露出任何神色,只淡淡问道:“我能先四处看看吗?” 边萧不明所以,看了游文絮一眼,见对方也一脸茫然,颔首道:“可以,您随意。” 熊梓诚跟着元酒,沿着拍摄地点慢慢转了一大圈,最后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观主,看出来什么了吗?” 元酒停在一座角楼下,仰头看着澄明的碧色天空:“这里没有鬼。” 熊梓诚愣了愣:“可是我看剧组那些人说的也不像假的啊。” “会不会是那鬼离开了?” 元酒垂眸沉思了两秒:“也是有可能的。” 但如果是近期离开,这里边边角角的阴气应该会比平时略重一点。 只是她并未察觉到阴气有任何异常。 元酒从储物手镯中取出朱笔,凌空点画了一张符,随后将灵气注入其中,召唤方圆五百米的阴灵。 角楼下渐渐起风,挂在角楼飞檐下的铜铃剧烈摇晃。 须臾,元酒面前便聚集了七八只形态各异的鬼。 大多穿着奇装异服,比如最角落蹲着的是个穿民国巡警服的男人,正捧着一颗水蜜桃在啃,突然被传召到此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依旧保持着张嘴的姿态。 还有穿着宫女服饰,但脑袋破了个大口的女孩儿,两眼茫然地看着四周。 元酒看着这几只鬼,身上并没有过重的怨念,也没有血孽之气,便开口询问道:“你们在《殷唐传》剧组附近待了多久了?” 七八只鬼面面相觑,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是被天师召唤了。 他们当即七嘴八舌说起来,元酒听着脑壳儿疼。 “等等,一个个说。” “那我先说。”穿着宫女服装的女孩儿,率先开口说道,“我叫柠柠,死了有两个月了,《殷唐传》剧组是最近两周才转到这块儿拍摄的,我之前来转过一圈,远距离观摩了一下我男神的演技……” “哦,我男神就是男主角秦冰。” “可有发现这一带有何异常?”元酒问。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没有吧,我是八九天之前来逛过一圈,当时拍摄一直都挺正常的呀,这附近我也没见到有什么新鬼。” 元酒将目光投到旁边那只穿着盔甲的男鬼身上:“你呢?” “我?我……是三个月前没的,那天拍摄完之后,我从楼上下来没注意,踩空了就磕到了脑袋,挂了。” “我没来过《殷唐传》剧组这边,最近忙着和新交的女朋友谈恋爱……我们天天都在西北边的角楼和钟楼谈情说爱。” 元酒:“……” 其他鬼:“……” 男鬼默默牵起右手边的湿漉漉的女鬼,女鬼脸色青白,头发和衣袍还滴着水,腼腆地低头笑道:“我确实在和他谈恋爱,我们没来过这边。” “因为我是不小心溺死的……一直没办法离开外围那条河太远。” 元酒单手背在身后,戳穿了她的谎言:“你不是不小心溺死,你是自杀。” 女水鬼脸色顿时慌乱起来,紧张地看向一旁呆怔的新男鬼朋友。 “阿晋你听我解释……” 男鬼立刻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你怎么能骗我呢?你怎么可以骗我?” 元酒嘴角抽搐,挥袖将他们送回去,左手指尖贴着太阳穴轻揉。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话? 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下一个。”元酒叹气,“捡有用的说。” 一个穿着皂靴紫色官袍的老人,头上还带着两脚幞头,捋着胡子说道:“老朽……” “翁老,别演了,大师脸都黑了。”一旁的小太监推了推老人的手臂。 老人放下捋胡子的手,慢吞吞说道:“我死的一个多月吧,心脏病发过世的。《殷唐传》剧组这边,我时常过来转悠,这边确实没有其他鬼,大家过来围观拍戏也都安分守己。要说异常嘛……” “应该就是大红枣了。” 元酒渐渐眯起眼睛,老人身边的小太监立刻说道:“大师,大红枣是匹马。” “对,大红枣在明唐影视基地待了很多年了,拍了不少戏。”老人接着说道,“那马很聪明的,但是因为年纪大,再加上拍戏时各种折腾,几个月前过劳死了。” “就是拍摄《书剑江湖》的时候。” “那部戏的男主也是秦冰呢,大红枣就是男主的坐骑。” 第73章 元酒抬眸问道:“那匹马呢?” 老人和小太监茫然地互看了眼,摇头说道:“不知道,它之前一直在这附近的,今天没见着。” 元酒斟酌了片刻,指着老人和小太监:“你们两个留下,其他的离开吧。” “多谢大师。”几只鬼立刻准备拔腿逃命。 元酒忽而提醒道:“死后不要滞留在阳间太久,地府都有记录在案的,容易拖累下辈子投胎。” 几只鬼站在原地呆了呆,试探的问:“真的吗?” 都没听其他鬼提起过。 元酒颔首道:“阴阳有序,生死殊途,各归其位,方是天命所归。” “去吧。” “多谢大师提醒。” 几只鬼一哄而散。 元酒看着老人和小太监:“放心,你们帮我找到那只死去的马,我亲自送你们入轮回,地府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与你们计较这等小事。” 老人和小太监立刻激动不已。 …… 那骏马没在附近,元酒便先去询问了剧组工作人员。 “你问大红枣啊?”工作人员思考了两秒,主动说道,“我其实不是很熟悉这匹马,要说对它最了解的,应非秦冰莫属。他和那匹马合作过很多次了,我觉得你直接问他会更好点。” 游文絮一听说要问秦冰,便立刻走过来说道:“秦冰现在不在剧组,他胳膊摔骨折了,目前打了石膏在家里养伤。” “方便带我去见见他吗?”元酒问。 游文絮:“可以倒是可以,但我得先和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导演边萧走过来问道:“怎么突然问起那匹马?我们剧组闹鬼的事儿……” 元酒平静地说道:“剧组没有鬼,这附近有八只鬼,但都是些魂力和薄弱的小鬼,流连的地方也不是你们这块儿。我询问过他们,他们只在附近围观过拍戏,并不敢对拍摄工作进行干扰,唯一会对你们产生影响的,就是之前在这附近死去的那匹马。” “一匹马死了,难道也会作怪吗?”边萧觉得有点胡扯,但是当着元酒的面没敢这么说。 元酒没在意他的言外之意,平和地解释道:“我听其他人和鬼描述,那匹马非常聪明,很会配合各个剧组拍戏。” 边萧颔首:“这个我知道,我也借过那匹马拍摄,确实非常聪明。” 让卧倒就卧倒,让装死就装死,简直就是令行禁止,有呼必应。 “我怀疑,那匹马可能成精了。”元酒叹气。 马和狗其实有些相似,属于动物中很聪明那一类,是鲜少能在短暂生命中觉醒的生物。 狗平时和人类接触的更多,所以相对而言,会让人觉得这类动物更聪明。 但马不一样,不过这匹长期生活在剧组中的大红枣,应该是与人类接触多了,再加上马本身就拥有强大的情商与难以超越的直觉,使得这匹马已经不知不觉在往妖的方向进化。 可惜,还没完全成为妖,就过劳死了。 但是死后,它又不愿意离开这座影视城,碰到熟悉的演员自然是想打招呼,甚至再次合作,但它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拍戏了。 …… 边萧听完元酒的分析,一时间惊诧地说不上话。 “它今天不在剧组附近,所以我打算去看看秦先生,说不定会有收获。” 元酒转身离开,游文絮立刻拿着电话走过来:“元小姐,秦冰在家,他说我们可以直接过去。” “而且,他好像遇到了麻烦,要劳烦元小姐辛苦走一趟了。” 第87章 雕狐狸 秦冰住在北海市某个高档小区内,游文絮开车带路,熊梓诚载着元酒跟随在后。 熊梓诚开着车,正和宋文哲通电话。 电话开的外放,坐在副驾驶的元酒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殷家请黄大仙窃取气运这事,弄得也是一地鸡毛。 主要还是殷家那个老太太偏心,以前孩子还没结婚时,老太太就重男轻女,弄得宋文哲母亲打心里对老太太不满意,当时老太太逼着宋文哲母亲从外地回来,转头闷不吭声地将女儿婚事定下,就是为了十几万彩礼给儿子结婚,这件事彻底激怒了宋文哲母亲,以致于后来结婚也不愿意给娘家人一份好脸色。 时间久了,宋文哲父亲是个爱护妻子的,见老太太三番两次闹上门不好看,最后也就帮了殷家一把,导致这块狗皮膏药就黏在宋家身上,一直揭不下来。 殷家也怕明面上做得太过,会得罪宋家,所以表现得很殷勤,宋从龙就越发不好发难。 可是两家人表面和睦,殷家人骨子里的小气与自私,却是怎么都改不掉的。 老太太的得了个宝贝孙子,从小当眼珠子一样疼,一家子也没人重视孩子教育,果不其然……就把殷宝柯给养歪了。 这小子上学不行,工作不行,天天跟着一帮富二代抽烟喝酒打牌,最关键是运气还不好,十赌九输那种。 相反,宋文哲则是从小到大一帆风顺,万事顺遂,虽然也是娇养的有钱小少爷,但是家庭教育还不错,除了有点中二,总是喜欢搞点无伤大雅的乐子,品行倒是相当不错,做事也一向有分寸有底线。 宋从龙虽然也惯着他,但却是实实在在将他当继承人培养,所以宋文哲和殷宝柯,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妥妥的人生对照组。 殷宝柯打从心里嫉妒含着金钥匙出生,还总是在他面前嘚瑟的宋文哲,私下发脾气被宠溺孙子的老太太听到。 谁曾想,老太太就计上心头。 那只黄鼠狼自己交代是被老太太请下山的。 不过熊梓诚百思不得其解,打断了电话里宋文哲的絮絮叨叨,询问道:“你说了半天,所以……你们问没问清楚殷家那老太太为什么懂得如何请大仙?” “这世道,黄鼠狼精也没那么好找吧?” 宋文哲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等了两分钟,他咋咋呼呼地回答道:“她不肯说,我妈正威胁着呢,说是她不老实交代,就举报我舅公司的税务情况……” 熊梓诚不住唏嘘:“合着你妈是早就盯着你舅舅的公司了?打蛇七寸,非常稳准狠啊。” “我妈知道他们一家什么德行,所以一直有安插眼线在殷家的公司,对于他们的税务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么做也是出于自保。殷家靠着我们家起来的,整个北海市都知道宋殷两家是姻亲,要是殷家真被外人捅出偷税漏税,到时候我们家股市肯定也会波动……” “与其留着外人插刀,倒不如自己盯着,出了问题第一时间也能拿捏,直接跟上面举报,还能将事情撇的干干净净。” 宋文哲正在殷家别墅外的草坪上,听到别墅内的动静,他立刻挥挥手,让护工将轮椅往窗户边推一推。 这难得手撕极品亲戚的场面,他可万万不能错过。 “要不要看现场直播?”宋文哲将手机举到跟前,点开了微信的视频通讯,低声笑道,“我舅妈刚从美容院回来,此刻殷家闹腾得很,老太太一哭二闹,估计这两招不见效,一会儿就要回房摸根儿绳唬人了。” 元酒坐在副驾驶,探头看了眼视频。 看得出来是从别墅外拍的,隐约还能听到哭闹声。 熊梓诚只扫了一眼,笑着道:“我开车呢,你跟元观主聊吧。” 元酒将支架上的手机移过来,轻声问道:“问出来了吗?你外婆怎么会请大仙?我看她也不像是有通灵的能力……” 宋文哲一听是元酒的声音,立刻说道:“元观主你等一下,我让护工去偷听。” 元酒:“……” 等了一会儿,宋文哲激动地说道:“招了招了,她说是找了个什么宝花大师,只要给三十万块钱,那个大师就会领着人去山上的一个破庙,只要供奉的诚意足够,能够把大仙儿请回家,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元酒垂眸琢磨了会儿,忽然勾了勾唇角。 合着被请下山的大仙儿不止一个啊。 能做妖怪和人类这两个物种间的中间商,可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 那只黄鼠狼,不老实。 宋文哲迟迟没等到元酒的回答,便主动说道:“一会儿我问问那个宝花大师具体的地址,到时候发消息给你们。” 元酒颔首道:“谢谢。” 宋文哲老脸一红:“元观主你这说哪儿的话,多亏你救了我一命,这点小事举手之劳。” 元酒但笑不语。 这可不是小事,问到地址,她就能顺手把对方老窝给端了。 特管局那边肯定会有奖金啊。 虽然不多,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总而言之,消息就是金钱。 …… 挂了视频后,车已经开进了秦冰家所在的高档小区内。 车子刚停稳,熊梓诚降下车窗,呦吼了一声。 元酒解开安全带下车,不解地看着他。 第74章 熊梓诚关上车门,看着周围的绿化:“这地儿我熟啊,这是我家开发的楼盘。” 元酒幽幽看了他一眼,只恨自己没有出生在罗马。 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有时候真的……挺拉仇恨的。 尤其是在强烈对比之下。 游文絮带着他们上了32楼。 秦冰家蛮大,是个三百多平的大平层,高堂素壁,明窗几净,阳光透过落地窗刚好照进客厅。 门打开后,元酒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正从鞋柜里往外拿拖鞋。 秦冰站在玄关笑着说道:“这是我女儿,楠楠。” 元酒眼皮抬了抬,忍不住打量着个头小小的娃娃,和她徒弟南南名字倒是挺像。 “姐姐,换鞋。” 楠楠将一次性拖鞋摆在元酒身前。 元酒本来是不想换的,因为她一个清净术就能解决身上的灰尘,但是看着乖巧又软糯的小朋友,她在心底轻轻叹气,算了……还是客随主便吧。 换双拖鞋又不会掉两斤肉。 …… 秦冰是结婚又离异,独自带着女儿生活。 不过他对孩子保护得很好,私下跟媒体打过招呼,至今媒体都没有爆过孩子的照片。 大多数粉丝和影迷都只清楚,秦冰和初恋女友结婚,之后又离异,身边只剩个女儿。 作为奶爸,秦冰脾气相比于其他演员,要更温和耐心一些。 哄着楠楠坐在客厅角落的地毯上玩芭比娃娃,秦冰才终于有空招待客人。 之前拍戏受了伤,所以他手臂上还打着石膏。 “之前你给我打电话,说是家里有麻烦?是怎么回事?”游文絮盯着秦冰问道。 秦冰回头看了眼楠楠的后脑勺,声音放得很轻。 “昨天下午,我跟助理从医院离开,去幼儿园接楠楠,车子发动开出去没多久,砰的一下撞到了东西,我们以为撞到了小猫小狗或则是路障之类的,但是助理下车后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我当时下巴磕在前排椅背上,我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梦游……” 游文絮眉头拢了起来,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元酒。 “元观主,请你帮忙看看,我们家艺人是不是真的撞邪了?” 元酒观察了两秒,摇了摇头:“不是。” “遇上邪祟,气运会比较低,也会比较倒霉,但是秦先生的面相挺好的,并没有被邪祟缠身的迹象。” 秦冰松了口气:“除了昨天开车磕了那一下,其实后面一直都挺正常的。我其实也觉得应该不是邪祟,但是还是觉得怪怪的……” “但是……我昨天晚上哄女儿睡觉,她说家里有匹马。” 秦冰脸色有些复杂,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心累的一比。 他昨晚刚开始还以为她是看了童话书,才说什么马之类的……结果,楠楠为了反驳他的话,指着房间空荡荡的角落,说那只马就趴在那里,然后他就被吓得一晚上没睡着。 上午的时候,他还盘算着托人找个风水师上门看看,是不是家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结果人还没找到,游文絮就打电话给他,说顺便要带个大师上门。 所以,他挂了电话,就坐在客厅等。 如果这个大师真的有本事,他不介意多花点钱酬谢。 最重要是,房子要住的安心。 …… 结合秦冰的话,元酒暂时没告诉他具体什么情况,打算先找到那匹马再说。 “我可以四处看看吗?”元酒起身道。 秦冰颔首,客客气气地说道:“您随意就是。” 元酒各个房间都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那匹马的踪迹。 她退出楠楠的卧室,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蹲下身,看着小姑娘耐心地将积木搭成一座拱门,并没有开口打乱小姑娘的思绪,等着她将拱门建好。 最后一块积木搭上去后,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姐姐。” “搭得很漂亮。”元酒对小朋友从不吝啬夸奖。 楠楠笑眯了眼:“姐姐要跟我一起玩吗?” 元酒盘膝坐在她身边,将角落其他积木推到面前,手指在积木堆里随意拨了几下,看似完全杂乱无序地挑拣,在面前很快搭建出了一座道观的雏形,之后又不断完善前后庭院。 见轮廓已成,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刻刀,和一块巴掌大的木头,在腿上随意铺了一层麻布,木屑从她手中簌簌落下,很快便雕刻出了一棵古老的菩提树,还有坐在树下的小姑娘,与趴在树干上大尾巴垂落悠然自得的狐狸。 元酒将碎屑扫到腿间的麻布上,将菩提与人物结合的木雕放在了前面庭院里。 楠楠看得目不转睛,嘴巴越长越大,双眸里明光熠熠。 “好厉害——”她立刻拍手惊叹道,开心得去拉坐在沙发上的秦冰过来看。 元酒挥手将地上和腿上的木屑收拾干净,地上的木屑打着旋儿,自己落入垃圾桶内。 “爸爸你看,姐姐雕的,就这样那样……特别厉害,一眨眼就雕好了。” “树下面还有小朋友,树上还有只狗狗……” 元酒本来正准备起身,听着小姑娘童言稚语,脸上难得露出愣怔的神色。 狗狗?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雕的是只狗? 第88章 大红枣 元酒有点怀疑人生,她拿出手机将地上复刻的道观积木模型拍照,顺手发给了雍长殊,并发了一条消息:雕的狗狗,像吗? 刚开完会的雍长殊,垂眸看着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会议室里的员工还没离开,他坐在位置上拿起手机点开屏幕,观察了两秒,重新切回聊天界面。 雍长殊: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元酒看着回复的消息,勾唇笑了笑。 内涵他?内涵他什么,狗吗? 雍总是只狡猾狐狸,不过为人还是挺可靠的。 她暂时不觉得他狗。 …… 元酒没有再回他消息,等腿边的小孩儿兴奋劲儿过了,才蹲在她面前,平视着她干净又明亮的“小窗户”,和善地问道:“楠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楠楠手里拿着小马驹玩偶,思考了两秒后,乖巧地点点头。 “楠楠昨晚看见的马,是这样的吗?” 元酒将手机打开,将照片递到她面前:“是长这个样子吗?” 手机里的照片是元酒在网上找的视频截图。 来之前,元酒就和那两只鬼打听过,那匹叫大红枣的马,之前与秦冰拍过一部电视剧,叫《书剑江湖》,那也是大红枣拍得最后一部戏,还没拍完就过劳死了。 不过这部电视剧前段时间已经开播,讨论度一直蛮高,所以她上网找了一下。 果然找到了大红枣的视频截图,给两只鬼确认过后,她才拿给楠楠看。 楠楠盯着照片看了几秒,认真地颔首:“是哦。” 秦冰走到跟前,凑近看了眼元酒手里的图片,脸色微微发白。 “这是……” 元酒伸手摸了摸楠楠的脑袋,并不急着解释,继续询问道:“那匹马昨晚一直待在家里吗?” 楠楠摇了摇头:“没有哦,我昨晚在爸爸讲故事时装睡,爸爸离开后,那只大马就从窗户飞出去了。” “姐姐,故事书里说独角兽是白色的,长着漂亮的翅膀,可以在天空中飞翔,为什么那只马儿没有翅膀,却可以在窗外越飞越远呢?” 元酒伸手摸了摸她肉肉的脸蛋,笑着答道:“因为……它比较厉害吧。” 楠楠眼睛瞬间睁大,小嘴长成o型:“真的吗?它真的很厉害吗?今天晚上它会不会再过来啊?我想让她带我也去天上转一转……” 元酒:“……”这个比较难。 “晚上好好睡觉。”元酒避而不答。 楠楠不懂的摸了摸玩偶。 元酒轻笑着说:“梦里什么都有哦。” 秦冰看着好像真的相信了的闺女,忽然有一点点不忍直视:“……” 他家崽为什么这么甜? 秦冰让游文絮哄着孩子,他站在元酒身前,视线还是忍不住会飘到她手机上,整个人站在落地窗边的阳光下,出言询问道:“大师,您找的那匹马……是大红枣?” “嗯。”元酒轻轻颔首,也不再隐瞒,“如果我没猜错,那只马应是致使剧组最近一周人仰马翻的罪魁祸首。” 秦冰收紧了下颚,褶得有些深的双眼皮垂下:“那只马之前一直都很好,我跟它合作了好几次,能感觉到它好像很喜欢……” 动物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喜欢就会靠近。 所以他感觉得到,大红枣挺喜欢他的。 只是那匹马在影视城有自己的主人,在影视城也混迹多年,再加上他也没有空间和时间来养马……所以,也就是将那匹马当做一个很常见的拍戏搭档。 但没想到大红枣会在上一部戏还没有杀青就因过劳而死了。 第75章 一匹马的死亡,引不起太大的轰动。 倒是有工作人员透露了一丝消息,但很快就被资方等势力压下去了。 因为那个时候《书剑江湖》还在拍摄中,如果中途闹出虐待动物的丑闻,到时候肯定会引起保护动物协会,以及其他关爱动物的社会人士,对剧组进行声讨指责。 其实剧组也没想到会如此,他们是最不想电视剧还没开播,就闹出各种丑闻的人。 而且大红枣的主人负责安排马的拍摄工作,从来没有提过大红枣来回在几个剧组轧戏。 马主人只是将大红枣当成赚钱的工具,所以尽最大的可能在压榨这匹马的劳动力。 …… 元酒见秦冰流露出愧疚之色,并未出言安慰他。 人类经过漫长的时间走到今天,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天性中似乎都残留着压榨与剥夺的本能。 从前是迫不得已,为了生活。 如今,只不过是各有所求。 她不会去批判谁对谁错。 那匹马比较不幸,跟了一个见钱眼开的主人,所以过得比较辛苦。 而秦冰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演员,既不是圣母转世,也不是悲悯众生的佛陀,所以他即使无视了马主人的奴役与压榨,其实也说不上对与错。 秦冰心底惭愧,但是元酒并不为所动。 他缄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匹马……今天还会来吗?” “不知道。”元酒如实说。 这要看那匹马有多喜欢他了。 如果也就是一般过得去,那今晚八成是不会再来。 如果是很中意这个人,今晚就有极大可能性会出现。 “等着吧。” 元酒背着手,转身走到了熊梓诚面前:“我打算在这里等到晚上,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熊梓诚原本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元酒的话立刻站起身:“这不能啊,您这一等估计要到很晚了,褶子跟我说归元观在郊区呢,等您忙完回去肯定坐不上公交车,去做出租车吧车费贵不说,可能还会不安全……” 元酒眼神平静,淡淡睨了熊梓诚一眼。 熊梓诚立刻意识到语言上的疏漏,转口笑道:“当然,观主你实力顶顶厉害,就算有不长眼的遇见你,那也是对方倒霉。不过大晚上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说是不是?” 元酒只勾唇看着油嘴滑舌的熊少爷,没有再对他进行驱赶。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随手贴在了墙壁上,转头与秦冰说道:“这张符纸你别动,只要它来过,我就能感应到。” 秦冰看了眼白色的墙壁,她手指刚松开,墙上的符纸就消失不见了。 “为了防止小孩子好奇,把符纸拽下来,它隐匿了。”元酒看着秦冰好奇又惊愕的眼神,随口解释了句,“行了,就这样,我先出去转转。” …… 游文絮留在了秦冰家里。 元酒和熊梓诚下楼,两人溜达出小区后,去了社区附近的商场转悠。 熊梓诚兴致勃勃地跟着元酒,一副鞍前马后的姿态,但元酒淡定地走在前方,正拿着手机给雍长殊说剧组的事情。 熊梓诚见元酒蒙头往前走,他转头看了眼附近的商铺,发现有两家网红店,于是便喊住元酒,说:“元观主,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买两杯奶茶。” 元酒转头看了眼拐角处长长的队伍:“那儿?” “对,你找个地方坐着等一会儿,反正来都来了,也可以试试这里的网红店饮料。” “行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熊梓诚一溜烟跑到拐角,开始站着排队。 元酒还没收回好奇的目光,雍长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怎么突然打电话?”元酒问。 雍长殊:“你现在在哪儿,我一会儿忙完去找你。” “我要待在秦先生家,蹲一蹲那匹马。” “你确定那马成精了吗?”雍长殊有些迟疑。 元酒思索道:“我觉得应该是快要成精,或则是处于普通动物与精怪之间一个比较临界的状态,具体的还要等见到再说。” “那我还是去看看吧,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地址发我。” 雍长殊轻轻叹气,妖怪本就生存不易,建国之后能成精的动物更是少之又少,如果真的元酒说的情况,他还是可以关照几分的。 “哈?” 元酒本以为这种小事,他不会管的。 没想到他这么雷厉风行。 第89章 师尊至 挂掉电话后,元酒坐在行道树下的石台上,随意地打量着过往行人。 她的脚尖在地面上慢悠悠地晃着,一只小皮球滚到了她脚边,被她抬脚踩住。 盯着皮球看了两秒,她才掀起眼帘,看到了一个穿着短袖短裤的小男孩儿。 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怔忪,双手轻轻掐着身下的石台,险些将石头掰下来。 “姐姐,能把皮球还给我吗?” 小男孩儿皮肤白皙,长着和她一样漂亮的杏眼,看着约莫四五岁的样子。 元酒抬脚,将皮球从左脚下换到右脚下,定定地审视了他片刻。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儿盯着她脚下的皮球,感觉到眼前的人好像……不太好相处,扁了扁嘴,有点委屈,但还是很诚实地回答:“昊昊。” 元酒右脚尖将皮球滚起来,让球稳稳立在脚尖,忽然勾唇笑了一下。 只是笑容中并无太多温暖的底色,反而有种莫名自嘲之意。 “接好。” 元酒将脚尖皮球轻轻一扬,皮球稳稳地落在小朋友怀中。 小男孩儿抱着球愣了愣,随后笑着说道:“谢谢姐姐。” 说完,人就扭头往商场门口方向跑去。 元酒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看到了穿着白色碎花裙子的女人,安安静静地看了很久。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或者说,已经放下了。 放下那对为了生存而放弃她父母,放下了父母毫不掩饰的偏爱。 因为这个世上,有些人亲缘向来浅薄,求不得便是命。 她从前什么都不懂,面对父母把她送入山中,在她找回去后,又被交换给其他人做口粮,内心也只是难过,从来没有愤恨,只是偶尔会想着为什么男孩子和女孩子,明明都是父母所生,却总是一个被偏爱,一个却总是被忽略,甚至被厌弃。 男孩儿比女孩儿重要,这个道理在遇见师尊之前,一直刻在她心里。 直到被师尊带回去。 她才明白男女其实并无不同。 就像有了天,就有了地;有了阴,就必然有阳。 有男自然也就有女。 一脉相承,本无不同,只因一念偏颇。 …… 元酒慢慢垂下眼皮,心情有点不太好。 她没想到会遇上父母和弟弟的转世。 已经是毫无干系之人,对方与她相见不识,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她捏了捏指尖,用脚尖碾着地面,忽然听到高高低低的惊呼声。 五识过人,让她对身边声音过于敏锐,她回来之后一向不爱将神识外放,主要是……这里也确实没有太多危险,需要时时将身边方圆数百米,甚至数千米范围内的人与物一一探查。 不过这次…… 元酒忽然抬头看向站在步行街上的白衣青年,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掐了一下脸颊。 不是做梦啊。 干燥炙热的阳光下,层层白衣严严整整,一头青丝用了只木簪半挽在脑后,长身而立,端肃昳丽的眉眼,不妖不媚,偏偏自带三分冷冽与高洁,仿佛盛开在雪山峭壁之上的孤树,让人望而生畏,望而生羡。 青年缓步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呆怔的脸,只唤了一声:“阿酒。” 元酒脚尖停住,扬起嘴角,笑得一脸开心:“师尊。” …… 熊梓诚提着饮料和甜点回来时,看到元酒身边坐了一个男人。 他拎着东西,呆呆站在原地,忍不住感慨道:“我滴个娘嘞!” 这种样貌……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元酒偏首看着熊梓诚,朝他招了招手,笑道:“这是我师尊。” 熊梓诚双目圆瞠,震惊道:“天啊,小观主你师尊竟然还在世啊?” 城上月抬眸朝着他看去,元酒小脸一凛,轻声薄斥道:“说什么呢你!会不会说话?” 熊梓诚骤然反应过来,立刻道歉:“抱歉抱歉,说错话了……” “我还以为归元观是长辈……啊,也不能这么说……”他挠了挠头,感觉怎么说好像都不太对,一时间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地。 元酒无奈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别说。” 熊梓诚也就尴尬了几秒,元酒一摆手后,他立刻就释然了。 “元观主,给你买的饮料,尝尝看。” 第76章 他将两杯冰镇的饮料递过来,看了眼端坐在元酒身边的城上月。 元酒先接过,递给了师尊:“师尊尝尝,这里的美食好多,特别特别好吃。” 熊梓诚立刻附和点头:“我还买了两份甜点,去那边咖啡厅坐着吃吧。” 因为没预料到元酒师尊会出现,所以他只买了两份。 眼下再去网红店排队,他也没有那个耐心,所以打算去咖啡厅点杯冰拿铁和甜点。 …… 城上月对这个地方也是好奇的,只是他向来不喜怒形于色,但接过入手冰凉的水果茶,他下意识地看向正抽出吸管,准备往盖子上扎洞的元酒。 师尊是个学习能超强的人。 有样学样,像模像样。 三人坐在咖啡厅内的卡座里,熊梓诚给自己点了一份儿咖啡和甜点,又看向元酒和城上月,询问道:“你们要试试咖啡吗?” 感觉这二位仙风道骨,应该对外物不挑剔,只是看着两人好像都……没尝试过太多新奇的东西。 “好喝吗?”元酒看了眼菜单。 熊梓诚不确定他们对好喝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如果没有喝过咖啡,可能第一次不一定会喜欢这种味道。 城上月目光落在菜单的图片上,眼底浮现丝丝诧异。 徒弟原来生活的这个世界……好像挺有意思。 比无聊的修仙界要充满新意。 怪不得小徒弟回来后,乐不思蜀,也不想办法和他报声平安。 熊梓诚是个还挺会察言观色的人精,见两人一时间没有给答案,便先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他们也各点了一杯。 反正熊少爷又不差钱,没尝试过,那就试试呗。 元酒伸手将菜单拿过来,看着上面的价目表:“价格好贵。” “这家咖啡厅地段很好,进口的高品质咖啡豆,再加上又是手工现磨咖啡,所以价格一直都有些高。”熊梓诚认认真真解释道。 元酒捧着冰镇的奶茶,猛吸了一口,眼睛倏然亮起。 “好喝。” 熊梓诚看着元酒的表情变化,忍俊不禁,不得不说小观主其实蛮可爱的。 城上月也喝了一口果茶,微微垂下的眼睫轻轻颤了两下,低头看着半透明的杯子,以及杯子里色彩缤纷起起伏伏的果肉。 味道虽然有点奇怪。 但,好像……还不错。 第90章 师与徒 元酒喝了几口饮料,忍不住偷偷打量坐在沙发上的师尊。 城上月眼睫未抬,却知晓所有的小动作:“有话直说。” 元酒嘴角抿了抿,小声问道:“师尊怎么会寻到这里来?” 城上月双手捧着酸酸甜甜的饮料,掀起眼帘静静地看着她,莫名让人生出一种压力。 元酒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道歉:“师尊,我错了。” “你回家,至少该留个信儿,长乘他们都以为你死了。” 城上月的声音很清透,犹如山涧冷泉击打松石,语调不疾不徐,向来孤高清寂,会让人生出距离感。 元酒有些内疚:“让师尊担心了。” “并未。” 城上月低头拆开了桌上的甜点盒子,漂亮的甜点看着赏心悦目。 他拿起一旁的小叉子,试着拨下一小块放入口中,眼尾的肌肉慢慢松弛。 虽然面部表情并无变化,但是却让人能感知到他是愉悦的。 元酒很是了解他,通过微表情就能判断他的心情,见他对食物满意,忍不住悄悄朝熊梓诚竖起拇指。 其实师尊平时很挑剔,不管做什么都奉行精益求精,就连平时的常用的器具,也必须是顶顶好的。 他身边几个妖侍侍奉,但是每一个日日都战战兢兢,生怕哪一点就让他不满意了。 元酒觉得自己跟着师尊修道三百年,却养成一个事事可以将就的性子,那几个妖侍功不可没。 他们可不想再伺候第二个活祖宗,所以天天带着她摸爬滚打,带着她侍奉了师尊几日,之后她便再也不矫情。 当然,她也不是说师尊矫情。 大概就是……师尊是个矜贵的人,值得人将所有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 …… 元酒悄悄松了口气,端起自己面前的甜品小口的吃着。 城上月吃东西时姿态极雅,但是他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 元酒还没吃完,他面前的小纸盒已经干干净净,然后坐在沙发上,端起咖啡垂眸呷了一口。 元酒:“……” 师尊的表情有点……复杂。 大概正在怀疑人生。 熊梓诚也在察言观色,主动解释道:“咖啡就是这样,有些苦,拿铁是加过奶的,所以苦味已经经过中和。” 城上月放下杯子,朝着熊梓诚微微颔首。 然后,他的目光朝着元酒看来,元酒差点被嘴里的樱桃核噎到,眨了眨眼睛,快速将手里的甜品放下。 “师尊,有何吩咐?” “你如今洞府在何处?” 元酒立刻恭恭敬敬地答道:“住在道观。” “师父,我继承了一家道观。” 城上月点了点头,有住的地方就好。 元酒继而神色颓丧,又补充道:“但是这家道观快要破产了,我现在负债三个亿。” 城上月眼皮轻轻跳了一下,缄默无声盯着她瞧了很长一会儿。 元酒实在受不住这种煎熬:“师尊放心,我会努力赚钱给您养老的。” 城上月拿起一旁的饮料,淡淡道:“倒也不用。” “你可能养不起。” 元酒欲哭无泪:“……”虽然知道养不起,但留点面子给她好不好? 熊梓诚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充当背景板,机智地保持缄默,没有插嘴。 元酒垂头丧气道:“我会努力的。” “需要本尊帮你还吗?” 元酒倒是想,但是不敢。 她自己倒是也还得起,手里那些宝物,漏出去一点儿都能换来很多钱。 但是那些东西不能流到普通人手中。 一些普通的符篆倒无所谓,但是类似阴阳石、神龙骨、凤凰髓、蛟龙妖丹……这些东西拿出去怕是要引起腥风血雨。 更别说师尊手里的东西,哪一样都比她的好,拿出去可不是得亏死。 算了,反正债务一时半会也不急,慢慢还吧。 以她的能力肯定是还得完的,就是要忙一点。 “你事情可办完了?若是完了,便带本尊回去。”城上月说。 元酒面露为难之色:“还没,要等晚上,找一匹马。” 城上月睨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这个小徒弟,干什么事都不太行,也就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能争口气。 熊梓诚见他们聊完,便提议道:“小观主,现在时间还早,要不……先带您师父去买些衣服?” 元酒和城上月齐齐望向他,熊梓诚顶着颇大的压力,说道:“您师父这身虽然很华美,但是您不觉得这大热天,穿着走在路上回头率有些太高吗?” 元酒觉得他这句话真的是废话,就算穿着破麻袋,她师尊在街上回头率也是最高的。 那张脸就是出街回头率的保证书。 城上月看了眼咖啡馆内其他人穿着,很多女性露着胳膊露着腿,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个不难。” 说着他抬手就要变装,元酒早就察觉到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腕。 “师尊,你等等!” 元酒看着他停下的动作,悄悄松了口气。 “这里的人都是普通人,你这样换衣服会引起轰动的。” 城上月垂眸思考了两秒:“你们这里规矩有些多。” 倒也不是规矩,就是怕您老被当成猴围观啊! 现在的人多厉害呀,只要手里握着手机,一小时内能让你被全国网民知道。 元酒心里也好累,她转头看着熊梓诚:“麻烦你带着我师尊去商场洗手间换衣服。” 熊梓诚不解:“不先去买吗?” 城上月:“不用。” 只是用幻术更换一下衣服样式而已,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 元酒站在商场二楼的栏杆旁,正在发呆。 只要一想到日后要养师尊,她就头疼。 为什么长乘他们几个没有过来,要是他们过来,就用不着她鞍前马后了。 手机震动了几下,元酒接通后,雍长殊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你现在在哪儿?” “商场二楼。” “我在商场门口,上去找你。” 元酒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后趴在栏杆上,看着从手扶电梯上来的雍长殊。 直到雍长殊站在她面前,她才勉强提起精神。 “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元酒摇头:“没有。” 第77章 只是想到惨淡的以后,她开心不起来。 “你刚刚说你师父来了,人呢?” “换衣服去了。”元酒低眉垂眼,小声道,“我师尊要在观里小住。” “你确定不是长住?”雍长殊奇怪道,“他是你师父,长住应该也是应该的吧?” 元酒立刻将头摇成拨浪鼓:“你不懂,他不会在这里长住的。” 师尊寿命还有数万年,他早就能飞升,偏偏压制修为待在下界。 真要长住……那可真的是,太恐怖了! 她怕自己以后的徒子徒孙世世代代都要伺候他,每天祖安话问候她八百遍。 第91章 养不起 雍长殊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诧异道:“我还以为你非常喜欢你师尊。” 元酒抬眸默默看了他三秒:“你知道叶公好龙吗?或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我大概就是这样的,隔得远了觉得看师尊样样都好,待在一起久了,我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一个控制不住就欺师灭祖。” 雍长殊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倒也不用形容得这么贴切。 他再看向元酒的眼睛,不由地带上三分宠溺,右手轻轻压在栏杆上,看着她苦大仇深。 内心某处莫名有点点……愉悦! 可能是他空闲的时候看了太多师徒恋小说,最近电视上又到处是师徒虐恋的热播剧,以致于元酒刚刚跟他说师尊来了后,他抑制不住浮想联翩。 倒也不是嫉妒,就是心里有那么点微妙的情绪。 其实元酒是个相当可爱的人,胜过他以往见过的所有人。 比她好看的,没她坦荡。 比她坦荡的,没她可爱。 比她可爱的,没她聪明。 比她聪明的,没有豁达。 比她豁达的,没她命长…… …… 城上月从洗手间通道走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元酒身边的狐狸。 他徐步走到两人身边,垂眸看着有点蔫儿的元酒,一眼就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别人家的徒弟,对师父鞍前马后,毕恭毕敬。 他这个徒弟收的不太行,平时被他拘在身边久一点,天天都想着法子往外跑,仿佛跟他待在同一座山头,她就吸收不了灵气一样。 以前念着她年纪小,所以由着她野,回来的时候还能在身前装几天孝顺。 但时间一长,铁定要原形毕露。 他也不大晓得元酒这性子怎么就养歪了。 他平时懒散,不太爱教徒弟,喜欢一个人窝在山头图清净,估计多半还是身边几个妖侍不太会管教,弄成了现在这么顽劣的性格。 …… 元酒察觉到身后有人,立刻转身喊道:“师尊。” 雍长殊抬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第一眼看过去便是惊艳,之后便只剩下惊诧与忌惮。 男人体态修长,穿着 微微欠首:“你好。” 城上月头一回碰到这样打招呼,但依旧面不改色地颔首致应。 “我姓雍,雍长殊,是元观主的朋友。” 元酒微微颔首:“雍先生是只好妖……啊,是个好人,给我们道观贡献了很多。” 城上月点点头,高冷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雍长殊感觉得到,对面的男人实力稳稳压制他,所以他不敢托大,礼貌得询问了一句。 城上月想了想,看向元酒:“你觉得他该怎么称呼为师?” 元酒眨了眨眼睛,这个问题干嘛要问她? “嗯……老观主?” 城上月盯了元酒两秒:“你那小破道观,本尊瞧不太上。” 元酒为难道:“可是这里都不流行称呼仙尊仙师之类的,真要叫出来,估计大家会笑话您老。” 城上月眉心跳了跳:“你那个老字可以省省。” 他依旧年轻,漫长的寿数连十分之一都还没过完呢。 元酒一时间无语:“……” 雍长殊站在一边看着师徒斗嘴,心底有些好笑,眼尾也挂着细碎的笑意。 倒是没想到,她和自己的师父是这般相处的。 “随便叫吧。”元酒有些想摆烂,“左右是个称呼,师尊你也没必要太计较这些。” 城上月越发看不惯她这态度,毫不客气地怼道:“叫爹,本尊也应吗?” 元酒小脸僵硬:“……” 这就过分了,干嘛老是杠她! 这可太难伺候了,今天是想长乘的第一天。 雍长殊见元酒接连被怼,显然有点自闭了,出言缓和道:“在下以后称您一句‘先生’,仙师意下如何?” “可。”城上月分出一缕注意力放在雍长殊身上,“你这只小妖倒是不错。” 雍长殊脸上笑容僵了僵。 活了上千年,最近这几百年他真的再没听过谁叫自己小妖。 关键是对方还一脸欣慰的表情,模样看起来和他大差不离。 这可真是……太难受了。 他现在多少有些懂元酒方才为何如此焦躁。 说实话,没有练过百八十年的忍功,可能伺候不了这位高龄仙师。 …… 元酒想尽快解决那匹马的事情,但并不想带城上月去秦冰家中,所以她考虑了一下,想请雍长殊先陪着她师尊,等她解决完大红枣的事情,立刻带着城上月回道观。 雍长殊没拒绝,虽然和城上月坐在一起的压力其实蛮大的。 元酒带着熊梓诚离开后,熊梓诚终于松了口气,激动地说道:“元观主,你们道观还收门徒吗?就记名弟子也行,我能不能试试啊?” 他现在觉得归元观真的超级神秘,和其他网红道观一比,简直就是传说级别。 真就想不明白,像元观主和城先生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出名呢? 甚至连归元观,在微博上都搜不到账号。 这也太不应该了。 元酒看着眼神狂热的熊梓诚,深深叹气:“我觉得你对归元观有些误解,归元观现在并不对外招收弟子。” 养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还收弟子。 开销会上涨,她舍不得。 “真的不招收弟子吗?”熊梓诚很遗憾,紧紧跟在元酒身后,眉飞色舞说道,“元观主,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成仙吗?” 元酒走进小区内,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怎么会这么问?” “我刚才带着您师父去洗手间,刚进门,都还没有问他怎么换衣服,结果他手指只是在衣服上轻轻扫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全都变了,变得和我身上的一样。” 元酒:“……”她就知道,师尊从来不知何谓藏拙。 “小法术而已。” 熊梓诚:“但是我总觉得您师尊身上有种仙气,真的,我从来没见过比他还像神仙的人。” 元酒淡定道:“那是你见的人太少。” “多看看,你会发现我们就是普通人。” 熊梓诚静默了两秒,认真思考了会儿:“元观主,我觉得你在驴我。” 元酒睨了他一眼:“你看我像神仙吗?” 熊梓诚立刻点头:“像。”但是多了几分可爱,比城先生要接地气一些。 元酒忧伤叹气:“我,负债三个亿呢,现在还在打工还钱。” “真正的神仙,会为钱这等庸俗的东西发愁吗?”元酒反问。 熊梓诚呆怔住。 “好像……不会。” 神仙会法术,一变就有吧,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他也不是很确定。 元酒见忽悠住他,笑着说道:“所以啊,我们哪儿是什么仙人,也就是稍微有能力一点的普通人。” 她现在确实没有飞升成仙。 而师尊,放弃了飞升,不入天界,也算不得仙。 倒也不算诓熊梓诚。 熊梓诚跟着她进了电梯后,琢磨了几分钟后,终于转过弯儿。 “元观主,你不收记名弟子,是不是养不起啊?” 元酒沉默不语。 熊梓诚眼睛倏然亮起,指着自己胸口:“元观主,你看看我啊,我可以花钱换个记名弟子的名额吗?” “我也不贪心,就想学您师尊变装那手就行。” 元酒偷偷瞟了他一眼,说真的,这个提议她心动了。 但是她怕自己教徒弟时没耐心,如果熊梓诚悟性不好,她会忍不住动手揍他的。 第92章 不肯走 元酒走进电梯里,回头看了眼熊梓诚:“你平时都不工作的吗?” 熊梓诚笑着道:“我现在不用工作,还能再玩两年,不过再过几年我就要回去继承家业了。” 元酒觉得这人好凡尔赛,她也想有万贯家财可以继承,而不是令人心塞的债务。 投胎当真是门极为高深的学问。 “我现在暂时不收徒,也不收记名弟子,没有时间教。” 忙着赚钱,哪里有时间带徒弟。 第78章 更何况她也没有能干的妖侍,像师尊那样不想带徒弟,还能把徒弟丢给妖侍带。 可是这个世界妖侍可不好找,她倒是挺中意雍长殊的。 但是雍先生是个企业家,一个创业成功的大妖,肯定是不愿意给她当妖侍的。 哎,生活不易,酒酒叹气~ 熊梓诚有些失望,也有些遗憾,不过他还是准确捕捉到了元酒的用词。 暂时! 也就是说,现在不收,不代表以后不收啊! 他可以再等一等。 “元观主,要不我们先加个微信,等你想收记名弟子的时候,通知一下?” 元酒想了想,默默掏出手机:“好的。” 虽然没能直接让元观主答应收弟子,但是他这也算是迂回前行,变相地往目标更靠近了一步。 …… 暮色降临之后,整座城市灯火璀璨。 元酒走出电梯,在走廊的窗边站了一会儿,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商场。 熊梓诚不知道他为何不进去,也陪她站在原地等待。 大概等了有二十多分钟,元酒手中把玩的一只纸鹤突然烧起来。 她随手将纸鹤丢出去,很快化作灰烬,落在脚下。 “进去。” 元酒立刻转身,熊梓诚按了几下门铃,房门便被游文絮从里面打开。 游文絮紧张地说道:“元大师,那匹马……是不是来了?” “嗯。” 元酒直接从他身侧穿过去,径直走进客厅,看着侧卧在沙发边的大马,有一那么一点点无语。 那马体型蛮大,但是好在秦冰家客厅也很大,而且它又是魂体,可以穿过任何物体。 所以它此刻就卧在秦冰身边不远,和秦冰父女俩一起看电视。 秦冰女儿楠楠能够看见它,但很是理所当然地把它当成家里宠物,并没有跟毫无所觉的秦冰说。 元酒进去后,秦冰顿时紧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局促道:“元大师……” “无事,你抱着孩子先去卧室待着。” 秦冰低头摸摸楠楠的脑袋:“我们先去卧室看书好不好?” 楠楠看到元酒的脸,从沙发上跳下来:“我想跟姐姐一起玩。” 元酒抬手轻轻贴在她小脑袋上:“你先去卧室,改天让你爸爸带你去归元观找我,到时候我教你怎么用木头堆道观。” 楠楠没能如愿,但也只是幽幽看了她一眼,转而举起小手:“那我们拉钩钩,等爸爸休假,我就让他带我去找你。” “可以。” 元酒跟她拉了勾,示意秦冰将她抱走。 卧在沙发侧的大红枣慢慢站起来,局促不安地撅着蹄子,准备跟着他们去卧室。 元酒抬手拦住它,低声道:“你不能进去。” 大红枣停住马蹄,用一双充满灵性的无辜大眼睛看着她。 “你已经死了,不应该再继续停留在阳间。” 大红枣用脑袋朝她顶了顶,发现脑袋被元酒给按住,它根本寸步难进。 大概是之前一直被人忽略,陡然见到能触碰到它的元酒,它显然有些意外,还有点兴奋。 “咴——” 元酒避开了它的亲昵:“我跟你不是同类,我来送你一程的。” 大红枣不明所以。 元酒有点头疼。 这匹马没有完全成精,只是天生对人类情绪变化感知比较强烈,所以才能在剧组工作时显得温顺有人性。 见没办法交流,元酒站在原地思考了两秒,从储物手镯里摸了半天,最后找出一根兽筋,最后折腾了半天才弄出个马笼头套,她将东西套在它头上,牵着绳子准备把它领走。 大红枣停在原地不动,扭头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元酒拧眉,回头看着呆呆的熊梓诚和游文絮:“去把秦先生叫出来。” 游文絮立刻去敲门,秦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结束了?” “元大师叫你出来一下。” 秦冰让游文絮进去照顾楠楠,自己走到客厅,看着元酒手里的绳子延伸到半空中消失。 他心脏猛地跳了起来:“抓到了?” 元酒拿了张符纸贴在大红枣身上,马渐渐在屋内现形。 秦冰下意识屏息,就连熊梓诚都惊叹连连。 今天这一天所见所闻,真的胜过之前十几年。 那是相当的刺激! “这匹马不肯走,你劝劝。” 元酒将绳子交给秦冰,扭头往门口走去。 秦冰握着缰绳,与哒哒哒走过来的大红枣面对面站着。 看到曾经熟悉的搭档,大红枣亲昵地往他身上蹭蹭,结果蹭了个寂寞。 它懵逼地看着面前的秦冰,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茫然与震惊。 为什么能看到它,还是蹭不到啊? 秦冰意外地读懂了它的眼神,心里反而没有那么害怕:“大红枣,好久不见。” 他徐徐抬手在马的脑袋上轻轻摸了两下,其实是碰不到的,但是就像心理安慰一样,大红枣慢慢就不焦躁了。 …… 元酒在门口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秦冰就牵着马出来了。 她回头看着温顺的骏马,将手机塞进兜里,顺手接过了缰绳。 “我把它带走,之后会亲自送它去轮回,剧组的事情之前都是它引起的,以后也不会再有麻烦,剧组那边你们去说一声,事情我帮忙解决了,记得把酬劳打到卡上。” 秦冰出言问道:“大师,那个……能不能请你改天帮我看看家里的风水?” 元酒愣了愣:“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家现在风水没有问题,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动。” “如果想要摆招财纳福,或者是镇宅之类的风水局,那价格就会很高了。” 聚集灵气祥瑞的阵法,首先得用好的东西布阵,这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同时还要花费不少心思推演计算,她一般不太爱干这种活儿,因为着实不太想动脑子。 秦冰是个演员,相较而言,手头还是比较富足的。 他一听,心思还是有些浮动,作为一个演员,自然希望自己能红得久一点,所以花些钱摆个阵法确实可行。 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也没有坑害别人,他还是动了心的。 “能问一下价格吗?” “定制阵法100万起步,上不封顶。”元酒开价很大胆。 熊梓诚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着,然后立刻扒拉出自家老爹的微信,给元酒拉业务。 开玩笑,几百万就能搞风水阵法,干嘛不搞? 还不够他提一辆跑车呢! 第93章 打工狐 元酒牵着马走到小区门口时,雍长殊已经将车停在路边。 她走过去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坐在后排,正低头玩手机的师尊。 元酒站在原地静默了三秒,走到前排车窗边,屈指抠了抠玻璃。 雍长殊将玻璃窗放下。 元酒扭头看了后面一眼:“他手机哪儿来的?” 雍长殊:“我帮他买的。” 元酒叹气:“多少钱,我转你。” 雍长殊从自己空间里拿出一颗极品灵石:“不用了,你师尊已经给了。” 元酒瞳孔地震,忍不住想伸手捂脸。 她的傻白甜败家师尊! 一颗极品灵石换一部手机,他怎么想的哦? 灵石可比玉石值钱多了,一块极品灵石怎么着也能卖个几十万啊! 亏大了。 雍长殊看懂了元酒脸上的表情,挑眉笑道:“我不占你师尊便宜的,我的确很缺极品灵石,所以你师尊之后的所有用度,可以交给我来打理。” 元酒:“……” 她就离开了半个小时而已,他们怎么就那么快达成了合作的默契? 到底发生了什么? 城上月终于从手机中抬起头,看着站在车外发呆的元酒:“你不上车,还站在车外面做什么?打算跑回去?” 元酒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师尊,我还是您徒弟吗?” 城上月果断地与前排雍长殊说道:“开车,别理她。” 元酒:“!!!” 城上月冷漠无情道:“你自己跑回去吧,锻炼身体。” 元酒:“……” 雍长殊将灵石收起来,朝元酒摇了摇手:“小观主,我们先走一步。” 元酒难以置信道:“不是……我才是归元观观主,你们怎么能这样?” 雍长殊摊手笑道:“没办法,老板开的工资非常诱人,为了极品灵石,我觉得我可以折腰。” “今天我是打工狐。” 元酒看着雍长殊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气得原地差点儿口吐芬芳! 熊梓诚看着被抛下的元酒,立刻拿起手机跟宋文哲分享。 这世上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像元观主这么厉害的人,面对师尊也只能吃瘪。 第79章 现场吃瓜好兴奋~ 元酒生气地站在原地,她现在只想把师尊送走。 她原本还能免费蹭大狐狸的车,师尊一来,她现在竟然只能蹭车尾气了! 这是什么人间悲惨? “元观主,我送您回去?” 元酒思考了两秒,将大红枣收起来:“送我到出市区就行,我后面骑马回去。” 白捡了一匹马,虽然只是魂体,但她也是能骑的。 哼哼~ …… 熊梓诚将元酒送到了市区外。 元酒下了车后,摆了摆手让他回去。 熊梓诚不放心地将脑袋伸出车窗:“元观主,你真不要我送啊?我开车挺快的。” 元酒将大红枣放出来,将路上剪出来的纸马拿出来,把大红枣魂体引入纸马内,一阵灵光闪过后,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出现在公路上。 熊梓诚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元酒翻身上马,双手抓住缰绳,朝着熊梓诚摇了摇手:“我回到道观了,你也快回去吧,没事儿可以去归元观玩,今天多谢你送我去那么多地方。” 熊梓诚木木地点头。 马蹄嗒嗒踩在水泥路面,元酒转身握着缰绳,神色陡然一厉。 她甩了一下手中绳子,只听一声娇呵,枣红色骏马立刻撒开蹄子往马路尽头飞奔而去。 熊梓诚拿着手机,忍不住拍了一张她与那马的背影。 心中惊艳久久不散。 他熊少也算北海市纨绔圈里顶端人物,这二十几年所见所闻绝对超越大多数人,但是从没有人能比元酒更让他惊艳敬仰。 在他平凡寡淡的人生里,这一刻似乎窥见了生命中偶然漏下的一缕神迹。 他内心很是震动,隐约有感:若是错过元观主,他一生定会抱憾。 …… 马蹄声和那风华绝代的背影消失在黑夜的迷雾中。 熊梓诚将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了一行文字。 熊少:“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紧跟着,他又发了第二条朋友圈。 熊少:从今天起,我信道教。毕生目标,当上元大师记名弟子。 关上手机后,熊梓诚心脏还在砰砰砰跳动,他发动车上路,看向前方的双目中含着明光。 相比于追随元观主东奔西走,解决各种神秘诡异的事件,做纨绔实在是太无趣了! 宋文哲躺在床上,刷到熊梓诚这条消息后,立刻凶巴巴的戳着屏幕留言。 “你小子今天到底干了什么?什么记名弟子?” “还有你第一条朋友圈什么意思?” “那匹马上的人影模模糊糊的,是谁?” 消息发出去后几分钟,宋文哲突然反应过来。 “卧槽,那不会就是元观主吧?不是让你送她回去吗?她怎么弄了匹马?” “我还以为那是你最近刷的什么剧照……” 熊梓诚将车停在车库里,看到了宋文哲的消息。 “随手拍的元观主。” “她真的老牛逼!跟她转了一天 ,我觉得自己真的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宋文哲:“谁还不是呢?!” 嫉妒。 要不是他魂魄刚刚回到身体,哪里轮得着熊梓诚去献殷勤。 好气哦~ 不行,他也要快点康复,争取先熊梓诚一步,当上元观主的记名弟子。 宋文哲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将手机丢在床尾,有点自闭。 第94章 冤大头 元酒骑着马赶回道观时,道观里已经热热闹闹,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她从马上跳下来后,牵着马进了道观里,南巢从后院走出来,看着她牵马进门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师父,我来牵马吧。”南巢接过元酒手里的缰绳,看着枣红色大马的眼睛,迟疑道,“师父,这马?” “我剪的纸马,里面塞了一只马的魂魄。” 南巢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这马看起来有些奇怪。 尤其是眼睛,黑洞洞的,并没有眼珠子。 元酒偏头小声问道:“你师祖呢?” 南巢愣了几秒:“师祖?” 他啥时候多了个师祖? 元酒看他一脸茫然,伸手扶额道:“跟雍先生一起回来的那个,就是我师尊,你的师祖。” 南巢张了张嘴,哭丧着脸道:“师父,我可能得罪师祖了。” 元酒:“???” “你干了啥?” “师祖刚刚让开饭,我让他再等等,您不回来暂时不开饭。” 元酒同情地拍了拍南南的脑壳:“你以后自求多福。” 南巢:“……”这么一说,他更害怕了。 怎么办?如何才能挽救师祖对他的好感度? 关键是刚刚师祖进来,也没有说自己的身份,他还以为就是雍先生的朋友,来求师父办事的。 为什么雍先生也不提醒他啊? 完蛋了。 …… 元酒看着南巢如丧考妣的脸色,安慰道:“没关系的,你师祖那个人嘛,基本上就没有几个看顺眼的人。其实我也一样不讨他喜欢,不然也不至于他自己坐车回来,把我丢在市中心,让我一个人跑回来。” 南巢看着元酒莫名淡定的模样,牵着马深深叹了口气。 “师父,师祖是哪儿来的?” 元酒扭头看了他一眼:“穿越来的。” 南巢:“……”师父现在越来越活泼了。 南巢见问不出来,也就没再刨根问底。 他从今天就要开始想一想,怎么才能在师祖面前刷脸。 “你把这匹马放在后院就行,不用绑着它,它不会跑的。” 元酒跟着南巢进了后院,看着坐在回廊下,正优哉游哉玩手机的城上月,示意南巢赶紧去把马安置好,然后立刻安排晚饭。 在元酒试图从他面前溜过去时,城上月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跑得太慢,这段时间是不是没好好修行?” “不是,绝对没有。” 元酒立刻举起手指道:“我每天都有用功的,只用了一点点时间玩手机。” 城上月捏着手机的指尖顿了顿:“手机,确实挺好玩。” 是吧是吧? 就说了,电子产品真的很有意思。 “市中心禁飞的,为了不引起麻烦,所以我才搭了熊先生的车到郊区,然后骑马回来的。” 城上月将手机关上,抬头打量着自家小徒弟。 依旧个头小小,长得跟个小朋友一样,看着乖巧伶俐,实则总是想犯上作乱。 不过他来也就是为了确认她没被雷劫劈成重伤。 如今见她一切都好,他心下也就安定了。 “本尊在你这道观住上段时间,过些日子再回去。” 元酒立刻笑道:“师尊你这话说的,住多久都行。” “本尊多住一天,你不是觉得要多折一年寿?” 元酒囧囧有神地看着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 “本尊最近出关后无事,你这里还不错,既然你觉得住多久都行,那本尊不介意多待几天。” 元酒:“我能不能收回刚刚说的话?” 城上月抬手在她脑袋上抽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能。” “行吧。” 元酒沉重地叹了口气,初见的喜悦过去后,以后是漫长的相看两相厌。 “本尊想尝尝你们这里的膳食。” 元酒立刻答道:“这就去安排。” 元酒一溜烟跑进厨房,立刻招呼着南巢和钱武安准备放饭。 她扭头看着走进厨房的雍长殊,冲他冷哼了一声:“见利忘义。” 雍长殊走到她身后:“商人重利,见谅啊,小观主。” 元酒回头道:“我跟你讲,你这样我们的友情是没办法存续下去的,师尊顶多就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到时候走了,归元观还是我的天下,你想好到时候怎么讨好我!” 雍长殊闻言哑然失笑。 小观主真的可爱得有点犯规了。 “你还笑什么?”元酒拧着眉头问他。 雍长殊摇了摇头,换个话题询问道:“剧组的事情都解决了?” “解决了,就是一匹捣蛋的马,被我给牵回来了。”元酒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滴溜溜看了他一眼,“你是狐狸,应该能和马沟通吧?那只马其实还挺聪明,感觉快要成精了,但是好像又差一点点,我跟它没办法交流,要不你去试试。” 雍长殊嘴角抽搐了两下:“我觉得你有些高估了我。” 元酒撺掇道:“你去试试。” “等我吃完晚饭去试试。”他现在还不想去丢脸。 …… 晚饭又非常丰盛。 自从雍先生来了之后,道观一日三餐,尤其是晚餐总是能见到大鱼大肉。 元酒有些好奇南巢为何那么大方,南巢拿出手机给元酒看了一眼。 第80章 雍长殊已经和他商量好,每个月会转一笔伙食费。 “不过我再过段时间就要去学校了,师父,你要赶紧找个厨子。” 元酒端起饭碗,思考了两秒:“已经找到了,过几天他就回来报到,包吃包住不用给工资那种。” 南巢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真的?世上还有这种自己送上门的冤大头?” “怎么说话呢?”元酒严肃地指正道,“咱们归元观可是风水宝地,气氛多好啊,待的时间长了还能延年益寿。” 南巢幽幽叹气:“师父你这话也就跟我说可以,换个人都不会信。” 元酒小眉毛一竖:“你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了,日常嘲讽我,真当我不要面子的吗?” 她现在在归元观的地位都不稳了。 南巢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那是人是鬼?” “人。” 南巢:“我觉得鬼比较靠谱一点。” “你见过几只鬼,怎么就鬼靠谱一些?” 南巢:“因为师父你血脉压制啊,鬼来打工肯定老老实实。” 元酒听完心里舒坦了不少:“说的也是。” “但是厨子鬼不好找。”元酒扭头看着南巢,“北海市我还不太熟,等以后吧。” 新员工到岗,还是要欢迎一下的。 “那个厨子叫什么?” 元酒回想了片刻:“叫什么京的,忘了。” 名字她没太注意,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 …… 就在所有人边吃边谈时,城上月忽然放下筷子,英气的剑眉缓缓拧着,朝着元酒冷声道:“你这道观就没有好好排布一下阵法吗?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来打扰?” 元酒愣了两秒,才慢半拍地放开神识。 看到了正在山路上前行的破破公交车。 那辆车一看就不正常,窗户上还有血迹,四处冒着阴气。 第95章 做纸货 元酒端着碗默了默:“应该是来找我的。” 城上月原本准备从储物戒拿法器的手停下,他掀起眼帘道:“你认识?” “认识。”元酒放下碗筷,“是个鬼公交司机,之前让他把一车鬼送去地府了。” 南巢也听说了这事,放下碗筷准备跟元酒一起。 “你先吃饭,我去看看。” 元酒一个人起身离开,身影眨眼就出现在缓缓前行的公交车前。 鬼公交刹住车,一个纸人打开车窗,从车上跳下来。 “大师,我来了。” 元酒站在原地:“你来做什么?” 鬼司机抬手从车上取下一盏不停旋转的灯笼:“这个还给您。” 元酒抬手接过功德灯,看着上面不停变化的罗刹美人,抬手将灯芯的那缕功德之力抽出后,灯笼陡然熄灭,灯笼上黑色墨迹点画的美人与罗刹从纸张上挣脱而出,张牙舞爪朝她扑来,但在触碰到她之前,瞬臾一缕缕青烟,归于虚无。 鬼司机看着眼前离奇的一幕,震惊地睁大眼睛,但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 失去了功德之力,又失去了美人罗刹的黄纸灯笼,在空中裂成碎片,迎风消散在山路中。 “可以了。” 元酒转身准备离开,鬼司机立刻跟了上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鬼司机殷勤地说道:“大师,你缺司机吗?” 元酒顿足:“我缺车。” 鬼司机:“……” “如果您以后招司机,能不能先考虑我啊?” “可是你有危险驾驶的前科。” 鬼司机:“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干这样的事情。” 元酒扭头睨了他一眼:“鬼话,不可信。” 鬼司机:“……”想找个大靠山怎么就辣么难? “大师啊,您能不能收留我呀?” 元酒歪着脑袋,看着伸手捂脸装哭的鬼司机:“养不起。” “我不要您养的,我可以给你跑腿,晚上给你当司机也行,就是白天不能上路。” 元酒迟疑了几秒,回头看着破破烂烂的公交车,有些嫌弃道:“你的车又脏,还特别慢。” 鬼司机:“我也想换新,但是没人给我烧纸货啊。” 元酒叹气,想起了山上那个见利忘义的大狐狸,以后师尊估计要跟她抢司机了,她确实需要一个新的司机。 晚上出门干活,其实也不是不行。 “那行吧,你跟我上山。” “这辆破公交先停在道观后面去,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做个纸货,烧给你。” 鬼司机顿时一蹦三尺高,开心得想要原地螺旋上天。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我以后一定好好打工,争取出人头地。” “倒也不用,把你的头按好,掉下来容易吓到观里的普通人。” “好的。” 鬼司机开开心心地爬回公交车上,看着元酒身影眨眼消失在道路中央,惊叹了几秒后,开着苟延残喘的破公交向道观进发。 …… 吃完晚饭后,元酒从道观堆放杂物的房间里翻找出了不少竹篾,城上月坐在前院的树下纳凉,手里端着之前雍长殊没有送出去的古董杯子,匀着杯子内浮浮沉沉的茶叶,目光落在桌面的平板上,里面正在播放最近大火的师徒虐恋仙侠剧。 雍长殊坐在另一边,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查看工作邮件。 元酒看着他们俩一人一个精致的茶杯,又看看自己面前略逊一筹的杯子,心里有点不平衡。 她抽出自己的两仪刀,开始咔咔咔劈着竹篾,劈了几分钟后,城上月和雍长殊齐齐抬头看着她。 “你太吵了。”城上月嫌弃万分,“本尊看剧呢。” 雍长殊抬眸道:“我打算开个视频会议,劳烦元观主换个地方劈竹子?” 元酒坐在小板凳上,举着自己的两仪刀:“我不,这是我的地盘。” “揍你一顿,你就舒坦了是不是?”城上月抬眉说道。 元酒抱起地上的竹篾,还有剩下几根竹子,转身就走。 距离产生美。 她堂堂归元观小师祖,能屈能伸,能强能怂。 哼~ 元酒抱着竹篾到了后院,坐在水泥台阶上,将瘫在后院地板上的小赤狐抓过来,放在腿上撸了两把。 “你们族长真的很不讲义气!” 小狐狸:“嗷嗷嗷——”说谁坏话呢? 坏女人。 元酒继续揉它耳朵:“师尊没来之前,我还是挺想他的,现在他来了,我挺想他快点走。” “哎,你说为什么大家就不能互相体谅呢?” 小狐狸缩着脑袋不动,它怕前院那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人身上的气息,比坏女人可怕多了。 就连族长都对他恭恭敬敬。 所以小命要紧,它都将躲懒睡觉的地点,从菩提树下的石台,转移到了后院走廊的石板上。 元酒撸了一会儿狐狸,就将它丢到一边,开始做手工。 她先用竹篾搭起框架,用绳子将竹骨一一固定好,花了一个小时才终于折腾出完整轮廓。 接下来就是糊纸、上色,与晾晒。 不过道观里没有那么多纸,她将竹骨架扛到院子角落里放着,然后坐在后院的台阶上开始玩手机。 从网上可以下单买些糊纸货的纸张。 不过拿起手机刷了一会儿微博,她抱着手机咯咯笑了会儿,放下手机后忘记之前要干啥了。 想了两秒没记起来,她果断放弃,继续刷短视频。 雍长殊开完电脑会议后,将笔记本放在桌上,给城上月杯中续了茶水,起身往后院走去。 今天对小观主有些过分。 似乎应该,安慰她一下? 第96章 大孝子 道观后院里空落落,回廊下的电灯投下一圈暖色的光。 雍长殊穿过后院的月洞门,隐约听到欢乐地音乐声,往声源方向看去,只见元酒和小狐狸坐在石阶上,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手机。 他走到跟前后,元酒抬眼看了下他,飞快地将视线收回去了。 “开完会了?” 雍长殊在她身边坐下,轻笑道:“对。” “怎么不继续在前院陪师尊?” 雍长殊哑然失笑:“你师父并不需要我陪。” 元酒将手机放下,气鼓鼓道:“你今天有点过分。” “我知道。”雍长殊从自己的空间里提出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你师尊真的财大气粗,我有些抗拒不了。” 元酒瞪圆了眼睛:“你才是财大气粗!” “你师尊有灵石,我想布置一个聚灵阵,手里灵石不够。” 元酒将盒子捧过来,淡定道:“那我也不会分给你的,我也不够用。” “不过师尊家底非常厚,你可以加把劲儿,看看能不能多掏一点。” 雍长殊左手支着额角,忍俊不禁:“你还真是个大孝子。” “那没办法,我打小就知道我师尊不靠谱,我能好好活到现在,不容易。” 第81章 “而且我师尊有两条灵石矿脉,都在他洞府所在的山头下,我从没遇见过比我师尊更富的人。” 雍长殊眼波微动,定定看了她一会儿。 她的话透露出不少信息。 “你师父……来自异界?” 元酒眼睛倏然睁大,之后垂下眼皮道:“不是我说的哦。” “但是不难猜吧?”元酒反问道。 雍长殊颔首道:“确实,他身上的气息太强了,应该是不容于此界之人,除了来自异世很难作他想。” “只是我从前以为,实力臻至至境,可以撕裂空间、横跨虚空的说法,其实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元酒没有就这个问题作答,这些事情现在讨论没什么意义,等自己实力达到一定境界,自然就能窥探到通天之路,她指了指腿上的盒子:“送我的?” 雍长殊眉目柔和,见她无意讨论这个话题,便顺着她说起其他。 他盯着纸盒,微微颔首:“你师父初来乍到,对很多东西都挺好奇,所以我就陪他在商场逛了一圈。” “你师父似乎对甜食,我们在甜品店逗留了一会儿,他把店里七成的甜点都买了,我让人送到车上,他转头就收自己空间里了。” 元酒震惊:“他竟然都不给我留一个?” 雍长殊指了指她腿上的纸盒:“店里招牌蛋糕,就这一个,你师父留给你了。” 元酒瞬间心花怒放。 好吧,她今晚可以原谅师尊刚刚嫌太吵怼了她。 拆开绸带后,元酒看着精致漂亮的蛋糕,心情美妙。 “你吃不吃?” 元酒拆开小叉子,扭头看着雍长殊。 雍长殊伸出修长白净的右手,漂亮的五指在夜晚的灯光下,莫名有种暖玉的光泽。 元酒多看了两眼,将一只小叉子塞到他掌心,从储物手镯中甩出一张松木小几,将腿上的蛋糕放在小几上。 “我给你切一块,剩下的都是我的。” 元酒一向护食,给雍长殊切了一小块儿。 雍长殊看着比她巴掌还小的蛋糕块儿,哭笑不得:“八寸呢?” 元酒又拿出小盘子切出两块:“惩罚。” “今天欺负了我,没那么容易过去,你有一口吃就不错了。” 雍长殊看着元酒端起比他手中要大的两块,朝着南巢的房间走去,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小观主真的有点……记仇。 将两块蛋糕给钱武安和南巢分了之后,元酒快速跑回石阶边,先看了眼和离开时一样的蛋糕,眼神轻飘飘睨向坐着的大狐狸。 “我还以为你会偷吃。” “我不会,想吃我可以把甜品店厨师聘回来,想吃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元酒:“!!!”她又不想和他说话了。 雍长殊将小叉子上的奶油放进嘴里,漂亮又专注的眼睛里溢出细碎的笑意:“快吃吧,尝尝看这家店的招牌蛋糕好不好吃。” 元酒看了眼眼巴巴的小狐狸,准备再给它切一块。 雍长殊抬手阻止了她:“它换牙呢。” 元酒蹲在石阶前,立刻伸手掰开了小狐狸的嘴:“狐妖也换牙吗?” 雍长殊哭笑不得:“当然要换,一出生时候的乳牙肯定是要换掉的,一般普通的小狐狸两个月之后就会开始换掉乳牙。但是它一出生就是狐妖,成长的周期要慢上许多,换牙期也比较晚。” 元酒看着小狐狸的左唇边的断牙,伸手想拔一下,被小狐狸暴躁地拿爪子拍了几下。 “嗷嗷嗷嗷嗷——” 小狐狸骂骂咧咧地从她手底下跑掉,一下跳到栏杆上,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愤怒地盯着元酒。 雍长殊抓住她的手腕:“你别去动它的牙,幼崽都是这个样子。” “可是它的牙断了……” “很正常,过段时间断牙自己会掉,新牙很快就能长出来。” 元酒有点手痒,但是被雍长殊按着冲洗了一下手,有些遗憾道:“我其实可以帮它拔掉的。” 小狐狸:“嗷嗷嗷呜!!!” 小狐狸骂骂咧咧地跑出了后院,从窗户跳进南巢房间,死活都不肯从南巢房间离开。 …… 元酒吃了几口蛋糕,一双杏眼慢慢弯起来:“奶油好吃,下面的蛋糕也很好吃。” 雍长殊手里的小盘子和小叉子放在小几上,转头掩唇忽然咳了起来。 元酒起初没在意,等过了片刻,发现他气息紊乱,咳得撕心裂肺,才连忙将手里的蛋糕放下来。 伸手将他身体扳过来,目光突然凝住,直接上手撕开了他的领口,捏着他的下巴,将他脸掰向侧方,盯着他颈侧突然鼓起的血管。 他皮肤很白也很好,所以黑色的血管如同颈侧的黥纹。 元酒从储物手镯中取出北地冰精打磨的细针,晶莹的针尖冒着寒气,她指尖用灵气绕在冰针上,绷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微微站起来俯低身体,将他颈后的衣服往下拉了拉,手下动作稳准狠地刺入他颈后偏左的穴位。 雍长殊垂着首,左手在唇角上擦了擦:“谢谢,我好多了。” 元酒单手还拉着他的后衣领,沉声道:“你的毒按道理来说不会发作的这么早,你做什么了?” 第97章 精致狐 雍长殊抿唇不语,垂下的眼睫细密纤长,在夜色中轻轻抖动了两下。 元酒见问不出来,没有再继续追问。 正如他从不逼迫自己那样。 院子里吹过一阵夜风,雍长殊额前的碎发晃了晃,他抬眸看着将手伸到他喉结下方的元酒,神色略显愣怔。 元酒淡定道:“帮你把衬衫脱了。” 雍长殊定定看了他两秒,抓住她温热的手指,从自己咽喉处缓缓移开。 “我自己来。” 元酒收回右手,眉梢忍不住挑了挑。 雍长殊指尖轻轻拨了几下,卡在咽喉处的纽扣就被解开。 元酒站在她身后,用手扒着他颈后的衣领,防止领口蹭着他颈侧的冰针。 确认浮现于他白净皮肤上的黑色血管没有再发生变化,元酒才终于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美色。 大狐狸就是大狐狸,长得好看,身材也真的很有料。 雍长殊解了三颗纽扣后,想要偏首被元酒眼疾手快按住后脑勺:“脑袋不要乱动。” “还要继续脱?” 雍长殊声音清润,但莫名带着小钩子,有股撩人的妖劲儿。 元酒将他后领又往下扒拉了几下,试探道:“我觉得需要继续。” 雍长殊调侃道:“你是巴不得我全脱。” “我没有说哦。”元酒立刻反驳道,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想就算了,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雍长殊笑道:“我就知道你馋我身子?” 元酒拿出第二根冰针,针尖悬在他耳后:“你不要污蔑我,我是个正经修士。” “你……”雍长殊刚准备开口,元酒忽然轻轻按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好了,不要说话,我要下针了。” 在针尖刺入皮肤后,雍长殊眉心只浅浅褶皱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 冰针很凉,刺入皮肉中,感觉穴位四周仿佛都被冻住了一样。 但是毒发引起的疼痛,此刻也因冰针而被渐渐缓解。 元酒又落了几根针,差点把他扎成刺猬:“你把衣服抓好,别把针弄掉了。” 雍长殊低低嗯了声,看着她松开手,先去水井边洗了洗手,又走回石阶前坐下,端起蛋糕一口口吃着。 “我要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两个小时。”元酒掀了他一眼。 雍长殊抓着衬衣的手抽了一下:“你是故意的吧?” “我有让你把衬衣脱了,是你觉得没必要啊。” 雍长殊确定了,她就是故意的。 天天藏着一肚子墨水。 元酒叉了一块奶油在他面前晃过,得意地笑着送进嘴里:“不听大夫的话,倒霉的肯定是你自己啊。” “给你长个记性。” 雍长殊深吸了一口气,保持原定的姿势一动不动,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干脆阖上了双目。 元酒吃了不少蛋糕,将剩下的收进储物手镯内,单手托腮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过于出众的骨相,让眼前的男人总是在人群中显得瞩目。 不过他气质温和,相比于其他性格古怪的大妖,确实是算得上非常另类的存在。 元酒视线扫过他刀削斧凿的侧脸,眼神不由自主飘到他露出的肩膀上,因为领口被拉开,精致锁骨一览无余。 在他锁骨靠颈动脉的地方,有一颗红色的痣,让他整个颈部和肩部瞬间变得蛊人。 如果他去当爱豆,估计其他人就不用混了,这妥妥的人间蛊王。 大概是她盯着他脖子的目光太认真,雍长殊实在忍不住,左手抓着衣领,右手抬起来盖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脸。 第82章 “小小年纪,别看不该看的。” 雍长殊盖住她眼睛后,耳尖却不自在的红了。 元酒倒是没有推开他的手,只轻嗤了一声:“有没有常识,我都三百多岁了,要是按照人类标准,现在孙子都重了几茬了……” 雍长殊轻咳:“你以为是韭菜呢,还带重茬儿!” 元酒身体往后躲,避开了他微凉的掌心,将他手臂按下去。 她起身去厨房里抱出一个青石石臼,将里面清理了一下,从储物手镯中翻出几株长得奇奇怪怪的干药材丢进去,握着石碓咚咚咚得捣弄起来。 夜风吹起元酒额前毛茸茸的碎发,她用手背蹭了两下,看着石臼里的药材,有些肉疼。 雍长殊见状,问道:“这药材很贵重吗?” 元酒用力点头:“我存货也不多,欸,可是这几种山里也找不到。” 带着点灵气的草,现在基本上很少能见到野生的。 “真是让你破费了。” 雍长殊也没办法,这药材换他也找不到。 因为这模样,一看就不是本地能产出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倒也没什么破费。” 元酒摆了摆手,握着石碓继续捣药。 雍长殊原本还想着,如果她实在觉得亏本,他可以再投资一些。 但是听完她最后一句话,他将嘴边的话收回去了。 是的,小观主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他还是应该心疼一下自己的钱包。 兜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每天都要上班,偶尔还要熬夜加班的狐狸也很辛苦。 …… 元酒给他拔了针后,将一碗刚熬好的药汁放在小几上,从储物手镯里取出蛊蛇蛇胆,往里面挤了几滴墨绿色的胆汁。 雍长殊看着那颗蛇胆,微微眯起眼睛:“蛇胆?” “你中的蛇毒,当然需要蛇胆入药。” 雍长殊脸上嫌弃之色毫不掩饰:“能不能不喝?”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幼稚。”元酒将药端到他面前,“这就跟你出门能不能不穿衣服是一个道理。” 雍长殊端着碗,眉头间挤出几条沟壑,苦味儿简直直逼天灵盖。 他痛苦地捂住眼睛,将碗凑到嘴边,等了两秒又把碗放回小几上。 “有些烫,再凉一下。” 元酒看着他故作淡定的样子,好笑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闭着眼睛闷了不就好。” 小时候她遇到死活都不愿意喝的药,那都是被长乘捏着鼻子灌进去的。 简单粗暴,但是十分高效。 元酒身子立刻支棱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雍长殊:“用不用我帮忙?” 雍长殊正低头扣着衬衣纽扣,闻言抬头后撞进她跃跃欲试的目光里,天生对危险的感知让他下意识开口拒绝。 “不用了,我是一只成年的妖了,可以自己解决。” 元酒有些遗憾地叹气。 她还从来没试过给别人灌药,小时候被荼毒多了,总想找机会让别人试试自己曾经的苦。 要是长乘有朝一日卧床不起,她一定加十斤胆汁,亲手送到他床前,笑眯眯地帮他把药灌进肚子里。 …… 大概是被元酒盯得有些怕,雍长殊扣好衣服,端起碗直接将药汁灌进嘴里。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在人间。 真的……好苦! 第98章 甜滋滋 药虽苦,但效果却肉眼可见的好。 元酒看着他长眉微拧,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从手镯里拿出一小罐黄桃果脯塞到他掌心里。 “吃一块,很甜。” 雍长殊捏着玻璃罐看了一会儿:“从超市买的?” “不是,南南那个好朋友送的,他给我和南南寄了一大箱子零食。” 方传同学深刻把握了元酒的弱点,开启了美食攻略,在元酒心里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雍长殊脸上表情依旧皱巴巴的,拧开盖子将一块黄色的果脯放进嘴里,眼皮轻轻跳了几下。 “很甜。” “刚喝过那么苦的药,现在吃其他带点甜味的东西,都会觉得特别甜。” 元酒倒是不意外,她准备端着碗去井边冲洗一下。 雍长殊跟在她身后:“我自己洗吧。” “一个碗而已,用不着。” 雍长殊捏着果脯玻璃罐:“你喜欢甜的零食?” 元酒蹲在井边,将碗洗了好几遍,感觉手上和碗里依旧残余着苦味儿。 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脸色有些扭曲,听到雍长殊的问题,顺口答道:“倒也不是喜欢甜的,只要好吃的,我都可以。” “比如辣的,咸的等等……” 雍长殊低头看着没有商标的玻璃罐:“这个果脯,南巢朋友寄过来时没有说从哪里买的吗?买东西要看生产日期的。” 元酒思考了几秒:“他家自己做的,南南那个同学真的是个妙人。” “虽然吧,长得很纨绔,说话做事也不太靠谱,但是出乎意料在做小零食方面非常有天赋。” “那箱零食大部分都是他亲手做的,说是三个月内吃完就可以。” 雍长殊盯着罐子又看了眼,思考着自己学会需要多久。 不过等他视线移开,又忍不住反问自己,为什么要学? 他那么忙,难道就为了口甜,还要再去学个技能吗? 元酒洗完碗后,回头找人,发现雍长殊早没影儿了。 她将碗放回厨房,叉腰站在院子里,有点难以置信:“竟然全拿走了?” 她可没准备全给他,方传送来的果脯也就十来罐,她和南南分了分,一人也就七八罐。 这一下拿走,她的库存又变少了! …… 雍长殊将玻璃罐放在书桌上,整个人放松坐在椅子上,盯着玻璃罐发呆。 屋内只有落地台灯亮着,光线略有些昏昧,打落在他侧脸上时,让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显得越发立体。 他解开衬衣纽扣,微微扬起下颚,将衣服往下拉了拉,修长的中指与食指停在颈侧,轻轻叹了口气。 想要抓到那只狡猾阴险的蛇妖,还是有些难度。 这些年,那家伙藏得越发深了。 终日不肯露头,就怕他循着线索摸到他的位置,把他的蛇胆给挖了入药。 元酒虽说有办法医治他身上的毒,但是大概率要用到很多稀有的药材,很有可能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就像今天这样,要她自掏腰包,用上她从异世界带回来的东西。 元酒与他终究是非亲非故,他手中这些黄白之物,其实很难抵消她的救命之恩。 他不能天天坐等元酒出力还出药材。 也没办法忍受坐以待毙。 命是自己的。 自己不争,那叫什么? 更何况,如果能将那只蛇妖抓回来,元酒炼制解药也会事半功倍。 自从跟那家伙结仇后,他从雷劫后慢慢恢复了几分,便一直想要找机会收拾他。 他已经追踪那只蛇妖数百年了,对他也算十分了解。 可惜狡兔三窟,那蛇妖比兔子还狡猾,故布疑穴不知几十处。 每次查到线索追过去,基本上都扑了空。 这次是最接近的一次,在他抵达之前不久,那条蛇才刚刚跑路。 但也因为追的太急,所以被蛇妖埋下的陷阱给困住了,不得不动用大部分灵力。 以至于原本压制毒素的灵力调动,身体内的毒短时间内爆发了一次。 第一次是硬扛过去的。 没想到第二次会在元酒面前发作。 …… 雍长殊起身走到衣柜前,拿了套睡衣准备去洗澡。 刚拉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元酒,他垂眸望着她:“找我有事?” “我的果脯,你没吃完还我啊。” 雍长殊回头看了眼桌面:“挺好吃,能送我一罐吗?” 元酒仰头盯着他三秒,有点纠结。 他们这塑料友情值不值得她奉献一罐果脯呢? 雍长殊见她纠结,心里有些好笑,果然可可爱爱的样子。 “明天带你去商场,你想买什么零食都可以,我买单。” 元酒眼睛倏然亮起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元酒将双手背在身后,准备抬步转身,结果又突然转回来,盯着他敞开的领口。 雍长殊被她目光注视,耳尖微微发烫,右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喉部:“看什么?” 元酒摇摇头:“你刚才果然是回味了一下吧?” “没有。”雍长殊放下手,“只是想看一下针眼。” 元酒将信将疑。 “我才不信嘞。” 说完,她背着手走掉。 雍长殊看着她的后脑勺,哑然失笑。 就馋他身子~ 第99章 见面礼 第83章 次日一早,归元观就热闹起来。 元酒盯着南巢在山上锻炼,回来的时候看到宋文哲和他父母都在道观内,就连杜正周和熊梓诚也都到了。 南巢做完今天的锻炼,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 元酒与他一前一后进门,杜正周和熊梓诚看着南巢狼狈的样子,一时间有些错愕,目光忍不住落在连额角都没有一颗汗珠的元酒身上。 虽然之前听宋文哲说过,元观主有一个很年轻的徒弟,每天早上都要锻炼,基本上每次回来都半死不活。 但他们还是觉得宋文哲说得有些夸张。 然而,百闻不如一见。 真实情况,远比宋文哲说得要惨得多啊。 熊梓诚坚定做元酒记名弟子的心,突然有那么一瞬产生了动摇。 虽然他体育还可以,但是吧……天天这么绕着山跑,他觉得自己可能不太行。 杜正周反而盯着南巢若有所思。 如果没记错,这男生好像是今年本地的理科状元吧? 被北海大学招收了。 北海大学算是他的母校,今年他在北海大学读研,所以对这一届的理科状元也是略有耳闻。 因为往年本省的第一名,多半会选择去首都上学,今年这个真的很特别。 所以当时择校结果公布后,震惊了不少关注今年高考的人。 他就属于其中之一。 …… 南巢看着道观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一时间还有些懵。 元酒回头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提醒道:“先去换洗,吃完早饭可以蹭雍先生的车下山打工。” “哦好,师父。” 南巢看着自己湿透地短袖,立刻朝着后院走去。 城上月穿着一身浅色的夏装,就连一头长发都变成了打理精致的短发,他刚从月洞门走出来,看着迎面而来,满身汗水的南巢,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便宜徒孙。 他顿住脚步打量了南巢几眼,南巢拘谨地站住,朝着城上月弯腰行礼:“师祖早上好。” 城上月沉吟了两秒,微微颔首道:“早上好……嗯,你叫什么来着?” 南巢有些尴尬,但还是恭恭敬敬道:“南巢。” “哦,南南。”城上月顺口叫道。 南巢短暂地黑线了两秒。 讲真……师祖和师父真的有很多地方太相似了。 比如,对他的称呼。 两人也没有交流过,但叫的却是一模一样。 南巢没打算纠正师祖的叫法,反正师父也是这么喊他的,挺久了也就习惯了。 虽然他是个硬气的青年,被可爱的师父一直叫“南南”,偶尔会有点点羞耻。 但是习惯了,也就好了。 “师祖,我先去洗漱换衣服。” 南巢准备先离开,城上月忽然叫住他:“你等一下。” “昨晚本尊刚来,还不知道你是小酒刚收的徒弟,所以也没想起来……” “既然你已经拜小酒为师,那也算是本尊的徒孙。” 不知道为什么,城上月说最后一句时有些别扭,他也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怎么这么快就当上师祖了呢? 明明他的冤种小徒弟教出来也就才三百年啊…… “这是见面礼。” 城上月随手掏出一枚镶嵌着紫色晶石的戒指,他递到南巢面前,神色淡淡地说道:“这是储物戒指,随身携带很方便,里面还存了些小东西,你没事儿可以琢磨琢磨。” 元酒耳朵可灵着呢,虽然和宋家人寒暄着,但是对于南巢和城上月的交流也是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城上月送出去的储物戒指,眼睛顿时直了,心里酸得很。 有那么一刻,她怀疑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亲徒弟。 那枚储物戒指,她也想要。 刚渡过金丹期时,她特别中意那东西,求了师尊好几个月,但他死活都不松口,甚至连摸都不让她摸一下。 关键是,那段时间他还天天捏在手里把玩,就让她看得着摸不着,心里直痒痒。 好气~ 偏心啊! …… 南巢被城上月的大手笔吓了一跳,连忙惭愧道:“师祖,我没有灵力……可能用不了。” “多谢师祖厚爱,这东西我……” 城上月微微拧眉,将东西丢到他怀里:“长辈赐,不可辞。” “现在没有灵力并不要紧,你跟着小酒学,慢慢就能入门。” 城上月伸手探查了一下南巢的根骨,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扭头远远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元酒。 果然他这小徒弟,眼光不太行。 南南这孩子……修仙路估计是走不通,资质过于平平无奇,顶多也就延年益寿。 能多活两百年就是极限了。 哎! 南巢抓住了储物戒指,抬头看了眼宛如谪仙般的师祖,内心真的有些颤动。 他本来以为……师祖很不喜欢他的。 “谢谢师祖。” 城上月摆了摆手:“以后修炼上有何不懂,可以来问本尊,本尊如果有心情就给你讲一讲。” 南巢一脸惊愕。 元酒回头道:“师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偏心?当初我请教你,你都不教我。” 城上月被元酒充满怨气的控诉吸引去目光,他淡定地掸了掸袖口:“你是屡教不改!” “教你,本尊天天都要读一遍佛经。” 他也是担心把唯一的徒弟给揍坏了,所以才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几个妖侍短的跟了他七八百年,长的跟了他上千年,对于他的功法手段都学了不少,所以教她绰绰有余。 元酒简直怨念十足。 人的心,果然都是偏的。 以后有好吃的,也不第一个分给他了。 …… 城上月没有在道观里待着,因为人来得比较多,他不喜欢参与元酒的私事,所以一脚跨出门。 元酒刚想交代他几句,追出去发现人早就无影无踪。 元酒站在道观门口,心情格外沉重。 毫无社会经验的师尊,出门希望不要给她捅娄子啊~ 刚折返回道观内,元酒发现几人已经排队进了大殿。 宋文哲父母已经自发走到大殿内,取了线香先给三官大帝上了三炷香。 杜正周和熊梓诚也乖乖跟在后面,从桌子上各取了三炷香,在烛台上点燃后,跪在了殿前参拜。 她走到门口,听到熊梓诚喃喃自语道:“希望神仙保佑,我能早点拜入元观主门下。” 元酒:“……” 杜正周阖着双眸,双手秉着香,神色十分虔诚。 元酒多看了他两眼,隐约能看到他身上微弱的妖气。 大殿上端坐的三官大帝面目威严,注视着下方参拜的人类,不悲不喜。 三官对混血妖倒是并不排斥,换只其他妖进来,说不定早就被祖师爷给弹出去了。 至今,雍长殊都不肯进大殿内。 元酒估计他自己也清楚,不讨三官喜欢,进来也是自讨苦吃。 不过元酒心中隐隐有感觉,杜正周今天来……应该不是只为上香,见识一下归元观究竟是什么样的。 第100章 看走眼 宋从龙和殷洁走出大殿后,拿出了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 “元观主,感谢您出手救下文哲的命,如果文哲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我太太可能真的就……”宋从龙态度很诚恳,语气也格外的真诚,他声音有些哽咽,但也只是短短一瞬,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一惯的坚毅,“您在鬼公交上救了文哲一次,又帮文哲破解了那借运之术,如此大恩大德,我们也不知道还能怎么感谢您,所以这些酬金还请您务必收下。” “另外,我会再为归元观捐赠五百万的香火钱。” 元酒心脏砰砰直跳,看着宋从龙的眼神也变得格外和善。 大善人啊~ 超级无敌大善人。 救了宋文哲两次,最起码也有一百万的业务费用。 虽然做单子挣得不是很多,但是宋家人真的非常非常上道,香火钱捐的格外多呢。 元酒面上还是装得很淡定的,但是将卡收起来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是完全掩饰不住的雀跃。 宋文哲坐在轮椅上,立刻就猜到了元酒心情美妙。 因为出了大殿,元观主立刻热情地将他们迎到了后院,甚至还为他们安排了归元观的早茶。 不是粤式早茶,就是茶水加糕点。 但是用的却是后山产量极少的老茶树茶叶,再加上元酒从雍长殊那里学得煮茶手艺,所以这几杯茶显得格外好喝贵重。 …… 宋文哲对喝茶不是很感兴趣,他推着轮椅在道观里四处转悠,见元酒终于空闲下来,他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 “元观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元酒眨了眨眼睛,跟着他走到道观的角落。 第84章 宋文哲按捺不住地问道:“元观主,你考虑一下,收个记名弟子啊?或则……我想在归元观养伤,你看能不能给我留个房间,我自己准备了住宿费的,还有捐给道观的善款。” 他也不是真的二世祖,手里还是有私产的。 杜正周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与杜正周熊梓诚天天在一起混,多少也是懂得股票基金之类的。 大学时候,用零花钱也学着投资理财,有亏有赚,但总体来说手里攒了不少钱。 归元观目前的困境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完全可以给归元观投资嘛。 大佬就是归元观最宝贵的资产。 他坚信,有元酒小观主在,归元观早晚会爆火的。 元酒有些纠结:“我真的……不会教徒弟。” “你看南巢就知道了,我现在忙着赚钱……也没有时间带记名弟子。” 宋文哲哭笑不得:“元观主,你对记名弟子是不是有误解?” 元酒呆愣了两秒:“怎么了吗?” “记名弟子,其实可教,可不教。” 元酒震惊:“那不就是在骗财吗?” 宋文哲看着天真的小观主,幽幽叹气道:“小观主,你也太实诚了。其实我们这些想做您记名弟子的人,自己心里都清楚的,我们其实在修道上没有什么资质,也没指望在你的指导下有所突破。我们所谓的记名,其实也就是想和你攀扯上关系,日后万一遇到了麻烦,也有一个可以求助的人,或者是借您的威名,震慑那些相对我们下手的宵小之辈。其实我们这类人以后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回归到正常生活中,不可能跟随你潜心修行。” “熊梓诚懂,我也懂。” 宋文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自己私下攒的零花钱,一千六百万,请您收我做记名弟子。” “以后每年,我都会给归元观再捐赠一千万。” 元酒可耻地心动了。 他说的好简单。 而她也真的好缺钱。 但是,元酒垂眸思考了片刻:“这件事让我再想想吧,记名弟子的事情不必这么急。” 宋文哲看着元酒艰难拒绝的模样,也是在意料之中,不过她总算松了口,也就意味着这件事还是有很大可能性成功的。 “钱你先收回去吧。” 元酒双手背在身后,扭头看了眼自家道观:“道观现在人慢慢多了,但是后院现在房子不太够住,估计这两天还会有个厨子要来,所以……你先回去,等归元观扩建好,到时候如果你想来住一段时间,我是随时欢迎的。” 宋文哲笑着点头:“好吧,是我为难元观主了。” 不过,他换了张银行卡。 “您救了我一命,之前我就说过,会重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也知道归元观缺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和我父母无关。” “还请元观主一定要收下。” “归元观藏龙卧虎,我觉得元观主一定能将道观发扬光大,如今能有雪中送炭的机会,是我的荣幸。” 元酒本来以为宋文哲挺二,但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有些看走眼。 不愧是北海市世家出身的小公子,虽然看着有点不靠谱,但是口才和心思、还有眼界,真的不一般。 这次,元酒并没有拒绝。 捐给道观的善款,当然要收啦。 …… 元酒离开后,熊梓诚和杜正周立刻围了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元观主答应了吗?” 宋文哲笑着摇了摇头:“当然没有。” 熊梓诚有些失落,长吁短叹道:“元观主真的就一点都不心动吗?” 杜正周靠坐在围栏上,若有所思道:“肯定是心动了。” 宋文哲眨了眨眼睛:“嗯,心动了。” “所以,是我们给的钱不够多吗?” 熊梓诚有点喜欢这个地方,虽然现在看着还挺破败的,但待着意外很舒服。 这么热的天气,在家里必须时刻开着空调,但是进了道观后,他们真的是半分暑气都感觉不到。 而且环境清幽,非常适合装逼思考人生。 看着道观的早饭,也非常得丰富。 他刚刚就想尝尝来着,但是想着道观还有不少人没吃早饭,所以就放弃了。 中午肯定是要蹭饭的。 他今天非要在山上多待一会儿。 第101章 极乐鸟 宋家夫妇今日特地上山来归元观参拜,送了酬金之后,夫妻两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所以就先行离开了。 两人将宋文哲和一个护工留下,至于熊梓诚和杜正周也决定留下来。 因为杜正周找元酒有事,所以熊梓诚和宋文哲很识眼色地先离开了。 元酒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正拿着昨天南巢顺路带回来的快递。 一套银针。 杜正周有些彳亍,过了一会儿才走到元酒面前,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元观主,我有些事情想请教。” 元酒试了试银针的质量,眼神慢悠悠斜到了他身上。 “怎么收敛你身上的妖气?”元酒替他说道。 杜正周脸色煞白一片,黑黢黢的眼眸定定看着她:“元观主看出来了?” “半妖嘛,自然看得出来。” 杜正周神色微凛,认真询问道:“元观主,你有办法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吗?” 元酒炯炯有神地看着他:“这点儿妖气不是很严重啊,应该不会对你生活造成困扰吧?” 杜正周深深叹了口气,满脸复杂地说道:“我控制不住妖气,所以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奇怪的妖会靠近我……” 元酒愣了两秒:“不至于吧?现在半妖都这么吃香的吗?” 杜正周羞于启齿,最后还是咬牙道:“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自从成年以后,每年春季我身体都会特别难受……好像和动物进入了那个时期……” 元酒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白净的脸颊上,一点点爬满红晕:“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杜正周将左手伸出,放在了小桌子上。 元酒将一缕灵气探入他的身体,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将自己的灵力从他身体里揪出来。 “半妖,本质上还是有妖的特性,当然也有人的特性。”元酒斟酌着语言,“所以不可避免会在成年期后,进入非常规律的发/情/期,你一直克制当然会难受,找个伴侣就好了。” 杜正周定定看着元酒:“……” “我如果短时间内能找到,也就不会求助观主了。” 元酒挠了挠额角,有些纠结道:“正常的生理规律,我也没办法改变的,顶多就是……教你一套清心咒。” “不过,我跟你讲,堵不如疏。” “一味的克制累积,就像你建起地上悬河,哪一天要是突然塌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杜正周看着元酒认真劝说的模样,只含糊道:“等我找到伴侣,就不会这样了。” 元酒忽然问道:“你是什么品种的半妖?” 杜正周抿起唇角,缄默了许久后,缓声道:“极乐鸟。” “不会是王极乐鸟吧?”元酒怔忪道。 杜正周微微颔首。 元酒:“……” 真的,这种妖要命。 王极乐鸟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这种长着红色羽毛的极乐鸟,永远不会出轨,一朝相恋,终生相伴。 一旦一方死亡,另一方则会绝食而死。 王极乐鸟修炼成的妖……原谅她少见多怪,这辈子也就见到眼前这一个。 “那我还是教你清心咒吧。”元酒看着他身上浮动的妖气,“你父亲或者母亲,没有教过你收敛妖气吗?” 杜正周表情非常一言难尽:“我父母常年不在家,我很少见到他们。” 他的父母深刻演绎了什么叫做“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这句话。 “我小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半妖。” 杜正周想起之前的事情,就觉得很尴尬。 他在十岁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和宋文哲他们一样,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富二代。 直到有次晚上,他在房间里发烧了,但家里的佣人并没有发现。 他迷迷糊糊醒过来,想去拿体温计量体温,结果从被子里钻出来后……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红色的极乐鸟。 之后,他害怕地在房间里躲了两天。 直到父母接到家里佣人的电话,急匆匆赶回来。 从衣柜角落找到了饿晕的他。 后来,他妈就告诉他,他是半妖。 但以后把自己当个人就行了。 他十八岁前,一直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也会尽量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有过几次经验后,他就发现,自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兽形变化的。 只有在发高烧的时候,才会无意识地变成极乐鸟。 但是十八岁后,每次到了发/情/期,他都会发高烧。 第85章 然后“噗通”一下就变成了鸟。 并且身体非常难受,但因为一直没有遇到一见倾心的女朋友,所以他到现在还是只贵族单身鸟。 …… 元酒有些同情眼前的杜正周。 这样的男孩子真的很少见。 连恋爱都不会随便谈。 一旦选择,就是一生。 这段时间她刷了不少短视频和电视剧,也知道现在电视剧里流行什么男主人设。 杜正周这种真的可以直接上榜,位居第一都可以。 用现在的流行语怎么说来着…… 守男德! 非常非常地守男德! 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元酒忽然想到了雍长殊。 作为一只千年大妖,肯定挨过了无数难熬的发/情/期。 看着他光风霁月的,很难想象他会随便找个伴侣,度过人生中极为难熬的一段时间。 不过这种很隐私的事情,元酒也不会问。 每只妖都不容易,尤其是那种时候,和女孩子来大姨妈一样难熬。 …… 元酒把清心咒口诀誊抄了一份,交给了杜正周。 “把清心咒背熟,以后遇到艰难时期,感觉意志不清晰,就可以背一背,很有效的。” 杜正周看着六十四字箴言,人还有点点恍惚。 很难想象,手里这六十四个字能解决困扰了他好几年的大问题。 元酒见他迟迟没有回神,随口说道:“你身上的妖气如何收敛,我没办法给你准确描述,因为我不是妖。” “不过……你要是想调整一下,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好的老师。” 杜正周迟疑地看着元酒,重复道:“老师?” “对。”元酒看着他有些怯的眼神,就知道他猜到了,“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作为半妖,最好的入门导师当然是真正的妖了。” 杜正周嘴角抽了抽:“这种好心的妖,不太好找吧?” 元酒睁大眼睛:“说什么胡话呢,现在大部分的妖都是有编制的,其实和人也差不多,平时相处还是挺善良的。” 杜正周:“……” 被无数小妖逮着捉弄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杜正周,一时间有点怀疑人生。 他们真的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吗? 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些妖,性格好恶劣。 虽然不会让他受伤,但是老是捉弄他,很烦! 第102章 小存款 元酒先加了杜正周的微信好友,又找到了特管中心金檀的微信名片,直接推送给杜正周。 “你如果想学习控制身上的妖气,还有微弱的妖力,可以去找特管中心的金檀。” “他好像是负责异族个人信息登记与后勤管理了,具体的我也说不好……总之,有问题你可以找特管局,毕竟你是个半妖,先去登记注册一下,他们肯定不会不管你的。特管局应该也有专门针对半妖的教育课程,你可以去询问过后再做决定。” 杜正周将元酒说的话全都记下了,起身朝着元酒微微鞠躬:“谢谢观主。” “这都是小事,没什么好谢的。” 杜正周拿出一把车钥匙放在元酒面前的桌子上:“这是谢礼。” 元酒盯着车钥匙发呆:“这是?” “我之前问过文哲,道观现在资源匮乏,观主出行几乎全靠自己,没有代步车。” “这辆车我昨天已经定下,目前已经完成过户手续,您只需要去市里的4s店签个字,就能把车提走。” 元酒眼睛睁得像铜铃。 她手里的银针颤了颤,过了会儿忽然说道:“可是我也没驾照啊。” 杜正周:“!!!”失策了。 后院里的鬼公交司机忽然飘到元酒身边,将手举得很高:“观主!老板!看看我,我可以做您的专职司机。” 元酒无情打击道:“你现在也没有驾照。” 鬼公交司机臊眉耷眼地飘远。 自闭了。 那把车钥匙身上的logo他认得啊,活着的时候他还从来都没有碰过这么好的车。 本以为死了之后能碰上了,结果…… 结果! 还是没机会。 杜正周思考了三秒,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元观主,我帮你报个驾校。” 元酒坐在位置上,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杜正周心里也很怅惘,为了把车送出去,他可真是考虑得太周到了。 元酒将银针放回针袋内,思虑良久道:“我不一定有空去学车。” 杜正周:“没关系,那个驾校是我投资的,你随时都可以去,名额为你保留。” 元酒僵硬地坐在原地,只能尴尬道:“你业务范围还挺广。” …… 杜正周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安排完驾校后,还一并把驾照开始要买的书,以及要练的题库,都帮她安排上了。 元酒看着很快被送上山的几本书,有些苦大仇深。 她都当师父了,还是没逃过要考试。 真惨。 城上月出去溜达了一圈,没到中午就回来了。 他进了道观后,看着元酒正在给钱武安的腿扎针,便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后,目光无意间扫到桌上的几本书,微微挑眉道:“你要学车?” 元酒一针刚扎进钱武安穴位上,收手后看了他手里的书一眼,轻轻叹气:“帮一位客人解决了点小麻烦,他送了一辆车,但是我没驾照,他就顺便帮我报了个驾校。” 城上月忍俊不禁:“你这个世界的人,都很有意思。” 元酒长吁短叹道:“我看了看题目,倒也不是很难,但我不想去考。” 城上月垂眸笑道:“本尊去。” “你还没有身份证件呢。”元酒睨了他一眼,“没有身份证,你考不了。” 城上月:“怎么办?” “去特管中心办,来历要模糊一下,不然会有麻烦。” 城上月微微颔首:“下午一起去?” “我下午有客人。”元酒摇头拒绝,“今天还有人要上门呢。” 城上月:“你这一回来,变得很忙啊。” 元酒:“挣钱啊,养道观太难了。” 城上月好奇地问道:“你现在攒了多少钱?” 元酒掰着指头数了数:“应该有一千五百万左右。” “这才不到一个月,我就赚了那么多,其实三年内完全可以还完的,还能把道观扩建一部分。” 城上月单手托腮,静静地思索了几秒:“真不需要本尊帮你?” “您手里也就宝物值钱,拿去跟人换钱,吃亏。”元酒抠抠搜搜道,“我手里也有,但是我舍不得。” 城上月看着她纠结的脸色,一副守财奴的样子:“你就是好东西见得少了,有些旧东西不出手,新的东西怎么会来呢?” 元酒:“……”就,突然不想和他说话了。 …… 钱武安腿上扎了不少银针,元酒起身去洗了洗手,端了一盆洗干净的车厘子走过来。 城上月看着红彤彤的小果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宋先生今天早上送来的,说是今早空运到国内的进口车厘子,我之前也没吃过,感觉和野樱桃差不多吧。” 城上月看着堆尖儿一小盆,伸手捻了一颗放在嘴里,咬破果肉后,他的眼睛倏然亮了一下。 “还可以。” 元酒也拿了一颗丢进嘴里,惊喜的表情溢于言表:“好吃。” 她把小盆往钱武安面前挪了挪,钱武安连忙摆手道:“我就不吃了,这进口的车厘子很贵的。” 元酒一脸茫然:“这多少钱一斤?” “百十来块吧,要看产地还有品种。” 钱武安看着长得个头很大的车厘子,就知道这绝对是最优质的水果。 元酒再看向车厘子时,心痛道:“我应该少洗一点点,省着吃。” 城上月毫不客气地捻了几颗:“省着吃可没什么意思。” 吃东西,尤其是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吃到满足才开心。 元酒:“师尊,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只小狐狸能买到吗?”城上月随口问。 元酒眨了眨眼睛,城上月目光挪到钱武安身上。 钱武安很紧张,立刻回答道:“雍先生财力雄厚,区区一些车厘子,想买多少买多少。” “那就好。” 元酒:“那就好什么?师尊你不要随随便便就奴役其他妖,要是让长乘他们知道,肯定会伤心的。” 城上月用指腹轻轻擦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道:“真当本尊不知道你们几个私下怎么说本尊坏话的?我这段时间不回去,他们怕是要高兴坏了。” 元酒:“……”还真挺有自知之明。 但是受苦受累又是她~ 第86章 就在几人说话间,一辆黄绿色的出租车停在了道观门口。 元酒与城上月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人偏首望向道观门口,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砰”地一下关上了车门,又从后备箱里提下来一只行李箱。 元酒微微扬起下颚,忍不住“哦豁”了一声。 第103章 新厨子 元酒之前遇到那个厨子,终于走马上任来了。 出租车离开后,穿着白色短袖和蓝色牛仔裤的青年,提着行李箱跨入道观内。 纪京白刚进了大门,人就有些呆怔。 他回头看了眼外面的艳阳天,又扭头看了眼环境清幽、静谧神秘的小道观。 大门内外,两个世界。 室外温度已经高达38度,但是道观内却维持在舒适的体感温度范围内,大约二十多度。 他收起诧异的表情,看着坐在院子里的三个人,将行李箱推到菩提树下,期待又忐忑地看着元酒。 “大师,您还记得我吗?之前去医院路上……” 元酒微微颔首,看着他热得通红的脸颊,伸手邀请:“我记得你,请坐。” “你是来当厨子的?” 纪京白立刻坐直身体,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克制地捏着膝盖。 “是,我之前与您说过,因为我最近麻烦缠身,所以想在道观清修一段时间,我可以包揽道观的一日三餐。” 元酒将车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你要想清楚哦,我们道观并不是特别好待。” 有人,有妖,有鬼,还有大殿里不事生产的三官大帝。 特别刺激。 纪京白抬眸打量着面前三人,最奇怪的可能要属把腿架在凳子上,上面扎着不少银针的中年男人。 看着皮肤粗糙黝黑,手上的皮肤也有很深的纹路,不太像是道观内的师父,应该是来道观求医的客人。 另外两个…… 元酒他之前见过,长相有些稚嫩,看着年纪不大,但是气质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至于元酒身边的男人,他只浅浅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一眼便可断定,眼前穿着休闲服的男人,绝对不是寻常人。 惹不起。 纪京白沉吟片刻道:“我想试试。” 元酒和城上月对视了一眼后,看着纪京白道:“那就试试吧,今天的午饭和晚饭交给你来做,至于打下手……” 钱武安举起手道:“元观主,我来。” 他一天天在道观里闲着怪不自在的。 元酒微微颔首:“那你帮他备菜吧。” 道观现在人越来越多,等慕名儿的香客上门后,估计道观还要开始提供斋饭,纪京白若是真的能做下去…… 她也能省些心思。 如果不是南巢成绩特别好,又考上了一个好大学,她真的很想把南南留在身边当小厨子。 但不行。 徒弟在某些方面太优秀,真的让她这个做师父的有点点苦恼。 舍不得奴役。 纪京白对元酒的要求自然一口答应。 他起身问道:“元观主,我的行李先放在哪儿?” 元酒看了一圈,捏着车厘子愣了愣,突然发现道观里暂时没有可指使的人。 钱武安腿上还扎着针,肯定是动不了。 南巢下山打工去了。 至于对面的师尊……算了,不敢想。 …… 元酒很快收回目光,看着瘫在菩提树下石台上的赤色小狐狸,拿着车厘子核在它脑门上砸了一下。 小狐狸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元酒朝它招了招手:“过来。” 小狐狸懵了两秒,不情不愿地跳到她脚边。 元酒从桌上抓了一小把车厘子放在一边:“你把他领到南南房间去,行李暂时先放在南南屋里。” 小狐狸盯着桌上红彤彤的果实,嗅到了香甜的味道,小鼻头动了动,跳到桌子上叼走一颗。 咬着车厘子,小狐狸又从桌上跳到了纪京白面前,慵懒地甩了甩尾巴,朝他看了眼,迈开步子往后院跑去。 纪京白从头到尾看完了全程,一直缄默无声。 此刻,人还在恍惚。 元酒见他愣怔,淡淡道:“跟着小狐狸去吧。” 纪京白木木地应了声:“好。” …… 提着行李箱走进后院,他还是觉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议。 小赤狐哒哒哒地跑到后面那排屋子的走廊前,轻轻一跃就跳到了栏杆上,回头看向提着行李箱跟上来的青年。 纪京白刚提着行李箱跨上石阶,抬头就看到倒挂在走廊下摇摇晃晃的男人。 原本想和纪京白打招呼的鬼司机,刚抬起手来,“咚”的一声,脖子上的脑袋就掉了下去。 脑袋骨碌碌滚到脚边,纪京白瞳孔骤然紧缩。 他身体彻底僵硬,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个,兄弟……麻烦你帮我捡一下脑袋?” 小赤狐看着明显已经吓傻的青年,从栏杆上跳下来,爪子在鬼司机的脑壳上踹了一脚。 脑袋接着骨碌碌滚下台阶,一直撞到石井上才停下来。 鬼司机:“!!!” 小赤狐扬起脑袋,翘着尾巴得意地甩了甩。 它抬起爪子拍了拍纪京白的裤脚,转身踩着猫步往南巢房间走去。 纪京白用了一分钟,终于慢慢消化了这个道观不正常的事实,看着蹲坐在一间房门口的小赤狐,有点欲哭无泪。 不知道现在扛着火车跑,还来不来得及? 他这是来到异次元空间了吗? …… 消化完恐惧的情绪后,纪京白木讷讷地走到门前,抬手推开了木制格扇门。 屋内的采光不是特别好,但是后窗开了一扇,可以看到窗外栽种着几棵枝繁叶茂的木棉树。 已经八月底,火红的木棉花早就凋谢,层层密密的叶子宛如墨绿色大伞,盖在了道观青黑色的屋瓦上。 小狐狸跳过门槛,跃上有些陈旧,但十分整洁干净的红木书桌上,歪着脑袋盯着还在打量屋子的纪京白。 “嗷——” 纪京白回神后,将行李提到屋子内,朝着小赤狐说道:“谢谢。” 小赤狐:“呜~” 纪京白没有在房间多留,将行李箱放在房间角落,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这间房子明显是有人住的,元观主既然这样安排,也就说明……道观内房间可能有些紧张。 小赤狐出来后,纪京白关上了房门。 鬼司机已经将自己的脑袋找回来,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纪京白:“你怎么看得见我啊?来道观里的其他客人,每次路过我的时候,都是完全看不见的。” 纪京白不想说话。 他最近运气特别差,先是家传的酒楼倒闭了,自己还惹了一身麻烦,同时还被网暴。 有些时候,人在低谷,真的就是越来越差。 从前几天开始,他晚上出门都能看见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俗称……见鬼。 这也导致他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味觉失灵,始终无法恢复。 本以为住到道观来,应该就不会再见到那些奇怪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道观也有鬼啊? 不是说有神灵庇佑的地方,鬼怪莫近吗? 第104章 偷石头 纪京白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和对面这位断头鬼接话。 小赤狐使命完成,没有理会身后一人一鬼,蹦蹦跳跳地往前院跑去。 毕竟前院还有好多香甜的果子在等着它呢。 鬼司机见纪京白神色僵硬,深深叹气道:“你别怕我啊,我是元观主未来的司机……” 纪京白:“……” 司机就司机,加个“未来”是什么鬼? 纪京白恍恍惚惚到了前院,看着正在闲聊的元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元酒看了他两眼,问道:“你怎么了?” “后院那只鬼……” “哦,他啊,之前开公交车的,后来一车人出车祸全死了,他不想去投胎,就想来我这里打工。” “你不用害怕他,他是不敢对人乱来的。” 纪京白松了口气。 元酒却若有所思道:“你这气运着实有些低啊,大白天都能见到鬼了。” 她也没有刻意在道观内加聚阴的阵法,所以就连南巢和钱武安都看不到鬼司机。 本来她想着,让鬼司机在后院或者山里待着,只要他不跑到前面大殿,基本上就不会出事。 因为归元观毕竟是三官坐镇,后院可以归属为元酒,但是阴魂在神像前乱窜,会被视为冲撞神灵,很容易被三官给打得魂飞魄散。 道观内目前能看到鬼司机的,也就只有她自己,师尊、大狐狸和小狐狸。 当然,看得到的都不怕。 纪京白真的是个例外。 …… 第87章 纪京白也很无语,他挠了挠后脑勺,问道:“我能去厨房看看吗?” “在后院,你随意。” 纪京白转身准备过去,突然又想起什么,神色不太自然地问道:“我放行李的那个房间……” “那是我徒弟的房间。”元酒指尖轻轻点着桌面,“道观后院现在房子不太够住,目前已经满了,你只能先和南南将就几天。” “再过几天,他就要去上学了。” 纪京白还是有些尴尬,他怕会让对方不舒服。 卧室属于私人空间,不熟悉的两个人同住难免会有些摩擦。 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 元酒也没办法。 主要是大狐狸给道观投资了三百万修路,作为一只修行千年的大妖,兼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他肯定是不愿意跟陌生人分享自己的房间。 接着就是师尊,师尊的房间……她可不敢肖想。 她怕自己敢开口,下一秒师尊就会动手揍她。 至于自己的房间,她好歹也是一观之主,还是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当然也必须有自己的房间了。 剩下的,也就只有钱武安和南巢这两个人的房间。 钱武安房间比较小,是后来收拾出来的,室内比较简陋不说,两人年纪差得也有些多,估计不太有共同话题。 所以,只有南巢比较合适。 而且孩子快去学校了,他一走,房间就空出来了。 等过段时间道观后院扩建起来,她到时候单独给他安排一间。 …… 纪京白没有再提问,转身去后院看厨房。 对于一个厨子而言,厨房就是毕生战场。 元酒看着纪京白离去的背影,忽然扭头向钱武安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再办一张银行卡啊?道观里食材采买,好像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钱武安知道道观处境,但这事儿确实很必要。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之前道观的食材采买都是南巢安排的,住进来的人不是很多,再加上后院还有菜地,开支不是特别大。 基本上南巢打工的钱,一大部分都贴在这方面了。 南巢也从来不向元酒开口要钱,甚至还担心她在外面干业务,自己不舍得吃喝,偷偷给元酒掏零花钱。 自从元酒赚钱后,不再接受小徒弟零花钱后,南巢便想着法儿给她加餐。 钱武安点点头说道:“现在道观的客人多了,吃饭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元酒摸着自己的口袋,心痛道:“你说得对。” “南南之前也没跟我说,我差点儿给忽略了。” “明天抽空要去办张卡,每个月要往里面存一笔钱,作为道观在吃饭上的开销。” 元酒纠结了两秒,问道:“每个月存多少比较合适?” “这个得问负责后厨的吧?” 钱武安也不太确定,真正的大厨在食材挑选上也很严格,不过小观主估计不太想遇到这样挑剔的厨子。 元酒有些头疼,但决定等纪京白做完午饭后,再跟他讨论这件事。 …… 上午无事,城上月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整块不规则的黄蜡石。 元酒看着丢在院子正中央,宽约两米,长约五米,高约一米的巨型黄蜡石,扭头不解地看着城上月。 城上月掏出一套工具,丢在了她面前。 “把石头打磨一下,摆在院子里。” 元酒:“???” “你这是想做什么?” 城上月点了点手边的小木桌,边角还豁了个口子:“这东西,太丑了。” 元酒:“……” “所以,为什么是我来动手?” 明明他自己一刀就能劈完了事,干嘛折腾她? 城上月睨了她一眼,慢悠悠拿起一颗车厘子:“你是本尊的徒弟,指使你做事不是应该的吗?” 元酒看着地上的工具,头大如斗。 又要磨石头,好烦! “这是打算弄个石桌吗?” 城上月微微颔首:“刚刚出去转了一圈,感觉这块纹理不错。” “这么大一块黄蜡石,师尊你从哪里弄的?” “石场。” 元酒瞪圆了眼睛:“不会是偷的吧?” 城上月冷冷地扫了元酒一眼。 元酒捂住嘴:“我说错了。” “给你重新改口的机会。” “师尊你确定这石头不是采石场工人挖出来的吧?确定没有主?” 城上月垂眸思考了几秒钟:“石头上又没刻着别人的名字,本尊怎么知道有没有主。” 元酒伸手扶额:“有些开采石头的矿,是被人买下来的,咱们不能随便把石头弄回来。” 城上月右手支着额头:“那你把石头送回去吧。” 元酒:“……” 这都扛回来了,再送回去。。。 行吧。 元酒将地上的工具收起来,将眼前这枚巨型黄蜡石收入储物手镯,问清楚了城上月上午去的地点,打算亲自走一趟。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眼钱武安,掐算了下时间,与城上月说道:“师尊,劳烦您一会儿为他拔针,再等两刻钟就好。” 城上月嫌弃地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人。 他现在有些不开心。 早上出门晃了一圈,看到一块合心意的石头,扛回来后却发现是有主的。 就离谱! 在修真界随便挖块石头,也没谁会拦着,再去划分归属权。 第105章 食烟火 元酒跑了一趟采石场,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将巨型黄蜡石放出来,然后扭头去找了采石场负责人。 和对方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花了几千块将那块石头给买了下来。 对方还贴心地安排了送货上门的服务,元酒留下地址之后,便两手空空的走了。 元酒和雍长殊聊天说起这件事,颇有些无奈。 雍长殊笑道:“你把石头悄无声息的还回去也就算了,怎么最后花钱又买了下来?” 元酒没回答这个问题。 雍长殊却心思玲珑,猜透了她的想法:“嘴硬心软。” “不和你说了,我要干活了。” 挂了电话,元酒叼着冰棍走开,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套工具,打算花点儿时间把一整块黄蜡石打磨一下。 石头她是不想放在前院的,在道观里转了两圈后,她决定在后院移植一棵树。 到时候就把打磨好的黄蜡石桌放在树下,平时道观里其他人用饭和闲暇时都能在那儿。 虽然元酒已经习惯了坐在菩提树下打坐发呆,但还是忍痛放弃了将前院作为休闲地盘的想法。 把想法和城上月说了之后,他也没有反对。 道观以后肯定要开始接待香客的,如果香客多起来,道观的人肯定不能白天坐在前院里聊天消遣。 …… 城上月背着手,站在一旁看她打磨还有棱角的石头。 “你想在后院移栽一棵什么树?”城上月忽然问道。 元酒身上飘着一层碎石粉,放下工具后思考了几秒:“我还是想要菩提树,但是前院那种上了年头的树不太好找,移栽后也不一定能存活。” 城上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本尊来解决,你不用操心。” “确定了想要菩提?” “树冠大,看着好看,还有点那个意境。”元酒直白的说道。 城上月嘴角微微翘起一道弧度:“本尊让长乘从昊澜山移一棵过来。” 元酒手指僵了僵:“不是,您让他过来做什么?他那尾巴可藏不住的,虽然被称作妖侍,但他可不是真的妖,来了以后不就全暴露了?” 城上月垂眸说道:“应当是不会的。” “那只大狐狸精明着呢,长乘形貌《山海经》有记载,很容易被认出来。”元酒头疼道,“尤其是他那条豹尾,凝聚着神力,长乘是向来以此为傲,不屑于隐藏。他本就是由九德之气所生,乃是蠃母山之神,真正的天神血脉,如果来到这个世界,怕是会引起天道忌惮。” 说起来,元酒想不明白,她回来都被天道逼着压制了修为。 怎么师尊来了之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城上月疑惑地望着她,缓缓说道:“与此界天道达成协议即可,进出并不受限制。” 元酒眯起眼睛:“总觉得您在诓我!” “让他来看看也好,这里比蠃母山有趣许多,你回来之后,他日子过得颇为无趣。” 元酒心塞。 她才不想长乘呢,见面就掐,相爱相杀。 为什么师尊总觉得她和几位妖侍关系颇好? 到底是谁给他的错觉? …… 城上月看着元酒抗拒的神色,指节轻轻抵在唇瓣下,思索片刻后说道:“蠃母山是长乘的地盘,盛产各种灵石玉石。” 元酒心脏抽了抽:“他来了交房租和伙食费吗?” 第88章 “这个你可以跟他商量。”城上月勾唇笑道。 元酒可耻地心动了。 整个师门,就她一个穷鬼啊。 长乘守着一座偌大的蠃母山,那是真正的家底雄厚,就是长乘一向抠门。 也不是抠,就是守着那多灵石睡大觉,很少动用蠃母山上的石头。 作为九德之气化生的神,长乘啥都不缺。 会当师尊的妖侍,据说还是因为师尊日天日地的时候,把傲慢的长乘给收拾了一通。 长乘落败,便答应在师尊身边当千年妖侍。 只不过……自从做了妖侍后,他好像就没打算再另寻出路了。 因为师尊过了年少轻狂,每天都想把天捅破的年纪,年纪大了就开始修身养性。 还是三百年前,师尊把她带回去,丢给了妖侍带,这才让昊澜山的日子又变得鸡飞狗跳。 斟酌许久,元酒决定妥协。 但是她一定要从长乘那里收租金,不然没办法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 钱武安腿上的银针拔掉之后,城上月检查了一下他腿上的旧伤。 冰凉的手指按在钱武安的膝盖上时,他整个人都很惶恐。 受宠若惊~ “城先生,我……” 城上月垂着眼睫,坐在凳子上静默了几秒:“接下来会有些疼,你忍着。” 钱武安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城上月手已经按在他腿上。 一瞬间巨疼直逼天灵盖,他疼得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 他立刻咬紧牙关,疼得身体微微发抖也没敢动自己的腿一下。 大概按了两分钟,疼痛也就没有那么剧烈,甚至从膝盖处缓缓涌出一股热流,渐渐蔓延至他全身。 城上月松开手后,慢条斯理地凝出一股水流将手清洗干净。 “再等一会儿,可起身。” 钱武安木木地点点头,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恍若做梦一般。 城上月是真的有种令人敬畏的孤冷,就连很厉害的小观主,对于他也是莫可奈何,时常会被怼到生无可恋。 他没想到城上月会碰他这种人。 就像高高在上的谪仙把手伸进了泥潭,将一颗快要腐烂的种子捞出来一般。 被触碰,都感觉是亵渎了对方。 这样说可能有点过于自卑,但在这种人面前,自卑反而并不奇怪。 面对小观主和雍先生,他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 钱武安缓和了一会儿,腿上的热流退去后,他放下裤管连忙站起来,朝着城上月鞠了一躬。 “谢谢城先生。” 城上月摆了摆手。 刚坐下,纪京白就从后院走出来,看着已经不在院子里的元酒,问道:“有交通工具吗?我想下山买些菜。” 钱武安看了眼坐下煮茶的城上月,知道这位不管事,便主动接起纪京白的话。 “道观目前还没有买车,不过我的电动三轮停在后院,你要是想去买菜,我和你一起。” 纪京白点点头:“山下就有菜市场吗?” “山下有个小镇,镇上的菜市场还挺大。” 纪京白微微颔首:“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如果能去一趟市里,我可以去朋友那里拿一些小龙虾。” 钱武安眼睛亮起来。 夏天吃小龙虾,很绝! 小观主应该还没有吃过。 城上月其实在听两人说话,见两人很快做好决定,放下杯子道:“我也去。” 钱武安:“???” 纪京白:“???” 真的,这位看起来就不食烟火,竟然要一起去买菜? 城上月看着两人的表情,流露出一点点疑惑:“不能吗?” 第106章 养龙虾 城上月跟着钱武安和纪京白出门。 看着无人留守的道观,城上月决定关门。 小赤狐睡得迷蒙时,看三人要离开,连忙跳上了三轮车车厢。 城上月坐在凳子上,好奇地打量着这辆红色的三轮电动车,又看了眼身旁拘谨的纪京白。 “你之前也没坐过?” 纪京白摇头:“见过,但是没坐过。” 外面日头正高,纪京白从背包里拿出一顶帽子,前排开三轮的钱武安也戴着草帽,唯独…… 城上月没有。 他盯着帽子看了几秒,凭空拿出一顶与纪京白头顶差不多的帽子,顺手戴在了头上。 三轮车下山时,速度很快。 纪京白和钱武安商讨了一下,决定先去纪京白朋友家拿小龙虾。 水产养殖在郊区,所以也不必跑到市内。 纪京白觉得没必要戴口罩,一直到朋友家门口,人渐渐多了,才把口罩拿了出来。 城上月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出声询问。 “先把车停在树荫下吧。” 纪京白从车上跳下去,城上月也从车上下去。 纪京白主动说道:“我朋友姓顾,他在北海市做水产养殖十多年了,主要是养小龙虾,以前是专门供给北海市餐馆,我家之前开酒楼的,每年夏天小龙虾都从他这里进货。” 城上月不知道什么是小龙虾,所以保持沉默是金。 钱武安惊叹连连:“我以前只知道这块搞水产养殖,听说是养龙虾,但从来没见过。” “我跟老顾约好了,咱们直接去水田那边找人。” 纪京白熟门熟路,领着钱武安和城上月往水田走。 这一带有专门的池塘养虾养鱼,也有虾稻共同繁殖基地,大概有上千亩,面积不算小。 几人在一片池塘边看到了纪京白的朋友,顾鑫。 顾鑫迎了上来,与纪京白寒暄了几句,和城上月钱武安认识后,带着三人走到自己的水塘附近。 “酒楼关了之后,你这段时间在哪里住啊?好多熟人也联系不上你。” 纪京白神色尴尬,最后苦笑了一下:“我现在一露面人人都要骂上几句,怎么可能还敢开酒楼,这段时间一直在治疗,味觉出了点问题。” 顾鑫讶异地看着纪京白,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也不怪你,还是食昧那批人太毒了,挖人也就算了,竟然收买人在你后厨做手脚……” 纪京白不想再提这件事。 舆论一边倒,他家开的老式酒楼,本来就不擅长营销,一直靠的都是老食客的口碑。 自从出了岔子后,酒楼就被卫生局和工商局接连找上门,不得不停业整顿。 再加上食昧老板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家酒楼的处境越发艰难。 好几个老爷子花了十多年带出来的徒弟,都被挖到了食昧。 就算他花费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找到了证据,但因为公关不及时,酒楼口碑已经救不回来了。 在舆论淹没之下,他所有的辩白都显得微不足道。 仅有的一些熟客,在舆论爆发时是相信他的。 事后,他也非常感激这些人。 只是,他的味觉出了问题,后厨也没有什么人手,最后只能选择将酒楼关闭。 想要重振纪家酒楼,在餐饮业胜过食昧,对于现在他而言,困难重重。 …… 顾鑫见纪京白神色落寞,便没有再提及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你们来得正好,今天刚好收网,要捞一批小龙虾上来,正好过年的时候还说等今年送你几箱,可算是赶巧了。” “你这做生意不容易,送就不必了。”纪京白将酒楼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我现在打算去一家道观当厨子,今天是在道观做的第一顿饭,想到夏天晚上吃小龙虾最爽快,所以这不就过来了。” 顾鑫好奇地问道:“哪家道观啊?你这手艺跑道观去做饭,会不会屈才了?” 好歹也是拿过国内名厨银奖的纪家酒楼继承人,就算真的味觉出了问题,但也不至于沦落到此。 “归元观。”纪京白笑着说道。 顾鑫:“……” “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顾鑫说得很委婉。 城上月和钱武安都没有说话,但是两人觉得这位水产养殖户说话确实委婉。 在北海市,归元观真的……毫无名气。 纪京白对此只是笑了笑,淡定道:“我觉得归元观是个好地方。” 真正的高人,大都隐匿在这样看似破败的小道观里。 其实,道观里藏着“扫地僧”。 …… 收网的帮工将昨天下在养殖池里的网笼一一收起来。 很快放在小船上的几个箱子里便装满了活蹦乱跳的小龙虾。 城上月站在路边,聚精会神地打量着强壮活泼的龙虾,微微挑了挑眉梢。 这些小东西他以前见过,修真界也是有的,不过因为长着坚硬的外壳,而且钳子特别厉害,总是往泥坑里钻,所以没人想着这东西还能当食物。 他眼里流露出点点好奇之色,但是掩饰得很好,没教一旁的纪京白和顾鑫发现。 第89章 但是钱武安却注意到他始终没移开的视线,感觉自己猜对了。 小观主和城先生果然是没吃过小龙虾的。 这两人来历成谜,但是他在道观住久了,多少是有些耳闻。 小观主年纪可能早就过百,至于眼前这位城先生,年纪也只大不小。 这样两个人气质超然,眼神却很干净,对身边很多事情充满了好奇。 就好像……从未接触过一般。 不过他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些事,元观主对他有恩,又愿意为他治腿,他心底感激不尽。 城先生看着不好接近,但实际上内心也很温柔,除了对小观主有些毒舌,但是对待道观其他人其实都挺好。 今天早上他打开门,就发现门口放了礼物。 询问雍先生之后,他才知道,是城先生让他帮忙准备的。 道观所有人都有一份见面礼,主要是感谢这段时间大家对元观主的照顾。 礼物不算特别贵重, 就连小狐狸都有一份。 其实多是元观主照顾他们,他们拿着礼物也有些惭愧。 但城先生还是让他们收下,这件事甚至不让所有人对元观主提起。 这师徒两人其实本性十分相似,让人下意识地生出好感,会不自觉想要宠着他们。 …… 钱武安见城上月好奇,笑着问顾鑫:“顾先生,我们能自己试试看吗?” 顾鑫有些意外,但转头看到正盯着网笼里小龙虾的城上月,才意识到这人应该是为他提的。 “当然可以,不过船比较小,你们下去的时候要小心。” “还有小龙虾钳子比较锋利,你们抓的时候,千万不要把自己弄伤。” 城上月扭头笑着道:“不会。” 顾鑫看着他们收了一船小龙虾上来,让帮工把船腾空,亲自上船,告诉他们下网的位置,教两人怎么收网。 城上月一直在认真观察,他是个天赋极高的人,不管学什么都快。 见顾鑫做了一次,又听他仔细说了不少,便打算自己动手。 顾鑫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位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估计弄不来。 但出乎意料,他收的每一网都比帮工多,里面龙虾也格外的大。 城上月没管沾到身上的泥水,勾唇捏着一只龙虾,指尖弹了弹红钳子:“这东西好吃吗?” 顾鑫乐呵呵地说道:“当然好吃,在本土鲜少有能抵抗小龙虾魅力的人。” 城上月若有所思。 他感觉这还挺有意思,不知道那块灵石给那只狐狸,能不能帮他开辟几块养殖田? 忽然就……挺想养龙虾。 第107章 万特助 纪京白在城上月的要求下,带了三箱小龙虾回去。 虽然他一路上都在担心,这么多小龙虾一晚上吃不完,估计明天死了就全臭了。 但是城上月坚持,毕竟小龙虾如果真的好吃,三箱他自己就要留一半。 再有元酒那个不孝徒,胃口也比大多数人都要好,而且道观人也不少。 最关键的是,这小龙虾看起来也没什么肉。 放坏是不存在的,全做了,往储物戒指里一塞,想吃随时都能拿出来。 …… 元酒中午的时候就回了归元观,纪京白与她是前后脚到的。 看着城上月从三轮车上下来时,元酒不由啧啧称奇。 城上月偏头看了元酒一眼:“过来搬东西。” 元酒走过去,好奇地探头望着几个蓝色的塑料筐:“买的什么啊?怎么那么多?” 纪京白搬着一个塑料筐,笑着道:“找熟人买了些小龙虾。” 元酒眼睛倏然一亮:“小龙虾?” 钱武安看着元酒惊喜的表情,问:“小观主之前吃过?” 元酒立刻摇了摇头:“没有啊,不过我之前在市内,经常看到路边有很多小龙虾的广告牌,还有商场附近的大屏幕上,还看到有家饭店专门弄了个夏季小龙虾优惠套餐,好像叫什么食昧……不过我那天看了下价格,嚯……确认是我吃不起的。” 纪京白听到“食昧”两个字,身影只是微微顿了一瞬,安静地抱着塑料筐先进了后院。 三轮车就停在道观后院门口,钱武安和元酒各搬了一筐。 城上月看着车上的白色塑料筐里的其他食材,挥手将东西全部收起来,走到院子内又抬手将东西放摆在了后院水井边。 元酒解开塑料筐上的盖子,看着里面挥舞着大钳子的小龙虾,摸了摸鼻尖道:“这东西怎么做啊?我看广告上红彤彤的,让人特别有食欲,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纪京白从墙角拿了两个陈旧的大橡胶盆放在水井边。 元酒撩着活蹦乱跳的小龙虾,兴致盎然地问道:“这龙虾怎么洗?需要像鱼一样,先杀了吗?” 纪京白笑着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先把这些虾放清水里,得吐一吐泥沙。” “到了傍晚,我们再处理。” 纪京白准备提桶打水,元酒看他准备用笨办法,挥了挥手道:“你让开吧,我来就行。” “水是放在两个盆子里就行?” “对。” 纪京白本想自己动手,因为元酒总归是个女孩子,他还是有惯性思维,一下子没有转换过来。 钱武安伸手拉了拉他:“让小观主来吧,比较快。” 见惯了元酒和雍先生打水,他现在已经能很淡定地接受这件事。 只要元观主和雍先生在后院,一般都不会让他们慢吞吞一桶桶提水。 不过最近雍先生有考虑,修缮道观和扩建后院的时候,准备和建筑规划师谈一谈要安装自来水。 纪京白后退了两步,元酒指尖往井口点了一下,一条水柱从井里慢慢升起来,然后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自己就落入了水盆中。 “可以了。” 纪京白愣了一会儿,被元酒的声音惊醒,回神后看了眼装满井水的大盆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生活环境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谢谢观主。” 纪京白没有询问,只将塑料筐的小龙虾全部倒进盆子里。 两个大盆子明显不够用,元酒又从后院外面的墙角,把一个石槽扛进了院子里。 石槽上了年头,以前是道观里用来养睡莲的,后来睡莲死了,这雕刻着鸟兽虫鱼的石槽就被丢在了道观角落。 前段时间整理房间,元酒是准备把石槽丢了的,但是钱武安说石槽是清代的,稍微收拾一下,以后可以再养些水莲,放在前院里布景,也算省了一笔造景费用。 元酒这才把石槽放在了后院外的墙根下。 钱武安和元酒合力将石槽清洗了一下,又放了一石槽的井水,将剩下的小龙虾全部丢进去。 纪京白提着一壶白醋,往清水里加了一些。 元酒不懂原理,但想来应该是能帮助小龙虾吐沙。 …… 中午是纪京白做饭,简单地炒了几个菜。 宋文哲和熊梓诚,还有杜正周上午在山上逛了一圈,又跑到山下的小镇去玩。 一直到中午才回来,正好赶上饭点。 饭菜上桌后,元酒和城上月尝了几口,两人就没有再说话,从头吃到了尾。 纪京白原本还有些忐忑,但在钱武安和其他几个年轻人彩虹屁下,心态慢慢放平。 最后收盘子时,看着光盘,心中满足,也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过关了。 元酒酒足饭饱,窝在树下歇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她就掏出了工具,准备继续在后院里打磨黄蜡石。 之前花了将近两小时,她终于黄蜡石桌打磨出雏形。 元酒开始仔细雕琢边角,尽量让这块黄蜡石看起来如同鬼斧神工一般,弄得差不多后,她用水冲洗了一遍,道观又有客人登门。 …… 上门的是万木。 雍长殊那位万能的特助。 元酒走到前院时,万木正扶着一老人进来。 “元观主。”万木看到元酒,立刻低头与老人说道,“妈,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元观主。” 老人看着还挺精神,染着偏红的发色,短发烫了卷,带着一副眼镜,看着就挺时髦。 听到万木的话后,老人朝元酒微微鞠躬。 “元观主,真是谢谢您啊。” “举手之劳。”元酒站在原地,等她谢过后,笑着说道,“去医院做过检查了?” 万木点点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感激:“多亏元观主提醒,我之前请假回家,带着我爸妈去做了个体检,昨天结果出来了。我爸肝癌二期,发现的还算及时,情况也比较好,医生说肿瘤摘除后,好好休养身体就能恢复。” “我妈身体有些小毛病,医生给开了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养好。” “不过确诊后,我爸今天上午就安排住院了,我妈坚持要来道观谢谢您。” 第90章 “您对我们一家都有再造之恩,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所以……我按照您上次说的,重新准备了一张银行卡,还请您务必收下。” 元酒没拒绝,接过了银行卡。 “你给的比我上次说得多。”元酒只随口说道。 万木笑了笑:“老板最近给我发了笔奖金,而且涨了工资。” 元酒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工资不低,只是之前刚全款买了房子,所以眼下手里余钱不是很多。” “以后元观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打电话给我。” 元酒客套道:“买房好,年轻有为啊。” 北海市好一点儿的地段,一套房也要几百万。 万特助年纪看着也不大,都全款买房了。 元酒也是实名羡慕。 不过她也很会挣钱,只要把负债还完,她的小金库肯定能很快充实起来。 第108章 烧烤趴 元酒接待了万木和万木母亲。 两人在大殿内给三官上了香,出来之后,元酒被万母拉着说起话。 元酒听了一会儿,一时间有点受不住。 她本来就不是个会应酬的人,做事也随心所欲,所以其他道观那种专门接待香客,还带陪聊开解的功能,她暂时都还没有开发出来。 这也让她深刻意识到,归元观缺一个“前台”。 归元观现在人不少,除了她,道观里没有一个道士。 这就离谱了。 送走了万木和万母,元酒觉得自己得早点聘请一个处事圆滑的道士,专门负责接待归元观香客。 等到日后来的人多了,她完全可做甩手掌柜。 …… 晚上南巢是坐雍长殊的车回来的。 下车后,南巢从后备箱搬了两架啤酒进了道观,雍长殊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着羊肉、猪肉、两大盒鸡翅,还有一些香肠之类的东西。 南巢将啤酒放在后院新打磨出来的石桌边,接过雍长殊手里的竹筐,把处理过的肉类全都切好,串上了竹签放在盘子里。 雍长殊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两个烧烤架,将买回来的木炭放在一边。 元酒捧着一盒酸奶,慢悠悠晃到两人身边,有些意外道:“这是要干什么?” 雍长殊将炭火升起来,笑着道:“自助烧烤,之前试过吗?” 元酒脑袋立刻摇起来。 雍长殊将盒子里的鸡翅都穿在签子上,鸡翅个头很大,早就抹上调料腌制,此刻架在炭火上烤刚刚好。 雍长殊处理起来游刃有余,一边烤肉,一边与元酒说着:“你中午不是说,晚上要吃小龙虾吗?” 元酒点点头,探头往厨房方向看了眼。 她忍不住吸着鼻头,偏圆的眼睛里流动着明亮的光泽,眼神中透露着向往之色。 因为空气中那股香味儿太霸道,从半个小时前,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想等着开饭。 “我怕小龙虾不够,毕竟人多,所以我就去让人去挑了些生鲜回来,晚上可以自助烧烤。” “南巢不是马上就要开学了,道观里也来了那么多人,刚好可以庆祝一下。” 元酒觉得他考虑得真的特别周到。 作为一观之主,她只想吃,没想过还要搞个团建活动。 “这些肉直接放在烧烤架上烤就行了吗?” 元酒看了一会儿,撸起袖子打算自己上手试试,转身准备把另一个烧烤架的火升起来。 结果一扭头,城上月已经在南巢的指导下烤得有模有样。 元酒:“……” …… 元酒没去跟师尊抢,反正她也抢不过,所以就待在雍长殊身边。 拿着签子串了几串蔬菜,看着桌上的泡沫纸箱,她忍不住小声问道:“那个箱子里装的什么?” 雍长殊回头看了眼,将箱子拆开,从里面把冰袋拿出来。 “这些是海鲜,鲜贝、鱿鱼、皮皮虾……” “种类很多,我都弄了一些,今晚可以先尝尝,觉得好吃的话,下次带你们去海滨那边吃现捞的。” 雍长殊活的时间太长了,对于很多东西都特别了解,他本就是狐狸,对于美食也十分偏爱,所以自然是清楚那些东西好吃。 在对美食偏爱这方面,他个人觉得元酒与他还挺合拍的。 纪京白锅里闷着虾,出来透口气时,看着泡沫箱里的海鲜,顿时开心道:“这海鲜很好啊。” 元酒瞥了他一眼:“烧烤用。” “仅仅是烧烤,有些浪费了。” 纪京白打起了海鲜的主意:“道观有锡纸吗?这花甲很好,可以做个锡纸花甲粉。” “鱿鱼可以直接烧烤,这扇贝个头都很漂亮,蒜蓉扇贝完全可以安排上……” 元酒心思浮动,都没有吃过,但听名字感觉都很厉害,纪京白手艺也很好。 她有点想尝尝。 雍长殊见她眼神在扇贝上流连:“做吧,锡纸我有准备。” 他从自己空间里拿了些锡纸出来,准备贝类的时候,这些他都让人一同备着了。 纪京白立刻开心的将其他食材拿出来,抱着选中的海鲜,还有锡纸转身进了厨房,准备先配料。 …… 城上月烤了两盘鱿鱼,拿起一根站在一旁尝了一口,下垂的眼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好吃。 南巢将烤好的皮皮虾和羊肉串放在石桌上,又将青椒、茄子、金针菇全都放在烧烤网上。 纪京白将配好蒜蓉调料的锡纸花甲粉拿出来,放在了烧烤架上。 元酒看了眼,里面竟然还有米线和小鹌鹑蛋。 将锡纸放上去后,纪京白将箱子里的鳗鱼拿出来,都是处理过的,而且手法很干净。 他放心地将鳗鱼刷上料,放在烧烤网上,炭火烤的鱼肉立刻滋滋作响。 厨房里基本已经忙完,钱武安端着一盆又一盆小龙虾出来。 红彤彤,香喷喷的小龙虾,瞬间成为石桌上的料理主角。 纪京白做了三种口味,有蒜香小龙虾、麻辣小龙虾,还有十三香小龙虾。 一个赛一个的香。 元酒立刻放弃了烧烤,跑到石桌边坐下,眼巴巴地看着坐在对面,正在喝水的师尊。 城上月的唇色此刻过于艳丽,他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指碰了一下有些辣的唇,一边觉得刺激,一边又觉得自己还能吃。 被元酒盯了一会儿,他抬头道:“看什么?” “师尊怕辣啊?” 城上月睨了她一眼。 之前没有吃过这等重口味的食物,头一次接触,怕辣是很正常的。 元酒看着盆子里红彤彤的虾,悄悄伸出手指,准备搞一个尝一下。 城上月抓着桌上的筷子,挡住她的手:“没规矩。” 元酒泄气趴在桌子上:“什么时候才能开吃,我饿了。” 城上月见她可怜兮兮,将面前烤好的鱿鱼放在她面前:“先吃这个垫肚子。” 饿是不可能饿的,小徒弟早就辟谷了。 但是看她臊眉耷眼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嘴硬心软。 元酒看着蜷曲的鱿鱼,感觉……模样有点丑,但是上面洒满了调味料,看着就很有食欲。 她拿起一根,试着咬了一口。 哦豁! 这口感……绝了~ 元酒捂住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城上月,感觉人生圆满:“师尊,厉害。” 城上月端着杯子挡住翘起的唇角,看着她时目光柔和。 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一直都长不大。 第109章 警戒线 元酒干了小半盘鱿鱼须,所有人围坐在石桌边。 看着满满一桌美食,元酒清了清嗓子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今后负责道观膳食的大师傅,叫纪京白。” 纪京白含蓄地笑了笑:“大家好。” 钱武安赞叹道:“纪先生的厨艺很好。” 雍长殊看着桌上的海鲜和小龙虾:“确实很不错。” 纪京白他有些印象,应该是纪家酒楼的接班人。 不过听说前段时间,纪家酒楼好像闹出了什么事情,接着就停业整顿,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彻底关门了。 “好啦,废话不多说,动筷吧。” 元酒已经迫不及待了,瞄准了麻辣小龙虾先下手为强。 其他人立刻举筷开动。 雍长殊看着元酒直接上手,抓住她的手腕:“等一下,给你拿双手套。” 元酒愣了愣,雍长殊将一袋一次性手套放在桌上,给她拿了一双,剩下的递给了其他人。 戴上手头套,元酒先观察了雍长殊怎么吃虾,觉得他的动作太优雅,浪费了小龙虾上那么多红彤彤的油水,继而转头看着南巢和钱武安,这两个人吃虾就豪迈多了,她很快就学会,自己上手将虾头一扭,先啜了口小龙虾,将之前就剪开的虾壳剥开,把虾肉塞进了嘴里。 第91章 “好吃~” 元酒看着剩下的虾头,准备拿起来看看怎么吃。 雍长殊将一只小龙虾放在她盘子里:“虾头尽量不要吃,因为没有特别处理过,吸收了重金属,而且很容易聚集病原菌和寄生虫,不吃最好。实在想的话,可以吃点虾黄。不过今晚做了很多小龙虾,没必要。” 南巢点点头道:“师父,虾头最好不要吃。” 元酒默默放下虾头,看着对面也把虾头放下的师尊,心里平衡了。 他们俩个都不会吃,谁也不用嘲笑谁。 晚餐直到八点多才结束。 元酒窝在椅子上,揉着微微鼓起的肚子,舒服得眯起眼睛。 南巢帮忙收拾完餐具后,坐在元酒身边:“师父。” 元酒扭头:“怎么了?” “我过两天开学。”南巢盘膝坐在石台上,看着她惬意的表情。 元酒睁开眼睛,扭头看着南巢期待的眼神:“嗯……那我送你去学校?” 南巢扬起唇角,笑得十分开心:“师父你有空吗?” “有的。” 徒弟太乖了,平时从来不提要求。 送他去学校而已,当然不能拒绝了。 南巢心情颇好,开口道:“师父,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元酒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机交了出去。 南巢拿着手机下载了一个微博,低头很快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咱们道观可以进行线上宣传了,所以我觉得可以建个微博账号,名字师父你觉得取什么好?” “我的个人账号吗?” “嗯,先注册个人账号,明天再申请道观的官方账号。”南巢说完,迟疑道,“官方账号,师父你打算自己打理,还是交给其他人打理?” 元酒眨了眨眼睛:“不懂。” 为什么要那么麻烦? 只用一个账号不可以吗? “个人账号和官方账号还是分开建立比较好,这样后期宣传会比较方便,官方账号最好找个精通这方面的人打理比较好。” 南巢给元酒注册完个人账号,按照元酒的要求,直接标注了“归元观元观主。” 元酒看着崭新的账号,扭头问道:“第一条微博,应该发生什么?” 南巢从自己手机里找了一张照片,微信发给元酒。 “就发归元观照片,怎么样?” 元酒保存了图片,在南巢指导下,很快就摸透了怎么发微博。 这张照片是南巢以前拍的,像素不是特别好,但是拍的很有意境。 照片中,雾气朦胧,古旧的道观前是一株长满黄叶的银杏树,其后隐约可见归元观的轮廓,有种静谧又幽远的感觉。 “照片拍的好看。”元酒把照片发上去后,忍不住夸奖。 南巢笑着收起手机,斟酌了片刻:“我今天和山下超市的老板说了,明天就不去上班了,他把这个月的工资已经结算了,我到时候都转给你。” 元酒摇了摇头:“你自己打工赚的钱,自己攒着吧。” “我现在不缺钱,你上学还要准备不少东西,明天带你去买。” 元酒将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我打算明天去办张卡给纪京白,以后就由他管理道观每个月的伙食费,顺便去银行先还一笔账,现在我手头大概有一千多万,先还一千万,剩下的以备不时之需。” 南巢没有发表意见,师父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这段时间也接触了不少东西,其实已经不太需要他的照顾。 道观现在人也多起来,大家脾气都很好,相处起来也很自在,他去上学也安心。 …… 次日一早,元酒就把要出门的计划跟其他人说了。 雍长殊照常要去公司上班,元酒带着南巢跳上后座,发现城上月已经坐在副驾驶。 纪京白犹豫了两秒,也拉开车门挤上后排:“我有些东西要去采买,蹭一下。” 雍长殊看着站在道馆门口的钱武安。 钱武安立刻笑着摆了摆手:“我不去,我留下来看门。” 元酒看着挤在一起的南巢和纪京白,深深叹气:“感觉去学开车很有必要。” 城上月臂肘支着车窗上,回眸淡淡道:“那你去学。” 元酒叹气:“我好忙。” 城上月:“每天忙着偷懒,是挺忙。” 元酒:“……”人艰不拆。 纪京白举手道:“我其实会开车。” 元酒眼睛一亮,脑子里立刻活跃起来:“那我们今天去那家车店,把车给提回来吧。” 雍长殊透过后视镜看着元酒,询问道:“你打算买车吗?” 元酒摇头:“杜正周送的,之前帮他解决了一些小麻烦,他订了一辆车当酬谢。” “杜家那个继承人很聪明,挺会赚钱的,出手也十分大方。” 雍长殊有些印象,都在北海市做生意,多少都会有些交集。 就算没有交集,圈子也就那么大,来来去去总会有耳闻。 杜正周确实是富二代圈子里比较拔尖儿的一批。 …… 车子刚出南桑镇没多远,雍长殊慢慢将车速降下来。 “怎么突然慢了?” 元酒坐在后排,被椅背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 雍长殊看了眼前方公路,南桑镇通往市区这条路修得并不宽,只够两辆车并排行进。 此刻前方左侧车道被警戒线围起来,来往车辆被堵住了,虽有交警在努力维持秩序,但车辆前行依旧缓慢。 第110章 捡孤魂 元酒将车窗放下来,探头朝着前面看。 雍长殊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沉吟片刻道:“应该是出了交通事故,所以路段暂时封锁了。” 城上月看着公路边的田野,田里种着叶片青绿的水稻,水稻已经抽穗,压在稻秆上在野风中摇晃。 远处的几片稻田里,有人背着药桶正在打农药。 城上月忽然问道:“这里的田地能买吗?” 元酒本来还在观察前面路况,听到城上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奇怪道:“师尊,你问这个干嘛?” “想试试。” 元酒嘴角抽了抽:“您也不会种,咱就别糟蹋田地了。” 城上月回头盯了元酒一会儿:“不会可以学,你学的慢,不代表本尊学得也慢。” 雍长殊适时说道:“耕地是不可以买卖的,但是可以租赁,不过不能用于非农业建设。” 城上月息了心思,叹气道:“规矩可真多。” 元酒则是松了口气。 她怕师尊又是一时兴起,花了钱租地,结果干了几天就丢一边,那才是浪费。 …… 车子终于缓慢挪动,元酒隐约听到路边辅警的声音。 前面确实出了交通事故,而且还有一人死亡。 黑色的轿车撞坏了护栏,侧翻在路边。 副驾驶上的人被摔进一旁的农田里,司机则是直接丢了命,车子后排还有一个人也受了重伤。 事故发生应该在凌晨,但是车上除了司机,其他两人都陷入了昏迷。 但是这辆侧翻的轿车是清晨才被路人发现的,当场报警并打了120,所以警方刚到现场不久,还在勘测中。 目前两名伤重的乘客已经被送往医院救治,死者则是被送去做尸检。 因为警方怀疑司机醉酒驾驶。 …… 雍长殊只在开车路过的时候,分去了一道目光,不过很快就收回了注意力。 车子开出去很远后,他神情淡漠道:“据不完全统计,国内每年因酒驾造成交通事故的人数高达10万人,约占道路交通事故百分之三十,并且还有逐年上涨的趋势。交通事故中驾驶员死亡档案,有近百分之六十是酒后驾驶。” “所以,元观主以后学了开车,千万要记住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元酒和城上月一脸受教了的表情。 南巢看着师父和师祖如出一辙的表情包,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缺乏很多常识。 不过有雍先生在,平时也会给他们灌输日常知识,倒是不担心师父他们日常踩线。 纪京白只是有些意外,前排的雍长殊会这么细致跟他们说这些。 这些都是常识了,但他转而看到元酒,就明白了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 元酒没把这起交通事故放在心中,不过等到傍晚坐着新车回道观时,看到了半山腰飘荡的鬼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停车。” 元酒敲了敲前排椅背,纪京白将车停下后,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元酒没有搭话,推开车门往路边的树荫下走去。 城上月只懒懒的掀了一下眼皮,低头继续看着手机里的电视剧。 南巢乖乖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虽然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乖巧安静。 站定在那只孤魂野鬼面前,元酒拧眉道:“不去投胎,来山上做什么?” 第92章 浑浑噩噩的男鬼听到声音后,脑子瞬间清醒。 他呆呆地飘在原地,看着面前个子不高的小姑娘,木讷地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元酒无语:“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鬼?” “鬼?”男鬼愣了好久,抓了抓脑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我……死了吗?” 元酒:“……”还是只糊涂鬼。 “我怎么死的?”男鬼盯着元酒看了一会儿,有些怯弱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白无常啊,小说里无常不都是男的吗?” 元酒:“……” “我不知道你怎么死的,但是你现在跑到了归元观地界。” 男鬼:“归元观?是什么地方?” 元酒有些生气:“听名字也知道是道观啊,你是不是有点毛病?” “那个……” “我还不想去投胎,我想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元酒叹了口气:“那你先跟我回道观。” “大师,你不会伤害我吧?” 元酒想翻白眼:“伤害你,你给我钱吗?” 男鬼立刻摇头。 元酒抬手将他收起,原路折返回到车上,让纪京白开车回道观。 直到进了道观后院,元酒才将那只男鬼放了出来。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男鬼点点头,老老实实答道:“记得,我叫农昆。” “对死之前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男鬼脸色皱巴巴的,颦眉回想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说道:“只记得一些,我昨天晚上和同村的朋友去市里喝酒,在老洪大排档撸串喝酒到很晚,之后就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回家,不过我喝的比较醉,上了车后我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开车?” 男鬼点头:“嗯,这个我还有点印象,开车的是我的发小豆建和,跟我们一起去喝酒的是他表弟郑漠。” 元酒坐在椅子上,朝南巢招了招手:“早上我们去市内的时候,我怎么记得当时听到的是,死掉的司机呢?” “应该就是他吧?”元酒指着飘在半空中的男鬼说道。 南巢愣了愣:“师父,我看不见他。” 元酒拍了一下额头:“瞧我这记性。” 她拿出一张符纸塞给南巢,南巢眼前慢慢显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看清男鬼样貌时,南巢瞳孔微微紧缩。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男鬼外形有些吓人…… 因为车祸的原因,他的脸上和身上有很多狰狞的伤痕。 不过他也就愣了几秒,低头看着元酒道:“可以看看北海市的新闻,应该对这起交通事故有报道。” 元酒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果不其然找到了相关新闻。 “确实,新闻上报道的是,司机酒驾身亡,其他两人伤势有些重,但没有危及性命。” 农昆立刻急了:“不是,我肯定没有开车,报道上一定写错了。” 第111章 耍心机 元酒一时间并未说话,手指轻轻挠了挠眉梢。 南巢放下手机后,只看了元酒一眼,并未插话。 农昆看着两人神态,显得十分焦急:“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没有开车。” “我们早上出门的时候,你的尸体被送去尸检了,先等等警方的结果吧。” 农昆不懂,神色颓丧:“车祸这种问题,警方还要做尸检吗?” 南巢垂眸说道:“一般的车辆驾驶位置都会有安全气囊,如果你没有开车,尸检过程中应该就不存在被安全气囊保护,尸检结果应该也能证明这一点。” 元酒手肘杵在石桌上,单手托腮道:“这个案子听起来不是很难,等一等应该就会出结果。” 农昆看着两人淡定地神色:“真的吗?” “等等看吧,反正你现在也已经变成鬼了,就算再着急也不能怎么样。”元酒平静地看着他,“北海市刑侦支队还是很靠谱的,我刚好认识他们支队一个警察,到时候可以帮你问一问案子的结果。” 农昆松了口气:“你们这么说的话,我就相信你们。” “如果警方没有查出来……希望你们能帮忙还我一个清白。” 元酒静默不语,南巢见状本想点头,但是发现这事儿他没资格管,所以也不敢随意应下。 “这件事我没办法给你保证,如果你真的是清白的,那结果肯定是清白的。” “但是你自己也说过,上车之后的事情,你都没什么印象了。” 元酒眼神很平静,认真地审视着眼前的农昆:“所以你敢保证,半路也没有因为撒酒疯,闹着要试试开车吗?” 农昆忽然沉默了。 南巢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刚刚还信誓旦旦呢,怎么现在就一言不发? 元酒只是轻哼道:“所以你自己也是不确定的。” 她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农昆说的话并非全部是真的。 喝醉是事实。 但是真的没有开车这件事,这话绝对是假的。 至于上车后就没有所有的记忆…… 倒也未必是真的。 元酒的双目澄澈又锐利,淡淡看着农昆:“我愿意做善事,但我不是个傻子,所以……别在我面前说谎。” 她撂下这句话,起身走进厨房,没再搭理身后的男鬼。 南巢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他现在是弄懂了,眼前这只男鬼并不老实,亏他还有些同情对方。 “我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南巢有点生气地说道,“在她面前耍心机,白费功夫。” 农昆瞬间紧张起来,局促不安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不想背上酒驾的罪名。 豆建和与郑漠都在车祸中受了伤,他自己更是在车祸中身亡。 但因为酒驾责任归属问题,一旦豆建和与郑漠向家属索赔,有极大的可能性他家人是必须要承担一部分赔偿金的。 而且他没有车祸发生时的记忆,还是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没有开车。 不然就算再醉,出车祸时应该也被吓得酒醒了。 而不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 元酒不太喜欢农昆,醉酒驾驶这个问题,雍长殊也给她扫盲过,刚刚坐车上她也查了些资料。 出车祸的三人,估计都喝酒了。 农昆虽然没交代,但是她直觉如此。 这三个人不管谁开车,都是酒驾,属于违法。 她其实懒得管。 但是农昆身上又有一条很淡的命线,延伸到虚空中就看不见了。 这说明他的死,可能是另有隐情。 不过她暂时不太想插手这件事。 警察有警察的职责,他们也是身经百战,见识过各种案件的老手了。 相较于已经死亡的农昆,活下来的还有两个人。 警方肯定会对他们进行审讯,以此来甄别他们是否说谎。 如果农昆是车祸责任人,那肯定是跑不了。 如果农昆不是,警察应该也会还他清白。 所以先等等看,如果案件结果与她判断有误,她到时候再把农昆魂魄交给江括,由特管中心和刑侦那边去交涉。 …… 北海市刑侦支队。 暮色刚刚降临,穿着蓝色制式短袖衬衫与黑色长裤,留着寸头的刚毅青年,三步并做两步跨上公安大厅前的台阶。 刚走进大厅,迎面而来的年轻人立刻凑上来,报告最新情况。 “李队,今天早上在市郊那起交通事故中的受害者郑漠,目前在医院已经苏醒了,我们刚和医院那边联系过,对方现在神志清醒,可以安排做笔录。” “另外一个呢?醒了吗?” 年轻人说道:“下午的时候清醒了一会儿,但是医生说有脑震荡,建议先观察一天。” “农昆的尸检结果出来了没有?”李宏启偏首问道。 年轻人摇了摇头:“法医部门那边还有好几个案子的尸体排着队呢,宁法医那边这几天连轴转,说还要再等两天。” 李宏启眉头颦蹙,深深叹了口气,随口问道:“省厅那边不是说要安排新的法医过来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来报到?” “没协调好,人暂时还没办法到岗。” 李宏启脚步一刹,神色有些冷厉:“又出岔子了?” 年轻人立刻挺直了腰杆,感觉头皮发麻,但还是如实说道:“新法医申请出国留学了。” 李宏启嘴角抽了抽:“上个是来了三天,申请调到g市去了,这回又来?” 谁也没能给答案,李宏启头疼得厉害。 北海市这边不少刑事案件都需要法医鉴定,目前来实习的法医学生也少,法医倒是有两个,但宁法医年纪又大了,身体也不如从前,到现在还一天忙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班。 “算了,明天我再跟老周说一声,让他催一催上面尽快安排新法医来报到。” 第93章 “对了,孟青,一会儿你跟白冉去医院给郑漠做个笔录。” 第112章 召唤她 农昆暂时在归元观安置下来,由鬼司机带着他熟悉道观。 鬼司机是个自来熟,从头到尾听说了农昆的事情后,倒是没露出鄙夷神色。 “我姓邓,叫邓别,以前是开公交车的。” 鬼司机坐在房顶上,看着身边臊眉耷眼的农昆:“你呢?活着的时候是干什么的?” “开店的,在菜市场卖一些杂货,调料干货之类的。” 鬼司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这家庭条件也一般,在小观主面前说谎,是想撇干净自己酒驾的责任吧,希望她能帮你撇清责任。” 农昆垂着眼帘,坐在房顶上长久沉默,直到一阵风吹过来,他才缓缓开口道:“我不确定,但是我觉得至少出车祸的时候,应该不是我开的车。但是我隐约记得自己昨晚上车后,有一段路是闹着要和豆建和换一换……” “豆建和就是我那发小,车是他的,其实他和郑漠也都喝酒了,我们三个要属豆建和喝得最少,所以昨晚吃完饭后,刚出来是他开的。” 鬼司机看着他神色复杂:“你别看我死了那么多年,但是我这些年在北海市开夜班鬼公交,还是知道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这口号的。我看现在北海市交警查酒驾可严格了,你们怎么还敢顶风作案哦?” 农昆哭丧着脸道:“我也挺后悔的,酒驾不都是抱着侥幸心理吗?” “而且人一旦喝了点酒,上了头,瞬间就觉得自己牛逼轰轰,迎风能尿十丈!” 鬼司机认同地点点头,谁还没个曾经总觉得自己啥都行的日子呢。 可惜现实教做人。 代价太惨痛。 农昆表情愁苦,深深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担心我老婆孩子,还有我爹妈,我死了是一了百了,但事儿都落在他们身上了。” “我开的那店也就赚点小钱,一年顶多攒个几万块钱,但是我儿子还要上学,我父母和岳父岳母年纪大了,说不准说什么时候就有个大病小病,处处都要花钱的。我这一没了,我老婆一个人顶着,得受很多罪。” “而且我发小那人一起喝酒吃肉行,但这次出了车祸,他和他表弟两人住院的开销,还有车子损毁的费用,估计要花不少钱,他们也就仗着我人死了,是没办法在警察面前开口辩解的,估计会真的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等警方把交通肇事罪名一定,他们很可能拿着结果,到法院申请找我老婆索赔。” “你说我能不急吗?” “我们辛辛苦苦攒的那点儿家底,怕是要全赔在他们手上了。” 鬼司机震惊了:“那不是你发小吗?还能这么不要脸?” 但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农昆说话挺对的。 这是个什么年代,为钱财疲于奔命,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 年纪轻轻房贷车贷各种贷款,小孩子一毕业就焦虑,该怎么赚钱,赚更多的钱。 进入工作,考虑买房买车装修彩礼结婚…… 等结婚后,还要考虑养孩子,奶粉幼教课外补习班特长班…… 还不说,上面还有父母要养。 老人年纪大了,要是真有个什么毛病,一进医院哪怕有医保报销也得不少钱。 作为子女总不能撒手不管,那是把自己一手养大的亲爹妈,人总不能昧着良心,让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这个世上,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占大多数,能赚钱,但赚不了大钱。 有些时候,总觉得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 鬼司机拍了拍农昆的肩膀:“兄弟你也不容易啊。” 农昆没有再说话。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警方查明真相,而且车祸时他并没开车。 甚至于……这样他死,也能给老婆孩子留一笔赔偿金。 …… 晚上吃过晚饭时,元酒把农昆的事儿说给雍长殊听。 雍长殊穿了件黑色的背心,靠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微微偏着脑袋让元酒下针。 冰寒入骨的细针刺入皮肉时,就算是他眼睫毛也禁不住颤了颤。 他沉吟了一会儿,发觉元酒松开手后,才慢慢说道:“你其实没必要把他捡回来,这种孤魂野鬼很多。” “我知道。”元酒捻起另一根针,下针前轻轻叹气,“这样的人或许不值得怜悯,但没有人一辈子不犯错,他已经付出了生命。我不能为他免罪,也不会给予他任何厚待,只是因为那一丝命线,觉得可以先将他放在道观,等一个结果罢了。” “更何况,阴阳有序,各行其道。” “他死的时候没有意识,也没有停留在原地等阴差接引,所以应该是错过了入地府的时间。” “不管结果如何,到时候把他丢到地府去,也算是攒功德。” 功德算在自己身上,总不会便宜了别人。 …… 元酒屏气凝神,手部力量稳妥,下针时非常精准明确。 雍长殊短暂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冰针已经埋入颈侧。 元酒收起针袋,将手清洗了一遍之后,才缓缓说道:“这里是归元观地界,从前老观主在的时候,这片土地基本上不见任何游魂邪祟,我觉得这点他其实做的挺好,只是他太低调内敛,从不宣扬,所以才让道观落到今天这地步。” 一个道观,香火很重要。 但香火供奉不可能靠自己供,而是靠附近的人虔诚信仰。 现在网络发达,固然是可以靠宣传招揽游客。 但能往复多次来道观的人,一般都还是先占据地理优势。 也就是说,附近的居民很重要,她现在所做不过是重拾本地人对归元观的信仰。 再说了,如果农昆真的是受害者。 她还是要收费的,到时候让对方和家人托个梦,报酬肯定就到手啦。 …… 就在元酒准备收针时,她忽然顿住手指,低头看了眼自己腰腹。 雍长殊抬眸望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元酒摇了摇头,“先拔针,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 雍长殊总觉得她的神色,不像是在说没有事。 冰针从他身上取掉后,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衬衣,很快就套在了身上,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扣着纽扣。 元酒将冰针清理干净后,全部收进储物手镯内,取出了自己的两仪刀。 右手指尖在刀背上轻轻擦过,隐隐泛起一道红光。 一道半透明的魂魄出现在半空中,元酒看着浑浑噩噩的伍舒娅,在她身上下了一道禁制,直接打进她的魂体内。 伍舒娅迷迷糊糊,只感觉自己身体好像被一种奇怪的力量牵引。 元酒扭头与雍长殊说道:“那个赵图兰……在召唤她。” 第113章 漏斗身 雍长殊整理好衣扣后,抬眉疑惑道:“赵图兰当时与白牧他们一起出的车祸,根据当时随行押解的另外两个警察描述,赵图兰的伤势和他们比只重不轻,这才过了多久,那么快就出来兴风作浪?” “你觉得有诈?” 元酒控制着伍舒娅,垂眸思考了片刻。 “或许。” 雍长殊整理好衬衣,眼神随意落在她精致的面容上。 风很轻,夜很静。 他观察元酒有一段时间了,她垂眸思考时会下意识地抿起嘴角,白皙的面部只有两腮和唇色是淡淡的粉,面部线条偏柔和,杏眼又大又充满灵气,比网上爆火出圈、总是标榜少女感十足的明星网红,更可爱更甜美。 但是外表甜,不代表人也甜。 小观主动起手来时也是格外凶残,表面上还挺云淡风轻。 元酒抬眸的同时,雍长殊几乎是立时收回目光,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鼻尖,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赵图兰的事情得解决。”元酒深深吸了口气,“我不太喜欢那个邪师,而且白牧其实算得上朋友,因为赵图兰的事情,他栽了那么大一跟头,到现在还在住院……我得亲手把赵图兰绳之以法,才会觉得安心。” 白牧和江括,包括章龄知,特管局的几个人都对她其实挺好。 他们知道她的困境,也没勉强过她做任何事情,而且每次帮他们干活,都会主动帮她申请奖金,而且还会额外补给她一些酬金,虽然钱不是很多,这些她都记在心里,合适的时候自然也想着回报。 这世上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 她从来没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也从没有轻看特管中心的那些人。 她只是比较幸运,才流落异世后,学得一身本领回来。 如果没有际遇,现在她可能连坟头都找不到。 雍长殊沉吟片刻:“既然你想抓赵图兰,那就去。” 元酒的实力本就不容小觑,在现如今的情况,除了城上月,和个别幸存的千年大妖,应该没有谁还能对她形成威胁。 第94章 更何况,他还在呢。 再不济,城上月也还在这里,若是出了事,作为师尊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那就……走。” 元酒转身往道观外走,手里还扣着伍舒娅。 她与赵图兰之间有鬼仆契约,所以无论在哪里,只要赵图兰施法召唤,伍舒娅灵魂中的契约印记都会将她带到赵图兰身边。 雍长殊迈开长腿,立刻跟了上去。 元酒走出道馆,刚准备御刀离开时,左侧肩头突然一重。 她微微侧首,脸颊蹭过柔软的毛毛,短暂的沉默了几秒。 “你也去?” 雍长殊用爪爪按了按她肩膀,见她还盯着自己的兽形看,用肉垫拍在她脸上,让她把头扭过去。 元酒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模样,叹气道:“你这样我很不适应。” 化成人时,明明是一副温和疏离的样子,变成狐狸,怎么立刻就肆无忌惮了? “走,别耽误。”雍长殊歪了歪脑袋催促道。 元酒跳上自己的两仪刀,没有再纠结这件事,闷着头将速度提到极致,跟着伍舒娅一路往前。 只是她心神难免被颈侧的毛茸茸夺去注意力。 又是想撸大狐狸毛毛的一天。 她现在伸出爪子,将他捞到自己怀里撸,不知道会不会被挠花脸。 …… 元酒他们刚离开,城上月就已经知晓。 等到一人一妖离开行山范围后,城上月踱步往院子里走时,路过了南巢房间。 南巢正坐在窗边看书,道观新来的厨子正在收拾旧床铺。 两人各做各的事情,没什么太多交流。 屋内的光源还是老式的电灯泡,光线不是特别好。 南巢书桌上摆着一盏绿壳台灯,人坐在书桌前,身上沾着淡淡的水汽,头发还是湿的,脖子上搭着一条浅灰色的干毛巾,看到城上月后愣了愣,规规矩矩地道:“师祖好。” 城上月站在窗边,伸手将他桌子上的几本书籍拿过来,随手翻了几下。 “元酒就是这么教你的?” 南巢不太确定他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如实答道:“嗯,师父让我先看这些书,说是入门。” “你不修行?”城上月有些意外。 “师祖指的修行是?” “引气入体这些。” 南巢摇了摇头:“师父说我没有灵根,学不了这些,所以只能从《金篆玉函》中挑一样研学。” 城上月垂眸打量了南巢片刻:“你把手伸出来。” 南巢依言将左手递出去,城上月五指扣住他手腕,将浑厚纯粹的灵力引入他体内,但不管多少灵力,都如泥牛入海,从他的身体向外散去,就像一个全是破洞的水桶,不管灌注多少灵力都不会蓄积。 南巢只觉得被师祖握住手腕时,身体一瞬间变得很清爽,感觉脑袋也不重了,看东西好像也更清晰了,就连原本满是水汽的头发,短短须臾也干透了。 连吹风机都用不上。 城上月断开灵力,将手抽了回来。 虽然知道这个便宜徒孙体质一般,应该是不能修炼,但是没想到连一点点灵气都存不住。 寻常人就算无法修行,被灌注灵力后,多少也能储存一点,对身体也是好的。 南巢这个体质,真的有些奇怪。 他活了那么多年,还真的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 “你先修金篆玉函,玄学五术与修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路数,你这体质确实不太适合后者,你师父体质不错,二者兼修。” “不过你也不必沮丧,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你会的,你师父她未必懂。” “本尊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你改改体质,你先看书吧。” …… 城上月说完后,背着手走到院子里,仰着头看着夜空中时明时暗的星辰。 当初教元酒时,他一开始只教了她修仙。 只是后来又去了一趟佛宗,和那个和尚聊了半天,他与对方各做了一番推演。 元酒身世坎坷,幼时命理一劫又一劫,又是异世之人,身上牵着一方世界的机缘,所以当她的师父注定要辛苦一些。 修仙能让她长寿,但是玄学五术,才是她回到原来世界的立身之本。 不过这蠢徒弟,修到最后把两样都搅和在一起。 修仙与修玄混为一谈,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学的。 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 万事不可强求。 所以,他后来就把人丢给了几个妖侍。 不过可能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定数,哪怕她学得不伦不类,但所有知识在她心中自成体系。 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 至于南巢那个漏斗体质。 城上月右手食指指尖规律地敲着左腕,心中渐渐有了个想法。 不过还要先验证一下,能不能行。 第114章 闯鬼窝 元酒和雍长殊一路疾行,横跨了大半个城市,才终于停了下来。 御刀停在半空中,元酒看着面前绿植茂密的园子,伸手扣住了继续往前的伍舒娅。 这里的绿化做得特别好,每一寸土地都透露着金钱的味道。 雍长殊尾巴忍不住甩了甩:“这里是私人庄园。” “庄园?”元酒忍不住咋舌,“我们这一路过来,途经了好几个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的地价应该相当昂贵吧?在这里建一座庄园,有钱没处花吗?” 雍长殊摇了摇头:“我以前听说过这里,这块地很早就被人投资买下了,那个时候附近的新商业区规模还没建起来。当时买下这块地的人很有投资眼光,后来我从某些渠道得到了一些消息,北海市打算重点开发这一带,打造成北海市新商圈,所以我原本计划是想买下这块地建大楼……” “但看样子你没成功。”元酒揶揄道。 雍长殊笑了笑:“我打听过,买下这块地的人姓何,其他的消息一概不知。” “没人知道他什么来头,没人知道他做什么生意,本来北海市所有房地产商都以为新商圈开发起来,这位姓何的先生肯定会乘着东风,把这块土地开发起来,到时候随便卖一栋楼,当初投资的资金就回拢了。” “谁能想得到,这背后的人不建楼,反而等了好几年,找了个国外的团队设计了一个私人庄园。” 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搞庄园。 雍长殊觉得元酒那句话说的也没错,大概率是有钱没处花。 不像他们这些庸俗的商人,每天辛辛苦苦上班开会,赚了钱继续投资搞钱。 攒着钱做善事博名声,就为了商路能走的更顺利一些。 不过还是会担心,担心金融危机,担心被人下了套子。 担心某天资金链断了……呜呼,一夜之间楼塌了,破产了。 …… 元酒没有继续往前,如果这里是私人庄园,那就麻烦了。 伍舒娅的魂魄指引的方向,刚好就是这座庄园。 也就意味着,赵图兰一定是在这里面。 赵图兰应该不是这座庄园原本的持有者,他的年纪尚轻,这座庄园从买下地皮到建楼,也有二十多年了。 意识到赵图兰背后可能有人,元酒的表情不由凝重。 从头到尾,她其实也只迟疑了十几秒,很快就决定继续前行。 “小心点。”雍长殊提醒道。 元酒放开伍舒娅,继续跟着她,往自己和雍长殊身上甩了张隐身符。 庄园内的道路规划得很不错,每隔一段路,柏油路两侧都有一对复古的路灯。 夏季蚊虫多,飞虫叮叮咚咚撞在灯壳上,多数被发热的灯泡烫得掉落在地面。 路边的绿化带里种着各种花卉,有的名贵,有的明艳,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伍舒娅的速度陡然变快,径直飘向了庄园深处。 元酒带着雍长殊如一道无形的疾风,从庄园上空快速掠过。 直到看到一栋灯火通明的建筑时,元酒的速度突然慢下来。 雍长殊有些疑惑:“怎么了?” “有阵法。” 元酒看着四周的草木,还有喷泉水池,以及白色的雕塑,慢慢拧起眉头。 这个阵法有些眼熟,倒不是用来防御外敌的,更无法起到镇宅辟邪的作用,反而像是…… “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这是什么阵了,先进去吧。” 元酒带着雍长殊潜入庄园别墅内时,看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 在喷泉水池内吐着泡泡,翻着死鱼眼的女水鬼,穿着白色的吊带裙,双目直视着喷泉水池里的白色人形雕像发呆…… 在别墅前玩皮球的小男孩儿,面色是青紫色的,小脸上戴着一副儿童墨镜,墨镜后的眼窝下滴着血,他脚下踢着的小皮球,是一颗面目全非的脑瓜子…… 元酒和雍长殊面面相觑。 第95章 一阵风吹过,元酒路过别墅前一株枝繁叶茂的榆树,一只男鬼突然从树上倒吊下来,吐着长长的舌头…… 元酒差点儿一拳头挥出去,将那只鬼脑瓜子打裂。 好在雍长殊及时按住她的肩膀,她才克制住条件反射的动作。 直到抵达别墅门口,元酒还有些难以置信:“这庄园主人,要么是养鬼专业户,要么就是脑子有毛病……” “这里阴气是有些重,但又刚好不会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 “那个阵法,你有头绪吗?” 元酒摇了摇头:“不是很常见,应该是某类比较偏门的聚气风水阵。” 没有伤人,也没有伤鬼的作用,更不是镇宅辟邪的阵法…… 但对这座别墅还是以养气为主,隐约能看到源源不断的气从四面八方慢慢汇集过来,供养这座房子。 伍舒娅的行踪已经消失,但元酒在她魂体内留下了禁制,在关键时刻能对伍舒娅魂魄起到保护作用。 “伍舒娅在二楼。” 元酒放开二楼神识,留意着伍舒娅的踪迹,同时也在留意着整栋别墅的布局与安保布控。 庄园里鲜活的人气很少,不到十人。 大多数停留在别墅西南角的帮佣房间。 一楼大厅没有人。 伍舒娅直奔二楼最东侧的房间而去。 元酒刚踏上二楼楼梯口,一道黑色的烟雾忽然撞开了最近屋子的门,朝着她的方向扑来。 雍长殊几乎是立时就抬起爪子,准备将那团不明烟雾拍开,被元酒一手握住爪子。 元酒速度极快,动作极轻,转瞬之间便闪现在二楼走廊之内。 从头到尾,没留下任何痕迹。 第115章 抓邪师 雍长殊蹲在元酒肩头,回头看着那团漂浮在大厅上空的黑色烟雾,慢慢按下自己的爪子,尾巴烦躁地甩了几下,搔在元酒的背后与颈侧。 雍长殊传音给元酒:“我们刚刚是被发现了吗?” 元酒摇了摇头。 应该是没有的,她用的是高阶隐身符,不仅可以对人类起效,同时也对鬼和妖起效。 她与大狐狸始终在一起,在大狐狸体内也留有自己的灵气,所以每次使用隐身符,他们才能互相看见彼此。 “刚刚那团东西……应该只是碰巧。” 雍长殊尾巴不甩了,定定看着漫无目的在大厅上空打转儿的黑色烟雾,总觉得那形状看着有些眼熟。 不过一时间他也不是很确定。 元酒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大厅那团不明物体上。 那东西比普通的鬼实力要强,身上的力量也比较驳杂,但暂时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伍舒娅。 伍舒娅已经找到赵图兰的位置,她必须得尽快赶过去。 不然,以赵图兰曾经的手段,难保不会对当时伍舒娅拼死想要背叛他报复泄愤。 元酒一步跨出,眨眼出现在二楼走廊最东侧的房门前。 雍长殊看着被阴气笼罩的房间,抬着毛爪子在元酒肩头磨了两下:“阴气好重。” “这真的能养病吗?” 元酒寻思着赵图兰总归是个人,在阴气这么重的房间养病,没把自己给养死还真是个奇迹。 雍长殊忍不住露出一对雪白锋利的犬齿,抬起左爪指向门口:“我们进去!” 元酒伸手拍了一下他爪子:“我不是你的大头兵!” 雍长殊缩回爪子:“我也没把你当大头兵啊。” “你这样总让我有种伺候主子的错觉。” 雍长殊:“……” 说的他好像是只猫一样。 …… 元酒神识探进屋内,只感觉到到处都是盘绕的阴气,赵图兰的房间简直就像建在地府一样。 “他房间好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伍舒娅都已经进去了,他们也该进去。 元酒略施手段,带着大狐狸穿墙而过。 进去之后,一人一狐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 浓郁的阴气已经凝成实质,如一条条带状的深海鱼,在屋子内横冲直撞。 赵图兰坐在轮椅上,正阖着双眼,阴气一股脑从头顶灌入他身体内,很快又从他七窍流出。 他的左半边脸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黑色的纹路,整个人处在一种诡异奇怪的平衡中。 伍舒娅的魂魄则是被牢牢吸附,落在他身边那只男鬼手中。 在半空中还有一具被阴气缠绕的女尸。 元酒打量了片刻,瞳孔微微紧缩。 这女尸她还挺熟悉的,之前也见过。 雍长殊也十分诧异:“伍舒娅的尸体,特管局那边不是说已经烧毁了吗?” 怎么又落在了赵图兰手中? 两人具是百思不得其解。 元酒掏出自己的大刀,将雍长殊从肩上拂开:“不管,我先把他们收拾了再说。” 不管什么阴谋阳谋,还有这莫名其妙的破庄园。 等把赵图兰和那只男鬼抓到手,先打一顿,问什么问不出来? …… 雍长殊被拂落时,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落地瞬间化作人形。 靠着墙站稳后,他立刻将手贴在墙面上,用妖力将整间屋子包裹起来,以防止赵图兰和屋子里其他鬼跑掉。 元酒突然现身,让原本掐着伍舒娅的男鬼愣了一愣。 不过在赵图兰睁开眼睛之前,那只男鬼就扔开了手中的伍舒娅魂魄,立刻凶狠地朝着元酒扑来。 男鬼力量强横,元酒手中长刀并未出鞘,直接拎着刀柄往男鬼脑门上砸去。 大抵是赵图兰交代过,男鬼并没有硬碰硬,身形突然从原地消失,继而出现在元酒身后,长长的利爪从元酒身后锁住她的脖颈,眼底闪过疯狂与狠辣,猛然往后划开了元酒纤细的脖颈。 “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又是个废物……” 男鬼得意地朝睁开眼睛的赵图兰亮出自己的双手。 赵图兰眼中满是黑雾,渐渐恢复清明时,瞳孔骤然紧缩,身体直接从轮椅上往前摔,狼狈地扑倒在地面上,背心的地方被一柄配着刀鞘的长刀重重捅了一下。 地面上顿时呕出一滩黑血。 元酒蹲在轮椅上,右手拎着长刀,又在趴倒在地的赵图兰背后戳了好几下,笑得格外嘲讽:“还以为你找了个多厉害的帮手呢?没想到还是这么废物。” 赵图兰脸贴在地上,呕出好几口血,双手紧紧按在地面:“你到底是什么人?” “都说了啊,是你祖宗。” 元酒眨眼从轮椅上消失,一巴掌摔在再度想要背刺她的男鬼脸上,一脚踩在赵图兰头顶,挥着刀鞘将男鬼抡到墙上,如同抽被褥一样哐哐砸了好几下。 男鬼贴在墙上,狰狞的咆哮着,发出嘶哑低沉的叫声。 元酒拔掉刀鞘,突然挥刀斩在墙面上。 男鬼挥舞的利爪,整齐的被切掉后,整只鬼突然都安静下来,呆呆地看着自己被砍断的手指。 “吼——” 元酒挥拳将他脑袋砸入墙面,看着他自己挣扎着,无论如何都拔不出脑袋,回头看了眼站在角落的雍长殊。 他控制着妖力,将男鬼的头薅在墙里,任凭对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没有男鬼干扰,元酒一把将地上的赵图兰提起来,再度握紧拳头,没用任何灵力,直接砸在他脸上。 “上次让你跑掉了,这次可不会再给你机会逃跑。” 元酒又给了他一记左勾拳:“人生在世,但行好事,可社会上偏偏有你这种渣滓,总是天天想方设法搞坏事儿,简直就是拖了社会进步的后腿。” “这一拳,是替白牧揍的。” 元酒给了他第三拳,看着他充血的眼睛,和含糊想开口的嘴巴,毫不留情地又挥了一拳。 “这是替另外两位出车祸的同志的揍的。” 元酒往后退了半步,感觉他的脸肿的不是很对称,再度往上揍了一圈。 “这一拳……嗯,因为看你不顺眼,左右不对称,太欠揍了。” 元酒发泄完后,随手将她提起来,挂在了轮椅上。 低头用符纸封住了他的行动,让他只能坐着说话,无法做出其他任何动作。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你到底什么来头?究竟想干什么?” 第116章 五千万 雍长殊将悬浮在半空中的女尸放下来,看着面色青紫,四肢僵硬的尸体,深深叹了口气。 “伍舒娅的尸体……就地焚化吗?” 元酒摇了摇头:“她的尸体被炼制过,普通的焚化炉已经没办法焚烧干净。” “等我们走的时候,带走解决。” 雍长殊点点头,蹲在尸体身边简单检查了一番。 伍舒娅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前段时间尸体一直跟着伍舒娅的父亲,并没有经过特殊手法炼制,所以哪怕被浓郁的香水味道掩盖,隐隐还是可以闻到尸臭味儿。 第96章 为了让伍舒娅死而复生,伍栋飞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到最后也不过是人财两空,背着好几桩命案等待法院判决。 这具尸体当时已经被执法部门收走,本来是安排着推到殡仪馆去火化。 元酒和雍长殊,包括特管局其他人,当初都以为尸体已经在焚化炉中化作灰烬,下葬在了西园公墓那边。 结果…… …… 元酒盯着眼神恶狠狠的赵图兰,嗤笑道:“怎么着?还不服?” 赵图兰:“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一再坏我好事?” 元酒扛着自己的刀,歪着脑袋打量了他几秒。 “我觉得你这人是不是有点猫病?你干的这些叫好事吗?我们是无冤无仇,但是你断我财路啊。” 因为赵图兰逃跑,白牧住院治疗,她损失了很大一笔奖金。 赵图兰忽然抬头,吐掉嘴里的血沫:“你需要钱?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你放了我,不要再管伍舒娅的事,我给你一千万。” 元酒扛着刀站在原地,盯着他像盯一头肥羊。 这年头,干坏事的都这么有钱的吗? 开口就一千万。 见元酒毫无反应,赵图兰试图加码:“三千万?” 雍长殊站起身,站在元酒身后,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万,我们放过你这一次,不接受讨价还价。” 赵图兰:“……”这特么是把他当冤大头宰! 元酒偏首看着雍长殊的眼神很震惊,但是面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泄露情绪。 她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土包子,赚三亿可能要花上一两年。 但有雍长殊在,几分钟就能帮她敲了别人五千万。 虽然赵图兰死死盯着雍长殊的表情颇有些咬牙切齿,但是元酒隐隐有预感,眼前这个冤大头可能……真的会答应。 静默了几秒钟,赵图兰死死咬着后牙槽,恨恨地说道:“行,五千万就五千万。” 元酒掏出自己的手机:“银行卡转账,能一下子转五千万吗?” “只要他提高过银行卡转账限额,网上银行就能转。” 元酒看着雍长殊,犹如看着一座需要供起来的雕像。 这是财神爷啊。 只言片语,就帮她赚了一大笔钱,还清债务完全指日可待。 赵图兰坐在轮椅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元酒。 元酒眨了眨眼睛:“看我干嘛?转账啊,这是我银行卡号。” 赵图兰:“……” “我动不了。” 元酒拍了一下脑袋:“忘了。” 她抬手在赵图兰肩上拍了一下,快速收回手,笑眯眯地说道:“不要想着耍花样,在我眼皮子下,你没有机会跑,不然你可以试试,但是再抓住你我就要再涨五千万。” 蠢蠢欲动赵图兰:“……”内心有一万句祖安话想要问候眼前两人! 强盗! 艹! …… 看着五千万转账到位。 元酒同情地睨了赵图兰一眼,忍不住打听:“你们干邪师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啊?怎么赚的?能不能透露一下?” 赵图兰气得快要吐血,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虽然答应放你一马,但是我们之前的交流还没有结束,等我问完了就放了你。”元酒理所当然道。 赵图兰忽然坐直身体,手拍在轮椅上,气得发抖:“你们不讲信用。” “我们什么时候说立马放了你?”元酒指了指耳朵,“你自己回想一下,我从来没有说过这话,都是你自己想当然哦。” “好了,你回答我问题,我就不揍你。” “不然,我就把你揍个半死,再把你治好,再把你揍个半死!”元酒握着拳头,笑眯眯地威胁道。 文字游戏,她也很擅长的。 大狐狸刚开始和赵图兰谈交易,她就发现了有很多漏洞可钻。 比如,大狐狸只说这次放过他。 但没说以后不能抓他。 下次抓住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薅一次羊毛,再赚个五千万。 想来……应该是不太可能。 有些可惜,多好的生意啊。 …… “第一个问题,伍舒娅的尸体,你怎么弄到手的?”元酒收起脸上嬉笑的表情,面无表情地问道。 赵图兰垂着头沉默不语。 元酒看了眼自己的小拳头,觉得威力不是很足,从储物手镯中摸出一团乌金,在掌心慢慢揉成一个指虎。 她将乌金色的指虎套在四根手指上,用了一分力,试着在墙上敲了一下,直接把墙面敲出一个洞。 赵图兰看了眼墙面,又看着头卡在墙内,四肢还在挣扎的鬼仆,只觉得丢人又愤怒。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变态…… 完全无视了世界规则。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强悍的存在,为什么之前鬼门所有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我不想再重复,如果你不说,下一拳就给你开瓢。” 赵图兰:“傀儡术。” “我有一个傀儡替身,找人替换了送去殡仪馆火化的尸体,真正被焚烧的就是个傀儡而已。” 雍长殊手指轻轻磨蹭了一下衬衫衣角,垂着眼帘若有所思。 元酒想起上次章龄知跟她说的,接着问道:“你是御鬼宗的人?” 赵图兰脸色发沉:“是。” “御鬼宗现在有多少人?” 赵图兰这次死都不肯张口。 元酒知道问不出来,并不急着求一个答案。 “这个庄园和你们御鬼宗有关?”元酒问。 赵图兰依旧不语。 元酒恍然点头:“不说话,那就是有关系了。” 赵图兰抬头死死盯着她:“你们别得寸进尺!” “这个庄园里那么多厉鬼,是你们专门养的?” 赵图兰咬牙:“是。” “再问你一个问题,庭泰社区那具血尸案,和你有没有关系?” 元酒观察着赵图兰的脸色。 赵图兰靠在轮椅上,下意识抿了一下唇角,才开口答道:“没有。” 雍长殊冷笑道:“说谎。” “你刚刚身体后仰,双手下意识放在身前,眼睛眨了两下,又抿了一下唇角……这是人在说谎时常有的小动作与微表情。” 元酒看了看雍长殊,又看了看赵图兰,似笑非笑道:“你骗我?” 第117章 撕生魂 赵图兰被元酒脸上的表情吓到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改变动作,想要证明自己刚刚没有那些小动作,但却完全暴露了他的心虚与紧张。 元酒双目很冷静,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道:“别紧张,我既然答应留你一命,肯定不会食言。” “所以再回答一次,庭泰社区那起血尸案,和你有关吗?” 赵图兰紧紧握着拳头:“有关。” 元酒只垂眸看了眼指尖,并未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赵图兰一直惴惴不安,思考着该怎么反击,但是脑子里划过很多想法,但最终都被否决了。 不行的。 眼前这两个人的实力,太强大了。 是他以前从未碰到过的类型。 这座庄园也是耗费巨资才建起来的,截走北海市一部分地脉之气,用来蕴养整个庄园。 用一座城的气运,来养一个庄园,一个家族,所以才有御鬼宗如今的秘密崛起。 庄园里养着很多极凶的厉鬼,寻常人根本进不来,随意踏进庄园,很快就会被厉鬼撕成碎片。 但是从眼前这两人入侵,到出现在他面前,整个庄园里所有的陷阱、厉鬼,都成了摆设。 他们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厉鬼,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进入庄园。 这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就算是御鬼宗的长老,也不可能如此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却又不引起任何动静。 细思极恐。 除了认输,与对方达成交易,他几乎想不到任何办法。 坚持反抗,等待他的结果完全可以预料,死路一条。 …… 元酒绕着赵图兰走了一圈,左手轻轻压在他的肩上,掌心有灵光一闪而逝。 下一秒,她忽然动手,敲在他脑袋上。 赵图兰哐当一下砸在地面,整个人顿时陷入昏迷。 雍长殊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她已经收手。 元酒拍了拍手心,将伍舒娅尸体收起来,又看了看刻在伍舒娅神魂深处的契约印记,摸着下巴思索了两秒:“鬼仆契约,你知道怎么解吗?” 雍长殊思考了两秒:“我只知道一种。” 元酒好奇:“是什么?” “赵图兰魂飞魄散,契约就能解除。” 元酒:“……” “我们已经答应今天放过他一次。” 雍长殊:“我没什么好办法。” 元酒将赵图兰身体掀了一下,赵图兰平躺在地,两颊高高肿起,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第97章 元酒低头将手靠近他胸口,掌心慢慢汇聚大量灵气,将他神魂从身体里抓出来,徒手将挣扎的魂体撕裂,直接把两枚鬼仆契约给拽下来,紧紧的握在掌心内。 雍长殊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这样做……他神魂不完整,以后……” 元酒将鬼仆契约捏碎,一瞬间屋内掀起一阵疾风,躺在地上的赵图兰口中呕出一口黑血。 她抬头目光淡淡地说道:“死不了,但是活着得受些罪。” 她撕下的魂体只是很小一部分,并不会让赵图兰失去神智,但他以后时时会犯头疼,直至脱离这具身体。 魂体可以慢慢养回来。 只是需要漫长的时间。 在魂体完全恢复前,他没办法再契约任何鬼仆。 就算强行契约,因为他神魂不完整,实力强大的厉鬼可以很容易反噬他。 这也就意味着,他根本驾驭不了魂体实力强于他本身的厉鬼。 …… 契约被毁后,伍舒娅的神智恢复得更加清明。 脑袋卡在墙内的男鬼忽然一动不动,应该也是感觉到了失去契约的束缚。 元酒扭头看着男鬼,问伍舒娅:“知道他叫什么吗?” 伍舒娅愣了几秒,有些害怕地开口:“我不清楚,只知道这个坏蛋叫他阿错。” 元酒:“你父亲犯下了两起谋杀案,还有一起谋杀未遂,这辈子注定了要待在监狱里。你的尸身过于特殊,所以我会带走焚毁,至于你……安排你去地府,有异议吗?” 伍舒娅茫然地看着元酒,沉吟良久,有些怯懦道:“我能……再去看一眼我爸吗?” 虽然他做了很多错事,但是他还是她父亲。 所有人都可以骂他,但是她不能。 她没有资格。 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暗无天日。 想阻止父亲犯罪,做不到。 想违背赵图兰的命令,依旧做不到。 想毁掉自己的尸体,断绝所有人的念头,还是做不到。 她有些时候很痛苦,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觉得有些时候魂飞魄散就好了。 元酒与雍长殊没说话。 伍舒娅慢慢低下头:“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想去地府前,能再看我爸一眼,他做了那么多坏事,都是因为我。” 元酒:“案件审理我没有关注,离开前,你可以入梦一次。” 伍舒娅猛然抬起头,诧异地望着元酒道:“真的吗?我真的能入梦?” 元酒微微颔首,抬袖将她收起来。 单手抓着男鬼的脚,将他从墙上拔下来:“你是厉鬼,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是去地府领罪受罚,还是想图个痛快,直接魂飞魄散?” 男鬼被扔在地上,在获得自由后,几乎是立刻就往外冲。 元酒抓起桌子上的手机,直接命中他的后脑勺:“让你跑了吗?” 男鬼被砸的踉跄了一下,身体扑在门板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他试着往门上又撞了两下,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和之前一样穿墙而过。 雍长殊左脚微微往前半步,脚尖下四散出如蛛丝般的暗光,一隐一现间,房间内墙面上出现了细密的光网。 妖力凝化的囚笼,将男鬼和他们关在了同一个空间内。 任凭这方空间内闹出多大动静,外界都无法感知。 元酒对此并不意外,神色坦然地欣赏着男鬼的恐慌,她一步步上前,揪住了绝望的男鬼,忽然回头看着雍长殊,巧笑嫣然道:“大狐狸,想去看看冥河与彼岸花长什么样吗?” 雍长殊翘起唇角,顺着她的话答:“想。” 元酒:“妖力收起来吧,我带你去。” 雍长殊左脚退回半步,罩着整间屋子的妖力散去,元酒双眸中陡然闪过金色光芒,徒手在半空撕开一道缝隙,可吞噬一切的黑暗从撕裂空间一角露出。 雍长殊走到元酒身边,看着越来越大的缝隙,黑暗中有阴冷的气流扑面而来。 是极为纯粹的阴气。 至阴至寒。 元酒低头抓住雍长殊的手腕,另一只手揪住挣扎的男鬼,一步跨进浓稠的黑暗中。 第118章 寿乌族 阴凉的风从耳边穿过时,元酒只是微微眯起眼睛。 她掌心下是温热的皮肉,身旁还有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与上次孤身一人来冥界完全不同。 冥界很大,地府只是冥界一隅。 不过这个世界的冥界与修仙界的冥界不可同日而语。 修仙界的冥界很危险,到处都是横冲直撞,脾气暴躁,凶残嗜血的鬼怪。 甚至还有很多冥界土著。 那些土著将冥界划分为不同的区域,再细分为城池。 比如无归海。 位于修仙界冥界最东方,无边无际,无人抵达过无归海尽头。 无归海中有很多实力堪比鬼将的水鬼与骨妖,夜半的海面浮动着密密麻麻的白骨,等到微弱的光线照在无归海面上,那些白骨又会纷纷沉入海水中。 凡是驾船入海的人妖仙魔,白天会被水鬼攻击,夜晚会被骨妖袭击。 无归海中有很多岛屿,岛屿上有很多宝物,但是渡海非常难。 因为经常出海而再无法归来,所以那片海才被称之为冥界最危险的地方,有了“无归”之名。 …… 不过眼前的冥界,看着比修仙界的冥界平和多了。 只是这里看着也更贫瘠,大片大片长着黑色尖石的土地,土地上隐隐有红色的裂纹,在缓缓流动,汇聚向他们目之所及的尽头。 周围凛冽的风声,还有忽近忽远的鬼哭声,显得很不真切。 元酒低头看着脚下的碎石,把男鬼交给雍长殊:“你先拿着,我折个灯引路。” 从储物手镯中拿出纸,她低头又快又细的将灯笼折好,注入了一缕功德之力。 亮起的灯笼从她掌心飞起,飘在半空中不停地旋转。 光影间依稀可见美人与罗刹。 奇异的是,她刚刚拿出的纸,并无任何图案。 雍长殊好奇地看着灯盏,抬起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只是折纸应该没有这种效果吧?” 元酒将他手里的男鬼抓过来,笑着说道:“想知道啊?” “你得再送我几个好吃的蛋糕才行。” 雍长殊跟上她的脚步,踩着碎石沙砾一步步往前:“可以,明天带你去选。” “折灯的纸比较特别,叫做寿乌纸。” “这种纸制作工艺比较麻烦,主要是冥界一个寿乌的种族生产,秘方据说是用了寿乌族每十年蜕下的羽毛所制成。不过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些纸全是我以前去那个世界的冥界买的。” “那里的冥界很热闹吗?”雍长殊非常好奇。 眼前这片土地显得格外死寂。 很难想象另一个世界的冥界却有着各种各样的种族,还做起了生意。 元酒点点头:“那里的冥界很热闹,也有很多恶棍,实力为尊。” “寿乌纸制成后,看着和普通的纸张并无差别,但是寿乌鸟一族有着天生识别方向的能力,这在根本找不到东西南北的冥界,是一种很厉害的能力。” “所以寿乌族制造出来的寿乌纸,一直都很紧俏。” “寿乌纸被折成各种模样,注入灵力或者鬼气妖力之类的,用于引路。” “折成灯盏形状,注入功德之力后,就能够自行引路,通往地府。” 雍长殊听得入神,不解道:“那如果要去其他地方呢?” “那就要折成其他形状,比如折成一只纸舟,目的地就是无归海。” “修仙界是有各种地标的,这都是寿乌族自己折腾出来的,他们贩卖寿乌纸时,会告诉客户相应的用法。” “两个世界毕竟还是有差别,你为什么笃信寿乌纸到了这里还能用?” 元酒眨了眨眼睛:“寿乌纸折成其他模样,引导向不同的方位,这个原理我不太懂。但是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每一个冥界的地府所代表的意义是不会变的。寿乌纸折成的灯笼,引导我们我们向地府,真正起作用的应该是功德之力。” “地府也不是寻常人能去的地方,包括冥界的土著,对地府都是避之不及。” “毕竟那里是真正的暗无天日,令无数三道六界无数种族都为之忌惮。” 雍长殊很意外:“在你口中,地府好像很可怕。” “修仙界那边是真的很可怕,地府关押着很多作恶多端的大魔头大怪物,没有白天只有永夜,耳边永远充斥着痛苦的嘶吼,还有害怕惊惶的叫声,如果心脏不够强,在地府待三个月就得疯。” 至于管理轮回的地方,她也从来没有去过。 因为不敢闯。 第98章 师尊也警告过她,不要去地府搞事情。 毕竟她又不是猫,能有九条命。 雍长殊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指着灯盏上的美人与罗刹,问道:“这两种图案呢,怎么回事?” “寿乌族啊。”元酒解释道,“寿乌族本体是一种只生活在冥界的鸟,它们化成人形后,雌性美艳不可方物,雄性却样貌丑陋,像极了罗刹。” “用他们羽毛炼制的寿乌纸,在被点亮后,有时候会显现出美人图案,有时又会显现出罗刹图案,这是寿乌纸最显著的标志。” 雍长殊盯着灯盏看了几秒:“你手里存货还多吗?我能不能买几张?” 元酒捏着男鬼,脚下步子顿住。 “你想买寿乌纸,价格很贵的。”元酒小心翼翼试探道。 她在考虑要不要宰一笔。 大狐狸荷包很鼓,只要她张口肯定是能赚到。 但说实话,有点点昧良心。 因为狐狸对她还挺好的。 “一张十万?”元酒不确定道。 雍长殊忍俊不禁:“不是很珍贵吗?我还以为你会叫一百万一张呢。” 元酒捂着心口,心塞道:“我没有那么黑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在我们深厚的友情份上,给你打个折,五十万一张吧。” 雍长殊微微颔首,看着她拿出五张寿乌纸,随口问道:“你还有多少存货?” 元酒眼神闪烁了两下,将视线扭开,看着前方一片火红,声音有点点飘忽。 “也不是很多……” “大概还有个八万张吧。” 雍长殊:“???” 说好的很紧俏呢? 元酒摸了摸鼻尖:“第一次去冥界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做事也冒冒失失,当时寿乌族的那个傻缺少主把我的飞舟给打了个大洞,还拒不赔礼道歉,又在无归海岸把我的船给掀翻了,导致我差点儿被骨妖用骨头捅到屁股,我就很生气,放弃了去无归海历练,扭头去她们寿乌族,找到那个傻缺家的仓库,把里面的东西全搬空了。” 第119章 摆渡者 元酒说起这件事来,虽然神色有些微妙,但是语气却格外坦荡,仿佛为报复直接搬空对家仓库也没什么大不了。 雍长殊难得寻不到语言,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后面没被报复吗?” 看不出来,她还是个眦睚必报的性子。 元酒摇了摇头:“没有,那家伙去了无归海,就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从某些方面讲,那个寿乌族的笨鸟也算是救了她一命。 不然以她当时的修为,有极大的可能也是一去不回。 后来她有几次都想再去探探无归海,但是都因为各种事情被绊住了,渐渐地这个念头也就被搁置。 “以后……”元酒踩着轻快的步调往前走,微微侧首凝视着衣领被吹起的雍长殊,目光顺着他线条极为流畅的下颚慢慢上移,停驻在他偏薄但格外漂亮的唇瓣上。 雍长殊垂下眼眸,回望着她:“以后什么?” “以后……等你的毒解了,实力提升之后,可以前往异界……要不要一起去无归海看看?” 元酒眼神闪烁,仿佛刚刚的凝视与停顿,只是一场幻觉。 雍长殊抬手压在她脑袋上,轻轻的拍了两下:“你想得还挺远。” 元酒想把头扭回来,雍长殊收回手时,轻轻拂过她脑袋上乖巧的发髻。 “有机会的话,就一起去吧。” 雍长殊手指落回身侧,一脚跨过地上黑色沟壑,他个子高腿也长,步子迈开后,轻轻松松拉开几步距离。 元酒抓着男鬼追着他的步伐,笑眯眯地说道:“大狐狸……” “嗯?” “肯定有机会的。” 雍长殊听着她笃定又愉悦的声音,忍不住勾起唇角:“我们得快点把这只鬼送过去,赵图兰那边你打算真的就这么放过他吗?” “那怎么可能?”元酒眼睛微微圆睁,“我虽然答应了放他一马,但是我又没有替特管局答应放过他,白牧因为他的后手伤得那么重,他不进橘子真的很难收场。我撕裂了他的神魂,他一时半会清醒不了,等我们离开冥界,我就给章龄知摇电话,让他带着更厉害的人去抓人。” 这样,五千万她赚了。 赵图兰也伏法了。 两全其美。 …… 在无夜无昼的冥界穿行,两人停在了一片长满彼岸花的河边,望着水急浪涌的冥河。 “这里就是冥河,与我之前见过的没什么差别。” 元酒用脚尖踢了踢路边的彼岸花,原本安安静静绽放的彼岸花往一旁躲了躲,在元酒下一脚踩过去时,开得妖异烂漫的彼岸花瞬间化作红色的碎屑,散落在黑色的泥土中,倏兀消失不见。 雍长殊看着她欠欠的动作,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有船来了。” 元酒收回脚尖,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从涛浪中穿来的一艘渡船,在渡船即将靠岸时,一阵腥风从冥河河面上吹来,元酒匆匆抬手捂住鼻尖,被这腥臭味熏了个猝不及防。 “砰——” 渡船靠岸时,船舷与河岸发生撞击,挂在渡船船头上的灯笼摇晃起来,橘色的灯火破开了河边的昏昧,也引起了冥河之岸的骚动。 元酒与雍长殊扭头看着从身后与左右两侧匆匆飘来的无数鬼魂,大多数鬼魂都显得很麻木,匆匆赶到河岸边只有一个目的——抵达彼岸。 “走。”元酒提着鬼,拉着雍长殊的手,与一大波鬼魂一起冲上了船。 从船尾走过来的男人戴着斗笠,手里拎着一根苍青色的竹篙,在船舷上邦邦敲了几下:“不渡活人,下船。” 元酒拎着手里的男鬼笑道:“不下。” 戴着斗笠的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但是样貌意外的年轻,眼睛上蒙着一条白色的绸带,下一秒招呼都不打,直接一竹篙朝着元酒捅了过来,船上不少鬼被抽落冥河,很快就被滔滔河水吞噬,再也不见冒头。 元酒看着尖锐的竹篙顶端,抽出两仪刀毫不犹豫地劈开。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幽静的冥河岸边响起。 原本急匆匆往船上挤的鬼魂纷纷掉头往岸上跑。 “载我们过去,不然我就把你从船上踢下去。”元酒嚣张地说道。 “猖狂,这里是冥河,你们上的是我的渡船。” 男子再度挥动竹篙朝着两人逼近。 雍长殊忽然抬手,一掌将竹篙推入河水中:“只是借道,还望通融。” 摆渡人将竹篙插在河水中,直接一篙扎中河中两颗浮沉的白色头骨:“你们过河作甚?” “去地府一趟,有事相询。” 元酒抓着手里的男鬼,对摆渡人并无惧色。 …… 这次来地府,主要是押送这只沾染无数人命的恶鬼。 同时也想询问之前鬼公交上那些乘客说的问题。 北海市有些区域,鬼魂下地府竟然还需要交费用,不然想投胎都毫无门路。 鬼公交上那么多鬼魂,几十年前本来就可以来地府投胎,结果却因为这样的原因,滞留在阳间那么多年,这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而且这还仅仅是北海市,地府管辖着所有的亡魂,像这样的区域不会只是个例…… 这种做法,会造成阳间亡魂越来越多,各种灵异事件也会越来越多。 活人与阴魂混居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还用多说吗? 这件事还需要地府自查,有了结果,进行改正,也能极大减轻实力大不如前的道门压力。 …… 摆渡人抬手抓住竹篙,冷冷地说道:“渡河过程中出现任何事情……” “不用你负责。”元酒快速打断他的话。 摆渡人冷哼了一声,拎着竹篙走到船尾。 元酒收起两仪刀,往船内走了几步。 雍长殊收起手上的妖力,站在她身旁问道:“得罪摆渡人,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元酒摇头:“他实力不行。” 雍长殊往船尾看了眼,再也寻不到刚刚那青年的身影,仿佛与远处的环境已融为一体。 元酒小声与雍长殊说道:“我以前遇到的摆渡者,比他凶残多了,那是个瘦骨嶙峋的老家伙,对于挤上船吵吵嚷嚷的鬼魂,往往都是一杆子直接把他们扫下去,很快就被冥河里的骨妖撕得七零八碎。” 第120章 酆都城 “地府不会追究吗?”雍长殊很意外。 本以为地府是秩序井然的。 元酒摇了摇头:“错过鬼差接引的鬼魂,他们在地府的名册上属于失踪亡魂,自行进入冥界后,死在黄泉路和冥河的不计其数,就算真的消失了,也没有谁会去为他们讨个公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每次遇到亡魂,能送他们一程就送一程的根本原因。” “如果等他们自己找到门路进入冥界,大多数都会像刚刚那些被扫下冥河的亡魂一样,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这片荒芜的废土上。” 第99章 雍长殊:“你上次折了纸灯,自己并未亲自下来,为什么也能将那些亡魂安全送达?” 元酒抬起手,指尖旋转着光泽柔和的灯笼。 “因为灯笼里的功德之力。”元酒点了点纸灯,“功德之力,对亡魂而言相当于一张通行证。” “因为我们是活人的缘故,所以摆渡的才会动手,根本不管我们有没有功德之力。” “但如果我们是亡魂,有这盏功德灯,他会安全护送到对岸,会从灯盏中抽掉一点点功德之力作为报酬。” “摆渡者很特殊,一半佛陀,一半恶鬼。” “我不太清楚摆渡者甄选的标准,但是冥河之上,只有一个摆渡者,他们需要不停地往返,将亡魂送达彼岸,以此来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业赎罪,不过他们实力也十分强大,能够压制无数恶鬼。” 元酒转身看着船尾的方向,根本不在乎音量,与雍长殊议论道:“那个摆渡者……估计生前是个将军,杀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 “地府不存在功过相抵。” “地府奉行的原则,功是功,过是过,有过必罚,有功必奖。” 雍长殊想起摆渡者的模样:“他看着不太像将领,样貌过于纤细,看着也很年轻。” 元酒勾唇笑了笑:“假相。”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有一张虚妄的假相。 雍长殊也知道不该以貌取“鬼”,但那个摆渡者给他的感觉很特别。 而且有一丢丢的眼熟,但他认认真真回想过,并无任何记忆。 …… “上船。” 摆渡者的声音响起,挤在岸边的亡魂看着元酒和雍长殊,迟迟不敢踏上船板。 “不上就走了。” 摆渡者声音不虞。 估计是被气的,船上载着两个活人,都还特别不好惹,吓得那些孤魂野鬼一动不敢动。 有一只鬼魂悄悄将脚踏上船板,慢吞吞地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 元酒牵着雍长殊往船尾走了走,其他亡魂大大松了口气,一股脑挤上了船。 雍长殊站在船尾,看着重新戴上斗笠的青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没有。”青年语气不善,“我生前是人,不认识妖。” 元酒捏着男鬼坐在船板上,单手托腮看着他蒙着绸带的眼睛:“妖怎么了?你还歧视?” 摆渡者扭头面向元酒:“你到底是何人?” 元酒:“老实人。” 摆渡者唇角抿得很紧:“……” 估计是在想一会儿该用什么姿势把她扔进冥河。 雍长殊没有再询问,他活得时间太长了,有千年之久,不可能将这一生中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很多人的一生,对于他而言都是短暂的一瞬。 有些时候闭关修行一次,再出来那些认识的人已经躺入了厚厚的黄土中。 …… 渡船在急浪中转向,朝着波涛汹涌的冥河对岸驶去。 元酒看着血红的冥河,抓着两仪刀往河水里捅了捅,将一只扒在船舷上的骨妖头骨捅了个洞。 那骨妖一双细长的爪子扒着船,被捅破天灵盖时,还有些茫然。 元酒将两仪刀从它天灵盖拔出来,龇牙威胁道:“滚,不然就把你脑壳儿敲掉。” 骨妖空洞的双眸慢慢被血红色的冥河水浸没,那双爪子还抓着船舷,在元酒举着刀鞘准备敲下去时,那双爪子飞快地抽回,整具白骨很快沉入冥河消失得无影无踪。 骨妖喜欢趴在船上,这样船的吃重会增加,所以每次渡河清理这些骨妖也很麻烦。 雍长殊目光淡淡看着她闹腾,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摆渡的青年往另一侧船舷上敲了一下,扒在船边的骨妖和企图将船上亡魂拉下去的恶鬼,被一同敲入了冥河中。 直至抵达冥河对岸,摆渡的青年都未曾对元酒和雍长殊出手。 元酒下了船后,看着呼啦啦从船上飘下来的亡魂,又看了眼摆渡者。 他穿着青灰色的长袍,冥河上的腥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袖,露出了一截晶莹如玉的腕骨,那双极为漂亮的手捏着竹篙往岸边一撑,渡船立刻掉头冲入冥河中,很快就被风浪吞噬。 …… 元酒收回视线,与雍长殊无声地随着鬼魂前往远处巍峨森然的城池。 黑色高大的城墙隔断了窥探内城的目光,四面八方的亡魂飘向城门口。 在黑洞洞的城门口,悬着两盏红得诡异的灯笼。 城门上方只有两个字——酆都。 无数的亡魂在城门前排起长队,等待着检查入城。 元酒为了避免引起麻烦,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一对黑色石镯,一只套在了雍长殊的手腕上,一只套在了自己手腕上。 雍长殊指尖碰了碰阴寒的石镯:“这是什么?” “能够让阴差将我们当成亡魂的东西。” 元酒没有解释,她曾经在冥界跑了很多地方,也挖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只镯子只是暂时借你的,用完要还我。” 她只有两只镯子,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要用上。 雍长殊点点头:“我发现你……很喜欢囤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的储物手镯里感觉像一个百宝工具箱,需要什么都能变出来。 “我这都是被逼的,家底儿要靠自己攒,可不得什么都好好收着。”元酒叹气道,“我小时候练的字帖都还在储物镯子里装着,就连小时候长乘给我做的衣裳,我也都收着。” 样式虽然简单,但是长乘给她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那衣裳现在虽然穿不了,但是料子却十分珍贵,所以她都压在箱底。 以后等有了合适的小徒弟,或者小徒孙,她可以把衣裳给她们穿。 第121章 白无常 进入酆都城后,元酒大为震惊。 城内城外简直是天壤之别。 穿过黑暗幽深的城门洞,喧嚣热闹的声音突兀地传入耳中,眼前光影变幻,无数亡魂和建筑映入眼帘。 酆都城的街道十分宽敞,两侧的建筑鳞次栉比。 在街上往来的亡魂面部表情要比城外那些亡魂鲜活许多。 和元酒他们一起进来的亡魂,第一时间也是呆怔茫然。 雍长殊看着街道两旁高悬的灯笼,还有生意红火的店铺,有一瞬间的迟疑,垂首看着元酒茫然的神色,原本想要问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显然,见多识广的小观主也是没见过这番景象的。 元酒抓着男鬼随着进城的亡魂一起,慢吞吞地往前而去。 “要逛一逛吗?”雍长殊见她神思不属,便顺势问道。 元酒收回目光,艰难地摇了摇头:“不了。” 不能在地府耽搁太长时间。 她尚未与这方世界的阴间鬼神打过交道,所以这次也是来拜访一下,过个明路。 最好能与地府的官员打上交道,这样一来会为她省下不少力气。 接手归元观后,承接业务范围也会越来越广,像今天这种抓到恶鬼厉鬼的情况肯定很多,不可能一个个全都直接打得魂飞魄散,她毕竟不是阴间官员,随意地打散魂魄,有碍积攒功德。 元酒的目的从始到终都很明确。 两人快速朝着鬼判殿的方向而去,还未抵达鬼判殿门前,一黑一白两位阴差出手拦住他们。 “你们就是擅闯地府的狐妖和人?” 穿着白色丧服,带着一顶长帽的男鬼,将手中的哭丧棒横在两人面前。 元酒抬起偏圆的杏眸,先看了眼白无常头上的帽子,上面写着是个字——一见生财。 元酒很喜欢这顶帽子,连带着看眼前这张羸弱苍白的鬼脸都变得顺眼起来。 “嗯,我叫元酒,归元观观主。” 雍长殊静静看着白无常,只简短地说道:“雍长殊。” “我知道你。”白无常显然对雍长殊更有兴趣一些,“目前地府在册仅有的七大千年妖之一。” 雍长殊不置可否。 白无常看着雍长殊那张在地府也是极为少见的脸,叹道:“狐妖果然骨相皮相皆为优越。” 对于别人议论着的样貌,雍长殊基本上是从不搭理的。 “你们阳寿未尽,擅闯地府,可知罪?” 元酒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不知。” 白无常这才扭头看了眼个头不是很高的小姑娘:“归元观的?” 元酒笑着点点头。 白无常:“没听说过。” 元酒笑容僵在嘴角。 雍长殊将元酒揽到身后,静静地看着白无常:“我们来地府是有要事。” 白无常看了眼元酒手里抓着的恶鬼,那恶鬼身上血孽滔天,但被小姑娘握在掌心跟只小鸡仔一样,乖巧地像个玩偶。 “为了这只恶鬼?”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雍长殊说。 第100章 白无常抬手道:“把他交给我吧,我带你们去鬼判殿。” 元酒直接将手上的镯子撸下来,直接塞进储物手镯中,生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姑娘胆子挺大。” 元酒笑眯眯道:“我可不小。” 雍长殊附和着点点头:“确实。” “顶多刚成年。”白无常道。 元酒面无表情地捏紧拳头:“我三百多岁了,在人间随随便便都能当人祖宗。” 白无常:“骗鬼呢你?三百岁,古往今来我就没见过活到三百岁的活人。” 元酒有点不服气,这种时候必须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让他们这些地府阴差不能小觑她才行。 她想了想,将压制的修为一点点放开,巨大的威压从她身上一点点释放。 白无常很快就从半空被压迫到地上,双脚踩在地面上,他还有些难以置信。 元酒将修为提到原来的三分之二就没有再继续了。 再继续,那就有种仗势欺鬼的嫌疑了。 白无常好歹作为地府十大阴帅之一,还是要给他留点儿面子。 …… 元酒将威压收回时,白无常什么话都没再说。 引着两人从侧门进了鬼判殿后院,迎面撞上了拎着勾魂索的黑无常。 这两个头上的帽子倒也对称,黑无常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他的长相要比白无常更严肃冷酷一些。 “活人?”黑无常顿住脚步,视线落在元酒身上,继而问着一旁的白无常,“地府怎么会有活人?” “自己来的。” 元酒招了招手:“你好。” 黑无常:“……”好个鬼。 这女孩儿脑子有点毛病。 进了阴曹地府,还跟专门勾魂的阴差问好…… 鬼判殿的后院也没什么特别的,这里是秦广王的住所。 秦广王管人间长寿与夭折、出生与死亡的籍册,并且统一管理阴间受刑、来世吉凶。 亡魂走过黄泉路,渡过冥河,入的第一座城便是酆都城。 酆都城就在秦广王管辖之下。 …… 元酒站在鬼判殿后院,看着难分昼夜的上空,只看到不断流动的阴气。 黑无常去叫阎王,白无常则是询问他们来地府究竟为何。 元酒将之前遇到的情况说了。 白无常只是略一思索道:“阴差收亡魂引路费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地府的过失。不过这种情况其实存在已久,至少有几十年了。” “因为现在阳间出生率在降低,所以每年投胎的名额在缩减,但是每年死去的人,变成亡魂之后,来到地府也根本无法安排尽快投胎,所以大量阴魂滞留在冥界,对我们的管理也造成了极大压力。” 元酒:“你们这不仅是压力大吧?漏洞肯定也很多。” 白无常缄默了几秒,没有否认元酒的猜测。 “管理人员有限,而且管理人员考核也十分严苛,尽管我们已经在选拔新的阴差,接引滞留在人间的那些鬼,但是这个过程还需要在职的阴差带一段时间,等业务熟悉后,才能正式接任务。” 元酒听完之后,只问了一句话:“恶鬼,那些新的阴差收不了吧?” 新的阴差,肯定首选人品过关,不然阴差自己徇私,秩序就会崩溃得越快。 其次才是实力。 没有实力,碰上一只恶鬼,或者厉鬼,别说带着其他亡魂跑路了,就连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 白无常沉重地颔首:“你看事情很透彻嘛。” 元酒:“长着个脑袋,应该都能想到这些。” 连现有秩序都无法维持,更别说去收拾那些投机取巧,趁机为非作歹的恶徒。 白无常被元酒耿直的言论怼到不想说话。 他想要换个方向,至少不要让这个小姑娘一直盯着地府这个问题不放。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穿着暗红色官服,头上还带着冠冕的秦广王从台阶上走下来,先是看了雍长殊两眼,之后盯着元酒打量了片刻,朝着判官伸出左手。 第122章 鬼判殿 身后的判官立刻递上一本簿子。 秦广王随手翻开后,原本无字的簿子上显现出两行字。 “元酒,乙酉年七月十五生,寿……” 簿子上并未显现出她的寿数。 秦广王微微眯起眼睛,将簿子合上后,清了清嗓子道:“二位来地府有何贵干?” 白无常上前耳语几句,之后便退到一旁,与黑无常并排站在一起。 元酒:“我如今是归元观观主,这次是捉了一只恶鬼,特意送归地府。” “就为这等事,你们就擅闯冥界?” 元酒:“除了捉鬼送归受审,此外还请地府多多关注阴差收引路费的问题,他们这么做会导致什么后果,无需我来多言。” “再有……”元酒说得极为诚恳,“我觉得以后归元观和地府的合作只多不少,不知阎王殿下可愿在归元观设一个据点,这样每次捉拿恶鬼归案,也无需我再来地府。” 秦广王:“你倒是很敢说。” 元酒:“过誉。” “阴曹司是不能随便在阳间设立据点的。” 元酒很是坦然道:“不能随便设,但是可以认真搞一搞嘛。” “归元观有我在,你们前往阳间的阴差若是遇到麻烦,也可以找我求助。” 秦广王:“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元酒颔首笑道:“再有信心不过,你的两位阴帅加起来都未必是我的对手。” 她这话已经说的很谦虚了。 换了秦广王,如果她不再压制修为,秦广王也对她无可奈何。 她是知道的,去了异世修仙后,她的寿元就已经完全不归地府管了。 地府顶多也就留着她一个名字和出生年月。 她的功与过,生与死,交由天道来评判。 功劳甚伟,她便会打破先例,成为这方世界近五百年来唯一一个飞升的人类。 如果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此界天道会直接将她劈到魂飞魄散,绝不会给她一丁点重新再来的机会。 …… 秦广王并未应她的请求。 这件事还必须慎重考量,归元观在此之前也从未进入过他的视野,所以他还得派鬼差先去考察一下。 “你们先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地府,这里不是未亡人该来的地方。” “至于你,雍长殊……” 秦广王深深看了雍长殊一眼:“且行且珍惜。” 雍长殊抿唇不语,只抬手一礼。 元酒回头看了雍长殊一眼,秦广王刚刚好像什么话都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大狐狸这是……有问题啊。 不过这是大狐狸的隐私,她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打破砂锅问到底。 雍长殊带着元酒准备离开,秦广王忽然叫住他们:“我让必安送你们一程。” 白无常突然被点名,心里慌慌的,但他还是出列走到两人面前:“跟我走吧。” “你不会要带我们去十八层地狱逛一圈吧?”元酒突然蹦出一个脑洞。 谢必安怀里抱着哭丧棒,侧目有些无奈:“我还怕你们在地狱捣乱呢。” 眼前这小姑娘,地狱未必能困住她。 要是她某天死了,秦广王殿下肯定特别高兴,这绝对是他们地府必须要争取的核心骨干力量。 …… 阴差出入地府,无需按部就班地出城,渡冥河,再走黄泉路。 他们向来是有捷径的。 谢必安带着两人走出鬼判殿侧门,从怀里拿出一块墨色的令牌,往半空中一扔,一道鬼门便骤然打开。 “走,别掉队了。” 元酒和雍长殊跟着他一脚跨进鬼门,眨眼就出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边某条暗巷里。 哪怕已经临近午夜,这座城市也依旧未眠。 谢必安身上的白色丧服也发生了变化。 他头上的“一见生财”长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顶白色球帽,雪白的长发慢慢缩短,不过脸依旧消瘦苍白,穿着一套贵气十足的白色运动服,手中看着就瘆人的哭丧棒,此刻也变成了一束白色的干花。 “你们外出公干还带变装吗?活人不是看不到你吗?” 谢必安觉得她问题好多,但还是如实说道:“私服,现在滞留在阴间的鬼越来越多,所以阴间也有鬼做起了生意,做的私服挺好看的,所以就买了一些。” 在鬼判殿必须要穿公职服,但是外出了,谁还管他穿什么。 “秦广王殿下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完成,我还有公务在身,就此别过。” 谢必安说完就准备遁走,元酒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臂:“等一下。” “我下次抓了恶鬼,怎么联系你们?” 谢必安面有菜色,挣扎了好几下,最后认命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古钱:“对着古钱叫我的名字,我听得到。” 第101章 “那万一你听到不过来,怎么办?”元酒问。 谢必安:“那肯定是我有公务在身,不方便。你可以等一等。” 元酒没松手,直勾勾盯着他。 谢必安叹气道:“如果我来不了,我会让其他阴差过来。” 元酒:“那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元酒松开手,他悄悄往远处挪了两步,拱手朝着两人一礼:“告辞。” 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 …… 鬼判殿后院,秦广王一把将头上的冠冕摘掉,转身换了一套黑色的常服,坐在后院的台阶上,长长吁出一口气:“好长时间没见到外人了,我这捯饬一次,看着果然威武吧?” 判官一手操着生死簿,一手握着笔杆笑道:“殿下威武。” 秦广王笑了笑,轻声叹道:“那只狐妖,有些可惜了。” 判官颔首道:“寿元将尽,再修不出第七尾,我们很快就能在鬼判殿再见到他。” 秦广王:“他也是不容易。” 为了挡下天劫,不惜消耗自己的寿命,这才活了下来,还保下一方小妖的安宁。 第123章 厌世脸 谢必安走出暗巷后,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元酒拿出手机,给章龄知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了他赵图兰的位置。 “我在赵图兰身上留了一道印记,你们如果没有在那个私人庄园找到他,可以来找我。对了去的时候多带一些高手,那个庄园里有很多厉鬼,应该是御鬼宗的窝点之一,单靠你自己硬闯肯定是不行的,最好去找你家长辈帮忙。” 元酒交代完之后,章龄知立刻收起手机,急匆匆地去找上面领导汇报情况。 这次逮捕行动必须要更加周密。 章龄知毫不犹豫给茅山派的同门打了电话,让师兄把自己那位还在僵尸洞睡大觉的搭档送过来,同时联系更多在本地的同门支援。 半个小时后,章龄知坐在新商业区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内,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定定地看着缓缓停靠在街道边上的出租车,车门被推开后,三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眯起眼睛打量了几秒,将咖啡杯放在桌上,推开了快餐店玻璃门,朝着马路对面摇了摇头。 “师兄,我在这儿!” 章龄知个高腿长,看着道路上没有车,快速地横穿而过。 出租车重新亮起“空车”灯牌,车子发动后,丝滑拐进行车道,很快就消失在十字路口拐角。 …… 章龄知看着自家师兄,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大概有八个月没见到乜经纬,这八个月乜经纬去h国学习交流,一直都不在国内,他是今天中午刷朋友圈,才看到乜经纬回国的动态。 不得不说,去了一趟h国,师兄的变化那是相当的大。 乜经纬穿着宽松的撞色短袖和军绿色的长裤,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两手插在兜里,身后背着一个墨绿色的背包,上挑的丹凤眼扫过章龄知呆愣的脸,伸手敲了他一下:“多看两眼你也长不成我这样。” 章龄知满头黑线:“……”真的,他就没见过比乜经纬更自恋的男人。 “师兄,就你一个人来吗?” 乜经纬扭头将视线瞥向身旁两个高高大大,沉默寡言的同伴:“还有他们两个。” 章龄知先看了眼自己的搭档——一只和他师兄同款厌世脸的僵尸。 大晚上的,穿着黑衣黑裤,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脸上还蒙着一块淡蓝色微笑唇口罩。 “弘总,晚上好。” 章龄知小碎步靠近那只厌世脸僵尸,伸手要去拉他脸上的口罩,显得十分殷勤狗腿。 厌世脸僵尸将头扭到一边,拒绝他摘口罩的行为。 乜经纬看着小师弟和他的僵尸,笑着调侃道:“看来弘总很喜欢我给他买的新口罩。” 章龄知扭头道:“你不要仗着弘总没审美,老是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哄骗他。” 把头扭回来的厌世脸僵尸,一巴掌拍在章龄知后脑勺上,抽得他一个趔趄。 章龄知:“???” 乜经纬替面无表情的弘总说道:“弘总也是有审美的,你这不是纯粹找打吗?” 章龄知:“……”到底谁才是弘总搭档?! …… 章龄知虽然知道自己不得弘总欢心,但还是紧紧贴着自己的僵尸站,扭头朝乜经纬身边一直没动静的僵尸招了招手:“正直师叔,好久不见。” 同样穿着黑衣黑裤,带着黑色帽子的僵尸,扭头看了章龄知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乜经纬打了个哈欠,问道:“你说的那个庄园,在哪儿呢?” “我们赶紧去把人给带回局里,我今晚还想去酒店睡几个小时呢。” 章龄知头疼道:“我们两个不行的,就算加上正直师叔和弘总,也是不够。” “元观主之前特意交代了,那座私人庄园里,仅仅是厉鬼的数量就有十几只,还不算别墅里藏着的其他东西,我们两个正面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乜经纬睨了章龄知一眼:“哪个元观主?” “就是很厉害,很牛逼的一个观主,我感觉她的实力远在师祖之上。” 乜经纬不相信他的话,比茅山派师祖还牛逼的人,整个道门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各个大名在各门各派都是如雷贯耳,不可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章龄知对此行却十分慎重,拒绝带着乜经纬就这么过去。 既然元观主说了很危险,那就必须按照她的叮嘱去做。 赵图兰有多危险,他是知道的。 特管局在赵图兰身上折了三个人,包括白牧,现在还在医院休养。 如今特管局,江队因为余毒问题,目前无法外出出任务,局里人手严重不足。 如果他们再有个三长两短,北海市特管局绝对会陷入危机。 乜经纬拧着眉道:“你说的那个元观主,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亲手把那个逃犯抓回来?还专门通知你带人去抓?” 章龄知伸手扶额:“元观主不是咱们特管局的正式员工,所以没人能强制她执行任何任务。而且她最近很缺钱,今天晚上抓到赵图兰后,从对方身上敲了五千万,答应暂时放他一马。不过她把赵图兰重伤了,现在应该也处在昏迷中,眼下正是最佳抓捕他的时机,所以就通知我们带人过去。” 乜经纬微微瞠目,错愕道:“她是有多缺钱,随随便便就敲了五千万?” 章龄知摇了摇头:“反正就是很缺钱,大概还缺好几个五千万。” 乜经纬:“……” “那现在通知师叔过来?” 乜经纬也没有自负到,撇下小师弟,一个人带着好搭档去闯那栋御鬼宗的秘密据点。 章龄知叹气道:“也不知道师叔赶不赶的来?我刚给明光师叔发消息了,但是他没回。” 乜经纬拿出手机,翻了一下通讯录,点下一个名字。 “明响师伯,你有空吗?” “对,我们接到消息,之前重伤特管局那几位的罪魁祸首找到了,他藏在新商业区这边的一个私人庄园里,这个庄园很可能是御鬼宗的窝点,目前只有我和小师弟两个人带着僵,怕突入进去会遇上危险,没办法处理,你能过来一趟吗?” 乜经纬放下手机后,扭头与章龄知说道:“搞定了,明响师伯马上过来。” 章龄知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和他站在街边吹冷风。 …… 弘总从兜里拿出手机,将蓝牙耳机戴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几下,悠哉的听着音乐。 章龄知探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弘总,最近听什么歌呢?” 弘总点开手机屏幕,歌词背景图片是最近大火的国内女团。 章龄知身体慢慢后仰,哦豁了一声:“弘总最近在追糖果美少女组合啊?她们最近出的那个新单曲,叫什么来着?” 弘总扭头幽幽看着章龄知,将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干巴巴地说道:“《快爱我,小傻瓜》。” 看着弘总顶着一张厌世脸,一本正经说“快爱我小傻瓜”,章龄知差点儿没笑喷出来。 弘总发现了他的嘲笑,在手机壳上磨了磨爪子,对准章龄知脑壳又拍了一下。 “不准笑,糖果美少女,yyds!” 章龄知捂住脑袋,抗议道:“弘总,你不能这么对我!” 好歹也是要走一辈子的好基友呐~ 弘总将手机关上,没有理会他,慢慢摇晃着脑袋,跟着耳机里的节拍,哼唱道:“快爱我,小傻瓜……” 章龄知痛苦地捂住耳朵 ,弘总总是有着奇奇怪怪的审美,还有着让人绝望的歌喉,但是他自己却从来意识不到这些。 第124章 小金人 明响赶到新商业区后,老远就看到四个站在深夜街头的小傻瓜。 第102章 他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后看着两个师侄:“上车。” 乜经纬没考虑坐不坐得下,反正一秒拉开副驾驶车门,直接坐了上去。 章龄知动作慢了半拍,拉开后排车门后,让正直师叔先上去。 正直师叔是只老神在在的僵,万事不过耳,沉浸在自己世界上。 被章龄知拉了衣袖,他率先钻进车后排。 章龄知扭头想让弘总也进去,结果后领被弘总单手提起来,整个人被强硬粗暴地塞进了后排,接着弘总强壮冰凉的身体也挤进了后排。 车内变得十分逼仄。 章龄知被夹在两个实力强大的僵尸中间,努力缩着身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怕自己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被两位混合双打。 …… 明响开车往庄园方向驶去,路上询问了章龄知搜集到的信息,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御鬼宗重现一事,他最近也听到的风声。 不过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因为暂时还没有办法证实,那个叫赵图兰的邪师就是御鬼宗传人。 这次如果能逮捕赵图兰,就能确定御鬼宗是不是死灰复燃。 如果御鬼宗真的卷土重来,这对如今的道门而言,就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 道门不能再过得这么安逸,上次鬼门作乱引起的动荡,让各个门派都伤筋动骨。 这次,他们必须尽早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 车子开到庄园门口,章龄知率先亮出证件:“你好,执法部门办案,请配合。” 门卫查验了证件后,立刻放行。 黑色的车子驶入庄园宽阔的路面,乜经纬和章龄知透过车窗,打量着这座幽深安静的庄园。 的确如元观主所言,这庄园看着很正常大气,但是仔细观察,好像处处都透着一种违和感。 车子停下来后,前排的乜经纬和明响率先推门下车。 弘总先观察了一下车门,正准备动手解决车门时,章龄知眼疾手快按住他爪子:“等下,这是师伯的车,你把车门敲坏了,他会把你棺材里的陪葬品拿去卖钱修车的。” 弘总动作立刻停下来,扭头看着章龄知:“真的?” 章龄知立刻将头点得飞快:“真的不能再真,你知道这辆车多少钱?至少要大几百万,所以咱们动作轻点儿。” 弘总有些勉强,但放下爪子。 章龄知松了口气,将身体探过去,把车门打开后,弘总率先下了车。 章龄知跟在后面,下车前拍了拍正直师叔的手臂:“下车了,正直师叔。” 车门被合上后,章龄知扭头走到弘总身边,看着他站在车头前,正把手往兜里塞。 章龄知走到车前,看着消失的车标,陷入了沉思。 “弘总,你……” 弘总淡定地将双手从兜里拿出来,慢悠悠张开双手:“没有。” 章龄知:“我看到了,你是不是把车标掰了?” 弘总摇头。 什么车标,他没看见! …… 章龄知走到后面,看了下车标,顿时头大了。 明响师伯这辆车是劳斯莱斯,肯定是过了五百万的豪车,结果车头的小金人被掰了! 章龄知拉着弘总赶紧逃离犯罪现场,希望明响师伯晚点发现吧。 不过什么东西到了弘总手里,基本上没有追回来的可能了。 弘总为了攒棺材本和陪葬品,每一天都是费尽心思呢。 反正明响师伯也不是第一次被掰车标了。 听说前两年,明响师伯刚买了一辆宾利,没到半个月车标就被僵尸洞里某只僵掰走了。 为此,明响师伯去僵尸洞逛了一圈,想要抓住罪魁祸首,结果却被罪魁祸首反诬陷一通,状告掌门,说明响师伯打扰他们在僵尸洞躺尸,结果明响师伯就被罚下山执行任务去了。 那辆宾利被他停在私人别墅的车库,至今都没有再开出来。 失去车标的豪车,是不完整的豪车。 …… 匆匆带着弘总跟上明响师伯和乜经纬。 章龄知心虚地站在他们身后,目光转了一圈,揉了揉右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刚刚好像看到喷泉水池边,坐着一个女鬼。 他甚至还没有用上符咒与任何秘术,就已经能看见鬼了吗? 这里的鬼有点凶啊! 明响和乜经纬显然也注意到这片区域的异常,明响实力明显比两人要高,压低声音提醒道:“你们两个小心,跟着正直和弘总,不要走散了,这里有很多危险的东西。” 乜经纬与章龄知齐齐点头:“知道了,师伯。” “有把握吗?”章龄知问道。 明响脸色沉沉:“对付外面这些厉鬼有八分把握,但还没看到别墅里有什么东西,暂时无法确定。” 第125章 僵很牛 “我们进来这么久,刚才保安也通知业主,怎么没有人出来?” 章龄知环顾着四周,心生戒备。 乜经纬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两把剑,将其中一把铜钱剑抛给了章龄知。 “自己保护好自己。” 他自己手握桃木剑,站在正直师叔身边。 明响拿出自己的法尺,领着两个师侄朝别墅大门口靠近,喷泉池水忽然咕嘟嘟冒起泡泡,别墅四周的高树哗啦啦摇响,在格外炎热的八月夜晚,风声忽然变得急切,昭示着周围处处不寻常。 章龄知有点儿后悔叫的帮手不够多,先掏出手机给元酒发了个消息,表示自己半小时后没发消息,意味着肯定是出事了,还请元酒去特管局告知江队,请求上面调派实力更强的道门弟子过来处理这所私人庄园。 关掉手机后,章龄知后脑勺忽然一凉,他身体往前一扑,试图躲开身后的偷袭。 弘总速度奇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出现在他身后,至阴至寒、铜皮铁骨的僵身,挡住从喷泉水池里射来的水箭。 章龄知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密密麻麻从水池方向射来极具杀伤力的水箭。 那些水箭看着并不锋利,打在弘总身上就像儿童水枪滋出的水流,显得格外没有脾气。 但实际上,章龄知只看了一眼,就意识到。 这些水箭,但凡有一根射在他身上,都能把他身体射出一个窟窿。 这些水流上都缠着一股暴戾血孽的阴邪之气。 乜经纬没空去救章龄知,有弘总帮忙,他知道章龄知不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他自己握着铜钱剑,毫不犹豫地挥剑削向从榆树上飘下来的吊死鬼。 抱着一颗黑布隆冬脑袋的小鬼,睁着没有眼白的眼睛,定定看着乜经纬,然后慢吞吞朝着他走去。 一只僵无声无息地挡在他面前,抬起手掌露出了锋利的青黑色指甲,毫不犹豫地朝着小鬼颈部插去。 小鬼捧着怀里的脑袋,咧开嘴笑得阴森恐怖,低头往正直师叔身下一钻,溜到他背后时,怀里捧着的脑袋七窍开始滴血。 他随手将脑袋抛出去,那颗脑袋原本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张口咬住正直的肩膀。 正直师叔转过身,飞身拦住想去偷袭乜经纬的小鬼,根本不在乎肩膀上的那颗脑袋。 从身后掐住了小鬼的脖子,藏在帽檐下的双眼闪过一道红光,毫不留情地捏断了小鬼的脖子。 大家都是至阴之物,但是物种却不相同。 小鬼脑袋断裂,忽然大哭起来,鬼哭之声让附近几个活人有些受不了。 正直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威胁道:“闭嘴!不然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皮球。” 这小鬼一点都不可爱。 他们僵尸洞也有小僵尸,身上绑着个小铃铛,天天蹦蹦跳跳的,每天都跟着其他僵尸问东问西,困得时候就自己乖乖回棺材里睡觉。 很省事,也很可爱。 而这个小鬼,明明凶狠得要死,喜欢拿别人脑袋当皮球,打架输了立刻厚颜无耻地哭唧唧,太讨厌了! 他才不会同情。 正直抬手将肩膀上那颗头拽下来,那东西咬在他肩膀上,甚至没能留下一丁点牙印。 反倒是那颗头,牙齿硌掉了两颗。 被拽下扔在地上后,正直师叔抬脚直接将它给踩碎了。 小鬼忽然闭上嘴,但没忍住打了个哭嗝。 正直师叔掐着小鬼,往大榆树的方向走去,看着正举着桃木剑和吊死鬼斗法的乜经纬,他速度慢悠悠地,明显是在找机会划水。 乜经纬也注意到这边,确定正直师叔三两下收拾了小鬼,他匆匆收回了目光。 吊死鬼的实力,比那只小鬼要强许多。 这只鬼死了至少百年,袖子和舌头还有头发,都能忽长忽短,一旦缠住他,想要逃脱非常困难,所以他只能将灵气注入桃木剑身,在头发和袖子缠上来时,第一时间就找准时机切断。 第103章 …… 章龄知和弘总联手对付女水鬼。 这只水鬼很狡猾,并未离开喷泉水池。 因为一旦离开水源,水鬼的实力肯定要大打折扣。 所以她基本上都是利用水池里的水,对他们进行攻击。 章龄知拧眉道:“弘总,别管我,你去捉她。” 弘总主要在替章龄知挡掉攻击,因为章龄知是今天出任务中实力最低的,而且也是弘总的搭档。 每年弘总都收到章龄知好多礼物,其中不少东西可以当陪葬品,还给他换了一副大气又金贵的棺材,所以这种时候当然要保护好自己的长期饭票,不然等这小子一命呜呼了,想要再找一个对他花钱很大方的傻小子,那可就难了。 保护饭票,僵僵有责。 弘总看着狼狈东逃西窜的章龄知,扭头盯着水鬼的眼睛冒着怒火。 他抓着章龄知的后领,将人提到了正直师叔身边,然后调头杀气腾腾地直奔喷泉水池。 毫不犹豫跳进水池里,一口气沉入水中,将躲在水下假山附近的女水鬼给拽住,拖着她长长的头发,粗鲁地将鬼从水池中拉起来,任由一道道水箭射在身上,还有尖锐的爪子挠在手臂和胸腹,他都面色不改,直接将对方扔在水池外的地面。 然后朝着章龄知招了招手,霸气威武地说道:“用剑,砍她!” 章龄知小跑过来,看着被弘总干翻,一脚踩在地上的水鬼,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虽然每次都被弘总宠爱,在战斗时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胜利。 但不得不说,真爽! 水鬼虐他千百遍,弘总护他如初恋。 爱了爱了~ 章龄知拿着铜钱剑,砍了水鬼一下。 死气沉沉的水鬼凶巴巴瞪着他,大有他再敢砍一刀,等她从弘总脚下爬出来,立刻把他撕成粉条的架势。 然后,章龄知握着铜钱剑,表情贱兮兮地又砍了她一剑。 试试就试试! 哼~ 第126章 惊雷落 …… 明响握着法尺,已经将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四只厉鬼抽得鼻青脸肿,他这次出门没带僵。 因为他自身实力已经很强了,最近搭档的僵又在晋升的关键时期,所以他出门都是靠自己。 看着两个师侄和僵尸通力合作,并未受到任何致命伤害,明响放下心,专心对付又从附近冲出来的几只厉鬼。 专门炼制的法尺,没有铜钱剑长,但是每一次挥下去,敲在厉鬼魂体上时,那些厉鬼都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 法尺是蕴养过的宝器,对魂体造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冲过来的厉鬼,不敢再仗着身形灵活,就跟明响硬碰硬。 几只厉鬼没什么默契,但纷纷都按照自己的节奏,时不时的偷袭一下。 明响手臂和背后被抓伤,留了几道很深的伤口,但是位置都不致命,伤口都在肌肉上。 …… 章龄知和弘总解决完水鬼,章龄知将水鬼塞进特管局发放的存鬼容器中,立刻提着铜钱剑,雄赳赳气昂昂的冲着围攻明响的厉鬼杀去。 弘总看着他的背影,沉默无声地跟了上去。 章龄知知道弘总有能力保护他一点都不受伤,但是他需要锻炼,这次机会难得,那么多厉鬼,随便一只都够他练手。 “弘总,你先不要出手,我想试试能不能战胜他们。” “你在我有生命危险时出手救我就行。” 弘总顶着厌世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但是章龄知却从那张面瘫脸上看到了担忧,他拍了拍弘总肩膀:“我也要更努力才行,不然就拖了师门后腿,拖了你的后腿。” 弘总伸出左腿:“给你拖。” 章龄知内心感动,但果断拒绝了:“我要去了。” 弘总看着他冲上去,然后被一只挥着古琴的鬼,用琴木毫不犹豫地给砸了出来。 看着在地上滚了两圈,趴在地上额角渗出血的章龄知,弘总弯腰用指腹抹走他额角的血,将手指头往嘴里塞,满足地噱了一口。 章龄知:“……” “弘总,我们还是兄弟吗?” 弘总无言看着他:“……” 不知道他是想做两肋插刀的兄弟,还是背后插刀的兄弟? 一人一僵,大眼瞪着小眼。 弘总抓着他的后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将他身体往前推了推。 看章龄知回头望着他,弘总思考了几秒,想起在平板上看到糖果美少女组合的短视频,然后有模有样的握着拳头,为他鼓气道:“加油,奥利给!” 章龄知:“……”他回去就要把他平板里的糖果美少女视频删完。 真的是,害僵不浅! …… 章龄知满怀郁气,再度提剑杀上去。 这次他没有那么莽撞,挑了其中一个看起来相对较弱的男鬼,先甩出一张雷符,夜空中忽然落下一道雷光,“轰隆”一声劈向那只断腿的男鬼。 等到雷符扔出去,他才想起这是私下从元观主那里买的雷符。 元观主给的很少,只有两张。 他倒是从未亲眼看到效果,但是元观主出品,品质是绝对有保证的。 所以他用的时候,也毫不担心自己会放出哑炮。 看到头顶落下的惊雷,章龄知吓了一大跳,赶忙调头往身后跑,还不忘提醒明响:“师伯,快跑,雷来了!” 预估距离出现了错误,所以雷很容易连他们自己也一起劈了。 明响刚抽完一只女鬼,就听到头顶轰隆隆的雷声,头顶原本的月亮消失,一片乌云覆盖过来,院子里顿时光线昏暗。 第一道雷落下来时,非常快。 乌云还没有拢过来,第一道雷已经砸在那几只鬼头上,就连地面都过了电,章龄知和明响脚下麻了。 “快跑。” 明响也意识到这雷非同寻常,立刻一法尺将乜经纬面前的吊死鬼抽到那几只鬼中间,让他们一同沐浴在威正的雷光之下。 “带着正直和弘总赶紧躲进别墅。” 明响抓着正直的肩膀,就带着僵往别墅下跑。 这雷光充满了天地间浩然正气,劈下来的时候可是不分对错,只要是至阴之物,那铁定是不会放过的。 弘总和正直都是僵,哪怕是茅山派养得僵,那也是至阴之物。 弘总和正直显然也察觉到头顶雷电威力,立刻撒丫子就往别墅下冲。 卷着章龄知一起跑到别墅内时,弘总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被雷电劈得连渣儿都快没有的厉鬼,大手拍了拍胸口,很想长长吁出一口气。 等他回过神来,抬手在章龄知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混账玩意儿,拿出来的东西敌我不分,差点儿连着他也一起送上天。 章龄知这次挨揍不亏,他缩着脖子,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元观主的雷符威力会这么大,竟然引动了天地正气,太可怕了。” 他扭头看着弘总,弘总和正直头顶已经炸毛。 第一道雷下来的时候,他们俩还是受到了波及,好在僵身耐造,而且火力集中点在那些厉鬼身上,他们才没有出大问题。 明响摸了摸自己支棱起来的短发,也是后怕地看着屋外的雷:“你口中那个元观主,真的有点东西。” 章龄知捂脸道:“是我丢了元观主的人,竟然把这么厉害的符随手就丢出去了。” 这符纸拿到道协去拍卖,一张卖个几十万不是轻轻松松,甚至能拍出上百万的价格。 他真是分分钟撒了一筐钱出去。 心疼~ 后悔~ 乜经纬也是许久没说话,确确实实被刚刚的雷符震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立刻走到正直师叔身边:“正直师叔受伤了吗?” 正直木木地摇了摇头。 被雷劈得感觉身上毛孔打开了,倒是也没啥其他伤害。 明响检查了两只僵,确认没有受伤,又看着外面连厉鬼渣渣都被吹散的院子,若有所思道:“带着天地正气的雷,好像还会选择性找对象劈……” “那些厉鬼无一不是手染多条人命,在这种雷击之下,几乎都是一击溃散,实力再强,多劈两下也就彻底没了。”乜经纬揣摩道,“正直师叔和弘总都是咱们茅山派养得正经僵,没有主动害过人,蕴含天地正气的惊雷应该是对他们轻拿轻放。” 弘总觉得乜经纬说得有道理,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这些打工僵,为了棺材,为了陪葬品,每年都要例行出棺做好事。 可不是积累了好多功德,天上再降雷劈他们就过分了。 第127章 画中鬼 章龄知收回目光后,率先看向空荡荡的一楼大厅。 这栋房子很奇怪,装修极尽奢华,墙上挂着的随便一幅名画,拿出去都能拍出几十上百万的价格,地上的地毯也是十分昂贵,更不用说鎏金的灯架和看着颇有些年岁的博古架,以及架子上摆放得各种古董真品。 第104章 “元观主说,别墅里也有危险,师伯师兄小心。” 乜经纬转身看向二楼:“那个逃犯在二楼哪间房?” 章龄知:“二楼最东端。” 乜经纬轻轻甩了一下手中的桃木剑,转头看了正直一眼:“师叔,我们上。” 章龄知伸手想要拦一下,但乜经纬已经与正直师叔飞快走到客厅正中间。 明响浓眉深深拧在一起,拿着法尺带着章龄知和弘总走进去。 几团黑乎乎的影子忽然从房间四面八方的角落阴影里飘出来,乜经纬与正直立刻与这些黑影交上手。 章龄知的视线则是被墙壁上的一幅古画吸引走注意力。 画上是一幅美人图,画风像<a href=https:///tags_nan/so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宋朝时期的风格,画上的美人与风景都刻画得极为细腻灵动,在室内灯光下仿佛活过来一般。 突然,画上女子的头扭动了一下,原本侧脸入画,但此刻确实正脸朝着大厅,她好似发现了章龄知的视线,原本有些暗沉的眼珠忽然转动起来,朝着章龄知慢慢勾起唇角。 章龄知被吸引着往古画的方向走去,但走了几步,后领就被弘总提起来。 弘总毫不留情地拍了他一巴掌:“清醒,守心。” 章龄知因为疼痛,脑子陡然清明,再看墙上古画时,背后白毛汗都冒出来了。 那古画十分蹊跷,不能长时间盯着看,不然很容易被蛊惑。 他低下头,立刻掐着法诀,默念清心咒。 直到原本加速的心跳慢慢恢复如初,他才拧眉说道:“那幅画里的人是活着的。” 明响并不意外,只略一沉思道:“这套房子里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沾着些阴煞之气,多半是墓里带出来的,这些明器和古画之类的东西,有些上面附着殉葬的阴灵,在阴煞之气的折磨下,实力非同小可,不可轻忽大意。” 章龄知握紧铜钱剑,慎重地点点头,准备转身投入客厅,去帮乜经纬的忙,先解决那些不知来历的黑影。 一步翻过沙发,章龄知一剑刺向一团黑影。 那东西速度快,被刺中后很快就烟消云散。 但是散开后,游离在空中的黑色丝线又慢慢向其他黑影融合。 这种情况甚是诡异,章龄知再次劈开一团黑影,发现根本无法彻底灭杀这种鬼东西。 “这黑影究竟是什么?怎么杀不掉?”章龄知出声询问见多识广的乜经纬。 乜经纬也有些烦躁,从记忆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道:“这东西好像是……恶念。” “这不是御鬼宗的地盘吗?怎么还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恶念就是人类恶意的聚集体,出现时往往很分散,只有在十分阴暗,充满了人类之恶的地方,才会滋生出这种东西。 比如监狱。 如果一个地方恶念聚集太多,也就意味着这个地方治安以及管理出了大问题,昭示着一方即将出现巨大祸端。 恶念打散容易,但是想要消灭很难。 恶念可以影响人类的情绪,也可以影响鬼的情绪和理智。 这种东西就是持续滋生犯罪的催化剂。 …… “这些恶念该怎么处理?”章龄知一时间想不到好办法,被这种东西绊住脚步,太浪费时间了。 乜经纬:“你去二楼抓逃犯,这里交给我们。” 正直师叔抓着章龄知的肩膀,直接将他扔到楼梯上。 章龄知单手压着栏杆,稳稳踩在台阶上,尚且心有余悸。 二楼的门突然砰的一下打开,一团鬼影如饿狼下山,朝着他肩头扑咬而去。 章龄知对危险的感知很敏锐,他还没抬头就立刻抓着剑架住那团鬼影,身体顺势后仰,将半空中扑来的鬼影掀到身后。 弘总一爪子直接掏心。 但是那鬼影在栏杆上轻轻踩了一下,矫捷如狐,幻化出兽形,猱身而上,轻巧的避开了弘总的攻击,四爪踩在他背后,直接将他压趴在楼梯上。 章龄知下巴磕在台阶边缘,嘴里尝到了一股铁锈味儿,他双手撑在地面,没握剑的手肘运起灵力,直接一肘后击,将那鬼影从背后掀下去,立刻运起铜钱剑削向对方。 鬼影在台阶上跳了几下,停在二楼楼梯口,歪了歪脑袋,慢慢摇晃着三条尾巴,抬起爪子悠然地舔了舔。 章龄知吐掉嘴里的血,伸手摸了摸磕破的下巴,盯着那兽形的鬼影很是恼火。 弘总本想跨上台阶支援,挂在墙上的古画无风自动,画上的女人慢慢从画纸中爬出来,微笑着拦在弘总面前,涂着血红丹蔻的手指轻轻擦过唇角,下一秒飞身朝着弘总袭去。 弘总的獠牙慢慢从嘴角冒出来,森白的獠牙长出来后,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也慢慢变色,两腮和手臂手背上慢慢长出绿色的细细绒毛,原本就很苍白的皮肤,此刻变成了冷灰色,有些地方隐隐泛着青。 穿着鸦青色长裙的女鬼靠近弘总时,突然从腰后抽出一把梨形团扇,薄卷作扇面的团扇无比脆弱,但是从弘总手臂上划过时,却如吹毛立断的利刃,在弘总铜皮铁骨的僵身上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弘总低头看了眼手臂,对于女鬼能伤到他身体还有些不太相信。 他爪子在手臂上摸了一下,确定被对方破防后,整只僵立刻就毛了。 胆子可真肥。 知道他们僵尸养出这样一身好皮肉多么不容易吗? 必须,揍她。 …… 明响拎着法尺将一只鬼抽飞,看着带着金钗的女鬼,提醒道:“弘总,那只女鬼应有七八百年修为,你自己小心,我去支援龄知。” 宋朝时期的女鬼,道行已经颇深了。 弘总成为绿僵也不过刚四百年出头,对付这只女鬼应该有些吃力。 弘总高冷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然后,他扭头就冲那女鬼龇着獠牙,凶巴巴地瞪着她。 今天不把她手里的破扇子给折了,他就把今年收集的陪葬品全拿出来捐给僵尸洞修大门! 第128章 大清扫 明响走到章龄知身边,扭头看着唇角沾血的师侄:“怎么样?伤的重吗?” “没事。”章龄知摇了摇头,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坚毅之色,“师伯去抓逃犯,我拖着它。” “那是一只三百多年的妖鬼,你确定能拖得住?” 明响有些担忧这个小师侄的实力。 这妖鬼之前没有露出兽形,看着就像一只普通的鬼,但是化作兽形后,很容易从轮廓辨认出,它生前定是只狐妖,只是不知道因何死了,死后魂魄竟然成了受御鬼宗弟子驱使的妖鬼。 要是让那位大妖知道,估计会杀过来,把这栋楼给掀了。 章龄知揉了揉下巴:“拖得住,师伯放心。” 他又不是吃白饭长大的,不可能在这一战中一点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明响回头看了眼和女鬼打得正酣畅淋漓的弘总,还有已经解决大半恶灵的乜经纬,他身边只剩几只时不时偷袭的小鬼,应该很快就能来帮章龄知。 明响不欲与那只妖鬼纠缠,与章龄知同时往楼梯上冲去。 在妖鬼扑下来时,明响帮着章龄知,法尺狠狠抽在妖鬼身上,接着毫不犹豫地往楼上跑去。 …… 明响抵达二楼最东侧房间时,谨慎地站在门口一侧,用手中法尺将门突然捅开。 一根细针飞快从屋内射出来,深深地钉入墙面内。 明显就猜到有诈。 但有暗器射出来,也就意味人还在屋子内。 对方没有御鬼,反而用的是这种武器,可见已经是穷途末路。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双指夹着符纸,低头念了几句咒语。 指尖符纸突然飞起,以极快地速度直奔屋内,明响也立刻闯入屋子里,看着大半个身体已经爬出窗户的赵图兰,他腿脚不是很方便,但多少还是能行动。 符纸悄无声息落在赵图兰背后,他趴在窗户外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僵硬的身体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头朝着楼下栽去。 明响:“……”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要翻窗逃跑。 他飞快地朝着窗户边冲去,试图抓住赵图兰的后腿,但还是差了一点点。 赵图兰整个人摔下二楼,“砰”的一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明响站在窗边,低头看着摔在草坪上,一动不动的赵图兰,心情有些忐忑,还有点点微妙。 他跟着从窗户跳下去。 落在赵图兰身旁,用法尺先戳了他两下,左手握着武器,肌肉始终没有放松,右手在他颈侧探了探。 还有脉搏,没死。 明响悄悄松了口气,将人抓起来,用绳子将人捆好,拖着赵图兰站在大门外,给乜经纬和章龄知发了个门派暗号。 很快章龄知和米乜经纬,还有弘总与正直,都拖着对手到了院子里。 明响看着有些狼狈,但并无致命伤的章龄知,问道:“那雷符,还有吗?” 第105章 “还有一张。” 章龄知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妖鬼地扑杀。 明响果决道:“用掉。” 章龄知心疼道:“那雷符可珍贵了……” 用在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厉鬼身上,着实有些可惜。 “少废话,命重要,还是符重要?” 章龄知将雷符传给明响。 雷符在他手里发挥的威力有限,他跟眼前的妖鬼又缠斗着,根本分身无暇。 雷符其实直接扔出去就能用。 但配合修士灵力激发,雷符的威力会更加强大。 他的灵力有限,而且所剩无几。 明响师伯修为比他高,灵力也比他醇厚,这张符在他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 “弘总,正直,撤。” 明响提前通知两只,弘总扭头看了眼明响手中的符纸,立刻感觉头发毛都要炸起来了。 刚刚已经搞过一次了,还来?! 正直显然也是被刚刚那张雷符劈出了阴影,看到同样的雷符后,明显感觉到来自符纸上的压迫感…… 像一只沉睡的凶兽,随时都能醒过来,一口咬掉他的脑袋壳儿。 确认过眼神,这不是他能扛住的雷。 跑! 正直调头就跑,路过时,顺手将乜经纬抓起来,扛着就往庄园外夺命狂奔。 符纸已经承载了明响的大量灵力,上面朱砂画过的纹路,延展出一道凌厉又明亮的光芒,浑厚的力量引动了天地间的气,刹时间风云色变。 “龄知,跑。” 明响调头就走。 章龄知抬头看着厚厚的云层,再也不管身后的妖鬼,跟弘总一前一后,玩命儿赛跑。 庄园几只妖鬼也惊恐地看着头顶的雷云,本能的向四处逃散。 一道水桶粗的雷直接劈在地面,将绿色的地皮狠狠凿出一个黑色的深坑。 躲到别墅下的女鬼,还差一步就能进屋。 但是雷电已经追上她,从背后瞬间击穿她的后心与额头。 女鬼手中梨形团扇砸落在地,痛苦地用双手捂着头,张开嘴痛苦恐惧地嘶吼。 接着,第二道雷落下。 漂浮的恶念,被雷电清扫得干干净净。 院子里原本藏起来的各种厉鬼,都被雷劈得渣都不剩。 只有少数几只实力过强的鬼,在两道雷之后,依旧还保留住原来的形态。 但是,还有第三道雷。 只是这道雷迟迟未落下。 头顶的云层越来越厚,遮天蔽月的乌云压得很低,云层中不时地有电光闪过,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频繁。 下一刻,惊天动地的一声巨雷,吓醒了北海市很多陷入沉睡的居民。 一道紫色的电蟒接天连地,贯穿了整栋别墅。 在门口挣扎的女鬼,瞬间化作一寸寸飞灰,伴随着建筑内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彻底消散在风中。 躲到极远处的妖鬼也未能幸免于难。 很快滔天的火光照亮半边天。 原本躲在别墅西侧的佣人发疯一般冲出别墅,哭喊着想要逃命。 劈到别墅上的雷太恐怖了。 雷电刷过他们身体的感觉,让他们的心脏一下子麻痹。 章龄知站在花坛边,摸了摸自己头顶支棱起来的短发。 后怕地拍着胸口:“好险。” 再慢一步,真的就要去见祖师爷了。 第129章 终归案 章龄知看着被扔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蹲下身将面朝下趴着的男人翻了个面,看到鼻青脸肿的赵图兰,他愣了好几秒,才终于从一些细节辨认出,这就是他们特管局一直在追捕的逃犯。 章龄知起身后,看着明响的眼神透露着敬畏。 师伯下手真的挺狠的。 明响原本和乜经纬说话,注意到章龄知那难以言喻的目光后,一脸不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章龄知飞快地摇了摇头:“师伯威武。” 明响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脚边陷入昏迷的赵图兰:“他变成这个样子,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章龄知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点头道:“我相信师伯。” 明响:“……”可他脸上的表情明明写着“不相信”! “是真的。”明响叹气道,“我进去后,他正在翻窗户,想跳楼逃跑。” “我就甩了一张定身符,他自己掉到楼下去了,我没来得及抓住。” 章龄知指着赵图兰脸上的印记:“这个可不像是甩出来了,上面还有指头印呢!” 明响低头看了眼,伸出自己的手:“我的手可比这印大多了。” 章龄知对比了一下,发现确实。 这应该不是师伯的手笔,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是归元观的小观主做的。 小观主和赵图兰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下了重手,应该是为了白牧报仇。 不得不说,揍得好。 但是人必须得保证活着。 …… 章龄知立刻拿出手机,联系了救护车和特管局其他人。 同时还要联系警方,帮忙接手处理这座私人庄园的后续问题。 这座庄园的主人必须要接受调查,暂时也要封锁,安排人进行地毯式搜索,将整座庄园内所有隐患彻底排除。 事情非常多。 救护车,消防,警车很快就抵达了私人庄园。 最先到的是江括,他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唇色还有些发白,穿着黑色的短袖和裤子,戴着一只价值超百万的宝玑腕表,从最前排的警车上下来后,立刻朝着章龄知这边走来。 章龄知正打算找警察要一副手铐,先把赵图兰铐起来再说。 仅是定身符打在赵图兰身上,他们的安全远远得不到保证,这次绝对不能再出现同样的意外。 章龄知刚转身,就看到大步流星走来的江括。 “江队,你怎么来了?” 章龄知下意识站直身体,神色敬重。 他是打心里佩服江括的,所以无论何时,看到江括他第一反应就是站直,如同看到了当初大学时候军训教官。 “今晚本来打算回局里整理报告,看到你的消息后,就坐警局的车一起过来了。” 江括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赵图兰,蹲在地上检查了一下他生命体征,从口袋里拿出科研部最新研究出的灵索1号,冷灰色的类金属绳索,绕在赵图兰身上后自动收紧。 章龄知看着那绳索,有些眼馋:“江队,这是根据元观主那根缚灵索研发出来的新品吧?还有吗?” “等下周,会给部门所有人统一配备。” 章龄知立刻眉开眼笑道:“这次科研部是真的给力。” 江括只笑了笑:“你这次做的不错,能把赵图兰逮捕归案,回头给你记功。” “这次不全是我的功劳,主要是元观主帮忙找到并收拾了赵图兰,并且通知我多找帮手,不然仅凭我自己,是没办法抓到他的。” “元观主那边我会另谢,你的功劳也记着。” 章龄知揉着后脑勺笑起来,一旁的弘总简直没眼看他的傻样儿。 …… 江括将赵图兰抓起来,帮忙放上医护的担架,严肃交代道:“不要解开这个人身上的绳索,他是个极度危险的罪犯,我们的人会跟车。” 医生和护士愣了一下,看着都快没有人样儿,有点难以置信这就是极度危险的罪犯。 被揍成这个样子,估计想动弹一下都难。 怎么可能还会有反抗之力? 但是既然执法部门都这么交代了,说明这个人肯定是具有危险性的,为了医护安全,他们自然也同意对方派人跟车保护。 江括本打算自己跟上去,明响和乜经纬拦住他:“你身体还没康复,我们跟车。” 江括是认识明响的,按规矩来讲,明响算是长辈,实力也远在他之上,由明响和乜经纬跟车会更有保障。 “那就辛苦明响师伯,还有乜师兄了。” 明响摆了摆手,阔步跟上了医护担架,乜经纬朝江括笑了笑:“那就麻烦江队收尾了。” “应该的。” 乜经纬离开前,看了一眼身旁的正直师叔,扭头拍着章龄知肩膀,交代道:“师弟,记得帮忙把正直师叔也送回僵尸洞。” 章龄知看着与弘总并排站立,顶着同款炸毛发型的正直师叔,点了点头。 目送乜经纬和明响离开后,他抬手摸了摸弘总钢针似的头发毛,震惊道:“原来真的被雷劈能变爆炸头……” 弘总果断给了他一拳。 现在的小孩子,手总是特别欠,非得挨顿打才知道僵尸脑袋摸不得! …… 网上关于北海市新商业区某私人庄园上空突然落下三道惊雷的消息不胫而走。 元酒和雍长殊刚回到道观,路上他们也看到落在城市另一端的惊雷。 第106章 其中引动天地正气和雷泽的气息,对于元酒而言十分熟悉。 两人刚跨进道观大门,就看到站在大殿屋顶上的城上月。 雍长殊和元酒脚步俱是一顿,两人面面相觑,不慌不忙将腿迈进去。 城上月从屋顶上下来后,看着远处散开的雷云,问向元酒:“刚刚的雷是你引的?” 元酒立马摇头:“不是我引的。” 她和雍长殊与那落雷的地方隔着老远呢。 “那引动雷霆的气息与你同出一脉。” 别人或许没办法分辨引雷的力量,但是城上月是元酒师尊,对于她的手段能力和气息,可谓是烂若披掌。 元酒微微颔首,解释道:“应该是我制作的雷符,前段时间卖了几张。” 城上月只是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还兼卖符纸?” 元酒很是淡然地说道:“为了赚钱。” 城上月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眼神却明显透露出不解。 因为他很清楚,元酒根本没必要使用各种符咒,只要有充足的灵气,她完全可以临空御法。 …… 元酒管不了城上月心中所想,她做这些也是有考量的。 首先,这方世界灵气本身就非常稀薄,她被天道规则压制,实力本就大打折扣。 再则,她布置了聚灵阵,眼下道观虽然灵气足,一旦她体内灵力消耗殆尽,依靠聚灵阵吸收大量灵气,这个阵扛不了几次就会彻底失去效果。 相比于消耗自身力量,她还是更愿意平时把灵气攒起来,封存在符纸中。 这样她能省很多的灵气,也始终能给自己留一张底牌。 第130章 已超度 次日上午,周宴带着父母到了归元观。 成熟儒雅的男人,还有精明干练的女人,站在看起来古老破败的道观门前,心情起伏跌宕,脑中思绪万千。 周宴飘在两人身边,看着归元观的匾额,迟迟不敢进入道观。 周父周母看着一旁的周宴,眼眶忍不住泛红:“宴宴,真的不能求大师把你留下来吗?” 周宴垂眸摇了摇头。 “元观主肯带我离开学校,已经是对我有恩,她是个有原则的人。” “爸,妈,进去吧。” 周宴主动朝道观内走去,周父周母深吸了口气,跟着走进了道观。 元酒早就在前庭候着他们。 她与周宴定下约定,三日之后必归。 同时要奉上此次业务的报酬。 …… 庭院内微风轻掠而过,院子里的菩提树沙沙作响。 周宴抬眸看见站在树下的元酒,走过去后深深鞠了一躬:“元观主。” 元酒笑着招呼:“来了。” 周父周母看着年轻的小观主,也跟着鞠了一躬:“元观主,多谢你出手相救,助宴宴脱困。” 元酒抬手道:“二位要不先去大殿上柱香?” 周父周母从善如流,立刻点头同意。 元酒抬手指引:“请跟我来。” 将二人引到大殿内,元酒从一旁取了线香,在烛火前点燃后,递给了一旁的周父周母。 “归元观供奉三官大帝,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心有所求,皆可告之。” 周母张口想问:“我们能不能求宴宴留下来……” 元酒摇了摇头:“这世间生死有命,阴阳有序。逆转阴阳,于你们,于周宴,皆是祸事。” 周父拉住还想说什么的周母,盯着她慢慢摇了摇头。 周母跪在蒲团前,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她这辈子没能做个称职的母亲,疏忽了孩子的情绪,没能早些发现孩子的异样。 如果她平时多些耐心,肯多花些时间关注孩子成长…… 今日也就不会跪在这里祈求。 祈求她的女儿……来世,能遇到一双珍视她的父母,陪伴她长大,以后开心顺遂,平平安安。 周母身体跪伏在地上,额头抵着手背,泪如雨下。 元酒站在一旁,并未上前安慰。 她转头看着大殿内端坐在椅子上的三官大帝,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周宴并不敢进入殿内,只躲在外面偷偷观望。 若非她身上有元酒加持的灵气护体,此刻早已被视作冲撞,而遭了灾难。 等周父周母上完香后,元酒便走出了大殿。 她朝着周宴招了招手,回头看了眼相互扶着跨过门槛的两人。 “还有什么话没说,趁此机会都说了。” “与你父母好好告别,半个小时后我来超度你。” 周宴微微睁大眼睛,低头咬着下唇,最后轻轻的嗯了声。 元酒转身离开,周宴站在原地,面对哭成泪人的父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活着的时候,对父母是有怨气的,但死后听别人说着他们如何奔波,渐渐地所有的情绪都消散了。 答应元观主,回家只和父母待三天,之后便乖乖去地府报到。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能放下了。 放下这个世界的一切。 但是眼下,她又觉得自己,舍不得。 眼前这两人,是养育了她很多年的父母,是她这一生中最最重要的人。 今日一别,就算再有来生,她从他们身边穿过,也不会再认出他们的面孔。 周宴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妈,别哭了。” “宴宴,对不起……都是妈妈错了。” 周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扬起笑容:“妈,你没错的。” “是我之前不懂事,太软弱,所以才会有此后果……” “爸妈,我很感恩,今生能和你们成为家人。” 周宴缓缓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谢谢你们为我付出太多太多。” “原谅我以后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 周宴磕完头后,跪在地上良久。 周母悲恸地大哭,周父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落下。 …… 元酒在前院超度了周宴,谢必安抱着哭丧棒从鬼门一步跨出后,站在元酒身边,盯着正在被超度的小姑娘。 “这什么人,劳你这样的人来超度?” 元酒念完超度经文,淡淡瞥了谢必安一眼:“道观正规业务。” 谢必安:“……” 早知道就不来了,让手下实习鬼差来接人不就好了。 还以为是多么重要的人物。 周围的人是看不见谢必安的,在超度经文念完之后,元酒从袖中取出三个纸折金元宝,低头念了几句咒语,随手丢在南巢准备好的一只圆顶铜铸的化宝炉里,红色的火舌猛然卷起,三个漂亮的纸折金元宝很快便被火舌吞没。 就在火舌吞掉纸货后,一旁的谢必安怀里突然出现三枚沉甸甸的金元宝。 谢必安捧着金元宝,眼睛微微睁大,手中的哭丧棒差点儿掉在地上。 他抬眸震惊道:“这个……也太实在了,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元酒瞥了他一眼,笑着道:“你要是嫌多,我下次可以少烧点。” 谢必安立刻把金元宝卷进袖子里,抬手扶了扶头顶一见生财的长帽,笑眯眯地说道:“不嫌多不嫌多,元观主要是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这等肥差,绝对不能落入其他阴差手里。 现在的人虽然也有很多烧纸货,但是里面水分很大。 真正做纸货的手艺人,真的很少见,他们手里做出的每一件纸货在阴间都特别紧俏。 就比如元酒,她本身就是玄师,又身具功德。 她这样的人折出的纸货,再由她亲手烧给阴差,那意义可就大了去。 这三个金元宝,就算别人拿三十个寻常纸火店买的元宝来换,他也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这差别类似于同一道菜,一个出自普通厨子之手,一个却出自顶级国宴大师之手一样。 …… 谢必安收了金元宝,所以态度好了很多。 他抬手将周宴勾到身边,元酒随手捋下绑在她指尖的红绳,抬手一挥,红绳的另一端也收了回来。 周宴突然消失,周父周母抬头四处张望,但都没有找到周宴踪影。 元酒看了眼被拖入鬼门的周宴,收回视线后,与两人说道:“她已经走了。” 第131章 小目标 周父和周母用了很长时间来平复情绪。 等到两人冷静下来,周父走到元酒面前,拿出了一张卡递给元酒:“元观主,宴宴已经跟我们说过您的规矩,这里面是五十万。” 元酒将卡递给了一旁的南巢,微微颔首道:“节哀。” 收完钱,元酒准备转身离开,交给南巢接待这二人。 周父忽然出声询问道:“元观主,我想冒昧问一下,贵观可有设往生仙位这方面的业务?” 元酒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周父,摇了摇头:“目前是没有的。” 第107章 往生仙位她是知道的。 一些道观,会设往生仙位和长生禄位。 长生禄位是给活人设置牌位,往生仙位是给已故之人设置的牌位。 相较于往生牌位,长生禄位在道观中更为常见,一般分设在大殿神像两侧的殿宇内,每日接受早晚诵经烧香供奉,为自己或他人祈愿神明加持护佑。 往生牌位则主要设置在太乙救苦天尊两侧,因为太乙救苦天尊是道教中专门负责救拔地狱幽冥众生的尊神,往生牌位供奉在其两侧,是信徒寄希望于蒙天尊慈力,将亡魂接引入往生净土。 归元观供奉的是三官大帝,并没有供奉太乙救苦天尊神像,所以也没有设往生仙位一说。 元酒将原因细细说于两人听,看着他们哀恸的神色,沉吟片刻后,方才说道:“归元观虽然不设往生仙位,但供奉的三官大帝,于上元赐福,中元赦罪,下元解厄,你们若是诚心为周宴祈福,平时可多来进香参拜,三官自会护佑你们。现在地府等待投胎的鬼比较多,周宴生前可以算是无功无过,要排到她投胎可能还要十年左右,每年中元地府特赦开鬼门一日,她应该是可以回家探望你们的。” 周父和周母一开始有些懵懂,但随之慢慢反应过来。 “宴宴还能回家看望我们吗?” 元酒微微颔首:“确实是这样,只是阴阳有别,没有特殊手段你们不会再看见她。” “此前三日是例外,周宴算横死,死后诸多事宜没有处理,所以我才会帮她一次。” “没有下一次了。” 元酒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底线摆的清清楚楚。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这世上想要见亡故者的人太多,她不可能满足每一个人的请求。 只能说,渡有缘人。 周宴与她有一线缘,所以才能遇上她,并且借助她的力量逃离被囚禁之地。 …… 周父周母所有的话全都说不出口了。 最后两人只是深深鞠了一躬,相互扶持着离开了归元观。 南巢站在元酒身边,看着一瞬间像老了十岁的周父周母,问道:“师父,他们还会来吗?” 元酒摇了摇头:“这个我哪里知道。” 她抬手拍了拍南巢肩膀:“有些事不必强求。” “于大多数香客而言,心有所求,自然就会再来,心无所求,又何必再来。” 南巢点点头:“我明白了。” 元酒笑着揶揄道:“你明白什么了?” 南巢摸了摸耳尖:“师父你无心留客,只是在等有所求之人上门。” 元酒嘴角笑意僵住,不过也只是很短一瞬:“你要这么说,那确实没错。” 南巢忧心忡忡道:“但是我们的道观现在名气还不是很大,留住香客还是很重要的。” 元酒:“……” “没关系,会有人来的。”元酒捏了捏手指,笑眯眯地说道。 她这么厉害,肯定能把道观发扬光大。 到时候香客如织,日进斗金。 指日可待。 …… 送走了周父周母,元酒掐指算了一下,今天是没有访客的。 她索性让钱武安留下看门,纪京白担任司机,打算带南巢去买一些开学要用的东西,顺便去银行先还一部分债务。 从赵图兰那里弄来的钱,拿在手里不踏实,先用出去再说。 元酒用之前,特意给江括打了个电话,将情况说明:“我从赵图兰那里赚来的钱,应该是可以自由支配,不会再被要回去吧?” 江括笑着说道:“不会,赵图兰这辈子是没办法从监狱里出来了,他做下的事情罪大恶极,等他醒来自顾不暇,也没机会去追究给你的那笔买命钱,况且这本身就是他自愿给你的,你也没有违背与他的约定。” 元酒松了口气:“那就好。” 以后遇上这样的冤大头,可以酌情考虑下手轻重。 挂掉电话后,元酒立刻拍板儿决定,坐新车出门兜风。 杜正周送的车,元酒昨天请雍长殊找人帮忙送到道观了。 现在道观人多,出行没车不方便。 元酒想了想,把杜正周安排的学车名额,塞给了南巢。 虽然师尊对学车也是跃跃欲试,但是元酒综合考量,师尊就算学了车,也坚决不会给他们当司机,为了大家出行福利着想,还是南巢去学比较合适,放假回来还可以奴役一下下,而且男孩子毕业工作,开车也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一大早,元酒就把杜正周给自己找的那堆考驾照资料,一股脑塞给了南巢。 作为北海市学神,元酒觉得可以委以重任。 …… 账户上一下划走六千万,元酒只是有三秒钟心疼,但很快她就精神奕奕地走出了银行。 眼下还不到一个月呢,她就已经完成小目标了。 三亿债务她是分六步走,半年还五千万。 眼下一个月超额完成,接下来她肩上的重任就轻了许多。 元酒手里还有几百万,一部分已经决定要投入道观修建,剩下的就是道观日常支出,以及养道观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 作为师父,元酒是很大方的。 从银行出来后,元酒看着南巢,又看了看一旁的师尊:“我打算带南南去买衣服,师尊你去吗?” 城上月没怎么犹豫,决定也要一起。 纪京白摆了摆手:“我不想去,我找个地方等你们吧。” 他来市内还戴着口罩,因为以前也算网红,所以他很怕自己又被认出来。 元酒也不强迫他,这年轻人精神压力很大,心态也不是很好,所以得慢慢调整。 城上月拿着手机,思索道:“要不要把那只狐狸叫出来?” 元酒摇头说道:“雍长殊好歹也是个老板,每天要工作的,我们吃喝玩乐就不要带他一起堕落了。” 不然大狐狸耽于玩乐,疏忽了公事,到时候可就要变成穷狐狸了。 他们的友情一开始是建立在大狐狸鼓鼓的荷包之上,所以…… 好好工作,他们友谊才能长存。 第132章 带薪假 坐在办公室里的雍长殊,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元酒排除在“吃喝玩乐”小团体之外。 他垂眸看着桌子上的策划书,微微颦蹙着眉峰,抬头看了眼万木:“兰茵海岸项目图纸还要继续改,工程量清单要更细致具体,不要让项目部那边再拿着这样的报告递给我。” 万木站在原地,虽然雍长殊的语气并不强硬,好像也没有发怒,但是他很了解自家老板的脾气习惯,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项目部那边递交上来的东西,老板是真的看不上眼。 接过雍长殊递过来的文件,万木斟酌了一下:“雍总,兰茵海岸立项时间还很短,其中一大部分员工都是从龙王湾项目直接抽调过来的,直接放弃准备了几个月的龙王湾项目,已经让很多员工对此产生了情绪……” “这不该成为他们敷衍这个项目的理由,我发了双倍的工资,自然也希望能得到相应的成果,龙王湾的项目不是不做,而是要再等一等。” “公司高层统一通过这个决策,是经过很长时间斟酌,最后才定下的。” “如果他们有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让他们来找我,但是兰茵海岸这个项目如果做不好,我不介意再重新招募一个团队单独做这个案子。” 万木垂眸道:“好的雍总,我会转告他们。” …… 在万木准备转身离开之际,雍长殊放下手中的钢笔,随口问道:“你父母身体怎么样了?” “我妈身体还行,我爸的手术方案已经确定,手术风险在可以接受范围内。” 雍长殊微微颔首:“你父亲手术前,你把手上的工作和勾问雪交接一下,给你放半个月假,等你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来公司上班。” 万木刚想开口说自己可以上班,雍长殊已经抬手阻止,补充道:“带薪休假。” 万木立刻闭上嘴:“好的老板,谢谢老板。” 今天的老板也是人间值得! 他觉得自己还能给老板再打二十年工。 “出去之后,帮我把文彦实叫进来。” 雍长殊继续拿了份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 …… 万木出去后,直接去了策划部。 进去之后,看到文彦实办公桌前没人,他敲了敲文彦实助手的桌面:“文总人呢?” “他今天没来上班。”助手立刻站起来惶恐道。 “请假了?是生病还是遇到了什么事?”万木询问。 助手:“我也不清楚,文老师昨天上午接了一通电话,然后神色匆匆离开了办公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今天也没有请假,我早上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本来打算下午下班去他家看看。” 万木微微拧眉:“你现在手上的工作如果不急,先放一放,去文总设家里看看,有什么事情如果处理不了,就打电话联系我。” 第108章 助手立刻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我马上去。” …… 万木准备去找雍长殊,把文彦实的情况跟他汇报一下,半路刚好碰见从茶水间出来的勾问雪。 勾问雪是秘书部的,在公司就职有三年了,业务能力很强,人长得也非常漂亮。 她今天穿了一套牛油果绿西装,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腰细腿长,扎了个低马尾,脸上画着很适合很舒服的淡妆,看起来格外的知性优雅。 勾问雪端着马克杯,鞋跟踩在灰色的地毯上,偏头看着停下脚步的万木:“怎么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打扮,很是满意。 万木抿唇笑了笑:“过几天我把工作和你交接一下。” 勾问雪指尖轻轻叩在马克杯上,勾唇笑道:“你这是终于被老板给开了?” 万木笑着道:“现在这点,做梦还有些早。” 勾问雪瞪了他一眼:“那干嘛和我交接工作?” “我休假半个月,带薪。” “滚!” 勾问雪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把他给神气的! 带薪休假,还来炫耀,也不怕脑壳儿被打爆。 艹,虽然知道老板人很好,但是对万木也太好了一点吧?! 日常怀疑他们有不正当关系。 羡慕! 她也想带薪休假! 休半年。 …… 看着勾问雪离去的背影,万木站在原地,手里拿着文件笑着摇了摇头。 万木一转身,就看到身后不远处,正探着脑袋看勾问雪的项目部经理郑一超。 “你怎么在这里?郑总。” 郑一超收回望穿秋水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万木:“万助理,你是不是喜欢勾秘书啊?” 万木嘴角笑意消失,严肃道:“这是在公司,郑总说话要注意分寸。” 郑一超“切”了一声:“你们就是假正经,公司多少男人都喜欢勾秘书,做梦都想把她娶回家,我就不信你不想。” 万木将文件捏在手里,轻轻拍了拍郑一超肩膀:“老板的脾气,郑总也是最清楚不过,他最不喜欢听到职场骚扰这些消息了,还望郑总珍重。” 万木直接从郑一超身边穿过,脸色彻底冷掉。 雍氏集团盘子很大,名下子公司又多,就算三令五申,难免还是会有人利用职务之便对下属进行骚扰。 之前姝美娱乐公司那边发生过一起,子公司高层利用手中资源,胁迫签约的艺人外出参加酒局陪酒,那个女艺人去了之后被灌醉,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还没有拿到对方承诺的资源,一怒之下起诉了公司。 当时事情爆发出来后,姝美娱乐的股票跌停,就连雍氏集团旗下的长海民建,还有几家子公司都受到了影响。 雍长殊对这件事非常生气,将姝美娱乐高层彻底清洗了一遍,换掉了近百分之六十的高层管理人员,并且从那之后对这家子公司也分出了很多注意力,谨防再出现之前的事情。 当时用资源胁迫女艺人的宣传部经理也被开除,公司还以滥用职权x骚扰女员工,浪费公司资源等罪名,向法院提起了诉讼,并且跟那个女艺人谈妥了赔偿问题,这件事情的风波才慢慢得以平息。 郑一超是长海民建龙王湾项目经理之一。 他这个人在公司内一直风评不太好,虽然表面看起来笑嘻嘻的,但私下对女员工却评头论足,像今天这种情况绝对不是第一次。 只是他暂时还没闹出事情,公司里也没人抓住他的错处,并且握有证据、 而且龙王湾项目投标在即,这个时候把他赶出去,就等于把公司关于龙王湾项目的所有秘密全都抛出去让别人挖。 万木走进电梯内时,淡淡扫了眼郑一超的背影,思考着怎么提醒雍总,注意一下郑一超的问题。 有些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如果真让郑一超爆出一个大新闻,那绝对是公司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第133章 宠着些 元酒、南巢和城上月三人出街,回头率那是杠杠的。 南巢走在元酒身边,看着老神在在的师父和师祖,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街上的人路过有一半都回头看他们,还有人举着手机拍照,这种情况对他而言实在是有点太陌生了。 元酒见他一直低着头,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走路不看路?” 南巢小声说道:“师父,你不觉得看我们的人太多了吗?” 元酒目光溜了一圈,淡定万分道:“你得习惯,以后跟着你师祖出街,这种情况会成为常态。” 在修仙界也是这样,只要师尊出门去了人多的地方,经常会出现万人空巷的情况。 南巢眼神飘到城上月身上,城上月偏首看着他俩:“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你又不能随随便便挖了。” 言下之意,看就看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元酒觉得说得有道理,点头道:“看,你师祖多通透。” 南巢听完城上月的话,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难道不随随便便,就能挖人眼睛了? 城上月眼神古井无波:“多修行,多修心。” 元酒伸手拍了拍南巢肩膀:“多听你师祖的话,他平时很吝啬于开口教人,就连我都只能挨骂。” 城上月横了元酒一眼:“我看你又在皮痒。” 元酒躲到南巢另一边,冲城上月笑道:“我这是在帮你们建立深厚祖孙情。” 城上月:“……” 他这徒弟,上辈子大概是只皮皮虾成精! 南巢和他们说着话,也就没再注意周围人的目光,他听着元酒和城上月贫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过说真的,师祖对他的态度,要比对师父温和许多。 可能是……师父耐造? …… 元酒进了商场后,思索了几秒钟,询问道:“你开学需要准备什么?” 南巢低头思考了几秒,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床上用的被褥枕头席子之类的,剩下的就是一些小东西,洗漱用品盆子毛巾这些……” 元酒盯着他手里的旧手机看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我觉得我们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应该是电子产品专卖店。” 南巢看着有些裂纹的屏幕,伸手想要拿回来:“师父,我手机还能用。” 元酒将手机递给城上月,笑着道:“南南开学礼物,师尊,你要不要随一份?” 城上月低头看了眼,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南巢:“选喜欢的。” 南巢受宠若惊,但没有接卡。 元酒立刻伸手拽住卡片,笑眯眯道:“我来我来,南南拿着太重。” 城上月盯了她两秒:“我看是你心思太重。” 元酒举手道:“怎么会,我可是师尊你最乖巧懂事听话可爱的徒弟。” 城上月松开手后,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别人家的徒弟可能乖巧懂事听话可爱,但元酒绝对是个小讨债鬼。 …… 三人在商场大厅转了一圈,最后还算选择了最熟悉的品牌,狐狸牌电子产品专卖店。 元酒一直都很喜欢南巢,虽然天赋不高,但是这个徒弟格外懂事,还对她特别特别好,所以元酒对南巢也从不吝啬。 之前是手里没钱,她的手机还是南巢用学校发的考状元奖金买的。 虽然只是一部两千多块钱的手机,但她一直用的都很小心,眼下也不打算换新。 南巢去上北海大学,她手里留了不少钱,打算给他换最好的。 以后南巢就去当科学家……嗯,航空方面的专家,就算无法继承她衣钵,她也会为他骄傲。 毕竟没有几个人能收到还能造火箭的徒弟。 这牛她以后能吹一辈子。 南巢还在选,元酒已经选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她刚刚给万木发消息问过了。 狐狸牌电子产品也是雍长殊名下的,如果想购买,他可以帮忙用公司员工的内部优惠价格帮她拿下。 元酒想了想绝对可以,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台笔记本要两万出头,员工内部折扣价大概也要两万。 不过这块电脑很耐用,而且口碑也非常好,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 电脑是元酒刷自己卡买的,南巢的手机和平板是走城上月的卡。 把卡还给城上月时,他扭头指着她怀里的平板包装盒:“再去拿两个,用本尊的卡去结账,一个给你。” 元酒眨了眨眼睛,惊喜道:“真的吗?师尊你对我这么好?” 城上月微微眯起眼睛:“你既然觉得本尊平时对你不好,拿一个就够了。” 元酒立刻掉头跑到柜台前,朝着漂亮甜美的导购员笑道:“麻烦再拿两个平板。” 师尊的便宜,可不是经常能占到的。 所以,她才不要客气。 第109章 城上月看着元酒的后脑勺,无奈地摇了摇头。 南巢抱着大大小小三个盒子,站在城上月身边,认认真真地说道:“谢谢师祖。” 城上月偏首翘了翘嘴角:“好好学习。” 他待在这里也不是第一天了,对于这个便宜徒孙渐渐也有了更多了解。 这个徒孙虽然修道不行,但是在学习方面确实很擅长。 元酒曾经花了一个小时,给他认真地科普什么是航空,什么是太阳系,什么是银河系,他们在地球上肉眼看到的星星其实是恒星和行星…… 虽然这些词汇对他来说很陌生,但透过元酒眉飞色舞的讲述,他也慢慢明白元酒是真的不在意南巢能否像他们一般活得长久,而是打从心里就很喜欢这个待人很温柔的小孩儿。 既然如此,他倒也不妨多宠着些。 普通人的一生,对他们而言过于短暂,但他们只需见证,短短百年何其灿烂,便足矣。 …… 元酒和城上月都不是吝啬之人,虽然有债务在身,但是元酒赚钱能力优秀。 再加上还有行走的钱袋子——城上月,元酒给南巢花起钱来,丝毫不手软。 城上月也从不阻止。 南巢跟着两人,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慢慢变成了忧心忡忡,最后直接内心麻木。 元酒去二楼逛服装店时,手机忽然震动了好几下。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是宋文哲发的消息。 宋文哲:小观主你们去商场了吗?是去买东西吗? 元酒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宋文哲:你们上热搜了。 元酒:(⊙_⊙)? 宋文哲发了张截图,微博热搜尾巴——#神颜 路人# 元酒:哦豁,明白了(o°w°o) 宋文哲:小观主你们去买什么东西啊?我家也开的有店,你可以去逛逛,我给经理打个电话,给你们打折呀。 元酒:南南马上要开学,我给他买些日常用品。 宋文哲一看消息,立刻支棱起来,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宋文哲:我家有两个品牌服装店,一个比较小众,但是设计新潮漂亮,就是有点点小贵;还有一个品牌知名度相对高一点,价格比较亲民,不过设计方面就中规中矩,你逛得那家商场刚好这两个品牌都有,我给门店经理打个电话,你们去逛逛,要是有看得上的,可以拿到内部优惠价。 元酒眨了眨眼睛:这……多不好意思。 宋文哲: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就厚着脸皮和你称一声朋友,优惠价也不是免费,朋友去我家店都能拿到这个优惠。 元酒有点开心:那,谢谢。 宋文哲:那不打扰你们逛街了。 宋文哲放下手机后,看了眼正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熊梓诚,抬起长腿踹了一下他身下的椅子。 熊梓诚手一抖,屏幕上的英雄直接冲出草丛,被敌方射手和辅助联手按在地上摩擦至死。 熊梓诚脸一黑:“你给爸爸一个不削你的理由,不然你今天完了。” 宋文哲将微信递到熊梓诚面前。 第134章 你最狗 熊梓诚接过手机,看了眼聊天记录后,咬牙切齿道:“你卑鄙无耻不讲义气,你到底吃了多少狗胆,竟然敢和小观主称朋友?!如此狗腿,如此殷勤地刷好感,你宋大少的傲气呢?最最过分的是,你特么怎么不叫我一下,我家开的也有店啊!你大爷的。” 宋文哲拿回手机,炫耀似的笑着:“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你爹我时刻准备着!” 人情社会,你来我往,虽然暂时没当上徒弟,但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其实完全可以给小观主他们免单,但是综合考虑过后,他否定掉了这个想法。 免单或许对有些人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但对元观主他们而言,却不一定是。 免单也更像是一锤子买卖,下次如果他没有交代门店免单,他们心里反而可能会出现其他情绪。 他求的本就是长久联系,折扣只是顺水人情,也可以一直有。 本来宋家对待一些合作比较深的合作伙伴,还有关系很好的朋友,都有这方面的优惠。 所以他们自己也不亏。 同时这也便于门店经理自己的账目整理。 宋文哲给门店经理打了个电话,并且让他们准备了高级会员卡,只要元酒他们进店,会员卡就会送到他们手上。 一共准备了三张,元观主,元观主师父,和她的徒弟。 这些他都交代好后,熊梓诚也给门店经理发了消息,扭头用手捣了他一拳:“就属你最狗。” 宋文哲起身推开椅子,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这叫精明。” 熊梓诚也没再打游戏,这局已经输了,关掉电脑后,他坐在转椅上,忽然问道:“你这两天看到杜哥没?” “没,他从归元观回来后,好像就出门了,没说去哪儿。” “总感觉他神神秘秘的,不是出了什么事吧?”熊梓诚面露担忧之色。 宋文哲:“他比我们俩可稳重多了,你有空操心他,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你爸昨天晚上打电话问我你在哪儿,说你把他书房里的那个元青花打破了,我估摸着他正在思考怎么揍你一顿,你自己自求多福。” 熊梓诚立刻坐直身体:“你没告诉他我在哪儿吧?” 宋文哲笑了笑,没说话。 熊梓诚立刻起身,拿起手机就往外走。 刚走没两步,门铃忽然响起来。 他僵立在原地,惊恐地回头睁大眼睛:“不会吧?这么巧?” 宋文哲摊手耸了耸肩:“祝你好运。” 熊梓诚咬牙切齿,指了指他,气呼呼地说道:“你给爹等着!” 等他渡完这劫,回头再收拾他。 门口敲门声不停,伴随着熟悉的声音:“熊梓诚,老子知道你在屋里,赶紧开门!” “臭小子,有本事你就一直别出来!” …… 元酒在熊家门店也拿到了会员卡,给南巢买了一只墨绿色的行李箱,还有一个背包。 又去家居用品店挑选了两套适合男生用的床上用品,不过铺在床板上的垫子没有买,南巢说到时候直接从学校附近的超市买比较便宜,而且床垫没必要买那么贵,能用就行。 买了一堆东西,最后全都被元酒纳入了储物手镯中。 “叫上纪京白,我们中午在商场吃饭。”元酒提议道。 南巢点了点头:“我给他发消息。” 城上月站在商场楼层导购指南图板前,认认真真看过后,淡淡说道:“餐饮店铺都在四楼和五楼,你们想吃什么?” 元酒立刻扭头答道:“我想吃烤鱼。” 南巢:“我都可以。” 城上月:“那我们就去吃烤鸭。” 元酒一张脸皱巴巴的:“都决定了还问干嘛?” 城上月背着手,睨了她一眼:“走个过场。” 南巢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开口为好。 这不是他能参与的话题。 纪京白戴着口罩到商场四楼,手里还提着四杯新鲜的果茶,南巢站在走廊里等他。 纪京白走过来后,随口问道:“东西都买好了吗?” “嗯,买好了,师父和师祖他们在烤鸭店,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纪京白微微颔首,将一杯果茶递给他. “谢谢。” 南巢拿到果茶后有些意外,这个口味刚好是他喜欢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纪京白没说什么,他手里的四杯果茶略有差别。 这段时间和道观里的人接触久了,他对每个人的口味都有一定的了解。 城上月嗜甜,元酒口味偏重,但对饮料口味要求不高,什么都能喝,没有特别偏好。 至于南巢,口味偏淡,不太喜欢特别甜的东西,就连甜品吃得也很少。 所以他买饮料时,按照每个人的口味,做了细微调整后才下单。 …… 烤鸭被片好后,元酒盯着油亮的鸭肉,握紧了手里的筷子。 因为元酒不是很懂,所以南巢拿了春饼,将鸭肉放进去,又卷了葱丝和黄瓜条,弄了一点点甜面酱,将卷好的料理放进了元酒盘子里。 城上月则是自己动手,他一向喜欢自己来。 见城上月和元酒动筷后,南巢和纪京白才开始投喂自己。 酒足饭饱后,元酒幸福地揉了揉肚子:“烤鸭,好吃。” 城上月擦了擦嘴角:“下次可以买了食材,自己试着做。” 元酒:“师尊你想法很好,但还是算了。” 吃师尊动手做的饭菜,她怕自己没那个命。 纪京白:“这个做起来不算难,如果想吃,可以在道观垒个烤炉……” 元酒刚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看着万木的来电显示,她微微挑起眉梢,接通了电话。 第110章 万木声音十分焦急:“元观主,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扰你,但是我这边遇上了麻烦,您能尽快过来一趟吗?” 第135章 失踪了 纪京白开车将元酒送到了盛阳广场附近的住宅区后,带着南巢和城上月先回了道观。 万木早就在小区门口等着,看到元酒拎着一杯果饮走过来时,他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元酒停在树荫下,看着额头鼻尖上满是汗水的万木,平静地问道:“直说吧,出了什么事?” “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员工,他女儿失踪了。” 元酒腮帮子微微鼓起:“孩子失踪,你应该先报警啊。” 万木:“报警了,没找到。” 元酒正色:“失踪多久了?” “快两天了。” …… 万木仔细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文彦实是雍氏集团旗下长海民建的建筑总设计师之一,今年三十五岁,在长海已经干了十多年了。 他和前妻孟英婷有一个女儿叫文玉棋,今年刚满十三岁,在北海大附中就读初一。 离婚的时候,孩子是判给了前妻。 但是文彦实这些年也没有再婚,所以文彦实与文玉棋父女感情也一直很好。 每周末都会见面吃饭出去玩。 周六晚上见完孩子,文彦实就把文玉棋送到前妻家里。 周一上午接到电话,前妻说孩子失踪了。 一问才弄清楚,周日那天文玉棋和几个同学约好了出去玩,报备了一声,带着包和手机就出门了。 孟英婷周日那天晚上在家等到八点多,还是不见孩子回来,打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十点之后拨打,手机通讯提示就变成了不在服务区内。 所以孟英婷当晚就报了警,但是没联系上文彦实。 因为文彦实周日早上就飞去了台海市,忙到晚上手机刚巧没电。 手机充了电后,他还没来得及开机,人就在酒店睡着了。 醒来之后,直接赶最早一班飞机回程。 刚回公司递交了一份材料,就接到了前妻电话,说孩子失踪了。 所以文彦实立刻就把工作丢一边,连假都来不及请,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公司。 …… 警方那边帮忙找了一天。 一查才发现,和文玉棋一起出去玩的其他四个初中生也失踪了。 几人最后出现在监控中,是在一家小卖部门口,五个中学生买了几瓶水和雪糕,提着袋子走出监控器摄像范围,之后就再也查不到踪迹。 那家小卖部地处位置比较偏,附近有一栋烂尾楼,更远处有一片拆迁区,这两个地方目前都是搜索重点,但是警方派了很多人协助搜寻,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 元酒吸了一口饮料,微微眯起眼睛:“小朋友出门没跟家长说要去哪儿玩吗?” 万木拧眉:“说了,说去游乐园玩,但是他们从一开始路线就偏离了游乐园方向” 元酒忍不住抿了抿唇角:“小孩儿带手机了吗?” “都带了。” “朋友圈看了吗?”元酒忽然问。 万木愣了几秒,摇头道:“都着急,应该没注意朋友圈。” 元酒:“先看看吧,现在的小孩子很喜欢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能靠人力找到,她暂时不想劳动。 因为太阳好大,她好饱,想回道观睡一会儿。 万木带着元酒去了文彦实前妻家里,屋内文玉棋妈妈已经哭得两眼红肿,整个人状态奇差,看起来已经两天没有睡过了,眼睛里有很多红血丝。 元酒伸出手,接过文彦实的手机,点进了文玉棋的头像。 她垂眸翻了最近一个月的朋友圈消息,手指忽然停住,目光停在了一周前发的一段话上。 “嗯,他们可能去鬼屋探险了。”元酒将手机递给万木,指着手机说道,“这条朋友圈发文时间是在周三,上面提了学生中间最近很流行的鬼屋探险,她发的这个关于万鬼之窟的传闻,有提到过打算和朋友一起去探探。” 万木和文彦实,还有孟英婷都是每天忙于工作的白领,所以对于这类传闻完全没听说过。 元酒抬眸看着正直直看着她的孟英婷:“那个,你有你女儿其他同学的联系方式吗?可以问问她们,应该知道更具体的。” 孟英婷立刻将充电的手机拔掉,飞快地翻找着其他家长的联系方式。 最后联系上了文玉棋她们班的班长。 孟英婷直接将电话按成外放,努力平复情绪问道:“你好,江同学,我是文玉棋妈妈。” 电话那边是个男孩子:“阿姨你好,叫我江助就行,有什么事吗?” “你和棋棋一个班,有没有听她说起什么鬼屋探险的事情?” 江助沉吟了片刻:“这个……我是有听说过,文玉棋他们失踪不会和这个有关系吧?” 元酒拿过手机,直接问道:“你能先说一下这个传闻具体是什么吗?” 江助听声音变了,下意识绷紧身体,乖巧回答道:“那个传闻我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最近这半个月在学校流传开的。那个鬼屋探险,说的也不是游乐园那种正规的鬼屋,所以很多学生也就是传一传,没敢去。” “那个地方好像是叫万鬼之窟,应该是在一片拆迁区,好像有两个同学去过,回来之后一直说那地方很恐怖很恐怖,特别刺激之类的,所以才引起了其他人好奇心。” 元酒:“确定是拆迁区?” “嗯。” 元酒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网上搜了一下关键词。 万鬼之窟。 拆迁区。 很快她想要的内容就显示在第一页。 “警察昨天搜寻的那片,是叫梅肇池村吧?” 文彦实立刻点头:“是,就是那个地方。” 元酒扭头看着孟英婷:“有文玉棋常用的东西吗,给我一样。” 孟英婷扭头看了眼文彦实,文彦实听万木说过元酒身份,立刻催促道:“去拿吧。” 孟英婷去文玉棋卧室拿了一块玉佛吊坠出来:“这吊坠棋棋平时都戴着,前一天洗澡的时候摘下来放在浴室,我看到后收起来忘给她了,可以用吗?” 元酒接过光泽柔和、触手温润的碧色玉佛,垂眸打量了片刻:“可以用。” 玉料虽然挺好,但是没有灵气,也锁不住灵气。 因为雕刻师并不懂得灵气阵法,雕刻的线条破坏了玉石原本可以容纳灵气的结构。 说白了,除了精致美观,其实没有其他作用。 她捏着玉佛,脑子里也有个想法一闪而逝。 其实平安符也不一定必须是黄表纸所画。 这种玉质护身符,用的玉料极少,但以她之手雕刻出来后,价格可以卖得很高。 但眼下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元酒收起心思,说道:“我们去梅肇池村看看。” 第136章 小破楼 万木开车载着元酒到了梅肇池村,这片地前两年就被划为拆迁区,年前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搬走了,所以踩在这片拆迁村的土地上时,元酒第一时间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荒凉与破败。 “那几个孩子真的跑到这里来了吗?” 万木看着几间危房,心头有些不安。 文彦实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说道:“这地方昨天警察已经派人搜过了,并没有找到人。” 元酒从袖袋里拿出那枚玉佛,取出一张符纸将玉佛包裹住。 符纸卷住玉佛之后,上面的朱砂慢慢变淡,符纸渐渐失去光泽,很快化作碎片飘散在空中。 元酒松开手,玉佛悬停在半空中,碧色的玉佛慢慢变成了朱红色,慢慢地在空中打转儿。 万木和文彦实下意识屏息凝神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里第一反应,牛顿的棺材板盖不住了。 元酒抬手掐了一个诀,默念了几句咒语,玉佛渐渐又褪去朱色,变回原来的模样。 朱砂如同水流一般,从玉佛下端滴落,慢慢拧成一条极细的红色丝线。 元酒将玉佛还给文彦实,看着红色丝线突然往一个方向飘去,抬起骤然锐利的双眸看向正南方:“走。” 文彦实来不及提问,看着元酒一下子出现在前方很远的地方,只来得及和万木慌慌张张地追去。 …… 五分钟后,元酒停在了一栋很旧的白色楼房前。 楼房在村子最南端,这一带房子比较少,所以周围荒草和树木长得格外茂盛。 红色的丝线钻进院子里后,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元酒停在大门前,看着朱漆斑驳的铁门,还有门上剥落的年画,轻轻捻了捻指尖。 万木和文彦实跑过来后,热得满头大汗,看着面前这座破败的楼房,气喘吁吁地问道:“元观主……是在这里吗?” 元酒轻轻颔首:“文玉棋的气息,到这里就彻底消失了。” 第111章 “什么意思?”文彦实脸色发白,“我女儿是……” “还不清楚。”元酒神色平静,“这栋楼房的气场不太对劲。” 万木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感觉背后有些发冷,下意识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记忆。 “你们……在外面等着吧,我自己进去看看。”元酒侧目叮嘱道,“你们不能进去,我不想救了小的,大的又搭进去了。” 万木立刻拉住激动的文彦实,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保证不进去,不给您添麻烦。” 文彦实扭头看着万木:“我得进去,我女儿在里面。” “就怕你有命进去,没命出来。”万木小声道,“你听我的,元观主肯定会救你女儿,但是我们进去真的就是拖后腿。” 他们对付鬼怪毫无办法,去了只能帮倒忙。 文彦实焦急万分,看着元酒随手推开门,闲庭信步般走入院子里。 在她进去之后,大门自动慢慢阖上。 朱漆斑驳的大门关上之前,两人从缝隙中看了院内一眼,荒草茂盛,地上掉落着好几只麻雀和乌鸦的尸体,头都是朝着大门的方向,看起来格外瘆人。 文彦实吓得一哆嗦,捏着万木的胳膊:“我们要不还是先报警吧?这房子感觉奇奇怪怪,那观主看起来也就是个小姑娘,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说不清楚啊……” 万木:“……”这种时候就不要以貌取人了好吗? 元酒敢进去,那是艺高人胆大,肯定是有保命手段的。 不过文彦实说得对,先报警。 五个初中生失踪两天了,就算真的找到了,估计也需要救护。 所以早做准备为上。 …… 元酒跨进院子后,发现院子内格外得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像刚刚村子里,还能听到青蛙和知了聒噪的叫声。 此时正是午后,一日之中阳气最足的时刻、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信号满格,说明现在气场暂时是正常的。 但院子四周角落还残留着不少阴气,足以说明这里是有问题的。 在收起手机时,微信突然弹出一个视频通讯的界面。 她看了眼名字,点开了接通按钮。 雍长殊的脸出现在屏幕中,身后的背景是一幅古画,他坐在办公椅上身体微侧,所以隐约能看到墙角的紫檀木书柜。 元酒朝着前置摄像头招了招手:“大狐狸,你怎么这个时候跟我视频?” 雍长殊握着手机,微微拧眉:“你去了梅肇池村?” “对。”元酒点点头,“万助理跟你说的?” 雍长殊沉吟片刻:“你先离开那里,不要一个人。” 元酒歪了歪脑袋:“你知道这里有问题啊?” 雍长殊点开桌上的平板,严肃道:“我没跟你开玩笑,那个地方确实不太对劲,我也只知道大概情况,还没有去探查过。前两个月特管局已经陆续派了四个人去查梅肇池村的异常,但那四个人都失踪了,我原本是打算等有空过去看看的……” “我没事的。”元酒淡定道,“我的实力可不比你差。” 雍长殊定定看着她:“元酒,我知道你很强,但是总有人会为你担心。” 元酒愣了愣:“师尊不会担心我的,我要是出事了,他会直接来救我。” 雍长殊盯了她两秒,有些挫败。 元酒见他不语,思考了两秒:“你指的南南?” “南南确实爱操心,但是他知道他师父无所不能。”元酒得意地指了指自己。 雍长殊伸手扶额,静默了几秒后,直言道:“我会担心你。” 元酒哑然失笑:“你担心我什么?” 雍长殊:“总而言之,你先离开,等我一起进去。” 元酒摇头笑着拒绝:“不要。你好好上班吧,就你那千疮百孔的身体,扛不住我两拳揍。” 雍长殊见她一脸嫌弃,哭笑不得道:“那你等一下,我给你一点资料。” “关于梅肇池村那栋有问题的旧楼。” 元酒:“行吧,发我手机上,我有空看看。” 雍长殊快速传了几张截图,元酒点开认真看了一遍。 再抬头看向这小破楼时,眼底暗芒一闪而过。 没想到啊,这栋楼房竟然还是曾经的凶案现场。 第137章 未时末 没等雍长殊再交代什么,元酒直接将视频挂断,拿着手机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往破败的楼房里走。 这栋楼房就是普通的小两层,其实不算大,二楼的走廊上着色玻璃反射着刺目的光线,走进一楼大门内时,她忽然倒退了两步,转身将手机收起来,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把黄色的小旗子,绕着院子四周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小旗子扔在地上。 十八面小旗子全部插入地面后,很快就隐去了踪迹。 元酒拍了拍手,这才重新踏入院子内。 雍长殊发的资料,她已经全部看完。 照片上的房子刚好就是她面前这栋,确确实实是栋凶宅。 大概是八年前,这栋房子里住着的一家五口人,一夜间全部被人杀害。 凶手杀了人后,直接带着凶器去警局自首。 这件事当时轰动了整个北海市。 原本籍籍无名的梅肇池村,也因为此案一度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 但是梅肇池村的人,却是恨死了凶手。 这座院子住着的一家五口人,姓段,男主人叫段弓延,女主人叫麻兰洁。 两人有一个长子,还有一对双胞胎姐妹。 而杀害这一家人的凶手,后来根据警方披露的消息,只说了姓毕。 雍长殊给的是内部资料,要更为全面一些。 凶手叫毕陈双,是段家长子段崎瑞的大学同学。 毕陈双原本是个很安静内向的男生,上了大学后交到了一个女朋友,是当时隔壁班的班花翟姜乐。两人谈恋爱后关系一直挺好,很多人说毕陈双配不上翟姜乐,但是两人倒是并未受到这些闲言碎语的影响。 毕陈双和段崎瑞结仇的原因,是因为段崎瑞在私下议论翟姜乐。 那种很污秽的言语和室友闲聊,刚巧被毕陈双听到了,所以一向闷不吭声的毕陈双,第一次发火和段崎瑞打了一架。 这事儿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合,不少人也知道段崎瑞私下不尊重女生的行为。 所以段崎瑞在在学校也不太好过,总是会被女生鄙视议论。 但是这事儿并没有到此为止。 段崎瑞是个心胸狭隘的人,而且因为在校生活因和毕成双打架争执,变得一团糟糕。 所以他对毕成双也有了报复心理。 但是他的行为更卑劣,没有直接报复毕成双,而是冲着翟姜乐下手。 翟姜乐先是被侵犯,又被威胁勒索,最后自杀身亡。 翟姜乐死后,原本段崎瑞所作所为应该被揭露,但事实确实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潦草地判定了翟姜乐自杀身亡,将一切归咎为心理压力大,甚至还被人有意引导,翟姜乐死前和毕陈双关系出了问题,可能是毕陈双纠缠不分手之类的,给死者生前造成了巨大压力。 所以事情发生后,毕陈双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查与骚扰。 不过,他始终不相信女友会无缘无故自杀。 因为他性格内向,翟姜乐是很乐观开朗的性格。 在翟姜乐死之前,确实有段时间,对方一直回避他,他始终问不出原因。 不过在翟姜乐死后几个月,毕陈双意外得到了一些消息。 段崎瑞和几个其他系的同学喝酒,醉后吹牛说对翟姜乐如何如何,有人听了当笑话,有人听了却不舒服,毕竟女孩子自杀死了,还要被如此污蔑,实在是有些过分。 所以这消息便传到了毕陈双耳中。 毕陈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致力于寻找证据,最后发现了段崎瑞的所作所为,还有段崎瑞父母四处托关系为他抹除犯罪证据和痕迹,就连段崎瑞的两个妹妹,在翟姜乐死后没多久,传起了翟姜乐私生活不检点的谣言。 毕陈双对这一家人是恨到了极点,在案发前一晚,一个人在女友死去的地方坐了一整天。 之后,拿着自己准备好的工具,去了事先就踩点过的段家。 为了这场报复,毕陈双前前后后准备了很久。 然后在深夜,亲手将一家五口送入了地狱。 他并非单纯的杀害,而是虐杀。 凶案现场,据当时负责勘测现场的警察描述,十分惨烈,恐怖瘆人。 好几个年轻的警察,参与过那个案子之后,好几个月晚上都不敢睡觉。 毕陈双自首之后,坦白了所有犯罪过程,并且还很从容的讲述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因为案件性质十分恶劣,造成的影响也很大,案件审理得到了高度重视。 毕陈双一审被判死刑。 第112章 他自己也没有要求再上诉。 他的父母与他断绝了关系,并且彻底搬离了原住址。 所以,当时制造梅肇池村惨案的凶手,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 元酒看完卷宗之后,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这世上,身后之事,向来会有无数人去评判是非对错,想要去总结分析,最后盖棺定论。 但在事情发生时,身为当事人的他们,却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人类是一种冲动又理智的生物。 当理智压过冲动,那叫恪守底线。 当冲动压过理智,那就叫脑袋发热 段崎瑞与毕陈双两个人的纠葛,太深。 这两人都有错,也都有罪。 两个人恩怨,最后演变了七个人的死亡。 结局意外,但也不意外。 所以,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事已至此,也就至此。 …… 元酒抬手推开一楼大门,屋内的东西大部分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一楼除了大厅,还有三个房间。 正中间的堂屋,墙上挂着梅兰竹菊的长画框,在墙上呈对称分布。 玻璃画框上落满了灰尘,房屋内角落和屋顶到处都能看到蜘蛛网,地上只剩下早就干枯发黑的血迹。 但客厅血迹很少,只有零星几点,应该是走动时不小心留下的。 按照卷宗里记载,段崎瑞父母住在一楼的一间卧室里,两人也是最先遇害的。 元酒随手推开左手边的房门,里面有很刺鼻的味道,放着一张床,但床上的被褥床单之类的全都不在了,墙上和屋顶都溅上了很多血迹,这里应该就是第一命案现场。 屋内只有一张床,还有一个坏掉的衣柜,柜门下方的铰链坏掉,所以斜挂在柜子上。 元酒抬手挡住鼻尖,将门推开之后,将屋内所有角落尽收眼底。 除了两只被吓出来的老鼠,其他啥都没有。 藏不住人。 她将一楼检查了一遍,之后又去二楼看了看。 二楼的状况明显更糟糕。 元酒检查完之后,就从屋内退出来,站在院子外,双手环在胸前,定定看着眼前这栋房子。 午后三点。 未时末。 毫无异常。 第138章 正缘晚 万木和文彦实站在外面一棵树下,看着元酒出来后,一直定定站在太阳下,捉摸不透她到底打算干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一会儿,走到了元酒身边,问道:“元观主,是没找到吗?” “现在是找不到的。”元酒看了眼天色,沉着又冷静地与他们讲道,“一日之中,阳气最足的几个时辰,那些东西不敢出来。” “那些东西?是指……” 元酒扭头看着万木忧重的神色,好笑道:“我觉得你应该不陌生,毕竟我之前可是救了你一命,按理说你不应该再如此忌讳此事的。” 万木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指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胆子有些小。” 他还是觉得,换了别人,反应应该跟他也差不多。 这世上才没有那么多大心脏的普通人。 “这栋楼,我进去后你们查过吧?” 万木点头:“雍总说是座凶宅,八年前我还在k市上大学,不知道北海市这边的情况。” 毕竟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被雍氏集团招聘进秘书部,而且短短几年时间就升到了特助的职位。 所以当然也就不太关心北海市发生过什么。 但是刚刚他和文彦实蹲在树下,捧着手机看完了那案件的全部报道,两人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一样,齐齐看着手机里的报道,很长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案件里的一切,像是发生在另一个次元一般,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战战兢兢打工人能接触到的层面。 …… 文彦实感觉背后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问道:“这凶宅里面真的有鬼吗?我女儿他们进去还能有命活下来吗?” 元酒转身上上下下打量了文彦实两眼,认真地说道:“生死有命的。” 文彦实双腿一软,差点儿晕倒在地。 万木连忙将人扶住,看着元酒一本正经的脸,有些无奈道:“元观主,这个时候就不要吓他了。” 如果人真的出事了,元观主估计早就冲进去,直接一顿暴力的“卡卡卡”,将里面的妖魔鬼怪给横扫了。 而不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外面,像是在等着合适的时间进去找人。 元酒微微勾唇:“开玩笑的,你女儿还活着。” 文彦实一个大喘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来。 进去的时间还早,元酒问道:“要不要看个面相?我很少给人看命的。” 主要还是看命不怎么赚钱。 不赚钱的业务,不是好业务。 当时看着文彦实忧心女儿,精神状态一直紧绷着,看起来就像是快要被拉断的弓。 文彦实被万木扶着坐在了树荫下的石头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能帮我算算我女儿吗?”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一只小竹凳,双腿一摆,扎扎实实坐在凳子上。 “算你女儿也可以,但是从你面相上看到的比较粗浅,比如你女儿吉凶问题。” 元酒又掏出自己珍藏的乌龟壳,摸了摸被盘出包浆的龟甲,慢吞吞说道:“你女儿只是命中有这一劫,但是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是小灾肯定是难免的。” “不过沾染了污秽之物,之后难免会走背运。” 元酒淡淡道:“这个不要问我有没有办法化解,这是她自己该受的,出来后多晒晒太太阳,补补阳气就可以,平时多行善事,积口德,不出半年就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文彦实摸了摸汗湿的头发,起身深深鞠躬道:“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元酒摆了摆手:“这都没什么?我给你算个命吧,算一次五百块钱。” 原本很感动的文彦实:“……” 万木推了推文彦实后背,文彦实木讷地点点头:“大师您请。” 元酒先看了他的五官面相,倒没什么特殊的,没有泼天财富,但是家底儿也算殷实,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就是忠厚老实的面相,才华倒是横溢。 万木被元酒盯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些慌:“大师,我是有什么毛病?” “你这人问问题奇奇怪怪,哪有问自己有没有毛病。”元酒笑着说道,“你面相还行,唯一比较坎坷的就是感情,一生注定了有两段婚姻,第一段是在20岁的时候。” 文彦实愣了好几秒,颔首道:“是吗?我还能再婚啊?” “不过我刚认识我前妻时,确实是20岁。” “那个时候年轻有激情,所以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在老家办了婚礼,但那个时候还没到法定年纪,所以是等到了22岁才领证,不过当时我前妻已经怀上了孩子。” 元酒笑着说道:“第二段婚姻有些晚,不过也是你的正缘,要到三十八岁才能遇上。” 文彦实一时间像只呆呆愣愣的笨头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知所措。 提前得知自己的正缘在三年后,这种感觉……还挺微妙的。 “不过你子嗣缘薄,一生就只有一个女儿。” 文彦实这次很镇定:“一个就很好。” 他原本也没想着这辈子还会再婚,再有其他孩子。 虽然孩子跟着前妻,但一直都教的很好,他们父女关系也很稳定,他其实很满足这样的生活。 其实以他的学历和资历,想要出去单干,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他一直留在长海民建。 一是长海对他有知遇之恩,在他很年轻的时候,给了他机会,和施展才能的空间。 而且对他也很包容,所以他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其次……他本身也是个知足常乐的性格,生活上更喜欢安逸一点。 现如今的生活,就是他最想要的。 第139章 时间到 万木发现元酒有种神奇的能力,能够不动声色地平复身边之人的情绪。 文彦实本身十分焦急,担心女儿的人身安全,但是元酒简单几句话就让他注意力转移,原本肉眼可见的愧疚与压抑慢慢就消失了。 现在文彦实甚至能和元酒谈起下一段缘分。 虽然感觉有点不合时宜。 不过万木也没有打断她与文彦实之间的交谈,而是拿着手机认认真真和上司汇报现场的情况。 雍长殊坐在车后排,看着万木发来的消息,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观主果然是小观主,处变不惊,行事有度,待人一向温和宽厚。 …… 元酒和文彦实聊了一会儿,听文彦实说起自己是建筑设计师。 第113章 她忽然坐直了身体,扭头望向万木:“之前我和你们老板商量的,修缮道观大殿,还有后期道观扩建的工作,他开始着手准备了吗?” 万木愣了几秒:“这事我不太清楚,可能还要问过老板才能给您答复。” 元酒又问文彦实:“你最近有接什么重要工作吗?” 文彦实摇头:“我负责的项目设计图已经定下来了,新项目我暂时没跟,再等老板安排。” “那我们道观的扩建与修缮工作,是不是可以指定委托你来做?” 文彦实:“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得以公司指派的项目为先。” 万木已经和雍长殊沟通过了,当即插话道:“我刚问老板,他说本就是打算安排文总设负责归元观图纸设计,昨天他就想找文总设说这事,但是文总设没在公司,所以拖到了现在。” 元酒笑眯眯道:“那就好。” 今天她把文彦实的闺女救出来,有了这层关系,文彦实肯定会对归元观所有的图纸设计尽心尽力。 这绝对是赚了! …… 元酒捧着龟壳儿,将几枚古钱丢进去后,摇摇晃晃叮叮咚咚响。 她扭头看着万木,笑眯眯地问道:“万助理,你要不要看相啊?或者算卦也行,一口价五百块。” “我可是不轻易给人算卦的,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万木收起手机,笑着道:“您不是说,命越算越薄吗?” 元酒手里的龟甲不晃了,她抠着上面的纹路,沉吟片刻道:“虽然是这么个理儿,但是我觉得你命比较厚,可以算一算。” 万木:“……” 摸摸你的良心,真的一点都不痛吗? 上次是怎么拒绝他来着? 元酒挥手摆了张小马扎,招手道:“你确定不算吗?你父母和自己的灾祸都避过去了,你的姻缘不想问一问吗?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寡王生涯吗?” 万木嘴角抽了抽,老老实实坐在小马扎上。 好吧,他想算。 虽然说单身很爽,但是有女朋友也很香啊! 元酒再度将龟壳儿摇得呼啦啦响,然后将三枚古钱摇出来,低头看了一眼卦位。 她将古钱捡起来,重新塞进龟壳儿,再度摇了起来。 再卜。 万木紧张地盯着地上的古钱,看着元酒严肃的表情,心里忽然开始忐忑。 文彦实感觉到气氛变了,他也低头看着古钱,但是完全看不懂。 元酒摇了第三次。 然后将古钱和龟壳儿收起来,定定看了万木两眼:“我不想给你算了。” 万木一脸难以置信:“???” 元酒扭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有一点点心虚。 “元观主你别这样,咱们有话就不要藏着掖着,不然我今天怎么睡得着。” 元酒垂眸:“我就是怕吓着你。” 万木试探着问道:“我总不能对象是只鬼吧?” 元酒忽然扭头看过来,万木脸色微微发白:“不会吧?我就随口说的……” “不是。”元酒高深莫测道,“等你遇到正缘以后,还是让她自己告诉你吧。” 她之前看万木的面相,只是简单分辨了一下,这人命中注定只有一段姻缘,可以白头偕老那种。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仔细算了一下。 他未来的对象……不是人。 不过这没啥要紧的,毕竟杜正周也不算纯正的人类,他还是只半妖呢。 一部分妖族和半妖早就融入社会中,只要他们自己不开口,其实普通人是没办法分辨的。 元酒忽然有种高处不胜寒,空虚寂寞冷的感觉。 知道一个秘密,却不能和别人分享,果然少了很多快乐。 …… 她起身拍了拍手指,将凳子都收回自己的储物手镯内。 算了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段家院子的阳气明显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足,淡淡的阴气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开始悄无声息地包围住荒草丛生的院子。 元酒抬头看了眼天,从镯子里拿出龟壳,在掌心放置了一会儿,摸了摸有些湿润的龟壳背部。 “时间到了,你们一会儿先回车上。” 万木问:“是有什么危险吗?” “不是。”元酒看了眼天空,“一会儿应该会有暴雨。” 文彦实和万木站在树荫下齐齐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甚至连几片云都很远,头顶的树梢几乎是静止的,气温也特别高,两人一直都汗流浃背。 “这天……看着也不像会下雨的样子啊。”文彦实说道。 元酒还是很尽责地提醒道:“信不信随你们,一会儿天阴下来,阳光被云层遮挡住,这周围的阴气一定会加重,难保不会招来其他鬼魂野鬼,你们自己小心。” 说完,她转身走到段家院子大门 前,抬手推门而入。 …… 在元酒走进去之后,村子荒凉的道路上忽然卷起一阵凉风。 文彦实和万木扭头看向身后哗啦啦摇响的大树,两人脸上流露出惊愕之色。 在元酒进去不到五分钟,一大片乌云从南方飘过来,很快就压在梅肇池村上空。 两人站在风中凌乱三分钟,果断掉头跑回车上,眼巴巴地透过玻璃窗望着突然就变得阴森森的破宅子。 之前风和日丽的天,静谧安详的房子,仿佛被瞬间加了阴森恐怖的特效一般。 就在两人忧心忡忡之际,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道路中央。 雍长殊推开车门从后排下来,径直走向万木的车,抬手敲了敲车玻璃。 “元酒呢?” 雍长殊目光扫过车内,眉头忽然拧起。 万木降下车窗:“元观主刚刚进去了,她说时间到了。” 雍长殊站在车边,沉静地审视了那栋楼房片刻,发现一部分阴气已经从院子内往外溢。 他回头看了眼死寂的废弃村落,叮嘱道:“你们把车开走,先离开这个村子。” 万木不明所以。 雍长殊面色严肃,声音冷厉:“快点儿,别耽误。” 说完,雍长殊立刻掉头往回走。 万木虽然有点懵,但还是立刻发动车子,打着方向盘把车开走。 从段家宅子旁边经过时,他脖子前的皮肤忽然开始发烫。 万木伸手将脖子前装平安符的袋子拿出来,发现里面的符篆正在发光。 他当即意识到不对劲,立刻驱车向更远的地方开去。 这里不安全。 第140章 狼与鬼 直到符篆不再发烫,万木才将车停下来,推开车门下车时,看到后面跟着的黑色座驾,快步走了过去,发现车上只有司机,雍长殊并不在里面。 “老板呢?” 司机被问的一愣:“老板还在村子里,他让我先把车开出来。” “完了。” 万木在原地急得打转儿,他拿起手机准备给雍长殊打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万木立刻说道:“雍总,里面有危险,你快出来。” 雍长殊:“我知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雍长殊话还没有说完,手机里突然响起滋啦啦的声音,以至于万木彻底听不清他后面究竟说了什么。 但是手机并没有挂断,里面忽然传来女孩儿的笑声。 声调比较高,所以听起来有些尖锐刺耳。 “喂,雍总,你还在听吗?我这边怎么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瞬,忽然一道幽幽的女声响起,似乎就在他耳边:“他不在呢,小哥哥,你能陪我聊会儿天吗?” 万木僵立在原地,整张脸上爬满惊恐的表情,满心骇然地掐断了电话。 他伸手摸了摸耳后,只感觉后脑勺阴风阵阵,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停地在心里自我建设。 不要自己吓自己。 不会那么巧的。 他们已经离开梅肇池村范围内,就算有鬼也不会找上他们。 “小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啦……” 万木左手紧紧抓着手机,简直欲哭无泪,右手抬起慢慢抓住领口里装平安符的小袋子。 符篆又在发烫…… 提醒他一切都不是假的。 危险就在他身后。 …… 一只梳着手推波浪纹发式的女鬼,穿着墨绿色打底的红牡丹花纹旗袍,缓缓推开手中的苏扇,轻轻点了点万木的肩膀,慢悠悠飘到万木面前,用扇子顶端挑起他下颚,上挑的瑞凤眼审视着身形僵硬的万木,浓艳的五官显得十分邪魅妖娆,笑起来的时候风情万种。 万木睁开了眼睛,定睛看着女鬼,瞳孔微微紧缩。 果断拽掉一只挂在脖子上的小袋子,捏着小袋子挥手打开了女鬼的手腕。 小叶紫檀雕刻的孔雀开屏聚头扇被打落在地,女鬼手背被符篆灼伤,立时就收回了右手。 第114章 万木后退了半步,看了眼周围环境,不是他之前站着的地方。 身边两辆汽车都不见踪影。 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紧紧握着手里的平安符,这道符就是他唯一的保命手段。 女鬼站在原地定定看了他片刻:“我就想跟你聊聊天,你一上来就对我动手动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万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反驳道:“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我要为未来的女朋友保护好自己的贞操,所以别碰我。” 女鬼愣了好一会儿,弯腰捡起地上的苏扇,笑着说道:“你这人还怪有意思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男人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贞操。” 万木信誓旦旦道:“我男德班优秀学员毕业,不行吗?” 女鬼“噗嗤”一声笑出来,折扇敲在掌心,回头朝着雾气中说道:“现在的男人都这样有趣吗?” 万木看向四周迷雾,警惕道:“你在跟谁说话?” 女鬼挥手散开四周迷雾,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踩着锋利的高跟鞋,从道路尽头走过来。 “行了,别逗他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 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走近后,淡淡地看了万木一眼,抓住他的右手手腕,抬眉道:“符纸给我看一下。” 万木发现她力气很大,自己手腕被捏的生疼,最后硬生生被掰开手指。 “这平安符很特别,应该是出自大师之手,只是我从未见过。” “你从哪里求的?”女人将平安符还给万木后问道。 万木拧眉:“归元观。” “没听说过。”女人敛眉沉思了片刻,“道观在哪里?” “晋安区行山上。” 女人微微颔首:“谢谢。” “这平安符很厉害,随身携带可保一生平安。” 女人像是为了感激,简单提点了一句。 “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你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这一带已经被执法部门接管了。” “什么执法部门?”万木问。 女人走出去几步,忽然回头望着他微微勾起唇角,她的音色偏冷,一字一句道:“特管局。” 万木被她笑容惊艳到,整个人有点呆呆的,站在原地很久都没能回神。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都觉得很是动人,就像把词典里“摇曳生姿”四个字抠下来了一般。 穿着旗袍的女鬼合上手中的折扇,回头看了一眼丢魂儿似的万木,摇头轻笑了一声,跟随着那个穿紫色长裙的女人往梅肇池村的方向而去。 男德班优秀学员? 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看她搭档看得眼睛都直了。 …… 女鬼追上穿长裙的女人,摇着折扇慢悠悠飘在她身侧,闲谈道:“你说现在这男人都什么烂审美,见你的时候恨不能眼珠子粘你身上,看我怎么就跟洪水猛兽?想当年,我好歹也是江淮一代艳名远扬的美人,现在怎么就跟臭狗屎并无二样了?” 女人听到女鬼的比喻忍俊不禁:“你倒也没必要这般自毁,江淮第一美人桑心颐,即使百年已过,风采也不减当年。” “郎代,你嘴巴可比以前甜多了。”桑心颐调笑道。 “我说的是实话,那男人也就是个眼孔浅显的凡夫俗子,只是惧你亡魂之身而已。”郎代浅笑道。 桑心颐心里舒坦了几分,扭头看着郎代:“你说要是他看见你真身,岂不是会被吓哭?” 郎代但笑不语。 她和桑心颐一样,都不是人类。 桑心颐是百年厉鬼,她是建国之前修成人形的狼妖。 她初化作人形时,因为不懂人间规矩,被江淮一位富商强行掳回府中。 不过她本就凶性未除,所以当晚就一爪子将那个富商脑子拍烂,然后夺路而逃。 但逃命过程中,被夜间巡逻的巡警开枪射中,最后逃进了桑心颐的闺房。 桑心颐起初把她当狗照顾,后来得知她是妖,倒是也没怎么害怕。 平时她都是以兽形待在桑心颐身边,桑心颐教会了她许多人类规矩,也让她在乱世得以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 直至后来伤势养好,桑心颐才将她送出城。 只不过再见之时,桑心颐因为救了一个重要人物,已被执行枪决。 她得到消息后,连夜奔赴千里,却只赶上了收尸。 不过桑心颐死后并没有投胎,她之所以被捕,是因为身边人泄露消息,她不甘心小人得志,拼着失去理智的代价彻底转化为厉鬼,一直想伺机报仇。 桑心颐最后大仇得报,但也上了地府的黑名单,从此沦为逃犯。 所以她们两个从那时起便彼此为伴,直到遇上了狐族的那位大妖,才结束了四处流浪的生活。 她们追随那位大妖近百年,从筹建特管局开始,到现在已经颇具规模。 不过这些年她们很少再频繁执行任务,主要是负责处理一些非常棘手的案子。 昨天,她们还在北疆处理一具实力强过头的野僵。 今天早上接到消息后,就坐飞机往回赶,下了飞机直奔梅肇池村。 第141章 异空间 元酒走进院子后,四周很快就被淡淡的阴气包围。 她回头看了一眼消失的大门,忍不住龇了龇小白牙。 “切,装神弄鬼。” 她收回目光,闲庭信步般朝着楼房内走去,院子里墙角扔着的易拉罐,忽然骨碌碌往她脚边滚过来。 元酒抬脚踩住罐子,然后稍稍用力就将罐子踩瘪,抬眸看了一圈,最后瞄准了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梨木,瞄准挂在树干下摇摇晃晃的秋千,一脚将易拉罐踢出去,正中目标。 “哦豁!射中了。” 她去混国足,说不定能带飞全场呢。 可惜了,不是男儿身。 元酒拍了拍手掌心,歪着脑袋看着梨木那边,只听到一声短促的痛呼,还有那树干上绑着的秋千眨眼就被甩到了半空中。 “疼吗?” 元酒背着手走到梨树边,踩住了在地上打圈儿的易拉罐,漫不经心地看着摔坐在树下的小男孩儿。 这小孩儿已经变成了鬼。 看样子死了有好几年了。 估计和文玉棋的情况差不多,在不合适的时间误入了这个院子,结果彻底被这个院子的结界锁在这里,受尽折磨直至死去。 不过小鬼身上并没有沾染人命,元酒也就刚刚逗了他一下。 附着在易拉罐上的灵气只是一缕,不足以弄伤这小鬼。 小鬼摔趴在地上,张开四肢耍赖般哇哇大哭。 元酒掏出自己的大刀,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挑眉威胁道:“给你五秒钟,闭上嘴,或者没脑袋。” 小鬼双手立刻捂住嘴巴,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不哭啦,你把刀拿开!” 元酒将刀移开,小鬼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躲到大树后面,紧张又气愤地询问:“你是魔鬼吗?” 元酒揉了揉手腕,笑着道:“我觉得我长得更像小仙女。” 小鬼木着脸审视了她片刻:“不,我还是觉得你像剥了白雪公主皮,披在自己身上的恶毒妖婆!” 元酒忽然咧开嘴笑了:“我觉得缺少棍棒教育的童年,是不完整的童年。” “小鬼,你觉得呢?” “看,你又在威胁小孩儿。” 元酒冷嗤道:“我可去你的吧,你死的时候是个小崽子,过了那么长时间,你以为还是个宝宝吗?” 小鬼强行辩驳,委屈巴巴:“我就是个宝宝。” 元酒扛着自己的刀,盯着他道:“我也不想和你废话了,给你三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我原地超度你,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我现在就打散你,最后剩下一个选择,你给我带路,等我解决完里面那些牛鬼蛇神,我就送你回家看看,再把你送到地府去。” “自己选吧!” 小鬼扁着嘴道:“没有第四个选择吗?” 元酒笑道:“有啊,你把脑袋送我当皮球,等我玩够了,再帮你装回去,保证和摘下来的时候一样。这样我既不打散你,也不会送你去往生。” 小鬼立刻将身体缩回大树后面,等了几秒钟后,将小手伸出树干外,晃了晃自己三根指头。 “我选第三个。” 元酒抚掌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鬼,你很有前途。” 小鬼从树干后面走出来,一脸严肃认真道:“你要讲信用,你解决完屋里的坏蛋,要送我回家见爸爸妈妈。” 元酒举起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们天师发誓,受天道监督,如有违约,必是会遭到惩罚的。” 小鬼往她身边走近了几步,忧心忡忡道:“你真的很厉害吗?屋子里有只鬼特别特别凶,还特别喜欢虐杀那些人……” 元酒微微眯起眼睛,抬手罩住他的脑袋,安抚似的拍了两下。 第115章 “凶不要紧,就怕他是窝里横。” 那样揍起来就不痛快了。 她最近刚好手痒了。 …… 元酒刚跟着小鬼上了二楼,雍长殊就一脚踏进了院子里,他鼻翼轻轻翕动,嗅到元酒身上的味道,抬眸朝着那栋楼房望去,就在他正准备抬步继续向前时,周围的环境忽然发生变化,眼前的水泥小院子突然变成而来一个水池。 他踩在一片绿得发黑的荷叶上,荷叶四周是毫无波澜的黑色死水。 水池里每片荷叶的距离间隔很远,目之所及处,全是如此场景,似乎看不到尽头。 雍长殊双指抵着眉心,睁开眼睛之后,原本黑色的眼睛渐渐闪过一抹蓝色的光芒。 很快他的双瞳就变成一蓝一黄。 解除封印后,他的视野变得格外清晰,周围流动的每一缕阴气,以及池塘底部不断蒸腾出来的黑色死气,在他眼下无所遁形。 这里应该是厉鬼制造出来的异空间。 充满了不祥的气息,让他身体非常不舒服。 雍长殊纵身跃到远处另一枚荷叶上,看着四周开始咕嘟嘟冒泡的水面,腐烂的臭味儿很快就弥散在整个空间之内,就像是池塘底部被翻开的淤泥,里面那些不见天日的臭鱼烂虾被翻出来曝晒之后的臭味儿,对于五感强大的人和妖来说,这种气味儿简直就是在谋杀他们的嗅觉。 雍长殊用手捏着鼻子,正准备封闭自己的嗅觉时,忽然一道腥风从耳后袭来。 他身体微微往左偏移,一道黑色的汁水溅在他白色的领口,瞬间让他脸色黑沉如锅底。 “我滴个神,这里怎么这么臭?我们这是跳进粪坑了吗?” 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 雍长殊从空间里抽出一把黑伞,撑开后扛在肩上,转身看向身后,低头掸了掸自己的领口。 那股臭味儿还是没有除掉。 这让他有点受不了。 两个身姿窈窕的女人在几片荷叶上跳过,直到看见举着伞,站在荷叶上的雍长殊后,两人忽然惊喜地喊道:“欸,是先生啊!” 雍长殊刚准备过去,一道腾起的黑色水流又袭向他背后。 他脸色瞬间沉下去,将手中的伞往身后一捅,扇柄快速旋转,将奇臭无比的池水扫开之后,足下轻点往前突进,雍长殊从黑伞扇柄中抽出一柄极细的长剑,从下方直接刺出去,挑中了依靠黑色池水为伪装,专门偷袭他的水鬼。 郎代和桑心颐原本惊喜的脸色消失,快速地跳到雍长殊身边,一鬼一妖果断出手。 桑心颐抿唇严肃道:“先生退后,这小东西交给我们来就好。” 雍长殊将挑中的水鬼扔在荷叶上,随手甩了甩剑刃上水液,很快水痕便消失不见。 他手指从剑身上掠过,上面的痕迹与气味渐渐消散,才肯将细剑归入伞鞘内。 第142章 黑吃黑 池塘里的水鬼明显不止一只,雍长殊挑起来的这只看起来很畸形,瘦的皮包骨头,尤其是脑袋大大的,眼窝深深凹陷下去,身体却如同在小时候就停止了发育,所以头身比例严重不协调。 一只水鬼被抓上来,整个水池都开始躁动不安。 池水慢慢激荡出波纹,到处都能看到在冒泡的小水圈。 雍长殊合上手中的黑伞,言辞简洁:“这是异空间,先破空间。” 水鬼明显有很多,杀这些水鬼太浪费时间。 桑心颐唰的一下甩开手中的折扇,笑着道:“先生,郎代,交给我来。” 同是厉鬼,对方有异空间没什么好怕的,她也有啊。 而且异空间比对方的还大。 桑心颐将手中的折扇插在发间,涂着丹蔻的手指慢慢张开,周围精纯的阴气缓缓朝着她聚拢,就连水里一直跃跃欲试准备冒头的水鬼,也慢慢将脑袋沉回水中。 一股令所有鬼魂心悸的力量慢慢铺开,血红色的火云慢慢将整个异空间填满。 桑心颐满意地看着火云照亮了黑色的水面,进一步将自己空间放大。 郎代和雍长殊后退到了更远的地方,尽量不打搅她吞噬对方的异空间。 厉鬼之间是可以吞噬的,异空间自然也可以吞并。 桑心颐本就是百年厉鬼,跟着郎代出生入死,经历过无数的挑战,所以她的实力明显要高于同类别厉鬼。 这座院子里的厉鬼,最多也不过八年修为,靠着吞噬同类和生人魂魄强大自身,但是却没有经历过多少正儿八经的对战,所以在桑心颐看来,完全就是绣花枕头一只。 她很少遇到敢这么直接对她张开异空间的鬼怪了。 毕竟同行遇到她,第一时间就会害怕,担心放出异空间,一招不慎就会被吞噬,壮大对手的实力,自己能力也会受损。 这院子里的厉鬼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桑心颐很满足,因为她实力又可以增长了。 这年头想吞噬一个专心致志搞坏事,还不知道大难临头的同行,真的是太难了。 …… 火云填充之后,控制着整个异空间的鬼似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桑心颐忽然闪身出现在一朵黑色的荷花旁,伸手撕开了合拢的花苞,勾唇笑道:“现在想跑,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黑色的荷花与根茎,看起来似乎与水池里的水都融为一体。 层层花瓣被撕开后,里面的女鬼忽然惊恐地尖叫了一声,立刻就往外冲去。 桑心颐猫捉老鼠一般,不紧不慢缀在她身后,伸手勾住她一缕头发,猛然往后一扯,直接将她头发拽掉。 那只慌不择路的女鬼痛苦地捂住后脑勺,但依旧在夺命狂奔。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水面上那朵黑的荷花快速凋谢,池塘水面上的荷叶也在快速枯萎,就连池塘水位都在下降。 整个黑黢黢的空间开始布满了银白色的裂痕,红色的火云渐渐钻进无数裂痕中。 原本逃窜的女鬼忽然痛苦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她的头发被桑心颐一把抓在手里,整个身体都被锋利的高跟鞋狠狠踩了几下,最后重重往下摔去。 池塘“轰”的一下裂开。 黑色的空间转眼化作碎片,朝着四周漫天散去。 红色的火云渐渐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另一个密闭的异空间。 雍长殊和郎代踩在红土之上,看着暴力压制女鬼的桑心颐,笑道:“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她都快吓傻了。” 桑心颐脚踩在女鬼的脖子上,拍了拍手指,巧笑嫣然道:“怎么会,我下手已经很轻了。” “现在的小姑娘都不太讲礼貌,到处都弄得脏兮兮的,还特别臭,真不知道她怎么能在那种恶心的地方待那么多年。” 桑心颐摇了摇头,一脸地无法理解 趴在地上的女鬼,双手捂着被薅秃的脑袋,不停地抽泣着。 雍长殊低头看了地上哭泣的女鬼一眼,琢磨道:“这应该就是段家那个双胞胎之一,不知道是叫段时珠,还是叫段时露。” 桑心颐用脚尖踢了踢女鬼,冷厉道:“问你话呢?” “叫段时珠,还是段时露?” 女鬼“呜呜呜”地哭着,抽噎道:“段……段时露。” “你家其他鬼呢?” 段时露哭得伤心欲绝,连连摇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别拽我头发了。” 当人的时候她都没被这么对待过,做鬼了反而被欺负成这样,她也就是奉命行事而已…… 这女鬼到底是哪里来的? 同为鬼,干嘛还要为难她? 甚至还给那些人类当走狗! 太没有前途,太没有远见了! 桑心颐正准备抓着她好好审一下,雍长殊抬手拦住她:“算了,她应该受人指使。” “她家里那几个吗?” 桑心颐不解地看向雍长殊,这一家人总不能还选出来个皇帝吧? 雍长殊摇头:“应该不是。” “他们才死了七八年,按理说实力不会那么强,可是从她的异空间来看,她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同年死去的厉鬼……” …… 桑心颐和郎代低头思考了片刻。 确实这样。 厉鬼虽然可以修炼出异空间,但是也是随着实力慢慢增长,异空间才会一点点扩大,空间里的东西才会慢慢变多,变得更加真实。 桑心颐从一只一无所有的厉鬼,到刚修炼出异空间,花了将近十八年的时间。 不可否认,确实有些厉鬼修炼更快,但靠着掠夺活人生机提升自己能力,桑心颐向来不屑于做。 但是即便是靠着掠夺人生机修炼的厉鬼,至少也需要十年才能有异空间。 而且,绝对不会有段时露的异空间那么大。 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段时露……是被人刻意养出来的厉鬼。 第116章 换句话说,就是有人专门引导或者抓捕活人投入鬼窝,让这些厉鬼借此快速强大。 是个走捷径的法子。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这里,假以时日,他们很快就能养出一只堪比桑心颐这样实力强大的鬼。 这个院子里可不止段时露一只厉鬼。 思及此处,郎代和桑心颐才意识到这里的问题有多严重。 这栋宅子在他们眼皮子地下,不知道嚯嚯了多少活人。 桑心颐脚下猛然用力,段时露的脖子被她一不留神给踩断了…… 第143章 玄关镜 郎代低头看着滚到脚边的脑袋,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用脚尖将那颗脑袋踢了回去。 “这只鬼先抓起来吧,等着收拾完里面的,一起打包送到特管局去。”郎代拿出自己专门装鬼的盒子,细长的手指扣住段时露的脑袋,随手一按装在她脖子上。 段时露委屈地嘤嘤嘤:“装反了。” 郎代低头看了一眼,确实装反了,脸朝背后…… 她拧眉看了两秒:“那我再拔下来,重新给你按上?” 段时露:“……” 现在执法部门办案都这么暴力吗?一点鬼权都不给她们了? 郎代没跟她废话,直接将她塞进了黑色的盒子里。 给脑袋换方向这件事,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因为雍长殊已经迈开长腿,朝着拨开的迷雾外围走去。 桑心颐解开了自己的异空间,催促郎代快点儿,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雍长殊的背影:“我怎么觉得先生奇奇怪怪的,这宅子里的鬼虽说确实有些道行,但也用不着先生亲自出手啊,他今天怎么会在这里?感觉有猫腻。” 郎代关上手里的盒子,抬眉看着雍长殊挺拔的背影:“我也不清楚,跟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不定这里有先生一直在找的东西。” 桑心颐追了上去,小声地说道:“你说先生这几十年,一直在找什么东西?” “他也不跟我们说,不然我们这天南海北的跑,说不定早就发现了。” 郎代抿唇不语,她其实不比桑心颐知道的多。 只是根据一些消息,自己做了一些推测,隐约猜到了一点。 先生应该是在找一只妖,而且应该是实力特别高强的妖。 之所以不让她们这些小妖和鬼怪帮忙,应该也是为了她们的安全考虑。 那只妖连先生都不一定能拿下,她们如果主动去找,并且被对方发现,绝对是有去无回。 “行了,别揣摩先生的心思,跟上去。” 郎代脚下速度加快,桑心颐也闭上了嘴,捏着手里的折扇很快就跟了上去。 …… 雍长殊走到小楼前,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绕到楼梯间直奔二楼。 二楼楼梯口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子和发黄的墙壁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痕,一切都像是刚刚发生一样。 他凝眸顺着元酒的气息走入走廊里,着色玻璃上如同蒙了一层阴影,外面的光线只透进来一点点,整个走廊里安静地诡异。 郎代走到他身后,看着空荡荡的走廊,鼻尖轻轻翕动:“这里有活人的气息。” 雍长殊:“之前进来了几个探险的初中生,还有一个……是我的朋友。” 郎代和桑心颐面面相觑,怪不得先生会在这里。 不过……先生的朋友怎么会是初中生? 雍长殊不知一妖一鬼会错了意,他发现追踪气息到这里就不太管用了。 因为元酒的气息很分散,没有具体指向。 仿佛在这个空间内全部走过一遍,然后就凭空消失了。 这个走廊还是有问题。 但是具体问题在哪里……他一时间也看不太出来。 只能凭从前的经验寻找。 …… 元酒上了二楼之后,接连推开了好几间房子,发现全是空的。 而且她从头到尾一只鬼都没有遇到。 从最后一间屋子里退出来,她站在走廊,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低头戳了戳小鬼脑门:“你这是带的什么路,怎么一只鬼都见不到?” 见不到敌人,她还怎么大显身手,速战速决。 小鬼缩了缩脖子,瓮声瓮气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小喽啰。” 元酒怒其不争:“你真的不太行,死了那么多年,还是个排不上名号的小喽啰,怪不得我进来第一个就遇上你。” 这就是反派专门送出来试水的准炮灰啊! 要不是她宅心仁厚,小鬼现在已经可以为自己点一首凉凉了。 元酒也只是吐槽了两句,便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神态,开始认真打量二楼的一切。 她开始回想从踏进院子后看到的一切。 开阔的小院子,只有一棵梨树。 一楼气息很干净,所以她的目标是二楼。 直接从小楼右侧的独立楼梯间上来,然后在二楼玄关口……看到了墙壁上斑驳的血迹。 还有……一面被弄脏的镜子。 镜子? 元酒微微睁开眼睛。 问题应该是出在这二楼玄关口的镜子上。 一般来说,玄关正对门口的位置,是不会放着一面很大的全身镜。 而且布局也十分不合理。 元酒快步往回走,走到了二楼楼梯口,楼梯一看。 台阶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黑暗,不知道是深渊,亦或是其他。 这黑暗看着仿佛张开的大口,能吞噬一切。 元酒退后了半步,转头看向门边的长镜。 镜子里似乎有人影在走动。 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她低头看了眼腿边的小鬼,提着他的后领,将他放在镜子前,发现小鬼并未在镜子上留下痕迹。 而她自己…… 元酒凑近看了看,发现镜子里也没有自己的身影。 “这镜子有问题,你是人,它都照不出来。”小鬼也发现了镜子的异常,一本正经的吐槽道。 元酒手指在镜面上戳了戳,黏黏糊糊的。 她收回了手指,微微眯起眼睛道:“这镜子应该是个法器,不像是段家生前能拥有的东西。” 小鬼惊觉于她的敏锐:“你……” “所以,这段家其实是某些人专门用来养鬼的窝点吧?”元酒垂眸笃定地说道。 小鬼低垂着头:“我不是故意不说的。” 元酒冷哼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她从来就没把这小孩儿的花样放在眼里。 小鬼离镜子远了些,慢慢说道:“我其实不想的,我只想回家,他们说只要我按照他们说的做,就会放我离开这座鬼宅。” 元酒拿出自己的刀,小鬼立刻蹲下身体,抱住自己的脑袋:“你能不能别砍我,我真的还想见见我爸爸妈妈。” 元酒拿着刀捅进了镜面,然后捏着刀柄转圈儿。 镜面像胶水一样,被长刀戳进去扭动时,慢慢就扭出一圈圈波纹。 元酒轻笑道:“站起来,谁要砍你?!” “就你这小身板,还用不着我拔刀,三拳两脚就把你揍得美美的。” 小鬼慢慢拿开双手,将头一点点抬起,小心翼翼看了元酒一眼:“……” 他有些闷闷不乐,噘着嘴巴不说话。 虽然是事实,但是这个天师也实在是太自恋太欠了! 第144章 铁拳拳 元酒集中注意力放在玄关镜上,这法器看着普普通通,但是用刀捅也没捅碎。 她用力握紧长刀,发现镜面似乎想吞掉她的武器。 元酒眉梢一挑,笑道:“还想抢?我都还没开抢呢……” 能耐了。 她抬脚踩着镜面上,月白色布鞋鞋底狠狠在镜面上踩了几脚,直接将镜面踩了几个脚印坑儿,左手抓着长刀刀柄,右手握拳裹上灵力,狠狠地往镜面上砸了下去。 一拳又一拳。 蹲在一边的小鬼听着她挥拳时的破空声,还有砸在镜面上沉闷的响声,忍不住牙酸,感觉自己天灵盖儿在哭泣。 原来这天师的拳头,比手里的刀还要恐怖。 小鬼抱着自己的脑袋,往远处蹲了蹲。 不管镜子那边是谁在搞事情,他都先为对方鞠一把泪。 等这天师破开镜子冲出去,他敢保证,这人一定会把对方天灵盖儿撬开当香炉上香。 …… 元酒感觉得出来,这法器是有主的。 准确说,应该是某人的本命法器。 她拳拳砸在镜子上,也相当于将对方肚皮当鼓在捶,就看对方能抗住她几拳了。 就在她决定再加三分力时,一拳头下去,镜子“哗啦”一下碎了。 她反手将长刀抽回,干净利落地挽了个刀花,看着地上镜子的碎片,用脚踢了好几下。 “就这?” 还出来搞坏事儿? 这届反派不太行。 第117章 她转身去找小鬼,地上的碎片又渐渐粘合起来,形成一枚不规则的镜子。 元酒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两秒。 脸色黑了。 镜子上依旧附着很浓的阴气,模糊的镜面里三个人在来来回回的走动。 看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元酒掏出自己的雷符,反手将两枚雷符贴在镜面上,单手点了一缕灵气,飞指弹入雷符中。 两枚雷符上的灵光交相辉映,黄色的纸张被一股劲风震动,沙沙作响。 梅肇池村上空,原本压顶的黑云,在顷刻间列出无数密集的闪电。 元酒回头反手抓着小鬼塞进袖子里,扭头往后跑了两步,老神在在地看着抽筋儿似的扭曲起来的镜子。 她在心底默数了三个数,“轰隆”一声巨响,数十道碗口粗的惊雷落下,直直的劈在了被阴气笼罩的小院子内,尤其是破旧的小楼房,感觉就像一张鼓,整栋楼都被因惊雷落下而剧烈震动。 数十道雷电,不分先后,精准无比地劈在镜面上。 霎时间镜子碎裂四溅,且再也无法自行粘合起来。 一道光从头顶落下。 元酒仰头看着被雷劈开一个洞的屋顶,手指在后脑勺轻轻搔了两下。 好在不是什么重要的建筑,而且户主都已经没了,损坏……应该也不会找她赔偿吧? 元酒收回视线,只是有一点点心虚。 某间地下室,一个黑色马褂的老头儿,原本正在打坐,忽然口中喷出一股黑血,身体顿时朝着一旁歪下去,原本微弱起伏的胸腔,很快就停了下来,彻底失去了生机。 …… 元酒正准备从窗户跳出去。 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抓住她的手臂,她抬手就要去拧对方胳膊。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我。” 雍长殊紧紧握着她的手,有些无奈道:“你手下留情。” 再晚一点儿,他如果不动妖力,肯定要被她给拧断手臂。 个头小小,但手劲儿真的一点都不小。 元酒回头看着雍长殊的侧脸,松了口气,手上的力道立刻停了下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抱歉,没想到会遇上自己人。” “对了,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雍长殊满脸无奈道:“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往这边赶。” “我都说了,这里我可以解决的,你干嘛还过来,不是浪费时间吗?” 雍长殊当着面也说不出担心这种肉麻的话,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慢慢松开。 元酒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动作,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站定后笑着关切道:“刚刚不知道你在这里,引了天雷过来,没有劈到你吧?” 雍长殊:“……” 这不是个好话题。 元酒看着头翘起来的头发,好像是被电到了。 雍长殊注意到她奇怪的目光,抬手摸了摸自己翘起来的头发,五指在头发上压了压,又压了压。 但是很难压下去。 元酒看着他固执地弄头发,笑着道:“没事儿,我不嘲笑你。” 雍长殊目光横过来:“你现在就在嘲笑。” 元酒捧着肚子:“我理解的,你是妖嘛,幸亏你没有压制自己修为,避开渡劫的天雷,不然我这一引动,你绝对是要被劈焦糊没跑了。” 雍长殊大概知道弄不下去,放弃了继续折腾头发。 “你自己有没有受伤?” 元酒摇了摇头:“我自己引的雷,劈谁都不会劈我自己啊。” 不然她还玩个锤锤。 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消灭敌人,她一向绝对不可取。 弄死敌人的方法千千万万,没必要自己流血流汗又流泪。 元酒虽然跟他说笑,但还是伸手抓住他手腕,认真替他探查了一下身体。 大狐狸的身体本来就像一条千疮百孔的破船,万一因为几道天雷留下更多伤,那就太不合算了。 元酒垂眸沉吟了片刻,收回手时,淡定道:“没留下严重的伤。” “不过,你之前渡雷劫……可能姿势不太对,这雷还是多多少少又让你的身体里留下了一些小伤口。” 雍长殊摇了摇头:“那些都是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相比于折磨他数百年的旧伤,实在是鸡毛蒜皮。 元酒转身转身准备去捡一块镜子碎片,却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雍长殊背后。 她拧眉道:“你背后怎么那么多血?” 雍长殊愣了几秒,抬手摸了一下衬衣背后,掌心摸到了一片黏腻。 他也很莫名其妙:“不是我的血。” 元酒抬眸环顾四周,神色冷肃,警惕道:“你别离我太远。” 第145章 误伤后 雍长殊盯着指尖的血迹,思考了片刻:“可能是特管局的两个员工受伤了。” 元酒愣了愣:“特管局也派人过来了?没听他们打招呼啊。” “在你进来之后刚到的。” 元酒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样,她扭头问道:“对了,刚刚没来得及问,我之前怎么没看到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镜子。”雍长殊指了指地上的镜子碎片,“我和另外两个到了二楼之后,发现二楼整个格局都十分古怪,准备离开二楼时,却发现一楼消失了,我猜测应该是个什么阵法,或者是什么特殊的空间。” “所以我们就分头开始找最薄弱的地方,直到我看见你的刀尖从镜子里伸出来……” 再然后,他注意到了镜子的异常。 从模糊的镜面里看到镜子里的元酒,正憋着一口劲,一边拿刀捅镜子,一边握着拳头砸镜面。 看起来有些暴力。 他准备过去时,那刀忽然就搅起来,险些插进他肩膀里。 接下来,就是镜子忽然碎了,但是又扭曲着重新融合…… 她明显怒了,就贴了两张符篆。 看到那符篆,他第一时间就觉得危险,立刻就躲开了。 但还是被强大的雷霆给扫到。 …… 元酒露出了然之色:“怪不得,我和你们也差不多,上来之后发现在二楼像是假的,所以我倒回去找到了那个位置比较古怪的镜子。我们从上了二楼站在玄关的那一刻,就被映入了镜子里的世界,但应该被分割在不同的空间里。” “那镜子虽然长得丑,但也算是被炼成了一件法器,在如今这个环境下,算是比较罕见的。” “不过被我彻底砸坏了,应该再也用不了,如果这法器是谁的本命,这会儿估计不大好受。” 不大好受其实说的比较委婉。 实际上,经此一遭,轻则瘫痪,重则殒命。 元酒弯腰捡起一枚碎片:“所以,我觉得直接从这里下手最好,就一刀插进去,但这破镜子跟个胶水泥潭似的,还想把我的刀给抢走,所以我就把它砸烂了,随便召唤了天雷把彻底消灭。” 雍长殊看着她把玩镜子碎片,伸手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走,丢在了一旁:“脏。” 元酒将双手背在身后:“我可没有你那么讲究。” 雍长殊固执地低头,将地上的碎片挥袖全部卷成一堆,堆到了走廊角落里,不准她再去用手捡。 元酒觉得他这人强迫症加洁癖十分严重,不过也无伤大雅,她也没有为这点小事跟他争执。 …… “你能找到特管局那两个人在哪里吗?”元酒问。 雍长殊抬眸静静看着她:“谁告诉你她们两个是人?” 元酒诧异道:“难道是妖?” 雍长殊微微颔首:“一个是妖,一个是鬼。” “搭档?” “差不多。”元酒好奇道,“是金檀吗?” 雍长殊愣了几秒:“金檀是哪个?” “犬妖,原形是只金毛犬,长得很温和忠厚,挺可爱的。” 雍长殊眉头忽然皱起来:“金毛犬有什么可爱的?” 难道不是狐狸更可爱吗? 这话过于羞耻,他有点问不出口,最后只能将问题闷在心底。 元酒笑着道:“你是狐狸,不懂狗狗的好。” 雍长殊:“……”这话题是彻底聊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既然不是金檀,那是谁啊?” 雍长殊带着她往最顶端的房间走,不紧不慢地说道:“一个叫郎代,是只狼妖。” 还有一个…… “是个很漂亮的女鬼。”元酒替他把话说完了。 雍长殊回头看着她,发现她正盯着前方,双眼亮晶晶的。 桑心颐蹲在地上,试图扶起受伤的郎代,面色焦急道:“郎代,你怎么样啊?能不能站起来。” “没事。”郎代靠坐在门口,拧眉道,“扶我起来。” 元酒快步走到她们身边,单手将大美女拉起来,笑眯眯地看着两位:“你们好,我叫元酒。” 第118章 郎代看着个头不高的小姑娘,在她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她忽然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雍长殊。 “先生。” 雍长殊走近后,拧眉道:“你刚刚在我身边?” 郎代抿着唇角:“嗯。” 刚刚天雷落得太快太密集,她是知道的,雍长殊身体有恙,如果被天雷劈中,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身体,可能会彻底地崩溃。 再加上桑心颐是厉鬼,非常忌惮充满正气的天雷。 所以她只来得及将桑心颐收进装鬼的盒子里,用身体替雍长殊挡了几道天雷。 不过这雷的威力确实厉害,就算她有百年妖身,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郎代拧眉道:“先生没受伤吧?” 元酒目光在两人间逡巡而过,眼瞳里闪过好奇之色。 雍长殊摇头:“谢谢。”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狐狸,跟他比较熟悉的妖,多少是知道他身体情况的。 他倒也没将这事往旖旎的方向想,但是陡然瞥见元酒那亮晶晶的眼睛,他头顿时疼起来了。 这小丫头大概不太会表情管理,脸上和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两字……八卦! “你的伤势比较严重,先撤出去吧,这里有我们。”雍长殊果断说道。 郎代扭头看向元酒。 元酒不好意思地从储物手镯里摸出一颗药丸:“把这个吃了吧,可以治疗天雷留下的伤势,见效还挺快。” “我之前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这宅子里,所以直接把天雷引了过来,抱歉啊。” 郎代拧眉看着元酒:“天雷,你引的?” 元酒立刻点头,将药丸塞进她手里。 “这是赔礼。” 你们先出去吧。 元酒不由分说,直接抬手敲碎了走廊上的窗户,着色玻璃哗啦一下全部碎裂,落在了楼下。 离开前,她将收起来的小鬼塞到桑心颐身边,“帮我把他也顺便带出去,这里面还有几只苟延残喘的恶鬼,我得去解决一下。” 言讫,她嘴角笑容快速散去,忽然抬袖卷着两鬼一妖,直接从窗户送了出去。 …… 郎代和桑心颐都来不及反应,转眼就被扔到了梅肇池村外面。 站在车边,望着梅肇池村方向忧心忡忡的万木,看着几道黑影忽然出现在面前,整个人都彻底呆怔了。 等看清对方面容后,他呼吸忍不住一窒。 桑心颐扶着快要倒地的郎代,将手里的小鬼丢在一边,扭头冲万木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儿过来帮忙?” 万木:“???” 不是,你一只鬼喊人过来帮忙,竟然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但他也就是心里吐槽,脚下动作飞快。 特管局他之前略有耳闻,主要是听元老板和元观主说的,他之前也见过几个特管局的员工,看起来都挺正派和善,也知道这是个非常特殊的部门。 就是万万没想到,这个部门十分的开放,真的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厉鬼和妖都往里面收。 他帮忙将郎代扶起来,扭头问桑心颐:“需要叫救护车吗?” “你扶着她就没感觉吗?”桑心颐整只鬼都暴躁了,“她有温度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当然要叫救护车啊!” 万木被骂得狗血喷头,但老老实实拿起手机,忽然想起来之前打过急救电话。 “救护车就在外围,警方暂时将梅肇池村外围封了,我带你们过去。” 万木准备将失血严重的郎代抱起来,被桑心颐一巴掌拍开:“走开,我来。” “你看着这只小鬼。” 万木扭头看着若隐若现的小男孩,心里有开始打摆:“我就是个普通人。” 看不住一只鬼的。 姑奶奶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吗? 桑心颐嫌弃万分,从郎代手腕上撸下一只金色的手环,“拿着,这只小鬼要是敢跑,拿着手环砸他脑袋。” 小鬼震惊地睁大眼睛,捂住后脑勺道:“我不会跑的!” 这群魔鬼! 第146章 冰与火 元酒将郎代她们送走后,扭头看着雍长殊:“我也把你送出去吧。” 雍长殊严肃地拒绝:“我跟着你,有个人照应比较好。” 元酒很是无奈:“我觉得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儿,我其实远比你想的要强,要聪明,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雍长殊摇头说道:“我不是不信任你。” 担心和不信任是两码事儿。 可是她就是没理解他的意思。 元酒摊开手道:“行吧,你想一起就一起,不过你尽量不要动手,不然你变成死狐狸了,我的道观谁来修?” 雍长殊:“……”关心他,倒也不必这么说。 …… 元酒收敛心神,抬手将灵气点在自己的眉心,解开了一直压制的神识。 小楼房已经被天雷横扫,原本浓厚的阴气此时已经变得非常稀薄。 就像一块完整的蛋糕,此刻已经被她弄成了筛子。 看起来面目全非。 所以整个院子里,每一处阴气较重的地方,在她放开神识探查后,就变得格外清晰。 元酒睁开双眼,漂亮的杏眸中如同闪着两簇火焰:“在一楼院子后面。” 雍长殊跟上她的脚步,直接走进二楼其中一间房。 元酒在他前面,拉开一扇玻璃,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雍长殊亦是紧随其后。 落在后院的地面上,元酒直接抽刀冲上去,用刀背将试图撬开阵法的男鬼拍到了墙壁上。 “想跑?” 她就知道,这个世界的鬼怪没啥骨气,干不过就跑。 有了赵图兰的前车之鉴,她进来之前就布下了阵法,将这里用阵法彻底封锁住,只进不出。 被拍到到墙上的男鬼看起来无比虚弱,但是他双目血红,手指和嘴巴上还残留着鲜血。 元酒捏紧了刀柄,头也不回地与雍长殊说道:“你去一楼东侧的那个房间,床底下有一个暗道,那些学生被关在里面。” 看这情况,说不定有几个已经遭毒手了。 元酒有点生气,自己找过来太晚了。 希望那些学生吉人天相,只要能够保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就能把人救下来。 这世上所有的命数并不是恒定的。 有道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人,本能充满了可能性。 万事无绝对。 …… 雍长殊颔首道:“这里交给你,小心。” 他转身离开后,元酒彻底不再控制力量。 从地上爬起来的男鬼正是段祺瑞,他的模样已经彻底扭曲,盯着元酒愤怒地嘶吼着。 但是他没敢轻举妄动,明显是对元酒忌惮。 “吼——” 元酒直接冲上去,段崎瑞也被激怒,挥舞着利爪就朝元酒脖子抓来。 元酒握刀直接逼近他,身体只微微侧了半分,刚好避开了他的利爪,用两仪刀尖端插进他喉咙中,眼里闪过凛冽的寒意。 段崎瑞喉咙被两仪刀刺穿,从伤口处开始结冰,整个魂体瞬间被寒冰包裹住。 元酒左手握拳,砸在他的头顶。 冰雕一寸寸碎裂。 就连被冻僵的魂魄,也随着玄冰变成了无数的小块。 碎冰在她脚下堆积,元酒面色冷漠,抬手放出一簇红色的火苗。 火苗遇到玄冰轰的一下燃起来。 火光在她身后窜高,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去找下一只厉鬼。 …… 雍长殊找到一楼最东侧的房间,将床推开后,看到了一个通道入口。 他没怎么犹豫,直接跳了进去。 地下空间不大,但黑乎乎的,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与尖叫声。 他从空间里拿出一颗发光石头,一阵阴风忽然袭向他脑后。 雍长殊身形忽然从原地消失,随后一道白色的冷光,直接将偷袭的女鬼按在了地上。 白色的六尾狐狸体型小巧,但是尾巴却张牙舞爪,锋利的指甲从肉垫中弹出,深深地插入了女鬼的后颈,异色双瞳中涌动着兽类的凶狠,两只耳朵直直竖起来,然后松开爪子,再落下。 爪子下的厉鬼很快就被他一片片撕碎。 雍长殊收拾完这只厉鬼,重新幻化成人形。 他捡起地上的石头,移开了堵在下一个洞口的架子,看到了里面依偎在一起的五个学生。 小密室里到处都是血,角落里扔了很多具白骨。 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五个人,确认都是照片上的学生,并没有直接跟他们说话,而是蹲在白骨边,捡起了地上的几块碎裂的玉牌。 特管局每个员工都有一块身份玉牌,里面一般会存有三道很强的灵力,能够重伤大部分厉鬼。 碎裂的玉牌有三块。 但是他们当时派来调查梅肇池村的特管局员工,一共是有四个人。 第119章 雍长殊将所有玉牌碎片收起来,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还有一个人呢? 角落里的白骨很多,至少有十几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只能等待后面法医比对尸骨的dna,才能判断具体身份,将尸骨归还给他们的家人。 第147章 送殡图 五个学生被吓坏了,其中一个男生肩膀被厉鬼咬伤,伤口一直血流不止。 雍长殊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白骨,起身走到几人面前:“还能站起来吗?” 几人抬头看着雍长殊冷峻疏离的面容,再也忍不住哭喊道:“你是要带我们去天堂吗?” 雍长殊:“……” “不是。”他面无表情地将那个受伤的男生抓起来,勾唇道,“带你们下地狱。” “哇——” 两个女孩子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坐在墙角用手背擦着眼泪。 “……我存起来的零花钱都还没花完,早知道自己这么短命,之前就该把那台游戏机买下来……” “我最想买的周周的专辑,当时心疼好贵,现在心疼自己再没机会买回来了……也不知道我死后,我爸能不能帮我烧一份送过来。” “地府没手机没电脑没网没设备?所以烧了专辑你也听不到吧……” “这么悲伤的时刻,你还要无情的揭露这残酷的现实吗?” 听着几个小孩的吐槽,雍长殊伸手揉了揉额头:“看来关了两天,一个个都还挺精神,既然能说会道,自己起来跟我出去。” 哭声戛然而止,几个孩子抽噎着抬头看他:“你是……来救我们的吧?” “好人!” “大帅哥!” “人美心善的男神!” 雍长殊低头检查了一下男生肩膀上伤口:“少废话,再啰嗦他就要失血过多,先你们一步去地府报到了。” 四个学生立刻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紧张道:“隗斯他能治好吗?那个女鬼咬在他肩膀上,不管我们怎么帮忙,都没办法拉开他……” “他流了好多血……” 雍长殊将人抱起来,直接转身离开。 身后是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儿见状,先是面面相觑,之后快步尾随他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 雍长殊带着几个小孩从地洞中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拧眉站在一楼门口的元酒。 她身上的白色窄袖短褂下摆被风吹起,肩膀上扛着细长的两仪刀,顶着一张偏可爱的小圆脸,正定定地看着一楼大厅内墙壁上的四幅挂画。 与她第一次进来时看到的不同。 四幅挂画上的梅兰竹菊图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四幅形态各异的鬼怪图案。 其中两个看着还十分眼熟。 雍长殊走到她身边,往四幅图上看了一眼:“黑白无常?” 正常人哪里会在客厅大堂两侧挂着黑白无常的画像,这不是迎客,而是送殡。 “这个宅子里处处透露着古怪。”元酒拧眉道,“我只找到一只厉鬼,就是那个档案袋里被虐杀的段崎瑞,他的模样很古怪,身上的装扮和白无常有些像,头上也带着一顶高帽,写着一见生财。你说将段家当做养鬼据点的那些人怎么想的?搞这些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模仿也是个四不像,到底是埋汰谁呢?” “你没抓住逼问?”雍长殊问道。 元酒摇头:“那厉鬼看着就没什么理智,凶得只剩下本能,估计要等吞噬足够的生魂,才会慢慢重新生出理智,或则彻底成为一大祸害。所以我觉得斩草要除根,不然春风吹又生,太麻烦了。” 元酒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昏迷的男生,抬手在他颈侧和胸口按了几下,灵力注入他体内,暂时护住了他孱弱的心脉。 “阴气入体,体温降得很快。”元酒道。 雍长殊微微颔首:“问题不是很严重,特管局有专门的员工可以处理他的伤势,阴气祛除后,在医院养一段时间伤就可以了。” 元酒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眼,四个灰头土脸的初中生,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尤其是看到她背后的长刀,紧紧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你们谁是文玉棋?” 一个穿着灰色牛仔背带裤的女孩儿慢慢举起手,她抬起头悄悄打量了元酒一眼:“我是。” “你爸妈很担心你。”元酒望着她一字一句道。 现在的小孩儿,多少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正经鬼屋都不够他们浪的,偏偏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村子探险,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文玉棋眼圈立刻红了,低头认错道:“对不起。” 元酒抬眉道:“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出去跟你爸妈说。” 她直接将刀收起来,跟雍长殊率先离开了这宅子。 …… 围绕在梅肇池村的阴气已经很稀薄,特管局执法员和警察,还有救护车已经等在了村子外面。 看到有人影从村子里出来,医护人员立刻抬着担架冲过来,接过了雍长殊怀里的男生,检查了一下他已经止住血的伤口,还有各项生命体征,快速将人送上了救护车。 一旁的护士看到雍长殊背后的血迹,准备叫来担架让他躺上去。 他立刻摆手道:“我没有受伤,先给这些小孩儿做个身体检查。” 交代完后,他走到一旁的警车旁,与正在安排任务的江括说道:“安排治疗人员去医院,那个叫隗斯的小孩儿被厉鬼咬伤了,体内的阴气需要拔除。” 江括本来拿着对讲机正在安排人手进入梅肇池村,回头看到雍长殊愣了下:“明白,我会立刻安排人去医院接手处理他的事情。” 不过这个人怎么知道特管局有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人才? 江括内心犹疑,但是雍长殊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 雍长殊打算再进去一趟。 主要得调查一下,之前进梅肇池村查探的四名特管局执法员。 剩下的那个执法员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如果死了,剩下那枚玉牌究竟去哪儿了? 如果活着……为什么一直没有回特管局汇报情况。 元酒见他又准备进去,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干嘛呢?警察和特管局都接手了,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雍长殊抿唇道:“我其实还算特管局的人,那房子有些地方还需要再检查一下。” “那我跟你一起吧。” 雍长殊没阻止她。 两人进去前交换了一下信息。 元酒只抓到了段崎瑞,雍长殊先后遇到了段时露和段时珠。 段时露拥有很大的一个黑色异空间。 相比之下,段时珠的能力实在太弱,躲在地洞里看着那几个初中生,基本上没有展现出任何战斗力。 段家二楼的那个法器,和御鬼宗的乌玄镜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属于空间类法器,段崎瑞应该是被炼制成了那面镜子的器灵。 所以元酒将镜子砸碎后,段崎瑞的实力大打折扣,拼死反击也只落得碎成渣渣的下场。 那么问题来了,段家一家五口惨死,剩下两只鬼呢? 雍长殊再次进入地洞中探查,元酒也跟着下去了。 她在里面转了一圈,看着愁眉不展的雍长殊:“那两只鬼,说不定已经没了。” 雍长殊蹲在地上,回头看着她。 元酒与他分析道:“你想啊,特管局派了四个人来段宅,两组执法员,还有本身保命的玉牌,再不济应该也能消灭掉一两个吧?” “这宅子里里外外我们都摸了个遍,再也挖不出其他鬼,肯定是没有漏网之鱼的。” “怎么确定另外两只鬼,不是提前就离开了这里?” 元酒摸着下巴,发散着脑洞说道:“一家人多少该整整齐齐吧?” 第148章 拼骨头 雍长殊对元酒的话不置可否,他从空间里拿出两双手套,一双递给了元酒:“会拼尸骨吗?” 元酒接过手套,一张脸微微绷紧:“不是吧,你还要兼职这个?” “没办法,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雍长殊调侃了一句,垂眸看着十数具尸骨,轻轻叹了一声。 元酒盯着地上的尸骨:“警方不需要下来现场勘察,拍照存档吗?” 雍长殊摇头:“意义不大,这案子最后会交到特管局手里,警方顶多协助侦查,因为犯案凶手明显不是人类,常规的命案现场勘察手段不太适用。” “我和郎代她们进来的时候,抓到了段时露,这次不算一无所获。” 段时露神智是清醒的,被桑心颐按住的时候,该认怂就认怂,表现得也非常理智。 她应该会是这次审问的一个突破口。 …… 两人谈话间,江括带着章龄知也下了地洞内。 两人头上戴着头灯,光线扫过的时候,元酒抬手挡在眼前,嫌弃万分道:“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第120章 章龄知听到熟悉的声音,将头上的灯摘掉,换了个方向:“元观主,你们又下来了啊?” “我们自然是要下来勘察现场呀。” 江括跟元酒打了个声招呼,将灯挂在墙壁的木楔子上,低头看着地上堆积的白骨 ,神色凝重:“竟然死了那么多人。” 元酒戴着手套,垂眸道:“我们要不把尸骨搬到地面上去拼,这里空间太狭窄了。” “可以。”雍长殊颔首赞同。 江括抬头看着两人:“这些尸骨交由我们的人来接手比较合适。” 雍长殊站起身,从空间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夹,顺手递给了江括。 江括看着熟悉的皮夹,正面压印着特管局的图徽,皮夹内侧上端镶嵌着金属质地的徽章,下端放置着特管局执法员的内卡。 “你也是特管局的?” 江括看着黑白两色证件照,震惊地望着雍长殊。 这证件皮套,还有特管局执法员内卡,应该是第一版了。 这证件最起码用了几十年了。 不过前几年特管局那些老员工已经同意更换了内卡,怎么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雍长殊朝他伸手:“还我吧,以前是,现在不怎么经手特管局的案子了。” 江括神色微变,恭敬地将证件还回去。 他不是傻瓜,能有这种最早一版证件的,不是妖就是鬼,算是特管局里元老级人物。 “你们先勘查,看完之后,我们把尸骨带上去。”雍长殊说。 江括点了点头:“好。” …… 元酒和雍长殊蹲在院子的大梨树下拼骨头。 章龄知领着法医过来帮忙,看着蹲在树下的两人,扭头小声问了句:“他们俩是你们局里的法医?” 章龄知尴尬地挠头:“我们局没有法医。” 开玩笑,他们特管局很多时候都是直接从隔壁刑侦支队借法医用。 毕竟法医在他们局待久了,大概率会怀疑人生,被吓的从此转行也说不定。 法医立刻颦眉道:“不是法医,他们在这里瞎捣鼓什么?” 元酒倏然抬头道:“又不是只有你们法医才会拼骨头。” 男法医:“不是,你们不懂万一拼错了怎么办?” 元酒咕哝道:“我们才不会拼错。” 开玩笑,每个人的骨头气息都不一样。 章龄知立刻拦住法医,陪笑着道:“郑法医,你别生气啊,他们是我们局的人,都有些特殊本领,能够识别骨头属于谁。” 郑法医将信将疑地看着章龄知:“那你还找我来干嘛?” “采样啊,后面肯定要做dna比对分析,我们就算再能耐,也不可能看到骨头就猜到他们原来的身份吧。” 郑法医内心舒服了。 好嘛,到最后还是要靠科学技术。 跟他们这种玄学部门打交道久了,他天天都觉得这世界要完蛋了。 …… 雍长殊拼出了三具尸骨,单独摆在了一边,摘掉自己手套后,扭头问章龄知:“特管局当时调派来梅肇池村调查的执法员档案给我看一下。” 章龄知眨了眨眼睛,元酒推了他胳膊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那个……等一下啊,我去拿包,平板里存着他们的档案资料。” 郑法医蹲在一旁看雍长殊拼好的尸骨,观察了几分钟,惊叹道:“还真的拼对了。” 元酒扭头道:“所以,科学不要歧视玄学,我们也很厉害的。” 郑法医看着伶俐的小姑娘,笑着道:“你们玄学部门再厉害,还不是要靠我们法医技术部门识别身份。” 元酒盯了他两秒:“其实我们也不是不能甄别这些尸骨的身份,只是很麻烦,要耗费大量的心力,还不如交给你们来检测更为方便。” 郑法医:“所以在这方面,我们科学暂时扳回一局。” 元酒:“……”嘚瑟! 好气~ 郑法医看着她不服气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小姑娘还挺争强好胜的。 他也就是逗了两句,检查了三副拼好的尸骨,与雍长殊说道:“这三具都是男性尸骨,死亡时间应该在五年以上……” 雍长殊摇头道:“这三副尸骨都是特管局执法员,他们都是近两年被调派到梅肇池村调查的。” “那怎么会白骨化这么严重?” 元酒睨了郑法医一眼:“都说了你那套在这块不太管用,尸骨这么干净,当然是被厉鬼啃过了。” 郑法医身体一僵:“厉鬼还吃人啊?” “分情况。”元酒摊手耸了耸肩,“一般厉鬼只对生人魂魄下手,但是也有些厉鬼更为凶残,更没有人性……” 鬼生前也是人,在转变为厉鬼时,就算失去大部分意识,但潜意识却依旧主导他们的行为,所以大部分厉鬼都比较排斥啃食血肉。 元酒笑着道:“这种情况很少的,毕竟现在鬼也很讲究。” 像段家这些不讲究的厉鬼,这还是她回来后头一回遇到。 …… 章龄知很快拿着背包回来,身边还跟着桑心颐和一只小鬼。 他将两只鬼领到雍长殊和元酒面前:“元观主,这只小鬼吵着要找你。” 第149章 予葬礼 元酒抬手朝小鬼招了招。 “过来,把你自己的尸骨扒拉出来,我给你拼好。” 小鬼看着一堆骨头,虽然一脸幽怨,但还是老老实实蹲在一旁扒拉。 很快,他从里面找出了一堆骨头,堆到了元酒面前。 “这些,都是我的。”小鬼蹲在她面前,眼神十分殷切,“你说了要送我回家的,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元酒抬头弹了他额头一下:“没看正忙着呢,忙完就送你回去。” 小鬼鼓着腮帮子蹲到一旁去画圈儿。 元酒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道:“对了,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郭浩文。” 小鬼吐字清晰,对于生前的名字始终铭记在心。 章龄知将平板打开,从里面翻出了失踪人口登记表:“警局内网好像有关于他的报案记录。” “报案记录是四年前的,他父母发现孩子失踪后,当天就到北海市派出所报案。” “但无论怎么找,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警方和他父母怀疑是人贩子把孩子拐走了,一直在按着这个方向追查。” 章龄知看了一眼郭浩文的个人信息,唏嘘道:“他失踪的时候才五岁半。” 要是活着,现在也是个九岁的小学生了。 元酒将他尸骨拼好后,打量了他一会儿:“那几只厉鬼杀了你,怎么没把你魂魄给吞了?” 郭浩文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元酒拿出一串木珠子套在他手腕上:“这个不要摘下来,听到没有?” 这小鬼身上问题多着呢。 那么多活人进来后,最后都是魂魄与尸身一道消亡。 除了这两天刚进来的初中生。 只有他,死了那么多年,却保留住了魂魄。 这明显不符合这栋鬼宅里几只厉鬼的作风。 但是元酒从见到他开始,就认真观察过,看不出演戏的痕迹。 这只小鬼明显也不清楚原因。 …… 章龄知看了眼蹲坐在树下的小鬼,将手里的平板递给了一旁的雍长殊,想着得把这小孩儿的死讯通知他父母,不过还得等法医那边出具了具体的dna身份证明后。 雍长殊接过平板,随口问道:“当初派来梅肇池村实地调查的几个执法员,都是谁?玄门哪家派的?” 章龄知回神后立刻答道:“四个执法员,其中有两个挂靠在少阳派门下,剩下是无门派的散修。” “挂靠?”雍长殊进入档案库后,偏首看向章龄知,“什么意思?” “就是散修,花钱在大门派挂靠了一个身份,但并不属于正规入门弟子,但他们出去执行任务可以用少阳派的名义。” 雍长殊眉头忍不住颦蹙,但最终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查看几个执法员的资料。 第一组派来调查梅肇池村的是两个无门派归属的执法员,一个叫金溧,一个叫邓海,两个都是很普通的道士,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些小道术傍身,在特管局一般执行的都是c级以下的任务,两人搭档执行公务已久,虽然实力不济,并不能直接绞杀厉鬼,但是通力合作却是可以从一只厉鬼手下全身而退。 起初上面也只是以为梅肇池村出现了一只普通厉鬼,所以派了两个执法员先来调查情况,并未想着要将梅肇池村里的厉鬼一网打尽,只是没想到两人来了之后就再无消息,所以又派出了第二组人员,结果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第二组执法员都是挂靠在少阳派名下,一个叫聂书哲,一个是叫姚蓝,实力比邓海金溧要强很多。 雍长殊点开了姚蓝的个人资料。 第121章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很规矩的两寸白底照片,照片中的女人扎着低马尾,浓眉下是一双温和无害的下垂眼,直鼻薄唇,神色凝肃,看起来格外不适应镜头。 雍长殊盯着看了一会儿,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 元酒帮忙拼好两副骨架后,抬头看着他困惑的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这个失踪的姚兰……看着有些眼熟。”雍长殊低低叹了口气。 元酒摘掉手套,伸出手道:“把照片给我看看。” 这种证件照一般不会过分修容,还是可以看到面相。 雍长殊将平板递给她,元酒拿着认真看了会儿:“你确定这个人是你们特管局派来调查的执法员吗?” 章龄知立刻颔首,但见她表情凝重,不解道:“怎么了?” “唔……”元酒指尖轻轻蹭了蹭鼻尖,“她可能还活着。” 章龄知和雍长殊齐齐看过来:“还活着?” 元酒轻轻颔首:“她是虽然从面相上看寿元没有多长,但是按照她出生日期算,还有十来年寿命。不过也不能排除中途有什么变故,毕竟照片是很早之前照的。但是我刚刚检查了剩下的尸骨,应该没有她的。” 玄门这些执法员体内多少会有灵气,身体长期被灵气浸透,骨骼看着要比寻常人更莹白坚硬。 雍长殊整理的三副特管局执法员尸骨,无一例外,皆是如此。 剩下的尸骨经过阴气侵蚀,断裂的骨缝间隐约可见黑色的微粒。 所以雍长殊才能很快的辨认出,那些是特管局执法员的尸骨。 因为差别实在是太明显。 …… 元酒将平板还给雍长殊后,淡定地说道:“这个人应该还活着,就是不知道是被抓了,还是临阵倒戈换了阵营,不过这总归算是个消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如果她不是被囚禁,那么就绝对不可能藏着永远不出头。” 雍长殊关掉平板,心情好了许多:“你说得极是。” 段家这鬼宅谜云重重,他们现在手里的线索是凌乱的,只能顺着一条线抽丝剥茧,慢慢弄清楚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还原真相。 雍长殊垂眸看着地上并排摆放的三具尸骨,与章龄知说道:“先安排做他们的dna鉴定,通知到家属,一定要做好上门慰问的工作,按规定给家人发放抚恤金,通知局里准备他们的荣誉葬礼。” 章龄知立刻站直了身体,满脸肃容:“是,前辈。” 元酒站在一边,小声问道:“你们这边死者都是这个待遇吗?” 雍长殊轻轻捻了捻指尖,惋惜道:“特管局其实也归属于公安部,他们都是在职的执法工作人员,在执行任务中牺牲,理应得到厚葬。” …… 元酒从他声音中听到了一种很悲切的感情。 她抬眸认真打量着他的侧脸,似乎也没有特别伤心的表情,但是却莫名地让人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低落难受的情绪。 她想,自己与雍长殊其实还是有很多不同。 她不会为毫无关系的人死亡感觉到悲伤。 虽然心里也明白这些人因公殉职,就该得到应有的荣誉葬礼,应该得到更多人的敬重与缅怀。 可是她好像天生就缺少对这方面的感知。 就算身边之人,有一天突然离世,她也不会觉得很悲伤。 连她自己的生死,她也没看得那么重。 可能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生死是一种常态。 死亡也不是一个人命运的终点。 但是,元酒觉得这种时刻,也不需要她再发表什么言论。 沉默已经是最好的表达。 第150章 踢皮球 元酒离开前将段家一楼墙壁上四幅画全都揭了下来,准备带回去等下次碰见谢必安问问他怎么看。 这个主意多少有点损,但是她个人觉得还挺好。 这事儿经过江括和雍长殊允许,他们可以随时去归元观查看。 段家这鬼宅的事算暂时告一段落。 但是后续收尾工作却十分复杂,首先辨别数十个受害人的身份就是很大的工作量。 江括跟郑法医保证,向上面帮他申请奖金,这才换来郑法医心甘情愿加班加点完成工作。 至于那只叫郭浩文的小鬼,元酒没打算带他回道观,直接把他交给了江括。 郭浩文的尸骨已经收拾出来,跟三个牺牲的特管局执法员的尸骨一起送检,结果最迟晚上就能出来。 章龄知稍晚一些就可以通知郭浩文父母到警局去认领尸骨。 郭浩文只要跟着章龄知和江括一起,很快就能见到爸爸妈妈。 这也算是元酒完成了答应他的事情。 郭浩文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是元酒说的道理他都懂。 所以看着元酒离开后,他就跟在江括的屁股后面,江括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 特管局几个人都戴着可以看见鬼的眼镜,看着小豆丁跟着严肃正直的江队,怎么看怎么惊奇! 章龄知低头看着江括腿边的小不点儿,被小家伙凶巴巴瞪了一眼。 他顿时伸手戳了小鬼脑门一下,笑着道:“还挺凶哈。” 郭浩文冲他龇牙:“别碰我。” “你在元观主面前怎么不嚣张?在我面前就这么横?” 郭浩文:“你要是和她一样强,我就不在你面前横。” 章龄知:“……”反天了这小屁孩儿! 江括用手里的文件敲了章龄知一下:“有事说事,都忙着呢。” “哦,是关于姚蓝的事情。” 章龄知将刚才从雍长殊和元酒那里得到的消息整理成资料,并简短地和江括汇报了一下。 “姚蓝可能没死,所以我们是不是要先立案调查?” 江括点头同意:“先立案,发布寻人启事。对了,姚蓝有家人吗?” 章龄知摇头道:“她没家人,据说是苗寨出来的,但她不是苗女,只是被苗寨的老头捡回去养大的,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读书了,将她养大的爷爷去世后,她就自己出来工作,通过聂书哲意外接触到了玄门一些东西,最后和聂书哲一起挂靠在少阳派名下。” “聂书哲已经死了,就是那三副尸骨其中之一。” 江括忍不住叹气:“她和聂书哲是朋友?” “男女朋友应该,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章龄知摊手道,“这两个人平时不怎么回局里,我一般也碰不上,局里有人调侃说两人是情侣,但是我之前见过,从他们相处方式来看不太像。” “聂书哲有家人吗?” “他也是个孤儿。” 章龄知将这几个人的资料都记住了,所以江括问什么他基本都能立刻答上来。 “聂书哲在北海市龙光孤儿院长大,他因为患有先天性唇腭裂被遗弃,后来得到了长海民建投的一个医疗慈善基金救助,在北海市中心医院做了矫正手术,又拿到了北海大学的通知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上学,他十八岁跟人去外地待了两年,回来后就会了一些玄门道术,姚蓝就是他那个时候带回北海市的。” “特管局招纳他们俩之前观察过一段时间,他的道术比较正统,应该是正阳派一脉,但是他好像没有拜正阳派的人为师,应该是自己从哪里私学的,还夹杂这一些他自己对道术的理解。” “他属于天赋比较好的那一类,所以特管局就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并且给了他学习正统道法的机会,花了些钱也走了些关系,帮他和姚蓝挂靠在少阳派名下。” 江括叹了口气:“既然没有亲人,就通知朋友吧。” “好。”章龄知微微颔首,思索道,“我们在后院发现了一个旧坑,里面埋着不少的东西,里面有金溧邓海,聂书哲和姚蓝的证件内卡,还有他们随身带着一些装备和手机。不过十几部手机都用不了,我请物证科的帮忙把手机带回实验室,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提取到什么消息……” “这些你看着办。”江括看了眼腕表,神色严肃道,“郎代受了伤,桑心颐跟着去了,我得去医院一趟。段崎瑞被元酒给砍碎,彻底是没救了,段时珠也被撕成了碎片,段弓延和麻兰洁的魂魄目前还未找到,眼下我们只有段时露,她被桑心颐带在身边,得尽快把段时露给提回局里审讯。” “段家这边就交给你负责,有问题吗?” 章龄知立刻挺直腰杆,笑道:“没问题,交给我。” 只剩下扫尾工作,基本上已经没有危险,他还是干得来的。 …… 江括准备离开,但转头却发现郭浩文还跟着他。 面对刚到他大腿的小朋友,江括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这小鬼跟着他东奔西走,也不是回事儿! 他抬头喊住章龄知:“你带着这小孩儿,收队后,带他去警局等他父母。” 第122章 章龄知嘴角笑容一僵:“江队,我忙。” “我带着他不方便。”江括拧眉道,“我去的地方人多,他去了说不定会冲撞到别人。” 这小鬼可不是普通鬼,虽然看着无害,但确确实实有厉鬼气息。 只是他手上没沾染人命而已。 郭浩文仰头看着两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心里越发委屈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没人要的皮球,被踢来踢去…… 要不是这些人能帮他找到爸爸妈妈,他真的就要蹦起来咬他们一口了。 第151章 小熊猫 江括走了,把小鬼郭浩文留下了。 章龄知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小鬼,头大了。 “你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章龄知伸手戳了一下他肉包子似的小脸。 郭浩文躲了一下,凶巴巴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爸爸妈妈?” “晚上应该,你的尸骨已经交给法医那边去鉴定了,确定了你的身份后,警察就会通知你爸爸妈妈来接你的尸骨回家。” 郭浩文敏感的注意到他的字眼:“那我呢?” 章龄知低头看着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些怜悯。 这小孩儿难道还意识不到吗? 他是不可能跟他爸妈回家的。 他是厉鬼,真回去跟他父母同住一段时间,估计一家人过段时间就要整整齐齐在地下团聚了。 “说话啊,我呢?我爸爸妈妈只要我的骨头,不要我了吗?” 章龄知蹲下身,平静地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心里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郭浩文突然不说话了,低头着头慢慢攥紧小拳头。 章龄知:“元观主说你只是看着年龄小,但实际上已经九岁了,所以有些事情我觉得我不多说,你应该也能理解的。你现在的模样已经不适合与父母在一起生活了,你的气息会影响他们的身体。我听说你爸爸妈妈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家里的房子车子都卖掉了,你妈妈辞去了工作一直东奔西走,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她的身体也不太好,你回去……她肯定会想方设法留住你,活人与厉鬼同住,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会死。” 生死有别,这句话的分量比许多人想象中要沉重许多。 “你能做的,就是和你父母好好告别。” 郭浩文始终不曾开口说话,章龄知拍了拍他肩膀:“见过你父母之后,到时候我们会再讨论你的去处,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 …… 江括到了医院之后,在郎代的病房里又见到了元酒和雍长殊。 他朝着两人微微颔首,关切了郎代几句,转头去找桑心颐说起正事。 桑心颐二话没说,直接把装着段时露的盒子交给他:“段时露是厉鬼,你应付她的时候小心一点儿。” 江括微微颔首:“你不回局里?” 桑心颐摇头:“郎代在医院养伤,我得照顾她。” 江括将盒子攥在手里,从门口往病房内看了一眼:“我想问你一件事。” 桑心颐捏着折扇,懒懒打了个哈欠:“问呗。” “那位雍先生也是特管局执法员吗?我今天看到了他的证件……” 桑心颐笑得意味深长:“既然看到,那就不要问这种问题啦。” “所以,果然是妖吗?” 桑心颐用折扇敲了敲他胸口,轻声道:“这话不要对别人提起,雍先生他现在已经不怎么经手特管局的事情了,除非一些重大的案件,他会多关注几分。段家那小宅子能得他大驾光临,估计还是托了里面那位小姑娘的福。” 江括嘴角抽了抽,拂开桑心颐的扇子:“那可不是个小姑娘,年纪比你还大呢。” 桑心颐脸上笑容僵住,呆滞了两秒,揉了揉耳朵问道:“我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元观主是修士,她前段时间去特管局办理证件,确确实实三百多岁了,能当你祖宗。” 桑心颐瞳孔地震:“骗鬼呢你?” “我骗你做什么。”江括看着她脸上绷不住往日的云淡风轻,浅笑着说道,“她修为高深着呢,今天那降下来的天雷就是她引得,郎代被她误伤,估计她会想办法治好郎代,你不用太过担心。” 元酒的医术他是领教过的,用药简单有效,手法也奇特高明。 郎代只是外伤,天雷落下的时候避开了要害,并无性命之忧。 妖本身自我修复能力就很强,好好养几天,很快就能出院。 桑心颐回头看向病房内的小姑娘,一时间有些怀疑鬼生。 “这两天你还是得抽时间回一趟局里,北疆那边的事情,你得回去做个汇报工作。” “那只野僵,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桑心颐扭头谈起了正事,但还是有点神思不属:“那只野僵实力很强,郎代说直接封回棺材,重新埋进地里有点可惜,所以我们把他绑了塞暂时封在棺材里,托了小熊猫快递公司把他运回北海市,打算问问茅山派那边的僵尸洞收不收。” “快递公司连僵尸都敢托运?”江括愣了愣。 桑心颐哑然失笑:“这家快递公司的老板是妖,原形是小熊猫,看着萌萌哒,实际上凶得很。” “特管局有备案吗?” “肯定的啊,他年纪可不小了,比郎代还大,所以一只锁在棺材里的野僵,他肯定敢运啊!” “办理地特别运输,他会亲自跟队,就算野僵真跑出来,他也能重新塞回去,放心。” 江括松了口气。 桑心颐琢磨了片刻,提醒道:“估摸着明天看后天,棺材就会送到特管局,你记得签收一下。提前通知茅山派的老道士过来镇场子,我怕那只野僵跳出来,能把特管局的大门给拆了。还有这次野僵托运费用,我们签的是到付,因为运输的品种比较特殊,所以价格是市场价的十倍,你记得付钱啊……不然那小熊猫估计会跟你没完。” 江括:“……” 这不打招呼的到付流程,合着又是要他先掏腰包垫上。 能不能打申请从上面要回经费,还得看他自己的能力! 果然是局里的老油条了,这种事情干起来没有半点心虚。 江括现在是有点懂了,为什么历任特管局局长都很有钱,甚至就连行动组的队长家底也格外殷实,反而对实力要求没有那么高,只要统筹能力过硬就行。 特管局真的是个窟窿,填不平那种。 好在每年上头拨下来的经费也很大方,掏出去垫上的钱,基本上都是能要回来的。 …… 桑心颐扭头看着江括脸上的神色,幸灾乐祸道:“你现在明白当初局里那么多能人异士,为什么最后却让你一个空降的当队长了吧?” 江括:“……”杀人诛心。 “我回去了。”聊不下去了。 江括去病房里和几人打了声招呼,很快就离开了医院。 桑心颐看着他挺拔的身姿,折扇合起敲在手掌心,忍不住摇头轻笑。 还是太年轻。 不过也挺好,有冲劲。 比上一任天天想摆烂的队长好多了。 第152章 人妖恋 病房里,元酒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郎代,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误伤完全是无心之失。 事情解释清楚后,郎代也没有再追着这件事情不放。 元酒为表歉意,从空间里搬出了一盆像黄色石头一样的花:“这是赔礼,对妖修有保持灵台清明之效。” 郎代看着黑色花盆里的花,茫然地看向雍长殊。 雍长殊只是微微颔首:“她送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郎代看向元酒:“谢谢。” “那我就不打扰你养伤了,先回去了,等你伤好了可以去道观玩。” 元酒告别之后,出来刚巧碰到穿着旗袍的大美人,眼睛忍不住看直了。 相比于欣赏男性的美,女性其实更容易理解同类的美。 不得不说,桑心颐真的是只令人惊艳的女鬼。 不过她也就是多看了两眼,还是很含蓄地收回了视线。 桑心颐瞥见她的目光,忍不住勾唇笑了笑,转身与雍长殊说道:“先生现在就走吗?” 雍长殊点了点头:“照顾好郎代。” “这是自然。”桑心颐正准备往病房内走去,走廊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望去看见穿着白色衬衫,戴着眼镜的青年,手里拿着医院病人专用的袋子,还有几张单据快步走了过来。 “老板,元观主,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元酒挠了挠后脑勺,尴尬道:“来道歉。” 雍长殊一脸平静地说道:“陪她来道歉。” 万木:“……” 桑心颐伸手拿走了万木手里的单据,神色自然地说:“你是来送医药费的单据吧,把卡号留一个,一会儿我转给你,多谢你今天帮忙跑前跑后。” 第123章 万木将手里拍得片子递给桑心颐后,问道:“郎小姐没事吧?” 桑心颐拿着单据,听到他的问题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没事,皮外伤,养几天就能出院。” 万木松了口气,但是他和郎代桑心颐也不是很熟悉,眼下也不适合再说进去探望,于是打算跟着雍长殊一起离开。 雍长殊是只观察入微的妖,跟万木也相处了那么多年,对他的心理活动能猜到七八分。 “你先留下吧,要是她们有什么需要,你帮忙跑腿,公司那边和勾问雪交接一下,提前放假。” 万木顿时内心狂喜。 每天都想给老板上供烧香! 桑心颐瞧了嘴角都压不住的万木一眼,笑着问道:“你是先生的秘书,还是助理?” “特助。” 桑心颐了然,顺水推舟道:“怪不得,那你留下吧,我一会儿正好要回局里一趟,郎代这边需要人照顾。” …… 和雍长殊离开医院后,元酒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的大楼,小声问道:“万特助春心荡漾的劲儿,藏都藏不住,桑小姐那么精明的鬼,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 雍长殊微微颔首:“万木一直单身,难免的。” “欸,怪不得。”元酒手指在镯子上敲了敲,“铁树开花,一见生情,命定的缘分。” 雍长殊偏首望着元酒,神色有些错愕:“命定?” “嗯哼,当然了。”元酒眼睛晶晶亮,闪烁着细碎的笑意,“我之前帮万特助算过姻缘,正缘确实比较特殊,但却是难得的良缘,我本来还想着他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机遇,结果看来你应当是那个媒人。” 雍媒人:“我其实没牵线。” “你刚刚的行为就等于牵线。” 雍长殊反驳不了。 万木的热情一目了然,不过他让万木留下来照顾,并不是出于牵红线的心理,而是之前江括和桑心颐在外面的说话,他其实都听到了。 桑心颐中途肯定要离开一段时间,万木之前就和她们打过交道,估计多少是猜到她们的身份。 所以由他来顶替桑心颐,是最合适不过的。 再则,郎代也是为了替他挡天雷才受的伤,他并不打算自己留下来照顾,让助理帮忙合情合理。 “万木的姻缘,还是他自己慢慢熬吧。” 雍长殊沉默片刻后,只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他不太支持普通人与妖相恋。 因为人与妖差别太大,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就是,寿命。 人和妖不等寿。 这其中还会牵扯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而且郎代的种族,也是以专情著称。 但如果是命定的缘分,万木与郎代注定了会在一起,他也不会阻挠。 只能说顺其自然。 …… 元酒跟着雍长殊走了一段路,见他兴致不高:“你很排斥人与妖相恋吗?” 雍长殊定睛望着她:“也不是。” “那我跟你说完万木的事情,就感觉你一直不开心。”元酒认真思考了几秒,“还是说,你也喜欢郎小姐?” 雍长殊:“……” “我要是喜欢她,我肯定会留在医院照顾她。”雍长殊微微挑眉。 换言之意,他对郎代并无男女之情。 元酒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那就是,他不赞同人妖相恋。 没想到看着很时髦的大狐狸,思想居然还有点迂腐守旧。 啧~ …… 雍长殊暂时不想提这个话题,便提了另一件事转移元酒的注意力。 “在段家发现的那个小鬼,你打算怎么处理?” 元酒:“等他见完父母再说吧,他的事情不急。” 雍长殊:“总不能让特管局的人进进出出都带着他,他是只厉鬼。” “你们特管局有专门教育小妖入世的学校,就没有暂时托管鬼怪的地方?” “你是不是把特管局想得无所不能了点?” 元酒叹气:“算了,特管局要是没办法托管那小鬼,就送我家道观来吧。” “反正道观里现在住了好几只,也不在乎再多一只。” 雍长殊:“特管局倒是有管理厉鬼的地方,但都是犯事的,蹲在安全等级很高的监狱,我觉得你不想那小鬼进去住。” 元酒:“……” 第153章 段时露 江括带着段时露回到特管局,连夜开始审讯工作。 在将段时露放出来之前,江括特地跟章龄知打电话,借来了弘总。 乜经纬开车带着正直师叔和弘总赶到局里,配合江括开展工作。 甫一放出来,段时露下意识就想抓住机会逃命,弘总原本老神在在地站在一边,在阴气迅速散开后,立刻弹出利爪扣住了段时露的脖子。 乜经纬见段时露被抓住后,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 但他手下动作极快,将特管局研发部针对厉鬼专门研制的手铐锁在段时露双手上,又用灵索1号将她捆住。 弘总抬手将段时露丢在椅子上,重新走到江括身边站着,面无表情地盯着还在挣扎的女鬼。 没人知道他内心烦躁。 大晚上的,正是僵尸们最活跃的时候,他正宅在棺材里追爱豆最新拍的小短剧,结果被乜经纬从僵尸洞里拖出来干活。 又是日常想敲茅山派小道士脑壳儿的一天! …… 段时露挣扎的时候,身体渐渐变成了生前的模样,地上很快就淌满了血水。 弘总冲她龇了龇锋利的牙齿,森冷的眼睛里闪过幽光。 乜经纬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 ,抬眸看着段时露提醒道:“我建议你不要挣扎,你可能不太清楚,僵尸对血的气味很敏感,你再这样引起他们躁动,把你撕了吞掉都有可能。” 段时露扭头看向弘总,又看向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的正直师叔。 两只僵都直勾勾盯着她,简直就像是两头饿狼,对她虎视眈眈。 段时露瑟缩了一下,瞬间就不挣扎了,身体上狰狞的伤口也渐渐消失,两只脚踩在椅子上团坐着,警惕地盯着他们。 江括拉开椅子坐下:“段时露,配合我们的审讯工作,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段时露露出讥笑之色:“宽大处理?对待厉鬼,你们一向不是斩草除根吗?” “要杀就杀,我没什么好交代的。” 江括并不意外她的反应,特管局每一个执法员,最不喜欢的工作就是审讯厉鬼。 大多数厉鬼都手染人命,作恶多端。 被抓捕归案后,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很难从他们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些厉鬼基本上都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案件审理结束后,要么就地打散灰飞烟灭,要么就超度送去地府,那里有着更酷烈的刑罚等着他们。 “如果你不怕再死一次,刚刚跑什么呢?”乜经纬直切要害,勾唇笑得恶劣,“你可能不知道,你哥段崎瑞是怎么魂飞魄散的,他先是被玄冰冻住,最后在清醒状态下被业火烧成了飞灰。” “你双胞胎姐妹段时珠,被执法员手撕成碎片,拼都拼不起来那种……” 段时露咬着后牙槽,骂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乜经纬敲了敲桌面:“对啊,威胁你呢。” “虽然我们和隔壁刑侦是一个体系里的,但是我们侦办的对象又不是人,像你和你哥这种作恶多端的厉鬼,是不受我国现有法律保护的,所以威胁你不是很正常吗?” “卑鄙。” 乜经纬好笑道:“这词儿我觉得送给你们更合适。” “既然你不愿意主动交代,那我们刚好有时间,就跟你好好聊聊你们段家生前干的那些事,如何?” 段时露抿唇不语,脸上浮现怒色。 “你们段家一家子也是稀奇,你哥段崎瑞品行不端,自私自利心胸狭隘,一个人惹上麻烦,最后拉着全家赔上性命,这案子当年在咱们市可是轰动一时。” “不过众所周知,你哥就是个人渣。” “没想到死后也不安生,一个败类又霍霍了数十条人命。” “有道是世道好轮回,苍天也不愿意饶了他,所以他昨天终于成了鬼渣,我觉得这个结局挺适合他……” “你闭嘴!” 段时露身上阴气浮动,头发瞬间张开。 弘总走到她身后,抬手照着她后脑勺抽了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把她头差点给打掉。 有过断头阴影,段时露身上的阴气立刻平息下来,回头凶狠地瞪了弘总一眼,但明显外强中干。 “老实点儿。”弘总今晚很暴躁。 揍完女鬼,他又退回原地站着,两眼无神,大脑放空,明显神游天外。 江括等段时露平静下来后,沉声问道:“用人喂养你们的是谁?” 段时露:“没有人。” 第124章 乜经纬搔了搔额角:“当我们是傻子吗?没人喂养你们,再给你们五十年,你们也拥有不了现在的实力。” 段时露:“知道还问,这不就是傻吗?” 乜经纬脸上笑意淡了几分:“给你几分好脸色,真以为执法员个个都好说话是不是?” “跟我们合作,可以让你走得痛快点。” “如果不合作,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该救出来的人都救出来了,将你送到地府,你觉得自己能在地府十八层地狱里熬几百年?” 段时露哂笑道:“该救的真的都救出来了吗?那姚蓝呢?” 乜经纬脸色微变,江括手里转着的笔停了下来,抬头看向段时露。 “所以,姚蓝果然还活着,在一直豢养你们的那个人手里。”乜经纬说。 段时露脸上得意的笑容消失,闭上嘴不再说话。 乜经纬嗤笑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豢养你们的那个驭鬼师还会来救你吧?” “这里是特管局重狱,就算再养十个你这样的废物,他也闯不进来。” 段时露眼里冒火,但始终不肯再开口。 江括在纸上写了个名字。 乜经纬斜了一眼,将纸上的名字尽收眼底,很快换了个话题。 “郭浩文,认识吧?你们家院子里养着的那只小鬼。” 段时露忽然掀起眼皮,沉沉地看着乜经纬。 “那只小鬼就是个废物,早知道他那么没用,当初就该直接把他一口吞了。” 江括一直注意着段时露的表情和动作。 将段家的鬼窝彻底捅了个窟窿后,他们一直在思考,一个走失的小孩儿,为什么魂魄能保存下来? 段家那几只厉鬼留着郭浩文到底有什么用? 第154章 很富有 段时露不肯再开口,所以江括最后决定先暂停对她的审讯。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知道姚蓝还活着。 另外,郭浩文当年失踪到被害,可能并不是单纯的走失…… 离开审讯室后,江括与乜经纬道:“郭浩文的失踪案得再仔细查一查。” 乜经纬合上笔记本电脑,点点头:“这个我去刑侦那边问问情况,他父母应该很快就会来警局认领尸骨,借着这个机会,我再仔细询问一下当年郭浩文走失的情况。” 江括先行离开,乜经纬回到自己工位上,将电脑放在桌上,回头看着正直师叔和弘总。 “段时露的审讯不会结束的那么快,你们可能这两天暂时没办法回僵尸洞……” 弘总不开心地压了压帽檐:“我明天请假。” 乜经纬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请假干什么?” “糖果美少女组合明天在北海红云体育馆举办演唱会,我一个月前就买票了!” 谁也不能阻拦他追星,不然他就要罢工了! 乜经纬难得有些黑线:“……” “行吧,你请假一天。” “正直师叔,你呢?” 正直师叔很久没动的眼珠子转了一下,低头沉思了两秒:“睡觉。” “那就是可以随时上岗的意思。” 正直师叔毫无反应。 反正能躺尸的僵生,是幸福的。 就算是审讯,大部分时间他也可以发呆。 “好了,咱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天如果有审讯,正直师叔你就镇场子。” “后天弘总销假,回来之后,他接班,正直师叔休息。” 弘总和正直师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弘总回到临时宿舍后,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躺在板板上挺尸。 半晌过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请假好像请了个寂寞? 这不是请假,这是换班啊! 奸诈的小道士从一开始就算好了,他和正直两个轮休,一只僵顶一天班。 后天上班一定要敲小东西的脑壳儿! 太阴了。 …… 元酒是在很晚接到了章龄知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焦急,感觉好好一大男孩儿,急得都快哭了。 元酒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打开而来床头的灯,声音平和道:“不要急,慢慢说。” “元观主,我对不起你啊,郭浩文丢了。” 元酒穿上布鞋,拿着手机的指尖轻轻磕在手机壳上:“丢了?” “是他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抓了?” 章龄知:“跑了。” “那没事。”元酒松了口气。 章龄知被她淡定的语气弄得有些不上不下,情绪慢慢就平复了。 “元观主,那小孩儿可是只实打实的厉鬼啊,真要弄出什么大事来,我肯定完蛋了。” 元酒关上灯,走出了房间:“不会,我给了他一个手串,那东西能压制他力量。” “跑了不要紧,捉回来教训一顿就行了。” 她将郭浩文交给江括,自然也考虑到了小鬼的危险性。 特管局能对付那只小鬼的人手大有人在,但为了保险,再次出现白牧遇袭那种事情,所以她才给了他手串。 那东西不仅能压制他的力量,也能让他保持清醒。 只要还保留着人性,小朋友不会主动去伤害人。 最重要的是,那手串能定位。 所以跑不掉的。 章龄知听她解释完,终于松了口气。 …… 元酒:“你具体和我说说,他怎么突然就跑了,之前不是一直吵着要见他父母吗?” 章龄知有些愧疚:“我和他说了,他不能和父母一起回家。” 元酒:“那怪不得,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点儿,但就你跟他说破了,他就算成了鬼也是个小朋友,闹情绪是难免的。” “我是不是不该跟他说着这些啊?” 元酒握着手机走出道观门口,看到了站在银杏树下的城上月,抬手跟他指了指手里的手机,为章龄知开解道:“你只是代替其他人做了一件事,这件事早晚都会说破,他自己未尝不知道这点,只不过你明明白白告诉他,这让他有了情绪的一个发泄口。” “我个人是觉得你没错的。” “这是事实,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早就回不了家了。” 章龄知觉得很难受。 元酒的话虽然很公正,但是他却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稚子何辜? 郭浩文也不过是想父母,想团聚。 他们是局外人,自诩人间清新,将一切看得透彻,但是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 元酒隐约能猜到这些感性的男孩子估计又情绪低落了。 她捏了捏耳垂,仰头看着凌空勾月,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的人真多愁善感。 等章龄知缓了片刻,元酒出言问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刑侦支队门口。” 元酒果断道:“等着。” 她挂了电话,扭头看着走近的城上月:“师尊,您这大晚上的不休息,琢磨什么呢?” 城上月背着手道,神色淡淡:“跟你没什么关系。” 元酒被怼得梗了口气,有点想翻小白眼,但是又怕挨揍,所以只脸部肌肉抽了抽。 “我要出门啦,师尊您守家吧。” 元酒准备溜达下山,城上月拦住她:“跟你一起。” 元酒:“您这是……突如其来的关怀弟子?” 城上月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闲的,不行?” “行。”元酒揉了揉后脑勺,拉了一下他袖口,“那您开个路。” 城上月低头审视了她两秒,无奈地摇了摇头,单手撕开面前空间,带着她踏进了黑暗中。 …… 走快捷通道,她也会搞。 就是太费灵力,偶尔一两次耍帅可以,多了她懒得动。 而且现在交通便利,各种用途的工具十分发达,所以她越来越有现代人的自觉。 也就师尊身上的灵气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每次都让她羡慕的泪水都从嘴角落下来。 城上月带着元酒一眨眼就出现在刑侦支队大门口。 两人凭空出现,但处在阴影里,并没有被人发现。 元酒准备抬腿走出去时,城上月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尊已经联系了长乘,他大概明日就能到。” 元酒迈出去的腿立刻收回来,扭头震惊地望着城上月。 “师尊,您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城上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 元酒木着小脸问:“你让长乘来这里,是打算让他睡您床底,还是睡深山老林?” 城上月:“你房间。” 元酒:“那不可能。” 城上月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长乘很富有。” 元酒眼珠子一转:“所以他能分我一毛钱?” 城上月:“不能,但是你可以赚他的钱。” 第125章 元酒瞬间支棱起来,笑眯眯道:“好的,有钱就是上帝,我会供着他的。” “劳烦师尊您再通知他,挖一棵菩提树过来,种后院里以后纳凉用。” “还有,荷包一定要塞满了,我一定让他感觉到宾至如归。” 第155章 小金碗 想到土财主要来,元酒的脚步不由轻快了几分。 她看见坐在台阶上的章龄知,揉了揉脸上的肌肉,将笑意全部都压下后,才站在他面前轻轻咳了一声。 垂头丧气的章龄知立刻抬头看着元酒,揉了揉眼睛道:“我眼睛花了吗?” “没有。”元酒招了招手,“起来吧,带你去找小屁孩儿。” 章龄知愣愣的,跟着她走了两步后,才反应过来:“元观主,你怎么那么快就过来了?没回道观吗?” 元酒背着手,笑得高深莫测:“你猜呀。” 章龄知跟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发现路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看清对方面容后,章龄知默了默,才问道:“城先生也一起啊?” “师尊最近比较闲,有他镇着,一般宵小都不敢出没。” 章龄知:“……” 说的跟城先生像镇山神兽一样。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只金碗,里面有半碗水,她将一枚嫩绿色的叶片丢在水里,把金碗交给了章龄知。 “端着啊。”元酒指了指碗里的小叶子,“朝叶柄指的方向走,就能找到他了。” 章龄知端着碗,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原理?” 玄学版gps定位吗? 元酒:“我给小鬼戴的那串木珠,与这枚叶子同取一株树上,这种树的叶柄会永远朝着株木方向,所以用来定位非常方便。” 章龄知忽然有疑问:“叶子不会指向那棵树吗?” 元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当初摘了这叶子,又取了它的木料,还会让那株树继续活着吗?” 当然是连根一起砍了啊。 不然路指错了怎么办? “这种树感觉很珍贵,怎么能砍?” 元酒白白看了他一眼:“年轻人,这种树咱们地表上是不会有的,明白吗?” 在修仙界,这种叫做脉树的树种只存在于一方海岛上。 那座岛上脉树很多,生长也特别快。 而且这树的功能那么鸡肋,很多有传讯玉简的修士,都不喜欢用这些木料。 她当初也是在岛上待了段时间,闲的没事儿,想着储物手镯里空间那么大,屯一点也不占啥地方,所以就砍了好几棵,打算用这木料来做手工,也并没有打算用来当定位的工具。 木料她只用了一截,做了一只手串。 遇到郭浩文之后,她忽然想起了这么一件东西,刚好鬼也是可以佩戴的。 所以就送出去了。 …… 根据叶脉指向,三人很快找到了康河公园附近。 章龄知端着小金碗,沿着河坝边的路往前走了大概三四百米,在一处台阶上找到了郭浩文。 他率先跑过去,元酒和城上月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 城上月看了眼那小孩儿,收回目光后问道:“那个小孩子有些特别。” 元酒顿住脚步,不解道:“哪里?” 城上月垂眸道:“他的魂体能够自然而然地凝聚阴气,你没发现吗?” 元酒点头:“这个我知道的,但他是厉鬼,本身就能够凝聚阴气。” “我也一直怀疑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背后的凶手留着他的目的是什么。” 城上月:“你有查过他的八字吗?” “江括给的档案上有写,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城上月摇头道:“不对的,你最好再问问他父母,他没有沾染孽缘,但是身上的阴气却比寻常厉鬼要重许多,应当是本身体质的原因。” “师尊是觉得他是八字全阴?”元酒凝眸思考了片刻,“可是出生日期他父母总归是不会弄错的。” “再确认一下。”城上月也是直觉。 成为厉鬼后,其实很难从阴气来判断厉鬼生前的体质。 但是说不上来,他只是觉得这小孩儿比较特别。 修仙之人第一感觉都比较准,修为越高的人尤其是。 元酒:“好,我之后亲自跟他父母确认。” 城上月神色淡淡道:“你们这个世界,人多,鬼也多。本尊出来闲逛时,看到许多游魂野鬼。” “现在新生儿比之前少太多,所以很多人离世后,需要排队很久才能等到投胎名额,在下面也是干等着,很多鬼贪恋世间一切,迟迟不肯离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城上月认真地说道:“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阴阳平衡,万物一理。” “此消彼长,为患。” 元酒面色凝重,她知道师尊说的是对的。 有些事情眼下看不出影响,但长此以往,隐患会变成祸患。 地府迫于各方面压力,放任阴魂在人间流窜,若能在短时间内及时调整过来,一切尚且好说。 如若不能…… 这件事暂时按下不提。 元酒觉得这也不是她能操心得过来的。 他们能想到这里,地府的几位未必想不到,但是目前仍旧没有有力的措施针对这种情况。 也就说明,他们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很多政策真到实施过程时,总会遇到各种阻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 元酒走过去时,章龄知已经和郭浩文交流完毕。 小鬼抱住自己哭得稀里哗啦,但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看起来既好笑,又莫名让人觉得心疼。 鬼是没有眼泪的。 会流泪的鬼,魂体多半已经无比孱弱,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元酒走过去,坐在郭浩文身边的台阶上,朝章龄知摆了摆手,示意他一边待着去。 等章龄知走远,元酒伸手戳了一下小鬼的包子脸:“再哭你也没有眼泪的,大半夜坐河边干嚎,幸亏没有其他路过的人,不然得被你给吓个半死。” “关我屁事儿啊!”小鬼哭得打嗝儿,生气得说道。 元酒敲了敲他脑袋:“你这话就说的很没有公德心了,你小时候被石头绊倒,就没怪过一切都是石头的错吗?然后还不是从地上爬起来,一脚把石头踢开?” 郭浩文哭得更伤心了,委屈道:“你把我比成了个绊脚的石头,你还是人吗?” 元酒:“……”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这小鬼不太会抓重点啊,上学时候语文不及格吧?” 郭浩文揉着眼睛,瓮声瓮气道:“我没上过小学,也没有学过语文。” 元酒:“……”所以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吧? “我觉得我就不该安慰你,现在的小孩儿都跟你一样讨厌吗,杠精转世?” 郭浩文不哭了,扭头瞪着她。 元酒微微挑起眉弓:“我难道说错了?我说一句,你杠一句,杠杆都没你能杠。” “你才是杠精,安慰小孩儿都不会。” 元酒拍了他一巴掌:“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世上能得我安慰的人,那是三生有幸,能得我安慰的鬼,肯定是攒了八辈子好运。” 郭浩文木着脸盯着她:“……” 这小道长疯了。 都臭不要脸了! 第156章 小阴人 …… 元酒见他不哭了,这才问道:“说吧,跑什么?” 郭浩文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地说道:“我就出来转转。” 元酒对此不置可否,只随口问:“你父母,见过了吗?” “见过了。” 郭浩文低垂着头,心情有些沮丧。 “见到后什么感觉?” “他们看不见我。”郭浩文抠着手指头,“但我想跟他们回家。” 元酒抬手盖在他头顶揉了揉:“你我都知道,回不去的。” “人呢,是会慢慢长大的,离开父母,离开熟悉的环境,到陌生的地方去开拓自己的天地。” “但命运呢,它并不公平,给了大部分人缓慢成长的空间。” “但它也给予一部分人万般磨难,迫使他们过早地成长起来。” “就像你这样,它把你将来要经历的大风大浪提前带到了你的面前,你除了承载,别无选择。” “我不会去否认你的不幸,正如我不会跟你冠冕堂皇地说些一切都会过去的屁话。”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告别,然后再世为人。” 元酒收回手,神色平静道:“我呢,小时候经历比你好不到哪儿去。我家人因为灾害,家里很多人长时间没有吃过像样儿的东西,最后决定将我吃了,可是后来实在不忍心,将我交换给另一户人家,准备让人家吃掉我。” 第126章 “我那个时候比你还笨,不知道什么叫做抗争,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逆来顺受。” “但我也深知,如今我能活着,也是命运眷顾。” “如今,我也只不过在承载命运给予的一切……苦难,幸运,伤痛,感情……” “它们会成就最后的你我。” 郭浩文沉默很久,咕哝道:“我听不懂,你们道士说话都这么高深的吗?” 元酒乜了他一眼:“小文盲。” 白费她唇舌了。 她可是绞尽脑汁,才想了这么一段感觉很有味道的话。 欸~ “你爸爸妈妈真的差点儿要把你吃了吗?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不吃饭呢?” 元酒嘴角抽了抽:“没有饭啊,也没有粮食……” “怎么会呢?你小时候家里很穷吗?你是不是山区出来的?” “我们国家还有这么贫穷落后的地方吗?吃人是犯法的啊……你怎么不报警啊?我很小的时候,都知道走丢了找警察叔叔……” 元酒:“……” 她霍然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冷哼道:“我觉得我们聊不下去了,你不要再问东问西,我是不会再回答你的问题了。” “为什么啊?” 郭浩文站起来,很快就追上了她的脚步。 “我们不是聊得好好的吗?” “谁跟你聊得好好的……”元酒万般嫌弃。 她果然不适合安慰人,以后这种事情还是找……嗯,南南,或者大狐狸来做吧。 …… 将郭浩文带回去后,元酒跟着章龄知去见了郭浩文的父母。 元酒看到他们时愣了几秒,两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人,看起来却像四十多岁一般。 他们头上的白发很多,如果不是脸上没有过多皱纹,她或许会真的将两人当成中年人。 元酒从他们脸上看到了很深的疲惫,还有一种压抑沉重的悲伤,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章龄知面对两人时,说话都不由自主放得更轻和:“这两位就是郭浩文父母。” 元酒微微欠身:“两位节哀。” 章龄知:“这位是我们局里的顾问,有些事情想再跟你们确认一下。” 郭浩文父母强忍着哀痛:“可以。” 元酒:“郭浩文的出生时间,你们确定是档案上填写的吗?” 郭浩文父母不解道:“浩文的死和他出生日期有什么关系吗?” “暂时不确定。”元酒安抚了两句,语气平和,“所以需要跟你们确认一下。” “浩文不是在医院生的,当时我们回乡走亲戚,结果因为一些意外在老家早产,具体时间我们也没看,大概就是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一点那会儿,孩子出生后,我们担心早产活不下来,就连夜开车去了医院,不过他住了几天保温箱,除了比其他小孩儿容易生病,其他都还好。” “所以,你们出生日期填的第二天?” “对。” 元酒眉头微微皱起,按照这样的说法,郭浩文的生辰极有可能是在前一天。 她掐指算了一下,心渐渐沉了下去。 往前一天,子时降生,刚巧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和伍舒娅的情况极为相似。 …… “这件事,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 郭父迟疑了片刻:“知道的人应该不少,因为是在乡里,当晚动静闹得比较大,临近的几家都是知道的。” “我爸也清楚。” 元酒:“你父亲?” “他不在了。”郭父神色复杂,“浩文失踪那天,我和浩文妈妈在上班,孩子是爷爷在带,他那天中午在家做饭,浩文骑着车在院子里玩,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等他爷爷做好饭出来找,发现人不见了。” “浩文失踪之后,孩子他爷爷很内疚,我和浩文妈妈那段时间也忙着找孩子,和孩子爷爷有很深的矛盾,最后他因为出去找孩子,中暑去世了。” 元酒知道提及了二人的伤心事,歉疚道:“抱歉。” 章龄知看向站在一旁的郭浩文,有些心疼这一家人。 因为孩子的丢失,原本幸福和睦的一个家,彻底散了。 郭浩文听到后,难受得转身趴在椅子上又开始哭。 …… 元酒前后又问了一些问题。 等他们离开后,她与章龄知说道:“郭浩文可能不是普通走失被拐。”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这样命格的人不好找。” 想要偶遇,和大海捞针无异。 所以,她还是更倾向于,针对性的犯案。 段家背后的人暂时查不出来,段时露不开口。 段家养鬼的案子,眼下就是一潭死水。 但是郭浩文失踪案不是。 “你们问过郭浩文,他是怎么被拐到段家那宅子里的吗?”元酒扭头问。 章龄知摇了摇头:“问过了,没结果。” “郭浩文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段家的,他说自己醒过来后,就和那些鬼待在一起。” 第157章 小黄狗 章龄知见元酒想查郭浩文的案件,很快将卷宗调了出来。 负责郭浩文失踪案的警察,当初实地走访了郭家附近很多地方,但是对于郭浩文失踪案确实毫无头绪。 郭家院子里有一个监控,但是照不到大门口外面。 元酒跟章龄知去了特管局,用了他的电脑看郭浩文失踪前最后一段视频。 骑着儿童自行车的郭浩文在院子里转圈儿,一开始并没有出去的打算。 直到十一点三十六分,郭浩文忽然停了下来,抬头往院子外面看,然后就骑着自行车出了大门,彻底离开了监控的范围。 元酒反复看了三遍,最后停在郭浩文离开镜头后那段视频上。 “郭浩文失踪的时候,他家狗是不是也丢了?” 章龄知坐在椅子上,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他揉了揉眼睛,滑着椅子坐到元酒身边的,定睛看着那条小黄狗。 估计三四个月大的狗崽子,看起来很敦实,一直跟在郭浩文屁股后面跑。 郭浩文在院子骑自行车时,它跟在自行车后面跑。 郭浩文离开时,它立刻就追出了院子。 “嗯,郭家那条狗也丢了,但是当时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所以也没有去找过这条狗,警察怀疑狗估计被人贩子打死扔了。” 元酒将视频倒回最初,指着扔在院子角落的几个玩具:“那几个玩具,有问过是小孩儿的,还是狗的吗?” 章龄知摇头,没人会关注这么奇怪的地方。 玩具、狗,对侦查郭浩文失踪案有什么帮助吗? “除了这段监控视频,郭家还有其他的吗?” 章龄知不是很确定,但还是将电脑移到自己面前,查找到了当时郭家提交给他们的所有监控。 “都在这儿了,郭家院子的监控是半个月覆盖一次。” “刑侦那边当时立案后,拷贝了所有监控,就那半个月的。” 元酒:“你去睡一会儿,我把监控视频过一遍。” 章龄知吃惊道:“半个月的视频呢,你一晚上肯定看不完,我帮你吧。” “不用。”元酒斜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用你的办法看,肯定是看不完的。” 章龄知不知道她打算用什么法子,但目前这个案子到了他手里,没理由元酒在这儿熬夜,他跑去睡大觉。 所以,他去茶水间冲了三杯咖啡,坐在元酒身边老老实实看监控。 元酒将监控调至最高倍数,将自己的电脑和平板都拿出来,把监控分段导入设备里。 几个设备同时放在桌上播放,她手里捧着咖啡,一边随意地扫着监控,一边与一旁的单手托腮,正在看某个监控的城上月说道:“师尊不觉得无聊吗?” “还好。” 城上月指尖轻轻拨弄着面前的盆栽,心思明显都在面前的青山玉泉上。 元酒呷了一口咖啡:“师尊若喜欢这兰花,我改天问问哪里能买到,送您一盆。” 城上月抬眸掀了她一眼:“你到底是打算看监控视频,还是跟本尊聊天?” “不能同时干吗?”元酒反问道。 “专心。” 城上月抱着盆栽,去了一边的沙发上坐着。 元酒耸了耸肩,百无聊赖地盯着监控。 哪怕章龄知灌了两杯咖啡,也阻挡不了睡神的召唤。 等元酒将他推醒时,他整个人都睡懵圈了。 “我睡了多久?” 章龄知揉着后颈从椅子上坐起来,看到滑落在腿上的外套,下意识看向元酒:“谢谢啊,元观主。” “睡得不久,就四个小时。” 元酒坐在椅子上,朝他招了招手:“过来看。” 章龄知起身走到她身边,看她点开了一段视频。 第127章 “认真看哦。” 是郭家院子内的一段视频,很普通,一个快递员上门送快递。 整段视频看完,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元酒:“重点是什么?” 元酒手里拿着签字笔灵活地转了起来,然后点了点屏幕左下角位置:“看郭家的那条小黄狗。” “叫得很凶。”章龄知对这个是有印象的。 从院子外还没响起三轮车的声音,到快递员的电三轮停在大门口,下车敲门。 小黄狗的叫声越来越响,而且也越来越凶。 但狗子也只在院子内叫,并没有冲出去。 元酒笑着道:“不止呢,再给你看几个。” 元酒找了十几段监控视频,都很短,每个视频大概一两分钟。 像快递员、收废品的老头儿……这些人出现前后,狗都叫的非常厉害。 但是像邻居上门借东西,狗就叫了两下,看到熟面孔后就不叫了。 元酒再次点开郭浩文失踪前的最后一段视频,停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发现没有?”元酒扭头看向章龄知。 章龄知恍然大悟:“郭浩文在院子里停下来的时候,看向院子外面,应该是有人在叫他,但是狗没有叫……” “所以,他失踪可能是熟人作案。” 元酒微微颔首:“郭家的小狗子认生,尤其是对生面孔特别警惕,但是郭浩文骑车朝门口去的时候,那小黄狗在摇尾巴,说明是应该是认识的人。” 三四个月大的小狗子认识的人,应该出现在郭家不止一两次。 “郭家当时附近的邻居都走访过吗?” 章龄知手忙脚乱地翻出当时的走访记录:“郭家附近十几户,挨个都问过了。” “有流动人口吗?”元酒问。 章龄知很快找出了记录:“有两户,一户是一对夫妻,在镇上务工,男的在粮管所装粮食,女的在饭馆给人帮忙。” “另一户呢?” “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在郭家附近租的房子,据老头儿自己说,他是有心脏病,所以女儿不让他在家种地,但是接到市里住了一段时间,各种不习惯,又和女婿还有亲家闹得不是很愉快,最后他女儿在镇上给他找了个房子养老,说是他妹妹的孩子也在镇上开店,方便照看。” “你们核实过这些人的说法吗?” 章龄知愣了愣:“这说法有理有据,感觉也不像是假话。” 元酒无奈叹气:“所以小孩儿失踪那么久,你们找不到人。” 仅凭一张嘴,对方说什么就信什么,真以为自己和孙悟空一样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妖魔鬼怪吗? 观察一个人说谎与否,不能从个人经验来判断。 毕竟是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章龄知试图为当初调查这案件的警察挽尊:“其实他们当初调查,也是一家家打探过的,如果这两户人家真的一户是拐走郭浩文的元凶,那只能说明他们早有预谋,毕竟这两户在郭家附近住了最少都有三四个月了。” 元酒定定看着章龄知,一言不发。 章龄知被她眼神看得毛毛的,摸着发凉的后颈,不确定道:“不会真的……早有预谋吧?就为了抓一个小孩儿。” “他的生辰八字全阴。”元酒严肃道。 “这种事情,他们事先不可能知道吧?” 就算真的从郭浩文家人口中偶然得知八字全阴,那也该是在成为邻居之后。 这也就不存在早有预谋,应该是偶然发现目标,才有了作案动机。 元酒摇头:“郭浩文生辰八字一事究竟是如何泄露的,原因已经不可考了,但是我们现在能确定的是,这桩走失案是熟人作案,所以还是要从郭家当年的左邻右舍查起。” 第158章 老警官 元酒关掉电脑和平板,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回头看向沙发的位置,这才发现城上月不在特管局办公室里。 她扭头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 拿起手机立刻给他打电话。 “师尊,你人呢?” “在外面,忙完就出来。” 城上月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元酒盯着黑屏的手机,陷入了沉思。 自从师尊爱上追剧后,就越来越往霸总方向走了,电话里说不了三句,每次都先把电话挂断。 从来就不给她挂断的机会。 …… 元酒提溜着窝在特管局角落里郭浩文出了大门。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昨晚哭完没两小时,章龄知将手机递给他,小朋友抱着手机就开始补这几年落下的动画片,再没有喊过要跟爹妈回家。 元酒深刻怀疑,他爹妈可能还比不上手机里的粉红猪仔。 郭浩文被迫把手机还给章龄知,十分认真地控诉道:“你这是虐待小孩儿。” 元酒提着他往外走,漫不经心道:“你不是小孩儿,你是小鬼。” “我也没虐待你,如果你很想试试,我不介意送你一顿爱的铁拳。” 郭浩文:“……” 元酒看着他瞬间鹌鹑,满意地点点头。 这年头,无论小孩儿还是小鬼,玩手机都很容易上瘾,所以关键时刻还得靠实力压制。 …… 走出特管局后,元酒站在大门口看向马路对面,城上月身上的衣服又换了一套。 元酒眯着眼睛盯了两分钟,有些怀疑这套衣服是导购恶趣味给他搭配的。 章龄知拿了充电宝,快步追到大门口,看着元酒站在原地:“怎么站在这里,城先生说在对面早餐店门口等我们。” 元酒的表情过于一言难尽。 “我知道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提着郭浩文穿过马路,扭头与章龄知说道:“你不觉得我师尊今天的穿搭很……特别吗?” “还好吧。” 章龄知往早餐店门口看了一眼,隐约是有些明白元酒的顾虑。 城先生永远都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种风华绝代的美感,拥有能让颜狗彻底从良,不再爬墙那种霸道的神颜。 所以,就算今天城先生穿着黑色的卡通图案印花短袖,外面套着一件咖色的印花衬衫,也依旧难掩帅气。 只是,相较于平时成熟的风格,今天比较青春洋溢一些而已。 …… 元酒对于章龄知已经不抱希望了。 她还是宁愿相信,他身上那套衣服是导购挑的,不是他自己选的。 不然师尊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要彻底崩了。 走到城上月面前,元酒的目光还时不时往他胸腹间的印花图案瞟。 城上月顿足睨了她一眼:“看什么?” “看稀奇。” 城上月:今天又想打孩子了。 元酒指了指他胸口的团:“师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衣服?” “买的,不可以?” 元酒抿紧唇角:“可以是可以,只是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关于师尊来到现代后,越来越放飞自我这件事,她始终没有心理准备。 长乘来之后,看到他一手打理的师尊变成现在这样,大概会比她还要崩溃吧。 不过,只要一想到长乘很抓狂,她瞬间心里就平衡了很多呢。 …… 城上月摸了摸胸口上的印花图案,心情其实有些微妙。 这个印花图案是国外动画片角色之一。 他用手机特意查过,是《老鼠和鸭子》里的那只狗。 虽然第一眼看,好像有点幼稚,但是买回来穿在身上后,果然还是很适合他。 至少年轻了五百岁! 看着小徒弟被震撼到,他心里隐隐有点开心。 对于元酒的审美,他一向不抱什么希望,只要她不觉得好看的,那他就放心了。 …… 三人心思各异地进了早餐店内。 元酒叫了三笼小笼包,两碗豆腐脑,一碗青菜粥,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配菜。 章龄知还是哈欠连天,但是睡了四个小时后,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多了。 至于熬了大夜的元酒和城上月…… 章龄知看了眼他们白白净净,几乎找不到一点毛孔的脸,瞬间有点自闭。 人比人吧,总是要气死个人的。 这两人别说黑眼圈了,头发丝都没乱,浑身上下清清爽爽,看着比店里几个在家收拾好出门上班的特管局员工还要精神抖擞。 他拿起筷子,泄愤似的咬了一口小笼包,感觉崩坏的心情立马被治愈。 特管局对面早餐店的包子,yyds! …… 吃过早饭后,章龄知带着元酒去刑侦找当初负责郭浩文失踪案的警官。 不过去了之后才发现,当初主要负责这个案子的老警察已经退休了。 那名警官姓籍,叫籍均。 退休之前,籍均本来该将卷宗封起来,存在警局的档案室里。 第128章 但是这个案子在他职业生涯里非常特殊。 他没有找到任何嫌疑人,而孩子的父母也一次次来警局都失望而归,甚至连孩子的爷爷都因为外出寻找中暑身亡。 但是他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在他退休之前,他甚至无法确定孩子是死是活。 他在职期间协助破获了多起拐卖儿童的案件,基本上都参与了审讯,但是那些罪犯供认不讳的案子中,没有郭浩文的身影。 所以离职之前,他将卷宗交给了带起来的徒弟,希望对方能找到突破口。 这才有章龄知去刑侦那边找档案,那么快就掌握了案件所有详情与资料。 如今郭浩文尸骨已经找到。 那么现在就该由结果倒推经过。 所以章龄知带着元酒找到籍均时,对方很痛快,愿意分享当初调查过程中所有的记录,包括他的记忆。 第159章 小黄鸡 郭浩文和他爷爷之前住在舟岚镇上,不过房子位置比较偏,不在小镇的中心,所以周围也没有什么商铺,以致于郭浩文失踪之后,能从其他地方找到的监控十分有限。 籍均带着他们到了舟岚镇上时,坐在车上语气沉重道:“我和郭浩文父母打过很多次交道,这两个都是老实人,孩子他爷爷也是个老实人,如果没出这事儿,他们的日子估计会越过越好,可惜……” 命运弄人。 “命不由人。”元酒轻声说道。 籍均摇头叹气:“谁说不是。” “郭浩文现在尸骨找到了,他父母估计也要在老家给他办丧,我们今天过去估计会碰上。” 其实他每次面对这对父母都有种无力感,但是他也明白警察不是神,他们能做的真的太有限了。 车子停在路边后,籍均带着他们先去郭家吊唁。 郭家的院子长时间没有人住,看起来十分荒凉破败。 籍均进去之后,郭浩文父母一眼就认出了他。 被丧子之痛淹没的两人,只是沉默无声地朝籍均鞠了一躬。 籍均这些年为了帮他们追查孩子的下落,也是一直奔波在第一线,直到年纪大了不得不退休,但离职前特意找过他们,并给他们介绍了继续跟踪这个案子的警察。 籍均也脱帽,浅声道:“节哀。” …… 郭浩文的尸体已经白骨化,所以郭父郭母昨晚认领了郭浩文的尸骨后,预约了今早的银河殡仪馆尸骨火化时间,一个小时前刚把骨灰带回来,家里的灵堂是两人还有亲戚帮忙摆起来的。 籍均与章龄知去灵堂的时候,元酒和城上月就在院子里顺便转了转。 章龄知祭拜完出来后,看着元酒站在蓝色的棚子下,背着手弯着腰,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郭父郭母也有些不解,两人跟着走过来,看到元酒盯着破竹筐里的玩偶,问道:“这些东西是有什么问题吗?” 元酒捡起竹筐里的小黄鸡玩偶,下意识用手捏了一下,玩偶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她立马将东西丢了出去。 城上月抬手掩唇,往旁边走远了两步。 章龄知和郭父郭母看着神色尴尬的元酒,非常贴心的没有嘲笑她。 元酒轻咳了两下,表面看起来很淡定,将地上的玩偶捡起来:“这是郭浩文的玩具,还是狗狗玩具?” 郭父郭母摇头:“我们也不清楚。” 元酒捏着小黄鸡玩偶,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咬痕:“这玩具能给我吗?” 郭父郭母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道:“可以。” “谢谢。” 元酒并没有和任何人提及自己的意图,等到她走出郭家院子后,籍均才终于忍不住好奇心,询问道:“这个玩具有什么特别的吗?” 纵使籍均是个老警察,也没看出这玩偶有什么名堂。 元酒捏着小黄鸡玩偶,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狗狗玩具。” 可能之前是郭浩文的玩具,小朋友长大了不玩了,就给那只小黄狗叼着玩。 “你们先走访这附近几家邻居,我自己试试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找到线索。” 章龄知见元酒心有成算的样子,便跟着籍均去走访了。 城上月停在原地,抬眉道:“这玩具放置的时间有些太久了,不一定能靠它找到那条狗。” 甚至还有可能最终会追到郭浩文的身上。 元酒叹气:“眼下也是没办法,只能碰碰运气。” “人长期使用的东西会沾有他们本身的气息,用一些小手段可以利用旧物寻找到主人踪迹,这玩具那只小黄狗也用了有几个月了,如果狗死了,应该能找到尸骨,或者魂魄。” 按照她的推断,小黄狗和郭浩文是一起失踪的。 虽然带个小孩儿不比带条狗轻松。 但是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郭浩文的话,那小黄狗就是个累赘,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除掉。 除掉狗,就需要处理尸体。 当年警方也从狗的身上下过手,附近的狗贩子都问过了,没人见过那条狗。 也就说明,那条狗极大可能性是被杀后,直接挖坑埋了。 如果元凶毫无心理负担,弄了狗肉火锅,那只能说这条线索又是死路一条。 但是她还是比较倾向于前者。 拐走郭浩文的人,第一时间处理了狗,并且找了个地方就地掩埋。 熟人作案,最合适的掩埋地点,应该就是家里的院子。 …… 元酒指尖冒出一簇火苗,将玩偶点燃,她掏出一张黄表纸,从燃烧的火焰中抽出一缕很淡的细丝,又用黄表纸包了一些灰烬,折成了一只纸鹤,将引出的那条极细极淡的丝线缠绕在纸鹤上。 她右手指尖轻轻点在纸鹤头部,纸鹤头部慢慢沁出两粒朱色,刚巧就在眼睛位置。 等了几秒后,纸鹤慢慢扇动翅膀,从她掌心飞起来,朝着一个方向径直飞去。 元酒微微挑眉,扭头冲城上月笑着道:“成了。” “跟上去看看。” 城上月对此并不意外,郭浩文魂魄就在他们身边,尸骨被火化后就在他家院子里。 但是纸鹤飞的方向,却不是这两个方向。 两人脚下速度极快,紧紧跟着纸鹤寻到了一处院子前。 一栋二层小楼,看起来建了有些年了,不确定有没有人住。 元酒看着纸鹤飞进院子里,直接闪人入了院子内。 城上月并未跟过去,转头看向四周几户,抬步朝着大门正开的一户门前走去。 …… 十分钟后,章龄知带着籍均赶到了那处小楼前。 看着城上月站在门口,章龄知快步走过去问道:“城先生,元观主呢?” “院子里。” 章龄知先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眼有些高的院墙:“这……人没在家吧?” 非法入侵别人院子,不太好。 城上月并不觉得元酒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他平静地说道:“那只狗的尸体,应该就被埋在这个院子里,元酒进去找了。我刚刚去问过附近的邻居,这栋院子是一个年轻人六七年前买下来的,原本是给她奶奶养老住,但后来老人去世后,这套房子就搁置了,之后托亲戚帮忙找了个租户,也就是你们之前调查过的流动人口之一,一个姓霍的老人。” 籍均立刻就想起这人:“霍天禄,我记得这个名字。” “这个老人看着五六十岁,与郭浩文爷爷年纪差不多大,搬过来后住的比较近,所以和郭浩文爷爷关系也很好,平时把郭浩文送去镇上幼儿园后,他们都会打牌下棋。” 城上月看了籍均一眼:“我问过邻居,郭浩文失踪后,大概半个月……这人就搬走了。” “他搬走后,房主后面又找了一个租户,但是住了不到两个月,觉得这房子不干净,很快就退租搬走了,之后这房子就再也没有租出去过。” 第160章 有尸臭 籍均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霍天禄搬走时,他后来听说过。 但是听郭浩文爷爷说,那人是心脏不太好,所以打算搬到市区疗养院去住。 他当时可能注意到这个人,但是并没有将这人往拐子的方向想。 而且附近孩子走失,事情闹得非常大,那段时间这附近的人都对孩子看得很紧,人心惶惶。 他就是这么错过了线索吗? 城上月并未在意籍均的心理活动,继续说道:“邻居刚刚已经把房主的电话告诉我了,你们给房主打个电话吧,她家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最初藏匿孩子的窝点,后院菜地里应该埋着那条狗的尸体,所以你们可能要联系房主,对这里进行取证。” 章龄知和籍均立刻变了脸色。 一个给房主打电话,一个立刻联系局里派人过来。 房主住在市内,过来可能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在他们联系完后,元酒翻墙从院子里跳出来,稳稳站定在城上月身边后,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那条狗被埋在后院的橘子树下。” 第129章 狗的尸骨并没有被埋太深,她只是随便挖了十几铲,就直接挖出了尸骨。 元酒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白色的帕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颗被腐蚀过的铃铛。 “和监控视频里那只黄狗脖子上戴的一样。” 章龄知看了不少视频,几乎一眼就能确认。 “拐走郭浩文的凶手,现在已经知道是谁了。”元酒将铃铛包好,塞进了章龄知手里,“剩下的……” “交给我们来。”章龄知郑重地承诺。 …… 其实就算元酒没有先找到这个院子,籍均和章龄知也打算联系房主进去看一看。 他们走访了附近十几户人家,至今为止,搬走的只有霍天禄。 而且时间很巧,在案发半个月后。 极有可能那半个月,郭浩文其实还活着,就在他的家人和警察眼皮子底下。 他们来来回回在这条路上搜寻、找监控、找人证…… 讽刺的是,他们无数次与真凶擦肩而过,却又失之交臂。 籍均走到墙角,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记得霍天禄,看起来长得慈眉善目,性格也很随和,但没想到却是人面兽心。 警方很快就赶到现场,房东也赶了过来,立刻打开了大门。 籍均和章龄知走到后院,看到被挖出来的狗狗尸骨,慢慢攥紧了拳头。 房东也被院子里的情况吓了一跳,但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警方也只是例行询问,知道她基本和此案无关。 不过籍均在旁边听了片刻后,突然问道:“你是说,他是自己来租的房子?” 房东是个剪着短发的年轻女人,被籍均突然提问显得有些懵,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来:“对,我也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得到我的房子在出租的消息,反正就是他加了我的微信,线上看房,很痛快地付了半年的租金,之后他就搬过来了,那个老人很省事,除了交水电费他几乎没找过我,所以我是真的不了解他。” 籍均心底微沉。 这么说来,霍天禄当初对附近人说的就全是假话了。 这房子并不是他女儿给她租的,甚至他可能都没有女儿。 签的租房合同也是电子版,其实不太正规,证件说不定可能都是假的…… 很多事情,真的是细思极恐。 …… 警方开始追查霍天禄。 这个人没有犯罪记录,搬走后就注销了手机号。 但是好在他们有照片,经过警方的天眼系统比对,他们找到了霍天禄现在的住址。 章龄知和江括随刑侦出任务,对霍天禄进行逮捕。 霍天禄现在住在一栋别墅里,警方在逮捕前询问过社区保安和经理,得知霍天禄平时深居简出,很少和人来往,最近一次出门大概是半个月前。 警方破开别墅大门后,很快就对整个别墅进行排查。 江括和章龄知站在警车边,听着接收器里的声音。 “一楼安全。” “二楼安全。” “没人。” 章龄知抬头看向江括:“不应该啊,我们之前看过监控了,霍天禄半个月前回到别墅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江括拿着对讲机,快步走进了别墅内。 他先翻了一下冰箱,里面的蔬菜食物剩下的不是很多,有两盘菜估计放了四五天,已经有些腐败。 走到客厅后,他看了眼垃圾桶,烟灰和垃圾大概四五天没清理过了,里面一些东西开始发霉变臭。 “问一下这个社区的经理,房子有地下室吗?” 章龄知动了动鼻尖,抬头道:“我觉得不用去问经理,我闻到了尸臭味儿。” 江括抬眉看向章龄知,章龄知已经拿着手机慢慢朝着房子深处走去。 …… 章龄知走到了一楼楼梯后面,伸手拉起整块木板,一股臭味儿从下面飘上来。 他伸手捂住口鼻,将手机的灯打开,往下照了照。 “这里。” 江括蹲在入口处:“你在上面,我下去。” 章龄知按住江括的手臂:“江队,你等一下。” 他起身在楼梯边缘摸到了开关,啪地一下打开后,下面通道的灯顿时亮起来。 地窖并不是特别深,江括下去之后,立刻捂住口鼻。 下来之后,尸臭的味道很大。 根本没必要往深处走,他几乎是刚下来就看到了倒在桌子上的霍天禄。 江括用袖子挡着口鼻,把橡胶手套戴上后,检查了一下霍天禄的尸体。 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邪术反噬,伤重至死。 人死了大概有四五天,但是反噬的后果比较严重,所以看起来要比死了四五天的人奇怪多了。 尸体又瘦又干,七窍出血,桌子上全是干涸的黑色血迹。 半个月前,他出现在天眼系统中的图片,头发还是灰白色的,现在已经全白了。 第161章 大忽悠 警方将霍天禄的尸体从地下室里抬出来后,很快封锁了整栋房子,对这里进行排查。 章龄知帮忙将尸体放进黑色的裹尸袋里,与站在地下室入口地江括说道:“霍天禄死了,现在我们又没了线索。” 从郭浩文失踪案这条线查段家养鬼的计划彻底破产了。 如果段时露不开口,他们可能将永远无法知道段家养鬼的内幕。 那个地方实在太不寻常了。 正堂挂着的黑白无常挂画。 一只八字全阴的笨蛋小鬼。 段崎瑞被消灭之前那身与白无常相似的穿着。 还有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最终被厉鬼杀害的普通人…… 他们的身份。 真相,远比想象中还要难查。 江括只是敛眉沉静道:“你应该习惯,我们所从事的职业,注定要面对很多无解和困难。” 但是至少应该坚信,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要不放弃,谁敢说下一秒不会峰回路转。 警方将别墅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章龄知也跟着排查了一遍,没有在别墅内找到第二个人的踪迹。 他面色凝重地与江括说道:“没找到姚蓝。” 江括深深叹了口气:“先封锁这里,调查霍天禄近几年的关系网,挨个走访询问一遍。” 江括一时也想不出,姚蓝不在霍天禄手里,到底会在哪里。 章龄知忽然说道:“要不,我们请元观主帮忙找一下吧?我回去后去姚蓝寝室找找看,有没有她留下来的东西。” 江括抿唇思考片刻,点点头:“可以。” 找人要紧。 就怕姚蓝失踪太久,她的那些物品已经没有效果了。 章龄知反而对此抱有很大期望,毕竟元酒通过一个狗狗玩具追踪到尸骨的手法太厉害,所以他心里还是很信服元酒的。 …… 章龄知带着姚蓝的物品去归元观找到元酒时,元酒正在给钱武安检查伤腿。 前段时间元酒一直抽空替他针灸,针灸之后就是泡药浴,钱武安的腿恢复得很快。 至少最近走路时间不太长,其实已经看不出来腿跛了。 元酒收手后,心情好了许多:“再针灸半个月,坚持泡药浴,差不多就能正常走路了。” “只要不剧烈运动,问题不大。” “恢复如常可能需要两到三个月,具体要看你身体情况而定。” 钱武安放下裤脚,面带喜色道:“谢谢小观主。” 他不知道盼了多少年,才终于等来这一天。 曾经一度希望破灭过,眼下他感觉自己对未来每天都充满了期待。 元酒摆了摆手道:“你这腿好了,还打算继续种瓜种菜吗?” 钱武安愣了愣:“地肯定是要种的,我就是个瓜农,而且我也不会别的。” 元酒抬手道:“你等等啊,我回屋子拿个东西。” 等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张地图:“这个你看看,我最近刚还了几千万,然后市政那边有人过来跟我说了详细情况……” …… 归元观的面积其实不小,早先的时候是将整座山都包下来的。 这三个亿也就出在这里。 市政本来是早就要把行山收回去的。 因为十几年前就有人想投标,在行山这里建度假村和疗养院,毕竟这里风水是真的得天独厚。 但是建度假村和疗养院会破坏行山风水。 而这里也是归元观立身之本,所以历任观主都坚持要把山包下来,这才有了这么高的负债。 如果不是当年的一位老观主帮市政那边解决了大麻烦,行山这块地早就被收走了。 毕竟这件事本身就不怎么合规矩,也没有那么容易批下来。 后来经过不少人脉转圜,再加上老观主算了一卦,跟那人定下了一个期限。 会在期限内还完三亿债务,同时抵押了归元观某一任观主传下来的金鞭,这才争取到了行山归属权。 第130章 如果期限之内没还完,行山会被重新收回去,道观也会被收走。 到时候无论是想在这里投资建度假村,还是把道观推平,那都是可以的。 归元观曾对元酒有救命之恩,正所谓因果循环,她欠下的终究是要还的。 元酒愿意背负这三个亿债务,也正是因为如此。 修道之人逆天而行,尘世因果不断,她永远等不到飞升。 …… 元酒经常在行山里到处跑,这里的风水走势她观察过,很隐蔽但却有藏龙之气。 所以归元观不放弃这座山是对的。 归元观能延续数百年,多少也有这里的风水作用。 但是身怀这么一座宝藏,却完全不加以利用,她不理解。 不建度假村,不建疗养院,但是她可以搞养殖啊。 虽然她不会,但是她可以挖人。 不然白白浪费这么一块地方,多可惜呀。 她回来后一开始就打定了这个主意,只是实施起来比较麻烦,首先要人手,还要有资金投入。 现在! 她有钱了,再找到帮手,钱投资进去肯定能生钱。 这里风水那么好,她又有技术在手,布些小阵法就能让养出来的东西品质更优,何乐不为。 别人靠道观搞业绩,她目前还不太擅长经营道观,把钱投在营销广告上她也舍不得。 所以,还是搞事业吧。 顺带经营一下道观。 再说了,道观如果靠算卦火起来,她就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天天坐道观给人算卦。 更别说她根本坐不住。 靠卖符咒……这个,倒是可以教徒弟。 但是教徒弟好麻烦,徒弟能不能学会还得看天赋。 有天赋的人,学个一年半载,多少是能画一些简单符篆。 但更复杂的符篆……那就得花心思了,没个三年五载是别想成功。 毕竟学东西哪里会有捷径,谁不是一步步过来的! 她自己画符虽然轻松,但是她也不想天天画。 雇了人养殖种菜,她躺着就能赚钱,干嘛要那么辛苦? 这完全不符合她浪里小白龙的人设嘛! …… 元酒指了指地图:“我是这样想的,这行山面积那么大,我看从山下往山腰这里,有一片是荒地,就长了些没啥用的灌木和野草,平时还容易冒出一两条蛇,山下的村民这些年也有被咬伤的。所以我就想着……这一片能不能养养鸡鸭鹅之类的,可以让它们在半山跑,只要围起来养着就行!” 行山也算是北海市的地脉,这里灵气要比其他地方足,养出来的家禽肯定也更好吃。 嗯……以后道观里大家就有口福了。 她还能与大狐狸合伙开一条高端家禽肉类专线……远销海外。 虽然暂时只是理想,但是她觉得自己可以的! “嗯,也可以种一些药材啊,或者经济果树……你觉得呢?” “啊?”钱武安听着元酒畅所欲言,脑子里还是懵懵的。 “小观主,你和我说这些是……” 元酒定定看着他,漂亮的杏眼里布灵布灵闪着光:“我这是在询问你啊,你就是我相中,能为我拓展商业版图的有力帮手!投资算我的,我会给你开工资,当然还能拿分红的……这片山多大啊,你的瓜田才多大呀,你不觉得这是个施展抱负的好机会吗?” 城上月端着茶盏,倚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两腿微微交叠,忍不住抬起眼皮睨了元酒后脑勺一眼。 回到这个世界后,小徒弟更皮实了,也更会画大饼了。 没影儿的事,她能一张嘴说得天花乱坠! 他就坐在不远处,一边呷着清茶,吃着茶点,一边听她在那儿吹。 第162章 内涵她 其实钱武安心里是忐忑的。 元酒能治好他的腿,所以她想让他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而且元观主之前给他看腿之前,就给他看过相,说他后半生能事业有为。 所以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搭上了元观主,才会有后半辈子的大器晚成。 他拒绝不了元酒。 而且他短暂地思考过,他回去是种地,可是也就那点地,现代种植早就机械化了,他大部分时间其实都空闲着,为什么不能给元酒帮忙,发展道观副业呢? 更何况小观主缺人脉吗? 不缺的。 她接触的很多人非富即贵,捧着钱想攀上关系。 可是小观主有自己的原则,从来不做超出自己底线的事情。 小观主缺钱吗? 缺的。 但是她更会挣钱。 她出现在归元观其实还不到一个月,白手起家就挣了几千万。 所以,她不缺那几百万前期投资的基金。 那他还有犹豫什么? 有人给他机会,风险又不用他承担,天时地利人和,他为什么不冲一冲? 冲一次,乘风而起。 拼一次,事业有成。 干! …… 城上月就坐在一边,亲眼看着钱武安被小徒弟给忽悠瘸了。 他点开支起来的平板,随手翻到了相声小品专区,点开了《卖拐》!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小品很有意思。 钱武安捧着地图回房间准备搞事业了。 元酒心满意足地坐在凳子上,刚准备和跨进门的章龄知谈话,忽然听到远处平板传来“哈哈哈”的笑声。 接着就听到一段极为顺溜的话。 “……我能把正的忽悠邪了,能把蔫的忽悠乜了,能把奸人忽悠乜了,能把小两口过得挺好,我给他忽悠分别了……” 她幽幽将视线瞟向城上月,总觉得这小品好像在内涵她。 城上月自然注意到她视线,单手支着额头,将平板转了个方向,不紧不慢且意味深长说道:“看个小品。” 元酒:“哦” (¬_¬)瞄 确定了,师尊就是在内涵她。 城上月继续补充道:“《卖拐》。” 元酒:“。。。。。” 可真是谢谢您嘞! …… 章龄知并不知道两人间的风起云涌,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件旧衣服,询问道:“元观主,我想请你帮忙找个人。” 元酒收回视线,看了章龄知一眼:“姚蓝?” “对。”章龄知松了口气,“不知道能不能?” 元酒微微颔首道:“可以是可以,但她既然被带走了,很可能与邪师有关,邪师一般都有遮蔽命格与行踪的手段,我的手法不一定奏效。” 章龄知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但是我们没在霍天禄名下的房产里找到姚蓝,所以我们担心她可能遇害了,被埋在其他地方……” 元酒接过那条苍蓝色的长裙,抬眸看了眼章龄知:“知道我的规矩吧?” 章龄知:“???” “咱们交情归交情,但姚蓝是你们特管局的人,可不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免费帮朋友,但不会免费给你们特管局打工。我之前在郭浩文的事情上,可帮了你们很多忙呢?” 章龄知顿时哭笑不得道:“那是肯定的。” “元观主你放心,请你帮忙钱包怎么可能不准备好。” 元酒:“……” “我倒也没有那么贪财。”元酒努力绷住表情,让眉毛不要抖得跳戏,她掩唇轻轻咳了两下,强行挽尊道,“你也清楚的,咱们归元观现在还比较贫穷,没办法大手大脚……” “等以后,债务还清,你们找我帮忙,打五折。” 到时候就提高单价,哼哼,打折也是赚的。 休想让她打白工! 但现在也就只能想想。 …… 元酒拿着衣服,让南巢拿了一个豁口陶盆过来,她将藏蓝色的长裙丢进盆子里,指尖探出一缕火苗落在衣料上,大火瞬间燃起,她从燃起的一火苗中抽出一缕淡黄色的细丝。 衣服燃烧过后只剩下灰烬,她取了一撮灰烬裹在黄表纸内,折成了一只纸鹤。 又将淡黄色的细丝缠绕在纸盒上,指尖轻轻垫在鹤首,很快凝成两粒朱色的眼睛。 纸鹤拍着翅膀从她掌心飞起来,绕着元酒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了她的掌心。 章龄知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本火热的心慢慢凉下来。 元酒抬手捧着纸鹤,看向章龄知摇了摇头:“不行。” 对方果然使用了遮蔽踪迹的手法,寻常的追踪道术不起作用。 她将纸鹤递给章龄知:“你可以保存好这只纸鹤,如果它离姚蓝比较近,能自行飞出来寻找她的方位,到时候就算就遮蔽手法,效果也会被削弱很多。” 章龄知双手捧着纸鹤,心里说不出的失望,虽然早就猜到可能会碰上这样的结果。 但是…… 欸。 …… 元酒弯腰将地上的陶盆端起来,转身放在院子的墙角,轻声安慰道:“人兴许还活着,活着你们就有希望找到她,所以不必灰心丧气。” 第131章 章龄知鞠躬道:“多谢元观主出手帮助,费用我稍后打给你。” 第163章 长乘至 章龄知带着希望来,满身失落归。 元酒送他出了道观,分开前随意问道:“你们抓到的那个……段时露,到现在还没有开口吗?” 章龄知摇头:“她不肯交代,但是我们也不能打散她,所以现在只能关着。” “这样啊……”元酒垂眸思考了片刻,“如果你们没办法的话,可以交给我试试。” 章龄知精神了些,好奇地望着她:“观主你有什么办法?” “这是个秘密,但是我兴许能让她开口。” 章龄知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这个我暂时没办法给你准确的答复,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我回去跟江队说一下,如果他同意,我们就把段时露送过来。” 元酒浅浅颔首:“行,去和你们江队说吧,不过我不免费干活的。” 章龄知嘴角弯了弯:“明白。” 有能力的大师,一般都不愿意管这种小事,也不会轻易出手帮他们这些普通的公职部门执法员。 像元酒这样随和且实力强大的人,真的可遇不可求。 花钱就能请人解决问题,总比靠人情求人出手更简单,这种合作关系也能更长久。 而且元酒要价一向合理,不会出现狮子大开口的情况,所以特管局其实慢慢已经习惯了与她合作,也愿意在她遇到麻烦时主动帮忙。 市政那边就是江队托家里人就打过招呼后,元酒才能在刚还了几千万,就能得到更多更具体的消息。 这就是互利互惠,合作共赢。 …… 送走了章龄知,元酒回到院子后,准备溜去厨房找吃的。 城上月盯着平板,后脑勺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你打算怎么撬开那女鬼的嘴?” 元酒迈出去的腿收回来,乖巧站定后,偷偷看了他后脑勺一眼:“打一顿?” 城上月将视频暂停,回头盯了她两秒:“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 “开玩笑呢。”元酒走到他身后,往平板上看了一眼,随口答道,“段时露是厉鬼,厉鬼最怕的当然还是地狱啊,所以我打算跟谢必安疏通一下关系,先带段时露提前体验一圈,刀山火海下油锅,十八层地狱有的她都能先领一套体验卡,我觉得等我在把她捞出来,她肯定会痛改前非,问什么答什么。” 城上月右手支着太阳穴,拇指轻轻蹭着耳屏,垂眸沉思道:“这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威逼利诱对这些心性不坚定之辈,一向行之有效。” “但问题是,这边地狱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吗?” 元酒被问住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后,抬头道:“那我现在去跟谢必安联络联络感情。” 城上月沉默了几秒,提醒道:“……临时抱佛脚,不可取。” 元酒笑眯眯地说道:“我最近还学到一句话,临阵磨枪,不利也光。” “我先去试试,不行我再去找秦广王联络一下感情,很多感情都是从无到有的,我觉得以我交朋友的能力,这个计划还是可行的。” 城上月实在不想提醒她,曾经她在修仙界被同辈中人联手抵制的事实。 小徒弟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自己已经拿稳反派剧本的自知之明。 欸…… 问,就是愁。 看着元酒背着手溜达远了,城上月收回了目光,从袖子里取出一枚正在一闪一闪发光的玉珏。 他抬手点在巴掌大玉珏上,一行金色的小字出现在上面。 “已至,长乘。” 城上月额角轻轻跳了一下,刚从椅子上起身,后院已经落下一片阴影。 紧接着就传来元酒愤怒地控诉。 “长乘!你到底长没长眼睛啊?!” 城上月闪身去了后院,就看到一颗巨大的菩提树出现在后院,粗壮坚韧的树枝压塌了道观角落里本就破旧的两间房子,元酒被长长的树根压趴在地上,灰头土脸地将树掀开,那两间屋子屋顶的瓦片哗啦啦碎了一片,就连横梁都断裂了。 城上月抬手扶额,这一架看来无论如何是避不过去了。 轻飘飘站在树干上的豹尾青年,怀里抱着一块黑色石头,歪了歪脑袋,净若琉璃一般的黑眸盯着元酒看了片刻,从树上跳了下来后,浅笑着说道:“阿酒,好久不见啊。” 元酒握着拳头,凶巴巴道:“能有多久,我渡劫那天你不就蹲在山头上围观,这还没一个月呢。” 长乘轻轻颔首:“那也挺久了。看到你还活蹦乱跳,我就放心了。” 元酒:“……” “你来就不能走正门,空降别人院子,什么坏习惯?” “仙尊给的定位就是这里。”长乘看向城上月。 城上月站在后院门口,插话道:“本尊倒也没料到,你定位就那么精准。” 分毫不差,直接把房子给压塌了。 这就不怪小徒弟炸毛了。 长乘回头看了眼破瓦断梁,叹气道:“我觉得这事儿不能怪我,只能怪……你家这院子太小太破了。” 元酒拳头硬了:“我觉得今天咱们得打一架,不然我觉得让你住床底都是厚待。” “约架改天吧。”长乘摆了摆手,“房子既然已经塌了,重新建起来就好。” 元酒黑着脸问:“你知道你压塌的是谁的房间吗?” 城上月定睛看了眼位置,心情有些微妙。 好巧不巧,压塌的正是他和元酒的房间。 长乘:“你的啊?” “还有师尊的。” 长乘:“那我赔钱重建好了。” 元酒脸上的怒容顿时消失,朝他伸出右手:“优惠价,两块玄圭。” 长乘微微眯起眼睛, 在她掌心拍了一巴掌。 “玄圭是不会给你的。” 元酒:“那你能拿什么抵债?” 长乘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菩提树:“千年菩提,我带过来费了不少功夫,能抵你这两间小破房了。” 元酒:“???” “你再说一遍?” 长乘:“再说一遍也是如此,带着那么大一棵树跨越两界,你以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我还没找你要辛苦费呢。” 城上月眼看着两人就要掐起来,抬手扶额道:“行了,别吵了。” “修房子的钱,本尊出。” 元酒没异议,只要不是她掏腰包,师尊出还是长乘出,无所谓的。 长乘也闭上了嘴,拧眉盯了元酒两秒,衣摆下的豹尾在地上砸了两下,直接将地面砸裂了。 元酒盯着他的尾巴:“再破坏我的道观,我真的会把你赶出去。” “就算师尊保你也没用!” 长乘将怀里的黑色石头掰下巴掌大一小块,丢到了她怀里:“给你,赔偿。” 元酒捏着黑色石头,对着阳光看了会儿。 “玄圭?” 她是认得这东西的,蠃母山特产黑色的玉,又称为玄圭。 她悄默默想再抠掉一块,长乘抱着石头走远了,躲开了她的魔爪。 “抠门精。”元酒将玄圭塞进自己的储物手镯,小声吐槽道。 “你不想要就还给我。” 长乘扭头威胁道,元酒扭头就跑去扛菩提树。 开玩笑,长乘送出来的这块正经玄圭,她只要稍加雕琢,卖出几百万觉得是轻轻松松。 道观两间破房子才值多少钱,几万块钱就能盖两间更大更好的。 她才不要还呢。 长乘走到城上月身边,拧眉看着他一身装扮,还有黑色的短发,眉头瞬间颦蹙在一起。 丑了。 第164章 不差钱 元酒将菩提树先扛到了道观外,找了个地方挖个坑,先把树给种下去,又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只玉白色的瓶子,将里面淡金色的液体抵在菩提根系上。 这种灵液可以让移植的菩提树继续保持生命力,以便她改天将树移栽到后院里。 回到院子后,元酒站在台阶前,看着塌了的两间房,深深叹了口气。 她和师尊这两天要幕天席地了。 只是他们俩倒还好,修道之人,什么都没有的山洞他们都住过,这些不过是小问题。 元酒想了想,给雍长殊打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很快就被接通,元酒看着他身后的背景,好像是他的办公室。 雍长殊拿着手机,静静看着她:“打视频电话,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元酒将前置摄像头换成了后置,对着自己被压塌的两间房子完完整整拍摄了两分钟:“现在知道我找你什么事了吗?” 雍长殊看着屏幕里碎瓦断梁,吃惊道:“你这是在道观里渡劫了吗?屋子被雷给劈了?” 元酒又换成了前置镜头,翻了个小白眼:“我要是在这里渡劫,整座山头说不定都要被夷为平地。” 第132章 “所以道观到底出了什么事?是有人找你麻烦?” 元酒:“这个……哎,说来话就长了,等你回道观我再跟你解释吧,现在我打视频电话给你,目的就一个,道观修建工作迫在眉睫,所以你能给我均出一个工头吗?道观后院的屋子得尽快扩建起来,不然我和师尊要住在没有屋顶的屋子里,天天看星星睡觉了。” 雍长殊:“你们也不睡觉的吧,前两天晚上不还跑出去了?” “这个你竟然知道啊?” “工头就算了,我安排文彦实去道观看看,他手底下有一个完整的施工队,我让他尽快出个设计图,先把后院的做出来,然后你觉得没问题就先在后院开工。” “行,辛苦了,我付钱的。”元酒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钱我都准备好了。” 雍长殊看着元酒一本正经的模样 ,笑着说道:“行,你多少预算和文彦实说清楚,他很擅长这个,咱们尽量花最少的钱,将一切工作尽可能做到最好,每一分都花在刀刃上。” 元酒喜欢听这话。 当然,每一个甲方爸爸都喜欢听这种话。 挂了视频电话后,元酒瞬间神清气爽。 看着乱糟糟的后院,她头也不晕了,心也不疼了。 老话说得好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辞旧迎新。 她在心里感谢长乘三秒钟! …… 文彦实和雍长殊是前后脚到归元观的。 两人到时,元酒正撸起袖子,和南巢还有钱武安一起,正在一堆碎瓦破砖里头挖东西。 她房间里好多东西被埋在下面,弄得脏兮兮的,扔是不可能扔的,她打算好好洗一洗。 城上月和长乘站在一旁看了几分钟后,最后还是加入他们的队伍。 除了元酒,南巢和钱武安,一个老一个少,而且都是普通人,在碎瓦砾里扒拉了一会儿就把自己弄成了小灰人,实在是让他们看不过眼。 法术作用不大,因为砖瓦和日常用品都混在一起。 所以主要还是靠劳动力。 长乘此刻看着城上月身上的衣服,终于发现这丑丑的衣服似乎还挺便捷。 他也捏了个法诀,先给自己换了一套黑色的长衣长裤,黑色的长发扎成了一个马尾垂在身后。 等他走过来时,元酒偷偷看了眼他尾椎骨后面,被长乘狠狠瞪了一眼。 哦豁! 尾巴没了。 现代装,果然不适合露尾巴。 和她预料的一样。 “你的尾巴是盘在腰间了吗?”元酒眨了眨眼睛,悄咪咪地凑近问道。 长乘给了她一脚,语气凉凉:“滚远点儿,别找抽。” 元酒抱着砖头滚远了。 虽然她很想继续八卦,但是感觉追着问长乘的尾巴,估计会被南南和钱武安当成变态,她忍住了自己那点儿强烈的好奇心。 …… 南巢和钱武安先将元酒那个看着平平无奇的木床给扒拉出来。 这张床如果拿去拍卖那肯定是相当值钱,上好的金丝楠木大床,床腿床沿还有前后栏板上的雕花工艺,那都是如今非常难见到的。 南巢其实也不知道元酒从哪儿弄来的,反正她搬回来后,没过多久就悄悄把床换了。 即使被断裂的横梁砸到,床也没有塌掉,只是雕花多少有点被破坏了,床栏上留下不少痕迹。 两人正准备将床从废墟里抬出来,长乘抬手拦住他们:“这个我来,你们去收拾别的。” 南巢和钱武安对眼前的青年比较陌生,但看着元酒和他相处颇有种相爱相杀的氛围,两人也就将他暂时当成了自己人。 能和元酒相杀的,那都不是一般人。 所以他们果断放弃了搬床,把这很重的床留给了长乘来解决。 …… 南巢他们走开后,长乘抬手一拂,床上的灰尘瓦砾全部被扫到了一边。 他轻轻松松抬手控制着木床落在后院一处干净的空地上,将地上的被褥和枕头捡起来,准备用个除尘诀直接解决。 元酒扛着自己已经坏掉的书桌,从一堆废墟里跳过了来:“这东西得清洗一遍。” “用法术也能清理得很干净。” 长乘朝元酒脸上掸了掸枕头上的灰尘。 元酒:“……” “你砸坏了我一张很贵的桌子,这些东西也是你弄脏的,让你把被褥拆下来手洗一遍,不过分吧?” 长乘拧眉看着手里的东西:“你确定?” “确定。” 长乘随手扔到一边:“改天给你换套新的。” 元酒气呼呼地说道:“败家!” “不差钱。”长乘回道。 第165章 真土豪 文彦实进了道观发现前院没人,听到后院有声音就自行去了后院。 直至看到后院角落坍塌的两间房子,他总算知道雍长殊给他打电话时,为何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还有点无奈。 元酒搬着东西从废墟里出来,看到文彦实后立刻两眼放光:“你来了啊!” 她将怀里的整整齐齐放到角落里,又将肩上的灰尘抖落后,去井边洗了把手:“雍长殊跟你说了要做什么吧?” 文彦实点了点头:“说了,小观主是想翻修道观,主要是后院这些留客的房舍,还有前院以及摆放神像的正殿。” “对,就是这样,我现在预算不是很够,所以只能先紧着比较重要的地方修。” 元酒带他在道观内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将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一遍。 “后院呢,房子有些不够住,而且很多屋子年久失修,下大雨的时候屋顶会漏雨,地上也都是码着青砖,雨一落在屋子里,边边角角到处都是泥泞。” 前段时间晚上下过大雨,师尊和她的房间还好,就南巢和钱武安住的房子屋顶漏雨情况比较严重,大晚上的南南从厨房拎着桶抱着盆,房子自己屋里接漏进屋里的雨水,她被吵醒后起来看了一圈,然后顶着大雨给他的屋顶又重新盖了一层油布。 文彦实对此情况不意外,他进了道观后就一直在留意道观里的建筑房屋情况,屋顶上用的是陶土瓦,因为时间太久,再加上天气原因,经历过几十年的融冻,不少已经出现碎裂的情况。 道观的砖墙也有修补的痕迹,靠近西南墙角的位置,墙体已经有些歪斜,还出现了好几道裂缝,外面用砍下来的树干抵着墙面 ,这才没有彻底坍塌。 能看得出来,道观里大部分都是古迹。 尤其是前院的大殿,门前的漆柱还有檐下斗拱上的花纹图案,最起码有上百年历史。 文彦实站在后院里,看着低矮的几间屋舍,道:“我对道观的修建有些想法,不过还要征求你的意见。” 元酒笑道:“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嘛,如果对道观好,我觉得可行,当然会接受。” “我想问问你的打算,以后这道观是否要接待香客留宿?” 元酒立刻摇头:“不接待。” “后院就私人住宿,不过眼下人还是不齐,我还打算再找几个道士,专门接待以后上山进香的香客。” “所以住宿的屋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文彦实微微颔首:“可能要拆一部分外墙,往外面扩建,可以吗?” “可以的,附近的地皮都申请过,可以用于扩建道观。” 这些雍长殊当初特意跟她交代过,她去市里备过案。 “大殿的主体框架是不动的,我看了一下,当初修建的时候,建筑工匠颇费了巧思,就是可能时间久了,大殿里那些木结构框架内部可能会出现虫蛀现象,到时候可能需要不少完整的木料替换。” “行,这个我知道了,木料交给我来处理,需要多少到时候你给我报个数。” 这个世界买木料花钱,但是她可以求师尊和长乘帮忙,从修仙界伐木啊。 修仙界可和这里不一样,大片大片无主之地,尤其是危险重重的山林,里面到处都是十分坚韧的木材,千百年的木材并不少见,还自带防虫蛀的效果。 文彦实打算尽快拿出设计图,并给出一个完整详实的改建方案。 不过这段时间,后院坍塌的房子可能暂时修不起来。 但雍长殊回来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 元酒看着放在后院石桌上的几张房卡,摸着下巴看向雍长殊:“送我们啊?” “你到底有多少产业呀?怎么感觉哪行哪业你都有涉足?” 雍长殊拂开桌上的灰尘,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具体的我就不说了。” 说了,小观主心态怕是要崩。 元酒盯着几张看着就很豪横的房卡,慢慢伸出了手:“我觉得你不说,对我的伤害也是很大的。” 仅她接触到的,很大的建筑公司算一个,还有国内外都很畅销的狐狸牌电子产品,归属在他名下的科技公司,以及一个在国内娱乐圈小有地位的娱乐公司……现在,竟然爆出来还有个全国连锁的酒店品牌。 第133章 他这把岁数可真的没有白活啊! 雍长殊但笑不语:“房间给你们准备好了,五星级酒店,给你们留了三个月。” 元酒将房卡退回去:“算了,我就算再没常识,也知道住五星级酒店一天都得花不少钱,你这直接送我们三个月免费住房,我总感觉你另有打算。” 虽然她挺爱占便宜,但是那都无伤大雅,而且平时也会从其他方面还回去。 当然,师尊和长乘的便宜除外。 毕竟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其他人,她还是有些分寸的。 大狐狸在方方面面都给她提供了很多帮助,她得克制住自己,才不能把这些当成习惯。 这世上,除了师尊和长乘,没人会再无限度地包容她。 她一直谨记这点。 雍长殊有些意外她的拒绝:“道观后院改建,你们不住酒店,打算住山洞吗?” 元酒双手交叉,乖乖放在面前的石桌上:“对我们来说,住哪里都不是问题,平时在树下打打坐也,连觉都不用睡。南南和钱武安的房间还好好的,他们有地方住就可以了。” “你拒绝我,总要给个原因才是,不然我会瞎想的。”雍长殊一字一句道。 长乘端起茶杯,静静地看了雍长殊一眼,最后将视线挪到元酒脸上。 总感觉这只狐狸……别有用心。 他指腹轻轻擦着杯沿,转眸看向对此漠不关心,正在追剧的仙尊。 只觉得心好累。 仙尊是一如既往的心大,这只狐狸的野心都昭然若揭了,竟然还不当回事儿。 见元酒支支吾吾,看样子是准备胡诌个理由时,长乘放下茶杯说道:“有道是无功不受禄,阿酒虽然平时顽劣了一些,但在这事儿上还是有分寸的。我们道观人多,一起去住雍先生开的酒店,且还不出钱,未免太不合适。” “不如……” 元酒和城上月齐齐抬头看向他。 来了。 长乘的算计来了。 …… 长乘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了几十颗极品灵石:“我听阿酒说,雍先生想收集极品灵石打造一个聚灵阵,这些都是极品灵石……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元酒捂住心口,偷偷将手指试探着摸向边角一颗亮闪闪的极品灵石。 她的心在泣血。 长乘这个抠门鬼,对待别人怎么就那么大方?! 长乘正和雍长殊谈笑风生,但是依旧眼观六路,在元酒准备悄无声息扒拉走一颗灵石时,眼疾手快的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 元酒缩回手,委屈巴巴地看向城上月。 后者淡淡地扭开头,完全当做没看见。 这就是手欠,明知道偷不到还去拿,不挨打才怪。 雍长殊看着桌上几十颗格外璀璨的灵石,无疑是心动的。 这种极品灵石完全是可遇不可求。 城上月个人需求很低,他虽然有极品灵石,但几颗完全就能解决他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起居。 元酒……算了,不提了。 只有长乘……眼前这个青年让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人可以比他更财大气粗。 同时也让他更加明白,小观主……其实并不缺人养。 第166章 狠角色 长乘是个该出手时就出手的狠角色。 元酒和城上月对此早有领悟。 他们俩虽然私产也不少,但是比起长乘那都有点小巫见大巫。 两人在山上时,都是长乘前前后后一手打理,所有的开销基本上都用不着他们掏自己腰包。 对于城上月而言,长乘就是最贴心的妖侍。 换句话说,就是万能的管家。 对元酒而言,长乘是全能保姆,她又爱又恨的男妈妈。 教她最多的是长乘。 揍她最多的也是长乘。 套路她最多的还是长乘。 她一直将长乘当做每天都想暗杀一遍的兄长。 不过长乘的能力毋庸置疑,他做什么都非常厉害。 尤其是赚钱。 这种能力让她恨不能复制粘贴,套在自己身上。 …… 长乘和雍长殊的交易是,用几十颗极品灵石,交易雍长殊手里的一部分股份。 银光公司的股份。 这些都是长乘从刚刚城上月看到的霸总电视剧里学到的。 虽然电视剧里的商战不靠谱,但是他并不清楚。 不过他还是捕捉到一个词汇,就是股份。 很重要。 “你考虑一下,只需要百分之一。” “不够的话,可以继续加。” 长乘就将极品灵石放在桌子上,放出惊人之语后,一派淡定地继续喝茶,顺便分出一些注意力留意城上月平板上的电视剧。 他从元酒和城上月,还有元酒那个小徒弟口中得知,这只狐狸有很庞大的产业。 有产业,就能赚钱。 他不懂这个世界的经营方式,但是买下股份就能拿钱分红。 躺着赚钱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而且这狐狸对阿酒别有用心,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他火眼金睛,自然看穿了他的目的。 他们手里握着对方公司的股份,自然也就不存在入住酒店,就是占便宜的情况。 他与仙尊在此界不会待太久,以后就算回去了,这些钱财还能留给阿酒和她的徒弟继承,也不算浪费。 极品灵石他有很多。 蠃母山都是他的,山里埋着无数的玄圭与灵石。 他更看重玄圭,平时用的也是玄圭,灵石其实都丢在山里当摆设。 几十颗极品灵石,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 元酒决定眼不见为净,她怕自己忍不住某天回修仙界,扛着麻袋去蠃母山挖灵石。 好恨。 她怎么就没一出生继承一座山头,还是遍地宝藏的山头? 最可恨的就是长乘了,在如此贫穷的她面前,竟然做出这般壕无人性的举动。 元酒起身去厨房,打算找纪京白商量今天加餐。 接风宴还是要有的。 都说了要让土豪宾至如归,她绝对要尽最大努力,掏空长乘的荷包。 雍长殊在考虑,毕竟转让股份不是小事。 而且长乘的出现,让他很有危机感。 就是突如其来,没有任何缘由。 “这件事我考虑之后,明天再给你答复,如何?” 长乘抬眸多看了雍长殊两眼:“可以。” 他收起了桌上的灵石,转眸看见端着茶点从厨房过来的南巢,思索了片刻,从空间里取出一块拳头大的玄圭,还有一只紫色的荷包,放在了南巢面前。 南巢十分意外地看着他:“长乘师伯?” “见面礼。” 南巢看着那块玄圭,想起这是元酒想要没要到的。 “太贵重了。” 城上月分出一分注意力,随口说道:“收下吧。” …… 南巢拿着荷包与玄圭回了厨房,刚好撞见了正准备出门的元酒。 元酒瞥见他手里的玄圭,立刻捂住胸口,心痛万分道:“我就知道!” 就知道那么大一块,他是用来当见面礼的。 他们久别重逢,就不值得一块拳头大的玄圭吗? 太伤心了。 南巢拿着玄圭问:“师父,这石头……” “你一定收好了,改天我帮你雕刻一下,这可是玄圭玉啊。” 元酒叹气道:“这东西不是钱财能衡量的,你都可以留着当传家宝,所以千万别弄丢了。” 南巢认真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收好。” 他将另一个紫色荷包拿出来:“师伯还送了一只荷包。” 看起来有些秀气,像女孩子用的那种。 元酒接过来打开后,被里面的东西亮瞎了眼睛。 她将荷包还给南巢,面无表情道:“这是个储物袋,里面装了很多灵石,有极品也有一般的,你收着吧。” 再这样下去,徒弟都要比她富有了。 她的事业崛起,迫在眉睫! 南巢有些不知所措地拿着荷包,顿时感觉沉甸甸的。 他好像真的拜了个很不得了的师门,师祖和师伯都太太太大方了! 他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不过…… 还是师父最好。 第167章 窒息死 元酒和纪京白开车下山,又去买了不少小龙虾和海鲜。 考虑到元酒和城上月暂时没有房间住,纪京白建议元酒先买两个帐篷。 元酒拿着手机搜索完露营帐篷后,果断拒绝了。 帐篷太小,不够她造。 更别说师尊那种性格,要是肯住这种小帐篷,她把脑袋拧下来给人当球踢。 宁愿幕天席地,也不要住小帐篷。 纪京白拿元酒没办法,知道她不愿意后,也就没有再提此事。 …… 第134章 元酒在接风宴上介绍了长乘给大家认识,长乘也很豪爽地给了道观每个人见面礼。 吃过饭后,元酒坐在后院的石桌边,捧着手机刷短视频。 城上月一如既往,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单手支着额角刷电视剧。 雍长殊回房间开视频会议,好像是跨国会议,具体什么项目元酒也不清楚。 南巢端着笔记本电脑不知道,用自己攒的钱报了网课,带着耳机正在听课。 长乘看了一圈,最后决定做手工。 他取出一块不规则的玄圭,从空间里拿出一只刻刀,坐在城上月身边,时不时看一眼电视剧,手中雕刻玄圭的动作也没停。 元酒不务正业了一个小时,听到刻刀琢玉的声音,突然想起来一些正事。 她之前琢磨着要雕刻一些玉质护身符来着,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以及电子产品强大的吸引力,所以总是一拖再拖。 将手机收起来后,她将凳子搬到长乘身边,探头看他手里的玄圭:“你雕这个打算用来干什么的啊?” 长乘睨了她一眼:“你那块护身玄圭呢?” “啊,这个啊……”元酒支支吾吾,挠了挠耳后小声说道,“被我拿去挡雷劫了。” “所以,再给你雕一个。”长乘收回目光。 元酒渡劫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的山头看着,自然知道那雷劫声势是何等浩大。 她本就不属于修仙界,所以雷劫也比寻常人要更为恐怖。 所幸当时有玄圭雕琢的玉符在身,她才没有被雷劫劈成焦尸,甚至安全穿过了撕裂的空间,回到了这方世界。 元酒有点感动:“长乘啊,有时候我觉得吧……你可真好。” “在心里骂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我的好?” 元酒瞬间不说话了。 行吧。 揍她的时候,也没见他手软过啊! 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就是了。 …… 元酒搬着自己的凳子坐得远了点,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了几块拇指大的白玉,放在手心感受了一下里面充足的灵气,心满意足地攥起了刻刀,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很快决定了要雕刻什么纹路。 南南的玉质护身符她欠了好久。 纪京白是她挑的厨子,也得送一个。 钱武安以后就是她的左膀右臂,也得来一个。 至于雍长殊…… 她认真思考过,大狐狸本身也不需要这种东西,所以就不送他了。 但是忽略过他也不太合适,元酒打算这几天好好琢磨一下,送什么东西合适,来偿还他这段时间的多次相助。 就在元酒快要雕刻完第一个玉坠时,鬼司机邓别从屋顶上飘下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观主大人……” 元酒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他:“什么事?” “我是帮农昆过来问问,您能帮忙询问一下他车祸身亡那案子的情况吗?” 元酒揉了揉额头,这两只鬼在道观后院实在没什么存在感,她平时也没看着他们,竟然将他们忘到了脑后。 “行,我帮你问问。” 时间还早,元酒直接打电话给了章龄知,他最近和刑侦部门打交道比较多,也方便询问案件内情。 章龄知很快就回消息了。 …… “那个案子有些麻烦。”章龄知翻了一下审讯记录,拧眉道,“遭遇车祸的一共三人,农昆是当场死亡,剩下的两人受了伤,目前警方已经审讯过两次,但是李队始终觉得案子有疑点。” “坐在后排的郑漠和坐在副驾驶的豆建武,都一口咬定是农昆喝醉后,吵着要开车。” “他们俩都说劝过农昆,后来看时间已经凌晨,而且从市郊回南桑镇这条路上基本上没有人和车,所以豆建武才让农昆开了一段路,没想到就出了车祸,车子车速过快,还撞到了路边的树,最后侧翻进路边的农田里。” 元酒开了扩音,方便农昆听到。 她凝眸看着农昆魂魄右肩靠近颈侧的地方,有一条很深的勒痕,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了,应该是车祸时安全带造成的痕迹。 不过也不太对。 “农昆的死因呢?他的尸体法医解剖过吗?” 章龄知翻了一下尸检报告:“农昆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 “我在农昆肩颈的地方看到了安全带的勒痕,系了安全带也会导致死亡吗?现在的汽车驾驶位置好像是有安全气囊的呀……” 章龄知:“安全气囊确实弹出来了,但是农昆死因应该是安全带佩戴不规范。” “如果他正确佩戴安全带,说不定不会死亡。” 元酒有些不太懂:“安全带佩戴不规范?什么情况?” “一般来说呢,车祸时会产生很大的惯性。农昆安全带只佩戴上半部分,也就是只系了安全带的斜带,没有佩戴横带,就腰腹那条他没有系。” “我估计,应该是他上车时根本就没有解开安全带挂扣,坐在车椅上时直接将斜带套在了胸前,所以车祸时惯性带来的巨大冲击力造成了他胸骨骨折,从而压迫到了呼吸,而且他还是醉酒状态,意识很可能不清醒,所以没有及时解开安全带,最后导致了窒息死亡。” 元酒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她对现代交通工具其实两眼一抹黑。 其实她平时坐车也不咋戴安全带。 坐在石桌边的几人纷纷抬头看向元酒面前的手机。 确认过眼神,都是不懂这方面知识的人。 城上月暂停了电视剧,指尖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虽然车祸可能不太会伤害到他们,但是一想到那么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就觉得他们果然真的很命大。 第168章 獬豸像 农昆听完之后,简直一脸茫然。 他没想到自己死因会是这样的。 他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外力撞击死亡,没想到却是自己安全带佩戴不规范。 就因为这种小疏忽丢了命,不管怎么想,他心里都难受得不得了。 又想抱着鬼司机哭一场了。 元酒倒是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她注意到了章龄知一开始说的话,刑侦那边没有直接结案,甚至对两名在车祸中幸存下来之人的供词产生了怀疑,肯定是掌握了一些其他证据。 所以她合理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章龄知合上审讯记录,走到外面走廊小声说道:“这个暂时还没结果,我听李队他们的人说,这几天正在沿着农昆和豆建武他们回去的路线,查找相应的监控视频。” “他们对那两个人审讯时,感觉他们不太对劲,而且正副驾驶的安全带方向是不一样的,农昆的尸检致死伤其实应该是副驾驶安全带留下的伤痕,所以警方基本确认那两人在说谎,不过他们打算再找找沿途的监控,交通路段那边能找到的监控有限,有些没有拍到副驾驶和主驾驶位置人的面孔……” 元酒:“好的,谢谢啦。” 章龄知立刻笑着回道:“观主你客气了,这些都是小事。不过案件正在调查中,我跟你说的这些细节不要向外透露,自己知道就行了,毕竟案件调查还没有结束,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传到当事人和其家属耳中,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情绪,给李队他们的侦查工作带来麻烦。” 元酒:“明白,辛苦了小章。” 挂断了电话,元酒看向失魂落魄的农昆。 这货估计内心正天人交战。 其实,不管他愿不愿意离去,最终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的妻子失去了丈夫,他的孩子失去了父亲,他的父母失去了儿子。 归根到底,更多的责任是在他自己。 农昆未尝不明白这些,他可能还是寄希望于,自己没有开车……这样他死亡会得到赔偿。 元酒也不介意再留他一段时间,反正案件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邓别也很同情农昆,但他觉得这真的就是农昆自己作的。 三个人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打车不行吗? 非要酒驾。 这不是自找的? 可是有些话不能当着农昆的面说,他也只能拍了拍农昆肩膀,安慰道:“大兄弟啊,节哀顺变……” 元酒扭头看着邓别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鬼到底怎么想的。 农昆都已经死翘翘了,给自己节哀,也真的是很有想法…… …… 农昆车祸的案子很快就有了新进展。 第二天下午,章龄知就从市刑侦支队队长李宏启那里听到了新消息。 警方找到了最新的监控视频。 有了确切证据,证明豆建武和郑漠的口供是假的。 监控摄像头在一家药方门口,因为角度问题,刚好可以拍摄到副驾驶上坐着的人。 面孔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警方有专门的软件来分析还原像素有些模糊的监控视频。 第135章 视频经过分析处理,确认坐在副驾驶的人,右手手臂曾搭在窗弦上。 最关键的是,那只手臂上有明显的刺青图案。 车上三个人当中,只有农昆的右小臂上有刺青。 而药店的位置距离车祸发生的地点很近。 大概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 李宏启手握视频证据,很快重新提审了郑漠和豆建武。 两人面对与他们口供完全相反的视频证据,以及农昆的尸检报告,在警方的审讯下很快溃不成军,交代了全部事实。 …… 三人当天晚上喝完酒后,其实最初是豆建武开车。 路上农昆确实吵着要开,所以交通路口的监控视频也确实拍到了农昆开车的画面。 但是农昆只开了一段,因为状态不好,他最后放弃了继续开车,又和豆建武换了回来。 之后,他一直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睡觉。 也就有了药店门口最后那段监控。 在车祸发生后,农昆因为窒息死亡,豆建武在晕过去一段时间后又醒来,看到已经死亡的农昆,害怕会因此担上责任,确认自己和表弟郑漠伤势不太重后,两人商量后决定串供,先将农昆从副驾驶位置转移到驾驶位,而后他们则又重新躺回去装昏迷,直到被人发现报警叫救护车送医。 李宏启的判断是没错的。 在尸检报告出来后,他就觉得两人口供有问题。 将农昆尸体搬下来的路人当时的口供是,他们转移尸体时,人已经死了,身上并未系着安全带。 但是农昆尸体上却有副驾驶安全带形成的勒痕。 这是其一疑点。 说明车祸之后,应该是有人解开了农昆的安全带。 车祸之后,在路人发现他们之前,现场只有三人。 所以解开安全带的一定是其中一个。 只是他们没办法确定是谁解开的安全带,又是谁转移的尸体。 直到找到了监控视频。 经过数次审讯后,豆建武和郑漠主动交代,主意是豆建武出的,尸体也是豆建武转移的。 郑漠自始至终都在后排,只答应了帮忙掩盖事实真相。 所以豆建武对农昆的死是需要负责的,对受害者家属进行协商赔偿。 同时豆建武也因交通肇事罪,导致一人死亡,处三年六个月有期徒刑。 而其表弟郑漠,因为做假证,被拘留七天,处罚款三百元。 …… 庭审时,元酒与城上月,还有长乘和纪京白,带着农昆去法院旁听。 几人走出法院之后,元酒站在人民法院门口,回头看着层层台阶,以及立在台阶右侧的獬豸石雕。 与身边的长乘随口说道:“这里是个很神圣的地方。” 长乘目光落在石雕上,看着朴拙的獬豸石雕上缓缓流转的灵气。 “我好像在《异物志》里看过这种雕像的简图。” 元酒微微颔首,回忆着说道:“道观的书架里也有《异物志》,里面记载过的,东北荒中有曰獬豸,一角,性忠,见人斗,则触不直者。闻人论,则咋不正者。” “人民法院这种地方,是正人间公道所在之地,自然而然有人信仰。这獬豸石雕灵气充沛,已有成灵之相,说不定日后可以长久维护此地司法公正。” 农昆听不懂这些,他与等在外面的邓别拥抱过后,忍不住痛哭出声。 城上月与元酒低声道:“他该走了。” 元酒与长乘停下交谈,看着从树荫下走过来的见习阴差,对方抱着勾魂索,战战兢兢走过来后,先对元酒他们鞠了一躬:“见……见过三位大人。” “来勾魂啊?”元酒笑着问道。 见习阴差长得阴柔纤细,看起来有些男生女相,大概是被谢必安普及过一些常识,面对元酒时敬畏又害怕。 不过他还是鼓足了勇气,点头道:“对,无常大人通知我过来锁魂,他今天有些要事需要亲自去处理。” “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最后看看家人一眼。”元酒随手掏出一只自己折的金元宝递给了见习阴差。 “辛苦了,好好干。” 见习阴差接过沉甸甸的元宝,顿时心也不慌了,手也不抖了。 他总算明白来之前,为什么无常大人看着他的眼神那么复杂。 担心了一路,他还以为最近哪里犯错了! 第169章 先吃瓜 农昆抱着邓别哭了一场后,站在阴影下看着从法院里走出来的老婆孩子,还有父母。 虽然真相已经大白,但是对于农昆一家老小而言,还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慢慢抚平这次意外事故带来的伤痛。 看着一脸悲痛难过的家人,他心里只有后悔。 直到她们从面前穿过,却丝毫不知道自己正看着她们时。 农昆双手捂着脸,慢慢蹲下身哭声渐短,只余下身上的阴气浮浮沉沉。 见习阴差站在他身后,看了眼站在一旁一脸同情的鬼司机,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也该去地府报到了?” 鬼司机瞬间抬头震惊地看着见习阴差,下意识地想拔腿逃跑。 但是见习阴差也是阴差,实力要比他一个孤魂野鬼强上太多,所以他没敢掉头就跑。 “我……” 鬼司机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元酒,他躲过了去地府被留下的命运,难道今天要阴沟里翻船吗? 元酒注意到这边,随口说道:“他我暂时留一段时间,你今日将农昆带走即可。” 见习阴差收回盯着鬼司机的目光,微微颔首道:“好的,大人。” “以后叫我观主就行。” 元酒摆了摆手,拽着鬼司机离开了。 见习阴差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望着地上的农昆,提醒道:“时候不早了,你该随我上路了。” 农昆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已经远去的人影,朝着元酒离开的方向,无声地深深鞠了一躬。 等他站起身,见习阴差直接卷着他从原地消失。 只留下头顶的树叶哗啦啦作响。 …… 农昆的事情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回到道观后,城上月才随口问道:“你这次是不打算收那只鬼的费用吗?” 元酒摇了摇头:“农昆家只剩妻儿老小,我若是此刻登门说些收费之类的胡话,估计她们也不会信,说不定还会被打出来。再则,这事儿其实从头到尾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人家警察忙前忙后,为农昆找回了真相,所以我也不该索取报酬。” 城上月对她这说法并不意外,虽然小徒弟有些时候穷且抠,但是对待普通人却又偶尔会怀有些许温情,这一点是他和长乘喜闻乐见的。 长乘换回了自己的长袍,在院子的石桌边落座,看向又潜入阴影里的鬼司机邓别。 “那只鬼,你留着他做什么?看起来也毫无用处。” 元酒坐在长乘对面,自己掏出杯子放在他面前。 长乘瞥了她一眼,还是顺手给她倒了杯灵茶。 元酒见状才笑着道:“对于那个鬼司机,我是有些想法的。” “等路修好后,我打算山下到山上搞一条专线。” 长乘呷着灵茶的动作顿住,抬眸错愕地看着她:“你这里可是正经道观,让一只鬼给你开专线,你怎么想的?” “障眼法那么多,这种小事情随便就能解决。” 元酒对此倒是颇为不在意。 他们山上没有修建停车场,也不准备专门规划出一大片地来建,停车位够他们自己用就行,所以上下山可以走专线,那只鬼司机还能赚点辛苦费,为他以后下地府好好打点,多少也能少受些苦难。 “算了,你对他有规划就行。” 长乘放弃了劝告她。 元酒的性格有些固执,尤其是在她已经决定的事情上,就算他和城上月说了也不起用。 一般只有她自己撞了南墙,再回头时,才会懂得他们当初提点的用意。 农昆的庭审,南巢和钱武安没有去。 两人在他们聊天时终于开着电三轮回来。 南巢和钱武安从车厢里,一人抱着一个白色的塑料筐从后院门口进来。 元酒目光投过去,立刻开心地站起来:“你们买了西瓜啊?” 纪京白接过钱武安手里的塑料筐。 在道观住久了,他也了解钱武安的身体情况,腿还没有彻底好利索,所以还是尽量不要抬重物。 钱武安笑着浅声谢过:“我去厨房拿刀。” 元酒从南巢手里的筐中挑了一个个儿大的西瓜,扭头道:“不用去拿刀。” 有他们在,切西瓜哪里还需要用刀。 元酒将瓜放在石桌上,随手在西瓜表面比划了两下,西瓜就被整整齐齐切开,每一块看起来都差不多。 “来来来,先吃瓜,吃完再忙。” 这几天暑气熬人。 他们几个修道的人还好,对于温差没有那么敏感,反倒是南巢和钱武安,还有纪京白……这几个人拿了降温符也不怎么用,出去再回来永远都是一身汗。 第136章 几人洗过手后,一人拿了一块西瓜。 就连长乘和城上月也不例外。 元酒啃瓜很快,吃完一块就不再吃了,转头看着脸颊热得红彤彤的南巢:“你打算今天下午去学校报到,还是明天去?” 南巢抬头看了元酒一眼:“明天去吧,学校离道观不是很远。” 开车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我送你去学校。” …… 元酒有些好奇大学是什么样子,她没上过正经学院,都是跟着长乘和城上月认字读书,不过这两人对于她是属于什么都教,几乎不会去筛选内容合不合适。 以至于她小时候还偶然在自己书架墙角找到一本妖兽类避火图。 就……很刺激。 不过她那个时候刚看了两三页,就不小心被长乘逮住了。 长乘为教训她,把她倒挂在五松崖的树杈上一整天。 被放下来的时候,她哭得昏天黑地,两脚发软。 长乘后来为哄她,专门下山给她买了一草靶子的糖葫芦。 但糖葫芦个个酸的倒牙,可是她小时候就是如获珍宝,欢欢喜喜将那些糖葫芦全都吃进了肚子里。 以至于……后来牙齿难受了好久。 这事儿的起因让她记了好久,直到长大后,某天在山下仙家开的书店里找到同款小黄书。 她才买了一本认认真真研究完毕,最后把书给毁尸灭迹了。 确认过了,那不是她能掌握的知识,所以过过眼瘾就行了。 …… 说起学校,长乘和城上月明显也很好奇。 两人先后说道:“一起。” 他们都是当长辈的人了,送孩子上学应该的。 第一次嘛,谁都不想错过。 毕竟南巢也就只有一次大学开学,错过这次,谁知道他们下次想去还有没有第二个徒孙/师侄! 南巢啃了一口瓜,被三人灼灼的目光盯着,感觉亚历山大。 他目光掠过三人同款精致的脸庞,想婉拒,但被他们的眼神看着,又有点儿说不出口。 “我……”南巢欲言又止。 元酒立刻手拍桌面,开心得打断他的话:“好了,咱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好了。” “我一会儿给大狐狸打个电话,让他把房间里的相机借给我。” 元酒想起来就内心激动,对研究那种胶卷相机有些摩拳擦掌。 她上次在大狐狸房间看到了,之后一直想找机会借来玩玩的,但是计划都搁置了。 这次,专门去帮南南拍入学照片! 第170章 坑队友 北海大学在北海市句芒区。 元酒在手机地图上搜索到这个区的名字时,还觉得很奇怪。 因为句芒是民间神话中的春神。 以句芒命名的区,总感觉有些神秘色彩。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在送乖乖徒弟去上学的大事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元酒和城上月,还有长乘根本没有卧室可以住,三人在前院组了一个队,下载了手游打了一整夜的游戏。 南巢一大清早起来后,在后院洗脸还能听到前院手机里发出的厮杀声。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quadruple kill!” “快快快!最后那个法师的人头,让给我!” “五杀!我要五杀!冲鸭!” 元酒激动的声音从前院传到后院,南巢洗完脸后,从月洞门探头望前院看了一眼。 熬夜开黑的三人都是神仙,直到现在都精神奕奕,同款坐姿抱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 长乘拧眉道:“元酒,你能不能靠边点儿?老是挡着我视野。” 元酒扭头道:“这跟视野有什么关系啊?在电子游戏里,你技能该丢哪儿就丢哪儿,我们是队友!” 长乘捧着手机闪避,还不忘抬脚踢了她一下。 元酒气得往旁边挪了挪,继续操作着她的本命英雄,暗戳戳地绕后抄了对方的小法师。 “penta kill!” 五杀圆满。 元酒长长出了一口气,长乘将手机放在膝盖上,扭头道:“你就是个人头狗!” 打了一夜游戏,长乘进步飞快,很多网瘾少年习惯用词,他已经基本掌握和应用! 元酒美滋滋地看着对方基地水晶炸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收人头的快乐,你不懂。” 城上月捧着手机,看了眼游戏里面的邮箱,点开小红点后,奇怪道:“我为什么被举报了?” 元酒和长乘转头看着他:“挂机吧?” 城上月对打游戏兴趣不大,但是元酒拉着他组队,所以他都是点进去后,然后就蹲在复活池不动,要么就是元酒或者长乘带着他的小辅助,在峡谷里东奔西走,认真划水,兴奋赶集。 “举报就举报了,反正师尊你也不怎么玩。”元酒帮他将游戏页面关掉,看了眼他面前摆着的平板,“这个《霸道总裁爱上我》到底有多少集啊?我看师尊你都追了好多天了。” 城上月点开一旁的剧集:“连载中,五百多集。” 元酒震惊了。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长的电视剧吗? 城上月托腮道:“这部电视剧还挺好看的,你有空可以看看,每集只有二十几分钟。” 元酒立刻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不,我没有空。” 今天没有,明天没有,后天也不会有! 她不要听到那种“啊,总裁好帅,眼睛像星星,睫毛像小扇子,鼻梁像滑滑梯……”这样让她尬得恨不能用脚趾抠出一座银光大厦的台词! 老年人的口味偏好,真的让她这种年轻人很害怕~ 长乘收起手机,看着不多的电量,准备拿着手机去充电。 元酒将手机塞给他:“我的也要充。” “没长手?”长乘睨了她一眼。 元酒将手机塞进他怀里:“我去洗脸,看看厨房早饭做什么?” 说完,她人就一溜烟儿没影儿了。 城上月关掉平板和手机,顺手递给长乘:“我的也要充。” 长乘接过一堆电子产品,认命地抱着它们,去后院找充电器。 …… 吃过早饭,元酒就开始帮南巢往车上搬行李。 雍长殊今天休息,他打算跟着一起去学校凑热闹。 元酒不知道他突然抽什么风,但是去哪儿是他的自由,刚好还能充当他们道观观光团的司机一职。 因为开学的原因,学校周围停了不少的车。 纪京白开载着南巢、长乘和城上月。 雍长殊开车载着元酒。 他们没找到在一起的停车位,只能暂时将车分开停放。 雍长殊将车停在了北海大学附属医院的收费停车场内。 元酒从车上下来后,跟着雍长殊从出口离开,看到了不少来来往往人和鬼。 她不太喜欢医院,所以脚下步伐走得快。 雍长殊跟上她的速度,手里拿着相机设备,随口问道:“我听南巢说,你打算开发归元观附近的地方?需要投资吗?” 元酒偏首看了他一眼:“你想给我投资啊?” 雍长殊浅笑道:“哪里能赚钱,我自然愿意投。” 毕竟谁会嫌弃赚的钱多。 “我现在暂时不缺投资的钱,而且钱武安还没有拿出方案,我们打算自己再摸索摸索。” 雍长殊垂眸思考了片刻:“需不需要咨询一下相关人士,我有这方面人脉,他们应该可以出出主意,甚至帮忙规划种植什么样的经济作物,搭配养殖什么样的动物最为划算。” 元酒挠了挠脑门:“再说吧,我跟钱武安说说,如果他觉得需要专业指导,到时候我再找你就好。” 反正大家都住道观后院,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什么时候都能问。 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他们从侧门走进北海大学校园时,雍长殊忽然说道:“我打算给长乘百分之一的公司股份。” 元酒:“你可以跟他提价,虽然这样说有些坑自己人,但是长乘确实不缺灵石。” 但是雍长殊他却非常缺。 甚至连一个小型的聚灵阵都布置不起来。 可见他在这方面资源有多匮乏。 错过了这个窗口,长乘估计也不会再开第二次口。 毕竟对长乘和师尊而言,钱并不是他们生活中最主要的东西,有的用就可以。 所以雍长殊并没能从师尊那里换到更多的极品灵石。 第171章 迎新日 元酒和雍长殊还没到迎新处,就找到南巢他们。 原因无他,实在是他们站在一起太显眼了。 新生处不少学生的目光都在打量他们,城上月和长乘揣着手老神在在地站在树下的阴影里,南巢自己拿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老老实实在新生处排队签到,拿宿舍房号和钥匙。 第137章 元酒和雍长殊刚准备走过去,就被两个女孩子拦住去路:“你们是今年的大一新生吧,哪个专业的呀?我们可以带你们过去。” 元酒看着两个笑容羞涩的女孩子,先转头看了眼雍长殊。 雍长殊淡定地拿着相机,礼貌地拒绝:“我们不是新生,是家长。” 两个女孩子囧囧有神地望着他俩:“???” 突然就觉得自己该去医院做体检了,耳鼻喉科先预约一下。 元酒朝着两人笑了笑,扯了扯雍长殊的袖子:“南南在那边儿,我先过去了,你去找长乘他们。” 雍长殊还来不及说什么,元酒已经脚步轻快地朝着南巢那边走去。 她走过去后,径直将南巢行李箱抓在手里,询问道:“你怎么不让长乘他们帮你看着行李箱?” 南巢愣了愣,松开手笑道:“我感觉让师伯和师祖他们推着行李箱,好像画风有些奇怪。” 元酒无奈道:“有什么奇怪的,他们说了自己来送你上学,总不该半点力气都不出,真的就把自己当成出门旅游观光的老年团了!” “行李箱给我,你去领宿舍钥匙。” 元酒拖着行李箱转身走了。 南巢看着元酒的背影,扯了扯背包的肩带。 也就师父自己在师祖师伯面前毫无顾忌,他暂时还做不到。 对于长辈,骨子里还是觉得应该恭恭敬敬。 最主要,师祖和师伯气势真的很强,没事不敢找他们。 排队站在南巢身后的男生,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同学你好,我是宇航学院的,你是哪个院的?” 南巢:“我也是宇航学院的。” “这么巧,同学啊。”男生个子高高的,留着寸头,浓眉大眼,五官硬朗正气,就是皮肤有些黑,笑起来的时候牙齿特别白,“我叫沈卓航,你呢?” “南巢。” 沈卓航:“你名字好特别。” 南巢没解释,他名字是挺特殊的,姓氏就很少见,更别说名字单字一个巢。 “刚刚给你拿行李箱的女孩子,是你妹妹吗?她今年读初中还是高中啊?” 南巢:“……” “她不是我妹妹。” 沈卓航:“那是你……” 南巢及时打断他:“那是我师父。” “你千万别当着她的面这么说,不然我师父的包袱会炸的。” 沈卓航神色有些迷惑,但还是很认真地点头道:“……哦。” 这么年轻的……师父吗? …… 元酒将行李箱拖到长乘面前,顺手塞给了他。 “身为年轻力壮的长辈,出门多少应该照顾小辈吧?” 长乘看着腿边的行李箱:“你徒弟看起来也是年轻力壮,这种事情刚好可以锻炼他。” 元酒:“那你们今天还不如待在道观里看门!” 长乘将行李箱随手提到身边,叹气道:“不能用空间还真是麻烦。” “你抱着一整块玄圭晃来晃去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玄圭麻烦。”元酒杠道。 长乘眉梢一挑,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所以你今天是打算跟我呛到底了是吧?” 元酒从他身边躲开,四下打量着到处都是人的学校,说道:“北海大学好大,环境也是真的好,这么一比,咱们道观顿时显得很寒碜。” “确实不能比。”城上月观察着校园格局,“这里风水还不错,汇集四海学子,是个极具文气的地方。” …… 元酒闻言也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确实如此。 文气,并不是随随便便才会有的。 自古以来,文气汇聚之地,大多藏龙卧虎。 古时候文气最盛的,一般就是一朝之都,或者是出过著名文学大家的地方。 文人汇聚,自然而然会带动文气流动。 文气养人,人也能养气。 这就是所谓的人杰地灵。 不过自从现代教育普及之后,一国一都汇集天下文气之事已经成为过去。 像北海大学这种高等学府,经历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文化熏陶之地,慢慢就滋养出文气。 元酒满意道:“文运昌隆,我很满意这里,南南在这儿上学会很有前途。” 长乘失笑出声:“你满意有个鬼用!还说的一本正经。” 元酒扭头瞪了他一眼:“我觉得我们今天得打一架。” “晚上游戏里约。” 长乘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元酒很认真地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城上月看着他们俩幼稚地约架,轻轻叹气摇了摇头,往旁边走开了两步。 刚巧撞上雍长殊含笑的目光,两人相视过后,满眼都无奈。 …… 等南巢领完钥匙,走到元酒面前说道:“宿舍在长馨园那边,我们走过去大概要十分钟左右。” 元酒:“我刚刚听路过的其他学生说,还得领军训服,你知道在哪儿领吗?” 南巢回头看向身后,元酒奇怪地望了过去,一个拖着行李箱和黑色行李包走过来的男生朝他们招了招手。 “那是我刚认识的同学,跟我一样是宇航学院的,我们俩刚巧在一个宿舍,他叫沈卓航,自主招生进了北海大学。” 沈卓航拿着行李走过来,朝着元酒腼腆地笑了笑:“师父好,我叫沈卓航。” 元酒拿着钥匙的手指僵了僵,不解地看向南巢。 南巢连忙摇头,元酒收回视线后,先看了一眼他的脸,平静地说道:“叫观主就可以,我姓元。” “元观主好,我是沈卓航,即将就读的是探测制导与控制技术系。” 虽然不懂,但不明觉厉。 “你好。”元酒看了眼他脚边的行李,“让南南帮着你搬行李吧。” 元酒和长乘帮南巢拿着包和行李,南巢去帮沈卓航搬。 一行颜值巨高的几人走在校园里回头率几乎是百分百。 城上月慢吞吞走在最后面,与元酒说道:“午饭打算在哪里吃?” “雍长殊说他订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我们帮南南整理完寝室,可以直接过去。” 元酒抱着背包,小声说道:“南南那个同学沈卓航看着面相感觉还不错。” 城上月:“面相是会变的,此一时彼一时,还要看具体遭遇变化。” “有道理。” 城上月笑着道:“本尊说话什么时候没道理?” 元酒顿时不吭声了。 师尊不讲道理的时候,谁讲道理也没用。 偏偏他很多时候自我感觉良好,好像完全将从前的那些记忆全部格式化了一样。 …… 进了男生宿舍楼后,元酒好奇地看东看西。 直到路过二楼楼梯口时,看到了两个光着膀子的男生提着桶,桶里装着衣服正准备下楼。 不过两人一对上元酒好奇的眼睛,立刻拔腿就往回跑,有一个男生因为过于激动,拖鞋直接甩飞了出去,然后又光着脚回来捡鞋,抱着桶窜回了宿舍里。 元酒:“???” 长乘摸了摸鼻尖:“要不,你还是出去?” “不要。” 元酒摇头拒绝,她又不是没见男人赤膊,就这些小孩儿大惊小怪。 更何况,他们都进了男生宿舍,就把她一个人撇在外边,她心里也不平衡。 不平衡就想作妖。 到时候整到谁,那就该谁倒霉了。 南巢的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房间并不算大,但是格局还算不错,标准的上床下桌,衣柜在书桌旁,上下的梯子虽然有些陡,但是还算安全。 南巢和沈卓航是最先到的,南巢选择了靠阳台左侧的那张床,桌子和床板上的灰尘比较多。 沈卓航选了也是靠左边的床,与南巢共用一个梯子上下床。 元酒就站在门外,听着沈卓航说:“灰尘比较多,我找麻布咱们先擦一下,你是自己动手还是家里的长辈帮忙?” 元酒走进寝室后,随手关上了门:“我们来吧。” 第172章 小道术 南巢准备拿抹布的手停下,乖巧从床上下来站在一边,拦住了准备自己动手的沈卓航。 城上月和长乘一人一边,抬手捏了除尘诀,从房间内卷起的灰尘瞬间自行飘下来,在半空中慢慢拧成一团。 元酒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垃圾袋,扯开,丢在地上。 然后灰尘和所有垃圾都自行钻进了垃圾袋内。 她弯腰蹲在地上,给垃圾袋打了个结,随手把南巢书包丢进衣柜里:“好了,搞定了。” 南巢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但是沈卓航就emo了~ 他站在南巢身边,先是揉了揉眼睛,最后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扭头道:“我好像做了个梦。” “那就当梦吧。” 南巢拍了拍他肩膀,在内心很是同情他。 当初他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慢慢接受这个世界和他从前所认识的完全不一样的事实。 第138章 沈卓航一米八的汉子,转身慢慢握住南巢的手:“请打醒我,告诉我这个世界依旧科学至上!” 南巢尴尬地笑了笑:“接受事实。” “小同学还挺幽默。”元酒靠在上下床的梯子上笑道。 城上月和长乘,还有雍长殊,各坐在一张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快点整理你的东西,一会儿出去吃午饭。” 长乘单手托腮,将手机从兜里拿出来,准备先玩会儿消消乐。 元酒点头道:“如果你的室友上午都能到,那就叫上一起,雍先生今天掏腰包请客,所以千万不要客气。” 她将目光投向雍长殊,雍长殊只能无奈地附和道:“对,不要跟我客气。” 南巢:“我还要去领军训服。” “那你东西放着,我帮你整理,你去领。早点弄完我们可以一起逛逛校园,我想看看北海大学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 南巢没拒绝,将东西交给了元酒整理:“沈卓航,我帮你一起领回来?” “啊,哦,好的。” 沈卓航木讷讷地转身,看着元酒带笑的眼睛,终于慢慢回魂。 “一些小道术,不用大惊小怪。” “赶紧整理东西吧,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沈卓航顿时拘谨起来:“啊,这个不用了……” “你是另有打算吗?”元酒问道。 沈卓航摇头:“不,不是。” “那就一起,全当你们新舍友联络感情的第一餐了。” 元酒说完将南巢的行李箱打开,忽然意识到之前说好了有些东西要去买的:“长乘,你去附近商场或者超市,把清单上的东西买回来。” 元酒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捏成一团丢给了长乘。 雍长殊将相机交给城上月:“我也去吧,长乘对这里不熟。” 长乘展开纸张后看着一长串的物品清单:“怎么还有那么多东西没买?上次出门不是说基本都买好了?” “让你去你就去,这是多好体验生活的机会,你平时也没机会去买这些东西。” 长乘收起纸张:“我不用回来的时候还搬着吧?” “随便你。”元酒说。 长乘和雍长殊离开宿舍楼去采买,城上月拿着相机好奇地把玩了一会儿,走到阳台自己去琢磨。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两把新衣架,将南巢的衣服都撑起来,挂在了衣柜里。 装在她储物手镯里的几双新鞋,她也随手摆在了柜子下面。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后,元酒身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朝阳台喊了一声:“师尊,我去接电话。” “嗯。” 元酒拿着手机走到走廊,看着章龄知的来电:“怎么了?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元观主,江队那边同意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人把段时露给你送过去。” “今天晚上吧,或者明天都可以,这会儿我在北海大学呢,南南今天开学。” “行,那就今晚,我到时候带着弘总去,不知道会不会添麻烦?” 元酒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来之前章龄知聊天时偶然说过,他搭档的那只僵尸叫弘总。 奇奇怪怪的名字。 但是据说脾气还是很可爱的。 刚挂掉章龄知电话,元酒又接到了钱武安的电话。 她有些意外,钱武安基本上没给她打过电话,有事一般都是等她回去之后面谈。 接通电话后,她发现钱武安声音有些颤抖:“小观主,我……” “别紧张,出了什么事,慢慢说。”元酒平静地说道。 “我今天在道观附近转了一圈,本来想看看土质的,但是我……刚刚在靠近山脚下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婴儿的尸体,我现在应该是要先报警,还是等你们回来啊?”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身体青紫,看起来刚死不久就被丢到这儿了。” 元酒面色瞬间冷凝下来:“立刻报警,警方到了如实说就行,剩下的等我回去处理。” 第173章 学神寝 电话挂断,元酒转身回了寝室内,与从阳台上走回来的城上月说道:“我先道观一趟,钱武安在山下附近发现了一具婴儿尸体。” 城上月放下手里的相机,颔首道:“如果不能在午饭前赶过来,记得说一声。” 元酒挠了挠耳朵:“我肯定会赶回来的。” “雍长殊说今天中午吃湘菜,我还没吃过呢。” 说完,元酒指了指南巢的床铺:“南巢的东西麻烦师尊你收拾一下。” 城上月看了眼凌乱的行李箱,眼皮抽了抽:“……” 向来只有别人给他收拾东西的份儿,没想到活到这岁数,竟然要体验一回帮徒孙收拾东西。 “行,吧。”城上月勉强答应了。 元酒拿着手机准备转身离开,城上月忽然问道:“你不会开车,打车回去吗?” “嗯……”元酒忽然扬起眉梢笑了笑,“我有办法,我上次捡了一匹马的魂魄,突然想起来还没送地府去……” “骑马上公路犯法吧?小心被交警逮到拘留。”城上月说。 元酒先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然后开心道:“不犯法,只要不上高速公路,骑马是不会被交警扣下来的,顶多就是……有些影响观瞻,如果随地留下粪便估计会影响市容。” 但是她的马又不拉粑粑…… 影响不了市容。 城上月看着元酒跃跃欲试的表情,头疼道:“随便你吧。” 既然不犯法,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然他们还得去橘子里捞人。 元酒很快就离开了男生宿舍。 鉴于这次是白天上路,大红枣的纸外壳儿不能剪得过于潦草敷衍,所以从宿舍出来后,她就拿了把小剪刀咔嚓咔嚓地捡起来,一边剪一边走。 走出大学门口,她观察了一下四周,觉得这附近都比较闹腾,不是个好的放马地点。 所以她又往前走了一段,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将大红枣的魂魄拽出来塞进了剪纸里。 牵着大红马出了小巷子后,元酒直接翻身上马,完全无视了路人惊叹怪异的目光,打着马飞快地往回赶。 …… 长乘与雍长殊带着东西回到宿舍后,发现只有南巢和沈卓航,不由问道:“你师父和师祖呢?” “师祖去逛校园了,说你们知道怎么找他。”南巢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师父有事回道观了,师祖说的。” “道观能出什么事?”长乘有些疑惑。 “听师祖说,好像是安叔在山脚下发现了一具婴儿尸体。”南巢将行李箱收拾好后,把空箱子放进了上下梯子后面那块地方,“师父应该能在午饭前赶回来。” “赶不回来也没什么。” 长乘随手将买回来的东西摆放在地上。 正在上面铺被子的沈卓航见状,内心此刻竟然格外的平静,可能是被接连震惊的麻木了。 雍长殊将东西放在地上后,拿着手机说道:“我出去回个电话,公司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 长乘随意地点点头,坐在凳子上玩手机,让南巢自己收拾东西。 拉开门后,雍长殊刚巧正面与两个年轻男生撞上。 对方看着雍长殊的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打招呼:“你好……” 雍长殊微微颔首,指了指手里的手机:“你们好,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雍长殊从两人中间穿过去后,其中一个男生忽然挠了挠后脑勺:“我感觉那个人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行了,赶紧把东西搬进去吧,热都热死了。” 将行李拖进去后,看到宿舍内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留着自然栗子头的男生,疑惑地看着正在玩手机的长乘:“兄弟,你是隔壁寝室的吗?我叫顾霜辰,你呢?” 长乘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正在上铺铺床褥的南巢探头道:“他是我家长辈。” “我叫南巢。” 顾霜辰闻言明显愣了一下,慢半拍反应过来,尴尬笑道:“失敬!” 长乘起身让开了椅子:“先整理吧。” 长乘见宿舍人多起来,自动走到门外,靠在墙边玩游戏。 宿舍门微微阖上后,顾霜辰身边长相有些奶的男生拍了拍胸口:“你们好,我叫苏新阳。” 整理完床铺的沈卓航笑着道:“沈卓航。” “大家以后都一个寝室的,多多关照啊。”沈卓航说道。 南巢从床上下来后,与苏新阳和顾霜辰说道:“你们的床铺,之前已经帮忙清理过了,可以直接放东西。” “谢谢。”顾霜辰将两只行李箱推到墙边,重重吁出一口气,“你们中午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我请客。” 沈卓航从床上跳下来:“刚南巢家长还说请我们宿舍的人一起吃午饭呢。” 第139章 南巢微微颔首:“嗯,中午要不要一起?” “可以啊。” 顾霜辰对谁请客这种事并不在意,他家庭条件挺好,一般和朋友出门都是自己掏腰包,难得遇上自愿掏腰包请他吃饭的,他当然不会拒绝,以后在日常生活中多关照一下对方就行了。 估计南巢家长请吃饭也是有这样的想法在里面。 苏新阳笑着:“没问题。” 几个男生没一会儿就聊成一片。 南巢也基本弄清楚这三个室友的家庭情况与专业。 四个人都是宇航学院的。 沈卓航家庭可能不太富裕,但是他是蒙省自主招生的学生,成绩很优秀,因为报考了北海大学的宇航学院,当地的部门,还有他父母单位发了一笔奖金,几乎全部都留给他上学用。 顾霜辰家里有矿,真正的玉石矿。 他是缅省那边的,他父母两个儿子,他哥哥继承家业,所以他可以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和沈卓航一样,他也没有参加高考,自主招生进的北海大学,飞行器动力工程专业。 据说,他是全国物理竞赛第二名。 比赛之后被北海大学招生老师找了好几次,最后才将他招进了宇航学院。 苏新阳也是缅省的,与顾霜辰是初中同学,高中不同校,是缅省高考省排名第二。 和顾霜辰一起参加全国物理竞赛,同时还参加了化学竞赛。 不过物理竞赛止步于决赛圈外,化学竞赛是全国第三名。 但是他的目标也是星辰大海,所以他参加高考,凭着优异的成绩考进了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的,与南巢是同系。 所以苏新阳与顾霜辰是一起到校。 两人父母本来想送孩子来学校的,但是顾霜辰和苏新阳约好了,带足了生活费两人结伴出门。 南巢知道会在北海大学遇到很多优秀的同学,但是同寝室各个都这么有来头,也确实惊讶到他。 不过学神的光环之下,其实大家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苏新阳东西整理了一半,小声问道:“南巢,你真住在道观啊?” 南巢点点头:“嗯,我是孤儿,小时候被老观主捡回去的,后来就一直住道观。” “那你师父真的和沈卓航说的那样,长得特别年轻吗?” 南巢对于这个话题,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师父那张脸长得不是特别年轻,而是特别稚嫩! “不出意外,中午你们就能自己见到她了,到时候就知道了。”南巢只能如此说道。 “你家开的那个道观叫什么名字啊?”沈卓航三观重组后,慢慢又满血复活。 “归元观。” “你师父和师尊他们是神仙吗?”沈卓航比划了一下,“就来的时候,突然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一堆东西,我刚才一直想问,但感觉怕冒犯他们……” 第174章 很生气 南巢沉吟了片刻。 沈卓航摸了摸鼻尖:“要是不能说就算了,我就是有点太好奇了,抱歉啊。” “也不是不能。”南巢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同寝室这三位,他就有种感觉,以后这三人说不定也会是道观常客。 “先整理东西吧,南巢家长还在外面等着呢。”顾霜辰提醒道。 四人立刻加快了手下动作,忙得热火朝天。 …… 元酒打马上路毫无意外地收获了一堆关注的目光,还有不少路人趁机拿着手机拍视频。 不过她就像风一样的女子,路人拿起手机时,已经从对方面前飞快穿过去,只留下一道潇洒背影。 进入行山范围内,元酒很快就看到了停在山路上的警车。 她将马勒住,翻身跳下去后,拍了拍大红枣的脑袋:“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大红枣抬了抬马蹄子,甩着尾巴走到路边,乖巧地站着不再移动。 元酒看着拉起的警戒线,在路边找到了钱武安,警方正在对他进行问话。 正在现场勘察的有几个熟面孔,在段家那宅子里见过,当时负责拼骨头的郑法医,还有几个警察都在。 领队的是李宏启,也是老熟人。 钱武安那边询问结束后,元酒才有机会得知全部情况。 李宏启知道元酒的本事,所以放她去现场看了一眼。 …… 死者是个一岁左右的婴儿,但是看着特别瘦小。 因为死亡有段时间,所以尸体有些僵硬,背部甚至还有出现了尸斑。 法医只能根据尸体情况初步判断,小孩儿生前身体并未被施虐,但具体死因还需要回去之后再深入调查。 看到小孩儿尸体后,元酒接过李宏启递过来的手套,抿唇道:“这孩子大概十八个月左右,魂魄不在附近。” 李宏启看着小小一团,颦眉道:“十八个月?可这孩子看起来才八九个月大。” 元酒入手托起小孩儿尸体,体重确实很轻,大概只有十五斤左右,瘦的有些可怕。 “如果真是十八个月大,不是身体有疾病,就是被虐待……”李宏启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 元酒也很讨厌虐待小孩儿的行为。 而且这次是把尸体弃在了他们道观的山脚下,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但是从尸体的情况来看,找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因为已经死去之人无法再看透面相。 法医将小孩儿尸体装进裹尸袋里,在周围排查了一圈。 足迹是有的,但是不够清晰。 前天晚上下过雨,但是最近白天温度很高,地面基本已经干的差不多。 所以痕检科的人来了之后,只能先将周围几种脚印测量后,回去再慢慢筛查。 尸体带走后,剩下的元酒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与李宏启说道:“这个案子如果有进度的话,还希望你能通知我一下。” 李宏启微微颔首,朝元酒伸出右手:“可以,说不定以后还会合作。” 元酒看了眼他的手,又抬头看着他坚毅的眉目,将右手贴在他掌心握了握。 …… 元酒准备骑马去北海大学附近,但是李宏启收队后,看着她那匹马犹豫道:“你骑着马上公路,交警不拦你吗?” 元酒:“他们拦我做什么?我又没有违反交通规则。” “我送你一程吧,你去哪里?”李宏启好心道、 元酒回头看着大红枣,还有些贼心不死。 李宏启提醒道:“你得考虑清楚,你去的地方有没有专门安置马的位置。” 元酒这才想起来,还有这点。 车要有停车位。 马应该也能占个停车位吧? “行吧,蹭一下你们的警车。” 元酒放弃了骑马去北海大学的打算。 她将大红枣魂魄又拽出来,把重新变回来的剪纸收进口袋里。 这次剪的比较用心,下次还能用! 亲眼见证活马变剪纸的李宏启:“……”元观主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把他当外人! 李宏启开着警车把元酒送到了北海大学校门口。 从车上下来后,元酒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她坐警车和骑马真的没啥区别,都挺显眼的。 毕竟这年头能搭上警车的,基本上不是警察,就是罪犯…… 她这种既不是警察,又不是罪犯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就显得很尴尬了。 不过好在她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淡定地掏出手机发了个定位,等着南巢他们找过来。 …… 雍长殊挑选的是一家口碑很好的湘菜馆。 他领着一行人到了潇湘楼包间,说道:“我以前请北海大学一个教授吃饭,他是湘川人,所以万木留替我订了这家酒楼,吃过一次后觉得还不错,所以这次带你们来试试。” 元酒:“湘川人是不是很能吃辣?” “嗯,大多数都很能吃辣。” 雍长殊对那位湘川教授印象很深,因为当时一个项目需要航空级别的材料,所以他一直在和那位教授接触,对方是研究航空航天类的材料科学,手里握着好几个专利,他当时花了很多心思才让对方松口。 因为他的公司没什么污点,在谈的时候诚意也很足。 合作了两次后,双方都很满意。 所以,他后来又投资了那个教授的团队,成了研究实验室,也为公司拉拢到实力强大的合作伙伴。 “那个老教授对这家酒楼的评价很高,今天好好尝一尝。” 元酒进了包厢后,冷气迎面吹来,和雍长殊聊了一会儿,她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城上月这才问起那具尸体的事情。 元酒叹气道:“那个小孩儿……我估计,是被饿死的。” 这个结论她没在法医面前说。 主要是不想影响对方的判断。 她碰过那具尸体,自然做了些小检查。 第140章 小孩儿手脚肿胀,身体又有脱水症状,同时体内肝脏部位也有些不对劲,综合来看应该就是营养不良引起的并发症。 城上月:“我看新闻里,不是说已经全面脱贫了……怎么还会有这种饿死孩子的情况?” 这个问题让在座的不少人都心里难受。 “应该不是贫苦,现在几乎不存在喂养不起小孩子的情况,毕竟有大人一口吃的,怎么都会有孩子一口奶。” 城上月若有所思道:“那就是刻意虐待了?” 元酒点了点头:“简直比我小时候遇到的事情还要狠毒。” 她小时候那是灾年,饿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第二年。 可是现在都过上能吃饱喝足的日子了,还出现这种饿死小孩子的情况…… 她想想就很生气。 第175章 被骗了 不过这个案子还要等警察跟踪调查后,才能一点点抽丝剥茧,挖掘出案件背后的真相。 由于今天宴请了南南的室友,元酒没有继续再提这么扫兴的话题。 雍长殊来之前已经预约了几道潇湘楼的招牌菜,剩下要点的菜,所有人都看向了纪京白。 作为道观唯一的厨子,纪京白对美食的造诣很高。 与之相对的,他也非常会吃。 目前为止,道观大多数人领略到的绝顶美味,都是这位自行送上门的厨子亲手做的。 潇湘楼招牌菜是剁椒鱼头,也是湘菜中的名菜。 另外还有一道东安子鸡,也是地方传统名菜。 另外潇湘楼的腊味合蒸也很绝,在本地餐厅评分中,排名也十分靠前。 湘菜与川菜不同,虽然都以辣著称,但川菜是麻辣,湘菜则是香辣。 纪京白几乎没看菜单,直接盲报菜名:“可以加一道发丝牛百叶,一个酒楼厨子好不好,看刀工就能知道,发丝牛百叶很考验刀工,我也很早就听说潇湘楼在湘川那边是老字号,以前有幸在湘川吃到过,咱们北海市这家好像是分店。” 服务员笑着说道:“先生说的没错,咱们老板的小儿子以前在北海大学读书,因为特别想念家乡菜,后来我们老板就在北海大学附近开了家分店。” “怪不得。”纪京白感叹道。 “再来一道小炒黄牛肉和一道湘西外婆菜,一道花菇无黄蛋,一盅滋阴养颜汤和一份红杏瓦罐排骨汤。” 纪京白一口气点完后,元酒笑着道:“滋阴养颜汤给我点的吗?” 城上月单手托腮,看向服务员:“我也要一份养颜汤。” 元酒瞬间笑不出来了。 服务员态度良好,立刻就应下了。 长乘慵懒地抬了抬手:“我也来一份。” “要养颜大家一起!” 纪京白哭笑不得道:“行吧,那红杏瓦罐排骨汤不用上了,各上一盅滋阴养颜汤就好。” 服务员:“好的,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了,麻烦先上我们提前预约的菜。” “好的,几位稍等。” …… 几人在聊天之际,元酒偷偷瞥了眼在玩手机城上月。 最近师尊沉迷各种电子产品,但她至今也没能窥探到任何秘密。 城上月捧着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用了指纹付款,元酒好奇地问道:“师尊,你这是又买东西了?” 城上月摇头,收起手机道:“给一个朋友转了点钱。” 元酒脑子里忽然拉响警报:“!!!” 原本正在玩游戏的长乘忽然抬起头,颦眉盯住了淡定得不行的城上月。 元酒几乎是立刻反问道:“师尊你才来这里没多久,哪里来的可以借钱的朋友?” “网上认识的。” 元酒:“???”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纪京白看向绝代风华的城上月,忽然滤镜碎了。 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城先生……该不会是被诈骗了吧?” 城上月偏首看着纪京白,沉默片刻道:“不可能。” 元酒朝他手机伸出了爪子:“我想看看。” “师尊,你上网都没有防诈骗意识吗?” 城上月单手撑着额角道:“没人敢骗本尊!” 元酒:“……”隔着网线,谁知道你是人是狗啊! 就算是天王老子,诈骗犯隔着条网线也是照骗不误! 不行了,她需要喝口冷冻绿蜜瓜冰饮冷静一下~ 城上月拒绝交出手机,纪京白默默移开眼。 元酒伸手没拿到,长乘已经趁着元酒吸引走了城上月注意力,成功将手机拿到手。 城上月手机没设密码,所以随便划一下就打开了。 长乘直接打开了城上月微信界面。 城上月的微信其实很干净,只有元酒和雍长殊,南巢,还有最近刚加上的长乘,以及一个顶着个性签名头像的五个人。 元酒从来不给城上月发微信,两人聊天框一片空白。 长乘与南巢也一样。 雍长殊倒是和城上月聊过,但言语简短,而且上次聊天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长乘第一次认识到,仙尊可能真的有点像空巢老人。 不过这个词要是仙尊从他口中知道,大概率……他会被仙尊捶。 点开那个签名头像框后,长乘看到了一连串的聊天记录,然后点了个视频通讯。 城上月注意到这边,伸手要把手机拿回来,长乘将手机放在桌上:“等等看,如果不是骗子,说不定会接电话。” 城上月觉得自己不会被骗,所以又收回手。 几秒钟后,视频电话被对方直接拒绝。 手机安静下来,城上月眉头渐渐颦蹙。 包厢内安静得有些诡异,南巢和室友聊天的声音都停下来,几人显然也注意到……他们中有人被诈骗了! 城上月慢慢抿起嘴角:“可能是不方便。” 元酒拿起手机,就给对方发了个条消息:“家里熊孩子不懂事,私自转了五千给你,还请你速速归还,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消息刚发出去,她第二则消息上了条语言。 结果消息直接没发出去,对方已经把城上月的微信拉黑了。 元酒扭头看向城上月,把手机举到他面前:“看,被骗了吧?” 城上月把手机拿回来,伸手把元酒的脑袋推开,淡淡睨了她一眼:“家里熊孩子?” “不然我怎么借口找他追还你借出去的钱吗?难道还要说家里失智老人?” 城上月额角青筋跳了跳:“皮痒?” 还失智老人! 这破孩子,三天不教训,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长乘阻止了这对皮皮虾师徒转眼间就要拔刀相见,他叹气道:“先报警吧,虽然五千不多,但是也是钱。” 城上月盯着手机道:“我会亲自找到他。” 元酒立马就杠道:“顺着网线爬过去吗?” 城上月横了她一眼:“。” 不过等元酒开始打电话报警后,城上月忽然觉得元酒刚刚杠得还挺对。 是应该顺着网线爬过去,但不是他爬! 能爬网线的鬼怪多了去了,他只要拿出一点甜头,无数鬼都会为他去爬网线,把对面那个罪魁祸首给揪出来! 说干就干。 城上月直接抬手掐了一个诀,包厢内的灯啪啪啪全灭了。 元酒拿着手机摇了摇,喂喂喂了几声,将手机举到面前后,发现没有信号。 她感受着房间内瞬间浓郁起来的阴气,顿时感觉不太妙! 第176章 搞活动 元酒立刻抛出一颗明珠,将包厢内环境照亮。 她伸手准备阻止城上月,他已经掐诀结束。 整个房间温度降得特别低,南巢和纪京白,还有几个学生已经冷的搓起手臂,不明状况道:“怎么突然停电了,还这么冷啊?” 元酒抬眸看着瞬间挤满了屋子的鬼,头疼道:“师尊,你弄那么多鬼来做什么?” 群鬼开会? “顺着网线爬过去找诈骗犯。” 城上月淡定地双手放在桌面上,目光瞄向元酒:“本尊突然觉得你刚刚的提议极好。” 元酒暗暗在心底道:“失策了。” 换了普通人肯定不能顺着网线爬过去找骗子。 但是师尊不是普通人啊! 不过她转念一想,心情顿时没有那么糟糕了。 有了这些鬼,夜不能寐的就该是那些诈骗犯了呀! 多好啊,不仅能把钱找回来,如果能把那些诈骗犯逼到橘子去自首……想想那种画面就很美妙,说不定还能给道观创收,小奖金总归是要有的吧? 她忽然就对师尊这个骚操作感兴趣起来了。 元酒先给南巢纪京白,还有三个小朋友一人塞一张符,几人体温瞬间回升。 立马先轻点了一遍包间内的鬼,大概有个三四十只。 第141章 这些鬼突然被召唤过来,也是一脸懵圈。 元酒抬手道:“大家安静一下。” “请大家过来呢,是想帮你们找份工作。” 城上月见元酒开口了,自己也就无事一身轻,坐在椅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半敛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 最前面几只鬼死的时间都比较长了,他们自诩对死后各种情况都相当了解。 但是今天遭遇绝对是头一次。 原本他们几只鬼正坐在坟头的柳树下搓麻将来着,结果一阵风就把他们卷到了这里来。 看着包厢……一个有见识的鬼说道:“这里是咱们北海市很出名的湘菜馆潇湘楼啊!以前朋友来这边请客,我吃过一次,乖乖那个菜单价格这辈子是不敢在这儿设宴的。” 几只鬼叽叽喳喳絮叨了一会儿,听到元酒说话就停了下来。 一只男鬼看了元酒两眼,唏嘘道:“小姑娘,咱们都是鬼了,还能找工作呢?你可别忽悠我们啊。” 元酒:“那肯定是不能骗你啊,修道之人最重承诺的。” “原来你是天师啊!”男鬼对此见怪不怪,主要是他们都是良鬼,从来不干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所以一般真碰上天师,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慌,“说说看。” 反正当鬼也怪无聊的,每天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巡视来巡视去,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天能在坟头看到亲人扫墓上坟,其余时间都是跟其他鬼坐在坟头侃大山,遇上那种死宅鬼,那就更寂寞了…… 欸。 鬼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啊。 元酒坐在椅子上:“我呢,最近想帮我师尊抓诈骗犯,但是对方把他账号给拉黑了。” “小天师啊,你师父被诈骗赶紧打电话报警啊!跟我们在这儿说有什么用?” 元酒笑眯眯道:“不急,先听我说完。” “是这样的,现在的诈骗犯猖獗得很,你们是知道的吧?”元酒看了几只鬼一眼。 几只鬼点点头,死的早点儿的鬼,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诈骗案。 但是近几年电信诈骗啊太多了,还有那些缺德货专门霍霍老头儿老太太养老钱。 几只鬼三言两语八卦道:“这个我可太知道了,我那片坟地前几天不是埋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吗?今年也才二十岁出头,大学刚毕业一两年吧,辛辛苦苦攒了几万块钱,结果被骗子诈骗走了。被骗走后也就算了,那孩子的妈同月诊断出了胃癌晚期,最后化疗了几次,她妈知道她钱被骗,从亲戚朋友那儿借了不少钱,最后不想拖累孩子,就一直拒绝治疗,结果没扛过去就病死了。小姑娘把亲戚朋友钱还回去后,好像因为读研也不顺心,男朋友也因为她家庭情况跑了,谈了个更家庭条件更好的,结果那孩子想不开就跳楼了……” “哎,都是造化弄人啊!” 元酒对这种悲伤的事情只是听了听,倒是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要死要活,能劝能救的又有多少呢? 很多时候,还得自己想开点儿。 凡是没有弄死他们的,扛过去也就过去了。 不过这不是说就要放过诈骗犯,毕竟这些人是真的社会渣滓! 所以元酒正好顺着几只鬼的话题聊下去:“诈骗这种事情呢,缺德的很,而且你看这个世上每天都有多少人被骗,那些骗子不务正业却卷了大把大把的血汗钱,这简直就是不公不正,你们说是不是?” 基本上所有鬼都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元酒:“所以,为了世界和平,为了爱与正义!” “我觉得你们这些平时坐在坟头闲得发霉的鬼其实也可以派上用场。”元酒指了指手机,“魂魄其实是不受限制,你们可以在网络中穿梭,就是网络四通八达非常容易迷路,我觉得你们经过训练,完全可以顺着网线爬过去,找到诈骗犯吓一吓他们,教他们怎么好好做人,去警局自首改过自新,只要不弄出人命,不把人弄残弄废,其实各种手段都可以试试,也算是为民除害,为你们投胎转世积攒功德。”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找到一个诈骗犯,并令其归案,我可以帮你们入梦一次。” “不拘是亲朋好友的梦,还是毕生宿敌死对头的梦!” “大家抓紧机会考虑一下,想好了,就去晋安区行山那边的归元观找我报名,我到时候给你们编个号,到时候和阴差报备一下,这样你们撞上阴差也不慌的。” 元酒的话瞬间引起群鬼讨论。 “对了,不仅你们,你们要是有认识的鬼啊,可以帮我宣传一下。” 这活动要搞就搞得大一点嘛! 这样才有意思。 保护社会公民的财产安全,想想就很厉害。 说不定还能捡一波功德。 “你们先散了吧,全都待在这儿,包厢都进不了人,一会儿服务员上菜都麻烦。” 几十只鬼立刻呼啦啦散去,等到元酒重新坐回位置上,忽然注意到一只戴着眼镜的男鬼站在角落,迟迟不肯离开。 第177章 程序员 包厢内几个大佬将目光投向那只男鬼,男鬼也有些局促不安,但还是从角落里走出来,努力维持镇定的面容,试探着说道:“那个,我是想毛遂自荐的。” 元酒对此很是惊喜,笑着道:“继续。” 城上月抬手一挥,驱散了包厢内笼罩的阴气,头顶的灯很快又恢复了光亮。 南巢和他的几个室友看着头顶的灯,又感觉到迅速回升的温度,奇怪的看向南巢,想要寻求一个解释。 他们是看不见鬼的。 哪怕刚刚冷的发抖,也只是感觉背后发毛,但并未能真正见到满屋子鬼怪的盛况。 南巢小声地说道:“应该是有鬼在房间,我其实也看不见的。” 沈卓航压低脑袋偷偷睨了眼坐在桌边的其余几人:“那他们都看得见吗?” “纪先生应该是看不见的。”南巢不确定道。 纪京白扭头苦笑道:“我看得见。” 南巢讶异了两秒:“你也看得见啊?” “看不见才好。”纪京白叹气道,“我气运最近比较低,往一些阴森的地方走很容易撞见鬼,在道观待了段时间后,眼下情况比入道观之前要好太多。但是刚刚来的鬼太多了,周围阴气很重,又看见了。” “来的鬼很多吗?”苏新阳捏着手里的符纸,好奇地眨眼问道,“那是有多少?” 纪京白看着年轻人好奇的眼神,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很多,刚刚一屋子里全是,什么样的鬼都有,车祸撞死的,跳楼摔死的,病死的……五花八门,大多都还保留着死亡时候的模样,看多了晚上睡都睡不着。” 长乘从手机屏幕前抬头,笑着揶揄道:“那你还得多锻炼锻炼。” 作为道观里最容易见鬼的普通人,这心脏还不够强大! 纪京白瞬间哭笑不得。 …… 另一边,元酒已经和戴眼镜的男鬼聊上了。 她甚至专门还拉了张椅子放在身边:“你说你生前是程序员,因为熬夜加班才猝死?” “对。” 戴眼镜的男鬼叫于敦,是北海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高材生,后来还去国外留学,回国后和朋友合伙创建了一家游戏公司,因为他从上学时期就十分刻苦,大学和读研留学都是拼了命在学,所以创业之后也是没日没夜的工作,希望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能早日上线,但是在游戏公测之前,他就以为长期熬夜加班,导致身体健康出现问题,以致晚上在公司跑程序时,过劳猝死。 “我对网络很了解,不需要你们知道,我就知道该怎么顺着网线找到那些诈骗犯。” 于敦对于这份儿天降的机遇,一心只想好好把握。 他很年轻,拼命读了十几年的书,学了很多的知识,到最后却因为劳累猝死,前面所有的付出都付诸东流,死后这几个月他一直很不甘心。 但是人死如灯灭,他也没办法再回去重新实现自己的宏伟目标。 也正是因为不甘心,所以他迟迟不愿意去投胎。 因为一旦投胎,就等于把他的记忆全部格式化,毕生所学就再也没有施展空间。 可是这样一直飘着也不是办法,直到今天。 天降机遇。 虽然不是搞他的本职,但是网络他最熟悉啊,死的时候因为还在熬夜加班,他记得以前看午夜凶铃时候,有女鬼能从电视机里爬出来,那他应当也可以试试爬进电脑里,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 所以他这几个月除了在外飘,大部分时间就在网络中进进出出,已经摸到了很多规律。 虽然抓捕诈骗犯不是他的目标,但是这个任务听起来也很有意义。 再则,眼前这几个人看起来真的非常厉害。 随便一招手,就招来满屋子的鬼,甚至里面还混着几只厉鬼。 第142章 能和他们搭上关系,并建立起稳定的关系,对他来说绝对是有益无害。 至于是合作关系还是雇佣关系,他并不介意。 反正都从阴差那里逃单了,再不找个金大腿抱紧,他去地府后估计得先去刀山火海里旅游一圈。 开玩笑,他可没有那种自虐的毛病。 …… 元酒对于捡到专业鬼才这种意外之喜,当然是全盘接受了。 不过在决定合作之前,她还是认真询问了一下:“那你有什么心愿想要我帮你达成?” “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啦!”元酒左手压在桌面上,手指在桌面有节奏的敲着,“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当然不可能帮你干。再比如,送你家人一个亿这种狮子大开口的要求,最好提都不要提,不然说不定我心态会崩,揍你也说不定。” 于敦顿时失笑道:“这个不用,我家不缺钱。” 元酒脸上笑容挂不住了。 怎么她遇上每个都不差钱? “真的,我之前和朋友合开了一家游戏公司,虽然死的时候还没有正式公测,但是在我死后,游戏已经上线了,反响效果相当不错。我的朋友也很仗义,并没有因为我猝死,就在公司账务上动手脚,他按照股份给了我爸妈分红,同时也在游戏上线之后,用了正常价格收购了我父母手中的股票,我不担心父母晚年养老问题。” 他们现在的存款,加上分红和股份购买,上亿是有的。 元酒:“……” 好家伙,又是一富鬼! 说的她都开始心动,想打劫他了。 不过……算了,她是个善良认真谨笃可爱的人。 …… “那你想要什么?” 元酒平复好心情后,重新问道。 于敦坐在椅子上,身子笔挺,神色肃正道:“我不想那么早去投胎,所以逃了阴差勾魂,所以……” “哦,这个啊。”元酒微微勾起嘴角,“这个我可以帮你解决,但是长久不去投胎,这绝对是不行的。” 于敦终于松了口气,他是鼓起勇气才说这件事的。 就怕这些大师和地府阴差想法一样,遇上他这种逃单的鬼,会直接送他们下去。 元酒听完他的担心不禁失笑道:“现在地府情况比较复杂,你也看到了,这世上还滞留着不少鬼,所以你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逃避阴差勾魂有些麻烦,但不至于真的丢到地狱去受刑。” 毕竟地狱也不是空荡荡的。 坏人那么多,他这种犯了小错的鬼,地狱里暂时也没给他腾位置。 “你既然有这种能力,要不……你帮我训练一些鬼,专门顺着网线去找诈骗犯,然后我教你们如何一条龙服务对方,送他们去警察局自首。” 元酒兴致勃勃地说道。 于敦立马笑道:“行啊,我一定尽心教,之后对付坏人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第178章 嫌人精 详细计划,元酒打算等回道观后,再继续和于敦好好谈一谈。 眼下还是吃饭要紧。 元酒也不留他在包厢,主要是大家吃,他一只鬼只能眼巴巴看着…… 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于敦和元酒约定好后,很快就从包厢消失了。 在元酒和于敦商议期间,服务员已经来过两次。 不过每次来的时候,元酒都停下来装作喝水,等服务员离开后才继续交谈。 第一次上的是饮料和茶水,第二次先上了四道菜。 元酒看着其他人已经动筷,迫不及待地操起筷子,瞄准了剁椒鱼头。 红彤彤的剁椒,还有散发着刺激人味蕾的鲜香味道,她闻了几下感觉都快升仙了。 网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爱不爱她不懂,也不关心。 但是美食一定不能辜负。 她的嘴巴和舌头,值得最好的对待。 …… 包厢内气氛正好。 城上月不太能吃辣,但是他又对辣味美食爱的深沉,所以面前摆着好几杯饮料。 他吃着剁椒鱼头,嘴巴被辣的通红,还有点微微肿,但是筷子每次还是精准无比的落在了那道菜上。 至于长乘……标准的猫舌头,吃不得太热太辣的东西,但同样他对所有食物都有强烈的好奇心。 而且长乘是标准的肉食者。 他对肉类菜品几乎不挑。 他和城上月两人一边喝着冰饮,一边又继续自虐般夹菜。 雍长殊吃相很优雅,元酒一般看着他吃饭,都替他着急上火那种。 见他额间冒汗,不紧不慢捧着杯子喝水时,她偷偷瞟了一眼,被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 元酒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继续干饭。 …… 这顿饭宾主尽欢。 将南巢送回学校后,几人便回到了道观休息。 下午日头刚歇,西天蒙着大片粉紫色的云朵,慢慢向地平线下流动,瑰丽夺目。 元酒拿着雍长殊的相机,站在屋顶对着西天云盏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将镜头一转,聚焦在下方与长乘正在对弈的城上月身上。 镜头下的仙尊美好得如一尊玉像,温润又干净,但是眉眼间的神态要比呆板的雕像更灵动鲜活。 元酒毫不犹豫地按下快门,将此刻的城上月记录进了相机中。 她低头欣赏了一下自己拍照的水平,感慨自己真是个学习小能手,这相机到手才多久,她感觉自己可以进阶顶级摄影师的行列了。 欣赏完之后,元酒又接着给城上月拍了好几张。 直至被偷拍的男人抬眼横了过来:“去拍别人去,别来闹本尊。” 元酒:“我离的那么远。” “这不是远不远的问题。” 城上月不虞的颦眉,像他们这种修道之人,感官过于敏锐,别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都是清清楚楚的,从哪个方向来,甚至带着善意还是恶意的情绪,他们有时候都能精准地感知出来。 所以被元酒对着拍了那么长时间,他此刻才开口,已经是脾气极好的。 不过元酒现在他底线上蹦跶次数多了,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继续作,什么时候必须要顺毛捋,眼下绝对不是继续偷拍的好时候,所以她立刻转移目标,换到了长乘身上。 长乘穿着自己的长袍,毛茸茸有力的尾巴就垂在地上,时不时的尾巴尖会扫动一下。 元酒盯着他的尾巴尖,眼神有点火热。 想撸。 但碰了肯定会被揍。 她内心有些痒,但是忍住了。 那些年因为偷偷摸长乘尾巴尖挨过的打,实在是太多了,说起来简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长乘对于镜头不怎么在意,他单手托腮,有些没坐姿,右手两指间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抬起来后犹豫了很久都没有落下,尾巴又开始在身后地面慢慢摆动。 元酒猜测,他大概率是被师尊布的局给难住了。 不然尾巴不会动的那么频繁。 大概是被元酒幸灾乐祸的眼神盯久了,他有些不耐烦的抬手将手里的棋子砸向屋顶,精准的瞄准了元酒光洁的脑门,元酒立刻翻身躲开,左手接住棋子后,蹲坐在屋脊上,不忿道:“你有没有点棋品,自己下棋被难住了,你就来找我麻烦?” 长乘抬眸乜了她一眼:“你的存在,碍眼。” 元酒:“???” “那你干脆直接搬出地球好了。”元酒杠了回去,“存在即合理,懂吗?所以,有问题的还是你自己。” “你好烦。”长乘从石头雕的棋盒里摸出一颗黑子,摆烂般随意将棋子落下,抬头说道,“你闲的没事干的时候,就不能去打坐修身养性,或者找本书看多学点东西,再不济去找个电视剧看不行吗?非要来碍事?” 元酒:“你们俩下棋,我一个人干什么都没意思啊。” 大狐狸又开车走了,跑去说什么参加一个晚宴。 临走前问她去不去。 她想了想在电视剧上看到的晚宴,勾心斗角虚与委蛇,当然没兴趣了。 更何况晚上还要接待章龄知,还有即将送上门的段时露。 她晚上业务可繁忙了。 当然不能去晚宴上浪。 …… 好在元酒也就被嫌弃了一会儿。 在她和长乘斗嘴时,章龄知已经开车到了道馆门口。 元酒坐在屋顶,一眼就看到门外的人。 车子停下来后,她立刻从屋顶上跳到了前院内,脚步轻快地朝着大门口迎接客人。 章龄知最先从车上下来,接着后排下来的是一只见过的大美人鬼。 然后副驾驶上下来的是一只僵。 穿着黑色的长袖长裤,带着黑色的球帽,整个一冷酷的厌世脸。 在看到道观的真面目后,他第一反应扭头望向章龄知:“这家道观怎么会这么破?连茅山派那片废弃的院子都比不上。” 第143章 更不用说,和他们豪华阔气的僵尸洞相比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穷的道观呢。 大概是和茅山派弟子天天混在一起,他还以为正经的道门,其实都很富有。 第179章 不是人 元酒刚落地就听到这么一句吐槽,一张漂亮的脸蛋表情微凝。 她挑起眉梢看向弘总,和对方对视了一眼,弘总下一句吐槽瞬间咽进了肚子里。 确认过眼神,是他刚不过的人。 章龄知面对元酒只是有些微微尴尬,但很快就自然地替弘总向元酒道歉:“抱歉元观主,弘总平时出门历练的时间比较少,所以不太懂人情世故。” “哦,没事,又不是人,干嘛要懂人情世故。”元酒很淡定地摆了摆手。 章龄知:“……” 弘总:“。。。” 虽然吧,说的没啥错,但是总感觉面前的小观主在内涵他! 作为一只僵,他现在有些苦恼。 人类真的好懂阴阳怪气。 他该怎么阴阳怪气回去? 站在一旁的桑心颐笑着说道:“元观主好,又见面了。” 元酒立刻笑眯眯地迎了上去,伸手握住大美人的手摇了摇,心满意足道:“欢迎欢迎,作客归元观。” 桑心颐对于样貌稚嫩的元酒也没啥抵抗力。 美女都是互相吸引的,尤其是特别会阴阳怪气,且实力强悍的美女,她觉得自己可以。 弘总站在章龄知身边,摸了摸鼻尖,小声问着一旁的章龄知:“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章龄知摇了摇头:“那倒不会,元观主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弘总:“可是我看着,她怎么和你形容的不太一样。” 毕竟他也没见过,第一次见面就讽刺僵的。 僵僵不可爱吗? 他超级能打的,而且还特别会保护人。 章龄知只能小声安慰弘总:“你上来就讽刺人家道观破小,元观主没有对你拔刀,我觉得她已经很有礼貌了。” “说一句,不碍事。” 而且弘总确实不是人,他就是只僵。 所以元酒那话也不算骂人。 “我就说了句实话。”弘总小声辩解道。 章龄知抬手拍了拍弘总肩膀:“元观主也只是说了句实话。” 弘总忽然直勾勾盯着章龄知:“我发现你今天特别叛逆,胳膊肘处处往外拐。” 章龄知哭笑不得:“弘总,胳膊肘向内拐,那铁定是断了。” 弘总:“……”确认过眼神,搭档叛变了! 弘总自闭了,决定不再开口说话。 不过在跟着章龄知进道观之前,弘总准备抬脚跨过门槛时,忽然目光锐利的看向院子内的正殿。 他把迈出去的右脚收了回来,站在门槛外面,看着已经走进去的章龄知。 最后绷着一张严肃冷酷的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正殿内正散发着某种他很讨厌气息的三座神像。 因为大殿门楣没有那么高,所以他没办法看清楚正殿内三座神像的面孔。 但是他的直觉强大,如果自己迈过这个门槛,那三座神像肯定会对他动手动脚。 章龄知走到院子里,才发现弘总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看着站在门口不动的弘总,疑惑道:“弘总,怎么了?” “这家道观供奉的神像,对僵尸不友好。” 弘总直白坦荡的说道。 章龄知也有些意外,他朝着正殿里的三座神像看了一眼。 虽然他早就知道归元观供奉的是三官大帝,但其实一直没太当回事,毕竟现在很多道观即使供奉着神像,其实神灵也不会附着魂力在神像上,更多的道观庙宇里供奉的神像就是个象征,空壳,摆设。 因为若是求神拜佛能百试百灵,这世上哪儿还有那么多不尽人意? 不过因为弘总的迟疑,他现在隐约能感觉到这道观里的神像确实非同一般。 弘总实力如何,他是非常清楚。 弘总单独就能捏碎实力相当强的邪神像,前提是不带着他这个拖后腿的。 能让弘总忌惮的,一定是非常强大的存在。 但是一直让弘总蹲在外面等着,好像有些过于残忍,毕竟来之前他还特意问过元酒,能不能带僵尸。 章龄知思考了几秒钟,与弘总说道:“那你先站门口等一下,我去找元观主问问,能不能让她把你领进来。” 元酒刚刚和桑心颐说上话,两人简直一见如故,很快就相伴着去了后院。 桑心颐一直手刃了不少人的厉鬼,在元酒的庇护下,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道观正殿里的神像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对此完全没有反应。 章龄知明白了道观神像选择性装瞎,应该就是因为元酒。 所以他只能再去跟元酒说一下。 不过还没等他进入后院,穿着烟灰色阔袖长袍的长乘就已经信步从后院月洞门内走出来。 “不用去叫她了。”长乘只是抬手往大门口抛了一块黑色的玄圭,“拿着,进来。” 弘总抬爪接住了黑色的玄圭,顿时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触手细腻的黑玉,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握着掌心里,感觉就被一股很神奇的力量庇护了。 他抬头望向转身离开的长乘,拿着玄圭走进道观后,看了眼正殿。 神像果然没有攻击他。 章龄知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失神的模样,问道:“弘总,怎么了?” 弘总看了眼无人的前院,凑到章龄知身边小声说道:“这是神灵的玄圭,刚刚那个是神。” 就是不知道哪路子神明,怎么会住在一家小道观里。 而且还是活的。 不是那座住在供桌上的雕像。 章龄知闻言,露出同款震惊的表情包。 “真的啊?”惊愕了好一会儿,他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脑袋。 弘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这座道观藏龙卧虎,虽然又破又小,但是不容小觑。” 章龄知忍不住说道:“这个我知道,所以……弘总你千万礼貌一点。” “知道。”弘总抱着玄圭,“只要不让我开口,我就不说话了。” “仅限于今天。” 弘总思考了两秒,认真补了个前提条件。 章龄知:“……” …… 章龄知和弘总走进后院后,弘总感觉自己进了龙潭虎穴。 他再次觉得自己不开口的决定,绝对是个明智之举。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眼神飘动,时不时看向坐在石桌边,盯着桌上棋局的城上月。 城上月大概是被这种小心翼翼的视线盯久了,有些不耐烦,所以抬眸望了过来。 弘总立刻将头扭开,装作没看见。 城上月颦眉,盯着弘总审视了几秒,朝他和章龄知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城上月对于僵尸也是好奇的。 僵尸好像是这个世界独有的产物。 在修仙界,他还没见过这种存在。 修仙界倒是有种东西和弘总很像,那是傀儡。 活人死人都能炼制,不过手段比较残忍。 而且傀儡一般没有什么个人意识,不被注入神识时,就只能做一些简单机械的工作。 被注入神识或者元神时,那就是修士的第二具身体,可以当做分身。 修仙界也有鬼修,修为到达一定程度时,可以再次拥有身体。 但是鬼修主要还是修魂魄,即元神。 身体远没有僵尸这么强韧。 …… 弘总和章龄知忽然被城上月cue,一人一僵明显都很紧张。 不过城上月最近脾气还算不错,他只是好奇僵尸,所以问了弘总:“会下棋吗?” 弘总抱着玄圭,低头看了棋盘一眼。 “会。”这种他会。 他好歹也是只活了几百年的僵尸了,围棋小意思。 “坐。”城上月抬手邀请他落座,转头与章龄知说道,“你不必担心他,去跟元酒他们谈事情吧,我跟你的朋友下几局棋。” 主要是棋盘上难逢敌手。 长乘跟他下了好几百年了,他都把长乘那点棋路摸得透透的,每次下起来都想捉弄小孩子,太没有成就感了。 换个陌生对手,至少刚开始几局还能找到些新意。 第180章 下地府 章龄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弘总,虽然知道归元观一众其实品行都不错。 但弘总那张嘴……有些时候很容易惹祸。 而且,弘总的棋品,其实挺糟糕的。 这是他师父亲身体会。 章龄知并不会下棋,所以小时候看弘总跟师父下棋次数比较多。 他师父和弘总是两个臭棋篓子,每次下棋到最后,双方绝对有一个是要骂骂咧咧离开。 到后来他慢慢就习惯了。 第144章 章龄知忧心忡忡地去找了元酒。 他有正事在身,暂时还是正事要紧。 …… 元酒觉得桑心颐漂亮,她身边同性其实蛮少。 尤其是漂亮的同性。 小时候捡了只小鹿精,她带回去想让师尊收那只鹿为徒弟。 但是最后那只小鹿精在山上待了一天,之后就连夜扛着包袱跑路了。 至今为止,她都想不明白,总体来说还算和善的师尊与长乘,怎么就把善良可爱的小鹿精吓得连夜逃命了。 师尊和长乘对此事的原因也是绝口不提。 啧~ 后来,她就不再从外面找小伙伴了。 因为带回去的,从来就不敢在师尊,还有长乘面前晃悠。 …… 元酒先询问了一下郎代的情况。 桑心颐告诉她,郎代已经出院了。 因为是妖族,所以皮外伤而已,没必要一直住在医院。 医院对于妖族来说也不是个清净的地方,她们五感也非常灵敏,即使住在住院部的大楼里,也依旧能听到前面嘈杂的哭喊声,还有太平间了的鬼哭狼嚎,医院四周也非常的吵,因为来往车辆人流都非常多,经常大晚上还能听见救护车的警笛声。 所以郎代在医院只住了一个晚上,就态度非常坚决地要回家。 而且元酒给的伤药效果也非常好,郎代现在基本上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过几天就能继续活蹦乱跳的执行任务了。 章龄知走到元酒和桑心颐身边时,从身上取出装着段时露魂魄的珠子。 “段时露装在里面。”章龄知看着元酒,询问道,“元观主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让她开口?” 元酒笑了笑:“你们今晚在道观呆一晚吧,我带她去地狱逛一圈。” 章龄知一脸错愕。 桑心颐原本摇着折扇的手顿住,看向元酒一脸核善的微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厉鬼下了地府,阴差就不会再放她回来了吧?” 元酒笑着道:“没关系,我跟地府的阴差都打好招呼了,免费带她去体验一下地狱,等审问出来再做处置。” 这种厉鬼,打散也可以,送回去受罚也可以。 地府那些官员虽然不太赞同这种行为,但是也不会真的追着不放。 毕竟,年年都有一大批失踪的鬼,一个沦为厉鬼的段时露倒也不至于引起纠纷。 章龄知张了张口,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酒既然决定这样做,应该是打点好了。 他们选择与元酒合作,就该相信她的能耐。 元酒见章龄知神色不再犹疑,便笑着道:“你今晚先住南南的房间吧,和纪京白同屋,道观最近没有多余的客舍了。” “至于桑小姐,可能就……” 桑心颐摇着折扇笑道:“不用管我,我是鬼,在哪儿都能歇着。” …… 元酒见状,便将段时露从珠子里一把抓出来,没给段时露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去了阴间。 在黄泉渡口看到了等候多时的谢必安。 段时露一到阴间,原本挣扎不停的身体瞬间不再动弹。 尤其是被元酒提着,和头戴“一见生财”长帽的谢必安近距离接触时,她感觉自己身上每一个毛孔都炸开了,那种宛如被一头凶兽盯住猎物的感觉,让她恨不得团紧自己,暴风哭泣。 谢必安拿着手中的哭丧棒,低头看着龟缩成鹌鹑一般的段时露,垂眸淡淡道:“就是她?” “嗯,送她去地狱。” 元酒笑着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恐怖。 谢必安单手将段时露抓过来,凝眸看向元酒:“为了这么一只小小的厉鬼,值得你前前后后费那么多功夫吗?” 元酒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道:“你不懂,这就是乐趣所在。” 她很享受与平凡人相处。 章龄知和江括这样的人,他们能力可能很弱小,很多事情她轻而易举能做到的,这两人可能要兜兜转转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可是这就是他们的人生。 她又不是神,没必要把自己摆的高高在上。 就算以后真的有机会成仙,那也不会改变什么。 这是她的选择,选择了接受平凡微末,也愿意去包容那些人。 如果不与这些普通人接触,自己独守着清冷孤傲,虽然也可以,但是会很无聊寂寞。 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喜欢诚恳认真的人。 强大的实力是用来保护自己,而不是用来掌控和伤害。 同样,她也不会把别人的事情全揽在身上。 因为每个人都该自己努力,自己付出了才有收获。 她顶多就是……顺水推舟。 参与这些小事件,她能学到很多以前没办法学到的东西。 甚至包括……感情。 她不想让自己变得很特殊很特殊,让其他人产生敬畏心理与距离感。 之前做的努力也很有成果,至少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害怕她,也是愿意和她交往的。 …… 谢必安不懂她这种人的心理。 一人一鬼,路数和想法都不同,所以也没必要谁去理解谁。 干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是了。 所以,他提着段时露,看向元酒:“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第181章 蒸笼狱 元酒想了想,觉得应该去看看。 至少要去看看此界地狱与修仙界有何不同。 所谓十八层地狱,并不是指空间上下,而是指时间和刑法上的不同,尤其是在时间上。 《十八泥犁经》中有记载,每一层地狱比上一层,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 在修仙界,地狱共分四大类。 第一是八大地狱,也叫作八热地狱。 第二是游增地狱。 第三是八寒地狱。 第四是孤独地狱。 八热地狱是地狱之根本,最底层就阿鼻地狱,即人们常说的无间地狱。 八热地狱,每个地狱都有四个门,每个门又连接着四个小地狱,所以一共是128狱。 凡是进入八热地狱的鬼魂,皆要一一游历这128狱,这就是所谓的第二种地狱“游增地狱”。 至于阿鼻地狱,被判堕入其间的鬼魂,在生前都是极恶之辈。 进入八热地狱,游历128狱后,会堕入无间,永远没有解脱的希望。 苦无间,身无间,时无间,形无间。 …… 去了地狱之后,元酒才发现这里确实和修仙界很是不同。 这里十八层地狱,就是确确实实的十八层。 第一层是拔舌地狱。 第二层是剪刀地狱。 第三层是铁树地狱。 第四层是孽镜地狱。 诸如此类。 其实远没有修仙界的地狱种类繁多,但却是同样的境况,进去之后全是痛苦恐惧的声音。 这些声音从地狱建成后,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元酒曾在佛宗送师尊的一卷佛经中看到过关于地藏菩萨的描述。 地藏菩萨曾立下誓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这种大慈悲,大毅力,元酒是敬佩的。 但是她一直觉得这就是个永远无法实现的誓言。 地狱不会空。 真要空了,那肯定就是人类灭绝了。 道家与佛家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各抒己见,所以她尊重,但并不想理解。 …… 谢必安拎着段时露进入地狱的一瞬间,滚烫的热浪就扑面而来。 这里是地狱第五层——蒸笼地狱。 非常适用段时露这样的厉鬼。 蒸笼地狱里的鬼,多是犯下过生前平日家长里短,以讹传讹,陷害诽谤他人的罪行。 这种人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见,所以蒸笼地狱也是近几十年来,收押鬼魂最多的地狱。 因为在网络上匿名发言,恶意诽谤诬陷也归这层地狱管。 现实中,经常出现法不责众,网络匿名性,导致根本无法惩戒喜欢声口舌是非之辈。 死后,这些人都以为会平安转生,但多半是要先来蒸笼地狱待上二十年,然后被投到拔舌地狱,再待二十年。 …… 谢必安垂眸看着瑟瑟发抖的段时露,并没有任何同情之心。 这种生前看起来像小绵羊,但是背地里说人坏话,依靠网络传播流言,甚至因为嫉妒恨不得流言能毁掉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好像都以为发泄恶意,并不会反馈在自己身上。 世人对地狱早无敬畏之心,所以才会放纵自己的恶意。 “这才刚刚开始,蒸笼地狱还不是最残酷的,你这种口舌惹事的罪鬼,蒸笼地狱二十年起步,后面还有拔舌地狱二十年刑罚,因为杀害了两男一女,还要面临刀山地狱八十年,因为身负毁灭罪证的罪行,要在铜柱地狱受刑五十年……你的罪名远不止这些,所以没必要害怕,你还要在这里待很久。” 第145章 谢必安一张笑脸,但在橘色的暖光下显得格外漠然与可怕。 他抬手将段时露交给负责看守蒸笼地狱的狱卒。 前来的狱卒长着一颗兽头,身形高达两米,手里拿着一只钢叉,直接将段时露抓起来叉在钢叉上,往巨大火炉上那个蒸笼旁走去。 另一个身形高大的狱卒将蒸笼打开,里面哭喊尖叫声突然就泄露出来。 段时露立刻剧烈地挣扎,想要从狱卒手下逃跑。 但是她的反抗,对于两个应付过无数狡猾罪鬼的狱卒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 狱卒举着钢叉,在她从叉尖逃脱之前,直接将她塞进了蒸笼里,然后面无表情地将蒸笼盖上。 一个狱卒将钢叉伸进下方燃烧的岩石中拨了拨,火势变得更大。 地面上到处都是皲裂的缝隙,缝隙中隐隐可见黑红色滚动的岩浆。 元酒站了一会儿,难得觉得温度有些高,甚至额角有些出汗。 谢必安对此情此景已经见怪不怪,转身抬手邀请她道:“这边结束还要点时间,元观主不妨跟我去鬼判殿那边坐坐。” 元酒觉得也好,她对地狱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所以直接跟着谢必安走了。 地府白无常的服务还是十分周到的,毕竟有了好几个元宝的交情,谢必安并不吝啬自己的好意,边走边说道:“那只罪鬼的惩罚套餐,我已经提前设计过,先在蒸笼地狱里待三个小时,再去拔舌地狱待上四个小时,明天早上再问那只罪鬼肯不肯开口招供。如果不肯,我再带她去刀山地狱和铜柱地狱逛一天……不管她之前想包庇什么人,经历过这些后,你再问绝对是有问必答。” 元酒笑眯眯地说道:“真是太感谢你了。” 谢必安摇了摇头:“如果没有秦广王的首肯,我是不可能答应你做这种事情的。” 潜意思,最该感谢的还是秦广王。 元酒笑着道:“秦广王自然应该感谢,但是若没有你在中间好言相劝,我想做的这事儿当然也不可能成功。” 谢必安脸上笑意加深。 再看着元酒那张小圆脸,忽然就没有那么讨厌了。 小观主看起来稚嫩,但是城府和人情世故,玩得比寻常人6多了。 …… 元酒到了鬼判殿后,秦广王正好在上班,她也没有去旁听的兴趣,就坐在后院的桌子边,看着种在院子角落的彼岸花。 谢必安还有公务要处理,替她上了一杯茶后,就匆匆离开了。 元酒看着桌子上的茶杯,还有里面有些浑浊的汤,端到鼻尖前嗅了嗅,顿时小脸皱巴起来。 这绝对是孟婆汤,不是什么茶! 地府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屁来的茶。 谢必安这家伙,其心可诛! 第182章 臭棋篓 谢必安的恶作剧并没有惹怒元酒。 元酒觉得自己喝了孟婆汤,应该也不会失去记忆,可能只会好好睡一觉。 不过这点孟婆汤她盯着看了两秒,发现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孟婆汤是用忘川的水煮的,那里面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而且估计这地府的孟婆是个热衷调制新口味孟婆汤的神,所以这汤的味道也奇奇怪怪,里面甚至还能看到几片碎的彼岸花瓣。 元酒单手托腮盯着杯盏几秒,从储物手镯里找了个巴掌大的紫金色小葫芦,指尖将杯盏中的孟婆汤引出来,小心翼翼地全部灌了进去。 这孟婆汤带回去可以恶作剧。 给师尊杯子里加点料,不知道师尊会不会觉得口味独特。 想想就很兴奋。 …… 正在和弘总下棋的城上月只感觉自己右眼眼皮直跳。 他忽然抬手按住自己的右眼,微微拧眉看着棋局,被对面的弘总抬眼盯了好一会儿。 直到城上月重新将白子落在棋盘上,原本被围困成死局的白子瞬间活了过来。 弘总低头盯着棋盘沉默了良久,忽然想偷棋子了。 就是不知道对面这位棋友棋品如何,如果也烂的话,大家一起烂就好了。 但是如果对面这位大佬很认真的话,他真的有点担心自己脑壳儿会被打掉! 怎么办? 好纠结。 要不要偷? 弘总在桌子下抠着自己的手指,有点跃跃欲试。 要不……试试就试试? 就是该怎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呢? 弘总努力开发自己为数不多的脑容量,转动小脑袋瓜想找话题转移城上月的注意力。 城上月发现他有点心不在焉,抬眸询问道:“怎么?” 弘总立马摇头:“没有。” 他这会儿还老老实实呢,没偷棋! 城上月有些搞不懂僵尸的脑回路,事实上,他也没有搞清楚过任何人的脑回路。 弘总思考了半天,打算从他最喜欢的糖果美少女组合入手,跟城上月好好安利一下自己的最爱。 “你……你看电视吗?” 城上月被弘总突然憋出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他思考了两秒,微微颔首:“算是,道观没有电视机,但是我平时用平板追剧。” 弘总立刻坐直了身体,爪子从桌面嗖的一下就收了回去,立刻兴奋道:“那你知道糖果美少女组合吗?” 城·老年人·上月:“???”excuse me ? 弘总看着城上月一脸茫然地模样,然后又把手放在了桌子上,十分热情的讲述道:“就是现在全国最火的女团,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你平时都在看什么?” 城上月左手撑着额头,右手放在棋坛里摸着触手温润的棋子,说道:“《霸道总裁爱上我》。” 弘总并没有嘲笑老年人·城上月的爱好,只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这个,我知道的,但是我还没有看过。我们僵尸洞里,跟我住对门棺材的那个僵尸婶婶,她最近也在追这个剧,好像都看到四百多集了。” 城上月微微颦眉:“我还没有看到那么远。” 弘总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你和那个僵尸婶婶肯定很有共同话题,她超级厉害的,茅山派到现在还没有一个道士能跟她组队,据说她以前是跟茅山派开山祖师爷是好朋友,自从那祖师爷嗝屁后,那婶婶就天天宅在僵尸洞自由自在地躺尸。” “欸,我可太羡慕她了。” 他也想早点退休。 但是想到章龄知现在才刚二十岁出头,他就觉得生活简直暗无天日,好可怕。 要先把自家搭档熬到嗝屁,然后还要再熬个几百年甚至千年,才能彻底下岗养老,他就觉得僵生艰难。 城上月看着弘总一脸向往的模样,安慰道:“时间其实很快的。” 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寿命漫长的存在。 其实偶尔一个打盹儿,说不定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就过去了。 在把元酒领回家前,他也是天天很无聊,刚开始就喜欢找别人打架,把认识的不认识的揍了个遍后,他又觉得很无聊很无聊,开始跟佛宗那些讲禅的和尚打交道,渐渐就开始修身养性,不怎么跟人动手了。 不过佛宗那和尚说元酒跟他有缘,希望他能收元酒为徒。 把孩子领回家后,他又觉得和尚估计就是纯粹想把这个小嫌人精儿塞到他这儿。 但是领都领回来,退货也不是他的作风。 所以也就有了长乘这个当爹又当妈,当完爹妈还要兼职各种知识教导工作的“师兄”。 弘总叹气道:“你不懂,我还要打工攒棺材本。” “我对门那个,好家伙棺椁全套,最外面的青铜打造的,里面还有金丝楠木的,最里面还有一套玉棺,棺材造的特别大气漂亮恢弘,里面还塞了好多好多特别值钱,特别好看的陪葬品。” “每次看,我都感觉羡慕的眼泪都快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欸,僵比僵,真是气死个僵。” 城上月觉得弘总有点话痨,但是他又不觉得对方很吵,就是感觉蛮新奇的。 虽然元酒也很吵,还特别能闹能作,但两个却完全不一样。 弘总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几张糖果美少女组合的美照,给城上月分享:“这是我存的真真和爱爱的照片,是我去机场接机时候抓拍的,好看吧?” 城上月看了一眼:“还好。” 但感觉还是自家徒弟更可爱更顺眼一点。 虽然小徒弟偶尔也是个讨债鬼! 城上月把手机还给弘总,低头准备捻子下棋,然后脸上的表情忽然定住了。 他举着棋子,思考了弘总刚刚跟他扯话题,目的可能是换棋。 非常不巧,作为修仙之人,他的记忆力很好,基本上是过目不忘,所以眼前的棋盘和刚刚的棋盘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抬眼看向弘总。 …… 弘总心里紧张,好慌,但他努力表演得很淡定。 看什么哦? 反正没有当场抓包,就不算。 第146章 城上月微微眯起眼睛,将白子落下,然后阔袖从棋盘收回时,也带走了两颗棋子。 偷棋子,就看谁手法更高明了。 元酒以前刚学下棋时,也喜欢耍小聪明偷棋子换棋子。 他向来是看破不说破,然后他也学着她偷棋换棋。 毕竟,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小时候的元酒在某些时候还是很萌的,自从她发现偷棋换棋也赢不了后,她就彻底摆烂了,再也不换棋子了,甚至到最后有点被打击自闭,再也不肯学棋了。 不得不说,城上月在这件事情上的贡献还是很突出的。 第183章 受教了 第二天一早,章龄知还没有起床,元酒就带着段时露从地府回来了。 桑心颐就坐在后院的椅子上玩手机,感觉到元酒的气息忽然出现后,她关掉手机看向后院的门口。 元酒拎着犹如惊弓之鸟的段时露进了院子后,随手将其丢给了桑心颐。 “可以带回去审讯了,保管有问必答。” 桑心颐看着趴在地上的段时露,连跑都不敢跑了,不禁有些诧异:“真的吗?要是……” “要是她不老实,你们可以再送过来,第二次不收钱。” 元酒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完之后才说道:“属于售后服务。” 桑心颐抬手将段时露抓过来,起身去敲门。 章龄知没有睡得太熟,听到敲门声懵了几秒,很快就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后拉开门就问:“回来了?” “嗯。”桑心颐正色道,“我们现在回去。” 章龄知转身将卧室门合上,轻手轻脚地离远了些:“现在几点了?” “刚五点。” 但天色已经亮了。 夏天一般天都亮得早。 “我们这会儿开车回去,吃完早饭,刚好能赶上局里上班,立马就能开始审讯。” 章龄知有些困顿,打了个哈欠后,拍了拍脸颊:“等我去洗把脸,我们就走。” …… 章龄知跑到井边准备提水,元酒随手往井口一指,直接将井里的凉水引了出来,控制水流落在了旁边的盆子里。 章龄知看着盆子里清澈的井水,回头道:“谢谢元观主。” “小事儿,赶紧洗漱吧。” 元酒揉了揉肚子,习惯了一日三餐,感觉身体需要美食补充一下能量。 想到这里,她起身看了眼厨房,暂时没人。 这个点,纪京白估计还在睡觉。 她起身准备跟章龄知一起下山,刚好可以去觅食。 路过城上月身后时,她忽然顿住脚步,扭头看着坐在城上月对面对着棋盘发呆的弘总。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张面无表情的僵尸脸上,她反而看到一丝生无可恋的味道。 注意到元酒的目光,弘总抬头看了眼元酒:“要下棋吗?” 元酒立马将头摇得飞快:“我不会。” 那动作和语速,活像晚一秒钟,就会被狗追上一样。 城上月拨了拨棋盒里的棋子,随口问道:“事情办完了?” “嗯。”元酒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托着脸颊问道,“师尊,你跟弘总下了一夜的棋?” 城上月颔首:“差不多。” 中间两人开了平板,追了几个小时的电视剧。 一个小时前,平板没电了,所以拿去充电去了。 为了打发时间,他们继续下。 “弘总的水平怎么样?”元酒好奇地看了眼对面的僵尸。 弘总闻言,表情过于一言难尽。 城上月倒是很体贴地说道:“他水平还可以,比你要好上太多。” 就是棋品不太行。 但是这个问题,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对方偷棋,他也偷。 对方换棋,他也换。 然后……弘总就不怎么搞小动作了。 不过走到死局的时候,弘总还是会偶尔做些小动作,无伤大雅。 …… 元酒有些错愕地看着弘总:“你们僵尸还学下棋吗?” 弘总用墨色的眼珠子盯了元酒两秒:“生前就会,变成僵尸后,被茅山派的老道士经常捞去下棋。” 元酒震惊:“你们还带陪玩功能,太厉害了。” 弘总:“收费的。” 元酒顿时敬佩的看着他:“原来如此。”受教了。 陪玩也是要花钱才能享受到的。 弘总才不会浪费时间去陪臭棋篓子道士下棋,如果不是为了攒棺材本,如果不是为了豪华奢侈的陪葬品,僵是不会随随便便就出卖自己的! “僵尸还拥有生前记忆吗?”元酒有点点好奇。 弘总也不想下棋了,有人聊天他就可以摆烂:“这个看情况,得看死了多久化僵。” …… 大多数僵尸是没有生前记忆的。 弘总算是比较特殊的,因为死后被埋葬在养阴聚气之地,魂魄也迟迟没有离散,在三个月内就彻底化为僵,所以保留了大部分生前记忆。 不过刚化为僵的时候,他比较暴躁,也没啥理智。 被茅山派老道士抓回去封了一百多年,他才慢慢恢复了一些神智,也知道趋利避害。 时间越长,他的记忆就越多,直接或间接也能学到新的生存规则。 毕竟僵尸洞里,比他强的一抓一大把。 比他老的一抓一大把。 比他更暴躁更热衷搞事情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他是个不算出挑的小刺头,被抹平棱角,只差僵尸洞几位臭脾气老头子僵几顿揍。 后来……大概不知道过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他的菜鸟搭档出现了。 鉴于搭档好欺负,所以他也过得很自在。 就是搭档的师父,日常不做人,总是爱抓僵下棋。 打白工三次后,他就开始抗议,搭档师父才开始付钱买他的时间。 …… 元酒和弘总聊了几句,昨天晚上入门前的隔阂就不复存在了。 “你的名字为什么会这么特别?”元酒好奇。 弘总看了眼城上月:“我觉得没有你们师徒特别。” 城上月正在收拾棋盘,抬眸道:“本尊名字挺好。” 谁起的,忘记了。 反正自他自己记事起,就是这个名。 至于元酒,普普通通,马马虎虎。 元酒坚持道:“我还是觉得你名字更特别?你有姓氏吗?” 弘总:“应该有,好像是姓何,还是鹤……具体记不太清楚了。” 名字不重要。 反正他始终没有想起自己的全名…… 章龄知从他旁边路过,听完他的话顿时插话道:“元观主,你别听他胡说,他生前姓孙。就叫孙弘。” “后来他跟我搭档,下山开始历练之后,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看电视上什么什么总霸气,他就不准我们再叫他本名,只能喊他弘总。” “为什么不是孙总?” 章龄知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大概是感觉太大众了?” 弘总正用死亡眼神盯盯盯盯着章龄知。 这个搭档,要不成了! 每回都拆台,他还怎么表演? 第184章 挤一挤 元酒打算下山吃早饭,城上月决定也要跟着去。 就是……可能车坐不下。 弘总照旧坐在副驾驶,章龄知负责开车。 再加上一个桑心颐,还有元酒。 城上月就没有地方坐了。 元酒思考了两秒:“要不,师尊你在道观里待着算了,我回来给你带饭?” 城上月看着她:“本尊觉得你今天应该尊师重道一下。” 元酒:“……” 那就没办法了。 “大家挤一挤吧。” 元酒不想御剑,被监控拍到太麻烦了。 在郊外到处跑可以,一到了市区内,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还有违章拍照…… 她这种热衷飚速的风一般女子,如果交警追得上肯定给她开罚单,如果追不上……那就要预定下一期《走近科学》,或者某法制频道。 太难了。 师尊明明更有办法,可以直接撕开空间…… 但是他最近明显也很懒散,依赖交通工具,不想再靠自己双脚双手努力了。 位置调整后,大美鬼桑心颐坐在副驾驶。 元酒挤在中间,被弘总和师尊夹着。 她抱住双臂,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 鉴于最近坐车总是容易出现人挤人现象,她觉得马上就要被逼出洪荒之力,一旦下定决心,改天就能去驾校考个驾照回来! …… 车子开到特管局门口后,元酒立刻从跳下车,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弘总站在汽车边,对于街对面的包子毫无食欲。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打算等工作结束,就去不远处的肉店买几根猪大骨,回来当磨牙棒。 第147章 反正这次的护送任务,只要把那个女鬼丢进特管局特制的牢房里,和正直师叔交接完毕,他今天早上就可以下班了! 章龄知先和桑心颐,以及弘总回特管局交接。 段时露是必须要严格看守的。 等忙完再出来吃饭也不迟。 元酒和城上月自由多了,两人并排往马路对面走去。 路上,元酒终于想起来,身边好像少了个长乘:“师尊,长乘干嘛去了?” 今天早上回道观好像没有看到他。 城上月:“长乘昨天晚上出去了。” “帮你处理那些到道观报名的鬼。” 元酒:“!!!”她这才想起来昨天计划好的事情。 要抓那些诈骗犯来着,专门要组个爬网线的小团伙,收拾那些一天天不干人事的混蛋! “想起来了?”城上月睨了她一眼,“这事儿让长乘去办吧,他处理起这种事情来,比你可熟门熟路。” 元酒:“……我有这想法,最初还不是为了追回师尊你被骗的五千块钱?” 城上月抿唇不语:“……” 这个梗看来是过不去了。 他应该是修仙界被电信/诈骗第一人! 说出去也很丢人了。 “小钱。”城上月强行挽尊道。 元酒扁着嘴道:“五千块钱,都快抵得上二三线城市普通工人一个的工资了。” “够我们道观半个月的伙食费。” 城上月挑了个位置坐下:“道观的伙食费可不止这些,就那只狐狸偶尔带回来的牛肉、海鲜这些东西,都价值上万。” 元酒:“大狐狸那是自己搭的食材,不算。” 城上月凝眸道:“你是如何看那只狐狸的?究竟是何打算?” 元酒疑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给他治病赚钱啊!而且,我还能怎么看狐狸?当然是金大腿,巨粗那种。” 城上月看着她难得缄默,最后点了几样早餐,让她去拿。 望着元酒的后脑勺,他轻轻叹气摇了摇头。 果然……不开窍呢。 他们山头出来的人,没一个在感情方面擅长的。 不过这样也好,那狐狸再积极讨好,也没什么用。 慢慢熬着吧。 最好永远不开窍,让那狐狸当好工具人,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 元酒不懂城上月的“险恶用心”。 当然,就算他们明说,她其实也什么想法。 她还小呢。 师尊上千岁,长乘也有上千岁,狐狸也有千岁了。 就她一个三百岁出头,当然是趁着正年轻,能浪就浪啊! 她从来不否认,对雍长殊非常有好感,但最开始还是因为他的钞能力,可能还有一点点……男色? 后来接触过多,她也发现雍长殊不少优点,比如性格也很不错,为人处世十分智慧…… 但是吧,她身边也不缺这种人。 眼下,她就想好好赚钱,经营起道观和山头,争取发家致富,给南南攒下一份家底。 让归元观能够继续开下去,挑一个靠谱的观主委以重任。 然后再仔细摸索一下,到底如何才能突破最后一关飞升。 修为已经到头,剩下的就只剩修行了。 …… 段时露被交接给了正直师叔。 弘总开心地打卡下班,然后一个跑到肉摊去买大骨头去了。 章龄知进早餐店时,刚好和开车到的江括碰上,今天白牧也回来上班,三个人正好一起吃早餐,顺便聊聊接下来的工作。 元酒看到白牧时,主动抬手摇了摇。 白牧也很意外在这里看到元酒:“元观主那么巧啊,今天怎么来咱们局附近吃早餐?” “我跟章龄知一起来的。” 元酒关切道:“你身体已经康复了吗?” “托您的福,已经全好了。”白牧在元酒附近的桌子坐下,点了一碗热干面,又拿了一杯豆浆和一个包子,“好久没吃这家店的早饭了,想得慌。” 元酒已经拿着包子啃上了,看了眼他碗里的面,想着回去要不给长乘再带一份。 而且吧…… 长乘好像还没来办过身份证明? 吃饭的时候,江括邀请元酒可以一起参与审讯。 元酒想了想,看向城上月:“师尊有兴趣吗?” 城上月随意道:“看你自己的想法。” 那就去。 元酒答应了,吃过早饭就跟着几人进了特管局。 段时露一看到她的脸,立刻害怕地往角落里躲,活像看到逼良为娼的恶霸。 元酒摸了摸自己的脸,跟着白牧去了隔壁的观察室,隔着一层单向玻璃望着审讯室内的情况。 这次江括和章龄知不管问什么,段时露都没有犹豫直接回答了。 她不是普通人类,所以单向玻璃对她来说没起任何作用,她能感觉到观察室里那道熟悉的,充满了压迫感的目光。 段家那鬼宅的情况,大部分和江括推测的差不多,就是细节上略有出入。 第185章 半妖血 段家一家五口人遇害后,御鬼宗的霍天禄因为偶然听到梅肇池村闹鬼的传言,所以就去一探究竟。在梅肇池村待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找到在段家老宅昼伏夜出的五只厉鬼,而且还是整整齐齐的一家子,这对驭鬼师来说也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所以霍天禄就对这一家五口子厉鬼起了心思。 五只厉鬼一起驯养,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一下能多五只帮手,但是坏处就是驯养五只厉鬼非常难。 需要的资源也就变成了五倍,花费的时间也会更长。 霍天禄觉得这是值得的,他没有利用梅肇池村的村民投喂这几只厉鬼,反而从其他地方诱拐,购买,抓捕普通人来驯养这些厉鬼。 不过在完成五只厉鬼炼化前就出现了意外。 特管局在他发现梅肇池村几个月后,就派出了第一批执法员前来调查梅肇池村闹鬼的案子。 当时霍天禄正好在外搜寻其他猎物,他与段家几只贪婪地厉鬼有过协议,他们绝对不能对村子里的人下手,也不能随意对进入段家鬼宅的人下手,以免暴露他们的存在。 可惜五只厉鬼并没有被完全驯化,当时也只是将霍天禄当做一个觅食的途径。 所以第一组特管局执法员,金溧和邓海循着痕迹进入段宅后,段家有两只厉鬼没忍住,对他们出手了。 出手的是段时露父母,段弓延和麻兰洁。 等霍天禄回来之后,发现了金溧和邓海的尸体,原本和气的面具瞬间被撕碎,愤怒之下直接杀掉了麻兰洁,并且强行给剩下四只厉鬼套上禁制,以致于他元气受损,几乎是一夜就白了头。 不过付出这样多,换来的是四只厉鬼对他唯命是从。 所以霍天禄惩罚了他们一段时间,才开始重新找猎物。 因为特管局在梅肇池村损失了两个人,霍天禄就是再想低调也没办法。 所以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特管局第二组执法员,姚蓝和聂书哲一进入段家鬼宅后,就彻底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 聂书哲和前两位执法员结局一样。 至于姚蓝…… 段时露回忆道:“我真的不知道霍天禄为什么要留着她,但是当时他确实没有让我们杀掉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受了很重的伤,被霍天禄带走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以前我哥问过一次,霍天禄只说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不过……” 段时露有些迟疑要不要继续说。 江括握着签字笔,抬眸道:“不过什么?” 章龄知敲击键盘做笔录的声音也停下来,看向了吞吞吐吐的她。 “不过,那个女人的血很香。” “我也说不上来,我们其实喝过很多人的血,但是只有那个女人的血流出来的时候,我爸当场就控制不住咬伤了她,最后被霍天禄打成了重伤。霍天禄当时只嘀咕了一句说,留着她有很大用处什么地,好像他很宝贝那个女执法员……” 章龄知低头在键盘上敲了几行字,忽然扭头看向江括:“江队,我们出去一下。” 江括不知道章龄知想到什么要出去说。 但是他放下笔,让正直师叔看守着段时露,自己跟着章龄知走了出去,确定走到段时露听不到的地方后,章龄知拧眉思索道:“ 我怀疑……可能是妖血。” “姚蓝是人类。”江括很确定道。 “特管局有姚蓝的档案,她虽然是个孤儿,但是做过正规检查,从小到大也有相关履历,没有任何兽化的征兆与现象。” 章龄知抿唇道:“我的意思是,半妖。” “半妖的情况比较复杂,有些半妖血脉比较薄弱,所以就和普通人一样。” “有些半妖可能幼年期与人类一样,到了成年期之后才会有妖化迹象……” 第148章 这个得看血脉的强弱。 江括被他这个理由说服了,认真思考了片刻:“我打电话问问实验室那边,有没有保留姚蓝的血样。” “我觉得不如做个实验,让段时露试试看。” 江括神色凝肃:“你说说看。” “取人的血样儿和妖的血样儿,以及半妖的血样儿,分别让段时露辨别,哪种和姚蓝的血液味道最相近。” 江括考虑了一会儿:“可以,我去找金檀。” “半妖……咱们局应该没有在职的半妖吧?” 元酒推开观察室的门,斜倚在门边道:“我刚好认识一只半妖,王极乐鸟半妖。” 江括:“能麻烦你请他过来一趟吗?想请他配合取一些血样儿。” 元酒:“我打电话问问他。” 估计杜正周应该会愿意配合特管局的工作。 元酒拿着手机走远,给杜正周打了个电话。 确定杜正周就在北海市后,元酒将事情原委说了一下,杜正周很爽快,没怎么犹豫就答应过来了。 …… 在杜正周到来之前,审讯继续。 元酒对于后面的审问其实不太感兴趣,在地府熬了一圈,段时露虽然该招供的都招了,但是她和霍天禄并没有定下正式的鬼仆契约,这也导致段时露对霍天禄的真正情况知之甚少。 炼制五只厉鬼,却只与段崎瑞定下了鬼仆契约。 元酒也不知道那个已经死翘翘的邪修老头子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但是想起来段崎瑞那身奇怪的装扮,元酒把事情与谢必安说过后,对方只是揣测可能邪修是想伪造一个新的鬼门,训练段崎瑞成为假的地府使者,以诱骗其他鬼魂,进而吞噬对方。 这种揣测,勉强也说得过去。 就是感觉怪诡异的。 段家正堂上那几幅画,元酒也仔细研究过了,除了不太合乎场景以外,并没有其他玄秘。 甚至还比不上那块被她砸碎的玄阴镜。 …… 杜正周很快就开着自己的座驾到了特管局门口。 他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但对这个部门其实早有耳闻。 不过他是生面孔,进来的时候被门卫拦住,先盘问了一圈。 元酒算着时间,刚好准备出去接他,就从门卫那里把他领到了金檀那儿。 金檀已经准备好两份血样儿,一份是普通的人类血液,一份是他自己的妖血,他又拿了消毒的棉签和医用取血器材,从杜正周身上取了一份血样儿后,很快就带去了审讯室。 杜正周有些好奇,但是案件内情他不方便参与,江括打算补给他一份取血的奖金,但被杜正周拒绝了。 他本身就不缺钱,来这里也是因为元酒,打从心里相信元酒不会害他。 取一小管血液而已,为了查案,也不是为了什么不正当的研究,他是愿意配合的。 审讯室那边很快就出了结果。 段时露对金檀的血液反应最大,但是她认定杜正周那种血液的味道和姚蓝的最相似。 有了最初的预判,结果也就变得很容易接受。 姚蓝确实是半妖。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但因为受伤失血,不知道霍天禄有什么手段,竟然发现了她的半妖身份。 第186章 风水局 这个消息对特管局来说,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姚蓝可能因为血脉的价值,还活着。 坏消息则是,她的血脉价值很可能让她活着饱受折磨,直到现在都无法解脱。 他们越晚找到姚蓝,姚蓝要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多。 而且,确定了姚蓝是半妖,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姚蓝是何种类的半妖。 如果被霍天禄卖给了专门研究半妖和妖族的私人研究室……江括一想到这里就有些生气。 之前他们也摧毁过私下研究妖族的小实验室。 妖族寿命比人类要长的多,力量也比人类更为强大,所以总有些野心勃勃的人,想要从事这方面的研究。 而且妖血用途很多,比如用于画符篆,成功率会更高,威力也会更大。 这种情况在建国之前有,当时玄门和妖族是对立状态,所以道士除了捉鬼之外,还会专门去抓捕一些小妖,用小妖的血液画符。 不过这种事情在建国之后就被明令禁止了。 妖血画符成为了正统玄门所忌讳的事情。 不过一些正规渠道得来的妖血还是可以的,就是管控比较严格。 有些门派可能需要镇压一些比较危险的生物时,可能会朝特管局申请批准,征集一批妖血。 当然需要妖族自己愿意献血。 一般来说,玄门会在征集时给出很丰厚的酬金,之后钱货两清。 …… 特管局要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元酒暂时管不着这些。 人如果碰上,她肯定顺手救了。 碰不到,那就没办法了。 毕竟当初试着依靠姚蓝旧物寻人也没有结果。 元酒和城上月从观察室出来后,看到杜正周坐在休息室内,推门进去后笑着问道:“你还没有离开吗?我以为你采完血样儿就走了。” 杜正周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元酒微微颔首,笑着说道:“我在等您。” “找我有事啊?”元酒抬手示意他坐下,挑了个位置坐好后问道:“有事你可以直接说,今天你能来我也非常感谢。” “这是小事儿,配合执法部门工作是应该的,再说我年轻力壮,一点点血样儿也不会对我身体有任何的影响。” 元酒微微颔首:“所以,你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没,我最近挺好的,尤其是你教了我清心咒以后,我的身体状况比之前稳定很多了。” 元酒微微仰头,随后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但她觉得是忠告,又小声补了一句:“我还是那句话,堵不如疏,你早点找个伴侣,什么事儿都没了。” 杜正周但笑不语。 一辈子的伴侣要是那么好找,他至于现在还单着吗? 现在社会风气浮躁,而且很多女孩子都是冲着他家世背景来的,要说对他真心倒也未必,更别说愿意和他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他父母那种相濡以沫,共慕白首的感情,其实很难找到的。 时代变了。 他也怕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事儿等以后再说吧,我要是找到了,一定带去给观主您瞧瞧。” 毕竟元酒会看相,靠谱他就冲! “我今天等您,是想请你去我家,帮我家布个风水局。” 杜正周斟酌了一下语言:“我祖父祖母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改改家里的风水,至少给二老换个好一点的风水环境,这样住着也更顺心。不求能长命百岁,只希望他们晚年生活无病无灾。” “风水局啊?”元酒倒是真的挺意外。 有几个老客户也知道她会风水,口头上说找她布置风水局,但是到现在也没见到人来找她。 她还以为自己名声没打出去,那些人只是看在面子上跟她客套客套呢。 杜正周期待地看着她,试探道:“元观主是没空吗?我们家不急的,什么时候都可以。” “倒也不是,我最近确实蛮清闲的,风水局可以帮你布置,就是我收费蛮高。” 毕竟她布置的风水局,那绝对不会单一功能。 不然砸了她招牌,她以后还怎么接单? 杜正周闻言立马笑了:“这个元观主无需担心,我不缺钱。” “元观主可以现在就开价,我相信你的人品。” 元酒顿时笑眯了眼睛:“我就喜欢和你这种爽快人说话。” “低阶风水局两百万起步。” “中阶风水局六百万起步。” “高级风水局一千万起步。” 元酒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看着杜正周认认真真说道:“你先考虑好选哪一种,到时候我再去你家看看格局,制定个最好的风水局方案,保管让你物有所值,每一分钱都花到心坎上。” 元酒这态度与保证,绝对是每一个客户最喜欢的。 她太了解客户的需求了。 因为她自己也经常是客户,道观又穷,所以她总是有点抠抠搜搜,自然明白钱最好都花的有价值,付钱的人才会开开心心,大大方方。 杜正周没犹豫,直接预定了千万的高级风水局。 元酒一听顿时乐得快找不着北。 这样壕气冲天的大客户,最好再多来几个,她就能早点儿暴富,还清债务,走向人生巅峰了。 …… 杜正周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特管局。 元酒已经和他约好了时间上门先看看他家的布局。 这世上最好的风水局当然是浑然天成的,她的高阶风水局都是根据客户具体的居住环境,还有个人需求特别定制而成。 第149章 不过元酒准备离开时,桑心颐忽然敲了敲休息室的门。 “元观主,要去看看西北来的野僵吗?” 第187章 是邪物 元酒站在原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忽闪了几下,立马点头说道:“来。” 她见过的僵尸就弘总和正直师叔两个,还没有见过其他的呢。 而且野生僵尸,一听就很有意思,估计脾气也很暴躁。 元酒和城上月跟着桑心颐去了特管局后面的院子,周围的围墙都铸的很高,而且上空也拉满了电网,四周还多处都贴着黄色的符篆。 弘总正拿着一根大骨头磨牙,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欣赏着训练场中央被很粗锁链锁着,且贴满了无数黄色符篆的黑色棺材。 一只站起来的小熊猫就在弘总脚边,揣着一对毛茸茸的爪子,用一双很萌的小眼睛盯着棺材看。 这野僵他其实已经送来好几天了,但是迟迟没有人上去解封。 主要是野僵脾气不太好,茅山派虽然也有道士下山,想接手这只僵尸,但是靠近之后发现野僵气场很强,并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所以这事儿就搁置了。 不过把这只野僵一直锁在棺材里也不是办法。 棺材上那些符篆的封印已经越来越弱,再过两天等符篆的效果消失后,这只棺材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堆木板子,根本起不到关押野僵的作用。 …… 元酒站在弘总身边,低头看着刚到她膝盖的小熊猫,忍不住薅了一下油光水滑的红褐色皮毛。 站立的小熊猫第一时间抬头盯着元酒,死亡凝视。 元酒收回手指,笑着道:“你好啊,你也是特管局的执法员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熊猫尾巴杵在地上,尖利的爪爪从肉垫中弹出来:“我不是。” “他是开运输公司的,这次把这只野僵从西北运输过来,就是他亲自押运的。”弘总随口说道。 “原来如此。”元酒微微颔首。 现在妖怪也真的很厉害,在人类社会混得风生水起,开了公司不说,还做大做强。 真的很六了。 她得学习学习。 “也没见茅山派来了其他人,这只野僵你们打算就这么放出来吗?打算怎么处理?” 弘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下班了,过来吃瓜看戏的。” 元酒:“……” 被元酒目光扫到的小熊猫:“我就是个送货员,等他们打开棺材,确认那僵尸还是活蹦乱跳的,才会正式签收。” 事实上,并不是。 他就是好奇,大老远的跑了好几天长途,就为了押送这一口棺材。 一路上,棺材里的野僵折腾出不少花样儿,弄得他恨不得将对方从棺材里拖出来打一顿。 眼下能亲眼看到这野僵被收拾,当然不能那么快就离开。 毕竟这种热闹,几十年都难得见一次。 他也不是特管局的执法员,只能借着签收的借口留在着欣赏野僵的倒霉下场。 …… 桑心颐拿了几瓶果饮过来,递给元酒时,元酒看了眼上面的小水珠。 冰过的。 大美人真的人美心善。 想贴。 元酒也就是想想,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拧开了橙汁灌了一小口。 “谢谢。” 桑心颐给城上月也递了一瓶,还有站在保持妖身的小熊猫。 元酒对小熊猫其实超级好奇,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萌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肯定比狐狸还rua多了,要是能养一只……她能把小熊猫撸到秃毛。 “你们打算派谁来驯养这只野僵?” 桑心颐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接到消息,说今天上午要开棺,茅山派那边会派人过来。” 没一会儿,乜经纬拿着一个苹果,边啃边往这边走来。 元酒诧异道:“不会是他吧?他不是有一只僵尸了吗?” “应该不是吧。” 乜经纬加入他们聊天后,笑着道:“一会儿我师伯过来收僵尸。” “那个叫明响的师伯?” “不是,是另一个。”乜经纬笑着说道,“你应该还没见过,他是我师父那一辈里,唯一一个至今没有找僵尸做搭档的人。” “他叫明秋。” 元酒不认识,也没听章龄知提起过这人。 乜经纬看时间还早,随口介绍起这位鲜为人知的明秋师伯。 明秋虽然是他师伯,但是其实还很年轻。 他入门比较早,今年也就刚三十岁,是帝都那边世家的继承人。 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要是容易被邪祟缠身,所以家里人带着他四处求医问药,求神拜佛。 最后好不容易找关系花钱,将明秋塞进了茅山派。 茅山派是个大派,少说绵延也有数百年了,肯定是有底蕴在的。 能够拜入茅山派,绝对是件好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 明秋本名叫汪秋池,没满六岁就进了茅山派,在茅山派待了四五年后,他的体魄好了很多。 再也没有什么鬼祟缠身的情况。 所以汪家每年都会给茅山派捐很大一笔香火钱。 明秋是在北海市长大的,不过成年后又回了帝都。 毕竟本家在那里,不可能一直不回去。 加上他可能会继承家业,所以养僵尸的事情就一拖再拖,因为怕不合适,耽搁彼此。 不过今年好像家族产业那边尘埃落定,明秋不打算继承家业,反而打算以后拿着分红,留在茅山清修。 所以,这养僵一事又重新提上了议程。 作为茅山派最有钱,且最有慧根的弟子,明秋的选择也就成了长辈们最看重的事情。 …… 元酒听完之后,不置可否。 她默了一会儿,小声问道:“你确定你师伯能控制得住那只野僵吗?你们茅山派的僵尸洞应该有很多更适合他的僵尸,供他挑选培养成搭档吧?” 乜经纬摇头:“师伯比较喜欢有挑战的东西。” “选搭档也不例外。” 弘总对此毫无反应,他是认识明秋的,就是觉得那小子一直不大讨喜。 小时候逗他,一点都不配合。 长大之后,也是一副人淡如菊的模样。 他不喜欢。 没有章龄知可爱,也没有章龄知贴心。 在章龄知没有入茅山派之前,其实明秋是想挑他的,但是他看明秋不顺眼。 老道士也给他们算过一卦,没缘分。 所以……掰了。 …… 大概等到日头高了一些,棺材里的动静更大了。 棺材盖开始从内部被敲得哐哐响,连带着棺材上很粗的锁链都在哗啦啦震动,符篆上的朱砂在缓缓褪色,散发着微弱的白光,拼尽全力镇压着棺材内的邪物。 是的。 邪物! 元酒看到这只棺材的第一眼,就发现里面那只野僵邪性很足。 不过像弘总这样的僵尸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僵尸都还是很邪的,包括正直师叔,元酒也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那种邪性与血腥。 所以弘总进道观可以,但是正直师叔根本进不了归元观。 第188章 解封印 乜经纬的师伯没过多久就到了。 看到明秋的第一眼,元酒就知道弘总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明秋确实是那种人淡如菊的风格,与看起来乖巧又可爱的章龄知比起来,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像弘总这种热爱追星,坚持为糖果美少女组合打call的僵尸,和明秋站在一起,画风明显就很违和。 明秋走过来后,朝着几人歉疚颔首道:“抱歉,从机场过来的路上有些堵车,来晚了。” 乜经纬笑着为明秋介绍了一下。 介绍到元酒面前时,明秋显然眼睛里亮了亮:“元观主,我之前听说过,幸会。” 元酒跟他简单地握了握爪子,不明所以地收回手。 “弘总朋友圈发过,龄知朋友圈也提到过你。” 元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明秋看向一旁的弘总,打招呼道:“弘总好久不见。” 弘总拿鼻孔对着他。 明秋也一点都不计较,他对弘总算是比较熟悉的。 永远三岁半的小孩子脾气。 桑心颐看着明秋道:“行了,赶紧准备准备,开棺吧。” “那棺材和符篆封不了他多久了。”桑心颐仔细叮嘱道,“你们茅山派的长辈跟我说过,万事不可强求,如果棺材里那只野僵没有和你组队的意思,你也无需强求,缘分这事儿求不来。” 弘总立刻煞有其事地点头。 明秋看到弘总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我明白。” …… 明秋直接走到了棺材附近。 桑心颐和乜经纬也提起了一颗心。 虽然说明秋实力很强,但是他们也没有真正触过底,其实并不太清楚明秋这池子水到底有多深。 第150章 弘总拿着大骨头磨牙,从坐在台阶上的姿势站起来了,明显还是戒备状态。 估计一有不对,就会立刻出手先护住茅山派这根金苗苗。 看在他小时候为了讨好自己,送了好多好多亮闪闪的宝石份上吧, 不知道何时,章龄知和江括已经审完了段时露。 江括来看了一眼,站在角落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严肃。 说实话,他还是比较倾向于将野僵先放在茅山派的僵尸洞养一段时间,熟悉之后,僵尸也没有那么暴躁,他们再慢慢和这只僵尸建立起合作搭档的关系,会更加的稳妥。 只是,明秋在茅山派还算比较有话语权,所以这事儿提了之后……他也没有反驳。 江括先看了眼弘总和桑心颐,注意到元酒和城上月也在一旁时,心才慢慢落回原地。 如果失败,应该问题也不大。 至少不会出人命。 也不会让这只野僵跑出去闹出大事。 …… 夏日的太阳毒辣。 阳光下的明秋直接抬手揭掉了棺材上的符篆,符篆很快就失去了光芒,飘落在地上。 铁链哗啦啦作响。 元酒摸了摸下巴,与一旁的城上月说道:“师尊,你觉得他能成功吗?” 城上月摇了摇头:“不清楚。” 没研究过僵尸,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身这种合作,就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 但是初次见面,他觉得要一下子建立这种信任……还是天方夜谭。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谁也说不准的。 …… 揭开符篆后,明秋就往后退了好几步。 棺材里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随后“砰”地一下,缠绕在棺材上的铁链绷断,棺材板直接从中间劈开,在空中翻滚了两圈砸在两侧的地面上,震起了很高的尘土。 棺材里的僵尸忽然坐起来,愤怒地冲吃瓜观众们咆哮。 元酒跟他对视了几秒,眼神中藏不住探究好奇之色,直接让咆哮的野僵冷不听停下来,警惕地盯着她。 不过在看到她身边站在的女鬼后,野僵顿时理智不了了,被愤怒冲昏头脑,踢翻棺材就里面跳出来,朝着桑心颐杀气腾腾地冲过来。 桑心颐捏了捏扇子:“毛病!还想打?” …… 明秋从始至终都没被那只僵尸放在眼里,野僵直接从他身边穿过去,明秋嘴角笑意更深。 很好。 确认过眼神,又是不一只不识时务的僵。 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明秋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上的僵,总是不喜欢他? 他可是茅山派整个山门里最有钱的,可以给他们换最好的棺材,攒最漂亮的陪葬品…… 但是吧,个个都想白嫖他的宝贝。 小时候,他捧着一盒彩色的宝石,想跟弘总打好关系。 结果,弘总收了宝石,陪他玩了三天,就回到僵尸洞去睡大觉了。 不管他后来怎么等,都等不到这个忘恩负义的僵! 师父说的没缘,是真的没缘。 花钱也不行。 他是亲身实践过,才有了这么透彻的领悟。 …… 在野僵靠近桑心颐之前,明秋忽然出手拦住野僵。 野僵自然毫不犹豫,一爪子就朝他脸上挠去。 区区人类……竟敢…… 野僵爪子挠了个空,然后感觉脑门上被狠狠拍了一下。 好家伙! 又是符篆。 他姥姥的。。。 野僵保持着妖娆的姿势,一动不动。 明秋收回了手,笑着道:“你好,我是明秋。” 野僵双眼盯着面前的符篆,又瞪着近在咫尺的明秋。 别让他自由,不然他一定要把挂在树上三天三夜! 让他尝尝这种不得自由的滋味! 好气~ 明秋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抬眸道:“想不想有个安安稳稳养老的地方?世上最豪华的棺材,很多很多漂亮的陪葬品,没有外人干扰,还定期投喂……” 野僵盯着他:这人类脑子有毛病吗? 谁会对一只僵尸那么好? 他是那么好骗的吗? 蠢货! 明秋指了指一旁看戏的弘总:“看到了吗?那也是僵,有自己的僵尸洞,有自己的棺材床,还有一堆攒起来的陪葬品,你难道不想试试看,过上他那样的生活吗?” 弘总咔嚓咔嚓啃着猪大骨磨牙,点点头。 说的倒也没错。 明秋打开手机,翻出几张照片:“如果你做我的搭档,你立马就能拥有这些。” “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椁,里面还有一副打造好的玉棺。” “陪葬品有这些……” “而且,以后每年都定期打钱,你可以买任何你想买的东西。” 野僵依旧不能动。 但是,心动了。 就一下。 这肯定是陷阱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已经是只几百年的僵了,这些常识还是有的。 第189章 落败了 元酒好笑地看着明秋说得天花乱坠,忍不住扭头与城上月说道:“这条件也太丰厚了,我要是只僵,估计他勾勾手指头我就要跟他跑了。” 城上月打量了那只僵尸片刻,有些心动道:“本尊还没有养过僵。” 元酒脑袋里立刻拉响了警报:“!!!” 师尊他是想干嘛?! 城上月忽然看向一旁的江括:“如果……他失败了,那只僵尸能让我领走吗?” 元酒:“师尊!不可以。” 道观哪里有僵尸能住的地方?! 现在她们这几个道观中坚力量每晚都还幕天席地呢! 而且以后他回去了,总不会还要把这只僵给带回修仙界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 别说金丝楠木的棺材和玉棺了,那么奢侈的东西,师尊如果给捡回家的野僵,她会吃一缸的醋! 坚决不行,必须让师尊打消这个念头。 江括一时间被城上月给问住了。 这只僵尸是他们特管局派执法员专门去抓的,目的是为了清扫当地不安定因素,保护当地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把这只僵押送回来之前,他们早就想好了这只僵唯一的去处,就是茅山派的僵尸洞。 因为国内还没有第二个门派,能像茅山派那样形成完整的养僵驯僵体系。 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来压制这些僵尸,并且约束他们的行为。 所以……江括思考了两秒,反问道:“城先生是深思熟虑后,决定要养僵吗?” 他更倾向于城上月是一时兴起,对僵尸其实也就是好奇,三天的热度。 到头来发现养僵尸,屁事儿一堆,估计转头就想把僵尸打包邮寄回特管局。 城上月没再说话。 只是看着那只披着破破烂烂衣裳,跟山里野人似的僵尸,还是有点……贼心不死。 元酒现在就祈祷明秋的糖衣炮弹起作用,这样一来,师尊就是想养僵尸也不可能。 …… 被顶住的野僵盯着喋喋不休的明秋,憋住了劲儿想发力,冲破禁锢他行动的符篆。 这人狡猾! 嘴上说的好听,但是还不是对他上来就动手了。 明秋见野僵好像不怎么松动,思考了几秒问道:“这样吧,你有没有什么要求?我看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野僵冲他龇牙。 显然被符篆定住了,连嗷嗷叫都做不到。 明秋抬手又在他肩膀上拍了张符篆:“现在可以说话了。” “滚——”野僵脾气暴躁,不是吹的。 “那我们打一架,赢了你以后听我的,输了,我送你一副上好的棺材。” 野僵顶着鸡窝头,然后答应了他。 刚刚是他小看了这个弱不禁风的人类,才会被他用符篆定住身,现在他专心致志对法他,这个弱鸡肯定没办法在对他下手,他分分钟就能把他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明秋抬手揭掉野僵身上的符篆,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这里不合适,我们去场地中间。” 野僵扭头盯着桑心颐看了一眼,大概还是在记仇,在西北的时候这只厉鬼,与那只狼妖对他可是没有半分手下留情,差点儿把他一只眼睛戳瞎。 他可记着仇呢! 等他收拾完这白斩鸡小子,一会儿就来跟着女鬼大战三百回合! …… 明秋与野僵过招确实精彩。 元酒从储物手镯掏出几只长板凳,然后又拿出一盘五香瓜子和橘子糖,在一条板凳上坐下吃瓜看戏。 城上月顺势在她身边落座,从她盘子里捡走了两颗橘子糖,剥开后放进嘴里,打量着明秋和野僵的互攻路数。 总体来说,人类肯定是处于劣势的。 毕竟僵尸几百年的修为,人类一二十年的修行,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第151章 僵尸一身铜皮铁骨,也是他们跟其他生物逞凶斗狠的本钱。 明秋如果单靠蛮力和巧劲儿,是根本无法破开野僵的防御。 而且这只僵尸的动作虽然大开大合,但是速度一点都不慢。 明显是粗中有细的典范。 元酒有些好奇,这只僵尸身前什么来历,竟然有种武将的风格。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野僵身上的碎布料,大多数都破破烂烂,身上挂着的好像是甲片,但是早就被腐蚀得面目全非,所以元酒也只能猜测,他身上的衣物可能是副盔甲。 …… 明秋自然知道自己处于劣势,这只僵尸与古板的正直师叔,还有跳脱的弘总风格路数都不相同。 出手就有种悍然的杀气。 这是一只真正踏过尸山血海的僵。 明秋一直且战且退,始终全神贯注地观察野僵,寻找他的弱点。 他的速度也很快,而且能力和章龄知乜经纬明显不是一个等级的,从他简单的闪避和出手就能看出,他的水平比两人要高出太多,虽然岁数没有相差太多。 城上月观察了一会儿,将嘴里的橘子软糖咬碎后,拧眉道:“这个人……很有耐心。” 元酒点点头:“他一直在观察,就算在这种时候,那只僵尸都没能碰到他一根头发。” “他连武器都没带。”城上月点头道,“这是我来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实力算是比较出挑,天赋也很高的人了。” 确实。 她对特管局执法员普遍认知,实力水平偏低。 就算是妖族,妖力其实也不算很高。 不然郎代也不会被几道雷就劈成重伤,修行还是浅了点,且对抗雷电没摸到半点窍门。 渡劫也是有窍门的,这是她挨了无数次雷劈,劈出来的经验。 不过这个世界本身灵气就稀薄得很,灵物自然也很难与修仙界相提并论。 所以一切都是合乎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则。 ……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明秋忽然出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金色的镯子,抬手就朝着野僵腰侧扔去。 与此同时,不忘左手捏着符篆,立刻攻击野僵。 金色的镯子射向野僵腰间时,他自然也发现了,但是相比于一个小手镯,他更忌惮的是明秋手里的符篆,一旦被这破玩意贴上,那就是彻底完蛋了。 所以他没管手镯,反而挡开了符篆,并且出手偷袭明秋。 明秋与他距离很近,忽然露出一抹微笑:“你输了。” 金色的镯子砸向野僵腰侧时,宛如一个小炮弹,直接将他撞飞砸在了院墙上。 明秋速度奇快无比,几乎是眨眼间就出现在野僵身前,抬手就把早就准备好的第二张符篆,“啪”地一下,拍在了撞懵的野僵脑门上。 这一轮,明秋vs野僵,明秋胜。 一局定胜负。 野僵虽然很不服气,但是没办法,输了就是输了,如果赖账那就太丢僵的脸了。 好歹他身前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武官,当然不能没脸没皮,说话不算话。 但是…… 明秋揭掉他脑门上符篆后,野僵抬手揉了揉被金手镯砸中的地方。 铜皮铁骨的僵尸,为什么也会觉得疼? 这完全不合理啊? 他都当僵尸那么多年了,还从来没遇上这种情况。 想问明白,至少要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第190章 热心人 元酒也很好奇明秋拿出来的那个手镯。 明显是件法器。 法器她有很多,自己也会锻造,但是很少见玄门的道士有实力这么强悍的法器。 她好奇作用,同样也好奇,这玩意儿到底出自谁手。 不过这应该是明秋的秘密。 她与明秋非亲非故,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也不好一上来就逮着人家的宝贝一通打听。 野僵与明秋打赌,愿赌服输。 所以他从墙上下来后,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盯着一脸笑容的明秋道:“有什么要求就说吧,老子认输。” 认输也是最横的。 明秋笑得如沐春风,眼角细细的褶皱明显透露着他的好心情:“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的要求,我只是想找个搭档。” 野僵半信半疑:“你真给我开那么好的条件?”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花那么多钱给他一个僵尸,命比他还长。 这家伙是钱太多了,想撒吗? 明秋自然不知道野僵脑子里怎么想的,他发现这只野僵警惕心很高,也聪明太多了。 他很满意。 再次上上下下打量新搭档后,明秋抬手道:“我叫明秋,本名汪秋池。” 野僵看他伸出来的手,又看看自己满手血污,关键指甲里也黑乎乎的,他顿时就有点犹豫。 这人还挺礼貌。 “握手。”明秋并不介意,“以后我们就是互相依靠的生死搭档了。” 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忽然从体内油然而生。 野僵大受震撼。 与活着的人类做生死搭档…… 虽然有些奇怪,但听起来蛮厉害的。 …… 收服野僵的任务圆满完成。 坐在长凳上的小熊猫跳下来,走到明秋面前说道:“恭喜恭喜。” “谢谢。”明秋心情很好,看到可爱的小熊猫妖也立刻笑眯眯地回应了一声。 小熊猫忽然掏出一张到付的单子:“麻烦把运费结算一下,当初填的是到付。” 明秋只是有点点意外,但顺手就把货单接过来,签上自己的名字后,低头道:“货运费用我会全部负责,辛苦你了。” 小熊猫拿到签收货单,也不怕他赖账,立刻掏出自己的二维码。 明秋拿着手机扫了一下,很快就完成了付款。 小熊猫打开银行卡一看,到账七位数。 瞬间开心地尾巴想要摇摆…… 吃完瓜,看完戏,收完钱,该散就散了。 小熊猫朝江括礼貌的摇了摇手,走到走廊里后,身形慢慢就变成一个身形小巧,留着一头红褐色软发的少年。 元酒望着小熊猫离开,心里有点遗憾。 没能多撸两把,真的是……太可惜了。 不知道动物园里的小熊猫给不给撸。 …… 江括给元酒结算了最近的费用和奖金后,元酒就与城上月一起离开了。 章龄知本想开车送他们回道观,但是临时接到了新任务要出现场,所以歉疚地和元酒说了一声,立刻就跟着江括走了。 所以元酒打算带城上月坐公交车。 两人上了公交车后,直奔后排的位置。 城上月不想那么早就回去,随口问道:“要不要去逛逛?” 元酒无聊地抬头:“去哪里?” “去买蛋糕。”城上月拿出手机,调出自己收藏的页面,“这家店评分很高,想试试。” 元酒点开后,看着里面可爱漂亮的甜点,顿时感觉被召唤了。 她眼睛亮晶晶,点头道:“那我们就去。” 多买一些,囤起来吃。 城上月推开她的脑袋,右手搭在膝盖上,琢磨着最近要不要找些事情做。 他感觉自己好像……“摆烂”很久了。 就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感觉都很没意思。 两人过了四站就下车了,中间要路过一片居民区,那家网红甜品店在老城区那边的一条美食街里,位置比较偏僻。 两人路过居民楼时,听到了有小孩子的哭声与求救声。 下方路过的行人顿住脚步,仰头看着居民楼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孩,脑袋卡在防盗网下部,身体悬空在居民楼外。 过路的市民立刻打了消防电话,希望能尽快过来救援。 元酒拧眉看了几秒:“他坚持不了太久,再这么挣扎下去,他就算脑袋没有从防盗网下方拿出来,也会因为窒息死亡。” 一旁的市民担心又焦急:“这孩子的家长呢?” “刚刚有人跑去那栋楼了。” “估计是孩子家长不在家,把小孩儿反锁在家里……欸,真是要人命了。” 元酒将手机收起来,与城上月说道:“师尊,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把小孩儿塞回去。” 城上月微微颔首。 元酒快步跑到楼下,一个助冲后起跳,就开始徒手攀爬。 这栋楼外面家家户户都有防盗网和空调外机,落点还是蛮多的。 元酒其实本可以不利用这些,直接就能上去,但是下面围观的人那么多,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尊重一下科学和牛顿,所以做了些小掩饰,看似就是徒手攀爬上去。 她爬到四楼的防盗网顶棚上,单手抓着五楼的防盗网,直接把憋气通红,被吓得一直哭的小男孩儿慢慢塞了回去。 第152章 “别哭了,保持呼吸。” 小男孩儿看着元酒明亮的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姐姐……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元酒忍俊不禁道:“少说话,你这么小,阎王懒得收你呢。” “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呢,保管你能吃上今天的午饭。” 小男孩儿眨了眨眼睛,呼吸还是有些困难。 但是他半个身体已经挤过去了。 元酒单手顶着他双脚:“把腿打直了,踩在我手上,我把你腿塞回去。” 小男孩儿腿软,但还是努力抓着防盗网,慢慢将腿收了回去。 元酒扬了扬下巴:“从窗台上爬进去,不准再爬窗了,听到没有?” “下次再爬窗,可就没有漂亮姐姐来救你了,说不定会是丑八怪来收你!” 小男孩儿被吓得一愣一愣的,立刻打着哭嗝保证道:“我……我再也不会爬窗户了。” “我保证。” 元酒笑了笑,朝他摇了摇手,顺手把玻璃窗给合上。 继而速度很快地踩着落点往下跳,看得下方热心市民心惊胆战! 第191章 数据流 元酒安全落地后,楼下过路的人终于不再胆战心惊。 她看着周围越来越多搭话的人,有些不太适应,拽着师尊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城上月:“行了,没人了。” 元酒松开他的袖口,心有余悸道:“那些人一下子冲过来说话,实在是有点……”可怕。 热情得她受不了。 城上月抚平袖口的褶皱,低头拿出手机,缓缓说道:“刚刚我在楼下看到几个人举着手机在录拍,说不定你会上今天北海本地的热搜。” 元酒倒是巴不得她能出名点,这样也可以给道观引流啊。 “从这个巷子出去左拐,就能到那家甜品店所在的街道。” 城上月看了眼地图,确定自己没找错位置,收起手机已经抬腿朝着巷子尽头走去。 元酒很快就将救人的事情抛之脑后。 天大地大,师尊请客买甜点最大啦! …… 长乘将报名参加元酒那个爬网线计划的鬼全都记录在册,数量比他预期要高的多,有将近四十只鬼都参加了报名。 因为于敦和元酒单独谈过,所以长乘对他是有些印象的。 于敦是经常在网络里穿梭,他已经摸索出自己的一套定位方法,但是其他三十多只鬼,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需要有鬼来专门教他们。 为了避免闹出人命,长乘现在并不打算让他们开始干活。 先培训再上岗,效果才会更好。 所以长乘定下了下次集合的时间,留下于敦,请他去道观一叙。 带着于敦回去后,元酒和城上月已经到家。 于敦见到元酒后,立刻就问好打招呼,元酒捧着一块小蛋糕正吃得开心,看到于敦后朝他招了招手。 “抱歉啊,昨晚有些事情耽误了。” 于敦摇头道:“没事,元观主你业务繁忙,我能理解。” 而且,对方还安排了另外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指导他们,已经很好了。 元酒拿着小叉子转了转,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一个切块的千层蛋糕放在长乘面前:“给你带的。” 长乘拿起叉子,坐在一旁道:“昨晚报名的鬼,我记录在册的有三十九只。” 城上月和元酒齐齐抬头:“只有三十九只吗?” 当时包厢里里外外其实来了很多的鬼。 长乘:“有些报名了,我没选。” 元酒和城上月顿时表示理解。 难怪。 长乘放下叉子,徐徐说道:“之前在酒楼里那些鬼,有一些厉鬼混迹在其中,如果让他们也进了你这个计划小编队,说不定会假借你的名义闹出人命,这样一来就本末倒置了。” “思虑周全。”城上月难得插话。 元酒觉得长乘做的是对的:“但是厉鬼应该数量不多?” “剩下的一些鬼,有些太小,有些太老,学习能力不太行。”长乘看向一旁的于敦,“我问过于敦在网络中定位的办法,他说的知识有些深奥……我费了些工夫才弄懂,至于那些年纪太大或者年纪太小,以及学习能力很差的,就直接被淘汰了。” 他实在是担心,这些鬼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 也不是出不来,就是随随便便出来,吓到普通人就好了。 元酒好奇地问道:“所以,于敦的定位方法是什么?” …… 按照于敦的描述,他进入网络世界后,会挤入很多很多飞快传送的数据流里。 一般他都是搭乘这些数据,从一个地点到达另一个地点。 想要保证他能找到骗子的定位,最重要的一个条件……跟骗子保持通讯,或者是聊天状态,他就能利用这些数据很快找到另一端的骗子。 不过,想要准确地做到这点并不容易。 因为现在人口密度太大,同一个地点就有无数的数据流在传送。 于敦起初也经常在数据流传送中,莫名其妙地就……跑到了另一个地方。 后来,他才想起来,在这个大数据时代下,不仅人类在传送数据,这些数据也会被反馈到一些收集信息数据的资源库中,所以必须要甄别出那些是收集自行传回数据库的信息流,那些是用户自主发送出去的信息流。 两者在网络世界中,其实差别并不大。 都是一串串不断流动的数据。 …… 元酒听着觉得很好奇,她其实也挺想见识一下网络里的数据世界。 不过,这个愿望显然不可能实现。 唯一的方案就是,她把自己变成鬼,然后再钻进去。 但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就选择变成鬼,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于敦说道:“如何更具体的甄别数据渠道,这个我还真没办法一时半会儿就讲清楚,我的计划是带着他们先练练手,多试几次,自己慢慢就能摸索出一些小经验。” 毕竟之前也只有他一只鬼尝试过这些听起来完全就是天方夜谭的方法。 长乘询问道:“你们鬼与鬼之间是怎么联系的?” 于敦:“我用手机。” 于敦掏出一只手机放在桌子上。 元酒顺手拿过来,看着手机背后的狐狸脑壳儿标志:“狐狸牌手机最新款,厉害啊!大狐狸都把生意做到阴间去了?” 于敦尴尬地笑着道:“没有,这手机是我爸妈烧纸货时烧给我的。” “因为狐狸牌手机是很知名的牌子,高端机用的也是真的很好,我生前又是搞科技的,所以我爸妈担心我在地下无聊,就烧了很多做成电子产品模样的纸货给我,都是仿狐狸牌的。” 元酒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烧得这种能用吗?”元酒有些好奇。 于敦:“地府没有基站,所以没办法打电话视频,但是我和几个有手机的鬼,每个人抽出了一缕鬼气,然后融合在一起,设置了一个保护装置,放在某个地方。这样我们就用通过鬼气链接几只手机,可以相互发消息聊天……但是有距离限制。” “超过三十公里,鬼气效果就会大大减弱,手机也经常显示不在信号区呢。” 元酒有点点失望,但是又不意外。 她忽然有个很厉害的想法,或许……可以打造一个阴间独有的基站,这样鬼有了自己的娱乐方式,阳间鬼怪作案的事情肯定会大幅度减少。 就是……这个事情真要做起来太难了。 而且靠她自己也不可能做到。 这个想法要是真有可能实现,说不定等还完债务,她就攒够了功德,立马原地飞升。 第192章 记录贴 于敦也知道这个功能很鸡肋,但是他平时除了在网络中,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宅在自己的墓地里,也不会离开多远,当然也就不存在和朋友失联的情况。 今天归元观是个例外,这里距离他设置鬼气连接点太远了,已经超过三十公里连接范围。 元酒觉得还是先抓眼下的事情比较好,阴间基站什么的……以后有条件有机会再考虑吧。 …… 于敦对其他鬼的培训工作,是从第二天开始。 在此之前,元酒委托于敦尽量帮她先追踪到胆敢欺骗她师尊的骗子头上,她要先把五千块钱追回来,这件事绝对是刻不容缓了。 拿回来,到时候全给道观的大家加餐。 让师尊长长心! 城上月对这等小事不在意,他比较在乎的是,找回面子。 但这件事得私下进行。 他又换了个手机和一张新卡,然后申请那个加过他微信的骗子为好友。 对方虽然已经拉黑了他,但是对方手机号码他是记住的。 虽然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状态,他就清楚自己手机号也被拉黑了。 第153章 师徒两人暗戳戳地计划着,谁也不知道对方那点儿小心思。 …… 吃过午饭后,城上月拧眉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屏幕光暗下去黑掉。 他换了只手托着下颚,盯着手机陷入深思。 对方到现在还没有通过他的好友。 城上月揉了揉额角,切换了登录账号,点开对方的头像。 毫无用处,对方在元酒用他账号追回借款时,对方就换了一张蜡笔小新嘲讽的表情包。 然后把他给拉黑了。 越看那张表情包图片,他就越有种自己被嘲讽的感觉。 数百年来,这还是头一遭,感觉蛮新奇,就是让他有点不开心! 城上月不死心,继续把微信切换成新的手机号后,忽然发现对方通过了好友验证。 城上月倏然坐直身体,撑着下巴的手移开后,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要套出对方的信息,去找他。 城上月思考着要怎么出击,但他还没有发消息,对面已经发了一条过来:“你是?” 城上月回想着对方当初怎么主动加上自己微信,又是如何套路自己的,渐渐有了个想法。 “你好,我是随便加的手机号码,想找个树洞聊天。” “你要是没空的话,我们可以互删。” 这话和当初骗子套路他的话术差不多,异曲同工之妙。 …… 另一端,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的人看到消息后,顿时乐了。 巧了不是,感情这回是遇上同行了? …… 城上月把自己买回来就没怎么用过的电脑搬出来,坐在院子的石桌边,开始适应电脑键盘,大概花了十多分钟,他基本上就已经可以轻松上手,给南巢发了个几条消息,询问了一下关于一些关于感情网站的名字,然后登录进去开始浏览。 要套对方的话,就要先让对方对他的表达信以为真。 城上月知道开头那些客套话,肯定是让对方警觉,但是没有删除就是好消息。 他打算先晾个半天,晚上再装作感情出了问题的愁苦人跟对方倾诉。 就是装男人,还是女人……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所以他决定上网查资料找答案。 网络知识丰富,接触的越多,他学到的也就越多。 城上月点进去后,浏览了一个女性网站里的树洞专区。 他从头看到了尾,最后只总结出一个关键性词汇。 渣男。 树洞中出现的频率绝对最高。 而且很多女孩子,明知道对方渣,偏偏还总是舍不得,所以感情拉拉扯扯…… 到最后被伤得更深,痛彻心扉才咬牙断了。 城上月只关注了一个记录贴。 名字叫做@梦中白日。 记录贴在两个月前就断了,之前几乎每隔一周,就会发一些动态。 城上月从她的第一篇看到了最后一篇。 …… @梦中白日 字里行间透露了不少信息,她本人是个女性,某知名大学大二学生,和朋友去吃路边摊烧烤时认识了现在的男友,她化名为星星。 @梦中白日自认为长得还不错,因为偶然认识了当时也和朋友在吃烧烤的星星,对方对她也有心思,之后留了联系方式,星星就开始追求@梦中白日。 前面的帖子,节奏都很明快,发帖频率也很高。 有时候一天能发两三篇。 可以看得出@梦中白日确实与星星陷入了热恋。 大概一年后的帖子,渐渐就出现了一些冷战、生气,吵架之类的词汇。 可能是距离产生美,恋爱一年后,@梦中白日和男友星星同居了。 不过大部分时间,@梦中白日还在住在学校,但随着和男友同居,两人的矛盾就越来越多。 @梦中白日开始在树洞帖子里控诉,男友星星控制欲和占有欲太强,而且男友本身对待感情并不专一……随着时间推移,两人矛盾越来越多,从一见钟情到相看两厌,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 而@梦中白日并不果断,男友星星一直说自己占有欲强,是因为太喜欢她。 但是他又无法解释,生活中很多违和的地方,甚至一提到就发脾气。 两人中途分分合合的戏码,大概上演了差不多有八九个月。 之后就分手了。 但是分手后第二月,@梦中白日的男友星星,又回头忏悔道歉,想挽回她。 然后两人又在一起。 这次两人在一起后,虽然也有争吵,但不像以往围绕着男友星星的不专一上,而是@梦中白日的前男友,成了两人争吵的矛盾点。 后来,@梦中白日的男友生气,利用出差离开同居的家一段时间。 最后一篇帖子,有些像是旅游贴。 她为了哄男友星星,打算去他出差的地方找他。 帖子底部附上了几张光线拍得很不错的风景照,还有几张@梦中白日比的手势照片。 但这个帖子下面跟的最多的评论,是夸@梦中白日的手好看,第二个关注点就是她手上的手链。 帖子里记载着,是他男朋友在y省出差,从本地玉石店专门挑选手链,给她邮寄了回去。 所以,她才开开心心地准备奔赴y省去找他。 …… 城上月坐在凳子上,忽然抿紧了唇角,右手握着鼠标点开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只女孩子的手。 掌心朝着镜头,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微微收起,但是能够明显的看到掌心的纹路。 她的掌心有一道新疤,切断了事业线、生命线与爱情线。 第193章 失联了 城上月看了一会儿,想从这个记录贴主人的字里行间寻找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但是没什么结果。 网站是匿名性质,又属于女性感情专区,大部分都是浏览分享自己的感情经验,经历过的酸甜苦辣各种滋味。 城上月单手托腮,敲了敲一旁的桌面。 元酒正拿着一张纸写写画画,思考的时候跟初中生一样,手里将一杆签字笔转出花儿。 被城上月cue到的时候,元酒茫然地扭头望着他,脸上挂满了疑惑。 “你来看看这个。” 城上月将电脑移到元酒面前,点开了那只女性手掌的图片。 元酒先看了眼女孩儿手腕上漂亮的紫玉手链。 观察了十几秒,她忽然睁大眼睛:“这手链……假的吧?” 城上月忽然扭头,抬手在她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看重点!” “不是,师尊,你没事儿盯着一女孩子的手看什么?” 元酒捂着脑袋,一张脸顿时皱巴巴,一边抱怨着,但另一边还是老老实实地看起了女孩子手上其他部分。 很显眼的一道疤,因为背光拍摄角度,所以变得不是很清楚。 不过她眼神实在很好,盯着看了几秒就发现了,疤痕应该是新的,应该是拍这张照片两三个月前受的伤。 伤口应该很深,直接切断了爱情线、生命线和事业线,而且就算以后疤痕会慢慢表现,但这种伤痕如果不去医院做专门的祛疤手术,是无法根本消除的。 …… 元酒关掉照片,看到了最后一篇帖子。 她点开头像,又去个人页面查找了一下,并没有面部照片。 不过最后帖子发放的时间是两个月前,看得出来@梦中白日其实是个很分享欲望很强烈的人,但同时她又很注重个人隐私保护,所以信息全部是随便填的,一看就是假的那种。 元酒在思考,这可能跟她就读学校与专业有关,不过也并非绝对。 毕竟,元酒回到这个世界越久,就越了解如今的社会,当下这个时代。 现在更多的年轻人,其实很热衷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日常。 外出吃饭,美食端上桌后必须要拍个照,出门和闺蜜朋友压马路必须要化妆,然后遇到个漂亮厕所说不定都要在里面举着手机拍一张不露脸的美照,有时候路过街边的落地玻璃还要再来一张照片,然后把腿p成一米二,完全不考虑肢体比例是否协调…… 好像生活必须要获得关注,获得点赞,这样才会觉得自己不孤独。 元酒其实有些不理解,但是还是尊重。 因为也不缺乏,有些人就是很喜欢记录日常生活点点滴滴。 还有些人需要关注来赚取流量,以争取财富,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 努力的人并不可耻。 毕竟她刷好玩好看小视频的时候,也是一键三连! 每个人活着都在其实都在创造价值,他们的价值也一定会得到某些人的认可。 这是确定的。 …… 考虑到这个帖子的主人可能已经遇害,元酒将这篇帖子顺手转给了李宏启的微信。 李宏启正好今天能休息,被家里大姨逼着去咖啡厅相亲。 但是,作为刑侦支队队长,公安部门的黄金单身汉,李宏启靠在位置上简直如坐针毡,无时无刻不想着跑。 第154章 平时在家睡觉的时候,手机总是忽然就响了,然后案子就来了。 他就立刻冲了。 但是今天吧,就很邪门,一个电话都没有。 他坐在这里两小时了,等了女方半小时,因为女方堵车迟到…… 然后两人刚开始比较尬,对方对他好像还挺有兴趣,可能是家里也跟她说过职业和身份,所以女方对他的工作也比较好奇。 对方是个健谈的,所以李宏启才没有立马就找借口跑路。 只是顺着对方话题,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闭嘴。 “你们刑侦的警察,是到四十岁就退休了吗?” 李宏启摇了摇头:“不是,国家规定的正常退休年龄,男性是六十岁,女性是55岁。但是很多刑侦部门是个非常辛苦的部门,有时候发生案子可能会一连半个月甚至几个月天天熬,有时候还要熬夜蹲点审讯之类的,所以身体上了四十多岁以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毛病……所以干刑侦工作的警察年纪一般都不会太大,到了年纪可以申请转其他部门,比如地方派出所之类。” 女方愣了好一会儿,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李宏启觉得自己可能对她不太感兴趣,所以在元酒微信消息发过来时,他先跟女方说了句稍等。 点开后,快速将帖子看完,发了个问号过去? 元酒:“能帮我查一下这个发帖人的身份吗?” 李宏启:“她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吗?” 元酒:“哦,那倒没有,我就是怀疑她可能已经死了。” 李宏启:“???” 他面色骤然严肃:“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吧,对于我们这些修道之人而言,有时候直觉就是证据,如果你非要个证据的话,比如这个发帖人从几年前开始就发帖频率很高,后面几乎已经趋于稳定频率发帖,但是她最后一个帖子的时间,距今已经两个月了。也就证明她可能是失联了。” “再比如,玄学一点的,她的手相,显示她拍这张照片的时间不久,可能就会遇到一个死结。” 这两个理由虽然不够立案调查,但是对李宏启来说已经足够先查查这个帖子主人的消息。 当然,私下。 元酒给了他一个充足的理由:“你就当接到粉丝匿名求救,博主失踪两个月没留下任何理由,鉴于博主之前经常和男友吵架,甚至还发生过两次肢体冲突,所以向警方求援,想知道她是不是平安。” 李宏启:“可以。” 如此一来,他也有了完美的理由结束这次相亲。 礼貌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和歉意后,李宏启很快就离开了咖啡厅,开着车直接去了警局,顺便打电话叫上了技术部的小秦。 小秦是科技大学毕业的,之后入伍退役,进了公安部门刑侦支队工作,是个妥妥的技术宅,即使是休假期间,他也是宅在家里搞电脑。 接到李宏启的消息后,小秦立刻带着电脑回了局里。 他很快就破解了发帖人平时的ip地址,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地址主人。 最后很快匹配到了对应的人物。 @梦中白日应该是北海大学社会学系大二的学生,名字叫冉梦梦,九月份开学后应该就上大三了。 小秦习惯性的在公安系统内部查了一遍,很快他就拧起了眉头。 “我在咱们警方内部的系统里找到了冉梦梦的资料,她失踪了,一个多月前家人来报的案。” 李宏启很快走到小秦身后,认真地看了一下立案调查的资料。 冉梦梦失踪前后的时间,竟然就是发帖时间之后不久。 也就是说,她进入y省两天之后,就彻底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络。 第194章 森林里 冉梦梦不是北海市本地人,但是知道她谈的男朋友是北海市的。 而且两人也见过几次,所以他们做家长的联系不上冉梦梦,第一时间就先打电话找了冉梦梦男朋友。 冉梦梦男朋友叫金星裕,社会人士。 具体工作暂时不清楚。 冉梦梦失踪立案调查,也不是李宏启他们负责的,所以他专门打电话去问了当时做笔录的警察。 正巧对方今天值班,就在楼上写另一个案子的结案报告。 李宏启和小秦知道对方位置后,立刻就跑上去找他。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个老刑侦,对处理失踪人口案已经驾轻就熟,所以他基本上就是挑重点给两人讲的。 冉梦梦去y省后就失联了,这个案子是跨省调查,所以要和当地警方配合,协调调查难度比较高,交接还有各种工作也比较麻烦。但是当地警方知道对方是在找个失踪的女大学生后,也非常配合,立即就安排了专门的警察跟他们对接此案。 冉梦梦除了在匿名的感情交流区发帖。 同时朋友圈也能看到她的动态。 她最后一条动态是在玉龙市拍得照片,还有分享了当地的各种清吧与客栈,以及当地的特色美食。 不过看得出来,她就是一个人。 身边并无人员陪同。 冉梦梦在y省失踪,警方首先怀疑的就是当时自称在y省出差的金星裕。 但是北海市立案的老警察面色古怪:“我们当时第一个怀疑的,肯定就是她男朋友金星裕。” “不过,冉梦梦失踪案是金星裕陪同冉梦梦父母报的。” “我但是观察过那个男人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猫腻,冉梦梦父亲对他的感觉好像也挺好,我还挺奇怪,这姑娘才上大学两年就跟男朋友同居了,她爸怎么还待这个小子那么亲。” “不过这事也不好说,这小伙子说不定会做人,才能把未来老丈人哄得开开心心,这也是人家的本事。” 李宏启问道:“那个金星裕,什么身份?做什么工作的?年龄多大了?” “这个男孩子,警局里没有他的犯罪记录,无前科。” 老警察捏了捏耳尖:“y省那边的专案组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冉梦梦失踪之前,坐着大巴去了和神沧康。” 李宏启:“y省最大的自治区?” 老警察点头:“那边属于边境,又有国内最大的原始森林,与好几个国家接壤,所以人员成分一直龙蛇混杂,这四五年治理力度加大后,边境那边每年都有大范围扫黑除恶行动,所以治安情况比十年前要好很多。” …… 但是好很多是和十年前比。 那个地方依旧是y省最混乱的地区之一。 那边地区,晚上十点后,女性独自外出并不安全。 虽然每晚每隔一段路都会有巡逻警察,但是没有警察的路段依旧很危险。 而且当地一些高速路的收费站偷油偷货偷电瓶的风气很严重,很多跑长途的司机,在云南当地进入服务站休息时,都会和服务站的老板打好关系,一般车上都会专门再带一个压车的朋友,一般能和自己换着开,再不济也是老婆亲人,可以在司机休息的时候帮忙看着货物,防止一些当地人专门偷油偷货之类的…… 警方每年都会接到很多这类报案,也会全力追查。 但是往往结案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报案的速度。 这也是令当地警方非常头疼的一件事。 对和神沧康自治区不了解的游客,在当地很容易遇到宰客的,像冉梦梦这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边境自治区失联这么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被绑架了,要么遇害了。 绑架没有找家人勒索,也就说明她可能被囚禁,甚至可能被偷/渡到其他地方。 这还是相对好的结果,人还活着。 另一种可能才更可怕。 人已经死了,甚至不知道尸体埋在哪儿,犯罪现场在哪里,犯罪嫌疑人又是谁。 …… 老警察叹气道:“这个案子因为我们这边催的紧,y省那边也很重视,毕竟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大力发展旅游业,已经打造出一个明星旅游城市玉龙市,每年都给y省那边带来不少财政收入,所以当地部门也打算把生态环境极好,而且对现代年轻人来说很神秘的原始森林,还有民族风情迥异的自治区打造成新的旅游支柱城市之一,如果这桩案子拖得越久,就相当是打了当地很多部门的脸,连游客的人身安全都没有办法保证,这个城市想发展旅游行业,绝对会被全国人民诟病。” “目前最新的进展就是这些,尸体没找到。” “当地警方已经扩大了搜索范围,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带着警犬进山搜索,但人失踪的时间和报案时间间隔了差不多半个月,能找到的线索非常有限。” “当地的刑侦部门调查了冉梦梦那几天的路线,觉得她有极大可能去了原始森林里。” 李宏启疑惑道:“当地没有人眼熟她吗?” “暂时还没有接到群众提供的消息。” “这个案子……关键还是在于找到冉梦梦。” 但是不管死活,这都是个不小的案子。 第155章 一定会引起舆论。 第195章 美食咖 李宏启了解了案件详情后,与小秦走出办公室,转头说道:“元观主,真的是有点神。” 小秦笑眯眯道:“元观主那不是有点神,郑法医都快把小观主吹上天了,说她就是陆上神仙。” 李宏启哑然失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翻到那个感情记录帖子了,还偏偏看到了对方手相。” “这个案子,咱们跟吗?上次案件结案后,咱们最近这周都没碰上什么大案子。” 李宏启:“还是有的,元观主前两天报警了,说她师父被诈骗了五千块钱。” “这诈骗金额,完全可以立案了。”小秦摸着下巴道,“不对啊,小观主师父应该也很厉害吧,怎么就会被诈骗了。” “老年人,不懂电信诈骗的套路,就是容易上当受骗。” 小秦警官:“……” 他记得,小观主的那位师父其实看起来还是相当年轻帅气的。 应该说整个归元观里,就没有什么形象拉垮的。 随便一个人拉出去,那都是能直接去拍广告那种好看。 不过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并不会真的说出口。 …… 李宏启打算去给元酒打个电话。 纪京白刚好今天去市里逛了一趟海鲜市场,从里面买了不少新鲜的海鲜,包括但不限于海参、鲍鱼、干贝、蛏子……然后去回家去拿了一只窖藏的老火腿、还有之前朋友寄过来的冬笋等等。 元酒见他抱着泡沫箱子回来,就知道今晚肯定有好吃的。 “我们今晚吃什么?” 元酒拿着手机跟在纪京白身后,一路跟进了厨房。 纪京白将泡沫箱放在案板上后,元酒立刻按耐不住好奇心,揭开了泡沫箱盖,看到了里面用冰码着,被冷冻保存的不少奇奇怪怪的海鲜,感觉长得都有点丑的样子。 “这些是什么?” 纪京白又从外面的塑料篮子里抱着两只包装很好的火腿。 听到元酒的问题,他笑着将两只火腿放在桌子上:“那些也是海鲜。” “味道我当然闻出来了,有那种海鲜的腥味儿。” 元酒指了指一团团软乎乎的东西,立刻收回了手,脸上揪出一个表情包。 “你戳的那个是海参,还有蛏子干贝鱼唇和鲍鱼……我打算今天晚上做佛跳墙,一道名菜,做的会比较多,你要不要去学校给南巢送一点,反正道观有车,去北海大学也不是很远。” 元酒思考了两秒,摇摇头道:“他今天估计已经开始军训了,军训就不要搞特殊,老老实实跟同学一起吃学校的大锅饭就可以了,这样才能更快的融入小团体。” 纪京白还有些诧异,毕竟元酒平时真的很疼南巢,也是各种宠着徒弟。 不过她的理念是对的。 所以纪京白也就不再提这件事,反正在自己心态调整过来之前,他会一直在归元观住着,海鲜市场每天都能逛,大不了下次南巢放假回来,他再去买一些,在专门给南巢做一顿就好了。 不是什么难事。 元酒将泡沫箱盖子盖上,随口问道:“你自己的事情,最近有处理好吗?” 纪京白刚准备打开一只金华火腿,听闻这个问题,指尖轻轻顿住。 他垂眸看着上面的标志,叹道:“还是那个样子,我要是出现在网络上,肯定还是全网黑。我怕自己的心态崩的太快,最近都没有上过网。” 其实他就连微博都没有登录过,就怕进去之后私信里全是那些恶意满满的谩骂与诅咒,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酒楼现在也关了,很多事情其实不是单单靠解释和澄清就能扭转局面的。 他现在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些问题,专心的研究菜色,调整自己的精神状态,争取能够早日恢复味觉。 元酒给他检查过,舌头本身其实没有问题,所以还是精神压力导致味觉失常。 作为一个对美食无限憧憬的小观主,元酒觉得如果失去味觉,大概就和她失去了灵力差不多吧。 会抓狂会暴躁那种! 她还是蛮佩服纪京白的,小小年纪在面对生活重压之下,懂得自我调节。 “你还是很不错的,我相信你肯定能很快恢复味觉。” 元酒靠在案板边唏嘘道:“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刷朋友圈,看到宋文哲转发了一篇文章,写的就是个他喜欢的作家,被网暴自杀了。真是太可惜了,自杀了三次啊!” “今天早上抢救无效去世了。” 纪京白哭笑不得地看着元酒,身子站的笔直,笑着说道:“我不会想不开的,跟你们相处久了,我心态已经慢慢调整过来了,至少我是真的喜欢做饭,给喜欢吃的人做。每次看到你们那么满意地光盘,我开心都来不及。” 这件事真的是个厨子最自豪的事情了。 归元观几乎从来没有剩菜剩饭。 就算做的再多,好像小观主和城先生,还有长乘,以及雍先生,都可以一直吃。 感觉他们这些普通人要多好几个胃部。 元酒鼓着腮帮子,指尖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我吃得不是很多,都是师尊和长乘吃的。” 道观里个个都是干饭人! 但是她不是拔尖儿那个。 纪京白道:“吃多是好事,说不定小观主你还能再长长个子!” 元酒闻言觉得不对劲,抬头睨着纪京白:“你是对我的身高有什么异议吗?” 纪京白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不敢。” 元酒背着手,脸色严肃又认真的说道:“我身高不矮呢,一米五几,我可是上网查过了,全国女性的平均身高155.8厘米,我的身高虽然不到一米六,但还是有一米五八的,我那天专门在商场里的测身高体重机器上测过的。” “我没给咱们国家女性身高丢脸,再嫌弃我矮,下次我就抱只鸡放你被窝里共眠。” 纪京白嘴角抽搐道:“饶了我,我错了。” “小观主威武雄壮,绝对没有给全国女性丢脸。” 只要他从心,那就不是怂! 绝对不是他害怕和院子养的鸡共枕眠。 元酒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纪京白将火腿包装拆开后,元酒忽然闻到一种香味儿,她盯着案板上颜色漂亮,形状也很漂亮的火腿,惊叹道:“这根腿肉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要不要试试?” “可以生吃吗?” “当然可以。”纪京白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盘子,“这个可以片下来吃,国外也有一种西班牙火腿,叫小何塞joselito火腿,这种火腿也很好吃,因为每年产量限额很低,大概只有三万条火腿,所以没有做过什么商业推广,但是价格非常昂贵,我以前去西班牙旅游的时候专门买过,但是在国内不好卖,下次如果我出国给小观主你带一只回来尝尝。” 元酒竖起五根指头:“要五只。” “肯定超重。” “当然是要专门买了邮寄回来,干嘛要办托运?” 元酒理所当然道:“道观里的人都是热爱美食,好吃的当然要多囤一点,一年只有三万只,全世界多少人口呢,五只不多。” 因为贵,她也不敢多囤。 但是囤少了吧……她怕吃完把自己馋哭了。 总之:“你什么时候出国?” 纪京白刀工很好,片下来的火腿又薄又透,给元酒片了一大盘火腿肉当零嘴,又去柜子里摸出一个小酒坛,放在红色雕花的漆木食案中,从架子上取了四五只十二季花小杯,“给你们端出去,火腿配果酒,别有滋味。” 元酒伸手接过:“我自己来就好。” 她刚准备拿住食案,手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纪京白端着食案收回手:“你接电话,我端出去。” 元酒看着李宏启的来电显示,轻轻叹了口气。 这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她正准备好好品尝美食呢。 第196章 网恋了 李宏启在电话里直接透露了冉梦梦的案件详情。 元酒倒是并不意外,因为结局她之前就预料到了。 虽然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但其实……很多人都没能找到最后那一点可以逃脱的生机。 “听说你们今天休假,要不要来道观吃饭呀?我们今晚做佛跳墙呢。”元酒好心邀请道。 李宏启也帮了她好几次忙了,之前她不懂得法律,也不懂得警察办案,所以刚开始一两次还破坏过凶案现场,但是最后李宏启在调查过她后,就好心帮她收尾了,甚至没有专门教育她。 也是在后面接触中,主要是章龄知给她扫盲,她才知道自己当时做的可能很不合他们刑侦部门的调查规矩。 虽然吧,李队长是个看起来面冷心硬的直男,但是意外……人很好。 和他爹李老头嘴里说的,还是有出入的。 第156章 …… 李宏启对元酒的邀请也有些意外。 不过,今天相亲泡汤了。 但是休假没有结束啊,他拉着小秦跑局里调查案件情况,现在也问的差不多了。 所以正好可以带小秦去蹭个饭,归元观的大厨这段时间他可是听章龄知提了不少次,原来知名酒楼的大厨呢。 不去白不去。 他自认以后和元酒打交道只多不少。 眼下当然要联络联络。 所以,说走就走。 李宏启挂了电话,立刻就拽着还在楼下抱着电脑的小秦出了警局大门,开着车就往归元观赶。 …… 元酒挂了电话出去时,城上月已经倒了好几杯青梅酒,正在细细品尝,还时不时会直接用手指捏着一块片好的火腿肉放进嘴里,她低头一看放在桌子上的瓷盘,顿时心都碎了。 一半的肉都没了!!! 元酒坐在他身边,立刻把盘子往面前拉了拉。 城上月从电脑屏幕前转头看了她一眼,总感觉藏着些微妙的威胁。 元酒护食道:“我先要尝的,师尊你吃了好多。” 纪京白喝了杯水后,笑着道:“想吃还有呢,一会儿再给你们片。” “我先去备菜了,做佛跳墙有些麻烦,估计要好几个小时,咱们今天晚上开饭会晚一点。” 元酒忽然抬头提醒道:“我邀请了刑侦支队的李队过来吃晚饭,小纪你记得多加几个菜,他好像还要带一个队友过来。” “好。” …… 元酒喝了一口小酒,这才将城上月面前的电脑搬到面前,认真地翻出刚刚那篇帖子:“这个发帖人应该已经遇害了,她父亲一个多月前报案,失踪了,到现在没有找到下落。” 元酒用城上月的电脑找到邮箱,登录了自己的账号后,很快就翻出了刚刚小秦用电脑传过来的资料。 “这个女孩儿叫冉梦梦。” 元酒调出了对方的一些资料。 然后很快从微博上找到了这个女孩儿的个人注册账号。 女孩儿长得还挺漂亮的,眉目姝丽,笑容甜美,仅从微博账号的日常动态来看,大多数是分享平时生活中遇到很多小事,比如一个好看的冰淇淋,外出逛街去了哪家美食店打卡,还有新开的美甲店,做了布灵布灵美甲后的分享…… 是个还是很热爱生活的女孩子。 “不过微博中照片,很多都不是正脸照,大多时候妆容修饰了面相,其实看不太准确。” 元酒又翻出了报案时,他父亲提供的证件照。 相对面部轮廓干净了很多。 盯着看了一会儿,城上月托腮若有所思:“惨死,西南。” 元酒看得出来是惨死,但琢磨了一下:“师尊,你这个西南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手机地图。” 城上月将手机打开放在元酒面前,正好是去y省的路线图。 她扭头翻开帖子,上面写了冉梦梦最后的目的地。 啧~ …… “师尊怎么突然关注起这种感情帖子?”元酒磨磨蹭蹭绕了大半天,终于发现了盲点。 城上月嘴角忽然抿紧 ,左手松开鼠标,端起酒杯靠近唇边:“随便看看。” 元酒半信半疑地审视着他:“女性情感专区,师尊您近来的口味……有些独特。” 莫不是霸总电视剧看多了,想给她找个师娘了? 元酒忽然坐直身体,感觉瞬间醍醐灌顶。 她扭头震惊地看着城上月,忽然放下杯子,双手抓住他的右手:“师尊啊,你是不是又网恋了?” 城上月举着杯子,静静地盯了她很长时间。 然后抽出右手,顺手将她包子脸捏出褶子。 被揍的元酒:“……”这能怪她瞎担心吗? 最近他浏览的东西奇奇怪怪的,前几天才刚被诈骗犯骗了五千块钱。 这要是再被抠脚大汉用美女照片骗了心,她可怎么拯救师尊啊? 城上月抬脚将她踢下凳子:“快滚——” “看见你个讨债的,就烦!” 元酒拍了拍裤腿,麻溜的滚了。 滚了三秒钟,她又回来端着盘子,抱着小酒壶日溜走了。 城上月将杯子放在桌上,把电脑重新移回面前。 他为重新取得骗子的信任,被自己的冤种徒弟误会的太多了。 如果不能揪出对方,他的清白何在?!他的名誉何在?! 纵横四海八荒那么多年,他是不会输的。 第197章 爬网线 城上月参考了一下冉梦梦这两年的感情流记录贴,然后拿起手机开始给骗子发消息。 他决定,还是用男性身份来跟骗子交流。 在这种骗子眼里,男人的钱有些时候更好骗,尤其是网络对面可能是个“美女”的时候。 城上月已经查了不少资料,渐渐摸清了骗子的一些套路。 所以,他也要套路。 就看谁套路过谁了。 不过他本质上,并不是要把钱再骗回来,而是让最近招聘回来的几只鬼,去找骗子聊聊人生。 所以只要不让对方发现他有问题就ok,不把他拉黑或者删号,那就没问题。 …… 元酒抱着盘子,小口喝着清酒,坐在石桌最远那头,右手捞着从南巢屋子里翻出的一根铅笔,在草稿纸上琢磨着阵法构图。 明天她打算去杜正周家宅子看看,到时候再设计个厉害的风水局,在北海市富豪圈子里打响名声。 这第一战,第一个作品,必须要好好准备,才能彰显出她的实力。 不过她摆在桌上的草稿纸,画着的是男演员秦冰家的布局。 之前秦冰在剧组,因为过劳死的灵马大红枣而受伤骨折,她帮忙解决问题后,对方跟她提过想改家中风水布局,为了以后的事业发展。 不过这段时间,也没有等到秦冰上门。 她不是很确定,对方还想不想改风水局。 不过有句话叫做“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她本身就缺钱,想要招揽生意,自然不能一直坐以待毙,适当的主动出击也是可以的。 没必要把自己逼格拉得那么高,反而让人望而生畏,犹豫不决。 眼下做成一笔生意,那就是一笔。 成品多了,客人也会帮忙宣传,她后面何愁接不到更好的生意。 …… 傍晚的时候,道观后院里飘散着一股霸道的荤香味儿。 元酒捏着笔杆设计了三个风水局后,就有点神思不属,眼神时不时地往厨房方向飘。 城上月放下手机,揉了揉关节和指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才发现杯子里的水早已经凉了。 他关掉电脑后,将电子设备都拿回屋里充电。 再出来的时,李宏启和小秦同志已经进了道观里。 小秦是个技术宅,但是他性格其实很活泼,年纪也不大,因为当初入学都是破格招录的,所以进来之后嗅到院子里的味道,顿时眉开眼笑道:“小观主好,我们来了。” 元酒抬手收起桌子上的杂物,将设计稿全都收入了储物手镯中,笑着邀请他们入座:“欢迎,请坐。” 李宏启和小秦坐下后,元酒去厨房重新沏了一壶碧螺春茶。 山上那颗老茶树产的茶叶确实不多了,自从师尊和长乘来了之后,她的存货每天都会少一点儿,关键那两个都是嘴挑的,半点儿都不肯将就。 所以没办法,元酒又托雍长殊通过自己的渠道,帮她买了一些专门用来待客的茶叶。 上好的碧螺春算是其中一种,拿来待客绝对不算怠慢。 就是吧……李宏启和小秦同志,不会品茶,端着杯子就是牛饮。 欸。 元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浅浅的呷了一口,有滋有味。 …… 李宏启和小秦下午忙了半天,这会儿终于能喝水,自然就多饮了几杯。 元酒让他们自己倒,随口问道:“冉梦梦的案子,你负责吗?” “不是。”李宏启摇头道,“这起失踪案因为涉及到跨省问题,会有专案组前去y省配合当地警方调查,我们前段时间手里跟着好几个大案,所以也没有进专案组。” “元观主是想跟这个案子?”李宏启问道。 元酒单手托腮道:“倒也不是。” 李宏启:“元观主怎么会注意到这个女孩儿?而且又是个匿名的感情网站。” 这个问题让李宏启有些好奇,小秦也是有点抓心挠肺。 元酒放下杯子,眼神斜向不远处的城上月:“帖子是我师尊找到的,他看到了手相,提示了我。” “最近他看东西都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可能这就是……缘分。” 就是不太深。 案件跟她没啥关系,跟师尊也没啥关系。 她也只是因为好奇,帮师尊问问刑侦那边的情况。 第157章 眼下既然有专案组去外地调查了,这事情自然也就轮不到他们这些非专业人士插手。 提起城上月,小秦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小秦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往城上月对面一坐,专注的跟他唠嗑道:“城先生,你被骗的五千块钱,咱们局已经帮忙立案了。不过这事你不用担心,咱们这回肯定帮你把钱追回来……” 毕竟是小观主的师父,被骗了也太没面子。 他们刑侦和归元观也算合作了好几次,自然要替小观主师父找回场子。 城上月单手支着额角,沉默了片刻:“谢谢。” 但是不用了。 今晚,他就让长乘去把于敦找来,先给对面的骗子送一个毕生难忘的午夜体验。 小秦看着城上月面色微微严肃,小声道:“城先生,我知道你很有办法,实力也很厉害,但是……千万别干犯法的事情啊,不然我们工作也很难做的。” 他最怕的就是这些修道之人,万一要是无视社会治安和各种规则约束,在某些事情上一意孤行,造成了重大后果……那绝对有很多人都要焦头烂额。 “不会。”城上月抿了抿唇角,保证道。 “那就好。” 小秦松了口气,至少还是提醒到位了。 …… 晚上十一点半。 城上月坐在后院凳子上,又开始和骗子聊天。 长乘背着双手站在他身后,看着手机上的对话,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装的不太像。”长乘评价道。 城上月松开手,将亮着的屏幕的手机放在桌上,不紧不慢道:“不像没关系,至少他没有把本尊给删好友,这就已经够了。” 于敦站在两人身旁问道:“所以……我现在过去吗?” “去吧。”长乘微微点头道,“不要闹出人命,记得标记他的位置,具体的方法我之前教过你,学会了吗?” 于敦立刻笑着点头道:“当然,那方法很好用。” 到时候就算对方把城先生的号码给删除了。 他们也可以在千里之外定位对方,到时候完全可以杀到骗子家门口去,任他天涯海角都跑不掉。 “注意安全,如果遇事不对,立刻撤离就是,不急于一时。” 长乘思考了几秒,还是叮嘱了一句。 然后于敦直接钻进了城上月的手机里,眨眼间就从院子里消失不见。 第198章 骗子窝 元酒改完风水局的设计稿后,从南巢屋子里跑出来。 没办法,主要是她房间塌了。 也就南巢房间光线最好,还有书桌和椅子,坐着最舒服。 所以她霸占了一会儿。 不过她在房间里,纪京白就不太好意思一直待在屋内,反而挪到了院子里看电商带货主播的直播。 元酒和纪京白打了个招呼,掏出自己的手机,就准备去找长乘组队打游戏。 长夜漫漫,峡谷相逢啊! “长乘,长乘……约吗?” 长乘站在城上月身边,转身看着从台阶上跑下来的元酒,眉梢轻轻一挑:“不约。” 元酒捧着手机垮着小脸:“打游戏,真不约啊?” 长乘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有点沮丧,笑着道:“我手机在南巢房间里充电,你去拿。” 元酒立刻翻窗进去,把他手机拿了出来,还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充电宝。 手机很好玩,就是没电比较麻烦。 元酒和长乘并排坐在石桌边的长椅上,元酒盘膝戳开游戏,看了眼桌子边的城上月,小声与长乘聊到:“你跟师尊今晚在弄什么?我看你们一晚上都在院子里捣鼓他的手机。” “刚在跟骗子聊天,于敦刚钻进手机里,顺着网线爬去找那个骗子了。”城上月觉得这事儿到了现在,已经没必要再瞒着元酒了。 元酒拿着手机,忽然有些一言难尽。 “你们就是这么把我隔绝在外的?我是不配知道更多消息吗?” 长乘笑着道:“该你扳英雄了。” “仙尊不愿意让你掺和这事,那你就不要管。”长乘随口说道。 元酒不爽地“哦”了一下,然后把长乘最擅长的英雄给禁了。 长乘:“……” “幼稚。” 元酒反驳道:“你才幼稚,跟师尊一起搞事情,天天不带我玩。” …… 于敦顺着网络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他确定了位置后,小心翼翼地从对方手机里爬出去,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眼前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小房子,但是却有两个架子床,上下一个四个床铺。 屋子里潮热之气很重,窗户是朝南开的。 此刻窗帘是拉开的状态,隐约能够看见外面扎堆儿的低矮居民房,看起来要比国内很多城中村都破败许多。 根据空气湿度,还有窗外可以看到的景色,以及很多本地特色植物,隐约可以判断是东南亚一带。 房间顶部挂着一盏白炽灯,他从手机出来后,光线就慢慢暗了下来。 但是灯光并未熄灭。 于敦藏在屋子角落,看着他刚刚爬出来的那只手机,床铺上并没有人,倒是关着门的洗手间有洗澡的声音。 屋子里的味道也很奇怪,有点臭。 标准的男人宿舍,不过这个地方看起来也不像学生宿舍,反倒像是单位提供的宿舍。 除了那张空床,剩下三张床,只有对面上铺是空的,几个脏兮兮的行李包,还有乱七八糟的衣服袜子都搭在那张床上,宿舍里拉着一条晾衣绳,上面挂着好几条旧毛巾,还有四条男士内裤。 于敦看了眼身后上铺的人。 男的。 拿着手机正翘着嘴角聊天,头发有些长,下巴上有碎胡子,穿着一条内裤靠在床头。 另一张下铺的男人正在吃泡面,一手拿着叉子,一手拿着手机,注意力也完全在手机上。 于敦慢悠悠飘过去,蹲在他床上,趴在他肩头看他手机上的消息。 好家伙!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真的是把鬼都给震惊了。 这家伙微信上一溜串拉了十三个“肥羊”,上面还整整齐齐备注着“肥羊一号”、“肥羊二号”…… 而且他的聊天对象大部分都是男人,有些聊天对象比较猥琐,会要求他发照片。 男人放下吃泡面的塑料叉子,立刻先回了几条消息,表现了一下自己的忸怩,然后轻车熟路地翻开相册,从分类整理过的相册里找到了对应的美女照片,基本上都是穿着热辣性感的美女,然后挑挑拣拣给对方发了一张过去。 然后另一只“肥羊”发来消息,还伴随着“资助”骗子的转账。 于敦是真的震惊了。 这些人手段低劣,但是骗起人来却熟门熟路,而且网线那段上当受骗的人,竟然还甘之如饴。 一点都不知道自己陷入热恋的对象,其实就是个窝在小房间架子床上的抠脚大汉。 …… 洗手间的水声停下来。 于敦知道自己的任务目标来了。 他这次也不是来捣毁敌人老巢的,目标只有一个,先标记这个诈骗了城先生的骗子。 然后让他今晚好好享受一下魔鬼狂欢。 不过……他去看了一下上铺那个男人,也是个骗子,专门骗小学生充游戏返利的。 这让于敦看得有点牙痒痒。 盯着这屋子里的三个人渣思考了几秒,他决定今晚包圆了他们三个的噩梦。 于敦先离开了屋子,从窗户飘出后,在半空中观察了片刻,很快就确定了方向,朝着东南方向阴气比较重的地方飘去。 猛鬼的午夜狂欢,一只怎么能够呢? …… 十二点刚过,宿舍灯光忽然越来越暗。 刚洗完澡没多久的黄壮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他抬头看了眼发暗的灯泡,扭头看向对面床铺的同伴:“老常,这灯是要坏了?光怎么那么弱?” “谁知道?”叫老常的汉子点了一根烟,抬头看了眼灯盏后说道,“说不定是供电电压不太行。” “都快睡了,一会儿就关灯了。” “我怎么感觉今天晚上有点凉啊?”黄壮有些不太舒服地说道。 “凉快还不好,东南亚这鬼地方,最近都是这么热的天气,md,要不是因为赚钱,谁愿意来这破地方?住着这么小的宿舍。”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黄壮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凝重,“我感觉我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别想那么多……” “回去,我估计也要被我爹给抽死。” 他们原本来东南亚是打工的,结果没想到就被骗了,身份证件也全被扣下。 后来被逼着就走上这条路…… 而且一开始骗钱,都是从亲戚朋友开始的。 现在估计亲戚朋友对他们都是骂声一片,恨不得他们早点去死。 第158章 宿舍里瞬间没了声音。 下一秒,灯光突然忽闪了几下,然后咻的一下灭了。 一股阴凉的气息从窗外吹进来,卷起了晾衣绳上的毛巾和裤衩,拽着头顶天花板上的灯盏摇晃不止…… 第199章 异乡鬼 于敦从附近的墓区挑了几个生前死状凄惨的鬼,用阴间通行货币收买了他们来干活。 几只鬼答应的特别痛快,二话没说就跟着他钻进了宿舍楼内,趴在窗户边看着屋内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叽叽歪歪。 “原来你是找他们的麻烦啊……兄弟,你是不是生前被他们骗了钱啊?”一只手脚不正常扭曲的男鬼趴在窗户边随口问道。 于敦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朋友。” “你们知道这宿舍的人?” “知道,怎么不知道。”手脚不正常扭曲的男鬼是出车祸死的,他死了有小半年了,对附近几栋楼的情况算是了如指掌,“这栋楼有不少都是专业骗子,他们是从z国那边过来打工的,但大多数都被骗,有些人比较机灵,刚开始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就想办法逃跑了。” “但是还有些……不太聪明的,身份证件都被扣下了,才发现自己进了骗子窝。” “这边诈骗都是团伙吗?”于敦听完确实震惊了。 他还以为只是偶然碰到个小团伙。 车祸男鬼摇头唏嘘道:“你真是太年轻了,这里是国外最混乱贫困的地方啊,这一块儿都靠近贫民窟,能把人给扣下来,组织他们进行诈骗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简单人物?他们也跑不了,我记得当初有几个想逃跑报警的,最后不是尸体被冲上海滩了吗?” “好像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吧。” 于敦没有再说话。 因为他意识到,可能就算把这些诈骗犯吓破胆子,他们也不会去警察局自首。 这件事得和元观主还有城先生他们商量一下才行。 不过,业绩还是要刷一刷的。 …… “辛苦各位兄弟了,好好吓吓他们。” 于敦抬手朝着屋内灯盏一指,屋内的灯唰的一下就熄灭了。 四五只面目全非的鬼立刻争先恐后的从窗户爬进去,卷起了一股阴凉的冷风。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玻璃窗上渐渐贴上一个血手印,鲜红的血液顺着掌印缓缓往下淌。 …… 黄壮从床上下来,原本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去走廊里看看其他宿舍是不是也没电了。 但是走到门口后,他伸手去拽门把手,却忽然发现怎么拧都拧不开。 刚一转身,他突然发现周围景物全变了。 他正站在一条马路中央,前方车灯亮得刺目,他下意识就抬起手臂想要挡住眼前的光线。 刚眯起眼睛,就看到一个人好像躺在面前不远处的路面上。 而不远处的卡车速度丝毫未减,速度极快地朝着他所站的方向驶来。 黄壮几乎吓得两腿打颤,咬着牙往前飞跑了两步,抓起地上的人快速往路边拖去。 下一秒汽车从身旁呼啸而过,卷起的热浪中裹挟着湿热的沙尘与液体,让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手机早就被刚刚冲过去的汽车碾碎,他刚刚抓的那个人…… 还没有从马路上完全拽过来。 黄壮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地上被拦腰碾断的尸体,吓得顿时白眼一翻,哐当一下砸在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趴在地上正准备起来给他个惊喜的车祸男鬼:“???” 他还没开始演呢? 这观众咋就……没了? …… 于敦一直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这几只鬼吓人的手段比他预料中要好很多。 尤其是那个肢体都扭曲的车祸男鬼,刚开始表演就直接把骗子吓得彻底躺尸了。 很有前途啊! 屋里另外两个骗子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半个小时后,屋里的尖叫声就彻底消失了。 而隔壁几个房间依旧亮着灯,对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于敦看在收工的四五只男鬼,给他们补了几张冥币,看着在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三个骗子,抬手在黄壮身上标记了一下。 其他几只鬼领了钱就跑了,只剩下那个车祸男鬼站在原地,看着于敦一通操作,不明所以道:“兄弟,你这是在干啥?” “总不会还想杀了他们吧?” 于敦摇了摇头:“不会,我只是标记了一下,方便下次找到他的位置。” 男鬼捏了捏自己扭曲的胳膊,震惊道:“你还打算以后天天来吓他们啊?” 于敦回头道:“我要想办法,让他们去警局自首。”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盯着他们的头头都不会让他们往警察局那边走,而且他们可能在本地警察局那边都有人,去了也是白去。” 于敦:“你叫什么名字?” “胡伟。”车祸男鬼坐在窗台晃荡着两条绵软无力的腿,“我是来这里旅游的,穷游,结果晚上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货车给撞死了,那司机停都没停,直接逃逸跑了。这鬼地方好多地段都没有监控,所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撞死的我……” “那你不去投胎,是想找到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于敦问道。 “也不算是。”胡伟摇了摇头,“我出车祸的时候,身上没有带身份证件,当地警察收敛了我的尸体后,想通知我的家人。但是警察找去旅馆之后,才发现因为我出事好几天没回去,行李证件什么都被偷了。” “入住旅馆没登记身份吗?”于敦有些不理解。 一般来说,就算身份证件丢了,多少也该知道名字国籍,可以联系当地大使馆帮忙。 “没有登记,那就是一家小破旅馆,我为了省钱才住的。”胡伟幽幽叹了口气,“里面龙蛇混杂,本来我一个大男人,在外面旅游了那么久,其实也是有些经验的,所以才不怕住那种地方……但是谁能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 “所以我尸体到现在都没有人认领,我也只能在这片土地上徘徊。” 胡伟盯着于敦,询问道:“我其实想回国,入土为安。” “不想继续飘荡在异国他乡……我已经在外面游走了五六年了。” 于敦抿唇没有接话。 胡伟一直没走,其实就是打算从他这里入手:“兄弟啊,看在我们是同胞的份上,我知道你应该是有些法子的,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下我的家人啊,把我的尸骨给接回去安葬?” 这个要求其实不算很过分。 但是吧……于敦道:“我也是鬼,你指望我怎么通知你家人?” 胡伟:“……那你能带我回国吗?” 于敦看着地上的手机:“我从顺着网线爬过来的,我觉得你进去应该会在里面迷路……” 那就是没办法了。 漂洋过海回家,就算是鬼也没有办法。 因为真的很难。 于敦看着胡伟垂头丧气地坐在窗台上,思考了片刻说道:“要不……我回去想想办法,但是我有个条件。” 胡伟立刻抬起头:“兄弟,你说。” “帮我先盯着这边的情况,尤其是这几个人。”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胡伟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 于敦抓着黄壮的手按在手机上,定定看着胡伟:“我肯定还会再来,不管我能不能帮到你,到时候都会给你答案。” 第200章 蹭热度 于敦从城上月手机里钻出来的时候,元酒和长乘正好刚打完一局游戏。 望着于敦的身影,元酒忽然顿住,询问道:“找到了吗?” 于敦从手机里出来后,活动了一下四肢,点点头笑道:“找到了。” “把骗子吓哭了吗?”元酒放下手机,搬着凳子坐了过去。 “没有。”于敦看着活泼的元酒脸上表情由开心变成失望后,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个骗子不太经吓,还没几分钟就直接晕过去了。” 元酒:“……” “不过,我回来是为了另一件事。”于敦将事情原委仔仔细细说清楚后,看向一旁的城上月,“城先生的想法,估计很难实现,他们自己是不会去警局的,就算想去也去不了。我觉得问题的根源也不在他们,而是操纵他们进行犯罪活动的团伙组织……” 城上月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转头看向元酒:“你觉得这事情该如何处理?” 元酒趴在桌子上发呆,忽然被点名后,立刻坐直身体,脑海中灵光一闪。 “我们去旅游吧。” “东南亚。” 元酒双目中明光熠熠,扭头先看看城上月,又看了看长乘。 “来这里那么久,咱们还没有出过北海市……” 所以有机会出门,为什么不去啊! 长乘提醒道:“你跟杜正周约了最近去帮他家布置风水局。” 第159章 城上月:“没护照。” 长乘适才恍然大悟:“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办身份证明。” 他倒是看过仙尊的那个身份证件,就是个小卡片。 自己仿制一个倒是没啥难度,就是……好像不一定能用? 比如高铁站刷身份证的时候。 …… 元酒听着他们俩一人一句,顿时包子脸都快拧出褶子。 “那就办好了身份证和护照再去啊,他们又不会跑。” 于敦将胡伟的事情提了一句:“那个叫胡伟的男鬼,我们能帮他吗?” 元酒扭头道:“帮他可以,但是他给报酬吗?” 于敦立刻摇头:“我觉得他很穷,可能付不起。” 尤其是归元观这边的价位。 那只穷游五六年的男鬼,估计悬! “那他有亲朋好友愿意替他出钱吗?”元酒问。 “这个不清楚。”于敦实话实说。 元酒:“那就看情况吧,如果说真的有那个缘分,顺手帮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特意去帮他寻亲友,再帮忙把骨灰送回去,对于我们来说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种离家多年的人,和家里的关系其实很难说。 有些比较糟糕,他们送回去,家人不一定会收。 可能也不会承认,还会觉得他们是骗子。 毕竟他们也没有死者的身份证明。 于敦也说了,胡伟死的时候面目全非,身份证件也没有。 …… 于敦也知道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处理,暂时只能顺其自然。 不过他偷偷看了眼城上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骗子窝被捅了,胡伟这事儿说不定能成。 但是眼下他也不敢撺掇,毕竟打工人,还是要老老实实刷业绩就行,说多错多,惹人厌烦。 …… 次日一早,元酒被纪京白开车送到了市内。 纪京白折回去买菜,她则是坐公交去杜正周给的老宅地址。 杜正周本来是想早上接她的,但是元酒拒绝了。 上公交车前,元酒先去小卖部买了一盒雪糕,然后跟着人流挤上公交车后,就坐到后排边吃边看窗外的风景。 不过在后排坐了几分钟后,她发现周围有好几个年轻人一直在频繁的回头悄悄打量着她。 元酒不明所以,微微拧眉,用小勺子挖了一坨雪糕塞进嘴里,盯着车玻璃若有所思。 难道……归元观突然出名了? 所以她这个现任观主,也跟着一夜爆红? 元酒挠了挠鼻尖,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她将手机打开,看到宋文哲发的消息。 一个短视频。 宋文哲:小观主,这是你吗? 标题《可爱萌妹徒手爬上五楼,救下卡在防盗网里的熊孩子》 元酒:??? 宋文哲:小观主,你火了! 元酒叼着小勺子,点开了宋文哲发过来的短视频,只有短短十几秒,整个救人过程被拍摄下来,压缩成短短十几秒,但是右下角的点赞评论还有浏览量都特别高,大概有两百多万。 元酒看着浏览量,忽然睁大了眼睛。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一夜爆红? 元酒咬着勺子跟宋文哲发消息:“什么时候开始传的?你从哪里看到的?” “猫头音短视频app上。”宋文哲激动地发过了一大段话,“你这个救熊孩子的短视频,在热搜上,热度还在蹭蹭往上涨呢。我刚刚去查了一下,好像是本地电视台昨天晚上放了你这段救人的视频,提醒大人假期间尽量不要把孩子单独锁在家里,很容易造成昨天那样的意外事故……” 元酒恍然大悟,随后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我这会儿认领,然后宣传咱们归元观,会不会有很好的效果?” 宋文哲思考了片刻,才给她回复:“我觉得热度可以蹭一下。” “但是要把握好分寸。” 元酒:“该怎么蹭?” 她还没干过蹭热度的事情,微博账号注册到现在,就只有几个有业务往来的顾客,微博粉丝目前还没有破三位数。 想让道观声名远播……真的好难哦。 如果这次能宣传成功,她还能省好多好多营销的钱。 第201章 老宅子 元酒参考了宋文哲的建议,暂时没有回应网上的消息与热度。 等她到了杜家宅子门口时,老远就看到了正站在路边和熊梓诚说话的宋文哲。 元酒走过去后,先看了眼宋文哲,笑着说道:“精气神不错,比上次见要好很多。” 宋文哲将手机塞进兜里,立刻笑着说道:“都是托观主您的福,要不是你上次帮了我,还给我那么多建议,我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恢复得那么好。” 元酒将手里的垃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莞尔道:“和我关系不大,还是年轻啊,底子好。你父母待你也是十分用心。” 被人借了那么多运气,阳气严重不足,还被恶鬼勾了魂……换了别人,想要十天半个月就像恢复如初,行动自如,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她给的符篆也只能说起到一定作用,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他的问题彻底给解决了。 看来,宋文哲父母私下还是花了不少功夫,帮他四处搜罗了不少好东西。 仅仅是元酒看到的,他左手腕上缠着的那根红绳上的红玉锦鲤,灵气逼人,没有个百十万是绝对拿不下来的。 这东西也确实能帮到宋文哲,主要是运气一时间不可能那么快就恢复,他需要这些能够带来好运的物件加持,才不至于处处倒霉。 宋文哲这次只是含蓄地笑了笑:“元观主,杜哥在家里等你。” “今天他爷爷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这会儿没出来接你,见谅。” 元酒摇了摇头:“没事儿。” 熊梓诚连忙占据了元酒另一边,找到机会插话,立刻笑得跟朵花似的说道:“元观主,好久不见。” 元酒点点头,揶揄道:“嗯,几天吧。” 好像也不是很久。 熊梓诚搓了搓手,半点儿都不带尴尬的,顺着元酒的话继续往下道:“这不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最近几天元观主你有兴趣收徒吗?” 元酒扭头盯着他看了几秒,叹气道:“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那等你有打算,一定要通知我们一声啊。” “可以。”元酒认真地点点头。 …… 这两人提记名弟子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了,元酒回去也的确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是碍于各方面原因,她还是暂时忍痛划掉了这个想法。 诚然,将宋文哲和熊梓诚这样有钱人家的阔少拉到道观当记名弟子,确实能够让她在短时间内入账几千万,甚至更多。 可能他们会为了跟归元观保持关系,每年还会持续投钱。 但是归元观能给他们什么庇护呢? 她是个万事随心所欲的人,有些事,兴致来了就横插一脚。 但还有些事情,可能一着关系到这些富家子弟家族生死。 她到时候不想沾,但因为和这些人结了缘,可能就再也无法避免。 她的修行,是随心而为,随性而为。 不该是为谁服务的。 再说,她不需要急哄哄地赚到三个亿,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钱,她肯定赚得到。 这是她入世之后,通过各种接触到的事情,对自己实力逐渐形成的认知。 理智上,她还是觉得应该和这些富二代保持一定的距离。 前几天,她偶然和长乘聊过这些。 长乘比她更通晓世情,也比她更会打理庶务,听过之后,也是赞成她这个决定的。 所以她还是要坚定自己的想法。 这些人当客户相处就好。 想要更进一步,势必要花更多时间去琢磨相处,再决定有没有必要结下更深的缘分。 …… 杜家的宅子很有些年头了,元酒从进门前就仔细打量过,这栋宅子最起码有一个世纪,是个标准的百年老宅,有着明清时期北海本地的建筑风格。 宅子这近百年可能翻修过数次,外面看着是白墙灰瓦,与木制结构的小楼主体框架,但是有些院子内已经做了很大的改动,已经改成比较现代化的建筑风格。 比如西苑,木制的隔扇门已经被落地玻璃窗取代,石砖地板已经全部换成了整齐切割的大理石地板…… 宋文哲领着元酒熟门熟路地从正门穿到西苑,拉开玻璃门后,退让了半步,让元酒先进去。 “元观主,杜家这房子,您觉得怎么样?” 熊梓诚见元酒一直在留意打量,有些好奇她的看法。 杜家这老宅……怎么说呢,确确实实百年建筑,放在以前是真的稀奇,但是后来也确实改的古不古,洋不洋。 第160章 这院子的改造,当初可是把杜家的老爷子老太太气得仰倒。 那两年,老两口恨不得坐在家门口,拎把鸡毛掸子,就等着揍杜正周他爸。 其实倒也不能说全是杜正周他爸的错。 老宅子的木框架结构近几十年被白蚁驻空,尤其是西苑这边十分严重。 杜正周他爸当初就是晚上回来,结果一根老木头不堪重负,直接给开了瓢。 所以杜正周他爸以此为由,非要把老宅从里到外翻修了一遍。 就是吧……当年改建的风格,没经过家里老头老太太的同意,直接就动工了。 西苑这边是按照老杜的想法,融合了现代化的建筑风格改造,但是杜正周爷爷奶奶住的院子,一家人经过长期复杂的斗争,最后还是保留了原来的风格。 …… 元酒走进屋内后,看了眼改造后的客厅布置,弯着唇角笑道:“改的其实还不错,至少入住是极为方便的。” 住宅,主要还是为了住。 为了生活起居的便利,进行一系列改造,其实是很正常的。 元酒在红木圈椅里落座。 这椅子也改了规格,不像明清时期那种标准的大红酸枝圈椅,椅子高度矮了许多,垫着坐起来很舒服的坐垫,面前的茶几也是红木材料,上面随意摆着水果和茶点,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熊梓诚直接去厨房端着茶盘过来,坐在元酒对面,垂眸道:“西苑这边没有安排帮佣,这边是杜哥他爸妈平时住的地方,他回来一般也是住在这里,所以平时只有保洁按时过来打扫。杜爷爷老两口在东苑那边住,那边请了保姆和几个照顾他们的阿姨,平时也是那边最热闹。” “今天您过来这事儿,其实和杜爷爷说过,原本是应该出来接待你的,但是实在不太巧……他昨天跟隔壁老秦家的爷爷下棋,不知道为啥就突然吵架了,回来路上没注意,直接摔在了门槛上,所以骨头有点摔裂了……” 元酒刚端起茶杯,听到这消息明显愣了一愣。 “多大年纪?” 熊梓诚一言难尽,轻轻叹道:“七十五。” “哦,啊~” 元酒拍了拍胸口,吓了她一跳。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年纪的冲击。 她没经历过老去,所以其实很难对老年人的脆弱感同身受。 但一想到自己三百岁,再想想杜正周爷爷七十五,她的心情忽然就有点微妙。 “元观主,我们先在这边等一会儿,等杜哥安抚好他爷爷,估计很快就会过来。” 元酒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她正好需要放空一下自己。 第202章 老顽童 “哦,对了,杜正周有说改风水局,是改整个宅子,还是单个院子?”元酒忽然问道。 熊梓诚思考了片刻:“应该是整个宅子,既然请了您出手,能一次性做好,干嘛要分几次?” 元酒单手托腮,思考道:“他说话算数吗?这宅子……我感觉好像做主的应该还是他爷爷奶奶。” “元观主,这个你放心好了,杜爷爷和奶奶非常疼杜哥,几乎对他是百依百顺。” 熊梓诚说起这个就不慌了。 要说他们兄弟三个,也就杜正周脾气最好,人缘最好,和家里长辈的关系最融洽。 熊梓诚有着清楚的自我定位,他在自己家里地位不高,属于每天都在家长底线上狂舞的大孝子。 宋文哲和父母关系不错,但是很多重大的事情,也没办法自己做主,还得经过家里同意才行。 杜正周则完全不一样,他对自己的生活完全可以负责,家里两个老人其实也是他在负责照顾。 所以他爸妈才敢每年有大把时间在外面浪,留他一个在家里,学习、创业,照顾爷爷奶奶。 熊梓诚和宋文哲也是真的佩服杜正周。 从小,这人就是他们爸妈嘴里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富二代圈子里的学神。 好像也没有杜正周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熊梓诚把自己了解的,基本上能说都说了。 元酒听得认真,对于杜正周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 她对杜正周的第一印象。 挺内敛安静的一个年轻人。 他身上没有二十多岁年轻人常见的浮躁,比宋文哲和熊梓诚看起来要更沉稳有度一些,做事也非常有章程。 可谓之有条不紊,张弛有度。 他也没像宋、熊两人那般,提出做记名弟子的想法。 可能也是从一开始就做出了判断,她并不会答应。 这个人确实非常聪明,还很懂人心、人情世故,也会审时度势。 可能这就是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教会他的东西。 再加上,他半妖的身份。 元酒右手支着额头,脑子里是有些想法的。 这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她其实有些想找杜正周代为打理归元观的某方面业务,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 元酒没等太长时间,大概十来分钟后,杜正周就进了西苑,推开玻璃门走到了客厅。 看到元酒后,他先是礼貌地道了歉,询问道:“元观主,你能跟我去见见我爷爷吗?” “他想见我?”元酒问道。 杜正周点了点头:“我爷爷虽然年纪有些大,但是性格一直蛮活泼,我前段时间就跟他提起过您,尤其是在褶子的事情渐渐传开后,他就对您更好奇了。不过他昨天一跤摔得骨裂,所以今天不能到处跑,所以还得劳烦你亲自过去一趟。” 这种小事,元酒自是无有不应。 刚进东苑,元酒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杜老爷子。 老爷子左腿打着石膏,但是整个人看着精神矍铄,脖子上挂着一副老花镜,腿上撂着一本书,正坐在轮椅上和一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聊天。 老太太穿着宽松的藏蓝色居家服,提着一个小水壶,正在给一株米叶罗汉松盆景浇水。 元酒前脚刚跨进去,就听到那银发老太太说道:“你就说你烦不烦啊,一天到晚说这个不顺眼,说那个不会来事,都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你还以为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迎风就能尿十丈啊?” 杜正周走在前面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元酒,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揉了揉额角。 “元观主见笑了。” 元酒连忙摇头。 …… 俩老人说的正起劲儿,并未注意到月洞门口被盆栽挡住的元酒和杜正周。 坐在轮椅上的杜老爷子,抬手就往椅子上拍了拍:“我怎么就烦了?我才说了几句话啊……我现在才七十五,黄土刚埋到我脚脖子,我最起码还能再活五百年。秦老头那老小子就是不会说话,我为啥不能说?他昨天下棋非要跟我扯什么,他家孙子已经有崽了!有崽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也不看看他孙子那熊样儿?哪儿比得上我家孙子,学习好,长得好,还特别会照顾人,不比他那欠揍的爹强一万倍?!” “还有啊,现在社会风气开放,那也不能让人家姑娘未婚先孕……我就说老秦家一家子缺德,那姑娘都怀孕了,到现在他孙子都还没准备婚礼,连去民政局领个证都不给,要我说……给他们秦家生个屁的孩子!” 老太太站在台阶上,将小花壶一撂,气呼呼地说道:“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人家都快抱重孙子了,所以你现在一天天的嘴痒,看人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你有本事跟秦老头去吵啊,干嘛回来跟我吵?” “你可别瞎说,我可不是羡慕,您这话要是让咱大孙子听见了,他心里不得难受?” 老爷子压低声音嘀咕完后,靠在轮椅上顿时又有点提不起劲儿。 转头就与老太太小声絮叨道: “哎呀,老婆子……你说我们这宝贝孙子啊啥都好,就是吧,到现在连个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你说现在女孩子都咋想的?秦老头那种渣男孙子都能找到伴儿,我孙子咋就找不到嘞?” 杜正周站在原地有点听不下去,抬手掩唇轻咳了两声,带着元酒走了过去。 俩老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坐在轮椅上的杜老爷子立刻将老花镜一戴,翻开书,眯着眼睛假装在看书。 老太太也重新提起小花壶,扭头小声问道:“老头子,刚刚那话……孩子没听见吧?” 耳聪目明,听到全部的元酒:“……” 讲真,杜家这一家子,真的很有意思。 第203章 开滤镜 元酒站定后,两道灼热的视线很快就落在她身上。 杜正周怕两位老人嘴里又没个把门,再来个出言不逊冲撞元酒,索性先开口介绍道:“爷爷,这就是元观主。” “元观主,这是我爷爷奶奶。” 杜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手里的书啪嗒掉在腿上,惊叹道:“这么年轻啊?” 第161章 杜正周眼神立刻扫了过去:“爷爷。” 杜老爷子立刻收起心里那点迟疑,笑眯眯道:“欢迎欢迎,这还是……我们家大孙子第一次请女孩子来家里呢……” 杜正周立刻打断了老爷子的话:“元观主和我可不是同一辈人,爷爷你别乱说话啊。” “知道了知道了。”杜老爷子内心有点忧伤。 老太太将洒水壶放在一边,招呼道:“周周,让人站在门口叫什么事,赶紧把人请进屋子里去。” 一行人转入了东苑的屋子里,元酒才得以窥见这栋老宅原本的面目。 杜正周给她重新上了茶,小声说道;“一会儿我带您到处转转,我们家这院子格局其实还可以,风水上我不太懂,可能以前建造的时候有布置,但是时间长了,到处都有改建的痕迹,所以风水局可能也不怎么实用了。” 元酒微微颔首道:“你们家这院子大的风水格局还不错。” 风水这一块,总体来说比较杂多。 住宅风水,又称之为阳宅风水,包括但不限于选址、外部风水环境,庭院风水环境,甚至还包括门、主、灶的风水等等。 住宅最重精、气、神。 就拿杜家大门的风水来说。 大门是住宅的气口,是住宅内外之气流动的必经之地。 在阳宅风水中,大门往往占据很重要的席位。 杜家是标准的坐北朝南格局,大门居正南向,按照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来排布。 朱雀在南,前门向南。 玄武在北,则后门朝北。 门前是一片草坪,直通马路。 风水中,路为水,水主财。 所以生活中很常见的,就是房屋或者大厦的门前有笔直的路冲,寓意就是水来得急,来得快,也就意味着财富能滚滚而来。 不过路冲终究是风水煞气,因此也有非常多不利影响,比如车祸、官非等等,往往来的也非常突然。 杜家正门前的马路,车流量不算很大,加上周围也多是这种老建筑,所以路冲带来的煞气要远比市内繁忙的交通道路低。 单从杜家大门风水格局来讲,这么多年周围环境改建,并未对大门处的风水局造成多少不利影响,反而在某种程度上为杜家添了一份滚滚财运。 …… 元酒只就大门的风水局浅浅解析了几句,杜正周听得似懂非懂,但结论却是明白了。 他家风水格局,在元酒看来其实还不错。 元酒坐在椅子上,看着听得津津有味地杜老爷子:“杜老先生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想必是对这宅子的风水也非常了解……” 杜老爷子连忙摆手道:“我不行的,当初我买下这宅子的时候,倒是请了个道士帮忙,不过那个时候我哪里懂这些,就是看附近几家都请了,说是什么好的风水才能家财兴旺,子嗣绵延……所以我就跟风。” “误打误撞,误打误撞!” 元酒:“杜老先生谦虚了。” 她觉得事情可能并非像老爷子说的那般简单。 一路上走过来,她也看了好几家和杜家格局很像的老宅,只是也就外面有几分相似。 那些住宅外面规划的绿化,其实有很多不合理,甚至与家宅的风水相冲。 其中有一家门口,放着一对石狮子。 石狮子自古以来都是风水上的祥瑞之兽,但并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摆的。 最常见就是古代大户人家门口一般会摆着一对石狮子,看着威猛霸气,其实放在门口是用来抵挡煞气,同时用以增强住宅的阳气,同时也具有辟邪镇宅的作用。 寻常人家,门口其实大可不必去学着电视里摆上一对石狮子,因为普通人自身地位、家中财运,可能会存在压制不住这对祥瑞之兽的情况,反而会破坏了家中的风水,所以古代一般也就只有达官显贵家门口才会出现石狮。 …… 杜正周迟疑道:“放石狮子那家,是秦老家。” 元酒不解地看着他:“我说的就是他家,他家的运势压不住门口那对石狮子,时间长了,可能还会生出官非。” 杜老爷子这会儿终于精神了,立刻问道:“他们秦家可是当官的,怎么会镇不住石狮子?” “能上二楼去吗?”元酒没有立刻解释,反而提了个要求。 “当然可以。” 杜老爷子对秦老头嫉妒着呢,这会儿听说秦家要倒霉,他也是好奇得很。 上了二楼之后,元酒推开木窗,迎面就有凉风吹来,缓解了这夏日的暑气。 从杜家二楼可以清楚得看到附近几家的住宅格局。 秦家就在杜家正西边。 元酒转头看着杜正周和杜老爷子,还有站在一旁,强按着好奇心没发问的宋文哲和熊梓诚。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西边那个宅子上面盘旋着一层黑气,按理说你们是看不见所谓的气,但是我觉得既然你们找我设置风水局,自然是想知道这风水局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我要价不菲,你们应当也希望钱货两讫后,收到成品物超所值,所以让你们看一看,其实也无不可。” 元酒:“得罪了。” 话音刚落,元酒指尖就轻轻抹在杜正周和杜老爷子的眼皮上。 熊梓诚立刻凑近:“元观主,还有我。” “有你们的份儿。” 元酒在他眼皮上轻轻点了一下,又在宋文哲眼皮上抹了一下。 几人只感觉一缕极为清凉的东西从敏感的眼皮上方掠过,再睁开眼睛时,周围的环境仿佛都加了一层滤镜。 熊梓诚和宋文哲呆呆地看着院子外面。 东边的天空特别蓝,靠近地平线的地方,甚至隐隐还能看到一团紫红色的云雾。 而西边……距离杜家很近的秦家老宅上方,仿佛落了一层黑色的雾一般,院子正中央有一个黑色的小漏斗云,正在上空缓慢地盘旋着,搅动着四周黑色的气流。 “那个……就是气吗?”宋文哲吃惊地叹道。 元酒微微颔首:“你们说那家人姓秦?” 杜正周拧眉,颔首道:“是。秦家两代为官,祖上是北海本地的大户,出过三个进士,其中一个官拜二品,所以秦家在本地一直都十分显赫,哪怕是建国之后,他们在本地也绝对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元酒趴在窗台上,单手托腮打量着秦家格局,神色平静地说道:“老祖宗有句俗话,叫做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这话倒也不是说,谁家富贵荣耀一定超不过三代,但是这里面却有个道理是一直在的,这世上没有什么财富是能永无止境地传下去……” “你们这户邻居,家宅不宁,祸起萧墙。” “以我的经验来看,他们家应当已经没有当官之人,不然门口那两只祥瑞之兽不至于反冲他们家风水那么严重……” 宋文哲和熊梓诚机灵如斯,立刻打开手机开始搜索新闻,顺便找亲戚朋友旁敲侧击秦家的小道消息。 五分钟后,宋文哲将手机屏幕转了个方向,递给了杜正周。 “卧槽,元观主你真的是神了!” 第204章 神预言 杜正周接过宋文哲的手机,开始翻最新的消息。 宋文哲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宣传:“秦家真的出事了。” “不过这事儿还没有传开,所以新闻上也没有报道,不过我爸说前段时间上面好像就派调查组下来走访调查了,秦老爷子的大儿子昨天晚上被调查组带走了,好像在接受审讯什么的,具体情况暂时还没人知道。” 杜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最后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行了,这些事情你们听着就行,少议论。”杜老爷子发话,打断了宋文哲的声音。 “秦家那几个可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一个个都随那秦老头,心比针眼儿还小,要是让他们听到你们私下议论,等他们缓过劲儿来,指不定怎么阴你们三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 几人不再议论此事。 元酒倒是很淡定地站在一旁:“他们家以后只会走下坡路,如果不能好好管教子孙后代,后面还会有大祸。” 杜老爷子心里抽抽,叹气道:“小观主哦,你少说两句呦,你心里清楚就行了。” “要是让那家人听到,万一想要剑走偏锋,逼着你出手救他们可怎么办?” 元酒轻轻笑道:“不会,他们不敢。” 威胁她,他们家只会败落得更快。 她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吗? …… 杜正周将手机还给宋文哲后,伸手摸了摸左眼皮上方:“我们的眼睛……是暂时这样吗?” “暂时的。”元酒指尖在窗柩上轻轻点了两下,“大概十分钟左右,效果就会逐渐减退。” “不过这几天不要往阴气重的地方走。” 宋文哲:“所以,是会撞鬼吗?” 第162章 “不是,是会见鬼。”元酒好笑地看着紧张兮兮的宋文哲,揶揄道,“阴气重的地方,鬼怪一般比较喜欢,你们眼前残留着少许灵气,很容易能看到些许残影,为了避免这些,暂时不要去墓地殡仪馆医院这样的地方找刺激就行。” 如果真想找刺激,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会看得太真切,大概就像八百度近视差不多。 “不过……就算真的去了,问题也不是很大,只有你除外。你身上的问题,你自己最清楚,再被鬼怪捡漏一次,再丢一次魂儿,我估计阎王爷也很乐意去找你聊人生。” 宋文哲立刻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会,我保证。” 他又不是活腻歪了。 “所以,我可以跟你们保证,找我给你们家里看风水局,绝对是物超所值。”元酒适时打出小广告,顺手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笔写的宣传单,“可以看看我的报价表,保证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 杜老爷子接过后,笑眯眯道:“小观主真是大才啊,我们家小周能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老头子就不跟你客气了,这宣传单上最贵的风水局咱们家必须定制一份,接下来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元酒立刻笑得眼睛眯起来:“杜老先生说的哪里的话,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 客套完了。 元酒就准备干活了。 今天杜家这风水局的订单是谈妥了,而且定制风水局,价格可以根据家宅面积,以及现如今的麻烦做出相应的调整,所以她只赚不亏。 …… 元酒自己溜达着去逛杜家老宅。 杜老爷子将杜正周单独留了几分钟。 等宋文哲和熊梓诚跟着元酒离开后,杜老爷子拧眉道:“那个元观主……不是一般的人,小周,不管你是怎么认识她的,这种人咱们不能得罪,但也不要上赶着。” 杜正周微微颔首:“爷爷,我心里有分寸。” “那小观主看着人品不错,但是咱们跟她非亲非故,钱可以多给,但便宜绝对不能多占。”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有规矩,玄门这一块儿,我们杜家也不是没接触过,只是玄门的水一向很深,稍有不慎就会牵扯进一些争执里,你自己要多看多想多分析,再做决定。我们杜家人做生意,向来是行得正坐得端,就算不捧着这些人,也是能过得很好的。” “明白吗?”杜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杜正周点了点头:“爷爷放心,我明白。” 这也是他一贯的态度。 他很感激元酒在他半妖血脉尴尬期出现,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所以他也是愿意回报归元观的,酬金就暂且不提,如今请对方来设计风水局,也就是存着给对方解决麻烦的意思,他从宋文哲那里了解到归元观的债务问题。 三亿债务,对他们这些家族来说,说多也不多,少却也不少。 他不可能直接送归元观三个亿,所以也就只能帮元观主扩展生意。 对于商人来说,风水十分重要。 对于玄门的大师来讲,风水也最是赚钱。 在商场上浸淫久了,他对北海家族情况其实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风水一向是上流人士追捧的,不过这块蛋糕已经被好几个风水大师瓜分了,元观主想要在风水上占据一席之地,必须要有人为她打开一个口子。 他准备的,就是这个机会。 以此为谢礼。 第205章 婴尸案 元酒在杜家转了一圈后,心里大致已经有了底儿。 观察完外部环境,她又去找杜正周,问了他的具体想法。 杜正周的想法是以家庭和睦,增助寿益为主,事业财运倒是其次的。 元酒从他话里话外也听的出来,杜正周虽然很内敛,但是也十分自信自傲,尤其是在对家族事业的把控上,他对风水局利财运并不是很热衷,笃信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延续杜家如今的财富和地位。 明白这点儿,元酒对风水局的想法基本上已经成了七七八八。 剩下的,她要回去再做仔细做些方案。 宋文哲一路跟着元酒,也没有询问什么问题,反正是元酒走到哪儿,往哪儿多看了两眼,他顺手就拿着手机将院子里的风景一拍。 元酒准备离开时,他笑着道:“元观主,我送您回去。” “我暂时不打算回去,想去找个人。”元酒不确定他是否还打算送自己。 她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剩下的时间,她去查查之前被弃尸的小婴儿。 见过那个小孩儿的尸体后,她内心一直有很多困惑,只是李宏启那边也一直没消息。 所以……她决定先自己查一查。 …… 宋文哲听她解释过后,立刻说道:“我跟你一起,我最近正好没事可干。” 熊梓诚立刻凑堆儿:“还有我,我也没事儿可干。” 其实他们俩能干的事多了去,只是最近吧……像往常一样去酒吧泡着,坐上半个小时就感觉没意思透了,再看看身边那些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朋友,忽然就觉得自己以前醉生梦死的生活真的……挺无聊。 所以经历过大风大浪后,连宋文哲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变得清心寡欲了许多。 元酒对此倒是无所谓,有人跟她一起,倒是给她省了不少事。 比如……有专车! 这个就让她拒绝不了。 他们三个人开了一辆车,宋文哲坐副驾驶。 熊梓诚尽心尽责地当起司机,询问道:“元观主,我们先去哪儿?” “先去北海市刑侦支队。” 那小孩儿的尸体,目前应该存在北海市法医科。 元酒认识那里的郑法医,刚好可以问问他,关于那小孩儿的尸检报告。 已验证她之前的猜想。 …… 郑法医今天正好值班,看到元酒后还有些意外,手里端着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菊花茶,乐呵呵道:“小观主,你不厚道啊,请我们队长吃饭,怎么就不叫上我?” 元酒笑眯眯道:“那就要问李队了。”这个锅她可不背。 郑法医:“……” “找我什么事?” 元酒:“想问问你之前在行山附近发现的那个小孩儿尸体,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郑法医闻言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你想打听这事儿啊?走,进去说。” 元酒进了郑法医办公室后,郑法医将保温杯放在桌上,从抽屉里翻出一份尸检报告:“这是那个小孩儿的尸检报告,我之前递给李队他们了一份儿,但是目前这个案子没有进展。” 孩子年纪太小,又是被弃尸在荒郊野外……行山那种地方,也就只有一个归元观。 尸体是归元观的钱武安发现的,当天归元观一干人全去了北海大学,所以就算元酒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凭空就猜出这孩子的父母是谁,又是谁将小孩儿尸体遗弃在那种地方。 元酒拿到尸检报告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死因,饿死?” 元酒看到后面的尸检报告结论,抬头诧异道:“确定?” “当然确定,我干法医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别的不敢跟你保证,但是这份儿尸检报告我却可以给你打保票,百分百饿死的。” “这孩子应该一岁半左右,但是一直营养不良,所以尸体也就和八九个月的小孩看起来差不多。他的体重只有14斤,而正常一岁多的孩子,多少也该有二三十斤,你可以想象他从生下来到死去,受了多少苦。” “虐待吗?”元酒迟疑道。 “应该是,但是这种情况很奇怪。”郑法医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按理说,寻常父母肯定不会这么对孩子,人贩子若是拐了这种小孩儿,肯定也是早就脱手,卖给别人养了。想养孩子肯定就不会让孩子饿着……” “而且这小孩儿不是饿了一天两天,他是从生下来后几个月到死,可能都没有好好喂养过……” 所以不管怎么想都不合理。 郑法医挠了挠眉心,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说不定是孩子父母出了什么事,这孩子辗转到了别人手里,人又不想养着这个拖累……所以才虐待?” “现在有福利院,要是真不想做善事,把孩子送福利院就行了,何必这么折磨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儿?”宋文哲坐在后面的沙发上,忽然插话说道。 郑法医:“……你说的也很有道理。” “应该是仇人吧。” “如果不是真的泯灭人性到一定地步,绝对是干不出来这种残忍的事情的。” 元酒:“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郑法医来了兴趣,捧着杯子慢悠悠道:“小观主是想查这个案子?我帮你跟李队说一声,帮你要写权限,刚好能用我们警方内部的资源去查案。” 第163章 元酒:“我估计暂时用不上。” 李宏启自己就是刑侦支队的队长,他到现在都没有头绪,那就说明……单靠警方内部的系统,想要找到突破口,肯定是非常难的,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资源。 “李队他们应该是先从进出南桑镇路口的监控查起吧?”元酒问道。 郑法医点了点头,唏嘘道:“大海捞针哦~” “确实是大海捞针。”元酒弯着唇角笑了笑,“我先用自己的办法查,有进展跟你们说,不过这事儿我也没办法保证结果。” 只能是尽力而为。 眼下只有一具尸体。 其他的一无所知。 …… 熊梓诚十分好奇,元酒打算怎么查。 走出警局后,这么想,他也就这么问了。 元酒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袋子,熊梓诚视线掠过去,发现是刚刚临走之前,那个姓郑的法医递给她。 离开之前,郑法医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给了她一个小袋子。 只是当时他和宋文哲都没看清楚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元酒将物证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撮毛发。 “这是那小孩儿的头发。” 熊梓诚伸出去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干声道:“头发?会不会不太好啊?” 元酒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忌讳啊?” “我……不是很忌讳。”他只是有点怕死人的东西,口嗨是一回事儿,但是真碰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上次宋文哲丢魂……那也没断气啊。 所以他当时心里倒是不怕。 元酒:“这搓头发对我来说有大用,能不能找到小孩儿的亲生父母,就看这个了。” 宋文哲将熊梓诚拉到身后,嫌弃道:“别碍事,看元观主怎么做就行,你少瞎胡闹。” 第206章 婴灵哭 元酒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一张符纸,指尖溢出灵力在纸上慢慢勾画出一道纹路有些奇异的符。 宋文哲和熊梓诚盯着她的指尖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目眩……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元酒睨了他们一眼,道:“这里面藏着不少玄机,看了你们受不住。” 宋文哲将视线移开,心里有些失望。 大概是见识太多了,他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幻想的。 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和元酒这样,掐掐手指就能算出别人的命运,抬一抬袖子,翻手间就能解决困扰别人多时的麻烦…… 不过,眼下连看道符篆都会头晕,他才深刻的明白……自己痴心妄想了。 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入元观主的眼,成为她真正的入门弟子。 日常羡慕。 …… 元酒收起灵气时,黄色的符篆无风自动,从她指尖飘开。 她从袋子里取出那撮毛发,右手往前一摊开,符篆自行落入她掌心,元酒拿着符篆将毛发卷了卷,从袖口抽下一根细小的红绳,在上面紧紧绕了十八圈。 符篆被卷成一个小纸轴,在元酒指尖缓慢的旋转着。 元酒闭上眼睛,掐了两个手势,默念了几句口诀。 纸轴“咻”地一下燃起蓝色的火焰。 符纸烧得干干净净后,空中的青烟慢慢凝出一个婴儿的轮廓。 竟是与那死去的小孩儿一模一样。 宋文哲和熊梓诚眼前还残留着少许灵气,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小孩儿影子。 熊梓诚往宋文哲身边挤了挤,小声询问道:“你上次看到鬼,就是这样吗?” 宋文哲:“……” “上次看到的是高清版本。”宋文哲也有点怵,尤其是婴灵,总感觉比成年的男女鬼都可怕。 想想以前看的恐怖电影与小说,他就觉得自己两股战战。 据说……婴灵都很强的,一般都伴随着嘻嘻哈哈的笑声……与之并称的还有厕所莫名其妙的抽水声,还有半夜走廊里忽然响起的高跟鞋声……简直是他童年最害怕的三个存在。 熊梓诚抓住宋文哲袖子,小声道:“不怕,不怕,想想你身上那些符……他们不敢伤害你。” “不过……你能匀我一张不?”熊梓诚感觉自己心肝儿在颤啊颤。 他好像只有一张平安符来着,上次求得符都分给家人了。 唔……元观主保佑! …… 元酒看着他俩神神叨叨,哭笑不得道:“行了啊,少演。” “这婴灵懵懂无知,没有人刻意引导,是不会去害人的。” 熊梓诚眼神往那半空中的婴灵身上瞟了瞟:“真的啊?” “如假包换。”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鬼伤了你们?”元酒白了他一眼,“要是让你们伤着,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 婴灵是个小男孩儿。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四肢有些浮肿,一直在哭。 元酒盯着他看了好久,发现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顿时抬手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行了,不准哭了。” 元酒握了握拳头:“再哭,我就要揍你屁股了。” 婴灵:“……” 听不懂。 还是继续哭吧。 元酒:“……” 交流有障碍,这是元酒没有预料到的。 一岁多的小朋友应该怎么交流,她也没有经验…… 不对,有,但是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小时候家里有弟弟,不过……她对小时候记忆不深,尤其是和家人相处的片段,好像全都从她脑子里被一键删除了似的。 元酒瞪着眼睛看着婴灵哭,最后思考了几秒,终于想起来……他可能是饿了。 其实已经死了,应该是不会再有那种实质性的饥饿感。 只是这小孩儿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饿死鬼……可能往后的鬼生,都会伴随着永远无法饱腹的恐惧与记忆,一直延续到下一次投胎做人。 她思考了两秒,从兜里拿出两颗紫黑色的果子,有些像无花果。 元酒转头问宋文哲:“你们有没有杯子?或者奶瓶?” 宋文哲和熊梓诚面面相觑。 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用奶瓶的人吧? 宋文哲:“现在就用吗?” “现在。” 元酒点点头,满脸严肃地说道。 如果不尽快让这个小孩儿吃上东西,他肯定能哭到地老天荒。 宋文哲和熊梓诚听不见婴灵的哭声,倒是可以心安理得地站在一边观望。 但是她不行,小孩儿猫叫似的哭声,听久了让人心里难受得很。 她又不是神,就算是神……听到这样的哭声也很难无动于衷。 元酒在心里第一百八十次诅咒虐待小朋友的坏蛋,然后催促着宋文哲赶紧去附近的超市买个奶瓶,她要给婴灵喂东西吃。 …… 那两颗紫黑色的果子是奶味儿的。 在修仙界的冥府附近,采摘的一种果子。 这种果子专门用来喂养冥界鸟类幼崽,有着淡淡的奶香味。 应该刚好能给婴灵吃。 当初她是好奇,就摘了两把准备尝尝,但是后来发现人吃了反而会聚集阴气,所以她就把果子丢在储物手镯的冰盒里,再也没有碰过。 没想到今天能用上。 说来也是缘分。 凑巧。 第207章 桃花面 宋文哲很快就从附近超市买了个奶瓶回来。 他拿着奶瓶有些纠结道:“超市的收银员阿姨说,给小孩儿用的奶瓶要先用热水煮,用高温烫几遍,消过毒才能用。” 元酒接过新奶瓶,低头思考了两秒:“咱们现在条件不允许,凑合着用吧。” 反正婴灵也不是人,总不可能还会被物业污染伤害到。 “有塑料味儿吧,应该会影响东西的口感。” 元酒准备把果子捏碎的手顿住,低头盯了手里奶瓶三秒钟,然后把奶瓶放到鼻尖嗅了嗅。 好像……真的有味儿。 她抬头瞅了瞅眼巴巴望着她手里奶瓶的婴灵,转头又看了看不远处刑侦支队的大门:“行吧,我去去警局弄点儿开水,把奶瓶烫一烫。” 元酒觉得这有点像心理安慰,塑料味其实也没啥,毒药都毒不死婴灵呢。 嗐,但是她也没养过崽,按规矩来吧。 婴灵看着元酒把空奶瓶又盖上,顿时嘴巴大张,哭得更厉害了。 元酒戳了戳他额头:“行了啊,哭一会儿意思意思就行了,哭那么大声,小心引来专门吃婴灵的恶鬼,待会儿非把你脑袋啃喽!” 婴灵(?﹏?):“……呜哇……” 元酒:“。。。” 宋文哲和熊梓诚满头黑线地看着元酒威胁婴灵,总觉得眼前的场景莫名的荒诞。 突然间就……不怎么害怕了。 …… 元酒拿着奶瓶去刑侦支队要了点开水。 第164章 李宏启路过的时候,看着她手里的奶瓶,惊讶道:“元观主,你养孩子了?” 元酒回头道:“去,不关你的事。” 李宏启调侃了她两句,笑着走了。 元酒扭头看着飘在一边的婴灵,小声道:“为了你,我可牺牲太多了,所以一会儿你一定要争气点儿,听到没有?” 婴灵盯着她手里的奶瓶,一声不吭,委屈巴巴。 没得到回应,元酒心里苦。 元酒将几颗果子捏碎,把果子的汁液全部挤在奶瓶里,淡黄色的汁液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儿。 婴灵原本哭得跟核桃似的眼睛顿时亮了,元酒拿着奶瓶往哪儿走,他的眼神立刻就跟到哪儿。 但是他也不敢主动伸手要。 看着怪可怜。 元酒叹气,在奶瓶上裹了一张符篆,指尖掐了个诀。 手中的奶瓶便渐渐消失不见,转眼就出现在了婴灵怀里:“供奉给你的,喝吧。” 四五颗果子挤了大半瓶果汁,产量还算不错。 元酒凝出一道水流,将手上黏腻的汁液冲洗干净,朝婴灵招了招手:“跟我走,别乱跑,知道了吗?” 婴灵这次终于给了回应,懵懵懂懂地抱着奶瓶,抽空朝她“啊啊”叫了两声。 元酒权当他答应了,便抬腿朝着警局外面走去。 …… 宋文哲和熊梓诚就坐在警局斜对面的奶茶店里。 元酒领着婴灵走过来时,宋文哲立刻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小观主,这里。” 元酒在他对面的位置上落座,熊梓诚顺手推过来一杯果茶:“小观主,解决了吗?” “嗯。”元酒点点头,垂眸看了眼坐在桌子上的婴灵,“喝得还挺香。” “等他喝完,我再奴役他吧。” 元酒将吸管插进杯子里,猛吸了一大口冰饮,腮帮子鼓起来,咬着甜甜的椰果,郁闷的心情才总算没有那么郁闷了。 “小观主,你听说最近的那个女大学生失踪案了吗?”宋文哲忽然问道。 元酒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抬眸望着宋文哲:“北海大学那个女生?” “嗯。”宋文哲将手机放在元酒面前,“北海大学贴吧里,今天关于这件事的讨论爆了。” “现在还在军训期间吧,学生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讨论这事儿?”元酒有些奇怪,“而且我记得这个案子,还想也没有对外公布……” 熊梓诚立刻举手插话道:“这个我清楚。” “今天上午警察去学校里走访调查了,主要盘查那个女大学生的人物关系,还有询问她的老师和同学,她在学校的表现以及平时接触的人。最近不是已经开学了吗,那个女生迟迟没有去学校报到,老师也打电话询问过家长,最后知道她暑假期间失踪了,到现在都联系不上,又找了她几个室友和平时走的比较近的同学,这消息就走漏了。”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在人家办公室装窃听器了?”元酒看着熊梓诚的眼神有些诡异。 这小子真的有点包打听的神通了。 熊梓诚嘿嘿笑道:“那当然不能啊,我认识好几个北海大学空乘系的女生,以前在酒吧请她们喝过酒,平时和她们关系还不错,所以今天这事儿找个人问一问,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元酒看着他的眼神颇意味深长。 她掏出自己的小龟壳儿,盯着熊梓诚的脸上上下下看了一会儿:“你要不要算命?我今天感觉可以开卦。” 熊梓诚意外道:“您不说命是越算越薄吗?” “可是我觉得你如果不算,命会更薄。” 元酒看着他透着胭脂粉的印堂,总觉得这面相真的很邪恶啊。 熊梓诚天生女人缘就很好,加上他身份地位、家世背景,在外面吃喝玩乐,出手阔绰豪横,确实很容易成为一些女人的目标。 偏偏他也是来者不拒,嘴甜得很,这个喊姐姐,那个喊妹妹,经常把人哄得团团转。 熊梓诚一听元酒的话,顿时不敢嬉皮笑脸了,他双手扒着桌子边,紧张道:“真的啊?” “小观主,我可是你忠实的信徒,你千万不要吓我。” 元酒虚虚指了指他的额头还有眉骨:“我实话跟你说吧,你是那种天生女人缘就很好的男人。” 熊梓诚一听,松了口气。 “这个我知道,我从小就讨各种女性长辈喜欢,我妈也说我嘴甜,所以哪怕我每次作大死,我爸恨不得拎着藤鞭追我三条街,我妈和我奶奶绝对会帮忙拦着他,不让我爸对我动手。” 元酒无语地看着他:“……你还挺自豪?” 熊梓诚笑眯眯地说道:“那当然啊,我这可是咱们圈里头一份儿好人缘,任谁见了我都给三分好颜色,你别看我没杜哥的运筹帷幄,也没有褶子懂人情世故,可我能跟他们俩混在一起,那铁定是有特长的,不然显得我得多废物?” 元酒单手托腮看着他:“你继续。” 她倒是头一次听现场版“王婆卖瓜”,熊小少爷这脸皮真的……能拿去糊墙了。 熊梓诚对她的揶揄不以为意:“我说真的,杜哥人是真的有分寸,但他就是太守礼了,要是真遇上那种死皮不要脸的人,还得换我和褶子上。褶子脾气臭,为人又傲气十足,看着一副缺心眼儿的样子,实则八百个心眼子长在身上。我们三个……其实就我最憨厚老实。” 宋文哲抬脚在桌子下踹了熊梓诚一下,忍不住骂道:“你就死皮不要脸,夸自己就算了,你特么还连带着损我一遍,老狗币!” 熊梓诚拍了拍裤脚,抬手比划了一下,笑着道:“我就用了点夸张修辞手法而已。”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熊梓诚还是坚信,宋文哲就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在身上。 凭借着宋文哲一衬托,他顿时显得是多么的单纯无公害。 “我虽然搞学习不太行,搞事业也不太行,钻研人心也不擅长……但是我人缘好啊,小时候都是我带着杜哥和褶子在各个场子里串,没有我……他们俩现在还抱团取暖,被那些纨绔孤立呢。” “所以你的帮助,就是带着他们加入纨绔大军?”元酒一针见血的说道。 熊梓诚:“……” “您要是这么说,那我们就聊不下去了。” 元酒乐呵道:“行,你继续继续。” 第208章 与劝告 熊梓诚叹了口气:“算了,我不说了,我觉得我说了你也不信。” “但我是真的有不可或缺的作用,不然我今天也不可能跟褶子坐在您面前,是吧?” 元酒微微颔首。 道理是这么个理儿。 但是吧,“我还是建议你,跟一些女性适当保持距离。” 元酒收起脸上嬉笑的神色:“我不是跟你说笑的,你天生一副桃花相,注定了这辈子女人缘好。但是桃花相……我只能这么跟你说,我见过三个男人,有着和你不分上下的桃花相,他们的下场……无一不是死状凄惨。” “我见过的第一个男人,比你更好的桃花相,他从十八岁开始就身边女人不断,最是风流多情,自诩人间有情郎……最关键的是,他还有一副极为好的修仙根骨,是很多大能最看好的那种成仙之资。所以他不到三十岁就修成金丹,然后在结丹当天,被女人趁虚而入挖了金丹,抽了灵骨……” 熊梓诚脸上笑意没了,宋文哲扭头默默看了眼将脖子缩了缩的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看到了熊蛋儿的未来! “不是吧,这么狠?” 元酒:“挖他金丹的那个女人,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本来是小门派掌门之女,为了他悔婚怀孕流产……你能想到的狗血剧情,她真的都走了一遍,然后修灵的资质就彻底废了。而那个男的很快就厌倦了她,转头就把她抛弃了。” “那个女人置之死地而后生,入了魔。” “隐姓埋名几十年,就是为了一举毁掉他的前途。” “断情绝爱的女人,比你想象的要更狠更恐怖。”元酒语重心长道,“最关键的是,那个女人成功了。就算她不成功,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会去找那个男人报仇。” “我不会的,我对每个女人都很好。”熊梓诚努力替自己辩解。 元酒捏了捏手指,笑眯眯地说道:“那个男人对每个女人也都很好,而且自以为分开时也是和平分手。我当时被长乘送去他们宗门交流学习,最后他挑衅我,还嘲笑我是男人婆,注定孤家寡人一辈子。后来那一架,我直接把他揍得在床上躺了两年。” 熊梓诚:“……”作大死啊!这兄弟比他还虎。 宋文哲:“小观主威猛!” 元酒含蓄地笑道:“一般一般,别的我不敢说,再揍十个他那绝对是没问题的。” “所以,你不要自以为对女人好,别人就会觉得你真的很好。”元酒叹了口气道,“你这眉如弯月,眉尾散乱,这代表着你感情乱,年轻时候看着身边女人不断,觉得很是风光无限,但是晚年绝对晚景凄凉。” 第165章 “做人做事,都要从一而终。” 元酒认真地教诲两人:“我这话可能说起来有点老掉牙,但是有些话普普通通,却就是那么个理儿。” “凡事要将心比心,你将自己代入那些你接触过的女人位置想想看,如果你看着你喜欢的人朝秦暮楚,沾花捻草……你是什么感觉?” 宋文哲捏了捏拳头:“碎尸!万段!” 熊梓诚:“……” 合理怀疑我兄弟在内涵我! 熊梓诚捧着面前的冰饮,冷静了几分钟后,慢吞吞说道:“我以后注意,尽量不乱搞男女关系。” 宋文哲:“你还尽量不搞,我觉得你应该去寺庙静修一段时间,到时候看谁都清心寡欲,桃花命绝对找不上你。” 熊梓诚:“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嫉妒我。” 宋文哲:拳头硬了! …… 元酒看他俩又闹上了,只能将龟壳儿收起来。 该说的,该提醒的,她都提醒了。 要是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她可不管哦! 杜正周、宋文哲和熊梓诚这三个人,她确实挺喜欢的,有意思的人嘛……比他以前在修仙界接触的那些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要好玩多了。 回到这个世界越久,她其实也渐渐能明白现在年轻人的感情观念。 只是有些事情,没办法去说好还是不好。 这不是绝对的。 男女之间,如果有默契,一段感情来得快,去得快,那就是彼此生命中一位合拍的旅客。 如果无默契,一方激情褪去,一方还想死守阵营……注定了至少有一方会受到伤害。 她之前观熊梓诚面相,桃花虽多,但是并无大碍。 只是今天看,这桃花反倒隐隐有成患的风险。 只希望,他能听得进去劝告。 …… 元酒收回关注熊梓诚的目光,转头看向一旁的婴灵:“喝完了?” “可以干活儿了吧?” 元酒伸手戳了戳他鼓起来的小肚子,抬手帮他拧了些阴气,将他有些丑陋的生前面容稍微美化了一点儿。 不过还是个小可怜。 瘦瘦小小的一只,只是四肢的浮肿消失了,脸上和身体上的青紫色也渐渐褪去。 至少有三四分像个正常婴儿。 婴灵松开奶瓶,双手抱住她的手指头,忽然咧开嘴无声笑了起来。 一瞬间,元酒就觉得刚刚折腾值了! 幼崽是那么可爱,那么天真! 再付出多一点,她也可以。 第209章 科学说 吃饱喝足的婴灵特别听话。 至少元酒是这么觉得的。 元酒领着婴灵和宋、熊二人离开了奶茶店,走到了附近的小公园里。 她看着飘在半空中,依旧抱着奶瓶不撒手的婴灵,问道:“记得回家的路吗?” 婴灵茫然地望着她,一声不吭。 元酒垂头叹了口气,拧眉思考了两分钟,从袖口上抽下一根金色的丝线,掐了一截下来,朝着婴灵招了招手。 “过来。” 婴灵飘到她跟前,乖乖地盯着她。 “手指。” 婴灵反应比较慢,用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将手指举起来。 元酒拿着金色的丝线在他手指上缠了两圈,然后将另一端绕在自己的尾指上,扭头看向宋文哲和熊梓诚:“我要查看他的记忆,你们要不要看?” 熊梓诚立刻点头:“要的要的。” “我们怎么看?也是拿丝线缠在手指头上吗?” 宋文哲盯着那根若隐若现的金线,眼底流露出好奇之色。 总感觉小观主身上全是宝贝,就算衣服破损的边角,说不定都能拿出来挡子弹呢…… 元酒淡定如斯,对于宋文哲火热的视线视若无睹,徐徐说道:“不用,你们把手搭在我肩上,或者手臂上……我就能把看到的东西分享给你们。” 熊梓诚:“牛啊,这不就是某牌子电子产品的多屏协同,文件共享吗?” 元酒:“狐狸牌?” 熊梓诚点点头:“对,他家终端做的挺好,手机电脑和平板都是可以跨屏联动,牛批plus。” 元酒淡定地翘了翘嘴角,决定回去和雍长殊说说,有人夸他家电子产品做得好。 但是她也只是在内心有些乐,面上还是一派淡定。 “所以,你们看不看,看就把手搭在我手臂上,咱们赶紧搞正事。” 熊梓诚和宋文哲连忙将手搭在她手臂上,然后就感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将他们俩瞬间包裹在其中。 刚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彻底让两人惊呆了。 入目皆是浩瀚的宇宙……远处无数的星星在闪闪发光,周围有急射向远方的各种乱石,他们脚下踩着的是一块碎裂的星球碎片。 熊梓诚用左手掐了自己脸颊一下,扭头看着身旁的宋文哲:“我们不是去看那小孩儿的记忆吗?怎么会看见宇宙?这是……戴了vr设备吗?” 宋文哲来不及回答熊梓诚的问题,抬头就看到一颗很小星球迎面朝着他们撞过来。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其实是他们脚下的一直在往前飞驰。 迎面撞上的那一刻,熊梓诚和宋文哲吓得大叫起来…… 下一刻,两人就被黑暗吞噬。 渐渐的,一丝微弱的光从很远的地方穿过来,渐渐地照亮了他们眼前的一切。 …… 这是熊梓诚和宋文哲第一次从别人的视角去看世界。 一想到那个别人……是被活活饿死的小孩儿,他们又觉得心情莫名沉重。 …… 前前后后,宋文哲和熊梓诚感觉像是待了十几个月那么久。 直到一股失重感袭来,两人才感觉重新回到自己身体内。 熊梓诚下意识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才八分钟?不可能吧?我都感觉刚刚过了一年多了。” 宋文哲身体微微晃了两下,将手从元酒手臂上移开。 “我也感觉时间好像很长。” 元酒收回手,解开自己和婴灵之间的金线,重新把金线往袖口上一拍,金线自行穿进袖口,然后龟缩不动。 她听到两人的嘀咕声,抬眸看了大惊小怪的两人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刚刚那个就相当于幻境,这样理解不就合理了?” “合理。”宋文哲干笑一下,有点想疯狂吐槽……合理个鬼呦?! 幻境这种东西,就算真实存在,也很没有科学依据啊! 元酒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补充说道:“用科学的结论……嗯,应该就是时间膨胀。” 熊梓诚:“我觉得小观主你懂得东西奇奇怪怪的?时间膨胀又是什么?” 元酒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我都知道啊,南南前段时间翻了一篇国外论文,我刚好看到了。主要就是讲人的大脑对于时间概念的管理。好像是什么大脑皮质层、小脑,以及基底神经节这些部位,有着管理人对时间感知的功能,这些部位一旦被破坏,或则出现退化……就会出现度日如年的感觉,这也就是所谓的时间膨胀。” 宋文哲和熊梓诚:“……” 真的不是他们懂得太少。 而是小观主懂得太多。 为什么她一个修道的,还知道大脑皮质层和基底神经节,以及时间膨胀的概念? 元酒见两人一脸懵逼,嫌弃地摆了摆手:“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元酒表面样子装的很到位,内心却美滋滋。 这回可让她秀了一把,开心~ 上次南南翻译那论文时,她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后来南南给她解释过后,她发现和幻境其实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幻境,并不会损伤人的大脑小脑这些,只是会让人有种时间膨胀的错觉,以及对周围环境认知发生改变……这些可能在以后也能找到科学解释,但是还有待南南继续努力。 反正她是不可能专门去研究这些的。 …… 略过幻境这个话题,元酒神色严肃地看着婴灵:“我们现在去他家看看吧?” 婴灵的记忆其实很多,从出生到死去。 只是他自己并不记得,但隐藏在深处的东西被翻出来,依旧是如此清晰。 元酒看完其实有些愤怒。 因为不是其他人虐待这个小孩儿。 真正害死他的,是他的亲生母亲。 熊梓诚开车载着元酒和宋文哲,打着方向盘说道:“我刚刚从那个小孩儿记忆里看到了他家小区门口的标志,一个红砖拱门……我记得全北海市,好像只有三茶区云上自在城那边的小区,是这样的红砖拱门设计。” 元酒:“这个我不知道,你如果确定,我们就去看看。” 宋文哲低头拿着手机捯饬了几分钟,然后翻出了几张照片。 “应该是这里。”宋文哲将手机递给元酒,“云上自在城那边有k1到k8,八个居民区。” 第166章 “八个小区,一共有十六个这样的拱门,一个个挨着找肯定是不行的。” 他记得记忆中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那个红砖拱门前有一条人流量很大的马路,出门右转三百米有一个广场,路边的路牌上标着那条路的名字。 “是舒庆路那边,k2和k3小区刚好都在那条路上,隔着一条舒庆路,大门对着大门。” 元酒看着照片里的景物,点点头:“确实和看到的差不多,我们过去看看,走一遍就知道在哪儿了。” 范围已经缩的这么小,不可能找不到。 第210章 凝死气 很快车就开到了舒庆路。 熊梓诚将车停在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内,元酒和宋文哲先去舒庆路那边看看情况。 其实不难找,因为路上很多标志性的东西太多了。 比如舒庆路的公交站牌,靠近站牌附近有一家灌汤小笼包的店铺,元酒刚从云上广场那边走到公交站台附近,就看到了好几处眼熟的店面,与一个颜色很醒目的蜂巢快递柜。 “应该是k2小区。” 元酒停在人行道上,仰头看了眼红砖拱门,门下面是小区保安室与门禁设备。 宋文哲看了眼保安亭:“应该可以先登记,登记之后就能进去。” 这种小区安保措施还可以,好像是熊家投资过的楼盘。 “等他过来再说吧,我也不太清楚这是不是熊家的产业,如果是的话……我们应该可以直接进去。” 宋文哲没有把话说的太满,毕竟他之前是真的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对于一些家族和朋友家族的产业,并不是事无巨细都很了解。 …… 熊梓诚过来后,肯定了这小区确实是他们家投资过的。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我给我爸的助理打个电话,我记得这小区好像还留着两套房子挂在我名下来着,先别急,我问问啊。” 元酒:“……”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话,就好嫉妒。 她啥时候也能买房买房,增值增值…… 算了,还是不想了。 债都没还完,她还是个小负婆呢。 熊梓诚挂断电话后,说道:“我问了,我确实有两套房产在云上这边,不过只有一套在k2,但是已经够我们直接进去了。” …… 熊梓诚带着他们大摇大摆的进去后,元酒很快就停在了8栋下面。 “就是这里。” “1306.” 元酒转头看着熊梓诚,她对这种小区的规矩不太熟悉:“我们可以直接上去吗?” 熊梓诚:“我的房子不在这栋,需要门禁卡。” 宋文哲:“还可以等进出的住户开门,我们直接混进去。” 元酒:“那我们混吧。” 熊梓诚:“你们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蹲点儿的坏蛋吗?” “还有啊,我们上去直接找婴灵的父母吗?” 元酒摇了摇头:“当然不能直接找了,我们都从婴灵的记忆里看到,饿死他的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我们直接找上门去……那不是相当于打草惊蛇。” 熊梓诚:“那我们上去做什么?” 宋文哲用脚尖踢了他小腿一脚:“你是不是蠢?脑子都被狗吃了吗?上去当然是先找邻居询问一下她家的情况,这年头远亲不如近邻……邻居知道的东西那可就太多了。” 元酒看着宋文哲的目光充满赞许。 欸……熊梓诚虽然嘴很甜,很讨人喜欢。 但是吧,脑子真的没有宋文哲好使。 熊梓诚还是有点不甘心自己被踢,反问道:“人难道就没有戒心啊?我们又不是警察,贸然上门去询问,人万一不说,反而报警怎么办?再则,就算透露给我们消息,转头又和婴灵爹妈一说,这还不是打草惊蛇?” 宋文哲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所以你觉得小观主没办法解决这种情况吗?” 熊梓诚顿时哑口无言:“……”还是不是兄弟,这种时候不忘给他挖坑?! 元酒掏出自己一沓符篆:“我符篆很多,什么功能都有,那种真话符、转头就忘符……都有。” 作为一个“法师”,就算干了坏事也无所畏惧。 熊梓诚:“当我没说。” 宋文哲:“……”他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手段。 元酒摸了摸自己手腕:“如果你们觉得符篆不太好,我可以用物理手段解决,我应该还是蛮能打的。” 宋文哲:“符篆就行,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开玩笑,现在是法治社会,上门询问人家问题,还搞武力威胁……那不是铁窗泪预定?! …… 跟着8栋的用户上楼后,元酒很快就找到了婴灵家。 她站在走廊上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微微拧起眉头。 宋文哲见他看那道门的时间有些长,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 元酒摇了摇头,垂眸若有所思。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那户……家里已经开始凝聚出死气,应该是又要有人死了。 元酒想起婴灵记忆中出现的人物。 一对父母,但是关系不是很和睦。 还有两个姐姐,但是好像都很瘦弱,状态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希望不是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不然……这对父母真的是造孽。 “宋文哲,敲门。” 宋文哲礼貌地叩了叩门,大概等了两分钟,屋里才有人来开门。 婴灵家的邻居是一对老两口。 看到门外三个陌生的年轻人时,愣了几秒,隔着防盗门问:“你们找谁?” “大爷你好,我是归元观的观主,姓元。” “我们来这里是想问一下,最近这个小区是不是有小孩儿失踪了?大概一岁左右。” 大爷闻言脸色微变,打开了防盗门,伸头往隔壁看了一眼。 “你们先进来。” 元酒微微欠首,带着宋文哲和熊梓诚进去。 大爷将门关上后,指了指沙发:“你们先坐着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元酒连忙阻止:“不用了,我们不渴,就不麻烦您了。” “我想问问小孩儿失踪的事情,因为前几天我家道观附近发现了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尸体,循着线索查到这里……但是还不太确定,想跟你了解更多情况。警方那边有过备案,我们道观是和警方合作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现在打电话去北海市刑侦支队办公室询问。” 大爷坐在单人沙发上,迟迟没有回神。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忽然抬头问道:“你们真的发现孩子的尸体了?” 第211章 是谋杀 元酒垂眸思考了片刻,从兜里拿出手机,敲了郑法医的微信,要了一张法医拍摄的照片。 她收到照片后,将手机递给了大爷。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小孩儿?” 大爷拿过手机,看了眼照片上的孩子,立刻就闭上了眼睛,痛心疾首道:“我就知道!真是造孽啊……造孽!” “这就是昆昆。” 大爷将手机还给元酒,深深叹了口气。 “我说这段时间一点儿都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了,昨天晚上还在和我家老婆子说,昆昆妈妈肯定是把孩子送走了……” 元酒坐在沙发上等大爷平复情绪后,才开始询问:“昆昆妈妈叫什么,您知道吗?” “刘希。”大爷提起这个人,脸上的神色是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她在这一块住了一年多了,带着两个孩子搬过来住的,当时还怀着身孕,说是和老公出轨,正在闹离婚。当时我跟我家老婆子还特别同情这姑娘,谁知道……欸,一言难尽。” …… 老人说的事情比较零碎,但是元酒大致是弄明白怎么回事。 刘希是十九个月前搬过来的,带着一个四岁的女儿,当时还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孕,住了差不多一个月就生下了昆昆,一直对邻居说是丈夫在她孕期出轨,所以她准备分居离婚。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刘希搬出来是事实,但是她丈夫赵泽已并没有出轨,而是因为和她在婚姻期间相处出现了矛盾。 而矛盾竟然是因为刘希不知道为什么,近两年来坚持素食主义,一点奶肉蛋白都不吃。 而且她自己是素食主义,也要求家人坚持。 他丈夫刚开始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很快就会恢复如常,但没想到刘希却再也不肯吃除素食外的食物。 赵泽已和刘希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八岁,二女儿四岁,因为刘希长期不允许她们进食奶蛋肉类,饿的面黄肌瘦,严重营养不良。 为了女儿的饮食营养和健康问题,赵泽已和刘希这两年矛盾不断。 本以为刘希意外怀孕,这次可以让她试着摄入其他食物,但是又失败了。 没办法,赵泽已想用离婚来威胁刘希,至少要让两个女儿能吃其他东西,并且将身体尽快调整过来。 第167章 但是刘希意外强硬,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孕搬出了家里,甚至带走了二女儿。 赵泽已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她,但是刘希当时已经生下了小儿子昆昆。 赵泽已想缓和关系,但是刘希依旧坚持自己的素食主义,甚至在昆昆几个月大的时候,就不再给他喂母乳,连牛奶都很少喂…… 这也就导致了昆昆严重的发育不良,死去的时候明明已经一岁半,看起来却和八九个月的小孩儿差不多大。 …… 元酒听完一脸懵逼,挠了挠额尖,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熊梓诚和宋文哲各自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老大爷说完,看着三人同款表情,叹气道:“这事儿是真的,我们这层楼的基本上都知道,昆昆妈妈特别瘦,是那种很极端的素食主义者。” 对于他们这些老人而言,吃素倒是不新鲜,但是坚持几年只吃素,那就很让人震惊了。 首先人体就必须要摄入很多营养,单靠素食其实很难补充人体所需要的蛋白质等营养物质…… 大人坚持吃素也就算了,怎么能要求还在发育长身体的小孩儿也这么做…… 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也正是因为刘希的存在,他们这些老人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主义,叫做素食主义。 真的是活久见。 为这件事情,邻居也试着跟昆昆妈妈沟通过。 看着四五岁的小姑娘饿的跟非洲难民似的,就连一岁左右的小婴儿每天都饿得直哭,他们这些做邻居的听了都觉得心疼。 可是昆昆妈妈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后来连孩子哭都不管,就放在家里让他一个人哭到累,然后睡着。 …… 元酒沉吟片刻后,徐徐说道:“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 老爷子一听,顿时有些无语道:“我老头子活了那么久,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元酒突然囧囧有神地看着老爷:“……” 不是,这怎么还杠上了呢?! 宋文哲:“素食主义我知道,但是我没碰见过这种极端的素食主义,作为一个母亲,她难道没有常识吗?就算不给小孩子吃其他东西,母乳总该喂吧?为什么连母乳都不给……” 老爷子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昆昆妈妈大概四五个月的时候,就断掉了母乳。” 熊梓诚坐在一边,忽然说了句话:“这是谋杀。” “作为一个母亲,已经养育过两个孩子,她不可能不清楚养育孩子需要什么,明知道孩子需要进食,需要有营养的东西,却不肯喂,那个叫昆昆的小孩子能活到一岁半真的是个奇迹。” 宋文哲陷入沉默。 熊梓诚脸色很难看,他的话题太有冲击了。 “孩子死后,她将孩子抛尸在郊外的行山,这已经构成了犯罪……” “她不配作为一个母亲。” 元酒扭头看了宋文哲一眼,用眼神示意他,怎么回事儿? 宋文哲斟酌了一下,浅声说道:“熊梓诚他原来有个姐姐,小时候他爸妈做生意在外面跑,就把孩子寄养在他大伯母那里,后来他姐姐两岁左右意外死了。” …… 就宋文哲知道的,熊梓诚好像原本不是独生子,应该是有个姐姐。 他父母觉得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但是他那个大伯母十分重男轻女。 后来他姐姐死了后,他父母才发现孩子身上有伤痕。 最后这事儿闹大了,才知道孩子在亲戚家受了虐待。 这事儿也彻底让他们家和大伯家生出间隙。 后来他大伯和大伯母离婚,但是碍于他堂哥那个时候还小,最后没能将他大伯母那种人送进牢里。 不过因为这事,他们家已经很多年不与他大伯一家往来。 元酒扭头仔细看了熊梓诚一眼,张了张口,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她其实没有从熊梓诚面相上看到有逝去的亲眷,尤其是兄弟姐妹。 那个意外去世的女孩儿,应该与熊梓诚没有直接血缘关系。 但是这种时候……不适合说这些。 而且这也都是熊家的家事,说出来破坏人家家庭。 按照熊梓诚和宋文哲的描述,熊梓诚的父亲应该是个有些脾气,但还算有担当的商人。 可能管孩子不太行,但是家庭关系应该算是相当和睦,虽然父子间经常闹一闹,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212章 迎难上 元酒从老爷子那里打听到不少关于昆昆母亲的事情。 离开的时候,老爷子站在玄关,忽然说道:“你们……如果真的能管这件事,还是赶紧把那个女人抓进牢里吧……再被她这么霍霍下去,剩下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元酒走出大门,扭头看了眼隔壁紧闭的房门:“这件事还是得由警察来调查,但是我会尽力的。” 老爷子点点头,难受得叹着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 好好的小孩子,偏偏因为什么吃素,把活生生的孩子饿死…… 看着都叫人来气。 …… 元酒带着宋文哲他们离开后,转身说道:“我给刑侦那边打电话,告诉他们找到孩子的妈妈了,再把具体情况跟他们说,剩下的……只能交给他们来处理。” 宋文哲拿出手机:“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刘希的丈夫,我估计他还不知道昆昆已经死了。” “如果这事儿让他知道,他肯定会去找刘希,至少得让他暂时把刘希身边那个女儿带走。按照老爷子说的,那姑娘肯定也是长期营养不良,四岁的小孩儿肯定也知道一些事情,昆昆死了被她抛尸,小朋友估计也害怕……” 熊梓诚:“我去打给社区的居委会和当地的儿童保护组织,这事儿不能就这么放着……” 元酒听了两个人的建议,觉得他们的做法确实更稳妥,也没有什么毛病。 她对社会公益组织并不了解,所以也不清楚哪些可以保护儿童,可以出手干预刘希做的事情。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先保护活着的孩子。 昆昆已经死了,他的案子可以等一等,至少嫌疑人已经确定。 就算他的亲生母亲畏罪潜逃,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今天站在走廊里,她都感觉到昆昆家里那种若有若无的死气……那一户就住着昆昆妈妈和他的姐姐。 那死气如果不是来自昆昆妈妈,那就一定是那个小女孩儿。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 “那分头吧。”元酒看着宋文哲和熊梓诚,“你们俩都是成年人了,也比我更懂社会规则和法律,有些事情还是要交给懂行的人来做,不过你们得有证据,不然空口无凭的去举报,肯定是没有用的,别人也不会受理。” 宋文哲看着元酒:“所以……小观主,我们可能需要你手机里那张法医拍得昆昆尸体的照片。” 元酒眨了眨眼睛,有点点为难:“郑法医让我不要外传。” 她和刑侦合作了好几次,郑法医是相信她的。 但是案件资料毕竟属于机密,还未侦破就流露出去……很容易引起麻烦。 元酒:“你们俩个稍微等一下,我给李队打个电话,至少得要他们先同意,不然我不能随便给你们。” 宋文哲微微颔首道:“应该的。” 元酒走到一边去,先给李队打了个电话,将事情大致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最后得到了准许。 李宏启从元酒这里也了解到更多的事情,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调查昆昆的母亲刘希。 之前因为一直无法确定孩子的身份,如今元酒帮他们解决了最大的难题,所以还有什么理由不行动呢?! …… 李宏启叫上小秦外出走访,半路上遇到了出来倒水的郑法医。 “元观主已经找到那个孩子的父母了。” 郑法医端着杯子愣了两秒:“哈?真找到了啊?” 李宏启点点头:“嗯,在云上自在城那边,你要一起吗?” “去去去去,等我。”郑法医转身火急火燎地回了办公室,将杯子往桌上一放,抓起一旁的证件和钥匙,扭头就往外跑,跟上李宏启后,他忍不住感叹道,“元观主真的是陆地神仙啊,这她都找得到?不会又跑去抓了只鬼问路吧?” 李宏启摇头:“这个我不清楚,玄门的术法高深莫测,隔行如隔山……我们还是专注自己眼前的任务,不管是什么手段,总之能够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协助破案就是极好的手段。” 郑法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也对,反正现在我们这个年纪,从头去学玄学也来不及了,听说学那玩意儿还不是有脑子就行,还得有天赋……” 天赋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 就元观主那一行的门槛,至少就能砍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 第168章 “还是咱们这职业靠谱,至少对天赋要求不那么高,认真踏实肯干勤奋就行……嗯,最好再多长点脑子。” 李宏启哭笑不得。 不过郑法医这话说的也没有错。 刑侦一行又苦又累,确实需要吃苦耐劳,和天赋其实没有太多关系。 就他们北海市刑侦支队来讲,大部分的刑侦干警其实都是普通人,一样会为了生活发愁,一样为了破案子,该熬大夜就熬大夜,该一点点看监控就看监控,复杂冗长且重复的工作很多,谁都不可能逃得过。 这就是警察。 最普通的人,坚守最苦最累的岗位。 …… 宋文哲和熊梓诚拿到照片后,很快就开始分头行动。 宋文哲的朋友圈和人脉都是有的,他想找个人,知道名字身份……找起来并不难。 所以他很快就拿到了刘希丈夫赵泽已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 宋文哲打车先离开,元酒跟着熊梓诚走。 熊梓诚打算让元酒认识一下社会上的某些保护组织,尤其是妇联和居委会这样的存在……对社区内的住户来讲,其实还是非常管用的。 第213章 小纸人 元酒跟着熊梓诚出了k2小区,然后左拐右拐走了十来分钟,找到了云上自在城的街道办事处。 熊梓诚是个极善言辞的人,三言两语就和街道办事处的人搭上话,然后稍微铺垫一下,就与对方开始聊起了刘希家的事情。 街道办事处的人明显是知道刘希的。 与熊梓诚对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给熊梓诚和元酒倒了两杯水后,坐在两人对面严肃道:“刘希家的情况比较复杂,她……是这里租户,刚搬过来的时候,她怀着七八个月身孕,又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我们街道办也觉得她怪不容易的,所以想着能多照顾就多照顾,还跟她住的比较近的夏老爷子和老太太说,多注意一下她家情况,有啥事通知我们街道办的人去解决就行。” “后来她丈夫找过来,我们以为是他丈夫不断骚扰她,所以也帮过她……” 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深深叹了口气:“但是谁知道她家情况那么复杂,因为自己素食主义,就连孩子都严格要求茹素……甚至连奶蛋都不给摄入,这事儿我们之前上门跟她沟通过几次,但是毕竟她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我们也没办法强制要求她去按照我们的要求做……这事儿也就只能一直拖着。” 熊梓诚拿出手机,抬眸道:“你见过刘希的孩子吗?” “大的小的我都见过。”街道办的人叹了口气,“她那个小女儿……太瘦了,而且因为营养不足,才四岁呢……牙齿全部都腐烂了,我之前跟小孩子父亲说过,他说会想办法把女儿接过去,但是她妈妈看得太紧,几乎是不允许孩子出门,所以到现在还关在家里。” 很多事情,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上门了一次又一次,但是那家住户依旧无动于衷,我行我素。 熊梓诚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眉头慢慢拧起来,转头与元酒对视了一眼。 “一会儿我再跟你们上门一趟吧。”街道办的人神色严肃道,“我不太了解,你们既然不认识刘希,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她家的情况?” 熊梓诚将手机打开,把照片给街道办的人看了一眼。 “我们是顺着小孩儿的尸体查到她的,她的孩子已经死了。” 街道办的人盯着图片,忽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她捏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缓缓将手机关掉放在桌上,花了好几分钟来平复情绪,霍然起身道:“我现在就跟你们上门,叫上警察……我会联系孩子父亲,你们稍等。” 熊梓诚:“我们已经有人去联系孩子的父亲了,大概十几分钟后就能到。” 熊梓诚刚刚跟宋文哲用微信联系过,知道宋文哲已经联系上了孩子的父亲,正在往这边赶。 “警察也已经快到了,我们希望到时候,你能帮忙安抚一下孩子的情绪。” 刘希被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根本不用争议。 …… 李宏启开车带着郑法医和小秦赶往云上自在城的时候,小秦坐在车后排,拿着电脑很快就查到了刘希名下的车牌号码,然后立刻就开始和抛尸那天的监控路段视频进行比对。 “找到了,发现那个小孩儿尸体的当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刘希开车从南桑镇的街道口路过,当时堵车,车子刚好停下,监控拍到了她的正脸照片。” “有证据了,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她抛尸,可以带回局里进行问话。” 李宏启和街道办的人几乎是同时到的。 李宏启站在最前面,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屋里没有人来开门。 元酒转身看向隔壁打开门,站在门口的夏老爷子:“她今天有出门吗?” 夏老爷子摇了摇头:“我今天一天都在,没听到开关门的声音。” “应该是在家里,昨天回来就没见她出去。” 李宏启闻言扭头,再次敲了敲门:“有人在家吗?街道办。” 元酒靠在墙边,低头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一张黄纸,拿出一把小剪刀,慢悠悠地剪了个小纸人。 大门敲了半天,依旧没有半点儿反应。 元酒拍了拍李宏启的肩膀,让他让开,抬手将小纸人从下面塞进了门缝里。 小纸人穿过门缝后,慢慢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大摇大摆地朝着屋内走去。 元酒捏了个法诀,将手机视频打开,指尖轻轻点在手机屏幕上。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屋内的图像,元酒将手机交给李宏启:“当监控看吧。” 小秦挤到元酒身边,探头看得简直瞪圆了眼睛:“元观主……你真的,不科学。” 元酒扭头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我是科学的,只是现有科学解释不了我。” 哼~ 不要说她搞封建迷信,会被禁的。 ……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小纸人从玄关走进去后,直接进了客厅。 阳台落地窗前的窗帘是拉着的,屋内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纸人看了眼客厅角落的立柜式空调,开着的,26度。 人应该是在家里。 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卫一厨。 小纸人直接挤进了最近的一间卧室,看到了躺在床上睡觉的小姑娘。 李宏启也从手机视频中看到了,他奇怪道:“怎么这个时间点还在睡?” 现在应该快中午了,至少应该起来做饭吧。 而且小孩子精力都挺旺盛的,怎么会大白天睡得这么沉? 小纸人从床脚艰难地爬上单人床,然后慢慢扭到小孩儿身边,用短小的四肢爬到她的颈侧,将圆圆的脑袋贴在小朋友脖子上停了几秒,重新爬起来后,用两只小胳膊比了个o。 李宏启盯着小纸人的胳膊,扭头问道:“这什么意思?” “活着呢。”元酒淡定地说道。 小纸人不会说话,只能用这样笨拙的方法表示。 小秦:“等案子结束了,我能不能拥有一只?” 元酒扭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显得异常不近人情:“当然!不能了!” 要是谁都能拥有小纸人,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了? 小纸人其实还是动物、或者人的魂魄,有些是残魂,没办法去投胎,只能飘荡到魂魄散尽…… 所以她有时候会顺手抓一下残魂,或者迷路的小动物魂魄,先放在小纸人里养一养,小纸人有形体,经常待在她身边也会被滋养,魂魄强度会慢慢变强,以后就能送去投胎了。留在她身边的期间,还能替她做些事情,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 小纸人从床上溜下来,然后离开了小孩儿的卧室,从门缝里挤出去……朝另一间卧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一阵阴风就从卧室的缝隙吹出来。 元酒脸色骤变,突然抬手直接将门锁从门上扯下来,左手勾着门上的大洞将门拉开,飞快地朝着屋内冲了进去。 李宏启和小秦一脸莫名其妙。 但是郑法医早就注意到元酒的神色,抬手让街道办的人立刻离开这层楼,并且让隔壁的夏老爷子先回屋子里不要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小秦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宏启拿着的手机屏幕彻底黑了。 他将手机丢给小秦,从腰间取出警局配发的武器,让熊梓诚找个安全地方待着。 “应该是有危险,元观主表情刚刚突然变得很冷。”郑法医也警惕起来,下意识地护着小秦。 “跟着李队,不要贸然行动。” …… 元酒冲进屋子内后,抬手先把倒地不起的小纸人捡起来,抬脚踹开了那间卧室的门,看着屋子里渐渐弥散开的黑雾,抬手挡住口鼻,封闭了自己的嗅觉,避免自己被那种恶臭荼毒。 第169章 她左手压在卧室的门框上,强大的灵气瞬间将整个卧室包裹住。 “立刻把孩子抱出去,其他人离得越远越好。” 元酒转头果断地下了命令,声音冷冽,气势突然变得很强硬。 第214章 小蛊雕 “发生了什么事?”郑法医站在玄关询问道。 元酒冷静地说道:“你们解决不了,先退出去。” 李宏启二话不说,先冲进另一间卧室,将床上昏睡不醒的小姑娘抱起来,立刻往外冲。 他从门口出来后,看了元酒一眼:“注意安全。” “嗯。” 元酒左手压在门框上,抬眸看着屋内翻滚的黑雾,认真打量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屋内有很重的血腥气,隐隐还有咀嚼的声音。 有些像是野兽进食的声响。 黑雾中包含了大量的煞气与阴气,但里面又掺杂着一种……她在长乘和师尊身上才感受到的强大力量。 …… 确定李宏启带着孩子,和其他人全都离开后。 元酒抬起右手在半空中,用指尖溢出的灵力不疾不徐地画出一道金红色的符印。 符印落成时,她抬手挥向卧室内。 金色的光破开了黑暗,将不断翻滚的黑雾逼迫到角落,不断压缩最后慢慢拧成了一只雕的形状。 “蛊雕?” 元酒歪了歪脑袋,看着那团黑雾,有点不太确定。 蛊雕是上古异兽,早就灭绝千万年了,灵力稀薄的末法时代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黑雾渐渐凝成的模样与蛊雕极为相似,外形似雕,长翼翅骨上还有一对利爪,头部有一只很长的角,发出的叫声如同婴儿啼哭一般。 那只黑色的蛊雕被符印逼到角落后,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 黑色的羽翼张开后,它的形体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 元酒将趴在口袋外看热闹的小纸人往兜里塞了塞,拍了拍口袋:“不要瞎凑热闹。” 小纸人立刻乖乖缩回她衣兜里,举起了短小的右手。 元酒抬脚跨进卧室内,拔出了自己的长刀,轻轻捏了捏刀背。 回来这么久,她还没遇到过像这样看起来好像还挺厉害的异兽。 就是不知道只是外形像,还是实力也能与上古异兽蛊雕相匹配。 …… 主卧的面积不小,但也不是特别大,二十五平左右。 符印浮在卧室中间半空中,把蛊雕逼得有些急躁,唰的一下张开翅膀,猛然甩头冲着元酒发出尖锐愤怒类似婴儿长哭的啸声。 元酒抬手揉了揉耳朵,看了眼被血染红的床褥,微微颦眉。 蛊雕……食人。 房间里除了元酒,已经没有其他活人的气息。 如果刘希没有出门…… 元酒的目光停在床褥上血迹的时间有些长。 刘希可能已经被眼前这只怪物给吃了。 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毫无缘由地被蛊雕盯上呢? 元酒看向展开翅膀,正冲她示威的蛊雕,眼底的光暗了暗。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这玩意儿给打一顿再说。 …… 要是她们今天再晚十分钟,隔壁那小孩儿估计都是这怪物的盘中餐。 生气。 元酒拎着刀,二话不说,抬手将符印收回袖中,然后飞快地冲了上去。 蛊雕发出尖锐的啼哭声,声波直接往外扩散,震碎了整间屋子所有的玻璃。 元酒立刻用刀插进它地翅翼,毫不犹豫地突然放出一块墨色的玄圭。 下一秒,元酒和蛊雕同时从房间内消失。 …… 原本正在道观里煮茶的长乘,提着水壶的手忽然顿住,抬眸望道观外西南方向看了一眼。 城上月单手托腮看着电视剧,指尖轻轻捻着。 “怎么了?” “小酒把一个奇怪的东西拖进了玄圭里。” 长乘放下水壶,缓缓闭上眼睛,白净的额前渐渐浮现出金色和红色的纹印,与送给元酒玄圭上刻画的纹路一模一样。 “你这次送她的玄圭,里面是一方秘境碎片?”城上月转头看了长乘一眼。 长乘阖着眼睛微微颔首:“上次送玄圭,是您算到她有一劫,在天。” 所以他刻的玄圭主要用于抵挡攻击,可以抵消雷劫。 因为他本就是蠃母山之神,有与天地沟通的能力,赠与元酒的宝物,自然可以庇佑她,虽然不能为她挡去全部的攻击,但是至少能尽最大可能减少她受到的伤害。 天雷之劫难已过。 元酒现如今最缺的,就是资源。 他有一座蠃母山,绵延千里,什么都不缺。 仙尊是活了很长很长时间,好东西囤得太多太多,也是什么都不缺。 唯有元酒,年纪太轻,也没有家业可以继承,所以得靠自己一点点积累。 …… 他来之前,正好冥界的卓世岛秘境再度出世。 卓世岛每百年会在无归海上出现一次,至今已经出现过千次,秘境中的不少秘宝和珍奇的东西,基本上已经被探索搜刮的七七八八,所以这次秘境出世后,只有一小批人前往无归海上去探索卓世岛。 他本来是奔着冥界那寿乌族少主去的。 因为元酒跟他提过寿乌族少主干的那点破事儿。 元酒把寿乌族族长库存盗走后,寿乌族对元酒下的通缉令,这事儿之前就在冥界流传,所以城上月和他都不想管。 但是元酒回到自己世界后,他偶然在蠃母山附近听到了有小妖议论寿乌族通缉元酒的消息。 这事儿要是在寿乌族地盘,他也就不管了。 但是离开冥界,那就是他们的地盘,总不能让寿乌族在他们的地盘上,通缉他们护着的人。 所以他是打算去冥界跟寿乌族聊聊人生。 如果谈不拢,那就把寿乌族给封在冥界,让他们一辈子都出不来。 更不要想着到冥界之外作妖。 没曾想,寿乌族那边刚谈完,卓世岛秘境忽然从无尽海的颠倒空域塌陷了。 所有去探索的人,无一例外都被秘境扔进了无归海。 而卓世岛也一分为二,一半消失不见。 还有一半即将沉入无归海。 他赶到的时候,刚好还差一点儿就沉下去。 与其让无归海的骨妖鬼怪占据这半座岛,倒不如收起来,送给又穷又抠的元酒当礼物。 所以他直接将半座卓世岛捞起来,封在随身携带的玄圭中,之后花时间炼制成为一个随身秘境。 前段时间刚刻好送给元酒,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里面的玄妙。 …… 长乘睁开了眼睛,抬手摸了摸额上的纹印。 “我隐约看到是一只鸟,但又不太像……” 城上月抬手在他额心上点了一下,左手在半空中缓缓掠过,半空中就出现了卓世岛秘境中的画面。 黑色的雾气不断膨胀,那只似鸟非鸟的怪物腾飞上半空。 城上月指尖在平板上点了点,将电视剧暂停,抬头看向空中实时画面。 “嗯……是只小蛊雕?” 城上月语气中带着些疑惑,但是气定神闲地像是在看动物百科全书。 第215章 小飞虫 长乘闻言,盯着半空中的画面观察了一会儿:“外形与蛊雕有九分相似,其他不好说。” 城上月接过长乘递过来的茶杯,身体稍稍后仰,仔细观察着画面里的异兽。 “与蛊雕应该同出一脉,不是灵物,应该是从冥界来的。”城上月很快下了论断。 长乘不解他怎么这么快就做出判断:“这个世界的灵气过于稀薄,应该是养不出蛊雕这类异兽的存在,仙尊何以此断?” 城上月只是笑了笑:“你接着看就是了。” …… 元酒与蛊雕交手之后,就发现这玩意儿确实是有些实力,只是身上时时逸散着阴气与煞气,就像一个移动的污染物排放。 而且蛊雕是异兽,异兽是拥有实在形体的,但是这只黑色的蛊雕不是。 它通体都是由阴气和煞气凝聚而成的,就算刀刃上裹着灵气捅出去,对它的伤害也非常有限。 黑色的阴气与煞气会自动避开刀刃上的灵气,然后顷刻间就化作一团烟雾,之后又会在另一个地方重新聚集。 元酒果断拔刀后退了几米,看着张开翅膀,似乎已经慢慢习惯她进攻,对她几乎不再畏惧的蛊雕,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 两仪刀一向克制这些阴物,但是对这只蛊雕形状的异兽作用不大。 元酒思考了片刻,从兜里掏出一颗蓝色的球体,如同水晶一般晶莹透亮。 她看着蛊雕,逐渐勾起变态的笑容。 …… 长乘看到元酒拿着那颗蓝色水晶球一般的东西出来后,瞬间坐直了身体,眼皮狠狠跳了好几下。 “她又想干什么?那东西……” 第170章 城上月看了眼蓝色的水晶球,扭头好奇地看着长乘:“这东西你见过?” 长乘紧紧抿着唇角不说:“……” 这东西,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我怀疑,她早就猜到我送她的玄圭秘境,里面是半座卓世岛。”长乘深深叹了口气,“卓世岛上有一种飞虫,喜食煞气。” 因为卓世岛是冥界无归海的岛屿,所以岛上的很多东西都有着冥界物种独有的特性。 元酒没有去过卓世岛,因为她第一次前往无归海就失败了。 但是从冥界回来后,不知道她从哪儿逮了一窝喜食煞气的飞虫,某天闲来无事跑到了仙魔交界处,把魔界专门养起来的几个血池里的煞气洗劫的一干二净。 最要命的是,她还把飞虫放进了魔界,自此造成了魔界这种飞虫的物种入侵。 飞虫对魔界简直爱的不行,那地方就像是它们天然的巢穴,数量在短时间内极速扩张。 此事导致血魔门的门主气得差点儿疯了,某天想不开自挂东南枝。 虽然没能把自己弄死,但气过头后,发誓一定要把罪魁祸首找出来,千刀万剐三千遍。 这事儿元酒做的非常隐蔽,他也是某天看她盯着留影石乐得找不着北,才从画面里看到成千上万的飞虫袭击血魔门精心饲养的血池,短短几个时辰内,养了上百年的煞气就全部吃干净了。 元酒忍不住想找人分享自己的快乐,所以才把这事儿告诉他。 至今……也就天知地知,他知,元酒自己知道。 卓世岛上有飞虫,但是飞虫的侦查能力并不是很强,但是他们有个特点…… 有虫王。 虫王好像被元酒给掏了,一直封在那颗蓝色的水晶球里。 长乘看着对面大鹏展翅的蛊雕,忽然就觉得它很可怜。 这冒牌的小家伙,怕是还没有接受过社会人的毒打……元酒那厮,可是他见过贱招损招最多的人。 …… 城上月听完长乘的解释,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右手支着额角,左手轻轻转着手里的茶杯,最后只轻轻叹了一句。 “算了,她还小。” “这些事儿也不是太过分,血魔门那么久都查不到她身上,说明魔界的新生力量也是地里的韭菜,一茬儿不如一茬儿。” 长乘:“我觉得这不是魔界不行,任谁也想不到冥界卓世岛最不起眼的小飞虫,会在魔界造成那么大的麻烦……元酒把飞虫放进魔界后,血魔门的处境是每况愈下,我来之前血魔门门徒已经跑了七成,血魔门门主艰难维持他们门派的各种开销,已经没什么精力瞎折腾了。” “再找不到解决飞虫的办法,以后靠养血池养煞气的血魔门,估计真的会灭门。” 城上月手中转着的茶杯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转头小声问道:“这血魔门可是得罪了她?” 长乘:“应该没有。” 城上月战术性后仰,唏嘘道:“那就是无妄之灾了。” “真可怜。” 城上月说完,扭头继续看自家徒弟的实战直播。 可怜也不关他的事情,灭门就灭门吧。 反正仙魔多年来势不两立,互相灭门是常有之事。 就是这般憋屈被灭门的,估计千万年来,就血魔门一个。 血魔门门主是谁来着? 城上月思考了一会儿无果后,随口叮嘱道:“要是血魔门查到元酒身上,你记得先回去,悄无声息地把他们给灭了。” 长乘头疼得厉害:“……” 为什么这师徒俩永远灭别人的门,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淡定? …… 元酒撇了撇手中的长刀,再次正面与蛊雕硬杠。 蛊雕张开双翼,翼翅上的一双利爪直接朝着元酒的脑袋抓过来,试图一击毙命。 元酒丝毫不怂,直接就送了上去,用刀销掉它大半只爪子,随手将掌心的水晶球捏破,淡蓝色的液体从她掌心流下。 下一秒,所有液体被扔在了蛊雕身上。 蛊雕一脸懵逼,长着翅膀,两只强有力的后爪在地上用力的踩着,双翅扇起强风慢慢拔地而起。 元酒撒完就跑,转头看了眼四周的环境,直接往林子里钻去。 跟这种打散还能重聚的异兽硬拼,太浪费时间和体力了。 既然有小帮手可以帮忙削减它的战斗力,当然要用小帮手了。 蛊雕张开翅膀就飞上森林,在林子上方追逐着元酒。 元酒气定神闲地从茂盛的陵墓上跳过去,还有闲心情回头打量着上空的蛊雕。 蛊雕的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元酒只是隐隐有感觉,那个地方阴气最重。 …… 蛊雕飞起来后,翅膀扇起的风将四周林木掀得左摇右晃。 在它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颈侧,还有胸腹部的黑色羽毛上,蓝色的液体始终没有掉落在地,反而如同黏在它的皮毛上。 一只几乎很难发现的透明幼虫,在液体中缓缓弹起一对细小的触角。 身上的淡蓝色液体逐渐被它吸收,透明的身体也逐渐变色,越来越蓝。 幼虫支棱起触角,感觉到了强大的煞气,立刻发出一种很奇特的声音。 元酒竖起耳朵,一直在听动静。 大概过了三分钟,安静的东南方突然刮起一阵强风。 元酒跳上树梢,踩着刀身立刻急刹车转向,望着东南方向飞去。 第216章 三骨妖 蛊雕追着元酒一直横冲直撞往前,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元酒看到东南方飞过来的黑云,嗡嗡嗡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果断加速御刀朝着飞虫而去。 蛊雕渐渐放慢速度,似乎隐隐感觉到了危险,下一秒……他身上的羽毛炸开,立刻掉头扇着翅膀拼命往回飞。 元酒直接急刹,抬高了飞行高度,稳稳压在黑云之上。 看着汇集成黑云的小飞虫狂热兴奋地冲着蛊雕追去,顿时乐得坐在刀身上,忍不住吹了一记口哨。 …… 哼哼~ 小样儿! 竟然还敢追着她跑。 不管是修仙界,还是这个世界,凡是追着她跑的人兽鬼怪都没有好下场。 当然,师尊和长乘除外。 这两个她暂时还打不过。 小时候,长乘撵着她的鸡飞狗跳的日子太多,不堪回首。 窝里横不了,那就只能在外面凶了! …… 蛊雕此刻特别拟人化,元酒御着刀慢悠悠缀在它后面围观它的惨状。 小飞虫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扇着小翅膀,嗡嗡嗡就跟开了小马达似的,追的蛊雕落荒而逃。 但是仍旧有飞虫已经接近了它。 靠的越近,蛊雕身上的煞气就越浓重,小飞虫也就像吸了猫薄荷的小猫咪,立刻就迷上了。 半座卓世岛上都回荡着蛊雕凄惨的叫声。 元酒看着它一边飞一边逃,还一边被咬。 顿时摇头叹道:“真惨。” 不过她喜欢。 量身定制的结局,如她所愿。 没一会儿,蛊雕身上的煞气就被蚕食了大半。 元酒看着身形已经缩水三分之一的蛊雕,再无挣扎反抗之力,从半空中直直坠机。 地面的树林被压倒一片,林子里的各种冥兽四下逃窜。 元酒坐在刀身上,看着已经吃饱喝足,正准备撤离的飞虫大军。 正准备落下时,一只渐变蓝的小飞虫从蛊雕身上慢慢展开重翅,飞起来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元酒:“……” 不是,这小东西不会准备恩将仇报吧? 虽然说小飞虫喜食煞气,但是被惹急了,也还是会攻击人和妖、鬼怪,异兽之类的。 元酒已经做好准备,如果这些小飞虫攻击她,她就直接离开玄圭里的卓世岛秘境。 反正秘境是她的,她不放小飞虫出来,这些就永远出不来。 …… 蓝色的重翅小飞虫飞到她的刀柄上,小爪子捧着脱下的外壳,往元酒的刀身上推了推。 见她坐在刀上一动不动,又用短短的小爪子往前推了推。 元酒严肃地看着这只幼小的王虫:“给我的。” 小飞虫振翅飞起来,然后点了点小脑袋。 元酒捏起它脱下的外壳:“这个有什么用吗?” 小飞虫飞到她手边,翅膀靠近外壳飞快闪动起来,外壳发出嘹亮的哨音。 原本正停在蛊雕身上的小飞虫大军,瞬间整齐有序地从蛊雕身上离开,在半空中汇合成为一团壮观的黑云。 哨音忽然变得缓慢,其他小飞虫顿时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位置飞去。 元酒拿着外壳,总算是明白了这玩意儿的作用。 “你给我调动你子民的权利,不后悔吗?” 蓝色的小王虫翅膀拍得飞快,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第171章 “行,谢谢你,跟它们回去吧。” …… 元酒把它赶走了,然后从半空中落下,站在了奄奄一息,身上只剩阴气的蛊雕身边。 失去了凶戾的煞气保护,蛊雕显得无比脆弱。 毕竟元酒根本不怕阴气。 蛊雕试图张开翅膀,想用尖锐的鸟喙啄元酒。 元酒用刀架着它的大嘴,然后劈开了它试图抵抗的爪子,直接将它腹部阴气剖开。 “哗啦”,它的腹部掉出一堆东西。 元酒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几张人皮,还有几具试图装死蒙混过关的骨妖,微微眯起眼睛。 躺在地上装骨头架子的骨妖,隐隐感觉到不太妙,忽然从地上爬起来,立马杵着自己的筷子腿想要逃命。 元酒握着长刀,直接从他头骨的后脑勺穿进眼窝,将三只生龙活虎的骨妖糖葫芦串似的钉在地上。 “骨妖?” “冥界来的?” 三只骨妖挥舞着四肢,像努力划水的旱鸭子,但是根本无法挣脱贯穿头骨的两仪刀。 元酒看着地上的几张人皮,都十分新鲜,应该就是最近三日内才遇害的。 其中一张……应该就是已经遇害的刘希。 上古异兽蛊雕,虽然食人,但根本不分皮肉。 眼前这只蛊雕反而会留下人皮……身上还夹带着只存在于冥界的骨妖。 骨妖、人皮…… 合二为一,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活人取而代之。 元酒想到其中关键,只觉得这件事应该比较复杂。 牵扯到冥界与地府的特产,甚至已经流入阳间……怎么想都应该是阴间那边出了问题。 阴间如果出乱子,阳间肯定也会深受其害。 得抽空找谢必安或者范无咎问问,地府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骨妖出现在阳世之间。 …… 骨妖和人皮从蛊雕身上分离后。 元酒看到蛊雕很快就变得只剩下水桶大小,阴气包裹着一道异兽残魂。 异兽确实是蛊雕,只是又不是往昔令人闻风丧胆的蛊雕。 这缕残魂其实没有什么理智,只是遵循着本能,不断觅食,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恢复自身力量。 元酒毫不犹豫翻转手心,掌心的金色符印直接将蛊雕身上大半阴气打散,将它的残魂抽取出来,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一根红色的绸带,绕着三只骨妖的脖子,如同开火车一般,将它们从玄圭秘境中拽出来。 三只骨妖挨个儿砸在地板上,元酒左手捏着蛊雕的残魂,右脚踩在摞在一起的骨妖骨头上,准备掏手机给章龄知打电话。 但是却发现手机没在身上。 她往门外看了眼……刚刚好像把手机给李宏启了。 元酒看着脚下还在挣扎的骨妖,以及手里哭得撕心裂肺的蛊雕残魂,脑袋有点大。 现在……该怎么叫人? 小纸人从元酒口袋里爬出来,顺着她的裤腿溜下去,拍了拍自己胸口。 “你去?” 元酒看着它信心满满的样子,有些不忍打击它的积极性。 行吧。 “那你去。” 第217章 八字硬 小纸人得到应允后,立刻欢快地舞着小短腿往屋子外面跑去。 元酒看着它摇头晃脑的模样,认真反思了几秒,是不是自己平时太拘着这些小家伙,所以一有出来放风的机会,一个赛一个的欢脱。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宏启带着小秦走进屋内,看到元酒脚下三个正努力反抗的白色骷髅架子,立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小秦低头看着三颗脑袋被长刀钉在地上的骷髅,顿时惊呼道:“这是什么东西?” “骨妖。”元酒抬眸瞧了李宏启微沉的脸色一眼,“换种比较熟悉的表达……和《西游记》里那个白骨精极为类似的东西。” “真的是活久见。”小秦有点跃跃欲试,抬头满脸渴望地望着元酒,“我能凑近点儿看看吗?” 元酒点点头:“但是别让它们抓到你,不然你会受伤。” 虽然她不怎么瞧得上骨妖,但是这玩意儿数量多的时候,她应付起来也会觉得棘手。 主要是骨妖几乎是杀不死的。 就算他们全身206块骨头全都被拆掉,它们还能用其他骨妖的骨头把自己拼起来。 尤其是在冥界,冥界的环境非常适合骨妖生存。 那些蕴含着黄泉之气的骨头,就算被砍出豁口,很快也能慢慢恢复。 小秦点了点头,然后试探着靠近骨妖。 三只骨妖脑袋动不了,各个都是面朝下,但是一对手臂却不停地抓划。 每次快要碰到元酒腿脚时,元酒就抬起左脚往他们脊骨上狠狠地踩上一脚。 三只骨妖欺软怕硬,立马就会避开她的身体。 但是,它们怕元酒是一回事儿,但是这个看热闹的人类算什么?! 摞在最上面的骨妖,生气地抬起左手,锋利的指骨精准地插向小秦眼窝。 哼,臭小鬼,看个屁! 李宏启眼疾手快,抓着小秦的衣领就往后拉。 元酒看似漫不经心,动作看起来也慢悠悠的。 但在骨妖袭击到小秦的前一秒,就已经一脚落下,将那只左手踩住。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只骨妖的小指、无名指和中指,就那么突兀地掉在地上。 宛如被突然按下暂停键的骨妖:“……”mmp~ 臭道士。 …… 元酒看着被李宏启拽着跌坐在地板上的小秦,笑着说道:“骨妖脾气比较暴躁。” 小秦低头看着她脚边的手指骨。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元观主其实更暴躁呢~ 趴在地上敢怒不敢言的骨妖:“。。。” …… 李宏启只是震惊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很快便开始公事公办。 他先从兜里拿出手套,推开了主卧的门,一边问着元酒:“刘希还活着吗?” “应该死了。”元酒从玄圭秘境中将那几张人皮弄出来,丢在了地上,“你们可以查查人皮上的血液,检测一下dna,估计其中一个能和刘希匹配上。” 小秦看着地上像破布一样的人皮,顿时从地上爬起来,迈开腿就往外冲。 元酒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无语,扭头看着李宏启:“他是你们队新来的吗?” “干了两年了。”李宏启叹气。 元酒:“那他不太行,几张人皮都吓成这样,卧室里面的场景更恐怖呢。” 李宏启抬手捂着额头:“别说了,正常人看到这东西,被吓到很正常。” “小秦之前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案子,剥皮……我办案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过。” “那我怎么感觉你不害怕?” 元酒好奇地打量着李宏启,主要是刚刚人皮拿出来的时候,李宏启也只是眉头稍稍颦蹙了一下。 并未流露出任何惊惧恶心的神色。 李宏启淡淡地说道:“我干刑侦时间很长了,一些场面更难看的案子,我都接手过,你说我还会害怕恐惧吗?” 剥皮是一种极为凶残的手段,寻常的凶手多半不会去挑战这种高难度犯案。 因为就算换头猪,没有经验的人想要完整剥下来,都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我前两年办过一个案子,尸体在浴缸里泡了八九天,因为又是夏末秋初的时节,尸体已经出现巨人观,第一眼那场面,说实话我也跑出去吐了。那个案子让我印象尤为深刻,直到现在都还能想起来完整的细节。” 元酒知道什么是巨人观,这些她在南巢收藏的几本悬疑小说里看到过描写。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看到文字的描述,她完全可以想象。 所以……她有点儿同情李队。 …… 小秦跑出去了,郑法医很快就走进来。 他熟练地从兜里拿出手套,进来后先看了眼地板,又看了眼元酒另一只手里不断挣扎的黑色影子。 “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郑法医问道。 元酒闻言,回头诧异地看了郑法医一眼:“你看得到?” 郑法医指了指她手里不断扭曲的黑影:“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还在不停地动,我为什么看不到?” 元酒盯着他多看了两分钟,扭头瞥了站在主卧门口的李宏启一眼:“你看得到吗?” 李宏启摇了摇头,盯着她微微抬起的那只手:“看不见,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吗?” “一只蛊雕的残魂,也是这些惨案的罪魁祸首。”元酒如是说道。 郑法医突然安静下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是出毛病了?” 元酒摇了摇头:“一般能看见鬼的人,如果不是天生通灵,那就是和阴间东西打交道太多,或者……他最近气运都比较低,可能会出点儿小问题。” 第172章 郑法医蹲下身,开始检查地上的几张皮,淡定地开玩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要是最近真的要倒霉……只要不伤及性命,问题不大。” 元酒低头看着三只骨妖,觉得它们有点烦,思索了片刻抽出缚灵索,将它们团团捆住塞回玄圭秘境中。 她蹲在郑法医身边,忍不住打量他的面相。 郑法医被她盯久了,有些不自在:“元观主打算给我看相?” “嗯。”元酒点点头,“咱们也算老朋友了,你帮了我不少忙,所以我这次可以免费帮你看。” 郑法医忍俊不禁道:“行,先说好啊,我拿的是国家发的死工资,一个月就那么点儿,可没有办法花太多钱消灾。” 他是知道元酒收费标准的。 虽然元酒自诩与他是朋友,但他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占便宜。 只是他确实要赡养父母,每个月都还要还房贷,手里确实紧巴巴,没办法拿出太多钱来消灾解厄。 元酒摆了摆手:“我虽然缺钱吧,但是也不缺你那点儿钱。” 郑法医抬头让她看得更清楚。 元酒观察了片刻,挠了挠额尖。 “怎么样?” 元酒摇头:“你面相挺好的,八字硬得很。” 郑法医:“……” “要是八字不硬,我也干不了法医这行。” 第218章 小香炉 元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说的确实是对的,八字硬的人在你们的工作中会更有利。” 正直的警察本就一身正气,基本上可以说是百邪不侵。 只有极少数可能会遇上某些小劫,可能会碰到些脏东西。 郑法医:“所以……我是什么问题?” 元酒摇了摇头:“你面相很好,八字硬但不克身边的人,脾气也很好,所以工作生活也一直顺顺利利,中晚年可能会有一个小劫,所以四十岁到五十岁的时候,最好每年能去医院体检一次,检查出疾病一定要早治疗。” 郑法医刚开始还在笑,但是越听就越认真。 因为元酒是认真的,他从她说话时候的神色和语气就能判断出来。 元酒是诚恳地在忠告他。 “至于你为什么会看见蛊雕残魂……” 元酒琢磨了一会儿:“我个人觉得,应该不是开了天眼,也不是因为你最近气运低迷,可能是因为和阴魂接触有些多。” 郑法医一脸茫然:“我平时就在局里工作,前段时间案子比较多,尸检排得很满,最近稍微轻松一点儿……除了上次去梅肇池村那个鬼宅,我也没去什么阴气重的地方。” 元酒:“……” “你是不是忘了,停尸间就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郑法医:“。。。” “所以,警局的停尸间应该有鬼。”元酒分析完,得出了结论。 郑法医:“……” 突然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 两人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李宏启正好从主卧内走出来,面色凝重道:“卧室内的血迹……如果全都是刘希一个人的,那她基本不可能活着了。” 元酒:“这案子你们得联系特管局的人过来处理,我刚让小纸人去叫你,就是想要手机来着。” 李宏启:“你的手机在小秦那儿。” 元酒:“那算了,你自己联系特管局那边吧,叫江括和章龄知过来处理,这案子复杂得很。” “骨妖是地府独有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在阳间看到的,但是这三只骨妖被那只专门食人的蛊雕裹在羽翼下,害了人还专门留下人皮,我估计这事儿它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很有可能……已经有不少骨妖披上人皮,装成人在阳间行走。” “它们来人间干什么?”郑法医错愕道。 元酒:“骨妖直接去投胎,阎罗殿那边根本就不会准许,冥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除了酆都,其他基本上可以算是不毛之地,要啥没啥……你说它们为什么往阳间跑?” “太阳晒不死他们吗?” 元酒:“晒不死,顶多就是让骨妖不舒服。” “刚换上新皮的话,骨妖可能还不太适应,如果被太阳晒得久一点,外皮会出现黑斑……皮肤会慢慢溃烂。” “那它们怎么维持光鲜亮丽的表象?” 元酒抬眸瞅了郑法医一眼:“你觉得呢?” “吃人?”郑法医试探道。 元酒摇头道:“人血。” “如果不是我打断了蛊雕进食,卧室估计连血迹都不会剩多少……骨妖将皮披上之后,需要经常用鲜血护理自己那层外皮,一旦皮肤出现破损溃烂……他们就必须要再找新的皮肤。” 李宏启摘掉手套,神色冷肃道:“这事儿得上报,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种情况,波及的范围和影响都太大了。” 已经不仅仅是特管局接手就能解决的事了。 元酒对此没有提任何意见,李宏启有自己的判断,他觉得应该报,那就报。 虽然她觉得这事儿倒也不至于兴师动众。 因为已经抓到蛊雕残魂,只需要找到蛊雕盯上刘希,还有另外两个受害者的共同点,很快就能进行筛查。 …… 元酒起身道:“我下午可以跟你去停尸间看看,如果真的有鬼,我会帮忙驱走。” 郑法医起身道:“那先谢过了。” “小事。” 元酒转身走到李宏启身边:“我还想主卧再看看。” 李宏启:“可以,戴手套。” 他递给了元酒一双手套,元酒接过套在手上,又往脚下罩了一层灵气。 刚刚进去的时候,她就罩过。 毕竟第一次和李宏启见面,她就破坏了凶案现场。 李宏启陪着元酒,先打开了主卧吊灯的开关。 冷色的光打落在地板和床铺上,照亮了被褥和地板上的血迹。 地板上的血还未完全凝固。 出血量很大。 加上被褥上沾染的血……差不多是一个成年人身体内全部血量了。 …… 主卧里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衣柜,一张1.5米的床,还有一个床头柜,以及一张檀木色的桌柜。 元酒停在小高桌边,伸手轻轻捻起一点点桌上散落的灰白色粉末,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李宏启见状,在元酒身边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强光小手电筒,照了照桌柜下方的空隙。 空隙大概有八九公分高,地板上散落着大量的灰白色粉末,一直延伸到桌柜下方缝隙里。 他单膝跪在地上,戴上手套将左手慢慢伸进柜底,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金属物体。 元酒往后撤了半步:“找到了?” 李宏启将东西从柜底拨出来,一只十分小巧的黑色香炉,从里面骨碌碌滚出来。 “果然。” 元酒看着小香炉的眼神并不意外:“这些是香灰,和归元观大殿里常用的线香基本上是一样的。” “刘希在供奉,或者是祭拜某样东西。”李宏启双手将香炉端起来,打量着香炉上的花纹,“怎么没有看到她供奉什么?” 元酒回头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衣柜的角落,那边刚好有窗帘。 她缓步走到窗边,慢慢将窗帘拉开。 刘希供奉的东西立刻映入眼帘。 第219章 谈崩了 掉在角落里的是一截断裂的木雕。 元酒将落地窗帘拉起来,蹲下身捡起那半截雕像,又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找到另一半。 李宏启将香炉放在桌柜上走过来:“这是什么雕像?” “没有头,只能看出来应该是女像的木雕。”元酒将木雕递给李宏启,“找找看,剩下的半截应该还在屋内。” 李宏启接过雕像后,后知后觉地询问道:“这雕像有什么特殊的吗?” 他一个普通人拿着真的没问题吗? 元酒:“就是普普通通的木雕,上面只残留着一点点阴气。” 李宏启准备把木雕也放在桌柜上。 元酒顺势说道:“那点阴气不会对你造成影响的,你身上的正气和阳气比郑法医要重多了,寻常邪祟不会去招惹你。” “你这是夸我?” 元酒单膝跪地,将手伸进床头柜与床边的缝隙,摸到了一颗偏圆的木头。 她将东西拿出来后,袖口沾了一圈灰尘。 元酒不在意地掸了掸,转头道:“找到了。” “这雕像是菩萨雕像吗?” 李宏启拿着那颗木雕脑袋拼在身体上,上上下下打量,总觉得看着有些别扭。 “这肯定不是菩萨雕像。” 元酒捏了捏雕像的脑袋:“我虽然对佛门了解不深,但一些常识还是有的,佛门的菩萨雕像大多慈眉善目,我记得《太平广记》里不是有句话叫做什么‘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由此可见佛门的东西还是非常讲究的。” 第173章 “你手里这具雕像,虽然雕的是女相,看着温柔姝丽,但是却没有菩萨相那种庄严雍容,慈眉善目。” 元酒伸手拿走了雕像,翻转过来后,看着雕像底座。 “喏,上面写着呢,素真神像。” 李宏启看着阴刻在底座的四个小字,眼底闪过疑惑之色:“是不是我有些孤陋寡闻了,素真神是什么神?” 元酒摊了摊手,一脸懵逼:“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不认识?” 元酒静静地看着了李宏启。 李宏启:“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我以为你会对各个地方的神都有些了解。” 元酒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真是高估我了,素真神反正我是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白素贞……那只和人相恋的千年蛇妖。” “你涉猎范围还挺广泛。” 元酒笑了笑,摘掉手套后,捏了个法诀清理干净袖口的灰尘。 李宏启将雕像收起来,一会儿物证科的人过来了,还要封存起来。 这雕像应该很关键。 而且这种木雕,雕工并不是很精湛,所以复制这样的雕像,应该并不难。 任何一个招揽信徒的新神,应该都不会只招一个信徒。 所以这个雕像……有的查! …… “对了,我的小纸人呢?” 元酒走出主卧前,忽然回头问道。 李宏启:“它找我进来,我就进来了,应该在外面吧。” “哦,那你先忙吧,我得把它先找回来。” 元酒走到屋子外面,看着小秦已经重新回到客厅,即使面对地上的皮,依旧脸色有些发青,但是他还是很坚强地没有再跑出去。 就在元酒准备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时,小纸人哼哧哼哧爬上小秦肩头,朝着元酒招了招手臂。 元酒径直走过去,伸手将小纸人提溜回来:“你怎么跟着他?” 小纸人挣扎了两下,元酒将它放在手心。 小纸人立刻转身,朝着小秦摇了摇双手,然后将右手靠在圆圆的脑袋旁。 小秦立刻会意,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元酒:“元观主,你的手机。” 元酒稀奇地看着小秦:“你看得懂它想表达什么?” “它挺聪明的。”小秦盯着小纸人有点眼馋。 小纸人也觉得小秦孺子可教,跟郑法医比划半天,郑法医都不懂它的意思。 所以它试探性地跟小秦交流了一下,发现他真的太懂自己了。 说不定前世他也是纸片人的同类呢~ …… “特管局那边的人,大概再过五分钟就能到,元观主……你到时候是打算把骨妖交给他们处理吗?” 元酒思考了片刻:“如果特管局能接手的话。” “骨妖对我而言,实力很菜,但是对特管局大多数人来讲,它其实还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到时候看派的谁吧,如果是江括和章龄知,那不用想了,他们应付不了。” “如果章龄知带着他那只僵尸搭档,倒是可以接手两只骨妖。” 而骨妖一共三只,还有只蛊雕残魂。 一只蛊雕的残魂,可比三只骨妖要厉害得多。 元酒蹲去门外,等了大概三分钟左右,特管局的人就到了。 她靠在墙边玩手机,听到脚步声,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雍长殊。 元酒立刻将手机收起来,朝着他摇了摇手,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去国外开会了吗?” 雍长殊站定在门口,先打量了她几眼:“这次和国外公司的合作没谈拢,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咦?那你心情岂不是很糟?” “没有,不与他们合作,我打算并购国外的另一家公司。” 只是并购成本要高于合作,但是合作既然谈不下来,对方始终想要得到的更多,所以他觉得也没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在归元观住久了,出差到国外,衣食住行到处都感觉不对劲。 所以,谈崩之后马不停蹄地就赶回来了。 只是司机刚从机场接到他,他就接到特管局那边的电话,说是在云上自在城这边发现了骨妖。 骨妖他是了解的。 元酒还细致给他说过这东西的来历与故事。 只是阴间的东西出现在阳间,这本身就是大事,必须要查出来到底这些骨妖到底是怎么离开冥界的。 …… “骨妖呢?” 元酒将三只骨妖放出来:“你准备接手这个案子?公司不管了吗?” 雍长殊低头看着三只被绑在一起的骨妖:“这个案子比较重要,公司那边本来就聘请了很多专业人才打理,公司就算离了我也依旧能照常运转。” 他这么多年又不是白活的。 千年积累起来的产业,靠他自己打理,累都累死了。 生财有道和善用人才是分不开的。 “还有一只蛊雕的残魂,应该是这个案子的罪魁祸首。我觉得骨妖还不是最重要的,骨妖就算跑到人阳间作乱,但是一开始也需要帮手配合,我抓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就藏在蛊雕的羽翼下,可想而知谁是主导。” “会不会是蛊雕残魂,就是骨妖放出来的?” 元酒:“蛊雕残魂比骨妖强多了,它们控制不了。” 第220章 格局小 “屋里还有一具素真神像,我暂时没找到神像和蛊雕,还有骨妖之间的联系。” 雍长殊看着地上活力满满的三具白骨架子:“我的空间没办法装这种东西,你的呢?” “啊,这个……是长乘送我的玄圭,里面藏着一个小秘境。” 雍长殊瞬间沉默:“……” 真的,没对比没伤害。 元酒就算再穷,长乘还有她的师尊,就是她的靠山她的底气。 穷狐狸只能靠自己白手起家,根本没有家业可以继承,发达了还得关照狐族后辈…… 心塞。 真的。 元酒见他沉默得有点久,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凡尔赛了。 “那个……下次有空,我带你去秘境里看看?” 雍长殊:“下次再说吧,先办正事。” “骨妖你先收押着,到时候得麻烦你再跑一趟特管局,把骨妖和蛊雕的残魂都送过去。” “我会专门安排人手看管它们,不会让它们越狱逃跑。” 元酒:“我担心的根本就不是你们管不管得住,而是它们可能有同伙。” “这个我清楚,会查。” “特管局最近防御也在升级,我会把几个实力很强的妖调回来,让他们负责看守。” …… 元酒挥手将骨妖收回去,侧身让开路,章龄知和江括,带着另外两个人就出现在走廊尽头。 章龄知走近后,鼻翼轻轻翕动了一下:“血腥味儿太重,人已经死了?” “嗯。”元酒看了眼他身后的弘总,“你带搭档来了啊?” 还以为大白天,这位僵兄会回去睡大头觉呢。 弘总忍不住冲元酒龇牙。 别以为他傻,元酒看他的眼神,他一清二楚。 元酒趁着章龄知进屋,偷偷朝弘总举起拳头,得意地笑了笑。 弘总:“……”元观主就是个老六!!! 雍长殊将她所有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只是站在一旁勾了勾唇角,并不参与她跟弘总的互动。 弘总从元酒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用肩膀撞了一下元酒。 结果却被元酒轻巧躲开,弘总直接把墙撞出个小坑。 弘总:“!!!” 元酒笑着摊摊手:“不关我的事。” “翻修赔钱,找他。” 弘总垮着脸,两手插进黑色卫衣兜里,生气地往屋里走。 又要扣钱了! 他的超级无敌巨豪华棺材本又要薄了,不开心~ …… 警察和特管局接管现场后,元酒就退了出来。 她坐在楼下的公椅上,宋文哲和熊梓诚找了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和一盒外卖。 “元观主,吃点吧?忙了一中午了。” 宋文哲拿着另外两份盒饭坐在元酒身边。 元酒打开盒饭后,嗅到了鱼香肉丝的香味儿:“味道还不错,谢谢啦。” 熊梓诚拆了一份外卖,掰开一次性筷子,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便宜的盒饭。” 宋文哲踢了他一脚:“所以你想感慨什么?” 元酒吃了一口饭,抬眸不解道:“便宜不是更好,味道还挺不错的。” 熊梓诚:“我不是炫耀的意思啊,你别误解。我就是感慨,我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样样都用最好的,所以也不太瞧得上这些小店,但是今天尝试,感觉以往认知是错的。” “很正常。”元酒将鱼香肉丝与米饭拌了拌,“你的出生和家庭环境,决定了你的衣食住行是和大多数普通人不一样的,这是你投胎投的好,也是本事。” 第174章 “某些东西昂贵,值与不值,看人。” “就像国外大牌的包包鞋子高定服装,对于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四千的农民工来讲,那些东西就是华而不实。可是凡存在就有合理之处,这些品牌的受众也并非他们,而是家庭环境更为优渥的名媛富二代,或则是有稳定高收入的白领精英等人群……” “看东西得辨证去看。” 元酒吃了口香喷喷的米饭:“我虽然很爱财,但是自我感觉不是很物质,所以十几块钱的盒饭我也很喜欢。” “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小白做的饭菜。” 吃惯了纪京白做的三餐,总感觉那是归元观应该有的味道。 元酒握着筷子思考了两秒,不知道纪京白的味觉最近有没有恢复,她得想个法子把这个厨子留在归元观做菜。 熊梓诚笑眯眯地说道:“小观主你说的有道理,受益匪浅,受益匪浅。” 宋文哲:“我之前担心你吃不惯外面的外卖,所以……” 元酒摇了摇头:“我的肚子可厉害了,能吃五毛钱辣条,也能吃五千块钱大餐。” 熊梓诚笑道:“元观主,格局小了,下次带你去宴会上吃,那些东西可不止五千块,但都全免费。” 元酒:“那一言为定。” “我能带小伙伴吗?” 熊梓诚点头:“当然可以。” 下次他就找个借口,办宴会! 请小观主搓大餐。 …… 元酒和熊梓诚聊完后,忽然问道:“刘希那个孩子呢?情况怎么样?” “已经送医了。”熊梓诚放下筷子,神色认真地说道,“孩子的爸爸在医院照顾,刘希的事情我们暂时没有跟他细说,打算等警方跟他交流,我怕有些东西不该说,到时候说错了会很麻烦。” “嗯,这事儿交给警方去处理吧。” 元酒:“那小朋友病情严重吗?” “还好,人是没大事,就是营养不良太严重了,得花时间才能慢慢养回来。” “李队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孩子有点发烧,所以才睡得那么沉。” 确认小孩儿没事后,元酒松了口气。 她之前没有进刘希家的时候,感觉到屋子内的死气,还以为是小朋友的。 但是刘希死后,她又不是很确定。 毕竟她没有亲自接触到孩子。 第221章 不肖徒 吃过午饭后,元酒就让宋文哲和熊梓诚先回家了。 她一会儿要跟雍长殊去特管局,所以不再方便带着两人。 元酒靠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肚子,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点开微信的视频通话,看着长乘的半张脸,顿时乐呵道:“你把脸挪远点儿,都凑在镜头是哪个了,我都能看清你眼尾那颗蚊子屎。” 长乘将手机拿开,脸色瞬间黑沉:“你闭嘴吧,我那是泪痣。” 元酒:“别人的泪痣都长得清楚好看,你那颗都快飘到下眼睑了,而且又特别小特别淡,肯定是蚊子屎。” 长乘将手机塞给城上月,起身道:“仙尊你跟她说,我懒得理她。” 城上月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单手托着下巴道:“你就是嘴欠得慌。” 元酒拿着手机笑眯眯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那不是欠。” “把长乘惹恼了,哪天他不舒坦把你按在边边角角里揍一顿,你就舒坦了。”城上月忍不住怼她。 元酒:“不会,我今非昔比,战斗力杠杠的。” 城上月轻嗤了一声:“就你那点儿水平,再练个千八百年,说不定能跟他好好打上一架。” 元酒一脸不相信:“那不可能,最多再用个三百年。” “你又打不过他,偏偏还总喜欢招惹他,你不是毛病吗?” 城上月看着手机屏幕里那张傻乎乎的脸,只觉得头疼又无语。 元酒举着手机,瞬间不开心了:“师尊,你打视频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骂我两句,给他出气吗?” 城上月扶额。 得了,差点儿又被这小混蛋给带偏了。 “给你打电话,是有正事要说。” 元酒靠在椅子上,慢慢脚尖轻轻抬起,慢慢晃着小腿。 “是为了骨妖和蛊雕的事情?” 城上月挑眉:“你知道?” “玄圭是长乘炼制了,要说他没装点儿私货儿,谁信啊?他是不是又把送我的秘境,跟他自己的力量连接起来了,所以完全可以看到我在空间里干了些什么?” 城上月单手托腮不说话。 这底儿可不是他透露的。 元酒瞬间坐直了身体,忿忿道:“我就知道!他老是喜欢偷偷盯梢,小时候教我修炼的时候,送了我一块紫玉压襟,我欢欢喜喜戴了十来年。但是自那以后,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稍稍偷个懒,他立刻就会发现,扭头就狠狠地罚我。直到后来某天去炼器宗,碰到了炼器宗大长老,他指着我胸前的压襟感慨了一句,我才知道自己佩戴了十多年的监控器!” “你就说他这是人干事?” 城上月:“这是你跟长乘自己的恩怨,本尊不管。” 元酒垮着脸。 师尊果然像只吉祥物,啥都不管。 长乘欺负她的时候,他从来不说一句话。 哼哼~ …… 城上月见她表情严肃,似乎又在憋着坏,立刻转移了话题:“蛊雕这事儿,你有眉目吗?” “没有呢~”元酒敷衍道。 城上月:“骨妖呢?” 元酒刚准备开口继续敷衍。 城上月忽然道:“再敷衍本尊,一会儿过去揍你。” 元酒立刻乖巧坐好:“骨妖我有眉目,冥界的东西,直接找地府的公务员询问才最快最准确。” 城上月:“长乘怀疑蛊雕的残魂,可能与修仙界有关。” 元酒正襟危坐:“我觉得不太可能,首先两个世界间的壁垒,就不是一般人能打破的,修仙界中与师尊你和长乘修为齐高的,一只手掰着就能数过来。” “其中有两个是佛宗的,两个如今都避世不出,剩下的有一个是药宗的药祖,那位……自打去了廊鸢秘境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剩下的就只有魔界的有岁魔祖。” “只是……师尊你几百年前不是把他打成重伤了吗?” “那伤势几乎要了他半条命,我上次去血魔门蹲点的时候,听到血魔门的门主提及过有岁魔祖,说那位现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命不久矣,下面一群小喽啰天天在谋划着造反呢,他自顾不暇,更不可能出来搞事情。” 城上月看着手机里的元酒,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你消息倒是很灵通。” 元酒颇有些自豪道:“那是,师尊你和长乘天天蹲在家里,对于外面的事情不管不问,我总不能和你们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吧?” 城上月了然道:“怪不得你修行跟不上,渡劫的时候差点儿被天雷劈死。” 元酒木着小脸:“。。。” “你……” 城上月刚说了一个字,元酒忽然伸手挂断了视频。 …… 城上月看着黑屏的手机,指尖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漂亮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来。 长乘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过来,看了眼已经黑屏的手机:“她把视频挂了?” 城上月指尖点了点额角:“这小混账越来越不像话了,得想个法子收拾她才行。” 长乘太了解他了,半点儿都不相信道:“您也就是嘴上说说,哪一次不是轻拿轻放。” “再说了,仙尊您挂了她那么多次电话,她憋了那么久才挂您一次,已经算是够孝顺了。” 元酒那睚眦必报的小性子,换了别人当场就报复回去。 也就只有仙尊,她还能忍一忍。 城上月拿起一块西瓜,叹气道:“你现在对她的期待可真低。” 长乘淡定地坐在一旁:“还不是您惯的?” 城上月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你惯的。” 长乘:“……”行吧,他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推卸责任了。 …… 元酒挂了视频后,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雍长殊,脸色还有点臭。 雍长殊看着她干净清爽的丸子头,还有一截白净光洁的脑门,问道:“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元酒脚踩在地面上,忍不住轻轻踢了两下,“我突然间发现,我就像是师尊从垃圾桶里捡回去的徒弟。” 雍长殊被她的描述逗乐:“你师尊不是对你很好吗?” 元酒眼睛忽然睁得圆溜溜:“你眼神是不是不太好?师尊怎么对我,你看不见的吗?” “我感觉还是很好的。”雍长殊在她身边坐下,微微舒展了一下身体,“爱之深,责之切。” 元酒双手托住脸颊:“行吧,下次我跟师尊说一下,让他不要那么爱我了。” 第175章 雍长殊忍俊不禁:“你还真当真了?” 元酒小白眼翻上天:“啧,逗你呢。” 她要是敢当着师尊的面说这些,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一脚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想想都感觉头顶一凉呢! …… “现场已经取证结束了吗?” 元酒从椅子上起身,回头看着皮肤白得有些透明的雍长殊。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的气色比之前好像还差了一点。 雍长殊:“取证还没有结束,但是我这边已经差不多了,准备回特管局,来叫你。” “你中午吃东西了吗?”元酒问。 雍长殊摇头,随口答道:“没有,一顿不吃没事。” 元酒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松开手后嫌弃道:“饭还是要好好吃的,你看你脸都饿青了。” 雍长殊有点无奈:“我脸不青,谢谢。” “真的青了。”元酒指着他嘴角到下颚的地方,“你的毒还没有完全清除,劳累过度,身体状况会直接在脸上反映出来。” “算了,我请你吃午饭吧,去特管局又不急。” 元酒说着就往前走。 雍长殊看着她毛茸茸的后脑勺,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平时一毛不拔的小观主,今天竟然舍得请他吃饭,还真是难得。 看来他的好感没白刷。 一瞬间,就感觉苍老的心,被安慰到了。 第222章 危危危 十分钟后,雍长殊坐在他上百万座驾后排,看着元酒拉开车门坐进来。 元酒十分热情地将买到的东西递给他。 一袋价值十五块钱的土司,和一瓶九块钱的甜牛奶。 雍长殊:“……” 司机坐在前排,从后视镜里偷偷望了雍长殊和元酒一眼。 元酒注意到他的视线,好心地问道:“你午饭吃了吗?” 司机立刻点头:“吃了吃了,来的时候我把车停在商场地下停车场,在商场里点了餐的,谢谢小观主。” 元酒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开车吧,去特管局。” 她一扭头看着雍长殊低头盯着土司包装袋,伸手帮他把袋子拆开:“怎么,这个口味你不喜欢?” 雍长殊看了看还热乎乎的南瓜土司,摇了摇头:“没有。” 算了,好歹愿意给他花钱了。 也算是进步。 想和长乘还有城上月一个待遇,估计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赶紧吃吧,这会儿都快两点了,也没有什么好吃的。” “点其他外卖还要等一会儿,我看那家面包店刚烤的土司出炉,香喷喷的,所以就去买了。” “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给我,反正我是很喜欢。” 雍长殊立刻拿出一块,严肃认真地说道:“谢谢,闻着挺香,应该很好吃。” 元酒盯着土司纸袋思考了两秒:“你吃不完吧,我帮你吃一块。” 雍长殊哭笑不得,将袋子放在她手里。 “吃吧。” 他就知道。 …… 到了特管局,元酒将骨妖放出来后,郎代和桑心颐很快就赶到了看守室。 桑心颐飘在半空中,手中的折扇摇了几下,啧啧称奇道:“我还是头一回见骨头精。” “这叫骨妖。”郎代纠正了她的表述。 “我们两个倒是能看住三只骨妖,但是接下来啥事都干不了了啊!” 雍长殊抬眸看了她们一眼:“你们只是暂时帮忙看押,专门负责看管骨妖的人手两个小时后就会过来。” “谁啊?” 桑心颐好奇地问道。 元酒也很好奇,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雍长殊。 雍长殊抬眉:“你不认识,等他们到了,你就知道了。” 元酒挥了挥手:“那再见,我还要回道观忙正事呢。” 说完,元酒扭头就跑了。 雍长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站在门口问道:“你怎么回道观?” “打飞的。”元酒道。 …… 桑心颐靠在门口,扭头看了眼郎代,小声说道:“我总感觉雍先生吧……意图有些太明显了,追女孩子哪里是这样追的。” 郎代看着地上三只骨妖,拧眉道:“你经验丰富,去教教先生。” 桑心颐手里的扇子一合,立时摇头拒绝:“算了,我相信雍先生可以的。” 只能祝他好运了。 郎代叹气:“我每次看归元观的小观主,总觉得像看未成年的学生,你懂那种感觉吧,所以我觉得雍先生有些……” “牛牛吃那个?”桑心颐凑到郎代耳边小声嘟囔道。 郎代与她眼神对上,瞬间心领神会,get到了她的意思。 “你说元观主修道的,年龄也有小三百岁了,比我们年纪都大,怎么就看得这么年轻稚嫩呢?” 雍长殊转身走回看守室:“准确的说,她应该是修仙的。” 郎代并不相信:“假的吧?这世上哪儿有人能真的修成真仙?” 他们活了一两百年了,除了几只千年大妖,还真没听说过人类能成仙的。 “你们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雍长殊从空间里拿出黑色的檀木盒,还没有打开,桑心颐就感觉到很强的压迫感。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蛊雕残魂。”雍长殊捏着盒子,定睛看着桑心颐,“蛊雕是上古异兽,按理说早就灭绝了,不该出现在当今社会中,我怀疑这残魂应该是从地府里出来的。” “地府是出事了吗?”郎代有些困惑。 “不知道。”雍长殊摇了摇头,“自从上次覆灭了鬼门不少力量后,我们和地府的关系又恢复到以前,公事公办,几乎没有其他的业务往来。” “要不请阴差上来,问问下面什么情况?”桑心颐提议道。 雍长殊:“请是要请的,但我们不行。” “让明秋请阴差。”郎代建议道,“他是茅山派天赋最高的弟子,又非常聪明,极其擅于经营,加上性格内敛沉稳,和地府那边打交道,应该得心应手。” “那就他吧,他最近人呢?”雍长殊问。 郎代拿起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他最近好像在陪着那只野僵选上好的棺材。” 雍长殊一听顿时陷入沉默:“……” 算了,茅山派弟子的日常,他也不好去置喙。 …… 元酒照常坐公交到了南桑镇,步行走到山脚下,御刀回到了道观里。 甫一进门,元酒就感觉……危! 她身形灵敏地从原地后撤了几步,稳稳停下来后,看着眼前场景骤然变换。 道观的大门顷刻变成了浮在半空中的嶙峋怪石。 而她脚下也踩着一颗黑色的浮石。 长乘轻飘飘地落在对面石头上,手里捏着一根白色的骨笛,抬起锋利的眉眼:“回来的正好,打一架。” 元酒抱着自己的刀站在石头上,望着他龇牙:“你讲不讲道理?我刚回来,还有正事要办呢。” “跟你讲什么道理,先打了再说。” “就为了我说你那颗痣是蚊子屎?”元酒难以置信。 他今天脾气也太大了吧?! 大姨夫到了吗? 长乘二话不说,直接纵身跃过来,手里的骨笛瞬间变化为一根莹白的骨枪。 元酒脑子里立刻拉响警报:“!!!”危! 在长乘逼到眼前时,元酒果断拔刀。 第223章 狼灭啊 两个小时后。 元酒趴在后院的石桌上,用手捂着肿起来的额头,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坐在一边云淡风轻的长乘。 城上月单手托腮打量着她,清冷的眉眼间带着细碎的笑意。 “把手拿开,本尊看看。” 元酒右手捂着额角,扁着嘴道:“师尊,你要是笑得不那么幸灾乐祸,说不定我就让你看了。” 城上月忍俊不禁:“难得看你挨一次揍,可不得好好欣赏一下?” 元酒立刻从凳子凳子上起身,扭头就准备走人。 这个世界没有爱了。 她一个人挨揍,道观所有人围观。 气死了~ …… 纪京白从厨房里走出来,拿了两个煮好的鸡蛋,拦住欲离开的元酒:“这个给你,元观主。” 元酒接过水煮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谢谢,还是小白你对我最好,他们都想看我笑话。” 纪京白闻言,实在没忍住,眼角忍不住弯了弯。 “大家也不是有意的,主要是今天这事儿比较稀奇……” 得了,这也是个看热闹的。 元酒抱着两鸡蛋跑了。 走了几步,她把蛋壳儿剥掉,一口咬了一半。 纪京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鸡蛋是拿着滚伤口的,消肿比较快。” 嘴里咬着半颗水煮蛋的元酒:“……” 长乘拿着刻刀,低头正在修理自己的骨笛,闻言不疾不徐道:“那方法对她的伤口没有用。” 第176章 纪京白坐在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西瓜汁,温声道:“心里安慰,总还是要的。” 元酒坐在回廊下的栏杆上,龇牙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我听得到!” 城上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只小瓷罐,随手抛给了元酒。 “涂在伤口上,明天早上就好了。” 元酒双手接住药罐,拨开塞子闻了闻味道,立刻眉开眼笑道:“谢谢师尊。” 这可是好东西,对于她这种皮糙肉厚的修士,有着非常好的活血化瘀效果。 按理来说,修行到了她这个阶段,身体骨骼都强韧到了一定程度,寻常人是根本伤害不了她的。 但是长乘不一样,这家伙手里那根骨笛,转眼就能化作骨枪。 那骨枪取的是一条应龙龙骨雕琢而成,比她的头可硬多了。 刚刚打架,她拼着挨揍的风险,用刀削掉了他尾巴尖尖上的一撮毛毛。 结果……长乘就恼了,反手用骨枪敲在她脑门上,瞬间肿了老大一个包。 今天这一架,她自认赢了一半。 至少她也攻击到了长乘。 …… 长乘将骨笛上的刀痕抹平后,抬眉看了眼城上月。 “她的刀法精进了不少,力气也比以前要重许多。” 城上月微微颔首:“正常,她回来之后做了不少事情,身上已经蓄了不少功德之力,现在整个人就如同背着一个小太阳一样,金灿灿的。而且这些功德之力大概有一成在慢慢转化,和她自身融为一体,所以实力有所提升并不奇怪。” “她以前在修仙界进展可没有这般神速。”长乘有些费解。 城上月浅笑道:“那也从侧面说明了,她以前没干多少好事。” 长乘思虑了片刻,颇为认同城上月的说法。 以前元酒顽劣淘气,成天不是整这个,就是捉弄那个,一身本事全用在损招上。 气得人牙痒痒,恨不能把她重新塞进娘胎。 现在依旧是只皮皮虾,只不过把自己的能力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长乘将骨笛收起来,掀起眼帘看了眼正在涂药的元酒,落在身后地面上的尾巴烦躁的左右甩动了两下。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城上月看了眼他秃掉一块的尾巴尖:“你要不要来点生毛的药膏?” 长乘尾巴打了个卷,放在了自己腿上。 他低头看着变丑的尾巴,拳头硬了。 还想揍她一顿。 城上月将一个小瓷瓶推到他面前:“涂上,秃掉的地方很快就能长回来。” 长乘拿走瓷瓶,脸色很臭。 城上月接着劝解道:“揍她一顿就行了,你别越想越气,逮着她又捶一遍。” “你又不是不了解她那点小性子,你再打她一顿,她能记你三百年,回头肯定想办法要阴回来。” 长乘抱着尾巴不说话。 城上月伸手扶额。 这两人……算了,劝不动。 …… 元酒涂完药膏后,和纪京白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去了地府。 再和长乘待在一个院子里,她觉得自己肯定还是要挨揍。 长乘也就看着脾气好,但是吧……某些时候,他也很记仇。 比如……毛秃了的时候。 小时候,她因为去秘境历练,在秘境里发现一种花的根茎,泌出的汁水粘性很强。 所以她就弄了点回去,准备粘自己的木雕建筑,结果不小心一大坨弄到了椅子上。 她当时正出去找东西,想把那粘性极强的汁液弄掉。 结果回去的时候,长乘坐在了那把椅子上,然后……尾巴粘在了椅子上。 那段时间她看着长乘就跑。 长乘因为那粘性很强的汁液,尾巴上的毛脱了三个月。 而且还是东一块,西一块,特别丑。 虽然她成功躲过了那三个月,但是后面的三年拜长乘所赐,过得水深火热,提起来简直男默女泪。 …… 到了冥界之后,元酒发现这边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 她跳上冥河渡口的船后,看着有过一面之缘的摆渡者:“最近冥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摆渡者站在船尾,用竹篙拨了拨前方橘色的灯火。 他蒙在眼睛上的白绸,尾端在腥风中飘摇,抿着的双唇嘴角微微下压,不答反问道:“你又来地府做什么?”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套了个折叠小板凳出来,摆在船尾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答道:“走亲戚。” 摆渡者:“你在阳间,肯定没少挨打。” 元酒抬头睨了他一眼。 摆渡者手指了指她的额头:“红红肿肿,蛮适合你。” 元酒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道:“你今天是想罢工,所以专门惹毛我,跟我打一架是吧?” 摆渡者微微勾唇:“我不跟小孩儿打架。”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小孩儿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欠呢?”元酒气鼓鼓。 摆渡者点了点自己的眼睛:“瞎的。” “那你怎么看到我额头是红肿的?” 摆渡者:“心眼。” 元酒:“……” “你闭嘴吧,赶紧划船。”元酒不想跟他说话了。 摆渡者将竹篙往岸边一撑,渡船很快就冲入冥河的涛浪中。 …… 船划到了一半,元酒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认识狐狸啊?” “上次他问你是不是见过,你说没见过。但我总觉得你说的是假话。” 摆渡者沉默了一会儿:“见过。” “生前见过几次,我那时候带兵从川西打到疆北,一路上到处都是难民,难民都往中原地区南迁,只有他背着一个病的快要死的小孩儿往疆北方向走。” 摆渡者撑着竹篙,低头似乎在观察她。 “说起来,那个病的快死的小孩儿,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 元酒微微睁大眼睛:“大概多少年前?” “少说也有一千多年了。”摆渡者思考了片刻道。 “但那个小孩儿应该不是你。” “我当时不知时间分阴阳,也没有任何神通,直到死后被流放到冥河摆渡千年,才慢慢通过身边不少亡魂知道很多事情。” “我到了地府后,因为好奇你那个朋友死没死,所以答应做了摆渡者后,问过秦广王。” “他跟我说那人是狐妖,他背着的那个孩子……没有来世。” 元酒有点好奇:“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战乱时期,背着那孩子去疆北吗?” “据说,那小孩儿的爷爷在疆北,那孩子快死了,想最后见一眼爷爷。” “你那个朋友是妖,应该是知道她并无来世,才会帮她。” “至于他们之间有何纠葛,我并不知晓。” 只是几面之缘,当时他因为容貌昳丽,没有威慑力,南征北战时多戴着面具。 所以那只狐妖只是感觉他熟悉,并不记得他是谁。 …… 元酒单手托腮,若有所思。 “你真在冥河上摆渡千年了?就算为国杀敌,也不至于流放到这儿干苦力千年之久啊。” 摆渡者勾唇笑了笑:“我自己愿意来的,当时是打算让我镇守第十七层地狱,但我不想去。” 元酒:“……”好家伙,这还是个隐藏大佬。 “为了等人吗?” 摆渡者笑容冷冽:“不是,为了亲手干掉死对头。” “我活着的时候,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手取他狗头。” 元酒感觉到他一身戾气,双手捧脸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啥被流放了。” 好家伙! 就这睚眦必报的性格,活着的时候没杀到仇人,死了之后也要干掉对方魂魄。 是个狼灭! 第224章 新通道 “大多数亡魂,死后如果跟着阴差走,是不会自己来冥河的。” 摆渡者:“我知道。” 所以他撑船千年,至今没有蹲到死对头。 “我就算去做了阴差,也不一定能遇上他。” “但是你去地狱当狱卒,说不定他干了坏事,你还能亲手把他关进地狱受罪。”元酒说道。 摆渡者摇了摇头:“一旦去做了狱卒,除非魂飞魄散,不然我再无从地狱离开的可能。” 元酒点了点头。 也对。 蹲死对头是一回事,没必要把自己永生永世都赔上。 做摆渡者,活儿干够了还能去投胎。 聪明人。 …… 元酒看着翻滚的冥河巨浪,忍不住问道:“那个小孩儿,为什么没有来世?” 摆渡者微微垂首:“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魂魄残缺,是没有来世的。” “残魂?”元酒疑惑道,“残魂应该是可以修补的,除非残缺太严重。” “但你见到那小孩儿的时候,她应该还活着,就算是残魂,又能残到哪儿去?” 第177章 摆渡者摇了摇头。 这些他并不清楚。 元酒回头道:“说不定我真的就是那小孩儿呢。” 摆渡者:“你要是这么想,谁也没辙 。” “但是那只狐妖,都没有把你当成她,你觉得你会是吗?” 元酒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就算是同一个魂魄投胎,前世今生面目很大可能会变得截然不同。 有些人,上辈子是人,下辈子投牲畜道。 并不罕见。 她摊了摊手,随口道:“算了,研究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反正我现在这样也挺好。” 狐狸的前尘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她也确实算不出来,自己和雍长殊前世有何缘分。 之前狐狸觉得她眼熟,可能也就是因为这张脸和那个小孩儿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么一想,她心里忽然就有点不爽了。 哼~ …… 快到河对岸时,摆渡者提醒道:“地府最近不太平,你不要在地府久留。” 元酒:“我最近在阳间遇到了骨妖,地府这边是什么地方与阳间连通了吗?” 摆渡者握着竹篙,眉头微拧:“没有听说过骨妖出冥界,只是听其他阴差说,冥界西南角塌陷,好像被封印在那里的上古异兽残魂出来了,虽然轮转王他们前段时间已经过去处理了,但是据说还是有几只残魂跑了出来,下落无踪。” “最近游走在冥界的亡魂,数量要比从前少很多,有些单独游走在外,很容易成为上古异兽的猎物。” “你今天在渡口等船,应该也感觉到了,来冥河渡的亡魂大多实力比较强悍,那些弱小的魂魄现在几乎都很少见。” 元酒起身收起小马扎,看着离得很近的渡口。 “我在阳间,除了遇到几只骨妖,还遇上一只上古异兽残魂。” 摆渡者:“你去秦广王那里报备,说不定他会嘉奖你。” 元酒:“我又不缺地府那点儿嘉奖。” 摆渡者:“你不归地府管吗?” 元酒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但是我觉得这方世界的天道,还是管我的。” 她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寿命,她如今才三百岁,修为提升带来的年龄上限,至少再活上千年绝对不是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方天道,允不允许她在此界待上上千年。 “骨妖实力没有那么强悍,如果它们出现在阳间,应该是冥界和阳间之间出现了一条新通道。” “旧的通道,还有鬼门,都有很多实力高强的鬼差把守,它们根本出不去。”摆渡者叹气,“骨妖如果大量涌入阳间,也会造成很大灾难。” 第225章 三只妖 渡船靠岸,其他亡魂一股脑涌下船。 元酒站在船头,回头看了眼依旧清冷瘦高的青年,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下次我带东西过来看你。” 青年微微勾唇:“没有名字,如果真想称呼,叫我艄公。” 元酒:“……” “不愿意说就算了。” 元酒跳下渡船:“下次来了给你带好酒。” 青年没理她,将手里翠绿的竹篙往岸边一抵,一如上次那般从容不迫地穿入冥河巨浪之中。 一点橘色的灯火,眨眼就被冥河的风浪和黑暗吞噬,没留下半点儿痕迹。 …… 元酒转身往酆都方向走去。 这条路再走的时候,就觉得无比熟悉。 路上也没鬼拦她。 毕竟地府的亡魂,只要脑子没问题,多半是不会去招惹这种明显就很能搞事的活人。 生死有界,活人到地府。 想想就知道这有多变态了。 元酒排队入城时,身后不远处两只亡魂小声议论道:“真的是死的时间久了,什么都能看到。” “现在竟然还有活人来排队进地府,咋想的哦?” “总感觉不是来投胎的。” “那就是来找茬儿的。” 元酒回头瞥了两只鬼一眼:“你们在人背后议论就算了,还说的那么大声,是不是缺少社会的毒打啊?” 两只鬼先看了看拉开的距离,老长了。 中间最起码隔了十几只鬼。 他们声音那么小,她竟然还能听见? 两只鬼拱手点头哈腰的道歉,然后立刻把位置让给了身后的鬼,直接绕到队尾去重新排。 …… 进城时,在城门核查的鬼差看到元酒,瞬间笑容满面。 这位最近在地府鬼差群里很出名的。 据说,出手超级大方。 所以很多实习鬼差,还有那些干了好多年的鬼差,都想接她的活儿。 所以元酒在地府鬼差群里的画像,早就传遍了。 “元观主,您来了啊?” 鬼差一向阴森森,看起来格外冰冷威武的脸,此刻笑起来像朵花儿。 前面已经核查过的亡魂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顿时觉得活见鬼。 哦不……好像自己已经死翘翘了。 之前总觉得凶神恶煞的鬼差,此刻看着真的辣眼睛。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掏出早就折好的金元宝,给两个鬼差各塞了一个:“辛苦啦。”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们的工作,应该的。” “元观主赶紧进去吧,今天谢大人应该还在府里,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元酒被两只鬼差迎进城内,后面的一众亡魂看得啧啧称奇,正准备混个好脸色的时候,又被气沉丹田的一声吼吓得原地僵住,老老实实缩着脖子,不敢继续议论纷纷。 …… 元酒在地府走关系,准备打听地府骨妖出逃和上古异兽的事情。 雍长殊已经在特管局支起摊子,开始给临时召回的几个好久没有露面的特管局老员工开会。 江括带着章龄知回来后,直接被叫去了会议室。 章龄知一头雾水道:“江队,这什么情况啊?你不是咱们队长吗?怎么我们还要听那位的安排?” 弘总站在章龄知身后,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壳儿。 面无表情地吐槽道:“笨。” 章龄知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回头道:“弘总,你老是打我脑袋,我能不笨吗?” 弘总试图吹着口哨,将视线挪开。 敲脑壳,和他笨,没有关系。 别想把锅甩在他头上! 哼~ 江括低头看了眼手机,抬眸镇定道:“雍先生的权限比我要高,刚刚局长已经给我发了消息,这次案件全程听他的安排,咱们配合他开展这次的工作。” “所以他果然是妖吧?实力到底有多强?” 章龄知小声问道,旺盛的好奇心实在按捺不住。 弘总抬手压了压帽檐,垂眸道:“他很强的,比我要厉害。” “那跟小观主比呢?”章龄知立刻找了个新标杆。 弘总略微思考了片刻,摇头道:“这个不清楚,但感觉应该差不多的,只是……” 那只妖好像受伤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心里的怀疑,弘总并没有告诉章龄知。 反正是他们干不过的存在,不要去招惹就行了。 他们是干公职的,接到任务,高效执行就可以了。 没必要去思考那么多。 …… 坐到会议室内,章龄知才发现多了好几张陌生的面孔。 坐在会议室最靠近门口位置的男人,看起来特别清瘦纤细,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休闲长裤,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神色平静地靠在椅子上,慢慢拨着左手食指上的银白色指环。从他的坐姿还有上半身高度,章龄知估摸他身高估计接近两米,而且皮肤特别白,能看到下巴和太阳穴上淡青色的血管。 坐在他旁边的少年,看起来身材更高大,比白衬衣男人体型要更健壮。 穿着军绿色的短袖,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睡觉,胳膊尤为的粗壮,肌肉特别发达,感觉一个能捶隔壁三个。 坐在靠近首位的是个女人,齐耳短发,浅灰色的瞳孔,盯着人的时候,莫名让人觉得背后发凉。 她的长相不似对面桑心颐那边精致,也没有郎代那样风情万种,眉目间自有一种英气,让人不敢冒犯。 江括和章龄知,还有弘总落座后,乜经纬和明秋也跟着进了会议室坐下。 章龄知意外道:“这个案子这么多人跟?” 江括:“这个案子比较严重。” 弘总在桌子下踢了他小腿一脚:“安静。” 就他一个人问东问西,真的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小白。 不像他,虽然也很好奇,但是就是不开口。 ……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雍长殊拿着几份文件走进会议室,随后把骨妖提进了会议室内。 “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先给你们介绍一下。” “白羽,鹤妖。” 坐在离门口最近的白衬衫男子朝其他人微微颔首:“我是家具设计师。” 第178章 章龄知:“……”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更像是时尚圈的大佬。 看走眼了。 “熊星星,熊妖。” 雍长殊目光落在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酣的高壮少年身上,用手里的笔帽砸向他脑壳儿。 开会睡觉,果然陋习难改。 笔帽落在熊星星头上前,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立刻抬手抓住了笔帽,从桌面上慢慢起来,睁开了睡意惺忪的眼睛。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里的笔帽,打了个哈欠。 一抬头,他就看着面色平静的雍长殊。 二米高的大个子立刻乖乖巧巧坐好,像个小学生一样。 “最后一位,树芷,树妖。” 介绍到树芷的时候,就算淡定如江括,也忍不住将惊愕的目光投了过去。 明秋和乜经纬对视了一眼,眼里也难掩错愕之色。 草木成精非常难,比有灵性的动物成精要难多了。 有道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树人”倒不是指代树妖。 只是用了比喻成才不易。 草木若是想成为妖,远比这个要困难多了。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雍长殊见他们都好奇,便解释道:“树芷在特管局备过案,但是她的档案是保密的,平时并不参与特管局的任务。” 但是她确实是特管局员工,等于在这个部门挂了个虚职。 “树芷因为属草木类的妖,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山里,主要负责守卫一处深山的试验基地。” “最近正好那处试验基地要拆除,所以我暂时把她调回来。” 草木类的妖,稳定性很好。 像熊星星,黑熊成精,喜欢睡觉,注意力并不是高度集中,没办法做一些持久性的工作。 比如长时间的监控护卫,他都不太行。 但是熊星星爆发力很强,他的力气特别大,虽然只有两百多岁,但是已经立下过很多功劳。 之前因为受伤,就让他回去休养了。 大概在家蹲了几十年,现在突然被找回来值班,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至于白羽,他可不仅仅是家具设计师,他开了一家家居公司,名下几个品牌在国内外都很出名。 两个高端品牌更是畅销海外,妥妥的家居行业大佬。 白羽是七百年的白鹤妖,看着瘦,有种仙气在身上。 但是混迹人类社会数百年,非常精于算计,而且战斗力比熊星星还要强。 第226章 会议室 雍长殊介绍完之后,立刻直切主题。 “目前我们掌握的消息不多,最初是警方接到报案,有人把一个被饿死的婴儿弃尸在了行山附近,警方展开调查后,起初并没有把这个案子往更深的方向想。不过归元观的元观主,因为一直关注这个弃尸案,所以招了婴儿魂魄,从而追踪了孩子生前的家庭。” “也就是这次的受害者,刘希。” 雍长殊微微侧身,在身后已经标出关系图的板子画了个圈。 “刘希的情况,我刚才已经拿到了详细的资料。” “警察已经和她的丈夫赵泽已接触过,并且询问了刘希的情况。” 雍长殊把手里的文件发给了几个人:“刘希和赵泽已一共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叫赵筱雲,二女儿叫赵筱枫,第三个孩子,也就是那个死去的小孩儿,叫赵昆昆。” “赵昆昆的尸检报告很早就出来了,没有其他问题,单纯的就是营养不良引起了并发症,出现脱水、肝脏微脂肪变性和手脚肿胀。” “昆昆姐姐,那个四岁多的小朋友,表达能力不是很强,但是警方也从她嘴里得到了些消息。” “赵昆昆死前已经生病,将近一周没有怎么吃东西,并且一直都难以入睡,经常哭,还伴随着发热,但是刘希并没有管他。” …… 雍长殊看着拿到的资料,忍不住轻轻颦蹙起眉头。 坐在位置上的其他特管局员工也盯着尸检报告和刘希的资料,脸色不太好看。 在座有一半以上都是非人类。 对于妖族来说,后代是很珍惜的。 因为妖类本身后代繁衍就比较困难,就算真的能产下幼崽,整个成长过程也十分漫长,因为灵气稀薄的原因,很多都无法化形,只能保持动物原形直到死去。 这对于拥有灵智的生物而言,是非常痛苦的。 渴望和人类一样,但因为形体限制,却只能为了自身安全躲避人类。 不然很容易成为人类的猎物。 如果是保护动物倒还好,至少猎杀是违法行为,有法律管着。 但是那些普通动物形态,比如兔子、黄鼠狼之类的妖,要比保护动物的处境更危险。 所以,几只妖十分难以理解刘希这样的行为。 当然,也不止他们,就连其他几个人类也很难理解。 …… 弘总坐在椅子上,看着警方当时在现场取证时拍摄的小孩儿尸体照片。 他手指捻着纸页,神色不虞:“不理解,小孩子那么可爱,为什么要这么做?” “病了不送医,甚至还把孩子饿死了,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很难接受。” 雍长殊略微思考:“这个应该是很特别的个案。” “寺庙里那么多僧侣长年吃素也没事,能把小孩子饿死,本身也家长的问题。”树芷忽然说道。 妖族里那么多吃了几百年素的妖,也没见谁饿死自家幼崽。 主要还是孩子太小,就断掉了母乳,甚至也没有用奶粉替代,只吃果蔬怎么可能健康长大。 人类属于灵长目哺乳动物,小孩子在出生后的十来个月,是应该哺乳喂养的。 现在人类发明了奶粉,如果母乳不够,奶粉也是可以的。 桑心颐道:“我也觉得是孩子母亲自身的原因,因为这是我近几年来听过最荒唐的案子。” 雍长殊敲了敲桌面:“孩子已经死了,魂魄目前在归元观的小观主手上。” “对于那个小孩儿而言,拥有这样一个母亲,死亡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 至于刘希为何要对那么小的孩子严格要求全素,已经没人知道她当初的想法与动机。 说话间,雍长殊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打开看了眼发来的检测报告,抬眸严肃道:“目前已经能够完全确认,刘希已经死了。” “在她家发现的那几张皮,其中之一属于她。” …… 会议室里一阵沉默。 白羽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件,一目十行地扫过后,打破了这种安静。 “人死了就死了,魂魄呢?” “没找到。”章龄知是负责现场勘察的人员之一,主动介绍起情况,“我们检查了案发地点,包括方圆数百米的范围,没有任何踪迹。” “小观主是现场第一目击者,也是她最先找到刘希家里。” “她闯进去的时候,只抓到了蛊雕残魂、三只骨妖,还有几张皮。” “也没有发现刘希的魂魄。” 江括凝眸道:“会不会魂魄也被蛊雕吃掉了?” 目前大家默认的就是,蛊雕食人,刘希已死,只剩下皮和骨妖。 雍长殊也不确定:“以前的记载里,只有蛊雕食人,但并无吞噬魂魄的情况。” 他们中活得最久的也就是雍长殊,不过他也没有见过蛊雕。 毕竟是上古传说中的异兽了。 …… “没有魂魄,也就没办法直接展开审讯。” 白羽看着被丢在角落里的三只骨妖,微微眯起眼睛:“总不会让我们审问这三副骨头架子吧?” “审它们没用。”郎代抬起脚,用高跟鞋跟踢在还在奋力挣扎的骨妖脑袋上,嫌弃道,“这玩意儿不会说话。” “披上皮呢?不是有现有的皮。”树芷忽然抬眸说道,“虽然这样做法不太合规矩,但是那些皮放着也无用了,到最后只能送去烧毁,不如先让骨妖披上,我们也好展开审讯。” 熊星星低下头不想说话,白羽转头看向雍长殊,眼神也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们也都是第一次接触骨妖,这玩意长年待在冥界,并不是很容易就能接触到的。 雍长殊指尖抵着额头思虑了片刻:“这样,江括和章龄知,你们去和死者家属沟通,争取征求到家属的同意。” “毕竟将皮给骨妖使用,也是亵渎已死之人。” 被骨妖用过的皮,就算再想办法扒下来,也会损毁的不成样子。 江括垂眸思考了片刻:“我不保证结果,只能说去和他们谈谈,大概率不会如意。” 这样做其实有些不道德。 他对树芷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还是持观望态度。 结果估计不太乐观。 刘希死之后,只剩下一身皮。 就算她的丈夫和她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生前犯了再多错误,但是刘希还有父母和孩子。 第179章 如果到最后,连一点东西都没剩下。 在这个死者为大的人情社会里,亲眷哪里接受得了。 更不用说其他几个受害者家属…… 第227章 咔咔咔 雍长殊沉默那么久,也是考虑到这种情况。 但是总归要试一试,如果骨妖能开口,案件调查会简单很多。 …… “骨妖和蛊雕的问题,还有昆昆的死先暂时放在一边。” “接下来要说的是素真教问题。” 熊星星抬头道:“没听过这个教派,是近些年新开的道观吗?” “不是。” 乜经纬将手里的文件发给会议室里的人,起身走到白板前,将一张照片贴在了上面。 “这是我们刚刚查到的关于素真教的全部资料。” “素真教是近两三年来新兴的一个组织,从去年开始,警方已经注意到这个组织。” “但是前两年,他们没什么过火的举动,只是提倡信徒坚持素食,这本身没毛病。” “素食主义,其实近些年在社会中也是一种文化,本身是一种健康环保的方式,没有什么可争议的。” “所以,警方并没有把这个组织当什么邪恶势力重点关注。” “直到今天刘希的案子,出现了一具雕像。” 乜经纬点了点白板上的照片,是一副经过技术组修复过的雕像照片。 “这个就是素真神像。” …… 树芷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收回了视线:“丑。” 明秋多看了两眼:“还好吧,雕像表情还是很温柔的。” 弘总盯着看了半天,给出了评价:“就是块木头,雕刻手法很烂,不好看。” 整个会议室里最擅长手工雕刻的,就是坐在尾端的白羽。 他指节顶着唇角,观察了一会儿:“这个雕刻手法确实粗糙,但是风格看着有些眼熟,不知道是不是我以前接触过的工匠。” 所有人望向他后,他只是摊了摊手:“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等会议结束后,我去查查看。” …… “素真教和蛊雕还有骨妖肯定是有关联的。” 雍长殊将雕像残品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上面残留着很重的阴气。” 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另外,因为蛊雕食人,所以我刚刚去调出了最近一年内北海市的失踪人口资料。” “今年五月份之前,失踪人口报案数量一直很低,直到五月份数量骤增。” 郎代翻开数据图表,眼皮忍不住跳了好几下:“五月份失踪人口报案,已经是之前四个月报案数量总和了,这事儿没人注意到吗?” 江括条理清晰地回答道:“报案分散在各个区,警方是在汇总后,才发现不对劲的。” “但是之前是当做一般失踪案在调查,并没有往非人类作案方向想,所以几乎没什么进展。” 江括深深叹了口气。 刚刚局里把所有失踪案做了汇总分析,里面超过八成的失踪案件,分析组觉得可能都与素真教有关。 “这些失踪案目前已经移交到特管局,我们要分一个组出来,对这些失踪人口进行彻底的调查。” …… 雍长殊斟酌了一下:“熊星星和树芷,你们负责看守蛊雕残魂和三只骨妖。” 树芷颔首:“收到。” 熊星星坐直身体,老老实实道:“收到。” “白羽跟江括、章龄知一组,负责人口失踪案调查。” 白羽看向雍长殊:“他们两个人应该就够了吧?” “保险起见,你跟着。”雍长殊看向弘总,认真严谨地解释道,“就弘总一个,保护他们俩的安全是没问题。” “但你们并不仅仅是要调查失踪人口。” “还有一些素真教的人,可能已经被披皮的骨妖取代,骨妖实力不弱,如果数量多对付起来也很麻烦。” 白羽没有异议:“明白了,我会负责他们的安全问题,如果有骨妖,我会全部带回来。” 江括看了眼白羽,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首次合作,还是有待磨合。 …… 乜经纬和明秋看向雍长殊:“我们呢?” 雍长殊道:“你们和郎代、桑心颐一组。” “这次任务相对危险,查清楚素真教到底在干什么。” “郎代,你和桑心颐在暗处配合乜经纬和明秋的工作,保护他们的安全,和做一些隐蔽调查。” “不过要注意,我们并不能确定素真教还没有与蛊雕类似的上古异兽残魂,所以你们暗中调查还是要更谨慎。” “不逮捕素真教的一些头目吗?”桑心颐问。 “先不急着抓。”雍长殊合起手中文件夹,起身说道,“原本我是打算让明秋与地府那边沟通的,但是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归元观更合适,元观主和地府鬼差的关系比较好,问清楚地府的情况,还有查清楚骨妖是如何从冥界出来的,到时候再采取行动。” “如果他们再害人呢?”章龄知问。 明秋扭头看着自家傻乎乎的师侄:“当然是要阻止啊!这是原则问题。” 章龄知悄悄扭开头,弘总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 这么多年,他这小搭档真的一直就这么傻乎乎~ 嗐。 愁死个僵了。 …… “没问题就散会。” 雍长殊将装着蛊雕残魂的盒子交给树芷。 熊星星起身后,像一座小塔一样,慢吞吞走到三只骨妖身边。 弯腰准备将骨妖提起来时,章龄知提醒道:“小心它们的指骨,很锋利。” 熊星星扭头朝章龄知点了点头,笑着道:“没事儿,他们伤不了我。” 熊星星最自豪的就是一把子力气,还有一身超强防御。 将三只捆起来的骨妖提在手上,他只觉得轻飘飘的。 至于想用爪子攻击他的骨妖,落在他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愣是连条红痕都没留下。 不仅章龄知愣住了,就连骨妖自己都惊呆了。 骨妖“咔咔咔”扭头,看着垂眸睨着他们的熊星星:“……”内心缓缓憋出一句国骂。 靠啊!这是个皮厚的。 烦死了,从冥界上来之后啥都没干成,还被捆成粽子拎来拎去,脑壳子都快被搞碎了! …… 熊星星拎着骨妖,跟着树芷径直走出会议室。 白羽也跟着走出去后,江括看着他们的背影,哭笑不得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咱们特管局里实力强横的妖,竟然这么多。” 章龄知也感慨万千:“谁说不是呢?” 之前以为郎代就已经很厉害了。 其他大部分妖,多是像金檀那样的。 结果……今天见到的这三个,一个比一个有压迫力。 这三只妖明显都只听雍长殊的。 也从侧面说明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位大妖。 第228章 big胆 江括和章龄知走出会议室后,直接去找了白羽。 白羽站在拐角处等他们俩,看到人来后,询问道:“你们是打算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上门走访那些失踪人口的家属吗?” “要先去看看现场,这次的工作比较冗杂,估计要花不少时间。”江括对这次的任务已经有安排,他只是不太确定白羽是不是愿意跟着他们挨家挨户地跑。 白羽入世很久了,对于江括未尽之言,已了然于心。 他抬眸道:“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我们暂时先分头行动,我需要去调查一下那些木雕的出处。” “那只僵应该可以保护好你们。” “不过有一点你们必须注意。” 章龄知望着他不解道:“是什么?” “暂时不要去查素真教的人,就是那些可能已经被骨妖取而代之的教徒。” “尽可能先不要去和他们接触,以免打草惊蛇。” “弘总在兼顾你们人身安全的同时,不一定能百分百抓住骨妖,一旦一只骨妖逃跑,我们在暗中调查他们的消息就瞒不住了。” “所以,等我调查完木雕的问题,会立刻和你们会合,保持联通畅通。” 江括见白羽还算好说话,颔首道:“明白,我们会先和刑侦支队那边的警察合作调查,刘希的案件也会对外宣称人口失踪,案件其他细节都不会对外公布。” 白羽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 乜经纬和明秋离他们不算太远,直到确认白羽彻底离开后,乜经纬才道:“这些大妖,感觉不太好相处,除了那个叫熊星星的。” 明秋拿着手机随手翻着购物软件,搭话道:“他们不算大妖吧,大妖一般是指千年修为以上的。” “这三个,没有一个修为超过千年。” “但是,那也绝对不可小觑。”乜经纬反驳道。 第180章 郎代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微微抬起锐利的眉眼,语气清冷地提醒道:“那三个虽然算不上大妖,但是任意一个出手,都能直接要了你们的小命。别去招惹他们三个,没一个脾气好的。” 明秋笑道:“我现在有搭档了。” “你那搭档,连我和桑心颐都打不过,你以为能干的过他们三个谁?”郎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有了僵尸后,这货真的是一改往日的沉稳淡雅,每天都显得十分春风得意。 明秋:“也不能这么说,我的搭档之前打不过你们,但是和我组队后,有茅山秘术傍身,实力和往日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桑心颐“唰”的一下甩开折扇,摇头笑得风情万种:“得了吧你,就算你那小僵尸力能扛鼎,眼下能跟我和郎代打个平手,但是不管放在白羽,还是熊星星与树芷面前,都不够人家一盘菜。” “所以……得意什么呢你?” “有那时间嘚瑟,还是赶紧给你家那暴脾气的小僵尸定制好他的金镶玉棺材吧,听说他最近一天天的作妖,都快把茅山僵尸洞里的僵尸全惹毛了。” 弘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赶紧!他太吵了。” 闹腾得他最近都不太想回僵尸洞。 主要是那只野僵,估计头一回见那么多同类,所以今天跟这个“交流”一下,明天跟那个“交流”一下。 除了僵尸洞几只隔着棺材板都能感觉到实力碾压的大僵,那小子几乎把能惹的,不能惹的,全惹了一遍。 他做僵尸那么多年,头一回体验到被僵尸在坟头蹦迪的感觉! 每天从自己棺材里爬起来,他内心都有一万句祖安话想问候那家伙。 …… 明秋讪讪地退出了群聊。 他的那个搭档最近确实精力旺盛,可能是之前睡了太多年,现在白天黑夜都不想睡觉。 今天早上,他的搭档把一只沉睡一百多年的大僵给吵醒了。 然后……他去僵尸洞找搭档的时候,发现那只大僵和另外一只僵尸,正在对他可怜的搭档进行“爱的教育”。 其实吧,就是混合双打。 所以,考虑到被其他僵尸索赔的问题,他今天下山就没有带着搭档。 在僵尸洞里,认清自身地位还是蛮重要的,所以这个明秋是真的帮不上忙。 再说了,他又不是冤大头。 养自己家的僵尸可以,但是被讹……想都不要想。 他的搭档已经是只成熟的僵了,所以该上僵生第一课。 自己闯的祸,要学会自己收拾烂摊子! …… 章龄知扭头看着弘总的脸,总算明白最近他的黑眼圈为什么那么重了。 弘总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爽地问道:“看什么?” “我其实想不明白,僵尸也会有黑眼圈吗?”章龄知不懂就问。 弘总捏了捏自己的厌世脸:“不止有黑眼圈,还有眼袋呢。” 这都什么时代了,真是少见多怪。 章龄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入手感觉指下皮肤冰凉。 弘总凶巴巴地拍开他的手:“big胆!” 他这么帅的僵脸,是小朋友能随便摸的吗? “没大没小!” 章龄知揉了揉手背,叹息道:“弘总,你的某些反应,真的让人忍不住怀疑你是只假僵!” 弘总放下揉脸的手不说话。 只是耷拉着眼皮,无声地睨了他一眼。 哼,假个毛线球! …… 雍长殊离开特管局后,直接让司机开车送他去归元观。 到了归元观后,雍长殊才发现道观大门附近的一棵树,秃头了。 地上落着一地的绿叶子,围墙边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他站在门口盯着树干思索了三秒,暗暗揣测了一下,出国开会这段时间,道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总感觉……不太妙。 甫一进入前院,雍长殊就看到正在大殿打扫卫生的钱武安。 接着就是正在收拾供桌上放了两三天糕点的纪京白。 他站在大殿门口,出声问道:“小观主呢?” 纪京白将糕点倒进袋子里,准备一会儿拿下山给流浪的小动物吃,然后又从一旁的食盒里,端出新的果盘和刚出炉的糕点。 听到雍长殊的声音,他停下动作答道:“元观主……好像去地府了。” 雍长殊对这个答案倒是不意外,只追问道:“去多久了?” “估计……一个小时是有的。”纪京白看了眼腕表,“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道观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刚刚进来,发现道观门口那棵树叶子全落了。”雍长殊问完就观察起两人的神色。 他发现纪京白和钱武安表情都有点不太对劲。 就是那种……想笑但又在忍着的感觉。 纪京白最后没忍住,弯着唇角解释道:“道观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小观主跟长乘打了一架,小观主把长乘尾巴上的毛削掉一撮,长乘就把她脑门敲了一个大包。小观主担心待在道观内会再挨打,就跑了……” 雍长殊:“……” 这个答案……可真的是,万万没想到。 第229章 伴手礼 关于元酒为了保住自己脑壳儿,找借口跑路的事情,纪京白也没有提太多。 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还是要点到为止,心知肚明即可。 雍长殊觉得这件事还是挺不可思议的。 毕竟元酒平时再怎么顽劣,长乘和城上月对她都还是很包容很宠着的,有些时候威胁也就是嘴上说说。 真的没想到,长乘会动手教元酒做人。 穿过月洞门后,一眼就看到了正抱着尾巴涂药膏的长乘。 雍长殊内心对纪京白说的已经信了九分。 至于剩下一分怀疑,他还是有点点不太相信,元酒会为了躲长乘而跑路。 毕竟架已经打完了,总不会再一言不合,又干起来吧?! 长乘见雍长殊进了后院,放下了自己的尾巴,将药膏盖子盖上后,随手塞进了空间里。 城上月依旧坐在凳子上,单手支着额头追剧。 雍长殊走到桌边坐下,抬手将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些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伴手礼。” 城上月将平板里放着的电视剧暂停,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桌面上的一堆东西。 长乘也抬眸看了雍长殊一眼,问道:“带的什么?”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雍长殊拐了个弯。 长乘看着一堆盒子,有些狐疑地拿起了一个:“可以随便拆?” “这些是给你们的,纪京白和钱武安的伴手礼,刚刚已经给他们了。” 城上月随手拿了个盒子放在面前,兴致盎然道:“没给小酒带吗?” “自然是带了。”雍长殊笑着道。 长乘好奇地看过来:“是什么?” “礼物当然是她自己拆更有意思。”雍长殊拒绝透露惊喜,“先拆你们自己的,看看喜不喜欢。” 长乘一边拆着礼品盒,一边问道:“你这次是去f国谈合作吧?顺利?” “不顺利。”雍长殊摇了摇头,“没谈拢,但是不妨碍我带些当地特产回来。” 城上月看着雍长殊平静从容的样子:“没谈拢,你打算怎么办?” “并购一家公司,已经安排公司的分析师团队,还有律师团队过去跟对方对接。” “看来你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 长乘一眼就看透了雍长殊的计划。 雍长殊不置可否。 他当然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尤其还是并不是特别熟悉的国外公司。 这十几年,虽然国内经济发展很快,像他名下的公司也水涨船高,但是一旦进入国外的商业圈子,还是会处处碰壁。 但是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西方国家的一些产业,只要不涉及到他们国家核心问题,钱到位,其他基本上就不是问题。 …… 长乘先拆开了一个礼盒,看到里面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上面全是长乘看不懂的外语。 不过他的五感很灵敏,即使包装还没有拆开,他已经闻到一种很浓郁甜美的香味儿。 城上月明显也闻到了,对手里的伴手礼盒多了几分期待。 其实,像他和长乘,虽然活了这么多年,但还是头一次碰上除了元酒之外的人给他们送伴手礼。 元酒以前每次出门历练,回来之后都会给他们带些小东西。 但是吧……那些小东西来历都不太明白,或者本身就很危险。 比如,她某年去秘境历练,跟御兽宗宗主的姑娘不对付。 从秘境出来后,她打晕了御兽宗宗主之女,把人从小养到大的灵宠偷了回来。 回到山门之后,她说要准备伴手礼,就在后山架起了锅灶,准备把人的灵宠……一只小白凤与一头小青牛给烹了。 第181章 但实际到最后也没煮成。 因为长乘认出来了两只灵宠属于谁,及时阻止了即将酿成的“凶案”。 毕竟御兽宗不好惹,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是门下弟子多,养得灵兽也多。 不像他们自己,全宗门上下,加上所有妖侍,还不到十个人。 打个鬼呦! 从那之后,他和城上月都不敢再让元酒出门带伴手礼回来。 …… “吃的?” 城上月拆开一块包装,捏着一颗方方正正,黑乎乎的东西,观察了两秒,觉得是能吃的,直接放进了嘴里。 咬破口中的小零食后,城上月微微扬了扬眉梢,眼睛里的光有些亮。 “有点苦。”城上月给了第一个评价。 但是吃完后,他又剥了一颗:“但是……很香醇,后面感觉又挺甜的。” 长乘:“这个就是巧克力吧?” 雍长殊微微颔首,笑着道:“f国那边美食很多,我还带了不少黑松露,不过送给纪京白了,他可以用来做菜。” “f国的巧克力也很有名,当地有很多世界著名的手工巧克力品牌,我去了老店购买的。” “你买了多少?”长乘尝了一颗后,忽然问道。 雍长殊看向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长乘:“我很喜欢巧克力,你有多少,我都要。” 雍长殊:“带的不多,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长乘看了眼桌子上的盒子,又瞄了眼城上月:“仙尊,你……” 城上月先抬手圈了一堆小盒子,揣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这些是本尊的,剩下你的。” 长乘看着桌上没被卷走的一小半:“。。。” 仙尊对他。 有爱,但不多。 …… 雍长殊见两人喜欢,便起身道:“我去地府看看。” 长乘抬眸看了眼他:“我送你一程,算是谢你的伴手礼。” 雍长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长乘微微抬起左手,在空中虚虚拨了一下。 一道鬼门就直接在他面前打开。 雍长殊:“……”其实他自己也可以,倒不用把他当成老弱病残。 “谢谢。” 他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进了鬼门内。 城上月又剥了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点开了平板:“你不是挺讨厌他的吗?” 长乘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纸,低头盯着手里的小东西,沉默了三秒钟。 “不讨厌了。” 长乘认真说道:“我觉得,比起这只狐狸,还是阿酒更讨厌。” 在他尾巴上毛毛长出来之前,最好不要再惹到他。 不然,他就让那小兔崽子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230章 冥界史 雍长殊从长乘打开的鬼门进去后,眼前的景物很快就发生了变换。 但是这次情况,与上次和元酒进入冥界时完全不同。 扑面而来的高温让他下意识抬手,立刻用灵气罩在身上,避开了燎过来的火舌。 他转身看了眼四周,黑色的焦土上,到处都是巨大的裂缝,裂缝中是流动的时明时暗的岩浆。 附近的地缝中,不时就会有火焰从裂缝中窜出来。 极目望去,远处有很大一片焦土已经塌陷,一个黑色的巨大坑洞不断冒着黑色的阴气与煞气。 盘旋在坑洞上方的,大多是一些漫无目的巡游的厉鬼残魂。 雍长殊微微拧起眉头,转身就往背离坑洞的方向离去。 如果不是知道长乘对他并无恶意,他都有些怀疑这次开鬼门可能就是故意的。 不过长乘并未来过这里的冥界,因此也不可能知道如今的冥界是何等状况。 雍长殊开始移动后,四周漫无目的的残魂,仿佛一瞬间就找到了目标,立刻朝着他追逐而去。 发现被残魂追逐后,雍长殊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化为狐狸原形,前进的速度瞬间飙升。 眨眼间,焦黑的荒土之上,只剩下一道无法捕捉的白色残影。 …… 元酒在酆都城里看到谢必安的时候,发现他正抱着哭丧棒准备出城,脸上的表情还颇有些愁苦。 谢必安瞟见元酒时,直接飘了过来:“元观主怎么有空来地府?” “有点事情,想找你打听一下。” 元酒关切地看了他一眼:“看你这神色,最近过得不太好?” 谢必安拉着元酒一边往城外走,一边说道:“最近岂止是过得不太好,那是非常非常不好。” 元酒:“你这是要出城?” “嗯,去平等王那边。”谢必安叹气道,“最近冥界西南方就平等王镇守的那方焦土出现大范围塌陷。” “西南方的地狱关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徒,甚至还镇压着不少上古异兽残魂,这次西南塌陷,整个冥界都彻底乱了套。你进来的时候没发现吗,就连酆都城最近都戒严了。” 元酒摇了摇头:“进城的时候,那些阴差还挺和善的。” 谢必安呆了两秒,忍不住骂道:“那群见钱眼开的混账。” 元酒挑了挑眉:“你骂他们做什么,你看看你帽子上写的,你觉得有多少人多少亡魂能抵挡得住钱财诱惑?” 谢必安重重叹了口气:“我倒不是针对他们,只是最近阎王有令,全城戒严。” “因为西南大地狱那边的厉鬼跑出来了一大半,虽然已经捉回去了不少,但是仍旧有一些非常棘手的存在,实力不可小觑。” “酆都城内排队等投胎的亡魂只多不少,有很多还是身怀功德之力的,一旦那些厉鬼暗度陈仓,进了这偌大的酆都城,那就相当于把狼放进了羊圈里,到时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用脚趾头想都想的到。” “你说真要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元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说的也对,那确实应该提高警惕。” 谢必安摆了摆手:“算了,一会儿我去跟他们说。元观主你今天下来是有何贵干?” “我最近查的一个案子,发现了三只骨妖,和一只蛊雕残魂。”元酒看着谢必安,眉眼间尽是舒朗的笑意,“所以专程下来打听一下,地府最近出了什么事情?如果需要我帮忙,我也是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谢必安扭头看着元酒,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啊?元观主愿意出手帮我们?” 元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之前也帮了我一些忙,如今地府遇到麻烦,我自然也愿意鼎力相助,打好关系,以后我托你们办事不是更容易?” 谢必安哭笑不得道:“元观主,你可真够直接的啊!” “我这人最是正直,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 元酒眨了眨大眼睛,满脸诚挚。 谢必安拉着元酒往城外走:“那我正好要出城,咱们边走边说。” …… 元酒从谢必安处打听到不少消息。 冥界西南方原本是十殿阎罗中第九殿的平等王所辖。 平等王辖地,还有另一个称呼,叫做阿鼻地狱。 即冥界最深层的地狱。 这里关押的几乎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比如生前犯下过杀父弑母,纵火烧杀等等罪行。 堕入阿鼻的亡魂,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这里的鬼皆是极度凶残的恶鬼,需要常年由实力极为强悍的鬼差与地府神官镇守,不可擅自脱离岗位。 但是极少有人知晓,在阿鼻地狱之下,还有一层地狱。 这里被十殿阎罗称之为隐狱。 隐狱镇压的都是上古时期的凶物残魂。 上古的一切虽然已经成为传说,但是那些强大的异兽和凶兽,残魂并未完全湮灭。 残魂一开始是很虚弱的,甚至没有任何意识,只能在天地间无意识飘荡。 而中古时期灵气充足,神魔已经渐渐消失,当时仙妖把控世界,滋养出很多灵物,也滋养了上古残魂。 后来残魂作恶,被当时的仙人打入冥界。 而镇压残魂的便是冥界西南之地。 当时那些仙妖的想法,是借助冥界永不熄灭的荒火,慢慢灼烧这些残魂,直至他们彻底魂飞魄散。 所以当时留了一批仙人,负责看守冥界。 后来中古时期,仙妖因为连年征战,不断消耗。 人族从夹缝求生,到渐渐开始崛起。 人族的崛起,标志着中古时期彻底翻篇,这个世界迎来了崭新的一页。 仙与妖长期对立,最后人族开始占领大部分土地,仙退出了这方世界。 而镇守冥界的那些仙人则被彻底遗忘,甚至放弃。 不过这些仙也就组成了早期的地府领导班子。 这些留守冥界的仙与人族合作,最后慢慢建立起了一套人族往生轮转的体系。 在后来的数千年里,地府的体系不断完善,已经实现了一种相对稳定的阴阳平衡状态。 第182章 …… 数十万年已过,冥界西南方一直很安定。 前些日子,西南方沃黑石下的荒土忽然塌陷,一点征兆都没有,所以让地府十殿阎罗也是手忙脚乱。 第十殿的轮转王根本分身无暇,所以此次并未参与冥界西南平乱一事。 大量的恶鬼逃窜,从鬼门无法离开地府,那就只能混入亡魂大军,直接去第十殿试试运气。 毕竟说不定就能蒙混过关,转世投胎。 所以轮转王最近才是不敢分神,日夜都盯着第十殿辖域。 第231章 与魂树 元酒听完后,只觉得意犹未尽。 她活了也有三百多岁了,但是对于自己世界的仙妖魔人的发展史,可以说是毫无了解。 谢必安这次给她简单地讲述了一下,瞬间解开了她之前的疑惑。 回来的时候,她发现这方世界只有天道,还有妖和鬼,以及地府的存在。 但是这方世界并没有仙,而且还是一个都没有。 这根本就不合理。 至于道观里的神像,大部分都是普普通通的死物。 少有的……如归元观里不事生产的三官大帝,其实也只能庇佑小小一方归元观,再大范围就不行了。 所以元酒当初就怀疑,他们真身可能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 但是按照谢必安说的,仙确确实实存在过。 只是离开了。 去了哪里,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仙退出这方世界后,剩下的据守冥界,地面上只剩下妖和人族。 妖族与仙族长期对立,并且不断消耗,已经没办法再抗衡不断崛起的人族。 而且这方世界后期诞生的天道,是偏爱人族的。 所以妖族在数千年后,迎来了末法时代。 数百年前的雷劫,未尝不是一次专门针对妖族的清洗。 所以,如今活下来的妖族是极少数。 现在的妖族,已经不得不学着去融入人类社会,再也没办法挑起种族的对立。 …… 谢必安神色平静地说道:“天道讨厌妖族和仙族是有道理的,就像神魔湮灭一样。” “神魔也是长期对立,征战不断,最终双双灭亡。” “仙妖是走上了神魔的后路,只是仙族及时回头,认清了后果,所以选择退出这方世界。” 所以才没有彻底灭绝。 但是妖族没有离开。 这也就注定了,曾经与仙族不断打仗的妖族,不会被新诞生的天道厚爱。 人族实力可能没有那么强,但数量多,且团结,就算内耗也是常态,但战斗力却远没有仙妖那么变态。 至于人族的未来会如何,很难说。 还是要看人类自己能不能克制不断升级的战争形态。 这些是谢必安没有说的。 …… “你说的骨妖和蛊雕已经出现在阳间,这件事我们之前还没有注意到,所以暂时也没有头绪,它们到底是如何离开地府的。” 谢必安脸色颇为凝重:“不过你说的情况也确实有可能。” “如果出现了神官暂时未发现的新通道,说不定冥界中有不少非常危险的东西已经潜入阳间,这件事我一会儿会告诉秦广王殿下。” 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再拖延。 所以谢必安带着元酒快速往西南方而去。 越靠近西南,周围的温度就越高。 元酒脚下速度飞快,跟着一直快速飘行的谢必安,感觉还是游刃有余。 路上凡是遇上想要挑衅的恶鬼,元酒二话不说,直接拎着刀劈了。 如果数量多,便直接一张雷符丢下去,瞬间就将一窝恶鬼人道销毁。 谢必安除了带路,一路上也没有发挥别的作用。 他看着面不改色,暴力斩鬼的元酒,内心有一瞬间的emo。 就……强大的有点不合理了。 天道怎么会允许这么变态的人活到现在呢? 地府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不知道元观主寿命几何? 等她嗝屁的那天,他一定亲自去把她接回地府,当天就带让她上岗。 …… 元酒摸了摸自己额前的碎发,微微眯起眼睛:“你不是说大量恶鬼已经被捉回去了吗?为什么一路上,我们还能遇到那么多?” 谢必安很淡定道:“你知道阿鼻地狱里关着多少恶鬼吗?” 元酒:“几万?” 谢必安摇了摇头:“据不完全统计,至少有千万恶鬼。” 元酒震惊地睁大眼睛:“怎么会有那么多?” “上下五六千年的恶鬼,数千万都还是少的,其中有一部分还被他们彼此吞噬了。”谢必安忍不住叹气,“就算是我,对上阿鼻地狱中的数十只恶鬼,也是够呛。” 元酒:“这些恶鬼无法投胎,而冥河每天都还有那么多亡魂被骨妖拉下水,人类数量怎么还能增加?” 谢必安多看了元酒两眼:“冥界大海正中央有一颗树,可以结出果实。” “果实落下便会成为一只魂魄。” 元酒挠了挠下巴:“没听说过。” 谢必安语气很轻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那棵树在冥界大海中央,没人抵达过那里,就是秦广王殿下也做不到。” “但是每天都会有新的魂魄从大海上飘来,然后会被十殿直接引渡,转世投胎。” “这些魂魄诞生之初都是至纯至善,但是经历过轮回后,就说不准了。” “有些鬼想去大海上一探究竟,但再也没有回来。” 元酒问道:“那树叫什么名字?” 谢必安摇了摇头:“其实是没有名字的,不过地府有些鬼叫它与魂树。” “名字挺奇怪。” 元酒只短短感慨了一句,便没有再深究。 这里的地府和修仙界果然是不一样的。 但也有自己的魅力与内涵。 …… 谢必安小声说道:“其实秦广王殿下有个推测。” 元酒眨了眨眼睛,伸长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谢必安:“人类不是有个能量守恒定律吗?” 元酒忽然一脸老年人地铁看手机的表情包。 谢必安毫无知觉,继续说道:“秦广王殿下说,冥界的能量应该也是守恒的。你想啊,很多亡魂在渡冥河的时候,会被骨妖拉入水中,但是骨妖吃亡魂吗?” 元酒摇了摇头:“应该不吃吧。” 她见过的骨妖,都不吃亡魂,但是就是喜欢把魂魄拉下冥河。 谢必安说道:“所以啊,那些下了冥河的亡魂都哪里去了呢?” “冥河里的水最后都会流入冥界的大海,而与魂树就在大海正中央。” “冥界的酆都城外,皆是乌烟瘴气,残魂漂久了就散了。” “可是散了,又去哪儿了?” 谢必安指了指远方:“应该还是大海之中。” “那些消散在腥风中的残魂,消失在冥河之底的亡魂,秦广王殿下觉得它们的归宿,其实最终都是大海之中。” 元酒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必安,最后愣怔好久,张了张口夸赞道:“人间有爱因斯坦,阴间有秦广王殿下。” “牛批!”元酒竖起大拇指。 谢必安疑惑道:“这和爱因斯坦有什么关系?” 元酒思考了两秒:“能量守恒谁提出来的?” 谢必安挠了挠后脑勺:“啊……好像不是爱因斯坦。” 元酒严肃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这样啊……” 这个问题好像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第232章 恶鬼哭 元酒与谢必安唠嗑时,谢必安分出一丝注意力观察着前方的路况。 飘了一会儿后,他速度逐渐慢下来,眯起眼睛看着目之所及处,隐约有一大片极其浓郁的黑色阴气,铺天盖地般朝着他们的方向卷来。 谢必安抱着哭丧棒,立刻一改之前谈笑风生的模样,肃然以待道:“元观主,前面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啊。” 元酒扛着自己的刀,慢慢放开自己强大的神识。 过了片刻,她忽然站直了身体,将刀从肩上放下来,嗖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被远远甩在身后,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谢必安:“???” “元观主,前面什么情况,你怎么就冲了?” 元酒声音远远飘了过来:“狐狸在那边,我得去帮忙,你自便吧。” 谢必安:“……”不是,这个时候他能怎么自便? 难道还要丢下他们跑路不成?! 万一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谢必安还怎么在冥界混? 谢必安骂骂咧咧地抱着哭丧棒跟了上去。 …… 元酒赶到被恶鬼包围的雍长殊身边时,看着铺天盖地的阴气,震惊地观摩了几秒。 然后她举刀杀进去,看着一爪一只恶鬼的雍长殊:“你这是捅了恶鬼老巢了吗?” 第183章 雍长殊甩尾将几只靠近元酒身边的恶鬼抽飞,叹气道:“我也不清楚,长乘好心帮我开了鬼门,我就进来了。没想到一到冥界,就看到一群盘旋着在坑洞上方的恶鬼,所以我第一反应就是先离开,但还是被它们发现,一路紧追不舍。最后被它们堵在这里了。” 元酒朝他招了招手:“跳我肩膀上,这样一只只杀太麻烦了。” 雍长殊二话不说,直接窜到她左肩上,看着她随手掏出一把符篆,漂亮的眼皮轻轻抖了抖。 好了。 知道她要干啥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危及他。 …… 谢必安刚冲进来时,手里的哭丧棒舞得虎虎生威,看到元酒掏出的符篆后,下一秒调头就往外冲。 靠! 他算是明白她刚刚说的自便是什么意思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元酒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张了张口,根本来不及阻止:“……” 她其实可以精准定位,避开谢必安和雍长殊不是问题的。 干嘛跑得那么快啊? 她想解释一句都赶不上。 …… 元酒深深叹了口气,握着刀随便斩了几只冲上来的恶鬼,打算等谢必安跑远点儿再引雷。 毕竟他一直在移动,她也不好避开他的位置。 雍长殊时不时用尾巴抽开,几只试图从背后偷袭的恶鬼,问道:“你不是去酆都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去是去了,在酆都城里碰到谢必安,他说秦广王在帮平等王处理阿鼻地狱下方塌陷的事情,所以我就跑这边来看看情况。” 雍长殊错愕地尾巴都没控制住力度:“阿鼻地狱下方塌陷?” “嗯。”元酒反手用刀背将试图偷袭狐狸屁屁的恶鬼振飞,“这些事儿等一会儿再跟你说吧,我先把这些恶鬼解决了。” 雍长殊立刻把尾巴收回来。 元酒没有再压制自己的修为,被封锁的身体一处处被冲开,迸发出巨大的冲击力。 以她身体为圆心,方圆数十米瞬间被清空。 雍长殊用爪子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尾巴圈住她的脖子,才没有被掀飞出去。 但一身漂亮华丽的白毛瞬间炸开,看起来格外臃肿膨胀。 …… 十张黄色的符篆顺着气劲儿被甩出去后,“咻”的一下就从恶鬼群中穿过,跑到了恶鬼群最外围。 原本前赴后继的恶鬼,此时隐隐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有些疯疯癫癫,痴痴狂狂,继续不要命地往前冲,以宣泄自己被镇压多年的怨气。 还有些恶鬼飘在半空中犹豫不决,因为刚刚闯进来的那个小姑娘,实力有点点变态。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体里装了鼓风机,刚刚一下子就把他们吹开了。 没有被关傻的,已经开始学着谢必安,玩命地向外跑。 但是刚冲出一段距离,忽然发现自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挡住了。 十道雷符各自到位后,元酒渐渐扬起欢快的笑容。 “来都来了,不被多劈几下,多对不起你们为了欺负我的狐狸追了那么远的路啊!” 雍长殊松开圈着她脖子的尾巴,严肃道:“我不是你的狐狸。” 元酒笑眯眯地辩解道:“你是我们道观的狐狸,一个意思。” 雍长殊抬爪在她肩上踩了踩,有一点点郁闷。 这人,真的把他当宠物狐了。 可是真要气吧,好像又不至于。 嗐~ …… 万鬼跑不出符篆围起来的圈子,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情况——不对劲! 艹,这怎么感觉有点像……关门打狗呢? 原本无白昼与黑夜之分的冥界,猛然裂开一道道明亮的闪电。 十方闪电各就各位,元酒翻手将刀背在身后,双手慢慢合十,看着惊恐如斯的恶鬼们:“跑啊?怎么不跑了?” 离元酒最近的恶鬼,原本只是一团黑黢黢的阴气,此刻被吓得慢慢缩成人形。 “大佬,我们错了,放我们回地狱吧。” 元酒歪着脑袋道:“虽然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但是吧,我觉得做错了事情,还是要承担后果的。” “如果你能在十方雷霆下存活下来,我就亲自送你回地狱,你看怎么样?” 恶鬼盯着元酒,宛如看着吃鬼打嗝的恶魔:“。。。”不怎么样!真的。 像他们这样十恶不赦的恶鬼,有几只能在被这么恐怖的雷劈了之后,还能侥幸活下来的? 完全是异想天开好吗。 恶鬼:“你如果不停下来,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元酒眉梢一挑:“小伙子,你还挺有志气啊!” 恶鬼磨爪霍霍,二话不说就朝着元酒扑来。 “既然你想以身试法,那我也不客气了啊……” 元酒抬起左手,微微偏转过身体,一巴掌就抽在他脸上。 原本无形无体的恶鬼,脸上顺便被抽出一只小巧的巴掌印,巴掌印中间还有一道淡金色的纹路。 “咔嚓——” 头顶一道电蟒飞速落下,直直地劈在了脸上被打烙印的恶鬼身上。 紫电青光之后,眼前已经清空一片,变得干干净净。 至于之前冲元酒叫嚣的恶鬼,已经连渣渣都找不到了。 还没被雷电捎到的恶鬼,紧紧抱住一团,欲哭无泪道:“妈妈救命……” 为什么他们都是在阿鼻地狱里互相厮杀成百上千年的恶鬼了,出来之后竟然还干不过一个人类? 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还是疯了吗? “大佬饶命,我们愿意立刻回地狱,求求您饶了我们的狗命吧……” 几只鬼扑通扑通全扑在元酒面前,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我们虽然是恶鬼啊,但是我们也不容易呀,在阿鼻地狱几百年了,就算再努力悔改也没有上岸的机会,这根本就不合理不科学啊……” “我们只想为自己争取一个上岸的机会啊,而不是永远待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 元酒歪着脑袋道:“你们要在地府地狱跟一群鬼差讲科学,我觉得不是你们脑子有泡,就是你们脑子有问题!” 在地府讲科学? 科学它暂时还不允许! 第233章 漏网鱼 这些恶鬼,活着的时候作奸犯科谋财害命,怎么就没想到日后万劫不复呢? 元酒才没有那么宅心仁厚。 她垂眸道:“如今阿鼻地狱也塌了一部分,估计关不了那么多恶鬼,所以我这也算是为地府分忧。” “而且,我修道,不修佛。” “悲天悯人,普渡众生,那是佛门弟子才会干的事。” “我这里,犯错要承认,挨打要立正。” 讲什么道理,先劈完再说。 元酒立刻将头顶的雷电引下,半空中还有地上的恶鬼,立刻慌不择路的逃窜。 包括元酒和雍长殊的身影,也瞬间被无处不在的雷电光芒淹没。 …… 站在小矮坡上的谢必安,远远眺望着宛如天罚的场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吸完,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喘气的功能,只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好可怕,好可怕!” “元观主真的是个小变态啊……” 但也是真的越来越想让她来地府上班了。 有这样彪悍且强大的队友,他们这些地府公务员以后可不得膨胀起来,走哪儿底气都硬邦邦。 忽然一道声音附和道:“这场景,大概末世降临也不过如此了。” 谢必安忽然扭头看着身旁,一只趴在小土包后面,狗狗祟祟冒头的恶鬼,正瞪着一双星星眼看着远方。 谢必安立刻将哭丧棒架在他脖子上,严肃道:“你不跑,还敢蹲在这儿围观?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恶鬼看到谢必安,倒是没有那么害怕。 “谢大人,你跟那位凶残的小姑娘一比,瞬间慈眉善目,面目可亲太多了。” “我也不想跑了,您送我回地狱吧。” 恶鬼蹲在地上,乖乖举起双手。 外面的世界比地狱更可怕,他今天算是彻底领会到了。 所以跑个毛线球,回去继续舒舒服服蹲橘子,不比在外面被雷劈被刀砍安全多了? 谢必安看着眼前一幕,一直面无表情的脸,抽了抽,又抽了抽。 阿鼻地狱恶鬼自首…… 真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看来元观主的手段,比地府几位殿下的名声都好用。 一会儿真的要跟秦广王殿下提一提,要不让元观主先在地府就业。 毕竟,她一个活人整天在地府跑进跑出也没出半点儿问题,可见未来可期,能担大任啊! …… 一只恶鬼冒头,紧跟着几只躲在乱石堆后面的恶鬼,纷纷主动举起双手,试探道:“谢大人,还有我们,我们也愿意回去。” 第184章 “看在我们主动自首的份儿上,能不能饶过我们一次啊?” 谢必安垂眸思考了片刻:“可以,但是我还有些问题要询问你们。” 几只恶鬼差点儿当场给他表演一个喜极而泣。 “谢大人,您真是咱们冥界最最最好的阴差啊,不管您有什么问题,只要我们知道,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必安:“……”倒也不必如此。 元酒提的新通道的事情,他确实有些上心。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些恶鬼知不知道了。 骨妖那边没办法去问,因为骨妖数量太多,大多都沉在冥河里,总不可能去捞一只上来审讯。 再说,那些骨妖……也开不了口。 一堆骨头架子,干啥啥不行,就会欺负那些弱小的亡魂。 …… “你们从阿鼻地狱出来的时候,见到下方隐狱的异兽残魂了吗?”谢必安神色冷肃地问道。 蹲在地上的恶鬼认真回想了一会儿:“见是见到了,但是具体情况我们也说不准。” “因为当时发生塌陷的时候,地狱也是一片混乱,刚看到塌陷出来的通道,地狱里很多鬼都一窝蜂地往外挤。” 并排蹲着的恶鬼立刻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当时情况特别乱,我们是离塌陷通道比较远,所以没有那么早就挤到附近去。” “不过我们看到了,除了最先冲出去的几百只恶鬼,后面有很大一批都直接被下方突然冲出来的异兽残魂给吞噬了。” “最先冲出来的是一只蛇身人面的异兽。” “不是,明明应该是人面马足牛身的异兽……” 谢必安拧眉道:“行了,我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了。” 大概也只有上古异兽猰貐,是他们描述的这般。 上古异兽猰貐的外形,记载很杂乱,有的说蛇身人面,有的说人面马足,各不相同。 猰貐吃人,也吃魂魄。 但是目前为止,秦广王和平等王他们还没有发现猰貐的踪迹。 至于隐狱中究竟镇压着多少异兽残魂,数十万年过去后,又剩下多少异兽残魂,谁也不知道。 …… 一只恶鬼继续说道:“那只异兽吃完一批恶鬼后,就从塌陷的地方出去了,后面陆陆续续有大概十几只残魂跑出来。” “地狱里的鬼起初确实被吓到了,但是确定缝隙不会再有异兽残魂出来后,很多鬼就立刻大着胆子往前冲了。” “我们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趁乱跑出来的。” 几只鬼立刻举手发誓道:“谢大人,我们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如若有半句虚言,便让……” 几只鬼齐齐将目光转向正在狂闪雷电的“暴风眼”。 “如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们被小姑娘的十方雷霆劈得魂飞魄散。” 谢必安深深看了他们一眼。 诸位还真是对自己够狠! “行了,信你们。” “你们一会儿跟着我走,我会在几位殿下面前保你们回地狱。” 恶鬼立刻松了口气,感激万分道:“好的,谢大人您真是心善。” “其实在不在几位殿下面前美言,不是很重要。” “主要是……一会儿那位小姑娘,谢大人,您可以一定要保我们啊!” 刚刚从雷霆中穿过,跑出来找谢必安的元酒。 好家伙,还有几只漏网之鱼! 第234章 毛软吗 看到元酒过来的时候,几只恶鬼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麻溜地躲到了谢必安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打量着她。 元酒将背后的刀拿下来,看了眼谢必安:“他们怎么躲你身后?” 谢必安回头看了几只将他往前顶的鬼,用哭丧棒将他们往身后赶了赶:“我刚刚答应保住他们。” 元酒眯起眼睛审视几只恶鬼:“你确定?这些鬼生前可都是凶穷极恶之辈。” “我当然知道这些。”谢必安淡定道,“既然他们能在你的天雷之下逃出来,说明也是今日命不该绝,我打算带他们去见平等王,将其重新押回阿鼻地狱。” “他们能愿意自己回去?”元酒不相信地看着几只恶鬼。 几只鬼立马竖起手指,一字一句地举誓:“我们保证不跑,一定跟着谢大人回去,如果今天说了半句假话,就让大人您的天雷将我们劈到魂飞魄散。” 元酒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无语地收起了自己的长刀。 “行吧,既然谢必安保你们,那我就不斩你们几个了。” 几只鬼顿时感激涕零,哐哐磕了几个实实在在的头,飞快从地上爬起来,从低到高排好队站在了谢必安身后。 元酒看着几只纪律性格外强的鬼,错愕道:“你们还挺自觉啊!” 几只鬼得意地挺了挺胸口。 那是,好歹他们也是从灭绝小道长手里存活下来的恶鬼! 这事情说出去,说不定能再吹两百年。 …… 雍长殊从元酒肩头跳下来,摇身一变恢复了人形。 元酒望着他的身影,眼神里流露出一点点遗憾之色。 刚刚太忙了,忘记顺手撸一把那顺滑的皮毛了。 啧,真是可惜! 雍长殊低头整理好自己衣衫,偏头就望见她的眼神,但很快就平静的将目光转移开,当做完全没有看见。 谢必安没注意两人间的小古怪,与元酒说道:“刚刚我问了他们几个,按照他们所言,从隐狱中逃出来的残魂,至少有十几只。” “那么多?”元酒挠了挠鼻尖,“捉回去了几只?” 谢必安举起一只手,面目凝重道:“八只。” 雍长殊道:“蛊雕残魂目前羁押在特管局,三只骨妖也在。” 谢必安:“我带你们去见秦广王殿下,这些事还是要交由他来定夺。” 说走就走。 一行三个,带着几只老老实实的鬼全速赶路。 没用多长时间就出现在了西南的沃焦石附近。 雍长殊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说道:“我刚刚从鬼门进来后,到的地方就是这里。” “那你运气是真的不错。”谢必安看着上空盘旋的阴气与煞气,并没有朝着那边走过去,“现在这块地方塌陷,几位殿下也在讨论该怎么办。” 堵住隐狱绝非易事。 焦土坍塌导致的裂缝实在太大,一般材料也堵不上隐狱的裂口。 倒是阿鼻地狱还好处理,因为划分了好几个区域,每个分区都有实力极为高强的鬼差镇守,所以这次出逃的只有两个区的恶鬼。 元酒刚刚引的雷,最少诛灭了小半个区的恶鬼。 确实替他们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几位殿下应该在沃焦石另一边,我带你们过去。” 元酒朝着坍塌的地方多看了几眼,也在思考着这大坑该怎么补才是最好的。 地府土地与阳间土地不太一样,并非从其他地方挖了,堵上就可以。 沃焦石下的焦土土质极为坚固,而且是经过数万年变化,才板结成极为坚硬的一块块整体焦土。 所以焦土坍塌,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应该还是地府建成后,有史以来第一次。 …… 谢必安带着两人找到秦广王时,秦广王正和平等王蹲在石头上愁眉苦脸,一道叹息声比一道长。 元酒远远就听到了他俩的声音,小声与身旁的雍长殊说道:“我估计秦广王头都快愁秃了。” 雍长殊垂着眼帘,看她灵动的眉眼,笑着道:“这事儿换了任何一个人,坐在他们的位置,都只会比他们更愁苦。” “你说好端端的,地府的焦土怎么会出现坍塌?而且好巧不巧,正是地府最难管理的阿鼻地狱和隐狱?” 雍长殊:“你怀疑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为之。” 元酒略低头思考道:“不是我太阴谋论,是这事真的处处都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味道。” 雍长殊:“你的怀疑是合理的,只是我们现在没有掌握任何线索,所以没办法下结论。” 元酒拍了拍他的胸口:“你还是蛮懂我的。” 雍长殊拿开她的手:“狐狸一向聪明,更何况我还活了上千年。” “还有,不要变着法儿的对我动手动脚。” 元酒收回手,深深看了他一眼,控诉道:“就准你尾巴缠在我脖子上,不准我敲你两下。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霸道。 雍长殊笑着道:“我的毛软吗?” 元酒点点头。 冬天的时候,用来做围脖简直不要舒服。 得到答案,雍长殊淡笑不语。 元酒忽然抬头盯着他:“套路我?” “让你摸太久,我怕你冬天的时候,会忍不住对我下手。”雍长殊太了解她了。 小观主真的不按常理出牌。 别人惦记他的毛,可能就是图个手感。 第185章 但元酒绝对不是只图手感。 脑子里肯定有更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可不想来年成了她的新手套和围脖。 元酒忍不住轻嗤了一声:“我觉得你真的把我想得太坏了,我还是有底线的。” 雍长殊:“我可是听长乘还有你师尊,说了你过去三百年太多的丰功伟绩。” 元酒:“……” 她真的是师尊的亲亲徒弟吗? 干嘛那两个总是在揭她老底?! 她不要面子的吗? 生气~ …… 雍长殊目光落在她红肿的额头上,伸手在她伤口上轻轻碰了一下。 “看着伤得还挺重。”他收回手说道。 元酒往后退了半步,用手捂着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碰什么碰?!有你这么往人伤口上戳的吗?” 雍长殊笑道:“真是长乘揍的啊?” “除了他,还能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元酒气鼓鼓地翻着小白眼。 雍长殊:“上药没有?” “没。”元酒从兜里掏出药瓶,“但是师尊给我药膏了,等我忙完回去再涂。” 雍长殊伸出手:“我帮你。” 元酒眯起眼睛:“我觉得你别有用心。” 雍长殊忍俊不禁道:“我长得这么善解人意,待你也是一如既往的真诚,怎么就别有用心了?” 元酒将药瓶放在他手里,慎重道:“那你下手轻点儿啊,长乘下手真的没轻没重,你别看这包小,但是疼得要命。” 雍长殊有点想笑,但鉴于元酒正用死亡眼神凝视着他,好歹是憋住了。 “我一定下手轻点儿。” 第235章 打扰了 雍长殊用手指沾了一层薄薄的药膏,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清冽,有种淡淡的药香。 不过,他忍不住多闻了几下,再次询问道:“这真的是你师尊给的药?” 元酒点点头,不解道:“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岔了。” 雍长殊不是很擅长药性,不然也不至于身上的毒拖了这么久都解不开。 既然是城上月给的药,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他将指腹上的药涂在元酒额头上,元酒立刻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疼疼疼疼疼……大哥,轻点儿啊,我脑袋又不是石头做的。” 雍长殊见她总是想躲,无奈道:“我真没用力气。” “可是我感觉脑浆都要被戳出来了。”元酒捂住圆圆的脑门,欲哭无泪道,“好疼~” 哼,等着吧! 等她修为更厉害了,长乘就彻底完犊子了。 雍长殊只能速战速决,一手控住她后脑勺,直接将手上的药膏全部涂抹上去。 元酒顿时将后牙槽咬的咯吱咯吱,两手握拳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雍长殊撤开手后,在她后脑勺敲了一下。 “你省省力气吧,长乘修为比你高太多了,我回道观发现他心情也不是很美妙,你回去说不定还得再挨一顿揍。” 元酒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决定了,最近不回去了。” 地府也挺好。 她这个人,可能也没啥别的长处,就是不挑地儿,能随遇而安。 雍长殊看她改口改的快,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真的,三百多岁的人了,还能这么闹的,他就只见过元酒一个。 …… 谢必安跟秦广王汇报完毕,才过来叫他们俩。 元酒跟着谢必安往前走,随口问道:“秦广王怎么说的?” “殿下请您过去商议。” 元酒和雍长殊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也摸不准对方的用意。 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广王比上次看要落拓好多,元酒打量着他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没有上次见面那么华丽。 秦广王被元酒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本王这好多天没换衣服了,地狱这边本来就乌烟瘴气,所以也没那条件,所以别介意。” 元酒笑眯眯的说道:“我没介意。” 秦广王怕不是忘记自己还是神仙。 “坐下谈吧。”秦广王随手摆出几张小凳子,自己先拿了一张坐下。 远处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背着手慢悠悠走过来,也坐在了凳子上。 “这位就是平等王。” 元酒拱了拱手:“初次见面,平等王百事顺心。” 平等王摆了摆手:“本王现在就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鱼,顺不了心啊。” 元酒没接话。 平等王看着一大把年纪了,估摸着也快退休了,遇上这种事儿是挺糟心的。 “你们在阳间发现了蛊雕残魂和骨妖,本王和秦广王确实没想到,地府的事情已经波及到阳间。” 平等王叹气道:“地府的事情,我们可以自行处理,但是阳间却是鞭长莫及。” 秦广王点点头,神色冷肃道:“本王和平等王,还有其他八殿,不能擅自离开冥界。而地府现在大量的鬼差,都被调到了阿鼻地狱这边,负责镇压看守那些蠢蠢欲动的恶鬼,所以能派去阳间的鬼差数量上就不会太多,这些年虽然我们也大力扩招,但是能达到合格标准的鬼差确实极少,大多还是实力不够强大,一遇上那种凶残无比的厉鬼恶鬼,很容易就被对方反制,轻则受伤,重则直接被吞噬。” 元酒:“所以,你们不打算处理阳间的事情?” 秦广王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刚刚白无常跟本王提到了元观主。” 站在一边的谢必安浅笑颔首,但并未多言。 “元观主实力超群,在阳间应该是第一人。” “之前本王有些狭隘,以为你只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今日白无常与本王说了你那一战的盛况,本王方知当初是看走了眼。” 元酒最听不得这种文绉绉的话术,这种先夸一遍,后面肯定有陷阱等着她呢。 “您有话就直说,我也不擅长揣摩别人心思。” 秦广王与平等王相视而笑:“是这样的,我与平等王商议了一番,觉得可以由元观主来负责清除阳间的骨妖和残魂,以及逃窜至人间,为祸一方的恶鬼。” “你的实力对付起他们绝对是绰绰有余,我们地府的派到上面去的鬼差,会配合你的工作。” 元酒忽然抬手:“你打住,这事儿怎么就成了我的担子呢?” “这种活儿一看我就很吃亏啊。” 秦广王并不意外她的反应:“那元观主需要什么?说说看,咱们可以商量着来嘛。” 元酒双手环胸,歪着头思考了许久:“我只缺钱。” 秦广王若有所思道:“给你10亿冥币都成,但本王觉得你不会收。” 元酒坐直身体,一本正经道:“那是当然了,我自己就会搞冥币,搞阴间金元宝,当然不缺冥币了。” 人死才用的上阴间货币,她还是个有温度会喘气的人呢。 最起码再活个上千年是绝对没问题的。 冥币,她真的会谢哦。 “我缺的是阳间货币。”元酒举起手指比划了一下,缓缓说道,“大概还差2.5个亿。” 秦广王拱了拱手:“打扰了,阳间货币地府肯定是一毛都没有。” 元酒:“……” 从地府也套不到钱,这就很烦人了! 看来想一次性解决2.5亿,还是有些难度的。 嗐~ 生活不易,又想叹气。 第236章 两全法 雍长殊偏首看元酒眉头拧成小麻花,指尖轻轻拨了拨低调奢华的袖扣,出言道:“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小观主愿不愿意听听看?” 元酒对雍长殊还是相当信任的。 “你说就是,如果是个好想法,我当然会听。” 雍长殊弯着唇角笑了笑:“地府和阳间的货币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们没办法通过货币来做交易。” “但是有些交易,不一定需要通用货币才能解决。” 秦广王也好奇地望向雍长殊:“所以呢?你的意思是?” “以物易物,是一种。” “但我觉得小观主手里的好东西不少,可能并不缺地府的东西。” 元酒闻言,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修仙界地府她去的多,而且她又有攒家底的习惯在,所以储物手镯里确实有不少用得上和用不上的。 秦广王这里的东西,她还真不一定稀罕。 “还有一种,我觉得小观主应该是能接受的。” “用地府的劳动力,换取小观主为地府捉拿恶鬼与骨妖,以及出逃的异兽残魂。” 秦广王瞬间坐直身体:“这个不行,地府有地府的规矩,亡故之人已入地府,岂能再回阳界?” 雍长殊看向元酒。 元酒也扭头看向雍长殊:“我不缺人手,咱们道观里有能力的,随便拎出来一个,分分钟都能把所有活儿包揽下来。” 第186章 雍长殊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自然知道这些。”他转眸看向秦广王,“有道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地府目前的状况,想必无需我多言,秦广王殿下也知道孰轻孰重。小观主的道观并不需要太多鬼,但是她需要一些有特殊能力的鬼。” 元酒眼睛倏然亮起来。 她的开山大业! 钱武安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搞出一个完整的方案,就是缺技术指导啊! 这下子,元酒看向雍长殊的眼神彻底变了。 大狐狸就是大狐狸。 千年的大妖在人间摸爬滚打,能搞起来这么庞大的产业,真的不是靠运气就能有的。 她的狗头军师啊~ 想抱着mua两口,她可真是太可了。 只要行山产业发展起来,两个亿算什么? 她扭头肯定能赚好多两个亿。 到时候攒下厚厚的家底。 她就不信了,等她离开后,归元观的徒子徒孙们还能这么快就败光家底?! …… 雍长殊并未注意到元酒热切的目光,只是抬手轻轻在半空中掠过,一张行山的3d版地图就出现在几人面前。 “小观主目前身负2.5个亿的债务,如果她帮地府收拾焦土塌陷造成的烂摊子,势必要花更多的时间精力。” “如果花了时间花了精力,这就会压缩她赚钱的时间。” 元酒看着秦广王和平等王,严肃且认真地狠狠点头。 她的时间可很宝贵的。 “小观主要在三年内赚到这些钱,将归元观的账目填平,这是她最首要的任务。” “但是,她也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肠。” 元酒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味。 悲天悯人? 说的是她吗? 她觉得自己倒没有那么良善,大狐狸这么夸她,她真的怪不好意思的。 要不,以后还是偶尔意思意思,少做点损人利己的事儿? …… 站在一旁的谢必安,从雍长殊开始发表意见时,整个状态就不太对劲。 他越听越觉得离了个大谱。 尤其是听到“悲天悯人”四个字的时候,目光悄悄掠过不远处,几个正画地为牢蹲着的恶鬼,实在是很想翻个白眼。 这只狐狸也实在是太能瞎掰了! 不久前刚刚被小观主物理超度,再无来世的千百只恶鬼,要是听得到,估计得用眼泪淹死他丫的。 嗐~ 打工魂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还是努力当好背景板吧。 …… 雍长殊完全不在乎几人惊愕的目光,一本正经的夸了遍元酒,继续道:“所以,元观主肯定也没办法对残魂和鬼怪危害阳间安定坐视不理。我觉得秦广王殿下倒不如与元观主达成一个长期的合作。” “地府完全可以归元观设置一个办事处。” “这样一来,去阳界接引亡魂的鬼差,如果面临危险时,元观主可以尽最大能力保障他们的安全。” “有了元观主当靠山,地府鬼差的折损率肯定是会降下来,等到实习鬼差慢慢锻炼起来,地府也会有更多的中坚力量。” “而整个过程中,地府只需要派出极少数,有专业能力的鬼到归元观打工,帮忙建设归元观与行山,让归元观可以自行盈利。” “时间一到,这些鬼还是会回到地府,并不影响他们投胎,也能将他们毕生所学发挥到最大用途。” “现在投胎本身就难,队伍要排很长,他们待在地府也只能每天在酆都城内到处溜达,其实也很是无趣。” “这个方案,应该可以算是两全其美,对双方皆是有利的。” “几位觉得呢?” …… 元酒望着雍长殊,有点崇拜他了。 “大狐狸,你的脑子真的很聪明啊。” 雍长殊笑了笑:“还好,经验罢了。” 秦广王和平等王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道:“这个本王得再考虑一下。” 元酒倒是并不急,毕竟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就算没地府的帮忙,她自己靠给人摆风水阵,给人看相算命,捉鬼驱邪,肯定也能在三年内赚到2.5个亿。 如果再遇到几个像赵图兰那样的冤大头,她还债的进度肯定会更快。 所以,该着急上火的应该是对面的平等王和秦广王。 哼~ 一切尽在大狐狸的掌控中。 …… 雍长殊从空间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元酒:“给你带的伴手礼。” 元酒直接上手拆开盒子,看着上面的图案:“巧克力啊,这个我吃过。” “南南给我买过的,x芙,十块钱一块。” 雍长殊弯了弯唇角:“我买的和他买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巧克力吗?” 元酒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拆包装袋的手还是很利索的。 元酒和雍长殊闲聊着,对面平等王已经跟秦广王议论出结果。 满头花白的平等王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个,抬手掩唇轻咳了几声。 元酒“咔嚓”咬了一口巧克力,茫然地看着平等王。 “有结果了。”平等王神色郑重道。 元酒继续吃:“您说。” 看着她又偷偷咬了一口巧克力的平等王:“……” 第237章 小饼干 结果不出雍长殊所料,秦广王和平等王同意了。 但是两位还是有限制的。 首先,他们不会去指派任何鬼为归元观服务,但是元酒可以在酆都城内招工。 一切都必须遵循平等自愿的原则。 而且这些去打工的鬼,按照工作能力,工作时间等,元酒必须支付与之相对的报酬。 这个对于元酒是小事,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一口答应了。 搞冥币,没人比她更明白了。 秦广王看着元酒乐开花的脸:“还有,必须保证他们在阳间的安全,一旦有一只出现意外,需要退还全部从地府到归元观务工的鬼。” 元酒立刻端坐好,将脑袋点了点:“这个是肯定的,没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对我罩着的人和鬼动手。” 当然,长乘和师尊除外。 但他们虽然平时很闲,也不会去找这些鬼的麻烦。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那咱们就立个协议,之后我们会在贵观设立一个办事处,就由白无常和你们对接。” 元酒从小凳子上起身,跟秦广王握了握手。 “没问题,捉拿在阳间的残魂和骨妖,还有恶鬼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雍长殊说道:“只是新通道的事情……” 秦广王:“这个我们会即刻派鬼差去查,一定会尽快把通道给堵上。” …… 元酒跟雍长殊离开地府后,很快就回到了归元观内。 此时暮色四合,后院里已经亮起橘黄色的暖光。 元酒从后门探出半颗脑袋,先往后院石桌边瞄了瞄,没看到长乘。 然后她忽然觉得后脑勺一凉,立刻警惕地抬起眼帘,朝着水井边看去。 长乘正拿着菜刀,抬头朝她望过来,还不忘手上的菜刀在磨刀石上“嚓嚓”的磨着。 元酒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把手将身旁的雍长殊推出去,挡在自己面前。 “我打算今晚出去住,你帮我拖住长乘。” 雍长殊扭头看着一溜烟就跑没影儿的元酒,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长乘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他一扭头,就看到长乘拿着菜刀站起来,朝着后门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到厨房门口,把菜刀递给了纪京白。 雍长殊挠了挠眉梢,缓步走到石桌边,坐在城上月对面。 “元观主今晚不敢回来了。” 城上月随手在平板上点了几下,轻抬眉眼笑道:“正常,一般惹了长乘,她都要去外面躲几天。” “今晚小纪要做东坡肉、手抓羊肉、叫花鸡,还有biangbiang面,阿酒是没有口福了。” 雍长殊莫名有些同情元酒:“长乘应该不会再揍她了吧?” 城上月摇了摇头:“很难说,本尊也只能劝一劝,动不动手的……还是要看长乘消气没有。” “长乘也算沾点儿猫科动物的特征,他的尾巴是最最碰不得的地方。” 城上月放下平板,为雍长殊解惑道:“长乘算是蠃母山之神,尾巴与他的神力是有关系的,其次尾巴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不像脸部和手足,碰一下他心理上都会很不舒服,更何况小酒还把他尾巴上的毛弄掉了,没把她揍成小饼干,长乘已经手下留情了。” 雍长殊:“……”比喻倒也不用这么贴切。 “听您的意思,长乘把她揍成过小饼干?” 雍长殊实在难以想象,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第187章 城上月意味深长地瞥了雍长殊一眼:“看在你送的伴手礼份上,本尊再多说一点吧。” “小饼干只是个玩笑说法。” “以前呢,小酒弄了黏性很强的汁液在凳子上,长乘坐在上面把毛粘秃了好多块,小酒自知挨揍在所难免,所以躲了长乘三个月。” “刚回来那几天,长乘倒表现得和往常一样平静。” “但是吧,那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可小酒不知道啊……” “所以,待到小酒放宽心,觉得长乘可能已经放过这事儿后,长乘某天晚上逮着她揍了一顿,把她用缚灵索捆住,卡在了山门一线天最狭窄的地方。” “顺便还把她的灵力给封了,大概卡了她三天,让她被山里的虫子咬了一脸包。” 雍长殊面上表情很淡定,但是额角狠狠抽了几下:“……” 原来记仇这特点,贵宗门真的是一脉相传! …… 城上月低头继续玩平板,过了几分钟似想起什么,忽然说道:“你要是想帮小酒,最好把握一下分寸,不然长乘连你一起记恨,你的快活日子可能真的就到头了。” 雍长殊抬眸看着老神在在的城上月。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城上月的话中听到了些许辛酸。 “您不帮元观主说说情吗?” 城上月摆了摆手,连忙说道:“年纪大了,掺和不了他们小孩子的事情。” 他又不是闲的,干嘛没事找事。 长乘虽然打不过他,但是那厮心眼小是出了名的。 一旦长乘要从其他地方算计他,他未必能及时防范。 有些亏,吃过一两次,就够了。 他一个当师尊的,护徒弟嘛,意思到了就可以了。 至于长乘收拾小酒,总归是揍不坏的,随便吧。 …… 元酒直接一口气跑下山,然后蹲在山脚下,心情有点惆怅。 她想恰饭了。 不知道小白今晚会做什么好吃的。 哎~ 为了生命安全着想,还是暂时先不回去吧。 长乘那个老六,心脏得很,手段阴得很。 搞不过。 元酒搬了块石头坐下,掏出手机准备联系今晚的“饭票”。 她盯着微信上的几个头像,最后决定还是戳一戳章龄知。 微信列表上的头像一览而过,还是小章最牲畜无害。 决定了,今晚就靠他干饭了。 元酒果断按下了语音通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但是对方的背景环境里十分嘈杂。 元酒看了看手机,靠近耳边问道:“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章龄知叹气道:“走访家属,遇到了点麻烦。” 第238章 问题房 元酒放出了大红枣,翻身上马后,拍了拍它的脑袋:“你要是不想在槐木里待着,我下次就把你放到卓世岛秘境里去,怎么样?” 大红枣跑得飞快,发出一声响亮的马啸。 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快。 元酒骑着马上路,很快就赶到了章龄知说的地址。 一家麻辣香锅小馆子。 她翻身下马后,牵着马走拐进附近的小巷子里,将大红枣收了起来。 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出巷子,推开了麻辣香锅小馆子的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章龄知和江括,还有坐在一旁发呆的弘总。 元酒在他们那桌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眯眯地说道:“感谢你们愿意请我吃晚饭。” 江括疑惑道:“你们道观不是有个大厨吗?怎么还愿意跟我们一起吃外面的小馆子。” 章龄知和弘总则是将注意力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元观主,你脑门怎么了?肿得这么厉害?” 元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弘总抬起手,有些想戳一下。 元酒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敢碰一下我脑袋,打歪你脑壳儿哦!” 弘总讪讪收回手。 行吧,他好像还真的不一定能打得过这小观主。 算了,为了他这帅气的原装脑壳儿,手还是不要那么欠了。 但是不动手,可以动口啊。 弘总小声道:“被揍了,活该。” 元酒握着拳头怼到他面前:“我觉得你被揍,也活该,你觉得呢?” 章龄知连忙将元酒手挪开,给弘总使了眼色。 “元观主,不要生气,弘总就是不太会说话。” 弘总盯着章龄知:“!!!”他可太会说话了,僵尸洞嘴替绝对非他莫属好吗? 章龄知小声道:“弘总,你不要再惹元观主了,不然她真的揍你,我拦不住的。” “行吧~” 他是只能屈能伸的僵。 弘总将凳子往远处搬了搬,避免被元酒的拳头偷袭。 …… 服务员很快就上了一大盆麻辣香锅。 章龄知起身去填了三碗米饭过来,扭头看了眼弘总:“你吃不吃?” 弘总摇头:“我晚上回去舔包。” 元酒疑惑地问道:“舔包是干什么?游戏捡装备吗?” 弘总小白眼瞬间翻得十分灵动:“没见识。” 章龄知按住了磨刀霍霍的元酒:“不是,是血包。” “弘总是僵,更喜欢血,平时也需要骨头磨牙。” 元酒低头看着一大盆香喷喷的麻辣香锅:“那他真的是没有口福。” “弘总其实也可以吃饭,但是他不太喜欢。” 弘总扭头发言道:“我是只优雅的僵,舔包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搞不来你们这些社畜的食物。” 元酒立刻怼道:“和哈士奇一样抱着猪大骨磨牙就是你最后的优雅?” 弘总气得想呼噜她一爪子:“!!!” 僵僵克星——暴力毒舌小观主! 江括忍俊不禁,低头给元酒开了一瓶冰镇汽水,插上了吸管放在她面前。 “趁热吃吧,麻辣香锅就是热的时候吃,才比较好吃。” …… 元酒看着盆子里油辣的麻辣香锅,吸了一口香气,感觉出走的灵魂回来了。 至于今天被揍的郁闷,瞬间抛到脑后。 三人埋头干饭,直到差不多快水足饭饱,元酒才抬头询问道:“你们上门走访遇到什么麻烦了?” 江括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叹气道:“之前雍先生给我们分配了任务,我们负责调查目前可能牵涉到蛊雕的人口失踪案,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和在刘希家中发现的三名死者家属沟通,希望正争取到一副皮肤供给骨妖使用,以此来审讯骨妖,找到突破口。这样是最快的。” 元酒:“这个想法没问题,然后呢?” 章龄知探了探双手,无奈地深深叹气:“当然是失败了。” “警局下午就确认了另外两名受害者的身份,都是本地人。” “一个是独居的三十多岁男青年,一个是从家里搬出来住的二十多岁女孩子。” “目前我们暂时还没有联系上那名男性受害者的家属,但是找到了那个女孩子在外租房的住址。” 章龄知有些疲惫道:“根据那个女孩子的房东交代,女孩子交了三个月的租金,刚住满三个月,他用手机联系对方收租没有结果,之后就上门去找,但是也没有找到人。所以他就打开了租房的门,发现已经很长时间没人住了,所以就把她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放在租赁的一家仓库里,又把房子租给了别人。” 元酒微微凝眸:“另外那两个人,死亡时间应该也不超过三周吧。” 江括点头:“是的,这才是最让我们不解的。” “按理来说,一般就算租客拖租,大多数房东都会先为对方保留一段时间,不会这么快就把对方所有东西都打包放进仓库里。” 章龄知:“我刚刚打电话给仓库的负责人,询问过了,受害者的行李物品是两周前就放进去。” 元酒低头思索了片刻:“我记得今天看到的那两副皮,死亡时间应该也就是两周左右。” “这也就是说,死者刚失踪,他就把东西转移了。” 江括拧眉道:“这不对劲。” 章龄知:“我们知道不对劲,但是没有证据。” “房东把仓库的钥匙和地址都交给了我们,我们可以去随便查验。” 江括积累了很多的侦查经验,冷静分析道:“章龄知在询问房东时,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很紧张,而且整个人是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章龄知:“对,我也发现了,我询问他的时候,他出了很多的汗。” “我们当时是在他租赁的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呢。” 章龄知神色微冷道:“那个房东不会和素真教有关吧?” 元酒放下筷子,一口气闷完玻璃瓶里的橙子味汽水:“不用这么着急下决定,我觉得未必。” 要是房东真和素真教有关,那肯定是跑不了的。 第188章 “你们有没有要求,去受害者生前租赁的房子里看看?” 章龄知颔首:“提过,但是他拒绝了,并且表示已经有新房客入住,我们如果去,并且对新房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的房子会成为凶房,租不出去。” “房子应该有问题。”元酒放下冰冰凉凉的玻璃瓶,“与其和房东沟通,不如直接和租房的房客沟通。” “而且,如果受害者真的是在自己家里遇害,那里肯定还残留着阴气,对正常人身体肯定有影响的。” 章龄知坐直身体:“对哦。” “但是这样,房东会不会举报或者起诉我们?” 江括淡定地坐在椅子上:“问题不大。” 顶多就是挨两句骂。 他抬眸看向元酒:“你确定那房间有问题吗?” “不确定呀。”元酒摊了摊手,“我连受害者租房位置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现在就给你答案?” “那房子得去看看。” 江括:“我去吧。” 元酒笑眯眯地擦了擦嘴角:“我去就行,算谢谢你们今晚请客吃饭。” “你们在这儿继续吃,位置告诉我,大概十五分钟就回来。” 第239章 很六啊 元酒拿到地址后,直接隐身从高空中御刀去了受害者生前租赁的房子。 从高楼阳台跳进去后,她收起了手里的长刀,朝着客厅望去。 阴气很淡。 两周过去,客厅朝阳,阴气散得非常快。 屋子里的灯是关着的,她也没感觉到有人在家。 所以她直接推开阳台门进去,循着仅剩的阴气,找到了阴气最重的地方。 主卧。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公寓,加起来面积并不大。 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元酒推开门进去后,天生的警惕心让她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她几乎是瞬间就将警戒心拉满,并未打开房间的灯,继续隐身往卧室内走去。 元酒绕了一圈,确定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女性受害者遇害的地方,她蹲下身看着墙壁与地板之间,踢脚线的胶上有已经干涸的血点子。 她动了动鼻尖,能嗅到人血的味道。 起身之际,她身体忽然顿住,看着踢脚线上并排的几个白色插座。 有两个电源插座,还有一个网线插孔。 元酒手指在那个看起来像网线的插孔上摸了摸,直接将白色的外壳扣下来。 里面的微型摄像机正闪着红色的光。 元酒蹲在地上,看着摄像机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身后正对的大床。 好家伙,合着紧张害怕不是因为是素真教,而是安装了监控拍房客的隐私。 元酒将外壳重新按回去,抬手将周围的阴气全部团起来,捏成了一颗黑乎乎的小球,塞进了小孔里。 偷拍! 再打开监控,定要吓他个屁滚尿流。 …… 元酒起身离开了主卧,顺手关好了房门,又从阳台原路返回。 章龄知和江括坐在麻辣香锅小馆子,一人拿着一罐冰啤在喝。 章龄知有些焦躁不安:“我们让元观主一个人去私闯民宅,是不是不太好啊?” 江括笑了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剩下只有元观主和弘总。” “你不说,我不说,弘总不说,谁还能知道她私闯民宅?” 都是特殊部门了,做事当然也有些非常规手段。 这个案子比他们想象中要更麻烦,能在最快时间内侦破,并将为祸人间的凶手抓捕归案,也就会有更多的人能活下来。 “时不我待,龄知。” 章龄知缄默不语。 确实如此。 …… 江括话音刚落,元酒就推门进来了。 她坐回椅子上,伸手挠了挠眉心:“我觉得你们可以找个借口,光明正大地去检查那套房子。” “听你的意思,是发现了什么?”章龄知问道。 江括也看向元酒:“那房子有什么不对吗?” “有人在主卧安装了隐藏摄像机,偷拍房客隐私。”元酒说的很平静。 江括和章龄知面色却瞬间铁青。 章龄知握拳道:“肯定是那个房东干的,混蛋。” “现任房客应该是名男性,但是有女朋友。”元酒将自己看到的做了个分析,“洗手间有少数女性的用品,但是整个公寓里大多数还是男性生活的痕迹,应该是房客女朋友偶尔会过来住。” “你们想进去搜查很简单。”元酒弯着唇角笑了笑,“直接跟那个男房客沟通,让他去检查家里的所有插座,肯定能找到不止一个微型摄像机。他有了这个完全可以报案,你们可以申请搜查房东的电脑手机平板,应该能找到不少视频。” “如果幸运,说不定还能找到受害者遇害的视频。” 江括霍然起身,脸色十分难看道:“我现在就去联系。” 江括大步流星地走出小馆子后,章龄知错愕地看着元酒。 “小观主你现在很六啊,逻辑思维满分!” 元酒笑眯眯地拱了拱手:“谬赞谬赞。” “哦,对了,还有一点。”元酒小声说道,“我在主卧的踢脚线缝隙的胶上发现了一点点干掉的血星。” “应该是受害者的。” “房东应该早就知道她遇害了,所以才会这么快把东西转移走,然后又找了新的租客。” 元酒掏出两张符篆:“这是两张平安符,你们如果见到那个新的租客和他女朋友,给他们吧,算是这次私闯民宅的赔偿。” “他们在有阴气的环境中住了半个月,身体很容易出问题,小病小灾在所难免。” “佩戴这个,至少能逢凶化吉。” 章龄知接过平安符,将两只符折起来,放在了口袋里。 “我会转交的,麻烦小观主了。” 元酒给自己倒了杯微微甜的玫瑰花茶,捧着杯子浅浅呷了一口:“你们今晚是回特管局熬夜办案吗?我跟你们一起吧。” 章龄知和弘总忽然同时望过来。 “元观主,你不回归元观吗?” 元酒指了指头上的大包:“看到没有,长乘干的。” “我刚得罪他,暂时不敢回去。” 章龄知和弘总同时黑人问号脸:“???” 这是能告诉他们的吗? “反正我在道观的卧室,拆了之后到现在都没建起来,回去也是幕天席地,跟你们去特管局待几天也一样。” 章龄知自然是很乐意啊。 “那感情好,咱们特管局有员工宿舍,空房间还是蛮多的。” “元观主你要是累了,也可以去空房间休息,住多久都行。” 像他们今天这样遇到麻烦,只要肯出手帮个小忙,那他们就更感激了。 元酒放下杯子,感慨道:“你们特管局待遇真的好,那我就不客气去蹭几天了。” 反正外面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她还回去干嘛?! 第240章 勘查中 元酒喝了一杯花茶,江括拿着手机就从外面走进来,直接去柜台结账。 “今天这顿饭江队请啊?”元酒扭头看着章龄知问道。 章龄知点点头:“我们每次和江队外出,都是他请客吃饭。” 元酒震惊道:“你们这样是不是过于没有良心了些?好歹偶尔也要请一顿吧?” 章龄知扭头看着弘总:“我的钱全拿去给弘总买东西了。” 弘总反驳道:“你自己还攒着小金库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章龄知心痛道:“那是我才开始攒的老婆本,而且就一点点,不然我这辈子打光棍儿吗?” 元酒笑着调侃道:“有了弘总,你还想要什么自行车呢?” 章龄知扁着嘴道:“那不一样,弘总是吞金兽,我是人,是人肯定就要考虑衣食住行,总不能以后我去入赘吧。” 弘总将手机塞回兜里,一本正经道:“也不是不行,顺便可以问问能不能带上我?” 章龄知:“!!!” 元酒顿时乐不可支。 调侃过后,章龄知回头看了眼江括,小声说道:“其实吧,你说的我都清楚。” “不过里面有些原因,很多人都不清楚。” “其一呢,我们每次在外面执行公务,吃饭是可以报销一部分的,但能报销的钱不会太多。” “所以我们和江队出来吃饭,基本上也从不挑贵的店,就是一般的路边摊。” “江队倒是每次都想带我们去更好的地方吃饭,但是大家都不太想占他便宜,哪怕他本身就很有钱。” 章龄知轻轻叹气道:“怎么说呢,江队压力其实蛮大。” “你也知道,他是咱们部门唯一的普通人。” “就算是我这种实力偏差的玄门弟子,怎么着都还有像弘总这样的搭档,遇上一些小的鬼怪邪祟,靠自己还是可以应付一二的。” 第189章 “但是每次有危险,他还是会下意识护着我们。” “哪怕江队来咱们特管局时间不是很长,但我们对江队也是非常信任的。” “真正遇上危险的时候,大家几乎都会先考虑到江队的安全,不会让他去正面接触过于危险的东西。” “江队也知道这点,所以坚持每次外出都请客。” 章龄知微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我们后来发现这点,渐渐就不再提这事,大家都默认了江队的做法。” 元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长期饭票啊,真好。” 章龄知瞬间哭笑不得道:“元观主你都是日进斗金的人了,还想找个长期饭票吗?” “日进斗金,不存在的。长期饭票,谁不喜欢啊?”元酒郁闷道,“眼下负债还有两个多亿,愁的我头都快秃了。” 章龄知瞬间不说话了。 元观主的负债也确实麻烦,反正他自己在三年内肯定没办法赚到三个亿。 还是小观主有勇气!有魄力! …… 江括结完账后,走了过来:“租客那边已经联系过了,我们现在就可以上门。” 元酒和章龄知立刻起身,弘总也压好自己的帽子,尾随在队伍最后面。 租赁那套房子的男士叫尚回,江括联系他的时候,他正和女朋友吃完晚饭,两人准备去电影院看电影。 听到是警察联系他后,他和女朋友暂时没进放映厅,站在走廊里接了电话。 得知他的房子上个租客可能在家遇害后,他顿时就感觉哪哪都不舒服,恨不得立刻打电话质问房东,怎么敢把凶房租给他,而且房租还一毛都不降。 不过江括安抚好他后,告诉他警方要先取证,才能拘捕房东时。 尚回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不过他还是要了江括的编号,打电话到派出所询问了一下,确认了江括确实是在警务人员,才带着女朋友立刻赶回了家。 尚回赶到家门口时,江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元酒和章龄知站在最后面,一副后排划水打酱油的模样。 “尚先生你好,我是江括。” 江括给尚回先看了证件后,才说道:“谢谢你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 “江警官你好。”尚回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将客厅的灯打开,“请进。” 章龄知率先进去,戴上了手套,拿出led紫外线手电筒,神色严肃地走了进去。 江括回头道:“你们尽量待在客厅,暂时不要随意走动,我们先做一下勘查。” 因为有元酒提前勘查过现场,他们都很清楚凶案现场在卧室,但是其他区域也要检查一下。 所以章龄知负责客厅和厨卫,江括则是去了主卧。 元酒从弘总兜里掏出手套戴上,让弘总在客厅等着。 弘总气呼呼地站在原地,盯着她的后脑勺,恨不能盯出两个洞来。 …… 元酒推门走进卧室,停在了墙边,慢慢蹲下身后,手在踢脚线的胶上指了指:“喏,这里有血迹。” 江括拿着紫外线手电筒在地板和踢脚线上照了照,被清理过的血迹一目了然。 “地板和踢脚线上全是血,这里就是第一现场了。”江括蹲下身,将手电筒交给元酒,“我拍几张照片。” 元酒拿着手电筒照着地板,觉得这手电筒真是神奇。 “这工具可真厉害,我肉眼都没办法看到地板上的血迹。” 江括笑了笑:“人力有时尽,工具的诞生就是辅助人类工作与生活,元观主一身本事已经很厉害了。” 元酒好奇地捏了捏手电筒:“这种手电筒改天能不能送我一个?” “可以。” 江括拿着手机,快速地拍了几张照片,直接传给了刑侦部门。 他收起手机,摸了摸墙面,低头凑近墙面闻了闻:“墙面上没有血迹,但是有一股很淡的胶水味道,涂料应该用的是近两年新产的无甲醛涂料,造价很贵,味道也相对很淡,粉刷之后一周味道就能散得差不多。” “你对这些还挺有研究。”元酒看了眼淡绿色的墙面,“我反正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就是觉得味道有些大。” 她五感要比普通人更灵敏,但是对涂料也是真的毫无研究,根本无法在江括的专业领域比较。 “先出去,和尚回沟通一下。” 江括起身,将手机收回兜里。 元酒指尖敲了敲插座:“还有这个呢,别忘了。” 江括单膝跪在地上,准备伸手将插座盖子抠开,元酒挡开他的手。 “这个你不行,我来吧。” 原本插座四周是封着胶的,她之前抠开过一次,但是封上去后用了自己的灵力,所以江括想徒手抠开是不可能的。 江括让开了位置,元酒单手就把盖子揭了下来。 “喏,这是微型摄像机吧,我应该没认错。” 江括低头将微型摄像机拆下来,扭头道:“你打电话给刑侦的李队,让他去找法院签搜查令,速度要快,别让房东给跑了。” 元酒掏出手机立刻打给李宏启:“你刚刚照片是发给李队了吧?” “嗯。”江括点了点头,将微型摄像机放在掌心,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元酒将盖子放在地上,给李宏启说了以下情况。 “我马上去办,搜查令一下来,我就带人去查。”李宏启保证道。 第241章 05号箱 …… 元酒挂了电话,走出去之后,就听到尚回女朋友在哭。 而尚回情绪也非常不稳定,愤怒地一脚踢翻了客厅角落的花盆。 元酒将手机收起来,摘下手套道:“李队已经去联系了,搜查令应该很快就能签下来。” 她看了眼尚回的女朋友,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被拍了隐私,换谁都会愤怒。 一旦房东动了更坏的心思,比如勒索之类的,那就更让人害怕了。 所以在外租房,还是要有一定的戒备心理,至少入住前要先检查一下。 有些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 …… 章龄知在安抚尚回和他的女友,至少目前他们的行动赶在了房东之前。 只要搜查到了视频证据,将房东带回去审讯,很快就能掌握更全面的消息。 元酒站在客厅外的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夜幕,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座城市在黑夜虽然格外美丽,但也十分喧嚣。 在藏污纳垢的同时,又满载光明与希望。 她和特管局走得太近,所以好像总是能看见人性最卑劣的一面。 她其实还是不太懂。 但唯一知道的,就是人性始终是复杂的。 从无绝对好坏与利弊。 要学的确实还有非常多。 她现在隐约有些明白,当初佛宗的大光头说的那些话了。 一心问道,不一定能飞升成仙。 真正成仙之人,多半是要历经人世间酸甜苦辣,真正见识过人间百态,方才能真正的感悟天地变化,领略何为真正的仙道。 …… 李宏启那边很快就拿到了法官签署的搜查令,立刻就带队去了房东家里和租赁的办公室。 小秦给元酒打了电话,直接现场直播抓捕现场。 元酒握着手机,问道:“你这样在办案的时候给我直播,是不是不太好?” 小秦:“我就口头跟你汇报一下现场情况,改天你能把小纸人借我玩几天吗?” 元酒:“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小纸人从元酒兜里爬出来,慢慢骑坐在元酒肩膀上,用小短手捏了捏元酒耳朵。 元酒扭头看着它:“你真想跟他一起玩几天?不怕他把你给霍霍没了?” 小纸人双手举起来,身体像风中的芦苇一样左右摇摆。 “行吧,改天把你送过去。”元酒拨了拨自己的耳朵,“不要再捏我耳朵了,有点痒。” 小秦听到元酒的声音,兴奋道:“真的啊?那我提前谢谢你了,元观主。” “专心办案。”元酒挂断了电话。 大概二十分钟,小秦又打电话过来。 他这次开了视频,面前放着一台电脑,还有两部手机。 “元观主,我们找到证据了。” …… 房东叫吴蚌,十分钟前已经被警察带走。 李宏启带队搜查过后,很快就从吴蚌的卧室查出了两部手机,和一台藏在衣柜夹层的笔记本电脑。 一般的电脑和手机都是经常使用的,所以不会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所以这些电子产品的作用,完全可想而知。 李宏启从衣柜里搜查出电脑时,吴蚌整个人面如死灰,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小秦打开电脑后,李宏启问了好几遍,但是吴蚌始终不肯开口说密码。 没办法,小秦只好自己上了。 第190章 反正他是搞技术的,破解个普通人的密码,还不是小意思。 电脑破解之后,里面的视频根本就没有隐藏。 小秦点开文档后,发现里面至少有上百个视频,随便点开一个,都是偷拍的情侣视频。 证据确凿,小秦立刻就掐掉了视频。 他扭头看向李宏启,李宏启看向看管吴蚌的两个警察:“把他铐起来,带回局里。” …… 小秦打给元酒视频后,很快就在电脑里找到了那名女受害者的监控视频。 大多数都是侵犯隐私的视频,小秦几乎是快速跳过去,很快就找到了最后一个。 是一个被吴蚌拖到了单独文件夹里的视频。 前半段还很正常,但是后半段则完整记录了那名租客遇害的全部过程。 只是微型监控器像素本身就不太行,视角也受到限制,加上谋害受害者的并非人类,所以视频中大多数都是黑雾,有几分钟还彻底黑屏。 小秦:“元观主,你需要这段视频吗?” 元酒微微颔首:“传给江队吧。” “ok。”小秦比了个手势,手指噼里啪啦在电脑上一通敲打,很快就把视频传到了江括手机上。 “等这个案子结了,我去找你领小纸人啊。” 元酒颔首笑道:“行。” …… 刑侦那边也安排了新的警察,过来负责尚回和他的女朋友。 这种案件暂时不归特管局管,江括和章龄知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人口失踪案上。 警方接管了命案第一现场后,章龄知拿出一把钥匙:“这是吴蚌给的那家仓库的钥匙,死者的遗物都在那里放着。” “我们之前问过吴蚌,是否在死者遗物中看到过一具雕像,他说是有的。” “描述和素真神像一模一样。” 元酒坐在车后排:“所以,现在就去?” “嗯。” 元酒看了眼天色,估计都十点多了。 章龄知和江括还真的精神。 “小观主,你想回去休息吗?要不,我另外安排车送你回去。” 元酒摇了摇头:“不用了,一起吧。” 要真是有素真神像,她还是去看看的好。 毕竟都插手这个案子了,那就帮忙到底吧。 回道观是不可能的。 若是去特管局,所有人都在外面忙,她去也很无聊,难道要一个人坐在局里打游戏吗? 几人很快就到了仓库。 章龄知和江括将仓库卷闸门拉上去,然后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受害者的遗物都存放在5号箱子里。” 章龄知从角落找了根撬棍,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很快就找到了堆在角落的五号箱子。 元酒盯着那箱子看了一会儿,正准备拦住章龄知时,弘总已经从他手里拿走撬棍,将人挡在了身后。 第242章 变异了 弘总往后看了一眼:“我来,往后退。” 章龄知和江括对视了一眼,纷纷后退了几步。 元酒站在两人斜前方,与弘总说道:“开箱。” 弘总单手拿着撬棍,“卡卡”几下就把箱子上的钉子撬开,左手抓着箱子最上方的板子,猛然将其掀开。 一道黑烟瞬间就从箱子里窜出来,试图从弘总与元酒中间的缝隙直接逃窜出去。 弘总速度要比寻常人快太多,几乎是在同时就开始移动,直接将撬棍丢在地上,用右手徒手抓住了那道黑烟。 元酒挥手打出一道灵气,原本死命挣扎的黑烟顿时蔫头巴脑。 弘总用手捏了捏黑乎乎的东西,脸上表情十分嫌弃。 “这什么玩意儿?手感就像一坨清洁泥。” 元酒好奇地往前走了两步,凑近多看了几眼,用手戳了好几下。 这东西看着像是一团阴气,但奇怪的是,竟然是一坨能捏的到的实体。 就是手感非常软,而且也没有固定形状。 “阴气还是比较重的。” 元酒多看了两眼,走到箱子前,从兜里掏出一个硕大的明珠,单手托举往上,明珠从她掌心飞起来,飘在了半空中。 章龄知看着微微睁大眼睛:“小观主,你这明珠很漂亮啊,拿出买肯定说不定能拍出上亿的价格。” 江括摇了摇头:“不止。” 元酒的这颗明珠,比目前为止历史上所传的明珠要更大更亮,上面的纹路也十分漂亮。 若是更仔细地看,上面的稍微暗一些的地方,应该是一副双龙图。 这颗明珠要是真的拿出去拍卖,绝对不止一个亿。 元酒抬头看了眼明珠,遗憾道:“这个不能卖。” “这颗是真正的龙珠。” 章龄知表情瞬间开裂:“???” 江括和弘总也没好到哪儿去。 “龙珠?!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存在龙珠呢?” 元酒睨了章龄知一眼:“这颗龙珠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但是你们特管局都有上千年的大妖,怎么就不允许龙的存在了?” “龙肯定是存在过的,但是早就灭绝了。” 至于龙珠,谁知道呢? …… “这颗龙珠是一头老龙送给我的,是他死后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 元酒神色平静地说道:“当时呢,我也是偶然碰到它,它原本镇守着一片海域,守护着海底的一座墓。但是当时有人想要猎龙,毕竟龙族全身上下都是宝贝,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知道那片海有条龙,所以那老家伙哪怕年老体衰,也拼了命地和那些人两败俱伤。” “因为打得太凶,海底出现裂缝,海水倒灌进裂缝之内,藏在海底的墓就会暴露在世人眼前。” “为了死守这个墓的秘密,它将龙珠送给了我,请我寻师尊帮忙封印海底墓。” “后来,它就以身躯填了海底裂缝,我去寻师尊帮忙,最后帮它把裂缝补好,并且把海底墓封印了。” 这故事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是从元酒口中说出来,却又好像很可信的样子。 “那个墓到底藏着什么?值得一只龙这么拼命。” 元酒摇了摇头,很淡定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但师尊是知道的。” “或许,你们可以问问他?” 章龄知疑惑地望着元酒:“小观主,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好奇啊,但是我不想问。”元酒开始低头翻箱倒柜,一边慢吞吞地说道,“这世上呢,每个人都会有不想宣之于口的秘密,就连我们自己都是,所以好奇心可以有,但底线也要有。” “海底墓很神秘,那是老龙愿意以死守护的秘密,他不想说,那我就不问,这是尊重。” 可能再过很多年,封印松动,海底裂缝扩大,那座墓早晚会被发现。 但是她已经尽了一个陌生人最大的能力,努力帮它守住了一段时间。 元酒从箱子里捞出一尊木雕,回头与两人说道:“人活一世,问心无愧最重要。” “很多人都做不到这点,但是目前为止,我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对得起曾经生她的父母,哪怕他们对不起自己。 对得起天地,对得起朋友,对得起短暂相识的过客。 当然,仇敌除外! 毕竟如果对得起仇敌,那就对不起自己。 当然是自己必须先痛快了再说呀~ 嗯,如果非要加个对不起的人,可能就……长乘? 把他尾巴毛弄坏了两次? 但是她半点儿也不愧疚。 因为长乘从来不给她愧疚的机会,有仇能当场报就当场报,不能报也绝对不会超过一年。 所以愧疚个毛线! 哼哼~ …… 江括戴上手套,问道:“我能拿吗?” 元酒微微颔首,将手中的木雕交给了江括:“我没有留下指纹。” 江括笑了笑:“我知道。” 章龄知看着木雕,又看了看弘总手里的东西,摸了摸鼻尖道:“这东西难道是从雕像里面跑出来的?” 元酒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雕像上的阴气反而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与刘希家中那座雕像别无二致。 “再翻翻看。” 章龄知戴上手套,和元酒一起开始翻箱子。 里面大多是受害者的衣物鞋子,还有几个小箱子的杂物。 章龄知翻到角落的时候,手指忽然顿住:“应该是这个吧?” 元酒走过去,低头看着裂开的黑色蛋壳儿,直接将蛋壳儿捏了起来。 还挺大,比鸵鸟蛋还略大一些。 就是通体黑色的,上面有一些红色的火焰纹路。 元酒拿着蛋壳儿,转身走回弘总面前,伸出手道:“把它先给我看看。” 弘总将手中像软面条一样垂下来的东西交到元酒手里,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元酒拎起黑色的“软面条”,放在眼前打量了半晌。 第191章 “肥遗?” 手里的小东西忽然动了动,慢慢抬起首尾。 元酒差点儿就想把它抡墙上。 “肥遗?是什么?”江括看着元酒,还有她手里那团东西,转头看向弘总。 弘总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又不是万能的。” “肥遗也是上古异兽吧。”章龄知忽然开口说道,“我在《西山经》里看到过记载,肥遗像蛇,六足四翼,一旦出现就会有大旱。” 元酒:“《山海经》里记载的肥遗,共三种,两蛇一鸟,有的说它是一头两身,出现的地方会大旱;有的说呢,它就是一种黄色的小鸟。” “这只怎么可能是肥遗?他就是一坨黑乎乎的清洁泥。”章龄知觉得幻灭了。 元酒捏着肥遗也很幻灭:“蛋壳儿上的纹路,和肥遗蛋一样。” “它怎么长成这个样子?” 元酒无奈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江括:“现在的环境不比上古,这些异兽应该都是从地府跑出来的,蛊雕直接是靠吞噬来修补残魂,这只肥遗……可能是因为环境不太好,变异了。” 元酒立刻点点头:“合理。” 不然也没办法解释,在书中记载的威风凛凛的异兽,为何现在变成了一团泥。 遗传和变异,真的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呢! 第243章 可爱肥 将受害者生前的东西检查完后,章龄知和江括开始把东西往回装。 弘总将几颗钉子敲直,准备一会儿封箱时用。 至于元酒…… 她蹲在大门口,用手戳了戳黑乎乎的肥遗,第八十八次长长叹气。 肥遗首尾勾连,然后给她比了个心。 元酒:“你不要妄想了,比心我也不会放了你的。” “你长得这么丑,放出去会吓坏小朋友。” 肥遗自闭:“。。。” “有没有办法拯救一下你这辣眼睛的外貌?”元酒问它。 肥遗立刻摇摆起来,然后应该是头部的地方,裂开了一个口子,往外咬了一大口空气,然后闭合上“嗷呜嗷呜”地咀嚼起来。 元酒抬手抽了它一巴掌:“吃人就不要想了,你当我是死的吗?让你吃人了,我的脸往哪儿放?” 肥遗继续自闭。 那就没办法了。 它也好愁。 因为魂体不完整,所以它本来到了阳间后是准备先养魂的。 与其留着残魂,东躲西藏慢慢修补魂体,还不如废号重来。 所以它重新回归一颗蛋蛋的状态,和雕像一起被送到了那个小姑娘手里。 它本来是充当黑色石头,乖乖巧巧装作一个饰品的。 只要那个女孩子给雕像供奉,最后香火都会到它身上,只要她虔诚供奉一年半载,他就能咸鱼翻身了。 结果,那姑娘就被蛊雕那个老阴比吃了! 还仗着它是一颗蛋,根本无法反抗的情况下,一脚把它踹到了床底下。 它恨死那只小肚鸡肠的沙雕了! 还没等它想到自救的办法,那个臭房东又把它塞进了箱子里,打包送到了黑乎乎的仓库。 肥遗:“!!!” 每天都想干掉这些害它沦落到如此地步的混球们。 …… 元酒感受到它的怨念,突然长咦了一声。 “虽然你长得丑,但是你的魂体好像……比那只蛊雕要更强韧一些。” 肥遗顿时支棱起来,如果有眼睛,它现在双眼肯定一闪一闪放光明。 “而且你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还能给出基本的反应,比那只鸟强不少。” 肥遗:“……”那是,废号重来本身就需要很大的魄力。 它选择废号重来,虽然风险很大,但是这样一来,它的魂力能快速凝实。 比之前残魂状态,总是浑浑噩噩要好很多。 而且,它可比那只蠢鸟要聪明多了,那家伙在隐狱里就每天暴躁的要死,不像它养精蓄锐,是残魂堆里少有还保留着清醒意志的异兽。 元酒:“放你是不可能的,改天把你送回地府,然后你自己想办法吧。” “实在不行,你可以再变成蛋,重新尝试一下,能不能突破。” 肥遗没精打采地挂在她手上。 不可能了。 它蓄积了好久的力量,才拼来一次重新转化的机会。 想要再变成蛋蛋,估计还要等个几十万年,重新充能才能开机。 废了废了。 忽然就觉得还不如回隐狱待着。 现在这熊样儿,它自己看了都很气。 不过归根究底,都怪蛊雕那个王八蛋! 艹! 这次回去后,希望还能和蛊雕关在一个狱里。 接下来几万年,不打得蛊雕叫爸爸,它就不叫肥遗! …… 元酒觉得这肥遗还怪好玩的,她戳了戳肥遗的尾巴:“你是不是一旦出现,真的会有干旱啊?” 肥遗晃了晃尾巴。 元酒奇怪道:“不能啊?” 肥遗又晃了晃尾巴。 “也不是?” 肥遗点点尾巴。 以前能,现在不能。 以前能力强大,所以能够感知到哪里的环境最适合它自己待着。 准确的说,不是它出现的地方会有大旱,而是将会出现大旱的地方,它才会去。 从前的人族真的很愚昧。 但是现在的人族……好聪明。 他在那个小姑娘房间里待了好长时间,学了好多新鲜东西。 比如“沙雕”这个词! 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喜欢人族的词汇,真的准确地概括了那个老阴比蛊雕身上最突出的气质。 还有比心。 刚刚给拿捏它命脉的小姑娘比心,小姑娘掐它都没有那么疼了。 比心真的好用。 …… 元酒完全不知道肥遗心里的戏,觉得把它拿回去逗师尊应该还蛮有意思。 省得师尊天天刷剧,上网还被骗! 现在只骗了五千块钱,倒不是什么大事。 但以后骗的更多,或者骗色…… 想想她都想举起屠刀了。 这肯定是不行的。 必须防患于未然,还是给师尊找个玩具比较重要。 她捏了捏肥遗:“我觉得你是个蛮有意思的残魂,可以暂时不送你回地府,不过你得给我打工。” 肥遗立刻摇头晃脑,开心得想要甩着尾巴螺旋上天。 “你呢,去给我师尊解闷,他这个人比较……宅。” “宅,你懂吧?” 肥遗点点头。 它听小姑娘骂过“死肥宅”! 元酒:“你负责逗师尊开心,说不定你让他开心了,他就能帮你修补残魂,带你去修仙界。” “相比于这方世界,还是修仙界更适合你们这些异兽待着。” 肥遗虽然不知道修仙界是什么,但是不妨碍它高兴啊。 那地儿一听就是福地,肯定比冥界的隐狱好上一万八千倍! 只是逗她师尊开心而已,它就不信了,难道还比在隐狱和那些脑残打了数十万年的群架难? 第244章 解密码 弘总将木箱子封好后,把手里的撬棍重新放回角落里。 “现在回局里吗?”元酒拎着肥遗站起身问道。 江括点了点头:“先回去,已经很晚了。” 剩下的走访和调查工作,只能放在明天进行。 今晚还要整理一下目前掌握的消息和资料。 将仓库门关上后,江括开车带着他们回了特管局。 进入特管局之后,元酒才发现办公室里人不少,而且大部分都在加班。 江括和章龄知并不意外:“这次事情我们暂时不知道牵涉的范围,素真教不止在北海市有信徒,好像在其他城市也有,这些都要和当地的部门对接,进行一一摸查。” “所以,不少人这段时间都要加班了。” 章龄知带着元酒去了会议室:“小观主,你先待在会议室吧,如果困了就告诉我,我带你去宿舍休息。” 元酒看着偌大的会议室,又望了望章龄知:“你们呢?” “我去把电脑和东西拿进来,今晚在会议室加班。” 把元酒一个人丢在会议室也不太好。 江括从饮料柜里拿了几瓶冰饮,随手放在了会议室桌子上:“元观主,你自便即可。” …… 元酒从袖子里摸出肥遗,挥手将桌子上一瓶橙汁搂过来。 “喝不喝冰橙汁?”元酒将肥遗丢在桌子上问道。 肥遗:“???”啥玩意儿? “饮料,你能不能喝?” 肥遗立在桌子上思考了两秒,用尾巴撞了撞凉冰冰的瓶子。 “你想试试?” 元酒领会了它的意思,然后拿了个一次性的纸杯,倒了小半杯橙汁放在它面前。 “那你试试吧。” 第192章 元酒也很好奇,因为肥遗和蛊雕不太一样。 蛊雕就算吞吃了再多人,也只是魂魄。 但是肥遗不太一样,它废号重来,身体像软泥一样,是有实体的。 元酒也说不准,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肥遗慢慢挪到纸杯边,将头埋进杯子里。 刚呷第一口,它忽然将头从杯子里举起来,冲元酒又比了个心。 元酒单手托腮看着肥遗重新埋进纸杯里,开始吨吨吨喝起饮料。 虽然吧,长得丑,但是看久了反而觉得……怪可爱的。 …… “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元酒弯着眉眼说道。 肥遗抬头歪了歪身体:“???” 它不就是叫肥遗?还起什么名字? 元酒:“肥遗是你的大名,我觉得你这么可爱,应该再给你起个小名。” “我以前听老人说过,起个贱名好养活,你估计也不想自己一通操作猛如虎,结果回到隐狱舞吧?” 肥遗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很是信服地点点头。 “那你就叫肥肥吧?可爱肥,幸福肥,想怎么肥就怎么肥!” 肥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它其实苗条得很,跟肥胖没有关系。 元酒:“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肥遗:“。。。” …… 江括拿着电脑走到会议室,转头看着元酒:“刑侦从那个房东家里搜查到的监控,就是小秦发过来的那份儿,你看过了吗?” 元酒点了点头:“看了一点,小秦通过视频,在电脑里给我放了个片段。” 江括把电脑打开,连接上会议室的屏幕。 “他刚刚又给我发了一些视频,我们再看一下。” 他之前收到视频,但是因为和房客沟通,所以没来得及看。 视频开始播放后,元酒给自己也倒了半杯橙汁,漫不经心地喝着。 这个很年轻的女性受害者,姓袁,叫袁之葵。 她大概供奉素真神像的时间不短,已经形成习惯,每天回到家后,就先进卧室给素真像上香。 每次上香之后,她都会在雕像前跪上五到十分钟,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然后就是正常的吃饭洗漱,坐在书桌前拿着计算器捣来捣去。 江括暂停了一下,凝眸道:“她可能是个会计。” 元酒不了解,所以也没有发表意见。 章龄知一直拿着电脑,调出了袁之葵的个人资料。 “这是今天刚整理出来的,袁之葵是北海市金禾事务所的初级会计,刚从大学毕业几个月。” “是北海财经大学会计专业的应届毕业生,她大四在金禾事务所实习,就已经开始在外面租赁房子,起初是在中北路那一带,今年四五月份才搬到如今的那套房子。” 江括:“金禾事务所就在她现在住的地方附近,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嗯。”章龄知快速地翻着袁之葵的详细资料,提出了一点,“袁之葵大学时候谈了个男朋友,比她大一岁。” “大约一年前,她男朋友在外地比赛,因为一个司机醉驾,他男朋友遭遇车祸,当场身亡。” “刑侦那边去询问过他父母,自从她男朋友因车祸去世后,袁之葵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大概也就是那段时间,她好像开始信奉素真教。” “他父母没有阻止,因为觉得只是吃素,供奉一个雕像,孩子也没有出现其他自残的行为,甚至还愿意接受心理治疗,精神状态也比之前要好,所以他们觉得这是好事。” 章龄知垂眸停在电脑页面上:“他父母说,她从男朋友去世之后,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江括:“我们没在她的私人物品里找到日记。” 章龄知:“好像是网络日记,应该是在她的平板电脑里。” “我去拿证物。” 袁之葵的电脑、手机与平板,都被房东拿走了。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拿去刷机,所以警方在他家里搜到了。 起初警方以为是他自己的,考虑到里面可能会存储一些视频,所以当证物带回局里了。 不过房东吴蚌抓回来之后,刑侦那边就立刻展开了审讯,目前已经问出来不少信息,其中关于袁之葵的电脑平板还有手机,他都老老实实交代了。 …… 很快,章龄知就从开车从刑侦那边,将袁之葵的平板和电脑,还有手机全部取了回来。 章龄知将平板连在电脑上,十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 元酒看着啧啧称奇,扭头问道:“他这是在破解密码?他能行吗?” 章龄知抬头笑道:“我大学辅修了计算机专业,破解密码这种低难度的事情,我还是可以的。” 果然啊,能进特管局的都是人才。 元酒夸道:“厉害。” “当初也就是喜欢,学了学,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密码很快就破解开了。 章龄知把很快试着又去破解平板app上的登录密码。 大概试了几次后,章龄知就登上了袁之葵的个人账号,看到了文件目录里数百篇日记。 好多。 真要一篇篇看,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元酒指尖在桌面点了点:“先看看她近期的日记,再找找看她刚进素真教那段时间的日记。” 一个青春正好的小姑娘,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去信奉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教派。 多半是有人指引,或则是偶然在哪里听说过。 第245章 还挺逗 章龄知按照元酒提的,很快就筛选出相关内容。 看完之后,他就沉默了。 很老套的套路,但偏偏真的有人信了。 袁之葵是通过一个线上的交流会知道素真教的存在。 她在男朋友去世后,因为心理上出现了问题,有些抑郁倾向,所以他父母才会为她找心理医生治疗。 为了让父母不担忧,她也坚持看医生,并且在网上参加了匿名的交流会。 袁之葵的状况逐渐得到缓解。 也通过一个交流会的网友,发展到线下,由对方介绍进入了素真教。 一开始,加入素真教是需要考核的。 素真教考核很严格,三周之内是不能吃任何荤的。 加入素真教的人会在群里分享自己每天的饮食。 有人会在线上严格监控。 考核之后,才会成为真正的素真教徒。 之后会让教徒请一尊神像回去供奉,每天上香祷告。 而袁之葵加入素真教的原因,则是因为有教徒告诉她,虔诚供奉素真女神,只要诚心能打动女神,很快就能实现心愿。 袁之葵的心愿能是什么? 她的心结一直都是死去的男友。 哪怕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她还是坚持每天祷告。 原本的想法只是,茹素敬神,为已故的男友祈福,希望他死后能事事顺遂,早登极乐之类的。 但是……直到两个月前,她发现有个教徒说真的见到死去之人。 所以她开始听信那个教徒的话,以血饲养神像。 …… 元酒和江括听完,只觉得荒唐至极。 “把她死的时候那段视频调出来。” 章龄知很快就找到那段视频,时间不长。 袁之葵回来后,将自己的血滴在了香炉中。 大概是以血饲养神像久了,监控视频中的神像,看着非常邪性。 与他们搜到的那尊,看起来简直就不像是同一尊。 血液滴在香炉的灰烬中后,木雕像的眼睛闪过红光,然后浓郁的阴气就从神像中冒了出来。 原本盘在桌面上的肥遗突然激动地立直身体,用尾巴尖指着大屏幕。 元酒看了它一眼:“安静点儿。” 知道它听到死对头声音很生气。 但是又不能怎样。 从神像中冒出来的就是蛊雕,很快就将以为心愿将成的袁之葵蚕食殆尽。 画面一度过于血腥,章龄知很快掐断了视频。 “那个告诉袁之葵以血饲养雕像的人,得查!”元酒说道。 江括微微颔首:“如无意外,那可能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只骨妖。” 章龄知摇了摇头:“袁之葵的日记中并未记载那个人是谁,她的手机通讯录里,不仅有亲朋好友,还有同事和其他人,真的一一盘查,估计动静会闹得不小。” “让乜经纬和明秋注意一下素真教那边,有没有人私下鼓动信徒以血饲养神像的。” “告诉他们,这类人很可能是骨妖。” 蛊雕与骨妖合作,蛊雕吃掉人后,留下的皮则为骨妖使用。 这两个合作简直狼狈为奸。 章龄知:“我立刻通知他们。” …… 从袁之葵的案件,江括依稀已经摸到了里面的一些东西。 第193章 刘希被蛊雕蚕食,估计也是以血饲养了雕像。 这些以鲜血饲养的雕像,面目会发生很大的变化,看着十分邪恶,但是供奉的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 最终养虎为患,落得个害人害己的结局。 不过素真教到底是什么人搞起来的? 但凭借蛊雕和骨妖,应该是没办法把这个摊子铺开。 元酒单手托腮,垂眸盯着桌面沉思了很久。 她忽然有个很大胆的想法。 地府这次焦土塌陷,可能也并非意外,而是真的有人在暗中捣鬼。 素真教成立了两三年了,前期就已经撒了渔网。 冥界焦土塌陷,隐狱和阿鼻地狱的残魂与恶鬼出逃,地府一时间陷入混乱。 而新通道的存在,让不少残魂、恶鬼、骨妖得以来到阳间。 这完全就是一环扣一环。 等到地府查到冥界出现新通道时,已经为时已晚,大量的恶鬼和骨妖,还有残魂已经到了阳间。 地府唯一能做的就是封锁通道。 但也只是亡羊补牢,止损罢了。 阳间的问题,地府鬼差数量告急,大部分派去镇守阿鼻与隐狱,能到人间捉拿那些出逃恶鬼与残魂的鬼差数量有限,且业务能力也十分有限。 所以阳间情况肯定会乱。 而那些被安排出逃的骨妖和残魂,还有恶鬼,则通过素真教或则其他渠道,藏匿在阳间的人群中。 伺机谋害人类,以获得自己能量。 而这些残魂骨妖和恶鬼,则可能会为背后之人所用。 简直就是步步为营。 …… 元酒忽然想到一个门派。 御鬼宗! 那个被她敲了五千万的大冤种邪师赵图兰。 好像也是致力于养鬼,且与特管局作对。 还有在段家那个鬼宅养鬼的老倒霉蛋邪师。 近来,这些专注于搞事情的邪师们,好像都在蠢蠢欲动,不知道单纯是个人行为,还是有预谋的暗地里发展。 到最后联合起来憋什么坏招。 只是她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脑子里忽然蹦出来这么个想法。 但是越想吧,就越觉得……很有可能。 …… 特管局看守室。 三只骨妖被树藤整整齐齐捆住,码在墙角处,只有头骨还能转动,其他部位都失去了自由。 树芷靠坐在沙发上,阖着眼睛闭目养神。 熊星星变回了原形,如小山一般的身躯趴在地上,整个人也闭着眼睛在睡觉。 三只骨妖狗狗祟祟交头碰了碰。 一只骨妖弄断了自己的指骨,然后悄悄摸摸地推到了另外一只骨妖身边。 指骨十分锋利,所以那只骨妖准备用它来磨断树藤。 但是在指骨掉落地面时,原本趴在地板上的熊星星,眼睛就睁开了一下,很快就闭上了。 树芷依旧靠在沙发上,毫无反应,宛如老僧入定一般。 三只骨妖担心地多看了几眼,确认他们没发现,继续悄悄摸摸准备越狱。 树芷在它们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这几只骨妖,还挺逗。 还真以为自己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第246章 储物戒 熊星星慢吞吞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也装作完全没发现的样子。 那只骨妖拿着指骨磨了半天,然后有点泄气。 这树藤看着也就普普通通,但就是弄不断搞不开! 这完全就没有道理啊? 就这还越狱,越个屁。 骨妖生气地蹬了蹬腿,摆烂一般瘫在地上不想动,被一旁两个骨妖用骨头架子撞了好几下。 树芷收起手指,一条淡淡的细藤,从熊星星毛茸茸的身体下,一直蔓延到绑着骨妖的树藤上。 淡淡的灵力不断地流向树藤,但是几只骨妖毫无所觉。 …… 会议室里,章龄知和江括要熬夜处理案件,还要翻看刑侦部门那边传来的资料。 资料文件实在太多,估计还要花上三四个小时才能解决。 元酒对这些文字工作一向没有兴趣,趴在桌子上拿着手机玩游戏。 肥遗将两瓶果汁吨吨吨喝完之后,窝在了元酒身边的椅子上开始打瞌睡。 它因为力量不足,强行破开蛋壳出来,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由于在元酒眼皮子底下不能犯案,所以它现在只能通过其他渠道补充能量,并且需要大量的时间休养生息。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变回以前英俊帅气的样子。 不能想。 一想眼泪就要飙出来了。 …… 雍长殊在道观吃完晚饭后,就准备开车下山了。 长乘坐在树下的石台上打游戏,眼帘未抬的问道:“这个点你还下山?” “特管局那边的案子比较紧急,最近要加班。” 长乘思考了片刻:“知道元酒跑哪儿去了吗?” “元观主没告诉我。”雍长殊如实说道。 长乘放下手机沉默了几秒:“算了,你下山吧,道观的房子能催你公司的人尽快建起来吗?再过段时间,北海这边会连续很长时间,天气都不太好。” 雍长殊:“我会安排,这几天先让人把住人的卧室建起来。” 长乘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一只镶嵌着黑色耀石的储物戒指,随手扔给了雍长殊。 “这是之前跟你说的,买下你公司百分之一股份的极品灵石。” “一半的定金。” 雍长殊接住戒指,有些错愕:“这么早就给我。” “你比较需要。”长乘抬眉平静地审视着他,“我不是小酒那个缺心眼儿,你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 “她有为我调理身体。” 长乘:“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能将你的身体调理好,但是并不能让你修为提升,你如果修不出下一尾,寿元应该很快就到头了。” 雍长殊拿着储物戒指没说话。 连长乘都看得出来吗? “储物戒中的极品灵石,已经足够你突破这瓶颈期,只要再多用些心思在修炼上,下一尾应该问题不大。” 雍长殊摇了摇头:“不是瓶颈的问题。” “断掉的那一尾,想要再生,比重新修炼一尾要难太多。” “眼下也没有足够的环境,能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 长乘扭头看向从月洞门走过来的城上月:“你问问仙尊,他说不定有办法。” 城上月神色从容地说道:“这个很简单,去修仙界待一段时间,想要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境没有?” 长乘:“……” “他对修仙界一无所知,去了是送菜的吧?” 城上月:“还是缺少锻炼。” “要不,你陪他回去历练一段时间?” 长乘:“???” “仙尊这是要赶我走?” 城上月找个位置坐下:“又不是不能回来,你要是想回,把他托付给山里其他几只妖侍,也是可以的。” 长乘盘膝坐在石台上,双手抱着手机思考了许久。 这个方法也不是不行。 和雍长殊接触过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这只狐狸品行还是可以的。 虽然身体千疮百孔,但是潜力还是非常不错的。 他也是很久没有见到过九尾狐了。 如果雍长殊修炼给力,说不定日后真能修出九尾。 …… 雍长殊听着两人讨论,出言道:“我现在暂时无法离开,冥界的骨妖、上古异兽残魂,还有地狱恶鬼纷纷逃入阳间,而且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地的千年大妖,颠覆眼下社会环境的贼心不死,我得坐镇在这里。” 长乘:“就算你待在这里,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最多也就是十几年,那还是你的极限。” “情况要是不好,几年你就没了。” 城上月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去修仙界,对你比较好。” “小酒也说过,这世上少了谁,地球照样转。” “这世界,并不是缺你不可。” 再说了,实在不行,花钱让阿酒那个小负婆坐镇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看他愿不愿意开价了。 如果雍长殊愿意聘请阿酒坐镇特管局,酬金不多,三个亿就够。 阿酒肯定愿意替他坐镇个十年八年是没问题的。 如此一来,特管局无人镇守的问题解决了,归元观目前负债问题也解决了,可谓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 雍长殊沉思了片刻道:“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也不急于一时。” “不过还是多谢二位好意,如果决定了去,我会先安排好身边的人和事。” 他名下那么多公司,交给经理人打理,几个月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如果是三年五载,他一直回不来,那绝对会出纰漏。 第194章 他辛辛苦苦攒了千百年的基业,自然也不想就这么便宜别人。 不过雍长殊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长乘身上。 不得不说,归元观人才确实非常多。 就是有一点,太佛了。 大家都很喜欢摸鱼,完全是按照养老标准生活。 整个道观上上下下,只有小观主每天勤勤恳恳出去打工赚银子。 长乘的脑子非常聪明,哪怕没有系统学过金融和公司管理,以及商业上的种种,但是他往往能一针见血,抓住问题的核心。 而且总是能够在最快的时间,想到最优解决方案。 这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 如果他真的要去修仙界历练,其实他更偏向于把公司交给长乘来管理。 元观主干架和查案子可以,真正涉及到商业上的问题,她的经验严重不足,而且会触及到她很多知识盲区。 最关键的一点,她的心不够脏。 商场上会有很多阴招,防不胜防。 元酒还是差了些。 至于城先生……那就更不用想了。 被骗五千块的事儿还没过去呢,至今五千块钱还没追回来。 实力是够的,但是心也是真的大,更不太会小人物之间的勾心斗角。 只有长乘,天赋卓绝,几乎是那种不需要锻炼,就可以直接上岗的。 很有奸商的潜质。 …… 长乘被雍长殊多停留的视线看得有些背后发毛。 他抬眼看了雍长殊一眼:“你不是要下山吗?还站在这儿看我干什么?” 雍长殊微微颔首:“先走了。” 直到雍长殊从正门走出道观,准备上车时,纪京白提着一个食盒跑了过来。 “雍先生,等一下。” 雍长殊转身看着纪京白,瞥到他手里的食盒,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给小观主准备的?” 纪京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小观主今晚没回来吃饭,做菜的时候专门给她留了一份,放在后锅里温着,原本是想着她晚上偷溜回来,可能会去厨房找吃的。” “但是看长乘先生那架势,晚上估计会在院子里安营扎寨,小观主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这菜你带着吧,要是能碰到小观主就给她,碰不到你留着当宵夜。” 雍长殊抬手将食盒收进自己的空间里:“辛苦了,那我先下山。” 纪京白让开了位置,黑色的卡宴很快就转弯,顺着山路消失在黑暗中。 第247章 遇险了 临近十二点。 乜经纬坐在24小时营业的m记快餐店内,看着对面的明秋发呆。 “我们真在这里坐一晚上啊?为什么啊?” 明秋将面前的鸡肉卷包装纸拆开,又把吸管插进冰可乐里,狠狠吸了一口,才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找。” “素真教一直神神秘秘的。” 乜经纬:“你不是打电话问过兄弟单位了吗?那边的警察也把素真教情况跟你说了呀。” 明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那都是一年前的旧消息了,素真教的据点早就更换了,跟警局那边报备的弟子,早就人去楼空。” “具体你倒是说说啊,我们这样无头苍蝇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明秋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平板,放在了桌子上:“先看看这个吧,刚刚龄知给我发了消息,说那三个受害者,应该都是用血饲养了神像,这才造成了邪物通过神像找到他们的位置。” “以血饲神的手法,素真教肯定不会对教徒大肆宣扬,只会通过教徒的身份私下传递这种消息。” “所以我们可以从刘希或者袁之葵的圈子里,找到素真教徒,甚至摸出告诉他们以血饲神这种方法的人。” 乜经纬捏着汉堡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排查这两个人的朋友圈,倒不如……查一查她们生前的行动轨迹。” 如今已经是大数据时代了,很少是大数据无法查到的。 “好友,刘希的老公,我们可以再问问情况。” 明秋想了想:“可以,那我们吃完饭就回特管局?” 乜经纬:“回宿舍吧,我觉得我需要睡眠。” 明秋:“行吧。” 乜经纬吃完汉堡后,忽然问道:“师叔,你不回茅山接你的搭档啊?” 明秋叼着薯条陷入沉默。 “我觉得有郎代和桑心颐暗中保护,其实我搭档可以休息几天。” 主要是他搭档还不够成熟,这次他们要潜伏进素真教,总不能带着只招猫逗狗的僵尸,招摇过市吧? 真要这样,估计还没进素真教门口,就会被教徒拿着扫把赶出来。 …… 明秋把计划告诉了郎代和桑心颐后,就和乜经纬回特管局了。 对于桑心颐和郎代而言,夜晚才是工作时间。 桑心颐一般不太喜欢白天出门,除非是非常必要的工作,她必然是不会推脱。 但是这种自由调查,她还是更喜欢在夜晚出行。 桑心颐和郎代分开,在市内几个区巡逻。 在路过一片小区时,桑心颐忽然感觉到阴气比较重。 循着阴气很快就找到了某栋单元楼的顶层。 是一套大平层。 桑心颐仰头看着被阴气包裹住的顶层,给郎代发了消息和定位后,很快就从外墙慢慢飘起来,逐渐靠近顶楼大平层的外墙。 浓稠的阴气以及若隐若现的煞气,让她有些心惊。 她并未靠的太近,察觉到里面的东西不是她一只鬼能应付的了的。 她没有任何犹豫,掉头直接离开。 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团黑色的影子从落地玻璃窗内冲出来,朝着桑心颐直逼而来。 桑心颐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冷峻,脑子里很快就有了对策。 至少不能在这种人口密度极高的居民楼附近打。 毕竟很容易造成太大的影响与伤害。 她的速度不慢,那团黑影的速度也很快。 桑心颐最后只能选择,落在了北海大学的运动场上。 这是附近唯一一处面积最空旷的地方。 好在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运动场上没有任何人。 将最新定位发给郎代后,桑心颐顾不得其他,只能拿出自己的折扇迎战。 追着她而来的同样是只厉鬼,气息比她要强大很多。 就算不是千年厉鬼,也应该是数百年的老鬼了。 站在运动场的草坪上,握着折扇不敢放松丝毫警惕。 只要输了,她很有可能会直接被对面的恶鬼吞噬,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 …… 郎代接到桑心颐短信后,很快就化作原形,一匹银白色的巨狼,在黑夜中,踩着屋顶快速跳跃奔行。 她不忘通知特管局其他人,将情况告诉他们。 雍长殊在办公室里,正准备出去一趟,看到了桑心颐佩戴的信号器已经开始闪烁红灯。 特管局办公室大屏幕上也立刻显示出她的定位,并且还有不断地警报声。 章龄知立刻开始用bds定位,锁定了精准的位置。 “桑心颐遇险。” “在北海大学主校区的运动场。” “谁现在离哪里最近,过去支援?”雍长殊拿着对讲机,立刻连通了所有信号。 “郎代在北区,正在往那边赶,大概需要十分钟。”章龄知回答道。 很快一道信号呼入。 雍长殊按下接听:“我是白羽,刚好在北海大学附近。” “我去就可以。”白羽平静地说道。 “尽快,按照桑心颐的报告,应该是地狱里出逃的恶鬼,实力在桑心颐之上。” 白羽笑道:“我的速度,雍先生放心。” 电话很快被挂断。 几乎是电话挂断的瞬间,不断闪烁的红色信号灯附近就亮起了一个绿色的信号灯。 “白羽已经到了。”章龄知看着屏幕,悄悄松了口气。 情况真是太危险了。 桑心颐在他们特管局也算是实力比较强大的鬼了。 但是现在竟然刚遭遇,就立刻求救。 可见这次地府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第248章 振威名 夜色中,一道白光急速穿行在北海大学高空中,飞到运动场上方后,盘旋了一圈,稳稳着落在足球球门上方。 桑心颐且战且退,察觉到有人前来助阵后,很快就往球门的方向移动。 停在球门上方的巨大白鹤,身姿修长矫健,一双明黄色的眼瞳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横冲直撞的恶鬼。 桑心颐退到球门下方,仰头看了白鹤一眼。 “你不是它对手,这里交给我。”白羽垂眸说道。 桑心颐微微颔首,右手捂着受伤的左肩,很快就离开了运动场。 恶鬼见状想追过去,白羽长翅一扇,两根锋利无比的白羽,便如利箭般急射而出,裹挟着强大的灵气,直接从背心穿过它的胸口。 第195章 恶鬼的魂体瞬间散开,黑色的烟雾四散翻滚,最后又慢慢聚合在一起。 被白羽阻拦,桑心颐已经离开了原地。 恶鬼放弃了继续追逐,转而掉头开始审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鹤妖。 实力看不透。 白羽只观察了片刻,就发现这只厉鬼,至少有五百年的修为。 桑心颐能在它手下坚持到他来,只受了些轻伤,已经算是非常不容易了。 不过,以他的实力对付这只恶鬼,绰绰有余。 他没浪费时间,打算速战速决。 …… 郎代赶到桑心颐身边时,发现北海大学那边已经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桑心颐魂体有些淡,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靠坐在墙角逗着身边的黑猫。 黑猫蹲在她对面,颈部的毛发全部炸开,凶巴巴冲着她喵喵叫。 银白色的巨狼从居民房顶跳下来,化作穿着长裙的女人。 桑心颐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抬头看了郎代一眼:“这么快就来了?” “你身体怎么样?” 桑心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肩头:“问题不大,就是沾染了些煞气。” 她虽然也是厉鬼,但身上并未有煞气。 对于鬼魂而言,如果被煞气缠绕,时间长了就会失去理智,彻底成为只知道捕捉猎物的恶鬼。 郎代蹲在她面前,抓着她手臂检查了一下。 “煞气不太好清除,所幸不是很严重。”郎代松了口气,“我去看看白羽需不需要帮忙,一会儿过来带你回局里治疗。” 桑心颐点点头,伸出手指逗了逗对面的黑猫。 黑猫谨慎地往后退了几步,仰头看着气息强大的郎代,歪了歪脑袋,有些迷惑。 狼妖怎么会和厉鬼搅在一起? 猫猫费解。 郎代转手揉了揉黑猫的脑袋,起身化作巨狼快速地离开了巷子。 桑心颐盯着黑猫,弯着唇角笑了笑,冲它勾了勾手指:“过来,让我rua一下。” 黑猫尾巴瞬间翘起来,冲她龇牙,一通“喵喵喵”的臭骂,掉头就踩着堆积的杂物爬上墙头。 它站在墙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臭不要脸的女厉鬼,将墙头风化的碎砖块蹬下去,砸在了桑心颐的脚边。 桑心颐:“……”欠揍的玄猫。 黑猫扬了扬圆圆的脸盘,轻巧地从墙头跃下去,很快就不见踪影。 …… 黑猫在夜色中穿过几条小巷子,很快就顺着管道爬上了一栋单元楼二楼的窗台上。 虽然安装了防盗网,但是不妨碍猫猫钻进去。 下一秒,黑猫在暗夜里发光的眼睛对准了屋内躺在被子里睡觉的女孩儿。 它扭头看着缓缓转动的门把手,感受到了比刚刚那只厉鬼还要讨厌的气息,瞬间发出尖锐的猫叫声。 原本靠坐在墙角的桑心颐猛然抬起头,立刻扶着墙站起来,快速朝着声源处赶去。 她对猫的声音还是有些了解的。 特管局有猫妖,平时化作原形在局里赖着,也不怎么爱说人话,平时都是喵喵叫。 时间长了,她渐渐就能从声音长短高低等方面,辨别猫妖的基本情绪。 刚刚的声音很尖锐,比那只黑猫遇见她时,叫声还要尖利。 只可能是遇上了更危险的东西。 桑心颐赶过去的时候,黑猫从二楼窗口掉下来,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 她抬手贴在黑猫缓缓起伏的腹部,最终还是放弃了用阴气稳固黑猫的伤口。 玄猫对鬼怪敏感,阴气对它未必有用。 甚至还有可能加重它的伤势。 桑心颐思考了片刻,从口袋里取出一颗淡黄色的小药丸,塞进了玄猫的嘴里。 “在这儿等着,一会儿过来接你。” 桑心颐抬头看着二楼从窗户缝隙冒出来的阴气,修长干净的右手五指忽然变成尖锐的利爪。 …… 房间里熟睡的女孩儿毫无所觉,一只恶鬼正贪婪地望着她,伸出自己的双爪,慢慢扣住了小姑娘的脑袋。 干净又纯粹的魂魄,太难得了。 它蹲点儿了好几天,确认不会再有多管闲事的家伙干扰,便开始享用自己的大餐。 就在它准备把小姑娘魂魄扯出来时,一把折扇忽然从窗户外飞进来,将他的右手从腕部斩断。 恶鬼扭头看着飘在窗外的女鬼,缓缓露出一抹险恶的笑容。 靠! 抢食儿的同类来了。 就在恶鬼思考着,先一口把小姑娘灵魂吞掉,还是先干掉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鬼时。 原本撞在墙上的折扇又反向飞了回来,把恶鬼的另一只手也切断了。 恶鬼盯着空空如也的手腕:“???” “!!!” 还是先打架吧。 不揍这女鬼一顿,她就不知道“阎罗殿”三个字怎么写! 恶鬼顿时放弃了小姑娘,扭头就怒气冲冲地朝桑心颐杀去。 大家同是百年修为,就看谁搞得过谁了! 输的必须跪下来叫爸爸。 …… 桑心颐见恶鬼冲出来,抬手握住收回来的折扇,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那只几百年的老鬼,她打不过就算了。 眼前这只跟她差不多修为的百年恶鬼,她再干不过,直接辞职去地府挂号得了! 还有何颜面在特管局打工?! 确认恶鬼被引开,桑心颐也放下心。 按下了手腕上的手环,通知局里其他人过来处理后续事宜。 她今晚必须要重振威名! …… 元酒被警报声吵醒后,揉了揉眼睛,拎着身边的肥遗走出会议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里的雍长殊。 她走到章龄知身边,低声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章龄知视线还停在电脑屏幕上,头也不抬地说道:“今晚好几个地方,都发现了恶鬼流窜作案。” “雍先生在指挥。” 元酒抬头看着屏幕上几个闪烁的红点,瞄准一处后,忽然睁大了眼睛。 “北海大学?” 章龄知想起南巢应该是在北海大学读书,便解释道:“地点是北海大学运动场,那边是一只五百年的恶鬼,白羽已经过去处理了,应该不会波及到学生宿舍那边。” 元酒:“其他的呢?” “离北海大学附近不远处,一栋居民楼发现一只百年恶鬼,桑心颐正在对付它。” “江队已经过去处理后续事宜,桑心颐的报告中,说那只鬼想吞掉那户人家里小姑娘的魂魄。” 虽然没有得逞,但是那只恶鬼停留的时间不短,甚至已经对小姑娘动了手。 虽然魂魄没有拽出来,但是对人体肯定是有影响的。 还是得有人上门去检查一下,确保小姑娘魂魄不出问题。 “其他陆陆续续,还有三四处报案。”章龄知揉了揉额角,有些疲惫。 元酒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询问道:“你们每晚都这样?” “当然不是。” 章龄知靠在椅子上,终于能空出时间喝水。 “从昨天晚上开始,恶鬼作案的频率开始增加,之前我们布控在市区的巡逻队,一晚上都很难遇上一起恶鬼作案的情况。” 毕竟恶鬼虽然有,但是很少见。 且也不会频繁作案。 但是从昨天开始,情况就不太对了。 “地府的恶鬼应该逃出来有段时间了,为什么却是从昨天才开始频繁作案?”元酒觉得这完全解释不通。 第249章 武德呢 章龄知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数据显示确实是这样。” 元酒歪在椅子上,问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章龄知摇了摇头:“特管局昨天就已经新编了几支巡逻队,人手暂时是够用的,元观主你休息就可以。” 元酒:“……”他们这么努力的熬夜加班,她感觉自己去休息,好像挺罪恶的。 元酒起身,跑去角落的沙发里窝着,准备拿着手机静音打游戏。 装作很忙的样子好了。 …… 郎代赶到北海大学时,发现战斗已经差不多可以收尾。 抛开雍先生,白羽的实力确实是目前全局最强。 看着那只嚣张的恶鬼被白羽团成球,不停地用爪子和鸟喙拨来拨去,郎代就有些想笑。 白羽抬爪按住球形恶鬼,抬眸看了眼站在运动场外的郎代。 “你怎么来了?” 郎代:“来看你这里需不需要帮忙,毕竟你好久都没有出任务了。” 善后问题,白羽可能并不太清楚。 白羽轻嗤了一声,变回人形,将地上的恶鬼捡起来,像保龄球一样提在手中。 “已经解决了,可以回去交任务。” 郎代看了眼他身后,深深扎在地里的几根白色羽毛,还有地面深深的圆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第196章 “你先回去吧,我联系北海大学校长,先封了学校运动场。” 这运动场肯定得修整一下,就这样放着,明天估计就会成为北海市本地的新闻头条。 或许还能成为今年十大未解之谜其一。 比如“北海大学惊现神秘陨坑,但却空无一物,兴是外来生物已融入人群……” 想想这种标题,郎代都能想象出来,局长听到的时候头该有多大。 白羽回头看了眼大坑,想了想,把羽毛收了回来。 “那你善后,我回去了。” 白羽准备变成白鹤原形离开,郎代说道:“你去把桑心颐接回去,她身上沾染了煞气。” 郎代顺便把地址也说了。 白羽化作白鹤,冷哼道:“麻烦。” 郎代只是笑了笑:“拜托了。” 白羽什么都没再说,抓起地上想要滚走的恶鬼,立刻起飞去找桑心颐。 …… 白羽找到桑心颐时,发现她正在跟一只恶鬼缠斗。 他直接落在楼顶观战,并未有上前插手的意思。 特管局的妖和鬼,虽然平时看起来比较爱摸鱼,但是大多数都还是好斗的。 而且多实战,实力提升才会快。 这只恶鬼和桑心颐的实力旗鼓相当,桑心颐应对起来,问题不大。 刚好可以练练手。 毕竟也不是经常能碰到这样的对手。 大概半小时后,桑心颐就收尾了。 对面恶鬼见打不过,就准备麻溜跑路。 桑心颐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气得想笑。 这混蛋刚刚薅了她一把头发,还想跑? 这笔账没算清楚之前,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会追杀到底。 桑心颐速度极快地追上,手里的折扇直接拆成一根一根,当做飞镖往那恶鬼后脑勺上掷。 白羽蹲在楼顶,看着那恶鬼后脑勺没一会儿就被扎成刺猬,好笑地说道:“你这队友不太行啊。” 团在白羽爪子下的恶鬼,凶巴巴地骂道:“老子和这样的弱鸡才不是队友。” 白羽捏了捏它的魂体:“你自己都是弱鸡,还好意思嘲讽别人是弱鸡?” “谁给你的自信和勇气,来到阳间兴风作浪?” “等回了特管局,有你好受的。” 恶鬼气愤道:“有本事你放我出来,咱们再打一架。” “论打架,老子绝对不可能输两次。” 白羽:“……” “脑子进水了,回去我帮你倒出来。” “放你出来?想都不要想了,谁要跟你再打一架。” “我的时间太宝贵了,你买不起。” 恶鬼直接emo了。 md,臭妖精不讲武德! …… 桑心颐撵上那恶鬼后,直接单膝压在他背后,抡起拳头就往他头上捶。 “让你丫的跑,老娘都警告你多少遍了?还敢对老娘头发动手动脚。” “不知道,女人的头发薅不得吗?” “不把你揍成斑点狗,你特喵的就以为老娘是hello kitty是吧?” 恶鬼双手抱头,面目狰狞的大喊道:“不要打了!” “你不让我薅头发,你大爷的不也薅了我好几把,我变成鬼后生发容易吗我?” 恶鬼觉得自己还倒霉呢。 这个疯女人,都快把他薅成地中海了。 还不允许他反击,拽她一把头发。 果然,不管是女人,还是女鬼。 都是不讲道理,不讲武德的! 第250章 越狱心 白羽看着桑心颐将那只恶鬼捶得只差泪流满面,他拍着翅膀从顶楼下去后,问道:“回特管局吗?” 桑心颐从地上起来,高跟鞋踩在恶鬼的背后,伸手拨了一下自己海藻般的长发。 和这恶鬼打了一架,她的发型没有了。 头顶还秃了一小块。 回去还得想办法生发。 生气! 桑心颐将恶鬼交给白羽:“我去把那只玄猫带上。” 白羽化作人形,单手拎着恶鬼,扭头看着桑心颐小跑着将不远处瘫在地上的玄猫抱起来。 见桑心颐走回来后,白羽垂眸看了眼:“是只尚未开智的野猫,你要花费精力救它?” “这玄猫刚刚救了屋里那个小姑娘。”桑心颐抬头期待地看着白羽,“同为灵物,你应该不吝啬救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吧?” 白羽黑着脸道:“你觉得鸟和猫能和平共处吗?” “怎么不能?”桑心颐将奄奄一息的玄猫往白羽面前递了递,“玄猫本就十分少见,尤其是这种已经开了窍的,只需要一点点的机遇,就能够彻底改变命运。而且它救了个女孩儿,这功劳也足以让它多活一段时间吧。” 白羽盯着肚皮起起伏伏的玄猫,黑着脸将右手贴在它的身体上,分了一部分灵力给它。 “命是保住了,剩下的伤你自己想办法。” 白羽嫌弃地拎着两只恶鬼往巷子外面走。 桑心颐从巷子的杂物堆里翻出一根细长的木棍,随意地将长发盘在脑后,抱起地上的玄猫,踩着高跟鞋快步追着白羽离去。 …… 一晚上兵荒马乱,等到特管局办公室安静下来,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 很多人都直接趴在工位上睡着了。 元酒从游戏里抬起头,先看了眼屏幕前的位置。 之前雍长殊就是站在那里调度特管局的员工,但是此时屏幕虽然还亮着,但是人已经不在了。 章龄知就在她跟前不远处坐着,桌面上的电脑屏幕黑了下来,人趴在自己手臂上正睡得香甜。 办公室空调的风呼呼的吹着,元酒扭头看了眼放在沙发上的毯子,挥手将毯子一甩,轻轻盖在了章龄知肩上。 元酒走到章龄知身边,把手机放在他工位前充电,起身准备到处转转。 …… 凌晨四点的特管局安静的过分,只剩下一些仪器发出低沉的声音,正在工作中。 元酒路过审讯室时,发现里面有声音。 她推开了隔壁观察室的门,第一眼先看到了个子很高,人很瘦的白羽。 元酒朝他微微颔首,隔着单向玻璃,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江括和雍长殊。 “在审那两只恶鬼?” 白羽点点头:“雍先生打算先从他们这里找到突破口,查出新通道在哪里。” 元酒靠在身后的墙面上,观察了一会儿:“审了多久?” “差不多三个多小时。”白羽微微颦眉。 元酒陷入沉默。 她观察了两只恶鬼片刻,微微垂下眼帘,脑子里冒出个好主意。 她抬手扣了扣玻璃,拉开观察室的门。 雍长殊和江括起身走了出来,桑心颐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直接穿墙进了审讯室。 白羽也推开门进去。 主要还是怕这两只恶鬼作妖,趁他们不注意就跑路。 …… 门合上后,元酒望着雍长殊笑道:“我有个主意,说不定能让他们开口。” 雍长殊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你说说看。” 元酒笑道:“我给他们引见几位同行。” 之前在地府还有好几个没被她天雷劈到的恶鬼。 那几只恶鬼修为都不低,所以贼精贼精的,跑路的时候也比其他鬼要快得多。 雍长殊即刻就领悟到她的言外之意,有些迟疑道:“你要放他们出来,秦广王和平等王不会同意吧?” “何必要放他们出来,送他们回去不是更好吗?” 审完直接关回地狱里,看他们谁还闲得蛋疼,想方设法往外跑? “如果死活都不招呢?”江括担心道。 元酒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从地府跑出来的鬼只多不少,以后你们遇到今晚这样的情况只多不少,能抓到的恶鬼肯定也很多。所以屋里这两只如果死活不招,那就直接物理超度他们呗。” “我就不信了,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各个都那么有骨气,能为背后那点势力义无反顾地送狗头。” 雍长殊:“说的有道理。” 格局很大啊。 何必揪着一两只不放。 他们还有好大一片鱼塘呢。 …… 审讯室的隔音设备,对于实力强大的鬼怪和妖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在元酒建议完之后,坐在审讯室内的桑心颐和白羽对视了一眼,看向对面明显躁动起来的两只恶鬼。 百年恶鬼扭头小声问着老鬼:“物理超度是什么?” 暴躁老鬼:“老子怎么知道?” 百年恶鬼看向对面的桑心颐,被狠狠瞪了一眼,下意识别开头,看向端坐不动的白羽。 白羽只是笑了笑:“等下去了,就知道了。” 百年恶鬼:“……” 关键是他不想再下去了啊! 辛辛苦苦从地狱里跑出来,冒着各种危险终于抵达阳界,难道为的就是重新被送回去吗? 第197章 这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局面,他接受不了。 想哭。 就是没眼泪~ …… 元酒单手拉开房门,跟屋内的桑心颐和白羽招了招手:“你们先去宿舍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桑心颐二话不说,就准备麻溜离开。 白羽从元酒身边穿过时,忽然叫住桑心颐:“你不是要找人治你那只猫吗?这位不是刚好有办法。” 桑心颐脚步顿住,忽然回头看向元酒,有点点纠结。 “会不会不太好?元观主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 元酒好奇地看着桑心颐:“你养了只猫啊?病了?” 桑心颐点头道:“今天捡的玄猫,救了个小姑娘,但是被里面那只恶鬼打伤了。” “这样,就一点小事而已。”元酒很大方地从袖口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捏碎,分三次兑水给它服用就可以。” “保证三次用药后,它就能下地跑了。” 桑心颐立刻接过药丸:“谢谢元观主,下次有事儿需要我帮忙,你直说就行。” 元酒目送她离开。 白羽无奈地摇了摇头:“身为一只厉鬼,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会对猫猫狗狗心软。” 雍长殊只笑道:“若非如此,她当年也不会救下郎代,更不会有后面化为厉鬼,却保留了神智的机遇,以及如今的成就。” 以桑心颐的经历,虽然是厉鬼,也杀了很多仇人。 但是她生前生后都将“仁义”二字做到了极致。 去地府也有无数功德护佑,不至于像屋子里那些恶鬼一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 元酒进屋后,两只恶鬼蹲在椅子上,立马就想挣脱身上的禁锢逃跑。 相比于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的鹤妖与女鬼,这个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小姑娘给他们的感觉更恐怖。 别问,问就是男鬼的直觉! 元酒也没打算落座,就绕到桌子前,靠在桌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给你最后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 “我呢,自觉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对待你们这些法外狂徒,一向是如沐春风。” “所以,你们能告诉我从冥界到阳间的新通道位置在哪里吗?” 元酒笑容灿烂,看起来就像个牲畜无害的学生。 百年男鬼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将自己团成球。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元酒伸手挠了挠额心:“对,你什么都不知道。” 下一秒,元酒脸上神色消失殆尽,左手突然扼住他的脖颈,手上开始窜起紫色的电流。 “所以,你是靠意念从冥界转移到阳界的,是吧?” 百年恶鬼吓得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被不断加重的电流来了个马杀鸡。 “猪猪猪……猪手!” 百年恶鬼双爪带着镣铐,企图去掰开元酒的铁爪。 但是失败了。 “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我要投诉你!”隔壁的老鬼哐哐撞动椅子,朝着元酒大声抗议道。 元酒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一张雷符,按在他的脑门上。 “咔嚓”一道惊雷声,响彻整个办公大楼。 紫色的雷凭空出现,将老鬼劈了个外焦里嫩。 元酒看着手边同样被雷电蹭到的百年恶鬼,慢慢松开手:“这只是雷符体验卡。” “如果有什么不服,也请你们给我使劲憋着!” 百年恶鬼头发毛都炸开了,魂体薄了五分,蹲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声不敢奏。 好凶残! 隔壁被雷劈得人事不知的老鬼,像一滩猫饼一样软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再人间。 …… 站在观察室里的雍长殊和江括,看到突然落下的惊雷,都吓了一大跳。 白羽也是被眼前的情况给惊到了。 这小观主看着乖巧甜美,但是这下手真的不带半点虚的。 “这就是她说的物理超度?”白羽好奇地问道。 雍长殊回头看了他一眼:“还不算,她真想超度谁,估计连渣渣都找不到。” “几个小时前,她在地府直接用天雷将至少两千只恶鬼劈得魂飞魄散。” 白羽惊愕的张了张嘴,最后竖起手指,默默冒出一个词儿:“牛批!” 雍长殊也觉得这实力,光用“牛”已经无法概括了。 他就算全盛时期,应该也没办法一下子直接把两千只地狱恶鬼给全部弄得魂飞魄散。 主要还是战斗方式不同。 元酒掌握的能力,天生克制阴邪鬼怪,群攻技能直接carry全场! 他……算了,没什么好提的。 吊着一口仙气,不死就很好了。 …… 元酒抬手敲了敲瑟瑟发抖的百年恶鬼脑壳儿:“交代吧,不然下一个就是你了。” 百年恶鬼:“我……” “我真的不……” 他抬头看到元酒的眼神,剩下的话全部被卡在了嗓子里。 “真的不知道?”元酒摸出一张,明显就比刚刚大一号的雷符。 恶鬼瞬间内流满面:“我招,必须招!大人你饶了我吧……” “我就是个还没来得及作案成功的小鬼,真的不值得您大费干戈!” 元酒朝着单向玻璃看了眼,微微颔首。 这还没送回地府呢,不就招了。 还是特管局这些人的审讯手段不行。 地狱里关的恶鬼,能有几个有志气,且悍不畏死的。 没有什么是打一顿不能好的。 如果不交代,那就是下手不够重! 都已经是恶鬼了,还讲个屁的人权。 没把他们叉进地狱蒸笼里闷三年,都算得上是佛心仁慈了。 …… 雍长殊和江括推开门,走进审讯室。 元酒退到了一边,微微扬了扬下颚:“说吧。” 恶鬼蹲在椅子上,捂着脖子后怕,脑袋还在。 他还可以苟! 江括问道:“新通道有几个?” 百年恶鬼老老实实答道:“据我所知,就一个。” “位置。”江括敲着笔记本电脑,抬眸看了他一眼。 恶鬼叹了口气:“在望乡台附近。” 江括:“知道谁打开的通道吗?” 恶鬼立刻将头摇成拨浪鼓:“这个我真不知道,而且那个通道现在应该也早就关闭了。” “你们从冥界出来多久了?” 恶鬼:“差不多……半个月。” “出来之后,一直藏在哪里?” 恶鬼陷入了沉默。 元酒目光落在他头上,恶鬼瞬间感觉狗头不保。 “藏在素真教的一个据点。” 恶鬼见也瞒不住,便一股脑全交代了:“我只是个小鬼,地位也不高,知道的真的不多。” 雍长殊:“从地狱里逃到阳间的恶鬼,大概有多少?” 恶鬼抱住膝盖道:“数量其实并不多,可能只有几十只。” “不过他们实力都很强。” …… “我当时是趁乱跑出来的。”恶鬼慢吞吞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修为不过就百年而已,身边这个已经有五百年修为了。” “其实当时打开通道的人,也是甄选了实力强大的恶鬼,放他们进入阳间。” “像我们这些小鬼是没有资格的。” “但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让我们从通道里出来,所以当时发生了暴乱,我也就是趁着那个机会跑出来的。” “正是因为那场暴乱,所以新通道打开了只有几个小时,就彻底关闭了。” 元酒注意到他的用词:“你说的是有人打开的通道?” 恶鬼抬头道:“当然是人了,冥界和阳间壁垒那么厚,就算我们是恶鬼,也不可能轻易打开通道。” “不然,那么多游荡在冥河附近厉鬼,早就想办法跑出来了。” “自古以来,你们听过几次冥界恶鬼不通过外力能跑到阳间的事迹?” 恶鬼有些不忿道:“这世上不管什么都偏向人类,我只听说过有些强大的道士,能把阴魂带回阳间的,从未听说过哪个恶鬼越狱成功后,靠自己就能逃到阳界去的。” “虽然冥界适合我们这些鬼物生存,但是冥界也对我们有着天然的压制。” “整个冥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地狱……就是囚笼里茅坑。” 他们这些恶鬼没有任何权益保障,被判堕入阿鼻地狱后,就等于被塞进了茅坑里。 好歹他们也曾是人啊,谁愿意在茅坑里蹲到地老天荒? 那不是脑子有大病吗?! 所以,能怪他们有一个越狱的心吗? 那必须不能啊! 哼!千错万错,都不是他们的错~ 第251章 烤羊排 元酒听着恶鬼的控诉与不忿,只觉得无语至极。 早知道要下地狱,当初干嘛还坏事做尽? 第198章 但是她又懒得打断审讯,便站在一旁尽量让自己降低存在感。 江括对恶鬼的吐槽无动于衷,见他不再嚷嚷,便又问道:“素真教据点在哪儿?” 恶鬼忽然闭上嘴。 雍长殊和江括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江括道:“你都已经说了那么多,再藏着素真教据点位置,何必?” 恶鬼吞吞吐吐,有点想开口,但又像是在畏惧什么。 就在此时,旁边的老鬼慢慢清醒过来,抬脚就把身旁的椅子踹翻,张口就要吞下百年恶鬼的脑袋。 元酒身影眨眼从原地消失,抬脚就踢在老鬼的脸上,直接把他踹到墙上,就连与他绑定在一起的椅子,顷刻间也四分五裂。 一切变化都是在电光石火间发生的,快得让坐在桌前的江括都没反应过来。 元酒走到墙角,单手将地上的老鬼拽起来,淡定地拖着他往门外走:“你们继续审,我给他上上教育课。” 刚被雷劈过,还敢在她眼皮子下逞凶作案,谁给他的胆子?! …… 天光破晓,元酒坐在特管局的会议室里,打开了雍长殊给她的食盒,满足地猛吸了一口气。 虽然是昨天晚上做的饭菜,但是放在空间里不会变质,所以饭菜依旧保留着些许温度。 元酒抬手在餐盘下略施术法,盘子里的饭菜瞬间热气腾腾。 拆开饭盒后,元酒看着里面很宽的面和青菜,还有西红柿鸡蛋,以及一些杂酱,逐渐陷入了思考中。 这面看起来,好像不能直接吃。 她拿起手机给纪京白打电话,视频很快就被接通。 纪京白刚起床,正在井边洗脸,随便拿着毛巾擦了擦脸,问道:“小观主,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啊?” 元酒把镜头对准自己的饭盒:“这个怎么吃?” 纪京白看过后愣了愣:“你昨晚没吃上啊?” “昨天晚上吃过了,就留着当早餐。” 纪京白:“那估计有些油腻。” 元酒:“不怕,你先告诉我怎么吃。” “这是西北那边的一道美食,叫biangbiang面。” 元酒点点头道:“我看过美食纪录片,知道这个。” “你看看食盒里面,是不是有两个小瓷瓶,你先拿出来。”纪京白坐在石头上笑道。 元酒从食盒里找到两个封口的小瓷瓶,打开一看,一个里面全是配好的调料,一个里面是有些热的油。 “找到了。” 纪京白说道:“你把调料全加到面上,然后把瓶子里的油加热,等到油滚烫后,淋在碗里的调料和面上,拌一拌就可以吃了。” 元酒将手机竖起来放在一边,然后开始按照他说的操作。 等到热油泼在调料上,极致的调料香味瞬间就被激发。 元酒微微睁大眼睛,拿起筷子先拌了拌面,然后低头吃了一大口。 开心~ …… “好吃。”元酒看着镜头里的纪京白,感动道,“还是你最好,没把我忘了。” 纪京白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作为厨子的成就感蹭蹭上涨。 “食盒里还放着一只叫花鸡,为了能锁住味道,我没把泥壳儿敲开。”纪京白坐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说道,“在食盒最下面那层放着。” “还有一盒烤羊排,和五根红柳烤肉,在倒数第二层食盒。” “因为怕油腻,就准备了一些生菜叶,和一盘炒青菜在里面。” “东坡肉昨晚没剩的,所以没给你留,下次给你做。” 元酒将食盒一层层揭开,眼睛立刻亮晶晶地盯着里面的美食。 虽然熬夜揍鬼很容易影响心情,但看到这些,幸福感这不就回来了嘛! “肥肥,过来,给小白比心。”元酒抓起盘在椅子上的肥遗,怼在镜头前。 被吵醒的肥遗虽然很懵逼,但求生本能让它按照元酒的话照做,立刻给屏幕前的纪京白比了个爱心。 纪京白看着元酒手里黑乎乎的一条软东西,吓了一大跳。 “小观主,你手里那是什么东西?蛇吗?” 肥遗清醒了几分,翘起尾巴“啪啪”敲着手机屏幕。 你才是蛇! 全家都是! 它是肥遗,大名鼎鼎的肥遗大佬! …… 元酒将肥遗从面前挪开,笑着说道:“这是我昨晚抓到的上古异兽,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有些变异了。” “但它是不是很可爱?” 元酒急于寻求认同。 纪京白看着屏幕右下角,没有脑袋也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的肥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他只能干笑了一下:“小观主你开心就好。” 虽然他完全欣赏不了这只上古异兽有什么可爱的地方。 感觉像plus版的海参吧~ 但是它又比海参长得还让人着急。 海参至少还是八珍之一,入菜煲汤都是极好的。 但是肥遗…… 小观主一个不留神,没看住它,估计它转头就能把别人当盘菜啃了。 …… 元酒没能在纪京白那里找到认同,只能轻轻叹气,把视频给关了。 她从食盒里拿出餐刀,把烤羊排给切了,然后用手捏了一块塞进嘴里。 没啥可说的。 就一个字! 香~ 元酒一口biangbiang面,一口烤羊排,左手还拿着红柳肉串,用嘴叼着肉将其从红柳枝上撸下来,满足的喟叹。 章龄知闻着味儿从走廊推门进来,看到元酒面前摆着的烤肉,瞬间清醒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份杂酱面,还有两杯红枣豆浆,再看看元酒面前的好肉好菜,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元酒朝他招了招手:“你也打包回来吃早饭啊?” 章龄知关上门后,哭笑不得道:“给你带回来的。” “我还以为你还在休息呢。” 元酒笑眯眯道:“我昨晚没睡呢,过来做,这是小白给我做的,雍长殊下山帮我带过来了,但昨晚没想起来吃,我就当早餐了。” “一起吃吧,有很多的。” 章龄知果断在她身边坐下,将豆浆吸管插好,放在她左手边。 把一份杂酱面推到一边,然后双手合十,笑着道:“感谢元观主款待,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虽然一大清早就吃这么多肉,真的很罪恶。 但是看着不吃,他做不到。 长肉就长肉吧。 幸福肥,他可以承受的。 ps:对美食文总有一颗不死的心,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写一本美食文呢?又是想转行去新东方学厨的一天。 第252章 逛地摊 …… 过了几分钟,江括和雍长殊就推门进来。 江括看着两人油腻腻的嘴角和手指,伸手挠了挠眉梢:“一大早就这么吃,你们不腻啊?” 元酒和章龄知同款坐姿,同款表情抬头望他,然后果断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腻! 元酒给江括和雍长殊一人递了一双一次性手套:“请你们吃,还有只叫花鸡!” 雍长殊摇了摇头:“我就不吃了,你们吃吧。” 雍长殊将桌上另一份杂酱面推到江括面前:“你先吃,我一会儿去买点别的早点。” 元酒不解地看着他:“你不喜欢啊?” “不是,我昨晚吃过了,就不跟你们抢。” 雍长殊将叫花鸡从食盒里拿出来,中指关节在泥壳儿上敲了一下,泥壳儿就立刻裂开了。 扑鼻的香味儿瞬间盈满整个会议室。 “这些菜本来就不是很多,你们几个熬了大夜,辛苦了,多吃点。” 元酒是昨天就没尝到这些菜,这都是纪京白专门给她准备的。 分量很多,主要还是纪京白担心她在外面待几天,把自己给饿着。 虽然道观里所有人都知道,元酒三天三夜不吃饭也没半点儿问题。 他毕竟是千年狐狸,熬个夜对他来说没什么。 但是对于江括和章龄知而言,却很消耗身体。 吃点好吃的,也算是犒劳。 …… 元酒看他熟练地将叫花鸡用餐刀切分好,然后摘掉了手套,转身离开会议室。 作为一只狐狸,看到香喷喷的鸡,竟然这么有定力。 元酒很是佩服他! 反正,她不是狐狸都忍不住。 还是赶紧干饭吧,吃到肚子里才算自己的。 …… 吃过早饭,章龄知和江括很快就收拾了一下,抓紧时间出去走访了。 章龄知邀请了元酒随同,但她思考了一会儿,坚定地拒绝了。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素真教和恶鬼,还有残魂的事情,特管局已经安排了人手在查,去走访她也帮不上忙,所以…… 她要去搞钱啦! 先把杜正周家里那个布置阵法的材料选一选。 第199章 她不打算用自己小金库里的库存,那些东西都是顶好的,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果给杜家布置阵法,她觉得有些大材小用,千万价格她觉得亏呀。 再则,这种从修仙界弄来的东西,若是真的流入普通人家里,藏得严严实实倒还好说,如果藏得不够严实,或则谁说漏了嘴,说不定还会招来一堆麻烦,甚至灭门惨祸。 她设置阵法,是为了给自己打响名气的,不是为了给自己反向宣传。 所以,选材还是选本地的比较好。 一些有灵气的玉和古物就可以。 虽然不如灵石效果佳,但是玉养人,人养玉,相辅相成,长期蕴养效果也是非常好的。 …… 元酒这次出门戴了个口罩。 本来她是不想的,但是想起之前章龄知拿给她看得热搜视频,还有下面点赞转发数量,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上次坐公交被小姐姐盯了全程,还差点儿追上来要微信的经历,让她觉得“低调苟命”四个字非常正确。 公交车很快就停在了北海市老北街站,附近有一个古玩市场,古玩市场外围还有不少小店。 元酒一下车,就发现附近人还挺多的。 尤其是中老年人。 当然,年轻人也有,但是个个看起来都很……懂行的样子。 反正她也不是很懂,打算先逛逛,如果太贵…… 她就要找小帮手来压价。 反正,她绝对不要当冤大头。 …… 元酒站在原地看了一圈,决定先去古玩市场逛逛,那边人最多,货物也多,能碰到有灵气的物件概率也更大一些。 她倒是没有一进去就往那些古玩店里钻,反而两手揣在兜里,跟着小老太太一样,慢悠悠地沿着地摊儿逛着。 路过七八家近九成都是假货的地摊儿,元酒停在了第九个地摊前,蹲下身子先看了眼坐在小马扎上的五六岁小孩儿。 这小孩儿留着小平头,穿着水洗蓝贴花的马裤,身上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背心,穿着一双小黄鸭拖鞋,正抱着一个木鱼在摊位后面“笃笃笃”地敲着。 元酒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捻起一个两指大小的黄铜貔貅:“小孩儿,这摊位谁说了算啊?” 敲木鱼的小孩儿抬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别问我,我修仙呢。” 元酒捏着貔貅顿时乐了:“你这哪儿是修仙,你这是要出家吧?” 小孩儿敲木鱼的手停下来:“尔等凡人,岂止……” 岂止啥玩意来着? 小孩儿挠了挠后脑勺,想不起来昨天看的电视剧台词了。 元酒顿时不给面子的笑起来:“打扰一下仙友,你家这摊子谁说了算?” 小孩儿把木鱼放在地上,双手环在胸前,昂了昂下巴:“我说了算,这小摊子是我的。” 元酒看了地上的东西一眼,不太相信。 “真的啊?别我买了,你爸妈或则爷爷奶奶不认账,到时候又找我退货,怎么办?” 隔壁摊主闻言笑着说道:“这摊子还真是他的,看到斜对门那家古玩店没有?” 元酒回头看了眼挂着黑金牌匾的店铺,上面写着“漱玉斋”三个字,字迹是真的不错,银钩铁画,容与风流。 “漱玉斋就是他家开的,店里老板是他爷爷,这小地摊儿上的玩意儿,都是这小孩儿平时收集的小玩意儿。” “这地摊儿挂他哥哥的名字,不过他哥今天不在,在学校军训吧。” 隔壁摊主虽然没明说,但是意思也差不多。 家里不差钱的,就出来过家家的小朋友。 摊子上是不可能有值钱的东西的,所以……慎选。 元酒谢过他的好意。 小朋友也知道这古玩市场的大人,多半是看不上他的藏品,但是这都是他以前挺喜欢的,摆出来别人不买,他也可以显摆显摆。 反正他们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怕啥! 元酒捏了捏黄铜貔貅,抬眸问道:“既然你能做主,那就好。” “这黄铜貔貅应该是一对,你只收了一只啊?” 小朋友朝她伸手:“给我看看。” 元酒把貔貅递给他,小朋友捏着看了几秒,然后从身后拉出一个红木箱子,在里面叮叮当当扒拉了半天。 然后从里面掏出了另一只貔貅,“啪”的一下关上小箱子,然后把一对摆件递给她。 “喏,一对。” 元酒问道:“这东西你什么价肯出?” 小孩儿抬起眼皮打量了元酒几秒,然后很拽地伸出三根手指头。 元酒微微挑眉:“三百?” 小屁孩儿盯着她:“三千。” 三百,他看起来很好骗吗? …… 元酒将黄铜貔貅放在摊子上:“那算了,你以为我很好骗吗?” “这对黄铜摆件也就近十几年的货,只有这么大点儿,做工也很一般,你入手的时候估计都还没花到三百块钱呢。” 这对貔貅体型非常小,看着十分纤细。 而且雕工确实不行。 估计放角落吃了好多年灰尘,上面已经没有最初的色泽。 元酒一眼敲上它,倒不是因为这玩意儿多值钱,而是这东西上面竟然有一道灵气。 估计是放在哪里蕴养过,或则是被灵物寄存过。 哪怕工艺简陋,确实算得上一件能储纳灵气的物件儿。 第253章 求带飞 元酒放下之后,就起身准备离开。 小孩儿见状道:“你等等。” 元酒顿足,侧首望着他:“还有事?” 小孩儿将地上那对黄铜貔貅拿起来,直接递给她:“三百块要不要?” 元酒笑着说道:“一百五。” 小孩儿瞬间将两只貔貅往裤兜里一揣:“你这么没有诚意,那我们是做不成买卖了。” “再加点儿。” 元酒笑着问道:“你这做生意的嘴皮子跟谁学的?” 小孩儿扭头看着隔壁摊主:“喏,都是跟齐大叔学的。” 隔壁摊主忍俊不禁:“去,我可没教过你。” 元酒:“给你加三十,一百八。” 小孩儿还是有点犹豫:“两百五。” 元酒:“这数可不吉利。” 小孩儿:“二百四。” 元酒还是坚持道:“一百八,你这东西也搁起来吃了好多年灰了,一百八出不亏。” 小孩儿将兜里的黄铜貔貅拿出来递给她:“行吧,一百八,现金还是转账。” 元酒拿出手机给他转了钱,将一对黄铜貔貅拢在手里,指尖轻轻在上面抚摸了一下。 “钱货两讫,走了。” 元酒直接离开了小摊子,她转了半圈,在古玩市场找到一家茶楼,进去之后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花茶。 窗外阳光刚好能斜进来,她将一对黄铜貔貅放在掌心,捏了个诀很快就将黄铜上的污垢和灰尘全部清理掉。 貔貅露出本来的面目,轮廓和神态雕琢得确实一般。 她抬手从遮掩的手腕处取出一根小锥子。 大概只有小指长,锥身极为纤细,头部异常锋利。 她抿唇用指尖在貔貅眼睛上轻轻抹去,上面点睛的红漆就被彻底擦去。 元酒拿起其中一只小貔貅,开始用小锥尖打磨它的身体,她指尖极为有力,因雕刻被挖掉的黄铜呈粉状慢慢剥落在桌面上。 原本坐在她斜对桌查账的老人,抬头时偶然看到,忍不住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慢慢张大了嘴。 这也…… 老人将手里的文件合上,起身背着手走到元酒桌边,低头安静地打量着她做手工。 “小姑娘,我能看看吗?” 老人指了指桌上的另一只貔貅。 元酒手下动作停了片刻:“请便。” 老人拾起桌上的貔貅,上手掂量了几下,发现这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黄铜貔貅,而且雕工也很拙劣,就是很工业化的产品,连手工艺品都算不上。 老人在元酒对面坐下,打量着她指下的工艺品。 因为沾染了很多粉末,所以轮廓看得不是很清晰。 他询问道:“需要清水吗?” 元酒摇了摇头,随手一抖,上面的浮尘和铜粉全都乖乖地落在桌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堆儿。 老人瞠目看着她神乎其技,问道:“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元酒眉眼不抬,很淡定地说道:“我修道,小手段而已。” 反正修仙和修道区别也不是很大,寻常人也分不太清,更不会去刨根究底。 很快,服务员就端着茶壶和杯子过来,看到坐在元酒对面的老人时,下意识地想要张口打招呼。 老人只抬了抬手:“把茶放下就行,再给我也送一个杯子过来。” 服务员立刻转身去拿杯子。 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老人看元酒终于停手,这才倒了两杯茶:“我是这家茶楼老板,今天这茶水算我请你。” 第200章 元酒放下手里的小锥子,奇怪地望着他,等他表达自己的目的。 他们俩素昧平生,这人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有下文等着她呢。 “你雕功很好。”老人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元酒微微颔首:“还行吧,能雕一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 毕竟她平时有好多时间,不搞些手工打发时间,其实也挺无聊的。 “这就是一对普通的黄铜貔貅,你重新雕刻这对物件做什么?” 元酒伸手将貔貅拢了拢,放在自己面前。 此时两只貔貅放在一起,形成了鲜明对比。 被雕琢过的那只,明显十分精致,且形神俱佳,看着就有种灵气逼人的感觉。 “看出来了吗?”元酒笑着问道。 老人伸手拿到面前把玩了一会儿:“奇了,这怎么可能?” 难道真的仅仅是雕工精湛吗? 雕工不错的手工艺品,他这辈子也见了不少,但很少见到这种一眼看上去就非常灵动的。 “这对黄铜摆件应该是被什么有灵气的生灵寄生过一段时间,所以残留了些许灵气。”元酒没藏拙,仔细解释道,“之前这对貔貅很长时间被束之高阁,所以上面弄了很多脏污,我刚刚清理了一下,然后花了功夫重新改了貔貅的轮廓形态,这上面的每一道纹路,也都是十分讲究的,大致形成了一个缓慢蓄积灵气的小阵法。” “以后灵气越足,这对黄铜貔貅就看着越发鲜活灵动。” 老人在这古玩街开了几十年的茶楼,他名下也不止这一家铺子,这市场里还有两家古玩店,所以他对这行还是非常了解的。 灵气这东西,正常人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有些人却能感受的到。 懂行的人,尤其是和玄门打过交道的,多半都知道有灵气的物件可遇不可求。 “小姑娘,你这对黄铜貔貅雕好后,出手吗?” 元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玩意儿是我刚淘到手的,花这么多功夫雕刻,就是为了给人布置镇宅的阵法用,不能卖给你。” 老人有些惋惜,但随之又问道:“你还懂风水?” “玄学五术都涉猎了一些,实力应该还行。” 元酒谦虚得很没有诚意,老人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有底气。 而且见微可知著。 这小姑娘手下是有真功夫的。 “不知阁下出自哪个山门啊?” 元酒听到有人打听,立刻就有精神了:“归元观,我是观主。” “你要是感兴趣,或者想找个清静的地儿,烧烧香拜拜神,我们道观还是非常适合的。” 老人:“我姓梁。” 元酒:“梁老好,我叫元酒。” “元观主以后要是有想出的物件儿,可以联系我,价格上一定不会让你吃亏。”梁老递给元酒一张名片,“正巧,我开了两家古玩店和一间茶楼,平时就喜欢收藏些小玩意儿。” …… 元酒收了名片,喝了半杯茶后,问道:“我能去你的店里看看吗?” 老人愣了几秒,点头道:“可以,我带你过去。” 不过嘴上是这么说,梁老心里还是有些意外,这是打算去他店里捡漏? 他开的古玩店,上货之前都是再三核查过的,想要捡漏可不容易。 但是真被捡了……他也会肉疼。 元酒询问道:“有玉石之类的东西吗?或则原石也可以。” 梁老摇了摇头:“玉石之类的物件儿有,但是原石是没有的。” “想看原石,你得去正儿八经的翡翠原石交易市场,才能找到你想要的货源。” “最近的原石公盘是y省的师宁公盘,应该是九月底到十月份举行,一般是在十天左右。” 梁老带着元酒边走边介绍道:“原石这方面,没有能力呢就不建议碰。” “赌石这行向来是,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 元酒听得津津有味,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原石交易市场,还有赌石这种事情。 而且刚好在y省来着。 刑侦支队和y省警方联合侦办的那个女大学生失踪案,好像到现在也都没有找到尸首来着。 这个月底之前,要是残魂和恶鬼的事情能解决个七七八八,说不定她还能借着协助警方破案的理由,带着全道观去y省旅游,顺便可以参观一下师宁公盘。 …… 梁老的两间古玩店,一家叫君子轩,一家叫博古堂。 元酒这次没打算捡漏,因为有灵气的便宜货又不是烂大街,欧一次就是天道给脸了。 她随便挑了一家店,在里面转了一圈,很快就将大批古玩直接pass掉。 她转头询问道:“店里有没有珍藏的货?” 梁老思考了一下:“元观主是想找有灵气的物件?” “也不一定。”元酒淡定地说道,“要看眼缘,有些东西没有灵气,不代表它不能储存灵气。” 花个几万十几万,再豪横点儿……几十万块钱,如果能入手这样的东西,她拿去给杜家布置阵法,到时候总还是能赚回来的。 毕竟是上千万的大单,作为阵眼阵脚的镇物,花些心思绝对是应该的。 她是个实诚的人,做生意一向童叟无欺。 这样才会有回头客,才能有打出去的口碑,和滚滚而来的财富。 梁老将手里的鼻烟壶放在柜台上,转身推开身后的小门,几分钟后从里面捧着两个摞在一起的小箱子出来。 他依次打开后,介绍道:“这两箱东西,有些本身就是上百年的老物件,有些是我觉得比较特别的,都收在这两个箱子里。” “大物件也有,不过都在二楼放着,你要是想看,我一会儿可以领你上去。” …… 元酒先看了眼左边的红木箱子,里面多是一些玉佩扳指之类的,大多是玉石类的东西。 右边里面存放着一些朱钗和首饰,但都分门别类收纳得整整齐齐。 这两个箱子刚打开,就能感觉到灵气扑面而来。 里面还是有些东西的。 元酒抬眸打量了梁老一眼:“你眼光还挺毒辣。” “我不懂什么是灵气,都是凭感觉。”梁老浅笑着说道。 元酒将那个放着玉石类的箱子挪到跟前,从里面拿出一块无事牌。 很传统的无事牌,上面有个祥云牌头,标准的和田白玉,很柔和的油脂光泽,触手细腻光滑。 她拿出来后,放在了左手边的柜台上,然后开始挑下一个。 她拨了拨里面的玉石,拿起了一枚表面发黑的银扳指。 银器其实不好存放,时间久了就会氧化,表面发黑是正常现象。 尤其是这种不知道放了几百年的银扳指,还能看到表面的花纹,都还是梁老收回来后又认认真真清洗过的。 梁老看到元酒手里的扳指,有些肉疼,但脸上表情还维持着。 这可是好东西啊,上面是四颗形状大小一样的帝王绿翡翠,嵌在指环上看起来格外古朴大气,还有种奢华尊贵的格调。 指环内部还刻着两个小字——足银。 “这个翡翠帝王绿银扳指价格上可能就……” 元酒抬眸笑道:“我知道,梁老你放心,我既然选了肯定是会付钱的。” 就算她腰包里没有,还不能问大狐狸借吗? 或者让杜正周来买单,到时候从她的报酬里扣掉就好了。 有土豪朋友,她还是可以小小奢侈一把的。 然后,她就把那只扳指也放在了左手边的柜台上。 梁老什么话都不好说了。 碰到这种不差钱的客人,他是既开心,又忧心。 …… 最终元酒又从盒子里选了一块玉佩,然后就去了二楼。 挑了一对战汉时期的青铜爵,一柄玉如意,还有一个银釉龙纹聚宝盆。 战汉青铜爵和玉如意加起来大概是四十多万。 玉如意是海外回流的文玩,倒也不是什么宫廷御用的物件,形状看起来也很简单朴素,玉石的籽料也不是很好,应该就是一两百年前民间比较显贵的小官家中的摆件儿。 战汉青铜爵并不是成双成对,元酒是挑出来的两个。 虽然是真品,但保存的不太好,品相很一般,也是海外回流的文玩。 一对所以加起来是三十多万。 价格最贵的还是那只翡翠帝王绿银扳指,元酒掏钱的时候,很肉疼。 但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它值得那个价格。 元酒眼睛一闭,咬着牙买了。 早晚是要赚回来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欸…… 还是她太穷,要是她家里有矿,买点文玩至于这么精打细算吗? …… 她买的东西多,梁老还专门找了箱子给她装好,然后笑眯眯地送她出了门。 元酒走出博古堂的大门,立刻头也不回地往文玩市场外面走。 第201章 她太害怕这个地方了,这才两个小时不到,吞了她百万小钱钱。 心塞~ 以后,如非必要,她是不会踏足这个地方了。 不过临走前,梁老好心提点了她两句。 师宁公盘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得有邀请函。 一般邀请函只发给会员,就是每年大概交四百块钱会费的客户。 在此之前从来就没听说过师宁这个地方的元酒:“……” 太难了! 真的是太难了! …… 刚走到特管局门口,元酒就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雍长殊。 他看着元酒抱着个箱子,蹲坐在特管局院子树荫下,走过去后有些好奇:“你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怀疑人生呢。”元酒叹气。 “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 “师宁公盘,听说过吗?” 雍长殊点点头:“听说过,怎么?” “你想去?” 元酒点头:“我想带师尊和长乘他们月底去看看。” 雍长殊蹲下身认真打量着她:“你就没考虑过带上我?” “你不是忙吗?” 雍长殊:“月底之前解决这个案子,不就闲下来了。” “你公司呢?” “公司的事情是忙不完的,我可以再休个假。” 元酒歪着脑袋打量他,发现他眼底有细碎的笑意。 “你是不是有办法啊?”元酒感觉他在套路自己。 “那是肯定的。”雍长殊单手托腮,凝视着她的透彻的双眸,“我好歹开了这么多年公司,涉及了不少产业,原石这一块本来就很赚钱,我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而且,他是千年狐妖。 天生对灵气的感知就比普通人类强。 所以在赌石这一块,他很少输。 有些时候输,也是为了装装样子,不那么打眼就是。 元酒闻言,瞬间双目亮晶晶地望着他,一双手合十摇了摇,语气轻快又欢喜:“大狐狸,求带飞!” 第254章 一窝端 雍长殊对元酒的请求一向是无有不应。 元酒得到他的承诺后,顿时恢复了元气,将小箱子往储物手镯里一收,直接从原地站起来。 “为了能如期参加师宁公盘,我们得尽快把那些恶鬼和异兽残魂全部收拾了。” 雍长殊笑着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我觉得,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 雍长殊眉梢微微动了一下,瞬间领悟到她的意思。 与其等待恶鬼和异兽作案,倒不如主动搜寻他们的踪迹。 只是他们手头线索较少,只知道一个素真教,但是连他们究竟有多少个据点,具体的位置,完全不清楚。 “昨天晚上那两只鬼不是都招了么。”元酒背着手笑眯眯地说道。 在她的雷霆之威下,那只宁折不弯的老鬼,最后也鼻青脸肿地招供了。 至少他们算摸到了一个据点的位置,先把这个据点打掉,里面肯定有头头。 抓到小头领后再查下一个,还不简单? 这顺藤摸瓜,然后一网打尽的套路,她可是很熟练的。 看着元酒逐渐变味儿的笑容,雍长殊伸手摸了摸鼻尖。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小观主可能在憋着坏。 长乘和城先生对她的担忧与头疼,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 有了目标和动力之后,元酒立刻精神奕奕地带着郎代,还有几个特管局员工,直奔素真教第一个据点。 两个小时不到,元酒和郎代就将隐藏在废弃学校改建的素真教据点直接端掉。 这个据点是那两只鬼出来之后待的地方。 相比于那只年轻一点的百年恶鬼,修为有五百年的老鬼知道的明显更多。 凡是能够从新通道里出来的恶鬼,修为至少都在三百年之上,那个百年恶鬼是唯一的漏网之鱼。 从通道里出现的恶鬼,基本上都和打开通道的人签订了一个契约。 不然那些人是不愿放他们出来的。 就算是千年恶鬼,为了尽快离开冥界,大多数都答应了这个条件。 只有最后关头,好几只实力强横的恶鬼,为了争抢最后出来的机会,大打出手导致通道快速坍塌。 趁乱跑出来的那三四只是没有定下契约。 而没有订下契约的那几只鬼,除了这只百年厉鬼实力最差,被外面的人给逮住了,其他的几个罪魁祸首全都跑的无影无踪。 根据两只恶鬼的主动交代。 他们来到阳间其实有段时间了,但是作恶却只是近两日才开始。 一开始,都是因为契约力量,被拘束在这栋楼附近,根本无法离开。 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愿意放他们出来。 …… 郎代带着一队人,每人都备上特管局从元酒这里团购的隐匿符。 隐匿符比隐身符价格更贵一些,但效果也更好。 因为隐身符主要是对普通人隐身,隐匿符则是可以收敛全身上下的气息,就算是七八百年的老鬼,也没办法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所以,为了一锅端,特管局这次也是下了血本。 元酒这次出货多,所以看着老熟人的份儿上给他们八折优惠。 甚至还给他们一人配备了一张雷符。 当然,也是要花钱的。 这样下来也赚了小几十万。 …… 那所废弃的学校,郎代是有印象的,位置其实有些偏僻,但它原来是个包吃住的艺术补习学校。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最后关门大吉。 在学校关门之后,因无法全部退还那些艺考生的补习费用,还被艺考生家长和记者曝光,闹上了热搜。 这所学校的建筑其实并不旧,但是因为周边商圈还没发展起来,最近的公交站走过来都要二十多分钟,所以近两三年,这个地方还是没有重新租出去。 因为长期关门,也没有人打理,看起来有些破败。 也不知道素真教有没有合法手续,租赁这个地方。 反正这所学校目前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郎代带着人翻墙进去。 元酒比他们要晚一步,她先绕着废弃的学校四周兜了一圈,顺手布置一个天罗地网的阵法。 这栋学校有前后两栋楼,中间架设了一个走廊,建筑平面呈现“工”字形。 元酒布置完阵法,蹲在墙头看了眼这建筑结构,又回头观察了下四周风水,忍不住啧叹了两声。 那个艺术补习学校也真的是倒霉,这地方风水不太行。 不利财,也不利文运。 所以亏得裤衩都不剩,她一点儿都不意外。 学校正对面是条路,马路大概只有五米宽,路对面是一堵白墙,白墙后面是堆起来的土堆和一些废弃的工地建筑垃圾。 这个地方明显是没有改建完成,建了一堵墙也只是为了不影响另一边收拾好的园区。 她在墙头上蹲了少说也有十来分钟了,没在附近看到一个人,只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两辆黑色轿车,和几个小电瓶车。 前面应该还有几栋办公楼,但是大部分都还没有租出去。 …… 郎代带着人潜进去后,很快就分成了三组。 一组去后面那栋楼,一组在前面一栋搜查,剩下的则由她自己带队,往地下室走。 按照老鬼说的,地下室是平时恶鬼们聚集的地方。 不过地下室的入口,在后面那栋楼。 郎代脚步轻盈,很快就寻找到入口处。 她谨慎地将身上的几张雷符都拿了出来,以防止被偷袭时能够最快把符篆塞出去。 元酒的雷符让她可谓是记忆深刻。 因为亲身体验过被天雷劈的滋味,她觉得在雷符塞出去后,第一时间夺命跑路才是上上之选。 如果真有天选之鬼没被雷劈死,那真的只能说运气太好。 不过元观主还在外围设置了一个阵法,跑是跑不掉的,逃出这栋楼也是给元观主送快递。 所以,大家都可以放心大胆地冲了! …… 郎代感受到楼梯下方浓郁的阴气,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将灵气灌注在脚上,直接将门踢开,然后把左手三张雷符直接引动丢进去。 右手果断将门带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纹路不同的符篆,“啪”地一下趴在墙壁上。 地下室瞬间被一层淡金色的软膜包裹起来。 郎代立刻收回手,靠在墙面上听着里面的声音。 大概是有这个防御符篆在,里面的声音听得很模糊,只能依稀听到“咔嚓”地雷电响声。 闷闷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微弱的地面震动感。 她身后四个特管局员工同款动作,将耳朵贴在墙面上,小声问道:“三张雷符,真能全部劈死里面的恶鬼吗?” 第202章 “那肯定是不能的。”郎代站好之后,往楼梯上方看了一眼,“只有元观主才能将雷符真正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我是妖,修为比她也差得远,所以估计干不掉地下室里修为过高的恶鬼。” “那一会儿我们开门冲进去,岂不是送菜?” “怕什么,元观主给我们的防御类符篆还少吗?” “对啊,就算真有没被劈死的,实力也绝对会大打折扣。” “都削弱到这种程度了,我们再干不掉对方,说出去丢的就是咱们特管局的脸了!” 为了特管局的尊严,他们今天也必须要把这栋楼里的所有鬼东西给拿下。 …… 元酒慢慢放开神识,最先去探查的是前面一栋楼。 那栋楼里有活人,一楼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二楼三楼和四楼都有人,没有从地府出来的阴物,也没有什么阴气。 干干净净的。 不过她在四楼的一间教室里,看到了供在桌子上的素真像。 比那几个受害者家中发现的雕像,体型上要大好几倍,而且这也不是一座木雕,而是一座镀金的铜像。 铜像的工艺比木雕要高好几个层次,所以素真女神像的面目,元酒也看得更加清楚。 不同于木雕,这座神像闭着眼。 元酒盯着它观察了一会儿,没感觉到任何异常,就在她准备收回探查的神识时,那座神像忽然睁开了眼睛。 被墨点出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一下子就撞进了元酒眼底。 元酒倏然睁开双眼,但神识没有收回。 那座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死物的铜像,忽然冲她笑了笑。 元酒骑在墙头,捏了捏指关节:“……”这应该就是挑衅吧? 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嘲讽她?! 怕是还没挨过她的拳头。 …… 铜像开眼也就是短短一瞬,嘲讽完元酒后,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元酒双手合在身前,捏了一个法诀,立刻远程开大。 四楼空无一人,只有供桌和铜像的房间里,突然冒出一个拳头大的黑云。 黑云生出个小黑云。 小黑云继续生…… 每诞生一个小黑云,房间内就会发出“咘”的一声轻音。 渐渐的房间内水汽越来越重,镀金铜像上开始冒出小水珠。 小水珠越来越多,汇聚成细流,慢慢从铜像身体上往下流。 就在头顶小黑云连成一片后,紫色的电光时不时在天花板下的云层里闪动。 桌上“汗流浃背”的铜像忽然从桌子上跳到地板上。 然后像跳僵一样,“咚咚咚”朝着门外蹦去。 看到了一切的元酒,垮着脸继续远程监视它:“。。。” 还以为它多牛批神气呢! 元酒守在身前的双手摇了摇,原本蓄积在屋顶的黑云团开始挪动,追着蹦蹦跳跳的镀金铜像出门了。 …… 铜像跳到走廊里后,感觉有点不对劲,然后原地起跳旋转,看着从门口追出来的雷云。 彻底傻眼的镀金铜像:“!!!”老子有一万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狗东西啊! 它就礼貌地笑了笑。 竟然用这么大一团雷云追它,礼貌吗? 你礼貌吗?! 镀金铜像欲哭无泪,原本僵硬的面部,扭曲成一个表情包。 o(*≧д≦)o!! md! 再次原地旋转起跳。 然后……整栋楼只剩下它拼命起跳地“咚咚咚咚咚”声响。 铜像加快速度,往走廊另一端夺命狂奔! 等它逃过这团雷云,它一定用毕生学到的祖安话问候对方。 镀金铜像:e=e=e=┌(; ?_?)┘老子就是跑得快 一大团雷云瞬间加速,追在它屁股后面,像开小火车一样,从四楼追到三楼,再追到二楼……一楼。 …… “哈哈哈~”元酒骑墙得意地笑。 她暂时也不急着用雷劈它,就撵着它在这块地上到处跑。 探查前面一栋楼的特管局队员,看着纯铜做的雕像大白天跳着跑,后面还追着一团雷云,全部都一脸懵逼。 “组长,我刚刚是眼花了吗?怎么看到一只铜像在跑?” 其他人也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是真的疼。 “我刚刚也看到了?” “铜像成精了?” “那雷云怎么也有意识?” “组长,追不追?” 就在几个人犹豫之际,元酒的声音隔空传到他们耳边:“不用追,雷云是我的,追着铜像玩呢。” 其他队员:“……” 好吧,虽然至少这个传说中的小观主很变态,但是没想到她是真的越来越溜了。 …… 因为铜像闹出的动静,前面那栋楼的人基本上都被惊动了。 他们从房间内走出来后,刚好看着铜像蹦蹦跳跳地跑下楼梯,差点儿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好几个人顿时惊诧道:“卧槽!” 他们在这里待得时间也不短了,竟然不知道铜像成精了? 就在他们准备追上去时,几个佩戴隐匿符的特管局队员直接抬脚将他们踹趴下,将从屋子内出来的人控制住。 将人控制住后,两个特管局队员摘掉身上的隐匿符,抱住武器对准他们。 “双手抱头,全部靠墙蹲下。” 剩下三个特管局队员,进去挨个搜查。 有几个人察觉到外面情况不对,立刻拉开窗户准备跳窗,或者是顺着外墙的管道逃跑。 结果刚试探着把头伸出窗户,就听见“duang”的一声响。 一个试图逃跑的男人双手捂着头,疼得顿时大叫起来,感觉自己的脑子肯定裂开了。 特管局队员立刻循着声音进去,抬脚就把试图站起来,再次爬窗的男人踹倒,撕掉身上的隐匿符,直接抱起武器瞄准男人。 “双手抱头,老实点儿!” 把男人带出房间,让他和其他人一样并排蹲下后。 一个特管局队员走到了窗户边,试探着伸手往拉开的窗户外探了探。 他的手忽然触碰到一层坚硬的东西。 虽然看着什么都没有,但是用手却能摸到壁垒。 非常坚硬。 他试着用戴着作战手套的手,握拳砸了两下。 手疼得不行,但是外面透明的壁垒依旧不可撼动。 不用再猜了,这肯定也是归元观的小观主搞出来的。 …… 几个特管局作战队员基本上都是循着声音,一逮一个准。 很快就把人全都抓起来,带到了两栋楼之间的户外空地上。 有几个不信邪的素真教教徒,见特管局看守他们的人少,趁其不备试着往墙边冲,想要踩着墙边的杂物翻墙逃跑。 左手刚扒着墙头,准备使劲爬上去时。 一根木棍忽然顶住他的头顶,将他往下怼。 男人又生气又懵逼,抬头看了一眼。 元酒蹲在墙头,手里握着一根从杂物堆里捡的木头棍,往他头上捅了捅。 “回去蹲好,不然把你脑浆捅出来!”元酒龇牙威胁道。 男人挥拳向上砸去,一个小姑娘而已,他是个男人难道还对付不了。 下一秒,特管局队员的武器已经瞄准他的左腿,直接给他来了一下。 元酒手里的木棍也精准无误地敲在他的手腕处。 男人顿时痛呼着从墙上掉下去,重重地砸在杂物堆里。 元酒蹲在墙头,看着他摇了摇头,叹气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所以……手断了吧!” 特管局的队员将男人从杂物堆里拽出去,发现他右手手腕已经骨折了,上面是木棍留下的红痕,十分得显眼。 第255章 鞋印脸 (一更) 其他几个试图逃跑的也负伤被抓了回去,其他几队从大楼里带出来的人,看到躺在地上痛呼的几个男人,原本想跑的心思也彻底歇了。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制服,但是身上并不是警服,所以他们暂时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队伍。 元酒从墙头跳下来,朝几个特管局队员微微颔首:“我去地下室看看。” “元观主放心,我们会看好这里的。” 这些队员是特管局训练的普通人队伍,全部配备了特管局科研部研发的武器,戴着的眼镜是可以看到鬼怪的存在,对于妖类可能就没有那么有用,碰上大妖是完全没有效果,修为在百年之下的小妖,倒是可以分辨一二,至于原形……暂时还是看不出来。 元酒出现在地下室门口时,地下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门口正冒着阵阵黑烟。 她手指点在墙壁上,墙上的阵法立刻显现出来。 离她站着的位置不远处,墙面上的阵法忽然鼓起一个大包。 元酒抬头打量着顶起阵法的东西,一只黑乎乎的恶鬼正试图破开阵法,从这边钻墙逃跑。 第203章 然后…… 元酒刚巧与它面对面撞上,双方都睁大了眼睛打量彼此。 下一秒,元酒朝它笑了笑,手指上泻出一道灵力。 已经有裂纹的阵法,瞬间被加固。 原本如麻袋一样,被恶鬼顶出个大包的阵法,瞬间如铜墙铁壁一般,用力地将恶鬼弹了回去。 恶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直接被弹回去,砸在了对面的墙上,留下了一个大坑。 但是对面墙壁上也有阵法,它被阵法拍回去。 以抛物线在地下室中央坠机,砸中了两个想先杀了特管局员工的恶鬼。 郎代以巨狼形态,直接抬起尾巴将它们扫到墙面上,抬爪朝着两只恶鬼胸前一抓。 直接将两只恶鬼撕成两瓣…… 元酒走进地下室后,看着皮毛油光水亮的银狼,有点点羡慕。 郎代人形英气美丽,兽形也是真的很威武! …… 地下室有八只恶鬼,因为元酒提供了隐匿符和雷符,还有封锁整个地下室的防御符篆,几只恶鬼被特管局打了个措手不及。 八只恶鬼,有六只修为在五百年左右。 还有两只恶鬼,一只有八百年修为,一只有千年修为。 千年修为的恶鬼,正面碰上了,就算是郎代也毫无办法。 但是郎代他们这队并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先往里面丢了几张雷符,强大的雷霆直接干掉了他们七八成力量。 尤其是千年恶鬼和八百年恶鬼,这两只修为最高,身上背负的罪业也更多。 所以七成雷电都逮着它们俩劈,差点儿直接将他们送走! 雷电彻底消停后,郎代他们才推门进入。 准备收拾残局,顺便打扫一下战场。 …… 郎代这一队妖比较多,除了她自己是狼妖,跟着她的是一只麻雀妖,不过是个男性。 另外的几个,有一个是猕猴妖,还有一个是仓鼠妖。 这几个修为比郎代稍微还弱一点,所以他们基本上全听郎代指挥。 由于经常合作一起执行任务,所以这些妖之间的配合度很高。 几乎是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知道对方的想法,需要什么帮助。 所以元酒并没有出手,他们花了些时间,就已经将最后几只垂死挣扎的恶鬼给彻底制服。 将所有恶鬼全部收起来后,这次任务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元酒和郎代重新回到院子里,看着一排排双手抱头蹲着的素真教人员,发现里面男性居多。 抓捕的所有人中,只有四名女性。 郎代将看守的队员叫到一边,询问了几句,才了解到情况。 因为今天素真教并没有群体活动,且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小管理层,负责每个小组的素真教徒。 所以他们这一网,抓到的全是素真教小领导。 而且这些人根本就不遵循素真教茹素的规则。 特管局几个人进去抓捕的时候,还看到他们在房间里吃牛肉面呢。 …… 郎代看着被抓的将近有二十个人,与元酒商量道:“我打电话给局里,安排车过来押送。” 如果用警车,动静肯定不小,周围人虽然不多,但难免会引起讨论。 他们还要突击审讯,抓紧时间,接下来还要尽快捣毁其他据点,所以尽可能保密才是上上之选。 元酒思考了片刻:“这个不难,想让路人不注意他们,直接用符篆降低他们的存在感就行了。” 她可不仅有隐匿符和隐身符,还研究出了能够弱化人存在感的符篆。 不过这种符篆属于当时研究隐身符的失败品,她存的并不多。 但肯定是够眼前这十几个人用的。 元酒从储物手镯中掏出十几张还没有扔掉的失败版本隐身符,抬手丢在了那群人中,符篆立刻分散开,贴在了他们的背后。 “你打电话安排几辆小面包车,就算他们全部戴着手铐排队走出去,这附近有人路过,也不会注意他们的。” 郎代笑了笑:“倒也不用,直接让他们把车停在这院子里就行。” …… 元酒点点头,然后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等到特管局安排的面包车到了之后,一个个戴上了手铐,排队进了车子里。 元酒听到了咚咚咚咚的声响,隐约还伴随着某种奇妙的震动感 她回头看着连接两栋大楼之间的长廊,二楼的长廊里,隐约可以看到有金色的东西一蹦一跳地往前跑。 后面长长一串雷云闪动着噼噼啪啪的电光,但是雷电始终没有落下。 元酒一拍脑袋,顿时乐了。 差点儿把这个敢嘲讽它的臭铜像给忘了! 就在元酒准备上去把它带下来的时候,那铜像大概有点跑不动了,然后突然撞破二楼走廊的玻璃,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 站在正下方的元酒:“???” “!!!” 郎代回头看着直接砸向元酒的铜像,立刻想伸手把她拉过来。 谁料,元酒直接原地起跳,一个后空翻,利落出腿,直接踹在铜像的脸上。 铜像的脸瞬间凹下去,形成一个脚印。 笨重的铜像身体直接飞起来,然后又被重力召唤,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拍着胸口的元酒走到深坑边,低头看着脸朝下的铜像,唏嘘道:“吓死我了!” 郎代:“……”要是表情再装的像一点,说不准她就信了呢! (二更) 元酒蹲在坑边,低头问道:“该怎么把这个铜像从地下抠出来呢?” 郎代也有些头疼。 铜像砸进去后,根本就没有任何缓冲,深坑的形状和它的轮廓一模一样。 这坑看了眼,最起码得有四五米。 用手是抠不起来的,谁知道这地下的铜像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在两人思考着怎么把它弄上来时,雷云从窗户破洞的地方挤出来,然后汇集在元酒和郎代头顶正上方。 元酒抬头看了眼,果断拽着郎代先躲开。 算了,不管什么办法。 都还是等雷云劈完那只铜像再说吧。 …… 郎代看着那团逐渐变胖的雷云,担忧道:“在这儿打雷,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让那几辆车先开出去,然后在院子四周落下阵法。 郎代和元酒站的远远的,看着那团并不算特别大的雷云,劈下水桶粗的电蟒,都有点震惊。 郎代扭头问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天雷。” 元酒捂着胸口:“我也没有呢。” 以前渡劫,天道劈她的时候,虽然也很凶,但是真的没有这么近距离,就用水桶粗的天雷劈她。 “这雷云不是你弄得吗?” 元酒点了点头:“但是我没用雷符,我就是召唤了一团雷云。” 雷云想劈这铜像,一直没追上。 “估计憋了一肚子气吧。”元酒不确定地说道。 这会儿小小的身体,真的整出来大大的能量。 “雷云一般来说,应该是没有意识的。”郎代还是有些疑惑。 元酒竖起一根指头,指了指头顶上方:“雷云是没有意识的,但是我们头顶那个有啊。” 天道很狗的。 虽然不能直接降下天雷,将这糟心玩意儿直接劈成渣渣。 但是它完全可以借元酒的手,打击报复。 …… 元酒和郎代捂着耳朵,等了大概十五分钟。 几十道天雷才彻底劈完。 元酒和郎代眼前都被电光闪的有些花。 劈完铜像后的雷云,体型明显小了一半。 元酒还看见它挤出几颗冰雹,噼里啪啦全投进了深坑里。 然后那团变小的雷云慢悠悠地升上天空,藏在了白色的云彩后面,很快就找不到踪迹。 元酒和郎代看着地面上的焦土,还有面积被扩大的深坑,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这天雷也算帮了忙,直接把深坑劈得很大,所以他们可以直接把铜像捞上来。 元酒直接捏了个诀,铜像被搬到了地面上,此刻已经有些面目全非。 它身上那层镀金已经剥落大半,倒是内里的黄铜显得非常有光泽。 看来被雷电好好洗礼了一下,它的内里还是非常经得起考验的。 元酒准备上手捏一捏那只铜像,凑近看却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在铜像后脑勺的位置,看到了一条头发丝般的裂缝,里面隐隐能看到莹白的骨头。 元酒捏了捏拳头,挡住郎代凑近的身体:“你先别靠近,我锤几下。” 她直接抡起拳头,照着那条小缝捶下去。 一拳头接一拳头,头发丝粗细的缝隙越来越大,然后蛛网般的裂纹瞬间遍布铜像整颗脑袋。 “咔嚓”一声响。 元酒收起拳头,包皮的黄铜一寸寸碎裂剥落。 第204章 露出了一颗圆溜溜的骷髅头。 元酒站在原地,看着骷髅头那两个黑乎乎的眼洞,陷入了沉思。 骨妖啊~ 天雷能把骨妖给劈没吗? 就在元酒思考之际,原本歪在铜像脖子上的骷髅头慢慢摆正,眼洞里倏然跳动着两簇蓝色的小火苗。 元酒刚巧与它面对面,大眼瞪着小眼。 然后,元酒毫不客气地出拳,捣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嘲讽我?” 揍不死你丫的。 骷髅头瞬间与脖子分离,滚到了地面上。 然后那颗骷髅头又慢慢滚了回来,跳起来重新盖在了铜像的脖子上。 …… 郎代看着这诡异的骨妖,震惊道:“连天雷都劈不死这只骨妖吗?”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来头? 元酒摇了摇头:“这只骨妖不太一样,它的实力很厉害。” 寻常骨妖,挨了她一拳头,头骨最起码得碎成八十瓣,才算尊重给到她的拳头。 但是她刚刚一拳捣下去,这只臭骨妖就是头骨和脖子分家了而已,脑袋瓜子硬邦邦的,愣是连开瓢的痕迹都没有。 这就是不尊重她的拳头了。 元酒好奇地看着它被黄铜包裹的下半身。 然后,准备捶开它的黄铜皮肤。 这只骨妖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原地跳动就准备夺路而逃。 元酒没有给它机会,直接抬脚将他踹倒,骑在他背上开始敲黄铜外壳儿。 裂纹越来越大,直到整个黄铜外壳儿全部剥开。 元酒和郎代才看到里面的真实情况。 一副莹白发光的骨头。 标准的男性骨骼。 第十二节 椎骨是金色的。 元酒按住想要揍她的骨妖,拔出两仪刀就准备挖他背后脊椎上的那块金色骨头。 骨妖拼命挣扎,抬爪刺破了她的小腿。 元酒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腿部,微微眯起眼睛。 这骨妖身上的骨头并不是同一副,应该是偷了谁的骨头,尤其是第十二节 椎骨,上面有着很强大的能量。 她没有理会伤口,直接一刀砍断骨妖的腕骨,将它的肱骨、桡骨和尺骨全部拆下来,让郎代拿在手里。 直接砍掉丢在地上不行。 它还能把骨头捡回去拼起来,然后又能用。 所以他身上两百零六块骨头,能拆的必须全拆了。 …… 郎代抱着骨头,盯着骨妖背后的椎骨:“这块骨头为什么会是金色的?” “人骨一般都是淡黄色,或者白色。” “像我这种修行时间长的人,骨头会是莹白色的,就跟它这副骨头架子差不多,会有种莹白发光的感觉。” “普通妖骨也多基本上都是白色,像雍长殊那样的如果死了,骨头架子和我应该差不多。” 郎代迟疑道:“所以,这节椎骨是神骨吗?” 元酒摇头:“神骨应该不至于,可能是仙骨。” 要真是神骨,她还真不一定搞得过这只骨妖。 毕竟除了长乘,连她也没有真正接触过传说中的神魔,他们的骨头根本无法想象会是怎样。 长乘虽然是神吧,但她也不能真把长乘骨头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 所以神骨,她是不敢想的。 仙骨的可能性比较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截仙骨,会落在骨妖手里。 就一小节,经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保留这般光泽与力量。 确实非常不可思议。 总体来说,这副骨头架子,除了头骨是刚刚那只骨妖的,其他全都不是他原装配件。 莹白发光的身骨应该是拼接了三个体型相当的男性修士骨头。 最强的实力与她相当,最弱的也不会弱到哪儿去。 所以这只骨妖的指骨才能刺穿她的小腿。 再加上一节仙骨。 这骨妖只要不去十殿阎罗那里招摇过市,完全可以在冥界里横着走了。 这只骨妖很聪明,靠着一副实力强大的身骨,还有一节仙骨,把自己的脑壳子也一点点蕴养得坚不可摧。 这骨妖的修为,吊打身娇体弱的大狐狸,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要把这节骨头拆下来,带回去问问师尊和长乘,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元酒眼睛亮晶晶,也懒得管腿上的伤口,举起两仪刀就开干。 虽然她还没成仙。 但挖仙骨的快乐,她现在可以有~ 第256章 装可怜 元酒话音刚落,脚下的骨妖立马挣扎起来。 她直接用武器将他身上的骨头一组组拆下来,丝毫不给他重新组合的机会。 郎代就一脸木然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用极其娴熟的技术,将那只倒霉催的骨妖拆成了两百多块。 郎代莫名其妙有点点同情倒霉催的骨妖。 那只骨妖的骨生巅峰,大概也就是此刻了。 元酒把拆好的骨头分门别类捡好,用身上的几根缚灵索,将大骨都结结实实捆起来,然后又把小骨头装进自己的储物袋里。 一手抓着骨妖的头骨,一手拿着那节仙骨,准备离开这个废弃的艺术辅导中心。 郎代准备关上大门时,看着不远处地面上的大坑,寻思道:“这大坑要留着吗?素真教那些人如果联系不上他们,应该会来查看吧。” 这样一来肯定还是打草惊蛇了。 元酒将头骨夹在腋下,挠了挠鼻尖道:“惊就惊了吧,回去之后快审,然后再去抓人就行。” 能抓多少就抓多少。 而且她总觉得这只比较牛批的骨妖,应该知道些什么。 那些小喽啰已经不重要了,她觉得自己抓到了大鱼。 郎代一想也是,与其在这里担心,还不如尽快行动。 毕竟特管局开始调查素真教的事情瞒不了太久。 …… 郎代将大门关上后,从口袋里拿出封条,“啪啪”两下,将封条贴在了大门上。 外面只剩下一辆汽车,其他的车已经开回去。 元酒和郎代上车后,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雍长殊,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还是给她们俩当司机。 雍长殊发动车辆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局里的人手都调去押送和审讯那些人了,我今天在局里事情不是很多,就出来接你们。” “你们忙到现在,没有吃午饭吧?”雍长殊问道。 元酒点了点头,郎代有些好奇地看着前排的雍长殊,问道:“雍先生打算请我们吃吗?” 现在已经下午两三点,元酒和郎代都不是普通人,一顿不吃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郎代也知道,雍长殊真正想请吃饭的人不是自己,但是雍先生难得对女孩子感兴趣,她自然是很乐意顺水推舟。 而且元观主喜欢美食这个小爱好,在特管局也是很出名的。 如果想请小观主帮忙,先请一顿好吃的,其他什么都好谈。 雍长殊从后视镜看了眼元酒,元酒正低头看着腿上的伤口。 哦豁~ 竟然还在流血。 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按常理来说,就算骨妖真给她弄出了外伤,但是她自身的愈合能力也很强,而且灵气护体,能将骨妖滞留在她伤口的阴气驱逐,所以伤口很快就会止血结痂,然后恢复如初。 元酒捏了捏小腿,也不觉得很疼,就是伤口血好像止不住。 一只破破烂烂的臭骨妖,竟然还能有这伤害,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 雍长殊没等到元酒回答,郎代也扭头看着元酒小腿,才发现她腿部伤口竟然还未止血。 “你这伤口……” 元酒摇了摇头:“不要紧,问题不大。” “午饭我就不吃了,我得回道观一趟,问问师尊和长乘这只骨妖到底什么情况。” 她也不是万能的,如今也就才三百多岁而已,这世上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她还真没有家里两位老古董见多识广。 雍长殊闻言,看了下前方的路况,最后找了个位置靠边停下。 “我刚刚就闻到有血腥味,还以为是你们抓捕的时候,沾上了别人的血。” “伤势严重吗?” 元酒摆了摆手:“小腿被骨妖用爪子抓了一下,不知道它这爪子有什么魔力,血暂时没止住。” “我先回去。”元酒推门下车,雍长殊说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速度比较快。” 元酒随意晃了晃手,抱着骨妖的头骨,将其他骨头零件塞进储物手镯里,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撕开了空间往里面一转。 转眼,就出现在了道观的后院里。 …… 后院空间出现波动,第一时间就引起了坐镇道观的长乘和城上月的注意。 两人几乎是一眨眼间,同时就出现在了后院。 第205章 长乘本是想教训元酒一下,但是嗅到了血腥味儿后,注意力直接锁定在她的小腿上。 “受伤了?” 城上月也走了过来,站定在元酒身前,指着一旁的凳子:“坐下,本尊看看。” 元酒将骨妖的头骨塞给长乘,从储物手镯里掏出那块金色的骨头,递给了城上月。 “师尊,这是什么骨头?” 城上月伸手接过骨头后,只睨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一旁桌子上:“不值钱的小东西,一块碎得不行的仙骨。” 他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先坐着,本尊看看伤口。” “怎么弄伤的?” 元酒简单说了一下,将小腿伤口露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骨妖指骨竟然能伤到我不说,竟然还能让我的伤口无法凝血。” 城上月蹲在她身前,捏着她小腿检查了一下伤口。 他起身,朝元酒伸出手。 “伤你的指骨呢,拿出来看看。” 元酒把所有的骨头都拿出来,丢在了道观后院的地板上。 长乘将头骨扔在桌子上,看着一堆被拆开的骨头,有些头疼道:“怎么那么杂?” 他和城上月一样,一眼就能看出这些骨头并不是属于同一个人。 长乘蹲在地上,捡起装着指骨和脚趾骨的那袋,把骨头全倒出来拨了拨。 从里面翻出了四五根指骨,递给了城上月:“应该是这几根伤的。” 城上月坐在一旁,拿着指骨观察了一会儿:“应该是魔修的指骨。” 长乘轻嗤道:“修魔的骨头都是脏的。” 元酒看着两人还在讨论,抗议道:“我的伤口还没止血,你们不管我吗?” “魔修指骨伤的你,你自己不会治吗?”城上月扭头睨了她一眼。 元酒鼓起腮帮子,有点生气。 她好不容易受了点伤,所以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可不就是为了博取同情的吗? 但是师尊干嘛要戳穿她,她还指望着靠这伤势博取长乘同情,让他不要再对她痛下黑手。 “这就是副普通魔修的指骨,按理说根本就不会对你造成伤害。”长乘抬手在元酒后脑勺敲了好几下,“你就是故意受伤的吧?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再揍你了?” 元酒理直气壮地道:“我受伤了,需要治疗。我自己不会搞。” 长乘踢了她没受伤的小腿一脚:“那你就等着流血流死吧。” 谁惯的这毛病! 元酒扭头看着城上月,委屈道:“师尊,我需要你的保护。” “长乘……他不是人啊!”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她都流血了,他还踢她! 长乘听她抱怨道,抬手在她耳朵上拧了一下:“再骂我,我就捏着骨头再在你腿上戳几个洞。” 元酒:“……” 好嘛,装可怜失败。 …… (二更) 城上月完全不想理这个糟心的徒弟,将手里的骨头随手丢在地上,背着手走了。 元酒:“。。。” 她仰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长乘,低头慢条斯理地放下裤腿,然后…… 拔腿就跑。 但是失败了。 长乘单手扣住她的肩膀,冷声道:“坐下。” 元酒:“我觉得我有申辩的机会。” “可我不想给你机会。”长乘掐住她的脸颊,“长能耐了?还专门受伤回来,企图蒙混过关?” 元酒抬手就撞向他的手臂,立刻挥拳攻击,趁着他收手之际,立刻收回拳头后退。 她戒备道:“你打也打了,没完没了还?我就是让着你,你别得寸进尺!” 长乘低头看着她裤脚染血,微微颦眉。 “坐下,今天不打你。” 元酒掀起眼皮打量他,似乎在斟酌他这话的可信度。 “你要是这会儿敢跑,那你今年最好都别回来了。”长乘见她贼眉鼠眼的打量,立刻冷声威胁道。 元酒果断坐回凳子上,伸出自己受伤的小腿。 长乘蹲在她面前,将她裤脚往上卷了卷,看着她腿上被指骨戳的血洞,整个人有点冒火。 一天天熊得很。 每天get一个挨打小技巧。 长乘又有点想摩拳擦掌教训她,但一想到她故意受伤的原因,最后只能把气咽回肚子里,给她收拾伤口。 元酒翘着脚,低头看着长乘将她伤口深处的魔气慢慢引出来,整个人歪在桌边,从果盘里捡了颗葡萄剥皮。 “你今天真不跟我打架了?”她小声试探着问。 长乘在她伤口上捏了一下,元酒立刻面目狰狞瞪着他:“公报私仇啊你?” “闭嘴吧你,看见你就来气。”长乘冷着脸骂她。 但是手下动作还是很迅速,将一缕缕魔气从伤口牵出来,用指尖的灵气一点点清理掉被魔气侵蚀的血肉。 元酒将葡萄塞进嘴里,仿佛小腿已经不是她的。 还是她聪明,疗伤开始就封闭了痛感。 随便长乘折腾吧。 他发泄完脾气了,她就不需要继续在外面浪了。 …… 过了一会儿,城上月又踱步回来,站在一旁观摩长乘的手法,然后抬眼看了元酒一眼。 元酒也抬头看着他。 城上月左手当做唇角,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高! 元酒眨了眨眼睛,勾着唇角笑得牲畜无害。 可以确定了,长乘虽然嘴上说着后面饶不了她,但是今天这一过去,她就可以安全着陆了。 城上月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瓶药膏放在桌面上:“一会儿让长乘给你涂上。” 元酒点点头,看着扔在桌面上的那块金色椎骨:“那真是仙骨啊?” “嗯。”城上月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将果盘端到自己面前,开始剥葡萄皮,“这仙骨品质一般,不过你还没成仙,所以这东西对你而言还是有些威胁的。” 元酒将偷偷滚远,试图跑路的头骨给抓回来,摆在桌面上正对着城上月:“这骨妖,有点东西。” 城上月将葡萄果肉放进嘴里,擦了擦手指,然后戳了一下骨妖的头盖骨。 骨头直接“噗”的一下,被戳了一个指洞。 “不行。”城上月叹气着摇了摇头,“骨头太脆了。” …… 元酒看着城上月插在骨妖天灵盖上的食指,陷入了沉思。 果然还是她太菜了吗? 她用拳头都没砸碎的天灵盖,师尊一根手指玩笑似的就戳了个洞。 “师尊,你果然已经成神了吧?” 城上月将食指拔出来,引水将手清洗了一下,淡定道:“你觉得是就是吧,是不是神没什么要紧的。” 元酒低头看着长乘:“原来全宗门真的就只有我一个是人啊。” 长乘将药倒在她伤口上,嘲笑道:“知道你最弱,还不努力。” 元酒不说话了,从城上月面前的果盘揪了一大串葡萄,抱在怀里边吃边思考人生。 算了吧。 反正大家都这么厉害,她再努力也赶不上。 摆烂的生活也挺爽。 一个二个就很心机了,天天想骗她努力。 …… 长乘原本想直接把她伤口治好,多使用点灵力就能彻底治愈。 但是元酒坚决不同意,她抱住自己的小腿,严肃道:“我不能一下就治好。” 长乘蹲在她面前,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你又想干什么?” “我得让小白看到我的伤,这样我就能骗到一大堆好吃的东西了。” 城上月揪葡萄的动作顿住,略一思考,点头赞同道:“主意不错,小白厨艺很好。” “分一半。”城上月说道。 元酒震惊地看着他:“我是伤员,分一半也太多了吧?” “那就分七成。”城上月道。 元酒讪讪道:“我觉得一半也挺好,就一半吧。” 如果对面的人不是师尊,她真的想把他叉出去喂母老虎了! 元酒死活不同意,长乘也没有一点办法。 他只能拿着绷带,给她装模作样地缠了好几圈,然后去水井边洗了洗手,坐在桌子旁喝了杯茶。 元酒看着腿上的蝴蝶结,满意地将腿架在一旁椅子上。 这样小白一回来,就能看到她受伤的腿。 好吃的……不就统统跑到她碗里来了吗? 长乘看着她算计的模样,有些头疼:“仙尊,你也跟着她闹。” 城上月一本正经道:“既然已经受伤了,当然要物尽其用。” “小白还会做很多美食,趁着我们在这里,多尝一些不是很好?” 长乘哑然无语。 行吧。 这师徒俩爱怎么就怎么着吧。 性格完全是一个模子里拍出来的。 第257章 故意的 相比于元酒在道观胡闹,特管局这边要忙很多,不过案件进展也特别快。 第206章 被捕的那些管理员很快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招了。 他们只是素真教最底层的小管理员。 一般是负责吸纳新的教徒,然后管理新教徒。 抓捕的十八个人当中,只有一个明显地位稍高的。 不过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平时联络的也只有另外两个据点的管理。 雍长殊立刻又调派了两支队伍,去那两个地点进行抓捕行动。 …… 郎代回来之后听其他负责抓捕的队员提到过,素真教这些管理员其实是不严格遵循吃素的。 至少他们在现场就看到了很多人的饭菜里都是有肉的。 其实从接手这个案子开始,关于茹素的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他们。 从隐狱里跑出来的残魂,真的要靠吃人来壮大自身力量,那应该是“荤素不忌”才对。 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什么凶兽必须吃茹素的人类。 被抓捕的人其实也不清楚,他们甚至不知道素真教还有异兽残魂这件事。 只是有人说道:“当时让我们对接教徒的人,只是说……吸纳的教徒必须是严格茹素,还让我们进行监督。” “但实际上,我们就觉得这有点天方夜谭,真要想坚持吃素,那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监督,真要做不到,私底下吃了我们也知道啊。” 这个规矩就很莫名其妙。 甚至每隔两个月,就会以义诊的名义,给全部的教徒进行一次简单的身体检查。 雍长殊站在观察室里,听到素真教那个管理员说完,眉宇微微颦蹙。 郎代偏首道:“应该是利用义诊来识别素真教徒的身体情况吧?不知道他们标准是什么?” …… 雍长殊也是这样想的。 义诊的人员应该是素真教内部人员,有特殊的识别方法,可以筛选出严格吃素的人。 他低头反复思考第一个案子。 就是刘希案。 毫无疑问,刘希是一个严格遵循茹素规则的人,甚至在这方面很极端,要求身边的人也必须如此。 所以……她经过筛选成为了蛊雕的目标。 文档中记载的上古异兽蛊雕,对猎物其实并不挑剔,不管猎物是男是女,吃荤吃素,一旦选中便会想方设法将猎物拆骨入腹。 雍长殊凝眸道:“元酒捡的那只肥遗,虽然从隐狱里逃出来,但因为关押多年实力大打折扣,所以不得不重新转生成一颗蛋,结果又因为香火不足,最后破壳儿而出成了畸形。” 肥遗依靠香火。 蛊雕靠猎食人。 …… 雍长殊忽然想起几百年前一只大妖案子。 那个时候,天道针对妖族的雷劫还没有降下来,所以世间妖族数量不少。 当时有些妖喜欢猎食人类,最开始是一些在山里或者荒郊落单的人,后来开始乘夜进城猎食人类。 那段时期,一到夜间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 朝廷也组织了一些道观的道士,专门处理妖族猎杀人类的案件。 后来一些妖族被斩杀,有些妖畏惧城池,就把主意打到了寺庙。 不管是哪个朝代,道观寺庙都是有真有假。 有些寺庙是真的有灵,得神佛庇佑。 有些却是个空壳子。 雍长殊当时已经融入人类,靠着和人类做生意,渐渐有了一席之地。 因为当时妖族祸乱民间,所以很多人都不敢再单独进山,山里的一些特产价格就被炒的很高。 他当时也没有济世救人的胸怀,只想埋头搞钱,多买些鸡鸭鱼肉,还有羊奶回去给狐族的小朋友加餐。 所以他都是自己进山采摘药物和特产,然后带到城里去卖,一般都能卖出高价。 在山里采摘药物的时候,他遇上了一个大妖,原形是只老虎。 当时那只虎妖颇看不起他一只几百年修为的狐狸,每天进山采摘人类的需要的东西,就为了做生意卖钱。 雍长殊也懒得理他,因为这家伙吃了不少人。 后来虎妖夜间在城里猎食被一位修为很高的道士打伤,那只虎妖也不敢再随意去闯城池,所以就盯上了隔壁山头的一个寺庙。 某天,那只老虎趁着一个小沙弥去后山挑水,然后把人给啃了。 从那之后,那只老虎就天天蹲寺庙里落单的僧侣。 雍长殊当时并不知道原因,之后再碰到,那只虎妖随口跟他提到,寺庙里僧侣的味道更好。 僧人因为长期茹素,所以体质会更干净一些。 所以可能对一些猎食人类的妖族来说,是非常诱人的存在。 长期茹素的人,对吃人的妖而言,便已经是如此诱惑。 那对于蛊雕这类残魂呢? 可能诱惑也不小。 …… 郎代听闻雍长殊提及这段往事,好奇道:“后来那只虎妖如何?” “当然是死了。”雍长殊很是淡漠地说道,“它是一只开智的老虎,因为没有猎杀过人类,才在机缘巧合才修成妖。” “成了妖之后,他原本只需要待在山中,潜心修炼数百年,便能有更大的突破。” “但是他急功近利,靠猎食人类想走捷径,加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修为,所以被那道士打伤之后,他的伤势就一直反反复复。” “虽然吃了几个僧侣,伤势开始好转,但是也让那个寺庙的和尚对他深恶痛绝,最后联合了好几个深受其害的寺庙,把他给打得半死。” “侥幸逃跑之后,却因为慌不择路误闯了豺妖的地盘,最后被豺妖带着一群手下给啃了。” 雍长殊当初就劝过那只老虎,但是那只老虎自负。 觉得自己是个天选之子,而且人类也猎杀它的同类,所以它觉得自己猎杀人类也没错。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算的。 人类当时碰见老虎,能跑就跑了。 跑不过就被害了。 只有少数有胆识的人,才会真的进深山和老虎搏斗。 实力强横的人才能打杀老虎。 但毕竟是少数。 而且那些都是没有开智的动物,和他们这些已经开智的灵物不同。 动物捕食是本能,灵物故意猎食人类,那就是害人。 雍长殊非常肯定,就算那只虎妖能从僧侣和豺妖手里活下来,下一个雷劫他也绝对熬不过去。 天道劈不死他,那可能真的就是瞎了。 …… 不过这都是一些陈年旧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雍长殊提及这点,也只是因为素真教那些遇害的教徒,可能和当年被虎妖猎食的僧侣,情况相似。 郎代拿起手机道:“要不打电话和元观主她说一下?” 雍长殊偏头看着郎代含笑的眼睛,眼神微微闪烁。 “雍先生不担心小观主的伤势?” 雍长殊手插在兜里轻轻捻了下指腹:“她是故意的。” 郎代疑惑道:“什么故意?” “故意受伤。”雍长殊轻声叹气,其实看到元酒腿上的伤后,他很快就猜到她的用意,“估计是想靠着伤势,回去博取同情,然后解决这次和长乘打架后遗留下的问题。” 郎代:“……” 小观主可真是…… “那只骨妖虽然厉害,但是其实应该没有进攻意向。”雍长殊听郎代说完当时的情况,就判断出了不少事情。 “骨妖遇上她,大概率只想跑,根本不会想着和她打架。” “尤其是那只实力明显就更厉害的,它肯定能感觉到元酒不好惹。” …… 像他们这些妖族,碰上气息收敛的元酒,都能凭直觉下意识地不去惹元酒。 那只骨妖怎么可能那么蠢。 雍长殊深刻怀疑,那只骨妖在铜像里朝元酒笑,应该不是嘲讽,而是讨好。 大概,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不要搞它! 它宁愿自己在铜像里待着,也就说明它只想收香火,不想搞事情。 那只骨妖其实很聪明。 身怀一块仙骨,还有一副实力挺强悍的骨架,出来后就让人把它封在铜像里。 应该就是借由人类香火供奉,不断地增强自己的实力,继续提升自己的骨头架子。 所以它的头骨才会那么坚硬。 只要香火足够多,它早晚有一天能等来自己的造化。 可惜……碰上了一心想搞事儿的元酒。 大概率要完蛋了~ …… 事实也确实如此。 头骨被摆在归元观石桌的上的骨妖,简直欲哭无泪。 它真的好气,也好衰! 明明它都很友好地打招呼了,结果这个疯批小丫头还召唤雷云来劈它。 那么一团雷云……劈它,它能不跑吗? 跑了一路还没跑掉,最后被劈了不说,他好不容易找齐拼好的骨头,转眼就被她拆的七零八碎。 它容易吗它?! 第207章 最关键的是,这个小丫头的老窝好可怕。 它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坚不可摧的头盖骨,一上来就被对面的男修给戳了个指洞! 爆哭。 阳间原来真的是怪物横行! 它还以为自己很强呢。 又想回地府修仙了。 …… (补二更) 元酒等纪京白回来的时间里,先召唤了一次谢必安,将昨晚特管局审讯出来,关于新通道位置的事情告诉了他。 谢必安先是代表地府感激了元酒,然后很快就回地府处理公务。 他得先去望乡台附近看一下,虽然按照恶鬼的交代,新通道已经消失,就算去了可能也找不到什么痕迹。 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去看一下。 另外一边,江括和章龄知也联系上了几个被蛊雕祸祸的受害者家属。 但是无一例外,全都都想回收受害者最后的遗体。 不过眼下抓到的人和恶鬼越来越多,所以那三只骨妖其实开不开口也不再重要。 江括和章龄知只能表达了哀悼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还有新的任务,抓捕骨妖。 …… 特管局已经连续捣毁了四处素真教在北海市的据点。 其中有一处抓到了两只骨妖,特管局有两名员工受伤,但并无人员伤亡。 之前怀疑有人刻意诱导素真教教徒血祭神像,也已经查到了眉目。 特管局联合刑侦那边,调出了刘希等几个受害者近几个月来,手机上所有消费记录的信息,在地图上绘制出了一张点图。 除去她们的生活日常消费。 很快就找到了几个偏离她们日常生活轨迹的地点。 三个受害者虽然可能互不相识,但是他们活动轨迹却有很明显的交叉。 章龄知和江括带着弘总去那片区域的一家奶茶店。 调取了最近一个月的监控记录。 在监控中找到了三个受害人的身影。 …… 章龄知坐在电脑前,很快就将三人在奶茶店的视频截下来,从她们进店到离开,能够看到身旁都跟着一个人,而且身形高度相似。 江括站在一旁问:“能把人像截图优化吗?” “我试试吧。” 章龄知截了几张图片,试着优化图像。 弘总站在章龄知背后,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垂下眼皮打量着截图里的人。 图像优化之后,弘总忽然开口道:“是同一个人。” 江括和章龄知凑近看了眼:“感觉是八九分相似吧,但是弘总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小拇指。”弘总弯腰,指着截图上那名栗色长卷发女性的左手小指,“形状比较奇怪。” 章龄知立刻放大了几张截图的左手。 确实,对比她右手的小指,确实短了一截。 江括拿着从电脑上截下来的图片,询问了一下奶茶店的员工。 有三名员工均摇头表示没有印象,只有最后推门进来的一名年轻的男性员工。 奶茶店老板说道:“这个是我们奶茶店的兼职员工,在附近读大学,平时课余时间在这里打工。” …… 那个男生看到照片后愣了片刻。 “这个女生我有些印象。” “我之前负责给顾客打包奶茶,所以会直接和顾客面对面接触。” “我这来这里兼职的几个月,见到她的次数比较多,她每次都点的是同一种奶茶。” “而且……她的左手小指比较奇怪,所以我有些印象。” “她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江括只答道:“她和一个案子有些关系,所以我们需要找到她,其他的不方便透露。” “你们要联系她?” 男员工眉头微拧,迟疑了很久才吞吞吐吐道,“她……之前对我有些意思,所以加了我的微信。” “我原本觉得她挺漂亮的,也想着接触一下,所以就……” “但是聊过之后,我觉得可能不太适合,后来又找到了女朋友,就渐渐没联系了。” 第258章 逮捕中 …… 兼职员工把手机拿出来,翻到了联系方式后,递给了看着一脸正气的江括。 他垂眸犹豫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还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但可能不太准确。” “这个女生以前也是常来的,但是她的左手一直带着仿真的手指。” “我觉得她应该还是挺注重外在形象的,但最近却一直没见她戴过。” 兼职的男大学生见章龄知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立刻解释道:“我大学就是机械与材料研究专业的,所以我挺好奇她那个比较厉害的假手指,真的看起来特别像原生的,但是因为之前微信上透露过已经有女朋友后,我就没跟她在联系过,所以也不好意思直接问。” 他最近和其他专业的同学组了个队,准备参加一个比赛,也是研究假肢矫形领域。 本来他还打算着,要不要厚着脸皮在微信上问一下,最好能问到哪家公司设计制作的。 到时候可以去官网上查查看相关的技术消息。 因为在假肢领域当中,像小拇指这样的义肢,大部分都是装饰性的。 工具手、牵引性机械假肢,以及声控、电动和肌电假肢等,暂时都应用于比较截肢范围比较严重的残疾人。 能得到最新技术的消息,他觉得也是可以再冒昧一下。 不过目前正在做自我心理建设当中。 …… 章龄知听完解释,瞬间就失去了八卦的心情。 还以为能吃到什么瓜呢! 江括把手机递给了章龄知。 对方并没有拉黑这个男大学生,所以能够看到对方的朋友圈。 那个女生朋友圈有很多照片,但大多都是一两个月前的。 “能找到地址吗?”江括问。 章龄知翻查一下,将手机连接上电脑,利用原图锁定了发图时候的ip地址。 “可以查到。” 章龄知吁出一口,他的技术还是可以的。 “ip位置有好几个,但是频率最高的,就只有一个,应该是她家。” 其他的查一下位置,基本都是市内的商场餐厅和其他小店。 章龄知拿到地址后,江括就把手机还给了那名兼职员工。 两人和弘总立刻就赶往目标地点。 …… 几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名女性的家庭住址。 她的长相还蛮有识别度,所以江括只是找了居民楼附近大树下下象棋的大爷,给他们看过证件后,一问基本上都清清楚楚。 “你们找的这个姑娘就住第四单元一楼。”下象棋的大爷坐在小马扎上,指着远处那栋楼说道。 江括关掉手机上的照片,询问道:“请问你们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姓柴,叫柴曼曼。”老人显然对她很熟悉,“那姑娘是前两年搬过来的,房子是整年租的。” 章龄知有些好奇地看着穿拖鞋的大爷:“您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那一栋楼都是我家的。”大爷手里摇着蒲扇乐呵呵地说道,“我也没啥本事,年轻的时候下海经商赚了些钱,后来发展这么快,我这脑袋瓜也不太灵活,最后就把手里的产业卖给了别人,买了两栋楼专门收租。” 做包租公的日子,真别说,那叫一个爽啊! 啥都不用干,躺着收钱。 “那姑娘之前好像没啥正式一点的工作,不过我听我们家老婆子说,她现在好像是做网红吧,平时直播赚钱。” “不过咱们这些年纪大的人不懂这些。” 江括询问道:“那个姑娘最近在家吗?” “在,肯定在。”大爷将蒲扇搁在一旁,把自己的水杯拧开后,思索道,“我一早上起来,就下楼溜达溜达,买了早餐回来吃完,就跟我这老伙计坐在树下下棋,除了中午回去吃饭午休了会儿,今天就一直在这楼下,没见那姑娘出来过。” “最近天气热,她平时都是下午五点多以后才会出门。” 就这点还是蛮有规律的。 一到下午五点多,那姑娘就背着个小包,拿着手机边拍边说话,所以小区里不少老人都对这姑娘有印象。 “谢谢啊,大爷。” “没事,协助你们破案是应该的。” 大爷看着江括他们走远后,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说道:“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惹上了什么麻烦,竟然还惊动了人家公安部门,欸,看着也亮亮堂堂的……” “你操那个心干嘛?该你下了快点儿,别以为打个岔,你就能把这盘棋给赖了!” …… 章龄知和弘总进了四单元后,很快就停在了一楼1002门口。 弘总站在门口,鼻尖轻轻动了动:“里面有阴气。” 有些背阴的地方有淡淡的阴气很正常。 第208章 章龄知为了确认,问道:“重吗?” “嗯。” 弘总点了点头,章龄知与他对视了一眼,让他靠墙站,顺便收敛气息。 章龄知与江括点了点头,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还有一支笔,单手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屋内传来走动的声音。 “谁啊?” 章龄知开口答道:“你好,我们是检查天然气管道的。” 屋内的人没什么防备,从里面打开了门后,看着站在门口十分清秀的章龄知:“你……看着挺年轻的。” 章龄知笑着说道:“我今年刚开始上班,方便进去吗?” …… 章龄知的脸极具欺骗性,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颇有种牲畜无害的感觉。 他的颜值其实也不低,是时下很流行的那种奶狗弟弟长相。 所以靠着这张脸,他在走访的时候,不管碰到男女老幼,都很吃得开。 柴曼曼侧身让开路,抬头看了眼站在章龄知身后的江括,挺拔正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现在天然气公司的检修员都这么帅的吗?”柴曼曼随口问道。 江括微微偏首,拉了拉头顶的帽子,并没有说话。 他戴着研究室研发的新款眼镜,确认柴曼曼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阴气后,侧身从她身旁穿过,只微微朝她颔首。 下一秒,他速度极快地抬脚从伸手将人踹出去。 …… 弘总转眼就从楼梯口出现在门前,直接从背后扣住了回身想要攻击江括的柴曼曼。 弘总十指的指甲骤然变长,黑色的指甲扣住了她的喉咙,左手抓住了她穿破皮肉的五根白色指骨,轻嗤了一声后,抬脚踹在她的腰部,只听见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披着柴曼曼皮的骨妖就被死死地按在了地面。 章龄知从客厅走到玄关,将这次研发出来,专门针对骨妖的手铐递给了弘总。 “用这个。” 如果五花大绑捆出去,肯定会引起非议。 但是戴着手铐,看着应该正常一点。 弘总拿着手铐打量了三秒,有些嫌弃这鸡肋的辅助工具。 要按照他来说,直接把这只骨妖的皮给扒下来,然后把它捆得结结实实,然后装进裹尸袋里抬出去。 那才是一切完美。 但是他这个糟心的搭档肯定不允许他这么干。 如果租客死在这房子里,那就会被别人当成凶房,以后都不好租了。 所以,还是按照章龄知的想法来吧。 …… (二更) 柴曼曼被抓捕后,章龄知检查了整套房子,走出来后道:“没有其他异常。” “先把这里封了吧,等局里派人系统检查过后才能解封。” 江括拎起地上的骨妖,弘总也搭了把手,一人一僵把瘫软在地的骨妖架起来。 虽然弘总刚刚一脚踢断了骨妖的腰椎,但是骨妖本身就是种很违反常识的存在,只用了几分钟骨头又快速重组。 之所以会身体瘫软,是因为这副特制的骨妖手铐。 上面有抽取阴气的符纹,一直在源源不断地抽走骨妖身上的阴气。 本就属于阴物的骨妖,失去阴气后,就如同人类失去了血液。 行动自然会暂时受到影响和限制。 将这只伪装成人类的骨妖带回特管局后,立刻就安排了人对她进行审讯。 …… 章龄知也不知道该用“她”,还是“它”,来形容眼前的柴曼曼比较合适。 真正的柴曼曼已经遇害,眼前这个只是披着柴曼曼皮肤的骨妖。 根据他们调查的情况来看,这只骨妖至少已经用柴曼曼的身份,在阳间行走超过一个月。 她已经接连接触了至少三个素真教的教徒,诱导他们血祭素真神像。 而素真教究竟是什么人建立的,他们至今一无所知。 这只骨妖被抓捕后,就一直不愿意开口。 弘总本想下手收拾她,但是被章龄知阻止了。 这只骨妖知道的东西不会少,而且被骨妖占据的皮肤其实很脆弱,一旦损坏,结果将是不可逆的。 他们也没有办法争取到第二副皮肤,给骨妖披上,用于审讯。 …… 章龄知坐在柴曼曼对面,静静地望着她,并没有急着审她。 柴曼曼也在四处打量,眼神里透露着好奇,同时又有种肆无忌惮。 柴曼曼将视线落在章龄知脸上,忽然勾唇笑着道:“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可爱,却这么会骗人。” “不能和你比,一副骷髅架子,披着一张皮能在人间转悠一个月,也没被任何人发现异常。”章龄知很淡定地说道。 弘总站在审讯室角落,从头到尾都不敢放松警惕。 披上皮之后的骨妖,其实人类几乎无异,而且更狡猾更狠辣。 一旦他有所疏忽,这只骨妖会想方设法挣脱手铐,对章龄知突然袭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小哥哥,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只要你们把我放了,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 章龄知没有听信她的花言巧语:“你只要把该招的都招了,我们自然会放了你。” 至于送到哪里放归,那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 柴曼曼轻笑了一下:“你这小帅哥不实诚啊,你们灭不掉我们这些骨妖,也不会留着我们在阳间,所以肯定会把我们送回冥界……” “一旦回到冥界,我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这笔买卖可不划算。” 章龄知捏着手中的笔,合上了手里的记录本。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冥界的事情,但是以我的猜测,冥界的骨妖应该也不是真的永远就不会消失。” 柴曼曼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定定看着章龄知,眸子里似乎跳动着两簇蓝紫色的火焰。 弘总忽然伸手,五指扣住她的喉骨:“老实点儿。” 在他眼皮子地下,都敢对他搭档起杀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柴曼曼缓缓仰头,盯着弘总讥讽得笑了笑:“有种你就动手啊,剥了我这身皮,你们想问什么都没机会了。” 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章龄知:“你想好了,真的什么都不愿意交代?” 柴曼曼抬起修长的五根指骨,试图将撑破的皮重新套回去,但失败了。 章龄知拿着东西起身离开了审讯室,临走前朝弘总点了点头。 弘总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 离开审讯室后,章龄知回到自己工位上,有点生气道:“那只骨妖油盐不进。” 被他们抓到后,她的下场完全可想而知。 江括:“有没有专门克制骨妖的办法?” 骨妖之所以肆无忌惮,主要就是仗着他们没办法真正给它造成伤害。 它们最大的资本,就是即使将所有骨头全部拆掉后,它们依旧能自己重组起来。 章龄知坐在椅子上,脑瓜子一转:“你说强酸能溶掉骨妖的骨头吗?” 江括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但我估计是不能的。” “要不试试看?” 雍长殊从两人身后路过,顿足道:“没用的,研究室那边已经试验过了,强酸溶不掉骨妖的骨头。” “它们生于冥界,骨头被冥河之水浸泡,早就被黄泉极度阴寒之气浸透,再加上融入骨头中的阴气,它们的骨头只是看着和人类一样,但实际上骨头强度远超人类。” 强酸若是能溶解骨妖,他们也不会有如此困境。 …… “要不问问元观主,看看她有没有办法?” 雍长殊:“她也没办法。” 她要是知道,肯定早就说了。 也犯不着用天雷和拳头去对付骨妖。 “那元观主的师父和师兄呢?他们两位应该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办法。”章龄知还是有点点期待的。 雍长殊和江括彻底陷入沉默。 这两位倒是非常神秘,非常强大。 但问题是……他们极有可能根本不想掺和此事。 雍长殊是十分清楚的,二人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所以对万事万物都很漠然。 章龄知见他们沉默,隐约也猜到他们的忧虑:“我觉得不要把事情往坏处想嘛,而且问一问而已,那两位的脾气应该也很好,即使不帮忙他们应该也不会生气的。” 但是不问,案子已经查到这里,放弃这条线索,怎么想都很不甘心。 “元观主是回道观了吧?我给她打个电话?” 章龄知看向江括和雍长殊,还是想征求他们的同意。 毕竟这种事情……做决定的还是二人。 雍长殊斟酌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章龄知立刻将视频通话拨出去,很快视频就被接通,元酒的面孔出现在了屏幕上。 第209章 第259章 琥珀石 元酒认真听完章龄知的述求后,很快就给了答案:“我是不知道有什么能让骨妖忌惮的,但是你等等啊,我问问师尊看看,他活得比较久,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知道得比较多。” 坐在元酒对面,被称之为“活得比较久的”城上月:“……”不是很想说话。 元酒将手机递给城上月:“师尊,小章问的你应该也听到了,你跟他聊吧。” 把手机丢给城上月后,元酒就将他面前的葡萄盘抱过来,左右开弓撸葡萄。 城上月睨了元酒一眼,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徐徐说道:“骨妖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只是想要彻底灭杀很难。” “不过对付骨妖倒是有几个办法。” 元酒闻言也伸长了耳朵,开始在心里做笔记。 “最直接简单的办法,就是用业火烧。” 城上月左手掌心向上,一团不断跳跃的红色火焰出现在他掌心:“就是这种业火。” 他随手捡起被元酒丢在地上的几根肋骨,将一缕业火丢在骨头上。 刹那间,莹白的骨头上“滋滋”冒出大量黑色的阴气,火焰将几根肋骨全部包裹住,火势越来越大。 赤红色的火焰燃烧时,犹如一朵徐徐绽放的莲花。 …… 元酒凑近了几分,试着用手指靠近业火。 却发现这种火焰寒气逼人。 城上月捡起桌子上一颗葡萄,砸在元酒的后脑勺上:“命不要了,拿手去碰业火?” 元酒老老实实地收回手指,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业火真的如传言中那样,能够净化一切,毁灭一切吗?” 城上月:“若不能驯化业火认主,凡是被它灼到,不烧至尘灰不剩,业火是绝对不会熄灭的。” “那地狱里的恶鬼,在业火里怎么没有魂飞魄散?” 元酒想不通。 城上月:“你也说了,它可毁灭一切,也可净化一切。” “它在地狱所用便是净化一切,地狱里也只有进去受刑的恶鬼,它想烧也烧不了别的。” …… 业火是被封印在地狱的,地府的业火之狱也只是借用其威,鬼差也不敢靠近业火。 地狱业火乃是无主之物,真正的六亲不认。 一旦放出来,能把万事万物烧的干干净净。 “业火的净化能力也就是针对魂魄,生前作恶多端,罪孽缠身,死后魂魄沾上业火,那便是万劫不复,痛苦不堪。” “生前若未做过任何亏心事坏事,即使是业火,也很难伤到魂体。” “骨妖生于冥界,本身就是阴邪之物,所以它们碰上业火,如果不抓紧时间逃命,那就只有一个结局。” 自此消散于天地之间。 连渣渣都不剩。 城上月将镜头对准正在焚烧骨妖肋骨的业火,只用了短短几分钟,那几根肋骨在火焰中就越变越小,随着越来越旺的赤红色火团蒸腾,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 被元酒摆在桌面上的骷髅头,在城上月掌心放出业火时,立刻就慌乱了。 几乎是拼了命的想带着自己的头骨,离这个玩火的男人远点儿!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阳间怎么还有人养业火? 况且,业火是能随便玩的吗?! 这人大概是个疯批,它想回家了~ 元酒按住轱辘到桌边的头骨,伸手在它开洞的天灵盖上敲了几下:“老实点儿!不然下一个就把你丢进业火里烧。” 头骨顿时不动了。 …… 章龄知目瞪口呆地看着堆在地上的骨头,还有正在被焚烧的骨头,头皮有些发麻。 “可是我们没有业火。” 而且章龄知感觉,好像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动城上月出山。 城上月微微颔首:“业火又不是谁都能有的,正常。” 元酒问道:“我能有吗?” 城上月上下打量了元酒几眼:“你,以后可以去捉一团业火试试,反正到最后就两种结果。” 元酒脸色微微扭曲,忍不住吐槽道: “一种是我驯服业火,皆大欢喜。” “一种业火把我驯服,从此天上地下,师尊你都再也见不到我这么可爱伶俐的徒弟。” “是不是?” 城上月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想要驯服这种天地间极为厉害的火种,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元酒摆了摆手:“算了,我还是不肖想业火了。” 她这辈子干了不少挺损的事儿,估计真要碰上业火,只有一种结果。 看来以后积德行善很重要啊。 ……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章龄知在心底琢磨着,要不要试试请一下城上月。 但是拿什么做报酬呢? 好像他们什么都不缺来着。 城上月垂眸略一沉思,一旁静默很久的长乘忽然开口道:“还有一种方法。” “骨妖是有克星的。” 城上月想了想:“那应该是骨蚁?” 长乘点了点头。 城上月拧眉道:“骨蚁早就灭绝了。” 长乘垂眸将手伸进自己的阔袖里,拿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琥珀。 “我这里还有一只。”长乘将琥珀交给城上月,“这只骨蚁是我当年捡到的,奄奄一息,救了它一命。” “但是冥界骨蚁灭绝,它回去也是独木难支,我就把它封在了琥珀石中。” …… 元酒震惊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没见识的局外人。 这些她全部都不知道!!! 所以,骨蚁都灭绝了,他们还活着。 他们到底活了多少年啊? 元酒好奇地在长乘和城上月之间来回打量,总感觉他们在讨论这种事情时,气场特别相合。 分分钟就把她排挤在外。 长乘将琥珀石交给城上月后,侧目看了元酒一眼:“你也不用嫉妒,年纪小不是你的错。” “年纪大就很了不起啊?”元酒忍不住杠他。 长乘抬眸道:“你要是这么说,也确实如此。” 如果不是活得很久,他和仙尊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修仙界的秘辛,见证那么多人那么多物那么多事起起落落、兴衰罔替。 元酒:“。。。” …… 城上月捏着琥珀石,查探了一下封在里面的骨蚁:“还活着。” 长乘微微颔首。 他每隔几百年,就会给骨蚁分一些仙灵之力,死肯定是不会死的。 就是不知道这骨蚁真放出来,会不会因为孤独,打算自绝而亡。 骨蚁被他蕴养少数也有千年了,多少是生出了灵智,很难说它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这骨蚁给元酒吧。”长乘看着城上月将琥珀石放在桌子上,“骨蚁放在我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 “说不定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 (二更) 元酒将琥珀石捡起来,捧在手心里观察了几秒。 这只骨蚁的身体呈现赤金色,六足加上一对很长的触角,眼睛是深紫色的,不仔细看很像黑色。 哪怕被封在琥珀石中,元酒也能感受到它身上旺盛的生命力。 “这只骨蚁,是蚁后吗?” 元酒好奇地问道。 长乘摇了摇头:“骨蚁和蚂蚁不同,它们没有雌雄,是靠汲取骨妖骨头里的力量,在骨妖体内结茧,一旦汲取的力量饱和,骨蚁只需要将身体分开,很快就能完成再次生长,从一个变成两个。” “和蚯蚓有些像,但是骨蚁其实是阴物,和骨妖相生相克。” 离开骨妖,骨蚁是无法单独活下去的。 但是它们确实骨妖的天敌,一只骨蚁就能毁掉一副骨头。 骨头里的能量被骨蚁汲取后,骨妖的骨头就也没有之前那么坚硬,有些时候轻轻一敲都会碎成渣渣。 所以骨妖很是痛恨骨蚁,但是它们自己却又没办法根除这种天敌。 当年修仙界骨蚁灭族,主要还是人为。 魔族当时想利用骨妖守护一片秘地,所以弄了很多骨妖投放到那片海域。 骨妖答应守护那片海域,前提是将骨蚁给灭杀干净。 所以魔族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办法,并把方法交给了骨妖。 以致于,骨蚁最后彻底灭族。 …… 元酒低头看了眼在自己手肘下装死的骨妖头骨,将琥珀石慢慢举到它面前。 骨妖在她手下开始挣扎,拼了命地想要逃离,上下两排牙齿感觉都在打晃。 最后它实在受不了,张口就要咬元酒的手。 被元酒眼疾手快躲开后,骨妖头骨立刻滚到了长乘面前,试图找这院子里最后一个看起来温和些的人类庇护。 城上月单手托腮,看着那只头骨发笑。 第210章 还怪有意思的,竟然知道找庇护。 但就是脑子不太清醒,找了个脾气最差的。 长乘自然是很嫌弃这种丝毫没有颜值可言的骷髅头,当即就挥袖将头骨推出去,头骨直接砸向后院的墙面上。 元酒和城上月转头看着卡在墙里,自己挣扎不出来的头骨,莫名有些同情这倒霉催的玩意儿。 哎…… 眼神不太好,怪不得死的早。 …… 城上月将手机还给元酒:“你拿着骨蚁去试试看吧,这只骨妖身上气息还算干净,你倒也不必揪着它不放。” 元酒知道城上月说得干净,其实是指这只骨妖并没有沾染杀孽。 这只骨妖是真的挺聪明,从冥界跑出来后,也不像其他同类那样,披着一张皮就在阳间兴风作浪。 它别的不要,就要香火。 虽然伪装起来收香火,让天道很看不惯它,但天道落的一道道雷还真没把它劈出个好歹来。 可见,它还是有些前途的。 而且它都修炼到现在这一步了,说不定有朝一日真的会有更大的造化。 她确实没必要去毁它根基。 不过…… …… 元酒从地上一堆骨头里分拣出沾着魔气的骨头:“这些得烧了。” 元酒走到墙边,抬手把那只骨妖头骨抠下来,捧着它走回桌边,指着地上的那小堆骨头:“我也不跟你扯别的,你想继续修炼可以,回冥界老老实实修去,不准再来阳界搞事情。” “还有……这些是魔修骨头,你不能再用了。” “不然就算你以后能修成仙,也会因为这上面的魔气走火入魔,功亏一篑。” 骨妖盯着地上那副骨头,有些心疼。 它花了好几百年才找齐这副身骨的,现在一下子去掉它三分之一骨头,它重新补齐又得花好多好多年。 而且质量还不一定有眼前的好。 元酒在他天灵盖上敲了好几下,凶巴巴道:“你听到没有?同意就原地跳一下,不同意就滚两圈。” 迫于满院子的恶霸,骨妖的头盖骨果断原地起跳。 元酒看向城上月。 城上月抬手放出一道业火,很快就将那小堆魔修骨头烧得干干净净。 …… 元酒把剩下的骨头还给了骨妖。 骨妖慢慢将自己残缺的身体拼起来,只是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垮掉。 将头骨接上去后,它慢吞吞抬起仅剩的那只手臂,指向了城上月面前那块金色的仙骨。 元酒将仙骨捡过来,犹豫了片刻,看向城上月。 城上月:“看本尊作甚?你想给就给。” 元酒直接把仙骨扔给骨妖。 这仙骨本身就是骨妖找到的,有这么一块仙骨在,它实力也会得到显著提升,而且修炼起来也更容易。 骨妖将那块仙骨卡在脊椎上,然后朝着元酒和城上月弯了弯腰。 然后……胸口的一根肋骨就掉在了地上。 元酒:“……” “算了,我给你开鬼门,你自己回冥界去吧。” “不准再来阳间,不然再让我们碰到,真的就放火把你烧了。” 骨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元酒打开的鬼门。 在元酒正准备感慨时,她盯着鬼门里面瞬间睁大了眼睛。 那只一瘸一拐的骨妖,一进入鬼门之后,骨头立刻不疏松了,腿也不瘸了,莹白的腿骨霎时跑出了残影。 短短三四秒钟,就彻底从元酒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元酒:“……”无语子。 狗怂狗怂的臭骨头! …… 骨妖一路夺命狂奔,直到看见波涛汹涌的冥河,它才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站在岸边,它摸了摸自己头盖骨上的指洞,骨头立刻沙沙地抖起来。 这个指洞,大概率是补不好了。 骨妖盘膝在冥河边坐下,有点生无可恋。 它仅剩的原装头骨,现在也不完美了。 还要带着那个男人的指洞过一辈子。 好恨~ 为什么要去阳间,还不如它窝在冥界修炼呢。 就在它生闷气之际,一条渡船从风浪中穿出,船舷很快接岸。 穿着长衫的青年拎着竹篙从船尾走到船头,看着垂头丧气坐在河边的骨妖,目光落在他脊椎中那块金色的骨头上。 青年走上岸,低头上下打量着骨头:“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很是凄惨啊。” 骨妖直接摊平,躺在了河岸边。 用脚踹了青年一下。 别理他。 他需要自闭十年,反省今年干下的蠢事儿。 …… “怎么把身上那么多骨头都弄没了?谁干的?” 骨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趴在岸边往水里捞了捞,很快就捞出一只骨妖,拆下了对方身上的骨头,一点点将自己残缺的地方补起来。 补完之后,他用食指指骨在地面上写道:“归元观!” “可怕!!!” 为了表示这个地方很恐怖,它还很形象的用了三个感叹号。 青年蹲在它身边:“所以,你跑阳间去了啊?” 身形僵住的骨妖:“。” “归元观我知道,那个小观主坐过我的渡船,人其实还是不错的。”青年温声笑道。 骨妖难以置信地用空洞的眼窝瞪他。 这家伙有病!还是大病! “她拆了我身上的骨头,还要用业火烧我!” 青年:“你跑阳间去本身就不对,真要等到地府几个神官发现,他们去阳间抓你,可就不是拆了你三分之一的骨头这么简单了。” 骨妖沉思了几秒,点了点头。 摇船的说的也对。 真要被神官抓到,它肯定完蛋。 到时候别说保住它漂亮的头骨了,十有八九要被丢到业火里烧得连渣渣都没有。 这么一对比,好像被归元观的人送回来,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于天灵盖上的指洞…… 就当长个教训吧。 青年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低头欣赏了一下他天灵盖上的指洞。 忽然忍俊不禁道:“我觉得,你这天灵盖上只有一个洞,多少有些奇怪。” “要不我帮你再戳几个,就跟佛门那些弟子一样,头上弄几个戒点香疤,如何?” 骨妖翻身从地上起来,抬手就给了青年一爪子。 青年稳稳架住它的手臂,揶揄道:“宋骨头,你刚丢了三分之一的骨头,现在可打不过我。” 宋骨头:“……”它真的有一万句mmp想问候这个糟心的忘年交。 第260章 硬骨头 关上鬼门后,元酒盯着掌心的琥珀石几秒,深深叹了口气道:“我又要出门一趟,小白还没回来呢。” 长乘低头看了眼她的小腿,放下手边的玄玉:“我替你去一趟,琥珀石给我。” 元酒将信将疑道:“你今天怎么那么好心?” 长乘:“那你自己去。” 元酒立刻把琥珀石塞给他:“辛苦了。” 长乘拿起琥珀石,准备起身下山。 城上月问道:“晚上回来用膳吗?” 长乘低头道:“看情况吧。” 既然决定代元酒下山,必然是要帮一些忙的,很难说晚膳的时候能不能回来。 等长乘离开后,元酒拿起手机给章龄知说道:“你也听到了吧,长乘下山去帮你们收拾骨妖了,所以不要怂,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利用长乘。” 章龄知拿着手机哭笑不得道:“就算能用,咱们也不敢啊!” 不是谁都能得到小观主那样的待遇。 元酒深深叹气:“虽然长乘脾气有点差,但是你们别忘了付他报酬,他到现在身份证件都还没有办下来,你们懂的吧?” 章龄知眼睛瞬间一亮:“懂,我立刻马上去办。” 如果先把身份证件主动送到小观主师兄手里,说不定看在他们这么用心的份上,对方也会多帮他们一些。 元酒挂断了章龄知的视频通话,看着对面正望着她的城上月。 “师尊有何指教?” 城上月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对如何驭使长乘这块,真的是琢磨出心得了。” 元酒坦然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能者多劳,但是又不能真得黑心得太明明白白。” 所以,这不就琢磨出了小窍门嘛。 城上月只是轻笑了道:“长乘未尝不知道你那些小九九,也就是看在同门的份儿上,这才没有跟你计较,别成天去摸老虎屁股,不然你头上这个包,以后都甭想消下去了。” 元酒:“……”行吧。 …… 长乘到特管局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也没有车,所以直接撕开空间,穿过去后就出现在特管局的院子内。 他乍一出现,吓得几个从特管局进出的工作人员立刻拔出武器。 第211章 还是雍长殊感觉到空间变化,很快就出现在二楼窗边,让其他人把武器放下。 长乘淡定地站在原地,无视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仰头看了眼雍长殊。 身形立刻从原地消失,出现在雍长殊身边。 雍长殊有点点头疼,看着楼下的工作人员道:“散了吧。” 长乘偏首道:“你们特管局应该有不少妖族,他们怎么还这样大惊小怪?” 雍长殊领着他走到审讯室门口,解释道:“妖族虽然多,但像你这样凭空出现的,还真没有。” 末法时代了,就算是妖族实力最强,也不会像长乘这样来来去去都大显神通。 有点灵力,谁不是好好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真遇上什么强敌,灵力耗尽,才是真的麻烦。 长乘隐约明白了,将琥珀石交给雍长殊道:“你试试看,能不能把骨蚁放出来。” 骨蚁为长乘所救,也得他灵力滋养,自然是很听他的话。 但是长乘并不需要骨蚁,这东西留在雍长殊和元酒身边,作用应该会更大一些。 所以,还是要看他们俩谁能驭使这只骨蚁。 雍长殊道:“这骨蚁不是给元观主吗?” “给她给你都可以,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东西。” 骨蚁也就只针对骨妖有用,他以前养着也是存了一丝善念,并没有指望这小东西能给他带来什么。 “她今天不想出门,所以这东西你用便可。” …… 雍长殊接过琥珀石,直接带着长乘进入了审讯室。 长乘一进去,坐在里面的“柴曼曼”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两人身上。 她忍不住盯着长乘的脸,放肆地打量着。 长乘不喜她的目光,掀起眼帘,眼神平静,但是黑色的眼眸里像有个旋涡。 下一秒,柴曼曼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击穿,胸口瞬间塌了下去。 长乘拉开椅子,随意坐下,并不打算参与审讯。 但是审讯室的气氛几乎是瞬时就变得压抑起来。 柴曼曼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直至胸口向下塌陷,她才感受到自己七八根肋骨,隔着她费尽心机弄来的皮囊,碎得只剩下渣。 她惊恐地看着长乘,下意识地往身后椅子里缩。 这个男人…… …… 长乘拿出手机坐在椅子上,没有再搭理她。 雍长殊对于长乘突然出手,没有任何反应。 揍就揍了。 长乘下手确实狠,一下子就让对面这只骨妖安静下来,再也不敢叫嚷和挑衅。 雍长殊在长乘身边坐下,将琥珀石拿出来,指尖的灵力落在漂亮的石头上,坚硬的淡黄色表面开始慢慢溶解。 里面的骨蚁轻轻滑动了一下腿部。 琥珀石开始溶解后,房间内萦绕的阴气,开始大量的涌向雍长殊指下。 对面的柴曼曼屏息凝神,警惕地盯着那块石头。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她一直都惴惴不安,总觉得那东西似乎会威胁到她的存在。 …… 琥珀石彻底溶解后,里面色泽漂亮的骨蚁慢慢晃动触角,先是触碰了一下雍长殊的指尖,然后嫌弃地从他指下走开。 两只触角在空中摇晃了几秒,之后便锁定了位置,滑动着几条腿跑到长乘面前,站在桌沿边准备往长乘身上跳。 长乘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用手按住它的身体:“敢跳到我身上,就把你给烧了。” 骨蚁立刻不再动弹。 长乘指了指一旁的雍长殊:“你以后听他的话。” 骨蚁晃动触角,紫色的眼睛盯着雍长殊观察了很久。 大概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长乘冷淡道:“你对我而言,没什么用处。” “跟着他,说不定还能重振你们骨蚁一族。” 骨蚁犹豫了几分钟,然后慢吞吞地爬到雍长殊面前,将两只小触角晃了晃,表示同意了。 …… 雍长殊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它的身体,虽然很小一只,但是这只骨蚁手感真的很好。 赤金色的身体摸起来像一块凉玉,整个体型虽然小,但是格外精致,就像是一件极其微小精美的工艺品。 “那边那个骨妖,能让它听话吗?” 雍长殊指着对面的柴曼曼,低头与骨蚁说道。 骨蚁转过身体,盯着骨妖观察了几秒,然后晃了晃触角。 “那去吧。” 骨蚁从桌子上爬下去,它速度非常快。 柴曼曼顿时惊恐地叫起来:“你们要做什么?” 她盯着爬到桌子边,然后猛然跳起来的骨蚁,顿时喊道:“别让它过来!” “你们这群神经病……” 长乘拿着手机抬眸道:“太吵了。” 下一秒,柴曼曼的声音全部消失,只能死死睁大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骨蚁跳到了它的腿上,直接破开它的皮囊,钻进了它的骨头里。 …… (二更) 骨蚁的存在,对骨妖而言,简直就是生死大敌。 在骨蚁驻空柴曼曼一截骨头时,柴曼曼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恨不得将最珍惜的一身皮扒下来,亲手把钻进骨头里的骨蚁揪出来碾碎。 但是她做不到。 骨蚁进去之后,她身上的力量就在莫名其妙地流失。 柴曼曼惊恐地尖叫,不停地用身体去撞椅子,椅子撞倒之后,又开始不停地砸地面。 甚至连审讯室的地板都被她砸的一震一震。 楼下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感受到震动后,简直一脸懵逼,仰头看着不停晃动的吊灯,立马往外跑,还在询问是不是地震了。 …… 长乘抬眸看了柴曼曼一眼,柴曼曼顿时安静如鸡。 雍长殊适时开口道:“你还有机会开口,不然等骨蚁把你的力量全部夺走,别说回冥界了,你将会彻底不复存在。” 柴曼曼死死地瞪着雍长殊,眼底是露骨的恨意与杀意。 长乘平静地看了一会儿:“骨蚁夺去一只骨妖的力量,只需要一个时辰。” 柴曼曼恨恨地骂道:“你们这群魔鬼,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说半个字。” 长乘歪了歪脑袋,放下了手机:“这么有志气?” 他还是第一次碰上态度这么强硬的骨妖。 修仙界骨妖多如狗,不管是存在几百年几千年,还是上万年,见到他都不敢这么狂妄。 眼前这只不到千年的骨妖,竟然这么嚣张? …… 长乘抬手挥出一道金光,打在了骨妖身上。 雍长殊有些奇怪,这道金光并未对骨妖造成任何伤害。 他不解地看着长乘:“那是什么?” “放大它的五感,让它清楚地感觉到,骨蚁是怎么蚕食它的力量,并且在它骨头里筑巢分体。” 雍长殊:“你以前是不是专门负责宗门刑讯的?” 长乘不解道:“宗门刑讯?不,我们宗门没有。” 他们宗门人人都是刑讯好手,不存在谁专门负责。 元酒是宗门里手段最简单粗暴的,毫无技术可言。 仙尊近千年来已经不碰这些东西,大部分时间不是在闭关修炼打坐,就是坐在山头发呆摸鱼。 而且修仙界也没几个敢跑到他们宗门生事的,毕竟不到十人的宗门,却能在高手如云的修仙界立足,并且威名远震其他几界,只要脑子没问题,都知道他们宗门不好惹。 …… 五感被放大后,可以加深骨妖对骨蚁的恐惧。 长乘起身道:“你可以把房间加固一下,接下来她会很难熬。” 雍长殊:“不继续审了吗?” 长乘:“这种硬骨头,你守着它等它开口,它越是觉得自己能坚持。” “不管它,等它自己扛不住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开口求饶。” 雍长殊闻言,觉得他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学到了。 怪不得元酒总是说,长乘是个很可怕的人。 现在看来,真的并非徒有虚名。 他一只千年狐狸,某些手段在长乘面前,都显得稚嫩了。 雍长殊立刻在房间下了禁制,任凭骨妖再怎么折腾,也无法将房间弄坏。 禁制落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 隔壁观察室内,章龄知不由感慨道:“手段好凶残。” 果然不愧是能把小观主脑袋上打出包的大佬! 江括隔着玻璃盯着那只骨妖,迟迟没有开口。 说实话,他们虽然都负责过审讯,但是鲜少会像长乘这样,对被抓回审讯室的罪犯下这么重的手。 长乘这招也确实狠。 这只骨妖不招,那就只有一个下场,彻底成为骨蚁的养分。 白羽将注意力从骨妖身上移开,看向门外经过的长乘,低声道:“那个男人虽然没什么外泄的气息,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很恐怖。” 第212章 章龄知疑惑道:“连你也觉得很恐怖吗?” 白羽点点头:“他实力比雍先生厉害太多了,和雍先生站在一起,我并没感觉到什么压力,但是他……” 他甚至都不敢直接上去打招呼。 总感觉冒犯一次,会被揍成小饼干。 章龄知惊叹道:“所以……小观主的师兄,修为到底有多高啊?” 江括不参与这个话题,反正他对这些没什么具体概念。 不过……江括推了推章龄知手臂:“你不是给他办了身份证件吗?还不去。” 章龄知立时反应过来,连忙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文件袋,速度极快地从观察室冲出去。 差点儿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 长乘拿到章龄知递过来的身份证件时,还有些处于状况之外。 章龄知笑着说道:“我们特管局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作为报酬,之前听小观主说您还没有身份证件,所以无法办卡消费,还有外出乘车买票之类的……” “所以给您办了个证件,以后你出行会方便很多。” 长乘接过文件袋,拆开之后拿出里面的证件,看着上面自己的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章龄知笑道:“这张照片是城先生传给我们的。” 长乘有些意外,他根本不知道城上月什么时候拍了他的照片。 照片经过后期的修图,主要是把他的衣服颜色修改了一下,其他没有任何变动。 看着证件照上的出生日期,长乘微微挑了一下眉梢。 二十四岁? 他两千四百岁都不止了。 还真是。。。 章龄知:“你们在外行走,还是尽可能贴合普通人证件比较好。” 长乘看着确实很年轻俊美。 要不是一身出尘脱俗,稳重安静的气质,说他是个男大学生,其实一点都不违和。 “听说,月底小观主打算去y省,参加师宁公盘,所以你们可能需要用上这些证件。” 同时他还顺便帮他们办了签证。 听说城先生前段时间被骗五千块钱,那个骗子在国外。 他估摸着,说不准去了y省之后,这些人还会跑一趟国外旅游,顺便收拾一下那伙诈骗犯。 长乘将东西收起来,认认真真打量着章龄知,最后开口道:“谢谢。” 章龄知瞬间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您客气了。” 他何德何能,能够得长乘先生的道谢。 会飘的~ 长乘若有所思道:“虽然你道行不深,在修行上天赋也稍有欠缺,但心思确实细腻,未来可期。” 这还是长乘第一次这么正式夸赞一个人。 章龄知顿时有点飘飘然。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优秀的。 …… 直到长乘离开,章龄知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弘总站在他身后,敲了敲他的脑壳儿:“回魂!” 章龄知转身,开心地把弘总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 “弘总,小观主师兄刚刚夸我未来可期!” 弘总木着脸,盯着他。 然后,抬手在他脑袋上“邦邦”敲了几下:“赶紧把我放下来,不然把你脑袋开瓢!” 他这个冤种搭档,真的……二死了。 他以前也夸过他,怎么就不见他心花怒放?! 生气~ 第261章 精致感 雍长殊心里算着时间,长乘就站在走廊里,神色淡漠地望着大门外面的车流。 鉴于眼下也没有别的事情,雍长殊便与他谈起了股权事宜。 长乘指尖压在窗台上,偏首道:“我当初的诉求已经说的很清楚,你觉得可以,我们就交易。” 雍长殊点头道:“这个我考虑过了,是没问题的。” 他名下的公司比较多,但最赚钱的还是长海民建,以及雍氏旗下的科技公司。 “你是要雍氏集团的股份,还是长海民建的?” 长乘不解道:“有什么区别吗?” “长海民建主要业务是房地产方面,但同时又不局限于这一块,还涉及到建材,建筑设计投标等……房地产是近几十年来很赚钱的行业,且不太可能短期内出现动荡,所以你如果拿长海民建的股份,稳赚不赔。” 长乘迟疑了片刻:“那科技公司?” “雍氏科技涉及很多方面,分了好几个子公司,主要是按照业务范围划分。” “你用的狐狸牌电子产品都是雍氏科技子公司自行研发生产的,同时还有无人机和无人驾驶技术,主要是配合雍氏投资的一些公司,专注于技术层面研发,属于新型类产业,也是近十年来高速发展的领域,前景很不错,但是前期投资很大,而且竞争也相对激烈,但回报也是相当丰厚。” “目前雍氏科技高盈利的业务,一个就是电子产品,一个是无人机,这两种是最赚钱的。” “无人驾驶技术还不太成熟,目前还在改进和测试。” “还有一个芯片研发,投资比较大,目前还没有看到回报。” 其他的还投资了很多大学研究室,连雍氏科技自己都在世界各地建立了研究室,最重要的是材料方面,其他都比较零散。 长乘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 “你开的公司业务真的挺广。” 雍长殊笑道:“没办法,因为当时也不是很确定那些赚钱,所以都投资了一些。” 更多的还是为了自主权。 就像芯片研发,哪怕每天成亿成亿的砸钱进去,他也从来没考虑过关掉芯片研发中心。 没有芯片,他的科技公司就彻底是个徒有其表的烂摊子。 雍长殊垂眸道:“其实我比较建议你,拿雍氏科技的股份。” 长乘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雍长殊便继续说道:“现在房地产开发,没有以前那么容易,而且未来五六十年,市场也会渐渐趋于饱和。” 他们都是长寿之人。 房地产的前景,眼下依然可观,但未来谁也说不清楚。 五六十年对他们而言,太短了。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科技会不停地发展进步。 他们如果想要赚钱,只能抓住现在科技高速发展的急浪,去引领这个世界的科技进步,才不会被市场淘汰。 “有我在,雍氏科技只会越做越大,我的重心以后也会放在这方面,所以我建议你购买雍氏科技的股份。” 长乘微微颔首:“那就听你的建议。” “你需要多少灵石?品质如何?” 雍长殊想起元酒说的话,长乘是个大户。 要不要坑呢? 但总感觉长乘也是非常精明的,不一定能坑到。 “小酒跟你说,可以从我这里多要些灵石?”长乘见雍长殊陷入思考中,忍不住问道。 雍长殊抬眉道:“她就是开玩笑。” 长乘轻嗤了一声:“那丫头打小胳膊肘往外拐,坑别人可能会斟酌几分钟,坑我从来不犹豫。” “你可以按你想要的开价,我虽不是多厉害,也没有多丰厚的财产,但是你需要的灵石我应当还是供得起的。” 雍长殊:“我只是在考虑百分之一的股份,能值多少灵石?” “俗物对你们而言,确实并无太大作用。” 他也知道长乘是在帮他,可能是看在元酒的面子上,也可能是看在他前期给归元观那点投资的情分上。 总归是他们护着元酒,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方式,将人情还清楚。 “你拿灵石想做什么?”长乘问道。 雍长殊:“聚灵阵。” “如今是末法时代,灵气稀薄,不说妖族,就连狐族已经近八十年已经没有成功化形的幼崽了。” 主要是灵气稀薄,有些到了已经可以化形的坎儿,但最后也因为渡劫的时候灵气太少,最后被劈死在天雷之下。 所以这几十年,妖族已经很少有妖敢强行渡劫化为人形。 “一个上品的聚灵阵,大约百十来个极品灵石便足矣。”长乘琢磨了一下,“我先给你一万极品灵石,和十万上品灵石,你看可行否?” 雍长殊诧异道:“你不觉得吃亏吗?” 长乘摇头:“灵石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他也基本上不用灵气,他是神,虽然不是多厉害的神,但能用的多是仙灵之力和神力。 蠃母山绵延千里,里面埋的几乎全是灵石,其他人觊觎,但也不敢偷。 他平时都把那些当石头和装饰品,随手丢在洞府里。 也幸亏雍长殊不知他心里想法,不然大概率会很无语。 这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雍长殊和长乘商议之后,定在月底之前签协议。 长乘是想直接让元酒签署协议的,这些股份本就是他为元酒购置的资产。 虽然他们宗门的人都不怎么爱处理这些庶务,但是元酒的情况不太一样,她是真的一穷二白,给她添置一些可以增值的产业,也算是有备无患。 第213章 …… 两人在外面闲聊了一个小时左右,白羽从观察室出来后,走到雍长殊面前说道:“差不多。” “去看看。”雍长殊率先走向审讯室。 此时的审讯室内一片狼藉。 雍长殊推开门后,发现屋内的一张桌子和三张凳子基本都粉身碎骨。 柴曼曼蜷缩在墙角,不停的用膝盖去撞击墙面,状貌有些癫狂。 长乘是最后进来的,看着柴曼曼脸颊惨白,眼窝凹陷,活像被鬼怪吸食了精气,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她的唇周发紫,黑色的发丝和睫毛上已经结出细小的冰渣,眼皮虚虚阖着,用身体撞击墙面的力道已经越来越弱。 长乘对此情景毫不意外。 白羽伸手摸了一下墙壁,低声道:“房间温度好低。” 长乘解释道:“骨妖本就是生于冥界至阴至寒之地,它之前尚可控制身上携带的黄泉之气,但骨蚁夺去了它的力量后,它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上的气息,所以身上的气息大量外泄,室内温度下降是正常情况。” 白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小一只骨蚁,对骨妖的威胁竟然恐怖如斯。 就算再强大的物种,一旦碰上天敌……便不得不处处顾虑。 …… 雍长殊走到柴曼曼跟前:“现在愿意开口了吗?” “你们……卑鄙。” 柴曼曼阖上眼睛,身体下意识瑟缩抽搐。 它能清楚得听到骨头里每一点细微的声音,那只骨蚁从它腿骨中钻进去后,便开始不停蛀空她的骨头。 那种声音太恐怖了,沙沙沙的声音,像在体内养虫,而且不断带走她的力量,让她全身冰冷的骨头甚至开始感受到疼痛。 疼痛…… 这个词对骨妖来说太陌生了。 长乘抬起指尖,隔空虚虚点向柴曼曼。 雍长殊和白羽都无法分辨他做了什么,只能清楚地看到柴曼曼突然大叫起来,原本还算饱满的皮肉瞬间瘪了下去。 在柴曼曼面前,一面水镜慢慢凝成。 长乘收回指尖,淡漠地看着她尖叫发狂。 这个骨妖生前应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极其爱美的女人。 长乘看到这只骨妖的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副皮囊被她打理得极好,而且她甚至不惜用掉很多阴气来维护。 这只骨妖从头到脚,上上下下花费了大量的时间、金钱保养。 哪怕坐在审讯室里,从内到外都透露着精致。 长乘对这种人很了解,修仙界正道之中,也有很多这样极其爱装点门面的男修和女修。 这些人可能不会追求什么长生大道,只想着怎么才能保持青春貌美,光鲜亮丽。 生死可能到头来都不如让他们失去青春貌美来得更恐怖。 …… 果不其然,水镜凝成之后,柴曼曼看到镜子里逐渐干瘪地自己,顿时疯狂地从扑向长乘,黑色的瞳孔里陡然亮起蓝紫色的火焰,想要带着长乘同归于尽。 长乘轻嗤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出手,白羽已经抬脚踹在她肩上,将她踢回了墙角。 能够听到清楚的骨头散架声。 长乘终于开口道:“实话实说,你可以带着这副皮囊回冥界。” 柴曼曼僵硬地抬起头,死死瞪着他,长久没有开口说话。 雍长殊觉得柴曼曼大概率不会开口了,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长乘偏首道:“她会开口。”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雍长殊抬手将房间内粉身碎骨的桌椅杂物全部拢成一堆,先收入了自己的空间,打算等离开的时候,再全部投到垃圾桶里。 “你留在这里看着它。”雍长殊准备转身离开。 柴曼曼忽然开口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的全部。”雍长殊回转身体,随手带上了审讯室的门。 “这具皮囊真的能给我用?” 雍长殊没犹豫,点头道:“可以。” 白羽诧异地看了雍长殊一眼,有些意外他竟然会答应这个条件。 到时候受害者家属收尸,该怎么交还剩下的遗体? 而且这有些不太符合雍先生创建特管局以来的行事规则。 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只骨妖透露的消息。 …… 眼前的这个其实是少数从冥河中爬出来的骨妖之一。 开始的时候,说的几乎和那两只恶鬼无异。 他们都是通过望乡台附近的一个新建通道,从阴间到了阳界。 不过有几只恶鬼出来就跑了,剩下的被几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抓住了。 白羽不太相信道:“都是数百上千年的恶鬼阴物了,区区几个人类就能把你们困住?” 简直有些天方夜谭。 “他们与恶鬼签订了契约。”柴曼曼眼神漠然,冷冷地扫了一眼白羽,对将她重伤的白羽一点也不怵,“那些人会御鬼,所以想出来的恶鬼,几乎没有都要订下契约。” “御鬼?”白羽看向雍长殊,思索道,“怎么感觉和御鬼宗有些干系?” 雍长殊头脑清晰地说道:“就算是能御鬼的玄门邪道,能够订下契约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尤其是修为越高的恶鬼,他们越不容易驾驭,而且很容易就会遭到反噬。” “你说的这个……有漏洞。” 柴曼曼靠在墙边,将后脑勺抵在墙面上,忍不住勾唇讽刺地笑道:“我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既然开口就绝对不会说谎,你们爱信不信。” 白羽:“会不会是御鬼宗又研究出了什么新招式?” “如果能大量契约实力极强的恶鬼,那他们现在的实力绝对能够盖过大部分玄门中人。” 甚至可能连一些修为不超过五百年的妖族,一个不小心都会着了他们的道,连骨头渣都不会给他们剩。 雍长殊摇头道:“暂时还不清楚是不是御鬼宗,之前我们查的案子,也只有一个赵图兰是御鬼宗弟子,前段时间在关押期间,无辜暴毙。我们的人前前后后查了很多遍,最后都没有找到他杀的证据,只能确定他是遭到反噬而死。” “另一个邪师,就弄出段家五口鬼宅的那个,在元酒破他的禁制时,遭到了严重反噬。” “我们抓到的时候,尸体都长毛了。” 看手法应该是御鬼宗,但是也不是很确定。 而赵图兰之前藏身那处北海市最豪华的庄园,他们派人去调查过庄园的主人,不是御鬼宗的邪师,就是普普通通的商人。 因为赵图兰先指使厉鬼附身了那人的儿子,最后引了很多人前去驱鬼,但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赵图兰刚好装作好心的术师,横空出世,费了很大功夫将厉鬼杀死。 那富商全家立时对他感恩戴德,将他奉为座上宾。 后来赵图兰借他那豪宅藏身,他只当赵图兰短时间滞留在北海市,所以并未在意,就让他一直暂住在宅子里。 前后盘问调查了很多遍,家里的佣人和管家,包括那富商全家上下,说辞都对得上。 但是雍长殊还是觉得很可疑,只是确实也没找到蛛丝马迹。 只能撤回对那家人的调查,暗中派了几只小妖监视。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他最近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多心,考虑要不要把那几只小妖撤回来。 第262章 神兽血 柴曼曼缓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我不知道什么御鬼宗,没听说过。” “当时从通道里出来的,有恶鬼,有异兽残魂,还有骨妖。” “骨妖和异兽残魂数量很少,尤其是骨妖……它们没办法跟我订下契约,所以拦住了很多骨妖,最后只放了一些出来。” “其中有一只骨妖……实力很强,它千年前捡了一块仙骨,所以当时那批骨妖和恶鬼,几乎没谁是它对手。” “它出来之后,没有离开,和那些黑衣人不知道怎么交流的,最后跟着他们走了。”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它。” 雍长殊心里已经有底儿了,元酒从铜像里挖出来的骨妖,估计就是柴曼曼口中那只了。 长乘已经跟他说,元酒把那骨头三分之一拆了烧了,没有真的将它彻底焚尽,把那只骨妖放回了冥界。 柴曼曼:“那只骨妖和冥河上摆渡的那位是朋友,我只听那个摆渡的喊过它宋骨头。” …… 柴曼曼继续交代了后面的事情。 它是骨妖中少数几个没有乱跑的。 因为骨头架子在阳间跑实在太显眼了,所以它们大部分都跟着那些黑袍人离开,然后分开带走。 她跟着讹兽残魂潜伏了很久,然后选中了柴曼曼作为目标。 讹兽体型娇小,身形如兔,体态优美灵巧,所以很快就俘获了柴曼曼的心。 然后讹兽开始引诱柴曼曼成为素真教教徒,向素真女神许愿,再到血祭。 第214章 它偷偷跟着学了很多,看着柴曼曼在血祭之后被讹兽吃掉了魂魄,它跟在后面捡走了柴曼曼皮囊。 讹兽知道它一直尾随,但是并没有跟它说过话,也没有在乎一副皮囊。 讹兽吃掉柴曼曼魂魄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估计又去骗下一个傻子去了。 而它穿上了柴曼曼的皮囊,开始扮演柴曼曼在人间行走。 它认真观察了柴曼曼很长时间,这段时间绝对没有白费,它了解她的习惯,了解她的工作,还有每天要做什么…… 所以轻而易举地取代了柴曼曼,拥有了她的一切。 大部分时间,她都很享受和人类接触,化妆,拍照,做直播,出去探店…… 剩下的便是要完成那些黑袍人交给它的任务。 诱导那些极为虔诚的素真教徒血祭雕像。 …… “那些雕像上其实刻着阵法,血祭之后,阵法便会启动,将异兽残魂转移到素真雕像体内。” “由此那些残魂便可以从雕像中出来,吞食他们魂魄。” “如果是身份比较特殊的,或则是人际关系比较复杂,或则是有知名度的教徒,会专门找骨妖披上他们的皮,装扮成他们的样子正常生活,过一段时间后……就会伪造他们自杀,或则意外死亡,意外失踪等,让披皮的骨妖脱身,然后去接手下一个任务。” “骨妖为什么会这么听他们的话?”雍长殊问道。 柴曼曼轻笑了一下:“至于我,当然是为了这美丽的皮囊,我已经做了很多很多年白骨了,死不掉,也没办法往生,投胎转世对我来说太难了。” “我也贪恋这人间的一切。” “这世界多好啊,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东西……每天都过得不一样。” “留在冥界呢,日复一日的冥河水,冰冷刺骨,骨头挤着骨头。” “无数的白骨漫无目的,看到魂魄就想把他们拉下水……太无聊了。” “我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几百年,感觉时间已经在我的身上停滞了,所以我得上来,我得活着。” 只有来到阳间,它身上的时间才会重新流动起来。 “至于其他骨妖……各有各的目的。” 柴曼曼反手掏出一块蓝色的半透明石头,扔给了雍长殊:“那些黑袍人就给了我这个当报酬,有了这个东西,我身上的皮囊便会更加坚韧一些,就算有小范围的破损,很快也能修补好,同时也能减缓随着时间流逝对皮囊造成的伤害。” …… 雍长殊接住那块蓝色的半透明石头,眉头瞬间拧起来。 入手便有一种刺骨的寒意,石头中的纹路仿佛会流动一样。 这块石头只是外面裹着一层阴气,但里面流动的神色纹路却有种灵气与生气。 难怪可以养护皮囊。 雍长殊将石头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脸色微变。 他与白羽说道:“你继续审,我出去一下。” 雍长殊握着石头走出去后,在后院找到了正坐在台阶上玩手机的长乘,他的尾巴在腿边偶尔会慢慢晃动两下,虽然尾巴尖有些秃,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可爱。 不过雍长殊只是扫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装作没看见走到他身旁。 他把手里的石头递了过去:“这石头我隐约嗅到了妖血的味道,但又不是很确定,你看看。” 长乘接过石头,看了两眼还给了他,嫌弃地将手在袖口擦了擦。 “妖血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一点点神兽的血液,非常非常稀薄,几乎等同于无。” 雍长殊沉思道:“神兽血?神兽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你现在六尾,若是能修出九尾,也算神兽。”长乘不紧不慢地说道,“哪怕你现在没有修到九尾,但是血液应该也有极为稀薄神兽血液气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能够成妖的狐狸,多少都有点神狐血脉,只不过是种族和天赋的问题。从一尾修到九尾,可以看成九尾狐血脉返祖。” …… 雍长殊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依照你这么个说法,打开冥界与阳间通道的那些人,至少应该控制了一只血脉返祖的妖。” 长乘点头确认了他的分析,补充道:“更具体一点,应该返的是龙族血脉,这枚石头中的血有些许生机力量。” 所以,柴曼曼拿着这颗石头,才能对自己的皮囊起到养护的作用。 “这个世界早就没有龙了。”雍长殊拧眉思考了片刻,“按照以往的说法,蛇族是最接近龙的种族,修炼千年渡过雷劫便可化蛟,再修千年便可化龙。” “迄今为止,我只认识一个千年蛇妖。” 雍长殊眉头紧锁。 长乘好奇道:“就是那个在你体内留下蛇毒的千年蛇妖?” 雍长殊颔首道:“他……不太好对付,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不太可能愿意和人类合作。” “反人类的妖族啊?”长乘若有所思,“你应该很长时间没见过他,怎么就知道他的想法不会改变呢。” 雍长殊捡起地上的石头:“能依靠这颗石头,搜寻到那只妖族的位置吗?” “不能。”长乘直接给了他答案,“血液被一次次稀释过,里面的力量已经很弱了,而且石头敲开之后,里面的血液就会立刻散尽。” “反正我是做不到这点,至于元酒……她也做不到。” 换了仙尊,说不定应该还会有其他办法。 但是这话他才不会说。 仙尊是绝对不会帮忙的,因为他已经将咸鱼摆烂和退休养老正式提上了日程,根本不会管这些小事。 …… 白羽很快就结束了对柴曼曼的审讯,审讯室内的禁制暂时未曾解除,但是雍长殊先将柴曼曼体内的骨蚁召唤了出来。 吸收了骨妖大部分力量的骨蚁,从柴曼曼皮下钻出来后,立刻张开薄薄的金色翅膀,飞到了半空中。 雍长殊抬起手,骨蚁停在了他掌心。 他这定睛观察了片刻,才发现不过短短一个小时,骨蚁的身体已经发生巨大改变。 原本它是没有翅膀的,但是现在有了。 两对几近透明的薄翅,上面隐隐流动着光泽。 而且它的身上阴气不重,反而有种仙灵之气。 应该就是长乘用自己的力量喂养它,才有了如今的异变。 这小小的骨蚁,他打算还是还给长乘,毕竟是他亲手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宠物。 …… 白羽瞥了眼骨蚁,便与雍长殊说道:“这只骨妖交代了,说它们刚到阳间的时候,被带到了一个山洞里。” “我根据她说的方位,查了一下北海市附近的山群,锁定在了离行山比较近的那片保护林区内。” “那边有个原始生态保护区,叫做鬼翁山保护区。” “鬼翁山和行山稍微保持了一段距离,而且又处在两省交界的保护林区,里面地势非常复杂,生态环境也很不错,还有很多溶洞,确实非常好的藏身之地。” 寻常的人根本不敢去那种地方。 “鬼翁山?”雍长殊对这个地方有些印象,“我几百年前,在那里渡过雷劫。” 当时雷劫非常厉害,甚至有一个山头彻底被雷劫劈垮了。 他身受重伤,没办法移动,在那地方休养生息了十几年,才重新回到人类社会当中。 鬼翁山以前也不叫这个名字,原本被当地人称作野猪山。 因为山里面野猪非常多,有时候野猪会下山找吃的,偶尔还会跑到附近山民的家中觅食,所以才有了这个奇怪的名字。 后来,他在那边渡劫,加上天上降下的雷劫,让无数妖族死去,他耗费了不少修为庇护了一些小妖。 所以那些盘踞在鬼翁山一带的小妖,为了不让山民进山打搅他休息,所以就花了些小手段,制造出不少奇奇怪怪的事件,吓得附近的山民不敢再去那片山林。 野猪山也因此叫着叫着就换了名字,被后人称作鬼翁山。 “我一会儿去鬼翁山看看。”雍长殊对那里还算熟悉,所以打算自己过去。 白羽说道:“我和您一起去吧,多个人也更安全。” 雍长殊点点头。 白羽:“除了鬼翁山,那只骨妖还交代了北海市内好几个素真教的据点,我已经通知了章龄知和江括,还有乜经纬和明秋他们。”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之内能把那几处据点全部捣毁,把里面的人给抓回来。” 雍长殊:“从刑侦那边借些人手过来,我们的人主要负责恶鬼骨妖和邪修,以及异兽残魂。” “统计一下目前于阳间在逃的异兽残魂,要尽快锁定它们的位置,将它们全部抓回来,送回地狱去。” …… 离开之前,白羽问道:“审讯室里的骨妖,还有树芷他们看着的骨妖,怎么处理?” 第215章 雍长殊:“让地府的鬼差押它们回去。” 雍长殊给元酒发了个消息,元酒和地府合作,对于特管局而言也是非常便利了。 他们可以通过元酒,跟地府建立起有效的沟通渠道,至于这些跑到阳间来的麻烦精,可以一股脑丢回地府,让他们自己处理。 元酒看到消息后,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指尖轻轻晃了一下,符纸很快就引燃。 燃烧殆尽时,谢必安就带着两个鬼差出现了归元观后院门口。 谢必安敲了敲后院的门,带着两个鬼差进来后,问道:“元观主有事找我?” “特管局抓了几只骨妖,还有几只恶鬼,得你们自己领回去。” 谢必安嘴角抽了抽,感情还要再跑一趟。 元酒看他脸上的表情,询问道:“你不想去啊?” “不是。”谢必安立刻摆手道,“这是我们分内的事,就是……骨妖不太好处理。” “这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你叫上范无咎一起,勾魂索一套,就算是骨妖也没办法。” “行吧,我去看看,如果搞不定,我就叫老范一起来。” 谢必安回头看着两个实习鬼差,心累的很。 这次抓的都是非常危险的鬼和骨妖,这两个实习鬼差没那个能力控制住他们,所以还得他自己亲自跑来跑去。 离开之前,谢必安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小牌子,双手递给了元酒。 元酒接过后,小牌子立刻变成了一块半人高的牌匾。 上面写着几个字:“地府设阳间归元观办事处”。 元酒:“???” 牌匾下方还盖了一个印章,元酒定睛一看,还是阎王印。 这…… 谢必安笑着道:“这是秦广王殿下差遣下官给你送来的,以后归元观和地府就是一家。” 元酒默了三秒:“合作是合作,一家是不可能一家的,前殿的三官也不允许啊。” 谢必安笑道:“没事,三官大帝鞭长莫及,他们也就只能镇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管不到我们地府来。” 神仙早就离开这方世界了,就算留下了一些力量和神识,那也不太可能跟他们地府杠。 毕竟说起来,千万年前也算是一家人。 ps:今晚熬夜补稿子,能写多少是多少。 第263章 落陷阱 谢必安最后还是通知了范无咎,把特管局这几年在押的恶鬼,还有几只骨妖,全部一股脑提回了地府。 秦广王对跑到人间的骨妖和恶鬼没有任何仁慈,直接将他们投入地狱的业火中。 骨妖一碰到业火,立刻就被引燃,很快就被灼烧得什么都不剩。 恶鬼则是被业火烧得死去活来,在地狱之中痛苦尖啸,却始终无法逃脱。 特管局很快就将北海市范围内的素真教据点全部端了。 大部分教徒其实并不了解素真教内幕,所以警察核实过他们个人信息后,认真教育过就放他们回家了。 至于抓到的管理层,暂时关了起来,要等待所有案件调查结束,最后才能彻底清算。 …… 乜经纬和明秋在配合抓捕素真教某些头领时,发现了几个会控鬼的邪修。 两人立刻联系了郎代和桑心颐,一直盯梢着那些控鬼的邪修,追到了一片山林附近。 明秋非常警惕,走到林子边缘,立刻抬手拦住了还想直追的乜经纬。 “别追了,我们被发现了。” 乜经纬停下脚步,不解道:“不会吧,我们一直都离得很远,而且也没有泄露任何气息,更何况还有自己画的隐身符辅助……” 不该这么快就被发现。 “这些人不是新手,都是控鬼的老手了。” 明秋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再往前走林子里的阳气不足,他们也没有带僵,很容易吃亏。 乜经纬虽然不太清楚明秋是如何分辨的,但还是打算听他的决定,不再继续深入。 “回去。”明秋拿出手机准备给郎代打电话。 手机屏幕打开后,他看着上方信号一格,立刻关掉了手机,伸手抓住了身边的乜经纬。 乜经纬被他突然抓住手臂,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 “我们出不去了。”明秋将手机放回兜里,“这里还没入山林,已经没有信号了。” “不可能的,我去年来过这片,这边肯定有信号。” 乜经纬拿出手机后,发现手机同样不在信号区内。 他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可能是真的被发现了,掉进了那些御鬼师的陷阱里。 “现在怎么办?” 乜经纬将手塞回裤兜里,看了眼身旁的明秋,最后从手腕上解下红色的手绳,绳子上穿着三枚金色的铜钱。 他把手绳递给了明秋:“小师叔,这个你拿着。” 明秋低头看了眼手绳,没有接:“你自己戴好,那是师兄托人给你炼制的护身法器,别离身。” “我这些年没有僵做搭档,也这么过来了,你还是小心你自己。” 明秋天赋很高,他只是一直没找到搭档,加上家世地位,所以并不常出手。 但这并不代表他弱。 他好歹是乜经纬和章龄知的师叔,而且多年没有搭档,他遇到鬼怪基本都是靠自己解决,所以落单对敌经验要比乜经纬丰富许多。 正直那只僵,虽然感觉每天都在状况之外,对其他事情毫不关心,但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很护犊子。 茅山派最护短的僵,正直排第二,就没僵敢排第一。 …… 明秋虽然和乜经纬在说话,但是也一直留心着四周的变化。 “跟紧,别走散了。” 落单了,那才是任鬼宰割。 明秋选定了一个方向,拽着乜经纬往前走。 天色渐渐暗下来,乜经纬抬头看了眼天空。 云层压低很低,空气湿度加重,周围的树和草丛一浪叠着一浪,有种山雨欲来之势。 周围风起时,有种鬼哭狼嚎的感觉。 乜经纬背后发凉,身上的汗毛也一瞬间立起来。 他们往来时的路走,但走了十几分钟,依旧没有走出这片草地。 而且也根本看不到来时走的那条小路。 他们过来的时候,其实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林区附近。 两人一前一后停了下来,明秋叹气道:“鬼打墙。” 乜经纬忽然说道:“我感觉……可能不止是鬼打墙。” 普通的鬼打墙,他们自己也可以处理。 而且到处都能看到纰漏。 这个地方明显一草一木都像是活着的,更准确点应该称之为“鬼蜮”。 厉鬼的空间和真实的环境重叠,且空间面积足够大,所以人在其中打转,根本找不到出口。 …… 明秋划破指尖,抬手在眼前一抹。 眼皮上灵光一闪而过。 他睁开眼睛后,被四周逐渐包围过来的阴气吓了一跳,这阴气未免也太重了吧? 乜经纬从兜里拿出眼镜盒,戴上之后,也看清了四周的阴气,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以前是坟岗吗?阴气怎么会这么重?” 这里的阴气浓郁得快要凝成水滴了,是他们以前从未曾见到过的。 就在两人背靠背,互相警戒之时。 浓稠的阴气忽然搅动起来,一道黑影突然从阴气中钻出来,快的几乎捕捉不到残影。 乜经纬脖子忽然吃痛,他抬手抓住颈侧东西,将它撕下来后,瞬间血液将半边肩膀染红。 撕下来的东西张口就咬住他的手腕,发出极为渗人的叫声。 明秋立刻抬手帮忙,一只黑影撕开黑雾,从身后扑向他的肩背。 明秋面色冷厉,脚下速度极快,侧旋过身体,抬手劈在了偷袭他的厉鬼身上。 他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指环,指环上隐隐有种温润的光泽,在他挥动之时微微闪了一下,手刃上便打出一道金色的灵光,直接将厉鬼劈成两瓣。 “经纬,小心这些厉鬼。” 乜经纬将手腕上那只厉鬼撕下去后,将左手上的手环摘下,扯下一只金色的铜钱夹在食指与中指间,垂着眼帘用左手在自己肩侧几个穴位重重打入几道灵气,勉强封住颈侧飙出的血迹。 他随手撕下短袖的下摆,缠在了被咬伤的右手腕上,灵气灌注在右手指尖。 那只被摔在地上的厉鬼,转眼消失不见,没过几秒突然又出现在他左侧颈边,打算故技重施。 但是这一次,金色的铜钱准确地割断了它的喉咙。 乜经纬抬起左肘,直接将从肩上滚下来的厉鬼半身砸在地上。 明秋分神看了眼乜经纬,确认他伤口血已经止住,且可以开始反击后,便开始专心同时扑过来的两只厉鬼。 很奇怪,这些厉鬼体型非常小,但是实力却不弱。 第216章 明秋暂时无暇思考这一点,只能硬着头皮,专心对付从浓重的阴气中不断扑出来的厉鬼。 …… 雍长殊和白羽赶到鬼翁山脚下时,就发现这里的地势环境已经变了。 尤其是靠近鬼翁山西侧,两省交界之处,那地方阴气很重。 白羽飞到上空远远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就回到雍长殊身边,神色凝重道:“我们的人竟然从没有注意到鬼翁山西侧已经形成了养阴之地。” 雍长殊反而很平静:“没发现是正常的,他们以此地为巢穴的话,自然要想尽办法遮蔽外界视线,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暴露这里。”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了鬼翁山异常,转移了。”白羽说。 “差不多。”雍长殊并不意外,他们这次针对素真教的抓捕行动,虽然已经很快了,但是分了几个批次,时间上还是有些慢。 这些背后黑手,发现一处异常,可能不会就这么暴露老巢。 但是接连几个地方都出问题,他们肯定能意识到出了问题。 保险起见,自然是要先转移最重要的东西。 养阴之地,虽然十分难得,但也不是不能再找一个,或则是再创造一个。 “去养阴之地看看。” 白羽立刻化作白鹤,张开翅膀飞上天空。 雍长殊化作白狐,轻轻一跃就踩在了白鹤的背上。 白鹤稳稳地驮着狐狸,在山风中盘旋而过,直奔阴气冲天的养阴地而去。 …… 章龄知和江括等人回到特管局后,才发现特管局里气氛特别凝重。 金檀和白牧站在办公室里,仰头看着悬挂在墙上的大屏幕:“乜经纬和明秋失踪了。” “最后的信号是在走马湖附近。” 章龄知站在白牧身边,询问道:“他们出事了?” “乜经纬和明秋跟着素真教背后那几个邪修追到了走马湖附近,就彻底失去了联络。”白牧神色凝重道。 “他们之前就告诉了我们行踪,局里已经调派郎代和桑心颐过去支援。” 金檀摇头道:“她们两个恐怕不太够。” 白牧看向金檀:“怎么说?” “如果真是御鬼宗的邪修,按照雍先生的分析,他们打开了冥界到阳间的通道,至少契约了几十只修为不低于五百年的恶鬼……郎代和桑心颐她们去了,也救不回明秋他们。” 弘总拎着从外面买回来的大骨磨牙,听到白牧和金檀的交谈声后,把骨头往桌子上一放,立刻给正直打电话。 正直师叔可真是倒霉。 一个不留神,辛辛苦苦养的水灵灵大白菜,就要被其他野鬼刨了。 同情三秒。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电话,弘总没给正直师叔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乜经纬失踪了,明秋也失踪了,你再不去找的话,他就要被那些鬼啃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了。” 正直默了三秒钟,开口道:“位置。” 弘总瞥了眼小黑板上写的地点:“走马湖和鬼翁山,你先去走马湖看看吧,他们是在那里失踪的。” “哦,记得叫上明秋那个新伙伴,既然精力那么旺盛,去撕厉鬼多好,干嘛要打扰僵僵躺板板……” 弘总还没吐槽完,对面的正直师叔就把电话挂了。 丝毫不给他面子。 弘总捏着被挂断的电话,盯着手机狠狠戳了两下。 “好心没好报!不给你报信,明年今天你就要给小师侄上坟了,哼~” …… “我们也去。”章龄知回头与弘总说道。 弘总拿起桌上的大骨头:“我都可以,你自己带好保命装备,我怕到时候来不及救你。” 万一挂的太快,他也回天无力啊。 章龄知有些丧气,但很快就恢复元气:“知道了,我去准备。” 江括拧着眉,还是放弃了跟他们一起。 他去帮不上忙。 甚至还会拖后腿,留在局里,比去现场的作用大。 金檀转身看着江括:“江队,你来指挥调度吧,雍先生和白羽去鬼翁山了。” 江括盯着走马湖闪烁的红点:“树芷和熊星星还在局里吗?” “在。”金檀看了江括一眼,没想到他想调动那两位大妖。 江括:“能不能让他们去走马湖看看,我总觉得那个地方……可能和鬼翁山有联系。” 从地形图上看,两个地方相隔也并不远。 从卫星图上看走马湖,那一块现在黑乎乎的一片,和鬼翁山西侧的情况不相上下。 金檀没提出任何异议,立刻说道:“我去叫他们。” …… 虽然是大妖,但树芷和熊星星的脾气算得上挺好的。 所以金檀没费多少口舌,两人就到了一楼的办公室。 熊星星往门口一杵,办公室内不少员工都感觉到了压力。 树芷将挡在门口的熊星星推开,审视了江括几秒,问道:“你想让我们去走马湖?” “嗯。”江括直视着她的眼睛,并没有丝毫畏惧。 树芷只是盯着他笑了笑:“行,我和熊星星去,有情况会汇报。” 江括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定位器,交给树芷:“带着,说不定会有用。” 树芷看着两个黑色的手环,最后还是拿了过来,转身拖着熊星星离开了办公室。 两人刚好和章龄知还有弘总在走廊碰面,树芷看着章龄知,问道:“你们也去?” “我师兄和师叔陷在那里,得去看看。” 同宗门的弟子,出了事情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那就一起吧。” 树芷对于这种新人包容度是有的。 虽然她是觉得,像章龄知去只能拖后腿。 但是不给他们机会锻炼,他们永远没办法独当一面。 她们这些妖也不会时时刻刻都守在特管局,有些时候还是要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所以关键还是要把他们培养起来。 …… 茅山僵僵洞。 正直师叔将正在发脾气的僵从洞里扛了出来。 还有几只僵尾随其后,凑到洞口看着两只僵走远,忍不住交头接耳道:“那个新来的,被捶得那么惨,现在还要出去打工?” “正直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一只年龄稍大的僵抬手捶在小僵尸后脑勺上:“蠢!正直本来就不是人,他是只僵啊!” 小僵尸:“……”也是哦。 都是僵,为啥要讲人性嘞? 学到了。 他以后下山也可以浪里个浪~ 第264章 小金库 长乘从特管局回到道观后,刚好赶上晚饭。 元酒那点小算盘没打错,纪京白见她腿上绷带见血,晚上顿时加餐做了不少好吃的。 不过……很多元酒都不能吃。 因为,受伤。 元酒坐在椅子上,苦大仇深地盯着满桌子美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里的猪蹄汤,感觉嘴里的饭菜不香了。 城上月和长乘半点儿都不同情她,毕竟他们也是靠着元酒腿上的伤,享受到了今天丰盛的晚餐。 纪京白看着元酒垮着一张脸,安慰道:“小观主,你现在饮食要清淡一些,对伤口比较好。” “等你伤好了,到时候我给你做大餐。” 元酒扭头盯着他:“真的?” 纪京白点头道:“如假包换。” 城上月夹起一块烤鸡翅,从元酒眼皮子底下走过,笑着道:“你这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元酒:“……” “师尊你有的吃就行了,还嘲讽我?”元酒生气道。 城上月嘴角漾起愉悦的弧度:“托你的福,今晚酒足饭饱。” 确实不该再嘲笑小徒弟了。 …… 钱武安默默干饭,倒是纪京白看着桌上的饭菜,感慨道:“我还以为雍先生今晚会回来用餐呢,所以做的比较多。” 长乘端着饭碗,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撕下鱼刺,声色平静道:“他今晚回不来,去鬼翁山抓妖去了。” 元酒顿时竖起耳朵,询问道:“怎么是抓妖?不是那些人和恶鬼在搞事情吗?” 长乘闭口不语,认真吃着碗里的鱼肉,元酒看得着急上火,恨不得把他碗筷给抢了。 等到长乘吃完碗里的鱼肉,才说道:“他今天审那只骨妖,拿到了一块石头,里面有一丝不太纯净的神兽血。” “血脉返祖?”元酒一下子就get了长乘的意思。 长乘颔首道:“嗯。” “返祖龙族血脉。” 元酒:“那就是蛇妖,或则是蛟了。” 城上月垂眸道:“最近特管局的事情,有些多。” 元酒笑着道:“事情多,我帮忙才赚的多。” 城上月睨了她一眼,“你到现在还是打白工呢,等发工资够道观里的日用开销?” 元酒:“。。。” 第217章 “不事生产的人,就不要随便开口说这种话了。”元酒不忿地抗议。 城上月眼神落在她头上,元酒顿时坐直身体,瞪圆了眼睛道:“师尊,揍徒弟是不对的,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 城上月收回视线,停住了教训她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尊也没打算揍你。” 他对她向来和风细雨,从小到大揍过她几次? 只是实在被她惹得上火时,难免会让她长个教训。 …… 长乘忽然开口道:“我和雍长殊今日商议了,最近会让小酒去签合约,拿雍氏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 “所以呢,你给了他多少灵石?”元酒好奇道。 “一万块极品灵石。”长乘面上波澜不惊,音色也格外沉静。 元酒忍不住战术性后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柠檬了! 她手里也就不到一千颗极品灵石,长乘一下子送出去一万,壕无人性! 长乘接着补充道:“还有十万上品灵石。” 元酒放下筷子,掩面道:“我又想离家出走了。” 果然,她这个捡来的,不值钱。 长乘乜了她一眼:“别在我面前哭穷,你家底可不止那几百颗极品灵石,真当我不知道?” 元酒放下手,扭头道:“我没有,我就只有这些家底。” “你在重明的巢穴下面挖了个大坑,里面埋了至少不下十万的极品灵石吧?” 长乘云淡风轻地暴露了她小金库的位置。 元酒神色冷肃:“你怎么会知道?” 城上月放下碗筷,垂眸道:“咱们宗门里……应该没谁不知道吧?” 元酒眼睛瞪得像铜铃:“!!!” “重明本体就是重明鸟,双目四瞳,什么东西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藏得住?”长乘轻呵了一声。 …… 元酒脸瞬间垮了。 失策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重明的本体呢。 只知道他眼睛很特别,初见会觉得有些害怕,但是看久了也挺漂亮。 重明是师尊最新收的妖侍,也是最没存在感的一个,进门时间大概是四五百年前。 她平时也见不到重明,主要是重明大部分时间都在外,不怎么待在宗门里。 就算有时候回来,也多是待在自己洞府里打盹儿,并不会过多和长乘他们交流。 所以,她这几百年陆陆续续攒的灵石,全都埋在了重明的巢穴下面。 而且一直都以为没人发现,所以藏得很心安。 现在…… 她只想赶紧回去,把自己的小金库赶紧转移。 …… 长乘笑着说道:“重明对你的小金库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你的灵石还在它巢穴底下好好埋着呢。” 重明也很喜欢元酒的灵石,在发现洞府地下藏着灵石后,就出门问了一圈,所以仙尊和其他妖侍基本都知道这件事。 而且,当时元酒在外历练,他们还组队去重明巢穴围观了一天。 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挖出来的坑重新填回去。 灵石全都埋在重明巢穴下也是好事。 这让它巢穴的灵气非常充足,待起来也很舒服。 所以,重明回到宗门后,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的窝内不动。 倒不是元酒想的太宅和不健谈。 而元酒此刻已经不想干饭了。 那些年她错付的信任,说多了都是泪~ …… 长乘用眼尾余光偷看了元酒两眼,见她臊眉耷眼的模样,有些好笑。 这丫头自打跟着他修炼了三四年后,就变得鬼精鬼精的。 而且特别喜欢藏东西。 小时候藏灵果糕点和灵液,长大后囤灵石和天材地宝。 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就算用不上了,她也基本上从不丢弃,都攒在一起。 其他几个妖侍有时候都觉得,她上辈子可能是仓鼠成精。 这辈子才有了个见什么都想囤一点的小毛病。 不过他心底是最清楚的,她打小的经历让她对囤东西比较执着。 因为知道贫穷饥饿困苦是什么滋味,所以她比修仙界寻常的小孩儿要更节省简朴。 宗门里的妖侍,包括仙尊自己,没有一个体会过什么是贫穷,什么是吃不上饭就会被饿死。 这些他们没办法感同身受,所以也没有立场去开口教导她不必节省。 他最初注意到她这些问题时,就和仙尊讨论过。 仙尊最后觉得不该插手。 节省不是坏事,只要她懂得什么重要,什么次要,关键时候不会因小毛病而丢掉保命的东西和机会,那就没有问题。 他觉得人间有句话说的很对,“一样米养百样人”。 没必要去给她给框架,让她长成他们期待的样子。 …… 长乘也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倒是元酒,冷静了三分钟,重新端起了自己的猪蹄汤,气呼呼地与纪京白说道:“小白,等我伤好了,我要吃烤全羊。” 纪京白看着她只用了几分钟就完成了自我建设和自我安慰,识趣地点头道:“可以,要不要再加个脆皮烤乳猪?” 元酒被转移了注意力:“好的,明天吃。” “下个月。”纪京白指了指她的小腿,“伤着呢,明天继续清淡饮食。” 元酒:“……” 她觉得还是出门好,至少有人请客,可以大吃大喝。 不过还有个办法。 她低头盯着小腿审视了一会儿,思考着是当场痊愈呢?还是明天痊愈? 不知道小白会不会因为感觉自己被套路了,就不给她烤脆皮乳猪了。 第265章 刷业绩 吃过晚饭后,元酒盘膝坐在院子里发呆,盯着堆在后院墙角边的沙土和青砖,还有已经垒起来的半截墙,思考着这段时间要不要把大家先转移出去,在外面租个小院子住。 这段时间盖房子,尘土泥沙飞扬,道观也不好开门。 而且师尊和长乘都是那种喜静的人,道观后院这几天因为施工盖房子,人来人往的,看到师尊和长乘难免会多瞅两眼。 两人心情估计不是特别美妙。 只是去外面租个小院子,到哪儿去租呢? 元酒托腮思考着。 城上月和长乘正在下棋。 元酒实在没有想法,从石台上跳下去后,站在两人身边问道:“要不,我们出去旅游吧,这段时间道观施工,有的忙。” “院子里吵得很,你们待着不觉得烦吗?” 城上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淡淡道:“本尊觉得还好。” 吵是吵了点,但是他能屏蔽周围的声音,影响不到他。 至于其他人打量的视线,他一出门就是这样的目光,见多了就习惯了。 元酒扭头看向长乘:“你呢?” 长乘:“我觉得倒是可以出门旅游,问题是……你的工作搞完了吗?” 元酒挠了挠耳尖。 长乘提醒道:“你接了杜家风水阵的单子,到现在还没上门给人布置吧?” “这次冥界和阳间出现新通道,特管局到现在都没有把所有在逃恶鬼全部抓捕归案,送回地府。” “你这个时候出门旅游,玩得安心吗?” 元酒气势越来越弱:“……” 好烦啊,打工人太难了。 …… 元酒在两人棋盘边转了两圈,最后严肃道:“我觉得,为了早点出门旅游,我现在就去干活。” 说完,她就一溜烟跑出院子,踩着自己的长刀在黑暗里飞速掠过山林。 长乘和城上月齐齐顿住手,两人看向后院门口,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天天的,想一出是一出。”城上月叹气。 长乘单手扶着袖子,落下一子:“随她去吧。她就是个坐不住的人,屁股下面长了钉子,打个坐能要她半条命。” 城上月微微垂眸:“……也对。” 长乘说话还是犀利,但是话糙理不糙。 …… 元酒直接奔赴鬼翁山地界。 她人还没有到鬼翁山脚下时,就感觉到一股有些熟悉的阴气扑面而来。 将脚下的刀踩住之后,元酒低头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望去。 那个湖泊形状有些像马…… 元酒打开手机,查了一下电子地图。 比对了过后,她基本上能确定,那个就是走马湖。 长乘回来之后,只提过雍长殊他带人去了鬼翁山,并没有提及走马湖这边有异动。 看着那湖水阴气冲天而起,元酒打算先去看看情况。 所以她立刻改变了方向,朝着走马湖地界扎去。 靠得越近,元酒就越觉得这走马湖四周的阴气流转,和之前在那个市内庄园见到的十分相像。 只是走马湖这个聚敛阴气的阵法,比庄园别墅四周的那个要精湛许多。 第218章 元酒脑子里立刻拉了响铃。 上次一个赵图兰,让她赚了五千万。 这次这个,明显比赵图兰要更高级。 五千万……不止吧? 元酒眼睛亮晶晶,落下去之前,先抬手用灵气裹在小腿上,伤口极快愈合后。 她顿时从刀身上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湖水边。 …… 落地之后,她对周围阴气的感知就更加精准了。 由于四周阴气过重,走马湖四周、包括湖水上方的天空,已经彻底被阴气遮蔽,周围昏暗无光。 而她从空中下来之前,头顶上还有一轮皎洁的盈月,将下方起伏的地势和山林照得亮堂堂的。 这一对比,可见这附近阴气有多重。 元酒绕着这面积不小的湖泊转了一圈,然后又往外走了几百米,又转了一圈。 很快,她揣着手回到湖边,蹲在草丛里盯着湖面,打算先蹲蹲看。 要是能逮到大鱼,就赚了。 …… 刚刚转了两圈,她基本上弄明白了,有人以这走马湖湖心为圆点,设置了一个很大的聚阴阵法。 不过这个聚阴阵法不是很正统,应该是经过不断修改,演化后专门适用于修为不是很高的修士。 按照特管局的叫法,天天捣鼓这些阴里阴气东西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邪修。 养阴不是恶,但是养阴的人,十个有八个最后都会长歪。 正统养阴其实没有捷径,和正统的以灵气入道相似。 走捷径的养阴修士多半都是剑走偏锋,而且心性不佳,极其容易为外物诱惑,从而行差踏错毁于一旦。 所以,养阴受这些败类的拖累,在玄门中容易遇见偏见。 以致于现在除了茅山派,玄门中大多数都很抵触御鬼、控鬼,养阴之类的宗门,将其一贯打为邪修。 这就是典型的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 元酒敛去气息后,蹲坐在草地上,随手将跳到肩上的蚂蚱捉住,远远的扔开。 蹲守了十来分钟,湖泊中间忽然咕嘟嘟的冒起了泡泡,就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元酒聚精会神地瞄着那处,看到一只水鬼从湖底冒头,狗狗祟祟地左右观望了一会儿,然后又一头扎回了水里。 哦豁~ 还是只千年水鬼。 元酒悄悄搓了搓手,想看看它一会儿出不出来。 就在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之际。 湖面上开始陆陆续续冒泡,大概有十几处,湖水翻滚,咕嘟嘟作响。 元酒迟疑了片刻,寻常水鬼应该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才对。 水鬼想搞事情,那不是得低调行事吗? 怎么可能像是要把湖水烧开一样? 所以,这湖里的鬼到底要干嘛? 第266章 法阵破 元酒猫在草丛里双目晶亮,看着从湖泊中心冒头,然后开始往岸边移动的千年水鬼,在心里默默算着一只千年水鬼能领多少奖金。 至少得十万块吧? 以前随便抓的百年鬼,都能拿到三到五万的奖金。 千年恶鬼肯定是不会低于十万的。 不过她暂时按兵不动,继续收敛气息,看看后面还有没有。 其他几处冒泡的水面,陆陆续续有携带着大量阴气的阴影从水面下冒出头。 元酒指尖在心底点了点。 十三只恶鬼。 而且魂魄都是猩红的,可见确实是穷凶极恶之辈。 北海市平时是见不着这么多五百年以上的恶鬼的。 所以……这应该就是前段时间从地狱里逃出来,和那些邪修订下契约的恶鬼了。 …… 元酒眸色微沉,嘴角微微下压。 走马湖的阵法,应该也是邪修布置的。 雍长殊他们被那只骨妖的口供,吸引去了鬼翁山。 但十几只恶鬼扎堆儿出现在这儿,那鬼翁山那边极有可能是个陷阱。 狡猾。 元酒看着水鬼从岸边爬上来,后面几只鬼跟着出水后,狗狗祟祟地四下张望。 她准备动手时,忽然听到交谈声。 “卧槽,刚刚那道灵气好tm吓人,离得那么远看,我都感觉头皮一下子炸起来了。” “谁说不是,听说吴老鬼和那个小年轻都折在特管局手里了,那些人不是说现在的阳间,人族修士已经不成气候了吗?” “他大爷的,结果五百年修为的吴老鬼,还不是跟大白菜一样,说切就被切了。” “刚刚从上方过去的,那个不是东西,应该是个修士吧?” “还好我们藏得深,人估计已经走了。” “我觉得咱们还是小心点,我们这么多鬼都在这里藏着,阴气肯定遮都遮不住,说不准会被杀回马枪。” “闭嘴吧你,就你属乌鸦的。” “这边阴气重,主要还是阵法,和我们有个毛的关系?” 元酒眨了眨眼睛,看着上岸后互喷的恶鬼,饶有兴致地听他们打屁。 “那几只小鬼怎么还没过来?这都多长时间了,两个修为低下的普通道士,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解决掉?”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那些人不是说,等到子时之后,让我们再离开这里吗?” “我还是担心刚刚那个人杀回来。” “我们那么多鬼,还怕一个人?真要是杀回来,咱们联手把她撕成碎片。” 元酒听着这嚣张的声音,下意识挑起了眉梢。 好家伙,胆子不小! “这阵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落成啊,阴气到现在都还这么重。” 元酒仰头看了眼四周,可能是身处在阵法内,她也没有办法清楚感知到阵法外部的情况。 不过暂时不管那么多了,她得先把这些送上门的红包给开了。 …… 元酒从储物手镯中拿出四张符纸,掏出一小盒朱砂,用手指沾了沾,在符纸上鬼化了几笔,飞快地将符纸注入一丝灵气。 四张符纸咻地一下就飞了出去,在十几只恶鬼注意之前,已经封锁住了他们逃跑的方向。 下一秒,元酒从草丛里跳出来,眨眼就出现在一只恶鬼身后,手中的两仪刀直接从他颈部收回,恶鬼身上的阴气顿时减弱了一半。 元酒反手将恶鬼抓着塞进两仪刀内,踩在一棵灌木上,静静看着收缩队形,对她形成掎角之势,准备反击的十二只恶鬼。 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元酒,几只恶鬼顿时惊惶不已。 速度太快了,甚至在这个人主动跳出来之前,他们对她的存在毫无所觉。 而且眨眼间一个回合过去,他们就折损了一个修为近千年的同伙。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所有恶鬼都立刻亮出自己的爪牙,有些面貌开始扭曲,身上滴滴答答地冒血,有些虽然正常,但看起来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最先扑上来的是两只男鬼,上半身看起来还算正常,只是远远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凶狠。 元酒目光落在他们下半身,这两只恶鬼的魂魄,腰部都有用阴气修补的痕迹。 看来生前应该是受腰斩之刑而死。 腰斩之刑比斩首要疼多了,所以很多生前被判腰斩的恶徒,有能力的都会打点刽子手,以求能少受些痛苦。 不过被判腰斩之刑的恶鬼,生前大多都犯下重罪,要么是涉及到皇权的重罪,比如谋逆;要么就是干了太多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情,尤其是对大肆虐杀平民百姓……所以即使被判腰斩,也并不值得去同情。 元酒对于这两只恶鬼,并没有放在眼里。 那两只恶鬼速度奇快,几乎是瞬息就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一个从身后试图锁住她的脖子,徒手拧断她的喉咙。 一个手中突然出现一把砍刀,从她腰侧砍下去。 元酒左手五指准确地扣住刀刃,身体微微挪移,右手抓着恶鬼的手臂,直接拎着他砸在砍刀恶鬼的身上。 她左手五指骤然使力,巨大的黑色砍刀一瞬间碎裂。 两只恶鬼砸做一团,元酒抽刀直接削掉了他们的脑壳,随意用剑尖一挑,将两只鬼的魂魄卷入两仪刀内。 …… 元酒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两仪刀。 变重了。 可见这三只恶鬼实力确实不弱。 当初那个被禁锢在学校的女学生魂魄,加上宋文哲的生魂,全都塞在两仪刀内,她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变化。 不过两仪刀本身就是取阴阳之石所锻造而成。 本身是不带任何属性的,但是随着刀身内收纳的恶鬼,逐渐发生了改变。 三只恶鬼装进去后,元酒低头看着原本通体银白的两仪刀,未开刃的刀背两侧慢慢爬上黑色的缠枝纹路。 这些纹路在最初锻造的时候,她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其实就是一种阵纹。 第219章 当刀身吸收过多阴气和戾气时,自然而然就会变成一把极其危险的鬼刀。 伤害也是加倍。 不管是对人,还是对鬼,或是其他种族。 缠枝纹路上一共有十八朵花,三只恶鬼收进去,只点亮了靠近吞柄附近的第一个花朵形阵纹。 花朵亮起白色的光,元酒低头扫了一眼,随即看向剩下十个畏缩不前的恶鬼。 …… “你们是打算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元酒心情有些美妙,已经开了三个红包,还剩下十个。 开红包的快乐,当然是一下子全开最爽。 有两只恶鬼试图往外跑,但是没跑多远就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面。 他们握拳捶向壁垒,发现只有层层灵光波动,但是壁垒未曾被撼动分毫。 其他恶鬼这时也注意到了他们无路可逃。 以他们站的位置为中心,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空,都飘动着黄色的符纸。 红色的朱砂纹路缓慢地流动着淡金色的光泽,源源不断地加固着锁住他们的法阵。 “出不去,现在怎么办?” 一只恶鬼用肩膀和利爪不停地去攻击法阵,但法阵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 元酒看了眼刚刚微微晃动的法阵,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临时用这种廉价黄表纸画的符,虽然也能结成法阵,但是实力要比用灵石还有其他材料刻制的阵盘差太多了。 稳固性也不行。 一只恶鬼撞上去就晃了晃。 剩下这十只恶鬼,要是一起拼了命砸法阵,估计也坚持不到三分钟就会彻底破开。 所以,速战速决。 元酒敛着眸子,身形犹如鬼魅般,与法阵内十只恶鬼交手。 基本上是一刀一个大宝贝。 不过总有些比较顽强的刺头。 元酒看着突然扭头,吞噬掉身边同伴的男鬼,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只男鬼体型看起来并不高大,脸上看起来也干干净净,就是神色阴翳诡谲,脖子处有针线缝补的痕迹。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攻击过,眼下趁着同伴不注意,突然抬手将前方的鬼抓住拧起来,一口一口吞进嘴里。 元酒看得有些恶心,想把他头再削掉。 这家伙……真的是。 呕~ …… 元酒看不下去,在其他几只恶鬼四散时,她就持刀扑了上去。 两仪刀落在他颈侧时,刀刃已经切入他脖颈一半,他的双手忽然捏住了刀刃。 元酒微微眯起眼睛,右手忽然注入灵气,丰沛强大的灵气瞬间裹住阴气四溢的长刀,刀刃立刻从恶鬼颈侧被弹开。 元酒毫不犹豫,直接抬脚把他踹飞。 收手后,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两仪刀。 那家伙竟然试着从刀身上吸取阴气。 刀刃刚刚卡在他脖子里,估计也是他故意为之。 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胆子这般大的恶鬼。 真是不知死活。 元酒抬眸看向那只从地上爬起来后,慢悠悠飘在空中的恶鬼,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 元酒目标很明确,先干掉那个最厉害的。 只要她动手,对方就无暇去抓其他恶鬼,以达到吞噬对方强大自身的目的。 不过那只恶鬼身手非常灵活,元酒与他交手后,发现他体术不错,虽然速度不是特别快,但是却非常敏锐,在她出手的时候,总是能下意识地避开攻击,找到最佳的躲避方法。 这种能力更像是他的身体本能,应该是长期处于危险中,锻炼出来的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元酒余光扫过剩下四五个疯狂砸法阵的恶鬼,又看向对面虎视眈眈的那只恶鬼。 舔了舔自己的牙尖,操着刀上了。 …… 正拼尽全力想要砸开法阵的五只恶鬼,一看到元酒和那只叛徒交手后,立马开始扎堆儿绕路,玩命儿似的躲避战斗余波。 他们现在也是欲哭无泪。 本来就很艰难了,他们一开始也只有女修一个敌人。 以为好对付来着,结果被教重新做鬼。 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他们本应该众志成城,齐心扛敌。 结果……队伍里出了个叛徒!!! 连续吞掉了他们两只小伙伴后,实力比他们强大了好多,而且还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剩下几根苗苗。 这日子可真的……没法儿过了。 几只恶鬼边哭边跑,还不忘用爪子拳头和武器哐哐哐砸法阵。 法阵晃动得越发厉害。 元酒回头睨了一眼那五只恶鬼,一刀削掉对面男鬼的手臂后,调头就往那五只恶鬼方向冲去。 五只恶鬼如果全跑了,分散开后,再想找到又要花很多时间。 而剩下那只恶鬼,因吞噬了两只恶鬼,实力短时间内暴增。 但同样的……他无法一下子消化掉那么多的力量修为。 那些力量一旦稍微没融合好,他就会为贪婪付出代价,魂体彻底炸开。 …… 元酒一刀挑了两只恶鬼,将他们拍进了刀身内。 那三只恶鬼还很聪明分散逃开。 元酒随便挑了个最近的,眨眼地出现在水鬼面前,用刀背将他抽得凌空翻腾了两圈后,稳稳地扣住他喉咙。 她冷嗤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顺手将水鬼塞进了刀身内,转身朝着下一个目标扑去。 就在她抓住最后最后一只逃散的恶鬼时,四周的法阵突然破了。 元酒单手提着面色青紫的女鬼,站在原地看着之前与她交手了好几次,最后被她断掉一臂的恶鬼跑了。 她垂眸将女鬼拎起来,声音漠然:“刚刚跑的那只鬼,什么来头?” 女鬼在她手下哆哆嗦嗦,头上的珠翠哗啦啦掉了一地。 元酒嫌弃地看了一眼,冷声道:“回答,不然就让你魂飞魄散。” 女鬼立刻瑟缩了一下:“我……我,大人饶命。” “我和那个男鬼不熟悉,真的。” 元酒:“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女鬼委屈道:“是啊,虽然都是一起的,但地狱里也分牢房的。” 又不是所有鬼都会住在一起。 要真是那样,地府早就乱套了。 群鬼都可以在地狱开狂欢派对。 “大人,你可以问问另外几个,他们中间有人认识那个男的。”女鬼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胆子其实不是很大,也就是生前毒杀了几个皇子公主,后来又为了争宠,弄死了几个宫女和宫妃。 她也有过孩子,只是孩子胎死腹中。 所以她就从宫外抱了个孩子当儿子。 深宫之中本身就很残忍,大家都是为了权势荣宠拼上了一切,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她最后确实成功了,皇帝的孩子几乎都被她弄死了。 最后她又毒杀了皇帝,本来是想垂帘听政的,结果…… 狗皇帝在外面还养了个私生的皇子,还把手里一只秘密军队交给了那个私生子。 在她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刻,那个私生子带着军队杀进了皇宫…… 功败垂成。 就只差一点点! 她喝下毒酒的时候,还是非常非常不甘心。 死了之后,本来是想掐死那个孽种的,结果一不留神就被鬼差勾到了地府,打入了地狱。 从此沦为了十恶不赦的罪鬼。 第267章 千年鬼 元酒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一个拇指长的小盒子,打开后,将里面白白胖胖的小虫子取出来。 她将刀上的灵气抹掉,撷取了一缕精纯的阴气引入小虫子体内。 白胖虫子瞬间张开翅膀苏醒过来。 元酒看着停在匣子上的小虫子,淡淡道:“去追与这缕阴气同源的踪迹。” 小虫子立刻张开翅膀,身体渐渐变成黑色,很快就消失在夜空中。 …… 她手里这个是寻踪蛊。 是当初救了一个药蛊宗的少年,对方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炼制好后送给她的。 寻踪蛊很好养,且非常适合用来追踪阴魂去向。 只要能得到对方身上精纯的气息,比如阴气、灵气,它们就会精准锁定一个方位。 她之前不爱用这东西,主要是一些小手段能解决问题,她也不想用寻踪蛊。 毕竟这玩意长得虽然白白胖胖,但是她还真没那么喜欢虫子。 不过,好用就是了。 在渡雷劫之前,她用过一次寻踪蛊找人,然而寻踪蛊碰上了同类,差点儿被吞掉。 她找到寻踪蛊后,就把它塞回小盒子,让它好好休养生息,这么长时间都没再用过。 看样子,应该是恢复了。 …… 确定那只恶鬼无法逃脱她的掌控后,元酒才从长刀内,随手拽了两个恶鬼出来。 第220章 一个是断头鬼,一个是水鬼。 两人都被她揍过,而且身上的阴气被她削掉了不少,加上两仪刀还在不断汲取他们的力量,两只鬼在刀身里待着并不好受。 见被放出来,两只鬼下意识就想跑。 元酒扛着刀,眯起眼睛威胁道:“再敢跑,我就把你们撕成抹布,挂在道观大殿门口晾晒。” 两只鬼跑路的脚立刻刹住,扭身点头哈腰道:“大人,我们怎么敢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人你有何吩咐?” “只要你说,刀山火海油锅蒸笼,我们也绝无异议,埋头就上。” 元酒看着瞬间狗腿的两只千年恶鬼,忍不住牙酸道:“少废话,之前那个吞噬同类的恶鬼,你们认识吗?” 千年水鬼立时颔首道:“认得。” “那家伙和我们一样,都是千年恶鬼,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在地狱里都是独来独往,而且据看守我们的鬼差说,那只鬼是个狠角色,就算受刑也从来都不吭声,我们在地狱少说也有千年了,就从来没见过像他那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家伙。” “他叫什么?” 元酒觉得这种角色,生前应该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他刚下来的时候,我们看过他身上的寿服,很奢华,上面还有龙纹,头上还带着冠冕。” “应该是个残暴的皇帝吧?” “屁,就算是再残暴的皇帝,也不至于和我们一样,沦落为千年恶鬼。”一旁的断头鬼忍不住嗤笑道。 “那家伙叫须实,生前是个佞臣。” 断头鬼生气地呸了一口吐沫,脑袋咔嚓一下就从脖子上掉下来,骨碌碌滚到了元酒脚边。 元酒:“……” 断头鬼立马将自己脑袋捡回来,重新装上后,谄笑道:“大人勿怪勿怪,小的就是太生气了。” 把头给气掉了。 这也是好多年没有的事儿了。 “小的和须实是同一个朝代的人,他当年是何等威风,年纪轻轻已经只手遮天,当年民间百姓也是非常拥戴他的,觉得他是个好官清官,结果……没想到他才是真正的国之蛀虫。” …… 说起这事,断头鬼觉得自己和须实比起来,真算不上罪大恶极。 他是因为去边疆打仗,中间有六七年杳无音信。 七年后,解甲归田,他瘸了条腿。 回来后发现,老婆带着孩子改嫁了。 媳妇儿改嫁这件事,他其实一开始有些生气,但是后来慢慢就接受了,因为换了旁人……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只是回去之后,他才发现这恶妇,竟然在他娘病重的时候,卷着家里所有钱跟别的男人跑了。 他娘和幼弟幼妹,早先便被那恶妇虐待,但多少还有口饭吃。 可是那恶妇卷钱跑了后,他六七岁的幼弟上山找吃的,结果被野兽咬死,村子里的人找到后,只剩下残缺的身子。 老娘本就病重,因为幼弟的死,差点儿哭瞎眼睛。 最后大冬天去洗衣服,掉进水里无人发现,淹死了。 至于他幼妹,才三四岁,被那恶妇指使胞弟卖到了窑子里。 等他找去的时候,她幼妹早就惨遭变态毒手。 所以他把妹妹尸体装进了一个箱子里,背着箱子寻到了那恶妇和她的相好。 也是在寻到他们那天,他才知道……这恶妇和他成亲前,就已经和相好有了孩子。 只是他相好家太穷,她娘家要的聘礼太多,相好给不出。 但是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就找了他这个冤大头。 成亲那天他被灌得太醉,所以有些不知人事。 醒来之后,也没多想,就顺理成章地接受自己已经跟她同过房的事情。 所以,那恶妇的孩子也根本不是他的。 他当场就提刀杀了那恶妇的相好,在她面前将那人的头摘下来,然后一一将那一家人全部砍了头。 屠了那恶妇夫家满门后,他又带着一兜子脑袋,去那恶妇娘家屠戮。 杀光那些人后,他将家人的尸体埋在山上,然后拿他们的脑袋祭奠。 回去之后,就被官府的人抓住了。 他也没想反抗,直接在公堂上认了罪,被判了秋后处斩。 …… 元酒听他絮絮叨叨说起自己从前,无语道:“谁要听你那点坎坷身世,说正题。” 在场的,除了元酒都是恶鬼,恶鬼谁没个起起伏伏的一生呢? 要同情没得。 要拳头,她倒是可以给够。 断头鬼顿时正襟危坐道:“我死之前,须实已经是当朝宰相了,不过在我被判秋后处斩之后,他就因为谋逆和陷害忠良的罪名,被判了腰斩之刑,须家也是满门被斩,且谋逆大罪连坐三族,同宗族亲皆流放西南。” “他不是死于腰斩。”元酒这点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断头鬼点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当时判决是腰斩,而且也是当街行刑。” “据说,当时京城北市门口被须家满门的血染红。” “须家满门被问斩大概两个月后,我就被斩首了。” “但是须实是在我之后到的地狱。” 断头鬼唏嘘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寿衣非常齐整,应该是有人专门给他收拾过的。” “我其实想不太明白,他那种臭名昭著的奸佞,怎么会有人愿意给他敛尸?” ps:昨天四千更新已经补齐了,刷新266章就可以看到。 第268章 湖底棺 元酒耷拉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头戴冠冕,身着龙袍?” “嗯。”断头鬼点头。 “那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除了他自己准备的,还能是谁?”元酒轻嗤道。 虽然不知道须实生前被判腰斩后,又有什么际遇,侥幸得以诈死逃脱。 但是最后也没能活太久。 …… 元酒回想起之前观察到的情况。 ……须实脖子上有缝补的痕迹,而且被她砍下的手臂上,也有好几道缝缝补补的痕迹,可见他死的时候应该是被碎尸了。 至于替他敛尸的人,估计是培养的亲信或则死侍,给他找个仵作缝缝补补尸体,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元酒倒是觉得这个须实有些意思。 尤其是陷害忠良这点。 让她联想到了冥界那个摇船的。 都是千年鬼,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渊源。 她抬脚踢了踢断头鬼:“那个被须实陷害的忠良,是谁?” 断头鬼回想了一会儿:“好像姓奚吧,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我有点记不太清楚。” “应该是武将世家,听说是什么国公府,满门忠义之士,为朝廷死守国门,最后家里男丁几乎全部战死,仅剩的两个也被扣上了谋逆的罪名,一个不知所踪,一个在战场上被须实收买的副将捅黑刀,好像直接死在了战场上,还背上了私通敌军,故意战败卖国的罪名。” 断头鬼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拍着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是定国公府。” “这事儿是在我从军之前了,我小的时候定国公府就是边关的定海神针,有定国公府的奚家军在,无人能夺我朝半分疆土。” 这些都是他小时候听大人们说的。 定国公府一夕之间被扣上谋逆帽子后,很快就树倒猢狲散。 奚小将军在战场上杀敌时,被背后人捅了刀子,最后奚家军也悉数覆灭在战场上。 所以,等他从军之后,奚家军早就成了历史,而且朝廷命官对此也讳莫如深。 元酒觉得,自己有空说不定可以去跟摇船的聊聊,问问他的死对头是不是姓须。 …… 元酒将三只恶鬼重新塞回刀里,将刀收回去后,看了眼阴气缭绕的走马湖。 犹豫了几秒,还是跳进了水里。 入水之后,能明显感受到湖水温度特别低,元酒用灵气护体。 很快游到了湖底,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一把小铲子,按照刚刚千年水鬼说的,往下挖了大概二尺深的位置。 她伸手拂开表面的泥沙,看着露出一小部分的青铜器具,微微拧起眉头。 将覆盖其上的泥沙全部挖开后。 一副约六尺长、二尺宽、二尺高的青铜棺映入眼帘。 元酒拿出绳子,套在了铜棺首尾,不断放长绳子开始往上游。 从湖面飞身而起,元酒稳稳落在岸边,身上的衣物和头发已经恢复干爽。 她右手抓着绳索,将灵气灌注其中,猛然一拽。 下一秒。 地动山摇。 元酒站在原地晃了晃,扭头看了眼四周。 浓郁的阴气开始逐渐退散,白色的雾气也顺着地面爬走。 元酒垂眸看着绷紧的绳索,感受到了手下绳索剧烈的拉扯震动。 “???” …… 那副铜棺看起来和寻常贵族墓葬的铜棺差不多。 第221章 不过作为不断聚集阴气的阵眼,这副铜棺明显要更特别。 刚刚在水下,元酒也不好开棺查看。 不过,她可以把棺材拉上来。 主要是这里阵法不破,此地阴气就会不断加重,说不定会成为一个新鬼窝,养出更多乱七八糟的厉鬼。 同时这铜棺放在这里就是个威胁。 不过没想到这个阵眼威力这么大,她才扯了几下,周围就开始地震了? 元酒不信邪,双手抓着绳子,骤然用力。 下面的铜棺棺盖两侧开始嘟嘟嘟嘟冒着小气泡。 随着温润的灵力包裹着绳索,带动铜棺离开设定的阵眼位置。 头顶原本晦暗的天色逐渐明朗,一轮凸月渐渐露出真容。 湖面忽然荡开层层波浪,“哗啦”一声响,一副铜棺破水而出,悬停在半空中。 元酒:“……”什么意思? …… 她松了松绳索,仰头盯着那副铜棺,轻轻一跃就踩在了棺材盖上。 四下打量了一番,她抬手敲了敲棺材:“里面的家伙,吱个声。” 棺材毫无动静。 元酒:“不吱声,我要撬你的棺材板了。” 过了几秒,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元酒从棺材上跳下来,踩在了自己的刀上,双目紧盯着铜棺。 铜棺上刻着各种符文,好像是镇压邪祟的纹路,四周缠着一圈圈锁链,铜棺上的花纹其实很漂亮,但是每一条纹路都特别讲究。 元酒抿唇观察了片刻,还是不太确定这里面住的是个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有些坏东西也确实会用这种手法封。 有些好家伙,遇上那些混蛋,也是会被用这种阴损的法子禁锢。 所以,只有开了棺材,才知道是好是坏。 …… 铜棺出水后,周围的地动山摇立刻就停了下来。 元酒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棺材里的东西出来。 所以她决定帮个忙。 元酒拿着刀砍断了锁链,长长的玄铁锁链“呼啦”全部掉进湖水里。 随后,她直接将棺材撬开,立刻嗅到了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 元酒猝不及防,差点儿被这味道熏得背过气去。 她立刻转头干呕了几下,这才关闭了嗅觉,徒手将棺材盖子掀开。 里面不止一具尸体。 准确来说,最上面覆盖了一只已经腐烂的红狐尸首,下面还有一男一女两具身体。 最底下的是一具男尸,除了胸口和衣摆上染着血,面容看着十分安详,穿着大红色的衣袍,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 元酒将红狐尸体拎出来,暂时放在了岸边。 又把女尸提出来,打量着她已经凹陷下去的脸颊,低头看向铜棺内。 男人面色如同活人一般,只是没有呼吸。 元酒拽着铜棺到了岸边,将女尸放在地上,从兜里拿出手机。 她直接登录特管局的资料库,翻出了之前那个失踪女调查员的证件照。 姚蓝。 可能拥有半妖血脉。 虽然眼前这具女尸已经有些干瘪,但是依稀能从眉骨,还有她耳朵上的配饰看出,确是姚蓝无异。 姚蓝是在侦查段家鬼宅时候失踪的。 被养鬼的霍天禄给弄走,不知道带到了哪里去。 但当时她算的是,姚蓝应该性命无虞。 那她应该就是最近遇害的。 将女尸摆好后,元酒现场拍了张照,传给了江括。 并发了个消息。 “姚蓝。” 第269章 一箱金 …… 等收起手机后,元酒开始低头检查红狐狸,这只狐狸死的更久。 而且是真正的妖族。 大狐狸的同族。 元酒垂眸盯着红狐,沉默了几秒,只轻轻叹了口气。 元酒把狐狸尸体暂时收起来,到时候给雍长殊看看,确认一下这只红狐的身份。 剩下的……就是那具不腐尸。 元酒凑近棺材旁,正准备伸手去捏一下男尸的脸,忽然……男尸的袖口动了动。 元酒抬手就是一抓,一只金灿灿的小东西忽然从袖子里钻出来,灵活地躲过了元酒的手指,竖着两个大板牙,朝她脸上咬来。 元酒:“!!!” 她顿时后退两步,挥袖将那小东西挡住,扔回了棺材里。 等她放下袖子时,看着冷色的月光下,一只金毛小老鼠蹲在棺材边沿,正冲着她凶巴巴地亮板牙,还不忘舞动着两只短小的爪子。 元酒有些惊奇。 主要是……她回来那么久了,就连千年恶鬼和妖,若非她故意放空档,几乎是不可能近他身的。 这只小老鼠之前,她完全感觉不到气息。 刚刚突然扑上来,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只要稍慢一点,她的脸肯定要被啃了。 就……离谱! …… 元酒盯着那金毛小东西,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她总觉得这玩意有点像修仙界的金毛魔鼠。 只是修仙界的金毛魔鼠实力其实都不高,而且也并不会隐藏气息,就是普普通通的低等魔兽。 眼前这只比普通的金毛魔鼠要厉害太多了。 元酒慢慢拔刀,盯着金毛小东西观察了几秒:“你是金毛魔鼠?” 小金毛爪子忽然僵住,一对黄玉似的小眼睛盯着元酒,慢慢歪了歪小脑袋,身后的尾巴也晃了晃。 然后,就在元酒准备放弃交流时。 小金毛鼠的脑袋点了点。 元酒:“你竟然听得懂人话?” 金毛鼠顿时尾巴绷直,冲着她“吱吱吱”叫个不停。 元酒深刻怀疑,这小东西正对她骂骂咧咧。 …… 元酒站在原地冷静了几秒,打算跟它沟通一下。 “棺材里这个人,是你主人?” 金毛鼠点点头。 元酒:“他是死了吧?” 金毛鼠摇了摇头。 不可能,它主人是绝对不会死的。 元酒:“那只狐狸尸体和女尸,是你杀的吗?” 金毛鼠立刻摇头,嫌弃地冲她吱吱叫,还十分愤怒地指着地上的女尸。 它的主人被地上那具女尸玷污了! …… 元酒诡异地弄懂了它想表达的意思,然后探头看了眼棺材里的男人,长得确实挺好看的。 她的眼光可是很高的,毕竟家里杵着两个神颜,又认识了个狐狸,所以对男人脸蛋的欣赏水平,这些年一直稳步提升。 棺材里的男人,虽然穿着艳俗的红衣,但是一点都不艳俗。 相反还非常令人惊艳。 美貌……基本上能和师尊划个等号? 元酒也不是很确定。 反正她是觉得蛮养眼的,吊打电视里的明星艺人还是很妥的。 元酒有些忧愁,这人肯定是死了,连口气都没有。 偏偏这金毛鼠坚持他没死。 元酒也就不再与它争辩这点。 她继续问道:“所以狐狸尸体和女尸,是有人放进去的?” 金毛鼠点了点头。 …… “他们把尸体放进去干什么?”元酒有些无语。 金毛鼠用小爪子挠了挠脑袋,立刻生动地比划起来。 它先是跳到了地上,拽了两根草叶,指了指地上的女尸。 接着,凶巴巴地拎着草叶从地上跳到棺材边,做了个揭开棺材的动作,把草叶丢了进去。 然后,它抬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抹,顿时躺在了棺材里。 就在元酒以为它的情节表演结束后,小老鼠又从男人身上爬起来,指了指他胸膛和袖口上干涸的血迹。 躺平,又坐起。 元酒:“……” “有些难懂。” 金毛鼠又比划了一遍。 元酒猜测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把尸体丢进去后,然后杀了她们……想用这两具尸体的血,让你主人复活?” 金毛鼠认真地点点头。 “但是他们失败了?” 金毛鼠坐在棺材边,失落地低下头。 元酒忽然拧眉道:“所以……你主人是十恶不赦的邪修吗?” 金毛鼠顿时生气。 才不是。 …… 元酒按耐住了把棺材板盖回去的冲动:“我还有事,你和你主人还回不回湖底躺着?要回去,我就把你们装回去,然后重新找个地儿,挖坑埋了。” 金毛鼠摇头。 它不想回去躺着,饿了。 元酒看它揉肚子,从储物手镯里拿出在修仙界存的灵肉干。 金毛鼠抱着袋子,立刻往肚子里一拍,袋子就消失不见了。 它小爪子朝肚子摸了摸,拿出一根肉干,开始认真地干饭。 元酒:“……” 这金毛鼠竟然还有空间? 第222章 她都没有随身空间! 这糟心的对比。 元酒看着它,忽然问道:“你要不要跟我走?” 金毛鼠低头指了指棺材里的男尸,然后又指了指元酒。 元酒:“你让我带他一起?不是,我没事儿带一具已经死翘翘的男人尸体,变态吗?” 小金毛鼠坚持。 元酒懒得理它,准备扛着姚蓝的尸体撤退。 金毛鼠忽然跳到她肩膀上,从自己的空间里扔出一个箱子。 元酒看着砸在面前的旧木箱,思考了两秒:“你想收买我?” “收买我可没有那么简单。” 金毛鼠指了指地上的箱子,让她先打开。 …… 元酒看着箱子上没落锁,便直接将木箱盖子打开,然后…… 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个隆嘀咚啊! 满满一箱子黄金。 元酒低头拿起一块金锭,看了眼下面的印记,是个“裴”字。 “这是有主的?你偷的啊?” 金毛鼠摇了摇头,“吱吱”叫了两下,抱着肉干继续啃。 金子原本有主人,但是已经死翘翘了。 当初主人为了给自己找个好点儿的地方休息,就把人坟头给挖了,所有的陪葬品都交给它,让它存着买吃的。 至于金子主人的尸体,早就被野狗啃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毕竟是个大贪官,早先给自己修建墓穴就往里面藏了好多宝贝,所以它的空间里还有好多。 元酒将金锭放回箱子里,拒绝道:“带一具男人尸体回去,我师尊和师兄会嫌弃我的。” 第270章 重伤患 金毛鼠有些为难,然后又掏出两个箱子。 一个里面全是奇珍异宝,一个里面还是金子。 元酒:“……”怎么办,小金毛鼠给的好多,她要动摇了。 金毛鼠扯了扯她的耳朵,指了指棺材里的男尸,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元酒叹气道:“行吧,我把你主人带回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埋了……哦,不是,是养着。” 金毛鼠心满意足,看着元酒把三个箱子收起来后,它才放心继续干饭。 元酒把棺材盖盖上,准备把铜棺收进储物手镯时,忽然发现…… 收不进去。 她拧眉看着地上的铜棺,心里有些惊愕。 储物手镯不能收活物。 棺材里的男人,难道真是活的? 她只是腹诽了几句,将棺材挪入了长乘给的玄圭中,玄圭里装着卓世岛秘境,倒是可以放活着的东西。 …… 将姚蓝尸体放进储物手镯后,元酒看着四周逐渐稀薄的阴气,轻轻叹了口气。 她从手镯中拿出一块下品灵石,用朱砂在上面画了一个阵图,随手砸进了走马湖底。 石头急速坠落,深深砸入泥土中,很快就被周围泥沙掩埋。 元酒这才放心地离开,朝着不远处有些吵闹的地方赶去。 在石头落入湖底之后,它所经过的区域,阴气逐渐被清扫一空。 灵石加上小型的阵法,很快就能把附近残留的大量阴气给彻底清除。 刚刚元酒下水时就注意到,湖里原本的鱼虾全都被阴气浸透了,万一被不知道的路人钓走吃了。 轻则小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 不能放任不管。 …… 元酒快速挪移到声源附近,看着周围白色的雾气,忍不住轻嗤了一声:“又是恶鬼。” 但不是刚刚逃跑那只。 元酒扭头看了眼金毛鼠:“你要不要去我的随身秘境里待着?” 金毛鼠摇了摇头,它在棺材里藏了好久,如果那些人敢动主人的尸体,它就要吸收主人给的珠子,把那些人都杀死。 但是那些人只是把死人往棺材里扔,它权衡了一下后,觉得还是可以忍一忍的。 所以就一直窝在主人袖子里装死。 今天冒出头,主要是……这个女人身上灵气很浓郁。 和那些气息浑浊驳杂的人类不同,这个人应该是可以成仙的。 它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且主人确实沉睡太久了,说不定就出来碰一碰机遇,才会彻底醒过来。 …… 金毛鼠见元酒盯着白雾,它小眼睛也看了过去,鼻尖轻轻动了动。 “吱——” 元酒看着它将肉干塞回空间,忽然张大了嘴巴。 周围浓郁的雾气还有阴气瞬间都被它吞进了肚子里。 元酒:“???”她究竟捡到了一个什么老鼠精? 这老鼠也太不符合她的认知了。 金毛鼠扭头邀功,拍了拍肚子。 有它在,这些阴气……小意思! 元酒收起自己的震惊,内心很是动荡,面上却一派镇定:“谢谢。” 小金毛鼠:“吱吱。”不谢。 这人类可真是礼貌! …… 遮蔽视线的东西消失后,元酒站在树下看了眼混乱的局面。 “还挺热闹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忽然踩到人。 稳住身体后,她低头望着浑身是血的乜经纬,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他的脉象。 失血过多,阴邪入体。 元酒从手镯里拿出一颗药丸,指尖将药丸一分为二,塞进了他嘴里。 不过乜经纬已经无法做出反应,元酒扣住他的两颊,指尖溢出一些灵力,将他口中的药引入体内后,才慢慢松开手。 确认乜经纬脉象平缓下来,元酒才把他重新放躺在地面,交代金毛鼠在原地看着他,起身朝着前方走去。 林子里的鬼影时不时就窜出来一只。 元酒直接一刀一个撩到树上,将其摔懵之后,徒手抓着塞进两仪刀内。 两仪刀握着的手感和之前明显不一样,刀柄更凉,刀身也更重。 破开前面的迷障后,元酒找到了明秋和正直,以及前段时间刚从边城运回来的那只僵。 …… 明秋和乜经纬两人应对数量不断攀升的鬼怪,已经有些精疲力竭。 乜经纬身上的伤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伤势比较严重。 除了一开始包围住他们的七八只恶鬼,后面陆陆续续又出现了一些修为低的厉鬼。 七八只数百年的恶鬼,就已经让他们二人疲于应对,更遑论数量更多的厉鬼。 所以他们两人防不胜防,身上还是被这些鬼弄得到处都是伤。 尤其是乜经纬,颈侧的伤口血止住没多久,再度被一只恶鬼抓住机会,差点儿被削断了脖子。 还是正直带着明秋的搭档及时赶过来,才救下了差点儿就直接死翘翘的乜经纬。 明秋也只来得及先给乜经纬止血,当下也没有药帮他治疗。 本来明秋是想利用正直和将军的掩护,带着乜经纬先从这鬼地方逃走。 但是正直和将军破开几只恶鬼叠加的鬼蜮后,明秋才发现他们被困在一个阵法里面。 明秋阵法造诣也不是很好,只能先解决这些甩不掉的鬼怪,再想办法破阵离开。 不过那些恶鬼也很聪明,懂得利用那些数量很多的厉鬼跟他们一点点消耗。 恶鬼没杀掉几只,厉鬼倒是除了不少。 只是长时间无法离开这里,乜经纬肯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所以明秋很着急。 …… 元酒的刀不知何时已经插入一只恶鬼的背后。 她面无表情地将恶鬼挑起来,单手扣住它的脑袋,将它从刀尖扯下来,随手拍进了刀身内。 明秋看到元酒时,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厉鬼蒙蔽了眼睛。 因为一时失神,险些被一只厉鬼用利爪插进喉咙里。 元酒眨眼就出现在他身后,刀身从他颈侧刺出,将厉鬼捅开后,把明秋扔到正直身旁。 正直接住明秋后,看了眼来人是元酒才放下心。 他一边护着明秋,一边往乜经纬的方向撤。 明秋明显也力竭了,他的消耗比乜经纬要大得多。 一开始要抗下大部分的恶鬼攻击,还要留意乜经纬那边出状况。 在乜经纬伤重之后,他不得不分神护着乜经纬,还要挡住如吸血蛭一般的群鬼。 正直来了之后,他压力小了点。 但是正直和将军都是僵,他们救不了崩开伤口的乜经纬,所以他只能不断压榨自己的灵力,维持大师侄的生命。 …… 元酒回头看了眼那新来的僵,出声道:“你躲一躲,我要用雷符。” 这些小鬼太多了,一只只清起来太麻烦,乜经纬的伤势需要送医院去,所以她不能再浪费时间。 还是先清一波再说。 那僵尸随手撕碎一只厉鬼,有些暴躁道:“你让撤就撤,本将军多没面子。” 元酒不跟他废话,拿出自己的雷符。 “爱跑不跑,劈到你别找我抱怨。”元酒直接将雷符抛出去。 第223章 将军立刻双目圆瞪,挥手拍开迎面扑来的厉鬼,放开了速度拼了老命朝正直追去。 靠! 这道士不讲武德! 元酒回头道:“躲到乜经纬身边去,那边我下了禁制,天雷劈不到那里。” 第271章 鬼翁山 雷符之下,百鬼难逃。 元酒简单粗暴地在范围内引下天雷,单手抓着的刀身上也被降下的雷电淬炼。 周围那些犹如群蚁的厉鬼,和在暗中伺机出手的恶鬼,在察觉到雷霆即将落下后,却为时已晚。 元酒并未用在冥界那种浩然的雷霆,主要是当时恶鬼太多,且落雷速度过慢,需要配合封锁四方,效果才能最好。 但是眼下厉鬼虽多,但实力不济,她也懒得再费气力封锁四周环境,快速引了天雷先将周围这些鬼劈得失去行动力再说。 ……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 正疾驰在公路上的越野车内,章龄知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车窗外的天空。 头顶上还有星辰和月亮,今晚看着也不像会有雨。 “这是雷声吧?怎么看不见闪电呢?”章龄知出声问道。 弘总坐在副驾驶,降下车窗观察了一下四野:“今天不是雷雨天气。” 熊星星体格过大,上车的时候被车门撞了头,无奈之下只能变回兽形,且不断地变小,如今就跟一个略大的毛绒熊仔一样,乖巧地窝在后排角落,还佩戴着安全带。 他原本车开后就睡着了,雷声炸响时,他猛然惊醒,慢慢坐直了身体。 树芷降下车窗后,凝眸看向不远处的山林,有一阵凉风从不远处吹过来。 她低声道:“雷声传来的方向在南。” 熊星星:“有人在引雷。” “会不会是师兄和小师叔他们?”章龄知看向弘总。 弘总思考了片刻:“我给正直打了电话,他应该带着新来的僵赶去支援了,茅山离这里比较近,他们都是僵,速度应该比我们要快很多。” “有僵在,明秋和乜经纬不会这么没分寸的引雷。” 其实按照弘总的猜测,有雷符的话,乜经纬和明秋肯定早用,不会等到现在。 所以引雷的应该是别人。 …… “师兄好像也没有雷符了。” “倒是小师叔……他虽然会画雷符,但是迎来的天雷应该没有这般声势。 章龄知忧心忡忡,速度不断提升。 弘总也没有再开口,让他注意安全。 毕竟晚一分钟,可能情况都不一样了。 “会不会是元观主?”章龄知忍不住往好处想。 弘总睨了他一眼:“归元观那位回家了,据说还受伤了,肯定在道观养伤。” 章龄知立刻沉默不语。 他和元酒合作久了,有时候遇到很棘手很危险的事情,下意识会想到她。 不知不觉,他竟然在很多事情上,对元观主都有了一定的依赖。 章龄知神色凝重地反思了几秒,将车子从马路上开入草地,轧着没过小腿的野草,紧绷着一张脸往走马湖方向开去。 …… 九道天雷落下之后,幽森的林子里鸦雀无声。 正直蹲坐在乜经纬身边,低头看着搭档神色忧重,身上阴戾之气吓得将军往边缘站了站。 明秋正在检查乜经纬身上的伤势,外伤很多,致命伤还是颈侧,腹部不知何时被洞穿,但是好在避开了动脉和内脏,没有大出血。 确认乜经纬呼吸平稳,他回头看向被黑暗笼罩的方向。 内心猜测应该是元观主刚刚想办法吊住了师侄的命,所以暂时无大碍。 “这位元观主……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 他自小就被送到了北海市的茅山,所以对这座城市可以说什么了解。 本地有什么知名的道观和寺庙,他都是去过的。 但是在这次回北海市前,从未听说过归元观的名字。 可是这家道观……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强悍的能力让人见之难忘。 不该的。 这么厉害的地方,此前二十多年都没人知道。 正直听到明秋确认乜经纬暂时无性命之忧,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看向已经安静下来的林子,刚刚让他脊骨生寒的雷霆,比在上次的庄园让他还要忌惮。 那张雷符被章龄知他们那么用,有些可惜。 如果这雷符用来收拾他们这些僵,就连他也会觉得很棘手。 …… “彻底安静下来了,那些鬼都被劈没了?” 将军站在禁制边缘,望着外面有些跃跃欲试。 明秋叹气道:“应该是解决得差不多了。” 将军刚准备抬脚离开禁制,去看看元酒那边情况如何。 忽然一道黑影从远处飞来,速度极快,精准无误地砸在了禁制上。 原本看起来毫无异常的空气中,忽然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屏障。 黑影撞在屏障上,立刻就停了下来。 淡金色的半透明屏障只是如流水般波动了一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原本蹲在乜经纬身上的金毛鼠,速度飞快地窜上正直的肩膀,爬上了他的头顶,朝着黑暗中“吱吱吱”地叫起来。 它的声音有些激动。 明秋见状起身看向外面。 地上是魂体有些残缺的恶鬼,爪子上还沾着红色的血肉。 此刻趴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想抓住最后的机会逃脱,但发现魂体已经不听使唤,根本无法飞起来。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那恶鬼顿时惊恐地尖啸。 一柄刀忽然破开沉沉暗色,闪动着亮眼的银光,精准地扎在恶鬼脖子上,将它牢牢地钉在地面。 明秋看见一道身影渐渐清晰。 元酒绕过面前的松树,提着三只恶鬼走到两仪刀边,将三只恶鬼塞进刀身里。 随后,她单手拔起长刀,将刀尖上扎的恶鬼揪下来,也一并塞了进去。 …… 元酒将左手贴在屏障上,很快屏障便消失不见。 她朝着明秋浅笑道:“都解决了,把人送回去吧。” 明秋朝她鞠了一躬:“谢谢元观主。” 元酒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垂眸看着地上人事不知的乜经纬:“我用丹药吊住了他的命,只要四个小时内送去医院救治,性命无虞,你们不必太担心。” “伤好之后,还是要多锻炼锻炼,不是每次危险,都会有人能救你们。” 元酒看向明秋:“不过……你们怎么会在走马湖这里?” 明秋解释道:“我们是负责调查素真教的人,跟着几个邪师追过来的,以为他们是要去鬼翁山方向,到走马湖附近便准备离开,却被几只恶鬼困住了,之后源源不断的厉鬼出现,还是正直和我的僵及时赶来,我和经纬才没有死在这里。” “这些恶鬼的据点就在走马湖,鬼翁山那边的情况我暂时还不清楚,但是你们的追踪,可以说是直接闯进了鬼窝。” 也幸亏那十几只恶鬼大意轻敌,觉得两个普通小道士,不值得他们那么多恶鬼一起出手。 不然等正直和将军赶过来,就只能赶上收尸。 …… 元酒微微颔首,之后想着该怎么送他们回市内。 不过还没有想到办法,隐约就听到了一些声音。 她放开神识查探了一下,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上两只妖,一个人,一只僵。 这标配,肯定是特管局了。 刚好,可以把乜经纬和明秋送回去。 没过五分钟,越野车便在林子外停下。 元酒看向正直:“把他抱起来,送到外面去吧。” “你们局里的人过来帮忙了。” 正直立刻抱起伤重的乜经纬,小金毛鼠从他头上跳到了将军的头顶,借着将军的脑壳儿蹦到元酒肩上。 将军本想抓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却发现自己的速度比不上它,顿时郁闷地盯着元酒的肩膀。 那只小金毛鼠舔了舔小爪爪,冲着将军“吱吱”叫了几下。 将军一脸不忿地扭开脑袋,冷哼了一声。 明秋此时已经身心俱疲,没心思注意这些小细节,撑起疲惫的身体道:“走吧。” …… 几人还未走到林子边缘,就听到脚步声靠近。 元酒走在最后面,抬眼看着往这边跑过来的章龄知和弘总,以及跟在后面的两只妖。 前两个神色凝重担忧,后两个相对情绪平静稳定。 不过她也就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 元酒走到明秋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章龄知看着浑身是血的乜经纬,吓得手有些抖,忍不住抬手去试探鼻息,被忍不住的正直师叔踢了一脚。 “别探了,活着。”正直言简意赅地说道,“带路,去医院。” 章龄知立刻转身引路,但忍不住回头望向黑黢黢的林子:“刚刚那个是元观主吧,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224章 将军跟在明秋身边,插话道:“她要是不在这里,你们现在来估计就只能看见你师兄的尸体。” 明秋手在将军背后拍了一下:“别瞎说。” 讨人嫌也不是个法儿。 都什么时候了还斗嘴? 将军在明秋身边相对还乖顺一些,被拍了一巴掌后,明显想要还嘴,但最后还是把嘴闭上了。 …… 明秋站在原地,回眸看着已经不见人影的密林:“元观主是路过这里,她本来想去鬼翁山看看,路上发现走马湖阴气很重,就下来看看,结果就发现了个鬼窝,顺手救了我们。” 章龄知感慨:“还好有元观主。” 看来他的痴心妄想,还是有实现的可能性的。 树芷和熊星星将几人护送到车子边,才开口道:“小章你送你师兄和师叔先去医院。” “我们去鬼翁山看看,雍先生在那里,我们既然来了,刚好可以去帮忙。” 章龄知颔首,表示明白后。 树芷和熊星星很快就转身离去。 “将军,你和弘总也去。”明秋扭头望着精神奕奕的将军道。 将军闻言,看了眼灵力枯竭,且伤势严重的明秋:“你怎么办?” 他是明秋的搭档,这种时候感觉还是守着他比较好。 明秋笑了笑:“我没事,接下来你也帮不上忙,我直接和龄知他们一起去医院就可以。” 章龄知看向弘总:“弘总,注意安全。” 弘总嫌弃地摆了摆手:“放心吧。” “我会好好看着新来的。” 明秋看向弘总:“那拜托了。” …… 元酒很快就赶到了鬼翁山附近,落地之后,望着弥漫开的阴气和煞气,脸色一下就凝重起来。 这处的阴气比方才的走马湖还要重,而且还掺杂着大量的煞气。 煞气虽然比阴气少很多,但是却很难解决。 长期处在这种环境下的鬼怪、人类,妖族……都会变得非常有攻击性,而且暴躁易怒,甚至毫无理智。 元酒站在原地观察了片刻,抬步朝着山坳中走去。 四象昏沉,若非她来时已经从远处高空留意了这地方的走势,说不定真的会迷路。 越往深处走,寒意就越发刺骨。 元酒站在一颗松树下,仰头看着松针上的白霜,还有从地表下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阴气,在树干上拍了一张符纸。 黄色的符纸灵光微微趟过,纸张便渐渐隐去踪影。 她凝神继续往深处走去,照旧如此,每隔一段距离,就随手在一个地方贴上一张符。 以此来标记自己的路线。 …… 山坳深处显得越发寂静。 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鬼哭狼嚎般的风声。 元酒仰头看了眼上空,暗色遮天蔽日,不见云与月。 站在她肩上的金毛鼠反而一脸呆萌,淡定地抱着肉干慢慢啃着,对周围的煞气和阴气完全没有反应。 元酒扭头看了眼它,指尖在它头顶点了点:“煞气对你有没有影响?” 金毛鼠啃肉干的动作停下,摇了摇头。 它就是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区区煞气和阴气怎么可能会影响到它! 太小瞧它了不是。 元酒确认它没有问题,收回了手指,有点点头疼。 这里四处鬼影憧憧不说,也不知道周围有什么东西,所以她的神识也无法全部放开,基本上只能探测到百米范围内的东西。 就在她思考怎么破开眼前这局面时,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她立时抬眸,双眼晶亮,朝着声源的方向快速掠去。 …… 山坳西北角,大量的石头忽然从山上滚落下来。 两道残影快速地在不断坠落的碎石中闪避。 一只狐狸踩着正在坠落的石头,灵活地往外跳,直到稳稳落地后才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石堆。 半空中盘旋着一只巨大的白鹤,在空中绕了几圈后,等山下烟尘散去才缓缓滑向地面。 白鹤落地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衬衣的青年。 “雍先生没受伤吧?” 雍长殊变回人形,摇了摇头:“没有。” 白羽抬头看着垂直的石壁,在三百米左右的位置,有一个被凿出来的洞穴。 他们刚刚就是从那里跳下来的。 刚刚一进洞内,雍长殊立刻就变回兽形,让他立刻出去。 白羽很是不解地问道:“雍先生,洞里那东西是什么?” 第272章 迷路了 雍长殊抬头看着石壁,紧紧抿着唇角。 半晌过后,他才低声道:“刑天。” 白羽瞳孔骤然紧缩:“刑天残魂?” “不是,是刑天。” 雍长殊内心也是惊惧,刑天是传说中的人物,并非肥遗之类的异兽。 传说刑天和黄帝争位,最后被斩去头颅。 他的头颅被埋在常羊之山。 但没有首级之后,刑天的身体依旧活着,并且以胸乳作眼,以肚脐为口,手执利斧与盾牌作战。 …… 白羽震惊过后,难以置信道:“假的吧,刑天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而且还藏在这鬼翁山。 这根本解释不通啊,这鬼翁山几百年前,雍长殊和其他妖族也是住过的。 在这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一草一木都十分了解,也没发现刑天的半分踪影。 而且他们活了少说也有数百年了,从未听说过刑天活着的传闻。 雍长殊方才进去看过,垂眸叹气道:“我也想说自己的判断是错的,但是气息和外形无法骗人。” “既是传说中的猛将,应该不会伤人吧?” 雍长殊环顾四周:“这里全是阴气和煞气,你觉得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心平气和,与人类相安无事吗?” “会不会是邪修故意弄出来的仿货?”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更何况他们这次从冥界弄了那么多上古异兽残魂,说不准刑天魂魄就混在其中,而这身体只不过是仿出来的躯壳。” 雍长殊:“你说的也有可能,但即便如此,刑天也十分不好对付。” “它的实力不在我之下。” 就算是元酒来了,估计也够呛。 这并非他小瞧元酒。 因为传言中,刑天是不死之身。 …… 两人浅声交谈之际,脚步渐渐清晰。 雍长殊忽然噤声,回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脚步声很轻,由远及近,目标明确。 就是他们的位置。 白羽侧身站着,双臂张开化作白色的羽翅,翅尖骤然锋利,指向了来人。 元酒身影渐显,白羽才悄悄松了口气。 “是归元观的元观主。” 雍长殊微微颔首,脚步声逐渐清晰时,他基本上就能确定来人是元酒了。 直到元酒站定在他面前,雍长殊低头看了眼她的小腿:“伤好了?” “嗯。”元酒笑眯眯地点头,“小问题,我已经把那副骨头丢回冥界去了,它以后应该不敢再跑到阳间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雍长殊注意到她的头发乱了一点,垂眸问道,“路上遇上麻烦了?” “路过走马湖时,发现那边藏了十几只恶鬼,我就蹲了一会儿,把它们一锅端了。” 元酒说话的时候,眼尾眉梢都透着开心与得意。 雍长殊看着心情也舒畅了些,不过他注意到元酒的用词,拧眉定睛道:“走马湖那边有十几只恶鬼?” “嗯,修为差不多都在千年上下。”元酒举着自己的两仪刀,“我把它们全塞进了刀里,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雍长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面上不动声色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刚刚潜进去,不确定是不是惊动了洞穴内的刑天。 但是刚刚刑天突然翻身,手里那把碧血干戚砸在了洞穴的石壁上,他也是心有忌惮,快速撤了出来。 碧血干戚是神兵利器,只是无意识碰到石壁,山上就落下了不少碎石块。 若真的这个时候把刑天弄醒了,他们不一定能毫发无伤地离开这里。 …… 元酒不明所以,被雍长殊牵着快速离开崖壁之下。 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元酒好奇地回头张望:“那边是有什么东西吗?我怎么感觉你很忌惮那个地方?” “碰到了传说中的刑天,气息很强,我不一定打得过。” 他的伤势本就没有痊愈,所以不会去做明显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刑天虽然很棘手,但是之后再想办法对付也不晚。 毕竟刑天应该也不是在这里藏了一两天了。 元酒微微睁大双眸:“刑天吗?这东西竟然还存在着?” 传说中的异兽和神仙早就从这方世界消失不见了,余下的少些也是残缺不全,诸如蛊雕、肥遗…… 第225章 眼下竟然还有刑天本体?! 元酒听得很真切,雍长殊用词中可没有“残魂”二字。 …… 雍长殊:“还在沉睡,不确定什么时候醒过来。” 元酒有些想回去看看,雍长殊抬手按住她:“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 “现在把刑天弄醒,我们谁也讨不着好。” “而且我怀疑,这东西应该是素真教背后主谋弄的,将刑天安置在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个陷阱,引诱我们的人过来一网打尽。” 元酒微微颔首:“行吧,我不闯过去。” 但是…… 元酒拿出手机,没有信号。 她拿了张符纸贴在手机上,信号瞬间连上。 “我给师尊发消息,让他过来看看。” 元酒笑眯眯道:“他好多年没打架了,估计碰上有意思的对手,也是不吝惜出手的。” 雍长殊低头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白羽看着元酒扭头去打电话,轻声问道:“这样能行吗?” “倒是可以试试。”雍长殊微微上挑的眼尾流露出一丝浅光,十分冷静地说道,“小观主的师尊是个妙人,实力也是深不可测。” “他从异界而来,能凭借自身踏破两界壁垒,足以证明其能力超凡,若能得他相助,我们解决这次的麻烦绝对事半功倍。” 就是……这么厉害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请出山。 凡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雍长殊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城上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自己必须肩负起责任。 …… 元酒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她回头朝雍长殊招了招手:“师尊说,他和长乘一会儿过来。” 雍长殊走到她身边,先看了看四周:“先离开这里。” 煞气太重,即使他们有办法隔绝煞气的侵扰,但待在这里依旧很不舒服。 不过沿着原路返回时,三人走了十几分钟,发现路没了。 元酒下意识看着和之前做标记一样的松树还有石头,发现上面已经没有符篆的痕迹。 “这不是我来时走的路。” 元酒停下脚步,扭头打量着四周的景物。 和之前是一模一样的,但从感觉上讲却完全不一样。 来的时候感觉一直在往下走,现在往回走,她感觉还是在往下。 白羽离开两人身边往反向走了一段距离,很快就回到原地:“迷路了。” 他往山崖方向走,几分钟之前经过的路,也发生了变化。 雍长殊:“有阵法吗?” 这一茬的邪修实力应该没有这么强吧。 几十年前他们清理过一次这些以邪术谋利的不法分子。 那个时候虽然花了些时间,但总体来说鬼门的雕虫小技他们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那次清扫之后,鬼门的那些残党落荒而逃,从此隐姓埋名,后来平静了好多年。 …… 元酒摇头道:“我没有感觉到阵法的存在。” 她对阵法也算颇有研究,有没有入阵,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出来。 突然,元酒抬手按住雍长殊和白羽的肩膀,压着他们趴在地上。 一道劲气从拦腰的位置横斩而过,周围所有的石头和树木杂草,全都从同一个高度被腰斩。 劲气擦着元酒背后而过。 从地上爬起来后,元酒立刻拔出刀,望向树木轰隆隆倒下的林子。 有东西过来了。 第273章 不经造 滚落在地的金毛鼠摔得有点懵,不过很快就爬起来,立着圆滚滚的身子,一双小爪爪捡回掉在身边的肉干,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林子。 它冲元酒“吱吱”叫了两下,指了指左侧方向,示意可以往哪个方向跑路。 元酒叹气道:“跑不掉。” 她感觉到林子里的那东西,一直用气息锁定他们三个。 而且这里的环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暂时没有办法逃出去。 雍长殊拧眉,压低声音道:“果然还是醒了吗?” 元酒看着轰隆隆倒地的树木,难以置信道:“这实力也太变态了,太不合常理了。” 她刚回来的时候,天道还逼着她不得不压制修为,可现在突然出现这么强大的异类,天道难道一点都不管吗? 元酒忍不住抬头望了眼头顶上方,想冲上面比个中指。 双标成这样,她心里真的不平衡了。 虽然忍不住在腹诽,但元酒神色却严峻起来。 虽暂时并未与之交手,但就刚刚那一斧子劈来的威力来看,也绝对不容他们轻忽大意。 元酒扭头望向雍长殊:“有稳妥的法子对付这玩意儿吗?” 雍长殊摇头道:“我暂时没想到。” “那就……打吧。” 孰胜孰负,打了才知道。 万一干不过对方……到时候见机行事,凭本事跑路吧。 ……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倒在地上的树冠被一道劲气掀飞。 一个无首的身躯步履缓慢地从被毁掉的树林中走出来。 刑天身躯高度超过两米,一手盾牌,一手战斧,两只眼睛在胸口位置,肚脐的位置则是一张嘴。 和古籍中记载的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 元酒微微眯起眼睛,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些活在人族神话传说中的生物……真是够可怕的,头都没了,竟然还能活。” 幸亏那个时候不讲科学,不然真是逼疯科学家。 雍长殊听着她的吐槽,有些无奈道:“你这般说,当心激怒他。” 元酒无所谓道:“都已经要干架了,还怕放狠话吗?” 雍长殊和白羽:“……” 行吧,她开心就行。 元酒提着刀,定睛看着站定的无头身躯,出声询问道:“你真是刑天啊?” “吾乃刑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无头身躯肚脐眼位置的嘴巴一开一合,声音洪亮,隐含着某种奇怪的韵律。 元酒感觉声音仿佛在耳边炸响,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耳朵。 不得已之下,元酒暂时封闭了自己的听觉,目光落在对方一张一合的嘴上。 看口型也是能弄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 雍长殊站在原地未动,对刑天的声音也无动于衷,只低头看了眼表情扭曲的元酒。 “他身上阴气很重。”雍长殊传声于元酒。 元酒抬头望着雍长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个我看出来了,那又如何?” “传说,刑天乃炎帝部下,本是无名神祇,因被黄帝斩首而获‘形夭’之名,后来渐渐就被叫做刑天。” 元酒若有所思道:“我以为刑天是异兽。” 雍长殊:“也有记载说刑天是一种异兽,但是无论哪种说法,都已经不可考了。不过真正的刑天绝对不会身具如此浓重的阴气,所以……” 雍长殊抬眼看了眼对面的无首异形,还是怀疑对方的来历。 若是刑天真的存在于此界,也早该在数百年前的天劫之中灰飞烟灭。 毕竟真正的刑天远比他们这些千年大妖要更具威胁性。 金毛鼠爬到元酒肩膀上,拽了拽她的耳垂。 元酒低头睨了它一眼:“怎么了?” 金毛鼠指了指元酒,“吱吱”的叫了起来。 元酒没搞懂它的意思,对面的攻击已经杀到跟前。 元酒和雍长殊立刻分散开,躲避了突然砸向二人的战斧。 散开之后,金毛鼠差点被甩出去,它揪住元酒的一缕头发,焦急地叫了几下。 元酒顾不上它,只能快速地腾挪,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刑天身上,观察他的攻击,以及寻找弱点。 …… 白羽从空中刷出几根极为锋利的羽刺,急射向刑天背部,但是还未打中其身躯,羽刺便纷纷掉落在地上。 元酒眯起眼睛,看着距离刑天身躯只差一尺的羽刺,暗暗心惊。 很强的防御能力。 就算靠近,也不一定能破开对方的防御。 很有可能,眼前的刑天就是以此为饵,故意骗对手接近,继而近距离攻击。 靠的越近,想躲避他的攻击就越不容易。 但……总是要试试的。 元酒眼底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握着刀将身上的禁制解除,身上的气息也骤然发生变化,一层层的往上涨。 头顶黑沉沉的天空忽然黑云翻滚,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几人的面目。 白羽扇着翅膀,滞留在半空中,望着元酒差点儿把下巴砸在地上。 这不断攀升的气息……让他越发的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 雍长殊注视着元酒,目光深沉。 他一直知道她的力量都处于一种压制状态,几乎是很难见到她放开了打架。 因为她一旦使出全力打架,眼下的空间未必能承受住她的攻击,以及附加的伤害。 第226章 她的气息攀升很快。 雍长殊不担心她不敌刑天,只是…… 他抬头看着上方的天空,总觉得头顶的黑云在蓄积雷霆,随时都可能劈在元酒的头上。 不劈刑天,反而随时准备劈元酒……这是不是也说明,眼前这个刑天其实并非他们所想的那种,而是规则之内可以存在的。 这种存在,应该是有很大的缺陷。 只要他们能找到,不用拼着伤亡就能干掉刑天。 …… 白羽从空中落下,迟疑道:“雍先生,我们协助元观主吗?” 雍长殊摇头:“先让她试试。” 元酒明显跃跃欲试,她想放开手脚打架,那他们这个时候凑上去,那就是碍手碍脚。 她一个人不敌,也是有全身而退的办法。 到时候再联手也不迟。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雍长殊慢慢也解开了身上的禁制。 他主要是靠禁制,将大部分灵力用在抑制毒素方面,毒素暂时要不了他的命,但是会让他非常痛苦。 但只要他解开禁制,就算没有找到刑天的弱点,他们胜算也非常大。 白羽担忧地望着雍长殊,浅声道:“雍先生……” “无事,时刻警戒,她一旦不敌,立刻出手相助。” 白羽收敛起自己满心复杂的情绪,肃然道:“明白。” …… 元酒实力攀升至巅峰那刻,身形犹如鬼魅,眨眼就出现在刑天面前,直接一刀砍了出去。 刑天速度半点儿不慢,哪怕被元酒偷袭,手里的盾牌也依旧接住了元酒速度奇快的长刀。 刀身上亮着点点白光,与盾牌并未直接相撞,中间出现一指宽的缝隙,但元酒和刑天皆卯足了劲儿撞在一起。 下一秒,空气中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 两人武器相接的位置,空间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阴冷暴虐的力量从缝隙中疯狂泻出,缠绕在两人武器上。 元酒被暴虐的力量糊了一脸,忍不住想要骂娘。 这世界真的不经造,一招都还没结束呢,就被砸出空间裂缝了! 倒霉。 第274章 诈尸了 为了避免空间缝隙越劈越大,元酒不得不停手,身形从原地消失不见。 刑天踉跄着往前冲出一段距离,手里的盾牌将空气砸的“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新的空间裂缝骤然出现。 元酒出现在雍长殊身边,甩了甩被震得有些麻的胳膊。 “力量竟然与我巅峰时期不相上下。”她震惊地感慨了一句。 雍长殊想伸手替她疏理一下手臂的经脉,但是克制住了。 眼下不是时候,且不合适。 “对付他,有把握吗?” 元酒:“打是能打,就是不能在这种地方打。” 末法时代,没有灵气保护,空间结构实在是太过薄弱。 才一招,空间就裂了。 如果裂缝补不上,到时候才是个大麻烦。 不过好在她刚刚及时收手,这方世界的空间有一定的恢复能力,裂缝也在慢慢变小,逐渐消失不见。 …… 雍长殊传声道:“先不要正面交手,观察一下他的弱点。” “头顶的雷霆明显是针对你的,这说明眼前这个并非真正的神祇刑天,它有着明显的弱点,只要我们能找到,就能一击而溃。” 元酒认真听他分析,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自己也能明显感觉到,头顶的雷霆是锁定自己的。 但是迟迟未劈下来,应该也是顾忌到她并未用自己的力量去破坏这方世界。 如果她刚刚真的和刑天不死不休,那雷肯定是要劈她身上的。 不过眼下情况有些棘手啊。 元酒盯着不远处的刑天,有一点点恼火,想着怎么才能干掉他。 拖到另外的空间打架? 对她而言,这有点吃亏。 首先刑天就不会乖乖跟她去另一个空间,强行拖过去……她的消耗会非常大。 这样一来她打架说不定就会落于下风。 如非必要,她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 就在元酒思考对策时,远处的刑天举起了战斧,扬手朝着地面上一劈,眼前的大地迅速裂开一道沟壑。 元酒和雍长殊往两侧各退半步,沟壑从他们两人中间笔直地朝着身后冲去。 下一秒,地动山摇。 身后黑雾浮动,十几秒后徐徐散开,极为陡峭的山崖突然被劈开,无数的碎石纷纷从上面滚落。 元酒踩着刀浮在半空中,单手托住身形摇晃的金毛鼠,微微眯起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刑天战斧劈下时,她察觉到了一丝魔息。 魔息这种东西不是只有修仙界才有吗? 这玩意儿该不会也是从修仙界来的吧? 和师尊长乘一样,所以天道才未制裁它? 元酒内心满是疑惑。 …… 就在她试探着,想要再逼刑天出手时,金毛鼠忽然抓着她耳朵,着急忙慌地指了指她的手镯。 元酒不解道:“干嘛?” 金毛鼠急得团团转,“吱吱吱吱”叫个不停。 元酒看了眼手镯,问道:“想要吃的?” 金毛鼠立刻摇了摇爪子。 元酒思考了两秒,她之前好像当着金毛鼠的面,把玄圭放进去了。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让她把玄圭秘境里的那具男尸搬出来吧? “那具尸体?” 金毛鼠立刻点头。 元酒:“这个时候搬出来不合适。” 她准备拒绝。 金毛鼠立刻踩了踩她的肩膀,指了指正瞄着雍长殊进攻的刑天。 这家伙竟然还懂得挑软柿子捏。 元酒收回目光,捧着金毛鼠若有所思道:“那男尸真的要拿出来啊?他几乎和死人无异,怎么对付那无头的怪物?” 金毛鼠:“吱吱。”主人才没死呢! 元酒不得已,将男尸直接从秘境中取出来。 刚放在地上,原本正准备一斧子劈向雍长殊的刑天,动作突然僵住,唰的一下将身体转向这边。 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后,胸口的眼睛和嘴巴立刻圆瞠,身体微微低俯,将巨大坚厚的盾牌挡在大半个身体前,发出了一种近乎野兽般的低吼。 那声音极其像是动物遇上巨大威胁后,忌惮又不甘心对峙时发出的叫声。 …… 雍长殊本来是准备借着距离近,对刑天进行反击。 因为对方朝他出手之际,他刚好可以近身攻击到刑天的眼睛。 这怪物手中斧头锋利,且力气巨大,但速度不够快。 再则,它的眼睛在胸部,身体没办法像脑袋一样灵活扭转,所以视野范围远没有他们大。 而他是狐狸,本身就不以力量为长,但身形却绝对灵活轻巧。 只要能避开斧头,绕过他的重盾,轻而易举就能突破,攻击到他的眼睛。 相比于皮糙肉厚的体表,眼睛是大多数物种的弱点。 所以,这一击他基本有九分把握。 但是……刑天的攻击突然停了。 雍长殊出手失败,刑天突然后撤,将重盾挡在身前,呈现一种高度戒备姿态,明显是遇上了很忌惮的敌人。 他收手后拉开距离,顺着刑天目光看向元酒身前的…… 一具尸体? 男尸? 雍长殊微微皱眉,她什么时候又捡了具男尸? …… 就在元酒以为震慑住那怪物之际,对方突然动了! 刑天突然以一种很夸张的速度,笔直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冲锋过来,中途轻巧地跳过四五米宽的沟壑,仇恨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身前的尸体。 元酒:???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金毛鼠盯着那个冲过来的刑天,气得瞬间毛全炸开,跟个毛茸茸的团子似的。 元酒拎起地上的男尸,立刻准备绕开。 刑天当即一斧头扔了过来。 元酒一手抓着尸体,一手拎着刀,用刀刃挡住劈向她脖子的利刃。 “!!!” 真的想干掉她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元酒将这把很重的斧头费劲地甩出去,那斧头还没有落地,无头的刑天只稍稍抬起右手,斧子便立刻回旋飞进他的手里。 元酒凶巴巴地盯着刑天,对方忽然开口。 “把你手里那个男人交给我。” 元酒错愕地望着他:“你特喵的会说人话?” 刚刚那句话,弄得令人头疼得声音,果然是这丫故意的。 刑天:“把你手里的男人交给我。” 元酒:“你说交就交,想什么呢你?!” “你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为什么一上来就跟我们动手?” 刑天盯着她手里的男人,一双虎眸凶戾异常。 第227章 “再废话,就杀了你。” 元酒轻啧了两声:“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刑天当即被惹怒,赤脚踩着地面轰隆隆的冲着她杀来。 元酒刚准备把男尸塞回玄圭中时,一道黑色的魔息忽然从她身前射出去。 从她身前??? 元酒:“!!!” 她低头看了眼缓缓睁开眼睛的男尸,脚下的步子渐渐停住了。 诈尸了这是? ps:最近家里出了些事,停更了半个月,后面会恢复正常更新。 第275章 就凭你 元酒被那双忽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地上的男人毫无知觉的时候,她没感觉到任何危险,但是对方醒来之后,仅仅一个眼神,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甚至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和师尊的带给她地压迫感,近乎一样。 这就太可怕了。 师尊那样的实力,出现在一个非队友的身上,简直要命。 金毛鼠忽然从她肩上跳下去,飞快地窜到了男人的胸口,比划着小爪子,前前后后“吱吱吱吱”叫个不停。 元酒眉头拧的很紧,抬眉看了眼被掀飞撞到一排树干的刑天。 并不敢放松警惕。 就算无头的刑天,和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疑似死敌。 但也不代表这个男人会帮他们。 …… 睁开黑沉沉双眸的男人从地上坐起来,双腿盘坐着,单手揉了揉额角,上挑的眼尾透露着一股莫名的慵懒与邪魅,身后缎子般的长发披落在肩上,将一直吵吵闹闹的金毛鼠从身上挥开,声音优雅冷冽,但语气极度不耐道:“闭嘴,吵死了。” 元酒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后,与走过来的雍长殊对视了一眼。 刚刚那道魔息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打出去的。 不出意料的话,这应该是魔族。 白羽依旧保持着兽形,拍着翅膀缓缓落在元酒和雍长殊身后,低声询问道:“那人是谁?” 元酒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之前收拾那些恶鬼的时候,顺手从阵眼里捞出来的。” 雍长殊叹气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乱捡回来?” 元酒一脸认真地说道:“那只小老鼠送了我几箱金银珠宝,可以还掉一大笔债务,所以我就顺手捡了。” 捡个尸还能挣不少钱,为什么不捡? 原本她就想着,要是死透了,回去再找个风水宝地葬了就行。 谁能想得到,躺在棺材里那么久,连呼吸都没有了,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生气,人竟然还活着。 就离了个大谱。 …… 雍长殊对于她视财如命的毛病有些头疼。 但是这件事他还真没有立场去置喙。 毕竟负债的是归元观,负责还债的是元酒本人。 哪怕元酒的能力强大,三亿债务三年内肯定是能还完。 但是负债的压力一直存在。 换作是他,遇上这样的机会,说不准也会如她一般抉择。 只是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雍长殊能感觉到,自己应该不是对方的对手,就算是元酒也够呛。 他们三个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活着从对方手下逃出去。 只希望……对方和那个无头的刑天相争,不要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 被魔息击中撞飞的刑天从地上爬起来后,又“噔噔噔”地冲了回来。 它右手握着巨大的战斧,左手持着重盾,厉声大喝:“山河老狗,老子今天一定要砍了你的脑袋,一雪前耻。” 地上的男人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嫌弃地盯着衣袍上的血迹,抿着的嘴角微微下压,妖异的侧脸上闪过一抹厌色。 下一秒,被称作“山河老狗”的男人抬头轻嗤道:“就凭你?” 元酒揉了揉耳尖,扭头小声道:“我总觉得这个称呼……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山河老狗? 以前听谁骂过来着? 好像是……师尊吧。 元酒努力回想之际,那边刑天已经和男人打起来了。 “咔嚓”一声巨响,半空中就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 元酒倏然回神,立刻开口阻止道:“住手,你们不能在这个小世界打,要打去别的空间。” 刑天庞大的身躯被山河一拳砸得后退了数步,面目凶狠道:“臭丫头,不关你的事情,滚远点儿!” 元酒闻言气得秀目怒睁,提着刀就砍上去。 任凭头顶雷霆炸响,还是毫不犹豫地挥刀斩向它手腕。 刑天身体虽笨重,速度不够快,但是防御却是极强。 手肘微微后压,立刻用斧头的手柄挡住了她的刀。 左手持着的重盾立刻朝着她重重砸下。 元酒身影从原地消失,看着半空中不断裂开的缝隙,出现在刑天身后,将全部灵力灌注在脚上,一脚踢在他臀上。 将刑天笨重的身体踢进不断扩大的空间缝隙里。 最后,刑天握着重盾的左手被卡住,挣扎着要从锋利里爬出来。 元酒见状,毫不犹豫地再度抬脚,一下接着一下地踹在重盾上。 冷声骂道:“滚走吧你!” …… 原本准备跟刑天打一架的男人见状停了下来,低头拎起在地上蹦跶的金毛鼠,疑惑道:“这个小姑娘之前救了本尊?” “可笑,没人能杀得了本尊,就算不用她救,本尊也死不掉。” 金毛鼠:“吱吱吱……”但是你醒不了啊! 睡了那么久,被人挖坟了都没感觉。 着急死鼠了! “行了,别嚷嚷了。” 男人不耐烦地按住金毛鼠脑袋,看着元酒的眼神有些嫌弃。 一点都没有将元酒当成救命恩人的样子。 男人信步走到空间缝隙旁,朝元酒扬了扬眉梢:“你不是这家伙的对手,一边去站着吧。” 元酒踹了十几脚,愣是没踹动那只卡在缝隙的重盾,而且那家伙还有渐渐爬出来的架势。 所以,她知道自己是干不过的。 金毛鼠主人走过来之后,她只是略有些不爽,但还是很干净利落的转身,将这里交给了对方。 …… 山河站在缝隙口,看着两只手刚从缝隙里伸出来的刑天,下一秒撩起衣袍下摆,抬起左脚踢在它的重盾上。 整个山谷中回荡着撞钟一般的声音。 令元酒脑子里霎时间嗡嗡嗡作响。 她身体微微摇晃了两下,手臂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捉住:“站稳。” 雍长殊面色也有些苍白,扶住元酒后,定睛看向空间裂缝处。 只一脚,空间裂缝有越变越大的趋势,而好不容易快将半身爬出来的刑天,这次直接被踢进黑布隆冬的空间缝隙内。 山河将肩上的小金毛鼠提下来,反手扔到元酒怀里:“照顾好本尊的宠物,一会儿本尊会讨回来。” 言讫,他的身形跟着就消失在空间缝隙中。 …… 刑天和男人的身影消失后,暴戾的空间裂缝逸散出的力量逐渐减弱,缝隙也在渐渐闭合。 元酒观察了一下,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应该能自行闭合。 不至于捅出大篓子。 她单手托着在半空中滚了好几圈,已经晕头转向的金毛鼠,慢慢将自己的修为压制下去。 结果还没有压制完,头顶一道雷霆就劈了下来。 下一秒……元酒体验到了触电般的酸爽。 就连扶着她的雍长殊也没能幸免于难。 浑身毛发全部炸开的雍长殊,慢慢抬头看了眼乌云罩顶的天空:“……” 第276章 连理枝 元酒按了按自己额头前炸毛的碎发,缓缓吐出一口烟气,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一圈,落在已经变成兽形的大狐狸身上。 看到毛发炸成一团的雍长殊,她内心的郁闷少了一点,眼里是藏不住的细碎笑意,整个人蹲在地上伸手戳了戳大狐狸的脑袋:“看着越发毛茸茸了。” 雍长殊保持兽形坐在地上,环顾了一下自己胖乎乎的身体,水润的狐狸眼流露出一丝无奈。 他现在能对元酒的郁闷感同身受了。 天道心眼子都偏到咯吱窝了,外界来的种族它不敢动,所以专捡他们这些土著劈。 白羽也被天雷波及到,但是落雷的时候他的位置稍远,被劈得不是很重。 不过他也是站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儿来。 走到雍长殊和元酒身边后,元酒注意到他身上原本崭新的白衬衫,此刻也有了不少褶皱,还沾上了不少黑色的灰尘。 “你没事吧?”元酒关切了一句。 白鹤摇了摇头:“还行,问题不大。” 天道这次也只是警告一下,雷电的威力不是特别大,没有给他们三个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势。 第228章 “雍先生,你的身体怎么样?” 白色的狐狸尾巴微微摇晃了一下:“无事。” 只是他刚刚将大部分灵力又重新用在了压制毒素上,所以这会儿身体有点疲惫,维持人形有些费劲儿,所以暂时不太想动。 元酒弯腰将他抱起来,伸手压了压他的脊背,制止住他扑腾跳下去的动作。 “我抱着你吧,你这会儿还是不要再折腾了。” 元酒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手却偷偷撸着他背后柔软的毛毛。 对她所有小动作一清二楚的雍长殊:“……” “我不是宠物。”他抗议了一句。 元酒点点头,非常认真地说道:“我知道啊,但是不妨碍我想抱一下你。” 白羽震惊地看着一人一狐,内心深为震撼。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是高洁优雅的小白鹤可以听的吗? …… “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 元酒抱着大狐狸往前走,四周的阵法随着刚刚的交锋,已经彻底被震碎。 往前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元酒看到了两棵缠绕生长的巨树。 这两棵树比周围的树木要高出很多,非常的醒目,但是元酒很确定自己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她徐徐走到大树下,仰头看着繁茂的树冠,抬起左手轻轻贴在上面。 下一秒,原本苍翠欲滴的两棵树,在顷刻间由绿转黄,满树的叶子在风中簌簌落下。 两棵巨树一瞬间枯死。 元酒被树叶埋住了半截身体,收回指尖后,先拍了拍头上的落叶,又拂开狐狸背上的叶子。 “这两棵树是阵眼。”她肯定的说道。 雍长殊盯着巨树看了很久:“这两棵树我有印象,应该是近千年的连理枝。” 元酒从落叶堆里出来后,叹息道:“这个阵法以这两株千年连理枝为阵眼,汲取树中的生气来维持阵法运行,阵法一旦被破……两棵树就必死无疑。” “可惜了,这两棵树已经结出树心,只差一步就能成精。” 元酒十分惋惜。 草木成精比动物成精难太多了。 她活了三百多年,见过的草木精怪屈指可数。 “走吧。” 雍长殊趴在她怀里,用爪子推了推她的手臂。 两人一狐走出山谷后,周围的迷雾已经渐渐散去,阴气虽然已经很重,但也在渐渐溃散。 不过要等山谷中阴气自行散去……恐怕还需要很长时间。 至于这块地方是否还要勘察,那是肯定要的。 但是元酒打算下次拖上长乘一起来。 …… 归元观内。 城上月手里盘着一枚玉白色的棋子,正盯着平板里的片尾发呆。 刚刚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元酒释放的力量,但没过一会儿又压制下来。 可见元酒是遇上了麻烦,但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所以他才待在道观内没动。 不过,刚刚他看了一眼山群那边的气泽,已成乱象,浑浊不堪。 估计是滋生出了什么比较危险的东西。 纪京白端着一小碟李果,拿了一个小叉子放在瓷盘上,随手放在城上月手边的石桌上,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 “城先生在担心小观主?” 城上月轻轻摇头,看着手边的李果:“不是,这是什么?” “车厘子味儿的李果,一种小零食。” 城上月叉了一颗放进口中,三分酸七分甜,带着点脆生生的口感,吃起来很不错。 “好吃。” 纪京白笑着道:“我去年腌制的,放在家里忘了,今天回去后看到就带过来了。” 城上月又吃了一颗,抬头问道:“存货还多吗?” 纪京白:“不是很多,还有三坛,应该够吃一段时间。” 城上月低头打量着碟子里的李果,突然想起长乘山头好像有很大一片果子林,每年结果后,除了一些动物精怪会储存一些,其他的都是烂在枝头,或者掉在地上坏掉。 倒是可以摘下,让纪京白腌制一下,做些爽口的小零食。 平时追剧可以边看边吃。 城上月琢磨着抽空回去一趟,最近应该刚好是成熟之期。 …… 就在城上月思考着什么时候回去时,元酒抱着雍长殊直接从后院跨进来。 半路上,他们碰到了树芷几人,所以由白羽带着树芷他们先回局里。 而元酒带着雍长殊回了道观。 雍长殊身上的伤不严重,麻烦的是那身还没有彻底解开的毒。 元酒抱着雍长殊刚进院子,长乘就从前院过来,看着趴在元酒怀里的狐狸,眉头轻轻颦蹙着。 不知羞的狐狸! 城上月倒是没什么想法,见元酒怀里的狐狸无精打采,抬了抬手让元酒将雍长殊放在石桌上。 他一手压在狐狸颈后,一边随口问道:“你们遇上什么了?弄成这个样子?” “遇上一具男尸,和一个没有脑袋的刑天。”元酒坐在凳子上丧丧道,“最关键是,我一个都打不过。” 城上月意外地瞥了她一眼,不出意料,看到她眉眼间的颓丧。 “难得,还有你自认干不过的人。”城上月忍不住感叹。 长乘站在一旁,垂眸道:“你说你遇到了刑天?” “你知道这怪物?”元酒诧异地问道。 长乘拧眉:“没见到本体,暂时不确定是不是我之前见过的那只。” 城上月随口说道:“这方世界应该已经没办法蕴养一只刑天,真要是刑天,怕是从其他界面流窜到这里的。” 长乘打算亲自跑一趟:“你们在哪儿碰到的?我去看看。” 元酒奇怪得坐直身体,不答反问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积极?那刑天跟你有什么渊源?” 第277章 死对头 长乘缄默了片刻,城上月也抬眸望着他。 “这事儿说起来是很久以前了。”长乘轻轻叹了口气,“大概千年前,修仙界天尧一代,不知道打哪里来了一只无头的怪物,自称是天神刑天。但是这家伙在天尧神府一带杀了不少修士和精怪,最后天尧神府的神脉剑宗向蠃母山求援,所以我就去了一趟,把那只刑天揍了一顿,拎回了蠃母山,封禁在桓海峰后崖下。” “封禁之后,我便将此事丢在脑后,直到两百年后我抓了一只邪神的魂魄,准备也封在桓海峰后崖时,才发现那家伙跑了。” 至于什么时候跑的,跑到哪里去了,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那个自称是刑天的家伙,实力不弱,一旦流窜到没有仙门庇护的地方,绝对会造成一方灾难。 所以他放出过消息,有谁找到了刑天,皆可传信至蠃母山,他会重礼相谢,并将刑天重新捉回去。 但是自那之后,那只刑天便下落无踪。 每次想起来也觉得十分的诡异。 没想到它竟然穿过了两个世界的壁垒,出现在这种防御能力极弱的世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造成严重伤亡。 …… 元酒听完前因后果,啧叹道:“我总觉得,那家伙很有可能就是你在找的。” 长乘神色肃正道:“所以,你到底是在哪儿见到的?我去看看,若真是从我监管下逃跑的那只,必须要捉回去。” 元酒:“算了,已经有人在收拾它了,你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 长乘不解地凝视着她:“说话别只说一半。” 元酒:“我捡的那具男尸,半路醒了。” “应该跟那个刑天是死对头,刑天想干掉他,他也想收拾刑天,所以他们俩跑到虚空中去打架了。” “我不想去虚空看热闹,就先回来休息。” 城上月疑惑:“你提到那个男尸很多次。” 长乘也很费解:“什么男尸,竟然能跟刑天交手不吃亏?” 元酒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应该是个魔修吧。” 她也不是很确定,对方身上魔息很淡,如果不是出手,她几乎感觉不到魔息的存在。 长乘单手撕开一道裂缝,冷声道:“我去看看情况。” “虚空中那么大,你朝哪儿去找他们?” 元酒声音刚落,长乘身形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原本呼啸着暴戾之气的裂缝也逐渐闭合。 …… 城上月单手托腮,一手缓慢地撸着狐狸毛,若有所思道:“那魔修样貌如何?” 元酒看了城上月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城上月见她眼神飘忽,眼刀横了过去:“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元酒脑袋立刻摇了摇,斟酌着回答道,“长相甚是昳丽,男生女相,似妖似仙。” “与师尊你比起来,应该能称得上一句平分秋色。” 城上月眼神逐渐冷凝,发问道:“你见到那人是不是穿着一身艳俗的红衣,右眼眼尾有颗痣,额心上有一道赤金色的火莲额印?” 第229章 元酒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道:“确实穿着一身红衣,右眼眼尾有痣,但是额心没有额印,干干净净的。” 城上月气息沉了沉。 元酒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认识这人?” 城上月沉吟片刻道:“若没有认错,很可能是以前的死对头。” “千年前跟他打了一架,把他打成重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一直以为那人待在魔族圣地疗伤,所以修仙界才迟迟没有他的消息。 元酒低头回想了几秒:“哦,对了,那个刑天喊他……山河老狗来着。” 城上月当即起身,衣袍被罡风振开。 “你和狐狸待着,本尊去看看是不是他。” 言罢,城上月也直接从撕开的裂缝中消失不见。 元酒:“???” 元酒:“!!!” 就很荒唐,去外面看死对头干架,难道比关心无敌可爱的小徒弟更重要?! …… 元酒低头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大狐狸,十分不忿道:“我现在严重怀疑,他们不是去找死对头,更像是找阔别已久的姘头!” 雍长殊尾巴甩了甩,歪了歪头,用一双干净的眼睛盯着她。 “你这么说,被你师尊和长乘听见,肯定要挨打的。” 元酒摸着他的毛毛,生气道:“他们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我们。” “算了,指望不上师尊和长乘了,我给你疗伤吧。”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摸出自己的小药箱,抠抠搜搜地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放在掌心,凑到雍长殊嘴边。 “吃了吧。” 雍长殊看了她一眼:“你呢?不也被雷劈了?” 元酒直接上手掰开他的嘴,把药丸塞进他嘴里。 “我不吃,这点儿雷伤不了我,顶多就是淬个体。” 雷电从她身上走一圈,经脉上连个小口子都没留下。 也就是头发炸毛了而已,待会儿好好护理一下头发就行。 雍长殊把药丸咬碎咽下后,便将头搁在爪子,慢慢阖上了眼睛。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小堆下品灵石,从南巢的房间里找到一个坐垫,将灵石摆在上面后,把雍长殊抱起来放在灵石堆上。 雍长殊睁开眼睛,看着身下的灵石:“你把这些送给我吗?” 元酒有点肉疼,但还是点点头:“你之后记得给我打钱啊,极品灵石就算了,下品灵石用来一次性疗伤还是可以的。” 雍长殊趴在灵石上,尾巴慢慢晃了晃:“谢谢。” 他缓缓合上眼睛,元酒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兜兜,扭头就去找纪京白。 她蹲在水井旁边,看着正在洗锅的纪京白,哭丧着脸道:“小白,我现在需要一顿烤乳猪才能治愈好受伤的心灵和瘪掉的荷包。” 纪京白拎着锅铲,哭笑不得道:“这会儿都夜里,我上哪儿弄乳猪去啊?” 元酒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捂脸道:“要不……我去偷一只吧?” 第278章 老阴批 虚空之中,高速前行的乱石上,城上月稳稳踩在上面,避开了前方挡路的障碍。 四周昏昏沉沉,难窥半点微光。 在这种环境下想找人,根本无法依靠双目。 城上月缓缓阖上双目,无比强大的神识一瞬间铺开,延伸向无边无际的虚空乱流中。 很快,他从原本停驻的碎石块上跃起,身形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数秒之后,城上月突然出现在疾行的长乘身边。 长乘下意识一掌劈过来,城上月虚虚架住他的攻势,不紧不慢地说道:“是本尊。” 长乘立刻收手,流露出诧异之色:“仙尊怎么也来了?” “来看看跟刑天打架那个,是不是本尊的老熟人。”城上月平静地说道。 长乘敛眸:“魔尊山河?” “嗯,那家伙千年没有消息,本尊原本还很是担心他在沉默中变态,憋着个大招到时候在修仙界搅风搅雨,没想到他竟然会流落到异界。” 长乘略显迟疑:“不太可能吧,山河毕竟是魔尊,就算当初被仙尊您重伤,也不至于流落异界迟迟无法回魔渊。” “毕竟刑天也出现在异界,所以真正的情况……很难说啊。” 城上月隐约是有些猜想的。 要是重伤的魔尊,恰好碰上了从蠃母山桓海峰逃跑的刑天…… 就这俩货的臭脾气,不互掐个半死,真的对不起他们的狗脾气。 长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难得缄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前面一点,过去看看。” 城上月感觉到了空间猛烈的震动。 也幸亏是在虚空中,不管怎么打,总归是不可能把虚空捅出个天大的窟窿来。 这两人打架挑的地方很好,周围基本上没有任何小世界,就算仅有的两个,内部也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属于死亡世界。 看到战成一团的两人后,城上月和长乘默契地挑了个不会被战斗余波波及的地儿,一人掏出一把瓜子,优哉游哉地前排围观。 …… “果然是山河那老东西。”城上月吁叹道。 长乘颔首道:“对面那个,也确实是从桓海峰禁地跑出去的囚犯。” 城上月看了眼刑天,尤其是它未着寸缕,胸口还长着眼睛的上半身,还有只围着一层皮甲的下半身,目露嫌弃之意:“长得可真丑。” 长乘看了眼城上月的短发,将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刚从修仙界过来的时候,他也觉得仙尊真丑。 以前辛辛苦苦料理他衣食起居,结果跨个界,一朝回到解放前,从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城上月察觉到长乘偷看的目光,不解道:“看甚?” “没有。”长乘在心底悄悄叹气。 算了,眼不见为净。 再说了,周围都一样的丑,那仙尊自然就成了扎堆儿丑人里最靓的一个。 多少算个安慰。 …… 城上月捏着瓜子仁,与长乘说道:“捉了刑天,你这铁定要回去一趟。” “自然,不过花不了多长时间,两日内便可来回。”长乘淡定道。 “你倒是可以回去多待几日,去各地寻一些灵果食材之类,带回来看小白能不能料理。”城上月打着如意算盘。 长乘扶额道:“仙尊,还请持重些。” “口腹之欲,要节制。” 城上月垂眸睨了他一眼:“本尊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就想贪一点口腹之欲,不可以?” 长乘在他压迫的视线下,坚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投降了。 “仙尊想要什么果子食材,我回去就找。” 城上月漫不经心道:“随便吧,有什么就找什么。” 长乘:“……”讲真,这种才是最难伺候的。 e=(?o`*)))唉~ 心累。 …… 就在长乘头疼之际,城上月将手里的瓜子一收,低声提醒道:“差不多结局已定了。” 长乘这才收敛心神,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战场中央。 红衣墨发的魔尊山河,徒手接住刑天的战斧柄,右手握拳蕴含着强大的魔息,直接轰在那枚甚是厚重的盾上。 撞击声比山寺的洪钟声音更具穿透力,且一瞬间两人相撞的地方激起猛烈的罡风。 方圆不知多远距离范围内的碎石,悉数在这一刻炸成粉末。 就连城上月和长乘脚下的石块也不例外。 长乘抬起阔袖挡在面前,避开了扑脸的粉末,振袖凝出一个屏障将粉尘隔绝,随之抬眉瞥向前方。 刑天的重盾被轰出一个大坑,身体直接倒飞出去。 他立时移动身形追了上去,对于山河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 山河眯起眼睛,看着追逐战败刑天而去的长乘,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察觉到一道特别熟悉的气息。 他身体猛然转过来,拳头硬了。 “城上月!” 山河美眸怒睁,身上气势陡涨,看着立在不远处的一派仙风道骨的城上月,后牙槽咬得“咯吱咯吱”响。 艹! 他这是什么狗屎运气,刚醒过来就又碰到了死对头。 果然是今天出棺没看黄历! 烦。 现在往哪个方向跑,溜号的成功率会比较高? 山河站在原地,内心十分悲愤地思考着这个关乎性命的严肃问题。 …… 城上月虚步踏空,慢吞吞走到山河面前,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魔尊阁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山河白眼翻上天:“无恙个头,滚。” 城上月对他的屁话充耳不闻,好奇地问道:“魔尊阁下是怎么流落到异界的?” 被伤口撒盐的山河,脸色瞬间青黑:“你丫的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个老阴批,本尊至于沦落至此?” 第230章 “当初交手,说好了点到为止,你特么的直接把老子打得半身不遂。”山河冷眼瞅着城上月,十分嫉妒道,“那天跟我交手,你肯定是嗑药了吧?我可听说九山仙灵芝刚成熟就被人给摘了,就在你跟我交手前两天。” “你个黑心肝的烂人,不作弊会死啊?!” 城上月看热闹的表情收了收,严肃认真地反驳道:“本尊才没干那种没品的事情。” “本尊去采那株仙灵芝的时候,已经没了。” “能在本尊眼皮子底下偷走仙灵芝,也只有你有那个本事。” “魔尊阁下别在这里恶人先告状,反咬本尊一口。” 山河:“!!!”老阴比! 城上月:“……”狗东西! 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城上月捏了捏指尖,眼帘微微下垂,心里有点不爽。 想再揍这家伙一顿。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把人搞死了…… ps:还有一章,明早更新。 第279章 烤乳猪 在城上月动手之前,长乘已经提着重伤的刑天赶了回来。 刑天的状况看起来颇为凄惨,城上月打量了片刻,猜测这倒霉东西大概是被揍断了七八根肋骨,就连左臂骨头也断了,如此严重的内伤,没有个百八十年是很难再养好。 长乘观察了两人一会儿,出言道:“仙尊,我先把它带回去看押,过几日便回。” 城上月微微颔首。 “去吧。” 长乘看向一旁的山河:“魔尊可要随我一起回修仙界。” 山河头一扭,冷淡道:“不回。” 他的小宠物还扔在小姑娘那里呢。 得先接回来再说。 “如此,在下便告辞,先走一步。” 长乘转身准备离开,似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提醒道:“仙尊还是勿要和人动手。” 城上月不解地看着他,像是在用眼神问为什么。 长乘提醒道:“上次仙尊和别人动手,打了至少三个月。” 要是再跟山河打一架,等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不知道又要错过多少顿纪京白的大餐。 城上月立刻get了长乘的言外之意,将右手慢慢收到身后,高冷地点点头。 长乘见状,便知道两人打不起来了。 其实城上月本来就不太可能和山河动真格。 山河沦落到异界,末法时代灵气稀薄,魔气就更加稀薄了,所以他伤势至今未愈。 于城上月而言,和有伤的死对头动手,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他不屑在此刻动武。 …… “你现在倒是对个妖侍言听计从,转性了?”山河嘴贱嘲讽道。 城上月抚了抚袖口,冷眼瞥了他一下:“最近修身养性,戒骄戒躁。” “不似阁下,初生牛犊,猖狂如斯。” 山河成功黑脸:“……”大爷的! 城上月转身准备回去,山河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果断跟了上去。 那个贫瘠的小世界,他人生地不熟,着实也没什么朋友。 虽然不知道城上月这厮为何会在那里,但看他的样子在那儿过得倒是如鱼得水,跟着他肯定不会错。 城上月老早就发现山河跟在他后面,撕开裂缝后,回眸瞧了山河一眼:“跟着本尊作甚?” “顺路,走个亲戚。”山河冷哼道。 城上月冷嗤一声:“本尊可不是你的亲戚。” “又没说你是。”山河不屑道,“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城上月额角青筋跳了跳:“……” 这狗东西果然还是很会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还是很想再揍他一顿啊。 …… 元酒蹲在道观后院临时垒起的火塘边,正拿着钳子往里面加炭,火塘上方的架子上是两只正在烤制的乳猪。 纪京白歪在一旁的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已经睡着了。 一旁的椅子上放着一张软垫,白色的大狐狸阖着双眼,懒洋洋地趴在上面,尾巴落在椅子边,偶尔会慢悠悠拂动两下。 元酒此刻精神奕奕,看着两只烤乳猪的火候,慢悠悠地添炭旋转着烤架。 烤了几分钟后,元酒拿起一旁的小本子,看着纪京白写的注意事项,又将桌子上的花生油端下来,拿着小刷子在猪皮上慢慢刷了一层。 接着……继续转动烤架,在旺盛的炭火上翻转,七八斤的乳猪也逐渐均匀上色。 元酒鼻尖动了动,忍不住将双眸弯成月牙,拿着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用微信发给了南巢。 正在宿舍睡觉,突然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南巢,迷迷糊糊翻开手机后,缓了半天才看清微信上的照片。 两只焦红油亮,穿过烤架正在炭火上烤的乳猪? 南巢看了眼好友名字,陷入了长久沉默。 凌晨三点半,竟然在道观后院烤脆皮乳猪?! 都是魔鬼吗? …… 南巢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发了条消息:师父你大晚上不休息!深夜放毒。 元酒消息回的很快:这个点竟然还没睡?小心变笨啊。 南巢:刚醒。 元酒:明天周六,放假回来吗? 元酒:如果回来,可以给你留半只脆皮乳猪哦。 南巢:…… 南巢:回,明天开始国庆和中秋连着放八天假。 元酒:这么快就中秋了吗? 元酒慢半拍地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盈月,怪不得觉得最近几天的月光格外亮堂。 元酒:那你明天早点儿回来,我让小白给你准备大餐,顺便带你去杜家看看,观摩一下怎么布置风水阵。 南巢顿时没了睡意,精神奕奕地问道:我能一起去啊? 元酒:你是我徒弟,当然可以。 南巢知道自己天分不行,修行估计不会有太大前途,但是他对这些也确实好奇。 毕竟是很神秘的力量,心中总会有些向往。 元酒:不能保你学会,但是可以保证你以后碰上,不至于一点都看不懂。 虽然深一点的风水学问南巢不一定能弄懂,但是接触久了,他自身就能感觉到身处风水局的特别。 南巢询问道:我室友问,这次假期能不能去道观玩? 元酒回头看了眼还没盖好的房舍:后院房子塌了,他们来没地方住。 元酒:如果不介意带帐篷露营,我反正是没意见。 毕竟道观里那么多号人这段时间都幕天席地。 像纪京白这种有屋顶有床的人都不回去睡,反而搬了张躺椅,跟他们一样睡在院子里。 南巢看了眼宿舍内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三人,没有替他们做决定。 南巢:我明天早上问问他们再说。 元酒:ok,快去睡觉吧。 南巢此刻已经没有睡意,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拿着带到学校的《三官经》和平板夜读灯去了阳台看书。 之前师父给他搬的一堆书,他到现在连三分之一都没看完。 任重道远呀~ …… 元酒放下手机,看着差点儿被烤焦的乳猪,立刻将烤架转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没被锡纸包好的猪猪尾巴,还是被烤焦了。 啧~ 城上月刚从空间裂缝中出来,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烤肉香。 他下意识地先看了眼天色,明月高悬。 又认真估算了一下自己离开的时间,应该还没过五个小时。 所以能干出大半夜烤肉这种事儿的,肯定只有他那个顽劣的小徒弟了。 城上月背着手,徐步走到元酒身后,看着红彤彤的乳猪…… 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ps:补昨天欠下的一章。 第280章 大损失 城上月刚刚回来,山河后脚跟着出现在院子里。 元酒蹲在火塘边,扭头看着站在石桌边的红衣男人,从玄圭中捞出小金毛鼠放在地上。 金毛鼠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登时将爪爪里的肉干塞进空间里,飞快地窜到山河怀里,十分娇气地蹭来蹭去。 城上月背着手,低头打量着元酒:“你什么眼神?捡尸还捡了个魔头。” 元酒诧异道:“他还真是魔尊啊?” 山河抱着自己的小金毛鼠,缓步走了过来:“眼神不错,能遇上本尊。”、 城上月扭头一脸冷淡地威胁道:“你个不要脸的魔物,别来招惹我小徒弟,不然把你身上的骨头全打折了。” 山河嘲讽技能点满,满不在乎地嘲笑道:“瞧瞧你那德行,跟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 城上月右掌直接推了过去,山河脚下一个轻旋,身体移换到元酒另一边。 看似轻飘飘的手掌却带起了强大的掌风,趴在椅垫上静养伤势的大狐狸,直接被余波扫下了椅子,“噗通”一下掉在地上。 元酒看着摔懵的大狐狸,赶忙走过去,把狐狸捞起来抱在怀里,扭头控诉道:“师尊,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 第231章 真动手,她这道观还要不要了? 城上月收回手,心情有些不太美妙。 面对一个烦人精,却不能动手,真的是太烦了。 …… 元酒把狐狸重新放回垫子上,继续回到火塘边翻烤乳猪。 城上月在一旁坐下,问道:“乳猪哪儿来的?” “偷的。”元酒笑眯眯地说道。 城上月捞烤叉的手顿了顿,偏首上下打量着元酒,有些不敢相信:“真偷的?” 元酒煞有其事的点头。 不过给钱了。 纪京白跟她说了平时买乳猪的地方,她拿着现金去的。 去了之后,立刻抓了两只小乳猪,又放了几百块钱在猪圈的围墙上,还用砖头压住了。 不过全程都避开了监控。 城上月坐在凳子上沉默了几分钟,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偷就偷吧,没被发现就行。” 元酒扭头看着他:“……”师尊变了。 以前不这样的。 …… 城上月接手了一只烤叉,学着元酒的手法慢慢旋转着。 山河在对面坐下,闻着喷香的猪肉,目光在师徒二人间来回跳转,最后将注意力落在元酒身上。 “本尊能买你手里这只猪吗?”山河问道。 元酒摇头:“这是我第一次烤的猪肉,意义非凡,当然要祭自己的五脏庙才有意义。” 山河拧眉盯着她秀气白净的脸,肩上的金毛鼠“吱吱”了几下。 他立刻望着元酒道:“小金说给你钱了。” 元酒脑瓜里拉响警报,戒备道:“已经给我的钱,你休想再拿回去。它给我钱,是想让我把当时还是尸体的你一起带走,我已经照着做了。你现在也醒过来了,所以咱们钱货两讫,互不相欠。” 山河很是认真地说道:“小金说,它交的是保护费,里面包含它和我的伙食费。” 元酒看着他肩膀上的金毛鼠,暗暗咬着牙槽:“你再说一遍?” 金毛鼠躲到山河长发里,偷偷探出小脑袋,打量着元酒的神色。 元酒反驳道:“你们就是仗着我听不懂兽语,才这么强词夺理。” “几箱金银珠宝都给了你,你捡到我和小金前后不过几个小时,不管我们吃住不合理吧?” 元酒:“……” 城上月笑了笑:“想借住,还想蹭吃蹭喝,可以啊。” 山河和元酒,还有金毛鼠齐齐望向他。 “继续交钱。” 山河垮着脸:“没有金银珠宝。” 城上月堂而皇之地打劫眼前这位幼稚的魔界至尊:“堂堂魔尊,手里能没点好东西吗?” 元酒深以为然。 一时间,她看着两人过招,恍然大悟。 师尊应付起山河游刃有余,而且还稳稳占据上风。 着实厉害。 总感觉自己学到了好像很不得了的赚钱小技巧。 …… 最终,山河拿出一颗万年参珠作为这段时间的吃住的费用。 元酒刚准备伸手接过,城上月就提前拿走参珠。 她不解地看向对方,用眼神示意他手里的参珠归属:“师尊……我的呢!” 城上月在她伸出的掌心上拍了一下:“不是给你讨的,参珠给南南用,不过要先炼制一下。” 南巢那个漏斗体质,根本蓄积不了灵气。 之前他就想过用药改善他的体质,但是能够改善体质的药材品质越高,数量也就越少。 一般的改善体质药材,也顶多就是把南巢那个到处漏气的身体修补一下,少漏一些而已。 真正改变体质,达到能蓄积灵力的效果,几乎是逆天而为,所以至少需要一味珍稀的天材。 他的私库里不是没有,但药性都不太合适。 山河本身就受了比较严重的内伤,肯定收集了不少药材,所以他才存了诈一诈山河的心思。 果然……日月山脉的万年土参精就在山河手里。 土参精万年会结出一批参珠,入药效果极佳。 眼下药材齐全了,倒是可以开始考虑配置改善南巢体质的丹药。 …… 元酒一听是给南巢的,顿时就知道没戏了。 她神色恹恹地瞅了山河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南南是她的徒弟。 参珠给南南用,就等于是她送徒弟的礼物。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坦很多。 元酒估摸着时间,将右手边的烤叉从架子上取下来,递给了对面的山河。 山河:“可以吃了?” 元酒颔首:“嗯,可以直接片下来吃,也可以弄点蘸料。” 这都是纪京白写在纸上的,看一眼就全记下来了。 山河随手掏出一把匕首,先取下一大块脆皮猪肉,递给了蹲在凳子上的金毛鼠。 金毛鼠面前摆着一张它自己准备的芭蕉叶,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脆皮猪肉放上去后,被火塘里的炭火映照得十分漂亮有形。 元酒有点馋,扭头将城上月手里的烤叉抢过来,这只她一定要吃到。 城上月也没跟她计较。 毕竟她刚损失了一只烤乳猪。 第281章 白桔梗 元酒在纪京白和雍长殊身边随手下了禁制,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和气味,以便他们能更好的休息。 院子里的肉香勾人,三人一鼠围在火塘边慢条斯理地享用深夜脆皮烤乳猪。 元酒忍不住拿了一坛桃花酒,先给城上月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了一盏。 看到对面伸过来的手和杯子,她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给对方添了一杯酒。 大概是金钱拉近了距离,元酒此刻好奇地看着山河,忍不住八卦道:“魔尊是怎么流落到这里的?为何又会与刑天结下梁子?” 山河刚咬下一块皮脆酥香的猪肉,右侧脸颊微微鼓起,身上邪魅妖孽的气质也因此荡然无存,甚至显得有些可爱。 他抬眸阴测测地盯了元酒两眼,觉得这小姑娘当真是好不会看人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 城上月拿着筷子,将片好的脆皮烤乳猪肉放进嘴里,不经意的眼神飘了过去,显然也很好奇他这千年的际遇。 山河将嘴里的肉咬碎咽下去后,忍不住啧了声。 “还不是因为受伤,本来寻了个好地方准备养伤,结果碰上那个刚从山里跑出来的没脑袋野人……” 元酒觉得他口中那个“野人”应该指的就是刑天。 “那东西又蠢又狂,一上来就挑衅,还想打劫老子。” “要不是本尊只剩下一成余力,何至于跟他打架被卷进乱流中,掉到这个资源匮乏的世界?” 元酒表情丰富,拉长音调:“哦豁……” 城上月面无表情:“。。。” 总结:太菜。 山河看着这师徒俩,胸口郁气盘结。 若非这是他们地盘,他真的想狠狠地骂他们一顿。 …… “你现在伤势恢复多少了?”元酒随口问道。 山河戒备地看了城上月一眼,城上月不屑道:“就算你是全盛时期,也根本打不过本尊。” 眼下这副残破的身子,他自然就更不会出手。 山河和他打了数千年的交道,也知道他是什么脾性。 坐回石头上后,他肩膀微微塌下:“四五成。” 如果是在修仙界,这点伤势早就养好了。 但是偏偏是这个小地方,要啥没啥,只能靠睡觉休养生息。 “魔尊不回修仙界养伤吗?” 山河摇头:“暂时不回去。” 城上月既然来了这个地方,他当然也想知道这个小世界有什么吸引他的。 他的性命肯定是无虞的,回去养伤至少也要个百八十年,所以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也无不可。 城上月和元酒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如果真知道他想法,也只会觉得他应该先去医院挂个脑科专家号。 …… 享用完脆皮烤乳猪后,城上月就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张躺椅,随手放在树下,躺上去后闭目养神。 山河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真的就躺在那里啥也没干,一时间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扭头看向元酒,指了指城上月身下的躺椅:“这个还有吗?” 元酒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躺椅掏出来扔给他。 山河有样儿学样儿,将躺椅往树下一摆,也直接躺了上去,笔直修长的双腿微微交叠,慢慢阖上了双眼。 别说,还真挺舒服的。 老阴批果然还是会享受。 小金毛鼠爬到躺椅上,在山河肩窝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下,很快就呼噜噜睡着了。 元酒刚把粥煮上,从厨房出来后,就看到后院里全员摆烂的姿态。 行吧,就她是只勤劳的小蜜蜂。 元酒给纪京白留了纸条,看了眼趴在垫子上睡得很沉的雍长殊,决定还是不叫醒他了。 第232章 她打算去特管局一趟,先把手里抓的鬼在特管局那边备案,再直接送回地府。 这样关于恶鬼作乱的案子,阴间和阳间两边都能交差。 恶鬼不同于寻常鬼怪,需要专人看押。 她要负责将它们全部投入地狱之中,这次的任务才算彻底完成。 元酒带着一溜串的恶鬼,先找金檀给每只凶巴巴的恶鬼备案。 有几只恶鬼被元酒放出来后就想跑,发现跑不掉就想欺负老实妖大金毛。 但是元酒一拳头下去,个个头顶大包,立马老老实实地排着队,不管什么都是有问必答。 …… 备案结束后,金檀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元酒。 “元观主,谢谢你把姚蓝的尸体送回来。” 元酒愣了愣:“没什么,应该的。” “姚蓝的葬礼后天举行,你要参加吗?”金檀问。 元酒迟疑了片刻:“有时间会去。” 她和姚蓝不认识,但是姚蓝是因公殉职,所以会按照特管局这边的要求下葬。 这样的人,理应被敬重。 金檀没再说这件事,这事儿也就是随口一提,局里的人都很喜欢元酒,所以都把她当自己人看待。 虽然姚蓝和元酒没机会认识,但是尸体是元酒找回来的,冥冥之中应该也算一段浅薄的缘分。 “那只狐狸的尸体……” 元酒原本是准备转身离开的,但是又想起那只红狐尸,折返回来又多问了一句。 金檀有些意外她会关注这个,但还是如实说了:“那应该是只狐妖的尸体,具体身份我们暂时还没有确认。” “不过狐族的妖过一会儿就会到,应该很快就能确认身份。” 元酒微微颔首,雍长殊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一直没来得及说。 不过,总会知道的。 只希望不会是他亲近之人。 …… 元酒刚从特管局大门刚走出来,一拐弯就看见穿着白色衬衣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束白色桔梗的熟人。 谢必安在阳间行走时,一般都是这个风格,看起来像个清清爽爽的男大学生一样。 样貌也是不俗,气质更是卓绝,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但偏偏,没人注意他。 谢必安朝元酒摇了摇手,笑得一脸如沐春风:“元观主早啊。” “找我?”元酒指了指自己,不解地望着他。 谢必安从怀里的花束随意抽出一只白色的桔梗,递给了元酒:“送你的。” 元酒看着他指尖的白花:“不是来勾我的吧?” “元观主说笑了,你的魂魄我就是想勾也勾不走啊。” 神魂和躯体如此之强大,非常之稳固,若非她自愿,目前地府暂时没谁能带走她的魂魄。 谢必安随手一扔,桔梗就落在她衣袍的盘扣上,洁白的花瓣上还有几颗晨露。 元酒将花摘下来,拿着指尖把玩,幽幽道:“我还是不太喜欢这种白色的花。” 谢必安无奈笑了笑:“那没办法,我今天准备的都是这种。” “下次,再换成元观主喜欢的。” “找我什么事,直说吧。” 元酒眉眼间拨过一缕无奈之色。 第282章 回老家 谢必安先询问道:“跑到阳间恶鬼的事情,不知道元观主处理的如何了?” 元酒捏了捏手指:“你来的时机倒是刚刚好,我昨晚刚巧撞到了鬼窝,所以端了他们的老巢,逮了几十只恶鬼,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鬼。” “几十只?”谢必安诧异地看着元酒,片刻后方才回神,不由喃喃道,“元观主这运气可真是……” 说好吧,好像不合适。 说不好吧,但元酒就是干这行的。 真要一只只抓,指不定抓到猴年马月去了。 “那些小鬼可以先交给你带回去,但几十只恶鬼……我估计你一个镇不住,要不……你再找个帮手过来?” 谢必安迟疑道:“要不,还是元观主你再跟我走一趟吧。” 几十只恶鬼,再来个老范估计也不太行。 很难说中途会不会跑个一两只。 抓吧,不好抓。 不抓吧,算他们渎职不说,还浪费元观主的精力和时间。 元酒无语地看了他片刻,幽幽叹了口气:“行吧,跟你再走一趟。” “但是像你这样的地府官员,怎么都该想办法再提升一下实力吧,万一出任务真被恶鬼给揍了,说出去多没面子。” 谢必安笑着说道:“恶鬼数量少,我们倒是随随便便就能镇住,但是蚁多咬死象,换了殿下来也颇为费事。” “元观主的资质和气运,已经不是万里挑一了。” “寻常人和鬼哪敢奢想您这身强大的力量。” 元酒没再说话。 确实如此。 如果没有修仙界的奇遇,她现在也就是个普通人,或者普通鬼。 谢必安见她不语,自知话说的好像有些没分寸,歉疚道:“抱歉,在下并非是讽刺元观主,要是冒犯了,还望元观主见谅。” 元酒摆了摆手:“无事,这种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地府如今也是多事之秋,动荡不断,所以各个岗位的阴差也都在想办法提升实力,但确实急不来。” 若是谁都能在短时间内变得很强大,那地府早就乱了套。 …… 元酒跟着谢必安走了一段下坡路,然后拐到了一条酒吧街。 谢必安带着她往一栋楼的地下酒吧入口走去,下了台阶之后,就进入了昏暗的通道。 再抬眼,两人已经穿过阴阳交界,没过一会儿就走到了渡口。 元酒看着依旧是腥风巨浪相携的冥河,停驻在岸边看了眼在四周等船的鬼魂。 大多数都是一脸的迷茫,死气沉沉的样子。 她蹲在河边,看着一尺远处开的正烂漫的彼岸花,没忍住又手痒去摘。 红色的花盏再度化作碎片,钻到了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舒展开花瓣。 元酒:“……” 谢必安见她童心未泯,不疾不徐地解释道:“这些生长在冥河两岸的彼岸花,早已经生出灵性,不愿意被触碰。” “那我非要摘一朵,怎么办?”元酒有点不信邪。 谢必安抬手朝远处招了招,几朵彼岸花便开到了他脚下。 “给些阴气,阴气可以让它们活的更好,自然也就愿意跟你走。” 元酒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 修仙界的彼岸花可没有这般鬼精。 她抓取了一些阴气,谢必安阻止道:“冥河两岸的阴气暴烈,它们不喜。” “非要经过精纯的阴气不可?这么挑嘴的吗?” 元酒嘴上这么吐槽着,但手下还是从快速凝练了一团阴气放在几盏花朵面前。 大概是她身上灵气过盛,这些花还是很害怕她,只有一朵试探着往她手边凑了凑。 元酒直接把一大团阴气全给了它。 花盏吸收掉阴气后,花团顿时变得更大,红色的花瓣努力展开,整个体型与状态明显与周围的花不一样了。 元酒收手后,很明显地感觉到,这朵花吃撑了。 …… 谢必安看着摇摇晃晃如同醉酒的花盏,忽然抬起头看向迎面扑来的巨浪,他徐徐抬手挡在面前。 带着腥味儿的巨浪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屏障上,很快倒回冥河之中。 在浪潮退下后,一艘有些破旧的摆渡船穿梭过无边阴霾,稳稳地靠在了岸边。 谢必安将手放下,屏障便立即消失。 周围等待的孤魂野鬼不敢抢在谢必安之前上船,都规规矩矩地等在一边,连议论声都不敢有。 “走吧。” 谢必安对此情此景见怪不怪。 这些孤魂野鬼对鬼差和阴官敬畏和与害怕是正常之事。 元酒走到船舱后,看到了老熟人。 她停止船尾几尺开外的地方,看着躺在摆渡者脚边的骨妖,忍不住在心底哦豁了一下。 又是熟面孔。 “又来地府了?”摆渡者看到元酒打了个招呼。 谢必安走到元酒身后,低头瞥了眼躺尸的骨妖:“宋骨头这是怎么了?” “伤心呢,别理它。”摆渡者笑着说道。 地上的骨头慢吞吞坐起来,生气道:“我伤心着呢,你还在笑,有没有点同理心?” 宋骨头从摆渡者发脾气。 它这把骨头最近已经抑郁的不行了,臭摇船的也不知道安慰它,天天只会嘲讽。 啧,交友不慎。 元酒忽然轻笑出声:“看来拆了你一小半的魔骨,你现在还十分痛心呢?” 她的声音一出,原本正冲摆渡者发脾气的骨头彻底僵住。 是幻听了吗? 为什么在地府都能听到恶魔的声音? 宋骨头如同一台机器人般,慢吞吞地转动着最上面的头骨,然后……和笑眯眯的元酒正眼对上。 第233章 “好久不见。”元酒主动打招呼。 宋骨头双手把头骨掰回来,痛心疾首道:“我眼睛肯定是出问题了。” 摆渡者哭笑不得,用竹竿捅了他一下:“你又没有眼睛,出个屁的问题!” 宋骨头:“……” 是哦,它早就没有眼睛了。 可是刚刚的画面还是很惊悚啊,拆了他骨头的女人来地府了! 这是个恐怖故事。 “真的是元观主,你没有看错。”摆渡者用脚尖踢了它一下,“还害怕呢?” 元酒掏出个小马扎坐在宋骨头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胛骨:“怕什么,我都说放过你了,只要你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宋骨头此刻只想跳进冥河里,然后赶紧从河底爬回老巢。 但……跑不了。 他用一双眼窝忧伤地看着元酒:“大佬啊,我真的没有干坏事了,我就上船找朋友唠个嗑……” “别搞我。” 元酒收回手轻笑道:“说了不弄你,你是摆渡的朋友,我就更不会动你了。” “之前动手,完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呀。” 宋骨头松了口气,双手捂着胸口又倒下了:“那就好,那就好。” 摆渡者与元酒笑着说道:“见笑了,它就是这个鬼样子,平日里也没点儿正形。”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差不多有千年了。”摆渡者答道。 “那确实很久了,你这入地府估计也不过千年左右。” 摆渡者:“嗯……” “这次来地府又为了什么?”摆渡者问道。 元酒拿出自己的两仪刀,手指往刀身上敲了敲,一只接着一只的恶鬼从刀身掉了出来。 “喏,送这些家伙回老家。” 如同西瓜一样滚到船舱里的十几只恶鬼:“……” 艹,敢怒不敢言。 回个屁的老家! 谁会把地狱当老家啊!!! 第283章 功德力 十几只恶鬼一被放出来,立刻就在船尾挤作一团。 元酒提着刀淡漠地望着它们,幽幽提醒道:“别乱跑。” “不然……”哼哼。 十几只恶鬼齐刷刷点头,举起爪子发誓道:“大佬放心,我们绝对绝对绝对不跑。” 元酒满意地点点头,扭头看着摆渡者:“最近和地府合作,所以阳间在逃的恶鬼都归我负责,这次先送一批过来。” 摆渡者目光扫过十几只恶鬼,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宋骨头把阳间的事情基本都跟他说的差不多了。 “打开阴阳两界通道的罪魁祸首查到了吗?” 元酒微微颔首:“鬼门的人。” “鬼门?” 摆渡者对阳间的情况了解不是很多,谢必安要更熟悉实际情况,温声解释道:“鬼门是阳间几个邪修门派联手建立的组织。” “这次听说打开通道好像是御鬼宗和天阴门的人联手干的。”元酒唏嘘道。 这次去特管局听金檀说了一些消息。 御鬼宗她是知道的,天阴门倒是头一回听说。 果然,不管什么环境背景,坏人也在兢兢业业搞业务。 元酒坐在小马扎上,拖着下巴说道:“这些恶鬼主要是在走马湖那边抓到的,他们自己交代是御鬼宗的邪修把他们藏在那里,本来那些人是不让他们冒出头的,等阵法彻底落成后,走马湖的阴气就会彻底被隐匿。” 谢必安盯着元酒,忍俊不禁道:“可惜半路遇上了元观主。” 元酒骄矜地点点头:“确实,还是他们运气太差。” 旁边十几只恶鬼欲哭无泪。 这岂止是运气差。 总觉得这手笔多少是带点恩怨在。 他们生前肯定是撅了这小道家的祖坟! 一想到好不容易越狱成功,结果只是狱外几日游,又要被送回去。 他们的心都在泣血~ 摆渡者和宋骨头看着恶鬼的目光略有些同情。 也确实够倒霉的,还没来得及兴风作浪,就碰上了这个小煞星,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地狱里待着呢。 …… 很快渡船就靠岸,元酒和谢必安赶着恶鬼下了船,聚集在船头的孤魂野鬼等到他们走远后,才敢从船上下来。 将恶鬼交给秦广王后,元酒没多留,就被谢必安送出门。 谢必安看着元酒,诚恳道:“有件事……我想拜托元观主帮个忙。” 说着,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团金色的功德之力。 元酒诧异地望着他:“什么事情,竟然值得你以功德力为代价?” “这功德之力并非在下的。”谢必安叹气道,“是阳间一个叫霍神婆的人交给我的。” 元酒敛眉沉吟了片刻:“你先说说看什么情况,能力范围之内,我定会帮你。” 毕竟她和谢必安打交道时间也不短了,勉强也算得上是朋友。 “我前段时间去y省锁魂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个神婆的召唤,所以就绕路去了一趟。” “那神婆已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了,在y省的一个小镇子上颇有些名气,因为从很年轻的时候开始就能通玄,所以也算玄门中人,免不了五弊三缺,所以一直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只剩下一个孙女叫霍梨。” 元酒眼睫轻轻抖了一下:“霍梨?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谢必安道:“耳熟很正常,霍梨是个演员。” “所以呢,这神婆遇到什么事,竟然拿出了功德之力求人?” 谢必安:“霍梨出了些事。” 元酒抬眸不解地看着他:“撞鬼了?” 一般撞鬼的话,那神婆应该也能自行解决。 谢必安有些头疼得说道:“不是一般的撞鬼,一只厉鬼占据了她孙女的身体,现在那姑娘是一体双魂。” “我起初觉得这件事很简单,应该可以直接把那只厉鬼锁出来便可。” 元酒眉梢轻挑:“肯定是没成功,不然你不会找我。” “嗯。”谢必安深深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声音略显疲惫道,“那只厉鬼和霍梨八字一样,而且跟她的身体融合的非常好……强行将她魂魄拉出来,会伤到霍梨的魂体,轻则病痛不断,重则从此痴傻。” “这换了我也没辙,这件事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只能让那只厉鬼自愿剥离。” 谢必安:“我清楚的。” “我和那只厉鬼谈过,她只有一个要求。” 元酒叹了口气:“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直说吧,她提了什么要求,竟然让你束手无策。” “真相大白。” 谢必安:“那只厉鬼想要她被害的真相大白于世。” 元酒:“冤案吗?” “不是,她被人杀害后,埋在了y省的森林里,到现在没有人找到她的尸首。” “因为被杀害过程很残忍,加上原始密林中长年不见天日,所以阴气也比其他地方重,她就借着环境的力量转化为厉鬼。” 元酒眨了眨眼睛,指尖轻轻挠了一下眉梢。 “你等等,这案子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元酒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师尊让她看的一篇文章,应该是个女博主写的日常记录文章。 她从手相上判断人可能已经死了。 所以就去刑侦那边问过情况,基本锁定了北海大学的一个失踪的女学生。 这个案子好像是北海市警方与y省那边警方联合调查,据说当时已经调派了很多警力进山搜查。 难道到现在还没找到尸体? 不应该啊。 元酒认真回忆了一下当时了解的案件情况,出言问谢必安:“那只厉鬼是不是叫冉梦梦?” “嗯。”谢必安诧异道,“你知道她。” “我之前关注了一个失踪案,失踪的姑娘就叫冉梦梦,去y省找男朋友,之后就不知踪影了。” 谢必安将手中那团功德之力交给她:“这是霍神婆的功德之力,她以功德之力想换取她孙女平安。” “既然元观主也关注这个案子,还望元观主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一帮霍神婆。” 元酒抿唇道:“霍梨现在在哪儿?” “y省,家里。”谢必安将具体地址告知了元酒,拱手朝着元酒一礼,“劳烦元观主。” “无事。” 元酒摆了摆手,转身直接离去。 从阴间离开后,元酒看着掌心那团明亮的功德,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y省之行得提前了。 第284章 小长假 元酒回到阳间后,先去了北海大学接南巢。 到达北海大学南门时,刚好是七点一刻,元酒给南巢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四个挺拔帅气的男大学生一路风风火火地从校园小路上冲过来。 南巢脸上挂着笑容,站定在元酒面前时,双手撑着膝盖忍不住轻轻喘息,但眼底是藏不住的开心:“师父!” 第234章 元酒原本坐在湖边的休息椅上,先上下打量了南巢片刻:“比之前壮了点。” 南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腼腆地笑道:“最近体能训练比较多。” “元观主——” “元师父好~” 其他三个大男生异口同声的问好,不过称呼乱七八糟。 元酒也都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问道:“你们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人高马大的沈卓航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看着一身清爽的元酒,用手肘攘了攘一旁的南巢,“我们学校三食堂的饭菜还挺好吃的,元师父你要是没有吃早饭……要不,一起去?” 南巢闻言将目光停在元酒身上。 一旁的顾霜辰和苏新阳立刻附和道:“对对对,元师父我们食堂饭菜超好吃的,我当时报考北海大学,有一半原因就是冲着咱们学校食堂来的。” 元酒看着他们热情推荐,只觉得心情好了不少,起身道:“刚好没吃早饭,一起吧。” 南巢看着元酒头上的发髻,隐约猜到她昨晚应该是没休息的。 “师父最近很忙?” 元酒对南巢一向没什么好隐瞒的,细细说道:“来你们学校之前,刚去了一趟地府。” 南巢诧异地望着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最近事情确实很多,地府里跑了一批恶鬼出来,最近一直在作妖。” “昨天晚上去走马湖和鬼翁山抓了一批,早上去特管局那边备案后,就把他们送回了地府受审。” 南巢看着她单薄的身体,虽然明知她几天几夜不休息都没事,但还是有些心疼道:“师父还是多多注意身体,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元酒看着贴心的徒弟,心口发暖。 “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南巢见状便没再说什么,和身边几个室友谈起了这两天学校很诡异的一件事。 南巢平时早上六点多一般会去运动场跑步时,但前两天去晨练的时候,发现运动场突然就被封了。 不过运动场周围有一圈铁丝网,从外面还是能够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所以学校不少人都注意到,北海大学运动场上出现了一个很大深坑。 之前刚修整过的足球场草坪,一夜之间面目全非。 关于运动场突然出现大坑,学校论坛内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天降陨石…… 有人说是道友渡劫…… 还有人外星人造访云云。 但是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坑,学校却没有一个人听到动静。 这根本就不科学。 …… 元酒听苏新阳和沈卓航在讨论这件事,不由摸了摸鼻尖,有点想分享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 北海大学捉鬼的事情,元酒听章龄知说过,前两天晚上这片区域出现了几只恶鬼,其中有一只是桑心颐发现的,但打不过就引到了北海大学运动场,中途是白羽救急才将那只恶鬼拿下。 不过打斗过程有些激烈,所以损坏了北海大学的运动场。 当天晚上白羽和郎代就把具体损毁情况已经呈报上去,在执行任务中造成的损失,特管局有专门人员会负责对接。 至于报销…… 特管局局长看着预计维修北海大学运动场的报价表,陷入了沉思,然后把对接与赔偿工作交给了江括。 章龄知提到这事儿时,语气莫名同情他们队长。 不管赔偿款谁出,反正肯定不会那么及时到账。 第二天一大早,江括和北海大学校长联系时,沟通的态度极好,先自掏腰包垫上了。 运动场维修费用估计不会低于十万。 抓一只恶鬼的奖金,高一点也就二十万,低一点可能就只有五六万。 一般是对恶鬼实力进行评估后,再进行奖金数额定夺。 他们那天晚上抓的那只恶鬼,领的奖金估计刚好够赔偿北海大学修理运动场草坪。 桑心颐和白羽一晚上的折腾等于白干。 不过江括是个好队长,不会克扣他们那点工资,估计会打报告跟上面申请。 看着争论不休的几人,元酒最后还是没把实情说出来。 让他们猜去吧~ 毕竟这世上也不是每件事都能分出个子丑寅某来。 …… 元酒跟着南巢一起在北海大学三食堂买饭,虽然是假期的早晨,但学校食堂依旧有很多人。 “南南,今天去杜家布阵,过两天我们可能要去y省一趟,你想一起吗?” 南巢闻言不解道:“怎么突然要去y省?” “接了一个委托,在y省那边,因为是受朋友所托,尽量还是不耽搁。” 南巢算了算:“我们这次放八天假,估计跟着一起去,中途就要回来。” 站在后面的顾霜辰闻言:“y省和缅省蛮近的,我和苏新阳对y省也蛮熟悉,要是想去我们可以给你们当导游。” 顾霜辰和苏新阳两人都不是闲得住的主儿,顾霜辰家里是做玉石生意,所以y省每年的玉石公盘他们家都会参与,顾霜辰和苏新阳也都会跟着去四处逛逛,所以对那边不少地方都了如指掌。 如果去y省,说不定中途还能回家一趟。 反正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儿。 元酒看了眼南巢:“想去就去,假期结束前再回来就行。” “暑假你一直在打工,也没机会到处去看看,现在可以和我们一起。” 南巢心里有些想去,认真思考后点点头:“那我也去。” “元师父,我们能去吗?”苏新阳探头问道。 “可以。” 来去是他们的自由,而且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品行不错的好孩子,带他们一起也可以。 元酒拿着手机给城上月发消息,询问他明天去y省可行否。 城上月回消息很快,只说了再多等一天。 因为长乘回蠃母山了。 他们归元观全家出门旅游,不带长乘还想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长乘刚给元酒攒了一点家底,从雍长殊那里弄来的股份,现在还没有正式挪到元酒手里。 殷勤一点,应该的。 元酒得到回复后,觉得师尊说的有道理。 “我们后天去,今天去布阵,明天可以在道观里玩一天。” 苏新阳举手道:“那我们一会儿回去收拾东西,很快的。” 沈卓航笑着道:“嗯嗯。” …… 修仙界,蠃母山。 长乘提着半死不活的刑天,一步跨越千里,出现在桓海峰后山崖上。 ps:九月份因为很多事情磕磕绊绊,更新简直一团糟,十月要重振旗鼓!!!感谢一直支持的小可爱们,国庆假期即将到来,祝大家假期愉快! 第285章 桓海峰 站在山崖边缘极目望去,滚动的云涛如澎湃的潮水般,骤起骤落。 云团从面前滚过的速度极快,在绿色如细针一般的草叶上留下了滚动的露珠。 长乘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衣摆下的豹尾缓缓地甩动,低头看了眼胸口还在滴血的刑天。 “你也是有些本事,竟然能从桓海峰逃出去,不过这次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被提着的刑天愤怒地咆哮道:“臭豹子,快将吾放了,否则定将你这破山头闹得天翻地覆。” 长乘冷冷睨了他一眼,随手将它扔下桓海峰,他身后的尾巴在草叶上扫过,被冰凉的露珠打湿了毛发,尾巴尖轻轻翘起。 看着大喊大叫掉下山崖的刑天,长乘冷哼了一声,一脚往山崖外踏去,身体也跟着往下直坠。 桓海峰是禁灵之地,没有灵气,也没有魔气,属于极为贫瘠的一座峰谷。 有灵性的鸟兽虫鱼和修仙之士,对此地都是避之不及。 因为桓海峰下是弥散的毒瘴,还有各种喜食有灵性血肉的残暴地兽。 …… 长乘脚踩崖壁,缓冲坠落之势,最终稳稳落地。 刑天则正面朝下扑在地上,将桓海峰崖底的硬土砸出了一个深坑。 周围隐藏在黑色雾气中的地兽蠢蠢欲动,但是碍于立在山崖下的长乘,迟迟不敢冒头。 “吼——” 一声高昂的兽吼从远处传来。 长乘抬眸望去,看着六足独角,身披深绿色骨甲的地兽,忍不住啧叹道:“又长大了不少啊。” 这只地兽的体型要比周围的大上一倍不止,高近四米,体长近七米,六条腿格外的粗壮有力。 “吼哦——” 地兽慢慢走到长乘面前,用额头上的独角轻轻蹭了一下长乘的手臂,性格显得格外温顺。 从深坑里把自己抠出来的刑天,看到那只熟悉的六足独角地兽,顿时恨不得把胸口两颗眼珠子瞪出来。 这tm是之前差点儿把他给干掉的地兽? 别是什么羊类灵兽伪装的吧?! …… 长乘横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刑天,与面前努力想要跟他贴贴的地兽说道:“好好招待他,这次别让它再给逃出去了。” 第235章 地兽立刻支棱起身体,浅绿色的眼珠子瞬间亮起来,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刑天。 就是这王八犊子,给它职业生涯填上了一笔抹不掉的黑点。 必须要好好招待! 地兽扭头冲刑天龇了龇满口锋利森然的牙齿,披着骨甲的尾巴“哐哐哐”砸在地面上。 硬土慢慢裂开缝隙,但很快又自行合上。 这便是桓海峰。 蠃母山禁区。 就算是长乘自己,在这里也无法动用神力和灵力。 不过他乃蠃母山之神,绵延数千里的山脉中,生灵万物皆归他管束。 …… 刑天刚爬起来没多久,看着战意高昂,冲他刨蹄子的地兽,戒备地捞起盾牌和战斧。 在地兽冲出去的一瞬间,刑天立刻掉头,拔腿就跑。 后面七八只大大小小的地兽呼啦啦全部开动,“哼哧哼哧”追在它屁股后头,发出愤怒的咆哮。 一雪前耻,刻不容缓。 长乘站在原地,脸上挂着笑,只是略带几分讥诮。 远处传来刑天的怒骂声。 “狗山神!臭豹子!给吾等着,早晚要将你这破山夷为平地!” 长乘不屑地冷哼,嗤了一声骂道:“没脑袋的丑东西!” 最好被地兽一口咬烂屁股! 他转身朝着黑色的裂谷方向走去,手指在山壁上缓慢敲击,平滑的石壁上缓慢浮出一尊石雕。 长乘语气平静地吩咐道:“将桓海峰的阵法变换加固,禁地之中若是再有东西跑出去,唯你是问。” 石像缓慢地垂下眼帘,灰扑扑的眼珠子盯着长乘,嘴巴慢吞吞开合,十来米的巨像委屈巴巴道:“大人明鉴,那无头老怪会点阵法,之前便是破阵离去的。” 长乘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枚玄圭,单手拍进可石像的胸口。 “新的套阵,仙尊研究出来的。” “若是他破了一半,及时传讯于我。” 石像立刻应道:“是,谨遵大人之命。” 交代完一切,长乘没有多留,很快便攀着崖壁上去。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已经非常熟悉。 除了他,没有谁还能从这条路出来。 因为一旦被囚禁在桓海峰崖底的囚犯想要攀崖而上,上方常年不散的云涛便会化作雷云,直至将企图逃离者劈下去。 看着山崖上方密云汇聚形成的雷泽,长乘随手扔出一块玄圭,雷泽里雷霆闪动不止,但迟迟未降下天雷。 不过直到他重新登上山崖,那片威压格外恐怖的雷泽才缓缓散去。 长乘回头看了眼重新聚拢的云涛,深不见底的禁地里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兽嘶吼。 他刚准备腾身而起,身上的玉简忽然飞到面前,闪烁着淡淡的灵光。 几行金色的小字浮现在半空中。 是仙尊传讯。 长乘抬手将金色小字抹去,身形眨眼从原地消失,直奔仙宗所在的山头。 …… 晴雨山前,长乘驻足在石阶上,看着满是落叶的山门,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临走前,明明交代过周方去维护山门大阵的。 山门大阵每百年要维护一次,主要是检查漏洞,及时填补有些没灵气的阵脚。 不然什么小猫小狗都能穿过山门大阵,在宗门里撒欢。 宗门人口太少也是非常麻烦,啥活儿都要自己干! 几个妖侍,一个比一个懒,一个比一个宅。 回窝里一躺就是几十年…… 啧~ …… 长乘抬袖一扫,山门前石阶上的落叶便随一股小小龙卷风离去。 他看了眼字迹模糊不清的石碑,头疼得扶额,冲着空荡荡的几座峰头喊了一声:“周方!” 晴雨绵绵的峰峦之间,一道紫色的流光从远处唰的一下飞来。 长乘往一侧挪了挪脚步,一个穿着暗金色长袍,戴着紫金发冠的少年立时站定在他面前。 少年一身阳光活力,冲着他笑眯眯地露出尖尖的虎牙,怀里抱着一个金灿灿的公鸡,热情洋溢地问好:“长乘,你回来了?找到小酒了吗?她是飞升还是作古了?” 长乘:“……” 少年摸了摸怀里的金公鸡,一脸期待地看着长乘。 “小酒没事,所以你千万不要去动她藏在重明那里的小金库,不然被她知道,肯定要把你洞府给拆了。” 元酒虽然在宗门里是出名的穷且抠。 但是论抠门,这世上绝对没人能超越周方,这小子是个只进不出的守财奴。 周方遗憾的叹气:“看来是没机会继承她的遗产了。” 长乘无语了半晌,伸手提着他的耳朵,训斥道:“让你维护山门大阵,你忘了吗?” 周方拍开他的手,叹气道:“维护山门大阵需要灵石啊,你走的时候又没给我留材料。” 长乘:“。。。” 就没见过抠成这样的。 维护大阵能用他几块灵石??? 气倒~ 第286章 不能输 周方看着长乘难看的脸色,慢慢往外挪了挪:“我一会儿去修补。” “咱们这大阵就不能换个好一点的吗?”周方嘀嘀咕咕道。 好歹他们宗门实力平均水平修仙界第一,怎么就过得这么磕碜呢? “要是什么都弄得一劳永逸,你们能扎在峰头几百年不见一面,这些杂务偶尔让你们跑跑腿挺好的。” 再说了,山门大阵就是个摆设,绝对的战斗力就是他们的防御线。 知道他们这个地方的修士和魔族,没有一个敢擅自跑到这里来闹事的。 轻则打一顿了事,重则可能就要在这里服役永生。 所以没谁那么想不开。 就连魔尊山河都不愿意只身来他们这小宗门,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 周方朝长乘伸手:“灵石,我去修补。” 长乘深深看了他一会儿,将一个小储物袋丢在他掌心。 周方颠了颠储物袋,将神识放进去检查了一下,撇了撇嘴角:“你才抠呢,多一颗灵石都不给,没有辛苦费的吗?” “说的跟你不住宗门里一样。”长乘嘲讽道。 周方讪讪摸了下鼻尖,扭头咻的一下就跑远了。 去山上采了些新鲜的灵果,又顺便去附近的无人管辖的兽林,长乘很快就按照城上月的要求,准备好了不少食材。 他走到山门口,雨水已经停了,天空放晴。 须臾,云雾散去。 站在台阶上眺望,可见前方远空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长乘准备直接撕开裂缝前往小世界,一道流光刹在他面前,及时开口道:“等等长乘,我也要去。” 长乘扭头看着背着一个小包袱的周方。 “守家,别跟。” 周方伸手捉住他的衣袖,笑眯眯地说道:“你和仙尊待在那边玩的痛快,我在宗门无聊。” “你不带我去,我一会儿就去重明那里把小酒的小金库挖了。” “重明前几天刚好出门了,巢穴正空虚,正是偷家打劫的大好时机。” 长乘看着他十分嫌弃道:“你就花样儿作死吧。” 周方嘿嘿笑道:“带不带?” 他自认拿捏住了长乘。 长乘偏心小丫头,那是宗门皆知的事情。 毕竟小丫头是他一手拉扯大的。 长乘:“宗门里还有谁在?” “雪妖。”周方挠了挠下巴,回想了片刻,“鹿蜀应该也在,不过好像闭关了。” 长乘给雪妖传了讯, 拎着周方直接穿过两界壁垒,出现在道观后院门口。 …… 松开周方肩膀后,长乘掸了掸袖口,推开后门走进去,一边与周方交代道:“此界灵气稀薄,人族昌盛,所以你收敛些。” 周方背着包袱,一脸乖巧地点点头,眼睛忙着四下打量,明显态度敷衍。 两人一出现在后院门口,院子里的城上月和元酒,还有雍长殊就立刻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长乘领着周方进去后,看着齐齐望过来的眼睛,神色微微僵硬。 元酒霍然从凳子上起身,手里的核桃“咔嚓”一下被捏的粉碎。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方,又将目光投向长乘:“你把他弄来干什么?是想毁灭世界吗?” 周方笑眯眯地走到桌子边,先恭恭敬敬给城上月行礼,态度诚恳:“仙尊,我来探望你。” 元酒扭头看着城上月:“师尊,让他赶紧回去吧。” 城上月抬手捂住额头,提着装核桃的小木桶和平板,佯装不适道:“你们聊,本尊头有些疼,去前院歇息。” 城上月非常有先见之明,提前溜了。 最闹腾的几个都在眼前,他这日子很难再清净了。 …… 元酒木着脸,眼神如刀子一般甩向周方:“你来干嘛?” 第236章 周方抬手朝元酒摇了摇,伸手就要跟她贴贴。 元酒表情万分嫌弃,趔着身体要抬脚踹他。 “离我远点儿!” 她太讨厌周方了。 这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天下第一臭不要脸。 周方将小包袱放在桌子上,笑嘻嘻道:“好久不见,小酒你就一点都不想念最好的小伙伴啊?” 元酒浑身鸡皮疙瘩抖了一地,表情惊悚道:“你在说什么梦话?” “谁跟你是最好小伙伴?臭不要脸。” 周方丝毫不介意,往她走近了两步,趁着元酒躲避不及,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拽到怀里扯了扯她的耳朵。 “许久不见,我可是很想念你啊,酒酒。” “渡劫前,你问我借的伏魔伞什么时候还?” 元酒身体僵住,慢慢扭开头,嘴硬道:“什么伏魔伞,我根本没见过!” “想赖账?”周方捏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道,“信不信我回头就把你小金库给挖了充私库?” 元酒立刻凶神恶煞地掐着他,将他身体摇成麻花,凶巴巴道:“你敢挖试试?我非宰了你不可。”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哼~ “伏魔伞被天雷劈没了,还是不可能还的。”元酒坐在凳子上,态度十分嚣张。 周方从怀里摸出金算盘,手指将算珠拨得噼里啪啦响。 “那我们来算算赔偿!” “伏魔伞是天阶仙器,至少可以帮你扛下三分之一的天雷,等于救了你三分之一条命。” “你如今三百多岁,私库攒了个小三百年,至少要拿三分之一还我吧?” 元酒怒目而视:“哪有你这么算账的?你那心肝肺都是黑的。” “不可能三分之一。” 元酒双手环在胸前,有点生气,眼神横向一旁正准备跟纪京白说话的长乘。 太可恶了! 竟然把周方给弄来,是看她倒霉的还债生活不够惨,所以故意雪上加霜吗? 周方将算盘放下,抬头打量了一下这破破烂烂的道观,叹气道:“看在你这么穷的份上,那我给你打个九折。” 元酒:“一折。” “九折。” “一折。”元酒坚定道。 休想从她身上薅羊毛。 周方将算盘砸在她脑门上,咬牙道:“你就是不想还!” 元酒捂着脑门,踢了他一脚,扭头求长乘:“长乘,你把他送回去吧,看见他我折寿。” 长乘叹气道:“他来的时候威胁,如果不带他过来,他就去把你的小金库挖了。” 元酒:“!!!” “打一架吧。”元酒活动了一下手腕,“咱们很久没有切磋过了。” 周方报着算盘,神色倨傲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长乘站在纪京白身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忽然插话道:“那倒未必,周方你现在不一定能打得过小酒。” 周方挑眉道:“激将?以为我会上当?” 元酒抽出两仪刀,冷笑了一下。 “打不打?” 周方:“好吧,打就打。” “要是我输了,我就不要你赔偿。” “要是你输了……” 元酒斩钉截铁道:“我不可能输。” 打架这件事上,尤其对象是周方,绝对不能输。 第287章 混血种 长乘看着磨刀霍霍的两人,低声提醒道:“打架可以,不要动用灵气。” 元酒扭头道:“那还打个锤子,这家伙本相是妖族,皮糙肉厚的,扛揍。” 周方冲着元酒龇牙:“没有灵力,你就不行了吧。” 元酒阴测测盯着他。 “那我们去外面打。” 元酒磨着后牙槽,左手抓着他的后领口,将他拖到了后院门外。 白色的大狐狸从椅子上的软垫跳下,蓬松漂亮的大尾巴扬起慢慢摇了摇,冲着长乘问道:“这么放任他们打架,真的没问题吗?” 长乘不在意地摇了摇手:“不用担心,他们俩以前经常打架。” 但也没见着谁能在对方手里讨着甜头。 半斤八两。 雍长殊还是有些不放心,四肢稍稍用力就跃上墙头,侧身蹲坐在院墙拐角,看着已经交手的两人。 观战三分钟,城上月不疾不徐地从前院回来,抱着一盆薄皮盐焗口味的核桃盘膝坐在雍长殊身边,将两颗核桃放在他面前。 “吃吗?” 雍长殊一言难尽地望着城上月,轻声问道:“城先生对他们打架感兴趣?” 城上月单手随意捏开核桃,微微翘起唇角:“他们俩同时在宗门,隔三差五是要打一架的,习惯就好。” “周方虽然年岁不小,但是它的成长周期很慢,按照他们一族的年纪来算,他现在还没有进入成年期,所以和小酒是难得的玩伴。” 雍长殊看着元酒的目光略带同情,笑着道:“元观主怕是可能不这么觉得。” “那没关系。”城上月不在意道,“她觉不觉得没那么重要。” 雍长殊:“……” “周方兽形是什么?” 城上月低头看了眼雪白的狐狸,若有所思道:“应该是貔貅?” 雍长殊难得缄默:“貔貅招财,元观主怎么会和他关系处的那么差?” 简直难以置信。 现在一心想要赚钱暴富的元酒,怎么会把招财的同门往外推? 城上月摇头低语:“她应该还不知道周方本相是貔貅吧。” 准确来说,周方是貔貅与狴犴混血。 不过周方的貔貅血脉略胜一筹,两百年前又遇上机缘,最后血脉返祖。 身为神兽混血,本该也是以神兽身份相论。 但是周方父母一死一失踪,所以他自幼为两族遗弃,被一头雪狼妖养大,故而一向自称为妖族,而非神兽血脉。 这些是周方的私事,城上月便没有说给雍长殊听。 …… 雍长殊见元酒收起了长刀,直接用拳脚和周方打得难分上下。 渡劫之后,元酒的力道见长。 哪怕没有任何灵力,挥拳落下时依旧能够听到令人心口发寒的破空声响。 周方还是老样子,身体灵活,而且预判精准。 有些时候总是能猜到元酒下一步动作,进而做出判断,规避她的攻击。 不过…… “周方怕是要输啊。” 城上月手里盘着核桃,微微眯起眼睛。 可见周方这段时间偷懒了。 雍长殊过了片刻,也发现周方已经显出颓势。 哪怕能判断出元酒下一步动作,但是他依旧无法避开元酒的攻击。 因为元酒速度太快了。 没有受到体力影响,反而出拳劈掌的速度越来越快。 周方挨了几拳几掌,非常果决地和元酒拉开距离,伸手摸了摸自己右脸:“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有没有点武德?” 元酒啐了他一口,冷漠且硬邦邦道:“没有。” 要武德何用,又不能保护她的小金库。 元酒没给他休息的时间,抓住机会乘胜追击。 毕竟她可不想阴沟里翻船,如今胜券在握,不锤爆这铁公鸡的脑壳儿,那实是不太符和她的作风。 …… 周方又被元酒揍了几拳,最后气急败坏道:“行了行了,我认输,认输行了吧?!” 元酒握拳凑到他左眼前的拳头及时停住,忍不住得意地翘起嘴角:“那伏魔伞……” “认栽了,行不行?”周方捂住被揍的右眼,有点生气。 气元酒下手太黑。 也气自己竟然打不过她了! 这是很掉面子的事情,毕竟他年纪在那儿搁着。 渡个雷劫而已,结果也着实太令人匪夷所思。 元酒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对于这场比试的结果非常满意。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总觉得力量好像更强了,身躯也被锤炼的越发强大。 以前被周方的爪子挠到后,她还会觉得疼。 现在周方只有用尽全力攻击她,才能在她手臂上留下一个有些深的红印。 皮糙肉厚,她也有了。 之前,她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 …… 元酒若有所思地走回后院,看着堆在地上乱七八糟的食材,凑近猫着身体用鼻尖嗅了嗅。 “灵果和带灵气的食材?” 长乘将储物袋收起来,微微颔首道:“回去后临时收集的,不知道小白能不能做。” 元酒望向纪京白。 “他只是个普通人,怕是料理不了这种带灵气的食材,一个不留神可能都会炸锅,把他崩成重伤也说不定。” 纪京白看着小山似的堆在院子里的漂亮食材,双目炯炯有神,没办法将视线从这些东西身上移开。 想做! 元酒看着他已经不见颓丧的脸上挂着期待之色,阻止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 第237章 说来惭愧。 纪京白来归元观后,其实她也没有多留意照顾他。 反而是纪京白,毫无怨言地给他们所有人做吃的做喝的,承包了他们道观的厨房。 他们根本就没有把纪京白当成过病人,也将他没有味觉的事情抛之脑后。 元酒现在想想,感觉愧对他。 毕竟她是最闹腾的,啥都想吃,啥都想试。 纪京白基本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 太贴心,太负责,太暖了。 所以……她决定先关怀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纪京白被问及味觉,忽然微微愣神,过了片刻后诧异道:“我……好像好了。” 第288章 灵食材 …… 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味觉具体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来到道观后,一开始他还挺丧。 但是后来,住在道观里见识过越来越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好像他遭遇的那点事,慢慢就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只不过是因为同行竞争失败了而已。 他是个厨子,最应该做的,不是抱怨这倒霉的人生,还有不讲道德与底线的对手。 而是应该不断精进自己的厨艺,用实力打败对方。 也应该及时反省当初被对方坑害的前后线索,以后绝对不能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相比于他见证过在道观来来去去的鬼魂,还有元观主处理的那些案件。 不知道哪天,他突然就有种感悟。 生死之外,再无大事。 作为一个男人,摔倒,那就再爬起来。 如此简单而已。 …… 元酒扭头从城上月怀中的小盆里掏了一颗核桃,捏开壳儿后,将核桃肉塞进纪京白嘴里。 “什么味道?” “咸、鲜。”纪京白双眸一下子亮起来,“盐焗纸皮核桃。” “我的味觉真的恢复了。” 元酒杏眸微微圆睁,将壳儿捏在手里,内心有点纠结。 “真的好了啊。” 为纪京白开心,但她同时又有点忧虑。 长乘也很意外,毕竟好得太突然了。 “你味觉恢复,要下山了吗?”长乘问出了道观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纪京白笑得很坦然,摇了摇头说道:“不会。” “就算我打算东山再起,我也会先给道观后厨安排好合适的新厨,不会让你们饿到一顿。” “这是我的责任。”纪京白认真地承诺道。 若非元观主愿意收留他,也从来不将他当做外人,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不可思议的一面。 或许他依旧还沉湎于往日的失败与伤痛中,惶惶不可终日。 …… 听到纪京白暂时不会离开,长乘和元酒,还有站在后面的城上月,三人均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 还好~ 饲养员暂时不会离职。 今日也很幸运。 元酒看着旁边一堆充满灵气的食材,望向纪京白的眼神充满担忧。 斟酌了片刻,元酒掏出一小沓符纸,塞到了纪京白怀里。 “你把这些东西随身带着。” 纪京白拿着符纸面露不解之色。 元酒解释道:“这些食材都来自另一个地方,里面蕴含着一种能量,就是我等修炼时从天地间引入体内的灵气。虽然食材中灵气并不浓,但是你没有任何修为,不带任何防护去料理这些食材,说不准做饭就要翻车,锅会炸的。”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随身携带,保命第一。” “其他都是次要的。” 纪京白手捧符纸,呆了片刻后,反应过来便只剩深深感动。 他感激地伸手抱住元酒,语气格外诚挚道:“谢谢元观主。” 谢谢。 “这些都是防御符,我平时用不上,都是画来练手的。” 元酒为了不让他不舍得用,还费尽心思找了个理由。 其实身后的雍长殊和长乘都很清楚,她是个画符不会失败的人。 更不存在会去画什么无用的符篆。 这些防御符等级虽然不高,但是拿出去贱卖,一张也不会低于十几万。 毕竟这种防御符,只要贴身佩戴,就算遇到地震被埋在废墟下,也不会受到任何致命伤。 完全可以作为道观专门对外售卖的主打符篆。 元酒给纪京白的这一小沓,至少有个一百来张。 确实非常非常大方。 她这反常的举动,无疑惹来雍长殊和周方好奇打量的目光。 …… 纪京白松开元酒,耳根倒是红了。 雍长殊慢悠悠甩着尾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下完全不在意纪京白行动的元酒。 确认过眼神。 是不开窍的人。 纪京白也没敢奢望元酒会回应他。 这个拥抱不掺杂任何邪念,只是那一刻单纯地很想拥抱住她,感谢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世界里的小观主。 元酒交代完注意安全后,就把食材全部交给他处理。 纪京白立刻喜上眉梢,顾不得跟其他人说什么,蹲下身开始分拣食材,思考着晚上可以做什么新鲜菜品。 …… “哦,对了,明天要去y省。” 元酒似想起什么,回头提醒院子里的几人。 南巢领着三个室友从道观前院走进来,看着站在元酒身边的长乘,兴奋道:“明早就出发吗?” “我已经订好机票了。” 钱武安从杂物房出来,将具体的航班信息发在新建的小群里。 穿着红色衣袍的魔尊山河,大摇大摆地从院子外的高树上飞进院子里,背着手询问道:“本尊也要去。” 周方此时也将挨揍的疼忘到一边,举手冲长乘道:“我也要去。” “你去不了。”长乘抬手推开周方的脑门,觉得他实在碍眼。 周方不忿道:“为何?” “你没有身份证。”长乘心情颇好为他解答。 周方:“???”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纪京白:“身份证……是何物?” …… 元酒看着周方一脸懵逼的样子,心情就很好。 她帮纪京白跟周方解释道:“身份证在这里很重要,没有身份证,无法入住酒店,也无法坐高铁飞机出行,甚至说不定还会被带去警察局盘查……” 周方沉吟片刻,扭头先看了看城上月,又看了下长乘,指着两人问元酒:“那他们呢?” 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没道理长乘和仙尊可以,他就不行。 山河也默不作声,但悄悄竖起耳朵偷听。 身份证…… 好像是个很必要的玩意儿呢。 …… 雍长殊跳到椅子的软垫上,换了个优雅的姿势趴着,打量着道观内各有千秋的几个人。 之前没发现,现在看来……归元观的黑户真多。 除了钱武安、南巢,和纪京白,后面这几个全是走特管局关系办的身份证明。 元酒瞥了周方一眼,似笑非笑道:“师尊和长乘那都是帮过特管局的忙,所以特管局的人才帮他们办了身份证明。” “你一个刚来的黑户,啥贡献都没有,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被嘲讽的周方,虽然听不懂自行车是什么意思? 但是不妨碍他通过元酒表情,确定她那毫不掩饰的嫌弃与讥嘲。 第289章 定名额 长乘拎了一串淡黄色的灵果放在盘子里,随意用凝水术冲洗了一下,在石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与元酒商量道:“这次去y省计划几个人?” 元酒看了一圈:“我,师尊,你,南南,还有他三个同学。” 大狐狸尾巴甩了甩,发声道:“我也去。” 山河插话道:“本尊也去,交了钱的。” 元酒:“……” 城上月轻嗤了一声,没理他。 “你也去不了,你也没证件。”元酒毫不犹豫地拒绝。 山河:“本尊想去,你们拦不住。” 元酒:“那你自己飞去吧,没证件坐不了飞机,你自己想办法。” 山河:“……”总感觉被一道观的人排挤了~ 长乘替元酒做了决断:“小白也可以去,反正周方来了,这段时间先帮忙看守道观。” 周方气鼓鼓地敲着石桌:“为什么?凭什么?我千辛万苦赶过来,就是从守山门换守道观吗?你们还是人吗?” 长乘淡淡睨了他一眼,捻起一颗灵果,冷哼道:“第一,千辛万苦的是我,你从头到尾出过一点力吗?” “第二,山门你守不好,这小道观你再守不好,就让仙尊将你扫地出门。” 周方:“!!!” “坏蛋!” 长乘被骂也毫不心软,他转头看向城上月,不紧不慢地先告了一状。 城上月对山门大阵有没有被维护倒是无所谓,毕竟平时也没人会去他们宗门溜达。 第238章 但是……元酒肯定要去,再带着周方。 太吵了。 还是留着看家吧。 所以,城上月同意长乘的决定。 周方欲哭无泪,只想连夜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回山门。 这破破道观有什么好看守的? “下次出门带你。” 长乘头疼地看着他一脸幽怨的模样,松了松口。 下次他还在不在这方世界,那就说不准了。 …… 去y省的名额已定,元酒转头去给纪京白补了张机票,然后打算去一趟北海市刑侦支队。 长乘看着她又要出门,询问道:“杜家的阵法可布置好了?” “嗯。”元酒脚步顿了顿,乖巧点头道,“你走之后一天就去布置了,布置阵法不是什么难事,主要是布阵的材料不好找。” 这段时间杜正周自己搜罗些有年头的旧物件,或者价格比较昂贵的玉石,她选了几个灵气比较足的,解决了她短时间内无法搜罗到大量阵器的困境。 “赚了多少?” 元酒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小数目,不多。” 含含糊糊不肯直说。 长乘见她春光满面,目光落在她面部中庭,心里已经了然。 “看来赚的不少。” 长乘没有逼她说个具体数目,从空间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元酒。 元酒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这什么?” “给你的。”长乘将文件扔到她怀里,“好好收着,别再说没给你留家底了。” 言讫,长乘便转身离开。 元酒站在原地愣怔片刻,对他没头没脑的话有点不太清楚。 翻开手上文件后,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几分钟后,后院里传来她“哈哈哈”大笑。 长乘正站在厨房里,跟纪京白说一些食材的特性,厨房门口突然窜来一道身影,元酒开心地一把跳到长乘身上,抱着他狠狠地rua了他脑袋两下,兴奋道:“长乘,我可太爱你了。” 长乘额角青筋直跳,抬手抓住她的后领,将树袋熊一样的小疯子从身上撕下去。 “离我远点儿。” “每天神经兮兮的。” 元酒对他的嫌弃完全不在意,扭头抱着文件,哼着不在调儿上的小曲,浪里个浪跨出了厨房。 蹲在走廊栏杆上的雍长殊,歪着脑袋用黑亮的双眸瞅着她。 “很开心?” “我今天超开心。” 元酒蹲下身,趁着他没防备,手痒痒揉了揉他后颈,又想挠他的下巴,被他飞快地躲开。 “开心就好,别动手动脚。” 雍长殊不太喜欢被挠下巴,虽然很舒服。 元酒靠坐在栏杆上,珍惜地将文件装进储物手镯。 “长乘给你的灵石,够用吗?” 雍长殊:“灵石的价值没办法用金钱衡量,但对我和长乘而言,应该对这个交易的结果都非常满意。” 元酒往厨房看了眼:“我决定……单方面跟长乘和好了。” 冲着这么一份大礼,让她一跃成为大富豪。 她也不能再跟长乘斤斤计较不是? 雍长殊对她的言论没有给任何评价。 他总觉得,长乘可能不需要她的单方面和好。 这些股份给元酒,他可能更愿意让元酒乖乖挨顿揍就行。 和不和好,不是很重要的样子。 “谢谢啦。”元酒冲雍长殊拱了拱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我要去刑侦支队一趟,你去不去?” 雍长殊四肢微微用力,起跳到她肩上:“跟你一起。” “你去y省,是接了什么任务吧?” 元酒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将谢必安跟他说的事情提了提,叹气道:“我估摸着……冉梦梦对死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化作厉鬼,寄存在霍梨身上。” “如果不尽快把她弄出来,等她的魂魄和霍梨融合后……到时候就算她自己想离开,估计也没办法了。” “魂魄应该是无法融合的吧?” 雍长殊有些费解。 两个独立的灵魂,就算寄存在一具身体内,各方面再契合…… 也不可能彼此融入。 元酒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没有亲眼见过她们,但是谢必安既然这么说,肯定不会是假的。霍梨和冉梦梦身上,恐怕……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抱着狐狸到了刑侦支队后,元酒刚进门就看到了准备外出的小秦。 小秦原本正低头往外走,被元酒挡住后,抬头看了眼,一双狗狗眼顿时放光:“元观主,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啊。” “小纸人在你那儿还听话吗?” 一个小纸人从小秦衬衫胸口的口袋里冒出头,看到元酒后,立刻挥了挥自己的小手手。 元酒伸手点了点它的脑门,给了它一些灵气。 “看起来状态还不错,有空记得回道观,长时间在外面浪,灵气很容易流失。” 小纸人认真点了点小脑壳儿,伸手抱住元酒指尖,用脑袋蹭了蹭。 感激~ 小秦见她们寒暄完,才适时问道:“元观主来警局是为了什么事吗?” “为了个案子。” 小秦:“李队和郑法医他们都出任务了,我这会儿也赶时间要出去,要不……我们路上说。” 元酒想了想,点头跟他坐上警车。 小秦将警车开出大院后,立刻将红蓝双闪灯打开,神色冷肃地开车融入车流。 元酒见他这般模样,问道:“什么案子,你们全都出动了?” “今天早上接到报案,城北那边一栋大楼爆破拆除后,工人在大楼地基里挖出了一具尸体。” 第290章 也挺好 元酒听过没有深问,破案是刑侦支队自己的事情,她还是先顾好眼前的事情比较好。 小秦打着方向盘问:“元观主为了什么事找我们?” “一起失踪案,那个失踪的北海大学女学生。” 一提这个案子,小秦立刻就知道什么情况:“冉梦梦!” “对。” “她的尸体还没有找到,这个案子有些奇怪。”小秦知道大致的案件情况,但是了解不够详细,只能将自己知道的捋了捋,告诉元酒,“她失踪的时间和地点,y省那边的警方基本已经确定,而且在失踪时间内开车能到达的区域,警方已经派了警犬和警察全力搜索,但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她已经死了。”元酒坐在副驾驶上,抬手撸着腿上的狐狸。 小秦踩了刹车,冷静了几秒后,重新发动车辆。 “确定了吗?” 小秦握着方向盘眉头紧皱,虽然警方推测她可能已经死了,但是目前没找到尸体,她父母还是寄希望于孩子只是失踪,而不是已经不在人世。 元酒点头:“确定,阴差告诉我的。” “你为了她的案子来警局,为什么?” “她现在成了厉鬼,附在了一个女孩儿身上。”元酒揉了揉额角,“我打算去y省一趟,明天就动身,今天来你们这边问问情况,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这起失踪案在y省的负责人,到时候我查冉梦梦的事情,可能需要他们的帮助。” “这个没问题的,现在y省那边针对这个案子成立的调查组也是一筹莫展,你要是能加入,这个案子肯定能很快告破,他们没理由拒绝。” “特管局也在系统内,y省那边有特管局分部,你们过去可以先联系他们。” “有y省特管局帮你们对接,从到机场落地,接机带路吃住等都有他们负责,你们应该可以省下去一大笔经费。” 元酒一听可以省钱,顿时很礼貌地感谢了一下小秦警官。 小秦弯着眼睛笑了笑:“这都是小事,元观主愿意把小纸人寄养在我这里,我也很感激你。” 小纸人听到有人谈及它,立刻从小秦衣兜里冒头,左顾右盼,然后就挂在他胸口前,看着前方的路况。 …… 小秦开车到了城北,将警车停在路边后,跟辅警亮出警徽,带着元酒钻过警戒线,到了已经爆破拆除的大楼前。 大楼半个月前就已经拆除,这段时间一直在清理建筑垃圾。 所以附近环境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破碎的碎石水泥块,地上的黄泥因为前几天下过雨,所以弄得到处都是。 “元观主小心,这里比较脏。” 元酒微微颔首,对这些并不在意。 她的脚并没有落在实处,所以也不会像小秦那样,走到李宏启身边裤子上已经弄了一层泥水。 他们停在了大楼的地基附近,下面是个坑,附近有两辆已经停止作业的挖掘机。 远处还停着几辆卡车和推土机,所有的施工人员已经被带离发现尸体的现场。 元酒站在大坑边缘,看着正在下方清理尸体的法医和警察,忍不住眯起眼睛。 第239章 “尸体断了?” 李宏启闻声回头看了元酒一眼:“挖掘的时候把尸体弄断了。” “施工的人看到有人骨掉到土堆上,才去叫了工头过来查看情况,确认是尸体后报的案。” 元酒唏嘘道:“怪不得。” 李宏启随口问道:“这应该不牵扯什么玄门道术吧?” 元酒奇怪道:“何出此言?” 李宏启叹气:“条件反射,最近碰上太多跟特管局扯上关系的案子了。” “以前有些人封建迷信,觉得要在大楼或者桥梁下埋什么尸体,才能顺顺利利……” 元酒摇头道:“你说的这个我是不清楚。” “但就我看来,现场已经被挖掘的差不多了,就算有阵法也已经被破坏,完全看不出有阵法的痕迹。” “从一开始爆破到挖掘,都没有出过人命吧?” 李宏启摇头:“没有。” “那就行了,应该和玄门道术扯不上关系,单纯就是有人在大楼地基里埋了具尸体。” 元酒抱着有点重的大狐狸,淡淡道:“如果真是什么邪恶的阵法,地下埋的那东西尸变或者有了什么了不得的能力,从快开始爆破到挖掘,绝对不可能这么顺顺利利。” 李宏启低头思索,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小秦刚把你的事情说了,一会儿现场这边处理完,我回局里帮你联系y省那边调查组。” “不过y省特管局我不熟悉,你通过北海市特管局联系他们那边吧。” 元酒:“这个我自己来就好。” 李宏启叹气道:“要是今天没接到报案,我打算明天去y省看看,冉梦梦的案子拖得太久了,她父亲三天两头往警局跑,每次都是哭着回去,看着让人难受。” 子女死亡,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伤心都是人之常情。 她也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所以不予置喙。 关心其他人的情绪,不如尽快让案子真相大白。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李宏启见她面色平静,无悲无喜无愁苦:“元观主是通达之人。” 元酒听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微微扬起眉梢:“内涵我冷血?” 李宏启摇头:“我们是普通人,元观主你是修道之人,已经勘破生死,通达内敛。” 元酒撇了撇嘴:“倒也不是。” “只是,人的生死,都是定数。” “天道已经很偏心人类了,唯一一线生机,若是自己把握不住,就算是我等也毫无办法。” “同情,怜悯,愤怒这些情绪我也有,只是不会再那么轻易受到影响。” 元酒说得简单,但是也是经过了很多,才慢慢有了这种状态。 “你这样也挺好。” 元酒忽然道:“不然你拿什么坚守自己的职业呢?” 第291章 限定款 李宏启愣怔过后,头脑一瞬间清明。 “元观主说的对。” 他低头揉了揉眉心,心里某个地方也忽然变得敞亮。 元酒见他身上气息不再低沉,便没有再说什么。 正在大坑里的警察和法医已经找齐了尸体所有部分,残缺的尸体很快被警察悉数捡上来。 郑法医在大坑附近挑了个平整的地方,将发现的尸骨简单拼凑了一下。 一旁的法医助手看着这惨烈的尸体,唏嘘了几声,快速投入工作中,拿着相机“卡卡”拍摄起来。 元酒站在一旁多看了两眼,发现被挖出的尸骨已经呈现白骨化。 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城北这栋大楼盖了少说也有二十年了。 尸骨被埋在大楼地基中,也就说明在大楼建造初期,尸体就已经被水泥给埋在下面了。 “这块地是谁的?”元酒好奇地问身边的李宏启。 李宏启面不改色道:“雍氏集团名下的。” …… 元酒下意识看了眼怀中的大狐狸,大狐狸原本阖着眼睛,漂亮的尾巴从她臂弯间垂下去,听到自家公司名字后,立刻睁开了眼睛,先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李宏启并不知道元酒怀里的狐狸就是雍长殊,神色淡淡地说道:“这块地大概五年前就收回来了,前几年开始放出风声要招标,但一直没动静。” “去年有风声说这一带以后会成为北海市新区,但是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了了之。” “所以很多房地产开发商都不愿意投资这一块,今年挤破头去竞标那个龙王湾项目。” 元酒敛眸摸了摸狐狸毛毛。 龙王湾项目她略有耳闻。 刚从修仙界回来的时候,她帮雍长殊解决了银光大楼风水煞的问题。 当时涉及到雍氏集团名下长海民建的竞争对手,新河建筑公司。 新河建筑公司老总韩嘉颂,当时是请了港城那边的风水师魏肖树,布置了一个针对银光大楼的风水煞,好巧不巧银光大楼附近还有个路煞。 两个凶邪的煞叠加,银光大楼才出了一起惨案。 此事之后韩嘉颂被捕,魏肖树从北海市销声匿迹。 元酒记得在破解风水煞的时候,雍长殊和韩嘉颂的目标是一样的。 都是龙王湾项目。 …… 元酒低头看着雍长殊:“你没有去投龙王湾项目吗?” 李宏启微微侧目,看着她正低头和狐狸说话,一脸的诧异。 雍长殊甩了甩尾巴,轻声说道:“准备了,但是龙王湾项目很抢手,加上新河建筑也在投标,我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就分出了一个小组,准备城北这边的兰茵项目招标。” “兰茵这块地不大,而且位置稍微有些偏,拿下来很容易。” “所以在准备龙王湾招标的同时,我们公司也顺利拿下了兰茵这边的项目,一个多月前正式敲定的合同。” 合同敲定后,他们的工程队伍就开始实地勘测,研究如何将旧建筑爆破拆除。 “这块地我们到手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所以大楼下面埋着尸骨的事情,我这边也是一无所知。” 要不是今天跟元酒来了城北这边,估计要到下午或者晚上,才能收到消息。 …… 李宏启指着元酒怀里的雍长殊,磕磕巴巴道:“狐狸……说话了?” “狐狸会说话有什么稀奇的?”元酒无语地看着他,“特管局那么多妖,平时你过去,也没见你这么震惊。” 李宏启摸了摸鼻尖,小声嘟囔道:“可你刚刚也没说怀里抱着一只妖啊。” 他还以为只是元酒养的小宠物。 来埋尸现场都还紧紧抱着不离手,可不得是爱宠? 元酒:“这就是长海民建的老板,雍长殊。” 元酒掂了掂怀里的狐狸,努了努嘴。 李宏启回想了一下。 雍长殊是个长相昳丽,高大俊美的男人。 白色大狐狸=雍长殊(雍氏集团老板)??? 李宏启表情就那么突兀地崩坏了。 雍长殊对于他的少见多怪没什么反应。 元酒介绍过他身份后,他很是高贵优雅地朝李宏启点点头,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雍长殊与李宏启说道:“这边工地挖出尸体,我会通知下面的人停工配合你们的调查,不过这人至少死了二十年以上,和我们公司扯不上关系,多的忙我也帮不上。” 李宏启倏然回神后,感激道:“你愿意让这边停工配合我们调查,已经是帮了很多忙了。” 雍长殊:“作为交换,元观主去y省那边和刑侦部门的对接,你尽快。” 李宏启点头。 他今天肯定会跟那边联系,不会浪费元酒的时间。 …… 郑法医那边已经有初步判断,他戴着口罩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几人面前,朝元酒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接着便直奔主题。 “死者女,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年,目前能确定的致死伤,应该在颅骨位置。” “因为尸体已经白骨化,所以能得到的消息不是很多。” “死者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我检查过她颅骨的致死伤,应该是被类似撬棍的东西砸穿,导致很严重的脑出血死亡。” “因为死后直接被封在了水泥中,尸体腐化程度相对比较缓慢,从她身上的衣物和饰品来看,活着的时候家境应该不错。” 元酒奇怪道:“最后一点,你怎么看出来的?” 郑法医拿出了两个物证袋。 “一个是脚链,二十多年前凤雏珠宝很风靡的款式,虽然红绳被腐蚀坏掉了,但是这种羊属相的金饰,是当年的限量款。” 元酒奇怪道:“你连这都知道?” “挺巧的,这款脚链我堂姐也有,当时她攒了两个月的工资,才买了这一根脚链。” “当时我堂姐被她爹妈骂了好几个月,弄得她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回家,那时候我还在上中学,过年的时候她在我面前炫耀,说了这是凤雏珠宝当季限定款,每种属相只有38件,我堂姐当时把北海市本地专柜的最后一件买走了。当时这种饰品,一件也要大几千。死者这个脚链上的羊属相是定制款,比我堂姐那个要更精致一些,估计价格只高不低。” 第240章 元酒:“……” 李宏启看着郑法医也很是震惊。 二十多年前的细节,还记得这么清楚。 厉害了~ 郑法医将证物袋递给戴上手套的李宏启:“李队可以拿去找凤雏珠宝专柜的经理鉴定,凤雏珠宝是港城那边开过来的,如果我们足够幸运,说不定能够将受害者范围缩小到三十七个人。” 他堂姐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倒是可以完全排除。 第292章 精致人 元酒感觉这个案子还蛮特别的,但是她没时间跟着看热闹。 虽然意外得知雍长殊的公司碰上了麻烦,但只是无妄之灾,停工虽然会有损失,但在可接受范围内。 元酒也就听了一嘴,等了一会儿后,见李宏启他们一部分准备收队,便跟着一起走了。 …… 李宏启回局里后,率先帮元酒联系了y省那边。 挂断电话后,李宏启把一个微信号推给了元酒。 “你加一下这个微信。”李宏启语速挺快地说道,“这个人是y省有奚市刑侦支队的队长,叫丁西。” “他跟我是公安大学同期,毕业后在中心城市专案组待了几年,之后调到了有奚市。” “我们市前往y省的调查组,那几个警察你不熟悉,我就不给你介绍了。” 元酒加了丁西的微信后,又让江括帮她联系y省那边的特管局,拿到开具的证明后,没有在警局多留,直接回道观收拾行装。 第二天一早,雍长殊叫的中型客车已经到了山下。 元酒和看着懒懒散散七八个人从道观内走出来,只觉得有点点头大。 算上她自己,这次出门有九个人。 她刚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发现队伍尾巴里插了一个奇怪的人。 “魔尊大人?”元酒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没买你的机票。” “这你不用管,本尊跟你们去机场。” 然后他跟着飞机一起飞就行了。 元酒和城上月看着他的神色,就猜到了他那点儿打算。 两人无奈叹气,最后只交代,千万不能露出身形,干扰客机正常飞行。 山河一口答应,根本没将这当回事。 …… 城上月一抬手,所有人就从道观门口消失,视线再度明朗起来后,他们已经全部到了山脚下。 南巢的三个室友最为兴奋,但是他们努力捂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按捺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努力装作很淡定地样子,跟在长乘和纪京白身后上了客车。 雍长殊今天穿了一套黑,黑色修身长裤,以及质地非常好的黑色定制手工衬衫,完美贴合他的身形。 尤其是今天还很有闲情雅致的打理了一下头发,漂亮的眉眼如此便越发勾人。 元酒多看了两眼,在心底暗暗惊叹。 果然,狐狸爱美起来,就没有别的男人什么事了。 十分的相貌,还要配上满分的装扮。 衬的坐在车后排刷小视频的师尊,好像都有点放浪不羁了。 啧~ …… 元酒上车后,在前面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低头打开平板开始看资料。 联系上y省有奚市刑侦那边的人后,元酒就收到了目前案件的进度报告。 尸体找不到。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将有奚市的地图调出来,翻看了一下警方带着警犬搜寻的路线,在地图上一一标注出来。 客车车门关上,很快便发动上路。 后排坐在一起的南巢和沈卓航几人,活力满满,叽叽喳喳,试探着跟长乘与雍长殊搭话。 山河与城上月则是坐在最后一排,一人坐一侧,一副王不见王的傲娇模样。 城上月虽然看着脾气温和,但是总给人一种距离感,沈卓航和顾霜辰他们反而不太敢主动找他们聊天。 山河则是一副狗脾气,手指漫不经心揉着小金毛鼠的脑袋。 元酒每次看着金毛鼠头顶被压平的毛毛,都忍不住去同情它几分。 这怕是要被撸秃噜皮。 元酒留意了后面一眼,很快就收回自己的注意力,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 长乘和雍长殊并排坐在一起,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今日出门倒是格外精致。” 长乘指尖拂过鼻尖,闻到了一种很奇特的香味。 雍长殊勾唇笑得潋滟:“嗯,外在形象也很重要。” 长乘对他毫不掩饰的态度有些诧异,但还是挺欣赏的。 相比于糙汉元酒,还有靠脸撑起所有门面的城上月,长乘算是宗门里唯一的精致男修。 “你用了什么香料?” 雍长殊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香料,是香水。” “一家小众调香工作室的定制香水。” 长乘若有所思:“能否推荐一下?” “可以。”雍长殊把那个工作室的微信推给了长乘,“我看你平时也有调香,不过没见你怎么用。” 长乘看了眼前面坐着的元酒,又回头看了看城上月,叹气道:“闲情雅致碰上不解风情,太难了。” 以前偶尔调香,元酒总是围着他啧啧称奇,上蹿下跳。 然后……把他的调香室弄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最严重的一回,她把他配置的“黄粱梦”给打翻,在他的调香室里睡了三个月。 被元酒毁了三次调香室后,他从那之后就很少再碰香料。 仙尊倒还好,就是不喜欢奇奇怪怪的味道。 更喜欢清净自然的气息。 所以,只要他碰了香料,仙尊就会避着他走。 雍长殊莫名有些同情他。 不过想想自己,精心收拾门面好像作用也不太大,至少元酒也没多看他几眼。 失败~ 雍长殊看着前面正抱着平板点点画画的元酒,浅浅叹气。 …… 客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到机场。 元酒将平板收好后,率先下车活动活动筋骨。 南巢和沈卓航他们四个年轻人跟着下车,因为背包和行李都放在了长乘储物空间里,所以一行人除了手机和证件,啥都没有带。 元酒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四个正聊着y省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准备在飞机上做一个旅游攻略,到时候他们回来了,还可以把攻略留给元酒和长乘他们用。 纪京白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 元酒望着他有些不自在地眉眼,问道:“你没事吧?在机场不戴口罩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只是个网红厨师而已,应该不至于走哪儿都被黑粉揪着不放吧。 “有我们在呢,就算你摘了口罩也没事,没人能欺负你。”元酒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跟着下来的长乘微微颔首:“嗯,没人敢动咱们宗门的人。” 纪京白心里温暖,但还是没有拉下口罩:“这次去y省为了公事,我的事情是小事,戴个口罩而已能省不少麻烦。” 元酒见他坚持,便没有再劝说。 等忙完手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到时候再帮纪京白看看吧。 总这么搞下去,人都越来越不自信了。 他们归元观的厨子,怎么能被外面的小猫小狗欺负?! 哼~ 毕竟元小观主可是个不讲道理的护短狂魔! 第293章 妖孽受 他们这一行人往机场里走的时候,引来的回头率绝对是百分百。 城上月、雍长殊和长乘,还有山河,随便一个拎出去都是吊打国内外所有男明星的神颜。 元酒作为万绿丛中一点红,很是淡定地一个人走到指示牌前,先去看看登机口和托运行李位置的分布。 虽然他们没有行李,但是多了解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雍长殊和长乘分开,主动跟在元酒身后,见她疑惑便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我经常出差,对机场很了解。” 元酒看着他毛遂自荐,将机票递给他:“一会儿我们从哪里登机?” 雍长殊看了眼机票,诧异道:“买的经济舱?没买到头等舱吗?” “嗯,算是吧。”元酒理所当然地点头,有理有据道,“我们人多呢,一起出门都有十个人,不算魔尊山河的人头,我得买九张机票,但是头等舱位置一般只有十六个,我买票的时候头等舱只剩三张了。所以公平起见,大家都坐经济舱也挺好。” 雍长殊觉得她说的挺对,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说实话,他没坐过经济舱,这次和他们一起乘坐,感觉也还挺新奇。 “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我们来的比较早,去那边服务区看看吧。你有没有想吃的零食,可以买一些带上飞机吃。” 雍长殊对机场比较熟悉,带着元酒往服务区走。 城上月和长乘对服务区也好奇,便跟着一起去了。 第241章 …… 唯独落在最后面的山河,走到机场的落地窗边,仰头看着从停机坪那边起起落落,形似大鸟一般的客机,第一次忍不住发出惊叹。 虽然这个世界的人类没有灵气,但是生活过得却不比修仙界的修士差。 哪怕没办法驾驭灵器飞行,却依旧能直上青云。 不得不承认,人族真的是个充满了创造力的种族! 小金毛鼠站在他肩膀上,举着小爪子冲他“吱吱”叫。 山河手指摸了摸它的小脑壳:“你也觉得这个世界很不错?” 小金毛鼠点点头。 肉干好吃。 虽然没有灵气,但味道极佳呀! 山河听到它叽叽咕咕的絮叨,忍不住微微勾唇。 他现在也觉得这个世界挺不错的。 适合偶尔来这里散心,但不适合他们这些活了几千上万年老怪物长期居留。 这个世界变迁太快了。 而他们的时间,几十年,几百年,也好像就弹指一瞬。 “喜欢,我们就在这个世界多停留几天。” 山河将小金毛鼠放在手背上,目光随着远去的飞机飘散。 …… 本来山河的思绪是发散的,但身边女孩子叽叽喳喳的搭讪声,让他有些不耐烦地皱眉,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 原本拿着手机想找山河加微信的两个女孩子,被他冷冷的目光一扫过后,顿时感觉身上的汗毛全竖起来。 那种如同陷入极地,被冰刀在骨头上一层层刮过的阴冷与恐惧,瞬间罩住她们。 两个女孩子拿着手机,不敢再靠近一步,脸色惨白得像纸张。 南巢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元酒之前就交代过他,一定要多注意山河的动向。 这家伙睡了上千年,刚醒来对这个社会没有一点正常人的认知概念,而且还是个出了名冷血无情的斩首狂魔。 要是真一不留神,让他制造出什么恶劣的社会案件,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毕竟,将人留在归元观是她。 能看着还是看着吧。 南巢跟沈卓航打了个招呼,快步走到山河身边,挡在他和那两个女孩子中间。 他歉疚地冲两人笑了笑,低声道:“不好意思,我家长辈不太喜欢和人接触。” 山河微微抬眉,看了眼南巢的后脑勺。 南巢对他危险的眼神完全不为所动,见那种冷凝窒息的感觉消失后,两个女孩子才终于回过神,脸红低头道歉,然后拉着伙伴的手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 虽然已经走远,但是两人低低的交谈声还是飘到修为极高的几人耳中。 “卧槽,沃特玛刚刚差点被那帅哥一个眼神吓死了。” “那应该是杀气吧?” “不对,是煞气!” “艹,就算把我差点儿吓个半死,我还是好像土拨鼠尖叫,那帅哥真的好带劲儿。” “真不知道谁能有那个福气当他女朋友,羡慕死了~” “哎,你往其他地方想想,说不定不是女朋友,男朋友也很好磕啊~” “这一看就是耽美文里的妖孽受啊~” “你说他会不会是还没有出道的男明星啊,刚刚站在窗户边,氛围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色迷心窍,罪过罪过~” 听完全部的山河:“……” 他侧目看向松了口气的南巢,轻嗤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开。 但是没两秒,他又折返回来。 站在南巢面前,山河理直气壮地问道:“耽美文和妖孽受什么意思?” 南巢有一瞬间的emo。 他沉吟良久,看着山河的眼神颇为复杂,最后只委婉解释道:“是您应该永远也不想听到的意思。” 山河:“……”这么一说,他更想知道了。 啧~ 山河转身离开。 而南巢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机被山河顺手给牵走了。 第294章 都在演 南巢到处找手机的时候,山河看着浏览器上搜索出来的词条,面色铁青。 他捏着手机,一口银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那些小姑娘什么眼光?!! 他怎么可能是妖孽受??? 眼睛瞎了吗? 他这么英俊威武,最差也该是个妖孽攻! 小小年纪,眼睛就瘸了。 真是可惜。 就在他准备昧下南巢的手机时,元酒站定在他面前,果断抽出了他准备藏起来的设备。 “这手机你不能拿,我是花钱给南南买的礼物,敢私吞,揍你。” 山河看着眼前个头小小的臭丫头,冷着脸道:“谁揍谁,说不准呢。” “那我找师尊揍你,总可以吧?” 山河有点憋屈,忍不住嘲讽道:“你们宗门怎么回事,还搞揍了小的,来了老了这一套?落伍不落伍?” 元酒哼哼了两声,扭头就走,根本不理他。 包吃包住就不错了,现在还想蹬鼻子上脸。 可把他给美的! …… 城上月拿着手机在山河面前晃过去,中间停驻了几秒,幽幽插话道:“咱们宗门什么规矩,轮不到魔尊来置喙。” “还有……这老的?说你自己的吧?” 山河望着城上月的后脑勺,气愤地骂道:“你就是个老不死,这世上还有谁比你更老?” 城上月忽然停下脚步,扭头望着山河:“。。。” 一瞬间,两人四周杀气弥漫。 城上月拿着手机,在心底算了算。 今天是不是个取山河狗头的黄道吉日…… 山河也气得不行。 骂了城上月,等于把他自己也骂了。 他没比城上月年轻到哪里去。 可是每次打架都干不过他。 这才是最气的。 …… 四十分钟,一行人全部过了安检,在机场候机大厅等待登机。 南巢接过元酒递来的手机,奇怪道:“师父在哪里找到的?我还以为刚刚被谁不小心摸走了。” 元酒叹了口气:“被山河拿走了。” “算了,就算换了我,他拿走我也不一定能发现。” 南巢这才握住手机,心下安定。 既然是魔尊偷走了他的手机,那就算了。 反正打不过,也不敢骂。 还能怎么着呢? “师父不给他准备一个手机吗?”南巢问道。 元酒叹气:“再说吧,之前忙得很,哪里想得起来给他准备这东西。” “我看他最近都在蹭纪哥的手机和平板。”南巢说道,“也就纪哥和安叔是咱们道观最随和的了。” 所以山河蹭他们俩的电子设备简直不要太厚脸皮。 钱武安不常玩手机,他也没有平板电脑,平时也要下山忙着自己的事情,所以山河在道观里和纪京白走得最近。 元酒倒是不在意这点儿,山河对纪京白虽然有点强势,但一般也会给小白好处。 魔尊手里随便漏一点小东西,也够普通人受益无穷。 “登机了。” 雍长殊从椅子上起身,提醒排排坐在一起的几人。 元酒和长乘关掉手机,排在队伍最后面准备登机。 上了飞机之后,元酒注意到山河已经不在。 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附近。 元酒估摸着他隐匿了身形,一起上了飞机,不过到时候待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 和几个颜值高的人出门,最麻烦的就是,搭讪的人特别多。 元酒看着占据了她靠窗位置的师尊,又看了看顺势坐在师尊身边的长乘,只能坐在两人最外侧靠过道的位置。 坐下没有三分钟,就有漂亮小姐姐拿着手机,一脸羞涩地走过来,礼貌地询问能不能加一下师尊和长乘的微信。 城上月眼皮都没抬,单手抵着额角,很没有诚意地装睡。 长乘冷淡地瞥了一眼,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也没有拿手机的意思。 看着身高一七零的漂亮姑娘尴尬地站在一旁,元酒无奈叹息,替他们开口道:“不好意思啊,他们社恐,不加微信。” 大美女瞬间觉得眼前元酒可爱起来。 帅哥虽然颜值很能打,但是冷酷无情~ 还是可爱软萌的小美女更贴心,缓解了她站在原地用脚抠别墅的尴尬。 “抱歉,莽撞了。” 大美女朝元酒笑了笑,耳朵通红地往位置上跑。 …… 元酒扭头看着两人,冲着长乘无语道:“就不能礼貌点?” “看了一眼,很礼貌了。”长乘一脸高贵道。 元酒:“……”傲娇不死你了。 她又看向城上月,实在不想看他一副“我在装睡,别cue我”的样子,装模作样将手伸入口袋里,从储物空间拿出一副眼罩递给他。 “师尊,拜托您老装睡也装的像一点。” 第242章 城上月睁开一只眼睛,懒懒散散地用手指勾走了眼罩的带子,也没有看眼罩上的图案,直接戴在额头上。 黑色眼罩上印着一只帅气蠢萌的哈士奇头像,上面还写着四个字“吃饭叫我”。 元酒下意识看向后排的南巢和顾霜辰,一脸沉痛道:“让你们去商场买眼罩,你们就不考虑一下我们老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吗?” 顾霜辰笑眯眯地说道:“元师父,你和前辈都还超级年轻,得跟上潮流啊!眼罩超级潮吧?我选的。” 元酒木着脸,无奈道:“我谢谢你。”潮流最前沿的年轻人! 在座几位的年纪说出来,都能当你家祖宗的祖宗的祖宗了。 …… 长乘听到元酒沉痛又努力憋笑的声音,扭头看着城上月头上的眼罩,没忍住…… “噗嗤”笑了。 城上月一脸莫名其妙,伸手将额头上的眼罩扯下来,盯着上面的印花图案和文字陷入了沉默。 雍长殊忍俊不禁,隔着一条过道,轻声称赞道:“眼罩挺个性。” 城上月拎着眼罩思考了几秒,慢慢吞吞又重新戴上,手指往下一拉,眼前视线就暗了。 虽然修仙人士即使不用眼睛也能“视物”,但是聊胜于无吧。 眼罩虽然丑萌丑萌,但不至于无法接受。 长乘盯着看了几秒,觉得也蛮有意思,转头问元酒:“还有吗?给我一个。” 元酒:“不嫌弃啊?” “挺有意思。” 戴上后,感觉呼吸的空气都瞬间厉害了。 长乘有点跃跃欲试。 元酒搞不懂这些大男人的脑回路,又随手从储物手镯里捞了一个出来。 这次上面是个简笔表情包,配上了一行有点拽的文字。 “我总是在牛a与牛c之间徘徊!” 没错,就是那么牛b! …… 长乘用指尖勾走了这个眼罩,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察觉到又有脚步声靠近,果断把眼罩戴上了。 元酒看着走过来满脸激动的女孩子,同情道:“来晚了一步哦,他们装睡了。” 女孩儿看着两个“眼罩一戴,谁都不爱”的大帅哥:“。。。” 没过几秒,她就忧伤地掉头走了。 雍长殊也拒绝了先后两个搭讪的女生,朝元酒伸了伸手:“还有吗,我也要。” 以前坐飞机,身边有助理帮忙拒绝搭讪的人。 今天他又学到了新招儿,戴眼罩。 眼罩一戴,谁也不爱。 好用~ …… 元酒给他也拿了一个,顺便还给纪京白也拿了一个。 雍长殊低头看着自己上面印着只粉色小猫咪图案,上面的文字让他哭笑不得。 “这个文字不错,好玩。”元酒瞥了一眼,笑着叹道。 眼罩上面写着: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纪京白拿的跟他是一对,上面印了只柴犬。 上面写着:女人就得宠,越宠越有种。 元酒看着两人同款呆滞表情,笑眯眯道:“挺好,绝配!” 纪京白:“……”饶了他吧。 雍长殊:“……”就笑笑不说话。 毕竟,女人就得宠。 (已修改) 第295章 霍神婆 从北海到y省要飞两个多小时。 元酒没有什么睡意,拿着平板电脑盯着之前下载的有奚市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冉梦梦失踪那天,消失的地点就在有奚市的一个原始旅游景点附近。 她一个人出现在监控中,看起来兴致还不错。 斟酌了片刻,元酒决定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先去霍神婆家中看看。 直接与冉梦梦对话,可以省去很多时间,还能避免绕很多路。 只是希望这只刚死便转化为厉鬼的姑娘,是个能好好交流的。 她关掉平板,百无聊赖,扭头看机窗外大团大团的白云。 飞的更高,看到的天空似乎也更漂亮。 几千米下,是波澜壮阔的大好河山,地势高低起伏,根本看不见渺小的人影。 元酒靠在位置上慢慢阖上眼睛,感觉也没过多久,飞机在y省机场上空盘旋了几圈,在地面塔台的指挥下有序降落。 y省下了雨。 一行人从机场出口里出来后,元酒感觉松散的筋骨在慢慢苏醒。 …… 站在机场大厅,元酒活动了一下被长乘压到肩膀,转头一眼就看到了y省特管局分部过来接机的工作人员。 是个高瘦精神的姑娘,看起来应该二十多岁,扎着一个低马尾,肤色略有些黑,但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以她看人的标准,这姑娘五官长得周正,虽然每一处都不是最出挑的,但组合在一起就是让人看得非常舒服。 属于那种一笑起来,就让人感觉到亲和力爆棚的人。 元酒看着她举起的牌子,带着人走了过去。 见着那么多人那么好看的人一下子全走过来,举着拍着的姑娘还愣怔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请问,是元观主吗?” 元酒微微颔首:“嗯,我是元酒,归元观观主。” 姑娘利索地将牌子一收,跟元酒短暂的握了握手:“你好,我是y省特管局分部后勤人事保障处的,梁吟。” “你们这次来了这么多人啊?” 梁吟看着一行十人,有一点点头疼。 北海市那边打电话跟他们说,这次会有几个比较重要的玄门中人过来,处理霍神婆外孙女的事情,顺便负责调查一起人口失踪案,但她之前想着几个……应该不会超过五个,毕竟查个案子而已,又不是组团旅游,谁还拖家带口? 所以……只提前准备了三个房间,想着两人一间,多少是够住的。 元·拖家带口·酒:“……” 元酒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顾霜辰已经带着苏新阳和沈卓航走出来:“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是来旅游的,正好顺路。” 他刚刚下飞机就给他爸妈打电话了,正好他家人这段时间都在y省,这边也有别墅,完全可以入住。 不过南巢还是拒绝了他的热情邀请。 因为他们人多,和顾霜辰父母本身就素未谋面,贸然上门打扰很不礼貌。 况且查案还是住市内交通比较便利的地方比较好,毕竟要刑侦支队和特管局两头跑。 “有安排下榻的酒店吗?”元酒问着梁吟。 梁吟回神后,点头道:“有的,就在特管局附近,我们跟省支队那边离得很近,你们要是去警局很方便。” “不过,非常不好意思,我房间订少了……” “没事。”元酒打断她的话,“你告诉他们下榻酒店位置,不够的房间让他们自己去订。” 顾霜辰立刻兴奋地举手:“元师父,这点小事交给我吧。” 元酒看了他一眼,放心地颔首:“你带着南南和小白先去订房间,订完之后就到处转转吧,就当放假旅游。” “我们现在去有奚市一趟,晚饭之前会赶回来。” 顾霜辰立刻应声:“元师父你放心,我一定让大伙儿这趟y省之旅感到宾至如归。” …… 从机场出来,队伍就兵分两路。 城上月和长乘,还有山河皆对查案不感兴趣,跟着顾霜辰临时组的旅游队走了。 元酒站在机场门口,看着几人依次上了一辆挺豪华的房车,忍不住感慨道:“有钱真的太方便了。” 打了个电话,房车就来了。 雍长殊看着她艳羡的眼神,拉开了一旁低调的商务车车门:“想要,下次送你一辆。” 元酒摇头道:“一看就很贵。” “你现在也是小富婆。”雍长殊提醒道,小观主是穷习惯了,忘记自己手里握着非常值钱的股份。 元酒坐入车内后,才反应过来:“是哦,我现在也是有钱人~” “但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败,房车太奢侈了,而且不是很实用。” 他们道观一半的人会空间转移之术。 有时候一个抬手就能卷走一堆人到达目的地,房车这种价格昂贵,且维护费用也不菲的车车,不适合成为他们道观的配车。 元酒坐在后排,单手托腮道:“改天还是找辆公交车吧。” 雍长殊听完忍俊不禁,也没打算再劝她入手。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有则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 前排坐着司机和梁吟。 梁吟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份资料,递给后面的元酒:“这是霍神婆和霍梨的资料。” “霍神婆也是我们特管局的老员工,不过年纪大了,现在已经退休,在他们村子里偶尔帮人看事。” “霍梨之前长期在外工作,一直都很孝顺神婆,哪怕她在外工作也不是很顺利,但每个月坚持给霍神婆打钱。” “这次是刚好在y省这边拍戏,霍神婆想着大半年没见外孙女,就找人带她去探班。” 第243章 “结果……” 就发现宝贝外孙女被厉鬼给挤占了躯壳。 如果不是神婆自己发现,想方法将霍梨留在y省,又联络了特管局。 这会儿霍梨身体里的厉鬼早就带着躯壳跑路,不知道干了多少事情了。 元酒虽然已经提前被谢必安告知过,但是也没有拒绝梁吟的好意。 “我们先去有奚市霍神婆家。” 梁吟说道:“霍神婆现在不在有奚市,她最近就在本市。” “前几天她就神神叨叨地说联系上了地府的大人,下面的人帮她找了个能解决霍梨问题的大师,所以她绑着霍梨在本市已经住了好几天了。” 元酒:“……” 听说这位神婆已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了。 这精力可真是旺盛! ………………………… 二更(补更)——受害人 梁吟很快带着元酒与雍长殊来到霍神婆临时居所。 因为霍梨身份原因,霍神婆也没敢带着她住酒店,而是暂时借住在之前帮助过的一个顾客家中。 商务车从机场开出去一小时,穿过了热闹的城市中心,最后停在了一处海湾别墅区附近。 其实y省省会屏兰市并没有海,这里只有一个很大的内陆湖,叫天雨泽,又称弥海。 这边的海湾别墅便是建在弥海附近,风景特秀。 商务车停在一幢别墅大门前,梁吟率先推门下车,元酒和雍长殊也紧跟着从车上下来。 “这里是迟先生家的度假别墅,迟先生是帝都人士,因为喜欢咱们弥海这边的风景,所以才在这边置办了一栋别墅,每年也就只有三四五月份会带着家人过来休息,其他时候房子都是空置的,因为早年遇上了些麻烦,认识了霍神婆才得以解决,所以这次来这边开会听说霍神婆想在这边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就把房子借给了她。” 元酒和雍长殊过来的路上就观察过,这附近虽然也能看到游客,但是别墅区这块地方的安保措施却做的很不错。 梁吟站在黑色的雕花大门前按下门铃,门口右侧的面板上出现画面,霍神婆的半张脸出现在上面。 “霍婆婆,是我,小梁。” 霍神婆听到梁吟的声音,立刻打开了门锁:“小梁啊,接到大师了吗?” 梁吟侧身看了元酒一眼,冲监控点了点头:“接到了,我们进去说。” “好嘞。” 视频通话挂断,梁吟带着两人步行进入院子里。 雍长殊观察着四周,隐隐感觉到有一种很奇妙的气场:“这里的气息很舒服。” “有灵气,而且风水浑然天成,是个极好的地方。”元酒拨点道。 雍长殊对风水不在行,但是对灵气敏感,所以元酒说的他大致能懂,再多就说不出名堂。 至于前面的梁吟,听着两人的交谈声,只是下意识感受了一下所谓的气息。 但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只觉得周围水汽略重,风也很轻,从远处的弥海海面吹来,十分惬意。 …… 走到门口,霍神婆已经站在台阶上,眼巴巴地望着梁吟身后。 看到元酒年轻的脸时,她只是短暂地愣怔了一下,随后笑眯眯地引着他们进去。 年纪大、阅历深的人,更懂得人不可貌相。 所以霍神婆对看着很年轻的元酒没提出半分质疑。 “霍婆婆,这位是元酒元观主,后面这一位是雍先生。” 虽然是特管局的人,但是梁吟只是分部后勤管理部门的人,并不认识雍长殊,也更不知道雍长殊与特管局的渊源。 元酒和雍长殊也全程默契地没提,全当这次专门来调查的外援。 霍神婆转身认认真真看着元酒,很是客气道:“元观主,雍先生,老身在这里先谢过你们,愿意不远千里来帮我解决这个麻烦。” 元酒:“言重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敢问霍梨现在在哪里?我们能去看看吗?” 霍神婆见元酒不喜欢客套,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她也不含糊,八九十岁的人走路还带着劲儿:“你们跟我来,那孩子我绑在房间里呢。” 房间就在一楼客房,霍神婆也不准备把别人家搞得乱糟糟,所以这几天也都在一楼活动。 站再霍婆婆身后,元酒能看到她是拿着钥匙开门。 看来即使在家中,她也是把房间门锁着的。 可见她对占据霍梨身体的那只厉鬼有多忌惮防备。 房门打开后,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门上夹的黄色符纸飞出来后,在半空中就化作飞灰。 霍婆婆神色大变,立刻脱下左手碗上的金镯,朝着黑黢黢的屋内砸去。 只听她一声厉喝:“孽畜,休得猖狂!” 元酒五感远超常人,即使站在屋外也将里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屋内只有一个人,模样已经不人不鬼。 金镯砸在被绑住的女孩子心口,本来咆哮不止,双目充血泛红的姑娘,一下子就倒栽到床下面去。 声音也戛然而止。 …… 霍婆婆这才抬手去开灯,但是灯光闪烁了两下,“噗嗤”就灭掉了。 霍婆婆站在门口叹气,先走进屋内的窗边,将窗帘拉开后,雨后的阳光便争先恐后落入屋内。 元酒徐步走进去,看着躺在木质地板上扭动,往床底下钻的姑娘,单手就帮霍婆婆将人从地上捞起来。 霍婆婆见元酒轻轻松松压制住自家孩子,便让开了位置,轻声叹气道:“这就是我外孙霍梨。” “具体情况,想必那位大人也已经与你说过了。” 元酒微微颔首,表示已经清楚现在的状况,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霍梨身上。 盯着眼窝深陷,已经瘦成排骨精的霍梨,元酒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冉梦梦?” 被叫到名字后,原本低着头阴气森森的女孩儿倏然抬头。 看到她有反应,元酒挑起眉梢继续说道。 “北海大学大二学生?” “你是谁?” “你是这个老东西请来除我的?”霍梨诡异地勾了勾嘴角,朝着元酒吐了口吐沫,充满恶意地嘲讽道,“就凭你,休想。” “滚!”霍梨张口就向元酒咬去。 元酒微微俯身,对她也不设防备,只勾唇淡笑盯着她。 在霍梨拼命撞向她时,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抵在她颈侧。 “动一下,试试看。” 元酒指尖上的寒意,令霍梨头皮一下子炸开,惊恐地僵住身体,黑色的双瞳死死盯着她。 虽然不知道她手指上那东西是什么,但是厉鬼对危险的感知是敏锐的。 她能清楚得感觉到压迫与威慑,只要她敢再往前逞凶一下,可能都会身首异处。 “你疯了,你杀了我,这个身体的主人也会死。” “死了又怎样?”元酒浑不在意道,“死了,我再给她挑个躯体还阳不就行了。” 冉梦梦:“……”大白天说什么梦话呢? 元酒冲着她笑眯眯。 “老实点儿,不然先教你如何做鬼,教完咱们再谈正事。” 元酒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指,敛去指尖上的一道刀意,直起身体垂眸打量着受害人——霍梨&冉梦梦。 第296章 不老实 见冉梦梦终于肯老实下来,元酒拉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 她单手压在椅背上,直接了当的问道:“你的尸体,在哪儿?” 冉梦梦难以置信道:“你都不问问我经历过什么吗?” 元酒目光冷淡,静静地望着她:“你想不想破案,想就老实回答。” “在有奚市洛卡纳昔原始森林公园更深处,好像是野人山一带。” 冉梦梦双手被绑在身后,坐在床尾垂着眼睫,掩去眼底一片阴翳。 元酒坦白地说道:“你的失踪警方早就立案侦查,调派了很多警力进入原始森林搜寻,没找到。” “不可能!”冉梦梦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的尸体就在原始森林里,我是被那几个畜生虐杀在森林里的,不可能记错。” 雍长殊提醒道:“会不会后来又转移了尸体?” 元酒摇头:“很难说,就算转移尸体,但是第一犯罪现场总该是能找到的。” 毕竟是虐杀,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元酒进来后一眼就看穿了挤在霍梨身体里那只魂魄,虽然是厉鬼,但形貌格外凄惨恐怖,可以看出死之前遭受过很多折磨。 “距离案发时间有些久,原始森林里一下雨,痕迹什么的……说不定很难保留。” 雍长殊:“我觉得还是一起去实地看看,才能做出判断。” “从这里到有奚市,开车需要多久?”元酒回头问梁吟。 “走高速三个半小时,如果坐动车两个小时,但下车后转车去森林公园也得一个半小时。” 第244章 更不用说普通大巴这些交通工具了。 元酒估算了一下时间:“明天去吧,不然晚上回不来。” 尤其是晚上入原始森林很不安全。 当然,不是对元酒和雍长殊不安全。 而是对跟着他们去的普通人而言,森林深处太过危险。 梁吟点点头:“那我现在去安排明天的车接送,以及跟车司机。” 雍长殊微微颔首,梁吟立刻离开房间,去打电话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霍婆婆看着元酒起身,好像已经不打算再问,不由出声询问道:“就这样吗?不多审问她一些?” 元酒冲她笑了笑:“不用了,冉梦梦的情况我之前就调查的差不多。” “杀我的人呢?你知道吗?” “你男朋友。”元酒很平静的说道。 “只要能找到你的尸体,还有相关人证和物证,他跑不了。” “至于帮凶……当然也就跑不了。” 冉梦梦呆滞地望着她:“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我调查案件自然要掌握更多信息,这是我的工作。” 元酒拧眉盯着她:“你不觉得你自己更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没有早点跟那个渣男分手?还被他骗到那种一听就很危险的地方,直接羊入虎口?” …… 冉梦梦的情史她从师尊发现的情感论坛里翻到了。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女大学生被看似成功的社会青年撩拨了几下,就傻乎乎的跟对方好上了。 但是谈恋爱一年多也没有真的搞清楚对方的工作是什么,在哪家公司上班。 更甚着……已经这傻姑娘把他介绍给父母,但是她对男方家世背景一无所知。 刚开始有半年蜜恋期,之后就是不断地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亲眼见过渣男跟小姑娘约会,还没有彻底死心。 对方道个歉,买个礼物,追着她认错一段时间,这孽缘瞬间又死灰复燃。 元酒看完并没有觉得有任何感动,只想掏几块钱帮她跟市医院脑科挂个专家号。 这种渣男不早点儿分手,还留着过年吗? 看得她都火大。 死了还有脸化作厉鬼,不早点去地府排队投胎,争取下辈子远离恋爱脑。 这种笨蛋厉鬼,绝对会成为恶鬼圈的耻辱。 以后落入恶鬼堆中,也一定会被欺负。 …… 冉梦梦将脸埋在膝盖里,忽然“呜呜呜”哭起来。 元酒听她哭声有点头疼,忍不住骂道:“闭嘴吧,哭什么哭?没听说过厉鬼流血不流泪?” 都变成厉鬼了,回去找那混账东西算账不行吗? 干嘛还要借个无辜路人的身体。 真借由霍梨之手杀了冉梦梦那个男朋友,到时候背锅的就是霍梨了。 脑子是一点儿都不清楚。 冉梦梦被她骂得打嗝,不忿地控诉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我没办法离开y省,甚至以厉鬼的形态根本无法离开有奚市。” 元酒听她这么一说,微微拧起眉头。 “那你是怎么附在霍梨身上的?” 之前谢必安不是说霍梨在被附身前根本没回过家吗?而且一直在y省其他市拍戏。 冉梦梦哭声弱了弱,渐渐就没了声音。 元酒见她心虚地低着头,不肯再开口,神色便瞬间冷了下来。 果然……还是不老实。 雍长殊也忍不住观察附在霍梨身上的冉梦梦。 元酒抬手罩在她头顶:“你不说,我就搜魂。” 冉梦梦一听搜魂就瑟缩,立刻从床尾往床头躲。 她看过小说,玄幻小说里,被搜魂后都会变成傻子。 “不要……” “你别过来!” …… 冉梦梦警惕地看着她,元酒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她直接趁冉梦梦慌乱毫无防备之际,悄无声息将一张符纸顶在了她背上。 被捆住的人身体突然一软,直接昏倒在床上。 霍神婆担忧地望着床上的霍梨,但忍住了上前的冲动。 元酒安抚道:“没事,就是让那只厉鬼的魂魄暂时消停一点。” 再说,想问清楚厉鬼是怎么上身的,直接问霍梨本人不是更好。 霍梨的魂魄也在身体内,比冉梦梦要稍微弱小一些,但是哪怕厉鬼一直在挤占她的位置,她也死守着自己的一角,坚决不肯离开。 不然这会儿她早就魂魄离体了,成了孤魂野鬼。 再则,魂魄一旦离体,与身体的联系便会越来越弱。 如无厉鬼占据,时间长了,身体是会死亡的。 …………………… 二更(补更) 元酒扼住了霍梨的手腕,观察着身体内两只魂魄的情况,已经开始出现融合。 这种情况实在是非常少见。 八字相同,且连魂魄上的气息都是相似的。 元酒观察了一下两人魂魄相接的情况,慢慢注入一道灵力,将霍梨虚弱的魂魄护住。 元酒扭头看向雍长殊:“你要看看吗?” 雍长殊将手落在霍梨肩上,缓缓闭上眼睛。 只用了不到十几秒,他就松开手,豁然睁开双眸:“这个捆绑融合魂魄的手法,我之前见过。” “鬼门被灭之前,有个小门派很擅长养魂。” 雍长殊叹了口气。 对外虽然说是养魂,其实那个小门派用的并非什么正统手段。 而是以八字相同的魂魄,让一只鬼吞噬掉生魂,使得魂体变得更加强大。 这个门派的人非常少,但在鬼门地位一直蛮高。 因为鬼门有些邪师,一旦遇上被特管局抓捕,有时候会舍弃身体,利用一些秘术保住魂魄逃脱。 逃脱之后,便会求到这个门派,先寻八字相同的身体,再吞噬魂魄占据躯体,从而达到夺舍的目的。 只是吞噬生魂夺舍有伤天和,乃是邪术。 所以夺舍之后,即使是邪师,修为也再难寸进,且身体使用时间越长,就会变得越来越僵硬,最终会成为植物人。 肉身不死,魂魄便永远被困在躯体内。 不到山穷水尽之时,鬼门中的邪师一般不会用这个办法。 …… 元酒听完雍长殊的讲解后,便知道这事儿估计又与最近冒出头的新鬼门密不可分。 霍梨与冉梦梦原本是没有交集的机会,中间肯定是另有人做了手脚。 “等等看,霍梨应该一会儿就醒了。” 被灵气滋养保护的灵魂,抓住机会很快就控制住身体。 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后,恍惚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霍神婆一看见那眼神,就立刻走到床边,握住了霍梨凉冰冰的左手:“梨梨。” “阿婆。”霍梨撑着身体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对身体的控制有些不太好,她捏了捏有些麻木的手指,才攥住霍神婆的手,“阿婆,你没事儿吧?那个女鬼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阿婆没事的。” 霍神婆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这可是她的命根子啊,他们霍家就剩下这唯一一根独苗苗了。 元酒倒是不急,等霍梨和霍神婆互相安慰过后,她才开口问道:“你知道那只厉鬼为什么会在你身体里吗?” 霍梨看向元酒,目光最后落在她身后的雍长殊身上:“雍……雍先生?” 元酒微微扬起眉梢,侧身看向面无表情的大狐狸。 还是熟人? 之前也没听雍长殊提过。 雍长殊对霍梨的反应倒是没什么诧异,他的产业庞大,平时也避免不了出入各种光鲜亮丽的场所,尤其是一些晚宴酒会,还有一些颁奖典礼,加上他名下还有一家挺赚钱的娱乐公司,所以不少明星导演肯定认识他。 只是他并不认识霍梨。 霍梨显然也反应过来,低着头有些,耳朵瞬间就红了,有点尴尬道:“之前在星猫慈善颁奖典礼上,雍先生给我颁过奖。” 雍长殊顺势点了点头:“你好。” 霍梨明显没料到雍长殊反应这么冷淡,霍神婆人老成精,自然一眼就看穿了霍梨的心思。 但是明显这位雍先生不是她外孙能高攀的人。 所以她压了压霍梨的手,询问道:“那位是元观主,是阿婆请来帮忙解决你身上那只厉鬼的。” 霍梨明显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没有再看雍长殊,朝着元酒微微欠首道:“不好意思元观主,刚刚失礼了。” “那只厉鬼,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元酒倒是不关心少女怀春的心思,霍梨和雍长殊明显不可能。 雍长殊是千年狐妖,霍梨只是个普通人,她的一生对于妖族来说太短了。 尤其是像雍长殊这种业务繁忙的大妖。 霍梨靠坐在床头,掩唇低低咳了几声,努力回想着自己被厉鬼占据身体前的记忆。 第245章 “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我只记得大概半个月前,我回y省拍戏,之后跟着剧组就住在屏兰市皇城酒店,原本是打算抽空回家看看阿婆的,但是因为戏比较赶,所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大概拍摄了一周吧。” “有天晚上我感觉身体不太对劲,拍完戏回来之后,就感觉特别特别困,跟着助理坐车回来的时候,就困得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被送回房间后,我觉得很冷,身体也特别重,然后第二天早上想睁开眼,眼皮却始终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直接的看到一些光影,好像是有人在我身边……再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有天,我突然听到有人再说话,声音和我的一模一样,导演一直在骂我拍戏不在状态。” “我就觉得很奇怪,结果发现……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熟悉的人,但是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而且有一股力量一直在挤压我,所以我感觉自己身体很疼。” 霍梨说的很模糊,也完全是她个人主观感受。 元酒低头若有所思,雍长殊平淡地解释道:“你感觉的并非身体疼痛,而是魂魄的疼痛,那只厉鬼在和你的魂魄融合,也可以说……是吞噬。” 霍梨惊恐地睁大眼睛,下意识拉住霍神婆的手:“这……雍先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霍神婆无奈道:“傻孩子,还看不出来吗?” “他们和阿婆一样,都是玄门中人。” 雍长殊掀起眼帘,看了眼霍神婆,并没有再解释。 他其实并非玄门众人,只是个活的时间比较长的妖族。 但是,被当成和元酒一样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同类。 看着也更合适~ 霍梨有些懵,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 身价早就过百亿的雍总,竟然是个搞玄学的? 这不科学啊,这些玄门中的东西太难了,小时候阿婆也试着教过她,但是她没有天分,也根本学不了。 所以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可是学玄术的情况,她还是大致了解的。 太难了。 估计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很难学明白其中一二。 学了玄术,那还有时间搞商业版图? 想想雍长殊名下那些公司,已经他在社会上的地位,在商业领域的成就…… 这肯定是开挂了吧? 杰克苏本苏无疑?! 第297章 饶子衿 元酒的关注点在霍梨还保持清醒的那段时间,她转头问道:“这种噬魂夺舍之术,就算魂魄与身体处在不同地方也可以进行吗?” 雍长殊定睛望着她:“应该不行。” “如果必须要接触才能成功,冉梦梦之前说过,她被困在有奚市根本无法离开。” “那就意味着,有人把昏睡不醒的霍梨带到了有奚市。”雍长殊顺着她的话得出结论。 “霍梨是个演员,昏睡期间身边应该有平时比较亲近的人守着,不可能被随意带走。” “就算被人悄无声息带走,第二天肯定也会被发现。” 元酒看向霍梨:“你恢复意识之后,虽然无法控制身体,但观察过身边的人是什么反应没有?” 冉梦梦和霍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毫无破绽地占据了身体那么长时间,身边人却没有发现异样? 霍梨摇了摇头:“我没注意。” 元酒看向霍神婆:“她的助理,或者经纪人联系的上吗?” 霍神婆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绿色的手包,将一只手机递给了霍梨:“你联系下助理和经纪人试试看。” 霍梨拿起手机,迟疑了片刻:“阿婆,你带我回来的时候,我身边有什么人吗?” 霍神婆拧眉道:“我不太认识你工作上那些同事,当时决定带你回来的时候,你的经纪人在身边,” 霍梨垂眸思考了片刻:“不应该啊,我的经纪人平时是不跟着我的,一般都是我的助理在。” “如果不是出现什么大问题,她是不会来找我的。” “阿婆,你带我走的时候,她有没有说什么?”霍梨问道。 霍神婆:“是你经纪人给我打的电话,告诉我你在那个地方拍戏,然后我坐车过去后,也是她接我过去的,她说你那段时间状态不太对,担心你出什么事才让我跑一趟。去了之后,我就发现是厉鬼占据了你的身体,要求把你带回来,她只是问了些情况,就帮你跟导演请了假,让我把你带走了。” 霍梨低头看着手机,想了想还是先给经纪人打电话。 她的经纪人叫焦华,手下有四五个艺人,最出名的是靠偶像剧出道,一直热度都很不错的小鲜肉饶子衿。 其他几个艺人与她都差不多,始终不温不火的小艺人。 焦华除了偏心饶子衿以外,对其他几个艺人还算是比较公平,偶尔会给她们谈一些商务合作与戏约,虽然不是什么大制作与知名品牌,但也不会让他们闲着,基本都是处于有戏可拍,有些小钱可拿的状态。 只是她有点怵焦华,没想到是焦华第一个发现她出问题的人。 电话打过去后,等了很长时间才被接通。 “霍梨?”电话那边声音冷静清晰,只是语气有些略带不确定。 霍梨看了房间内的几人一眼,开了扩音:“焦姐,是我。” “你情况现在怎么样?你阿婆说你被厉鬼上身,解决了?” 霍梨听到她关切的声音,心下稍稍安定:“还没有。” “还没有?”焦华十分意外,“你真被厉鬼上身了?你阿婆能不能解决,不能的话,我从帝都这边帮你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比较厉害的大师。” “谢谢焦姐,暂时不用了,我阿婆请了很厉害的大师过来,他们现在就在我房间,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焦华:“那你开扩音,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这边比较忙,时间不是很多,大概能给你空出半小时的时间。” “尽量长话短说。” 元酒接过手机,礼貌地问道:“你好,焦女士,我是归元观观主元酒。” 电话那边静默了片刻:“你好,元观主,你想问什么?” “你什么时候发现霍梨不对劲的,霍梨的助理呢?” 焦华换了只手拿手机,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随手将门给关上。 她低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饶子衿,跟他竖起手指,让他把游戏外音给关了。 “我是接到剧组导演的电话,霍梨到了y省之后,差不多一周左右,接着导演就打电话给我,说她拍戏一直不在状态,给我打了个招呼,准备换演员。” “霍梨虽然不火,但是人我是了解的,她拍戏一直都还可以,所以片约也一直有,ng可能偶尔会多一点,但绝对不存在不敬业的态度,所以我觉得奇怪,怕她遇上了什么麻烦,就去y省了一趟。” 其实倒不是专程去y省看霍梨。 饶子衿是y省屏兰市政那边定下的旅游大使,那段时间刚好要去拍宣传片,所以她也就跟着去,处理一下霍梨的问题。 一般霍梨要是出了什么事,助理一般会第一时间报备给她。 但是直到剧组导演给她打电话,她才知道霍梨拍戏出状况,而助理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 焦华站在窗户边,手指轻轻压在窗台上:“霍梨的助理是临时找人先顶上的,刚用了一个多月,她之前那个助理回老家结婚了就辞职了。” 坐在沙发上的饶子衿抬头看着焦华的背影,忍不住撇了撇嘴。 “霍梨那个新助理,不是什么好东西。”饶子衿忍不住插话道。 焦华回头看着饶子衿,有点想骂他,打游戏都堵不上他那张破嘴。 …… 元酒忽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有些奇怪道:“刚刚是……” “我手下一个艺人,叫饶子衿。” 饶子衿将自己的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阔步走到焦华身边,一把将她的手机抢过来,直接开了扩音说话。 “我是饶子衿,霍梨那个女助理是个私生粉,本来心思就不在工作上,她能照顾好艺人才出了鬼了。” “前段时间我放在会议室的水杯和几份准备送给粉丝的抽奖礼物,肯定就是她拿走的。” 但是抽奖礼物是定好的,需要他一一签名,他签到中途出去了一趟。 回来之后发现少了几份,连用了好几年的杯子也不见了。 当时他就在会议室发了脾气。 可是那段时间会议室的人进进出出,还有好几个搬运东西的陌生人,监控设备刚好又没开…… 所以想找也找不到证据。 他跟焦华说了,霍梨那个新助理最好尽早开了。 焦华没当回事,只说临时的,正在找新的,等霍梨拍完这部剧回来就换。 而且毕竟不是他的助理,这段时间又不在同一个地方,碍不着他的眼,让他先专心工作。 第246章 饶子衿看向一脸震惊的焦华,缓了下语速,挑眉嘲讽道:“那个助理现在自己跑路了吧?你去y省见霍梨的时候,有看到她吗?” ……………… 二更(补更)——分除之 焦华拧眉道:“暂时先不说这事,你怎么知道鲍小美是私生粉?” 饶子衿白了她一眼:“以前一起拍戏的时候,碰巧在酒店见过。” “她是翟影帝的粉丝,尾随到了酒店,最后被对方经纪人和助理拦住,斥责了一番。” “后来我在机场外也碰见过,她跟几个女孩子别过翟影帝的车上了热搜。” 当时热搜视频虽然打码了,但是他的商务车刚好从路边经过,确认没有人受伤后,才离开的。 他觉得翟放的脾气是真的好,闹成那样还没有把那几个私生粉挂网上,或者直接报警起诉一条龙走起。 换了他,绝对不会轻拿轻放,哪怕是一路追着他跑的粉丝。 一旦越界,他绝对不会宽容。 “那你不早说?”焦华看着饶子衿,头疼得瞪了他一眼。 她拿回手机手机道:“我去剧组的时候,鲍小美已经不在霍梨身边了,我打过她的电话,她说自己被霍梨赶走了。” “我当时以为霍梨发脾气,鲍小美也是之前没做过助理,气性大,所以不愿意再跟着霍梨,就同意她辞职。” 之前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这次特地被人提起,加上饶子衿说的事情,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元酒问道:“你们知道霍梨那个助理最近的去向吗?” 焦华:“没关注过。” “不过我有她的联系方式,还有之前入职时候登记的住址。” 元酒:“能发给我看一下吗?” 焦华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试图调出鲍小美的入职档案。 在快速查找时,发现档案没了。 “她的入职档案……不见了。”焦华坐在办公椅上,下意识看了眼办公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不应该的,这些东西就算离职也会保留下来,更何况鲍小美才离职不到一个月,档案更不可能删除。” “我去人事部看看,那边的纸质档案应该有备份。” 焦华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她让饶子衿待在办公室,立刻推门去了人事部。 但结果并不出元酒所料,依然没有。 仿佛鲍小美从来没有在这家公司出现过一样。 她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再次拨打鲍小美的手机号码,已经被注销,成了空号。 几乎是验证了元酒和雍长殊的猜想。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 …… 坐在床上的霍梨满脸不解,问道:“鲍小美是什么人派到我身边的吗?可是我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 元酒:“她估计只是个工具人。” 阴谋论一点,冉梦梦变成厉鬼可能都是背后凶手早就计划好的。 那霍梨这个躯壳被早早盯上,元酒一点都不意外。 更甚者,冉梦梦被杀害……或许也是有人刻意引导谋划,也说不定。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只厉鬼夺舍了活人身体,首要目的肯定是找真凶报仇。 此外,如果他们没有发现异常,冉梦梦成功夺舍,最后的结局也只是冉梦梦被永远困在霍梨的身体内,身体不死亡,她是无法离开这具躯壳的。 元酒下意识地将目光又转到了靠在霍神婆怀里的女孩儿身上。 她转头看了眼雍长殊:“我们出去说。” 雍长殊点点头。 元酒让霍神婆留下陪霍梨,以防一会儿冉梦梦再度夺回身体控制权,想办法逃跑。 …… 雍长殊看着站在客厅窗户边的元酒,她的脸浸在空明的光线下,细细的眉尾落在眉骨上,偏圆的杏眼盯着远处的弥海,许久才眨了一下。 “你觉得霍梨有什么地方比较特殊吗?”元酒忽然望着他问道。 雍长殊回神,定定看了她两秒:“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我根本不了解她。” 元酒:“我的意思是,你凭感觉,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地方比较特殊的,值得背后的人大费周章,让一只厉鬼夺舍上身。” 雍长殊靠在窗台上,修长的指尖打着木制窗棱:“她的出生年月,生辰八字,我们都看过的,没有特殊的地方。” “身份,一个没什么影响力的小透明演员。” “唯一比较特别的是,她的外婆是玄门中人,而且颇为名望。” 元酒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雍长殊:“背后之人如果知道她唯一的亲人是玄门中人,怎么会堂而皇之的让冉梦梦附身夺舍?用脚趾想也该知道在y省对霍梨动手,很容易就被霍神婆发现的。” “霍神婆!”雍长殊指尖在窗柩上敲了两下,“也可能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霍神婆带着霍梨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这两人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守着,要对霍神婆下手,早就动手了。” 霍神婆只是个实力还不错的通灵玄师。 一般就是帮本地一些人看看小问题,捉鬼其实不太行。 …… 雍长殊忽然将视线落在院子里,梁吟正在打电话安排,他忽然就想起刚刚进来时,梁吟对霍神婆的态度。 “霍神婆在y省很有名气,也是特管局在册的编外人员。” “霍梨出事后,首先是y省这边特管局先接手,但处置不了才搁置下来,呈报到总部。” 特管局总局要处理的案件太多了,估计y省这个暂时也被归档。 按照正常流程,之后会调派人手过来处理。 但是霍神婆拿了功德力寻到阴差,从阴差的路子求助元酒。 这次他们才会没有通过特管局接的案子,直接来了y省。 元酒忽然挑了挑眉:“我好像猜到他们的用意了。” “目标该不会是我们吧?” 雍长殊静默不语,指腹轻轻擦着木窗的纹路,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恐怕是了。 天阴门和御鬼宗在北海市一番折腾,本来是想掀起风雨为新鬼门造势,结果却因元酒和地府合作,以及他们特管局及时调派了不少长久没挪过窝的大妖,惨遭一网打尽,辛辛苦苦藏匿谋划结果功亏一篑,多少努力与付出尽数付诸东流。 换成他,他也恨,也忌惮。 所以……只能分而除之。 设一个有难度的局,将特管局总部精英骨干调虎离山。 他们伺机而动,斩草除根。 特管局实力肯定会受到影响。 …… 雍长殊拿出手机:“我给江括打个电话,问问其他省区分部的情况。” 元酒抬手,让他请便。 若是真的如此……这段时间估计各地都不会太平。 因为这个局不是一天两天搞出来的,而是花了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筹谋布置的。 第298章 爪爪痒 元酒随手找了纸笔,坐在客厅的茶几边,低头画了一个简单的关系图。 核心是冉梦梦与霍梨,背后之人的目的不在于杀害霍梨,而在于利用霍神婆于y省玄门中的地位,引来实力更强的特管局总部精英。 然后,杀掉。 以此来削弱一直致力于将鬼门消灭的特管局中坚力量。 …… 一般针对各分部的悬案,特管局是有明确规定,会派出一到两人出差,配合当地部门调查。 像白羽与树芷这种大妖,一般孤身领任务就可以,带着其他人反倒是累赘。 像茅山派,标准配置就是一人一僵,一文一武。 其他的普通玄门精英修士,多半是两两组合。 但是总部的玄门中人,实力也是有强有弱。 像白羽这种五百年以上的大妖,就算是鬼门顶尖的邪修,一对一也很难在他手下讨着便宜。 不过五百年以上的妖,毕竟是极少数,如今登记在册尚不过百。 像明秋与乜经纬之流,虽然带着很棘手的僵尸,但是想想办法,还是能够下手的。 还有桑心颐和郎代,百年妖鬼,总是有弱点的。 他们这类才是特管局总部的中坚力量,因为人数相对要更多一些。 估计鬼门想对付的,也就是特管局这搓儿人。 …… 冉梦梦化作厉鬼后,之所以能上霍梨身体,估计是助理鲍小美从中做了什么。 元酒拿出手机联系了y省刑侦这边的队长丁西,询问他能不能从警方系统里查到鲍小美的资料。 没过几分钟,一个文件夹就丢了过来。 元酒拿着平板电脑,靠坐在沙发上,将文件夹打开翻看。 鲍小美原名叫鲍雯,今年二十一岁。 十一岁时父母感情破裂,两人都不想养这个孩子。 鲍小美后来和外公住在一起,不过高考前夕,外公就去世了。 第247章 高考受到影响,成绩太差,最后报了大专学校,但是读了一年就退学了。 元酒仔细翻了一下丁西整理的学校通告,还有几张新闻截图,微微拧眉。 在酒吧和人发生矛盾打架,一名女同学被推倒,颈部动脉被碎玻璃瓶割破,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学校给了鲍雯处分记过,但是并没有将其退学。 …… 丁西很快发消息过来:“资料上有些没写,我刚刚给鲍小美大专学校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她说这个学生在出事之后,陷入了很大的麻烦。意外去世的那个女生家长,觉得如果不是鲍小美和酒吧里的人起冲突,他们的孩子也不会死。所以那对夫妻经常到学校闹,当着很多学生老师的面咒骂……所以鲍小美在学校待不下去,只能选择退学,之后改了名字,开始帮人做一些带代拍的工作。” “因为她在校期间也疯狂追星,对拍摄倒是很在行,所以也算一门技术。” “但退学之后,她好像就没有再做过这些疯狂的事情。” “我刚刚进系统查了查,除了酒吧打架意外致死案,她早期还有一个不算案底的记录。” “这姑娘还没成年的时候,跟着两个粉丝别过明星的车,不过后来认错态度良好,事主也没有受伤,看在她是个未成年的份儿上,所以教育了一番,就让她回去了。” 元酒想起饶子衿说的那些话,看来这男艺人记性和眼力都还不错,时隔几年竟然还能一眼认出鲍小美。 丁西:“没查到她有什么固定的工作和住址,她现在早就成年了,父母也不再给她生活费,她外公留下的那点遗产不多,所以退学后就打工去了。” “这两年唯一的工作记录,就是几个月前入职了那家娱乐公司,现在手机号注销,留的住址也没有人,联系房东的电话,说那姑娘就是短租,合约一个月前就到期了。” 元酒:“她的银行账户呢?能查到什么信息吗?” “正在调取,不过要手续,半个小时后才有结果。” 元酒:“麻烦你了,丁队长。” “结果出来,劳烦告诉我一下。” 丁西笑道:“行,那祝你调查顺利。” …… 雍长殊已经挂断电话,神色有些凝重。 “情况怎么样?”元酒问。 雍长殊:“我已经通知过江括,他说这段时间各个分部确实送了几起看起来挺棘手的案件,目前已经有好几组人领了任务出去调查,刚刚试图联系他们……暂时没有回应。” 元酒抿唇不语。 希望平安吧。 如果着了道,那就麻烦了。 九死一生。 “我们先处理y省这边的案子,结束后,我得去其他分部看看,到时候就要跟你先分开了。”雍长殊定定道。 元酒看着他沉重的脸色,扬起唇角笑了笑:“这边有我在,不会出问题。” “其他地方需要你,你可以尽早去,毕竟早去一天,他们的安全也就多一分保障。” 雍长殊叹了口气:“行,那我定晚上的飞机,先去隔壁的缅省看看,派去那边的两个人已经三天没消息了。” 元酒思考了一下:“你可以试着跟师尊与长乘谈谈条件,他们天天闲得很,要是愿意帮忙,你至少能省一半功夫。” “北海市那边有周方守着,你拿些利益诱惑他,他估计很乐意给你们特管局镇场子。” 雍长殊诧异地看着元酒:“你师尊他们……不一定会答应。” “你不问问,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拒绝?”元酒反问道。 “那我稍后问问看,我觉得他们应该更想在y省旅游。” “旅游和干活又不冲突。”元酒笑眯眯地说道,“他们俩都是眨眼能从地图最东穿到最西的人,收拾那些邪修小意思,抬抬手应该就能把他们骨灰扬了。” 雍长殊哭笑不得:“你倒是很舍得劳役他们?” 元酒撇了撇嘴,有什么不舍得。 住在道观里,他们吃穿住行都是她和大狐狸打点的,咸鱼太久容易骨质疏松,所以活动一下没毛病。 “你之所以把周方留在道观,就是为了守山门?”雍长殊坐在单人沙发上问道。 “不是哦,我就是单纯地嫌弃他吵吵。”元酒摆摆手道,“不过他现在虽然打不过我,但是实力也是很强的,你们到时候给他办个证件作为交换就行。” …… 北海市归元观。 周方化作原形趴在道观大门的屋瓦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云朵似的大尾巴慢悠悠地甩来甩去。 风和日丽,本来是个最适合打瞌睡的好天气,偏偏总有些不长眼的小老鼠。 道观大殿内,三官大帝前的帘子被一阵风吹起。 原本正在清理供桌的钱武安,被帘子糊了一脸,下意识抬头看向三座雕像。 “待在大殿别出来。” 一道声音传入他脑海中,吓了钱武安一跳。 院子外面刮起一阵疾风,周方依旧窝在屋瓦上,渐渐眯起本来圆溜溜的大眼睛。 小酒瓶子果然是个事儿精,这破破的小道观竟然还真有人上门来找麻烦! 周方右爪爪在灰色的瓦块上磨了两下,几根胡须抖了抖,粉色的嘴巴慢慢咧开,露出一双白亮亮的牙尖尖。 来的刚刚好,最近爪爪正痒。 让貔貅大爷见识一下,什么小毛贼竟敢坟头蹦迪!!! …… 二更(补更)——被偷家 周方仰头望着头顶灿烂的阳光瞬间被阴云覆盖,他抬爪揉了揉胡须,尾巴在屋瓦上砸的“咚咚”响。 天色暗下来后,七八道黑色的残影从道观四周一拥而上,直奔归元观内院。 周方眯起的眼睛露出不屑之色,七八只普通尸傀就想冲了破道观。 这也太小瞧小酒瓶子了吧? 再怎么说,也要搞个千八百尸傀,才能凑一盘菜啊。 尸傀刚靠近归元观围墙四周,一道白色的冷光突然冲天而起,几只尸傀还没有贴墙而上,就瞬间被一股不明的力道掀飞,重重砸在十几米开外。 本来准备动手的周方:“……” 哦豁,破道观周围竟然还设置了一个小型阵法? 周方重新趴回屋顶,懒洋洋甩着尾巴,打量着几只没头脑的尸傀。 行吧,看着就可以了。 普通尸傀没有智慧,只能按照背后主人的指示行事,与傀儡其实并无两样。 尸傀没有痛感,也没有任何知觉,与僵僵有些相似,但是没有僵僵强大且能干。 换个说法,可以称之为低配版僵僵。 …… 大门前有四只尸傀,被触动的阵法反弹回去后,没等太久又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朝着道观的大门冲刺。 然后,再次被弹回去。 周方摇头看着摔倒,爬起来再冲的尸傀,轻轻叹息道:“太笨拙了,操纵的人不太行。” 按照这个进度,可能阵法还没有冲坏,这几只尸傀要先散架了。 毕竟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一次次被弹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些本就是普通尸身的傀儡,体内的骨头早就承受不住,开始一根根断裂。 骨头裂开碎掉,尸傀的行动肯定会受到影响。 最明显的就是,冲撞了七八次后,有两只尸傀的速度已经慢下来。 钱武安在大殿里蹲了半小时,外面的动静愣是一点都听不到。 他探头望殿外看了两眼,发现周方变成的小动物依旧站在屋顶没动,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周先生,结束了吗?” 周方回头看了眼钱武安:“还没有,不过你要是待着无聊,可以在门口看看。” “别出道观就不会有危险。” 于是,钱武安从三官大殿里走出来,站在道观大门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起了层鸡皮疙瘩的手臂,夏天还没从北海市离开,突然就阴风怒号,看着着实怪渗人的。 沉重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钱武安伸头,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从雾气中冲出来的四个影子。 全身上下黑乎乎的,每张脸都死气沉沉,他伸手扶住大门,勉强撑住发抖的身体。 周方从屋顶跳下来,化作了人形,懒懒打了个哈欠:“这些尸傀不太行,估计再撞个十来下,就要彻底散架了。” 到时候,就算换成身边这个没有任何实力的普通人,几棒槌下去,这些尸傀得彻底完蛋。 啧,这届反派,不太行~ 钱武安看了十来分钟,发现这些尸傀确实如周方所言,便也慢慢镇定下来。 “这些东西……到底是谁弄的?小观主她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啊?” 周方偏首道:“有危险的只会是她的对手,你与其担心她,倒不如同情一下那些倒霉催的对手。” 连他如今在小酒瓶子手下讨不着好,那些乌烟瘴气的鬼东西要是能翻了天,他就当场把这座山上的草啃秃! 第248章 哼。 钱武安虽然从周方处得知,外面这些尸傀不足为惧,但还是拿出手机,将道观里的情况汇报给元酒。 仇家调虎离山,上门想搞他们大后方,虽然没有成功,但不影响他们报仇啊。 以小观主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也得多干掉对家几只狗头! …… 元酒已经拿到刑侦支队队长丁西发过来的银行账户流水。 最近半年,鲍小美确实有几笔大额收入进账,最近一次进账时间,刚巧是离开霍梨后一天。 三十万。 半年内,已经有四次大额转账。 第一次是五万,第二次是二十万。 第三次和第四次都是三十万。 给她转账的账户是国外银行账户,没办法追查到账户主人的个人信息。 转入她账户的钱,很快就被转出。 所以没办法根据她小额消费记录,追查到她如今的位置。 看完所有流水明细后,元酒轻轻叹了口气,从鲍小美入手的想法不太现实。 太浪费时间了。 刚准备收起手机,突然就有了来电,看着钱武安的号码,元酒愣了几秒,很快接通。 钱武安很少给她打电话,这好像还是第二次。 一般没有很重要的事情,他都会等她回去,当面说。 挂断电话后,元酒起身走到院子外。 雍长殊从屋内走出来,身侧是微微颔首的梁吟。 见元酒脸色好像比刚才差一些,他转身与梁吟说道:“暂时就这些,我就不去分局里了,你将原话转告分局局长便可。” 梁吟弯起唇角:“明白,那我先回特管局,酒店定位已经发到您的手机上。” “我们自己过去,你先回吧。”雍长殊见梁吟转身走远,才停在元酒身边问道,“一会儿的工夫,脸色怎么这么差?” 元酒撇了撇嘴,静默了两秒,忽然龇牙道:“哼,被偷家了。” 雍长殊:“???” 第299章 不太爽 “鬼门的人胆子倒是大,竟然弄了几只尸傀,就敢去你们道观的找麻烦……” 雍长殊一时间不知该叹他们狗胆包天,还是该怀疑这批新鬼门的邪修脑子都门给挤了。 御鬼宗和天阴门辛苦筹谋许久的阴谋,还没有彻底酝酿好,就被元酒单枪匹马一锅端。 这不知哪门哪派的小邪修,操着几只尸傀就敢上行山烧归元观…… 是真的觉得自己左脚踩右脚可以上天了吧? 雍长殊无声摇头,转眸望着元酒:“走吗?” 元酒:“霍梨……” 雍长殊颔首道:“霍梨这边已经安排好了,还是暂时让她留在这里,梁吟回特管局后会调两个人过来,帮霍神婆看住她。” “那就走吧。” 元酒抬脚走出大门,没几步,忽然感觉到雨点落在手背和脸颊上。 她转头看着远处的弥海,一个个水圈在平静的海面上跳跃荡开。 “下雨了。”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下雨天查案,很麻烦。 雍长殊随手变出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开后举过她头顶:“我叫的车很快就到,先去小区大门那边吧。” 元酒仰头看着他瘦削白净的下颚线,眼神清澈依旧,只是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在雍长殊低头前,她收回视线看向伞沿,低声说道:“不撑伞也没关系,雨水淋不到我。” 只要她想,雨水完全可以避开她,甚至连她鞋底都脏不了一分。 “灵修很方便,但是生活也很有趣。” 下雨天撑伞,最正常不过。 “烟火人间,我很喜欢。”雍长殊平静地说道。 元酒没再辩驳,随便吧,毕竟她是个没伞的人。 蹭伞的还是早点闭嘴比较好。 …… 元酒和雍长殊在路上往酒店赶,南巢在微信上给她发了定位。 他们一行人到酒店安顿好后,很快就组队在酒店附近逛了逛,在离酒店三条街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美食步行街。 车最后直接停在美食步行街附近,元酒和雍长殊从车上下来,发现雨已经停了。 前后也就下了不到二十分钟,阳光又从快速奔逐的云流缝隙穿过,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元酒按照定位,找到了一家火锅烤肉店。 不是常规的火锅店,也不是单纯的烤肉店,而是两则结合。 民族风餐厅,三层木楼格局。 饭点刚过,所以人不是很多,但也有几桌。 南巢他们就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刚好够坐他们这些人。 城上月和长乘坐在位置上,一个在刷手机打发时间,一个望着窗外街上的人流发呆。 …… 纪京白已经点好单,看到元酒从拐角处的楼梯上来,立刻笑着对服务员道:“可以准备上菜了。” 元酒坐在长乘左手边,随口问道:“怎么会选这个地方吃饭?” “小白推荐的。” 长乘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着元酒眉间淡淡的郁色,眼神顿了顿,收起手机,并没有直接问。 纪京白笑容满满,解释道:“我之前来y省旅游,在这边遇到很多不错的餐厅,这家店老板的手艺让我印象特别深刻,其他的特产餐厅也很不错,有空我带大家一起去吃。” “这家餐厅老板之前一直在y省拉康市开特色餐厅,但是位置稍微偏远,在山里。” “上飞机前我联系了他,他说在有奚市这边开了一家火锅烤肉店,邀请我们过来尝尝。” “我家餐厅野山菌进货,基本都是走的他家渠道,他家的野山菌质量没的说。” “特别好。” …… 元酒原本分着心,一直在思考归元观的事情,但被纪京白这么一说,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美食上。 那双圆圆的杏眼里慢慢飘起亮晶晶的光。 “既然你这么夸这家餐厅,那我可一定要好好尝一尝。” 现在他们归元观一行人的嘴早就被养刁了,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一般,舌头一品就知道。 吃山珍,还是来y省吃最佳。 纪京白负责跟服务员沟通,安排上菜与饮料之类的。 元酒顺便还了解到,他们两桌加在一起,点的是8到10人的餐厅套餐。 两个野生菌锅,两个炭烤盆,加起来花了不到八百块钱,算是很实惠的了,人均八十。 桌面上上了很多菜,有十多种野生菌菇,元酒能认出来的只有几种,比如牛肝菌、鸡枞菌、竹荪、松茸和羊肚菌……其他的就认不太出来。 菌锅汤底是高黎贡山土鸡炖的,模样古朴雅致的高山石锅端上来后,浓郁的鸡汤香味便萦绕在两张桌子间。 …… 长乘随手给她倒了一杯红枣桂圆茶,低声问道:“遇上了什么事?” 元酒端着杯子,侧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脸上藏不住事。” 元酒短暂地默了默,压低声音道:“有人去道观里找麻烦。” 长乘提着茶壶的手一顿,眉眼间划过一抹厉色:“不知天高地厚。” “确实。”元酒认同地点点头。 “周方同你说的?” 元酒摇头:“钱武安打电话告诉我的,说是七八只尸傀,也没找到操控尸傀的人,这会儿估计还在道观外。” “估摸着是周方没上心。”长乘虽是猜测,但语气却很笃定。 周方实力绝非如此,真想从尸傀身上找到背后操控之人,轻而易举。 元酒叹气道:“不带他来,他憋着邪火呢。” 能帮着看守道观,她就该感谢他。 毕竟反向操作,专门坑她的事情,周方可没少干。 长乘垂眸浅浅道:“大事上,他态度不会含糊。” 周方虽然爱在元酒底线上横跳,但是大错误没犯过,毕竟真要让宵小之辈掏了归元观。 不说元酒,就是他回去,也是要先揍他一顿。 周方心里是有底儿的。 元酒叹气道:“归元观有阵法护着,出不了大问题。” 就是道观里的人,这段时间不好出入。 “让钱武安这段时间专心守着道观,不要随便下山。”长乘问道,“你给他留了护身的东西吗?” “有的。”元酒点头。 “那就没什么事了。” 再不济,归元观今日被袭,北海市特管局很快会收到风声。 他们一行人出门,特管局自然也会派人保护道观里的普通人。 “无需再想这些事情,他们自会处理好这点事务。” “你是一观之主,日后归元观扩建,招收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不可能大事小事一把抓。” “适时放手,能锻炼他们,你自己也能轻松许多。” 这都是他接手宗门之后,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慢慢总结的经验与道理。 第249章 元酒认真听着,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长乘也只是简短说了几句,很快便闭上嘴。 因为城上月正往他们俩的方向看。 元酒和长乘齐齐抬头望向城上月,一脸的茫然。 城上月收回目光,转头听着雍长殊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熟悉他的长乘和元酒,都感觉到他好像莫名有些不太爽。 ……………… 二更(补更)——信息量 城上月单手撑着侧脸,指尖在白皙的耳屏上规律地轻轻点动。 他感觉自己被出卖了。 眼神幽幽落在元酒那张小脸上,耳朵里是那只狐狸的声音。 待雍长殊说完之后,城上月掀起眼帘,平静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本尊都能答应。” “但是……你得如实说,找本尊帮忙这件事是不是那孽徒提的?” 若是没人撺掇,这只狐狸估计抹不开面子,跟他提这件事。 雍长殊俊秀姝丽的面庞上,表情微微僵了一下,随后敛起美目静默不语。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城上月懂了。 果然是自家不孝徒的鬼主意。 两人交流用了隔音之术,坐在另一端的元酒,丝毫不知道自己被队友无声出卖了。 只觉得自家师尊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大概就是……三天没打,上房揭瓦? 元酒不是很确定,以眼神无声望向雍长殊,让他快点儿给个解释。 不然他们友谊的小船就要翻了!!! 雍长殊知道元酒在看他,低头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 雍长殊:保重。 元酒拿着手机:??? 雍长殊:你师尊可能觉得……你比较叛逆。 元酒:。。。 元酒:明人不说暗话。 雍长殊:你师尊知道,是你让我提的交易。 元酒:。。。我们的友谊是如此经不起考验。 心碎了~ 雍长殊看着手机屏幕,微微勾了勾唇角,后将手机收起。 …… 雍长殊的提议,城上月和长乘其实不是很上心,但是既然雍长殊拿出了诚意求助他们,他们自然也不会拒绝。 最出乎元酒意料的是山河。 作为暴躁又傲娇的魔尊,这位似乎转性了一般,一改往日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态度,异常热情地答应了雍长殊的提议。 可见黑户对户口的渴望是多么迫切。 没有户口,办不了电话卡,过不了安检,坐不了飞机,就连银行卡都不配拥有…… 太惨了。 …… 目前外出执行任务,已经失去联系的特管局工作人员有三组。 一组前往隔壁的缅省,三天前彻底联系不上,雍长殊稍后会亲自去处理。 一组前往地图上与y省南北遥遥相望的m省,昨天开始联系不上,交由山河负责。 还有q省那边的特管局,接连损失了三名修为不错的玄门弟子,前天总部的一名妖族前去调查,进入q省之后就彻底下落无踪。 q省那边的特管局昨天晚上打电话又提了一次调派人手。 总部这边才发现,q省那边的人根本没见到昨天已经过去的妖族。 城上月对这个地方有些兴趣,便主动提起去这个地方看看情况。 长乘则随意挑了一个任务,剩下的会交给特管局的白羽和树芷去处理。 …… 吃过午饭后,城上月和长乘便径直回了酒店房间,两人直接从房间内消失,前往各自的目的地。 山河没有身份证,暂时与纪京白住在一个双人间。 纪京白将门关上后,回头看向屋内,发现山河的身影渐渐变淡,接着便凭空消失。 雍长殊陪元酒去了一趟刑侦支队,正式和负责冉梦梦失踪的调查组组长见面。 丁西是刑侦支队的队长,手头上案子比较多,会跟进冉梦梦这个案子的进度,但是参与度不是很高。 调查组组长其实是由他副队长巫戈担任。 元酒也是去了刑侦支队才知道的。 作为大队队长的丁西能够不厌其烦,连找资料这些小事都帮她搞定,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 “接下来,就是巫戈与你合作,我时间上可能不太够,前几天又接警遇上了一起凶杀案,怕是没有太多时间追着这起失踪案跑。” 元酒笑着与丁西握了握手:“多谢丁队长,后面交给我们就好。” 丁西是个精瘦干练的男人,公安大学出身,标准的一八二身高。 虽然看起来温和,但是与他短暂地握手,元酒就知道他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文弱。 丁西互相介绍过后,拍了拍面目冷峻的副队肩膀,笑着道:“接下来,巫子你辛苦点儿。” 巫戈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巫戈的神色很淡,长脸短颌,山根挺拔,印堂饱满光亮,有一双优雅冷清的瑞凤眼,左侧眉骨上有一道很浅的刀疤,看起来不太好相与。 不过元酒注意到,他骨龄约莫二十四,但是左手无名指上已经戴上了一只银白的婚戒。 她下意识看了下他的面相,满足一下好奇的心理。 姻缘天定,夫妻二人感情极好。 …… 巫戈知道元酒一直在看他,他有些不太习惯被人这么长时间打量,眉心下意识褶起。 不过碍于丁西提前私下交代过,所以他没有直接发脾气。 元酒笑了笑,先开口道难:“巫队长夫妻宫饱满,色泽光滑,日后与夫人也定是故剑情深,白首到老。” 巫戈冷硬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后才想起眼前之人是玄门中人。 提到家里的爱人,巫戈表情明显柔和许多,也没有之前那么拘谨冷肃。 他微微点头道:“嗯,谢谢元观主。” 元酒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阻止他去倒水,随口道:“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先说冉梦梦的案子。” “冉梦梦已故,这个已经确定了。” 巫戈立刻坐直身体,一副很认真严谨的姿态。 “是冉梦梦的魂魄找到了?” 他知道玄门中人的手段比较特别,如果找到鬼魂,那么也可以确认对方是否已经死亡。 元酒抬眉道:“找到了,她现在成了厉鬼,附在别人身上。” 巫戈:…… 一时间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一句话里……信息量过大。 第300章 找盲点(已修) “冉梦梦的魂魄现如今附着在霍梨身上,我不久前刚去看过,特管局那边已经安排人手暂时将她看管起来。” 巫戈缄默了片刻,消化所有信息后,出言道:“她的尸体在哪里?” “她自己不清楚。”元酒抿唇道,“我询问过她,她只记得自己在原始森林公园深处遇害,一直以为自己的尸体就被藏匿在那里。” 巫戈眉心骤然拧紧,眼底一片阴郁:“整个原始森林公园,我们前前后后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但是没有一点发现。” “如果有尸体藏在那里,不可能在这么仔细地搜查下找不到。” 冉梦梦的失踪案,他们市局这边非常重视。 因为牵涉到y省旅游宣传和游客个人安全问题,所以上面一直盯着这个案子,因为进展缓慢,他们市局刑侦支队这边已经被上面骂了很多次,每次局长开完会回来,脸都黑得跟锅底一样。 但是没进展就是没进展,他们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但如今还是个悬案。 想到这里,巫戈脸色也很难看。 这是他当刑警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上面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还没有底气反驳一句话。 如今市局刑侦支队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都憋着一口恶气,恨不能今天就能把这个案子破了,把冉梦梦给找回来,凶手也立刻抓捕归案。 元酒说这个案件牵涉到玄门,虽然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不至于觉得自己太过无能平庸,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难道以后碰到牵扯到玄门的案子就这样束手无策吗? 他们可是这座城市的刑警。 面对困难,选择低头认输,绝对不是他们的风格。 …… 巫戈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很快冷静下来,开始仔细复盘从接警到立案调查的每一个步骤。 他打算跟元酒仔细分析一下案件前后所有的细节,希望她能发现盲点。 元酒觉得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警察,礼貌地抬手道:“你请说,洗耳恭听。” “首先,是冉梦梦父亲和男朋友在北海市报案,说冉梦梦在y省失踪了。” “但是报案之时,距离冉梦梦失踪那天,已经有一周的时间。” 元酒问:“谁最先发现冉梦梦失踪?” “冉父。”巫戈很确定地回答,“这个我仔细问过,她父亲连续三天打电话联系不上后,给她男朋友金星裕打了电话,对方说他在出差的时候,冉梦梦去找他发了脾气,他以为她先回北海市了,但是等他回北海市后,打冉梦梦电话没人接,打她朋友的电话,也没人知道她在哪儿,以为她还在生他的气,所以几天没有联系。” 第250章 听起来,毫无漏洞。 …… “冉梦梦从北海市到y省,这是一趟远行,肯定带的有行李,机场或者火车站有拍到她吗?”元酒问。 巫戈点头:“在机场监控中有看到她,带着一个银白色的24寸拉杆行李箱,背着一个咖色的双肩背包。” “如何确定她在y省失踪,而不是其他地方?”元酒问。 “主要通过y省境内的所有公共交通记录,还有个人电子支付的商铺位置,以及所有公共区域的监控摄像头,还用了天眼追踪,根据体型面部和步态匹配,最后追踪到了有奚市原始森林公园。”巫戈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搬到了元酒面前,“这是她最后一天所有的行程和消费记录。” “全都在y省境内。” “最后一次使用电子支付的商铺,是有奚市原始森林公园内的一家小超市。” 条理清晰。 元酒觉得y省这边市局刑侦调查组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 一些她根本想不到的技术,也运用得很六。 …… 巫戈说道:“她失踪那天,早上和金星裕分开,所以我们也盘问过金星裕。” 据他们调查,金星裕是一家健身器材公司的员工,来y省这边和几个大型的健身俱乐部谈合作,主要是器材进购的合同敲定,再具体他们就没有细查了。 当天金星裕全部的行程,他们都找到了监控记录。 金星裕因为有工作,所以早上七点半就出门吃早饭,然后直接去和健身房老板谈合同。 一直到下午三点半才回到酒店。 而冉梦梦是早上九点后出门的,背着一只双肩背包,并没有携带行李箱。 “从那天早上的监控里,能看出来,冉梦梦当时心情确实不太好。” 但也没有直接回北海市的打算。 出了门后便坐车去了有奚市,看起来目的地还是比较明确的。 “可能是去散心,也可能是另有别的原因。”巫戈叹气道,“总之,她为什么会跑到另一个市,原因至今成谜。” “冉梦梦自己有说吗?”巫戈问。 元酒摊了摊手:“我没问。” …… 她查这个案子可没那么细致,思路一贯简单,手段一向粗暴。 对于她来说,分析案情并非必要。 她属于看脸抓人,顺便找证据佐证。 毕竟普通人的面相藏不住。 比如,看到冉梦梦手相,她当初就判定是亡命之兆。 看到金星裕近期的照片,她就知道他身上至少背着一条人命。 但是面相又不能成为抓人的证据,所以她才要配合警方找线索。 …… 元酒看着机场监控里,冉梦梦推着行李箱往外走,直到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坐上了出租车后排…… “她的行李箱呢?” 巫戈不解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当然是金星裕带回北海市了。” “金星裕以为冉梦梦跟他置气,所以提前回了北海市,他打电话对方不接,也不见人回酒店,谈完工作后就回了北海市,所以他女朋友的行李当然也得带回去。留在酒店,酒店肯定会打电话提醒他没带走啊……” 元酒定定看着巫戈,忽然笑了。 “你说,要是他早就知道冉梦梦会死在y省,还会把她的行李全部带回去吗?” 巫戈忽然怔住,黑色的眼睛与元酒对视了片刻。 他霍然起身道:“你怀疑他是凶手。” “我不是怀疑,是确信。”元酒摊手,淡淡笑道,“玄门人士看人就是这么又准又自信。” 巫戈也不想去听她那套玄门看人的本领解释,神色有些激动道:“你稍等一下,我去找技术部那边,让他们查一下金星裕回北海市当天的监控记录。” 说完,巫戈绷着脸离开,但元酒望着他的背影,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错。 …… 巫戈走得干净利落,元酒起身准备走时,突然顿住脚步,抬手拍在自己额头上。 差点儿忘记来警局的目的了。 她掉头立刻追着巫戈而去,到了技术部门,站在门口敲了敲房门,询问道:“巫队长,我还有些事情。” 巫戈站在一名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身后,转头朝她点点头:“你进来就是。” “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元酒抬步走进技术部的办公室,看着坐在椅子上,十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的年轻警察,抬起眼帘看着他面前电脑屏幕上飞速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巫戈见她好奇,便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们技术部门的刘小武,以前在你们北海的大学读计算机专业,研究生在帝都科技大学,毕业后直接进了咱们公安系统。” 元酒想起了一脸率真可爱的小秦警官,轻声道:“咱们北海市刑侦部门也有个技术很六的小秦警官,我还有个小纸人跟在他屁股后头,天天想跟他贴贴。” 坐在椅子上的刘小武严肃的脸色缓和下来,回头看着巫戈:“找到了。” 他将监控调出来后,才与元酒搭话,抿唇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元观主说的小秦应该是我同学,我们俩以前大学同校,不过研究生不同校,但偶尔也会联系。他技术也很厉害。” 元酒点点头,不吝啬地夸赞道:“你也很厉害,小秦也是个很不错的警察。” 刘小武点开了监控。 巫戈凝神看着机场门口的监控,一眼就认出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金星裕。 元酒背着手站在另一边,目光也漫不经心地落在上面。 从面相上看,金星裕并不算是个多成功的人士,骄傲自大,但很擅长伪装自己。 是个很虚伪的人。 元酒不太喜欢这张脸,所以直接看向出租车后备箱。 …… 金星裕下车后,从打开的后备箱里只拿出了一只行李箱。 巫戈指着屏幕,金星裕推着行李箱往机场内走:“暂停一下。” 他回头看着元酒:“这是只深灰色的行李箱,大概28寸。” “冉梦梦的行李箱是24寸银白色行李箱。” 元酒记得之前在笔记本电脑里看到的监控画面。 “他没把冉梦梦的行李带回去。”巫戈脸色沉凝,“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说谎了。” 元酒并不意外:“他不是个仔细的人,也没有严密的逻辑思维,在知道冉梦梦已经死的情况下,有很大可能是不会再带着她的遗物离开。” 更不用说,应该是他亲手杀的人。 怎么可能还带着那些东西。 拿着那些东西,简直就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犯下的命案。 元酒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缓缓道:“他对警察说,把冉梦梦行李箱带回了北海市,那么y省这边的警方不至于再跑到北海市去专门检查一下那只行李箱。至于行李箱的衣物……从来就在监控前打开过,装的什么谁都不知道。” “他完全可以把那只行李箱扔掉,只带着自己行李回家,然后随便买只一样的行李箱,把冉梦梦留在他房子里的衣服和物品收拾一些放进去,北海市警方就算去核查,也不会发现任何异样。” 刘小武将金星裕离开酒店的监控也调了出来:“他离开时,带走了冉梦梦的行李。” 刘小武指着屏幕上停在酒店门口的出租车:“两只箱子。” 元酒看了眼车牌号,很快就记住了。 这辆出租车车牌,和刚刚金星裕到达机场时坐的是同一辆。 …… “能不能找到这个司机?”她看向巫戈,浅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目的,“我回来找你,是想问问能不能给我一件冉梦梦经常用的物品,我可能要用那东西才能找到她的尸体,但是应该会损毁,所以尽量不要是物证。” 巫戈认真回忆了几秒,有些遗憾道:“我们只在有奚市的森林公园深处找到一只属于冉梦梦的背包吊坠,是个黄色的向日葵,目前存放在物证室。如果你要损毁的话,暂时是不能给你的。” 在结案之前,他们搜寻的相关物证是要严格保存的,如果物证丢失与损坏,到时候结案也会非常麻烦,甚至进入庭审阶段,还会引发很多后续问题,他们部门也会被扣上没有保护好物证的名头。 元酒:“那就先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只行李箱。或者能不能联系到冉梦梦父亲,看他手里有没有受害者经常用的物品,但是会损毁这件事,一定要提前告知。” 她主要是不想麻烦冉梦梦父母。 子女已经遇害,如果再损毁其遗物,怎么都感觉不太好。 而且还要说服对方相信玄学力量,怎么想都很麻烦。 …… 刘小武笑着说道:“这个是小事,交给我就行。” 车牌号都知道,找司机并不难。 很快刘小武就通过车管局那边的系统,找到了司机的联系方式。 第251章 元酒拿到联系方式,准备去找这个司机,打算碰碰运气。 巫戈看了眼元酒:“我跟你一起去。” 元酒点点头,y省她人生地不熟,所以有个熟人带路,当然更好。 巫戈开着一辆黑色的公务车,载着元酒离开了警局。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掏出龟壳,将几枚古钱塞进龟壳里,虔诚地双手抱住龟壳,阖着双眼摇动起龟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声音的旋律很奇特,蕴含着某种规则力量,在她将古钱摇出来后。 她瞬间睁开双眸,期待地看着衣袍上散落的古钱。 巫戈不知道她在神神叨叨算着什么,开车的空隙偶尔会打量她。 元酒没转头就知道他在看自己,浅声说道:“你开车用心一点啊,我可不想赶上车祸现场。” 巫戈歉疚道:“抱歉。” “想问就问吧,别吞吞吐吐的。” 元酒慢吞吞收起古钱,将龟壳塞进袖口,装进了储物手镯内。 巫戈观察入微,发现她收起龟壳和古钱后,嘴角明显微微上翘,心情比之前要好很多。 “你刚刚在算什么?” 元酒看着车前的红绿灯,笑着道:“算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运势。” 巫戈:“?” “运气不错,看来我们今天肯定不会白跑一趟,说不定还会有意外之喜。” 巫戈:“。” 但愿如此吧。 玄门中人,都是这么奇奇怪怪吗? 第301章 中古店(已修) 出租车司机接到警方电话后,很快就给了回复。 巫戈带着元酒花了十几分钟,就找到了停在一家便利店附近的出租车,司机正拿着一瓶矿泉水从便利店里出来,看到从警车上下来的一男一女,直觉两人就是刚刚打电话找他的人。 巫戈给司机看了眼证件:“你好,我是市刑侦大队的警察,找你询问一点事情。” 司机诚惶诚恐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知道一定回答。” “大概一个多月前,你应该拉过一个年轻男人,上午酒店从xxx酒店出发去了机场。当时对方带了两只行李箱,但是到机场后,只剩下一只……还有印象吗?” 司机脸上有一瞬的茫然,捏着矿泉水瓶回忆良久,才说道:“隐约有点印象,不过我每天拉的客很多,一个多月前的单子,记忆确实没有那么清晰了。不过隐约是记得有个年轻男人,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带了两只行李箱,中途让我停了一会儿,说是把朋友的行李箱寄存一下,然后又重新回来,让我给送到了机场。” 巫戈问:“你还记得中途是在哪里停下的吗?” 司机挠了挠后脑勺:“你让我想想啊。” 等了一会儿,司机说道:“在四环外的一条老街路口,那边有一条好像很老旧的商业街,那个年轻人提着箱子进去,我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他才空着手出来。” 司机把具体位置说了,巫戈又让他尽量回忆当时的情况,不断对当天的情况进行补充。 直到确定他再也想不起来什么,巫戈只能先给他留了个联系方式,让他再想到什么,可以打电话告诉他。 …… 巫戈与元酒很快就找到了那条老街。 老街有些破败,但还开着不少店铺,附近的居民还是会过来光顾这些商铺。 还有些年轻人也会来。 元酒跟着巫戈走进老街后,发现这条街有不少中古店。 俗称二手店。 老街尽头是几家家具类的二手店,中间有三四家电器二手店,其他多是一些奢侈品二手店,还有一些店卖手工艺品,类似手工制作的披肩、长裙,还有专门定制旗袍和中山装的老店,以及一些其他小店,这条老街哪怕路边的路灯已经坏了好几个,但整条街依旧游人如织,看起来也非常有韵味。 “这……”一圈逛下来,巫戈脸色十分难看,“金星裕这人也太……”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走进这条街,他隐约就猜到,金星裕肯定不是把行李寄存,而是把冉梦梦那些行李给转手卖掉了。 元酒:“我们先去那家奶茶店坐一会儿,我查点东西。” 巫戈见她脸上一派淡定,便知道她应该有办法。 “要不,我先去街上几家中古店问问老板,看看他们前段时间有没有收过金星裕卖的行李箱。” 元酒抬眸道:“你要是想去,就去。” 巫戈点点头,转身便去几家中古店打探情况。 …… 元酒点了一杯草莓奶昔,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拿着手机翻找之前师尊转给她的那个记录贴。 冉梦梦在里面贴过一些照片。 她之前陆陆续续看了一些,有一点印象。 照片中除了一些美食之外,就是一些大牌的包包衣服之类的。 带着很明显的炫耀心理。 一开始她看着就觉得没意思,但现在想来……还是有用的。 至少一会儿找起线索来,目的会更明确一些。 冉梦梦肯定带了一些比较有价值的物品,不然行李箱直接扔了便可,金星裕没必要专程跑到这条老街来转手卖掉。 找到记录贴后,元酒吸一口奶昔,然后随手保存了帖子里出现的照片。 她挠了挠太阳穴,感觉自己对奢侈品方面不太擅长,便打电话给南巢。 “南南,你和你几个朋友忙吗?” 南巢正和沈卓航,还有苏新阳、顾霜辰几人压马路。 “我想问问你们中间,谁对女性奢侈品有些了解?我可能需要帮忙。” 元酒坦然地向乖徒弟求助。 她没指望南巢懂,但是南巢身边那几个小盆友,感觉家境都还可以,应该多少有些了解吧,肯定比她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强。 这一刻,她有点怀念北海市宋文哲那几个富二代了,那几个家伙肯定有人很懂。 …… 南巢拿着手机,扭头问苏新阳和顾霜辰。 苏新阳眨了眨眼睛,摊手道:“我是个直男,到现在没谈过恋爱,更别说女性的奢侈品了,完全没有了解过。” 顾霜辰暂时没说话,他先低头拿手机发了个消息。 等到回复后,顾霜辰抬头笑道:“这个忙我帮不上,但我知道有人很乐意帮忙。” 南巢将手机递给自信满满的顾霜辰。 顾霜辰与元酒说道:“我刚刚问了我妈,她就在屏兰市的商贸城那边奢侈品店扫货,她说她可以帮上忙。” 顾霜辰家里有钱,他家母上大人又是个很精致的女性。 要论对奢侈品的了解,他身边没人能比她更懂了。 元酒把地址告诉他,顾霜辰:“我妈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她过去直接电话联系你。” 元酒:“谢谢啊,小顾。” 顾霜辰:“元师父客气了。” 他之前把这段时间遇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跟父母讲过,他父母也超级好奇无敌可爱,但又古灵精怪,神通广大的元小观主。 有这机会认识元观主,她妈高兴地当场就决定放弃扫货,直奔老街那边去找人。 …… 顾妈妈是个很豪爽可爱的女人。 至少元酒是这么觉得的。 顾女士长得比较有福相,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能看到岁月的痕迹,身材只是稍稍走样,但长相显得和善又贵气,她人很伶俐,也非常会说话。见人面上就带三分笑,初初碰面就拉着元酒一通天花乱坠地夸赞,直接把淡薄又爱装沉稳的小观主吹得晕晕乎乎,险些觉得自己当成能飞升了。 啧~ 清醒过来后,元酒搓了搓自己微微饱满的脸颊,深刻反省了自己面对糖衣炮弹的不坚定。 顾女士……真的太热情了。 她尽量绷着一张可爱的脸,带着顾女士去找巫戈。 巫戈已经找到从金星裕手中收货的那家中古店。 元酒也把需要帮忙的地方前前后后都跟顾女士说了一遍。 顾女士拿着手机,看了眼上面照片,拍着胸口保证道:“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不管是新上的奢侈品,还是这种二手奢侈品,我都很了解。” 元酒见她已经去和比较难缠的店主交涉,悄悄松了一口气,偷偷给顾霜辰发消息。 元酒:你妈妈真的太热情了 元酒:┗( 0﹏0 )┛投降 顾霜辰看着元酒的颜文字表情,扭头与南巢说道:“你师父很可爱啊,颜文字都用的这么贴切。” 他手指快速在键盘上点了几下:我妈就是这样,人比较自来熟,元师父你别介意。 元酒:没有。她好厉害。 元酒跟在顾女士屁股后面,看着她只是从店内走了一圈,很快就找出一只银白色的行李箱,剩下的她没有再拿。 老板娘还一脸笑意地跟在她身边,帮她把行李箱推到服务台那边。 明明之前还是个油盐不进,让巫戈直接气得脸黑的老板娘。 第252章 变脸的速度不要太快。 …… 元酒看着顾女士不知道和那个老板娘说了什么,对方很快就走过来,先跟巫戈道了歉。 随后,客客气气地让他们去楼上的私人休息室喝茶。 巫戈原本想拒绝,但是顾女士冲他摇了摇头。 “这个是本店的监控。”老板娘很快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过来,将当天的监控交给巫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刚刚直接过来说你是警察,想找那个男人转手买到我们店的行李箱,店里几个客人听到立刻调头就走了,难免觉得我们这里的奢侈品来路不正,可能还会是什么人的遗物,很影响我们店的生意。” 所以她一开始懒得给巫戈好脸色。 哪怕这个警察长得还不错,但是面相有些凶,根本不懂一点话术。 巫戈难得尴尬,坐在沙发上道歉:“抱歉,之前没想到这些。” “算了。”老板娘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顾女士,浅浅叹了口气,“本来也只是打算为难一下你,监控本来是打算剩下几个客人走后再给你。毕竟你是警察,我一个做生意的普通商人,怎么可能阻止你办案。” 元酒捧着奶茶喝了一口,对老板娘的话不置可否。 对方到底是一开始真像她说的那样想,还是最后看在顾女士面子上,才这么招待他们,把监控交给巫戈,此刻又说这些话在顾女士面前找补,她都不想再深究。 人本身就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 有些事情寻根究底没意思,结果是他们所求便好。 元酒看着被老板娘说的有点愧疚的巫戈,轻轻晃了晃脑袋,在心底浅浅叹气。 看着人高马大,长得还有点凶,但还挺容易被忽悠。 甚愁。 …… 巫戈愧疚不过三秒,很快就全身心投入监控中。 元酒端着奶茶,绕到他身后随意地瞅了一眼。 视频中进入店里的确实是金星裕。 箱子打开后,里面有两套香奶奶的成衣,一条淡粉色的短裙和同款小香风外套,另外一件是白色的外套和长裙,两套成衣看起来很新,没穿过几次的样子, 老板娘找出那天的收购单:“除了两套香奶奶的成衣外,还有两只prada的手包,和一瓶只用了一点的香奶奶最经典5号香水,一只24寸的lv行李箱。其他的东西都不值钱,我们也不想收,那个人同意只折价这些,其他那些小东西都不要了,他拿了钱之后就离开了。” “你们收购的时候,没有多问两句吗?”巫戈问。 老板娘挑了挑眉:“他说发现女朋友劈腿,两人闹掰了,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是存放在他那儿的。这些奢侈品全是他出钱买的,所以他不想便宜前女友,就把这东西全部处理掉了。” 像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虽然她觉得那男人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收二手货,总是会碰上各种各样的人。 她一向不喜欢问太多。 “因为他只有两只包的专柜发票,好像也不太懂行,所以我们压了不少价。他最后只是抱怨了两句说买的时候很贵,二手压太多了,但也没跟我们再讨价还价,拿了钱就走人。” 还是比较少见的干净利落。 所以,老板娘对他的印象比较深刻。 …… “那两只手包已经被人买走了,两套成衣也已经出售,香水和行李箱都还没卖出去。” 老板娘起身走到墙角边,将那只提上来的行李箱推过来。 “顾太太的眼光很不错,这只就是那个男人卖的箱子,香水我一会儿下去拿上来。” 元酒看着24寸的行李箱,又想了想香水。 都不适合用来销毁找尸体。 “箱子里其他东西呢?还在吗?”元酒忽然问道。 老板娘看着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元酒,下意识先看了眼巫戈。 巫戈毫无反应,对这种元酒提要求一脸见怪不怪。 这姑娘看着不知道成没成年,捧着杯奶茶吨吨吨,怎么也跟着询问这些事情? 顾女士开口道:“如果东西还在,就拿过来吧。” “有几样还在。”老板娘转身去找。 元酒撇了撇嘴,忍不住盯着她的后脑勺。 看人下菜碟。 有点讨厌~ …… 老板娘去找东西时,元酒靠在床边,忽然回头问巫戈:“冉梦梦家境如何?” 巫戈顿了顿,答道:“应该还不错。” “你觉得这些奢侈品,是她自己买的,还是那个金星裕买的?” 巫戈:“可能……一半一半。” “金星裕虽然不是什么富二代,但是看着好像也不缺钱,他前段时间和冉梦梦父亲来y省警局时,我有注意到,他戴的那只腕表少说也有两三万,腰上的皮带和鞋子也都是名牌。冉梦梦父亲看着也应该挺富裕,他们家好像在老家开了一个酱油厂,是老字号,在他们本地不愁销量。” “怎么突然问这个?”巫戈不解。 元酒摇头:“没什么,我在想……金星裕为什么要杀冉梦梦?” 第302章 俏师祖(已修) 元酒低头缓缓分析着:“冉梦梦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应该比较殷实,而且她还是独生女。金星裕的面相,财源一般,能跟冉梦梦在一起,可以说他以后结婚买房买车都挺简单的,对于现在的男性来说,老婆家底比较丰厚,怎么都该好好珍惜,为何要痛下杀手?” “着实没有道理。” 据她从面相上看到的,金星裕与冉梦梦在一起的同时,至少还有三朵桃花。 脚踩那么多条船,至今没翻车就是个奇迹。 他也是运气好,冉梦梦又有些恋爱脑,两人分分合合……却剪不断理还乱。 主要还是冉梦梦舍不得他。 元酒就很不明白,舍不得什么?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换了她,遇上这种男人,早就拎着大刀把他撵成死狗。 要是杀人不犯法,剁碎喂狗,或者骨灰给他扬了。 哼,小观主眼里就是这么容不得沙子~ …… 巫戈一时间也没想到金星裕的动机。 他反复回想,斟酌道:“金星裕说过,他和冉梦梦最后一次见面,发生了争执。” “现在想想,感觉理由有点奇怪。” 元酒眨了眨眼睛:“什么理由?” “他说,冉梦梦不打招呼,突然从北海市跑到y省来找他,他说了冉梦梦一顿,结果扫了冉梦梦的兴,两人莫名其妙就吵架了。但是冉梦梦还是在他住的酒店待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 眼下他们已经找到金星裕将冉梦梦行李转卖。 可见他没有在警局说的那么爱冉梦梦。 元酒:“吵架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找到他转卖行李,也没办法将他拘留。” “因为他完全可以说,自己和冉梦梦关系破裂,只是怕警方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才在这个问题上撒谎。虽然这样改变证词,会让他成为警方名单里的嫌疑人,但是他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警方对他莫可奈何。” 巫戈诧异道:“元观主对罪犯的心理竟然也有涉及?” 元酒拿着奶茶,扭头眨了眨眼睛。 “没有哦,我就是瞎猜的。” 巫戈嘴角抽搐:“……” 元酒笑眯眯地说道:“我就是换个位置思考一下,自己如果是他,在现有的证据下,该如何脱罪而已。” “当然,我很是不齿这种狗男人。” …… 元酒将喝完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坐在沙发上给金星裕之前住的酒店打了个电话,然后把手机交给巫戈,小声让他问酒店服务员一些问题。 对方很快就给了回复。 电话挂断后。 巫戈将手机还给元酒,盯着她目光如炬:“你是怎么想到的?” “你刚刚说的啊,吵架啦。” “情侣之间吵架,怎么可能因为女朋友千里迢迢跑来看自己就发火?就算一方说两句,也是担心对方路上出问题,但总归不至于吵的面红耳赤。尤其是冉梦梦,一门心思在金星裕身上,会因为他说她乱跑,就突然生气吗?” 元酒可是记得,冉梦梦帖子里有记载,她和金星裕分分合合期间,还见过金星裕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这样她还是想去找对方复合。 如果金星裕抱怨她一声不吭跑到y省,估计不会生气,还会觉得对方在关心她也说不定。 巫戈:“所以,你觉得冉梦梦是撞上他出轨现场?” 元酒摊手道:“就碰碰运气,因为今天运势不错。” 所以她才大胆放心冲。 …… 刚刚那通电话,酒店服务员证明,两人确实在房间内有过争执。 但是在冉梦梦来之前,金星裕有好几天和另一个女人同出同进。 第253章 冉梦梦当天到的时候,应该是撞到两个人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金星裕怎么哄的,但是冉梦梦留下了,另一个女人灰溜溜离开。 当天的争执才算彻底平息下来。 巫戈觉得他们不可能会遗漏这样重要的信息,打电话问了当时负责跟酒店经理做笔录的同事,对方也很诧异,因为酒店经理根本没提这件事。 很快,巫戈就得到了消息。 金星裕认识酒店经理,因为不想丑事闹大,且他不在场证明很充分,一直没有正式被列为嫌疑人,所以酒店经理也就同意帮他遮掩这丑闻,并且还吩咐服务员不许乱说。 不过巫戈刚刚直接问服务员,关于金星裕的问题。 经理不在,服务员有些慌乱,同时也觉得这事太恶心,顺势也就说了。 …… 巫戈伸手揉着额角,气得头疼。 他们这个案子至今毫无进展,说真的……他们自己也有问题,竟然又错过了重要消息。 元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这事儿怪不得你们。” “人类,以及可以体现其所作所为的谎言和错觉,都是这世上最引人入胜的谜题。”1 “大多数人都看不透谜题。” “你们这类追寻真相的人,也只不过在学着去看透谜题。” 而答案本身却掌握在他们的对立方——凶手手里。 没那么容易的。 …… 元酒和巫戈拿到了冉梦梦仅剩的行李,本来准备和顾女士告别的。 但顾女士热情地邀请她晚上一起吃饭,元酒想了想今晚也没什么事,便同意了。 寻找冉梦梦尸体,要等到明天了。 因为还要带着巫戈一起,所以会花不少时间。 今天天黑之前不可能跨越城市,再钻进原始森林里搜寻。 元酒很是洒脱地与巫戈告别。 对方要回局里继续挑灯夜战,爆肝熬夜。 但她这次来y省是以案子为主,当然本地风光与美食也不可辜负。 所以,她坐上了顾女士的豪车,去和南巢他们会合。 …… 顾女士坐在车后排,拉着元酒的手,开心道:“我之前一直听我家那小子说你的事情,简直好奇的不得了,本来打算趁着假期去北海市看他,顺便去贵观拜一拜。没想到他提前和我们说要来y省,刚好与缅省相邻,马上公盘又要开放,所以我们就提前过来了。” “元观主对玉石公盘有兴趣吗?如果想去看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 元酒点点头:“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破案,二是为了旅游,三顺便来看看今年的公盘。” “如果有不错的机缘,我应该会买一些原石。” 顾女士顿时来了兴致:“这个我熟,开盘还要个十来日,估计要等到国庆后了。” “元观主解决完手头的事情,可以在y省多待几天,要是能去缅省,我们也可以尽尽地主之谊。你要是想出来玩,找我就行,我对这里熟得很。” 作为最会享受,且消息灵通,家世背景都很不错的贵妇。 顾女士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元酒的旅游向导。 元酒敛眸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拇指粗的小玉坠。 玉坠通体是乳白色,光滑细腻,看起来就是一块很小的和田玉坠。 估计值不了几个钱。 她抬眸将拴着红绳的吊坠放在顾女士手里:“顾女士待我这么好,我也不好意思白白让你劳心费力。这是我们道观开光过的玉坠,你随身携带能免一些小病小灾,不过只能抵挡三次大劫。如果玉坠上出现裂痕,就说明你已经遇到过一次会伤及性命的劫难,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 顾女士微微睁大眼睛,双手接过玉坠,开心道:“谢谢,谢谢。” 她直接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把吊坠挂在脖子上。 “以后我就不随便取下来了,等过段时间我带我老公也去北海市,去道观里上香,顺便也给他和家里几个人求几道开光的护身符。” 元酒笑着道:“可以,咱们道观有这个业务。” “那咱们就说定了。” …… 顾霜辰和南巢他们到私房菜馆时,发现坐在餐厅里的元酒和顾女士已经相谈甚欢,恨不得当场义结金兰。 顾霜辰看着南巢有些汗颜,小声说道:“我妈一会儿对你太热情,你千万别被吓到啊,她没什么坏心肠,就是……天性。” 南巢看着言笑晏晏的元酒,小声耳语:“我也是头一次见师父和道观之外的人聊得这么开心。” 大概就像被长乘师伯砸了一麻袋极品灵石时差不多的快乐吧。 “你们几个也过来了?”顾女士朝着几人招了招手,看着清清爽爽的几个年轻人,顿时感慨道,“长得真俊,快过来坐。” 元酒拿起震动不止的手机,看着城上月的来电,脸上表情微僵。 犹豫了两秒,她接通了视频电话。 “在哪儿?”城上月举着手机,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元酒。 元酒讪讪笑道:“师尊,你回来了?” “答非所问,在哪儿吃饭?” 元酒:“……”就算跨省搞业务,到了饭点竟然还是能准时回来。 她的师尊到底是什么神奇物种? 城上月:“你不说,我就自己算,外出吃独食可不是咱们宗门的优良作风。” 元酒无语道:“师尊你就不能大气一点?什么叫做吃独食?我这不是以为你们晚上回不来吗?今晚小顾妈妈请客吃饭,不好意思叫咱们全道观来蹭饭,您老不觉得这样有点不妥帖吗?” 顾女士突然探头过来,笑眯眯朝镜头里的城上月打招呼:“我很欢迎啊,你……” 顾女士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呆呆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城上月,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着实有种漫画风,夸张得让元酒想捂脸。 “乖乖嘞,这世上竟然还有长成这样的人哦?” “真是了不得。” 元酒默默扭头。 嗐。 谁让师尊长得美。 男女老少通吃。 城上月对顾女士的称赞无动于衷,只抓住了她最关键的一句话:“谢谢招待,马上到。” 元酒尴尬地笑了笑,冲城上月挤眉弄眼:“……”咱们就不能再矜持一下吗,师尊? “眼睛有问题就赶紧治,辣眼睛。”城上月挂断视频前瞥了她一眼。 元酒:“。。。” 五分钟后,城上月就到了私房菜馆门口。 长乘后脚也跟着过来。 元酒与顾女士说道:“家里两位不懂人情世故的笨蛋,顾女士见谅。” 长乘和城上月走过来时,深深看了元酒一眼。 什么话都没说。 但是元酒觉得他们俩又什么都说了。 但是她这会儿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care。 厚着脸皮蹭饭这种事情,坚决不能惯。 自己家就算了。 但是这种刚交的朋友,头一回就全道观上阵,吓跑了可咋办? …… 顾霜辰小声与南巢说道:“我妈现在可能觉得已经到达了人生巅峰。” 南巢一脸莫名:“???” “你不懂。”顾霜辰浅浅叹息,“女人对美色的追求,是很极致的。” 苏新阳顺势看了眼顾女士,煞有其事地点头,表示很认同。 顾女士现在眼睛都没办法从长乘和城上月身上移开,脸上笑得跟朵花一样。 沈卓航打趣道:“你不给你爸打个电话?” “我妈估计今晚不想见到我爸。”顾霜辰单手托腮,像顾女士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毕竟,没对比没伤害,一对比就不止十万暴击。” “中年夫妻相守不易,还是不要再拉踩伤害了。”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沈卓航笑着说道。 南巢浅浅喝了口水,低声道:“师祖和师伯难得像今天这么好脾气,简直不可思议……” 毕竟就连师父也挨过两人爱的铁拳。 今天被顾女士看那么久,甚至还没有露出半点不耐之色。 可以说是破天荒了。 “你师祖和师伯长这样,你待在道观里会不会有自卑感?”苏新阳低头问道。 南巢立刻摇了摇头:“不会,师祖和师伯……应该不算人类了吧。” 师伯好像是异界的山神来着。 师祖……他觉得应该也不属于人类范畴。 道观里还能被划分在人类这个种族的,就他、安叔,纪京白,可能还要加个师父。 新来的小师伯,师祖说也不是人。 长居的雍先生是只尾巴多多的狐狸。 还有平时很难见到身影,但始终没有离开的几只鬼…… 他们道观更像上古珍奇生物观赏园吧。 苏新阳觉得他说的对:“人类是不可能有这样美貌的。” 第254章 南巢:“那倒也不一定,毕竟世界那么大。” 万一,基因突变呢。 “你们道观颜值高成这样,没道理现在还不火啊?”沈卓航唏嘘道。 南巢早就看透了一切,很是冷静道:“师祖和师伯都不喜见外人,营业是不可能营业的。” 道观真要游人如织,他们肯定躲得远远的。 “我们归元观是正经道观,不搞些花里胡哨的营销。” 几个耳聪目明,光明正大偷听小辈儿谈话的长辈。 正经道观元小观主:“……” 不,其实她很想靠脸营销。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每天把师尊与长乘挂在道观大门口,让颜狗们天天狂欢。 事不关己·干饭第一·俏师祖:“……”徒孙,超乖~ 不喜外人·拳头朝硬·非人师伯:“……”师侄,不错。 ps:终于终于把写崩的几万字全部重写完了……掐表一看凌晨三点半,肝不动了,手指都在抽筋。前面一些地名细节,再找时间慢慢修。太讨厌写崩了,对于我这种手残,真的是改到崩溃吐血。。。 第303章 野山妖 “雍长殊不是和你一起吗?怎么现在还没到?”长乘视线扫了一圈,发现就三个人没到,“还有小白呢?” 元酒拿着手机给小白回消息,头也不抬地答道:“小白说晚饭就不跟我们一起吃了,他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对方让他帮忙做一桌菜,晚点回来。” “雍长殊……他是特管局那边的头儿,因为这次各地分局都遇上了一些麻烦,所以他离开前,打算去见见隐居在本地的一些……嗯,老伙计,所以估计也来不了。” 元酒其实想说其他妖族的,但话到了嘴边,突然注意到身边的顾女士,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用词委婉点。 长乘显然一点就透,没有再追问。 “那就……开始上菜?”顾女士笑眯眯地问道。 元酒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麻烦了,顾太太。” “不麻烦,不麻烦。”顾女士笑得像朵花。 元酒伸手拍了拍脸颊,觉得自己脸皮日渐深厚,都是拜家里这几尊大神所赐。 ……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顾女士是个十分会来事的人,而且她本身也是个很有见识的人,她不仅能和元酒聊得很开心,就连一向高冷寡言的长乘对顾女士都有些侧目。 吃过晚饭后,元酒谢过顾女士派车送他们回去的好意,跟她约好了公盘开放时再见。 元酒将她送上车,并看着车子驶入车流中,才浅浅吁出一口气。 她站在路边的树荫下,身后是年头有些久的复古造型路灯,散发出并不算明亮的光线。 长乘不知道何时已经过来,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走了。” “哦~”元酒转身跟着他往不远处走去,看到城上月正身子笔挺地站在人行道上,温润的脸被手机光线照亮。 她幽幽叹气道:“师尊真的已经彻底成为低头族了。” 长乘溢出一声轻笑:“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我可忙了,哪有时间天天玩手机。”元酒立刻就反驳。 长乘只稍稍挑了下眉尾,优雅冷峻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嘲讽,一个字没说,却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 “啧~” 元酒不爽地搓了一下后牙槽。 算了,她是个优雅成熟的大人,不跟这个臭豹子像小学鸡一样吵架。 长乘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反正就看着她从气鼓鼓,慢慢就变成“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表情,突然拳头就痒了。 小孩子家家,一天天的脑回路不正常。 还是欠收拾! …… 就在长乘准备动手捶她一下之时,元酒忽然开口说道:“你今天去的哪里,那边情况怎么样?” 长乘按捺住动手的冲动,抿唇道:“情况不太好。” 长乘去的是w省,位于北方临海城市。 特管局派去w省的调查员信息,雍长殊已经全部告诉他,他今天过去后直接去了当地特管分局。 那边的工作人员早就接到总部的指令,全力配合,协助他调查人员失踪一案。 “特管局派去w省的是两个三十多岁的调查员,经验十分老道,都是正统的玄门道士,实力差不多在特管总局排到中上,两人是老搭档了,据那只狐狸说他们俩合作出任务十多年,陷入过危险,但两人都非常稳重,一般会留下很多线索,谨防他们出事后,特管局的人无法找到他们。” “他们常用的标记我都去找过,没有任何发现。” 元酒:“失踪地点确定吗?” “他们去w省是为了什么案子?” 长乘从自己的随身空间拿出平板,将一个文档打开后,递给她看。 …… 元酒边走边滑动屏幕,拧眉道:“捉妖?” “嗯。”长乘浅浅叹了口气,“在w省长林山一带,前段时间有人报案说,有一只长得像老鼠的人出现在脂阳村附近,之后村子里的孩子就接连失踪,警方和民间救援队进入山里搜救,大概在孩子失踪十天之后,在一处山坳里发现被枯树枝掩埋的两具小孩儿骸骨。” “尸体上有明显的野兽撕咬痕迹,当时发现尸体的地点我去看过,也从特管分局那边调出了资料,当时的现场情况确实太惨烈。” 长乘神色波动不大,他是个见惯了死生的山神。 修仙界地广人稀,妖兽横行。 所以被妖兽捕食的人类其实不少,每年每月每天都有惨案发生。 像那两个孩子一样可怜的男女老幼,在修仙界实在太多。 所以修仙界的普通人才渴望登仙途。 他平常遇到这种情况,会出手施救,但是就算他是山神,其实能做的事情也很少。 不过自打追随城上月做了他的妖侍,他几乎再未亲眼见过这等惨烈的场景。 不知道是因何缘故,反正他们宗门附近妖兽凶兽蛮多,某些山里也确实住着一些普通人,但是那些人从来没被妖兽闯入村子过。 他从没问过仙尊,但心里猜测他应该是做了些什么,所以宗门附近几座山头的妖兽都安安分分。 …… “法医做了尸检,没办法确定是人为杀害后再被抛尸,还是直接被动物所杀。” 尸骸剩下的确实不多,当时搜救队和警察看到现场时,都吐得天昏地暗,吓得脸色苍白。 特管分局偏向是野生的妖族所为。 但是没有太多证据,毕竟是山民口口相传山妖,长得像老鼠的人,没办法准确判断是人是妖。 那一带很多年都安安定定,妖族现在大部分的妖都被雍长殊约束着,一直坚守着不主动伤害人类的底线。 他们妖族生存环境已经很艰难了,幼崽孵化也越来越难,所以根本不敢再挑起与人类的矛盾。 如果肆意伤害人类,结局只会两败俱伤。 长乘:“我打电话问过狐狸,他说w省长林山那一带,原本是有几只妖的,但在特管局都有备案记录,据他所知是没有野生妖物,更没有一只长得人的老鼠。” “那两个调查员进山之后就彻底没了踪迹,定位信号从他们踏入长林山范围内,就彻底消失了。” “山里的山民说,根本没有见过有生人进山。” 因为调查员本身就不是寻常人,眼下搜救队和警察进山也于事无补,特管分局和长乘只能自己找人。 …… 走在两人身后的城上月,忽然将手机收起来,插话道:“q省那边情况与你说的挺相似的。” 调查员进入区域范围内,就彻底没了踪迹,身上一直携带的定位器也毫无作用。 元酒右手轻轻搔了一下额角,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但是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暂时也管不了长乘和师尊遇到的案子。 他们两个比她要更有见识,且这两人在这个小世界本身就是bug一般的存在,没人没妖没鬼能伤害到他们,她没必要操太多心。 长乘见她苦恼,只淡淡说道:“你只需要专心查霍梨和冉梦梦的案子就可以了。” “既然答应了帮那只狐狸调查,我们自然不会敷衍了事。” 城上月认同地颔首。 虽然查这些小事会有点浪费他追剧的时间,但他太久没有出来活动过筋骨,倒是不介意花些精力做点好事。 ps:前段时间眼睛出了点问题,禁网了半个月,一直在治疗休养,最近也没办法长时间使用电子设备,接下来尽量会保证每天最低一更,眼睛完全恢复会重新开始双更。 第304章 傀儡身 话虽是这般说,但元酒还是很好奇。 长乘去了一下午,应该不至于半点收获都没有。 三人走在路边,长乘手插在口袋里,语气平平道:“人虽然暂时没找到,但是我推演了一下,命还是在的。” 第255章 就是情况不大好。 “我打算晚上再去山里逛逛。”长乘眼帘微微下垂,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总感觉这事确实应该和长林山的妖有些干系,只是参与多少罢了。” “你可以通过特管局的系统,去找长林山登记在册的妖族,通过他们应该能得到更多消息。” 妖族实力比人类要强大,所以大多都是独居在山中,或者在化为完整的人形后,直接融入人类社会。 长乘对特管局了解不够,很多事情还是习惯靠自己。 但是有资源可以用的时候,元酒还是觉得可以好好利用,这样事半功倍。 长乘微微颔首,从兜里拿出一张淡绿色的卡片。 元酒伸手接过:“这什么?” “那只狐狸给的,说是拿着可以当临时的工作证件,有这个在,特管分局其他人看到会尽全力协助。” 元酒忍不住龇牙:“他太偏心了吧,我都给他的特管局打工那么久,也不见他给我办张证。” 她真的要酸了~ 长乘将证件拿回来,扭头看向城上月。 城上月也拿出一张相同的证件:“本尊也有。” 两人齐齐看向元酒,目露同情之色。 哦豁~ 难得看到家里小姑娘吃瘪,就……有点开心,还有点想幸灾乐祸。 …… 长乘陪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绕过一个拐角后,身影就彻底消失不见。 元酒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不禁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做事这么……积极。” 城上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只纸袋,随手递给身旁的元酒:“本尊今晚也不回酒店,下个路口就离开。” 元酒提着沉甸甸的纸袋,诧异地扒开看了看:“这什么?” “q省的特产。”城上月偏首看着她线条圆润的轮廓,“风干的牛肉,味道还不错。” 元酒震惊地抬头望着他:“师尊,你真的是去查案吗?” 城上月:“顺手买的土特产,不耽误正事。” 说着,他随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傀儡,丢在地上就变得和他一模一样。 城上月指尖垫在傀儡的太阳穴,原本闭着眼睛的傀儡人,脖子和脸上衔接的痕迹全部消失,肤色又苍白逐渐变成正常人充满血气的模样,月光从小路的院墙上落下,洒在傀儡人头顶上,在背光的阴影中,傀儡人缓缓睁开眼睛,朝着元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酒酒,又见面了。”傀儡人冲元酒熟稔的打着招呼。 元酒嘴角抽了几下,伸手rua了rua自己的脸颊。 靠! 她竟然给忘了,师父有好多小傀儡的。 以前他在洞府睡大觉,长乘外出有事时,他都是弄这些小傀儡来磋磨她。 啧~ “你好,债见!”哼,最好再也不见~ 元酒对着傀儡和城上月摇了摇手,走得时候脚下生风。 …… 城上月看她提着袋子急速开溜,忍不住转头望着规规矩矩站好的傀儡:“山岚,你当初对小酒做了什么,她见到你就躲?” 傀儡人山岚微微偏首,嘴角的弧度不变,并未回答城上月的问题。 城上月对傀儡人一声不吭的反应习以为常。 这些傀儡里保留的神识,都是他之前重游上古战场时,遇见的一些英魂。 有些是老朋友,有些是曾经的敌人。 但是在上古混战之后,这些老家伙全都陨落,魂魄被困在上古战场里飘荡了数万年。 甚至一遍一遍重复当年那场惨烈的战争。 若非他当年在修仙界保留了一具傀儡之身和一半的元神,可能当初那场战争结束后,他会与这些人的结局一样。 …… 城上月低头拉开衣袖,露出一截修长的玉白色手腕,金色的灵光在他手腕上闪过,肤色瞬间变得苍白。 手腕和手指上是很清晰的断口,还有各种精致繁复的衔接痕迹。 山岚低头也望着他的手,笑着说道:“我还以为这才是你的真身,没想到也是傀儡。” 城上月抬手在半空中拉开一道缝隙,抬步走了进去,声音幽幽道:“真身早就死在战场了。” 山岚跟着他踏入虚空,奇怪道:“你当年为何不让傀儡身参战,这样你至少可以保留住真身。” 哪怕城上月制作傀儡的本领已经是神界至高,但是傀儡终究是傀儡,很难与真神的本体相提比论。 城上月的本命傀儡,至少可以承载他一半的神力,这在整个神界都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城上月抬手将手背上的痕迹掩去,笑着说道:“留真身做什么?” “有个傀儡身体就够了,真神在上古之战中已经彻底陨落,修仙界不需要真神。” 因为神灵也自私,当初的战争也不过是神与魔的私欲引发的旷古一战。 最终真神和魔神同时陨落,修仙界迎来了新的主宰。 人类已经不需要真神庇护,他们能自己修仙庇护同族。 …… “我是个看得开的人。”城上月自我调侃道,“我觉得做人其实比做神好。” 傀儡人山岚点了点头:“确实,我们做神明的时候,一切来的都太容易了,反而总觉得没什么东西值得珍惜。” “不过你也不算人。”山岚缓缓说道,“你曾经是神,如今算半个人?” 城上月但笑不语。 他觉得自己是个人。 这就够了。 收徒弟,捡妖侍,身边总是有活力满满的小家伙热热闹闹。 现在还能跨界旅游度假,这日子过得不比他当年做真神时快活吗? 以前当神,还要平衡各个势力间的矛盾,不仅有干不完的公务,每天还被下界许愿的凡人吵得脑袋瓜永远闹哄哄…… 留着真神之躯,成为现如今修仙界的异类,那多孤独。 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现在就挺好的~ 傀儡身还死不了,他自己就是最最顶级的偃师,身体坏了还能自己修。 这世上谁都不会比他更能活! …… 山岚随着城上月出现在q省境内。 山岚很好奇地问道:“你天天用傀儡身吃东西,不怕消化不良吗?” 城上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包瓜子,正准备嗑来着,见山岚眼神幽幽盯着他肚皮,动作难得顿了顿。 “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山岚幽幽盯着他,就想看他虚不虚:“所以你果然给自己用最好的傀儡,给我们这些老朋友都用的是次等的吧?” “我们几万年的友情,不值得你给我做一副可以吃东西的傀儡身吗?” 天天看城上月跟仓鼠精似的,各种零食啃啃啃吃吃吃,天知道他有多羡慕! 城上月轻嗤了一声,脸上是万分嫌弃的神色。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友情其实也没那么坚不可摧,把你捡回来已经是本尊最大的善良~” 第305章 胜负欲 元酒回了酒店后,并没有直接回房间,反而就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玩手机。 等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接近十二点的时候,雍长殊才从外面回来。 她看着玻璃窗外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大狐狸,单手托腮望着他的背影。 站在路边的雍长殊似有所觉,回头朝着酒店窗户边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正盯着他的元酒。 走到玻璃窗外,雍长殊朝她问道:“你怎么坐在这里?没上去休息吗?” 元酒将手机屏幕对着他。 雍长殊看了一眼,发现她打游戏单排了六局,已经连续玩了一个半小时。 他没说什么,从酒店外面进来后,走到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你在这儿等我?” “上去也没意思。” “你师父和长乘都不在?” 元酒:“他们吃过晚饭,就走了。” 雍长殊看着她手机电量不多,顺手帮她关了手机:“我把飞机改签到明天早上,回来的时间暂时不确定,y省这边暂时就拜托给你了。” 元酒靠在沙发上,微微颔首道:“这里交给我,你放心就可以。” “你今天怎么在外面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雍长殊沉默了片刻:“有一个老朋友,有些油盐不进。” 元酒偏首看着他白皙的左耳外廓,上面有一道红色的血痕,已经擦干净了,但是还是能看到细小的伤口。 伤口上有一种很驳杂的灵力。 她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将上面那缕混乱的灵气抽出,放在指尖捻了捻了。 灵气的味道很特别,看起来不像只好妖。 “所以,你跟它打了个一架?” 雍长殊抬手抵着鼻尖蹭了蹭:“没有,只是……深入交流了一下。” 他不是一只好战的狐狸。 一向能动口就不动手。 不过元酒刚刚摸他耳朵的动作太过自然,他有点…… 第256章 不太好意思。 所以耳朵很快就变成了粉色。 元酒觉得奇怪,多看了他两眼,随口问道:“你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交给我吗?” 雍长殊心神本来有些动摇,但元酒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他立刻有些懵逼。 他看着元酒逐渐危险的眼神,认真回想了一下最近是不是答应给她什么东西,但是忘记了。 不过回想无果,他只能凝眸望着元酒,满脸无辜道:“能不能给个提示?” 元酒顿时乐了:“临时工作证!” “为什么师尊和长乘有,我却没有?” “我们不是最好的小伙伴吗?你竟然偷偷给他们工作证,将我置于何地?” 好歹他们也是一起下过地府的伙伴了呀。 生气。 尤其是被长乘和师尊秀了一脸的时候,她的怨愤在那一刻直达巅峰。 哼,亏她一直还惦记着帮他把体内所有的毒给解了。 就这?? 就这?! …… 雍长殊愣怔了几秒,很快就反应过来,哑然失笑道:“你为这个啊?” “不然呢?”元酒伸出手道,“虽然我不在你们编制内,但是我也帮你们很多忙,你不考虑给我发一张临时工作证吗?” 雍长殊忍俊不禁,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她:“你的工作证还在办理,和你师父,还有长乘拿到的临时工作证不太一样,所以流程会稍微麻烦一点。” 元酒顿时坐直身体,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雍长殊从容:“给你申办的特管局顾问工作证,这个证件需要上面的人审批,我虽然还在体制内,但是已经很久不曾插手特管局管理事务,所以委托给一个朋友办理,流程自然就会走的比较长。” “你师父和长乘的工作证是临时的,不需要高层的领导批准备案,所以证件下发就快一些。” 元酒点了点头:“明白了。” “所以我们还是好朋友。” 元酒将手机塞进兜里,从沙发上起身道:“那我回房间休息了。” 雍长殊:“……” “你坐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就为了问这个吗?”雍长殊诧异道。 元酒站直身体后,盯着他十分严肃道:“当然,这可不是个小问题。” 毕竟她和雍长殊认识的时间最长,她一直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和他关系是第一好。 就算是师尊和长乘,那也要排在她后面。 …… 雍长殊看着她心满意足地离开,背影都透露着一种小雀跃。 看得出来,她很满意,很开心了。 只不过……一生要强的元小观主,胜负欲总是奇奇怪怪的。 雍长殊依靠在沙发上,看着元酒走进电梯,然后冲他摇了摇手,电梯的门很快关上。 他也彻底看不见元酒满脸愉悦的模样。 就在他嘴角微微勾起时,身边忽然刮过一阵腥风,一道有些苍老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就是这个小玄师吗?你一只千年老狐狸,竟然喜欢这样的……啧啧,太不要脸了。” 雍长殊脸色瞬间转黑,咬牙切齿道:“闭嘴,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 他身边的沙发上慢慢凝聚出一团黑色阴影,明明是在酒店一楼大厅内,但是前台的服务员和几个回酒店的客人却似乎毫无所觉。 黑影慢慢凝聚成人形,不过身后摇晃着一条很长的尾巴,在半空中打了个卷,又慢慢落在沙发扶手上。 黑影发出苍老的声音,不屑地哼出一道鼻音:“切——” “臭不要脸。” 雍长殊:“……” 雍长殊从自己随身空间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身旁的黑影:“临海的长沪市,花狸,你去看一下。” “这是卷宗。” 黑影接过文件,慢慢化作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穿着交襟的红色汉制长裙,领口是三指宽纯白镶边,腰间是淡黄色的腰带,挂着一对金色的小雨吊坠,左手腕上戴着两串黑色玉石珠串。 …… 雍长殊对她一身复古的装扮没发表任何言论。 眼前这个老太太,实际上是只灵猫。 就是《异物志》中所说的“灵猫一体,自为阴阳”的灵猫。 灵猫拥有上古异兽“类”的几分血脉,长相和普通的狸花猫十分相似,属于雌雄同体,没有求偶困扰,且可以完成自体繁殖。 灵猫每九年会长出一尾,一共可以长九尾,与九尾狐有些相似。 但是修炼却没有狐狸修九尾那么难如登天。 眼前的灵猫已经修出四条尾巴,少说活了也有快四十年,按理说应该是个小妖,但是雍长殊却和它很熟悉。 这家伙是转世重修,而且每次都是带着记忆转世重修,重修了五世,每次都是死得挺惨。 这也是灵猫的劫。 历经九世苦难,修出九条尾巴,才能真正修成正果。 花狸脾气不是很好,雌雄同体,喜怒不定。 它有时候看起来是个老太太,有时候又是个半大的小伙子,还有时候会变成中年男子或者年轻的少女,从来没有固定的形态,都是随心情变化。 他今天去找这家伙的时候,还没见着面,一招不慎就被它偷袭,用爪子划破了耳朵尖。 他是千年狐,体魄本身就十分强大,花狸随手一击就能让他见点血,足以证明这只灵猫实力不凡。 不过……就是不太好相与。 所以他根本没打算把它引荐给元酒认识。 与其让它待在山里闲得种蘑菇,倒不如把它弄去长沪市那边查案,也可以帮他积攒功德,顺便寻找这一世历劫的契机。 第306章 殡仪馆 元酒第二天一早就和巫戈出发前往有奚市,考虑过后,决定还是带着南巢一起去。 南巢虽然暂时没有灵力,但毕竟是她的徒弟,她决定能教一点是一点,就算学不会也没关系,至少以后遇上危险,能从现在的经历中找到更安全的方法规避风险。 南巢的三个室友留在本地逛逛,不打算去凑热闹。 元酒是公务在身,他们只是普通人,不明所以地往前凑很容易惹麻烦。 …… 巫戈直接驱车前往森林公园。 南巢背着背包,包里装着的东西是冉梦梦穿过的旧衣物。 下了车后,元酒看了眼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公园,轻轻揉了揉眉心。 范围确实很大,而且附近游客也不少。 “我们先找个人少的地方再行动。”元酒随意环顾四周,很快就抬脚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巫戈跟在她身后,奇怪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方向人少?” 元酒抬头看着树龄至少数十年的高大落叶乔木,慢吞吞地答道:“这个方向的气息淡一些。” “气息?”巫戈不太懂。 “嗯。”元酒思考了几秒,打了个比喻,“每个人的气息是不同的,人多气息就混杂在一起,溯回术也算是利用气息寻找本源的一种。” 巫戈似懂非懂:“总之就是不可思议的法术。” 元酒闻言,勾唇浅浅笑了。 南巢跟在两人身后,看着附近已经没什么游客,将背包取下来:“师父,就这里吗?” “嗯。”元酒拿出冉梦梦的衣物,随手召出一张符纸,在上面用灵力一笔合成画出一张灵符,将符纸丢在衣物上,妖冶的幽蓝色火光很快便将衣料焚尽,灰烬之上慢慢凝出一股细长的白烟,盘旋在半空中迟迟未往远处飘去。 南巢抬头望着这一幕,询问道:“师父,这是?” “尸身不在了,应该是已经焚毁了。”元酒微微眯起眼睛。 巫戈拧眉道:“冉梦梦如果是在这片森林遇害,尸体还留在这里的话,应该不会出现被焚毁还未被发现的情况。” 原始森林有护林人员保护,严禁在森林中使用明火,焚烧尸体需要的温度不低,在这里焚尸肯定会被发现。 “尸骨应该是被转移了。” 元酒抬手起势,不疾不徐道:“不急,我再试试。” 虽然没办法找到完整尸身,但是一部分应该还是可以的。 她手下慢慢结成一个淡金色的符印,缓缓推向半空中,白色的烟与符印融为一体,慢慢凝结成一根红色的丝线。 丝线一段缓缓下落,垂入元酒掌心中。 另一端延伸向远方,慢慢没入虚空之中。 南巢揉了揉眼睛,又看向身旁聚精会神盯着半空的巫戈:“巫队长,你看得见吗?” 巫戈点点头:“嗯,红色的线。” 很神奇。 “现在周围灵气很足,所以你们当然能看见。” 结印的时候,她身上泄露了一部分灵气,周围灵气浓度明显高于其他地方。 元酒转身看向他们进来时走的路:“尸骨不在这片森林里了,走吧。” 南巢和巫戈走出几十米后,就看不见半空中的红线了。 第257章 元酒见他们好奇地望着自己指尖,看了看一旁的柳树,随手捻下几片树叶递给他们:“把树叶放在眼皮上。” 巫戈和南巢闻言立刻老实照做,冰凉的指尖在眼皮上一触即离。 巫戈拿下树叶再睁开眼后,发现又能看见半空中那根红线。 “这个能持续多久?” 元酒不确定道:“一天肯定是没问题的。” “具体能坚持多久,我还真没试过。” 之前给别人开眼也没确切计算过时长。 “不用太担心,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天,这期间会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不要大惊小怪。” 巫戈处于对阴阳眼格外好奇地阶段,所以看什么都觉得还蛮有意思,暂时无法理解元酒这句莫名其妙地交代。 直到他们开车到了有奚市临郊的暮日殡仪馆,巫戈才真正明白那些“奇怪的东西”到底有多奇怪! …… 三人到殡仪馆门口时,一辆运送棺椁的灵车缓缓停在他们车旁,几人将棺椁推出车外后,很快就抬着往殡仪馆内走去,后面跟着十几个面色憔悴的亲属,穿着清一色的丧服,胳膊上扎着白孝。 巫戈下车后,下意识往一旁让步,让身后的人先进去。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轻飘飘地朝着殡仪馆内走去。 南巢站在元酒身后,伸手抓了抓元酒的袖口,小声说道:“师父……刚刚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吧?” 元酒笑着道:“竟然分辨出来了?” 南巢摸着后脑勺:“他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走路也轻飘飘,看着不太像人。” 元酒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开了阴阳眼后,有些鬼看着和正常人是一样的,稍不注意就会把他们当人,下意识给他们让步,反而会更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你千万别学巫队长。” “有些鬼本性不坏,有些鬼偶尔使坏捉弄活人,尤其是发现能看见他们的活人。” “虽然不致命,但是到底是阴物,没有灵气和灵符护身,多少还是会沾点霉气。” 南巢十分认真地点点头。 学到了。 巫戈听到元酒拿他当反面案例教徒弟的元酒,无奈地瞟了一眼:“元观主之前应该提醒我的。” 元酒笑着说道:“没事的,刚刚那只鬼是跳楼自杀,很快就会被阴差带走。” 她随手给实习的阴差丢了个消息,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会把那鬼领走。 三人从殡仪馆外面的林荫路下经过时,隐约听到两个人抽着烟,站在不远处交谈。 正是议论刚刚那个送进殡仪馆里的死者。 “哎,年纪轻轻的,偏偏要去赌什么球……” “一输就是几百万,把手里的钱输得干干净净,喝了两瓶酒就爬阳台……” “结果真就脚一滑,从阳台上摔下去死了。” “也真是倒霉。” “要我说,还是他老婆孩子最倒霉,人死了不说,还留下一堆烂摊子……” 南巢耳力不错,将两人的话全部收入耳中,走出很远后才问道:“刚刚那个人看着不像跳楼死的,魂魄看着挺正常。” 元酒一边观察着红线的走向,一边耐心给南巢解释道:“这个得分情况,有些鬼死后就保持当时的死装,有些鬼会恢复生前正常人相貌,主要是看他自己的意识,以及鬼魂所拥有的阴气强弱。” 元酒顺着红线很快就走到正在等待尸骨焚化的家属区,忽然顿住脚步,拧眉看向左前方。 南巢和巫戈警觉如斯,随之望去,只看到一个穿着工装服的男人,正单独抱着一只包裹起来的骨灰盒,转身准备离开。 第307章 合葬吗 声音戛然而止,巫戈与南巢也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三人目之所及,红线的另一端接在那只包着红布的骨灰盒上。 “那是……” “冉梦梦的骨灰。”元酒笃定地说道。 巫戈立刻追了上去,元酒也提了速度,不紧不慢地追在巫戈身后。 抱着冉梦梦骨灰的男人并不是金星裕,而是一个脸很生的男人。 元酒思考了片刻,从兜里拿出手机,登上特管局内网。 在通缉的玄师网页中翻找了几秒,手指忽然停下来。 她收起手机,看着那个男人走向一辆黑色的汽车,在上车之前发现了接近的巫戈,立刻加快了脚步。 元酒身形转瞬就出现在车门前,一脚踢上车门,将他的手夹住,停车场顿时响起男人凄厉的嚎叫。 巫戈随后赶到,反手将他压在车门上。 在骨灰盒掉落在地之前,元酒伸手接住,浅浅吁出一口气。 还好。 骨灰没撒出来。 巫戈准备从腰间解下手铐给男人戴上,但就在此时,男人骤然用力将他推开。 从怀里掏出两张符纸,朝着巫戈身上丢去。 就连元酒也被照顾到。 元酒用手将截停皱巴巴的符纸,微微眯起眼睛,嫌弃道:“你倒是挺雨露均沾的……” 巫戈被符纸贴在脑门上,身体瞬间不能移动,只剩下一双锋利的眉眼着急地转动。 “你竟然没被定住?”男人望着元酒手中湮灭的符纸,脸色大变,身体不由往后退了半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 元酒抽出自己的长刀,利刃并未出鞘,直接用朴拙的刀鞘将人先抽了一顿。 谁要跟反派废话! 这种盗人尸体,还不打招呼就焚烧,拿着骨灰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坏事的混蛋,当然是先请他吃一顿好汉喵喵拳了。 在元酒揍人之际,南巢在保证自我安全的前提下接近巫戈,抬手将他脑门上的符纸撕掉后,巫戈才恢复行动能力。 南巢拿着符纸打量了两眼,往远处躲了躲,嘀咕道:“这符纸看起来好丑,跟师父画的相比,简直云泥有别。” 巫戈活动了一下手腕,和刚刚被撞的有些疼得胸口,忍不住道:“真是见鬼的能力,差点儿就翻车了。” 说出去就丢人。 他堂堂一刑警,竟然跟僵尸一个待遇,被符纸贴脑门上定住了。 南巢十分平静地开解道:“这也不能怪你,就算是警察那也是普通人,那个人明显是玄门中的术师。” 巫戈没生气,只是一时间有些没办法平静下来。 …… 元酒将人揍得鼻青脸肿,提着他的领子,将人拖到巫戈跟前,随手丢在地上。 “现在可以铐上了。” 巫戈:“他不会再跑吗?” “手铐就够了,他能力不行。”元酒鄙夷道,“我刚刚看了眼他那些符纸,如果是他自己画的,那他还算有一点点道行。但刚刚打了一顿,从他还手能力判断,这货儿就只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点点,我都快把他打成半残了,没个三五天,他是甭想独立行走。” 躺在地上的嫌疑犯闻言简直想喷她一口老血:“……”老子真是谢谢你全家! 巫戈看着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元酒,本想跟她说不能虐待嫌疑人,但又看了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半残男士,决定还是先闭上自己的嘴巴。 先将手铐给这人铐上后,巫戈才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 从这倒霉蛋的伤势来看,元观主是打架惯犯了,下手很有技巧。 巫戈对元酒行了几秒注目礼,拎起人塞进了他们来时候开的车后排,回身询问道:“骨灰和人现在已经抓到了,我们现在直接回警局审问?” 元酒抬手制止:“先等等,我有些事情问他。” 巫戈拉开车门,让开了位置。 元酒单手按在车门上,看着瘫在车后排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尸体从哪里弄到的?准备带着这骨灰去做什么?” 男人闭上眼睛,一句话都不说,一副“你们能奈我何”的模样。 元酒揉了揉指尖,教他重新做个老实人的心有在蠢蠢欲动,不过她还是比较冷静,十分克制地威胁道:“你要知道,我可不是警察。” 男人肿的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掀开一条缝,凶狠道:“你这是无照执法,我要报警。” “而且我一定要告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元酒指尖在车顶上敲了敲,笑着说道:“可以啊,我叫元酒,现任归元观观主。” “等你有机会出来,随你去告。” 过于嚣张放肆的模样震惊了车里偷尸体的男人。 元酒微微垂下眼帘,嘴角挂着恶劣的弧度:“我也没背过刑法,不知道盗窃尸体可以判个几年……” “我没盗窃……” 元酒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你继续编。” “这盒子里的骨灰是谁的?” “尸体我捡的。” 元酒嘴角笑意渐深:“在哪儿捡的?你捡到尸体不报警,还偷偷摸摸弄到这么偏远的殡仪馆焚化,打算做什么?” “我做好事不行吗?”男人嘴硬反驳。 第258章 “好事是这样做的吗?”元酒回头看向巫戈,“捡了具尸体,自己偷偷摸摸送来火化,还准备带着人尸骨回去一起合葬吗?”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男人,气得金鱼眼都快瞪出来:“……”可真是去他娘的合葬。 这臭道士到底是谁?! 嘴太损了。 …… 巫戈白了车内男人一眼。 煞笔! 他们现在就在殡仪馆,只需要找到之前这男人联系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就可以核对他的说辞。 殡仪馆也不会随便就将一具不知名的尸骨火化,所以这男人肯定是编了一套说辞,才能将一具死亡月余的尸体送进焚化炉中。 单单从欺瞒殡仪馆工作人员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弄到这具尸体并焚化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要是他这是做好事,那希望他百年后,有人也能如此对待他的尸骨。 看看到时候变成鬼的他还觉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 元酒见这家伙不老实,关上车门后与巫戈说道:“你先看着他,我去检查一下他的车。” 巫戈点点头,南巢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跟着元酒走。 第308章 女恶霸 南巢走到车门前,从兜里拿出两双一次性的橡胶手套,递给了元酒一双:“巫警官给的,他已经给当地的执法部门打了电话,他们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检查车辆,还有对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进行询问调查。” 元酒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将手套戴上后,拉开车门观察了一下车内的布置。 南巢则是先看了眼车门,方才被他家师父一脚踹过的位置,那地方凹下去一个大坑。 可见师父刚刚是真的挺暴力……咳,应该是挺认真的。 感慨了两秒后,他转身走到车后,准备打开后备箱。 手指压在车后时,他鼻翼轻轻动了动,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下意识偏转开身体。 但是还是被后备箱内一股腐臭的味道熏得两眼发黑。 后备箱车门自动抬高,南巢转身就往一旁花坛跑,扶着树干吐得昏天黑地。 听到声音的元酒从车内收回头,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看着背对她弯腰呕吐的南巢,关切地询问:“南南,怎么了?” “……后备箱……” 南巢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头没扭回来,手却指着后备箱的方向。 元酒鼻尖动了动,嗅到了一股让她也有点上头的味道。 确实…… 太不好闻。 她看了眼涉世未深,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南巢,给予对方三秒同情。 大场面还是见得少了。 哎,以后有机会还是该带着孩子多出来转转。 …… 元酒手背抵在鼻尖,拧眉看着从后备箱角落袋子里钻出来的棺蝇,拿出手机先对着后备箱从各个角度拍了那几张照保存。 虽然她不是警察,但看得多了,多少还是有点知识在。 将后备箱的帆布袋提出来后,元酒蹲下身,看着帆布袋上的血污,以及残留的黑色土壤,用指尖轻轻捻起一团。 湿润的。 土壤水分含量不低。 …… 南巢捂着口鼻坚强地靠近,强忍着恶心观察着车厢里的工具。 有一把很常见的工兵铲,还有一套被损坏的、沾满血污的衣物,基本还能能看出是冉梦梦失踪那天穿的。 “师父,那个人应该是提前知道地点,带了工具后专门把尸体挖回来的吧?”南巢后知后觉地说。 元酒微微颔首:“嗯。” “这个人可一点都不无辜。” 元酒站起身体,回头说话时脸上带着一丝讥嘲:“说不定,他也参与了绑架冉梦梦的犯罪活动呢。” “帮凶吗?” 南巢回头看向远处的汽车,虽然看不见车里坐着的嫌疑人,但是他却开始觉得有些恐怖。 谋害一个为爱情而盲目的无辜女大学生,到底是为什么? 一想到……这一切可能从头开始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他突然……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 “师父,那个男人背包里是什么东西?” 元酒将丢在地上的背包拉链拉开。 南巢探头看了眼,蹲下身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脸色微微僵硬。 “牌位……” 元酒接过一块牌位,反复检查过后,才确认道:“牌位倒是其次。” 这牌位上缭绕着不同的阴气,而且还十分浓郁。 她指尖轻巧地拨动牌位下方的暗扣,很快抽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面放着包裹的红色小布袋。 大约有小指那么长。 拉开红布袋的袋口,里面露出一根白色的指骨。 果然是一小截人的指骨。 南巢学着元酒的方法,将剩下几个牌位的暗扣都打开,一一取出里面的红袋子。 有些装着指骨,有些则装着骨灰。 虽然形态不同,但本质上却是相同的。 …… 元酒面色并无变化,只交代南巢将所有装着遗骨的红袋子,重新放回牌位中,再装回行李包里。 这些牌位被放在车里,可见那个被抓的男人暂时并无固定居所。 本身就是被特管局通缉的玄师,肯定也不敢长期待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抓回去可以慢慢审。 现在冉梦梦骨灰已经找回来。 至少能和她先谈条件,从霍梨身体里分出来。 就算不主动出来,骨灰在手,她也有把握将两人魂体分开,且将对霍梨的伤害降到最低。 事情会变得容易许多。 …… 将车内里里外外检查过后,元酒从车里的置物盒中找到了一张驾照,可以看到基本的个人信息。 挖掘冉梦梦尸体,并将其送到日暮殡仪馆焚化的男人叫田英飞,今年三十四岁。 特管局系统中挂着的通缉单,名字是错误的。 应该是之前这个人盗用了别人的身份信息。 特管局现有的资料库中,也没有更多与田英飞有关的消息。 目前只知道此人长期流窜与西南一带,暂时不知道师从何人,只知道此人曾经参与过几起边陲地区的邪术案,但是案件目前均未告破,只是通过监控系统拍到过不算完整的照片,将他列为几起玄学案件中的主要嫌疑人。 …… 当地执法人员很快就赶到现场。 元酒和巫戈决定暂时留在有奚市,就在本地刑侦部门对田英飞进行审讯。 最好能先拿到供词,控制住冉梦梦案件的第一嫌疑人——金星裕。 那个家伙伪装成十佳男友,明明与冉梦梦失踪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因为一直苦于没有直接证据,所以根本无法将他抓捕归案。 同时他为了撇清嫌疑,还与冉梦梦父亲先到警局报案,用一个个谎言欺骗着悲痛欲绝的冉家人。 态度可谓是嚣张至极。 也足以见起本性是何等自负猖狂。 元酒自认自己不是个会为他人而动怒的人,但是金星裕这个人真的是每一点都让她不舒服。 所以…… 坏人必须落网。 正义也必须得到伸张。 不然她这个任务就不算完美。 …… 在审讯的时候,巫戈与南巢被元酒挡在门外。 元酒依靠在门口,认真地说道:“给我单独的空间,我很快就能把他的嘴撬开。” 如果用太温柔的手段,时间会越拖越久,霍梨到时候就该凉了。 南巢与巫戈面面相觑,看着元酒将门一关,冷峻的背影从眼前消失。 她一进去就是两个小时,期间审讯室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两个小时后,审讯室门被拉开,元酒神清气爽地信步从室内走出来,将一份完整的认罪视频交给了巫戈。 “搞定了。” 巫戈第一反应是先探头望屋内看了眼,下意识问道:“人还在吗?” 元酒眉梢一竖,抱臂冷哼道:“你瞧不起谁呢?我是那种乱用暴力逼人招供的恶霸吗?” 南巢看着此刻散发着街霸气息的元酒:“……” 巫戈冷冽的眉峰动了动,艰难地抿紧了嘴角,迟迟没将心底的反问脱口而出。 元观主真的没有点自知之明了吗??? 她身上那股……街头女霸王&暴力小仙女的气息,都快要溢出屏幕了好吗?! 第309章 尸魂道 确认了田英飞人好好的,巫戈联系了医生过来,先就近诊治此人的伤势。 元酒下手确实有分寸,没伤到根本,只是让人难以动弹罢了。 医生护士一搬运,田英飞就鬼哭狼嚎,活像是给谁哭坟。 元酒嫌弃他声音太大,扭头交代医生和护士,千万不能将她带离警局。 虽然有伤在身,但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第259章 毕竟是懂些旁门左道,不放在眼皮子底下,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元酒挑了个安静的办公室,待巫戈和南巢进来后,抬手将门关上,才直切主题道:“田英飞是尸魂道一门的术师。” “尸魂道,是个什么门派?”巫戈一头雾水。 元酒简单解释了一下:“尸魂道,就是……以尸控魂。” “也属于御鬼的一种。” “对于鬼来说,生前的尸骨非常重要的东西。” “一些术师掌握了他们的尸骨,可以利用一种邪术,控制他们的鬼魂为其做事。” “我们在他车里缴获了了五方牌位,其中一方是空白的,是给冉梦梦准备的。” “其他四块牌位的暗格里全都装着一部分骨灰,也就说明,他至少已经控制了四只鬼。” 元酒拉了张椅子坐下,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南巢和巫戈分别落座后,静候元酒下文。 “田英飞最早的通缉令是十二年前,也就是说,他掌握尸魂道在西南流窜已经长达十二年,肯定不止霍霍了四五只鬼。” “以我对尸魂道的了解,只要掌握了鬼的尸骨,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利用。” “所以他肯定用此手段谋利过,所以控制过的鬼,应该不止我们已知的五只。” 元酒有个很不好的猜测:“田英飞这么多年东躲西藏,直到今天才意外落网,凭借他自己的实力肯定是无法办到的,所以这个手段也可以让他获得人脉,帮助他掩藏踪迹并逃亡。” 毕竟特管局又不全是废物饭桶。 现在科技手段又这么发达。 田英飞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十二年没留下一点痕迹。 所以一定是有人在帮他。 …… 说着,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一只龟壳,反手又拿出几枚古钱丢进龟壳里“哗啦啦”地摇起来。 巫戈原本以为要进入推理分析环节,但听着有节奏的摇龟壳儿声音,一时间还是有点时空错乱的懵圈感。 “怎么突然就要起卦了?” 巫戈看向南巢,希望大师这位高徒能给他解惑一下。 南巢也是一头雾水。 师父的心思,谁也别想猜。 毕竟他师父脑袋瓜里想什么,连师祖和师伯都不一定清楚。 所以他们还是等着吧。 师父肯定会告诉他们答案的。 南巢朝巫戈摊了摊手,十分乖巧地安抚道:“耐心。” 巫戈:“……” …… 巫戈盯着神色专注的元酒,才发现她摇动龟壳的动作看似随意,但似乎有种规律在。 卜卦的时候,她的瞳孔中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淡漠。 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 三枚外圆内方的五帝钱,从龟壳儿中脱落而出洒在桌面上。 几枚钱币古拙大气,上面字迹甚至都不甚清晰,哪怕被时常被摩挲,但依旧有不少铜锈。 巫戈虽然不懂古物,但是还是觉得这几枚古币肯定货真价实,且时间肯定久远。 元酒摇了六次。 南巢发现这次占卜和以往有些不同。 等元酒收起龟壳和古币后,南巢才询问道:“这次摇卦好像不太一样?” “这是六爻。” 元酒没跟南巢解释太多,摇卦要学的太多了。 “你《周易》还没背完,暂时不要想了。” 南巢:“……”回去他就开始背。 …… “所以……到底算了什么?”巫戈一头雾水。 元酒揣手不爽地说道:“刚刚给田英飞算了一卦。” “我之前就结合他面相看过,此人是个短命之相,但是核查他身份的时候,发现他今年已经三十四岁。” “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但从面相看已经无法准确判断,只能起卦算一算。” “没想到还算出了惊喜。” 元酒单手托腮靠在椅子上:“这家伙竟然还借了别人的命,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她并未看过田英飞的卷宗,所以暂时也无从知晓他从前犯下了何等罪行,更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 …… 巫戈拧眉道:“我现在不关心田英飞之前犯过的事,冉梦梦案中,他是个什么角色?” “帮凶。” 巫戈有点无奈,摊手道:“我现在不想去看认罪视频,能不能直接给我个答案?” 元酒:“他和金星裕是朋友,两人很早就认识。” “据他交代,金星裕对冉梦梦早有不满,虽然冉梦梦很喜欢金星裕,可以说是到了盲目喜欢,但是有些时候也非常疯狂,尤其是对金星裕在外面厮混,冉梦梦每次发现都要跟他大吵大闹。刚开始金星裕觉得这是冉梦梦在乎他,也是自得其乐,但是后来就开始不耐烦,对冉梦梦已经没什么耐心……” “冉梦梦因为他跟情人来往吵架,甚至在酒店动了手,冉梦梦打了金星裕,所以激怒了对方。” “金星裕后来决定杀了冉梦梦泄愤,但是他担心会被警察抓住马脚,所以就找了在逃的田英飞帮忙。” “金星裕是金家旁支,虽然家世算不上顶好,但是背靠金家大树,认识了帮金家做业务的田英飞,他出手还算大方,所以田英飞也就答应帮他收尾善后。” …… 元酒从田英飞嘴里得知这些信息后,一点都不意外。 只不过田英飞可没有那么仗义。 他帮金星裕收尾,应该不是冲着那点钱去的。 主要还是冲着冉梦梦的魂魄。 而且冉梦梦魂魄如今寄居在霍梨身体里。 冉梦梦肯定是无法独立完成这一切的,所以这肯定是田英飞的手笔。 只是目的呢? 金星裕的动机很清楚了,作案手法和后续也基本明了。 但是田英飞的阴谋才刚刚展开。 他拿到冉梦梦的尸骨,又将冉梦梦的魂魄装与其八字相合的霍梨体内。 是想控制冉梦梦做什么呢? 刚刚审讯中,谈到这里,田英飞就闭口不言了。 不管怎么折腾他都没用,可见是触及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阴谋。 元酒揉了揉下巴,屁股下的椅子慢慢转了一圈。 巫戈见她思考,起身说道:“我去看一遍审讯视频,没问题就发省刑侦大队,让他们拿着视频去检察院申请逮捕令,尽快将金星裕抓捕归案。” 冉梦梦谋杀案基本上可以算是水落石出。 剩下的……就是玄师的工作了,他们刑警只需要配合追查就可以。 毕竟牵涉到玄门中的东西,普通人很容易受伤。 …… 元酒歪着头,依旧看着窗外,对巫戈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目之所及,大楼的直角光线斜斜擦过,一碧如洗的穹顶落下万千金芒,照亮十方大地,一架客机从高空飞向y省省会机场,机尾拖拽出白色的长长航空云…… 元酒忽然想到坐飞机去缅省的雍长殊! 原本凌乱的线索,慢慢地连接在一起…… 田英飞真正的目的——呼之欲出! 第310章 时间差 “南南,给霍神婆打电话。” 元酒霍然回神,抬手指着南巢,神色骤然冷肃。 南巢不问原因,立刻拿起元酒放在桌上的手机,熟练地找到霍神婆的手机号码拨出去。 南巢直接开了扩音,房间里响起音乐声,但迟迟没有人接听。 电话打了两遍,元酒抿唇暗道:“晚了……” 南巢并没有着急,思路清晰地说道:“要不要先给分局那边的梁吟打个电话?特管局分局那边应该安排的有其他人手,帮助霍婆婆一起看管霍梨的身体。” “应该不会轻易出事。” 元酒起身道:“你给梁吟打电话,我去隔壁看看。” …… 田英飞应该也是新鬼门的人。 所以他的目的之一,应该也是削弱道门的实力。 他能控制的其他鬼尚未查到去向,但是如今唯一知道位置的冉梦梦就在霍梨体内。 霍梨是霍神婆的孙女。 同时也是西南这一带道门中颇有地位的老人。 而为了调查冉梦梦的案子,他们又派了不一些分局的工作人员看管霍梨的身体。 本来……如果这次来y省的不是元酒,而是特管局总部其他工作人员,说不定会在霍梨身上下功夫。 如果不像元酒这样及时抓到田英飞,很有可能…… 田英飞已经操控伪装成霍梨本人的冉梦梦,对特管局的人下手了。 …… 元酒在殡仪馆抓到田英飞的时候,时机不好不坏。 田英飞来不及利用冉梦梦做太多事情。 从她动手到成功将人揍趴,田英飞反抗并不算很激烈,只是一直保持沉默,不想开口回答任何问题。 看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第260章 就算被抓到,也要先杀了霍神婆,再拉几个道门弟子垫背。 着实狠毒。 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元酒拉开门,直接去了隔壁审讯室。 将田英飞从椅子上提起来后,她垂眸打量着他:“冉梦梦现在在哪里?” 田英飞忽然顶着猪头脸笑了。 “我好像从来没在道门弟子名单上见过你。” 元酒盯着他静默不语。 “所以你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想灭杀道门年轻一辈,斩断道门根基。” 田英飞仰头大笑道:“可惜啊,你明白的太晚了……现在,霍神婆和那些臭道士估计全都死了。” 如果不是来y省调查这桩案子的是眼前这个女人,说不定……他现在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 元酒随手将他丢回椅子上,后退两步靠在桌角。 手机震动了两下,她低头看着南巢发来的消息,和现场照片。 元酒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霍神婆被割断了颈部动脉,已经死了。 特管局分部的两名工作人员,一死一伤。 伤重那人目前正在抢救中,很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这是最差的结果。 元酒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起伏。 内心不平静。 这对她来说,不太常见。 …… 已经是最坏的结果,她现在要更加冷静思考,至少要救回霍梨。 这样才不负霍神婆与谢必安所托。 元酒垂眸指尖压着桌角,浓密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田英飞如今已落网,按理说达到目的后,也没必要再管冉梦梦和霍梨。 而冉梦梦尸骨又落在她手里。 只要她想找回冉梦梦很简单。 可是冉梦梦逃了…… 逃走有什么意义? …… 元酒低头拿着手机,立刻给巫戈发消息。 没等两分钟就收到一个文件。 一目十行扫过后,元酒将视线落在一张表格上。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女孩儿的生辰八字。 很熟悉了。 与冉梦梦和霍梨一样的八字。 金寻娇。 金家人。 …… 元酒抬手打晕田英飞,本来想再给他一脚,但想想还是算了。 反正不管活着还是死了,她都有办法收拾他。 元酒走出门外,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木偶,反手往里面注入大量灵气。 巫戈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的身体几乎要被一团白色的光雾笼罩住。 等了一分钟,光雾散去,巫戈才小心翼翼靠近。 “元观主,你刚刚要金星裕整个家族的信息干什么?” “去找冉梦梦……或者说,是去救霍梨。” 元酒侧身让开,露出了身后傀儡的半张脸。 巫戈看到那转动的眼珠子,顿时吓了一大跳,连眉尾的疤痕都跳了跳。 “这什么东西?” “傀儡,负责看管田英飞的。” “不是说,已经无法行动,所以普通人看管就行吗?”巫戈问。 元酒果断打了自己脸,一点也不慌地说道:“事实证明,不行。” …… 她对尸魂道的手段了解也没有那么细致,并不知道他们在不接触任何法器和符篆的情况下,竟然也能远程控制阴魂做事。 甚至,她现在也无法确定—— 田英飞是在被她和巫戈找到前,还是抓到之后,才开始给冉梦梦下指令。 “傀儡就留在审讯室里,谁靠近都不行,田英飞一旦醒了,就让他晕过去。” “不要给他任何清醒的机会。”元酒给了傀儡指令。 傀儡虽然长得丑,一张黑乎乎的脸,但却有一双非常清明的眼珠子。 看着……就怪渗人的。 傀儡乖巧点头,拉开门就进了屋。 元酒满意地抬步朝外走去。 这次他没让巫戈开车,而是径直提着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直接御刀往省会飞去。 冉梦梦跑不远,所以肯定还在y省省会。 …… 巫戈踩在很窄的刀身上,从一开始就两股战战。 他看着脚下快速掠过的云层,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元观主真的……不是个人! 元酒没理会这些,直接与他说明情况;“田英飞和金星裕认识,是因为他曾经为金家做事。” “所以你才让我查金家的人员情况?” 巫戈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放在自己脚下。 下方就是万米高空,摔下去估计就彻底完蛋了~ 元酒:“嗯,我也只是碰碰运气。审讯的时候,田英飞谈及金星裕其实有些不屑,他应该是挺瞧不起这个人的,但是却和金星裕维持了十几年的关系,可见他不是看重金星裕这个人……” 毕竟只是个旁支,为人又自负自大,也不算多富有。 所以田英飞与他维持关系,应该是冲着金星裕的背景。 …… 元酒只能去细翻一下金家的人员情况,这才发现……金星裕虽然是旁支,但是他哥哥却过继给了金家主家。 金家主脉一支,小一辈只有一个姑娘,而且还是个体弱多病。 叫金寻娇。 金星裕的哥哥金子昌过继给主家,现在已经开始接手金家业务,以后会继承金家家业。 所以……田英飞多年合作对象应该是金家主脉一支。 为了这段合作关系,哪怕他对金星裕哪怕不屑,也绝对不会撕破脸。 翻看金寻娇资料时,元酒从八字再配合面相,基本上能判定,这姑娘最多还有六个月可活。 而田英飞又有给自己续命的历史在前。 所以用同样的手法,借走霍梨的命,保证金寻娇活下去。 也未尝不可能。 冉梦梦被田英飞下指令,用霍梨身体逃跑。 应该是为了个完成这个任务。 哪怕她会被特管局人利用尸骨锁定方位。 但是她只需要按照田英飞的指令,打一个时间差,给金家创造借命的条件与时间。 赶在调查员查到金家之前,留在金家的术师只要协助完成借命之术,再完成将霍梨抛尸,把冉梦梦阴魂毁掉。 警察和特管局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下,对金家也莫可奈何。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 巫戈听完元酒的分析后,背后全是冷汗。 这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 真的是将所有人全部榨干最后一滴价值。 这年头搞歪门邪道的都这么厉害的吗? 元酒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布袋:“这是冉梦梦骨灰,我们现在去找她,必须在借命术完成之前,将霍梨给救下来。” 不然她元小观主真就威名扫地了! 这是她绝对绝对不允许的。 第311章 灯下黑 “你不能利用尸骨控制冉梦梦的行为吗?”巫戈询问道。 元酒摇了摇头,很是乖巧严肃地申明:“我是正经人,虽然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邪术,但并不代表我会啊。” 尸魂道,她也就是听的多,见的多。 但操作起来还是有难度的。 巫戈不会真以为,搞邪术很简单吧? 这年头不管哪行哪业都在飞速发展,邪术也是的。 现在是末法时代,灵力这么稀薄的情况下,这些家伙还将邪术搞得风生水起,可见也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她懂得都是些老古董,新衍生出来的邪术,虽然能以强大的灵力直接破解,但想做到精细的复制他们的操作,换了师尊来也不一定能行。 所以……她还是需要风风火火打个飞的去救人。 这次的耻辱…… 必须要先杀到对方面前,狠狠打一架再说。 她的拳头,硬了。 …… 天色渐暗,屏兰市午后三点多下起了一场雨。 弥海之畔的一栋海湾别墅被黄色的警戒线围住,穿着制服和雨衣的警察行色匆匆地在别墅内外展开工作。 半个小时后,穿着制服的警察抬着两个黑色的裹尸袋,低着头将尸体放入车内,目送救护车离去。 一辆警车从别墅区保安室门前路过,很快急停在发生了命案的别墅区大楼前。 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的丁西脸色阴沉地推开车门,快步朝着别墅内走去。 负责现场勘察的警察,一看到他立刻跟了上去:“丁队。” “霍梨人呢?查到去向了吗?”丁西神色冷峻的询问道。 “还没有。” “我们弄清楚现场状况后,就接到了巫组长的电话,他说他现在正在往回赶。” “所以我们排查现场之后,立刻联系了这片社区的经理,调出了附近所有监控正在追查霍梨的去向。” 第261章 丁西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雨线从警帽帽檐边擦过,很快就打湿了他清瘦冷厉的下颚线。 “从发现案发现场到现在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了,还没有确认霍梨去向吗?” “丁队……没办法确认。” 站在台阶下的警察神色羞愧道:“别墅的监控只能看到门口,小区内的监控在霍梨路过的时候,就全部失灵了。” 丁西眉头深深褶起,从兜里拿出一双橡胶手套,语气平和了几分。 “算了,这不怪你们。” 这案子本身就不正常。 “特管局的人过来了吗?” “已经在里面了。” 丁西转身朝着屋内走去,戴上鞋套后,还没有踏入客厅,就看到古朴雅致的波斯地毯上到处都是血迹,就连地毯上的抽象的植物、伊斯兰文字和几何图形都被深色的血污印得难以看清。 “出血量很大。”丁西站在原地,绕过地上粉笔画出的痕迹,朝着第一现场走去。 霍神婆是在一楼客房内遇害。 警察发现尸体时,颈部动脉被不到一指长的刀片割裂,短短几分钟内人就因失血过多彻底死亡。 丁西走进客房内后,发现特管局的梁吟也在。 梁吟站在角落许久未动,盯着床单和地上的血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丁西多看了她两眼,梁吟才抬眸静静地望着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径直从他身边穿过后离开。 …… 丁西看着床上被割断的绳索,扭头询问道:“霍梨之前是被绑着的?” 一名特管局调查员将手里的记录递给了他,自我介绍道:“我是y省特管分局的调查员,张沽。” “丁西,刑侦大队队长。” 丁西伸出右手:“你好。” 张沽与他握了握手,便开始简单地概括起这栋别墅内的基本情况。 “在凶案发生前,别墅内一共有四人,包括受害者霍神婆,还有两名负责看管此地的特管局工作人员。” “命案第一嫌疑人霍梨,现在在逃。” “霍梨和霍神婆有血缘关系,怎么会对亲人下死手?” 丁西挠了挠额角:“你们之前说霍梨有问题,她好像被鬼上身……” “冉梦梦。”张沽直接明了的说道,“霍梨确实不会动手,但是冉梦梦会。” 张沽已经收到局里的消息:“冉梦梦的尸骨之前就落到了尸魂道的邪师手里,而冉梦梦滞留在霍梨体内不肯离开,也就方便邪师利用尸骨控制冉梦梦的行为……所以这个案子第一嫌犯,应该是藏匿在霍梨体内的鬼。” 丁西:“这个案子我们刑侦主导,还是你们特管局主导?” “你们主导吧。”张沽看了眼手机,“现在最要紧的是追查冉梦梦和霍梨身体的下落,再耽搁一点……霍梨可能也救不回来。” 张沽:“所以这边现场交给你们,我们特管局人手有限,所以需要你们的人手协助追查她们的下落……” “不用了。” 张沽话音刚落,巫戈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丁西倏然转身,双眼圆睁望着活生生的巫戈,呆滞了半晌才回过神:“你……你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还在有奚市吗?” “嗯。”巫戈点点头,确认了他的说法。 “逗我呢?有奚市和屏兰市少说也有数百公里,你半个小时怎么可能回得来?”丁西觉得一向正经的巫戈竟然破天荒开起玩笑。 巫戈面无表情地说道:“打飞的回来的。” 虽然说话时候很冷静,但丁西还是注意到他微微上翘的嘴角。 得意?! 得意个毛线? 巫戈又重复一遍:“真的是打飞的回来的。” “蒙谁呢,有奚市和屏兰市没有航线。” 巫戈:“不是坐飞机,是打飞剑……元观主带我。” 丁西:“……” 张沽:“……” 丁西叉腰道:“你继续编。” 巫戈叹气:“说真话竟然没人信。” 他刚刚真的上天了,还不是左脚踩右脚,就是没能拍照留个证明,可惜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巫戈看向张沽,将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下去,“元观主已经查到冉梦梦去向,她现在应该已经找到人了。” 丁西瞥了巫戈一眼:“你怎么没跟着去?” “找你和特管局的人,调派人手过去。”巫戈转身往外走,“冉梦梦用霍梨的身体没跑太远,因为跑太远也浪费时间,所以还在这附近。” “什么意思?” 丁西和张沽跟着走了出去。 丁西对巫戈的话没有任何怀疑,出去的第一时间立刻就开始调派人手:“地点?” “36号别墅。” 巫戈站在院子里,朝着社区角落的一个方向远远望去。 雨水落在几人脸上,目光都落在同一个地方。 弥海上方都升腾起白色的水汽,让整个内湖之上都烟雾缭绕,如同诗画中的仙境。 停湖之畔,移动白色墙壁红色屋顶的别墅,就迎风立在那里。 不得不说,金家人和田英飞确实挺聪明的。 灯下黑…… 要是来个玄术不太靠谱的玄师,确实很难在短时间内就找到这里。 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第312章 因果报 36号别墅后院内。 元酒蹲在墙头,慢慢放开自己的神识观察着这座还挺雅致的花园别墅。 这栋房子里里外外都安静的有些诡异,后院里草木繁茂,爬在古铜色栅栏上的深红色蔷薇,花盏簇拥,被藏在绿叶下的荆棘忠诚守护。 细密的雨帘逐渐浓厚,雨水砸在叶子和花盏上,只能听到庭院里植物无声与之对抗的声音。 元酒的身形早已隐去,眼帘合上之后,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扩大,将整座宅院全部笼罩进去。 这栋房子里里外外所有的动静都在她神识的笼罩下无所遁形。 三楼没人。 二楼也没人,。 一楼客厅里有三道生气,但都坐在沙发上未动,只是气息有些凝重、焦虑。 那三道气息里,没有一道属于霍梨。 元酒只能继续往下探,地下有一方加固的酒窖,酒窖里打造的酒柜全部都是空的。 酒窖的地板上,用血绘出了一个很诡异的图案。 地上绘制图案的血迹甚至都还没有干。 图案基本可一分为二,霍梨的身体倒在其中一侧,另一个穿着淡粉色睡裙的年轻女孩儿坐在另一边,正睁着双眼淡漠地看着对面的霍梨。 阵法图案应该已经启动,霍梨的生命力在以一种很快的速度流失。 地上诡异的图案如同活过来一般,血水中时不时拱起一团好像活过来的东西,从霍梨身下流向另一个人身下的阵法。 酒窖中除去霍梨与那个少女,还有眼神空洞,漂浮在半空中的冉梦梦阴魂。 阵法正南方摆着一张长桌,长桌上放着几块牌位,桌子上还有很丰厚的贡品。 供桌附近其实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祭坛,下方的蒲团上是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专注于阵法的运转,所以整个酒窖内显得静悄悄的。 元酒睁开双眼,抬手在半空中轻轻画出一道门的痕迹,随后抬脚跨进门内。 她的身影转瞬就出现在酒窖内,惊动了祭坛上的男人同时,她也毫不犹豫地将霍梨一脚从阵法中踢出去,确保她安全无虞地落在酒窖角落后,才挥手在她身上打下一道禁制,以防一会儿打架会波及到她。 元酒站在霍梨之前躺着的位置,朝着祭坛前的男人笑了笑:“操纵阴魂夺人身体也就算了,竟然还利用这种办法,未经原主同意就借走人寿命,你们的这算盘倒是打得挺不错。” “你是什么人?” 男人从蒲团上起身,揭掉了头上的帽子,目光锐利地望着元酒,眼里流露出凶狠的杀意。 元酒没理会他,转头看向阵法对面从地上站起来的少女。 “金寻娇?” 少女原本面色苍白,但已经借走了霍梨一部分的命,所以此刻脸上隐隐已经可以看到几分血气,这是她身体在由衰转盛的证明。 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刻,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打断,酒窖内除了元酒外,所有人愤怒惊惧的同时,又有一种被死亡笼罩的压迫感。 金寻娇看着生龙活虎的元酒,还有她脸上轻蔑的表情,顿时掐住掌心:“你是什么人?未经允许,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可是杀人也是犯法的吧?”元酒好笑地看着她。 “还是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你的命才是命?” “金小姐,想要瞒天过海夺人阳寿,死后可不是下地狱这么简单的事情。” 元酒低头用脚尖点了点阵法:“既然你想借人阳寿,那就试试看,能不能借走我的。” 言讫,元酒指尖划破左手掌心,蹲下身压在地面阵图上。 第262章 …… 金寻娇先看了眼站在祭坛上的男人,男人静默了几秒,冷笑道:“不知死活,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们。” 男人立刻咬破指尖,开始加固地上的阵法。 虽然这么做会影响他的阳寿与修为,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此刻中止阵法,不仅金寻娇会被阵法反噬,就连他也会被反噬。 站在阵法中这个女人,虽然八字很大可能与金寻娇不相合,但是她是自愿入阵法中,强行夺去哪怕要付出一些代价,但在他可承受范围内。 血阵试图禁锢元酒的身体,想要融入她的血脉中。 但是她的几滴血刚从掌心流向阵法,那些原本想要剥夺她生命的血纹就开始疯狂朝着金寻娇那边躲去。 阵法甚至开始逆转,金寻娇的身体在短短几秒间便由盛转衰。 情况两极反转,这是除了元酒外,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 元酒看着从纤纤少女,眨眼就变的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金寻娇,一点都不意外。 “看来,你的运道不行,借不走我的命了。” 元酒声音漠然,无悲无喜地望着金寻娇。 阵法一旦启动,借不走她的命,可是会受到严重反噬的。 金寻娇呆怔地望着自己皮肤褶皱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突然尖叫起来,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轰然倒地,双目死死圆睁,在心神俱裂中彻底没了气息。 元酒看着地上血阵,将金寻娇最后一丝寿命抽走,源源不断地注入她脚下。 按时她的身体宛如铜墙铁壁,汇聚而来的寿命根本无法流入她身体。 元酒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她慢慢将阵法里汇聚的生命力收入掌心,搓成了一个白色的年糕团子,阵法也彻底失去了作用,血液刹那干涸,阵法陡然崩裂,祭坛上的男人一口老血喷出来,整个人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元酒左手拖着那团生命之力,微微挑眉看着男人:“就这?还敢大放厥词要我性命?” 她徐步走出阵法,挥袖将毫无意识的冉梦梦收起来,将掌心那团白色“糯米团子”简单粗暴地拍进霍梨身体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人趴在地上难以动弹,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元酒弯腰将地上的霍梨打横抱起,平静地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 接下来他们见面的机会肯定很多。 声音刚落,祭坛上那些被供奉的牌位纷纷炸成粉末。 就连供桌也从中间直接裂开倒塌。 元酒确认了霍梨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身上原本笼罩的死气也逐渐散去,朝着酒窖地楼梯口而去。 酒窖的门恰在此时打开,元酒抱着霍梨踏上台阶,看着拦在门口的中年夫妻,依旧八风不动地往前走去。 中年男子看了眼下方的情况,几乎就懂了眼下形式。 他望着倒地不起,看着不人不鬼的尸体,一时间不敢相信那是他的从小宠着的掌上明珠。 看着元酒闲庭信步般朝他们走来,他立刻挥拳砸了过去。 元酒抱着霍梨轻巧侧身,没有跟他动手。 站在门口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的中年女人,被元酒身上自带的那种压迫力,吓得不敢动手,只能捂着嘴望着下方阵法中不知死活的女儿不停掉眼泪。 元酒抱着人穿过客厅时,看到了起身站在客厅里的年轻男人。 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西装革履,一派精明能干的模样。 元酒没有搭理他,刚刚看到那个祭坛,还有金寻娇,她基本上就明白金家为什么能在y省长盛不衰。 这么多年的财富势力积累,都是请了尸魂道的术师为家族供奉,中间不知道剥夺了多少人的性命,是用白骨堆积起来的荣华富贵。 尸魂道这些术师的做法并非正统,且有伤天和,没有了邪术的庇护和对财运加持,金家的衰败,已经是命中注定。 大厦将倾,而且速度会很快很快。 屋内那个术师因为阵法严重反噬,现在只剩下一口气,能够喘气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元酒不打算在这栋别墅里多留…… 在特管局和警局的人来之前,这里还要经历一场洗礼。 …… 元酒将客厅的年轻男人禁锢在原地,很快就走出这栋花园别墅。 她抱着霍梨站在别墅外面,转身仰头看着上方的天空。 暴雨倾盆而下,头顶的乌云汇聚,风云涌动。 一辆警车停在她身后,元酒头也不回地说道:“让你们的人现在离这栋别墅远点儿。” 丁西和巫戈从车上下来后,望着似乎被黑色雾气笼罩的别墅,迟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先按我说的做。”元酒说。 丁西立刻转身,冒着雨去让后面过来的警察和特管局人员和这栋别墅保持距离。 巫戈撑开一把黑色的雨伞,举过元酒头顶,低头从她肩侧看向她怀里的霍梨。 “她……还活着吗?” “嗯。”元酒抬眸看了眼头顶的雨伞,“谢谢。” “我打电话先叫救护车过来。”巫戈一手举着伞,一手准备拿手机打电话。 元酒侧目道:“你要是不想被雷劈,现在就不要打。” 巫戈拿手机的手僵住:“雷劈?” “这里马上要落雷。”元酒语气十分笃定。 巫戈:“那我们……离远点?” “不用,不打电话就没事。”元酒转身将霍梨交到巫戈怀中,“看着吧,等落雷结束,再让警察把里面的人铐出来。” 巫戈已经充分领会了元酒的能力,对她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只等了大概不到两分钟,头顶便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下一秒,白色的电光在眼前闪现,刺得双目短暂失明,就连耳朵似乎也短暂失聪。 巫戈感觉头皮发麻,就连手中勉强拿着伞好像都被一股电流穿过,他掌心和身体麻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终于找回听觉与视觉。 元酒就站在雨里,看着一道道雷霆落下,似乎要将整栋别墅夷为平地一般,那股凶狠的劲儿看得她都有些头皮发麻。 看起来天道是被气得挺厉害的。 瞒天过海……哪有那么容易。 尸魂道这些邪师事后的罪责会被一一清算,金家的罪行也会慢慢浮出水面…… 都不会缺席。 …… 不远处,丁西和一众警察,以及特管局的几名调查员,躲在车里呆呆看着垂直落下的惊雷,不仅后怕地吞了吞口水。 幸亏被拦住了。 不然这会儿…… 估计要跟别墅里的那些家伙一下,被劈成虾片。 “我滴个妈呀……按理来说,这房子应该装的有避雷针的,还被劈成这样子?” 警察中有人低声议论道:“玄门中这些东西,咱们也不懂,根本不讲科学。” 巫戈也有这样的疑虑,元酒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平静的说道:“刚刚进去之前,我就用了个小手段,把房子的避雷措施给拆了。” 巫戈:“你这样做不觉得有点不妥吗?” 元酒摇了摇头:“我如果不拆避雷针,别墅里面的人一旦出来,雷还是会随时落下,到时候你们警察追捕不追捕?” “误伤算谁的?” 元酒挑眉道:“这别墅是金家的财产,劈了就劈了,至少别墅里没有一个无辜之人。” 巫戈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算的,但元酒这么做……问题也不大。 “人不会全劈死吧?” 元酒摇头,右手食指缓缓指了指上方:“哪有这种好事,落雷只能算惩罚手段,上天自有计较。” “放心,会留着他们一条命。” 毕竟从他们开始,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一窝肯定能捉到不少大老鼠。 …… 屏兰市弥海别墅区方圆百里,所有居民几乎都注意到了这异常的雷霆。 雷电劈了整整半个小时。 别墅几乎已经快成废墟。 最后一道惊雷落下后,瓢泼大雨也几乎是立刻就停了,头顶的乌云来得快,去得也很快。 短短十分钟,云销雨霁,清风从弥海上吹来,散去了废墟上的烟雾。 直到此刻,院子外所有围观的警察和其他人才发现,雷电全都精准地落在金家花园别墅内,旁边的两栋别墅,即使只隔了几十米远,却一点都没有被波及,甚至连金家别墅院墙外的一颗桂树都完好无损。 在场之人心底忽然对上天生出敬畏。 这真的是……劈得很准了。 …… 元酒转头拿掉巫戈手中的伞:“现在可以叫救护车了,也可以让警察进去抓人。” “酒窖里的那个男人是个邪师,让特管局的人用特殊工具绑他,另外金寻娇因为阵法被破坏,遭到反噬身亡。” 第263章 元酒想了想,觉得将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 剩下的,就需要他们这些人来收尾了。 巫戈抱着霍梨望着元酒抬步往小路走去:“元观主,你去哪儿?” “我还有点事儿要处理。” 元酒头也不回地摇了摇手,朝着弥海波涛起伏的水面上走去。 雾气弥散的水面上,开启了一道古朴阴森的大门,大门上是青面獠牙的雕像。 门口缓缓打开一道缝隙,无数浓郁的阴气就争先恐后从门内涌出…… 门内传来万鬼尖锐的哭嚎与呐喊,元酒面不改色,看着从门内走出来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313章 头秃酒 元酒的身影从踏入弥海海面便消失不见。 幸亏也无人注意到这边。 元酒踩着水浪尖停在鬼门之前,看着一身白色长袍的谢必安,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谢必安也很正式地拱手一礼,方才说道:“下官奉命前来接引,顺便看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么快就惊动了地府?”元酒有些诧异,回头看向被雷霆夷为废墟的庭院,“这前后也就那么点时间?” 谢必安叹气道:“元观主不知,这次幽冥也能感知到天罚之怒。” 地府虽然这些年维持得十分不易,各种被镇压千万年的老东西纷纷想要挣脱而出,但除却上次幽冥荒土塌陷,确实鲜少能感受到如此天地威势。就在雷电劈向金家房子时,地府的荒土上也凭空落下粗壮的雷电,将冥河岸边的荒土彻底烤焦,不少阴魂被波及,险至魂飞魄散。 谢必安赶赴冥河之畔时,从那些死里逃生的阴魂口中得知,幽冥雷霆落下时,将一男一女两只魂魄笼罩其中,顷刻间就灰飞烟灭。 谢必安询问清楚后,去找了判官。 彼时判官拿着生死薄发愣,待谢必安说明缘由后,判官才唏嘘半晌:“那一男一女两只魂魄的名字刚刚从生死薄上消失了。” 他原本在处理公务,突然感觉到生死簿异常,取出之后就发现其中一页散发出金光。 很快两个名字便在他眼前被生生抹去。 …… 谢必安看着元酒也是一脸感慨:“我入职地府多年,这种事情曾经也有过,不过我印象中很久没出现了。那两只魂魄确系尸魂道中邪修,几十年前本就在玄门围剿中陨落,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蒙蔽了天道与幽冥司,在阳间徘徊多年,且得人供奉至今才被发现,终被天道抹杀。” 元酒眨了眨眼睛:“两个魂魄吗?” 谢必安不解地望着她。 “不知元观主知道什么消息,还望能透露一二。” 元酒:“我方才破尸魂道那个邪师为金家布置的借命阵法前,看到他的祭坛上供奉的一共有五方牌位,若是猜测无错……那应当就是尸魂道一脉的先辈,在地府魂飞魄散的应该就是其中两个。” 怪不得刚刚破阵法时,她只感觉到上面缭绕着阴气,但是并未察觉到其他阴魂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 尸魂道五个牌位,对应五只鬼。 两只已经无了,剩下三只是早就投胎转世了,还是……逃了呢? 元酒捏了捏指尖,眯起眼睛思考着。 谢必安也意识到这点,连忙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符印:“我叫崔判官来一趟,元观主可还记得剩下三人的名字?” 元酒点点头:“记得。” 她记忆力一向极好,虽然只扫了一眼,那几个名字却都印在脑海里。 …… 崔判官来的很快,元酒对这位判官还是有点印象的,一看便是个规规矩矩的神,留着很标准的美髯,穿着深红色的地府官袍,脚上是一双白底黑帮的皂靴,从鬼门中走出来时,反手一挥,手中的判官笔就将努力挤出鬼门的一颗头给抽了进去。 元酒站在原地淡定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崔子玉回过头来,拱手道:“地府鬼怪无状,元观主见笑了。” 元酒摆了摆手:“没事没事,都懂都懂。” 崔子玉也浅笑不语。 确实,地府一堆糟心事,眼前这位看着古灵精怪的元小观主几乎也都是知道的。 着实没什么脸面可言了。 “请崔府君上来,是想托你查查几个名字。” 谢必安俯身在崔子玉耳畔浅语几句,崔子玉立刻颔首道:“元观主报上名来即可。” 元酒报了三个名字,崔子玉左手一摊,一本看着简简单单,但却蕴含着强大神息的书册便出现在崔子玉掌心之上。 元酒也是不太懂这生死薄是怎么用的,反正没一会儿,崔子玉就合上书册,摇头道:“三个名字均不在生死薄之中。” 也就是说,天地之间再无这三个人的魂魄。 元酒并不意外,两只鬼趁乱逃到地府都没免去被雷给劈成渣渣,剩下三个…… 这天地之间估计也没有地方可以让他们隐匿。 元酒拱手谢过,崔子玉连连摇头:“下官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一步。” 谢必安和元酒目送他回去。 …… 片刻后,谢必安才开口道:“眼下天地之间已无从寻找那五只阴魂,生死薄中也抹除了他们的痕迹,所以连他们曾经犯下何等罪行,我等如今也无从知晓,不过尸魂道在阳间犯下的孽障怕是难以消除,余下怕是还有很多烂摊子要收拾,之后可能还是要多多劳烦元观主了。” 元酒摆摆手道:“既然是合作关系,就无需这般客气。” “你这次上来,除了看看上面什么情况,剩下的……是要接引霍神婆入幽冥吧。” 谢必安并不隐瞒:“霍神婆阳寿将尽,这件事情她自己也早就知晓,只是她无法推演出自己因何离世,虽说不是霍梨有意杀她,但到底是尸魂道邪师操控冉梦梦魂魄,利用她外孙女身体犯下血罪,这对她也算是不小的打击。” “且霍梨如今暂未苏醒,她忧心不已,自然迟迟不肯离去。” “念在她存于时间数十年见助人无数,功德无量,所以殿下特地安排我来引渡,助她消除执念,尽早入幽冥转世投胎。” 元酒忍不住挑起眉梢:“投胎?不是说排队的鬼多的要死吗?就算功德无量,现在也排不到号吧?” 谢必安脸上谦和的表情僵了僵,随之一秒裂开,无奈又头疼得说道:“元观主,看破不说破,懂不懂咱们这行潜规则?” “还潜规则?”元酒对此嗤之以鼻,“你们就是看人家业务娴熟,所以干脆现场就抓壮丁,让她走马上任担任幽冥的鬼差,甚至连实习期都省了,简直不要太物尽其用。” “我们地府这叫知人善任,量能授官,非常合理地利用出类拔萃的鬼才。” “元观主你肯定连小学文凭都没有。” 被白无常嘲讽的元酒:“……” 靠! 她还真没小学文凭。 但是这也不影响她日天日地啊! …… 两人斗嘴间,身后的鬼门渐渐隐去了踪迹。 “知道霍神婆在哪儿吗?”元酒问。 “这会儿……估计是跟在霍梨身边。”谢必安猜测道,“之前霍神婆托你解决霍梨的问题,答应赠与你的功德,现在就可以把尾款补给你。” 元酒摇了摇头:“我现在哪里还有脸要尾款?” “也是。”谢必安点头认同。 元酒白了他一眼,叹气道:“阴沟里翻船,没有下次了。” 谢必安笑道:“倒也不至于,毕竟这世上从无算无遗策之人。” “元观主到现在,还是人呢。” “所以无需太过自责,霍神婆应该也不会指责你。” 是个人,总会有疏漏。 再说了……谁能一一猜到坏人的想法。 能有如今的结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元酒没说话,但心里还是挺不爽的。 她如今确实是个人,不是神明。 但是在别人寻求帮助,且拿出了巨大代价向她请求时,她既然应了,自然是该把事情做到最好。 …… 元酒随谢必安去找霍神婆,打算把之前的功德也退回去。 路过别墅区时,看到警察和护士将三个被雷劈得焦黑的人抬上担架,扭头问道:“这三个人……寿元也差不多了吧?” “几日吧。”谢必安很是坦诚地说道,“他们脸上死气很重,而且还遭了天罚,灵魂上都有了雷击印,就算到了地府也是要重判的,估计是没有投胎的机会了。” “金寻娇呢?”元酒也没看到金寻娇的魂魄。 谢必安:“金寻娇的魂魄,刚刚实习鬼差已经去拷走了。” “她是自幼体弱多病,知晓金家一部分秘密,能够活到今天,已经借过一次别人的命。” “向人借了五十年,却只得到了五年阳寿。” “不然她早该在十三岁时便因重病身亡。” 第264章 谢必安摇头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想活着固然没错,但也不该夺走别人的命。” “她因贪婪妄图借你的命,却被你强硬的命格反噬,直接损失了借来的最后几个月阳寿,也算是因果报应。” “去了地府,她也是要去地狱里水深火热走上一遭。” 谢必安扭头好奇地望着元酒:“你倒是胆子大,直接跳到阵法里,不怕阳寿真的被借走?” 元酒瞥了他一眼,很是笃定地说道:“就算她借的走,她也无福消受。” 元酒很清楚自己的命格,命格自带凶煞,所以年幼便遭家人舍弃。 虽说家人不是忌惮她命格,但所作所为也确实应了她注定的命运。 她修炼至今,阳寿至少还有数千年,所以就算被借走又何妨。 她的命很凶的。 金寻娇扛不住她的命格,借去后也只会祸及家人,克亲克己。 谢必安看不透她的命格,他只知道元酒实力很强,所以很轻松便遮蔽了自己的命理,让旁人根本无法窥探,没有生死薄的确很难推算她的八字命格和运势。 这也是修道之人最常用的手段,也是为了防止别人借此坑害自己。 …… 两名警察穿着黑色的雨衣,头上的帽子已经拉掉,戴着口罩,一前一后抬着一副黑色的裹尸袋从废墟中离开。 里面装的是金寻娇的尸体。 元酒看着尸袋被放进车内送走,这才想起收起来的冉梦梦。 她抬手将毫无自己神智的冉梦梦放出来,与谢必安说道:“这姑娘……也确实可怜,变成鬼后被操控犯下罪孽,如今更是没有了神智,你看看怎么处理?” 谢必安抬手在冉梦梦额心轻轻点了一下,用勾魂索将她套住,随手在半空中画了道金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目清秀苍白的青年便从远处的树荫下突然出现,很快就走到了他们跟前。 “带下去吧。” 谢必安将勾魂索交给年轻的鬼差,直到冉梦梦随着鬼差消失在拐角后,才说道:“她的罪责很轻,冤有头,债有主,她杀人时是没有意识的,完全就是个被摆弄的工具。更何况她也确实身不由己,尸骨被邪师握在手里,她魂魄还能保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侵入霍梨身体……”元酒不解。 谢必安:“不是她自己主动,你之前应该审过她的。” “审过,感觉性格不太讨喜。”元酒直白如斯。 “那个时候就已经不是她自己了,她的魂魄上有尸魂道古法打下的印记,意识完全被囚禁在一个完全接触不到外界的地方。这是上一任鬼门中那个尸魂道门主最常用的手法。” “被用古法打下这种印记的魂魄,基本上就相当于一次性用品。” “按照背后操控之人的指令行事,命令一旦完成,魂魄就会在三个小时内彻底灰飞烟灭。” 谢必安不太想提起上一界鬼门。 那届鬼门的成员也是兢兢业业搞事情,给地府惹了不小的麻烦。 仅仅是尸魂道这一个古法印记,也是好多鬼差摸索了很久,才终于找到解决办法。 在此之前,他们鬼差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魂魄在面前灰飞烟灭,束手无策。 …… 元酒与谢必安出现在医院病房门口。 霍神婆就安安静静立在病房外。 感知到她和谢必安后,霍神婆很是恭敬地给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元酒反手拽出一团功德,走近霍神婆后,直接拍进她魂魄。 “这次就不收费了。” 元酒虽然有些肉疼,但还是很讲规矩的:“这次责任在我。” 霍神婆摇头,一脸慈祥地说道:“元观主费心了,你已尽力并无责任。” 元酒:“这些就不说了,有功德之力在身,你留在阴间也可以护体。” “我也不缺你那点功德。” “霍梨的身体后续我会帮她调理。” “不过到时候就收钱。” 霍神婆很上道,笑眯眯地说道:“既然元观主已有决议,老身就不再多言。” 这个小观主实力很厉害,既然答应帮她外孙女调理,那问题就不大了。 她稍后也可安心离去。 霍神婆向谢必安祈求道:“大人可否再容老身一些时间,等梨梨醒了,我就跟您走。” 谢必安点点头:“可以。” …… 元酒朝着谢必安说道:“那你们在这里等,我去处理其他事情。” 元酒突然出现在走廊中,看着守在门口的两名警察,从袖中取出一枚黄色的平安符,塞进了一个红色的福袋中,她抬手递给门口的女警:“我是特管局的玄师,叫元酒。” “一会儿把这个平安符放在霍梨枕头下,让她至少佩戴三日才能取掉。” 女警接过福袋有些迟疑,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警。 男警对元酒是有些印象的:“我见过你,你之前跟丁队还有巫队一起。” “嗯,既然认识我就好办了,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 “病房里的女孩儿身上沾了不少阴气,身体会虚弱很长时间,这东西给她戴着。” 女警接过福袋,认真地保证道:“我们一定转交,并会把您的交代原封不动地转告她。” “如果她醒过来有什么疑虑,可以让她给我打电话。” 元酒报上一串号码,扭头就走了。 霍梨醒过来肯定很伤心崩溃。 但是…… 元小观主虽然能日天日地,在这件事上却也毫无办法。 一会儿还是打电话问问雍长殊吧。 看看他在y省有没有什么靠谱人脉,到时候介绍个心理医生给霍梨。 哎,想到还要去见田英飞那个煞笔…… 元酒更是只想叹气连连。 又是令人头秃的一天~ 这个完蛋的世界坏人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歇业? 第314章 小太阳 元酒打电话给巫戈,问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雷劈现场仍在清理中,但是被埋在废墟下的人和尸体,已经全部转运至警局。 金寻娇的尸体暂时存放在屏兰市刑侦技术实验室。 金寻娇的父亲金广海因雷击暂时失去了意识,其母亲十分钟前刚刚醒过来,两人虽然如今身在医院,但已经处于警方看守之下,医生确认他们可以回答问题时,便会开始对两人的单独审讯,等到伤势好的差不多,随时都会被带回看守所羁押。 杀害冉梦梦的真凶金星裕,目前已被北海市警方逮捕入狱,之后会被押送到y省接受审讯,案子一旦结案会很快向法院公检部门移交,金星裕从此以后便不会再有自由,必将为当初犯下的虐杀罪行付出沉重的代价。 此外,还有金星裕的兄长金子昌,也涉险与尸魂道勾结谋害性命。 金子昌应该是目前为止,伤势最轻的嫌犯之一。 虽然雷霆落下后,他也没能幸免于难,但是被警察从废墟中扒出来后,他很快就醒了过来,送到医院后,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只有一部分皮肤被雷火烧焦,右腿被倒下的博古架砸断,左侧锁骨骨折,但在这种伤势下意识依旧很清醒。 所以目前,金子昌接受前期治疗后,在医院的警察已经开始对他的审讯。 …… 元酒很快出现在屏兰市刑侦大队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员,刚走进去就碰到了屏兰市刑侦支队的技术员刘小武,元酒对他有些印象,因为这个警察和北海市刑侦支队那个技术员小秦警官是同窗。 “元观主,你怎么来了?” 刘小武拿着一份文件,从走廊上急匆匆过来,看见元酒立刻眉开眼笑。 “案子不是还在审查当中吗?嫌犯现在只抓捕了一部分,所以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过来了。” 刘小武拉着元酒往警局里走,语速很快地说道:“你来的刚好,有奚市刑侦支队那边说有个嫌犯关在他们审讯室里,门口还守着一个假人,谁靠近都不行,非说要等你回去才肯放人。那个嫌犯中途醒来要求喝水上厕所,但话刚说完就又被打晕了。” “有奚市那边的警察正和我们沟通呢,说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让我们赶快联系特管局的人把他弄回来。” 再这么下去,估计脑袋都要被打瘸了! 元观主乍一看是个软妹子,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猛人啊! 听着刘小武这么一说,元酒才想起来,田英飞还落在有奚市。 之前急匆匆赶回来是为了救霍梨,倒是没考虑后续田英飞要是被打出问题该怎么办。 失策,失策了。 虽然心底有点点虚,但元酒面上还是淡定的一批:“我一会儿安排,田英飞是邪师,一般手段看押肯定是不行的,之前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差点儿利用冉梦梦完成了金家借命的计划,所以必须得严加看管。” 刘小武虽然暂时还不了解细节,但是金家雷击下的真实情况,他还是听专案组的同事聊过的。 第265章 “既然你有安排就行,一会儿跟有奚市警方联系一下就可以。” “后续需要调派人手,你跟巫队或者丁队说都可以。” 元酒垂眸道:“你们巫队和丁队现在在干什么?” “一个在医院,审金子昌呢。” “丁队现在正在处理金家的事情。”刘小武面色有些凝重,眼神也沉了几分,“你可能不太清楚,金家在咱们省是非常有名的家族,他们家族企业也是省重点关注的知名企业,除了拥有几座玉石矿之外,他们还有一家相当知名的外贸公司,叫金色海河贸易有限公司。” “金家董事长金广海和董事长夫人,以及现任总裁金子昌,目前都涉案被咱们警方监管,前后也不过才几个小时,但消息不知道怎么就泄露出去了,所以现在金家股票暴跌,金家的产业现在一团乱,同时也请了律师再跟我们接触,准备先保释金子昌。” 目前金家涉案人员,除了远在北海市的金星裕,也就当事人金子昌清醒且有回答警方问题的能力,所以他们自然不想放人,巫戈正抓着机会想要从金子昌嘴里撬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以便后续羁押金家涉案人员。 元酒对此倒是毫不意外,虽然她不懂什么商业经营,但是金家的混乱和之后的每况愈下都是必然现象。 金子昌…… 元酒跟着刘小武走进去后,忽然停住脚步:“我就不进去了,我先去把田英飞带回屏兰市。” 刘小武愣了几秒,诧异道:“都到这儿了,元观主不和咱们丁队见一面吗?” “不用,他也在忙,和金家律师交涉的事情,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她连小学文凭都没有呢。 现代的律法更是没看过几条,还是算了吧。 元酒没再停留,转身就走。 刘小武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时脚下生风的样子,一时间呆了呆。 还真是想一出就干一出。 不在体制内,又有强大实力傍身,行事确实自由飒爽。 又是羡慕的一天~ 刘小武很快回过神,拿着文件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推门而入。 …… “丁队,你要的文件我都拿过来了。”刘小武把文件夹交给丁西时,看着他很快把陈年旧案的档案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沓文件,不禁有些好奇道,“丁队,你突然要祝瑞柏的资产转移卷宗做什么?” 丁西快速翻阅着卷宗,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还记得祝瑞柏之前是什么身份吗?” “金色海河贸易有限公司的董事兼财务经理?”刘小武是记得这个案子的。 但资产转移归属经侦管,不归他们刑侦查。 五年前,金氏集团名下的金色海河贸易有限公司曾经发生过一起资产转移案。 金家呈报了好几座山,在国内有一座山后来被勘测出矿产资源,而且金家在呈报的时候就已经办理了矿产权,所以在此期间金家是可以开采这座山林的矿产资源,同时需要按照占用林地进行赔偿。 金氏集团很快就成立了一家矿产开发公司,由祝瑞柏担任该公司的法人代表。 祝瑞柏是金氏集团董事长的妹夫,接手这个公司后,因为涉嫌瞒报漏税等问题,被经侦那边盯上了,在事情败露之前,转移了七个亿的资金逃亡海外。 经侦方面成立了专案组调查此事,抓捕了一部分涉案人员,但是祝瑞柏和一直负责做假账的会计段丰,从案发之后就人间蒸发。 传言两人是卷款逃亡海外,但是海关并未发现这两人出境的踪迹。 不过y省与比较混乱的l国接壤,所以也有很大可能,两人冒着极大的风险穿过原始森林,进入了l国境内。 经侦方面这些年也一直在追查祝瑞柏和段丰的下落,但是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 丁西今天接到电话,赶到雷击现场后,确认金家与尸魂道有接触,突然就想到了金色海河董事祝瑞柏的案子。 这个资产转移案在当年也是轰动一时,最后导致不少人追债,堵在总公司金色海河的大楼前拉横幅抗议之类的,甚至还有人跳楼,将事情闹得非常大。 这案子当时舆论纷纷,闹得满城风雨,成为y省不少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经侦那边却连祝瑞柏和段丰一丁点线索都没有打听到。 这本身就很难解释。 毕竟现在我国和多国都有引渡条约。 就算是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也很多都不会阻碍国外追击犯罪嫌疑人的警察办案。 而且身在国外的侨胞也非常热心,基本上警方联系上当地侨胞商会,多多少少都能得到一些消息,也帮助破获了不少案件。 但祝瑞柏和段丰却是个例外。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反倒是金色海河董事长金广海,在那起案件发生后三年内,陆陆续续在国内外购置了好几套价值过亿的不动产…… 经侦方面也怀疑过,金广海可能也涉案了。 但是却没有掌握任何有用的证据。 …… 丁西觉得眼下这个案子可能会有转机,所以就让刘小武隔壁经侦借了卷宗。 刘小武反应也是快,他本身就是技术员,之前也在经侦干过一年,后来申请调到刑侦。 所以经侦方面的案子,刘小武也是有经验的。 “丁队,你的意思是,祝瑞柏和段丰很有可能没有出国,而是被……” 他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丁西抬眸掀了他一眼,并未给他准确答案:“目前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但是,金家与邪修勾结,这个案子可操作性的空间就太多了。” “也是。”刘小武不禁唏嘘,“没想到金家的水竟然这么深……”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你去医院跟着巫戈,先从金子昌下手……” 刘小武思考了一会儿:“金子昌对祝瑞柏的案子知道的应该不多吧,他虽然很早就过继给金广海,但开始接手金家产业还是近几年的事情,五年前的案子估计能给的线索也非常少。” “而且今天雷劈的那么厉害,就他一个人没什么大事,估计还没来得及做多少恶!” “让你去医院,你就去。”丁西瞧着刘小武,咬牙切齿道,“你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刘,光靠推测就能把案子给分析的清清楚楚?咱们是刑侦,不是神婆巫师协会,查案靠的还是咱们自己的手段。” “快去!” 刘小武立刻马不停蹄地溜了。 再留下,不仅要挨丁队的臭骂,估计连鞋底板都能给他招呼上! …… 元酒虽然很烦跑长途,但是把田英飞丢在有奚市也不是事,所以还是走了一趟地府捷径,直接开了个鬼门到有奚市刑侦支队大门口。 刚从鬼门一脚踏出,元酒就看到南巢正端着一杯冰美式,坐在刑侦支队大门外的花坛边上。 远远瞧着他一脸委屈,元酒慢悠悠晃到他身后,颇有闲情雅致地问道:“看风景呢?还是正伤心呢?” 南巢咬着吸管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元酒:“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元酒垂眸看着他手里带着冷气的冰美式,“咖啡啊?” 苦的。 不是很好喝。 元酒有些失望的移开目光。 “咖啡是刚刚一个好心的市民,感谢之前刑侦支队警察破案,解决了他的麻烦,所以让人送了很多咖啡过来,支队里的警察就给我分了一杯,局里估计还有。” 南巢坐在花坛上,小声道:“师父,你不喜欢咖啡,要不我去给你买杯奶茶?” 元酒摇了摇头,坐在他身边,双手托腮叹气道:“现在没心情。” “那一会儿给你买。”南巢觉得一会儿还是去买一杯备着比较好。 毕竟师父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元酒忽然说道:“霍梨救回来了。” “那就很好。” 南巢知道霍神婆已经去了,死状还很惨烈,这个结局确实难免让人有些惋惜。 毕竟也曾经是y省非常出名的玄门人士。 “师父为何还不开心?”南巢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后递给元酒。 元酒看着白嫩嫩的糖,捻起丢进嘴里,浅浅叹道:“大概……挫败。” 南巢反倒是很平静:“霍神婆的死并非是师父你的疏漏。” “人无完人。” 元酒咬了口奶糖。 啧~ 粘牙。 道理谁都懂。 但请允许她厌弃自我三分钟。 …… 南巢起身道:“我还是去买杯奶茶吧。” 他走开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声音:“七分甜,冰的。” 南巢回头忍俊不禁,看着她盘膝坐在花坛上,状似乖巧,一本正经提要求,点头道:“收到。” 第266章 他家师父果然还是更适合做个小太阳,光芒万丈,照耀四方。 伤春悲秋,才不适合她呢。 元酒仰头看着即将沉没于西山脊线的落日,余晖似披帛绵延在大片林木顶端,随着风声起落漂浮。 她慢慢伸了个懒腰,微微眯起眼睛,偏首看向身侧:“你现在还来得及给南南传个信,让他也给你带一杯奶茶。” “真当我是你吗?有吃有喝,万事足矣。” 熟悉的声线在耳畔响起,一只温暖的大手罩住元酒脑袋,轻柔地rua了两把。 “南南个小叛徒,到底谁才是他师父?” 元酒拍开头顶的手,鼻尖微微皱了皱。 耳边一声呵笑,让元酒额角忍不住蹦出个十字路口。 呵个鬼的呵! 第315章 旁听席 长乘身形慢慢在空气中显现出来,坐在元酒身边,徐声说道:“南南说你心情不好。” “一点点。”元酒扭头看着他淡定的模样,微微眯起眼睛,“所以你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回来,是为了看我笑话?” 长乘单手托腮,细密上翘的眼睫未垂,线条流畅绝美的侧脸偏移了几分,唇角稍稍扬了两分。 “说的我好像很幸灾乐祸的样子。” 元酒白了他一眼:“你就没点自知之明?” 他眼底看热闹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长乘:“还是有点的。” “不过不太多。” 元酒:“……” “赶紧走吧你,不是在w省还有任务吗?你已经完成了?” 长乘摇头:“没有,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 元酒狐疑道:“你真的没有敷衍了事吗?” “既然接受了那狐狸的委托,我自然不会敷衍了事。”长乘拂了拂袖口,垂眸思索道,“我只是……觉得w省的案子有点怪。听说你们这边基本已经进入审讯期了,所以刚好回来取取经。” 查案,长乘也不是很擅长。 他们宗门一向都是能动手,就先不动脑子。 风气如此。 突然来了个文试,怪不自在的。 线索没多少,背地里捣鬼的人又始终不冒头。 所以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大海捞针。 …… 元酒撇了撇嘴角,对他的说辞不太相信。 不过她这边的案子暂时还未完成收尾,所以并不打算再插手长乘的任务。 帮了也没钱,送上门打白工,她拒绝! “你要是不急着回去,可以看看后面的审讯,只是你那边已经失踪了好几个人,你不去找合适吗?” 长乘很淡定地摆摆手:“他们已经安排人手找人,就算我在,能做的也不多。” “但你在,至少他们安全是有保障的。”元酒反驳道。 如果出现像她这边的纰漏,真的有人因为他们的轻忽大意死亡,心里总会不舒服。 长乘抬眸笑道:“我自然有办法保证万无一失。” 来之前,他就在那些入山寻找之人身上留下印记。 他的印记,实力比他弱的人可没办法抹去。 元酒揉了揉脸颊,起身道:“我去把田英飞提出来,一会儿就回屏兰市市局。” “一起。”长乘起身看了眼南巢离开的方向,“听说你让傀儡把人打得快残了,警局那边应该很头疼吧。” 元酒弯着唇角,笑得牲畜无害:“有奚市这边没人能制住这家伙,要是有人能看管他,我也不至于下这样重的手,归根结底,事实需要,完全可以酌情。” “尽是些歪理。”长乘无奈地摇摇头。 他又不是不了解她,处理这样有些歪门邪道的小卒子,她有太多办法了。 她只是不想用,估计是这个人得罪了她,所以变着法儿的折磨人。 进了警局后,元酒直奔审讯室。 两个警察正守在门口,满脸焦虑道:“里面的人该不会被打死吧?到时候要是背上暴力执法的罪名,咱们橘子可就真的要完蛋了。” “应该不会吧?听说里面这个人是搞邪教的,而且还背了人命……我们压制不住,才这样处理。” “希望屏兰市那边的人赶紧把他提走吧,省的我们守在这里,全局上下提心吊胆的。” 元酒和长乘站定在门口时,浅笑道:“两位辛苦了,我们是来把人提走的。” 两个年轻的警察愣了一瞬:“是您啊?赶紧进去吧,我们站在外面听着里面声音不太对劲。” 虽然监控可以看,但是他们这会儿也不敢往监控室跑。 元酒随手推开门,里面的傀儡瞬间移到门口,一改之前的嚣张暴力,乖乖巧巧地站在门边。 元酒先看了眼仰头倒在椅子上昏迷不醒的田英飞,伸手拍了拍傀儡的胸口:“干得不错。” 傀儡微微低下的头立刻抬起,冷硬的面部虽看不到多余表情,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它很开心。 将傀儡收回储物手镯,元酒绕到审讯室椅子边,随手将没有意识的人提起:“你说我是直接拖出去,还是把他意识先囚禁起来,丢到玄圭中带去屏兰市?” “第二种吧。”长乘看着连站都站不住的男人,肉眼可见的鼻青脸肿,精神萎靡。 “你这样将人提出警局,估计会有热心市民报警,给这里的警察添麻烦。” 元酒有些遗憾,其实她更想按第一个想法来呢。 但长乘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叛逆一下。 将田英飞丢进玄圭的空间里,元酒让待在空间里的肥肥看着他,肥肥用尾巴拍拍胸脯保证一定将人看住,元酒就收回了意识。 两人走出审讯室后,门口的警察看向他们:“田英飞你们不带走吗?” 元酒但笑不语。 长乘朝两人微微颔首:“辛苦,我们走了。” 审讯室门并没有关上,两个警察没头没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屋内看了眼。 一个警察顿时扶墙道:“我眼睛不会出问题了吧?屋里刚刚还有一个活人,一个假人呢!” “那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啊?” 没人能给他们答案。 元酒和长乘离开警局后,在奶茶店门口找到正在排队的南巢。 见南巢快买到奶茶,元酒也不着急,和长乘站在路边的广告牌旁,随意聊起了田英飞的情况。 …… “尸魂道这个名字有些怪怪的。”长乘听完之后,只有一句感慨。 元酒无奈道:“现在的邪修门派起名也是五花八门,一点儿都不威风霸气。” “听你的意思,谢必安说尸魂道应该原本就是发源于西南这一带的邪修门派?” “嗯。”元酒点点头,“这个门派也是旧鬼门的联合门派之一。” “本来是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捣毁了,当时呈报给特管局高层的报告中,也是记载着全部剿灭,门派中所有的邪师不是已经被抓捕,就是已经身死道消。” “现今尸魂道供奉的五只鬼怪,应该就是当时身死的几人之一,用秘法李代桃僵才逃过一劫。” 长乘很是怀疑道:“仅仅靠五只实力大损的鬼怪,是没办法在短短几十年内就重新将这个被彻底覆灭的旧门派重新建立并发展起来。” “而且金家的阵法……你也说了,看着不像尸魂道的手笔,反而和北海市那边的天阴门手法很像。” 元酒点点头。 她对天阴门确实比旁人要更了解,走马湖的尸棺阵法,再到鬼翁山几个阵法叠套,她都是亲身经历接触的,哪怕她对阵法研究不是特别深,但感知是不会错的,踏入阵法时一瞬间带来的熟悉感,就足以让她做出最基本的判断。 “那么现在至少可以做出基本的判断。”长乘指尖轻轻捻了一下,“旧鬼门虽然覆灭了,但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鬼门。尸魂道虽然被覆灭了一次,但或意外或预谋地留下几个火种,在其他几个门派的帮扶下,尸魂道也借此余烬复燃。” “你说……旧鬼门到底有多少尸魂道这样的邪修宗门?” “又有多少宗门在特管局眼皮子下,悄悄发展发展势力,打算卷土重来?” 元酒与长乘对视了一眼,眼底不由浮出一抹凝重。 …… 南巢买了两杯奶茶从队伍前端走过来,发现师父和师伯同时陷入沉默,觉得有点点……奇怪。 奶茶是按照两人口味买好的,分给他们后,南巢问道:“师父,我们现在做什么?” “回屏兰市。” 元酒看了长乘一眼,三人很默契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转个弯就彻底消失不见。 三人先去了屏兰市中心医院,巫戈那边的询问还在进行中。 守在门口的警察和特管局调查员看到元酒后,没有阻拦,直接打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南巢迟疑了半步:“师父,我能进去吗?” 毕竟是内部审讯,他只是个学生,兼元酒的废柴徒弟,好像不太够格进入这种审讯现场。 第267章 “为什么不能?”元酒回头反问道,“你是我的徒弟,我可以去的地方,你都可以。” 南巢看了门口的两个人,他们也没拦着,定了定心神,跟着元酒身后进了病房。 …… 金子昌住的是单间病房。 元酒进去的时候,巫戈和梁吟一坐一站。 巫戈腿上放着笔记本,床头柜子上放着一只正在工作的录音笔。 察觉到有人闯入,巫戈和梁吟齐齐回头,看到元酒后微微颔首,没有打招呼而是继续询问金子昌。 金子昌看到元酒的时候,瞳孔紧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了几分,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惧色。 元酒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从房间角落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在一边旁听。 屋内只剩下一个单人沙发,长乘径直走过去坐下,左手端着奶茶,右手支着侧脸,漫不经心地旁听。 南巢感觉有点不自在,挪到元酒身后站定,眼观鼻,鼻观心,决定做好一个乖巧的背景板。 在金子昌长久沉默,且注意力全集中在元酒身上后,巫戈无奈地插话:“这两位是北海市调派到y省的特管局特别顾问,不用紧张,他们只是协助查案,负责抓捕涉嫌犯罪的邪修团伙。我身边这位,你应该已经见过面了,我就不多作介绍。” “你现在有伤在身,我们探视的时间有限,所以先回答我们的问题,之后会有警察专门负责和你对接。” 金子昌迟疑地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落在元酒身上。 “你认识田英飞吗?”巫戈问。 金子昌表情僵了僵,他脸上有雷火留下的灼伤,但在左腮附近,面积约有三指宽一指长。 他下意识用舌尖咬了咬后牙槽,巫戈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观察着他的微表情和肢体动作。 察觉到他有说谎的征兆,巫戈冷声提醒道:“我觉得应该要先让你知道……田英飞已经被我们抓捕,你说没说谎,稍后我们一审就清清楚楚。” 他们可没有再串供的机会。 金子昌认命般微微佝偻身体:“认识。” “怎么认识的?” “他是金家的供奉之一。”金子昌垂着眼帘,背部悬靠在枕头上,“除他之外,今天在地下室的另一个玄师也是金家的供奉,他叫别意飞,与田英飞是师兄弟。” “金家还有其他供奉吗?” “别长老的师父,朱河西。”金子昌缠着绷带的手指攥住被角,轻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朱长老并不居住在屏兰市,估计现在金家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到他耳中,你们现在去溪石县估计也抓不到他。” “我知道的事情并不多,这几位供奉……是我近两年开始接触金家内部一些生意时,才渐渐知道的一些内幕。这几位供奉是金家的秘密,也是金家很依赖的玄师,他们很厉害。” 元酒撇了撇嘴角。 倒是都挺厉害,被雷都快劈没了。 天可怜见这些混球到底干了多少人神共愤的事。 巫戈看了梁吟一眼,梁吟会意,拿着手机转身离开病房。 虽说朱河西很有可能已经逃跑,但是还是得派人去看看。 说不定……雷罚落下的时候,他也没有漏网。 运气好,说不定现在还能去捡个尸。 …… “金家供养这些邪师的目的……你清楚吗?” 金子昌依靠在床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金子昌:“我不是很确定,只是有耳闻。” “据说……最初供养邪师是为了挽救金家的生意,续命……得看情况。”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用阵法续命,但是就连我也没资格进去观看,只能在外面等,金广海和李潇欧也是一样,他们是金寻娇的父母,但其实在这些长老面前也很卑微,一直都伏低做小。” “我听他们私下提起过,这已经是金寻娇第二次续命。” 金子昌偏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长乘,他腿上放着一个平板。 金子昌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平板能借我用一下吗?” “我邮箱里有查到的资料。” 巫戈奇怪道:“你在调查金寻娇和金广海?” 第316章 老祠堂 金子昌点点头。 “金家的水很深,我被很早就被过继到金广海名下,但他们对我也很防备,只是想把我培养成金家表面上的下一任主人,我成年后渐渐就感觉到这点,才开始私下调查他们。” 长乘随手把平板扔了过去,平板很轻地落在床上:“没有密码。” “谢谢。” 金子昌打开平板后,很快登录上自己的私人邮箱,将里面的几份文件下载打开。 “就是这些。” 金子昌把平板递给巫戈,解释道:“我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所以查到的只是一部分。” “金寻娇第一次借命,是十三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出现多器官衰竭的症状,但是过了几个月,她突然就痊愈了,金家给了主治医师很大一笔封口费,那个主治医师没过多久就去了国外定居。” “我后来委托私家侦探查了金寻娇当时接触过的人。” “她有个初中同学叫柴曼曼,当时与她关系很好,在她生病后还经常探望她。” “不过金寻娇痊愈后,渐渐就不和这个女生来往了。” “去年九月份的时候,柴曼曼病故。” “我私下去询问过她的主治医师,柴曼曼病因不明。” “很诡异的是,她死之前和几年前金寻娇的症状相同,全身出现多器官衰竭。” …… 元酒探头看着平板上的资料,伸手越过巫戈手臂,指了指界面:“把那个柴曼曼资料打开,我看看。” 巫戈依言将柴曼曼个人资料档案点开,元酒偏眸盯着看了一会儿,一直没有说话。 “看出什么?” 元酒指了指照片上年轻的女孩子:“根据她的出生日期,还有她证件上的面相,大致可以推算出她的阳寿,能活到六十多岁的样子。十七岁就因病死亡,显然与她的面相不太符合,基本可以判断是非正常死亡。” “被借了五十年寿命,转换到金寻娇身上却只有五年……” “那地下室的借命阵法缺陷太多,一时间让我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吐槽。” 巫戈:“……” 行吧…… 他应该早点习惯大佬偶尔脱线与自恋! “这姑娘已经死了。”巫戈有些惋惜。 “就算是还活着,我也没办法救回来。”元酒坦然道,“时间是不可逆转的,她的命已经被金寻娇借走,消耗得所剩无几。” 是个可怜的姑娘。 本来还有着很美好的未来。 虽说不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但也算小福安康,儿孙满堂。 可惜……没了。 长乘忽然插话道:“金寻娇的案子,可以查,但是现在已经没什么价值。” “第一个被借命的人,死了。” “第二个被借命的人,活着,且前因后果都清清楚楚,所以没必要在她身上耗时间。” 巫戈微微颔首:“确实。” 眼下要利用有限的时间,获取更多未知的消息。 金子昌摇头道:“我查到的也只有这些,其他的……真的不清楚。” 巫戈往后翻看他查的资料,看到某页的时候,速度开始放慢。 “你这上面有一部分资料,是关于金色海河的一位董事的?” 巫戈看着名字和照片觉得很眼熟。 “祝瑞柏?” 巫戈又往后翻了一页,看到另一个人的名字:“段丰?” 金子昌:“祝瑞柏是金广海妹夫,段丰是金广海的表兄弟,这两个人原本都是金色海河贸易公司的人,一个是拥有5%股份的公司股东,一个是负责公司财务。” “后来金色海河成立了一家子公司,负责溪石县一座林山的矿产开发,祝瑞柏担任公司法人,段丰是子公司的财务经理,因为公司涉险偷税漏税,已经做假账等问题,七个亿的资产下落无踪,之后这两个人也人间蒸发……这个案子当时在y省很轰动,你应该也听说过。” “所以,你查这两个人,做什么?” “我怀疑,这两个人已经死了。” “而且尸体可能就埋在溪石县矿山。”金子昌语出惊人。 巫戈和元酒面面相觑。 元酒是对此事一无所知,巫戈是觉得匪夷所思。 “有什么根据?” 金子昌头脑很冷静,条理清晰地说道:“首先,溪石县是金家的老家所在地,那座林山本就被金家承保,还申请了矿产开发权。那座山承保的时间,刚巧处在金家事业回暖期。” “大概二十多年前的时候。” “这么早?”巫戈有些意外,“那为何几年前才开发?” 第268章 金子昌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座山有矿产,应该也是家族供奉的长老提醒的,所以他们才会承包林场,并很早就申请好矿产开发的资格。” “金家是靠玉石发家,在国外有两座矿山,金家靠着这两座矿山产出的原石吃了很多年。” “不过二十多年前,金家就开始走下坡路。” “矿山产出的原石品质越来越差,虽说是老坑,名声在外,但是多年开采,资源已经接近枯竭。” “后来国外出了新的政策,购买矿山开发权也没那么容易,同时价格也飙升了很多,一部分资本也开始关注玉石市场,所以金家渐渐就被打压,开始慢慢衰落。” 这几乎是y省接触玉石这行的人都知道的内情。 “金家玉石生意很难做,在公盘上也拿不出好货,所以只能另谋出路,开始转行……做起了海外贸易。” “但公司成立初期,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应该也就是那个时候,金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搭上了玄师的门路,陆陆续续供养了三位长老,后面就顺风顺水,赚得盆满钵满。” “我开始接手公司业务后,发现海外贸易其实做的很一般,但利润却很可观,心里觉得有问题,怕公司涉及一些违法生意,就想继续深入调查……但是,根本没办法往下查。” “金广海发现我在查公司业务后,才开始领着我接触家族的内幕,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田英飞和别意飞。至于朱河西……我只是在家族开宗祠的时候,远远的见过一次,名字是金广海告诉我的,我和他没有过接触。” 金子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怀疑祝瑞柏和段丰已经死了,是因为……我在金家宗祠里,看到了他们两个的牌位。” 对于金家而言,祝瑞柏本应该是转移七个亿资金的叛徒,段丰更是与金家毫无干系。 但是这两个人的牌位,都在宗祠里摆着。 “金家宗祠光线很暗,而且规矩也很严格,其实我们这些小辈都挺怕那地方的,总感觉阴森森的,所以进去的时候也不会刻意去看密密麻麻牌位上的名字,祝瑞柏和段丰的牌位都摆的很靠后且隐蔽,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我是今年开宗祠时,觉得不太舒服,抬头时无意间注意到那两个牌位,才发现他们的名字。” 巫戈觉得这事越发离奇了。 元酒倒是对此有了兴趣。 她兴致勃勃地望向长乘,长乘轻轻颔首:“你想去,我们就去看看。” …… 元酒起身凭空将昏迷不醒的田英飞丢在地上。 巫戈看着突然出现的大活人,吓了一大跳。 “这……” 元酒指了指地上的人:“交给你看管了,一会儿让特管局的人把他先带回去,他这段时间应该苏醒不了,我把他的意识封存住了,至于审讯……等我去溪石县探探底儿后,回来再审他。” 巫戈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田英飞的伤势。 “我觉得比起羁押他,现在给他治疗更重要。” 他望着元酒有点点头疼:“咱们打个商量,下次下手稍微……轻点,不然市局和特管局被投诉,虽说问题不是很大,但要走很多流程,还要给他付医药费……想想就很浪费。” “确实有些浪费医疗资源。” 她勉强点点头:“行吧,我下一次抓人注意点。” 巫戈很庆幸她还愿意听建议,立刻按了床铃,让医生先把人抬去治疗,顺便交代门口的一名警察,一定要看住他。 …… 元酒和长乘直接前往溪石县,抓住时机先探一探金家宗祠。 长乘带着元酒直接出现在宗祠后墙上。 元酒刚站稳,便觉得这个地方气息浑浊的惊人。 “祠堂里有人。” 长乘目光着落在白墙乌瓦上,他低头看了眼元酒:“过去吗?” “这有个几个套阵。” 元酒蹲在墙头,从身旁遮住身形的树枝上扯下一截树枝,掰成了好几段后,抬手往半空中撒去。 长乘一眼就看出,她在改动阵法。 这个套阵之下镇压着东西。 为了防止一会儿打起来,导致阵法破损,放出去那东西,眼下改动加固阵法,确实更重要。 “走,进去。” 元酒率先从墙头轻飘飘落地,长乘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两人闪身出现在祠堂内的横梁上后,垂眸看着下方正抱着一方黑色牌位的女人,正慌慌张张地钻进祠堂的供桌下,推开一扇不高的暗门,直接钻进了暗道内。 元酒看着祠堂空缺的两个牌位,与长乘传音道:“那个女人只报了一个牌位,剩下的一个呢?” 长乘抬眸看向祠堂外:“在外面。” 元酒:“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长乘身影转瞬就从元酒眼前消失,元酒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个小纸人,揪了一团残魂团了团塞进纸内。“去看看下面什么情况。” 小纸人站在屋子大梁上,先伸展活动了四肢和圆圆的脑袋,接着便从大梁上跳了下去,轻飘飘落地后,非常乖巧地先贴着柱子边缘,偷偷往桌子下方看了眼,确认没人出来后才悄咪咪地跑到供桌下,身体贴着缝隙挤了进去。 元酒盘膝坐在梁上,打开手机,戴上耳机,手机界面很快就和小纸人视野保持一致。 暗道很长,墙壁上挂着几盏很老旧的煤油灯。 灯能燃着,说明里面空气充足,应该是有专门的通风道。 穿过漫长的暗道后,前方就是一片开阔的圆厅,里面堆积着不少合起来的箱子,还有一些打开的,元酒看完眼睛瞬间亮了。 全都是品质极好的玉石和原石,有些切开过,但无一例外,灵气都很足。 元酒让小纸人往旁边挪了挪,躲在一只有些旧的大箱子后,没合紧的宝箱内从缝隙漏出一只镶嵌着红玉的金步摇。 元酒也无法估算出这里面的东西值多少钱,但是……她真的很馋这些漂亮的玉石。 不过,不能随便取用。 哎…… 小纸人穿过圆厅,进入了一间方形的暗室,墙壁上挂着不少衣衫褴褛的白骨。 只有两具尸体骨瘦如柴,并未白骨化。 从皮包骨头的两个死人身高来看,应该都是男性,一个穿着烟灰色的西装,一个穿着沾满血迹的蓝白条纹衬衣。 细细数下来,墙壁上至少挂着十八具尸骨,有些可能已经死亡十年以上。 …… 元酒坐在梁上,慢悠悠晃着左脚,给丁西发了个消息:“有祝瑞柏和段丰失踪时候的照片吗?主要是衣着上面。” 等了几分钟,丁西才将档案传过来。 祝瑞柏和段丰是在警察眼皮子下失踪的。 失踪的时候,家里的衣物和值钱的首饰都没有带走。 监控最后一次拍到两人是在家门口。 段丰穿着蓝白色条纹衬衫,祝瑞柏穿着烟灰色的西装。 元酒放大了照片中的一角,看到祝瑞柏袖口镶钻袖扣,不由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 看来这两个人确实没逃到境外去,而是被抓到金家祠堂的暗室里放干了血。 丁西发消息问:“你找到他们的……尸体了?” 元酒想了想将手机拍摄的画面录屏,然后传给了丁西。 “金家祠堂地下的暗室内。” “墙上最新的两具尸体,应该就是祝瑞柏和段丰。” 不过具体确定,还要等警方查验dna。 丁西看着视频,眼神冷厉,霍然从办公桌前站起来。 他将视频截图,放大看着角落那个穿黑纱的女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祝瑞柏的妻子。” ps:高烧头疼到睡不着,感觉自己快熟透了。 第317章 并案查 几年前警方盘问过这个女人,但是对方也是一问三不知,警察盯梢了很久,还是没找出她的异常,最后只能解除对她的监控。 “我现在联系当地警方过去支援你。” 元酒拒绝了他的好意:“暂时不用,打草惊蛇。” “需要,我会报警。” 丁西走到办公室门口,揉了揉酸疼的额头:“好,你注意安全。” 元酒关掉和丁西的聊天屏,看着宛如一阵清风的长乘:“外面什么情况?” 长乘将一块被劈成两半的牌位递给她:“段丰的牌位,他们在销毁证据,应该是怕查到这里。” 元酒接过牌位时,发现上面的黑色字体开始慢慢变红,渗出殷红的血渍。 “献祭。”元酒嫌弃地将牌位丢进储物手镯,“外面劈牌位的是谁?” “一个老头,刚刚被我打晕了。”长乘坐在她身边,慢悠悠说道,“应该也是金家的人,身上的气味很浑浊,不知道偷走了多少人的寿命。” 第269章 元酒把手机递给长乘,徐徐说道:“金家的气运与这座祠堂息息相关,他们在暗室里弄了个献祭的阵法,抓到人后慢慢放干他们的血,用这些人的血和毕生的气运维持金家表面上的繁荣昌盛。” 长乘发现墙壁上挂着的尸骨,正下方都有一个凹槽,凹槽连接着阵法中心。 长乘面不改色的说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报警。” 元酒拨通了电话,将具体的地点和如何进入暗室都交代一清二楚。 然后她就透过小纸人视野,看到暗室中的女人,将黑色的牌位放在穿烟灰色西装的男人脚下,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元酒:“不好,她要毁尸灭迹。” 元酒立刻操纵着小纸人,如鬼魅一般靠近女人身后,然后圆圆的小脑袋狠狠撞在了女人后颈。 确认人昏过去,元酒才从房梁上跳下去,闪身进入了暗室内。 她捡起地上的小瓷瓶,悄悄拨开一个口子,感觉到里面鲜活的气息,果断把瓶子又重新塞好。 “解尸蛊。” 元酒将瓶子收入随身携带的物证袋,上前检查了墙上那些骷髅架子。 尸骨身上均没有什么致命伤,未完全白骨化的尸体,尚且能看到残留的放血伤口。 让这些人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被放空,直至死去,手段可谓残忍至极。 犯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金家这些人被天打雷劈,真的是一点都不奇怪。 “警察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我们先出去。”长乘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女人,抬脚朝着暗室外面走去,元酒跟在他身后,小声说道,“我刚刚看到暗室外面好多玉石。” 长乘瞥了她一眼,笑道:“想要?” 元酒歪了歪脑袋:“想,但我是个正经人,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长乘思考了一下:“金家气数已尽,一会儿警察来了之后,将祠堂的人带出去,你再把阵法破解掉。” “不出三日,他们这用血债垒起的大厦必当倾覆,暗室中这些东西肯定会被法院查封,最后进入拍卖程序,你到时候问问警局的人,或者是雍长殊,他们应该有渠道,知道什么时候正式拍卖,到时你再出手也不迟。” “不过问题在于……你有那么多可以流动的资金吗?” 长乘随手掀开一只木箱的盖子,将里面一尊白玉观音拿出来,垂眸道:“这些东西虽然对我而言没什么作用,形如鸡肋,但是……在你们这方世界拍卖价格应该不会低。” 元酒痛心疾首,不住扶额道:“别说了,再说我就要郁闷死了。” 长乘但笑不语,将白玉观音放回箱子里,转眸扫了一眼室内的金银玉石,最终没再戳她的心肝。 …… 溪石县的警方接到报案后,很快就赶到现场。 元酒和长乘就站在金家祠堂门前等着。 两名警察过来后,看到老神在在的两人,只觉得很奇怪:“你们报的警?” “嗯。”元酒点点头,回身望向金家宗祠的方向,“我们在金家暗室里发现了十八具尸骨,其中两具尸体有很大可能是几年前失踪的祝瑞柏和段丰。” “你们确定吗?报假警是犯法的。” 元酒扭头看向长乘,朝他伸出手:“证件用一下。” 长乘把临时的特管局顾问证件递给元酒,因为特管局和警察同属一个系统,所以查验起来很容易辨认真伪。 确认证件没问题后,元酒才继续说道:“我们之前配合屏兰市警方调查一起失踪案,最后顺藤摸瓜找到了金家祠堂,如果你们有疑问可以联系刑侦大队队长丁西。” 两名警察没怎么犹豫,打算直接进入祠堂时,路上忽然来了好几个人,男女都有,看着像村子里的村民。 元酒微微颦眉,扭头长乘说道:“你说这些人,是知道金家祠堂藏着秘密呢,还是不知情的帮凶?” 长乘摇头:“人心难测,看不穿。” …… 果不其然,几个村民在村长带头下,拦住了准备进祠堂的两名警察。 “警察同志,你们不能进去,这是我们金家的宗祠啊。” 其中一名警察说道:“我们接到报案,在金家暗室发现了尸体,所以我们得进去确认。” “不是,老金家的宗祠怎么可能会有尸体呢?这里面摆的都是咱们金家的牌位啊,都是咱们的祖宗,你们这样进去岂不是让我们的祖宗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 “不知道你们是听谁报案,但肯定是有人故意报复……” 元酒和长乘站在一旁静默不语,仅用眼神交流起来。 村长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元酒和长乘,愤怒道:“是你们吧?我们村子的宗祠,你们这些人怎么敢随意编排诬陷?真当我们金湾村没人了吗?” 元酒一脸淡定地说道:“我们是警局的顾问,负责调查金广海一伙儿谋杀案。” 村长脸色瞬间黑沉:“你瞎说什么呢?金广海是咱们这一带有名的富豪,这金家宗祠也是他出资修建的,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构陷别人!” 元酒:“金广海一家几个小时前已经在屏兰市被捕,认识金子昌吗?” “当然认识。”村长点点头。 元酒打电话给巫戈,让他把手机交给金子昌。 金子昌和老村长说了几句话,电话很快就被挂断。 元酒看着对面的村长气焰一下子就灭了,身体忍不住晃了两下,被身后的村民扶住。 他缓了很久才渐渐回神,把手机还给元酒。 “你们进去吧。” “村长!” “村长!” “刚刚子昌那小子说了什么啊?” “那可是咱们村的宗祠,怎么能……” “行了,不要妨碍警察同志办案。” 两名警察朝元酒微微颔首,很快就进了宗祠,从桌子上的暗道进入,找到了藏在暗室里的尸骨。 没过几分钟,金家宗祠门口就拉起警戒线,五六辆警车陆陆续续停在门口。 对暗室内的现场进行拍照后,一具具尸体被警察从暗道搬运出来,停放在金家宗祠的院子内。 所幸大门口有一座灰白色的雕花照壁,挡住了很多闻讯而来村民窥探的视线。 “暗室里还有一个昏迷过去的活人。”一个警察正在汇报。 元酒抬手插话道:“那个人是金广海的妹妹,也是祝瑞柏的妻子,她能出现在暗室,应当是知道祝瑞柏案件的内情,你们可以带回去审。” …… 因为金家案件涉及范围广,所以y省这边决定成立专案组,并案调查。 冉梦梦凶杀案和金寻娇两次借命案,再加上金家祠堂十六具不知名尸骨,以及几年前瑞萍矿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资产转移案,多起案件影响恶劣,是y省上层领导重点关注的大案。 丁西是这次专案组的组长,巫戈也参与其中。 目前法医通过dna数据库,确认了祝瑞柏和段丰的尸骨。 其余十六名受害者,只有五个确认了身份,都是近十年上报过的失踪人口,男女老少皆有。 目前最年长的,是个六十多岁的男性。 最年轻的,是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子。 元酒坐在沙发上,看着目前整理出的资料,轻轻吁出一口浊气。 警方将尸骨全都运走后,她就将金家宗祠的阵法破了。 长乘的预见很快就被验证。 金家这么多年建立的财富帝国,短短几日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开始是金家的几个公司,股票直接跌停。 由于总公司的董事长和总裁,还有几个董事均有涉案,已被警方依法拘留,接受调查,所以公司一时间群龙无首,股民大量抛售手中的股份,又被对手公司趁机低价买入,加上几个没涉案的股东急于脱手手中严重缩水的股份,金色海河贸易公司很快就被更名改姓。 旗下几家子公司也在短时间内陆陆续续换了新主。 …… 技术部的刘小武冲了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元酒面前,自己捧着咖啡,吊着两个硕大的眼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元观主,你都不困的吗?” 同样是连熬了大夜,他现在感觉自己上下眼皮在打架,而元酒却一直精神奕奕。 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来看金萍的资料。 元酒靠在沙发上,笑着说道:“我还好,你要是困,去桌子上趴一会儿,这会儿离上班还有两小时呢。” 现在清晨五点多,屏兰市在熹微的晨光中才渐渐苏醒,但警局这边却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 刘小武摇了摇头,叹气道:“不行,金萍到现在还什么都不肯说。” 他们都熬了一夜了,那女人嘴巴就跟被胶水黏住了一样,从醒来后到现在,愣是一个字都不说。 元酒翻了翻金萍的资料。 她是金广海的亲妹妹,名牌大学毕业,与丈夫祝瑞柏在大学时就在一起。 第270章 两人毕业五年后结婚。 祝瑞柏是入赘金家。 祝瑞柏和金萍结婚六七年,到现在也没有一儿半女。 所以金广海只能从旁支将金子昌过继到膝下,以后接手金家产业。 祝瑞柏死后,金萍一直在溪石县独居,也没有新的感情生活。 看起来就像哀莫大于心死一般,对一切都不怎么在意。 因为当初的资产转移案,金萍被认定为不知情,所以后来她手中的股份也没有被夺走,就连祝瑞柏在金色海河贸易公司的股份,几经辗转也到了她名下。 这个女人……知道的事情可能并不少。 但不开口却是个大麻烦。 …… 刘小武灌了半杯咖啡,小声问道:“元观主,金家这主脉到现在没有后代,是不是报应啊?” 元酒合上手中的文件,诧异道:“怎么会这么问?” “你看啊,金广海和他老婆,只有金寻娇一个独女,而且身体还不好,靠着借命才活到十八岁,不然十二岁就没了。祝瑞柏入赘金家后,两人连一儿半女都没有,可见是金家这一脉气数将尽,才会落得后继无人的下场。” “很难说。”元酒也不是很确定。 “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你只要记住。” “人在做,天在看。” “有些时候,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元酒将文件放在桌子上,起身道:“不是要去审金萍吗?我也去看看。” 刘小武将最后一口咖啡干掉,搓了搓睡意惺忪的脸,快步跟着元酒朝审讯室走去。 审讯室门口,丁西正靠在窗户边抽烟,整个人烟熏缭绕的,看起来格外深沉。 “还是没开口?”元酒抬手打了个招呼。 丁西将烟碾灭,微微颔首道:“嗯。” “没什么突破口,完全拒绝交流。” 元酒:“不能急,有没有试过……从祝瑞柏做突破口?” 丁西凝眸道:“怎么会想到这儿?” “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正拿着祝瑞柏的牌位,进了暗室准备损毁尸体。” “但是,在那之前她就有很长时间可以做这件事,但一直都没有行动,直到后来才……” 丁西靠在窗台边,浅声说道:“之前调查过,在祝瑞柏出事前,金萍和祝瑞柏关系一直很好,直到死前的一年,两人关系急转直下,听认识他们的人说,两人吵了几次架后开始分居。” “这也是当时金萍能摆脱嫌疑的主要原因。” 元酒:“试试呗,应该会有意外收获。” 第318章 心眼多 丁西推开审讯室的门,元酒走了进去,将左手边的椅子拉开,与地面发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审讯室内光线并不算明亮,但能够看清对面人的面部和动作。 金萍依旧穿着那条黑色的长裙,头发没有之前那般精致,多了几分凌乱,显得憔悴又颓靡。 在她身上,元酒只看到了暮气沉沉。 不可否认,金萍是个美人。 西南这一带好山好水,养育出的女子也是钟灵毓秀,风情十足。 金萍已经三十多岁,但体态和容貌依旧胜似少女,整张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 元酒花了两分钟的时间,从头到尾认真地观察了她一遍。 通体都没有违和感。 也就说明,她的样貌是很天然的。 这也意味着,可以简单地看她的面相。 …… “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元酒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平静道:“我叫元酒,是个玄师。” “虽然你没见过我,但是我刚巧在金家宗祠下的暗室见过你。” 元酒并不着急,语速徐缓地说完开场白,看着对面的女人终于肯抬起头。 金萍的眼型偏圆,眼尾微微上挑,有一点像狐狸眼。 此刻没什么情绪的盯着元酒,起了死皮的唇瓣动了动,最后还是一个字没说。 “在祝瑞柏死之前,他出轨了吧?” 元酒忽然开口说的话,让一旁的丁西诧异地望着她。 他完全不懂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毕竟祝瑞柏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很多事情早已尘归尘土归土。 但金萍铐着手铐的双手骤然收紧,抬眸死死盯着元酒。 “你是怎么发现他出轨的?” 元酒单手托腮,好整以暇打量着她终于露出愤怒之色的脸。 终于有反应了。 “你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毕竟我和你丈夫应该从未见过。”元酒笃定地说道。 金萍已经为她找好理由:“你是玄师,想知道什么不难。” 元酒摇头道:“玄师也不是手眼通天的,你把玄师想得太厉害了。” “你们这些玄师,不就是向来仗着那些本领,总是目下无尘,自觉高人一等?” 元酒对此不置可否。 毕竟她也不能代表所有人。 有些学了点本领的人,确实爱在普通人面前显摆。 虚荣与自负,也是人类的本性。 元酒一副很理解她的样子,点头道:“确实有那么些人,如你所说。” “但,管窥蠡测亦是不可取。” “你兄长金广海,侄女金寻娇等人……我们基本上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犯罪证据,所以我们现在暂时不聊他们,就单纯说一说你和你亡夫祝瑞柏的事情。” “我看资料上写着你们是大学同学,刚上大学没多久就在一起了。” “你们俩的朋友和同学都说,一直到毕业结婚,你们的关系都非常好。” 金萍嘴角微微上翘,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 “是有那么一段时间。” “不过哪又怎样?他和其他男人也没什么区别,一有钱,转头就在外面养女人。” 元酒翻看桌上的文件,盯着祝瑞柏生前的证件照思考了片刻:“你很确定他出轨,是眼见为实,还是听别人说的?” 金萍:“有什么区别吗?” 元酒微微颔首:“当然有区别。” “我之前说过,我是玄师,略懂些面相之术。” “你丈夫祝瑞柏的面相其实很不错,按理说是个很专情的男人,不太可能出轨。” “我看面相这么多年,还从未出过什么差池,所以我所说的这些话还是可以保证的。” 金萍嗤笑道:“我亲眼所见。” 元酒垂眸静默了片刻,浅声惊讶道:“那……这就很奇怪了。” “奇怪什么?” 审讯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元酒浅浅思考,又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我听说祝瑞柏和你结婚是入赘,在金家已经有你哥哥金广海继承的情况下,祝瑞柏入赘其实不算是一个好的选择,入赘这件事……我能问一下,是谁最先提出来的吗?” 金萍觉得元酒奇奇怪怪的,而且对方的话好像又在暗示什么,一时间她也无法具体分辨。 “我哥。” 元酒眉梢微挑:“金广海提的?” “嗯,祝瑞柏上学的时候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学生,虽然成绩优秀,毕业后在大公司工作,但是工薪一直不高,我哥总觉得他跟我谈恋爱,是冲着我家钱来的。结婚之前,我哥提出让他入赘,我不同意,但这件事后来还是被祝瑞柏知道,当时我们关系冷却了一段时间。但过了一段时间,他从老家回来后,就告诉我可以入赘,他和父母已经说好了。” “这件事本来是试探,结婚我也没打算真弄成他入赘。” “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其他事情,就变成真的了。” 金萍垂眸看着自己无名指根上的钻戒,那个时候她也觉得祝瑞柏很爱她,不惜舍弃了很多男人大多在意的东西,甚至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凤凰男,但生活中一如既往地待她很好。 “正是因为祝瑞柏出轨,你才决定放弃他,和你哥他们一起杀了他?” 金萍眉头忽然隆起,摇摇头道:“他失踪前,我们就分居了。” “所以他一开始失踪,我没想过是我哥做的手脚,只觉得他可能是为了躲风头,藏在情人那儿当缩头乌龟。” “我虽然痛恨他出轨,但是我知道他不敢贪金家那么多钱。” “因为他其实算是个挺孝顺的人,他老家还有父母和弟弟,不会那么莽撞地卷款跑到国外,把家里人扔在脑后不闻不顾。” “所以我查了公司的帐,我哥才告诉我他被关在金家祠堂下。” “我真正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 元酒扭头看向已经开始记录的丁西:“所以,你是知道当初资产转移并非祝瑞柏所为,而是你哥金广海栽赃嫁祸?” 金萍抬眸定定望着元酒,像是知道尘埃落定般,微微阖上眼睛点点头。 “是。” 元酒忽然抬眉道:“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我想验证一下,自己对祝瑞柏的判断是否准确,要不要和我做个约定。” 第271章 金萍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洗耳恭听。 “你把如何发现他出轨,到后面发生的种种告诉我,我去查查看。” “一个人做过的事情很难不留下蛛丝马迹,虽然事情过去不少年,但总归还是有些人记得的。” “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你全力协助警方破案,并认罪。” 金萍:“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我不是相信他,我只是相信自己。” 元酒弯着唇角,年轻的脸上透露出耀目的自信。 祝瑞柏只是金家一枚弃子,所以玄师不会浪费心血去遮蔽他的命运,避免其他人窥探。 所以她很笃定,她看到的面相就是真实的。 金萍没怎么犹豫,敛眸承诺道:“可以。” 如果祝瑞柏真如元酒所言,是无辜的。 她自然认罪。 还会拖着金家一起下地狱。 …… 离开审讯室后,丁西才问道:“你怎么知道祝瑞柏出轨的事情?这个我们都没有听说过。” 元酒扭头道:“当然是推测出来的。” “你也看到过他们的资料,从校服到婚纱一路走过来,感情自然是很好的。” “但后来在祝瑞柏出事前,两人就开始分居。” “这说明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感情肯定出了问题。” “能让一对夫妻感情破裂的诱因,无外乎吃喝嫖赌……” “祝瑞柏身为金家赘婿,也是公司高层之一,从来不缺钱,更没听说过他有吃喝嫖赌的前科,就连资产转移……在我们确认他尸体后,也基本上能确认他就是个背锅侠。” “那就只剩下很明显的一种可能,在外面养了小三。” “而且是金萍很确定他在外面养小三,才会跟他彻底分居。” 丁西:“可是你刚刚不是还说,他的面相看着挺专情,不会在外养小三吗?” 元酒忽然顿足,挑眉笑道:“面相确实不可能,但万一也是栽赃陷害呢?” “几个亿的资产转移都能栽到他头上,让金萍相信他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我就是根据一点点东西猜测的,就算猜错了,也不影响你们调查结果。” “毕竟……刚刚录像机应该开着的,她刚刚说的那些已经算是招供,指认了金广海为当初的资产转移案幕后主使,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金萍本身只是金家产业的股东之一,听说她与祝瑞柏分居后长期住在溪石县,在金家的公司并没有担任任何重要职务,连一票表决权都交给了金子昌代理行使,所以我估计她很多事情也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过多参与。” “她的面相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大奸大恶,从金家全员遭雷劈,只有她还完好的情况,其实也能判断出,她顶多在祝瑞柏和段丰的绑架凶杀案中知情不报,算个帮凶。” 丁西顶着一脸的匪夷所思目送元酒离开:“……” 金家人真是八百个心眼子。 元观主也是。 …… 元酒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踩着台阶走下来时,看到长乘正依靠在柱子上玩手机。 “你还没走啊?”元酒疑惑。 长乘修长的手指在界面上轻敲了几下,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上挑的眉尾,声音轻朗:“我最近也没和你吵架,这么不待见我?” “倒也不是,就是见不得你这么闲。” 大家各负责一个案子,凭什么她跑前跑后,他从头到尾却稳坐钓鱼台? 看着他一脸云淡风轻跟在自己身边的样子,真的很气人啊。 长乘收起手机,眼尾带笑:“审讯有结果了?” 元酒得意地点点头。 “都是小意思。” 长乘:“现在呢?你打算去干什么?” 他随手抽走她指尖的白纸,看了眼上面写的地址。 “这地方是哪里?” “一个私家侦探所的地址。” 元酒抬手将他指尖的纸彻底销毁,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这个地址就在屏兰市内,她和长乘都不太熟悉,所以叫车最简单。 “不叫南南一起?”长乘坐上车后排,随手将车门关上后问道。 “不用,他需要休息。” 昨天让南南跟着跑了一天,晚上他又被三个室友拉出去逛夜市,估计这会儿刚睡下没多久。 …… 能大侦探调查公司? 元酒从出租车后排下来后,看着挂在外置楼梯墙上的立式广告牌,脑袋慢慢歪向一侧。 “这个名字起的可真有特点。”元酒感慨道。 长乘看着立牌上熊字下方被戳了四个洞的地方,无奈道:“熊大侦探调查公司,名字确实有些……”可爱。 “现在七点多,我估计人还没上班。” 长乘转头看着身后的老街,街道并不算宽,因为是早高峰时期,街边停着一些正在买小吃和早点的小三轮食摊,不少老人带着准备去幼儿园或小学的孙子孙女提着书包和早点,催促着小朋友走快点儿。 这是一条市井生活气息特别浓郁的街,有一种别样的温馨。 元酒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那先去吃个早饭?” 元酒看着街边刚被小摊主装进纸袋的饵块,与长乘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排在了队伍后面。 坐在小摊边上,一手是裹了辣酱的饵块,面前是切得很漂亮的饵丝,元酒咬了一口后,轻轻吁出一口气。 “吃完这一顿,我感觉昨天那股憋屈劲儿总算彻底没了。” 长乘没接话,只低头将汤饵丝里的香菜和葱花搅开,浓郁的香味立刻扑面而来。 吃饱喝足后,元酒忽然低头摸了摸肚子:“我现在才想起来,昨天忙的根本没有吃过饭。” 就喝了一杯奶茶,总觉得亏了。 长乘看了眼熊大侦探调查公司那边的外置楼梯,一个穿着褚褐色格子西装,打着灰白色个子领带的男人,正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提着公文包,哼着小调踩着楼梯咚咚咚往上爬。 “那家公司有人到了。”长乘提醒道。 “走吧。” 元酒已经结完账,和长乘径直朝着目标而去。 …… 熊大侦探调查公司位于老式建筑的二楼,白墙的颜色已经有些泛黄,上面还画着一些很久的标语和图案,长乘站在外置楼梯二楼,单手拉开了玻璃门。 门口设置的有个前台,但人还没到。 “看着还挺正式的。”元酒评价道。 长乘一眼几乎将二楼整个办公区就扫完了:“面积不大。” “你们两位……有事吗?我们现在还……没上班。” 穿着格子西装的男人正搬着一个纸箱,从旁边的隔间出来,看到两人愣了好一会儿。 “我们来找熊小杰。”元酒说。 男人将箱子放在墙角,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就是。” 元酒微微颔首,唇角笑意加深:“真巧。” “我们能谈谈吗?”元酒问。 “可以,去我办公室谈吧。”熊小杰转身领着人进了办公室,倒了两杯茶水后,奇怪道,“你们是通过朋友介绍知道我这里的吗?我们的业务非常广泛,如果你们不是很清楚,我可以给你们详细介绍一……” “不用了。”元酒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问道,“不知道熊先生昨天有没有看新闻?” 熊小杰点点头:“偶尔。” “金家涉案,不少人已经被捕。” 元酒没有说的很明确,但熊小杰脸上的笑容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热切。 “我和金家没有什么业务往来……” “我直说了,我们这次来是因为金萍,她之前委托你调查祝瑞柏出轨的证据?” 熊小杰坐在办公桌后面,垂眸一时没有回答。 “这应该不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熊小杰抬眸,神色凝重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祝瑞柏出轨的对象是谁?我当初是怎么拍到他出轨的……这些之类的事情吧?” 元酒挑了挑眉梢:“看来情况挺复杂。” “是不能说?还是不好说?” “金广海现在已经被抓,确定他不能再出来吗?”熊小杰紧张地问。 元酒双手交握,徐徐道:“案件内情,没办法告诉你。” “但我可以透露一些,他牢底坐穿都是轻的。” 很大可能,连进监狱的机会都没有,可能就要翘辫子了。 “好吧,那我全都交代。” 熊小杰松了口气,又认真地问了一遍:“你们真的是警察,对吧?” “我们是警方顾问,协助破案,你可以打电话给警方确认。” ps:持续低烧了一周,打了针也吃了药,今天终于退烧了,但没味觉也没嗅觉,感觉肺都要咳炸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彻底恢复过来,难受~ 第272章 第319章 录口供 熊小杰确认了元酒和长乘的身份后,同意将这次对话录音作为日后的证据,便开始了长达一个小时的陈述。 事情与元酒所预料的相差无几。 祝瑞柏出轨这件事本身就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金萍找熊小杰调查祝瑞柏出轨也在对方全部的计划当中。 “金广海拿了五十万,让我按照他的要求做,说他妹妹很快就会通过朋友找上我,调查他丈夫出轨一事。” “我……那段时间手里缺钱,也确实没抵抗住诱惑,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据我跟拍祝瑞柏的那段时间,他其实生活习惯还是蛮好的,但这不是金广海想看到的。” “他想让金萍对祝瑞柏死心,所以……后来专门做局将祝瑞柏灌醉,花钱找了个女人摆拍。” “我拍完后,就把照片先发给了他,又发给了金萍。” “事后,金广海又给我转了三十万当封口费,之后的事情……我就没有再参与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有些事情其实随便就能打听到。 他当初把那些摆拍的照片发给金萍没多久,这两人就开始分居。 虽然不清楚金广海目的是什么,但熊小杰心底是有怀疑,这可能和一年后爆发的祝瑞柏资产转移案有关…… 但他收了金广海的钱,就不能在外面乱说话,更不敢随便对人提起自己的怀疑。 同时金家在本省也是家大业大,他不敢得罪,只能老老实实闭上嘴。 熊小杰甚至给了元酒一个电话号码:“这是那个女人的联系方式,她平时在本市最大的一家夜店陪酒,弄出祝瑞柏出轨的事情后,她收了一笔钱,那两年收敛了很多。但是最近好像到手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所以又回到那家夜店上班……” “你们去那儿应该就能找到她,夜店那边的人都叫她莎莎。” 送走元酒和长乘后,熊小杰站在楼梯口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背后汗湿的衬衣。 对于警方的人找到他这儿,其实他并不意外。 尤其是在金家迅速垮台,开始被官方清算后,这一天他就已经预料到了。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才第二天而已。 陷害祝瑞柏出轨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警方却一丝痕迹都不放过。 他不敢去想金家的案子到底有多大。 …… 元酒将录音证据直接发给了丁西。 丁西拿着录音去了审讯室,当着金萍的面,将录音从头到尾播放了一遍。 冗长的陈述过程中,金萍带着手铐的双手放在小桌板上,环着装了热水的纸杯微微颤抖,整个人长久地沉默着。 丁西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转身走出房间,站在走廊的窗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像一座静默孤独的烟囱。 刘小武拿着笔录过来时,看着倚靠在窗台上的丁西,将笔录递给他轻声说道:“丁队,少吸点儿。” 丁西碾灭了烟头,很敷衍地应了一声,开始翻看金色海河贸易公司涉案人员的相关笔录。 “金广海的罪行铁证如山,所以这些人招的很快。”刘小武说。 “都审完了?” “还没,人没有全部抓回来,有些提前得到风声跑了,目前联系了各地的警察对他们进行通缉。” 丁西点点头:“继续审,当初资产转移案也要重新调查,在金家公司待的时间比较长的老人,多少对这件事都知道一些,当初我们没证据,他们也守口如瓶,现在正是撬开他们嘴的最佳时机。” 先认罪的人总是占先机,能争取宽大处理,量刑上也会酌情几分。 “是。” 刘小武拿着东西转身走人,丁西浅浅叹了口气,重新回到审讯室。 这次,金萍终于主动开口。 “你们不是想找当初资产转移案的证据吗?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们……” 丁西抬眸定定望着她半晌,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 其实有熊小杰的证词在,元酒和长乘已经没必要去夜店找那个莎莎,但元酒想着凡事还是要人证物证俱全,这样才能证明她的判断没有出错,所以他们还是从那家夜店的经理口中得到了莎莎的联系方式和目前所居住的地方。 长乘跟在元酒身后,整个人懒洋洋的,不解道:“丁西说金萍相信你给的录音证据,现在已经开始招供了,我们现在真的有必要再去找那个女人吗?” 元酒回头道:“有必要。” “真的搞不懂你。” 元酒:“因为我不想回去帮忙审讯,或者坐在那里傻等,很无聊。” 她不适合干刑讯工作,目前y省的案子,严格意义上来讲,已经水落石出。 尸魂道的存在,以及与御鬼宗和天阴门的联系也被揭露证实。 目前除了在逃的一名尸魂道邪修,其他的人要么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要么则是雷击重伤,生不如死。 元酒从莎莎那里离开后,带走了录音证据,半路就接到了雍长殊的电话。 “听说你那边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后续的工作你不想继续跟的话,就移交给当地的特管局就好。”雍长殊对元酒十分了解,她的耐心没那么好,愿意拨冗接下特管局的工作,一是他们之间那点微薄的交情,二则是外援丰厚的报酬十分感人。 元酒靠在路边的栅栏旁,清了清嗓子道:“可以,不过尸魂道跑了一个邪修,需要我继续抓他吗?” “你现在没有头绪吧?”雍长殊笃定道。 元酒挠了挠脑门:“那个邪修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我也没办法追踪到他的痕迹。” 雍长殊哑然失笑:“这不是你的责任,就算是特管局其他调查员出动,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将他们全部抓捕归案。” “新鬼门的事情我们已经摸到门道了,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元酒:“那我就不继续追查了。” 雍长殊:“我刚刚给在y省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他给你带了几张邀请函,明天玉石公盘还有一些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你可以和长乘,还有你师父他们一起去逛逛。之前答应你的,我人可能赶不回去,所以找了个熟人带着你们。” “他姓秦,叫秦克。” “我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了,如果有陌生来电你别直接挂了。” 元酒眼睛微亮,心情好了几分:“收到,多谢了。” 雍长殊:“那祝你们玩得愉快,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挂了。” 电话挂断后,雍长殊垂眸看着脚边已经死去的猫尾半妖,嘴角的笑意散得干干净净,血珠顺着左手手背滚落在地面。 将手机随手塞进口袋里,雍长殊蹲下身开始检查尸体上的痕迹。 第320章 啮齿痕 元酒挂断电话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正拿着瓶矿泉水的长乘:“你接下来是打算一起去公盘看看,还是先回长林山那边处理案子?” 长乘轻叹了口气,缓声道:“先回长林山吧,争取这两天就把长林山作怪的那东西揪出来。” 元酒低头转着手机,沉吟了片刻:“那我一会儿就跟你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多份力量。” “师尊那边也通知一下。”元酒说。 长乘微微颔首,仙尊那边确实需要提前说一声。 不然以仙尊的性子,定是慢悠悠地跟进。 虽说不上摆烂,但肯定也称不上敬业。 他随手就给城上月发了个消息,但并没有立刻收到回复。 “消息发过去了,看到估计会回复。” 长乘收起手机,询问道:“那现在事不宜迟,我们直接去w省?” 元酒本想说好,但突然间又想起南巢,说是带他出来增长见识,但好像她有点没太尽到一个做师父的责任。 她不由得抬起手指挠了挠额心,小声道:“我还是先跟南南说一声吧,这样一声不吭地走掉……似乎不太好。” 南巢脾气一向极好,元酒语气歉疚,不过他倒不是很在意。 “师父想随师伯一起便去就是。”南巢握着手机,趴在床头阖着双眼,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我留在y省好了,如果假期结束你们还没回来,那我就先和同学一起回北海市,你不用担心我们的。” 元酒:“那我把秦先生的联系方式留给你,到时候让他先带着你们逛逛,我争取明天就回来。” …… 长乘带着元酒直接到了w省,笑着道:“你真觉得一天能把长林山的案子给解决了?” 元酒耸耸肩道:“只要能找到踪迹,解决起来肯定很快。” 就怕背地里的人故布疑阵,让他们不得不花大量时间去拨开迷雾。 见元酒是真的打算参与这个案子,长乘路上也就将那边的案件详情仔细地讲了一遍。 w省是北部地区近海省份,长林山位于包曲市和周马市交界。 第273章 登记在册的长林山妖族,一共有四个。 一只兔妖,一只雉鸡精,一只白眉猿妖,和一只玉面狸子精。 其中白眉猿和玉面狸都已入职特管局。 白眉猿活得时间最长,大概有三百来岁,修为算是长林山妖族中修为最高的。 平时主要负责包曲市境内的安全工作。 玉面狸有两百来岁,不是很擅长打架,但非常聪明,负责周马市特管局联络部的工作。 这两个妖都长年住在市区,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长林山,而且案发的时候他们也都各有工作,并不在长林山范围内。 剩下的,就只剩下一只雉鸡精和一只兔妖。 雉鸡精和兔妖刚巧是在战乱年代成精的,不过两个都是小妖,不敢和人打交道,长年都躲在深山。 这四只妖都很确定的说长林山并无其他妖怪。 所以那个长得像老鼠的,应该是人类。 但长林山内只有一个山村,叫做西平村。 西平村里里外外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一共也就百十来口人,家家户户都互相认识,除了每隔一段时间都有驴友进山探险,平时很少见到生面孔。 …… 长乘和元酒直接出现在第一次发现尸体的地方。 元酒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都是山和树,这边地势其实还蛮陡峭的。 他们站在一个比较陡的斜坡上面,下面的植物很繁茂,靠近一棵黑松木的地方有一个大坑。 长乘指着那边道:“那里就是发现两个小孩儿尸体的地方。” 元酒扭头问道:“两个小孩儿都是附近村里的孩子?” “姐弟俩。”长乘徐徐道,“大的姑娘约莫七八岁,叫做烟烟,小的弟弟五六岁,叫童童。” “两个都是西宁村村尾那户的孩子,家里只有一个老人,父母都在外地打工。” “听孩子爷爷说,因为国庆快到了,父母打电话说假期回来看孩子,两个小孩儿就特别高兴,想在山里摘些野山楂和山葡萄回家。” “西平村这边的孩子打小就在山里跑,家里人也交代不要往深山去,小孩都懂事,一般也就在村子附近的树林里玩,摘些野果子。孩子他爷爷说,烟烟也很懂事,从小就不往深山跑,尤其是还带着弟弟,肯定是不会去深山的。” “但是搜救队却在这里找到了尸体,这里已经算是深山腹地,就算是村子里的老人,一个人也不会随便过来。” 元酒放开神识探查了一下:“这附近也没有什么果树啊,两个小孩子就算摘果子,也只会去了解的地方,不应该往这边来。” “除非……” 长乘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应该不是自己想过来的,或者说……不是自己过来的。” “做过尸检了吗?那些类似动物撕咬的痕迹,怎么说的?” 长乘:“已经尸检过了。” “撕咬痕迹确实为大型啮齿类动物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且十分好辨认。” 长乘将平板打开,把尸检报告和照片都翻出来,随手递给元酒。 “按理说,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啮齿类动物,就算是妖,原本的兽形也不太可能会大到这种程度。” “世界上最大啮齿动物也就水豚,国内可能也就松鼠这类算是比较大了,但是尸体上伤痕……应该属于体型比豹子更大的啮齿类动物。” 元酒放大了齿痕,尸体的肩膀上齿痕确实非常明显,肩头几乎留下了一个贯穿的咬痕。 这大板牙的长度真的有些惊人,锋利程度也令人头皮发麻。 …… 长乘伸手点开另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地方。” 元酒盯着细细手腕上的淤伤:“这是指痕吧?” 更像是成年男子用力抓握留下的痕迹。 长乘又点开另一张x光:“这是尸体手部的x光片。” “桡骨大头和尺骨小头几乎是粉碎性骨折,哪怕小孩子的骨头比不了大人坚硬,但也足以证明抓握之人力气非常大。” 元酒纵身从坡上跳下去,长乘紧随其后。 两人落在发现尸体的大坑附近,周围之前用来掩盖尸体的树枝,叶子已经枯黄掉落。 元酒蹲下身,捡起一旁的枝叶:“这是梓树树枝吧?” 长乘垂眸看了眼:“确是。” 梓树是北方很长的一种乔木,山里随处都能看到,八月到十月为果熟期,蒴果细长在20至30厘米,如豇豆一般,如果不是用力拽,蒴果很难从树枝上脱落。 元酒抬头看了眼四周:“这一片多是黑松和苦楝,没看到有梓树,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些树枝这段的地方。” 长乘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以为我之前没想到这些吗?” “早就找到了。” 长乘带着元酒顺着山势往下走,在深山地势比较低的地方停了下来,下方是一条不算宽,但水流比较急的河。 “这是长林山唯一一条河,叫蒙加河。” 长乘指着河边的梓树:“这里就是树枝被折下的地方,我已经仔细找过了,附近什么都没有。” 元酒在身后的梓树树干上找到了树枝被折断的痕迹,与刚刚树枝断口是完全吻合的。 元酒蹲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望着湍急的水流,向上游看去。 远处还是山。 “这河源头在哪儿?” “据说是在蒙省。”长乘之前也询问过,所以刚好能为她解惑,“蒙省到w省境内是前半段,进了包曲市后,其中最主要一条支流汇入即将入海的江中,还有一条支流流入长林山,应该是进入了地下暗河。从暗河中流出后,会途经这里。”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过了汛期吧?” “暗河的水流出来,还这么急?” 元酒有点不解。 长乘:“山势是一个问题,西高东低,自然形成的水势。” 说完他低头查了一下上游地区,前几日的天气。 “上周,上游几个城市陆陆续续下了大雨,也是这里水流湍急的原因之一。” …… 原本是随意闲聊,元酒眼睛忽然顶着河面上某点不动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起身拍了拍衣摆:“等一下,我去捡个东西。” 元酒脚尖在水面上轻轻点了几下,就停在了河面上,看着与水面相接,但卷起的水花却始终无法打湿她的鞋子。 她指尖一勾,将河面上漂流的瓶子捡起来。 重新回到岸边后,长乘凑过来看了眼:“酸奶瓶?” 从暗河里飘过来的? 元酒看了眼瓶身上的生产日期,忍不住挑了挑眉梢:“出厂日期是今天。” 长乘拿手机拍了一张酸奶瓶照片,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 “这是周马市一个很小众的酸奶品牌,只w省的几个市有卖,上游最近的售卖点在周马市的光福区,那里不靠蒙加河。” 元酒指尖探入水中,垂眸静默了片刻,估算了一下水流速度,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地图。 周马市距离长林山最近的聚居地到这里,再算上水的流速。 最快也要四个小时,才能飘到这里。 眼下也不过是早上九点不到。 出厂日期也是今天。 最近的商店在周马市内,距离这里至少有60公里。 且w省地区山多,河道曲折绵延,并非一路笔直流向。 所以河道长度远超过60公里。 …… 元酒与长乘对视了一眼,盘膝坐在石头等长乘给特管局发消息。 查一查这种酸奶今天几点出厂上货的。 长乘把消息发出去后,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石头上看向远处雾蒙蒙的山林。 他现在隐隐有点想法了,估计元酒也想到了。 长林山可能不止西平村一个人类聚居地。 这山里可能还有个住人的地方。 最近因为出现了命案,长林山外围已经被警方封锁,所有的旅游和登山者都暂时禁止入山探险。 起初他就想过,害死两个孩子的凶手身份。 其中一种可能是西平村里的人做的,自编自演,故意误导。 第二种可能,则是之前在山中失踪的三个驴友所为。 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另外有一波人藏在山中,可能在密谋什么事。 …… 第一种可能他来的当天基本就排除了。 被害人是两个留守儿童,家里父母长年不在,家里的爷爷是个做木工的,平时就帮村子里一些人修修东西,然后就是打理家里那片林子,等着每年收山货的人过来,卖了赚钱。 这一家人口简单,且没有什么仇人,在村里的口碑也挺好,孩子又十分懂事,故意报复的可能性不大。 村子里的人虽然过的穷,但都挺质朴的,也没人会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杀两个孩子,还故意把尸体糟蹋那个样子。 第274章 警方那边也已经前前后后将西平村排查了一遍,孩子失踪的时候,村民大部分要么出山去赶集了,要么就是在拾掇自家的果树药材。 …… 第二种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 就是半个月前进山的驴友,一共有四个人。 目前只找到其中一个,是在两个孩子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找到的。 人昏迷在河边,脑袋被石头磕破了,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这个驴友中间醒过一次,高烧之中说了几句胡话,然后又昏迷过去了。 几人失踪的第一周,其实就有救援队进山搜救,但是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那些驴友家人不死心,才有花钱继续找人搜寻。 在搜救两个孩子的过程中,这只救援队也帮了很大的忙,只可惜孩子已经遇害。 从山里救回来的这个驴友叫将奇方,今年二十八岁,是个健身俱乐部的员工,平时也爱好各种运动,是个资深的登山者。 找到他后,警方暂时就将他列为第一嫌疑人。 但比对过尸体身上的指痕,还有孩子指甲缝里残留的dna样本后,就把他排除了。 指印完全不吻合。 将奇方的指印要比尸体上的痕迹小上一圈,他的手和女人的手差不多大,五指要粗短一些。 而尸体上留下的指印,要更大更长。 同样,dna检测也完全不符合。 将奇方本人伤势也很严重,身上多出摔伤,右肩撕裂伤,左手掌被锋利的树枝断口刺穿。 住院期间,整个人不是高烧说胡话,就是昏睡不醒,询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剩下还未找到的三个人,就成了目前所有案件的嫌疑人。 可惜……警方和特管局,还有搜救队,将长林山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愣是找不到他们。 长乘也来逛过一圈,神识放开搜索也没有任何收获。 …… 第三种可能,有。 但是没有证据。 都是长乘的推测。 长林山内势必还有一处很隐蔽的地方。 是山民、警察和搜救队,一直都没找到的地方。 失踪的驴友,失踪的特管局调查员。 怕是都和这个隐藏起来的地点有关。 …… 长乘收回目光,将手机打开扫过消息。 “已经查到了。” 元酒微微错愕:“这么快?” “特管局有妖和这个牌子酸奶的老板认识,所以打电话托他查了一下订单。”长乘将订单信息全部拉出来,速度极快地翻看了一遍,指尖在手机壳上轻轻叩了几下,“还真让你给猜中了。” 元酒眨了眨眼睛,微微扬起下颚,臭屁道:“别侮辱我的推断能力,我可不是猜的。” 感谢乱扔垃圾的混球儿们! ps:下一案子的大纲和人物关系总算磨好了。这段时间生病一直反反复复,加上亲友接连过世,生活一下被冲击的兵荒马乱,没有写文的心情,也没有码字状态,一度觉得自己江郎才尽,不过……一切都会慢慢过去的。 第321章 识痕踪 长乘看着手机上的订单表格,勾唇说道:“今天最早运出厂的一批订单,是早上七点。” 元酒低头看着手中的空瓶子:“发货地点呢?” “包曲市。” “这家酸奶的产地在包曲市,所以最早一批货,一般都是供应本市市场。” 元酒眉弓挑了挑,意味深长道:“包曲市的直销商店超市,离这里最近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 “嗯,而且酸奶瓶是从蒙加河上游飘过来的,包曲市在蒙加河下游地区。” 长乘收起手机:“山里果然藏着人。” “你说今天的酸奶,是怎么运进去的?”元酒内心有几分猜测,但是均不太确定。 长林山被封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有人进山,包曲市和周马市驻守在山下的特管局员工不至于会疏漏。 长乘摊开手笑了笑:“我暂时也不确定。” “有可能是你们这里的人类发明了什么隐身技术也说不定。”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妖物作祟,比较擅长隐匿躲藏。” “也有可能是包曲市与周马市的特管分局内部有问题,故意放水……” 长乘:“很多因素不可排除,所以没办法做准确判断。” 元酒本想将酸奶瓶扔掉的,但想了想又将其收起来。 “我们在山里继续找一找吧。” 如果能找到那个窝点,就再好不过了。 …… 不过元酒和长乘在山里转了一上午,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物。 反倒是临近中午的时候,长乘带着元酒先去了西平村的驻地,发现村子里好像又出事了。 所有人都围在竹林旁的那户人家门口。 这里既不属于村尾,也不属于村头。 整个西平村居民分布有点像一个梭形,出事的这户人,就住在村子最南边,周围散住着几户,但上午的时候都不在家。 最近村里有传言出现害人的妖怪,所以一部分村民在警方排除嫌疑后,立刻就带着家人去了镇上或者市里小住。 元酒和长乘站在最外围,两人没往里挤,但均是修为在身,五识过人,将里面发生的一切尽收于眼底。 这户家里就只有一个成年男子,叫柴进涛。 观骨龄,约莫三十六七岁的样子。 眉眼长得周正,个子也挺高,只是体型偏瘦,从他的体态以及站立的姿势来看,像是有些底子在身的人。 听身边的村民说,此人在村子住了有七八年了,是从外地到西平村定居的。 好像是个在城市里受了生活暴击的年轻人,心灰意冷,到这偏僻的小山村避世而居。 平日里就靠画一些比较奇奇怪怪的画为生。 元酒放开神识,观察了一下他屋子内的那些画。 嗯……怎么说呢? 就很抽象,很意识流。 反正她一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俗人是欣赏不来的。 屋子墙角摆放的画板,还有画室里的画,内容并非实物,都是一些乍看很扭曲,但杂糅在一起的色彩。 有些像小孩子玩颜料时的涂鸦,但是又比那种无规律的凌乱,好像多了几分……很奇妙很刻意的扭曲与规律。 元酒收回神识后,只抬手捏了捏眉心,小声说道:“这是叫抽象派还是表现派来着?” “那是抽象派。”长乘将右手负在身后,垂眸训诫道,“平时就让你多看些书,简直就像是要你的命,关键的时候总是两眼一抹黑。” “咱们宗门也就你一个,纯纯的知识荒漠、常识裂谷,就连周方那不求上进的小子都知道闲暇时间多看书。” “你这人身攻击也就太过分了?”元酒气愤地瞪他,“周方怎么就比我上进,比我知识渊博了,他跟我半斤八两罢了。” “你以为他闲暇时间看得都是些什么书?” “《修仙界哼唧兽饲养指南》、《哼唧兽阉割去势纪要》?” “他就是个只进不出的家伙,比我更喜欢搞钱,一有空就想着养最肥的兽,卖最多的钱,找最肥的羊,薅最厚的羊毛。” “我跟他比,简直就是小仙女在世,我辈之仙界荣光。” 长乘听着她夸夸其谈,很是配合得回以一声讥嘲似的冷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唇角微微牵起:“仙女在世?” “仙界荣光?” “臊不臊得慌啊你?”长乘指尖捏了捏她的脸皮,“你这脸,拿去补修仙界北溟海下那个下陷的窟窿,可能都是浪费了。” 元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真的藏不住。 长乘抬手将她脑袋推远:“瞪着我也没用,全宗门就你功课最差,无可非议也。” 学渣酒:“……”这份岌岌可危的同门之情,已经无法拯救眼前这个男人了,早晚她要暗鲨他!哼~ …… 长乘收回神识后,发现元酒还在盯他,为了转移小孩儿的注意力,开口道:“屋里那些画,线条有些奇怪。” 元酒板着脸,语气很冷淡道:“看不出来哪里奇怪。” “你真的有认真看吗?”长乘反问。 元酒阴阳怪气道:“要不要等我去地府跟抽象派祖师爷约谈一下,再回来告诉你答案?” “知道你就直说,还非要考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你,非要在一个知识荒漠,常识裂谷小仙女面前拽,你说你是不是欠得慌?” 真不怪她每次想干架。 这种同门师兄,换了谁能忍? 长乘被阴阳怪气也不生气,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要气炸三百天才算圆满,见怪不怪了。 长乘摸了摸下巴:“那些画说不上来,但感觉上面好像有不完整的阵法。” 元酒盯着那些一看就不是国风的画作,十分疑惑道:“西方世界的妖魔鬼怪也搞阵法吗?” 第275章 “魔法阵吧?”长乘不确定道。 他也没见过。 只是之前看电视的时候,见到过国外的奇幻电视剧。 国外物种也蛮奇怪的,比如木乃伊、吸血鬼和狼人,还有什么魔法师??? “屋内那个男人,妥妥的国人血统,我不会看错。” “一会儿等人散开后,问问情况吧。” …… 等到警方疏散了围观的村民后,长乘带着元酒走了进去。 屋内有一名刑警和一名民警,以及受害人柴进涛。 另外还有一个周马市特管分局的员工,叫燕湖。 元酒一眼就看穿了燕湖的本体,一只雄性楼燕。 不过对于妖类就职特管局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元酒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楼燕认识长乘,主动开口讲明了上午发生的事情。 柴进涛上午在后面院子里给菜地浇水,意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从身后袭击,肩背、手臂和后腰都被抓伤。 但是被袭击的时候,他立刻就晕了过去,并没有看清楚袭击他的是谁。 但柴进涛觉得,应该不是人。 长乘视线落在柴进涛身上,有些沉默寡言的男人转过身,双手拽着衣服下摆往上拉,露出了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 元酒往前走了半步,微微眯起眼睛:“和那两个小孩儿身上的出现的动物抓痕有些像。” 之前发现的尸体,身上动物抓痕有,但因为有些地方被撕咬过,抓痕不完整。 …… 元酒询问道:“之前被不明凶手袭击的两个小孩儿都遇害,你是怎么逃脱它毒手的?” 柴进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倒在后院的菜地里,那东西已经不在了。” “我也不清楚,它为什么没杀我。” 柴进涛身上只有抓痕,并无啮齿兽类的咬伤。 元酒看着他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没再询问他,只道:“我能去后院看看吗?” “请便。” 柴进涛看着元酒稚嫩的面孔,虽然内心惊疑,但见周围几个警察都默许的样子,为她指了路,就被民警带走,准备送下山,去医院接受治疗。 因为很可能是被野兽抓伤,伤口看着也比较严重,所以破伤风肯定是要打的。 后院里的一处豆角架子被压倒,种在菜地里青菜被霍霍了一大片,豆角架子附近还有几株晚熟的甜瓜,看着个头都蛮大,被踩碎的有六七个。 元酒头也未回,忽然问道:“燕警官,从案发到现在,后院来过几人?” 燕湖:“除了柴进涛自己,也就我,和刚刚两位警察。” “柴进涛自己报的案?” “嗯。”燕湖点点头,低着头有些歉疚道,“我最近三天,一直驻守在西平村,因为从案发前到今天之前,白天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情况,所以我巡逻的时间都是在晚上。” 今天上午在村长家休息,没想到就出了状况。 “外面那位警察呢?” 燕湖:“方稷警官是刑侦部门的,他是今天上午才过来的,为了调查那两个孩子遇害的案子,柴进涛打电话报案的时候,他刚好赶到村子。” “陪同柴进涛去医院治疗的那位民警,是最近跟我一样,暂时留在西平村驻守的警察,他当时也跟我一起,在村长家里。” 长乘顺着元酒的目光看了眼:“看来除了袭击柴进涛的那个身份不明的东西,还有另外三个人也来过这个院子。” 元酒点点头:“地上脚印都很新。” …… 燕湖看着地上脚印,后院进来过五六个人,他根本不知道他们怎么分辨出来还有三个人的脚印。 元酒见他一脸懵逼,指着地上的几处痕迹,解释道:“你的脚长只有24厘米,我和长乘进来到现在,没有在地上留下过脚印。” “刚刚在前厅那三个人,你口中那位刑侦系统的方警官和另外一位民警同志,他们穿得都是同一款皮鞋,应该都是公安系统长期订购的同款皮鞋,鞋底的花纹我之前经常见。” 巫戈和丁西脚上的皮鞋,鞋底印和眼前的一模一样。 所以很容易就排除了后院现场三名公安系统人员的脚印痕迹。 “另外,柴进涛的留下的鞋印也很好分辨。” “他是个避世的画家,隐居在这个小山村。之前村民也说过,这个人和村子里的人往来不是很多,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在家画画,偶尔会出门,在村子附近四处逛逛,有些时候一连两三个月都不下山。” “他家里基本没有什么人造访,所以后院里只有他一个人留下的足印最多,而且到处都有。进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柴进涛脚上穿得是很普通的布鞋,前院的窗户下,还摆着两双同款刚洗过没多久的布鞋,可见他的生活确实简单,鞋子应该是同一款,一次性购入了好几双,平日里换着穿。” “他长期不下山,鞋底的纹路基本都已经磨平,剩下的足迹……应该属于袭击他的那东西所有。” …… 元酒前后一解释,燕湖将院子里的足迹扫了一边,发现果然可以大致分出来。 但不属于元酒刚刚所分辨出足迹的却有三组。 一组属于女性,尖头方跟的痕迹很明显。 燕湖先是看了眼元酒的脚,穿着一双白色绣花的布鞋。 很古风的鞋子,没跟。 院子里确实不见她和长乘的脚印。 燕湖再度观察了两人一会儿,暗暗心惊。 这两个真的是人吗? 该不会是总局那边从地府,或者是哪个大墓里挖出来的鬼大佬吧? …… 元酒不知道小楼燕的心路历程,观察着地上的痕迹。 还有两组,均为男性足迹,足长在25.5厘米以上。 换算成尺码,应该是四十一码以上。 一组可能是登山靴留下的,一组也是皮鞋足印。 元酒拍了一张照片,随手发给雍长殊,指尖快速给他点了个消息。 “这个鞋印特殊吗?” 那边消息没回,元酒也不知道他在忙啥,转头就把照片发进了小群里。 这个小群是宋文哲建的,拉了杜正周和熊梓诚,后面慢慢的杜家老爷子和杜奶奶也进了群,这个群的人数现在越来越多。 这个群消息回复的很快。 熊梓诚很快就第一个给了回复。 熊梓诚:“这个是柏高蒂新款男士皮鞋,今年夏款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元酒:“确定吗?” 熊梓诚:“等等,我去鞋柜里翻一下,我今年好像买了这个牌子全线产品。” 杜正周:“确实是今年柏高蒂夏款的皮鞋,这个男士皮鞋品牌在国外知名度很高,属于男士皮鞋中的爱马仕了,价格也很美丽,鞋底花纹也是独一无二的,设计师申请过专利。” 宋文哲:“这个鞋印必须特殊啊,今年年初刚设计出来的,鞋底的花纹还能看到这个牌子的logo,你这鞋印拍得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基本上能确定就是柏高蒂了。不过……也有可能是a货,也说不定。” 杜正周:“……” 杜正周:“确实也有褶子说的这种可能。” 熊梓诚:“ 图片 、 图片 ……” 熊梓诚:“每双鞋子柜台价格,发你……” 元酒点开图片,放大看了眼鞋底花纹:“谢谢,还在忙,匿了。” …… 长乘:“你问这个鞋印,也是为了确定,这山里是不是存在另一波人?” 元酒颔首,敛眉浅声道:“这么奢侈的皮鞋,你觉得西平村里有人会买吗?” 燕湖立刻插话道:“这种国外奢饰品牌,要么就是线上旗舰店购买,要么就是线下实体店,价格动辄上千上万,这里的村民不会花钱去买这种华而不实的皮鞋。” “所以,藏在这山里这波人,身份不简单啊。” 元酒起身,拍了拍手指上的尘土,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咱们顺着脚印,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元酒提议道。 话音刚落,长乘与元酒身形就出现在院子外,燕湖站在原地愣了愣,都没看清他们是怎么翻出篱笆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身体骤然变成一只两掌长的楼燕,灰褐色的两翼张开,振翅频率极快,就追上了两人。 顺着残缺的足迹,和地上草丛被踩踏的痕迹,以及灌木树枝被折断的痕迹。 三人很快就绕回了河边。 元酒鼻尖动了动,猛然抬头看向河道下游,眉头倏然皱起:“我闻到了血腥味儿。” 长乘偏首看了她一眼,神色凝肃:“我也闻到了。” ps:修完了。 第322章 捉妖师 燕湖反应很快,立刻化作兽形,朝着下游振翅而去。 约过了五分钟,燕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长乘先生,元酒小姐,这边有三具尸体。” 第276章 元酒和长乘在话音刚落时,便已抵达。 一具尸体被冲到了河边,上半身在河边的乱石滩上,下半身还泡在河里。 而燕湖正费劲地用爪子勾住被冲走的另一副尸体,往河滩边上努力。 见元酒和长乘已经赶到,他连忙开口道:“还有一具尸体,被冲到下游去了。” 元酒和长乘同时起步,长乘抬手制止她:“还是我去吧。” 长乘速度快,且涉水而行的能力是天生的,根本不需要浪费灵力或者神力。 元酒没跟他抢活儿干,难得他愿意主动出手,此时不奴役更待何时? 于是,长乘去河道下游打捞尸体,元酒帮着吃劲的燕湖将他手上的男尸给提回来。 等到三具尸体被并排放在乱石滩上,元酒蹲在地上,从袖袋里掏出一双常备的橡胶手套,开始检查三具尸体的状况。 燕湖蹲在另一边说道:“这三个人就是这半个月以来,搜救队遍寻不着的驴友。” 虽然尸体的面部有些伤痕,但尸体在河水中浸泡的时间并不长,还没有发白膨胀,所以燕湖一下就认出了这几人身份。 元酒检查完伤口后,拧眉道:“刚死没多久。” 长乘没管尸体,只道:“我去上游看看,从村民遇袭到发现三具尸体,前后也就不超过两个小时,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抛尸点和第一现场。” 元酒点点头,由着长乘去了。 燕湖刚起身道:“我也去找找吧。” 元酒阻止了他:“你就不要去了,他一个人足够了。” 燕湖只是飞行速度快,她看得出来,这小妖的实力不怎么强,被派驻在西平村驻守,估摸是当地特管局确实没什么可用的人才,也就他还算比较机敏警觉。 但是从他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在长林山这一带袭击人类的,很可能也是妖类。 燕湖碰上未必是对手。 说不定运气太差,碰上藏在山里那些家伙,反倒还要浪费他们的时间和精力去救人。 眼下要做的,是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尽可能避免其他人独行遇到危险。 至于长乘,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燕湖愣怔了两秒,看向长乘之前所在的位置,人已经不知道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 燕湖只能留下来陪元酒验尸,他好奇地打量着元酒,询问道:“您会验尸?” 元酒很是淡定地摇摇头:“不会啊。” 燕湖:“……”那你刚刚满脸严肃、一本正经的,到底在看啥? “不会法医那样的验尸,但是尸体上比较简单明显的痕迹,还是可以看懂的。” “帮个忙,把三具尸体翻过来,背部朝上。”元酒说。 燕湖立刻搭手,等三具尸体全部被翻身后,元酒掀起了尸体身上的衣服,神色了然道:“果不其然,致命伤在背后,一刀从背后刺穿心脏毙命,下手很是干净利落啊。” 燕湖:“会是什么人做的?” 他检查了一下三具尸体身体,只有一些很细小的伤口,看的出来大部分都是死后造成的,应该是被抛尸在河水中,河道中有些地方偶尔会有比较坚硬锋利的石头,在他们尸体上留下了伤口。 剩下的…… 元酒手臂压在膝盖上,浅浅叹了口气:“现在只能检查出,致命伤就是背后的刀伤。” “其他伤……暂时看不出来,得等你们法医验过尸体出具报告才清楚。” 燕湖蹲在最左边一具尸体腿边,抬起了他的小腿,观察着他鞋底的花纹,唇角紧紧抿起来。 “元酒小姐,这个人的鞋底印……好像和柴进涛院子里那个登山靴鞋印是一样的。” 元酒起身走到他身旁,认真看了几眼,点点头道:“确实。” “那就说明,之前袭击柴进涛的人,就是他了。”燕湖十分不解,“为什么呢?” 这三个人都是驴友,而且也都不是登山新手,各自有家庭有工作,收入也不算低,工作生活算得上是十分美满了。 无缘无故为何袭击其他人? 元酒戴着手套,右手掐住这具尸体的两颊,迫使死者嘴巴微微张开。 她指尖探进去,发现此人缺失了一颗臼齿,位于口腔左下第一颗。 伤口是新的,还能摸到淡淡的血迹。 她又检查了一下另外两个人,同样缺失了左下第一颗臼齿,也都是刚刚被拔掉的。 燕湖见元酒不说话,只摘掉手套站在原地,一直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长乘就空手回来。 他冲两人摇了摇头,元酒便知没有任何发现。 不过也对,这伙人在山里藏匿的时间应该不短了,一直没有暴露,应该对处理事后痕迹非常小心,不会给他们留下太多明显的线索。 …… “先把尸体带回去吧,做个尸检看看,尸体有地方我还是蛮在意的。”元酒提议。 长乘立刻准备抬手将尸体抓起来,元酒制止他道:“我扔秘境里,让肥肥看着就行。” 亲自上手提尸体去警局,那还是算了吧。 怕把路人吓坏了。 三人没多留,立刻就朝着周马市的刑侦大队而去。 燕湖跟着两人,可算是体验了一把大佬带飞的感觉。 从直接撕开的空间缝隙中走出来后,他整只鸟还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跟在两人身后觉得……不可思议。 三具尸体被暂时安置在法医解剖室。 燕湖站在走廊道:“我在这边盯着,结果出来我立刻联系你们。” 元酒点点头:“也好,那我们去医院,看看那唯一一个被活着救回来的驴友。” 燕湖欲言又止,长乘道:“有话就说,无需吞吞吐吐。” “那个人……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元酒:“没事,就去看看。” 除了被活着找回来的驴友,刚刚不是还有个清醒的被送到医院就医吗? 那个柴进涛,身上也奇奇怪怪的,还是有些疑点在身上。 …… 去医院的路上,元酒收到了雍长殊回复的消息。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号。 元酒也没有解释,只抓紧时间给他打了电话:“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雍长殊几乎是立马接通,从容道:“你问就是,能回答的我会全告诉你。” “我之前在y省,冉梦梦案和金家案背后是旧鬼门的一个邪修门派,在北海市的时候,也是有旧鬼门的两个门派在背后捣鬼,可见各地这些离奇的事情多半是与当地旧鬼门的宗门有关,w省这边可有什么门派,以前是鬼门的分支?” “没有。”雍长殊很是斩钉截铁道,“我很肯定,w省绝对没有鬼门的分支,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委托你师兄过去调查的原因之一。” “w省和q省都比较特殊,这两个省是当时旧鬼门唯一避开的省份。” “而且这两个地方的玄门发展也不太行。” “我估计你和长乘去了之后,应该也看出来了,w省的特管局分局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人才,所以出了事后,总部第一时间就派人过去,没想到也是肉包子打狗。” 雍长殊在手机那段浅浅叹了口气:“不过现在玄门式微,那些搞邪术的邪修虽然战战兢兢,但实力与玄门这边半斤八两,这也算是一种平衡。” “w省那边,你们查的怎么样?” 元酒很是敷衍道:“我今天刚到,事情略有些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等这边结案了,让他们写结案报告,你再看事情前后经过吧。” 元酒准备把电话挂断,雍长殊忽然道:“你先等下。” “嗯?” “w省虽然没有旧鬼门的分支,但是有两支传承了数百年的捉妖师家族。”雍长殊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指尖轻轻捻了捻,“我很少去w省,w省的妖数量也不多,本地多是些不怎么有攻击性的小妖,也有这两个家族的原因。” “捉妖师?”元酒脚步微顿,抬眸看向长乘,将扩音键点开。 雍长殊不紧不慢地说道:“嗯,捉妖师一族。” “五百年前,捉妖师一族非常强大,w省的捉妖师家族可谓是家大势大,是妖族很讨厌的存在。” “不过天罚之后,妖族受到重创,为保命生存而隐匿于人迹罕至之地,也很少去主动袭击人类,以致于曾经地位超然的捉妖师无法在城内树立威信,妖怪渐渐沦为人类传说和想象中的产物,捉妖师一脉也在这数百年来逐渐没落。” “后来又经历百年战乱,捉妖师这一脉也就只剩下w省两支家族,且一代代传承下来,子孙也不争气,没继承多少他们祖先厉害的道法,只是得先祖蒙阴,挂着个捉妖师家族名号罢了。” “尤其是在特管局建立之后,牵头为我,局里又吸纳大量妖族作为公职人员,与捉妖师这两脉一向的主张背道而驰,所以捉妖师誓死不与如今玄门同流合污,是完全独立于玄门之外的一支势力。” 第277章 元酒听得很认真:“如今现存的捉妖师两脉,你可知道更具体的?” “我只知道,一脉位于周马市,是邓氏一族。” “另一脉位于包曲市,是薛氏一族。” “不过包曲市薛氏一族,已经没传人了。” 元酒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边走边听雍长殊娓娓道来。 “薛氏一族,七八年前出的事,我在总部看到了备案和当地特管局的结案报告。” “薛家人口本身就简单,这一族的捉妖师子孙一直不丰,但捉妖的本事要比邓家好一些。” “不过不知因何原因,薛家人那半年内,接连离奇暴毙。” “结案报告上写的是,薛家好像是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就豢养了一只妖。” “那只妖逃脱后,记恨薛家子嗣,便对薛家后辈赶尽杀绝。” “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那是一只什么妖,薛家祖宅,包括宅子里留存的证据,最后都被不知名的人付之一炬。” 元酒:“一会儿能把薛家最后的结案报告,还有一切能收集到的资料发我吗?” “我一会儿让金檀去档案室,找到就全发给你。”雍长殊迟疑了几秒,有些惭愧道,“不过结案报告和前期调查报告,都写的非常粗糙。” “我也不怕跟你说,w省特管局的妖族都很讨厌这两家,尤其是薛家。” “所以薛家倒霉,尤其还是因为豢养妖族而被报复灭族,这些妖都挺乐见其成。” “薛家被灭门的案子……他们调查很不尽心,细节几乎为零,灭门薛家的主凶到现在连点线索都没有,不说是故意的,但肯定不尽心,不然这种灭门大案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是一桩悬案。” “邓家呢?” 雍长殊换了左手握着手机,右手肘压在膝盖上,坐姿显得放松许多:“邓家要老实一些,捉妖的本事就学了个皮毛,家族主脉有些人什么都不会,别说考玄师证,他们连人和妖都分辨不出来。所以这家现在基本转行,专注于做生意挣钱,开的公司好像还是周马市挺出名的企业。” 电话那边停了几秒,元酒也没催促,只听到猎猎风声穿过,很快就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雍长殊的声音才继续传来:“邓家的企业,应该叫胡鹰集团。” “集团名下有好几个公司,涉及的产业也比较广,像房地产、建筑建材、餐饮酒店和旅游开发,好像都搞过,名下还有两个渔场。” “虽然邓家捉妖不行,但搞钱的能力还是很不错。” 元酒:“你跟我说这些,肯定不是只想跟我分享这些消息吧?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嗯……”雍长殊低低的笑声穿过听筒,带着一丝微妙的热,“你还是很了解我啊。” 元酒被旁边长乘的眼神看得一脸莫名其妙,虎着脸冲电话说道:“不要跟我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我开着扩音呢,师兄现在都磨刀霍霍向狐狸了!” 长乘:“!!!” 他抬脚踢了她一下,巴掌糊在她圆圆的后脑勺上:“不要污蔑我。” 他没刀。 就算要宰狐狸,也用不着动用武器。 那狐狸实在是太拉了,弱不禁风的,看着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样子。 太惨了点。 雍长殊的笑声轻快,与长乘说道:“长乘师兄是个极好的人,再说我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不要阿谀奉承师兄。”元酒眉头皱了皱,“我跟他关系没有那么好,讨好他,你在我这里也不会有便宜可占。” 雍长殊笑得更是欢快:“是吗?” “快说快说,忙着呢,不说挂了。” “帮我查查邓家。”雍长殊敛去所有情绪,很认真郑重地拜托道。 元酒微微偏首,觉得他情绪有一瞬间不对劲。 她低头盯着手机暗下去的屏幕:“不是说邓家实力蛮差劲的,查他们做什么?” 雍长殊短暂的沉吟后,才说:“你先帮我查一查他们,我现在还没什么证据,只是感觉不太对。” 尤其是他在这边碰到的情况,总感觉跟捉妖师一脉有牵扯。 薛家七八年前被灭门了。 那剩下的就只有…… 接下来就只需看他们经不经得起细查了。 ps:还有一章补昨晚更新,估计要到凌晨两点去了,早点睡不要等,明天起床再看。 第323章 战术刀 电话挂断后,长乘与元酒走进医院。 在三楼走廊里,长乘忽声道:“那只狐狸喜欢你。” 元酒平底崴脚,差点儿一头撞在墙上,当场仙逝。 元酒扶着墙,回头震惊地看着他:“你能不能铺垫一下,忽然来这么一句,是想当场送我归西吧?” “心理素质也忒差了。”长城新嫌弃地望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晃了晃,“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元酒顺势靠在墙上,嘿嘿一笑道:“我嘛,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能不喜欢小仙女嘞?” “我。”长乘挑了挑眉,脸上嫌厌之色溢于言表。 元酒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垮着一张晚娘脸:“不仅眼瞎,还不是人,谁需要讨你喜欢了?” 长乘看着她扭头就走,双手环在胸前,站在原地沉思片刻,琢磨出一丝味道。 行吧。 小丫头也有点那个意思,不过不明确。 应该是打算顺其自然。 不过,那狐狸情况可不算乐观,说不准刚定情,就要为对方守寡。 这得是多想不开,找个短命的。 不过,她开心就好。 反正他们的岁月天长地久,生命里最不缺好看的男人和男妖。 这个送走,还有下个。 活得长,就这点好。 …… 长乘只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便走进了病房里。 病房里两张病床,但只有靠窗的那张住着病人,正是被救回来的那个驴友,将奇方。 元酒正站在床边,盯着床头滴滴滴的仪器出神。 长乘弯腰将手指压在将奇方手腕上,一股力量探入他体内,但在下一瞬,倏然抽回右手,挥掌击向将奇方的头部。 一只锋利的爪子立刻架住长乘手腕,避开了他蕴含强大力量的掌心,身体顺势往一旁翻滚。 元酒虽然不明白状况,但是脚伸的比脑子快。 将奇方刚好是往她这边滚,她果断用了五分力气,将踹着他屁股上,将他一脚糊上墙。 长乘闪开了位置,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将摔在地上的将奇方从地上提起来,掐小鸡仔一样压在另一张病床上。 门外守着的警察闻声立刻推门进来,看到一张坏掉的病床,还有地上一片狼藉,一脸懵逼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元酒不明情况,但不影响她忽悠人:“没事儿,人醒了发狂,制止住了。” 警察知道将奇方的状况,之前带到医院的时候,确实短暂清醒过,疯疯癫癫语无伦次,且行为也很奇怪,被医生和警察联手制止住才又昏过去。 “需要帮忙吗?”警察问。 元酒摇头,十分温和,浅浅笑着道:“谢谢,不用了,我们就可以制住他。” “损坏的医院设施,稍后找特管局报销。”元酒随口交代。 长乘一脸淡定。 他们反正是不会报销的。 他们道观现在所有人都“穷”的很淡定了。 …… 警察出去后,元酒挥袖关上病房门,下了隔音术,才一脸肃容问道:“刚刚什么情况?” “这个人,妖化了。” 长乘斟酌了一下用词,觉得这个说法最准确。 元酒看着被禁锢住的将奇方,低头粗暴地用手掰开他眼皮。 这才发现他瞳孔紧缩,和一颗黄豆差不多大,在光线偏暗的地方隐约可见绿色的幽光。 乍一看,怪渗人的。 元酒又将他领口拨开,发现他耳后和颈侧,有一些淡金色的兽毛。 长乘封住了他的声音,所以他除了小幅度挣扎外,也不能再有其他反抗行为。 长乘依旧按着他,吩咐元酒:“把他衣服撕开,检查下他的身体。” “我好歹是个女孩子吧,别总把我当成汉子啊。” 元酒嘴上抗议,但手上撕衣服的动作可不慢。 她只撕开了病号服上衣,除了明显已经兽化的手部,他的胸口也出现了比较厚的淡金色兽毛。 为什么很确定是兽毛呢? 两人从刚刚他醒过来偷袭开始,就闻到了一种动物身上会有味道。 …… “这是返祖现场?还是人吃了妖,引起的身体变化?”元酒能想到的,也就这两种可能。 前者是目前接受度相对比较容易的混血种,属于人类和妖族结合产下的后代。 这种也叫作半妖,特管局也吸纳了一部分。 但也有很多半妖,根本没有妖族的特征,一辈子就和普通人一样。 第278章 更不用说半妖后代,血脉就更为稀薄。 如果突然一个人出现妖族特征,首先会考虑返祖现象,核查祖上是否有妖族血脉。 这才是正确流程。 只不过眼前这个人嘛……不怪元酒怀疑他吃了妖的血肉。 主要是混血种出现返祖现象,几乎没出现过一觉醒就主动攻击人类的情况。 返祖,不是退化成只知道茹毛饮血,只剩下野性的动物。 可将奇方更像是没什么个人意识,虽保留大部分人类特征,但却如野兽一般,完全服从兽类本能。 长乘给了个很明确的答案:“喝了妖血。” 元酒“哦豁”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双手使劲掐着将奇方两颊,逼迫他不得不张口。 “你干嘛?” 元酒套上手套后,专心致志将手指伸进将奇方口中摸索:“看看他是不是也少了一颗臼齿。” 长乘不解。 “之前你去找痕迹的时候,我在河边检查了那三具尸体,无一例外,都少了一颗臼齿。” “而且都是刚拔掉不久。” 元酒:“这个人和那三个是一起进山的,看眼下这情况,我估摸着……他身上应该有些线索。” “所以你就把手伸他嘴里?脏不脏啊你?”长乘脸上嫌弃的神色已经无法隐藏,恨不得立马就松手。 但又怕不留神,元酒手指头被这恶心的家伙给咬了。 “咦——”元酒动作一顿,抬头与长乘沉默对视几秒,拧眉道,“他牙完整的。” 不缺牙。 长乘不由得骂道:“你是不是蠢?那三个是死人,他们决定把人杀了,才拔掉他们的臼齿。” “这个人据说是逃出来的,他的臼齿估计还来不及拔。” 元酒恍然大悟,然后非常粗暴干脆地把这人下方四颗臼齿一下拔出来。 长乘看着被压在病床上,瞬间眼泪喷涌而出的将奇方,还有他从嘴里流出来的血,又看向将四颗牙放在掌心,一脸认真观察臼齿的元酒,只想扶额叹息。 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小祖宗? 干的这是人事儿? 但凡手下这家伙以后能恢复,估计都要把她告到破产。 一下子拔了他四颗牙,还不给一点麻药,拔完也不止血…… 说出去男默女泪。 …… 长乘顺手帮将奇方止了血,从空间里找了根绳子将人捆起来,丢在病床上。 “发现什么了?” “你一会儿还把他牙齿装回去吗?” “看心情吧。”元酒站在窗边随口答了一句,挑出了一颗臼齿,将剩下三颗放进玻璃杯中,“找到了。” “果然,我就说嘛,谁没事儿去拔人牙齿,又不是变态的连环杀手,还拿牙齿当纪念品。”元酒喃喃自语。 长乘盯着她冷笑了一声,静默不语。 “这牙齿里装的有东西,我不太懂是什么?”元酒将牙齿递给长乘。 长乘拒绝用手去接,抓着她手腕放在自己眼前,看着嵌入臼齿内的黑色小元件:“看着挺像科技产品的。” “科技产品,狐狸比较懂。”元酒第一时间就想到最合适的人。 不过狐狸现在出差呢,感觉他还挺忙的。 长乘:“如果是监听用的,我们现在一举一动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元酒茫然抬头。 “是吗?”她也不是很确定啊,“好像,大概,也有可能哈???” 黑科技这东西,已经触及到他们知识盲区了。 长乘当机立断,给楼燕打了电话,说明了这边的情况。 没等几分钟,特管局公干的车就派到楼下,特管局两个调查员将将奇方头用黑布一蒙,元酒和长乘压着将奇方下楼。 …… 技术部门那边很快就给出结果。 “这个是国外最新型号的定位加监听设备。”技术员将从臼齿中取出来装入物证袋的设备交给长乘,“这个设备接收到信息是实时发送的,所以如果你们之前在它面前说了什么,背后的人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元酒和长乘面面相觑。 好家伙…… 他们还没摸清对方是谁,倒是被对方探到他们了。 不过…… “我们在病房里应该也没说什么有用的消息吧?”元酒问道。 长乘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我们当着监听器的面,怀疑将奇方喝了妖血,妖化了。” “你还说了,发现其他三具尸体,也少了臼齿。” 元酒:“别说了,别说了。” 太扎心了。 站在一旁的技术员忍俊不禁道:“这都还好。” “你们说的这些,都是他们做过的事,估计这些人早就猜到会被发现,也就是现在警方和特管局都知道。” 毕竟尸体直接抛在外面,而不是秘密掩埋,也就说明对方早有准备。 而且特管局的人,有些对科技产品敏感度确实不高,索性也没有透露更多内部消息。 暂时不用太担心。 …… 好在周马市刑侦大队精力暂时都集中在长林山案子上,所以尸检报告下午就出来了。 法医将燕湖,还有元酒和长乘都请进办公室,将手里结案报告放在桌子上:“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了,这三个人都是被人从背后一刀捅死的,凶手应该很了解人体,下手也干净利落,伤口格外得整齐平滑,一点撕裂都没有。” “凶器应该是一把野战刀。” 法医从平板中调出一张照片:“很有可能,就是这种。” 燕湖对武器了解多一点,一言就道出匕首名字:“这是rsdr战术突击刀。” 元酒杏眸微瞠,一脸迷茫。 燕湖解释道:“这种战术突击刀非常难得,因为不少武器收藏家都趋之若鹜,收藏人数很多的,导致这种刀千金难求。” “我在国内只见过一次。”燕湖小声说道。 元酒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盯着平板的匕首沉思:“……” 不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吗?千金难求? 钱多烧得慌吗? 长乘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把匕首多值钱上,他反而更关心:“你之前见谁用过这种匕首?” “不是见谁用过,是在参与一起调查中,偶然看到过。” “八年前的薛家灭门案,薛家那个出国留学的小少爷薛夔,他有一把。” “薛家第一次惨死的是薛夔叔叔,我当时还在包曲市的特管局工作,就跟着副队去薛家检查了一遍。” “薛夔的刀被收在一只木匣子里,放在他书房的书架上。” “我听他说过,买回家收藏的,没用过。” “所以我才知道这种战术刀,毕竟是外国货,像我这种在体制内打工的小妖,基本上是没机会接触到的。” …… 元酒双手撑着脸颊,忽然插话道:“又是薛家啊?” 长乘:“你觉得薛家出现的频率有些高了吗?” “毕竟都被灭门了。”元酒仰头梳理线索,“但是有些线索又不得不跟薛家联系起来。” “薛家灭门,跟战术刀落入别人手中不冲突。”长乘说。 元酒顺着他的话补充:“但这种刀毕竟在国内很少见,所以很有可能薛夔收藏的那把,就是现在我们要找的凶器。” 长乘点点头,认同她的推测。 燕湖看向法医:“真的确定就是这种刀吗?毕竟匕首类的武器,种类太多。” 法医摇了摇手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道:“不要质疑我的职业素养好吗?给你们图片之前,我肯定会查数据啊,这匕首上的花纹,放血槽,还有形状和尺寸,以及刀刃和刀背,还有刀身各部分的厚度,我都是做了仔细的分析,才会给出可能性最大的凶器。” “再说了,我说的是最有可能是这种刀。” “也不排除,是凶手自己有门道,私人订制的匕首。” “我只是个法医,抓凶手,找凶器,还得靠你们自己。” 燕湖:“……” …… 法医笑眯眯地翻开第二页:“凶器说完了,咱们来说其他的。” “这三个人,血液里都携带着很多病毒,仅我检测出来的,就包括汉城病毒、普玛拉病毒等汉坦病毒,人感染这些病毒后,会导致肾综合症出血热等多种出血热病,另外除了这些病毒,还有狂犬病毒、多种轮状病毒与冠zhuang病毒……” “可以说,这三个人就是毒库。” 燕湖神色骤变:“那你现在还有心思和我们谈尸检报告的事?这事还不得赶紧上报?找死啊?” 法医很淡定地喝了口水:“别急,已经报上去了。” “而且我还没说完呢,这些病毒在我尸检的时候,一瞬间全失活了。” “事后,我也做了检测,身体没问题,也没有将病菌携带出实验室。” 第279章 “同时,已经有同事将实验室里里外外消过毒,尸体目前联系了家人,直接送去焚烧了。” 法医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原因,但我觉得……你们应该能知道原因。” 元酒第一反应不是研究这原因,而是霍然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脸惊恐道:“完蛋了。” 她还把手伸进尸体嘴里,摸了他们的牙,和口腔里的伤口。 虽然戴了手套…… 但,元酒望向长乘,双手捂着胸口,戏精上身一般道:“我会死的吧?” 这个世界真是太危险了。 连夜坐火箭出走,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长乘一脸无语,根本不想理她。 ps:补更,捉虫等睡醒。 第324章 寻入口 “行了,别闹。” 长乘给了她后脑勺一下,按着她的脑袋,让她重新坐回椅子上。 元酒脸颊微微鼓起,拍开钳住她脑袋的大手:“不要动手动脚。” 燕湖笑着说道:“元酒小姐灵力很强大,应该不会被这些感染。” 元酒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似懂非懂道:“原来是这样的吗?” 长乘右手搭在椅背上,扶额道:“你去乌烟瘴气的地方多了去,也没见你有过毛病。” 元酒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我身强体壮,不代表我就是个小坦克,而且听你的语气,我总觉得不像是什么好话。” “呵~” 长乘但笑不语,看她怎么理解了。 法医看了看两人,笑着问道:“我能继续说了吗?” “嗯,请。” 法医徐缓地说道:“病毒虽然失活了,但是这三个人身上携带了这么多病原体,本身就是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这些病毒,只要感染上一种,都能去半条命。” “我更倾向于,是鼠疫。” 老鼠身上本身就携带多种病菌,刚才所言的那些病毒,基本都能在老鼠身上找到。 元酒垂眸静默不语,长乘也没说话。 倒是燕湖很快就联想到刚刚押回局里的将奇方:“将奇方和这三名死者是同一批进山的,他目前已经出现了妖化现象,我们是不是可以往前再推一推,这三个人应该也被妖化了?” “将奇方是侥幸逃脱,被我们给救回来。” “但剩下三个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直到今天上午,其中一个跑出来袭击了西平村的柴进涛。” “这些人应该都是试验品,妖化已经害死了两个孩子,如今再次逃脱作案,让背后之人认定他们已经是失败品,所以才痛下杀手,将尸体丢弃在河里。” 燕湖看向不说话的三人,有些忐忑:“我只是这么猜想的,但没有更充分的证据佐证。” 元酒觉得他太不自信了,摇头道:“你猜的可能八九不离十。” “但我担心的是,他们既然知道自己暴露了,而且接连出现几起袭击人类的事情,他们可能会选择……” 长乘补充了元酒未尽之言,一针见血地说:“换一个据点。” 他们好不容易推断出,他们的秘密据点就在长林山内,。 眼下如果他们撤出长林山,再去寻找其他地方继续这种有伤天和的试验…… 那简直就是放虎归山,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受害者可能还会继续增加。 “得加快速度了。” 长乘转了转左手食指上嵌着黑色玉石的储物戒,声音轻得几乎难以捕捉。 元酒也有点头疼:“山里我们已经找过一遍了,但是没有发现,你打算怎么办?” 长乘勾唇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之前是不想用。 毕竟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虽然无惧这个世界比较稚嫩的天道,但也不太想添麻烦。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 “走吧。”长乘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元酒拉开凳子,朝着女法医笑了笑,“谢谢了。” “不客气。”女法医摇了摇花手,目送两人出了办公室门左拐,才看向燕湖,“你呢?不跟着他们?” 燕湖摇了摇头:“我跟着也帮不上忙,这两个从总部来的玄师厉害着呢,秘密估计也多,我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女法医拧眉说:“死者家属那边我们已经联系了,至于……将奇方,他是个麻烦。” 如果他体内也携带那些病原体,一旦袭击他人留下伤口,很可能会造成传染。 燕湖心有些累,叹息道:“只能把将奇方先关在特管局,看守所的牢房未必能关住他。” “至于其他的,就要劳烦科研部那边了,看看能否解决他身上的问题。” 燕湖也不确定会有结果,但毕竟是条人命,总不能就这么放弃。 “也只能先这样了,一定要仔细叮嘱你们的人,押送和看守他的时候务必小心。” “明白。”燕湖颔首,转身准备离开时,回头再次问道,“你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女法医放下杯子,右手忽然变成一只修长漂亮的白色羽翅,朝他炫了炫自己顶好看的羽翼,语气略显轻佻:“这么关心我啊?之前追你还说对我没兴趣呢。” 燕湖一脸麻木,想锤死几秒前开口的自己:“……” “当然没问题,小楼燕。”女法医对他心路历程十分了解,笑眯眯地与他说道,“还有……我随时在这边,等你回心转意来找我哦!” 燕湖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他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家伙比他岁数可大多了,而且还是猛禽。 周马市特管局这边妖族,估计没人能打得过她。 …… 回到长林山后,长乘就独自进山了。 元酒没跟去,留在西平村,暂时负责燕湖的工作。 长乘身形在茂密的枝叶间忽隐忽现,从山脚走到山林腹地,黑色的短发逐渐变成如缎子般的长发,身上的衣服也眨眼成了白色的长袍,黄色的豹尾从垂落在衣摆下方,额上的神印渐渐浮现,周身萦绕着一股纯净强大的气息,引得山林一瞬寂静,就连风也停了下来。 长乘阖起的双眸睁开一瞬,淡金色的光芒以他脚下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 元酒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上,本来懒懒地戳着手机屏幕,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九德之气,手机脱手往地上掉去。 下一瞬她出现在树下,抬手接住手机揣进兜里,看向九德之气最浓郁的地方,不由唏嘘道:“倒也不至于这般认真吧?” 长乘为蠃母山之神,乃九德之气化身,人身豹尾,神力无边。 据元酒所知,他本身就可以去仙界,也曾被封过更高的仙职,但他志不在仙界庙堂,所以长年独居蠃母山,直到输给师尊后,应允为师尊妖侍。 九德之气,与人类息息相关,这也是长乘不愿去上界的原因之一。 所谓九德,忠、信、敬、刚、柔、和、固、真、顺九种品格。 长乘身上气息至纯至净,加上脸长得极好,平日里看着就是个温文尔雅、端方肃正的谦谦君子,十分容易博人好感,也容易吸引心性干净善良之人靠近。 而山林中的动物头脑更是简单,心性更为纯粹,九德之气一出,哪里还能忍住不动。 长林山也只是寂静了片刻,山中动物很快便倾巢而出。 长乘站在原地,双手端在身前,静静地等着。 前后不过一刻钟,他四周的林子里,大大小小的动物,一只只都冒出了毛茸茸的小脑袋。 甚至……还有两只小妖。 …… 长乘坐在一旁倒下的老树上,朝白色的兔子伸出手。 “过来。” 小兔妖顶着一对整整齐齐的大板牙,眼睛红彤彤的,蹲在原地不敢动。 它身边羽毛颜色鲜艳的雉鸡精,用翅膀推了推傻兔子。 雉鸡精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简直要溢出毛脸:那位可是神哎,傻乎乎的还蹲着干嘛?赶紧过去贴贴啊! 小兔妖耳朵动了动,慢慢跳了过去,蹲在长乘身前,声音小小弱弱:“仙人~” 长乘将它提起来,放在手心:“山里如今就剩下你们两只妖吗?” 小兔纸点点头:“是的,我还不太会化形,雉鸡哥哥不想下山。” “除了西平村村民,还有一伙人应该也住在山里,你们知道在哪儿吗?” 小兔纸摇摇头:“见过他们人,但很厉害,我们吓得躲起来了。” 雉鸡化成人形,变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长乘观察了一下,他应该还无法完全化形,人形依旧保留着一对羽翅,眼周自带一圈红色的眼影,应该是和他兽形本体相关,暂时无法隐藏。 雉鸡小妖:“大人在找哪些人?” “嗯,其他动物知道吗?” 大部分动物都没有很完整的思维能力,但是长乘身边的气息干净,且逸散出的灵气与淡淡仙气,让周围不少动物都有些呆愣住,隐隐陷入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第280章 雉鸡小妖和兔妖都很清楚这种状态,动物灵智开启。 只要他们待在这里的时间再长一些,未来就会有更多可能。 甚至……成为妖,也是有机会的。 …… 周围一些动物慢吞吞地交头接耳,隐隐是明白了长乘在问什么,但一时间都没有什么动作。 不过长乘耳聪目明,突然抬手,将缠在头顶树枝上的一株藤蔓拽下来。 之后顺藤摸瓜,右手捏着藤蔓根部,把一只沾着泥土灰扑扑的人形何首乌,从土里薅出来。 “成精了?”长乘拎着何首乌的藤蔓,看着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和人类六个月婴儿体型差不多大的精怪,指尖在它肚子上戳了一下,“动一动,不然把你带回去炮制入药。” 原本装死不动的小精怪,立刻挥舞起脏兮兮的四肢,露出一双黑色的豆豆眼,紧张地缩着小脑袋,朝长乘拱了拱手。 雉鸡小妖和兔妖看得一脸震惊:“我们山里没有植物精怪的啊,它是外地来的吧?” 无耻,竟然跑到它们的地盘上蹭仙人的仙气! 小精怪立刻扭头冲两只小妖凶巴巴的哇哇哇。 长乘诡异地懂了他的意思:“它说,它就是土生土长的长林山何首乌精,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兔妖摇头,一脸懵逼道:“真的一点儿都没听说过。” 长林山也不算大,动物间都是有交流的,不至于藏着一株成精何首乌,他们这些“地头蛇”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这小东西还真挺能藏的。 不然……哼哼,早被山里的动物和妖霍霍了。 …… 长乘不在意这何首乌是本地的,还是偷渡的。 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些人的窝点藏在哪里,何首乌小精怪求饶心切,叽叽哇哇了一通。 长乘立刻从原地站起来,收起身上外泄的九德之气,与外圈扎堆儿的动物说道:“散了吧,已经问到了。” 兔妖和雉鸡小妖还有些不舍,看着山里其他邻居稀稀拉拉地散去,跟着长乘走了几步。 长乘回头问道:“怎么?你们还想跟着我?” 兔妖用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乖巧又可怜巴巴地问道:“可以吗?” 雉鸡精不走,意思估计也差不多。 难得碰到真的神仙哎,此时不抱大腿,不多跟着贴贴,更待何时? “我只是来此地查案,案子告破便会离开。”长乘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兔妖小心翼翼地请缨:“我们可以帮忙,山里我们很熟的。” 长乘略低眉思索,点头道:“想跟着也行,遇到危险,自己躲开。” “好的,大人。” 兔妖开心得原地起跳,跟在长乘身后蹦蹦跳跳离开。 被提着头发的何首乌心里不痛快了,强烈要求长乘把它放下来,它可以自己走。 虽然它平时都是靠钻土,但长的腿并不是摆设,偶尔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 长乘路上打听了一下,这何首乌是如何发现那些人藏在什么地方的。 说来也是很巧,这小妖精是个闷声干大事的,平日里扎根的地方就在那群人秘密基地上方的崖壁上。 这群人是半年前来的,前前后后以登山者和驴友的身份,分批考察了好几次,最后才确定利用天然的溶洞,再加以后期的布置和遮掩,将此处作为据点。 这些人在山里捉了不少动物,但是没敢动山里的妖。 其实他们一直在偷偷观察后面兔妖和雉鸡小妖,也打过他们的注意,但最后放弃了。 可能是他们本身就藏在这里,长林山本土妖族失踪,必然会引起特管局注意,大量人手都会投过来调查,所以他们最终选择从外地捕捉几只妖,分批运进山里后做实验。 其中包括一只锦毛鼠妖。 小何首乌胖胖短短的四肢比划着,十分生动形象。 长乘听着若有所思。 这小家伙说,那只锦毛鼠是个大妖,比兔妖和雉鸡精要强很多,甚至比经常来山里巡逻的那只楼燕,实力还要强劲。 修为可能已经超过两百年。 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落入这些人手里的,但是它期间试过逃跑,但失败了。 逃到山崖附近就碰上了阵法,被困在阵法中重伤,又被那些人注射药物,重新拖了回去。 …… 很快,何首乌就领着他们到了自己家门口。 它仰头,用粗短的手指指着上方山崖裂口:“我家在哪儿,我很少出门的,以后你们可以来找我玩。” 长乘路上用指尖给小家伙灌注了一些灵气,所以它这一路呜呜哇哇叫着叫着,慢慢就能出口成句。 小兔纸和雉鸡小妖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道:“以后有空。” 长乘瞥了两只一眼。 怪敷衍的。 偏偏脚边这胖乎乎的小何首乌当真了。 可见它之前确实是憋得狠了,估计闷不吭声在山里扎根了几十年上百年,才有今天开口说话之日。 长乘没理会三只小妖怪间的暗流涌动,将四周环顾了一圈,并未从山崖找到入口,用灵力也探测不到。 “入口在哪里?” 小何首乌扭头,摇着小屁股,拖着绿色长藤“头发”,哒哒哒跑到一处光滑的石壁前,用小手掌在石壁上拍了拍:“这里。” 长乘默了默:“???” 兔妖和雉鸡小妖歪头,盯着那块石壁,觉得纯属无稽之谈。 这就是块完整的石壁,摸上去也是真的,哪来的入口? 第325章 入暗渠 小何首乌转身摇头晃脑道:“我亲眼看到的哦,他们就是从这里进出的。” 长乘徐步走到它身边,掌心轻压在石壁上,感受着整座山的走势与轮廓,身后的长发浮在半空中微动。 小何首乌不懂他在干什么,两手放在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上,仰头用小眼睛直勾勾傻呆呆地盯着他。 长乘将手移开后,低头与腿边的小家伙道谢:“找到了,确实在这里。” 这座大山内部确实有一处比较宽阔的空间,有三处入口可以进去。 其中一处便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是入口被一种很古怪的东西遮住了,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强行破开是可以,但会打草惊蛇。 另外一处入口,在山崖上方,是一个非常狭窄的裂缝,蛇虫鼠蚁可以从那个裂缝中进去,但以人类的体型是进不去的。 最后一处入口,在河道。 内部空间接通了暗河河道,蒙加河涨水的时候,山内有限的空间就会缩减。 他刚刚将神识从上方入口探进去后,隐约窥见一个漂浮在河面上的垃圾桶,原本应该是固定在洞穴内暗河附近,有些石头还被打磨成了椅子的形状,就是手艺非常粗糙,看着更像是妖类用锋利爪子刨出来的东西。 估计元酒上午在河里捡的酸奶盒,就是从垃圾桶不小心掉出来,才顺着暗河水流飘向下游的。 长乘没急着进去,先给元酒打了个电话。 “我找到入口了,你来不来?” 元酒立刻从树干上跳下,语气轻快道:“当然,你在哪儿?” “想来就快点。” 长乘把电话挂了,根本不跟她报位置。 主要是,也没这个必要。 他身上的气息这么足,只要对仙灵之气敏感的人,很容易就能寻着找到他。 再则,元酒回到这方世界后,虽然修为受限制,但神识却不受。 她的神识一旦放开,别说整座长林山,就是再覆盖三五座山头都绰绰有余。 …… 元酒被挂断电话,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小气。” 由于燕湖还没回来,村子里现在就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元酒离开前还是在村子周围布置了一个保护阵法。 避免妖类冲入村子中。 不过离开前,她也给楼燕发了个消息,告诉他特管局妖族员工进入阵法的办法。 元酒离开后,顺着气息一路找到了河边。 她望着背对着她,双手负在身后,正盯着河面的长乘。 “你不是说找到入口了?” “站在这儿干嘛?准备先观察观察,来个野钓啊?” 长乘指了指湍急的河水:“入口在河里。” 元酒脸上调侃的笑容僵了僵:“你不要欺负我年纪小,就这样糊弄我?” “糊弄你又没什么好处。”长乘指着奔流的河水,面不改色地指使道,“你先下去探探路。” 元酒站在原地不动:“你这就过分了,你在这儿等了半天,就为了等我过来探路?” “奴役善良可爱的小仙女,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 长乘用最温文尔雅的模样,展现了什么叫做狗男人的不为所动,不知怜香惜玉。 长乘的态度与作风一贯如此。 第281章 养小屁孩这么久,当然是该让她发挥一下作用。 “你这样,注定一辈子光棍。” 元酒小声逼逼,在长乘脾气爆发,一脚踹过来前,果断扎入河里。 嗐~ 到底是谁说的,宗门只有一个女孩子,注定了会是备受疼爱的团宠? 为什么她就感受不到身为团宠的半分尊严呢? 长乘的死洁癖真的太太太气人了,每回都这样。 关键她又打不过。 …… 元酒像一尾银鱼,逆水而上。 站在岸边看蒙加河,感觉水质还是蛮不错的。 但下了水后,她就知道完全错了。 怪不得长乘不愿意下来。 可能是因为之前下雨,河道水位上涨,虽然在上游流进暗河,之后又排出,但是河水依旧偏浊,能见度并不是很高。 被一条鲫鱼撞在脸上后,元酒生气地将晕过去的鱼抛上岸,身体向下沉去。 耳边依稀传来长乘飘忽的引导:“继续逆流而上五十米,那边有一处暗渠,暗渠入口比较窄,里面石头比较多,进去之后就没有光线了,你记得把神识放开探路。” 元酒很快就找到了入口,确实有些窄,刚好能容她一人游过去。 长乘的体型,下来了估计也是够呛。 空间狭窄,给元酒的感觉很不舒服。 所以她游动的速度越发快,穿过了很长的暗渠,终于游入洞穴内。 悄悄将脑袋探出水面,确认周围没有人和监控后,元酒从河边深一脚浅一脚上岸,抬手将身上的水汽散去,朝自己身上丢了张隐身符,大摇大摆地戴着耳机,拿着手机打开视频通话,跟山洞外的长乘连线。 长乘早就拿着手机,盘膝坐在岸边等她的视频。 视频请求一发过来,他就笑着点下:“进去了?” “嗯。”元酒将视频通话切到后置镜头,将手机对着四周绕了一圈,小声说道,“这里面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暗河那边光线很暗,但是往里面走,就装了应急光源。” “感觉得到里面有几个人吗?” 元酒摇头:“能感觉到五六个人,但肯定不准确。” “这地方真的有点邪门,之前咱们死都找不找洞口。” “现在人虽然进来了,但我发现有些地方,以我的神识竟也探不进去。” “除了在山河与刑天身上碰壁,我还从未被这些年轻的邪师如此羞辱过!”元酒气愤地控诉道。 长乘嘲笑道:“你这就感觉被羞辱了?” “你在修仙界跟别的妖打架的时候,把人家屁股上的毛烧了,也没见你有半分愧疚。” “你怎么不想想,当时伸出罪恶之手时,对方也会感受到羞辱?” 因为被烧了毛的小家伙是仙尊至交之子,最后还是他压着这熊孩子去给人上门道歉。 为此,脾气一向随和的仙尊难得黑脸,本着让倒霉孩子父亲满意的心思,难得搓了这皮实的家伙一顿。 元酒黑着脸,龇着一口小白牙,凶狠道:“黑历史这种事情,咱们就不要互相揭了,好吗?” “谁年轻的时候没熊过啊?!” 长乘单手托腮,但笑不语。 有些人吧,不仅年轻的时候熊,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 说的就是正握着手机逼逼叨的某人。 …… 胡侃了几句,元酒突然噤声,落脚速度也慢了许多。 前方隐隐传来交谈声,还有一些人正在搬运重物的声音。 元酒点开录像功能,试着又靠近了几分,将正在交谈的两人框入镜头内。 通道内光线弱,不过两人所在的位置,刚好是在应急光源附近,照亮了两人半张脸。 透过镜头,基本能清晰辨认出两人的大致样貌。 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灰色的衬衣,和深灰色的西裤,脚上是一双皮鞋,右手腕上戴着一只看起来就很贵的男表。 元酒目光停在他鞋上几秒,忽然想起熊梓诚之前在群里发的几双柏高蒂皮鞋照片,其中一双的样式,与前方男人脚上的一模一样。 女人穿着黑色的方跟皮鞋,身上的衣服有点像电视剧里,准备去搞坏事女反派的标配。 黑色紧身的皮衣,下半身是条修身的裤子,看起来很高挑,身体线条充满力量感。 元酒将镜头晃到她的腰后,是一把插在皮套里的匕首。 长乘通过耳机说道:“她腰后那把刀应该就是杀死那三个登山客的凶器。” 元酒没回应,但对此也认同。 当时在现场发现的三组未知足迹,其中一组登山靴足印,已经确定属于死者刘印的。 女士方跟皮鞋足印,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剩下一组皮鞋足印,是穿衬衣西裤的男人。 …… 元酒捏了个诀,给长乘传讯。 “你把这两个人的画面截图,传给燕湖,让他查查这两人是谁。” 那个男的应该是个挺富有的人,样貌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岁出头,估计接受过非常好的教育,且长期地处于发号施令的位置,所以和女人说话时,自然而然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因为无法看清正面模样,所以元酒暂时也无法从他面相中得到更多信息。 长乘截图传给燕湖,便继续通过视频听那两人在说什么。 等到他们离开后,元酒才靠近正在搬运重物的那些人,都被封在了木箱中,暂时看不出装的什么。 元酒怕灵力探出去,会触发附近某些奇奇怪怪的机关警报,谨慎地跟在这些人身后,进入了一个往下走的深洞。 进入山洞后,元酒感觉一股浊气扑面而来。 她不喜的拧紧眉头,踩着石阶继续往下。 气味儿很混杂。 入得越深,里面的动静听得就越是清楚。 有很多痛苦的叫声,还有奄奄一息的求救声。 在空气无法快速流通、又暗无天日的地穴内,随处都是能踩到的绝望与悲怆。 元酒站在台阶旁的角落里,看着地穴内的景象,沉默了。 长乘原本懒洋洋的坐姿,此刻变得笔直端正,脸上松愉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少见的肃穆与冷冽。 …… 原本将藤蔓缠在树枝上,从上方慢慢掉下来,悬在长乘脑袋上方的小何首乌,看到手机里的画面,眼睛倏然睁得圆溜溜,胖乎乎的四肢紧紧抱在一起,似乎在寻求一点薄弱的安全感,但头顶的叶子哗啦啦抖个不停。 兔妖和雉鸡小妖蹲在石头下,看着跟得了羊癫疯一般小何首乌,忍不住开口催促道:“怎么了?里面怎么了?” “你别一直抖啊,到底什么情况?” 雉鸡小妖恨不得是自己吊在小何首乌的头发上看手机。 他们这些没能完全化形小妖,没办法下山融入人类社会,所以也接触不到手机平板。 之前也就在一些邻居身上见过,但他们许久不回来一次,平日里根本没机会接触。 小何首乌的胖爪捂着嘴巴,哆哆嗦嗦地吊着藤蔓落地,抱着膝盖蹲在石头边:“我看到那个东西里面出现好多妖,身上的毛不仅秃了,还被血黏成一缕一缕的,腹下的地面都是血污,有些在叫,有些躺着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长乘凝神静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虽然和温和无害、宅心仁厚不沾边,但也算得宽容明理,行事有度的神。 掌管蠃母山千年,从未对并未犯下大奸大恶之事的人或妖等动气性。 三道六界更为惨烈悲苦之事,他也不是没见过。 但每一次目睹,胸中总还是会生出怒火。 世间之人,有九德,亦有九恶。 除不尽,诛不灭。 …… 长乘抬起右手,挡住自己半张脸,避开了几只小妖窥探他情绪的视线。 视频那边元酒的脾气比他要差多了,当即就已经火冒三丈。 只见她盯着笼子里的妖目光如炬,八百个心眼子立刻开始活动起来。 视频突然被挂断,长乘从盘坐的石头上霍然起身,传音于元酒:“你别乱来,又打草惊蛇。” 元酒理直气壮地辩驳:“他们现在都要准备搬家跑路了,此刻不霍霍他们,难道还要留着他们回家吃晚饭吗?” 必须今晚就请他们吃上牢饭才是。 元小观主在搞事情抓坏人方面,从不会让人失望。 …… 等地穴里几个搬运实验器材和数据资料的人离开后,元酒从一座座牢笼前走过,指尖在点在那些下过禁制的锁链上,直接用强大的灵力将禁制和门锁破坏,给里面的每只小妖都丢了三颗下品灵石。 下品灵石能力虽然不多,但对于重伤濒死的小妖而言,已经是雪中送炭。 吸收完灵石力量后,伤口的血至少是可以止住的。 第282章 身体素质不错的,甚至可以恢复行动能力。 破坏锁链和禁制后,元酒指尖朝着石壁上几个监控摄像头一点,几个摄像头应声炸裂。 乱糟糟的地穴内,渐渐地开始嘈杂起来。 元酒也撇去隐身符,身形出现在所有小妖面前。 “快点儿把灵力全部吸收了,一会儿跟着我出去。” 这些妖被关押折磨的时间太久了,以致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胆小地缩在角落,不敢去碰那些灵石。 反倒是角落里,光线最昏暗的那座牢笼,锁链发出落地的声响。 元酒转头看去,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白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姑娘,扶着笼子一步步走出来。 她的牛仔裤上全是血,有早就干涸的污血,也有新鲜血迹。 直到她走近后,元酒才发现她的左腿不正常的弯折,右腿膝盖上也被钢钉刺穿,到现在还留在她的伤口中。 “多谢。” 她的声音嘶哑,应该是长期未进食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狼狈憔悴,但身上却有种经过岁月沉淀的坚韧宁静的气质。 元酒摇摇头,指了指台阶,随口说道:“你就是之前从这里试着逃出的那只锦毛鼠吧?” 这锦毛鼠修为不低,但也不算高,估计也就两百来岁,比她年龄还小一点呢。 “坐在台阶上吧,我帮你把腿上的钉子取出来。” 锦毛鼠站在原地没动,并未完全放下戒备:“虽然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你不是妖族,为什么要这么做?” 元酒歪了歪头,嘴欠的说道:“特管局公干,兼职太平洋警察,家住海边,管天管地。” “赶紧坐着,屁话少点儿,我一会儿还有事。” ps:一般凌晨两点之前还没刷出新章节,大概率就是因为敏感词进入人工审核阶段,要等第二天安审大哥审过后才会被放出来,所以熬夜的诸位两点还没等到更新,就赶紧睡吧。 第326章 乖巧肥 元酒此刻没什么耐心,挥袖就将人按在台阶上,反手朝着她膝盖一拍。 在她面部表情刚扭曲时,染血的钢钉就已经“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锦毛鼠倒吸了一口凉气,元酒已经把她裤子撕了个大口子,指尖一颗白玉色的药丸捏碎,洒在她的伤口处。 虽然把药丸给这只妖用有点心疼,但这药丸对她已经不起效果。 毕竟是她几十岁那会儿存在储物手镯里的,应该是没有过期。 反正修仙界的药,好像也从来没有保质期这回事。 元酒将粉末撒上去后,就起身去观察那些依旧缩在笼子角落里的小妖,回头问道:“他们这是受虐习惯了?” 锦毛鼠微微垂首,脸上浮出一抹悲恸:“他们拿妖做实验,本身就只是为了取血,采集样本,有些妖被注射了很多药,已经傻了。” “还有些,单纯只是害怕。” 这些妖被抓都已经超过半年,有些被关了好几年,辗转了几个窝点。 …… 元酒没想到还有这么惨的妖,她本以为让他们遍体鳞伤,已经就很过分了。 这群灭绝人性的家伙,竟然还把脑子和心理给搞坏。 罪无可赦! 元酒回头看向地穴入口,拧眉道:“动作要快点儿,那些人应该发现这里出问题了。” 锦毛鼠试着站起来,发现伤口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疼痛已经减半。 “我可以帮忙。” 元酒瞥了她一眼,叹气道:“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这些小妖我有办法。” 言讫,元酒将肥肥从玄圭中丢出来。 动物的直觉一向很准确,在肥肥晕晕乎乎落地后,所有小妖像是被震慑住一般,害怕地往角落里躲。 元酒弯腰拍了拍肥肥的脑袋:“把这些小妖赶到空间里去,进去后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在我的秘境里搞事情,更不准将里面弄得乱七八糟,听到没有?” “还有,不准吃了他们,也不准欺负他们。” 肥肥胖胖一长条,一端立起来,冲她摇摆扭圈,态度之殷勤谄媚,令在场小妖不忍直视。 但它也就乖了这么几秒,然后俯冲向附近的小妖,张口就把吓得半死的小家伙们吞进肚子里。 元酒看着它伸缩自如的嘴巴:“……” 都说了文明点,这家伙怎么回事?! 肥肥一口气将这群傻乎乎的小妖吞进肚子里,但是体型一点都没发生变化。 元酒在心底琢磨出点门道。 这家伙在空间待了段时间,估计在天然的秘境里摸到了好东西,身体应该完成了一部分进化。 小肚子可能是拥有了空间能力,才能一口气将那么多小妖吞下去。 元酒预料的不错,肥肥将地穴牢房里的小妖收干净后,邀功般在她小腿上贴贴。 元酒把它丢进玄圭里,一缕神识放进去,发现它进去后就把那些小妖如到豆子一般,噗噗噗全给喷了出来。 确定这是只听话肥后,元酒就收回了神识。 看来捡到丑东西还是可以养一养的,养好了,也算是个小帮手。 …… 元酒看向目瞪口呆地锦毛鼠:“你要不要进去?” “你的宠物……是不是把它们都,吃了?” 元酒摇头:“肥肥不吃小妖,它嘴比较叼,喜欢肯德基和烤肉。” 自从享用过他们归元观的零嘴和正餐后,作为一只转生失败的肥遗,它再也瞧不上那些没有经过烹饪的食物。 当然,如果有很营养的补品,比如新鲜肥美的魂魄,它也是不介意啃上几口的。 问题关键在于,元酒严格把控它的食谱,用爱和拳头教会了它什么叫隐忍与克制。 所以,肥美的魂魄——不存在的。 退而求其次,吃普通食物,它当然要吃最美味的。 …… 锦毛鼠还是心有余悸,张了张口,忽然转身看向入口处:“有人来了。” 元酒点点头,从容镇定地说道:“这些人行事一直都非常小心谨慎,我刚刚进来后就破坏了监控,他们虽然在准备撤离,但这边肯定是他们看守重点,监控出问题,一定会派人过来查探,在我意料之中,你不必太紧张。” 锦毛鼠忧心忡忡道:“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 元酒露齿一笑,看着十分天然无害:“当然是走进来的,所以咱们也要走出去。” “再说,遇见他们,凭什么是我们要退避三舍?” 不让他们这些混球儿上来参见跪拜,再磕几个响头,都是她宽豁大度。 锦毛鼠第一次见如此嚣张的人类。 但,看着元酒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她忽然又觉得……似乎,大概,可能挺理所当然的。 …… 元酒是个实干派,听到脚步声已经到地穴口,抬手朝锦毛鼠和自己身上各拍了一张隐身符。 入口处,两个穿着黑色工装服的年轻男人,头上都带着帽子,拿着手电筒从石阶上走下来。 元酒朝锦毛鼠竖起食指,示意她保持安静,身形眨眼出现在两人背后。 站在下方洞穴角落阴影里的锦毛鼠,瞪直了眼睛,感觉心突然就拽到了嗓子眼。 只见看着挺瘦小的姑娘,无声抬起右脚,冲着二人屁股挨个踹了上去。 两人顿时在有些陡的台阶上失去平衡,身体互相撞在一起。 两只手电筒先后“啪嗒”落地,接着二人便以破竹之势滚滚而下。 锦毛鼠站在下方,贴心的用左手拉开最顶端一座笼子的门。 由于两人滚落的过程丝滑无比,结果就是,无需她们再劳力搬运,直接在笼子里躺平。 站在上方的元酒:“干得漂亮。” 锦毛鼠反手就将牢门拍上,拿着之前锁她们的链子,把门给锁死,还非常伶俐地在上面加了一抹妖力。 除非修为比她高,不然想破开这牢门的锁,没有那么容易。 …… 笼子里的两个人只是摔晕了过去,身上难免有些伤口,其中一个磕掉了两颗牙,下唇也磕破了,满嘴血看得怪渗人的。 确认两人性命无虞,元酒就带着锦毛鼠走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元酒看着她有些脏的脸颊问道。 “杜锦。” 元酒偏首多看了她两眼:“你名字怪好听的。” “谢谢。” 元酒指尖挠了挠掌心,一时间找不到其他话题,所以放弃了继续交谈。 她和这般性格的人一向是不大说得上话。 这种人,有点闷葫芦。 不熟的时候,相处起来蛮尴尬。 南南其实也算是个闷葫芦,不过她家的小闷葫芦比较暖,很体贴她这个小师父。 不聊天,那就搞事。 元酒指尖挠了挠眉梢,已经想好下一处目的地。 第283章 ps:还有一章,明天上午更。 第327章 九兰剑 元酒重新回到之前存放箱子的地方,从角落里找了根撬棍,转头打量着四周:“你去把监控都破坏掉,有隐身符,大胆放心干。” 杜锦学着她的样子,从角落里捞起一根撬棍。 走到监控下,她抬起手臂就是一棍子,将监控器砸得稀碎,仿佛是在宣泄某种情绪。 周围几个监控器,很快就遭了殃。 山洞内忽然响起了警报声。 元酒漫不经心地抬眉瞥了眼,手下撬棍已将木箱子撬开。 这些箱子上确实下了禁制,但没什么攻击性,只是印记稍稍有些复杂。 但对她而言却没难度。 都说一力降十会,这种小禁制在她强大的灵力面前,大概就像一片树叶落入海中。 顷刻间就被冲得灰飞烟灭。 箱子被打开后,元酒看着里面的密码箱,陷入了沉思。 还有锁呢? …… 杜锦很快走回来,看着坐在摞起箱子上的元酒:“怎么了?”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试验,你知道吗?”元酒问。 杜锦:“知道一点儿,好几种试验,其中一种是从妖的身上提取样本,制作成一种药剂注入人体内,好像是为了让人类获得像妖一样的能力。” “之前就有几个人被注射过不同的药物,但很快就发狂了,不仅在狂化过程中杀了一名研究员,还侥幸跑了出去。” “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杜锦:“至于其他的试验,好像还有人工培育人类与妖族混血种的试验,但没成功。” 这是她被锁在试验台上时,偶然听到那些人谈论的。 大概这些人觉得她一辈子都出不去,所以在她面前讨论一些失败的试验,根本不加掩饰。 但自从她尝试逃过一次被抓回来后,这些研究员就不在他们这些妖面前谈论那些比较隐秘的试验过程与结果。 元酒想破开密码箱,但杜锦制止了她。 “这种箱子有自毁装置。”杜锦提醒道,“我们可以带出去,到时候找更专业的人士破解,这里面很有可能是他们研究出来的一些样本,或者产品。” 这些人的实验虽然邪恶阴毒,对妖的伤害很大。 但他们的几项试验也不是一个都没成功。 与其毁掉这些现有的成品和样本,不如先了解他们已经研究出的结果,再做针对的部署。 元酒诧异道:“你还蛮聪明的。” 杜锦只抿唇,嘴角翘了翘,但瘦苦的脸上却溢出悲哀之色。 有些事情不太好在这里一一说清楚,杜锦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元酒听从她的意见,地上所有木箱子全都搬进自己的储物手镯。 一切事情都推进的恰到好处。 东西消失,不速之客就到了眼前。 …… 最先赶到的就是元酒之前见过的女人。 这次打了个照面,元酒也没再用隐身符,坦坦荡荡地站在空了的山洞内,头顶上方是山崖裂缝,微弱的光线直直射了下来,照亮了她毛茸茸的圆脑门,和白净精致的小圆脸。 杜锦站在她身侧往后半步,一看到对面呼啦啦出现的人,身体下意识就呈现防守姿态。 那双一直平静得似乎无波无澜的深褐色眼瞳里,顷刻流露出深重的怨毒与汹涌的杀意。 元酒侧身问道:“你觉得自己现在打得过他们吗?” 杜锦有点犹豫,小声道:“他们手里有专门压制妖的东西。” 元酒微微挑眉:“专门压制?跟捉妖师有关吗?” 大狐狸让她帮忙查这边的捉妖师家族来着。 杜锦:“我也不知道,我对捉妖师了解不多,但那个女人手里有一尊法镜。” “被那面镜子照到之后,我的妖力会被压制很多。” 元酒低眉略一思索,右手伸进左袖中,很快取出一柄泛着青绿色微芒的三尺长剑。 “你拿这柄剑跟她交手试试。” “暂时借你,不送。” 元酒很认真的强调了一番,杜锦闻言愣怔片刻,双手接过看起来内敛却又不凡的长剑,笑着说道:“我明白。” …… 这三尺长剑,剑身极为纤细,只有两指宽,剑柄吞口上铸刻的是栩栩如生的九节兰。 剑柄一端坠着天青色络子,络子上还编入一颗品相极好的青色宝玉。 宝玉灵气丰沛,源源不断灌入剑身上时隐时现的纹路。 在她握入手中后,剑身瞬臾剥去黯淡无光,三尺长剑光华流转,在洞内激荡开一圈微尘。 杜锦拿着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元酒找了个好位置,打算安安稳稳地观战。 对面赶过来的人,也没有任何废话,在看到杜锦的脸后,第一时间就拿出武器逼了上来。 后面跟过来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抬手指挥着另外几个人:“你们过去,把她也给抓起来,不论死活。” 元酒看着男人抬手指着她,眉梢配合得挑了挑。 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 她都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动手的欲望,这家伙竟然还偏要让人来找她麻烦! 元酒捏了捏指节,小声与长乘嘟囔道:“你说我万一把人给打死了,咋办?” “你给我务必克制住。”长乘凌厉的声音从洞外传来,“你如今还在修行期间,若是沾染了血孽,别说飞升了,天罚加雷劫定是能把你劈成锅底灰!” 元酒忍不住轻嗤:“知道了,我下手有分寸。” 她也只是试探地问一句,平时她也很少会动杀念。 只是揍人总是要留手,还要控制力量,比随心所欲可麻烦多了。 …… 就在元酒准备从石头上跳下去活动手脚时,玄圭里的肥肥突然激动起来,她微愣了片刻,将肥肥从里面掏出来:“你干嘛?” 肥肥用堪堪能看出尖细形状的尾巴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意思很明确。 交给它,没问题。 这些小喽啰用不着小观主出手,干架这种脏活儿累活儿,它就很熟练啊。 被关在隐狱中那么多年,它可不是躺平仍造的主儿! 而且这段时间在秘境里挖到了不少好东西,偷偷摸摸吃掉后,它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到达了肥生的另一个巅峰。 不帮忙当打手,趁机刷一下好感度,它觉得有点心虚。 元酒好笑地看着它雄赳赳气昂昂地跳到地上,然后身体在地上一抻,像个小炮仗一样急速弹射向那几人的门面。 第328章 照妖镜 那几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手中武器招呼上来,但攻击全部落空。 元酒看着迅疾如风,眨眼就冲到几人身侧墙壁上的肥肥,很是配合地鼓了鼓掌。 它的身体在一瞬间,不断膨胀,开始变大变粗,隐约还能看到冷光流转的鳞片。 元酒眯起眼睛打量着它,对下面几个被震慑的人不感兴趣。 现在的肥肥隐约可以看见上古时期异兽风采,只是依旧稍逊几分。 膨胀起来的肥肥,体型和一条黄金蟒差不多,身子要更长一些,靠近七寸的地方,身体两侧长出了还未成型的翼翅。 只是蛇头轮廓尚不清晰,只有张大嘴的时候,才能分辨出那是个头。 它的身体从尾端开始分裂,身子一分为二,但蛇头和七寸的地方依旧是连在一起的。 分开的蛇尾分别从身后,将那些人身体卷起,长长的尾部死死地绞住那些人。 任凭对方用尽一切办法攻击,但他们根本无法破开肥肥的鳞甲防御。 元酒感觉到它陡涨的凶煞之气,及时开口呵斥道:“肥肥!不准杀人。” 肥遗收紧的尾巴停下,没有再继续用力。 只要它再绞紧几分,这些人的骨头就会彻底碎掉。 肥肥不满的用脑袋撞几个家伙的后脑勺,跟敲梆子似的,哐哐几下就把人挨个敲晕。 看着犹如野马脱缰的肥肥,元酒难得沉默:“……” 原本觉得胜券在握的男人:“……” …… 确定肥肥这边不会再出问题后,元酒便放心大胆的地坐回原地,将注意力集中在杜锦身上。 杜锦手持九兰剑,对上了那个穿方跟皮鞋的黑衣女人,并没有仗着手中暂时不知来历的兵器,就莽撞地冲上去。 元酒双手揣在一起,静静望着她,心底也浅浅唏嘘着。 有些事情确实要讲求缘分,这把九兰剑并非她的佩剑,而是修仙界一只妖所有。 那妖与一九节兰花妖相杀,最后取走对方身上的妖丹,并抽走花妖的花灵,炼化花妖血肉,以此铸成灵剑。 铸剑的材料虽然十分残忍,但不可否认那只为铸剑几乎疯魔的妖,确确实实是个非常厉害的铸剑师。 这柄剑在天火之下焚烧锻打,耗时半年才铸成剑身,剑成之日便引来天劫,生出一只强大的剑灵。 第284章 九兰剑最终成为那铸剑师的本命剑。 只是那铸剑师已疯魔,多年后被本命剑斩下首级。 九兰剑也就成了无主之物,遗落在一座天魔坟场中,成为一柄令仙魔两道皆闻之色变的剑。 这把剑亦正亦邪,每一任主人,都被它斩于剑下。 元酒也是后来误入天魔坟场,一眼相中这把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剑,连来历都没打听过,一拍脑袋就直接把剑扛回家。 带回去之后,长乘及时发现,阻止此剑认主于她,并再三告诫她不准将这把剑炼为本命剑。 然后……就被束之高阁,很多很多年。 九兰剑剑灵当然很生气。 不仅气元酒没出息,还气长乘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但是,灵剑再厉害,那也只是灵剑。 长乘是个实打实的神,而且还是个脾气不大好的神。 九兰剑因企图强行认主,差点儿被长乘打成一柄残剑,剑灵也险些消散。 之后,九兰剑便老老实实待在剑鞘中数百年,再没敢野过。 …… 元酒看着在杜锦手中犹如新生一般的九兰剑,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九兰剑比她亲自锤炼锻打的两仪刀要更厉害一些。 不然,她也不会把这把无主之剑带回家。 如果没有长乘拦着,就算知道每一任九兰剑剑主会死在本命剑之下,她也依旧会将九兰剑收为本命剑。 毕竟,修仙本就是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不管是人,是仙,是妖,是魔,是神,最终都逃不过一死。 就连师尊,她虽不知来历,但也总觉得他有朝一日,亦会消散于人间。 长乘也不可能避免宿命的结局。 那么多神都陨落了,仙又岂能例外。 所以,就算自己结局既定,她心底也并无任何排斥之意。 只是众生皆着相,长乘偶尔也不可免俗,对于九兰剑传言也信以为真。 …… 元酒手指揉着膝盖,浅浅叹了口气。 长乘幽幽的声音忽然从耳后传来,犹如一只背后灵般:“竟然把九兰剑拿出来了,你这是依旧不死心,还是想祸害那只鼠妖?” 元酒被吓得轻咳了两声,屁股差点儿从石头上滑下去。 她稳住身体,回头生气道:“你怎么老是这样,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人背后?” 长乘拧着眉头,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了点:“警告你无数次了,不要动九兰剑。” “不会出事的,九兰剑现在老实得很。”元酒非常镇定且笃定地说道。 长乘看了眼杜锦:“那剑灵十分狡猾,也就你觉得它是个有灵性的玩意儿。” 元酒笑着摊了摊手:“我跟它,有那么点缘分。” 没办法。 “你跟这把剑,纯属王八看绿豆是了。”长乘幽幽在后面补了一句。 元酒的脸黑如锅底:“……” 元酒毫不犹豫地回怼:“你就是蚕爬扫帚。” 一天天的。 ——净找茬儿! 如果不是现场场合不对,真的必须拔刀相见了。 …… 元酒把头扭开,不再理会他。 小何首乌拽着长乘的裤腿,在他身后悄悄探出半个小脑袋,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元酒。 雉鸡小妖与兔妖排排站在长乘身后,目光追着那个把长剑用出花儿的妖,冒出星星眼,连连惊叹道:“好厉害~” “这锦毛鼠倒是有点意思。”长乘意外地说道。 元酒一言道破事实:“是九兰剑在指挥她。” “这只妖修为太浅,驾驭不了九兰剑。” 长乘敛眸已明白她的意思:“你这么放心的把剑给她,也是觉得九兰剑瞧不上她?” “九兰剑虽然凶,但它也是把有骨气有志气的剑。”元酒称赞道。 长乘“呵呵”一声冷笑:“是吗?” 当初剑身被他差点儿掰折的时候,怎么不见它的骨气和志气? 元酒听透了长乘的嘲讽,磨了磨后牙槽,给自己洗脑,“一定要保持冷静”。 冷静了三秒,她忍不住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来w省,去跟着师尊查案子不香吗? 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弄了一个死对头一样的师兄天天欺负她? …… 长乘不知道她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在杜锦用剑将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抽倒后,与她交手几个回合的黑衣女人,突然取出了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 长乘侧身躲开镜子,疑惑道:“照妖镜?” 元酒回过神,盯着那女人手里的铜镜,不解道:“照妖镜而已,你躲什么?” 长乘面色微沉:“照妖镜也可以逼出我的真身。” 元酒微微瞠目,倒是不太关心长乘是否会在此地显出真身。 她比较在意的还是这东西的价值。 “原来还能这么玩?看来这是个好东西啊!” 元酒挺直了腰背,感觉爪子有点痒。 再次投向那面青铜镜的目光,瞬间就灼热起来了。 不知道……对它,可不可以有点……非分之想! 第329章 一寸险 长乘之前截图发给燕湖的照片,眼下突然来了回讯。 长乘扫了眼结果,将手机递给元酒,道:“与那只鼠妖对峙的女人,叫邓沛青。” “还真是邓家人啊?”元酒错愕道。 长乘摇头:“不太清楚,燕湖没说她是不是周马市邓家的人,只说了她的名字,以前在特管局任职,后来出国留学,就从特管局离职了。” “之前进特管局,没做背调吗?”元酒很是不解。 特管局也属于公职系统,进去的人或妖,无一不是要做背调的,不可能轻易放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入部门任职。 “燕湖只是普通的调查员,虽然他是妖,但是已经离职的特管局调查员,档案资料已经都存起来了,不会随意供人提取调查,必须要有相关的凭证或者更高的权限,才能将她的档案提出来。”长乘说。 元酒:“你怎么这么清楚?” 明明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没她长呢。 长乘将手机屏幕点亮:“燕湖刚刚解释的。” 元酒白眼一翻,扭头盯着邓沛青。 “抓她,应该没问题吧?” 长乘语气笃定地说:“长林山案应该可以算是一个大案了,毕竟两个孩子已经遇害,还有三个驴友也被杀害,剩下的那个死不了,但不确定还能不能恢复正常。如果无法恢复,一辈子都要被关在隐蔽的监狱,连家人都很难随时申请探望。” “此案已经牵扯到五人性命,两人受伤,还有那么多妖被私囚,有伤人类与妖族之间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 “到时候结案审判,只会往重了判。” “不然,那只狐狸估计头一个不答应。” 雍长殊可是说过了,妖族与捉妖师互相憎恶,就连他都不能免俗。 所以,只要确定邓沛青是周马市邓家人,雍长殊估计不会将这件事轻易翻篇。 元酒没有考虑那么多,她毕竟不是妖,也不了解捉妖师,所以这两者间天然对立的关系,其实完全没有更切实的感受。 这案子最后怎么判,轮不到她管。 她现在只关心,如果她把邓沛青手里的照妖镜搞过来,后脚会不会被举报投诉偷藏赃物。 考虑到现场人多口杂,元酒打算再等等,看看杜锦怎么应对。 再不济也是只两百多年的妖,对上一个普通人类,总不至于埋没了九兰剑才是。 …… 杜锦看到邓沛青将照妖镜拿出来后,身体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用手中的九兰剑横隔在身前。 那尊青铜镜面上的光影原本模糊成团,但在镜面对准杜锦后,一道淡紫色的光芒就从镜面中反射而出。 杜锦提前预判的位置很准,九兰剑刚好挡在那束紫光射向她的路径上,纤薄的青绿色剑身瞬间发出嗡鸣,坠在剑柄上的玉石溢出大量灵气注入剑身,天青色络子无风自动,摇摆不定。 剥去青绿色剑锈后,剑刃上阴刻的花纹与阵法被激发,剑柄吞口处含苞待放的九节兰,顷刻间绽开细小的花盏。 杜锦挥剑将淡紫色光线挡开,身体微侧,反手将剑抽回,剑身走过的路径上,散落着几朵九节兰花盏。 元酒眨了眨眼睛,惊叹道:“这剑用起来可真是漂亮。” “花里胡哨。” 元酒:“……” 每一个怀揣着少女心的人,绝对无法拒绝这把剑! 绝对! 嗤,大直男~ …… 杜锦将照妖镜第一道光挡开后,才忍不住打量手中的九兰剑:“好厉害的剑。” 虽然入手就感知到这柄法器不凡,但也未曾想过,竟然无需她触动妖力,这柄剑便会主动汲取络子上宝玉储存的灵力,为她反击对手。 第285章 这把剑恐怕已经有灵性,她仅靠自己是无法驾驭的。 杜锦这才明白元酒之前为何强调是暂借。 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借用足矣。 这等兵器在她手中无法发挥最大作用,以后会遇到更适合它的主人。 确定九兰剑能为她抵挡照妖镜后,杜锦冷肃凝重的表情终于缓和了几分。 而对面的邓沛青,却有些慌了神。 照妖镜无用。 或者说,杜锦手里的兵器,能与照妖镜抗衡。 …… 邓沛青果断抽出匕首,与杜锦近身搏斗。 过程中,她将视线着落在元酒身上。 远远看着,就一挺温顺无害的小姑娘,穿得衣服有两分像道袍,但八分又不太像。 清透黑亮的眼神,透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古怪。 邓沛青心思敏捷,脑子已经开始飞快转动,先利用近身打斗的机会,观察山洞内的局势。 之前试图攻击元酒的那几个保镖,已经被一只一头双身的怪蛇给勒得半死。 剩下几个协助她攻击杜锦的人,都被杜锦轻轻松松糊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那个突然闯进来的长发男人,强行破开了洞口的法阵。 此时洞口大开,能看到外面的光线穿进洞内,还能听到林家沙沙的声响。 打不赢的。 邓沛青心中已经预判了接下来的局面。 所以……不能恋战,寻求时机离开才是上策。 …… 元酒见她眼神一动,立刻传声提醒杜锦:“小心她声东击西,找机会开溜。” 杜锦没回头,只轻轻颔首。 她也注意到了,邓沛青接连几次攻击,力度都没有她逃跑那次出手重。 事情反常,必有妖。 虽然邓沛青的近身搏斗速度奇快,且攻击角度分外刁钻。 但武器上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近身打斗,邓沛青同样也要承担很大风险。 如果不是有极强的体术与极高的敏锐度,她绝对不会轻易冒这个险。 杜锦知道自己的劣势在哪儿。 她腿上的伤很重,虽经过简单治疗,但也只是能勉强站起来,无法进行快速地移动,行动不够敏捷,且妖力也只恢复了两成左右,如果没有元酒的武器相助,她三分钟内必输无疑。 但是她不能输。 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个把她一次次拉回地狱的女人。 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寝其皮,抽其筋,挫骨而扬灰。 牙齿将舌尖磕出伤口,杜锦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淡淡的铁锈气息,却让她色泽干净的瞳孔瞬间变成妖冶的红色,就连枯草般凌乱的长发,也同时变得雪白茂盛。 ps:不用等了,下一章又卡审核了,明天起来再看吧。 第330章 来扫尾 元酒惊叹于锦毛鼠的变化时,长乘低语道:“跑了一个,我去抓。” 元酒扫了肥肥那边,那个穿很贵鞋子的男人,不见了。 长乘一走,雉鸡小妖、小兔妖,还有胖胖的小何首乌三只并排蹲在元酒身后。 元酒觉得稀奇,扭头问道:“你们怎么不跟着他了?” 雉鸡小妖举手道:“追不上。” 元酒用手指揪了小何首乌头顶上一片叶子,小何首乌立刻抱着脑袋,拖着长“头发”,躲到了兔子妖身后,警惕地盯着在它脑门上作恶的罪魁祸首。 元酒把玩着手中的叶子,目光落在小何首乌脏兮兮的肚子上:“刚从土里出来吧?胆子怎么这么小?” 小何首乌抓着兔子毛毛,将小兔妖端在怀里,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元酒:“那只小兔子,是挡不住你这么大的身子的,我也很久没见过你这么大只的何首乌小妖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当然你拿根须来换就行。” 小何首乌吓得眼睛溜圆,抱着兔子往雉鸡小妖身后藏:“坏人。” 元酒嘴角笑意渐深:“……”她坏得很直白啊,不跟山洞里其他人一样。 …… 撩拨了三只小妖几句,那边露出半身妖形的杜锦,将邓沛青堵死在山洞里,截断了她逃跑的路线。 打斗已进入白热化,邓沛青手中的战术刀确非凡品,与九兰剑短兵相接很多下,只损了刀刃,但刀身并未碎裂。 不过邓沛青与她手中武器均是强弩之末。 随着刀刃上豁口越来越多,战术刀上隐隐可以看到一些裂纹。 邓沛青难免有躲不过去的时候,肩膀和两臂,还有肋下与腹部,以及大腿外侧都有或深或浅的剑伤。 杜锦也体力不支,但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右手紧紧握着剑柄,银白的发丝刹那散开,在身后张牙舞爪。 元酒跳下石头,正面出现在杜锦身前,两指抿住剑身:“不能杀。” 杜锦持剑动作微顿,血红的眼睛抬起时,悲怒的眼神看得人发渗。 元酒重复道:“她,你不能杀。” 杜锦松开九兰剑的同时,被元酒挡在身后的邓沛青只错愕了一瞬,立刻就从手臂下弹出一柄很薄的刀片,直接划向元酒颈侧动脉。 元酒根本没反抗,刀片离她脖子一指宽的位置,突然化作齑粉。 邓沛青的手也毫无征兆地骨折,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元酒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松开夹住剑身的两指,朝着杜锦伸出手。 九兰剑立刻就挣脱了杜锦的手,收敛所有锋芒,剑坠开心得摇晃着,乖乖巧巧躺回元酒手上。 用了好多灵气,它需要赶紧蹭蹭贴贴,补补灵气。 …… 元酒挽了个剑花,才转身看向身后,因为手臂被拧断而痛苦跪地的邓沛青,毫不犹豫地将剑架在脖子上。 “你刚刚想杀我?” 邓沛青长相艳丽,但一身气质却让这种美艳变得危险又拒人千里。 她垂眸看了看颈侧的剑,冷酷道:“是又如何?要杀就杀,少废话。” 元酒就一副松懈的模样,也不将剑移开,也不怕她自己把脖子往剑刃上撞:“你是周马市那个捉妖族邓家的吧?” “不是。”邓沛青矢口否认。 元酒微微颔首:“那就是了。” 邓沛青抬头瞪着她:“我说了,我不是。” 元酒还是有些套路在身上的,理所当然道:“否认得又快又急,明显是心虚。” 邓沛青觉得跟她难以交流,将头一撇:“随便你怎么想。” …… 元酒拿出一捆麻绳,扔在地上,与一旁的三只小妖,还有杜锦说道:“去把其他人绑了,身上的利器记得缴了,不然像她这种把刀片藏在袖子鞋子里,等会儿一不留神,他们就把绳子割断跑得没影儿了。” 杜锦力竭,往后倒退了两步,虚弱地靠在墙壁上,银白色的长发渐渐变短,头顶两只小巧的圆耳也消失不见。 她用双手盖住眼睛,遮住看起来又凶又飒的双眸,低声与旁边的雉鸡小妖道:“拜托你们了,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了。” 雉鸡小妖化作人形,领着懵懵的兔妖,还有走一步摇三摇的小何首乌,战战兢兢地到了肥肥面前。 肥肥高举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三只小妖,高傲的冷哼了一声,然后主动把两条尾巴上卷的几个人递到他们面前。 雉鸡小妖松了口气,让小兔妖和小何首乌拿着绳子捆人,它负责搜这些人身上藏得利器。 元酒拿出手机,给燕湖发了个定位,让燕湖把特管局的人叫过来扫尾。 毕竟抓了那么多人,她和长乘扛回去太不现实,而且她也不想用自己的玄圭秘境装这些糟心玩意儿。 …… 燕湖带人找到山洞入口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还是燕湖速度最快,化作楼燕横穿大半个城市,在长林山林里耽误了些时间,才找到定位的地方。 不过他化作兽形虽然极快,但体型受限,没办法带人飞行。 所以……元酒看着他一个人出现在山洞口,忍不住叹气道:“你一个人来有什么用?” 山洞里捆的坏蛋跟糖葫芦串一样,他一个人带的回去吗? 燕湖摸了摸鼻尖:“我就是先过来,怕你们等得着急,他们一会儿就能赶到。” 元酒:“行吧,你先看着那些人,别让他们醒过来跑了。” 燕湖看了眼被丢在墙根的一排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进山开的车,还真不一定能坐得下这么多……人好像? 见元酒要走,燕湖扫视了一圈,急忙喊道:“元观主,等等。” 元酒驻足:“什么事?” “你们有没有找到总局派过来的那两个调查员?还有我们之前进山调查的三个人。” 燕湖没看到熟悉的面孔,立刻向元酒询问情况。 元酒摸了摸脑门,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 第286章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元酒看了看刚被她敲晕的邓沛青:“我进来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其他人,就刚刚一个男人跑了,长乘追去了。” 燕湖:“还请元观主帮忙找一找,若是他们出事了……” 他们到时候很难给上头交代。 …… 元酒让杜锦盯着邓沛青,带着三个亦步亦趋地小妖去找可能还活着的几个调查员。 小何首乌抱着兔子,缀在最尾巴的位置,超小声问道:“那些人长什么样子呀?” 元酒摊了摊手,叹气道:“我也不知道。” 小何首乌土爪爪搂了搂软和顺滑的兔毛,低着脑袋认真思考,忽然就觉得…… 兔子手感真不错。 不知道这只兔妖小哥哥,愿不愿意跟它回家吃土? 小兔妖忽然立起身体,用爪爪推了推何首乌压在它头上的爪子,激动地出声道:“我闻到了。” “闻到什么?” 小何首乌捧着它,小眼睛聚着光芒,觉得它鼻头耸动的样子,嗯……就可爱。 “人,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样的味道,有六个。” 兔妖的长耳兔立起来,看着回头的元酒,有点兴奋,又有点害羞。 第331章 你赢了 元酒盯着兔子看了一会儿,猜到应该是兔妖的天赋能力,让它的嗅觉更为发达。 “指路。” 她指了指前面,朝兔子伸出了手。 小兔纸哥毫不犹豫琵琶别抱。 小何首乌转眼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又看向转身抱着兔子走掉的元酒背影,气鼓鼓地踩着小碎步追上去。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暗河边。 元酒看着前后一片漆黑的水道:“真确定是这里?” 她的神识根本没有探到任何异常。 小兔纸指了指暗河上游,在前面。 元酒抬脚踏上水面,回头叮嘱另外两只:“你们俩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雉鸡小妖点点头,看着元酒涉水而行,用爪子踩住小何首乌的藤蔓:“你就不要跟过去了。” 小何首乌愤愤不平道:“为什么不能?我不怕水的。” 雉鸡小妖:“让你不要跟着去,就不要去,你怎么那么烦啊?” 小何首乌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双手揣在一起,将脚伸进水里开摆:“你才烦。” 雉鸡小妖:“土小孩儿!” 小何首乌:“爪爪精!” 两小只的眼睛对上,战火就差一瞬即发。 …… 元酒在水面上往前走了差不多一百多米的样子,发现身旁的石壁上凿出了一个石桩,上面拴着麻绳,但尾端没有绑任何东西。 兔妖蹲在她怀里,用爪爪指了指石壁间的裂缝:“气味儿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元酒食指压在石壁上,试探着往里推了推,发现这个地方和前面的洞口隐蔽的禁制很像。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内部有东西在,神识探出去的时候,很容易就将此地忽略。 确定那几个人的气息是从内部传来的,元酒在墙壁上四处摸索,在左手靠水面下的位置,找到了一块松动的青石。 她将青色石头往里推,面前的裂缝逐渐变大,往后移动了大概两寸的距离,缓缓向上抬起。 水面漾出波澜,洞内的水汽扑面而来。 元酒抬眸看向石门,耳朵动了动,听到了铁链绷紧拉扯移动的声音。 应该是人类设计的机括在运转。 进去之后,元酒将左手贴在石头上,闭上眼睛后,渐渐看到了在头顶上方石层中正在缓慢转动的青铜齿轮,还有很多被拉紧的铜丝。 很精妙的机关设计。 但不太像是时下建造出来的东西。 内部结构与一些青铜图案,都似乎经过了时光的沉淀,铜丝上的铜锈也能证明这点。 …… 兔妖:“这里好像是水牢。” 元酒微微颔首,这里与暗河连通,所以脚下还是水域居多。 这片空间深处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元酒循声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被锁在水里的几个人,面色苍白浮肿,有三个人已经昏迷过去。 元酒快步走过去,抬手先检查了那三人的生命体征,都还吊着一口气,暂时死不了。 但是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细菌感染,伤口溃烂肿胀,有些伤口还长了蛆。 抬手将他们身上的锁链斩断,元酒将昏迷的三人提起来,让兔妖蹲在肩上,与另外三个还清醒的人说:“我先把他们送出去,再回来救你们。” “你,你是什么人?” 元酒扛着一人,手上还提着两人,心情有点不爽。 但看着他们这么惨,忍住了贫嘴,正经道:“救你们的人。” 没跟他们继续瞎扯,带着三个人就消失在大开的洞口。 …… 元酒将昏迷的三人丢在岸边后,长乘刚好提着一个被捶晕的男人从水面上走过来。 他身上倒是没沾水,但看着他手里那个湿漉漉的男人,元酒就知道他还是下水了。 “这三个人是谁?” 长乘将人丢在地上,拍了拍手心的灰尘,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口,眉头皱了皱,直接移开了目光。 “我也不认识,但应该就是之前失踪的几个特管局调查员,看样子被关在水牢挺长时间了,伤口已经恶化。” “我暂时也估摸不准,如果伤口感染严重,可能还会被截肢。” 元酒惋惜地看着他们,提着兔子的耳朵丢给长乘:“还有三个人,我去把他们捞回来。” 体力活儿,反正是指望不上长乘的。 长乘看她一溜烟儿就走了,将粘在自己怀里的兔子提起来,放在雉鸡小妖的背上,抬眸静静望着元酒离去的方向。 没等几分钟,元酒就拎着三人回来了。 长乘看着三个瘫倒在岸边的男人,其中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戴着一副镜片有裂纹的眼镜,身上还穿着白色大褂。 “他不是特管局的人吧?看起来更像是什么研究员。”长乘比较敏锐。 元酒:“不好说,如果是邓沛青他们这边的研究员,被关在水牢肯定是有什么内情在,撬开他的嘴,比撬邓沛青他们要简单多。” 而且如果真是什么比较资深的研究员,可能会知道更多更隐秘的消息。 比如他们的研究课题与成果,以及研究进度等等。 …… 长乘蹲下身,抬手从昏迷的三人身上拂过,将他们伤口的蛆虫尽数灭去。 腐烂的伤口看着非常吓人,长乘浅浅叹了口气,抬头问道:“你带绷带没有?” 元酒摊手反问:“我带那玩意儿干嘛?” 她平时都用不上的东西,自然就没有存着啊。 毕竟从小到大受重伤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都是全靠她强大的自愈能力。 长乘扶额叹气,低头思索了片刻,从自己的空间角落倒是翻出了几尺长的绷带。 元酒震惊出表情包,良久才找回自己声音:“你怎么会有绷带?” “你受过伤啊?” 长乘没理她:“小时候给你准备当尿布的。” 那个时候他也不会养小孩儿,听一小妖说,人类幼崽十岁以前,晚上还是很容易尿床的,所以他就信以为真,去准备了几尺素布。 结果……他没见元酒尿过床。 元酒黑着脸,控诉道:“你才尿床!我两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尿过床。” “你两岁的时候,能记个鬼的事。”长乘反驳道。 元酒:“我就是记得,我要是超过两岁还尿过床,我就把你手里这尿布吃了。” 长乘抬头定定望着她,两人相对无言,静默了很长时间。 “你赢了。”长乘道。 说完,他低下头,双手扥了扥素布。 质量还不错,放了这么长时间竟还能用。 元酒很生气,因为长乘认输后,她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 头一回吵架,赢了却一点都不开心! 她眼神杀到他身上,恨自己刚刚赌气说出如此愚蠢的话。 又是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一天。 第332章 身世谜 长乘将精力投注在这些伤患身上。 人类受伤后,简单应急处理他最近刚好学过。 不过,没有匕首。 这些人伤口腐烂的地方要剜去才行。 “你那儿有没有匕首之类的?”长乘问。 元酒翻开右手掌心,一柄乌黑的短刀就躺在她手里。 长乘接过去后,捏了捏刀刃:“这是乌霜刀吧。” 又是一把死人刀。 他就搞不懂,这小姑娘打小就爱捡这种晦气玩意儿。 元酒见他面露不喜,对此不以为意:“乌霜君早就嗝屁了,这刀还挺锋利的,又不像九兰剑那种自带骇人传说与诅咒,捡了就是赚了啊。” 第287章 “上辈子捡破烂的你吧?”长乘心塞极了。 他们也没穷养这笨蛋,但她就是改不了这习惯。 “说不准我上辈子还是捞尸的呢!”元酒盘膝坐在一旁,冷哼道,“反正我就乐意,不行吗?” 长乘被哽了一口气,指尖以仙灵之气荡涤乌霜,全当给刀刃消毒了。 他左手持刀,下手干净利落,几乎是一气呵成,将伤口处的腐肉剔除。 元酒掏出一个小瓷瓶,将一颗颗药丸捏碎,洒在这些伤口上。 两人分工明确,倒是难得协调有序。 将几人伤口处理好后,周马市特管局的人才姗姗来迟。 看着洞口躺了一地的人,有伤员,有罪犯,四五个员工立时犯起难来。 怎么带回去,成了个问题。 周马市特管局不像北海市总局,他们的人手经常会出现短缺的状况,眼下也只能从刑侦那边借调一部分警力,把这些人都押回去,关起来挨个儿审讯。 …… 在山里折腾了几个小时,所有人都离开长林山地界时,天色已经黑了。 元酒和长乘坐在借调的警车后排,一个阖着双眸休息,一个正拿着平板核对身份信息。 这个案子主要还是归长乘调查,元酒将所有嫌犯都抓到后,便没打算再插手。 不管今晚长乘能不能解决这个案子,她明天早上都要离开。 特管局的案子接了,虽然能赚钱,但是赚得不多。 几万块到几十万的奖金,还是大狐狸看在她的面子和实力上给出得高价,可能他自己还贴进去了一部分,但不肯跟她说。 这些案子处理起来,不算特别棘手,但她却必须要亲自跑前跑后,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相较于她以后重振道观,售卖玉雕平安符的计划而言,这些奖金只能算九牛一毛。 她的重心还是更想放在道观的重建,与后阶段的可持续发展上。 特管局的案子,以后也还是可以接,但是难度不高,还是应该留给他们自己处理。 她的能力在这个世界算一个bug,更不用说长乘和师尊,让他们出手……实是大材小用。 偶尔一次尚可,全当生活之余调剂,若是碰上的次数多了,长乘和师尊未必耐烦。 …… 元酒睁开眼,转头看了眼正转心核对信息的长乘一眼,忽然问道:“你接这个案子,是为了打发时间,还是为了别的?” 长乘头也不抬,指尖在平板上快速划过:“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什么用?你不如直接告诉我答案。”元酒手肘支着侧脸,静待下文。 长乘将邓沛青的档案看完后,又点开另一份资料,间隔片刻才答道:“无聊罢了。” “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元酒:“……” 嘴硬。 长乘低头弯了弯唇角:“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与仙尊活了少说也有数千年,都已阅尽千帆,知道自己所做所为是为了什么,从不会为外物而勉强自己,你大可将心方回肚子里便是。” “这世上,还无人能左右我等言行举止。” 元酒收回目光:“你们真打算在这里待很久?” “这个得看具体情况,仙尊在哪里并无限制。” “我应当不会留太久,蠃母山不能长期无主,我还是需要回去看顾一二。” 蠃母山禁地压制着不少实力逆天的邪祟与上古异兽凶物,他留在蠃母山地脉的气息变淡后,这些东西肯定会蠢蠢欲动。 到时候绵延数千里的山林仙妖均会遭难,恐是一片生灵涂炭。 元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其实至今都不太懂长乘之余蠃母山的作用与意义,只知道他确实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回去一次。 而且他每次刚从蠃母山回宗门,身上的仙灵之气都会非常浓郁,同时凶煞之气也重。 小时候她猜测,他可能是回去收拾那些抢他山头的家伙了。 但后来了解他的战力后,就越发觉得他的蠃母山神神秘秘。 师尊也从来不说不问,由着他自己处理。 元酒也没有理由再追着他解惑。 “你具体何时走?”元酒问。 长乘慢慢抬起头,纤长细密的眼睫下,纯黑色的眼瞳溢出三分笑意:“不急。” “我这才来多久?之前回去的那一趟,刚回过蠃母山。” 至少近来三个月是不用再回去的。 元酒脸垮了下来:“……” 失策。 套话又没套到。 …… “这个邓沛青,档案上记录的是孤儿。” 长乘将平板递给元酒,双腿交叠在一起,坐姿显得十分随意,右手压在膝盖上,食指缓慢规律地点了几下。 “不过收留她的那所福利院,周马市邓家每年都会捐助大量的物资与善款。” “邓沛青九岁的时候,被邓家旁支一对没有子嗣的夫妇收养了,但两年后,她又被那对夫妇送回了福利院。” 元酒垂眸看着平板上写着:“那对夫妻有自己的孩子了。” “嗯。”长乘点点头,“但将邓沛青送回福利院的时候,他们的孩子也有半岁了。” “遇上这种家庭,确实容易被再次弃养。”元酒对此没什么感觉。 她还是被亲爹亲妈换口粮的牺牲品呢。 反正无论什么世道,总有人活得艰难。 …… “邓沛青进福利院之前呢?和邓家有关系吗?” 长乘摇头。 “你摇头,是没关系,还是不知道?” 长乘:“档案上没写,我怎么知道。” 元酒点开邓沛青的证件照,拧眉道:“证件照也看不出面相,这照片修得太狠,要么就是她脸上动刀了。” 因为面相与骨相不是很对得上。 “我刚发消息问过档案室那边,特管局的人说,邓沛青四岁就进了福利院,不过当时不是邓家资助的蓝天福利院,而是另一家位于郊区的白马福利院。那个福利院在收留邓沛青五个月后,发生了一场大火,院长和十几个孤儿均都葬身火场,邓沛青和另外一个小女孩儿,还有一个聋哑义工,是仅剩的幸存者。” “邓沛青在白马福利院的档案资料,全部都烧毁了。” “邓沛青那个时候有语言应激障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开口说话,后就被蓝天福利院收养了。” 元酒靠在椅背上,忽然问道:“如果是孤儿出身,她是怎么进特管局的呢?” 特管局和一般的公职部门不同,只收妖族,和一些身怀特殊能力的人。 “还有……”元酒从袖袋里拿出青铜镜,不禁发问,“照妖镜可不是普通人接触得到的,邓沛青又是怎么拿到的?” 第333章 零零七 长乘的额角抽了抽,身体往车门边移了移,警惕地盯着她:“我真诚地建议你,不要在这种地方作妖。” 车内空间太小,前面司机会被吓着,万一到时带他们俩一起在高速公路上飞车旋转,那可不是好玩的。 元酒试探地举了举镜子,用镜子背面对着他,笑眯眯说道:“你不说,我其实还没想照你来着。” 只是刚刚提到邓沛青,可不就是想着偷偷搞到手的这块照妖镜了吗? 长乘:“你拿这镜子,和燕湖打过招呼没有?” “收缴上来的,为什么要跟他打招呼?” 长乘抿唇道:“这东西很可能是赃物,你还是还回去最好。” “还回去可以,我先玩几天吧,不急。” 元酒将照妖镜重新塞回袖袋里,态度过于敷衍,一看就是别有用心。 长乘也不急着催她还,反正只要他私下和燕湖通个气,特管局的人早晚会找她要回照妖镜。 就这小样儿,他还能收拾不了她?! 血脉压制,是一辈子的。 …… 不过,元酒刚刚提的问题也不无道理。 照妖镜不是个普通法器,且从外观分辨,那也是个老物件,应当是有好些个年头,肯定是玄师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宝物,不会轻易就赠与旁人。 长乘给燕湖打了个电话:“邓沛青在特管局任职期间,可有用过镜子之类的法器?” 燕湖很干脆地答道:“没有,她没有法器的。” “那邓沛青当时为何能入职特管局?” 燕湖:“邓沛青的眼睛有异,有些像阴阳眼,但她看不见鬼,只能分辨妖族。” “加上她当初被一只发狂的小妖袭击,机缘巧合之下,就受训了一段时间,被批准进入了特管局。” 长乘脸上露出意外之色,元酒也听到燕湖的回答,朝长乘摇了摇脑袋。 “闻所未闻。” 自古就有能辨人鬼的阴阳眼,虽说此等天赋万中无一,但千百年来确确实实一直存在。 只能分辨妖与人的异眸,元酒几乎将修仙界走遍,也未曾听闻过这种眼睛。 第288章 “估计异眸是假,有某些专门分辨妖族的秘法是真。” 长乘有自己的判断,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问题就在于,孤儿出身的邓沛青,是偶然习得的本事? 还是谁专门教给她的? …… 长乘握着手机,继续问道:“周马市和包曲市范围内,之前可有人的法器是面镜子?也可以把时间线放得更长,地域范围放得更广,曾经是否出现过使用镜子做法器的玄师?” 燕湖歉疚道:“长乘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入职特管局时间并不是很长。” “至少从我就职之后,是未曾见过谁以镜子做法器的,不论人类还是妖族。” 长乘:“没事,我可以再找别人问问。” “还有个问题,邓沛青的名字,是她被收养后改的吗?还是她原本就叫这个名字?” 燕湖对这件事略知一二:“她名字是十六岁时候改的。” “不过听说她到孤儿院之前就姓邓,她身上有一块玉,也刻着一个邓字。” “所以她一直都是以邓为姓。” “之前用名,叫邓薇,白马孤儿院院长起的。” “她到孤儿院之前的来历,我们做背调的时候,也试着去深挖过,但当年孤儿院档案库被烧毁,具体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在孤儿院的人,都已死在那场大火里。当时各种制度不够完善,我们只能大范围排查周马市当年附和条件的邓姓家庭,但是没有姓邓的小孩儿失踪,意外死亡的,也都核实了他们的身份信息。” “严格意义上来讲,邓沛青是一个没有来历的人。” 燕湖也知道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邓沛青不会无缘无故从特管局离开,又进入这么一个专门捉妖,利用妖族血脉做实验的组织,但是现在事情就像一个麻球团,千头万绪反而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抽丝剥茧。 …… 长乘挂掉电话,指尖轻轻揉着眉心:“这个案子委实麻烦了些。” 对于他这种习惯了用拳头讲道理和解决问题的人而言,抓着蛛丝马迹,一路追查到底,是前所未有之事。 但人间有人间规则,不能打,不能揍,更不能强行搜神。 以往简单粗暴的手段,一个都不能用。 凡事还要讲法理,留证据,以便后续结案判案。 唉~ 神也心累。 …… “邓沛青的身世深查有难度,现在只能把重心放在审讯上了。”长乘道。 元酒盘膝坐着,低头把玩着手指。 过了一会儿,她道:“我一会儿就不跟你去审她了,得先把那些被抓的小妖安顿好,再去那个姓邓的捉妖家族探探情况。” “至于邓沛青身世……” “如果天亮之前,我还有时间,就去一趟白马福利院旧址。” “据说地址在郊外,且又发生那等重大火灾,估计现今还是片凶地。” 不过也只是去碰运气,运气好,兴许能从凶地查到点什么。 如果运气不好,那地方改建成什么厂房…… 那就恕她爱莫能助了。 长乘颔首:“可。” 明天能不能去公盘玩,就看今晚加班能不能出效率了! 长乘也没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竟也被007工作制给统治了。 第334章 姑获鸟 燕湖将从水牢里救出的几人全部送往最近的医院治疗。 急救科的医生看着被撕开的衣服,检查了一下患者的伤口,发现全都被简单处理过。 “这些人……” 燕湖亮出证件:“刚从一处地方救出来,几个人伤口都出现了腐烂生蛆的情况,我们队伍里对处理伤口比较有研究的人,将腐肉已经剔除,用的工具消过毒。” 可能消过毒吧??? 燕湖回想起元酒含糊不清的陈述,觉得那两人都是修为极高的人,这种伤口处理常识应该是知道的。 所以也就没再多往深处想。 不过……真的有人会随身带着就酒精之类的消毒物品吗? 燕湖看着医生松了口气的模样,自己的心反而提了起来。 他看着护士和医生准备将病情比较严重的两人推进手术室,小声道:“要不,这几个……还是都打破伤风吧。” 不打,他这心就跟十五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的。 忒难受了。 戴着口罩的医生回头看了他一眼。 隔着镜片,燕湖都感觉到他的震惊,以及一言难尽。 …… 等人送进急救室后,燕湖靠站在墙边,拿出手机开始查看消息。 六个被救出的人,其中两个是北海市特管局总部的。 还有两个是他们周马市分局派入长林山的调查员。 另外两个人,一个叫顾桐方,一个叫胜余海。 胜余海是包曲市特管分局失踪的调查员,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妖族调查员,暂时下落不知。 顾桐方今年三十四岁,北方长京医科大的博士,两年前入职北方橘药物研究所,是他们所里的一个研究员。 不过顾桐方已经失踪一年,是他妻子报的案。 六个人中,顾桐方伤势最重,送过来的途中体温就很高,不知道能不能扛过来。 现在包曲市那边的调查员找到一个,所以他们刚刚已经打电话,来询问另一个调查员的下落。 燕湖还不知道怎么回。 直到长乘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元酒救了不少妖族,已经带到了特管局里,让他赶紧安排人手照顾这些小妖。 燕湖一看消息,顿时身体站得笔直,想离开但又担心自己走了,这边要是再出了什么问题,这些对案件详情不了解的借调人手,估计又是两眼一抹黑。 思来想去,燕湖给刑侦的那只干法医的妖打了个电话。 对方来得很快,刚到走廊里就笑着道:“你们特管局这么缺人手,怎么就不肯放宽条件,搞得你们这些人一天天分身乏术?” 燕湖:“规矩又不是我们订的,而且咱们市分局很少碰到这样的大案,平时人手还是够用的。” “你刚好今天不用加班,过来帮我顶一下?” 雪青在他身边的椅子上落座,翘起二郎腿道:“行吧,那你过几天忙完跟我约会。” 燕湖:“……” “我还在你的食谱上,你跟猎物约会就不会有心理障碍吗?”燕湖不禁反问道。 雪青勾唇笑起来:“现在都什么年代?你思想有点落后啊!” “咱们妖族现在最有发言权的雍先生,已经明令禁止妖族自相残杀。” “我现在虽然还是吃肉,但吃的都是合法合规的肉。” “就你本体那二两,够谁塞牙缝呢?” 燕湖:“……” “还有啊,我可没把你放食谱上,是你自己一直这么认为的。” “我从来都是只优雅的海东青。” 雪青撩了撩头发,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燕湖答应了她的条件,离开的时候,脚步沉重。 和天敌约会,大概是他这辈子即将要去干的最胆大的事情了。 …… 燕湖回到特管局后,被蹲在局里墙角边的一溜串小妖震惊了。 好几个只能维持兽形,无法恢复人身。 还有些是半人半兽形态,有两个呆呆地坐在角落里,不管局里的人怎么嘘寒问暖,一点反应都没有。 分局的局长自然也被惊动,白天接到消息,就连忙打飞的从其他市赶回来,还顺带借了几个壮丁。 不过这些人看着眼前的情况,也束手无策。 受伤的人可以塞医院里,但这些病情不明的妖族,可就没有容量那么大的妖族医院能接纳了。 长乘中途从审讯室出来后,就看到头大如斗的燕湖,还有愁眉苦脸的周马市分局局长。 …… 周马市分局局长,妖形比较特别。 她是一只姑获鸟,大约有五百年修为。 姑获鸟为死去的产妇执念所化,抱着婴儿在夜间行走,婴儿啼哭之声便成了姑获鸟的叫声。 其脱衣为少女状,着羽翼便为九头飞鸟。 而且姑获鸟从来都没有传宗接代一说。 据传,姑获鸟无子,喜欢取走别人家的小孩儿,作为自己的孩子养。 古时夜间如果有人将幼儿衣服晾在外面,姑获鸟会以血点作为标记,之后会寻时机将孩子取走。 所以,部分地区有流传,小儿衣物夜间不晾于户外。 眼前这只姑获鸟,偷不偷别人家小朋友,长乘是不知道。 但她长得倒是比较像他家的小朋友。 和元酒一样,个子矮,长得也挺娇软,但接电话的模样凶得不得了。 把站在身后一米八几大个的燕湖,吓得恨不得抱头窜走。 小小身体充满了爆发力。 …… 长乘将审讯室门关上后,走到窗台边与燕湖说道:“你们局长叫什么?” 第289章 “姑姑。”燕湖一脸便秘的表情。 长乘也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回头看向那小个子姑获鸟:“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为了占便宜吧?” 燕湖捂着脸,沉痛万分道:“还真不是,是为了报复。” 他们局长原本是没有名字的,早些时候大家都叫她姑获。 但是吧……叫着叫着就成了蛊惑、蛊王,还有其他更离谱的外号。 局长对这个谐音梗深恶痛绝,十几年前看了部电视剧,特别喜欢那个仙气飘飘的角色。 男主开头一直“姑姑”“姑姑”的叫,她就一拍脑袋去户籍中心改了名字,以此来报复他们所有给她起外号的人。 他们硬生生被压了辈分,但是又不能怎么样,最后就老老实实叫起局长,再也没人提她外号。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虽然又狠又损,但效果立竿见影。 长乘:“……”总感觉和元酒那个熊孩子越来越像了。 “她刚刚为什么发火?”长乘决定换个话题。 燕湖:“因为……局长和上面申请,把那些暂时维持兽形的妖,暂时寄放到附近的宠物医院去。” “但是上面不同意,因为有很多妖族兽形是野生保护动物,宠物医院不一定会接。” “局长就让上面去沟通,说隔壁那家大型宠物医院是上面领导外甥开的,让他去沟通。” 燕湖叹气道:“领导在骂局长,局长也就跟他互骂了。” 长乘:…… 这样莽,真的不会被开除吗? 燕湖似乎知道长乘所想,小声道:“如果把局长开了,说不定她就要去重操旧业了。” 燕湖压低声线:“就……偷孩子。” 五百年的大妖搞事情,真没几个人能按得住。 长乘:“懂了。” “懂什么懂了?让你先跟隔壁那蠢小子说一声,咱们放几只动物过去,又不让他做心理辅导,好吃好喝管着就行,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我给你抬轿,还是等着我给你放炮?” 姑获鸟的声音从燕湖身后传来,燕湖虎躯一震,立刻转头鞠躬:“局长,我这就去。” 能不能成,那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姑获鸟:“臭老头子,满嘴仁义道德,结果碰上事就推三阻四,早晚去把他家孩子尿布塞他脑子里!” 长乘从容淡定地站在原地,静静打量着她。 姑获鸟瞪了他一眼,然后发现人长得还挺俊,语气好了好几分:“你新来的?没见过你。” 长乘:“外援,总局过来的。” 姑获鸟原本惊艳的眼神立刻散了。 总局来的,那算了。 惹不起。 总局都是狐狸成精,能在成精的狐狸堆里杀出重围的人族玄师,那就更是惹不起了。 “打扰了。” 姑获鸟掉头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ps:下午写了一章,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所以二更不一定有。之前断更了很长一段时间,很感谢还一直在追更的读者,这本书不管后面数据能不能起来,会认认真真写完,绝对不烂尾。我的文也从来没有烂尾过。 评论区我基本上是不看的,主要是怕影响后续写文的状态,毕竟作者也不是石头心。当天更新的章节捉虫时,看到的评论有时会回复。评论区大家可以各抒己见,但没必要为此生气,非要争是非高低。 今晚除夕夜,在这里祝大家年夜快乐。 新的一年,所有人都能幸福安康,财源滚滚! 再多的祝福语,我就不写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谢谢大家陪伴。 第335章 盯梢酒 长乘看着姑获鸟走了,这才想起自己走出审讯室的目的。 本来是想让燕湖派人去查一下郑家的。 因为邓沛青拒不合作,他最先审讯的是和邓沛青一起行动的那个男人。 这个人身份要好查很多,叫郑充,是周马市一个富二代。 在山洞里就找时机想逃跑,被长乘打晕提回特管局后,人就跟只鹌鹑一样,窝在椅子里一声不吭。 他不同于邓沛青,邓沛青的面相看不出什么,郑充那张脸却是原装的。 长乘只是浅浅观了他面相,再结合他资料上的八字等信息,就能将他从前犯下的大大小小事情说个八九不离十。 郑充从前是个浑人,底子绝对不干净,根本经不起细查。 长乘抓住要害后,郑充再也顶不住,将知道的已交代清清楚楚。 郑充是郑家的三公子,以前就不学无术,整天和一群富二代吃喝玩乐的混子。 他是两年前开始被他爸带在身边培养,半年前让他接手长林山实验室的事情。 起初他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 但跟着邓沛青进了长林山后,他才知道这个世上原来真的有妖魔鬼怪。 至于邓沛青是为谁工作,他并不太清楚,只知道邓沛青背后有人,和他们郑家是合作关系。 长林山实验室,就是两家合作建起来的,那些妖族也不全是邓沛青抓的,还有他们郑家私底下送的。 他也不知道他爹送来的那些妖,都是从哪儿弄到的。 甚至连具体的实验项目,也只能说个大概。 细节方面,比如试验进度、试验结果等,一问三不知。 长乘原本以为他多少是个领头的。 但郑充在这件事中,更像是个混子,混资历那种。 所以,审完之后,长乘都有种叹气的冲动。 白瞎了这半小时。 …… 长乘让人把郑充提走,先关起来,走到姑获鸟办公室前,屈指叩了叩玻璃门。 姑获鸟将座机电话挂断,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长乘:“找我什么事?” “郑家,你熟悉吗?” 姑获鸟面色严肃,严谨地问道:“哪个郑家?” “郑充父亲,在w省内搞旅游投资的,生意做的很大。” 姑获鸟:“他啊……知道,你想查他们?” 长乘:“嗯,能查吗?” 姑获鸟拧眉道:“能是能,但估计能查到的东西很少。郑家家大业大,且在本地关系盘根错节,就连特管局上面领导他应该都有来往,要是我查他被发现,不出半个小时我就能接到上面质问的电话。” “郑家老三被捕了,他们估计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这通质问电话你早晚得接。” 长乘淡定地站在桌前,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都是要被上面骂,那还不如先查了再说。 姑获鸟捏了捏鼻梁:“你们总部的人怎么都这么心黑?让别人顶锅受过毫无心理负担吗?” 长乘摇头:“我需要什么心理负担?” “现在首要的,还是长林山的案子,不是吗?” 姑获鸟摆了摆手,认命道:“行了,查出来我给你消息。” 真希望这破事能早点解决,赶紧把这尊大佛给送走。 …… 元酒离开特管局后,先去邓家逛了一圈。 邓家的房子就坐落在周马市房价最贵的花园别墅区。 附近挨着很多富豪的豪宅,邓家的房子最大,而且一眼看过去,气质明显。 不像普通商人豪宅,一砖一瓦都彰显着百年大家族的底蕴。 元酒站在院子外,往里瞄了一眼,一辆黑色的卡宴,刚巧从远处的马路上驶来,拐进了大门内。 元酒隐去身形,跟在后面走进去。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体型中等,看着右腿行动略有不便,随身拄着一根黑色的龙头手杖。 元酒注意到他上台阶时起脚动作,耐心地又观察他的步幅,发现他的腿脚不便应该是假的。 是个有秘密的男人。 进入别墅后,元酒才开始观察这座宅子,位置挑的好,处在天然的风水局阵眼上,家里正位上还摆着一副捉妖祖师画像,供桌前的线香还是燃着,看得出来邓家还是很在意他们祖传的行当。 男人进门就先合着手,跪在蒲团上,朝画像拜了三拜,被一旁的佣人扶着起身。 邓家里里外外安静得很,元酒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只看到这一个邓家人。 这个人应该就是邓家家主,吃完饭就去书房,桌案上还堆着一些文件,电脑上摄像头开着,正开视频会议。 很无聊。 元酒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盘着腿,单手托腮,懒洋洋打着哈欠。 这次盯梢任务,是她干过最没意思的一次。 …… 一直到很晚,书房里的人才将电脑关掉。 元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四十五分。 看邓家这老头子好像要去洗漱睡觉了,元酒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了汽车开进院子的声音。 离开的心思暂且按下,元酒站在二楼栏杆旁,倚栏望着从大门口走进门的男人,三十岁出头。 第290章 进门看着坐在一楼沙发上的邓老头,恭恭顺顺地喊了声:“爸。” “坐。” 邓老头将手杖靠在沙发边上,询问道:“我们的人撤出来了吗?” 男人有些紧张,坐姿笔直地答道:“还没。” 邓老头端茶的手顿住,抬眉时双眸锐利,紧紧盯着男人:“废物。” “他们上午回了消息,说正在准备撤出,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邓老头将茶杯撂在桌子上,描着青花的杯盏在桌面上歪倒,滚烫的茶水撒在桌面和地毯上。 “不是早就通知他们撤出长林山了吗?怎么会拖到今天还没离开?” 男人小心翼翼地说道:“长林山从前段时间就开始封锁了,我们的人进去送物资都很小心,山里的东西想运出来也非常麻烦,好在实验室有阵法和禁制保护,特管局那些人一直都找不到准确位置,只要他们躲在里面不乱跑,我想想办法再把他们弄出来。” 邓老头摸了根烟,微微眯起眼睛:“邓沛青那孩子做事儿细致,行事冷静果决,嘴巴也牢靠。” “兴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再等等看。” 男人点头道:“确实,毕竟特管局和警察把山都封死了,万一一动露出马脚更麻烦。” “不过特管局那边,我再去打听一下吧,要是他们真的被抓……” 邓老头拿着火机,冷冷地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特管局那边你就别管了,我让老郑打听一下。” “郑家那边……郑充也在山里吧?” 邓老头:“嗯,所以郑家肯定比我们急。” …… 元酒看着这对父子,慢慢歪了歪脑袋。 郑家……又是搞啥玩意的? ps:我抽时间把初一的更新补上。 第336章 福利院 元酒把听到的要点理了理,打算不懂的回去再问。 接着她看见邓老头手里夹着一根雪茄,拧眉问道:“薛成涛那小子找到了吗?” “没。” “多派些人找。”邓老头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烟,脸色暗沉阴冷,“找到后,把人给……” “我知道,爸。”男人低头掩去脸上表情,不动声色道,“但薛成涛很可能早就死了。” “他没死。” “我说过,做事一定要仔细,不放过一切可能。” “薛家那余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薛成涛虽文不成武不就,薛家捉妖术学得也不怎样,但就算他那半瓶子水的水平,也是能吊打你们几个的。” “只要他活着,薛家灭门一案的内情,早晚会被翻出来。” “绝对不能给他查清真相的机会,不然就会是咱们邓家万劫不复。” 男人:“薛家的事情,也不是我们一家做的,他们郑家当初从薛家身上白占了多少好处,也不该是我们一家担着风险。” “为什么只有我们在找薛成涛?不让郑家那边也一起。” 邓老头将手里的雪茄杵在烟灰缸里,抬头骂道:“你是不是蠢?你知道薛家有多少秘密,多少家底吗?要是让郑家那几个狼子野心的东西抓到薛成涛,我们只会多一个对手,而不是多一个朋友。到时候,你能保证邓家不是下一个薛家?” …… 元酒眼睛睁圆,换了个姿势,继续光明正大地偷听。 哦豁,薛家灭门的案子竟真的和这缺德的邓家,还有那什么郑家有关! …… “还有邓沛青,她手里的照妖镜,要尽快弄到手。”邓老头说。 “爸,这个有些难,邓沛青把那照妖镜当眼珠子似的带在身上,而且她本身就很能打,我们的人没有下手的机会。” 邓老头:“照妖镜本身也不是她的东西,是她当初从特管局偷换下来的物证。有照妖镜在手,咱们就能牢牢压住郑家的崛起之势。所以这面镜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拿回来。” “如果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男人欲言又止:“……” 最后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了客厅。 …… 元酒坐在栏杆上,见他们父子小会散场,才浅浅吁出一口气。 可算结束了。 邓家人熄灯睡下后,元酒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检查宅子。 在邓老头书房里找了半天,元酒在书柜里发现了一个书壳子,里面装着一只黑色的u盘,同时还有两把钥匙。 元酒拿着钥匙,对着窗户外的月光观察了半天,没办法分辨这钥匙究竟用来开什么锁,只能收进袖袋里,将书壳原封不动塞回书架,指尖上卷起一阵微弱的灵力,将细尘重新附着在上面。 离开邓家后,元酒去了郊区白马福利院旧址。 这个地方蛮好找的,位于郊区路边,附近已经建了不少工厂,厂房看着规模又大又整洁。 只有福利院旧址上坐落着一栋三层楼房。 楼房被重新粉刷过,但看上去死气沉沉的,门窗和台阶上都落了很厚的灰尘。 元酒一踏进福利院大门,就发现这里阴气很重,生人夜间在此地待得久了,怕是会出问题。 怪不得这地方有重新装修的痕迹,但看着却像被荒废了很久的样子。 …… 元酒站在一楼窗户外,透过灰蒙蒙的窗户往房间里看,里面有几张架起来的桌子。 她头顶上方玻璃窗破了个洞,应该是被石头砸的,所以风吹过走廊的时候,能听到类似“呜呜”的鬼哭之声。 元酒背着手,用指尖在窗上抹了一下,指尖沾很厚的灰尘。 她一回头,一张烧得面目全非的鬼脸差点儿撞上她的鼻尖。 元酒身体已形成条件反射,黑着脸把那死鬼一脚踹上墙,果断将两仪刀拿出来,准备教训这个不知道世道险恶的阴魂。 院子内的阴气,在元酒把两仪刀拿出来后,就忽然朝她聚集。 周围死气沉沉的草木犹似一瞬间活过来,许许多多黑影张牙舞爪,发出奇奇怪怪的叫声与哭喊声。 元酒抱着刀,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逐渐弥散开的阴气。 她都忙前忙后一整天了,大晚上的来福利院旧址看看情况,竟然又钻厉鬼窝里了?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附近原本还能看见灯光的厂方,在阴气愈发浓重后,已经彻底被隔离在另一方天地。 元酒浅浅叹了口气,连长刀都未从刀鞘中抽出,左手握拳,右手拿着刀鞘,将接力扑上来的鬼全都胖揍了一顿。 …… 几分钟后,院子里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元酒看着被摞成一堆的厉鬼,坐在最上面那只的背后,脚踩着下方厉鬼的后脑勺,用刀鞘顶端抵着看起来像是领头厉鬼的脖子:“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要不要?” 被泰山压顶的厉鬼哭唧唧道:“有说不的权利吗?” “有啊,你说不,我立马就送你上路。” 元酒给了他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厉鬼:“……”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元酒:“你们应该不是当年死在这福利院大火中的鬼吧?” 厉鬼头头立刻拍马屁道:“大侠好眼光,我们确实不是。” 元酒心肠冷漠,用刀鞘敲了敲他后脑勺:“大侠个锤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拍马屁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死在福利院大火中的鬼呢?” “去地府了啊。”厉鬼头头说道,“那就是一群小萝卜头,死的时候啥都不明白,地府的阴差上来后,一溜串就提走了。” 元酒垂眸看着他,静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对这福利院还挺熟悉。” 厉鬼头头忽然噤声。 元酒将两仪刀拔出来,刀刃抵着他脖子:“别妄想蒙混过关,说实话我还能给你继续逍遥的机会,说假话你连阎王都不需要见了,直接让你魂飞魄散。” 厉鬼头头欲哭无泪,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妈妈啊,救命! 这里有大魔王! 第337章 隐内情 被元酒威胁的厉鬼双手揪着自己的耳朵,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垂着脑袋如丧考妣般说道:“福利院出事的时候,我就在这附近,所以失火的时候就跑过来围观了。” 元酒哼笑道:“你胆子还挺大,不怕撞上鬼差?” “那不是刚出事吗?起火到人死总还是有那么段时间,这附近能藏身的地方多了去,所以就……” 元酒:“继续说,白马福利院那晚失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厉鬼捏着耳垂的手指动了动,偷偷抬头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就只是看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情况。” “你讲你看到的情况便是,只要说的是实话。” 元酒坐在其他叠堆儿的鬼怪身上,白色的布鞋踩在一只怒不敢言的鬼手背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291章 …… 白马孤儿院这么提起来,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孤儿院最先起火的是一楼,但火烧得太快,很快就将整栋楼包围。 当时孤儿院的配置不是很完整,只有两瓶灭火器,还放安装在后院的仓库附近。 这些地方倒还是能用比较常规的说法解释。 最为奇怪的是,起火是在深夜。 从点状火源蔓延成将整栋建筑烧着,差不多用了十五分钟。 这段时间,没人醒过来。 加上当时附近还是比较空旷的荒地,也没有开发成现在的工厂,所以直到火势变得很大后,路过的一辆车报了警,并进入福利院试图救人。 也就是在福利院大门被打开后,整个福利院仿佛才从睡梦中惊醒一般。 孩子的哭声,福利院里的义工和院长,还有其他人惊慌错乱地求救声才迟迟响起。 厉鬼提起这件事,依旧心有余悸。 他见元酒已经将刀从他脖子上移开,便悄悄松了口气,干脆直接盘膝坐在地上,继续说道:“我当时从远处的坟地飘过来的时候,也试图进这个福利院,但根本进不来。” “就像是有一个屏障一样。” 元酒听到此处,左手掌心朝上,往他身边丢了个堪堪能将人裹进去的球形屏障。 “这种吗?” 厉鬼试着用手推了推,用了多少力道,就被反弹回来。 “不是。”厉鬼摇了摇头,“我记得很清楚,在那天之前, 我做鬼少说也有一二十年了,从未碰到过能阻隔魂体靠近的屏障。” 元酒叹气道:“那是你见识少,碰上厉害的妖和玄师,你早就被切百八十次了。” 厉鬼摸了摸后脑勺,憨憨地笑道:“是,是吗?” 元酒:“……”这货运气也是真的好。 当鬼四五十年,今天才第一次碰上玄门中的玄师。 …… “你的屏障比我见的那个要厉害一些,它不会力道反弹。”厉鬼试着比划描述,“就……单纯的屏障,能让远处的人不经意忽略这里的情况,鬼进不去,但人是可以进去的。在那个屏障被破开之前,里面几乎是没办法传出来声音。” 元酒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屏障了。 那玩意儿学起来不是很难,对于她而言比较鸡肋,她在书上看过后,上手练过两次就抛之脑后了。 不过这种屏障需要灵力支撑,普通人就算掌握方法,也很难做到。 所以,白马福利院火灾果然不是意外吗? 元酒垂着脑袋,浅浅叹了口气。 就算现在重启火灾调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当年受害者都已经去地府二十多年,说不定早就投胎转世。 能够证明火灾并非意外所致的证据,也早就被时间消灭了痕迹。 …… 厉鬼见元酒表情沉重,见缝插针说道:“不过那场火灾,最后还是有人活下来了。” “一个聋哑义工,还有两个小孩儿,那个聋哑义工护着两个孩子从火里冲出来,孩子只是吸入烟尘较多昏迷了一段时间,但是那个义工好像是重度烧伤,在医院住了很久侥幸保住一条命。” 元酒抬眸:“真有其事啊?” 那会儿看档案资料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个地方,但是文字记录十分简单,没有这只厉鬼说的那么详细。 厉鬼立刻竖起三根手指,一脸严肃地对天起誓:“我绝对没说半句假话,不然天打雷劈!” 元酒斜了他一眼,提醒道:“不要随便起誓,不然就算是神也救不了你这张嘴惹的祸。” 厉鬼缩了缩脖子:“我真没说假话。” “嗯嗯,知道了。”元酒敷衍地点点头,“火灾中活下来的三人,你知道他们后来的情况吗?” 厉鬼点点头:“知道,我们这个圈子消息最是灵通了,虽然我没去亲眼看过,但听出去放风的小弟们说过。” “那个义工从医院离开后,又活了五六年,最后病死了。” “活下来的两个小孩儿,刚好一男一女,女孩儿被新福利院收养,上了大学后来出国了,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个男孩儿,现在应该还在监禁中。” 元酒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进橘子了?” “嗯,因为故意杀人罪。” “他和那个女孩儿进的福利院不同,那家福利院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但是背地里干了很多藏污纳垢的事情,那个男孩儿就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最后揭露了那家福利院隐私的交易,但却被背后的老板报复,导致他还在读书的女朋友出了事。” “他准备了很长时间,不仅杀了当初欺负他女朋友的那些混混,还把背后的人给干掉了。” “他报完仇后就去警局自首了。” 厉鬼语气十分敬佩:“他真的是条汉子,就算真的被执行死刑,变成鬼也肯定是一方大佬。” 元酒只瞥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判决还没下来吗?”元酒问。 厉鬼摇头:“一审判的是死缓。” “二审估计很快就要开庭了,对方家人一直在上诉,坚持被杀害的人不是背后主谋。” 元酒琢磨了一下时间顺序,长林山案子和这个人应该扯不上关系。 “这个人和邓沛青关系怎么样?就是另一个被救的女孩子。”元酒问。 “应该没什么交集。”厉鬼认真回想后,摇头解释道,“我对那个女孩子不了解,她后来待的福利院,鬼很难靠近,那边好像有挺厉害的东西庇护。” 元酒:“火灾发生那晚,福利院附近出现过比较可疑的人物吗?” 第338章 为什么 厉鬼:“我赶到福利院的时候,其实已经算晚的,就算有人故意放火,那会儿肯定也走了。” 元酒:“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碰到过车辆之类的?” 厉鬼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啊,这个还真有。” “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从福利院门口那个岔路口往东开。” “正好跟我来福利院是反方向。” 福利院前的路是南北走向,现在已经修成了宽阔笔直的公路。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年还没有修公路,我住的那一带又是荒郊坟区,一到晚上人和车都不会走那条路。” 所以他才记得清楚。 元酒:“位置。” 厉鬼:“我当初住的那块坟地,从这里开车过去,大概七八分钟的路程。” 元酒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在坟地的位置,看得到福利院起火吗?” “看得到啊。” 厉鬼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不然他怎么可能在发生火灾的时候赶过来看热闹? 元酒:“你也说了,发现火灾并报警的,也是开车路过的路人。” 岔路口离福利院也就几百米的距离,车里的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熊熊燃烧的房子? 那个阵法只有隔绝声音的作用,且能够降低阵法内部东西的存在感。 但作用非常有限。 从很近的地方路过,肯定是无法忽略的。 “记得车牌照吗?”元酒问。 厉鬼立马将头摇成拨浪鼓:“不记得,我怎么可能会记得那么细节的东西。” “那辆车跟我就是擦身而过,我只扫了一眼,车里应该是三个男人,阳气都挺足的,所以大晚上路过坟区也不慌。” “至于长相,我就记不清了。” 而且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就算那些人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啊。 …… 元酒仰头望着头顶遮云蔽月的阴气,在心底慢慢厘清线索。 白马福利院火灾 ,或系人为。 幸存三人,一大两小。 二十多年过去,一人已经死亡,另外两人锒铛入狱。 包曲市薛家灭门案,也并非当年结案报告写的那般。 却系周马市捉妖一族邓家,与一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郑家,联手做局,将薛家灭门。 薛家如今疑似还有一条血脉存活下来。 一桩桩,一件件案子,看起来好像毫无关联,但元酒又直觉这些案件应该是有联系的。 灭门薛家,可归咎为邓、郑两家贪得无厌,薛家怀璧其罪。 长林山几起疑似被野兽袭击的伤亡案,是邓、郑两家在做妖族试验,引起的一连串不可控后果。 还有邓沛青。 真实来历不明。 在特管局有工作经历,与妖曾和平相处过,却又突然离开出国。 归国后,竟然直接投入薛家门下,开始对妖族进行惨无人道的非法试验。 为什么呢? …… 元酒将刀收起来,起身站在院内的草地上,环顾着四周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阴气。 “这里的阴气一直都这么足吗?” 厉鬼若有所思着说道:“从火灾那天开始吧,这里晚上阴气很足,待着也很舒服。” 第292章 “所以时间长了,我们就把这里占了,当成了老窝。” “火灾之前,还是坟地那边待着更舒服,这里就是个普通的福利院,没有那么多阴气的。” 元酒:“听说后面有几家公司想接盘,因为你们的原因,都黄了?” 厉鬼扭头小心翼翼地打量,斟酌着怎么回答才比较安全。 万一回答不对,小命没了,那就完蛋了。 “还思考一下再回答?想怎么骗我呢?” 厉鬼立刻接话道:“没有没有,小的哪儿敢啊!” “这事儿也不能只怪我们吧,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占着地儿,一个老板接手后,花钱请了几个法师来做法。” “我们也怕遇上行家,就麻溜地撤了,蹲在远处围观他们重新装修整活儿。” “那几个法师穿得黄袍大褂,沐浴焚香一套流程搞下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但工人进驻装修后,就一直怪事儿不断。” “住在这儿看守装修材料的人,一连三个人大晚上从楼上往下跳,两个摔断了腿,一个半途挂在树上,断了几根肋骨,幸亏人都没死。” “这些可真不是我们搞的鬼。” “那老板觉得这地儿邪乎,就转手卖给了别人,后面的人情况都差不多。” “这里白天一切都挺正常,就晚上阴气特别重,活人晚上住在这里,很容易魇住,还总是梦游跳楼。” “久而久之,这片地邪门的名声就传出去了,我们见也没有人住,就将窝儿又挪回来了。” …… 元酒进来的时间也不短,她也发现此地阴气汇聚的速度挺快。 本以为是这里曾发生火灾,多人死亡,且怨气不散,最终养成凶地的缘故。 但现在看来,是她之前想当然了。 这里阴气汇聚异常,另有原因。 “你让其他鬼先离开这个地方,你留下。” 元酒蹲下身,将掌心压在地面,神色冷肃地吩咐厉鬼。 厉鬼对她的实力十分忌惮,看着乖乖缩成一团的小弟们,朝他们挥了挥手。 十几只鬼呼啦一下全撒丫子往外冲,生怕慢一步,就会再次被那个天使面孔,恶魔心肠的女玄师给抓回去胖揍。 厉鬼乖巧跟在元酒身旁,一副愿为其鞍前马后的姿态:“大人你还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小的就是。” “你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倒是练得挺好。”元酒随意地说道。 厉鬼叹气道:“世道艰难嘛,您别看我是个老大,但是混得也不行。” “带着一帮兄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元酒:“过得这么惨,怎么不去投胎?” 厉鬼惊恐地说道:“我一厉鬼,去地府第一遭,不就得先去油锅里滚一圈?一想到这里,我觉得窝在阳间也挺好。” 元酒闲聊道:“我看你虽是厉鬼,但身上并没有背血孽。” 手染人命的厉鬼,隔着老远,她都能闻到它们身上的血腥味儿和臭味儿。 但这只厉鬼不太一样,他身上的血孽味道很淡很淡,几近于无。 厉鬼扭头看着她专注的眉眼,很长时间没说话。 一生一死,走完阴阳两条路,才一个轮回。 每个人生前都有万般难,死后亦有万般苦。 与别人说再多,可能也只是换来惊叹三分,慨叹三分,矜叹三分。 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别人替不了自己的苦,也走不了他的路。 元酒下垂的眼睫忽然抬起,声音清脆明亮:“找到了。” 第339章 叠空间 元酒的声音打断了厉鬼飘散的思路。 在她出声时,荒凉的福利院周围刮起一阵飓风,周围再度被弥散开的白色雾气包裹,就连数米开外的大楼都失去踪影。 厉鬼下意识往元酒身旁靠了靠,眼神有些惊惶,道:“就是这种雾气……” “二十多年前,这福利院起火那天晚上,在火灾发生之前,这附近突然起了好大的雾。” 厉鬼合掌一敲,声音拔高几分:“我差点儿给忘记了!” 元酒的掌心依旧贴在地面,眼风扫向身体左侧,源源不断的阴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更奇怪的是,阴气中竟然还掺杂着一些妖气。 起初她以为是这附近设置了聚集阴气的阵法,所以想以身体为媒介,窥探藏在福利院地下范围的聚阴阵眼,但是试探过后反而更困惑。 这里没有很明显的阵法痕迹,甚至连阵眼都没有。 她只能感觉到在福利院后院的墙角深处,埋着一样阴气很重的东西,就是那个玩意儿一直将周围阴气源源不断汇聚过来。 在她的灵力快要触碰到那东西时,这奇怪的雾气却突然出现,总感觉像是在阻止她窥探的举动。 厉鬼担忧地望着迷雾,又往元酒身边挪了小半步:“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离开吗?” 元酒将手收回,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不离开。” “跟着我,别乱跑就行。” 厉鬼立刻点头如捣蒜,一副誓死不离的模样。 迷雾遮蔽双眼,所以无法肉眼来辨别方向,同时元酒也怕被目之所及的东西影响判断,所以果断合上双目,将压制的神识彻底放开,径直朝着最初判断的方向走去。 厉鬼跟在她身后,看她一通操作莫名其妙,但犹豫了几秒,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走了十几步,周围的迷雾就消失了,突然变幻成了一片海洋,他的身体就飘在水面上,再看元酒…… 她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行走如履平地。 厉鬼试着往下落,但是一脚就踩到水下,整只鬼宛如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拉着往海面下坠去。 而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惊恐地瞪着双目,被生前遭水溺毙的恐惧包围。 走在前面的元酒仿佛根本没有发现他被掉入海水中,背影在悄悄起伏的微澜中渐远。 就在海水即将没过他头顶时,一只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厉鬼破出水面,立刻张口努力喘息。 元酒蹲在海面上,提着他手腕的左手并未松开,好笑着说道:“不是让你老实跟着我吗?你好好飘在半空,干嘛非得往水面上踩一脚?还当自己三岁小孩儿呢!” 厉鬼缓过神后,后怕道:“我就是看着奇怪……” 也是有点好奇。 结果,好奇心差点儿害死鬼。 …… 元酒拉着他彻底离开水面,让他恢复漂浮在半空中的状态,才用脚尖点了点足下水面,看着漾开的一圈圈涟漪,徐徐解释道:“这是幻境,但是也能杀人,同样……也是可以杀鬼和妖。” “幻境也能杀人吗?” 元酒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觉得幻境就没威胁了?” “幻境不是一般用来困住人的吗?”厉鬼不解。 元酒:“普通幻境确实只有迷惑人心智的用途,但厉害的幻境,潜藏危机,随时都能夺人性命。” “有句话叫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虚虚实实,变化多端,暗合自然之道。” 厉鬼摇头道:“听不懂。” 元酒松开手,无奈道:“做鬼好奇心也不能太重,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栽了呢。” 厉鬼:“您说的对,下次我绝对不敢了。” “不过,为什么我一踩到这水面,身体就往下沉?甚至连挣扎能力都没有?” 元酒垂眸看着脚下:“这不是水面。” 眼前这只厉鬼所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但是她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根悬在火海上的钢索,钢索之下是在烈火中挣扎尖啸的恶鬼。 每一只恶鬼都往上伸手,企图将钢索上的他们拉下去。 但是看着身边这厉鬼胆小怕事的模样,元酒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总归有她在,不会让他半路嗝屁。 “继续往前走吧,按照我的脚步走,别走错了。”元酒耐心地交代道。 …… 短短一段路,若是没有这幻境,可能只需要三五分钟。 但出现幻境后,元酒抵达目标用了近半小时。 不得不说,这幻境确实有点东西。 不太像是普通的玄师,或者捉妖师能设计布置的。 元酒停下后,厉鬼看着海面突然消失,他们正立在一处墙根之下。 墙根外是无尽黑夜,墙角内是一棵很大的槐树。 槐树上挂着一树的白花,繁茂的枝叶随着不知从何处起的夜风,在他们头顶徐徐招展。 厉鬼仰头看着这大槐树,吓了一大跳,挠了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这里以前有这么一棵槐树吗?我怎么感觉好像从来没见过……’ 元酒乜了他一眼,说道:“你当然没见过。” 这棵树看着是种在福利院内,但其实也不算种在福利院内。 这里是一处重叠的空间。 第293章 用幻境隐藏起来的重叠空间。 一般来说,能重叠的空间,多半是出自修为了得的厉鬼之手。 但这里,并没有其他的鬼。 看这棵槐树的腰身粗细,估摸至少活了二三十年,这也就意味着此处重叠空间,至少也存在了这么长时间。 …… 元酒从储物戒中掏出两把铲子,递给了厉鬼一把:“挖吧。” 厉鬼抱着铲子,一脸懵逼道:‘挖什么?’ “挖土,就往槐树根下挖。” 元酒用手里的铲子圈了个地方,也开始干起了体力活。 挖了几分钟后,她想了想,把肥肥也从玄圭中提出来,让它帮忙干活。 厉鬼一见肥肥,顿时吓得往旁边缩了缩,老老实实拿着铲子挖土。 肥肥用尾巴卷着铲子哼哧哼哧地体力劳动,将脑袋往槐树根下凑了凑,有些兴奋地冲元酒拍了拍槐树。 元酒点点头:“我知道下面有东西,要是我没什么用,到时候就给你。” 肥肥立刻精神重抖擞,细长的身子扭起来越发卖力。 它的外形能不能近期再次进化,就看今天的活儿干得漂不漂亮了! 肥遗开心地晃了晃脑袋,内心满足:为了本肥的美貌,必须努力~ 第340章 起风了 一人一鬼,一……嗯凶兽???在槐树下挖的热火朝天。 直到树根下被挖出一个四米深的坑后,厉鬼一铲子怼在了一个黑色的木盒上。 他蹲在坑底,仰头看着蹲在坑口边上的元酒:“大人,挖到了一个盒子。” 肥肥立刻用尾巴尖将盒子四周尘土刨开,卷起木黑子噌的一下就窜上坑口。 元酒看着肥肥将盒子递过来,折了一根树枝,将木盒上的破铜烂铁锁眼捅坏,肥肥用尾巴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 “咦……”元酒手里转着树枝,盯着盒子内红色绒布上的黑色珠子,单手撑着腮帮,“鬼珠?” 肥肥盯着鬼珠,口水哗哗流,但始终保持着乖巧挺立的姿势,等待饲主投喂。 元酒拿着鬼珠,举起观察了片刻,发现这就是颗普通的鬼珠,比较特别的,可能就是它属于千年鬼王的珠子。 一颗鬼珠,顶多能聚阴,且制造出一个天然的重叠空间。 但是之前那偌大的幻境,这一颗无主之珠可根本撑不起来。 就在元酒摸不着头脑时,坑底传来厉鬼一声惊呼。 元酒将鬼珠丢给肥肥,趴在坑边往下看:“怎么了?” 在坑底的厉鬼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呈现出一种笔挺的跪姿,头微微下垂,双臂放在身前,好像用双手在托着一个什么东西。 元酒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肥肥用尾巴卷着鬼珠,一下塞进咧开的大嘴里,才扭着身子盘在坑口。 它偷偷看了元酒一眼,忽然打了个响嗝。 元酒抬头盯了它一眼,它立刻叼住自己尾巴,表示自己很老实,不会再发出怪声。 收回目光后,元酒眉头拧紧,打量着坑底的厉鬼,观察了许久,发现他身上并无任何奇怪的气息。 但是他这个动作也太诡异了点。 元酒刚想跳下去,肥肥用尾巴尖拍了拍胸口,大献殷勤,表示它先下去探探。 眼睁睁看着肥肥跳下去,不到五秒,它就跟喝醉了酒一样,绕着跪下的厉鬼摇摆起来,最后把厉鬼当成墩子盘了起来,接着就一动不动,跟睡着了一样。 元酒:“……”这是葫芦娃救爷爷吗? 她还下不下去? 坑底这两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值得她冒险啊。 元酒深深叹了口气,毅然决然地也跳进坑底。 在她落进坑底的瞬间,眼前世界瞬间天翻地覆。 落在坑底的身体宛如一瞬间被定格,保持着落地起身的姿势,纹丝不动。 …… 眼前景象开始变幻时,元酒就猜到那厉鬼手里端着是什么了。 估计就是之前制造幻象的一件灵器。 而她也被拉进了幻境中。 元酒眼前的景物一开始不停地变换,直到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木板上,木板上铺着干的稻草,一床到处都是补丁的薄被,堪堪盖在她身上。 头顶上方是被虫蛀了很多小洞的窗纸,不甚明亮的光线透过窗纸,照进空荡荡的屋内,头顶是挂着蜘蛛网的木椽…… 她躺了一会儿,盯着头顶的屋顶,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窗外传来低低交谈声,她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 她出生的地方。 窗外正在说话的,就是她亲生父母。 元酒抬起左手臂,轻轻压在眼前,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竟然弄了这么一个幻境吗? …… “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就连附近山上的草根树皮都快被扒完了,丫丫又染了风寒,家里根本没钱给她治病……” “要不还是把丫丫送人吧。” “这荒年,周围几个村子都跟俺们情况差不多,送谁?” “听说远一点的村子,已经有人开始交换女娃娃……” “哎,留在咱家也没活路啊。” “可是送去别人家,就能有活路吗?” “……” 更多的话,元酒没有再听。 很小的时候,她就听过一遍。 本以为过去了三百年,她已经将这段记忆忘记,但没想到一提起,还是能想起父母当年说的字字句句。 她那个时候就知道,家里道最后撑不下去时,她会被第一个舍弃。 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每家每户的情况都差不多,但凡能找到一条活下去的路,就算再辛苦,大家都会去做,绝对不会去易子而食。 半大的孩子,就算再懂事,能干的还是太少了。 重男轻女的思想延续了上千年,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打破。 难道要去怨父母无能吗?怨这世道只愚弄苦难人吗? 怨了,也没用。 …… 元酒撑着沉重的身体,从木板床上坐起身,看了眼躺在床尾,蜷缩起像个虾米一样的小男孩儿,饿得面黄肌瘦,显得头大身体小,睡得很沉,肚子还在咕咕叫。 她垂眸摸了摸额头,果然还在发热。 从床上慢慢爬下去后,元酒拉开门,看着外面晃眼的太阳,还有触目皆尽的枯黄,轻轻眨了眨眼睛。 院子里的人已经不在了,顶着烈日出门去找吃的去了。 元酒走出院子后,发现整个村子都几乎看不到人影。 走出村子后,再回头看这里,就像一座在烈日下悄无声去死去的坟冢。 村外的山都是枯黄的,树是枯的,草是枯的,河也是枯的。 元酒抬起掌心,试图聚集灵力,但失败了。 蹲在枯草边,她长长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出去。 这幻境也不是她的心结,在这儿待着也是浪费时间。 就在她仰天长叹,郁闷无比时,脸上的表情骤变,目光锐利地望向远处衔着万里无云晴空的山脉。 起风了。 远处山脉蕴藏的气泽,也在变动。 虽然她身上暂时没有灵气,但是学到的能力却没有消失。 对于山脉水势所代表的一切,她都熟记于心。 远处气泽的波动,让她暂时也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但这场大旱……很有可能也并非只是单纯的天灾。 …… 特管分局,长乘和燕湖打了个招呼,然后先去看了那批被元酒带出来的小妖。 包曲市和周马市调派进长林山的调查员,有一个妖族,应该也在这些小妖中间。 所以,他想看看这个调查员在被囚禁期间,有没有查到长林山里这个据点究竟是用来研究什么的。 因为带出来的这些小动物都是妖,所以特管分局专门另出一间房子,在里面铺设了一些软垫,暂时安置受惊过度的妖族。 一进入房间,长乘就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房间内的光线很暗,妖物种类不下十种。 状态最好的,还是暂时倚墙而坐的锦毛鼠妖。 其他小妖都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身上的毛发脏得结绺,有些伤口已经恶化。 还有些妖物,可能是被关的太久了,有一定的自残倾向。 在长乘进门后,锦毛鼠就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您有什么事?” “这些妖中,哪个是包曲市的调查员?” 第341章 蜃兽珠 锦毛鼠拧眉,将房间内的小妖环顾了一圈:“之前没听说过,知道原形是什么?” “一只金丝猴。”长乘道。 锦毛鼠脸色微变,摇头道:“那你们找不到了,那只猴子已经死了。” 长乘愣了一下:“死了?” “那猴子妖力本身就弱,被取了几次血后,在被取血过程中袭击研究员,最后被抽光了所有妖血。” 第294章 锦毛鼠眼帘微垂:“这里很多妖族不敢反抗,也是因为那些人用这手段杀鸡儆猴。” 长乘抬手揉了揉额角:“尸体呢?还能找到吗?” “这个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那些人。”锦毛鼠沉沉说道。 长乘:“你现在能活动吗?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锦毛鼠扶墙站起:“可以。” 长乘见她走到门口,从袖中取出八颗极品灵石,随后撒向房间八个方位。 屋内忽然闪现一道白光,锦毛鼠下意识抬手遮住眼帘。 “你这是……” 长乘走出门外:“落了个聚灵的阵法。妖族还是需要更多的灵气,身体才能更快恢复。” “走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锦毛鼠站在原地愣怔地看了他片刻,倏然回神,才立刻抬脚赶上去。 长乘估摸着时间,给元酒发了个消息,但是等了几分钟,一直没有回复。 他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又拨了个电话,结果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长乘将手机关掉,看了眼审讯室关着的门,与身后的锦毛鼠说道:“你能保证在不伤害邓沛青的情况下,审讯她吗?” 锦毛鼠抬起头,垂落在腿侧的手指微微收紧。 “说实话。”长乘回头审视着她。 “不能。”锦毛鼠眼底有一道努力压制的凶光,那是不见血无法平息的愤怒与恨意。 长乘:“我找人和你一起审,但你必须要尽全力克制,你作为审讯方会对邓沛青形成一种刺激,兴许她能开口。” “你呢?”锦毛鼠不明白,他刚才还一副要审人的气势,现在怎么突然变卦。 “我要出去一趟,我们家的小朋友失联了。”长乘语气分外平静地说道。 “元观主的实力很强,应该没有有人和妖能轻易伤害她。”锦毛鼠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这个我当然知道。”长乘睨了她一眼,“我比谁都了解她。” “但能力强、不会轻易受伤,并不代表她不会暂时受困。” 之前追查刑天的时候,她就遇到过很棘手的阵法和对手。 危险不致命,但也不容忽视,所以他没办法完全放心,要去看一眼才行。 元酒也说了,明天想去参加玉石公盘,那他就要保证她天亮之前,能准时回到在y省。 长乘:“你随我去找那只姑获鸟。” 锦毛鼠眉头颦蹙起,顿足片刻,在长乘回头不解看向她时,她才跟着走过去。 本来正在办公室忙碌的姑获鸟,一看到长乘,脑子里第一个念头:麻烦来了。 再看见尾随进门的锦毛鼠后,她身体后仰,倒回舒服柔软的椅背上,长长的“哦豁”了一声。 “二位有何贵干啊?” “找你帮个忙。”长乘直言道,“想请你陪她去审讯室,审问邓沛青。” 姑获鸟挑了挑眉梢,嘴角翘了翘,随后很快拉平,一脸漠然地拒绝:“不去。” 长乘从她表情窥见一丝异样,回头看着锦毛鼠:“你们以前认识?” “这您可就说笑了,能脱离肉体凡胎化妖的生命,本就少之又少,加之几百年前又降天劫于我们这些妖族,现在能活下来,且妖龄过百的,还在特管局挂上号的,哪个不是妖族耳熟能详的狠角色。”姑获鸟嗤笑了一声,看着锦毛鼠的眼神有些凉。 长乘捻了捻指尖,视线在两人间走了一圈,若有所悟道:“原是打过架了。” 姑获鸟眼尾飘出几丝凶恶:“呵。” 锦毛鼠眼波不动,站在原地反而显得很平静:“差不多。” 长乘又悟了,望向姑获鸟:“原是,你输了。” “那着实是有些丢人。” 姑获鸟眼刀横向长乘:“!!!”臭修士,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长乘劝和道:“自古都是不打不相识,眼下案子要紧,昔日恩怨暂时先搁一边。” 姑获鸟:“你要是刚刚没嘲讽我,说不定我就信了你的鬼话。” 长乘从自身空间中掏出一枚淡金色,上面隐约有符文的丹药:“你们要是合作,这等丹药,一人一颗。” “成交。”姑获鸟立刻从办公桌后站起身。 锦毛鼠也立刻抬头,冲着姑获鸟完美假笑,两人隔着桌子立刻将手握在一起,回头看向长乘:“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莫逆之交。” 长乘立在原地默了三秒,一时间也不知该感慨,还是该惊叹:“……”现在的女人变脸也太快了。 …… 在得到两人承诺后,长乘立刻离开了特管分局,快就顺着线索找到了白马福利院。 望着被重重迷雾包裹的福利院旧址,长乘发现周围工厂的保安,以及过路车辆仿佛根本注意不到这里异常。 他直接穿墙进入福利院,挥袖拨开冲向他的阴气,周围混杂的气息飞快变得干净,但迷雾依旧未散去。 神识覆盖这座福利院,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后院,正蹲在大坑里一人一鬼,还有一……肥遗。 长乘蹲在坑边,垂眸看着元酒保持着好笑的姿势一动不动,先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才认真大量四周的环境。 之前的鬼珠被肥遗一口吞掉,所以鬼珠营造出来的重叠空间,也几乎是破碎状态,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头顶的槐树已经死去,白色的槐花和细密的叶子落了一地,将坑底都盖了一尺厚。 等到鬼珠被肥遗彻底消化,这处重叠空间和空间里的槐树就会完全消失。 而在空间槐树下大坑里的三个笨蛋,也会直接被抛出来。 至于这三个家伙为什么会保持这种诡异的姿势…… 长乘朝着坑底伸手,厉鬼双手奉着的木盒徐徐升空,最后落入长乘修长的左手中。 他轻轻一拨铜锁扣,盒子便应声打卡。 一颗看着颜色通透的圆珠就安静地悬于盒内,珠子滚圆,约拳头大,有琉璃般光泽,又比羊脂玉手感更细腻柔润,散发着淡淡的蓝紫色光芒,柱子四周时不时漾开一圈浅蓝色的光晕。 长乘端着盒子放在眼前打量,忍不住轻嗤了一声:“竟是颗蜃珠。” 第342章 火与梦 珠子这般大,估摸是千年蜃兽所有。 这方小世界千年妖已颇为罕见,据那千年狐狸所言,能活到今日的妖皆有名有姓,未曾听闻有一蜃兽。 蜃珠之主恐怕早已应劫而亡,平白让小人捡了这蜃珠,埋在这等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不知道图得什么目的。 确定是这颗蜃珠将元酒困住,长乘稍稍松了口气。 蜃珠擅长至少幻象,但对元酒应是无用。 悉心教导元酒数百年,他对她的心性最是清楚,清醒而坚韧,是极其适合修道的苗子,不然也无法短短三百多年便已臻至精境。 长乘看着逐渐坍塌的半边重叠空间,抬袖卷起元酒和肥遗,以及那只不知出处的厉鬼,回到了福利院的后院里。 他倚坐在后院的台阶上,等了二十分钟左右,肥遗最先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 肥肥刚从幻境钻出来,第一时间用尾巴尖拍了拍胸口,突然察觉到强大又熟悉的气息,长长一条身体骤然僵住,慢吞吞地抬头看向距自己只有三步远的长乘。 长乘似笑非笑道:“这么快就醒了?” 长乘冲它招了招手,肥遗心惊胆战地从地面上游弋过去。 肥肥乖巧盘在他面前,长乘将手压在它脑门上,奇怪道:“实力又上涨了?你这是又被她投喂了什么东西?” 肥遗刚刚长出来的一对小眼睛飞快眨了两下,长乘就察觉到它的小心思,冷笑道:“敢说谎,把你身体拆成八节丢海里喂鱼。” 肥遗立刻发出短促的叫声:“嘤~” 扭扭捏捏半晌,用尾巴尖在腹部拍了几下,一颗黑色的鬼珠缓慢地从它口中飘出来。 长乘抬手一招,让那颗鬼珠浮在掌心之上:“和蜃珠一起发现的?” 肥肥立刻点头,冲他竖起尾巴,拧出个夸赞的手势。 长乘淡淡笑了笑:“少拍马屁,鬼珠先不能给你,等我用完了再还你。” 本以为二十多年前的白马福利院火灾只是一场意外,没想到还藏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颗鬼珠,一颗千年蜃珠。 这手笔也是真挺阔绰。 …… 他瞥了眼元酒依旧一动不动的身形,从袖中掏出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蜃珠,垂眸思虑了片刻。 鬼珠与蜃珠是一起埋在那处异空间,也就说明很有可能是在火灾前就埋下的。 那么……这颗蜃珠兴许记录下了当年火灾发生时的真实情况,倒是可以试着一探究竟。 长乘叮嘱肥遗:“你在此处护法,不要到处乱跑吓人,知道吗?” 肥遗点头将身体盘在一旁的树干上,表示自己会很老实,一定不干坏事。 第295章 长乘右手拂过蜃珠,神识一头扎进其中。 神识落入蜃珠后,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仿佛身处于云山雾海之间,薄雾中有很多金色的水珠。 他神识凝聚的身体,随意触碰了一颗金色水珠,很快就被拉入一段记忆里。 这段记忆很早,属于蜃兽还活着的时候留下的。 从寂静的深海,到暗流汹涌的海沟,庞大齐整游动的鱼群,随着洋流迁徙的大小海龟,浮动的水草,悄无声息毒死鱼群的粉色水母群…… 一直到起伏的海面,骤起的海上迷雾,从海平面上拔起的日出…… 古老又威武的出洋船队,隔着礁石小心翼翼窥视到的船工…… 很多快速从眼前闪过的陌生面孔,有被海上日光晒得黝黑的皮肤,还有从竹筐转移向绳子上的咸鱼…… 从船尾倒入海水中的剩饭剩菜,以及修修补补捞起很多鱼藻的渔网…… 长乘对这些记忆不感兴趣,确认是属于六七百年前的事情后,很快就退了出来。 这空间内浮动的金色水珠至少有万颗,一个接着一个将神识探入,肯定是不行的。 这样速度太慢了。 长乘双手合在一起,十指拧出一个奇特的手势,神识瞬臾裂分成许多光点,撒向了金色水珠。 …… 肥遗本来就很怵长乘,它虽是残缺不全的上古异兽,但好歹也是有个上古称号挂着的,本不该轻易听这些人吩咐。 可坐在台阶上的白衣青年,总是给它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将它碾死。 尤其是现在,它身体绞紧树干,看着青年身上一点点透出华光,温润纯净的气息将小院子照亮。 他的短发一瞬疯长,万千发丝漂浮在空中,额头上浮出瑰丽神秘的额印。 肥遗盯着他的面庞目不转睛,在他看似平和又威严的容颜上,窥视到了久违的神性。 它慢慢垂下头颅,身体绕着树干转动了半圈,将视线从长乘身上移开。 …… 长乘花了将近一小时,终于找到了目标。 将触碰其他记忆的神识分身收回,他折身进入其中,映入眼帘的便是冲天的火光,和寂静的有些诡异的白马福利院。 火光包围了整栋楼,他闪身出现在三楼,挡住了扑向他衣摆的火舌,透过窗户看向屋子里安睡的孩子。 躺在床上的小孩子面庞被窗外的火光照得红润,嘴角还微微上翘,如同陷入了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美梦中。 事实也确是如此。 这些孩子最终都在这场大火中丧生。 长乘指尖轻轻压在有些烫的玻璃上,玻璃应声而碎,但屋内躺着的七八个孩子,依旧未曾醒来。 隔壁卧室的十个孩子也一样,还有同住在这层的院长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 长乘站在走廊上若有所思,避开了头顶上砸落的灯壳儿,脑海里想起之前的信息,这场火灾中有三个幸存者。 邓沛青便是其一。 他在三楼从头到尾走了一圈,并未找到邓沛青和另外两个清醒的人。 长乘站在楼梯口,看向通往顶楼的台阶,浓烟充斥着整个楼道,白色的墙皮也一点点龟裂变黑。 他正准备抬步朝着楼上走去时,隐约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 声源在三楼,他非常确定。 一瞬间,他收回迈出去的右脚,朝哭声传来的方向闪身而去。 三楼走廊最深处的宿舍,长乘停在门口,看向躲在靠墙上下架子床床底的男孩儿。 他的床位应该是上铺,下铺是个八九岁的兔唇男孩儿。 但是躺在下铺的人安睡着,对耳边的哭声充耳不闻。 一整个房间,只有躲在床底的男孩子是清醒的。 第343章 浮岛毁 长乘身体一动,穿墙出现在男孩儿面前,缓慢蹲下身。 六七岁的男孩子望向窗外大火,脸上只剩恐惧与不安,面对身边怎么都叫不醒的同伴时,眼神迷茫又无助。 他只能躲在床下,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很奇怪。 长乘指尖落在躺在床上熟睡的男孩儿额头,发现他正在做梦,所有的意识都被关在这个梦境中,切断了对外界的感知。 如果他猜的不错,这梦境和蜃珠肯定有关的。 那床底下那个孩子又是怎么醒来的? 长乘正准备去触碰那唯一醒过来的男孩子时,他正用袖子擦着眼泪,连滚带爬从床下出来,取下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杯,从自己床铺上扯下床单,把几个杯子剩余不多的水,全都泼在了上面。 在浓烟逐渐滚入屋内时,他把打湿的床单披在身上,捂住了口鼻,拉开门往门外跑去。 …… 长乘顿住脚步,微微挑了下眉梢,只有一点点意外。 他本以为这个只知道哭的小孩儿会等到别人来救,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如此理智勇敢。 只慢了半步,长乘跟着他,到了孤儿院院长宿舍门口。 宿舍门是开着的。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这门是锁着的,院长还在床上毫无知觉躺着。 现在人却失踪了。 长乘眉头拧起来,看着那小男孩儿只是站在门口愣了几秒,立刻转身朝着二楼跑去。 虽然火很大,但长乘观察了片刻,发现这些火……始终都没有烧到他身上。 因为这里只是蜃珠的记忆,所以他无法依靠灵气探查这小孩儿为何能身避烈火,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依靠肉眼观察异常之处。 …… 长乘跟着男孩儿到了二楼院长办公室附近,听到了更多杂乱的声音,有惨叫声和说话声。 这栋楼里还有其他人在火灾时是清醒的。 长乘停在男孩儿身后,透过半掩的门看向屋内,是两个看着粗蛮的地痞,穿着黑色的长袖和长裤,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就连脸上都戴着口罩,看不清楚具体模样,手里拎着棒球棍,正在逼问倒在地上,因为疼痛而蜷缩身体的中年男性。 受伤的中年人便是孤儿院院长。 看样子是在昏睡中被两人从楼上带下来的。 长乘一直在三楼徘徊,除了刚刚进入这男孩儿宿舍那段时间,没有留意三楼其他房间的情况。 没想到竟会是如此巧合。 可是这些人粗暴对待院长,究竟是在逼问什么呢? 长乘低头看向脚边的男孩儿,他躲在墙边惊恐地窥视屋内虐待院长的坏人,双手紧紧捂着口鼻,眼里的眼泪不住往外流。 长乘只犹豫了片刻,便穿墙进入办公室内。 他想听清楚这些人究竟在问什么。 …… “东西在哪里?赶快交出来。” 手提着棒球棍的男人再次将手中的武器砸在院长肚子上,两鬓见白的院长立刻惨叫起来,吐出一口血,蜷缩着身体颤抖不止。 另一个男人转身去翻身后的书柜和抽屉,手下动作十分慌乱,整个人都透露着暴躁和不耐烦。 “东西到底放在哪儿了?” 抽屉和书柜翻找无果,就连办公桌上的东西都被掀得一团乱,找东西的男人终于不耐烦,拿起靠在桌边的球棍,抵着院长的喉咙,凶神恶煞地说道:“你最好赶紧把东西叫出来,我们还能饶你一命,不然等这火彻底烧上来,你们这院子里的人都得死。” “不知道……我,不……咳,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 “那个孤儿身上的遗书,还有和遗书放在一起的东西。”其中一人蹲下身直勾勾盯着院长,“别说你不知道,如果没有确切消息,我们是不会过来的。” 院长疼得冷汗淋漓,气若游丝道:“那个姓邓……的孤儿,她身上是有封遗书,但……没有其他东西。” “怎么可能!老东西,死到临头还想骗我们。” 院长一手抓紧他的裤脚:“我……真的,没骗你们……” “求你们,放过这群可怜的孩子吧……” “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应该落得……咳。” 门外忽然传来动静,两个男人猛然抬头朝门口望去,对上了一双小孩子惊惧交加的双眼。 院长也看到门外的男孩儿,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将想追出去的两人推到在地,大喊着“快跑”,并用身体堵上门。 长乘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人,二人穷凶极恶,捡起地上的棍棒开始打人。 很快,院长就倒地不起,彻底没了声息。 …… 长乘离开房间,看着慌不择路的小男孩试图往楼下冲,却被三楼下来的一个成年男人抱起来,朝着楼上跑去。 很快大火与浓烟就将二楼与三楼的楼梯间彻底笼罩,摆放在楼梯拐角的雕像倒塌,掉在地上滚向楼下。 长乘回头看向从办公室内出来,衣服上沾了暗色鲜血的两个恶徒,一人朝一楼,一人朝三楼。 第296章 但往楼上的人很快被大火逼退,不得不尽快撤出整栋大楼。 二人在楼下搜索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刚刚的男孩儿,只能守在孤儿院外以防万一。 长乘在楼上找到躲在角落里的三人。 一个聋哑人,和两个小孩儿。 三人只能往顶楼跑,但天台的门被封住,聋哑人拼了命的撬门。 在大火包围过来后,终于带着两个孩子上了天台。 但他们依旧不敢下去,楼下还有人在蹲守…… 三人绝望地靠在天台角落,狼狈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 长乘站在天台边缘,隔着跳动的火焰,望向孤儿院外的汽车。 院内冲天的火光映照在玻璃窗上,驾驶位上的玻璃缓缓降下,他稍稍眯起眼睑,看到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白马福利院在噼啪的火焰中一点点消失,所有鲜活的生命在睡梦中死去。 长乘也终于知道这场火灾背后所隐藏的真相。 一场诡异又充满恶意的火灾,让这座曾为孤苦儿童希望的浮岛,彻底沦为这座城市最大的焚尸之炉。 第344章 蚌开口 长乘离开蜃兽珠的记忆后,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明眸。 他坐在台阶上,左手压在身后的水泥地面,身体略后仰几分,右手食指抬起,抵着元酒的额心往远推了推:“靠这么近作甚?” 元酒站直身体,指尖拂过鼻尖:“就是觉得奇怪,还以为你也被蜃兽珠拉进幻境中了。” “我不像你,粗心且能力弱。” 元酒圆眸一横,龇牙道:“你这人身攻击就很过分了。” 长乘嘴角扬起浅浅弧度,起身拂去衣衫上的尘埃:“什么幻境,把你困在其中?” 元酒脸色微微变换,但很快就恢复之前的从容与随意:“关于我小时候,被父母抛弃的那段记忆。” “我在网上看到人说,童年的伤痕,往往需要一生去治愈。” 元酒轻嗤道:“扯淡。” 长乘平静地说道:“就算你对小时候的事情介怀,其实也没什么。” “我要是真执着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早在渡心魔劫的时候就玩完了。”元酒斜倚在柱子上,双臂环在胸前,眼底沉静得宛如无波无澜的深潭,“我只是在这次的幻境里,看到了幼时忽略的一些记忆。” “边走边说吧,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了。” 长乘估摸了一下,他至少在这里耽误了一个多小时,特管局那边还丢着一堆事,只希望他那些灵石能发挥最大作用,姑获鸟和锦毛鼠妖能从邓沛青嘴里问出有价值的信息。 元酒顿足看了眼还在幻境中的厉鬼:“这只厉鬼怎么办?之前告诉了我不少消息,丢在这里好像不太好。” 长乘走到厉鬼跟前,屈指中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保持跪姿的厉鬼入梦惊醒,身体往后砸在地上,整只鬼一脸恍惚,望着头顶清冷的月光,还有青年莫名圣洁精致的下颌线条。 元酒弯腰盯着躺在地上的厉鬼,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清醒了吗?” 厉鬼从地上爬起来,盘膝坐着揉了揉眉心:“刚刚怎么了?” “幻境。”元酒不欲作太多解释,只问道,“我们要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厉鬼看了眼侧身站在远处的青年,又看了看元酒,思索了几秒:“我,我还是想留在这里。” 元酒没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只善意提醒道:“留在此地倒是可以,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白马福利院虽然荒废已久,但早晚会被纳入政府的规划,这里有朝一日定会推倒重建。” “就算你们利用鬼怪身份驱逐人类,他们也能找到玄师来对付你们。” “所以,你还是早做长远打算,若是想投胎又怕被地府那些神官清算旧账,可以到北海市归元观寻我,看在今日的交情上,我可送你一程。” 厉鬼抬起眉眼认真打量着元酒,许久后点头道:“我记住了,谢谢。” 元酒摆了摆手,拽着盘成一坨的肥遗,与长乘眨眼就从厉鬼面前消失。 …… 两人突然出现在特管局的走廊,惊得路过的人员抱住文件夹跌坐在地上。 元酒和长乘往那人望去,只见对方脸色青白,略含歉意道:“抱歉,吓到你了。” 留着小平头的年轻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借着走廊上重新亮起的灯光,才看清长乘的脸,立刻惶恐摆手道:“没事没事……” 还不等长乘说些什么,他立刻慌不择路扶墙往办公室跑去,活像被十几只厉鬼追撵似的。 长乘合上了微微张开的唇,轻叹道:“吓到他了,本来还想问问他们局长和那只鼠妖是不是还在审讯室?” “先去审讯室看看不就行了。” 元酒抬步径直往审讯室走去,根本无需长乘引路。 …… 元酒和长乘进了审讯室隔壁的房间,这个房间与审讯室有一道用法术加了封印的单向玻璃。 站在审讯室里,只会以为安装单向玻璃这侧是一面完整的墙壁。 透过单向玻璃,元酒和长乘看清了被铐在椅子上的邓沛青。 她的态度算不上好,虽然不再是一言不发,但与杜锦之间却是针锋相对,火药味儿十足。 长乘出言道:“我在蜃珠的记忆碎片里,见过幼年时期的邓沛青。” “白马福利院是被人故意纵火,目的是为了消灭罪证。” 元酒秀眉拢在一起,浅声道:“用这么多孩子陪葬,未免也太过灭绝人性了。” 长乘:“纵火毁灭证据,应该只是目的之一,其二应该是为了那颗鬼珠。” “我从肥遗那里把鬼珠要了过来,这东西是背后之人藏在白马福利院的,肯定不会一直丢在那里,早晚会回去取走。” 元酒为难道:“可是我们已经破坏了那个重叠空间,难道还要再把东西放回去,守株待兔?” “不用,都搁置了二十多年没取,一时半刻应该也不会突然去,守株待兔太浪费时间。”长乘否决了这个提议,只沉吟片刻道,“我在福利院火灾里看到,那些人一开始抓走了院长,一直在逼问什么。” “邓沛青母亲给她留下了一封遗书,以及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那些人都没有仔细说。” 长乘定定看着另一间屋子内的邓沛青,忽然问道:“你说,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很难说。” 元酒对这个人了解不多,仅从面相看也看不出什么。 “要不,试探一下?” 元酒尾音上挑,眼中闪烁着精明的亮光。 …… 长乘闪身出现在给审讯室内,姑获鸟和锦毛鼠几乎是同时绷紧身体,戒备地看向灵力波动之处。 直到确认是长乘后,两人齐齐松了口气,不解地对视了一眼。 还没等二人询问,长乘站在原地,从袖中取出蜃珠:“认识这个东西吗?” 邓沛青也被突然出现在屋内的第四人吓到,愣怔了几秒才堪堪回神,望着他掌心流光溢彩的珠子,摇了摇头。 “这是我刚刚在白马福利院后院的地下找到的。” 长乘说话永远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让人无法窥探他的情绪与想法,他抬手将珠子停在半空中,将事情娓娓道来:“这是一颗千年蜃珠,不仅能够制造幻象,还能够记录下它曾经遇见的每一件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邓沛青不懂他故弄玄虚意欲何为。 “这颗珠子记录下了福利院火灾当天经过。” 长乘一直在观察她,话说到这里,邓沛青的左手就立刻握了一下,眼睛只眨了一下,嘴角向下拉了一点点,但极快恢复如常。 她的情绪有波动。 长乘很确定,她对这场火灾有过怀疑,但不知道她对真相了解多少。 …… “火灾发生那晚,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长乘虽是用问句,但似乎并不期待她的答案,语气听起来反而有种笃定的意思,甚至还包含着些许嘲意。 邓沛青扬起下颚,敛眸问道:“怎么,你们还负责调查二十多年前的火灾案吗?” “那天晚上,几乎整个福利院的人都陷入了蜃兽珠制造的幻境,在睡梦中死于火灾,你是如何幸免于难的?” 挣脱蜃兽珠的幻境并非易事,就连元酒、肥遗,以及那只厉鬼都被困在幻境中不短的时间。 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儿,能在幻境中快速醒来,要么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护身,要么……就是有特殊的血脉,或者有人用特殊的方法叫醒了她。 如果是最后一种,为什么只叫醒了她一个人? 幻境中另一个男孩儿能醒过来,应该是有东西护身,他在观察过后才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他没在邓沛青的身上看到任何护身之物。 第297章 邓沛青低眉不语。 长乘并不着急,继续说道:“当时有人抓住了福利院院长,逼问你母亲留下的遗书和一样物品,但并未得到结果,福利院院长已经遇害。” 邓沛青双手忽然紧握,呼吸沉了两分。 “你见过你母亲的遗书?” “还是得到了她留下的遗物?” “亦或者二者皆已到手?” …… 长乘问完后,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左手微微抬起,一份文件夹就躺在掌心。 他慢慢翻开扫了几眼,不疾不徐地继续逼问道:“你母亲叫邓聪莉,是邓家旁支一个不起眼的捉妖师,二十三岁的时候失踪,两年后突然被带回了邓家。邓家人起初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是在医生给你母亲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生育过,所以开始追查孩子的下落。” “你出生后没多久,就被人丢在白马福利院门口,是当时的老院长收留了你,并根据你身上仅有的线索,试图帮你寻找到亲人。你母亲既然留有遗书,就说明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老院长帮忙寻找的应该是你的生父,甚至很有可能是你母亲在遗书中委托的,她当时也并不知晓你父亲的下落。” “院长当时查出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但唯一可知道的是,有人也在追查你的踪迹,以及想要追回你母亲留下的遗物,结果是这些人先福利院院长一步,以致白马福利院所有的人,都为你和你母亲而命丧黄泉。” 邓沛青脸色已经铁青,恶狠狠地瞪着长乘,眼神如恶鬼般凶戾:“你以为知道了点关于火灾的内情,就知道了所有真相吗?” “真相,我们会一点点查清楚,眼下还不到下定论的时机。” 长乘合上手中的文件,黑而幽静的双眸望进她眼底:“至于你,你以为自己了解的,就是全部真相吗?” “那天晚上,纵火烧了整个福利院的人,可是你认识的。” 邓沛青瞳孔微缩,气息产生了变化。 长乘对此早有预料:“你说,邓家主支的人为什么要追查你母亲的遗物,并杀了福利院所有人?” “让我猜猜,邓家人是怎么骗你,或者要挟你,让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俯首听耳,对他们肝脑涂地?” “着手点应该就是你的生母,你母亲在他们手中?不过应该已经死了。” “你知道遗书的存在,但不知道遗书的内容。” “你得到了你母亲的遗物,但你并没有把遗物交给邓家人,因为你其实对他们也有过怀疑。” “而邓家人一直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只能用尽手段,极尽花言巧语,拉拢你为他们所用。” “你一方面害怕,不屈服就会像你母亲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另一方面,又想借着臣服于邓家,给自己留足成长的时间与空间。” 长乘挥手将文件夹收起,似笑非笑道:“你能逃过那场火灾,是因为你身怀妖族血脉。” “你一直配合邓家进行妖血应用于人体的非法研究,也正是因为你清楚,自己是只半妖。” “你想通过这些,进一步查到你母亲的秘密,究竟你的父亲是只妖,还是你母亲……本身就是只半妖?” “不管哪一种,你应该在接触到妖血应用试验后,都开始怀疑,你父母的死与邓家有关?” …… 长乘说得很慢,但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于坐在椅子上从头听到尾的姑获鸟和杜锦都陷入了震惊,两妖皆是瞳孔地震,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元酒对长乘的分析也是很意外。 她还真没分析出这么多,可能是信息本身就没有长乘全面。 单从长乘的表情到肢体动作,她也没办法这些是他的猜测,还是经过反复推断下的结论。 不过总归对她无影响,她也不想让长乘再有羞辱她智商的机会。 安心听着就是,她现在已不需要思考。 …… 邓沛青身体慢慢后仰,靠在了椅子上,手腕带动了铐在椅子上的手铐,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像一个终于被撬开的蚌壳,透过微微张开的一道缝隙,剖析了自己欺骗与被欺骗中的半生。 “你猜的没错。” 她缓慢地吁出一口气,看向对面的杜锦:“我确实是半妖,这件事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也知道白马福利院的火灾是有人故意纵火,尤其是在长大后,接触到了更多奇幻的东西,我就越发确信福利院的火灾是精通玄术之人故意为之。” “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冲着我来的。” “或者准确来说,是冲着我身上的传承而来。” 第345章 百幻蝶 长乘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 一个人内心藏了太多的秘密,在被撕开完美伪装的一角后,剩下的秘密就仿若被推倒的多骨诺米牌,接二连三地从湖底“咕咚咕咚”浮出水面。 邓沛青是个聪明又狠毒的人,在确定自己无法挣脱绞在她身上的法网后,她的阐述欲望逐渐苏醒。 姑获鸟和杜锦也知道眼下只攻破邓沛青的最佳时机,所以两只妖只是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的进入工作状态,姑获鸟打开了面前的电脑,杜锦也调好了一旁的录像,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干扰邓沛青。 邓沛青静静地望着长乘,突兀的问道:“你不是特管局的人吧?” 长乘没回答她的问题,但这态度已经相当于否认。 邓沛青低头笑道:“如果几十年前,包曲市和周马市的特管局也像现在这么给力就好了。” 长乘:“这世上没有如果。” 邓沛青低头凝视着指尖:“我知道没有如果,所以说啊,很多事情都是时机不对,阴差阳错,越走越偏。” …… 她望着浮在半空中的蜃珠,徐声道:“有一点我并无说谎,我确实不知道火是谁放的。”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邓家人纵火烧了白马福利院,我根本不会为邓家做事。” 邓沛青很平静的说道:“从白马福利院到蓝天福利院,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和邓家有关,直到我成年后,邓家家主忽然找上我,说我是邓家流落在外的血脉。” “我当时很开心,但也很纠结,我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进了邓家后,他们告诉我,我母亲因身体衰弱已经去世,我见到的只有一座坟墓和一块牌位。” “他们还说,早些年因为主家不愿意将捉妖师正统传承交给我母亲这样一个旁支,但我母亲仗着天赋过人,对此决定并不服气,后来自己琢磨出一些门道,偷走了主家捉妖师传下来的秘籍离家出走。” “但当时同为捉妖世家的薛家,在研究妖族和半妖血脉秘密,我母亲被薛家人发现身怀半妖血脉,最后惨遭迫害,她在被囚禁期间与当时的研究员产生了感情,利用对方逃出了薛家,在被薛家人追捕途中产下我,无奈将我放在白马福利院门口,几经波折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邓家,但没过多久就死了。” 邓沛青回想起当年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我当时太年轻了,很容易就相信了家主的说辞,并且十分仇恨薛家。” “又因为在特管局待过,知道这个世上存在更为强大的力量,也被邓家展现出的实力所吸引……” “后来,邓家联手郑家将薛家灭门,并且熟练地将事情嫁祸给一只妖,我看着邓家人像蝇鼠一般,贪婪地窃取瓜分从薛家得到的一切,才开始有所怀疑……”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邓家的实验室。” …… 邓沛青微微眯起眼睛:“他们很快就发现我知道了实验室所在,几次试探我,最后应该是觉得应该给我个答案,阻止我疑心当初的说辞。” “邓家人跟我说,他们的研究比较落后,在得到薛家的研究成果后,他们的研究突飞猛进。” “但我没那么傻,这个说辞破绽百出。” “我那个时候意识到,我可能被骗了。” 邓沛青摊手道:“后来我私下调查过,才发现邓家关于妖族血脉和半妖的研究,其实很早就开始了,甚至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 “在我接触到更多秘密后,我才知道他们甚至为了研究半妖,专门抓妖族,用药物诱发他们进入求偶期,和人类结合产下半妖。” “我母亲就是这项研究的产物之一。” “但是知道这些又怎样?” 邓沛青慢慢扬起下颚,双眼眯成一道缝隙,看着头顶唯一的光源。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状态已经变得很平和:“我已经下不了贼船了。” “邓家的势力和底蕴,比你们想象的更庞大、更雄厚。” “就算你们从我这里拿到一些口供,也根本无法撼动根深蒂固的捉妖世家……” …… 姑获鸟忽然嗤笑了一声,随手摇了摇头,继续在电脑上记录口供。 第298章 长乘靠在墙边,挥手将蜃珠召回,指尖盘着光滑漂亮的珠子,与邓沛青浅谈道:“这世间,最怕的便是一叶障目。” “你始终处在邓家的压制下,已经对他们产生了本能的畏惧,从未曾试过,便已经为设定了结局。” “与你同样从那场火灾中死里逃生的男孩儿,纵然他现在也是官司缠身,但说实话……我总觉得他身上还是有几分骨气在的。” 邓沛青语气略有些复杂,诧异道:“你说那个至今还没被枪毙的人?” “看来你也知道他的近况。” 邓沛青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的小桌板上,颔首道:“知道,当然知道。” “他的确很硬气,只是结局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长乘垂眸:“至少他大仇得报,如今是求仁得仁。” 邓沛青这次沉默了很久:“兴许吧。” “但你又如何敢肯定,他从未后悔过呢?” 邓沛青直直的望着长乘:“人总是会为自己当初万般纠结,又遗憾放弃的选项后悔。” “他是,我也是。” “我们的人生走到这种地步,已经无需他人置喙,所有的后果都在预想之内。” …… “还是继续交代案子吧,我不太喜欢在这种地方,和你这么漂亮的男人谈论人生。” 邓沛青勾唇笑道:“要是早点遇到你这样的男人,我应该真会色令智昏,反水邓家。” 长乘只垂眸用指尖拨了拨蜃珠,唇角微微翘了翘,对此置若罔闻。 元酒隔着单向玻璃,手指在墙壁上戳了戳,传音于长乘:“这家伙还真是色胆包天,你是她这种笨蛋能得到的男人吗?你以后搞对象,最起码也要是个神女吧。” 长乘唇角笑意渐深:“别给我拉郎配,她就是嘴上想占些便宜。” 元酒无语道:“你以前脾气可没这么好!” 她真的要吃醋了。 之前她暗戳戳内涵他,他反手就是一个甩棍,恨不得用行动告诉她:敢内涵老子打断腿! 现在他竟然被女犯人口头调戏,都还能在这里谈笑风生。 气煞仙女本仙了! …… “你们在山里弄得实验室,是为了研究妖族血脉,主要是应用于哪方面?” “邓家关于妖族血脉的研究,现在有什么进展?” 姑获鸟看不惯这家伙调戏大佬,也幸亏眼前这男人脾气好,不然就这彪悍的实力,反手就能把这姓邓的掰成羊粪蛋儿。 邓沛青挑眉道:“邓家可不止进行了妖族血脉在人体应用的研究,他们还研究过半妖,和其他一些有违人伦的项目。” “你知道多少,就交代多少?” “交代的越多,会酌情量刑。”姑获鸟说。 邓沛青扬眉不屑打破:“我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更有不少妖族折在我手中,还能怎么酌情减刑?” 杜锦冷声道:“你也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所以交代多少看你良心。” 邓沛青与杜锦对视了许久,收回目光后,摊手道:“要是有良心,我就不会把你们这些一次次想跑的妖族抓回去了。” 杜锦面色铁青,右手中的笔杆“啪”地一下被折断:“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我懂,风水轮流转,之前你是生死在我手中,现在我成了阶下囚。” 邓沛青的语气满不在乎,以致于激怒了本身就很仇恨她的杜锦。 长乘睨了杜锦一眼:“你先出去吧。” 杜锦:“我……” “你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这里交给我。” 长乘语气很温和,但却让杜锦感受到不可忤逆的压迫,她起身拉开凳子,臭着一张脸走出审讯室。 …… “时间也不早了,该说的就尽快说,至少接下来你还能安安静静休息几天。”长乘冷眼道,“你做的事情本身就已经令妖族痛恨,在这里挑衅,你后面的羁押看守肯定会受不少罪。” 这里可是特管局,不是一般的公职部门,这里的工作人员超百分之七十都是妖族。 长乘指尖在桌面前点了点,于安静的房间内回响清脆的叩击声:“与其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不如坦白从宽,节省彼此时间。” 邓沛青收起嚣张之色,凝眸道:“我可以给你们节省时间,但你们要保证我后续的羁押和看守不被区别对待。” 长乘望向姑获鸟。 她才是这里特管局的老大,很多时候她一句话就能解决这些麻烦。 姑获鸟拍板果断应下:“成交。” …… 邓家的研究,一开始重心是在半妖上。 但后来半妖研究项目被迫中止。 因为妖族与人类的结合,诞下的后代充满了不确定性。 半妖绝大多数终其一生都无法返祖,也无法继承妖族强大的力量与漫长的寿命。 他们和普通人类一样弱小,有些方面甚至还有缺陷。 比如听觉、嗅觉、视觉…… 邓沛青母亲是邓家人与妖族结合产下的后代,可在最初没有任何返祖现象,经过各种检测被淘汰,扔在角落不闻不问。 她是后来慢慢发掘出半妖潜力,经历过许多事情,才从邓家出逃。 但她一个人力量太弱小,在外东躲西藏几年,还是没能彻底摆脱邓家的天罗地网。 不过,邓母在躲藏期间邂逅了邓父,最后有了邓沛青。 …… 邓沛青对亲生父亲并无太多感情,她从未见过真人,也没查到任何资料,所以讲述起来也很淡漠。 “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也没有亲眼看到遗书,传承是火灾那天偶然所得,它一直就在我体内。” “我猜测我应该是拥有海族类血脉,所以被包围住的漫天烟火刺激,从而激发了体内传承。” “但这份传承对我的作用有些鸡肋,第一次是让我避开了蜃珠的幻境,第二次就是十几岁的时候,我开始可以看见一些不科学的存在,但只能看,我对这些东西无可奈何。” 姑获鸟抬起眼帘:“鬼?” 邓沛青点头:“我也是因此,才有机会在特管局待了段时间。” “局里的人只以为我有阴阳眼,虽然比较罕见,但此等情况尚有先例在,所以无人怀疑我是半妖。” 谈及此事,姑获鸟也有些印象。 她很快略过这个话题,邓沛青只扫了她面色一眼,就知道她对这个不感兴趣。 …… “邓家半妖实验虽然终止,但妖血应用于人体试验却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更具体一点儿……”姑获鸟意思明确。 邓沛青:“邓家招揽的一批研究员,发现了妖族血脉中一种物质,被命名为力量因子。” “妖族的身体非常复杂,人类研究员想要在短短几十年内将其研究透彻,根本是无稽之谈。” “妖族的力量来源、血脉传承、进化方向等,因种族不同而各有差异。” “目前他们只掌握了百幻蝶妖的力量因子。” 姑获鸟敲着键盘的手指一顿,愣怔了许久:“百幻蝶?” “是不是一只巨型的南海蝴蝶?” 长乘对本土妖族种类了解不多,但他见过的蝶妖不少,倒是从未听闻百幻蝶,有些好奇地看向二人。 邓沛青颔首:“那只妖我只见过两次,没有直接接触过,它是邓家最核心的秘密之一。据我所知,那是一只有三百多年修为的蝶妖,我进入邓家的时候,他只吊着最后一口气,后来过了两年,邓家就提取出了百幻蝶体内的血统因子。那只百幻蝶妖也因此被取干了血,最后衰弱至死。” 这次换姑获鸟出离愤怒,她修长的双手逐渐被一层银白色的翎羽覆盖,锋利的羽毛慢慢延伸至双臂,小巧的笔记本电脑在她手下瞬间碎成渣末,她的眼角延向两鬓处长出了整齐的绒毛,脸上的甜美秀丽瞬臾化作妖异诡谲。 邓沛青见她反应如此之大,诧异道:“你认识那只蝶妖?” 第346章 出夜勤 姑获鸟想拉扯一下嘴角,达到短暂缓和情绪的目的,但没能成功。 她花了些时间平复,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过了会儿才缓缓说道:“认识,如今世间上了三百岁的妖族本就不多,不入特管局者,基本都会寻一方盘踞,当局不会干涉他们活动,但会定期检查他们的情况。” 那只巨型南海蝶妖原本盘踞于南海一座无人岛屿上,每隔三年,官方就会派人去检测记录。 但二十八年前,当官方再派人登陆那座岛,已经找不到蝶妖下落。 调查员在岛上发现了大量雷击痕迹,但并未寻到尸体。 所以推测可能是渡劫失败,尸体掉进了附近海域。 也有可能是进入了他国领土范围,不在他们监控区域。 但唯一没有想过,蝶妖被人类捕获,甚至成了试验品,被取血而死。 第299章 “百幻蝶是我所知道的,最后一只蝶妖。” 姑获鸟音色低沉,喃喃一句,似在惋惜,也似是迷惘。 姑获鸟心情实在难以平复,没想到会在这里得到从前旧识的下落,一时间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上天对人族的偏爱,让他们这些妖族羡慕又嫉妒。 妖族明明实力更强大,却因为各种规则,成为弱势群体,不得不退避三舍,隐于万千人类之中。 哪怕这样,还是难逃被迫害。 …… 姑获鸟低头长长吁出一口气,抬手捂住前额:“继续吧,百幻蝶的力量因子,到底是种什么东西?”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只知道,邓家的一部分研究员,对那只蝶妖血液进行了萃取等一系列操作,最后制成了一种妖力药剂,人类可以通过注射,达到力量与速度等短期爆发,同时还能抵抗一些狐妖制造的幻境,好像还有一些其他作用,我暂时不太清楚。”邓沛青说。 长乘听到“狐妖”一词,下意识地望向对面墙壁。 元酒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听到狐妖,她往前挪了一小步,侧耳认真听起来。 “百幻蝶与生俱来的血脉能力,隐藏与致幻,以及剧毒。”姑获鸟放下挡住了眉眼的爪子,与长乘解释道,“狐族有些狐妖比较擅长媚术与幻术,但这些手段对百幻蝶的影响微乎其微。” 长乘浅浅颔首,表示自己懂了。 百幻蝶并不是以妖力强大取胜的妖,能活到三百多岁主要靠苟,它的隐藏能力很强大。 只要周围有草木,它便能与之彻底融为一体。 别说人类,就连姑获鸟这样五百年的大妖,也找不到它的踪迹。 不过,嗅觉比较灵敏的妖族天生克制百幻蝶,因为气味是无法骗人的。 但找到也不一定打得过,毕竟携带毒素的妖,没一个好对付的。 …… “这种提取的药剂,你知道有多少吗?” 邓沛青摇头:“这都是内部机密,不是主家核心人员,根本接触不到。” “邓家还有其他实验室吗?” “还有三处,主家老宅附近有一座非常大的实验室,也是一直关押那只百幻蝶的地方,藏在很隐蔽的位置。我被带进去的时候,蒙着双眼戴着耳塞,所以不知道路,只能根据时间推断出大概三公里范围内,不确定他们是否绕路了。” “其余两处实验室,一个是正规的实验室,邓家投资建造的,表面上做的是关于玻尿酸等美容产品的研究,实际上也是研究妖族血脉应用效果。” “至于第三实验室,我只听说过是有这么一个存在,但这所实验室研究什么,在什么地方,谁负责,我一概不知。” “我知道的只有那么多。” 邓沛青冷静地提醒道:“如果你们要去邓家抓人,最好还是有齐全的手续和完整的证据,同时也要警醒一些,邓家人对力量因子十分痴迷,沉浸在拥有超越人类力量的强大中。” …… 长乘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马上就要三点了,现在去抓人,应该有很大把握一窝全端。” 姑获鸟起身,肃然道:“我立刻去安排。” 长乘抬手压了压:“稍等,还有个问题。” 邓沛青好整以暇看着长乘,笑着道:“对你,我肯定知无不言。” 长乘直切核心:“你们在山中那所研究室,其相关阵法是谁去布置的?” 邓沛青愣了几秒,回想了一会儿:“我不清楚,实验室投建是郑充负责的。” “郑充?”长乘转眸望向姑获鸟。 邓沛青提醒道:“就是那个逃跑,又被你捉回来的男人。” 长乘问姑获:“那个人你安排人提审了吗?” 姑获鸟:“我出去问问。” 杜锦从外面推开审讯室的门,木着脸道:“那人已经审过了,那只楼燕回来后审的。” “去吧燕湖叫过来,让他把审讯记录也带过来。” 姑获鸟喊住走廊上的一个手下,让他立刻去找人。 …… 长乘离开了审讯室,走到门外便见元酒靠在墙边等着:“我送你先回y省?” 元酒指尖蹭了蹭耳廓:“现在时间也还早,我等等也是可以的,难得碰上公盘,你不去凑个热闹?” 长乘摇了摇头:“这地方虽小,却盘着不少牛鬼蛇神,既然是答应了帮那狐狸处理这边事务,至少该担着责任,不让他手下的这些人手出现大量伤亡,或者其他意外。” 元酒思考稍许,淡定道:“不急,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好了。” “现在是要去邓家抓人?” 长乘沉吟后才回答:“这事儿不归我管。” 抓人是他们特管局的事,他在后面掠阵就行。 “那就去看看。”元酒提议道。 反正他们这种情况,回去也不会睡觉休息。 于她而言,不用打坐修炼的每一天都快乐的~ 第347章 天阴门 与长乘坐在车后排赶往邓家,元酒想起长乘之前在审讯室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之前问邓沛青,长林山实验室的隐匿阵法,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长乘盘着手里的蜃珠,若有所思道:“我只是有些猜想,但眼下并无证据。” “你跟我说说,反正我又不需要你用什么证据来说服。” 元酒立刻来了兴致,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他的侧脸。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之前那个……走马湖尸棺阵?”长乘瞥了她一眼。 元酒立刻点头道:“这个我当然记得了,走马湖那个尸棺里装的可是魔尊山河,说起来他去m省也有些时间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该不会是在那边玩的乐不思蜀,忘记大狐狸的委托了吧?” 长乘罕见默了片刻:“……” “我觉得,不大可能。”长乘斟酌了下语言,“要是换作仙尊,那是极有可能的。” …… 山河这个人他多少算是了解一些,相比于仙尊万事不上心,魔尊山河反而是每天睁开眼,都在兢兢业业地搞事情。 这位年轻的魔尊,事业心其实是有点点强的。 不然也不至于每次养好伤,立刻就重振旗鼓、厉兵秣马,雄赳赳气昂昂昂地杀回来干架。 只是比不得仙尊老谋深算、实力莫测,所以每次都被捶得迎风咳血,吊着一口魔气,被手下紧张抬回家。 他也是挺佩服山河的,这么多年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但干倒仙尊的热情与信念,从没有一天减退过。 “山河是个极重承诺的魔,所以哪怕他年纪轻,也依然被魔界众魔君信任认可,拥立为魔界至尊。” 元酒半信半疑地长咦了一声:“我觉得,最关键应该还是他能打吧。” 虽然山河总是输给师尊,但他的实力比长乘要厉害,这点元酒是有感觉的。 魔界历来混乱,信任才是最可笑的东西,他们更信奉实力为尊。 所以要想坐上魔界至尊之位,势必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将魔界四十九位魔君都打服。 …… 长乘笑道:“确实能打,仙尊之下,应是难逢敌手。” “说这些是扯远了。”长乘莞尔过后,便正色道,“你与我说过走马湖一役后,我闲暇之时让山河帮忙复原了当时的旧阵,发现这阵法颇有些精妙。” “除了尸棺阵,你们在鬼翁山也遇上了很厉害的阵法,那地方甚至还囚禁着沉睡的刑天。” 元酒眉梢动了动,敛眸思索道:“鬼翁山阵法确实厉害,但也是借助了刑天的力量,还有一些更细则的东西,我其实也摸不太透,但总归是能破阵。我记得那是个叠套的阵法,隐匿阵中还叠嵌着大大小小多个变阵,算是我回来之后遇到最厉害的玄门之物。” 长乘颔首认同她的说法,又用指尖点了点膝盖:“不止这两个。” “金家祠堂,那个地下的献祭阵法,也是有一定水平的。” 元酒神色渐渐凝重:“那阵法我亲自勘测的,也是印象深刻。以人入阵,祭血换运,金家宗祠那阵法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非常毒辣的存在。” 被献祭的人全都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自己血液不断流失,在惊惧与绝望中死去。 “这已经是三个挺特别的阵法了,当时雍长殊说,前两者应该是属于天阴门手笔。” 元酒立刻补充道:“金家宗祠的献祭阵法也是天阴门所为。” “长林山实验室的隐匿阵法也十分精妙,就连我一开始也并无头绪。”长乘右手捏着蜃珠,挑起了浓重的眉目,言语间颇有几分意味深长,“你觉得,此间能有多少人能布置出这等阵法?” 元酒:“你是说……” 长乘点了点头,肯定了她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元酒单手托腮撑在车窗边,夜风吹乱她额前碎发。 第300章 她指尖贴着脸颊,低喃道:“天阴门啊……” 到底是个什么门派,可真是太让她好奇了。 …… 凌晨三点十分,特管局出动了不少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邓家。 元酒和长乘从公务车后排下来,看着周围到处闪烁着红蓝警灯,今夜怕是不少人都难以安眠。 姑获已经从上面拿到了批文,有邓沛青和郑充的口供在,邓家涉险多起命案,面临批捕入狱的局面。 元酒靠在车前,望着周围灯光一处处亮起,不禁感慨万千。 w省的案件,其实算不上多复杂,主要是背后凶手能藏。 最早是登山驴友失踪案,接着是特管分总两局调查员接连失踪,再到长林山西平村幼童遇袭命案…… 期间闹过鼠妖害人的传闻,最后确认是类鼠相变异实验人。 也正是因这奇怪的传言,引起了所有人高度关注。 长乘接了雍长殊的委托,几天勘察,确定了山中的邓家03号实验室。 从而找到了大量被当做试验品的妖族,以及失踪的调查员,还有主导该实验室的两个负责人。 又从邓沛青身上挖出了太多秘密。 先是二十多年前,白马福利院纵火杀人案的真相水落石出。 邓沛青的身世与血脉之谜,渐渐浮出水面。 甚至还从她口中扒出了包曲市薛家灭门惨案的真相…… 又意外破解了二十八年前百幻蝶妖失踪谜案。 这些案子每一桩都鲜血淋漓,案件中每一个逝去的名字,都代表着一份深重罪孽。 这些人,那些人,好些人。 均是邓、郑两家贪婪的刀锋所指之处、恶毒的烽火所焚之地,无辜又凄惨的牺牲品。 …… 特管局的人包围住邓家老宅后,两队配齐了装备的人员立刻开始突进。 打头的小队按了门铃,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佣人慢吞吞地从小亭子走过来,举着手电筒隔着栅栏,惶恐地看着门外:“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特管局,执行任务。”领头队长将公文和证件亮出来,老人将门锁打开,一边颤巍巍的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正在执行公务,还请你回避。” 领头的队长朝伸手挥了挥手,两小队人员立刻快速冲进别墅。 姑获踩着马丁靴走到老人面前,语气轻和道:“邓家的人都在里面吗?” “这个……”老人欲言又止,看着周围全是穿制服的人,车型和车牌照均有官方标识,他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一个小时前,小邓总开车出去了。” “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在。” “……” 姑获鸟又详细地盘问了一番,才拿着对讲机走到一旁,跟执行任务的领队交代了情况。 “姓邓的那老东西在卧室,先把他按了。” 电流那边忽然刺刺拉拉,过了两秒传来一个男人的喝骂:“小心!” “艹,那边!” 姑获鸟眉头颦蹙,追问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人跑了,从楼上突然跳下去,速度太快了……” “我们的人正在追,他顺着后院往后山跑了。” 第348章 找钥匙 姑获鸟嘴角抽了抽,将对讲机扔给燕湖,气着骂了声“靠”,往前走了两步,身体逐渐化为妖形。 姑获鸟的原形异常妖异,依旧保留着人首,但双臂上慢慢长出长而厚密的白色翎羽,翅尖从臂肘处分叉,保留了一双类人的前肢,只不过五指化作鸟类的利爪,指甲是银白色的。 随着她往前走去,双翅骤然张开,有种遮云蔽日的气势。 银白色的羽翅伸展时便卷起巨大的气流,她的身形被托起稍稍离地,下一秒就出现在数百米高空上,银色的发丝在空中曳出一道绮丽的亮弧,双足亦化作强壮有力的勾爪,乘着秋夜高空中的镰风,以鬼魅般的速度赴入后山的苍茫夜色。 …… 元酒踮着脚尖,扬起头,目光随着姑获鸟的身形挪动,左手压在汽车引擎盖上,赞叹道:“姑获的妖形真的有点漂亮哦。” 长乘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元酒察觉到几分危险。 她立刻轻咳了两声,正色道:“当然,你的妖形最漂亮。” 长乘轻嗤道:“我又不是妖,更不是鸟。” 元酒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尖,还是夸夸道:“当然当然,尾巴最好看。” 长乘眼神刀了过去,元酒默默把头扭开。 是她错了,不该提尾巴这茬。 毕竟上次就因为打架动了他的尾巴,他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有些人,什么都好,偏偏长了张嘴。”长乘冷哼了一声。 元酒又被怼,讪讪吐了下舌头:“……” 她就长嘴怎么了?! 元酒将他方才姿态模仿了个十成十,双手抱臂,扭头也冷哼了一声。 长乘反手甩出一只长笛,破风声响起得突兀。 元酒拔腿就跑,凛风一样的掠过几个特管局员工,声音从黑暗中飘回:“我去看看姑获鸟抓人,不用担心我。” 长乘指尖色泽通透的长笛,在修长白皙的指尖快速转了两圈。 他望着远处哗啦啦席卷的树叶,右手握着笛垂落在身侧,眉眼间尽是清冷之意:啧,嫌人精! …… 元酒兔起鹘落,跳进了外墙下的草丛里。 刚准备落地时她就察觉到不对,在半空中虚虚踏了一步,凌空翻身换了落脚点。 半人高的蔷薇丛下,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忽然从草丛里钻出来,用一双偏圆的猫瞳紧紧盯着她。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眼底干净澄澈,像个懵懂又无知的小动物。 蔷薇丛的尖刺将他的衣服勾得破破烂烂,他一双偏瘦的手撑在泥土上,呈跪姿半掩在茂盛的绿叶与艳红的花盏间。 元酒鼻尖动了动,蹲在雌雄莫辨的小孩儿面前,拇指抵着下唇,近距离观察他的瞳孔。 小家伙儿瞳孔紧缩,一直戒备地弓着身体,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咬她一口。 随着他情绪变化,那双墨色的眼瞳,其中的左眼渐渐变成极为诡异的冬青色,他的眉心隐隐浮现出一道银色的印记,有些像…… 元酒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那印记的线条太简单,但她第一感觉像翅膀。 但也有可能代表其他东西。 元酒伸出食指,戳了戳小孩儿的额头:“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小孩儿跪坐在地上,对她怒目而视。 元酒木着一张脸:“……” “我不是在骂你。”她十分严肃地为自己辩驳两句,“我是在很严肃的提问。” 小孩儿一脸不相信。 元酒收回食指,刚刚触碰他眉心的时候,她就将灵力悄无声息地探进去,已经确认了这小孩儿的身份。 和邓沛青一样,也是个半妖。 只不过邓沛青身体上几乎看不到妖族特征,但这孩子不一样,他有一双异瞳。 正常人类的基本不会出现冬青色的眼瞳,而且还是一只。 他情绪波动比较大时,眼瞳中的青色也会越发瑰丽灿烂,同时左眼中会溢出淡淡的妖气。 …… 元酒还从未见过这种变异的半妖,她不由好奇道:“你是半妖,你自己知道吗?” 小孩儿脸色微白,往身后的蔷薇丛中躲了躲:“我不是妖。”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异瞳?”元酒问。 小孩儿咬着牙关,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妖。 他的神色很倔强,双手紧紧抓着袖口,垂着眼帘想要避开那种直勾勾的打量与窥视。 “反正我不是妖。” 元酒见他快要被自己欺负哭,觉得这小孩儿有点不经逗,悻悻地站起身道:“走吧,不要再躲了。” “我不去,我没做坏事。” 元酒低头捋着袖口,淡定道:“知道你没做坏事,但你是邓家人吧?” 小孩儿垂下头,不再说话。 “你不说也没用哦,我是个玄师,只看你的脸,就能把你族谱往上三代算得清清楚楚。” 元酒折了根枝条,拿着手中把玩:“你身上流着邓家一半的血,所以特管局那边肯定是要给你做个登记,确认你没问题,到时候就会把你放出来,送你跟家人团聚。” “当然,如果你母亲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那你应该只能被送去邓家旁支,或者福利院住段时间了。” “我妈妈没做坏事。”小孩儿辩驳道。 元酒立刻还嘴道:“你说了又不算!” 小孩儿:“……” “你是自己走,还是想让我提着你走?” 元酒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举着拳头威胁上。 就在她以为小孩儿准备乖乖跟着她离开时,她一抬脚,那孩子哧溜一下窜出去老远。 第301章 元酒眯起眼睛看着他慌乱逃窜地背影,枝条搭在掌心上,瞬间就被整的乐呵了。 小滑头! …… 细长的草叶和树枝从皮肤上划过后,留下了一道道红痕,甚至渗血的小伤口。 在半人高灌木林中飞速潜行的小孩儿,紧张地不敢叫疼,也不敢大喘气,或者稍稍放松警惕。 他只能咬牙往前跑,寄希望于刚刚那个人追不上他的速度。 元酒一直缀在他身后,跟了十几分钟,她发现这小孩儿确实有点本事,小小年纪已经表现出相当出色的妖族能力。 钻进草丛后,她一直用神识将他锁定,因为这孩子潜藏能力真的很惊人。 他似乎天生就能与草木植物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一直在跑,气息在不停地变化,逸散出的淡淡妖力对她而言比较明显,她兴许真的不一定能在几分钟内就确定他的位置。 同时,这小孩儿速度很快。 在外墙附近耽误了至少有好几分钟的时间,此刻竟然快要追上前方正在狼狈逃窜的邓家人。 …… 前方正在躲避上方姑获鸟攻击的邓家人,就是如今的邓家家主。 元酒几个小时前盯梢过他,所以对这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记忆比较深。 她拎着树棍,蹲在枝头上轻咦了一声。 前方的邓家家主身手利落地翻越砸到在途中的树干,没有一丁点滞涩的痕迹。 可是她分明记得,这人晚上坐车回来的时候,进屋是拄着拐杖的,腿脚有一点不便。 那个时间点,邓家已经没有外人在,所以他也没必要装瘸。 换个说法,就算他注射了什么力量因子的药剂,也不可能在高速运动中遮掩本就存在的身体缺陷。 元酒拧眉坐在树梢上,低头看着藏在树干后阴影中的小孩儿。 他刚刚也停了下来,选了个极好的位置躲身,但一直在观察被迫反击,并一直试图找机会逃跑的邓老头。 只是看他这样子,比刚刚与她对峙时更凶了一点,不像是要帮忙,反而像是要从邓老头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 元酒从兜里拿出手机,给长乘发了个消息。 “姑获抓的这个邓老头,可能是假的。” 长乘几乎是秒回:“???” 元酒:“邓老头腿脚有点问题,但是姑获追的这个,腿脚很利索。” 站在警车旁的长乘,偏首看向临时负责现场指挥调度的燕湖。 燕湖很敏锐,在他眼神扫过来时,立刻就抬眼望来,一脸懵逼。 长乘走过去,定定地望着眼前已经灯火通明的大别墅,他把手机递给燕湖:“邓家人有可能还藏在别墅里,或者从其他通道跑了,从后山越墙而逃的人……是诱饵。” 燕湖急忙接过手机,快速地将信息一扫而过,拿着对讲机低低骂了几句。 他把手机还给长乘,一脸冷峻:“谢谢,我马上安排人重新排查别墅。” “局长那边……” 长乘摆了摆手:“那边有元酒在,不用担心。” 燕湖本想通知姑获鸟,不用在诱饵身上浪费功夫。 但转头一思考,那诱饵肯定也不能放走,身上应该是用了试验药物,放跑了说不准还会成为后患。 还是要抓。 只是这边,对付邓家那几个泥鳅似的老东西,没人撑场子估计也难以压制。 比较棘手的是,特管局妖族集中在一二三队,两队去后山追人。 第三小队刚刚在别墅内排查了一圈,立刻就往别墅四周去搜查其他逃跑的其他人员。 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先找人顶上去了。 燕湖立刻联系在别墅搜查的四队。 四队队员多数为人类,身手要比普通人好,但最多也就和军人的水平不相上下。 真要碰上往后山跑的那种出bug的人,够呛! 燕湖拿着对讲机,提醒四队人注意安全,邓家核心几个人可能还藏在别墅里。 长乘:“你想进去?” 燕湖点头道:“四队里只有一个妖族,而且战斗力不怎么强,如果碰上注射了那种特殊药剂的人,估计有去无回。” 长乘叹了口气:“算了,我进去一趟,你在外面等着,做好所有调度工作即可。” 燕湖惊诧的望着他,还没来得及感谢,长乘就从他身边消失不见。 …… 后山树林里,一棵棵树被风镰直接削断根部,几十年的松柏轰隆隆砸在地上。 就在姑获鸟将那男人按在地上摩擦之际,元酒忽然抬手。 温和又强大的掌风推开了右爪握拳,准备将地上男人拍晕的姑获鸟。 姑获鸟甩出去十几米,鸟足抓住身后的树枝,抬头不解地望着元酒。 元酒手中树枝急射而出,打掉了那男人手中的针筒。 姑获鸟看着滚落到草丛里的针筒,这才意识到,那狗东西竟然想给她注射不明药物。 刚刚那巴掌下去,要是不能把这货拍晕,她这针几乎是躲不掉的。 卧槽!这也太特么阴了把?! …… 地上的男人见暗袭不成,立刻翻身如鬼影般掠去。 速度竟然比刚才还要快两分。 姑获鸟张开翅膀,暗骂道:“靠啊,这狗东西刚才竟然在演我!!!” 元酒没接话,目光已经随着那慌不择路逃走的男人而去。 不过她还是分心留意着这位看起来挺漂亮的姑获鸟局长。 她发现,这妖的脾气其实是有点爆的,优美的z国话也层出不穷。 极大的丰富了她匮乏的骂人词库。 姑获鸟不甘心地振翅追去,元酒足尖踏过细细的松针,追着那男人而去。 追了大概两里地左右,元酒鼻尖忽然动了动,加速朝前方掠去。 空气中有血腥味儿。 她所在的区域位于下风口,所以能嗅到的血腥味儿格外浓郁。 她有点担心是那小孩儿不自量力,被逃跑那个家伙干掉了。 …… 顺着气味儿找到目标时,元酒看着那孩子跪坐在地上满手鲜血,怔怔地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元酒故意弄出脚步声,那孩子回头看向她,异色双瞳中盛满不安,他下意识把双手藏在身后,沉默不语。 走到那男人身边,元酒低头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左手轻轻按压在他胸口,将灵力注入其中,维持他虚弱的身体。 “你怎么做到的?”元酒一边救治,一边问道。 小孩儿看着她的手,干巴巴地问道:“为什么要救他?!他是坏人。” 元酒抬眉定定看了他一眼:“他是坏人,所以你就要杀他吗?” “没人赋予你裁决别人生命的权利。”元酒右手在他额头上狠狠拍了一下,“他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犯,到时候你就是个坏蛋了。” 小孩儿低头抓紧了袖口,小声道:“他不是家主,我认错人了。” 元酒很平静:“嗯,我知道。” “你是不是要抓我”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可以帮我找钥匙吗?” 小孩儿的眼神沉静,但其实没能藏住无措与期待。 元酒眼睫颤了颤,并没有应承他的请求,只顺势问道:“什么钥匙?” “一把很重要的钥匙,但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我妈妈之前告诉我,一定要拿到钥匙。” 小孩儿从领口拽出一块金色的怀表,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把照片递给元酒。 “你母亲人呢?” 元酒拿到照片后,直接翻到了背面,是两组数据和字母。 她不明白这数据代表什么。 小孩儿摇头:“我不知道,我已经两年没见过她了。” 元酒略沉吟了片刻,看着从远处过来的姑获鸟,交代道:“一会儿跟着我,不要乱跑,听到了吗?”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之前在邓家老头子的书房里拿走了几件东西。 第349章 活死人 姑获鸟已经站定,看着半死不活的男人,盯着躲在元酒腿边诡异的小不点儿,抬爪指了指他:“他谁啊?” 元酒:“我也还没来得及问,不过他是半妖,应该和邓沛青差不多,是邓家人与妖族结合生下的后代。” 就是不知道那妖族是自愿,还是被迫有崽的了。 姑获鸟:“那这个呢?你干的?” 小孩儿抓住了元酒的衣角,紧张地藏了藏身体。 元酒木着脸,低头看着吊住一口气的男人:“算是,他不是邓家那老头子,替身。” 姑获鸟一脸懵逼地望着元酒:“你怎么知道?” 姑获鸟蹲下身,剥开了男人额前的碎发,粗暴地将他脸上的血迹擦掉。 “是邓祺绍啊,我在新闻报道上看过这人的照片,一模一样。” 元酒垂眸道:“邓祺绍腿脚有问题,你跟这人交过手,应该最是清楚他的状况,你自己觉得呢?” 第302章 “擦,邓家这狗日的也太特么会耍诈了吧?那……” 姑获鸟忽然反应过来,原本漫不经心的样子霎时变为冷厉阴沉:“完了,别墅那边!” 元酒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语气甚笃地说道:“有长乘在,出不了事。” “先把这人提回去吧。” 元酒拎着小孩儿的衣服,轻轻一抬脚,两人就从原地消失,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姑获鸟目送两人远去,看着地上突然呛咳一声的男人面沉如水,她用爪勾抓起男人,振翅归返。 …… 长乘进入邓家别墅内,只在玄关口遇上了一个负责守卫的特管局调查员。 他的神识铺开,将整个邓家别墅笼罩在内,转身拿走了身边执勤人员的对讲机:“这东西怎么用?” 执勤人员直至他提问,才反应过来对讲机被夺。 他郁闷得看了长乘一眼,知道这人是总局过来的,所以也没敢呛声,简洁地讲了下对讲机的用法。 长乘调好频后,握着对讲机道:“顶楼有人上去了吗?” 频道里立刻传来回答:“顶楼的门被锁住了,我们正在想办法破开。” 长乘言简意赅道:“注意安全,顶楼藏着一个人。” “收到。” “酒窖查过吗?”长乘问。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我们没找到酒窖入口。” 长乘轻叹了声,道:“酒窖入口在后院花房内,有一面可移动的柜子,多几个人过去,那边不安全。” 对讲机传来报告声:“地下室已经检查过了,没人。” …… 长乘将对讲机还给执勤人员,眨眼就出现在地下室入口。 他没理会几个执勤人员诧异的目光,踩着台阶步入后,看着被改装为娱乐区的地下室,眼波扫过,将室内陈设尽收眼底。 地下的娱乐区很大,但几乎没有死角,所以藏没藏人一目了然。 长乘走到台球桌前,指尖压在桌角,垂眸盯着桌台一动不动。 跟在他身后的执勤人员道:“先生,这里还有什么问题吗?” 长乘往侧方退了三步,看着台桌下有些像嵌入式的底座,将手伸到桌面下方,摸到一个圆形的按钮。 台球桌慢慢往上升起,黑色的底座慢慢往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通道的入口。 长乘侧目。 执勤人员面皮一紧,惭愧道:“抱歉,是我们搜查不够仔细。” 长乘摇了摇头:“他们已经跑了。” 通道打开后,他就将神识探进去了。 这条通道四通八达,被用于加固内壁结构的木材,虽然已经刷过防腐防蛀的油漆,但是木材上依然留下年岁的痕迹,可见并非近些年才建成。 或许从邓家不务正业开始,他们就已经预料到可能会遇到眼下这种状况。 有力量因子这种药剂在,他们逃跑的速度只快不慢。 同时又抛出精心培养的诱饵,给了他们更多逃离的时间。 甬道内尚残留着几人的气息,但已经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 …… 长乘没打算下去追人,抓捕嫌疑人是特管局分内之事。 况且如果他现在顺着甬道离开,难保这里不会出意外。 “你们安排人手从甬道去追,去查他们离开的路线。” 长乘让开了位置,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走了几步他忽然顿足,扭头拧眉盯着三个执勤人员:“仅是你们三个不行,至少要有两个妖族陪同,不要落单。” “明白。” 长乘去了楼顶,这边的执勤人员已经破开厚重的铁门。 几个人冲上去后,看到披头撒发站在顶楼角落的女人,立刻就往前方冲去。 长乘恰在此时赶到,抬手将两人抓住,最前面的人冲的过快,他也只来得及用灵力拖了一下他的步伐。 但还是没能挡住凌空袭来的攻击,那名执勤人员立刻被一道血红色的弧光击中胸口,倒飞了七八米的距离,砸在了入口旁的墙壁上。哪怕穿戴着执勤人员必备的装备,依旧无法抵挡全部伤害,从墙上摔下来后,趴在地上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长乘看了眼心有余悸的二人,吩咐道:“一个人去检查他的情况。” 两名幸免于难的执勤员对视了一眼,留着板寸的男人提着武器,快步走到伤员身旁,冷静地检查队友的伤势。 “长乘先生,这个人交给我吧。” 留下的男人后脑勺扎着一个小辫子,五官看起来也有些人畜无害。 他冲长乘笑了笑,但眼底吗满是坚毅之色:“我是妖,应该能对付她。” 长乘看了眼那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脚下延伸出奇怪的纹路,提醒道:“她情况有些不对,又处在阵法中,你多加小心。” …… 他折返走到伤员身边,低头看着呼吸有些微弱的少年:“伤势如何?” 蹲在地上的板寸青年摇了摇头:“情况不算太好,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躺在地上的少年咳出一口血,喘息粗粝:“死不了就行,这次是我太莽撞了。” “行了,省省力气吧,别说话了。” 板寸青年皱着眉,熟练地按下讯器,通知楼下的人上来接替,并把伤员抬下去。 长乘站在一旁,询问道:“你们平时也是这样?” 板寸青年抱着武器,依旧呈戒备姿态,但没有贸然冲到前方阵法中去逞能。 他低头看着身边的队友,冷静道:“也不是,我们是局里第四队,一般是负责现场搜查。特勤任务一般是由一二队负责,所以他们组里会配置实力比较强悍的妖族。” “我们队伍主要是从部队上退下、或抽调过来的战士,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偶偶碰这种场面,也不可能后退,所以受伤在所难免。只要能吊着一口气,等到后面支援,基本都能养回来。” 很多时候更怕的是,连状况都没搞明白,人就没了。 …… 长乘点点头,一转头就看到元酒蹲在他身边的栏杆上,手里还提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她眼里的好奇根本就懒得藏,将小孩儿往前一丢,歪着脑袋道:“难得你竟会关心别人。” 长乘不想看她,弯腰将摔倒的小孩儿扶起来。 “这孩子哪儿捡的?” “院子外面,他的身份我还没来得及细细盘问。”元酒蹲在栏杆上,将手里的树棍反手丢开,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个盒子,“我来也不是跟你讨论这小孩儿的。我刚刚才想起来,我几个小时前来邓家,从那邓老头书房里翻出了两枚被藏起来的钥匙,还有一只u盘。后来去白马福利院折腾了一番,回来竟然给忘了。” 在幻境里待久了,时间概念多少有些模糊,所以也不怪她记性不好。 长乘接过u盘,拿着手里把玩着。 元酒见他好像不太上心的样子,指了指他跟前的小孩儿:“这钥匙藏得严实呢,还有这小孩儿也在找钥匙,我想着可能就是你手里其中一把?” 长乘抬眉道:“你是想把这孩子交给我?” 元酒冲他笑得一脸灿烂:“那肯定了,你带孩子向来有一手。” 长乘低头与面前小孩儿对视了几秒:“……” …… 元酒在挨揍的边缘,缩回了试探的jio。 她道:“从后山逃跑的人基本都被抓回来了,姑获提着那个假的邓祺绍去接受治疗。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都抓到了?” 长乘黑着脸道:“都跑了,就抓了这一个。” 元酒扭头瞅着那白衣女鬼似的家伙,“哦豁”了一声,诧异道:“怎么又是阵法?” 长乘期待她的高见,便顺势问了句:“看得出来是什么阵吗?” 元酒摇头:“有些眼熟,但我确定我应该是没学过,估计是在道观里那些杂书中翻到过。” 长乘也没见过这阵法,不过能从阵法中两人交手情况,大致判断出这个阵法的作用。 应该是一个类似辅阵的东西,普通人靠近会被辅阵最外层一道禁制攻击,刚刚已经被他脚边这位年轻人验证过了。 有道行的人和妖可以强行闯入,但是进去后会被这道辅阵压制,使进入阵法内的人或妖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元酒摸着下巴咂摸道:“这阵法设计的有点妙啊,阵眼应该就是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吧。” 长乘点点头:“应该是,只是有些奇怪。” 元酒也知道他忧心的:“如果是邓家直系,应该早就跟着大部队悄悄从别的地方跑路了。” “这女人被留在这里,明显是颗弃子。” “应该是带着走太麻烦,很有可能半途不受控制。”长乘观察了几分钟后补充道。 元酒低头看着沉默不语的小鬼头:“小屁孩儿,你认识那边的那个女人吗?” 小孩儿用异色双瞳盯着前方看了片刻,犹豫道:“我见过,但不知道她是谁。” 第303章 “之前她都待在花房那边,平时不和宅子里的人交流,家里的佣人说她也邓家远房亲戚,因为智力有问题,就留在花房帮忙打理。” “我刚住进来的时候,晚上试着跑出去,在走廊里碰到过她两次。” “她很吓人的。” 小孩儿想起来还有些毛骨悚然:“她没有眼珠,但是却能看见东西,好像夜晚一直都在邓家宅子附近,有人靠近她就会出现。” 他刚来的时候,头几天晚上被吓得尿过裤子。 这件事他肯定是不会往外说的。 …… 元酒闻言若有所思地望向阵法中,那白衣女人和妖化的冢狐可谓是势均力敌。 “没想到还能碰到冢狐。”元酒惊叹道。 冢狐其实也是狐妖,只不过这种狐狸与雍长殊背后所代表的庞大狐族体系不同,冢狐多是形单影只。 这种狐狸全身毛发雪白,独居于陵墓之中,所以身上除了妖气之外,还携带着一种很晦涩的阴气。 冢狐最怕的便是渡劫,所以鲜少能见到妖龄在三百岁之上的冢狐。 毕竟毁乱他人死后沉眠之冢室,本身就是有些缺德。 天道对这种妖物行的天雷肯定要狠上一分。 长乘:“这冢狐应该有百十来岁,相当的年轻。” 元酒兴许是爱屋及乌,对这只狐狸也高看了几分,道:“百十来岁就修成人形,机缘和心性缺一不可。” “被一道辅阵压制,还能与那人战成平局,应该也是他身上那些阴气的功劳。”长乘观察从四周聚集而来,源源不断汇入那女人体内的阴气,捻了捻指尖道,“那白衣女子应是活死人。” 元酒没否认长乘的说法,因为她很清楚,正常人是无法承受源源不断的阴气注入体内的。 阴气越多,人的阳气就越弱。 阳气弱,身体便会收到影响,严重时会失去控制身体的能力。 久而久之,活人就会成为死人。 只有活着的死人,才能像眼前这邪物一般,承受庞大的阴气灌入。 这些阴气也支撑着她的战斗,只要阴气不断绝,几乎可算得上不死不灭。 …… “这样打下去,会把冢狐给耗死吧?” 元酒见长乘老神在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长乘神色肃正道:“他们缺少锻炼,一具活死尸刚好能练手。” “不然下次再遇到这种状况,只能等其他人排队来给他们收尸。” “俗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她小时候不也是被这么过来的。 越是精心呵护,越是成长缓慢。 元酒不由回想起前半生,顿时觉得老扎心了,摇头道:“男人就是心狠!” 以前养她,就是活着就行。 每次都等心情好,才会把她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帖帖。 大多数时间,还是把她丢到水深火热的危险之地打滚儿! “等他撑不住了,我就把他提出来,如果他能在这之前破开阵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长乘还是补充了一句,但元酒撇了下嘴角,并未接他的话。 她心里门儿清,刚刚这话也并不是对她说的,而是与隔壁那个穿着一身作战服的小哥讲的。 得了他的保证,那小哥面部一直紧紧绷着的骸肌和咬肌才稍稍松弛,哪怕很担心队友,他从头到尾也没指责过长乘光动嘴皮不出力的行为。 几个执勤人员跟着姑获鸟到了顶楼,安排了两人将伤员抬下去治疗。 长乘捏着u盘递给姑获:“元酒从邓家的书房缴获的。” 元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其实是她偷的。 “还有两把钥匙。” 长乘一并交给了姑获。 姑获诧异道:“你们要走了吗?不打算参与这个案子后面的行动?” 第350章 蠢狐狸 长乘摇了摇头:“眼前这副活死尸解决后,我基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元酒眼睛瞬间亮起:“那你一会儿就能跟我回去了?” 姑获:“你们还有别的任务?” 元酒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姑获鸟也没刨根问底,只手接过u盘和两枚钥匙,抬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这次的案子多谢你们二位。” “客气。” 长乘看着姑获伸出的右手,犹豫了几秒,虚虚将指尖递过去,几乎是一触即离。 元酒目光在他脸上都停了片刻,长乘侧身朝她伸出手:“照妖镜呢?” 元酒双目圆瞪:“!!!” 长乘侧目无声望着她,掌心向上摊开。 她不情不愿地从储物镯里拿出那块巴掌大的铜镜,递给长乘后,生气地扭开头。 姑获鸟接过铜镜后,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个……有点眼熟,是薛家的东西吧。” “被邓沛青中途替换了,是一面照妖镜。”长乘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还是好心地叮嘱了两句,“这种东西需要妥善保管,若能收为己用,对你们分局也是件好事。” 同时,他反手将蜃珠也交给姑获:“这是在白马福利院发现的蜃珠,还有一颗鬼珠。” “但是鬼珠……”长乘斜了元酒一眼,“被她养得宠物吞了。” 姑获直直看着元酒。 元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要不我把肥肥送你?” 姑获看着被丢出来的一大坨条状物,立刻往后退了半步道:“这是肥遗?” 拿着当宠物养,这元小观主真的是够勇的。 她摇了摇头道:“算了,鬼珠吞了就吞了吧,以后要是有需要,说不定会借它帮忙。” 肥遗尾巴不爽地在地上砸了砸:“!!!”它是能随随便便被奴役的肥肥吗?! 姑获:“当然,借了自然会管吃管住还有报酬。” 肥遗尾巴立刻不甩了,上半身立起来,所有人都能从它那张冷冰冰的蛇脸上看到激动与欢快。 元酒觉得有点丢人,嫌弃地不看它给姑获献殷勤。 这俩明明也算是半个天敌,但肥肥对姑获是半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 阵法内,冢狐与活死尸的对战也几乎进入尾声。 元酒盯着阵法内的打斗目不转睛,那冢狐身体素质相当不错,哪怕实力被压制,每次也能精准避开活死尸的攻击。 只是交手场面看着分外惊险,只要冢狐稍慢一分,活死尸的爪子就能在他身上开个血洞。 就在元酒以为他能再度避开攻向右侧腹的利爪时,这次却清楚听到了皮肉被撕开的声音。 元酒坐直身体,长乘和姑获也停下了交谈,几人将视线都投在冢狐身上。 “要输。”元酒低声道。 “他的体力一直在消耗,活死尸的力量却源源不断。”长乘叹气道,“冢狐虽然与阴气亲近,但毕竟是妖族,主要还是依靠灵气修炼。” 姑获眉眼压低,伸手拦住了准备出手的长乘:“再让他试试。” 元酒诧异道:“拖下去,他说不定会死哦。” 姑获摇了摇头:“不会,我相信我的人。” 刚刚冢狐侧身时,姑获就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 同为妖族,她瞬间领悟其中意思,他还想再试试。 如果长乘或是元酒现在出手,他就没有锻炼的机会,下一次遇上这种艰难的战斗,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他即将迎来两百岁雷劫,如果不想办法提升实力,必然会死在这次劫雷之下。 …… 长乘和元酒都按耐不动,既然冢狐的上司都发话了,他们便没必要着急。 冢狐察觉到身后几人并未踏入阵法内,他心下安定了几分,右手捂住侧腹的伤口,摸到了一手黏腻温热的血液。 他舔了舔嘴角的鲜血,深藏狠意与坚定的眼睛,配上上挑的狐狸眼和一身血痕,妥妥成了网上很火的战损妆。 元酒忽然赞美道:“他长得怪好看的。” 长乘哼笑了一声:“狐狸哪有不好看的?” 元酒认同地点点头:“不得不说,狐族在美貌这块真的是得天独厚。” 姑获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讨论别人种族与颜值,又看向那边时刻生死一线的冢狐,总觉得这二人有点点过分。 至少换个地方再讨论也好啊! 但是她也打不过这两人,干脆带着小孩儿往一旁站了站,一边问询这半个邓家小鬼头,一边分神关注着战况。 …… 空中飞溅出一条血线,蓝色的弧光从活死尸颈侧横扫而过。 但顶楼却发出一道极为刺耳的碰撞声,就像两根钢筋距离碰撞摩擦般。 活死尸的脑袋往左侧歪了几分,惨白的皮肤已被切开,但是弧光只深入了差不多一指后,就彻底消失。 冢狐左手撑在地面,身体半拱半蹲在地,用右手袖口擦了擦流进眼里的血,右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第304章 “好坚硬的身体。” 他暗自心惊,眼底流露出骇然之色。 他全力挥出的光弧,就算是一捆钢筋,都能全部削断。 但是对活死尸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活死尸“咔咔”转动了下脖子,细长冷白的指尖摸了摸受伤的颈侧,很快就被颈侧墨绿色的液体沾染满手。 她慢慢抬起头,挡在脸上黑色长发突然纷飞向脑后,露出了一张清秀但诡异的脸。 确如那半妖小孩儿说的那般,这活死尸没有眼珠,眼眶里只剩下眼白,在顶楼黑夜的冷风中,显得如此瘆人。 她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如同破旧的收音机里模糊不清的断音。 冢狐甩掉手指上的血液后,盯着她看了几秒,感觉她应该是在说什么。 但他不太清楚活死尸是否还有自我意识。 这东西邪门的厉害,他平生也是第一次见。 接着他就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那活死尸双手拂过飞舞的长发,像是在整理自己仪容般,发现颈侧的绿色液体无法止住,她撕下了睡衣的裙摆,一圈圈缠在了脖颈的伤口上。 冢狐气得额角蹦出青筋,后牙槽咬得咯吱咯吱响:“……” 这臭美玩意儿! 他都没疗伤,她竟然还中途停下来处理伤口?! 当他是死的吗? 冢狐准备趁机偷袭,右脚准备抬起,却发现不知道何时被无数黑色的发丝缠住了脚踝。 他顿时惊骇地抬头看向对面,活死尸似乎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冲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冢狐:“。。。” …… 元酒摇头无奈道:“你们分局的狐狸,都这么好骗的吗?” 太天真了吧,竟然被一具连话都不会说的活死尸骗了。 姑获没接话,她也觉得丢人。 但是,话都摆出来了,这小子要是一点作用都无…… 哼哼,待她回去磋磨死这只傻乎乎的笨狐狸! …… 冢狐抬手要切断脚踝上的头发,注意力却大部分都放在活死尸身上。 在他朝脚下动手时,活死尸身体如雨夜奔雷一般,在弥散的阴气重突然冲到他面前,笑着将指尖插入他的心口。 不过在指尖插入后,活死尸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面前一脸不甘之色的青年化作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哪儿呢?死怪物。” 青年轻佻的声音在活死尸脑后响起,活死尸还未转过身体,黑色如无数游蛇般的长发凌空被一道蓝色灵光绞断。 阵法内浓郁地几乎已成大雾的阴气,快速溃散。 拉开距离后,冢狐看着四周阴气渐弱,忍不住翘起嘴角,心底悄然松了口气。 用身上这么多伤,总算是换来摸清对手的命门。 之前活死尸并未用头发攻击,那些长发挡在她脸上,看起来就像是营造恐怖氛围的装饰一样。 他前前后后用了上百次攻击,除了颈侧那道伤口,身上其他地方连皮肉都无法切开。 刚刚那些长发缚住他脚踝时,他敏锐地觉察出,发丝上的阴气要更重,甚至想丝丝缕缕钻入他体内。 一个作为主阵眼的活死尸,身体与阵法相契,周围的阴气会源源不断注入她体内,并且会均匀到她的体表肌理,形成坚硬的保护层。但与阵法相接的某个部位,阴气肯定比身体上其他地方重,这种阴气浓淡的差别微弱,如果不能区分出来,也就根本无法破坏最关键的阵眼。 他虽然对玄师的阵法不够了解,但理论知识大致还是懂一点的。 破阵,要么靠纯武力碾压,要么就是破坏阵眼。 做不到一力降十会,那就只能靠观察力和一些手段取胜。 …… 短发的活死尸显然被冢狐激怒,愤怒地冲他咆哮。 她从肩膀被截断的头发很快便张牙舞爪,慢慢又生长出来。 下颌骨如同脱落了一般,嘴巴张得很大,露出了一口森然的尖牙,猱身而上扑向冢狐。 冢狐左手亮出自己的武器,一把双头的鸳鸯弯刀。 这弯刀形如钩月,弧长约两尺五,中段缠绕着密匝的红绳作为握柄。 刀刃纤薄细长,线条流畅,外刃锋利,流动着摄人的冷光。 在中段至刀刃间,镶嵌了一蓝一红两颗形状一样的晶石。 灵力注入其中,两颗晶石会亮起。 灵力愈强,灵光愈胜。 冢狐的双头鸳鸯弯刀设计锻造思路极为精妙,两颗晶石本就能储蓄灵力,即使是在冢狐在没有丝毫灵力的状态下,也可以打出很强的攻击,自身灵力灌注后,攻击力便会翻倍上涨。 …… 元酒不由对其高看一眼:“这弯刀是他自己设计的吗?想法很大胆啊。” 这东西放在修仙界,可能会非常鸡肋。 毕竟修仙界不缺灵气,且大多数修士多少有些家底。 在无法从外界得到灵气补充时,修士完全可以用灵石,或者一些可以储纳大量灵气的灵宝。 但这里灵气本身就稀薄,想在顷刻间吸纳大量灵气填补自身流失,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然她也不至于一天天想蹭师尊与长乘的“便车”。 撕开一次空间,不吸收灵石中的灵气,她至少要打坐整整十二个小时才能彻底补回来。 着实是非常得不划算。 长乘也欣赏的点点头:“设计思路确实不错,更适合他。” 姑获听见两人赞赏,内心有些得意,说道:“这家伙是我们分局的宝贝疙瘩,弯刀是他自己设计打造的,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攒齐了材料。” “他本应该被分在特勤一组或二组,但因为他在设计武器上实在有天赋,最后还是将他安排到了四组。” “有他一个人在,我们分局不少年轻的员工能拿到一件足以保命的武器。” 本来冢狐是可以进特管局专门设置的研发部,但他不愿意去,更想利用工作提升自己的能力。 所以双方都做了妥协,出外勤一般都会让他随行,但必须要带着队员。 今天是全分局都出动,他就跟在原本的四组执勤出任务。 …… 元酒忍不住吐槽道:“我觉得你们这安排反而拖了他后腿,他要是有更多实战的机会,未必渡不过下次雷劫。” 姑获被怼得哑口无声,她看了眼浑身挂彩,但依旧异常兴奋的冢狐,浅浅叹了口气。 “我活了五百多年,见过的冢狐也有好几只了,但没一个能扛过两百岁雷劫的。” 元酒摇了摇手指头,撇着嘴角道:“那就是你孤陋寡闻了,真要是够厉害,天道雷劫铺得再凶,那也是莫奈何。” “兴许你说的对……” 如果没有他,不知多少人和妖会因武器不够强,不得不用生命去填那些窟窿。 姑获也曾想过他们这般安排,究竟是过度保护,还是自私作祟,但有些事情是没有结果的。 长乘低头拨了拨袖口,打断了元酒的谴责:“你说的也有失偏颇。” “有道是,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 “冢狐虽早年行事略损阴德,但他锻器助人,虽看似无用,但未尝不积功德。” 元酒闭上嘴,对此说法不置可否。 在雷劫面前,比起积攒功德,靠一定运气蒙混过关;她还是更偏向锤炼自身。 只有她有一天足够强大,天雷就劈不死她。 …… 长乘见她不愿听,便也没想在这等场合继续教训她。 只是没想到从修仙界辗转到现世,她还是未勘破自己的道。 如今是歪打正着,走上了攒功德的路。 他不由有些担忧,这个笨蛋别又在某个要命的节点偏执上头,到时候说不准会把自己作没。 只修行途中,有些话不可旁人来说,只能等她亲悟出其中真理,方成通天之道。 长乘眉心颦蹙,静静看了元酒会儿才收回视线。 看来的确要和仙尊商议一下。 不然这倒霉孩子指不定后面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第351章 吃独食 将武器亮出来后,冢狐原本被消耗的力量得到了一定的补充。 他开始瞄准活死尸的头发攻击。 起初,活死尸的头发断裂后,生长的速度非常快。 但在被斩断四次后,她发丝抽长的速度比之前最开始要慢了整整一倍。 冢狐眼底露出喜色,越发确定自己最初的思路是正确的,只要切断活死尸与辅阵相衔之处,活死尸的力量速度都会大幅度下降,那副看着单薄的身体也不再如钢筋铁骨,像块让他无从下口的硬骨头。 冢狐再次猱身而上,这次活死尸抬手的速度慢了。 弯刀银色的薄刃切开了她的颈侧的肌肉,像划开一块密实的厚奶油般,轻松得不可思议。 第305章 墨绿色的液体溅在冢狐手背上,很快将他手上的皮肉灼伤。 他反手震掉那些恶心的液体,攻击的速度不减反增,但同时身上的灵力也消耗得飞快。 五分钟内他已经完成数十次斩击,将活死尸铁甲似的身体也斩得破破烂烂,半颗脑袋挂在脖子上,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滚落。 冢狐本想再次进攻,一刀斩下活死尸的首级,却在迈出两步后忽然踉跄地摔倒在地。 他将刀刃插进地面,费了很大劲站起身,却发现身上灵力突然见底。 一刀疾风扑面而来,他猛然抬头,瞳孔紧缩成豆子般,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 …… 元酒出现在他与活死尸中间,手中的两仪刀刀柄顶住活死尸颈喉,左手猛地用力一震。 白色的裙摆在半空中甩出一道弧线,被一只干净修长的男子手稳稳抓住肩膀。 长乘的仙灵之力对这种邪祟就是克星,在他指尖触碰到活死尸肩膀时,尸身就在他掌下一点点化作飞灰。 飞灰边缘尚燃着红色的火星,在辅阵中上下飘散开,如同一场盛大的火蝶表演。 元酒看向冢狐腹部,随着活死尸利爪从他腹中抽出,一蓬血猛然飞溅而出,喷散在她的胸口和衣袖上。 元酒看着沾染着尸毒的伤口,颦蹙着眉头,先将他伤口的尸毒拔除,用灵力稳住他有恶化迹象的伤口,提着人几步踏出辅阵。 活死尸完完全全化作灰烬时,顶楼响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元酒回头看着长乘脚下的辅阵,一刹那扭曲碎成一片片,一颗纯黑和珠子从八角形的辅阵中心缓缓升起。 长乘左手将鬼珠招入手中,不疾不徐地走过来。 姑获抬手接住慢慢化作妖形的冢狐,白色的狐狸几乎被血给浸透,尾巴有气无力地垂落。 元酒转交了冢狐后,贴心地提示道:“他伤势看着重,但后期接受治疗,好好疗养,很快就能痊愈。” 最主要的尸毒,她已经帮忙拔出。 妖族体魄向来强悍,随便渡个劫,和别人抢山头争地盘,受伤未必会比现在轻。 所以一时半会肯定是蹬不了腿的。 “谢谢。”姑获心疼的不行,但也知道这是冢狐自己所求,怨不得任何人,“我先带他下去治疗。” 长乘将鬼珠抛给姑获:“这个你拿着。” 姑获单手抓住鬼珠,朝长乘浅浅颔首,目露感激道:“多谢。” …… 看着姑获带着冢狐离开的背影,元酒将刀收起,掐了个诀将衣衫上的血污清洁掉,幽幽说道:“你对姑获鸟的态度真的有点不正常,不像平时的你。” 长乘反问道:“我平时是什么样子?” “没人性?”元酒眨了眨眼睛,顺口就给出答案。 长乘哼笑道:“我要人性作何?又不当人。” “确实,很多时候真的忒不是个人。” 长乘给了她后脑勺一巴掌,冷笑道:“我自己可以这般说,但你不行。” “从你嘴里什么话都像嘲讽和唾骂。” 元酒不满:“双标!” 长乘声音中暗藏锋芒与威胁之意:“我看你是又皮痒欠揍。” “你真不是对那只妖有点别的意思吗?”元酒不死心的凑近问道。 长乘定定望着她笑了笑:“你以为都像你吗?谈情说爱,不务正业。” “你有什么正业?” 元酒觉得这语言攻击就离谱得很。 要真论起来,他和师尊哪个不是个整天无所事事的修仙界游民了?! “周马市这位分局局长……说不定,以后应该会是个了不起的妖。”长乘淡淡感慨道,“她与你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多不同,天资上比不了你,但这个性格与如今职位,会将她引向一条坦途。” 元酒站在顶楼栏杆边,看着姑获的背影,轻嗤道:“你这是在从侧面敲打我,说我是个不懂积德行善的人?” 长乘:“难道不是?” 元酒:“……”要这么说也没错。 但其实她偶尔也是做好事的,虽然更多时候有目的。 …… 这次行动,一共抓获了七个人。 其中邓家父子俩都逃跑了,剩下还有邓家主脉的四个人。 特管局联合其他部门,很快就发布了通缉令。 至少邓家这些在逃人员短时间内不敢冒头,更不敢使用公共交通,机场和国道都设置了警力,出国和出省都是不可能的。 姑获收队后,立刻就开始审问,分局所有人自觉加班。 燕湖忙得焦头烂额,现实要将抓捕的这些人资料加班加点整理好,还要联合其他部门缉捕在逃的几人。 顺着邓家地道搜寻的一队人手,在一个多小时后给了回应。 地道出口不远处有一条公路,公路一端通向包曲市,一端直接通往周马市市区。 目前周马市内各个路口都严加盘查,所以邓家人很可能是往包曲市方向逃跑的,但也不排除他们想利用灯下黑,依旧在附近山林中躲藏,利用地势躲避各部门联合搜捕。 姑获带着那个八岁多的孩子在办公室待了十几分钟,花了些时间才弄清楚这小孩儿的名字和身份。 这孩子叫邓球球,母亲是邓家旁支的一个姑娘,后来被安排与妖族结合,诞下了半妖球球。 因为这种结合是强迫的,所以邓球球母亲在他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出现精神问题,直到他五六岁的时候,病情越发严重。 不过球球母亲精神状态也有好一些的时候,所以她在意识比较清醒期间,在邓球球吊坠的照片背后写下了数字和字母,但是并未告诉他是什么意思。 只叮嘱他长大后,一定要拿到家主身上的两把钥匙,拿回属于他的东西,离开邓家越远越好。 …… 姑获安排手下的人先带球球去休息,拿着吊坠盯着照片背后的数字,指尖搔了搔脑门,一阵犯难。 她从口袋里拿出长乘给她的东西,两把钥匙,一个u盘,还有一颗鬼珠和一颗蜃珠。 钥匙估计是球球母亲提到的,具体哪一把暂时不知。 钥匙应该与那串字母+数字有关,眼下没头绪,只能放在一边。 至于u盘…… 姑获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将u盘接入电脑。 电脑立刻开始读取信息。 只是…… 有密码。 姑获盯着密码栏,生气地一掌拍在桌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去找技术部。 麻的! 老是欺负他们这些专心修炼的老实妖精,一天天尽搞这些技术含量高的“歪门邪道”! …… 技术部门用了几分钟就将密码破解开。 姑获站在技术员身后,垂眸盯着他的桌面。 随着密码输入正确,u盘中的大量信息被导出。 其中占据内存最多的,是一些资料文件,关于邓家早年对半妖血脉传承的所有研究成果。 半妖实验最终失败,所以这些资料基本再无作用,全被尘封在小小的电子文件夹内。 剩下的一个文件夹,是关于力量因子的研究资料,所有实现数据都记录的十分仔细。 这个倒是有些用处,但作为一个妖族占据主要力量的部门,特管局肯定是不会同意展开这种反妖族的研究。 “点开第三个文件夹看看。” 姑获指着下方那个标着一串数字的文件,点开后,被里面所有的数字晃得眼花。 “局长,这是一份账单。” 姑获定睛看了一会儿,发现上面是大笔的流水。 应该是邓家专门单独开的一个账户,之前并未被他们调查出来。 账户所有流水都汇入同一个国外账户,全部是小到几十万、大到千万的转账。 “能不能查到这个账户的信息?”姑获问道。 技术员摇头道:“这是u国的银行账户,不会泄漏他们客户的任何私人信息。” “以你们的手段也不行吗?” 技术员摇头,十分利落的回答道:“不行的,做不到。” “邓家在国外有什么客户吗?”姑获摸着下巴思考道。 “邓家的生意往来我们都摸查的很清楚了,国外的客户也都查的很清楚,正常金钱交易往来并无问题。” “这个账户应该是专门为了见不得光的生意弄的。” 姑获浅浅叹气:“那剩下的几个文件夹呢?也全是账单吗?” “是他们抓捕的妖族名单,还有后来制造出来的半妖,各种详细的资料记录。” “最后一个文件夹,是关于薛家灭门案中与郑家勾结分赃的证据。” 姑获鸟:“把这份资料弄出来,我提交给上面弄批文,先把郑家的人抓回来。” “对了,半妖那组名单中,有没有个叫邓球球的小孩儿?” “有。” 第306章 “他父母是什么情况?” 技术员调出页面:“他母亲如今在周马市第七精神病院,父亲是……百幻蝶妖,已经死了。” 姑获愣了片刻,将页面拉到下面,盯着百幻蝶的照片和资料记载。 还真是?! …… 元酒和长乘已经回到y省下榻的地方,两人凌晨五点多从外面走进来,并没打算回房休息,坐在大堂角落的沙发上养神。 长乘揉了揉额角,左手撑着下颚,阖上眼皮便没了声响。 元酒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和一只铅笔,趴在桌子上将之前记下的那组数据默写下来。 她叼着笔杆,两眼无神盯着纸张,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她快冒出蚊香眼时,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伸过来,将她面前的纸抽走。 “你盯着这东西已经看了一个小时了,看出什么了?”长乘问道。 元酒将铅笔拍在桌子上,盘膝坐在沙发上,生气道:“看得我很不爽。” “我深刻反思了一下,觉得我应该去上个英语培训班。” 长乘看着她郁闷赌气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你自己平时多看看,就能学个七七八八。” 到了元酒这个地步,就算不能做到过目不忘,多看个两遍也能全部记下来。 长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提出疑惑道:“你不如问问南南,他是个大学生,可能知道这是什么。” 元酒拳头捣在掌心,恍然道:“对啊,差点儿把南南给忘了。” 她准备起身去酒店客房捞人,被长乘及时拦住:“你看看时间,现在才六点出头。” “他们昨晚指不定玩到什么时候,让他们再睡会儿。” 元酒坐回沙发上,双手环在胸前道:“你现在对南南也如此温柔,真改性了?” 长乘阖上眼睛道:“我也想休息会儿。” 虽然睡不着,但闹腾了一整天了,还不能让他清静清静? 元酒起身道:“不行,我坐不住,我去外面买早饭了。” “酒店免费提供早餐,你可以去餐厅。”长乘提醒道,“酒店早餐需要餐票,估计在南南那里。” 元酒盯着他气鼓鼓:“……”所以,还是要让她等嘛!!! …… 最先从楼上下来的是沈卓航。 高高个子的大男孩儿,穿着白色短袖黑色短裤,踩着一双运动鞋,戴着一个黑色棒球帽,打着哈欠从电梯里出来。 他本来打算先去餐厅,路过大厅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人,立刻打起精神快步走到元酒面前,还不忘拿出手机给南巢发消息。 “元观主,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元酒如一条咸鱼般瘫在沙发上,闻声才坐直身体:“哦,回来有一会儿了,南南呢?” “马上下来。” 元酒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扭头推了推长乘的肩膀:“走走走,我们先去餐厅等他们。” 长乘睁开眼睛,狭长的眼里泻出一缕昳丽的光,稍纵即逝。 他敛去身上的寒意,整理了一下衣衫,慢悠悠地跟在叽叽喳喳的元酒和沈卓航身后。 三人跨入餐厅后,长乘和元酒脚步齐齐顿住。 两人直勾勾看着坐在窗户边,正拿着白瓷调羹优雅进餐的男人,心态崩了。 元酒几步窜到桌边,满脸疑惑道:“师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对,你怎么有早餐票?吃早饭竟然还不叫我们?!” 长乘认同地点点头,不厚道。 城上月放下调羹,将早餐票推到元酒手边,装作没听见她的问题,若无其事道:“这里的小锅米线非常不错,晚了就没了,快去。” 元酒摊手,满脸震惊。 就这?! 就这么打发她吗? 是她不值得?还是她不配? 长乘伸手拿走一张早餐票,一言不发地往窗口走去:“……” 一天天的,吃独食。 他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了。 第352章 黑历史 城上月在元酒和长乘怨念的目光中,淡定地干完早饭,捧着一杯果茶靠在椅子上,欣赏着窗台上几盆漂亮的菊花。 南巢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一边和几个小伙伴用眼神交流,一边埋头吃早餐。 就在他用手机和沈卓航互发消息时,元酒将一张纸推到他面前。 “你看看这上面的数据和字母,能不能猜出代表什么?” 南巢放下筷子,将纸张摆正后,定睛看了差不多十秒。 他将纸推到同样好奇的沈卓航与顾霜辰面前,苏新阳起身挤到他们中间,挑眉道:“这不是坐标吗?” 元酒和长乘齐齐望着他。 “你确定?”元酒问道。 苏新阳拿出手机,翻到地图软件,打开了bds定位。 “这两组数据加字母代表的应该是经纬度。”苏新阳扫了一眼,就将两组数据记下了,快速地在bds地图中输入坐标,“在手机地图里,用gps或者bds都可以,很快就能查出坐标位置。” “喏,就是这里。”苏新阳将手机递给元酒,“定位在周马市一家化工厂内。” 元酒和长乘面面相觑,接过手机将信将疑地看着地图。 两组数据精确到了小数点后四位,e和n代表着经纬,放在地图里看一目了然。 “这个准确度有多少?” 元酒看着地图上的俯瞰图,不太确定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化工厂,实际上面积有多大。 苏新阳对这个很了解:“在gps和bds中,小数点后四位,一般就代表定位精度在十米以内。” “如果能精确到五位,定位精度在一米以内。” “但是对于民用的手机而言,定位精度在十米以内就已经完全够用了。” 南巢将纸张还给元酒,对苏新阳的话点点头表示认同。 “他说的确实没错,如果不考虑其他可能,这就是个坐标位置。” 元酒拿着苏新阳的手机截图后,把手机还给了他:“你把这个坐标位置截图发我,急用。” 长乘已经吃完早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安静地坐在一旁尝试输入那串坐标。 过了一分钟后,他才发现……哦,原来真的是这样。 人类真的很有创造力。 修仙界数十万年间的历史波澜壮阔,但从来没人能创造出定位工具。 他悄悄把手机页面关掉,抬头就对上了元酒揶揄的眼神。 很好。 被发现了。 元酒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机:“我刚刚拍照了,表情很精彩。” 长乘伸手要夺走她的手机,元酒快人一步,将手机塞进兜里:“不给,我要留着发朋友圈。” 难得能从他那张几乎缺点的脸上找到裂痕,怎么能不纪念一下呢?! 长乘眼角微凛,威胁道:“你要是不想多断一根骨头,就把照片赶紧删了。” 元酒起身躲开他的偷袭:“就不。” 城上月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到元酒发来的照片,嘴角微微翘起,顺手又转发给了长乘。 与此同时,还不忘向道观的聊天群里丢了一张。 长乘打开手机后,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 “仙尊您……” 城上月关掉手机,浅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次小酒干得好。” 长乘木着脸,转身离开了餐厅:“。。。” 明年的今天,一定是某个顽劣不堪家伙的忌日! …… w省,周马市。 燕湖正一脚跨出分局大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戳开看了眼消息,立刻掉头往回跑。 他随手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应,立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局长,元观主她给我发了条消息,说是弄清楚了那串数字的意思,是个坐标位置,用地图定位后,是咱们本地一家化工厂。” 姑获伸出手道:“给我看看。” 她盯着消息沉吟了片刻,拧眉道:“批文现在下来,你先带人去郑家,把郑家那老头儿给拘回来。” “化工厂那边,我另外安排人手过去。” 姑获见燕湖准备转身,又说道:“你忙完之后,去市第七精神病院,去问看看邓球球的母亲,确认一下她的情况和病情。” 邓球球现在才八岁半,虽然是个已经继承了部分血脉天赋的半妖,但因邓家大半人口被抓捕归案,这孩子的监护权暂时没有着落,若是找不到亲属可以抚养他,这孩子很大可能会被送往福利院。 但是邓球球情况又有些特殊,放在福利院又不太妥当。 这件事处理起来琐碎且麻烦。 燕湖很快就想到邓球球:“那孩子我暂时安置他住在招待所,并让刑侦那边的法医雪青暂时多照看一下。” “你安排就行。”姑获将手机还给燕湖,突然话题一转,“不过,你什么时候和雪青走那么近了?” 第307章 燕湖眨了眨眼睛,低头摸了摸鼻尖,沉默不语。 姑获看破不说破,意味深长地盯了他几秒,嘱托道:“雪青的性格不太适合养小孩儿,你还是多注意一下。” 那只海东青脾气可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毕竟那货干法医之前,也是个妥妥的“凶犯”。 燕湖表示自己记着,离开时,姑获提醒道:“你跟她谈恋爱可以,但被万一被甩了,别跟她闹脾气,不然我只赶得上给你收个尸。” 燕湖无奈道:“倒也……不至于吧?” 姑获哼哼笑了两下,语气幽森地说道:“你知道她前一任男朋友的下场吗?” “背地里和一孔雀小姑娘偷偷摸摸,后来劈腿被她抓个正着,当场把他撕回原形不说,还拔光那小子身上的毛……” 燕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同手同脚地走出了办公室。 …… 十几分钟后,雪青的电话就直接打到了姑获的办公室。 她的声音裹挟着怒气,阴沉沉地问道:“你跟燕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你的一些战绩。”姑获右手拿着电话,左手按着签字笔,在文件上飞速地签下名字,“怎么,我说的都是实话,这就着急了?” 雪青:“你别跟他瞎说行不行?那只楼燕胆子丁点儿大,你把我黑历史抖光了,他不得连夜扛着火车逃跑?” 姑获淡淡笑了笑:“你以为我为什么告诫他?” “雪青,我跟你很严肃地讲,燕湖是我们特管局的妖,你绝对不能随便动。” “就算是你真要追他,也得收敛一下凶性。” “你以前怎么收拾那些渣里渣气的男妖我不管,燕湖是个单纯的小孩儿,你要是敢把他弄伤了,我就把你揍回老家,让你再不敢出来祸害别人。” 电话那边沉默很久。 久到姑获拿着电话盯了半天,以为对面不想理她时,听筒中忽然传来一句温柔又坚定的话。 “我认真的。” 姑获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直接挂了电话。 …… 姑获安排了局里特勤一组的人去化工厂。 化工厂已经颇有些年头,从建成到现在被易手了三次,如今挂在一家没什么知名度的公司名下。 来之前,特勤组的人就已经拿到了这家医药化工厂的基本资料,与投建时提交的建筑设计图。 这家化工厂占地面积约两百亩,从事头孢类医药中间体和原料药研究与生产,整个工厂员工共七十三人。 特勤组到化工厂后,就被门口的两个保安拦住,确认证件是真的后,立刻打电话联系了工厂负责人。 赶来的负责人是个有小肚腩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色衬衣和裤子,一路小跑过来出了满头大汗。 “同志你好,请问你们来是为了?” 特勤组队长将一张照片亮出来:“认识邓祺绍吗?” 负责人定睛一看,不太确定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答道:“认识,邓总是咱们周马市的名人,怎么会不认得呢?” “不是问你这个,问的是他和你们化工厂有没有关系?” 微胖的负责人脸色僵了僵,特勤组的人一看便知有问题。 “邓祺绍如今已正式被通缉,如果知情不报……” “那个……几位同志里面请,进去说。” 负责人抬手摸了摸额头,汗却越擦越多。 …… 在路上化工厂的负责人基本已交代清楚,邓家表面上和他们化工厂是没关系的,但邓祺绍的长子成立了一个子公司,挂在他情人的名下。 邓家利用这家公司投资他们的医药化工厂,拿下了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 他们化工厂能有今天,赖以邓家介绍的人脉资源,才能抢到一些大型药企的供货份额。 所以他们老板非常感激邓家,以致后来邓家在化工厂独立出资建造的一个实验室,也是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你们老板人嗯?” 负责人为难道:“我们老板今天不在,他上周就去国外谈合作了,人还没回来呢。” “邓家那座实验室,今天有人在吗?” 负责人连忙点头道:“有的有的,今天来上班的应该有四个研究员,我带你们过去。” “你知道这座研究室是做什么研究的吗?” 负责人一脸茫然地摇头:“这个真不清楚,那座研究室是独立管理,进出都需要各种验证,非常麻烦,我们厂里的研究员还从来没进去过。” “那你清楚在里面工作的几个人身份吗?” 负责人皱眉思考了片刻:“这个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不过厂里应该有个名单,因为当初制作工作牌留了名字。” “我这就去给你们找,就在我办公室。” 特勤组队长给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在大楼一转角时,两人就悄然离开,往之前负责人指的方向而去。 负责人在办公室找到了几个研究员的名字,特勤组的人将名字拍照传回去,很快就得到了反馈。 拿到几人身份信息后,一行人就准备去研究所将人带回去。 刚从大楼里出来,远处忽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所有人神色骤变,拔腿往起火的地方跑去。 负责人呆呆地看了几秒,慌得到处找手机,打电话找消防。 他们这里可是化工厂啊! 研究室虽然离反应釜有些距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火势真要蔓延到那边,导致反应釜爆炸、化学物品泄露,附近多少人不知道要遭殃! 这才是要命的! …… 姑获接到电话通知化工厂发生爆炸后,立刻推开窗户,振翅飞上高空中,朝着事发地赶去。 各个部门的人都赶到了现场,附近的警察、消防队伍都往化工厂方向赶,临近的医院都调派了救护车去现场待命。 姑获从高空中掠过时,看到下方有直升机也在往相同方向飞去,她只能立刻调整高度,将位置拉得更高。 还没有赶到现场,距离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浓烟冲天而起,接连能听到一些爆炸声。 消防人员正在安排人手灭火,仅仅是消防车储水完全不够。 姑获刚准备落下,就感觉到距离两个消防员不远的位置,一个被封的很严实的蓝色铁皮桶有爆炸的危险,两人还压着高压水枪试图浇灭往外流淌的明火。 “快跑!”姑获出声提醒,但是已经来不及。 她双翅一抖,如一只利箭般,射向到处都是火点与浓烟的地面。 与此同时,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卷起不明化学品,突袭向两个消防员面部。 千钧一发,一双巨大的羽翅拢住了两人,火光瞬间将几人包裹在内。 掉落在地上的高压水枪如脱缰猛龙,被气流掀飞后,摇摆着后撤,压力巨大的水流喷射在银白色的羽翅上。 淡淡的灵力将大部分火焰隔绝,姑获硬生生挡住了猛烈的气流冲击。 下一刻,她双爪紧握,提起因碰撞而七荤八素的两人,乘着上升的焰火踏空而去。 …… 将两人丢在安全角落后,姑获冷着一张阴沉沉的脸,变回了人形将受伤的两人扛起来,往救护车方向走去。 姑获带着人从升腾的浓烟与漫天火光走出时,所有人顾不得惊骇,救护人员立刻过来架起伤员往后扯。 她浑身湿漉漉的,黑发与衣服一直往下滴水,手臂被轻微灼伤,只看了其他人一眼,转头就去找特勤组的人。 希望她手下的人没事。 同时,她也要弄清楚化工厂起火的原因。 姑获回头看了眼大火,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快速灭火。 只是她不擅长控火,也不擅长控水,遇到这种灾难就很棘手。 找到特勤组时,从队长口中得知他们的两个人还被困在火场中,生死不知。 她突然就想起了长乘,立刻问燕湖要了联系方式。 电话接通后,姑获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开口请求。 “长乘先生,能否请你回周马市帮个忙?化工厂发生了火灾,死伤暂时不清楚,情况很急。” 第353章 冰玉散 长乘临上车前被call走,元酒坐在商务车上,降下车窗冲他摇了摇花手,笑眯眯道:“忙完了可以直接去会场找我们。” 反正那种需要入场门票地方的安检验票流程,对长乘而言形同虚设,他完全可以来去自如。 城上月也钻进车内,拉上车门后,单手托着下颚道:“不要耽搁太久。” 长乘浅浅颔首,沿着长街拐入下一个路口时,身影悄然消失。 …… 商务车向此次玉石公盘举办地点出发后,元酒这才有时间询问城上月q省之行的进展。 城上月从容不迫地将左手压在膝盖上,声色清浅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失踪的人都找到了,该抓的人都抓住了。” 第308章 “不是什么难事。” 元酒战术性地收紧下巴,警惕地盯着他道:“师尊你该不会是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方式吧?” 城上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果断的答道:“没有。” 其实他大部分时间都在q省游山玩水,顺便尝遍了省会的大部分美食。 说实话,还是北海市的特色菜更符合他的口味。 “师尊,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案子啊?” 城上月言简意赅道:“和你们的差不多,两个装神弄鬼的邪修,不知道从哪儿学到了小手段,在当地消息比较滞后的地区搞些封建迷信的事情。” 元酒:“……” 南巢坐在后排听完这段对话,和顾霜辰对视了一眼。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从这二人嘴里听到如此诡异的对话。 他们俩的存在哪个跟科学沾了半毛钱关系? …… 元酒纳罕道:“那是两个怎样的邪修?” 城上月回想了一下,慢慢说道:“一个是自焚而死的人,走了鬼修的路子,小有所成。” “可能是接触到了什么秘术,能够控火。” “还有一个可以控雨,在当地自封为雨师。” 城上月从头到尾表情都没任何波澜,像是在谈论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元酒听完连连皱眉:“所以,他们真能控火和控雨?” “控火是真的。”城上月张开左手,一团鸡蛋大小的业火在他掌心跳跃,“但是被本尊用业火祭天了。” “控雨的,半真半假吧。” 元酒满脸问号:“什么是半真半假?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啊。” 这种法术还能半真半假? “时灵时不灵。”城上月简短概括了事。 城上月收起业火道:“控雨的是个人,所以就没拿他祭天。” “当地部门调查后,只知道他服用了一种叫做冰玉散的东西,之后便可控雨。” “至于冰玉散从何而得,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是那个控火的鬼修给他的。” 城上月毫无愧色地说道:“但因为那鬼修想跑的时候本尊随手丢了团业火,所以……冰玉散之来源也就永远无法得知。” …… 坦荡如城上月,震惊如元酒。 一时间车内陷入长久静默。 元酒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当地特管局没在背后骂您吗?” 城上月双手交叉叠放在腿上,摇头道:“没有。” “他们不敢。” q省特管局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全都折在了“雨师”和“火师”手中。 而这两个作恶多端的家伙,刚与城上月碰上面,没打招呼掉头就跑。 但这俩货谁也没能逃出五十米,就一个当场完蛋,一个被精准暴击、差点儿完蛋。 前后也就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从他踏入q省第二个小时开始,当地的特管局就专门找了个人给他当导游兼任助理,十分妥帖地为他安排所有行程,衣食住行没让他自己操心过半分,就连伴手礼都全免费送了七八份。 元酒听完大为震撼,她看向城上月的眼神越发敬佩。 如此简单粗暴地解决所有问题,衬得她和长乘……真的很像没头脑和不高兴!!! “所以您没帮他们深挖一下线索?”元酒还是试探了一下。 城上月侧目道:“本尊只答应救人,抓人。” “其他的与吾有何干系?” 元酒拱手道:“是弟子浅薄了。” …… 车子离公盘差不多还有半小时车城时,被堵在了高架桥上。 城上月降下车窗,因为无所事事,主动提及在q省见闻:“冰玉散这东西,本尊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你是否还记得之前看的古籍?” 元酒仰头努力回想丢到脑子犄角旮旯的那点知识储备,半天没能给出答案。 坐在后排的南巢倾身扒在椅背上,探头举手道:“师祖,这个我知道。” “嗯?”城上月回头看向有点不太自信的南巢,鼓励道,“直说就是,说错也无碍。” “毕竟你师父也就一两百年前看的书,这转头就不记得了,你比她要好许多。” 元酒翻了个白眼。 不带这样玩的,夸徒孙就算了,干嘛还要当面贬低她一下? 难道她不要面子的吗?! 元酒扭头努了努嘴,城上月目光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 她立刻在位置上坐直身体,摆出一副乖巧听话、洗耳恭听的老实样儿。 …… 南巢提道:“我暑假刚好有看到一本《搜神记》,里面有一篇记载着雨师赤松子,讲得就是神农时期有个叫赤松子的,他是当时掌管雨的神,服用神药冰玉散后,也将此法教给神农。” “大概是到了帝喾高辛氏时期,赤松子又做了雨师,漫游人间。” “后世之雨师,也因此将赤松子奉为祖师。” 南巢非常细致地回忆了一遍,遗憾万分道:“不过书中只有寥寥几语,并未记载冰玉散究竟为何物。” 元酒突然一拍脑袋,恍然道:“我想起来了,我在《抱朴子》仙药篇里看过赤松子与冰玉散。” “冰玉散是传说中可令人长生不死的仙药。” “古籍中记载,用玄虫的血蘸着玉屑和水服下,便能长生不死,还能乘烟雾上天入地。” “服下冰玉散后,会使身体频频发热,症状就和吞服了寒食散差不多。” 城上月食指轻轻点着车窗,看着前方慢慢挪动的车辆道:“这些古籍中记载,十有八九都是胡扯。” “服玉不会助人成仙,只会助其早登极乐。” “赤松子本身就是仙,所以服玉屑佐以玄虫血下肚才能安然无恙。但自他之后,再无凡人服用这两样东西后立地成仙的案例,足以证明此为世人断章取义,久久便成谣传。” 元酒摊手无奈道:“这些稀奇古怪的杂记,里面记载事情大多不够详实,内容可信度也很低,但现在人都不走修仙修道的路子,权当做神话与传说来听,这些书中的谬误相反成了特色,增加了故事本身的神秘感,仅仅是写无伤大雅的闲文罢了。” 南巢十分好奇道:“所以服玉真的不能成仙吗?” 元酒回头道:“作为咱们师门最稚嫩的苗苗,不要这么天真啊,南南。” “咱们这一行,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这四字,你一定要时时刻刻谨记在心。” 南巢乖巧点头,身边几人也是同款受教的表情。 “要是服玉屑就能成仙,你师父我还至于绞尽脑汁赚钱还债,勤勤恳恳给咱们的破破道观打工吗?” 南巢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杂记道:“我看还有专门写古人食玉的,竟然被骗了。” 元酒见他心心念念,笑着说道:“知道玉蝉吗?” 南巢眨了眨眼睛,顾霜辰问道:“那是什么?” “葬玉,也就是放在死者口中的玉蝉。” “蝉有再生复活之意,之所以用玉雕刻而成,也不乏古时食玉成仙之殷殷期望。” 南巢呆了三秒,唇角悄悄抿紧:“……”瞬间就破防了。 元酒调侃道:“要真想食玉成仙,你寿终正寝之后,倒是可以让后辈帮你努努力,说不定能成呢?” 南巢老老实实坐回位置上,将书麻溜塞进包内,干巴巴道:“谢谢您师父,还是不用了。” “你要是怕子孙后辈给你准备的葬玉不够专业,我倒是可以专门给你做一个……” 南巢往顾霜辰身边挤了挤,委屈巴巴道:“不用了师父,我还年轻。” 元酒与城上月齐齐挑眉,回头看着他。 这是在往谁身上扎刀呢?臭小子! …… 雍长殊安排的“导游”秦克是本地人,一个在玉石方面做些小生意的青年,三十岁出头,肤色偏黑,人长得很精神。 元酒看过他的眉眼,符合大狐狸一贯交友标准,眉眼间有正气,但又不乏精明。 他不是个很健谈的人,但做事条理性很强,一大早就安排车辆在酒店外等候,车内还放置不少小零食和饮料,规划了最优路线,虽然被堵在高架上半小时,但也在他预料之内,整个过程安排的可谓是相当妥帖。 来公盘的路上,秦克就简单介绍了这次公盘的情况。 公盘会搞好几天,主要就是翡翠毛料交易。 公盘内的原石都在开盘前就编好了号,注明了件数、重量和底价。 在公盘内的毛料,只有明标和暗标两种购买方式。 明标就是现场拍卖,暗标稍微复杂点。 需要靠一定实力,且对毛料交易市场有一定的了解,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新手入场,很容易因为不懂规则而犯错吃亏。 所以秦克在进门前就很认真地告诫过几人,看毛料不要轻易出手。 第309章 但一看元酒几人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的眼皮就直跳,就怕今天出乱子。 这几位要是在此次公盘中出了岔子,那他估计也要没了。 雍先生肯定会找他算账啊! ……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通过公盘会场的大门,真正站在这次师宁公盘的场地上。 直到此时,几个头一次来公盘的小白才总算明白,原来不是有人带领就能直接进来。 他们需要持有邀请函才能入内。 邀请函有三种渠道获取。 一种是持有交易中心组委会发放的邀请函。 第二种是持有国外珠宝协会的邀请函。 第三种则是持有相关country大使馆与总领/事馆发放的邀请函。 元酒他们使用的邀请函,实际上是雍长殊提前准备的。 而且是在十多天之前就准备好了。 参加师宁公盘的人,至少需要在举行前十天就要完成报名。 且需要提交个人证件的复印件,还有四张头像照。 这些都是元酒等人完全不知道的。 顾霜辰虽然知道这件事,但事发突然,元酒一直表现出对来此势在必行,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早就办理好相关的手续。 进场的时候,秦克主动上前把早就办理好的东西交给工作人员,又每个人缴纳了几百块的入场费。 同时还提醒元酒如果想要在公盘中进行原石交易,还需要缴纳十五万的押金。 元酒付了两人的押金,一行人终于算是顺顺利利入场。 …… “几位,如果真的有特别想入手的毛料,我对这方面小有研究,入手前我可以帮各位看看。” 元酒微笑点头,很是和善道:“放心放心,我们不会买太贵的毛料。” 毕竟也买不起啊。 那种几百万几千万的毛料,她才不想入手。 买小块的毛料就够了,她是用来雕刻道观特色的护身符之类的,不是要雕什么福禄寿、观音像等等…… “你直接带我们去那种交易小块毛料的位置,我在这方面购入可能会稍多。” 元酒是个实在人,直接就提出自己此行目标。 秦克悄悄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更加热切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 “我在这边有两个朋友,我平时都是从他们那里购入,他们的拿出来的毛料还是不错的,我先带你们去看看,要是没有看上的,咱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元酒和城上月对视了一眼,两人没意见。 至于身后四只完全被忽略,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 …… 秦克走在前面带路,元酒落后几步和南巢肩并肩,指尖摸了摸眉梢:“之前一直忘记问了,小白呢?这几天都没见到他人。” “师父你才想起来他啊。” 南巢也是很无奈,这都一路了。 他本来以为早上吃早餐就会被问,结果…… “纪哥昨天见朋友,晚上喝得太醉了,今天早上起不来,还在酒店休息。” “我叫过他了,他说头疼,对玉石公盘也没什么兴趣,所以今天不来。” “明天会跟我们一起。” 元酒有那么一指甲盖的良心不安,但她很快就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从储物戒中掏出一颗嫩黄色小丹丸。 南巢盯着那颗黄豆大小的丹药,想用手戳一下。 元酒拍开他的指尖:“别乱碰,这是个小白准备的。” “我没有的吗?”南巢垂眸盯着元酒,莫名有种被遗弃狗狗的赶脚。 元酒:“……” “这是解酒的。”元酒将丹药递到他面前,叹气道,“你要,那就给你一颗吧。” 南巢本欲拒绝,但脑子里不知道飘过什么,三秒后就果断伸手接了。 元酒蹦起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你不要这么磕碜啊!你师祖,你师伯都送你多少好东西了,你还惦记着我那点棺材本……” “师父给的和师祖师伯给的不一样。”南巢这次说的很理直气壮,“师父可以多宠爱我一点,我以后可以弯腰,让你敲脑袋。” 元酒想刀这个逆徒的眼神已经藏不住。 南巢见势不妙,笑着追上前面的室友,避免被敲波棱盖,挨上一顿爱的铁拳。 元酒拖着脚步,冷眼盯着南巢的后脑勺,磨着后牙槽。 他的乖巧听话的宝贝徒弟,没了。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呢?! 迟早有一日,她会将他逆反的天灵盖摆在大殿前给三官供香,哼! 第354章 选石料 元酒在路上随手折了只千纸鹤,将解酒丹药塞进纸鹤肚子里,指尖轻弹鹤首,往上打了一道灵力和一个禁制。 走到人少处,她将掌心的纸鹤往半空中一送,小巧的纸鹤翅膀扇了两下,身影逐渐从眼前消失。 …… 刚从酒店床上爬起来,依旧有些头晕目眩的纪京白,双手撑在瓷白的洗头台上,顶着鸡窝头,低垂着脑袋,感觉腿脚还有些不稳。 他甩了甩脑袋,隐约听到了“扑哧扑哧”的声音,就在他以为是幻听时,一阵轻柔的风扇到他脸上。 他猛然抬头呆滞地看着快贴近他鼻尖的纸鹤,愣神了许久,才慢慢伸出手,看着那只明黄色的纸鹤在他掌心降落。 纸鹤落下后,一颗小巧圆润的药丸滚落在他掌心,纸鹤立刻无火自燃,化作无数金色的碎片,漂浮在半空中组成了一行小字。 金色小字在半空中闪烁了大概三十秒,如同一团烟花般“噗”的一下炸开,所有碎片消散得无影无踪。 纪京白将丹药丢进口中,仰头咽了下去,忍不住翘起嘴角。 丹药吞服下去差不多两三分钟,他头已经没有眩晕感,身体也不复之前被掏空的虚弱无力。 他从床头柜找到手机后,立刻给元酒发消息,还回了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元酒收到消息后,确认他已经起床,指尖快速地戳着屏幕:“酒店免费早餐供应到九点半,餐票在床头矿泉水瓶下压着,南南说的。” …… 消息回完,她就把手机收起。 秦克已经带着他们找到一个熟悉的原石供应商面前。 元酒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拿出来的毛料数量并不多,翡翠原石的编号也相对比较集中。 在细细将附近展台上的料子一眼扫尽,她眉头轻轻褶过,但很快就舒展开眉头,没流露出其他情绪。 这里大部分料子都是全切,或半切的。 而且全都是用暗标方式来竞购。 这里料子有稍好点的,也有稍次一些的。 大部分半切的料子,元酒一眼就能判断出来,种水好的个头不大,个头大的质量要稍次。 摊位上以豆种和糯种为主,个头大小都有,每一块附近都摆着一个编号牌。 好点儿的冰种翡翠都只有寥寥几块,重量大概在1.5kg到10kg间。 摊位上只有一块玻璃种的翡翠,但半切的截面上有不少藓,肉眼看有很明显的棉。 就算是这样,这块玻璃种的原石的底价也接近两百万。 元酒看完顿时兴致缺缺,心里觉得这里基本上可以放弃了。 这不是她能大量购入的东西。 真要买这种,大概投标不超十块原石,她的钱包可能就已经撑不住了。 元酒看着南巢几个小孩儿,还有师尊与秦克,跟着老板从头看到尾,还听得特别细致。 她瞬间就觉得这几人是真配合,太会捧场了。 …… 秦克熟识的这位供货商带他们看了一圈,跟秦克说了几句,只跟他们浅浅打了招呼就走开了。 秦克与其拉开了距离后,低声说道:“这一块摆的是他这次带来的所有石料,近八成都是全切和半切,剩下两成需要全赌。” “你们可以自己多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可以把编号记下来。” “看货期一般是前三天,在这期间就可以开始投标了,从第四天会开始揭标。” “这里的揭标,是指暗标揭标。” “通过明标竞拍的翡翠原石,大概只占这次参与公盘原石数量的很小一部分,而且都摆在交易大厅中。” “一般的规则呢,就是由公盘地操作人员来公布每一个竞拍编号,由竞买商进行轮番投标,价高者得。” “相比之下,暗标竞购才是这次公盘的主要方式。” 秦克怕他们不懂,拉着元酒和城上月到了一旁,细细地给他们说着暗标投标方式。 暗标投标规则很简单,首先就是要有竞标单。 这个竞标单由组委会提供。 竞标单拿到手后,要在上面准确填写自己的名字和编号,还有竞拍品的编号,以及竞标价。 最后,将填好的竞标单,投到与竞标物对应的编号标箱。 因为揭标时,会按照竞买物编号公开宣布中标人和竞买价。 第310章 从第四天开始,会公布第一批揭标原石编号,以及中标人。 公布就是公盘内所有电子屏幕、广播等反复公示公告,还会粘贴出书面公示。 城上月心不在焉,元酒却听得格外认真,毕竟她要是也放空,那归元观此次就要全军覆没了。 秦克见她表情很严肃,顿觉欣慰:“现在要跟你说的就是头标。” “头标,一般都是大家试水阶段,试探同行的尺度。因为价格太低,只会一无所获,价格给高了,会造成自己的损失。” “所以头标出来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多观察,多学习,多记录。” “这样才能摸清大概规律,少吃点亏,少走些弯路。” 毕竟每年的各大公盘,其实就相当于翡翠人的期末考,都憋着劲儿想逮着机会大展身手。 …… 元酒见他不再絮叨,便悄悄松了口气,客气颔首道:“谢谢告知,这些我全记下了。” “只是……我有话就只说了,这摊位上的料子不太符合我的需求。” 秦克诧异回头看着地上原石,看着周围络绎不绝的玉石商人,很耐心地问:“元观主是想买什么样的石料?可以细说。” “至少得是糯种的。” 糯种的料子勉强可以,豆种则是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豆种的原石,矿物颗粒结构不够紧密,所以承载不了太多灵气。 若是用于雕刻护身符、平安牌之类的东西,灵气大概一到三年就散了,灵气输入过多可能会直接破碎。 她要在石料上雕刻阵法,要花心思设计图案,如果料子不好,她也觉得委屈了自己的手艺与心思。 况且她想将玉石类符牌卖出高价,自然也要保证效果好,时效长。 这样道观才有底气将名气打出去,不怕业内同行眼红嫉妒。 秦克听完在心底倒吸了口凉气,也是真的感慨这位小观主眼光不是一般高。 元酒眉眼一转,低声轻语道:“半切和全切的石料,只要能表面大致判断出种水不错的,暗标竞价基本不会低。” 秦克哑然片刻,才深深叹气道:“小观主你这就是在为难我了,真正好的料子大家都想要,你想要捡漏那只能碰运气,同时还得在估价方面有一定实力。其实,混玉石这行儿的多少都有几分眼力劲儿,真有好货在拿出来的时候,他们心里都是有底。” “像品质好点的冰种、高冰种、玻璃种,甚至龙石种……我就直说,这个十有八九是价高者得。” “至于全赌石料吧,而且还是那种外壳明显就不被看好的石料,价格才便宜。” “赌石这行当里有句老话,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我估计你们也清楚……” 元酒叹气道:“你说的我全都懂,也明白其中风险。所以我才明说需求。” “你带我们去看全赌料,盈亏自负,不需要你承担责任。” 秦克听得频频皱眉,当时他又不好说些什么。 这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观主,看着一副好说话,也很随和的样子,但实际上主见很强,不太听得去他的建议。 秦克犹豫了几秒,还是再次诚恳地提醒道:“全赌风险太大了,而且真的不会像什么影视小说里那样,随处都能捡到漏。你们又没什么经验,就这么进场肯定会吃亏的。” 一旁正弯腰看着一块半切料子的城上月闻言,站直身体道:“无碍,尽管带路便是。” 元酒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小小提议道:“你要不给雍长殊打个打电话,我想他应该能跟你解释清楚。” 他们虽然是外行,但是赌石还真的是件小事。 好点的石头都是有灵气的,他们修行也是日日与灵气打交道,不会在这行遭遇人生滑铁卢。 再说,他们此行目的是什么? 那必须是捡漏第一! 买好石料排第二! 破破烂烂穷道观到现在都还在还债,不要太辛酸~ …… 秦克转身去打电话,元酒和城上月离开了摊点。 南巢和顾霜城正指着拿着手电筒,对着一块皮壳上有裂纹的石料指指点点,间或低语讨论。 南巢对赌石一窍不通,但顾霜辰家里就是搞这行的,虽然他不怎么接触家里生意,但对看石料也有点眼力在。 苏新阳和沈卓航这是蹲在一块看着至少有一百多公斤的石料边,惊叹连连。 元酒回头看着他们四个,轻轻叹了口气。 城上月回头淡淡道:“随他们去吧,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元酒无奈道:“我就是觉得没眼看,放在一众眼光老辣的玉石商人中,他们几个年轻貌美的男大学生,真的就纯纯像是来春游的傻白甜小可爱。” 城上月认同地点点头:“确实挺像。” 走过来的秦克听到两人的交谈,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在元酒和城上月齐齐看过来时,他努力压了压嘴角,干咳了两声:“雍先生已经都跟我说了,我带你们去其他地方看。” 元酒回头问道:“南南,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还是自己在这里逛?” 南巢和顾霜城立刻关了小手电,麻溜地站起身:“跟你们一起。” 四人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元酒和城上月身后。 元酒看着南巢好奇又紧张的模样,笑着问道:“你想不想试试赌石?” 南巢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十分坚定果决道:“不赌,我不行的。” 一是他不太懂这方面,二是他根本没想着接触这行业。 这次出来也只是跟着长见识,开拓一下视野。 元酒沉吟片刻道:“你不用太紧张,我知道你是个自律的人,既然来了完全可以试试手,不过师父比较穷,只能给你一点点零花钱。” 南巢惶恐万分:“……” 师父这么的勤俭节约,突然要给他零花钱赌石。 怎么想都感觉后背很凉啊! 怎么办? 他该怎么委婉拒绝,才能平安渡过这关? …… 还没等南巢想到借口,元酒就给他转了五万块钱。 南巢低头看着手机银行到账的数额,下意识捂住胸口,底气不太足地问:“师父,你真的让我赌石啊?万一全赔了呢?” “你会不会打死我啊?” 元酒慢慢翘起嘴角,十分有长辈风范,和煦如风般说道:“没事,不会打死你。” 顶多就打个半死吧! 南巢将信将疑地凑到顾霜辰身边,还是感觉不太对。 但是他道行太浅,在狡猾似狐狸的元酒面前,那些心眼儿着实不够看。 元酒几步走到前面,脚步生风,看起来状态很好,心情非常得愉快。 城上月把玩着手中已经被盘得油光水亮的玄圭,浅声道:“有你这样当师父的?一天天想着算计小徒弟?” “我这不是刚刚看他红光满面嘛,掐指一算,他今天是有点财运在身上的。” 元酒丝毫不觉有错,理直气壮道:“若是他今天一脸衰样儿,我肯定一毛都不转给他。” 城上月对她这守财奴的嘴脸也是不想再看:“……” “你离本尊远点儿,看着你,本尊也觉得挺晦气。” 元酒眼睛倏然圆睁:“!!!” “不是,我算南南财运,又没招您惹您!” “您这突然骂我可就太过分了!” 城上月轻嗤了一声,没理会她在后面咕咕叨叨的申诉,扭头就走远了。 …… 秦克带着他们拐到了一条路稍微窄了一点地方,沿途摆着许许多多的小石料。 “全赌的料子这边要稍微多一些,你们既然决定全赌,可以在这一条路上看。” “我就不插手你们的事情了。” 秦克侧身让开了路,元酒笑容满面,感激地给他发好人卡:“你真是个好人。” 赔是不可能赔的。 她的尊严不允许! 但是也不能搞得太过分,不然天道应该会对她很不爽。 元酒没急着进摊位去认真看石头,只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瓶早就备好的蜂蜜柚子茶,插上吸管后,边走边吨吨吨。 第355章 大孝徒 她沿着这条路从头走到尾,大概花了半小时。 这边摊位很多,人也多。 她以为全赌风险更高,人可能相对会少,但其实完全错了。 这个世界各行各业永远都不缺投机者。 当然,她也是机会主义者中的一份子。 从头到尾溜达了一圈,元酒掉头又走回来,直接拐进了左手边第二家摊位。 这块展台上只有两三个人,当然原石料子摆的也不多,加起来就二三十块。 她走到那两三人身边,捧着柚子茶听他们交流。 “这应该是伽川场口的料子,最近几年伽川场口的都很少见……” “那边被开采过度,现在已经没啥好料子了,近十年都没在公盘上拿出很亮眼的料了。” 第311章 …… 元酒从兜里拿出手机,一边旁听,一边快速输入伽川原石场口。 发现网上的资料还蛮多,不过多是昔日辉煌。 在十年之前,伽川场口几乎每年都能在公盘上拿出让人垂涎欲滴的原石。 最令人难忘的就是十七年前,宁伽公盘标王,一块260kg的全赌料,底价当时是600万欧,最后成交价折合了5.6亿人民币。 不过最后那块翡翠原石流标了,因为伽川场口是国外的场口,交易之前就五亿多,再加上纳税……那就是一笔天价交易。 那块料子最后是货主自己切开了,开出后是正阳绿的高冰翡,虽然料子的绿色只吃进了一半,且有不少绺裂,但价值依旧在,至少能开出十只满绿的手镯。 元酒拿着手机,放大了那张照片,虽然像素不太友好,但依旧能看清那翠色鲜亮。 这块料开出来的手镯呈半透明状态,颜色像春日里黄杨树开出的第一批嫩叶,娇嫩活泼,有种娇俏的美感。 突然就有点馋。 怪不得是标王,漂亮是真漂亮,贵也是真的贵。 元酒看着那价格,摸了摸自己的腰包。 罢了,还是别想了。 …… 元酒绕过那两人,走到最角落的地方,捡起了一块巴掌大小,大约2kg左右的石料。 在手里轻轻掂了两下,看着牌子上的编号,心里已经有数。 南巢走到她身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师父,记下来吗?” “嗯,把编号记一下。” 她手里这块不大,但是灵气其实还可以,估计应该是块糯种料子。 不过通过勾连其中的灵力,她感觉游走到底部的时候,稍微有些滞涉,应该是有藓。 元酒在心底估摸了个大概的价位,从南巢手里拿走本子,在后面写了个数字。 这里摆的都是暗标,所以她也只能按流程走。 在不亏本的情况下,给出自己认为胜算比较大的价位。 …… 南巢就跟着元酒当助手,他将元酒拿起的每一块石料编号在心里默记了一遍,本子上记录的是元酒有意向的,毛料。 他打算从那些剩下的中,到时候挑一块试试自己的运气。 当然,肯定不会花几万块,几千块钱他都不想出。 几百块吧,能不能中就随缘了。 元酒看了两个摊子后,突然回头看着端着保温杯,正依靠在柱子边打量着她的城上月。 她心里突然有了点不对味儿。 城上月与她目光相接,眉梢轻轻动了一下,换了个站姿,继续毫不避讳地审视着她。 元酒放下手里的石头,忽然双手合十,努力地卖萌道:“师尊,求帮忙~” 城上月拿杯子的手一抖,扭头道:“不要这么跟本尊说话,鸡皮疙瘩都拔地而起了。” 元酒谄媚的表情瞬间垮掉:“我还是不是你最最最可爱最宝贝的小徒弟了?” 城上月从兜里拿出一副墨镜,往鼻梁上一架:“本尊的小徒弟踢天弄井,人厌狗嫌。” “你是谁?不认识。” 元酒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走远,回头盯着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南巢,拇指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 “南南,你什么都没听到,对吗?”她渐渐展露核善的微笑。 南巢当即咳嗽了几声,右手紧紧握着笔道:“是,师父,我什么都没听到。” 没听到师祖对师父的嫌弃~ 元酒认命地开始相石头。 为了归元观,她真的是付出太多了。 …… 元酒一上午共挑了七十块石料,每一块都不超过5kg。 这些石头底价都标的很低,有些几百几千,但实际能竞标的价格都远高于底价。 可能是十几倍,也可能是几十倍。 十一点半的时候,元酒就不想看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头与南巢说:“我们中午在哪里吃饭?” “现在就不看了吗?我们还有好多没看。”南巢满是疑惑。 元酒深深看了他一眼:“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南巢合上手中的小本子,悟了:“师父是想吃好吃的吧,你根本就不会饿,师伯和师祖都说了。” 元酒觉得他有点不上道,反问道:“你不饿吗?” 南巢摸了摸肚子:“还不饿,早上吃的多,而且在车里没事干,还吃了几袋小零食。” 况且,师父比他吃的,要多得多。 他时常怀疑师父的胃连接着宇宙黑洞。 哦,不止师父,还有师伯和师祖。 元酒跳起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懂不懂什么叫作适可而止,你再这样叛逆,我可是会教你尊师重道大法的。” 南巢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都像是攒着星星,他躲了躲她的手:“咱们宗门的尊师重道大法是什么?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棍棒底下出孝子。” 元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师父我能称得上是人间孝女,全得赖于你师伯和师祖当年的不杀之恩。” 南巢被她看得后背一冷:“……”不要说得那么恐怖。 “师父,我们去吃午饭吧。”南巢拉着她的手臂,在前引路,还格外郑重的表明心迹,“师父你放心,以后我一定是你最孝顺的徒弟,养老送终都交给我。” 元酒仰头盯了他三秒:“我谢谢你。” 就算他坟头长草三百米,她也依然都会活得漂漂亮亮,自由自在。 …… 顾霜辰早就联系好了附近的餐馆,因为师宁公盘算是师宁地区每年的盛会,举办的地点也基本上是固定的,所以周边开了不少饭馆和餐厅。 等出了师宁公盘的展览场地后,元酒跟在南巢身后,南巢拿着手机,跟着地图指使一路左拐右拐。 走了大概七八百米后,拐进了一条开着两家玉石小店的街铺,穿过南北贯通的街铺,眼前的景象霍然开朗。 食物的香气、叫卖声、热闹的交谈声、嘈杂的吵架声,都变得清晰。 南巢也放下手机,震惊地看着露天的场地,有很多搭起棚子的大排档,路边摊上摆的小吃几乎对尖放置在桌案上。 元酒的眼睛有点不够用,双手插在兜里:“我们其实可以不用去找他们的,这些大排档和小吃感觉都很厉害的样子。” 南巢深深看了她一眼:“师父。” “我们先逛一会儿,再过去吃午饭也不迟。” 南巢根本拉不住元酒,她进了这条街,完全就像游鱼归海,只是稍微错个眼,人就找不到了。 给顾霜辰他们打了个电话后,确认人还没到齐,他们去了暂时也开不了饭,所以他才放心地去找元酒。 可能是因为师宁举办玉石公盘是大事,就算是在美食街这边,隔个四百米就有一个治安亭,分配了大概三到四个执法人员。 元酒只扫了一眼,就毫无兴趣地转移了注意力,她看着蒸锅上堆起来的螃蟹塔,弯腰将鼻尖靠近,用力嗅了嗅。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应该是少数名族,穿着特色的民族裙子。 她看过来,立刻问道:“小老板,来一个么?” 元酒摇了摇头,冲她只含蓄地抿了抿唇,转头走掉了。 南巢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另一家螃蟹塔前,正指挥着老板给她夹看中的螃蟹。 “师父……” 元酒拿着袋子,提着装起来的龙虾,闭着眼睛嗅着海鲜香味儿,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扫码。 另一边,她还能分出精力,头也不回地与南巢说道:“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我买了很大一只,一会儿咱们分一分。” 南巢张口欲言又止。 等元酒结完账走远,他才低声道:“师父,你不要随便买路边摊啊,这里有些海鲜蒸熟了看着漂亮,但说不准放了多长时间了。” 元酒拆了一只螃蟹腿,塞进他手里:“你当我是傻子吗?” “这是我找到的最新鲜的一家,之前看的几家海鲜放得太久了,味道不好,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南巢看着被她徒手捏碎的蟹腿,主动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看她边走边拆蟹腿吃肉。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这螃蟹好像怪香的。 不过也就三秒,他内心就有点抓狂。 为什么每次跟着师父一起,他的想法总是会跑偏? 他师父真的有毒! …… 两人在沿途又买了几种小吃,才不疾不徐地赶到了约饭的餐馆。 说是饭馆,其实挺勉强的。 就是个露天的大排档,灶台是有固定的店面,但店内根本坐不下人,外面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桌子,桌子边撑着一把把看着有些年头,但还算干净的户外遮阳伞。 元酒拿着螃蟹钳子,挑了个塑料凳坐下。 南巢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面上,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这里好热啊,这会儿还很闷。” 第312章 元酒一口咬碎了蟹钳,很满意自己牙口依旧,幽幽道:“当然闷热了,一个小时后就要下暴雨了。” 顾霜辰和苏新阳齐齐扭头往下伞外的天空,头顶这片晴朗无云,看着不像有雨的样子。 元酒边吃蟹肉,随手指了指东南方:“那边有雷云,大概十分钟后会起风,把云吹到这边了来。” 城上月从远处走过来,手中也提着几个袋子,装着各种各样的美食。 他在元酒身边坐下,附和道:“她确实没说错,局部有雨,应该会下一个时辰。” 有了城上月背书,南巢和三个小伙伴齐齐淡定坐下,但依旧有点不可思议道:“你们这也太神了吧,几点起风,几点有雨都猜得到?” 元酒睨了南巢一眼:“不是猜,是根据身体感知,通过一定的计算,最后做出合理的判断。” “还有一种,靠起卦占卜。” “这个办法可能不太科学,但效果和前者是一模一样的。” “两者的区别,一个在于能提前很长时间得知结果,一个只能依靠自己的身体感知,对最近时间的一段气候变化做出反应。” “时效,大概也就十二个时辰以内。” 元酒将大致的原理说了一下,苏新阳和沈卓航听得一头雾水,顾霜辰虽然听不懂,但不明觉厉啊。 至于南巢…… 他比较现实一点:“这个我能学吗,师父?” 元酒咬蟹钳的牙齿“咔”地一下磕在缝隙里,花了几秒将蟹腿从犬齿上拽下来,轻嘶了一下才说道:“努努力,这辈子说不准还是有点可能的。” 南巢转头拆开了蟹壳,用勺子挖走了蟹黄:“……”这个世界没有爱了。 他现在也不想爱了。 …… 城上月将一份纸袋放在南巢面前,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身体的问题,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有眉目。” 南巢瞬间感动道:“师祖,你真好。” 元酒撕着蟹腿里的肉,将自己面前的果汁推到南巢面前:“原来隔辈亲这个说法是真的,我这个师父可能是个冤种吧。” 城上月拿着竹签,拂去指尖上的油腻:“但凡你有那么点为人师表。” 元酒埋头吃蟹肉:“算了,当我没说。” 她没有师表,他不也没有。 乌鸦干嘛要笑猪黑呢?! 城上月不知元酒心理所想,见她闭嘴后,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给长乘发消息。 长乘听到消息震动声时,人正站在化工厂外围,看着远处淡淡的黑烟,还有周围暗沉沉的天空。 不远处是各种警笛声,救护车的、消防的、警察的,还有特管局的…… 天色已经大亮,嚎哭声、痛苦压抑的低叫,以及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 还有些人,已经彻底失去所有的声音。 被烧伤的人一个个从他面前被抬走,他忽的油然而生出一种悲悯的情绪。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 长乘眉头深深皱在一起,根本无法解开。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是九德之气的化身,一个本该慈悲为怀的神。 但他不属于此界,也不能行逾越之事。 第356章 避水石 长乘迟迟没回消息,让城上月有些意外。 他放下手机,指尖轻轻点了下桌面,问道:“长乘最近如何?” “您是指哪方面?”元酒嘴角沾着油,很是漫不经心。 城上月指尖用了几分力,沉眸道:“各方面。” “好得很。”元酒将蟹壳丢在桌边,疑惑不已地询问,“您怎么会突然问起他?就一时没回消息而已。” 城上月食指点了点胸口:“感觉,不太好。” 元酒立刻正色道:“那我还是去看看吧。” 她这个师尊一旦感觉不好,那铁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擦了几下并没有擦干,她嫌弃丢进垃圾桶,还是捏了清洁术后才彻底放过自己的手指。 城上月拦住她:“算了,他是个有分寸的,不会出大事。” “就是出小事也不行啊,他根本就是这个世界规则外的存在,最好的就是什么事都不要出。” 元酒与南巢交代道:“下午就先不急着进会场了,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如果回不来我会给你们电话的。” 说完,她人就不见了踪影。 南巢定睛一看,她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大排档,往前一个拐角,避开了监控就不见踪影。 …… 南巢忧虑道:“师伯不会真出事了吧?” 城上月忽然抬头望着从东南方吹过来的雨云,黑沉沉的,能听到其中雷电碰撞的微弱声响。 阳光迅速被乌云遮蔽,一股风从美食街一端卷起,将摊位上的遮阳伞吹得微微倾斜。 周围原本坐的还算稠密的客人,很快就准备撤退,叫了摊主打包带走,去找附近可以避雨的地方吃饭。 他们这一桌几人却稳坐不动,城上月指尖弹了一道浅白色的灵气,将倾斜的遮阳伞扶正。 垂下眼眸端起面前的茶水,浅抿了一口后问道:“可想换位置?” “我们这里感觉淋不到雨的样子。”沈卓航看了一下遮阳伞,还有身后吃出墙面大概两米的雨棚,“感觉不需要换位置了。” “我觉得都可以。” 苏新阳嘴上这样说,但屁股是稳稳黏在椅子上。 原因无他,饿了。 顾霜辰道:“想换,我可以联系一下我爸的朋友,他在附近有店面。” “服务和店铺装潢都很好,就是东西贵,和味道一般吧。” 南巢举手道:“就在这儿吃。” 城上月颔首道:“行。” 一时半会儿,暴雨还下不来。 顶多到时候小小布置个障眼法,不让雨水渐过来就是。 …… 顾霜辰双手托腮,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我们没带伞啊,一会儿吃完怎么离开?” 南巢将背包拉链拉开:“我带了一把遮阳伞。” “你随手还带伞啊?”顾霜辰震惊了。 “给师父拿的,但她明显用不上。” 南巢并不失落,虽然每次准备的东西,明知道可能会用不上,但他还是会备着。 他很喜欢一句话,有备无患。 看,今天他自己不就用上了。 沈卓航抓了抓短发:“那我们呢?你那一把伞,根本不够用啊。” 南巢耸了耸肩:“师祖完全不会被雨淋,需要担心的也就你们三个。” 沈卓航勾住他的脖子:“南南,见证我们深厚情谊的时刻到了!” 南巢笑道:“可以啊,一会儿你拿着伞去商店再买几把。” “现在就去,一会儿肯定就卖光了。”苏新阳提议道。 城上月从左手食指的储物戒中取出四颗水蓝色的石头。 “拿着这个,就不会被雨淋。” 城上月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看着几个小孩儿拿着石头惊奇地研究。 “这是避水石,拿着这个石头不仅可以避雨,还能入海,去海底万米亦可。” 沈卓航第一个反应就是:“去万米海底不会被水压压扁吗?” 城上月单手托腮,笑看着他道:“不知道什么是水压。” “打扰了。”沈卓航双手抱拳,觉得自己有点二。 避水石都出来了,他竟然还关心水压问题。 这还没下雨,他脑子就进水了吗? 顾霜城摸着石头冰冰凉凉,问道:“这个……要还吗?” 城上月不在意道:“小玩具,你们拿着玩吧。” 他洞府山后的深潭里,碧水石铺满了一整个潭底。 …… 元酒因为急着赶路,直接消耗了大量灵力撕开了裂缝,走了捷径。 再次出现时,她距离化工厂很近,只有一千米左右的距离。 因为化工厂那边的事故弄出的动静很大,附近的路段全被封锁,她看着浓烟的方向就知道该往什么方向。 不过还没有抵达化工厂大门口,她就被执勤的警察和交警给拦住了。 元酒也没强硬要求,转身离开后,找了个没人地方直接移换身形,出现在化工厂内。 她找到长乘的时候,发现他头发全都湿透。 黑色的短发一直在往下滴水,化工厂上方的阴云久久未散开,看起来随时都能再降下一场瓢泼大雨。 “怎么不避雨?” 元酒站在他身后,掏出一块方帕递了过去。 长乘接过方帕,将眼皮和鼻唇上的水珠抹去,放下帕子时,才发现这东西有点眼熟。 他眉宇隆起,道:“这帕子……” “小时候你给我的。”元酒靠在身后的消防车上,陷入回忆般笑着说道,“就大概十几岁的时候,你罚我抄整本道经,我不想抄书就从塔楼上翻窗出去,结果把左腿摔断那回。” 第313章 她当时刚被捡回去没多久,因为就是大山里穷苦人家的孩子,哪怕后来进了道观,她也没机会读书识字。 所以被捡回宗门,师尊和长乘教她修习第一步,就遇上了很大的难题。 她不识字。 而且还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方言,时常让长乘这个天天跟她打交道的家伙头疼。 这方帕就是他当时拿出来给她扎胳膊上伤口的。 至于脚踝和腿骨,他来的时候还故意踢了一下。 “我以为这东西早就不在了。” 长乘捻着帕子,发现到底是放了近三百年的旧物,稍稍用力就能感觉到脆弱。 元酒:“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是个喜欢囤旧物的人。” 长乘将帕子递给她:“还要吗?” “还给你了。” …… 元酒笑了笑,仰头用食指指着头顶上方的黑云,“火不是都已经灭了吗?你不把招来的云驱散开?” 长乘摇了摇头,将方帕塞进袖子里,给她看了看左手掌心。 元酒注意到他身上仙灵之气在逸散,立刻站直身体,抬手便将一个阵法在两人身边落下。 阵法落下后,她才注意到他额头上的神之纹印若隐若现。 “你不会是受伤了吧?” 长乘摇头否认了她的怀疑:“没有受伤,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是没办法在外待着了。” “要破境了。” 长乘将左手掌心摊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各色灵气汇入他左手中。 元酒头一次见这种状况,疑惑道:“破境?你不就是山神吗?难道还有境界可破?” “哪怕已经是神,也是有境界可以提升。” “不怪你不知道,我上次破境应该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元酒双眼瞪直,震惊道:“这么久?” 长乘也感慨万千道:“我也没想到破境来的这么突然,本来以为至少还要再等一千年,可能才会摸到门槛。” 元酒:“你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也太离谱了。” 长乘转眸看向周围穿梭的人流:“大概是……你带来的契机。” “我?”元酒摸了摸鼻尖,“我能有着福气?” “山中修行无岁月,百年千年对我和仙尊而言,都不过是弹指一瞬。” “但是因你的缘故,我和仙尊前后来到此地,接触的人多了,不知不觉间能体悟到的已经比得上从前许多日月苦修。” 长乘:“我本就是九德之气化身,九德之气之根本,便是来源于人类九德。” 他也是通过这次契机才偶然发现,若是想要让自己更进一步,不能一直安于现状。 这次化工厂的事故,虽然造成了不小伤亡,但也让他亲眼见证了,他曾经不怎么接触的普通人类所拥有的坚毅与勇气。 这些品德之气汇聚于此,逐渐与他相融在一起。 元酒听懂后,打趣道:“我觉得不仅我给你带来了小小契机,大狐狸也有。” “都说了因果因果,能提前得到破境的时机,应该也是你这次出手相助的回馈。” 长乘但笑不语。 他其实也说不准。 这方世界的天道,在他和仙尊看来其实很稚嫩,根本无法奈何他们。 但在他招来雨云,降下暴雨,熄灭大火后,九德之气突然暴增涌向他…… 也的确是像元酒说的那般,此界对他出手相助之回馈。 …… 元酒见他身边仙灵之气越来越浓,忧心道:“你眼下还压制的住吗?” “如果实在压制不住,可以先回道观,或者回修仙界闭关,这边的事情我帮你收尾即可。” “不用,压制点时间是没问题的,不过彻底解决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先回归元观一步,将周方替换过来。” 元酒脸上表情一拧:“替换他就不必了,他待在归元观才最让人省心。” 长乘浅笑道:“我回去了,他肯定是待不住的。” 周方和元酒是一个性子,这两个平日里都皮实,只是他对元酒偶尔会手下留情。 但对身为瑞兽之一的周方,他可从来没有半分怜惜。 所以周方平时也怵他。 “算了,不提那个糟心玩意儿了。” “你闭关就待在道观吗?道观人来人往的,会不会影响到你?” 长乘忽然目光着在一点,注意力已经不再元酒身上:“后山就可以。” 元酒一想后山那草木葳蕤,偏僻幽深,顿时觉得确实挺合适。 “现在呢,火灭了,你还要干什么?” 元酒边问着,边撤去身边的法阵。 长乘抬步朝着比较危险的区域走去,元酒慢了半步,随之紧跟其后。 …… 他们经过的地方,有一个大概几十米高的反应釜,外面已经被大火烧得黑黢黢的。 元酒靠近后有些心惊,她表情严肃道:“这个罐子里的东西是不是很不稳定啊?感觉随时都会泄露出来。” 长乘:“你联系一下特管局那边,让他们问问化工厂负责人,这个反应釜里的东西可不可以用迅速冷却的方法降温。” 元酒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直接打给燕湖。 反正周马市特管局其他人,她都没联系方式。 得到肯定的消息后,元酒就看着长乘起手落下了一个万里冰封的术法。 外表黑乎乎的反应釜上开始挂上莹白的冰花,周围的温度很高,在密冰迅速往反应釜顶部蔓延时,周围滋滋的窜起白雾。 长乘很精准地将冰封范围压缩在反应釜方圆五米内。 元酒抬脚看着往脚背上窜的冰层,抬脚跳了跳,将冰给吓走。 黑色的反应釜一分钟内便彻底成了厚厚的冰塔,外面覆盖着厚度至少超十厘米的冰层。 元酒张口便飘出一串白烟,她拍了拍嘴巴,看着已经从袖子中抽出一只约有五十公分的黑色大毛笔。 毛笔的笔杆是用玄圭所制,上面有两个她不认识的古怪文字。 长乘提笔在空中虚虚落下几道龙飞凤舞的字迹,抬袖往冰层上一挥,字迹便没入冰层中。 解决了危险的反应釜,长乘和元酒避开进出的救援队伍,找到了一身脏污和伤口的姑获。 她正看着特管局几个年轻人接连抬出两具尸体。 尸体上蒙着一层黑布,一只手从担架旁垂落,他的手被灼烧的可见白骨,附着黑红色的血肉,十分触目惊心。 最先抬出来的两个,是特管局特勤一队的队员,他们都是妖族。 因为妖身要比人类强悍,所以保留下尸骨,但也难逃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下场。 至于实验室里的几个研究人员,无一幸免,全都死在了大火中。 过了一分钟左右,陆陆续续又有几副残缺的尸体被挖出来,用白布蒙着担架抬走。 …… 元酒看着姑获鸟沉重的表情,放弃了和她交谈的打算,转头去找已经过来的燕湖。 “起火原因弄清楚了吗?” 燕湖灰头土脸站定后,低声道:“还在查,但根据特勤队那边的队员说,他们最先听到了bao炸声,大火与一些化学物质弄出了更大的反应,火势很快控制不住,才开始往外蔓延。” “所以,最初起火的地方就是这个实验室?” 元酒看着彻底报废坍塌的建筑,有些难以相信是里面的人自行引爆的。 一个研究所里就算有疯子,也不可能各个都是疯子吧? 这里面的研究员大多都有了家室,难道会因为被发现做些非法试验,就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吗? 第357章 第七院 元酒还是觉得这个猜测不合理。 她更倾向于是某个人故意在特勤组的人查获实验室前,想要把所有的证据销毁。 邓家在化工厂里这个特设的实验室,目前没人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 他们已知的只有,长林山那个简陋的实验室,建成到使用时间才半年多。 其次,就邓家三公里范围内有一个实验室,目前还没有找到准确位置。 邓沛青主动交代的另一处邓家投资的实验室,表面是做玻尿酸美容产品研发,实际上是研究妖血,地址就在周马市的科技园那边,特管局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拿到了上面的批文,就把这地方先查封了。 化工厂的实验室算是比较隐秘,因为没有挂靠在邓家名下。 但特管局的人通过u盘里的信息资料还是查到了。 只不过,任何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实验室就炸了。 还损失了一批人手。 姑获原本对邓家只是很不爽,经过这一天一夜跌宕起伏的经历,她现在恨不得将他们抽筋扒皮,斩骨放血。 …… 将所有能找到的尸体从废墟里搬出来后,姑获安排了专门人手清查研究室这一块。 她安排好负责现场的人后,和隔壁几个部门的负责人打了声招呼,就坐车先回了局里。 第314章 现在分局里一团乱,不仅有队员牺牲了,之前查到的线索也被付之一炬。 他们现在基本又倒退回了原点附近。 邓家潜逃在外的主犯不知所踪。 最重要的两个实验室,一个查不出方位,一个被彻底炸毁。 姑获现在真的有点焦头烂额,上头的领导电话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打过来,让她几乎没时间喘口气。 元酒坐在特管局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分局内所有人都行色匆匆,职员办公室内电话声就没停过。 她自己掏出一杯早就存起来的牛乳茶,盘膝望着正在和燕湖沟通的长乘。 确实比以前更温和了一点。 好像多了一点人性。 …… 长乘在和燕湖谈几个比较危险的反应釜应对问题,他封在外围的冰层虽然可以给反应釜降温,但是那些罐子已经不安全了,不排除有泄露的危险,里面有些化学物质和气体是对环境和人体有害的。 冰层顶多能维持一周,周马市这半月的气温暂时还降不下来,每日白天的气温会达到三十五度以上。 他们得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长乘很快要回去闭关,一旦冰层碎裂开,他们没有任何应对措施,到时候那些玩意儿就是一颗定时的bomb! 燕湖将长乘提到的要点都记下,揉了揉胀痛的额头道:“我估计这事要联系其他部门去处理,我们的人手完全不够用,而且那些化工厂的反应釜我们根本不懂,所以没辙儿。” 长乘叹了口气:“联系到人再告诉我,我再把冰层解封掉。” 如果他不解封,到时候冰层滑开,从几十米高的地方掉下来,说不准会把谁给砸得头破血流。 燕湖非常感谢他的相助,看了眼几乎没有可以休息的办公室,歉疚道:“我暂时没时间安排你们吃饭和住宿问题,你们先自己解决一下可以吗?” “不管管这些,最后一个实验室找到了吗?”长乘问。 燕湖摇头:“邓沛青给的答案其实不准确,三公里范围内,我们都排查了个遍,但没有可疑的地方。” “从别墅区那边出来,往外就是一段风景区,最外围就是普通民宅区域。” “一一筛查起来难度太大了,而且任务也繁重,没有十天半个月不可能逐一排除。” 他们得到消息到现在,也就才过去了一整夜。 长乘直截了当道:“这个地方我去找吧。” 顺便把邓家的人给捉回来,他这次的任务应该就算圆满完成。 也算是对这次周马市能给他带来破境机缘的一个报答。 …… 元酒看着燕湖狂喜,目送小燕子走远后,她啧叹道:“你可真是大包大揽,邓家人跟过街老鼠似的,现在不知道钻哪个下水道里去了,你倒是很敢开口。还有那最核心的一所实验室,他们对周马市这么熟悉都没把握,你觉得你一个外来户能在短时间就挖出这个老鼠洞吗?” 长乘伸手提起元酒:“我心里有数。” 元酒被提着走,很是不舒服,生气地踹了他一脚。 长乘低头看着裤腿上的脚印,盯了她三秒后松开手。 “你先惹我的。” 元酒立刻小跳步躲远,长乘掸了掸灰尘,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穿过去。 出了特管分局的大门后,元酒看着伸手拦下出租车的长乘,疑惑道:“直接去不就行了?干嘛还坐车?” 长乘拉开车门,回头道:“不认识路,使用力量时,仙灵之气会逸散。” 元酒看着他坐进车后排,跟着把自己塞进去。 出租车停在了周马市第七精神病院门口。 元酒从车上下来,看着有些荒凉的精神病院:“你来找球球妈妈?她不是彻底疯了吗?” “与其在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身上下功夫,倒不如去折腾那几个被抓回来的邓家人。” 长乘:“他们根本不知道,要是能询问出结果,何至于跑这一趟。” “赶紧闭上你那张嘴巴,跟老瓜成精了似的,一天天尽听你叭叭叭叭。” 元酒盯着他后脑勺黑了脸,她张开口欲图反驳,立马就被出租车喷的尾气糊了一脸。 元酒:“淦!” 她冲着长乘的后脑勺竖起两根中指。 就在她往前跨出一步,左脚踝上被一簇细藤缠住,整个人往前差点儿扑到在地。 元酒踉跄了两下,堪堪稳住身体,低头看着快速钻回地面的藤丝,心里暗啐一声。 睚眦必报属于是。 长乘嘴角翘起浅浅弧度,回头道:“你磨磨唧唧的干嘛呢?还到底要不要一起?” …… 长乘和元酒跟着男护工穿过一条很长的通道,随着进入病院深处,元酒的说话声渐渐消失。 她看着周围很高的墙壁和建筑,以及石灰墙面上青黑色的斑驳苔藓,还有周围有些潦草杂乱的绿化带,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抑气息,随着她一步步深入扑面而来。 这家精神病院是不允许外来人员探访的,一般探访也需要经过亲属的同意。 但邓家如今出了事,今早已经上了本地新闻头条,所以长乘亮出了提前准备的证件后,顺利拿到探访的许可。 男护士走在前面,横穿过一栋医疗大楼的大厅后,顿足与两人说道:“我们病院主要分开放病区和封闭病区。” “开放病区就在前面一块,和普通的医院其实差不多,主要是接诊的病人类型不同。” “开放区和封闭区离的很远吗?” 元酒回头看着相隔很远的两栋建筑,前面一栋建筑外部瓷砖看起来还挺新,后面这栋……反而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男护工看了元酒一眼,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肯定是要离得远一些的。” “不然前面开放区的病人和家属会被吓到。” 元酒:“吓到?” 男护工叹了口气:“你们进去就知道了,但尽量不要去刺激那些封闭区的病人。” 元酒还不懂他的意思,长乘对他的话也若有所思。 他们走到封闭区门口时,发现这里的大门是从内部锁上的,门口有看守的门卫。 站在门口,他们就能听到封闭区里不断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声。 元酒有些怔然,长乘目光透过大门上的铁丝网,定定看着封闭区深处,眉头一点点拧了起来。 “封闭区的病人很多都是重症,包括精神分裂、狂躁症,或者暴力倾向等比较严重的精神病人。你们要探望的邓瑛画就是精神分裂病人,她的病情属于比较严重,同时还伴随着狂躁症状,所以……尽量不要刺激她,如果情况不对,我们会立即中止你们的探视。” 进了封闭区后,给他们带路的人就换了。 之前那个男护士已经离开了,元酒进了封闭区之后,看着再度被落锁的大门,从缝隙中窥见了那男护士匆匆离去的背影。 …… 元酒和长乘跟着一名女护士经过了一处比较开阔的水泥空地,两旁安置着一些公共座椅。 大概有十几个病人在这片场地上活动,还有两名护工在旁边看守。 他们走到空地边上时,十几个病人突然就没了声音,一双双眼睛始终盯着他们。 最前方的护工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对此情此景没有任何反应。 元酒转头看着一个胡子潦草的男人,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双手交叉拢在袖筒里,头顶上顶着一只黑色的拖鞋。 他的眼神,让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她和他,到底谁更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穿过空地之后,元酒和长乘听到的叫声更大了,前面的护工解释道:“有些病人对天气变化很敏感,今天早上天气很阴沉,尤其是雷雨天的时候,很多病人会一直歇斯底里的持续大叫,这都是封闭区的常态。” 长乘一直都没有再开过口,元酒便主动担起和护工沟通的责任。 “邓瑛画今天没有下来活动,她昨晚发了一次病,为了防止她伤害到自己和其他病人,现在应该还被关在病房里。” 男护工带着他们进了封闭区的大楼,她注意到楼梯通道是被锁着的。 护工注意到她的目光:“我们一般用电梯,每个楼层都是封锁的状态。” 元酒回头与长乘传音道:“我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监狱,心理和身体上双重意义的囚禁。” 长乘浅浅应了一声,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没得到更多的回应,元酒有些意兴阑珊,乍的回头就对上一张饱经风霜的女性面孔。 她眼睛微微睁圆,愣了两秒才垂眸看了眼她身上的深蓝色的褂子,褂子有些久,袖口起了毛边。 这人就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看到她后,有些迟缓地冲她点点头。 元酒不确定这是不是跑出来的病人,让开了位置,伸手用手指点了点前面护工的背后。 第315章 对方回头看到女人后,并不是很意外,浅浅颔首。 电梯到了一楼,一个护工带着六七个精神病人从电梯里出来,她们的神容也是如出一辙的呆滞与迟缓。 元酒和长乘让开位置方便他们通过,等到护工带人离开后。 元酒发现刚刚站在她身后那名中年妇女已经不在了。 长乘和护工走进电梯后,她还回头看着那些人的背影。 “还不进?电梯门马上要关了。”长乘提醒道。 元酒点头哦了一下,抬腿走进电梯内,她忍不住好奇问道:“刚刚那个穿蓝色褂子的女人,是病人吗?” 男护工摇了摇头:“她不是。” “她女儿就住在我们病院的封闭区,今天是来探视女儿的,但她只敢躲在一边偷偷看,因为她女儿看到她情绪会失控。” 护工对此情况已经见怪不怪:“她应该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会儿会自己上去。” …… 电梯停在了六楼。 元酒率先出了电梯,看到有几个人在走廊上活动。 但这条走廊是没有栏杆的,甬道两侧都是墙,只有一侧墙壁上开着小窗,窗户上还加固了防护网。 邓瑛画就住在608号房,这个房间住了四个病人。 她住在最里面靠小窗的位置,光线能从玻璃窗外透射进来,照在她的腿脚上。 长乘站在门口,看到了她手脚上都还绑着约束带。 她不停地抬起头,用头磕在枕头上,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大概念叨了几分钟,没人理会她,她忽然扭头冲着一旁正在照顾另一个病人的护工大吼大叫起来。 铁床被她挣扎的身体拉扯晃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她对面的床铺上,一个病人正抱着枕头,坐在床尾静静地看着她发疯。 男护工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长乘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徐步走进了病房内。 元酒没有进去,她今天真的有被震撼到。 来到这个地方,说实话她觉得心情上很低落,内心矛盾挣扎,似乎某处被突然戳刺。 不是很疼,但却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酸涩。 她转身离开了病房门口,走到走廊尽头,看到楼梯口被锁起来的栅栏门。 她站在窗边吹风,但这层楼里过重的味道,依旧无法从她鼻尖散去。 在走廊尽头,是卫生间。 她从兜里拿出一颗橘子软糖塞进嘴里,用力的嚼了两下。 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回头一看是个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八九岁小姑娘,正扶着墙躲在厕所地洗手台边,紧紧盯着她一动不动。 第358章 邓瑛画 元酒转身靠在窗台上,回头用直直的目光与她对视。 那小姑娘很不自在,低着头把身体缩回墙角后。 元酒咬了一会儿橘子糖,在心里数秒。 过了八十秒,她又把头探出来,再度与她目光撞在一起。 元酒注意到她的身体,十分的消瘦,搭在墙壁上的一只手,仿佛只有一张皮裹在骨头上,她的眼神黯淡无光,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力气,仅仅是站立着就已经消耗掉她很多力气,她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元酒收回视线,从兜里掏出一颗橘子糖,随手一抛,落在她病服胸口的口袋里。 然后,她就转过了身体,面朝着窗外,从六楼的窗口俯视着这座怪诞又压抑的病院大楼。 楼下楼上都有病人在撕心裂肺的吼叫,像濒死时发出的声音,嘶哑又让人揪心。 她伸手准备关闭听觉时,感觉背后衣角被一只手很轻地拉了一下。 元酒侧身看着走到她身后的小姑娘,立刻就把手抽回去,没有主动开口。 她其实不太懂怎么和精神病人交流,也无法理解这种疾病引发出的一系列行为,但是不妨碍她尊重这里的每一个病人。 “请……能不能,请你送我……回房间?” 元酒点点头。 小姑娘伸手扶着墙壁,紧紧跟在她后面。 元酒不知道她要去哪个病房,但一直在前面走,保持着固定的速度,以防止和她拉开距离,她会突然不安。 大概路过了六个病房,小姑娘停下了脚步,悄悄松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谢:“我,我到了。谢谢。” 元酒摇了摇头,从她左手边错身离开,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她细弱的左手腕上扫了一眼。 有很多道被刀割伤的痕迹,从伤痕走势看来,应该都是她自己动的手。 …… 元酒走出很远,才回头看着慢慢走回病房的小姑娘,若有所思时看到一个护工边收拾束缚带,边往电梯方向走。 她拦住护工,问了下刚刚那小姑娘什么情况。 护工一听就立刻知道她说的谁。 “那小姑娘啊,今年十一岁,是个挺可怜的孩子。” “她有重度抑郁症,严重的自虐自/残倾向。” “因为父母对她的期望非常高,而且对她的教育也很严格,就一次期末考试没考好,之后一直打击她,逼着她做题刷试卷,后来精神状态就越来越差,出现了对自身伤害行为。最可怕是她父母不觉得抑郁症是种病,就是心情低落不好,觉得这孩子是在拿身体威胁他们,所以……” “后来某一天,这孩子父母早上起来去叫她起床,发现她一直在乱叫,根本没有任何交流意识。” “最后确诊了自身免疫性脑炎,不仅出现了对认知障碍,还有精神行为异常的情况,最严重的时候还伴随着癫痫发作。” 护工眼里流露出同情,低声道:“现在的孩子真的不容易,只是因为没考到第一名,就因为各种压力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很难说还能不能好起来。就算好起来,恐怕也不会再被当做一个正常人对待。” “孩子既然患病,她父母这么看重她,应该会陪伴治疗才是啊?” 元酒不理解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种封闭区。 进了这里的人几乎很难再离开。 “她父母在她刚生病的时候,经常带着她往咱们病院跑,接受常规的治疗和各种心理辅导。” “但是有些治疗项目价格不便宜,所以她父母坚持了大概两年左右,就撑不下去了,离婚了。” “她父亲婚内出轨,又有了一个儿子,至于她母亲……” “她母亲虽然拿到了抚养权,但是无法承担她高额的治疗费用,而且从家庭妇女的身份回到职场,找的工作也很辛苦,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她。因为一旦孩子发病,她不在身边,孩子很可能就这么没了。” “所以只能把她送到咱们病院的封闭区看护,至少不会出了事的时候,身边没人照顾。” “她母亲经常来看她的,只是不敢出现在她面前,这孩子有时候对她母亲的反应很大。” 元酒突然想起在电梯口遇到的那个中年女人。 她不确定,小姑娘对母亲的反应很大,是因为心理阴影,还是因为不想被关在这种地方而生出的怨恨。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位母亲至今后悔不已。 从那位母亲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个人半生的苦痛与自我折磨。 护工忽然跟她道谢:“刚才还是要谢谢你,那女孩儿很怕从厕所到病房的这段路,一个人不敢走。” “每次都是让别人带着她过去再回来。” 元酒看着护工解释完后就离开了。 她转身双手垫在下巴上,看着铁窗外麻木在活动区徘徊的病人,觉得自己如果长时间呆这里,没病估计也要疯。 所以,长乘能不能搞快一点儿啊?! …… 608病房。 长乘踏入后,病房内的四个病人突然就安静下来。 本来在给其中一个不怎么配合的病人注射的护工,看着面前突然安静下来的患者,抓住机会慢慢将药推注进他身体里。 取掉他胳膊上的止血带后,护工才抬头看着已经站在他身侧的长乘。 他怔了怔神,根本没有注意到人是何时进来的。 来得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只是看着他便给人一种安宁平静的感觉。 长乘站定在邓瑛画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一开始盯着天花板,又慢慢转头打量着他的女人。 她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眼尾脖颈上没有皱纹,如果不是精神状态异常,和外面那些年轻女性看起来差别不大。 “能谈一谈吗?” 长乘站在窗边,拿出了一张照片,是他用法力凝出了一张关于邓球球的照片。 “记得他吗?” 女人眼神茫然,但盯着照片看了很长时间,被束缚带绑着右手猛然往上挣扎,嘴里喃喃念叨着:“球球……球球!” “球球,球球……你把球球还给我……” 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冲长乘大喊大叫。 第316章 长乘眼皮只是轻轻眨了一下,平静道:“你安静下来,我就告诉你他在哪里。” 女人挣扎侧身,头高高抬起,脸朝着长乘的方向。 “球球,求求你……别带他走,我乖的。” “我乖乖的。” 第359章 惊弓鸟 邓瑛画嘴里不断重复着“会乖,会听话”之类的词,长乘看着她放大的瞳孔,将照片放在她枕头边。 “邓家已经不复存在了,邓家大部分人已被拘捕,剩下几个潜逃在外正被通缉。” 长乘发现她脸上的肌肉慢慢放松,他给了她些时间消化刚刚的信息,把证件拿出来放在她面前:“我是周马市特管分局的临时顾问,叫长乘。” “今天来见你呢,是想问你一些问题,看看能否根据你提供的线索,追查到邓家最隐蔽的那所实验室。” 邓瑛画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偏首想要去看枕头上邓球球的照片。 一旁的护工见状道:“她昨晚才发病,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可能没办法和你正常沟通。” 长乘侧身问道:“昨晚突然发病吗?大概时间是什么时候?” 护工不太懂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耐心地回答道:“就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她不知道被什么吓到,一直在尖叫,也惊吓到了其他病人,所以我们只好将她先绑在床上,为了注射了药物,她才在药效作用下睡过去,大概三个小时不到,又醒了。” “我本来是打算一会儿给她喂药的。” 护工将白色医用托盘里的一瓶药递给长乘:“给她服用两颗,等半小时后再试试。” 长乘接过药瓶,打开后倒出两颗蓝色的小药丸。 他看着用脸颊蹭着照片的邓瑛画,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药丸放在她嘴边。 邓瑛画无动于衷,根本不理会他,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她的手还是会不断挣扎,试图挣脱束缚带。 就在长乘准备收回手时,邓瑛画忽然张口咬住他的手指,眼底带着一种又疯又狠的劲儿,含糊鼻音让长乘听清了她的意思。 去死。 长乘只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并未立刻将手指抽回,他的三根手指被她狠狠咬着。 但是没留下一滴血,也没能留下一道痕迹。 护工见状连忙过来,用双手捏住邓瑛画两腮,试图逼她张开口,以免咬伤长乘。 长乘左手抬起阻止道:“没事儿,你去忙你的吧,她伤害不了我。” 护工仔细检查了他依旧被咬住的手指,确认确实没有被咬断出血,才悄悄松了口气。 “我还是帮你把手弄出来吧……”他有些惴惴不安,这件事是他的失职。 这些重症的精神病人很多行为不可控,他不该放任眼前的男人和邓瑛画这么近距离接触。 长乘摇头道:“先看护你身边的病人吧,这里不用你管,我也不会伤害她。” “我保证。” 护工不放心地去照顾另一位病人,偶尔还是会分神注意这边的情况。 他看见这个长得比电视里明星还要好看的男人,平和地弯下腰,声色很淡地说了声:“松开。” 或许是邓瑛画用力撕咬没有发挥出任何效果,也可能仅仅是因为牙关酸疼,她在这声指令下达后,过了半分钟缓缓张开嘴。 长乘收回手指,注意到她牙龈上出了血。 他抬手间淡淡的仙灵之力卷过,手指上残留的那点浅浅白印和口涎便消失不见,那道力量从邓瑛画口腔拂过,牙龈上的伤口便眨眼愈合。 “把药服下。” 长乘将药片放在照片上,低头帮她解开了左手上的束缚带。 被解放了左手,但邓瑛画却不敢动,盯着他犹如惊弓之鸟。 长乘也不着急,就耐心地与她对视,过了五六分钟,她动作僵硬且慌乱地抓着药丸塞进嘴里,左手捏着那张照片,用力将药片咽入喉中后,冲他张开嘴,表示已经把药片吞下去了。 长乘弯着唇角笑了笑,夸奖道:“做得很好。” …… 元酒在外面等了很久,直到有点不耐烦,才又走到608室门口。 护工带着另外三个病人离开了,门口还留着一个,不过离得比较远。 应该是长乘要求。 她抬步走进病房里,坐在床上的邓瑛画立刻就像受惊的动物般,警惕的目光直射过来。 长乘转头要求道:“你先出去,她不习惯陌生人。” 元酒撇了撇嘴角,转身就一脚跨出门槛,靠在外面的墙边,拿着手机点开软件,搜索附近比较有知名度的美食。 她听到病房内长乘说话的声音,邓瑛画几乎没有开过口。 元酒不懂长乘哪儿来的那么多耐心,和一个不太可能与他交流的病人说话。 就算是神……在这种事情上与其他人差别也不大。 她从十二点等到了下午一点半,整整一个半小时,都是长乘在单方面的说。 关于特管局发现邓家的那些事情,抓捕的那些人,还有邓瑛画那个有点滑头的儿子,但从未提起过妖的存在。 元酒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一点四十五分。 长乘终于提到了比较敏感的话题:“球球的父亲是那只百幻蝶妖,对吗?” 邓瑛画抱着枕头,缩在墙角道:“我不要,别逼我。” “别给我打针……” 她开始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用力的抓着头发,宛如要把头皮薅下来一般。 长乘没再继续,抓住她一只手腕,控制她的手从头发上松开:“邓家的人,包括那些研究人员,没人敢再逼你。” “他们有的已经进了牢狱,剩下的也必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打针,不要……”邓瑛画思路有些混乱,突然又开始说道,“球球跑。” …… 元酒从门外探头道:“你这样问是没有结果的,还不如直接搜魂。” “她现在的状态,就算是被搜魂,也不会比眼下情况更糟。” 长乘拧眉道:“她的脑子里充斥着太多真真假假的记忆,有些是她的幻想,有些是真实的,搜魂也无法分辨那些记忆的真假。” 元酒没想到那么麻烦,她还从未搜过精神状态异常之人的脑子。 不过随着这趟探访毫无进展,她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还要继续吗?邓瑛画这个样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而是好几年了,坚持应该不会再有结果。” 她真诚地建议着:“咱们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去本地各处鬼窝走一趟,让那些本地的地头蛇四散出去帮我们找逃犯,要是能顺带找到那个实验室,那咱们改天去给天道烧柱高香。” “那你去好了。” 长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上斜睨了她一眼:“去闯鬼窝这种小事,难道还需要我陪你一起?” “你可真是!”元酒不忿地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他,脸上表情复杂,“但凡你对邓瑛画的耐心能分我三成,我早就帮殷勤地帮你去跑这一趟,还不跟你嘀咕半句。这说起来是你自己接的活儿,你不是想办的漂亮点作为得到九德之气的回报吗?到头来却要奴役我。” “啐,没人性。”元酒气得走掉。 背影气势颇有些六亲不认。 长乘收回视线,对她的不忿与抱怨并不在意。 他是知道元酒的,虽然骚话多,嘴偶尔有点碎,但做事却实打实靠谱。 他平时不怎么和鬼魂打交道,所以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去走这种野路子。 元酒脑子有时候还是很可以的,灵活够用。 …… 直到走廊上的脚步声消失。 邓瑛画突然提问,声音轻的飘忽:“球球呢?” “他在哪儿?” “特管分局。” 邓瑛画慢吞吞地说道:“球球父亲是蝶妖,很漂亮的蝶妖。” “我不知道,不清楚是不是百幻蝶。” 长乘发现她这会儿好像意识状态不错,愿意主动开口,只是人还是怯怯的。 “我们发现了三个实验室的位置,一个在长林山里,一个在化工厂,一个在科技园,还有一处你知道在哪里吗?” “水梁村。” 邓瑛画抓住他的袖口:“化工厂,球球父亲的尸体在那里。” 长乘沉默了几秒:“化工厂那个研究室,今天早上已经因为不明原因被炸毁了。” “炸毁了?” “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这样……” 长乘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水梁村,发现这个村子距离邓家别墅确实不远,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城中村。 这地方一直都没有成功拆迁,老旧的村路两旁是样式比较一致的自建房。 “水梁村实验室的入口,你知道在哪儿吗?” “一个大院子里。” 邓瑛画也没办法准确给他描述,只说院子很大,平时有个老人住在里面,负责看守。 第317章 长乘松了口气,觉得这几分钟收获已经足够,准备告别之际,邓瑛画看出他的去意,抓着他袖子的手始终不肯松开。 “我想见球球,你让我见球球好不好?” “我会很乖的,不吵也不闹,你让我见见他吧……” “求求你了。” 长乘思量片刻后,承诺道:“你在这里好好接受治疗,按时吃药休息活动,等到你精神状态稳定下来,犯病不再那么频繁,我会让特管局的人陪同他过来探望你。” “因为他年纪还小,如果你状态不稳定,会吓到他。” 其实长乘不觉得那小孩儿会被吓到,那半妖小崽子胆子大得很,连人都想干掉。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证明那个孩子的性格不稳定,容易剑走偏锋。 “好,好。”邓瑛画慢慢松开他的袖口,突然又仰头道,“别让他回邓家,他们不是好人。” “他是个半妖,而且血脉觉醒了一部分,所以特管局肯定会安排更合适的监护人收养他。” “这点你不用担心。” 长乘用法力将那张照片上的力量加固,至少十几年的时间,照片不会被损毁。 他引到了一缕仙灵之气灌入邓瑛画身体里,这缕仙灵之气作用不会太大,但应该可以让她每天保持一段清醒时间。 只能慢慢滋养,兴许是几年,也可能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终究能等到结果。 …… 元酒刚在第七精神病院附近找到一个鬼窝,就医院前面大楼最角落的地方,有一处停尸间。 几只茫然的鬼在停尸间里捉迷藏。 元酒准备进去的时候,一只鬼刚好从门板里钻出来,撞在她脸上。 元酒:“……” 不得不说,这些鬼很有童趣。 她抓着男鬼的肩膀,把他直接拖回停尸间,看着这里上蹿下跳的十几只鬼,大部分看起来好像都是有一定精神问题。 她不太懂,目光在房间内巡视了一圈,往前走了两步,仰头看着一男鬼的半个脑袋卡在天花板上。 她跳起来用手拽着他脚踝,把他从上面扥下来。 结果,弄了一脸的血。 她看着他开花的脑子,与他大眼瞪小眼两分钟,在诡异的气氛蔓延开后,又把他举起来挂回天花板上。 没想到遇上个跳楼鬼,长得有点丑。 男鬼从天花板上游回来,跟一条麻花似的缀在她身后,伸长了脖子问道:“你是谁?你能看见我吗?” “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你们我都能看见。” 男鬼震惊地捂住嘴,表情特别夸张。 元酒回头与他对视:“我问你个严肃的问题,你认真回答我。” “可以。” “你是神经病吗?”元酒问。 她见男鬼表情渐渐不太友好,补充道:“没有内涵你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知道,你生前是不是这座医院封闭区的病人。” 男鬼摇头道:“不是。” “我是跳楼自杀的,家就在这附近,跳下来之后没有立刻断气,就被拉到医院抢救。” “刚进抢救室,我就咽气了。” 元酒:“为什么跳楼?为情所伤?被人诈骗?还是欠了赌债还不上?” “都不是。”男鬼脚挂在天花板上,目光深沉,万分忧伤道,“死的那天忘记先迈左脚出门了。” 元酒眼尾抽了抽,右手拳头紧了紧:“再驴我,信不信把你门牙打豁?” 男鬼笑着道:“不逗你了,我是意外坠楼的,在楼顶与人发生了争执,推攘过程中不慎摔下楼,所以样子不好看。” “想必你生前是个演员吧?”元酒阴阳怪气道。 男鬼但笑不语:“你来太平间做什么?这里阴气重,不是来认亲的,就赶紧离开吧。” “我来招鬼的。” 第360章 城中村 元酒双手一合,灵气便从脚底慢慢散开。 周围四处翻飞的游魂全都聚集过来,男鬼震惊地望着她飘动的碎发:“你是道士?” “算是?”元酒语气轻松,“想请你们帮个忙,事成之后,我可以全程护送你们去地府。” 男鬼:“不想去地府呢?” 元酒:“那就送你们上西天如何?” 男鬼:“真的有西天吗?” 元酒笑了笑,语气幽幽道:“你猜啊。” “我忽然觉得地府也挺好的。”男鬼觉得她这话凉的很,有点不怀好意,“让我们帮什么忙?这里有些鬼笨笨的,精神状态恍恍惚惚,不一定能帮得上你的忙。” “我想找个地方。” “知道周马市邓家吗?就是开了好几个公司,本地特别有钱的那个邓家。” 男鬼:“知道,我生前是他们公司的员工。” 元酒立刻合掌道:“那不是巧了吗?邓家因为涉嫌犯罪活动,目前已经被通缉,我和当地的执法部门合作,负责找出邓家潜藏的一处实验室位置,大概就是以邓家别墅为中心,直径三公里的范围内。” “有什么特点吗?”男鬼问。 元酒摇头:“就是因为藏得太深,我们没有什么线索,才想到找你们这些本地鬼打听。” “事成之后,真的包送他们去地府?”男鬼指了指周围有点傻乎乎的同伴。 “嗯,一言九鼎。”元酒从袖口拿出一枚金色的叶子,“你到时候可以用这个来找我,办完事后,我会把这东西收回来。” “当然,你也可以拿着这东西,直接找阴差,他们见到也会很乐意帮忙。”元酒说。 男鬼:“行,成交。” …… 元酒看着他领着一帮鬼钻墙离开,太平间一时间只剩下停放在床架上的尸体,白色的床单盖在上面,显得有些瘆人。 她转身立刻走了出去,刚到病院大门口,就看到长乘等在那里。 “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是死心了?”元酒脚步轻快地走过去。 长乘将手机递给她:“问出来了,最后一个实验室的大致方位。” 元酒:“……” “你等等我,我回去把金叶子要回来。” 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亏大了。 长乘勾住她后领,将她拉了回来:“行了,咱们赶紧过去,你顶多就是多往地府跑一趟,又没什么损失。” 元酒被他拖着走远,愤然道:“我损失了时间和体力好吗?” 真当小观主的时间和体力不要钱的吗? 两人很快就赶到了水梁村,这个地方典型的城中村,老破窄。 路过的小巷子里,头顶的电线上还挂着红裤衩。 巷子的地面排不干净的污水和垃圾,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尤其是今天这种气温比较高,却显得又很闷的时刻…… 元酒有种整个区域被塞进了封闭的污秽物罐子里的错觉。 她感觉头晕,封闭嗅觉之后,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 长乘显得平静许多,他们隐去了身影,在这个村子里走动。 因为这里往来的都是住户,有个生面孔就显得格外扎眼,尤其是长乘这种气质独特的。 “这里的排水系统真的该好好搞一下了,今天刚下了大雨,污水排不出去,垃圾飘得到处都是。”元酒小声抱怨。 长乘:“当地部门也不是不想对这地方进行拆迁,但有一些钉子户,不愿意搬。” 这个他来之前就打电话问过分局的人了,他们是本地的,更了解当地的政策情况。 “要我说,这钉子户不肯迁,肯定也有邓家在背后使力。” “他们的实验室建在这种地方,一旦拆迁,估计要先想办法将实验室全面搞掉,代价太大了。” 长乘:“这里本身就是他们最核心的实验室,据说建成的时间很早了,而且每年都有投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不引起这里人注意,还把地下的实验室修建起来的。” …… 两人路过了一栋很旧的楼房,五层的老式建筑,外墙上的水泥已经被侵蚀成黑灰色,顶楼排水孔附近长满了苔藓。 整栋楼是南北朝向,所有的房间几乎都是门朝南,门前有一条走廊,刷着绿漆的铁栏杆。 有些门紧锁,楼上有几间房子尚有人在家。 元酒抬头看到顶楼最东的栏杆前,一个很瘦且没精气神的年轻人,正颓丧地吞云吐雾。 长乘看向这栋楼的对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 他盯着刚喷了红漆的大门看了一会儿,元酒也陪他停下,思索道:“这个地方不太隐蔽,因为对面就是高楼,这里还有不少住户,站在楼上是可以看见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不要让思维被固化了。”长乘指着这个院子道,“我们已经遇到不止一次,邓家人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些阵法,在隐匿方面做的很有一手。” 元酒:“那……进去看看。” 长乘与她对视了三秒,在这点儿上两人不谋而合。 第318章 所以,下一秒两人骤然从原地消失。 元酒一脚踩在院子地面,就感觉身体在往下陷。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拉着她,将她从泥潭里提出来。 元酒看着身上的泥泞,无语道:“还真让你给猜中了,这又是个精心布置的老鼠洞。” “姜还是老的辣。”元酒拂去身上泥泞,拱手恭维道。 长乘指尖点了点前方:“这里面有人,地下也有。” 离他们所站的位置并不远。 “直接打进去吗?” 元酒摩拳擦掌,准备把自己的长刀给拔出来。 “化工厂那样的事情,你还想再来一次吗?”长乘肃容提醒道,“这里可是居民区,周围少说还有几十个人在家中,如果真发生早上那种爆炸案,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到时候别说他回去破境渡劫,估计那些九德之气下一秒就会溜走。 元酒将自己刀归鞘,咸鱼摆烂道:“那你去吧,我只会打架。” 动脑子这种细致活儿,不太适合今天的小仙女。 …… 潜入地下后,元酒跟在长乘身后,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地下堡垒”。 “搞成这样投入不小啊。” 他们身处之地,是一个形如月牙的小广场,广场高度在四五米,有七根白色的罗马柱,支撑着整个顶部结构,顶部安装着大灯,四周边角还有很多射灯,让整个小广场内几乎没有任何视野视角。 长乘竖起手指,让她不要再讲话。 竖起耳朵听,能听到远处发电机暴躁的声音。 发电机藏得位置很深,至少在地面上,以普通人耳力是听不到的。 元酒传音道:“我去把发电机解决了,这里面不少东西都靠电力维持,切断电源……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能打这处地穴下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长乘同意了她的提议,两人分头朝着两个方向而去。 …… 元酒顺着声音,很容易就找到了地下发电室。 从一条甬道路过时,她看到了一处高强度合金做的大门,两个人戴着口罩从里面走出来。 他们穿着像医院里进手术室的医生,淡蓝色的无菌服,外面套着一层手术服,胸腹部沾满了血迹,橡胶手套上也全是血,出来后第一件事就将手套和手术服摘掉,丢在了门口旁的垃圾桶里。 元酒顿住脚步,维持着隐身停在走廊上,听着两人浅浅低语几句,朝着与配电室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走到垃圾桶边,指尖勾起桶盖,鼻尖轻轻动了几下,嗅到了浓郁的妖血味道。 再次站在这个合金大门前,她脸色沉得厉害。 那些妖血不属于同一只妖,而且都是新鲜的,这说明房间内刚刚至少还有几只妖还活着。 她试着将神识探进去,却发现无济于事,合金大门还有附近的墙壁上似乎有一种涂层,阻挡了神识的进入。 犹豫了几秒,她放弃了闯入,奔着最初的目标配电室而去。 …… 长乘沿着唯一一条路往前走,走了大概三分之二的路程,他大致能判断出,这边主要是生活区。 地下一共有七八个人,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房间,但房间面积并不大。 四个研究员,有年迈的,也有年轻的。 剩下的四个人…… 竟然是被周马市各部门追捕了一整晚的几个逃犯。 包括邓家家主邓祺绍,还有他去公司后就下落不知的长子,邓景辉。 另外两个是邓祺绍的堂兄弟,也都是悉知邓家内情的核心人员。 这四人此刻都睡得很沉,由于注射了力量因子药剂,精神高度紧绷了一整晚逃命,此刻回到他们认为最隐蔽安全的地方,全部都放松下来。 长乘直接出现在房间内,在一人突然醒来时,出手将人拍晕捆起来。 其他三人也没来得及防备,全都被他捆的结结实实。 堵上四人嘴口,他抬手将人收入袖中,鬼魅无声地继续沿着甬道往前走。 …… 这条甬道尽头,没有灯。 他走到身后灯光的边界时,迈出去的左脚忽然收回,定定看着前方的黑暗。 完全是直觉,迈出这一脚,情况肯定会不一样。 长乘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白玉小人,将小玉人丢进黑暗中后,忽然听到野兽的咆哮声。 不是一种野兽,而是很多种…… 他听着至少百种的叫声,右手在眼前抹过,双眼瞬间变成白色。 小玉人进去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还没有站稳,就被一道黑色的影子正面冲撞。 小玉人“啪嗒”一下摔成四脚朝天,它还没站起来,睁开眼睛就对上头顶上方三只黑色恶兽血腥的眼瞳。 长乘共享了小玉人的视野,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前方竟然是个专门用来囚禁妖鬼的囚笼。 他早先就觉得不对劲,邓家既然残害了如此多妖族,为何却没有一只妖鬼进入轮回之道。 但凡有一只被残害的妖鬼去过阴间,邓家数十年的筹谋肯定会更早一些被发现,更早一点被铲除。 …… 就在他准备一脚踏入阵中时,元酒传音入耳:“长乘,这里有个很大的实验室,神识探不进去,我怀疑里面还有快要被搞死的妖。我毁了电闸,直接闯进去吗?” 长乘将囚禁妖鬼的事提了一下,思考过后道:“先不急,把电闸毁了,把这里所有能行动的人都制住。” “收到。” 元酒切断传音,站在配电室的电箱前,徒手撕碎了上锁的配电箱。 她抬起左脚,一脚就将电箱踹成碎片。 配电室内的机器艰难地运作了几秒,然后全线崩溃,整个地下需要供电的设备全部歇菜。 她转头出了配电室,就和两个提着手电过来查看配电室的人撞个正着。 元酒在黑暗中定睛一看,刚巧就是刚刚碰到的那两个人。 她站在门口边,右手腕轻轻一翻,掌心立刻出现一根老木头。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配电室,她晃到两人身后,一人给了一棍子,看着他们往前栽倒在地。 将手电关掉扔在配电室角落,元酒熟练地掏出绳子给他们上套,收拾完一切,将两人丢进了玄圭空间里。 …… 过了两分钟,元酒在那个合金大门口看到了徒手将两人劈晕的长乘。 那两人被他丢在地上,她掏出绳子将两人捆了,和前头两个一样待遇。 “这地下还有人吗?” 长乘摇了摇头:“其他地方都没有了,不排除这间房子里没有。” “上面的人,我去解决。” 元酒指了指头顶,他们下来的时候没惊动上面的人,但此刻电停了,上面的人说不定会发现下面出了问题。 言讫,她就顺着之前发现的进出口上去了。 长乘右手压在大门,慢慢将大门侵蚀出一个大洞,完全可容纳他自由进出。 一脚跨进去后,长乘就被里面的情况震惊了。 他很少会露出这种震撼的表情,但此时此刻…… 这个实验室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上三倍,呈椭圆型,中间就是试验区,有好几个金属操作台,还有各种各样的仪器。 但这些并没什么,让他心情复杂的是,围绕着操作台的是两排展示台。 或许用陈列架形容更为合适。 陈列的架子上是一具具被精心处理的尸体。 在实验中死去的妖,都制作成了栩栩如生的标本。 每个标本前都有铭牌,编号、姓名、年龄、制作时间…… 第361章 妖鬼阵 长乘抬手托起一颗灿然的明珠,拿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发给燕湖。 关掉手机后,他将两侧所有展台上成列的妖族标本收走。 之后,徐步走到解剖床前,看着皮骨被定格的猞猁妖身,内部已经被防腐剂浸透,散发出浓郁的化学品味道。 他抬手合上了猞猁被撑开的眼睛,将尚未完全制成标本的尸身收起,转身离开。 剩下的还未解决的,就是这个实验室最棘手的地方。 囚禁妖鬼的阵法。 里面的妖鬼被囚禁时间太长,加上受到阵法的影响,很多都变得残暴嗜血。 只要逃出来一只,都能造成不小的负面影响。 元酒收拾了上面的人,赶下来后就看着长乘对着那阵法发呆。 “对付这些妖鬼也没有那么难,实在难以驯服,那只能打散了。” 长乘:“这些妖鬼本就是受害者,到死都没有等到一个正义,现在把他们打散容易,因果呢?” 元酒:“那我动手好了,我不怕因果。” 反正她手上也不知道沾染多少乱七八糟的因果。 “行了,我想想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吧。” 元酒:“要不我们亲自押着它们去地府?” 第319章 “可是这数量也太多了吧,万一中途溜个一两只出去,他们就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再大的冤屈估计也难讨到想要的公正了。” “所以,我进去。”长乘将手机交给元酒,做出了相应的安排,“你留在外面,负责和燕湖联系,刚刚抓的犯人都留给你看守,别弄跑了。” …… 长乘交代完就进了阵法内,呼啸的镰风从他脸上刮过,被他用手背挡住。 一只森白的爪子弹出尖锐的指甲,在他手背上刮出一道白色的弧线。 阵法内的妖鬼嗅到了新鲜的气味儿,如一锅烧开的汤,须臾就从阴冷死寂变得热闹欢腾起来。 元酒无法窥探阵法内的情况,尤其是在长乘进去后,他庞大的仙灵之力就将这一块区域全部封锁。 她只能坐在走廊上苦等,看着从阵法纹路中溢泄的一缕缕气息,只觉得有点心惊。 阵法内,长乘身上的衬衫长裤在柔光中化作长袍,毛茸茸的尾巴从衣摆下荡出来,抬手一巴掌就将最先冲锋陷阵的妖鬼拍在阵法壁垒上。 他抬手掌心出现一只骨笛,看起来只有三寸长的白色骨笛在他掌心慢慢旋转,逐渐变大变长。 骨笛出现后,狂躁的妖鬼们静默了一瞬,几只围在最前面蠢蠢欲动的妖鬼,小幅度往后退了几步。 其中有个个头最大的妖鬼,身形已经不再是一团模糊的黑雾。 它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在其他妖鬼发愣之际,掉头就跑。 长乘抬手将骨笛扔出去,正中它的后脑勺,将它敲得一个俯冲,用脸刹了十几米才停下。 骨笛落地,便化成一只麒麟骨架。 骨麒麟身缠碧色的水纹,张口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 不少妖鬼被吓得匍匐在地,慢慢从黑雾凝聚出原本的妖形。 但依旧有不杵神兽威严的妖鬼,瞠着猩红的双目便冲上去与骨麒麟硬杠,被骨麒麟张口精准叼住脖子,没费任何力气就将其魂魄撕开,把撕碎的魂魄扔在地上,抬起右前爪,用趾骨踩在扭动的魂魄上。 长乘从袖中取出一座宝塔似的青铜神器,将宝塔落在地上,冲着无数妖鬼缓声道:“依次进塔,抑或吾当场渡尔等不受前世来生之苦。” 骨麒麟将堵在青铜塔前的身躯移开,蹲坐在塔身左侧,将趾骨下被撕成两截的妖鬼甩进塔内。 随着仙灵之气环绕在麒麟白骨身周,它的身上渐渐可以看到肉身尚在时的威武模样。 长乘走到那只被砸中后脑勺的妖鬼身旁,弯腰将它从地上薅出来,温声细语地商量道:“我知道你是这里尚存神智的妖鬼,现在呢只有两条路,跟我走送你们去地府轮回,或者我将你们全都打散,灰飞烟灭。” “选前者,你们说不准还能在地府碰上作恶多端的邓家人,到时候只要不违反地府条例,怎么跟他们算账,应该没人会再管你们。” “你的选择呢?” 长乘松开它的后颈,右手纤细的五指弹出锋利的指甲,抵在它的喉颈处。 那种如芒在背的危险笼罩着这只妖鬼。 它知道,一旦它开口拒绝,下一秒这只看起来柔弱的利爪就会将他魂魄撕得粉碎。 思考了一会儿,它慢慢匍匐在地上,表示臣服。 它用仅剩的那点神智反思了一下,心痛得认清了一个事实:它不是个有志气的妖鬼头儿。 但是在永远的湮灭,与渺茫的报仇机会,这两个选项中,它还是更希望能把害死它们的那些王八蛋的蛋蛋给掏了!!! 去了地府它哪怕放弃投胎机会,也要带着小弟们蹲在黄泉路口跟那些人算算旧账。 长乘收起了指甲,抬手在它额心点了一下:“约束好你的这些妖鬼小弟,只要不主动去作恶,吾保你在地府平安无事,畅行无阻。” 妖鬼抬头用两只血红的眼睛震惊地盯着他。 长乘指着青铜塔,从容不迫地说:“不用怀疑,我亲自送你们去。” 妖鬼从地上起身,朝着那些探头探脑,在四周因为惶恐到处乱窜的小弟们吼了一嗓子。 那些体型较小的妖鬼比较老实,臊眉耷眼地跑进了塔内。 剩下的都是一些体型较大,且实力也比较强的妖鬼。 妖鬼头头用自己真诚地眼睛盯着几个老伙计,企图感化他们,但是被甩了脸子。 它扭头冲长乘嗷嗷呜呜一通乱叫,表示自己也管不了这几个。 之前这些妖鬼神智还在,它们其实还能交流一下,但是最近这几个陆陆续续就没了理智,还在猎食其他弱小的妖鬼壮大自身。 这让它产生了紧迫感,也提高了对这个阵法的危险认知。 它们待的时间越长,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短,最后变成只知道遵循吞噬本能的凶残恶鬼。 它能成为这群妖鬼的头儿,也主要是因为,它在帮它们对抗这几个老朋友。 有它在,至少对方在猎食时候会很忌惮,不敢轻易出手。 但情况并不容乐观。 长乘从它那里确认了消息后,让它先进入塔内,剩下的交给他来解决。 妖鬼头头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塔,几分钟后,它眼熟的老伙计们奄奄一息,被团成一团塞了进来。 妖鬼们:“……” 惊恐地抱住弱小、脆弱,又无辜的自己。 外面的世界果然到处都是实力超强的变态!!! 第362章 沉冤雪 特管局的人在半小时后赶到水梁村,从元酒和长乘手中接管了现场。 长乘与元酒带着几个要犯,与数百具妖族尸体标本和妖鬼,回到了周马市特管分局。 两人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有点面熟的男人。 元酒从对方身边路过,走远后才小声说道:“那个男人好像是我们之前去长林山,在西平村见到的被狂化人袭击的那个村民吧?叫什么来着?” 长乘瞥了她一眼,提醒道:“柴进涛。” 元酒拳头砸在掌心,点了点道:“对,就是这个名字。” “他是个画家,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颇有些名堂,看着好像也有阵法的痕迹。” “你说他是不是和我们接连遇到的阵法有关?” 长乘深思熟虑后,方道:“不太像,我看过他画的那些画,二者走的不是一个路子,这人画中阵法要更新派一些。” “实力也远比不上我们遇到的这几处。” “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布置尸棺阵或者长林山隐匿阵。” 元酒回头看着那人的背影,奇怪道:“他受伤后不是一直在医院吗?这会儿跑特管局来做什么?” 长乘推开了姑获办公室的门,两人没再分神关注此事,与正在处理公务的姑获说起了今天下午的收获。 对方先联系了其他部门撤销了对几个逃犯的缉捕,叫了人进来将几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拎去看守所。 解决完要紧事后,接下来要讲的话题就很沉重了。 长乘将几具尸体放出来,先给姑获看了一眼,才告诉她尸体的数量。 姑获站在桌子后面呆怔了许久,回神后克制不住地骂道:“这群畜生!” 长乘将几具尸体收起来,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妖族的尸身?” 姑获沉默良久:“这件事影响太大了,我得跟上面汇报一下。” 元酒和长乘离开办公室,给姑获更多时间去汇报处理。 他们俩一站一靠在走廊里,听着隔壁办公室内的谈话。 …… 燕湖正在接待柴进涛,对方拿出了身份证件,还有一份沾血的捉妖师证书。 拿起放在桌面上的证件,燕湖眉头皱了皱,抬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柴进涛眉眼,眼底流露出震惊与难以置信。 证件上的照片与柴进涛本人有六七分相似,但是名字却截然不同。 “我原来的名字叫薛成涛,包曲市捉妖薛家。” “你的脸?” “做了手术。”薛成涛平静地解释道,“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做dna鉴定。” 燕湖放下证件,又拿起桌上的捉妖师证书:“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据我们调查到消息……你应该已经,死了。” 虽然没找到尸体,但是负责追踪的人发现了他的血,失血量非常大,几乎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他最后出现的地方,至少发现了七八只很凶残的妖族痕迹。 他们本来以为尸体可能已经被嫉恨薛家的妖族给毁坏,薛成涛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所以包曲市特管分局也就没有再投入人力物力继续追查。 但因没有尸体就无法结案,只得将薛成涛列为失踪人口。 不过当初薛家灭门案处理的过于潦草,他们复查案情时,发现当初追查薛家幸存者时,一些人可能趁此机会公报私仇。 如今邓家和郑家相继落网,当年薛家灭门案的真相也终于浮出水面,当局已经决定要重启薛家灭门惨案的调查问责。 第320章 当初参与薛家案的执法人员,将会接受特管局内务部门的盘问与审查。 包曲市特管分局接下来将会重新洗牌。 薛成涛身体站的笔直,神色坚毅道:“我大哥和我嫂子,他们拼上命护着我逃走,我薛家那么多条人命不明不白地就没了,我薛氏捉妖一族数百年清誉,也因莫须有的罪名千夫所指。” “沉冤莫雪,岂敢身死!” 燕湖将他的捉妖师证件还给他,歉疚道:“这件事是我们的责任,我代表周马市特管分局向你们薛氏一族致歉。” 薛成涛拿回证件,沉默了许久。 “我知道这事与你们无关,该道歉的也不是你们。” 薛家在包曲市,特管局基本都是按照辖区划分,周马市的特管分局根本无法插手包曲市案件。 “我是今天上午听说你们重启调查,所以才赶过来的。”薛成涛说。 燕湖:“薛氏案肯定会重启调查,因为嫌犯在周马市范围内,所以这次由我们分局主导调查。” “邓家和郑家犯的案子太多了,这是个大案,所以我们要从头查起,此案目前进度我们暂时无法透露。” 薛成涛皱眉道:“我是此案的受害者,不能知道吗?” “暂时不行,你来也看到了,我们局里今天很乱,人手根本不够用。” “不止你们的案子要查,还有今天早上的化工厂爆炸案也与邓家有关,邓家在逃的还有几个人,我们首要肯定是要将他们先抓回来,所以请你耐心等待,我们后面会通知你的。” 薛成涛还想说什么,燕湖忽然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你说。” “你为什么会躲在西平村?”不是他太疑心,而是这件事似乎太巧合了。 薛成涛化名成柴进涛,以避世画家的身份躲在西平村几年。 而邓家设在长林山的实验室,与西平村很近。 薛成涛还是后来的狂化试验品受害者。 燕湖垂眸看着他手中的证件照,薛成涛是官方确认的二级捉妖师,狂化人虽然有强大的力量与速度,但他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被打伤? 薛成涛沉吟了片刻,如实说道:“你们在西平村询问我的时候,我说了谎。” “我之前并不知道邓家在长林山有实验室,但薛家灭门后,我在外面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偷偷回到了包曲市,发现家中所有的捉妖秘术,还有一些捉妖宝物,全都下落不明。我观察过包曲市特管局一些调查员的执行任务,发现他们并没有用过薛家的东西,反倒是偶然发现邓家学会了我族中的秘术。” “所以,我怀疑从头到尾和邓家有关,所以就来了周马市,住在西平村比较外围的房子里。” “我平时不怎么和村子里的人打交道,因为以避世画家名义住在这里,所以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独处,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调查邓家的事情。但是邓家的人……很敏锐,我试探过一两次后,就发现他们好像确认我还活着,在四处搜寻我的下落,所以我只能回到西平村躲起来。” “没想到他们把一个实验室也设在了长林山。” “村里闹出鼠妖传闻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应该不是妖,那段时间我每天在村子周围晃悠,如果真的有鼠妖,我必然能够发现。” “发现孩子和那几个驴友尸体后,我基本上就确认了,应该是和几年前我们薛家遇到的事情有关,确实有人利用妖族在做实验,但真正做实验的另有其人。” 在特管局派人过来时,他其实并不慌张,他的脸做过微调,年纪也再往上涨,变化其实还是很大的。 而且案子已经过去七八年之久,周马市分局的人也不是当年与案人员,所以他不怕露出破绽。 确认了长林山有个试验点后,他就开始在山里找邓家的实验室。 刚巧,他找到了试图逃跑的狂化人,偷偷帮了那个狂化的驴友一把,让他得以逃到西平村。 将负责看守试验品的人引到他住的地方,躲在暗处设下陷阱。 他本想利用自己的所学将对方拿下,但是没成功。 他的院子被弄得一团乱,因为他依旧是旧案中的失踪人口,只能伪造伤势,以受害者柴进涛的身份出现在特管局调查员的面前。 …… 燕湖还是有些疑虑,但是薛成涛的解释确实解决了他之前的一些疑惑。 只是…… 燕湖凝视了他片刻,没有再说什么,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将人送出了特管分局。 回来的时候,刚好看着元酒和长乘站在走廊里,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元酒忽然说道:“你刚刚送出去那个人,他说的话你最好不要全信,一半真一半假。” 燕湖不解道:“为什么?” “你想过他是怎么伪造伤口的没有?” 元酒让长乘背过身去,抬手在长乘肩背和后腰处指了指。 “我当初验过他的伤,大部分伤在背后。” 燕湖抬手往自己身后试了试:“还是可以抓到的。” “但是自己下手,伤势肯定与别人伤得不一样。” “正反手问题。”元酒让长乘的手试给燕湖看,“自己的手,左手从腰腹侧伸向后背,尾指在上,拇指在下;右手也一样。” “但如果是被人袭击……”元酒将右手伸向长乘背后,比划给燕湖看,“我这样造成的伤口,拇指在上,尾指在下。” “还有一点,伤势深浅。” 元酒仔细说道:“自己动手,比较常见的是前半段伤口浅,中间伤口深。” “被人弄伤,前半段伤口更深,后半段要浅一些。” “因为突然被袭击的力道,和自己做了心理准备后下手力道,绝对是不一样。” “想要自己模仿被人伤到背后,其实蛮难的。” “他背后伤口更符合被伤,而不是他自己弄得。” 元酒指了指门口方向:“薛成涛他至少在伤势问题上,从来就没说真话。” 燕湖不太懂:“为什么呢?这个问题上说假话有什么意义?” 元酒眸色微沉:“这个你去审审邓沛青,我估计她能给你一个答案。” 燕湖不懂元酒在卖什么关子。 但他还是跑去了审讯室。 长乘转身望着元酒,无奈道:“你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薛成涛很有可能杀了那个狂化人。” 元酒摇着头,困惑道:“我其实也有点没想通,对付那个狂化人,以他的能耐当是不在话下,可他为什么会被弄伤?” “就算真是一时大意,他也完全没必要在这个细节上说谎。” “如果他真杀了那个狂化人,邓沛青他们当是为什么没留下来搜查谁动的手?我其实想不太明白。” 长乘看着她褶皱的眉头,淡淡道:“你又怎知他们没有去搜查谁动的手?” …… 邓沛青没想到燕湖会专门来问他那个狂化试验品的事情。 但最重要的案子都交代了,这点小事她当然不介意再回顾一遍。 她和郑充当时循着痕迹追踪逃出去的狂化人,直接从后山进了西平村,在一个院子里找到目标。 “那个狂化的人,他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已经动不了。” 燕湖拧眉道:“院子里只有那个狂化人吗?” “只有他,地上还有一些血迹,但分不清是谁的。”邓沛青双手戴着镣铐,压在身前的挡板上,“从当时的现场看, 我们就知道那个院子肯定有一个身手不错的人,但当时你们在长林山的布防对我们来说很麻烦,如果不是为了拆掉那个狂化人臼齿里的微型监控器,我们根本不会追出去,可能直接就放弃了这个试验品。” “郑充当时进屋搜了一圈,没找到任何线索,还险些被一个阵法套住。” “不过郑家分了不少薛家的好东西,所以那个阵法没能伤到他,花了些功夫退出来后,我们就收到消息,你们有两个很厉害的调查员就在山里,所以我们不敢多耽搁,没有细查就带着那个狂化人离开了。” “回去路上,那个狂化人就因为伤势过重死了。” 邓沛青好奇道:“你们找到了那个把狂化人弄死的家伙了?” 燕湖没给她答案,又问道:“薛成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多吧,这个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失踪很多年了。” “当年我在特管分局的时候,包曲市特管分局的人觉得他被一些仇恨薛家的妖族分尸了,但最终因为没有找到尸块,所以没法儿结案,就给他上报了失踪。” 邓沛青往后靠在椅背上:“不过邓家的人很奇怪,一直坚信他还活着。” “至于为什么,等你们抓到邓祺绍,自然而然就知道原因了。” 邓沛青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猜到燕湖为什么会这么问,只好奇道:“所以,薛成涛出现了,在西平村把狂化人弄死的,就是他?” 第321章 燕湖脸一横,语气挺臭:“好好待着,反省一下你这糟糕的人生吧。” …… 薛成涛杀了狂化人这件事,燕湖还是跟姑获说了。 姑获拧眉道:“这事儿暂时不好定案,最麻烦就是死无对证,而且就算有证据证明是他杀的那个人,他也完全可以用防卫过当辩护。其一是狂化人危险程度本身就很高,在剧烈冲突情况下,他以自身安全为要,在对峙冲突中失手重伤对方,致使其失血过多身亡,很难去界定他是否故意为之。” “这件事他占理,尤其是他背后的伤,如果真是元酒说的那般,那就对他更有利了。” “属于是正当防卫。” 燕湖:“可是他刚刚却说是自己弄的。” 姑获:“应该是不想牵扯到命案里,他还想为薛家沉冤昭雪,现在搅和进一宗命案里,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元酒说的你确实应该记住,这个薛成涛说的话不能尽信,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儿。” “我们现在没办法抓他,也顾不上他。”姑获叹气道,“这个案子后面推进的时候,一定要多方核实他们的证词,这人既然为薛家的案子露面,就说明他不会再突然跑掉,早晚能从他口中套出真话。” “如果他真杀人了怎么办?”燕湖忧虑。 姑获拿着文件夹在他头上砸了一下:“咸吃萝卜淡操心!还能怎么办?当然依法办呗,谁还能越过法律法规去了?” “检察院那边按照流程起诉,他也有权力找律师给自己辩护,到时候怎么判,那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 “赶紧干活儿去,别浪费我时间。” 姑获将他赶走,出去准备处理那些妖族的尸体。 第363章 狐狐归 长乘和元酒将尸体全部交给姑获后,就带着数百只妖鬼去了地府。 刚踏入酆都地界,长乘将青铜宝塔打开,一大群妖鬼呼啦啦地从打开的窗户门口跳出来,乱作一团。 元酒站在一边,看着好几个妖的臭脚丫子都踩在其他妖的脸上和头顶,还有的被踩到了尾巴,气愤地仰头骂骂咧咧。 总之……就是只听见嗷嗷叫唤声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与一旁的长乘说道:“你答应他们暂时可以不往生,秦广王知道估计头都要大了。” 妖鬼本就比人类鬼魂强大一些,尤其还是这些被关了几十年的妖鬼,放出来和疯狗也没啥两样儿。 真要全在酆都暂时安家落户,这城里的治安着实堪忧。 长乘抬指浅声道:“答应了他们暂时不往生是一回事,不守规矩又是另一回事。” “肯定会给他们套个禁制,不然这群脱缰野马想在一个个抓回来,费劲儿。” 他自然不会留下这等无穷后患。 那些一窝蜂跑出来,准备朝着远方蹦跶而去的妖鬼,很快就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壁垒上。 长乘从袖中拿出一份金色的卷轴,徐徐展开后,用食指在额头的神印上轻轻按了一下,在卷轴尾端落下自己的标志性印记。 他将卷轴扔出去,长达几十米的卷轴在半空中缓缓展开:“你们现在皆在酆都城内,站在这里就能看到外面街道的情况。” “为什么不放我们出去?你打算自食其言吗?” 有一个妖鬼大胆冒头问道,它抬爪往透明壁垒上按了按,被以相同力道推了回来。 长乘指了指上头的卷轴:“我说话自然算数,但我们得做个约定,万一你们到时候愿望达成,却不愿意去往生投胎,反正借着我的名义在阴间兴风作浪,欺负那些弱小的人类鬼魂,这因果到时肯定有一部分要分在我头上的。” “你觉得我能替你们背这个果吗?” 几个妖鬼忽然想起他暴力的手段,齐齐噤声。 md,谁敢让他背啊?! …… “所以要怎么办?” 长乘抬头看着卷轴上缓缓浮现出的朱红色笔记:“这是一张拥有约束力量的卷轴,一旦你们违反了卷轴上的条例,卷轴将会直接将你们收入其中囚禁起来,我自然也会收到提醒。到时候触犯条例的妖鬼,我会一一深入交流,并且根据阴间法律与诸位清算旧账,该去地狱的去地狱,该进轮回的入轮回,此前我承诺的便全部作废。” “当然,我也不会无故干涉你们的行为,所以诸位只需要在卷轴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这份契约便正式生效。” “你们可以停留在阴间的时间上限为百年,我也只会保你们在阴间百年安然无虞。” 数百只妖鬼面面相觑,在这片落脚之地上下游窜,有些妖鬼显然很犹豫,有些在他开口承诺时已意动。 长乘站在透明的壁垒旁,抬手融开了一圈波光,壁垒上出现一个水纹状的出口。 “落下契印便可自行离去。” 一只拳头大的黑色影子飘到了卷轴旁,在卷轴上滚了一圈,留下了一个龟壳的印记。 它慢吞吞地飘到水纹状出口前,试探着伸出一只小脚,顺利地穿了过去。 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第三只…… 数百只妖鬼排着队,在卷轴上留下了各式各样的独特印记。 元酒看着上面的爪爪印、羽毛印、甲壳印、鳞羽印……五花八门。 送走了最后一只妖鬼,卷轴开始徐徐合上,一根红绳从长乘腕上飞出,在卷轴腰身上缠了两圈,打下一个漂亮的结。 …… 长乘和元酒在冥河渡口分开,元酒踏上摆渡船和老熟人打了个招呼,在船尾掏出个小马扎落座。 “这次那只狐狸没和你一起?” 摆渡人手握竹篙停在船尾浅声问,身后绑着头发的白色飘带被腥风卷起,落在他的手指上。 “每次我一个人来,你就这么问,烦不烦啊你?” 元酒单手托腮,伸出左脚将一只骨妖踢进水里,语气懒懒地催促道:“赶紧开船,船一会儿都要被拉沉了。” 青年失笑道:“沉不了。” 摆渡船冲进阴风晦雨中,元酒身体晃了一下,只手按住一颗头骨稳住平衡。 “你是想戏弄我一下吗?”元酒觉得这家伙像是故意的。 摆渡人但笑不语。 得不到答案,元酒也懒得和他在这种事情单方面吵嘴,收回压在骨妖脑壳儿上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好无聊……” 长乘回去闭关,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可以一起玩耍了。 南巢还有几天就要回学校,在搞事情方面和她没什么默契。 至于师尊不提也罢,她和老年人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多数时候都是单方面挨骂。 嗯……周方那个棒棒冰,一想到他感觉脑仁都在蹦迪,那也是个可以暂且不提的麻烦精。 这么一圈想下来,好像也只有大狐狸比较与她能玩得来。 …… 上了岸后,她就直接给雍长殊打了个电话。 本来以为会转到语音信箱,但意外的是,电话号码刚拨出去就被接通了。 熟悉的声线率先响起:“正好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你就先打过来了。” 元酒顿时眉开眼笑,站在城市车水马龙的街道边,仰头看着对面大楼上巨大的led屏幕:“这说明我们默契不错嘛,我刚从地府回来,你还在缅省办事吗?” “没有,我现在就在周马市,下午飞机赶过来的,这边案子牵涉范围很大,我得跑一趟。” 其实他中午就回了y省,午饭没吃就往师宁公盘赶,本来想在公盘上给她惊喜,结果白跑一趟。 他没在公盘多留,很快就买了机票,飞了一个半小时到周马市。 元酒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也在周马市,在给你打电话前,我本来想直接回y省的,因为担心长乘这边遇上小麻烦,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师宁公盘今天下午我都没赶上趟儿。” 雍长殊低声浅笑道:“你来特管分局,这边事情解决后带你去家私厨,之后再一起坐晚班飞机回去。” “行吧,等着。” 元酒语气轻快,挂断电话后,晃起来的脚步都踩着小节奏,整个人一扫之前的阴霾心情。 …… 雍长殊正在解决数百具妖族尸体的安置问题,这么多被制成标本的尸体肯定没办法一下子全送去火化。 妖族肉身因生前实力强弱,所以能承受的破坏也是不同的。 其中一小部分妖族的尸身存在根本无法焚毁的问题。 比如龟壳! 他已经很久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同类的尸体了。 尤其是在踏入特管局后院后,望着密密麻麻挤在后院里的尸体,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看到了数百年前,天劫发生之后妖族生灵涂炭的场景。 雍长殊在这些尸体中,甚至还看到了十几只狐族的尸身。 有几个他可能百年前在族中偶尔见过一面,但并不知道名字。 第322章 有的甚至还没办法完全化形,尚处在幼崽期。 这种场面对妖族来说,实在是过于残忍。 将狐族的尸体挑出来,他准备带回狐族领地安葬。 其他尸体他来之前和另外几个大妖商量过,将其葬在南海国境内的无人小岛,尸体安葬后在岛上布置下阵法与禁制,隔绝外来人员踏足,给这些死去的妖族同胞留下最后一片净土。 不过国内岛屿无法进行私人买卖,他只能跟官方申请一片无人岛使用权。 至于其他方面,官方自然也会安排人巡航守护。 尸体转移下葬以及禁制设置工作,全权交给了从北海市赶来的树芷处理,她的年龄和修为在特管局高层都属于一等一,性子也沉稳内敛,处理起这种比较严肃的工作会更加从容。 …… 元酒赶到特管局时,姑获刚把会议室门打开,里面已经坐着不少同僚,职衔高低皆有。 看到元酒出现,姑获朝她招了招手:“赶得刚刚好,我们正要开会,你要不要听听?” 元酒看了眼拿着一摞文件从旁边审讯室走出来的雍长殊,他朝元酒笑了笑:“进去听,不想听悄悄离开就行。” 元酒这才勉为其难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一合上,整个房间内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元酒靠墙角的位置找张椅子落座,歪着头看向站在会议桌前的雍长殊。 他好像很适应这种场面,应对各种状况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是真正的得心应手。 “周马市和包曲市的案件,我来的路上已经听过汇报了,现在我们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但一件件来。”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邓家与郑家在两市设置的几个实验室。” “长林山实验室全面拆除,这个实验室不大,位置比较偏,比较好处理。” “科技园的邓家研究所查封处置,里面所有与案件相关的研究全部存档查收。” “这个实验室就在邓氏名下,所以暂时不拆除,后续会当做邓氏资产处理。” “周马市水梁村地下实验室必须拆,里面的一切保留证据后,相关研究进度与结果也全部查封存档。” “另外,我今天下飞机后就本市几个城建部门的人通过电话,水梁村全面拆除。” 燕湖举手问道:“ 水梁村的钉子户怎么办?” “今天爆出了地下实验室的事,水梁村仅剩的几户不太愿意搬的村民也同意了拆迁,现在他们已经在谈拆迁款的问题,这个事情这周之内会全部敲定。” 雍长殊言简意赅地解释完后,继续道:“最后就是化工厂实验室的问题。” “其一,今天早上化工厂爆炸导致我们牺牲了两名工作人员,五天后会为他们举行荣誉葬礼,届时望分局诸位准时参加追悼会。追悼会、家属安抚工作和抚恤金等各种事情,交给人事部门处理,有问题吗?” “没问题。”人事部部长立刻应了下来。 “其二,化工厂的爆炸波及到了周围的几个反应釜,反应釜里的化学品要及时处理,这个已经有相关部门在负责,我们配合处理就好。” 姑获道:“有几个反应釜外是长乘先生用冰层加厚,拆除的话可能还需要他帮忙。” 元酒在角落抬手道:“这个我来就可以,他临时有事。” 雍长殊点点头,说:“其三,化工厂中几个死亡的研究员,他们是邓家聘请的,但邓家现在已经被我们收押,他们家属的安抚与调查工作就落到特管局身上,其他部门也会配合你们工作。至于赔偿方面,经由检方诉讼、法院判决,最后会由邓家赔偿。” “目前银行方面已经冻结了邓、郑两家的资产,对他们涉嫌违法犯罪的资产查没处置。” “同时遭到这两个家族迫害的妖族与人类,均会获得一定的赔偿,至于赔偿金到时候会有法院判决。” 这会是一笔非常大的金额。 已经死去的妖族就数百名,还有因长林山实验室而丧命的几个驴友和孩子。 幸存的将奇方也会获得赔偿,但他暂时无法解除监禁状态,因为他是试验品,在无法解决他狂化问题前,这个人都会由特管局接管,至于如何解决就要看研究部门了。 …… 这场会议其实时间不短,将近两个小时,但是解决了很多问题。 包括薛家案件重启调查,归还照妖镜、薛家捉妖秘术等等。 蜃兽珠和几颗缴获的鬼珠被周马市特管局查没,暂时归他们收藏使用。 他们在化工厂废墟中找到百幻蝶妖丹,因为已经确认了邓球球为百幻蝶妖直系后裔的身份,这颗妖丹将交给他处置。 他们查了邓球球的亲属,百幻蝶一方肯定是没亲戚可找。 邓家他母亲这边,除了邓瑛画全都在牢里,在他成年之前肯定都要踩缝纫机。 偏远一点的表亲,无人表现出收养他的意向,因为邓球球表现出来的攻击力,他们也不敢冒险将这孩子送去福利院。 姑获深思熟虑一番后,决定做这个小孩儿的监护人。 她本身对孩子就挺喜欢的,但奈何自己不会有孩子,眼下大好机会能撸孩子,当然要积极争取一下。 后面,她还专门带着邓球球去第七院探望邓瑛画。 相比于长乘和元酒担心小孩儿会受这里环境影响,她觉得直白一点,应该会更好。 第364章 红房子 周马市大案引发了各地妖族关注,同时也让雍长殊意识到妖族现今一个很严重问题。 妖族大多喜欢独来独往,有些甚至根本没有记录在案,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某天失踪了,也不会有谁注意到。 邓家这百年来能一直有机可乘,与妖族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性密不可分。 他们必须对国内现存妖族做一个全面统计,将妖族的基本信息与居住地登记备案。 这件事特管局以前就在做,但推行时各方面受阻,所以一直没办法实现全妖族登记注册。 可眼下不能再因为一些理由就搁置。 最先要做登记的一批妖族,就是从长林山里救出来的那些小妖。 …… 会议结束后,元酒活动了一下僵住的肩膀,看着所有人一股脑散去。 她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灰蒙蒙了。 “六点多了,去吃饭?” 雍长殊挥手将面前的文件收入空间,解开了衬衣袖口那对祖母绿宝石袖扣,将西装脱掉后搭在臂弯,停在元酒面前朝她伸出右手。 元酒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下颚,微微敛起偏圆的眸子,傲娇猫咪似的打量着他的手,慢慢将目光攀到他那张过分矜贵优雅的脸上。 她不动,他就不动。 她想打量,他就任她打量。 “元观主可否赏在下薄面,共进晚餐。” 元酒失笑道:“浮夸。” 她抬手在他温热的掌心上拍了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到门口:“今天晚饭要是不好吃,接下来一个星期,咱们就不约饭了。” 雍长殊将西装换了手搭,右手将会议室门关上后,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 “保证好吃,不好吃以后的饭我都管。” 元酒啧啧叹道:“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 雍长殊摊手道:“那没办法,谁让我不仅聪明,还会投资理财呢?” “法力高强,但却背着债务的人,应该是无法体会到我的快乐了。” 元酒磨了磨后牙槽:“我觉得几天不见,你有点儿得意忘形了,你的命还在我手里攥着呢,别忘了。” 有钱又有什么用,都快成死狐狸了。 要是她没良心一点儿,愿意去当个庸医,再瞒山过海把他遗产搞到手,谁还不是个人间富婆了?! “得罪了,请务必保住我这条命,我还能给你创造更多财富。”雍长殊眉眼间都是细碎清爽的笑意。 元酒:“这才像话。” “咱们是坐车,还是步行?” 雍长殊看了眼停在路边的黑色保时捷:“车已经到了,先上车。” 他拉开车门,让元酒先上去后,才跟着坐进后排。 …… 元酒本以为去吃饭的路上总该能清闲一会儿,但雍长殊的手机刚上车就嗡嗡嗡震动起来。 他歉疚道:“我接个电话。” “你随意。” 元酒抬手让他自便,把后排车窗降下来,右手支着下巴看着这种城市繁华的夜景。 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一共接了两个电话。 元酒对他的忙碌也有了进一步了解:“你平时都这样的吗?一天到晚不得闲?” 雍长殊将手机关机,摇了摇头道:“近些年已经很少碰到这样忙碌的时候,平时都只用管自己公司事务。” “刚刚接的电话,是我今天临时决定要买一块地,给对方邮箱发了邮件后,一直在等反馈。” 第323章 元酒一听好像是和赚钱有关,立刻来了精神:“买地?你这是又要投资吗?” “不是,这块地你昨天去过的。” 元酒拧眉思考了一会儿:“别卖关子,到底那块儿啊?” “白马福利院。”雍长殊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那块地自从火灾后,几个接连买下的商人都没能将那地方经营起来,如今已荒废很多年了,要不是这回报告中提到,我根本想不起来这地方。” “你买这块儿地打算干嘛呢?” 元酒回想了一下,那位置属实有些偏僻,周围有好多大型的工厂,好几个车企都在那边。 “我打算投资建个学校。”雍长殊拿出平板,点开邮箱后打开了一份邮件,顺手递给元酒,“这是今天下午我的公司设计部门出的一张设计图。” 元酒惊叹于他的博爱与超强行动力:“你做慈善啊?” “慈善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原因,最主要是我有私心。”雍长殊对元酒一向直言不讳,“我是狐妖,所以我自然会将妖族放在前面考虑,我从来都不避讳这一点。” “这个学校我是想建成一个专门收纳妖族和半妖的寄宿学校,弄成和特管局对接的一个项目,也是我接下来一个计划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不需要雍长殊说得多透彻,元酒愿意动脑子想想,其实很快就想明白了。 妖族与人族的自然和谐相处,是一个需要很多人长期投入、并不断改进的课题。 正如雍长殊在会议室里说的,有些妖族至今独居深山老林,别说拥有一些人类社会生活常识,连个身份证明都没有。 妥妥的黑户,关键还是黑而不自知。 人类向山林海洋的入侵是一种趋势,妖族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所以妖族不能一成不变。 古有言,山不见我,我自见山。 他们只能审时度势,顺水行舟。 “从下个月开始,我会极力推行妖族在当地部门的登记备案,同时会建议底下的人深入各地宣传。” 元酒笑着打趣道:“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装聋作哑的妖?”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雍长殊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笑得很放松,“有这次周马市的案子打底,到时结案了,就把这个作为宣讲中的一部分材料,给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妖怪上一课。” 他右手伸到元酒面前,将平板上的设计图打开:“所以你应该看得出来,这种收纳妖族与半妖的寄宿制学校存在的意义了。” 元酒略颔首。 大狐狸和长乘有些像,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家伙。 将身份登记普及是第一步,招收文盲法盲各种“盲目”的小妖怪是第二步,特管局精准对接是第三步。 能够成功毕业的妖族或半妖,基本上都是各地特管局后备力量,以后他们招人也会有更固定的渠道,招收的新生力量资质水平不会相错太远。 虽然投建学校可能只是他临时一个想法,但这个决策确实非常妙。 元酒将平板还给他,其实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设计图,只是雍长殊喜欢跟她分享,她就装样子看一看。 “那个福利院里还有一批鬼,你打算怎么驱逐他们?” 雍长殊混不在意道:“妖又不怕鬼,他们爱待就待着。” 别把小妖怪上学想得太简单,以为全国统一乖乖仔。 小妖皮起来,比小孩子难搞太多了。 那几只鬼以为自己占了地儿就是王,到时候小妖怪们出马,谁欺负谁还很难说呢! …… 黑色保时捷拐进了一条挺安静的街道。 元酒和雍长殊下车往前走了几十米,就看到了一栋红色的房子。 他们从这条街道走出去,安静褪去,眼前色彩立刻变得斑斓多姿。 “这边是周马市的一条风情街,这栋红房子是我一个老朋友开的,他曾经在意大利待了五十年,回来之后就开了家餐厅。” 这家餐厅的建筑风格就很西式,砖石切割的非常齐整,像是从上个世纪欧洲街头搬来的小店。 红墙。木窗。玻璃门。黄铜色门把手。 红墙上挂着鲜活的绿色盆栽,茂盛的藤蔓从花盆外垂落下来,盛开着淡白色的小花。 外面还摆着一排桌椅,桌子旁配了遮阳伞,此刻全都收了起来。 几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外国人与国人参半,桌子上摆着美食和酒杯,很自然融洽的谈笑风生。 元酒扭头看了眼雍长殊身上的衬衣西裤,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像道袍的垂坠长衫与布鞋。 “我总觉得我与这个店的画风,有点格格不入。” “你觉得呢?” 雍长殊拉开了餐厅的门,无视了从里面出来的几个年轻女孩儿惊艳的目光,抬手邀她入内,诙笑道:“相信我,这世上没有地方与你格格不入,它们都是陪衬。” 元酒看着几个回头顾盼的小姑娘小声嘀咕。 她耳力特别好,所以将几人窃窃私语听得很清楚。 “艹,那个男的好会说话啊,关键还好帅好帅,比明星都要帅一百倍!” 元酒抬脚跨进店内,侧身打趣道:“你这去了缅省一趟,不像是去公干,反倒像是去哪家甜品屋打工了吧?” “哪家甜品店付得起我的工资呢?”他谑道。 因为提前预约过,所以服务员将他们领到了位置上,刚准备为他们服务点单,一个穿着蓝色条纹西装马甲的男人就走了过来,让服务员离开后,主动为他们服务。 “不介绍一下? 男人将拿来的白葡萄酒开瓶,声音浑厚又随意,只锐利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元酒一眼。 雍长殊:“这位是老板,灰狼。” 男人不爽地啧了他一声,眼刀甩去斥责道:“我有名字的,天天灰狼灰狼的叫?我不要面子的吗?” 男人主动伸出手:“我叫郎云礼。” 元酒浅浅握了一下他的手指:“元酒。” “原来你就是他天天说的那个小观主啊……”郎云礼扭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雍长殊,伸手点了点他,“狡猾得很,之前说让你帮我引荐一下,你死活不肯,你们狐狸都小气得很。” “郎代和你是什么关系?”元酒好奇地问道。 郎云礼愣怔了几秒,很快就恢复如常:“我和郎代不熟悉,大概就同属于犬科犬属,不过细分品种是不同的。” “只是碰巧用的姓一样。” 元酒一脸涨知识的表情,郎云礼看着十分有趣。 不像雍长殊说得很能打,反倒有点可可爱爱。 “赶紧上菜,饿了。”雍长殊指尖点了点桌面,“忙了一整天了,上点能填饱肚子的美食。” 郎云礼:“行吧,一会儿再跟你们聊。” “不聊了,看着你吃饭没食欲。”雍长殊果断拒绝。 郎云礼的眼神逐渐愤然:“……”死狐狸!有异性,没狐性! …… 元酒看着倒完酒转身就走的郎云礼,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发了会儿呆:“你的朋友怪有意思的。” “他一会儿还会过来。”雍长殊对这家伙的习性那是了解的很,“他毕竟是个精致的妖,什么都追求极致的优雅,还需要一定的仪式感,所以刚接触会觉得比较有意思。” 元酒晃了晃脑子,觉得他这话有言外之意:“我感觉你这话听着不太像夸奖。” “算是夸奖。” 雍长殊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水:“红酒,你尝尝看, 不喜欢就放一边。” 元酒对新事物永远充满好奇心,但她在某些方面已经学聪明了,并不会冒冒失失就把酒送进口中。 见她指尖压在高脚杯的底座上不动,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偷偷往他这边瞥,雍长殊并不意外,主动端起酒杯做了个示范。 元酒学着他的摇了摇酒杯。 “为什么要晃杯子?” 雍长殊浅浅抿了一口红酒,就将酒杯放下推远。 “一是可以充当醒酒这个步骤,激发红酒的香气;其二是可以看红酒挂杯,来判断红酒粘性。” “我不太习惯红酒,所以不能给你太多建议。” 雍长殊很直白表达了对红酒没兴趣。 元酒捏着杯子浅浅抿了一口,眼皮都往下褶了几分,眉头轻轻皱着,片刻后才缓缓松开。 她将杯子推开,摇头道:“我不喜欢,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奶茶和果汁。” 雍长殊浅浅笑着,看着窗台上的绿植,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也猜到了你可能不会喜欢。” “师尊和长乘可能会对这东西感兴趣。”元酒指尖弹了弹杯壁,若有所思道,“他们都喜欢那种味道比较奇怪,容易变化的饮品。” 比如一些品种很奇怪的茶。 她从小就不爱喝。 雍长殊但笑不语,元酒小孩子心性,不喜欢这些很正常。 再说,谁也没规定必须要会品酒品茗。 第324章 像他这种二者均不感兴趣的人,照样儿把生意做的很大很好。 他一贯信奉,强者引领潮流,不会去追随潮流。 说到底,他骨子里其实也自负为强者,但再遇见元酒和她的师门后,已经渐有改观。 第365章 薛成涛 饭菜很快被服务员端上来,元酒看着精致的摆盘,第一反应:拿出手机。 拍照先给师尊和长乘等人炫耀一下。 雍长殊也不阻止她的小爱好,只提醒道:“你现在发,城先生不知道会不会来赶个场。” 元酒发送照片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惊愕地望着他。 “我发现你现在对我师尊真的是非常了解。” 她竟然都没想到这点! 师尊属于出行自由,如果这个点他没在饭桌上,肯定不介意来跟她拼个桌。 元酒盯着聊天群沉思了三秒,决定吃完再炫。 师尊去q省旅游已经吃了那么多好东西了,回来也没给她带多少好吃的,都是些费牙口的牛肉干…… 所以这么好吃的意式餐点,下次再请喽! 雍长殊见她从善如流地放下手机,指尖轻轻碰了下唇角。 看着元酒专心致志地干饭,他什么也没再说,只低头吃了几口意面,基本上就没有再动刀叉。 元酒吃完之后,才发现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只是在看她。 “你怎么不吃?不是很推荐他家的饭菜吗?” 雍长殊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 其实这段时间动用了不少灵力,以致于被压制的毒素有些逸散,导致他的脏腑会有些刺痛。 如果吃的有些多,他晚上可能会因为疼痛加剧,难以休息,甚至呕吐。 这些他没在餐厅提,尤其是在元酒用餐正高兴时。 …… 雍长殊抬手为她倒了一杯山楂汁,将杯子放在她面前后,随手拿出一份文件。 “我有件事想向你咨询一下。” 元酒捧着漂亮的陶瓷杯子,身体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晃着脚。 “说吧,我就猜到你早有所求。” 她一脸看透他的表情,让雍长殊一时间哭笑不得。 “我保证,下次请吃饭不会这么不合时宜地找你谈公务。” 元酒摆了摆手:“算了吧,我们之间深厚的情谊,那就是建立在丰厚的酬劳之上,你不给道观捐钱,我是不可能让你住在山上,你不给我发工资,我当然也不会给你当顾问兼职打工。” “所以,请务必和我谈钱,谈感情伤钱。” 雍长殊苦笑,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她:“你已经见过薛成涛了,你觉得他这个人如何?” “你想问哪方面?” “面相。”雍长殊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精通相术,比我能更直观的通过一个人面部判断他的品行与好坏,所以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你觉得他有问题。”元酒从他三言两语中,就猜到他在怀疑薛成涛。 但她其实无从判断,雍长殊究竟是因为什么怀疑薛成涛有问题。 “你先说说你的看法,我一会儿再将我的顾虑告诉你。”雍长殊不想用自己的推测干扰她的判断。 元酒摇头道:“这个人面相我看不了。” “他整过容的。” 雍长殊右手轻轻点了一下额头,有些懊恼道:“差点儿把这个给忘了。” “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元酒摇头道:“他不仅整了容,改变了他本来的面相,而且他本身是个捉妖师,应该还懂得一些遮蔽自己命数的小手段,所以在没有接触的情况,是很难判断他这个人是好还是坏。” “但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他。” 元酒只能说这么多,他与薛成涛其实也只有两面之缘。 一是在山里,二是在特管分局内。 这个人给她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不是很正派阳光,但也没有邪恶到让她警惕。 只能说,在她个人看来不讨喜的人。 元酒说完就低头翻开文件夹,看着放在最上面一张照片,很模糊的合照。 应该是薛成涛大学时候的照片,意气风发,身边有几个穿着同样白色衬衫和黑色裤子的男生,应该是毕业时候被人偶然拍下的合照。 “照片没有正面照吗?” 雍长殊摇了摇头:“没有,我问派人问过他的大学同学,没人有他正面照。” “他甚至没有在毕业合照当中,只有这张是唯一能看清楚他侧脸的,还是个暗恋他的女生偶然拍下的。” 元酒浅浅叹息,将照片插到最后一页去,随手泛着薛成涛的一些档案。 平平无奇。 和他在特管分局说的大差不离。 是薛家后代中少有天赋的捉妖师,只是之前对捉妖师并不感兴趣。 在亲眷先后惨死,家族被栽赃陷害,家里产业及底蕴又被邓、郑两家瓜分殆尽后,这人终于从纸醉金迷中清醒回头。 开始了漫长的逃亡与蛰伏的坎坷半生。 直到翻到最后两页,元酒盯着几张比较残忍的照片,眉头慢慢拧紧。 她最近几天见了太多惨死的妖族,所以一看到这种特写照片,心理上还是有些不适。 “这些照片?” “之前追捕他的几只妖族尸体。”雍长殊说。 元酒抬头定定地望着雍长殊的双眼,确定他估计是有六七分确定薛成涛就是罪魁祸首。 元酒仔细观察这些妖族的尸骨,尸体上残留的信息,能反应出三四分当时受害者最后一段时间的经历,虽然不够全面,但对于这种陈年旧案而言,尸体是唯一可以突破的渠道。 她对验尸研究不多,只能看出这些妖族死的时候,应该是被极为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元酒连续看了几张尸骸照:“你其实没有证据的吧,如果想抓薛成涛。” “嗯。”雍长殊并不否认这个事实,他垂眸缄默了几分钟,幽深的双眼着落在桌面,“薛成涛很难被定罪,毕竟当时这几个已经遇害的妖族是在追捕他。” 元酒:“或许更准确的说,是猎杀。” 薛家被栽赃囚禁妖族做实验,还很巧妙被抓了个“人赃并获”,甚至薛家人各个都因为“妖族报复”先后离奇死亡。 “尸骸是在哪儿发现的?” 元酒看着尸体好像都是从土里被挖出来的,她索性多问了两句。 “缅省。”雍长殊拿出三颗弹珠大的珠子,“这是从尸骸身上找到的妖丹,也就是他们剩下的全部了。” 元酒挑眉:“尸骸不是拍照留证据了吗?难道还半路运回去的时候损毁了?” “尸骸被烧了。” 雍长殊平静地解释道:“起初我并未发现异常,因为尸骸是追踪当时案件背后凶手时,偶然发现的。那群人擅控妖鬼,其中有很大一批妖鬼,就是周马市这边供给的。” 元酒惊愕了少许,诧异道:“我还以为他们杀的妖,魂魄全拘在阵中了。” “没有,你们从阵法中得到的那批,是不太容易被控制的。” 意志太坚定的妖鬼,不太可能轻易被人驾驭。 失去理智后,实力过于强大的妖鬼,也很难被控制。 所以那些人御使的妖鬼,实力只能说不强,但也不会太弱。 元酒听着这驾驭妖鬼的说法,挠了挠脑门,打算道:“我怎么觉得这路数听着有点儿耳熟,和北海市之前我抓的那个御鬼师赵图兰像一个路数的。” 雍长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最下方一张五寸的照片抽出,放在了元酒手中文件最上方。 “你很敏锐,确实是和赵图兰一个路数,我在缅省追踪的就是几名御鬼宗弟子。” “赵图兰和霍天禄都是御鬼宗弟子,一个被抓后在狱中自杀,一个已遭反噬身亡,我们当时没能查出更多线索。” 元酒又听到了一条自己不知道的消息:“赵图兰竟然死了?” “嗯,前段时间在转移关押时,他用碎布条做了根绳子,把自己给勒死了。” “看守的人员是在送饭的时候发现他自缢身亡,他的魂魄在脱离肉体之后,立刻就变成了碎片。” 对于这些比较特殊的罪犯,看守等级和房间也和普通牢房不一样,他们几乎是没有外出放风的机会,也没有任何被探视的机会,囚禁他们的牢房墙壁采用了特殊材料,上面还用了最新研发的涂层,专门克制灵魂类的进出。 他魂魄上的印记应该是一开始就打下的,但雍长殊至今没想明白,他为何从刚被抓的时候还十分嚣张,到后面却潦草在监禁期间用一根破绳子把自己给勒死。 期间的转变太可疑了。 “我怀疑过,他在看守期间接触过的人有可能被买通了,但是没查到任何证据。” 元酒:“……”现在这社会,这些专门搞坏事的小团体真的是越来越能整活了。 第325章 她以前觉得修仙界阴谋阳谋、勾心斗角,就因为修仙得到的寿命太长,大把的时间挥霍在这种无用之事上,所以成仙之人才少之又少。 现在她这么一看普通人类,短短一生不过百年,却比那些糟老头子们更能折腾。 她内心忽然就平衡了。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不管在哪儿,不管世界等级高低…… 坏人总是在认真的搞事业。 “这张照片上的老头子又是谁?” 元酒食指戳了戳照片上中年男人的脸,留着一把两寸左右的棕色山羊胡,眉峰低,眼尾垂,鹰钩鼻,两侧短须从下巴接到鬓角,从皮相判断大概三十五到五十岁之间,面相不算杂乱,但也并不是多好,在她看过的面相中,这种只能算比较中庸。 “他是御鬼宗掌门,费津。” 雍长殊事无巨细,对她说得很细致:“这个只是他经常用的一张脸,他还有几个身份,但我没有全部查出来。” “这人至少有一百五十多岁,精通御鬼之术,赵图兰算是他精心培养的弟子之一,所以最开始那人在北海市才有恃无恐。霍天禄只剩算是个记名弟子,从此人身边学到了皮毛之术,地位远远不及赵图兰。” “除了这两人外,他至少还有七名弟子,我在缅省抓了两人,均是记名弟子。” “据我查到的,他手底下还有个大弟子,身份不明,实力不明。” “此外,他还有个师兄弟,叫庄辞海。” “这个庄辞海三十年前,于边境一个小国制造了一起惨案,残害了三百多人。” “他利用地势偏僻等特点占据了一个村镇,将其划封为鬼镇,用于制造炼制和驯养恶鬼。” “等到被当地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对付他,不得已向国内请求援助。” “当时我没有过去,不过派了树芷,以及茅山派一批人手过去,也是付出了不小代价才攻破那个鬼镇。” 但是攻破之后,早已人去镇空。 镇上留下了三百多具尸体,还有四百人不知所踪,就连鬼魂也不知去向。 “境外鬼镇惨案是几十年来,我们最后一次追踪到此人作案。” “至今,没有他的半分音讯。” 雍长殊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后,才看着周围已经空了几张桌子。 因为拉着隔音的阵法,所以周围的声音根本无法干扰他们,他也没注意到时间过得非常快。 元酒听完之后,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我怀疑你们这些年堆积起来的案子,都是为我破除最后一道天劫准备的。” 这种一听就很麻烦很头疼的案子,能赚的功德之力自然不用说。 “只是这样真的好吗?”元酒单手撑着脸颊,将文件合上还给他,“你们特管局老靠我破案,我以后如果不帮你们了,再发生这种大案要案,难道你们就堆起来吗?” 雍长殊摇头道:“最近这批作乱的邪师全部消灭之后,不会再出现这种实力的邪修了。他们都是几十年前没剿灭的鬼门残余力量,勾结了一批国内有野心和有一定实力的财团,才搅动了这么大的风雨。” “此外,这方世界灵力再不断地减少,能够化形的妖族越来越少,最后慢慢会变得和普通动物一样。” “所以自然规则就是平衡,邪修、人修的实力均会大幅度下跌。” 随着大限将至,且这段时间对元酒了解越多,他就其实也就越能感知到,元酒是这个世界能运用灵气的人和妖最后一丝希望。 他不知道她这丝希望之线将未来连向何方,也不知道是否真的会有他所期待的一日。 但她本就是这世间之人,若能助她登仙,对这个世界绝对是一件好事。 之前元酒出门时,他与城上月、长乘偶然聊起过元酒飞升最后一道劫。 长乘认为元酒成仙契机在这方孕育了她的土地上。 这里灵气匮乏,没有什么存在能称的上是她的天敌。 与广袤无垠的修仙界相比,这里就像一块难以孕育新力量的沙壤。 要在这片特定的沙壤中成仙,她需要的不是对手。 至于是什么,长乘觉得是功德之力。 城上月却没说破,只道了一句模棱两可的“大道至简”。 其实城上月原话是:“大道至简, 只是笨蛋却难轻易勘破这简单道理,所以弯路总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不是背道而驰,她早晚有天能摸到仙道门槛。” 第366章 不正经 元酒捧着杯子“咕嘟咕嘟”的灌了一杯山楂汁,垂着眼帘缓缓说道:“我不会主动帮你查的,如果我后面承接的业务若是与这些人有关,不用你说我也会为顾客扫平一切绊脚石。” 雍长殊不意外她会拒绝,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拿这个案子的卷宗,说给她听也只希望她能多留个心眼儿。 “这案子当年成立了专案组,虽然进展不多,但一直有人不死心想挑战,所以特管局内部的人都知道这案子的存在。” “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专门让你来打工,而是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跟你师尊去东南亚那一带。” “鬼镇惨案就是在东南亚那边发生的, 那个小国现在正处在战火之中,你们应该不会借道那个地方。” “我比较担心的是,你会在境外其他领地上,遇上这种比较张狂的邪师。” “他们的手段非常残忍,如果你碰到,请务必不用手下留情。” 雍长殊收起了桌上的文件,非常郑重的举杯敬了她一下。 元酒瞬间眉开眼笑,用力的点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承诺,能打断他们三条腿,就绝对不打断两条腿!能拆他们十根骨头,就绝对不偷工减料,只拆八根!” 雍长殊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 “倒也……”不必这么。 算了,随她吧。 她开心就行。 …… 元酒临走时,被郎云礼送了一箱据说很顶级的红酒,并且还给了她一张会员卡。 据说,拿着那张会员卡,进郎云礼开的餐厅通通五折。 元酒将卡收起来,笑着跟郎云礼谢别,被雍长殊拉着走远后,她才小声说道:“五折,会不会还是有点贵了?” 雍长殊看着她指尖那张会员卡,笑道:“已经很可以了,他到现在连一张卡都没送给我,我去了都是不打折。” “他这头狼狗得很,专坑老熟人。” 元酒立刻将卡收好:“他家饭味道还是很好的,以后带南南他们过来吃。” 元酒本来想拉开空间裂缝,带着雍长殊直接走捷径回去,雍长殊抬手制止她道:“你体内的灵气已经不是很充盈了,恢复需要时间,再开通道如遇麻烦,说不定会有些危险。” 所以能节省灵力的时候,还是和他一样,节约一点吧。 元酒被他带去了机场,一路通畅的坐飞机回到了y省。 候机的那半小时,雍长殊斟酌了很久,将缅省那几具尸骸的调查报告发给了姑获,让她试探一下薛成涛。 虽然没什么证据定罪,前尘旧怨很难厘清,谁是谁非也再难说个明白,但总要震慑一下这个比较危险的捉妖师。 告诉他,他就在特管局眼皮底下。 邓家和郑家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希望能给他敲响警钟,不要因为仇恨而去随便对无辜妖族下手。 元酒斜了他平板电脑一眼,就偷偷收回了视线,仰头靠在椅子上装睡。 雍长殊关上平板后,撕开一块巧克力包装袋,将手举到她面前晃了晃。 元酒小狗似的鼻尖动了动,闭着眼精准用手指抓住他指尖,将巧克力塞进嘴里,把包装纸还给了他。 雍长殊看着腿上的垃圾:“……” 他捡起腿上的包装纸,团了团,转头没见手边有垃圾桶,只能暂时先放在口袋里。 元酒掀起一只眼睛道:“投到垃圾桶不就行了,虽然有点远……但作弊一下,还是可以的。” 雍长殊将纸球从口袋里拿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懒,不行吗?” 元酒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心里有点不爽! 被狐狸内涵了怎么办? 她该怎么内涵回去? 雍长殊将指尖收回,起身道:“该登机了。” 元酒慢吞吞从椅子边站起来,看着他身上挺括的西装,还有从早到晚都精致到一丝不苟的头发,跟个街溜子一样缀在他身后,看着他路过垃圾桶时,把垃圾丢进可回收分类垃圾桶里,拿出了两张机票验票。 “你再用这种执着的眼神看我,我真的会忍不住自恋。”雍长殊过了登机口后,回头浅声打趣道。 元酒白了他一眼:“狐狸自恋不是很正常,我还很少见像你这样一本正经的狐狸呢。” “那你是对狐狸有偏见。”雍长殊找到了座位,让元酒先落座后,才在她身边坐下,“这次师宁公盘,你有看到喜欢的石头吗?” 第326章 元酒从兜里摸出眼罩,歪着头思考了片刻:“怎么,你要给我买单啊?” “也不是不行。”雍长殊身体微微前倾,单手托腮望着她,“但我有个不情之请。” “砍价是不行的。”元酒眯起眼睛道,“我们的友情建立在不可以砍价的基础上。” 雍长殊:“你在某些时候,和郎云礼那家伙真的有点过于相似了。” 小观主是真的,有点抠门! 元酒抿唇笑了笑,非常淡然地摊开手道:“当你在夸我喽。” 雍长殊将右手伸到她面前,元酒盯着他虚虚合着的掌心,低头小心翼翼地将他手指扒开,什么也没有。 “什么意思?”元酒不解地回望着他。 雍长殊将手臂压在扶手上:“帮我诊下脉,你立刻就能得到答案。” 元酒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垂眸看着他白皙的手腕内侧,紫色和青色的血管可以看得很清楚。 她缓缓将指尖落在他手腕上,垂眸静默许久。 半晌后,她收回手指,由于心情沉闷,语气态度自然也不佳:“你怎么不早说?这都跑了一整天了,现在才让我检查。” 雍长殊抿唇笑了笑,指尖轻轻抓握了一下。 “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临时让你帮我调理身体,那么很多棘手的事情都要暂时放在一边。” 元酒闷闷不乐道:“我竟然还没看出来,你装得还挺好。” 雍长殊收回手,单手托腮静静地凝视着她的侧脸:“说明我以后若是破产了,还能靠演技去娱乐圈混一混。” 元酒狠狠地刀了他一眼:“我们在谈很严肃的问题,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个正经的狐狸了。” 雍长殊眉梢轻轻挑了一下:“狐狸精可都不正经。” 元酒将脸扭到一边,看向窗外:“……” 艹哦,男狐狸精不正经起来真的好勾人。 第367章 休眠了 置气只是一时的,元酒发现她对雍长殊其实不太生得起气。 可能她本来就是个性格开朗的人。 所以在玻璃中看着两人的倒影,她叹了口气,挥手给了他一拳。 雍长殊伸手捂着肩膀,闷哼了一声。 “舒坦了?”他问。 元酒点点头,将他右手抓过来,掌心压在他掌心上,将灵力缓缓灌入他体内,耐心细致地帮他疏导那些因为毒素已经开始有些萎缩坏死的经脉。 雍长殊低头用左手将安全带扣上,他抬手准备用灵力帮元酒也扣好安全带时,手又被打了一下。 “别乱用灵力,我自己会扣安全带。” 她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不需要他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照顾。 雍长殊从善如流,重新坐直身体,慢慢感受她的灵力钻入经脉后的走向。 有些疼。 那些被毒素长年侵袭的位置,在她灵力缓慢碾压过后,像废旧水管突然被撑开时,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碎裂成一段段。 他额头慢慢见汗,飞机也开始滑行、拉升、飞起。 给大狐狸梳理经脉是个细致活儿,需要耗费的灵力不多,但是耗费的心神却不少。 他体内的经脉太糟糕了,这次灵力探入检查,她发现比初次诊断时还要糟糕。 其中有三处经脉已经破损,就在他胸腹处,甚至有些血管都有出血症状,亏他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放在寻常人身上,这些症状足以让人难受得在急诊室门口打滚儿。 元酒左手压在他掌心上,右手掏出一颗药丸,递到了他面前。 “喏。” 雍长殊垂眸看着她指尖,本想用手接过,但忽然又低下头,张口将她指尖的药丸叼走。 元酒:“……” 雍长殊淡定地将小小一颗药丸咽下,左手指节碰了碰唇角:“这次的药比上次分量要小。” 元酒眯起眼睛道:“你知道这颗药多贵吗?” 光是一味主药材,就够修仙界普通修士抢破头了好吗?! 雍长殊扭头看着她:“所以,我要怎么偿还?” 元酒右手指着他:“偿还暂且不提,首先你得谨遵医嘱,胆敢再随意大量使用灵力,让我投喂你的这些珍贵药材打水漂,我一定先把你的皮扒了做手套。” 雍长殊震惊:“这么凶残?” “这就凶残?”元酒恶狠狠地威胁道,“我还有更恶毒的手段,你千万别犯我手上,不然绝对让你后悔得痛哭流涕。” 雍长殊点头道:“你这么说,我哪里还敢违背你的医嘱。” “要不,你随时随地监督我好了。”他偏首提议道。 元酒丝毫不介意他的试探,坦诚万分地说道:“那你直接把你的财产无偿捐给我好了,我保证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寸步不离地守护你的身体健康。” “当然,收买我也可以,我是接受的。” “从生病到寿终,从出殡到超度,我都能全部给你包圆。” 雍长殊:“……”一定要这么诅咒他吗? “当我没开口。”他伸手捂住胸腹处,身体微微佝偻,“我还是有点疼,你先帮我止疼。” 元酒冷眼扫过,呵呵冷笑了一声。 跟她斗,这世上只有她干不过的人,才能让她彻底妥协。 比如,师尊。 比如,长乘。 其他人……哼哼。 小观主是那么容易被套路征服的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 他们凌晨到了y省机场,很快就回了酒店。 雍长殊因为吃了药,又得到了很细致地调理,所以回到酒店后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中天。 元酒和城上月等旅游团直接坐车去了公盘挑原石,出发时也没有通知他。 他在酒店吃过午饭,独自驱车前往公盘寻人。 不得不说,治疗还是很有用的。 昨天沉重疲惫的身体,今天已经有种沉疴尽去的松快感,他的精神状态和食欲也比之前要好很多。 到目的地后,雍长殊在一块比较大的石料前看到了正在检查石头的元酒。 他从她的表情上看到了一丝纠结。 不过雍长殊并未上前打扰,而是与站在一旁休息的纪京白打了招呼。 纪京白看到他稍有些意外:“雍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雍长殊微怔,看向远处背对着他的元酒,嘴角轻轻抽了一下:“昨晚和小观主一起回的。” 纪京白:“???” 从远处缓步走来的城上月,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穿得很是休闲惬意,与周围的玉石商人一看就格格不入,完全像是退休旅游团体成员误入此间。 雍长殊本想先和他打招呼,城上月走过来后,左手两指轻轻贴在他颈侧的动脉上。 贸然被陌生之人触碰致命之处,他身体下意识地紧绷,甚至条件反射地想要反击。 但视线对上城上月那种眼睛后,雍长殊立刻压下身体反抗的本能。 若是别人,他根本不会允许如此接近,但可能是基于对元酒的信任,也可能是对强者的敬畏,他放弃了挣扎。 城上月并未收回左手,就这样静静地打量着他,忽然唇角勾起一道弧度。 “各方面都不错,就是身体太差了。” 雍长殊垂眸看着他的手腕:“并无冒犯之意,城先生能把手先从我脖子上移开吗?” 城上月指尖弹出一道金色的力量,直直压入他的颈侧。 雍长殊瞬间感觉皮肤灼烧似的疼痛,但那股力量入体后,他感觉身体平静下来了。 所有意义上的平静。 那些还活跃的毒素,好像休眠了一般。 …… 城上月收回手指后,低头轻轻捻了捻指腹,回头看了眼专心挑原石的元酒,平心定气道:“本尊可以帮你解毒,本尊的徒弟也可以。如果按照她的水平,应当时还要再拖上三两月。” “但你若是求本尊,本尊也可以破例出手一次。” 雍长殊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颈侧,谦和从容道:“我相信元观主。” 城上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定了定,忽然勾唇笑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既然选了元观主做主治医生,便不会随意改变当初的选择,与您说的其实并无太多关系。” 城上月单手摘下遮阳帽,虚虚叩在胸前:“本尊这个徒弟性子跳脱,行事向来随心所欲,能包容她那些古怪妙思的人其实少之又少,而且她一出门就很容易惹祸,所以长乘平日才将她看得比较严。我等不放心将她交给任何一个外人……” 雍长殊抬眸认真道:“所以,我要拜入您门下才有资格?” 城上月声音戛然而止,挑剔地看了看他。 半晌过后,他摇了摇手中的帽子,郑重的拒绝了他:“本尊门下,只有小酒一个人族,其他最少也是神兽起步。” 第327章 “你的资质……不太行。” 城上月很是诚挚地否决他的提议。 他根本不想再收个徒弟,需要操心的糟心玩意儿,一个就够了。 再说了,元酒才三百岁出头,这只狐狸已经千岁有余。 若是收进门,狐狸则是辈分最小的一个。 想想这个,他觉得不太能接受。 所以,不能收。 雍长殊哑然失笑,他本身也没抱什么期望,但城上月这么直白的拒绝他,他还是觉得有点丢脸的。 尤其是纪京白还站在一边,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这多少让他有点难以自处。 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纪京白扭了扭脖子,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悄悄走开,还是留在原地努力把自己装成一块背景板。 雍长殊微微上挑的眼睛斜向纪京白,眼神沉静又幽深,令后者悄悄缩了一下脖子。 纪京白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链动作,竖起三根手指,表示自己指天发誓。 雍长殊才移开目光,从兜里拿出手机,给纪京白发了个红包。 纪京白:“!!!”受宠若惊。 …… 元酒并不知晓这方暗流涌动,她过来的时候,看到站在阴影处的雍长殊,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 不过走过来后,她还是故作矜持地点头招呼了一下,将手里的小本本塞进了兜里。 “石头看完了吗?” 雍长殊看着到处都是人的场地,目光落在她粉白色的小圆脸上。 元酒揉了揉脖子,点头道:“今天来的比较早,把能看得石头的都看了个遍。” 她没有像昨天上午那样,每一块都亲自上手看,只是将灵力铺开,去感应有灵气的石头。 有些石头灵气很足,但一看就很抢手,被大部分玉石商人观察来观察去的,她大概率是可以放弃的。 因为她的资金不够充足,完全没有那个财力去竞争。 元酒将小本本递给了雍长殊:“我比较中意的石料,大概有七十多块,但不可能每块都能得手。” “但是我暂时也不想错过比较优质的石料,所以准备的资金可能不太够,如果到时候缺,我可能……” 雍长殊很自觉地接住她的未尽之言:“我帮你垫上,你赚了再还我就可以。” “你昨天还帮调理了一下身体,我还没有给你打治疗费用呢。” 元酒:“行吧,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她很有自信,道观的招牌玉符准备好,到时候肯定客似云来。 有了雍长殊的资金托底,元酒填写竞价单的时候,下笔也更加的从容果决。 元酒每写好几张竞价单,就将表格交给南巢等人去投入竞标箱。 所有表格都投入箱中后,剩下的只能交给运气了。 “明标不去看看吗?”雍长殊看元酒似乎准备离开的样子,有些意外她的决定。 元酒摇了摇头,浅浅叹息道:“明标的石料我看过一些,本身数量就很少,而且质量好的竞价都很高,捡漏的概率其实不大。” 她已经投了那么多暗标,不想再把精力花在明标上。 “那后面几天,我们可以好好歇一歇,只等暗标揭标即可。” 雍长殊意识到此行的主要目的终于告一段落,不由也觉得一切进展的太快了。 他似乎在这趟旅途上,也没有和小观主单独相处多少时间。 元酒走出公盘大门口,停下来伸了个懒腰:“所以……终于可以好好出去玩了。” 城上月将帽子扣在头上,眯起眼看着远处的群山:“有没有什么好去处?” 他和元酒齐齐将目光投在雍长殊身上,雍长殊愣了愣,思考了一会儿:“要去景点玩吗?这附近倒是有很多旅游景点。” “南巢和小白,你们有想去的地方吗?”雍长殊回头问道。 南巢与沈卓航对视了一眼:“想去乌雅古城。” 南巢将手机递到元酒面前:“师父,我们要去那边打卡,听说风景很漂亮,也特别热闹。” 城上月和元酒自然没有异议,雍长殊便立刻安排车辆,一行人即可出发前往乌雅古城。 …… 路上,城上月拿出手机,又翻到了那天诈骗他的微信号。 他眯起眼睛盯着头像发了会儿呆,正准备把手机关掉时,元酒忽然从后排探过来,脑袋就悬在他肩膀上,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的手机,脸上的表情一时间过于丰富:“师尊啊,你还在惦记那个骗子呢?” 城上月将手机收起来,不太想理她这张碎嘴。 元酒伸手戳了戳他肩头:“之前不是让于敦帮忙盯着他们嘛,我们等公盘结束就去找这些人算账。” 城上月垂眸静默了片刻,才说道:“刚刚……感觉有些不太好。” 到了他这个境界,凡是与他有关的人和物,一旦出现偏离原本轨道的意外,他其实多少能有点感应。 元酒脸上的松散笑意慢慢散去,抿唇道:“要不您先去看看情况。” 城上月沉吟过后,方才说道:“暂时不用,本尊已经给了于敦自保之物。” 元酒伸手指了指他的口袋:“我说的是去看看那个诈骗你的渣男。” 城上月:“……” 元酒是个异常机灵的姑娘:“您刚刚拿着手机看那个骗子的微信号,不就是猜到问题可能是出在他身上吗?” 城上月反手按着她的脸,将她推回了后排:“晚上再去。” 元酒撇了撇嘴,扭头与身边的雍长殊阴阳怪气地说道:“那个骗子可真是幸运,竟然被师尊给惦记着。” 雍长殊浅浅笑着,低声道:“你是吃醋呢?还是幸灾乐祸?” “可能……都有吧。” 元酒窝在角落,双手抱在胸前。 雍长殊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排,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的前路可能还有些坎坷啊。 第368章 讨好狐 乌雅古城很热闹。 元酒进去后,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游人如织,十步一景,火树银花。 古派建筑与新潮霓虹碰撞交织,每走一段路就能听到一段新的乐声。 她还登上了一座三层高的小木楼,站在栏杆边,看到临近乌雅古城墙边的广场上,铁盆篝火,载歌载舞。 进了古城后,南巢几个年轻人就和元酒城上月分开走。 年轻人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石桥上,溪流旁,乐器店门口。 元酒走了半圈,就已经不想动弹了。 她坐在古香古色的游廊下,单手环抱着一根朱红色的柱子,扭头看着不知道第几个上前搭讪她家貌美如花师尊的女孩子,再次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个看脸的世界,真的没救了。 城上月一直没什么表情,淡定地瞥了面前开朗又有点娇羞的小姑娘一眼,冷冷淡淡地拒绝道:“不加微信,不想聊天,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拍照。” 这句话说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几十遍了,所以他现在已经能很迅速熟练地拒绝一切上前想要跟他交流的人。 但每个被拒绝的男女,都没有愤怒,反而短短尴尬后,还很歉疚又直白地夸赞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很帅。 元酒抱着廊柱,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城上月的后脑勺,呆了几秒回神后,与不知何时走到她背后的大狐狸唏嘘道:“师尊真的很适合当门面,如果不是过于凶残,我肯定就偷偷借用一下他的肖像了。” 雍长殊将手里的奶茶递给她,笑得如沐春风:“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借用,你师尊一看就很不耐烦这些陌生人。” 元酒叼着吸管喝了一口甜滋滋的饮品,瞬间顾不上调侃城上月因为美貌而招惹的烦恼,抱着杯子惊艳道:“这个超级好喝。” “店员推荐的。”雍长殊看了眼上面的标签,“蔓越莓芝士奶盖,我看买的人很多。” 城上月走过来,自顾自从他身边的袋子拿走另一杯,在雍长殊身边坐下,浅浅舒出一口气。 他抬手将帽子扣在头上,略低首吸了一口饮料,难得郁闷的心情才终于缓解。 “这个味道不错,有很浓的茶味,味道很正。” 雍长殊见他认可这杯饮料,才主动介绍:“你手中那杯是滇红功夫手冲茶,招牌饮品,正宗的传统红茶。” “若是喜欢,这边专门卖茶叶的店铺很多,到时候可以带点回去。” 城上月慢悠悠喝了两口,才偏首谑道:“讨好本尊?” 雍长殊一本正经地点头:“自然,你是小观主的师尊,又是问鼎巅峰的大能,讨好一下不是很正常。” 城上月啧叹道:“狐族果然最为圆滑。” 元酒插话道:“圆滑不好吗?要是处处锋芒毕露,您老不得把人分筋错骨?” 城上月眼风扫去,淡声道:“所以你为什么要长这么一张嘴呢?” 元酒讪讪缩回位置上,小声嘟囔道:“都长了,我不长合适吗?” 第328章 雍长殊不参与他们师徒之间的战争,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喝自己手中的奶茶。 …… 夜色降临乌雅古城之中,元酒和雍长殊拐进了一家清吧里。 城上月则是对这地方兴趣不大,找了个借口,打算先去东南亚看看情况。 清吧的小舞台上,音响设备很齐全,一个青年主唱刚刚下台,几个伴奏的乐手也相继离场。 元酒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望着舞台郁闷道:“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吧?节目结束了。” 雍长殊:“没有,应该是换人。”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这会儿才是清吧客流量高峰期,会有新的表演的,你要不要喝酒?这里的饮料种类很多。” 元酒看了眼服务员递过来的酒水单,上面一杯鸡尾酒价格就上百,她幽幽瞅了眼大狐狸,把酒水单递给他。 “你点吧,我不了解这里。” 雍长殊看起来很是轻车熟路,点了两杯酒水,又要了一份水果和零食。 简单几样就花去了五六百。 元酒凑到他耳边,浅声低语道:“这是家黑店吗?一个果盘两三百?” 生意现在都是这样做的吗? 衬的他们这些老实卖符纸的小道观真的过于实诚了。 雍长殊对此倒不觉得意外,温声解释道:“不实惠是肯定的,来这里很多也就是涂个新鲜,这座城市基本上就是靠游客经济,游客来这里顶多也就是玩上几天,所以偶尔高消费虽然会让人觉得不实惠,但也不会真去掰着计较。毕竟出门旅游图得就是一个开心,觉得价高不进来也可以。” “你的道观生意肯定不能与这种清吧经营相比,你需要注重的口碑,而不是只做一锤子买卖。这次道观扩建翻修之后,一些符篆的价格可以适当地提高,而且你本身也有很明确的计划,打算推出高价的玉符作为道观招牌,我觉得你的思路是没什么问题的,一步步来就好。” 元酒听得很认真,在经营这块她确实比不上雍长殊。 有个好老师,她能少走五十年弯路。 雍长殊拿出手机道:“钱武安之前一直在想办法帮你增加收入,我给了他一些联系方式,都是我手下公司的负责人,他们应该给他出了一些建议,这次回去正好你可以听听,也参与其中学习一下。” 元酒托腮,心不在焉道:“我心思其实不在这方面。” 雍长殊:“赚钱可没那么容易,你要是能一直接大单,倒是也能填这个窟窿,但是很多事情说不好……” 元酒点点头,煞有其事道:“你说的对极,我确实应该居安思危。” 并不是那么多冤大头和大金主都会自动送上门。 但道观债务问题却是一直存在,为了长期可持续发展,她还是要努力搞一下经营。 …… 就在两人交流经验时,一道灵光从窗外闪过。 元酒倏然坐直身体,片刻后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从楼下拐角处步出,抬头朝她望来的某人。 啧。 牙忽然有些疼。 元酒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在疯狂跳动。 第369章 直球队 雍长殊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诧异道:“那个就是周方吧,他这么快就过来了?” 应该各种证件都还没有办好吧。 元酒与周方目光相接,第一时间就扭开了头:“他真的好烦人,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送回去啊?” 雍长殊从周方身上感受到了血脉的压制,苦笑道:“这个我真的帮不上忙,你这个师兄是神兽血脉吧,这么远就让我有点难受了。” 元酒深深叹了口气,那家伙已经发现他们,脚步轻快地往这个清吧走过来。 元酒摸了摸额头上的碎发,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周方已经出现在他们桌边。 长得阳光可爱的青年,穿着米白色宽松裤子和运动鞋,上身套了一件粉色的连帽卫衣,时下最流行的小奶狗短发,脸上挂着清浅可爱的笑容,一进清吧就俘获了不少客人的眼球。 还没说上话,周方已经主动伸手从果盘里捡走一块血橙,悠然自得地倒在元酒对面的沙发上,笑眯眯地朝雍长殊伸出一只爪子:“好久不见,妹夫。” 雍长殊本来想握手的爪子顿了顿,下意识先看向元酒。 元酒在桌子下抬脚就踢,周方左腿抬起,架住了她的攻势,一边还淡定地与大狐狸说道:“不跟我握手吗?我可是咱们宗门里第一个承认你是小丫头男朋友的人。” 雍长殊:“我还不是小观主男朋友。” 周方扭头看向气鼓鼓的元酒,长长的“咦”了一声:“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人家把到手,有点儿废啊。” 元酒黑着脸道:“你信不信再胡说一句,我就把你的门牙打断。” “这么凶的吗?”周方站起身,抓着雍长殊的手摇了两下,笑得很是招摇,“但是我们现在实力差不多,你不一定能得逞啊。” “长乘都跟我说了,你不是很偏心这只大狐狸吗?而且他应该也喜欢你啊,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还要扭扭捏捏?” 周方拿了块苹果炫耀道:“我来之前,隔壁小鹿妖看上我,都直接跑来跟我告白了。” “虽然她很可爱,但我还没有进入成年期,所以我拒绝了。” “你总不能连我都比不过吧?” 元酒已经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九敏,谁能把他这张碎嘴给缝住?! 雍长殊淡笑道:“谢谢你的认可,但是我更希望感情是水到渠成。” 周方多看了他两眼,意外道:“之前和你没多接触,没想到你性格倒是意外的平和内敛。” “和这个小丫头真的南辕北辙。” 元酒咬牙威胁道:“周方,你是想死吗?” 周方举手道:“好了,我不说了。你们既然喜欢水到渠成,那就赶紧挖渠吧,不然磨磨唧唧的,等这只狐狸到时候头七过了,你们俩还没结侣,那就真的很遗憾了。” 雍长殊笑容逐渐僵硬:“……”他们宗门的人为什么一个个都是直球选手啊?! 他觉得自己在大限将至前,还是可以用力挣扎一下的。 虽然之前他对再活几百年没什么信心,但遇到元酒后,他觉得还是有些希望的。 只要再生一尾,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为了这个念头,他也是愿意挑战一下极限。 周方看着雍长殊嘴角僵硬的肌肉,很是敏锐道:“抱歉,我不是咒你。” 而是事实如此啊,兄弟。 韶华易逝,时不我与。 …… 元酒不想参与讨论,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两口,低头看着杯中漂亮的颜色。 周方盯着她手里的杯子,厚着脸皮道:“我也要。” 雍长殊让服务员又上了酒水,偏首问元酒是否还要再来一杯。 元酒果断摇了摇头,窝在角落里目光突然偏向清吧内的小舞台上,一个穿着黑色短袖,深蓝色牛仔裤的年轻人搬着一个像两口锅扣在一起的金属器物,手指在那个银白色的东西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就流淌出几个很好听的音符。 她的兴趣顿时就转移到哪中从未见过的乐器上,单手托腮,目不转睛盯着舞台上青年的手指。 “那是什么乐器?” 雍长殊把酒水单递给周方后,让他自己选喜欢的东西,转头与元酒讲解道:“那是手碟,一种打击乐器。” “从来没有见过。” 元酒认真听了一小节:“声音很特别。” “这是近二十几年内国外两个音乐家创造出来的一种新乐器,在乌雅古城这边很常见。”雍长殊说道。 清吧内的光线并不明亮,元酒不知道那个青年敲出来是什么音乐,但听着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有些像清晨林间落雨声,手指拍打在上面,会产生一种泛音,但随着下一个音符响起,会产生一种短暂的共鸣。 周方叼着一块菠萝,微微眯起眼睛道:“这个乐器很厉害啊,听着非常空灵,好像可以和身体产生共鸣。” 元酒让服务员倒了杯清水,她也没有喝,只是在台上青年敲打手碟时,认真的观察杯中的水。 过了几分钟,她基本上能够确定,这种乐器确实和水几乎是同频的。 水约占人体结构十之六七,所以这种乐器响起时,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舒缓情绪。 “我有些想要这种乐器。”元酒扭头看着雍长殊,“这个乐器可以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能琢磨出什么新玩法。” 她想到了一些仙宗终日修习乐器的修士,这种新乐器若是弄回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雍长殊:“乌雅这边很多打击乐器店都能买到这种乐器,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元酒看了眼偷酒喝的周方:“我一会儿自己去吧,先把这个人的音乐听完。” 第329章 青年只敲击了一首曲子,很快就将乐器搬到一旁,作为一名男歌手的伴奏。 因为元酒离舞台其实蛮近,所以在灯光扫过来时,她一眼就看清了这个玩手碟的青年面容。 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近来不顺利,他身上有种淡淡的忧郁气质。 元酒看着他眉尾到太阳穴的地方,眉头缓缓皱起来,随后才上下打量这人的样貌。 长得其实很年轻,也很帅气。 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周方见她眼珠子盯着别的男人看,就觉得她应该是憋着什么坏:“你这么认真盯着人看做什么,这小子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周方修玄不行,修炼也不勤,但实力还是有一些的。 他都能看出这乐手已婚,元酒自然也早早就看透对方的面相。 她低声道:“这人奸门有瑕,左侧眉尾靠太阳穴长了一颗不太好的红痣,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被绿了。” 周方正拿着一块瓜啃着,闻言两只眼睛倏然睁得老大:“……” 哦豁,又是个被戴绿帽子的男人。 第370章 绿帽子 周方显然很激动,作为一只长年窝在宗门里守家的兽,他微微下垂的狗狗眼瞬间亮起来,问道:“你要好心提醒一下吗?” 元酒双手交叉,浅浅琢磨了片刻:“提醒是可以,但是我不想白白提醒。” “他既然玩这个乐器,应该对这个东西的市价也熟悉吧。” 她心底已经有了粗略考量,这个古城里的东西价格都虚高,如果不找个懂行的带着,很容易被坑。 与其去当冤大头,不如日行一善。 元酒很快拍板决定:“等他工作结束,我们就去行善积德。” 雍长殊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周方自然是乐得搞事,他平时见的人不多,有机会和外界多接触,他自然不想错过。 距离乐手下班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元酒见周方三杯酒下肚,果盘也被他差不多屠尽后,终于打算和他谈点正事。 “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归元观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样?” 周方嘬了手指上的果汁,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很好啦,有我坐镇,你的小破道观怎么可能不好?” 他可是貔貅好嘛,虽然她道观最近正在翻修重建,但并不影响财源广进。 就他们出门这几天,道观已经来了好几拨人流上香拜神,还有两个商人捐了不少香油钱。 不过他本来想拿一点花花的,但是小酒瓶子养的那个钱武安,牢牢把握着财政大权。 所以他只拿到了一小部分零花钱。 本来想舒舒坦坦下山玩一天的,结果又碰上那么堆尸傀上门拜访,所以他也不敢再随意离开道观。 直到今天长乘突然回去说要在行山闭关,他才有机会出来溜达。 元酒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拧眉道:“那天的尸傀,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周方摊手道,“几只不成气候的小尸傀,我都没有动手,他们就被你的阵法反噬的散架了。” “背后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吗?那些尸傀培养起来应该也不容易,他不来上门捡尸?”元酒疑惑道。 他们一行人出门,明面上道观就留了一个普通人钱武安看守。 周方又是才来的,背后之人应该从未见过他,如此好的偷家机会,对方怎么还如此谨慎? “我反正是没见到有人上门捡尸,窝在道观房顶上两天,都没看到生人上门。” 周方想起当时的情况,忍不住撮牙:“因为尸傀散架后,那些残肢就散落在道观外围,倒是把一个来上香的人给吓晕过去了。我本来是想放把火,把那些残肢断体给烧了的,但是钱武安说不能,让我联系特管局上门处理。” 所以他又磨磨蹭蹭找到特管局联系方式,等着一个叫江括的年轻人上门,带着两个手下帮忙把所有残肢都捡走了。 “你们这小破地方,规矩还蛮多。”周方吐槽道。 元酒搔了搔额心,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事儿还是很奇怪,你真的没有出手吗?” 周方果断摇了摇头:“我连你们道观大门口都没出过,不过那几只尸傀被捡走后,我检查了一下你设的那个护阵,发现灵气被消耗了不少,所以我找到了阵眼,又往里面补了几颗灵石。” 有那个阵法在,任何邪物都闯不进去。 “算了,尸傀的事情还是等回去后再查吧。”元酒放弃了现在浪费时间去琢磨千里之外的麻烦,“你给钱武安留护身之物没有?他经常负责采买生活物资,所以肯定要出门,我之前虽然给他留了护身符,但怕一道不太够。” “没有哦,你又没交代。” 周方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偷偷rua了两把:“有长乘在,他不会有事的。” 那家伙本领大着呢,最近不是又要破境了,估计以后的实力会越发恐怖。 “我来的时候,道观后院那排房子已经基本建好了,钱武安最近在找装修团队,道观大殿那边修缮比较麻烦,最近天天搭着棚子哐当哐当响,连个好觉都睡不了。” “而且大殿和偏殿落了不少灰,所以我就帮你挂牌,暂时闭门谢客,最近不接受人和外人入道观上香。” 周方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递给元酒。 “这是那两个捐香油钱的香客留的联系方式,他们说是一个姓杜的老头儿介绍过来的,等你回道观后,想拜访一下你,帮他们布置一套风水阵。” 元酒将联系方式保留,抬眉笑眯眯地问道:“他们捐了多少香油钱?” 周方竖起三根手指头:“一个来了两次,第一次捐了五十万,第二次捐了一百万。” “还有一个,直接捐了三百万香油钱。” 周方见她脸上笑意渐深,正色道:“你最好考虑之后再接活儿,捐了一百五十万的那人,我直觉他财路不太正。” “而且他看起来还挺急。” 元酒微微颔首道:“我清楚的。” 她自然也有自己的原则,踩过她底线的几类人,是绝对不接待的。 …… 大概过了一小时,舞台上的人终于换了。 几人离开了清吧,元酒于楼梯拐角碰上了那个背着手碟的青年,她抬手在对方面前摇了摇,笑着打招呼道:“你好,我能跟你聊两句吗?” 青年逆光看不太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侧身道:“抱歉,我还有工作,没时间。” 元酒看着他冷淡地从一旁擦身离开,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下楼,慢悠悠地说道:“不耽误你太久,就两三分钟,边走边说也可以。” 青年脚步微顿,回头定定看着她。 “我已婚。” 元酒:“……” 从后面下楼的雍长殊和周方:“……” 周方瞬间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大笑道:“小酒瓶子啊,没想到你还有被人这么嫌弃的时候。” 元酒回头骂道:“信不信等我腾出空,锤死你。” 青年转身继续往前走,元酒出言道:“我是风水师,刚刚在清吧看你玩的那种乐器,觉得很特别。” “所以,我想帮你解决一个麻烦,你帮我介绍个不坑的乐器店买你那种乐器。” 青年走出清吧的大门,回头望着姿容各异,却均过于耀眼的三人,沉思片刻后别了下头:“边走边说。” 元酒瞬间眉开眼笑,背着手脚步轻飘飘就窜出大门,几乎看不清她脚下的步法。 雍长殊和周方给他们留了谈话空间,所以并没有跟太近。 元酒与身边无数游客擦肩而过,偏首道:“我姓元,北海市归元观观主。” “有玄门协会的认证,你可以从玄门协会官网中查到道观信息,和我的个人信息。” “我不是骗子。” 青年背着有些大的手碟,忧郁的脸上并未露出惊讶之色:“我不太信这些,也不需要你帮我看相,如果你想找个靠谱的店乐器店买手碟,我可以给你个联系方式和地址,告诉你基本的行情,你自己去买就可以。” 元酒背着手,步幅看着不大,但却始终没有落后半步。 她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你愿意帮忙那就更好了,不过我这人不太喜欢欠人情,我帮你看相也不收钱。” “信不信,取决于你自己。” 青年停下脚步,在一间小摊前买了份饭,在等待期间与元酒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晚看你表演时,我的位置离舞台近,所以看了下你的面相,你的夫妻宫有些问题。” “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这个刚刚你也说过。” “我想说的是,你和你妻子应该结婚一年三个月,她三个月前刚流产,对吗?” 青年眉头忽然深深皱起来。 元酒见他眼底有惊疑,也有愤怒,笑着说道:“你很爱她,但是我觉得你不够了解她。” 第330章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建议你今天先停掉一天工作,回家看看她在做什么。” 元酒低头摊开掌心,一本便签纸凭空出现在她掌心,她又随手拿出一只铅笔,在纸上唰唰写下一个地址。 “如无意外,你妻子最近会被法院传唤。” “你回家后,先去这个地方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相信我。” 元酒将便签纸塞进他手心里,双手背在身后道:“如果你想找我,三个小时后,我就在刚刚那家清吧对面的小店等你。” “过时不候。” 拿着便签的青年低头看了眼上面的地址,脸色微微沉了几分,抬头准备将纸条还给元酒时,忽然发现整条街上都看不到刚才那个身影。 …… 元酒在街角一家开飞小店找到了大狐狸和周方。 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雍长殊正在给周方买单,抬步进了咖啡店后,伸手顶着周方的后脑勺,将他往前按了一下。 “你好意思让别人帮你付钱?” 她是知道的,钱武安肯定给了周方零花钱,而且长乘也知道他来y省,肯定不会让他一穷二白跑过来。 周方回头冲她龇牙,抬手要敲她脑袋。 元酒灵活地躲开,站在雍长殊另一边,提醒道:“你不要惯着他。” 雍长殊对他们的小动作视若无睹,笑着道:“一杯咖啡而已,也给你点了。” “这是这边正宗的小粒咖啡。” 元酒皱了皱鼻:“我不喜欢咖啡。” 雍长殊将柜台里咖啡师做好的第一杯端过来,先递给了元酒:“分量很小,味道也很正宗,我让她多加了些奶和糖。” 元酒端着咖啡杯,找了个位置坐下。 雍长殊和周方等了两分钟,才端着热腾腾的咖啡过来。 “你和那个人那么快就谈完了吗?”周方惊讶于元酒的速度,“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啊?” 元酒端着咖啡杯眨了眨眼睛,愣了两秒道:“忘记问了。” 雍长殊抿了口咖啡,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个性,不一定会入你意。” “我也只是日行一善,至于他愿不愿意相信,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元酒非常的坦然:“我又不是非要他信我,就算他今天不来见我,我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那个手碟也不一定非要通过他介绍才买得到。” 元酒慢悠悠地叹道:“人还是要心大一点儿。” “毕竟,杞人忧天,伯虑愁眠。” “行吧,怎么说你都有理。”周方听不惯她拽文,从桌上的小瓷瓶里抽出一朵紫色的花,呆呆看着窗外的游客,“难道我们真在这儿苦等几个小时?这也太无聊了吧。” “师尊那边应该不无聊,你不如去陪他去骗子窝看看。”元酒藏着小心思,主动提议道。 周方喝了口咖啡,被那味道刺激的微微眯起眼睛,摇头道:“小酒瓶子,你心眼儿多的很,我才刚过来你就赶我走。” “真的没良心。” 元酒啧了一声,遗憾万分。 又没能把他给撺掇走,可惜了。 …… 于是乎,三人坐在咖啡店里,拿着手机组队打游戏。 周方对新鲜事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雍长殊则是对游戏兴趣不大,所以也没有账号。 两个新手被元酒这个老司机带上路,在峡谷各个角落以离谱的姿势倒下,又兴冲冲地从泉水出发,继续往河道去赶集。 元酒再次被两人坑死后,她的拳头已经紧了紧:“你们俩个是不是故意的?” 雍长殊看着自己暗下去的屏幕,遗憾道:“我又死了。” 周方还活着,他刚刚卖了队友,现在死里逃生,正转着身体操控着自己的小人风骚走位。 他根本顾不上元酒说了什么,双眼发光,企图在身后两个敌人的追杀下逃出生天。 雍长殊侧目看着他的手机屏幕,观察了几秒后,幽幽道:“你要没了。” 元酒撑着桌子站起来,探头看着周方手机,被他空出手,将她脑门推开了点。 周方头也不抬的警告道:“别靠太近,你的呼吸影响我发挥。” 元酒黑沉着一张脸:“……” “你能不能更不要脸一点?”她暗暗咬牙,刚刚明明就没有呼吸。 又是想暗杀同门的一天! 几秒钟后,周方的英雄在野区被敌方二人追上,被按头哐哐砸掉了仅剩的半管血量。 他骂骂咧咧放下手机,握紧拳头道:“我一会儿要反杀回去,不干掉他们一次,难泄我心头之恨。” 元酒冷哼道:“不干掉你一次,也难泄我心头之恨。” 她坚决不想再帮这个坑货了。 周方嘚瑟道:“没办法,谁让我们是队友呢。” 元酒眯起眼睛审视了他三秒,偷偷看了眼大狐狸,偷偷给他传声,让他一会儿帮忙。 卖队友而已,说的跟谁好像不会似的。 第371章 防备心 雍长殊偷偷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操作着重新复活的英雄,组队出去浪了。 等周方兴匆匆赶来凑热闹时,元酒伸腿在桌下踢了踢雍长殊的鞋尖,示意他准备撤退。 敌方四五个人一窝蜂围过来,元酒和雍长殊早就看出苗头,头也不回溜得飞快。 周方一个技能开上去后,深陷敌军包围之中,直到人没了后,他才反应过来队友早就扛着火车跑了。 周方:“……” 元酒和雍长殊拿着手机笑个不停。 “你们俩太过分了啊!我们可是队友,你们却让我白白去送死,没有心。” 元酒连连点头,乐不可支道:“跟你玩游戏,不能有心啊。” “不让你体验一下被卖的滋味,你下次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坑人。” 周方努力狡辩:“我刚玩,不熟。” 元酒挑眉反驳:“这不是借口,提醒你几次,让你赶紧跑,你每次都不听指挥,只想冲上去咔咔乱杀。” 雍长殊很配合的点点头。 因为是新手,所以他就跟周方组小队。 结果每次为了营救,他都被周方给献祭了。 第一局结束的时候,他拿了0杀9死2助攻,被同队随机匹配的另外两人给举报了。 这一局也毫不意外地输了。 周方嚷嚷道:“重新开,重新开,快点儿!我已经准备好了。” 元酒刚准备重新开局,突然抬头看向窗外,她放下了手机,退出队伍:“不玩了,来活儿了。” …… 那个玩手碟乐器的青年,神色颓唐地走进店内。 雍长殊坐到元酒身旁,将周方身边的位置让给青年,起身又去点了一杯咖啡。 周方这会儿打游戏正上头,将耳机戴上后,便趴在桌子上玩手机。 元酒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笑看着对面的青年:“所以,你看到了。” 青年将背包放在椅子旁的地上,沉吟许久才问道:“这一切都不是你故意设计的吗?” 元酒微微睁大眼睛,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设计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吗?” 她抬手从上往下比了比:“你财运也就一般,我知道你不是个有钱人,也没想着从你身上赚钱。” “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人,不是都喜欢愚弄……” 元酒诧异道:“看样子,你之前是遇到过玄门中的一些人了。” 青年摇了摇头:“我身边有个朋友,被一个假道士骗了几万块钱,最后还病得越来越重,截肢了。” “这样啊。”元酒依旧波澜不惊,对这个话题也不感兴趣,“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你不知道吗?”青年反问。 元酒觉得他这人阴阳怪气,弄得她有点不太舒服。 但……她是个有肚量的小观主。 “我虽然会算命,但我又不是神,更何况我之前又不认识你,更没听说过你。” 元酒指尖戳了戳桌面:“我问你名字是为了方便称呼,你若是不想回答,我也可以不用知道,随便换个称呼也行。” 青年被她怼的脸色微僵,缄默片刻后,缓缓说:“步永旻。” 考虑到步永旻刚刚的见闻,元酒本来硬邦邦的语气软了几分:“酒店你去了?” …… 步永旻低着头,又不开口了。 他现在脑子其实乱成一团,亲眼看到自己娇养的妻子出轨别的男人,他却没有勇气上前去质问他们,甚至还在他们发现之前,转身灰溜溜地离开,跟游魂一般晃荡在古城的街道上,连今晚要赶的另一个场子,他也忘在了脑后。 直到方才,酒吧老板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回事,他才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之前那个小观主说的位置。 隔着木窗和挂在窗户上的风铃,看清了那个脸有些稚嫩的观主,正在和两个同行的男人打游戏。 第331章 路上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嗡嗡响的脑子,却在这刻奇迹般安静下来。 所以,在她看过来时,步永旻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咖啡店内。 …… 雍长殊端着一杯咖啡放在了他面前,见他眼尾有点泛红,低头看了看元酒。 他觉得这年轻人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头,但又怕打断元酒单刀直入,干净利落解决完事的计划。 元酒虽然不是个感情很丰沛的人,但她对人类的情绪多少还是能感知到的,看着步永旻头扎下几分钟没动静,放在桌子下的右手指尖开始搓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雍长殊抬手按了按她的手腕,示意他来主导谈话,元酒点点头同意了。 “你不如先说说你的想法,或者现在不想谈这些也行,说说别的,试着调节一下你的情绪。” 他的声音温和醇厚,而且一直都是那种徐缓的调子,加上他为人处世很有经验,所以对把控谈话节奏和氛围都很有一手。 元酒双手叠在一起,在他们身边落下一个小型的隔音阵,以防止谈些奇奇怪怪的话题引人侧目。 “我想问几个问题。”步永旻握紧拳头后,在内心浅浅挣扎,深吸了口气后说道,“您之前说的,被法院传唤是怎么一回事?” 元酒单手撑着脸颊,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先问你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私会别的男人的。” 步永旻脸色白了白:“这个你也算得到吗?” “想知道肯定是有办法的,但我目前只能看你的面相,对于其他事情只能说有感知,但非常模糊。” 元酒:“你如果可以让我看看她的照片,或者把她的名字生日说一下,我倒是能算得更多。” 步永旻并未轻易给出八字,只道:“照片可以给你看,但八字不行。” 元酒与雍长殊对视了一眼,这个年轻人戒心很强啊。 不过也是好事。 八字若是轻易被玄师拿到手,碰上人品败坏的,那就是灭顶之灾。 步永旻弯腰将身边装手碟的背包打开,从背包的夹层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元酒。 “这是她的照片。” 步永旻抛却之前的迟疑,说道:“我老婆叫谢毓,她比我大三岁,我们是在乌雅古城这边认识的,交往了两年后决定结婚,定居在这边。” “她是本省人,但家在比较远的山区。” “我是北方人,在帝都上的大学,后来工作了几年,因为设计了一个软件卖了些钱,所以就来乌雅这边旅游。” “在这边住了几个月后,很喜欢这里的生活,所以就留了下来。” “在今天之前,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稳定,除了几个月前她意外流产……” 元酒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眉梢微动,但又见步永旻神色苦闷,委婉道:“你确定她是意外流产吗?” “什么意思?”步永旻猛然抬头。 第372章 臭屁酒 步永旻的眼神骤然锐利,下意识地带上一种压迫感。 元酒却仿佛对他的眼神毫无所觉,垂眸将那张女人笑得很含蓄的照片放在桌上,指尖压着一角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这张照片是她与你结婚前照的。”元酒很笃定地说道。 步永旻颔首审视着元酒,又缓缓低头看着照片,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攥紧。 他心里有猜想,但不想去相信。 元酒浅浅思考了几秒,在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不去过度强调他被戴绿帽的事实,斟酌后徐徐说道:“我原本觉得你有些特别,是因为瞧着你身上沾了不少晦气,后来仔细观察了一下你的面相,发现你本身其实没什么问题。那么这晦气来源就很值得琢磨了。” “若是朋友间相处,一般是沾不到这么重,势必是朝夕相处之人身上晦气重,你才会沾到这么多。” “从你的面相上看,日月角高而明润,表明你父母健在,且身体康健。” “剩下的,也就是你有缺陷的夫妻宫。” “所以我才推断你的晦气来源,极大概率是源自你妻子。” “看到她的照片后,我就越发确定。” 元酒指着照片上的女人:“她的夫妻宫比你更糟糕。” 说实话,元酒很少见过如此相似的面相,步永旻太阳穴左侧有痣,他老婆谢毓太阳穴右侧有痣,且还有一道略深的斜纹。 这种面相容易生桃花劫,而且不是去骗财骗色,就是被骗财骗色。 基本能确定步永旻是被骗财骗色的那个。 他老婆谢毓则是前者。 “从这张照片能看出来,她在和你结婚前,就有过一个孩子,但夭折了。” 大概率是主动流产。 他们结婚后,也就是几个月前,谢毓又流产了。 “而我能看到的,你的第一个孩子,应该是在三十岁之后。” “这也就是说……” 步永旻咬牙道:“孩子不是我的,是她那个情人的。” 元酒同情他三秒,端起面前咖啡浅浅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步永旻心情更糟了。 “对的。” 元酒叹气道:“你现在应该做的,还是赶紧撇清关系,你老婆应该是有赌瘾,再不抓紧时间拿到她出轨证据,提出离婚,你真的是要人财两失了。” 步永旻震惊三连。 赌瘾? 元酒伸手道:“你有没有她最近的照片,没加滤镜美颜的。” 步永旻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 因为一直期待的孩子突然没了,所以他和谢毓的心情非常低落,最近家里的气氛也很沉闷。 元酒单手托腮道:“我能告诉你的,基本都告诉你了。” “至于你刚才问的,官司问题……也就是在你老婆的赌瘾上,引发的后果应该有些严重。” “你给的信息太少,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好自为之吧。”元酒身体慢慢后靠,扭头看着外面忽然又落起雨,眼皮轻轻动了动,“你现在应该回去了,至少要查查你的存款还剩多少,及时止损。” “你要的报酬是多少?”步永旻脑子还是清醒的,虽然他现在已经很愤怒。 元酒摆了摆手:“不用给报酬,我还是那个要求,帮我介绍一个不坑人的手碟乐器店。” “等你处理完家事也可以。” 雍长殊抽出一张名片,推到了步永旻面前:“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什么时候联系我们都可以。” 步永旻拿走了名片,看到上面的名字,瞳孔微微一缩。 他这才扭头认真打量起元酒身边坐姿优雅的男人,之前他一直觉得对方应该就是个脸长得比较好看的男人,兴许是什么刚出道的明星艺人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国内赫赫有名的经济版面大佬。 雍长殊察觉他迟钝的眼神,抬眸疑惑道:“怎么了?” “你……您是雍先生吧?”步永旻有些尴尬道,“我之前设计的一款软件,就是卖给你们公司。” 雍长殊眨了眨眼睛,但脸上的表情显得他很是镇定,大概思考了几秒无果,他毫不尴尬地伸手道:“幸会。” 步永旻猜到他肯定是没想起来,连忙道歉道:“雍先生客气了,之前签合同的时候,是您手下团队出面负责,不认识我很正常。” 雍长殊点了点头。 他就说呢,以他的记忆力,不可能当面签过合同的人被他转头就忘。 步永旻浑浑噩噩,跟只幽灵似的走进了落雨的街道中。 他有点想不明白,这么富有的大佬,为什么还需要他却介绍乐器店。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 元酒等步永旻走远,扭头打趣大狐狸:“我估计他现在有点幻灭,国内鼎鼎有名的资本家,竟然为了便宜几千块钱,还专门走关系买乐器。” 雍长殊笑着说道:“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再说,有钱人更不愿意随随便便被坑。” 元酒眯着眼睛笑得开怀:“狐狸果然很精明。” “彼此彼此。” 雍长殊放下手中的马克杯,忽然道:“南巢他们快回来了。” 元酒伸了个懒腰,在桌下抬脚踢了周方一下:“要回去了。” 周方头也不抬,一脚踢了回去:“知道了,我刚刚都没碍你事,你现在干嘛骚扰我?” 元酒:“那你继续坐在这儿玩游戏,我们回。” 周方又死在了撤退的路上,抬头阴恻恻盯着她:“都怪你。” 元酒乐呵呵道:“对,都怪我。” “人不行,非要怪路不平。”元酒毫不留情地吐槽他是个菜鸡。 周方咬牙切齿道:“你又想打架?” 元酒:“要不要峡谷决战,来一百次都照样虐你。” 周方:“……”他大爷的! 几人准备离开咖啡店时,元酒忽然一拍脑袋:“差点儿给忘了。” 第332章 周方和雍长殊齐齐望向她:“又怎么了?” “得联系本地的警察,去捉赃啊。” 元酒敲了敲掌心:“刚刚不是看出来步永旻老婆爱赌嘛,国内是不允许私设赌局的,所以顺着她的线索,基本上是一抓一个准。” 雍长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要给热心市民小元观主发一面锦旗才行。” 元酒臭屁道:“那是。” 她日行一善,可不得多宣传宣传。 周方无语道:“你们俩够了啊,还热心市民……” 周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快步从咖啡店里窜出去。 这两个人一个吹一个捧,真的是太可怕了。 …… 雨水啪嗒啪嗒地砸落在屋檐下的排水沟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步永旻冒雨走进楼道里,弄出了些声响,却发现四周依旧黑乎乎的。 楼梯间的声控灯又坏了。 用钥匙拧开门后,他听到了洗手间流水的声音,知道谢毓已经到家。 距离他之前在酒店看到她和那个男人卿卿我我,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为了不露破绽,她此刻确实应该在家里。 步永旻将背包放在玄关角落,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挂在挂钩上,走到客厅里,看到了谢毓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和谢毓本人一样,她的手机壳永远亮晶晶的,人看着似乎也永远光鲜亮丽。 她的性格有些骄纵,但对待他一直都很贴心,所以婚后这一年多,他一直都将家里的财务交给她管。 步永旻回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擦干手上的水迹,犹豫了几秒,还是解锁了谢毓的手机。 他几乎是从来不看谢毓的手机,因为谢毓之前也说过,夫妻之间还是想保留一些小隐私,所以他很尊重她。 但……元酒的话此刻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他想知道…… 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直都被谢毓当做傻子一样欺骗。 打开谢毓手机后,他点开了微信。 置顶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备注为“闺蜜小齐”的微信号。 他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半小时前,对方刚刚给谢毓转账二十万。 步永旻瞳孔紧缩,往上翻了一下聊天记录。 突然意识到这个备注为“闺蜜小齐”的人,应该就是谢毓的情人。 谢毓正在利用打胎流产和产后修养等理由,勒索这个人。 断断续续……金额可能已经超过百万。 步永旻快速退出微信,登录进入谢毓的手机银hang,查看了一下他们的存款。 发现卡里只剩下几百块钱。 他之前交给谢毓打理的两百八十万存款,此刻已经无影无踪。 步永旻感觉脑袋里血液都在上涌,眼眶瞬间发红,想转身去找谢毓对峙时,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此刻撕破脸,他能拿回什么? 步永旻立刻退出登录,将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用纸巾擦掉手机上的湿气,转身走进了卧室换衣服。 人财两空。 及时止损。 步永旻换衣服时,脑子里回荡着元酒之前的提醒,感觉身上出了一层黏腻腻的汗水,心情也越发的烦躁。 …… 穿着睡裙出来的女人,正拿着毛巾擦头发,看到地上湿漉漉的背包,还有玄关挂钩上的湿外套,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朝卧室走去。 步永旻听到说话声,站在卧室角落回头沉沉看了门口的谢毓一眼。 “回来了怎么不开灯。” 女人抬手将卧室的灯打开,步永旻已经收回视线,背对着她将睡衣穿上,低头从抽屉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努力平复下怒气,声色清淡地说道:“忘记了,反正客厅灯开着,也能看见衣柜这边。” 谢毓敏感的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太好,搓头发的手停下,关切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是去表演的时候遇上了什么事?” 步永旻拿衣服的手一顿,意识到自己可能表现得不太对。 他转身将换下的湿衣服捡起来,朝着门口走来,摇了摇头,语气尽可能地和往常一样温柔:“没事,都是些小问题。” 谢毓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你要是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哦。” 步永旻抿唇笑了笑,习惯性地抬手想拍她的头,但很快克制住自己的动作,低低“嗯”了一声。 “我去洗澡,没带伞回来淋雨了。” 步永旻从她身边穿过,径直去了浴室。 将浴室门关上后,他嘴角虚假的弧度立刻就拉了下来。 …… 在两人都没注意的客厅角落,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鬼,抓着窗帘与身边的小姐妹八卦道:“真是一出好戏。” “嗯嗯,原来电视剧里都不是骗人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啊,这两人都好会演。” “还是要感谢刚刚那个小观主,要不是她让我们过来盯梢,估计也不会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出。” 元酒还是有考量的,虽然她觉得步永旻不至于因被戴绿帽子,就会一时脑热去杀害谢毓。 但是,还是要以防万一。 毕竟是个人都很难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的老婆,不仅出轨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因为赌瘾把家里的存款挥霍一空,甚至在外面勒索敲诈别的男人。 齐刘海女鬼将头探出窗帘,看着正拿手机开心笑起来的谢毓,忍不住抱着自己双臂,恶寒道:“这个女人真的很恐怖哎,把两个男人耍的团团转,还能装那么久。” “我总觉得刚刚那个去浴室的男人也在憋着什么坏,该不会是想着晚上趁睡着,杀了这个女的吧。” 齐刘海女鬼抬手敲了一下小姐妹的脑袋:“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太恐怖了吧。” “你没听说吗?前段时间其他城市出现了一桩杀夫案,那女的不仅把男人给杀了,还给腌了。” “太tmd的血腥了。” “……” 两只女鬼蹲在角落絮絮叨叨地八卦最近比较热的话题,一边还不忘观察这房间里心怀鬼胎的小夫妻俩。 …… 第二天一早,雍长殊就接到了步永旻的电话。 对方表示愿意先带他们去乐器店购买手碟,之后还有事情想委托他们。 一夜未眠,步永旻终于开始缓过神。 他意识到交给谢毓保管的两百多万,应该是彻底没指望了。 现在,他必须要做的就是撇清关系,不能背负谢毓的债务。 一旦谢毓的情人受不了她的敲诈勒索,决定鱼死网破。 谢毓肯定会被法院起诉,并要求偿还一部分勒索的金额。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谢毓在外面赌博欠下多少债务,这个部分他也绝对不能分担。 谢毓对他太过于了解,肯定会用各种手段,让他心软替她分担债务。 或者会在他提离婚时,要求平分房产。 但不行。 他绝对不能这么没骨气,也不能白白就受这窝囊气。 所以他决定先发制人,将谢毓赌博负债的事情捅出去,尽量在争取到房产。 房子是婚前他出钱买的,这是目前最值钱的一部分财产。 步永旻坐在古城的早餐店,低头吃着一碗米线,捏着豆奶盒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 元酒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早餐店内,叫了一碗当地很经典的米线,坐在了步永旻对面。 “你这眼底下青黑一片,昨晚这是一会儿都没睡啊?”元酒悠悠飘了一句。 步永旻才倏然回神。 第373章 聘鬼工 见步永旻满脸的愁苦阴翳,元酒从兜里掏出两罐本地的甜牛奶,将一瓶往他面前推了推。 “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是不要因为这种不值当的原因,把自己身体给搞垮了。” 元酒劝的很不走心,说完就干掉了三分之一的牛奶。 步永旻苦笑道:“我要是能真的对情绪控制到这么精准,那我就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元酒点点头,觉得他说的也对。 “所以,你想委托我帮你做什么呢?” 元酒好整以暇地看着步永旻,其实基本能猜到他的打算。 步永旻将手机拿出来解锁,将几张截图照片摆在元酒眼前:“我想查一查谢毓那个情人的身份。” 元酒摊手道:“这个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你完全可以找私家侦探。” 步永旻心里有底,猜到元酒可能会拒绝。 他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垂眸道:“我现在的境况其实很糟糕,手头上并没有多余的资金,支撑我去找私家侦探。” 因为他马上要面临查证据,然后找律师起诉离婚,还包括他接下来的生活费,甚至可能还要包括一段时间的房租费用。 这样零零总总算下来,至少需要好几万。 他的存款现在被谢毓挥霍的一干二净,每天靠着在清吧伴奏兼职,其实赚不了多少钱。 第333章 “不得不承认,我现在经济状况很窘迫。” 元酒轻轻挠了挠下巴,淡淡叹了口气:“我不可能去帮你查别人的私人信息,毕竟我又不是侦探,不过我可以帮你找几个报酬比较廉价的帮手帮忙。” 步永旻疑惑看着元酒,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报价会比较廉价。 不漫天要价,趁火打劫,那都是人品极好的。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见见几个小伙伴,她们的酬劳你肯定支付得起。” 步永旻将信将疑,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元酒。 …… 解决完早饭后,元酒带着步永旻左拐右拐,最后绕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 这里已经是乌雅古城外围,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走,就是一座山了。 往上的山路旁修建了一座六角亭,建筑外观看着比较新,估计是近几年才建起来的。 元酒抬手邀请步永旻坐下,先给他打了个预防针:“这几位小朋友呢,心肠非常好,就是样貌上比较……嗯,不太讨喜。” 步永旻觉得这亭子里挺凉爽,坐久了之后,他背后原本因为一大早跋涉而生的汗水,此刻全都凉了下来。 “没关系,我都这地步了,哪里还有心思在意别人长什么样子。” 元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双手交叉叠了几个手势,六角亭四周突然卷起一阵狂风。 周围的落叶被卷上半空,亭子外枝叶茂盛的大树在劲风中摇晃不止。 步永旻不知是否为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亭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元酒双手在身前缓缓摊开,落在石桌上的树叶被吹到地上,两双女人的脚凭空出现在地面上。 步永旻目光顺着鞋往上看,突然被两张支离破碎的脸吓得摔下石凳,尾椎骨承受了不能承受之重。 他摔得龇牙咧嘴,元酒无语地盯了他几秒,吐槽道:“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我就叫了几只鬼而已,你这就把尾巴骨给摔骨折了。” 步永旻的伤势对她而言一目了然。 亏她之前还好心地给他提了个醒。 六角亭内诡异地安静了几秒,步永旻才面目扭曲地扶着石凳慢慢站起来。 他被吓得不轻,欲哭无泪道:“你刚刚只说样貌有瑕疵,并没跟我说是鬼啊?” 这能怪他吗? 正常人见到长得这么吓人的鬼,反应能不激烈吗?! 两只女鬼交头接耳,正说着小话,用手掩住的嘴角,并没能挡住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元酒右手团起一团灵力,慢慢推到他后腰,缓解了他的疼痛后,方才说道:“你不要歧视鬼好不好?她们只是临死前遭遇不太好,并不意味着她们一定就会害人。你这是偏见。” 两只女鬼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偏见!” 其中那个齐刘海女鬼,戴着一副比较大的黑框眼镜,抬手扶了扶脸上的境况,嘀咕道:“我们昨晚还在你家待了一晚上呢,有什么好害怕的!” 步永旻震惊地看向元酒:“她们俩,昨晚在我家?” 元酒扭头用眼神谴责两只嘴上没把门的女鬼,浅浅叹了口气道:“这不是关心你嘛,担心你一怒之下,学了前段时间新闻上的那般作为,到时候我可真就罪孽深重了。” 步永旻现在才意识到,这个看着很年轻活泼的小观主,真的不可貌相。 “你如果觉得我过分,那我给你道歉好了,让两只鬼侵犯了你的隐私。” 步永旻摆了摆手:“算了。” 就算没发生这些事情,有鬼进他家观摩某些不可描述的场面,他也完全不知道,且毫无办法。 还能怎么办? 认了呗。 而且小观主出发点也是好的,之前那个杀夫案他也在新闻上看到过。 不过现在想起来,背后还是觉得有些发毛。 他昨晚未尝没有狠狠报复谢毓的心思,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碍于什么层面,最后选择了用沉默与接下来的决裂,抗争谢毓的背叛与谎言。 …… 元酒指着齐刘海戴眼镜的女鬼,介绍道:“这是一号。” 一号女鬼用眼神表示抗议,她有名字的。 但是元酒完全无视,她并不像记住萍水相逢的女鬼叫什么。 大家互利互惠就行了。 元酒又指了指一号身边的短发女鬼:“这个是二号。” “她们可以帮你跟踪你老婆,还能帮你追查到你老婆情人的身份,只要对方不懂玄门知识,基本就没办法奈何他们俩。” 步永旻朝两只女鬼微微欠首,还是很礼貌地说道:“要麻烦两位帮我……处理这些琐事了。” 一号女鬼摇着手道:“这都是小事,不过我们不免费打工的。” 二号女鬼立刻附和,点头如捣蒜道:“要报酬。” “你找活人查别人信息要给钱,我们肯定也是要回报的。” 步永旻先询问了一下:“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作为报酬,我现在财力有限,能给出的东西并不多。” 一号女鬼立刻眉开眼笑道:“很简单的,我们又不要钱,更不谋财害命。” “要供品。” 二号女鬼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张清单:“你看着办吧,这些是我们想要的清单,都是吃的与喝的。” 元酒对此毫不意外,与步永旻解释道:“她们两个生前就没几个亲人,死后家属也并不是每年都会给她们供奉,所以她们过得比较拮据。我答应过段时间让阴差将她们二人引渡到地府,所以在离开之前,她们想最后一次大饱口福。” 元酒将女鬼手头的清单勾到眼前,看了眼上面近乎百种的吃食,一时间有些同情步永旻。 全部买下来,肯定是比请侦探要便宜太多。 不过这些东西比较分散,全部跑一趟买下来,要花上不少时间和精力。 元酒将纸上的阴气拂去,才转手递给了步永旻。 “你拿着吧,按着上面的买,到时候我教你如何给她们俩上供。” “上供这件事,可以放在帮你解决完麻烦之后,但一旦你答应,就不能再反悔了。” 毕竟向鬼怪违约,肯定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步永旻将清单上的食物从头扫到位,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大概价位,三千块钱内肯定是能彻底解决了,他还能顺便买些活纸烧给这两只鬼。 “这个交易我答应,不会违约的。” 他身上的银行卡还有几万块钱的零花,这几天照常去清吧兼职,再加上一些店铺的商演,一周左右就能把几千块钱赚回来。 在他答应这个交易后,元酒见证,约定成立。 两只女鬼得到承诺后,立刻欢快地飘下山,为自己即将赚来的大餐努力奋斗。 等二鬼离去后,步永旻才担忧道:“交易结清后,她们还会缠着我吗?” “你还真是个……心思重的人。”元酒感慨了一句,摇头道,“不会哦,实在不安心,你可以到我这里请一份护身符。” “但是这个要花钱的。” 元酒晃了晃手指:“我家道观制作的护身符,起价是二百块,时效三个月。” 二百块管三个月很划算了。 可以帮他挡掉三次比较重的灾难。 但是如果没有遇到灾,三个月后护身符也会失去效果。 步永旻立刻就有表示:“我买。” 他不想再被男鬼女鬼看光光! 元酒立刻应承道:“好嘞,这位客户,你看你是现在就买,还是等事情解决后再买?” 步永旻:“我戴着护身符会伤害那两个女鬼吗?” 元酒点头:“那肯定的,有护身符在,她们最起码要和你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才安全。” 步永旻:“那就再等几天,解决完我的私事后。” 元酒:“也行。”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用再插手了,所以现在……”元酒抬手邀请他下山,“今天有没有空带我去买手碟?” …… 步永旻在专门卖手碟的店铺里,给元酒介绍了三种手碟。 “如果只是想买着玩,几百块到几千块,就差不多了。” “五千左右就能买到品质相对来说不错的。” 元酒:“最好的呢?” 步永旻回头看了眼自己放在角落里的背包:“大概要好几万。” “我用的那个,当时入手是两万多。” “现在价格要稍微降了一些,不过造型比较精致的,还是会卖的相对比较高。” 步永旻:“我和老板比较熟悉,也经常在旅游旺季,在店门口帮忙演出,所以能拿到一定的优惠。” “优惠折扣不大,但肯定比你自己来买要便宜一些。” 元酒:“……” 步永旻见她对那些几百几千的手碟不感兴趣,就带她往店内深处走了走,“这边是高端手碟,一万二起步。” 第334章 “结构其实都差不多,就是样式和制作的师父,影响手碟价格。” 元酒指着最角落:“我要那个。” 这次换步永旻沉默了:“……” “那个是最贵的。” …… 元酒指尖轻轻搔在鼻尖,低低叹气:“没办法,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步永旻短暂的沉默了会儿:“……”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闭眼夸,他真的有点难以开口。 “确定要那个吗?我帮你取下来,可以试试音色与手感的。” 步永旻走到角落的地方,将放着吃了老长时间灰的手碟取下来。 用软布将乐器边边角角的灰尘拭去后,元酒接过了乐器,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好奇地用指尖在上面敲击了几下,轻灵柔和的音色立刻在小小的乐器店内扩散开。 “这种乐器会的人不是很多,如果真打算买,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比较专业的老师。” 元酒将每个音域都试了试,摇摇头道:“这个倒不用了。” 乐器买来本非是为了练习演奏,她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再去重新修一门知识。 “基础的乐理,我也懂一点。” “这个也不是自己用。” 修仙界的音修又不是吃素的,就算不懂这种乐器,加以时日他们自己也能摸索出更厉害的玩法。 “就要这个。”元酒很快就拍板决定,同时她转身又指着放在架子上的另一只高端手碟,“那个也要。” “我去找老板。” 步永旻虽然不懂她的购物心理,但看她的神色坚定,也没有想着开口劝。 既然一下购买两只高端手碟,那该有的优惠与福利自然要通通帮她争取到。 这应该是一个双方都会满意的交易。 …… 几万块钱到账,步永旻准备帮她拿着乐器,先送她上车。 元酒挑了挑眉梢,带着他走到古城无人的小巷边,抬手将两只手碟纳入储物手镯中:“不用你送了,你应该还有事情要忙,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吧。” 步永旻虽然知道她神通广大,但乍一看到这种袖里乾坤的手段,还是愣了好几秒。 直到人已经从视野中消失不见,他才从云层投下的阳光中慢慢找到真实感。 原来…… 一切都是真的。 这两天的经历,也是真的。 第374章 露毒牙 步永旻家中。 两只女鬼离开小山亭后,直奔步家蹲点。 步永旻老婆谢毓因前段时间流产,后来工作就辞了,这段时间一直都闲赋在家。 根据步永旻提供的消息,谢毓平时早上起床很晚,一般要九点到十点才会醒过来。 两只女鬼赶到步家时,发现步永旻说的不太对。 可见他对谢毓的了解确实不全面。 不到十点钟,谢毓已经收拾好房间,并且做了一套护肤,还画了一个完整的妆容,换好衣服就准备出门。 “幸好刚才没听你的,要是在路上耽误一会儿,说不定这会儿就找不到她了。” 戴眼镜的女鬼伸手戳了一下身边的小伙伴,嘟囔抱怨了两句。 对方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有点心虚:“我的错,下次我肯定不拖沓。” “算了吧你,你不拖沓,母猪这会儿都能原地上树。”戴眼镜的女鬼吐槽后,立刻拉着她穿过墙体,“她出门了,咱们快跟上。” …… 两只女鬼跟了谢毓一整天,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两只还有点懵逼。 因为谢毓的行为看着挺正常的,见了两个普通的女性朋友,然后就一起去吃了口碑挺好的店里吃饭。 吃完饭后,三个人约着去会所按摩,一整天都在打发时间。 就在她们怀疑谢毓今天不会去见情夫,也不会去私设的赌场后,结果却峰回路转。 和两个朋友分开的谢毓,打了一辆车,去了乌雅古城外一个有些偏僻的社区。 这里不如古城光鲜亮丽,整洁繁华。 乍一看比较像三线小城市某个老街道,人流量尚可,大多都是本地人。 这附近有很多小商铺,五金店、小药店、街边苍蝇馆子…… 两只女鬼跟着谢毓一路走进一条小巷子,看着巷子尽头被上锁的栅栏门,两只鬼面面相觑。 谢毓对这地方显然很熟悉,在墙壁上的门铃按了三下,才有一个额头上带疤的胖圆男人从栅栏门内走出来,看到谢毓后点了点头,熟悉地打招呼:“呦,谢小姐又来光顾了。” 谢毓笑着点了点头,催促道:“快点开门,今天时间不多,我抓紧时间玩两局。” “好嘞。” 男人打开门,让谢毓进去后,立刻又把栅栏门锁上。 “你在这里给元观主传消息,我进去看看。”戴眼镜的女鬼安排道。 不出她们所料,这里是一家私设的赌场。 戴眼镜的女鬼看着里面五六张赌桌,上面堆满了筹码,里面坐满了男男女女,有的人形容焦虑烦躁,有的人洋洋得意,满脸红光,一副炫耀的姿态。 女鬼给外面的小伙伴传了消息后,就蹲在谢毓身边,观察她上赌桌后的状态。 心里止不住地骂骂咧咧,这个败家娘们。 国内一天到晚宣传禁黄禁毒禁赌,这些人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在这里聚众赌博。 …… 元酒那边接到女鬼传讯后,有些诧异这么快就找到了地点。 她坐在一栋小木楼二层的窗户边,抬手看着扑棱着翅膀的纸鹤,拧眉犹豫这个时候要不要直接联系警察,抓个现行。 大狐狸坐在茶桌边,拎起小炉上的茶壶,冲泡了一壶红茶:“你担心现在报警,会影响到后续调查谢毓婚外情和诈骗的事情?” “嗯。” 元酒没想在他面前否认,只问道:“换你,你怎么做?” “要是我,肯定直接报警。”雍长殊又添了些冷水进水壶里,重新架在小炉上,“不过这毕竟是你的客户自己家务事,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将选择权交给他。” 元酒考虑了一下,把赌场那边的情况与相熟的警察联系方式都交给了步永旻,让他自己决定是否举报。 半小时后,元酒就收到了女鬼那边的消息。 赌场被查封了,赌场里面的人全部抓了,一个都没跑成。 步永旻那边通知她们可以先离开,后面的事情他已经有了安排。 …… “你说步永旻这人怎么想的?” 元酒还以为步永旻会让两个女鬼继续查谢毓婚外情对象的身份,结果他直接说不用了。 雍长殊给元酒倒了一杯茶水,轻笑道:“他是个聪明人,之前只是事发突然,他乱了分寸。“ 年纪轻轻就能设计出一款软件,转手卖给他名下公司,赚了一笔快钱的男人,怎么可能真的胸无城府。 “谢毓被警方抓住,步永旻直接以家属身份去捞人,充当一个完全不知情的家属,远比他日后和谢毓摊牌,私下调查谢毓出轨及勒索赌博,更占据道德制高点。到时候就算是谢毓家人亲友,也没办法在这件事上指责他。” “而且谢毓明显是那家赌场的常客,只要步永旻稍微用点心机,让警方从赌场其他人口中套出,谢毓在赌场输了多少钱,步永旻在故作不知,当场一查账,谢毓账户里那些来历不明的资金,很快就会引起人注意。” “到时候,谢毓情夫的事情自然而然就瞒不住。” 雍长殊端起茶杯,微微眯起眼睛,笑容看着十分狡猾:“而且,你觉得谢毓那个被敲诈勒索了好几次的情夫,会那么简单就善罢甘休吗?” 元酒双眼微微圆睁,张了张檀口:“一箭双雕。” 够狠啊。 …… 果不其然。 事情全都被大狐狸给说中了。 两只女鬼因为无所事事,在任务完成后干脆去警察局附近蹲点看戏。 她们俩虽然不能进去,但元酒给了她们可以传音的小纸鹤,两只女鬼非常机灵地将纸鹤传进局里,当做收音机实时转播里面的大八卦。 不知道谢毓的情人是怎么知道谢毓被抓的,反正案发不超过一小时,原本应该在公司上班的男人,西装革履的走进了警察局,找到警察后立刻表明要报案,自己被人勒索敲诈,并且将早就准备好的聊天记录与电话录音,还有转账记录全都交给了警方。 警方看着超过百万的转账金额,对这事自然很重视,立刻就受理了案件,并给此人做了笔录。 至于勒索方,警察原本准备去拿人,结果却发现,人今天刚被抓回来,还在拘留室里。 这下可省事了不少。 因为参与赌博,谢毓本身会被罚款,且除以几日拘留。 但涉及到诈骗勒索超百万,她的案件性质就变得严重了。 …… 待在拘留室的谢毓,此刻早已花容失色。 第335章 她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内心一边惶恐不安,一边思考着一会儿该怎么和步永旻解释,才能顺利把参与赌博这件事圆过去。 但她万万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 私下保持婚外情关系的男人,胡齐今天也报案了。 被警方从拘留室里拉出来,一头雾水的谢毓看到了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得可怕的步永旻。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警察推着进了审讯室内,一回头,在走廊另一端,看到了昔日最熟悉的人。 胡齐。 男人依旧一副社会精英的做派,穿着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眼镜后的双眸锐利阴冷,活像一条毒蛇,好像对此刻等候久矣,露出一双锋利的毒牙,誓要对她一击毙命。 她踏进审讯室的腿突然软了一下,手掌撑在门框上,背后开始冒出冷汗。 第375章 予祝福 谢毓勒索的事情,证据确凿,几乎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因为胡齐的出现与背刺,让谢毓惊惧的同时,内心又疯狂怨恨。 在审讯时,她再也顾不上平日里最注重的仪态和气度,像个疯子一样指责胡齐,并且一再否认敲诈勒索一事。 至于推动了一切的步永旻,彻底被谢毓忽略。 她已经很清楚,好不容易计划成功的婚姻,这一次她的人生彻底地毁了。 而且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撇清敲诈的责任,坚决不能背上这种罪名。 不然她肯定要坐牢。 婚姻能否维系下去,对她而言已经不是最重要的。 …… 步永旻通过元酒的人脉,得以旁听谢毓的审讯过程。 谢毓与胡齐很早就认识了,甚至早在和他结婚恋爱以前。 胡齐早婚,名牌大学毕业,妻子一开始是他的领导。 后来两人很快结婚,胡齐辞职开始创业,前期都是胡齐妻子贡桐芳全力支持。 胡齐刚开始两次创业失败,身无分文,都是贡桐芳鼓励他振作起来。 第三次抓住了机会,在无人驾驶技术方面有了一点新突破,从而得到了资本青睐,一跃成为行业新贵。 在公司渐渐有起色后,贡桐芳辞职进入胡齐公司,以过硬的业务能力和强大的人脉渠道,将胡齐公司推到了另一个高峰。 至于谢毓,与自身条件极为优越的贡桐芳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她高中毕业后,读了一个技术学院,没毕业就辍学了。 除了长得漂亮,其他方面别无长处。 不过谢毓与胡齐是高中同学,因为谢毓长得好看,算是胡齐的白月光。 胡齐事业有成后,再次遇到了谢毓,心里始终蠢蠢欲动。 不过胡齐有老婆,贡桐芳对他的事业非常重要,所以男人自然不肯为了一点小心思就离婚。 谢毓当时还未婚,没什么高薪工作,在胡齐稍微有些暗示的情况下,她自然而然地顺水推舟,两人进入了暗度陈仓阶段,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婚外情关系。 后来,谢毓清楚胡齐不会给她上位机会,转头就抓住了步永旻这个年轻有钱的男人。 但结婚后,她发现步永旻没什么事业心,也没有光鲜亮丽的固定工作,所以始终无法满足谢毓的虚荣心。 所以,这段原本已经断掉的婚外情,死灰复燃。 谢毓给胡齐当情人,也不再期望上位,而是单纯地将对方当做提款机。 这本来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而且胡齐并不是个特别大方的男人,她因为怀了他的孩子,才终于找到机会索要了一笔笔损失费。 但没想到胡齐竟然为了几百万就指认她敲诈勒索。 …… 步永旻看着坐在审讯室椅子上的谢毓,脸上先后浮现多种表情,最终归于平静。 但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丝茫然。 一旁的警察对他报以极大的同情。 这个人真的是从头被绿到尾不说,老婆被发现出轨和赌博后,对他竟然没有一丁点歉疚和悔改的意识。 真的是倒霉透了。 后面的审讯步永旻根本不想再听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警局后,两只女鬼远远的跟在他身后,一时间有点不忍心上前在这种时候找他要供奉。 “他好惨啊,要不咱们再等等?” “可是……我好想吃东西。” “我也是。” 步永旻走出两条街后,在无人的拐角处回身,冲着空气说道:“我去买供品,答应你们的事情,我没忘。” 虽然婚姻生活一团糟,但他已经快刀斩乱麻。 那两只女鬼虽然他有些忌惮,但在这件事情中帮了他很大的忙。 步永旻花了不少时间在街头巷尾寻找清单上的供品,还有一部分从手机上以外卖形式下单,才赶在天黑之前将所有的东西都买齐。 他按照之前元酒说的方法,挑了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将香烛点燃,把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大肚小香炉摆好,将手中三炷香朝西拜了拜,将香插进炉子里。 “请用吧。” 两只女鬼的身影在原地慢慢显现出来,摆放在地面上的食物,以很快地速度失去香味儿。 步永旻盼着腿安安静静坐在原地,望着两只女鬼道:“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忙。” “但是……以后我还是希望以后能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 两只女鬼干饭的速度慢下来,迟疑了片刻道:“我们也没打算缠着你啊,我们吃完这顿饭就打算去投胎了,那个介绍我们交易的观主,她很厉害的。” 两人之前身无分文,之前碰上的鬼差又有点难缠,所以她们才迟迟停留在人间。 鬼如果在阳间停留时间过长,而且不努力增强自己的实力,不是消失,可能就悄无声息地被其他敌人干掉了。 她们两个可不想落着这么可怕的下场。 “那就好,祝你们能转世投个好胎。”步永旻真诚地说道。 两只女鬼相视而笑:“借你吉言。” 虽然下辈子大概率还是要在这人间挣扎着前行,但美好的祝福,谁都不会拒绝。 …… 酒店顶楼。 微凉的夜风卷走了残余的热度,周围建筑的灯光接连亮起,将天上的星光反衬得黯淡微弱。 元酒盘腿坐在天台的供水塔顶端,仰头望着头顶的星群,似有所感,她的目光忽然往西南方向转去。 柔软的唇瓣牵起浅浅的弧度,眼底攒出细碎的笑意。 看来是上路了。 元酒指尖原本上下飞舞的纸鹤从半空中掉落在膝盖上,下一秒被骤起的疾风卷向空中,在飘出天台的那一刻,刹那化作灰烬。 供水塔台下方的大门被一只修长玉白的手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响。 穿着白色背心、藕荷色短袖衬衫的青年站在水塔下,仰头看着头顶飘动的衣摆。 “原来你藏在这里啊。” 青年上挑的眼尾微弯,脸上疏离清冷的神色尽数散去,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柔和温润。 元酒低头与他直直对视,将手里的一块青色石头丢下去,青年抬手精准地讲石头捕捉在掌心。 “这是什么?” 元酒单手托腮,居高临下笑望着他:“礼物。” 雍长殊低头看着石头,很普通的一颗溪石。 “我很喜欢。”他将石头收在掌心里,仰头看着头顶的星空,“你是不是担心你师尊?” 元酒嘴角笑意散了几分,定定望着他没说话。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虽然明知道师尊的实力,根本无人能伤害他。 “你要是担心,我们明天就出发吧。”雍长殊靠在墙壁上,指尖拨着手腕上的绿色珠串,“反正标都已经投了,剩下就是揭标和付款事宜,交给其他人处理就行。” 元酒眨了眨眼睛:“那你订票吧。” “给南南他们顺便订回程的票。” 国庆假期都要结束了,他们继续在外面浪也不合适,还是早点打包回学校比较好。 第376章 大比兜 第二天一大早,南巢几人就被元酒收拾好,安排了专车直接送他们去机场。 将几人送进机场后,元酒还特意卜了一卦。 一帆风顺,平安落地。 很好。 她和大狐狸,周方与小白四人站在外面目送他们进站后,忍不住与身边的雍长殊小声说道:“终于送回去了,一大早上就在喊他们起床,结果一个比一个磨蹭。” 雍长殊忍俊不禁道:“南巢早起了,从客房门口跟到餐厅,一路都在叮嘱你各种事情。” 元酒不爽道:“他觉得我第一次出国,肯定会遇到各种问题,而且外国语言一门都不懂,一大早就拿着我的手机下语言翻译软件,下载好用的地图软件,昨晚竟然还连夜给我做了个东南亚旅游必去几大景点的线路规划表格。” 元酒一大早听他啰啰嗦嗦的,又好气又好笑。 第336章 “我又不是笨蛋,不会外语,我还不能使用超能力吗?” 虽然想要在国外找一只懂国语的鬼不太容易,但对她而言也就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雍长殊看着她不忿地吐槽,抬起左手轻轻盖在她头顶,指尖在碎发间揉了两下。 “小观主现在越来越活泼了,南巢也是一片好心。”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 雍长殊和南巢相处时间越久,有时候会在心底忍不住怀疑,南巢其实下意识把元酒当女儿在养。 要是让小观主知道,估计当场就能炸毛给所有人看。 元酒回过神来,仰头用死亡眼神盯着雍长殊:“你再揉试试看。” 他们俩身高差得有点远,所以他抬起臂肘的时候刚好能压在她的头上,偶然一次也就算了,他这几天还偏偏上瘾了一般,总是逮着机会就撸她头上几根毛,偏偏他平时变成妖身时,一下都不给她摸,这简直让她大为光火,恨不得瞄准机会就报复性把他撸秃噜皮。 雍长殊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悄悄把脸撇开,不去看身边周方和纪京白幸灾乐祸的眼神。 周方惯来是个会作大死的玩意儿,见状不仅不怵,还笑眯眯在一旁拱火:“小酒瓶子你这身高真的能让侃一辈子,虽说当初你第一次渡劫的时候太年轻,但后面每次渡雷劫都有重新塑形的机会,你为什么就不改变一下形象呢?” 元酒恶狠狠地瞅着他:“要你管,我就乐意维持这快乐的身高。” 周方哈哈大笑,下一秒,门牙上被粘了一坨黑色的东西。 元酒嘴角往一侧咧了一下:“得意忘形了吧,苍蝇撞你大门牙上了。” 周方将东西拿掉,忍不住呸了好几下。 “说不过你就使坏。”周方看着黑色的巧克力块,忍不住骂骂咧咧退出了群聊,“你这人忒缺德了。” 元酒白了他一眼,率先朝着机场外走去。 纪京白轻轻叹气道:“好好的干嘛要嘲笑小观主嘛,周先生明明知道小观主是个不会轻易认输的性子。” 周方扭头与他笑着道:“你不懂,这小破孩儿就得多逗一逗,不然长得可可爱爱,天天绷着一张面瘫脸,这谁受得了啊?我们宗门里的家伙,一个赛一个没劲儿,也就她能逗一逗,反应还特别好玩。” 元酒可是他这近三百多年的快乐源泉。 雍长殊走在元酒身后,耳朵却落在后面,听着纪京白和周方的谈话,觉得这元酒这师兄妹俩至今还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那也是真的情谊深厚了。 …… 雍长殊的助理和秘书在元酒等人出国前匆匆赶到了y省,接手了翡翠公盘的所有事宜,元酒和雍长殊等人将事宜交接完后,很快就从屏兰市赶往魔城。 因为y省的国际机场没有直飞他们目的地的航班,他们必须要先取道魔城。 在魔城航空站中转时,元酒给城上月发了几条消息,但一直都没有回复。 她放下手机的时候,思虑有些重:“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昨天没回来不说,现在连电话都打不通,东南亚那边也太奇怪了吧。” 雍长殊正拿着平板翻看最近特管局内网更新的消息:“可能是信号不好。“ “毕竟各个国家国情不同,东南亚那边不一定处处都设有基站,比较偏僻的地方信号差,也是正常现象。” 元酒睁大了眼睛,透露出一点点清澈的憨态。 “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吗?” 周方拿着手机正在刷东南亚旅游博主的视频,兴致勃勃道:“一看你就是出门不做功课的差生,难得有出游的机会,当然要提前做好目的地的各种攻略,这样才能在有限的时间玩得更花啊!” 元酒冷眼睨了过去:“……” “别逼我大庭广众下削你!” 她握住拳头,朝周方龇了龇牙,凶巴巴地横声威胁。 周方学着她故作凶狠的模样嘲讽道:“别逼我大庭广众之下削你~” 元酒抬手给了他脑袋一粉嫩铁拳警告。 周方放下手机要还回来一下,元酒速度极快的起身,坐在了雍长殊另一边。 周方的拳头挥到雍长殊耳朵旁,雍长殊慢悠悠地侧首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眼神幽幽地瞥着周方。 “周师兄对我有什么意见吗?”雍长殊缓缓问道。 “哼,没有呢!” 周方不忿地收回手:“臭酒瓶子,不讲武德。” 元酒无情嘲笑:“略略略。” 雍长殊收回目光,见元酒眉头不再紧皱,微抿的嘴角渐渐放松。 纪京白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才登机,你们有没有想买的东西。” 周方从储物戒中掏出零食:“我已经自备了。” 元酒也慢吞吞拿出两杯饮料,顺手递给雍长殊一瓶:“我也自带了。” 纪京白看着自己身边一个小背包:“……”行吧,他这个普通人跟在他们三个身边,总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元酒看他有点落寞的眉眼,小声说道:“要不是你没有灵力,我给你个储物袋用用也是可以的。” 但很可惜,没有灵力,连储物袋都打不开。 纪京白连忙摇头道:“不,我不需要。” 他没那种实力,也不想揣着这种不属于自己的宝物。 “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回来。” 纪京白走远后,周方盯着他的背影多看了几眼:“这个人品性还算不错,我听南巢说,他是因为开的饭店出了事关门了,而且又失去了味觉,所以才躲到你那个道观去清修的?你不打算帮帮他吗?” 元酒闻言朝机场内的超市看去,抿唇不语。 纪京白的情况很特殊。 他在道观待的有段时间了,属于很勤恳实在的人,在观里每天都像只小蜜蜂一样忙东忙西,为所有人准备一日三餐,即使他们有人突发奇想,要点些比较难做的饭菜,他也从来不拒绝,只会想办法满足所有人的愿望。 没有味觉,并不是他身体出了毛病,更多是心理方面。 而她并非无所不能,对于这种情况其实有点束手无策。 她也思考过如何帮助他。 但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得出一个答案:心病还须心药医! “纪京白的事情我查过,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雍长殊冷静输出自己早有准备的资料。 元酒摇了摇头:“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雍长殊没再继续说,转而说道:“我刚刚看了特管局内网任务列表,m省的任务已经更新状态,显示完成了。” 元酒右手指尖按了按眉心,等了两秒才终于反应过来:“m省的案子,山河去处理的!” 她竟然把这人给忘了。 主要是这人一去就没了消息,配个手机感觉跟板砖一样,明明也把他拉到了群里,但是他从来不冒泡发言,所以他们下意识把魔尊大人忽略了。 “m省的案子既然已经了解了,他人呢?”元酒疑惑道。 雍长殊:“我刚刚发邮件问了m省特管分局的负责人,他说他们从头到尾都没见到山河,只有地级市区的一个负责人见过他一面,了解了m省案件消息后,他人就彻底找不到了。” “他们是今天上午接到自驾游的旅客报警,在山路正中央发现了五个被打晕捆住的男人,身上还挂着一块木牌,写着他们是凶穷极恶在逃罪犯的留言。” 雍长殊把平板递给元酒看了眼,点开了照片上的图片。 元酒看着那几个鼻青脸肿……哦不,应该说奄奄一息的倒霉蛋,还有最后一块字体略显潦草的木牌,一点都不意外任性的魔尊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元酒收回目光,用微信给山河发消息。 但没反应。 她摊手十分坦然又无奈地说道:“这个人我也没辙,那是真的干不过。” 能治住这妖孽的只有她师尊,师尊现在也没下落,所以她只能干瞪眼。 雍长殊叹了口气:“算了,只要他不生事,随他去吧。” 元酒在心底有点犯愁,左手捏着下颚,眼皮跳了几下。 山河那种日天日地的事业狂魔,不搞事真的可能吗?! 之前躺尸棺椁几百年,那真是人类运气好,现在…… 完全是放虎归山。 …… 正蹲在东南亚某山头,徒手抽人的魔尊,突然鼻尖一痒。 “阿秋——” 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脚下嘴歪眼斜的黑衣男人,抬手给了他一个大比兜:“快说,到底是谁设的破阵,把本尊弄过来作甚?” 第377章 提科行 身边躺了一地人,山河坐在摞起的人堆之上,肃着一张脸抬头看着周围涌动的茫茫雾气,还有如幽灵般东跑西窜的淡淡魔气,单手托着下颚陷入了深思。 刚刚将身下这些糟心的玩意儿捶了顿后,他总算是知道眼下自己身处何方。 第337章 这里是金罂国中北部山区,在世界上闻名的东南亚最混乱犯罪地区——中北三角区。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阴气怨气极重的乱葬岗。 距离乱葬岗不远有个小村子。 落后的小村落却煞气冲天。 以山河的修为,即使坐在乱葬岗的阵法中心,也依旧能听清远处村子里喧嚣的声音,嗅到连魔都很嫌弃的味道。 腐朽又肮脏。 他是修仙界魔渊自然孕育出来的魔,以吸收天地间魔气进行修炼,与普通堕魔的人修妖修等完全不同,他的魔息纯正强大,修炼出的魔气乃是无数妖魔趋之若鹜的存在。 而这块土地上的魔气,非常驳杂。 与修仙界魔渊里的正经魔气完全不同,更像是由阴气、怨气、煞气混合天地间很多负面情绪,杂糅在一起慢慢制造出来的魔气,充斥着人类的各种负面东西。 于他而言简直就像是吃饭时,碗里掉进来的一坨屎。 这玩意儿送他,他绝对不会吸收。 反而会更想把送这种脏东西的家伙脑瓜子拍裂。 山河坐在原地,仰头看着这片天地。 脑袋还是很清明的。 任何一方世界,所蕴含的气都是平衡的。 修仙界有神仙妖魔人鬼,自然也就有仙气魔气鬼气仙灵之气。 不管充斥多少种气,一直都维持着相对平衡。 就像天地生阴阳,有阴必有阳。 在修仙界,鬼气与灵气互为制衡,魔气与仙灵之气相互制衡。 一旦失衡,世界就会进入新的阶段,互为掣肘的神魔仙鬼就会因各种小矛盾摩擦,一点点升级,最后开启大战,各方势力重新洗牌,修仙界的整个秩序也将重置。 这方世界按道理说也该是一样的。 普普通通的凡界,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世界,连天道都非常稚嫩,有灵气和鬼气,但其实都不算多。 鬼气聚于阴界,灵气浮于阳界。 但这方世界是没有任何仙灵之气的,所以归元观以仙灵之气修行的长乘,在这方世界没办法直接获取仙灵之气,基本都是慢慢吸收灵气,再慢慢转化为仙灵之气修炼。 没有仙灵之气,也就没有与仙灵之气相掣肘的魔气。 所以他因意外跌落这方世界,没办法靠吸收魔气来恢复伤势,只能给自己找个好的坑儿躺着慢慢休养。 现在……出现了魔气。 虽然是很劣质的魔气,但也是魔气。 山河食指慢慢敲在膝盖上,面色有点沉重。 他和元酒无冤无仇,所以对这方世界有没有魔气并不在意,只是从那个小丫头的角度出发,这可不是个好苗头。 意味着…… 这个世界接下来很可能会变得更加混乱。 混乱,代表不安定。 犯罪、暴动。 慢慢会升级为战争…… 魔气慢慢壮大,这个世界的秩序就会进入重置阶段。 要不要提醒一下她呢? 山河摸着鼻尖,垂下卷翘浓密的眼界,黑色的长发被山岚卷起飘飞,眼底的暗色难以琢磨。 在他所坐的祭坛阵法之下,乱葬岗里卷起呜呜的鬼哭之声,阵法边缘还堆积着很多伤口狰狞的尸体,鲜红的血水依旧慢慢灌注在阵法的凹槽里,这片空间被浓重的黑雾包围,散发着淡淡的猩红色暗光。 …… 元酒和雍长殊等人此行的目的地是椰子国首都提科。 椰子国与z国接壤,近几十年来慢慢转型以旅游业为主。 首都提科是世界最受欢迎的旅游城市之一,也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 提科除却旅游产业发达,经济占到椰子国总量45%以外,还是世界贵金属与宝石交易中心。 提科佛教历史悠久,拥有非常多金碧辉煌的佛寺庙宇,以及佛塔,街头巷尾到处都能看见和尚尼姑,也是当地的文化特色。 元酒对椰子国的所有了解,全都来源于雍长殊的零零碎碎的讲解,还有纪京白在网上找的一些资料与攻略。 她其实一开始没将椰子国放在心上,主要是城上月去的也不是椰子国,而是与椰子国和z国接壤的金罂国。 她师尊城上月被诈骗后,找的那个程序员男鬼于敦,顺着网线爬过去后,最初定位诈骗犯地点就是金罂国的中北三角区。 但中北三角区那一代实在是太混乱,没有熟人引路,或者是了解这方面情况人的给消息,去了之后肯定两眼一抹黑。 元酒现在无法具体锁定城上月的位置,于敦也跟着师尊一起杳无音讯,直接去中北三角区找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雍长殊给了她一个建议,先通过他的人脉摸一下金罂国的情况,再入境。 他通过做生意认识了一个人,叫庾阑,对方原本是z国人,但因为生意慢慢发展,最后选择定居椰子国。 这人的生意摊子做的挺大,主要是跨国贸易,摸索了这么多年,所以也算是半个金罂国的地头蛇。 庾阑最近正好在椰子国首都提科,雍长殊建议先花点时间去拜访一下,最好能找一个熟人带路,这样他们到了金罂国果意城后,能够节省不少的时间。 …… 飞机很快就降落在提科机场。 元酒从通道里出来后,抬头望了眼机场外耀目的阳光,一抬眼就被金色的光芒晃了眼。 她微微偏头躲开直射瞳孔的金芒,听到身边的纪京白打了个招呼:“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等我一会儿。” 元酒微微颔首,又将四周的情况尽收眼底。 机场人来人往,确实是一座一流国际都市,各个国家的人都有,大部分应该是来旅游的。 “你不是说,你那个朋友有安排人来接机吗?”元酒用手肘撞了雍长殊的手臂一下。 雍长殊环顾了一圈,没找到人。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碰上什么事情来晚了吧,我们等会儿吧。” 雍长殊不是很确定,庾阑给他发了消息,说是安排了一个会讲z国语的提科本地人来接机。 按理说,对方大概率会提前到机场,但眼下没人…… 晚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等了两分钟,一个黑黑瘦瘦的男人举着牌子从机场门口进来,有些慌张地往接机的地方跑,雍长殊一眼就看到对方牌子上的名字,与元酒交代了一声后,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元酒瞥了那人一眼,眉头忽然褶在一起,抬脚踢了正在玩手机的周方后脚跟一下,低声道:“你去找纪京白,我们分开走。” 周方收起手机,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什么?” 元酒眼神有点冷:“来接我们的这个人,有点问题。” 周方抬头朝雍长殊的方向看了眼,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人阴德损了不少啊,甚至手上还沾了几条人命,命格挺凶的。” 元酒:“你跟着小白,别让他出事了,至于其他……到时候再说。” 他们四个人当中,纪京白是唯一一个普通人。 是最容易出事的。 元酒本意也不太像把他带去金罂国,本来想把他留在提科好好旅游,散散心的,但没想到这地方竟然也乱七八糟,不安排人跟着,恐怕会出事。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就观察过小白的面相。 这趟估计不太安稳。 周方抬手比划了一下:“行,那你们俩自己小心点,纪京白放心交给我就行,保证他能好好的跟我们回去。” 说完,他人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中。 元酒传音给雍长殊,雍长殊只是略有些诧异,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来接机的男人也顺着看过来,瞥见元酒的脸时,眼底流露出惊讶之色,很快掩去了眼底的暗光。 第378章 庾先生 元酒主动走过去,状似随意地说道:“周方说,他和小白想自己到处转转,不跟我们一起去果意。” 雍长殊只侧目看了她一眼,略颔首,默契地顺着元酒的话往下说道:“行,提科这边风景不错,他们两个跟着也是麻烦,就让他们自己玩吧。” “这位就是庾阑安排的人,他叫派吞。” 黑黑瘦瘦的男人,乍一看着还挺憨厚,脸上挂着拘谨的笑容,客客气气地朝元酒欠身,用一口还算流利的z国语言和元酒打招呼,然后主动问道:“与你们二位一起的同伴,如果想留在提科旅游,我这边有非常靠谱的本地导游,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系。” 元酒脸上淡淡的笑意不减,雍长殊本来准备开口拒绝,她却忽然点头道:“可以啊。” 雍长殊稍稍闪神,立在元酒身边,垂目缄口不言,一时间捉摸不透元酒鬼出电入的心思。 不过,他深知元酒不会无的放矢,这样安排应该是有什么理由。 派吞见元酒立刻就给了回应,心情愈发好,脸上原本拘谨的笑容都更炙热几分,不由说道:“要不再等等,一会儿顺道将他们送过去,刚好顺路。” 第338章 雍长殊也发现这人有点过于热切,虽然前后态度看着变化不太明显,但随着元酒的配合,这人明显放松许多,眼底偶尔会浮现一种让他有点不适的贪婪。 元酒并没有一口拒绝,而是先问起他的路线安排:“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怎么安排的?现在直接去见庾阑先生吗?” 派吞颔首道:“庾先生已经他的度假村等着几位,我带你们过去见他一面,之后去金罂中北三角区,不出意外也会是我为二位带路。” “那等他们一起走吧。” 元酒悄悄给周方传了个消息,没等几分钟,他就带着纪京白回来了。 纪京白被周方交代了跟着他走,其他不要多说,所以一路上都很安静。 派吞将他们带到了庾阑的度假村,门口的保镖将元酒和雍长殊引到了一栋别墅里,纪京白和周方则是跟着派吞去找他介绍的本地导游。 …… 庾阑的别墅看起来非常奢华,到处都能看到黄金装饰,还有栩栩如生的雪狼和老虎标本。 门口玄关处摆着招财一类的古物摆件,元酒只看了一眼,就发现有好几样是从墓里流出来的,时间已经有些久远了,上面残留的阴气所剩无几。 不过比较特别的是,在这个佛教盛行的国度,这栋别墅里并不见佛教类的摆设与雕像,从整个大厅的摆设与装修来看,这位庾先生应该是个不怎么迷信的人,性格有些自负自大,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和财力。 元酒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在沙发上落座后,偏首低声询问雍长殊:“这位庾先生,是妖吗?” 雍长殊敛眸摇了摇头。 “为人如何?” 元酒有点好奇,雍长殊这只千年狐狸,平时很少和普通人打交道,真正能和他相交的多是妖族,再则就是位高权重的人类,剩下的可能也就是特管局的员工,和他负责替他处理公司业务,以及安排他各种行程的几个助理秘书。 一个做跨国贸易的人类,而且看起来还不怎么是个善茬儿,竟然能与他有一定的交情,说实话,元酒是挺意外的。 雍长殊坐姿端正又优雅,纤长的眼睫轻轻动了一下,唇角抿了抿:“我也说不太好,这个要你自己判断。” “好吧,不过你这个朋友,架子有点大啊,请我们过来,却把我们晾在这里。” 元酒有些无聊,单手托腮打量着一旁桌子上的白玉壶,质地光滑油润,没有一丝杂质,她指尖点了点壶盖,唏嘘道:“真的很豪啊,羊脂白玉如意提梁壶,上面这雕花手艺很绝,妥妥的大师水准,应该是件古物。” 雍长殊好气又好笑道:“我之前送你那些名贵的茶具,你全都拒绝了,怎么现在又羡慕了?” 元酒摸了摸下巴,眨巴了两下眼睛:“我不是收了两套了嘛,哪里好意思再拿你的东西,毕竟无功不受禄。拿多了我心里不安,总担心占得便宜都是卖身钱。” 雍长殊:“……”行吧,说不过她。 小观主贼精贼精的,现在是有钱也难套路她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和这位庾阑先生,到底谁更有钱一些?”元酒十分好奇这一点。 雍长殊的身家真的不可估量,到现在她也没摸透这只狐狸到底多富有,只知道他平时吃穿用度都是极好,但平价的东西他也用的了,别人给的不会去挑剔,总而言之就是个能吃苦也会享受的男妖精。 雍长殊右手握拳抵在鼻尖,遮掩似的轻咳了两声,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这是个好问题。我虽然在东南亚混得开,但真比起来,确实没有你身边这位有钱。” 元酒回头看着穿着花短袖和白色五分裤,脚上踩着一双拖鞋的男人走过来,此人就是庾阑,戴着一副棕色框的眼镜,长得十分周正大气,脸上有不少皱纹,看起来已是不惑之年。 第一眼看到本尊,说不上来是什么气质。 元酒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这人吧,因为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有种斯文劲儿,但又不多。 形貌大气爽朗,但藏在镜片后的双眸,却有种与之不太相符的锐利与狡诈。 说不上正气,也说不上匪气,谈不上斯文,也谈不上奸猾。 确实是个很难一言蔽之的人物。 …… 庾阑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笑着朝元酒伸出手:“你好,我是庾阑。” 元酒虚虚握了一下他的右手,微微颔首:“元酒。” 庾阑与她简短打了招呼,便伸手与起身的雍长殊拥抱了一下:“真是好久没见到雍先生了,你这次能过来,真的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雍长殊眉梢不动,打趣道:“你这要是寒舍,我那儿可就是狗窝了。” 庾阑哈哈大笑,请两人坐下:“雍先生说笑了,你的住宅我还是知道的,北海市寸土寸金的地段,那都是你的地皮,还有栋占了整座山的别墅,更是让不少人都羡慕得不行。” 雍长殊还没说什么,元酒扭头震惊地看着他:“你家那么大,干嘛还赖在我们小破观不走?” 搞得她都要仇富了。 道观里房舍都不够住,翻修期间,她和师尊还有长乘天天在外面幕天席地,结果这人狡兔三窟不说,而且一个窟能买她几十个道观。 雍长殊脸色微僵:“……”该怎么解释呢。 “我有付房租的。”雍长殊想了想,搬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元酒眉头跳了一下:“行吧。”允许他多住三个月,之后再他慢慢算帐。 庾阑见自己引火烧到了雍长殊,心里有些歉疚,但不多。 他瞥了眼雍长殊不太自在的表情,笑着扯开了话题,缓解了雍长殊这“后院着火”的处境,徐徐说道:“方才真是怠慢了二位,因为临时有些急事要处理,就让保镖先把你们引到这里坐一会儿,二位见谅。” “哪里,你客气了。”雍长殊如蒙大赦,朝庾阑投去感激一撇,顺着话题就谈起了此行的目的,“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之前也跟你说过,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说起正事,庾阑的态度严肃不少:“中北三角区?” “那地方乱得很。” 庾阑神色凝重,还是诚心建议到:“如果不是非去不可,我建议你们还是尽量不要去那地方。惹到当地的蛇头,就算是有天大的人脉,也是有去无回。” 雍长殊:“这次是非去不可,我们是去找人的。” 庾阑:“你们要找什么人,我可以派人去帮你们寻一下。” 元酒摇头道:“你们的人不一定能找到。” 庾阑不太相信,有点意外小姑娘这么大的口气。 虽然他不是手眼通天,但在中北好歹也颇有人脉,不至于真的大海捞针,一点消息都找不到。 元酒没有细说,雍长殊斟酌了几秒,稍稍透露了一点消息:“是元观主的师父,有些玄学神通,他要是想藏身,一般人找不到他的。我们现在联系不上他,担心他去了什么比较危险的地方……” 行吧。 说这个,庾阑就知道了。 玄学一派,那就更难搞了。 他还是能不参与就不参与,虽然他不信这些弄虚做鬼的手段,但基本的敬畏之心还是有的,毕竟椰子国这边也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宗教盛行,自然也有些搞歪门邪道的。 他之前就见过,那些弄什么古曼童和降头术……邪里邪气,有时候还真能搞出点儿颇为吓人的名堂。 “那我让派吞带你们去,派吞经常去金罂过那边,中北三角区那地他挺熟悉,不过还是要给些小费,最好多给点儿,这样他做事会尽心一点。” 雍长殊一听,忍不住抬眼:“派吞不是你的人吗?” 庾阑勾唇笑了笑:“他算是我的人,但是又不全是属于我的人。这种人灵活得很,干着好几家的活儿,给钱就能办好事。我的人也可以带你们去,但是他们不太会z国语,与你交流起来会很麻烦,一般的翻译也不愿意跟着去中北那边……” “你们要是能和派吞打好关系,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找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第379章 赠玉简 “这个人,可信吗?”雍长殊问。 庾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要看你的判断。” “在给你提个醒,我听说最近中北那边出了些乱子,好像是帮派之间发生了冲突,当地最大帮派的领头被杀了,所以现在局势非常复杂,争端冲突频发,我在金罂的人不愿意搅和进这种时时刻刻流血要命的冲突里,所以顶多只能给你们一个策应,不会去惹当地的那些帮派分子。” “你们要是找到了人,就赶紧回来,千万别在那地方逗留。” “真出了问题,我也是鞭长莫及。” 庾阑再三忠告,元酒和雍长殊也能真切感受到他的诚恳,将他的话都记在心里,对此次中北之行也越发的慎重。 庾阑派人将他们送出去后,元酒和雍长殊沿着度假村的马路,慢悠悠地往前走,微微咸润的海风从远处迎面出来,拂动两人的衣衫和头发,雍长殊单手插在兜里,一手拿着手机,正低头不知道在查些什么。 第339章 元酒在路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正好没入树荫里,仰靠在红棕色的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的海滩海浪和苍穹。 雍长殊在她身侧坐下,将手机收起来后,偏头静静打量着她的侧脸,似乎很惬意的样子,这种神情在她脸上还是比较少见的:“喜欢这里?” “只是以前没见过。” “没看过海吗?” 雍长殊很意外的,漂亮的瞳孔里印着她的侧脸,和她脸上浅浅的光斑。 元酒扭头望进他棕黑色的眼瞳,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袋递给他,又给自己拆了一根,弯着眼眸笑道:“也不是没见过海,但是海与海还是有区别的。修仙界的海比这里可危险多,也没有这么悠闲舒适的度假村供修士居住。” “等你的毒完全解了之后,你应该要抓紧时间修炼下一尾,不然你会因为寿元将近而亡。但是在这方世界想要再修炼出一尾,只会越发难如登天。我的建议是,你去修仙界历练一番,说不定能在寿元将近之前,找到修炼断尾和最后一尾的机缘。” 雍长殊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淡了几分:“我又岂会不知。但我的能力还做不到越过两界壁垒。” 元酒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所以啊,道观里那么几个有利资源,你知不道抓住吗?不管是师尊、山河、长乘,还是周方,他们的实力都足以越过两界壁垒,无视两界间的规则。” “而且,对于修仙界而言,这里只是下位世界,对你的限制不多。” “问题只在于,这方世界的规则对你的限制,只要有他们其中一个的庇护,你就能安全无虞的进入修仙界修炼。” 雍长殊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师尊,还有长乘对我未必没有成见。” “周方,尚不太熟悉。” 元酒轻轻叹气:“你啊,就是脸皮太薄。” “对付他们几个,脸皮薄才吃亏。” 元酒有点恨铁不成钢,她都把捷径告诉他了,结果他还在这里纠结。 “你能做到吗?”雍长殊忽然问道。 元酒眨了眨眼睫,摇头道:“我自己穿越两界壁垒,应该是问题不大,但是带着你不行。” 她与周方最大的区别,就是她是属于这方世界的人。 而且她还没有完成在此界的事情,所以依旧会受到这个世界天道的辖制,如果强行搞事情,天道虽稚嫩,未必不能给她使绊子,让她在成仙的最后一个关节功败垂成。 “如果你时间足够,倒是可以等我成仙后。”元酒同情又惋惜地看着他,“但是我觉得……你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修仙界比这里要危险数百倍,你去了也不一定能立刻找到契机,所以要在一个接一个的秘境和仙府花时间摩挲,等我成仙送你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眼前的大狐狸,可能到时候会在寻找生尾契机的路上,就变成死狐狸。 那就太可惜了。 “等中北之行结束,我就去找最后一味药引,帮你把体内所有余毒全部清除。” “你就在毒素清理后,立刻出发吧。” 元酒做事一向果决,不喜欢拖泥带水。 虽然她和大狐狸很处得来,也希望狐狸能陪她一起到处跑,攒功德修阴德。 但眼下还是性命为重。 雍长殊靠在长椅上,缄默了许久,浓密的眼睫下垂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他确实应该以自己为重。 但是又顾虑太多。 元酒等了会儿,没有等到他回应,睨了他凝重的表情,有些无语:“你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啊?守护一方安定并不是你一只妖的责任,没了你,世界就不转了吗?有责任是好事,但是对于生命悠长的妖族和修士而言,总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 雍长殊将棒棒糖塞进嘴里,才发现是葡萄味的。 他扬唇笑了笑:“我知道了。” “我会把事情安排好,你师尊那边我会努力一点的。” 元酒松了口气:“师尊很好讨好的,他性格其实很好,大方又宽厚,不像宗门里其他家伙那么鬼精。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点,他什么人什么妖都见过,洞察人性悉知人心,你最好别在他面前藏小心思,不然很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你?”雍长殊好整以暇地看着元酒。 元酒摇着手指头,一脸高深道:“我不一样啊,我是他养大的,再作问题都不大。” 这都是作出来的经验。 雍长殊:“……” 果然,三百多岁还这么皮实顽劣、可爱狡黠,都是家里惯的啊。 元酒吮着荔枝味的棒棒糖,有点上头,伸手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了三只玉简,丢进了雍长殊的怀里。 “这是什么?” 元酒:“修仙界的一些秘境和仙府,还有各方势力的信息。” 元酒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都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哪些能惹,哪些不能,都标的清清楚楚。” 你全部看完,至少对修仙界有个大致认知,哪些秘境会在哪个时段开启,以及具体的位置,还有里面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都可以提前有个了解,不至于无人带领,两眼一抹黑。 元酒很清楚,就算师尊愿意带他去修仙界,也不会给他更多帮助。 顶多就是给他提供一个休息地,在宗门里随便给他挑个山头。 其他的,绝对不会插手多管闲事。 至于宗门里其他人……能不能见到面,还很难说。 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第380章 水逆年 雍长殊将三只玉简慎重收起,远山般的眉目舒展许多:“谢谢,我会尽快看完还你。” “那就不用了。”元酒随意地摆了摆左手,右手捏着棒棒糖的小棍子,态度散漫不羁,“这些我也用不上了。” “那你当初记录做什么?”雍长殊眸中含笑凝望着她。 元酒稍稍一哽,舔着荔枝味的甜:“兴趣使然。” 雍长殊很感激她的善意与关怀,嘴角轻轻翘了一下:“算了,我不问了。” 元酒松了口气,指尖在腿上轻轻点了几下,估摸着时间:“小白这趟可能要见点血。” 雍长殊:“你什么时候给他算的?他知道吗?” 元酒无声摇了摇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浅浅叹息,纪京白今年有两道劫,第一劫在来到归元观之前已经应验了,剩下的一劫,就在这个月。 “他今年水逆,我之前提醒过他一句,让他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尽量小心。” 雍长殊低头沉默了几秒,感叹道:“死不了吧?” “周方跟着他,只要留着一口气,都能救回来。” 元酒很是从容镇定,毕竟纪京白的厨艺是真的好,要是人半路没了,他们道观又要过起一日三餐难以下咽的日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雍长殊倒是不在意口腹之欲,而是忍不住思考,在庾阑的地盘上,纪京白还能遇上什么大麻烦。 他不由想到刚刚的派吞,忽的问:“你让派吞替周方和纪京白安排行程,是准备钓鱼?” “我也不知道。”元酒摇了摇头,语气有点不确定,“那个叫派吞的本地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儿,但能在中北和提科都混得开,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白要应的劫,不一定与派吞有直接关系,但也不能排除。” 雍长殊:“那我们还用派吞带路吗?” 依照他谨慎的性格,一旦怀疑人有问题,肯定会选择更保险的方案。 元酒“咔嚓”一下,咬碎了嘴里的糖果:“当然要他带路,我们再另外找人会很耽误时间的,刚刚庾先生不是也说了嘛,中北那边的情况现在很复杂,这种比较危险的时期,你以为找个向导很容易?” 雍长殊认同地点点头,眉间的褶皱却无法展开:“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师尊还是联系不上吗?” 元酒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拨通电话号码,铃声响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无人接听。 “啧!不接电话,拿手机当玩具。” 雍长殊:“试试用其他方法传消息?” 元酒无奈地摊手:“没用的,用传讯的小纸鹤也没用,它感应不到师尊的气息。用灵气印记的方式倒是可以,但他不理我。” 雍长殊无言以对:“……”这对师徒真的有点问题在身上。 两人相视片刻,齐齐叹了口气。 元酒两手插在衣衫的兜袋里,翘着两只脚晃了几下,轻闲淡然道:“不过不理我,说明人肯定是没事的。” 话到此处,她忍不住低头嘟囔:“就是不知遇上了多让他上心之事,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 周方与纪京白跟着派吞坐上了计程车。 车后排,纪京白将车窗降下,看着窗外的街道,人流从稀疏渐变拥挤,各国游客穿梭在提科的街头巷尾,前往大大小小的佛寺与纪念品店打卡。 第340章 “提科还真是挺繁华的,不输我们国家的一线城市。” 他浅浅感慨了一句,周方睨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他是只初入这方世界的貔貅,来之后就被按在道观里,幸亏长乘修为突然涨了,要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不然他可没有出来玩的机会。 所以他完全不懂,什么一线城市,提科与那些地方又有什么不一样。 倒是前排的派吞,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回头与纪京白聊起来:“我们椰子国虽然其他城市不太出名,但提科绝对算得上是国际大都市,非常繁华。比起你们的帝都和海都也毫不逊色。” 纪京白笑了笑,不知道该咋接话。 提科确实繁华,但他个人觉得,比不上帝都和海都。 但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不会那么不识抬举,非要跟对方争个高下。 派吞在这事情上也是个识趣的人,只说了两句,就把话题转开,问起两人此行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在椰子国尝试的事情。 纪京白就这这个话题与对方闲聊起来,周方百无聊赖地单手托腮望着窗外,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他瞥了眼前排的派吞,和身边正在说话的纪京白,点开手机屏幕看着元酒发过来的消息。 “找时间,和小白分开。” 周方拧眉盯着消息看了三秒,偏首瞟了纪京白印堂上那层黑影,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他万一死了怎么办?” 元酒:“你不走开,他这道劫就应不了,拖到后面就越严重。” 周方:“行。” 周方也就犹豫了几秒:“我到时候装作和他走散?” “找个像样儿点的理由,你和他分开后,再隐匿跟着他就行。” 周方关掉手机,有些同情地看了纪京白一眼,把本来心情还挺不错的纪京白看得瞬间莫名其妙。 他不解地回望周方好几秒,但没有得到半点儿回应,不由发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周方指腹摩挲着手机壳,想了想隐晦地提醒道:“元酒提醒我们,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小心被仙人跳。” 纪京白:“啊,这个啊,我当然会小心啦,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 “倒是你,周先生你应该是第一次出来玩吧……” 周方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想接话。 笑话,他可是神兽貔貅,能坑他钱的人还没出世呢! 至于安全,那就更不用担心,遇上麻烦纪京白死个一百次,他都能安然无恙。 元酒找的找个厨子,说实话……脑子可能不太好使。 车前排,派吞听到两人交谈,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周方身上。 他低头用手机发了个消息,嘴角笑意渐深。 如果是第一次出门,那就更容易了。 周方五识过人,察觉到窥探后,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派吞。 他瞅了他后脑勺一下,有点不爽,爪子在腿上划拉了几下,没忍住在他身上留下个记号。 觊觎神兽,不得好死。 哼。 虽然他不沾人命,但是让他破个财,简简单单。 …… 派吞将周方和纪京白带到了一栋楼前,这地方人流不算多,位置也稍微有些偏僻,来来往往都是些行色匆匆的本地人,看着经济条件不差,但也算不上特别好。 纪京白路过时留了个心眼,多观察了几眼,发现这附近到处贴着小广告,都是关于旅游拼团之类的。 看着像居民楼的地方,一到三楼几乎都是小旅行社的办公点。 纪京白眉头微拧,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 哪怕派吞是雍长殊朋友推荐的。 他与落后半步,闲庭信步逛皇帝后花园似的周方凑近几分,小声道:“这地方感觉有些不太靠谱,要不一会儿我们拒绝这安排,自己规划这几天在提科的行程,如何?” 周方诧异地挑了下眉,还行,还有点警惕心。 他对此并无异议,点头道:“你决定就好,我第一次出门。” 纪京白松了口气,带着元观主的小师兄出门,他其实也很紧张。 提科这地方,人生地不熟,万一被骗钱倒是不太要紧,最麻烦的是遇上一些大骗局,涉及到人身自由问题,那就很麻烦了。 派吞推荐的导游住在四楼。 纪京白跟着周方爬楼梯上去后,发现楼道狭窄,有些门口还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因为提科靠海,所以气候也比较潮湿,哪怕楼道里有窗户,味道依旧不好闻。 周方已经提前闭气,只有纪京白苦哈哈地捂着口鼻,跟在派吞后面犹豫着什么时候开口。 周方看着纪京白头顶阴云罩顶,无奈地摇头。 “你还不开口,等什么时候?” 纪京白纠结道:“这人专程带我们来这里,都到门口了,突然拒绝,是不是不太好?” 周方戳了一下他的肩膀:“等真见到那什么导游,你岂不是更不好开口拒绝。” 死要面子。 纪京白想了想,一咬牙,拦住前面的派吞:“派吞先生,等一下。” 派吞刚爬上四楼,闻言回头看着两个秀气的年轻人,笑着道:“怎么了?” “我刚刚和同伴讨论了一下,决定还是我们自己规划在提科的行程,就不劳你再帮我们介绍导游了。” 派吞脸色变了一下,但又迅速恢复如常。 “这个,都到他门口了,要不先见一面?” 纪京白拧眉还想说什么,他们面前的门就被打开。 一个穿着坎肩,腰间围着帕农的年轻男人,穿着一双拖鞋站在门口,瘦削的脸上有一双吊梢眼,和鹰钩鼻,看起来并不面善。 被他多盯了两眼,纪京白就觉得不太舒服。 审度的眼神,仿佛他是一只待价而沽羔羊。 一照面,就越发坚定了他不想跟导游的信念。 “这个就是我之前准备给你们介绍的导游,他是我朋友,做导游很长时间了,非常厚道的。我来的路上给他发了消息……” 纪京白抿唇不语,又看着派吞和那男子用本地语交谈了几句,发现对方望着他们的眼神收敛了几分。 周方双手插在兜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奇纪京白怎么跟着两个本地老油子交涉。 楼道里的气味让纪京白耐心不多。 而楼道拐角处的窗户上方,响起了奇怪的鸟叫声。 周方回头看了眼那破掉的窗户,上面筑了个有些丑的鸟窝。 鸟窝上蹲着一只黑色的鸟,窝里还有五六只长着嘴,羽毛还未长齐,嗷嗷待哺的丑丑雏鸟。 第381章 罪与乱 是乌鸦。 周方还是蛮意外的,乌鸦很少在人类聚集的地方筑巢,其实更偏爱安全的山林。 在此界,乌鸦于人类的固有印象,与灾厄、死亡、不祥紧密相关。 但在修仙界,乌鸦一直被视为神鸟一族后裔。 他有一交好的鸦族半妖,五百年前觉醒了金乌血脉,因此掌握了一项天赋技能——预知。 之后此人被修仙界最神秘的天衍殿收入门下,如今已颇负盛名。 唯一不太好的一点,就是这家伙窥探天命过多,人已半瞎。 从前,与对方闲聊之时,有听其说过:“富人之屋,乌所集也。” 如果他所料不错,这片地的地价近期怕是要涨了。 小酒瓶子那么缺钱,要是愿意买地,倒是可以考虑入手。 就是不知道国外买地手续麻不麻烦。 周方回神,看了眼站在门内,有些没精神的精瘦男人,阴翳气虚,眼肌无力,眉心有几道很深的横纹,嘴角下撇,是个又凶又苦的面相。 这块地地价上涨,他应该是无福消受,甚至还有飞来横祸之险。 此时,纪京白已经和两人掰扯清楚了。 为了平复两人情绪,纪京白给了派吞一些小费,再次拒绝了对方的挽留,带着周方很快离开了这里。 直到走出这片区,纪京白才悄悄松了口气,脸色煞白地说道:“我刚刚看到派吞介绍的那个男人,左手臂内侧有几个淤青的针孔。” 周方不解地盯着他:“针孔怎么了?” “那个人有问题啊。”纪京白语气有些急的说完,看着周方干干净净的瞳孔,这才想起来这位祖宗没什么当代社会人的常识,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看他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好,而且居住环境也脏乱差,整个人对环境都有种麻木,再加上他眼神偶尔有些恍惚,我觉得他可能是在搞法律不允许事情。” 作为新时代的有为青年,纪京白自觉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人,一直严格要求自己远离黄赌毒。 纪京白一开始说的比较隐晦,周方却有点不太明白,所以有点刨根问底。 纪京白无奈至极,悄悄咪咪给他科普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周方恍然大悟,两人才结伴打车离去。 第341章 …… 两人上车不久,不远处的角落,派吞绕过一条街,回到了方才的楼里。 门从里面打开,派吞进去后反手关上门,阴沉道:“那个外地人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萨卡,来之前我就跟你打过招呼,你怎么就没收拾一下。”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懒洋洋地窝在角落,赤脚踩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给我发消息那会儿,我正在吸,哪顾得上别的。” “吸吸吸,不成器的东西,你早晚要死在这上头。”派吞气急败坏地骂道。 “没事的,哥。新货,我用的少。” 派吞打开电灯,看着桌子上散乱的注射器,和滚落在地上的小玻璃瓶,残留着白色粉末的纸袋,眼神又暗又沉。 他抬手将东西全都扫入垃圾桶里,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透进来。 “萨卡,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把这玩意儿给戒了,不然我们就彻底拆伙。” 斜歪在沙发上的男人,抬手挡住漏进来的光线,突然抬起头,嘲讽地笑了一声:“哥,就你那生意,一般人也不敢跟你合作。” “没了我,你找得到合作的人吗?” 派吞突然提起他的领口,将人拎起来,将狭长的眼睛眯起:“萨卡,要不是看在我们从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份上,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分到那么多钱?这生意有多赚钱,你也清楚,我要真想找其他人合作,你以为没人动心吗?” 萨卡放下挡在眼前的手,靠在沙发上静默了会儿:“现在怎么办?那两只肥羊……” “我会想办法,你去洗把脸,找几个人盯着他们。” 萨卡:“他们不是已经走了吗?” “我让兄弟开车跟着他们,你记得去换班,联系那边的人找机会把人抓了。” “记住,一定要小心一点,千万别留下痕迹。跟这两个人一起的是个外地大富豪,据说家底和庾阑旗鼓相当,所以只要得手,咱们这回就能大赚一笔。” “和庾先生那么有钱?” 萨卡慢慢坐直身体,拿起桌子上的火机,点了根烟,贪婪地眯了眯眸子。 “所以,你给我当心点,要是因为这些玩意儿坏了事儿……” 派吞瞥向他的视线冷而狠,让萨卡夹着烟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我晓得,你放心,哥。” 派吞看着乱糟糟的屋子,糟心地不行,拿起桌子上的烟,准备往外走:“我还有事,最近要去果意一趟,所以这次就由你和那些人交易,你能行吧?” “果意?那边最近不是乱得很吗?” 派吞烦躁道:“人傻钱多,非要往那边跑。” “那哥你小心点儿。” 看着派吞要走,萨卡纠结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哥,你那儿还有钱吗?” 派吞闻言,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就往他头上砸去。 …… 纪京白和周方上车后,就开始拿手机翻看之前收藏的旅游攻略。 司机开着车,问了两遍也没得到准确地点,只听纪京白用英语说了往前开,去市中心。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么?”周方百无聊赖地将脑袋凑到纪京白跟前,瞥了眼他手机上的消息,“先找酒店吗?还是先去景点玩?” 纪京白:“我们不用放行李,所以现在不急着去酒店,在网上订就可以。” “行。”周方对这没意见,纪京白的行李暂时都放在他这儿,确实不用想其他游客一样,刚落地一个陌生城市,就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去下榻的地方安置。 这样一来,他们能省下很多时间。 “周先生,你对酒店住宿有什么要求吗?” 周方偏首思考了几秒:“干净整洁就行。” 纪京白点开网评几家评价挺不错的酒店,基本都是四星起步。 之前跟着雍长殊,他们没在酒店住宿上花心思,但依照他对归元观这些没什么架子的大佬了解,能有更好的条件,他们也不会去选择条件一般的。 所以,他直接定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主要还是小观主心疼自家师兄,虽然嘴上怼人没留过情,但私下里还是转了一笔钱,让他带着周方在提科吃好玩好,顺便让其见见世面。 订好酒店后,周方指着车窗外大型的钢筋骨架,好奇道:“那是什么?上面怎么还有飞车?” 纪京白顺着他指尖往远处望去,又注意到周方灵动的眉眼:“那是游乐园,要不我们第一站就去游乐园玩?” 周方收回手指,拍了拍前面的椅子,让司机停车。 两人在暹罗乐园附近下车,跟着人流往入口方向走去。 周方第一次来这种城市旅游,对什么都好奇的厉害,纪京白跟在他身后负责买单。 周方本以为带着手机就行了,所以也没有兑换钱币,直到他自己想买单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办法支付。 纪京白给了他一些现金,解释道:“国内普遍实现手机支付,但提科这边和国内毕竟不太一样,大型的商超和免税店,还有普吉岛清迈那边的商贩开的店铺,基本上是可以使用移动支付,但在提科这边的路边摊小店,暂时还没有实现普及。” 周方将现金收进自己的神兽空间,点点头表示涨知识了,买了门票跟纪京白进了暹罗乐园。 排队买票的时候,周方就发现小孩子很多,基本都是家长带着,进门后就往一个方向跑,有些还带着游泳圈和泳镜,主打的就是清凉。 周方跟着人流,最后走到了水上乐园区域。 纪京白见他挪不开眼,带着他去买了泳衣泳裤和凉拖,两人换上衣服后,默契地把水世界所有游乐项目玩了个遍。 …… 元酒和雍长殊已经和派吞会和,庾阑安排了私人直升机接送他们。 两人坐在树荫下等派吞时,元酒手机开始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她拧眉点开微信,相亲相爱的宗门群里,周方发了几十张照片。 元酒一脸懵:??? 她还没有回复,长乘的消息突然就刷出来。 长乘:“这是什么项目?” 周方的分享欲得到满足,立刻开始炫耀:“暹罗乐园的水世界。我和小白要把这里的项目玩个遍。” 元酒无语评价:“乡下人进城了!” 周方熟练地回怼了一个表情包:“我知道,你就是羡慕嫉妒,不用说。” 元酒暗暗咬牙:“我才不羡慕,一个水上乐园而已,哼~” 元酒@长乘:“你不是说闭关吗?闭关还玩手机?小心晋升失败。” 长乘:“还在摸索,没到关键时候,这次基本上十拿九稳。” 周方:“真好啊,我上次修为有提升,还是在上次。” 元酒:“废话文学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周方:“嘿~我就喜欢,你能怎么着?!” 长乘:“仙尊还没回消息吗?小酒。” 元酒:“没有,师尊会不会回修仙界了?不然怎么一直联系不上?!” 长乘:“没有吧,我没有感觉到两界壁垒波动,仙尊应该还在这边。” 周方:“我去玩了,一会儿再给你们发图,朋友圈记得给我点赞。” 元酒:“屏蔽你。” 长乘:“拉黑一天。” 周方:“我就知道你们俩玩不起!!!” 元酒果断把这个群消息设置为不提醒,这才扭头气鼓鼓道:“我也想去游乐园玩……还没去过。” 雍长殊看着她额角的绒发,还有委屈又可怜的小眼神,好笑道:“那等从金罂回来,我们留在提科好好玩一周。” 元酒眼睛倏然亮了:“可以吗?” 总感觉事儿赶着事儿,她都没机会体验一下这个世界好多有意思的东西。 雍长殊满眼宠溺:“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也没试过这些,刚好趁此机会。” 元酒得到承诺,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仰头看着从上空轰隆隆飞过的直升机。 “该出发了。” 她浅浅低语了一句,从原地起身,和雍长殊并肩朝着停机坪走去。 …… 从椰子国到金罂国都府果意,一共耗时两个半小时。 在直升机上噪音很大,带着耳罩也不是很舒服,元酒摘掉耳罩后,就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单手托腮透过窗户俯视着两国的国土。 山林的面积很大,城镇落在边境上就像一颗颗棋子。 两国长长相接的边境线,大部分都是地势复杂的山区,偶尔能看见一条连通两国的山路,在国境线处设立了重重哨卡,还有很多荷枪实弹,负责守卫国境线的士兵。 派吞给雍长殊介绍着金罂国的基本情况,还有两国边境相关的一些常识。 在这里越境是很常见的,只不过山林中非常危险,因为有早年战争时期留下的“地磊”,因地震等自然原因发生了位移,两国也没有投入资源扫雷,所以误入雷区,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 第342章 就算是亡命之徒,也不敢轻易踏足边境山林。 雍长殊耐心地听着直升机驾驶员和派吞的闲聊,打听起他们前往提科寻找什么人。 元酒虽然没有在听,但感觉雍长殊的气息微变,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前排的派吞,拇指轻轻抵着下唇扫了一下。 雍长殊也只是短暂地犹豫了几秒:“半真半假地说了一下城上月的情况。” 派吞和飞行员沉默了片刻,飞行员犹豫几秒,语气沉重:“按照你的说法,能找到的可能性其实不太高。” 雍长殊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飞行员见他态度挺好,就多透露了一些消息。 “中北地区最近势力迎来大清洗,所以近三个多月,每天都在死人。” “你们说的人,很可能是被某些势力抓住了,买去了哈瓦那那一带。” “像你们这些从国外来的人,一旦被拐卖到哈瓦那地区,基本上就出不来了。” “当地那些势力,即使榨干了他们的价值,也不会放人,如果身体还行,就会送到公海的一些黑船上,把他们身体里完好的qi官摘除,把尸体丢到海里喂鱼。” “哈瓦那是那些毫无人性罪犯的天堂。” “这个是从多方面来讲的。金罂国内政混乱,军队和帮派、犯罪集团勾结,狼狈为奸。当地势力贿赂当地军队首领,而军队会私下庇护犯罪集团,其他国家的势力和军队不被允许进入金罂国,所以把这些混乱的势力越养越大,犯罪手段也也层出不穷,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你们就算有点手段保护自己,到了金罂国境内,也最好找一只雇佣兵队伍保护你们的安全。” “不然……” 飞行员轻叹了口气。 他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是不知者无畏,估计去了也是羊入虎口,八成是回不来的。 元酒和雍长殊在后排对视了一眼,齐齐敛眸不语。 虽然早就知道金罂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没想到实际情况这么糟糕。 第382章 哈瓦那 飞机在首府果意落地,元酒和雍长殊,还有随行的派吞下了飞机后,就看到不远处停放的黑色吉普。 车门推开后,一个穿着迷彩装,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从车上跳下来,单手撑在车门上,朝几人招了招手,懒洋洋勾着嘴角打招呼。 派吞领着两人走过去,介绍道:“这位是庾先生在果意雇佣的安保队长,克罗夫特。” 走到吉普车近前,克罗夫特已经摘掉墨镜,挂在黑色短袖领口。 元酒看清了他瞳孔的颜色,很清澈的碧蓝色,像千万年无人造访的冰川色彩,与他打理的整整齐齐的浅棕色短发相称,面孔刚硬英俊。 她忍不住腹诽,庾阑这安保队应该不是看脸找到的吧? 通过交流,元酒大致了解了不少信息。 比如,克罗夫特是欧洲人,以前在军队服役,退役后做了雇佣兵,因为庾阑开的工资高,就带着一队人进了庾阑的公司,常驻金罂首府果意,为庾阑在果意的公司和业务保驾护航。 庾阑事先和克罗夫特打过招呼,在首府果意会尽量保证两人的人身安全。 克罗夫特开车载着他们先去了下榻的地方,距离庾阑的公司很近,克罗夫特用很流利的外语和雍长殊沟通:“庾阑先生已经将你们要找的人基本消息告诉我了,我让人去查了一下,你们要找的人并未在果意市内出现过,我们推测应该是在哈瓦那地区,不过我们基本不会去那一带,太危险了,所以没能打听到更多消息。” “不过,那一带被绑架囚禁的外国人非常多。”克罗夫特透过后视镜,打量了雍长殊一眼,才继续说道,“z国人也非常多。” “你们如果不打算放弃,就只能自行前往哈瓦那,我们不会随行。” 克罗夫特同情地看了两人一眼,不由替他们担忧。 就这两人的样貌,一踏入哈瓦那地区,估计就会被人给盯上。 但是他不准备多嘴提醒这两个小可爱,因为他们很快就会见识到这片土地上的人有多穷凶极恶。 吉普车停在一条有些拥挤的街道上,街道两旁有很多摊贩,元酒透过车窗打量着本土居民,皮肤偏黑,穿着很有金罂的特色,可能是因为这里是首府,生活条件还不算糟糕,所以精神面貌与她之前设想的大相径庭。 “到了。”克罗夫特将车停在一栋建筑前,将车锁好后,一边走一边说道,“果意的治安其实还算可以,因为是金罂首府的缘故,所以作为国家门面,建设的还算可以,算是相当出名的城市。这里曾经是欧洲殖民地,所以用英语基本也是能完成沟通,不过晚上出门还是要注意安全。” “公司不在市中心,因为庾阑先生公司的业务主要涉及海运,所以我们现在离港口很近。” 雍长殊:“我们打算今天下午就前往哈瓦那,能给我们安排车辆吗?” 克罗夫特推门的动作微顿,回头应道:“可以,给你们车是没问题,问题是你们两个人不安全。” 元酒弯着唇角:“我们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废物。” 她用的是z国语,所以克罗夫特听不懂,下意识看向雍长殊。 雍长殊抿了下唇角,元酒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臂肘:“照着翻。” 雍长殊:“你这样说很得罪人,他们也是好意。” 元酒仰头:“不然他们一直啰啰嗦嗦,大大影响了我们的速度。” 雍长殊有点无奈,将原话翻译给克罗夫特,克罗夫特深深看了元酒一眼:“希望你遇上那些犯罪团伙时也能这么勇敢。” 元酒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磨磨唧唧。 她现在只想快点儿去哈瓦那找人,如果不是为免露馅,她们连车都不需要。 “先进来吧。”克罗夫特推开门,“你们总要提前知道哈瓦那一些消息,才能在那地方展开寻人行动。” 元酒和雍长殊被带到了一间会议室,克罗夫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了两人的面前。 “盒子里的东西,是庾阑先生让我准备的。” 雍长殊将盒子打开,看到了躺在里面的两把武器,随手将武器拿出来放在一边,把最下方的地图,和一张纸拿出来展开。 克罗夫特:“哈瓦那地图,上面标准着目前各个犯罪集团的大致位置,还有我们之前掌握的一部分资料,他们用于囚禁的建筑,但经过势力重组,我们不确定有没有改换地点。剩下那张纸上,是本地一些保安公司的联系方式,还有找他们保护的行业价格。” 雍长殊微微欠首:“谢谢。” “不用谢。”克罗夫特坐在两人对面,看着派吞,“你也要跟他们去哈瓦那?” 派吞犹豫了几秒:“不确定,我要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之前的熟人?” 克罗夫特:“保命要紧。” 克罗夫特将车钥匙丢到雍长殊面前:“门口那辆车你们开走吧,记得去准备好备用的汽油,哈瓦那那鬼地方油价很贵,专门宰你们这种生人。” “那地方随处能见到持枪的人,你们最好不要惹祸。” 元酒漫不经心地看着地图,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打开微信界面,手机输入栏里莫名其妙开始输入一行消息。 元酒眉头拧起,看着停在输入框的消息。 “我是于敦,城先生在哈瓦那郊外失踪了,我找不到他。” 元酒删除这行消息,手指在上面敲了几下:“你现在的位置?” “哈瓦那,塔卡伦科技公司附近,骗城先生钱的人就在这家公司。” “这是家诈骗公司。” 元酒:“你在那儿等着,我们很快就到。” 输入界面上的消息很快消失的一干二净。 雍长殊注意到她在走神,询问道:“怎么了?” “于敦给我发了消息,他在哈瓦那等我们。” 雍长殊诧异道:“会不会是骗局?” 元酒将手机空白的界面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的阴气我还是认得出来的。”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还带派吞吗?” 元酒瞥了派吞一眼,摇了摇头。 雍长殊随手掏出一张卡,推到了派吞面前:“我们的人已经联系上了,就在哈瓦那等着,这是之前答应你的报酬,后面的路我们自己走。” 克罗夫特端着咖啡:“那你们的人还怪幸运的,竟然在那地方能安然无恙。” 元酒但笑不语。 第383章 祝天宗 吉普车穿过城市街道,在加油站加满油,很快就朝着郊外的方向行进。 元酒不会开车,所以雍长殊主动承担了驾驶工作。 一路上,车内都很安静,元酒单手支着侧脸,目光流连在倒退的路景上。 雍长殊挥手在车载前台安置了一个手机支架,留意着路况,边说道:“你要是无聊,可以看会儿电视剧。” 第343章 元酒瞥了他一眼:“我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雍长殊忍俊不禁:“你不厚道的时候还少了?” 元酒瞪了他一下,将手机装在支架上,随意点开了一个电视剧。 “出了市区,信号就时好时坏。” 雍长殊瞥了眼她手机界面:“趁现在信号还不错,先把电影下载下来。” 元酒食指在手机屏幕上懒懒地滑动:“ 有没有什么推荐的电影?” 雍长殊思考了三秒,无果。 元酒看着他微微收紧的下颚线,以及他可疑的沉默,点点头:“懂了,你也不知道。” 雍长殊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名下还是有影视公司的,一下子说不上来一部电影,这就有点尴尬了,为了挽尊,他淡定地掏出手机按下拨号键:“可以打电话问问万木。” 像万特助这种全能型人才,那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 远在北海市的万木在办公室里忙得差点儿脚打后脑勺。 老板拍拍屁股,带团出国旅游,留下他们这些下属在公司卷生卷死,如果不是工资够高,他分分钟能原地躺平摆烂。 接到顶头上司电话时,万木搓了搓自己僵硬的脸,立刻换上如往常一样的态度和语气。 “老板?你不是在国外吗?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处理吗?” 雍长殊听着万木公事公办的态度,认真地问道:“最近有什么比较好看的电影吗?” 万木拿着手机怔忪了几秒,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 没错,是他家那个木得感情的老板的号码。 两人长长的沉默,逗得元酒咯咯笑:“万特助,下午好啊。” 雍长殊点开扩音,万木听到熟悉的声线,悄悄松了口气:“元观主,你和老板在一起啊?你们要去看电影吗?” 元酒看着目不斜视的雍长殊,收回视线随口道:“我们自驾游呢,路上有些太无聊,就想下载几个电影打发时间。” 万木:“最近电影蛮多的,但很多都还在院线上映,手机上应该是看不到,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我可以给你推荐几部经典的。” 元酒略思索一番:“没什么特别偏好,你看着推荐。” 万木有点头大,这种才是最难搞的。 万木打开电脑,将自己的库存都扫了一遍,挑了几部评分不错的发过去。 元酒随手点了下载,才顺便询问了一下归元观的建造进度。 “我刚好昨天去山上看了下进度,后院的房间基本上已经建成,大殿的修缮工作比较复杂,因为屋顶结构,还有上面的彩绘属于文物,所以修复进度更慢。” 万木给元酒发了一份邮件:“设计师那边的计划是,尽量将文物部分保留下来,延续之前的建筑风格,目前修复工作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六十。” 元酒点开设计图和实物拍摄的一些图片,认真观察了一会儿,感慨道:“果然,专业的人就是厉害。” 之前她觉得就是普通的扩建修缮道观,其实没有特别清晰的想法。 因为她本身也不是搞这方面的,很难去注意到大殿上方的木头上,竟然还有这种精妙的彩绘和雕花,更没想过如何保存修复。 现在想想,她也只是归元观其中一任观主,没有资格全盘推翻归元观数百年传承。 说到底,是她没有归属感。 单纯的将归元观建设与宣传,当作她飞升前的最后一个任务,没投入太多感情。 元酒关掉邮件后,满眼欣慰:“既然你们做的这么好,那后面的就全部交给你们了。” 元酒深思了两秒,决定日后归元观重新接待香客那天,把头香让给他上。 万木笑容僵硬,感觉肩上担子越发沉重。 不过听到头香归他,他瞬间直起腰杆,觉得又可以了。 之前没见识过这个世界最光怪陆离的一面,他对道观的了解只局限于普通的上香祈愿,以及捐香油钱。 但自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渐渐对玄门这块儿的了解也越来越多。 其实不管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鬼怪,每到新年,全国各地佛寺道观的头香都非常难抢,甚至有些道观还拍卖过第一炷香的进香权。 因为据说,头香是很灵验的。 尤其是一些比较传统的地区,对祖宗传下来的说法深信不疑。 别的道观头香灵不灵,万木是不太清楚,但归元观修建好后的第一炷香,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力争取一下。 他的愿望也不多,就……保佑父母身体康健,今年能顺利脱单,再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这么简单。 “元观主,那我们就说定了啊。” 万木握着手机,激动万分:“我也不奢求道观重新接待香客第一天的头香,明年的头香也是可以的。” 到时候他要带着父母去上香。 元酒笑眯眯道:“我这人,一言九鼎。” “那归元观的事情就彻底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你弄得漂漂亮亮的。” 雍长殊看了眼腕表,提醒道:“最近我不在国内,你可以适当给自己放几天假,直接在公司系统里申请就行,我一会儿通知人事部门给你批了。” “谢谢老板!” 万木瞥了眼桌上的电子钟,整个人瞬间明媚起来。 放假好啊,今晚就早点下班,说不定能约到郎代看电影。 …… 电话挂断后,元酒看着电影也已经下好。 她拿出地图,仔细地看了会儿,确定这段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忍不住打了个响指。 “咱们要不要抄个近道?” 雍长殊:“你安排。” 元酒拍了拍他肩膀:“畅快,笔直往前开,下面的交给我。” 吉普车沿着有些颠簸的山道不断往前。 元酒降下车窗,随手将袖口中的黑色石头丢向前方。 原本远远相望的两座山之间,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大桥,大桥正中央有一道黑色的大门。 大门上方是恶鬼凶兽栩栩如生的狰狞面孔,随着吉普驶上大桥一端,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雍长殊眼波微动:“这是术法?” 元酒得意道:“不算是术法,这是机关术,用幽冥石炼制的机关桥。” “修仙界有个仙门,非常善用机关术,他们宗门建立在一只死去的空鲸背上。” “空鲸?” “就是非常非常大的鲸鱼,生前属于空族仙兽,他的背部可以利用的面积,比整个北海市还要大五倍。” 元酒见他好奇,也就多讲了一些:“空鲸快要死亡的时候,一般会回归白月之海,寻求葬身之处。但祝天宗的开宗老祖与那只空鲸惺惺相惜,在祝天宗老祖坐化后,空鲸以鲸背为墓,载挚友畅游四海六界八荒,而祝天宗的徒子徒孙也在空鲸背上建起了新的城池。” “空鲸死后,祝天宗穷尽全宗之力,用机关术将空鲸改造成了一座城池,永远徘徊在白月之海入口附近。” “我这个幽冥石炼制的机关桥,就是跟他们一个外门弟子学的,算是个小玩具。” 第384章 反花期 雍长殊听着元酒侃侃而谈,同时也留意着这座看起来很奇怪的桥:“幽冥石是什么?” “一种相对来说,还算大众的炼器材料。”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就是这种,属于修仙界的一种矿石,盛产幽冥矿的地方一般就会有幽族群落,这种矿石非常坚硬,且能容纳阴气,所以深受冥界种族偏爱,但很奇怪的是,冥界没有幽冥矿。” “为什么?” 元酒轻轻摇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但我以前听过一个传闻,据说幽冥矿的形成与上古和中古时期的幽冥族大能有关。幽冥族陨落后,他们的遗骨可以滋养一方天地,孕育出丰富的矿产资源。但在上古时期,幽冥族好像因为某些原因,全族被逐出冥界,流放到了当时还是不毛之地的西荒。” “上古和中古时期,神魔在四海八荒开战,幽冥族被逼无奈也卷入了旷日持久的战争,最后几乎是惨遭灭族。仅存的族人也只能夹缝求生,苟延残喘至中古大战结束后,族群才慢慢恢复生气。” 雍长若有所思:“总感觉你口中的修仙界,很大很奇特也很危险。” 元酒偏首凝视着他的侧颜,不管看了多少次,这张脸仍旧是找不到任何死角,美丽得像夏冰,像冬阳。 她敛眸低语:“你这么理解是没错的。” 修仙界是个好地方,也是个要命的地方。 她与他说了这么多,也只是希望能尽快帮他掌握那里的情况,以他现在的实力,去了那里真的就是只待宰的羔羊,顺顺利利苟到最后的可能性都很低。 无需多言,雍长殊也清楚身边的小观主是多么的粗中有细,体贴诚挚。 第344章 “我会把你给的东西全部看完,不会那么轻易就在别的地方殒命。” 雍长殊握着方向盘,忽然扭头冲她笑了一下。 元酒眼睫轻轻扇动了两下,扭开头别扭道:“好好开车吧你。” 突然语气这么郑重,有点肉麻兮兮的,还特别怪。 …… 越野车穿过寂静森冷的幽冥机关桥后,眨眼就出现在一段曲折的山路上。 元酒将手伸到车窗外,横跨在两座山体间的黑色石桥倏然消失不见,一座黑色的石桥模型重回到她手中。 她反手将小机关桥上的神识抹去,递给了一旁的雍长殊:“这个送给你,你带着说不定日后能用的上。” “对了,幽冥机关桥在冥界用处最广,甚至可以停跨在无归海上,幽冥石对骨妖天生克制,它们是不敢爬上幽冥石所铸造的机关桥上,你要是有机会去无归海,这东西应该有大用。” 雍长殊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从她掌心接过小模型。 元酒:“记得在上面打上自己的神识,不然被偷走就找不回来了。” 雍长殊将这灵器收入空间,浅浅笑道:“修仙界小偷多么?” 元酒若有所思:“不多吧,但是有些地界比较混乱,杀人夺宝很常见。” “还有些与其他族不太合得来的妖修,专门喜欢摸别人的储物空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反正他们是有特殊手段,能在不被物主发现的情况下,抹去储物空间上的神识,周方以前就吃过亏,被一个装死的短尾猿妖给摸了储物袋,丢了差不多十多万上品灵石,最后也没能找回来。” 雍长殊闻言不由侧目,连周方这种只进不出的貔貅都能被摸走储物袋? 这不太符合常理啊。 “这短尾猿妖道行不错嘛?” 元酒轻叹着摇了摇头,无奈又好笑:“哪里厉害了,就是只短尾猿妖幼崽,都还没进入成年期,因为这事他气了整整五十年,每次前往东原十万妖林都会去那次的地方转一转,恨不得把遇到的每只短尾猿妖都薅到面前仔细比对一下毛发,他在东原十万妖林的名声都臭得尽妖皆知,短尾猿妖把他列为头号变态,见到跟他长得像的都绕道走。” 雍长殊顿时笑得开怀,清朗的笑声也让元酒心情好了不少。 他眉眼间扬着浅浅的暖意与愉悦:“你还真是了解周方,连这种传闻都一清二楚。” 元酒:“……” 修仙界是有趣又无聊的地方。 大家基本都是闭关修炼,出关就干架。 一闭关数十载都是常有之事,所以修仙界的消息流通传递不算及时通畅。 往往能传到外地的传闻,十有八九都非常奇葩,且能或震惊、或炸裂诸位道友三观。 周方这条传闻还算是比较正常点的。 元酒不想与雍长殊透露那么多,等他自己去了,他就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 元酒单手托腮,rua了rua自己的脸颊,鼻尖轻轻动了动,嗅到了清雅的花香。 她眼皮动了动,扭头往路边看去,空气中水汽渐重,随着车继续往前开,花的香味也越来越浓。 “栀子花的味道?” 雍长殊颔首,神色不复之前轻松,目光落在前方转弯比较急的山道上,车速减缓拐了一个弯后,接下来是很长一段下坡路,路边是一丛丛栀子花,而且全部正值花期。 “我记得没错的话,栀子花花期应该是到三到七月,这都十月份了,野外竟然还开的这么好吗?” 元酒有点不解。 雍长殊缓缓踩下刹车,抿唇静默了很长时间:“我要下去看看。” 元酒见他面色凝重,也跟着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这栀子花一路开到山下,甚至深入远处的山岚中,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山林里,有点格外诡异。 雍长殊停在一株栀子花边,手指拨开栀子花树根部的落叶,指尖慢慢插入土中,将灵力慢慢探入。 半晌后,他收回手指,用纸巾将手上泥土擦去,双目深沉道:“寻常的栀子花不会开到十月份,尤其是自然生长在野外的。而且栀子花基本产自国内与r国,金罂国这边相对要少见,尤其是这种深山,如果不是人工种植,基本不存在大面积的栀子花树。” 元酒随手折了一朵栀子花,挑眉问:“那眼下着什么情况?” “国内妖族原本有一只大花栀子妖,是只修为近四百年的花妖,后来……失踪了。” 雍长殊从空间里拿出一份文件,打开后递给元酒。 “这只花妖比较特殊,因为是植物成妖的关系,在众多妖族都沉睡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好好的待在野外,甚至后来搬进了国家植物园,成了一株保护植物。” “再后来……他向一只雌性孔雀妖族求偶,在植物园开了整整三年的花,花香范围非常广,最后引起了社会上广泛关注。” “在这之后……他某天晚上突然就失踪了。” “植物园的人怀疑是被偷盗走的,报警调查无果。” “但妖管局当时的工作人员去勘测了之后,觉得他应该是自己挪窝了。” 元酒听得啧啧称奇时,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挪窝也不会突然就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雍长殊叹气道:“他失踪的时间太长了,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我才怀疑他可能是真的被抓走了。” “这里的栀子花树龄不超过十年,与他失踪的时间对比起来,也算比较吻合。” 雍长殊头疼道:“也只有他才能让这么多野外生长的同科植物反季节长时间处在花期。” “所以,我们此行还要顺便把他找到,带回去?”元酒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合上手中的文件,小声嘟囔道:“可别是被什么邪修给抓住了,要是被扒皮抽筋那可就麻烦了……” 雍长殊眼皮跳了两下:“……”也不用这么悲观。 好歹是只四百年的花妖,能活这么大岁数,多少是有些苟命的手段。 第385章 手艺人 元酒虽然嘴巴损了点,但做事却从来都是干净利落。 她阖上双目,将收敛的神识全部展开,笼罩了附近四五座山,仔细将每一处都探查了遍,睁开眼睛时瞳孔划过一道金芒。 雍长殊盯着她平静的面容,推测出结果肯定是不太乐观。 元酒可惜道:“这附近没有任何妖族的存在,至少我是没有探测到,那大花栀子妖可有什么特殊的隐藏能力?” 雍长殊垂眸思考了片刻:“应该是有的,但我也不太清楚,毕竟看家保命的本事,不可能轻易告诉别人。” 元酒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我对他如今的状况还是保持悲观看待,能被带到这种地方,就说明他之前肯定是被抓了,现在的邪修那些祸害人和妖的方法五花八门,想跑没那么容易。” 雍长殊没再说什么,心情难免沉重许多。 妖族本就式微,百年之上的妖族数量有限,且一只陨落对妖族就是巨大的损失。 这也就意味着庇护下方小妖的力量一点点被削弱,直至……妖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雍长殊开出一段路后,轻声说道:“我时常觉得妖族已经被天道遗弃,可是作为妖族少有的大妖,我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看着一个个族群就此消亡,你说……妖族真的还有未来吗?” 元酒垂着眼帘沉默着。 雍长殊没有从她这里得到任何答案,心也往下沉了沉。 直到越野车下山后,元酒趴在车窗上,吹着清凉的山风,徐徐讲道:“我觉得天道不会遗弃任何一个种族。” 雍长殊看了眼她的后脑勺,还有扬起的碎发,在时明时暗的光影中,她看起来有种毛茸茸的可爱。 “怎么说?” 元酒回头看了他一眼:“天道是无情的,所以也是公平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物竞天择。” “随着时间的变化,每个种族或许都会有一段荣耀且光辉的时期,但是这世上没有永恒。” “不存在永恒的荣耀辉煌。” “就像不存在永不消逝的生命。” “修仙界也不例外,就算神族和魔族曾统一过那片土地,但最后还是会被取代,而现在存在于那片土地上的王者,日后也必将会被其他族群取代,这是规律,也是必然。” “这个世界也一样,人族不会永恒,和曾经的仙妖一样……” 雍长殊苦笑道:“这样说,总感觉一切都没有意义。” 元酒眨了眨眼睛,现出一个小小的酒窝:“我可不会安慰人,你找我讨安慰可就找错人了,我比较擅长小刀扎心。” “不管有意义没意义,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个样子,思考太多也没什么用,做了就知道结果了。” “如果消亡是必然,那就在消亡之前努力挣扎,哪怕结果不好,也不会遗憾。” 第345章 “也可能,妖族的结果并不是消亡,而是融合。” 元酒指尖慢慢敲着车子:“血脉融合,应该也算一种延续吧。” “比如北海市那只极乐鸟半妖,我觉得如果不刻意的去划分什么妖族,半妖,人族,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社会富二代,和其他的人啊其实没什么区别,也就一点点原始血脉的习性会影响到他生活习惯。” 雍长殊黑沉沉的眼瞳蕴藏着一道暖意,嘴角翘了翘:“所以妖族应该和人族结合,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你要是这样想,那也没办法。” “从一开始,你就把两个种族放在不同的立场上,觉得融合就是附庸。” 元酒不太喜欢他这样的说法。 雍长殊微微抿起唇角,原本想说的话也因此顿住。 元酒的话不轻不重,刚好点醒了他。 他确实把妖族放在一个比较特殊的位置,因为他本身属于这个群体,哪怕努力融入人类社会,但本质是…… 还是有种疏离。 “我会好好想想的。” …… 两人在深夜赶到了哈瓦那。 越野车还没有进入哈瓦那范围内,就碰到好几处木头搭的瞭望塔楼,中间设置了不少的拦路哨卡,元酒坐在副驾驶注意到这些人基本都配备着武器,而且样貌基本都黑瘦,眼神凶狠。 他们通过两个哨卡后,雍长殊就将车停下了,神色凛然道:“不能再开着车往前走了,我们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元酒也留意了刚刚两个哨卡,基本他们刚走出不远,哨卡处的人就开始打电话和后方的人汇报。 “这边很排外,而且生面孔应该非常少见。” 雍长殊:“我们这样突然消失,也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元酒眨了眨眼睛,冲他笑得有点儿坏,雍长殊一眼就知道她有了主意。 只见元酒随手掏出一叠彩纸,下车后从路边砍了一些树枝,就地取材快速做了一件纸货。 一辆样子和他们所乘坐的越野车差不多的纸模。 雍长殊下车后,靠在引擎盖前,赞道:“你这手艺,妥妥的手办达人。” 元酒一脸春风得意:“我也是有爱好和擅长的事情的。” “我一直以为你最擅长捉鬼。” 元酒撇了撇嘴角:“我才不是擅长捉鬼,而是和一些阴魂之类的天生不对付,所以专门研究学了些克制它们的玩意儿和本事。” 将彩纸糊在树枝绷好的框架上,元酒又掏出一把金色的剪刀,捡了两个小纸人。 雍长殊顺势蹲在她身边,帮她打开了装着朱砂的瓷罐,将白玉笔沾了朱砂递到她手边。 元酒眉眼未抬,仿佛对此早习以为常,捏着白玉笔杆在纸人上点了眼睛。 两个小纸人立刻从她掌心爬起来,轻飘飘落在地面上后,先后活动着四肢,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雍长殊疑惑道:“没有将阴魂放入纸人中,也能这样灵活吗?” 元酒扬了扬眉梢,秀气小巧的下巴抬高:“瞧不起谁呢?之前用阴魂,是因为省事不说,也能节省很多灵力。” “但是我不可能实时注意到纸人所见所闻,但这个可以,就是灵力要的多。” 元酒将另一个纸人推到他手边:“你将一道神识打进纸人里,他们所见所闻你就能全部知道了。” 嘴上说着,她已经将自己一缕神识烙在小纸人里。 随后,两指在彩纸做的越野车模型上抹过。 一辆一模一样的车突然就出现在了黑夜的山路中。 片刻后,两个与他们长得一样的人,踩着微弱的月光,钻进了前方的车内,开着车往前方驶去。 雍长殊回头将他们的车收起,两人一脚探入山里漫起的薄雾中,消失不见。 第386章 恶之地 跨入哈瓦那地界后,元酒整个人都感觉很不舒服,这里充斥着很浓的浊气,与她身上的灵气相冲不说,还让她的心绪变得有些浮躁。 夜色很沉,但这个城镇明显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喧嚣异常。 到处都能看到携带着武器行走的人,街头酒馆不少,随处都能看见很疯狂的赌徒,歇斯底里的叫声,就连小孩子都抱着武器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偶尔能够听见几声枪响,枪声过后就有不知名的尸体被拖到小巷子,随手盖着纸壳潦草处理。 雍长殊沉默地看着脚边半大的小孩儿尸首,静默了许久才移开目光。 元酒也无声地看着蜿蜒在石板上的血水,还有漂浮在半空中,明显一脸茫然的新鬼,冷着脸挥袖将这新鬼驱往他该去的地方。 这块土地,滋养着各种各样的恶。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以后也只会成为新的帮派成员,成为庞大犯罪集团里的一个螺丝钉,或轴承,再或头目。 “我讨厌这个地方。” 元酒绷着脸,眼底着满肃寂,言语中嫌弃之意毫无遮掩。 “我也不喜。” 雍长殊抬脚跨过石板上蜿蜒的血迹,神色冷寂幽然,收回目光镇定地往前方走去。 不喜也不能如何。 他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这也是人族的一部分,他们自己也无力改变。 而他内心也非常清楚,恶是不会消失的。 …… 元酒拿着手机循着地图东拐西拐终于找到目的地。 她关掉手机,和雍长殊站在阴影处,仰头看着面前这栋有些破败的建筑。 可能是地处在比较湿热的环境,大楼很多窗户的玻璃都是碎的,一楼到三楼的窗户外装着防护网。 雍长殊微微侧身,垂眸看着她软软的睫毛,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去看看情况。” 元酒轻轻颔首:“别被发现了,一楼有很多携带武器的人,都不是什么善类。” 雍长殊在她面前,身影一点点淡去,直到完全消失。 穿墙进入大楼后,雍长殊从容地经过一队持武器的人身旁,目光从一楼几间门户大开的房间前路过,看着里面至少还有二三十个“安保”,一些窝在角落的架子床上休息,还有些正在打牌,屋子里烟熏缭绕,灯光也因此显得昏暗。 电梯是可以用,但他是隐身潜入,所以打算走楼梯。 雍长殊本意是从楼梯间直上二楼,但站在楼梯口,耳朵忽然动了动,微微阖目仔细留意刚刚听到的惨叫。 声音是从楼梯口下方传来。 通往地下的楼梯口有个栅栏门,上了锁。 雍长殊用指尖轻轻拨弄了下金属锁,垂眸思考了下,还是直接穿过去,迎面就遇上了两个叼着烟往上的男人。 侧身避开两人,听着两人用本地语交流。 雍长殊听了个大概,他虽然不太懂金罂国本地语,但是一路上听也听了不少,简单的一些意思能懂个大概。 这两人好像在讨论关在地下的犯人。 提到了“逃跑”、“用刑”、“死”等字眼。 再多的内容,他也听不懂了。 雍长殊继续往下走,打算亲眼看看下面的情况。 这里根本就没有法治,所以报警毫无作用。 到了地下,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挂在架子上带血的鞭子,地上特别潮湿,脚踩在上面有明显的声音。 雍长殊第一时间停下脚步,灵力慢慢附着在脚下,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走进去后,就直接看到两个人压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不停地把头往水桶里按。 雍长殊依稀能感觉到,男人只剩一口气吊着,再这么折磨下去,估计不出两个小时就没命了。 但他没有轻举妄动。 观察了一下,发现地下还有三四个犯人。 一个腿已经被打断,吊在一旁昏过去了。 还有两个被关在水牢里,牢中的水特别脏,这些人身上全是伤口,腿伤已经感染,正在高烧。 没有治疗的情况下,很快也会死去。 一共五个犯人,四个都是z国人,还有一个是椰子国的。 雍长殊捏了捏指尖,控制住波动的情绪,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从原地消失去了二楼。 二楼空荡许多,没住什么人,都是些看起来像办公室的地方,但非常的乱。 主要放着一些电子产品,还有很多电脑。 应该就是专门用来搞诈骗业务的办公点。 每张办公桌上都装着手铐。 他揉了揉眉心,转头看了眼墙角装着的几个监控,抬手将几个监控罩住,才随手打开一台电脑,拷贝了上面的大量数据作为证据,然后将自己登录的记录消除的一干二净。 这些年因为要处理不少关于新兴科技方面的业务,所以他也学了些技术,倒是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离开二楼后,雍长殊往三楼走,发现又出现了一道栅栏门。 从二楼往上,每一层都装着栅栏门,上了好几把锁。 第346章 而且楼道里基本每层都装着好几个监控器,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死角。 在三楼楼梯口,雍长殊看到三个坐在椅子上打牌的“安保人员”,腰间都别着武器,桌子上放着大量现金还有弹匣。 准备往四楼去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漫无目的到处飘的于敦。 于敦一开始是看不到雍长殊的,直到一只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于敦吓了一大跳,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直到一双手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他才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光风霁月的男人。 定睛看清对方后,他连忙低头叫到:“雍先生,你怎么进来了?” 雍长殊摇了摇手指,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打牌的三人,提着他从径直离去。 眨眼间,他们出现在元酒身边。 元酒将身体隐在一个油漆桶后,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掌心的肥遗,肥肥也很谄媚地绕着她打转儿,仗着人眼看见,在油漆桶上恨不得扭成麻花,给她表演个麻花舞。 感知到鬼气和雍长殊的气息后,她随手将肥肥跃跃欲试的脑袋压下去,抬眉看向从巷子深处走过来的狐狸。 “这么快就回来了?” 雍长殊侧身让于敦露面:“去楼上的时候遇到了他,也就没再继续看,他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于敦看到熟悉的面庞,第一次觉得归元观小观主是这么的和善可亲,如果不是阴魂难有眼泪,他此时真的会眼含热泪抱着元酒大腿痛哭,将这段时间所见所闻全部抖出来。 但离元酒还有五步距离,他隐隐就感觉到了压力,不敢再往前,而是礼貌地问好。 元酒浅浅颔首,算回应了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那边的楼顶吧。” 她抬手指了指对面大楼隔壁的建筑。 第387章 营救组 这片区域中最高建筑就是刚刚雍长殊去的那家诈骗公司。 与那栋建筑相邻的是一栋五层高的旧楼,一楼是家卖杂货的商店,二楼上挂的招牌掉了一半,隐约能看到“情趣”和“品”几个字,三楼黑漆漆的很安静,四楼和五楼都是住人的房间,窗户外面挂着晾出来的衣服。 元酒和雍长殊去了楼顶,上面只有一个搬空的小房间,阳台上丢着一张生锈的铁床架子,角落里有两个花盆,里面的植物都已经枯死,墙上长了一片青苔,上面拉着铁丝网,地上扔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烂鞋子臭袜子,还有发霉的烟头。 落脚后,雍长殊挥手清出一片干净的地方。 元酒顺势往他身边站了站,双手轻轻对在一起,掐了个诀在周围落下一个隔音的法阵。 雍长殊站在护栏旁,低头往楼下看了眼,几个喝醉的男人勾肩搭背从他们刚刚站着的巷子里走出来,他能清楚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涉及到多少货多少钱。 元酒轻声道:“放心,他们发现不了,设了阵的。” 雍长殊收回目光,敛眸不语。 元酒挥袖将于敦放出来,眼睛在这黑夜里透出清寒的光:“说吧,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敦抓了抓袖口,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决定还是从头开始说起。 “从我到这儿,直到城先生到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之前碰到一个遇车祸死了的鬼,他叫胡伟。” “因为这段时间按照城先生的意思,我要先去找胡伟的尸骨,没有时间一直盯着那骗子,所以我托他帮忙盯着那人。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城先生来的那天晚上,胡伟突然失踪了。” 城上月来了之后,于敦也从附近的荒坟圈里回来,之前给胡伟留的联系方式,突然没了作用。 所以他担心胡伟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就把事情全告诉了城上月,城上月当时很淡定地说他去看看。 结果人一去不返。 而且再也联系不上。 于敦不敢乱跑,只能老老实实蹲在这里,盯着专门搞诈骗的那栋楼。 结果昨天晚上,两个被抓过来的z国人想办法从三楼的窗户翻下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这片区域闹腾了一晚上,那两个z国人都被找到了。 一个被抓捕他们的人开车撞断了腿,还有一个被带回那栋楼里,关进了地下用刑的房间。 他昨天晚上看了一晚上的热闹,虽然也很想帮那两个人离开这鬼地方,但却有心无力。 …… 元酒听他从头到尾讲了遍,觉得有些地方还是很奇怪。 “胡伟是鬼,他暂时找不到,为什么你会觉得他出了麻烦?” 于敦卡了一下,抬手拍着脑门:“这个刚刚忘记说了,哈瓦那这地方有点奇怪,原本这附近有不少乱葬岗,所以周围的鬼其实蛮多,我刚来的时候,在哈瓦那外围逛一圈基本能遇上好几十只,但是前天晚上所有鬼都不见了。” 元酒定定看着于敦,于敦从兜里掏出一颗黑色的珠子:“这个是之前城先生给我的,城先生来了之后,他拿着这珠子看了一会儿,说是这东西保了我一命。” 元酒接过那颗黑漆漆的珠子,和一颗珍珠差不多大,只是入手很重。 她将神识深入珠子,才发现这是一件鬼族的灵宝,珠子里蕴藏着强大的鬼族阵法与力量,确实可以庇护于敦,里面的阵法和储存的鬼气有新使用的痕迹。 元酒将珠子还给于敦:“这东西既然是师尊给你的,你收藏好,这东西非常珍贵。” 就连她也没有这样精致的鬼族灵宝。 于敦闻言眼底闪过诧异,慌忙将珠子收好,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 他原本以为这东西和元观主画的符篆差不多,没想到会是贵重宝物。 …… 元酒神色沉沉地与雍长殊对视了一眼,嘴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 虽然师尊不会出事,但失踪这么几天没消息,明显不是什么好兆头。 恐怕碰上了比较严重的事件。 而且极有可能,和附近所有阴魂突然失踪有关。 元酒捻了捻指腹,犹豫片刻后问:“眼下怎么办?” “先去查阴魂失踪的案子,还是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那只花妖?” 雍长殊抬眉静静看着她:“我觉得比阴魂和花妖事情更为重要的,是昨天晚上那两个试图逃走的人的性命,得想办法先把他们救出来。” 元酒深深叹气:“救出来,也没办法暂时把他们弄回去,待在身边又很麻烦。” 雍长殊眸色深了深:“我刚刚看过了,如果不救,地下室那个人会被活活折磨死。” 元酒无奈地扶额:“那就先救吧,那诈骗犯现在倒是变得无足轻重了。” 眼下的问题是,怎么救? 对于他们而言,救人倒是容易,但是人正在受折磨,这么一折腾肯定会被发现。 隔壁这栋楼里的人可不少,哈瓦那又是个鲜少有生面孔出现的特殊地方,一旦他们动手,要不了多久这些坏蛋就会将目标锁定在他们身上。 元酒脚尖踢了一下地上的易拉罐,转头向于敦询问道:“你刚刚说有两个人逃跑,一个被抓回来受折磨,受伤的那个呢?” “在附近的医疗所里,有专门的人看守。”于敦如实说道。 元酒愣了几秒:“竟然没杀了他?” 于敦摇头解释道:“不会轻易杀了他们的,主要还是现在绑人也不容易,让他们活着的价值远大于杀了他们。我听那些被关在楼里的z国人讨论过,如果他们没办法诈骗到足够金额,就会把他们送到公海上去。” 元酒愣了愣:“公海?” 雍长殊想起来之前收到的提醒:“黑市的器官移植,非法交易。” 元酒脸色有点难看,没再说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这两个人的情况确实比较紧急。 元酒当即做了决断:“分头行动吧,我去医疗所救那个断腿的人,地下室那个你去救,ok吗?” “地下室不止他一个受刑的z国人。”雍长殊有些犹豫,“都救吗?” 元酒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不救你良心不安吧,反正一个是救,多几个也是救。” 雍长殊朝她笑了笑:“谢谢。” “谢什么谢!”她又没做什么事。 第388章 做好事 商量好后,两人立刻就开始分头行动。 元酒跟着于敦一路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座两层小楼前停下。 一个医疗标志的灯箱亮着,一楼大门已经上锁,所以周围显得特别安静。 元酒站在台阶下,向一旁的于敦询问道:“是这里没错吧?那个被看守的伤患具体位置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 于敦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引路,就是不知她准备怎么进去。 元酒示意于敦直接在前引路,于敦迟疑了两秒,直接穿墙飘进医疗所内,元酒紧随其后,亦是如同有幽灵般,将墙体视若无物,横穿而过。 第347章 进入医院后,于敦下意识回头看,被元酒这神乎其技震惊地瞪大眼睛。 “继续带路。” 一人一鬼穿过诊疗厅,直接走楼梯去了二楼。 二楼病房的窗户几乎每个都安装着防护网,那个摔断腿的倒霉蛋就在最尽头病房里,病床靠窗,右手被手铐铐在铁架床上,床尾简陋的沙发上躺着专门看管他的打手。 元酒进去并未发出声响,她先观察了下屋内的情况,那名打手人高马大,还配备着武器,武器贴身放着,即使是浅睡的状态下,右手依旧下意识地贴在武器旁边。 她丝毫不怀疑只要房间内稍稍发出一点动静,沙发上的男人立刻就会醒过来。 元酒站在那个昏睡的倒霉蛋床边,目光穿过沉沉暗色落在床边的手铐上,考虑到扯断手铐会发出声音,她觉得优先解决沙发上那个人,应该算是最优方案。 元酒悄无声息地走到沙发边,抬起手的刹那,沙发上浅睡的男人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目露警惕看见了突如其来的一只手。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一掌打晕。 昏过去前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只如同女鬼般,白皙修长却力道大得惊人的手。 刚抬起头就再度重重倒回去的男人,在沙发上甩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于敦猫在墙角缩了缩脖子,看着元酒走到床边,指尖轻轻勾着手铐一扯,那对正常人而言难以挣脱的手铐,瞬间就如同面条一样被扯断。 被毁坏的手铐挂在铁架床边摇晃着,发出浅浅的声音,但依旧没有让床上的伤患醒过来。 元酒检查了一下他的脉象,确认人只是因为因为用药的关系昏了过去,便直接回头朝于敦勾了勾手指。 于敦立即飘到她跟前,谄媚地笑问道:“观主,有什么事你吩咐就是。” 元酒从袖中掏出一把剪刀,随手剪了个小纸人,将剪刀收回又换了一只画符的朱笔,在小纸人上干净利落地画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指尖在上面点了缕灵气,纸人从她指尖落地后,立刻化作一具栩栩如生的成年男子躯体。 除了没有任何表情外,其他地方与真人别无二致。 她抬手抓着于敦的肩膀,直接将对方塞进纸人所化的躯体内。 等到木头一样的躯体开始有动静后,她懒懒抬眼道:“把床上的人背起来,跟着我走。” 于敦先是惊喜地看了看实实在在的手脚,很是开心地点点头,将床上的男人背起来,准备跟着元酒从门口离开。 不过下一秒,元酒直接抬手将窗户上的防盗网给拆掉,直接从窗户跳出去。 于敦:“???” 不是,让他这么用这么一副脆弱的纸躯,背着一个活生生的男人从二楼窗户跳下去吗? 死了算谁的? 元酒身影从窗户消失后,也没给他什么反应时间,一道直击灵魂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还不下来!” 听到有些严厉的催促声,他也顾不得考虑其他有的没的,只能坚定地相信小观主给的纸人躯体强大,绷着一张没表情的脸,踩着窗台就直接跳了下去。 往下跳时,他才发现这具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哪怕背着一个大男人,他在空中也有种如同树叶般的轻巧,落在地上甚至不用卸掉多少冲劲。 站稳身体后,于敦将背后的男人往上抬了抬,望向元酒的目光难免带上些许敬畏与尊崇。 自从身死之后,他的三观就重塑了很多次。 但是和归元观这些实力高深莫测的人接触过后,他总是会怀疑,自己身前的一切是真是假。 一切都太太太太不可思议了。 无法用科学去解释。 可是每件事发生时,却又这么真切。 元酒见他望着自己发呆,随手抓着自己的长刀,用刀鞘在他脑袋上劈了一下。 “愣着做什么,再待在这里,会被发现的。” 虽然她并不怕被发现,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被人盯上肯定行动要麻烦很多。 她的灵力又不是无穷无尽的,能省还是省点为好。 于敦被敲得脑门一震,立刻回神迈开腿。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他莫名有些害怕元酒手里那把刀,莫名地让他感到神魂震颤。 仿佛那把细长的刀只要出鞘,往他脆弱的阴魂上一戳,他很快就会被刀身震得魂飞魄散。 所以他老老实实背着人,往元酒没有拿刀的手旁走了走。 …… 元酒这边营救过程一切顺利,从头到尾花了不到二十分钟。 雍长殊这边情况要复杂得多。 他再次进入地下室的时候,那个被按着脑袋反反复复在水里溺的男人,几乎已经没有多少气,整个人如同死狗被丢在湿漉漉的地面,随后又被两个人拿绳子倒掉起来挂在刑架上,准备用鞭子抽他。 雍长殊看着这幕,眼底露出一抹凶戾,但很快就压下了那股不太舒服的气息。 他抬手直接从背后,将无知无觉的几个狂徒脖颈拧断,看着一具具尸体直接倒地,死不瞑目。 随后,抬手将从尸体里慢慢飘出来的阴魂拘住,收进从空间拿出来的长颈纳瓶中。 这些人死后也是要下地狱的,而这片地域的阴魂最近悉数失踪,所以他并不放心就让这些鬼魂飘在外面。 而且说不定能从这些阴魂口中审问出大花栀子妖的一些线索。 雍长殊将这一切做完后,抬手切断了绳索,将架子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放在地上。 输入了一缕灵力护住心脉,确定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死后,雍长殊抬脚朝着水牢深处走去。 要救的人不少,而这附近巡逻盯得太紧,所以速战速决为上。 就在雍长殊深入水牢时,元酒已经带着肥遗回到这栋诈骗公司门口。 她挠了挠眉梢,将背后亦步亦趋的于敦和它背后昏迷的伤患收入玄圭空间中,打算带着肥遗将这栋大楼里其他人也都给救出来。 好事做到底。 这样功德应该也能攒不少。 她看着开心地要原地给她舞一个的肥遗,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记得之前交代你的吧,好好跟他们玩一玩。” 肥遗尾巴尖啪啪拍了两下,骄傲地表示:“保证超额完成任务。” 第389章 惊悚夜 暗夜中恐惧在悄无声息地滋长,肥遗顺着外墙的排水管道慢慢爬到二楼,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撕开惊悚之夜的第一章 。 元酒听着楼上接连响起的惊恐叫声,好心地为这些倒霉蛋们营造惊悚剧场氛围,直接切断了整栋大楼的电力供应。 为了防止引起这条街上其他人的注意,她靠在墙边,设下了一个完整的隔音罩。 等雍长殊带着几个重伤垂危的人出来时,元酒正盘膝坐在一个倒扣的汽油桶上,分出神识追踪着大楼里慌张逃窜的那些打手与负责人。 雍长殊将人排排放在地上,站在楼下仰头看着楼上窗户内一闪而过的巨大暗影。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忍不住笑道:“你让肥遗去吓他们?不怕它控制不住食欲,直接把那些人给吞了吗?” “它已经是只成熟的肥肥了,知道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会有什么后果,你不相信它的自控力,也应该相信我对它的威慑力。” 雍长殊哑然失笑,十分认同:“你说的对极。” “是我的错,小瞧了元观主的威慑力。” 元酒扬起精致小巧的下颚,傲娇地哼了一下。 她用刀鞘戳了戳地上那个快咽气的男人:“不是说,那些打手不会轻易弄出人命吗?这人怎么快被折腾死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进去的时候他就昏迷了,暂时也没办法把人叫醒。” “我用灵力吊着他最后一口气,不过也不能拖太久,得想办法尽快送去救治。” 元酒为难地瞅着眼前的状况,摊手道:“问题是哈瓦那这个地方,我们暂时找不到值得信任的医生,如果现在就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到时候还是要再跑回来,实在是浪费时间。” 雍长殊垂眸看着躺在最左边男人微微起伏的胸膛,思考良久后,做出了决定。 “我们从这里分开吧,我先把这些人送回去接受治疗,然后再回来找你,你继续寻找你师父的下落,顺便帮我追查一下大花栀子的下落。” 雍长殊将收了几只鬼魂的纳瓶交给元酒,并告诉她里面几个魂魄从何而来。 元酒听完后诧异地盯着他的冷峻的侧脸:“所以……你动手了?” 雍长殊颔首道:“你不会认为,我活到这个年纪,从来没有沾过血吧?” 他是千年狐,历经了不少朝代,见过人间至暗时刻,自然不会真的像平时表现的那样温顺无害。 不然他也不会成为妖族首屈一指的领袖。 元酒撇了撇嘴角,她自然知道狐狸不可能不沾血,只是到了这种和平年代,她以为他的杀性多少会收敛一些。 第348章 沾血,毕竟有损功德,很影响他日后修行渡劫。 这些事情他自己也非常清楚,既然选择了动手,那应该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元酒没打算置喙他的决断,从袖中拿出长乘送的玄圭,随手划破他的指尖,将他指尖渗出的血珠抹在凌空画出的一个法阵上,随即又将法阵烙在玄圭之上。 “这是做什么?”雍长殊看着自己快速愈合的伤口,费解地望着她。 元酒抬眸定定道:“妖族自带的空间没办法装活人吧。” “眼下这就好几个伤患,还有一会儿肥肥领下来的那些,你打算怎么带回去呢?” 她手下动作干脆利落,似笑非笑地瞥了他眼,将玄圭放入他掌心。 “暂时借你的,回来要还我。” 雍长殊握着玄圭,指尖轻轻颤了下,仿佛被烈火灼伤。 元酒对这玄圭有多重视,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这玄圭中甚至有一座不完整的修仙界秘境,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他没想过她会借,更没想过她敢就这么轻飘飘的将如此重要之物丢给了他,甚至炼制了一个共享的法阵。 只要法阵不损毁,也就意味着他随时是可以借用她的玄圭。 “你如此相信我?” 雍长殊清凌凌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想从她那张一向慵懒随性的脸上看到不一样的神情。 但元酒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她只是像往常一般勾着唇角,浅浅笑着,单手托腮反问道:“你觉得你不值得信任吗?” 他垂下眼睫,会心一笑:“值得。” 他定然是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雍长殊蹲在地上,指尖贴在那几人颈侧,确保将人塞进玄圭空间中不会醒来,才将几人纳入。 元酒:“从医院救回来的那个,也在玄圭里。” …… 楼内。 肥遗努力将自己的身体不断变大,腰身直径已经超过两米,身长更是近二十米,从腰部分出两条蛇尾,躯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黑色的鳞片,额头上依稀可见两只形状模糊的角。 哪怕整栋楼都黑黢黢的,但根本不影响它视物。 它不紧不慢地扭动着身体,沿着长长的走廊挨个敲门。 如果门被关上,它会装作路过,等到尾巴经过门口时,用尾巴尖叩门,并且发出人类的求救声,诱骗屋里的人把门打开。 听着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它有种罕见的成就感。 在杀回马枪进入屋子内后,它立刻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屋内的人包进腥臭的嘴里。 等到把那些倒霉家伙吓晕,或者让他们闭气晕过去,它才一口将所有人吐出来,分出一条尾巴将人全都卷起来,拖着身后慢悠悠地继续寻找新玩具。 果然,只要哭的不是它,一切就很美好。 隐狱里那个倒霉大冤种说的没错,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才对! 肥遗在楼里玩了一个多小时,直接将整栋楼的冤种们一网打尽。 它溜出来之前,还细心地将坏蛋与倒霉蛋分成两拨,捆在尾巴后拖出大楼,朝着元酒邀功似的摇晃起大大的脑袋。 元酒看着它傻乎乎的样子,思考着最近是不是关的太严,快把这凶兽残魂给逼疯了。 肥遗将被骗过来的那些人放在雍长殊面前,将剩下一堆人丢在元酒面前,身形慢慢恢复至原状。 随着体型变小后,它身上恐怖的气息也猛然跌落,身体疲软得盘在元酒面前,举起尾巴尖讨赏。 它跟着这个小魔头渐渐算是摸清楚规律了,只要好好干活,肯定是能吃到好吃的。 第390章 乱葬岗 元酒从袖袋里掏出一株漆黑的草,放在了它的尾巴上。 肥遗顿时兴高采烈地将草塞进大嘴里,满足地想要贴贴,被元酒嫌弃地推开,示意雍长殊赶紧把它收进玄圭里。 那棵百年养魂草药效不错,肥遗吞下去后,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灵草,需要一个安静安全的环境。 玄圭秘境对它而言刚刚合适。 顺便在秘境里,还能帮忙看着那些人。 以防止他们中途醒来,在秘境里到处乱逛,招惹到里面某些比较凶的妖兽。 …… 雍长殊眉眼温柔地看着元酒躲避热情如火的肥遗,在元酒由嫌弃转变为不耐烦之前,将险些挨揍的肥遗收入了玄圭中,又把肥遗和所有伤员全都装入玄圭秘境,抬手轻柔罩在元酒头顶拍了拍。 “那我先离开了,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有需要,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雍长殊细细叮嘱,元酒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的表情,将他手拍开,无语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请记住我已经三百多岁,都是能做别人老祖宗的祖宗的年纪了。” 雍长殊但笑不语:“……” 她这张脸,还有这跳脱的性格,真的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元酒木着脸,杀气腾腾地盯着他:“你在用这样的表情看我,小心我揍你。” 雍长殊收回手:“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赶紧的。” 元酒看着他身影很快从街道拐角消失不见,转身后脸上松愉之色瞬时消失干干净净,抬手将笼罩整栋大楼的阵法破掉,从铁桶上轻巧一跃,身影凌空一闪,不见踪影。 …… 漫长一夜悄然而逝,一缕熹微的晨光洒在哈瓦那最东边一栋建筑的楼顶。 半边藏蓝的天幕被浅浅暖色染透,半边暗色的天幕依旧挂着轮影影绰绰的残月。 几辆吉普车从哈瓦那南方驶来,敞篷的越野车上几个抱着武器的轮岗男人打着哈欠,依着车子看着安静地街道,还有街边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下了一场阵雨,将地上的脏污和血色冲进了道路两旁的低洼处。 吉普车经过卡塔伦科技公司门前时,一个坐在车后排的男人瞥了眼静悄悄的大楼,朝着一楼的大门望去,看着上面被扭断的锁,还有半边已经破碎到底的钢化玻璃门,心底有些纳闷怎么不见一个人守门。 车子从大门前匆匆驶过,直到半个小时后,这条街才彻底喧闹起来。 无数人都好奇地往这家本地最大的诈骗公司探头探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这家公司背后真正的老板得知公司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时,元酒已经离开了哈瓦那。 她连夜去了乱坟岗,将雍长殊收的几只鬼,还有肥肥抓的诈骗公司那些管理层与打手全都审了个遍,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这家诈骗公司以科技公司名义,建在哈瓦那这个三不管的地带,主要是抓一些警惕性不高的游客,还有诱骗一些出国务工的劳工群体。 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先将人骗到椰子国,或是金罂国境内,然后用药或者武力手段将这些被骗的人全部带到哈瓦那,实施非常严格的管控,不允许他们离开那栋叫卡塔伦的科技公司。 一旦发现有人试图逃离,他们会立刻搜捕,在捉回逃跑的人后,进行各种恐怖的刑罚。 这个团伙一般会给这些被骗的人安排每个月的需要诈骗到的金额任务,而被抓的人只能每天醒来后,就开始给其他人不停打电话,以各种借口诱骗对方上当转账。 被骗的钱一般都是直接转入国外账户,流水有大有小。 从他们的后台可以看到每时每刻都有人上当受骗向指定账户转款。 元酒听完全部的供词后,一时有些失语。 一想到自己战战兢兢、辛辛苦苦赚钱,到现在还负债过亿,而这些没良心的坏蛋却靠着这些流氓手段骗钱,轻轻松松就把别人血汗钱套走,她心里就极度的不平衡。 想揍人。 元酒捏了捏拳头,一张脸表情臭得不行。 几只鬼跪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十多个还活着的,鼻青脸肿躺尸在乱坟岗,泪流满面地大声求饶。 揍完这些人后,元酒神清气爽地扛着自己的刀,盯着还活着的这几个,思考着要不要把他们咔嚓了。 混蛋是真混蛋。 毕竟她最后一劫还蛮难渡的,不想给自己平添业障。 放他们回去,绝对是放虎归山。 至于这些人保证的回去之后洗心革面…… 她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元酒抱着自己的长刀倚坐在坟头,低着头手指点着脑门规律地敲着,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还未等她做出决断,乱葬岗四周狂风骤起,原本战战兢兢跪作一排的几只鬼魂,一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倏然挺直腰背,如同一株小白杨般,戒备地看向乱葬岗四周。 幽咽低语之声环顾于四野之间,猎猎风声将氛围烘托得越发恐怖。 躺在地上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瑟缩抱作一团,恐惧地看着无尽长夜。 有人双手抱头大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第349章 元酒站起身看着躲在人群中,几个明显神色有异的人,就知道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她抬手将一人从中间拽出来,厉声呵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被提着领口的男人立刻摇头,用尽了力气想从她手底下挣脱逃离。 元酒毫不犹豫,一拳头结结实实揍在他肚子上,嗤声道:“说不说。” 男人被揍得闷哼一声,张口吐出淤血,呛咳了几下,恐惧地看着她的眼睛。 第二拳落在他身上后,他已经彻底站不住,全靠元酒单手提着他领口,宛如条腊肠般挂在半空中。 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元酒冷眼横向另一个闪躲的人,目光沉沉指着他:“你说。” 那人立刻举起双手,老老实实跪在她面前:“我……我也只知道一点点,前段时间镇上来了几个很邪门的人,就连镇上那些杀人如麻的家伙也不敢招惹他们,我认识的一个兄弟跟我说,那些人是术师。他们在镇上只停留了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乱葬岗这边,也不知道再搞什么。反正自从他们离开后,每天晚上路过乱葬岗的人都死了,尸体上到处都是抓痕和撕咬的痕迹,有说是野兽弄得,也有人说那些术师在这里养些很凶的东西……” “自那之后,镇上的人晚上就不敢来这边了。” 那人跪姿标准,悄悄抬头打量着元酒脸上神色,胆怯道:“我只知道这些,真的全说了。” 元酒将手里半死不活的男人扔到他身边。 “一边待着去。” 她转身直接走入那些割人的疾风中,打算一探究竟。 哼,没人能在她面前装神弄鬼! 第391章 共生蝶 踏入被风裹挟的地带,四周暗沉沉不见一丝光线。 元酒凭借着强大的神识,可以分辨出所处的位置,依旧是在乱葬岗范围内,只是…… 这块土地除了不断滋生的阴气,还有几缕魔气穿插在其中。 她低头看着细如黑丝的魔气,似灵蛇般在空中游曳,捕捉到生灵气息后,立刻化作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朝着一个方向窜来,试图钻入她的身体内。 元酒指尖捻住往她手臂上钻的一缕魔气,眼底一片晦暗。 回到这方世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魔气。 将指尖的魔气震散后,元酒掸了掸身上如吸血小虫子般的其他魔气,握着刀继续往前走。 什么都没有。 没有鬼,没有魔,没有人。 元酒绕了一圈回到原地,回到原点后,她低头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十数具尸体,发现他们魂魄消失了。 四周也没有看到明显的阵法痕迹,这让她有点疑惑。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袖袋中专用的传讯令有了动静。 “师尊。”元酒接到传讯令后,悄然松了口气。 城上月低沉稳重的声线不疾不徐:“你已经到金罂境内了?” “是。”元酒捏着传讯令,连忙追问道,“师尊,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句话都没留,消息也不回……” 城上月听她叨叨抱怨了一通,缄默了片刻,才说:“我被一个献祭阵法召唤到了奇怪的地方。” 元酒眨了眨眼睛,指尖掐了下大腿:“被召唤?” 这怎么可能? “师尊你别开玩笑了,你和这方世界都没有直接因果关系,怎么可能被召唤。” 元酒对献祭阵法多少是懂一点的。 一般来说,献祭阵法就是指设阵之人想要达到某种目的,以缔结契约的方式,献祭自己的生命来召唤曾经存在于世间的神魔妖鬼。 只要被召唤的神仙妖魔同意缔约,契约便正式成立,受到天道的见证约束。 直到达成献祭者的目的,缔结的关系才会结束。 大多数神明都不愿意接受这种献祭召唤,所以献祭阵法主要是用于召唤堕落的神仙妖怪,以及厉鬼魔头。 城上月并不属于这方世界,他在这里犹如无根浮萍,不被历史和天道认可真实存在,常理来讲是无法感应到这方世界任何的献祭召唤阵法。 城上月被召唤的时候也是懵的,莫名其妙就从哈瓦那被动的转移到一个小破阵中间。 周围尸山血海,还有几个披着黑袍、满身腥臭的人跪在阵法前,一脸狂热地表示愿意奉他为主…… …… 元酒听完城上月慢吞吞地讲述整个过程,一时间觉得不可思议。 她师尊就算不是神仙,也不该是个魔头吧? 这种专门召唤邪恶势力的阵法,为何会找到他头上? 城上月此刻正捏着传讯令,在一条黑漆漆的小道上慢悠悠地走着。 他慵懒地掸了掸衣袖,嘴角噙着抹浅淡的笑,感慨万分:“这种体验还真是久违了,本尊都不知道安逸多少年了,没想到还真有人能用阵法感知到本尊的存在。” “所以,师尊你干了什么?”元酒不担心他去当反派头子。 毕竟她家师尊之懒惰,已经是令山门一众弟子泪目的程度。 如果他去当反派头领,那些卷生卷死的坏蛋估计会开始怀疑人生,不用其他人出手,迟早药丸。 城上月淡声道:“也没干什么,没跟他们缔约,把那些人揍了一顿就走了。” 元酒:“……” 很好。 意料之中。 城上月语气中带着点笑意:“不过我感觉那些人应该还不死心,估计想要献祭第二回 。” 既然那个阵法能感应到他。 除他之外,顺位能被召唤的……估计也就只有那是山河那个事业批了。 “师尊,你那边具体位置是哪里,我也过去看看。” 城上月嫌弃不已:“你过来做什么,这边乌烟瘴气的,还有不少魔气。” “你还是别来。” 城上月自认自己不是个细心妥帖的师父,但偶尔还是会有些为人师长的自觉。 元酒自小修炼的功法,以及她天生的体质,主要克制阴邪之物。 但魔气,她还真没什么办法。 顶多不会魔气影响,侵入心神。 对魔气的压制与清除,她能做的非常有限。 “师尊,我就过去看看。哈瓦那这边的诈骗公司都被我们一窝端了,我在这儿也没事可做……正好去看热闹。” “不是说那些人可能会再次献祭吗?” “看看谁会是那个幸运儿!” 城上月听她语气雀跃,无奈摇头:“行吧,让共生灵蝶给你引路。”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内寒气逼人,一个被冰霜冻结的金粉色灵蝶宛如标本般,安睡在一枚绿色的六角树叶上。 她将冻得硬邦邦的灵蝶从盒子取出,抬手融去冰霜,灵蝶身上的光斑逐一亮起,翅尖轻轻颤动,抖落些许麟粉,美得如梦似幻。 与此同时,城上月也取出随身带着的另一只灵蝶,蓝紫色灵蝶翅尖扇动,围绕着他的指尖打转。 元酒的灵蝶苏醒后,很快恢复元气,从她掌心振翅飞起来,笔直地朝着前方的黑暗中行进。 黑夜中可见一道显眼的亮点,元酒跟在灵蝶身后,无奈地叹气。 这只小蝴蝶虽然很好用,但一向不走寻常路。 蹚过两条水流很急的河流,她快步追上前。 …… 共生灵蝶,一雄一雌,金粉色的是雄蝶,蓝紫色的是雌蝶。 将一只禁锢住时,另一只灵蝶只要处于苏醒状态,就会不顾一切的往另一只所在的方位飞去。 这种灵蝶十分罕见,不受任何因素影响,能定位到彼此的位置。 一只死亡,另一只也不会苟活。 在修仙界被很多结侣的修士偏爱,一般会捕捉这种灵蝶,在结侣时赠予道侣,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她手中这只灵蝶不是师尊送的,而是在她人厌狗嫌的年纪,从师尊放养灵蝶的溶洞里偷偷捉的。 在修仙界十万上品灵石都难求到一对的共生灵蝶,她师尊却在后山溶洞里养了数千对。 小时候身上灵石不够花,她还琢磨过偷偷捉一对,拿去拍卖楼拍卖。 然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不幸在捉蝶途中被师尊逮了个正着,虽侥幸免去胖揍一顿,但没能逃过抄经三千遍。 书抄完后,她贼心不死,又一次入溶洞,因为那个时候喜欢粉粉嫩嫩的颜色,所以就将这只灵蝶给拐出来。 没出一个时辰,她就被师尊发现了。 但他没有把这灵蝶收回去,告知她保存共生灵蝶,并把另一只也冰封起来。 那个时候她觉得他小气,后来才明白,师尊是怕她在外面野,跑到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回不了家,方便他用灵蝶寻她踪迹。 毕竟出门在外,多一样宝贝,就多一分生机。 第392章 倒霉蛋 没想到共生灵蝶竟用在这里。 第350章 元酒看着那双缓慢开合的阔翅,像朵燃烧着磷光浮花,在茂盛的河岸草丛上停驻片刻,复而又坚定不移地朝着最开始的方向翩然逐去。 元酒追了一路,蹚了河,穿了草,钻了林,最后在天光大亮之时终于停下脚步。 看到熟悉的白衣墨发紫腰带,元酒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停在原地缓了会儿才往倚坐在树枝上城上月走去。 他手里正拿着根竹子,掌心握着把刻刀,慢慢雕琢着手里的那截木料,看上去应是要将这竹子做成短笛,听到草叶摩挲的声音,他抬眸朝向这边望来,墨色的眸子含着些笑意,盯着她头上插的草叶:“你这是钻兔子洞里去了?弄得这么狼狈。” 元酒面无表情地瞅着他,抬手扒拉头上的叶子:“还是路太难走。” 她忿忿地指了指绕着另一只灵蝶打转儿的引路使者:“当初我拿到这灵蝶时,您也没说这玩意儿不喜欢走寻常路啊。” 老是往偏僻的地方走,没有路不说,一会儿踩到一窝老鼠,一会儿又踢到一条蛇,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虫老是往她领口钻,哪怕伤不到她,也很是膈应人。 城上月从树上跳下来,踢开想要攀上他腿的毒蛇,将手中刻刀一收,微微扬起眉梢:“走吧,不是想去看看吗?”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一杯冰镇奶茶,将吸管插上去后,抱着吨吨吨喝了一小半,抬手摘掉爬到脸上的一只花纹艳丽的毒虫,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师尊,用阵法把你套来的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城上月沉吟几秒,摇头道:“不知。” 元酒看着他后脑勺三秒,决定换个简单点的问题:“那……实力如何?” “很菜?”城上月回头不确定地说道。 元酒看着他有些无言的侧脸,明白这个答案没有参考价值。 这个世界就没有让他觉得不菜的人。 “那个阵法什么名堂,您看得出来吗?” 城上月松了口气,小徒弟不好应付啊,好在这个问题他很是有发言权。 “一个改得面目全非的献祭阵法。” “倒不算是特别厉害的阵,需要献祭大量生命才能启动一次,那些邪修杀了不少人,用人血填满了整个法阵阵纹,并供上大量猪羊,整个阵法被大量秽气魔气和阴气包围,但周围却没有一只鬼魂。” 元酒琢磨了一会儿,摸着下巴嘀咕道:“这个阵法我如果去把它毁了,天道会不会给我加一大笔功德?” 城上月仰头看了看:“要不……你跟天道打个商量?” 元酒仰头冲天翻了个白眼:“那算了。” 狗天道恨不得把她当生产队的驴,每次干完活儿,给的功德都是一点点。 不就是没有把赚到手的钱捐出去嘛,毕竟她背着那么多债务。 嘴上一直吐槽,但她行动还是很给力的。 两人静悄悄地到了那个献祭阵法前,城上月观察了一下地上的阵纹,以及重新被灌注的血水,低声叹道:“这个阵纹有二次使用的痕迹,估摸着是请到了第二个。以残留的阵纹来看,这个阵法最多再使用一次就会彻底崩溃。” 元酒将喝光的奶茶杯子塞回储物手镯,往正西方向走去,走了百十来步,停在一个低陷的土坑边上,坑里蓄满了浓稠的血水,里面有一块棕色布料飘在上面。 她回头看着与这个土坑相连的阵纹,判断这个血坑应该是用于安置阵脚。 不过坑里面满是秽气与脏污之物,元酒一时间没有趁手的东西捞这块布料。 她起身准备去找棍子,城上月刚好走到她身后,将手中一根黑漆漆的棍子递给她。 元酒接过后,发现手上沾了不少黑灰,无语地盯着这烧火棍半晌,认命地蹲在坑边开捞。 棍子挑到那块布料后,抬手却出乎意料的沉重。 确定烧火棍挑不起来,元酒拿着棍子在污血中搅和了几下,试图看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棍子多戳了几下,就从中间“咔嚓”一下断裂了。 几滴污血溅在她眼皮和脸上,弄得她表情有点狰狞,将手中烧火棍一甩,拿着手里的刀挑着布料往上。 随着她猛然使劲,一个湿漉漉的包裹落在草堆里。 城上月捂着鼻尖,嫌弃地看着那个棕色包裹,十分果断地往远处走了走。 元酒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用刀尖挑开包裹,几根白骨散落在外。 城上月挥袖凝聚一注水流浇在包裹上,元酒捡起一截腿骨,入手便感觉到分量。 “这不是普通人骨。”元酒肯定地说道。 城上月耷拉着眼帘:“僵尸骨。” 元酒浅浅颔首,“应该还是只千年僵。” 她和茅山派的弟子打过不少交道,所以对僵尸并不反感,茅山僵尸洞里那些僵都还挺可爱的。 所以乍得看到千年僵骨,她第一反应是茅山派的老同志在外遇害了。 不过也未曾听闻茅山派有遗落在外的千年僵…… 元酒迟疑稍许,将地上僵骨清理干净,找了块干净旧布料将骨头包起来,准备带回去问问是不是他们茅山的僵。 “阵法要破了。”城上月甩了甩指尖的水珠,“有人从东南方向过来。” 元酒捡了块石头塞进那棕色布料里,用刀尖将布料打了个结,将包裹重新丢回坑里,抬手一挥将地上的血迹脚印清理干净,顺势还将被踩折的草叶都恢复原样,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立刻闪身从原地消失。 稠密的脚步在不远处分散开,沿着阵法朝周边开始排查。 听着交谈声与脚步声,元酒暗暗叹道,这儿安排的人手还真不少,光是排查阵法周边的就至少有四五十人。 元酒扶着树干,踩着树枝望着下方巡逻的五个小喽啰朝血坑方向而去,待他们走远,不远处属于阵法的光芒忽强忽弱,隐隐有崩溃之兆。 附近的人慌乱的喊道:“阵法出问题了,快去找大术过来……” 去求救的人还没跑远,阵法突然闪烁了一下,空中半透明的屏障碎裂,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血腥味扑面而来…… 元酒透过树叶缝隙朝着再无遮拦的阵法中心看去,只见穿着神秘玄色长袍的男人,长发在空中扬起狂肆的弧度,头顶长着一对银白色的羊角,和一双毛茸茸的白色尖耳,右手握着拳头,一下子将跪在面前抱着他腿的人捶进泥里。 城上月坐在元酒上方的树枝上,微微扬了扬下颚,哦豁了声。 真是意料之中呢。 是他们熟得不能再熟的第二个倒霉蛋。 第393章 城老六 正在揍人的山河似有所感,猛地抬头朝着那株枝繁叶茂的巨木望去,眼底是压不住的凶煞与烦躁,大有要把周围这些烦人的家伙全都拆了的架势。 不过,在看到城上月那傲慢的侧脸后,他嚣张邪狞的气焰噌的一下就没了。 确认过眼神,是暂时还干不过的人。 算了,还是无视他们吧。 山河憋着股闷气,再次把几个试图跟他讲道理的人给踩入泥坑,盘膝坐在他们的背上,单手撑着下颚,打量着四周一片荒芜。 他在这鬼地方已经待了有段时间了。 这个阵法他是认识的,也看的出来之前用过一次。 他是第二个被召唤过来的。 一生要强的魔尊大人,自然不能容忍自己又成了第二。 所以二话没说,先把这些人打了一顿。 但这些人不经揍,他都收敛着力道,结果第一批人还是在他屁股下昏睡了两天没醒。 这可算是愁坏他了。 因为他准备离开时才发现,不知道哪个瘪犊子把这阵法改动了一下,只要他不答应缔结契约,暂时就出不了这破阵法。 以他的实力,强力破阵倒是没问题。 只不过……也不知道第一个被召唤的王八蛋是谁,竟然在他脚下这块地弄了个陷阱。 他直觉这陷阱很厉害,对他非常不友好,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以至于他堂堂魔尊,在尸山血海中端坐了两三天,无聊得双目无神,只能放空大脑发呆。 现在阵法一破,又看到不远处的城上月,他就知道那个设陷阱的瘪三是谁了。 狗东西,一天天不干人事。 山河将新入阵法的人全都打晕,站在人堆最上头冲那边喊道:“城上月,你赶紧把你弄的这破陷阱拆了,别再这儿害人!” 城上月勾唇笑了笑,传声道:“你自己就能拆,何必劳本尊动手?” “你是故意的吧,就是故意的吧!” 山河气得上头,昳丽郁仪的容颜刹那狰狞,杀气腾腾地怒骂了几句,面对将他圈禁在原地的陷阱只能干瞪眼。 若非亲手设下这陷阱之人出手,虽能以强力破之,但绝对自损过半。 他上次被城上月打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全,怎么可能贸然破他设的陷阱。 第351章 哼,以他拙见,心理没点大毛病,是绝对干不出这么狗的事情。 城上月此人被冠以仙踪魁首之称,但只是看着光风霁月,实际上就是个老六。 城上月看他气得跳脚,好整以暇地欣赏了许久,才从树上跳下去,给他解脚边的陷阱。 陷阱移除后,山河从人堆儿上跳下来,抬手一掌削向城上月颈侧。 城上月悠然侧身,避开他的攻击,手中尚未制成的短笛抵住山河内腕:“再不收手,你这腕骨就甭想要。” 山河见好就收,冷哼一声,理了理衣袍,避开地上血糊糊的尸体,朝着元酒走去。 “你们俩怎么都在这里?”山河蹭了蹭鞋底的血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元酒看了他一眼,将眼下情况解释了一番。 山河拧眉看向身后那正在拨动竹子的死对头,与元酒说道:“他待在这儿肯定是另有原因,绝对不是为了这个破阵法。” 元酒望向城上月:“师尊——” “你在这儿待了那么长时间,到底是在干嘛?” 城上月转着手中的竹子,无奈道:“等到了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元酒看了看从西南飘来的密云:“现在上午九点都不到,到晚上至少还有十多个小时。” 城上月对她的没耐心一点都不奇怪,敷衍道:“那你自己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不就行了。” 元酒:“……” 山河理了理袖口,睨了元酒两眼:“斗地主,来不来?” 元酒:。。。 “你认真的?” 元酒看着山河跃跃欲试的表情,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这种消遣方式。 “去西边的时候,在那趟观光列车上学的。” 因为他长得好看,哪怕他什么都不会,同行的人对他也是耐心十足。 再则,他记忆力极好,这种消遣的小玩意儿也就看个几局的功夫,就能摸到精髓。 元酒见他将手里的一副扑克玩出花儿,眼珠子转了一圈:“麻将会吗?” 她最近玩手机游戏,刚好练了练麻将,还没有和人实战过。 山河表情微怔,将手里扑克收起来:“不会,但本尊学东西极快。” 元酒不由腹诽,在场还站着的哪个不是学东西极快,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城上月拿着刻刀走过来,挑眉道:“麻将不是四个人玩吗?我们这是三缺一。” “三缺一好解决,师尊你随便贡献出一个小妖兽,咱们就能凑一桌。” “我带了魔宠。”山河将小金毛鼠从胸口掏出来,看向元酒,“你有带麻将牌吗?” 元酒摇头,从自己的储物手镯里提出工具箱,一脸兴奋:“但是我可以现做啊,我的手工也不差的。” 他们宗门里的人,可以说各个都是手工达人。 毕竟住在深山老林,想要出门一趟其实不算很方便。 为了省事,很多时候能自己干,就绝对不会交给别人。 三人往树林深处走了走,找了个干干净净的地方,当场搬了张桌子放好,三个人各自从储物袋里搬了自己的座椅。 元酒的是个规规矩矩的单人沙发,她之前去市里顺便在家居城买的。 山河的座椅看起来奇奇怪怪,一整块巨石雕刻的宝座,上面镶嵌着他收集的各种魔晶石和魔族宝贝,反正一整个酷炫狂霸拽风格。 城上月的是张老式的罗汉床,一整块万年紫檀神木雕成,上面各种奇珍异兽的浮雕,铺着不知材质的柔软料子,这中间有张放茶水的小桌,上面还有一只吞云吐雾的狻猊香炉,那端坐的狻猊神骏非凡,栩栩如生。 元酒十分怀疑,那就是只真的狻猊。 香线自狻猊口中散开,这密林中的各种蛇虫鼠蚁都退避三舍,不敢再往这边来。 元酒羡慕地看着对面的罗汉床,瞬间觉得自己的小沙发不香了。 师尊真的壕无人性! 山河将小金毛鼠放在方桌上,让它占据那个空位,开了个妆奁匣子大小的宝箱放在小金毛鼠面前。 金毛鼠蹲坐在桌子上,从箱子里拿出今日份儿的零食,鼓着两腮努力啃啃啃。 元酒看了金毛鼠一眼,有些意外道:“魔尊竟然是个这么尽职贴心的铲屎官,真是出人意料啊。” 山河瞪了她一眼,冷哼道:“本尊不能有点爱好吗?” 再说……他家鼠鼠比别人养的儿子都贴心。 元酒举手认输:“是是是,我狭隘了。”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呗。” 山河继续给金毛鼠收拾小凳子,一脸不屑地扭开脸。 “呵~” 第394章 险中招 密林中静悄悄的,元酒搬出一堆未曾打磨过的墨绿色原石,拿出工具准备将石块先切割成差不多大小。 山河一脸慈祥的投喂着他的小宠物,城上月则是在桌上架起了平板,给自己煮了一壶茶,斜倚在罗汉床上看一部老版的武侠剧。 “你不是和雍长殊一起的吗,怎么就你过来了,他人呢?” 城上月呷了口清香的茶水,抬起浓密的眼睫睨了元酒一眼。 “我们把哈瓦那那个诈骗公司的窝给端了,里面有不少被骗到这边行为受限的人,还有好几个重伤的,所以他先把人送回去治疗了。” “那个诈骗公司……”城上月单手支着额角,指尖轻轻转动淡紫色的瓷杯,眼波勾起一抹浓色,“只是当地犯罪集团的一个主要窝点,背后真正的主人与当地多方势力关系错综复杂,他们在这里盘踞依旧,如果不是当地zf下定决心治理的话,根本无法彻底清除。” 元酒摇头叹气道:“当地的官员也不敢对这些势力下手,若非官匪勾结狼狈为奸,他们势力哪里能发展到这么大,成为整个东南亚地区最令人头痛的存在。而且听大狐狸说,金罂国内部政治混乱,领导派系也是经常更迭,没有哪一方能长期占据上风。” “中北地区更是混乱中心,据说几个月才经历过动乱……这地方说不好听点,真就是个无可救药的遗弃之地。” 城上月闭口不言,对当地的管理与现状不打算再提,只询问道:“骗了本尊钱的那个人,你记得叫那只狐狸留意一下,钱他得还回来。” 元酒手里切下一小块原石,无语地凝视着他:“那些钱都被诈骗公司的头儿卷走了,他现在就是穷光蛋一个,哪里有钱还给您?” 城上月放下杯盏,只听寂静的林子里磕出清脆的声响:“本尊不可不管,钱是他骗的,那就得他还回来。” 重要的不是几千块钱的问题,而是他的面子问题。 元酒看着固执且不讲理的男人:“……” 算了,道理讲不通。 还不如到时候想想办法,看能否把那些被诈骗的钱追回来一部分。 只是涉及到大量的线上交易,还有什么海外银行之类的……已经远远超出他们这些刚刚接触新事物之人的能力范围。 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就这么把钱给了坏人,很不甘心啊。 果然还是要报复一下,方解心头之恨。 就在元酒快要将整套麻将做好时,山河手里捏着肉干,突然抬眸朝着林子外看去。 他将肉干塞进鼠鼠怀里,起身道:“本尊过去一趟,有个人醒过来了。” 元酒闻言怔了几秒,连忙说道:“你把他带过来,我正好有事问问他。” 她差点儿把雍长殊交代的找大花栀子妖的事情给忘记了。 那设阵法的人肯定是有些道行的,大花栀子是妖,寻常人也捕捉不到他,所以极有可能是和这山里专门搞歪门邪道的家伙们脱不了干系。 山河:“别把本尊当你家那些阿猫阿狗。” 元酒想反驳,看着他气哄哄走远,朝他扮了个鬼脸:“啧,我家也不养阿猫阿狗啊!” 城上月嗤笑道:“你怕他作甚?” 元酒撇嘴道:“我要是打得过他,可不就当场能横起来,这不是打不过他嘛。他这个人又特别记仇,万一哪天回了修仙界,他遇上阴我,我能奈他何?” 所以,做人还是当怂则怂。 不对,应该说是从心。 城上月不再看她,又斟了杯茶水。 “好好修炼,以后就只有别人怕你的份儿。” 元酒长长叹了口气,难道是她不努力吗? 明明是修仙界窝着太多大佬了,她三百年就差一步得道飞升,已经远远将同龄人甩在身后。 可是像眼前这一个二个,明明早就应该飞升的,却偏偏要窝在下界养老。 这让她一干人等着实很难出头。 元酒按下心中辛酸暂且不表,低头继续耐心打磨,山河很快提着一个枯瘦的老头子回来了。 山河将人丢在地上,嫌弃地拍了拍手:“喏,顺手给你带来了。” “我刚刚问了,就是他建造的这个破阵,说是这阵法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他琢磨了几十年,最终建成了这个大阵。” 第352章 元酒将手上的石头刻字雕花再抛光,吹掉上面的石粉,不紧不慢地掀了掀眼皮:“你那本古籍呢?” 鼻青脸肿的老头,头上顶着偌大两个肿包,嘴角还流着血,跪在地上颤巍巍的用外国语言求饶。 元酒与山河面面相觑,不由好奇道:“你是怎么听得懂他叽里呱啦说的这一通的?” “就……天赋?” 山河不是很确定,刚刚这小老头确实说的不是他熟悉的语言,但他莫名就是听得懂。 城上月将平板里的电视剧暂停,搭话道:“本尊也听得懂。” 元酒很确定,她家师尊没那个闲情雅致专门去学一门鸟语,所以…… “是不是被阵法召唤过的,自动就帮你们学了门语言啊?”元酒觉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城上月沉吟片刻,指尖轻轻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划了几下,简单推衍。 最后得出结论:“这个阵法有些意思,竟然还有沟通作用,倒不是让我们学了门语言,而是类似上达天听的效果……” 元酒盘膝坐在自己的小沙发上,好奇地打量这老头,感慨万分道:“你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也可能,是设计这阵法的是个人才。” 不过问题来了,眼下鸡同鸭讲,怎么办? 城上月将杯子里的水泼在树根下,将指尖的水珠甩干:“这阵法与道家有些关系,不像是这种小地方的邪师能折腾出来的。” 元酒思考了几秒,突然憋出几个英语单词。 “book,where?”她掏出一本书,又指了指阵法,盯着老头的反应。 这么简单直白表达,不可能听不懂吧。 如果没给出正确反应,那肯定是装的。 枯瘦的老头犹犹豫豫,元酒将手里的杂书往桌上一撂,把靠在沙发边上的长刀抽出来,刀刃贴着他耳朵。 “说。” 老头从怀里掏出一本很旧的书,元酒一看书封上的字迹,就知道这瘪犊子刚刚是装的。 上面那么大几个汉字,要是没点汉语造诣,肯定是甭想看懂。 她搓了搓后牙槽,刀刃在他耳朵下划出一道血口。 老头子立刻抖得如筛糠般,立马双手将手里的古籍奉上。 元酒拿走书时,手腕感觉到一丝异样,她眸色陡然沉厉,挥手一掌将他耳垂并着金色的耳环削掉。 城上月坐直了身体,看着她突然发难:“怎么了?” 元酒从袖子里捏出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虫,将毒虫扔在桌上,冷着脸道:“这糟老头子竟然还想给我下毒?” 山河看着桌上的毒虫,伸手把桌上正在嗑水煮花生的鼠鼠揽走,面露讥诮之色:“鼠鼠你可要长点心,不要跟别人家的熊孩子一样,对一些看起来无害的小玩意儿失去戒心,不然到时候我可不一定能赶上给你收尸。” 被教育的金毛鼠:“……”它家主人最近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它这么优秀的一只鼠鼠,天生对一切事物保持戒心,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金毛鼠从山河掌心跳到他椅背上,抱着水煮花生继续嗑嗑嗑嗑。 算了,看在最近口粮品质直线上涨的面子上,还是给他点面子吧。 …… 一旁被掌风削去左耳耳垂的老头儿半张脸被溅上血,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三个怪物,痛恨自己为何那么想不开,非要召唤他们的主神。 现在却招来这几个深不可测,且脾性也难以捉摸的怪胎。 他想跑,但是在一道莫名的力量下,身体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指尖都很难动一下。 就连桌上的毒虫,都紧紧蜷缩成一团,不敢有任何动静。 三种不同的威压互相碾压,却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元酒看着手腕上的红点,那毒虫被射入她袖口时,就张口想咬破她皮肤,钻进她的身体里。 这让她分外不爽,觉得自己脏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虫子,尤其是这种长得很丑的虫子。 如果不是觉得这玩意儿脏,她早就一掌拍下去,将这破虫子碾成齑粉。 拿出一盒药膏,在腕上的红点上涂了层,元酒才将注意力放在桌上那本古籍上。 确认古籍中再无古怪,她翻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应该是国内某个门派传下来的古籍,不知为何会流落到外国人手里。 元酒用刀鞘将桌上的毒虫扫到远处草丛里,刀背架在那蔫坏儿的老头儿肩上:“你是什么人?这本古籍哪里得来的。” “别在那儿装聋作哑,我知道你懂我在说什么。” 老头儿捂着流血的耳朵,阴冷地说道:“你们如果敢对我动手,是绝对走不出这个地方的。” 山河捏着鱿鱼丝的手一顿,挑眉道:“嘿,你算老几?本尊一根指头就能摁死你,你还敢在这里嚣张。真以为会点旁门左道的东西,就没人能收拾你们这群废物了?” 元酒见他有恃无恐,冷笑道:“走不走得出这个地方,不是你一个阶下之囚说了算,你现在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小命吧。我在这里杀了你,连你的魂魄都能彻底碾碎,让你再无投胎转世的机会。” 元酒用刀鞘抽了他一顿,将长刀钉在他两腿之间,威胁道:“我耐心有限,再问你一次,不说你就去死吧。” “叫什么?古籍哪儿来的?召唤邪神到底想干嘛?” 老头儿的裤裆被刀尖钉住,感受到这把阴沉沉的刀寒意逼人,看到元酒清凌凌的眼睛里明晃晃的杀意,不敢再口出狂言。 他抿着唇,憋得脸上下垂的肌肉和密密麻麻的皱纹都在颤抖,最后扛不住才说道:“我是降术师,叫索起亚。” “古籍是从一个z国的人手里拿到的,他在z国被通缉,跑到了椰子国得罪了人,别人花钱买他的命,我杀了他,从他手里见到了这本书,还有一切法器。” 元酒挖了挖耳朵,啧叹了声。 果然是杀人越货。 不过被通缉? 元酒:“什么时候死的?尸体呢?叫什么名字?” 这些没什么不能说,老头儿一股脑全交代了。 元酒拿着手机查询了一下,确认在逃的通缉犯里确实有个叫赵七添的人,是个害死了三个人的道士。 原本是正经宗门的弟子,天赋也非常好,但行事激进且目无法纪,最后因偷盗遮阳宗贵重古籍而被除名,害死人后逃亡海外。 是个坏蛋,死不足惜。 元酒确认没有收敛尸骨的价值,就直接关了手机。 这降头师索起亚原本是椰子国的人,后来因为手上沾了不少人命,且得罪了两位有钱有势的人,不得不跑到金罂国避难。 他从赵七添那里得到了阵法古籍,发现这古籍上记录的东西十分厉害,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学了语言,又潜心研究阵法一道,如今已经算是小有所成。 有阵法加持,他通过布阵请鬼神,以供奉来换取鬼神帮他达到目的。 主要是用于害人。 因为他在金罂国混出了名堂,所以被当地几个势力盯上。 为了安全他和最大的一个d贩合作,帮助他借助鬼神之力杀掉对手,抢夺对方的生意与资源。 这次他设这个献祭大阵,是为了请到更厉害的鬼神或邪神。 因为他的合作对象最近有大动作,已经与金罂国北方一支武装力量达成合作协议,帮助对方夺去金罂国政权。 为了这个献祭大阵,他们不仅杀光了这个镇上的普通人,还抓了不少落单的游客祭阵。 结果一连两次,召唤出来的邪神实力虽然强大,但都非常不配合他们。 说到这里,索起亚那张枯树皮似的老脸就气得颤抖,看着悠闲得宛如度假的两个面容英俊的青年,恨不得穿回过去锤爆自己的狗脑子。 早知道会召唤来这么两尊煞神,他还不如自己上! 真是晦气。 元酒懒得理会他的自怨自艾与懊恼,将平板举到他面前:“见过这只妖没?栀子花妖。” 第395章 炸毛了 老头一只眼睛被揍得肿了,此刻只能眯着眼睛,凑近屏幕观察那张照片上笑得极为招摇的花妖。 “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他磕磕巴巴的说着,元酒冷冷瞅着他:“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似是而非是想唬人?” 老头连忙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 索起亚努力回想,又皱着一张老脸仔细观察照片里的人,才慢吞吞地解释:“我见过一只从z国来的花妖,不过好像是个女的,脸长得有五六分相似。” 元酒一脸懵逼:“……”这花妖难道跑椰子国去变了个性吗? 转而,她又想到大花栀子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内情,恕她脑袋想象力不够,暂时找不到解释的缘由。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第353章 索起亚抬头十分肯定地说道:“哈瓦那。” “一个帮派大佬身边。” 元酒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他是被抓了?” “不是。”索起亚连忙摇头,“她应该是那个人的身边人,看起来关系非常亲密。” 元酒觉得这事儿有点大条,大花栀子是个男妖啊,该不会追孔雀妖追不上,心如死灰转性向了吧。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索起亚摇头道:“不知道,但是那个女人虽然和照片上的人长得非常像,但她不是妖。” 他是个降术师,对于人和妖还是分得清的。 元酒拧眉不语,轻轻捻了捻指尖,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入手。 “确定不是妖?” 索起亚果决摇头:“不是,就是个普通的女人,仗着样貌长得不错,攀附上贩卖禁品的帮派老大而已。” 元酒叹气,看来还是要去哈瓦那走一趟,她问清楚了那个帮派名字和他们老大是谁,以及上次见到在什么地方,就让山河去处理这个人了。 山河也没下死手,以防止后面还有事情要问这老头儿,所以就把人打晕,身上种了个咒,让他老老实实躺在地上。 城上月拿走平板,看着那花妖照片:“这就是雍长殊委托你找的妖?” 元酒颔首,疑惑道:“师尊,你怎么看?” 城上月将平板还给她,眼皮一掀,事不关己道:“不怎么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他又不是来给那狐狸打工的。 元酒看着他冷漠的样子,委屈巴巴地趴在桌子上:“师尊,你不是最疼我了吗?” “再撒娇,就把你脑袋打肿。” 城上月嫌弃地移开视线,对她做作的撒娇表示了不喜。 元酒脸上委屈包的表情一变,果断翻脸:“哼,师尊你最好不要有要求我办事的时候。” 城上月轻嗤道:“就你,自己那摊子事儿都整不明白,本尊是绝对不会有事求到你身上的。真要有那天,还是直接等着完蛋算了。” 元酒气得双眼瞪圆,脑袋都快要冒烟儿了。 山河拿着一把小梳子,给鼠鼠梳毛,看了一场好戏,“你们师徒还真是好玩……” 他是不是也去收个徒弟玩玩好。 元酒眼刀横扫作壁上观的山河,手中刻刀唰的一下扎进桌面,慢条斯理地用小刷子将雕刻的麻将牌细灰清去,舌毒吐槽道:“你收的到徒弟吗?” 魔族那些玩意儿各个都不讲信义,今天坐一桌好酒好肉好哥俩,明天眼皮一掀,酒醒翻脸背后捅刀,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山河是靠揍服那帮玩意儿坐上魔尊之位,一旦给那些魔族那些家伙近身的机会,说不准改天魔界就易主了。 山河捋鼠鼠毛皮的手微顿,龇牙看着这个记仇又小气的丫头片子:“你师尊想打你,本尊现在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元酒拔起小刻刀,眼神锋利,圆圆的虎牙尖闪现一抹恶意,朝着山河亮了亮刀刃。 来吧,互相伤害啊! 扎心而已,她早就身经百战,就不信干不过一个孤家寡人几千年的老东西。 山河懒得理会小孩子打闹,单手托腮,用食指关节邦邦叩着桌面:“好了没?一副麻将牌你要做到天黑吗?那我们还玩个屁?城上月你徒弟不行啊,可见你这当师父教的也不过如此。” “你若是想松松筋骨,本尊不介意陪你练一练。” 城上月视线都没从屏幕上移开,一句话就噎得山河不愿意再招惹他。 元酒将垃圾粉尘全都清扫干净,挥挥手将莹润精致的麻将牌摆的整整齐齐放在桌子正中间,双手交叠看着两人求夸:“怎么样?漂亮吧。” 山河懒懒掀了一眼:“也就那样,小姑娘家就喜欢花里胡哨。” 元酒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暗杀他:“就你那到处镶着亮晶晶宝物的浮夸审美,也好意思评价我花里胡哨?” 心里有没有点ac数? 城上月看着桌上弥散的杀气,将平板关掉后,捏着一枚麻将牌摩挲片刻:“普通玩具,没有其他效果。” 这句评价是中肯的,眼前这副麻将牌好看是好看,精致华美,雕刻线条和打磨的边角都极为用心,但也就是副普普通通的麻将牌玩具,对于亲手将炼器手法教会元酒的城上月而言,娱乐有余,却并不出彩。 元酒也知道就是个小玩具,不服气道:“我后面会继续补的,这一定会是最厉害的麻将牌。” 山河:“毕竟也没那个修士不正经到去做一副麻将牌当法器。” “……”今天这是不打一场不行了,是吧? 元酒将手里的牌推远,拿着刀起身道:“虽然我觉得现在打不过你,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挑战你一下。” 好叫这个嘴欠的魔尊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 山河一扫之前没精打采,顿时端起身板,呦呵了一声:“你行啊,如你这般千岁以下的小修士,还从未有人向本尊叫过板。本尊倒是愿意指教你几分,就是不知道打伤了你,你这护犊子的师父会不会不讲武德,来找我麻烦。” 城上月一副事不关己,莫挨老子的表情,将山河面前只管干小零食的鼠鼠提到面前,微微斜了山河一眼。 山河脸黑了三分。 他就知道这瘪犊子蔫儿坏,一句话没说,但是威胁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拿捏着他的宝贝鼠鼠,就看他敢不敢做的太过分。 这混账玩意儿,他早晚要砍了这道貌岸然的老东西! 被拿捏住后颈的鼠鼠在城上月手下动都不敢动,一双小黑眼噙着金豆豆,可怜巴巴地望着山河,吱吱了两声,将大板牙从手中坚果上移开,乖乖巧巧坐在桌子上,表示一定会等“老父亲”来救。 元酒看着戏精似的金毛鼠,和真就被拿捏住的山河,忍不住愉快地眯起双眸:“世道好轮回啊……” 山河冷眼杀她:“你别高兴地太早,虽然下不了重手,但收拾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本尊还是游刃有余的,你该多多操心操心自己才是。” 元酒:“……” 两人跑到不远处空地上准备动手,城上月拿出手机开始录像,结果发现两人开打后,手机几乎是无法捕捉到两人的身影,所幸直接弃了手机,单手用灵力开了一面水镜,连通了正在打坐的长乘,给他直播这边热火朝天的大场面。 长乘接到城上月的传讯时,还有点不太敢相信,主要是仙尊不是个主动的人,平时没事儿就如隐身了般,非大事正事是完全找不到人的。难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今天突然给他发消息,长乘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点开后看到水镜画面:…… 元酒被山河一拳捶中,从高处砸落在地面,直接把地面砸出了大坑。 长乘微微睁大双眼:“这是……被打了?” 城上月对于元酒挨打并不着急:“自己看。” 长乘见这场架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起身去搬了堆灵册,准备边看边修补这些用过后有些破损的灵册。 两人通过水镜隔空点评起元酒应对山河的不足之处。 只见,高空中一道流星坠落,带着极高的白色星火直接朝着下方的元酒坠去。 元酒从坑底跳起来,连忙往远处躲开。 长乘看着她闪躲的位置,不由摇头道:“她也未免把山河看的太头脑简单了,那好歹也是凭一己之力,踏着尸山血海登上魔族王座的人,打架的时候肯定不是单靠力量碾压啊。尤其是在这种明显想对她有指点的战斗中,自然不会过多靠实力压制她……” 元酒跑得位置一看就是山河设好的陷阱,这下过去怕是正中下怀。 城上月指尖揉着毛皮手感不错的金毛鼠,若有所思道:“她这战斗经验一看就不足,也不知道这些年跑出去历练,历练了个什么。” 果不其然,元酒前脚躲过白日流星,后脚就被山河从一侧踹得翻滚了两圈。 她顶着满头凌乱,揉了揉有些疼的后腰,像只生气的小猴子,彻底炸毛了。 长乘思索道:“她碰到多是些仙门正道,打架都是一板一眼的,没有那么多心机和花样儿,加上又天生克制冥界幽魂阴鬼,所以之前没碰上什么要命的坎儿。一遇上魔族,她那点小手段就完全不够用了。” “主要还是魔族狡诈,仙魔一开战,每次都是正道死的更多,其中多半都是死于打得太正直。” 城上月轻颔首,认同长乘的说法。 他和长乘都是经历过各种战事的,所以对各个种族的手段与脾性都极为了解,不会因为一些种族名声不显,就轻视小瞧对方。 他们宗门之所以不与仙界其他各大宗门深交,除了位置偏僻,人口极少,作为一宗之主的城上月懒得社交,更主要还是因为和其他宗门的理念不太相合。 仙门大部分正道门派都更注重精细培养那些极为有天赋的弟子,以至于在这些弟子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前,是不肯轻易放他们出去历练的,深怕半路遇上不测夭折,一朝心血全都化为乌有。 第354章 这些被精雕细琢的弟子,开始正式入世历练却屡屡遭挫,甚至更容易被骗被坑杀,遇上普通宵小之辈应对游刃有余,一旦碰上阴险狡诈的魔族魔修,十之七八都会阴沟翻船。 城上月对此等培养方式极为不屑,也不想掺和那些宗门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他培养元酒,底线是死不了就行。 只是因为这丫头年纪太小,哪怕大半时间在外历练,还是没能习惯应对形形色色的对手。 也或许,是因为山河本就是魔族金字塔尖上的存在,从头到尾都稳稳将她压制,看不出来她应对魔族有何有效手段。 大概是前期压着元酒打,山河也觉得良心过不去,看了眼在城上月手下的鼠鼠,决定还是放点海,让元酒十个回合内能回个三两招。 由于他放水太过不走心,元酒一眼就看出他心不在焉,气得更想剁掉他狗头。 打不过就算了,他还一副“我都快把东海放干了,你怎么还是回不了手”的死表情,简直就是把嘲讽拉到极致。 元酒也懒得跟他讲武德,手里只追他胸口的长刀突然一个拐弯,直接攻向他下三路。 山河脸色漆黑,从原地跳起来,踩着她刀尖道:“你这小丫头歹毒得很。” 她右手持刀,左手握着刀鞘,冷冷睨着他,抬手作势将刀抽回。 下一瞬,刀鞘却捅在他腰侧,咬牙切齿道:“我要是歹毒,就把你腰子嘎了!” 山河见她气得像个炸毛松鼠,用手中环首刀将她拦住,“不打了不打了,跟你打没意思。” 她那一刀鞘,虽然捅到他腰上,但是一点也不疼。 眼见她要动了真火,山河也不继续逗她,果断用环首刀四两拨千斤,将她两仪刀挑开。 “等你最起码到长乘那种修为,再来找本尊打架吧。” “欺负小孩子,本尊还要脸。” 元酒看着他溜达回桌边坐下,把金毛鼠从城上月手下抢回,收起长刀擦了擦下巴上的泥点,气鼓鼓地踩着地面坐在沙发上。 城上月看她丸子头都散了,好笑地给她倒了杯茶水:“喝杯凉茶,消消火气。” 元酒面无表情盯着他:“……” 她刚才可都看到了,他还连线长乘,直播她单方面挨揍。 这个宗门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城上月半点儿不心虚,也没觉得围观自家小徒弟倒霉有什么不好,反而与一旁山河说道:“日后,你和她切磋一次,本尊就陪你切磋一炷香的时间。” 山河立刻支棱起来,看向元酒的眼神陡然火热。 他一个魔族,要什么面子?! 欺负小孩子,他可以! 第396章 九里城(已修) 打架的事情被翻篇,三人一鼠推了一局麻将。 元酒瞥了眼蹲在麻将桌上,完全碰运气似的摸牌出牌的金毛鼠,深刻怀疑这小东西就是个作弊器。 山河绝对是通过小金毛鼠开挂了! 不然她和师尊不可能一直输。 山河揽走元酒和城上月手边的灵珠,捏着弹珠大小的灵珠,笑道:“虽然我拿着这灵珠没啥用,不过能从你们手里赚到东西,还真是值得纪念。” 元酒将桌子上嗑腰果的金毛鼠戳了个仰倒,山河作势要拍她:“你别手欠,老是欺负我家小金毛鼠。” 金毛鼠从桌子上爬起来,冲着元酒亮着两个大板牙,愤怒地“吱吱吱”。 元酒严正申斥:“你不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那里配合他出牌,这种行为是极其无下限的,知道吗?” 鼠鼠:“吱吱!”你菜,还怪别人厉害,厚颜无耻! 山河指着元酒,与一边的城上月说道:“你这徒弟人品怎么这么糟糕呢?人不行,非要怪路不平。” 城上月拿着手机查询麻将速成攻略,伸手将山河头推开,“离远点儿。” 山河无语地看着他:“……” 得嘞,这师徒俩一个臭德行! 山河朝鼠鼠眨了眨眼睛,鼠鼠抱着腰果的小爪爪一僵,觉得它家铲屎官可能又要搞事了。 果不其然,山河轻咳了两声,打断正在琢磨如何赢回来的师徒两人,提议道:“我觉得仅仅是灵珠做筹码,着实是没有意思,不如咱们玩点儿有意思的?” “你们俩敢不敢?!” 城上月眼刀割过他的脖子。 山河瞬间会意,哪怕明知道城上月此刻不虞,依旧顶风作案:“明白了,你同意。” 他看向另一边的鼠鼠,鼠鼠什么表情都没有,山河直接道:“这个也同意。” 元酒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山河就打断她,“好了,三票同意,咱们少数服从多数,你的意见并不重要。” 元酒看向城上月,捏着拳头,杀气腾腾道:“师尊,能不能砍了他?!我以后给你养老送终。” 城上月瞥了元酒一眼:“本尊觉得,本尊给你送终的可能性比较大。” 谁比谁先寄,还说不定呢! 山河哈哈哈笑疯在座椅里,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纸,然后撕成整整齐齐的纸条。 “输了的人,自己拿着往脸上贴一张啊。” 城上月:“……”果然,刀了这二百五是个不错的建议。 元酒痛苦地倒在沙发里。 她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等到夜幕降临前夕,元酒脸上已经贴满纸条,生无可恋地盘膝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麻将牌,只想穿回几个小时前,把亲手做了这副麻将牌的自己脑子里的水控出来。 城上月脸色也不太好,他虽然不像元酒输的那么惨,但脸上难免贴了两三根纸条。 就连提议者山河,在中途被抓到一次出老千后,翻倍惩罚,脸上贴了五六七八根。 所以到最后,竟然只有稳坐钓鱼台的金毛鼠,身上一根纸条都没有。 元酒把脸上纸条撕下来,报复地贴在鼠鼠小肥臀上,快速收起自己的沙发,抱着两仪刀飞速朝着林子外掠去。 山河将鼠鼠抱到面前,将它屁股上的纸条拿掉,看到上面沾了几根毛发,气愤道:“下次本尊找机会打歪她脑壳。” 鼠鼠对掉毛不在意,舔了舔爪爪,顺着山河的手臂爬上他肩膀,找到熟悉位置窝好。 …… 城上月和山河将原地打扫干净,山河一手提着索起亚,与城上月一前一后出现在之前那片尸体堆叠的空地上。 元酒已经从尸山中横穿过去,直奔阴气冲天而起的正北方向。 山河踩着风,发丝纹风不动,看着像阴气从地府喷发似的远方,眉梢一扬:“这就是你说的晚上的惊喜?” 城上月敛眸不语,速度极快地从他身旁穿过,眨眼就出现在元酒身后。 山河看了眼吊在他下方的索起亚,暗暗啐了这死老头儿一口,真的是个超级大的累赘,带着他费劲儿不说,还碍手碍脚的。 哪怕十分不乐意,他也没把这人丢下,臭着一张俊脸亦往前方而去。 元酒停下脚步时,瞳孔微微放大,看着眼前拔地而起的黑色城池,仰头惊叹。 “这是鬼城?” 城上月轻车熟路绕过元酒,直接往紧闭的城门口走去。 走近之后,元酒才终于看清大门正上方,血锈侵蚀的横匾上几个晦涩难懂的文字。 ——九里鬼城。 左右还有一副张牙舞爪,煞气森森的对联。 上书:“亡者先行,生人勿进;唯恶是作,不畏天威。” 元酒将手中入鞘的刀在手臂上转了个花,唏嘘道:“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城上月指尖在斑驳的城墙上擦了一下,一道利箭忽地自空无一物的墙面上射出,直入他眉心正中。 缠着阴气的箭头停在他眉心一寸位置,箭身在他抬眼时四分五裂,而后又化作齑粉扬入风中。 元酒望着兽头辅首,“这怎么进去?” “要么变成鬼,大门会自行打开。” “要么,等子时三刻,城门会敞开一个时辰后关闭。” 城上月掸了掸手指上的脏污,厌弃地在元酒肩后擦了一下。 元酒:“……” “反正你也在尸体堆和草丛里摸爬滚打一天了,不必在意这点污秽。”城上月心安理得地说道。 元酒搓了搓后牙槽:今天欺师灭祖,师父您也不必在意哦! 算了,都到这里,忍了。 元酒还没想好是自己把自己弄成鬼进去,还是等到子时三刻进,山河就凭空出现在他们后方半空中,将手里的索起亚朝地上一扔。 在撞上城墙前一秒,元酒立刻将老头子拽住,回头骂道:“你能不能低调点?” 山河轻飘飘落在地上,笑得一脸无害:“本尊还不够低调吗?” 城上月点头道:“换作平时,他早就站在上头叫嚣着让人赶紧开门,不然就把这破城给屠了。” 元酒伸手扶额道:“算了,当我没说。” 第355章 斟酌了几秒,元酒决定还是乔装混进这鬼城。 她实在好奇到底是哪个能人,竟然在这种地方建了座为恶鬼大开方便之门的天堂。 将身上活人气息全部遮住,元酒用浓郁的阴气包裹住自己,身形也在强大的阴气中逐渐扭曲,看不出本来面貌。 城上月上下打量,点评道:“差了些恶鬼的味道。” 元酒摊手:“我又不是恶鬼,再装也装不出恶鬼那种恶心黏腻的感觉啊。” 城上月思考了片刻,抬手在自己面前拂过,那张看着慵懒又清高孤冷的绝色面容,一下子化作一张又凶又煞的鬼相。 元酒被吓得后退了两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感受到那种充满压迫感的晦涩阴暗的气息,只觉得根本无法喘息。 比地狱里的恶鬼,更像恶鬼。 比眼前的魔头,更像魔头。 “师尊,你这张脸……” 山河也被这张脸吓了一大跳,但他反应比元酒要快,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普通面孔,“这是法相吧?古邪魔法相。” 城上月难得夸他一句:“没想到你竟然还有点文化。” 山河被他挤兑,咬牙道:“老子好歹也是魔尊,不是个文盲。” 在城上月眼里,他跟文盲也没什么差别。 “我当初跟一个仙宗结了仇,就去炸了他们镇压邪灵的山头,把山里的那些老不死给放了出来,顺便还把他们藏书楼直接给旱地拔葱,全都搬回了魔界。”山河说起这段历史,没有丝毫愧疚,甚至还觉得颇为骄傲,“那藏书阁原本设计的还挺好看,是个六角重檐的古楼,内有乾坤,顶部还有一颗非常漂亮的珠子,我就摆在魔宫当装饰,偶尔去看一看。” “也是在那座藏书阁中翻到了上古至中古时期的邪魔史书,看着还挺有意思,就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城上月摇头惋惜道:“所以当初震惊修仙界的誉山藏书楼失踪案就是你搞的?” 山河扬着下颚:“嗯。” 城上月说:“那是修仙界目前为止关于上古中古史料记载最全面的藏书楼,有这么一座藏书楼在手,你却不认真研究,怪不得菜。” 山河脸上得意之色扭曲了几分。 城上月也不理会他的气愤,指了指借用的这张法相:“这是无相魔的法相之一,它本来是没有脸的,所以法相也是一片混沌,后来被日炎神一劈两半,生出一男一女两重法相,经过修养后实力反而大增,最后用双法相将日炎神虐杀于无计山下。他的法相也被日炎神神力灼伤,男相出现大面积溃烂,用尽办法都愈合不了,也被称之为上古最丑陋的邪魔法相。” 元酒一脸好奇:“那女相是什么样?” 城上月低头,直接看穿了她那拙劣的伪装,睨着她那双清澈黝黑的眼睛:“想看?” 元酒立刻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城上月笑了笑,一转身:“不给看。” “……” 山河:“我要不要配合一下你们的表演,弄张丑陋的脸?” 元酒:“你就算不换脸,身上那让人不舒服的恶魔气息也藏都藏不住。” 山河摸了摸脸,扭头拍了拍鼠鼠的头:“本尊应该是魔族中少有的美男子吧?你这小丫头不识货啊。” 元酒:“……”哕! 山河也随大流换了面貌,是个普通的魔头样貌,脖子老粗,像个人形蟾蜍。 元酒扯了下城上月衣袖,觉得还是应该提醒:“师尊,你这个法相看着太凶恶强大了,实力稍微压一压。” 他们一伙儿各个看着就很横,守城门的看到也会警惕,那可就与他们的初衷相悖了。 城上月收敛住四溢的凶气,懒懒地垂眸遮住眼底的猩红:“这样可以了?” 元酒确认他的气息变得弱小,点点头:“这样肯定没问题。” 她想了想,化作一只普通小鬼,跟着这两个大摇大摆,不知低调为何物的家伙,终于混进了这座九里鬼城。 …… 进入九里鬼城后,他们身形不由自主落地。 元酒最先抬头望向内门左右两侧,墙上各挂的十八盏落魂灯,只要是阴魂进城路过此地,都会被迫落地行动,不能再凌空游动穿行。 这种落魂灯,城内到处都是。 元酒一眼望去,一排排黑漆漆的房子,地上甚至有不少死去的动物阴魂,也被吸引来此地,从他们脚边穿过往前走去。 “走吧。” 城上月领着他们俩往里走,元酒回头道:“糟了,把索起亚那个死老头忘在外面了。” 山河抬头望天,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城上月:“忘了就忘了,他阳寿也没多少了。” 元酒:“以他的手段,死了继续修炼也不是难事。” 放过那死老头,对不远处那堆尸体也没个交代。 山河从袖子里掏出一缕轻飘飘的东西:“喏。” 元酒接过,才发现这是一魄。 “那老头儿的,伏矢。” 元酒捏着这缕残魄,将东西收起来,跟在城上月身后往前走,扭头与山河说道:“你应该取走他一魂,取走爽灵最好,这样他就不能行动。”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幽精、爽灵、胎光。 七魄指,伏矢、尸狗、臭肺、非毒、吞贼、雀阴、除秽。 取走伏矢,只会让人视物不明,感知能力变差,不怎么影响行动力。 山河将手伸到她面前:“你就屁事儿多,既然嫌东嫌西,那把伏矢给我,你自己想办法去。” 元酒往远处躲了躲,不再理会他。 山河走到城上月身边,忍不住与他抱怨道:“你这徒弟还是趁早换了吧,我就没见过这么烦的人。” 城上月低头看了眼走到前面的元酒,笑了笑:“本尊觉得挺好的,宗门人本来就少,有她就能一直热热闹闹。” 山河:“空巢老人啊你这是。” 城上月抬手削了他一掌,将他半边阴气凝聚的面孔都打散了。 吐槽他徒弟可以,吐槽他不行。 山河的面孔很快重新凝聚,这次和他保持好距离。 “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动手。” 城上月:“你讲武德,那你炸誉山宗后山的时候,怎么不跟他们打招呼?” 山河顿时不吭声:真提前打招呼,誉山宗全宗上下齐出,虽不能把他打死,但至少能把他狗脑子打出来! 那个宗门平时挺和气,但其实从上到下全都是狠人。 第397章 恶鬼酒(已修) 元酒好奇地观察这座恶鬼之城,城池上方只有一轮幽蓝的月亮,四周到处都是人与动物的魂魄,数以万计。 屋子是金罂中北地区特色建筑,房子的屋顶又高又陡,很多都是木竹结构。 街道看着还算整洁,因为魂魄确实不像人类一样,无时无刻制造垃圾。 但城池街道内毫无秩序可言。 他们一路走过,就看到是十几起实力强大的恶鬼欺压小鬼的事件,街道两旁全是笑得幸灾乐祸,一脸看好戏并大叫起哄的观众,所有魂魄的恶意都不加隐藏。 在这里……弱,就是原罪。 走到这条街尽头,元酒停在拐角的阴影中,仰头看着墙壁上血淋淋的画像,下意识移开的目光。 城上月领着他们进了一间竹屋内,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金罂国境内没有阴曹地府吗?”元酒实在不解。 若是眼下这种奇怪的鬼蜮之地出现在z国境内,不说玄门人士会想方设法解决,就连阴曹地府那边也会插手,将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彻底捣毁剿灭,根本不会给任何势力加以挑衅地府权威的机会。 城上月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个国家境内是有地府的,但是地府名存实亡。” “师尊你去看过了?” “没有,因为这里的鬼门关已经彻底关闭了。”城上月单手支着侧脸,懒懒地垂着眼皮,“地府斗不过恶鬼,只能匆忙关闭鬼门关,以免这些恶鬼凭借着滚雪球般的力量,强行攻占下地府,到时候唯一的希望也会彻底消失。” “怎么会这样?” 一般来讲,地府的阴差和神官是恶鬼的克星,只要不是实力过分强大的恶鬼,阴差和神官都是能轻而易举将其拘走。 山河对此现象见怪不怪:“这地方就跟养蛊似的,顶级的坏蛋一个接一个被互相残杀互相倾轧的环境造就出来,而地府想要培养一个实力强大的阴差和神官,少说也要几十甚至上百年。” 元酒反驳道:“功德之力强大的人,死后也是可以成为阴差的。” 山河挑眉讽刺道:“你来这个地方那么多天了,有见过什么功德之力庇护的人和鬼吗?” 没有。 这才是问题所在。 这个小国社会秩序是混乱的,人人自危,遑论去行善积德。 不犯罪,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坚守。 第356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没有希望的地域。” 山河悠然自得道:“这界天道偏爱人类,但在我们魔族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人类,始终是种极为矛盾的存在,强大又弱小,善良又恶毒。他们的本性,决定了他们早晚会自我毁灭。” 城上月闻言只睨了山河一眼,什么都没说。 无论哪个世界,无论哪个种族,谁能逃得过自我毁灭? 三千大千世界,并无任一种族能够永恒存在。 只要活得时间足够长,就能明白,天道的偏爱极为有限。 当它所爱的种族不断作死,它很快就能毫不留情地舍弃曾经所爱,转而去青睐另一个种族。 从某种角度来讲,天道也是平等的偏爱任何一个种族。 …… 元酒不想再讨论这种沉重的话题,她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她又不是救世主,这个国家也轮不到她一个外国人来拯救。 “我听于敦说,师尊之前答应帮忙寻找一个魂魄?” 城上月略一颔首:“嗯,一个客死他乡的野鬼,叫胡伟。之前帮了于敦一些小忙,最后不明原因突然消失不见,所以本尊答应帮忙找寻一番。” “刚巧又被阵法召唤,出现在这里。” 城上月看着窗户外来来去去的魂魄:“本尊怀疑他应该就是被卷来此地,但是这个鬼城魂魄数量最少也是以万计数,一个普普通通的魂魄沦落此地,很难说能熬过几天,找他确实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胡伟当初愿意帮忙的一个条件,就是希望能够魂归故里。 诈骗集团的事情差不多解决了大半,他也不能言而无信,将这只可怜又倒霉的魂魄弃之不理。 元酒十分心累,趴在桌子上幽幽叹道:“我还要找大花栀子妖。” 索起亚说只见过和花妖五六分相似的女人,而且还是在哈瓦那帮派大佬身边。 所以她离开九里后,还要去哈瓦那确认一下,那个女人是不是花妖,或者与花妖有无干系。 以她的直觉,肯定是有关系的。 她烦躁地刨了刨后脑勺,无甚耐心:“以后跨国的案件再也不管了,真的好烦。” 城上月嗤笑:“那狐狸一委托你,给你几分好颜色,你不又立刻高高兴兴地接了任务,跟他到处跑。” 元酒抬头驳斥:“才没有。” 城上月看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笃定道:“你就是见色起意。” 元酒:“……” 她不是,她没有。 她还是个很单纯的三百岁小可爱。 山河好奇地询问道:“你们宗门上上下下都是老光棍,难道是见不得别人成就好事?” 城上月凉凉范文:“你不是老光棍吗?敢问阁下现在可有夫人?孩子生了几个?” 山河顿时不吭声。 他还是个大宝宝。 夫人不急。 孩子当然也不急。 “咱们宗门的弟子不结道侣,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从未有见不得人成就好事之说。” “你这邪魔歪道,就喜欢红口白牙,胡诌造谣。” 山河恨他淡然,更恨他这张嘴,反唇相讥:“你名门正道,你清高孤傲,你光明磊落,祝你一辈子孤家寡人,孤独终老。” 元酒感慨万千,讶然道:“竟是个会不少成语的魔头~” 山河白了她一眼:“没找你麻烦,你别惹老子。” 元酒双手举过头,表示投降不参战。 这两位活祖宗的战争,她搅进去很难全身而退。 “你们继续聊,我出去再转转。” 她刚要出门,城上月挥手丢给她一张卷轴:“这是按照于敦所述,画的胡伟肖像,你路上逛的时候多留意。” 元酒抬手擒住卷轴,很快就飘出大门,被迫又落在地面上,抬头狠狠地看着墙上挂的落魂灯。 这破灯,严重拖慢了她的速度。 她在九里城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沿途逛了大半圈,只感觉到周围魂魄注视她的目光充满恶意,但暂时无鬼敢冲她动手。 直到绕到一条河岸石桥上,她站在桥上,扶着栏杆往下看,与七八只湿漉漉的水鬼来了个面面相觑。 嗯…… 两只水鬼几乎是在一个罩面,就立刻动手拽着她的袖子和手臂,试图将她拖下水。 元酒站在桥上稳如老狗,低头看着努力挣kpi的水鬼,朝着他俩呸了两下,把下面几只水鬼气得出狗叫声。 其他六只水鬼见状,也上开始上手,准备齐心协力将她拉下去。 元酒冷了脸,感受到不远处几道在快速靠近的恶鬼气息,朝着下方几只水鬼阴险一笑,直接放松身体,让他们把自己拉入水中。 水面炸开一片水花,朝着桥上而来的几只恶鬼顿时停下,站在河岸两旁不远处观望着水里。 只见河水原本清澈见底,河底满是绿得发黑的水草,在几只水鬼拽着元酒落入水面下后,四面八方的墨绿水草宛如活过来一般,疯狂地铺满了整个水面,遮住了河岸之上所有恶鬼窥视的目光。 入水后,元酒才发现河水冰寒刺骨,不是针对身体,而是针对魂魄。 但这点冰寒并不会对她身体与行动造成影响,她也适应后,直接用手抓着拉扯她手臂的两只水鬼,将他们拽到了跟前,挨个把他们打的满头包。 两只水鬼被揍得不得不放开手,想要还手却根本碰到她半分,只能被迫抱头远离。 元酒一脚一个,踹开抱着她双腿往下沉的水鬼,手肘往后将身后的水鬼鼻子砸断,右手捏得咔咔响,左手抓着水鬼那黑乎乎散开的长发,直接薅葱似的将逃跑的水鬼拽到面前,右拳紧跟而至,如打鼓般哐哐捶了十几拳:“让你跑了吗?我让你们跑了吗?” “再跑一个试试。” 元酒看着其他几个,威胁地露出凶神恶煞的恶鬼相,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黑色的超大剪刀,唰唰将缠着身体的水草剪断。 那些水草被利器断开后,吃痛地往回缩。 元酒直接拽着两个想要往上浮的水鬼,拉着他们坠入河底,将他们的头塞进河道淤泥中,对着他们的屁股挨个踹。 河底顿时只有无数气泡咕嘟嘟往水面上冒。 其他跑开的水鬼,也被元酒用腰带直接给拴住拉回身边,同款头朝下按入淤泥,跟个变态恶棍似的,拿着两仪刀刀鞘对着他们敲。 八只水鬼想要求饶,但根本没办法开口。 直至元酒打得有点累,她停手后,被揍得已经爹妈都不认识的水鬼齐齐把脑袋拔出来,看到正对着他们的元酒,立刻双手举过头顶跪在河底,叽里呱啦地用各种语言求饶。 元酒黑着脸沉思:“……”一堆鬼佬,一句人话她都听不懂。 想找个懂他们语言的z国鬼都找不到。 元酒有点头疼怎么处理这几只水鬼,上方的河面也终于平静下来,围观的恶鬼中也有几只z国鬼,低声唏嘘道:“怕是已经被撕碎了,这桥下的那几只水鬼凶得不行,平时都没有鬼敢从桥上过。” 大部分的鬼虽然不怕水,但生前残留的意识,会让非溺死的鬼会恐惧河水。 尤其是这种极为冰寒刺骨的河水,落入水中后,行动就会变得迟缓僵硬,脑子也会变得迟钝,在无法及时做出反应的时候,就已经被一拥而上的水鬼撕成碎片吞噬。 “走吧,估计是没戏了。” 一只女鬼转身飘走,忽然被一只男鬼拉住,“等等,水面又有动静了。” 河岸边还未离开的恶鬼顿时齐刷刷地看向又开始咕嘟嘟冒泡的水面,只见一个脸色惨白的小女孩儿从水里爬上来,身上的衣服一直在往下滴水。 很快,她身后慢慢浮起无数恶鬼的魂魄碎片,被远处嗅到味道的黑色大鱼张口全部吞入腹中。 元酒回头看着鱼鳍在水面上巡回的黑鱼,蹲在河岸边将手指伸到水里,准备做一只看看这黑鱼到底是什么玩意。 一道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把手赶紧收回来,那是噬魂鱼,非常危险。” 元酒没有收手,看着一条黑色的鱼速度极快地冲她手指而来,她忽然咧开嘴笑了。 还真敢上钩啊。 她指尖在水下慢悠悠地晃着,仿佛对靠近的危险毫无知觉。 在大鱼一口咬住她指尖时,她直接抬手将鱼从水里捞起来,指尖细长锋利,直接扎透了鱼嘴,把鱼扔在河岸边的地上,看着它拼命地翻身,想要重新回到水里。 “非常危险?” 她甩了甩完好手指上水珠,歪了歪脑袋,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女鬼。 女鬼咽了咽口水,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看着眼前这个应该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忽就不敢再轻易开口。 能一下手撕八只水鬼,甚至还直接把噬魂鱼给捞起来,这女孩子绝对是个极度危险的恶鬼。 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鬼蹲下身,直视着元酒的双眼:“能认识一下吗?我叫寇娅,鬼城汉区酒馆的老板娘。” 第357章 元酒看着她脖子上一直在渗血的伤口,好奇道:“你怎么死的?” 寇娅摸了摸颈侧的伤口,不在意地笑了笑:“还不明显吗?被人割断了颈动脉没了。” 元酒:“被骗到金罂这边死的?” 寇娅好笑道:“不是,你好奇心有点旺盛啊,在这鬼地方好奇心太强不是什么好事。” 元酒轻轻拍了拍身上,湿透的衣服就立刻干了。 女鬼上下打量着她,没见到任何伤口。 “你怎么死的?” 元酒弯着唇角,从地上起身,脚尖踩着还在扑腾的噬魂鱼,轻轻一碾,噬魂鱼立刻化作黑色齑粉,消散在眼前。 她嘴角弧度浅了几分,语气古怪诡异:“谁说我死了?” 寇娅瞳孔紧缩,看着她惨白的脸,还有满身浓郁的阴气。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活人。 而且,活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走进九里? 题外:本章字数补齐了。 第398章 中二病 元酒只冲她笑了笑,没跟她解释一个字。 在这种恶鬼横行的城池里,轻易相信任何一只鬼,都是无比愚蠢的行为。 寇娅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水珠,“要去汉区那边看看吗?那边大多数是z国鬼。” 元酒正愁着呢,漫无目的地转悠,加上这鬼城里鬼佬太多,交流语言也是乱七八糟,她几乎都听不懂,所以有用的消息打探不到,只能靠自己眼睛看。 于是她欣然点头,脚步轻快地跟在寇娅身后往汉区走。 通过和寇娅的交流,她总算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鬼城面积不小,进入鬼城的鬼按照家乡划分了几十个区域,汉区面积在鬼城算是比较大的,鬼口数量最多,但实力强大的却不多。 因为死在这里,多是些从一开始就被骗被压榨的倒霉鬼。 死了之后,他们也受到本地那些凶悍的厉鬼欺压,不得不给他们当牛做马,否则就会被撕碎,或者一口吞掉。 大量的z国鬼聚集在一起,勉强能够分出一块相对安全的区域,但是这个鬼城中每天都在变化。 因为恶鬼毫无自制力地吞噬弱小的鬼魂,很容易失去理智,在鬼城内大开杀戒。 鬼城中实力不够强的鬼,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成为恶鬼发疯的牺牲品。 元酒不解道:“这个城池里几乎全是恶鬼,既然大部分是受害者,为什么不离开?” 留在这里,可以预见,只有一个下场。 寇娅手插在兜里,红艳艳的嘴唇勾起嘲讽的弧度:“小妹妹,你真是新来的啊,对九里一点不了解。” “美女姐姐可愿赐教?” 元酒嘴巴超甜,也并不觉得眼下叫个女鬼姐姐有什么羞耻的。 只要她脸皮够厚,羞耻就追不上她。 寇娅对她的称呼十分满意,抬手拍了拍她的丸子头,“听你这口吻,死了有些年头吧?怎么会进九里?” 元酒摸了下鼻尖:“四处瞎逛,路过附近被吸进来的。” 寇娅垂眸静静看着她:“以你的实力,不应该。” 这座鬼城确实邪门,能将方圆五百里的鬼都引入城中,但是只针对实力不太强大的鬼。 如眼前这一看就凶得不行的少女鬼,如非她自己愿意,是根本不会被卷入此地。 “你不该放任自己被卷进来,这里进来就出不去了。” 寇娅看着她的眼神莫名地惋惜,元酒双手插在兜里,眯着眼睛:“不试试,怎么知道出不去呢?” “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寇娅长长的指甲戳着她的额头正中,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曾经有多少鬼和现在的你一样,觉得这不就是座鬼城嘛,能进来肯定能出去。” 元酒但笑不语。 她家师尊之前还进来逛了一圈,又溜达出去了。 这小破城里不也是没有鬼发现。 可见不怎么样! “天真的想法。” 寇娅收回手指,扭着腰往前走去:“走吧,时间长了,你就知道这地方比地狱更可怕。” 汉区就在这条很长的河道旁边,非常显眼,竖着一块刻字石碑,写着“汉”,围着汉区种了一圈的槐树和柳树。 每棵树上都住着好几只鬼,看到寇娅带着新鬼过来,纷纷探头观望。 元酒能将他们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 “又有z国鬼进来了啊?” “运气还不错,没在半路就被其他鬼佬给撕了。” “看着年纪还怪小的,感觉都没成年了,估计家里知道得疯啊……” “你们刚刚没出去看,那小家伙可凶了,刚直接在水里把鬼桥下那几个凶得不行的水鬼全撕了。” “卧槽!大佬啊……” “那边好像有七八个水鬼吧,之前我们区三个年轻力壮的男鬼从那边经过,都被拉下去撕得连渣儿都没了。” “这么厉害怎么会进九里啊?别不是好奇进来的,那也太倒霉了。” “是啊,这地方就跟养蛊似的,谁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就没了……” “寇娅带她进来,是想干什么啊?” “谁知道,平时也没谁敢去招惹那女人。” “别是想把这小姑娘送给鹰老,那老家伙可真不是个东西……” “听说鹰老以前是个蛇头,专门骗那些无知的打工人,弄到金罂这边卖给当地那些势力……” “生前是个恶人,死后是个恶鬼。” 元酒听得津津有味,但是没露出任何反应,只跟在寇娅身后,看着她挽在脑后的长发,还有身上红白两色的衬衫,露出了一截纤细漂亮的腰肢,和一段看不太清楚的纹身。 她仔细打量后才注意到,寇娅的衬衫原本应该是白色的,那漂染上的红,其实是她颈部流的血染的。 从河面上出来的风泛着刺骨的冷意,元酒盯着寇娅也看不出其他名堂,只能转头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格外拥挤的鬼城汉区。 建筑物和河面以黑色为主色调,头顶诡异的蓝月散发出来的光,落在周围枯死的植物上,映照出大片藏青色。 只有柳树和槐树,以及河底的水草是活的。 但却以不正常的形态活在这座诡异之城中。 元酒被引入一间不算很冷清的屋子内,屋内摆着很多桌子,形形色色的鬼怪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喝着一种暗红色的液体,吧台旁坐着三个像熊一样的大汉,吧台内侧是正在调制暗红色液体的服务员。 寇娅走进吧台内,从柜子下面取出一只玻璃杯,又拨开一只长颈玻璃瓶口的木塞,往杯中倒了半杯红色液体。 她将杯子推到元酒面前,看着个头不大的小姑娘轻轻一跳,坐在上了高脚椅,忍不住笑了笑。 元酒凶巴巴地瞪着她,对于一切嘲笑她身高的人和鬼,她都不想容忍。 寇娅举起双手,敷衍地道歉:“明白,不笑了不笑了。” 但是她眼角还残留着笑意,坐在一旁的彪形大汉却没那么识趣,将杯子往吧台上一掼,叫着服务员再来一杯,扭头将大手罩在元酒脑袋上,将她脑袋拧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喂,小鬼,断奶了吗?就敢来这里喝酒?” 元酒浅浅眯起眸子,注意到四周全是一脸看好戏的鬼怪,抬手轻轻一挥:“敢在姑奶奶头上动土的,你还是第一个。” “哈哈哈哈哈……” 酒馆内爆发出大笑声。 大汉对她的威胁丝毫不在意:“小鬼,你是中二病吧?你爷爷我见过的中二小鬼太多了,像你这样的在鬼城里混不到三天,就要被撕成鱿鱼丝,知道吗?” 元酒将手边的杯子拂开,忽然抬起清明的眸子,下一刻她双目通红,原本倚着吧台而坐的彪形大汉,身下凳子突然碎裂,他也被一股不知名却莫名让他战栗的力量压得直接跪在地上。 “既然这么不识抬举,还是跪着说话吧?” 元酒勾起嘴角嗤笑了声,端起玻璃杯晃了晃,拿到鼻尖嗅了嗅味道。 啧,是血啊。 第399章 鼠威武 酒馆内哄堂大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元酒将拿到唇边的杯子放回吧台上,嫌弃地推回寇娅面前。 寇娅反而是屋内神色最自然的一只鬼,对于她的挑剔没有任何不悦:“不喜欢?” “劣质的血液。” 这种血液应该是存了很久的,她能清楚地看到晃动的液体中蕴藏的污秽与浊气,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腐败腥臭味道。 “嘴巴还挺刁。”寇娅也没勉强她,只介绍着这里的情况,“这已经算是汉区这边最好的饮品了,就这一杯少说也要三抹魂力才能买到。” 元酒挑了挑眉梢,对这种血饮没兴趣,反倒是好奇她口中的魂力。 “魂力是流通货币吗?” 寇娅将倒在吧台上的杯子扶起来,拿着抹布将刚刚被大汉带倒的血饮擦干:“算是吧,在鬼城里想过的好一点,基本是离不开魂力。” 第358章 “从自己魂体里抽魂力,会导致实力减弱,非常虚弱吧。” 元酒并没有天真的觉得这里可流通的魂力是他们自己的。 “当然没有鬼那么傻,去抽自己魂力买这些不实用的东西。”寇娅支着下颚坐在吧台内侧,“你还真是挺聪明的,实力也不错,要想在鬼城里过的好一点儿,可以去斗场试试。” 酒馆内说话声小了些。 元酒没有听信这女鬼的话。 她不是三岁小孩儿,别人给她三份好颜色,就把对方话奉为圣旨。 “斗场是什么地方?” 寇娅修长的指尖在吧台桌面上轻轻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能够快速获得大量魂力的地方。” 跪在元酒脚边的男鬼几次试图爬起来,但均未能成功,反反复复跌回跪坐下。 “魂力是从对手身上抽取?” 寇娅指尖打了个响指:“当然,不过斗场是个搏命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对方亡。” 元酒:“抽取其他鬼的魂力,就只能用来买这些无用的东西吗?” “只要你实力够强,就能看到我们这些普通鬼看不到的风景。” 寇娅:“我没这个能力,所以只能混迹底层。” “你跟我说这些,是觉得我能在里面杀出重围?” 寇娅:“每个我领进汉区的鬼,我都会这么说。没有魂力,在汉区都很难存活下去,随便一块地盘都是要收安家费的。” 元酒对此毫不在意,她不去打劫别的鬼,那些家伙就该感恩戴德了。 敢收她保护费的,除了长乘,她没见过第二个。 “就是因为魂力,所以鬼城里才有那么多突发的杀戮?” 寇娅摇了摇头:“不是的,鬼城还是有管理的,能当街虐杀掠夺对方魂力的,只是极少数,属于这个鬼城的上层鬼怪,一般来说实力都非常强大。” “看你才来,给你个忠告,别去招惹那些鬼怪。” “不然就算你躲到汉区,也没有谁能救得了你。” 元酒单手托腮,慢悠悠晃着两只脚,忽然眼皮跳了一下。 这话对她说,还能起到一些作用,对那两个从来就不知道“怂”字怎么写的家伙而言…… 药丸!!! 她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身影一闪,就从酒馆内消失不见。 …… 鬼城主街道一家店铺。 门窗忽然被打碎,几道黑色的鬼影呈抛物线砸在街道地面上。 城上月依旧端坐在桌边,看着漏风的窗户,和晃动的门板,指尖转着他自己带的杯子,语气不满:“让你低调点,你直接把这店的窗户和墙都砸坏了。” 山河捏了捏指节,发出咔巴咔巴的声响,他指腹摸了摸鼠鼠,眼底满是杀意。 “谁让这不长眼的玩意儿竟敢对我的鼠鼠下手!” 狗东西,也不看看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欺负到他堂堂魔族至尊头上,真是当鬼当腻了。 金毛鼠气愤地立在他肩上,粉红色的小爪子抱着腰果,冲着窗户外爬起来的几只恶鬼吱吱吱地叫着。 山河安抚道:“鼠鼠不气,收拾他们简简单单。” 鼠鼠胡子一翘一翘:“吱吱吱吱!”去他爹的小饼干!想吃鼠爷爷,把你狗脑花打出来! 城上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换了个坐姿,继续慢条斯理地喝茶,看着那几只被打出去的恶鬼不服气地又杀回来。 他端着杯子身体微微后仰,让一只鬼爪从喉咙前险险穿过,指尖轻轻点了下桌面,桌面上摆放着的筷筒里,根根筷子浮空而起,缠绕着一圈圈黑红色的气息,直接将他面前的鬼钉在一旁的柱子上。 那只恶鬼顿时被筷子钉住的伤口开始冒烟儿,发出极为惨烈的嚎叫。 冲向山河的有四只鬼,小金毛鼠慌忙将腰果塞进嘴里,然后直接从他肩膀上跳起来,扑向其中一只恶鬼。 山河看着气鼓鼓杀过去的鼠鼠,无奈地叹气。 他黑色的指尖慢慢长出一个比发丝还细的青色线条,他直接将几根青色丝线截断,丝线浮在半空中,轻轻晃动了一下。 在几只鬼一脸莫名冲过来,看起来极为纤细无害的丝线,以一种令鬼都望尘莫及的速度直接锁住他们脖子,将三只鬼全吊在房梁上。 三只恶鬼像等待风干的腊肉挂在半空中摇晃,双手撕扯那看起来很脆弱的丝线,但想尽办法都没能将丝线割断。 而被鼠鼠扑脸的恶鬼,本来狞笑着像把小老鼠剥皮,一口吞进肚子里。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他对一只老鼠的认知。 比成年男子拳头还要小的鼠鼠,跳出窗外后,瞬间变得像一座小山。 它浑身上下都是金色的刚毛,如同细密的钢针般,将围观看热闹的鬼怪都扎的鬼哭狼嚎。 金毛鼠小小一只看着很可爱,但是放大成五六米高的巨兽,那就是恐怖了。 尤其是它张开口,鲸吞般将周围的恶鬼直接吸进肚子里,用一对白森森的大板牙将鬼魂全都咬碎。 整个街道上的恶鬼都自危不及,横冲直撞朝着远处逃命而去,但依旧有数十只恶鬼被吸进它口中,化作一缕缕烟雾消散在半空中。 鼠鼠将所有恶鬼魂魄吞下肚,然后蹲在街道上打了个嗝,张口喷出一口淡淡的浊气。 山河将三只吊在房梁上的恶鬼揪下来,塞进了鼠鼠的嘴里,一边抱怨道:“你真是什么都敢吃啊,万一吃了这些糟心玩意儿,拉肚子怎么办?” 他又不是魔医,可救不了魔宠腹泻。 鼠鼠将三只恶鬼一并塞进嘴里下肚,一脸乖巧地歪了歪脑袋,有力的尾巴慢慢甩来甩去,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扭头看着从远处飞奔而来的元酒。 哦豁! 收拾烂摊子的来了。 第400章 真男人 中心街道静悄悄。 这放在九里鬼城建成后的十几年时间里,也是极为罕见的。 元酒看着偌大一只金毛鼠蹲坐在街上,就知道之前祈祷全白瞎了。 她呼吸停了一瞬,绕过金毛鼠胖墩墩的小山身体,从窗户跳进店内,看着依旧坐在凳子上,身边钉着一只正在燃烧的恶鬼的自家师尊,稳住心神问道:“师尊,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弄出这么大动静。” 城上月单手托腮,顶着一张十恶不赦的邪魔法相,勾唇笑着:“与本尊可没有关系,都是那对主宠惹的祸。” 元酒看着他身边挂着的恶鬼,觉得这辩解真是没有半点儿说服力。 城上月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心里所想:“你不信,本尊也没办法。” 您老是装都不想装了。 元酒在心底唉声叹气,早知道就不回来找他们了。 随他们闹去吧。 她在前头冲锋陷阵,好不容易打入敌军内部,结果他们直接摆开阵势,中门对狙。 这还刺探个屁的敌情。 心累如元酒,摆烂似的瘫坐在城上月对面,决定不管这事了。 他们惹出来的,自己解决吧。 …… 山河和鼠鼠打了恶鬼,还顺便吞了不少,此刻大大咧咧地坐在街道正中央,等着人出来收拾他们。 元酒趴在桌子上,手指戳着桌面叹气。 城上月敛眸打量着她:“去转了一圈,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有趣的事情没有,倒是对这地方有了些了解。”元酒将从寇娅那里打听到的事情悉数交代,幽怨道,“我本来想着,若是你们没有捅出什么大篓子,去那什么斗场撕几只恶鬼的魂力,回来给你们垫付在店里的消费,顺便也能进一步探探这鬼地方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哪成想……” 啧! 真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城上月笑了笑,安慰道:“有时候,主动出击倒不如以逸待劳。” “反正有那么个热血上头的笨蛋冲在最前面,暂时还轮不着你出力。” 元酒斜眼看着窗外坐在鼠鼠脑袋上的山河,两条大长腿岔开,踩在鼠鼠颈后,摇头道:“但愿他这么一闹,能引出这鬼城背后的势力。” 就怕对方也是欺软怕硬,见收拾不了山河,干脆就躲着不动。 “等着吧。” 城上月看着店内早就散尽的恶鬼,还有在柜台后探头探脑的小店老板,指尖轻轻点落挂在柱子的恶鬼身上。 他的身体快速燃烧,看不清楚的苍白火焰将一半魂魄都燃掉,化作灰白色的细碎灰尘和烟雾,飘散在店铺的每一个角落。 元酒听着这恶鬼的惨叫,有点心烦:“他干了什么?竟然这么折磨他?” “看着有些过于讨厌。” 城上月说的很任性,但元酒知道这应该就是他最直接的感受。 灵力魂魄越强大干净的人,碰上越邪恶污浊的东西,会本能地感觉到厌恶。 她直接抽掉那恶鬼一丝魂魄,略施了一个法术,将恶鬼生平一一略尽。 第359章 看完之后,她厌恶地阖上双眸,手指揉了揉眉心。 城上月:“都说了看着就过于讨厌,你还查他生平。” 元酒沉默了会儿:“罪大恶极,十八层地狱每层至少都能待个百万年的恶棍。” 杀人放火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还不包括贩卖禁品,诱骗形形色色的人群,最后榨干那些人身上的价值。 这人也是不得好死,被往上爬的同伙背后插刀,死后尸体被丢到野外喂了狼。 元酒拧眉:“不过看到了些比较意外的东西。” “什么东西?”城上月多看了一眼。 “一些与诈骗案件相关的内容。”元酒指了指那个还在惨叫的恶鬼,“他算是一个比较厉害的角色,大部分的诈骗案件都是因为信息泄露,他从z国购买了大量的信息。” “有买卖,也就意味着有泄露信息的源头。” 城上月虽然对网络之类的不甚敏感,但基础常识还是有点的。 “嗯,有些快递公司、科技公司、借d平台等,都有出售过大量客户信息。还有一些利用伪基站、木马病毒,钓鱼网站,诈骗wifi等等,来截取用户信息,从而构造一些看似完善但实则漏洞百出的信息,进行诈骗。” 总的来说,她家师尊被骗的那种信息,应该是最最最低级的。 但也是最普遍的。 呵,单身且有钱的男性啊! 城上月理解了一会儿,概括道:“也就是说,这些售卖信息的平台和公司,违法了是吧?” 元酒笑着点头。 对的,师尊你理解了呢! 真不容易。 “有证据吗?”城上月反问。 元酒目光横向那只还在承受魂飞魄散酷刑的恶鬼:“那得问他了,我现在哪里掌握的了证据。” 城上月立时将顶着恶鬼的筷子拔掉,“那他交给你,顶多三天就会彻底魂飞魄散,你还是抓紧时间争取能问出更多东西。” 元酒提着那半死不活的恶鬼,走到柜台边笑眯眯地看着老板:“有安静的房间吗,借个地方。” 老板吓得眼珠子掉在地板上,伸手在地上摸索了半天,元酒指了指他脚边:“掉你左脚后跟那儿了。” 老板把眼珠子捡起来,努力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塞进眼眶里,颤巍巍伸出手指,指了指二楼。 “你你你……您……请便。” 终于找到自己声音,老板目送笑眯眯的元酒眨眼消失在楼梯口,又从柜台角落偷偷探头,看向还是坐在他店内的城上月。 长得好可怕。 他还是老老实实躲在这里好了。 城上月知道店里还有一只鬼没跑,但那鬼的实力不强,也一直老老实实躲着,所以他也懒得找对方麻烦。 大概是坐的有些不耐烦,等不到元酒下来,也没等到来收拾山河与金毛鼠的鬼,城上月袖子掠过桌面,将杯盏茶壶一收,突然出现在柜台后,单手将店老板提起,随手将刚刚从那倒霉恶鬼身上抽下的两缕魂力塞到他手里。 “听说你们这鬼城里都是魂力结账,这些够吗?” 老板吓得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颤巍巍按着左眼,最后疯狂点头:“够的够的。” “斗场在哪里?”这里实在是太过无聊,去那什么斗场看看也不错。 老板还没缓过来,就被他低头垂眸露出眼底猩红与恶意的双眼吓得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在在在……在……” “怎么还是个结巴?” 城上月将他提高,直视着他那张浮肿的眼睛,已经猜到他的死因。 估摸着是被挖了眼睛,割了舌头,又被丢进河里。 看着不像是水鬼,那就是溺死前就失血过多死了。 “前方带路。” 城上月将这胆小如鼠的鬼怪丢在地上,让他在前。 那鬼怪从地上爬起来后,一手捂着根本不跳动的胸口,脚步踉跄地从后门出去,带着身后比魔鬼还魔鬼的男鬼前往斗场。 山河注意到城上月跟着一只鬼离开,也只是懒懒斜了眼,并不打算一同前往,依旧待在鼠鼠脑袋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等对手。 就在城上月离开后不久,整条街道都被狂风席卷而过。 山河头发丝都没被吹散,他摸了摸鼠鼠的耳朵,无语道:“实力不强,排场倒不小。” 元酒刚好审问完,将该记录的全都记录下来,并且做了完整的录像备案。 刚把那快魂飞魄散的恶鬼塞进两仪刀,就听到外面宛如万鬼哭嚎的阴风呼啸。 她站在窗户边,随手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就感觉到风力很大,想要把她面前的窗户吹掉。 掌根抵在窗户后,就这缝隙打量着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突然包围过来的黑雾。 山河巍然不动,只笑得傲然:“鼠鼠啊,搞正事的时候千万别装神弄鬼,咱们这是又遇上反面教材了,越是故弄玄虚越是实力垃圾,这种时候真男人就要该出手时就出手。” “懂吗?”山河笑眯眯地教育着金毛鼠。 但是他可一点都没闲着,刚从四周包围过来的黑雾中,很快就接连响起闷哼声。 几根墨绿的细丝不知何时已经钻入黑雾中,将融于黑雾中的恶鬼一个个刺穿,在他们魂体上扎根,长出翠绿细小的藤蔓。 元酒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对于山河的真身也多了几分好奇。 这细丝看着像植物,但又不太像。 难道山河是魔界植物修炼成型的吗? 从未听过任何魔植能修炼成人形。 还是抽空问师尊吧,估摸着他是知道的。 元酒还在观望楼下战况,一道阴风突然刺穿她后心。 她还没转头就开始骂骂咧咧,这些就喜欢背后阴人的煞笔玩意儿,真的是一点武德都不讲。 将整只手从元酒后心刺入,试图直接将她心脏捏碎的恶鬼,忽然感觉到违和的温度,猛然抬头与脑袋转了180度的元酒面对面贴脸。 元酒抬手跟他打招呼:“背后偷袭的水平不怎样啊你,兄弟!” 第401章 无相魔 袭击元酒的是一只独眼开膛鬼,死的时候可能遭受过非常恐怖的经历,所以死后依旧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惨状。 在感知到元酒并非鬼时,他试图再次抓住她的心脏,想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把控住她的命脉。 元酒轻飘飘抬手掐住他的脖子,纤细的指尖如钢钳般锁住凝实的魂体,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将刺入躯体内的那只手拧断,没费吹灰之力撕扯下来。 面前恶鬼发出痛苦的嘶吼,元酒背后的窗户也被狂风猛然吹开,“哐当”一声窗户砸在木板上。 窗外仿佛换了天地般,到处都是穿梭的鬼影,根本无法分辨是几百只恶鬼,还是数以千计的恶鬼。 独眼鬼猛烈挣扎,胸口的血液溅在元酒脸上。 元酒嫌弃地偏首,提着恶鬼往窗外看了眼,冲正抱着尾巴,小眼睛滴溜溜转的金毛鼠喊道:“鼠鼠,小甜点要不要?” 金毛鼠闻声仰头,忘记了脑袋上坐着的山河,直接把人掀了下去。 它松开长尾巴,伸出粉嫩嫩的爪子:“吱吱。” 元酒将扯下的恶鬼手臂扔下去,鼠鼠张口一下子叼住,豆豆眼盯着她手里疯狂挣扎,想要将她撕碎的恶鬼。 元酒:“……” “行吧,这个也给你,别放跑了。” 元酒将恶鬼塞出窗口,鼠鼠小山般的身体靠近,直接将爪爪伸到窗户边,一把将恶鬼攥在掌心。 山河这时翻身回到鼠鼠头顶,咬牙切齿看着元酒:“你是不是来专门跟本尊作对的?” “我用得着跟你作对?” 元酒拍了拍掌心,将身上和脸上的血迹拂去,“你现在已经被那些鬼给盯上,我可不想给你当枪手。” “区区千百只恶鬼,就想跟本尊一较高下?” “最起码也要把这小破城的所有恶鬼带来,说不定还能撑个一两天。” 元酒了然地看了他一眼:“一两天啊?” 山河冷眼瞪她:“你行你上啊。” 元酒连忙摆手:“这是魔尊大人您的舞台,我一个小兵小卒哪配啊。” 山河觉得这奉承有点奇怪:“……” 最后得出个结论:仙宗的玩意儿各个都是阴阳怪气的高手! 他懒得和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计较。 原本正在吃“小甜点”的鼠鼠,小耳朵忽然立起来,黑色的眼睛盯住黑雾中某个地方,原本悠闲晃动的尾巴也绷直,将左爪在圆滚滚的肚腹毛皮上擦了擦,发出很轻很短促的一个音节。 “吱!” 山河没再和元酒说话,而是抬手拍了拍鼠鼠脑袋,“知道了。” 躲在背后的东西终于出现了。 山河看了元酒一眼:“不想掺和就躲到一边去。” 元酒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看着鼠鼠驮着他往街道一端慢吞吞走去。 第360章 旋即,她观察过周围环境,直接将身形隐匿,从那些盯梢的恶鬼眼前消失不见。 鬼确实太多了,山河既然打算出手,她没必要在此浪费灵力。 有打群架这个时间,不如继续去找失踪的胡伟。 不过她的消失,让几个准备伺机而动的恶鬼都陷入了迷茫。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竟然能从他们眼前凭空消失,还不留下任何痕迹。 屋顶横梁上方,小店柜子后面,地板下方,屋角的阴影里……几只死状凄惨的恶鬼纷纷冒头。 下一刻,一道浅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四只恶鬼来不及发声,就在金光中化作齑粉,散落的魂魄直接落地形成一个个人形阴影。 元酒脚尖踩着后窗的窗弦,左手虚虚扶着窗框,嘴角勾起一道讽刺的弧度,头也不回地从半空中一跃而下。 一道灵力击中整条后街的落魂灯,霎时间,她比狂风更迅疾地穿向远方。 …… 早已离开的城上月,不出意料也没能避开正面围攻的鬼群。 在前方为他引路的店铺老板,还未反应过来,整只鬼便被撕成了数百片。 城上月顶着的邪恶法相瞬间面目沉冷,抬起的眼中溢出触目惊心的赤红,那赤色瞬间化作一道鬼魅的线。 短短一个呼吸间,刚刚出手撕开引路那只鬼的凶手们,全部都被恶意森森的法相抓回来。 法相已经彻底脱离城上月身体,依托着一具傀儡身体,自由活动。 它手中身上缠着各种各样的红色线条,将脚下的恶鬼捆绑住,回头冲身后长身玉立的城上月恣意笑道:“没想到你还会把本尊再放出来。” 城上月抬眸平静地望着他:“你要是不想出来放风,本尊也可以送你回去。” 无相魔顿时笑开:“就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个人和以前一样,开不起玩笑。” 城上月没和他废话:“出来就老老实实守规矩,别露馅了。” 无相魔:“你是担心被你那单纯的小可爱徒弟发现,还是担心被那个没什么威胁性的小魔尊发现?” 城上月:“都不是。” 上古神族全都已经湮灭在修仙界的历史长河中,无相魔也只剩下一缕残魂,只能依托城上月的傀儡降世,而且他的实力早已不复神魔大战之时那般恐怖,加之城上月与他们这些神魔战场的残魂缔结了契约,所以他们这些偶尔借傀儡返世的神魔都必须遵守城上月定下的规矩。 “此界天道稚嫩,不能将你们如何,但若是回到修仙界……” 无相魔歪了歪傀儡脑袋,赤红的双目微微一阖:“知道了。” 他狠狠地说道:“天道就是个混蛋,以前也不过是任由吾等拿捏的小玩意儿,现在竟也敢欺在我等神魔头上撒野。” 城上月嗤笑道:“还不是你们当初蠢,神魔之战本就是内耗,可惜你们还是中了天道的算计。” 无相魔没辩驳。 神魔之战无可避免,正神与魔神诞生之后,由于各方职责不同,而受到信仰之徒的区别对待。 信徒广的正神,与被厌恶的魔神,为了信仰,为了权势,为了力量,也必须开战。 不然等待魔神的,就是不断被削弱,直至毫无反抗之力。 这对魔神而言绝对是无法容忍的事,所以开战势在必行。 天道也是算准了这点,才让神与魔两败俱伤,从而登上唯一的正主之位。 第402章 票贩子 无相魔不欲再提旧事,抬起接痕明显的右手,指尖绕着几根红线:“这些小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都打散吗?” 城上月修长干净的指尖夹着一只淡紫色的袋子:“装这里面。” 无相魔现在寄人篱下,只能靠给眼前这个无良的家伙打工,来获得外出放风的机会。 每每思及此事,他都觉得颇为心酸,想他曾经也是千万人畏惧的魔神,如今混的连生产队的驴都不如。 说多了,全是泪。 无相魔将捉到的上百只恶鬼一股脑塞进储物袋中,将袋子的绳扣一拉,又抬手递给城上月。 城上月没接,“你拿着,后面少不得还有要扑上来的。” 无相魔将小袋子挂在腰间,唏嘘道:“你真是堕落了,竟然开始抓这些没什么用的小鬼。” “啰嗦。” 城上月没理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前方。 没有那只鬼引路,接下来他的行动也变得有点漫无目的。 无相魔不近不远地缀在他身后,好奇地打量这座有点单调且荒诞的城池。 全是些不成气候的恶鬼,笨拙且无力的攻击,像腐烂食物中生出的蛆虫,只剩下恶心人这一特点。 “你在找什么?”无相魔无视了几个躲在角落里虎视眈眈的小鬼,鬼魅一般出现在城上月面前,“你告诉我,可以帮你啊。” 城上月:“斗场。” 无相魔歪了歪僵硬的脑袋,咔咔地活动了两下颈部,“等着吧,马上就帮你问出来。” 做恶,他还是嫩了点。 傀儡脸上的笑容诡异而猖狂,上一刻还保持僵硬的姿势立在原地,下一刻身影就出现在屋檐下,手中的红线直接穿过一只恶鬼的眼睛,指尖轻轻勾了一下,就将躲在柱子后张望的恶鬼拉到面前跪下。 “斗场,带路。” 无相魔的声音很轻,甚至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他嘴角始终保持着上翘的弧度,无机质黑曜石眼珠突然闪过一抹黯淡的光,指尖的红色丝线一圈圈绕着关节的滚珠缓慢转动。 跪在他面前的鬼怪单手捂着被红线洞穿的眼窝,痛苦地尖啸着,宛如遭受凌迟酷刑,在无相魔的折磨下颤抖着声音,伸手抓住触碰到它的鞋尖:“我带路,求求你放过我。” 无相魔松开指尖的红线,红线从恶鬼眼眶中离开,缠上了他的脖子:“前面带路。” 牵着鬼怪路过城上月时,无相魔声调平平:“你手段太温柔,对待恶鬼要比他们更恶毒。” 城上月掀了掀眼皮:“本尊只是嫌脏。” “你清高,你洁癖。”无相魔懒得理他。 他认识城上月少说也有十几万年了,还能不知道他的狗德行。 这次再无不长眼的鬼冲撞上门,有无相魔在前开道,确实省时省力。 城上月琢磨着日后倒是可以偶尔放他出来干点儿体力活儿,他正好也懒得动手。 就在他琢磨着这些琐事时,前方被无相魔控制的恶鬼左拐右拐,带他们停在一处很高的围墙前。 这是条死胡同,两边也是围墙。 无相魔发现恶鬼止步,无机质的眼珠子一转,木讷的眼睛直勾勾望着青砖高墙。 “到了。”那恶鬼弯腰垂首,指着眼前的墙面,“斗场就在里面,不过得有熟人带路,或者用于斗场通行令才能进去。” “你进不去?”无相魔可不相信这一看就不怎么老实的恶鬼。 鬼怪立刻跪下,扑倒在地:“真不是我不想给二位带路,而是我这等没有实力的小鬼,根本就无法拿到斗场通行令,更不用说和斗场的几位管事攀关系了。” 无相魔龇了龇牙,觉得这小鬼真的是没用极了,他抬手就要将这小东西打散。 城上月抬手架住他的手腕:“收起来就行,你要是想多出来放风,就尽量别沾染因果。” 无相魔握了握拳头,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地上颤巍巍的恶鬼,最后一把掐着他的脖子,随手塞进了腰间的紫色袋子里。 “你说话算话?”无相魔咔咔将脑袋拧了半圈,“你要是敢骗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啧。”城上月无语道,“你就这点气量。” 无相魔哈哈哈笑起来:“我现在就这么点志气。” md,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得志·城上月·猫儿:“本尊一言九鼎。” 无相魔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这脆弱的傀儡身体:“行吧,是要进去对吧,那咱们就来硬的了。” “只是,这具傀儡身经不经造?” 城上月指尖轻轻点了点下颚:“不知道,你试试看。” 无相魔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这身体是不经造的。 “那现在怎么进?” 城上月浅笑着提议:“抓个能进去的引路,这活儿你熟。” 无相魔骂骂咧咧地走出这死胡同,看着彻底被清空的街道,一时间也觉得烦人。 他将刚刚塞进去的那只鬼又扒拉出来,提着他的脑袋问:“从哪儿能找到有那个什么通行令的鬼?” 头皮被抓的生疼的鬼挂在半空中摇晃,然后哭丧着脸举起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可以进去。” 无相魔捶了他一拳:“有办法你不早说。” 艹! 现在的小鬼真是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第361章 但凡这小玩意儿刚刚开口,他也不至于…… 被提头的鬼怪哭的不能自已:……这能怪他吗?这怪物身上的气息能把恶鬼吓哭,他仅仅是控制自己魂体不要突然散了,就已经很费力气了,更不用提主动提建议。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魔鬼啊,为什么会出现在九里鬼城中? 城门口那些守大门的都是吃屎的吗? “怎么进去?” 无相魔暴躁地将他杵在地上,捏了捏僵硬的手指关节。 这乱七八糟的材料做的身体就是不好用,提着一只轻飘飘的鬼都能让他感觉到重量。 恶鬼感觉脑子都要被掼入肚子里,委屈巴巴地说道:“用魂力买观众席的票进去。” “朝哪里买票?” 恶鬼低头将肚子打开,他的肚子就像个柜子一样,里面有好几个格子,装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无相魔:“???” 是他太久没出来,跟不上这个到处都是奇葩的世界了吗? “其实……我就是卖票的。” 无相魔垂眸:“你有票,还说和斗场没关系?” 恶鬼立刻感觉到脖子发凉,哐当一下跪在地上,从拉开的小抽屉里拿出两张票:“没没没,真没关系。我就是个票贩子,搞黄牛票的。” 无相魔:“……”这玩意儿在说什么东西? 黄牛票是个什么玩意? “斗场的观众席票其实还挺紧俏的,我们这些小鬼没有实力去斗场获取魂力,只能购买下斗场放出的一些票,然后再转卖给其他的鬼,从中牟取一点点利润。” 无相魔:“。”行吧,懂了。 他从恶鬼手里抽走两张票,恶鬼颤巍巍道:“要付魂力的。” 无相魔回头盯着这票贩子倔强的脸:“要钱不要命?” 恶鬼双手抱头,老老实实蹲在地上。 如果可以,他既想要钱,又想要命。 无相魔提着这喽啰重新回到城上月身边,将一张票塞到他手里:“他说了另一种进去的办法。” 城上月看着手里一摸一手浊气的门票,只觉得心累。 “带路吧。” 怎么进去不重要,进去看过了再说。 …… 观众进入斗场的入口在另一处,看起来像是个正经入口。 无相魔仰头看着石塔,指尖轻擦过石壁上的各种扭曲花纹:“这个空间叠阵。” 城上月略颔首,确实是个拙劣的叠阵,都是他们玩剩下的。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空间阵法。 他们也只是在门口驻足片刻,很快就忽略这点小巧思,沿着石塔逆时针方向,一路向下。 石塔是圆柱形,塔身中除了台阶,什么都没有。 台阶很长,没有护栏,看着也非常陡峭,但对城上月和无相魔而言,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心理上的震慑。 一直走了二十七圈,前面带路的小鬼才停下,手指在一块凹陷的青砖上轻轻叩了一下,面前的墙面就向两侧裂开。 城上月与无相魔跟着那小鬼坐在了最后一排,看着眼前偌大的圆形斗场,只挑了挑眉梢,什么感想都未发表,打算看看这斗场是怎么回事。 恶鬼也不敢跑,无相魔手指间的红绳就绕在他脖子上,只要他动了跑掉的心思,那红线就如同有自己的思维一般,慢慢地在他脖子上收紧。 明明他是一只鬼,但没想到还能重新体会到为人时被勒住的窒息感。 太恐怖了。 被勒住,他只会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但无论如何又死不了,也根本无法挣脱这细细的丝线。 他只能安安静静坐在这两个大佬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们的同时,又留意附近那些偷偷打量着这边的煞笔。 遇上这俩煞神,不赶紧跑,还琢磨着打劫欺负的……脑子怕不是有坑。 无论他内心戏多么丰富,此刻都只能像只鹌鹑般,老老实实坐在无相魔身旁,双目无神地望着斗场。 与斗场之外的风声鹤唳不同,斗场内一如既往,充斥着嗜血的呐喊咆哮,到处都能看到状若癫狂的恶鬼,不仅斗场内充斥着泼天的血腥味,就连观众席都被血色浸透。 城上月垂眸看着前排正挥着拳头砸在椅子上的恶鬼,它的后脑勺有一个弹孔,在它情绪过于激动时,红红白白的液体从伤口喷溅出,几乎直接要喷到他胸口上。 他厌恶地抬手在四周落下一道屏障,指尖轻轻揉着额心,觉得这地方着实乌烟瘴气,多待一刻都觉得头晕。 下方圆形斗场内有四个闸门,闸门一打开,四个门中都飘进来五只恶鬼。 坐在无相魔身旁的恶鬼讲解道:“这场是群斗赛,二十个实力强大的恶鬼会在斗场内自相残杀,最终只会留下一只鬼。” “一般进入斗场的恶鬼,要么就是经常在斗场决胜的,要么就是对斗场一无所知的新鬼。” “新鬼大多都是牺牲品,但对进入斗场的新鬼也有实力要求,所以斗场的负责人笼络了很多眼线,四处搜寻这些能将斗场气氛吵热的大鬼。” “一旦将对手打败,不仅可以得到十九个对手的魂力,还能得到斗场提供的各种奖励。” “对于进入斗场的鬼而言,对手魂力都是小意思,他们主要还是冲着斗场提供的奖励来的。” 无相魔垂着头,仿佛沉睡了一般。 城上月瞥了他一眼,发现无相魔的残魂正试图修补傀儡上的裂痕,没理会斗场内风浪滔天。 “斗场能提供哪些奖励?” 他琢磨了一下,能让恶鬼收益的也就那些东西,这里的地府直接关闭了入口,也就意味着没有常规流通的冥币,鬼城内都是用魂力作为主要流通货币,除此之外……应该也就是于鬼怪修行有益之物。 有益之物,盖莫是些蕴含天地精气的天材地宝,以及一些功德深厚的魂灵,还有一些妖物精魄血脉…… 其他,很难出其右。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斗场好像有一种宝物,能够快速提升实力,巩固修为,甚至拥有身体。” “但除了那些真正在斗场上百战百胜的恶鬼,也没有几个能有幸见到这种宝物。” 巩固修为,提升实力,甚至凝聚出实体,对任何一只鬼都是充满诱惑力的。 只要修到拥有凝实躯体,也就意味在鬼修一道真正能修出些名堂,甚至比活人也不会差,而且不受生老病死的困苦。 城上月见无相魔手腕上的裂痕越修越大,无语至极:“笨手笨脚,连条裂缝都修不好。” 无相魔抬头用死亡目光盯着他:“让你修,你愿意?” 城上月:并不愿意。 这具身体用坏了,就把他塞回去。 便宜料子做的傀儡,坏了也不心疼。 无相魔放弃继续对自己这破烂傀儡身修修补补,摆烂一般靠在椅子上,“如果能凝出身体,应该是摸到了正统鬼修路数了吧?” “你还知道鬼修?”城上月反问。 鬼修这个族类出现的比较晚,是在中古之后。 相比于鬼修,如无相魔这种神魔更了解的应该是幽冥族。 只不过幽冥族在神魔眼中和蝼蚁也没啥区别,所以也仅限于简单的了解。 无相魔想翻白眼,奈何用的傀儡身是死物,只能直着无机质的眼珠子,阴阳怪气道:“是啊,我还知道鬼修,真是了不起是吧?” 第403章 做个人 城上月难得缄默一瞬,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一般来说,就算没有凝实躯体,也算是鬼修。” 鬼修的范畴其实很难界定,几乎是所有有灵性的生命死后,在进入新的轮回前,都是一种阴魂状态,基本上都能算作鬼修。 就像人类一样,生来生命力有强有弱;阴魂也是有强弱之分。 但大部分的阴魂起始点都差不多。 普通的魂灵会在死后重入轮回,不存在提升作为鬼的实力,也就没有鬼修这一说法。 少数,像眼前这座鬼城里的阴魂,超过八成以上都是手染鲜血的恶鬼。 这些恶鬼的实力,要比普通人死后形成的阴魂强大,可轻松压制弱小的普通阴魂。 他们流连于世间,因生前或生后犯下重罪,不遵循原有的规则,拒绝进入地府重入轮回,逃避本该接受的惩罚,执着于追求强大的力量,重返人世间。 在这个过程中,已经逐渐摸出一条非常残酷的修炼之路。 哪怕没有凝出真实的躯体,也算是鬼修。 等到修炼出真身,实力也就不是玄门那些寻常修士能对付的了。 …… 无相魔与城上月坐在观众席上从头看到尾,直到斗场内剩下两只重伤的鬼怪时,城上月才开腔:“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担心你徒弟?”无相魔问。 城上月摇头:“她机灵着呢,出不了事。” “那就是那只哈士奇一样的小魔?”无相魔了然。 第362章 城上月无言地瞅着无相魔半晌,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山河的印象是“哈士奇”。 再有,他应该没苏醒多久,怎么就学到那么多新词? “出不了大事,那小魔君年纪虽轻,但实力着实不错。” 城上月:“只是担心他把这鬼城拆了,这里所有恶鬼都跑出去,麻烦就大了。” 倒不是他愁,捅出篓子,后面负责扫尾的,八成是元酒那倒霉崽子。 无相魔:“这斗场看着挺无聊,走不走?” 城上月理了理衣摆,起身沿着原路返回,无相魔牵着那倒霉鬼跟在后面。 他们刚走到出口,七八只恶鬼就跟了过来,甚至有两只恶鬼直接在角落设下鬼蜮,妄图将无相魔和城上月拉入其中。 无相魔看着手腕上的裂痕,烦躁得很。 他一点都不想打架,但是这些煞笔一个个脑子都有问题,总是不自量力,觉得自己上天。 鬼蜮铺开的一刹,无相魔极度凶恶的法相毕露,僵硬的右手握拳,重重往右侧虚空中狠狠砸下。 鬼蜮内的空间寸寸碎裂,两只铺开鬼蜮的恶鬼顿时受到反噬,在觉察到情势不妙,准备转头夺路而逃时,无相魔已经牵着红线出现在他们身后,抬起硬邦邦的双臂,手上连接指节的滚珠动了动,两只蔓延着数道裂纹的惨白手掌钳住他们的脑壳,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他们魂魄捏得碎裂。 但卡在魂飞魄散的边缘,他及时收手,将两只恶鬼塞进了随身口袋。 烦得很,捏鬼还不能把这些小脆皮彻底捏碎了。 其他鬼怪见状,不敢逗留,一股脑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头顶鬼蜮彻底消失,城上月却停在原地不动,拿出玉简给元酒发了个消息。 既然找胡伟跟大海捞针,倒不如直接把大海从头到尾筛一遍。 想干就干。 城上月把想法和元酒说了,元酒捏着玉简,头疼道:“所以体力活又是我来干吗?” “嗯。”城上月点了点头,显得挺诚恳,“鬼城要是处理的漂亮,功德应该很多。” 元酒咬牙:“我干!” “等着,我把鬼城彻底给封锁,就快马加鞭赶过去。” 元酒放弃了去汉区那边,她本来打算找寇娅,从她那边顺藤摸瓜,直接摸出这鬼城背后的主人。 但现在…… 把鬼城最大的斗场掀了,再把这鬼城彻底给锁死。 她就不信这背后的大老鼠不冒头。 有时候简单粗暴,虽然费力气,但效果很感人。 …… 元酒回去时路过山河所在的街道,对于正在训练鼠鼠打架作战的山河,她没分出太多注意力。 直接去了城门口,看着已经洞开,不断有游魂飘进来的鬼城,二话不说,将门口的恶鬼全都扫到一旁,直接踹了一脚城门。 厚重的大门被关上,她在上面结下鎏金般的法印,随后不断注入灵气。 又将手中的两仪刀插入地面,一道足以笼罩整座鬼城的法阵,以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从她脚下蔓延开。 法阵的纹路是纵横的金色网线,每条金色的细线,时不时会流动一串几乎看不清的法文。 短短数息,天地间便结出将整座城池罩住的法阵。 阵法结成后,元酒抬手将两仪刀拔出,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两个呼吸间便恢复至修为巅峰。 修为禁制彻底解除后,元酒感觉浑身都舒畅不少,握着两仪刀的手也变得更为有力,体内的灵气也从山溪变成大海。 多亏这个方天灵阵。 只有在这种特定的灵阵内,她使用巅峰修为才不会受天道辖制。 确定阵法彻底完成封锁,她没有理会一旁惊慌失措的恶鬼,一抬眸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正在训练鼠鼠的山河感受到整座城池的气息变化,仰头看着头顶时隐时现的法阵纹路,舌尖抵着后牙槽,轻轻啧叹。 动真格了。 那小丫头。 “鼠鼠,把他们吞了,咱们离开。” 固然元酒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是魔,对这种汇聚天地灵气的大阵天生就十分排斥。 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钟,他都感觉不舒服。 金毛鼠是魔宠,习性与魔其实大同小异,在灵阵中实力会受到影响,也会变得更为焦躁不安。 离开方天灵阵,才是上上之选。 山河有点不爽,刚刚元酒过去都没有通知他,虽然知道她并无禁锢他的意图,但这事儿做的不厚道。 金毛鼠一口将附近的恶鬼全都吸进肚子里,打了好几个饱嗝,原本泛着一道红光的眼睛也慢慢黯淡,身形随之恢复巴掌大小。 它捧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啪叽”倒在山河的颈窝,小爪子抓着一缕长发,惬意地眯起豆豆眼。 山河无语片刻:“……” 他家小家伙还真的是养尊处优。 “走了。” …… 元酒循着信号赶往斗场。 城上月与无相魔待在观众席后排,仰头看着铺满黑暗天空的灵光,眼神又浅浅落在发现天空异样,一整个开始时慌乱的斗场鬼群身上。 斗场正中心,一脚踏在半空的雷鬼,将手中握着的钢筋朝着下方的食血鬼捅去。 钢筋发出紫光,细小的雷电碰撞出火花,发出滋滋声响。 能够在斗场中战至最后,两只鬼均非善类。 雷鬼擅长以雷电攻击,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不惧怕雷火的鬼怪。 斗场中的雷鬼长得极为丑陋,因为生前被雷劈死,所以死后魂体遍布雷电纹路。 一双眼睛非常大,如同两块随身化妆镜般,纤薄的嘴唇是很重的朱紫色,偶尔探出唇角的舌尖分叉,长着米粒般细碎尖牙。 食血鬼则是以血肉为食,应该已经残害过不少生灵,所以他身上的阴气与煞气也格外重。 论实力,两者其实不相上下,但雷鬼克制食血鬼。 食血鬼惧怕天雷,所以一开始对上雷鬼就处于下风,不断被雷鬼打伤,已经有了颓势。 但在方天灵阵锁住整座九里鬼城后,雷鬼从空中导下的雷电便消失不见。 食血鬼抓住机会,立刻扑上去咬在雷鬼颈侧,在雷鬼挣扎间,从其魂体上硬生生撕下一大片精纯的魂魄,贪婪地咀嚼吞入腹中。 无相魔注意到斗场内的两只恶鬼地位对调,桀桀笑了两声:“战局真是瞬息万变。” “雷鬼要输了。” 城上月只轻轻转动了一下中指上的储物戒:“这阵法布置完成的时间很巧。” 话音刚落,元酒就突然出现在他身畔,随口问道:“我布置的阵法怎么了?” 无相魔立马装死,呆呆地立在一旁,和一尊没有灵气的傀儡一模一样。 城上月瞥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斗场中的雷鬼,因你怕是要输了。” 元酒目光穿过混乱的鬼群,朝着下方斗场中心望去。 一只贪婪狠辣的食血鬼,像凶残的树蜥般冲上去,将失去压制食血鬼能力的雷鬼一口咬掉脑袋,夺走了雷鬼手中的钢筋,扔向混乱的观众席,自得地大笑起来,三两下将雷鬼彻底撕成碎片吞噬干净。 十分巧合,她望去的目光与食血鬼视线相接。 看着食血鬼唇角的血迹,以及那双盯着自己,毫不掩饰捕食欲望的眼睛。 元酒微微扬起下颚,忍不住轻笑:“这整座城的恶鬼都有趣极了,明知道我等不好惹,为何偏偏又不懂得暂避锋芒?” “这里的鬼都很……癫狂。” 是的。 癫狂。 疯魔。 对于是否会魂飞魄散根本不在乎。 在这座养蛊般的鬼城中,所有恶鬼都几乎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所以他们根本不知收敛为何物。 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没有任何恐惧时,哪怕就是真神在世,也能毫无顾忌地干到底。 “若是留着这座鬼城,完全是养虎为患。” 元酒叹气:“我若是擅自将这些恶鬼全都诛灭,这个地方的阴曹司会不会找我麻烦啊?” 毕竟不是土著,每个地方的管理制度是完全不同的。 要是在国内,那就好办了。 打死打散,屁事儿没的。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城上月睨着她,突然感觉到方天大阵的边界出现漏洞,他阖上双眸,视线却穿过重重阻碍,捕捉到正从大阵边角挤出去的山河。 山河察觉到窥探的视线,忍不住回头冲虚空龇牙:“看什么看,你那个宝贝徒弟不讲道义,还不允许我自己出来了?” 元酒也感觉到阵法一角被撕开,顿时气得直磨后牙槽。 都已经约法三章了,她肯定不会伤害山河那厮,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把她阵法撕开个口子。 混账王八蛋。 城上月隔空传音:“打开可以,自己把阵法补上。” 第363章 “补上?”山河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子,“你觉得我一个魔,会补什么劳什子灵阵?” 他都没有灵气,补个球。 城上月:“那你就在外面守着那个洞,让一只鬼跑出去,以后就多打你一顿。” 山河震惊地瞳孔放大:“!!!”你踏马还讲不讲道理?! 等反应过来,他刚想辩驳几句,城上月已经单方面切断隔空聊天频道。 山河:“……”他真的有一万句祖安语要问候黑心黑肝黑肠子的城上月。 城上月睁开清冷的双目,与一旁黑着脸的元酒说:“不用担心那个缺口,山河守着。” 元酒握了握拳头,小圆脸上尽是忿忿之色:“他这个人真的不适合做朋友,一点信任都没有。” “你也不用和他做朋友。”城上月直接了当,“和他当朋友,你那点心眼儿不够用。” 纯纯是草食系小白兔碰上老狐狸精。 元酒被打击得低下头自闭。 这个世界真的到处都充满了不友好。 这才分开不到两天时间,她已经开始想念温柔体贴的大狐狸了。 果然能治愈她这个饱受打击之心的人,只有雍长殊。 “别愣着了,先把斗场的鬼都控制住,再想办法去这个地界的阴府探探口风。” 城上月后撤半步,“你带着这具傀儡去,它能帮忙。” 元酒这才注意到静止不动的无相魔,眯起杏眼上下打量,直觉这傀儡有点不对劲,但哪里不太对又说不出来。 被她专注打量的目光盯得不舒服,无相魔动了动手臂,手腕上的红绳轻轻晃动。 “还没看够?我长得就这么好看?”无相魔故意说道。 元酒听着优雅低沉的声音,转头看向自家师尊:“它是谁?” “傀儡。”城上月淡定胡扯。 元酒:“这么有灵性,不可能只是傀儡吧,至少也在里面寄放了一只灵。” 城上月:“……”她要这么想,倒是也可以。 “嗯,没错。”城上月点了点头,确认她的猜测。 “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捉来的灵啊?能不能给我?” 元酒立刻笑眯眯地将三连问糊在城上月脸上。 城上月:“……” 徒弟太活泼就这点不好,完全就是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无相魔:“鄙姓乔。” 城上月:“不能给。” 元酒:“……” “行了,明白!”元酒手指点了点脑袋,目光转向无相魔,“小乔,我们去干活儿吧。” 无相魔僵硬的五官差点儿被他扭出狰狞的表情。 谁tm是小乔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城上月,城上月避开他不虞的眼神,实在是不想再应付元酒这个机灵鬼,掩唇道:“去吧,小乔。” 无相魔:乔你妹! 第404章 易碎傀 无相魔顶着一张没表情的脸,跟着元酒开始捉鬼。 因为出口只有一个,城上月就站在出口位置,所以哪怕恶鬼们争先恐后往出口跑,但没有一只能突破门口那道防线。 元酒与无相魔两个宛如鲨鱼冲进了鱼群中,一面倒地收割起在场所有恶鬼。 一开始被袭击,有些恶鬼会非常暴躁地反抗,但很快就被打爆,其他恶鬼看的头皮发麻,纷纷抱头逃窜。 无相魔为避免这不中用的躯体裂痕逐步扩大,半路就退到了元酒身后,朝她扬了扬手腕:“你打,我捡,不然身体要散架了。” 元酒回头觑了他一眼,看着他整条手臂和手背的上藤蔓般的裂痕,没有异议。 不过还是在心中腹诽:这做傀儡躯体的材料怕是不怎么好,师尊看着也不像是这么抠门的人啊。 城上月也观察着这边的情况,一时间无言。 他给无相魔做的这具躯体,并非不是一般材料,而是因无相魔乃上古魔神,即便只剩下区区残魂,用于制作傀儡的寻常材料也很难承载他的魂体。 他手头顶尖材料倒是有,但给无相魔用,实属浪费。 这些材料均是极为罕见的天材地宝,是用来给他自己修复躯体的。 毕竟,他也是依托傀儡身才能存在至今。 无相魔使用的躯体,使用些小法术是没问题,一旦灌注的法力过强,裂痕就会逐步扩大,呈现蛛网状时,傀儡很快就会碎掉。 思及此处,城上月传音于无相魔:“尽量少用法术,不然裂纹会持续扩大,傀儡的用料非常结实,善用体术。” 无相魔跟在元酒后面,拉开腰间口袋,跟捡西瓜似的,闭着眼将被抽晕的恶鬼塞进去。 他听到城上月的声音,无语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说!” “忘记了。”城上月的解释毫不走心。 无相魔忍着吐槽的欲望,将身上的法力卸去,徒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摁住跟活鱼似的恶鬼,见实在不老实,直接一拳头捶上去,将恶鬼脑袋瓜子捶得嗡嗡响,甚至形状都变了。 接连暴力捶了三只恶鬼,无相魔蹲在地上,仔细观察手臂和手背上的裂纹。 没有再继续扩大。 还真的是这样? 那老阴批竟然没诓他?! 确定用体术能使这具躯体保持更长时间,无相魔立马变得生龙活虎,恨不得当场冲进鬼群中杀个十进十出。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战斗的冲动,将冲锋陷阵的活计全丢给元酒,自己跟在后面继续捡鬼。 斗场的恶鬼少数也有五六千,很多都是不认命的性格,将他们逼到了绝境,有些恶鬼开始剑走偏锋。 元酒与无相魔注意到的时候,之前在斗场中的那只嗜血鬼已接连吞掉观众席上的十几只恶鬼。 在极短时间内吞噬大量恶鬼,很难立即吸收对方所有力量,所以嗜血鬼的魂体开始膨胀。 有些还未彻底被消化的恶鬼,不甘心地在他肚皮和手臂上横冲直撞,印出一张张表情扭曲的脸庞。 距离元酒斜对面的观众席位上,黑色的阴气冲天而起,以嗜血鬼为中心,四周被清出一小片真空地带。 元酒甩了甩持刀的手臂,活动着手腕,凝聚了灵力用刀背横扫了180度,将一侧近千只恶鬼全都重伤。 那些恶鬼如同饺子般,哗啦啦倒地不起。 无相魔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满地站定,最后咬着牙,双手都舞出残影,将千只恶鬼纷纷捡走。 收拾完这侧的恶鬼,元酒直奔对面嗜血鬼。 若是继续放任嗜血鬼吞噬,对付起来也会变得更麻烦。 而嗜血鬼见元酒提刀冲来,两手伸向远处,又抓了两只凶残的恶鬼塞进口中。 那双贪婪的眼睛变得暗沉又恐怖,原本纤细的四肢隆起一块块肌肉,鼓胀的腹部也慢慢瘪下去,肌肉轮廓渐渐凝实。 元酒脚尖踩在观众席的栏杆上,看着双手握拳的嗜血鬼,随着他用力手臂上和腹部慢慢鼓起脉络的痕迹。 它张开大口,嘴角一直裂到耳根下,伸出的猩红长舌分叉且带细齿,如同一只蜥蜴般,将极具危险性的舌尖射向元酒门面。 元酒看着从他弹射出来的舌头上滴下的涎水:“……” 很好! 非常有胆量! 竟然敢用口水招呼她。 她抬手亮出刀刃,不像之前那般还收着手,用刀身接住那分叉舌,随之松手任由嗜血鬼将她佩刀卷走。 就在嗜血鬼准备出手接住抢回来的两仪刀时,元酒明眸暗暗划过冷色锋芒,指尖结出一个印,看似灰扑扑的两仪刀,陡然灵光大盛,刀刃闪出一道银色亮光,在嗜血鬼唇边绞出凌乱深刻的伤口,且也切断了它那极为灵活的分叉舌。 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流在嗜血鬼的手背上。 它怒目圆睁,喉中发出愤怒又痛苦地尖锐嘶吼,但舌根被绞断的痛楚,让他十分迷茫。 化作恶鬼这么久,他第一次遇到能切实伤到他,并且令他重新拥有为人时那种脆弱痛苦的感觉。 心里下意识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快跑,你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但是作为嗜血鬼,舌头是他最重要的武器之一,被切断了赖以为生的一部分,他如何能一走了之。 他要报复。 要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逃走与报复两个念头不断在它脑海中交织,还未等它做出决断,元酒已经收回长刀,将刀身上滴落的血肉之物以淡蓝色火焰灼之,须臾便将刀上的污物烧得一干二净。 如此一来,便彻底激怒嗜血鬼,它一整个陷入疯狂状态,四肢着地,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冲向元酒。 周围四下逃窜的恶鬼见状,竟然大着胆子停下来,回头观看着难得一见的斗法。 虽然正在交手的双方对他们都是巨大威胁,但眼下门口堵着一尊煞神,出又出不去,只能如无头苍蝇似的东躲西藏,倒不如躲在一边看他们打架,最好两败俱伤,这样他们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第364章 无相魔将倒地不起的恶鬼全都捡回袋子里,一脚将翻倒的椅子踹正,坐在椅子上观战。 他看了会儿,回头与远处的城上月说道:“你这个徒弟哦,喜欢拳拳到肉的打架方式,不咋喜欢用法术。” “蛮独特的。” 比较适合这傀儡身战法,要是能和他互换一下躯体就好了。 反正他也不在乎男女相。 第405章 抓狂傀 元酒确实更偏向体术战斗,因为近战暴打对手的感觉十分爽,这是远程攻击完全无法代替的。 别看她个头小,但是动起来却如狡兔般,令对手完全摸不透进攻套路。 嗜血鬼连续进攻了五次,次次都没能实现与元酒面对面肉搏的想法,反倒是像被遛狗一样,弄得它暴躁起来,进攻也渐渐失去了谨慎与分寸。 元酒见他冲的过快过猛,眼底滑过狡黠的灵光,翻身踏上嗜血鬼脑袋,左手指尖勾着他的后颈,纤细的手臂猛然发力,速度飞快地往后方一带,将体型庞大的嗜血鬼拽得仰飞出去,重重掼在了观众席上,砸断了几十层台阶,半个身体嵌入碎裂的土石之中。 嗜血鬼双手试图抓住滑不溜秋的元酒时,一柄没什么锻打花纹的长刀突然从上方刺入他眉心,刀尖钉在他脑后的石板上。 斗场中喧哗的声音突然消失。 在漫长的静默后,一阵风席卷了整座环形的场地,庞大阴气冲天而起,而后几只魂体残缺的恶鬼从嗜血鬼大张的口中争先恐后冲出来,朝着高空夺路逃去。 但残魂刚刚飞到几十米的高度,就触碰到了覆在上方的金色法阵纹路,立刻被白色的火光灼烧殆尽,化作白烟随风消散。 这下子群鬼都慌了。 无路可逃。 所有鬼都往后退,挤在角落里,互相叠在一起。 元酒看着刀下的嗜血鬼在满脸惊恐愤怒中魂飞魄散,拔出自己的长刀,扬眉说道:“不想魂飞魄散的,就地俯首认输。若是再想着吞噬其他鬼,获得虚伪的力量与我交手,定不会让尔等如此轻松便解脱。” 大多数鬼听不懂她的话,但在场有也有几十只z国鬼,很快元酒的意思便传达完毕。 无相魔从凳子上起身,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叹气道:“又要干活了。” 下方群鬼无首,更多担心这是个陷阱,只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有鬼大着胆子,扬着问道:“不知你想怎么处置我们?” 他们都是恶鬼,说白了,都不是好东西。 是送到地府都要先过一遍油锅的那种。 元酒:“等到此界地府重开,将你们送入地府受训,该罚的罚,该打的打,之后该入轮回就入轮回。” “另外,z国鬼与其他国家分开,我会将你们专程送回z国阴曹司。” “那我们怎么办?”一只金发碧眼的男鬼着急忙慌地提问道,“可以送我们回西方吗?我们那里应该没有地府。” 说不定可以无痛升入天堂。 元酒:“……”这鬼玩意儿想什么屁吃呢? “我不会去西方国家,所以送不了你们。”元酒没打算忽悠他们,直接坦荡地说道,“至于你们是在此界入轮回,还是引渡回西方,那是金罂国地府的外交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你们到时候问他们吧。” 金发碧眼男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办法不好。 会完蛋的吧! 元酒见他咕哝着,似是有不满之意,抬眉道:“当然,我也可以带你去z国入轮回,你要去吗?” 金发碧眼男鬼立马将脑袋甩出残影。 开玩笑,去了就没有以后了。 z国对西方其他国家可没有那么和蔼可亲,据说早先有几个西方人携带d品入境被查出,最后直接被判了死刑。 而且z国的地府刑罚据说非常恐怖,他们这种外国恶鬼,去了只会更惨。 还不如魂飞魄散。 虽然很多鬼都很不乐意,但是眼下打也打不过,最强的已经被干掉了,再不情愿此刻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命。 只要魂魄还在,说不定之后还能找到机会逃出生天。 若是元酒知道他们这点小心思,估计会不屑地告诉他们,想都不要想了。 能让他们逃出生天,她归元观最强观主的名号让给他们做。 哼! 无相魔跟站桩似的,张开了口袋,看着排成长队等着进袋的恶鬼,啧叹道:“不行啊,这些恶鬼都没点骨气。” 一只正准备进袋的恶鬼反驳道:“都是恶鬼了,还要啥骨气。” 大丈夫能屈能伸。 无相魔盯着他,恶鬼见势不妙,立刻主动往他手里的口袋一跳,进去见他的难兄难弟们去了。 将斗场的鬼全塞入紫色口袋中,无相魔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觉得这颇有些分量。 里面少数也装了有快七八千的鬼了。 在街上抓的、路上捡的,再加上斗场里逮的。 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装多少? 城上月看着已经被清空的斗场,徐步走来:“这袋子是万象乾坤袋,里面有十个独立的空间,装下百万只恶鬼不成问题。” 他早就预料到,真动起手怕是要将鬼城里清算一遍,所以一开始就给了最大的储物袋。 无相魔:“这袋子继续放我这儿?” 城上月颔首:“你戴着。” 无相魔身上的魔气强大醇厚,又与锻造万象乾坤袋的材料同源,所以由他佩戴最好不过。 无相魔把玩着这口袋,只觉得上手十分简单,而且也非常好用,只是看起来太简陋。 但他摸了一会儿,打量着收口袋绳子上的白色柱子,低头凑近观察,顿时有点恼火道:“城上月,这是你用我骨头磨得珠子吧?” md!他就知道这狗东西不是个东西! 元酒闻言诧异地看向他俩,无相魔此刻也顾不上遮掩身份,捏着白色骨珠怼着城上月的脸:“你老实说,是不是用我骨头磨的?” 城上月:“从以前的战场偶然捡到了一截骨头,感觉和你的气息差不多,是难得的炼器材料,就拿来用用。” 无相魔暴躁抓狂:“我要杀了你!” 城上月镇定自若:“冷静点,你杀不了我。” “啊啊啊啊啊啊——” 元酒一头雾水:“所以,他到底是谁?还有……你们以前认识啊?” 无相魔捏着骨珠,布满裂纹的手颤抖不已:“你有我的骨头,竟然不拿我骨头炼制躯体,让我住在这破烂里面!” 黑心肝! 黑心肠! 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城上月有点烦他,冷冷掀了他一眼:“就一截腿骨,能炼制个什么?你想当芭比吗?” 无相魔:“……”不想,但他还是好气啊。 任谁也不想自己的骨灰成为别人的玩具,好吗?! “哈喽,你们二位当我不存在吗?没人替我解惑一下吗?” 元酒抬手在无相魔面前摇了摇爪子,被无相魔嫌弃的拍开。 “去问你那没人性的师父去。” 无相魔扭头走掉,暂时不想搭理这对师徒。 第406章 鬼王归 元酒一脸莫名其妙,看着无相魔走远的背影,又回头咬着牙,一脸乖巧盯着城上月。 城上月额角青筋跳了跳:“……” “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尊。” 城上月有点受不了她,像只馋骨头的狗狗一样。 元酒被他嫌弃的神色伤了一秒,“师尊你老实交代,那只傀儡里寄放的到底是谁?” “一个旧故。” 元酒对他含糊其辞的说法很不满,但见他不欲再解释,放弃了追问的打算。 “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可多,真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耗这个问题的答案?”城上月凉凉提醒了一句。 “那我去抓城中其他鬼去了,您别乱跑。” 城上月抬手在她脑瓜上敲了一下:“你是师长,还是本尊是师长?没大没小。” 元酒摸着后脑勺,“行行行,你是师长,你最大。” “我这就去干活。” 她掉头走人,路上深深叹气:“怪不得别的宗门都是弟子三千,辈分垫底,活该当牛做马。” 一截打磨过的竹子从后方破空而来,正中她后脑勺。 城上月微沉的声线传来:“你个话痨,赶紧的。” 元酒捡起掉在地上的竹子,反手就扔了回去,然后拔腿就跑。 城上月抬手抓住原路返回的竹子:“……” 这徒弟不打是不行了。 …… 整座九里鬼城的鬼抓起来,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倒不是这些鬼有多厉害,而是忒能藏。 大多数鬼都试图打破方天灵阵,但在接触到大阵后,魂魄就以极快的速度燃烧,所以很多鬼都不敢再直接蛮横地往上撞。 有些胆子小的鬼,隐约感觉鬼城的天变了,开始往城里犄角旮旯钻,想在鬼城即将覆灭的趋势下,保住一条小命。 第365章 将明面上的恶鬼扫空后,也就是这些东躲西藏的小鬼,特别的难搞。 元酒抓到最后心态有点崩,暴躁地从厕所粪池里捞出两只鬼,红着眼用凝水术冲完两只鬼,拎着棍子将他们暴打了一顿。 这些鬼,真的是……没有下限了。 无相魔双眼死气沉沉地盯着两只鼻青脸肿的鬼,拒绝他们进入自己骨灰炼制的万象乾坤袋。 隔着八百米远,他都能清楚地闻到这俩蠢货身上那股滂臭味儿! 想让他们入袋,除非他死。 元酒拿无相魔没辙,只能认命地重新掏出一个最不值钱的储阴之物,将两只鬼塞进去后加了个封印。 偌大的鬼城一夕之间变得空荡荡,只有阴风穿过长街的凄凉声。 元酒脚尖踏在青石板上,奇怪道:“我们都把整座城的鬼都抓完了,这鬼城背后老大到现在都没找到,不应该啊。” “可能刚好没在城里?” 无相魔也没有发现实力比较出挑的恶鬼,鬼城数万恶鬼的实力,也就是一拳解决和三拳解决的差别。 元酒觉得可能是她多心了,也可能确实凑巧,赶在了这九里鬼城老大不在家的时候抄了底儿。 就在她准备将整座鬼城彻底毁掉时,山河的声音从大阵撕裂的缝隙传来:“小丫头,外面忽然出现好多怪厉害的恶鬼,你来不来搞啊?不搞的话,本尊就让鼠鼠把他们啃了啊!” 元酒闻声立刻朝着那处裂隙赶去,传音道:“你等等,里面说不定有鬼城的老大,得抓住问问情况。” 无相魔看着风风火火闪身而去的元酒,抬起僵硬的右手轻按额头:“毛毛躁躁的性子。” 虽然很嫌弃元酒的性格与行为,但他还是跟着赶了过去。 从那道被撕裂的缝隙挤出去时,暴烈的阴风裹挟着沙子和树叶以及断裂的树枝,唰唰地往脸上糊。 元酒用灵力形成屏障抵挡在身前,才隔开空中乱舞的杂物,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铺天盖地的阴气如沙尘暴席卷而来,合围而来的阴气精纯又强大,远比她之前在城中遇见的实力最拔尖的恶鬼要强上数百倍。 有鬼王的存在。 元酒摸了摸鼻尖,看着坐在一旁翘脚嗑瓜子的山河:“你就打算这样看着?” “怎么?你还需要本尊出手相助?城上月怎么会教出你这么没用的徒弟?” 元酒被他三言两语挑出火气,狠狠瞪了他一眼,仰头看着上方渐渐蓄积的雷云。 md,狗天道不做人。 没有压制修为,刚从屏障里挤出来,这雷云就蓄足了力量,估摸着十息之内就会劈下来。 在内心默默冲上天比了两个中指,她不得不重新封印修为,捏了捏明显力量明显下降的拳头,感受到体内骤然缩减的灵力,不适应地暗啐两下。 山河见她身上的气息唰的一下就没了,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我说呢,感情你是怕这里的天道劈你。” 元酒龇牙:“要你管。” 山河换了个坐姿,懒洋洋地倚在树桩上:“若是你态度好点,本尊说不定愿意顺水推舟帮你一把,但你就这个态度,呵……自求多福吧你。” 无相魔从缝隙也挤出来,看着铺天盖地的阴气,敛了敛眉目,抬手指着上方正中间的位置:“看着怪晦气的,赶紧把那玩意儿给打下来。” 魔神绝对不容许蝼蚁以下犯上。 元酒放开神识探过去,发现那团黑色的阴气里包裹着一只看不清面貌的恶鬼,气息应该是里面最弱的,但看周围群鬼拱卫之势,她就知道但靠气息判断不准,那估计就是其中最厉害的。 所以,有两只鬼王吗? 元酒回头说道:“帮我盯一下,别让他们跑了就行,其他的我来。” 山河斜了她一眼,没给回应。 鼠鼠站在他头顶,双爪捧着一颗花生,仰头冲她吱了声。 元酒知道,山河这是答应了。 无相魔提着口袋,面无表情道:“我只负责捡尸,不给巨婴当爹又当妈。” 元酒:“……”这毒舌真的跟她师尊是一脉相承。 “本来也没指望你,小乔同志。” 黑脸的无相魔:如果可以,他想把她嘴缝住。 元酒拔刀勇猛无比的冲了上去,然后……身影就从无相魔和山河眼中彻底消失不见。 山河突然坐直身体,脸上讥笑之色收敛,指尖将一粒瓜子碾成齑粉。 “很强大的鬼蜮,和修仙界的鬼族专长很是相似。” 第407章 鬼沼泽 无相魔瞥了山河一眼,没搭话。 不是随便一个人,他都愿意理会。 山河扭头看着一脸木然的傀儡自觉无趣,他竟然还想着和这破破烂烂的玩具聊天,果然和笨蛋接触久了,脑子也钝了。 …… 元酒冲了一段距离,就意识到已踏入敌方布置的陷阱中。 她倒是无惧这区区陷阱,只是陷入其中后,感觉到了几分似曾相识。 四周全是沼泽之地,就连足下踏着的方寸之地,也在被黑色腥臭的沼泽逐渐吞噬。 她凝眸看着近处和远处,比较稀的地方泥水冒起泡儿,一只黑色的爪子猝不及防,抓住她的脚踝。 甚至没有用引动半点阴气,速度却与她压制修为后差不多。 元酒惊诧了一瞬,感觉到皮肉所受的蛮横强大的力量,回过神后运足气劲,灌入足下在皮肤周围形成一道灵力屏障,将那只钳制她踝部的鬼手给震碎。 这只鬼手仿佛只是个开胃小菜,打响微妙的前奏后,冒着泡的泥水中不断有鬼怪挣扎着往上爬。 而她必须消耗灵力,才能保持双足不陷下去。 这种消耗战,还真是和她曾经的老对手最常用的战术如出一辙。 元酒一边怀疑着这九里鬼城与修仙界鬼族的关系,一边分心应对不断爬出来的鬼怪大军。 数量非常非常多。 都弄得浑身乌漆墨黑。 粗略用目光一扫,估摸着已经爬出来的鬼怪有数千只,而且实力要比鬼城中最顶尖的高出一截。 所以果然厉害的鬼怪都被鬼王带走了吗?! 不知道这些实力比较厉害的恶鬼,群体出动是干什么去了。 用刀鞘连续敲碎几只爬过来的恶鬼,元酒踩着一只鬼的头顶,飞身往远处去。 沼泽不会是无边无际的。 想要在鬼蜮中养出这么大一片鬼泽,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接连踏着几只鬼的脑袋,元酒本想直接找到鬼沼尽头,低头时,余光却扫到了一角,顿时放慢了速度,改换了方向。 她弯腰用刀鞘挑起一只正在努力从沼泽中爬出来的鬼,凝了一捧水泼在他脸上,盯着打量了三秒,迟疑道:“胡伟?” 正在用手搓脸的鬼,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身形骤然僵住,挂在半空中与元酒面面相觑。 “你,哪位?” 胡伟指尖还滴着泥浆,上下观察着元酒年轻的面孔,确认从未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等待答案。 “咱们还没见过,但你应该还记得于敦吧?” 胡伟听到熟悉的名字,顿时热泪盈眶,想要伸手抱住元酒胳膊:“你,你是于敦说的那个大佬吗?” “我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你是专门来救我的吗?” “没想到你人竟然这么信守承诺,这么善良,为了我连这种龙潭虎穴都闯……” “简直是天使啊……” 元酒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嫌弃地将他挑远,踩着两只鬼怪的脑袋再度腾空而起,“你别把那腥臭的泥巴糊在我身上了,不然我把你扔下去的,还有我不是天使,我是修士。” “我只是顺路过来找你的,答应帮于敦寻你的是我师尊。” 胡伟双手抱拳,朝着元酒拜了拜:“谢谢大师,也谢谢大师您师父。” 元酒看着他感激涕零的模样,实在想不通,这家伙也不是恶鬼,怎么就钻到这全是恶鬼扎堆儿的鬼王鬼泽中了。 “你怎么会在鬼泽中?” 她是个有问题憋不住的性子,怀疑地盯着胡伟。 胡伟脑袋立刻垂下,跟一只失去了梦想的咸鱼般,幽幽叹气:“说多了都是泪。” “那你长话短说。” 胡伟:“我本来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卷走了,脑子晕晕乎乎的时候,就出现在一个很大的尸坑附近,周围全是……比我厉害的鬼,所以被他们欺压了两天,就碰上鬼城城门大开。” “我对这鬼城也不了解,看着他们都想往里挤,门口的鬼还夸这是鬼的天堂,我就稀里糊涂地被裹挟着进去了。” 进去了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小绵羊进了狼群老窝。 就在他感慨,天要亡他时,转机出现了。 碰到了老乡。 第366章 “我觉着大家至少都是z国鬼,多少有些同乡之谊,所以就跟着他们走了。” “结果……”胡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背后汗毛都快吓得竖起来,“后面就被他们塞进了一个斗场中,还没来得及还手,就被产鬼给吞了。” 产鬼经历了什么他是不知道,反正发现重见天日时,他是从一只被撕碎的无头鬼身体里钻出来的。 可能是于敦送他的符纸起的作用,才令他侥幸从恶鬼口中逃出生天。 胡伟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烧了一大半的符纸,上面的朱砂颜色褪去大半,只能看到最后一层浅浅痕迹。 只要再被恶鬼攻击一次,这张符纸就彻底失效了。 胡伟泪眼汪汪道:“我也是靠着这道符,在这个全是恶鬼的沼泽中存活至今,您再晚来一步……我就要彻底寄了。” 元酒:“那你运气还怪好的。” 几经波折,却能苟到现在,可见这鬼也是个老六。 胡伟双手合十,虔诚地求问:“大师,你能保我狗命吗?” “嗯,保证把你送回z国转世投胎。” 胡伟松了口气,将符纸团了团,塞进了胸口:“大师需要我做什么吗?” 元酒觉得他也派不上用场,估计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干脆将他塞进了一串装鬼的珠子里。 耳根清净,她也松了口气。 接连几个纵身飞跃,很快就抵达鬼泽边缘。 后方爬出来的鬼怪,已经踩着沼泽,深一脚,浅一脚,往她所在方向追来。 元酒收回目光,抬眸看着远处鬼影幢幢的黑树林,感觉到那个方向阴气最盛最精纯,毫不犹豫地直奔目标而去。 黑树林,顾名思义,就是一片漆黑的树林。 光线很难穿透树梢,进入林子里,避开障碍物全靠神识,根本无法用双眼视物。 神识早已经过千锤百炼的元酒,自然无惧这等小手段,只是进的深了,她下意识仰头,看着挂在树枝上的一具具死状各异的尸体,挥刀将被鬼怪附身后,突然下坠偷袭的尸体抽飞,直接将黑树林中清出一条笔直宽阔的路。 大量黑色树木倒地,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林子里,突然飘忽着星星点点红色亮光,充满恶意,黏腻在她身上。 元酒拔刀出鞘,嘴角微微一翘。 终于苏醒了。 猎杀时刻! 第408章 双鬼王(已补)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怪物,身形如鬼魅般惑人。 暗红色的光点随着怪物的移动速度加快,几乎飘成断续的线条。 元酒将神识铺开,笼罩在身周百尺内,阖上双眸后,陡然打破静止不动的状态,持刀的手翻转刺向身后,挑着一只出现在身后的怪物砸在地上,用指尖弹出的一缕淡蓝色火焰燃着后,才借着诡异跳动的火光看清怪物的模样。 鸟头,两足,马蹄,浑身无毛,黄色蜥尾,叫声似婴儿夜哭。 一刀将怪物斩杀,元酒看着这怪物人类手臂和胸腹上突然张开的嘴和眼,心里直犯恶心。 但看着怪物死去,又总觉得这怪物外形,她似乎在哪本古籍中看过类似描述。 应该是道观早先存放的古籍,估摸是记录着z国近两千年内的奇闻轶事的杂记。 元酒顾不上多想,身体已经动起来,来者不拒,统一一刀毙命。 这怪物体内塞着奇形怪状的恶鬼,身体死去后,恶鬼可以脱身而出,也可以用阴气将怪物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再次利用这躯体发起进攻。 恶鬼融入这怪物躯体中,速度会更加快,且力量也大的出奇,元酒就算刺中躯体,也没办法重伤藏在体内的魂魄。 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估摸着,以鬼王的实力,养出那片面积很大的鬼沼泽,加上眼前这块看不到边际的黑树林,应该就是鬼蜮的极限了。 所以,鬼王真身必然藏在黑树林和鬼泽中一处。 鬼泽面积虽大,但恶鬼多藏于淤泥之下,她落脚都不好找地方,想要找一只藏身在泥沼之下的鬼,非常困难。 所以才把主意打到这片黑树林中。 如果将黑树林毁掉,也就相当于毁了一半鬼蜮,肯定能激怒鬼蜮之主。 到时,何愁对手不现身? 确认这些怪物不会轻易死去,元酒只能边杀,边用自己掌握的灵火点燃怪物躯体,将其焚烧成齑粉。 在黑树林中杀穿一条路,两人高的鸟嘴怪物数量也逐渐变少。 她身处其中,感觉最为直观明显,围攻她的数量至少减半。 黑漆漆的树林中,只能看见偶尔一闪而过的刀锋上迸射出的灵力光芒,剩下的就是令鬼都头皮发麻的无止境惨叫和尖锐的哭声。 无数藏在黑色落叶下、树梢上的恶鬼和怪物,纷纷探头望向声音不断传来的方向,窃窃私语。 “根本杀不掉她啊,怎么办?” “她真的好恐怖,比鬼王大人还要恐怖。” “真的就没有哪个大佬能来制止她吗?好多鬼都被杀的快魂飞魄散了。” “她真的是人吗?这都杀了快一天了吧,为什么不会累?” “而且鬼王大人不是说,她就是个伪装成恶鬼的人类道士吗?鬼蜮中根本没有可以补充的灵力,她应该早就没有灵力了才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与鬼王大人和鬼使大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天哪,那个女煞神杀过来,快躲起来……” “md,这么厉害的臭道士干嘛跑到鬼城来?不好好在道观待着烧香,出来虐鬼,有毛病吧?” 元酒循着阴气找到了鬼多的地方,结果甫一落地,四周的阴气便几乎散了大半。 她看着立刻遁走的几只恶鬼,还有飞快逃走的鸟嘴怪物,熊熊战意就像烈火遇上冰水,瞬间哑火。 她甩了甩手中的长刀,左手指尖轻轻搔着额角,心下暗道糟糕。 这下事情有点不好办了。 鬼见了她就跑,加大了找到鬼王的难度。 要不……还是一把火把这森林烧了? 烧完,鬼王应该就会出来吧? 想干就干。 元酒也不再追着那些鬼和怪物跑,挥手取出一根乌色的木头,用幽蓝色的火焰点燃了火把,左手举着火把开始在森林里闲庭信步,随手放火。 寻常的火很难烧着这些看起来很古怪的黑树,因为上面纠缠着阴气,整个树干表层温度都非常低,而且说不准就有鬼附着在树干当中,随时可以出来灭火。 她用的火焰是簇地心灵火,在修仙界排不上什么名,但是对阴物比较克制。 这种灵火碰到阴气火势会变本加厉。 阴气越足,火势越大。 而且普通的恶鬼是没办靠自己扑灭这等灵火,用来收拾这些爱捉迷藏的“小可爱们”,刚刚好。 眼见黑色的树林一遇元酒手中火把,便腾地烧起来,蓝色的火光很快包围多株死气沉沉的树木,火势迅速向四周蔓延。 很快,星星点点的蓝色火焰便连成火海。 不少躲在树干里的恶鬼,因为毫无防备,而被大火燎到魂魄,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鬼哭狼嚎声比之前越发凄厉,被烧到的恶鬼在从暗处现身,落在铺满黑色树叶的地上尖啸着打滚儿。 更多的恶鬼则是恐惧地望着烧起来的同类,醒神后,朝着没有火的地方逃去。 哭声与叫声中,掺杂着恶毒的咒骂。 元酒举着火把,掏了掏耳朵,眯着眼睛,放声朝整座树林喊话:“这座林子里的所有恶鬼都听好了!”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现在投降,死罪可免。” “接下来,再有负隅顽抗者……” “格杀勿论——” 清浅明亮的声音回荡在整座林子上空,惊起一大片眼眸猩红的乌鸦,盖过所有惨叫声。 随着鸦群在林子上空绕着一个固定的轨迹盘旋,整座鬼蜮中回荡着尖锐的,不男不女的笑声。 “小道士,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元酒满头黑线,无语望着头顶的乌鸦:“……” 一只乌鸦在她头顶上拉了坨屎,她不紧不慢后退半步躲开。 接着,一群乌鸦开始不讲武德,纷纷在她头顶投下鸟屎攻击。 元酒闪身出现在鸦群上空,抬脚把领头那只踹在地上,看着它半死不活地扑腾了几下,化作一缕黑色的阴气消失不见。 其他拍着翅膀,嘎嘎叫的乌鸦们,齐齐噤声。 下一秒,翅膀在空中拍出残影,在呱的一声后,四散逃命。 元酒不屑地冷哼,一语双关:“呵,欺软怕硬的狗东西。有本事出来正面刚!” 那尖锐的大笑逐渐收声,火焰已经烧透整座林子的四分之一,通天彻地的幽蓝色终于照亮了这块黑暗的土地。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将火吹向元酒所在位置。 元酒不移不避,将手中的火把熄灭,取出长刀直接将大火劈开,一分为二。 第367章 长刀挥出的灵气锋锐无比,呈淡淡的白色,余势直逼墨色长空,将头顶鬼蜮斩出一道巨大裂缝。 橘红色的夕阳穿透裂隙,金红色光芒驱散了鬼蜮中的昏沉冥昧。 暖光挟正气突入,万鬼裂肝胆匿藏。 看着无所遁形的群鬼,元酒朝着不断扩大的裂隙飞去。 溃逃的鸦群重新汇集,眼中红光愈盛,凶性毕露,拍着翅膀朝她围去。 “还想打啊?” 元酒距离离开鬼蜮只有一步,忽然停下,回头冲着鸦群翘起唇角。 下一秒,她目光如炬,身形一动,迅如雷霆,出手掐住一只乌鸦的翅膀。 “继续躲啊?!” 她抬手打了乌鸦几巴掌,乌鸦很快便化作一团黑雾,挣扎着要从她掌心逃跑。 黑雾慢慢凝聚成型,一只黑漆漆的爪子伸出来,往她眼睛戳。 元酒生气地捏着他的爪子,硬生生把它折断,听到小孩儿的哭声,嗤声道:“连正面交锋都不敢,真是白瞎了你这鬼王的修为。” 亦男亦女的嘶哑嗓音愤怒地骂道:“无耻道士,快放开本王!” “不然本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元酒手下力气越发大:“你倒是很嚣张啊,上一个说要将我碎尸万段的家伙,现在魂魄都碎成千万片了。” “别说你一只鬼王,就算再来十只,老娘也能徒手将你们撕成鱿鱼干晾起来。” 提着这看不清面目的鬼王从裂隙中出去,元酒回头看了眼还在燃烧的林子,冷哼了一声,招呼着外面正坐在石头上打瞌睡的无相魔进来捡鬼。 无相魔看着她手提一团乌漆墨黑的玩意儿,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却被那团黑乎乎的雾给掀了傀儡身上的一个指甲盖。 无相魔瞬间火气上涌,怔怔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指甲盖,伸手捏住黑雾,与元酒说道:“这东西给本尊。” 元酒听他语气虽然平静,但显然心里已经怒火中烧。 她毫不犹豫将黑雾递出去:“给你,可拿好了,这玩意儿藏头露尾,到现在都没看出来是个啥东西。” 无相魔将黑雾攥在手里,右手拳头已经握紧,态度难得极好:“放心,很快帮你问出来。” 他提着黑雾,将腰上紫色的万象乾坤袋丢给元酒:“那些鬼你自己去抓吧。” 元酒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低低叹了口气。 最累最苦的活儿,永远都是她在干。 要是能收个有天赋的弟子就好了,她现在也能当翘脚师父。 南巢实在与道法无缘,可惜了那聪明的脑瓜子。 山河看着元酒如丧考妣的往破开的鬼蜮中钻,将肩上的金毛鼠拎下来,放在她的头顶:“带着我家鼠鼠去玩,它能帮你不少忙。” 元酒顿足,盯着他那只收回去的手,有点像切了他的爪子。 她抬手把蹲在头顶的鼠鼠拎下来,单手托着一脸懵的小可爱:“你爹可真不会养宠物。” 鼠鼠蹲在她掌心吱吱叫了两下,完全不在乎山河把它送出去当工具鼠,非常自来熟地顺着手臂爬到她肩上,小爪子抓紧她衣袍,表示自己可以帮上忙。 元酒带着它一起去了鬼蜮中,一人一鼠将被大火驱逐到林子边缘的鬼包围。 鼠鼠身形变大,把想逃跑的恶鬼全都抓回来,按在自己的屁股下面,粗壮的尾巴偶尔会把那些不老实的鬼抽一顿。 元酒则是张开万象乾坤袋,看着排队的群鬼,挨个将他们塞进口袋里。 一人一鼠搭配干活,默契非常。 直到将树林这边的鬼,还有鸟嘴怪物全都清理干净,元酒和鼠鼠退到树林与沼泽中间的过渡地带,看着大火将整座森林彻底焚尽,没能逃出来的鬼怪全被灵火焚为齑粉,随着升腾的烟雾彻底消散于世间。 黑树林已解决,剩下的……就是恶鬼沼泽。 元酒回头看着平静的沼泽,思考有什么釜底抽薪之法,将这片沼泽里的鬼怪全逼出来。 她身后半边鬼蜮已经溃散,但是鬼泽这边却丝毫没有变化。 这也就意味着,这块鬼蜮不是刚刚那只胆小的鬼王铺开的。 双鬼王,连通的鬼蜮空间。 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金毛鼠四五米高的身体杵在元酒身旁,它原本正用粉色的爪子捋着胡须,突然圆圆的大耳朵立起来,眼神变得格外警惕,尾巴有点不安地来回甩动。 它用爪爪轻轻戳了一下元酒,传递了畏惧的情绪。 元酒仰头愕然望着它委屈的豆豆眼,叹气道:“那你变小吧,待在我肩上别掉下来。” 金毛鼠立刻点头如捣蒜,拳头大的身体落在她肩上,爪子紧紧攀住她的左肩,对于即将而来的恶鬼不敢松懈。 比无相魔手里那只鬼的气息要强大太多了,它自己上,打不过的。 元酒也察觉到,这两只鬼王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但她刚刚收拾那只鬼王,沼泽却没任何异动,这点非常诡异。 “咕嘟——” 泥淖中一个气泡破掉。 打破眼前诡异的寂静。 整座沼泽刹那间仿佛活了过来,一如她刚进入这鬼蜮中时遇到的状况。 但这次,除了不断从淤泥中爬出来的腥臭恶鬼,还有大量体型庞大的鳄鱼、章鱼之类的动物。 元酒非常怀疑,创造这个沼泽鬼蜮的鬼王,是个没文化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太贫瘠,只能根据所见所闻加以创造,最多在体型大小上做了些简单地改动。 鬼蜮,其实算是鬼最好的对敌手段。 从某个方面来讲,鬼蜮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独立世界,这个世界完全由创造者说了算。 里面存在的每一样东西,都可以变得非常危险,随时可以索走入内者的性命。 主打的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越是变幻莫测,不能以常理推断的鬼蜮,就越厉害。 这两只鬼王,空有强大的力量,但是暂时没有摸出鬼蜮真正的用途。 果然,还是修仙界那些折腾了千万年的老鬼,在这一途上更有天赋和经验。 虽然心中作如此猜想,但元酒也没敢轻忽大意。 因为当下,她确实拿这个破沼泽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沼泽完全能够阻挡神识的窥探,至于为什么能有如此效果,就连她也不是很明白。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踏入沼泽中,以身犯险时。 沼泽地中央,慢慢凝出一道身影。 第409章 劈不死 一个披着黑色袍子的男鬼,看不清面目轮廓,从黑色斗篷中伸出几节细长锋利的白色指骨,指尖指着元酒。 它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沼泽却立刻躁动起来,就连半个脑袋露出泥淖、惫懒迷茫的巨型沼泽动物也变得万分疯狂,挥舞着触手和四肢飞快地爬出泥沼,轰隆隆朝着元酒席卷而来。 鼠鼠紧张地踩了踩元酒肩膀,被她用指尖按了按脑门,立马又乖巧地蹲好不动。 担心这些沼泽里爬出来的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元酒没有直接杀过去,而是待在原处严阵以待。 第一只黑色的巨鳄扑过来时,元酒仔细观察它的一举一动,感觉不到任何生气,这庞大的身体却是凝实的,一刀挡住巨鳄大张的嘴巴,刀身有明显的滞涩,不像之前砍瓜切菜那么容易。 她果断选择后退收刀,避开横扫过来的长尾,被一只触手迎面招呼。 这是一只大章鱼的触手,上面有无数吸盘,滴落腥臭的泥浆,元酒险险躲开,但是鞋面和衣摆上沾染了不少满是古怪臭味儿的脏污。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污迹,眉头顿时聚如重叠小山,右手虎口卡着长刀吞柄处,将灵力灌入两仪刀中,刀身上接连亮起明灭的纹路,身形一腾一挪出现在那只二十多米长的章鱼头顶,将刀尖插入章鱼偌大的头部,章鱼头部的漏斗中喷出大量浓稠的墨汁,刚好糊在了往这边进攻的巨鳄脸上。 元酒看着七八条触腕暴力且精准地往她所站位置砸来,她将长刀抽出来,斩断一只触腕离开了章鱼的攻击范围。 将那截十多米长的触腕捡回来,元酒用刀尖戳了几下,看着蜷缩起来的部位,陷入了沉思。 和普通的动物身体没什么太大区别,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元酒将这截触腕收起来,思考着下次旅游,带着大家一起去海边好了。 听小白说,海鲜很好吃。 想要吃到好的海鲜,还是要去滨海地区。 确认这章鱼和鳄鱼只是体型巨大,元酒放开手开始先料理横冲直撞的巨鳄。 巨型章鱼要比鳄鱼聪明许多,吃过一次亏,断过一次触腕,后面就没有仗着自己二十多米的体型莽撞出击。 收拾了上百只巨鳄,元酒抬头看着四周,不由有点心烦。 杀不完。 她身边堆着老高的鳄鱼尸体,夹杂着一些章鱼尸体,但四面八方的沼泽中爬满了伺机而动的“猎手”。 第368章 一旦她表现出体力耗尽的苗头,这些家伙就会一拥而上。 她将刀背在身后,站在鳄鱼的尸体堆最高处,从袖袋里掏出一沓雷符。 不讲武德,搞车轮战加兽海战术是吧。 她也不跟他们讲武德了。 将数百张雷符往天上一撒,黄色的符纸排着队螺旋上天,而后分向八个方位。 数百张品质极高的雷符结成阵时,风乍起,头顶黑云迅速汇聚,符篆连成线的范围内,隐隐闪过青色雷纹,头顶酝酿着沉闷的雷霆碰撞声。 元酒看着这沼泽面积那么大,灵机一动,决定以身犯险,把这个沼泽彻底变成一片雷泽。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身上封印,尽量把修为解封导致的雷劫控制在一个,能劈干净这片沼泽,但又不会重伤到她的范围呢。 随着她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节节攀升,立在远处的黑袍鬼意识到不对,立刻就准备收起鬼蜮。 元酒岂会给他机会,哪怕身上封印还在一点点解除,但她也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她都愿意挨雷劈了,没道理让这次吃大餐的正主趁机跑路。 …… 无相魔提着个子矮小的中年男鬼回到原地,站在山河身边,仰头看着上方不断堆叠的云层。 黑色的云越来越重,越压越低。 紫色青色的弧光在云层中闪动蓄势。 山河坐在原地,单手托腮凝望着天空:“真是个疯子。”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无相魔赞同山河的说法。 元酒实力放在同龄人中确实不错,但还是过于年轻气盛,对于绝对的力量有种执念,所以甘愿冒着这种天罚的危险,也不惜解开修为封印。 城上月突然出现在他们两个身旁,单手负在身后,看着不远处即将落下的声势浩大的雷霆,沉默不语。 “你不去阻止她?” 无相魔不解他为何放任元酒铤而走险。 城上月左手指尖轻轻拨了几下,测算了一卦,格外淡定道:“死不了,也残不了。” 那就是没事。 “看看人家魔尊,养只老鼠都比你养个徒弟上心。” 话音刚落,山河霍然坐直身体,瞠目道:“艹,差点儿忘了,我家鼠鼠也被她带进去了。” 这雷劈下来,元酒是死不了,但他家鼠鼠铁定完蛋啊! 山河顿时坐不住,立刻从原地消失,往雷暴区域中心赶去。 生怕晚去一步,他就能赶上给他的宝贝鼠鼠收尸了。 城上月睨了无相魔一眼:“当放手则放手,不然……那就是前车之鉴。” 他指了指前方衣袂翻飞的某男子。 无相魔看着魔尊已经跑远的背影,暗暗啐骂道,一点都不争气啊! 又让这个瘪犊子装到了。 …… 雷霆落下时,元酒发现落在身上的雷,威力变大了。 雷电滋在她背上和手臂上,直接劈出一串刺眼的火花。 元酒:“……” 蹲在她肩上的鼠鼠被电的整个炸毛,成了一团黑乎乎的毛球,两只爪爪慢慢抓握了一下,豆豆眼委屈巴巴,才意识到自己被天雷给滋了。 幸亏天雷最先劈元酒,从她身上过滤的雷电,才分到它身上。 不然它现在已经是块鼠鼠小饼干了。 元酒听着耳边低低的吱吱声,抬手扶着额心:“不好意思,把你给忘记了。你忍一忍,在我身边,保证是劈不死你的。” 鼠鼠身体僵住:“……” “大概还有个百八十道天雷要砸下来,不要慌,我找几件法宝抗一抗。” 她其实也有点想不通,修为也没有完全解封,怎么天雷就这么严重。 如果不是在这片鬼王的鬼蜮沼泽中,任由这些罪大恶极的恶鬼承担了大部分天雷,她现在可能也要被劈出不轻的伤势。 直到三息后,元酒看着踏空而来,顶着被雷电劈出爆炸头的山河。 破案了。 这狗东西进了天雷范围呢! 他修为不知高她多少倍,又是个纯正的魔头,这可不得将她那点雷劫直接翻倍。 天道没劈死她,都是她上辈子积福了。 山河黑着脸,又一串紫色的雷,从云层牵下来,直接连在他身上。 他整个人一路火花带闪电,朝着元酒伸出手:“把鼠鼠还回来。” 元酒往后退了半步,被他引过来的天雷劈得脸都快裂了,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离远点儿,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你家金毛鼠敢不敢往你怀里跳?!” 金毛鼠立刻扒住元酒衣领,钻进她外袍领口,小脑袋圆耳朵摇成拨浪鼓。 救命! 鼠鼠想活。 第410章 沉沼泽 山河这会儿已经怒火烧心,跑到跟前才意识到昏了头。 他的到来只会让天罚变本加厉。 好在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不然可不得逮着他一个使劲劈。 他回头看着这片鬼蜮,已经被天雷给戳成筛子。 鬼蜮阴气与死气极重,天雷又是专克阴邪之物,所以大量的天雷都倾注在沼泽那些不死不活的阴物身上。 沼泽又满是水汽,越发的容易导电。 所以从远处看,这片区域简直就像是一大片雷池,紫色的雷电跟面条一样往下方的“大锅”里扔。 沼泽中的巨鳄和章鱼纷纷被雷电滋得翻了肚皮,泡在泥水里,爪子都难再动一下。 被元酒堵住的黑袍男鬼,此刻也自顾不暇,将身体往沼泽中沉,极力躲避大量追着它劈的天雷。 惨叫连连。 哀鸿遍野。 但挨雷劈最少得三个,都飘在半空中,龇牙咧嘴地承受着雷击,对下方弱势群体没有半分同情。 挨了二十多道雷电,元酒有点受不了,连忙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把紫色的莲花伞。 伞叶是紫色的金属,从小叶矿中锻造提取出的精选材料。 也是她以前从重明那里死缠烂打薅来的避雷圣品。 虽然这东西看着华而不实,很亮眼的莲花瓣造型,但每片花瓣伞叶上都布满了金色的纹路。 是重明专程拿去修仙界雷谷淬炼了二十五年的宝贝。 自打她雷劫越来越重后,这把伞已经成了她渡劫必备。 不过修仙界最后一次雷劫,她舍不得这玩意儿被劈没,就还给了重明。 没想到长乘来的时候,还顺便给她拿回来了。 重明果然是宗门最温柔的人。 莲花伞悬在头顶,元酒抱着金毛鼠站在伞下,身上总算是不再冒火花。 金毛鼠也有机会开始给自己舔毛,将身上被雷劈焦的毛发咬掉,身上淡淡的魔气一滚,又是一只年轻俊俏的鼠鼠。 元酒趁机打理了一下自己炸毛的丸子头,和袖口破了好几个洞的衣衫,轻轻叹了口气。 普通的衣裳果然是不禁造。 但也幸亏没把她劈成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山河见她拿出莲花伞,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信步走到伞下,把她往一旁挤了挤。 元酒眼见着自己要被挤出去,雷电立刻就落到脚尖前,登时扭头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这是我的伞,挤什么挤,你堂堂魔尊难道还怕一个小世界的天雷?” 山河:“是谁先弄出的这天雷?” 元酒:“我那是为了对付这片沼泽里的东西。” 山河:“我也只是为了进来接鼠鼠。” 他重新打理好形象,朝着元酒伸出手:“把鼠鼠还我。” 元酒将鼠鼠塞进他怀里,嫌弃道:“快滚。” 山河:“……” “等劈完。” 元酒语气恶劣:“我要去找那个鬼王了,我一跑,这伞会跟着我走。你难道就没个避雷劫的法器?” 山河仰头,高傲道:“本尊才不像你这种无胆之辈,碰上雷劫还需要依靠外物才能渡过。” 他都是直接莽,用身体扛。 所以他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元酒白眼要翻上天,深深叹气:“我要走了,你跟好。” 山河也很不爽,他不怕雷劈是真的,但鼠鼠不行。 鼠鼠待在他怀里,雷电哪怕从他身上过了一遍,鼠鼠也依旧承受不了。 不像元酒,完全是被天道照顾着,天雷落在她头上就是高举轻放。 看着元酒准备往沼泽中落,山河紧随其后,一脚踩在还没死透,咕嘟咕嘟吐着泡儿的大章鱼脑袋上。 鞋底踩着湿滑黏腻,山河立即虚虚抬脚:“这什么恶心玩意儿,怎么滑不溜秋的?” “别掉沼泽里去了,这里面秽气很重,弄身上很恶心的。” 元酒在这儿待了不短的时间,寻着刚刚找机会打在鬼王身上的标记,看着一个凹陷下去的深深泥坑,有点不想下去。 但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在身上套了一层灵力,将莲花伞暂时交给山河,直接一个千斤坠沉底。 第369章 山河举着莲花伞,一脚跳到只翻了肚皮的巨鳄腹部,盯着那处不断冒泡儿的水洼,想将神识沉入,却发现根本无法探入太深。 弄不清这沼泽里的情况。 怪不得,元酒会用声势浩大的天雷来劈这片鬼蜮。 没办法探知沼泽下方的情况,山河也不强求,看向不少直接被雷电给劈得魂飞魄散的鬼魂。 伤天害理者,死后难逃。 能在天雷下化作青烟的,生前死后定是都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 他是个魔,没那么好心,对这些鬼施以援手。 毕竟,这些恶鬼连做他的奴仆都不配。 他冷眼看着沼泽上方,一阵阵青烟飘起,宛如人间清明时节,荒山野地的坟前飘起的长烟。 …… 元酒沉底之后,感觉到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 但是除了淤泥,什么都没看到。 这个沼泽似乎无底。 她屏气凝神继续往下沉,直到一炷香后,才隐约触碰到一层类似结界的东西。 由于一直是脚在下的姿势,所以鞋底最先踩到。 这个姿势不利于观察,她往上动了动,换了头朝下的姿势,一手压在那片透明的结界上。 正准备抬手将其打碎,她却隐约听到细碎的交谈声,手下动作慢了几分,好奇地往结界内放出神识。 成功了! 这次神识可以穿过去。 第411章 伪死神 沼泽下方的空间相当大。 元酒将神识放进去后,第一时间没能探到边际。 她贴在这层结界的上方,观察着里面正在活动的影子。 骷髅打造的王座上,是刚刚那个简单露了一面就跑掉的鬼王,此刻他头上的兜帽已经摘掉,露出一颗白色的骷髅脑袋。 摘取披在身上的斗篷后,元酒才看清他背后长着一对骨翅,此刻处于收拢状态,但是骨翅尖与他的指骨尖一样,十分的锋利。 她低头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上网查一查。 国外的鬼神体系和国内确实有些差别。 掏出手机后,一看没信号,她直接将之前的符纸贴在手机上,信号栏很快满格。 看到手机亮起来,能上网后。 她登录了特管局的内网,发了个帖子,将下方那鬼王的模样准确描述,还特别认真地在手机备忘录中画了个简笔画,丢进内网论坛提问区后。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三四条回复突然弹出。 爱上网的弘总:没见过。是不是变异的骨妖? 爱上网的弘总:@勤奋小章,你来看看。 章龄知很快就给了回复。 勤奋小章:应该不是骨妖,反而有点像西方体系里的,是死神吧? 勤奋小章:我刚刚去翻了下资料,西方死神确实是骷髅状态,背后有一对骨翅,以前去国外的同事遇到过一次。 勤奋小章:小观主是去西方国家了吗?碰到死神了?对方厉害吗? 元酒捧着手机思考了会儿,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不是西方,金罂国这边。 归元观最强小观主:正面对战,他打不过我。 归元观最强小观主:这怪物身上没有神明的气息。 这点她还是区分的出来的。 如果这家伙要是西方死神,那么西方鬼神体系得有多菜? 爱上网的弘总:金罂国啊……以前好像去过那地方。 勤奋小章:@弘总,你竟然去过吗? 爱上网的弘总:嗯,被僵尸洞里的老僵尸带去旅游的,因为那边有很多聚阴之地,非常适合养老……啊,不是,适合养身体。 爱上网的弘总:金罂国的鬼神体系和西方不一样,他们那边鬼神体系中最厉害的,好像是叫什么纳克,还是纳特?就是他们本地人信仰的一种神明。当然也有些佛教神明,还有一些很受推崇的自然神,但总体来说,和我们这边地府对标的,还是那个什么特。 正直师叔想退休:那边神明叫纳特,实力不太行。 正直师叔想退休:金罂国不信仰西方神明,所以小观主遇到的应该不是死神,估计只是模仿西方死神的鬼怪。 正直师叔想退休:小观主还是别管金罂国那边的烂摊子,那边的纳特很流氓不讲理,你帮他们收拾那些厉鬼,他们可能还会反过来骂你多管闲事,让你赔偿。 归元观最强小观主:这边地府已经关闭好多年了,所以恶鬼横行,还搞了九里鬼城。我刚把鬼城里的鬼给抓完! 正直师叔想退休:。。。 爱上网的弘总:。。。 勤奋小章:小观主牛批!小观主威武! 考研好难乜经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摇旗喊666~ 正直师叔想退休:小观主打算肃清金罂国鬼怪圈吗? 归元观最强小观主:他们绑架了z国鬼质,就循着踪迹过来了。收拾完他们,应该能捡不少功德,所以打算试试。 爱上网的弘总: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小星星,熊星星啊,局长呢?让他支个招。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小星星:局长不在,想收拾金罂国鬼怪圈,那就直接干呗!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小星星:边陲小国的妖魔鬼怪,无甚可惧。小观主,直接干他们! 越来越多的特管局员工看到帖子,冲进来灌水。 元酒轻轻叹息,估计是没啥有用的消息了。 …… 她关掉了手机,决定再看看。 那个鬼王坐在椅子上,看着飘在半空中,低眉垂首的三只恶鬼,用很准确的z国语斥责了一番,恼火地问道:“索起亚醒了没有?” 元酒听到熟悉的名字,顿时眼睛一亮。 索起亚,是他们进鬼城之前抓到的那个维护阵法的邪修老头子吧。 看来请魔之事和这鬼城里的鬼王确实有关系。 飘在一旁的一个鬼使跪在地上,魂魄在鬼王强大的压迫感下无法凝聚,惶恐道:“索起亚还没有醒,他的伤势很重,我们没有人类医生,无法为他治疗。” “废物!” “他说一定会请到的神主呢?” 鬼王白色的手骨一掌拍碎了手边的头骨:“为了他说的神主,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抓了那么多的人过来祭阵,可到现在连所谓的神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没用的东西。” “依他这个磨磨蹭蹭的速度,本王什么时候才能和纳特正式开战?” “去,想办法把他弄醒。” 跪在地上的鬼使立刻按照他的话去办。 另外两位鬼使中的一个,等同伴走远后,才询问道:“大人,现在索起亚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沼泽上方那个抓了大人弟弟的几个道士。” “他们实力不弱,鬼城现在也被他们把持在手中,我们该怎么办?” 第412章 阿杰姆 谈到这个话题,白骨王座上的鬼王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 “这些修士到底是从哪里来?怎么会发现鬼城的位置?” 鬼使查龙恐慌垂首:“不清楚。” “但是再放任他们继续行动,鬼泽里的恶鬼恐怕都会被雷电劈得魂飞魄散。” “还有蒲柏大人,我们要想办法救回来才是,不然落在他们手中,怕是下场会很惨。” 鬼王突然站起来,甩袖道:“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蒲柏那个蠢货暂时死不了。” “现在头顶雷霆狂落,本王出去也只堪堪能抗住几道,至于你们这些废物,出去就彻底失去任何行动能力。” “所以少在这里指手画脚,不然本王直接吞了你。” “你要是有能力,就拿出真本事,去把蒲柏救出来。” 另一个始终保持沉默的鬼使乌达,深深看了眼被斥责的查龙,出声建议道:“大人,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先离开这个地方,鬼城他们搬不走,顶多是把鬼城里的鬼给除了,更何况鬼城中有数万厉鬼,他们也就几个人,怎么可能全部除去。再则,那些鬼大多无用,没了就没了,以后咱们还可以再笼络。” “大人,保存实力要紧。” 鬼王转身立在高处服侍着他:“可是他们就这么嚣张地站在本王地盘上,甚至还造成了这严重的损失,就这么放过他们,岂不是让他们觉得本王是任由拿捏的软包子?” 鬼使乌达笑着说道:“还是有办法还他们一巴掌的。” 而且在场的鬼心里都很清楚,上头这位鬼王根本不是外面那几个实力高深莫测道士的对手。 不然一开始就直接和对方打起来,而不是现在龟缩在鬼蜮最底层,无能狂怒。 果然,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啊。 如果不是侥幸成了鬼王,谁会听他的! 虽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乌达很清楚,这些话绝对不能让上面这位听到。 眼下只需要给他递一个台阶,让鬼王顺利下坡,他们才不用受他这暴脾气。 鬼王重新在白骨王座下坐下,阳气下颚,眼眶中鬼火闪烁:“说说看。” 第370章 “可以利用一下蒲柏大人。”乌达垂着眼帘,恭敬谦和地说道。 蒲柏与眼前这位鬼王阿杰姆生前是兄弟,与生性残暴、心狠手辣的阿杰姆不同,蒲柏是个完全没有城府,实力也很一般的草包。 这两位生前一起被杀,因阿杰姆不甘心就此死去,所以吞噬了很多恶鬼,成为了一方霸主。 而蒲柏则是因为生前为阿杰姆而死,阿杰姆一直将他视为很重要的存在,在打拼的同时也不断帮蒲柏提升实力。 只是蒲柏没有任何野心,大多数时候都窝囊地龟缩在阿杰姆身后。 哪怕他被强行培养出鬼王的实力,但是和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阿杰姆却完全不同。 根本不堪一击。 随着两位鬼王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差距越来越大,阿杰姆偶尔也会对蒲柏露出不耐烦的情绪。 只是蒲柏像个没头脑的傻子一样,依旧对阿杰姆毫无防备,所以阿杰姆也迟迟下不了决心吞噬对方。 可是这种情况早晚会被打破。 虽然不清楚那些道士会不会将蒲柏魂魄打散,但确实可以利用阿杰姆与蒲柏之间特殊的联系,在给那个女道士一记重击的同时,除掉他的死对头。 乌达微微抬眼,瞥了眼站在一旁,刚刚被叱骂的查龙。 上方的阿杰姆果然有了兴趣,“说来听听。” 乌达笑着道:“伪造一个假的鬼蜮偷天换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阿杰姆冷笑道:“伪造本王的鬼蜮,你觉得谁有这个能力?” 鬼王的鬼蜮非常大,阿杰姆的鬼蜮养了至少一百多年,靠着假装臣服再背刺,先后吞噬了三只鬼王,才有了如今的规模,而且不断利用斗场的规则,筛选出大量实力不错的恶鬼,养在上方的鬼泽中,就是为了蓄积足够多的兵力。 养着这些恶鬼,一方面可以让他们鞍前马后,另一方面也可以当做储蓄粮。 在阿杰姆实力受损时,可以通过吞噬他们,达到快速恢复和提升的效果。 乌达对此质问丝毫不慌:“伪造,首先需要一个实力非常不错的恶鬼,提供与大人极为相似的鬼蜮。” 阿杰姆沉默着,骷髅眼睛的鬼火闪烁着,转头看向一旁低着头的查龙。 实力不错,且鬼蜮与他相似的,只有查龙。 乌达的鬼蜮不强,主要是靠脑子才成为鬼使。 另一个鬼使赛满,脑子不行,纯粹靠着强大的体术爬到鬼使位置。 而且阿杰姆内心非常清楚,三个鬼使中最忠诚的,绝对是赛满。 因为赛满从很早的时候就跟着他,是个任劳任怨的鬼仆,哪怕这么多年有过打骂,但赛满也没有怨言,只会尽力把事情做到更好。 剩下的两个鬼使,一个有脑子,但没有足够实力;另一个方方面面都模仿他,潜力无限。 前者永远无法成为鬼王,而后者……则有无限可能。 阿杰姆靠着臣服与背叛,吞噬了一位位前主,才立于如今万鬼臣服的地位。 所以,他内心也最为忌讳当初自己做过的事情,有朝一日同样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么一想,他心中偏向已十分明显。 但阿杰姆什么都没说,静静看着乌达,想看看他还要说些什么。 就算查龙愿意献出自己鬼蜮,但两者差别还是不小,不可能那么轻易瞒过外面那个实力很强的女道士。 乌达:“之前……赛满他们抓了一个z国的妖怪,那个妖怪非常特别,实力很强大,而且他的能力有一个特点。” 乌达:“能够制造幻境。” 阿杰姆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么回事,只是那只妖怪当初就已经半死不活,赛满一出手差点弄死了,瞧着除了长得好看点,没有任何用处,他也就没有理会这件事。 “那个妖怪会幻术?之前怎么没发现?”他问道。 乌达:“之前那妖伤得非常重,能活着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最近伤势养好了一些,前段时间差点用幻术逃跑。” 阿杰姆:“那只妖当初是不是送到你弟弟那儿去了?” 乌达颔首,他弟弟是乌曼拉,目前金罂国最大诈骗集团背后的人。 为他们建立鬼城和后来的阵法献祭,贡献很大。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鬼王这里深得重用。 “乌曼拉最近找术师研究过那妖怪的能力,研究出了一种很不错的东西。” 乌达从怀中拿出一只褐色的玻璃瓶。 阿杰姆伸手一招,那玻璃瓶便腾空而起,落在他白色的指骨间。 “这是什么?” 乌达嘴角勾起,意味深长道:“那只妖血肉所凝练出来的补品,可以短时间内制造出一定范围的幻象,只不过……” “使用之后会遇到一些小反噬。” 至于反噬是什么,就不用说的那么清楚了。 这东西总之不是给鬼王服用的,给其他鬼怪服用后会造成的后果……那就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了。 从头听到尾的鬼使查龙狠狠地瞪着乌达,刚张口就被鬼王阿杰姆打断:“查龙,这瓶补药归你,若是你能漂亮的完成此事,回来之后本王定会好好犒赏你。” 玻璃瓶落在查龙手中,黑色的魂魄在空中散了又聚。 阿杰姆看着沉默不言的查龙:“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查龙变回人形,重新垂首立在下方,“我只是有些疑问,我替换了鬼王大人的鬼蜮,接下来呢?” 乌达抿唇笑了笑:“在鬼蜮中释放出大量的阴气,让蒲柏大人引爆。” 查龙色变,就连阿杰姆眼眶中的火光也闪了几下,但最终上方的鬼王什么都没说。 查龙冷笑,质问道:“我死倒是无所谓,你想让蒲柏大人也为此陪葬吗?” 第413章 潜敌群 看着下方鬼王的两位鬼使内讧,元酒觉得这事儿还怪有意思的。 引爆阴气和她引雷劈沼泽,几乎可以说是差不多的,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她有手段来抵抗大部分天雷,还能大致控制天雷落下的数量与威力。 当然,这是在山河没有钻进来之前。 而下方的这些鬼怪,应该没有办法控制阴气引爆后的威力与席卷的范围。 看起来,要比她鲁莽得多。 大概就是自杀式攻击。 除此之外,她更在意的是它们刚刚提及的,从z国捉到的一只妖怪。 但是所透露的信息不多,暂时没办法锁定。 还得想办法从这几只狡猾的鬼怪口中套到更多消息。 元酒瞥了眼还在互相明嘲暗讽的两个鬼使,改变了想法,打算去找刚刚那个鬼使,顺便看看索起亚那老头子。 顺着刚刚那个叫赛满的鬼使离开的方向,她很快就找到索起亚所在的位置。 老头儿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估计是被山河下了重手,任凭赛满用尽办法,都没有让他清醒过来。 赛满有点烦躁,想着要不干脆把人杀了,变成鬼应该更好办。 说干就干,赛满原本清明的双目漫上厚重的鬼气,右手握爪,直接刺向昏迷中的索起亚。 元酒顾不得多想,看着从旁边爬过来的一只吊死鬼,伸手抓着那吊死鬼的头发,将他脖子上的麻绳扯下来,甩手朝着结界内一扔,将赛满脖子拴住,骤然用力将他直接给拉出来。 从出手到将赛满像死狗一样拉回来,前后不到两秒。 赛满反应过来,已经被元酒一拳头招呼了门面。 他甩了甩脑袋,一时间晕头转向,脸上全是懵逼之色,随后全部化作不可思议。 回过神来,赛满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发声警戒。 元酒沉沉盯着他,快他一步,指尖狠狠戳在他喉咙处,用灵力直接洞穿他的喉部,手中的上吊绳收得更紧。 随着上吊绳勒紧,赛满的脑袋胀大几分。 被勒住的鬼怪双目圆瞠,双爪抓着脖子上的上吊绳,感到恐慌不不已。 窒息。 他一只死了那么多年的鬼,怎么可能还会有窒息的感觉? 完全想不明白。 元酒掰断了他挣扎的手腕,左手扣住他喉咙,沉着双眸冷声道:“不要再发出一点动静,不然后果绝对是你不想尝试的。” 赛满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反复地用手臂击打,但根本无法撼动身前之人一根毫毛。 见他一点都不老实,元酒失去耐心,邦邦给了他几拳头,看着他依旧没有晕过去,顿时觉得这家伙有点东西,挺扛揍的。 最后一拳,她用了九成力气,才一下将这位鬼使撂倒。 担心拖时间长会被下面的鬼王和鬼使发现,元酒直接模仿手中这位鬼使,将赛满藏起来,进入下方界内,飘在索起亚身边。 鬼使没有治疗人类的手段,但元酒却有办法能让索起亚醒过来。 将一小股灵力灌入老头子身体内,她还不忘给自家师尊传讯。 第371章 …… 上方正在观望的城上月与无相魔立在原地,看着还未劈完的雷云,耐心地等待。 感知到传讯玉简发烫,城上月拿出玉简,望着上面几行留言,无奈摇头。 “把山河叫出来吧。” 无相魔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你让我去?” “不然呢。” 无相魔摇头:“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我还想多在外面待几天,进入雷泽区域,估计等不到这雷劈完,我就可以直接回去躺着了。” 城上月看了眼他脆弱的傀儡身,思考了几秒,觉得确实有点强魔所难。 算了,他自己来吧。 放开强大的神识,确认山河没跟着元酒一起落入沼泽中,他隔空传话于山河:“你先回来吧,元酒传了消息,那些恶鬼打算引爆阴气。” 山河耳边全是雷声,乍一听到城上月的声音,还以为耳鸣,竖起耳朵确认了他的声音后,他拧眉道:“你徒弟还在下面呢,她把这把莲花伞给了我,一会儿出来怕是要危。” 城上月:“她没事。” 只要山河退出来,这天雷的威力减半都不止,元酒挨几下劈死不了。 更何况,他的徒弟他能不了解吗? 避雷的宝物可不止那一把伞,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大方,直接把伞借给山河。 山河闻言沉默片刻,果断抱着自家小可爱掉头走人。 他就说,元酒怎么会那么好心,把这看起来还行的伞借给他。 啧~ 心机。 确认山河离开鬼蜮,城上月垂眸望着被无相魔拿捏住的这只鬼。 据说是个草包鬼王,实力不太行,但和那个鬼王似乎有些独特的联系。 引爆阴气,需要十分魄力,轻则修为暴跌,重则魂飞魄散。 正在据理力争的那位鬼使估计不会主动引爆,那就只能靠眼前这个了。 等待了十多分钟,城上月明显感觉到,刚刚还十分坚实强大的鬼蜮,气息变弱了不少。 虽然面积看起来似乎和之前一样,就连鬼泽里的恶鬼也栩栩如生,鬼哭狼嚎地尖叫咒骂,不断被天雷电的翻肚皮。 但恶鬼的数量却在他们感知中,只剩下原来一成不到。 而且眼前破障,就能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鬼泽的面积变得很小,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其他全是覆盖的幻象。 一只披头散发的恶鬼正勉力维持着鬼蜮与幻象,大量的阴气从沼泽下方冒出来,扩散至他们所在位置。 城上月敛眸看向无相魔手中突然动了动脑袋的鬼怪,一股强大的风暴突然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无相魔有所防备,但没想到手里的小东西竟然会这么刚烈,他的傀儡身堪堪只保住上半截手臂,剩下一半直接被突然炸开的阴气粉碎。 他往城上月方向挪了两步,进了城上月的护体屏障内,忍不住甩了甩断裂的手臂,嘟囔道:“我为你徒弟牺牲太多,这条手臂多少你得给我补上吧?” “过段时间。”城上月语气平淡,显得有点敷衍。 无相魔把半截胳膊举到他面前:“看着我的断肢,给你一个重新开口的机会。” “过段时间。”依旧不肯改口的城上月将目光挪开,显得格外波澜不惊。 无相魔气到笑:“不是人啊你!” “本尊本来就不是。” 城上月望着魂魄并未被碾碎的蒲柏,伸手将往远处飘的它重新捉回来,垂眸在他身上打下一层禁制,以防止他利用自身与那个鬼王的特殊联系,从而泄露消息。 虽然魂魄未碎,但蒲柏的神魂却变得很脆弱,魂体变得透明且薄弱,再遭受一次重击,就会彻底溃散。 又被抓回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一根手指就将他按得无法动弹的城上月,很快就被对方身上莫名的光芒灼伤眼睛。 山河故意丢了替代元酒的傀儡在鬼泽中,随着鬼泽上方阴气爆炸,余波波及方圆数百里,那个死气沉沉的傀儡也彻底炸碎。 山河轻飘飘落在城上月身旁,唏嘘道:“放任元酒一个跟着那些鬼跑,你还真是怪放心的。” 城上月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走吧,跟在后面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鬼城怎么办?”山河问。 城上月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声音轻飘飘传来:“不用管。” 无相魔回头看着破了个洞大的方天灵阵,“这个洞至少要补一下吧,不然之前不全白干了?” 城上月随手一挥,原本形成灵力涡流的破洞处瞬间弥合。 几人身影很快从原地消失不见。 这片万鬼蛰伏的土地,霎时万籁俱寂,轻风从荒野中掠过,卷起空中细碎的灰烬飞向远方,片刻后“轰隆”一声巨响惊醒了四野所有生物。 只见远处金色的光柱直通天际,短短须臾便消散不见。 方天灵阵崩溃之时泄露出巨大的破坏力,处于大阵之内的鬼城,一眨眼间便被夷为平地。 伫立在这个国家深山中数十年的鬼城,从此彻底消失。 山河与无相魔衣袍在强风中猎猎作响,城上月崖下吹到鼻尖的长发,浅浅地笑了一下。 山河咋舌道:“还是你们会玩,直接把灵阵给炸了。” 城上月:“鬼城建立至少有数十年,群鬼盘踞一处改变了原本极好的风水,那地方已经成为一处死地,任何生灵靠近不仅会迷失其中,甚至很可能会把命留在那里,用灵力炸掉是一劳永逸之举。” “不止吧。”无相魔回头微微阖上没生气的眼睛,感受到风携带着扑面而来的灵气,“灵阵炸开后,会彻底将那边土地上的鬼气、死气、怨气等冲刷掉,以免日后再有鬼聚集在那处,借着死灵气息重新诞生出新的鬼王。” 城上月颔首道:“你这么说也没错。” “你那个小徒弟在这方世界灵力是受限制的吧,设下一个方天灵阵至少要耗费她储蓄在体内的六成灵气,若是她将灵气收回,可以缩短恢复的时间。这么散去灵阵,她几乎是一分都收不回来,灵力滋养的这片土地还不是她的国家,不觉得可惜吗?”山河不是很理解这对师徒的做法。 在他看来,好处留给自己人,坏处敌人自己担。 城上月捏了捏指节:“这要看着眼于何处,再说,她脑子里的想法,本尊也不是很清楚。” 元酒这么做确实有自己考量。 金罂与z国是邻国,边境线只是几座普通的大山,所以一旦金罂国内的这些鬼怪恶向胆边生,联合本地的术师将手伸到不该去的地方,靠边境线的一些城市肯定会受到影响与侵害。 而且她和无相魔将鬼城中的鬼抓完之后,认真清点过z国鬼数量,甚至超过了鬼城整体鬼口的一半。 大部分是受害者,有些是加害者,还有些是从受害者一步步变成加害者。 有些加害者,甚至是诈骗集团的头目与领导,生前在国内却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想不到他们是怎么建立起这么一个庞大的犯罪链。 她清理掉这批无恶不作的恶鬼,是为了杜绝这片土地上近百年内再出现鬼王。 人修势微已久,想要对付一个鬼王并不容易。 若是她能成功飞升,到时候没办法再插手这些事情。 鬼城消失,大量灵气将那片死地冲刷干净,就算再有恶鬼想效仿,也没有十分有利的地理条件与环境优势。 只要z国开始从源头整治跨国绑架拐卖游客的行为,提醒国内的民众在椰子国金罂国等地谨慎出行,是可以一定程度上遏制住这种犯罪活动。 体内储存灵力的六成而已,重新修回来最多半年,如果能换来以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平静安稳,那可真是太值了。 元酒伪装成赛满跟着鬼王阿杰姆转移时,身上手机有周方的消息传来,但考虑到阿杰姆的疑心病很重,元酒直接将手机扔到储物手镯中,以免引起前面的阿杰姆和乌达的注意。 她单手拎着刚刚又被她打晕过去的索起亚,一言不发地跟在那俩鬼身后,根据路过的地方和移动方向,判断他们大概是要前往哈瓦那。 给师尊他们留下记号后,她便心无旁骛地听着乌达与鬼王的交谈。 大多谈论的是寻找纳特一族的领地,与如何进入的办法。 可见他们为此筹划多年,如何进入纳特领地的办法都打听的七七八八。 只是担心入口不够大,少数通过入口进去的鬼,会被严阵以待的纳特杀死。 …… 而另一边,周方和纪京白在椰子国玩了三天,终于被一直观察他们的人找到机会。 纪京白和周方说了去景点厕所,结果人一去不返。 周方在原地买完冰淇淋,在休息椅上等了十几分钟,终于觉察到不对劲。 这几天跟着他们的那伙人,气息消失了。 第372章 他抬起眼帘,黑色的眼珠子慢慢变成暗金色,在四周逡巡了一圈后,嘴角重重往下压了压,脸色黑沉。 他把小白搞丢了。 第414章 猫猫方(已修) 元酒会嘲讽死他吧。 周方双手抱着脑袋,一想到小酒瓶子那张脸上露出不屑地表情,还有那张完全说不出一句好话的嘴,他就觉得头好疼。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只绑架小白一个。 失策! 太失策了。 怎么看,都是他比较有绑架价值吧? 长得比小白要好看一百倍,贵气一百倍,有钱一百倍…… 啧。 双眸中暗金色的光芒消失后,他深深叹了口气,将放在椅子上的盒装冰淇淋塞进自己的纳物空间内,准备去捞人。 不过找了一段路,他才想起来,还是要和元酒说一下。 周方很快走到监控死角,身影从阴影处消失不见。 作为神兽貔貅,虽然它打架确实没长乘厉害,但本领不会少。 没用其他手段,单纯地循着气味,周方一路找到一处废弃的停车场。 他站在长着荒草的停车场东侧的位置上,抬头看向右手边的车水马路,眉头狠狠拧起来。 气味变淡了。 倒不是那些绑架的人用了什么特殊手段,而是小白停留的时间变得很短,所以留下的气味不多。 应该是换了车,被塞进车里拉走了。 周方深深叹气,看着自己两条大长腿,开车是不可能开车的,没驾照不说,他也不懂交通规则。 只能靠11路。 没了气息后,周方拿出手机,给雍长殊打电话。 雍长殊与元酒离开前,给他专门留了消息,出了问题可以先联系他。 小白除去带了手机,还戴着可以定位的手表,那些人急于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拐走,应该还来不及摘掉定位设备。 雍长殊接到周方电话是非常意外的,因为他很确定,他和周方交手完全赢不了,所以他和纪京白待在一起,他还是蛮放心的。 没想到还真出了问题。 那些人绑架了小白。 “那些科技产品我搞不明白,你能试试看定位吗?” 触及到知识盲区,高傲如周方也肯谦虚低头。 雍长殊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回答:“我帮你找吧,我之前刚好把一批人送回国,现在就在椰子国这边,你现在在哪里?” 雍长殊听着周方的声音,将位置报给了前排的司机,打开了身上带的一台平板电脑,输入了小白手表的编码。 很快就有了信号。 他连线周方:“手表暂时还在,手机已经关机,你在原地等我,五分钟后就能到。” “一会儿我带你去。” 平板电脑上的红点还在不停移动,从一条路拐到另一条路上,看样子是在车里。 估计还要追好一会儿。 接到周方后,雍长殊让司机打车回去,自己开车带着周方追着定位而去。 “那伙人盯了你们很久,你也很清楚,怎么会毫无防备?” 雍长殊很不理解。 周方靠在副驾驶上,叹气道:“没想到他们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那个景点还是蛮热闹的,游客又非常多,厕所那边人也很多,我一开始是将神识放在小白身上的,但是他上厕所我总不好再继续盯着他。” “所以确认他进了厕所隔间,我就没再盯了。” “等了一会儿,以为他在蹲厕所。” 人类就是很麻烦,有蹲坑的需求,不然他也不会判断失误。 “结果……他就没从厕所出来。” 雍长殊挠了挠眉梢,叹气道:“厕所隔间上方应该是有采光透气的窗户,他们估计是从窗户把人弄出去的。” 周方一脸茫然,侧首望着雍长殊难以置信:“……” 雍长殊也知道有点为难他。 周方才来没多久,不知道这个一切都很便利的世界,到处都是社会险恶。 “你也不用太在意,找到小白应该不难。” “本来放任他们跟着你们,也是想顺着他们调查,看看背后是不是有条绑架贩卖的犯罪链条,不过小白估计要吃点苦头了。” 周方不开心地耷拉着眼皮,嘴角抿得很紧:“找到他们后,我能揍人吗?” 雍长殊闻言忍俊不禁,颔首道:“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只要不被人抓到把柄,且不要留下明显的伤口,一般来说都是可以解决。” 周方握了握拳头,看不到伤却让人痛苦……那办法可多了去。 “他们要是敢伤害小白,我真的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 如果不是小白,他这几天也没办法玩得这么开心,还体验到很多新奇的活动。 在心底,他已经单方面将小白认定为朋友。 敢伤害他朋友的家伙,必须给爷爬!!! 雍长殊听着他愤愤的言语,觉得周方倒不像元酒说的那么顽劣,甚至还有点单纯可爱。 两人开车追了一个多小时,绑架小白的那伙人才终于停下来。 大概是已经到了目的地附近,小白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摘掉,作为电子产品的手表也被取掉,他们很快就失去了定位。 周方和雍长殊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赶到了最后信号发出的位置。 从车上下来后,周方站在前方的空地上摸了摸鼻尖,看着四周并没有任何建筑,附近不是荒野就是树林,认真地分辨空气中残留的味道。 混杂,至少有三道陌生气息。 雍长殊关上车门,在附近绕了一圈,很快就注意到附近的痕迹。 他拨开草丛,跳进了小路边的排水沟,伸手在淤泥里摸索,很快摸到一块手表。 手表已经被踩碎,表盘上布满了裂纹,上面还残留着纪京白的气息。 周方站在排水沟旁,拧眉道:“你怎么知道手表掉在这里?” 手表已经没有定位功能,而且又被浸泡在水里,水能够隔绝气味,所以即使是他也没办法清晰分辨。 雍长殊指了指身旁的那丛蓬勃的杂草,“这里的杂草有被践踏过的痕迹,而且草叶折断的痕迹很新,应该就是最近一小时内的造成的。” 我们停车的地方有车辆轮胎碾压的痕迹,还有扔在地上的烟头,也就说明他们的车在那边停留过,如果是我刚绑了一个人,现在只会抓紧时间找一处藏身地,打电话给受害者家属勒索巨额钱财;或者单纯地尽快把人转手,而不是在刚刚绑架一小时内,就在这种很空旷的地方停下来吸根烟。 周方不解道:“如果对方单纯的只是尿急呢?下来撒个尿,好像也很合理。” 雍长殊掂量了一下手表:“你说的也对,也可能只是方便的时候,将纪京白身上的手机和手表毁掉。” “我感觉到小白残留的气息,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周方指着小路通向的地方,正好在正西位置。 雍长殊查了下地图:“沿着这条小路往西,那边有个叫梅卢的村子,再往西就是三座海拔超两千五百米的大山。” “我们去梅卢那边看看?” 周方望着泥土小路,又回头看向不远处另一条水泥路。 “那边也有车辙印,新的。” 周方学得很快,利用雍长殊判断的方法,识别出另一辆车的痕迹。 也就是说,刚刚那伙人分开了。 “先去找小白吧,派吞联系的那伙人,不着急收拾他们。” 因为小路并不宽,开车前往梅卢村太显眼,两人收了车子打算低调前往。 梅卢离的并不远,二人又并非寻常人,强大的力量让他们几息间就出现在梅卢附近。 小村子面积不大,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住着竹楼木楼,有些国内吊脚楼的风格,但又不完全一样。 这些房屋存在的时间应该不短,屋顶和墙面都被雨水冲刷出斑驳的痕迹,村子里大多是女人和老人,还有孩子,成年男子很少见,应该都去椰子国首府那边工作了。 到了村子口后,车辙印也变得更加杂乱。 雍长殊和周方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并没有显露出身形,并未在村内感知到纪京白的气息。 看来是没有藏在村子里。 周方走到村落后山脚下,仰头看着从密密仄仄草木中延伸出来的一条小路,鼻尖轻轻动了动,突然抬起眼帘。 他回身脚尖轻点,跳上村落最角落那家院子的围墙,居高临下地看着里面那辆白色面包车,直接化作原形从车窗钻进车内,低头在后排嗅了嗅。 确认就是这辆车后,他隔着车窗看向这户无人的民居,最终选择离开。 独身前往山上之前,他给雍长殊发了条信息,给了确切位置,毫不犹豫地踩着草叶往山上而去。 …… 纪京白醒过来时,感觉头还有点晕晕乎乎,听到模模糊糊的说话声,感觉膀子和手臂上的禁锢,他才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 第373章 慌是肯定慌,但他也没有恐慌太久。 因为他和周方一起,就这么不见了,周方肯定会找他。 归元观中也就他和钱叔两个普通人,其他的各个高深莫测,所以他倒不是很担心自己从此杳无音信。 侧躺在地上几分钟,他脑子就冷静下来,听着外面两个男人的交谈声。 听不懂的语言,确认是椰子国人。 他抬眼慢慢适应了环境光线后,仰头透过木质的窗户看到外面遮天蔽日的树木,看着树龄不小,耳边还能听到各种鸟叫虫鸣,应该是在山里,或者比较偏僻靠近山林的位置。 想要找到这里应该还蛮不容易。 就在他盯着窗外发呆走神之际,一只金色的威武霸气的金渐层突然跳上窗户,从缝隙中挤进屋里。 纪京白微微睁大双眼,看着金渐层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很快从上面跳下来,精准地落在他面前,抬起前爪往他脑袋上拍了拍。 随后,漂亮霸气的金渐层抬爪往门口方向一挥儿,一道淡淡的流光笼罩了整间屋子。 “你受伤没有?”金渐层猫猫忽然开口,圆溜溜的眼睛划过一抹很浅的担心。 纪京白大脑空白了一瞬,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声音有点熟悉,“周方前辈?” “嗯。”周方蹲坐在地上,全身只有两只巴掌大,看起来人畜无害。 纪京白愣了会儿,回想自己之前见过的周方原形:“你跟之前长得不太一样。” 周方懒洋洋地甩尾:“变成原形太大,这个体型刚刚好,都不用力量能直接从窗户缝里挤进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受伤了吗?” “没有。”纪京白愣了愣,没感觉到身上哪里不舒服。 “你是来救我的?” “不是。”周方摇了摇头,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既然你没事,那就再委屈你一下,继续做卧底,那只狐狸打算顺着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受害者,把整条犯罪链给端掉。” 纪京白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行吧。” 周方将肉垫按在他脑门上:“为了方便找到你,且保护你不受伤,我在你身上下个禁制。” 纪京白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一个金色的猫爪印就被按进他眉心。 他感觉脑子像被小锤子敲了一下,眉心散发出温和强大的力量,逐渐温暖了全身。 “那你继续躺着吧,记得装的像一点。” 说完,周方就重新跳上窗户,回头瞄了他一眼,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消失不见。 纪京白躺在地上摆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种被辜负的感觉。 虽然知道自己死不了也残不了,但丢他一个人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有点恐怖的。 周方离开后,就找了棵树冠很大的松树,速度极快地顺着粗糙树干窜上茂密的枝叶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着身体躺下,尾巴从树干上垂落下来,慢悠悠地一摇一晃。 雍长殊找到他时,化作原形直接爬上树,和他待在同一根树枝上,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望去。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山中小屋里的情况,还能注意到外面正在抽烟的两个男人。 “这里我盯着就可以了,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周方徐徐说道。 雍长殊身上白色的毛被风吹开,微微眯起自带眼线的狐狸眼:“不用,暂时无事。” 该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事情有人去做。 目前国内官方已经开始和金罂椰子两国交涉,准备彻底清一清这边日渐嚣张的犯罪集团。 如果金罂和椰子两国不接受,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的很多产业都会收到限制。 对于这两个并不算大的国家,一旦出现经济产业方面的限制,他们将追悔莫及。 z国拥有绝对的实力与底气,所以百战无惧。 第415章 演技咖 周方和雍长殊在树上蹲守了七个小时,直到凌晨三点多,一辆摩托车开着灯停在了山脚下。 两人的神识都铺的很远,周方终于换了个姿势,动了动粉色的肉垫,瞳孔在夜色中幽幽发亮:“山下有人来了。” 十几分钟后,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是派吞。”雍长殊一眼就认出来人。 对方在屋外停了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已经戴上头套,另外两个负责看守的男人就坐在屋子内,生着柴火吃着一些即食食物。 派吞敲门的时候,两个男人立刻警戒起来,拿起放在门后的棍子,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才拉开门。 三人叽里咕噜交流一通后,戴着头套的派吞走到墙角,将靠在墙边的纪京白拍醒。 纪京白本来是很害怕的,但是被拎到墙角后,从他的角度刚好能隐隐约约看到藏在松树中的猫猫,所以他顿时宽心了不少。 这一路颠簸,加上之前用的迷药尚有残留,看守的两人也不肯给食物和水,所以他没扛多久又迷迷糊糊睡去。 被派吞拍脸叫醒,他有一瞬间的恼火,睁开眼时目光也变得格外锐利。 充满憎恶的眼神,让绑匪也极为不喜,纪京白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被派吞扇了一巴掌。 纪京白被打的偏过头,嘴角渗出血,懵逼了一瞬,抬脚就将蹲在面前的派吞踹倒。 然后又被按着打了一顿。 周方蹲坐在树干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橘红色火光涌动的木屋,低声感慨道:“没想到小白竟然这么有血性。” 雍长殊询问道:“你给他下的禁制保险吗?他怎么还被打出血了?” “当然保险了,我和酒瓶子那个倒霉蛋又不一样,灵力没有限制的。” “那就是个障眼法……你既然要利用他,当然得弄得逼真点。” 纪京白确实感觉不到疼,至于嘴角流血,他更是丝毫没有察觉。 反正狠狠踹了绑匪一脚,他憋在心口的那股气总算是顺了,爽了。 派吞将人打了一顿后,被身后一个高个子绑匪拦住:“行了,别把人打死了,到时候不好要钱。” 派吞狠狠吐了口唾沫,又踢了纪京白一脚。 周方在树上磨着爪子,尖锐的指甲弹出肉垫,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把他那张脸抓花!” 雍长殊思考了片刻,“你如果需要帮手,我可以帮你多找几个。” 估计大多数小猫妖都很乐意助人为乐。 周方无语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帮我一起挠他。” 雍长殊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的,干干净净的爪子,义正言辞的拒绝道:“帮忙挠人是不可能,我好歹要点面子。” 这种幼稚的事情,还是他自己去干吧。 顶多帮他找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周方觉得他就是装正经,这种能够充分发泄怒气,还不会露馅的行为,为什么还要故作矜持地拒绝?! 狐狸就是狐狸,虚伪。 两只斗嘴之际,屋内的三人已经商量好,由会z国语的派吞给纪京白的家属打电话。 但是连续拨打几个电话都是被直接挂断,他已经有些不耐烦,拿着纪京白的手机问道:“为什么你的家属不接电话?” 纪京白靠在墙角,狼狈地冷笑道:“我的家人早死了,你打的那些恨不得我去死。” 派吞双目紧紧盯了他很久,直觉纪京白应该是没说谎,继续按着列表打电话。 打给了元酒,电话没人接。 接着就打给了周方。 周方也没接,蹲在树上默默舔了舔毛。 他扭头看着雍长殊:“你说他接下来会打给谁?” “纪京白常联系的人不多,也就道观里的,像南巢、钱武安都有可能,再有一些就是他之前开饭店前的师兄弟和朋友。” 周方不解:“不会打给你吗?” “不会。” 雍长殊很淡定的说道:“我没给他电话号码,不过倒是有微信。” 就看那些人想不想得到微信了。 “南巢和钱武安那边我刚才已经交代好了,就看他们怎么配合演出了。” 雍长殊从头到尾都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看的周方有点不太爽。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只狐狸的性格与讨厌的长乘有点像,都是喜欢那种提前布局的人,哪怕碰到棘手的情况也会安排的井井有条。 性格无趣。 且没意思极了。 还是小酒瓶子那种性格更好玩。 周方靠在树干上,懒懒地打着哈欠,等着看绑匪焦急上火。 这些绑匪将主意打到小白身上,主要是因为他这次和雍长殊一起出行。 派吞对雍长殊有简单的了解,知道那是位z国的超级富豪,拥有数不尽的房和车还有飞机,本以为与其同行的人应该也是非富即贵,再不济也是小有家底,没想到却碰上了个孤家寡人,且还穷得没什么家底。 第374章 真是晦气。 问清楚了纪京白和雍长殊之间没啥关系,知道他只是给雍长殊认识的道观当后厨的普通人后,三人大失所望。 将之前期望的五千万美金一降再降,最后只期望有人能愿意来赎回纪京白。 南巢倒是接了电话,表现出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但很坦荡的表明自己还是个学生,道观里也非常穷,他现在还是靠学生贷款读书,请求绑匪能降低赎金,再给他半个月的筹钱时间。 派吞一问他能拿出多少钱,南巢报出了一个四位数的价格。 他一个月的工资,三千五百块。 派吞直接黑着脸,凶神恶煞地让他赶紧凑钱,三天内凑不齐五万块钱,就把纪京白扔进海里。 接着他又凶神恶煞地打给钱武安。 钱武安要比南巢靠谱点,但表示自己是个残疾人,目前一个人住在山上,连单独汇款都不方便,手里还有四五千块钱,愿意拿全部积蓄赎回纪京白。 直接把派吞气了个仰倒。 周方尾巴盘在身旁,非常意外地感慨道:“没想到南巢和钱武安还是很会卖惨的。” 雍长殊垂眸看了天真的周方一眼:“你就没有想过,在元酒回来之前,他们的的确确就过的这么惨吗?” 周方诧异极了:“真这么惨啊?” 他一个金灿灿的貔貅大爷,这辈子就不知道缺钱是种什么体验。 周方低头沉思了几秒,做出了一个决定。 “等回道观,我允许他们多摸我几下。”周方说。 雍长殊抬爪伸到他面前:“我现在能多摸两下吗?” 貔貅哎! 就算他很有钱,也并不介意自己的资产还能更上一层楼,干掉世界顶尖的富豪,成为榜首。 周方甩着尾巴将雍长殊爪子抽开:“你走开,我讨厌狐狸!” 狡猾的狐狸,就算不碰貔貅,他们也能凭借自己的狡猾赚到很多很多金银财宝。 他才不要去给他们锦上添花。 貔貅,是只乐于雪中送炭的好神兽。 插科打诨之际,下面的三个绑匪已经决定改变方案。 因为派吞刚好在给钱武安打完电话时,接到了一通电话。 “太攀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刚刚说最近缺人手,让我送更多的人过去。” “金罂那边最近乱得很,听说死了不少人,他们那边的军队在山里发现了一个尸坑,里面扔了很多被放干血的尸体……” “据说是邪神教在搞献祭,弄死了很多人,那边警察已经开始调查。” “……” 三人合计,先是将钱武安和南巢筹集的钱拿到手,然后把纪京白卖到金罂去。 要是之前开的价格,他们其实不太乐意冒着金罂最近动乱的危险,把绑到的外国人送去。 但是这次,太攀加价了。 是之前的五倍。 至少也是能值几万块钱的。 等太攀把这倒霉鬼的价值榨干,再送到公海上去…… 派吞作出决定后,仿佛已经看到一大笔钱入账,以及眼前这倒霉鬼最后凄惨的结局,忍不住笑起来。 纪京白恶狠狠地想要咬他,又被捶了一拳。 “小白很凶啊。” 雍长殊也有点意外,不过想到之前查过的资料,又觉得挺正常。 纪京白其实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天才,二十岁就获得了国内外好几项厨艺方面的大奖。 他读的也是世界知名大学,在国外有过很多留学和交流经验,是个在国外也有一定名气的年轻主厨。 继承了家业后,就回到北海专心打理家传的酒楼饭店。 但可能也是因为年少成名,没有真的见识到社会险恶,所以碰到了各种恶心手段层出不穷的同行,甚至还挖角了纪京白的师兄弟背叛酒楼,又买通了后厨不起眼的人手,最后被陷害举报,遭到工商管理局等部门调查,百年传承的酒楼名声尽毁,人也因此打击而受到刺激,失去了味觉。 单单从厨艺来讲,小白是完全没问题的,吊打现在很多号称御厨传人的饭店主厨。 只是在经营和公关营销方面,还是欠缺了些经验,所以才会遭遇滑铁卢。 估摸着,等他心理问题解决,再有个合适的帮手,很快就能把之前的债讨回来。 不过,元酒估计会很心痛。 毕竟纪京白一旦决定东山再起,山上又剩下他们几个爱吃却不懂厨艺的小可怜。 雍长殊望着下方的屋子,却悄悄走着神,脑子想着要不要提前帮归元观物色一个合适的厨子,等纪京白离开后接替他的活儿。 …… 两人在山里耗了好几天,看着这伙人又绑了好几个不同年龄段的z国人,慢慢都有点火大。 周方看着负责看守的绑匪,一旦听到屋里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咒骂,立刻就进去一通毒打,憋得邪火越来越盛。 这些被绑架的人中,只有两三个家属拿了很高的赎金,把人给赎回去了。 还有一个在交易过程中发现有人盯梢,取消了交易,甚至不肯再把人还回去。 如果他们没有碰上周方和雍长殊,不得不说,其实是一伙很职业的绑匪。 警惕,且谨慎。 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选择终止交易。 再加上他们在当地警方还有一定人脉,所以就和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让人无从下手。 直到第五天,三个绑匪找了辆小货车,给小木屋中的六个“肉票”用上了足量的乙醚,将人塞进小货车封闭的后车箱,并用几箱货物堆得很高,挡住了藏在里面的人,开着车往边境的方向驶去。 周方与雍长殊抓住时机,跳到了货车车顶,齐齐隐去身形,跟着前往金罂。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三天,终于抵达了金罂境内交易的小镇。 这个小镇看的很穷,只有零星几家餐馆和两个小超市。 公路年久失修,颠簸的周方险些吐出酸水。 派吞一个人下车,进了小商店买了几瓶水和几包烟,从车窗扔进车内。 另外两人喝了水后,将车停在偏僻的地方,开始给关在车厢里的人喂水。 三天里,他们给车厢里的人食物很有限,始终处于饥饿的状态,可以让车厢里的人没体力逃跑。 不过天气着实闷热,且车厢内空气不太流通,有一个女人已经出现严重脱水状态,再不管估计会死。 纪京白也很饿,但他身体状态和体力要好不少。 可能是在归元观住了段时间,道观布置的有聚灵阵法,灵气日日夜夜滋养,提升了他的体质,所以他只是感觉口干舌燥,稍微有些在空气流通不太好的车厢内待久的缺氧感。 看着身边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的女人,他好不容易蹭掉口中的布,朝着车厢下面的男人喊道:“把她搬到车厢口,给她喂点水,不然她就要死了。” 站在车下的男人隐约懂几句z国语,但并不会说,只是愤怒的敲了敲车厢,指着他叽里咕噜地一通骂。 纪京白看着他们不准备救这个女人,立刻朝着外面大声咒骂,弄得两个男人不得不进车厢收拾他。 虽然挨了顿揍,但两个男的发现车厢内除了纪京白外,其他人状态都太差,想起来刚刚派吞交代的话,为了买主能给出高价,得让这些人恢复些状态,不然肯定会被杀价。 所以,两人往角落的两个盆子倒了几瓶水,让这些被绑着的人趴在地上喝。 纪京白吐了口唾沫,喊道:“水,给她!” 男人拿着布重新把他嘴塞上,又拧开一瓶水倒在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脸上。 求生本能,让女人张开口迫不及待喝了点水。 凉水浇在脸上,也让她意识稍微清醒了些。 纪京白看着她醒过来,主动去喝盆子里的水,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咬着牙根,暗恨道:要不是为了摸清这条线索,这些人早就完蛋了! 也就这两日可嚣张,哼! 等他从这困境中解脱,绝对要把这一路遭受的还回去。 第416章 喵喵喵 派吞一个人走进小镇人最少的那家店。 雍长殊跟着他,周方继续留在车顶,趴在角落一小片树荫下,透过车顶的缝隙往下看。 虽然纪京白骂得很凶,但是状态看着也不是很好,嘴唇干得起皮,但由于已经达成目的,挨了顿揍后找角落靠坐着。 两个看管他们的人下车,再度把货箱门掩住,只留下一道不算大的缝隙通气。 刚刚缓过气来的女人满头汗,坐在一旁虚弱地朝他笑了笑:“刚刚真是谢谢你。” 周方听到她喑哑的声音,扭头看到她因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的刘海,摇了摇头,不打算和他们搭讪。 他知道自己演技一般,本来就很看不过眼这些绑匪的行为,因为仗着感觉不到疼,身体其实根本不会损伤,所以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像个头铁的二逼。 第375章 万一心软和这些人透露了什么不该说的消息,他怕周方和雍总的计划中途夭折。 女人观察了一下他,小声道:“你不喝水吗?我刚刚没有喝光。” 角落状态也很差的中年男人看了他们一眼,有气无力道:“年轻人,喝点儿吧,这一路上你护着我们挨了不少打,也没喝几口水。只要活着,兴许还有逃回去的希望。” 周方看了眼碗里的水,有点嫌脏,但没办法,他补水很少,口干舌燥得厉害。 之前喝的水少,主要是因为那些绑匪在水里加了迷药,他们只要喝下去,就会变得昏昏沉沉,一路睡得人事不知。 他不敢多喝,就是怕昏睡太久,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中,因中暑或缺氧死亡。 虽然周方给了他禁制,但他不确定因为自身问题死亡,周方会不会感应到,所以只能尽最大可能保证处于清醒状态。 这次给的水明显是从新开的矿泉水瓶中倒出来的,应该没有加迷药。 他将剩下的水喝完,没感觉到昏昏欲睡,心慢慢往下沉了沉。 不再给他们喂迷药,也就意味着……这应该是最后一段路,很快他们这群人就会被转手卖出去。 他们在车上等待了大概二十分钟,听到一串清晰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后车厢。 货箱门被“吱呀”一声拉开,三个人站在货箱门口,由于背光无法看清面孔,纪京白也因强光落入车内过于刺眼,下意识阖上眼帘。 三人叽里咕噜交流着,有两个声音都是没听过来。 纪京白适应光线后,抬眸朝着车外看去,应该是两个金罂男人,肤色很黑,体型偏瘦,一个漂染了头黄毛,正嚼着槟榔,一个留着贴头皮的寸头,正在和派吞努力杀价,手中还比划着数字。 最后磨了十几分钟,双方终于达成交易。 寸头金罂男子从布袋中拿出现金丢给派吞,黄毛男子直接将货箱门关上,根本没有将他们转移,直接开着这辆货车前往老巢。 雍长殊轻巧跳上车顶,蹲坐下来后,吹着迎面而来的凉风,将一瓶水递给周方。 周方恢复人形,坐在上方喝了半瓶水,随手变出一顶斗笠扣在脑袋上,挡住了炎炎烈日。 “派吞那些人已经没用了,你没去收拾他们?” 雍长殊摇了摇头,也变出一只斗笠扣在头上,喝了口水后,徐徐说道:“我刚刚已经把所有拐卖人口的证据提交当局,因为之前苦于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椰子国的人绑架勒索,以及拐卖z国人,所以z国当局与椰子国官方交涉过程并不愉快。” “这次我们提交的证据,甚至包括椰子国警署也参与勒索,并给犯罪分子提供大量保护,足以让他们彻底在谈判交涉中陷入被动,接受我们提出的更多条件。” “单纯的收拾派吞,只能泄一时之气,椰子国像派吞这样的人很多,有了这次机会,哪怕不能一劳永逸,也能让他们老老实实安分一段时间。” 而且,一旦椰子国与金罂国的骗局经由媒体公之于众,到时就算这两个国家花钱找媒体洗白,想要继续引流赚钱,也得有z国民众愿意买账才行。 周方不太懂这个世界所谓的交涉谈判,反正他们宗门一直奉行得就是强者为尊。 因为不和其他门派建立过深的关系,也不存在碰上碍于情面难以下手的情况。 反正一句话,干就完事了。 谁赢听谁的。 他们宗门好几个战斗力爆表,至今没在干架上输过。 周方习惯不去思考让自己困惑的问题,所以在雍长殊说到什么当局交涉时,就放弃了继续聆听他的思路。 两人坐在车顶,悠哉悠哉地看着金罂乡下的风景,颠簸得昏昏欲睡。 一直到深夜,他们所坐的小货车才终于停下来。 前方灯火通明,夏之淮看到熟悉的木塔,低声道:“到哈瓦那了。” 驾驶室的人将车窗降下,开车的人和负责巡视警戒的人打了招呼,并扔了几盒烟和几包买的烤鸡之类的食物,之后慢悠悠地开进了哈瓦那的街道。 雍长殊望着熟悉的大楼,一时间陷入沉默。 之前刚刚被肥遗和他清空的塔卡伦诈骗公司,此刻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周围负责巡守的持武器罪犯,数量比之前要多了好几倍,哪怕已经是深夜,巡逻的人也十分认真,看不到像上次那样散漫的景象。 周方是第一次来,双手叉腰站在车顶,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像塔卡伦这样的大楼,还有十几栋。 雍长殊也发现了,哈瓦那的深夜比上次来更加热闹。 可能是他们一夜之间将整栋楼的诈骗犯弄得无影无踪,所以附近所有的诈骗公司都变得警戒非常,生怕下一个遭受损失的就是他们自己。 神识放开后,他也才弄清楚,原来这一块几乎全是和塔卡伦一样的公司。 区别不过是规模大小罢了。 雍长殊望着被拉下车的纪京白与其他受害者,深深叹气道:“这个地方比我预想中还要麻烦啊。” 他抬手立刻将现场拍摄下来,传送给负责接收消息的人。 之后与周方说道:“你跟着小白,确保他安全无虞就可以,尽量不要弄出伤亡。” 周方不知道雍长殊又要去干嘛,但他没反对这个决定,从头到尾他就只打算盯着小白不出问题,其他的事情不归他管,他也懒得考虑计划措施之类的东西。 化作一只帅气优雅的金渐层,周方依旧保持隐身状态,踩着猫步快速跟上被推搡着赶入大楼内的纪京白。 雍长殊则前往附近几个灯火通明的大楼,抓紧时间拍摄证据,并通过渠道传输给负责人。 而远在椰子国和金罂国领土内的大使guan,也正在加班加点整理相关证据与文件,竭力在天明之前争取将所有准备工作完成,以备明日与两国官方部门唇枪舌剑,争取到更多的行动权限。 纪京白一行人被带进大楼内,很快就被丢进了负一层的牢房里。 牢房里蛇虫鼠蚁都能看到,还能听到各种挨打受罚的惨叫声,最后还有奄奄一息的囚犯被扔进他们隔壁的房间。 纪京白心里发毛,被捆在身后的手攥得很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虽然知道被骗被拐到这里的人会过得很惨,但是他的想象力还是匮乏了,这些人的手段真的太过狠毒。 利用各种恐怖的刑罚,迫使如困兽般的受害者不得不屈服于他们的暴力统治,从而走上先骗亲友,再骗陌生国人的犯罪道路。 与他关在一起的几个人,听到外面的惨叫声,看着眼前皮开肉绽的同胞,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开始低低抽泣。 纪京白什么都没说,只转头看向身体左边,感受到毛茸茸的尾巴偶尔会拂过自己的臂肘,心下稍稍安定。 周方在身边,他至少不用担心突然被盯上暴打,嘎掉。 见他神情紧绷,周方不解道:“你很害怕?” 纪京白没有开口,他也没神通,做不到像小观主他们那样,在对方脑子里传音。 只能小幅度地颔首一下。 周方见他唇角紧抿,尤其是听到惨叫声,身体会下意识一颤,顿时明白了他的恐惧来源。 “你不用害怕,有我在,他们伤害不了你。” 纪京白轻轻叹气,他当然知道这点,只是看着哭泣求饶的是同一片水土养出的同胞,他难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周方应该是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所以也没办法理解。 而且,作为非人类,甚至还不属于这个世界。 周方很难做到和他们这些普通人共情。 强大的神兽,这辈子的字典里哪会有恐惧与害怕。 “你是担心外面那些人啊?放心他们死不了的,顶多就是要再忍忍这皮肉之苦,不过有那只狐狸在忙前忙后,估计他们很快就能被救出去。” 纪京白低头将面目隐在黑暗中,感受到周方用肉垫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 “别害怕。” 周方的声音在脑海中刚消失,牢房的铁门就被一个壮汉推开,一个穿着松垮白衬衣和西裤,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右手指尖夹着香烟走进来,先后将缩在角落里弱小恐惧的“羔羊”打量一边,最后用夹着烟的手指着纪京白,咧着嘴笑道:“小子,你叫什么?” 纪京白拧紧眉头,抬头看着男人,听着他的口音,应该是很纯正的z国人。 他不太理解,z国人怎么看起来反而像是这里身份不算低的负责人。 他迟迟没有回答,一直在笑的男人脸色忽然就垮了,抬手就扇了他一耳光。 纪京白没感觉到疼,但头还是偏向另一边,很快男人就将烟头按在他胸口。 火星将短袖面料烧穿,他只感觉到轻微力道,但是依旧没有痛感。 见他沉默地咬着牙关不语,甚至连声惨叫都没有,男人耐心告罄,立刻将被按灭的烟头扔到一边,对他拳打脚踢。 第376章 从头到尾,纪京白都没有发出声音。 男人浑身力气用的差不多,状态有些癫狂,回头朝身后其中一个男人问道:“你们该不会弄了个哑巴回来吧?连叫都不会叫一下。” 被盯着的那个金罂男人被问的有点懵,回过神来突然恐慌道:“派吞说这批人都没问题的。” “那你交易的时候验货了吗?” 黄毛男人满头大汗,回想这一路,还真的没有听到纪京白说过一句话,甚至发出一点声音。 戴眼镜的男人忽然咧嘴笑了一下,抬手给了黄毛一耳光:“废物!” “你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吗?竟然还被骗了!” 光是买一个z国人,现在至少就要花一万多。 如果弄回来的是个哑巴,怎么打电话搞诈骗? “要真是哑巴,不如送到公海上……”黄毛被打后急中生智,“这个人年轻,看着也身强体健……” 纪京白思考着要不要开口,他会说话这事儿肯定瞒不住,不说话只是懒得理这些人。 但要是被送到公海上。 那可能有点麻烦。 周方见他依旧低头不语:“公海是什么地方?” 想起纪京白现在也无法回答他,所以他又恢复安静,只是按在纪京白腿上的爪子用力又松开。 雍长殊真的好慢啊! 什么时候才能干这些人? 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这些看着就很糟心的玩意儿,留在眼前真的很碍眼。 周方气呼呼地甩着尾巴,宛如摇呼啦圈一样,毛毛蹭在纪京白手臂上有点痒。 “小白,你要去公海吗?” 纪京白并不打算去,仰头朝着那些人冷哼道:“别白费功夫了,就你这点手段,跟挠痒痒一样。” 周方猫眼瞪得圆溜溜:“???” 小子,你很勇啊! 仗着有貔貅大人保护,就敢肆无忌惮地挑衅这种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坏蛋! “小白,你是想死吗?这种时候激怒他们,可对你没好处。” 纪京白不屑冷笑,被那些人扯出去时,回头看了角落的女生一眼。 他刚刚有观察到,那女生已经把身后的绳子解开,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截铁片,应该是在车上慢慢磨的,非常锋利。 估计是打着等看守不在的时候,将他们手里的绳子解开的打算。 如果不把看守注意力从牢房引开,估计她的计划根本不会成功,还很有可能被发现,打个半死。 纪京白被拖出去时,朝着周方用口型说了几句,很快就装作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被吊起来。 周方看着被关上的牢房,还有一直在小心观察外面看守的女人,忍不住叹气。 有点小聪明,但明显这里防守太严,单靠他们几个人根本无法突破这些荷枪实弹的看守人员。 让他们出去,才是真正的作死。 周方确定没人在牢房外,抬手在牢房内设下一个隔绝阵法,慢慢显露出身形,走到女生身边,目光沉沉盯着她。 “不要自作聪明,已经有人准备营救你们。” “你们只需要安安静静待在这里,他们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做,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可以了。” 他的出现突然吓了牢房中所有人一跳,不过倒没有人突然惊叫出声。 被猫猫盯着的女孩子,咬着下唇,有点害怕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小声问道:“你是猫妖吗?” 周方:……猫妖个锤子! “算是吧。”周方毛脸有点黑,但还是很不爽地认了。 “你会说z国语,一定是z国来的吧,我们可以听你的,但你能不能救救外面那个男人?” 周方舒坦了几秒,行吧,这几个人还算值得救,小白自我牺牲倒是没有白费。 周方将女孩手里的铁片叼走,然后抬爪挥了一下,重新帮她将绳子复原。 “小白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他安全着呢,那些人伤害不了他。” “真的?” 周方蹲坐:“千真万确。” 说完,它的身形就从原地消失,安静的环境突然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破。 周方跑出牢房,觉得自己真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小白不给他开小灶,这事儿绝对过不去! 第417章 洗筋髓 雍长殊在整座小城内到处跑,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将采录的证据悉数上传,并尽可能将一些在哈瓦那的主要犯罪头目的面貌都拍摄记录下来。 整整五个小时没停歇过,等基本完工,他收起手机回到最初的地方,疲惫地揉了揉额心。 这里的诈骗犯罪数量远远超官方的预测,甚至是他之前预料的五倍以上。 电子科技与网络的快速发展,给人类的生活带来巨大改变,带来了生机活力,同时也产生了新的隐患与威胁。 电信诈骗的问题上,主要还是靠普通人自己提高意识防范,暂时没有一个完善方案,彻底将诈骗问题解决掉。 但单靠自我防范是远远不够的。 雍长殊想了很多,最终什么都不再想。 这种问题留到日后解决吧,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他找到周方时,周方懒懒打了个哈欠,蹲坐在一张凳子上,回头懒懒道:“你终于忙完了啊,小白都被揍了好几个小时了。” 雍长殊看着已经被揍得惨不忍睹的纪京白,罕见地担忧道:“不会死了吧?” “没有哦,到现在他连一声都没吭,只是用禁制弄出来的假象,让别人看着觉得他很惨。” 周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他从座椅上站起来,锋利的指甲弹出肉垫:“你忙完了吗?忙完我现在可以收拾这些人了吗?” 雍长殊往旁边退了半步:“你请。” 他感觉得出来,周方现在应该怒气值已经蓄满,处于临界爆发边缘。 话音落地下一刻,刑房门口发出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手里的沾满血的鞭子跌落在地,他单手捂着自己的左眼,血也争先恐后从他捂着眼眶的指缝中冒出。 周方依旧维持着猫猫形态,抬起左前爪甩了甩指甲上的血滴,伸展着自己许久没有活动的身体,在牢房中发出凄厉惊悚的猫叫声。 雍长殊走到牢房门口,无奈地看着周方。 惊悚氛围感算是被他玩得明明白白。 只用爪子挠了一下,很明显无法充分宣泄周方的怒气,之后接二连三的风刃从猫猫爪子上弹出去,风刃从四面八方包围住跪在地上大吼大叫的男人,很快就把他刮得皮开肉绽。 周方抬爪将纪京白头顶的绳索割断,解开罩在他身上的禁制假象,踩着肩头龇牙道:“真是便宜他了。” 纪京白明显怨气深重,但也没想着要把人给搞没命。 他来不及上去补两脚,及时按住还想再给地上男人一套风刃组合的猫猫,劝说道:“好了好了,再打他就嘎了。” “不会。”周方很有分寸,“只是些皮外伤,甚至还没有他打你的重。” 纪京白观察了一下,发现惨叫不止的男人确实中气十足,并没有因为这些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并不深的伤口而变虚弱。 他当即也不劝说了,上去直接给男人补了几拳,又踹了好几脚。 周方在他打架时,就从他肩头跳下来,交代道:“你不要让他抓到有利的武器,不然你打不过他的。” “外面有人过来了,我去门口解决。” 纪京白顿了顿,颔首表示自己没问题,将靠在一旁的武器刀具之类全部丢进水缸里,继续揍人。 雍长殊也将牢房里所有人都放出来,解开了束缚他们的绳索,将一只急救药箱放在他们面前:“你们帮忙把其他受伤的人包扎一下,暂时不要出去,通知你们离开时,按我说的做就行,明白了吗?” 之前和纪京白同行的几个人,都已经知道面前的人很厉害,立刻点头,表示会完全服从他们的安排。 牢房这里基本解决,剩下的就是大楼里其他受害者,还有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 离开地下室之前,雍长殊看着打累了,正在歇息的纪京白。 “不要浪费太多体力,把人绑起来,别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元酒给你的护身符,还在吗?” 纪京白拽出颈上的红绳,看着小福袋里完好无损的护身符,点点头:“在的。” 雍长殊又给他拿了一些护身符:“这些分给牢房其他人,你先安排好他们,不要出去随便走动。” “比较危险的武器尽量不要给他们,不会用,万一走火伤人更麻烦。” 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受害者,如果留下尸体或者明显的枪伤,后续估计会弄出些小麻烦。 “明白,你注意安全。” 纪京白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没指望雍长殊随时出现在他们身边保护,就连周方其实他也没敢期待他一直守在门口。 第377章 但周方从始至终都没有换位置,就守在门口,来一个揍晕一个,来两个揍晕一双。 而被猫猫守护在身后的他们,也帮忙找绳索,将被打晕的歹徒全都捆起来,拿着刚刚雍长殊给的电棍,看谁醒过来不老实,直接一棍将人电晕。 整套流程下来,他们每个人都很熟悉自己手头上的工作,配合简直不要太默契。 再次将塔卡伦公司的歹徒清空,雍长殊将他们提到刑房,用绳子捆好,拿走他们身上所有武器与利器,全部丢进牢房中上锁。 受伤的z国同胞全都安安静静靠坐在墙角,吃着雍长殊刚从仓库拿来的食物,狼吞虎咽又泪流满面。 纪京白也在补充能量,一口气喝掉一整瓶矿泉水,啃着有些难以下咽的干面包,又灌了口水,才将食物吞入肚子里。 他用手捶了捶胸口,重重咳了几声,忽然感觉眼前多了两道暗影。 一只瓷白修长的手,将一只白色的瓷瓶递到纪京白面前。 纪京白仰头看着逆光的人影轮廓,愣了好几秒,“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拿着吧,服下去。” 城上月波澜不惊,指尖轻轻一动,瓷瓶就落在他掌心。 纪京白受宠若惊,握着瓷瓶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看了眼周方。 周方明显不在乎这些,依旧用猫猫的形态趴在他身边的椅子上,阖着眼睛,慢悠悠地晃荡着尾巴。 城上月抬手在周方脑袋上敲了一下,周方唰的一下睁开猫眼,两个爪子捂在脑门上,不满地盯着面前为老不尊的仙尊。 “干嘛打我?” “让你看着小白,你就这样看着?” 周方愤愤不平道:“小白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看顾的哪里有问题?” “他身体比之前虚弱。” 城上月一眼就看出来了,纪京白身体状态比他们离开之前要差,应该是吃了不少苦。 再看看这熟悉的地方,满室狼狈虚弱的人类,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周方喵喵喵了好几声,最后生气地瞪了雍长殊一眼。 都是这只狐狸,要不是他要跟着取证什么的,小白也不至于一路折腾。 雍长殊被周方盯着有点不自在,指尖轻轻摸了摸鼻翼,悄悄撇过头。 周方:!!! 你丫的还敢转头?! 城上月没理会他们间的眉眼官司,看了眼纪京白已经打开瓷瓶,将瓶子里的一小股灵液喝下去。 很快他的皮肤就开始发红,额头和脖子上也出了很多汗。 城上月将椅子上的猫抱下来,随手扔到地上:“你跟着小白,带他去冲个澡。” 周方愣愣地站在地上:“……” 到底谁才是跟随了你多年的仙侍??? 有没有良心?! 到底有没有良心!! 周方委屈巴巴,小白扶着墙起身,将地上的周方抱起来,朝着屋内的城上月欠首道:“城先生,我先出去了。” 走出屋子,周方就从小白怀里跳出来,看着浑身散发着热气,头顶明显开始冒烟儿的纪京白,认命地在前方引路:“跟我来,快点儿。” 纪京白被拎到公共浴室,直接用冷水冲刷身体。 他看着蹲在浴室门口的周方,热的脑袋恍恍惚惚,随口问道:“城先生刚刚给我喝的是什么啊?” “千年灵液。” 周方嫌弃浴室的水汽,特地在周围套了个隔绝水汽的阵法,他也不想看纪京白的屁股蛋儿,干脆背对着浴室里的小白,无趣地给自己舔毛。 “这种珍贵的东西,给我真的没问题吗?” 纪京白感觉到体内似乎有种特殊的热量,从下腹的位置慢慢上浮,然后从胸口下方几寸的位置,迸射向四肢百骸。 过了几分钟,纪京白惊恐地看着大量黑色的污秽从身体的毛孔中排出,很快把他变成一个腥臭的泥人。 他自己闻着这个味道,都开始作呕,单手撑着墙,感觉自己要被臭味儿熏死了。 “好臭……我的天,这怎么回事?” 聪明的猫猫已经早早选择封闭了嗅觉,拨了拨毛胡子,嫌弃道:“你快点把身上的杂质冲洗掉,这玩意是你体内沉积的垃圾,非常非常脏。” 纪京白屏住呼吸,疯狂搓身上的泥,将原本穿着的衣裳也直接扔在一边,依旧觉得这味道简直不是人能闻的。 他快步走到窗户边,将封闭的窗户打开,借着月色将身上的污秽全部冲洗掉。 “不会把下水道给堵了吧?” 他看着角落沉积的黑色杂质,有点难以置信,原来他那么脏的吗? “不会。” 周方朝着浴室挥了挥爪子,很快那股冲天的臭味儿就被驱散,浴室内的杂质也都冲进了下水道。 但味道被卷到了户外,有些还没有睡的人闻到这股味道,连连作呕,忍不住朝着臭味儿来源大骂。 叫着那个瘪犊子公司的粪池炸了! 纪京白听着楼下的叫骂有点点心虚。 下一秒,四楼晾晒的一条大裤衩被一阵风吹落楼下,红色的大裤衩盖在还在咒骂的男人脸上。 世界瞬间安静! 纪京白站在窗户边,看着楼下被大裤衩盖着,直接躺在地上的男人:“他怎么了?” “让他安静一晚。”周方随意地答道。 看着他光溜溜的身子,他十分体贴地将自己前几天在椰子国买的衣服拿了套给他。 纪京白将衣服搭在隔壁挡板上,用地上的香皂将头发到身体彻底洗了一遍。 周方给的刚好有帕子,他拿着将身上水迹全擦干,换上绿色的半短袖花衬衫和红色碎花大裤衩,将头发揉到半干,才穿着人字凉拖走出浴室。 周方已经将他旧衣服扔到楼下焚烧掉,见他出来后,踩着轻巧的猫步,绕着他身体一圈,用鼻尖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才放心地一跃到他肩膀上。 人形臭粪弹危机终于解除! “没想到你还有点修炼体质。”周方观察了一下他的丹田,小声说道,“小酒瓶子一直很可惜,她收的那个小徒弟没有修炼体质,而且身体还像个漏斗一样,装不了灵气。没想到你这么一个没什么道法缘的人,却拥有南巢难以企及的体质。” 纪京白闻言有点开心,“我这样是可以修炼了吗?” “你想修炼?”周方不解地望着他,“你之前也没表现出想修炼的念头。” 纪京白挠了挠后脑勺:“我以为我就是普通人,南巢都没有,我应该也没有,所以也就没想过。” “小酒瓶子应该不会收你为徒。”周方很无情地说道,“她虽然希望有人继承她的道法,但那是为归元观的香火传承。你道法缘不深,甚至还心有杂念,世俗恩怨也未了解,心性上要比南巢差很多。” 纪京白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因为周方说的确实是实情。 如果他心性够稳够好,也不会因为在同行业竞争中受挫,就出现严重心理问题,失去味觉。 “那你觉得我能试试拼个记名弟子吗?”纪京白有点忐忑。 周方抬着圆溜溜的猫眼看了他会儿:“有钱就行。我觉得你要是每年能捐不少香火钱,冲着香火钱,小酒瓶子也愿意给你给记名弟子名额。” 纪京白眼睛亮了亮,随后状态又萎靡下来。 他唉声叹气道:“这个暂时估计不太行,我现在没多少钱,估计祖产加手里的存款,还有之前买的房产,估计不过亿。” 周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那确实穷了点。” 和那只狐狸比,很穷了。 两人都不觉得自己的金钱观有任何问题。 周方是初来乍到,一开始就被元酒准备上千万巨款购买原石的手笔给误导了。 而且作为貔貅,他这辈子都不知道穷是个什么滋味。 纪京白则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和道观里接待的那些大手笔顾客身价相差太多。 还是得赚钱。 东山再起,势在必行了! 题外:如果当天出现只更新一章情况,一般会在凌晨补字数,整章字数在4k+(和日更两章字数差不多的) 第418章 孔雀神 突然,纪京白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走廊消防安全箱玻璃上的自己。 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做菜不会再担忧自己做的不好,也不会整日郁郁寡欢,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顶。 甚至,他现在已经开始思考着怎么重振旗鼓,怎么招揽从前的人手,怎么打败曾经用小手段取胜的同行。 更自信了。 这是在归元观中,身边所有人慢慢帮他建立起的自信。 元观主、长乘、城先生、周方,南巢和雍先生,还有钱叔和其他来道观用餐的香客,都毫不吝啬的用各种赞美夸他做的食物。 他跟着他们,看到了远比商战更黑恶的世界,也更深刻地认识了人心的善恶。 第378章 他甚至经历过绑架、拐卖,直面残暴的歹徒,还有那么残酷的刑罚。 从前的遭遇,也就不值一提。 心胸一下开阔。 他看着玻璃上自己嘴角扬起的笑容,心境也变得不同。 周方抬爪拍在他脸上,无语道:“你盯着玻璃傻笑什么?赶紧回去。” 纪京白低头笑着问道:“你有吃的东西吗?我现在突然有点饿。” 周方不情不愿地拿出之前囤的食物,一整个菠萝海鲜炒饭,还有一小盆椰式咖喱鸡。 食物依旧维持着刚存放进去的模样,拿出来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和淡淡热气。 “要还的。” 周方看他抱着菠萝,一手端着青绿色的小饭盆,心痛得滴血。 这家菠萝海鲜炒饭和椰式咖喱鸡真的超级好吃的。 纪京白点点头,直接从角落拿了个纸壳,垫在楼梯台阶上坐下。 伸手问周方要了勺子,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将一勺咖喱鸡送进嘴里。 是香味和咸味,非常鲜美! 他笑着眼角溢出泪。 周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朝他放在纸壳上的大菠萝探头探脑,考虑要不要把菠萝海鲜炒饭偷回来。 …… 负一楼牢房。 雍长殊看着神色从容的城上月与山河,疑惑的眼神投注在两人身上,犹豫了几秒,还是主动开口询问道:“城先生遇到元观主没有?” 城上月轻颔首:“见到了,她现在也在附近,不过暂时没办法露面。” 山河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补充道:“说是去找一只花妖,顺便把跑掉的那只鬼王也给逮回来。” “那我们现在?” 城上月看了眼牢房中疲惫又惶恐不安的男女老少,将无相魔放出来:“你留在这里护着他们,有事可通知本尊。” 无相魔歪着脑袋不爽地盯着他,但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答应。 城上月与雍长殊离开后,山河也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安静地地方,城上月才缓缓说道:“现在寻找到本地管辖阴魂的神,然后和他们谈判。” 由于错过中间太多消息,雍长殊听完之后一头雾水。 山河慢悠悠走过来,看着惜字如金的城上月,啧叹了两声,帮忙解释了一下这段时间他们干了哪些事。 雍长殊听完之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总觉得,他和元酒在一起的时候,限制了她的发挥。 和城上月还有山河他们一会合,立马就能搞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动静。 城上月见他愣神,问道:“你知道怎么找到本地的鬼神吗?” 雍长殊摇了摇头:“不清楚,没与这里的鬼神沟通过。” “不过应该可以去本地香火比较旺的神庙碰碰运气。” 应该和国内的情况相似吧? 雍长殊不是很确定,所以没办法给出确切答案。 三人只能先分头去打听哈瓦那香火最旺的神庙,重新会合之后,一汇总消息,三人罕见的无语望天。 金罂国这个国家,如今是佛教盛行,但是吧……哈瓦那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属于鬼神都不愿意来的,更别提护佑的地方。 在哈瓦那成为诈骗犯罪和暴力犯罪等中心之前,这里也曾经有好几座自然神神庙。 如今靠哈瓦那外围的两座神庙都塌了,其他的神庙全都被推倒,建造了如今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新园区。 至于佛教寺庙,这里根本没有。 “只能去那两个神庙碰一碰运气了,不然还要去别的城市找。” 山河吐槽道:“去别的地方,那边的鬼神不一定愿意接手这破地方。” 雍长殊:“……确实。” 哈瓦那就是块烫手的山芋,谁接到都捞不着好,还得费心费力和这里不少实力强大的恶鬼周旋。 不过还是得去。 第一座神庙在哈瓦那最南端,山河按照打听到的消息,不断矫正方位,最后带着身后两人钻进了一个废弃的村落。 这个村落的房子近八成已经坍塌成废墟,少数几座旧屋子也是危房,再经历几场夏季的特大暴雨,很快也会坍塌。 神庙在村子的中心位置,附近有三棵参天古树,其中两棵已经枯死,树干被虫子蛀空。 山河走过去,手贱兮兮地用力拍了拍一棵枯死的树干,只听“咔嚓”一声响,原本就倾斜的树干直接从腰部折断,张牙舞爪的树枝和庞大的主干,将旁边低矮的屋顶彻底压垮。 雍长殊连忙从那处建筑门前后撤,拧眉看向将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转头看天的山河。 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他不承认,这锅就扣不到他脑袋上。 城上月看着建筑被压塌后,滚滚浓烟扑向四周,侧身挡开身前尘土,脚尖轻轻往前踢了一下。 一个残缺的铜铸孔雀装饰物,就那么躺在他面前。 他弯腰将地上长满铜绿的孔雀捡起,用布轻轻除去上面灰尘,但暂时没有清理掉上面的铜绿。 山河走到他身边,探头道:“哦豁,这玩意儿竟然还有点残余的神念。” 雍长殊确认建筑已经塌得彻底,将破碎的瓦片和横木搬开,清理出一堵断裂的墙面。 墙面上有笔画和大量文字,他观察了会儿,将文字拍摄下来发给朋友。 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这座神庙供奉的是孔雀神。”雍长殊指尖抚摸着墙上的笔画,“神庙是三百多年前这里的村民建造的。” 山河好奇地走到他旁边:“还有信奉孔雀的?孔雀怎么会被当做神?” 雍长殊反而很不解:“据我所知,长乘应该也是山神吧,他也具有一些动物形态,所以孔雀为什么不能成为神?” 山河嘴角抽搐:“这两种情况完全不一样好吗,长乘那是……算了,三言两语的解释不清楚。” 本来想据理力争一下,但又感觉解释好费劲,争论没意义。 彼此放过吧。 “凡是能庇护一方的有灵之物,皆可称神。”城上月插话道。 就连无相魔这种无用的魔,都能被称为魔神。 相比之下,一只小小的孔雀要比魔神能干多了。 正蹲在牢房内发呆的无相魔:“……”总感觉有刁民在背后diss他! 山河望着墙壁上陈旧的几乎难以窥清真貌的笔画,惋惜道:“可惜这座神庙只剩下几缕残缺神念,这庙中所供奉的孔雀神大概率是不复存在了。” 城上月也彻底检查了一遍,确实只有他手中这只孔雀铜像有一点点神念波动,其他都是死物。 他静静看着被三棵古木以环抱之势围在其中的倒塌神庙,走到西南角落唯一存活下来的大树下,将巴掌大的孔雀铜像放入树洞中,随后与雍长殊他们离开此地。 三人身影从原地消失后,一只半透明的魂魄从树洞中钻出,漂亮的绿孔雀停在树冠盛大的红叶戟木枝上,长而艳丽的尾羽垂落而下,在月光下流转着静谧绚烂的彩光,它垂眸看着刚刚三人所在的位置,目光倨傲,低头慢慢用鸟喙疏离着羽毛。 红叶戟下的泥土中,钻出一个拳头大的金灿灿小人,手脚并用爬上树枝后,坐在孔雀身边。 “你刚刚干嘛不理那些人?” “我感觉他们应该很厉害,能帮忙保住你即将溃散的神魂。” 小人靠在树干上,从怀里掏出红色的野果塞进嘴巴里,吧嗒吧嗒咀嚼着。 孔雀用线条流畅的鸟喙啄了小金人脑门一下,发出极为清脆优雅的声音:“这些外族人暂时保住我的神魂又怎样?被人类背弃的神明,不屑于苟延残喘存活在这世间。” “以后你会明白的,后悔的只会是人类。” 小金人完全不懂,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将三颗果子塞进树洞里。 “人类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有我在,神明大人不会消失的。” 小金人傻笑着摸了摸它华丽的羽毛,被孔雀张开翅膀,直接扇下了树枝。 “没大没小,要是让那些术师看到你,你可活不到天明。” 小金人捋了捋头上金灿灿的须须:“没关系啦,神明会护佑我的。” 孔雀居高临下地盯着它,冷哼道:“我现在自身难保,出了事救不了你,以后别再来了。” 小金人拍了拍身上的叶子,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树洞地方向认真地拜了拜。 “神明大人,明天我还带着果子来供奉你。” “再见啦!” 小金人摇了摇小手,钻进土里很快消失不见。 山河坐在远处的树枝上,看着依旧停在树上梳理羽毛的孔雀,等到月亮偏西,地平线上已能窥见淡淡白光时,那只孔雀仰头发出一阵哀伤的鸣叫,随后从它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拢成一颗淡白色球体,飘向了小金人离开的方向。 而后,孔雀身影倏然消失。 第379章 山河转身去追赶城上月和雍长殊,忍不住感慨这破地方竟然还有如此有良心的神,真是难得一见。 那小金人是只金龟子小精怪,虫豸类的生物很多都是春生秋死,极难成精。 若非那只孔雀神护佑,金龟子无法成精。 若无金龟子一日三颗野果的供奉,孔雀神残魂也早就烟消云散。 刚刚城上月将那铜像放在树洞中,估计也是触景生情,物伤其类。 孔雀神的消散,与昔日修仙界神明的陨落,何其相似。 难怪他会出手给这小孔雀留下一线生机。 真是有趣! …… 第二座神庙尚在,但看着没比那种孔雀神庙好多少。 荒凉破败,杂草丛生。 不过好在神庙建筑还算完善,只是最左侧的神殿被一棵倒下的树压塌了屋顶。 外面围墙是白色的,只是粉刷的涂层被风雨侵蚀,已经变得十分斑驳。 寺庙的大门已经坏掉,雍长殊看着半扇倒在杂草中的铁门,走进神庙内发现脚下是青砖铺的地面,可见当初神庙建成颇花了些手笔,要比之前的孔雀神庙面积更大,修建用料也更为用心。 “这里应该是白象神庙?” 城上月站在神庙内殿的台阶下,抬眸朝着殿内的白色巨象雕像望去。 相比于之前在国内旅游时见过的白象雕塑,神庙中的这尊更朴实无华,就是普普通通一座白色石雕,雕刻手法和线条与精美流畅相错相甚远,甚至石雕上的象牙也断了一根。 神殿内没有任何光线,从门外望去就是黑黢黢一片,可是却让城上月与雍长殊都产生了一种殿内白象正愤怒盯着他们的错觉。 用错觉来形容,或许不太合适。 这种被敌视的感觉非常清晰。 城上月挥手让神殿内的烛台亮起。 直到六排火苗齐齐闪动,殿内陈设才清晰落入视野中。 烛台上的蜡烛基本上已燃烧殆尽,蜡泪顺着铁制的灯台往下流,表面已经落满厚厚灰尘,保持着如冰锥般的造型。 雍长殊抬步朝内殿走去,被一道屏障挡在门口,一只大概只有一米多高的白色小象,从供台上缓缓走下来。 它和白色石雕一模一样,左侧象牙断裂,柔软象鼻下垂,怒目阔耳,身上拥有着并不算弱的神力。 雍长殊疑惑不解,白象神庙与孔雀神庙同在一片土地上,二者一南一北,可这实力差距也太大了。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地做什么?” 雍长殊退到台阶下,看了眼暂时摸不透态度的城上月,决定还是自己来和这位金罂神明沟通。 将来意阐明,雍长殊观察着白象的变化。 它只是从神殿中走出来,象鼻慢慢甩了甩,并不在意道:“哈瓦那鬼怪的事情我管不了,如今能守住神庙附近的安宁,已经非常不容易。至于重新开始投胎转世通道,恕我无能为力。” “那曾经负责这里的纳特呢?”雍长殊问道。 白象不屑地说道:“跑了。” 第419章 花妖心 白象见雍长殊一脸诧异,象鼻卷起动了两下,就知道这些外族人不懂本地的神明,慢吞吞地讲起了哈瓦那这些年的变化,和金罂这个地方本土神明文化。 “金罂大多数神明,都和金罂从前的王族有关。王族死后,就会被当作神明供奉祭拜,久而久之就拥有了信仰与神力,能够管理一方的生死安定。但是哈瓦那这个地方的纳特是个无用之神,因为贪图享乐而很少庇护此地百姓,所以信仰他的人慢慢就变少了,也就有了白象神庙和孔雀神庙曾经的香火鼎盛。” “我们与王族纳特的矛盾由来已久,信仰的多寡关系我们的神力强弱。” “纳特因信仰减少而实力衰退,又恰逢此地政ju等等快速变化,枉死了很多当地百姓,最终出现了大量的恶鬼。纳特久战不敌,怨恨本地人不再信奉他,反而信仰孔雀与我这种无用的自然神,所以果断抛弃了此地百姓,断绝鬼怪投胎转世的机会。” “大量鬼怪也因此无处可去,最终被诞生的鬼王统治,建立了一座大型的鬼城。” “纳特离开后,大量神庙被恶鬼和与恶鬼勾结的人类毁灭,就连孔雀神庙和白象神庙也不能幸免。” “这些年我们一直勉力支撑,曾经也和鬼王交过手,但我们最巅峰的时候也就和纳特差不多,输多赢少。” “每次战斗失败,就会被鬼王蚕食掉神力与信仰之力。” “这附近除了我和孔雀之外的其他自然神,也全都因此消失……” 白象说完之后,雍长殊长久未语,转头看向城上月:“城先生打算怎么办?” “这里的鬼,总归是轮不到z国的神来管。”城上月依旧立在月下,高洁神圣的眉眼俯视着白象,“不破不立,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博取一线生机。” 白象和那只孔雀一样,再继续龟缩,靠着零星的香火供奉,迟早会和其他自然神一样消失。 城上月对于这种不知进取,不思变革的灵物,一向没有同情心。 “要么死,要么赢。”城上月看着呆愣愣的白象,冷哼道,“本尊徒弟会帮你除掉鬼王,如果再压制不了这里的恶鬼,害怕被纳特回来夺走一切,那你还是早点消失好了。” 白象诧异道:“你们要杀鬼王?现在的鬼王可是阿杰姆和他的弟弟,实力很强,与以往的鬼王不可同日而语。” 一阵夜风吹过,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城上月身后。 山河掸了掸衣袍,探头看着白色的小象,好奇地在小象脑袋上摸了摸。 白象愤怒,一鼻子砸在他手背上,却被山河躲过。 “无礼之徒!” 山河啧了两下,单手将袖子里的鬼王弟弟提出来:“来,看着他再和本尊说一遍。” 白象盯着他手里那张熟悉的面孔,瞬间瞳孔地震,长鼻子也垂下来,难以置信道:“你们抓到了蒲柏?” 它很快将视线转向城上月:“这个人就是你的徒弟吗?” 城上月睨了山河一眼,嫌弃道:“他不是,只是这只鬼现在他拎着而已。” 山河闻言也用手指着城上月的后脑勺,龇着大牙道:“这个老头子怎么配当本尊的师父?” 城上月冷眼看他,山河默默收回手指,但依旧不改之前的嫌弃与讨厌。 雍长殊将山河手中魂魄浅淡的蒲柏接走,没参与这两位的争端,走到白象跟前:“他的魂魄不全,已经遭受了重创,对你不会再造成威胁。既然城先生已经向你承诺,鬼王一定会被解决掉。我们处理完事情就会离开这里,所以剩下的事情需要你来接手。不然这些恶鬼早晚卷土重来,很快又会养出新的鬼王。” “我们很快会离开,希望现在你能给出答案。” 白象盯了城上月很久,发现自己只能感觉出他是只妖,但他的本相完全看不出来,而且这只妖的实力也比他厉害很多。 它有些困惑:难道z国像这只妖一样厉害的家伙有很多吗? 察觉到它在发呆,雍长殊也没催促,将那只浑浑噩噩的鬼捆好,放在了神庙的台阶上。 等了大概几分钟,白象用鼻子卷走台阶上的恶鬼,语气坚定许多。 “我可以接手,但是我确实不知道纳特如何开启魂魄轮回通道。” 虽然同为神明,双方分管的业务有一定重合,但也有些业务各自独立。 比如投胎转世,不归自然神管。 城上月抬眸霸气道:“重新开启一个就可以了。” 白象一脸懵逼:“???”你知道自己在大放什么厥词吗? 这是说开就能开的吗? 城上月看着白象一脸震惊的模样,提出很中肯的建议,“有机会还是要多与外界交流,z国那边的地府机构制度,要比你们这里完善许多,根本不会出现鬼神被鬼怪反压的情况。” 白象沉吟良久,“以后有机会会去。” 城上月不再说什么,雍长殊见最关键的一环已经被打通,剩下的就是技术方面问题。 城上月不慌不忙道:“如何建立新的轮回制度,以及如何开通轮回通道,等本尊徒弟解决了那个鬼王,她会帮你。” 他又不拿工资,更不图什么外物,所以亲自给这些外国的地方神打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三人带着白象前往哈瓦那城内,而元酒那边已经将阿杰姆和他一系列帮手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 …… 元酒以鬼使赛满的身份,跟着阿杰姆先是跑到了哈瓦那,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不开口多做事的态度,也没让阿杰姆第一时间发现自家得力助手鬼使大人被掉包了。 阿杰姆到了哈瓦那后,直接到了一处防守很严格的奢华建筑中。 她在附近飘了一圈,才让懂一些金罂语的胡伟帮忙翻译,得知这里是一处私人别墅,主人名字叫乌曼拉。 第380章 胡伟小声说道:“乌曼拉是另一位鬼使乌达的弟弟,也是整个金罂最大诈骗公司背后的老板。” 他死后游荡在哈瓦那段时间也不是白混的,学了些本地语言,完全能和本地鬼怪做到基础交流,还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乌曼拉的名字他很早就有所耳闻,但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 因为之前在乱葬岗那边待着的不少本地鬼透露过,乌曼拉住的宅子非常厉害,寻常鬼怪靠近之后,很快就会被发现,甚至被一些术师捉走,制作成鬼仆鬼奴,根本无法逃离,直至被折磨得魂飞魄散。 所以,心底稍微好一点的鬼,再三提醒过他有些地方一定不能去。 没想到跟着元酒,竟然真的闯进了让其他鬼怪闻之色变的“禁地”。 元酒听完他的解释,思考了会儿,非常不理解道:“这种犯罪分子搞他的非法生意就很赚钱了,为什么还要和这种鬼怪勾结在一起?既不能赚钱,估计还要花钱供奉这这些玩意儿,为了啥啊?” 胡伟缩在墙角观察着四周,小心翼翼地说道:“赚钱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享受。至于为何与恶鬼勾结……这个就更简单了,他们平时抓的弄死的人太多了,说不清有多少死后会变成恶鬼,如果没有实力强大的鬼怪庇护,别说住这么大的别墅高枕无忧,半夜没被实力强大的恶鬼撕成碎片报复,那都是祖上积了十八辈德。” “小观主,你不是要找花妖吗?赶紧的吧,你不会说金罂语,很容易露馅的。” 元酒点点头,觉得胡伟说的非常有道理,立刻隐去身形在别墅内继续搜查。 据她刚刚在宅子抓的一只负责镇宅的鬼怪交代,前段时间这里确实有只花妖,还有个和花妖长得很相似的女人出没。 女人是宅子主人乌曼拉的情人,至于花妖……送进来后就不知去向了。 元酒烦透了这些喜欢弄密实的人,由于宅子里还供奉着一些邪神的雕像,她的神识也没办法毫无顾忌地穿透任何房间墙面,只能用最笨的方法,避开那些邪神一点点检查。 最终向下大约二十多米,她才找到几间布置得非常严实的房子。 每间房子的墙壁都用血符填充其中,可以驱逐任何的恶鬼,也阻挡了她神识的刺入。 墙壁隔音防水防潮,她如果想穿墙而过,肯定会激发墙壁上的血符。 元酒有点无语,趴在墙外有点一筹莫展。 听不到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而院子上方所有房间,她全都探查过,没有任何发现。 连那个和花妖相似的女人,她也看见了,确确实实的金罂土著,只是身上有些花妖的气息,估摸着是术师用了什么办法,帮她换了张和花妖相似的脸。 花妖肯定也遭遇了被取血之类的情况,说不好现在还是不是活着。 元酒看了眼时间,再过二十分钟,差不多天就要亮了。 师尊和雍长殊已经会合,他们找到了本地的自然神白象。 而且天亮后,官方也会展开行动,因为z国相关部门和特管局以重要官员和特殊人员被劫持为由,甚至天还没亮就联系了金罂官方,准备在天亮之后展开救援行动。 所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元酒没再犹豫,眼中神色一定,直接暴力拆墙。 墙体内的血符被激发,她毫不犹豫地直接将贴脸而来的攻击挡下,单手直接将切出一个口子的墙面撕开,从一米多高的洞口钻了进去。 里面房间灯火通明,白色的灯光亮的有些刺目。 元酒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术台,呆怔了一秒,拧眉看着两张病床,和正在做手术的医生。 她两仪刀出鞘,将刀刃架在穿白大褂的男人脖子上,右手握拳朝着半空中重重砸了一下,所有呆愣住的医护全都被剧烈的震动晃倒在地,下一秒齐齐晕了过去。 被刀架住脖子的男人是个外籍男子,拥有一双碧蓝色的眼睛,面对被挟持的状况,第一反应举起双手,橡胶手套上沾满了鲜血,左手还拿着一柄银色的手术刀。 他一边叽里咕噜的解释着,元酒将胡伟放出来,冷眸盯着医生:“他在说什么?” “他说,不管他的事情,他只是个医生,拿钱办事给病人做手术。” 元酒沉着脸,眼中已经满是杀气:“拿钱办事的医生,所以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器官取出给别人用?” 胡伟也十分气愤,看着慌乱地想跪地求饶的医生,察觉到他细微的表情和动作,立刻紧张道:“小心,元观……” 元酒一脚踹开那位俯身握着手术刀刺过来的医生,在挥刀杀他的瞬间,止住了刀锋落下的力度。 医生脖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线,但伤口并不深。 元酒咬着牙关,用刀背将他手里的手术刀打掉,刀尖直接挑断他双手的经络。 将医生打晕后,她让胡伟给医生手腕止血。 一直流血,人会死。 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元酒走到手术台前,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体型有些肥胖,在金罂国这个男性普遍黑瘦的国家而言,也是比较少见的。 他打开的胸腔内,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半月形心脏。 心脏很有活力,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遮掩住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这颗心脏明显不属于人类,馥郁芬芳的栀子花香萦绕在整个手术室内,而手术室角落扔着一具白布裹着的尸体。 元酒没有擅动这颗心脏,给之前被城上月派来的无相魔传讯,让他去找一颗活着的猪心过来。 她走到角落,将尸体上包裹的白布掀开,是一张很漂亮的男性面庞,但是要比照片里消瘦很多。 胡伟飘在她身边,看了看尸体,又望了望她沉着的脸,不知所措道:“元观主,外面的人已经发现了,正在想办法进来,怎么办?” 元酒抬手往门上扔了张符篆:“不用管他们。” 她蹲下身检查花妖的状况,心脏刚被取走的时间不长,还有非常微弱的脉搏和气息,但是情况非常不好。 花妖被打开的胸腔根本没有被合上,还在一直淌血。 对于妖来说,被摘心,不一定会立刻死。 但是如果不处理好,那肯定是会死。 第420章 换猪心 花妖的修为还算不错,被折腾这么久,哪怕灵力已经十分微弱,在失去心脏后还能维持一缕生气。 这意味着,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活下来,哪怕到最后一刻,都还怀着生的希望。 但是心脏不取回来,至多半小时,他就会彻底死亡。 元酒回头阴沉沉看着手术台上的男人,那边心脏已经基本完成移植。 大概五分钟后,无相魔直接出现在手术室内,看着屋内的惨状和到处都是血,还以为元酒大开杀戒。 不过发现地上的人只是晕倒,而手术台上的人还在活着时,他悄悄松了口气,放下准备给城上月发小作文的手指。 “喏,你要鲜活猪心。” “你都不知道,一大早上要找到一颗大小合适的猪心多么艰难?” 他跑了好几个养猪的地方,最后在被狗发现之前,瞄准一头肥猪,一爪掏完猪心就跑。 无相魔站在手术台旁好奇地打量这位还没被关胸的大兄弟,低头查看他器官状况,摇头啧啧道:“胆子还是真是够大的,想通过直接移植妖族心脏来解决心疾问题,他也不怕自己吃不消?” 元酒冷哼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就只配一颗猪心。” 她走到手术台另一侧,直接徒手将那颗半月妖形摘掉,将用猪心直接塞进他胸口,掌心的灵力蛮横地灌注在猪心中,直接将猪心与所有血管连接起来,然后暴力地一脚将地上的医生助手踢醒,让无相魔盯着他给乌曼拉缝合。 元酒快步闪回花妖身边,将放在他心口的几颗极品灵石取出来,随手丢在一旁地上,耐心地将心脏上沾染的秽气一一清除,才敢把心脏重新放回他体内。 根本无需她做其他事情,心脏回到胸腔立刻开始缓慢跳动,而血管也自动连接。 她指尖停在花妖手腕内侧,感知到脉搏逐渐变得强有力,确认他心脏已经复位,抬手轻轻罩在他胸口上方,被开胸的伤口也慢慢愈合起来,但是留下了一道两指长的暗红血线。 无相魔将缝合完毕的医生助手再度敲晕,蹲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指尖沾满血液,又看看那条暗红血线:“这花妖也是够倒霉的,虽然心脏的秽气被清除,但他胸膛表皮上沾染的秽气却很难除去了。修为以后怕是都很难再有寸进。” “被这些人这么一通折磨,还能保住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元酒看着他的面相,垂眸叹气道:“我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发现他今日是必死之相,若非你去寻了颗猪心,我救不了他。” “直接把他心脏取回来,不能救吗?”无相魔不太懂他们这些看相的。 第381章 元酒抬手指了指头顶,语气极差道:“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的命和那个恶棍的命,在那一刻是连在一起的。” “我若是动手杀了人,就再也救不了他。” “你不属于这方世界,也就不在天道的计算之内,所以找你去取猪心,这曲线救国的办法才能成功。” 无相魔摊了摊手:“救了煞笔,很不爽吧?” 元酒黑着脸瞪了他一眼:“知道我很不爽,你还在这里笑嘻嘻?你不怕我把你这身体给打碎,让你回去住小黑屋。” 无相魔咧开的嘴角僵住,撑着膝盖起身道:“当我不存在吧。惹不起你这小丫头!” 胡伟在一侧看完全部,见元酒还守着花妖,又见无相魔无所事事,小声询问道:“人类移植妖的心脏,真的能活吗?” 无相魔摇了摇头:“这个我哪里知道,以前也没见过。” 他看了眼线条平稳波动的仪器,用手拨了拨,又收回好奇的手指,见胡伟还是在看他,便耐心说道:“在修仙界中,妖族和人类的身体应该是最相似的,当然是指你们说的哺乳动物成妖,理论上讲,有一定的成功几率。” “但如果是鲛人、夔族、氐人族等这种水中妖族,以及凤凰、重明鸟、腾蛇等这类卵生的,那身体结构就相差太远了。” “其他种族,像幽冥族、鬼族、魔族、神族这些,有些干脆就没有实际身体,有些可能连心脏这个器官都没有,所以也就不存在像人类这么疯狂的状况,竟然想着移植别人的东西,装在自己身体。” 反正他作为魔神存在的时候,就不知道自己身体还有器官这玩意儿。 “有那么个功夫,找点好材料,再找个好傀儡师,给自己制造个好点耐造的身体,不是更好?” 比如,城上月那个头脑灵活的狗东西! 给自己准备了不知多少结实耐用的傀儡身,愣是一个都不肯给他用用。 “再无耻一点,直接夺舍个资质好的换号重来,远比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修修补补用起来方便多了。” 嗯,这个也是有的。 也有在神魔大战后勉强保住一条狗命的其他魔神,但换号之后限制就太多了,很多还没能重回魔生巅峰,就半道崩卒。 “实在不行,修仙界只要不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是能捡到不少尸体的,运气不错的还能借尸还个魂。” “反正身体出毛病了,想要继续活下去,方法总比困难多。” “反倒是在修仙界,你挖别人的器官,那不是跟人祖祖辈辈亲朋好友结仇吗?” “那种地方关系一向盘根错节,说不准今日抓个倒霉蛋剜心,一炷香后人家闭关的老祖宗就杀到你家门口,将你们满门屠尽。” 胡伟听得吞了吞口水,忽然就觉得……好像还是他们这个世界,嗯,安全那么一点点! 至少别往无法之地跑,基本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这个傀儡人口中说的修仙界,感觉就不像是个有法律约束的地方。 元酒见花妖脸上有了血色,回头朝无相魔道:“你老吓他,他就是只普通鬼。” 无相魔咧开嘴,伸手将胡伟戳得摔了个屁股墩儿,歪着脑袋说道:“看他傻乎乎的,怪好玩。” 胡伟坐在地上满头黑线:“……”听说我,谢谢你嘞! “行了,花妖现在已经救回来了,接下来就是解决那只鬼王。” 元酒稍稍松了口气,将花妖身上的白布扯下来,看他光溜溜的,给他套了件女款长袍,直接架在了无相魔的背后。 “你背着他先走,我来解决外面这些人,和那只鬼王。” “对了,你把胡伟也带走。” 她将关节活动了几下,将指骨捏得咔咔响,捡起地上的两仪刀朝门口走去。 哼! 还不知道大祸临头的“小可爱们”,姑奶奶现在要开大了。 第421章 花续生 无相魔肩扛昏迷中的女装花妖,右手提着胡伟的后领,直接一个旱地拔葱,从手术室内消失不见。 元酒回头看了看东倒西歪的医生护士,收回冷冽的视线,揭下大门上那张轻飘飘的符。 下一刻,大门轰隆一声被撞倒,元酒将长刀扛在肩上,看着因为惯性扑到在地的七八个壮汉,还有被他们压在身下几乎快被打成筛子的门板,冲着门口一排扛着黑洞洞武器的人翘起唇角,单手将病床上半死不活的乌曼拉抓到身边,挡在自己身前。 元酒冲着对面的人比了个中指,面露不屑,将体格高大肥胖的乌曼拉单手挂起。 空气中的火药味很重,双方对峙中,一道暗影忽然从后方袭向元酒。 元酒领着乌曼拉,头也未回,却侧身精准避开暗锤打人的小人,一个回旋踢将黑影掼在墙上,脚尖稳稳卡在对方喉咙处,直接将其脖子踩断。 可惜是只鬼怪,哪怕脖子骨头断裂,也依旧歪着脑袋,黑黢黢的双目满是仇恨,死死盯着她。 “放……放开,我弟,弟!” 元酒冷嗤道:“乌达?” 这里的男鬼穿着都没什么新意,清一色的黑色长袍,长袍摘掉之后,里面就是一条纯色的笼基。 眼前这只高高瘦瘦的男鬼也不例外,只是五官要比之前见过的更为端正。 但也仅限于此,不及大狐狸一分姿色。 长得丑的坏男人……鬼,在她这里没有任何优待政策。 乌达因为压在脖子上的那只脚一直在用力,魂魄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他感到致命威胁和完全无法反抗的压力,就连发声都无比艰难。 就在他绞尽脑汁,快速思考着该从眼前这种状况中解脱时,元酒忽然眉眼一凛,单手将乌曼拉扔到远处的手术床上,用肩上的刀架住了从虚空中探出的一只黑色鬼爪。 她将乌达一脚踢开,抽刀无情展向虚空,直接割出一道空间裂隙,徒手将鬼爪的主人拽出来。 乌达得到喘息的机会,立刻就从地上爬起来,提起昏睡的乌曼拉逃出去,前后也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厉声喝道:“开火!” “还愣着做什么?!” 密集的子弹从门口方向打过来,元酒正压制着鬼王,本想用灵气凝成屏障挡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弹头。 但后脑勺不小心被打中,她也只感觉到稍微有点疼,受到撞击直接瘪下去的弹头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她这才想起来:好像这玩意儿也打不死她哦! 毕竟她修为虽然压制了,但好歹也是经过一次次雷劫的锻体,依旧保持着巅峰状态,刀枪不入很正常。 嗯,那没事了。 一会儿再收拾这些鳖孙! 元酒无视了身后的攻击,对面前张牙舞爪的恶鬼拳打脚踢,宣泄着自己这段时间憋出的一肚子怒火。 要是没有这些玩意儿搞事情,她这次出门之旅应当轻松又愉快,而不是东奔西跑,像块砖头一样搬东搬西。 阿杰姆本来想再次展开鬼蜮,但元酒之前就吃过这亏,岂会给他一点点开溜的机会。 在抓住他的第一时间,就直接封锁了他的力量,让他根本没有施展能力的机会。 直到阿杰姆被揍成一团几乎凝不出人形的黑色云雾状魂体,元酒才觉得胸口恶气尽出,回头怒瞪着外面已经开始手抖脚抖,连逃跑都失去力气的敌人。 “跑!” 不知道谁突然一喊,外面的人扔了手里的武器,争先恐后的往出口跑。 元酒捏着阿杰姆,冷笑着追在他们身后。 让她看看,是谁第一个吃上沙包大的拳头。 …… 无相魔就带着花妖守在这座别墅的大门口,一个都跑不出来。 跑到门口的人,乍一看见黑夜中,一个表情诡异,眼睛还会动的黑色傀儡,都会吓得定在原地。 有些胆子大的,觉得保命要紧,想要冲在前面,无视这个诡异的木头人,从这里逃出去。 下一刻,就会被一脚踢回来,重重的摔进花坛里。 就连想逃跑的恶鬼,都没能幸免。 一个叠一个,将脑袋栽进花丛中晕过去。 胡伟从附近树上折下一枚棕榈叶,用指尖将叶子修剪整齐,拿着一根长长的叶子,将叶片整整齐齐码好编织,简单制成一把扇子,跪坐着给躺在地上的花妖扇风。 花妖的体温有点高,脸现在发烫偏红。 他担心这是刚把心脏装回去,身体内部没适应,所以才出现高热反应。 但无相魔说没事,正常情况罢了,给他散散热,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体温。 胡伟觉得无相魔说的不太靠谱,因为他一看就不是个人,也不像是个妖,这个随意下的诊断真的准确吗? 只是他也毫无办法,只能拿着扇子给花妖散热。 希望元小观主赶紧把里面的鬼解决掉,接手这位有点子“脆弱”的妖怪。 …… 曙后星孤,一缕暖光从东方鱼白之处直刺远方高楼顶层的镜面,反射的光带着一缕肉眼难以察觉的气团融入躺尸的花妖胸口。 第382章 胡伟手臂被反射的光灼伤,立刻飘开躲在背光的树荫下。 等到红日从地平线一点点爬上来,那只花妖整个沐浴在光线下。 他回头看着正倚坐在花坛上,抬手敲打那些想反抗之人的无相魔,隐约明白方才他为什么要安排他将花妖搬到这个地方躺着了。 不知道其他人眼中看到的是什么,反正他看到了天地之间隐约有淡白色和紫色的气流慢慢没入他身体内。 就像元观主揍恶鬼时,身体表面隐隐流动的灵气差不多。 又等了大概十多分钟,胡伟睁大眼睛,看着那只花妖胸口忽然有了很明显的起伏。 他所躲藏的树荫下,慢慢萌发出几棵不知名的嫩芽。 嫩芽破土之后,长势惊人。 短短几分钟,就长到一人高,随后结出无数的花苞。 在金色阳光完全包裹住花妖的时候,周围数以万计的花苞瞬时绽放,散发出令人头脑清醒的芳香。 无相魔伸手揪了一朵绽放的白色栀子花,酸了两句:“这花妖还挺爱显摆的,弄出这么大动静。” 元酒已经料理完所有事情,突然出现无相魔身旁,用剑柄敲了一下他的手背。 “你能不能不要手那么欠,他还要靠着这些草木的灵气恢复身体,你摘一朵,他就少吸收一点。” 无相魔无语道:“又没什么影响。” 元酒瞅着他,无相魔烦躁道:“行行行,不摘总可以了吧。” 跟太平洋警察一样,管得宽。 第422章 赠藏金 一人一鬼一傀儡待在树荫下,等待花妖的苏醒。 将四周灵气尽数吸纳后,花妖的睫毛颤了颤,忽然张开口吸了口气,眼睛猛然睁开,从地上坐了起来。 元酒靠在树上,看着周围萎靡不振的花草树木,又看向一脸难以置信,手掌正在自己胸膛上拍来拍去的花妖,吐槽道:“跟诈尸一样,这花妖看着有点呆啊……” 无相魔也觉得这花妖有点蠢:“他这跟诈尸也没啥区别吧,鬼门关前走了遭,要不是运气好碰上我们,早就凉透了。” 听到交谈声,坐在地上的花雉扭头望过来,连忙爬起身,一脸激动地冲过来,朝着元酒与无相魔鞠躬道:“是你们救的我吧,太谢谢你们了……” 说着说着,他一个一米八九的大男人泪洒当场,握着元酒与无相魔的手颤抖不止,心里也满是后怕。 无相魔一直低头盯着他摇晃自己手掌的爪子,恨得有点牙根痒痒,他看着右手虎口处的裂纹好像多了一条,忽然抬眼用无机质的眼珠子瞪着没点儿眼力劲的花雉:“你再不松手,本尊就让你变残废。” 花雉愣了愣,低头看着他露出衣服的体表满布细碎的裂纹,顿时惊慌失措地撒手,不知所措地低着头,觉得自己刚劫后余生,就开始得意忘形了。 元酒见他如受惊的鹌鹑,安抚道:“你不用理他,他身上那些裂纹本来就有,而且这傀儡身体结实着呢,被几头牛撞一天也不一定能多添一道裂痕。” 无相魔身上之所以裂纹斑斑,主要还是傀儡难以承载他魔神的残魂。 这具傀儡身体寻常使用绝对足够,只是无相魔还是下意识的会用神力,才把这傀儡身折腾成这个鬼样子。 元酒看了眼他的手背和手指,以及充当连接指关节间的骨珠,就知道这是她觊觎却搞不到的宝贝。 所以说,师尊对他真的很厚道了。 她到现在,都还只能靠着自己捡破烂攒家底,哪里像他什么都不做,一具身体就价值连城。 哼! 无相魔不爽地将手背在身后,又将目光投向花妖身后不远处,城上月带着一只小白象现身,雍长殊与山河紧随其后。 看到元酒,城上月就知道事情已经结束,让雍长殊带着白象去和元酒交接。 无相魔走到城上月身边,拢着双袖,抬起眼帘盯着日光,嗤声道:“我不喜欢这么刺眼的阳光,去找个地方歇着。” 城上月问山河:“你是打算跟我们走,还是跟着本尊的徒弟?” 山河冲他挥了挥爪子,嫌弃道:“你们走吧,我到处转转,这鬼地方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他被一个大阵直接从国内传送到国外,一脸懵逼地被这老头子用阵法关在尸山血海中好几天,出来又跟着他们师徒到处跑,还帮忙打下手做工,一份工钱都没有,划不来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自己的时间,当然要好好玩一下了。 城上月随手扔了一块两指长的碧色玉简到他怀中:“记得看消息,回去时通知你。” “行行行,走了。” 山河往前走了三五步,身影就彻底淡去。 无相魔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手机,城上月低头瞥了眼,眼皮跳了跳:“你把山河的手机偷了?” 无相魔生疏地点开手机,语气轻快:“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借过来研究一下。” 他眼馋好久了。 可是城上月的手机他偷不到,只能拿山河的。 城上月也不打算揭发他,反正丢手机的也不是他,至于山河发现后会如何…… 那也不是他该考虑的。 无相魔划开手机,才发现山河的手机与城上月有点不太一样,山河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城上月还有个指纹解锁。 虽然城上月压根没有指纹这东西,但正因这个手机密码锁,他还专门给自己右手拇指雕刻出了指纹。 手机没密码,方便了无相魔操作,他东点点西点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世界的字缺胳膊少腿的,看着太别扭了。” 城上月嗤声道:“你一个老古董,学的字都是上古时期的,无论哪个世界的字你看了都缺胳膊少腿。” 无相魔:“……” 城上月见他不爽,徐徐说道:“让你抽时间多看书,不仅修身养性,还能保证不落时潮,你偏偏不听。” 他从前也有过将他放出来的想法,但多次接触后,还是觉得他戾气浓重,魔性大过神性,所以迟迟未将他弄出来。 让他多看些道法佛法之类的古籍,结果玉简到他手里就成摆设,随意丢在他那个房间的地上,直接躺在成堆的玉简上睡觉。 无相魔自知理亏,无话反驳,抱着手机躲得远远的。 城上月离开了哈瓦那,去了金罂首府果意,漫无目的四处闲逛。 …… 另一边,元酒已经通过雍长殊知晓城上月的安排,对协助白象重开轮回一事并无异议,只在跟着白象前往神庙时,与一旁的雍长殊满心忧忡:“这白象神力看起来不算很强,万一他说的纳特问询突然杀回来,它估计很难讨到好。” 说不定眼前辛辛苦苦一番,转头又为纳特做了嫁衣。 雍长殊看着她凑近的脑袋,发现她丸子头乱了,抬手将她发顶的木簪扶正,语轻声和:“这些我们找到它的时候,也认真讨论过这个可能性。纳特若是回来,直接想要从白象手中夺回原本应属于他的管理,白象一个肯定是没办法轻易对付。而且就算勉强能胜,但是纳特都是昔日金罂王族,关系复杂,盘根错节,很可能请来更厉害的帮手对付它。” 元酒不解:“所以呢,你们想到大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雍长殊沉吟片刻:“吸收掉鬼王的力量。” “你没有杀掉阿杰姆和蒲柏,但这两只恶鬼都罪孽深重,不管怎么判都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所以由白象解决他们,可以获得一部分天道赐予的功德之力,这样也能帮助它尽快提升。” “但杀个鬼王,分配的功德之力不至于让他能吊打纳特。”元酒说。 这件事她最有发言权,她应该是所有人中,对天道分配功德之力多寡感受最深的。 杀个鬼王,和杀一只恶鬼,功德之力的差别不会大到离谱。 大概就像……奖励一个报恩西瓜,和一颗西红柿。 更何况,阿杰姆和蒲柏都不是白象抓到的,这些功德之力还要分她一份。 雍长殊:“你说的确实没错,所以接下来它估计还要请求你做一件事。” 元酒眼珠子转了转:“有好处吗?” 雍长殊唇角翘了翘,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当然不会让你出趟国,一点收获都没有。” “白象提供了两处藏金地,都是三百年内,他管辖的区域范围内的罪犯头目全部身家。” 元酒眼睛瞬间亮的像两个小灯泡,手指抓住他的袖子:“真的?不会我拿到后,回头就被没收吧?” 她现在多少是懂点法的,在国内找到这种意外之财,甚至是祖上藏的黄金财宝,基本上是不允许出售的。 祖传的文物财宝,要么留在身边当传家宝,要么上交。 至于其他,好像是什么国境内地下、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属于国家所有。 倒不是说不可以将祖传文物转让给别人,只是需要相关的持物证明。 第383章 这个证明还是挺难办的,因为要证明文物是祖传下来,就像是要证明a某是a某一样。 所以,她根本就没理会归元观地窖的墙壁里藏着东西。 虽然没挖开看,但她也知道就是些年代有点久远的文物。 估摸着是战乱年代藏进去的,密封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但谁也不清楚里面的文物拿出来,会不会就被氧化。 所以,她懒得管。 更不想别人来一通乱挖,最后再整出个给道观迁址的提议。 迁址是绝对不可能迁的,归元观要是挪了,风水就彻底坏了。 再说了,地下的东西是文物,地上的道观难道就不是文物了。 好几百年前的古建筑呢,她还花了大价钱,让雍长殊请的专业建筑设计师做的古建筑修复。 至于以后被人发现,估摸着那也是她离开之后的事情。 那就不归她管了。 要是道观败在徒子徒孙手里,那也不是她的锅。 以后万一想搞保护挖掘,那头疼的也是未来的道观观主。 嘿,这事儿就落不到她头上。 …… 雍长殊听完她的说法,忍俊不禁道:“你现在倒是聪明得很,你也知道文物法适用于z国国土之内,金罂这边暂时还没有专门针对这方面的完善法律。” “而且白象也说了,算是请你帮忙做事的报酬,那些藏金它会安排好相关的手续,然后赠送给你。” 雍长殊:“椰子国和金罂国的金石交易还是非常多的,你如果不想拿着黄金,也可以直接在本地或者椰子国兑换成钞票,直接在国际银行开户,直接把钱存进账户。” 元酒听他一通解释,存疑道:“真的不犯法吗?” “白象请你帮忙重建轮回系统,这种事情寻常人也做不到,它求你尚且来不及,不敢拿这种事情坑你。” 雍长殊淡定从容:“这些小问题它要是都解决不了,以后怎么应付整个地区的阴魂轮回?” “它势必会让手续齐全,合法合规。” 元酒松了口气,然后又抬起头:“说了那么多,有多少藏金啊?” “别到头来全是空头支票。” 雍长殊看着她又期待又有点忧虑的模样,有点想捏她看起来手感很不错的圆脸:“不会,我们来的时候特意去看过,藏金不少。” 准确来说,折合成国内货币,至少有几个亿。 用来填补归元观目前所有债务完全绰绰有余。 但是这笔钱,城上月之前就交代过,给元酒分一部分,不能全部用来归还归元观债务。 不然元酒肯定是要走捷径的。 她从回来到现在,前后还没有半年,如此光速清空债务,对于入世修行一事又要懈怠。 作为师尊,他最了解元酒不过。 没有压力,直接咸鱼躺平这件事,他们整个宗门都是一脉相承。 剩下的钱会全部存入账户中,等元酒渡劫之后交给南巢,或者是新的归元观主,作为归元观的备用资金。 像道观建筑修复、修缮、扩建等情况,也就不用像元酒当初那样,左哄右骗求别人来投资改建。 虽然他们都很清楚,一个道观长盛不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还是希望归元观可以存在久一点,更久一点。 毕竟有句老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元酒种下的树越多,归元观后辈也就能多受到一分先人的荫蔽。 …… 望着元酒喜滋滋的表情,雍长殊觉得城上月之前交代的事情,着实有点难以说出口。 他犹豫了几秒,决定还是让元酒开心一会儿,稍后再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她吧。 看着元酒走远,他深深叹气。 这种话为什么要他来说啊?! 作为一只毛茸茸的狐妖,他真的是承受了太多。 …… 元酒在神庙忙了整整三天,没日没夜地干着活儿,但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轮回系统是仿造z国地府搭建的,因为白象只负责哈瓦那这片区域,所以也不必重新开一个如冥府那般的无边无际空间。 她灵机一动,决定干脆把鬼王给榨干。 因鬼蜮本就是重新开辟的空间,她将对方的鬼蜮剥下来,将域重新锻造扩大,在此基础上增设一系列的结构。 甚至还把z国的十八层地狱模式给搬了过来,专门收拾那些生前穷凶极恶的鬼怪。 小地狱,乍一看就是山寨版,但在哈瓦那这个地方完全够用。 剩下的就是阴差问题,这个也怪好解决。 白象甚至去把那只行将溃散的孔雀给找了过来,让它帮忙处理一部分公务。 因为建立了一个新的轮回体系,巨大的功德之力,直接令担任了鬼神职位的孔雀神魂魄凝实。 元酒和地府的无常沟通过后,无常上报顶头上司,并把一枚通行令送了过来。 有了通行令,白象每年可以抽空去学习交流,一点点完善他这个“小地府”。 所有事情处理好后,元酒被白象请去看了藏金数量。 她开开心心地与雍长殊,还有其他人踏上归途时,雍长殊还是将城上月的决定告诉她。 …… 第423章 自闭了 元酒听闻噩耗,顿时气得将雍长殊脑瓜子敲得邦邦响:“你还能不能行?怎么能搞这种消息诈骗呢?” 她将手机拿出来,指着新闻上的照片:“看到没有,这就是诈骗犯的下场!” 那是前两天新闻上的照片,主要是宣传z国官方与金罂联手打击诈骗犯罪集团,将哈瓦那及周边地区大量诈骗团伙一网打尽。 雍长殊抬手捂住额头,“我真不是故意的。” “之前实在不忍心让你空欢喜一场……” 元酒气呼呼:“所以,你还有理儿了?” “你到底跟谁是一伙儿的?叛徒。” 元酒握着拳头,又给了他手臂两下。 雍长殊哭笑不得:“我当然……嗯,跟归元观大家是一伙儿的。” 元酒睨着他不说话。 这个答案不过关。 雍长殊头疼,竖起手指保证:“以后,以后我保证不随便答应城先生的要求坑你。” 元酒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 她坐在车后排,生了会儿闷气,小声问道:“所以我最后能分到多少还债?” 雍长殊伸出五根指头。 元酒眯起眼睛:“五千万?” 雍长殊谨慎地坐直身体,坐在前排的山河回头笑嘻嘻道:“当然是五百万啦!那心思阴暗的糟老头子坏得很,说如果每次都让你白捡五千万,你这最后一道劫也不用渡了。” 看来上次她敲诈那个邪修的事情,是让她家师尊暗戳戳记在心里了。 元酒有点不服气:“怎么就才五百万?我这几天当牛做马,不仅给人包装修,还给人包了所有售后服务,捉了两只鬼王,解救了那么多受害者,还帮忙抓住了那么那么多恶鬼,以及协助你们抓了那么多诈骗犯,结果我就只有五百万哦?” “良心呢?” 她的灵力现在都用的干干净净,真的是一腔真情全错付。 雍长殊眼观鼻鼻观心,觉得这个时候不参与她的话题,才能保住自己的后脑勺。 山河乐得火上浇油:“众所周知,你家那个糟老头子师父是没有良心这种东西的。” 元酒恶狠狠冲他龇牙:“你再拱火,打歪你的后脑勺!” 山河才不怕她,咧嘴挑衅:“让你一只手,你现在也摸不到本尊一根头发。” 他可是火眼金睛,这小炮仗现在就是空架子,体内灵气稀薄的只有个底儿,旁边的狐狸现在都能揍她。 元酒:“……”她要疯了! 如果这一路没有一个好消息能治愈她,她回去就要发疯! …… 一行人从北海机场的通道里随人群走出时,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几人身上,还有些年轻的女孩子举着拍照录像。 元酒果断从兜里摸出一副墨镜,直接往脸上一戴,全程黑着小脸走在最前面。 雍长殊落在后面,纪京白戴着棒球帽和眼镜,偏头小声问道:“雍先生,元观主这一路上气压都很低啊,是出了什么事吗?” 周方将左手搭在小白肩膀上,笑眯眯地望着元酒的后脑勺:“刚损失了几个亿,换谁能开心?” 纪京白愣了愣,“几个亿?” 不是,他们不是去了东南亚一趟,中间还在公盘上花了几千万吗? 几个亿是哪里来的? 周方但笑不语。 这几亿的来源与其中曲折,就不必这般细说了。 纪京白也没那么强烈的好奇心,他将周方的手从肩膀上拿开,抬手挡住靠近拍照的女生:“抱歉,请不要拍摄,我们不是公众人物。” 女生诧异地睁大眼睛:“你们不是准备出道的艺人啊?” 第384章 “卧槽,素人这么帅的……” 纪京白拽着好奇的周方快步离开,雍长殊落后半步,但剩下的人不敢往他身边挤。 他这张脸精致美好得确实不真实,但这种美却有种不容侵犯的贵气,哪怕他神情始终温和。 至于后面出来的城上月更是如此。 两人在众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时,就速度奇快得走出机场,很快坐进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商务车内,从大众视野中消失。 车内,元酒盘膝坐在椅子上,看着副驾驶的山河,张口就怼:“你都直接飞回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回道观,还非要蹭一下这车子?” 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山河给自己拉好安全带,回头说:“热闹,我一个人回去多无聊。” 坐在道观后门口数养了多少只鸡吗?! 城上月掀了掀眼皮,没对元酒发脾气做任何反应。 这种时候不理她,很快她就消停了。 一旦给她开个口,她能把人折腾疯。 也就山河喜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非要贱兮兮地去撩拨她。 元酒果然没被噎住,冷哼道:“图热闹,那还回道观做什么?直接去住大街,车来人往保证你每天热热闹闹。” 山河单手撑着额头,好笑道:“我给你交了住宿费的。” 元酒朝他摊手道:“我觉得从今天开始涨价,现在退租,概不退款。” “道观如今也进行修缮升级,到处都要花钱呢,住宿条件升级,你这住宿费伙食费涨一涨,合情合理?” 山河挑眉:“漫天要价啊你。” 元酒冷哼:“你可以就地还钱,看我答不答应!” 周方坐在后排,正拿着手机刷视频,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就是几亿吗?这些钱总归也是没给别人,还是属于归元观的。” 元酒回头瞪着他:“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把装进腰包的钱掏出来充公,你能乐意?” 周方立马抬头龇牙道:“谁敢掏我的钱,我要他狗命!” 作为一只年轻有为的神兽貔貅,他的词典里就没有“被人掏钱”一说。 元酒收回轻蔑的眼神,朝城上月抱怨道:“师尊你看看,不是我一个人小气抠门,这儿还有个比我更抠的呢?所以我有什么错呢?我也没吵着要把那些钱全拿回来,只是再给我一点而已,至少得给我个三千万吧?” 城上月看着她竖起的手指,就静静看着她发疯又撒娇。 他挥手将后排正玩手机的周方拍回貔貅原形,示意元酒回头看:“貔貅有嘴无肛,能吞万物而不泄,纳食四方只进不出。” “你是吗?”城上月轻飘飘地反问道。 元酒目瞪口呆地看着后排,一只体长差不多两米的六脚猛兽蜷缩在后排椅子上,正在播放短视频的手机“啪嗒”一下掉在车座下,那庞大的躯体把身旁的纪京白和雍长殊都挤得只能贴着车门。 元酒见状,将安全带解开后,伸手想把一脸懵逼的周方抱过来。 周方见状立刻亮出爪子,给了她一巴掌,变成金渐层小猫猫跳到纪京白头顶,兽瞳凶巴巴地盯着她不规矩的手。 元酒瞬间泪目:“……”她现在道歉来得及吗? 怪不得她财运差啊!!! 和一只貔貅差点儿不死不休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财神爷爷眷顾呢?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她? 元酒彻底自闭了,窝在椅子上,直到回到道观都没再开口。 第424章 哄徒弟 车子停在归元观门口,元酒没精打采地下车,像只游魂一样准备进道观时,发现门口还堵着好几辆车。 绕到车后看了眼,确认是不认识的车牌。 元酒停在原地,回头懒懒地问道:“这些是你们公司团队的车吗?” 雍长殊摇头:“回来前我询问过了,他们今天停工一天,因为重新刷的漆还没干,工人都回宿舍休息,设计师去家具市场选软包了。” 元酒看着车的标志,感觉很豪横的样子:“这车看着挺贵。” “应该是来香客了吧?”雍长殊和周方从后备箱搬出几个很大的白色泡沫箱,朝着道观内望了一眼,“你进去看看吧,虽然今天工人休息,但也留了一个人帮钱武安看守道观和附近的建材。” 雍长殊将箱子放在脚边,低头拿手机给万木发消息,询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上门。 万木估计是在忙工作,没有立刻回消息,雍长殊将箱子从后门搬进厨房内,看着扩建之后焕然一新的厨房和餐厅,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道观的后院重建工作基本完成,昨天已经将建筑垃圾都全部清理了。 为了能缩短工期,他中间又请了一批施工队轮班换岗,才能在今天之前将后院完工。 大殿的工程比较麻烦,因为文物修复工程要更精细,连房梁上的花纹与图案经文,都要一一修复,这点时间完全不够用。 周方将箱子放在干干净净的原木色餐桌上,转头四下打量,感慨道:“速度还真的挺快的,这才出门了几天啊,就全变样儿了。” 至少下雨的时候,不用搬个小板凳,可怜巴巴地坐在走廊下干饭了。 “你又花了多少钱?”周方扭头问雍长殊。 雍长殊笑了笑,没有细说:“不多。” 周方摇头道:“你就是不肯张口,性格很吃亏啊,小酒瓶子这会儿估计还气你不跟她统一战线呢。” 雍长殊无奈道:“确实也没有和她统一战线。” “这是你能决定的吗?” 周方无语地从橱柜的架子上找到一把小刀,将封着泡沫箱的胶带拆开,一边给他忠告。 “元酒就是那个样子,你不解释清楚,她就不会懂。” “她这人天生缺根筋,虽然知道仙尊那么做一定是有相当成熟的考量,但就是懒得思考其中真正的原因。” 雍长殊只耐心听着周方东一句西一句的建议,帮忙将桌子上的箱子胶带拆开,就听到纪京白和钱武安进厨房的脚步声。 钱武安惊喜道:“你们怎么刚回来就在厨房啊?这些事情我来做就行了。” 雍长殊笑了笑,“不用,现在反正也是闲着。” 纪京白撸起袖子,走到两人中间探头望着箱子说道:“我怎么闻到一股海鲜味儿,都是些什么海鲜?” 周方揭开泡沫箱盖子,将里面的两只帝王蟹从冰块里拿出来,鼻尖轻轻动了动,满脸失望道:“原来是夹人虫啊!” 雍长殊和纪京白,还有一直都很朴实无华的钱武安,齐齐望向准备将帝王蟹丢在桌子上的周方。 “等等,给我。” 纪京白从他手里接过还鲜活的帝王蟹,这玩意儿入手很重,幸亏用绳子捆住了,不然真能一下子要他的命。 “你刚刚说这是什么?”小白对他的称谓还耿耿于怀。 这是顶级食材啊,在北海市可是很难见到这种还活蹦乱跳的超重帝王蟹。 周方将手上的水渍清理掉,浑不在意道:“这东西就是夹人虫啊,修仙界海里多的是,这玩意儿没脑子,还特别凶特别横,外壳硬邦邦的,所以就连海族都懒得去招惹它们,见了都是绕道走。” “你们这边的夹人虫体型还怪可爱的。” 纪京白瞪圆了眼睛:“这是帝王蟹,很好吃的。” 周方一脸不相信,十分笃定道:“这玩意儿狗都不啃。” 纪京白抱着十几斤重的帝王蟹:“不识货啊,这玩意儿的肉超级鲜美的,今天就做,我一定要把你对帝王蟹的偏见扭回来。” 周方往后退了半步,嫌弃道:“这东西不可能好吃,海里的东西本身上岸后就很腥,这东西死后味道就更腥了。” 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貔貅,别想三言两语就诓住他。 雍长殊将另一只帝王蟹放在桌子上,将剩下的几个箱子都拆开。 全都是还活着的名贵海鲜。 帝王蟹一共十只,都是今天早上刚捕捞上岸,就安排私人飞机送过来的。 还有一条一百多斤的金枪鱼。 纪京白真是开了眼,凑到箱子旁看那只漂亮的金枪鱼,难以置信道:“这东西怎么可能上岸后,从海边运到北海市还活着?” 金枪鱼比较特殊,是一种不游动就会窒息的鱼类,这种独特的呼吸方式也叫撞击式呼吸。 渔民可以用一些取巧的办法,让金枪鱼上岸后维持短暂的生存。 但想让金枪鱼活着到达北海市,很难。 雍长殊伸手拦住纪京白想伸进泡沫箱内的手:“这是障眼法,泡沫箱内的空间很大。” 周方指了指箱子下方四颗紫色的珠子:“这玩意儿叫灵水珠,看年份至少也是四百年的,仅仅一颗灵水珠就能将水域空间扩大一千平米,你看看这四颗色泽鲜亮的珠子,可想而知这鱼现在有多自在。” “这可不是个小泡沫箱,它现在就是一片独立的海域。” 第385章 纪京白:“……” “不管,这些海鲜归我料理。” 周方盯着水里游动的金枪鱼,奇怪道:“这鱼我在修仙界深海也见过,长得……嗯,也就那样,很好吃吗?” 纪京白:“肉质很好。” 他叹气道:“不过现在金枪鱼很贵的,雍先生弄得这只有多少斤?” “一百五左右。” 纪京白在心底估算了下:“现在行情,估摸着现在拍下来要个十几万吧。” “要是蓝鳍金枪鱼会更贵。” 雍长殊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早上让人从直接从渔民手里买的。” 还是活着的,也就意味着价格更贵。 周方不懂他们为何这么珍视:“蓝鳍?” “金枪鱼捕捞过度,蓝鳍金枪鱼现在都被炒上天价,体型更大的,一只几百万也是可能的。” 周方瞬间了然:“懂了。” “想吃这玩意儿你们早说啊,修仙界海里多了去,谁也不吃这些东西。”他伸了个懒腰,“修仙界深海的鱼虾蟹比你们这大太多了,而且还有灵气滋养,估计肉质也会比这更好。” 城上月推开了厨房的窗户,“这鱼太小了,是转卖还是放了你们自己决定。” “本尊正好有事要回一趟修仙界,回来给你们带一些。” 周方诧异道:“什么事啊?现在就走吗?接风宴都还没开始呢。” 城上月神色淡淡,云淡风轻道:“去去就回。” 看着元酒蔫头耷脑的,他现在也不适应。 还是要用她喜欢的东西哄一哄。 不然他那个糟心的小徒弟一直记恨着,以后要是拔他氧气管怎么办? 虽然他这辈子也用不上氧气管。 说完,他身影就从走廊下彻底消失不见。 下一瞬,山河突然从前院杀过来,嗅着味儿问:“那老东西呢?” 周方懒得理他。 雍长殊保持沉默。 钱武安默默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扔的盖子和胶带垃圾。 又剩纪京白:“……”不是,怎么就又是他回答啊? 他不想得罪任何人的。 迫于山河的淫威,纪京白如实交代。 山河郁闷道:“又慢了一步,本尊也想回去看看啊。” 周方嘲讽道:“你现在这副尊容回去,估摸着很难留下全尸啊,伤势都没有好全,还不得给你那些一天天想着篡位的下属当菜切了……” 山河捏着拳头,隔窗指着他:“你小子滚出来,看本尊能不能把你全身骨头断一半!” “嘿——”周方打了个响指,身影就从厨房消失不见,只留下他嘲笑的回音,“就不跟你打,气死你丫的!” 第425章 传家宝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相比于后院的吵闹,道观前院的菩提树下,元酒正在接待上门的客人。 两个穿着很职业化的年轻人礼貌地问候元酒后,直奔主题阐明来意。 元酒回头看了眼院子角落里堆得水泥建材,虽然简单打扫过,但也就菩提树下附近这块还算比较干净,她迟疑了几秒,抬手道:“如果不是很急,不如二位移步随我去后院坐下慢慢说。” 年纪稍长的男人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眼镜,抬手安抚住身边人有点急躁的情绪,颔首道:“可以。” 元酒稍稍松了口气,主要是前院现在确实不适合待客,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从月洞门穿过走到后院,她看了眼已经发生翻天覆地改变的后院,怔神一秒,朝着后院喊道:“老钱——” 钱武安听到元酒的声音,立刻就从厨房钻出来,“小观主,叫我啥事?” “后院有重新规划待客的地方吗?” 元酒像个完全不熟悉家门的外人,没有丝毫尴尬地询问一直待在道观的钱武安。 钱武安笑了笑,侧身指着对面仿古建造的三层楼亭:“规划了,正好昨天将一楼的软包安排上了,就在那边。” 原本负责归元观改建修复的设计师,是打算先把平时休息的房间装好,然后再装接待客人的会客厅与客房。 但之前长乘专门下来交代过,先装会客室。 因为道观里的人,真正需要卧室的,也就纪京白和钱武安,南巢住在学校,至于其他的人都很好打发。 长乘早有预言,元酒回来就会有客人登门造访。 钱武安对长乘的能力深信不疑,所以也就直接和设计师提了要求。 只是没想到,今天客人来的这么早,赶在小观主他们进道观前,就已经在前院等着了。 他几次邀请二人到后院小坐休息,两人也没有同意,他也没啥办法,只能任由他们在前院等人。 钱武安推开半掩的隔扇门,将会客厅的木制窗户也打开,保证了室内通风。 元酒看着整洁明亮的房间,让两人在圈椅中落座。 胡桃色的圈椅上放着柔软的刺绣坐垫,元酒坐下去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 这实在是怪不得她如此童心未泯,主要是没想着离家一趟,回来家里竟然装修的……嗯,还怪好的。 钱武安刚走出去,纪京白就撸着袖子,端着一套茶盘跨过门槛进来,给两位客人先上了茶水,又给元酒端了一杯,又匆匆离开。 …… 来的两人是兄弟俩,姓张,来自隔壁九池市,也是乐省的省会城市。 年长的青年叫张德曜,跟他一起来的年轻人是他弟弟,张德勋。 张德曜的祖父是乐省首富张治水。 元酒一听两人自我介绍,就知道这两人找上门,估计是遇上了大麻烦。 毕竟她的归元观还没对外宣传过,也就靠着之前做的几单生意,在本地的几个富豪圈子稍微有点名气,但不至于传到其他市去。 元酒坐在椅子上,脚有点踩不到地面,最后干脆盘膝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撇了撇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端着杯子浅浅喝了口水。 张德曜见她神色自然,声音突然停下来,询问道:“元观主如果对我们兄弟二人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 此话有些冒犯,元酒并不在意,反正她这坐姿也不是很礼貌,随即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我对你们兄弟二人的家世不是很感兴趣,你们既然找上门,应该也是通过认识的人介绍过来的吧?” 张德曜颔首道:“是我弟弟的朋友介绍的。” 元酒笑着问道:“不知是哪位?” “熊梓诚。”张德勋见状主动接话,语速过快,有着这个年龄段富家子弟特有的意气风发,“我跟他是高中同学,因为家庭条件都还可以,所以之前玩得不错。” “最近我们家遇上了点麻烦,偶然在九池的一个趴上碰到他,聊了些近况后,他跟我推荐了归元观。” 元酒端着杯子,露出了然之色:“原来是他啊。” 怪不得。 宋文哲、熊梓诚和杜正周,这三个都是家底不错的年轻人,也非常活泼好玩。 估计人品有问题,也不会推到她这里来。 元酒放下茶杯问道:“你们直说吧,为什么事而来?” 张德曜敛眉,沉默片刻后,语气凝重:“我爷爷上周刚刚过世,自从他死后,我们家里出了不少问题。” “慢慢说。” 元酒看他愁容难展,眉心都蒙上一层厚重的郁气,一眼就看出这段时间他过得应当很不安生。 在张德曜没注意到的地方,元酒抬手一挥,待客室角落的桌子上突然出现一个青铜香炉,炉子里插着一根细细的线香。 燃烧的线香散发出香气清幽淡雅,慢慢萦绕整个房间,让本来就因一桩桩突发事件弄得手忙脚乱,又连夜开车赶来,等了整整一个上午的两人,奇迹般心神宁定下来。 张德曜看了眼屋子角落里的线香,不知何时出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自从我爷爷去世那天开始,我们一家出车祸的出车祸,生病的生病,就连公司也开始出问题,接连碰到几个客户毁约,之前投资的项目也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停摆,资金没办法及时回拢,甚至要投入更多的钱去解决问题,就连银行方面也提前催款还贷……” “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太多,从三天前开始,我们一家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 “就是我爷爷让我们立刻去找家里失窃的东西。” 张德勋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对对对,一个人做梦就很奇怪了,但我们一家好几个人都做同一个梦,这种事情怎么想都很奇怪。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家里什么东西被偷,我爷爷只说是藏在家中地下室保险箱里的一个带锁的盒子。” “他在梦里一直说,这个盒子与我们张家的气运息息相关,是祖上传了好多代的宝物。” 元酒摸了摸耳垂,沉思了片刻,倒是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说实话,她见过和家族财运相关的东西,一般来路都不怎么正,发得都是断子绝孙的财。 第386章 但眼前这两个张家小辈不太一样,从面相上看,这二人都是十分正气且福源深厚之人。 元酒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张家那位已故大家长张治水的生平简介,手机上有好几页。 她先看他面相,也是集大气运于一身的正直之人,还是著名爱国商人。 下面的个人履历就非常丰富了。 在战时捐献了过半身家,为当时前线战士买药送棉衣。 后来因为诬陷在战时入狱,被家人花钱从监狱里捞出来,送到了国外读书。 这人在国外学习了很多年的新技术,还专门攻读了工业方面的博士学位,四十多岁回国后开办工厂,五十多岁赶上经济大力发展的春风,一跃成为乐省最大的资本。 张家也因此成为乐省首富,甚至在全球有名的富豪榜上挂着名字,身家超百亿。 这人生确实厉害。 元酒关掉手机,抬眸询问道:“你们是想让我帮忙找东西?还是想让我帮忙问问你们祖父,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张德曜一听她淡定的声音,就知道她是有真本事的。 他又看了眼元酒从容不迫的面容,询问道:“真的可以询问我爷爷吗?他已经过世一周了。” 元酒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几下:“只要没投胎,肯定是能找到的。” “不过招魂的价格可贵了。”她懒懒抬眼说道。 恰逢她这几天灵力用的一干二净,地府都不能随意去。 虽然可以传讯阴差跑腿,但是吧……阴差又不是给她家打工的,为了这点小事让他们跑来跑去,难免会让鬼生烦。 所以,她决定用传统一点的办法,要收个手续费。 张德曜急切道:“价钱不是问题,虽然现在张家确实财务上有点难,但我个人资产还有不少。” 几个亿应该够了吧? 张德曜也不是很确定。 元酒笑了笑,“你不用太紧张,我也没有那么黑心,招一次魂十分钟,两万。” 张德曜松了口气,那没问题了。 “可以,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元酒从椅子上跳下来,笑着说道:“一会儿就行,我去拿东西。” 她直接从厨房走廊下面扒拉出一个有小破洞的搪瓷盆,搬着盆回到客厅,从储物手镯中拿出笔墨纸砚,和一枚黑色的符牌。 考虑到这个点是地府公务员上班时间,她盘膝坐在地上,当场用朱笔在黄表纸上画上符文,又折成几个肚子圆滚滚的漂亮元宝,顺手写了一封信,用符牌在信的右下角落了一个章。 做完所有事情后,她先将信放在盆子里,指尖在盆子边缘敲了敲,那封折起来的信突然着了火,很快就烧成灰。 随后她又将元宝丢进去,看着腾起两尺高的火苗,元酒往远处挪了挪,安心地坐在地上等回音。 张德曜和张德勋站在她身后,一时间也不敢说话,看着从破破搪瓷盆里冒出的青烟,还有变幻成各种扭曲形状的火焰,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默默在心底祈祷,希望眼前的人真的能帮张家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三台集团名下有很多产业,公司出问题,关系到数万人的就业与生计,他们只能想尽办法来挽回家族颓势。 元酒见他们紧张得额头都出汗,双手往下压了压,笑眯眯地说道:“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回音了。” 她话音刚落,火盆对面的地面慢慢冒出一股青黑色烟雾,烟雾散去后,露出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鬼。 元酒从地上起来,掸去身上灰尘:“你是新来的啊?以前没见过。” “之前负责归元观所有事务的阴差被调去和金罂白象神对接了,所以今后会由在下跟元观主对接。” 男鬼礼貌地拱手行礼,礼仪挑不出一丝错漏,元酒一眼就看出来,这应该是个古代男鬼,还是个极其重规矩的鬼,不知因何原因没转世投胎,反而被提拔成阴差。 “在下名唤须列,须弥须,列阵列,鬼龄三百七十一。” 元酒难得无言:“……” 看得出来,是个正经鬼。 也不知道范无咎和谢必安泽为什么会把这么严肃的鬼安排过来,她是个能时时刻刻保持正经的人吗?! “我刚刚送出去的信,你收到了?” 须列颔首道:“是,已经收到了。” “但是在下实在没办法将张治水带过来。” 元酒还没来得及张口,身后的张德勋已经有点急了。 该不是他家老爷子在地府碰上什么事了? 之前频繁入梦弄出麻烦了? 不知道花钱能不能通融啊。 元酒撇了下嘴角,抬手按在他的脸上,将他往身后推了推:“你别急,等人把话说完再激动也不迟。” 张德勋被推脸,感觉脑门瞬间凉冰冰,原本发热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须列看了眼元酒身后的兄弟俩,一板一眼地答道:“张治水今天早上已经转世投胎了。” “他生前广结善缘,又有功德护体,像他这类鬼在地府可以特事特办,通过特批快速轮转投胎。” “错过今天的投胎,他就要排队再等十年。” 元酒了然,回头望着一脸失望的兄弟俩:“听清楚了?已经投胎了。” 张德勋一脸失落,但也知道这是极好的事情。 寻常人死后还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才能转世,但爷爷刚死才一周,就已经投胎,说明他这辈子做了很多好事,才能得到如此特殊的照顾。 张德曜虽然也有点失望,但并没有失了礼数,朝着须列鞠躬道谢:“多谢您能告知我们这些,辛苦你走这一趟了。” 须列浅浅颔首,算是应了他的道谢。 元酒捏着手里的符牌询问道:“张老爷子投胎之前,有留下什么话要转告他的后辈们吗?” 须列沉眸说:“是有几句话交代。” “他交代,其一是张家必须要尽快找回失窃的东西,那是张家祖上传了一千七百多年的旧物,一直护佑着张家子子孙孙。” “东西落在外人手里,不仅不能为其聚财运,甚至还会令盗窃之人子孙断绝。” “其二,张家延续了一千七百多年,因战乱祖祠被毁,祖祠供的很多金身和古物都被盗窃,落入海外博物馆和收藏家手中。” “希望张家子孙以后能将祖上古物与金身寻回,寻找到遗失的三册族谱。” “其三,行善积德,广结善缘,不可仗势欺人,否则哪怕有祖传之物保佑,也必会遭到反噬。” “除此之外,再无叮嘱。” 张德勋双眼通红,用袖子擦着眼角突然就冒出的眼泪,吸着鼻子转头低声道:“哥,我先出去透透气。” 眼睛尿尿了,他有点控制不住。 张德曜也有点难受,但他情绪更为稳定,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让他先出去平复情绪。 元酒挠了挠下巴,笑看着须列:“烧得元宝收到了吗?” 须列抬手掩唇有点尴尬,小观主给跑腿小费超大方的事儿,早就在阴差圈子里传开了。 但是作为一只正经鬼,当面被问这种事情,他还是有点点尴尬。 “收到了。”实诚如须列,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多谢小观主厚赠。” “没事没事,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既然张老爷子已经轮转,所留遗言也已经传达,那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须列拱手:“小观主客气,在下先行一步。” “慢走不送啊!” 元酒摇了摇手,看着盆中火焰已灭,背着手回头道:“虽然没招到你祖父,但我这也算是完成了你的请求。” “已经汇款到你的账户。” 来之前,他就向熊梓诚要了账户,不管能不能帮上忙,肯定是要花钱的。 广结人缘。 他们一家子,在乐省那都是出了名的散财童子。 第426章 祸难平 碰到这么爽快的顾客,元酒心里瞬间舒服了许多。 她不太习惯身体没灵力,这样让她很没有安全感,所以一路上她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但末法时代灵气确实稀薄,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快速吸收四周灵气纳入体内补充,以至于她这段时间心烦气躁,处在一个很微妙的时期。 元酒将火已经灭掉的搪瓷盆放在回廊下的角落,看着一并跟出来的张德曜,打量着他神情矜肃,问道:“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张德曜身姿笔挺,谨温谦和地说道:“爷爷临走前的叮嘱,我们必然要做到,所以还请元观主出手相助,帮张家寻回失窃的传家之物。” 元酒坐在走廊下的扶手上,点点头道:“好啊,但是这事不急,我今天刚回来,道观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明天去九池市帮你看看。” 张德曜松了口气,“明天早上我安排车接您。” “不用。” 元酒摇了摇头,从归元观开车去九池市,路上至少得跑三个多小时。 第387章 有这点时间,她能做好多事。 实在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你把左手伸出来。”元酒忽然凝眸,盯着他提出要求。 张德曜心中虽不解,但还是将左手伸到她面前。 “掌心朝上。”元酒又道。 张德曜将手掌翻转,掌纹袒露在元酒眼皮下。 元酒看了一会儿,又结合他的面相,眸色稍沉:“你今日有没有重要的事情安排?” “晚上要参加公司的一个会议。”张德曜浅浅叹气,十分无奈地解释道,“公司出了点问题,所以最近股东那边也比较焦躁,需要安抚他们争取时间。” “这个会议可以改期吗?我建议你今天留在道观,明天再从归元观出发。” 张德曜敏锐地觉察到她的暗示,颦眉道:“元观主是觉得我今日会出事?” “你们来归元观的路上就不怎么太平吧?” 张德曜脸色此刻的脸色不算好,可能是最近一周被接连的突发情况弄得疲惫不堪,所以一直没能很好的休息,他的眼眶下方能看到一片青黑,对于他这种很注重形象的男人而言,其实是非常罕见的。 “元观主怎么知道的?” “我们今天凌晨的时候从家里出发,路上三个多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五六个小时,路上还被剐蹭了一次,车胎也在高速的服务区被扎了,刚下高速没多久,在北海市再次被一辆车追尾。” 这一路可以说麻烦不断,他都怀疑今天是不是他的水逆期,不宜出行。 但是昨天晚上刚从公司回家,他妈就从二楼的台阶上摔了下来。 来不及喝口水,他又着急忙慌地把人送去医院,从检查到最后送进病房折腾了很久,还好人没有大事,就是左腿骨折了,腰也扭了,身上有不少擦伤,养几个月还是能恢复。 在此之前的几天,他爸早上去公司的路上出了车祸,伤得有点重,做了手术后算是醒了过来,但司机却因为车祸死亡。 家里排行老二的妹妹正在孕期,也是这几天突然就生病了,在医院里住着。 所以,他不能不来。 再不找到靠谱的人解决他家这怪事,他怕一家子命就要全丢了。 …… 元酒闻言不由挑起半边眉梢:“你能平平安安完好无缺地抵达道观,也真是福大命大了。” 张德曜心中一惊,后怕道:“大师,我今天难道有死劫吗?” “那倒是没有。” 元酒将一根红色的细绳系在他伸出的手腕上,上面挂着一个不知道雕刻着什么花纹的桃核:“这东西在你家问题解决之前,先不要摘下来,洗澡也不要。” 张德曜心中惊疑不定:“既然我没有死劫,为何大师会如此惊叹?” “嗯,虽然不会死,但是落下个终生残疾,你难道不介意吗?”元酒疑惑地望着他。 张德曜心瞬间跌回谷底:“那我今晚不回去,明天再上路。” “嗯,一会儿我让他们把客房收拾出来,你和你弟弟住一晚。” 张德曜看着正站在后院鸡圈旁的张德勋,询问道:“大师可否也帮我弟弟看看,我怕他的情况和我一样……” “哦,不用看了,你们俩差不多的。” “元酒又递出一根同样的手绳给他,你让他佩戴好就行。” 元酒收回手后,直接从护栏上跳下去,头也不回地往厨房方向走。 她现在饿了。 没有充足灵气护身,身体也会开始感觉到饥饿。 希望回到道观的第一顿能丰盛一点。 张德曜站在回廊下,看着元酒背着手慢慢走,十分闲适从容的背影,不由走了神。 直到张德勋喊了他两声,他才倏然回神,朝着台阶下走去:“你把这个手绳戴好,家里事情解决之前,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摘掉,记住了吗?” 张德勋看着那廉价的手绳,就像小时候读书时学校门口小卖部,五毛钱一根的红手绳,满脸迟疑之色:“这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嗯,平凡了?” 张德曜直接将手绳绕在他左手腕上戴好,冷声道:“能保你小命,你要是不想以后都半身不遂,就乖乖听话。” “这东西是元观主赠的。” 张德曜抬头定定看着自家有点蠢的弟弟,低声道:“这个元观主是有真本事的大师,不要拿自己的命去试她的东西管不管用,真出事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张德勋老老实实点头,笑容中透露着乖巧:“行,我肯定不摘,等它自己磨断吧。” 元酒拿着一只刚出炉的碳烤鸡腿跨出厨房门槛,就听到张德勋的言论,不禁翘起嘴角笑着说:“等到你寿终正寝,这手绳也磨不断。你真当我出手的东西质量会这么次的吗?” 张德勋见她蹲在厨房门口啃鸡腿,之前心中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高人形象,感觉已经有点崩坏。 他晃了晃手腕上的小桃核,走到元酒跟前,同样蹲下身,一脸讨好地说道:“元观主,我不是嫌弃你赠送的东西,只是有些有人更喜欢看起来就很华美的物件,其实在功效相同的情况下,物品越精致,出手价钱也就越高。” 元酒将好吃的鸡皮撕下来,吃了几口后,才抬眉轻嗤:“你都说了,这是免费赠送你们兄弟俩的,我还搞什么玉石宝石,那才是亏本好不好?” “你甭管什么桃核不桃核的,要是不愿意戴,那就还给我。” 下次就不免费送了,一只桃核红绳手串收八百八十八。 哼! 张德勋立马把西装袖子拉下来,将手往身后一背,笑嘻嘻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元观主你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戴……我这人平时就是嘴有点欠,没坏心思的。” 元酒冷笑了一下。 真要有坏心思,她早就把他狗脑子捶出来了,还轮得到赠他手绳?! “我哥说我们今天要在这里留宿一晚,他去打电话处理公事了,不知这里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元酒回头看了眼厨房:“厨房里正在处理食材,你要是没事就过去帮忙,剩菜剩叶就全都捡去扔鸡圈里。” 张德勋也不是个穷讲究的富二代,得到安排立马喜滋滋地进了厨房,迅速就和厨房里的小白与钱武安打成一片。 雍长殊和张德勋没什么共同话题,将烤箱里的整只烤鸡端出来切好,摆盘之后又从柜子里拿了两双一次性手套,走到门口看着坐在小马扎上的元酒,挥袖放出一张低矮的小方桌,将盘子放在她面前。 “小白刚刚烤出来的,我借花献佛一下。” 雍长殊坐在另一张小马扎上,看着元酒头也不抬地吮着手指。 元酒舔完手指,垂眸盯着盘子里的烤鸡看了一会儿:“我跟你讲,你给我拿烤鸡,我也还是生你的气。” 她才没有那么容易被讨好。 雍长殊将手套递给她,把切下来的一只鸡腿放在她手里,对她有点幼稚的气话也没当真。 “周方说,有事情该解释还是要解释,我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确实是有这个必要,不然我一直背黑锅也太冤了。” 元酒斜眼瞅他:“编,我看你怎么编。” 明明可以一开始就告诉师尊的决定,结果却非要等她费心费力搞好所有事情后,才告诉她并没有对黄金的支配权。 这丫的不像是狐狸,反而更像狗。 雍长殊无奈叹气:“你师父不让我说的。” “真的,我一开始也想着悄悄告诉你,但看你又很高兴,就实在不忍心把这个坏消息立刻告诉你。” “城先生说,一旦你知道白象给的黄金,只有一小部分能由你支配,肯定会在仿建轮回体系时偷工减料,这样会导致你原本能得到功德减少。如果没有足够的功德之力,你的飞升也就一直遥遥无期,这个劫无法安全度过。” 元酒对金罂没有任何好的观感,一开始只想把烂摊子丢给当地神明。 如果不是纳特躲起来,不肯再打开通道,他们因此没办法寻找到纳特,又岂会与势单力薄的白象神合作? 元酒黑着一张小脸,冷哼:“功德功德功德!!!” 她满是怨念道:“缺一点就缺一点,我慢慢攒就是了,总是能够攒齐的。” “可你知不知道,现在啊可是钱难赚,屎难吃。鄙人背着两亿多的债务呢,不是两千块钱!” “我不喜欢负债的感觉。” 她做梦都想腰包鼓起来,赚不到灵石就算了,赚钱也赚不到,总感觉她这修仙三百年修了个寂寞。 呵~ 雍长殊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她气鼓鼓的脸颊,弯着嘴角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现在是在负债的情况下行善积德,所以天道给的功德之力十分丰厚,且你能拿到所有的报酬。但是在你债务还清之后,你要面临的情况和现在就完全不同了。” 第388章 “据我所知,稍稍有些修为的玄门人士,一般接私活赚钱,都是要捐出一部分,来平衡自己逆天改命所带来的后遗症。” “五弊三缺,你应该比我懂的。” 元酒脸唰一下就黑了,不提五弊三缺还好,提了她更生气了。 世界上的富婆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她一个? 她闷闷不乐地吃着鸡腿,但心里也知道大狐狸说的是对的。 如果还清债务后,她以后再接任何活计,都要捐出一部分收入,不然功德之力减少不说,日常生活中还会遭受反噬。 比如丢钱,比如走霉运之类的。 这么想想,似乎负债也不是很难受了。 她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债务要拖到最后一天还清。 这样三年的时间她就可以多攒点功德,将天道的羊毛通通薅光。 元酒嘴巴就没停下来,很快就将整只鸡吃完,她擦了擦手指,抬眸道:“行吧,原谅你了。” “这事算是了了,但我还有个问题,我买的那些石头,什么时候能送回来?” “我就准备靠着那玩意儿发笔财,顺便给归元观打出名气呢。” 雍长殊拿出手机:“我去联系,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他们把东西送过来。” 得到保证,元酒心满意足,准备去后山找个地方打坐恢复灵气。 明天又要出门,身体内的灵气如果一直处于见底状态,遇上突发情况会很有点难办。 …… 元酒和纪京白交代了一下,中午不回来吃饭,晚上会准点回来,就离开了道观。 等人离开后,纪京白看着桌案上摆放的一溜串海鲜,有点发愁。 箱子里的金枪鱼,雍先生决定下次时间方便,就送回海中放生。 但帝王蟹这类今天就做了。 归元观的餐厅和厨房用一扇小门连通起来,平时门都是开着的,饭还没好,食物诱人的香气就穿过小门飘进餐厅。 周方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打游戏,嗅到不同的香气,心思已经不在手机屏幕上,隔一两分钟就要往小门方向瞟一眼。 直到纪京白和钱武安接连将做好的午饭端上桌,周方直接游戏挂机,起身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打量着一盆盆的食物。 是的。 全都是盆装和大盘装。 每盆食物的分量都很感人。 十几斤的帝王蟹,在上锅之前就先拆了蟹腿蟹钳,因为清蒸的锅有点装不下。 清蒸的帝王蟹只是一小部分,还有芝士焗帝王蟹腿、黑椒烤帝王蟹腿、蟹黄炒饭、辣炒蟹肉…… 清蒸的帝王蟹配了各种口味的蘸料。 桌上还堆着满满一烤盘的章鱼小丸子,一罐子浓香的清汤,以及一大盘虾仁时蔬烤香肠,还有几道清脆爽口的青菜。 周方挑了个座位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看向正在摆放碗筷盘子的纪京白:“什么时候开饭?” “你去叫那两位客人和雍先生过来,马上就开饭了。” 纪京白耐心十足,看着桌上的螃蟹,思考了一下搭配的饮品,折身去地窖里找出了一坛子黄酒,将泥封拍开后,把醇厚香烈的黄酒倒进两个水壶中,一左一右摆放好。 钱武安将洗干净的杯子全都拿出来,按人头摆放好,笑着说道:“小白你一回来,道观的饭菜水平真的就是直线上升,我也有点想你做的饭菜了。” 纪京白擦干手上的水珠,将围裙摘下后,笑着说道:“钱叔,这段时间你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 “和来的工人一样,吃大锅饭呗。”钱武安指着院子外面,“靠西墙那边,打了两个大锅灶,开工的时候他们请了厨子来做饭,虽然做的也不错,但是和你一比就差太远了。” 顶点的大厨和习惯了做工地大锅饭的厨子,差别还是蛮大的。 “那你今天中午多吃点,这食材平时也是很难碰到的,我可是发挥出了所有本领。” 钱武安笑眯眯地说道:“要不要去叫小观主吃饭啊?” 纪京白哭笑不得:“她走的时候说不让叫。” 钱武安摇头唏嘘:“小观主今天这是要错过一个亿的美味哦~” 正在山上盘膝打坐吸收灵气在体内运行的元酒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427章 城之礼 中午的餐桌上有点过于安静,纪京白给自己拆了一只蟹腿,偏头看着闷头狂吃的周方,顿时忍俊不禁:“好吃吗?” 周方抬眼瞅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将手中坚硬的蟹钳捏裂,沉默了两秒点头道:“你的手艺征服了我的味觉。” 真香这种事情,虽迟但到。 纪京白看他直接吃蟹肉,将一旁的蘸料推到他面前:“清蒸的蟹肉蘸料味道会比较好。” “我更喜欢芝士焗蟹腿。” 周方第一次尝到芝士的味道,觉得这东西有点厉害。 “你喜欢芝士?” “嗯。”周方如实点头,嘴角还沾着芝士,若有所思道,“这个东西口感挺好。” 纪京白留意了一下他吃的饭菜。 周方与小观主他们不太一样,偏爱西式的一些菜式,对重油重辣的食物兴趣不像其他人那么高。 尤其是今天桌上的辣炒蟹肉,他碰了一筷子后就再也没吃了。 吃的最多的就是清蒸口味和芝士焗蟹腿,还有桌子上的章鱼小丸子。 给他倒了黄酒,喝了小半杯就不肯再碰。 纪京白思索了一番,觉得周方应该是归元观里最挑食的,不仅本体和猫主子像,就连口味也有些相似。 不过今天中午桌上的菜也没怎么剩,虽然桌上好几个人都不怎么爱吃辣炒蟹肉,但钱武安喜欢,几乎将这盘菜给包圆了。 雍长殊什么都吃,但吃得都不多。 纪京白见他停箸,与还在用餐的几人打了个招呼,就起身离开了餐厅。 周方给自己倒了杯清水,看着雍长殊离开的背影,啧叹道:“小酒瓶子一顿饭不在,他的饭量都减了一半。” 钱武安喜欢吃辣,额头冒汗插话道:“这也不怪雍先生,小观主和城先生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很香的感觉,让人特别有食欲,每次都能不自觉多吃两碗饭。” 纪京白回想了一下:“确实。” “饭量也很大。” 周方看着桌上剩下的饭菜,捧着杯子慢吞吞地说道:“小酒瓶子、仙尊和长乘,他们三个要是放开肚皮吃,你桌上准备再多饭菜都没有用。” 这些食物对他们而言就是兴趣,其实能带给身体的能量非常非常有限。 元酒是因为灵气耗空,这两天才会频繁感觉到饥饿,但是吃的东西其实也没能让她有饱腹感,只是在路上也不好打坐修炼,所以她只能一路忍回来。 估摸着这会儿,灵气至少恢复了一些,下午就能回来了。 …… 暮色方至,盘膝坐在山顶一块石头上打坐的元酒,长长吐纳了一口浊气。 包裹着她的白色灵气终于逐渐散开,露出莹润透亮的皮肤。 她猛然睁开双眼,黑色的双眸中灵光逐渐隐去,山顶的风不知不觉就缓缓平息下来。 元酒看着在山间盘旋的一只大鸟,又看了看山下方向,隐在青色山水间的道观,袅袅上升的炊烟,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不愧是归元观的山头,好山好水好风光! 收起手机,她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像优雅的白鹭一样,悠然地掠向山下道观。 刚从后院进门,元酒就听到杂乱的声音。 她探头往后院里一瞄,后院的每间房子门都开着,周方蹲在二楼的护栏上,正望着搬运家具的工人。 城上月在一楼回廊下,靠着一张新竹椅,身边摆放着一个小竹桌,边看书边品茗。 她背着手慢悠悠晃到院子里,朝着楼上的周方喊道:“这是在干嘛?” “眼睛有问题吗?”金色的猫猫扭头居高临下睨着她,喵喵喵地一通瞎叫,“家具送过来了呗,不然晚上大家都睡地板吗?” 元酒纵身一跃,直接乘着装修工人进屋,出现在二楼走廊。 这应该是最后一间需要布置的屋子,装修工人将床架安装完成后,又去外面的卡车上搬运床垫和柜子,以及桌子和博古架。 看他们还要忙乎,元酒随意挑了件屋子,发现上午原本还空荡荡的房间,此刻已经被填满,每一件家具的位置都布置的刚刚好。 工人离开后,周方就变回人形,朝着屋子内吹了一口气,将所有家具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散尽,挑了二楼远离楼梯的一间屋子占为己有。 元酒挑了最尽头一间,也是远离楼梯,这个房间面积最大,她将这些新家具全都替换成自己原本的,虽然和头顶的灯具不太搭,但反而让她舒服了不少。 周方没换家具,只把床垫上铺了些他最喜欢的料子,做成一个完美舒适的小窝,这才兴奋地跑下楼,看着还端坐不懂的城上月:“仙尊不去选房间吗?” 第389章 城上月指了指一楼靠左的位置,正好在元酒房间下方:“本尊住那里。” 一楼除了待客的地方,也留了几个房间。 因为道观如今常驻的人并不少,仅仅是元酒宗门一大家子就四个,再加个小徒弟南巢,这就五个人。 再算上纪京白、钱武安和雍长殊,道观最基本就要留出八个房间。 今天还有两个客人加一个司机留宿。 这么一算下来,其实房间还是不太够。 元酒看了眼很快就被住满的单间,长长叹气道:“不行啊,这么几间房子还是不太够。” 周方趴在栏杆上,幽幽说道:“那就再建呗,反正你这道观地盘就很大,院墙外面还预留了很大一片空地,早晚得用上。” “再等等吧,反正现在道观也不接待其他想上山清修的客人,有两个空置的客房就够了。” “至于张德曜他们兄弟俩和司机怎么睡,让他们自己安排吧。” 元酒不愿意管住宿问题,低头拿着手机把消息发给张德曜,让他们有任何问题都去找钱武安。 她给钱武安也按月开工资,道观的琐事他要负责一大半,能给她省去不少时间。 钱武安现在就相当于整个归元观的大管家。 至于周方所说的……再建新的房舍虽然很容易,但是那都是要花真金白银的啊。 山路是拉大狐狸投资修得,道观基本没出钱。 但大殿修复和后院重建,还有乱七八糟的支出,这弄下来也花了两三百万。 还不算当初买那些原石花的那一笔巨款。 元酒趴在被雨水冲洗干净的石桌旁,一手握着笔,一手拨着手下的算盘珠子,看到最后的数字,又去翻了翻银行卡的余额,将手里的笔随手一扔,捂着心口倒在桌上,感觉自己心痛得要死啊。 纪京白端了杯酸梅汤放在她左手边,伸头看了眼她小账本的数据,感慨道:“咱们道观可真是不容易。” “可不是,谁能想到我一个都快飞升的人了,到头来竟然会为钱财终日奔波苦恼。” 元酒抱着玻璃杯,将颜色漂亮的酸梅汤咕咚咕咚一口气给干了。 纪京白接过杯子准备回厨房,元酒忽然直起身体:“对了小白,雍长殊呢?” “雍先生……他好像下山了,说晚饭前会回来。”纪京白朝着前院看了眼,“奇怪了,马上就要开饭了,还没回来吗?” 元酒将账本一合,往袖袋里揣,脚步轻快往前院跑去:“我出去看看,你继续做饭吧。” 在道观四周逛了一圈,确实没找到雍长殊。 元酒就顺着山路往下跑,和风的速度差不多,还没跑到山脚下,就看到一辆黑色哑光suv从山脚下开上山路。 奔跑中的元酒停下脚步,跳到路边的大树上,微微眯着眼睛看清了车牌和车标。 卡宴。 车牌不认识,但看着就很豪横。 等到车子开到近前停下来,她才看清坐在驾驶位置的雍长殊,忍不住挑眉道:“你又换车了?” “没有。”雍长殊降下车窗,胳膊架在窗沿上,笑着说道,“这辆车以前就买了,一直在车库停着,之前的车送去保养了。” 元酒从树上跳下来,绕着他的车转了圈,不是很懂地评价道:“看着怪漂亮的。” “礼貌问下价位?” 雍长殊竖起两根手指,元酒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两百万啊!”她满脸郁闷,双手背在身后吐槽道,“你这一辆车都赶上我翻修一个院子的支出了。” 万恶的有钱人! 她也想做啊。 “不上车吗?载你上去,应该快开饭了吧……” 元酒扭头往山上走:“算了吧,你赶紧开车上去,我走路不比你慢。” 雍长殊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这性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永远这么生机勃勃,和她待在一起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 晚饭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的。 元酒觉得餐厅建的确实不错,但她不喜欢逼仄封闭的空间,而且也没有在外面石桌上吃饭那么有野趣和舒服。 这个观点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同,决定以后雨雪天使用餐厅,平时还是在院子里吃饭。 晚饭的食材全是城上月下午带回来的。 城上月找长乘要了一块玄圭,专门打造出一个可以储存活物的空间,里面放满了海水,将修仙界特有的海产捞了不少丢进玄圭空间中。 带回来的各种海产,纪京白很多都没见过。 不过这些海产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特别特别大,而且杀伤力极强。 这些活海鲜纪京白肯定是处理不了的,城上月让周方给纪京白打下手,学做些饭菜,以后也好回去了自己开火做。 做饭期间还发生了不少事情。 一开始,周方是不情不愿地领了任务,黑着脸盯着随手从玄圭里捞出来的大章鱼。 这章鱼有身长至少有十五米,通体呈现出亮眼的淡蓝色,刚一放出来,就挥舞着几只触手差点儿把厨房给拆了。 周方看着被触手拍扁掉在地上的铝锅,还有被触手卷起来差点捏碎的纪京白,亮出左爪,一眨眼的功夫,就唰唰唰将章鱼八只触手全都切断,右手拎着偌大一个章鱼脑袋,左手将纪京白从地上拉起来,帮忙将他身上的触手给扯下来。 纪京白满身海水,惊恐地看着周方手里的章鱼脑袋,感觉心脏正在以180迈的速度狂跳难止。 他吞了吞口水,后退两步扶着厨台,腿有点发软:“你们那里的章鱼……都这么凶猛的吗?” “这应该是最小的一只吧。”周方用神识查探了下玄圭里面的海鲜,其他个头都比这个大得多,这只章鱼体型相对要小不少,所以有点笨,被他一爪子就捞起来了,“不过修仙界的海兽都很凶,这只嘛……” 周方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子,左爪忽然伸进大章鱼脑袋里,掏出了一颗墨蓝色的珠子。 “金丹期海兽,差了点儿。” “兽丹掏出来,它就活不了了,所以你不用怕。” 纪京白看着他嫌弃的拎着章鱼脑袋出去,连忙问道:“你干嘛?” “把章鱼脑袋扔了,这玩意儿不能吃吧?”周方不是很确定,回头迟疑地看着纪京白。 纪京白用了几秒冷静下来,很快就做好心理建设。 不就是另一个世界比较厉害的章鱼嘛,有什么好害怕的,切盘上锅不就是盘菜! 他可以。 “留下吧,章鱼脑袋能吃,把脑子和墨囊里的墨汁清理掉就行。” 周方看着掉在地上的八只章鱼腿,又看了看纪京白的小身板,大发善心将八只章鱼腿也捡起来:“到外面的水池清理吧,厨房的水池太小了,处理不了。” 纪京白沉默了片刻,抽了两把刀,端着几个盆子跟了出去:“……” 这章鱼一条腿都跟他身体差不多粗,今天晚上一条腿估计都做不完。 两人蹲在后院厨房墙边的水池旁,开始清理表皮的黏液。 纪京白准备用刀把章鱼肉切成一段段,这样也更方便处理。 结果,一刀砍上去—— 刚磨的新刀,卷刃了。 纪京白提着菜刀,盯着卷刃的地方无语半晌,又扭头看着周方白皙修长、干干净净的手指。 完全想不明白,这只看起来和锋利毫不沾边的手,为什么能直接整齐地切断菜刀都砍不动的章鱼。 周方被他眼神盯得发毛,拐去搬了个小马扎,撇嘴道:“你不要看我,这招你学不会的。” 神兽的爪子很锋利,天生的。 教不了他。 纪京白叹气:“切不动,真的能吃吗?” 周方认真思考了三秒:“应该可以的,不过这不是普通的海鲜,你那些普通的家伙什儿肯定不管用。” “你等等,我去找仙尊借把适合你用的刀。” 话音刚落,周方就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儿,片刻后又拿着一把土金色的菜刀回来。 “这个给你,仙尊说直接送你了。” “你不是有灵根在身吗?又擅长庖厨,以后可以试试修厨道。” 纪京白拿着菜刀,发现很沉重,他根本提不起来。 周方指尖在菜刀上慢慢画了几道符文:“你再试试。” 纪京白再上手,发现轻省许多,惊喜道:“这把刀真的给我吗?” “嗯。”周方对这种小事并不在意,他是很清楚的,仙尊的宝贝多到数不清,比他还会囤东西,而且非顶级藏品不收,“我们宗门没有厨修,这先天庚金菜刀是仙尊以前从一个秘境中捡回来,菜刀中封有前主人修行的功法心得,据传还有一些非常罕见的菜谱,你以后可以自己多花时间琢磨。” “其实厨道在修仙界不怎么兴盛,尤其是在仙食岛被上上任魔尊给灭门后,我就没听说过修仙界哪个天赋好的弟子修习厨道。” 第390章 “这东西给你反而更好,至少不会再束之高阁。” “希望你不要令明珠蒙尘。” 纪京白握着手里的菜刀,心神震荡。 他真的是……太幸运了。 竟然被这些厉害的大佬有意提携,这是他之前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 纪京白按着一根章鱼腿,提刀落下,这次像切果冻一样,轻而易举就将之前无论如何都砍不动的章鱼料理了。 …… 周方见他干的起劲,坐在小马扎上,盯着他卖力的背影轻笑。 其实还有些话,他没跟纪京白说。 仙尊刚刚提点过他,其实可以考察一下小白。 确定他心性不错,可以考虑收其为徒。 虽然他教不了纪京白厨道,但是论寻找天材地宝和强大的妖兽战斗,他都是很厉害的。 修厨道也难免需要自己猎食材,这也是一种修行。 若纪京白真走上修行之路,能真正操动这把庚金宝刀,他的未来绝对不会就止步于这个小世界。 周方低头看着自己细长的指尖,还有掌心的纹路,内心也有些纠结。 在此之前,“收徒”二字从未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要是论吃喝玩乐,那绝对没人能比得过他。 但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是个好师尊。 第428章 海兽餐 饭菜端上桌时,纪京白还有点忐忑。 因为用的是从未接触过的食材,他不确定能否让食材以最好的口感出现在餐桌上。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些菜入口是绝对没问题的。 之前他担心食材过于坚硬,做好后可能会咬不动。 结果却出乎意料,章鱼腿意外的滑嫩爽口,格外q弹有嚼劲。 所有人落座后,周方抬手调整了一下饭菜的摆放位置,看着坐在一起,有些不解地张德曜与张德勋,说道:“这些食材你们可以尝尝,但需要控制摄入的分量,因为你们的身体可能消化不了。” 张德勋愣了几秒,奇怪道:“这不就是章鱼嘛?有什么不能消化的?” 周方看着他笑了笑:“你尝尝就知道了。” 张德勋不信邪,在大家开动后,直接夹了一块铁板章鱼放进碗里,用牙齿撕下第一块章鱼肉吞入腹中,顿时感觉到一股热气从下腹上涌,一瞬间就窜入他的脑海里,把他整张脸热得通红,鼻子下方缓缓滑出两道血线。 张德曜握着筷子没动,一直留意张德勋的反应,看到他因气血上涌喷鼻血后,连忙放下筷子,去抽纸巾给身边的倒霉蛋。 元酒看着摆在自己面前大盘子,握着筷子思考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流鼻血的张德勋,谨慎地抬头望向周方:“这章鱼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要是有问题,你觉得会端上桌吗?”周方当即反问。 城上月夹了个章鱼小丸子放在碗中,用筷子轻轻戳了两下丸子,发现里面不仅有章鱼腿肉,还有虾肉与红姜,烤的金黄香酥的外表刷着照烧酱,上面撒了木鱼花,又淋了一些蛋黄酱,小小一颗丸子搭配的十分丰富。 他夹着丸子送入口中,眼睫稍稍颤动了一下,点头称赞道:“味道很不错。” 中午的饭点他没赶上,但纪京白是个极为妥帖的人,还特地给他留了一份饭菜,虽然分量不大,但是该尝到的还是都尝到了。 修仙界深海的章鱼海兽肉质要比普通章鱼味道更为鲜美。 可惜以前没人注意到这等优质的食材,不然这蓝湾章鱼早就被修士给捉得一条腿都不剩了。 元酒见自家师尊都给了极高点评,放心地举起筷子开动。 吃完第一口,她就知道这章鱼肯定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海域,因为肉质中蕴藏着丰富的灵气,平时是完全见不到的。 哪怕烹饪手法并不成熟,无法完全锁住章鱼肉所有灵气与鲜美,但耐不住它好吃啊。 元酒被香味儿彻底俘获,埋头速度飞快地将一盘盘章鱼肉送进嘴里。 随着吃的东西越来越多,她体内的灵气也涨了不少,比她今天修炼一日的效果都要好。 直到天色暗下来,回廊下挂着的灯笼,还有石桌边大树枝干上挂着的灯通通亮起来,只剩下她一个还在吃。 城上月与身旁坐着喝水的雍长殊说道:“这些食材你可以多吃一些。” 雍长殊摇了摇头,笑着道:“我的情况还好,完全有余力压制体内的毒素,反倒是元酒如果灵气不及时补充,会一直感觉到腹中饥饿,影响她每日的心情。” 城上月见状不再说什么,他带回来的海兽数量很多,吃上一年半载绝对不成问题。 元酒将晚餐光盘,钱武安帮纪京白收餐具,其他人坐在石桌边闲聊。 周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看了眼鼻孔还塞着两个纸团的张德勋,无语道:“还没好啊?” 张德勋点点头,他没想到自己就吃了一口章鱼肉,结果就狂流鼻血。 要不是看着元酒炫完桌上所有剩余的章鱼,他都要怀疑这章鱼有问题了。 “一直流鼻血会不会出事?”张德曜忧心忡忡。 周方摇了摇头,随手摆出一副棋盘坐在张德曜对面:“不用担心,没事的。” “流鼻血说明他平时身体养的还是很不错的,这章鱼肉蕴含大量灵气,吃了对身体有不少好处。” 张德曜闻言放心了不少,张德勋将鼻孔里的纸团取掉,摸了摸终于不流鼻血的鼻尖,瓮声瓮气道:“我哥也吃了啊,他怎么就不流鼻血。” 周方头也不抬地答道:“说明他身体比你虚啊。” 张德勋顿时忍不住笑起来。 张德曜摸棋子的手一顿,脸色有点奇怪:“……” 他扭头瞅了自家蠢弟弟一眼,有点想揍这个臭小子。 “你们俩情况不一样的,他应该天天都在工作吧,休息时间并不是很多,所以对身体消耗比较大,虚是正常的。” “你没看我们道观的钱武安和小白也和他差不多,都能吃个三四块。” 张德勋笑容僵住,觉得自己被内涵。 这就是说他是个二世祖呗,很懂吃喝玩乐。 元酒抱着杯子蹲坐在椅子上,听到周方调侃张家两兄弟,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身体壮也是好事,周方那是逗你玩的。” 张德勋松了口气,凑到元酒身边,随意的拨弄着手腕上的桃核,道:“元观主,我们家丢的那个传家宝真的还能找回来吗?” “不好说,得找了才知道。” 这种事情谁能算得到结局呢。 “这么说,希望肯定是不大了。”张德勋失望道。 元酒给他倒了杯水,“我又不是神,不可能闭着眼,掐指一算就能算到你家宝贝的位置。” “谁要是能跟你们保证找到传家之物,要么是骗你,要么就是行窃之人。” 张德勋仰头叹道:“可是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传家宝究竟是什么东西?就算找到,又怎么确认?” 元酒思考了会儿,认真地分析:“这个肯定是有办法的,按照你家老爷子说的,那东西也就是你张家机缘,不会为外人占有。流落在外的这段时间,你们张家虽然会承受损失,但行窃之人肯定也会因张氏家传之物而受到反噬。”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偷窃之人万一把东西转手卖出去……” 那问题可就大了。 张德勋听到此处,顿时表情凝重:“万一买了我家传家宝的人家破人亡,该不会这因果要算在我们头上吧?” “不知道啊,没真正接触过你们张家那传家之物,我也说不好。” 元酒说得很模棱两可,主要是她也基本没见过类似的东西,好像会择主似的。 “你们张家,除了你们兄弟俩与父母,还有什么人口吗?” 张德勋:“我还有个姐姐叫张德蓓,比我大三岁,嫁给了九池大学现如今的副校长,两人有个儿子,现在怀了二胎。” “我爷爷有两个儿子,我爸张博逸是长子。” “我小叔是幼子,今年四十一,结婚十年至今无后,五年前从我婶家中过继了一个孩子,收为养子留在身边。” “我们张家人口比较简单,也一向和睦,所以家业才能做的这么大。” 元酒单手托腮陷入沉思。 其实像他们这种利益比较复杂的家族,一旦出事,往往都是最亲近的人在背后捅刀子。 但张家教养的这两个孩子品行不错,所以她暂时也不想以太大恶意去揣测他们十分信任的亲属。 明天去张家看过再说吧。 元酒看着张德勋有点傻白甜的眉眼,不由感慨,怪不得是能和熊梓诚他们能玩到一起的人。 一样甜的让人很绝望。 第429章 地下室 第二天天色还没亮,元酒这次谁都没带,与张家兄弟俩早早下山赶往九池市。 张德曜担心回程还会碰到和来时一样的情况,元酒坐在后排淡定道:“只管开就是,回去的路上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第391章 说来也奇怪,回去这一路,他们连红灯都没碰到。 一路通行,三个小时就到了张家老宅门口。 司机将车开进院子里,坐在前排不可思议地感慨道:“今天这一路应该是我这辈子开的最顺畅的一回了。” 元酒解开安全带笑了笑,推门下车。 黑色的行政加长suv开往车库,元酒站在庭院一棵老桂树下,打量着张家老宅的布局。 与那些动不动就占据半座山头的大别墅相比,张家的老宅朴实无华得不可思议,低调地隐匿在一片别墅区内,位置算不上最好,也算不上特别差。 红砖墙面能看到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住宅设计偏向英伦建筑风。 最为显眼的就是人字形的坡屋顶,建筑的外景布置放弃了传统的对称与规则,追求更加优美宽阔的园林空间,利用绿丛植坛和绿色壁龛,以及池园喷泉与雕像,构建了一个大气优雅、独特恬淡的秘园。 元酒驻足打量了一会儿,觉得设计这个庭院建筑的设计师美商非常不错。 跟着两人进了张家别墅内,她留意了一下室内陈设摆放与布局,问题均不大。 也没有招惹什么晦气的东西,屋内的气息很舒服干净。 元酒站在原地观察了会儿,扭头看着一直没敢说话的张德勋:“公司有事的话,让你哥先去处理吧,我自己随便逛逛。” 张德勋亦步亦趋跟着她:“元观主,我还是跟着你吧,我反正也没啥事可做,而且还能跟你讲些你想知道的事情。” “也行。” 元酒背着在一楼转了一圈,走到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前:“这是祖父生前的房间?” “对。”张德勋点点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元观主你等一下,我去楼上拿钥匙。” 元酒抬手拦住他:“不用,我自己就能开。” 她将手搭在门把手上,简简单单一拧,门就缓缓打开了。 张德勋:“???” “我记得这门反锁了啊?” “是啊,它本来就是反锁的。” 元酒点点头,表示他完全没有记错,然后在他发怔时一脚踏进屋内。 短短七八日无人居住,卧室的桌柜上已经落了层薄薄的灰尘。 张德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擦过,看着指腹上的细灰,叹息道:“这才几天啊,就像被尘封了似的。” “因为没了人气。” 元酒在屋内绕了一圈:“人气是种很难说清楚的东西,但是人气旺盛的地方,各种运势都会更上一层。” “反之,没了人气的地方,破败得也就格外快。” 张德勋道:“明天我让佣人把房间打扫一下吧,这房间暂时应该不会有人住进来了。” 元酒走出屋子,双手背在身后问道:“我记得你哥说,你爷爷藏得传家宝在地下室的保险柜里?” “对。” 张德勋在前面引路:“宅子里没有去地下室的路,地下室入口在别墅后面,靠近花房的地方。” “你们家地下室常有人出入吗?” “那倒没有,只是偶尔。” 元酒:“平时都是谁能进入地下室?” “家里的人都可以,佣人也可以。”张德勋叹气道,“这就是东西丢了之后,我们最头疼的地方。我们也没想到爷爷会把那么重要的地方放在地下室,花房旁边倒是有监控,但是并不能全天候拍摄到地下室入口。” “也就是说,地下室入口是监控死角?” 张德勋嗯了一声,带她走出别墅,绕到后面花房旁边,指着墙上挂着的摄像头:“这个摄像头不是360度全景监控,摄像头会每隔三分钟转动镜头。” 元酒站在监控设备下,上方的摄像头慢慢低下头,捕捉到她的面孔后,就不再移动。 “这个摄像头可以识别陌生的面孔?” “对。”张德勋走到此时摄像头的死角,走到别墅后墙边,踩着台阶慢慢往下,“这里就是地下室入口。” 元酒走到地下室门口时,又重新走回台阶上。 摄像头此刻已经转过来,她摸着下巴思索道:“地下室的门是能够被监控拍到的?” “对,摄像头转过来的时候,就能拍摄到。” 元酒让张德勋打开地下室的门,张德勋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后就把大门推开,用一旁的石头抵着门板。 光线从台阶上落下来,元酒回头看着大门,询问道:“干嘛要把大门抵着,一会儿再开不就行了?” “不行的,这个大门坏了有段时间了,从外面能打开,但从里面打不开。” 张德勋见她盯着门在看,疑惑道:“怎么了?” “这个门是坏的啊?你怎么知道的?” 张德勋挠了挠后脑勺:“我之前晚上不是老被托梦吗,晚上实在睡不着就跑到地下室,想琢磨一下那个藏得挺隐蔽的保险箱。” “结果,那天晚上风太大,就把门给关上了,我被锁在地下室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佣人路过,听到我拍门的声音,才从外面把门打开的。” 第430章 首饰箱 元酒挑眉道:“门具体是什么时候坏的?” “打扫卫生的李阿姨说,是上个月月底。” 元酒一琢磨:“这坏了有大半个月了,一直都没找人修吗?” “哪里顾得上,我爷爷前段时间病重,公司股东都有自己小心思,我爸和我哥忙得焦头烂额,还要经常跑医院……我那段时间也不在家里,这门就一直没修。” 元酒领着他走到门口,站在地下室台阶前,指了指监控。 “你既然知道门不能从内部打开,就没想到些什么?” 张德勋笑了笑,瞬间就明白了元酒的意思,脾气极好地解释道:“能想的我当然想到了,那监控器三分钟自动换方向,地下室的大门又无法从内部打开,也就意味如果小偷行窃的时候,肯定是利用了监控器换向的三分钟。一旦超出三分钟,监控就会拍到地下室的门是开的,我们也就能通过监控知道东西具体是什么时候失窃的。” 知道具体失窃时间,再排查那段时间在家里的人,寻找回丢失的传家宝就很简单了。 “可是我们查监控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元酒进了地下室,观察了一圈,就锁定了地下室保险箱的位置。 她伸手移开了挡在保险柜前的酒柜,又将墙上的壁纸慢慢揭下,看着眼前的保险箱,突然开口道:“没有暴力破开的痕迹,三分钟内需要完成开锁盗窃,再把眼前的背墙复原,酒柜移回原来的位置,还要保证不被监控拍到,这得是个开锁高手啊。” “力气还要非常大才行。” 元酒拍了拍张德勋的手臂,让他试试移动酒柜。 这个酒柜底部并未做滑轨,就是普普通通的两米高实木酒柜,上面的酒虽然没放满,但非常沉重。 张德勋上手再次试了试,和上次一样,自己一个人是能移动,但非常吃力。 要保证酒柜上的几十瓶红酒不摔碎,难度就更高了,移动过程中需要非常小心翼翼。 这就让三分钟的行窃时间变得更加不够用。 张德勋将酒柜放好,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忽然说道:“我个子至少有一米八,还经常健身运动,才能平稳的搬动这个酒柜。也就说明偷窃的人,力气要非常大才对。” “普通的女性是做不到。” 他说话的时候看了眼元酒,显然,元观主不在这个普通女性行列之中。 张德勋脑子里思考的飞快:“我们家并不算很大,佣人不算多,而且多是中年女性,成年的男性也就只有两个司机,经常跟随我哥和我爸出门,剩下的也就是每周过来两次打理花园和草坪的园艺工人,偶尔会有一些陌生人来访,但基本不会出现在后院范围,更不用说进入地下室。” 元酒问:“这段时间,你们家举办过宴会之类的吗?那个时候应该是最适合行窃的。” 张德勋低头思考了片刻:“我不是很确定,宴会是两周多之前举办的,爷爷还没有过世。” 元酒:“你爷爷应该也不知道东西具体什么时候丢的吧?” 反正从他爷爷去世前后,公司状况频发,他们一家人也非常容易碰到各种糟心的事情。 “那是应该把宴会途中有人行窃的情况考虑进去。” 张德勋更头疼了,要是这样那要查的人就太多了。 元酒指尖在保险箱上轻轻点了点,用灵力探查了一下锁芯结构。 保险箱样式以及内部锁芯比较老,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把锁好开。 相反,如果不是对这种老式的锁芯极为了解,别说三分钟,就是半小时都不一定能打开这保险箱。 将保险箱打开,元酒看了眼空荡荡的内部,里面垫着黑色天鹅绒。 “里面只放了传家宝吗?”元酒忽然问道。 第392章 张德勋摇了摇头:“里面具体放了什么,我们家没人知道,保险箱的位置还是爷爷托梦告诉我们的。” “刻意布置过的内饰。”元酒感觉这保险箱内部好像还有点名堂,用指腹压着天鹅绒慢慢摸索,在感觉到一个某处轻微下陷,将底部的天鹅绒慢慢拆掉,看到了一个微微向下的凹槽,“果然内藏玄机。” 她指尖勾着凹槽,将一个红色首饰箱拉出来。 复古的大漆戗金首饰箱,体积不算大,但样式格外精美。 元酒转头看着张德勋:“介意我拿出来查看一下吗?” 张德勋摇了摇头:“你看吧。” 他也好奇这里怎么还藏个首饰箱,而且连业务熟练的小偷都没发现,而且他爷爷从头到尾都没说啊。 元酒挥袖将酒柜前的木桌清理干净,上面没有一粒灰尘,她将首饰箱子放在桌上,轻轻拨开锁扣。 张德勋走到墙边,将地下室的灯光全都打开。 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个螺钿箱子。 元酒嘴角抽了抽,又轻手轻脚将只有两个巴掌大的螺钿首饰盒拿出来。 张德勋好奇地看着两个箱子,他对古董虽然不是很了解,但仅从表面的痕迹依稀能看出,这两件首饰盒都是极为珍贵的古物。 元酒上手就知道这两个箱子大致的来历,制作首饰盒料子的气息醇厚悠久,至少有千年的历史。 螺钿首饰盒要更为脆弱一点,她也有点担心自己手不稳,就把这件千年珍宝给损坏了。 螺钿首饰盒拿出来放在一旁,张德勋低头往大漆戗金的首饰箱内看去,发现里面放着两本册子。 他作势要将册子拿出来,元酒挡住他的手腕:“你先不要碰,我用灵力包裹着指尖才去碰这些东西,你要碰的话,尽量还是戴手套。” “这些古物价值连城。” 元酒抬眸深深看了这熊孩子一眼,张德勋立马把自己的爪子收回来,眼巴巴地望着箱子里:“能先看看册子上写的什么吗?” “你们张家的族谱,还有近百年家族大事记录。” 元酒翻开泛黄的书册,不由感慨,收藏这些东西的人心思真的很细,对这些很容易出现破损的书页都保护得极好。 张德勋想看族谱,但元酒明显对张家族谱兴趣不大,反而准备开螺钿首饰盒。 首饰盒被打开后,里面是一套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首饰。 样式极为华美繁复的帝王绿耳坠与项饰,还有三只女子所用的发簪,每样首饰上都镶嵌着极为罕见的玉石。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这些首饰皆是鸟形。 不是凤凰,也不是孔雀,更不是白鹤、鸳鸯与锦鸡之流。 整体模样小巧,看起来反而有点像鸽子斑鸠之类的鸟。 元酒打量着这些首饰,没能看出更多的名堂,才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一旁的族谱上。 张德勋拉了一张凳子放在她身边,站在一旁探头看着族谱上的文字。 有很多还是繁体字,看得不大习惯。 元酒倒是通读无障碍,很快就将两册看完,对桌上这些首饰古物的来历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首饰上的鸟类,确实是斑鸠。 根据张老爷子留下的只言片语,不难看出这传家之物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一只斑鸠所赠,此后张家便积累起财富,代代富甲一方。 只是战乱后期,时局比较混乱,张老爷子被家人送到国外避难学习,张家祖传的财宝也在那时大量遗失。 其中包括三卷从一千多年前传下来的族谱与族内大事记载,还有十几箱千百年历史的珍贵古物。 这些都是一代代张家人慢慢积攒下来,传给祖孙后代的。 至于为何张家传家宝当时没被偷,张老爷子也写得很清楚。 斑鸠所赠为一件半月状金饰,看着十分平平无奇,并无任何珠宝镶嵌。 所以当时搬空张家祖传宝贝的人,匆忙间并未带走放在更为隐蔽之处的半月状传家宝,和那几件有一千五百多年历史的首饰。 至于首饰盒子,大漆戗金的首饰箱是七百多年前打的,螺钿首饰盒是一千二百年前打的,之前用来存放传家宝和桌上几件首饰,才没有丢失。 元酒将首饰重新放回螺钿首饰盒内,又把张家族谱全都放回原处,询问道:“你打算把这个箱子带出去,还是继续存放在保险箱下面的暗格里?” 张德勋盯着红色的首饰箱一时难以抉择,作为张家一份子,他其实没有对这个箱子的支配权,但是他又想到了很多。 小偷能进入地下室行窃,也就说明张家是有人作为内应的。 此时将这几件价值连城的古物拿出去,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少人惦记。 他沉吟许久,拉开保险柜的门:“元观主还是将东西放回原处吧,这件事暂时不告诉其他人,等传家宝找到后再说。” 这几件古物是张家百代人传承千年之久,仅存的几件硕果。 如果从他们这一代手中再丢失,他们还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祖宗? 爷爷既然托梦时没有明说传家宝是什么样子,更没有提及保险箱下的暗格,也就说明…… 爷爷其实内心也有些怀疑,家中兄弟关系出现了间隙。 他对家族事情不怎么上心,自己在外面开了飞行基地与连锁酒店,每年赚得不少,不惦记家族产业。 作为家族公司的股东之一,每年仅靠拿公司分红就能分到上亿,和哥哥确实没什么竞争关系。 但是父亲和小叔…… 张德勋愁眉难展,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真不太好说。 家族表面上确实是一派和睦,但因张家历来是长子继承家业,小叔与他爸未必没生出嫌隙。 又因小叔患有罕见的无精症,这辈子也没有个亲生子女,最后从朱家大舅子那里过继了一个养子。 这就导致小叔近些年与朱家更为亲密,在婚后第三年就搬出了老宅,和丈母娘一家住在一起。 关上保险箱后,张德勋盯着嵌入墙壁中的钢铁盒子发呆,突然忧虑道:“这个保险箱已经被开过一次,会不会再次失窃啊?” 元酒见他担心,从袖中取出白玉为杆的朱笔,用灵力在保险箱上画下一排排符文与图案。 她从袖中拿出一颗灵石,嵌入保险箱的正中间,灵石很快与箱子融为一体,上面所有的红色图案字符也全都在灵光闪过后消失不见。 “这是……” “你把手放在箱子上。”元酒说。 张德勋询问道:“掌纹识别吗?” 元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要只是掌纹识别,你自己花钱装就行了,用得着我浪费一颗宝贵的灵石吗?” 要不是看他们是个大客户,还有些大气运在身上,她真的懒得搭理这个傻白甜。 张德勋将掌心压在保险箱柜门上,突然感觉到掌心刺痛,他收回手看着掌心冒出一滴血。 元酒抓着他的手腕按上去:“这是血脉认证,除了张家血脉,以后没人能打开这个保险箱。” “万一你们张家血脉不幸断了……嗯……” 元酒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下:“到时候让你家后人去归元观找新观主解决。” 飞升之前,她要给自己打一尊雕像摆在道观里,这样以后道观后辈上香,她也能感知到。 能通过简单的仪式与归元观历任观主建立一定联系,偶尔帮他们解决疑难杂症。 张德勋本来还很惆怅,但听着元酒的话,心突然就落地了。 嗯。 最差也就那样了。 而且血脉认证功能开启,以后有东西不见了,排查范围就小很多。 “这个血脉认证能持续多久?” 元酒将他手挪开,保险柜门上的纹印闪动了一下:“看到没,血脉认证后,阵纹会闪动一下。” “但并不会直接打开,这还需要保险箱密码。” “这是双重保险。” “至少能管三百年。”元酒心痛得掰着指头,“这颗灵石很贵,价钱是另算的,等完成你们这单生意再结账。” 张德勋立刻眉开眼笑保证道:“元观主放心,肯定不会赖账,我们张家是讲诚信之人。” 元酒抬手将酒柜移回原位:“作为乐省首富,你们家的安保系统确实不给力,有空还是赶紧升级一下吧。” “嗯,地下室以后会上锁,不会随便让人进来了。” “监控也会全部换掉。” 张德勋随着元酒走出地下室,反手将地下室门关上,将锁落好。 两人回到别墅内,元酒看着一个护工推着轮椅从院子外面进来,张德勋连忙起身快步走去,接过护工手中的轮椅,低头神色温和地关切道:“妈,你什么时候出去的?你这才摔伤,还是要卧床静养才好,乱跑影响你恢复。” 女人坐在轮椅上,腿上打着石膏,身体也有点僵硬。 元酒仔细观察后,发现女人还带着背撑,应该是伤到了腰部。 第393章 女人被推进来后,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元酒,眼睛微亮,偏首询问道:“你带女朋友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和妈说啊……我这什么都没安排准备。” 第431章 嫌疑人 张德勋闻言,立马头皮都炸了,尴尬地双脚抠地。 他连忙抬手捂住他家老母亲的嘴,皱着一张俊脸,小声说道:“妈呀,你可别再说了,这不是我女朋友。” “她是我和大哥从北海请回来的大师,很厉害的。” “你可别张口就得罪了人家!” “你儿子我没有那么大的脸,高攀上这位神通广大的大佬。” 张妈妈愣了几秒,右手指尖轻轻挠了挠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朝元酒道歉。 “原来是大师啊,不好意思,我看到儿子带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回家就有点激动……” 元酒不觉得张妈妈言语冒犯,笑眯眯地起身走到人跟前:“没关系,我看你伤得还挺重的,需要帮你看看吗?” 张妈妈好奇地看着元酒,但手却摆了摆:“不麻烦大师了,已经看过医生,好好养着就没问题。” 张德勋见状只能朝元酒无奈地笑了笑,推着自家母亲到客厅,三人在客厅落座后,一个中年佣人送了几杯茶水上桌后,低着头很快从元酒左手边离开。 元酒垂眸瞥了眼她左耳上的耳环,下意识将目光掠过她半张脸。 不过人离开的很快,只看半边脸,说实话她也没能看出太多东西。 女人离开后,元酒抬手端起杯子浅浅抿了口茶水:“关于寻找你们家失窃的东西,一会儿还是先把监控看一遍。” 张德勋愣了几秒,有点意外她会这么说,虽然不明白用意何在,但还是点头道:“行,这段时间的监控一直都保存着,我一会儿把硬盘拿过来,给您找台电脑。” 张妈妈也知道家中失窃,这事没对外人说,就连家里佣人也不是特别清楚,她这几天也留意过家里这几个工作多年的佣人和花匠,但是没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异常之处。 在楼下坐了会儿,她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被护工送回了卧室。 元酒随手拿了个橘子,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拨开,看了眼张德勋上楼的背影,又笑着与不远处的佣人说道:“能麻烦帮我再倒杯水吗?” 佣人闻言立刻转身去了厨房。 元酒这才偏头打量起张家这几个佣人。 要论对张家熟悉程度,除了老张家这几口人,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些佣人。 那个保险柜位置比较隐蔽,如果只去过一两次,很难想到看起来只作为酒窖和存放一些旧物的地下室,竟然还藏着一个保险箱,箱子里甚至还装着张家的传家之宝。 张德勋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在他爷爷托梦之前,他们家没人知道地下室的秘密。 她掰了一瓣橘子丢进嘴里,顿时眉头拧起来,低头看着手中的橘子一脸难以置信。 太酸了。 她咂吧了两下嘴唇,纠结着将剩下橘子分成两份,直接丢进嘴里吃掉。 等到佣人将茶水重新送过来,元酒看着对方,装作一脸好奇地问道:“你好,请问你贵姓?” 女人突然被搭话,立刻有点紧张,手里拖着茶壶,拘谨道:“我姓李,是张家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 元酒见她实在太过紧绷,抬手邀请她坐下:“不用太紧张,我就是有些简单的问题想问问你。” “啊,好。”女人将茶壶放在桌子的茶垫上,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身体半悬着坐在沙发边缘,“小姐,你有什么事直接问就行。” 元酒:“我姓元,现在是北海市归元观的观主。” “我想问问你,张家一共几个佣人?常来的,不常来的,以及临时上门的工人。” “具体时间嘛……大概就是近一个月内。” 李阿姨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放松了不少。 元酒认真看过她的面相,年纪不算很大,估摸着三十七八岁,但家里应该挺糟心的,所以没到不惑之年就两鬓出现不少银发,显然是平时忧思过重。 这人家庭倒是挺完整,但面相看着却很苦,两个儿子均是讨债鬼,丈夫也不是个体贴的,母女关系应该还算不错。 能在张家工作,应该是冲着薪资稳定,且给的又多。 不过生活虽苦,却是个难得忠厚老实的人。 以她为突破口谈话,倒是非常不错。 李阿姨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一点点说道:“张家像我这样签了前期劳务合同的佣人保姆,加起来也就五个人。” “我和吴嫂是负责一楼和后院打扫,再帮忙洗洗衣服之类床单之类,平时不忙就帮厨房做些杂事。” “还有个两个佣人是负责二楼和三楼卫生,帮主人家打理衣橱鞋子和化妆间收藏室的。” “我们四个在张家工作至少有十年了,分工挺明确,也没什么矛盾。” “另外一个,来的时间要稍微短一些,大概有个五六年,不过不负责别墅内部,一般都是打扫院子主路的卫生,以及打理后院角落家杂物房和车库。” “家里还有一个老厨师,一个园艺工人,两个司机。” “两个司机每天都跟着老爷子和大公子出门,很少在家里,他们和自己一家子人住在后面专门建的员工房里,平时是不会过来的,因为隔了一堵墙。不过郑司机的儿子,就是张家的园艺师,偶尔会在夫人想出门时充当司机。”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临时的短工。” “比如前段时间,因为雨水很多,院子里的草木长得非常快,几天就长得张牙舞爪,小郑一个人忙不过来,张家就请了个短工过来帮忙……” 李阿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元酒耐心地倾听,认真提取这些话中有用的信息。 等到李阿姨觉得该说的都讲的差不多,有点忐忑不安地问道:“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什么……” 元酒笑了笑,安抚她的情绪:“没关系的,你说的这些能帮助我更好的了解张家的环境。对了,能询问一下,张家平时找短工,像你之前说的请来帮忙除草修剪植物的帮工,都是固定的人员吗?还是联系什么公司,对方派人过来工作?” “这个啊,基本上是固定的,就吴嫂的侄子还是外甥。” “那个孩子是吴嫂推荐的,在一个搬家公司工作,只要小郑忙不过来,就会和他打招呼,那孩子不忙的时候就过来赚点外快。” “我记得博化先生搬出去的时候,就是找他们公司帮忙搬的。” 元酒指尖轻轻在膝盖上敲打了几下:“你说的博化先生……” “哦,就是张老先生的小儿子。” 元酒立刻就想起来了,张德勋提过一嘴。 这位结婚算是比较晚,因身体缘故一直没有子嗣,从大舅子家过继了个孩子培养,准备继承手里的公司产业。 “说起来,博化先生也搬出去好多年了,很少回来。” 元酒对此倒不怎么意外,从张家这位小叔行事上来看,应该是与张德勋父亲有矛盾,不然也不至于弄个外姓孩子过继继承手里的财产。 元酒略微颔首,看着李阿姨准备起身去厨房帮忙,好心提点了一句:“如果你愿意信我,你现在最好请个假,去你女儿学校看看。” 李阿姨愣了愣,下意识询问:“我女儿怎么了?” 元酒但笑不语,将手中杯子放在桌子上,起身准备离开。 想到这人给自己提供了不少消息,她犹豫了两秒,还是顿足道:“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这女人的命挺苦,唯一的女儿孝顺,但是最近似乎过得并不怎么好,甚至还有点小灾。 “有些时候,当断则断。” “明知身边人已经烂到极致,还想着将就着过,可千万别说是为了孩子好。” “你家孩子可不一定觉得好,说不定还会对你心生怨气。” 李阿姨身体僵在原地,她一脸震惊地望着元酒年轻平静的容颜,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说。 但随之,她就遍体生寒。 因为她没跟眼前的姑娘提过自己家庭,连有几个孩子都没提过。 为什么她知道自己有个女儿,还在上学? 还知道她丈夫是个烂人? 元酒见她站在原地发呆,无奈摇了摇头,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张德勋刚好从楼上下来,没注意眼前情况,语速轻快道:“元观主,去观影室看吧,那边屏幕比较大,而且也没别人干扰。” “你想待多长时间都行。” 元酒点点头,回头说道:“你给我拿点吃的,我这几日饿的很快。” 张德勋点头,刚准备说影音室的位置,元酒拾阶而上,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知道观影室在哪里,不用再特意交代了。” 张德勋:“……” 虽然知道她很厉害,但她随便一件小事都表现的这么牛,让他这个主人很没有成就感啊! 第394章 看着元酒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他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往厨房走,去冰箱里翻点水果,再让厨师做些吃的送上去。 但看见李阿姨呆呆站在沙发边,他不解地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李阿姨,你怎么了?” “那个二公子,刚刚那位小姐究竟是什么人啊?” 张德勋神秘地笑了笑:“神人。” “不然我哥那么个脾气的人,能不远千里专门跑去人家道观,特意将人请回来吗?” 李阿姨瞬间脸色就变得格外复杂,忍不住低声问道:“真的很厉害吗?” 张德勋这时候也意识到她表现和平时有点反常,询问道:“她刚刚是和你说了什么吗?” “刚刚那位小姐……哎,那位小大师跟我说,让我现在请假去我女儿学校看看。” “还说了什么当断则断之类的话。” 张德勋指尖揉了揉眉心,脸色凝重道:“她让你去,你就赶紧去。” “请假是吧,准了准了。” “要不要叫小郑送你过去?反正最近我妈也不会出门,我出门自己能开车,他也没什么事可干。” 李阿姨立刻把身上的围裙取下来,神色顿时慌乱,有点六神无主地弯腰感谢,然后慌慌张张往外走去。 张德勋拿出手机给小郑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安全把人送到李阿姨女儿的学校,顺便帮忙看看出了什么事,能帮忙就帮一帮。 毕竟真要没问题,元观主也不会刻意地提出来。 估摸着,事情应该有些麻烦。 …… 张德勋在厨房洗了一果篮进口水果,又交代厨师做些女孩子爱吃的甜点零食送观影室,才提着东西回到观影室。 进去的时候,元酒正盘膝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左手拿着一杯早上纪京白特意给她做的灵果饮品,还有用纸盒子打包的一大盒海兽章鱼小丸子,右手则在茶几的键盘上时不时敲动几下。 巨幅屏幕上的监控录像播放速度很快,而且还分了好几个屏。 他看了几秒钟都觉得头晕眼花,完全记不住每个画面播放了什么。 “元观主,你这样看能成吗?” 张德勋将果篮放在茶几上,忍不住瞟了眼还在冒热气的章鱼小丸子。 虽然知道这是那什么有灵气海兽肉做的,他吃一块就要飙鼻血。 但讲真,这个香气一直往他鼻子里转,搞得他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都忍不住吸溜着口水,回想着昨晚那口肉的味道。 元酒见他很馋,拿备用竹签扎了个丸子塞他手里:“想吃就吃,一口肉而已,我还不至于这么抠门。” 反正师尊捞了很多很多海兽,她不差这口。 因师尊专门回修仙界去捞海兽给她加餐,之前坑她票子那事,她也就懒得计较了。 做人嘛,有时候还是要睁只眼闭只眼。 过于计较得失,容易崩心态。 张德勋拿着竹签子,张口准备咬下去,忽然坐直身体:“这东西我妈能吃吗?要是能吃,我这个就给她。” 元酒扭头打量了他三秒:“难得,你还是个孝子。” 张德勋不好意思,脸有点红,悄悄撇开头道:“我要这一块就够了,周方先生之前跟我们说过,你比较需要这些有灵气的食物。” 元酒无奈笑着说:“你母亲可以吃,但不要吃太多,一两块就行了。” 说着,她又拿着他手里的竹签,往纸盒里又戳了一个。 “拿去给你母亲吧,这里面你想吃就吃,我还有很多。” 元酒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变戏法似的又捧出两个和果篮差不多大的纸盒,在张德勋面前炫耀了一下。 忽然,她扭头看向右下角的屏幕,立刻暂停了所有分屏。 第432章 临时工 张德勋撑着膝盖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停下来的屏幕,认真地扫了一遍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发现什么了吗?” 元酒指着右下角的分屏,将屏幕上的截图放大:“这个佣人十分钟前出现过一次。” 张德勋看着屏幕上熟悉的面孔,觉得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这是吴嫂,应该是去地下室拿什么东西吧?” 元酒凭着记忆,找到了十分钟前的那段视频,将先后两段视频放在一起,又重新播放了一次。 “你没发现她挺奇怪的吗?” 张德勋重新坐回地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心里还是不太愿意怀疑吴嫂,但是元酒既然提出来,应该是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 先听一听,再作判断。 元酒见状便直接与他讲道:“她第一次到地下室的时候,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拿,将门打开后在里面停留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在摄像头换方向前就离开了。但是你注意看她离开的时候,地下室的门口位置。” 虽然只是短暂的两秒,张德勋还是在暂停后看清了画面:“地下室的门没有关。” “对,是完全开着的。” 元酒指了指佣人的手心:“她离开的时候,手里依旧什么东西都没拿,然后在快走出监控范围时,下意识地再次看了眼摄像头。”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可能是忘记关门了。” 元酒没立即反驳,将第二段视频调出来播放:“第二段你自己看。” 十分钟后监控视频中,吴嫂再次出现前往地下室,但是地下室的门这个时候是关着的。 她手里拿着两个红酒瓶,再次将地下室的门打开进去。 然后,离开的时候,再次把门打开。 张德勋看到这里也觉察出异常,是有些反常。 地下室的门坏了之后,没办法从里面打开。 所以人进去之后,把门用东西抵着,避免刮风的时候把门给带上,将人反锁在室内。 但是地下室入口在户外,门一直打开着,很容易进老鼠,所以家里的佣人进出其实都是随手关门。 第一次可以说是忘记关。 第二次还这样…… 张德勋将沙发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拿出来,翻出之前的监控视频,是在这两段视频之前的几天。 与那两段视频完全不同,吴嫂每次离开都会把门关好,还会检查一下。 这说明她是有随手关门的习惯的。 元酒见他脸色沉下来,单手托腮望着他晦暗的双眸:“你先别急,这东西还真未必就是她拿的,但是应该多少和她脱不了干系。” “这监控上的日期标的很清楚,你去楼下找佣人问问,那天别墅有没有请其他人来过。客人,或者临时工。” “比如,帮忙打理花园的工人。” 张德勋抬手按了按额角:“不用问了,那天的事情我大致都还记得,那天家里没有请客人过来,不过我二叔家的养子过来了一趟,没有去后院,就在一楼大厅坐着和我哥聊了十几分钟,很快就离开了。” “那天刚好是晴天,在那之前下了一周的雨,所以院子里的草木都长得很快,就请了一个临时短工过来帮忙除草修剪花园。” 元酒眉弓一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张德勋打开电脑,从其他监控摄像中调出一张截屏。 “就是他,好像是姓屠,至于名字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他在张家也不算生面孔,每年都会来好几回,就帮小郑打理园景。我给小郑打个电话,问问看他的个人资料。” 元酒拿着平板,在屏幕上输入了一行文字,很快就找到了之前李阿姨说的那个家政公司。 她点开页面,看着家政公司网站最后一页的团队信息。 每个员工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都在上面。 元酒将平板递给张德勋,点了点中间那张照片:“喏,这个公司的老员工,以你们张家的人脉关系,不动声色地打听一下这个人的家庭住址和近况,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张德勋点点头,立刻就起身去打电话找人办事。 元酒靠在沙发上,拿着竹签继续扎着章鱼小丸子填肚子,双眸凝视着屏幕上张家这位女佣人的脸。 由于距离问题,虽然是极好牌子的监控器,人的面孔还是稍微有点模糊。 但是大致能看出,这人面相不算好,但也算不上特别坏。 只是个小人罢了。 元酒起身端着纸盒走到二楼楼梯旁,垂眸看着正下方的大厅,偶有忙碌的保姆佣人会从客厅穿过,但无一例外,都是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直到她手里一盒小丸子快吃光,才看到在监控中发现的那名负责打扫和杂物的吴嫂。 张德勋拿着一份档案从书房走出来,看到元酒一直静静正望着楼下,便没作声,将手中的档案直接递过去。 元酒将纸盒放在他手里,打开了档案袋。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份体检报告。 姓名:吴百珍 年龄:四十七岁 她对这位女士的身体状况不是很感兴趣,将体检报告垫在档案袋下方,开始翻看这位吴女士的工作档案。 第395章 “在张家已经干了十二年了?” 元酒看了一眼聘用合同的时间,眼底难掩诧异。 这种老员工一般来说忠诚度会比较高,而且能工作这么多年,也能说明平时做事比较安分守己,没有什么大毛病。 张德勋点了点头,叹气道:“我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在我们家工作了。” 因为家里人口不多,除了爷爷平时比较有威严,家里其他人抛开工作时间,脾气其实都挺随和,都把这些干了很多年的老雇工当半个家人。 张家是乐省首富,待人从不吝啬。 这些老员工的薪资要比市场价格高两倍不止,福利待遇也给得到位,每年都会给他们一定的假期,报销一次国内外家庭旅游所有食宿路费。 这种待遇放在业内都是极为少见的。 元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缄口不言,低着头继续往下翻资料。 吴百珍在入职张家之前,一直签在一家公司名下,由这家公司安排工作。 文凭不是很高,但也算有个初中文凭,一开始是做保洁工作,在一家商场做了三年保洁。 由于薪资不高,加上后来又结婚了,就回家生孩子照顾家人。 孩子大一点儿后,有了些育儿经验,专门去学习了一些与月嫂方面相关的知识,开始给家庭条件不错的人做月嫂。 不过月嫂本身工作也不轻松,后因在雇主家中摔伤,导致桡骨和髋骨骨折,伤势过于严重动了手术,之后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身体恢复后,吴百珍就没有再做月嫂工作,也离开了之前的公司。 通过之前一任雇主的介绍,应聘上了张家的工作,稳定下来。 “仅仅看这份履历,她的工作经验很丰富啊。”元酒低声感慨道,“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工作范围固定在一楼和后院的工作,所以她对地下室应该是最了解的。你爷爷这十几年期间肯定不止一次去过地下室,还一个人在里面待过挺长时间,或者从里面拿出过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才会让她发现地下室有个保险箱。” 张德勋低头思索片刻:“你这么说,不止她一个人嫌疑大,刚刚离开的那位李阿姨,她也是负责后院卫生的。” 元酒叹气道:“虽然这么说,但她们俩私下应该也有相对明确的分工。” “我在观影室中简单看了三四天的监控,她们俩固定出现的区域还是有差别的。比如刚刚走的那个李阿姨,她经常上午去洗衣房与后院晾晒区域,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帮厨房做杂物,比如端茶送水、清洗果蔬,打扫客厅厨房卫生。” “另一个,主要打扫后院卫生,每天傍晚去收衣服床单,还有基本上送去地下室规整的杂物,都是她在负责。” “这个吴嫂啊,比李阿姨要更熟悉地下室。” “说句实话,据我的观察,你们家那位李阿姨胆子很小,工作履历应该没有另一位丰富,她做事方面反而听另一个人的比较多。” 张德勋将元酒归还的档案整理好,重新装起来,看着从厨房走出来往门外去的吴嫂,突然听元酒笑着说道:“果然,从面相上看,她最近发了笔横财。” “数目不小。” 元酒将张德勋手里的空纸盒收起来,背着双手追安神朝观影室走去。 …… 等了大概半小时。 张德勋的电话响起来,他接通电话后,直接点开扩音,扭头提醒正在看电视剧的元酒:“元观主,是我哥。” 元酒将电视音量关掉,坐在茶几前询问道:“都查了吗?” 张德曜的声音又冷又硬,语气不太好:“嗯,查出了不少东西。” “一周前,吴嫂丈夫名下的一张银行卡收到了三百万的汇款,国外账户,没办法查到是谁。” 张德勋立马气哼哼地问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们家也没亏待过她,她怎么能干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张德曜深吸了口气:“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止她,她的外甥屠金波,也就是帮小郑打理园景的那个临时工,账户也多了三百万。” “六百万啊……卧槽,这手笔可不小啊。”张德勋惊讶道。 为了张家地下室保险箱里一件谁都不是很清楚真正价值的东西,一出手就是六百万,换他也得思考下再决定是否出手。 “屠金波前几天就已经离开那个搬家公司了,他们公司网页上的信息还没来得及更改,所以搬家公司的老板不知道他的去向。” 张德曜看着桌上摞起来的文件,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心:“我已经安排私家侦探去调查他了,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使我们报警也很难立案。” 元酒指尖戳着玻璃茶几,出声询问道:“你们家那个吴嫂,三百万用在什么地方了?” 张德曜压着怒火,一字一句答道:“买房子,和彩礼钱。” “吴嫂的儿子从三个月前就已经和女朋友开始谈婚论嫁,但是女方那边狮子大开口,要的彩礼不低于一百万,而且婚后不想和公婆住在一起,要求必须得有一套在九池市的婚房。” 张德勋掰着指头算了算:“吴嫂家里本身就有一套房吧,我记得我刚上初中那会儿,她有段时间喜气洋洋,说是以前在老城区买的二手房子碰上拆迁,在市区分了套新房子,还有四百多万的拆迁款。” “再加上她和她丈夫这些年工作攒下的,家里没有什么太大开销,手里少说得有个六七百万。” “在九池市弄套房子,付个首付,绝对是没问题的。” 张德曜靠在办公椅上,无奈说道:“你也知道,付个房子首付问题不大。但吴嫂的儿子就是普通二本院校毕业,学的还是护理专业,刚入行没几年,工资没那么高,结婚后还要负担房贷车贷……” 可想而知。 吴嫂就这么一个独生子,肯定是舍不得。 “他们昨天上午去九叶新洲楼盘全款买了一套房,八百万。” “今天上午去4s店提了一辆奥迪,六十万。” 张德勋靠在沙发上,龇牙道:“这是不是也太嚣张了?怕我们查不出来吗?” “钱不是经吴嫂账户,我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吴嫂偷走了保险箱里的东西,甚至我们连是什么样的东西都不知道。” “嚣张的不是他们,而是让他们偷东西的人。” 张德曜现在算是明白了,肯定是有人知道传家宝一事。 就是不知从何得知。 张德勋抓了抓头发,暴躁道:“我现在好生气,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整治一下他们了吗?” 爷爷也是真的不靠谱,托梦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告诉他们传家宝具体是个什么样子,或者有没有保存相关的图片。 想到这里,张德勋忽然坐直身体,猛的一拍脑袋。 “元观主,我们在暗格里发现的那本族谱里,是不是写着传家宝是个半月状的金饰?” 元酒点点头:“是啊,你现在才想起来啊。” 张德勋:“你等等,我去爷爷房间找找旧照片,说不定还真有呢。” 张德勋脑子里某个画面一闪而过,但这一丝感觉一晃而逝。 他总觉得以前好像在某张照片上见过半月形的物件。 第433章 翻旧照 张德勋顾不得其他,连忙转身就往楼下跑,元酒看着被晃悠的门板,拿着手机轻轻叹气,慢悠悠跟在身后下楼。 到楼下时,张德勋已经在老爷子的卧室里。 元酒走进去后,随手把门给带上,见张德勋搬着凳子,从衣柜最上面找出一个红木手提式箱子,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将上面的灰尘轻轻扫掉后,放在了一旁小桌子上。 元酒在椅子上坐下,询问道:“这是你爷爷留下的遗物?” “嗯,他生前的一些照片。”张德勋准备打开箱子时,发现这手提木箱竟然还有锁,他拧眉盯着锁孔思考了半天,“不行,我不记得钥匙放在哪里了。” 元酒走到床头柜前,拉开两只抽屉,看着里面的东西归置的整齐,但确实没找到钥匙。 她回头道:“需要我帮你开锁吗?” 张德勋立刻飞快点头,眼下事情比较急。 元酒将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放在桌面上,随手在锁扣上一拨,小锁就应声而开。 张德勋连忙将锁头取下来,把箱子打开后,看着里面堆满的照片,一时间头疼无比。 元酒反而比他更有耐心,不疾不徐地说道:“一步步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张德勋深吸了口气,将照片全都放在床单上,开始做一张张看,做出快速筛选。 元酒则是拿着他看过,觉得没有用的照片,无聊得翻看起来。 照片少数也有数千张,但大部分都是合照,单人照其实不算多。 里面包括张老爷子年轻时候在国外留学的黑白照片,还有张老爷子父母亲戚的照片,这些照片数量不多,但都非常珍贵。 第396章 每一张照片都透露着一种扑面而来的历史感。 元酒对民国这个时期也很好奇,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个时期,只从手机一些视频软件中知晓,这个时期的国家非常困难与落后。 但是看着张德勋爷爷同时期,在国外留学拍得照片,还有各种建筑风光背景,以及在国内拍摄的家族照片背景,以及张家祖宅的照片,她突然间就有了很清晰直观的认知。 元酒指尖轻轻摸索着照片一角,从那堆张德勋还没翻过的照片底部,抽出一小摞黑白照。 黑白照片属于上个世纪早期特有的照相风格。 元酒将看过的放在一边,认真翻看着手上的这些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的照片。 大部分都是物件,摆在宗祠博古架和桌子上的物件,还有一些是张老爷子个人照,人物面部表情都差不多,就连衣服都没什么变化,但身后的背景环境一直在变。 元酒注意到张老爷子身后的架子,大部分是博古架,有些是在正厅、偏厅和书房、卧室这样的位置。 “张德勋,你过来看一下。” 元酒指尖指着那些老爷子身后、手边,照片不起眼角落里摆放的物件:“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家之前的古物。” 她的眼力虽然不及长年接触古玩的行家,但是也有自己看东西的门道。 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金银玉石之类的摆件,乍一看起来,在屋子光线不怎么好的角落并不打眼,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每一件东西都非常有特点,属于极为罕见的珍品。 张德勋走到元酒身旁,接过一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后面这些博古架和桌上摆放的东西,我基本上都没有见过。” “那应该就是你家在战乱时期遗失的物件,你爷爷走的时候交代过,让你们张家后人一定要找回来。” 张德勋看着照片沉默许久。 这些古物估计都流失国外了,就算少有几件在国内,也多是被一些收藏家珍藏,根本不会刻意广而告之。 他将元酒手中还未看过的照片翻看了一遍,最后将其中一张抽出来,指尖点了点照片一角。 “找到了。”他眼底绽放出一抹惊喜之色,“元观主你看看这个,我觉得应该是这个东西。” 元酒看着照片中穿着长裙盘发的女人,双手拘谨地交叠放在腿上,紧张地用指尖抓皱了手中的帕子,端坐在一张黄花梨木打的架子床前,灰白色的照片让她的眉目显得婉约柔丽,微微收着下颚的模样,有一种南方女子特有的纤敏。 张德勋让她关注的地方自然不在女子身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架子床上的百子千孙帐。 “床头挂帐子的这个东西,应该就是我爷爷说的半月形传家宝。” 元酒盯着看了两分钟,觉得这玩意儿……嗯,就挺普通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啊?”她分外不解。 照片里每一件出现的古物,都比这个挂帐子的金钩要精贵。 一圈看下来,这东西反而更像是……纯粹因为有钱而打造的一对纯金帐钩。 张德勋见她不解,心里稍微有了些成就感:“这个房间是我爷爷和我第一位奶奶的婚房,虽然我们张家有钱,但那个时候时局并不稳定,所以我爷爷和祖宗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炫富。我记得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他小时候家里很有钱,但其实家里很早就察觉不太平,就将比较明显能看出价值的东西收了起来。” “古玩字画倒还好,那个时候真正懂大家笔墨的毕竟是少数,但是金饰银饰玉器基本不会拿出来示人。” “这些照片应该就是留底,那个时候照相机在国内还是个罕见玩意儿,我爷爷搞到之后,估计就琢磨着拍下来留个底,也能作为纪念。”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那些东西真就全丢了。 以后他们也只能大海捞针,争取将一件件祖宗传下来的物件找回。 “如果这只是对单纯用金子打造的帐钩,不足以让我爷爷刻意挂起来,用相机拍下来。” 毕竟那个时候洗照片也很麻烦,而且照相成本并不算低。 换个角度讲,那个时候张家也不缺金子,成箱的金条都有。 “而且照片上的两只金钩长得并不一样。” 张德勋仔细分析了一下:“这应该是所有照片中唯二的半月形物件了。” 元酒将这张照片挑出来,把其他照片重新翻看了一遍后,发现确实再没有半月形的东西。 张德勋将散落的照片全部收拾好,重新整整齐齐放回手提木箱内,将那张他奶奶的照片放在口袋里,跟着元酒离开了卧室。 两人踩着台阶往楼上走时,元酒忽然回头看向一楼拐角处,与一双突然受惊的双眼对视了几秒,平静地移开视线。 张德勋毫无所觉,元酒转过头时勾了勾嘴角。 看来有些人做贼心虚了。 元酒待在观影室,张家的财力人脉毋庸置疑,她不需要全程主导,只需要把问题抛出去,能花钱和找人解决的事情,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张德曜一边在忙公司的事情,一边也在跟进屠金波的调查情况。 很快私家侦探就打电话到张德曜办公室:“张总,已经找到屠金波了。” 张德曜放下手里的工作,让办公桌前的助理先出去,再把办公室的门带上。 “人在哪里?” 私家侦探坐在车内,看了眼车窗外的情况:“在酒店。” “他昨晚去了夜店,在里面消费了一晚,然后带了个女人去酒店过夜。” 张德曜捏着电话,在心底暗骂了两句脏话,但极好的修养让他克制住这股怒气,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他拧眉询问道:“到现在都还没从酒店出来吗?有没有安排人进去看看情况。” “没有。”私家侦探有些为难,“五星级酒店,我们不好进去查探情况。” 张德曜捏着眉心问道:“哪家酒店?” “九皇枫叶酒店。” “你等一下,我给他们酒店老板打个电话。” 张德曜松了口气,好在是熟人的产业,能省不少麻烦事。 很快,张德曜一通电话打给了老朋友,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目的,询问能否查一下酒店客房内部情况。 对方爽快地给了答案:“客房内部情况不好查,因为在内部装监控是违法的事情,不过我可以让酒店的服务员去看看情况,询问一下他们是否需要客房服务。” 张德曜闻言轻笑:“多谢宋总帮忙,改天请你吃饭。” “你稍等一下,我让人去看看。”对方挂断了电话,隔了十几分钟,电话就回拨过来,“喂,小张总,酒店的经理已经跟我说了,开房的人还在客房里,刚刚让服务员进去打扫了下房间。房间内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性叫什么名字不太清楚,但是男的就是开房的人,确实叫屠金波。” “还有,虽然那名女性我的员工不知道名字,但经理说最近几个月经常看到这个女人和不同的男性来酒店开房,估摸着……” “嗯,具体的我就不说了,该懂的你都懂。” 张德曜感谢了一番,挂断电话后就把消息转告元酒。 他也在思考怎么做。 如果私下让人悄无声息把屠金波抓了,也不是不行。 但他不太愿意这么做。 违法乱纪的事情很损张家的名声。 元酒闻言忍俊不禁:“这种事情很简单啊,交给我就行。不用绑架他的,咱们找个懂行的钓鱼佬,去钓鱼。” 张德曜愣了几秒,询问道:“元观主,钱色交易是违法行为。” 元酒抿唇笑道:“我知道啊,所以不算是钱色交易,毕竟钱色交易的前提是男女双方都是人吧。” “找个艳鬼不就行了。” “这样就是你情我愿了。” 电话这头的张德曜,和电话那头正竖着耳朵偷听的张德勋,齐齐陷入沉默。 原来还能这么玩的吗? 元酒抬手在张德勋的脑瓜子上拍了拍,脸上露出些微不爽之色:“你们兄弟俩是不是太单纯了点?不是说你们这种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男人都挺老奸巨猾的嘛,你们这么一搞,弄得我好像是个专门钻法律漏洞的坏蛋一样。” 张德勋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半晌,最后选择闭上自己的嘴。 脏一点的手段,他们确实会。 但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他们下意识会回避一些触及法律底线的事情。 嗯,找个艳鬼搞事情…… 这个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好吗! “艳鬼凶吗?会不会把他弄死吧?” 元酒手里捏着竹签,笑容中透露出很强的压迫感:“她们不敢的。” 接了她单子的鬼,如果真想搞什么小心思,坑了她。 她会让对方后悔当只鬼。 别人拿鬼没办法,但她收拾鬼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儿。 第397章 “让人跟着姓屠那小子,看看他晚上是不是还回夜店消费,吃完午饭我去找只艳鬼。” 张德勋盘膝坐在地毯上,乖巧地给她剥橘子,双手奉上道:“辛苦元观主了,你吃个橘子休息一会儿,再等个十几分钟估计就开饭了。” 元酒低头看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小张总今天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了,上班。”电话那段忙得起飞的张德曜答道,“元观主想吃什么,直接和德勋说,虽然咱们张家没办法找到那么有灵气的食物,但是家里的厨师确实顶尖的,味道不会让您失望。” “哦,那你忙吧。” 元酒挂断了电话,靠在沙发上继续刷剧,顺便等午饭。 刚好十二点时,楼下传来汽车进门的声音。 元酒掐着指头一算,幽幽说道:“你家司机带着佣人回来了。” 张德勋吃了一瓣橘子,酸的他五官都扭曲,偏头看着面不改色的元酒,难以置信道:“回来就回来呗,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倒是元观主你味觉还好吗?这橘子好酸啊,你吃了好几个竟然还面不改色。” 元酒扭头用死亡眼神盯着他:“我味觉没有一丁点问题,还不是你一直给我剥橘子,我才不停地吃。我小时候经历过饥荒,差点儿被我那爹妈拿去和别人交换吃掉,就易子而食那种,所以我这人节俭,不会浪费食物的。” 张德勋愕然地望着她,看着她年轻的面孔。 易子而食? 饥荒? 这是多么陌生的字眼,近百年应该都没有出现过因饥荒而不得不易子而食的惨况吧? 这小观主年纪到底有多大啊? 元酒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脑瓜子里在想什么:“我今年三百多岁,所以别用那么愚蠢又清澈的眼神看我。” “三,三百岁?”张德勋震惊得身体后仰,双眼瞪得像铜铃,“妈哎……都能当我祖宗的祖宗了。” 元酒笑眯眯地将剩下橘子丢进他张大的嘴里,语气和风细雨,实则龇牙威胁道:“所以,敢喊我老祖宗,打歪你的脑壳儿哦!” 第434章 找艳鬼 江吞残阳时分。 张德勋从车库中开出一辆跑车,载着坐在副驾驶的元酒驶出别墅区,前往市区夜晚最热闹的消费中心。 车子在一个路口停下等红绿灯时,张德勋忐忑地问道:“现在去找艳鬼还来得及吗?” “你要相信我。”元酒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摸了摸自己头顶被风吹得炸毛的丸子头,“无论摇人还是摇鬼,我都是最厉害的。” 张德勋阿巴阿巴半晌,干巴巴地说道:“元观主,我内心是无比相信你的,但是这年头艳鬼不好找吧?” “从古至今,你知道人类唯一没变的是什么吗?” 元酒突然高深莫测地睨了他一眼,语气幽幽。 张德勋摇头:“不知道。” “对名利权色的追求。”元酒手肘压在车窗边,单手撑着下颚徐徐说道,“无论男女,都逃不过这些。” “那些真正看破红尘的人呢?” 张德勋来了兴趣,故意找她语言的漏洞。 元酒摇头道:“都在红尘中,哪来的真正看破红尘。” “真正勘破的,那都是神。” 才不是人呢。 “这世上,只有殿前的神像无欲无求,庙里的佛祖才大慈大悲。” 张德勋听着她意味深长的感慨,问道:“那元观主你呢?” “我当然不是神,不然我为什么要收你money呢?” 和佛祖一样不计得失,普度众生?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世上免费的,从来都不被珍惜。 …… 炫酷的跑车很快停在一条灯红酒绿的街道上,张德勋下车后,随手将车钥匙扔给会所的泊车小哥,和元酒站在会所前的空地上。 “这里是九池市最大的高档会所,很多家世不错的人都会来这里消费,不仅有男人消费的场所,也有专属于女性的消费场所。” 元酒歪着头,盯着头顶的招牌看了会儿,突然扬起下颚,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端看这条街,会所位置非常好。 但是……元酒低头看着脚下。 这会所更下面……是个尸坑啊! 仅仅是她肉眼可见,这地方就飘了不少的鬼,还都是好几百年的老鬼。 这些鬼与来这里消费的普通人差不多,都自由地在附近会所、酒吧、餐厅……各种高消费中心进出。 元酒揉了揉眉心,打算眼不见为净。 “这会所在这里开了多久?”她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张德勋顿了顿,慢半拍才回答道:“估计有七八年了。” “会所闹出过人命吗?” 张德勋笑了笑:“要真是闹出过人命,那些有钱的人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 元酒敛眸不语,跟着张德勋进了会所内。 没出过人命,她是不信的。 这个会所内部甚至连个风水阵都没有,根本镇不住下面尸坑里成千上百的鬼怪。 平时热热闹闹的,保持安全距离还好。 要是在特定的时间,某些气运低迷的人进了这里,受到惊吓那都是小事。 惊吓失魂变痴呆植物人,或者招惹某只脾气不好的鬼……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得有多惨。 元酒看了眼身体左侧,跟着他们一起踏进会所内的两个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皮甲,一个头上还带着不知道属于哪个朝代的兜鍪,另一个则是用布巾束发,脸上的胡茬很是潦草,这两只男鬼腰间都挂着配剑,生前应该是军中士兵中的小官。 元酒准备收回目光时,两只男鬼突然注意到她的视线,感觉她能看到自己时,他们顿时兴奋起来。 没戴兜鍪的男鬼冲元酒露出一个笑,张口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也来这种风尘之地啊?” 元酒瞥了眼前面走过来的服务员,抬手往两只鬼身上甩了根丝线,如发丝般的淡金色丝线拴着两只鬼的脖子,直接将他们拽在身后拖走。 两只男鬼二脸懵逼,抓着丝线不得不跟在她身后,不停高声嚷嚷求饶。 元酒没有理会他们的吵闹,直到张德勋找了个安静的包间,拒绝服务员安排人进来服务,才终于关上门得到一块清净之地。 “你们认识艳鬼吗?” 元酒松开手里的丝线,看着两只趴在地毯上的男鬼,在柔软的沙发中落座。 张德勋听到她忽然开口,身上的汗毛唰的一下全倒竖起来,慌张地扭头张望四周:“元观主……你在,跟谁说话啊?” “跟两只鬼说话呢。” 元酒起身在他眼皮上点了两下。 张德勋一睁开眼帘,就看到两只面黄肌瘦,形容潦草的男鬼乖巧跪坐在地毯上,距离他只有半步之遥。 他被吓得一个猛然后退三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直接一个兔子跳蹦到沙发上,扶着沙发背,哭丧着脸道:“元观主,你好歹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这……突然见鬼,真的怪吓人的。” 元酒:“你就事儿多,要不我帮你抹去眼睛上的灵气,看不见更好。” 张德勋立马摇头,恨不得将脑花从脑壳中摇出来。 “不不不,我努力适应适应,应该可以的。” “行了,你一边待着去,别干扰我干活。”元酒朝他挥了挥手,不想跟他继续扯皮,转头盯着两只男鬼,“你们两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有没有认识的艳鬼?要长得漂亮的。” 两只男鬼面面相觑,但谁都没有先开口。 因为他们不确定,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厉害的女道士到底想干嘛。 虽然他们现在都是鬼,但也曾是为国战死鬼,多少是有些气节在身的。 元酒见他们不肯开口,叹了口气,先自我介绍道:“我叫元酒,归元观观主,地府在人界设立的办事处负责人,想投胎轮回可以找我,保证将你们安全送到地府。” 戴着兜鍪的男鬼将信将疑道:“你如何证明自己说的话?” 元酒想了想,掏出了之前谢必安给她的信物,一块黑黢黢的令牌,丢给了两人。 “你们自己试试,应该能把谢必安给招过来。” “谢必安是谁?”另一个男鬼一脸无知的问道。 元酒坐在沙发上沉默了片刻:“白无常。”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他,而是其他鬼差。” “招来了他们,你们至少得有一个跟着去地府才行,万没有让他们白跑一趟的道理。” 两只男鬼跪姿标准,立刻将面前的令牌推得远远的。 令牌上的气息太过于威严强大,指尖触碰到就让他们有种被捏住喉颈的苦痛之感。 “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我需要找一只艳鬼帮个忙,事成之后会有答谢。” 两只男鬼闻言,暗沉的双眸顿时亮起来,抬头满脸希冀地看着元酒,手指指着自己:“那个大师,你不如看看我们俩,能不能行?” 第398章 他们也想要答谢啊,自从战死之后,他们也在这一带飘了几百年。 刚死那几年,还有家人逢年过节搞些祭品,但后来就再也没有了。 他们现在都一穷二白,恨不得去舔会所后厨的锅盖和垃圾桶。 说起来,也真是悲惨。 元酒无语:“你们俩个当然不行,我要找艳鬼,女的,去勾引个男人。” “大师,你这要干的大事,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 “该不会干完之后,你就要杀鬼灭口吧?” 元酒实在忍不住,拿起桌子上的干果砸在他们脑袋上:“你们俩个是存心来气我的吗?我说话算话,不会杀鬼灭口,而且这事虽然有失小节,但绝对是不会伤大义。要勾引的男人是个窃贼,我们要从他口中知道偷的东西卖给了谁,把东西追回来。懂了吗?” 两只鬼立马点头,戴着兜鍪的男鬼立刻拍着胸脯道:“那大师放心,这等事情我们帮定了,不就是找艳鬼吗?” “等着,我们兄弟立马就能给你找来好几个。” 元酒扶额叹气:“赶紧的吧,半个时辰之内能找回来吗?找不回来我就找其他鬼帮忙了。” 两只鬼立马从地上飘起来,再三保证后,马不停蹄地穿墙而出找小伙伴去了。 等到两只鬼离开之后,张德勋才从终于回神,从沙发上试探着下来,撸起袖子看了眼支棱起来的汗毛,从桌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猛灌了好几口压惊。 元酒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很认真地讲道:“男人不能这么怂啊,小张。” 张德勋被她一声“小张”差点儿喊得呛水,手忙脚乱拯救着冒水的鼻孔,苦笑着道:“我也不想的。” 但是他这人吧,从小就怕鬼。 他哥小时候挺不爱做人的,总是爱给他讲鬼故事。 他上小学二年级时,还因听大哥讲一个黄泉网吧的鬼故事,吓得晚上不敢去厕所,听到点风吹草动就立马往被子里躲,最后……憋不住就尿了床,被全家人嘲笑了整整一个童年。 直到上初高中,他终于打破童年的阴影,让自己坚定地相信唯物主义,告诉自己这个世上是绝对没有鬼存在的,所以才成功催眠自己不再害怕起夜上厕所。 结果…… 现在他亲眼看到两只古代阿飘在元观主面前讨价还价,最后还直接穿墙离开。 没有当场吓晕过去,已经是他最大的进步。 “元观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再怕鬼吗?” 元酒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哦,你还是继续保持怕鬼比较好,因为并不是所有鬼都是善类,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你说得对。”张德勋躲到她身边,双手合十,虔诚祈求道,“所以,有没有什么可以卖给我的驱鬼辟邪的东西?” 元酒本来没上心,但听他一言,顿时耳朵竖起来,眼睛也变得亮晶晶。 哦豁,没想到还没正式开张,就碰到目标客户了。 她立马变换表情,笑盈盈地说道:“当然有啊,但是现在还卖不了,我打算等归元观翻修结束后,再正式开观接待香客,到时候会在前三日售出一些开光的护身玉牌。你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再开业那几天买一块。” 张德勋一听要等归元观重新开业,顿觉晴天霹雳。 “不能提前售卖吗?” 元酒微笑摇头。 当然不能,她现在都还没有开始做。 卖个毛线?! …… 两人在等待男鬼回来的半小时中,像堆烂泥一样各瘫在沙发一段。 服务员推开门,门口的张德曜走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他朝身后挥了挥手,看着静音滚动mv的屏幕,还有包厢内闪成一团的灯光,下一次看向正手欠着拨弄包厢灯光开关的元酒。 张德曜:“……”真的,他没想到元观主也是个这么……童稚的人! 某些行为和小朋友也没啥区别了。 但是他绝对不会这样说的。 听到关门声,元酒从沙发角落爬起来,探头看了眼西装革履,戴着一副眼镜的精英男,懒洋洋地朝对方摇了摇手:“晚上好,小张总。” 张德曜哭笑不得:“元观主,你别这样叫我。” 真的怪怪的。 元酒啧了一声,坐起身体恢复端正姿态:“坐吧坐吧,我们俩这会儿正无聊呢。” “你们的计划安排的怎么样呢?” 张德勋小声凑到张德曜身边,抓着他手臂:“你敢信,万里长征第一步,我们还在找艳鬼。” 张德曜嘴角抽了抽:“你不是最怕鬼吗?竟然也敢陪小观主来找鬼。” “我跟你讲,我刚刚真的见鬼了,还是两只古代的男鬼,穿着破破烂烂的盔甲,还带着头盔。” “就是模样看起来挺瘦弱的,和我想象中高大威猛的古代军将一点都不一样。” 元酒单手托腮,与他探讨道:“电视剧可以看,但不能随便信啊,你应该是个高材生吧。” “古代那种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只要碰上个天灾,八成就会闹饥荒,朝廷赈灾不及时,或者地方贪腐严重,贫病饥饿逼迫之下,就会有人落草为寇,或揭竿起义……造反则需要朝廷派军镇压。所以在整体大环境不好的条件下打仗,其实大多数兵将都不会吃的膘肥体壮。而且古时的人平均身体素质比现在差太多了,中原地区的没有那么多身强体壮的人。” 张德曜颔首:“元观主说得很有道理,听到没有?” 他拍了下自家弟弟的脑袋:“多学着点,看事情要从多方面去分析。” 张德勋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看到两只男鬼钻墙进来,他立马跳上沙发,伸手抱住他哥瑟瑟发抖。 “卧槽!他们俩回来了。” 张德曜一脸懵,看着宛若惊弓之鸟的傻弟弟,担心他今天跟着元观主,是不是接触太多不科学的东西,终于把他逼疯了。 第435章 鬼撩拨 两只男鬼飘进来后,看着挤在一张沙发上坐着的两男人,好奇地朝着他们俩看了看,但很快想到他们还有正事要做,就放弃跑过去吓一吓那小少爷的想法,径直飘到元酒面前,一脸谄媚地笑道:“大师,我们已经找到艳鬼了,但是她不敢直接过来。” 因为他们毕竟是游荡在外的漏网之鱼,一旦这些有道行的道士对他们出手,他们难有还手之力。 所以,艳鬼如此谨慎,其实也可以理解。 元酒盘膝坐在沙发上,眉头微微聚拢:“我得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才能确定她能不能勾搭上目标。” 两只男鬼嘿嘿一笑:“艳鬼都是相当漂亮的,大师你真是多心了。” 元酒拧眉道:“她之前勾引过人类男性吗?” 两只男鬼齐齐噤声。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吧。 答是吧,那不就给艳鬼祸害男人的事情作了证。 答不是,艳鬼恐怕很难接到这等有报酬的活儿。 太难了。 真的是太难了。 元酒见他们缄口不言,顿时就猜到了真相。 估摸着是引诱过男人,但不敢承认。 “我还是要见见她,报酬可以由她提,无论是亲自送她去地府,还是给她供祭品食物,亦或是有什么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完成的遗愿,我基本上都是能答应的。” “但是,只有一点,不能太过分。” 两只男鬼一时间没说话,站在原地悄悄用眉眼神色交流,元酒见状笑道:“你们可以去问问她,如果她同意就过来见我,因为她还得通过我们认识要接触的人,总不可能一直不露面吧。” “那我们去问问她的意见。”两只男鬼拱手一礼后匆匆离去。 元酒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垂眸看着马路对面的金碧辉煌的建筑顶楼,那边阴气也挺重的。 真不知道当初是谁规划的,竟然在这种阴气过重的地方,建造了这么繁华的一条街道。 张德曜见元酒与空气说的有来有回,就知道他弟说的可能是真的,刚刚房间内确实有鬼。 他扭头不解地问傻弟弟:“你为什么能看见鬼?” 张德勋捂着心口,瘫在沙发角落:“元观主刚刚在我眼皮上点了两下,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能见鬼了。” 张德曜看向站在窗户边,此时元酒正背对着他们,单手压在窗户上,静静眺望着对面在灯光下映照而金灿灿的欧式建筑。 “元观主,我弟弟怕鬼,他这眼睛能看见鬼是一时的,还是以后都能?” 元酒回头笑看了他一眼:“就一会儿,再过十几分钟就看不见了。” 张德曜松了口气,但是张德勋却更害怕了。 看不见比看得见更可怕! 他觉得从今晚开始,自己又不敢起夜去厕所了。 要不,今晚还是去他哥房间里挤一挤吧? “来了。” 就在他纠结今晚归宿之际,元酒忽然往后退了几步,左手拉着张德曜的手臂往一旁让了让。 第399章 张德曜突然被抓住手臂,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跟着退开一段距离,低头看着右手臂上的手印,以及元酒早早移开的细长手指。 他平时不喜欢被不认识的女性近身,但元酒刚刚抓着他,竟没有让他下意识地做出抗拒姿势,这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很快,他收回了放在手臂上的注意力,询问道:“他们来了吗?” 元酒这才想起他看不到,询问道:“你要看一看吗?” 张德曜一向冷静的双眸此刻有了点不一样的神采,礼貌的询问道:“我可以吗?” “小法术而已,不费事。”元酒朝他压了压手,“把头低下来。” 现在的男孩子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个头儿都很高,这让她很尴尬啊。 元酒踮着脚尖,思考着下次渡劫时,要不要顺便把自己体型稍微改一改,一直保持三百年前的模样,似乎也挺无趣的。 张德曜摘下眼镜后,温顺的弯腰低头。 指尖在他眼皮上轻轻点了两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张德曜只感觉眼前清清凉凉,原本工作一整天,酸涩的眼睛瞬间舒服了很多,他睁开时下意识眨了几下眼睛。 第一感觉,视物更清晰了。 他用指腹轻轻碰了下眼皮,感觉很不可思议,抬眸准备看向元酒时,却被凭空出现在视野里的三个人惊住。 哦,不应该用人来形容他们。 三只鬼。 两只男鬼,一只女鬼。 他盯着三只鬼愣了一会儿神,直到元酒开口与他们交谈,他才如梦惊醒,拿着手里的眼镜坐在了张德勋身边。 张德勋见状,立马幸灾乐祸地笑道:“哥,现在你总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了吧?” 看他还敢不敢嘲笑他! 张德曜高冷地轻哼了声:“胆小就是胆小,不要给自己找理由。” “不是……你看着他们就没有一点恐惧吗?” 张德曜摇了摇头:“没什么可怕的,和我们长得都差不多,又不是奇形怪状。” 小时候觉得世上有鬼,但其实谁都没见过,反而会臆想出各种恐怖扭曲丑陋的形象,真正看到之后…… 好像,也就那样。 区别不过在于,他们靠腿移动,眼前的鬼靠飘。 …… 元酒先是打量了最后跟进来的艳鬼,第一眼……其实好像并不怎么惊艳,她略微有点失望。 想要找个一眼惊艳的女鬼,难度好像还挺大。 元酒询问道:“她就是这一带最好看的艳鬼了吗?” 两只男鬼点点头:“嗯,青青姑娘是这一块最好看的女鬼了,好多男鬼都特别喜欢他。” 只是艳鬼并不好惹,看着柔柔弱弱,但真要动起手来,还不知道是谁撕谁呢。 叫青青的女鬼闻言,第一时间抬头打量着元酒:“大师可是对奴家的长相不满意?” 元酒抿着唇,没有第一时间作答。 但这个表现反而像是默认了一般,让对面原本低眉顺眼的女鬼顿时整张脸都扭曲了。 两只男鬼见状,立刻往房间角落躲。 元酒见着艳鬼要发飙,立刻抬手甩了张符在她肩上:“你等等,我又没说是。” 青青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已经开始腐烂,纵横交错的伤口有腐肉一块块往下掉,一旁的张德勋猝不及防,被眼前的大场面吓得扭头朝垃圾桶狂吐不止。 此举更是激怒了艳鬼青青,立刻抬爪就朝着呕吐的张德勋抓去。 张德曜见状立刻拦在张德勋身前,面色冷厉地凝视着艳鬼,呵斥道:“走开。” 女鬼见他从头至尾不曾退半步,脸上除了怒意和冷色,也没有任何嫌弃与惧怕,将伸出去的爪子收回来。 元酒无语地撇了撇嘴角,这女鬼还真是恶趣味。 她刚刚没出手,是没有感觉到女鬼身上的杀机。 而且有符纸挂在她身上,她损毁不了屋内的一切,更不可能伤到人。 张德曜和张德勋两兄弟身上还有她给的手绳,双重保险在,人绝对不会有事。 青青退开后,面不改色的张德曜也悄然松了口气。 一旦这只女鬼真的发怒攻击他们,元酒若是没能及时出手,他还真没有办法应付这么棘手的存在。 “这位公子,你觉得奴家长得可美?” 青青面目已经恢复,抬起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望着张德曜。 张德曜没说话,重新坐回沙发上,转头询问道:“元观主,不能换一只鬼吗?” 青青顿时气的咬牙切齿:“!!!” 这狗男人,竟然想来釜底抽薪这一套,断她财路! 亏她还觉得这男人长得端庄标致,谈吐也是雅人深致,自有一种矜贵之气。 张德勋吐得脸都绿了,半晌后才缓过来,但一看到青青,他就害怕地抓住张德曜袖子:“原来鬼故事里写的,真的不敌亲眼看到的十分之一。” 青青这下更为光火:“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信不信,今天晚上老娘就爬你被窝,把你给办了!” 元酒扭头同情地看着张德勋,很认真地劝道:“我这边建议你不要开口呢,让一只艳鬼惦记上你,虽然不要命吧,但很有可能你会失去男人的贞洁。” 张德勋:“……” 张德曜:“……” 房间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张德曜抬手握拳掩唇低咳:“不好意思,我弟弟说话不过脑子,青青小姐见谅。” 弟弟的贞洁他得维护住。 不然这臭小子恐怕一辈子都要恐女了。 收到道歉,青青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涂着丹蔻的指尖轻轻蹭过自己优越的下颚线,骄傲地说道:“就不跟你们这些没见识的男人计较了。” “不过这位大师,奴家可以跟你保证,青青绝对是这十里八乡最漂亮的艳鬼,没有之一。” “所以,如果你对奴家不满意,这一带应该也碰不上能让你满意的艳鬼了。” 元酒叹气道:“你这样就可以。” 想以道观那群美色为标准找艳鬼,估摸着要找个几年,才能寻个勉强够格的。 适当降低标准,对大家都好。 霍青青闻言也态度转好,“不知大师想让奴家勾搭的男人是谁?” “一个小偷。”元酒示意张德勋将照片拿出来。 张德曜见他抱着矿泉水漱口,将沙发角落的文件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专门打印出来的屠金波个人照,递给了霍青青。 霍青青看了眼照片上的男人,一脸嫌弃道:“长得贼眉鼠眼,真丑。” 她眼波一晃,对张德曜目送秋波:“比起公子你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张德曜实在不知该说什么,选择闭上嘴,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 他现在真的无比相信,眼前的霍青青就是货真价实的艳鬼。 毕竟他从未见过像霍青青这样,一举一动,每个眼神,都在暗示想和他寻欢作乐。 “行了啊,做鬼也要懂得适可而止。”元酒十指交叉,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很相信你的职业素养,但是有些人可以纠缠,有些人却不适合纠缠,不然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霍青青掩唇轻笑,纤纤细指勾起肩头落下的淡粉色轻纱,一颦一笑都尽显妩媚风情。 “奴家晓得了,大师你放心就好。” 霍青青偏头看着张德曜:“这位公子身上有你的气息,奴家怎么敢。” 元酒嘴角抽了抽,她就给了一条批量制作的手绳,这话怎么说的就这么暧昧呢,她和张德曜只有利益关系啊! “我这边建议你别挑衅我,不然我真的会捏爆你的脑袋的。” 元酒笑容淡了淡,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霍青青:“明白明白。” 眼见元酒真的不爽,她也不敢再惹火。 肩头的符纸虽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但完全抑制了她身上外泄的阴气,让她深刻体会到,这位看着很年轻的小观主并不好惹。 “只是勾引他吗?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霍青青为了任务,打算将该问的问清楚。 元酒:“他最近刚发了笔横财,最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昨晚刚找了个风尘女子共度春宵,今晚应该也会来附近猎艳。” “你需要把他带去酒店,然后……” 霍青青扬起下颚,了然地笑了笑。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行,这件事包在奴家身上。” 元酒刻意交代了一下:“你对付古代男鬼的手段可能不太好用,身上的裙衫需要更换成现在的装束,像你常用的‘奴家’‘公子’这种称谓,一定不要用,在现在的环境下会显得很违和。” 霍青青敛眸笑眯眯,在原地转了一圈,身上的淡粉色薄纱襦裙就换作了一身张扬修身的黑红色高开叉旗袍。 她飘在半空中坐着,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黑色闪着钻光的高跟鞋衬托出优美的脚弓线条,右脚踝处是一朵芍药花刺青。 第400章 “这样可以吗?” “至于用词方面,奴家自然会注意,这不是面对着知根知底的人嘛,所以就没有刻意去更改习惯的用语。” 元酒:“你有分寸就好,我还是希望你能一举成功,但如果没成功,我也会赠送一些供品给你,想要什么让这两位买单。” 霍青青顿时眉开眼笑,身上的风尘气息也一下子少了许多,脸上表情多了点真诚。 “当真?” 元酒扭头看向张德曜。 张德曜点头承诺道:“你需要的东西,在我能力范围内,都可以。” 霍青青:“我要衣裳,很多好看的衣裳鞋子和化妆品,嗯……还有包和首饰。” 她可太馋现在这些女人的东西了,比他们那个时候能拥有的更多,更精致昂贵。 她一个堕落风尘的艳鬼,可不就在乎这点东西。 张德曜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不算狮子大开口。 这些都是小意思。 “没问题,我可以现在就去安排。” 霍青青突然飘到他面前,将脸贴到他面前,差一点儿就触碰到他的脸颊:“帅哥,我可真是爱死你了。” 张德曜身体往后躲了躲:“不过,还请霍小姐和我保持安全距离。” 元酒噗嗤一下笑出来。 这张德曜还真是怪好玩的,明明看着挺斯文严肃的模样,但差点儿被只艳鬼整破防。 果然,吃身边人的瓜,很爽啊。 第436章 找媳妇 霍青青认清屠金波的长相后,就等着张德曜与元酒的安排。 私家侦探一直在盯梢,确认昨晚和屠金波一起过夜的女性已离开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作出报备。 晚上七点四十分左右,屠金波又出现在昨天去过的酒吧。 霍青青拿到地址后,抬手抚摸着秀眉的长发,弯着眉眼自信满满道:“三位放心,对付这种虚荣的男人,奴家是最有办法的,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她从包厢的窗户一跃而下,身影眨眼消失在宽阔的街道上空。 另外两只鬼从角落飘出来,犹豫了片刻,小声询问道:“那个大师啊,我们现在可以……” “你们有什么要求,说吧。” 元酒此时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认真地聆听这两只鬼的愿望。 其中一只男鬼说道:“我想……嗯,成一次婚。” 元酒原本平静的表情慢慢裂开,伸手挖了一下耳朵,不确定地又问了遍:“你说啥?” “成亲。”男鬼这次语气坚定许多,抬眸打量着元酒,满脸懊恼之色,“我生前没能成家,好不容易做一回人,结果连媳妇都没娶上,就在战场上丢了命。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找个夫人,若是大师能帮我牵牵线,达成我毕生所愿,我也愿意尽早去地府排队投胎。” 元酒抬手捂住脸,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提要求呢? 还不如直接给他们弄点祭品打发了。 嗐—— 元酒一时间头大如斗,深吸两口气冷静了几秒,转头问另一只男鬼:“你呢?把愿望也说出来吧,总不能比给鬼牵红线还要离谱吧?” 男鬼嘿嘿一笑,左手刨了刨后脑勺,憨厚地答道:“那倒没有,我生前成过亲的,就是只和俺媳妇相处了三个月,就被朝廷征走了。如果可以,俺想知道俺在战场上死后,家里人过的怎么样?” 元酒掰了掰手指头,拳头有点硬。 这俩货,故意的吧。 提的要求一个比一个难。 这男鬼少说也死了数百年,他的家人也早就化作漫漫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在生死轮转中不知往来多少次。 众生芸芸,男鬼的家人注定和他一般,没能在青史上留名,所以想要知道他家人在他死后经历过什么事…… 难如登天。 男鬼见元酒眉头紧皱,不由嗫喏道:“大师,这个是不是有点难?” 元酒嘴角抽搐了两下:“何止是有点难?你不如要我的命好了。” “我若是地府判官,手里掌握着生死簿,你这个愿望还是可以实现的。” “但问题是,我没有生死簿啊!” 男鬼闻言顿时丧气道:“真的没办法了吗?不能通过她前世的名字之类的查找她的生魂,翻阅往生经历吗?” 元酒忍不住握拳给了他脑瓜一下:“你是疯了吧?!” “这怎么可能做的到?”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能做到,也绝对不能这么做。 人死如灯灭,魂魄重新入轮回,转世投胎,所有前尘旧事就再也无关。 若是旧人拿从前经历做说辞,和毫无前世记忆的魂魄纠缠不休,这才是大忌。 “我劝你早点死心,就算知道你的家人在你死后经历了什么,你又能做什么呢?去找她们吗?” 元酒眉目肃然,声色冷峻地告诫:“她们至少已轮回一世,经历新的一世,会再次拥有亲人、爱人,还有孩子。” “然后历经生老病死,去地府排队投胎,喝下孟婆汤,又变成空白的魂灵,开始自己新的一生。” “周而复始。” “如果她们在你死后遭遇了不好之事,你又待如何?” “找到曾经的敌人报仇雪恨吗?” “事实只可能是,你家曾经的敌人都已经轮回多次,或在地狱受刑,或在六道轮回……可能是一只夏虫,也或许是一只家犬。” “地府的鬼神不会透露任何消息,你除了消耗自己的情绪与魂体,没有一丁点办法。” 元酒一通大道理说完,男鬼已经低垂着头不说话。 一旁的男鬼见状于心不忍,替同生共死的袍泽解释道:“大师,其实他生前每隔三四个月就能收到一封家书,这也是我们这种行军在外的汉子唯一与家中的联系,可是到后来隔了七八个月,他家中都没有任何书信传来,托人送回家的书信也石沉大海,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办法赶回千里之外的老家,直到最后战死沙场。” “正因如此,家人音讯成了他的执念。 ” 元酒双手盖住整张脸,低头沉默了许久:“行吧,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但不保证结果一定能如你所愿。” “同时,还有个条件。” 本来被打击已心如死灰的男鬼闻声立刻支棱起来,精神奕奕地抬头道:“大师,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在完成夙愿之后,你必须去投胎。” 元酒一脸凝肃,语气完全不容置疑。 男鬼愣怔了半晌,没犹豫太长时间,点头答应了她的条件。 如果能解开执念,他也没有继续停留在人间的理由,投胎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 元酒见他妥协,挥手让他往一边站站,与那个春心荡漾的男鬼交流道:“你想要找个媳妇,这个要求不是不行,但你的标准呢?” “嗯……长得好看,知书达理,性格温柔,待人体贴?如果是个大家闺秀就更好了。”男鬼试探着说出自己的择偶标准。 元酒捏了捏指节,努力咬着后牙槽,才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她不断告诫自己冷静,片刻后扬起礼貌的微笑,问:“你觉得……可能吗?” “不如直接让我给你找个仙女好了?!” 张德勋坐在一旁从头听到尾,没敢插一句话,但是到这里实在绷不住,弯着双眸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张德曜在他背上敲了几下,提醒他稍微收敛点。 他怕鬼的事情,这个屋子的人和鬼都知道呢。 得罪这两只鬼,他以后晚间节目说不定会精彩纷呈。 但张德勋明显没有会意,直到笑岔气,才捂着肚子,小声吐槽道:“哥,你觉得他这个找媳妇的标准,妥吗?” “和我没关系,所以别问我。” 张德曜木着一张俊脸,冷漠拒绝回答这种大坑问题。 他自己的感情问题也是一团乱,没资格去对别人的择偶标准指手画脚。 第437章 污秽鬼 大概是被元酒一通怼,原本兴致勃勃的男鬼焉头巴脑地挂在半空,惨兮兮地说道:“我这个标准不算高吧?哪个男人不想找这样的媳妇呢?我就是更敢说一些而已。” 元酒被他整的差点emo,嘴皮子利索地怼道:“要不我出去给你买个软点儿的枕头?” “大师你啥意思?” 男鬼一脸问号,张德勋哈哈大笑。 元酒叹气:“睡觉吧,梦里啥都有。” “你想找嫦娥织女洛神玄女一起约会,我都没意见。” 男鬼知道自己要求提的离谱,终于让元酒恼了,连忙改口道:“那不用了,要不……大师你看着给我牵个缘?只要不是孽缘,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元酒扶额叹息:“行吧,我给你安排相亲,不过对象只能是女鬼,还要征得对方同意才行。” 第401章 “什么冥婚、阴亲这种缺了大德的事情,我可是坚决不干的。” 男鬼连忙点头哈腰感激道:“当然当然,我知道大师你是有原则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打活人主意的。” 女人哪有女鬼好,找个女人还得等到对方阳寿耗尽,才能真正在一起。 不划算极了。 他找个媳妇,直接就搬到地府去住,拿着号码牌边谈恋爱,边排队等投胎。 两只鬼黄泉作伴,多好。 弄明白两只男鬼的诉求,元酒就让他们先离开了。 等包厢内终于变得安静,元酒走到推开的窗户边,回头与张氏兄弟俩说道:“我出去一趟,你们随意。” “我们不能跟着一起去吗?” 元酒单手压在窗沿上:“你们俩个在本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要是出现在猎艳现场,会吓跑猎物的。” 言讫,她翻身直接从窗户跳出去,身体轻巧落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如一片羽般从顶端拂过,消失在璀璨的霓虹光线中。 …… 星门酒吧。 元酒进去之前,特意给自己换了套成熟点的衣服。 她路过酒吧旁边的玻璃窗时,抬眸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藤紫的吊带连衣裙,连衣裙的长度在膝盖上,衣服偏向修身款,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鞋,就是跟并不算太高。 由于这类衣服她穿着很不习惯,看了眼酒吧门口进去的女客人,她学着对方在外面罩了一件宽松镂空花纹的衬衫,衬衫下摆打了个结。 她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搭配起来勉强过关,信心满满地走进了酒吧内,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准备观看好戏。 进去之后,她低头看着手边的酒水菜单,一时间陷入沉默。 好多外国字母…… 对她很不友好。 此时此刻,她有点想离开这里。 元酒盯着菜单发呆,单手托腮思考着自己要怎么点杯可以下嘴的饮料,突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哎,元观主还真是你啊?卧槽,刚才看到的第一眼,我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来人是宋文哲,元酒看到是他,顿时松了口气,将菜单一转推到他面前:“帮我点杯好喝的饮料,酒也可以。” 宋文哲闻言,直接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右手捏着酒水单子,一脸好奇又惊诧地打量着元酒的穿着,小声问道:“元观主,你穿成这样,还跑我开的酒吧来,这是要整哪出啊?” 元酒:“???” “你的酒吧?” “对啊,我投资开的,小生意赚点零花钱。”宋文哲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元酒:“你这酒水单就不能改的友好一点吗?不认识英文的人,会痛恨你的。” 宋文哲哈哈一笑,招来服务员点了两杯“雪国归来”,才不疾不徐地说道:“小观主你用指头戳着酒水单点也没问题啊,服务员绝对不敢笑你的。” 这是服务态度,顾客是上帝,营业培训专门提点过的。 元酒冷哼道:“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啊!”直接用指头瞎点一通,她也会觉得超级丢份儿。 宋文哲回头打量了一下酒吧内部,大多是些熟客,还有些是下班之后来这里放松的白领,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他在心底从头到尾斟酌了一遍,决定还是开门见山:“小观主,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啊?” “看热闹。” “嗯?” 元酒竖起指头靠在唇边,笑得神秘莫测:“我安排了一只艳鬼,来钓一个发了横财的男人。” 宋文哲:“?!!” 什么东西? “你知道就行了,不会在你店里闹事的,只是不凑巧,那个家伙偏偏来了你的店,没办法……” 宋文哲很快就恢复冷静,面色不改道:“小观主这是接了新活儿?” “嗯。” 元酒懒懒地点点头,看着服务员很快送上来两杯酒水,漂亮的颜色和装饰,让她有了试一试的冲动。 “这活儿刺激吗?” 宋文哲顿生兴趣,他最近过得挺无聊的,自从小观主出门旅游后,他每天除了打游戏闲逛和花钱,就没啥事可干。 “现在还不刺激,要在等等。” 今晚的节目很丰富的。 艳鬼小姐姐先上演女神诱惑。 然后两极反转,来一出午夜凶铃。 借机逼问窃贼背后的买家。 宋文哲:“小观主能不能带我一起?我最近好无聊,我可以给你拎包跑腿,还能给你当司机,只要你去哪儿玩带着我就行。” 元酒无语道:“你这日子过得挺安生的,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老爱花样作死呢?” 宋文哲嘿嘿笑道,拿出手机给元酒微信先转了两万,双手合十朝她摆了摆。 元酒看着手机转账记录,纠结了一秒,同意了。 但凡她多犹豫一秒,都是对小钱钱的不尊重。 元酒叼着吸管,吸了一口所谓的“雪国归来”,被一股凛冽的薄荷香味儿掺杂着淡淡的酒精拱上头了几秒。 杯子里的酒水很快见底,宋文哲将面前的雪国归来也推到她面前:“小观主你喝吧,想试其他的酒水也可以,今晚你的消费我全包。” “你不喝吗?” 宋文哲摇了摇头,单手撑着侧脸,认真看着她跟仓鼠似的喝饮品:“我给你当拎包小弟呢,说不准还要开车,不能喝酒。” 他是很有当跑腿的自觉,也严格遵守交通规则。 …… 就在元酒挨个试店里的鸡尾酒时,霍青青那边已经有了收获。 风情万种的艳鬼,在酒吧的并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显得越发妩媚动人。 霍青青落座不到十分钟,先后拒绝了三四个上前搭讪的男人,换了个位置又等待了十分钟,在耐心告罄准备主动出击的时候,屠金波终于端着酒杯笑着走到她身旁,人模狗样地询问道:“这位小姐,不知我是否有荣幸请你喝一杯酒?” 霍青青侧倚在吧台角落,单手压在桌面上,修长匀称的双腿交叠,高跟鞋上的碎钻晃出暧昧的光芒。 上下打量之后,她才缓缓勾起红唇,右手拿起酒杯在屠金波的杯角轻轻碰了下。 “可以。” 说完,她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媚眼如丝,如同一把钩子挂在屠金波心坎上。 不过她也只是点到即止,过于主动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男人嘛,就喜欢欲擒故纵,若即若离这种小把戏。 …… 就在屠金波和霍青青慢慢相谈甚欢时,元酒忽然注意到一个从他们身旁经过的男人。 她突然拧紧眉头,将手里的杯子推到一边,打量着那个穿着藏蓝色平纹修身衬衣的男人。 离那个男人不远的霍青青也发现异常,不动声色的往卡座方向看了一眼,秀眉颦蹙在一起,有点想匆匆离场。 那个刚刚落座,大概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身后,有一团不断扭动的黑色阴影,让霍青青感觉到危险,背后汗毛一瞬间倒竖起来。 但周围其他人却丝毫未发觉异常,只是被黑色阴影不小心撞到时,身体不由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元酒没轻举妄动,只低声提醒宋文哲:“东南角卡座的那个穿藏蓝色衬衫的男人,你认识吗?” 宋文哲回头看了眼,挑眉道:“嗯,认识,张家二伯的那个养子嘛。” “怎么,小观主对他有兴趣?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 元酒嫌弃地撇了撇嘴,冷哼道:“免了吧,他面相不太好,最近还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这几天就算不死,估摸着也会出不小的问题。” 宋文哲一愣,回头再度看了眼。 “不干净的东西?” “一团黑色的鬼影,应该是只相当污秽的鬼,沾染上至少要生一场重病。” “而且单看面相,心术不正,建议你少来往。” 第438章 钓鱼佬 宋文哲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心惊肉跳起来,低头小声问:“这小子不会在我店里出事吧?” 元酒摇了摇头:“今晚不会。” “那就好。” 宋文哲双手捂着心口,长长舒了口气。 他这开门做生意,最忌讳就是客人在店里出事。 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不是他店里的问题,到最后大概率也会惹一身骚。 不过…… 他回头悄悄摸摸地打量着张家那个倒霉孩子,心里极为意外。 穿藏蓝色衬衣那男人叫张俊悟,就是乐省首富张家老二的那个养子。 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富二代,宋文哲对张家那点旧事算是如数家珍,见元酒注意力集中在张俊悟身上,他也乐得分享一些八卦。 元酒一听那人是张家老二的养子,张德勋和张德曜那个便宜堂弟,顿生兴趣。 “你跟我仔细说说张家的事,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第402章 宋文哲靠在椅背上,弯着嘴角道:“你先说说你知道啥,我也好捡你不知道的说。” “嗯……张家老二得了无精症。” 元酒说话极为直白,将从张德勋那儿得到的消息直接卖给了宋文哲。 宋文哲原本只手摸着下颚,一副贵气雅痞的模样,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顿时吓得换了个坐姿,两只手伸到她面前差点儿捂嘴。 “我的姑奶奶,我的祖宗呦!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元酒木着脸将他手背拍开:“我有啥不敢说的,八卦而已。” 宋文哲头疼不已,悄声问:“这无精症的消息,你打哪家小道消息听说的?要是让张家那位二叔知道,非得让他那个律师团队起诉,把对方告到破产不可!” 元酒毫不犹豫出卖友军:“张德勋啊。” 张家二叔的亲亲侄子,从他口中出来的消息,肯定是如假包换。 宋文哲吞了吞口水,半晌后嘟囔道:“我滴个乖乖,这消息真的是太劲爆了。” “搞了半天,你还没我知道的多?” 元酒瞪着他,觉得自己被骗爆料。 宋文哲连忙道:“没有没有,张家这么私人的消息,肯定是从头到尾都捂得严严实实。” “我虽然知道的消息没有你准确,但是我小道消息包含的范围广啊……” “张家二叔结婚多年没孩子,我们都知道这夫妻俩应该是不能生,但大多数还是觉得是女方问题,也有怀疑男方问题的,但没人敢去那这没影儿的事触人家霉头。毕竟首富之子,真要想整人,那法子可就太多了。” “这个张俊悟,其实是从张家二叔娶的那个媳妇娘家过继的。” 元酒提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一点:“为什么过继孩子要从他老婆娘家啊?张家老大不是两个儿子吗?” 宋文哲抿紧唇角,冲她摇了摇头,有点讳莫如深。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凑近道:“我听说,一开始张家二叔是有这个想法的,但张家大伯没同意。” “张德曜和张德勋这兄弟俩,搁在那儿都是人中龙凤,兄弟关系也一直很好,两小子当初都不愿意过继给他们二叔当养子,最后这事就黄了。张家二叔和张家大伯的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差。” “后来张家兄弟俩公司拆分,张家大伯占了大头,张家二叔也没计较什么,转头从张家老宅搬出来,后脚和朱家商量了一下,就把朱家小舅子的二儿子过继了。” “所以,张俊悟本来是叫朱俊悟。” 宋文哲让服务员上了杯纯净水,浅浅地喝了两口,继续与元酒讲起张家内部矛盾:“张俊悟这个人……怎么说呢,我觉得算不上坏,就是有点贪,且不知分寸。” 元酒托腮看了眼张俊悟那一撇而过的正脸,认同地点头:“确实,不贪心应该也招不来污秽鬼。” “小观主你看人是先看面相,我们只能通过日常相处来判断,张俊悟过继到张家二叔名下后,其实就一直把张家二叔的产业当做自己的,觉得未来一定能继承,所以对张家两个堂哥并不客气。甚至有些时候,还故意挑衅。” 元酒扬眉:“怎么个挑衅?” “他挖了张德曜的墙角,算不算挑衅?”宋文哲嘿嘿笑道。 元酒双眼睁圆:“挖墙脚?” “张德曜去年交了个女朋友,叫汪听荣,是个小网红博主。靠着长得漂亮,而且会做一手不错的西点,入了张家太子爷的眼。张俊悟知道后,就趁着张家那个工作狂魔太子爷出国谈生意,用了半个月把人勾走了,然后在张德曜回国后带着人登门,把太子爷气得差点儿没把他轰出门。” 宋文哲提起这事就想笑,不能怪他幸灾乐祸,实在是因为张俊悟故意在外宣传,就是为了让张德曜颜面无存。 因挖墙脚这旧怨,今年年初太子爷专门开了一家电子公司,暗中和张俊悟用低价签的代工厂达成合作,摆了张俊悟一道。 逼得张俊悟不得不提高价格,才重新找到代工厂加班加点赶单子。 元酒听得目瞪口呆,觉得张德勋和张德曜这兄弟俩不实诚啊。 亏她一开始还相信他们说的,张家上下关系和睦。 和睦个锤子?! 挖墙脚和商业竞争轮番上阵? 如果这叫和睦,她当场表演倒立洗头好吧! 元酒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地盯着宋文哲:“还有呢?其他八卦。” 宋文哲搓搓手,继续爆料后续:“张俊悟和那小网红谈了两个月,就把人给甩了。那小网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绿了太子爷还觉得能和好如初,最后太子爷买下了她签的那家公司,把她开了。” “嗐,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元酒评价道。 “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张俊悟真正喜欢的,其实是张德曜的未婚妻。” 元酒坐直了身体,差点儿被鸡尾酒呛到:“张德曜还有未婚妻?那他还和小网红谈恋爱,渣男啊?” “不是。”宋文哲连忙摆手,“太子爷还真算不上渣男,这个未婚妻要加个前字。这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但估计是因为太熟悉,两人没能擦出爱情的火花,最后女方选择出国留学,男方提前完成学业将家族事业经营的风生水起。张俊悟纯粹是没那个资格,白天鹅看不上他。” 如果没有张家二叔养子的身份,他们这个圈子谁会高看他一眼呢? 经营手段一般,靠着家里长辈扶持,才勉强能开个小公司,前期还亏损了一大笔钱,去年才开始盈利。 没有张二叔往里面砸钱,这败家子的公司早就凉了。 可惜这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除了想继承张家二叔产业,还觊觎着张家老爷子手里那些股份与资产。 他也不用那没有发育完全的小脑好好想想,张老爷子那些资产和股份,怎么可能会交给他?! 那可是代表着张家公司大权的归属,张老爷子老早就立好了遗嘱,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这不,张老爷子临终前,就把家里的人都叫到病床前,让律师宣读了遗嘱内容。 直接不给张俊悟去张家大房面前蹦跶的机会。 也让张俊悟这半年常去老爷子面前问候刷脸献殷勤彻底成了笑话。 张俊悟对张家老爷子恼得厉害,但也不敢做的太过,只能和身边酒肉朋友抱怨几句。 …… “哎,走了。” 元酒刚从这大家族的瓜中回神,就看到吧台边本来好好在和霍青青调情的屠金波,一扭头瞥到张俊悟的方向时,脸色突然就变了,神情也慌乱了三分,从悠闲放松的坐姿变成站姿,捏着酒杯的手也收紧,下意识地飞快扭开头,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 霍青青是只极会察言观色的鬼,对于男人这副明显心虚的表情,她状似不经意瞥了眼屠金波不敢看的方向。 几个年轻的公子哥,正在与几个漂亮的姑娘喝酒聊天,吹牛打屁。 没什么特别的,这个酒吧里到处都能看到这种场面。 “要走了吗?” 霍青青放下酒杯,翘起的右腿放下时,亮晶晶的高跟鞋尖仿佛不经意蹭过男人的小腿。 她随意地轻轻拨弄了带着勾人香气的长发,笑得娇媚又动人。 屠金波被她那张美艳的脸勾得一时失神,霍青青伸出如玉笋般的纤纤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了,帅哥!我喝的有点多,有兴趣带我出去兜风一圈吗?” 屠金波立刻热情伸手:“当然不介意,我扶你。” 霍青青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故意从高脚凳上下来时踉跄一下,跌进男人怀里。 但她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不屑与讥诮。 霍青青没有一直依靠着对方,将欲擒故纵玩得明明白白,站直身体后保持适当距离,但也没有完全离开屠金波的身旁,将手搭在他手臂上,跟着他朝外面走去。 元酒已经掏出两张隐身符,将几张票票放在桌子上,抓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宋文哲,速度贼快地跟着溜出去。 啪啪将两张隐身符贴在身上后,他们就大摇大摆地跟在他们身后看戏。 因为没有开车,宋文哲被拽着感受了一下徒步走出开跑车的速度。 从始至终,他那个脑瓜子呦,被狂野的风吹得嗡嗡响,一整个彻底凌乱。 两人跟在霍青青后面,围观了艳鬼高超的猎男人手段。 宋文哲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后脑勺短发支棱着:“我滴个亲娘嘞,这女鬼真的好会,我觉得我要是不知道真相,说不定也会和屠金波这个傻蛋一样,被骗得团团转。” 元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男人,还是要洁身自好一点的好。” 宋文哲双手捂住胸口:“我很洁身自好,绝对不随随便便被别的女人骗去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元酒捂着脸哈哈笑道:“逗你玩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第403章 “一味地拒绝,有时候也会错过一些美好。” 元酒并不打算要求身边的人一定要去做什么,她拉着宋文哲的手臂,没入酒店的墙面,进了屠金波开的房间。 这是个行政套房,外面有一个小客厅,元酒和宋文哲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好奇地看向去洗澡的屠金波。 此时,霍青青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面色不善地盯着大摇大摆地两人:“你们俩是不是变态?从头跟到尾,连打啵的时候都不挪眼,懂不懂非礼勿视啊?” 这任务真是一分钟都做不下去了。 md,有些人……简直比色鬼都可怕。 元酒丝毫不觉得羞愧与尴尬,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我就是来长见识的,之前没见过你这样的艳鬼,业务很强。” 咬牙切齿如霍青青:“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元酒笑笑道:“那倒也不必。” 霍青青精致的面孔立刻垮得跟晚娘脸一般,冷哼道:“接下来,你们想直接审吗?需要问什么?” “从张家偷了什么东西?和谁做了交易?在张家的内应是谁?” “尽量套话,找到更多的证据。这事儿结束后,最好是有直接证据,能将他送进橘子。” 毕竟是窃贼,偷了贵重物品,是可以立案的。 按照法律法规判,是对这个小贼最好的惩罚。 霍青青缓了口气,点头道:“没问题,但是你们俩……” “一会儿去外面待着,老娘不想变出原形吓人时,看到你们俩瞬间出戏。” 元酒吐了吐舌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拖着宋文哲出了酒店套房。 两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屠金波就从浴室出来,奇怪道:“你刚刚和谁说话呢?” “没谁,客房服务。” 霍青青看着他赤条条的上半身,笑了笑,“我去洗澡,你去床上等着。” 看着屠金波进入内间,霍青青走进浴室内,立刻双手释放出强大的阴气,将整个房间从内部锁死,头顶的灯光也在强大的阴气影响下闪烁不停,直到房间内和头顶同时传来灯罩炸裂的声音。 黑暗……刹那儿笼罩整个行政套房。 窗外璀璨的建筑华灯,这一刻也慢慢模糊,玻璃窗上剩下漆黑。 屠金波本来坐在床上玩手机,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拍下今晚的双人活动,却被突然停电吓了一跳。 头顶灯罩炸开的玻璃碎片飞溅他的眼角,划出一道血痕。 他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准备去床头摸客房电话机,却在抬头的时候,猛然从落地窗上看到另一张惨白恐怖的脸。 第439章 程咬金 房间内突然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屠金波被惊吓得将手机甩出去,砸在落地玻璃窗上。 玻璃上惨白的女人脸一闪而逝。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窗户边的一小块地面,屠金波后退半步,跌坐在床尾粗喘,但很快手机息屏,屋内唯一的光源消失。 黑暗再度笼罩房间,屠金波这才意识到,必须得把手机捡回来。 他扶着床往前走了几步,跪在地上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去摸索手机。 在地毯上摸索了一段距离,始终没有找到手机,他有点气急败坏地骂了两句,咬牙道:“该死,手机呢?” “你在找这个吗?”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阵香气轻轻吹在他脸上。 手机屏幕的光随机亮起。 屠金波双眸顿时双目瞪直,瞳孔紧缩成针孔,彻底屏住呼吸,身体完全僵直不敢动弹。 一张惨白的女人脸与他面部只有一指节的距离,女人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黑长的发不知被哪里来的风扬起,扑在他的脸上,让他背后爬上寒意,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是想拿手机拍我吗?” 女人把玩着手机,屏幕上的光也时明时灭。 “鬼啊——” 屠金波突然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往卧室外跑去,却哐的一下撞在门框上。 细细的笑声立刻就传满整个屋子。 穿着橙红色吊带裙的女子,光着脚,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后,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在墙面刮过,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别跑啊,你不是要拍我吗?” 女人笑容森森,吓得屠金波不敢回头,像只无头苍蝇在房间内乱撞,但跑到套房门口,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拧不开门。 …… 霍青青刚把整个房间彻底封闭,就在浴室听到了屠金波的惨叫声。 感觉到一股不属于她的阴气侵入,她顿时睁开黑沉沉的双目,一个闪身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女鬼面前。 两鬼相遇,二话不说便齐齐亮出尖锐锋利的长指,准确地往对方心口攻击。 霍青青身上旗袍下摆被狂风卷起,修长的美腿显露出冷白的光泽,身周慢慢漂浮起四五团幽蓝色的鬼火,光洁的额心冒出一丝血线,眼底凶光毕露。 “你是谁?到底想干嘛?” 霍青青这会儿火气上头,眼看这活儿到了紧要关头,很快就能有个结果了,没想到辛辛苦苦布置好领域,却半路冒出个程咬金。 该死! 最麻烦的是,对面这面生的女鬼,她根本不认识。 应该不是常混这一带的阴魂。 穿着橙红色吊带裙的女鬼歪着脑袋,静静看着霍青青咯咯咯笑起来,左手食指指着缩在门口角落瑟瑟发抖的屠金波。 “她要偷拍你,我帮你杀了他,不好吗?” 霍青青龇牙,脸色隐隐露出青白的死相:“这种人渣老娘自会收拾,用不着你动手。” “你打哪儿来的,赶紧回哪儿去。” “我的事情用不上你插手!” 对面女鬼脸上笑意一收,舌尖舔了舔艳丽的指甲,声音陡然变得极为恐怖:“看在是同类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别不识抬举。” “这个男人归我。” 霍青青听着这张狂的发言,再也忍不住暴脾气:“多大脸?老娘辛辛苦苦找的猎物,归你?” “你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md——” “真是晦气。” 霍青青骂完,直接跟她打起来。 交手之后,她就知道这女鬼也不是个善茬儿,身上的怨气浓得吓鬼,漂亮的眸子里竟然盛满了怨毒,有种毁天灭地的癫狂。 霍青青打得很保守,并不想为一个赚钱的活儿搏命,但对面是个拼命三娘,行动毫无章法,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直接就莽上来朝她命门上打。 被这么压着打,她也打出了火气。 原本明艳的脸开始暴露出大片伤口,身上的阴气也如夜间的海潮般翻滚躁动,一波波将全身气息推上巅峰。 “我劝你最好收手,再这么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霍青青受不了这种疯子,打得时候还是忍不住告诫了一句。 女鬼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插入她喉中,满怀恶意道:“那你让我不就好了。” “你踏马……” 霍青青反手就捏着她的手臂,不再理会脖子上的伤口,直接将她手臂扯断,沉着一张腐烂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反手绞住她的脖子,将她身上的阴气一点点吞噬掉。 “小姑娘,你才死了多久啊,就敢这么嚣张……” “老娘可是能做你祖宗的鬼了,见到不敬着点,还敢这么挑衅。” “真以为谁都是你爹妈,要宠着你吗?” 霍青青看着她毫无惧色的脸,就知道跟这种全凭本能的鬼毫无沟通的可能,直接将她魂魄撕开,冷着脸将她塞进马桶里冲走。 收拾完半路杀出来的女鬼,霍青青觉得气特别不顺。 她飘到屠金波身边,这货吓得将拽下来的外套蒙在头上,仿佛看不到就不存在一般,蠢得让人叹为观止。 将外套从他手里拽下来,霍青青半蹲在他面前,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 “这就害怕了?” 她冷笑了一声,冰凉的手指贴着屠金波的头皮,吓得他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屠金波睁开双眼看到她,两手做投降状举起,两股战战跪在地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有钱,你想要什么都行,我出去就买了全烧给你……” 霍青青将他脑袋按在门板上,左手朝着掉在地上的手机张开,摔在地上的手机便出现在她手中。 “你想偷拍我?” “是打算拿拍到的视频威胁我吗?” 屠金波连连摇头,但头皮被扯得生疼,害怕地连连否认:“不不不……不是的,我就是想拍下来,留着以后看的。” 霍青青冷笑连连:“你觉得我会信这么蹩脚的理由?” 之前以为这就是个小贼,手脚不干净,偷别人家的东西而已。 没想到还偷拍和女人在酒店约的视频,人品败坏,罪该万死! 第404章 想到这一点,霍青青也正色几分,从抓头发改为锁喉:“刚刚那个女鬼,你认识吗?” 屠金波闻言面如金纸,一时间大气不敢喘一下,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第440章 女怨鬼 屠金波的反应,让霍青青心中怀疑更甚。 她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提起来,没有眼白的双目锁着他:“不说话。” “那就是,默认的意思。” 她冷笑了一声:“所以,你认识她了。” 怪不得呢,那女鬼胆子这么大,敢直接冲撞到同行面前,还一点都不收敛。 屠金波直接被吓尿,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昏过去呢,面前这个女鬼比刚刚那个还恐怖,脸好可怕。 但他除了瑟瑟发抖,也不敢说一句话。 霍青青看着地上的水渍,嫌弃的不得了。 一个大男人,还真的被吓尿了。 如果不是她用阴气扣着他的脖子,始终让他脑子保持清醒,这会儿说不准已经昏过去了。 那个女鬼的事情可以稍微放一放,先把元酒安排的任务解决了才行。 “装哑巴?既然不想说话,那我把你舌头拔了,以后都不用说。” 她作势要将他舌头拉出来,屠金波立刻双手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说我说,不要拔我舌头。” 霍青青看着他的怂样儿,哪儿有之前在酒吧的风流潇洒。 所以男人啊,大多都是人模狗样,爱装。 “我以前确实见过那张脸,但是我绝对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屠金波举起右手,指天誓日。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从来没和她约过,也没有拍过她的视频。” 霍青青笑了笑:“我现在对她的事情暂时不是很感兴趣,我比较有兴趣的是,你最近偷了什么东西。” “我……我没偷。” 屠金波目光闪烁,下意识不敢看霍青青。 霍青青嗤声道:“偷了就是偷了,敢做不敢当啊你,还是不是男人。” “下面给你嘎了……” 屠金波夹紧双腿,哭丧着脸道:“我……我,偷了。” “我也跟你明说吧,我是受人所托,拿钱办事。” “懂吧?” 屠金波惊恐地睁大眼睛:“他们出多少钱,我能双倍给你……” “只要你放过我。” 霍青青左手锋利的指尖拍了拍他的侧脸:“别想着收买我,我要的价你出不起。老老实实交代,你从张家偷走了什么东西,又交给了谁?” 屠金波咬着牙关,半晌没吭声。 霍青青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女鬼,见他眼珠子乱转,猜到他在打鬼主意。 一言不合,左手握拳就砸在他肚子上,让他瞬间冷汗淋漓,痛苦地想弯下腰。 “知道被鬼揍的后果是什么吗?” 霍青青将一团鬼火招到手边,照亮他的胸腹,上面青黑色的印记十分骇人。 “被鬼碰过的人,不仅会很倒霉,而且……” “阴气缠身,身体会每天都如同万根针扎入一样,疼得喘不过气来。” “有些人熬不了几天就死了。” “有些人死不了,但要熬一辈子。” “你想选择哪种呢?” 严刑逼供,霍青青觉得自己是极为擅长的。 虽然以上两点她都做不到,但不妨碍她恐吓一下这蠢货。 她往那拳头印上覆了层阴气,屠金波腹部顿时绞痛难止,整个人滑坐在地上,最后像条落水的狗般,大汗淋漓地蜷缩在墙角。 他伸手想抓住霍青青脚踝,但是根本触碰不到她的魂体,只能崩溃得抓着地毯,声音嘶哑地求饶:“我说,我全都说,你放过我吧。” “我偷的是个两个木盒子……一个盒子里装的是只金钩,另一个里面装着一枚蓝宝石胸针。” “我把装金钩的盒子交给了雇主,那枚蓝宝石胸针藏起来了,准备找机会出手。” 霍青青垂眼:“雇主是谁?” “我不知道。”屠金波趴在地上喘息,哭着说道,“真的不知道,我们没见过面,只是通过电话联系。” “我手机里有录音,你可以检查。” 霍青青捏着手机,打开后找到了录音,她也认不出来声音属于谁,就没有全部听完。 “你是怎么把东西交给雇主的,又是和对方搭上线的?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 …… 霍青青从房间内离开时,屠金波已经倒在地毯上,人事不知。 她在酒店顶楼的停机坪附近找到元酒与宋文哲,一个坐在大楼外侧的栏杆上,一个扶着栏杆,眺望着远处的江景。 载重的轮船汽笛声响起,传到此处已有些模糊,从九池江畔临风台出发的渡船,慢悠悠在黑暗宽阔的江面上行驶,船上的彩灯在水面上印出倒影,绚烂了一整个初秋。 元酒拎着一罐宋文哲买回来的饮料,坐在最高的地方吹风,感知到阴气在身后散开,笑着说道:“哎呀,美人姐姐来了呀。” 霍青青:“……” 如果不是知道这小丫头多凶残,她真会信了她的甜言蜜语。 霍青青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是整个繁华九池市的光与影。 她不懂这些一成不变的灯光有什么好看的,在元酒身边坐下,偏首将金钩和蓝宝石胸针去处,以及屠金波和雇主前前后后的联系都交代清楚。 “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记得信守承诺。” 元酒抬手拦住准备从顶楼一跃而下的霍青青,递给她一颗黑色的小石子。 “喏,谢礼。” 霍青青迟疑了,没有伸手去接:“我们说的谢礼可不是个小石子。” “不识货啊你!”元酒将小石子抛给她,“张德曜答应你的报酬,那是他给的。” “我一向不亏待帮我办事的鬼,毕竟生意嘛,做熟不做生。” 霍青青捏着小石子观察了会儿,才发现里面锁住的强大精纯的阴气,顿生喜色。 “我还想问问你,那个半路杀到屠金波面前的女鬼,你打听清楚来路了吗?” 霍青青得了不小的好处,也愿意多花点时间和元酒絮叨一会儿。 “问了,与他有些关系,但他应该只算是推波助澜的凶手之一。” “那女的是去年死的,自杀。” “因为怨气太大,死后直接成了怨鬼。” 第441章 蓝宝石 “据屠金波说,那姑娘生前交往了一个男朋友,被拍下了亲热的视频,最后被勒索了挺长一段时间,后来手里没钱。她的视频就被那男的卖给了好几个男人。视频最后不知怎么流传开,导致那个姑娘被家里指责,被同事意淫,还被不认识的陌生人骚扰,个人信息也被曝光,遭遇网暴和其他一些事情,最后从卧室的窗户直接跳下去,当场死亡。” 霍青青不屑地轻嗤道:“那姑娘之所以找上屠金波,是因为他也是买视频的人之一。” “他不仅自己看了,还分享给了别人。” “那女鬼收拾完前面几个人,这不就轮到他了……” 元酒唏嘘不已:“你真把那女鬼杀了?” “没有,只是撕了,养一段时间还能恢复。” “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感觉不像屠金波说的那么无害,不然也不会一上来就和我打得这么狠。” “只能说是半个疯子。” “她在屠金波身上留下了标记,我没管,估摸着后面还要找到那蠢货报复。” 元酒点点头表示了解,并没有置喙霍青青的选择与做法。 “该说的我全说了,你记得让小张总兑现承诺,不然我会找他麻烦的。”霍青青不欲久留,站起身后裙摆被天台的风吹开,如同一朵月夜下傲然绽放的芍药,下一秒她就随着远走的风消散在夜空中。 艳鬼离开后,坐在天台休息椅上的宋文哲才徐步走到元酒身边,他看了眼头顶的白月,趴在栏杆上询问:“小观主,我们接下来要干嘛?回家休息?还是有别的活儿?” 元酒摇了摇掌心的手机:“去找证据。” 屠金波从保险箱中偷走了两样东西。 一件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钩。 另一件是看起来就很名贵的蓝宝石胸针。 雇佣他偷保险箱里东西的人并没有指明具体要盗窃什么物品,所以他猜测雇主只是知道保险箱位置,并不知道里面具体存放着的物品。 靠着小聪明琢磨出雇主的心思,他前前后后多次试探,最后确认一开始的想法,毫不犹豫地将昂贵的蓝宝石胸针昧下,准备过段时间转手卖出,保证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也许是天意如此,他的无知与贪婪竟然救了他一命。 因为蓝宝石胸针只是普普通通的珠宝,而金钩则涉及到很神秘的反噬与诅咒。 如果雇主不是张家人,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尝到了窃取金钩的严重后果。 第405章 元酒并不着急按屠金波提供的线索去找背后的主谋,她现在要去找到蓝宝石胸针,然后与张家两兄弟沟通,将屠金波与他的盗窃帮手绳之以法。 屠金波将胸针藏在他之前住的地方,是九池市一片比较偏僻的旧家属楼区。 之前他在公司上班,为了省钱就租了其中一栋家属楼顶层的房子。 单元楼并没有装电梯,上下都靠爬楼梯,所以房租一个月不到一千,水电自负。 在收到雇主给的第一笔定金时,他就果断重新租了一套房,是市区比较好的地段,不用再像从前一样,到哪儿都靠电动车。 宋文哲开车停在家属楼下,这里的街道狭窄,汽车开进去可以,但两辆车并行很难。 考虑到更里面的巷子路灯坏掉,也不清楚路边有没有违停的车辆,他不敢把自己的豪车开进去,跑去附近找了个付费的停车位,然后跟在元酒屁股后面,摸黑一头钻进巷子里。 踩着楼梯往上走时,宋文哲随口说:“这屠金波胆子也是够大,价值上亿的蓝宝石胸针,就放在这么一个破出租屋里。” 真要是被小贼闯了空门,估计肠子都得悔青。 元酒笑了笑,放轻了脚步声:“灯下黑呗。” “住在这种老旧的居民楼里的单身年轻人,大多都是生活拮据,平时都是将将就就,经济水平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真以为贼不长脑子的吗?在实力允许的情况下,当然会挑选更肥的羊。” 宋文哲反驳道:“话也不能这么说,真要是经济水平好的住宅区,贼不一定敢闯,因为家里估计装着监控,或者养着宠物狗,前脚偷家,后脚警察就能到他家去送关怀。” 元酒觉得他说的确实也没啥毛病,认同地笑道:“现在的时代还是好啊,贼都比以前少多了。” 言毕,她停下脚步,两人已经到达顶层。 宋文哲站在楼梯口,左右看了看:“这有两户,哪一家才是他住的地方?” 元酒并未立即解答他的疑惑,闭上眼睛感知着顶楼的情况。 两户都没有人在家中。 她睁开眼打量着右边门口的鞋架与鞋盒,然后转身走到左边,随手一推就将房门打开。 宋文哲跟着她进屋后关上门,这才提问:“你怎么判断出是这个屋子的?” “两个屋子都没人,对门那户住的有女人也有男人,而且门口打扫的挺干净,不像是一两周都没人住的状态。” 屠金波从拿到定金就搬出去了,中间回来过一次,就是存放那枚胸针。 而且她观察了屠金波一晚上,也注意到那并不是个爱干净的男人。 所以左手边这套看起来更脏乱差的房子,更有可能是属于他。 宋文哲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回头看着门后挂着的衣架,上面是一套穿过的蓝色工作服,上面印着xxx搬家公司的logo与名字,工作服的衣兜里还装着一沓折起来的a4纸,是一份合同书。 宋文哲看着落款的签名,回头道:“这个真的是他租的房子,合同上写的名字就是。” 元酒从头到尾都很平静,走到靠近阳台的地方,打开门看着改造出来的一个小厨房,环境很糟糕。 水池里还放着没洗的碗,已经生出小飞虫。 她捏着鼻子,走到角落的柜子旁,从里面搬出半袋白米,伸手在袋子里摸了半晌,终于摸到一个拳头大的盒子。 将盒子表面的灰尘清理干净,元酒打开首饰盒,拿着手机对准蓝宝石胸针,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张家兄弟,并询问起他们家里是否有当初购买蓝宝石胸针的相关证明或者鉴定证书之类的东西。 因为有了证书,才能明确蓝宝石原本的归属,将屠金波的偷盗行为彻底定罪。 张德曜很快就发了一张蓝宝石鉴定证书照片过来,匹配上后,元酒通知张德曜可以去报案。 张德曜报案之后,元酒将蓝宝石胸针重新放回原处,然后收拾掉屋内侵入的痕迹,带着宋文哲离开。 宋文哲不懂她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我们直接把东西带回去不就行了吗?抓屠金波,难道比一颗价值超过两亿的蓝宝石重要吗?” 元酒抬手在他后脑勺敲了一下,翻了个白眼:“东西带回去很容易,但是我们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找那枚宝石胸针。” “只有给屠金波定罪,才能利用警方查案的权限与便利,追踪屠金波说的雇主。” 屠金波和雇主是全都是电话交流,甚至全程都用了变声器,所以想要锁定嫌疑人难度很高。 就算是实力强大如元酒,在信息时代的犯罪调查中,也只能发挥一部分的作用。 所以她现在也学会了借东风,不再一味地闷头莽。 警察能解决的事情,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等着,偶尔推波助澜一下就可以。 宋文哲瞬间明悟,刚想感慨一下,结果一脚踩空,差点儿从楼梯上摔下去。 元酒只手提着他的后领,嘲笑道:“多大的人啊,走路还不看路吗?” 楼梯间里是她声音的回响,宋文哲心砰砰跳着,站稳后才回过头,双手合十谄媚道:“多谢小观主救我狗命!” “少贫,快点儿走。” “一会儿要碰见这楼里的住户,到时候估计会有麻烦。” 宋文哲连忙加快步伐:“我们被人看到会有什么麻烦?” 元酒只撇了撇嘴角没说话,等两人回到车位附近,她才解释道:“同一栋楼里每天进进出出,就算不知道楼上楼下叫什么,也都认了脸,突然出现陌生面孔,肯定会引起人警觉。” “我们是来确认证据的,不是来授人以柄,栽赃陷害的。” 她从下车就在两人身上贴了符纸,可以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这一路也都非常幸运,没有在楼道里碰到住户。 宋文哲开车送元酒去酒店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元酒就接到了张德勋的电话。 警方已经根据他们提供的监控视频,控制了家里的帮佣吴阿姨,调查出吴阿姨家人账户中有一笔不明来源的大额转账,已经将人带到警局去询问。 一开始,吴百珍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自己为人行窃提供便利与掩护。 但随着警察查到了屠金波,并且也查出屠金波账户同样的不明资金,吴百珍就开始有点慌。 她担心屠金波会先出卖她。 警方也确实找到了屠金波,只是情况有点不太好…… 屠金波在一家高级酒店的行政套房内被找到,但人倒在地上昏睡不醒,脖子、胳膊、面庞,还有身体其他地方,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淤青与手印。 警察将人送去医院检查,确认他的身体没有大毛病,只是在地上躺了一晚,有点受凉。 这种昏睡的状态下,根本无法对嫌疑人进行审讯,所以…… 只能从吴百珍下手,和她玩一玩心理战术。 吴百珍明显熬不过身经百战的干警,在煎熬了四五个小时后,不小心说漏了嘴。 被抓住错漏后,在反反复复盘问下,她终于露怯,接下来的回答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 张家兄弟报警后,张德勋执意要留在警察局等一个结果。 虽然昨天就知道吴百珍有问题,但真到人赃并获的时候,他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他父母今天一大早起床后,看到警察上门带走了吴百珍,也愣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他们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吴嫂在他家工作时间很长,他们家在佣人的薪资福利待遇上也从不抠抠搜搜,怎么一转眼就成了白眼狼了?! 审讯室内。 吴百珍脸色灰败,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安地抓着袖口的纽扣,垂着头很长时间没说话。 对面的警察见惯了她这种人,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面:“吴百珍,回答问题。你是怎么发现张家保险柜的?” 吴百珍嘴唇蠕动了几下,试图辩驳:“那不是保险柜,就是地下室的一个小柜子,平时大家都进进出出的,也都从里面拿东西,谁会把保险柜放在任何人能进出的地方……” 警察被她试图模糊概念的说法给气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什么都没调查,就把你抓起来了啊?” “就算是地下室,那也是人家的家里,人家爱把保险柜放在哪里是他们的自由,但这不是你与人合伙盗窃的理由。” “你和你的同伙,偷的可不是普通的财物。” “按照刑法规定,盗窃公私财物3000元以上,不满八万元,就可以立案追诉,妥妥能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你们偷盗的张家两件传家宝,一件是一千多年的传世珍宝,价值难以估计;一件是顶级古董蓝宝石胸针,估价超过两个亿。” “盗窃财物超过四十万,就可以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更严重的,甚至可能会是无期……” “吴百珍,你真觉得牵涉到数额如此巨大的财务,你在监狱里待个几年就能放出来继续过日子?” 第406章 吴百珍闻言脸色煞白,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抬头瞪着眼睛道:“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东西那么珍贵……” “我……” 警察见她心理防线崩溃,抓住机会询问:“和你合谋盗窃的是谁,又是谁出的主意?” 吴百珍双手紧张地抓握,声线发颤道:“是,是我外甥。” “他叫,屠金波。”吴百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气忽然变得急切,语速飞快道,“我一开始没想偷,我一个人不敢的。但是我儿子要娶媳妇,家里要买房子还要装修,女方要的彩礼也非常多,所以……” “在他软磨硬泡下,我忍不住动了歪心思。” “但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保险箱里的东西,东西都是他负责出手的,我只知道是两件值钱的玩意儿,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吴百珍竖起手指,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主谋,“东西他拿到手后,过了两天我丈夫卡里就多了几百万,我以为他已经销赃,也就没有再问。” “他他他……他可害死我了啊!我真的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东西这么贵重,绝对不敢帮他盗窃的。” 吴百珍拍着大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时间审讯室内尽是她的咒骂,与懊悔的痛哭声。 张德勋待在另一间屋子里,隔着单向玻璃看着她,右手紧紧握拳,重重砸在墙面上。 “该死!” 他没有再看审讯室的问话,冷着脸匆匆离开。 第442章 谋窃财 攻破了吴百珍,屠金波那边审讯起来就轻松许多。 因为吴百珍为了推卸主要责任,将事情全都甩锅在屠金波身上。 屠金波如果想减轻罪行,肯定是不会轻易就认罪,与吴百珍之间还有得撕,双方证词还有得磨。 屠金波醒来后,知道自己被吴百珍出卖,忍不住在审讯室内破口大骂,最后被警察斥责制止,才不甘心地坐在椅子上,一脸愤恨,表达出拒不配合调查的意思。 警方拿到签发的搜查令后,去屠金波的住处仔细搜查,最后在元酒留下的线索引导下,在米袋中发现了装着蓝宝石胸针的首饰盒。 人赃并获。 这让屠金波失去了主动认罪的机会,即使他不承认,盗窃巨额财物的罪名也跑不了。 这会肯定是十年起步。 在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屠金波也自知难逃惩罚,为了减刑终于选择坦白从宽。 根据他的供述,盗窃张家保险柜中财物的起因,还得从吴百珍偶然提及在张家工作时的一些经历说起。 因为吴百珍工作区域主要集中在张家一楼和地下室,对这些地方最是了解,起初她只是发现张家老爷子偶尔会去家里的地下室,有时候出来会带一瓶红酒,有时候什么都没拿。 起初吴百珍也没多想,只是后来偶然一次机会,她去地下室拿东西时,听到了地下室的响动声,透过门缝发现老爷子一个人在移动酒柜。 她感觉奇怪,但没声张就悄然离开了。 直到后来,她单独去地下室的时候,注意到酒柜附近地面的挪动痕迹,才意识到张老爷子可能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不然对方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搬动那么沉重的柜体。 所以她趁着无人的时候,挪动了酒柜,发现了一块稍微有点松动的木板,拿开之后发现是一只保险柜。 因担心触发保险柜警报,所以她也没有贸然去动那柜子,而是把地下室一切复原,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张家给的福利报酬丰厚,一开始她也没动歪心思,只是后来在过年的时候喝了几杯酒,不小心说漏了嘴。 没想到屠金波就把这事记在了心上,并且很早就开始在想着,怎么才能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搞到手。 张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家里用的全是老员工,而且基本上都很忠心,家里各个地方都布设的有监控摄像头。 屠金波还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悄无声息将保险柜打开,然后再带着东西离开。 他需要找个帮手。 而且这个帮手必须对张家很了解,且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于是他开始对吴百珍大献殷勤,那段时间为了和对方打好关系,他想了不少门道,还狠狠折腾了一番。 这让吴百珍终于开始信任他,加上吴百珍儿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女方家狮子大开口。 在多重因素的影响下,吴百珍同意帮忙打掩护,并且开始悄无声息地观察起张家,为屠金波寻找最佳盗窃的时机。 首先是观察家里监控的位置与时间。 吴百珍是个心很细的女人,发现后院的监控大多还没更换全景摄像头,这才找到了让屠金波进入地下室的机会。 剩下的,就是把人带进张家。 这个也非常简单,因为之前屠金波就偶尔来张家兼职修理园景的园艺师,只需要等到再一次张家请人修理园景,就可以开始行窃。 地下室的大门,是吴百珍趁着别人不注意,故意弄坏的。 加上张老爷子那段时间病重,张家人也顾不上家里这些琐事。 令这次盗窃变得越发顺利。 从那天早上进入张家开始,到晚上下班离开张家,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甚至之后张家人也没有注意到地下室保险箱失窃,直到老爷子去世……张家兵荒马乱。 两人心惊胆战过了一段时间,发现窃宝的事情竟然没败露,慢慢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直到今天早上警察突然上门。 至于张家另一件古物金钩,在第二天屠金波就转手了。 说起来,这个买家也很奇怪,一开始就匿名雇佣他去偷窃张家的宝物。 还明确指出了就在地下室酒柜后的保险箱内。 当时接到对方电话,屠金波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以为自己筹谋了几个月的计划突然就暴露了,条件反射就挂断了对方的电话。 直到三天后,他再次接到那个电话。 中途试探性地打探对方身份,但无果。 不过他渐渐摸清对方的确不清楚他的计划,只是有目的地找他偷窃一件东西。 原因无他,他有入室盗窃的前科。 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因为他第一次犯案还未成年,在少管所关了几个月就出来了。 出来之后,他父母对他严加管教,虽然他学习不太行,但是父母稍微有些关系,托人把他塞进了一家搬家公司里当工人。 因为这份工作收入还算不错,能勉强养活自己,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犯案。 直到后来和公司里一个老员工有矛盾。 他想离职,但是贸然辞职,他的生活都很困难,于是一直在悄悄找下一份工作。 这期间碰巧赶上过年,又听他舅妈提起张家的秘密,在找工作四处碰壁的情况下,渐渐就动了歪心思。 虽然完全不知道哪个买家从何处知道他的案底,且还有能进入张家的机会,但对方出手非常大方,直接先给他打了一笔定金。 他看到突然出现在账户上的一笔钱,心思立刻就活络起来,跟对方说自己是两个人合作,又让对方给了一笔定金,打入吴家的账户。看到对方出手这么痛快,他就知道这人应该和张家关系不太好,或者是有点什么恩怨,按照原本的计划开始了偷窃。 原本以为保险柜里会存放挺多宝贝的,结果里面就只有两件东西。 一个看着有些年头的金钩,一个看起来很昂贵的蓝宝石胸针。 雇主只让保险箱里的一件东西,他就昧下了那个看起来更贵的胸针,把金钩卖给了对方。 而对方拿到金钩后,竟然表现得非常满意,很痛快又打过来第二笔钱。 他背后也嘲笑那人是个冤大头。 那个金钩融了也就一两千克,价值最多百万,但是对方却花了几百万来雇佣他们偷回来。 可是现在,屠金波完全笑不出来了。 蓝宝石胸针被找警察找到了,那个金钩他也从警察口中得知,那是张家传了很多代的传家宝,价值完全无法用金钱估量。 他这次盗窃涉及的金额巨大,牢底怕是要坐穿。 …… 警察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了几下,拧眉问到:“那只金钩你是怎么交给买家的?” “装在一个绿色的编织袋里,放进鑫鑫商超门口的寄存柜中,我把小票塞在他说的一栋建筑顶楼的外墙暗格内,然后就走了。” “具体时间,小票的具体位置。” 警察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信息,可以让他们距离金钩的去向更进一步。 屠金波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椅子上,手腕上挂着“银手镯”,满脸绝望地交代了地址和时间。 很快他就被带去拘留,两名警察立刻开车前往鑫鑫商超,去找商场的负责人调取当天的监控。 到了商场后,一名警察跟负责人去监控室,临走前被交代道:“记得截取视频时间长一点,从那天往后的三天内,监控全都拷下来。” 第407章 “明白。” 因为没办法确定对方去寄存柜提取赃物的时间,所以他们需要大范围筛查,希望能尽快有收获。 除了商超的监控,警察还去了屠金波说的那栋老式建筑顶楼,发现这栋建筑位置偏僻,周围很多地方没监控,有监控的地方死角也很多。 走访了楼里的居民,得到的有用信息非常有限,只是进一步让他们确定,通过小票这条线索找人是行不通的。 这栋单元楼甚至没有大门,意味着谁都能进入。 顶楼也是家家户户都能上去,平时门不会上锁。 至于顶楼角落放着的旧沙发后面的暗格,他们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觉得可能是小孩子玩耍时掏的。 旧沙发是以前住户不要的,搬到了顶楼就在那儿放着,沙发主人几年前就全搬走了。 午后,元酒与张德曜同时出现在警局门口。 张德曜抬手请元酒前面走,沉稳冷静地与元酒交换信息:“警察给我打电话说通过监控找到了取走金钩的人,但是对方蒙的很严实,监控并没有拍到正脸,所以让我过来先看一下。” 元酒耸了耸肩,摊手道:“先看看呗,虽然不一定能找到,但有线索总归是好事。” 进了警察局,元酒接连碰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她一脚准备跨进警局的接待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走廊响起,她一回头就看到李宏启那张严肃正气的面孔,顿住脚步扬了扬右手,笑着问候:“李队长啊,好久不见了。” 李宏启看到她的笑脸,肃正的脸上也浮上一抹笑意:“元观主,的确是很久不见了。” 元酒下意识地先打量他的面相,忍俊不禁道:“红光满脸,春风得意啊。李队长最近是恋爱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李宏启将手里的卷宗一合,眼角弯起的时候也有了一条细纹,坦然大方地承认道,“最近确实谈了女朋友,相处得很不错,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初应该能结婚。” “这么快啊?”元酒有点意外,但很快就热络地说道,“不过这是好事呀,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比如给你新房看个风水,给你们算算适合订婚结婚的时间之类,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算你八折优惠。” 李宏启忍俊不禁,将文件夹在腋下,笑声爽朗:“那当然,元观主的本事鄙人可是深有体会。” “我听局里的同事说,你现在是在帮张家找失窃物,过程还顺利吗?” 元酒叹了口气,靠在门框上无奈道:“这让我怎么说呢?我没什么可以发挥的余地,只能借助你们的力量找线索。” 李宏启看了眼接待室里的两名警察,年纪都不大,一个是从扫黄调来的女警,一个是在局里待了一年多的青年警察。 “我跟你们进去看看吧,介意吗?” 元酒抬手邀请,眼神满是无奈:“你要是愿意帮忙,我自然是乐意得很。” 老刑警的经验和直觉都是很宝贵,李宏启愿意过问这案子,应该能提供不少有用的建议。 李宏启出现在接待室时,两名负责此案的警察明显紧张不少,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讲起他们的发现。 “金钩是在9号上午十点十七分存放进鑫鑫商超的储物柜,在下午五点多人流量高峰期被提走。” “从监控视频上只能看到是个成年男性,身高在175到185公分之间,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穿着黑色的运动卫衣和裤子。” “没有进入超市内,只在储物柜前取了东西,很快就离开了。” “从他取东西,到离开商场监控范围,所有监控我们都查看过了,没有拍到正面。” 中午的时候,他们又拿着这个人照片,调出商场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 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没有乘坐公共交通,是步行离开的。 “在汇奚路口,这个男人上了一辆套牌的日产车,开出了市区范围,彻底失去踪影。”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元酒看着被截图放大的套牌车,她不是很懂车型,扭头询问李宏启:“这车很常见吗?” “嗯,比较大众款,应该是十年前产的,当时售价在二十万左右。” 李宏启也在观察这辆套牌车,他右手压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这辆车还有其他角度拍摄的照片吗?我想看清车尾和车头。” “有的。” 两张相对清晰的照片被放出来,李宏启走到屏幕前,低头盯了一会儿:“这应该是辆事故车,车尾左后方有凹陷痕迹,尾部被刮花了,能看到第二层的颜色是银灰色。十年前出厂的银灰色日产车发生过追尾或者碰撞,车身表面改造过,贴了白色的车膜,这几个点应该能将范围缩小一些。” “还有这个去取走赃物的人,留着寸短,脖子后面有一颗黑痣……你把他右手放大看看。” 嫌疑人的照片被放大后,李宏启拿着笔轻轻点了点男人露出的半截手臂,以及右手腕内侧。 “右手臂开放性创口缝合伤,伤口大约十公分长。” “身高可以更精准一点,根据他的步幅可以测算身高在一七八到一八三间,体重七十公斤左右。” “结合这些信息再筛选一下。” 张德曜双手交叉,听完李宏启分析的全部,皱眉道:“即使是这样,应该也很难找到人吧?” 李宏启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这个嫌疑人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而且还有人接应,想找他难度肯定很大。其次,警察也不是神,我们只能按照线索一点点追踪,做的就是这些大量信息筛查工作。在案件没有水落石出前,谁也没办法保证结果。” 张德曜深深叹气:“我担心的是时间太长,会出大事。” 一方面传家宝金钩事关张家气运,失窃之后,公司方面的压力非常大,现在项目出问题,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另一方面金钩这东西还有负面作用,万一真如爷爷说的那样,非张家人拿在手里,估摸着很快就要出事。 金钩一旦致人死亡,他不确定这东西找回来,是否还能为张家带来福运。 李宏启不解地看向元酒,希望能得到解惑。 元酒摊手耸了耸肩。 这件事听着确实挺离谱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第443章 引鬼烟 “元观主你有何高见?” 考虑到这件被盗窃转移的宝物可能会引发更多问题,李宏启觉得需要考虑元酒的建议。 元酒臂肘支在桌子上,单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没有太大反应。 她指尖叩了叩桌面,犹豫几许,才开口说:“我没什么想法,你们先按自己的想法找吧,我一会儿离开去找找看,能把套牌车的照片和那个嫌疑人各个角度照片给我一份儿吗?” 两名警察下意识看向李宏启,李宏启双指点了点桌面:“给她。” 元酒眼眸弯了弯:“多谢。” “小事。”李宏启向她轻颔首示意,拿着文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接待室。 张德曜跟着元酒离开警局后,愁容难减:“真的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简直就如大海捞针一样。” “没有。”元酒摇了摇头,拿着照片往他眼前一推,“你看着没有任何感觉吗?” 张德曜沉重地摇头:“真的没感觉,没见过。” 两人走到马路边,一辆灰色的阿斯丁马顿在路边缓缓停靠,两人抬眸朝车窗位置看去,贴了防窥膜的车窗慢慢下降,张德勋那张招摇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冲他们摇了摇手。 张德曜叹气朝他招手,“你不是回去陪妈了吗?怎么又开车出来了?” 张德勋呲着个大牙笑道:“妈嫌我待在家里烦人,让我出来给你帮忙。” “行吧,你载着元观主吧,她想去哪儿你就跟着。” “元观主,我先去公司处理工作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你打个电话就行。” “我弟他有点愚钝,你多多担待。” 张德曜头疼地看着这个不长心的弟弟,转身朝着已经开过来的宾利走去。 元酒目送张德曜离开后,拉开跑车的副驾驶坐进去,靠在车椅上一时间没说话。 张德勋见她没发声,也没敢自作主张决定目的地,只小声提醒道:“小观主,安全带。” 元酒将安全带系好,忽然指向前方:“开车吧,咱们去鑫鑫商超看看。” 她一发号施令,张德勋哪儿敢不从,立刻驱车到了商超的地下停车场。 元酒从车库走到商超入口,在里面随手买了一版ad钙奶结账后,顺着人流慢吞吞走出闸口,停在靠墙设置的一排寄存柜前。 张德勋迷茫地跟在她身后半步远处,顺着她的视线望着绿色漆皮的柜子,最后实在憋不住心中疑惑:“小观主,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元酒将一板ad钙奶拆开,随手拿了一瓶塞进他怀里,自己也拿了一瓶,剩下的全都收进储物手镯中。 第408章 她抬起食指靠在唇边,示意他安静,并没有解释自己在看什么。 但越是这么奇奇怪怪的行为,就越是让张德勋背后发毛,再次看向寄存柜时,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元酒喝了半瓶奶后,忽轻声道:“你了解这个鑫鑫商超吗?” “算是有点了解吧。”张德勋迟疑地说了句,怕自己说得太满,碰到答不上来的问题会尴尬,又找补了一下,“不过要看你想知道哪方面了。” “这地段建造的时候,什么公司在负责?” “哦,这个我知道的。”张德勋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这块地皮是银光的啊,建造公司也是银光集团旗下的长海民建,老板就是住在你们道观的那个雍先生。这块地皮他买的早,二十多年前就买下来了,十五年前这一带划为商业区,长海民建就在这里建了一栋大楼,负一楼和一楼的一半租给了鑫鑫商超,顶楼开了家银光电影院,其他的全都租给了各大品牌与自创品牌开实体店。” “至于大楼建起来过程中发生了什么,这个我不太清楚,我那时候也才上小学呢,不关心这些。” 元酒掏出手机给雍长殊打电话,这特殊的人脉当然要学会利用了。 雍长殊接到电话时正在翻看合同,一旁的万木就站在办公桌边,看到桌上手机振动,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自觉地准备离开办公室回避。 雍长殊抬手制止道:“不用出去,这个点打给我估计是有什么事要询问。” 他虽然是老板,但很多子公司的业务细节并不是全都清清楚楚,所以万木在也好。 接通电话后,就听元酒提起九池市商圈那栋商业大楼,雍长殊心里顿时有了底儿,抬头看向万木:“你去叫秦秘书进来。” 九池市商圈那栋银光大楼,当初大多数工作都是秦秘书在负责对接,细枝末节的事情他更清楚。 万木去叫秦秘进来,简单提了一句商业大楼的事情,秦秘感激地双手合十谢过,内心稍稍安定了几分,走进了雍长殊办公室。 雍长殊看到来人,直切主题:“当时九池市商圈那栋银光大楼建造的时候,是不是有工人出了意外?” 秦秘书突然被这么一问,心脏猛然一跳,思索了片刻说道:“大楼建造过程中确实出过问题,当时有一位建筑工人因操作不规范,没有按照要求佩戴防护与保险绳,从三楼外墙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送去医院抢救,但还是没能救回来。我们也按照工作合同和对方家属协商了赔偿问题,对方同意之后,赔偿给付到位,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雍总,九池市的银光大楼是出了什么事吗?” 雍长殊摇了摇头,让他先出去。 手机开着扩音,元酒也都听到了。 她只是沉吟了片刻,简单道谢就挂断了电话。 张德勋看着她突然往安全楼梯口走,连忙小跑跟上:“小观主,是不是又有那东西啊?” 他靠得离元酒近了点儿,回头后怕地看了两眼,直到进入无人的楼梯间内,元酒才停下来说道:“你不用那么害怕,又不是所有鬼都吓人。” 这句话没有安抚效果,张德勋委屈巴巴地站在墙角,看她忽然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再次分开时,一张符箓凭空出现在她掌心。 符箓突然被她指尖的幽蓝色火焰引燃,飘起一缕细长的白烟,无风自动飘向安全通道外。 很快一阵阴风就从半掩的门口吹进来,火光熄灭,细长的白烟猛烈晃动了几下,灰烬被她抬手一拂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黑影突然现身,用口鼻吸走最后残余的那点白烟,才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张德勋看着突然显形的黑影,吓得往后小跳半步,掌根抵着墙面,两股战战,像只乌龟一样赶紧缩回壳里。 元酒回头瞥了他一眼,对他不争气的行为深感忧虑。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怕鬼呢? 这都见过好几只了吧,眼前这只还没有霍青青露出死相的时候恐怖。 不过,自然也没有美观到哪里去。 显形的鬼影不像其他高空坠亡的人死后表现得那么恐怖,除了肢体看着多处骨折,死气沉沉双眼睁得很大之外,唯一比较狰狞的部位,是贯穿胸口的一根钢筋。 雍长殊的秘书说人是从三楼外墙摔下去的。 这个高度运气好一点,落地时候的姿势保护到头颈部位,应该不会当场摔死,但免不了内脏破裂出血,身体某些部位骨折。 眼前这只鬼明显是运气不好的那一类,坠落之后没有当场死亡,但被建筑工地上的钢筋扎穿了身体。 人并没有当场死亡,但医生倾尽全力也没能救回来。 元酒看着吞噬了鬼烟的男鬼,在对方之前开口说道:“你叫尹宽对吧?” 男鬼盯着元酒看了几秒,才慢慢点了下头。 “我想找你打听一些事情,作为信息交换的报酬,我可以给你一炷香,或者送你去地府。” “你觉得可以吗?” 男鬼扶了扶头上没系上帽带的安全帽:“你是天师?” 元酒无奈地点点头:“算是吧。” “你想打听什么?” “十月九号当天,鑫鑫商超一楼所有发生的事情,你能重现吗?” 男鬼微微下垂的眼帘忽然抬起,警惕地观察着元酒。 “我只是个普通的鬼。” 元酒有点不爽,这鬼张口就是谎话啊! 她要是不确定他有这实力,怎么可能会这么问?! “你要是只普通鬼,现在早就不知道投胎到哪里去了。”元酒耐着性子和他沟通,但心里已经打起先礼后兵的念头,“我敢这么问,就是确定你可以做到。你死了十五年,一直徘徊在这栋大楼里,是为了什么呢?” 男鬼扭头准备离开,不打算和元酒交流了。 他直觉这个姑娘不是个善茬儿,那双眼睛跟明镜似的倒映着他的一切,下意识让他觉得不安。 见男鬼二话不说就要跑,元酒脸上笑容一秒消失,身形眨眼就出现在楼梯间门口,反手将门一关,右手直接抓住男人满是脏污的工作服后领口,暴力地将他从墙体内拖出来。 “我这人最是讲规矩,一向是先礼后兵。”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好好谈,那咱们就来点儿刺激的,怎么样?” 男鬼尹宽面色骤变,从之前的老实宽厚,突然就扭曲成阴狠诡谲的模样,他并没有将元酒的手段放在眼中,直接抽出胸口的钢筋,眼底闪过凶戾与浓重的杀气,直接将滴着污血的钢筋插进元酒胸口。 元酒并未在意他的反击,一手扣紧他的脖子,一个手刀就将他脑袋削去,咕噜噜滚到地上,直到撞上张德勋的鞋子才停下来。 张德勋看着脚底下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吓得连叫声都发不出来,直接两眼一翻,就倒在台阶上晕了过去。 元酒看着晕菜的小张同志:“……” 不是,这就晕了? 她一脸难以置信,和地上那颗脑袋对视了几秒,楼梯间内的气氛安静得诡异。 无语了三秒,她也没去管地上的人,又把男鬼持着钢筋的手臂拧断,把那凶器从自己身上拔下来,胸口别说伤口了,连面料丝滑的衣服都没有泛起一丝褶皱。 男鬼尹宽盯着她震惊三连,回神之后开始疯狂扭动,眼底流露出疯狂之色,心底更是冒起鱼死网破的念头。 楼梯间的温度骤降,躺在地上的张德勋手臂上冷得冒起鸡皮疙瘩,却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元酒甩开手里开始滋血的男鬼,抬袖抹去下颚上的几颗血珠,冷冷地盯着头颅和手臂自动复位的尹宽。 她起手将周围空间封闭,断绝了他逃跑的后路,冷哼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鬼!” 要真是一般坠楼死亡的阴魂,鬼差很快就会来接引,不会让他再这里停留那么长时间。 这只鬼也不算地缚灵,并没有任何执念未了,那么他的情况就很值得深究了。 在这里待了十五年,实力涨得这么快,应是故意逃避鬼差的追捕,琢磨出了一些修炼的门道。 这只鬼不害人,她也没想过非要把他扭送去地府,本来是打算好言相向,跟他交换一下信息,结果…… 啧。 一人一鬼当场就在楼道里打了起来。 元酒发现这只鬼有些体术在身上,嗯……准确来说,是武术功底,所以攻击和躲避伤害都很有一套。 她试探了几招,抽出了自己的长刀:“我并没有打算杀你,也没打算捉你……就是想跟你交换信息,你干嘛这么大的火气?” 男鬼尹宽阴恻恻说道:“我才不会相信你们这些天师,都是一路货色。” 元酒:“。。。” “你这一竿子捅翻一船人就不地道了!”她捏了捏刀柄,弯着月牙似的眼眸,跃跃欲试道你,“你觉得是我的对手吗?老话说得好啊,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409章 “当鬼该从心的时候就要从心,不然后果可是很糟糕的。” 元酒小嘴叭叭的,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尹宽扭动着刚接上的手臂,手中握紧了钢筋:“赢不赢的了,打过才知道。” 元酒见劝说无效,沉郁少许工夫,摆开架势道:“行吧。” “打赢了你,咱们就可以开始讲道理了。” 尹宽额角青筋抽动,撸起袖子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生前在武术学校待过几年,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加上这十五年家人从各处寻来的祭品与供品助益修行,他要比这附近不少死去时间更长的鬼都强大。 之前碰到过一个不自量力的道士想收了他,最后被他打断了一条腿,再也没敢来寻他报仇。 眼前这个头不大,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天师,他不觉得自己会输。 “哼,不自量力!”他冷声道。 元酒听到他嚣张的言辞,扭头呸了一下。 tui—— 你丫的才不自量力! 第444章 暗隐情 楼梯间内的氛围剑拔弩张。 男鬼尹宽率先发动攻击,身上阴气陡然暴涨,就连体型都大了一倍,挥拳砸向元酒太阳穴的时候,空气中都有劲风爆响。 元酒沉勇果决,脚下双腿未动,只侧身偏头半寸,就轻松躲开这刚猛暴烈的一击。 “出拳力气蛮大啊——” 她话音未落,刀柄就撞在了他的腋下,直接单手将他击痛,用同等力道顶了回去。 尹宽被这出其不意的攻击逼得后退几步,伸手按着腋下,眉头深深皱起。 元酒手中长刀在左臂上翻了个刀花,下一秒,她的身形就从原地消失不见,比鬼魅更难测踪迹,刀背突然劈在尹宽的左腿弯处,直接击中,迫使他不得不单膝跪在地上,反身扭动来回避元酒几乎快要落在他腰后的攻击。 “阴险!” 尹宽被连连击中痛楚,发现她打击的位置都十分刁钻,专门挑关节腰腹和手肘肩颈位置击打,而且也不用刀刃,全靠刀背和刀柄,力道与他不相上下,甚至隐隐有略胜他一筹的架势。 元酒挑起眉梢,觉得这帽子扣得很不妥:“你不能打不过我,就说我招式阴险吧!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打架这种事情,难道在出手前,还要专门告知一下,我要打你脸踢你屁股了吗? “更何况你都是鬼了,刚刚还想出其不意地伤我性命,难道我还要跟你讲武德?” 尹宽说下去是自己理亏,接连几次进攻都被打回来,而且一张脸被重点照顾,眼窝青紫,嘴角流血,脸颊肿得老高。 他越打就越能感觉到,双方之间的差距简直是天壤悬隔。 进攻节奏渐渐慢了下来。 元酒将刀归入刀鞘,把刀往身后一背,捏了捏十指关节:“现在肯跟我好好谈了吗?” “你只要保证今后不伤人,我并不会把你怎么样。”她说。 尹宽靠在墙角,沉默了很长时间没说话:“你出尔反尔怎么办?” “我要是想出尔反尔,你除了束手就擒,或者拼一把玉石俱焚,也不能把我怎么办吧?” 元酒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道:“你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本,我愿意给你承诺,是看在你能给我提供一定消息的份上。但即使你不帮我,我早晚还是能达成目的,只不过过程稍微会曲折点罢了。” 尹宽:“你想知道9号那天发生的事情?” “嗯。” “我和你打架消耗太多,没办法重现全天发生的事情。” 元酒右手举起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说道:“这个简单,我给你具体时间段,上午十点到十点半,下午五点到六点,一楼寄存柜附近。” 尹宽跌坐在地上,骨折的手腕搭在膝盖上,一只眼睛肿胀得睁不开,只能用另一只眼睛盯着元酒:“你怎么知道我有重现过去的能力?” 寻常鬼怪其实不具备这种能力,有些阴魂可以做到,但也只仅限于他们身死之前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元酒蹲在他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肩膀,翘着嘴角冷笑道:“你是自杀的吧。” 尹宽抿紧了唇角,没有否认。 “如果是突然死亡,很多魂魄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阴差就会赶到现场把魂给勾走。” “这是其一。” “你的实力增长的很不正常,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鬼,死了十五年的鬼,实力却和几百年的老鬼有的一拼,也就说明你有特别的修炼手法。这个商场我看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地方,就是栋风水还算不错的建筑。但这是对活人而言,对死人而言,这里的风水就一般般,勉强过得去。” “你却一直停留在这里不肯离开。” “是因为能看到你的家人经常出现在这里,对吗?” “你怕自己现在的修为,靠近他们会影响他们的寿命和生活,才会选择在这种生人非常多,阳气极为旺盛的地方看着他们。” 尹宽双手慢慢握紧,声音低沉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观察的。” 元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在大楼里几乎毫无掩饰,一直在看一个女人,她是商超的理货员,对吧?” “你老婆?” 尹宽缓缓吁出一口气,仰头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选择在工地坠楼自杀?” 尹宽沉吟了许久,在元酒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嗓音喑哑道:“因为我本来就活不了太久。” “我死之前就得了食道癌,接受过治疗,但效果不佳。” 后来他就选择了出院,继续工作存钱。 趁着还干得动。 多攒一些钱留给老婆孩子。 十五年前,建筑公司对工人的审核还没有那么严格,所以他患癌的事情并未被公司其他人知道。 在工地坠亡后,若是不良心的公司,其实可以把责任推到他头上,只给一点赔偿了事。 但是长海民建公司非常厚道,哪怕在他死后,医生也提了他即使不坠楼,也会因病情命不久矣的事,施工方的负责人还是联系了他家人,给了一笔巨额赔付。 他虽然知道这事情做的不地道,但实在也没有其他办法,能在短时间给家人留下更多钱。 他母亲瘫痪在床,儿子因为小时候高烧失聪,他连给孩子买助听器的钱都没存够。 一旦他死去,老婆要照顾还年幼的孩子,还要照顾他母亲,他就觉得自己很废物。 也正是因为长海民建赔的这笔钱,他的儿子终于能够拥有一副助听器,妻子也在万般重压之下有了喘气的机会。 他死之前给妻子留了信,所以从楼上摔下去的时候,他其实并无恐惧,甚至希望能够死得干脆利落点。 元酒听他一字一句的讲述,内心波动不是很大。 倒是一旁醒过来的张德勋,默默无声地扶着墙站起来,看着眼前的男鬼,心绪复杂。 生来不知缺钱是何滋味的小少爷,此刻感受到一种生存带来的压抑与窒息。 他默默扭头看着墙角,伸手在脸上拍了几下。 元酒捅了捅坐在地上的男鬼:“行了,我不会把你故意骗赔偿款的事情告诉别人的,赶紧起来干活了~” …… 尹宽的情绪被一秒打断,张德勋默默挪到元酒身后,指尖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说道:“小观主,你不觉得这只鬼有点可怜吗?” 转身离开的尹宽,温声突然回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但碍于元酒在侧,收紧了下颚走出门口。 “这世上可怜人多得很。”元酒看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嘴角轻抿了一下,“怜悯这种情绪,有时候更是一种讽刺。” “为什么?”张德勋不解。 元酒凝眸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去怜悯他人?” 张德勋沉默了片刻,试探道:“善良的人?” “不是,是比被怜悯的人过得好的人。”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 “一个坏人可能曾经做过很多好事,一个好人曾经可能也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坏事。” “真正纯善之人凤毛麟角,可能你这一辈子都碰不到一个。” “你现在是站在什么位置,以什么心理去怜悯他?认真想想吧。” 张德勋看着元酒转身离开,笼罩着楼梯间的屏障一瞬间破碎,门外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全都涌入了他的耳中。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不定。 忽然间,他就明白了元酒的意思。 如果他不是张德勋,不是张家的二公子,只是门外普罗大众之一,终日奔波,苦于生计,苦于明天,苦于未来。 他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感慨,而是将尹宽之事当个新闻听完就忘到脑后,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居高临下的怜悯。 虚伪而又讽刺。 第410章 张德勋低着头,情绪低落地走出楼道,与元酒站在寄存柜旁,开口道:“那我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元酒仰头看着他的侧脸,奇怪道,“为什么你觉得尹宽会需要你的怜悯与帮助?他都已经死了十五年,活着的时候最困难,但那已是过去。他干净利落地结束自己的一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你只看到了他失去活着的机会,为何不换个角度看问题?” “他的死亡,免去了与病魔的漫长抗争阶段,不会在没有尽头的治疗中,拖垮整个家庭。他甚至还算计了建筑公司,给自己的家庭留下了一笔丰厚的赔偿金,缓解了他妻子的经济压力,也让他的孩子能重新听到声音,瘫痪在床的老母亲也拥有相对更好的条件。” “这些是他活着无法做到的,但在死去之后,他全都做到了。” 元酒双手抄在兜里,面无表情道:“尹宽可比你看得清。” 一个清醒的人,当他选择死亡时,那一定是认真地考虑过其中得与失。 “他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考虑死后要做什么了。”元酒伸手戳了戳张德勋的太阳穴,幽幽叹气道,“他死了之后,彻底脱离了那沉疴难治的身体束缚,反而能专心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人家每天勤勤恳恳修行,才能在做了十五年鬼就干得过几百年的老鬼!” “懂了吗?” 张德勋眼睛倏然睁大:“你的意思是,他生前就知道死后成为鬼,甚至能以这种状态往上修……” “对啊。”元酒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这世上总不可能只有你一个有奇遇吧,尹宽活着的时候应该也见识过鬼怪之类的,他修行的门道我不是特别了解,但感觉也是正统的,至少气息干净。” 张德勋伸手抽了自己一下。 他真是个大傻子呀! 刚刚完全被那个男鬼一脸落寞给带歪了思路,还觉得那家伙的人生也太悲惨了。 结果…… 他才是应该被同情的那个。 张德勋自闭了几秒,就发现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像电影里画面,蒙上了一层厚重昏黄的滤镜。 原本从他身旁穿过的一对父子,忽然就从眼前消失不见。 他先看了眼身旁的元酒,确认人在他身边,心安定了几分,注意力才放在突然出现,从门口走过来寄存东西的两个情侣身上。 看着周围人来来往往十多分钟后,元酒定睛往寄存柜方向走了两步,指尖轻轻戳了张德勋一下。 “喏,屠金波。” 张德勋转头就看到拿着手机,呆呆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屠金波,凑到他身旁后,探头看了眼他手机屏幕。 正在给一个没有备注姓名的号码发短信。 元酒抬手轻轻挥了一下,屠金波立刻恢复行动力。 他在寄存柜前点了两下,拿了一张小票,将手里的编织袋塞进顶部自动弹开的柜子里,很快关上柜门转身离开。 元酒与坐在寄存柜上方的尹宽说道:“你调到另一个时间段。” 尹宽微微颔首,将领口往上拉了拉,双手往身体两侧伸开,周围的人流速度骤然加快,像是开了十倍速一样。 张德勋看了片刻就感觉眼花缭乱,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再睁开双眼时,门口光线落入商场门口的角度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偏头看着慢下来的人流,扭头跑到一个拿着手机的年轻人身旁,探头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已经是下午五点二十分了。”他回头提醒道。 尹宽收回手,安安静静盘坐在寄存柜上,偏首问道:“你们要找从顶部那个柜子取东西的人?” 元酒点了点头:“那东西是被盗走的,落在别人手里恐怕会有大麻烦。” 尹宽若有所思点点头:“怪不得。” “你是哪个道观的道士?或者是哪家门派的天师?” 元酒抄着手,掀了掀眼帘:“怎么?还想着找我复仇?” “不敢。”尹宽摇了摇头,定定看着她太嫩的脸,“我生前在少林学武,也了解不少道观,对玄门的东西知晓一些。国内真正有捉鬼能力的门派与道观还是很少的,我从没见过你这种路数。” 硬用身体抗伤。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最开始用钢筋刺入她胸口,却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元酒不知他心中惊疑,淡定地介绍自家道观:“我是归元观观主,有麻烦可以去观里找我,不过是要付报酬的。” “鬼能给你什么报酬?”尹宽好奇道。 元酒腼腆地笑了笑,举起右手捻了捻:“钱啊!” “冥币?” 元酒整张脸垮了下来:“冥币你个头!” 尹宽闻言失笑:“那找你帮忙的鬼估计挺少的。” 大多数鬼应该都没有预料到死后还有求于人这种情况,自然不会留下多少不为人知的遗产。 第445章 倒霉珠 “哎,有人开了那个柜子!” 张德勋惊愕的声音打断了元酒与尹宽的交谈。 尹宽连忙将整个场景定格,从寄存柜顶部一跃而下,飘到那个拿着编织袋的男人身前,凑近看了一眼。 “捂得可真严实。”他低声慨叹了一句,准备伸手去将男人脸上的口罩摘下来。 张德勋也走了过来,在口罩还没拉下来之前,就顿住脚步,低声诧异道:“竟然是他?!” 元酒回头:“认识啊?” 张德勋脸色复杂,深深叹了口气。 “认识,但算不上熟悉。” 他将男人帽子摘掉,尹宽也将口罩摘去,男人方正的脸便暴露无遗。 “他是我堂兄弟张俊悟的生活助理。” 元酒觉得这名字好像最近这两天刚听过,很快就想起昨晚在酒吧看到的那个晦气的男人。 哦豁! 这可不就巧了吗? 尹宽挥袖将整个场景打散,周围的人流立刻鲜活起来,元酒与张德勋往一旁挪了两步,给其他人让开位置。 元酒:“既然你认识,那就好办了?” “说明金钩应该是被你那个堂兄弟得到了。” 元酒琢磨了片刻:“怪不得我昨晚看他,感觉他要倒霉啊。” “你们家的金钩还真的有点邪乎。” 张德勋哭笑不得:“元观主,我们现在立刻去找他,赶紧把东西要回来。” 元酒看了他两秒没说话,反手甩了一张符纸出去,与张德勋走出了鑫鑫商超大门。 尹宽抬手借助迎面呼来的符纸,发现这张符纸上金光流动,气息纯净又强大,顿时也不觉得脸上和身上的伤痛了,喜滋滋的拿着符纸去超市里找他老婆分享今天的事情。 有空得让他老婆去归元观拜一拜,求财,求平安什么的,应该还是挺管用的。 …… 元酒二人出了商超大门,才想起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张德勋这又急匆匆往停车场跑。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元酒拿出手机打给张德曜。 张德曜接到电话后,听到元酒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徐徐说道:“张俊悟这个人……不好说,我觉得他不会承认是他找人偷的传家宝,哪怕把事情摊开跟他讲,他也会觉得我们是为了拿回金钩,故意捏造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你的意见呢?” 元酒打算在张德勋冒冒失失上门去讨要金钩之前,征询一下更周全沉稳的张德曜的想法。 张德曜看着落地窗外的远景,沉沉叹了口气:“由德勋去闹一下。” “正好,我也想借此机会收拾这个堂兄弟,没能力,心还大。” 元酒不解:“这么闹有什么用?” 张德曜笑了笑,解释道:“小观主,请你静待后续。” 元酒放下了手机,觉得张德曜刚刚笑得那一声,有点让人背后一毛。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事儿抛之脑后,因为即将倒霉的又不是他。 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的张德曜,低头看了眼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端方雅正的面孔上流露出冷意与算计,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思考了一会儿,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二叔。”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张德曜的声音愣怔了片刻:“是阿曜啊,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有点事情想问一下二叔。” “你说就是。” 张德曜文质彬彬地问:“之前爷爷可有托梦给你,寻找咱们老张家传下来的一件古物?” “有的。” “我还以为只有我梦到了,你也梦到了吗?”电话那头的张家二叔有点意外,“我本来也想找的,但是我已经从老宅搬出来挺久,而且这传家宝你爷爷也没说清楚是什么样儿的,我怕回去说了你们也难以相信,所以拖到现在……” 张德曜说:“我去找了玄门中的大师帮忙寻回失物,大师请了阴差带了几句话给我们这些小辈。” 第411章 “那失窃之物关乎张家的财运,若是落入非张家人之手,并不会带去财富,反而会惹上祸患。” “你与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张家二叔并不是愚钝之人,反而敏锐得觉察出他有言外之意。 张德曜顿了顿,笑着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二叔,最近要多注意一下俊悟的状况。” 张家二叔立刻变了脸色:“你觉得是俊悟偷的张家传家宝?” “他都在张家老宅都没待多久,连我在你爷爷去世前都不知道传家宝的存在,他怎么可能知道?” “德曜,我本以为你比德勋要更周备一些,没想到你也这般臆测手足。” 张德曜敛眸,一字一句道:“二叔,没有证据,我不会这么说。” 对面沉默许久,直接把电话挂断。 张德曜看着切断通话的界面,浓密的眼睫下垂遮住眼底的暗色。 招呼已经打过了,后面他可就不会客气了。 …… 张德勋开车很快就赶到了张家二叔的别墅门口。 元酒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一只脚挪出车子,忽然又坐回去,扭头将准备钻出车子的张德勋拖回车内。 “不对啊,我觉得我不能跟你一起进去。”她拧着细长的秀眉语气不爽。 张德勋被拉得差点儿背过气去,拽着自己的领口:“姑奶奶,你先松手,要喘不上气了。” 元酒顺从的松开手指,重新坐回位置上,将一旁的车门直接关上:“你进去前,我们先对一对台词。” 张德勋一脸懵逼,将长腿收回车内,好声好气地问道:“小观主你想对什么台词?” “我就是进去质问一下张俊悟那孙子,不会有大问题的。” 元酒黑着脸,拿起车前的杂志,卷了卷砸在他头上:“你是不是蠢?我问你,你进去质问张俊悟派人窃取张家传家宝,那人家肯定要跟你当场对质,让你给出证据,你怎么办?” 张德勋:“我们都亲眼看见了……” 元酒拳头硬了:“我们是看见了,怎么看见的你还记得吗?” 这个当然忘不了。 但是张德勋此刻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们是通过鑫鑫商超的阴魂尹宽,才能亲眼看到当天发生的一切。 监控是没有捕捉到拿走赃物之人的正脸的。 而且监控中,那也不是张俊悟本人。 这其中又有了很多可以反驳辩解的空间。 不妥。 实在不妥。 “在你没有充足的证据,冲进去指责对方偷窃,你应该能推测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里面那是你的二叔,张俊悟虽然是他的养子,但也是他唯一的孩子。” 张德勋瘫坐在车椅上,长腿伸长,踹到了车底板。 他抓了抓头发,整个人有点烦躁,但被元酒几句话说得很快就冷静下来。 “你性格真的有点冲动啊,怪不得你父亲不让你深度参与张家的公司决策。” 元酒望着他,无奈地摇着头。 “那小观主,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元酒两手一摊,透过降下来的车窗,看了眼被高大梧桐掩住半边的小洋楼:“嗯……我也没办法呢。” 她倒是可以将看到的画面直接重现,但问题是这样的手段,里面的人肯定不会相信。 “我觉得你可以进去问候一下,但是传家宝被谁偷的这个问题上,尽量不要当场就指向张俊悟。” 她认真地盯着张德勋,希望他能明白言下之意。 张德勋思索过后,点点头:“我大致是明白了。” “传家宝的作用比较特殊,我进去要装作不知道是谁偷的,将之前警方调查到的稍微透露一下,看看张俊悟会不会自己露出马脚。如果他心态确实非常稳,那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元酒欣慰地点点头,在他准备下车前,将一颗黑红的珠子递给他。 张德勋接过后,发现指尖有些疼痛,想松手把珠子扔到一旁,但被元酒眼疾手快地接住:“这珠子你拿进去,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放着,要在室内。” 张德勋面色严肃,犹豫了片刻:“这是什么东西?” 元酒笑眯眯地说道:“霉运珠。” 张德勋舌挢不下,半晌才合上自己嘴巴,悄悄吞了吞口水:“这么做会不会太缺德了,万一我二叔他们倒霉得碰上什么要命的灾祸……” 那他岂不是以后都于心难安。 “不会有事的,这珠子里霉运装得很少,就一天的效果,明天早上就没事了。” 张德勋捻了捻有点红的指尖:“我摸着这珠子,怎么感觉有点不舒服。” “那肯定的啊。”元酒指了指他左手腕上的红绳,“我给你们的这东西,可不是摆设。” 张德勋摸了摸手腕,忽然计上心头:“这东西如果放在家里,肯定会连累到我二叔他们对吧?如果我把这颗珠子给张俊悟……” 元酒用欣赏的眼神看着他:“小伙子有前途啊,脑瓜子这次转得很快。” “你打算把珠子塞给他?” 张德勋拿出手机,立刻就给元酒转了二十万:“我手上同款的红绳和桃核能再给我两条吗?然后再找条红绳把这颗珠子也串起来……” 听他说完,元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送礼! 张家三个人全都给。 元酒又掏出两个同款红手绳,伸手朝车窗外的大树招了招,三枚巴掌大的枫叶就从树梢缓缓落在她掌心。 她抬手在三枚枫叶上拂过,变成了三个精致的红色首饰盒,把两枚红绳放入盒子里,把张德勋掌心的霉运珠取回来,更换了一条更适合年轻男性的手绳,把霉运珠用障眼法变得看起来像桃核。 她淡笑着将三个盒子交给张德勋:“我做了一点点改动,怎么送出去就看你的了。” “万一,张俊悟不喜欢这条手绳,给了我二叔和二婶……” 元酒跟他保证道:“没事的,正常人带着这颗霉运珠,顶多就是出门把脚崴了。” 但张俊悟的情况略有不同,他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了不少晦气,仅仅是靠近霉运珠,估计就会有不小惊喜。 应该一晚就能见效。 元酒估摸着方圆十里的鬼魂,今晚会有不少来他房间聚会。 他们只需要等到明天就好。 “慢走不送,我在车里等你。” 元酒跟张德勋摇了摇手,目送他走进张二叔家的别墅后,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准备玩一局游戏,忽然看到屏幕上弹出的消息。 大狐狸:什么时候回北海? 元酒拿着手机,直接将电话回拨过去:“我们刚刚通过电话的,你那会儿怎么不问,现在突然发条短信?” 雍长殊起身活动了一下肩颈,笑着回答:“那会儿在忙,而且知道你没空理会我。” 元酒靠在椅子上,看着车窗外的后视镜,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从后方慢慢开过来,然后……径直撞在她坐的车后方。 “砰”的一声响,让元酒身体往前猛冲了一下,脑袋差点儿撞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 元酒手里的手机直接甩出窗外,单手撑着车前台,脸色瞬间转冷,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终于刹车的跑车。 她推开车门下车,捡起地上的手机,张德勋的车已经响起警报声,惊动了别墅内人。 后面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元酒站在车旁看了眼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看着碎裂的手机屏幕,还有正在通话的界面,忍不住深深骤起眉头。 她将手机靠近耳边,低声说道:“你还能听见吗?” 手机那段很快传来焦急担心的声线:“你那边发生什么了?刚刚声音听着怎么像遇上车祸了……” “是遇上了点小麻烦,有人追尾。”元酒看了眼站在玛莎拉蒂旁笑得有些猖狂,没什么歉意的男人,撇了撇嘴角,又看向张家院子里急匆匆跑出来的张德勋,抬手朝对方摇了摇,一边与雍长殊说道,“问题不是很大,晚点儿我给你回电话吧,这会儿要忙。” 雍长殊看着挂断的电话,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敲门进来的万木见他对着手机发呆,笑着说道:“老板又被元观主挂电话了?” “就你耳朵尖。” 雍长殊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双手插在兜里,站在窗户边,任由碎金般的光线落在浓淡相宜的眉眼上。 第446章 只问心 万木心情不错,与他玩笑着道:“老板要是想见元观主,直接去九池市不就行了,干嘛还待在北海等电话?” “你不觉得,这样做太粘人了吗?” 雍长殊觉得做人……哦不,做妖不能这么上杆子。 万木耸了耸肩:“不积极一点,怎么表现自己的心意?” 就像他,喜欢特管局那个大妖郎代,但一天天的扎在公司里,哪有时间去对方面前刷脸? 第412章 他现在是恨不能再休两个月的假,每天去郎代面前献殷勤,好早点儿抱得美人归。 雍长殊听他长吁短叹一番,回头狐疑地盯着他:“你真的在追郎代?” “不然呢?” 万木奇怪地望着自己老板,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明明显而易见。 “郎代可是妖。” 万木:“我知道啊,但这不影响我喜欢她,想追她吧?” 雍长殊可疑地沉默了许久。 这怎么可能不影响,中间问题可大了去了…… 万木真的有长远思考过吗? 雍长殊:“你有想过,日后你渐渐老去,而她容颜不改,你们之间……” 万木摇头道:“我没有考虑那么长远,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追到她。” “但我知道,如果她能答应和我在一起,我肯定会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至于日后老去……就算她不和我在一起了,我也不觉得后悔。” 万木很清醒。 他知道人的寿命肯定没有妖长,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想将就。 因为认识并喜欢上郎代,再没有最初那种到了年纪,就找个合适的人过日子的想法。 如果不曾心动,他便会一直逐流而动。 他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小孩,虽然家庭条件普通,但成绩好,没有叛逆期,青春期不谈恋爱,上了重点大学也在社团努力,假期就在各个公司兼职,给自己刷资历,积累一定的经验,一毕业就进了银光为雍长殊鞍前马后,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扑在了工作上。 这二十多年,没有遇见过能让他怦然心动的人。 可能就是为了这一次的心动。 他很庆幸自己孑然一身,如果现在是已婚的身份,再碰上心动的人…… 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与罪孽。 这个时间,刚刚好。 …… 雍长殊听完他的剖析,没有再置喙他的感情。 他自己其实也是一团糟,有些时候……甚至不太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元酒。 他已活了上千年,有过初入人世懵懂好奇,也见过人世间无数的纷纷扰扰,最终选择生存在这世间,敬畏这世界,与所有的人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平等地给予所有人同样的耐心与善意。 元酒是他所有情绪慢慢归于平静后,突然出现的一个惊喜。 仿佛将时间从他人生中渐渐剥离掉的色彩,一厘一厘,一寸一寸,重新涂抹上色。 她与芸芸众生终究是不同的。 因她独特的成长经历,因她的师门亲友的教养,令她区别于这世间的妖和人,超群绝伦。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她的独特而心动,还是因为她施恩于自己而意动,亦或是……纯粹的喜欢。 他做妖做了很多年,却看不透人类的情感。 曾见过,很多男女相爱时山盟海誓,婚后不爱了便相看两相厌。 曾见过,男子为求娶心仪女子万般甜言蜜语,转头便将一房房妾室抬进门。 人类的感情来得快,变得更快。 他最后只悟出一个道理:兰因絮果,现业维深。 雍长殊让万木把文件放在桌上离开,自己背倚着落地窗边的栏杆,仰头看着墙面上银钩铁画的书法。 只有二字:问心。 时间还长,他还有时间问清自己的内心。 …… 元酒正站在路边,一脸漠然地看着毫无诚意给她道歉的张俊悟。 刚刚撞在张德勋车尾的玛莎拉蒂车主,正是张家二叔的那个养子。 元酒也没想到他这么狂,看到张德勋的车停在路边,直接就撞了上来。 两辆均价值几百万的豪车,在他眼里仿佛就和两辆玩具车没区别。 元酒低头拂去手机屏幕上的尘土,无视了他的道歉,抬步走到张德勋身旁:“他的道歉我不接受,其他的事情不你自己处理就好。” 张俊悟闻言忍不住挑眉,高声喊住她:“等下,不接受道歉,你想怎么样?” 元酒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忽然勾唇笑道:“我劝你,做人低调谦虚点,不然以后在外被人套麻袋,都不知道该找谁。” “你拽什么拽,整个九池市还没有敢套本少爷麻袋的人。” “怎么,不服气?” 张德勋挡在元酒身前,侧首说道:“元观主,你别生气,这事儿我来解决。” 张俊悟冷笑道:“你解决什么解决,一个有钱就能玩的女人而已,你也敢带上我们家门。” 张德勋看着出言不逊的张俊悟,一手提起他的领口,直接给了他一拳。 元酒双手插在兜里,看着直接扑到在她脚边,嘴角渗出血的张俊悟,冷笑了一声点评道:“下手太轻,拳头挥动的力道再重三分,能把他这狗嘴里的两颗牙敲出来。” 张俊悟抹去嘴角的血,阴冷的笑了一下,爬起来就朝元酒踹去,另一只手跟着挥拳。 张德勋发现他的意图,就试图冲过来拦住他的手。 元酒微微侧身,左手像钳子一样,牢牢抓住他的一臂,一脚猛踹在他的膝弯处,直接让他当场行大礼,膝盖重重砸在石板上。 跪下的声音又闷又响,让张俊悟整张脸都扭曲变形,手臂也被一拧,直接脱臼。 慢了几分从别墅里赶出来的张二叔看到养子涨红狰狞的面孔,还有不正常扭曲的手臂,大声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赶紧罢手。” 张德勋直接拦在他身前,嘴角噙着冷笑道:“二叔,我劝你最好别管这件事,就连我大哥都不敢惹毛元观主。张俊悟这臭小子上来就撞我的车不说,车里还坐着元观主,道歉却一点诚意都没有,刚刚不仅对人出言不逊,还对一个女孩子大打出手,这点儿手段只应该算小惩大诫。” “张德勋,你上我们家来,就是为了跟俊悟打架吗?” 张德勋个子高,将他拦得严严实实,面对张家二叔的质问,淡定地说道:“二叔你这心可真是偏到咯吱窝去了,是他先挑事,这能怪我们教训他吗?像他这个鬼样子,仗着张家的势力在外面作威作福,以后张家万一不保他了,说不准哪天就要横尸荒郊野岭。” “他就算做的再不对,那也不能把他手给拧断啊,那姑娘到底是谁,下手怎么这么阴狠?” “你快让她松手,这样下去,俊悟的手可就要废了。” 元酒抬眼看了张家二叔一眼,低头踩着张俊悟的跪下的小腿,嘴角弧度微弯:“本来不想动手收拾你的,偏偏你没有点自知之明,你真以为张家能护你一辈子吗?” 张俊悟一脸痛苦,朝被张德勋拦住的张家二叔哀嚎道:“爸,爸快救我!” 元酒看着已经动了真火的张家二叔,松开踩着张俊悟小腿的脚尖,捏着他的手臂将已经疼得没力气的男人提起来,两秒不到就咔咔把胳膊给接了回去。 她松开手将张俊悟丢到一边,拍了拍掌心不存在的灰尘,看向悄然松了口气的张德勋:“你的事情忙完了吗?” 其实是没有忙完的,但东西已经送进去了,剩下的问题不大。 而且很明显,眼前的情况更为糟糕。 元观主出手狠狠教训了张俊悟这混账一番,已经将二叔一家子得罪的死死的,她不方便继续留在这里。 于是他点了点头,看了眼被剐蹭掉的车漆,以及轻微凹陷的车尾铁皮,抬手指了指张俊悟,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 元酒瞥了眼失去美感的车尾,右手掌心朝上翻开,一只白玉细杆朱笔突然出现在她掌心,她走到车尾后,在上面随意涂抹上自己的鬼画符,在收起玉笔时,原本因碰撞变形掉漆的车尾顷刻间恢复如初。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张俊悟,手中笔杆轻巧转了转,突然出声道:“我观你印堂青黑,最近是应该要倒大霉了,给你一句忠告,贪得无厌之人必将为不义之财所累。” “好自为之。” 言讫,她坐上了张德勋的副驾,银灰色的跑车在笔直安静的林荫路上扬长而去。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后,张德勋长长呼出一口气,嘟囔道:“刚刚我差点儿吓死,真怕我一个没拦住,我二叔也上去帮那个混账对付你,到时候我帮你也不是,不帮你也不是,真的太难了。” “你就那点儿胆子?”元酒看着他一脸后怕的模样,摇头感慨道,“这世上揍得了我的人,也就我师门长辈,你家那些亲戚全加起来,也不够我三分钟捶。”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看到你刚刚那么做,我又觉得有点爽啊,这装b装到我心巴上了,搞得我也想学。” 元酒单手支颐,眼波清冷:“你学不了啊。” “接骨,很难吗?” 元酒沉思了几秒:“接骨不是很难,问题是你要做到让他去验伤,都验不出一点毛病,这就需要灵气了。” “把人胳膊拧脱臼,再重新接上,虽然实现了骨骼的复位,但其实会造成关节周围软组织的继发性损伤,这样就会留下把柄。我做的不仅仅是接骨,而是用灵气将他关节附近损伤部位一并治疗,这样才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第413章 张德勋一脸长见识的表情,双手打着方向盘拐弯儿,可惜道:“哎,你这手段也太神乎其神了,不过想要学成你这样应该很难吧,你们归元观的道法真能传承下去吗?” 这个问题可问着元酒了。 她忧愁地深思过后,沉痛地摇了摇头:“应该是传不下去。” 张德勋:“那就更可惜了,岂不是以后你要是离开归元观时间过长,道观就要面临后继无人的惨淡局面?” 张德勋的无心之言,让元酒将之前一直没有正视的问题放在了心上。 她反思了许久,没有更确切的答案。 她不知道自己攒够功德,完成渡劫的时间有多长,如果这三年内就能达成目标,那她培养继承人的时间可就太少了。 三年,连道法皮毛都学不到。 而且,南巢没有修炼天赋,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天赋的纪京白,他的道却是厨道。 想要找个合心意的弟子,也是艰难得很。 情况不容乐观,看来从眼下开始就得物色弟子了。 …… 张德勋将元酒带回了老宅,打算好好招待她一晚,元酒跟着他们到九池市这两日,奔波不停,并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 元酒当晚吃过丰盛的晚餐,认识了一下两兄弟的父亲,目前真正当家主事的张博远。 已年过半百的张先生,鬓角半白,面容看着有些疲惫,但精神状态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举杯敬酒,肃正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柔和之色,诚挚道:“这几日劳烦元观主为我张家这些琐事奔波劳累,我本应该亲自接待,但实在是事务缠身,几乎整日都驻扎在公司忙碌,只能让犬子招待陪同,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元酒端起面前的山楂汁,浅笑着举杯回敬:“张先生客气,二位公子已经很周到了。” 坐在轮椅上的张太太看着元酒年轻的脸庞,热情似火地将元酒爱吃的饭菜安排在她面前,显然是恨不得把她当闺女对待。 下了饭桌后,元酒去了影音室小坐打发时间,张德勋端着刚洗的水果进来,歉疚道:“刚刚我妈在饭桌上若是冒犯了你,小观主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她就是眼馋别人家的闺女,其实我爸妈一直都想要个女儿的,但生我的时候难产,我爸实在不想让她再冒着风险生育,就去做了结扎手术。” “这也让我妈有点不痛快,看到别人家女孩儿,就热情得有点上头。” 元酒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我又不是那种严肃迂腐之人,能理解。” 张德勋将果盆放在她手边,盘膝坐在地上问道:“我们今晚有什么活动吗?” 元酒眉弓微扬,笑得很是古怪:“怎么?想参与?” 张德勋搓了搓手,凑近点头:“嗯嗯,带我。” “不带, 赶紧回房去睡觉,今晚没有任何娱乐项目。”元酒脸色一垮,就开始赶人。 张德勋双臂环着自己,恨不得将脑花摇出来:“我才不要,回去也睡不着。” “他就是胆小,不敢一个人回房睡。”张德曜推开影音室的门,一语道破了自家蠢弟弟的小心思,“这两天估计见鬼多了,一到晚上他就不敢一个人,昨晚还跑去跟我挤在一起睡。” “喔——” 元酒一个语气词一波三折,揪了一颗又大又饱满的阳光玫瑰丢嘴里,看稀奇儿似的盯着张德勋。 张德勋回头凶巴巴道:“哥,我不要面子的吗?!” 这种事情看破不说破就行了,干嘛还要当着女孩子的面戳穿? 可真是亲兄弟! 第447章 碰个瓷 “你也不去休息吗?” 元酒奇怪地看着张德曜,张德勋待在这里种蘑菇,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忙得像个陀螺似的张德曜,今晚竟然也有空来影音室闲聊,就不太正常了。 张德曜在张德勋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穿着居家拖鞋,换掉了原本的西装革履,穿了身米白色简约风格的休闲装,戴着一副碳素纤维的茶色大框架眼镜,刚刚清洗过的头发还有些湿漉,随意地垂落在光洁的额头上,看起来少了很多攻击性,看上去年龄小了不少,这时才有种二十出头青年独有的涩感。 元酒打量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说实话,张德曜自带潦草慵懒的氛围感,没有刻意收拾过,但就是比张德勋长得帅。 没办法,她承认自己是个庸俗的人,看脸来分配自己的耐心值。 张德曜是个聪明又敏锐的男人,自然注意到元酒多停留几秒的视线,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公司里的员工天天见他,到现在还是会在私下议论他的容貌,顺带八卦一下他每个时间段的绯闻,那些停驻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经无法引起他太多情绪波动,而他也很清楚元酒并不会因为他这张脸,就对他生出其他的感情。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二叔下午给我打了通电话,询问你的身份,并且强烈表达了他们一家的不满。” “他说,如果你不上门道歉,他们将起诉你故意伤人。” 张德曜靠在沙发上,浅浅叹了口气,用脚尖踢了一下张德勋的屁股:“张俊悟那蠢货被打了,你也不知道通知我一下?” 张德勋捂着屁股,往一旁挪了挪,不服气道:“忘记了。” “而且只不过是揍了他一顿,干嘛还要刻意跟你提?” “他起诉就起诉呗,让他拿出证据呗。” 张德曜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傻,你们在人家家门口揍人,难道人家没有监控的吗?” “还有车上装载的行车记录仪,将所有画面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元观主对这些科技手段不是很了解,你难道也不了解吗?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少给捎带了半边脑子啊?” 元酒坐在地垫上,慢吞吞的咬着甜甜的青葡萄,认真回想了一下现场。 好家伙,她还真给忘记屏蔽那些监控设备了。 嗯…… “问题不大。”元酒拿着纸巾擦了擦指尖的水珠,淡定地与张家两兄弟说道,“他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等他们先渡过今晚的鬼怪狂欢之夜再说吧。” 张德曜不解地望着弟弟,手指在他肩膀上戳了戳:“???” “这个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张德曜:“要你何用?” 张德勋摊开长手长脚,手臂搭在他哥的膝盖上,欠欠地的笑着:“等明天你不就知道了。哥,你明天不是还要去上班,赶紧回房睡觉吧,我今晚猫在影音室看电影。” 张德曜拿起遥控器,直接换了个僵尸片,然后起身走人。 张德勋看着大屏幕上滴血的字体,还有僵尸那可怖的面孔,瞬间身上汗毛倒竖,手忙脚乱就要去换电影。 元酒一把将遥控器抢走:“看这个,我还从没看过这种题材的电影,其他视频网站上看,还要充值vip……” “你那么害怕,去睡觉好了。” 元酒将遥控器藏在自己身后,笑眯眯朝他摇了摇手:“而且你一个成年男子,大晚上的和我待在一个房间里,成何体统?!” “实在害怕,就去爬你老哥的被窝。” “我相信,你哥是很愿意包容你的。” 张德勋欲哭无泪,他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 但电影已经开始播放了,他不敢继续往下看,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脚下抹油般飞快冲出影音室,站定在张德曜卧室门口狂敲门。 元酒挥手将影音室的门关上,听着走廊传来的对话声,忍俊不禁。 这对兄弟相处起来还怪有意思的,和其他有钱人家里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的塑料兄弟相比,实在是难能可贵。 …… 元酒在影音室待了一晚上,根本没有去张家人给她准备的卧室。 第二天一早,张德勋洗漱后,准备去叫元酒吃早饭,结果却发现她人不见了。 张德曜从外面跑步回来,就看到张德勋顶着蓬松碎发,拿着手机站在家门口,正在打电话。 “找元观主?” 张德勋点点头,看着无人接听的手机:“哥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出门了。”张德曜拿起放在台阶上的水杯,慢条斯理地喝着温水,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水后,淡定地补充道,“一大早雍先生就开车过来了,元观主昨晚应该一夜没睡,听到车子停在外面,就直接从影音室的窗户跳下来走了。” “哦,走的时候给我留了消息。” 张德勋关掉手机,瞬间脸上露出不爽之色:“凭什么啊?元观主只给你留消息,却不给我留。” 张德曜拿着杯子上下打量着他身上的衣服 ,崭新的白色休闲装,还特地带了一块价值百万的腕表,忍不住翘起嘴角道:“你是不是对元观主有意思 ?” 张德勋将手机塞在兜里,立马扭头往屋里走。 第414章 张德曜将自己的运动包提起来,跟在后面看他那副被戳中心思,瞬间恼羞成怒的样子,张口喊道:“老二!” “张德勋!” “喊什么喊?我没聋,有话就说。”张德勋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张德曜将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双手环在胸前,侧倚在玄关门框上,正色道:“虽然我不太想管你的私事,但你如果对元观主真有意思,我建议你最好也趁早打住。” “为什么?”张德勋拧着眉头,转身一脸不服气地问道。 “你多大,她多大?” 张德曜很犀利,没给他留下任何幻想空间。 “你的人生阅历甚至不足人家一个零头,你拿什么追她?你的幼稚和怂包吗?” 张德勋闻言气得立马脸都红了,在原地愤怒地比划了几下,最后直接摆烂道:“我就是幼稚,就是怕鬼怎么了?但这不影响我喜欢她吧?再说了,万一她就喜欢年轻的呢?” 张德曜被他的幼稚和赌气的说法逗乐了,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你要是非要这么想,那你试试吧,希望你在南墙上撞了满头包,千万别回家哭成狗。” “你才是狗,全家都是!” 张德勋气得喷他两句,扭头就走。 张德曜好笑地看着他甩头而去,无奈摇了摇头:“……哎,出生的时候忘记把脑子带出来了吗?” 家有二货,真是愁死个人~ …… 元酒并不知道还有小男生为她暗暗倾心,就算知道也丝毫不会影响她的日常生活与工作。 此刻她正坐在九池市有名的一家早餐店里,随手翻着菜单,等着厨房配送,悠闲的晃着两条腿,掀起眼帘看着明显今天刻意打扮过的雍长殊,头上用的发蜡都带着香味儿,本来就很优越的骨相,再佐以精心搭配的外表,简直就像个行走的广告牌,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诱惑。 元酒打量了很久,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没能憋住心里的疑惑,语气很是温和地询问道:“你今天是要去参加什么峰会论坛,还是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都没有。” 雍长殊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一下早上隔空给他选衣服的万木。 这么用心的收拾之后,他感觉自己被身上的衣服和饰品、发胶等给绑架了,被元酒盯着一通打量,他心里的悔意此刻正以几何倍数往上狂飙。 元酒弯着一双眼眸,单手托腮欣赏了一下他俊美靓丽的外形,又扭头看着门口拿着手机却忘记看,只顾得盯着他的女学生,实在是乐得不行,右手上下比划了一下:“原谅我不太懂男人的心思,敢问你今天收拾得这么……嗯,花枝招展,是打算干嘛?准备去相亲吗?” “今天没有任何工作安排,也不是相亲,就是突然想收拾一下,不可以吗?” 雍长殊抬手扶了扶额角,却想着以后万万是不能再在这种事情上听万木的了,一整个孔雀开屏的架势,连他自己都尴尬得想找个洞儿钻起来算了。 元酒听出他话音中的几分羞恼,实在没忍住嘿嘿笑起来,将菜单放在一旁,说道:“行了行了,不逗你了。” “你这样认真收拾一下,还是很好看的。” “当然,本身就非常靓!” 雍长殊不着痕迹被顺毛,原本的拘谨与不适也缓和不少,抓住机会转换话题:“昨天电话打了一半,你不是说坐的车被追尾了吗?后续解决了吗?” “嗯,差不多吧。”元酒端起香浓的豆浆,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浅浅抿了一口,发现味道意外的好喝,“这个不错,你尝尝。” 雍长殊端着杯子,见她眉眼间自然而然流露出喜色,极其自然解释道:“我之前吃过这家店的早餐,因为知道这里好吃,才带你过来的。” “怪不得,我说你怎么天刚亮就开车出现在张家门口。你早上从北海市开车过来的?” “嗯。”雍长殊平平地应了一下,“你说追尾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那就是没有彻底解决?” “具体结果还要看今天啊,我在等消息呢。” 元酒抽出两双筷子,分给他一双后,自行去夹了块葱油饼,边吃边说道:“我昨天坐着张家二少的跑车,他去拜访他二叔了,我就留车上给你打电话,结果张俊悟那二缺看见张德勋的车就直接撞了上来,这才弄出了我昨天给你说的追尾事故。” “问题其实不是很大,我下车之后没忍住把他给打了一顿,嗯……就是当着他爹的面,把他胳膊拧脱臼又顺手接上,警告一下那熊孩子,结果忘记人家门口可能装着监控,他车上也装了行车记录仪,弄得他们现在有了点证据,要我道歉。” “如果不道歉,就起诉我。” 元酒吃饼子时掉了不少碎渣儿,下意识用左手托在嘴边,咔咔地咬着微微焦黄的饼皮,干饭的热情丝毫不受话题影响。 雍长殊见她对此并不上心,认真思考了一下她刚刚的叙述,得出了一个结论。 “问题不大。” “就算不道歉,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元酒托腮道:“会不会举报我搞什么封建迷信?影响我开业?” “你现在是持证上岗,归元观的存在是合法的,你也是有官方背书的道士。” 雍长殊语气中掺着些笑意,从一旁的纸巾盒里取了两张纸,帮她垫在面前的桌子上。 “验伤只要没结果,就算有监控视频拍下你打了他,那也可以请律师辩护……” “就算是最糟糕的结果,在庭上败诉了,也需要赔点小钱就能了事。” “张家也不缺那点钱,所以你不道歉,他也不能如何。” “更何况,既然他车上装了行车记录仪,那他撞你所乘的车子是否为故意行为,应该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在他故意撞车,险些造成人员受伤的情况下,你从车上下来揍他一顿,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雍长殊微微上挑,带着些狡黠灵光的眼睛轻轻转了转,很快给她出了个主意:“他验伤验不出来,但你可以啊。” “你可以用障眼法给自己弄出些适用于追尾撞击易引发的伤势,直接去医院做个鉴定,然后反告他。” 元酒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筷子都掉在面前的纸巾上,一脸受教的表情,拱手朝他摇了摇:“你好厉害啊~” “全是亲身经历。” 雍长殊谦虚地笑了笑,无奈道:“碰到的牛鬼蛇神多了,积累的经验也就多。现在这社会中,有些时候你越是表现得正直坦荡,对方就越是胡搅蛮缠,当你稍稍流露出一些比他更浑的气质,或者表露出对方绝对不敢碰瓷的实力,他才会真正有所收敛,灰溜溜地拍拍屁股离开,甚至还能跟你低头认个错。” 元酒抿紧了唇角,觉得狐狸说得实在是很有道理。 要不,她一会儿去观摩学习下,登月碰个瓷? 第448章 撸毛毛 元酒早饭还没吃完,就接到了张德曜的电话。 她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指头戳了一下外音播放,低头凑近屏幕回道:“小张总,我在听电话呢,找我什么事?” “我二叔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想请你过去一趟。” 雍长殊坐姿端正贵气,一手握着勺子慢慢喝着半碗小米南瓜粥,安安静静地充当背景板,他拿桌上的小笼包时,眼角余光扫到丢在桌边的手机,屏幕上已经布满蛛网裂纹,虽然不影响使用,但是很影响美观。 有点强迫症的他盯着屏幕上的裂纹看了许久,最后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咽回肚子里,低头优雅地进餐。 元酒无意间瞥见他的举动,觉得怪好玩的,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接下来的反应。 果不其然,等雍长殊吃完早餐,就开始拿手机在应用上搜索,距离早餐店最近的售后中心。 手机是他公司旗下的,九池的售后中心有好几个,除了银光大楼附近,他其实都不太记得。 说出去,还是有点丢人。 元酒挂断电话后,进食速度骤然加快,擦拭了嘴角后,她拿着手机起身道:“我要去看热闹了,你今天下午还在九池市吗?要不等我空了再找你出去吃饭。” 雍长殊已经结账,抬头道:“我和你一起,今天没工作。” 有工作,今天也别想安排到他头上。 作为老板,他很痛快地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 元酒与他并肩走出店铺,看着开始忙忙碌碌的城市,感慨道:“自己当老板就是好啊,想休几天休几天。” “你也可以。” 元酒摊手翻了个白眼:“我当然不可以,我现在还是个负债的打工人,恨自己没出生在金矿中,每天活得像只猴子。” 雍长殊哑然失笑,她的自我调侃越来越有意思了。 元酒坐在车里,看着他明艳照人的脸庞,沉思了三秒:“你确定你要这样跟我去张家?” “不可以?” 第415章 雍长殊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只是打扮精致一些而已。 张家几个年轻的小朋友各个不都是精致男孩儿,怎么不见她觉得奇怪? 元酒弯着唇角笑得很甜,用手势在怀里比划了一下,做了个撸毛毛的动作:“可以吗?” 雍长殊可疑地沉默了会儿,他起了个大早在衣柜里选衣服,穿的这么帅气逼人,又打发胶又喷香水,结果她就只想看他妖形?! “不可以啊~”元酒失望地低下头,默默拉上安全带系好,“那算了,当我没说。” 雍长殊握着方向盘,口不对心道:“可以,但不是现在。” 元酒双眼顿时亮起来,身体立刻坐的倍儿直,抬手要和他击掌:“那咱们可商量好了,说话算话啊。” 她可一直记着呢,刚认识的时候,他可是一直把她当开飞的工具人,一根毛都不给碰。 真的是巨小气巴啦! 看他那头茂密黝黑的头发,就知道他很会保养皮毛啦,而且他又很爱干净,撸到就是赚到。 雍长殊将车驶入车道,此刻却有点后悔刚刚嘴快,看着她露出委屈可怜的表情,几乎是不加思考地就承诺了变成妖形取悦她。 活了上千年,自从脱离了幼崽期,他就再未让别人过分靠近或亲近自己,认识的其他妖也只是对他敬重有加。 还从未有谁提出要撸他。 换个人提出来,他可能就要用爪子把人糊上墙。 雍长殊满心复杂地抬起手,在她的小号手掌上轻轻击了一下,很快收回修长的大手。 元酒计谋得逞,心情极好地探头在车子装载的智能平板上戳了几下,放了一首《好日子》。 雍长殊问:“要不要先去给你手机换个屏幕?” “换屏幕时间长吗?” 雍长殊思考了一下:“至少一二十分钟。” 元酒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碎屏的手机:“将就着用吧,现在还是先去张俊悟家,他遇上大麻烦了。” 雍长殊:“昨天得罪你的那个人?” “嗯。”元酒靠在椅背上,降下车窗,让凉风迎面吹来,“我其实前天晚上就见过他,在市里一家酒吧内,当时觉得他身上沾染了不少晦气,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元酒指尖轻轻戳着太阳穴,思考了半晌才给出有些模糊地描述:“他身上的晦气来源与我从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正常人沾染晦气,多半是近段时间无意间得罪了鬼怪,或者触碰了气息不太好,且刚出土的明器,又或者被人刻意用手段陷害,但他不是以上几种情况。” “具体的我也不好说,你看到他就能明白我说的意思。” 雍长殊没有再问,而是一路稳妥地将人送到了张俊悟家门口。 两人下车时,张俊悟的养父张博化,张德勋和张德曜三人全都在门口前站着,一脸焦急地看向缓缓停在路边蓝色保时捷。 元酒推开车门下来时,张德勋率先走了过来,看到慢了一步下车的雍长殊,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张德曜眉梢挑了挑,嘴角不着痕迹地翘了一下,看了眼浑身散发着郁气的弟弟,并没有心疼他还没发芽就直接夭折的感情。 不过张德勋也只是顿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走到元酒身边小声给她说起张俊悟的情况。 “元观主,张俊悟突然昏迷不醒了。” 元酒脚步没停,身体轻轻偏了一下,躲开了他低头的耳语,轻轻颔首道:“你哥电话里和我大致说了,你不用担心,问题不大。” 张德勋见她从头到尾淡定自若的模样,心神不由一定,之前的稍许忧虑恐慌也瞬间消散。 不知为何,她说话时,莫名有种奇特的安抚定心效果。 元酒站定在张博化面前,一双眼睛透彻而清明,看得年过而立的张博化有些难堪,但一想到今天早上碰见的事情,他又在心里反复做建设,决定还是先和元酒低头。 在今天之前,他其实并不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神神鬼鬼。 但这回,不相信不行了。 心里早有决断的男人,这次很果决地低下头道歉:“元观主,真的非常对不起,昨天的事情实在多有冒犯,是我对犬子教导无方,才让他从小行事无度。” “还请您高抬贵手,这次放他一马,我改日定会带着他登门赔礼道歉。” 元酒受了他的道歉,但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看向张德曜,拧眉道:“你们该不会怀疑张俊悟昏迷是我弄得吧?” 张德曜摇了摇头,表示他绝对没有这么想。 至于他二叔…… 他只是在后面冷笑了两下,并没有为对方开解的意思。 很明显,二叔就是怀疑张俊悟昏迷,其实是元酒的手笔。 因为张俊悟得罪的人中,只有元酒和玄门沾边,且有做出这种事情的能力。 元酒被现场的沉默气氛给整笑了,她刚想开口,一旁的雍长殊突然说道:“博化先生这么指责元观主,可是有确凿证据?” “你是……雍先生?” 张博化闻言抬头看向对方,这才认出眼前明艳招摇的男人竟是认识的人。 只不过,眼前的雍长殊和他之前见过的模样,大相庭径…… “嗯,许久不见,没想到博化先生还是老样子。”雍长殊笑容很淡,明显因他这种无端的指责元酒而感到不痛快,“我与元观主相识已久,她的品行我最是了解。虽然张俊悟得罪于她,但她并不会仗着自己的才能,就随意摆弄他人生命。” 元酒很认同地点头:“我这人最是直爽,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不会隔夜。” 除非打不过。 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她更偏向养精蓄锐,来日再战。 “张俊悟本身就沾染了极重的晦气,再加上他又窃取了张家的金钩,那金钩本身就带着一定的诅咒,不出事才怪。” 而她,只是用了一颗倒霉珠,在其中推波助澜罢了。 顶多就算个推手,不算帮凶,更不是主谋。 张博化闻言愣了愣,见元酒信誓旦旦的模样,再看一旁神色不虞的雍长殊,当场就把识时务者为俊杰演绎到极致,再次改口向元酒致歉,这才勉强换来对方态度平和相待,愿意随他进去看看张俊悟的情况。 到了张家楼上的卧室后,张博化站在张俊悟房门口,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力:“昨日你们来过之后,我其实和俊悟这孩子谈过,问他有没有找人拿走了张家的传家宝,他当时没承认。” 但他心里却是有些怀疑,因为张俊悟这段时间经常不着家,总是和一些不太正经的人混在一起,所以他昨天打电话给银行,查了一下他最近的流水,发现他确实有不少钱去向都比较奇怪,所以昨晚睡觉前还琢磨着要不要今天再问问,或者去找个人查一下这小子近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没想到今早吃早饭的时候,他们在楼下等了许久,也没见张俊悟起床。 保姆去喊了几次,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本来因为昨日的事情,还有张德曜的话,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所以气冲冲地去开了房门,却发现里面暗的几乎没有一丝光线,打开卧室吊灯的开关后,他抬头就看到一个很高大的黑色影子迅速从床上翻下来,然后没入墙体中消失不见。 而躺在床上的张俊悟面色发青,但双眼紧闭,迟迟无法醒过来。 张博化被那黑影吓得背后汗毛倒竖,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不少冷汗,站在原地心慌了十来分钟,四肢才终于恢复温度与力气,扶着门把手慢慢靠在门框上,发现自己双腿一直颤抖个不停。 直到他太太上来后,发现他脸色发白,将他扶住之后,那瞬间他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 缓过神后,他将之前碰上的事情,还有前一天发生的事都讲了出来。 他太太顿时又急又气,立刻去查看床上张俊悟,发现人始终叫不醒,立刻喊了家庭医生做检查。 奇怪的事,医生说张俊悟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只是陷入了昏睡中,生命体征和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不得已,他们只能打电话给张德曜,然后联系上了元酒。 …… 元酒听张博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觉得这人也真是挺磨叽的,明明都看到完全不科学的黑影了,在确认张俊悟还活着的情况下,第一反应竟然还是叫家庭医生,最后才求到她这里。 她见张博化停在门口,看着并未完全合上的房门,直接从他身边穿过去,抬手将半掩的房门推开。 刚跨进去半步,她就从房间里退出来,单手捂住口鼻,眉头拧成麻花。 “好臭——”她瓮声瓮气地嘟囔着。 张博化满脸不解,跟着往张俊悟卧室内走了几步,并未闻到任何奇怪的味道。 “没有啊?” 张德勋听着这两级评价,不信邪地走进屋内,看着紧闭的窗帘,抬手直接将窗帘拉开,让外面的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地板上。 第416章 “确实没有臭味啊,元观主……你是不是闻错了?” 元酒叹了口气,雍长殊鼻尖轻轻动了两下,立马就屏住呼吸,挡住了口鼻浅声道:“我下去等你们,这味道我实在是受不了。” 狐狸的嗅觉要比人灵敏太多,他甚至不用进屋子,就能嗅到那股茅坑炸开的屎臭味。 这种味道简直就是对他强大嗅觉的残忍折磨。 张德曜也跟着走进去,他和张博化张德勋一样,闻不出任何异味,但并未怀疑元酒与雍长殊的鼻子出问题。 这两人明显和他们不太一样,应该是身负灵气的原因,对污秽浊气会更为敏感。 元酒封闭了自己的嗅觉,才觉得自己脑子终于通气,一脸不情不愿地进了卧室,在面积不小的卧室内转了一圈,最后推开了一扇隐形门,打开了墙壁上的灯,看着白色灯光照亮的洗手间角角落落,最后将视线定在了那个昂贵的进口马桶上。 她一言不发地走出洗手间,站定在张俊悟床边,看着唇色隐隐发白,整个人都散发着臭味儿的倒霉蛋…… 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第449章 厕鬼说 她这一声叹不要紧,却把本就提心吊胆的张博化吓得够呛,不由期期艾艾地询问道:“元观主,俊悟他的情况很严重吗?” “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吧,找到源头还有得救。” 元酒脸色有点绿,虽然这个活儿不算难,但它脏啊! 她心里有些抗拒,不太想接这个任务。 推给特管局其他人干,不知道能不能行。 她在心里悄悄琢磨了一下,就听到张博化很紧张地说道:“元观主,求你想想办法救犬子一命,我就这么一个养子,还指望着他以后给我摔盆……哎。” “报酬不是问题,还请元观主你不计前嫌。” 元酒摸着袖口的手指一顿,脸上的表情有点纠结,最后慢吞吞说道:“不是我能不能解决的问题,而是他招惹的这东西很脏啊。” 张德勋一听便好奇得不行,站在张德曜身边适时提出疑惑:“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厕鬼。” 元酒一张脸皱成表情包,无奈地看着还没有明白意思的张家三人。 她言简意赅地形容了一下:“死在茅坑里的鬼,一般称之为厕鬼。” “这种鬼味道很大,一般没要命的大事儿,玄门中人都不愿意去招惹这玩意儿。” 就跟癞蛤蟆似的,虽然不咬人吧,但它膈应人啊! 这东西比癞蛤蟆可恶心多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房间内三人齐齐陷入沉默,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死在茅坑里。 张博化闻言感觉早上看到的黑影都在脑子里有具体形象了,他瞬间感觉胃里翻涌,青着一张老脸,强忍着作呕的欲望,才没有在人前失态。 “怎么会?”张博化稳住有些摇晃的身体,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张俊悟,一脸复杂地说道,“他怎么会招惹上这种鬼?是被人陷害的吗?” 元酒摇了摇头:“我看面相还是有一手的,他最近没有犯小人。” 毕竟这货自己就是个小人,他不去搞别人就阿弥陀佛了。 “这东西应该是他自己招惹上的,而且他应该碰见了不止一次,但是一直没告诉你们。”元酒补充道。 张博化百思不得其解:“他平时也就是爱玩了点,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公司上班,下班后就和那些狐朋狗友去市里的酒吧夜店瞎混喝酒,每天晚上都是司机或者代驾送回来的,这段时间应该也没去太邪门偏僻的地方……” 元酒双手背着身后,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这鬼大概率是他自己招的,但现在人昏睡不醒,也没办法问清楚。” “他平时身边有人跟着吗?比如生活助理,或者为他打点前后的司机秘书之类……” “司机和秘书并不是每天都跟着他,倒是有个生活助理。”张博化回想了一下,拿出手机道,“我这就联系他的私人助理,你们稍等。” 元酒侧首看着张博化走出去打电话,朝张家那两兄弟微微颔首。 这不就把那个帮忙转移金钩的助理给找出来了嘛~ 张德曜低头笑了笑,冲元酒竖起大拇指。 “我们是不是一会儿就能问出金钩的下落了?” 元酒看了床上的张俊悟一眼:“还得等着小子醒过来,毕竟最后经手的是他,真要换地方藏了,那助理也不一定清楚。” 但对方绝对是张俊悟指使屠金波盗窃张家传家宝的直接证人! 不过,一会儿就要看是张博化更有威严,还是张俊悟的余威更甚。 没等太长时间,张博化就拿着手机进来:“助理开车过来大概需要半小时,要不你们先去客厅坐会儿?” 元酒点点头,抬腿就往外走。 张德勋与张德曜先后走出屋子,低声说道:“你说那厕鬼白天还敢过来吗?” 走在前头的张德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这辈子也就只见过一次鬼,还是元酒用了些神通,故意让他看见的。 至于缠上张俊悟的厕鬼,对不起,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今天主要还是看二叔的面子过来看看情况,顺便能找到金钩带回张家去也不错。 三人下楼,雍长殊已经在客厅休息,倚坐在沙发上正在玩手机。 见元酒从他面前绕过去,抬头说道:“厕鬼还是比较少见的,而且特征过于明显,大多在特管局都有备案。” “哦?”元酒没想到还能从他这里得到意外之喜,立刻一扫之前的无所事事的模样,几步跨到他身边坐下,“你肯定翻档案了,都找到了些什么?” “目前记录在册的厕鬼,国内一共有三百七十一只,其中有一百多只在近五十年内陆陆续续前往地府投胎,剩下的两百多只厕鬼,大多被困在生前死去的地方,有些不愿意离开,有些想离开但没苦于没办法。” 元酒一张脸皱了皱,非常不能理解:“没办法离开,所以不去投胎我能理解。” “但为什么有些厕鬼竟然不愿意离开?” 雍长殊看着她一脸的求知欲,解释道:“厕鬼去了地府也很受歧视,在整个阴魂圈子里应该是最不受欢迎的一类鬼。” 这个倒是正常,毕竟鬼也是能闻到味道的。 尤其是厕鬼这种腌入味儿,走到哪里,味道就窜几里的家伙,其他鬼自然不待见。 “所以厕鬼大多形单影只,而且一般多龟缩在一处,不会轻易挪窝。” “更不会轻易出来作怪。” 元酒听他的话,感觉意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能出来作怪的厕鬼,都不简单,而且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作案了。” 雍长殊下巴点了点,虽然没说话,意思已经很明显。 “所以呢,你们到底有没有相关厕鬼的作案记录?” 雍长殊将手机递给她:“这是特管局里唯一一只频繁作案的厕鬼档案。” “嗯?”元酒震惊地睁大双眼,拿走手机对于他的形容很不理解,“什么叫做一只频繁作案的厕鬼?这种鬼但凡干一次坏事,你们的人不就会马不停蹄地去把对方给收拾了吗?” 雍长殊摇头否定了她的想当然说法:“这只厕鬼比较特殊,他很早就在官方备案过,而且属于南部地区的一座神祠的鬼灵。” “有主的?” “有主也不能作恶吧?” 雍长殊:“他是合法作恶。” “还有这种说法?” 元酒听得越发一头雾水,点开了手机上的电子档案,关于这只厕鬼的相关信息就全部显示出来。 一张两寸的电子照,是个长得很普通的男性,面相没有特别记忆点。 照片应该是生前所录,死因是内脏破裂,死的时候才二十一岁。 不过这只鬼是三十年前死的。 “死因内脏破裂,怎么会成为厕鬼?” 元酒看着下面也没有相关解释,只能将问题抛给雍长殊。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调查之后发现,他生前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小伙儿,横穿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 “当场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他自己也觉得没事,从地上爬起来后还活蹦乱跳的,那肇事的司机也庆幸人没事,就开车离开了。” “结果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他去茅坑入厕时,内脏大出血当场死亡,人直接栽入了粪坑中。” 元酒想象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那么大个人,怎么掉的进去?你别驴我。” 雍长殊无奈道:“那是三十年前,一些乡下地方厕所都建的很随意,直接挖很大坑,好一点的用砖块垒起来当墙,有些甚至直接用泥巴糊起厕所的墙,勉强挡视线。有些甚至就是卡视野,连个像样的围墙都没有,利用树枝遮挡,挂几块布绷着……” 元酒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觉得还是很离谱。 第417章 这种事情讲出去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这厕鬼挂在鬼母祠名下?” 元酒看到了比较有趣的信息,拿出自己的手机查了下鬼母祠的相关信息。 仅听名字其实猜不出来鬼母祠建来是做什么的。 毕竟很少有祠堂庙宇道观以鬼为名。 雍长殊将自己知道的跟她大致说了一下:“鬼母祠在南江一带非常出名,主要是求姻缘特别灵,所以很多年轻男女都慕名前往祈求一段好姻缘。” “鬼母祠供奉的是鬼神罗娴姝,当地关于她的传说有好几个版本,传的反正是神乎其神。” “但是其实我也没见过她。” “但据当地的特管局调查员采录呈递回总局的档案,这位鬼母行事还是很妥帖的,从未做过害人性命的事情。” “不过这位鬼母性格也非常鲜明,睚眦必报。” “她非常讲究有来有回,如果她帮助人实现愿望,但对方却没能完成当初在鬼母祠前发下的誓愿,那么必将会迎来她的报复。” “所以她收留了一只厕鬼,碰到那种不遵守承诺,达成目的却不还愿的人,她就让厕鬼去欺负对方。” 元酒脑回路惊人,听完雍长殊简略的概括后,眼睛倏然变得晶亮。 “还能这么搞的吗?” “那我岂不是也能养几个鬼使,以后专门收拾那些来我道观祈愿挣黑心钱顺顺利利的坏蛋?” 雍长殊罕见地默了几分钟,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幽幽叹气道:“你归元观重新开业,人家进道观上香拜的是三官,求什么也都是和三官大帝求,和你其实没什么关系。” “而且我觉得,三官也未必见得愿意保佑那些心不诚,或者身不正的人。” 元酒眼底的光淡了:“咦——” 差点儿忘了,坐在道观大殿里的是三个不事生产,只会闻香吃灰的神像。 “再则,就算人求到你面前,仅凭你一手出神入化的看相本事,什么人可以帮,什么人不能帮,你心里应该也清清楚楚。” 所以委实没必要,去学那鬼母的小手段和恶趣味。 雍长殊敢保证,元酒胆敢找个厕鬼回归元观,第二天就要被她师尊师兄几人混合双打。 那几个人看起来比他还有洁癖,能容忍一只厕鬼在身旁,他改天就敢表演草裙舞。 两人瞎聊了十几分钟,元酒心里也有了底儿。 等到张俊悟的私人助理赶到宅子,张博化率先在门口露出厉色,不动声色地敲打了对方一番,才让人进门。 元酒察觉到生人靠近,将雍长殊的手机还回去,抬眸上下打量着对方。 果不其然,就是在鑫鑫商场那只鬼复刻的画面里拿走金钩的人。 来人看着年纪不是很大,二十出头的样子,今天穿了件短袖,因为赶来匆忙,额头上冒了一层汗,左侧手臂上露出一截猛虎纹身。 “你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张俊悟吗?” 助理低着头,听到问题后眼珠子转了一圈,才答道:“不算一直跟着,有时候会离开去干一些老板交代的事情。” “他这段时间去过外地吗?” 助理抬头看着元酒,试探道:“您指的是什么时候?” “近三个月内。”元酒食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有没有去过南江一带?” 助理被问了正着,嘴角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元酒看出他正在思考,准备想个说法糊弄他。 她先冷哼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语气凉凉道:“在心里编谎话想骗我呢?真言符了解一下,让你心里所有小秘密都无所遁形。” “你要不要试试啊?” 她指尖夹着符纸轻轻摇了摇,张博化本来在静观其变,听完元酒似笑非笑的威胁,立刻双目一横,瞪着这种场合下竟然还敢耍心眼儿的助理,心里简直恨得不行。 都是他平时约束不严,让俊悟这孩子身边出现了这么多没分寸的蠢货。 “你老实回答元观主的问题,要是敢说一句谎,直接滚蛋,一辈子都别想在进张家任何一家公司工作。” 张博化的威胁还是有用的,眼下张家公司并不是张俊悟说了算,二房大部分资产和公司都还在张博化手里。 张博化要开除他,以张俊悟那个只顾自己享乐的性子,肯定不会帮他周旋,或者帮他安排以后的去处。 心里很快分析出利弊,他当即毫不犹豫地承认道:“两个多月前,老板去了趟南江旅游,在那边待了四天。” 第450章 挖墙脚 张博化听他承认,心里火气往上窜,咬牙骂道:“他去南江旅游一趟,你有什么好隐瞒的?” 看着张俊悟助理一副忸怩的样子,他就想骂人。 元酒抬手示意他冷静点儿,这才又询问道:“他去南江旅游,是不是还去了一趟当地的鬼母祠?” 张俊悟助理下意识摇头,但被元酒那双清凌凌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感觉内心所想无处遁形,即将脱口而出的谎言,此刻也如同火栗般卡在他喉中不上不下。 他立刻低头回避视线,感觉背后也出了不少汗。 元酒见他心虚,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最好实话实说,因为这可关系到你老板的性命。” “若是去了鬼母祠,我们也正好有了继续调查的方向,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在北海市大海捞针,让他命悬一线,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 雍长殊听她用词,忍不住瞅了眼她的后脑勺。 小观主这说法其实有点夸大其词,真实情况并没有那么危急。 要是厕鬼能要张俊悟的命,鬼母祠存活不到现在,早被上头一锅端了。 不过,偶尔奸诈的小观主他也很欣赏。 面对张俊悟助理这种油头滑脑的人,不将事情讲的严重点,他很可能会在这种场合耍些小聪明糊弄人。 元酒将张俊悟的性命与他的每句话挂钩,这就容不得他自作聪明,不然真出了意外,他也担不起。 张博化能把控着张家一部分张家资产与公司,足以证明他的手腕也是不差的。 …… 见情势不由人,张俊悟助理只得如实讲起两个多月前自家老板南江之行的经历与目的。 开口之前,他偷偷看了眼坐在角落沉默不语,仿佛只是来当个看客的张德曜,最后心一横,将前因后果全都说了出来。 张俊悟去南江鬼母祠这事儿,还要从去年夏天说起。 张俊悟妒忌张德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攀比心理非常重,一开始想在开公司上压张德曜一头,但他哪里是张德曜的对手。 毕竟一个是以全优的成绩拿到国外好几所名校的录取通知书,正儿八经去国外名校读的管理。 一个则是花钱被送到国外镀金,甚至连毕业证都没拿到,就退学回来吃喝玩乐的富二代。 公司业务竞争不过张德曜,还被对方整的差点儿回不了血。 张俊悟亏了好几笔钱,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经商这块和对方存在很大差距。 但是他哪里甘心! 商业上搞不过,那就从生活入手。 张德曜去年和一个女网红在一起,一些不入流的媒体写了些花边新闻,张德曜也没有否认,那女网红也蹭上张德曜的热度,一跃成为小公司的一姐,事业和爱情双双起飞。 但女网红也有些心思,看得出来张德曜只想和她有段短暂的关系,并没有长期发展的意愿,所以就想趁着风生水起的日子,多结交些人脉。 结果就认识了想挖墙脚,气死张德曜的张俊悟。 这件事不出所料,张俊悟墙脚挖的非常成功。 因为男女双方皆有意愿,完完全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唯一受到影响的就是被甩,还闹上热搜的张德曜。 但是,事情到这里远远不算完! 今年张俊悟又看上了张德曜的女朋友,想故技重施,再次羞辱对方。 但是这次的女孩子明显与去年那个网红不一样,所以并不吃张俊悟精心准备的套路,反而借机狠狠奚落了他一顿。 这件事让张俊悟耿耿于怀许久,他也不想就此放弃,就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助理也不清楚他究竟从哪里知道的有关南江鬼母祠的传言,在听说鬼母祠求感情方面特别灵验,第二天就订机票去了南江,接着去旅游的名义,其实就是专程拜访鬼母祠,想要弄到传言那种能让一方死心塌地的契约药水之类的。 …… 元酒听完张俊悟助理说的,顿时满头黑线,指尖轻轻抓了一下下颚,一张漂亮脸蛋皱巴巴的,嘀咕道:“这人是不是人品败坏啊?为什么专门挑别人的女朋友下手?” 张德曜此时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他从头到尾都不清楚张俊悟还有这种心思,以及故意恶心他的手段。 张德勋关注点则非常与众不同,扭头好奇地看着张德曜:“哥,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啊?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第418章 张德曜脸色有点臭,一时间没回答任何问题:“……” 在场的张博化脸色也异常难看。 不管从哪个方面讲,都是张俊悟做的不对,甚至可以说是……品行败坏。 与他们老张家教养出的子女品行,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突然间知道这孽子在外面干了那么多针对张德曜的坏事,他的老脸有点挂不住,恨不得冲到楼上给那混账两个大耳刮子。 张博化也在留意张德曜的变化,思考着之后怎么解决这件事。 押着那逆子登门道歉肯定是要的。 就是不知道张德曜打算怎么收拾那混账。 说实话,他作为二叔其实也非常忌惮这个侄子,因为张德曜的手段和能力堪比年轻时候的老爷子,表面上看着温和礼貌好说话,但实际上八百个心眼子不说,脑子转得还特别快。 元酒见张俊悟助理透露出来的一点内容,就把张家这几个人的注意力全都带偏了,但她吃完瓜可不在乎他们之间的勾心斗角,直接开口打断了几人间的暗潮涌动:“具体什么时候去的?” “七月二十号。” 元酒与雍长殊对视了一眼,更关心他刚刚最后一句话:“你刚刚说鬼母祠的契约和药水……是真的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因为老板当天去鬼母祠并没有带我进去,我在鬼母祠外面转了会儿,等了大概半小时左右,老板才从里面出来。” “出来的时候,他可高兴了。” 助理回想了一下当时张俊悟的状态,也觉得挺奇怪的。 按理来说,作为张家的养子,张俊悟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见过? 从小见的骗局都比他们这些普通人碰到的高端。 更何况,一般来说,越是有钱的人,就越不好骗。 那鬼母祠虽然门庭若市,被传的神乎其神,但名气也就仅限于南江范围内。 而且他们住酒店时,问当地人关于鬼母祠的情况,那些人几乎都是讳莫如深。 出租司机更是劝他们如果是真心求姻缘,最好去隔壁的相思镇,那边也很灵验,而且求来的缘分大多是正缘。 他听得多了,也忧心那次出行惹上麻烦,所以明里暗里劝说过张俊悟,不要为一时意气之争,去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真惹上了,后悔都来不及。 但张俊悟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一门心思地往鬼母祠跑。 进鬼母祠之前,张俊悟一脸郁气与执着,出来之后整个人状态都特别松弛,而且还拿着一只拇指粗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少量的淡红色液体。 听着听着,元酒就觉得这有点不太对了,扭头问雍长殊:“鬼母祠还兜售药水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雍长殊觉得这药水听着也不太正经的样子,不由深思南江特管局分部也从未汇报过此事。 是鬼母祠刚弄出这种效果不明的药水? 还是南江特管局内部出现了问题? 雍长殊不由颦眉捏了捏眉心,感觉脑袋有些沉重,真心觉得特管局全权交出去后,有些地方分局的管理真的是大不如前。 这个问题得解决才行,不然早晚会出岔子。 元酒问:“张俊悟带回来的药水,用了吗?” 助理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张博化,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张博化左手重重拍在沙发扶手上,大骂道:“这个孽障!” 张德曜突然开口道:“他把那东西用在谁身上了?” “我今年并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和谁交往。” 助理偷偷瞅了眼张德曜百般不解的表情,小声解释道:“这个我知道啊,小张总你虽然没谈恋爱,但之前一直在物色合适的未婚妻吧?” “老板看上的就是女人叫解长仪。” 张德曜脸色骤变,眼神也阴沉了几分。 张德勋从小就和他一起长大,对他的细微变化最是敏感,立刻坐直身体也忍不住回想起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 半晌后,他才恍然道:“解长仪不就是……” 他大哥上高中时候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吗? 那姑娘性子要强得很,家庭条件其实也不错,但和家大业大的张家比起,那就是九牛一毛。 所以他大哥高中时候喜欢那女孩子,给对方带去了不少麻烦。 关键是,那时候他大哥也不是什么恋爱小天才,真很直男,没能给对方解决问题,反而留下了一堆破事儿。 哪怕高中最后那段时间两人在一起了,但到大学没多久就分开了。 因为他哥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招蜂引蝶,两人上的又不是一所大学,所以误会越来越多。 就彻底掰了。 被对方甩的时候,他大哥还一个人在路边夜宵摊喝得烂醉。 那个时候上高中的他跑去给他结账收拾烂摊子,把烂醉如泥的人扛回了家。 那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见严肃自律的大哥露出颓废伤心的模样。 不过那一夜之后,他大哥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很快就拿到了国外好几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远走国外进修。 “不是,你和你初恋什么时候死灰复燃的?” 张德勋觉得自己真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他好歹也算是见证了他大哥整个初恋的人,怎么他大哥一点消息都不愿意透露? 最关键是,连张俊悟这死小子都知道了,他还不知道。 到底谁才是他亲弟弟?! 张德曜沉着脸道:“没有死灰复燃,只是之前在工作上有过接触,老爸有意让我们多接触。” 但这事儿没成。 解长仪依旧清傲,而他也不是从前那个为感情冲动的毛头小子。 订婚的事情连影儿都没有。 没想到张俊悟跟只耗子似的,但凡他哪里漏了点味儿,他就能寻过来恶心自己一下。 张德勋心里这才舒爽了点,看着张俊悟的助理:“那东西给解长仪用了,有什么症状吗?” “不知道。”助理摇了摇头,“老板中途约解小姐出来吃过几回饭,前几次态度很不耐烦,但最近感觉态度变了不少。” 不过也只是比之前好一点儿,并没有像之前那个网红般,像块膏药似的立刻贴上来。 元酒忽然说道:“看来要去一趟鬼母祠了。” “你十月九号从鑫鑫商超储存柜取走的盒子,是不是也给张俊悟了?” 助理点了点头,但下一秒脑子就清醒过来,浑身一激灵,睁大了眼睛看着笑盈盈盯着他的元酒。 元酒摇了摇空空如也的指尖,指着他腰侧位置。 不知何时,真言符已经贴在他身上。 助理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无退路,元酒问的问题指向性很明确,他要么不回答,要么回答就只能说实话。 在张博化的眼神威慑下,他只能把张俊悟这段时间如何收买屠金波盗窃张家传家宝的事情和盘托出。 …… 审完张俊悟助理,张博化气得脸都白了几分,若不是看着元酒与雍长殊还在场,他此刻已经冲上去,把那逆子从床上踹下来。 张德曜看着怒火中烧的张博化,出言道:“二叔,这可不是冤枉张俊悟捏造的证据,而是他助理当场承认的。” “当然,你也可以质疑元观主用的真言符真伪……” 张博化张了张口:“我没有……” 张德曜此刻依旧保持着心平气和的模样,与张博化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当初因为过继一事,我们两家闹得有些不愉快。但你从朱家过继一个孩子继承手中的产业,我们本身也没有任何意见,毕竟我们也没想着侵占你辛苦打拼下的家业。” “这些年,张俊悟做了哪些蠢事,我就不一一和二叔你掰着手指说了,想必您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若只是在产业上弄些手段,或者专门挑我女朋友下手,这些也就罢了。”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打张家祖传之物的主意,而且还是在爷爷病重到过世这段重要时期下手……如果二叔不愿意惩戒他,我也会出手。这件事闹到对薄公堂,他指使他人盗窃张家价值不菲的传家之物,就算您和朱家再疏通关系,我们也必须要将他送进去蹲几天。” 第451章 白眼狼 张博化被语气逐渐凌厉的张德曜镇住。 他张了张嘴,嗓子干涩:“德曜,他可是你堂弟……” 张德勋噗嗤笑出声:“谁家堂弟像他那样,不仅偷家传之物,还专门挖兄弟的墙脚?” “有这样的堂兄弟,我们可受不起。” 张德勋指着心口,万般嘲讽:“二叔你这心也是偏到胳肢窝去了,难道您就不是老张家的人吗?传家之物事关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一个从外面过继来的养子,你愿意百年之后把产业交给他,他不说感恩戴德,将你当亲生父亲孝敬,至少也该懂得知足,不要觊觎我们大房的产业。” 第419章 “毕竟当初爷爷去世前,留下的遗嘱也将张家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您手下管理的公司,那都是你的。” “同时张氏集团的分红每年也都会按期打到你账户上,我爸和我们兄弟也从未贪墨过您一分钱。” “这些还不够吗?” “遗嘱上明明确确写着,老宅,以及老宅内的所有物品都归大房所有,这传家之物在家里地下室存放,自然也归我们所有。” “爷爷托梦于我们,让我们务必把传家宝寻回,不仅仅是为了保家族繁荣昌盛,也是为了不让金钩的诅咒祸及外人。” “说到底,张家祖传之物,只认血脉。” 张德曜看着字字珠玑的张德勋,又瞥了眼被堵得哑口无言的张博化,轻轻在自家弟弟手臂上拍了拍。 他眉眼冷淡又沉稳,一语切中要处:“其他尚且不论,有件事在他醒过之后,我们一定要搞清楚。” “在张家传家宝失窃之前,我等尚不知传家宝的存在,更不用说传家宝的作用。” “他为何会知道那东西的存在?” “而且他已偷走家传之物,对其重要性会一无所知吗?” “如果他知道所有一切,那么他的意图也就很明显了。” “是在试图挖断张家的根基。” 张博化拧着眉头道:“你这话会不会说的太重了?那也只是一件旧物……” “一件值得爷爷多次托梦,让我们寻回的旧物。”张德曜重点明确。 “二叔你若是不信邪,也可以等等看……” 元酒歪着头道:“您们可以晚点儿关起门来讨论家事,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你们传家之物,不是吗?” “我去他房间找找看。”张博化起身就往楼上走。 元酒摇头道:“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把那东西带回来。” 张博化的脚步顿住,一手扶着楼梯的扶手,回眸道:“元观主何出此言?” “把张氏传家宝从老宅偷走,然后拿回来放在这里,岂不是等于没偷吗?”元酒觉得这事儿很好理解,“首先,你也是张家人啊,就算按照遗嘱分了家产,但你身上流着张家的血脉,这个家还是你说了算,那传家宝放在这里,庇佑的依然是张氏族人。” 张德曜颔首道:“元观主说的没错。” “那他把东西藏哪儿去了?”张博化低声自问了一句,抬头见客厅里的人齐刷刷地盯着他。 那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张俊悟把庇佑张家生财的传家宝带到别的地方去,那他的心岂不是…… 早就不在张家了? 元酒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扭头与雍长殊耳语道:“这人脑子转得太慢了,辛辛苦苦弄了个养子继承家业,到头来还是养不熟。” 她的声音很轻,但还是飘进了张博化的耳中。 中年男人这一刻如遭雷击,呆呆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大概是他眼底流露出的惘然触动了张家兄弟俩,张德曜没有再说一个字,用眼神示意张德勋想办法缓和下气氛。 虽然他们对二叔确有不满,但好歹也是长辈,两家人也不可能真就一刀切割的清清楚楚,以后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 张德勋觉得为难,元酒见他俩眉眼官司耍个不停,无语地轻咳了声,向张博化问道:“张先生,张俊悟昏迷不醒,怎么不见你太太?” 张俊悟本姓朱,是张博化太太的娘家过继来的,按理说张俊悟出事,他养母应该是挺紧张的,怎么会一直都没有露面。 蛮奇怪的。 张博化突然回神,慢了半拍走回沙发边坐下,抿唇道:“她去接朱家的人了。” 早上人出事后,叫了医生没查出问题,再加上他说看见了黑影,他太太突然就说要去朱家将张俊悟的亲生父母接过来,而且家里应该有认识的大师,想去看看能不能把人请上门。 他家到朱家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但从离开到现在,应该也有一个小时了。 人没回来不说,一个电话也没有。 元酒眼皮轻轻跳了一下,她忽然定睛观察起张博化的面相,移开视线后不着痕迹地与雍长殊对视了一眼。 雍长殊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朝她微微颔首。 元酒明白可以说实话,她实在是戳到张博化的肺管子。 一早上打击接连而至,四十有余,且本就肝火大动的男人恐承受不住。 “张先生不如先给你太太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情况。” 元酒没有直接挑明,隐晦地暗示他主动去查。 都说相由心生,张博化短短几个小时内心已经几番起伏变化,就连面相和早上看着也不太一样。 他的夫妻宫出了点问题,他太太此刻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张博化一脸茫然,此刻脑子已经有点迟钝,感觉元酒话里有话,但并没有往深处想,觉得先打个电话也是对的。 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在他掌心就响起来。 接通电话后,他拿着手机整个人呆愣住,从沙发上霍然起身,慌慌张张地说道:“我,我太太她开车载着娘家人回来的路上,遇上了车祸,现在全都进医院了。” “抱歉,我现在得去医院……” 他拿着手机什么都顾不上,连外套都没穿,就匆匆往外走。 张德曜也跟着起身,拿起搭在一旁的西装,看着呆头呆脑站在角落的张俊悟助理,寒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上去给他开车。” 助理立刻醒神,意识到这是个将功折过的表现机会,立马冲张德曜点头感谢,跟只猴子似的猛蹿了出去。 元酒与雍长殊同时起身,此刻也不知道是走是留。 张德勋看着跟出去的大哥,与元酒二人说道:“小观主是不是刚才看出来了?” “你们张家的传家宝应该是落在朱家人手里了。” 元酒满脸凝重之色,语气之沉让张德勋暗暗心惊。 之前就算碰到张俊悟动手打人,她的面色都没什么太大变化。 此刻再看她,却忽然心生一种有种山雨欲来之感。 “你们张家那件传家宝,还真挺古怪的。” 元酒直觉朱家人出车祸,多半是因为传家宝落入他们手中,引发很强的反噬。 之前她觉得那毕竟只是一个保佑家族生财的老物件而已,不至于致人死于非命。 还是小瞧了那东西。 张德勋觉得元酒这句感慨不像是什么好话,但他也不太懂元酒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得跟在两人身后离开,徒留两个保姆和昏睡不醒的张俊悟留在别墅中。 直到走出他二叔家的别墅,眼前浓郁的阴影仿佛一瞬间淡了许多。 他不由回头看了眼半边掩映在苍茂梧桐下的白色别墅,张俊悟的卧室刚好罩在整片树荫下,清晨的风吹得附近所有大叶梧桐哗哗作响,他这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附近一只鸟都没有。 他猛的顿住脚步,赶忙叫住元酒,问道:“小观主,那厕鬼会不会再回来找张俊悟?你不留些后手吗?” 元酒右手端在身前,食指和拇指间轻轻捻动,一脸淡然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留后手给张俊悟设下防护?” 张德勋缩了缩脖子,张了张嘴,但又觉得自己想说的话怪没道理。 “我只是刚刚回头看着我二叔家的房子,感觉怪怪的。” 元酒轻哼了声,扭头拉开雍长殊那辆保时捷的副驾驶车门,单手撑着车门上,看了眼生气寥寥的小洋楼。 “这房子的风水差极了,也不知谁改的,一点基础常识都没有。” 说完,她就坐进车内,雍长殊也上了车,降下车窗看着还在发呆的张德勋:“你不上车吗?” 张德勋是早上和他哥一起来的,张德曜刚刚开着车离开了,应该是陪同他二叔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 张德勋连忙小跑到后排,拉开车门就钻进去:“谢谢啊,雍先生。” “小观主,我二叔这房子的风水有问题吗?” “原本是没问题的。” 雍长殊将车转向,元酒车窗朝向刚好换到朝着小洋楼正面的位置。 她降下车窗,指了指靠近门口内侧那一排蔫头耷脑,看着半死不活的树:“庭院植物风水有三大禁忌,他们这院子就犯了两处。” “庭院植物种植,前门不宜有枯树,枯树影响住宅地气,人的气运也随着地气旺衰运行。” “其二,院子里的梧桐树种的太近了,而且树冠已经碰到窗户,需要修剪。” “老话怎么说来着……树向宅则吉,背宅则凶。” “一般来说,种在庭院的树至少要与窗户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否则不利居住者身体健康。” “你们张家老宅的风水就极好,你自己回想比较一下,就知道他们这宅子的风水有多不靠谱了。” 第420章 张德勋想了想,他们家庭院内绿植要比这里更多,但给人的感觉和这里却完全不一样。 张家的绿植和园景设计,处处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而且白天会听到很多不同的鸟叫声,到处都是生机勃勃。 而且老宅的所有植物都是定期修剪,不会让树冠过于蓬大,全天遮挡住本该落在卧室窗前的阳光。 “我二叔他们应该不怎么注重风水这些。” 元酒摇头浅浅叹道:“看得出来。” “那院子乍一看花团锦簇,到处都是长得还算可以的高大树木,仿佛要设计成一个森林氧吧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是乱七八糟。他们院子里那排玢姬花应该是刚移植过来的,明显是不会养护,不出半个月估计就会全部死透。本来风水设计的就不太行,这玢姬花一死,宅院的地气就更是衰减,人的气运旺不起来。” 张德勋一头雾水,他对花草植物并不了解,看着那些可怜巴巴的树,摸出手机偷偷查玢姬花是什么。 雍长殊明显见多识广,对于在国内园景设计比较罕见的玢姬花也能如数家珍:“这些玢姬花应该是从国外专业培植机构买的,国内目前好像还没有专门苗圃繁育和栽植,加上这种植物自身繁育能力比较差,现在基本都是野生资源,数量并不是很多,有濒临灭绝的风险,所以普通的园艺工人不一定懂得怎么养护这些刚移栽的树。” 张德勋默默收起手机,有点自惭形秽。 和正在开车的雍长殊一比,他确实挺……普通的。 长得没对方帅就算了,关键是懂得也没人家多。 难道他真的没戏了吗?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忧伤。 瘫坐在后排,他捏了捏拳头,思索着:往后锄头挥得勤快点儿,不知道能不能挖到墙脚? 车子开出很远后,元酒看着车窗外发了会儿呆,忽然与张德勋说道:“对了,你们家风水什么都还怪好的,但有个地方一定要改一下。” “什么地方?” “门锁,你们一家人的五行不是水就是火,比较适合金锁与木锁,水锁不太适合你们。” 张德勋感觉更蒙了:“???” 水锁是啥,木锁又是啥? 金锁难道要用金子做把锁吗? 元酒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他一脸的茫然,耐心解释道:“金锁不是金子做的,是指关门时必须在外部上锁的门锁。” “木锁要麻烦一点,是指那种门关上后,外面也能打开,所以必须要用钥匙才能把门锁住的门锁。” “你们家地下室换成这两种门锁最好。” “水锁就是那种门关上自动上锁的一类,就是你家地下室至今没换掉的门锁。” 这个解释通俗易懂,张德勋立刻就get了。 他二话没说,当场打电话给家里的母亲,让她立刻按照元酒说的标准,找人把地下室的门锁换了。 第452章 生气狐 出车祸的朱家人被送进了九池市中心医院。 张博化和张德曜最先到,元酒他们紧随其后。 有张德曜为他们提前探路,元酒和雍长殊出现在手术室外时,基本知道了目前所有情况。 车祸发生时,车上一共有四个人。 张博化的太太,张俊悟的亲生父母,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 其中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伤势最轻,坐在后排,头部受到撞击出血,有轻微的脑震荡,此刻正在病房里休息。 张俊悟的亲生父母伤势最重,两人都被送进了手术室内,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张博化的太太情况要稍微好一点,肋骨断了两根,左腿骨折,身体大面积被玻璃碎片刮伤,但所幸伤势并不致命,目前也在病房里,还没有醒过来。 元酒抬头看了眼还亮着红灯的手术室,与张德曜说道:“我去看看那两个人。” 张德曜点点头,朱家其他人暂时还没赶到,所以他得暂时替他二叔守在这里。 元酒抬步朝着病房方向走,侧身与一行色匆匆的男人擦肩而过。 对方从她身旁穿过时,她突然顿足回头看向那个背影。 男人与雍长殊长得差不多高,眉眼很浓,急匆匆赶往的方向正是她刚刚离开的手术室门口。 估摸着这个人就是朱家的长子。 元酒在心里记下了这人比较有特点的面容,站在病床旁看着幽幽转醒,但面色极为苍白的张博化太太。 女人醒来的时候,秀眉颦蹙,刚睁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胸口的钝痛而不自觉痛呼,惊得一旁的张博化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伸手按住女人的肩膀,轻声安抚道:“萍华,你躺着别动,你身上的伤挺重的。” “动了容易让伤势变得更严重。” 朱萍华躺在病床上,看着四周白花花的,手上还扎着输液针头,腿也打上了石膏,整个人脑子晕乎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等脑子终于开始工作,她才回想起车祸时候的情况。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根本容不得她反应。 等有了点意识的时候,就感觉很疼,眼睛睁不开,到处都黏腻腻的。 “我弟弟和我弟媳呢?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博化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如实回答道:“他们俩还在手术室里,他们伤得很严重。” “医生正在尽力救治,你千万别急,印凡他已经从公司赶过来了,就在手术室门口守着,德曜他们也在。” 朱萍华呼吸变得急促,想要起身,但被元酒伸手按住肩膀:“肋骨骨折,尽量躺着不要动,不然断裂的肋骨戳伤内脏器官,到时候危重的就是你了。” “你弟弟和弟媳他们会平安从手术室里出来的。” 朱萍华一脸懵的看着元酒,扭头又看向自己的丈夫:“她是?” “她就是昨天俊悟得罪的那个大师。”张博化怕她生气,连忙解释了一通,但收效甚微。 元酒也不在乎这人的横眉冷对,双手插兜,神色淡淡道:“我建议等你弟弟和弟媳出院,你劝劝他们将张家传家之物尽快归还,那东西对除张家之外的人可不是招财转运的物件,而是会招来横祸的催命符。” “我弟弟和弟媳怎么可能拿张家的传家宝?” “他们甚至都没……” 张博化阻止了她,摇了摇头:“萍华,别说了。” “俊悟的助理已经承认了。” 朱萍华气得用没受伤的手拍着床,愤怒道:“那就是助理栽赃陷害,俊悟那孩子一直都很听话孝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张博化你到底是不是俊悟父亲,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没点自己的判断吗?” 张博化见她情绪激动,想要安抚还有伤在身的她,却被一巴掌挥开。 “我不想看到他们,让他们滚出去!” “昨天你们对俊悟做的事情,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现在还敢出现在这里诬陷我儿子,这事儿我跟你们没完。” 元酒双手背在身后,对她的愤怒仿佛视而不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从容自若地说道:“行。” “那祝你们一家子好运吧。” 元酒冲张博化摇了摇手,脸上笑容刹那消失:“你们家的单子我不接了。” “希望你们有机会能活到起诉我的那一天。” 她转头与脸色冰冷的雍长殊说道:“走吧,我饿了。” 雍长殊弯腰,轻轻拉住她身侧的手,古井无波的眼睛深深看了病床上的朱萍华一眼,徐徐道:“有些事情你们未必不清楚,只是习惯了置若罔闻。” “但张总应该知道,此举无异抱火厝薪,还望好自为之。” 委肉当饿虎之蹊,何尝不是自取灭亡。 雍长殊拉着元酒径直离开了病房,两人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病房内玻璃窗和杯子“砰”的一声巨响,瞬间碎成齑粉。 元酒微微仰头看着雍长殊紧绷的下颚线,有点好笑,忍不住问道:“张太太对我发脾气,你气什么?还故意把人家医院病房的玻璃全震碎,至于吗?” “你不也很生气。”雍长殊很笃定地说道。 元酒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吧,我觉得自己没有很生气,至少不像之前你联合师尊把金子昧下,那么惹我生气。” 雍长殊眼皮跳了一下解释道:“没有昧下,只是存在归元观的账户里了。” “你师父不让你拿那笔钱还债,我也不敢违背。” 元酒盯着他,耸了耸肩:“你紧张什么,这件事既然我不追究,那就是过去了。” “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雍长殊难得沉默无言:“……”这话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医院的玻璃你要赔吗?”元酒思维跳跃,很快就将病房发生的事情翻篇。 雍长殊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玻璃破碎不是他们所为,所以院方只能自行承担损失,所以我还是赔吧。” 第421章 “你可真是只心地良善的狐狸。”元酒忍俊不禁道。 雍长殊:“你这样夸我,你猜我会不会不好意思?” “不会。”元酒果断摇头,“你就不是会害羞的妖。” 雍长殊掩唇轻咳,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张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元酒脚尖轻轻踩在光洁的地面,与不远处的张家兄弟抬手打了个招呼,自顾自与雍长殊说道,“张博化夫妻和朱家那档子事,我是不打算管了。良言难劝该死鬼,真要被张家那传家宝咒死了,那也是他们自己贪心导致的后果。就是难为张德曜兄弟俩,他们估计要承受不小损失……” 元酒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我得想个办法,先稳住他们张家大房的财运才行,不然显得我业务能力不好,后期的报酬就不好要价太高。” 雍长殊看着她精于算计的模样,对于她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和心态也是惊叹不已。 泥人尚有三分脾性,她身负极强的能力,却只是放了一句狠话,扭头就不再纠结之前的事情。 元酒很快眼睛一亮,右手握拳轻轻砸在他手臂上:“我去给他家设一个风水财运阵吧,短时间内应应急应该是没问题的,而且张德曜和他爸看着也不像那种没脑子的人,生意上好好经营,其实没有传家宝,问题也不是很大。” “朱家的事情要磨,等有了结果,张氏金钩想拿回来就容易多了。” 雍长殊朝走过来的兄弟俩微微颔首,与他们说了一下刚刚之前在病房中的不愉快,元酒也将自己重新考虑的补救方案说出来,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张德曜没怎么犹豫,点头直接说道:“可以的。” “既然已经大致摸清楚传家之物的去向,那就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公司的事情我和我爸还能应付得过来,也有自信即使无传家宝庇佑,也不会让家族生意每况愈下。” “我二叔他们一家比较糊涂,行事和说话都很没分寸,他们自己惹的祸就让他们自己承担后果。我代表不了他们,但还是要对元观主说句抱歉,让你受到了这种无礼的对待。” 元酒对张德曜这番言辞和行为并不意外。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行事周到稳妥,且非常有涵养。 元酒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那我下午去你们家设阵法。” “未能如约定那般完成这次委托,我可以帮你算一卦作为补偿,卦金只需要十块钱。” 张德曜:“那就有劳元观主了。” 目送元酒与雍长殊离开,张德曜立刻就安排人又打了一笔钱到元酒账户上。 “哥,这事儿到最后就这么了了?” 张德曜单手插兜,目光瞥向他:“不然呢?你以为还能怎么处理?” “二叔那边不再劝一下吗?” 张德曜摇了摇头:“你以为二叔二婶他们真的傻吗?” “那肯定不是啊,那两个人精明着呢。”张德勋叹气道,“可是二叔好歹也是爸的兄弟,真要是那个了……爷爷这才走没多久呢,会不会不太好。” “二叔死不了。” 张德曜冷笑了一下:“有事的只会是朱家。” 张德勋一听他这么肯定,顿时也不操心了:“那就随便吧,当初二叔闹着非要娶朱家的人时,爷爷就很生气,爸这么多年也是不愿意沾朱家。我估摸着这朱家肯定是有不小的问题,现在还没爆出来,以后怎么样还很难说。” “他们能不能过得了这次生死关,还很难说。” 张德曜低语了一句,看着远处守在手术室门口的朱印凡,不由摇头叹道:“可惜了朱印凡,那人其实还算不错。” 作为朱家长子,朱印凡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经商管理,都挺不错的。 在那一滩烂泥的朱家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张德勋顺着他目光看去,不由感慨道:“也不知道咋回事,这一窝歹竹里竟然长了一颗好笋。” “归元观和元观主的事情,以及金钩的事,暂且不要再提了。”张德曜特意提点有点傻乎乎的弟弟,“若是让朱印凡知道,这事儿估计会变得更麻烦。他是个聪明人,而且本身在朱家就有一定话语权,要是决定去找元观主,岂不是会让咱们家的恩人为难?” “明白,我会把嘴闭得紧紧的。”张德勋转头忧虑起另一边,“可是二叔二婶那边,我们堵不住嘴啊。” “这个不用你担心,二婶坚决不认张俊悟盗走了咱们家传之物,但她自己内心肯定清楚张俊悟是什么人,这事到底是真是假,她比我们还要清楚。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东西,你觉得她会大张旗鼓地闹出来,引起朱印凡的注意,让那人上心查下去吗?” 朱印凡可不好糊弄。 别人不了解张俊悟,朱印凡可是很清楚朱家每个人的秉性。 盗窃金钩,据为己有一事,是真是假,他几乎一试探便知。 他现在能把持着大半个朱家,可不仅仅是聪明,更是因为极有魄力,且手段凌厉,能震慑住家里几个贪心的长辈,才将自己的地位牢牢稳住。 …… 元酒坐在雍长殊的车上,本以为他会直接带她去餐厅。 但很快车就开到了一个大型露天停车场附近,她不解地窝在椅子上看着雍长殊:“这里是什么地方?” “梦幻谷。” 雍长殊将车倒入车位,手指指向不远处偌大的游乐园设施,笑着说道:“今天你也没有其他的任务安排,不如弥补一下上次去椰子国没能去游乐园的遗憾。这家游乐园虽然没有椰子国首都的那个知名,但基本那边有的游乐设置,这里也都有。” 元酒:“要买票吧,手机可以买票吗?” 她一听可以去玩,顿时兴致盎然,掏出手机就准备搜游乐园门票。 雍长殊将她碎屏的手机拿开,从车载台下方的收纳空间里拿出一张磨砂金卡,直接递给了她。 “终身会员卡,送你的。” 元酒看着磨砂金的卡上还有她名字的拼音,忍不住摸了摸,满心雀跃道:“需要往里面充钱吗?” 第453章 妖骨剑 “不需要。” 雍长殊将她手中的金卡翻了面,上面印着一行小字,耐心解释道:“这里的地皮是我当初买下来的,投资建造的游乐园,到目前为止开放了三年,但目前还没有回本。不过这里客流量一直不错,估摸着再经营几年就能开始盈利。” “金卡的数量有限,一般不会出售,但拿着金卡可以带着朋友随意出入游乐园,人数不限,并且在里面的消费也全部会记在我的账上。” 元酒捏着金卡的手紧了紧:“给我会不会很浪费,毕竟我也不会经常过来。” “不会,我自己拿着更没用。” “除了剪彩那天,我就没来过这里。”雍长殊一脸平静说。 元酒:“那可真是太浪费了。” 她拿着卡片亲了一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我争取以后,每个月来玩一次。” 在飞升前,玩个够本。 雍长殊推开车门下车,领着她往入口方向去,一路为她讲解梦幻谷的基本情况。 “梦幻谷里有很多区域,比较刺激的项目基本都在西区,比如过山车大摆锤这些,比较适合儿童的项目在西区,水上乐园各种项目都安排在南区,北区是丛林冒险和动植物园区,中部区域有很多门店,还有各地比较知名的美食餐厅,礼品纪念品店等。” “这个项目你投了多少钱啊?” 雍长殊拿着车钥匙的手顿了顿,敛眸静默了片刻,委婉道:“很多。” “比你欠的三个亿要多很多。” 元酒脸上的笑容一秒消失:“……”不提这个,咱们还能是好朋友。 雍长殊打趣到:“你已经很厉害了,才回来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将还债进度推动了六分之一,赚钱能力很厉害。” “这还是在你道观没有开张,还没有对外宣传的情况。” “你想想,等你道观开业,各种求助的人登门拜访,你到时候自然财源广进,也会忙得不可开交。” “应该用不了三年,你就能实现自己小富婆的梦想。” 雍长殊其实很想说,她现在就是个小富婆,毕竟城上月和长乘为她在这里购置的股权和资产,远不止三亿。 但这些钱怎么说呢,不是她亲手挣的,平时开销花费可以,但不能用来还债。 …… 今天是工作日,所以客流量不像周末那么多,到处都是人。 他们基本没排队就刷卡从通道口进入。 雍长殊对每样游乐设置位置不是特别了解,所以在入口处取了张地图,拿着地图给元酒带路。 元酒看着他边看地图,还要找路标,好笑道:“我不会迷路的,神识一开,这个地方哪样东西不是在我的脑子里。” 她属于自带全景地图的人,根本不需要这种服务。 第422章 雍长殊将地图递给她:“那你御刀也能飞行,还坐过山车吗?” 元酒立刻点头:“要的。” 御刀那是御刀。 过山车又不消耗灵力,据说会挺刺激的,她想试试。 “先去玩哪个?”雍长殊问。 元酒在地图上看着图标,指尖在半空中转了转,最后指着过山车。 “既然提到了,当然要先去坐这个。” 雍长殊与元酒很快就上了过山车,元酒看着缓缓启动的设备,感觉凉风迎面扑来。 她和雍长殊坐在第一排,所以视野格外的好,等到了高处正好能将大半个游乐园的风景全都纳入眼底。 随着过山车俯冲下落,元酒因为惯性而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身后传来阵阵惊恐的尖叫声。 她反倒不觉得害怕,整个人犹如春游般惬意地晃着脚,扭头朝雍长殊喊话道:“感觉还好,没有看其他人坐的时候反应好玩。” 雍长殊有点无奈,这种东西在她眼里当然小儿科,可是这已经属于安全范围内最刺激的项目了。 “下去之后,可以去其他地方逛一逛。” 元酒点点头,然后……头上的簪子就飞了出去。 元酒双眼忽然瞪大,扭头看着甩得没了影儿的簪子,哭丧着脸呆愣了半天:“???” 雍长殊好笑地看着她脸上生动的表情,揶揄道:“乐极生悲了吧。” “……” 元酒整个人瘫在座位上,长发被狂风吹开,然后过山车颠倒上了高处,她整个人倒挂金钩般,披头散发像个疯子。 雍长殊见状忍俊不禁,将领口内的一根红绳吊坠扯下来,指尖轻轻在红绳上抹过,红绳便化作一条红色的发带,红绳尾端坠着两枚造型精致的银叶。 随着他松开手指,红绳从他指尖飘起,自行盘旋在她颈侧,一圈圈将她长发束起,牢牢固定在脑后。 元酒抬手摸了摸脑后的辫子,脸上的郁色瞬间消散大半,看着他空空如也的领口。 “这个吊坠对你来说重要吗?” 她这人很讲究的,不喜欢夺人所爱。 雍长殊但笑不语,双手抓着身前的握柄,靠在椅背上,低浅的声音很快融入风中消散无踪。 元酒却听清了他那句话。 重要。 但想送给你。 她翘着嘴角,心情颇好:“那我回去后,也重新帮你做个吊坠。” 雍长殊也是第一次坐过山车,这种感觉对做妖千年的他而言,也是极为特殊的经历。 仿佛整个人都变得轻快了许多,身边的年轻人都很稚气,吓得哇哇大叫,他反而听得很开心。 当然,元酒陪他一起坐在这里,他更开心。 而元酒说要重新给他做吊坠的时候,他脸上也慢慢扬起明媚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好。” 他想,他是喜欢身边这个姑娘的。 和她在一起的短短时光,却能轻而易举地抚平他千年的孤寂。落寞。与绝望。 如果他体内的毒真的能解开。 他会郑重地告诉她,自己的这份感情。 元酒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笑得那么灿烂,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对大狐狸美色的欣赏。 哈哈,看美人这种事情,永远都是开心的。 …… 从过山车上下来后,元酒本打算去找簪子,雍长殊拉住她的胳膊,掌心翻转,那枚白玉般的发簪就出现在他掌上。 “刚刚用妖力捕捉到簪子,找机会悄悄收回来。” 他将发簪递到她面前:“收好。” 元酒伸手摸了摸发簪,忽然抬起如星子般的眼眸望向他:“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有趁手的武器吗?或者本命武器之类的。” 雍长殊摇了摇头:“没有,我是妖,注重修炼体术。” 妖族更依赖于身体的强大,和修仙界的体修有些相似之处,但妖族要比体修的起点高很多。 元酒将他指尖推回去:“那这把剑就送给你吧。” 雍长殊托着白玉簪,狐疑地盯着她,不由反问:“剑?” “这是一把骨剑。” 元酒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拉着他换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我当年历练时误入一处古战场,在坍塌的妖族宫殿旧址捡到了一根完好的天妖骨,拿回去后找长乘帮忙,与他合力锻造了这把妖剑。本来是想把这剑炼作本命武器的,但可能因为我是人族的缘故,妖剑并不是很听我的话,所以我就把它收起来当簪子用,后来又重新锻造了两仪刀。” “你如果不介意这是一根妖骨所铸的妖剑,这东西你可以拿着用,就算不当本命武器,关键时候说不定也能帮上你的忙。” 雍长殊低头打量着这只看起来只有四寸余的簪子,眼波微动,再次看向元酒:“想必天妖骨在修仙界也是极为罕见之物,你就这么送我,当真舍得?” 元酒双手插在兜里,看着他慢慢扬起嘴角,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我感觉它应该很适合你。” 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刚刚用手指去触碰簪子时,发现那簪子在雍长殊手里十分温顺,和平时她摆弄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有时候,她都怀疑当初铸剑的时候,长乘是不是趁着她摸鱼的时候,偷偷往里面塞了个剑魂。 这妖剑在她手里各种不服管教,一开始的时候,她要御剑飞行,这狗玩意儿甚至不愿意让她踩一下,总是各种作妖把她从半空中掀下去。 她跑去让长乘与师尊都检查过这把妖剑,两人给出的结论是一致的,妖剑没有剑灵。 可能是天妖本就桀骜,历经千万年不化之天妖骨更是傲气,且有少许灵性,所以对身为人族的元酒并不亲近。 在她气得要把这妖剑扔进熔炉中时,这狗玩意儿终于屈服,自行将她发带挑断,把她头发挽了起来。 如此,这妖剑才能留到今日。 雍长殊听她语气不爽地说起这把剑的来历,不由莞尔:“我没有感觉它很亲近我。” 元酒朝他伸手:“你把它给我,你就知道这东西多叛逆了。” 四寸余的妖剑刚要落在她掌心,就直接在她中指指腹拍了一下,然后凌空而起,绕着她头顶飞了三圈,最后重新飞回雍长殊的手心,直直就砸落在人手心里,大有一种赖定不走的架势。 元酒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食指指着小剑:“你看,这玩意儿贱不贱?一点儿感恩之心都没有,要不是我把它从废墟中挖出来,它到现在还被一块镇妖碑日日夜夜折磨,直到日后化为齑粉。” 雍长殊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还有佯装生气的叉腰姿势,又低头凝视着躺在自己掌心的妖剑,抬手轻轻在她头顶拍了一下:“那我先收着,以后学一学剑术。” 闻言,元酒双眸粲然,双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道:“学剑术,嗯……” “你等等啊,我记得之前捡了一套好像还不错的剑谱来着。” 她随意在一旁的花坛边坐下,开始在储物手镯里翻翻找找。 雍长殊完全不介意她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从空间里拿出两杯来九池市前请小白准备的饮料与小零食,整理了一下放在元酒的手边。 “如果找不到也没关系,虽然现在玄门式微,但是门派内部其实还是有流传下来的剑术古籍,托些关系,花些钱也是可以买到的。” 元酒拿起手边的葡萄果饮,猛吸了一大口,慢慢咬着果肉,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才说:“妖剑送你的,作为你送我发带的回礼,那剑谱你花钱买好了。” 说着,她从储物手镯里摸出一卷玉简,随手丢进雍长殊怀中,不由挑眉道:“与其托关系花钱从别的门派那里买剑诀,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将这泼天富贵便宜我好了,我是非常不介意你拿钱砸我的。” 雍长殊拿起剑谱:“……” 讲真,他如果直接给几个亿,回去的时候城先生应该就会要他的狐命吧! 但是白嫖肯定是不行的。 他不是那种人。 雍长殊望着元酒欲言又止:“我可以从你那里买,但你的钱不能直接用于偿还道观债务,不然你师尊肯定会揍死我的。” 元酒双手交叉在胸前,眯起眼睛道:“你这么怕我师尊做什么?” “你觉得呢?” 雍长殊拿着剑谱觉得烫手。 元酒不屑道:“讨好师尊没用的,你应该讨好我。” “我是掌握你生死的人。” 雍长殊:“可你师尊是决定我有没有未来的人。” 元酒:“……” 行吧。 “那我不拿钱用来偿还债务。”元酒决定暂退一步,“你记得把钱打到我归元观账户上,我要拿这笔钱开始修道观,然后将归元观的面积扩大,建筑和各种内饰全都升级。” 雍长殊见她不纠结于此,松了口气:“这是你自己的东西,换来的钱全都用来修葺道观吗?” 第423章 “为何不给自己买些喜欢的。” 元酒摊手道:“我没啥想要的啊。” 吃有小白负责,道观平时买菜开销并不算特别大,因为雍长殊差不多每周都会准备比较应季的好食材,现在还有师尊准备的大量海鲜,她其实什么都不缺。 元酒拿着食盒里的小点心,尝出应该是纪京白的手艺,忍不住又多拿了两块,掰着指头和雍长殊说道:“你看看,人嘛,也就衣食住行。我就住在归元观,归元观搞好了,我的生活条件就上去了。衣物……我用不着买,之前就准备的好多,长乘每年也会蠃母山一些会织丝布的妖怪那里买好些布料,需要了可以直接拿,然后找人做就行。出行……” “道观现在也有辆车,你平时也开车,完全够用。” 这么一算下来,虽然归元观还欠着债务,但她日子过得还挺富足的。 第454章 了不起 雍长殊看着她恬静淡然的侧脸,嘴角还沾着食物的碎屑,因咀嚼食物两颊微微鼓起,低头看着盒子的零食,有点好奇是什么滋味。 他其实对食物的欲望很低,如果一个人,自己就能随便做一些对付过去,并不会像现在这样身边随时准备着食物,且偶尔玩手机时也会着重留意一些比较出名的美食店铺。 元酒见他盯着盒子里的食物一动不动,捻起一个塞进他手里:“光看做什么?想吃就吃啊,我又没有那么霸道,把所有的东西都据为己有。” “小白的手艺很好的,做什么都很好吃。” 元酒现在很感激当初的自己,让纪京白这个小倒霉住进了道观,因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现在有点不敢想,纪京白要是准备下山搞事业,道观里的后厨要交给谁打理才更合适。 没有人选吧。 除了小白,道观里全都是光吃不动手的货色。 雍长殊一口一口将手中的糕点吃掉,左手掌心还握着那根妖剑簪子,以及元酒丢来的那份玉简,两人坐在花坛边的树荫下填饱肚子后,元酒将手指清理干净,抱着果饮小口喝着,慢慢缓食。 “你不把剑谱和妖剑收起来吗?” 元酒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试剑的话,最好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这玩意儿毕竟是把有脾气的凶剑,你没办法完全驾驭它之前,它还是有意外伤人风险的。” 雍长殊将玉简塞进自己的空间,指尖轻轻拂过簪子顶端,立刻拧起浓淡相宜的眉头。 指尖传来的痛楚,让他下意识松开簪子,看着指腹顶端出现一道极细血线。 元酒闻到血腥味儿,探头往他掌心看了眼,呦吼了一声,幸灾乐祸道:“看来它也不是完全认定你哦~” 雍长殊拿出纸巾将指腹上的血迹擦掉,但很快又有血线从伤口冒出来。 虽然伤口只有两厘米,且细如发丝,但痛感却持续不断,而且无法止血。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盒药粉,往他指腹上抖了点浅绿色的粉末,解释道:“你别拿自己试剑,这东西看着像个美丽的废物,但锋利着呢。” “我曾经拿它和长乘交过手,轻而易举斩开长乘的护体屏障。” 雍长殊诧异道:“这么厉害?” “哼,小瞧它了吧。”元酒将他指尖包扎好,将装药粉的木盒也一并递给他,“我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天妖,但是据我看过的史料记载,全盛时期的天妖可与天神平分秋色。” “长乘虽为蠃母山山神,占了一个神字,但其实并无远古天神实力一半,所以天妖的实力可想而知。” 修仙界的远古和中古时期,那是一个真正神仙打架、群星璀璨的时代。 “天妖骨所铸的剑,所造成的伤口会血流不止,需要用生长在妖族地界内的七夜冬药粉方能止血。” “这盒药粉是长乘用过的,我当初划伤了他的腰腹,伤口不大,但血流不止,被师尊和几个妖侍骂了好几天,最后我自己跑去妖族地界把药采回来,才免于继续被唠叨臭骂的命运。” 雍长殊忍俊不禁:“你们宗门整体氛围给人的感觉一直很好。、” “那是。”元酒自豪地挺胸,得意洋洋地说道,“整个修仙界,你找不出比我们宗门更团结的门派。” 别人家的门派都是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明争暗斗,甚至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山门中的。 雍长殊再次打量手中长剑时,心情已不同之前。 他虽然知道元酒身边所留的东西都不平凡,但万万没想到她会将如此贵重之物赠送于他。 他何德何能呢? 甚至想不出该用什么来千百倍回报她。 雍长殊将妖剑收起,郑重其事道:“我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是空话,所以等我打破身上的枷锁,再行感谢。” 元酒笑眯眯道:“你说这不就生分了。” “当然,你要送我礼物我也不会拒绝的。” 雍长殊轻轻一笑,将空掉的盒子全都收起来,起身道:“要不要去其他项目看看?” “要的。” 元酒从地上一跃而起,脚步轻快地朝着人流中走去。 两人随意挑了个方向走,很快就走到了南区门口。 南区是水上项目区域,离得很远就能看见很大的水上娱乐设施,很多人穿着泳装,短袖短裤抱着游泳圈在水里嬉闹。 元酒站在边上看了会儿,有点想去,但…… 又不太敢去。 雍长殊陪她站在护栏边,指着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那边有秘境漂流项目,要不要去试试?那个不用下水,只需要准备件雨衣就可以。” 元酒双眼立刻亮晶晶地看着他,猛点头:“去去去——” 不穿泳装的漂流项目,怎么能不去呢? 雍长殊带她坐上了园区内的游客观景车,梦幻谷的面积非常大,一天时间并不能做到打卡所有项目,为了提升游客的体验感,园区内在固定路线设置了观景班车,用于缩短游客在更换项目时行路的时间。 两人坐在观景车最后一排,元酒靠在椅子上,好奇地张望着两旁的环境,发现园区内各个地方都设计得非常舒适,随处可见的休息椅与垃圾桶,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的投币饮料机,甚至还有饮水机24小时免费供应,但并不提供免费杯子。 元酒有点好奇:“园区免费提供纯净水,不是会降低饮料售出吗?” “肯定是会的。”雍长殊点了点头,靠在椅子上耐心与她解释道,“但免费纯净水供应还是很有必要的,纯净水每天供应其实花不了太多钱,但是可以提升游客对梦幻谷园区服务的好感度,同时能够增加顾客的粘性。” “梦幻谷开始营业不过数年,但vip客户的数量已经超过很多营业逾十年的知名游乐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在园区服务上比同行要做的更好。” “你可能不太清楚其他游乐园的情况,有些大型游乐园是不允许携带食物和水的,只能在园区内购买,而园区内的店铺和投币机进驻都需要花钱买位置,也就造成了价格比外面同种产品高的情况,游客在玩了很长时间后,肯定会有各种需求,不得不花更高的价格买原本平价的产品,这样就形成了一定范围的垄断销售。” “短期内商家肯定是盈利的。” “但从长远的角度看,园方损失其实更大,因为到处都是价格刺客,就会影响最终的体验感,很多人来过一次就不会再来,甚至会在社交平台上分享其中不愉快经历。” “我曾经让公司调研员去其他几个很出名的游乐园体验过,其实游乐设施方面,各大园区大同小异,真正能体现区别的地方,就是在这种细枝末节的服务上。” “调研员当时回来写的报告,五十个人中,有四十多个都在吐槽园区内食物和饮水垄断销售问题。”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投币机里的饮料,有些大人带的小孩子需要热水冲奶,可能这类客户不是很多,但也需要考虑进去。” 元酒听得很认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那么多学问。 雍长殊见她也不嫌他长篇大论,便主动与她多说了些:“我其实想把梦幻谷做成一个全国连锁的品牌,但说实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梦幻谷还缺少自己的品牌文化,所以等资金进一步回拢后,应该就会做一些内容原创,这样园区也能同时跟进相关的衍生产品。” 元酒虽然不是很懂,但她静静望着侃侃而谈的雍长殊,忽然就懂得这只狐狸的魅力在什么地方了。 他可能修炼打架不太行,但是脑子却很好使。 他的身上没有修士所谓的不染尘俗的清高与孤傲,反而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一字一言中感受到,他对这个世界的喜欢和热爱。 若让修仙界那些迂腐刻板的修者碰到,必是要斥责心念杂乱,贪恋红尘俗世。 可是不喜欢自己眼下的生活,不喜欢自己所在的环境,那修仙的意义何在? 第424章 成了仙,怕也是个忘本的仙。 不会去眷顾生养自己的水土,庇护与自己同出一脉的生灵。 …… 元酒看着他灵光熠熠的双眸,还有轻轻振颤的眼睫,斜靠在后排,单手支颐:“大狐狸,你的人生追求是什么?” 她好像还从来不知道他的追求。 他很少说起自己,更多的是认真倾听他人。 雍长殊愣了愣,仰头思考了一会儿:“没有什么追求。” “我成妖其实很偶然,因为当时这方世界灵气还比较充足,偶然吃了一株灵气很足的药草,睡了很长一觉,就发现自己开智了,脱离了之前蒙昧无知,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的状态。” “拥有灵智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可以靠自己的聪明躲避天敌,不会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不安中。” “我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小妖,后来听其他妖族说起别的大妖风光无限,能够化作人形。” “我就多了个目标,修炼成人。” “后来我得偿所愿,却发现做人也没那么容易,就想做个成功一点的人。” 人类对于成功的定义很广泛。 可以成为王侯将相。 可以去做一代名儒。 可以成为诚信商贾。 也可以是能娶妻生子,一生平安喜乐的贩夫走卒。 所谓的成功,别人定义的,自己定义的,到最后他才发现其实没那么重要。 人一生,就二字。 知足。 雍长殊偏首望着元酒,眼底如同攥着一片星芒:“要说我现在的愿望,大概就是……我身边的人过得能好一点,我喜欢的人也能得偿所愿,我所护佑的族人也能一直延续下去。” “我对自己现在的日子其实还是很满足的,当然……妖管局那边的事情要是能少一点就更好了。” 元酒抬起手在他头上轻柔地拍了两下。 “我忽然觉得,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妖。” 多少人多少神仙鬼怪都参不透的东西,他用了这千年时光参破了,却依然能保留这份真挚。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有时候,她甚至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两分师尊的心性。 不过师尊以避世守心,而他以出世立心。 各有千秋罢了。 雍长殊眼皮颤了一下,耳廓渐渐红了起来。 如果不是努力压制着,他的狐狸耳朵早就跑出来了。 他抬手抓着她的手腕,从头顶移开:“我以为你会觉得我这样很没出息。” 他并不想成仙。 而元酒的目标却是飞升。 他们道不同。 “如果你能成功飞升,我会为你感到很开心,但我也不确定自己到那天能否舍弃这里的一切。” 元酒歪着脑袋笑道:“想那么远干嘛?再说,我若是真能飞升成仙,也不一定就不回来啊。” “师尊和长乘他们那么厉害,不还是待在下面天天摸鱼,我就是去上面看看风景。” 在上头没有靠山,说不定她并不会过得很开心。 到时候跑路估计也是有可能的。 雍长殊握紧她的手指:“那说好了,你得回来看我,我会等你。” 元酒点点头,握拳和他碰了一下:“一言为定。” “到秘境漂流的起点了。” 雍长殊带她下了观景车,两人排队穿上雨衣,坐上了橡皮艇。 元酒没玩过这东西,所以一时间控制不好漂流的方向,被激起的水花扑了一脸,整个人有点懵懵的。 漂流项目是从北区的丛林区,通过动植物园区的水道,最终会漂到南部的水上乐园区。 水道设计的比较曲折,比不上峡谷溪流的速度,也没有太过于危险的路段,所以漂流完全程大概也就半小时。 从橡皮艇内爬出来时,元酒甩了甩头上的水珠,脸上是明晃晃的笑意:“好玩!” 她还没玩过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感觉脑浆要被摇匀了。 雍长殊将两人的雨衣拿去附近的回收点,掏出手机看了眼信息:“刚刚鬼怪屋那边负责人给我发了消息,说是这几天新开了一个地宫副本,目前以抽签的形式,让中彩的游客进入到试运营的游戏中。” “给我们留出了两个名额,要不要去看看?” 雍长殊神秘的笑了笑:“那个鬼怪屋其实还挺有特色的,有些东西你应该都没见过。” 元酒眼珠子转了转,点头:“要的。” 他都这么诚挚的邀请了,她也不能扫兴啊。 而且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她见多了,雍长殊这么夸口,她倒要看看这个项目的特别之处! 第455章 金甲尸 两人又坐观景车回到西区,出现在鬼怪屋复古拱门前。 拱门前有好几个正在安排客人排队,并时不时和游客合照的妖怪。 全都是真妖。 元酒盯着排队进入黑色门洞的男女,悄声询问道:“鬼怪园区玩得这么真的吗?” 雍长殊神秘地笑了笑,抬手邀请道:“口说无凭,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元酒狐疑地盯着他,怀疑他真的仗着是这里的老板,安排了一些鬼魂妖怪来这里打工。 特管局每年都要接收一些小妖怪和少数难缠的鬼怪,这些家伙不可能一直由特管局白白养着,肯定要引导他们进入社会,最起码要让他们做到自己养活自己。 雍长殊是特管局最家大业大的人,所缔造的商业帝国能够创造大量工作岗位,肯定会均出一小部分岗位给这些初出茅庐的妖怪鬼怪。 两人也跟着排队进了鬼怪屋。 踏进鬼怪屋后,头顶一阵凉气突然倾倒下来。 元酒仰首望着头顶的扇叶片风口,忽然与缝隙中一双黑黢黢的双眸对上了视线。 那双黑沉沉眼眸的主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元酒淡定地收回视线,理了理被阴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碎发,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走出五米开外,雍长殊才弯腰轻声道:“你吓到它了。” “你可真是明目张胆啊。” 元酒啧啧惊叹了两声,双手在嶙峋的石壁上摸了摸,石壁上凝结出的水珠都是真实的。 “不过找他们打工,能省不少电费和道具方面的开销。” 雍长殊没有否认他的说法。 其实一开始接收这些妖怪和鬼怪,他也犹豫了许久。 但是小妖怪刚入社会,真的很难。 仅特管局每年从各个支队看守所捞回来的妖怪就难以计数。 有些被骗去搞传销,连饭都吃不饱,被虐待得皮包骨头。 还有些去搞诈骗,前头刚出特管局,后脚就被警察抓捕归案,又辗转送回来吊销了毕业执照,回炉深造。 嗯,还有迫于生计去搞黄色的妖怪,被扫黄大队抓到,最后被特管局的人领回来继续教育。 这些妖怪一出社会,在无法养活自己的情况下,纷纷在违法犯罪的边缘大鹏展翅。 如此种种行为,害得特管局后勤部门年年都在通报批评名单上。 所以聘用这些妖怪和鬼怪,按照他们的能力合理安排工作,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犯罪,维护社会秩序的稳定。 元酒听他说着曾经去捞小妖怪的经历,为他也是掬了一把同情泪。 与其说他是特管局背后的支柱,不如说他是为特管局鞠躬尽瘁的全能保姆。 生产队的驴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怪不得他那么全能。 雍长殊轻轻叹气道:“不过让他们在这里上班,其实好处也不少。这个鬼怪屋是梦幻谷里第一个开始盈利的项目,而且一直是这里的支柱项目,很多人都是冲着这个娱乐项目来的梦幻谷。” “那当然了,真正的妖怪和鬼怪都来打工了,效果那绝对是比普通人扮演的好。” 往前走了大概十多米,就出现了三个岔路口。 元酒停在路口观察了几秒,扭头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建议,或者提示?” “你自己选吧,反正每条路最后都能走出去,就是路程长短,会遇到的鬼怪和妖怪种类不同而已。” 元酒抬手随意指了最左边的通道:“那这条吧,让我看看都有哪些妖魔鬼怪在这里勤勤恳恳整蛊游客。” 雍长殊看了眼左边通道墙壁上的暗红色,嘴角翘了一下,缄默不语,安安静静跟在她身后。 就在两人走进左侧通道不到一分钟,四个年轻的男女也在昏暗的光线下,扶着墙壁进了最左侧的通道。 随着六人进入通道内,左侧岔路口最上方突然发出响动,一道石门重重砸下,彻底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随后进来的游客看着石门上的赤目铜鱼缓缓张口,双目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一个年轻人拿出手机,打开灯光,凑近去看石门上的图案。 下一秒,石门上的铜鱼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凶狠地盯着他的脸,吓得年轻人脸色煞白,手机啪的一下就砸在了地上。 第425章 男子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顾不得捡起手机,身体往后贴在凝出沁凉水珠的石壁上。 须臾,他身后的石壁成为石门,慢慢抬起来,露出了另一条闪烁着诡异暗光的通道。 同行的朋友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也不敢再靠近那扇石门,小声说道:“这个岔路口好吓人,咱们赶紧选个不诡异的,走出去吧?” 说着三人就朝着新开的石门后走去。 直到三人离开后,石门上的赤目铜鱼不爽地翻了个白眼,与隔壁墙壁上攀附的绿色树藤说道:“这些人真是没礼貌,入口都有写规则的,不能在鬼怪屋里使用电子设备照明,刚刚那灯光刺得我眼睛疼,今天下班我得找领班汇报,让他打报告给我申请薪资补贴。” 墙壁上看似平平无奇的树藤忽然扭动起来,一片树叶下探出一个头顶长着嫩黄色小花的拇指小妖怪,身体宛如拇指葫芦,细手细腿在墙壁上蹬了几下,低头小声与赤目铜鱼说道:“你去找领班的时候,能不能也帮我汇报一下,今天有游客揪了我三片叶子,我的头真的越来越秃了。” “就算没补贴,给我弄点生叶子的养料也行,再这样下去,我以后会找不到对象的。” 赤目铜鱼的嘴巴蠕动了几下,尾巴忽然重重敲在石门上,恢复成之前铜像模样。 “别说话了,又有游客过来了。” …… 元酒与雍长殊沿着仅一人可过的通道往前走。 慢慢地,两人听到明显的水流声,还有后方传来的咋咋呼呼的交谈声。 雍长殊低头看着脚下形成的浅浅水洼,有些不确定这是这个单元的鬼怪和妖怪专门弄的,还是单纯出现渗水情况。 水洼不深,踩上去后,在山洞内有明显的回音。 元酒走了半段,忽然停下来,伸手摸着石壁上暗红色的水珠子,拧眉问道:“你们这鬼怪屋内部建造,是利用天然的石壁结构搭建的,还是后天工业制造?” “都不是吧。” 雍长殊认真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分到这边有个石妖,当时动工的时候,他就负责鬼怪屋内景搭建,这些石壁应该是他用自己能力建造出来的,仿造他曾见过的各种比较奇特的山石内部结构。” “石妖?这种妖怪还挺罕见的,我都没见过。” 元酒嘟囔了两句,继续往前走,避开了脚下的水洼。 在这种逼仄狭长又潮湿的通道中,摸着石壁缓慢通行,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考验耐心的事情。 用了六七分钟,他们才走出这条通道。 眼前的黑暗,让两人都停了下来。 身后也传来几个年轻人的惊呼声。 元酒侧身让开出口,和雍长殊往一边站站,打算不扫这些年轻人的雅兴。 四个年轻人手里拿着入口处工作人员发放的荧光灯管,接连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个子很高的男孩子,出来后就拿着功率不大的灯光照了照四周。 一开始他并没有看清周围的环境,让开位置后,伸手扶着身后的女生慢慢下了石阶,一抬头就对上了元酒安静,且满是探究的目光。 他被悄无声息的两人吓得猛然后退半步,摔坐在湿润的地面上,瞳孔骤然紧缩。 被他扶着的女生也一个踉跄,站稳身体后,皱了皱眉,顺着男生的目光看去。 与元酒和雍长殊对视时,她也吓了一跳,忍不住骂道:“你们有病啊,站在这里故意吓人!” 元酒歪着脑袋冲她笑了笑,伸手指着她身后。 一道尖叫声忽然响彻整个山洞。 元酒伸手捂住耳朵,雍长殊也忍不住皱眉。 刚刚那个骂人的女生,一回头就和从顶部倒吊下来的尸俑来了个贴面礼。 她吓得慌不择路,往通道方向跑,与剩下两名同伴撞在一起。 元酒从袖袋里掏出一颗偌大的夜明珠,柔和的光泽映照着石壁,可以让所有人将面前场景尽收眼底。 很震撼。 全是倒吊在洞顶的尸俑。 超过九成都是假的。 用塑料树脂做出来的尸俑模型。 元酒只是横扫了一眼,就分辨出来,哪些真,哪些假。 但是身边几个年轻人看不出来,抱成一团,尖叫了半天,才终于平息了恐慌与害怕。 元酒单手托着夜明珠,偏头询问道:“你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一个女生躲在最后的男孩子怀里瑟瑟发抖,害怕道:“我们回去好吗?这里太吓人了,来之前也没说会这么恐怖啊。” 从地上爬起来的男生摸了摸有点湿的裤子,捡起地上的荧光灯管,冷静地说道:“这个是最近鬼怪屋新推出的副本,这三天是测试期,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完全是碰运气。” “这个副本讲的是什么啊?”刚刚骂人的女生捂着胸口问道。 男生为他们解惑:“这个副本是以金甲尸仙的故事为主要线索展开的。” 元酒进来之前也没了解过,所以也竖着耳朵听男生讲起这个副本主线。 …… 金甲尸仙副本,其实就是探索一个神秘男人生前死后传奇故事的游戏。 元酒扭头用眼神询问是否真的存在金甲尸。 雍长殊收着唇角,轻轻点了点头。 金甲尸仙是两千年前的人物,曾经为某诸侯国储君,单名一个咎字。 此人文武双全,学富五车,精通易经八卦。 据说还得到过半卷金篆玉函,生前已经有半仙修为,只差一步便可立地成仙。 这个传说的真假至今已不可考。 但已知的是,这位极其聪明的诸侯国储君因国破家亡,在二十五岁时被叛变的属下斩下头颅,献给王军,作为投诚之礼。 咎身首异处,首级被丢到王城外的深谷,尸首则被叛军弃于故国王城的菜市口。 但在他死后七日,首级和尸首一夜间不知踪影。 据传,储君咎生前曾多次进入崇山峻岭,为自己寻找了一处极为幽静隐蔽之地,作为自己来日修行升仙之地。 但是历史上并未有详细记载,只有野史中寥寥几语曾载过:储君咎身死八日,三两樵民于弄罗山腰,窥见无首行尸,身披王储金甲,手持护面金盔,背覆五尺银枪,穿山入林,再无踪迹。 历史上关于这位死于非命的金甲尸仙史料非常少,现流传的故事大抵均是后世文人再创作的产物。 元酒手持夜明珠,偏首与雍长殊轻声说:“这故事有些不太合理啊,作为储君的咎既然已有半仙修为,又怎么会轻易被叛变的手下斩杀?金篆玉函如今已不存世,但我对这玩意儿却熟悉啊。这东西极为神奇,即使只得半卷,若能研习透彻,实力也已经远超常人,怎会难料自己生死?” 尤其还是身首异处这种很惨的下场。 现在玄门中那些学艺不算很精的道士,自然老死的情况下,也能感觉到自己大限之日大致在什么时候;遭遇横祸生死,更是提前会有预感,会想方设法为自己多准备后手。 所以实在是很不合理。 既然雍长殊肯定金甲尸仙的存在,元酒也好奇这倒霉储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因为两拨人之前闹得不算愉快,元酒看着四个年轻人小心翼翼避开吊着的尸俑,一点点地腾挪往前。 她将夜明珠塞到雍长殊掌心,抄着双手看着四人走远,嘀咕道:“这四个年轻人有点问题。” 雍长殊挥袖将夜明珠浮于半空,轻轻往前推了几寸,敛眸道:“那个讲故事的年轻男生身上,沾染了不少阴气。” 两人在山洞里视物并无障碍,元酒刚刚拿出夜明珠的时候,他就留意到她的眼神,在那个讲故事的男孩子脸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我刚刚拿珠子出来,就为了仔细看清他的脸色和面相。”元酒说。 “面色赤红,眉毛浓杂,印堂发青……身上还有不少游离的鬼气,若非他命格富贵,且有一丝紫气护体,眼下只能躺在床上等死了。” 第456章 打工俑 “被鬼缠上了。”雍长殊表情很平静。 元酒指尖轻轻敲在手背上,立在原地思索良久:“我总觉得这小子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看过这张脸。” “你打算揽生意?” 雍长殊一言就猜中她的心思。 元酒嘿嘿笑道:“命格好啊,家里肯定富贵,替他们解决麻烦,报酬不会低。” 雍长殊笑着走下台阶:“等出去我帮你打听一下,能进入这个鬼屋副本的人,一般都是持有5级以上的vip客户。” 登记处肯定是有持卡人的基础信息。 元酒挑眉道:“那感情好,我先在这里谢过了。” “先别急着谢我,事情能不能办成还很难说。” 雍长殊并没有打包票,他对那一行人不太喜欢,几个人年纪很轻,但很没礼貌,咋咋呼呼的,让他有点不愿与他们一路同行。 第426章 “走吧,离得太远就不好观察了。” 元酒从台阶上跳下来,抬手指了指他的眉心:“不要皱着眉头,你就是平时和年轻人接触的太少,所以才总是老气横秋,没有一点儿年轻人的活力。” 雍长殊伸手将面前的尸俑拨开,偏首从一旁穿过去,垂眸无奈地说道:“你都知道我是只千年狐妖了,难道还指望我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样朝气蓬勃吗?” 元酒听着他的抱怨,伸手戳了一只不是塑料与树脂做的尸俑,用手指撕开上面一层层薄纱般的膜布,和里面一只表皮油光水亮的尸体对视了片刻,她笑着将薄纱盖回去:“不好意思,打扰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语气倒是没听出来有多歉疚。 雍长殊将她拉到身后,看着明显开始晃动的尸俑,显然元酒无礼的行为打扰了正在上班摸鱼的尸俑,它准备挣扎着从上方的绳索上下来,整蛊一下这个没有礼貌的游客。 雍长殊及时伸手按住摇摆不停地尸俑脑袋,淡淡道:“继续在上面待着吧,她根本就不害怕你,惹恼她,万一受了工伤,还耽误你上班。还有,上班的时候不要一直装死摸鱼,知道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尸俑立刻不摇动了,像彻底死去一样倒挂着。 过了几秒,元酒听到一层层缠绕的薄纱后传来闷闷嘶哑的回答:“知道了,雍先生。” 元酒被雍长殊拉走,还止不住回头看着突然抽风似哆嗦起来的尸俑,唏嘘道:“上班摸鱼被老板抓,扣工资吗?” 雍长殊摇了摇头:“这次就算了。” 在这里上班的妖怪和鬼怪其实都蛮不容易的,因为游客有时候确实被吓到了,手上动作会快过脑子,直接就对这些打工仔动手,会给他们造成一定的麻烦。 虽然妖怪和鬼怪都不将人类那点拳脚功夫放在眼里,也不会真的被伤到,但他们招收这些进入梦幻谷打工时,就签订了合同,会尽可能地维护他们的利益,在游客出现殴打npc行为时,会由相关园区的负责人和游客沟通,让对方赔礼道歉,并且园方也会拿出一部分钱补贴npc。 现在的员工都很精明的,工伤一次,补偿要有,假期要有,还要带薪休。 总之,这些妖怪和鬼怪的行为和人类员工几乎没什么区别。 元酒耐心地听着他讲了许多,很快就穿过长达近二十五米的尸俑区,远远就看到前面那几个年轻人被三四只张牙舞爪的尸俑吓得上蹿下跳,尖叫连连,整个石洞内都回荡着他们中气十足的“卧槽”! 随着四人慌不择路的逃跑,很快就走到连环机关区,四人小团体也因此而各自分散。 元酒着重关注那个被鬼缠身的男生,他属于运气不好不坏的那类,因为太慌张而将手按在墙壁上,却意外按住了开关,身侧的石墙瞬间变得松软,直接将他手臂吞没,在他憋着口气与面团似的墙壁角力时,身后的人为躲避尸俑不小心推到他的后背,直接将人推进了墙体内。 而那个抓着他衣角的女生,慌张地想要把他拉回来,却只触碰一堵硬邦邦的墙面,仿佛刚才那面团似的墙体全是她的幻觉。 “周云轩?” “周云轩——”女生害怕又担忧的声音回荡在甬道内。 她摸索着墙壁,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只尸俑停在她背后,为了给她留足担忧同伴的时间,尸俑还悄悄摸摸地退回原处,装作被石头狠狠绊倒的样子,在地上用很诡异的姿势扭动爬行着,仿佛要拼尽全力抓住女生,将她也变成自己的同类。 将那只尸俑小动作看的清清楚楚的元酒,一时间满头黑线:“……” 雍长殊也是第一次看到招来的这些妖怪鬼怪工作时候的状态。 怎么说? 它们玩得开心就好。 “你们这儿的员工精神状态,真的是领先外面打工人一百年。”元酒感慨不已。 雍长殊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将手中夜明珠收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脑子里却在思考着,出去后要跟负责人提一下,可以考虑以后月末弄个奖励制度,像编号13尸俑这种很有表演欲的员工,鼓励一下他们在工作过程中多多发挥才能,不要像4号那样上班摸鱼睡觉。 那个惊慌失措的女生也听到了身后的声响,一下子就从原地跳起来,再也顾不上之前被墙吞进去的男生,握着手里光线微弱的灯管,速度极快地朝着前方跑去,还没跑出十米,就哐地一下掉在垫了很厚软垫的地坑陷阱里,而她落下来的地方地面也迅速恢复原样,隔断了元酒与雍长殊的视野。 “很厉害。” 元酒看了短短几分钟,就充分领会到雍长殊手底下真的鬼才辈出。 雍长殊与元酒远远望着还站在坑边,居高临下看着掉进坑里游客的尸俑,在地面闭合的那瞬间,它很快扭头往回走,还拍了拍手上的泥水,开心地冲其他两个小伙伴举起手,表演了一个摇摆舞姿。 然后就和从黑暗中无声无息走出来的元酒雍长殊视线相接,摇摆的身体维持着一个妖娆的姿势停住,元酒满脸笑容地给他鼓掌,诚心地赞美道:“舞跳得很有灵魂哦,如果能去选秀,你一定是舞台上的显眼包。” 尸·显眼包·俑立刻恢复正经站姿,抬手朝着雍长殊打招呼:“雍先生好,雍先生今天怎么今天有空下来视察我们的工作了?” 元酒:“他不是来视察你们工作的,是陪我来逛鬼屋的。” 13号尸俑秒会意,给元酒深深鞠了一躬:“明白了,老板娘好!” 现场瞬间寂静。 元酒闻言,哭笑不得。 雍长殊罕见地无语许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状况。 他头疼地扶额道:“不要瞎喊,这位是元观主,还不是我女朋友。” 元酒立刻眨了眨眼睛,注意到他的用词,扭头挑眉问道:“还不是?你的心思还真是昭然若揭啊……” 13号尸俑感觉自己好像闯祸了,立刻再度鞠躬道:“老板,我们回岗位上去了,不打扰你们二位聊天的雅兴,祝你们在这个游戏里玩得愉快。” 话音刚落,三只尸俑宛如屁股着火了般,速度极快地冲向他们之前待在的区域。 希望英勇伟大的金甲尸仙能保佑它们仨,事后雍先生千万不要来找它们的麻烦~ 唔—— 当着大老板的暗恋对象戳破了他的心思,怎么办??? 会马上失业吗? 这里的工作它很喜欢啊,离开这里,再就业的难度可就太大。 e=(?o`*)))唉。 他这张嘴哦,怎么就这么快呢?! 13号尸俑把自己重新吊回原处,一脸麻木地盯着前方,每隔一分钟就长长叹口气。 …… 元酒正认真地观察着雍长殊的表情,双手背在身后,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喜欢我?”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莫名笃定。 雍长殊垂眸没有回避她的视线,用明亮又温柔的眼眸同样回望着她。 “是。” 元酒扬了扬下巴,思考了片刻:“你喜欢我什么呢?” “不知道。”雍长殊摇了摇头,伸出手将夜明珠轻轻推到半空中,悬停在两人的头顶,“但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都过得很开心。” 元酒抿唇笑道:“我也是。” “你是我见过的脾气最好的妖。” 元酒抬步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不过我现在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你身上的毒素未解不说,且寿元将尽,如果断尾不能再百年内重新修出来,就会死掉。” “我觉得,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谈情说爱。” “想办法自救,才是你最应该做的事情。” 在窗户纸被戳破后,没有得到期待的答案,雍长殊只是有一点点失落。 他意外于她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冷静分析他现在面临的问题。 虽然被拒绝,但他内心却依旧感觉熨帖。 元酒字字句句没提关心,但却方方面面都为他考虑过。 “我会努力的。”雍长殊跟在她身后,语气温柔又坚定,“在这方世界我几乎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所以我决定还是按照城先生的建议去做,去你长大的地方寻找突破的机缘。” “如果真的不幸殒命,我也希望你记得我。” 元酒背在身后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回眸道:“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死掉?你不要把生命想的太脆弱,也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菜,修仙界虽然厉害的修士很多,但各门各派规矩繁重,并不会随意对普通的妖修出手。” “师尊既然已经同意将你送去修仙界,应该会让你挂靠在咱们的宗门名下,再加上现在山河也在道观暂住,有这么两层身份托底,可以说你仙魔两道都有关系,只要不去我们宗门曾经结仇的地界跑,横着走是绝对没问题的。” 元酒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嗯,我这边建议你呢,千万千万别去鬼界。” 第427章 “那边我的仇人比较多,如果你实力没有很大提升,很大可能进去就出不来了。” 雍长殊走到那面会吞人的墙边,按下开关,两人从面团似的墙体挤了过去。 他点头应道:“你说的我会谨记。” “等接完这单案子,我帮你把体内的毒先解了,然后你就出发吧。”元酒很果决地说道。 百年时间,对他们来说,真的不长。 尤其是卡在瓶颈的时候,很多修士随随便便闭个关,可能都四五十年,甚至百年。 他要在百年内重修断尾不说,还要再修出一尾,才能正式脱离寿元将尽的窘境。 “其他的,现在暂且不提。” 元酒不想在这种到处是耳朵的地方说私事,领着雍长殊循着那个叫周云轩的男生的气息,一路穿过几处看似奇险的环境,最后走进了一处类似墓道的地方。 雍长殊将夜明珠推到一侧墙面旁,两人借着柔和的光看着墙壁上年代久远,色彩却极为鲜艳的壁画,很快就将之前听到的金甲尸仙故事渐渐与之匹配起来。 壁画上讲的是一个叫咎的术士一生。 至于咎是不是曾经那个在亡国时身首异处的储君咎,没有任何的记载。 壁画上透露的信息,只有咎自生前多次前往西南之地,探寻神秘古术,寻找成仙之法。 皇天不负苦心人,咎后来得到了一卷文书,却在返回途中就遭手下杀害。 而他好不容易求到的文书,也被杀害他的凶手献给了新主。 咎死之后,化作魂体,却不甘就此前往阴府往生。 他以阴魂之躯修炼背下的半本文书,短短七日便修出神通。 他本以为能借神通死而复生的。 但在魂体沉入尸身中时,再也无法从尸身中挣脱。 死了七日,他的尸身也损毁大半,肢体僵硬,行动缓慢,且皮肉也有腐烂。 见他还魂之人,惊惧他如此诡异复生之术,纷纷联手欲将他尸身烧毁。 不得已之下,他躲入深山中先族的墓室内,取走陪葬给先祖的金甲金盔加身覆面,从此以这等面貌在外行走,便成了世人口口相传的金甲尸仙。 第457章 机械虫 雍长殊指尖抚摸着墓道墙上的壁画,缓缓说道:“这墙上的壁画与我们当时发现金甲尸的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 “咎得到的修仙文书应该不是金篆玉函,我推测应该是西南一代很早期的一种尸解成仙古术。可是他死之前没有看完整本书,古术只学了一半,所以魂魄才会困在尸身中再无法离开。” “当时我们在墓中找到他的时候,他也说了,找到金盔金甲护身后,他其实也回去寻找过那本书的下落,但当时时局瞬息万变,背叛他的手下在献书后不久就死于非命,而得到那本书的贵族也被夺权的手足暗中杀害,至于那本古书则在贵族死后,随着整座被烧的馆舍付之一炬。” 金甲尸不甘心自己不人不鬼的存于世间,便为自己建造了一处墓室,设置了重重机关,沉睡两千年以谋转机,并且留下了一个金甲尸仙的名号传世。 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仙。 哪怕只能依托昔日腐尸而活,他也要让世人称他为“金甲尸仙”。 元酒看着湿气偏重的环境,抱着游玩的心情追问道:“你们当初是怎么发现他的?” “五年前,有四个盗墓贼闯进了地宫,触发了墓道的机关,并惊动了沉睡中的他,他震怒之下杀了其中两个盗墓贼, 并且在两个逃跑的盗墓贼身上留下了标记,之后追踪他们出现在一个村庄附近,被当地的村民看到后,连夜就报了警。特管局接到消息也派人赶了过去,发现他是去杀人的,最后联系局里其他人,联手围捕了他。” 元酒诧异道:“他杀了人,你们还敢放他出来搞鬼屋?” “他被判了五年,今年七月份刚刚出狱,这五年一直在特管局的特殊监狱学习现代社会各种法律法规,而且表现良好,上面也对他做出了减刑,所以今年才准许他出狱的。” “至于他杀了两个盗墓贼的事情,当时判刑也考虑到了,那两个盗墓贼损毁了他墓室中大量陪葬品,为了打开地宫中一些通道,甚至使用的爆破工具,导致好几个墓室坍塌,把他好不容易寻找用来封存自己身体的棺椁砸坏……以及。” “那死掉的两个盗墓贼手上也沾了人命,曾因分赃不均,先后杀害了三个同伙。” 雍长殊叹气道:“他被抓起来后,一些考古专家又把他墓室保护发掘了,那些文物也全都转移到了博物馆,所以他属于有家不能回,而且以后都要面临居无定所的情况,最后监禁时就判的要少许多。” 元酒听完,只觉得这金甲尸仙真的倒霉透顶。 好好在自己的墓里睡觉,结果被人炸塌了房子和棺材,因为愤怒报复,且对现在社会生存法则一无所知,最后被关在牢里反省改造了五年。 就这样还能老老实实待在监狱里,甚至表现良好减了刑。 这心态也是真的够好的。 换她,估摸着得炸。 “考虑到他的形貌比较特殊,摘掉身上的金盔金甲会吓到普通人,进入社会后根本没办法在正常单位找工作,所以我就把他安排到梦幻谷这边的主题鬼怪屋,让他按照自己的墓室设计了个单元主题副本,一方面能为这个项目创收,另一方面也解决了他的安置问题。” “你这想法其实还挺不错的,像这种个人风格强烈的非人类,主题鬼屋其实还真的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 现在的社会虽然开放,喜爱奇装异服者不在少数,但也多局限在特定的环境下,比如一些cos展会,正常上班工作都还是更希望能融入群体之中。 元酒:“那只金甲尸一直就住在这个地方吗?” 雍长殊点点头:“他比较喜欢这里的环境,越了解现在这个社会,他就越不愿意出现在人前,所以基本没有必要,就不离开这里。” “这种时常有游客进来探险,打扰到他,不会让他生气吗?” 雍长殊笑了笑:“他现在不会生气,因为他也懂得了吓人的乐趣,而且这里就是他的大本营,他不想碰到人类,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身。” …… 两人在迂回曲折的甬道中前行,终于找到了刚才那个男生,他运气算是不错的,一路瞎跑最后竟然出现在了主墓室旁的左耳室中。 左耳室内摆放着很多陪葬品道具,大多都是镀金镀银的器具。 在工作人员故意安排的灯光下,这些陪葬品看起来异常的奢华精美。 周云轩驻足在耳室内,好奇地打量着地上和架子上摆放的东西,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碰。 元酒突然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侧,轻声提醒道:“不要随意触碰耳室里的这些道具哦~” 周云轩被又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猛后退了半步,右手撑在了存放“金器”的木架上。 下一秒,元酒与他脚下就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然后,两人就这么从五步开外的雍长殊面前,消失不见。 雍长殊看着合拢的地板,忍不住扶额,又抬眼看着贴在木架旁不怎么起眼的标语。 请勿随意触碰耳室中的游戏道具,否则后果自负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步朝着隔壁的主墓室走去。 虽然这个副本他不是很熟悉,但当初金甲尸的地宫他是去过的。 墓室中任何一处机关被触发,主墓室都能感知到动静。 猎物掉进陷阱后,最终会被墓室里其他怪物追逐到主墓室的地下空间。 至于和周云轩一起掉进陷阱里的元酒,此刻正单手扶着石头,一脸无语地看着跌坐在软垫上的男生。 她忍不住吐槽道:“都告诉你不要随便碰游戏中的道具了,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啊?” 周云轩这会儿也有点emo,面对元酒的吐槽,他弱弱反驳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把我吓到惊慌失措,我也不会按在那架子上。” 元酒:“那么大一行提醒标语呢,你看不见?” 周云轩摇头。 他是真没看见,毕竟他从来没玩过以地宫墓室这类为主题的鬼屋探险,进入那个和电影中墓室差不多的房间后,只顾得去看那些精美的道具去了,甚至他觉得那些东西就是真的,不由感慨于游戏设计师对这种细枝末节的认真态度。 这种主题鬼屋,体验感真的太好了。 元酒靠在墙壁上沉沉叹息:“行吧,下次多注意周围环境,现在还是赶紧找出路吧。” 周云轩从垫子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摔得有点点疼的屁股,开始专注地扶着墙敲敲打打。 元酒看着他一通操作,周云轩捡起照明用的荧光灯管,看到元酒脸上的困惑,自觉自己是个鬼屋老玩家,且已经摸到了点这个墓室游戏的规律,非常热情地与元酒分享道:“我在这个游戏里已经碰到了好多陷阱,现在也总结了一点规律,像这种看起来封闭的陷阱,其实会有暗门的,开关也就在我们身边不远,你别愣着了,赶紧一起找。” 第428章 元酒指尖点了点下颚,然后走到他身后,伸手在一块没有缝隙的石头上按了一下。 然后整块石壁都被往外推了十公分。 周云轩回头呆呆地看着元酒,一时间颇为尴尬。 元酒看着突然扩大空间,耳朵突然动了动,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石壁中出现小门。 大概…… 狗洞那么大吧。 她迟疑地看着那个狗洞,非常确定自己宁愿继续待在这儿,也绝对不要从这个洞钻过去。 周云轩反而异常惊喜,蹲到狗洞前往里面看了看,回头道:“没想到你运气那么好,走吧,我们赶紧过去。” 元酒立刻摇着脑袋,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二字。 “不要。” “我才不要钻狗洞!” 她堂堂归元观小观主,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周云轩站起来,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赶紧钻吧,以我的经验,很快就有怪物要出来追我们了。” 话音刚落,元酒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甲壳类虫子就从不知何时出现的拇指小洞内钻出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爬过来。 元酒:“……” 周云轩吓得顿时一句“卧槽”飙出口,直接把元酒推到洞口,催促道:“妹子,快点儿!” 女孩子大多都怕虫子,所以周云轩也是忍着头皮发麻,才让元酒在前面。 但元酒接下来的操作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 只见她单手抵着墙壁,走向虫群,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一只甲壳类小虫子。 周云轩目瞪口呆,看着那些虫子忽然就停下来,踌躇不前的模样仿佛也很尴尬,游客没有被它们吓得钻狗洞,真的超出了它们的“思维模式”。 元酒拿着小虫子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会儿,将虫子举到周云轩的跟前,撇嘴道:“假的,用工业材料做的仿真机械虫,模样倒是挺像的,就是入手太重了,腹部还有没完全隐藏起来的红色能源信号灯……” “前面还有微型电子眼,应该是有人在后台操控。” 周云轩终于回神,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我当然知道是假的啊,但你这样做,设计游戏的人和后台操控机械虫的员工会很尴尬的吧?” 游戏嘛,当然是主打一个沉浸式体验了。 元酒这种行为应该会上游戏官方黑名单吧? 元酒将小机械虫放回地上,那些小虫子立刻掉头,速度极快地爬回小洞内,然后抬起前肢将洞口堵住,再也不肯出来。 元酒满脸无辜地看着周云轩:“……” 她摊手耸了下肩膀:“是后台操作员小心脏太脆弱,问题不在我。” 周云轩义正言辞道:“就在你。” 元酒摊手:“好吧,那现在你钻狗洞吧,我要再找一条出路。” “要是让人知道我钻狗洞,我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周云轩双手环在胸前:“行,你找。”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生到底怎么回事?究竟有什么能耐?! 元酒不慌不忙地仰头观察着头顶上方的空间,回头到:“灯管借我用一下。” 周云轩拧眉:“你的灯管呢?” “我没拿啊。”元酒很坦然的说道,“这种东西我一般用不上。” “那你们在黑暗中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元酒歪着脑袋道:“我在黑夜中能视物啊。” “哎,你吹牛也要带点常识好不好,我又不是傻子。” 人类怎么可能不用任何设备就在黑暗环境下视物。 元酒叹气道:“不借我用就算了。” 反正她要灯管也不是给自己照明,是为了让周云轩看清楚。 元酒右手两指直接插入刚刚机械小虫子冒出的洞口,就靠着双手四根指头慢慢爬到了四米高的顶部。 这下周云轩是真的目瞪口呆,举着灯管一直在观察元酒的行为。 太反人类了! 元酒空出左手,两只脚踩在相邻的两面墙壁上,用右手双指作为锚点,稳住身形后,左手在顶部的缝隙摸索了片刻,然后顶部的石板轰隆一声,就往两侧打开了。 她用肩膀顶住一侧下落的石板,然后轻巧一跃,就翻身跳到了地面上。 周云轩揉了揉双眼,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 元酒蹲在上方洞口,一只脚抵着要闭合的石板,俯身与下方的周云轩说道:“看到没有,这样就能上来了。” “那我怎么办?”周云轩在下面指着自己,跳起来问道。 元酒冲他咧嘴笑了笑:“有样学样啊,我已经示范过了。” 周云轩一脸震惊:“开什么玩笑,我的手指会断的。” “那你求我。”元酒得意道。 周云轩挠了挠后脑勺。 张不开嘴啊。 刚刚嘲讽完她。 元酒见他神色犹豫,坐在洞口边缘,笑眯眯地说道:“不求我也行,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周云轩点头,仰头看着古灵精怪的元酒:“你问。” “你叫周云轩?” “嗯。”周云轩满脸不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同伴喊过你啊。”元酒单手撑在地面,好奇地打量着他的眉眼,“你认识周云官吗?” 第458章 桃花煞 周云轩顿时警惕起来:“认识,他是我大哥,你怎么问这个?” 元酒瞬间了然地咦了声,指尖轻轻点着下巴:“怪不得呢,我觉得你这张脸看着有点熟悉。” “你认识我大哥?” “算是吧,我曾经去过周家的中药店买药材,和你哥打过交道。” 周云轩狐疑道:“我哥一般不会去药房前台。” “嗯,当时是出了些事情,你哥来解决的。” 元酒低头凝视着他:“你大哥最近还好吗?” 周云轩:“你是不是喜欢我哥?你不要痴心妄想,我不会帮你牵线搭桥的。” 元酒噗嗤一声笑出来,单手托腮望着他:“我看着这么像暗恋你哥吗?” 周云轩:“……不像。” 一般暗恋他大哥的女生,想通过他和他大哥搭上关系,都会对他特别殷勤。 面前的女孩子明显不是这样。 “我呢,是行山归元观观主。”元酒自己点明身份,指尖轻轻在半空中绕了一圈,就有无数星屑从顶部慢慢落入陷阱内,“之前我和你哥碰过一面,看过他的面相,提醒过他那段时间不要和女人接触,不然会碰上桃花劫。” “不知他有没有当回事……”元酒若有所思地说。 周云轩听到后愣了半晌,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哥当时是不是根本没有搭理你?” 元酒盯着他哈哈大笑的模样,静默不语。 大概是元酒无声的凝视很诡异,他的笑声也渐渐弱下去,抬手尴尬地碰了碰鼻尖:“那个……我。” “你哥倒不是没搭理我,而是我觉得他大概率不会相信,但有时候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我也是见他生在积善之家,品行也算相当不错,所以才好心提点两句。” “毕竟他是死是活,以后人生是否幸福,和我关系都不大。” 元酒语调冷冰冰,垂下的目光透露着一股冷酷劲儿,吓得周云轩立刻噤声。 周云轩此刻终于严肃了点,正色道:“你真是道士啊?看着年纪很小,真的当得了一观之主吗?我也不是想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但我们在今天之前素未谋面,你突然在这里和我说这些,我感觉很像是专门针对我家的骗子。” 元酒将贴在脸颊的碎发拨开,脚尖轻轻晃了两下,单手撑在膝盖上,忽然莞尔道:“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所以你想让我证明自己的能力?” “嗯。”周云轩点点头,“不如你给我算算,如果你说的准,我就相信你。” 元酒微微扬起下颚,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是想白嫖我的卦啊……” 周云轩靠在墙壁上,双臂环在身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你想知道我哥的事情,我总不能跟个漏斗似的,毫无保留地把我大哥的个人消息全都泄露给你吧?” “这算是,交换。” 元酒抬手打了个响指,掀了掀眼帘:“行,给你算。” “但我还是要收卦钱,一卦二百五。” 周云轩闻言,顿时满头黑线:“……” 这人是在用卦钱内涵他吧! 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周云轩点头道:“二百五多不好听,你要是算得准,我付你三百。” “不过我的手机寄存在储物柜中,等我出去付给你。” 元酒点点头,对这小子的决定并无异议。 他愿意多给五十,那她自然也乐意收着。 周云轩仰着头,还专门把灯光靠近自己的脸,一张帅气俊逸的脸上洋溢着青春阳光的笑容,“你是只看面相,还是测字,或则需要生辰八字之类的?” 第429章 元酒敛眸道:“你要是愿意跟我说生辰八字,那自然是最好,算的会更准点。” 周云轩直接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对此并无忌讳。 而且他似乎对这一套还蛮熟悉的,现在年轻人一般只知自己何年何月何日生,但对于四柱太阳律月亮律大多一窍不通,而周云轩对于自己八字简直倒背如流,可见家里是有接触过这方面的。 元酒虽然早就看过他的面相,但拿到他的八字,还是认真测算了一下。 日坐七杀。 这命格…… 元酒抬起指尖轻轻搔了一下眉头:“你家里的人应该也给你找大师算过吧,日坐七杀的命格,平时脾气大,还容易滋生小人。” “你这命格说好也好,说差也是真差。” 日坐独煞,放在古代就是个很标准的将才命格。 但这辈子婚事不怎么顺利。 怪不得会碰上桃花煞。 和他大哥还真是一样倒霉。 周云轩眼眸暗沉了几分:“你说的倒是我和我爸请的大师说的一样。” “但我觉得不准。” 元酒指尖轻轻敲了敲额角,忽而笑道:“因为你觉得自己已经遇上真命天女了?” 周云轩意外于她的敏锐,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是与我女朋友一起来的,我很喜欢她。” “我们是注定的。” 元酒挑了挑眉梢:“还真是很笃定啊?” “万一你跟在她在一起,活不到两年呢?” 周云轩瞬间色变:“你什么意思?因为我不信你,所以你就这样诅咒我吗?” “认识你女朋友之前,是不是做梦挺多,一开始见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从某个时候开始,你就开始频繁做起和她有关的梦,然后觉得你们前世就是注定的一对,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没能在一起,这辈子是来续缘的?” 元酒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内心的秘密。 周云轩不懂她怎么猜到的,但心底骤然升起防备之意,也不太愿意继续和她继续交谈下去。 元酒见他神色变换不定,从储物手镯随手取出一根绳子,往下一扔,直接缠住了他的腰,左手往上一提,就把人直接拽了上来。 周云轩甫一落地,着急忙慌地稳住身体,单膝跪地,一手扶着元酒伸出的手臂,才堪堪没有歪倒。 “谢谢。” 虽然心里有些不乐意,但元酒帮助他是事实,不可以没有这种基本礼貌。 元酒松开手,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不如回去问问你父亲,让他给你找个信得过的玄门人士帮你看看也可以,你现在面色赤红,印堂发青,且身上还沾染着不少鬼气,要不是你家境富贵,祖上积德,自有一缕祥瑞之气护佑,你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床上等死。” “你那个女朋友,身上也沾染了些许鬼气,和你同出一脉,不过显然没有你身上的重。” “为了你的小命着想,就算你再排斥我,觉得我故弄玄虚,也该先去验证一下自己身上是否存在问题。” 元酒将话撂下,往前走了两步,身形直接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周云轩瞪大了双眼,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脚边已经合上的地面,还有满目琳琅,落针可闻的耳室,身体不由猛打了个寒战。 他摸了摸手臂上突然冒出的一层鸡皮疙瘩,感觉自己撞鬼了,内心一阵后怕。 …… 雍长殊在主墓室等着,感觉到空气一阵扭曲,元酒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来了?” 元酒走到他跟前,拍了拍掌心的灰尘,语气淡淡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那倒没有,就一小会儿。” 雍长殊见她兴致不高,便知道她和刚刚那年轻人相处应该不太愉快。 “他对你的话没什么兴趣?” 元酒长长叹了口气,耸了耸肩道:“谁知道呢?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百出头的体重,恨不得长九十九斤反骨。” “那倒是真的。”雍长殊被她生动有趣的形容逗笑,很是认同地点头道,“我之前跟万木提起追郎代要面临很多问题,他也是完全没有考虑那么多,打算先追了再说。” 元酒立刻一扫之前的无奈失落,仰头一脸八卦地望着他:“赶紧给我说说,我都不知道这些。” “他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雍长殊看着她跟瓜田里的猹一样,好笑地问道。 “人和妖的恋情哎,在这个世界应该还是很少见的吧。”元酒激动道。 雍长殊回想了一下:“确实比较少见,但也不是一例都没有。” “人与妖结合,最大的问题就是寿命长短。” “大多数妖族的青壮年时期都比较长,当爱人已经白发斑斑,容颜老去时,他们可能还处在一生最有活力激情的时候,钟情的妖会守着伴侣,但伴侣会因为两人差距过大,而自卑敏感,从而做出很多没办法意料的事情。” “而那些比较渣的妖,可能就会等到人老珠黄,在外面瞎搞。” “这都是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雍长殊叹气道:“我曾经看过一桩妖族与人结合的婚姻,那个妖族很钟情,但伴侣是女性人类,因为无法忍受身边人议论纷纷,最终选择了自杀结束生命。” 元酒瞳孔微微放大,震惊万分:“妖族不是可以控制容颜变化吗?” “大部分妖族可以。”雍长殊一字一句道,“但你要知道,现在的很多妖族其实和人类,除了寿命长短,其他方面区别并不大。控制容颜也属于一种比较高深的法术,普通的妖族并不一定能学会。” 元酒幽幽叹气道:“那也太难了。” “本就两个种族,要结合面临的困难很多,所以我才忧心万木的一时冲动。” 元酒仰头看着墓室顶部的北斗星图,半晌后才说道:“万木也可能并非一时冲动,我觉得他其实是个很理性的人。” “而郎代看着也不像个冲动的妖。” “怎么说呢,每个人自有造化,你自己尚且有一堆烦心事缠扰,何必去担忧他们日后何去何从。” 元酒很快对万木追郎代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了。 听雍长殊这不赞同的意思,她觉得万木追到郎代的可能性,应该还是蛮小的。 “那就不提这等事了,你不是想看看金甲尸吗?” 雍长殊也不喜欢为这种话题浪费太多二人相处的时间,他很庆幸自己与元酒之间并无这种世俗障碍。 所幸,她是个前途无量的修士。 而他,才是那个需要被忧心的短命鬼。 元酒往一旁探头探脑,看着那副封得严丝合缝的棺椁,好奇地指着:“就在这里面吗?” 她没感觉到金甲尸的气息啊。 雍长殊摇了摇头:“这个主墓室是游戏设计的终点,所以金甲尸当然不会在这里,他看心情过来打卡上班吧。” 说着,身后一扇石门缓缓抬起,沉重的脚步声从乌漆墨黑的甬道中传出来。 金属甲胄相互碰撞摩擦的声音,在这种密室内其实显得很有压迫感。 元酒扶着雍长殊的手臂,眯着眼睛往通道深处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极其厚重的金色盔甲。 那道影子出现在通道口明暗交界线处时,雍长殊也侧转身,朝着停在石门口一动不动的金甲尸微微颔首,打了个简单的招呼。 “那就是咎。” 雍长殊让开位置,让元酒小巧的身形暴露在金甲尸的面前。 元酒正好奇地打量着金甲尸,每一寸肌肤真就捂得严严实实,就连面部都没有露出,盔甲不仅保住了头部和耳朵,连面部也覆上了金色的护甲,只露出一双异色的眼睛。 一黑一红。 鸳鸯眼。 和之前在手机上刷小视频,看到的鸳鸯眼猫咪很像。 眼里神色是警惕的。 元酒双手朝他拱了拱,行了个旧时的礼仪。 金甲尸慢吞吞地抬起双手,朝着元酒认认真真行了旧时礼。 他抬手后,元酒发现他就连指头都戴着金色的护指,缠着黑色的棉布。 空气突然安静。 雍长殊为金甲尸介绍道:“这位是归元观小观主,我的朋友。” 元酒认同地点点头。 “以后的女朋友。”她笑眯眯地补充道。 金甲尸本来呆呆的,听到元酒补充的话后,鸳鸯眼瞬间亮了不少,哪怕看不清楚面容,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死气沉沉一扫而空,飘向雍长殊的眼神满是探究与玩味。 雍长殊耳朵蓦地红了。 “恭喜。” 金甲尸终于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第459章 楠木棺 元酒意外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嗯。” 金甲尸点点头,又不吭声了。 雍长殊为他解释道:“他本身就有点沉默寡言,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自待着。” 第430章 金甲尸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了会儿,见他们还不离开,才终于又开口问道:“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雍长殊摸了摸鼻尖:“看你啊。” 金甲尸的沉默简直震耳欲聋:“……” 他凝视着对面两个人,然后慢吞吞地走到棺椁边:“既然你们很闲,不如帮我把棺材打开,我要躺进去上班了。” 元酒当即点头道:“可以啊,你是要吓那些游客吗?” “看心情。” 金甲尸高冷地用掌心推着石板。 元酒忽然看着他就星星眼,扭头小声与雍长殊说道:“我怎么感觉他有点帅帅的。” 雍长殊深深看了金甲尸一眼,低头说道:“错觉,他那是冷酷。” “我听得到。”金甲尸指了指耳朵,“我听觉很好的,整个地宫内所有的声音,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请你务必装作没有听到。”雍长殊抬头用眼神告诫他。 金甲尸低头继续推石棺盖子,不愿意再搭理对面这对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男女。 狐狸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谈恋爱就算了,还跑到他家来谈恋爱。 真当他是死人! 金甲尸用的棺椁有两层,石棺里面套着金丝楠木的棺材。 元酒看着石棺里的金丝楠木,悄悄上手摸了一把,忍不住感慨道:“有钱人啊,现在金丝楠木棺材哪里还找得到哦~” 金甲尸幽幽看向她身边,右手抬起,食指对准她身边的雍长殊。 “他有。” “还有很多。” “这套,是他送我的。” 雍长殊抬头看向眼神凉凉的金甲尸,感觉它的眼神里透露着不爽。 元酒也震惊道:“我虽然知道你很富有,但是为何你会有金丝楠木棺材?而且还很多?” 雍长殊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咳了一下。 “原本是给自己准备的。” 他当初想的其实还挺好。 万一蛇毒解不了,或者断尾无法修出来。 实在是时运不济,那嘎了也就嘎了吧。 但死后长眠之地必须要做的好,不然他岂不是白白在人间干了近千年。 所以就收集好材料打棺材。 结果,前几套都有些许瑕疵,他不是很满意,所以就继续找顶级工匠做。 不知不觉,几百年的时间就攒了好几套金丝楠木棺材。 金甲尸对他给自己做那么多棺材的理由也是很无语。 他本来看中了最好的一套,但死狐狸突然不愿意给他了,说要给自己留着。 最后他只拿到了一套雕花很普通的金丝楠木棺。 棺材盖全部打开后,金甲尸指了指他来时的通道:“你们走吧,有人要过来了。” “我们可以帮你把棺材盖盖上。” 元酒很乐意帮忙盖棺。 金甲尸扶着石棺看了她几秒,已经放弃了劝说这个没有边界感的小道士。 这棺材是他的床,她真的是一点都不讲究。 元·不讲究·酒:“快躺进去,我帮你盖上。” 金甲尸翻身躺进去后,元酒感觉掌心下的石棺往下方沉了沉,疑惑地看了眼地面:“你的身体有多重?” 金甲尸已经安详地合上双眼,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听到元酒突然提问,不由偏首道:“你好多问题。” “我就随便问问。” 金甲尸:“三百斤。” “你身体里灌水泥了吗?”元酒震惊。 全身就算都披着金甲,应该也没这么重吧。 金甲尸睁开鸳鸯眼,定定地望着元酒:“你到底想说什么?” “介意我用手碰一下你的身体吗?”元酒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金甲尸迟疑了片刻,将视线投向雍长殊:“你能不能把她抱走,她真的好吵。” 元酒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金甲尸:“???”你丫的再说一遍。 雍长殊一脸为难,冲金甲尸摇了摇头。 金甲尸长长叹了口气,将左手伸出来,搭在棺材边缘:“赶紧摸,摸完快点走。” 元酒最终得偿所愿,将葱白的指尖搭在他手腕的甲片上,一股灵力刺入他体内,却发现完全是泥牛入海,一点回应都没有。 这种情况完全出乎她意料,还未等她想明白,金甲尸便收回左手,双手重新交握放在身前:“摸也摸了,快走。” 他现在是宁愿上班,都不想看着这对人才。 雍长殊耳朵轻轻动了动,拉着元酒的手腕往通道方向走:“先走吧,你要是对金甲尸有兴趣,等晚上他下班了,我再带你过来看他。” 元酒抿了抿唇角,回头看着棺椁,小声说道:“棺材盖还没帮他合上呢。”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响,棺椁的两层板盖自行闭合。 雍长殊回头看了眼,嘴角噙着揶揄的笑意:“看,关上了吧。” 元酒撇了撇嘴角,不爽地被拉着走进通道内,与此同时,二人身后的石门缓缓落下。 通道内亮起了灯光,元酒仰头看着角落的射灯,感慨道:“竟然还弄得这么人性化设计,金甲尸应该完全用不上吧?” “给通关游客用的。” 雍长殊停在一处墙前,指着上面的壁画:“这上面就是整个地宫的内部结构图,当然,只是对游客开放部分的地图。” “面积还挺大的。” 元酒看着上下两层,奇怪道:“鬼怪屋不是有好几个主题吗,仅一个金甲尸地宫主题就占用这么大的面积,没问题吗?” “建筑地上地下的层数是一样的。” 元酒震惊。 怪不得。 还真是他这个壕无人性的家伙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还打算等那几个年轻人吗?” 元酒点了点头:“算卦的费用还没有收取呢。” 她这人从来不打白工。 雍长殊也没觉得她这行为有何不妥,反正她喜欢怎么做都行,问题不大,他可以托底。 两人走出通道后,从前台储物柜取回了个人物品,就在门口不远处的休息椅上坐着聊天。 大概二十分钟后,之前在地宫中碰见的那四个年轻人陆陆续续出来。 两个女生停在宽阔的地方,双手捂着心口,满脸煞白,依旧心有余悸:“这地宫游戏也太厉害了,里面的npc扮演者真的和电影里看的那些鬼怪一模一样。” “不,比去电影院看要刺激多了,我感觉他们抓住我手臂的时候,我身上的汗毛真就一瞬间全炸开了。” “感觉那真的就像是死尸的手。” 元酒听着他们讨论地宫内的种种奇遇,看着这群天真的倒霉孩子还商量着下次正式开放后,再带着亲朋好友过来,还要在社交媒体上写这次游戏体验的小作文。 “现在年轻人还真是挺会玩的。” 雍长殊也很少接触这种活泼的大学生,对元酒的话颇为认同,颔首道:“看到他们,真有种自己太老的感觉。” 元酒扭头打量坐着也保持优雅姿势的他。 确实。 坐在两人背后休息椅上的一对夫妻噗嗤一声笑出来,两人回头打量着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元酒与雍长殊,脸上堆着善意的笑容:“小伙子,小姑娘,你们还这么年轻,说话怎么比我们还老气横秋啊?” 雍长殊侧身回眸,看着长得很福气的两个中年人,根本没办法解释,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元酒单手托腮,闲适地与对方搭话:“我们就是看着年轻,年纪其实不小了。” 脸颊圆圆的女人:“我不信,你们多大了?” “快四十了吧。” 元酒诓人的话张口就来,一点也不在乎会不会吓到对方。 中年夫妻看着两个小年轻沉默良久,最后摇头道:“我们又不瞎哦~” 元酒单手托腮,笑眯眯地说道:“我说得都是真的,就是很会养生,才看得很年轻。” “那你们还挺会保养的。” 女人感慨了一句,喝了口瓶子里的矿泉水,忽然又扭头凑过来:“姑娘,能问一下你是怎么保养的吗?” 元酒:“可以啊,咱们可以加个微信,我有空把平时的保养方法发给你。” 雍长殊全程闭口不言,不敢耽误她发展线下客户。 讲真,他还是小瞧了元酒。 竟然连这种与玄学事件无关的人,也能这么耐心地和对方沟通。 等到夫妻两人离开,雍长殊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保养方法啊,我感觉她老公刚刚看你的眼神,真的就像盯骗子一样。” 元酒收起手机,一脸得意地说道:“小瞧了我不是!我保养的方法可多了去了,比现在那些专门买保健品的人可厉害多了。” 元酒抬手做了几个起势动作,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学的东西多且杂,抛开那些需要看资质的功法,还有不少适用于普通人的养生功法,不然我怎敢收没什么修炼资质的南巢为徒弟。” 第431章 哎,说起来,她好像也没教过南巢什么东西。 不知道给他搬得那摞书,他看完没有哦~ “独门养生功法当然不会轻易分享给别人,但一些普通的招式还是可以的,能够延缓身体衰老,但不会特别离谱。” 雍长殊见她仰头眯着眼睛,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穹:“你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吗?” “还在思考中,养生方法可以推出去,作为道观宣传的手段之一。” “把道观当做生意来经营,可能会出问题的。”雍长殊提醒道。 元酒瘫在椅子上,对此不以为意:“这世上什么不是生意呢?” 成年人的世界,大多都是和利益相关。 “你想好了就行。” 元酒起身道:“走,去找姓周的那小子。” …… 元酒拦下周云轩的时候,双手环在胸前,翘着嘴角道:“我在地宫里跟你约定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但我觉得你算的不准。”周云轩嘴硬的说道。 元酒意味深长地咦了一声:“我算的准不准,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 “还有,你应该知道咱们这行的规矩,赖一个算命的卦钱,很危险的哦~” 周云轩瞬间气短,他当然知道算命的规矩。 当即掏出手机道:“行,转你。” 元酒亮出手机二维码,满意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算有点理智。” 收到转账后,元酒转身离开前,再度提醒道:“我跟你说的事情,你最好放在心上。我赚不赚你的钱这是小事,你能不能寿终正寝,这才是大事。” “知道了。”周云轩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 他看起来像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吗?! 虽然他确实很不爽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道士,但三百块钱对他来说只是小钱,这种事情更多还是宁可信其有。 元酒欣慰地点点头,离开前忽然抬眸深深看了眼他身边那个小鸟依人的姑娘,下意识地捻了捻手指,想要将她身上突然加重的鬼气抹去,但好在她知道眼下自己应该保持高冷,所以头一扭,抓着雍长殊的手臂走了。 直到元酒与雍长殊走远,周云轩的同学和女朋友才回神,好奇地询问道:“云轩,刚刚那什么情况?你怎么给她转了三百块钱?” 周云轩本来想说的,但想起元酒提及的内容,看了眼挽着自己手臂的女朋友,顿时摇了摇头。 “在地宫里跟她打个赌,她让我避开了钻狗洞,所以我就信守承诺给她转了三百。” “哎?你也碰上了狗洞啊?我还以为只有我呢。” “对对对,我和小花就是从陷阱下面那个狗洞钻出去,才找到出路的。” “那个女生是怎么带你出来的?” 周云轩立刻来了精神,说起这个他可就不为难了。 元酒那神乎其神的本事,让他也是叹为观止,就算此刻再回想,那也是心潮澎湃。 毕竟哪个运动系男生青少年时期没有做过中二梦呢! 但凡他能学到元酒那身本领的十分之一,绝对可以称霸体坛! …… 元酒他们走出老远,还听得到周云轩口若悬河地讲着地宫中发生的一切,然后四个人大概是说得太开心,决定再次排队进入鬼怪屋,去体验一下之前没玩过的主题游戏。 元酒唏嘘道:“我现在算是领教了你的厉害,这次刚从游戏里出来,还真就又排队去重玩了。” “难怪你会说这个主题鬼怪屋会是这梦幻谷最吸金的游戏项目。” 雍长殊谦虚地笑了笑,指着观景车道:“带你去中区的主题餐厅吃饭,如何?” 第460章 蹲厕鬼 元酒在梦幻谷玩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八点半才意犹未尽地随着雍长殊从出口走到停车场。 坐上车后,她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洋溢着光彩夺目的笑容:“今天是我玩得最开心的一天。” “谢谢你带我来啊~” 雍长殊发动车子,调整为敞篷模式,仰头看着上方的天空:“今晚能看到一些星星。” 元酒伸了个懒腰,腰间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慢吞吞地摸出来,看到张德勋发来的消息,才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正事。 嗯…… “我好像和张德曜兄弟俩说,今天下午去他们家布置风水阵来着。” 元酒尴尬地摸着后脑勺,看着消息不知道怎么回。 难道要说自己在游乐园玩疯了? 把活儿给忘记了。 这也太有损她高人形象了。 雍长殊将她手机接过来,刚好张德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顺势接通,对元酒竖起手指靠近唇边,让她保持安静。 “喂?” 电话那头的张德勋听到男性微低的嗓音愣了几秒,随后拧眉道:“你是谁?这不是元观主的手机号码吗?” “我是雍长殊,你找元酒什么事?” 张德勋握着手机呆了片刻,心里很不是滋味:“元观主说今天过来给我家老宅弄风水阵,我在家等了一下午没见人,她没出什么事吧?” 元酒一直将头凑在雍长殊的手边,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听到张德勋忧虑她出事,她有点牙疼。 在这个世界里,她肯定是出不了事的,出事的只会是别人。 雍长殊装作了然地应了声,满脸歉疚道:“不好意思,我今天看她心情不是很好,就带她出来玩了一天,她玩得有点累,正靠在位置上睡觉,要不我把她送过去?” 张德勋沉默了许久,开口道:“那就算了,让元观主好好休息吧。” “今天的事情确实让她受委屈了,风水阵的事情改天也可以,你照顾好她。” 雍长殊挂断电话后,看到元酒上下打量的目光,感慨道:“没看出来,你也是谎话张口就来。” 雍长殊笑了笑:“彼此彼此。” 大家都是老演员了,谁也甭笑谁。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元酒将手机塞进口袋里,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雍长殊将车开出停车位,一板一眼地回答道:“送你去酒店休息。” “这还很早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雍长殊无奈道:“你可真是变了,之前可是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的,现在竟然想着夜夜笙歌。” 元酒:“啧,我是个年轻人,当然应该紧跟潮流。” 夜夜笙歌怎么了?! 她喜欢。 “回去休息吧,我一开始就没有给晚上安排活动。”雍长殊开车驶入车水马龙的街道中,心平气和地说道,“今天和你也聊了很多,我确实应该正视自己的问题,得抓紧时间修炼了。” 万一嘎了,那真就亏大了。 夜夜笙歌留着以后吧。 元酒双臂环在身前,叹气道:“行吧,那你回去加油吧,我要去张家蹲一下那只厕鬼。” “那么污秽的东西,你蹲它做什么?”雍长殊很不理解。 元酒敲了敲手臂:“当然是赚钱了。” “我得抓那只厕鬼问一问,它所服侍的那个鬼母祠里到底什么名堂。张德曜的那个前女友不是被张俊悟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药水吗?” 这事儿她当时就留意了。 不过因为接的活儿主要是和张家有关,那个倒霉的女孩子暂时没提起而已。 “我觉得既然鬼母祠流出张俊悟拿的那种药水,想必这不是第一例,也不是最后一例,说不定牵扯甚广,要是把这事弄清楚,说不定又能财源广进了!” 雍长殊:“很有商业头脑。” 他还真没想到这里。 元酒在这种事情上,心细如发,旁人望尘莫及。 雍长殊依言将她送到了张俊悟家附近,并且还给了他一把钥匙:“往东走第三栋,那边是我购置的一处房产,每隔段时间会叫人上门打扫,平时都是闲置无人住,你要是想休息,去那里就可以。” 这个小区的安保规格还是非常高的,陌生人没有报备是无法进入。 “既然不住,你买这里的房子做什么?” 在进入小区时,雍长殊特意和小区的保安交代了一下,最后才放心离开。 “保值。” 雍长殊只笑了笑,耐心地与她说道:“这个小区环境还是不错的,当时买的时候觉得还是很划算的,就算自己不住,以后说不定也会用上。就像金丝楠木棺材一样。” 当时做的时候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但是真需要的时候,得有。 元酒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佩服他这种广撒网的行为。 乐省这些年各市区的房价确实一直在往上走,就目前的趋势来看,他入手房子确实有先见之明。 雍长殊将车停在路边,看着她下了车,犹豫了片刻,最终只是冲她笑着挥了挥手:“走了。” 元酒目送他驾车离开,直到车灯从视野中彻底消失,周围的黑暗再度将她包围,她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肢体,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张家小洋楼望去。 第432章 被夜色包裹的小洋楼在叶子沙沙作响的声音中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元酒看了眼路旁的行道树,又瞥了眼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身形一闪,就从原地消失不见,眨眼间就出现在张家小洋楼外的梧桐树上。 为免暴露踪迹与气息,她直接隐去身形,盘膝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为了方便观察张俊悟的房间,她挑的位置刚好正对着落地窗。 不过此时房间内很安静,也没有厕鬼的气息。 元酒倚靠在树干上,懒懒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机时间。 刚刚九点。 她和雍长殊在路上花的时间还不到半小时。 收起手机后,她耐心地在原地打坐,放开了一直收敛的神识,笼罩着整座小洋楼。 整栋别墅里,只有依旧昏睡不醒的张俊悟,和三个负责照顾人的帮佣。 三人在确认张俊悟依旧没有醒来的征兆后,便继续忙碌着手头的工作。 直到十点半。 一辆黑色的汽车才缓缓驶入院子内,从车子后排下来的是张俊悟养父,一脸疲惫地揉着胀痛的额角,将手里的饭桶递给了出门相迎的女佣,沉着脸,低头走进了客厅。 “先生,喝水吗?” 跟在身后的女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将手里的饭桶递给另一个人,将早就倒好的温水送到了张博化手边。 张博化接过水杯喝了一半,就将杯子放在桌上,摆了摆手道:“你们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三人很快回了房间休息。 张博化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起身上了二楼,推开了张俊悟房门后,看着黑黢黢的房间,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早上看见的一幕,只感觉胸口一窒,抬手压在卧室的开关上,“啪”的一下将灯光打开。 当看清床上安安静静睡着的养子时,他眉头渐渐拢起,脑子里乱糟糟,倚靠在门口望着卧室内的角落发呆。 元酒就隔着窗户远远注视着他颓废的模样,在心底无语半晌,对这倒霉老头儿真是同情不起来。 张家这摊子事,明显是他自己引狼入室,偏偏他不相信两个侄子的话,对自己这个狼子野心的养子依然抱有期待。 不过元酒看着床上的张俊悟,不确定金钩被盗,是张俊悟自己的想法,还是与朱家商量过后才有的念头。 如果是后者,问题可就大了。 朱家又是怎么知道张家有个专管财运的传家宝呢? 张博化在张俊悟卧室待了大概二十分钟,将卧室的光线调暗后,关上房门转身离开。 元酒听到他拿手机托朋友介绍新的大师,不由笑了笑。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一直到凌晨两点十五分,元酒已经渐渐失去耐心,感觉厕鬼今晚不会出现时,一股冲天的臭味儿忽然被风迎面吹来,她顿时精神一振,立刻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吸半口“毒气”。 一道黑色的暗影在地面上逶迤前行,顺着小洋楼外侧墙角挪动,之后沿着排水管道出现在二楼窗户口。 元酒手肘支在膝盖上,静静望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厕鬼,没打算阻止他的报复行为。 抓鬼嘛,当然是要鬼赃俱获了。 厕鬼从窗户缝隙挤进去后,就从一团黑乎乎看不清面目的影子,逐渐显露出生前模样。 是个穿着白色坎肩,深蓝色麻布裤子的男鬼。 看着像是死了有些年头。 厕鬼化出形体后,便凑近了床上的张俊悟。 他抬手在张俊悟头顶上拂过,原本已经淡了不少的晦气,瞬间变得浓重。 而厕鬼嘴角咧了咧,抽出了藏在张俊悟身上,封闭他七窍的阴气。 而后,他缓缓漂浮在半空中,封闭了整间屋子的门锁,抬手打了个响指。 张俊悟的眼皮应声睁开,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再视线与厕鬼相接后,瞳孔骤然紧缩,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元酒摸着下巴,打量着那个故意把自己脑袋和身体装错位的厕鬼,觉得他这手段有点low。 多看几次,就不会被吓到了。 但张俊悟显然还没有适应厕鬼这副尊容,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着慢悠悠飘过来的厕鬼,拿起手里的枕头就往空中砸。 “别过来,滚开——” “快滚开——” 他吓得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枕头,不敢去看厕鬼的样子。 整个别墅内都回响着他的惨叫、哀嚎和咒骂声。 厕鬼阴恻恻地笑着:“我是来找你索要约定之物的。” “主人等了几个月,你已经得偿所愿,为何迟迟不去还愿?” 张俊悟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还没彻底想起来什么主人?什么约定之物? 就听到身后的门被砸得哐哐响,一门之隔,传来张博化担忧地声音。 “俊悟,俊悟,你怎么了?” “怎么把门反锁了?快把门打开。” 张俊悟闻言立刻拧动门把手,却无论如何都拧不动,双手用力的砸门,丧胆销魂地求救道:“爸,爸,救我——” “你想办法救救我,我打不开。” “有鬼!” “爸,救命——” 整个小洋楼随着他的哭嚎与叫唤,变得灯火通明。 元酒看着张俊悟被一只厕鬼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不禁唏嘘。 这小子面对她,怎么就那么横? 遇上这么个丑东西,反倒不见当时半点威风与嚣张劲。 真是太废物了。 大概是厕鬼凑得太近,把那熊孩子吓得狠了。 张俊悟抓着一旁柜子上的摆件就往厕鬼身上扔。 元酒忽然定睛,看着他抓起的那个盒子,顿时龇了下牙。 有点眼熟。 是昨天她用叶子变的首饰盒,装的是那个倒霉珠子手串来着。 没想到还真在他房间里。 元酒立刻抬手,在他将东西扔出去的瞬间,用置换法术将倒霉珠子换出来。 这玩意儿要是落在厕鬼身上,只会增加他的实力,助纣为虐。 盒子眨眼出现在她掌心,而张俊悟丢出去的东西,也变成了一个装着小石子的空盒子,很快就滚落到床底。 元酒松了口气,看着依旧毫无所觉的厕鬼与张俊悟,静待时机。 大概是张俊悟扔东西的行为气到了厕鬼,而厕鬼也没能从他那里得到一星半点的反馈,顿时怒气高涨。 卧室内墙角亮着的射灯顿时噼里啪啦炸开。 屋内所有光源一瞬消失。 而黑暗,是鬼怪最好的保护色,也是加重人类恐惧的催化剂。 这场深夜闹剧,持续时间超过半小时。 最终伴随着房间内弥散开一股冲天屎臭味儿,张俊悟房门从外面被强力拆开,屋内的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而厕鬼也早就消失不见。 元酒在离开前,回头瞥了眼率先冲进屋子内的面孔,忍不住捂住额头。 又是熟人。 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弘总。 以及拿着一把法剑,雄赳赳气昂昂昂冲进去的章龄知。 一个念头在元酒脑子里过了圈:这俩平时特管局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吧,怎么还有时间赚外快呢?! 不过,也没空想太多。 她看着已经遁走的厕鬼,立刻出现在树梢。 下一秒循着标记,消失在明月星辉之下。 第461章 河底捞 元酒奔袭了百里,才在九池郊外的落霞口截住了那只厕鬼。 百丈灵光瞬间拔地而起,形成了一座圆形的囚笼,将沿着河道一路往南的厕鬼圈禁,从滚滚江河之水中打捞起来,拖上了河岸。 元酒捂着鼻子,拽着用灵力铸成的囚笼,一步步从河里爬起来。 捻了道口诀,将挣扎着的厕鬼捆住,并且将他的晦气全都避回去。 耳边是滔滔江水声,脚下是落霞口的满地淤泥,元酒跳到一块巨石上,拂去眼角的一块泥点,甩了甩拖拽有些酸痛的手指。 这厕鬼还真不好捉。 不像其他鬼,都是靠着自己飘行赶路。 这货儿完全是借助江流速度,顺势而下,时而在河底潜行,时而浮上水面躺着飘。 活水能够掩盖他身上大部分的气味,再加上江河里的情况极为复杂,她还真没办法一时半会儿将他逮到。 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厕鬼,元酒坐在石头上喘了口气,咬牙道:“你丫的还挺会跑的。” 厕鬼像个毛毛虫似的,倒在地上打量着元酒,缩着脑袋道:“大师饶命,你我二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干嘛要专程来逮小的?” 厕鬼也是非常的不解。 因为他自从落户在鬼母祠后,就再也没碰到过抓他的道士了。 一是国内活跃在阳间的厕鬼数量不多。 二是他也算是在官方备案过的,不能轻易捉拿杀他。 第433章 三是他臭。 元酒将自己的刀插在石头上,微微眯起眼睛,一脸和蔼道:“我捉你也不是为了找你麻烦,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你回答完问题,我就放弃回去。” “简单的很。” 元酒拍着胸口道:“我说话算话,从不骗鬼。” 厕鬼心有余悸,看了眼身上的灵索,对元酒的保证明显不怎么信服。 这年头道士和鬼之间,那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 哪只猫能保证自己不吃老鼠呢?! 他又不傻。 元酒见他一双招子骨碌碌地转着,显然是有别的心思,看着颇为贼眉鼠眼。 她长刀出鞘,直接将刀刃靠在他脖子上,酷拽酷拽地威胁道:“我看你一脸狼顾之相,又在心里憋着什么坏吧?我好声好气地和你说,你偏不信。非得逼我跟你动手,你才肯叭叭是吧?” 厕鬼感觉后颈寒气袭来,顿时顾不上琢磨跑路的法子,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地垂泪模样:“大师饶命,饶命——” “我真没什么坏心思。” “你想问什么就问,小的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元酒这才满意地收刀,盘膝坐好,并未替他松开身上的灵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鬼母祠的厕鬼?” “是是是,小的是鬼母祠的鬼侍,名唤薛奇伟。” “我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都是听从鬼母吩咐做事。” 元酒见他嘴快,思索着抛出第二个问题:“张俊悟……究竟是什么情况?” 厕鬼顿时暗道糟糕,他今晚就是去找那死小子的麻烦,本以为当场没出幺蛾子,全身而退没啥问题。 没想到这张家一群瘪三竟然请了道士在半路蹲他。 艹! 他心底暗骂了那死小子一百遍,然后仰头一脸谄媚地与元酒解释道:“这个……也是事出有因,大师你可千万手下留情,我都是按照鬼母祠的规矩办事啊……” “哦?你们鬼母祠什么规矩啊?”元酒顺着他的话问道。 厕鬼见元酒表现出愿意听他解释的态度,立刻泪声俱下地说道:“互利互惠的关系啊。” “鬼母需要旺盛的香火方能维持修为,并继续修行,所以为了保证香火鼎盛,鬼母会帮助一些信徒实现愿望,但这通常是有条件的,信徒心愿得以实现之后,需要到鬼母祠还愿。如果没能做到当初向鬼母许下的承诺,那么鬼母便会派我来寻其晦气,直到对方重新回到鬼母祠实现当初的承诺为止。” “我只是一只小鬼,也是听命行事,并无害人的心思。” “还望大师明鉴。” 对于厕鬼这番话,元酒并不意外,只是疑惑于张俊悟当初为了让鬼母实现心愿到底许下了什么承诺,让鬼母和厕鬼念念不忘、紧追不舍。 “张俊悟当初许下的心愿什么?承诺鬼母的又是什么?” 厕鬼忽然噤声,感觉自己要是说了实话,可能会坑了鬼母。 但不说吧…… 元酒的刀尖又指向了他的头皮。 救命—— 他就只想做个混工资的小鬼,怎么就那么难呢。 “说不说。”元酒眼神凛冽,握着手柄的手抵在他的喉咙处,纹丝不动。 “姓张那小子想求一段情缘,但是那女孩子并非他正缘,而且与他缘分也很浅,鬼母祠负责接待的侍从也将此事与他说得很清楚,但他当场就捐了很多的香火钱,且承诺若是能够与心仪姑娘结缘,哪怕以后不能成婚,也愿意在事成之后为鬼母造功德之塔,且再捐赠八百万香火。” “我们鬼母祠平时虽然香火鼎盛,但是功德之塔和八百万香火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所以鬼母很是看重这个信徒,便将血祝之术传给了他。” 元酒拧眉深思许久,沉吟道:“血祝之术?” 祝由术她倒是知道。 但这个血祝之术,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她单手挠了挠后脑勺,觉得现在的这些妖魔鬼怪真是越来越能折腾了,总是能捣鼓出一些超出她认知的新东西。 厕鬼明显不想解释着血祝之术究竟是什么,不管元酒如何逼问,他只含糊其辞道:“那是鬼母的秘术,小的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只知道最后成品是一小瓶淡红色的液体,其中好像有祈愿之人的血,若是被其他人服下,对方会对注血之人产生好感,效果大概会持续六个月到两年不等。” 元酒换了个坐姿,一条腿垂在石头边晃了晃,将长刀从他脖子前收回:“还有这种东西?怎么听着和一些控制人心神的蛊虫有些像呢?” 不过惑人心神的蛊虫一般效果要更强。 蛊虫不死,或者施蛊者不死,中蛊之人便会一直被把控支配。 厕鬼趴在地上作装死状,默默闭上眼睛,一副“我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的样子。 “这个血祝之术,鬼母赠予的人多吗?”元酒睨了眼像石头一样的厕鬼。 厕鬼一脸为难道:“大师,我真的不能再说了,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不能讲的消息,被鬼母大人知道,我就彻底完了。” “我也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混日子,大师你就别再为难我了。” 元酒抬手松开他身上的灵索,然后一段挂在石头上,剩下全部抛入河水中浸泡除味儿。 “我无意为难你,本意也不是找鬼母祠的麻烦,当然,我也不是张家请来对付你们。” 厕鬼从地上爬起来,盘膝坐在地上,一脸不解地看着元酒:“那您这是?”为啥啊? 大家相安无事不挺好吗? 元酒用刀鞘敲了敲膝盖:“不过被张俊悟使用了血祝之术的女孩子,我可能会接手,到时候还要去鬼母祠拜访一下你家的鬼母大人,希望她能拿出解救之法。” 厕鬼犹豫道:“可是这样一来,鬼母大人便违背了当初和信徒的约定,这对鬼母大人的信誉会造成很大损害。” 元酒从石头上站起来,手中的刀鞘舞出一个漂亮的花,闲然自若地应道:“这血祝之术可不是一个受香火供奉的鬼神应该使用的东西,尤其是给那些明明就不怀好意的信徒,你们家鬼母大人难道不需要承担责任的吗?” “在事态变得更严重之前,我奉劝你们最好收手,不然鬼母祠到时候还能不能留着,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元酒挥袖将他推进滚滚江流之中,看着他在水中浮沉扑腾,来不及回话便被河水裹挟着冲往河面中央。 “回去好好劝劝你家大人,莫要去碰些不该做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一个受着香火的鬼神,若是因贪心而失足犯错,再回首可能在这人间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看着厕鬼身影从视野中彻底消失,元酒将刀藏入体内,施法卷起河中水流,冲刷着刚刚厕鬼躺过的地面。 普通人是闻不到臭味儿,但跑到这里观景,待得时间长了,也会沾上残留在此地晦气,倒霉上一阵子。 一股股沁凉的河水凌空落下,将河岸边冲刷的满地都是水流。 直到晦气基本散去,元酒才捞起泡在江水里的灵索,缓步踏入夜破晓的长风中,朝着九池市方向而去。 …… 回到九池市区时,西边半天铺尽蟹壳之青,东方破晓之地满目华彩。 元酒眯起双眸望着尚且静谧的城市,还有更高处的碧落。 月影从中天向西潜行,扶光从坤灵之畔冉冉而起。 无人之时,方见至美之景。 第一缕微光落在她肩上时,朦朦胧间一股纯净的紫气扑面而来,灌入她的体内。 她站在毫无遮挡的江边人行道上,面朝东方,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挂着慵懒惬意的笑。 “接下来去哪里好呢?” 现在才清晨五点,很多早餐店都还没开门营业呢。 将紫气全部吸收后,她挑了个江边的休息椅坐下,给雍长殊打了个电话。 忙音了一段时间后,电话才被接通。 雍长殊有点哑的嗓音顺着听筒传入耳中:“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你才起床啊?”元酒笑着问道。 “嗯,昨晚睡了一会儿,四点起的,刚刚在修炼。” 元酒靠在椅子上,将两条腿抬起,望着开阔的河面:“我昨晚没睡哦,在张家树上蹲到凌晨两点多,才守到那只谨慎的厕鬼,结果那死鬼还挺会跑的,一溜烟就不见影子了,顺着江水隐藏了踪迹……” “但你还是找到了。”雍长殊接上了她的话,语气中难掩愉悦,“跑到哪儿抓住的?” “九池市的落霞口。” “那还挺远的,都快到北海了,没有顺路回道观看看?” 元酒晃了晃脑袋,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长臂一展,搭在身后的椅背上:“没有,打算今天上午去把张家的风水阵给布置了,他们家的活儿早点忙完也好,我顺便想问问张德曜那个初恋什么情况,想请他牵线搭桥,如果这个事情能谈拢,我就去南江跑一趟。” 第434章 “去南江啊?中间还回道观吗?”雍长殊问道。 元酒思考了一会儿:“看情况吧,不急的话,我就回道观待两天再出门。” “对了,我昨晚蹲厕鬼的时候,看到张博化把章龄知和弘总给请去捉鬼了,也不知道啥情况。你们特管局打算管这个事儿?” 雍长殊乍一听还有些猛,拉开卧室的窗帘,推开了阳台的窗户,依靠在栏杆上沉思道:“这个我还不太清楚,昨天没去特管局,之前的事情也有专门的人接手,我就想慢慢把工作全都移交到其他人手里,准备闭关一段时间,然后去修仙界潜心修行。” “我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吧,问到了给你发消息。” 元酒:“嗯,那你继续修炼吧,我突然想到点事要去做。” 雍长殊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声再见,电话就直接被挂断了。 他看着黑屏的手机,又气又笑。 真的是一句话的温柔都不给他。 …… 元酒拿着手机起身,循着音乐声,看到了江边几个穿着练功服的大爷大妈正在练剑。 她双臂环在身前,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们的一招一式,在心里琢磨着这套功夫的效果。 顶多强身健体,能够让老年人身体保持一定的灵活与柔韧,但再多的效果就没有了。 她掏出手机,看着昨天微信上加的那个求养生保养方法的女人账号,顿时就有了个好主意。 嘿嘿—— 归元观打响名气第一站。 必须是中老年养生群体! 大概是她耐心在一旁看了挺久,这一大早,除了上班的城市环卫工人,也没有其他人在江边,所以几个老年人休息期间,拿着水杯盯着元酒那张精致讨喜的面容打量,笑着招呼道:“小姑娘,要不要一起来练练啊?” 元酒眼睛一亮,盯着喊话的老人手里的长剑:“行啊,大爷,你的剑借我用用呗。” 接过老人手里的剑后,元酒弹指试了试剑身。 没有开刃的太极剑。 握柄是实木的,剑身轻而柔韧,确实很适合握力不足的中老年群体。 老人看她好奇地摸了又摸,笑着说道:“小姑娘会吗?要不我教你,现在年轻人啊,每天都熬夜睡得很晚,身体都熬的很差。年纪轻轻就虚的不行,可是得多练练。” 元酒脸上软和的笑意一手,左手执剑,随意又轻巧地挽了几个剑花,抬手起势瞬间镇住了老人。 第462章 养生剑 太极剑在她手中舞得极为刚劲霸气,她每一次起挑刺劈都似乎都充满杀机与威严。 空气中隐隐充斥着暴烈之声,有如雷霆之怒。 几个大爷大妈连喝水都顾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招一式。 只见她长剑从她身前笔直刺出,掌根在剑柄上重重一拍,长剑便脱手而出。 而她身形灵动,兔起鹘落,捷迅若神,翻身腾空一跃而起,左手抓住剑尾,挥剑横斩一方。 随后几招又轻缓柔和,只如煦风拂面,开合自如,最终缓缓收势。 元酒将剑反手递给老人,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我的剑法帅不帅?” “好好好,你这剑法确实好得很,你是专门学习武术的学生吗?” 元酒双手背在身后,摇头否认:“不是,我是道观的观主。” “哎,你看着年纪不大啊,都当观主了?”老人满脸诧异。 元酒点点头:“成年了,我还有专业的道士证书呢。” “我刚刚使的剑法乃我观中独有剑术,前半段刚猛霸气,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后半段徐缓轻柔,用的是四两拨千斤的法子,这两段在武道中算是比较常见的。” “所以看着比较好看。” 老人点点头,好奇问道:“你哪家道观的啊?九池市我也算是待了几十年了,没听说本地有什么道观,倒是在西区那边有个香火还不错的寺庙。” 元酒很坦然地说道:“我不是九池市的,是北海行山归元观,道观藏在山里,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老人有点茫然,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以后有机会,去你们道观拜一拜。” “那自然是欢迎至极。” 元酒看着时间还早,询问老人道:“我这里有一套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剑法,你们学吗?” 老人奇怪道:“学是可以学,但我们这把老骨头,可能学得很慢。” “那倒没啥关系,先教你们两式,你们自己感觉一下差别。” 老人内心还是有些疑虑:“这个收学费吗?” 元酒摇了摇头:“这个不收学费的,能不能学到,全凭自己本事。” “要试试看吗?” 老头儿老太太们顿时松了口气,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了。 元酒见他们手里都有剑,七八个老人都要跟着学,想必是没人能把剑借她。 她也不缺剑,所以当场就凭空掏出一把朴实无华的黑色无锋剑。 这把剑只有三尺一寸长,剑身筒体漆黑,像个烧火棍一样,表面也是坑坑洼洼,只有一寸的剑尖可见锋锐。 此剑普普通通,是她没有两仪刀之前,最常用的一把武器。 用修仙界重矿的紫心石所锻造,是很多剑修初学期首选的配剑之一。 她的剑是当初学艺不精,自己闷在炼器室埋头打的,出成品的时候她就觉得很糟糕,果不其然,从炼器室拿出去后,被师尊和其他妖侍嘲笑了很长时间。 偏偏那个时候她年幼,也是长着一身反骨,他们越笑她打出来的剑丑,她偏偏就拿着这把剑不离手。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对这把剑看顺眼,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把剑坑坑洼洼的模样,很有艺术感。 元酒对老人的惊讶不以为意,反而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自己的教学计划。 她打算教这些人《逢春剑诀》。 逢春剑诀是修仙界烂大街的剑谱,据说是十万年前一个很出名剑宗的入门功法,后来这个门派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只剩下这么一套剑诀广为流传,是很多没有门道,资质不佳的散修比较偏爱的入门剑谱。 这套剑法对修炼之人的资质无任何要求,就算是毫无修仙资质的凡人也能练习。 据她所知,曾经就有个凡人将这套剑诀融会贯通,最终成为凡俗界威震八方的大将,而且还保一方边疆安定两百年。 那个凡人也因为修炼逢春剑诀,意外发现这剑诀有延寿的效果。 所以逢春剑诀当做养生剑法练习,对这些老人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就算他们从此时开始修炼,也不会得到延寿两百年的夸张效果。 因为逢春剑诀共有十三层。 层层递进。 如果基础没打牢,后面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修到十三层。 修仙界的凡人很多都是从小时候开始练习,但是能像那位凡人大将那般的,也是万中无一。 其他人顶多也就延寿个几年,十几年。 几十年都十分少有。 元酒放慢了动作,回头提醒道:“开始了啊,逢春剑诀第一式,梅萼春回。” 后面几个老人顾不上其他,纷纷摆开架势,有样学样。 于是乎,路过的环卫工人看到很奇怪的一幕:一大早的江边公园,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淡然自若地站在一群老头儿老太太前面,拿着一根烧火棍,一板一眼地教着老人舞剑。 元酒只教了他们逢春剑诀第一式,还特意请一位老太太帮忙,用手机录制下了视频。 老人们跟着练了几遍后,也渐渐上手:“这套舞剑法子还挺简单的,动作也好记。” 元酒早已经加上老人的视频,将视频发到他们的小群里,收起自己的“烧火棍”,道:“前面的剑式都简单,但必须要练得很熟悉,而且要尽量去做到最好,不然学后面可能就跟不上,甚至无法学会。” 一个老太太提议道:“要不你再教我们一式,这样我们后面自己也能琢磨练习。” 元酒摇头婉拒:“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今天上午还有事情,准备去吃个早饭,就要去客户家里摆风水阵。” “而且贪多嚼不烂,这剑式你们慢慢练,时间长了就能察觉出它与其他剑法的差别。” “对你们的身体也有好处。” “那后续的剑式我们怎么学啊?” 元酒举起手机:“以后我录下来,发到你们的小群里,或者发在归元观的微博官方账号上。” “那我得先去关注你那个什么官方账号,不过我现在不会,等回去让我孙子帮我弄。” 元酒笑着应好,开心和几个老人挥手告别。 …… 等到元酒身影从江边的小路上消失不见,一个刚喝完水过来的老人,突然拍着脑袋懊恼道:“坏了,忘记问她会摆什么风水阵了,要是价格合适,家里摆个阵法也行啊。” “哈哈哈,宋老头儿,你还真相信这套啊?” 第435章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风水阵这东西就是有钱人求心里安慰的玩意儿,你怎么还惦记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宋老头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头气鼓鼓地说道:“你自己不信就算了,我觉得那小姑娘是个厉害的人物,而且我不信你们没注意到她手中凭空出现的那根棍子,看着一点儿都不普通,那棍子的气息一凑近,都让我心慌的厉害。” 对面的老头儿瞬间噤声。 说来也奇怪,那小姑娘只说自己手里的黑色棍子是自己以前打了一把武器,但其他的就再也不肯说。 可是他们一群老人只是老花,又不是眼瞎。 那东西一看就是见过血的凶物,棍子尖从树枝边擦过,甚至还离了三五公分的距离,那花坛里冬青树就被削掉整整一大片。 刚刚她舞剑时,凡是剑尖扫过的地方,必然有一些东西断裂。 就连地上都出现了几道剑气留下的深痕。 太恐怖了。 一个老太太慢悠悠地拿着太极剑比划着刚刚所学的招式,幽幽说道:“那姑娘不是在咱们的小群里吗?你要是真对风水阵感兴趣,可以私下问问人家。不过我觉得那孩子出手应该不会便宜,你要是只为了求个心里安慰,完全没必要把自己那点退休金折腾进去。” “人家估计也不稀罕咱们这点钱。” 宋老头儿叹了口气:“说的也是。” “再过几天,我打算带着老伴儿和孙子去秋游,你们有没有要去的啊?” “去哪儿?” 宋老头儿:“去行山看看呗,看看那个道观啥情况。” “我回去问问家里的老伴儿和孩子,再决定。” …… 元酒走在路上,就将刚刚那个录制的视频发给了昨天在游乐园加微信的女士。 然后又熟门熟路地摸索上微博,终于用归元观官方账号发布了第三条微博。 一条舞剑视频。 发布之后,她就脚步轻快地走到了昨天的早餐店,坐在靠窗的小桌子上,点了一份儿和昨天完全不一样的早餐。 等待早餐的时候,她单手支颐望着窗外娇艳的蔷薇和五颜六色的荷兰菊,思索着给张家布置风水阵,要用什么东西做阵脚。 张家肯定是不缺钱的,应该也不缺好东西。 但是昂贵不代表有灵性,适合做阵脚。 可她手里最适合做阵脚的灵石,又舍不得用出去。 要不……先问问张德曜张家有没有什么比较老的物件? 想到就做,她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张德曜已经起床,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 一大早就接到她的电话,张德曜显然很意外,逐渐放慢速度,停在路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微喘着问:“元观主打电话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们家有适合做阵脚的老物件吗?”元酒是个直接的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张德曜认真地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老物件肯定是有的,但适不适合做阵脚,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毕竟隔行如隔山。 与玄学有关的东西,他确实不怎么懂。 “要不,你过来一趟,我带你去看看家里放着的老物件。” 元酒思考了一下:“那些东西贵重吗?” 张德曜笑了笑:“放在家里收藏室的老物件,应该没有不贵的。” “一百万之下的东西,多吗?”元酒很真诚的问道。 张德曜轻咳了一声,尴尬道:“一百万之下还真没有,基本都是日常用品,收藏室的东西基本都是千万起步。” “打扰了,我自己去淘吧,千万的宝物弄去做阵脚,我的良心会痛。” 张德曜忍俊不禁,看了眼手上的表:“这样吧,我让德勋跟你去古董市场,你看中什么,让他买单就行。” 毕竟是给自家的风水阵挑阵脚,他也希望一切能尽善尽美。 张德勋干别的可能不太行,但花钱的事,他绝对行。 元酒挠了挠耳朵,看着服务员将早餐送到面前,笑着朝对方点头道谢,然后一口应道:“行啊,我在xxx早茶餐厅一楼,你让他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张德曜回到家后,直接去二楼将还在睡懒觉的张德勋叫醒,把地址发到他手机上,拿了套衣服丢在床上:“赶紧起来,你一会儿去接元观主到古董市场,今天她看中什么,你负责付钱买单。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插嘴,如果她要讲价,你千万不能插话,不然是损了人家的心意与面子,知道吗?” 张德勋还在懵圈状态,从床上被踹下来时,用惺忪的睡眼看着还在叮嘱的老哥,嘀咕道:“这会儿才几点啊,古董市场上午开门不会这么早吧?” 张德曜的声音戛然而止,将他怀里的枕头抽走,大掌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几下。 “你当所有人都是你吗?做生意的人,可比你要勤快得多。” “而且元观主现在就在早茶餐厅吃早饭,你去了可以一起吃个早饭,顺便买单,懂吗?” 张德曜看着傻乎乎的弟弟,满心忧愁,长吁短叹道:“就你这样,还想追人家元观主。” “连雍先生十分之一的能力和勤快都没有,人家为和元观主约会,昨天天不亮就开车从北海到咱家门口……而你呢?” “哎……” 愁死个人。 被打击到自闭的张德勋坐在地毯上呆了片刻,抱着自己的被子,仰头靠在床沿道:“嗯,我也觉得自己很完蛋,所以我决定不追小观主了。” 张德曜:“……” 果然,三分钟热度。 难怪一直是个单身狗。 他用脚踢了下他的屁股,冷酷无情地说:“那你也得起床,赶紧的,去洗漱。” 走出张德勋卧室后,张德曜与门外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对视了一眼。 母子两人瞥了眼乱糟糟的卧室,齐齐叹气道:“嗐,这完蛋玩意儿——” 第463章 淘阵脚 张完蛋玩意儿赶到早茶餐厅时,已经是七点一刻。 元酒已经吃完早饭,得知张德勋具体出门时间后,还十分贴心地掐着时间点,帮他也叫了一份早餐。 张德勋满脸愧疚地干完饭,然后起身去买单。 元酒发现他比之前要干净许多,坐在他车上懒洋洋地说道:“你不用太愧疚,我真没等多长时间,而且坐在店里也算是休息。” 张德勋叹气道:“我就是昨晚睡得太晚了,平时不赖床的。” 元酒点了点头,但显然是没信的。 现在的年轻人要面子得很。 张德勋看着她不太走心的表情,在心里臭骂了自己一顿。 让女孩子等一个多小时的自己,真没风度~ 以后再赖床,他就是狗。 两人八点出头到了古董市场,和张德勋所预料的差不多,开门的商铺确实不多,但还是有几家老字号,早早就开门迎客。 元酒进了市场,每个店铺挨个逛。 进门只简单扫了一眼,她就分辨出来,这些博古架上摆放的全都是赝品。 顶多就三四件真货混杂在其中,而且年代都不长,器物上几乎没有灵气,确实做不了阵脚。 不过她还是把那四件真品全都挑了出来,直接放在了木质的柜台上,看着柜台后面正在给自己泡茶的老爷子。 “这四件,开个价呗?” 坐在椅子上的老爷子放下茶壶,从柜子下面摸出眼镜盒,把自己的老花镜戴上后,看了眼桌上的四件真品,原本悠闲淡定的脸色瞬间色变,扶着从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阿巴阿巴了半晌,深深看了元酒一眼:“姑娘你是个行家啊。” 元酒笑了笑,趴在柜台上,单手托腮看着老爷子:“确实懂,所以咱们都做回敞亮人,就不在这儿拐弯抹角。” “你这儿有适合做风水阵脚的旧物没?” 老爷子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回博古架上,慢悠悠地说道:“我就知道。” “寻常买家也不会一大早就上门来扫货。” “这些瓶子罐子不适合做阵脚,也不适合做镇物,你肯定是不要的。” 元酒跟着他走到架子前,伸出指尖在一块假砚台上弹了弹:“您就直说有还是没有,我这一大早登门,说明肯定不是只过过眼瘾。” 老爷子回头道:“你哪家道观的啊?跑到咱们九池市来挑旧物。” “北海归元观。” 元酒倚在博古架上,看了眼架子角落里的灰尘,没有再手痒痒地去东碰一下,西摸一下。 “有是有的,但你不一定看得上,而且东西也确实是好货,你拿去做阵脚委实可惜。” “所以,不卖。” 老爷子重新回到柜台后面,摘掉老花镜道:“别糟蹋我这里的好东西,你去别的店看吧。” 元酒有些不死心地说道:“咱们可以商量啊,做阵脚也不是非要埋在土里,你这是想岔了。” 第436章 “你别把我当傻子诓,如果阵脚不埋在土里,放在表面位置,被谁随意碰一下,那风水可就坏了。老头子我虽然不会摆阵,但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张德勋对老爷子的态度十分不解,这天底下打开门做生意,竟然还有手里有货不愿意出的人。 但他哥早上叮嘱的话,他也是认真记在心里,所以并未插话,安安静静站在元酒身后看着两人磨嘴皮子。 元酒见他死不松口,只能换另一家店去试试。 说实话,正经手续淘来的古董,卖得上价钱的,那都是好物,懂行的确实不舍得拿去填阵脚。 但能做阵脚的东西,也是需要时间沉淀,一般都有一定灵性,完全是可遇不可求。 元酒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今天运气爆棚。 不过连进两个店,都没有碰上值得下手的好物,她也有点沮丧。 张德勋低声道:“元观主既然想买东西做阵脚,直接买就好了,何必要告诉他们作用?”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她坐在台阶上,拿着张德勋递过来的饮料喝了两口,思考片刻才说道,“我这么和你说吧,能做风水阵脚的物品需要一定灵性,所以最好不是从墓里出来的,因为死人的东西鲜少有不带因果的。” “这些老板都是人精,他们从乡下农村收旧货旧物,东西是不是墓里出来的,其实心里门清儿,但是为了做生意不说漏嘴,会统一说是收购乡下人祖传的老物件,咬死不承认东西是从墓里来的。这也就造成了我们筛选上的麻烦。” “我跟你说,这古董店里的真品,至少七成都来自各地的土里。” “凡是国土之下的东西,那都是法律里写过的,属于国家财产,私下交易属于违法行为。” “我们刚刚看的两家店,明面上摆放的真品加起来有个九件,但这九件全是土里掏来的,有些是十几年前出土的,有些是几十年,甚至一百多年前出土,本质上来讲,那都是不能买的。” “我如果不和他们明说,他们给我们拿的货,基本上全都是一路货色。” “比我们这一路打听询问,大海捞针还要浪费时间。” 张德勋恍然大悟:“受教了。” 没想到这里面的门道儿竟然这么多。 “我们家以前也爱买古董旧物之类,不过基本都是从国内外拍卖会上拍的,很大一部分珍品都捐给乐省博物馆或者国家博物馆了,只有一小部分办了正规手续留下收藏。” 元酒叹气道:“你们家收藏的那些,全是战乱时期流落到海外的文物,大多都是从王孙贵族府邸和皇宫中流失的,其实是极其适合做镇物和阵脚的器物,但那玩意儿随便一件就很贵啊,拿去填坑儿我看着都心疼。” 张家的风水阵注定要花更多时间和心血,因为他们家情况与之前接的风水阵单子不一样,这个阵法还要与那个失传金钩带来的负面影响相抗衡,所以阵脚不能选用的太普通。 张德勋也坐在台阶上,脑袋瓜转的很欢:“如果我们举报这些店……” 元酒摇头立刻让他闭嘴:“你可别了。” “这事儿不能干,不然我以后还接不接摆风水阵的活儿了?” “其次,你以为这些老油条是吃素的呢?没看着他们店里摆的古董全是假的,人家难道还没有个能替换的赝品了,所以你举报了有什么用,能查出什么呢?” “而且确实很多东西都是很早就挖出来的,现在去寻根究底是没有意义的,你以为博物馆的人不知道这行的内情吗?谁都知道万宝在民间,但是只要不拿出来,谁能说什么呢?” 元酒幽幽道:“现在的商人也很谨慎的,一般新出土的东西,他们也不敢收。” “或者真有人收也不敢拿出来,让我们真正看到。” “总体来说,举报无用。人家敢摆,至少是有全套的鉴定手续。” “我们不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看着张德勋小鸡啄米的点头,元酒也心累。 这孩子是真的有点傻乎乎的,不过能给人解闷,不算毫无作用。 “接下来,咱们还继续问吗?” 元酒点点头,起身道:“当然要继续,今天的目标就是买到能布置风水阵的器物。” “店铺要先问一遍,如果收获不佳,就只能等下午开市后,去地摊上挨个淘了。” 元酒已经做好了跑地摊淘货的准备。 为了这一单丰厚的报酬,为了早日还清债务,小观主今天也在兢兢业业地打工呢~ 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元酒在下午的地摊上凑齐大部分摆阵的物件。 然后又领着张德勋去了趟花鸟市场,买了几棵价值不菲的盆景。 回到张家后,元酒就开始闷头捣鼓风水阵,也不理会跟在后面瞎转悠的张德勋,很快就挖好了坑,将一个做工极为粗糙的巴掌大青铜器放进坑里,她的指尖在器物上面停了片刻,感觉到一丝极淡的灵气萦绕在 这玩意儿上,心里稍稍安定。 出手买这个青铜器的时候,她还真有些担心这玩意儿不好用。 因为这东西时间并不久远,应该就是百十来年前弄出的赝品,但好在这东西一直堆在灵气不错的地方养着,且之前一直被一户农家当做供财神的香灰炉子在用,所以久而久之就有了点不一样的地方。 摆好位置后,元酒直接挥袖将土填回,将整块草皮施术恢复成原貌,起身往下一个目标地点走去。 如此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元酒终于将所有的阵脚位置选好,将最后一只聚宝盆样式的摆件放在客厅的置物柜上方时,她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一阵凉意落在宅子每个人的身上,张德勋隐约感觉屋内的空气似乎变得更舒服了点,原本因昨晚失眠而萎靡不振的精神,也仿佛得到安抚,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许多。 元酒两手叉着腰,仰头看着上方灵光流转的聚宝盆,笑眯眯的说道:“让你家佣人打扫卫生的时候,不要去碰那个东西哦,那个位置比较重要的,不小心移位了,你们自己又没办法复原的话,风水阵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张德勋仰头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聚宝盆,黄铜做的,金光闪闪,看着格外俗气,与他们家低调奢华的风格有点格格不入,但元酒的决定他也不敢置喙,只含蓄地询问道:“那落了灰尘怎么办?” 元酒扭头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漏掉这种细节吗?作为阵脚,四周自然而然有灵气汇集,会自行扫尘除秽的。所以不用专门打扫,最上方这层基本上不可能再积尘。” “懂了吗?” 张德勋一脸天然地摇了摇头:“不懂。” “但我记着呢,总之就是非常不可思议的阵法就是了。” “回头我会告诉家里其他人的。” 元酒点点头,走到沙发边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水,将杯子的水一饮而尽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扭头看着窗户外已经开始西下的日头:“行了,我今天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这个阵法至少能维持一年左右。” “到时候等阵法作用削减,甚至没有效果后,你记得把之前埋进去的东西都挖出来,还可以当做古董收藏,也可以转卖给其他收藏家,虽然已经没什么灵气,但大多都还是正儿八经的真品,至少能回个本不是。” 张德勋哭笑不得:“元观主你还真是考虑的周到,连用完再卖出去回本都想到了。” “那当然,我的服务宗旨就是让客户满意,不让你们多花一份冤枉钱。” 张德勋:“……” 元酒靠在沙发上斟酌了片刻,又低声说道:“我估摸着你们这个阵法也用不了太久,你家那个金钩最多三个月就会被还回来。毕竟朱家人只要还有个聪明人,就不会把你们张氏金钩留在手中太久。至于他们因为恐惧而退还,还是因怨恨而转手出给他人,总之你们兄弟俩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多留意,在金钩出现后尽快收回手中。” “金钩收回之时,你们再来寻我一趟,我会再次帮你看一看,如果你们传家宝没出问题,我就把风水阵给撤了。” 张德勋:“为何寻回金钩还要撤掉好不容易才布置的风水阵法?” 元酒深深看了他一眼:“那金钩如果真的只认你们张家血脉,也就说明那是个极其有灵性的宝贝,有灵性的东西一般都有脾气。这个风水阵的作用和它对张家的效果是一样的。” “有道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凡事过犹不及,庇佑家族财运亨通的法子,一个就足够了。” 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德勋顿时点头如捣蒜:“元观主你说得对。” “那我就先走了。” 元酒起身摆了摆手,抬步朝着门外走去。 “要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吧,我哥估计也快回来了?” 第437章 元酒摇了摇头,她迈出几步道:“你知不知道你哥那个初恋的情况?我准备去探探,还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与家庭住址。” 第464章 未解谜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知道的都是他们高中时候那点事情,但两人最后算是不欢而散,那女生最后去了国外读书,渐渐地我也就没听说她的消息了。” 要不是之前在二叔家,听到张俊悟的助理提及,他还不知道那女生已经回国,且和他哥还有项目上的碰撞与合作。 “要不,等我哥回来,您自己问他?” 张德勋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元观主问他哥,那肯定是能得到答案的,他不也能顺便吃一波瓜? 元酒注意到他眼底跃动的光芒,瞬间猜到这个猹精脑子里的想法,无奈地说道:“我一个外人,张口问你哥的私事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不怪不怪。”张德勋连忙摆手道,“你这是有正当理由问他,又不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才打听的,我哥八成会如实和你说的。” “说什么啊?”一道好奇的声音自张德勋身后响起。 元酒和张德勋齐齐将目光投注在坐着轮椅的人身上,张太太一脸好奇地看着两人,身上还打着石膏,但一点儿都不影响她的好奇心。 张德勋的母亲是个活泼可爱的人,长相娇艳明媚,即使人到中年,身上依旧还有着几分少女的娇憨明丽,一双明澈的双眸盯着两人来回好奇打量,再次追问道:“我刚下来,就听到你们在说德曜和什么女生,他最近是又恋爱了吗?怎么一点儿都没听他提起啊?” “没有没有。”张德勋连忙摆手,走到自家母亲身边有点无可奈何,“元观主是在说我哥的一个前女友,昨晚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张俊悟那死小子总是喜欢挖我哥的墙脚,挖了一个还不够,又去一个奇怪的庙里弄了奇怪的药水给那姑娘,估计也是为了恶心我哥。” “元观主是想查那个药水的事情,希望那种药水不再继续祸害其他女孩子……” 张德勋母亲了然颔首:“啊,是这个。” “那你们想知道德曜的哪个女朋友,他的几个前女友我其实都还挺了解的,你们直接问我就可以啊。” 张德勋双眼登时瞪得溜圆,满脸费解之色:“不是,老妈,你怎么会那么了解他交往过的女孩子?你什么时候打听过人家的消息啊?” 张太太坐在轮椅上白了自家的完蛋玩意儿一眼,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了,从你们兄弟俩上国际高中开始,你们的班主任就没少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哥早恋的事儿,他以为瞒得死死的,其实老师和我们都一清二楚,还不是他成绩过得去,还能带着人姑娘一起进步,我们和学校才会睁只眼闭只眼。” “你们要问哪个前女友啊?” 张德勋嘴角抽搐了一下,整个人仿佛遭遇五雷灌顶,内心有点慌。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上高中时候喜欢一个学姐,最后告白被人家拒绝的事情,他爸妈其实也是知道的? 怪不得那段时间,他爸妈都很少揪着他骂了,也没有催促他去上什么补习班和特长班,甚至还专门给他买了一直想要的aj和一些难买的模型。 果然…… 元酒是记得那姑娘的名字的,见张德勋在走神,开口道:“据说是张德曜的初恋,姓解。” “哦,解长仪对吧?”张太太立刻就猜到名字,拊掌道,“这个女孩儿我记得的,德曜当初很喜欢她,就是不知道他们最后闹了什么矛盾分手了,问德曜他也不肯说。” “那个女孩儿家境其实还不错,她爸之前是我们家一个分公司的项目经理,最后升了副总,不过后来辞职出去单干了,据说现在开的公司也挺不错的。” “那姑娘如果回九池了,应该是回自家公司帮忙,我可以给你她父亲的联系方式,顺便帮你们搭个线也可以。” 元酒喜出望外道:“如果你愿意牵这个线,那就真是太好了。” “这有什么。”张太太看着元酒是越看越顺眼,再看傻乎乎的小儿子,觉得大儿子说得确实没错,这臭小子确实配不上人家,她笑盈盈地与元酒说道,“元观主给我们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感激不尽还来不及,这点小事,应该的。” 说着,张太太就抬手在发呆的张德勋大腿上拧了一下,让走神的某人顿时龇牙咧嘴。 “还愣着做什么?去楼上把我的手机拿下来,还有你爸书房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的名片盒也一起带下来。那有解家给的联系方式。” 张德勋立刻按照她的话去做,很快就把东西全都拿些来,张太太当着两人的面直接给解长仪的父亲打了个电话,简单寒暄过后便直奔主题,跟他约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挂断电话与元酒比了个ok的手势。 “搞定了。” “预约的明天上午十点,你直接去他办公室见他就行,我们张家在他那里还有几分薄面,元观主你不必太拘着自己。这事儿能成自然极好,若是他们不愿意相信,你也别为这事儿生气。” 元酒看着眉目如画的妇人,笑着道谢后,很快就离开了张家。 意外的,这张夫人是个很通透热心的人。 元酒走后,张德勋看着坐在轮椅上母亲:“妈,你为什么不让我明天陪元观主去见解总,反而让我哥去,他很忙的啊。” “蠢。”女人抬手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去,人家能给你面子吗?咱们家得去个有分量的人。你还差点儿!” 张德勋不服气地鼓起两腮。 他怎么就没分量了? 哼哼~ …… 元酒离开张家后,思考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昨天雍长殊给的钥匙,决定去他那处闲置的别墅休息一晚,顺便去看看他家到底是个什么品味。 虽然扬景湾别墅区的房子,雍长殊个人没有住过,但房子当初装修时还是按照他个人喜好的风格设计的,元酒进门之后,屋内的智能管家就将别墅的灯打开了,屋内所有被智能管家控制的电器也瞬间进入工作状态。 元酒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般,好奇地将别墅上上下下逛了个遍,最后拿着手机拍了段视频发在道观的小群里,然后蹲在沙发上看着在群里迅速冒泡的几个人。 周方最先回复:你这是还在张家啊?他们家的失窃物还没找到吗? 城上月:看着很大,没有人气的居所。 纪京白:小观主什么时候回来啊?最近大殿的修缮进度快了好多 纪京白: 图片1.2.3 雍长殊:这是我在扬景湾的房子。 雍长殊:今晚过去了啊。 元酒:是啊,房子很大,而且一尘不染,保洁做的很好哦~ 雍长殊:你喜欢就行。 周方:什么情况?不是张家啊,不是你怎么跑狐狸家里去了? 元酒:今天将张家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就来这边住一晚,不想去酒店。 城上月:这几天顺利吗? 元酒:不顺。不开心~ 城上月:不开心就不开心吧,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儿,看着才让人头疼。 元酒:。。。 @城上月 已被踢出群聊 周方看着群里的提示,顿时噤声,望向拿着手机出神的城上月,扭头就准备跑。 城上月一把薅住他蓬松的尾巴,将他爪子下的手机拿过来:“给本尊用一用。” 周方趴在桌子上不敢动,用爪子将手机推到他手边,唯唯诺诺道:“仙尊你用,随便用。” 周方:@元酒,我借周方的号跟你说一句,有本事就永远别回道观,逆徒! 元酒看着消息感觉后脑勺一凉,犹豫了一分钟,果断将城上月重新拉回群里,并且表情包叩首道歉。 开玩笑,得罪师尊才是最恐怖的。 不打则已,一旦下手就让她永生难忘。 得罪不起!!! 将城上月拉回群里后,元酒就彻底下线,转头去和雍长殊私下聊天。 在群里她容易被集火群攻,不安全。 雍长殊接到她的视频邀请,接通后忍俊不禁地问道:“你怎么敢把你师尊踢出群?” “谁让他说我天天嘻嘻哈哈的,我每天当牛做马多不容易,到他嘴里就成了不务正业,还不允许我有点自己的脾气了吗?”元酒很是不服气地说道。 雍长殊无奈道:“我劝你最近几天还是先别回道观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去解家的公司见见解长仪的父亲,看看能不能和解长仪接触一下,然后我要跑南江去旅游,顺便去鬼母祠拜访一下。” 之前抓了鬼母祠的厕鬼,虽然只是询一些情况,但那个厕鬼估计回去就把她给供出去了。 不过她也不怵,反正不服就干。 她就不信一个小地方鬼神还能跟她战平手。 雍长殊听着她的计划,很是配合地点头道:“南江是个很不错的旅游城市,你自己去可以多玩几天,那边的风景和美食都还不错。对了,章龄知和弘总的事情我私下问过了,他们不是从特管局接的任务,应该是私下接的活儿,可能是之前就和张博化认识,也可能是张博化通过熟人介绍,总之这件事特管局暂时不会管,不过我已经让九池这边的人留意张家和朱家的情况,如果事情进一步恶化,可能就要派人插手介入。” 第438章 “我的想法是,干脆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奖金和薪酬方面我会为你单独申请,如果你不想搭理张博化和朱家人,我可以给你安排一组帮手,让他们去对接就行。你不想做就不做,也可以。” 元酒靠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行,你给我安排两个帮手呗,我看赚外快的章龄知与弘总就很合适。” 雍长殊闻言,失笑道:“他们私下接张博化的单子,是为了赚零花钱,这事儿一旦成了公务,他们可就赚不到什么钱了。” 章龄知也是不容易,因为要养个僵尸其实挺不容易的,适合弘总升级的材料其实都不好找,且市面上现有的东西,那都价值不菲,他一两单还真挣不到能买一块好材料的钱。 要不是有他师父的小金库补贴,现在章龄知和弘总还只能苦哈哈地攒金豆豆。 元酒乐不可支道:“我现在暂时又不处理张博化和朱家的事情,所以他怎么接单收费都没影响,等到事情发展不受他控制时,我接手那就是挣他不能挣的钱,他应该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行。” 雍长殊思考了片刻:“我让章龄知这段时间跟着你,张家还报案,所以特管局也没备案,所以这事儿如果能私下解决自然是最好不过。” 元酒冲手机镜头摇了摇手:“那你继续忙吧,我去联系章龄知。” 雍长殊:“好。” …… 元酒挂了雍长殊的电话,就开始在微信里翻找章龄知的联系方式,消息发过去,等了会儿就接到章龄知的电话。 两人相互交流了一下所知的情况,元酒才发现这小子还是一头雾水,昨天晚上是赶鸭子上架,被人临时叫去张家小洋楼捉鬼的,但去的时候晚了,厕鬼已经跑了。 为了让张博化一家安心,他和弘总就守在卧室门口,给人当了一晚上的门神。 结果后半夜非常平静,一直到天色大亮。 就在他和弘总准备打道回府补觉时,却得知张俊悟睡过去后,再次陷入昏迷中,无法醒过来。 一人一僵当场就给张俊悟做了个检查,发现他身体除了虚,沾染了不少晦气和鬼气,没有其他问题。 鬼气与晦气却不是导致他昏迷的原因。 这就很奇怪了。 一人一僵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一时间也束手无策,只能暂时留在张家小洋楼观望情况。 如果今晚厕鬼再去,希望能捉到那只厕鬼审问一番。 元酒嗤笑道:“那你们怕是要失望了,我昨晚在那只厕鬼回去的路上堵了他,估摸着今晚他会龟缩在家里不出来。” 这俩倒霉孩子今晚注定颗粒无收。 章龄知在院子外接的电话,听到元酒的笑声与解释后,顿时哭丧着脸:“不是吧,我运气这么背的吗?” “不过,听你刚刚那么说,也就是说你昨晚其实也在张家附近?怎么不跟叫我过去帮忙呢?” 第465章 南江局 “叫你们只会拖后腿。”元酒言辞直白,捏着手机笑着道,“而且昨晚那厕鬼跑得挺快的,我也赶时间在堵他,你们那会儿才从破开张俊悟卧室的门,我和张博化家闹了点不愉快,所以也不方便露面。” “怪不得。”章龄知轻轻叹气。 昨天接到一个老顾客的急电时,他其实心里还特别纳闷,凌晨两点多竟然有人打了十几个电话找他捉鬼。 到了之后,他就发现张家鬼气森森,而张博化和张俊悟也奇奇怪怪的,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看得出来他们是有所隐瞒,不管怎么问都含糊其辞,只说去外地旅游不小心招惹了一只鬼,最近那只鬼天天找上门夜里闹,希望他能出手帮忙擒鬼,事后必有重谢。 在张博化家待了也有一天了,他从家里的保姆口中听说,之前家里来了个小道士,但是弄得这一家子都很不开心,最后捉鬼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听保姆形容,他就猜可能是元酒。 但对方不肯透露太多,而他也不好再继续打听。 “张家这个单子,我不接了。”章龄知很义气的说道,“他们家既然欺负小观主你,我得帮你出口气啊。” 之前元酒还挺照顾他的,尤其是现在已经知道内情的情况下,感觉接下张家单子,很不对起元酒。 “欺负什么啊欺负,我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吗?你接就接了呗,干嘛跟钱过不去,张博化和他老婆孩子的人品我说不好,但他们一家出手都还是很大方的。我给你打电话,也是想跟你透露点消息,让你把他们家的钱赚到手,这样才能替我狠狠出气啊~” “我就一点,你替他们解决完问题,要价务必狠一点。” 章龄知不好意思道:“这个当然可以,但小观主你什么都的不懂啊,最后不就全部便宜我了吗?” “而且听你这么一说,张俊悟的事情还真不好完美收尾。” “如果不是厕鬼导致张俊悟昏迷,我担心是那张氏金钩带来的反噬,问题可小可大。” 张氏金钩盗窃之事,张博化一家都回避不谈,所以他也很难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这案子虽然报酬丰厚,但也是个极为烫手的山芋。 他还真担心自己把控不了。 元酒安抚道:“问题不大。你不要慌,先拖着。” “事情可以一件件解决,张俊悟一时三刻死不了,我如果明天能见到解长仪,很快就会启程去南江一趟,到时候你跟着,去鬼母祠把厕鬼报复,以及张俊悟当初求愿的事情理清解决后,如果他还昏迷,那就不是鬼怪缠身的问题了。张氏金钩失窃这事儿早晚会被他们拉出来重提,再无法回避。” 这样一前一后,不仅章龄知能把张博化家的事情解决,而且她也能彻底给张家老宅那边的业务一个完美收官。 可谓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 第二天上午,元酒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在解家公司附近,在楼下一家咖啡店窗边坐了十几分钟,便看见张德曜行色匆匆地从下车的位置往这边赶过来。 因为迟到了几分钟,他先道歉解释会议时间过长才迟到,然后和解氏前台沟通过,很快就有一位女助理下来领他们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解长仪的父亲是个长得圆乎乎的中年男性,看着很和善喜庆,逢人未言先见三分笑,与张德曜寒暄几句后,才不解地问道:“不知道二位今天来是为什么事?” 张德曜看了眼没打算先开口的元酒,便主动揽过话语权,神色平和道:“这次来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一些私事。” 解董事长忍不住抬了下眉,让助理送了两杯咖啡进来,才问道:“不知道是什么私事?” “这件事情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还是让元观主来说吧。” 解董事长看着一脸稚嫩的元酒,意外于张德曜对元酒的称呼,以及他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恭敬态度。 所以,他没敢轻视看着这个漂亮神秘的小姑娘。 元酒在心里也琢磨了一下,直接挑明道:“冒昧登门拜访,其实我是想见见令媛,一解心中困惑。” “你认识我女儿吗?” “不认识。”元酒摇头道。 解董事长一脸奇怪道:“你不认识她,见她能解开你什么困惑?” 这也真是挺莫名其妙的。 “张总这段时间家中出了些问题,我帮他们暂时解决了麻烦,并找到了背后设计之人。但通过调查发现,这个人比较喜欢挖张总的墙脚,而张总从前和解小姐谈过恋爱,所以对方……” 解董事长脸色微变,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和蔼。 “现在年轻人之间的感情问题,我都不管的,他们自己解决。” 元酒摇头道:“我的意思并非如此,解小姐对那人可能一开始并无兴趣,但那人为了一己之私,从其他地方求了一种能够让人回转心意的药水,已经用在解小姐身上,我想知道这种药会对人产生怎样的影响。” 解董事长看向张德曜,愣了会儿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我女儿交往过的?” “很早之前,上学的时候。” 张德曜很尴尬,但没办法啊,为了帮元观主,这事儿务必得交代清楚。 解董事长嘴角抽搐了一会儿,感觉脑门的青筋在疯狂跳舞。 那个时候,他还在给张家打工吧~ 臭小子! “我女儿最近不在九池,她前天晚上去南江了,因为刚谈完一个项目,所以就休假和朋友出去旅游放松一下。她最近老说爱做梦,还总感觉心神不宁,她母亲就让她出去散散心,顺便遇到寺庙道观什么的就去拜拜。” “南江?” 元酒抬起眼睫定定地看着解董事长,“你知道她为何突然选择南江吗?” “不知道。”解董事长看着元酒满脸凝重之色,不由也有点担心,“去南江有什么问题吗?” 张德曜低声给他解释:“那种药水就是从南江一座鬼神祠流出来的,元观主也是打算见过解长仪后,再去南江一探究竟。” 第439章 解董事长顿时一拍大腿,忧愁无比道:“那岂不是坏了?不行,我得赶紧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在南江小心点。” 元酒没有阻止解董事长,而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低头沉思了片刻,觉得这个南江真是越来越奇怪。 到底是鬼母祠的问题? 还是另外哪里出了事? 张德曜见解董事长离开,偏首望着元酒问道:“元观主,她会不会出事啊?” “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吧。” 据厕鬼说得,血祝之术应该只是让中术之人扭转心意,喜欢上使用血祝之术的人。 “我一会儿买票去南江,去了之后会先寻解小姐,确保的她人身安全后,再做决定。” “那就麻烦您了。” 得到元酒的准话,他内心安定不少。 元酒的强大,让人会下意识的信服她的每一句话。 虽然已经分手多年,但他也确实没办法确定,张俊悟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单纯为了恶心他,才出此下策。 若是后者,那家伙可就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渣, 解董事长回来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 因为解长仪的电话打不通。 解董事长安排了人去南江,元酒也联系章龄知,准备下午就坐高铁过去。 晚上七点多,她和章龄知,还有弘总出了高铁站。 两人一僵打了辆出租车,就往解长仪办理入住的酒店赶。 路上,章龄知看着南江繁华的夜市,感慨道:“都说南江人杰地灵,是个极好的地方,没想到也会出问题。” “南江以前没出现过问题吗?” 元酒听他乍一这么说,顿时更觉奇怪。 “没有吧,我印象中,南江近十来年都没有闹出过什么大案,这个地方的鬼神不止一个,而且各有管辖的范围,鬼神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一直相安无事。而鬼神为了香火稳定,也一直很认真勤恳地护佑着所管辖范围内的人类,约束在自己地盘上的大鬼小鬼。” “所以这十多年,几乎是没有一例恶鬼害人的案件,这边的分局人员一直都没什么任务,久而久之,这边的分局就只剩下几个年纪很大的员工看守,实际上形同虚设,每年只需要例行检查就可以。” 元酒降下车窗,看了眼前排根本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司机,又扭头看着外面街景,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只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 到了解长仪下榻的南江杏花春日酒店,元酒让章龄知将行李放回房间,先去本地特管分局看一看,把鬼母祠近三年的资料调出来,以及本地其他与鬼怪有关的事宜,无论大小都要亲自过一遍。 章龄知领着任务,带着弘总马不停蹄地赶往南江特管分局。 按照地址来到街道口时,章龄知和弘总在附近茫然地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有找到特关分局的入口。 一人一僵看着沿街的烟火小摊,最后把整条街逛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特管局的牌子。 弘总两手插兜,垂着眼睫:“地址不会错,是哪里出了问题?” 章龄知也头疼,在街边小摊点了份炒粉,和弘总坐在桌边的小马扎上,扭头看着人来人往:“不知道。” “这种情况要不要报告总部那边?” 弘总抬手在他脑壳儿上敲了一下:“上面会骂我们办事不力,再找一找。” “可能是位置比较隐蔽,也可能是搬迁了。” 南江特管分局作用不大,这么个老部门,十几年无人问津,日子肯定不会很好过。 炒粉送上桌后,章龄知拿着老板问了一下,老板一头雾水道:“没有吧,我们这边就是条老街,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办事处了,只有街口那边有个街道办事处 ,其他的机构还真没有。” 章龄知朝老板道谢过后,拿着手机翻出特管局网站上南江分局部门的电话,直接拨打了过去。 打第一遍完全没人接。 弘总听着他的肠鸣声,无语地拿走手机:“你赶紧吃饭吧,垫垫肚子,我来打。” 电话打了七八个,直到最后才终于接通。 弘总很熟练地问道:“南江特管分局办事处?” “对,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弘总:“我们是北海总局的,已经到了南江,按照地址找到月溪街附近,不知道你们办公点在哪里?能否派人来接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最后一个年迈的声音低低咳了几下,应了声好。 弘总报了具体位置,与正瞪着俩大眼珠子望着他的章龄知对视了眼,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霸总脸,徐声道:“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电话里的声音听着很陌生。” “有人接电话,说明还是可以联络上的,等见到人就知道是个南江这分局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心可真大。” 弘总掏出耳机戴上,对没心没肺的章龄知真的是无言以对。 章龄知大口嗦炒粉,一遍欢快地说道:“心大才好,要是每天心里揣着一堆事儿,活不到七十我就噶了。” 弘总呵呵冷笑了一下:“这行这么危险,心太大,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章龄知一听就更乐观了:“死了也行,咱们是茅山派啊,死了让师父师兄们把我养在至阴之地,等个几十年我就能以僵尸之身重新来过,还能压榨宗门里的师侄后辈们勤恳工作给我赚升级材料,以强悍的躯体勇闯人间,看一看这世间不一样的风景。”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跟你住隔壁。”章龄知用肩膀撞了一下弘总。 弘总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那张得瑟的脸,忽然想起他师父掏小金库时含泪骂的话。 果然人不要脸了,那真就天下无敌。 “就你一天到晚这个叭叭叭的嘴,住我隔壁你一天三顿打是免不了的。” 章龄知哼哼笑了笑,咬了一口炒粉道:“弘总,看来你经验很足啊……” “三天不打你,想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弘总想刀他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来了来了,开玩笑的,你可别真动手啊~” 章龄知立马将盘子里的炒粉端起来扫进嘴里,一边抬眼瞧着慢吞吞走过来的银发老太太,一边在心底暗暗嘀咕。 弘总这张乌鸦嘴猜的真得有点准啊! 第466章 碎尸案 来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斑白的长发用一根银簪子盘在脑后,穿着改良风雅的宽袖裙衫,耳朵上是一对银制的银杏叶耳坠,虽然脸上有不少皱纹,但一看便知气色极好,行走间比大多数年轻人都还有精气神。 章龄知抽了张纸巾将嘴角油渍抹干净后,起身恭敬地与老人打招呼:“您好,我是总局的章龄知,不知您如何称呼?” “我姓秋,南江分局的秋雁走。” 章龄知错愕睁大双眸,慢了半拍才回过神:“竟然是前辈来接我们,晚辈失礼了。” 他很认真地拱手给面前的老人行了个大礼。 秋雁走这个名字,玄门中的人已经是无人不知的,曾经是玄门中资质顶尖的天才,后来因为调查一桩鬼将案,最后与那鬼将拼了个两败俱伤,要不是支援的人及时赶到,她可能真的与敌人已玉石俱焚。 秋雁走抬手扶了下他的手臂,摆了摆手道:“没那么多虚礼,我都是个废人了,不用行大礼。” 章龄知闻言抬头看了眼她依旧清亮的眼睛,感觉有点心酸。 虽然秋雁走最后被救了回来,但因为伤势过重,曾经的修为也跌到了炼气水平,身体也不复从前,渐渐就退出了一线,最后被调来了南江分局工作,其实就是来静心养老的。 “前辈言重了,南江局不是还有新人吗,怎么会是前辈亲自过来?” 秋雁走面色有些凝重,抬手道:“边走边说吧。” 弘总戴上帽子后,无声地跟在两人身后,并不参与两人的交谈,只是认真地搜集信息。 南江局最近出了不少事情,暂时还没来得及向总局那边汇报。 南江局一共有四名执法员,局长是天一派的师叔廖幺爷,今年已经七十出头,也是曾经在执行任务中负重伤,最后调来了南江局养伤,并担任分局局长。 秋雁走和另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彭凤楼均是南江局主力。 前两年总局安排了个叫庆冬陵的新人,过来跟着他们学习。 这个分局总体来说,人少杂事多。 但一直都很安全,不用和经常和那些穷凶极恶的鬼怪打交道,所以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 几个老人和新人都很满意南江局,所以也把南江局打理得井井有条。 真正出事,也就是半个月前。 南江接连发生了两起失踪案,而且都是家境极好的人。 起初以为是一般绑架案。 所以南江特关分局也没有特别重视,而是继续自己每天的日常。 第440章 直到三天前,绑匪并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去约定的地点取钱,而警察在南江的一座大桥桥墩下发现了其中一个受害者的碎尸。 然后仅仅相隔一天,有居民在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另外一个受害者的碎尸。 章龄知听着就觉得手臂上的汗毛竖起来,小声道:“碎尸案吗?好久都没听说过这么残忍的作案手法了。” “应该说,南江近五十年都没有出现过这么残忍的案子。” 秋雁走神色沉重道:“我们协助调查的时候,发现了这两个受害者有个共同点。” “命格。”秋雁走停了下来,身后的路灯照在她的头顶和两肩上,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面容,“两个受害者的命格都贵不可言,相当少见的。” “而且死后也寻不到魂。” 一般来说这种被人残忍杀害的人,魂魄都不会那么快就离开阳间。 “警方那边把案件上报了省里,然后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其他省份,也出现了类似的案件,绑匪绑架后,索要了赎金却没有出现,直到最后被警方或者群众发现碎尸。” “作案手法几乎一致。” 说话间,两人一僵走到了一栋民宿前,老人推开老式的格扇门,引着章龄知和弘总穿过狭长昏暗的前厅,走到了草木繁盛的小院子里,墙边有个造景池,池子上面的墙壁上设置着错落的壁灯,与章龄知一开始想的穷困落魄有着霄壤之别。 “进来吧。” 老人将两人带到了二楼的小会客厅,给他们倒了茶水,才指着一间房门半掩着的卧室说道,“那个房间住的就是廖幺爷,前两日晚上出去巡逻,在发现碎尸的桥墩下被袭击了,到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呢,小冬那孩子去医院照顾他了,彭凤楼昨晚不信邪,也跑去桥墩那边蹲守,但什么也没发现,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到现在都没回来,也联系不上人。” 他们南江分局的员工都是人类,不像其他一线任务比较多的城市,都安排的有实力强大的妖族坐镇。 要是老彭再出问题。 南江分局可真就是独木难支了。 章龄知拧眉道:“都是如此情况了,为何没有上报给总局?” “这个案子只是怀疑和鬼怪有关,但是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而且我们从头至尾都是协助办案。” “至于袭击幺爷的,究竟是人是鬼,我们也弄不清楚,还得等他醒了之后才能知道。” 如果只是人类凶手连环作案,这件事还真不到上报总局的地步。 一般来说,他们这种地方分局,向上汇报需要切实的证据,不能完全靠个人猜测和经验判断。 “你们既然不知道碎尸案,突然来南江是为什么事?” 章龄知抿了抿唇,低声说道:“调查鬼母祠。” “鬼母祠?它们出了什么问题?” 秋雁走听到这个名字,显得很意外,完全是毫无准备。 “他们好像在出售一种和血祝之术有关的药水,已经有玄门中的大师接到过与此相关的任务,所以我就先来南江局这边询问一下,要是能调出相关档案,那就更好不过。” 秋雁走抬手揉了揉眉心,脸色稍厉:“没想到这个关头,竟然闹出了这种幺蛾子。” “你等等,我去给你找鬼母祠档案。” 秋雁走去了三楼几分钟,很快就拿着一个很厚的档案袋下来,将袋子递给章龄知:“这事鬼母祠从建立到如今所有档案,我印象中鬼母祠一直都挺安安分分的,鬼母罗娴姝是个深居简出的鬼神,平时架子很大的,几乎不怎么露面,一应事务全都由她那个祠庙的庙祝处理。” “不过她之前那个庙祝去年春过世了,换了个新人,我们打交道不多,但我不太喜欢那个新庙祝。” 章龄知将档案袋拆开,与弘总分了一半,快速浏览起档案里的信息,随口询问秋雁走:“这份档案我们能带走吗?” “不能的。” 秋雁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疲惫地说道:“南江局的档案大部分都是纸质档案,借出后发生损毁情况,我们就很难再将档案重新补全,尤其是二十年前的档案。你们如果实在需要,只能拍照打印或者将文档全部复印带走。” 章龄知看着厚厚一摞档案,感觉眼前一黑。 全部复印带走??? 那今天晚上估计都不用休息了。 嗐…… 弘总已经果断掏出手机:“拍照吧,边拍边找,应该快一些。” 秋雁走见他们已经一人找了个角落,开始分工干活儿,干脆也不再打扰他们,只告诉他们困了可以去三楼b房休息即可,房间里的东西都可以随意取用。 …… 元酒这边已经找到了解长仪的房间,也与解长仪父亲安排的人手碰面,和前台沟通过后才得知,解长仪昨天和朋友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 元酒立马去了解长仪的房间,从她行李箱中挑出一条丝巾,又去解长仪朋友的房间拿了顶帽子,直接转身离开。 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果断利用丝巾抓去上面残留的气息,开启了追踪之术。 循着空气中那抹若有若无的气息,元酒一路走走停停,随便给一去就没消息的章龄知打了通电话:“你们在南江局情况如何?” “资料是拿到了,但没办法带走,我们现在正在拍照,一遍浏览上面的主要信息。” “南江局这边情况不太好,局长廖幺爷两天前外出遇到袭击,现在还在昏迷中。” “南江最近半月发生了两起碎尸案,而且国内其他城市也有类似案件,警方怀疑是凶手流窜作案,南江局这边也无法确定凶手是否为非人类。” “碎尸案的事情,暂时不管。”元酒果断给出了答案,“这种大案没有特许,我们没办法直接插手的,眼下要做的事很清楚,先查鬼母祠,你资料看的差不多后,和弘总去鬼母祠走一趟,一定要亲自见到鬼母罗娴姝,跟她问清楚血祝之术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共给多少人使用,并且血祝之术的各种作用与副作用,以及血祝之术的解法等等,记住了吗?” 章龄知手机开着扩音,盯着桌面上的文件,眼睫稍微颤了一下:“万一,鬼母不肯见我们呢?或则我们提的要求她当场拒绝……” 元酒拿着手机看着突然飘起来的那缕气息,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骂道:“榆木脑子是不是?章龄知,好好开动一下你的小脑袋瓜想一想,一个活在特管局约束下的鬼神有什么好畏惧的?她能拒绝,你不能威胁吗?” “尊严和真理只在剑锋之上。” “你给我好好记住这句话。” 章龄知被元酒训了一顿,忍不住摸着后脑勺,小声与不远处的弘总说道:“小观主今天好凶。” 弘总将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扒了扒,凉凉地补刀道:“也就平时大家太宠着你了,才让你觉得凡事都会有人给你想办法支招,所以你才一直都没长进。我倒是觉得元观主说得挺对的,你代表的可是总局,身后有那么多依靠,完全可以硬气一点,这样和那些鬼怪鬼神打交道,才不会被对方小瞧。” 元酒在电话那段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无语了几秒,又道:“我这边暂时顾不上你们俩,所以你们出行一定要一起,绝对不要分开。” 章龄知听出她声音中的严肃,询问道:“元观主,你那边是碰上什么事了吗?” “解长仪失踪了。” 她都不知道依靠这缕微弱的气息能不能真正找到解长仪的具体位置。 章龄知和弘总齐齐从原地起身:“失踪了?” “昨天出去玩,到现在没回来,两天一夜。” “她一同旅游的朋友呢?” “也没回来。” 元酒跟着气息拐进了一处人影渐少的街道,看着突然停下,犹如无头苍蝇般在原地徘徊的气息,迟疑了片刻,将手机换了只手,用右手指尖轻轻触碰着淡淡的气息。 结果,气息直接“噗”的一下消散了。 她盯着气息消失的位置,怔忪了良久。 不是气息变淡,无法继续追踪。 而是只能追踪到这里,后面就感知不到解长仪的存在了。 人死了吗? 元酒第一次觉得自己点背的离谱,她就为了赚个小钱钱,还真又碰上命案了? 她不信邪,拿出解长仪那个朋友的东西,再次使用寻踪之术。 那缕气息甚至都没有往四方游动,就直接在原地茫然地转了好几圈,最后也“噗”的一下炸开消失。 元酒:“???” “解长仪和她朋友,寻踪术都找不到。”元酒一双眼睛暗了暗,“要么,人已经死了,要么……就是有人在她们身上动了手脚,能够影响到我使用追踪之术。” 章龄知:“先报案。让解家人赶紧报案,去调监控搜索她们昨天去过的地方,锁定具体失踪时间与位置。” 第441章 “对了,元观主,你问问解长仪父亲和另一个女孩子的家人,算一下她们俩的命格。” “算命格?”元酒敏锐地感知到章龄知应该是有猜测,“你说清楚啊。” 章龄知:“我现在也没有证据,但我感觉解长仪的命格应该不会太差,很可能和之前南江局秋老说得近段时间的碎尸案有关?那两个受害者,命格也很好。” 元酒:“知道了,我立刻去做。” 挂断电话后,元酒立刻索要到两人的八字和照片,发现章龄知的判断没错。 这两人命格都不错。 但解长仪的要更好一些。 她立刻去搜南江当地新闻,发现除了关于发现碎尸地点的报道外,其他信息就再也没有了。 不建立合作,就没办法得到更多内部消息。 就在元酒准备找门道和当地警方搭上线索时,她接到了雍长殊的电话。 “元酒,周云轩带着家人到北海总局来报案了,他哥周云官今天早上去上班的路上,被人别车出了车祸,被救护车拉走后,失踪了。” 第467章 仙人跳 元酒眉心一跳,还未开口便又听道:“救护车是假的,周家人发现不对并报警时,那辆车已经彻底离开了监控范围。” 元酒抬手扶额叹道:“真的是……事儿赶事儿,周家人已经报案了吧,你们先派人找呗,我这会儿人在南江,属实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找了,周云官已经不在北海,警方和特管局根据天眼系统,追踪到带走他的人出现在南江境内。”雍长殊站在特管局的会议室门外,隔着窗户看了眼焦急无比的周家人,压低了声线说道,“我想着你应该到了南江,才打电话联系你的。南江特管局那边我刚刚打了电话过去,秋雁走跟我说了他们最近情况不好,所以这次的事情还要麻烦你带着章龄知帮忙调查,我会立刻安排郎代与桑心颐过去接受南江局的事务。” “行,你把你们调查到的资料分享给我,我现在去找周云官。” 元酒听到周云官出现在南江,就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太过巧合。 先是伪装成绑架案的杀人碎尸案,作案地点从北方省市逐步南迁,最近一宗碎尸案发地点就在南江。 其次,解长仪和朋友来南江旅游,也在昨天失踪。 周云官今天早上被身份不明的人带走,最后出现的地方,也是南江。 来了南江之后,她发现章龄知说的这里是鬼神众集之地,一点都没错。 从出酒店,到她停下来这段时间,碰到的祠堂和专祠就有十几个,大多数祠堂的面积都不大,有些甚至位置也很偏僻,但即使地方很小,内部也布置的非常用心,看得出来都经常被打理收拾。 每个祠庙的供桌上的供品几乎都是当季新鲜水果。 有些祠庙甚至到了晚上,就把供奉了一天的水果拿出来分给附近的孩子和老人,然后摆上新的。 而且这里的人对祠堂分出来的水果很喜欢,觉得受过香火供奉,是有福气的食物。 …… 元酒此刻停在一处老巷子里,往前走就是一条水道,水道两侧挂着彩灯,临水的房屋檐角下挂着精致的灯笼,将水面照出粼粼波光,坐在乌篷船头的客人举着相机四处拍照,后头摇橹的人动作规律的在水面画出一圈圈水纹。 她仰头看着灯光巷子里光线昏暗的路灯,确定这四周只是住着普通人家,并没有解长仪等人的踪迹后,缓步走到水道旁,拿出手机点开雍长殊发来的邮件。 有标出具体地点的地图,以及周云官的个人照,以及生辰八字等等,凡是可以利用的信息。 元酒站在光线朦胧的灯笼下,快速地将邮件内有用的消息筛选出来,用指尖放大了标红的地名。 相思镇,双梓神祠。 她之前在高铁上,用手机查路线图的时候,好像看到过这个神祠。 与鬼母祠同在一个镇上,位置相距也不远。 确定目标地点后,她直奔相思镇的双梓神祠。 既然本地的鬼神都是划分区域治理,想必这种拐卖人口的案子出现在他们地盘上,很可能会被留意到,或者能够提供一些线索。 …… 元酒这边奔波劳碌的时候,北海市特管总局也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除了接到周家报案,还接到解家的报案。 不过解长仪是在南江的失踪,案件受理方是南江市警局,考虑到解长仪的人际关系主要在九池市,这个案子要申请合作调查。 而解长仪父亲怀疑他女儿的失踪很可能涉及到非自然的存在,所以案子也出现在了北海特管总局的办公室里。 雍长殊挂断电话后,走进了会议室内,看着已经被工作人员安抚住的解董事长,将手里的温水放在他手边,声线温和地说道:“你是因为元观主的话,所以才觉得解小姐的失踪案,可能不是人类所为?” “是。” 解董事长握着纸杯,脸上难言焦急之色道:“其实,长仪前天突然说要去南江,我就觉得挺奇怪的,但是我也没细想。” “都怪我啊……都怪我。”他狠狠地拍了自己两巴掌,“要是我当时多问两句就好了。”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一头雾水,解长仪的父亲也确是说得没头没尾,弄得他们一时间不好开口劝说。 此刻倒是可以给元酒打电话问清楚事情始末,但雍长殊知道元酒此刻也正忙着去追踪周云官的踪迹,他此刻再打电话过去,就是耽误她的时间和行程。 “你不要急,先把事情一件件说清楚,我们在南江也有分局,并且也调派了人手过去支援,再加上南江那边的警局已经正式受理失踪案,现在已经安排了大量人手搜寻。” “只要你女儿还活着,我们一定会找到她。” 解长仪的父亲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就这一个女儿啊,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个家就真的全毁了。 解父渐渐冷静下来,理清乱糟糟的脑子,讲起了元酒与他说的话,以及解长仪这段时间的反常。 其实如果没有元酒和他提及张俊悟给他女儿用了什么与血祝之术有关的药水,他也不会在意解长仪去南江旅游的事情。 问题就出在解长仪现在失踪了。 他现在再回想起解长仪离开家前几天的行为,就觉得处处都反常的厉害。 解长仪从小就很听话,只有高中到大学的第一段恋爱,跟家里瞒得很严,其他时候都是别人眼里的孩子。 成绩优异,也没有大小姐脾气,性格也十分稳定。 留学回来接手家里公司业务,一切都做得非常好,让他也很得意,经常在朋友面前炫耀。 之前他给解长仪安排相亲对象,但女儿不喜欢,且表明暂时不想结婚,一心扑在事业上。 他看自己女儿那么有宏图抱负,觉得现在不少成功的年轻人都晚婚晚育,所以也就没提这事儿。 结果,解长仪刚表明心思没两个月,突然就改口说,最近看张家的小子还不错。 他没有细问,有时候父母越催,孩子心里就越抗拒。 而他也以为,解长仪口中说的张家人,是张德曜,或者是张德勋。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考虑过张俊悟的可能。 因为正版的张家人,和这个过继来的张家公子,那差别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他女儿他了解,不至于眼瞎到看上一个平庸且睚眦必报的二世祖。 而且前段时间,他们家公司和张家有业务接触,和解长仪打交道的人一直是张德曜。 所以他就从头到尾装作不知道,静观其变。 结果项目一结束,解长仪突然就说要去南江一趟。 嘴上说着项目结束,和朋友出去一起旅游放松,但其实他和爱人都看得出来,女儿是有心事。 人去南江后,刚到酒店的那个晚上,解长仪给他和爱人打了个电话,虽然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但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所以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直到今天上午,元酒找到公司,跟他说了张俊悟对长仪用的那个什么血祝之术。 他才幡然醒悟过来,之前解长仪说的那个张家人,很可能是张俊悟。 血祝之术具体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元酒只说了,那是一种利用术法,让人在感情上不由自主偏向施术之人的东西。 解长仪是个聪明人,而且平时也很理智。 她可能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反常,私下查到了些什么,最终决定亲自去南江寻求解术之法。 雍长殊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了南江局那边刚刚发过来的邮件。 与解长仪和她朋友失踪案最新进度有关。 解长仪父亲说的内容,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揣测,并没有任何证据。 雍长殊只听,但并没有盲目听信。 第442章 他点开另一份失踪档案,盯着档案上的名字,忽然看向角落魂不守舍的周云轩:“我记得你之前提交了一份你哥的人际关系。” “他的女朋友叫夏菁菁,是吧?” 周云轩蓦然回神,机械地点了点头,眼珠子慢慢转动,才张口声音干涩道:“对。” “她是北海皎月歌舞团的舞蹈演员。” 雍长殊将手头的失踪档案投放到屏幕上,示意周云轩看会议室墙壁:“和解长仪一起失踪的人,就叫夏菁菁。” “你确认一下照片上的人是她吗?” 周云轩身体猛然一震,霍然转头盯着墙上那张证件照,立刻点头如捣蒜:“就是她。” “她也失踪了?怎么会这么巧?” 雍长殊指尖抵在下颌处,指腹缓慢地捻了捻:“应该不是巧合吧。” “白牧,你查一下这个夏菁菁的个人资料。” 雍长殊看向周云轩:“你了解夏菁菁这个人吗?” 周云轩有点迟疑,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我不是很了解,但听我哥说过一些。她和夏菁菁在三个月前认识的,但具体确认关系是在一个月前的酒会后。” “夏菁菁好像不是北海人,她家好像还挺偏的,据说是西北那边的人。” “平时都是独居,在外地上的大学,几年前进了皎月歌舞团,就来了北海发展。” “我哥和她刚确定关系一个月,现在还处于热恋期,两个人下班后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 “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 周云轩拿出手机道:“我女朋友和夏菁菁还蛮聊得来的,她应该知道更多。” 雍长殊看他准备拨打电话,忽然制止住他:“我建议你现在别打。” 他忽然想起元酒在游乐园时,跟他闲聊时提及的周云轩与她女朋友身上的异常。 这两个人身上也是有鬼气的。 元酒也提过一嘴周云官的问题,说这兄弟俩好像都碰上了什么桃花劫。 虽然不确定,但先查一查,以免打草惊蛇。 很快精通电脑的白牧就将夏菁菁的消息全都查了出来:“夏菁菁确定是皎月歌舞团的舞蹈演员,但不是几年前进的歌舞团,而是五个月前出现的北海的。她身上背了几个官司,但最终都是对方败诉,或者对方撤诉了。” 周云轩闻言猛然睁大眼睛:“不可能吧?夏菁菁看着挺光鲜亮丽的,而且人也……” 一直在旁听的解父也望着照片上年轻的女人,奇怪道:“长仪怎么会认识这种女孩子?” 一个是歌舞团的演员,一个是大公司的项目经理,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 周家的地盘在北海,解家主要在九池发展。 这两家平时生意上也没有太多交集。 怎么会都认识夏菁菁,还和对方关系匪浅? 白牧查了一下夏菁菁曾经被起诉的案件,看着好几个文档,顿时有点头大。 将信息筛选出来后,他出声与雍长殊说道:“夏菁菁之前被起诉过两次骗婚,分别是在罗省和白省,她也没有大学文凭,大专没有读完就出来工作了,原本是罗省长橡舞蹈工作室的舞蹈演员,后来与已婚的富商交往很密,对方送了她大量的钱财,最后被富商原配起诉追回赠予的财产,那个富商为了她和原配离婚,并且为了娶她,赠予很多价值不菲的首饰包包,但最后两人关系破裂,对方起诉要追回之前赠送的财物。” “另一个案子和这个也差不多,不过这两个案子都是以原告撤诉结局。” “有点奇怪。” 白牧看着最后的和解书,也是十分想不明白。 人财两失,竟然还能和解。 “夏菁菁在南江待过吗?”雍长殊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白牧摇头:“资料上显示没有,短期跟团表演和旅游就不清楚了。” 会议室内很安静,周云轩听完他们的对话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感觉这个世界太荒诞了。 他哥那么精明的人,这是……碰上了爱情骗子? 回想了下这一个月,他哥确实给夏菁菁花了不少钱,大牌的衣服首饰几乎是说送就送。 因为处于热恋期,他哥之前参加慈善拍卖晚宴还带对方去过,好像给夏菁菁拍了一套钻石项链和翡翠手镯。 不应该啊。 曾经那么多比夏菁菁还有心机的女人都想攀上他哥,他哥也从来没掉进过陷阱里,怎么会对夏菁菁没做一点背调? 就在这个时候,他不大的脑容量突然快速挤出一张面孔。 元酒在梦幻谷的地宫游戏里,居高临下地与他说过的话,此刻清晰在他耳中回响。 桃花……劫吗? 第468章 亲姊妹 “你说你女朋友和夏菁菁关系不错?” 雍长殊并不在乎周云轩现在脑海中的狂风骤雨,继续提出问题。 周云轩木讷地点点头:“是,她们也就是这一个月认识的,经常一起逛街。” “你记得之前我们在梦幻谷见过的吧?当时元酒说你和你女朋友身上沾染了鬼气,这事还有印象吗?” 周云轩点点头,但不懂这是在询问他哥和夏菁菁的情况,为何牵扯到他和他女朋友身上? “乜经纬,你检查一下他身上的情况,看看鬼气还在吗?” 周云轩一脸懵,从头到尾都坐着没动的乜经纬,此刻从明秋师叔手里拿走一个青铜罗盘,罗盘进入周云轩身边一米范围内,上方的指针立刻就剧烈晃动起来。 乜经纬抬手按住脸色微白的周云轩肩膀,忽然起手从他肩上抽出一缕淡淡的阴气。 “有鬼怪标记的气息。” 乜经纬得到答案,立即收手。 在座的诸位,除了解父,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周云轩自己。 他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为什么能看到如同头发丝的东西,不断从他肩头和颈侧飘出来,一点点地盘绕在那个指针摇摆的罗盘上。 白牧也是个精灵鬼,隐约猜到雍长殊的怀疑,不用他们说,就开始手动调查周云轩女朋友的资料。 “你女朋友是叫赖湉湉对吧?”白牧抬头询问道。 周云轩懵了几秒,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学校的论坛里有很多关于你们恋爱的八卦帖子啊,随便一搜就搜到了。” 周云轩好歹也是北海世家子弟,还是国家田径项目的运动员。 只要不是他刻意隐藏的消息,很多资料随随便便能查到一堆。 看着这小子也不像个低调的人,加上脸和身材都不错,估计早就是同学们八卦的热点之一。 果不其然,去他们体大论坛上一搜“周云轩”三个字,最先跳出来的帖子就是:校草周云轩与舞蹈表演专业赖湉湉恋爱。 “还挺巧的,赖湉湉和夏菁菁一样,都是罗省人。” 白牧随口感慨了一句,继续往下看资料时,发现赖湉湉学生档案里填的紧急联系人是夏菁菁。 “嚯,你们兄弟俩够倒霉的啊,夏菁菁和赖湉湉是亲姐妹啊。” 周云轩一脸难以置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牧将赖湉湉的学生档案调出来,和夏菁菁的摆放在一起:“喏,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她自己档案上的字都是手写的。” “与夏菁菁是姊妹关系。” “不是,她们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骗我们?”周云轩想不明白。 他能感觉到,赖湉湉是真的喜欢他。 而且他们就在一个大学上学,赖湉湉就算玩仙人跳,也不会挑他这种要一起上四年学的男人吧? 和他哥相比,他出手也没那么阔绰。 因为他哥经济独立,上大学就开了自己的公司。 而他还靠着家里给的生活费,并没有给赖湉湉买过太贵的东西,更多是周末带着她去学校周边一些有趣的地方约会玩游戏。 他还是没办法相信,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生,和夏菁菁是一样的人。 白牧看着他破防的表情,挑眉幽幽说道:“谁知道她们姊妹俩怎么想的?也有可能,人姑娘是真的喜欢你,夏菁菁是打算捞一票就跑。两个人目的不同,所以自然也没必要告诉你,她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周云轩被这句话安慰到,但下一秒,他看着白牧又有点不爽。 因为这人说话的语气不是安慰人,更像是阴阳怪气。 这特管局的人是不是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 “你现在给她打个电话,或者我们派人去接她问话。”雍长殊拿着笔点了点桌面,“时间紧迫,你做决定。” 周云轩:“我打电话跟她说一声,你们再去接人。” 电话打通了,周云轩并没有在电话里直接提赖湉湉隐瞒的事情,而是以她和夏菁菁关系不错,请她来局里配合调查。 第443章 赖湉湉听到是特管局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慌张,但犹豫了片刻,最终拒绝特管局的人派车去接,她自己直接打车到了特管局门口。 一进会议室,她看着周云轩望过来的眼神,还有其他几个明显很有压迫感的男人,心突然咯噔一跳,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儿。 完了! 乜经纬搬了张椅子放在周云轩身旁,让赖湉湉落座。 女孩儿拿着手包,一直在看周云轩,最后动作缓慢地坐在椅子上,一张脸白了许多。 “赖小姐不必紧张,请你过来只是例行询问一些事情。” 见气氛有些凝滞,雍长殊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他人长得好,气质也佳,待人态度也温和,让赖湉湉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你们要问什么?” 她双手放在桌子下,轻轻捏了下手包。 她的声音很脆,有种这个年龄女孩子特有的干净。 “你和夏菁菁关系如何?” 雍长殊随手合上面前的文件,问了第一个问题。 会议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答案。 但赖湉湉却抿了抿唇角,并没有立刻回答问题。 雍长殊抬眉很礼貌地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赖湉湉很紧张,她不知道这些人是在试探,还是确实不清楚她与夏菁菁私底下的关系。 “没有。”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抬头时目光坚定了不少,“我和夏菁菁关系还不错,她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嗯,她失踪了。” 雍长殊翻了一下刚刚白牧打印出来的夏菁菁个人资料,徐徐说道:“准确来说,是她和她的朋友解长仪去南江后,两人一起失踪,已经超过24小时。” “解长仪的父亲已经报案,我们调查时准备联系她的家人,发现夏菁菁并没有任何紧急联系人。” “除了她们两个在南江失踪,你男朋友的哥哥周云官今天早上也被人绑架,现如今下落无踪。” “关于周云官和解长仪的相关情况,我们已经咨询的差不多,听周云轩说你和夏菁菁近来相处比较多,不知道你能否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赖湉湉脸色听到消息后,脑子彻底懵了,花颜失色道:“失踪?” 她转头将求证的视线投注在周云轩身上。 周云轩听到她隐瞒与夏菁菁的关系,心里其实凉了一下。 但此刻看着她有些破碎的表情,还是对她点了点头:“他们三个都失踪了。” 其实这是两个完全独立的案子,一开始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特管局会把他和解长仪父亲放在一起接待。 但很多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细节,一点点的被勾出来,他也觉得他哥的失踪案,与解长仪夏菁菁失踪案,或多或少有联系。 “怎么会?” “是绑架吗?有接到绑匪的电话吗?”赖湉湉慌乱间抓住他的手指急切问道。 她的演技实在不好,周云轩都看出她快溢出眼底的担心,那绝对不是对普通朋友的担忧。 “夏菁菁是你的姐姐,亲生的那种,对吗?” 赖湉湉张了张口,但最终一字未言,明显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周云轩:“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隐瞒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我……”赖湉湉有点犹豫该不该说出口,但心里确实担心夏菁菁的安危,加上两人之间还有一些秘密,夏菁菁之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所以她内心一直在挣扎。 “你可能不太清楚,国内最近发生了八起失踪案,一开始都是绑架,绑匪索要了赎金后却没有去拿赎金,而是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这些失踪的人一个也没找回来,目前警方已经发现其中七名受害者的碎尸。” “警方怀疑是一个团伙从北到南流窜作案,所用手法极其残忍恶劣,而南江正是最近一起碎尸案案发地。” 白牧见赖湉湉还吞吞吐吐,其实心底已经有点受不了她的磨磨唧唧。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尽快交代,他们才好查漏补缺,尽快安排人手调查,或者部署资源救人。 雍长殊拧眉冷冷睨了一眼白牧,出声呵斥了他。 他的话,明显加重了在场几个受害者家属的不安与恐惧。 白牧看着雍长殊凌厉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脑袋,自知失言,不敢再随便开口。 坐在一旁不动如山的明秋师叔抬手给了白牧后脑勺一巴掌,凉凉的目光溜了他一圈。 意思显而易见。 等出了会议室,他就完了。 乜经纬也觉得白牧嘴巴太快,没敢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幸灾乐祸,只低着脑袋抬手不停地揉着鼻尖,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就是最近江队不在,出差了。 今天的案件都是雍先生在主持大局,但凡换个脾气差点的人负责,出去白牧绝对少不了一顿骂,还要回去写检讨报告。 解父听到“碎尸”两个字,微微圆润的身体都轻轻摇晃了几下,两手扶着桌子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煞白着一张脸询问道:“雍先生……这事儿是真的吗?” 周云轩也很慌,他起初以为只是绑架劫持之类的,没想到凶手竟然会这么凶残。 他不敢想,回去和家里人说了这种事情,他父母还能不能好好站着和他说话…… 雍长殊拧眉试图安抚他们道:“还不确定他们的失踪案和之前碎尸案有没有联系。” “因为之前的案子,家属或者警方都在案发12小时内接到歹徒的勒索电话。” “但周云官和解长仪,以及夏菁菁的失踪案中,暂时没有任何接到勒索电话。” “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与其他部门一起,尽快将人找回来,并将绑架他们的人抓捕归案。” 赖湉湉双手紧紧握拳,忽然发声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希望你们尽快救人。” “我是夏菁菁的妹妹,我之前不愿意说,是因为我和她关系有点复杂。” “她和我是同母异父的姐妹。”赖湉湉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一股脑把不太愿意翻的旧事说出来了,“她父亲就是罗省那边的山里的农家汉,我们的母亲原本也是罗省小山村的人,他们先结婚有了夏菁菁。后来两人一起出来打工,夏菁菁父亲在工地打工,我妈出轨了我爸,最后抛弃了他们父女俩。” “我十二岁之前,并不知道夏菁菁的存在,直到……夏菁菁父亲癌症去世。” “夏菁菁当时还未成年,按照法律规定我妈要抚养她到成年,所以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年多,后来她就搬出去了。” “我也是差不多半年前,才重新在北海遇到她的。” “我妈这些年不太愿意提她,但我隐约听我妈私下跟我爸发脾气说,夏菁菁好像书没有读完就辍学了,之后就一直和男人牵扯不断,甚至还因为和已婚男人有关系,被原配起诉追回财务之类的消息。” “我妈让我离她远点儿,所以其实在我和周云轩谈恋爱之前,我与她来往并不多。” “我也没想到,她会成为周云官的女朋友,加上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觉得她也不像我妈说的那样,所以和她才来往渐密。” 周云轩听到这里也悄然松了口气,他就说嘛。 赖湉湉低着头,喉咙轻轻滚动一下。 雍长殊看的出来,她还有一些话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这些……可能就涉及到,周云轩与她身上有点重的鬼气。 “我不想说和她的关系,是因为……我害怕她曾经的事情被你哥翻出来,他们两人会闹掰,牵扯到我身上。” “她之前的事情不算特别隐秘,真有心调查,是根本藏不住的,而且我觉得你哥也不是个色令智昏的男人,所以……” 赖湉湉长长吁出一口气,攥紧指尖道:“我觉得他们不会长久。” “我哥有多宠夏菁菁,你又不是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周云轩不懂。 赖湉湉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你不明白,你哥其实根本就不是喜欢她这个人,而是……” “血祝术。” 雍长殊突然打断他们俩的交谈,直接说出了赖湉湉不敢说的答案。 赖湉湉听到这几个字,脸上的表情猛然僵住,扭头震惊地看着雍长殊:“你……” “我怎么知道?”雍长殊勾唇笑了一下,但眼里没有一丝笑意,“我还知道,你甚至对周云轩也用了血祝术。” “是吗?赖小姐。” 第469章 引灵香 会议室墙上的时钟迟缓地跳走过每一秒。 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赖湉湉身上。 赖湉湉感觉耳朵嗡嗡响,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如同公开处刑。 羞愧与惶恐,迅速占领了她的内心。 漫长的沉默后,她咬着牙关重重点了点头:“是,我也用了血祝术。” 第444章 “是夏菁菁教我的。” 周云轩感觉一瞬间天都塌了。 所以,现在连他和赖湉湉的感情都是假的了吗? 可是……他下意识地按压胸口,这种难受却又异常真切。 太荒诞! 太荒唐了! 他感觉全身都在颤抖。 生气与难过,仿佛在一瞬间炸开,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乜经纬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周家二少爷,与明秋师叔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惋惜。 这对小情侣,怕是要掰了。 其实从面相上看,两人也是有夫妻缘分的。 就算不是正缘,也是一段不错的情缘。 可一旦牵扯到血祝术这种非常规手段,再深的感情怕是也会在真相大白的这一日,被彻底地轰穿地基。 花残月缺,曲终人散,就此斩绝,更不复萌。 不过眼下也不是惋惜他们这段情缘的时候,乜经纬清了清嗓音,直接做起了破坏氛围的法海:“二位感情的事情咱们就不放在桌上谈了,眼下还是查案要紧,赖小姐,这血祝之术究竟是什么?” 赖湉湉将放在腿上的包拿到桌子上,拉开了手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很小的玻璃瓶,顶多可以装3毫升的液体。 她将瓶子递给乜经纬,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和表情后才答道:“我只说我知道的,血祝术的存在是夏菁菁告诉我的,当时他已经在云轩的哥哥身上用过了,后来才告诉我的。她说这是一种能让人迷恋上自己的药水,剂量非常少,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而且非常难得。” 其实她当时已经和周云轩在一起了,只是她一直患得患失,周云轩的性格大大咧咧的,而且样貌家世都极好,是那种身边总是狂蜂浪蝶的男生,和周云轩在一起后,她反而更觉自卑,所以才会在某次吃醋后,将药水用在了他身上。 “夏菁菁说的其实没错,这药水用了之后,云轩对我比之前要更好更周到,而且也不会轻易和我发生争吵与争执……我心里也没有再因为自卑,而一直惶恐不安,也不再担心他随时都会跟我提分手。” 周云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但赖湉湉已经不敢再看他的脸,和他那双眼睛。 错了就是错了。 比起三条人命,如果必须要舍弃这段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感情,毁掉她苦心经营的温婉天真形象,也无不可。 “这个药水,是夏菁菁带着我去南江鬼母祠求的。” “南江鬼母祠?”乜经纬捏住手中的签字笔,声音忽然拔高了一分。 “对,我记得很清楚,在南江的相思镇。”赖湉湉缓缓吁出一口浊气,仔细地说道,“我记得是二十多天前,一个周末跟她去了相思镇,那边的神祠很多,但只有鬼母祠有那种药水。夏菁菁陪我进了神祠之后,她就去神祠前堂还愿去了,好像是捐了五十万的香火钱。” “而我则是按照她说的,先去前堂的鬼母雕像面前许愿,又去了偏院的庙祝那里,先说了求情缘,之后拿出了她给我的空瓶子,然后递给了那个庙祝师父。对方瞬间就懂了意思,带我去了房间,然后戳破了我的指尖,取走了一滴血,同时还要走了云轩的照片和生日日期,然后就拿着东西去了鬼母祠前堂后面,我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他就把瓶子递给了我,里面是淡红色的液体,说是让所爱之人服下就可以,但只有半年的时效,并不能保证我们以后能一直在一起。” “之后,我和夏菁菁就回来了。她跟我说,药生效之后,要去鬼母祠还愿,不然鬼母会震怒,而不去还愿的人也会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但是我由于一个人实在害怕,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去还愿……” 乜经纬拔掉瓶塞,将瓶子放在鼻尖晃了晃,一股很难说的香味儿从瓶子内飘出来。 他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味道,递给了一旁的明秋师叔:“师叔你闻闻看,能不能认出来?” 明秋老神在在地接过瓶子,耷拉着眼皮,即使不靠近鼻尖,也能闻到很馥郁的香气。 他捏着瓶子,歪着脑袋思考了会儿:“感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但具体叫什么想不起来了。” 雍长殊的鼻子更灵敏,即使相隔很远,在乜经纬拔开瓶塞时,也清晰地分辨出味道。 “引灵香。” 雍长殊抬手拿走明秋师叔指尖的瓶子,直接把瓶塞封住:“和引灵香一个味道。” “引灵香很少见了吧?现在的道士都没有几个会制的。” 乜经纬听到名字,就想起自己看过的资料,可能味道他不熟悉,但该看的古籍他可都没落下呢~ 雍长殊对这个也有了解:“引灵香制作过程比较复杂,如今也只有三个道观还保有这种传统制香手艺,平时引灵香都是直接出售给特管局,还有各大正规的道观,作引魂入梦之用。” “直接服用没问题吗?” 乜经纬看着他手里的瓶子,感觉危。 雍长殊:“引灵香最主要的材料其实是一味药材,也正是因为这种药材,加以其他手段才能起到引灵的效果。所以有人若是要就出炮制的手法,做成这种可服用的液体,也是可能的。” 具体什么药材,那是人家三大道宗的看家本事,他不可能在这里直接全说出来。 雍长殊将瓶子放回桌面,低头在手中的笔记本上随手写下三个字——引灵香。 赖湉湉给周云轩用过,是通过夏菁菁介绍的。 解长仪应该也被张俊悟用过这种含有引灵香的药水。 仅仅是北海市和九池市,就已经出现三例。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人已经被引灵香影响呢? 解父与周云轩都听得云里雾里,看着桌上的空瓶子发了会儿怔,突然问道:“这个含有什么引灵香的东西,对身体有什么害处吗?” “没什么害处的。”赖湉湉立刻解释道,“如果有副作用我也不敢给你用。” 乜经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讥讽道:“这含着引灵香的血祝之术,要是没有副作用,我刚刚能从他身上拔出阴气来?” 赖湉湉一脸震惊,她之前并未亲眼看到,所以整个人还处在巨大的恐慌与茫然中。 “阴气?” 白牧实在忍不住了,张口说道:“你知道引灵香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那是玄门中人用来招魂的一种香,一种是用来招生魂丢失,一种是用来招亡魂。” “但不管是哪种,魂魄离体后就需要阴气保护,服用含有引灵香的药物,也就意味着服下的人就像个招魂的容器,身上沾染的阴气会比平时更重,时间长了不仅气运会受到影响,也会因为阴气过重而极其容易撞鬼,与此同时还会给身体带来很大的负担,甚至患上重病……” 白牧看着一脸无知的赖湉湉,面色冷凝,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特管局最怕的就是这种盲目相信玄门术法的人,对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觉得达成心愿似乎不用付出代价,或者只需要付出微小代价。 “你要知道,这世上从来不存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赖湉湉闻言呆呆坐在椅子上,回神后,转头看向垂首不语的周云轩,紧紧攥住了指尖。 “这个血祝之术,应该不止有引灵香。” 雍长殊也闻不出来其他味道是什么,只能说比较少见。 “这个药液中引灵香含量非常少,主要作用应该也是引魂,但应该与药液中其他的东西混合发挥作用,具体的效果暂时不清楚。” 明秋师叔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掀起眼帘看向傻愣愣的周云轩:“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受害者?有什么效果,他自己应该最是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集中在周云轩身上,灼热的视线让他不得不从放空状态中脱离,一脸无辜地看着几人。 “什么?” “说你呢,这一个月你有没有什么和从前不一样的地方?”乜经纬问。 周云轩双手交握着放在桌面上,紧张的抠了一下指尖,沉思了半晌后摇头道:“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同。” “没碰到鬼怪之类的吗?”雍长殊怀疑地看着他。 以他身上沾染的阴气来看,肯定是某些鬼近身了,但他自己可能并无知觉。 也确实有这种情况,有些鬼怪很擅长伪装成人,平时混在人群中,普通人是无法区分的。 “这小子看着就心大,估计碰上也没发现异常。”乜经纬摇头叹道。 周云轩觉得这话有人身攻击的嫌疑,不太服气地瞪了眼乜经纬,但最后啥也没说,因为他确实看不出来人和鬼的区别。 毕竟没有亲眼确认过鬼怪的存在。 雍长殊看向一旁的赖湉湉:“你知道点什么吗?” 赖湉湉摇了摇头,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更多,夏菁菁跟她说得,她自己做的,该说的都说了。 第445章 至于鬼怪,确实没有听说过,更没有碰见过。 就在雍长殊打算结束会议,将这边的情况跟元酒汇报一下时,赖湉湉忽然起身扶着桌子道:“有一点……我也不是很确定。” 准备离开的几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孩子:“什么?” “我给云轩用了那个药水后,之后差不多一周,他突然跟我说……我们是注定的姻缘,他那两天经常会做一个梦,梦到我和他在一起,但又完全是另一种背景下……” “做梦?”雍长殊转身看着周云轩,“是这样吗?” 周云轩点了点头,认真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嗯,是有这么个情况。我连着两三天做了同一个梦,这种情况比较少见,我当时以为是刚谈恋爱,所以会……” 成熟男人会有的梦, 他的话没说完,但在场有好几个都是人精,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云轩也尴尬得脚趾抠地,有点想坐火箭逃离地球。 雍长殊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拉开了会议室的门:“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我们这边会立刻联系南江那边,联手展开调查。” 等到白牧将解父和周云轩,还有赖湉湉送出特管局门口。 乜经纬和明秋师叔跟在雍长殊身后,突然提出一种设想:“会不会是入梦?” “有一定修为的鬼怪,再加上引灵香,和特有的标记,鬼怪是可以直接入梦,甚至造梦的。” 明秋师叔点点头道:“一般来说,没有心理问题,或者特别在意的事情情况下,很少会出现连续三天都做一个梦。” “但也不排除,他单纯的就是心思浮动,思春了。” 明秋师叔话音一落,气氛忽然就变得诡异。 雍长殊嘴角翘了翘,轻咳了两声:“别人的私事就不要随意去议论了,这次的案子相当棘手,不仅这三起案子要调查,南江鬼母祠那边也要查,除此之外……其他部门提交的碎尸案与这三人的绑架案也有相似之处,需要再次去核查之前的线索,重点就是鬼母祠这个血祝之术!” “要确认之前的受害者是否主动使用,或者被动服用了那种药水。” “乜经纬,你和明秋去和其他省市的碎尸案负责人核查相关线索,有进展立刻汇报。” “是。” 乜经纬也不嬉皮笑脸了,立刻恢复一脸正色,转身拽着明秋师叔小跑离开。 白牧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他俩的背影,怀里抱着电脑和文件,看着停在走廊上的雍长殊,心头忽然跳了跳,直觉自己可能,大概要完蛋~ 就在他准备趁着雍长殊背对着他,抬腿迈步准备开溜之际,雍长殊伸手勾住他的后襟,将人提进了一旁的办公室:“还跑?” “会议室的事情你不反省一下?”雍长殊松开手后,看着垂头丧气的白牧,“你是第一天上班吗?面对明显情绪不稳定的家属,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甚至还把他们都不确定的案情透露出去,这种行为已经很严重了。 真要被传出去,不仅会造成民众恐慌,说不定最后还会形成舆论,甚至有些人会利用舆论来影响案件的调查。 白牧:“雍先生,我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雍长殊:“这事儿我就暂时不罚你,等这个案子调查结束,你去找江队汇报领罚。” 白牧呆了三秒,感觉眼前一黑。 被雍长殊罚倒还好,这事儿要是被江队知道…… 救命~ 雍长殊看着他垂头丧气的离开,给还在高铁上的郎代发了消息,让她到南江后先去鬼母祠。 第470章 相思木 南江相思镇。 元酒停在一条种满了相思木的路上。 这是条很宽阔的人行道,不能通车,但是人来人往的,和夜晚繁华的商业步行街不相上下。 路上一半以上都是结伴而行的年轻人,走得很慢,仰头看着满树的彩灯和层层叠叠如云团般淡蓝色的花团。 空气中尽是淡雅的清香。 元酒看着挂在树枝上的灯笼,还有缠绕在枝头上的红色彩带,以及路边整整齐齐的小摊铺,只感到稍许意外。 因为双梓神祠附近这条路是她见过人流最多的。 比之前看到的十几个专祠加起来都要多。 她避开往来的人流,速度极快地走到了双梓神祠门口。 和寻常的专祠不太一样,没有修建专门的院子,只有两块石碑。 而且石碑在这条路的两侧,就依着两株参天古木而立。 元酒担心自己找错地方,还特意确认了手机地图,观察附近其他的建筑,确认方圆五百米内没有其他祠宇后,停在了其中一块石碑前,打算看看这里供着的是哪路鬼神。 石碑上记载的是五百年前一个姓何的女子,生前与夫君恩爱美满,但后来被当地的一位大官抢走做了小妾,逼迫其断绝与原来相公的关系,并且将女子的相公流放到了岭南一带。 女子一直思念爱人,私下与前夫有书信往来,最后不想再忍受分离之苦,也不愿继续与强取豪夺的大官虚与委蛇,最终寄出最后一封信后,从相思镇附近的一座高楼上一跃而下,香消玉殒。 她给大官留书,希望死后能得到成全,与前夫合葬一处。 而他的前夫得到书信后,也在他乡自缢而亡。 男子的尸骨被其亲人接回相思镇后,本想与何姓女子葬在一处,但大官并不同意,甚至故意将两人坟墓隔路而葬,并表示要他们无论生死都不能在一起。 后来,两人的坟冢旁各长出一株相思木,两年后,树冠在这条路上方纠缠在一起。 而那名官员也在这两年间历经起落,最终失去了官位,落魄远走。 后来女子和其前夫的家人,为二人重新竖碑,但并未再提合葬之事。 而本地人自发为二人修建了一座神祠,纪念这对情比金坚的夫妇。 本地人经常来此参拜,逐渐就有了双梓神祠这个名字。 再到后来,有人发现来双梓神祠求姻缘很灵验,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人多多少少有耳闻。 这个神祠也因此保存下来。 只是在百年前,双梓神祠的祠庙主体在战火中损毁,最后彻底倒塌。 因为当时相思镇也贫穷,没办法为二人重新修建祠堂,所以就将后人雕刻的石碑搬到了那两棵古木旁边,以此作为双梓神祠的标志。 后来当地人日子过得富足,准备再次修建双梓神祠,却发现每次神祠开工,墙体必然倒塌。 请来玄门中的大师问过,才得知这鬼神二人不愿意再修神祠,有两棵古树便足够。 元酒看完全部,只站在原地唏嘘了两声,倒没有为这个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所感动,开始仰头四处张望,打算尽快找到这对鬼神夫妻,不过人流很多,气息很杂乱,她一时间也不太好分辨两只鬼神究竟身在何处。 她的目光四处逡巡而过,最后在不远处的一张长椅上看到一对中年夫妻。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长裤和白色衬衫,女人穿着藕色缎面长袖长裙,戴着一顶帽子,手里拿着一盒新鲜的生切菠萝,正笑盈盈地用叉子吃着水果切片,一边神色温柔地听着身边男人的低语。 元酒回头看着石碑附近一块石台,上方被打扫得很干净,摆放着很多鲜果与食物,在石台旁边有个功德箱,上面写着功德箱里的钱会用于何处,元酒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大部分来此的外地游客会直接在箱子里投钱,然后站在两棵古木前虔诚许愿。 有些会去附近的小摊购买一条红绸与木牌,在木牌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将木牌挂在这条人行道的相思树上。 除了那两株古木。 元酒蹲在路边,看着那个长椅上的女人将水果吃完后,起身把盒子丢进垃圾桶中。 但在东西从她指尖离开的刹那,盒子其实就消失不见了。 她微微抬起眉梢,立刻从地上跳起来,脚步轻快地朝着两人走去。 停在两人身前后,坐在长椅上的男人率先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地询问道:“你有事吗?” “我找你们呢。”元酒弯着眼眸,一脸单纯无辜地看着他们。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诧异地看了她两眼:“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嗯,肯定是不认识的。”元酒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街道,询问道,“方便换个地方谈话吗?我正在协助特管局调查两起失踪案,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二位。” “特管局?” 男人将手上的书放在膝盖上,不解道:“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他自认与妻子在融入人群这一块做得已经极好,之前特管局的人来,从未发现过他们就藏在这条路上的人流里。 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在路上蹲了不到十分钟,就将他们二人找出来了。 第446章 元酒:“就观察啊。” 元酒垂眸指着他膝盖上的书:“你看看现在的天色,还有你这个位置,光线那么差,正常人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坐在这里看书,怕自己的眼睛坏得不够快吗?” “还有她,吃东西的时候,都没有咀嚼与吞咽的动作。” “想不注意到,其实也蛮难的。” 元酒忍不住吐槽,这两个人做鬼已经好几百年了,早就没有正常进食的概念,大部分时候都是靠吸,所以基本上经过他们手中的食物,其实并未被吃掉,他们只是在吸收供品中的能量罢了。 鬼神夫妻闻言齐齐缄默不语,对视了一眼,起身道:“我们带你去其他地方细谈吧。” 元酒乖巧地点点头,跟在两人身后拐进了一座小楼中。 小楼外侧是石头建造,地面一共四层,上方两层都是木结构。 跟着他们进了小楼后,元酒好奇地问道:“不是说你们的专祠损毁,已经没有了吗?” “这里不是我们的祠堂,是我们后人的府邸。”女人回头笑容温婉,不疾不徐地解释道,“专祠是本地人为我们夫妻二人修的,但族中后人其实也有供奉我们的牌位,所以专祠倒塌后,我们觉着后辈的家族祠堂也可居住,没必要再兴土木,去浪费人力财力修建另一座专祠。” “平日我们基本都在那两棵相思木附近待着,方便倾听求愿之人的心声,毕竟我们的坟墓在那边,待着会更舒服一些,但无人之时也会来这里的祠堂坐一坐,待客也是在这里。” 元酒恍然大悟。 她还以为这俩被那个当官的拆散后,并没有留下后人。 感情,还有孩子啊? 而且血脉还延续了好几百年,直到现在每代人都还记着祖宗,着实不容易。 看着修建得很大很阔气的祠堂,元酒也有点震惊。 随处可见的百年琉璃瓦,而且各种雕刻都栩栩如生,就连最上面的木楼都修的是重檐的,屋脊和柱子上到处都是精致的木雕,横梁上是精美的彩绘。 一看后人就很有钱。 再想想归元观的后人…… 很好,今天也是很嫉妒的一天~ 元酒感觉心塞至极。 回过神来,她已经被鬼神二人带到了四楼。 “请坐。” 四楼就是一套单独的起居室,有一个卧室,还有一个很大的客厅,东西很多都旧物古董,或者是仿古样式。 元酒坐在方桌边,看着推开敞开的木窗,俯瞰着整个相思路的夜景。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直接了当一点。” 元酒将平板拿出,调出了周云官,以及特管局发过来的嫌疑照片:“你们今天见过他们吗?” 鬼神夫妻俩坐在她对面,伸手接过平板,将几张照片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齐齐摇头。 “没什么印象,今天好像没见过这些面孔。” 元酒:“官方用天眼追踪到他们最后出现的位置,就在相思路。” 何清婉抿唇道:“我们没有骗你,今天我们一整天都在相思路没有离开,虽然人流很多,但这个叫周云官的人,还有这个眼角有伤疤的人,都很有记忆特点,这类人只要出现在相思路,我们肯定会注意到。” 周云官单纯是相貌优越,是那种鹤立鸡群的类型。 而那个眼角有伤的人,面相很凶恶,即使只看到照片,他们都感觉得出很危险。 所以只要出现在双梓神祠附近,他们是绝对不会错漏这类人。 元酒低头看了一下信息,从文件夹里翻出天眼留得照片:“这是天眼捕捉的照片,你们看看是相思路口吗?” 何清婉观察着照片,拧眉道:“这个确实是在相思路口拍的,但他们在照片中的位置,并不是相思路。” 她身旁的男人颔首附和道:“这是藏月路入口。” 他的指尖指着眼角有疤的男人所站的位置,以及面朝的方向,“他们走得是藏月路西段,那边最近好像在施工重建,所以人流很少,周围的商户基本上也都关门休息了,所以应该也没有开路段监控。” “我们所管理的范围只有相思路这一片,不能超过路口,不然会和隔壁的鬼母祠起冲突。” 元酒拧眉询问:“藏月路通向的就是地方就是鬼母祠吗?” “嗯。”何清婉微微颔首,叹息道,“鬼母是个脾气不太好的鬼神,她也不喜欢和我们夫妻来往,因为我们都依靠求姻缘的香客供奉,所以属于竞争对手。” “你如果寻人,可以直接去鬼母祠,她虽然不喜欢见人,但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管辖的范围内,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虽然不对付,但何清婉对鬼母还是相当了解的。 鬼母是个很清冷高傲的鬼神,不太喜欢与寻常人打交道,但做事一直都很认真。 所以鬼母祠的香火并不比双梓神祠差。 元酒:“你们很了解鬼母吗?那知不知道最近从鬼母祠流出的血祝之术秘药?” “血祝之术?”何清婉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对方也是一脸茫然,“不清楚。” “不知道。” “她不会做这种事情吧?”何清婉秀眉颦蹙,看着原处若隐若现的灯火,“你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们和她做邻里超过百年,别的不敢说,但她的品行如何,还是知道的。她生前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也因为做事一板一眼,为人刚正不阿,最后才遭到迫害栽赃而死,所以眼中最容不得沙子。” 元酒眨了眨眼睫,看着二人信誓旦旦地为鬼母说话,心中反而冒出更多疑问。 她是外人,所以在见到鬼母之前,不好做出任何评价。 但这对鬼神夫妻的形容,与她之前审问厕鬼对鬼母的大致判断,是不太相符的。 而南江特管局……对鬼母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评价,只表示鬼母不喜欢见人,也不喜欢与特管局打交道,属于那种高高挂起的清冷鬼神。 真的挺矛盾的,也很奇怪。 元酒起身道:“谢谢二位,我去鬼母祠看看。” 离开之后,元酒直接快速潜行到鬼母祠。 鬼母祠修建得很大,而且晚上也有很多人,前院灯火通明,多是年轻男女。 元酒只身跨过鬼母祠的门槛,看着宽阔的前院,以及正堂之中坐在幕帘之后的雕像,扭头朝着两侧排屋看去。 一个是解签的地方,一个是售卖线香的地方,还推出了鬼母祠的金属纪念卡,以及其他小物品。 元酒站在原地愣怔了会儿,准备直接去正堂看看,却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拦住,指着一旁售卖线香的地方道:“上香需要先在那里买香。” 元酒弯着眼眸询问:“我不买香的话,可以进去看看吗?” 男人一愣,点点头让开了位置:“可以的。” 他还鲜少见这种进来不上香,只为了看鬼母祠的人。 元酒脚步轻快地走进正堂,很快就将内部结构全部收入眼底,没有鬼神的气息。 鬼母根本就不在屋内。 第471章 潜暗袭 “元酒很快从就从鬼母祠的前殿走出来,转头四顾,将神识彻底放开,也未曾感应到鬼神的气息。 她隐隐有点点上火,这南江的鬼神,别的能力不好说,但着藏身的本领倒是一等一。 元酒背着手,在鬼母祠前院乱转了一通,准备从小门往后院走时,被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人拦住:“这位客人,后院是私人地方,还请止步。” “你们庙祝在吗?我有事找他。” 男子打量了一下元酒,迟疑了片刻道:“庙祝正在接待客人,不知你找他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 元酒笑了笑,没有勉强他,道谢之后,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从小门往出口走时,她的视线突然往左侧扫了一下,看到一个背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被灯光照亮的半边脸,隐约可见一道伤疤。 元酒定睛再看,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立刻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跟着对方拐到了藏月路西段正在施工的部分,元酒看着黑黢黢的路段,停下了脚步,将储物手镯里的“烧火棍”拿了出来。 这里不适合拔刀,不然被人看见很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看起来最像烧火棍的无锋剑,拿出来揍人最合适不过。 她耳朵动了动,感知到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靠近,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挺长的西瓜刀,正快速地朝着她逼近。 元酒忽然转身,冲对方露齿一笑,将藏在身后的无锋重剑亮出。 “偷袭啊?” 男人见状果断挥刀砍向她的脖子,完全是奔着她的性命而来。 元酒站在原地不动,左手拿着无锋重剑架住西瓜刀,看着根本没费力气,便让那利刃无法再逼近一寸。 男人胳膊与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手背上更是青劲爆起,整张脸在黑暗中狰狞又扭曲,咬着牙双手握住刀柄,试图将刀刃压在元酒的颈侧,想要借机将她的动脉划破。 第447章 但他的攻击套路直白又无趣,单纯靠力量想要取胜,殊不知与眼前个头不高的姑娘比气力才是最愚蠢的决定。 “你的力气不错,但跟我比还差不少。” 元酒左手往上一抬,就将他从身旁撂开,左手挽了个剑花,短短的剑尖随意地点落在路边堆叠的巨大石头上,石头瞬间裂开,在她剑下化作齑粉。 只是巷道黑暗,周围几乎没有光线,他未能看清元酒剑下的碎石。 “是你带走了周云官?他现在在哪儿?如果你老实交代,我可以饶你一命。” 男人冷笑了一声:“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就凭你一个人也敢尾随我,老子杀过的人不知多少,尤其是像你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死得很快。” “甚至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元酒歪了歪脖子,发出一声脆响:“所以,最近热度挺高的碎尸案,也和你有关系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真是不能把你放跑了。” 本来她还在思考,要不要放长线钓大鱼,装作势均力敌,把他放走,然后追踪他接下来的行踪。 但现在,这家伙很危险啊,放跑后的代价还是蛮大的。 男人再次举刀冲过来,元酒嘴角的弧度随着她掀起眼帘,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眼底寒意毕露,错身避开他的刀刃,重剑直接砸在他的膝弯上,只听“砰”的一声重响,男人单膝跪倒在地发出惨叫声,手中的刀具也摔了出去。 她的无锋重剑并没有抬起,垂眸听着他膝盖骨到小腿骨传来阵阵碎裂的声音,不由抬脚将他踹到在地上。 再度抬起手中的无锋重剑。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周云官现在在哪儿?” “要杀就杀,老子岂会怕你!” 元酒再度将重剑落下,直接砸在他的左臂:“人有四肢,看来你是都不想要。” “我的剑落下去,医院是治不好的,全是粉碎性骨折哦~” 男人再度惨叫出声,奇怪的是,明明这里与前方热闹的街道相距不远,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查看。 直到元酒第三剑落下,两道身影轻飘飘地从高处落下,踩着夜色停在五米开外。 元酒抬眸瞥了对方一眼,并没有搭理她们。 “周云官在哪儿?” 男人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在反复碎骨的折磨下,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但此刻他连爬行都做不到。 “元观主,你这样做不太妥。” 元酒懒懒道:“等你们查清楚他做过的事情,就不会觉得我做的不妥了。” 郎代和桑心颐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阻止元酒的行为。 虐待疑犯,是会被起诉的。 该不该告诉法盲小观主啊? 桑心颐小声与郎代说道:“要不,你去和小观主说一下?” 郎代立刻摇头拒绝:“你不看看她现在一脸的阴沉,明显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 元酒的手段她们俩都很了解,对待敌人一向是以秋风横扫落叶之势,丝毫不留情面。 眼前这个扑街男能得如此特殊照顾,桑心颐觉得这人做的事情约莫是踩在了元酒的雷点上。 元酒左手提着无锋重剑,右手抓着男人的后领,将他拖到郎代和桑心颐跟前:“这人就是绑架周云官的绑匪之一,我之前没有留意他的正脸,刚刚看到才发现这垃圾是个无恶不作的狗东西,手上至少沾了十条人命的血,奸/淫敲诈的事情也没少做。” 郎代闻言顿时心惊肉跳,蹲下身将男人的脸扳起来,仔细打量过后,摇头道:“我没见过他的通缉令?” 桑心颐拿出手机,对着男人的脸咔嚓拍了张照片,丢进内部档案库搜寻,也没能匹配出结果。 但两人对元酒的话毫无怀疑,毕竟对方一手相面算命的本事神乎其神,至今未曾出过半点差错。 只能说明,眼前这个男人所犯下的一桩桩命案,警方没有发现,或者至今未能查出他与一些未曾破获的命案间的联系。 十条人命。 放在当下社会,已经属于极其重大,且性质极为恶劣的凶案嫌疑人。 “元观主,你问出周云官的下落了吗?” 元酒握着无锋重剑的手一顿,嘴角往下压了压,没说话。 桑心颐是个八面玲珑的女鬼,见状立刻转开话题:“元观主毕竟不是专门负责审讯的,能够抓到如此关键的人物,已经是劳苦功高了,我们也接到调令过来协助调查,这个人可否交给我们来处理,我保证必然尽快问出受害人的下落,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元酒将手里的男人丢给郎代,抬眼好奇地打量着妩媚动人的桑心颐:“你怎么审?” 桑心颐笑了笑,弯腰只手将如死狗般的男人拖起来,亮晶晶的美甲从男人大汗淋漓的脸上划过,笑眯眯地说道:“一些看家本事和小手段而已,不方便与小观主说得太清楚。” 她要是真说得那么露骨,回头雍先生知道得把她魂魄捏碎。 作为老大手下,人人都有守护纯洁可爱的小观主之责。 元酒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药瓶,拨出一颗嫩绿色的药丸,伸手递给准备离开的桑心颐。 “我知道不能虐待嫌疑犯,所以你们把他送去拘留的时候,把这个给他服下,他身上所有挨打的痕迹都会消除,那些碎裂的骨头也会重新长好。” 桑心颐闻言犹豫了几分,回头看着郎代,不确定要不要把这种珍贵的药物给手下这个混蛋吃。 郎代接过后,笑着保证道:“元观主不必担心,我们会收拾好尾巴的。” “那我先去审了,郎代你与小观主一起,有事给我消息。” 桑心颐提起半死不活的男人,眨眼就从夜色中消失不见。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隐约还能看见微弱的光线,元酒转身往鬼母祠方向走去,说道:“我刚刚去了鬼母祠,并没有找到鬼母,你有什么办法吗?” 郎代:“先问问庙祝吧,一般来说,鬼母不会离开太久,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昏暗的街道后,元酒手中的重剑收了起来。 再次出现在鬼母祠门口,附近人流少了很多。 元酒看着门上挂着即将关门的告示牌,转身与郎代说道:“我刚刚来人还很多,直接进去吗?” 郎代点点头,直接推开了半掩着的木门,院子里只有一个年轻人正拿着扫帚打扫卫生,放在院子正中央的功德鼎,里面还有几根正在燃烧的香,弄得整个院子烟雾缭绕。 发现有人进门,年轻人立刻拿着扫帚走来道:“二位,鬼母祠已经关门了,你们如果有事,还请明早再来。” 元酒双手背在身后没说话,把事情交给郎代去处理。 她的身份能够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郎代直接掏出证件举到穿练功服的年轻人身边:“我是特管局的人,要见鬼母祠庙祝,他人呢?” 年轻人看着证件愣了一下,顿时有点慌乱,眼神也有些飘忽。 元酒背着手已经开始往之前不让进的地方走,年轻人连忙出声道:“庙祝不在祠里,他今天晚饭后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那鬼母呢?”郎代问。 “这个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只是个新来的,只负责打扫前院的卫生,和引导游客参观,维持祠内的秩序,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我甚至根本没有见过鬼母。” 元酒忽然回头问道:“那你们鬼母身边的那只厕鬼呢?” 年轻人愣了会儿,摇头道:“没有厕鬼啊,我不知道,没听说过。” 郎代见他一问三不知,换了其他的问题:“你叫什么?来鬼母祠多久了?祠内除了庙祝,还有其他人吗?” “我叫黄俊楠,来鬼母祠还不到两个月,是庙祝把我招进来的。” “庙里除了我,庙祝,就只有一个临时工,和负责后院的老罗。” “老罗在这里干了半年左右,据说庙祝也是新来的,前一任庙祝死后,才有了现在的庙祝。” “那个临时工,比我来的时间还短,只干了半个月,半个小时前就已经下班回家了。” 元酒听着正准备问什么,郎代的问题已经脱口而出:“那个临时工脸上有疤吗?” 黄俊楠闻言稍怔,立刻点头道:“对,他靠右眼尾的地方有一道大概十厘米的缝合伤口,看着面相挺凶的,平时沉默寡言,但做事蛮勤快的,祠里的体力活儿和杂活儿他都抢着干,所以庙祝对他还挺满意的。” “这个临时工叫什么?”郎代问。 黄俊楠握着扫帚,看着一脸冷肃的郎代,不由有些害怕,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地答道:“牛金虹。” “他的个人情况你了解吗?” “比如说,他老家是哪里的?之后是干什么工作的?” 第448章 “又是通过什么途径进的鬼母祠?” “在鬼母祠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吗?” 郎代留意着他的表情,但并未向黄俊楠透露牛金虹的其他消息,她暂时无法确定,这个看起来胆小怕事的年轻人,私底下是不是与牛金虹一伙的…… 而元酒早就不在前院,她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后院,没有惊动正在厨房打扫卫生的中年人,将后院每个角落都探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鬼母的气息。 一点气息都没有。 这里连墙脚的阴气都很淡很淡,似乎很久都没有鬼神出现过了。 元酒从后院回来后,郎代基本也询问得差不多。 鬼母祠的庙祝的确是特管局档案上的人,名字叫姜松云,平时就是负责接待一些捐香火钱比较多的游客。 至于血祝之术,黄俊楠隐约知道一点,但他人微言轻,而且心里其实很害怕鬼怪,所以并不敢过问祠中事务。 两人跨出鬼母祠门槛,元酒回头,锐利的目光穿过前院,盯着摆放着供桌香炉和遮挡雕像的帷幕,感觉那个供游客参拜的前殿看起来狭窄又逼仄,还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她也用神识查探过帷幕之后的雕像,确实是一尊鬼母金身,只是上面的鬼神气息很淡。 郎代走出一段距离,发现元酒还停留在门口,盯着鬼母祠内部一动不动。 “元观主?” 元酒倏然回神,走下台阶后,忽的反手拿出一只朱笔,在鬼母祠的围墙上用灵力画出一排排扭曲诡异的字符。 郎代看不懂,但盯着那些逐渐没入墙体的金色符号,暗暗心惊。 她只依稀判断出,那些金色的符号拥有很强的杀伤力,就算是她也不敢轻易触碰。 第472章 遇断手 元酒收起笔,快步走到郎代身边,满脸肃容道:“走。” “刚刚那是?” “我怀疑鬼母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了,祠中的气息已经非常淡非常淡,就连那只厕鬼的气息也觉察不到,这个鬼母祠很奇怪,其他的我暂时也不清楚。” “我在墙上留下了一个记号,一旦有鬼神或者鬼怪进鬼母祠,我会立刻感知到。” 郎代想不明白:“鬼母会去哪里呢?” “你问出鬼母祠庙祝去哪里了吗?”元酒比较关心这个。 她们来鬼母祠,是为了找周云官被绑架的线索。 目前找到了绑架犯之一,就在鬼母祠做临时工。 可见周云官等人的失踪,与鬼母祠的人脱不了干系。 那个黄俊楠没有带走审问的价值,他知道的非常有限。 郎代摇头道:“那个清洁工说不知道,只说对方晚饭之后就行色匆匆地出门了,什么都没有交代,只让他们像平时一样,到点就关门,把卫生打扫一下就可以休息了。平时那个庙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祠里,一般不太爱出门的。” 元酒张了张口,但最终把话又咽回肚子里。 她没什么证据,感觉手中的线索也杂七杂八,一时间理不出来头绪,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桑心颐身上。 等她出现时,能带回关于周云官藏身之地的好消息。 两人回到那条没什么光线的街道,在路边蹲了许久,元酒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章龄知的电话。 接通之后,章龄知激动的声音就传来了过来:“元观主,我们这边找到了点资料。” “你说就是。”元酒有点头大,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静待他的下文。 “这个鬼母祠的前一任庙祝,死得很蹊跷。” 元酒坐直了身体,认真听着他的发现。 鬼母祠前一任庙祝叫时浩,在鬼母祠做了四十多年的庙祝,死得时候六十七岁。 这个人和鬼母相处的很好,也将鬼母祠打理得井井有条,作为鬼母最忠实的信徒,他也得到了鬼母的庇佑,一生都过得很健康美满,有一个老婆,一双儿女,还有一个孙女,两个外孙。 他常住在鬼母祠,家人则在鬼母祠附近另有居所。 因为待人和善,且与周围邻里关系处的好,所以他活着的时候,鬼母祠香火是最为鼎盛的。 但半年前,他休息了一天,回家看老婆和孙辈的时候,在家中突然就咽气了。 时浩死得太过突然,鬼母祠这边毫无准备,所以当时鬼母祠乱了一段时间,后来直接闭门谢客。 直到现在这位叫姜松云的人毛遂自荐,成了新的鬼母祠庙祝。 但鬼母对时浩的死一直心有疑虑。 鬼母为鬼神,别的人她不敢保证,但时浩与她相处四十多年,对这个老庙祝还是很了解的。 她庇护着时浩娶妻生子,逢凶化吉,没打算半道舍弃他,所以平日也会分出一丝香火功德在他身上,护佑他能无病无灾,安享晚年。 时浩每年做一次身体检查,体检报告也显示他没有任何疾病。 所以一个六十多岁身体健康的男性,在有鬼神香火功德护佑下,突然就咽气了,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而且,时浩死后,鬼母没有发现他的魂魄。 特管局派人交接时,见过一次鬼母。 鬼母请特管局帮忙调查时浩死因,但特管局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人就是心脏骤停死亡。 没有任何阴气侵蚀。 而时浩死亡的时候,就在自己家中,那天也没有接待任何客人,家里就是他的老伴儿和三个小孙辈儿。 从回到家到人离世,他也没有踏出过院子大门一步。 种种迹象表明,时浩就是心脏骤停死亡,并无任何外物干扰。 特管局那边给出答复后,并表示如果鬼母仍对时浩之死心存疑虑,他们可以请相关部门剖验尸体。 鬼母犹豫过后,拒绝了。 时浩的家属应该第一个就不同意。 做尸检需要家属签字。 综合时浩死亡前后的情况,如果尸检,那就是对他家人的怀疑。 鬼母不愿意去伤害时浩爱护的家人,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但自那之后,鬼母就鲜少露面,也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现在出现了血祝之术,还有出现在鬼母祠的绑架犯。 …… “你们已经翻完档案了吗?翻完了就来鬼母祠附近。” 章龄知拿着手机,将手边的档案全都整理好,放到秋雁走离开时交代的位置,快步朝着楼下走去,一遍说道:“弘总现在没与我在一块,他刚刚被南江局的秋老叫去帮忙了。” 元酒拧眉道:“你一个人?你实力那么弱,碰到个凶残的家伙,你就要噶了。” “不是让你与弘总一起,绝对不要分开的吗?”元酒头疼得问道。 章龄知:“我就在南江局里,现在往你那边赶,能有什么事?” “反倒是秋老,他们协助调查的碎尸案,好像又发现新的尸块了,她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再加上其他人要么在医院,要么到现在没消息,我怕她一个人出去遇到麻烦解决不了,就让弘总跟着过去了。” 元酒叹气道:“你可真是心大。” 这南江局也是奇怪。 四个人呢,竟然就只有一个老将挑起了大梁。 郎代指了指自己:“能不能让我跟章龄知说几句?” 元酒把手机递给郎代,就听郎代问道:“我和桑心颐暂时借调南江局,那个碎尸案现在是什么情况?局里除了在医院的廖老,其他人呢?” 章龄知简单交代了每个人的去向,打车往元酒说得地方赶。 半路看到前方民巷拉了警戒线,他降下车窗往人堆人的地方看了眼,隐约看到了秋雁走花白的头发,还有弘总戴着黑色帽子的高大身影。 他急忙叫停出租车,付钱后立刻下车,朝鸣着警笛,打着显眼的红蓝双闪灯方向跑去。 刚验证了工作证件,章龄知从警戒线下利落地钻过去,就看到一个法医从歪倒的垃圾桶里提出一个黑色的垃圾袋。 垃圾袋口刚打开,一只惨白的断手就掉了出来。 …… 章龄知立时顿住脚步,瞳孔瞬间紧缩,手指和腿脚僵住,眼皮也开始狂跳,有点压不住胃里不断翻涌的酸意,就在他捂住嘴转头时,弘总突然挡在他身前,戴着橡胶手套将地上的断肢捡起,放在了一旁的铁制托盘里。 “看不了就先站远点儿,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章龄知倔强地梗着脖子道:“我不是,我就是晚饭吃得多了,刚刚跑过来有点不舒服……” 弘总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往下扒了扒,盯着他意味深长道:“行吧,解释权归你。” “就算你想吐,我又不会嘲笑你。” 章龄知私底下是什么样,没人比他更清楚。 章龄知伸手压了压肚子,将反胃的冲动压下去后,调整了一下心态,蹲在法医身边看着从塑料袋取出的其他残肢,拧眉问道:“这些残肢的血迹都很少,是受害者死后分尸吧?” 第449章 法医看了他年轻的脸一眼,对这陌生的面孔怔忪了两秒,听到身边的秋雁走说道:“他是总局过来协助调查的,自己人。” 男法医点了点头,将袋子里的尸块一点点分类,观察过后说道:“尸体应该被烹煮过,所以尸块上残留的血迹非常少。” “烹煮?” 章龄知脸色白了白,艰难地咽下两字,感觉背后发毛。 弘总从头到尾都很淡定,向秋雁走询问道:“之前的尸块也烹煮过吗?” “这是第一具被烹煮过的尸体。”秋雁走对碎尸案的情况很清楚,承担起为两人解释的工作,“之前发现的两具尸体,残留的血迹非常多。” 弘总蹲在托盘旁,用镊子夹着断肢,打量着惨白膨胀的皮肉,感觉这只手应该属于男性。 但具体的,还要等南江局法医部门出尸检报告。 法医将碎尸分拣出来,戴着口罩叹气道:“这应该只是尸体的一小部分,拼凑不出完整的身体。” 满头花白的秋雁走也叹息道:“之前找到的两个受害者尸块,也都不完整。” “缺少躯干主要部分。” 像比较有识别性的头部,还有比较坚硬的骨盆,股骨胫骨等都是缺失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没办法判断受害者的性别,只能先做dna检测与比对,最后在档案库中匹配上了之前绑架案的受害者dna信息。 章龄知撑着膝盖站起身,看着托盘里的尸体,眼底只剩下凝重,小声与弘总说道:“最近半个月被绑架,还不知道生死的,也就只有北海失踪的那三个人了吧?” 今天早上被绑架的周云官。 昨天失踪的夏菁菁和解长仪。 不管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遇害,对他们而言都是极其糟糕的消息。 弘总从背包里拿出平板,低头调阅着内部资料,很快给出答案:“不止,国内与南江两起碎尸案极为相似的,还有八起失踪案,目前只找到七名受害者的尸块,还有一个受害者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 “也就说,这具尸体如果也是绑架案受害者之一,很可能是这四个人中的一个。” 章龄知顿时毛骨悚然,往弘总身边站了站,低声道:“这么严重的碎尸案,之前我们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不应该啊。” “因为凶手一直流窜作案,从发现尸块到寻找案件相似之处,再到并案调查,申请专案组,整个过程其实很繁琐。而且碎尸案的凶手每次作案之间的时间间隔或长或短,有的时候是半个月,有时候却会间隔两个月,基本上弃尸之后,很快就会前往其他城市。” “很难确定对方的身份与行踪。” 弘总将平板递给章龄知,让他自己看调查报告,与相关的案件卷宗。 “碎尸案,会不会和鬼母祠有什么关系?”章龄知也只是瞎猜,完全没有依据, “这种事情暂时没办法做判断,所以你也不要随意揣测。”弘总摇了摇头,“再等等吧,明早之前dna检测报告就会出来,新的受害者身份也会确定。” “元观主他们那边抓到了绑架周云官的绑匪之一,希望今晚也能审出结果来,这样我们才不至于继续两眼一抹黑。” 因为尸块不多,法医将证据全都装进了物证袋内,提着袋子直接坐车回到局里。 章龄知几人与南江专案组的四名警察留在现场,开始走访发现尸块地点附近的住户与游客。 这次的弃尸位置依旧刁钻,附近有部分监控是损坏的,或是根本没有安装监控。 弘总跟在章龄知身边,两人走的是比较偏僻的巷道,通过观察慢慢总结出一些规律。 南江与北海不太一样。 这里是水之乡,处处都有河道,而且小巷子四通八达,但基本都不能通车,多是骑单车通行的本地人与游客,还有偶尔划过的小船。 监控设备多装在可通车的主干道上,天眼的监控设备也都是在比较重要的交通路口。 附近的监控多是商户与居民自己加装,并不能全视角覆盖,所以只要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在弃尸之后可以避开所有监控,顺利离开。 章龄知仰头看着巷道拐角处的监控摄像头,走到正下方仰头观察了几分钟,叫住弘总:“这个摄像头是被人为破坏的。” 弘总走过来,看着围墙的高度,往后退了两步,短短的助跑了一两米,直接起跳攀上围墙。 “怎么样?”章龄知站在下方看着蹲在墙头的弘总。 弘总取下鼻梁上的眼镜,用镜腿拨弄了一下摄像头后面的线路,居高临下地望着章龄知说道:“线路是断的,切口看着像是被工具钳剪断的。” “要想剪断线路,应该要爬上去吧?” 凶手会为了避开摄像头这么做吗? 是否有些多此一举。 “你带了粉末类的东西吗?”弘总问。 章龄知摇了摇头,几乎是立刻会意他要做什么,仰头说道:“你等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第473章 石桥下 五分钟后,章龄知拿着一罐奶粉,还有一卷透明胶带,还有一只女性用的化妆刷回来。 他将东西抛给弘总,弘总接手后,熟练地开始采集摄像头上的指纹。 几分钟后,他就拿着采集好的指纹跳下来,将奶粉和胶带化妆刷丢进章龄知的背包里,接过章龄知递来的手机,打开后盖的灯光后,在胶带上照了照:“有指纹的痕迹。” “你没把你的指纹弄上去吧?要是污染了指纹就麻烦了。”章龄知随口问了一句。 弘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第几年干这种活儿了?” 只有章龄知这个笨蛋才会做这种蠢事,聪明如他,绝对不可能犯如此低级错误。 章龄知讪讪地摸摸鼻尖,转移话题道:“凶手弃尸的时间,应该就在六小时内,负责这一带的环卫工人说过,他们每天下午三点都会将那个垃圾桶里的垃圾清走,今天也和往常一样,所以凶手是下午三点之后抛的尸块。” “刚刚专案组的人盘问时,我有听到。”弘总用指甲将叠底胶带的毛躁边角划断,小心翼翼地装进随身携带的物证袋内,“这个线索不一定有用,还是继续看看吧。” 两人以发现尸块的地方为圆心,将方圆五百米的地段几乎跑了个遍,再没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夜色已经很深了,白日里如织的游人早已散去,只剩下零星几个晚收摊的商贩,推着小推车往回赶。 “走吧,把指纹交给专案组,我们去找元观主。”弘总说。 章龄知揉了揉酸痛的小腿,从地上站起来,背着包去找专案组的人。 只剩下一辆警车停在路口,警戒线依旧拉着,但明早肯定要解除这条路的封锁,不然会影响到周边居民商户的工作生活。 章龄知负责和专案组的人交接,弘总靠在路灯下,拉了拉头上的帽子,高冷地看着远处清冷空寂的街道与水路,目光最终停住在不远处的一座石桥下。 这次找到的碎尸比前两起案件要少。 南江第一个受害者的尸块是在另一片城区的跨江大桥下发现的,尸块被丢弃在第二个桥墩下方,距离岸边大概有十几米远。 发现尸块的人是个三十多岁钓友。 据那群钓鱼佬说,南江大桥桥墩下是个风水宝地,桥墩附近的鱼要比岸边多,所以那是很热门的垂钓点。 第一个抵达二号桥墩的钓友上去后,就看到了丢弃在他们平时钓鱼位置的黑色垃圾袋。 袋子并不结实,可能是凶手站在岸边扔过去的,袋子被磨破了,所以血从破洞的地方漏了出来,被人发现的时候,血液已经凝固,甚至血痕蜿蜒到江面。 当时一共有两个垃圾袋,所以尸块的数量比今天发现的要多一倍。 第二个受害者的尸块也是在垃圾桶里被发现的,和今天抛尸手法有些相似,也在人流量比较多的区域,且周围路况复杂,监控设备不够完善。 尸块也装在两个黑色塑料袋里,被流浪狗嗅到了味道,从垃圾桶里叼出残肢,最后被扔垃圾的居民发现,立刻就报了警。 唯独这次。 先煮尸,再分尸,最后抛尸。 尸块数量只有之前的一半。 凶手的行事略显反常。 是凶手突发奇想,想要换一种方式挑衅,还是另有原因? 弘总一时间想不明白,他也很久没有碰到这么费脑子的凶案了。 章龄知脚步轻快的走到弘总身边,发现他正在走神,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在想什么?” “有些疑虑。”弘总站直身体,“交接完了?” “嗯,专案组那边动作还挺快的,就是之前没怎么合作过,交接有点费嘴皮子,说我用不专业的手法采集指纹,应该先告诉他们,然后通知痕检科过来,最后巴拉巴拉拽着说了一通,让我们下次注意点儿。” 第450章 弘总撇了撇嘴角,无语道:“他们没和特管局合作过吗?” 章龄知毫不在意地摊手,耸耸肩无奈道:“合作过啊,但是没和我们合作过。” “之前应该是与江队他们打交道,江队那个人本就是军人出身,又有一定的刑侦经验,专业素养比我们要高,做事也是一板一眼的,不存在我们这种违规操作的问题。” 弘总叹了口气:“他们可真麻烦。” “谁说不是呢!”章龄知回头看了眼似乎还在望他们俩的专案组人员,拽着弘总往前方走去,嘴里嘟嘟囔囔地吐槽道,“走走走,他们真的是烦人。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们反正是把指纹采集下来了,结果是好的就行,非要跟我叨叨办案的规章制度。我要是随身带着采集指纹的工具与试剂,那还不直接去他们痕检干了!” “去那边石桥看一下。”弘总听着他嘴上抱怨,再他倾诉完后,指了指前方的石桥,“我刚刚突然想起南江第一个受害者尸块被扔在南江大桥桥墩下,今天的尸块和往常数量不一致,会不会另一袋尸块抛在了其他地方?或许……在水里?” 章龄知知道弘总直觉一向准的惊人,所以没有任何质疑,跟着他往石桥走去。 河面上的水流动得很慢,两人走到石桥上后,弯腰朝着桥下看去。 石桥桥拱处挂着照明装饰的彩灯,还算充足的光线,让两人能够看清桥下到水面间的一切。 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章龄知松了口气,单手撑在栏杆上,放松说道:“没有,我觉得凶手应该不会把尸块抛弃在河里,首先这个河道每天早上都有人打捞清理,其次凶手每次装尸块都是用黑色的塑料袋,这条河道并不深,所以黑色的袋子如果填入石头沉入水中,其实很容易被来往小船上的游客或者船夫发现的。” 就在章龄知准备叫弘总一起离开时,忽然听到“噗通”一声响,几颗水珠溅在他眼皮上,让他下意识眨动眼睛,等到回神后,发现弘总已经在桥下面。 他趴在栏杆上,探身往下叫到:“弘总,弘总?” 弘总一口气沉入水中,冰冷的双眸在光线微弱的水下扫过,随后让身体慢慢下沉到河底。 这条河比他想象的要深,河道最下面是堆积的淤泥与石头,还有些沉入淤泥的杂物。 弘总在石桥下方的河底搜索了一遍,提起了一个很重的包裹,然后迅速地上浮。 章龄知看到弘总从水里冒头,立刻从石桥上跑到河边,单膝跪在地上,准备把弘总拉上来。 弘总把手里的包扔到地面上,抓着他的手一跃而上。 章龄知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符纸递给他:“这是从小观主那里买的符纸,可以把身上的衣服烘干。” “你什么时候弄得?” 弘总握着符纸,随手往兜里一揣,紧贴在身上往下滴水的衣服只用了一分钟,就彻底干了。 章龄知蹲在那个湿透的大包裹旁,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她去国外旅游之前,我平时跟她都是微信联系,她偶尔会画一些奇奇怪怪的符纸,我觉得怪有意思的,然后她卖的也不贵,我基本有就直接包圆了。” 弘总看着已经不能用地符纸,嘴角抽了抽:“怪不得你的工资每次都不够用,吃饭都抠抠搜搜的。” “全用来买这些了?” 章龄知抬头道:“我觉得元观主的东西都挺好用的,像这种烘干衣服的符箓,很实用啊。而且她是随机附送的。” 弘总将废弃的符纸塞在兜里,蹲在地上看着章龄知已经戴上橡胶手套,开始检查他捞上来的大包裹。 包裹是军绿色帆布的手提包,样式普通,看起来有些陈旧。 章龄知将包裹拉链拉开后,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具体他也描述不出来。 弘总看着他细致地将包裹里的东西掏出来,东西最外面裹着好几层塑料膜,打开之后,里面就是腐烂的尸块。 章龄知被掌心的东西恶心到,扭头干呕起来。 弘总无奈叹气,撸起袖子道:“行了,我来弄。” “我来。” 章龄知很快就屏住呼吸,拼命地压住干呕的冲动,眉头深深皱在一起,将包里的尸块全都取出来。 弘总拿起手机,给专案组打电话,让他们把法医叫回来。 这个石桥距离另一处抛尸点不到三百米远,白日往河道里丢包裹,应该远比往垃圾桶丢要显眼的多。 专案组的人很快就到了现场,之前见过的那名法医看着老神在在蹲在路边的两人,感觉两人奇奇怪怪,但碍于双方合作调查的关系,什么都没说,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就开始干活儿。 章龄知将手套摘掉后,看着蹲在地上分拣的法医,吐字清晰地道:“这个包裹里有死者的衣物与饰品,塑料膜里主要是上半身的尸块,弘总捞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和几个小时前找到的尸体有些不太一样。” 法医端着托盘,用镊子拨着尸块道:“这部分尸体也是烹煮过的,但是腐烂程度比之前发现的要高。” “你之前带回局里检查的尸块,有什么发现吗?”弘总盯着法医问道。 法医:“具体的dna检测结果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出,目前只能得出一部分结论,那堆被带回局里的尸块,在高温烹煮过后,应该被放起来冷藏了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这个受害者不是今天遇害的,应该是遇害有段时间了。 “这是不是有人在模仿作案?” 章龄知觉得这次的抛尸手法与前面的差别太大了,不太像是同一个人所为。 这次的凶手在处理尸体上下的功夫,比前面几个都要多。 法医深吸了口气道:“模仿作案,也是有可能的。” 但如果是模仿作案,那也就意味着……这是一个新的受害者,而警方还没有接到相关的报案。 “死者是名男性。”章龄知翻看着死者的衣物,得出了结论。 袋子里装着一条黑色的西裤,和一件淡蓝色高档衬衫,还有一条镶钻的芭芭丽男士皮带,丢在帆布包最下方的是一双深棕色的高档手工皮鞋,以及一块依旧正常运行的高档石英表,全身行头加起来价值超过百万。 所以死者身份非富即贵。 一旁的专案组警员拧眉道:“这套衣服,是白省其中一名受害者失踪时的穿着。” 章龄知放下衣服,仰头问道:“确定吗?” 警员将照片递给他:“这是他当日在地下车库时被监控摄像头录到的画面,与地上这套衣服完全一致。” “这个受害者叫耿哲骞,是在三个月前失踪的。” 章龄知震惊道:“三个月前?” “是在白省失踪的吗?” “对。”警员收回照片,满脸肃穆颔首。 “这也是之前失踪案中,唯一一个没有找到尸块的受害者。没想到他的尸体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南江。” 弘总与章龄知面面相觑,两人配合专案组做完笔录后,直接叫车去了鬼母祠。 元酒与郎代坐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的桌边,两人各端着一桶泡面,手里拿着一盒酸奶,正在闲聊着。 弘总和章龄知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元酒看到姗姗来迟地两人,以及他们身上沾染的尸臭味儿,抬手捂住鼻子,将泡面盖子盖住,嫌弃道:“你们从哪里来的?身上怎么还沾着尸臭与尸气?” 弘总身上有尸气是正常的,但平时味道都收敛的很好,也不臭。 不过章龄知身上也有,就太不正常了。 看着元酒一脸嫌弃的模样,章龄知扭头闻着自己衣服,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没有啊,我都没有下水,弄那些尸体的时候,手上还戴着手套呢。” 元酒无语至极,抬手往两人身上丢了一套清洁术,才松口让两人靠近。 弘总和章龄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闻着空气中香喷喷的泡面,舔了舔唇角:“好香。” “弘总,你吃不吃?”章龄知看着面无表情的弘总,一脸跃跃欲试。 弘总:“想吃就去买。” 第474章 藏身处 他们今晚也确实忙得脚打后脑勺,从高铁上下来就直奔南江分局,接着查了几个小时的资料,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发现尸块的地方排查,最后又在河底捞到一部分碎尸,整个调查流程走完,已经七八个小时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吃个宵夜,不过分。 章龄知立刻冲进便利店去选泡面,弘总坐在位置上,与元酒说起了碎尸案的事情,以及他和章龄知的怀疑。 元酒边听,边吸着泡面,嘴角沾着红油,不紧不慢地答道:“尸体不是周云官他们三人的,也就说明他们现在极有可能还活着,如果这些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时间拖得越久,周云官解长仪和夏菁菁的性命就越危险。” 第451章 “再等等吧,桑心颐那边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 元酒低头喝着香喷喷的面汤,感觉胃部逐渐暖和起来。 章龄知端着两桶泡面,腋下还夹着一排旺仔走出来,将东西放在桌上后,两手捏着耳垂的软肉,脸上挂着惬意的笑,语气欢快道:“可饿死我了,今天真的超级累。” “弘总,给你的那份泡面里加了两根火腿,今天你下水辛苦啦~” 弘总看着推到面前的盒装泡面,热气腾腾,下一秒,章龄知又拆掉一排旺仔,给元酒和郎代各分了一瓶,给自己留了一瓶,剩下的全放在弘总面前。 弘总看着牛奶,觉得他还是小孩子心性:“你自己喝。” 元酒已经喝到嘴里,看着弘总垂下的眼睫,还有将牛奶推回去的手,感觉两人间的氛围有点奇妙。 就像……老父亲和儿子。 弘总平时也是个严肃活泼的僵尸,但元酒还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父性”这种东西,今天头一遭。 但章龄知明显没有这种感觉,熟练地将弘总推回来的牛奶塞进背包里,以备不时。 郎代打趣章龄知道:“平时说你长不大,你还非死犟,到现在都喜欢喝这种孩子偏爱的甜牛奶。” “甜牛奶又不是小孩儿的专属,我就算一百岁了,也还是爱喝。”章龄知张口就反驳,还随手指着坐在对面的元酒,一脸找到队友的自豪,“你看小观主,不也喜欢甜牛奶,她年纪比你还大呢?” 话音刚落,他脑袋上就挨了元酒一掌。 郎代掩唇嘲笑。 章龄知委屈巴巴地抱着暖和的泡面盒,不解地看着收回手的元酒:“小观主干嘛捶我?” “不要随随便便拉上我进你的阵营,更不要随便提一个女性的年龄,懂?”元酒龇牙盯着他。 章龄知缩了缩脖子,扭头看了弘总一眼。 他就说了句实话而已,怎么这还错了? 不懂行不行? “小章你这种大直男,以后能找到女朋友吗?”郎代笑着问道。 章龄知不屑道:“我才不需要女朋友,女人只会耽误我拔刀的速度,前进的脚步,我有弘总作伴就够了。” 弘总嫌弃道:“这就是你平时有事没事就找我出去的原因?” 知道的,晓得他是章龄知搭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在搅基。 以后没事儿他还是窝在僵尸洞算了,不然这家伙说不定真能当一辈子寡王。 章龄知:“我们一起出去玩多好,有工作一起做,没工作还是多相处增进感情。” “增你个头!” 弘总搬着凳子离他远了点,揭开泡面盖子,用叉子搅了搅面条。 “可以吃了,赶紧的。说不定一会儿就没时间了。” 章龄知也不再自找没趣,大口地吃面,被烫的时不时叫唤两声,为这寂静又孤独的黑夜平添了几分热闹。 元酒将垃圾收拾掉,郎代起身道:“我去看看心颐那边的情况。” “不用了。”元酒单手支颐,看着远处黑暗的街道,“她已经来了。” …… 几人齐齐抬头朝着路口望去,艳色的裙摆风情摇曳,优雅的高跟鞋踩在路面,发出规律的磕碰声。 元酒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风情万种。 和以前碰到的合欢宗女修的感觉有点像,不过修仙界合欢宗女修可胆大露骨了,一颦一笑似乎都能让人心神泛起波澜,唇齿指尖仿佛都能溢出馨香,艳而不俗,媚而不荡,还曾经邀请她双修来着,直接把她给吓跑了。 从那次之后,她都尽可能的对合欢宗修士绕道而走。 实在是,扛不住。 真的扛不住。 郎代从隔壁的小桌子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让桑心颐坐在身边,看着她身边空荡荡的,询问道:“那个人呢?” 桑心颐将脸颊旁的长发拨开,左手臂搭在桌面上,笑着道:“送走了。” “警局那边?” 桑心颐点点头:“他身上背的案子还蛮多的,但跟绑架案的关系并不大。” 元酒询问道:“周云官的下落问出来了吗?” 她不关心其他,现在只想先把几个倒霉蛋找到。 先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再谈其他案件调查取证的问题。 桑心颐从领口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推到元酒面前。 元酒拿走纸条,看着上面的地址,听桑心颐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人就是个小卒子,只负责绑架周云官,他还有个帮手,躲在南江白泉区的废车场。” “他为什么要绑架周云官?”章龄知抬头问道。 桑心颐看着他嘴角沾着红油,无奈道:“听命于人。” “小观主抓的这个绑架犯叫阮彪,今年三十六岁。” “据他自己交代,他年轻的时候犯下了命案,前前后后杀了六个人,之后为了逃命,先后又灭口了知情的四人,从那之后销声匿迹,一直住在北方一座很偏僻的小镇上。” “他是突然被一个自称蓝章的人找到的,知道他曾经做过所有事情,并以此要挟阮彪为他做事。” ”绑架周云官,就是这个叫蓝章的人意思。” “提前为他们规划了路线,并且准备了车辆,还有绑架的时间等等……” 桑心颐拧眉道:“我探过,他确实没有说谎。” 元酒将纸条收起来,塞进了口袋里,一双杏眼转了转,问道:“纸条上的地址,是他绑架之后,关着周云官的地方。他没有安排人看守吗?” 桑心颐摇头:“没有。” “蓝章要求他们把周云官留在那个仓库里,然后让他们将车辆送到废车场销毁,之后的事情和他们就没有关系了。” 弘总不解道:“阮彪怎么会在鬼母祠做临时工?” 桑心颐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迟疑了几秒说道:“他说是经人介绍,他的同伙吴廉根在废车场上班,他们老板和鬼母祠的庙祝认识,所以就介绍他过去做临时工。” “除了周云官,解长仪和夏菁菁也是他们带走的。” 桑心颐叹气道:“而且他们身上还有一些符纸,可以帮助他们隐匿躲避,绑架那些受害者。” “至于为什么要绑架他们,阮彪也不清楚。” “除了北海市这三个人,他们之前还参与绑架了其他省份的四个受害者,那四个人都是碎尸案的受害者。” 章龄知顿时一拳捶在掌心,义愤填膺道:“我就说吧,这次的绑架案肯定和碎尸案有联系,就是同一伙人所为。” 弘总抬手在满脸激动的章龄知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吐槽道:“口水都要喷出来了!那么激动做什么。” 章龄知不爽地说道:“我当然激动啊,我们之前只是怀疑,但是没有找到任何能将所有案件串联起来的关键,这个阮彪就是关键的人证,能够将目前为止国内的绑架案与碎尸案关联起来。” 元酒掏出自己的长刀,用刀鞘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坐下,嚷嚷那么大声音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 章龄知立刻坐回椅子上,将脑袋缩了缩,不敢再高声说话。 “阮彪与他的同伙绑架七个人,但碎尸案的受害者,前前后后一共有八人。这意味着……” 郎代敛眸沉声道:“像阮彪这样的绑架组合,他们至少还有一个。” “是有组织的犯罪团伙,甚至他们所犯下的案子,远远不止八起碎尸案……” 元酒和弘总认同地颔首,章龄知与桑心颐闻言愣怔了许久。 这是不是有点夸张? 犯下那么多的命案,到底是为了什么? 桑心颐问道:“从阮彪的供词来看,鬼母祠并未参与其中,更像是巧合。” 弘总:“还是不要这么早就做判断吧,不到最后,一切都很难说。” 鬼母和鬼母祠庙祝,现在都不知所踪。 还有从鬼母祠流出的血祝术。 他们身上的嫌疑依旧不小。 郎代将桌子上的垃圾都收拾干净,与桑心颐说道:“你通知南江局专案组这边的同事去废车场抓捕阮彪的同伙。” “考虑到他们身上可能还有用于隐匿躲藏的符箓,你去帮忙。” 桑心颐起身,撩了一下肩上的长发:“行,这事儿交给我,绝对不会让他跑了。” 郎代看着弘总与傻白甜章龄知:“你们俩跟着我们去救人。” 元酒将长刀收起来,一行人很快离开便利店。 …… 桑心颐给的地址是南江市衫宁镇。 他们绑架周云官带到南江后,按照蓝章的要求,给人用了麻醉类的药物,将绑着的人丢在了一家废弃化工厂的厂房里。 元酒等人快马加鞭赶到工厂时,不出所料,周云官已经不在那里。 几人分头检查了厂房附近,在后门位置汇合。 郎代将手里拎着绳索:“这绳子上有周云官的气息,他之前确实在这里,味道还没有彻底散去,离开的时间应该不长。” 第452章 她是狼妖,嗅觉是在场所有人中最灵敏的。 章龄知接过绳索,问:“能按照气味辨别他离开的方向吗?” “东南位置。” 郎代指了指远处那片有零星灯光亮着的地方。 “气味正在变淡,我也不确定能否依靠气味追踪到他。” 元酒正色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桑心颐与警方在废车场那边的抓捕行动,动静可能会被背后的人察觉,对方对特管局有防备的话,可能会用其他方法遮蔽周云官等人的气息,并转移囚禁他们的位置。” “这样我们就会再次面临线索断绝的情况,想要再找到人,难度就会变得更大。” “而他们能存活下来的概率也就越小。” 郎代点点头:“那我先行一步,小章和弘总速度要慢一些,你们后面赶过来就行。” 言讫,郎代原地起跳,突然跳到了前方的钢架上,纵身一跃,再空中化作一匹毛发银灰的巨狼,在黑暗中几个跳跃便消失不见。 元酒见状,回头深深看了章龄知一眼:“这次,你千万别和弘总分开了,不然到时候不知道是救人还是救你。” 章龄知弱弱地反驳道:“我没有那么弱。” 元酒盯着他:“相信我,你绝对是我们中最弱的。” 小章年纪还小,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修为浅很正常。 而这次的敌人明显是块老姜,所有的行动都透露着从容与老辣,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元酒知道雍长殊把他安排到南江来的意思,主要是想让她带一带这小子。 雍长殊很快就要离开,特管局很多大妖都有必须要驻守的位置,剩下能调用的骨干力量十分有限。 现在的环境下,想要培养出一个强大的妖族,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利用一切机会,尽快将这些最有天赋,且品行也不错的年轻人培养起来。 章龄知、乜经纬,还有江括他们…… 是他所看重的新生力量。 弘总虽然不知道这次安排深层的意义,但章龄知是他的搭档,作为实力担当,他与元酒信誓旦旦地说道:“你们放心,他的安全由我来保障,你们只需要按计划行事即可,我们不会拖后腿的。” 章龄知虽然有点不太开心,但知道案件调查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也跟元酒保证道:“我不会乱跑的,不然回去你可以跟沈队告状,他惩罚人的法子可厉害了。” 第475章 贵女墓 元酒撇了撇嘴角,抬手敲了敲他脑袋:“不是小瞧你,你们以后会有自己的舞台,也总有要独当一面的一天,但现在还是多观察学习,积累经验。” 章龄知瞬间被安慰好,咧着嘴角笑开:“谢谢小观主。你快去吧。” 元酒转身往前走了几步,身影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章龄知与弘总对视了一眼,齐齐叹气。 “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元观主那样厉害啊?” 弘总:“走吧,我们的专长不在速度,只能跟着后面慢慢赶路。” 章龄知从兜里掏出两张符箓,笑的一脸得意。 “谁说我们只能慢慢赶路了,神行符在手呢~” 弘总:“……” 讲真,他之前没指望这傻小子买的那堆符箓能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 两人贴上神行符,脚下速度瞬间提升十倍。 弘总实在没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你到底从元观主那里进了多少货?” 章龄知本来还挺得意,突然被这么问,他忽然警惕起来。 如实说,会不会被弘总骂? 他私下赚的零花钱,都贴在这堆符箓上了。 “我都是用零花钱买的。”章龄知小心翼翼地说道。 弘总将他背后几乎不离身的双肩包取下,拉开查看。 里面全是。 少说也有千八百张。 弘总之间往里面探时,感觉指尖有种被灼烧的痛感,急忙缩回手,拧眉道:“这里面还有对付僵尸的?” “嗯。”章龄知点点头道,“比如像几个月前北疆那边的野僵,碰到了咱们俩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打过,有这么一张符箓在,我们的胜算就大很多。” 弘总嘴角抽搐,将包整理好还给他,最后只意味深长道:“你想得还真挺远。” 想要再碰到一只那么厉害的野僵,估计得把他这辈子的运气用完。 两人循着元酒郎代留下的标记,最终停在了一条小河边上。 章龄知看着地上的妖印,茫然四顾:“妖印到这里就消失了,弘总你有看到其他的吗?” “没有。” 弘总蹲在地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和自己的夜视能力,观察着地上的爪印。 狼爪印记到这里就消失了。 他往河边走了两步,指尖掠过折断的草根,盯着缓缓流动的河水。 “入口可能在河里。” 章龄知盯着水面的麟光,吐槽道:“这凶手属水龟的吗?怎么连入口都设在河里?” “下去看看。” 弘总是个行动力超强的僵,起身后直接往河中一跃,噗通一声,就沉入水底。 章龄知熟练地掏出一张符纸拍在身上,将背包上的安全锁扣扣好,将一副眼镜扣在脸上,紧跟着扑进水里。 眼镜是特管局的高科技产品,防水,且能让普通人在黑夜视物。 看到弘总的身影后,章龄知立刻像一尾鱼般,朝着弘总的方向游去。 两人往下游移动了二十多米,一点点沉入河底后,看到了水下一条暗河入口。 入口很窄,勉强能让两人并排通过。 弘总没犹豫,直接顺着水流进了暗河道内。 章龄知盯着那个黑洞,心里有点发怵,但咬了咬牙跟上去。 往前游了十几分钟,狭窄的河道逐渐变得开阔起来,弘总爬上河道旁的碎石滩,看着这个天然形成的溶洞,转身去拉从水面冒出头的章龄知。 两人在黑暗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最后看到了一个石门。 此刻,石门已经被打开。 石门旁的墙壁上,印着郎代的妖印。 “就是这里。” “这附近有山吗?”章龄知努力回想他们一路经过的地形,不确定这是不是山里。 “这里有石林,石林往后有座山。”弘总说。 “进去吗?”章龄知看着洞开的石门,小声说道,“我感觉这像是地宫入口,可能是个未曾挖掘的古墓。” “进。” 弘总的回答一向直接。 都走到这里了。 基本上前面就算有陷阱,元酒和郎代也已经替他们探过,没必要畏首畏尾。 进了石门后,周围的空气质量明显没有外面好。 弘总对此很适应,倒是章龄知有些难受。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着一路经过的地板与墙壁上落满的灰尘,谨慎地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沿着通往地下的甬道下行。 …… 元酒的速度很快,郎代刚到河边,她就追上了。 两人盯着河面,不约而同地跳进水里。 找到溶洞后,元酒看着四肢着地,正在甩干毛发的郎代:“我去探路,你走后面。” 郎代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小心。” 元酒直接徒手将石门撑开,速度飞快地沿着唯一的通道向下。 这个地下墓的面积出乎意料的大。 她跑了七八分钟,才隐约看到光亮。 抵达第一个分叉口时,元酒看着墙壁上的灯火,又观察着地上的脚印,发现三条路都有痕迹。 周云官的气味,经过河道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所以也没办法凭借气味寻人。 元酒从储物手镯中取出几张黄纸,拿着剪刀随手咔咔一通乱剪,将三个小纸人平铺在面前,又从玄圭中取出三个透明的小精怪魂魄,随手塞进了小纸人体内,用朱笔在它们身上潦草画了几笔,指尖戳了戳几个小纸人的肚子:“去吧,记得藏好,别让人发现了。” 三个小纸人从半空中飘下来,轻飘飘落在地上后,先伸展了一下四肢,叉腰冲着元酒点点头,然后各自朝着朝着一个方向欢快地跑去。 元酒依靠在路口的墙壁上,使用了一道凝水诀,在半空中凝出一面水镜。 她抬手将三个小纸人身上所画的纹路全部复制在水镜边缘,很快以三个小纸人视角捕捉的画面,分成三部分呈现在水镜中。 元酒留意着三个小纸人的行动轨迹,暂时没有再遇上分叉路口。 其中甲字号小纸人沿着通道拐弯后,隐约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 甲号小纸人走了十来米,突然就停下脚步。 元酒隐约明白它的意思,前方的甬道里有积水,而且还有点深,它蹚不过去。 “回来吧。” 元酒有点遗憾,决定自己去那边通道看看,至于其他两个小纸人,一路通畅,且目前情况都很正常。 第453章 她拐进最左边的那条路,很快就走到小纸人停下的位置,将茫然无措的小纸人拾起,探了探坑道的积水深度,在一米左右,通过神识也只能探出,前方几十米都是积水,而且越来越深。 滴滴答答的声音来源之处,也是整片积水最深的位置。 墓道顶部可能因为地质环境变化,封顶的石板因为挤压发生了断裂,加上南江环境潮湿多雨,所以渗水问题挺严重的。 如果放着不管,再经过几场暴雨,一旁的暗河水位上涨,渗水情况加剧,这个不算小的地下墓很快就会彻底浸泡在水里。 虽然绑架周云官的人走这条路的可能性不大,但元酒依旧打算进去看,因为她通过其他小纸人,大致判断出这个地下墓的走向与布局,这条路应该是通往主墓室的。 一般来说,地下墓都是有主的,说不定可以去碰碰运气,能遇到对这里熟门熟路的鬼。 穿过满是积水的通道,元酒没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主墓室。 只不过主墓室的门被封死了,如果强行破开石门,整个主墓室和旁边的耳室都会瞬间坍塌。 元酒直接穿入室内,将墓室四周的火盆点燃,看着放在高台上的巨大石椁。 墓主人的尸体就安放在这双层结构的棺椁内。 元酒走到近前,刚准备将手放在石椁上查探内部结构时,一道幽幽的童音在耳边响起。 “你想要做什么?” 元酒收回左手,抬眸看向半个魂体钻出棺尾的女童阴魂。 女鬼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模样,身上穿着华贵鲜艳的寿衣,寿衣材质主要是绢布,小小年纪头上已挂满珠翠,身材要比现在同龄的孩子瘦弱,脸上隐约可见青紫之色,唇白眉细,阴柔娇弱。 元酒打量着她,女孩儿也以同样的视线回望着元酒。 一人一鬼相顾无言半晌。 元酒直接伸手将她从棺椁里拉出来,把她放在棺椁盖上,好奇地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烟烟。” 小女孩儿并不惧怕她,笑着反问:“你呢?” “元酒。” 元酒:“你在这里待多久了?怎么没去投胎?” 烟烟坐在棺椁上晃着两只小脚:“我也不知道,待了很久很久了,这里一直很安静,我出不去,外人也无法进来。” “出不去?” 元酒诧异地打量着她,随后走下台阶,观察着墓室内部的结构。 “你是无法离开这个主墓室,还是没办法离开整座墓?” 小女孩从棺椁上飘下来:“之前我还能在整座墓内走动,但从十年前开始,我就没办法离开这个墓室了。” “你有办法让我出去吗?” 元酒手指抚摸着墙壁,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出去是指哪里呢?整座墓,还是外面的世界?” “我可以去外面的世界吗?” 元酒笑眯眯地与她说道:“看你表现了。” “你过来,用手碰墙壁,我看看是什么让你无法出去。”元酒指着面前的一堵墙说道。 烟烟双手背着身后,摇了摇脑袋:“不行哦,墙壁会伤害我,碰到很疼的。” 元酒:“你试一试,不是想出去吗?我至少得知道是什么把你困在这里。” 烟烟飘在原地有点忧郁,但她内心挣扎了片刻后,还是从半空中落下来,脚步轻缓地走到元酒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一根手指伸出去。 触碰到内墙的时候,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但当她指尖深入墙体内,快要触碰到外面那层时,一道浅金色的光芒突然迸出。 元酒眼疾手快,右手将烟烟拽到身后,一刀劈散了带着少许神灵气息的攻击。 烟烟躲在元酒身后心有余悸,双手捂着胸口,张着嘴巴愣了一会儿,原本故作镇定的小脸瞬间爬满兴奋:“你好厉害啊!” “速度也好快,我刚刚都以为自己躲不过去了。” 烟烟想要抓着她的袖口,却突然被灵气灼伤手指。 她颦眉轻轻“嘶”了一声,将手指含在嘴里,试图止疼。 元酒回眸道:“你不要随便触碰我,我周身有灵力护体,阴魂靠近我会受伤的。” “那为什么你刚刚却没有弄伤我?” 元酒挑眉道:“当然是我有意控制了。” 烟烟似懂非懂地颔首,又问道:“你有办法带我出去吗?” “有。” 元酒已经弄清楚将她封在这里的东西是什么,这玩意儿对这个小鬼来讲很棘手,但她解决起来并不难。 “你出去后打算做什么呢?”元酒问。 烟烟歪了歪脑袋:“我想出去看看,我活着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父母和家中下人都不让我出门,我顶多就在府内的花园里逛一逛,死了之后也只能在墓里到处跑,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元酒:“看完之后,要去投胎吗?” 烟烟抿唇道:“我不想去投胎。” 元酒对她的回答倒不是很意外,只耐心问道:“原因呢?” 鬼不愿去投胎,一部分是因为想要逃脱来自地府的制裁,一部分是因为有执念。 眼前的小丫头魂魄看着并未沾染孽力,但要说执念…… 这么小的年纪会有什么样的执念呢? 烟烟不解:“一定要有原因吗?我只是不想去投胎,投胎好点儿在世为人,不好那就很难说了。我已经做过人了,做人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元酒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不过她抬手在烟烟头上拍了拍:“那等你出去见了世面,再做决定吧。” 她碰上一些没有罪孽的鬼,一半都会劝去投胎。 但对于不想投胎的鬼,也没有任何强制对方的打算。 做人做鬼都可,只要对自己负责就行。 “你往后站一站。” 元酒凝视着墙面的双目陡然一厉,左手掌根抵着墙面,一股强大的灵力将墙面上的封印震碎。 下一刻,墓室内狂风骤起,将烟烟吹到棺椁边,元酒的衣衫被狂风震得猎猎作响。 封印被震碎的瞬间,一只巨大猩红的血瞳从墙内浮出,冰冷残忍的眼珠转了转,最终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整个主墓室。 第476章 血瞳纹 血瞳死死盯着元酒,仿佛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刻入脑海中。 元酒抽出长刀,刀尖从下至上凌厉挑开。 血瞳从正中位置,被一刀劈开,缓缓裂开。 下一秒,两半血瞳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倏然碎裂。 空气中的浮尘被震荡开,元酒听到一声尖啸,仿佛破开了层层墓墙,传达而来。 墓室恢复平静后,烟烟从棺椁里重新冒出头,战战兢兢地问:“全都解决了吗?” 元酒回头笑着朝她颔首:“解决了。不过你暂时不要离开主墓室,你家里现在有不速之客,以你的力量现在不是他的对手,被对方抓到,就只能给它当小点心了。” “另外,主墓室外面的通道已经出现很深的积水,过不了多久,整座墓都会被淹没,你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烟烟连忙出声道:“等一下。” 元酒离开的脚步顿住,“还有什么事吗?” 烟烟:“我还能见到你吗?” 元酒勾唇笑了笑:“等我把你墓室里的几只小老鼠处理掉,还会再见的。” 如果想保存墓室里的大量陪葬品,这座墓大概率会被保护挖掘。 这个小丫头要么跟着自己的棺椁去博物馆长住,要么就要另谋出路。 言罢,元酒身体横穿墙壁,从烟烟眼前消失不见。 离开主墓室后,元酒就觉察到其中一个小纸人已经被毁掉。 她闪身穿过积水的地段,迅速朝着被毁掉的小纸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刚刚的血瞳封印气息很复杂,不是单纯实力强大的鬼怪,甚至还有一丝不太容易发现的鬼神法力痕迹。 所以……果然还是与南江的某些鬼神脱离不了干系吗? 元酒飞速前进时,脑袋里也在思考着。 刚刚破坏那道血瞳印,应该已经惊动了墓穴里藏匿的人。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气急败坏,选择先下手为强,将周云官等人杀掉,再逃命。 或者……留着周云官等人命,与他们谈判。 元酒分析着每一种可能性。 但对凶手的了解太少,只能大致判断出,背后之人冷静且残忍。 其他信息暂时无从得知。 …… 穿过黑暗的通道后,元酒在拐角处碰到了郎代。 郎代几乎是迎面与元酒碰上的瞬间,就抬起爪子往元酒喉管切来。 元酒用刀鞘架住她的毛爪子,无奈道:“是我。” “小观主,你怎么在这里?” 郎代立刻收回手,看着黑黢黢的通道,沉着脸说道:“我刚刚守在入口,看到一个人族小姑娘从墓里出来,不过她在注意到石门是开启状态后,立刻就转身进了墓里,我紧跟着追进来,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她。” 第454章 “小姑娘?” 元酒有点意外,她从头到尾都没从另外两个小纸人身上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 “看着有多大?”元酒问。 “十来岁,应该未成年,但从外表看和你差不多,但感觉要更稚嫩一点。” 元酒被她的形容扎了一下心:“……” 这个形容真的礼貌吗? “出口封住了吗?” 郎代颔首道:“封了,我将特管局内部分发的迷行符贴在入口,只要符纸不毁,墓里的人出不去。但是外面的人是能够进来的。” 迷行符? 元酒拧眉道:“你一只修为超过百年的狼妖,追不上一个十几岁的人族小姑娘,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郎代解释道:“她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我觉得她能从我眼皮下跑掉,还是因为对地下各处通道都非常熟悉。” 往里面走,有很多分叉口。 她刚刚已经闯过一次,最后却又绕回了原地。 随着墓室内所有灯火熄灭,她也更加警戒起周围环境,担心不小心着了背后之人的道。 元酒听着她的描述,觉得非常奇怪。 她的纸人探查的时候,除了第一个地方有三个分叉口,之后的通道几乎都是直行,没有遇到岔路。 所以……她们两个人在墓室里探路,一定有一个人被迷惑了。 那么…… 墓室出口的神行符,肯定也能保证里面的人出不去。 元酒抬手扶了扶额角,暗叹自己这次确实不该先去主墓室看清楚。 决定错误。 她从玄圭中放出肥遗,看着一脸懵的肥肥,抬手在它庞大的身躯上拍了拍。 “能看破鬼神的迷障吧?” 肥遗虽然不知道要干啥,但老实地点了点头。 他之前吃了好多小点心,所以实力大涨,体魄和精魂都比之前强大许多。 区区鬼神迷障,不在话下。 “去暗河那边的出口,把出入口守住,我不过去,你绝对不能离开。” “任何一个人,一只鬼,一只虫子都不能放出去。” “明白吗?” 肥遗点头如捣蒜,立刻就沿着一条郎代没走过的路,在黑暗中朝着前方游曳而去。 郎代看着它离开的方向,迟疑道:“我进来的时候,不是走那条路。” 元酒将一枚绿色的叶子贴在她额头上,沉声道:“现在眼睛看到的,皆为虚妄。” “凶手不一定比你弱。” “不要大意,给敌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郎代感觉额头一片清凉,眼前也似乎蒙上了一层淡绿色的膜。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原本看到的五条通道,此刻却变成了三条。 而肥遗走的正是她起初进来的那条路。 郎代抬手摸了摸额角的叶子,感觉背后冒出冷汗:“这是什么叶子?” “智树之叶。” 郎代一头雾水:“从来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就对了。” 元酒笑了笑,没有再解释,带着她往最右边那条路走去。 郎代跟在她身后。 元酒抬手将通道墙壁两侧的火盆点燃。 橘红色的火光逐渐驱散了前方的暗影。 原本阴冷的墓室温度似乎也有所回升。 郎代只是稍稍走神,再看元酒就发现她已经走出很远一段距离。 她不得不提速追上去。 在快要触碰到元酒的衣角时,头顶一道石门忽然砸下来。 郎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石门就贴着她的脚尖砸在地面上,将她与元酒彻底分开。 落门得太突然,以至于前后两人都毫无防备。 元酒在石门落地的第一时间,身体就势往左前方一滚,密密麻麻的金属箭矢从墙边两次乱射而来。 她不得不继续挪动位置,用手中的长刀将射过来的箭羽劈掉,但碍于刀身过长,通道左右距离有些窄,她的挥刀动作并不利落。 一气之下,她用另一只手拿出无锋重剑。 这把剑长度只有两仪刀的一半,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中用起来更顺手。 靠近的箭羽被扫落震碎,元酒咬着后牙槽,看着没完没了的箭雨,觉得这个墓的建造者内心真是无比阴暗,该防的小贼是一个没能防住,反而全用来对付她这种拾金不昧的好人。 啥玩意儿! 也不知道箭矢有多少,元酒直接闷头闯过去。 虽然有少许箭羽会射在她背后,但并不会刺穿她的皮肤。 顶多就是疼一下。 在通过最后一段路的时候,一只暗箭突然奔着她的右眼射来。 元酒抬起的双眸陡然发沉,右手迅速抓住了箭杆,箭头距离她的瞳孔也不过两厘米。 将手中的箭羽甩出去后,元酒朝着射来暗箭的前方追去。 一道黑色的影子速度极快,眨眼就没入墙壁中消失不见。 元酒闯过墙壁,却突然踩空,险些被下方虿盆吞没。 她双腿一字劈开,踩在两侧的石壁上,险险吊在半空中。 稳住身体后,她低头看着下苏醒不久的有毒蛇虫,密集蠕动的黑色虫豸,瞬间让她头顶炸毛。 勇敢如小观主,别的没在怕,就是很恶心这种阴暗爬行动物和各种虫子。 她鼓着一张包子脸,手中重剑在石壁上擦过,引起了一串火星。 下一秒,橘红色的火团掉进正下方的虿盆中,原本缓慢挤着的毒蛇蝎子立刻开始挣扎扭动。 元酒将无锋重剑悬于空中,跳上去后,御剑朝着上方而去。 这地方,她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md—— 设计墓室的人心思果然阴暗狠毒。 她恨虿盆的发明者。 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鞭尸对方。 等回到上方空间时,方才的黑影早就没了踪影。 元酒观察着虿盆四周的环境,发现这里是墓室的第二层。 她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穿过墙面,重新回到那个充满机关陷阱的窄长通道内,刚一落脚,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她抬起左脚,低头看着拳头大的黑色甲壳类虫子,立马原地起跳,蹲在自己的无锋重剑上。 一只虫子突然跳起来,顺着她垂落的衣摆迅速往身上爬。 元酒立刻用手指去拨弄,却冷不丁被亮出口器的虫子一口刀中。 元酒眼睛瞪得像铜铃,连忙甩动着食指,看着始终不曾松口,但也没办法咬破她手指的虫子:“!!!” 不是,这死虫子是不是有点太执着了? 元酒浑身发麻,一脸嫌弃地捏着虫子的屁股,重新丢回地面。 此刻通道的地面被虫潮覆盖,整个空间都回荡着令人头皮发麻,头骨爆炸的咯吱咯吱声。 元酒叹了口气,将手指上虫子留下的黑色汁液擦去,御剑朝着前方继续行进。 至于郎代…… 百年的狼狼已经是只成熟的狼妖了,会自保的。 这条通道出乎意料的长,元酒在甬道尽头看到了被撕碎的小纸人,而塞进纸人里的精魂,已经消失不见。 元酒也感知不到精魂与自己的联系。 她捡起地上的纸片,脚下突然亮起暗红的光,一只巨大的血瞳缓缓睁开眼睛。 这只眼瞳和人类的不太一样,瞳孔内是一圈套着一圈纹路,元酒刚好站在眼瞳正中心的位置。 血瞳自下朝上凝视着元酒,眼尾忽然弯出一道狡猾且充满恶意的弧度,下一刻眼瞳就将她吸走。 元酒捏住手中的纸片,咬着后牙槽啧了两声。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还真有这种变着法儿挑衅的法外狂徒,丝毫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元酒放任血瞳将自己卷走。 凶手应该破坏小纸人后,以小纸人为锚点,在附近设下了一个类似传送的阵纹。 不过她能清晰感知到,身边空间扭曲的角度很小,所以传送的距离不会太远。 应该依旧是在墓室之内。 随着周围环境变化,元酒感觉到身体再度悬空,想着这个老阴批别把她丢在虿盆之类的地方,结果人刚调整姿势准备优雅落地,屁股就砸在了地板上。 她忍不住轻嗤了声,左手撑在身后,右手想去抓回无锋重剑,指尖却碰到一只冰凉僵硬的手。 元酒猛然回头,看着与自己仅有一臂之隔的青紫尸体,沉默良久。 她慢慢收回手指,从地上起身,捡起自己的重剑,环顾着四周的空间。 四周墙壁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迹的轨迹也很可疑,有些是呈现喷射状,有些是甩动形成的…… 她落在这个四四方方房间的东北角,身边堆积着三具男尸。 目测死亡时间在一周以上。 因为她已经能闻到很重的尸臭味儿,三具尸体上的尸斑也非常多。 这个房间内,只有她一个活人。 第455章 而正中间的地面被发黑发硬的血痕铺满,角落的桌子上扔着几把很大的剔骨剁骨刀。 元酒走到西墙旁,看着从头顶垂下的沾血麻绳,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在桌子下方,有两个很大的黑色木箱,看起来都是陪葬的箱子,上面的锁扣已经被砸坏。 她走到桌子边,用重剑挑起箱盖。 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后,她瞳孔骤然紧缩,立刻抽回握着无锋剑的手,箱盖也哐当一声重重合上。 房间只有一堵石门,元酒冷着脸准备直接穿门而出时,感觉到房间内的空间再度扭曲起来。 一只银灰色的巨狼从半空中突然落下,摔得四脚扑地,凄惨地嗷叫了一声。 元酒:“……” “郎代?” 她贴在石门上的手收了回来,扭头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甩着脑袋的大号毛茸茸。 郎代闻声立刻竖起耳朵,盯着元酒观察了一会儿,才悄悄松了口气。 “小观主,我差点儿以为你也是假的。” 元酒:“你还碰到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了?” 郎代点点头:“有人变换成了和你一样的容貌,差点一刀将我身体捅穿。” 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况,她都忍不住后怕。 那一刀毫无预兆,从背后直接捅过来,下手干净利落,狠辣无比。 绝对不是新手所为。 如果不是感知危险的本能让她往前扑去,现在她可能已经是只半死不活的狼了。 第477章 墓下墓 元酒因郎代的话若有所思。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墓室里肯定不止一个“人”在搞鬼。 郎代恢复人身后,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脖颈,嗅着充满血腥味和腐臭味的房间,感觉有些头昏脑涨。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元酒仰头看着满是星星点点血迹的天花板,神识像触角一般探出很远的位置。 半晌后,她给出了答案:“这里是墓下墓。” “墓下墓?”郎代满脸错愕。 她并非不知墓下墓,而是墓下墓在北方比较常见,在南方地区,墓下墓属实比较罕见。 墓叠墓的情况,一般意味着地穴的风水非常好。 元酒:“上方是个贵女墓,根据墓室环境和里面的陪葬品判断,大概距今八百多年。” “我们现在处于贵女墓下方的墓穴的附属墓室之中。” 郎代不太清楚元酒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她打量四周,迟疑道:“这里看着不太像附属墓室,更像是屠宰场。” “这里原本存放的陪葬品都被搬空了,是有人专门布置的空房间,用来分尸的。” 郎代蹲在三具尸体旁边,检查着他们的体貌特征,拧眉道:“这三个人怎么没有……” 元酒用剑指了指桌下的两个箱子:“那里面,你们一直找的碎尸案的骨盆和头骨,还有一些很难切割的胫骨之类的。” 郎代走到箱子边,捏着鼻尖,挑开了箱盖。 很快就反手将箱子关上,扭头干呕了起来。 “凶手就在这个墓里。” 郎代扶着桌子站起身,脸色青白,咬着后牙槽说道。 “现在怎么办?” 郎代不确定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要做出怎样的反击。 对方还有人质在手中。 她不敢轻举妄动,激怒对方。 元酒的回答简单而直接,抬起左脚,一下将极厚的石门踹碎,看着乱石飞溅。 “还能怎么办?直接干他们。” 元酒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郎代急忙跟上她的脚步,看着左右两条路,抬手扶了扶有些胀痛的额头。 这个地下墓穴的环境真的很压抑,她待在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很不舒服。 希望章龄知和弘总谨慎点,最好不要下来探墓。 但是现在手机没信号,也没办法用其他方式将消息发出去…… …… 元酒破门而出的声音极大,几乎是震动了大半个墓穴。 就连墓室上层,抵达入口的弘总与章龄知都吓了一跳,踏入的脚步因固守在门口的肥遗,而略显迟疑。 肥遗半个身体立起来,一双像篮球似的暗红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章龄知,仿佛琢磨着怎么下口。 弘总挡在章龄知身前,锋利的獠牙立刻探出艳色的薄唇,双眸一片漆黑,身上的气息暴涨,与肥遗保持距离对峙。 章龄知拽了拽弘总的衣袖,小声问道:“怎么办?这是个什么蛇啊?为什么一个脑袋会有两条尾巴,比巨蟒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弘总:“不知道,但我感觉,我可能打不过它。” 肥遗听到两个小点心窃窃私语,心里顿时美滋滋。 虽然元酒不让他吃人,但吓一吓,肯定还是可以的。 不过这两个小点心有点点可爱喔,还夸它高大威猛。 要不要放他们进去呢? 肥遗一只尾巴尖挠着下巴,冰冷的眼珠子盯着他们一动不动,有点点为难。 违背小观主的命令,它大概率会被打出屎。 但是,他有点点想给他们放水~ 肥遗用它不怎么发达的脑袋瓜思考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漏洞。 小观主只说不让任何一只虫子出来,没说不让人进去啊! 所以…… 它将庞大的身躯往石门一侧扭了扭,给他们俩让开了位置,然后用尾巴尖尖指了指墓穴里面。 章龄知和弘总观察了半晌,迟疑道:“我感觉它有点点眼熟哦。” 弘总皱眉回道:“我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是真的。 那就太可怕了。 小观主只用了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就把那只魂魄残缺的上古凶兽养得这么大了吗? 这得开了多少小灶? “它这是在让我过去吗?”章龄知不是很确定地问道。 弘总迟疑了一瞬,看着那像指向标地尾巴尖,犹豫了一下,往前走去。 肥遗并没有攻击他们,章龄知连忙小跑追上弘总,回头朝肥遗拱了拱手:“谢谢啦~” 元观主养的宠物,果然不一般。 上古凶兽都能被她养得像俯首帖耳的忠犬。 厉害! 两人进入墓室通道后,肥遗重新游回入口,用庞大的身躯将入口堵的水泄不通。 …… 墓下墓的面积非常大,至少是上方贵女墓面积的四倍。 元酒神识粗略探过后,抬手用灵力在半空中绘出墓下墓的图纸。 整座墓的平面图是个不太规则的“甲”字形。 墓室出口在“甲”字最下方,他们目前位于甲字的“田”字区左下角。 这里是个面积相当大的附属墓室,墓室正中心是二十八棺,里面装的人是什么身份,暂时无从得知。 整个附属墓室,超过七成面积,都是殉葬的奴隶。 二十八棺材墓坑的南方是殉葬的侍女姬妾,北方是男性奴隶。 元酒和郎代掉入的就是殉葬的男性奴隶墓室隔壁,这里原本囤积着大量的陶器和铁器,但被之前进入的人搬到隔壁的男奴墓室中,东西堆放得非常凌乱,很多陶器已经破碎损毁。 元酒和郎代没有去探离得很近的二十八棺,而是沿着曲曲折折,如同迷宫一样的路线,抵达了甲字墓的中心位置。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殿。 从这里可以通往最里面的主墓室。 但是地下殿有很多奇怪的陪葬品和摆设,元酒和郎代望而却步,不敢冒进。 她们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隐约看到一个还在活着的人,但她此刻已经面目全非。 元酒盯着她身上的衣着,与郎代说道:“那个人……好像是,夏菁菁。” 郎代也不是很确定,但看到那个似乎还在痛苦扭动挣扎的“人”时,她只感觉到恐怖。 在特管局工作几十年了,她也很少见到如此残忍的死法。 夏菁菁头部长出了一种散发着淡蓝色麟光的真菌,和灵芝的外形有些像,但体型却没有灵芝那么大,那些东西是从她七窍中生长出来的,贪婪地汲取着她的血肉,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拼命地生长。 郎代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指尖轻轻颤了一下:“元观主,怎么救?” 元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 如果是她,她宁愿去死。 最可怕的是……想死都死不了。 因为夏菁菁被铁链锁在地下大殿的柱子上,她根本没办法寻死,意识也是浑浑噩噩的,只能感觉到身体正在承受无尽的苦痛,却无法对这种折磨做出反应,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元酒虽然有灵气护体,但也害怕遍布整个地下殿的孢子寄生在自己身上。 这种孢子能存活多久,她并不确定。 在灵力护体的状态下,孢子可能根本无法寄生在她身上,但撤掉灵力后,如果孢子依旧拥有活性…… 第456章 就连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将这种无孔不入的真菌彻底清除。 元酒和郎代踌躇不前。 两人看着依附在殿内类似玉树植物上的一团团幽蓝真菌,时明时暗的诡异光点,将整座地下大殿都衬得如同阎罗殿般恐怖。 元酒犹豫了片刻,抬手用灵力幻化出一张长弓,右手两指勾住弓弦,慢慢凝出一支灵箭。 她将弓箭对准了夏菁菁,眼底是涌动的情绪。 郎代看着她的动作,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元酒迟迟未放箭,整张弓被拉成满月,就连手指都开始变得僵硬。 她突然放下了弓箭,低头看着一层层往下的台阶,沉思良久,忽然再度将弓箭拉满。 利箭以极其不可思的速度射出去。 郎代背过身,却突然听到铁链断裂的清脆声音。 灵箭擦着夏菁菁的颈侧,将锁住她喉咙的铁链撞碎。 此后,又有三支灵箭射出。 夏菁菁手腕,腰腹和腿脚上的粗壮铁链,全都在狂暴的灵力下化为齑粉。 四支箭蕴藏着元酒的强大灵力,在夏菁菁身周形成一个小型的灵力风暴圈,汲取着她血肉的诡异真菌被灵力搅碎,但同时也唤醒了她残留的意识。 随着她俯身趴在地上呕出口中带血的菌体。 凄厉痛苦的嘶嚎回荡在偌大的地下殿里。 元酒回头叮嘱郎代:“你不要再前行了,留在这里,也不要下台阶。” “这些孢子好像无法飘到台阶上方,至于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她确实不够聪明,要是长乘或者师尊在,亦或是大狐狸在,或许能看出这些孢子寄生的条件,和惧怕的东西。 但是她此刻确实想不出来,而夏菁菁明显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她想出答案。 灵箭形成的风暴圈时间有限,很快就会消失。 她必须过去。 郎代想要阻止她,但元酒一只脚已经踩在台阶上。 “元观主,小心。” 那些像水母一样在空中漂浮的孢子,随着元酒进入地下殿,身体移动引起的气流而活跃起来。 元酒将所有孢子挡在身体一尺开外,足尖在空中点过,单手拎起夏菁菁,往主墓室的方向掠去。 手下的夏菁菁依旧在惨叫,双手想要去触碰自己的脸,但因为疼痛不得不缩回手。 离开地下殿后,元酒身体缓缓落在台阶上方,看着追逐而来却突然消失的孢子,悄然松了口气。 果然,这些孢子的活动范围只在那个遍布玉树与陶土人俑的地下大殿。 她将夏菁菁放在地上,看着她身上迅速枯萎死亡的菌体,腐烂发出腥臭的味道。 元酒想给她喂下丹药,但夏菁菁根本无法完成吞咽动作。 她犹豫了几秒,将灵力灌注在她体内。 当灵力沉入她身体后,夏菁菁立刻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起来,叫得比之前更为惨烈。 元酒立刻收回灵力,不敢再轻易治疗她的伤势。 这些真菌留下的伤口,会排斥灵力吗? 还是她体内有其他的东西在抵抗灵力的治愈? 元酒有点束手无策,犹豫了几秒,从储物手镯中掏出传讯的玉简,直接求助城上月。 她这次真的,没法子了。 人都捞回来了,总不能让夏菁菁就这么死了吧。 …… “师尊,师尊你在不在?在的话,赶紧回消息。” 元酒捏着玉简,语气有点急。 过了一分钟,玉简才亮起光芒,城上月的声音自那头传来,不疾不徐:“嚎得那么厉害,找本尊什么事?” “我碰到很棘手的事情,刚刚在地宫里救了个被孢子寄生的人,那些真菌汲取着她的血肉而生,整个人已经面目全非,七窍也被寄生,所以根本无法吞服下丹药,身体也排斥灵力治愈,她快死了,我该怎么做?” 城上月那头缄默了许久,最后慢吞吞地问道:“什么是孢子?” 元酒捏着玉简沉默良久:“……” 真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文盲了。 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家里还有个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城上月可能是从她震耳欲聋的沉默中感受到了某种嘲讽,轻嗤道:“与灵力相斥的,不是魔气,就是阴气。” “这方世界魔气很少见。” “而阴气惧怕灵气,除非是某种特殊的阴灵之气。” 元酒很快得出答案:“是煞气。” 就是不知道是哪种煞气了。 煞气是一种很难拔除的东西,人类沾染之后,只会变得痛苦不堪。 城上月慢悠悠说道:“当然,你要先排除是魔气的可能,魔气你可能对付不了。” 元酒:“我又不是废物,一点点魔气,我还是可以处理的。” 城上月懒洋洋地应道:“本尊原本还打算让无相去帮你看看,既然你觉得自己能行,那就算了。” 元酒立马改口:“多谢师尊,师尊我在这里等他,你快叫他来。” 无相魔是个绝对好使的工具人啊,百毒不侵。 毕竟傀儡身,造坏了,还能重新再做一副身体。 她肉体凡胎,还没有修成正果,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只能以鬼怪之身,从零开始。 “师尊,你真好。” “回去,我给你带特产啊~” …… 元酒又乖又甜的声音从玉简中传来。 城上月冷哼了一声,在心里琢磨着,上次踢群的惩罚,是否要酌情减一点点。 他靠在躺椅上,指尖点了点玉简:“把位置传于本尊。” 被放出来的无相魔看着躺平的城上月,不爽道:“你不会自己去,干嘛非要让我跑一趟?” 城上月懒懒掀了下眼皮,单手支颐,清风朗月的眉眼间溢出一缕戏谑。 “本尊以为你想出去放风的。” 无相魔立刻站好:“放风当然想,如果不是去打工,那就更好了。” “你不去,本尊让周方去。”城上月立马翻脸。 无相魔二话不说,将他手中玉简抽走,往脑门上一靠。 确定位置后,无相魔将玉简丢进他怀里,头也不回地从后门出去,原地消失不见。 无相魔暗暗在心底臭骂:没有人性的城扒皮~ 第478章 解鬼煞 无相魔来得特别快。 元酒本以为还要再等上一会儿,所以打算先试探一下夏菁菁体内阻止灵力的究竟是魔气,还是煞气。 但结出的手印刚落下,四周的空间就出现扭曲,无相魔的声音幽幽传来。 “还真让那个老东西算准了。” “你这丫头真的不安分。” 无相魔左手指尖扣住元酒手腕,弯腰用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静静盯着她:“你这个法印下去,她就要死了。” “怎么可能?!” “我很小心的。” 元酒嘴上很不服气,但身体很诚实,指尖的法印逐渐消失。 无相魔松开指尖,准备捉住她的后领,将人提到一边去,被元酒眼疾手快地躲开。 “不要像捉狗崽一样提我!”元酒对他怒目而视。 无相魔歪了下脑袋,对她的不满没作回应。 他低头看着模样凄惨的人类,眼底依旧一片冷漠,指尖戳在夏菁菁心口位置,锋利的指甲刺破皮肤后,手腕处环绕着一圈黑色的魔气。 元酒:“怎么样?是魔气吗?” “不是。”无相魔收回手指,蹲在夏菁菁身边,垂眸思考了片刻,“是鬼煞。” 他点了点夏菁菁心口位置:“鬼煞种在她心口,所以她几乎已经被煞气吞噬,鬼煞种在身体里的痛苦,并不比她体表受到的伤害轻。” “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元酒食指关节抵着下唇,思考了会儿,说道:“我刚刚感觉她还是有点自我意识的,能救还是救吧。” 无相魔不太懂:“为什么不直接让她死亡?” “救下来不知要费多少功夫,而且还会落下难以忍受的终生残疾与严重毁容,反正变成鬼后,煞气祛除起来也容易,也只能通过地府轮回重新投胎。” 元酒抬眸对他怒目而视:“我又不是神,就算是神,也没有权利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我现在就是要救她,如果她接受不了之后的残疾与毁容,选择死亡,那也是她自己的决定。” 元酒抬手在他脑壳上“duang”地敲了一下:“你不救,我就告诉师父,你想杀人。” 无相魔盯着他,咬着后牙槽,思考着弄死这死丫头,自己能不能承受住城上月那个混账的报复。 “要救你自己救。”无相气得甩袖。 他站起身,双手交叉在阔袖中,垂眸冷淡地说:“方法可以告诉你,你自己动手。” 元酒沉默了几秒,撸起袖子道:“行。” 第457章 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呗。 等回去她就告小状。 无相魔:“鬼煞你了解多少?” “不多,以前只见过被种了鬼煞的妖族,不过已经濒死,救不了。” 元酒回想了一下,鬼煞其实算是比较罕见的一种阴煞。 一般是由不低于鬼将实力的鬼怪,种在妖族或者人族的心脉,源源不断地汲取其生命力,不断成长壮大,并且开始污染其魂魄,最终在鬼煞成型之时,会彻底吞噬掉被寄生的宿主魂魄,从干枯的尸身中破体而出。 破体而出的鬼煞,最终会被取走炼化。 被一些走歪门邪道的鬼修用来提升自身实力,或者武装自己的本命法器。 比如噬魂幡,如果加入鬼煞炼化,威力至少能提升两倍。 加入鬼煞炼化的武器,她倒是见过不少。 但是被种下鬼煞的人类,夏菁菁还是她见到的第一个。 因为普通人的寿命和生命力,都远没有妖族和修士强大,所以与其捕捉人族种鬼煞,还不如捉妖族和修士。 无相魔啧叹了两声:“那就是该懂的都没懂了?” 元酒不爽道:“是啊,还请你赐教呢。” 再拖拖,人就要嘎了。 无相魔说道:“拔除鬼煞的方法说简单也挺简单的。” “鬼煞在心脉位置,靠着汲取生命力滋长,所以你截断鬼煞进食的通道,它自然而然就不会再继续长大,而且会因为养料不足,自行进入休眠期,等待下一次进食。” 元酒头疼道:“你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好不好?” “她是个普通人类,我要是把靠近心脉的位置截断,鬼煞是长不了了,她也会死啊。” 人类很脆弱的。 妖族的自我修复能力强,且大多都非常耐造,截断心脉取鬼煞,不是难事。 但夏菁菁现在已经奄奄一息,她敢对心脉下手,夏菁菁下一秒就可以死给她看。 无相魔低头怜悯地看着她:“城上月为什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徒弟?” “他的精髓你是一点都没学到。” 元酒冲他龇牙:“我是榆木脑袋又怎么样?我有师尊护着啊,你多厉害,结果不是落个尸骨无存?” 无相魔静默了几分钟,抬手砸在元酒脑壳上。 互相伤害。 哼,他也会。 “走开,我来。” 他两指直接插入夏菁菁心脉,细长冰冷的指尖,直接将连接在鬼煞上的一根根红色血线挑断。 元酒眼皮重重跳了起来,伸手摸着夏菁菁的颈侧,想说人已经没脉搏了。 但看着无相魔一脸专注的模样,她忍住没说话,观察着他接下来的操作。 无相魔截断心脉后,夏菁菁就没了呼吸。 甚至还呕出了一团破碎的血肉。 元酒挥袖,将她脸上的脏污清理掉,看着无相魔抽回指尖,右手五指虚虚抬在夏菁菁心口上方十公分处。 布满裂纹的指尖慢慢延伸处五根红色的,比发丝还要细的线,从他刺破的血洞钻了进去,开始修补断裂的心脉。 元酒:“……” 这不就是现场做个修复手术吗? 还以为他一抬手,就能把人救回来。 白期待了~ 元酒将手指压在夏菁菁手腕上,依旧没有脉搏。 但是她的魂魄也没离体,而是被无相魔牢牢压在躯体内。 不断伸出触角,试图再次寻找到食物的鬼煞,也被无相魔的用一团浓烈又纯粹的魔气罩住。 任凭鬼煞如何挣扎,触角也没办法闯出魔气团,最终不甘心地沉寂下来,进入休眠期。 五根极细的线,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和精度,迅速地将之前断裂的血脉,依次连接起来。 元酒无声地在心里琢磨,自己上手能有几成几率成功。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至多五成。 她之前从未做过类似的事情,每根手指做不到如此完美的控制,而且也没办法达到这么快的速度。 而且无相魔是一心几用。 不仅要控魂,还要控制鬼煞,还得把控每根手指缝合衔接。 数百处断裂的血脉,要保证不连错。 太难了。 她回去要好好背一背人体内部的血脉图。 无相魔在这件事上,确实比她厉害。 …… 就在元酒以为他正在专心致志治疗夏菁菁时,无相魔懒懒掀起眼皮,似笑非笑道:“怎么,想偷师?” 元酒嘴硬道:“你光明正大的用,我光明正大的看。” “怎么能算偷师呢?” 无相魔哼笑道:“我看你全身上下,只有嘴嘴硬。” “你最好在外面多待段时间,上次踢群的事,城上月那小心眼记在小本本上呢,回去保管你一顿打少不了。” 元酒垮着一张臭脸,喷他:“赶紧治,看你长得人狠话不多,结果却是个话痨?” 无相魔无奈地摇了摇头,果断收回手。 “好了。” “你再给她灌注灵力,把她魂魄固位,试试看。” 元酒听从他的安排,稳住她想要挣脱身体的魂魄,掌心的灵力不要钱似的灌入夏菁菁体内。 无相魔无事,抄着手打量着面积不小的墓殿,看着漂浮在半空中水母似的孢子,踱着步子慢悠悠地逛到了台阶下面。 元酒一抬头,就看到无数的孢子往他身上落,很快就覆盖在他脸上。 她问道:“这些孢子能寄生在你那具没有血肉的身体吗?” “当然不能。”无相魔抬手将脸上的孢子驱散,绕着一株豆青色的玉树转了一圈,伸手拨弄着枝丫上的花铃。 指尖轻轻拨动一下,花铃就发出了悦耳的清音。 紧跟着,大殿内所有玉树仿佛一瞬间活过来了般,上面的花铃接二连三地开始摇动。 原本清脆的声音,以一种奇怪的旋律,回响在整座大殿内。 元酒听到声音后,立刻在夏菁菁身边设下静音的屏障,转头朝无相魔喊道:“你干嘛?这种大墓里到处都是机关陷阱,不能乱碰的,不懂吗?” 无相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你又死不会死在这里。” “这里还有别人呢?那边还有特管局的人,她们不一定能防住墓室里的机关。”元酒拧眉道。 无相魔抬眸朝着对面看去,只能看到一只银灰色的巨狼,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 “你是指那只狼,她看起来有点不太舒服。”无相魔提醒道。 元酒抿唇思考了几秒:“劳烦你把她送出去。” “要是遇上一只僵尸和一个人类,也送出去。” 那两个来了也是凑数,暂时帮不上忙。 无相魔双手负在身后,与元酒讨价还价:“帮你送出去可以,但这不在我领城上月的任务之内。” 元酒最恨他这种借机敲诈的小人,冷哼道:“说吧,你的条件。” 无相魔道:“帮我修复右手,这个傀儡身很不耐用,我右手臂的裂纹也越来越大,再用几次就要断臂了。” “你得找到合适的材料替换。” 元酒确认夏菁菁已经恢复生命体征后,拧眉道:“你这不是为难我,我手上的材料,基本你都用不了吧。” “而我现在又不能回修仙界,去哪儿给你寻找换手臂的傀儡材料?” 无相魔没表情的脸,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得意。 他徐声道:“你那只狐狸,不是要回去吗?你的账他来还也行。” “本尊不是个吹毛求疵的魔,反正只要材料到位,谁出都一样。” 元酒真想送他回坟里。 她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魔。 趁火打劫的狂徒! “我的账不能算在他身上。”元酒深吸了口气,“我顶多试试,帮你从长乘,或者周方手里弄一件材料。” 这两个都是巨富之户,薅点羊毛还是可以的。 至于师尊那里,以前薅得有点多,现在很难再薅到了。 无相魔有点嫌弃,他觊觎得其实是城上月手里的东西。 但那老东西老奸巨猾,很难套路他。 退而求其次,长乘或者貔貅的库存,勉强也能凑活用。 无相魔颔首道:“成交。” “你身边这个需不需要一并送出去?” 元酒立马点头。 他终于良心发现,肯做个人了~ 无相魔抬袖一挥,躺在元酒身边,刚勉强服下丹药的夏菁菁,以及被奇怪铃声弄得身体疲惫,甚至开始出现幻觉的郎代,皆从原地消失不见。 元酒看着全部消失的身影,终于松了口气。 后方交给无相魔,元酒肩上担子卸了一半。 她放心大胆地闪身出现在主墓室东侧,直接穿墙而入。 因为她只在这个区域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 比起对付凶手,她还是更担心,尚未找到的周云官与解长仪。 第458章 进入这个墓室后,元酒才发现,这里安葬的应该是墓主人的妻室。 内部结构可能是仿照其妻子生前房间,一比一还原布置。 元酒穿过前厅与卧房,进入存放棺椁的房间,正准备抬腿往一侧耳室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很慢的心跳声。 她扭头盯着整个房间仅有的一副石椁,不是很确定,再度凝神倾听所有的声音。 确实是心跳声。 很慢很慢。 是不属于人类的心跳。 迟疑了两秒,她还是去了耳室。 这个耳室内灯火通明,房间四周都是灯架,上面是火光跳跃的鲸香蜡烛。 解长仪就靠在房间角落,身上捆绑着绳子,形容落拓憔悴,阖着眼一动不动。 元酒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确认她的状态还可以,快步走到她身边,准备伸手去检查她的情况。 指尖贴在她颈侧时,一把刀忽然抵在她后心位置。 元酒眼帘垂下,并未收回放在解长仪颈侧的手指,身后传来女孩子甜美的声音:“把手举起来哦,不然我会刺穿你的心脏。” “会死的哦~” 元酒缓缓抬起双手,作投降状。 但她的神色平静,背对着女孩儿,好奇地问道:“你是人类吗?” 第479章 半腐身 女孩儿刀尖往她身上戳了一下,声音诡异又俏皮:“你猜啊。” 元酒不是很确定。 她身上没有阴气,更没有魔气,也不是灵气的波动,所以非鬼非魔非妖非僵。 剩下的只有一个选项。 但是她的心跳很慢,比正常人至少要慢三倍。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情况。 元酒不慌不忙地问道:“你们绑架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女孩儿笑嘻嘻地反问,“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关心这些死期将至的人吗?” 元酒忽然笑出声:“我之前一直以为反派死于话多,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 女孩儿立刻警戒,将刀尖精准压在她骨头之间,确保一旦元酒反抗,可以一刀刺穿她的心脏。 下一秒,元酒慢悠悠转身。 女孩儿下手用力,却发现根本无法刺破她的皮肤。 元酒反手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持刀的右手一折,听着骨头折断的声音,以及匕首落地的声响,笑眯眯地说道:“小孩子家家的,就该去学校读书,好好接受学校的教育,而不是在这里模仿一些变态杀手的所作所为。” 她盯着女孩子年轻的面孔,另一只手抬起,将对方还击的手臂拧脱臼。 “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告诉我,周云官在哪里。” 女孩儿因为疼痛而表情扭曲,肢体扭曲,却恶狠狠地说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要杀就杀,少废话。” 元酒左侧眉弓轻轻挑了一下,翘着嘴角感慨道:“这么硬气啊?” 女孩儿梗着脖子,不再回答元酒的问题。 元酒也懒得和她废话,抬手直接将她劈晕,用缚灵索将她捆起来,直接丢进玄圭空间里,让里面的妖兽看着她。 至于解长仪…… 元酒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手腕上有被利刃切开的伤口,但已经粗糙的包扎过,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并无大碍。 担心她体内也种有鬼煞,元酒试着将灵力沉入她心口,却发现一切如常。 解长仪的身上并没有鬼煞。 元酒将她也送进了玄圭空间内,思考着凶手要她的血做什么,闪身离开了这个空荡荡的屋子。 前往主墓室的路上,元酒看到了站在必经之地的无相魔,问道:“你又进来做什么?” “看热闹啊。” 无相魔抄着一双手,老神在在地借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她。 元酒无语半晌,将无锋重剑换成两仪刀,蹲下身体在入口右侧墙壁的古怪浮雕上摸索了片刻,确定开关是一只走兽的兽瞳后,用力按下。 下一刻石门缓缓开启,主墓室终于一点点露出了真容。 无相魔也好奇地透过开启的石门,观察着里面的布局。 墓室很大,前面是列阵的兵甲石俑,手中还握着古朴沉重的武器。 即使历经千年岁月,这些武器锋利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惊的锐意与杀气。 兵阵之后,是一座更为庞大威严的石椁,比起之前见到的几副棺椁,眼前这一副明显铸造时极为用心,石椁四周时大量精美绝伦的浮雕与阵纹。 仔细看,还能看清上面寓意不死的金蝉雕绘。 周云官毫无生气地倒在石棺旁,元酒见状,立刻闪身进入主墓室。 前方的兵甲阵随之动起来,原本阖着的双眸也纷纷睁开,对突然闯入的宵小怒目而视,尽显威严神峻。 无相魔跟在她后面缓步踏入,慢悠悠道:“你先过去,这些交给本尊。” 元酒听着感觉不太妙,头也不回地匆匆说了句:“别损毁了这些东西,我可赔不起。” 无相魔嘴角动了一下,身体动作一顿,收回了即将踹出去的长腿。 行吧。 这一脚踹出去,石像大概率要碎成粉。 大刀朝他头上劈来时,无相魔身形如鬼魅,眨眼就出现在石像身后,随意地游走在十六座石像间,观察这个人类创造出来的兵甲阵。 对于神仙妖魔而言,要制作出这样可以移动的傀儡,有的是办法。 但是人类,既没有神力,也没有灵力,又是如何驱动这些死物行动的呢? 神魔还存在的时候,人类渺小得像沙砾,除了能为他们提供一定的信仰和祭品,好像也没有其他作用。 每一次灾难来袭,都会有数以万计的人类死亡,他们仿佛只会跪求神明显灵,救赎他们。 但其实大部分神魔,并不在意人类生死,只是在闲暇之余才会眷顾自己的信徒。 什么时候,人类替代了神魔,成为了世界的主宰? 无相魔之前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看着小小的兵甲阵,他隐约有了一丝感悟。 原来这就是天道偏爱的种族吗? …… 横穿整个兵甲阵的元酒,此刻已经抵达浮雕石椁旁。 她将地上的周云官扶起,发现他仅剩一口气。 元酒脸色发青,捏了捏指节,感觉头有点疼。 她抬手用灵力封住他颈侧依旧在流血的伤口,眼底闪过一抹迟疑。 普通人颈动脉被割断,不到十分钟就会死亡。 但从她放开神识探查这座墓室结构,中间还穿过地下殿,花了不少时间救了夏菁菁与解长仪,还与那个不知名的小姑娘交手,整个过程绝对不止十分钟。 周云官在没有止血的情况下,依旧能保留最后一口气。 怎么想都是很奇怪。 但眼下他的情况很危急,元酒暂时顾不上多想,将一颗丹药塞进了他口中,暂时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无相,这个墓里还有其他人吗?”元酒忽然问道。 无相魔不解:“这种事情,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我已经用神识检查过所有的墓室,除了之前抓到的那个小姑娘,并未发现其他人。” “但周云官颈上的伤口,明显不是那个女孩儿弄得,我怀疑这个墓里还有其他的人,只是有一些特殊手段,能够遮蔽我的探查。” 无相魔叹了口气,旋即也阖上双眸。 不过,他很快就睁开了双眼,盯着面前被他控制住的石像,错愕道:“这些石像……” “内部都有魂魄。”无相魔错愕道。 元酒闻言,双眸也瞬间睁大。 “这怎么可能?”她一脸震惊道。 无相魔已经摸透这个兵甲阵运转的规律,找到了破解之法。 他闪身出现在一只平平无奇的石像身后,左手指尖探入石像后颈,直接将内部一条铁链扯出来,徒手捏断。 轰隆隆运转,不断变换位置的石俑,突然全都停下来。 但诡异的是,元酒从这些石像身上感受到痛苦的情绪。 像是活着一样。 “你还是先别管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了,这些石像挺奇怪的,而且你身边那个石棺也很诡异。” “你自己多加注意。” 无相魔确实没有在整座墓中发现其他人,甚至连一只鬼都没有发现。 …… 无相的提醒让元酒暂时放开了周云官,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并未将周云官放入玄圭空间中。 她走到巨大的石椁旁,徒手将盖子掀开。 里面是一副灰白色的玉石类棺材,相比于石椁,这个玉棺更加精致。 玉棺上是巧夺天工的大面积祥云纹,以及飞鸟走兽,以及一些很复杂的记号和文字。 应该是古时南江地区的某种语言,元酒并不认识。 她也没有再细看那些图案,正准备以同样暴力的手法开棺时,玉棺内突然发出轻微地撞击声,玉棺也随之发生轻微震动。 第459章 元酒正准备触碰棺盖的手停住,后退了半步,看着再度安静下来的玉棺。 动静消失了。 她回到之前站定的位置,再度将掌心压在玉棺盖子上,用了几分力气敲了敲。 无相走到她身边,双手端在袖子里,瞄了眼又开始响动的玉棺。 “神识探不进去啊。” 无相魔屈了一下棺盖,只听整个墓室都回荡着咚咚咚的声音。 元酒抿唇道:“建造这个墓下墓的人,多少是懂些风水的,而且玉棺内部应该有阻挡神识刺探的涂层,或者是棺材内部装满了浓稠的液体,所以神识才会探不进去。” “里面有声音,这棺开不开?” 无相魔嘴上这么问,但眼底却满是跃跃欲试之意。 元酒不太想多事,不过除了石像中的魂魄,以及眼前这副玉棺,这个墓里也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元酒抿唇将手指扣在棺盖边缘,与无相魔对视了一眼:“要是起尸了,麻烦你把它按回去,我再把棺盖合上封死。” 无相魔:“明显是起尸了吧。” 元酒摇头道:“也不一定,说不定进来的人早就开过棺,里面装了别的玩意儿。” 这个主墓室的地上有不少血迹,远远超过一人体内所有的血液,而且痕迹看起来比较凌乱,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何事。 玉棺棺盖随着她缓缓拉开,一股呛鼻的血腥味儿,混合着药草的味道,从玉棺内飘出来。 被拉开一尺的玉棺内,忽然伸出一只血手,紧紧地扣着棺盖,与元酒手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不过那只血手只是扣着棺盖,并没有挣扎着要出来,而是慢慢张开五指,玉棺内也随之传来一道沉闷的喘息与咳嗽。 元酒一脸莫名:“???” 她与无相魔对视了一眼,将棺盖全部打开,终于看清了玉棺内部。 玉棺内部装满了暗红色的液体,里面沉着一具隐约能看到轮廓的躯体。 细小的泡泡不断从暗红色的液体中冒出来。 元酒估摸着那是棺中尸体头部位置,小声嘀咕道:“这尸体还能喘气?” 不科学吧? 玉棺是密封的,棺材里的液体,除了有药物之外,还有很多重金属。 人待在这种液体里,不可能活的。 无相魔盯着那些泡泡,扭头打量着主墓室的其他设置,最终抬手从角落的箱子里取出一把马槊。 “将里面的东西弄出来看看不就清楚了。” 他直接将马槊伸进暗红色液体中,那只伸展不动的血手,再次抓住马槊中部位置,在无相魔准备给它两下时,液体忽然搅动起来。 元酒非常机智,往后小跳步躲开飞溅而出的液体,睁大双眸盯着从玉棺液体内坐起来的“尸体”? 应该是尸体? 元酒不是很确定。 无相魔被暗红色液体溅了一脸,好在他在周身设置了屏障,斑斑点点的脏污落在屏障上,很快被抖落在地。 起身的尸体干瘦,但能看出是一个成年男性,它的头发和脸上暗红液体不断往下滴。 柴如鸡爪的手抓着玉棺两侧,像极了鬼片里的血腥大boss。 无相魔将弄脏的马槊扔在地上,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帕子,低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与那缓缓抬头的血尸对视了一眼。 元酒看着没啥攻击意图的血尸,奇怪地长咦了声。 “它怎么回事?不会是在那堆液体里泡傻了吧?”元酒问。 无相魔抬头问元酒:“你有没有手套之类的?” 元酒立刻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一双轻薄的白色手套:“灵雪蚕丝做的。” 无相魔套在手上,突然出手捏住血尸的两颊,将两根手指探进血尸口中。 他的每个动作都做的那么理所当然。 却又稳稳踩在元酒雷点上反复暴跳。 元酒一瞬间血压飙升,盯着他的手指,咬着牙关,有种折了它们的冲动。 她的灵雪蚕手套,呜呜呜呜~ 她就不该给这个魔头好东西。 无相魔抽回手指,敛眉道:“没有口含,且舌根是断的,新伤。” 他摘掉手套,将上面脏污除去,还给元酒。 无相魔给出结论:“这不是原本放在玉棺中的尸体,应该是一具伪造古尸的新尸体。” 元酒一脸嫌弃地接过手套,哪怕已经被清理干净,但她也不想再用了。 如果真是千年尸体,舌根新伤不会有新鲜的血迹。 这具尸体虽然表面看着是半腐尸,伪造的十分逼真,但经不起细致的检查。 元酒拧眉道:“新尸,也就意味着是新的受害者,但他的面部已经被毁,无从分辨他本来的面貌,暂时没办法判断他的身份。” 无相魔挑眉道:“我对你们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毕竟不是特别了解,你最好还是自己检查一下。” “说不定能发现一些其他问题。” 元酒认命地走到玉棺旁,看着睁开双眼,呆滞又死板的血尸。 明明是有行动能力的,却对他们的各种摆弄毫无反应,也是很稀奇。 元酒将他抓着玉棺的一只手掰开,指尖压在它的手腕上,将灵力沉入它的身体中。 灵力进入它的身体之后,如同泥牛入海。 没有丝毫的反馈。 这种情况……似曾相识啊。 第480章 均挂彩 元酒指尖敲了敲脑门,努力回想。 而被她压住手腕的血尸,此刻正用暗红色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然后突然发出“呜呜”的声音。 元酒立刻缩手,准备将手收回时,那只血手突然抓住她一根手指,用一种很可怜的眼神望着她。 无相魔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状况,笑着问道:“你在外面欠的风流债?” 元酒忍不住喷他:“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的。” 风流他奶奶个腿~ 她多纯洁可爱的小仙女啊,到现在还没有正式谈过一段恋爱,就这么被他三言两语污蔑丢了清白。 亏死了。 元酒想抽回手指,但第一次没有抽动。 她拧眉看着他有些丑的眼睛,试探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呜呜——” 血尸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元酒努力理解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睛,恍然道:“你是不是想说,我们之前认识?或者见过面?” 血尸迟缓地点了点头。 元酒微微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我记忆力很好的,印象中应该从未见过你啊……” 她肯定不会记错的。 血尸焦急地指着自己,啊啊了几声,发现依旧无法发出音节,开始趴在玉棺旁寻找什么。 但他看着主墓室的死物,愣怔了片刻,忽然撑着棺材一侧,从里面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 他沾着棺内的液体,在玉棺棺盖上写了几个字。 血尸写的字体扭曲得像蝌蚪文,看得出来他对肢体掌控很不好。 元酒慢慢念着他写的字。 脸上的轻愉随着最后一个字,彻底消失。 “周—云—官?” 元酒猛然抬头盯着血尸:“你是周云官?” 血尸慢吞吞地点头。 他刚想用手比划什么时,元酒猛然扭头看向墙角。 之前安置在墙角的周云官,不见了。 元酒抬头询问无相魔:“刚刚放墙角那个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无相魔抄着双手,一脸漠然道:“没注意,我也没发现。” “不是,你一个大名鼎鼎的魔头,这种事情怎么也没注意到?” 无相魔立刻反驳道:“你不也是。” “那家伙还是你安置的,离你还更近一些,你都没有察觉。” “你哪儿来的脸怪我?” 无相魔冷哼道:“反正,现在我们知道那副身体里的魂魄不是周云官,早晚能抓住他。” 元酒刚想说什么,突然感觉整个墓室都在震动。 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 元酒身体微微晃动,伸手扶住一旁的石棺,仰头看着大量的灰尘碎石开始落下。 她顷刻色变,出声道:“那家伙打算竟然打算毁掉整座墓!” 无相魔依旧老神在在,摊手道:“问题不大,死不了人。” “是死不了人,但证据会全部都毁了。” 元酒咬牙切齿道:“你有没有办法稳住整座墓?” 无相魔:“你自己动手,我现在身体脆弱得很,法力用多了,这傀儡身会碎的。” “你师尊实在太抠门了,始终不肯给我用好材料做躯体。” 元酒顾不上吐槽,立刻将身上的灵力散开。 凶手在墓室的几个角落都安装得有爆破装置,已经引爆了一处,他们掉进来的那个附属墓室和唯一的出口通道已经被炸塌。 她神识也随着灵力铺展开,很快找到了安装在主墓室旁耳室的定时炸/弹,将这个炸弹交给无相魔拆除。 第460章 她则迅速赶往甲字墓大殿位置,找到了藏在大殿蟠龙石柱上方第二处定时炸/弹。 倒计时还有三十秒。 元酒没拆过这玩意儿,但看着偌大一个箱子,里面全是火药…… 这东西要是炸了……上下两座墓,和墓里碎尸的证据,以及所有的文物,基本上都完蛋了。 她忍不住咬了咬指尖,思考着怎么完美解决这个东西。 她担心,就算剪断了线,凶手也可以远程遥控。 元酒双手捧着巨大的箱子,从上方跳下来,稳稳落地后,走上台阶才开始拆弹。 在剪线和引爆两个选择中。 元酒果断选择了后者。 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剪哪根,剪错了会爆炸,那还不如直接让它爆炸。 控制范围要简单许多。 元酒将箱子丢在地上,在外面套了一个又一个灵力罩,一共叠套了五层。 看着上面的计时器倒数到最后三秒。 元酒捏着手,紧张得等待结果。 计时器归零的瞬间,一团火光在一平方内的灵力罩内突然炸开。 巨大的轰鸣声被层层灵力罩削减,但依旧让元酒觉得震耳欲聋。 她双手捂着耳朵,被这巨响吓了一跳,跌坐在地,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 灵力罩碎了三层。 元酒暗暗心惊,这灵力罩完全可以抵挡金丹期全力一击。 三层,竟然被一箱火药瞬间轰碎。 现在的技术真的有点恐怖哦~ 元酒收起剩下两层屏障,看着被震裂得像蛛网的地板,抬手摸了摸鼻尖。 损毁了一点点,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她起身朝着主墓室方向跑去,有点担心无相魔小瞧了人类技术,阴沟里翻船。 不过她还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元酒刚进主墓室,就看到主墓室一角的墙壁满是黑灰,地上还散落着很多青白色的碎石。 她进去之后,停下脚步看着如同石雕般的无相魔,注意到他破破烂烂的右袖。 之前那只布满裂纹的手臂,此刻已经不见了,袖管里空荡荡。 元酒抬手捂住嘴,慢慢挪到倚坐在石棺边台阶上,明显一脸惊恐的血尸。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金甲尸! 这个血尸和之前在游乐园那个地宫副本里的金甲尸,十分相似。 不过眼下明显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蹲在血尸旁,给他用了个清洁术,观察着依旧一动不动的无相魔。 墓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元酒等了会儿,实在有些不耐烦,询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无相魔左手捏了捏,转动着脖子,发出咔咔声响。 阴恻恻地回头道:“眼睛瞎了吗?” “没看到本尊的手臂被炸断了?” “就说你师尊不是个东西,但凡给我用点结实的材料,本尊都不至于断手。” 元酒嘿嘿笑道:“我觉得这个不能怪我师尊,明明是你自己小瞧了这炸/弹的威力,所以才被弄断了手臂。” 无相魔一张没表情的脸,伴随着她毫不收敛的嘲笑,越发冰冷阴鸷。 血尸默默缩了缩脖子,摸了摸自己变得清爽的头发,与元酒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直觉告诉他,此刻待在元酒身边,他的小命很危险。 虽然现在这具半腐之躯并非他本来的身体,但在回到自己身体之前,他还是希望能好好活着。 无相魔一步步逼近元酒,元酒猖狂的笑声慢慢收敛,提着呆头呆脑的血尸,原地闪人。 无相魔慢了一步。 刚刚爆破的威力不仅将他右臂震碎,同时还让他身躯也隐隐出现裂痕。 所以这副傀儡身应用起来越发不顺畅。 他盯着自己胸口巨大的裂痕,气得脑仁疼。 虽然他根本没有脑仁~ …… 元酒提着血尸出现在暗河附近时,就看到正在和肥遗交手的周云官。 她看了眼被打伤的郎代,还有守着郎代的章龄知,将血尸丢给他们。 “看好他。” 说完,她就抽出武器,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肥遗和弘总两个合力攻击,才与假周云官战得不相上下。 元酒持着两仪刀将试图入水逃跑的假货挑回岸边,先在附近设下封禁阵法,才终于正视起这个在她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的凶手。 与此人对峙时,她依旧没办法从面相和气息上看出,这个灵魂与躯壳任何不兼容的地方。 仿佛,这具身体本来就属于他一般。 而血尸内周云官的魂魄,反倒像假的。 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元酒百思不得其解,但不耽误她痛揍对方。 原本平静的暗河河面,在元酒俯冲而过时,瞬间风起浪涌,细白的浪花扑在岸边的碎石滩与石壁上。 手中持着黑色阔刀的周云官,用刀背架住弘总速度极快的利爪,冷哼了一声,以更快地速度踹在弘总胸口。 弘总身体后仰,连连后退,肩背撞在身后的石壁上,才堪堪稳住身体,避免了摔倒。 但他肩背抵着的地方,石头出现几道裂痕,可见假周云官这一脚的力道有多重。 肥遗见弘总被击退,两条尾巴舞得像混天绫,哐哐往假周云官脸上砸去。 元酒看着它的攻击毫无章法,浅浅叹气。 看来指望肥遗收拾这个赝品是不可能了。 面对比自己实力弱的,肥肥可以完全不动脑子,强横地碾压对手。 但是面对实力与它不相上下,且出手明显有章法的对手,肥遗只能无能狂怒,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肥肥,你退开。” 肥遗闻声,尾巴尖尖被那把刀劈到,竟然直接被斩下来一截。 肥遗大大的脑袋瞬间竖起来,一双大眼睛化作猩红的竖瞳,杀气腾腾地盯着断它尾巴尖的坏蛋,发出凶狠的,斯哈斯哈的声音。 “竟然又来一个,真以为人多就能赢吗?” 假周云官立在一块石头上,睥睨着在场所有人。 他的目光逡巡而过,最后落在章龄知身边的血尸身上,面色稍稍扭曲几分,眼底不着痕迹地划过凶戾之色。 元酒懒得和他废话。 抽刀,闪身,一刀刺入。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假周云官侧身,险险闪避,但颈侧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元酒冷哼道:“速度不错,就是不知道你下一招躲不躲得掉。” 假周云官盯着她的脸微微色变:“你是什么人?” 特管局的人,他基本都清楚。 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实力,和特管局那批人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元酒:“废话太多,等你蹲在特管局的监狱里,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元酒向来不是个讲武德的人,回答他问题的时候,再度逼近他身边。 看着他挥刀劈来,右手握拳,白白嫩嫩的拳头抵着刀刃,用力一击,就将黑色的阔刀敲出一个豁口。 这一击,竟发出金石相撞之声。 震得整个暗河水面起伏不定,一旁的章龄知捂着双耳,发出痛苦的叫声。 弘总观察战局,发现已经没有自己用武之地,退守到章龄知身边。 他偏首看着元酒带出来的呆呆傻傻半腐之躯,立在了它和章龄知之间,以防止对方突然暴起伤人。 郎代依靠在石壁边,猛然咳出一口血,脸色发白道:“这个凶手到底什么来头?” “寻常鬼神哪里有这种实力?” 弘总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跟他交手的时候很奇怪,能感觉他用了鬼神之力,同时还有一部分灵力。” “但两种都不纯粹,像是杂糅体。” “而且他冲出来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要不是肥遗拦住他不让走,他突然出手伤人,我甚至都以为他就是周云官。” 郎代不确定地问道:“他会是鬼母吗?” 弘总愁眉不展,分析道:“应该不是,鬼母没有武器,且不过数百年修为,虽然年纪比你我要大,但实力其实与我们俩不相上下。” “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实力明显要高出许多,不知道是何方妖孽。” 震耳欲聋的金玉相击之声消失后,章龄知耳朵终于缓过来。 他坐在地上,深深喘了几口气,一脸后怕道:“幸亏元观主也在,不然这次能不能活着回去,还很难说。” 弘总蹲下身,检查他后颈上的刀伤。 伤口不算深,被一道护身符挡住大半的攻击,但也已皮开肉绽。 弘总拧眉道:“你背包里没有止血的药或者绷带吗?” 章龄知摇了摇头:“这次出门没有带。” 因为是跟着元观主出门,身边还有弘总,他觉得自己遇险的概率不大。 没想到这个假周云官就是一变态,被肥遗拦下之后,立刻就想抓着他作为筹码。 第461章 要不是有元观主的护身符,他那突如其来的反击,在惹怒假周云官之后,估摸着定是要人头落地。 此刻,脖子后面疼得已经麻木,他自己不敢抬手乱碰,流出的血已经将他领口和背后浸湿。 恰在此时,无相魔悄无声息出现在几人身边。 他看着地上挂彩的几个倒霉蛋,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袖管。 很好…… 这次为元酒这死丫头出趟门,就她一个人安然无恙,其他人全都中奖了。 他左手轻抬,一条白色的长绸落在章龄知怀里:“血再这么流下去,你能不能活着回去,就很难说了。” 第481章 一个亿 章龄知摸着触手冰凉的布料,抬头小心翼翼打量着看起来就很不好相与的无相魔,礼貌又恭敬地道谢。 弘总将布匹直接撕开,按在他后颈的伤口上,为他止血。 章龄知疼得龇牙咧嘴,但却不敢乱动分毫。 “你自己按着后颈,我去给郎代包扎。” 弘总捏着他的手,压在逐渐被血染红的布上。 章龄知捂着后颈,疼得直打哆嗦,看着郎代身上比他更深的伤,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痛呼,真心敬佩。 郎代伸手接过撕开的布料,咬牙将伤口缠好,拒绝了弘总的帮忙:“我没事,你照顾小章就行。” 她是妖族,身体要更为强韧,恢复能力也更强。 虽然伤得比章龄知重,但血其实已经慢慢止住了。 反倒是小章,脆皮一个,不仔细留意着,真要挂了,茅山派那些老头子得问候特管局领导们八百遍。 …… 另一边,战况这次完全颠倒。 元酒三拳两脚将假周云官逼至角落,挥出的每刀都在都在其身上留下见血的伤口。 这凶手接手周云官的身体时间还不长,所以打斗时有些动作总是会与预期相差几分。 每次失手,元酒都能看到他额角青筋暴起,暗暗咒骂。 元酒趁势追击,一膝盖顶在他胸口,将他创飞持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 假周云官咳出一口淤血,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才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 “你还挺耐揍。” 元酒下手时,考虑到这是周云官的身体,但里面的魂魄实力不明,所以用了五成力。 对方一开始能与她过上两招,所以她又加了一成。 但始终不敢用全力攻击。 她也担心,全力出手,周云官的身体会被她打废,到时候就再也用不了了。 假周云官扭头啐了口血沫,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咧着嘴笑道:“还得感谢你不敢下死手啊。” 元酒眉头皱起来,握着刀柄正色道:“我是没办法对你下死手,但你也跑不掉啊。” “所以你还瞎折腾什么,早点儿束手就擒不好吗?省了一顿好打不说,还能节省彼此很多时间。” 假周云官摸了摸颈侧的伤痕:“你说,我要是割断喉咙,你们还怎么交差呢?” 元酒摊手道:“我不用交差啊,我又不是特管局的,你想抹就早点抹,反正你肯定是跑不掉的。” “至于周云官的身体,要是真的救不回来,他不是还有具半腐之躯可以将就吗?” “反倒是你,失去了周云官身体的庇护,下场会是什么,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不过。” 元酒一点都不慌,好整以暇地看着假周云官。 想威胁她,至少得拿出更像样儿的条件吧。 假周云官被元酒不按套路的说法弄得一时间有点懵。 他很快抓取到关键词。 “你不是特管局的?” 元酒刀尖在地面上点了点,淡定地回答:“是啊。” “你既然不是特管局的,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我们又没有仇。” “不如这样,我们可以合作,杀了这些废物,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假周云官用刀杵着地面,极力想将元酒劝服,与自己为伍。 元酒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啊,就是钱。” “你能给我多少?” 元酒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和善,更容易被诱惑,还将两仪刀插入鞘中。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 总感觉又是一个能白送她五千万的冤大头。 假周云官没想到她这么实在,忽然大笑起来:“你真的只要钱?” “我这个人一向实诚,不喜欢说假话的。” 元酒双臂环在身前,扬眉道:“我只需要钱,很多很多钱,你有多少啊?” “如果太少,我是肯定不会放你走的。” “毕竟把你送去特管局,能拿到的报酬也不会少。” 假周云官依靠在石壁上,缓缓说道:“我能给你很多,远比你把我送到特管局去能拿到的报酬更多。” 元酒挑眉道:“别在这里跟我吹啊,我要看到真金白银的。” 假周云官道:“这处的地宫还没有被人注意到,只要我们联手将他们灭口,这墓里随便一件宝贝都能卖出天价。” “你我联手,完全可以坐拥金山银山。” 元酒白了他一眼,无语道:“你真当我是个傻帽啊?地宫里的那些陪葬品虽然值钱,但那些东西拿出去也根本不好卖,因为来历不正,只会被不断压价,而且还要顶着被警察追捕的线索,最后说不定钱也赚不到,人还得去踩缝纫机。” “你这家伙脑瓜子有点蠢啊!” 元酒一脸鄙夷,大声吐槽。 假周云官额角青筋欢快地蹦跶着,看着一脸不屑的元酒,两腮动了动,最后依旧维持着最后的冷静,说道:“你不想沾手,这事儿可以交给我来做,你只需要等着拿钱就好。” 元酒指着自己的鼻尖,突然就get到要点:“你打地宫里那些财宝的主意,也就说明你现在身上并没有太多钱,那你还跟我谈什么拿钱买命。我才不接受事后给钱,万一你跑了,我岂不是人财两失。” 假周云官被她条理清晰的辩驳弄得一时间无话可说。 假周云官脸色变得冷淡,喘着气道:“所以,这是没得谈了。” 元酒冷笑道:“没办法啊,谁让你现在穷,你要是当场给我打一亿,我立马放你走。” 假周云官气得嘴角抽搐,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元酒甩了甩胳膊,笑眯眯地说道:“好了,闲扯结束。” 她亮出白刃,用刀背直接劈在他身上。 假周云官作势要抬起手中的黑色阔刀抵挡,但因身受重伤,速度太慢。 被这卯足了劲儿的一刀,直接震晕过去。 元酒看着他两眼一翻,直接后躺在地。 她忍不住轻嗤,用缚灵索将他捆结实,抬头看着几个面色复杂的家伙,奇怪道:“你们干嘛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章龄知看着摇头的弘总和郎代,实在憋不住心里话,问道:“小观主,你刚刚讨价还价,认真的吗?” 元酒点点头。 “当然认真的。”她笑着答道,“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缺钱?” 归元观的缺口那么大呢,如果不是最后那点法律与道德约束,凡是能捞钱的办法,她都想试一试。 章龄知双手合十,朝着地上的假周云官拜了拜,很是认真地说道:“感谢你是个穷逼。” 但凡今天这家伙能拿出一亿,小观主是敌是友就很难说了。 弘总听着他嘀嘀咕咕,下意识将心里话脱口而出,抬手在他后脑勺上抽了一下。 弘总看着他的傻样儿,叹气道:“小观主开玩笑的话,你也信?” 这小孩儿真的是傻到冒烟儿了。 郎代扶着弘总的手臂,慢慢站起来,打量着四周,看到缩在角落里面目全非的半腐尸后,迟疑道:“小观主,这个是?” “周云官。”元酒摸了摸鼻尖,叹气道,“他的魂魄被封在这具身体里,我暂时也没有办法弄出来,所以打算把他一起带回去。” “夏菁菁和解长仪呢?”郎代问。 元酒扭头看向破破烂烂的无相魔,用眼神询问他。 无相魔手起风过,远处墙角下面目全非的夏菁菁就现出了身形。 元酒也将玄圭空间的解长仪与那个小姑娘一起放出来。 她指着地上昏睡的两人,不紧不慢地说道:“解长仪只有失血症状,不确定她这具身体是不是易主了,这要等她醒过来后才知道。” “至于这个小姑娘,好像和凶手是一伙的,之前还拿刀想威胁我来着。” “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是没杀过人的,只是也挺危险。” “从她嘴里应该能审出不少东西。” 元酒回想着自己还有没有漏掉的东西,一旁的无相魔提醒道:“那些石像。” 元酒点了点脑门,与无相魔商量道:“要不你留在这里帮忙看管这些家伙,我进去检查一下里面的石像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62章 “或者……”元酒看向郎代,“你们通知南江局的同志过来,接手地宫这边的事情?” 郎代掩唇咳了两声:“小观主你先进去查探一下石像的情况吧。” “南江局的人我们已经联系了,正在过来的路上,还要点工夫。” 元酒看向无相魔,无相魔敷衍道:“行行行,你去吧。” 无相魔在心底叹气:现在带孩子可真难~ 这次回去,城上月要是不给他接个耐造的胳膊,他真的要闹了。 …… 元酒从原地消失,直接去了墓下墓的主墓室。 因为出来的时候比较急,主墓室内徒留一地狼藉。 元酒瞥了眼扔在一旁的玉棺棺盖,还有石椁的盖子,犹豫了几秒,将棺椁盖子全部复原。 那半腐尸不是墓主人的真身,元酒暂时也不知凶手将墓主人的尸体塞到哪里去,还是等到时候专业人员保护发掘时,自己来找墓主尸体吧。 她快步走到被无相魔破解的兵甲阵中,再度出现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感觉。 安静的墓室里,每尊石像的高度都在三米之上,手中握着样式不同的兵器。 这些石像如同寺庙中的神佛,全部都保持着下颌微收,怒目而视的威武之态,在墓室这种环境下,很容易让人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元酒将左手掌心压在身边一座石像上,隐约感觉到内部有一缕阴气波动。 她倏然睁开双眸,绕着石像转了几圈,最终停在石像的侧方,蹲在地上用手指摸索着石像底座上的纹路。 这些纹路乍看平平无奇,但反复观察后,元酒感觉到其中独特的韵味。 雕刻得是山川林木,但其中比较特殊的部位,有些线条会比其他地方深一分。 这一点不蹲下来用指腹去抚摸,肉眼是很难分辨如此细微的差别。 这些深度特殊的线条,最终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锁魂阵法。 元酒盘膝坐在地上,她内心分外震撼。 她仰头望着墓室顶部,眯起眼睛注意到整个平正的顶部结构,其实是由石板拼接而成。 石板上除了鱼兽浮雕,还有几行小字。 元酒认清那两排字体后,微微睁大双眼,走到石棺旁边,再度将棺椁上方的盖子推开,将手伸进浑浊的暗红色液体,在玉棺右侧方摸到圆形的凸起,用力往下一按。 主墓室内忽然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就像是控制墓室机关缓慢运作的声音。 头顶落下大量的尘土,元酒抬袖遮住头脸,墓室的灯火一瞬间全部熄灭,整个棺椁所处的高台被一片柔和的星光照亮。 她放下袖子,仰头看着头顶极为神秘漂亮的星空图,呆了几秒,果断拿出手机咔咔拍了两张。 将图片收录后,她才将神识探过去,检查这墓下墓星图的形成原因。 在悬浮的星图之上,是一块镌刻着星图纹的轻薄玉板。 玉板更上方是一丛丛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菌子,以及起起落落像发光水母的小孢子。 那些孢子并未落下,也被限制在一个固定范围内。 一旦靠近下方的玉板,孢子就会瞬间失去活性,光芒也迅速消失。 元酒不太懂这星图有什么作用,与高台正前方的兵甲阵有什么联系。 她抱着手机,将图片放大琢磨了片刻,手指挠着脑门,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想求助师尊。 但一天求助两次,怪没面子的。 她将控制上方星图的机关恢复原样,重新回到石像旁,盘膝坐在地上。 她没有放弃,而是放大手机里拍的星图,在地上开始写写画画。 普通的写画并没作用,元酒掏出一张符纸,用朱砂笔在上方描出星图,觉得这纹路有点点眼熟。 直到半晌后,一声叹息在她身侧响起。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抽走她手中的笔杆,在她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你这脑子,什么时候能变聪明点?” 城上月的清澈干净的嗓音,透露出几分无奈。 元酒立刻扭头盯着他的侧脸,震惊的同时,又有点羞愧。 光风霁月的青年蹲在她身旁,玉笋般的指尖捏着白玉笔杆,笔尖溢出亮晶晶的灵力,在半空中绘出一个与星图毫不相干的阵法。 “你看看眼熟不。” 城上月敛着浓密纤长的眼睫,偏头看着她困惑的侧脸,随手将玉笔丢在她怀里。 第482章 潜水肥 元酒盯着半空中时明时暗的阵法图,立即答道:“《金篆玉函》里的。” “嗯。”城上月指尖在她画的图纸上点了点,耐心地与她解释道,“这个星图虽然做了不少改动,但本质是没变的,依旧是金篆玉函上卷里的内容。绘制星图的人学艺不精,在上面加入了一些自己比较独特的想法,才弄出了这么个四不像的新阵法。” “整个主墓室都是按照星图的位置摆的,玉棺乃是整个阵法的阵眼。” “人死之后,只要将尸体放入玉棺的防腐液体中,就能够将魂魄锁在尸体内。” 元酒瞬间抬头,一拍脑袋道:“这不是和梦幻谷地宫里的那个金甲尸情况一样吗?” 城上月不知道什么金甲尸,他凝眸盯着恍然大悟的元酒,问道:“这个墓室的阵法布置已经被破坏,存放在玉棺中的尸体也挪到了其他地方。这个墓室的主人很可能已经苏醒,也可能依旧在沉睡。在他醒来之前,你最好赶紧找到并控制起来,不然很难说他会干出什么。” 这墓室的阵法布置终究不是按照正版来的,很容易尸变。 元酒眨了眨眼睛,指着石像下方的浮雕:“那这石像上的锁魂阵怎么解?” “毁掉石像就行。” 城上月一脸冷酷地给了答案。 元酒为难道:“这不太好吧,千年文物呢!” 城上月说:“用其他的手段太麻烦了,要不让那些魂魄待在石像里也挺好。”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元酒叹气,知道这次求助无用,准备自己想办法把里面的魂魄弄出来。 城上月看她一脸不肯死心的表情,伸手将面前石像推倒。 “锁魂阵的阵眼在底座最下面。” 元酒瞬间眉开眼笑,抱住他的腿,一脸谄媚道:“师尊,你真是男菩萨在世,厚德仁善,普度众生啊。” “找揍,你就继续口不择言。” 城上月皱眉盯着她满嘴胡说八道,脸上表情微沉。 元酒果断闭上瞎夸夸的嘴,将头靠在他膝盖上,死不撒手。 “师尊,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忙把石像里的魂魄全弄出来呗。” “我灵力用的有点多,没力气了。” 城上月弯腰,提着她的后领,直接将她从地上拔起来。 “要不要本尊把你背回去,再亲手给你做顿饭?” 城上月唇角勾了勾,语气凉嗖嗖地说道。 元酒立刻打了个哆嗦,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师尊你老人家好好休息,我自己来。” 元酒不敢再作。 她怕下一秒,自己会被按头在那缸防腐药水里清醒一下。 城上月松开了手指,低头捻了捻指腹,准备离开去找无相魔。 无相魔毕竟亦正亦邪,他担心放那厮出来溜达,中途跑去干点什么坏事,到时候麻烦可就太多,所以在无相魔的身上下了禁制。 在感知到无相魔身躯损毁后,他便拿着之前元酒分享的地点,匆匆赶往此处。 没想到无相魔没在元酒身边,反而在墓室之外。 “无相他出了什么事?” 城上月抬脚离开前,突然顿住,低头看着又蹲回去捯饬石像的元酒。 元酒仰头阿巴阿巴了片刻,挠着鼻尖道:“还是让他自己跟你说吧,这种丢人的事情,要他自己开口才更有意思。” “你啊你!” 城上月指了指她,迈开一步,从原地消失不见。 元酒看着他消失后,摊手耸了耸肩,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等南江局的同志通过地下暗河抵达地宫门口时,被眼前伤情惨烈的几人弄得心惊肉跳。 一个跟腐尸没啥区别的周云官。 一个毁容,且变成聋哑的夏菁菁。 还有个失血过多,至今昏迷不醒的解长仪。 身上拥有好几道深可见骨之刀伤的郎代。 脑袋差点儿被削掉,面如金纸,吊着口仙气的章龄知。 以及被重创,导致身体多处骨折,且脾脏破裂的假周云官。 还有整只手臂都没了,但却一脸平静悠闲的无相魔。 伤势最轻的,竟然是那个被银针扎了人中,都没有醒过来的小姑娘。 背着氧气瓶,穿着潜水服的几个南江局同僚,及专案组的同志们,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有点慌。 “医疗组,医疗组来了吗?” 第463章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冲着身后戴着面罩的人喊话道。 最后一个从水里爬起来的年轻同志举手道:“他们没人会潜水,所以留在河边了。” “现在这情况怎么办?那么多重伤员,带着他们潜水出去也不现实啊。” “重新开挖一个通道,也得打电话叫车挖通道,最起码得两小时。” “现在怎么办?”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城上月突然出现通道口,看着窝在墓室通道里的肥遗,挥了挥手。 “让让。” 肥遗一见到他,两条大尾巴立刻拢成一条,当场表演了个拧麻花。 然后速度极快地从通道内游出来,庞大的身躯将暗河河滩边不多的空地全部占据。 几个刚上来的同志,咋一看到小山似的巨蛇,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慌乱叫起来。 弘总无奈道:“你们别怕,它不伤人的,是小观主的宠物。” 城上月绕过肥遗的身躯,先看了眼安安静静,没有作妖的无相魔,才注意到周围诡异的安静。 弘总看到他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老老实实站好,询问道:“您怎么也在这里?” 之前都没见到的啊。 城上月从容地应付道:“刚来,进去看了看小酒。” “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城上月看着那几个穿着潜水服的人,不解地询问了一句。 章龄知苦笑道:“他们在讨论怎么把我们弄出去呢,这里伤员太多,伤势过重,不适合潜水通过那条出口狭窄的暗河离开。” 城上月了然,侧身让了让,指着身后的肥遗:“让它把你们带出去啊。” 肥遗尾巴尖挠了挠下巴,有点不太情愿。 它不想把这几个小点心含嘴里带出去。 真怕一不留神吞下去了,那可咋整?! 小观主会把它胖揍一顿,扔去回炉重造的!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盯着肥遗。 肥肥感觉到:弱小,无助,可怜。 大boss干嘛要cue它? 它很无辜的。 …… 章龄知看着肥肥那双有点恐怖的大眼睛转了又转,脑瓜子立刻转起来,语气极为谄媚道:“肥肥老大,你能把我们弄出去吗?” 肥遗瞬间睁大双眼,看着脆皮小章顿时顺眼起来。 它尾巴尖啪啪拍在胸口,发出“嘶嘶”的叫声,明显情绪激动。 章龄知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弘总,冲他笑道:“嘿嘿,没我不行吧。” 弘总肯定不会那么灵活的奉承讨好肥遗。 郎代也不是那种性格的妖。 至于专案组和南江局的同志们…… 他们对肥遗这种面相恐怖的大个子,本能的畏惧,又不了解肥遗性格,根本不敢和它商量。 这种场合,没了他,还真挺完蛋的。 他也不算一无是处。 肥遗这次无需城上月指示,就欢快地游到一地重伤员身边,直接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脑将他们吞进嘴里,然后扭头看着那群背着氧气罐,穿着潜水服的人,考虑要不要把他们一起打包出去。 领头的南江局同志仿佛瞬间领悟了它迟疑的表情,连忙摆手道:“我们不用,麻烦你把他们带出去就可以,我们的人就在河岸边等着,那里有专业的救护人员。” 肥遗得到不用的答案,遗憾地滑入暗河中。 它庞大的身躯入水时,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像幽灵一样深潜。 在水底无声无息地一拨尾巴,就瞬间蹿出十多米的距离。 一大拨人离开后,墓门前只剩下刚过来的专案组和南江局工作人员,一行人看着气质独特的城上月,又看了眼站在城上月身旁的无相魔,关切道:“这位同志的伤……” 无相魔直接掀起袖子,一脸漠然道:“看到了,我这不是肉身,所以断只手臂而已,再重新做一条接上就行。” 专案组的两人面面相觑:“……”这样也行?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专案组的人想和他们了解一下里面的情况,误把他们当做特管局的人。 城上月一时间没说话,无相魔思考了几秒,干巴巴地说道:“他姓城,我没有姓氏。” 就在无相魔有点头疼时,轻缓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指着黑乎乎的入口,道:“我们不是特管局的人,只是过来看看情况的,你有什么事和她说吧。” 元酒一脚跨出石门,听到无相魔的声音,朝着穿得奇怪的陌生人看了眼,手里捏着一个黑色的珠串,声音轻快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无相魔道:“专案组和南江局的。” 城上月不喜欢与这些外人打交道,偏首道:“我带无相先回去,你忙完也早日回道观。” “这么快啊?”元酒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很快就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叹气道,“师尊你慢走,劳烦你今日跑这一趟了。” 城上月叮嘱道:“墓里那具失踪的尸体,你记得找,别忘到脑后去了。” 元酒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办事,师尊你放一百个心。” 她这么信誓旦旦,城上月反而更忧心。 这丫头总是容易被新鲜的东西吸引走注意力,越是这么保证,往往越容易出纰漏。 但该说的,他都说了。 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万一出了事,那就自己背。 元酒话音落地,暗河水面上卷起层层浪花,一阵凉风从众人脸上吹过。 再定睛,城上月与无相魔已不见踪影。 元酒对此习以为常,但其他几个人却感觉三观都裂了。 出现巨型双尾宠物蛇,还懂人性就算了! 兼职一下“水下潜艇”将伤员转运出去。 他们似乎也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但一个和正常人几乎无异的傀儡,与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从眼前消失不见。 他们真的生活在同一个次元吗? 自从上了岸,感觉事情逐渐离谱。 元酒没有特意去关照他们的精神状态,捏着手里的珠串问道:“你们谁是南江局的?哪些是专案组的?” 左边三个先抬手,自我介绍道:“我们是碎尸案专案组的。” 右边两人,将头上的潜水面罩摘下,与元酒说道:“我们是南江局的,我是秋雁走,旁边这个是我们局里的小庆。” 元酒和几人颔首打招呼,直奔主题道:“我记得你们南江局原本是四个人,一个人住院了,还有一个呢?” 秋雁走脸色变了变,庆冬陵眼底也流露出悲伤之色。 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旁边的专案组组长代为回答:“南江局的彭凤楼老先生已经牺牲了。” “我们今晚接到报案,有人在江边发现了一具浮尸,打捞上来后,发现是南江局的彭老。” 元酒闻言看着秋雁走和庆冬陵,一时也说不出贴心的话,只低头浅声道:“节哀。” 庆冬陵哑着嗓子道:“谢谢元观主,彭老遇害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谈,眼下还是先处理碎尸案的问题。” 秋雁走强撑着精神,脸色微白,颔首道:“不知元观主有何发现?” “凶手刚刚已经带走了。” 元酒斟酌了片刻,将事情从头到尾与他们讲了遍。 “凶手的魂魄目前在周云官身体里,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又为什么要抓那么多人,最后碎尸抛尸……这些要靠你们去审问了。” “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子,是帮凶。” 元酒侧身让开路:“我暂时不建议你们进去探墓,因为这是个两个墓,上方墓室只有少量的机关,但墓下墓里面非常危险,你们进去根本无法活着出来。” “那个夏菁菁就是被墓中其中一种孢子寄生,在极短时间内,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成了那种菌类迅速成长的温床,目前已经失明失聪,而且大概率是治不好。” 元酒看着五人:“你们确定要现在进去吗?” 专案组和南江局的人有些为难:“我们需要取证,在没有看到现场,并完成采录样本前,嫌疑人死不开口,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会非常被动。” 元酒深深叹气,看着五人肃正的面孔:“我可以带你们进去,但人数不能超过三人。” 她这几天根本没有休息过,灵力消耗之后,未能通过打坐快速恢复,所以没办法将那么多人安全送进去,再安全领出来。 “你们决定进去的人选,并且带好所有设备,一定不能在墓中擅自行动,不然我无法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五人在一起商量过后,最终南江局进去一人,专案组分配两人。 元酒带着三人在贵女墓中左拐右拐,没找到之前那个传送阵法,正准备消耗灵力带他们直接穿下去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忽然响起。 “姐姐你在找什么啊?” 第464章 题外话 (这部分写得有点长,作话里放不下) 我发现,一旦有小城仙尊出现的章节,且认真描写一下的神态形貌,段章评数量就嗖嗖往上涨。得不到的白月光,威力果然厉害~ 另外,我又看到有读者质疑女主身高。讲真,有时候看到这样的评论,时常让我觉得自己记忆出错。但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个问题,这里解释一下吧。我应该写的是一米五出头,不是真的一米五。一米五八/五九,也是一米五出头。 我原本想写一米五八的,但一开始没这么做,可能是为了体现女主样貌的年轻,外貌年纪固定在十六岁左右的样子,所以写得含糊,也是为了留一点想象空间(大概是这种思路,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楚)。 同时,女主出生的年代很早,幼时经过很严重的饥荒,甚至差点儿成为别人的食物,体格肯定和现在十五六岁的青少年没法比。后面也写过,她天资不错,所以形体定型很早,没有在修炼时刻意去改变体态与外貌,一方面是觉得没必要,她本来就是宗门最小,这种外貌上的弱小,可以让她享受到更多人的宠爱。这其实也是女主的小心思,她本身就不是个完人,因童年的颠沛与苦难,其实很依赖宗门,将宗门的所有人都当做至亲,城上月更是如父亲一般的存在,所以一开始就没有设定师徒感情线。 本书完结时,会补充几章仙宗师徒和师兄妹之间的相处日常。这部分内容大纲已经在做了,但还没动笔写,会放在番外篇中。 第483章 寻通道 元酒闻声回头看了眼,只见身影半透明的烟烟从墙内钻出来,探头好奇地看着她身后的三个生人。 三个年轻人抱紧了怀中的设备箱,看着眼前的小鬼,脸色立刻白了,但没人敢在墓室中喊叫,只瞳孔紧缩,死死盯着穿着阔袖长裙的烟烟。 “烟烟,是你啊。” 元酒神色淡定,往前走了两步。 “你怎么出来了?” 烟烟双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有听你的话,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墓室里的,但之前突然地动山摇,我的墓室里好多东西都摔烂了,我就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 她朝着元酒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太好意思。 元酒了然,与她解释道:“我们之前在你墓室遇上了个棘手的坏蛋,他在下方墓室安装了炸药,炸毁了一处墓室,影响到了上方。” 烟烟歪着脑袋,努力理解她的解释。 思考了片刻,她小声询问道:“你现在是带着其他人进来抓坏蛋吗?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看看吗?” 元酒:“坏蛋已经被抓了,我打算带他们去下方的墓里,他们需要去现场取证,方便日后审讯与定罪。” “不过你可以跟着一起,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 元酒正准备起手用灵力,目光再度落在烟烟身上,她下意识问了句:“你这里有没有通往下方墓室的通道?” 烟烟犹豫了几秒,点点头道:“有的。” 她捏着手指,从墙内钻出来。 “不过,我很少下去的,那条通道也不是我建的。” 她搬进来之后,就知道自己的墓下面还有个很大的墓,但是那个墓比她的要大很多,也非常的复杂与奢华。 通道是当初建造她墓室的人,还有她父母秘密挖通的,本来是想从里面取墓主人的陪葬品,但因为下方墓室里有很多防盗的机关与陷阱,在先后折了三批人手后,她父母就放弃让人继续探墓盗窃了。 因为父母做过这种不太好的事情,她一开始根本不敢下去,很怕下面的鬼会因为父母所作所为报复她。 她只是个柔弱且没本领的小鬼,真要碰面,只有挨打的份儿。 不过在地下时间长了,她胆子渐渐也大起来。 后来实在无聊,就某天壮着胆子,顺着当初那条盗墓的路,去下面串门。 去了之后她才发现,下方的墓室根本没有鬼。 包括墓主人,从来没有露过面。 元酒认真听着她讲述,捕捉到自己需要的信息,问道:“那条通往下方墓室的通道在哪里?” 现在灵力还是能省则省吧。 那个墓主到现在都还没碰到,万一真起尸了,还没啥神智的话,估摸着还有一场架要打。 烟烟转身,朝着他们招了招手:“你们跟我来。” 一行人跟着烟烟往回走,很快就走到烟烟墓室旁的耳室入口。 烟烟指了指墙壁下方的一块石砖:“你按一下,这个机关可以打开耳室的门。” 元酒将石砖往里推,耳室的小门缓缓抬起,她挥了挥手,扇开落下的灰尘,看着黑黢黢的耳室。 烟烟已经熟门熟路地小跑进去,点了点右侧墙壁:“墙上有火盆,你把火点燃,就能看见屋子里的情况了。” 有了这个小导游引路,元酒几乎不用动脑子。 她将墙上的几个火盆点燃后,烟烟跑到一个黑色的大箱子旁边,回头与元酒说道:“这里就是入口,把箱子打开,将里面的陪葬品搬出来,地板抽掉,就是通往下面的入口。” 元酒回头与其他三人道:“来帮忙。” 三人看着箱子里堆放的书籍与竹简,还有上等的笔墨纸砚,担心会损毁这些价值不菲的古物,负责痕检的专案组人员从箱子里拿出几双橡胶手套递给了身边两人。 专案组组长厉予白戴上手套后,与两人说道:“搬吧,小心点。” 元酒将里面的文房四宝拿出来,扭头在室中寻找摆放的位置。 南江局的庆冬陵已经将一块空地整理出来,从脖子上拽下一个吊坠,从里面取出一方白色的布,垫在了地上。 元酒多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文物放在白布上,忍不住夸他:“你还挺有眼力劲的。” 庆冬陵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脸瞬间红了。 他很拘谨地弯腰道:“没有没有,前辈谬赞了。” 元酒看着正在箱子边整理竹简和古籍的专案组两人,没再去插手,看了眼庆冬陵捏在手里的吊坠,是个白玉小葫芦,刚刚使用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丝空间法则波动,应该是有些年头的储物器。 “你手里的小葫芦是哪里来的?”元酒问道。 庆冬陵张开手心,垂眸看了一会儿,温声说道:“家里传下来的。” “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会捉鬼,具体传了多少年,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庆家最后一代,也是唯一还活着的传人。” 他本来有个哥哥,修炼捉鬼的天分很高,但最后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他个人实力不太行,且又是玄门世家的传人,特管局不敢把他调到案件高发的危险地区,就把他安排到了被戏称“养老院”的南江局。 庆冬陵没啥特长,且很有自知之明,在南江局一直都是默默无闻,安静做事的小透明。 局里的三位前辈对他很和善,所以他几乎承包了南江局后勤所有工作。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到他退休,但没想到南江局突然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彭老出去寻找线索,结果却不幸遇害,局长也被袭击,目前住院接受治疗。 整个局里能挑起大梁的,只有秋前辈。 本以为这次下墓,秋前辈会进来。 但没想到,最后却让他跟着元前辈。 …… 元酒大致了解了他的情况,抬手在他左肩轻轻拍了两下,笑着鼓励道:“加油啊,小庆同志。” “秋老让你下来,是想培养你成为南江局的顶梁柱。” “别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元酒没有跟他说太多。 刚刚见了秋雁走,她就注意到秋雁走眉眼间的疲态,虽然外表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但估摸着她身体状况不太好,如果不接受治疗的话,活不了太久。 庆冬陵闻言顿时振作起来,脸上也有了腼腆激动的笑容,用力点点头,快步走到专案组两人身边帮忙整理东西。 元酒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气。 南江局的情况真的不乐观,死了一个,病了一个,重伤一个,剩下的这个太过稚嫩,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阶段。 也不知道特管局总部那边打算怎么安排。 这次的案件结束后,南江局估计也会成为重点关注的分局,不可能继续边缘化,当作退休员工的养老处。 元酒替南江局这些人忧虑了一下未来,很快就收回心思。 烟烟高兴地跑过来,站在她跟前笑道:“姐姐,姐姐,那边通道已经清理出来了。” 元酒点点头,探头朝着下方黑乎乎的通道看去,不确定里面氧气浓度,挥袖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盏油灯,转头与三人说道:“你们在上面等着,我先试试看里面有没有氧气。” 这里毕竟封的很久了,烟烟下去根本不需要清理通道,也不用呼吸。 而她对氧气需求没有那么大,可以在无氧环境下自由行走。 第465章 但身后这些普通人不行,没氧气,他们就嘎了。 所以,需要油灯来检测一下。 元酒跟在烟烟身后下去,走了大概七八分钟,烟烟停下脚步,回头说:“到了,不过这个出口也封住了,你要自己弄开。” 元酒:“你先让一让,我来打开出口。” 她手里的油灯,还没有走到一半就灭了。 烟烟让开位置后,元酒一拳将封死的砖块击碎,三拳两脚就将砌墙的灰砖全部暴力拆除。 一股凉风顺着破开的出口吹进来。 元酒跳出去后,看着周围的布局,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这个位置还真是挺巧的,就在她当初掉下来的那个附属墓室附近,右侧的通道被坍塌的砖土堵死了,左侧倒是可以通行,但这是通往那个到处都是死亡孢子大殿的路。 不过有条下来的通道已经很不错了,省了后期很多功夫。 元酒检查了一下四周通道的稳固性,确认不会再出现坍塌,才拿出油灯重新回到通道内,回去之前,她转头交代道:“烟烟,你对下面这个地宫熟悉吗?” 烟烟点头道:“这里每个地方我差不多都去过,姐姐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帮忙带路。” 元酒将凶手转移墓主尸身的事情告诉她,态度诚恳道:“我想麻烦你在地宫各处找一找他,因为你无惧地宫中所有的陷阱和机关,也对各处都很熟悉,是最适合的人选。” 烟烟立刻挺着胸脯,自豪地说道:“那当然,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 “不过……”烟烟指尖点了点下巴,“姐姐,我找到他,要怎么快速通知你啊?” 元酒递给她一只古朴雅致的银铃:“找到后,将阴气注入其中,摇一摇铃铛,只要在地宫里,我就会听到,并锁定你的位置。” 烟烟接过铃铛,好奇地摇晃了一下,发现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将铃铛口朝上,往里面看了眼,竟然没有撞铃。 真奇怪。 元酒唇角抿了抿,叮嘱道:“遇到危险,也可以摇动,知道了吗?” 烟烟点头笑道:“知道的。” “那我去了。” 她将铃铛挂在腰间系带上,蹦蹦跳跳地朝着坍塌的地方而去。 元酒目送她离开,转身回到通道内,确认里面的氧气充足后,才回到贵女墓的右耳室内,将耳室内等候多时的三人带到下方墓中。 元酒看着三人手握发光的灯管,再次提醒道:“不要随意触碰任何东西,这里机关非常多,我不一定能及时救下你们。” 专案组组长厉予白面色严肃地保证道:“我们会听你的,你放心。” 他们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处理各种复杂的案子很多,去过的危险地方更多,知道不能在这种环境里逞强多事。 元酒看了眼庆冬陵,庆冬陵捏紧了胸前的吊坠,被她目光注视后,立刻像小学生般举手答道:“我保证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前辈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朝西,你让我打狗,我绝对不去撵鸡。” 他条件反射的发言,引得专案组二人和元酒忍俊不禁。 元酒无奈道:“可要记住你的话哦~” 既然都是明白人,元酒带着他们往地下大殿方向走去,并且和他们说明了大殿的危险性。 三人不由想到夏菁菁那副半死不活的惨状,手臂上的汗毛瞬间倒竖,精神紧绷,高度警戒起来。 因为大殿是必由之路,元酒也没找到更好的办法过去,只能出力将三人卷到大殿后面。 几人停在主墓室门口,元酒透过门墙,回头看着光线幽暗的大殿,还是感觉有点头疼。 不可能接下来每次有人想进来,都要她来带吧? 算了,暂时也没空想这些。 特管局能人异士也不少,应该会有更省时省力的办法。 元酒:“里面就是主墓室了,主墓室门开着,进去吧。” 兵甲阵已经被无相魔破了,她还把每尊石像都推倒,从底座下方将塞进里面的魂魄全都抽了出来,但是那些魂魄都很脆弱,且有一定的损伤,所以她将魂魄暂时放在养魂珠里安养。 等事情彻底告一段落,送他们去投胎。 厉予白和庆冬陵等人从歪倒的石像旁穿过去,看到满地暗红色的血迹,以及周围零零散散的碎石,立刻开始了取证工作。 元酒看着他们忙碌,思考着怎么先把附属墓室快速清理出来。 那里才是碎尸案最重要的现场。 很多死者的残骸与遗物,以及其他证据,都留在那里。 元酒盘膝坐在一尊歪倒的石像背后,单手托腮,思考着解决办法。 等待的时间里,她忽然有了个好点子。 元酒从石像上跳下来,与三人说道:“你们待在这个墓室里,暂时不要离开,也不要把这些石像搬起来,我出去一下。” 厉予白回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虽然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但注意安全。” 元酒颔首:“多谢关心。” 厉予白看着她脚步轻快的离开,犹豫了几秒,偏头询问庆冬陵:“小庆同志,刚刚那位姓元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484章 专案组 庆冬陵手里端着拍照的设备,一脸茫然地看着厉予白,乖巧地答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听秋前辈说,她不是特管局的人,而是上面通过人脉关系聘请到的顾问,是个超级大佬,继承了山里的一家好几百年的道观,现在是一观之主。” “就前段时间,椰子国到金罂国那条绑架诈骗案,好像也是她带队与特管局联手调查破获的。” “虽然明面上没有关于她的消息,但实际上各个地方都接到了通知,只要她参与调查,各地分局无条件全面配合她的工作。” 庆冬陵拿着相机,一边打光拍照,一边回忆着说道:“我也是今天才见到她第一面,秋老只说让我听她的话,不要得罪人家就行。” 厉予白从庆冬陵口中得到消息后,盯着地面上的血痕若有所思,心里思考着要如何与这位元观主打好交道,他有预感……接下来,他们应该在工作上还会有交集。 不过,不着急。 碎尸案后续调查和审问,以及最后起诉到判刑,整个流程耗时肯定会很长。 …… 元酒很快就回到坍塌的附属墓室附近。 大量的石块散落在地上,元酒抬脚踢了踢堵塞住整条路的土堆石头,从玄圭空间中掏出一个巨大的蚁窝,盘膝和蚁窝里的金丹期蚁后沟通了一番,对方很愉快地同意了借手下给她帮忙。 元酒看着排队从蚁窝里爬出来的三千只蚁兽,给它们每只蚁身上都画了编号,挥袖将蚁窝收回玄圭空间中。 她看着整整齐齐排列成方阵的蚁兽,与领头的两只说道:“我想请你们帮忙把坍塌的土堆和石头全部清理出来,尽量不要损毁除石头和土之外的东西,能做到吗?” 领头的两只雄性蚁兽触角是淡金色的,修为应该与筑基修士差不多,两只蚁兽立刻晃动触角,表示没有问题。 元酒在远处角落,用白色的颜料在地上画出一个圈:“你们把石头和土转移到圈内就可以。” 两只雄性蚁兽带着身后的小弟,立刻有条不紊地安排起工作。 元酒在白色的圈内开始布置传送阵。 她掏出一个破旧的储物口袋,挂在一旁的墙壁上,将传送阵与之关联起来,看着排成四队的搬运蚁工,将一块块比它们自身体积大百倍的石头送进白圈内的传送阵中。 墙壁上的储物口袋,随之发出淡黄色的光芒。 元酒看着正常运转的阵法,以及加油勤勤恳恳打工的蚁工,忍不住感慨自己真是个大聪明,竟然能想出这么高效环保的办法,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特管局和专案组不给她发奖金,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她搬了块石头放在一旁,盘膝坐在上面,单手支颐在一旁监工。 大约半小时后,附属墓室的大门,以及通道口大致被清理出来。 两只淡金色触角的蚁兽,飞到她面前,晃动着触角,指向墓室门口。 元酒瞬间清醒,一脸惊喜地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墓室已经清理出来了?” 两只蚁兽点了点脑袋。 元酒从石头上跳下,看着被炸坏的墓室石门,眼底露出惋惜之色。 两只飞行的蚁兽头领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巡视挖掘出来的房间,等待她最后的反馈。 元酒蹲看着角落里还未彻底清理出来的土堆,记得那边是三具不知身份的男尸,另一个角落里是两个木箱子,里面也是碎尸。 她蹲下身,指尖在地面上擦过,回头与两只蚁兽道:“这还不太行,要麻烦你们继续清理,地上尽量不要留下泥土与石块,因为到时需要采集这些陈旧的血迹样本。” “还有这两个角落,一定要仔细清理出来,里面是人类的尸体,也是很重要的证物。” 第466章 两只蚁兽扇着翅膀,立刻回头各叫进来一队蚁兽,将元酒重点提出的地方清理出来,剩下的依旧在外面清理更远处坍塌的通道。 元酒见状,估摸着主墓室那边的进度也差不多,便放心地去主墓室找那三个负责现场痕检的人,带他们过来继续工作。 中途,烟烟摇响了铃铛,元酒在姬妾墓室的棺椁中,挖出了那具一看就不得了的墓主尸体。 这具尸体的面容无比鲜活,脸上是很通透的红润之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睁眼醒过来。 元酒将尸体塞进玄圭空间中,把忙碌完的蚁兽全都收回蚁巢内,往里面投放了两颗灵石。 …… 等到所有工作结束,元酒带着三人从暗河中出来,回到外面岸边时,发现路上停着四五辆黑色的越野车,还有三辆正打着红蓝双闪灯的警车。 那些人或站或坐,皆神色焦急地在岸边等待着,低声议论。 看到几人从水中冒头,踩着湿润的泥土和野草爬上岸时,齐齐松了口气。 元酒殿后,是最后一个上岸的。 在她从水里站起身时,一只修长整洁的手递到她面前,清爽干净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上来。” 元酒先抬头看了眼对方的脸,发现是江括时,忍不住勾起嘴角,握住他的手指,被他一把拉了上去。 “你怎么会在南江?我听雍长殊说,你不是被调去处理金罂国那边遗留的问题了吗?” 江括接过身后的人递过来的毛巾,正准备给元酒时,发现她抬手拨了拨衣服,湿漉漉的衣服瞬间变得干爽,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毛巾搭在手臂上,认真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金罂那边的情况处理的差不多了,因为你将那边的鬼几乎都剿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主要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刑事案件,特管局派去的人能插手的事情不多。” 元酒点点头,颇为贴心地说道:“这样也挺好,金罂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乌烟瘴气。” 江括只笑了笑,看着不远处正在换潜水服的三人,拧眉道:“里面情况如何?” 元酒朝他摊开掌心,得意地朝他说道:“这会儿我可是帮了你们天大的忙,奖金要是不丰厚,我以后可要涨价了。” “章龄知他们跟你说了多少?” 江括摇头道:“小章出来就晕了,脖子上的伤口挺深的,再多往下一厘米,就要斩到他的颈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住那种疼痛的。” 元酒诧异道:“他伤得那么重?” 听到这消息,元酒还是很意外的。 因为当时在墓门口,她只看到章龄知脖子上按压着白色的布料止血,想着他从自己这儿买了堆儿符纸,里面夹带着她专门回馈留的强效护身符,应该伤得不太重,也就没有关心他的伤势。 “弘总顾不上跟我说,跟着救护车,送小章和郎代去医院接受治疗了。” 江括沉沉叹了口气。 这次执行任务,只有弘总一个没受重伤,哪怕没有亲临现场,他都能想到这次的敌人有多棘手。 “你们安排这么多人守在这里,是打算干什么?”元酒看着不远处吉普车旁站着的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心里隐隐有猜测。 江括顺着她目光望去,低声解释道:“那是南江大学的考古专业的教授和学生,他们接了上面的指示,协助专案组和特管局下墓调查,并对墓中的文物进行保护发掘。” 元酒脸色微变:“暂时不能让他们下去,你们也先别动。” 江括闻言愣了愣:“下面情况很复杂吗?” “在没有想出办法对付墓底下那些寄生的孢子,还有大量机关前,这些普通人还是先不要让他们进去。” “我已经让庆冬陵拍摄了下方两座墓中尚且完好的墓室与通道情况,到时候你们先把墓室的图纸绘制出来,再让弘总和其他有自保能力的人下去探索,将各处机关陷阱位置标注出来,这样可以尽可能地减少你们人员伤亡。” 江括沉吟了少许工夫:“行,我去和他们交涉,你先回车上休息吧,一会儿我开车带你去专案组办公点,估计要抓紧时间开个会,将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汇总一下。” “你需不需要单独空出时间来休息?” “如果需要,我来安排。”江括有些歉疚地询问。 元酒摇了摇头:“我现在要是休息了,你不好交代吧,专案组那边还需要我的口供,抓紧时间提审抓到的人。” 江括:“辛苦你了。” 他指了指最前面的一辆黑色越野车:“那是我的车,你自己过去吧,我和专案组,以及考古队那边的人去谈。” 元酒不知道江括怎么说服那些看起来很固执的人的,只知道最后大部分人都乘车离开,只留下了一辆警车,守在河边看管入口,防止附近的村民求财心切,私自下水进入墓中窃宝,最后闹出人命。 …… 元酒坐着江括的车回了专案组的临时办公点,南京刑侦支队在旧大楼清理出了一层,给专案组的人办公审讯,看押抓捕的犯人,并且所有人的住宿也安排这里。 江括将车停在车位上,看着元酒盯着东方初生的朝阳走神,从副驾驶前方的盒子里拿出一罐甜牛奶,和一袋葡萄吐司,递给后排的元酒。 “吃点?” 元酒接过吐司和牛奶,看着牛奶牌子,好笑道:“你们北海总局的人是不是都喜欢这个牌子的牛奶?章龄知昨晚和我们一起吃泡面时,也囤了几瓶。” 江括失笑道:“这就是他塞在车里的,我很少买这些东西。” “现在六点多,你如果不想吃吐司,往前院走个五分钟左右,那边有两家早餐店,去吃碗面也行,开会的事情也没有那么急,他们能理解。” 元酒一口叼住吐司,举了举手里的牛奶:“我吃这个就行。” 她现在更想要小白做的带灵气的美食。 但小白还在千里之外的北海,是不可能来给她送外卖的。 既然食物没有灵气,那吃啥不是吃嘞~ …… 元酒吃着早餐,与江括一起跨进专案组办公室。 里面有四个人,专案组组长厉予白不在。 江括给她介绍了一下,这四个人都是从国内各个刑侦局里挑选出来的个中好手,身经百战,主要负责国内性质十分恶劣的大型跨省市案件。 元酒和他们简单认识过后,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翻看他们放在桌上的卷宗和档案。 厉予白很快带着庆冬陵走进办公室,专案组的五人快速将桌上堆得乱糟糟的资料整理好,拉开了一旁的会议室木门,朝几人招了招手:“先开会,手边的事情暂时放一放。” 元酒进去后,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江括坐在她身侧,将一份资料放在她面前。 “这是目前所有受害者的档案资料。” “还有我们抓捕到的犯罪嫌疑人个人资料,以及从前的案底记录。” 元酒看着足足有她三指厚的资料,嘴角抽搐道:“这资料多得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厉予白打开投影仪,出言道:“一点都不夸张,你听完我们查到的事情后,就知道这些人到底干了多少坏事,杀了多少人。” “他们每一个人犯的罪足以判十次死刑。” 元酒默了一瞬:“……” “开始吧。” 投影仪在屏幕上投放了八张照片,大多面容俊秀精致,面相上看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这是目前碎尸案所有确认dna信息的受害者。” 厉予白在车上就整理好了墓室内拍摄的照片,并完成了编号。 他站在屏幕前,指着上面一排的四个受害者:“这四名受害者,主要是罗省和隔壁省的,根据我们调查,是被一个三人绑架团伙带走的。” 厉予白翻到下一页:“这些是我们筛查大量监控,最后找到的三个人侧脸照片,因为设备不够好,所以拍摄的并不是很清晰。” “这张照片是最后一次拍到的,三人穿着……与2号墓附属墓室中三具尸体的穿着,基本一致。” “身高也基本一致,所以初步判断,他们应该就是那个绑架团伙。” “至于死因……元观主已经把尸体带出来了,到时候老林你负责检查尸体。” 坐在元酒对面,下巴上冒着青色胡茬,一脸倦色的短发男人立刻点头,朝着元酒笑了笑:“一会儿麻烦元观主和我交接一下。” 元酒颔首,没啥异议,看向厉予白。 厉予白接着说道:“另外四名受害者,还有解长仪、夏菁菁和周云官,绑架他们的人是另一个团伙。” “我们目前已经抓捕了两名嫌疑人,一个叫阮彪,特管局送到看守中心的;还有一人叫吴廉根,在废车场上班,昨晚刑侦支队已经逮捕了他。目前两人分开关押,以防他们串供。” “这两人是碎尸案的帮凶,也是重要人证。” 第467章 元酒单手托腮道:“这两人看着面相不善,身上都背着命案,你们查了吗?” 第485章 姜松云 厉予白看了她一眼,眼神深而静,心底对她的实力也有了更进一步了解。 他平静地确认了她的面相论,轻颔首后,徐声道:“你说的确实没错,阮彪和吴廉根都是旧案的嫌犯。” “阮彪是十五年前鳄城连环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因家庭矛盾,杀害了妻子和岳父一家,并对知情者进行灭口,共杀害了十人,逃亡到北方的小镇,隐姓埋名过起了安稳日子。” “吴廉根的情况和他差不多,十年前鹿川县六二七大案,就是他干的。” 元酒对厉予白说的六二七大案一头雾水,江括随手将面前的资料翻开,找到六二七案的内容,放在她面前,指尖点了点,将她面前那份没翻开的资料拿走。 江括是个稳重又细心的人,在他的好心提示下,元酒顺着他指的地方往下看,眉头不由皱起,嘴角也忍不住紧抿。 鹿川六二七大案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凶杀案。 编号六二七案是一起发生在鹿川某技校的凶案,死者共七人,两名技校老师、一名技校保安、四名技校学生。 当时监控设备还不普遍,技校的教学楼多次出现贵重物品失窃,所以后来学校增加了两名老师和保安值班,想要逮住在学校行窃的小偷。 其中两名老师夜间在教学楼巡逻时,发现了三名学生行为鬼鬼祟祟,但没有充足证据证明几人盗窃,双方从一开始的言语争执,到最后发生了肢体冲突。 一名学生在冲动之下,拿起楼梯间拐角的石膏头像砸死了一名老师。 这名学生就是吴廉根。 事情发生后,另外两名学生慌乱,其中一名老师立刻打电话准备叫救护车,并报警。 失手杀人的吴廉根心一横,将另一位老师也当场砸死。 剩下两名学生见证了吴廉根行凶过程,害怕被灭口,在逃跑路上碰上了真正盗窃的小偷,并被小偷误认为是技校安排抓盗窃的人。 小偷持刀将两名学生刺伤,拖延了逃生的速度,最后四人碰上了追来的吴廉根。 吴廉根将四人全部灭口,并将两名老师的尸体拖到实验室里,和另外四具尸体堆在一起,利用实验室内的酒精灯和其他化学物品,纵火毁尸灭迹。 一名保安在检查教学楼时,目睹了吴廉根毁尸灭迹的行为,在逃跑过程中,被吴廉根抓住。 两人在搏斗过程中,吴廉根将保安从三楼护栏旁掀下楼。 保安摔成重伤,内脏发生破裂,在icu住了两天,还是没能逃过死神之镰。 好在当时保安中途短暂醒过来,大致讲述了目睹的情况,警方才有了调查方向。 但警方抓捕时晚了一步,吴廉根已经离开学校,也没有再回到家中,更没有相关的乘车住宿记录,仿佛一夜间从人间蒸发,彻底不知所踪。 元酒看完六二七案的卷宗后,身体微微后仰,眼底闪过震撼之色,随之心底便浮起浓浓的不解。 但眼下还在开会,她也不太好问,这个吴廉根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她实在想不明白,失手杀了一个人,怎么还为了掩盖事实真相,而去灭口了另外六人?! 厉予白指着荧幕上吴廉根的照片:“我们昨晚逮捕他的时候,发现他这些年一直窃用他人身份,顶着武天禄的名字在十年内辗转了十二个城市谋生,近几年才在南江郊区的废车场安定下来。” “郊区的废车场是他联合一个本地人开的,他其实算这个废车场背后的半个老板。” 元酒看着照片上男人的面孔,和阮彪不相上下的凶恶。 她捻着指腹,若有所思道:“桑心颐审问阮彪时,阮彪说就是吴廉根的老板介绍他去鬼母祠做临时工的,这么看来,吴廉根这个口中的老板可能能是他自己了?” 元酒问:“所以吴廉根与鬼母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 厉予白很确定地说道:“吴廉根和鬼母祠现任庙祝姜松云,是朋友。” “我们走访调查过鬼母祠的其他人,后厨的师傅说吴廉根与姜松云每个月都会聚餐喝酒吃饭,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鬼母祠里。” 元酒长长叹了口气,正想感慨一句屎壳郎滚粪球,这俩还真是臭味相投,怪不得能成为朋友。 不过她脱口而出前,及时住嘴,先问了句:“姜松云有案底吗?” 这次江括回答了她的问题,叹气道:“诈骗。” “姜松云是诈骗犯,二进宫那种,但两次涉案金额都不高,基本上关了不到半年就放出来了。” “出狱后,社区街道的人员监督了一段时间,觉得他改过自新了,又去鬼母祠当了庙祝,收入也还算不错,又搬到了其他地方租房,所以他们就没再关注此人。” “目前,还没有掌握他在这个案子中的犯罪证据,也不太清楚他在案件中充当什么角色。” 厉予白从文件夹里翻出一张照片,看了眼背后的名字,确认是姜松云的后,递给了元酒。 “听说你相术很厉害,还请你过一眼。” 元酒起身将照片扒拉到面前,举着照片看了第一眼,眉毛就忍不住轻抬,左手抵着太阳穴,表情格外复杂。 她本来还以为是个和吴廉根一样凶恶的人,但姜松云的照片倒有些出乎她所料,长得其实还挺不错,属于那种贪财缺德的小人面相。 厉予白和江括都在观察她的神色,从她犯难的表情中,二人好奇道:“你怎么看?” 元酒拧眉盯着照片里男人的五官,再度审视了一遍,不答反问道:“他昨天离开鬼母祠后又回来了吗?” 江括看向一旁的队友,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留着小平头,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立刻支棱起来,露出一颗尖锐的虎牙,笑着摇头道:“没有,姜松云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我们和南江刑侦支队的同志去他家看过了,也没人。” “其实他那个房子空荡荡的,看着就像根本没人入住过一样,私人物品非常少。” “我们打电话问了房东,房东说他租房时间还不到半年,平时也没见他出入这里,大部分时间都还是住在鬼母祠里。” 元酒低头思索了几秒,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再问:“他的财务收入状况,了解过吗?” “怎么可能没有!”平头精神小伙立马抽出几张银行账户流水清单,“这是我们从银行调出的姜松云账户流水,除了日常的开销,还有那一处房子的租金,账面流水很干净。” 元酒翻看着上面的流水支出,目光最后停在其中一页,伸手问江括讨了只签字笔,将其中几项支出标了出来:“这几处的流水,支付的商户地址,你们查一下。” 将清单递给元酒的小伙勾伦不解其意,但在厉予白眼神的示意下,立刻打开电脑搜索这几家商铺的位置,在地图上标注出来后,将电脑屏幕转向元酒:“找到了,在会仙镇。” 元酒将照片放在手边,胸有成竹道:“那就对了。” “根据姜松云的面相来看,他是有老婆孩子的,孩子今年应该一岁不到,他不可能长期不回去探望。” “他这个人虽然典型的小人面相,但家庭是美满的,与妻子青梅竹马,他老婆在他入狱的时候就已经有孕,出狱之后两人应该就结婚了。” 江括拧眉道:“我们没查到他登记结婚的记录。” 元酒摊手,很是真诚地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他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只看面相说我知道的。” 现在年轻人花样太多了。 有些办婚礼不领证,有些领证不办婚礼。 面相只能看出是否有配偶,但无法确定男女双方是否建立法律上的关系。 元酒见几人各个眉头紧锁,好心提醒道:“他每个月下旬都在会仙镇这个地方有消费记录,说明他老婆孩子很可能就在那里。” “鬼母失踪,他身为鬼母祠庙祝,不可能毫不知情。” “但他却从来没有与任何人提过,甚至没有与南江特关分局报备。” “这些被绑架,最后遭到杀害并分尸的人,均与鬼母祠血祝术有关。” “血祝术又是从姜松云手里流出的。” “再加上,他与碎尸案的帮凶之一吴廉根是朋友,另一个帮凶还阮彪在祠里做临时工。” “这一条条线索,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你们觉得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吗?” 厉予白和江括对视了眼,觉得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江括沉声道:“他肯定不无辜。” 厉予白果断地说:“我请刑侦支队的人帮忙,查一下他在会仙镇的住址。” 元酒挠了挠额角:“可能不是以他名字租房或购房,这点要稍微注意一下。” “从面相只能看出这些,这应该是他前段时间的照片,只能看出他身上沾染了不少孽力,干的缺德事很多,但没有亲手杀过人。” 第468章 “南江地区的碎尸案都是最近发生的,所以无法从这张照片来判断他和此案的关系。” 元酒单手托腮,斟酌道:“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昨晚姜松云离开,并不是得到了特管局调查案件的风声,单纯是私人原因暂时离开,对阮彪和吴廉根落网一无所知,最后还会回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做庙祝。” “第二种可能,就是得到消息,提前跑了。” 厉予白看了勾伦一眼。 勾伦立刻拉开凳子,拿着手机,大步流星朝门外走:“我去给刑侦支队的人打电话。” …… 会议暂停了一会儿,大概半小时后,厉予白就接到了消息。 他抬头惊喜地望着元酒:“姜松云找到了。” 那家伙竟然真的还在会仙镇。 他昨晚急匆匆离开,也不是因为听到什么风声,而是接到了他老婆的电话。 他儿子昨天傍晚开始高烧,所以接到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赶了回去,在会仙镇的医院陪护了一整晚,今天上午才带着孩子回家,刚到家门口就被蹲守的便衣警察抓个正着。 如果不是警方登门,他都不知道阮彪和吴廉根被捕。 勾伦一脸喜色地走进来,忍不住夸元酒道:“元观主,你还真是神了。” 元酒笑了笑,一脸谦虚压了压手,轻愉道:“小意思,低调。” 会议后面的进度加快了,因为几人都赶着去审讯嫌疑犯。 专案组的人和江括会议结束后,就两两一组,提审抓捕的阮彪、吴廉根和姜松云三人。 这三人是碎尸案最初的一个环节。 元酒旁听了吴廉根的审讯,总体来说,这是个油盐不进的恶棍。 一上午的时间耗尽,也没能从他嘴里撬出多少有价值的消息。 元酒听了一半,扭头就走掉了。 看着这个人的脸,她就讨厌得很。 桑心颐是上午过来的,和专案组的人提审阮彪。 这人昨晚就被桑心颐整出了心理阴影,属于有问必答类型,和吴廉根是两个极端。 但他的价值不高,反反复复地询问,也是那一套答案。 对绑架案背后主使一无所知,到南江的时间也还不到一个月,对吴廉根和姜松云的了解还没警方知道得多。 属实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玩意儿。 元酒实在想不明白,这么没脑子的人,怎么做到在杀了十个人后,成功逃亡长达十五年。 反倒是姜松云那里,问出了点出乎意料的东西。 …… 元酒待在隔壁房间旁听,下意识看了眼屋内格局。 这栋大楼原本就是之前南江刑侦支队的办公楼,所以很多设备都是现成的,她所在的房间和隔壁审讯室有一块单向玻璃,虽然墙壁上的绿漆皮已经褪掉,但其他东西都还可以用。 监视小房间内,有两张凳子和一张小桌子,隔壁的审讯室里,开了两台摄像机,分布在房间两个方向,24小时严密监视着审讯室内的一举一动。 姜松云从上午被抓捕,送进审讯室到现在,一共三个小时。 他时不时抬头打量着审讯室的布局,眼珠子滴溜溜得转,时不时用手拨弄双腕的手铐,还很熟稔地与审讯警察攀谈起来。 姜松云前后要了两杯水,两块巧克力,始终是副油头滑脑的嘴脸。 其奸滑敏锐的特性,在长达几个小时的观察下,审讯警察和旁观的元酒皆已洞烛。 题外 :字数已补全。 第486章 小聪明 元酒拉了张凳子放在身后,坐在上面看着玻璃另一侧。 负责审讯姜松云的是厉予白和江括,这两人长得都一脸正气,看着不是好说话的人,元酒心里刚想着,这二人面对奸滑的姜松云,估摸着不好下手时,观察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庆冬陵探头朝屋内望了眼,看见元酒后,憨厚的笑了笑:“元观主,你也在啊?” 元酒点点头,意外道:“你没回去?” “秋老让我待在这里,多看看,长点见识。” 元酒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庆冬陵立马摇头。 “我不坐,站着看就行。” 他扭头看着审讯室里的姜松云,小声问道:“这个人抓回来好几个小时了吧,我看他拉着专案组的人东拉西扯,就没交代些有用的消息吗?” 元酒摇了摇头:“先看着吧,江括和厉予白都是专业的人员,对付这种老油条应该不在话下。” 江括和厉予白的性格都很稳重,姜松云来之后的大部分要求,江括都满足了他。 在姜松云杯子中的水喝完之后,江括起身又给他倒了一满杯,垂眸静静看着他玩世不恭的侧脸,忽然说道:“你想喝多少水都可以,但我劝你还是少喝点,因为想上厕所可没那么容易。” “还是没有想交代的吗?” 元酒单手支颐,看着姜松云单手捏住杯子,微微僵硬的表情,忍俊不禁道:“这人可真损。” 庆冬陵迟疑道:“这样不算虐待嫌疑犯吗?” 元酒挑眉道:“他们又没有不让姜松云上厕所,交代问题就可以啊。” “这算什么虐待呢,又没打又没骂的。” 这家伙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所以问江括要了巧克力,然后喝了两大杯水,从头到尾都没有上过厕所,元酒估摸着他最多再硬撑两个小时,不交代的话就要尿裤子了。 姜松云将杯子放下,垂下眼帘道:“你们突然抓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有什么可交代的?” 江括回到自己位置,翻开面前笔记本:“我们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抓人,既然对你实施抓捕,肯定是掌握了证据的。现在给你时间,等你的主动交代,也是在给你一个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今天警察登门时,听说你老婆被吓得不轻,孩子昨晚还在会仙镇社区医院打针,有轻微的肺炎症状。初为人父,你就一点不为她们母女俩考虑吗?” 姜松云脸上笑容淡了淡,轻嗤道:“你们也别拿我老婆孩子说事,我自从出狱后,就没有再干过违法乱纪的事。” “这半年也找了个工作,在鬼母祠当庙祝,包吃包住,还有五险一金,每个月收入也还可以,所以完全没必要去犯法。” “你们有话就直说,别总是觉得我有案底,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江括从怀里取出证件,打开后给他看了眼。 “特管局,你应该知道吧?” 姜松云皱起眉头,盯着江括和厉予白:“你们不是刑侦的人吗?” 江括:“刑侦支队只协助办案。” “你在鬼母祠做庙祝,在南江特管分局也备案过,所以应该很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说自己没有干过违法乱纪的事,那血祝术又是怎么回事?” 姜松云脸色骤变,盯着江括的脸沉默了很久。 厉予白冷笑道:“不是问心无愧吗?还在思考怎么编故事呢?” “这不关我的事。”姜松云抬头,目光锐利地回望着两人,“我就是个拿工资干活的,我也不会什么血祝术。” 江括将一旁的档案袋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沓照片。 将每张照片用磁吸贴贴在白板上。 他一边贴,一边说:“可是这些照片上的人,都说认识你,并且是从你手里得到的血祝术,用在别人的身上,可以影响受害者的正常判断。” 姜松云为自己辩解道:“东西确实是我给的,但那些小瓶子是鬼母每天早上留在后院的桌子上的,我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做事。” “而且这些心愿瓶,明明是那些人自己求的,我也在给他们之前,很认真告诫过这些人,能不用最好不要用。这种术法只有短期效果,最长只有半年,而且也不一定就能达成所求。” “瓶子里的东西,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我孩子还不到一岁,我也不想牵涉进人命案里,还想有空多陪陪家人呢。” 厉予白冷嘲道:“所以你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江括好奇道:“你做庙祝的时候,南江局有没有给你发相关的文书,以及行为规范条例?” 姜松云双手下意识地捏了捏,身体微微后仰,眼神闪烁了一下。 片刻后,他声音微弱道:“有。” “看了吗?” 姜松云沉默得更久:“……” 江括了然地扬眉:“所以是根本没看过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当上鬼母祠庙祝的?” 对于南江的鬼神而言,挑选祠堂的庙祝都是慎之又慎。 姜松云一看就不是什么坚定的鬼母信徒,相比于敬畏信仰鬼神,他可能更愿意相信金钱。 这种人平时根本入不了鬼神的眼。 江括一直都怀疑,姜松云这庙祝之位来历不正当。 而鬼母祠前一位庙祝时浩的死,也确实很奇怪。 第469章 姜松云被江括问得心虚,他含糊其辞道:“就那么当上的。” 审讯室内安静了许久,江括盯着他没说话,厉予白嗤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就你最能,脑子最聪明,我们这些警察都是没脑子的蠢货?” “我劝你老老实实交代,既然没有严重违法情况,你好好回答问题,我们核实情况后,自然会放你出去。如果你含含糊糊,有意隐瞒,那就是包庇罪犯,想要离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包庇什么罪犯了?” “我也就之前搞了两次诈骗,而且都是小数额,没超过五万块钱,之后也蹲了很长时间监狱,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也没和有案底的人接触过,怎么就成了包庇罪犯?” “怎么着?鬼母是罪犯啊?” 姜松云立刻就激动了,拍着面前的小桌板,火气上头道:“那你们抓她啊,我又不会制造那个装血的小瓶子,也不会什么血祝术,那都是她搞的,我给她打工,当然要听她的安排,没道理她卖的东西出了问题,现在来找我麻烦。” 江括等他情绪平复下来,反问道:“鬼母失踪了,你不知道吗?” 姜松云气呼呼的表情突然僵住,抬头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你昨晚离开的时候,她还在祠里吗?” 姜松云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就是个普通人,鬼母自己不露面,我怎么可能感知得到她的存在?” 江括微微眯起眼睛,有点想骂人。 这个蠢货,到底是怎么当上庙祝的? 庙祝是官方备案的,南江局分发的庙祝手册上,也很清楚的记录着庙祝如何与鬼神沟通,并且建立联系。 庙祝死亡,其侍奉的鬼神会很快感知到。 鬼神离开祠宇范围,庙祝也会第一时间发现。 这是作为一个庙祝要掌握的最基本的东西。 现在,他在这里说不知道?! 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江括揉了揉额角,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保持稳定的情绪,问道:“你最后一次见鬼母是什么时候?” 姜松云若有所思道:“前天晚上。” “具体时间。”厉予白的屈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姜松云回想了一下:“应该是九点多的时候,那个时候鬼母祠已经闭门了,所以鬼母才从祠内出来的。” 江括:“鬼母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普通人身上使用血祝术的?” 姜松云嘴角的肌肉紧张地抽了一下,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江括的表情,才慢吞吞地说道:“有段时间了。” “有段时间是多久?” 厉予白脾气都快上来了,声音也陡然沉厉。 这个姜松云真的就跟挤牙膏似的,回答问题前,总是先看他们的脸色,然后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直到他们不耐烦,才肯说实话。 “差不多半年吧。” 姜松云刚说完,就听到拍桌子声音,顿时吓了一跳。 厉予白盯着他,难以置信道:“你当庙祝也就半年时间!” 姜松云脸色很不自然,抬起铐在一起的双手,不自觉摸了摸鼻尖:“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就刚巧当了半年庙祝,去之后就接到推销那种装血祝术的心愿瓶的任务。” 一开始鬼母给的心愿瓶数量很少,大概一个月只有三个。 大概三个月后,之前拿到心愿瓶的人私下推荐了鬼母祠,并含蓄地表明鬼母祠有心愿瓶出售。 来求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 但血祝术好像还挺难弄的,所以他开始挑选求心愿瓶的客户,一半都是找那种舍得花钱,且许诺还愿时候给的更多的客户。 江括听到他讲述挑选顾客的标准时,眼神突然就定下来,隐约感觉到这个血祝术与碎尸案的一丝联系。 他打断姜松云的絮絮叨叨,问道:“从你那儿拿走血祝术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你了解吗?” 姜松云看着江括严肃的表情,还有突然凝在他身上的眼神,敏感地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但这个问题也不难,他犹豫了一分钟,还是决定如实说。 “我多少是了解一点的。” 姜松云扣了扣指尖,泄气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特长,就对人的情绪比较敏感,脑子还算灵活,而且还算会聊天,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能为别人提供一些情绪价值。所以正因为如此,我之前很轻松地骗到了两个女人的钱,” 说起这个,他也觉得有点难为情。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他真没想骗钱,只是想撩个有钱的富婆,最好能包养他就行。 但有钱的富婆不好钓,他长得也没那么帅。 所以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网上找那些相亲不顺利,但工作还不错的女性,从网上聊到微信,最后让对方为自己掏钱。 他其实并不觉得这算诈骗,因为他给对方当树洞,而且给她们提供工作之外的情绪空间,还每天定时定点地发送变天加衣,生理期前提前备好暖宝宝和红糖等很多体贴的消息…… 但最后,对方就报警了。 他也因为诈骗,入狱了。 姜松云叹气道:“我推销的对象,一般是那种感情上不太顺利的女性,因为鬼母祠本身就是姻缘祠,来的要么是成双入对的情侣,要么就是单身的男性或女性。” “那些早就有心仪目标的人,和纯粹来凑热闹的人,进入鬼母祠后的行为举止和神态表情是不同的,通过观察就能发现其中的差别,再加上有些人会在鬼母前许愿,有些会小声向鬼母倾诉,我一般就挑前者。” 厉予白与江括对视了一眼,均在眼底看到了无奈。 隔壁监视房内,庆冬陵不由感慨道:“这姜松云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但凡他有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努力一把,去考公上岸了。 肯定能在体制内混得如鱼得水,何必在犯罪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元酒忍不住看了眼吐槽的庆冬陵,搭话道:“他有小聪明,察言观色本事不差,但还真没有考公的本事。” “我相面还是不错的,这小子从小就是个爱耍机灵的,学习成绩不太行,态度也不行,给他五年准备时间,他也上不了岸。” 庆冬陵闻言不由咋舌道:“那诈骗行业还真挺适合他。” 元酒认同地点点头。 在哄女人方面,姜松云是有点天赋在身上。 不然也不会自己在监狱里,青梅竹马怀着孕,还死心塌地的在外面等他,出来之后连证都没领,就跟他住在一起,还生了孩子,聚少离多到现在。 姜松云也不知道隔壁两人正在议论他的犯罪天分,由于话题到了他最擅长的部分,在谈着怎么甄选目标时,话匣子仿佛一瞬间被打开。 “我挑选的目标,第一是舍得花钱,第二是他们求心愿瓶的目标,多半是非富即贵,身份条件都非常好。” “因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向往那种小说里的白月光,什么条件都好,平时却又难以企及,甚至很难接触到。” “男的多半是想找白富美,靠着对方的家庭势力走上人生巅峰;女的基本全是找高富帅,能够进入更高的阶层,有花不完的钱,还有个会赚钱,长得好的老公。” 江括没有打断他的自述,而是往单向玻璃方向看了眼。 随后,低头用中性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个重点。 求血祝术信徒的目标——非富即贵的人。 符合碎尸案所有受害者的特征。 第487章 诛心术 几人听着他侃侃而谈,厉予白从笔记本里抽出几张照片,递给了有些洋洋得意的姜松云:“你看看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姜松云双手接过照片,看着照片上一张张精致贵气的面孔,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他们,也没有把血祝术卖给他们。” 姜松云将手中的照片一一摊开,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指着几个人的衣着与神情道:“这些人就与我刚刚说的差不多,一般很少存在求而不得的情况,他们这种看着就很精英,更容易成为那些求心愿瓶之人的目标。” 厉予白拿走照片,冷哼道:“你还怪有眼力劲。” 姜松云被他阴阳怪气了一句,感觉这个肃正严厉的警察有点莫名其妙,揉了揉自己鼻尖,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江括正在思考着,并未立刻提问。 审讯室的门被敲了几下,江括起身去开门,看到元酒站在门外,诧异道:“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元酒将平板递给他:“你问问,他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照片上的人是张俊悟。 江括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拿着平板走到姜松云面前:“见过这个人吗?” 元酒关上审讯室的门,倚墙而立,观察着姜松云的表情。 姜松云盯着平板上的张俊悟看了许久,挠了挠后脑勺,迟疑道:“看着怪眼熟的,但我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应该是来过鬼母祠的香客吧,不过这样的人鬼母祠每天都很多,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清楚。” 第470章 元酒微微扬起下颚,对这个答案不算满意。 她双手交叉环在胸前,轻哼道:“这个人可给鬼母祠捐了不少香火钱,之后因为迟迟没有还愿,还被鬼母身边的那只厕鬼找了晦气。你确定只是眼熟吗?” 售卖出去的血祝术到底用在了哪些人身上,眼下很难一一去查证。 元酒之所以拿张俊悟做突破口,是因为这个事件始末她最了解,掌握的消息也最全面,前有厕鬼薛奇纬的口供,后有赖湉湉对血祝术的举证,姜松云很难在张俊悟的事情上糊弄。 姜松云被她似笑非笑的双眸盯得心虚,双手十指交握,下意识地避开了元酒直视的目光。 江括和厉予白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刚刚说了谎。 厉予白脸色黑沉,本以为撬开了他的嘴,没想到他这供述还真假掺半。 如果不是明文规定,他真想收拾这奸滑的家伙。 元酒提醒道:“哦,对了,你既然说最后一次见鬼母是前天,那厕鬼也是前天去九池市找了这家伙的晦气,后来天亮又赶了回来……你别告诉我,在鬼母祠做了半年庙祝,从来没有见过这只厕鬼。” 姜松云冷汗涔涔。 没见过鬼母身边的厕鬼,这种话说出去肯定没人信的。 鬼母他都见过,更何况厕鬼薛奇纬。 这家伙没事儿就在鬼母祠后院的角落溜达,每次他们去上厕所都提心吊胆,因为碰到薛奇纬确实会沾染晦气,如果身体与薛奇纬接触了,可能还会生病。 厕鬼,本就污秽。 鬼母祠的人都知道他,对他也是敬而远之。 “你不知道鬼母的去向,难道也不清楚薛奇纬的去向吗?” 姜松云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犹豫道:“我知道他,但我基本不管他,他只听鬼母的话,我和他关系就表面过得去,平时也说不上几句话。” “鬼母和薛奇纬,他们俩的行踪我真的不知道。” “我是人,他们一个是鬼,一个是鬼神,来无影去无踪的。” 元酒扬眉道:“你负责挑选出售血祝术的目标,关于这些拿走血祝术的人,他们最后有没有实现心愿,你会一点都不了解吗?如果不了解,又怎么确定对方在实现目标,却没有来还愿,让厕鬼精准锁定他们的方位去讨债?” 姜松云张了张嘴,感觉不能再继续说了,他感觉到再说,可能会有麻烦。 但元酒却没有给他留有任何余地: “你一直闭口不谈你是如何当上鬼母祠庙祝的,鬼母也不是个眼盲的鬼神,怎么可能会对你的前科毫不知情,她在知道你两次因诈骗罪入狱,却依旧决定用你,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元酒敛眸得出结论:“你和鬼母之间是有交易的,你答应帮她达成某个目标,或是做某些事,才让她放弃了其他的庙祝人选,选中了你。” “而你进入鬼母祠开始,鬼母祠就开始流出血祝术。” “你一直说血祝术是鬼母弄的,极力想要撇清关系,可是却又为她挑选目标,遮掩了这么长时间,也就说明……鬼母也许诺了你一定的利益。” “现在鬼母不知去向,全都是你一面之词,即使是黑的,你也可以说成白的。” “你这么坚决的把锅全甩给鬼母和薛奇纬,是认定了他们不会再出现?” 双梓神祠的鬼神夫妻对鬼母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但在姜松云口中,鬼母则完全是另一种形象。 元酒怀疑道:“鬼母将血祝术售出,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香火钱吗?” 不见得。 鬼母祠是南江相思镇数一数二的姻缘祠,每天来往的游客络绎不绝,就算不靠这些购入血祝术之人的香火钱与还愿时候的赠予,每年的收入也绝对不低。 何况,钱财对于鬼神作用不大。 而这数十个购买血祝术的普通人,信仰也并不纯粹,并不能为鬼神提供多少信仰之力。 反倒是血祝术被南江局查出来,鬼母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微妙,可能会面临各种处罚,甚至牢狱之灾。 这种自毁长城的行为,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在南江当了数百年的鬼神身上? 除非脑子抽了。 江括将姜松云面前的平板拿走,低头静静地审视着他:“自诩聪明?” “看来你是很自信我们什么都查不到了。” 江括低头看着张俊悟的照片,忽然笑了一下:“听说,你和武天禄关系挺不错。” 姜松云抬眸不解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知道?”江括将六二七案受害者的尸体照片递给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喏,这是他十年前的杰作,鹿川七杀案,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上初中吧?” “武天禄是他的假名,他本名叫吴廉根,犯下七条人命案后逃亡十年。我们如今调查的国内连环碎尸案,他也参与其中,而且这些受害者还都与你售卖的血祝术有关。” “哦,对了,吴廉根的搭档,你招进鬼母祠那个叫牛金虹的临时工,就是他的犯罪搭档。” “你与这桩影响极为恶劣的连环凶杀案牵涉过深,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掌握的证据,也足以让你重新回到牢里住个几年。” “就是不知道你嘴巴这么严实,为了朋友两肋插刀,那两个人能不能熬到最后,和你成就一段伟大的友谊。” 江括语气轻飘飘,却砸的姜松云脑子彻底懵掉。 他愣怔了许久,眼见江括和厉予白准备离开,连忙叫住二人道:“等下,你们等一下。” 三人停下脚步,江括一手压在门锁上,嘴角翘了翘。 “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或者继续与我们闲扯。” “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就算不继续审,吴廉根和阮彪也是死罪难逃。” “哪怕你不是主犯,但向普通人出售血祝术,本就是违法违规的行为,能判几年暂时还不好说,但你孩子小学之前,肯定是出不来的。吴廉根和其他被抓的人若是供出你在碎尸案中的行为,估摸着你孩子小学毕业前,可能也出不来。” 元酒朝他笑了笑,但眼底却是冷光:“你觉得你老婆带孩子,在和你没有领证的情况能等你几年呢?” 打蛇七寸,杀人诛心。 元酒的语言像温柔的刀子,将姜松云心口绞得鲜血淋漓,一抽一抽的疼。 姜松云呆呆地看着元酒,发现原来她才是这个审讯室里最冷静残酷地人,明明有着天使一般纯洁漂亮的面孔,却每个字都让他心生恐惧。 元酒看着他恍惚的眼,徐步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盯着他:“你自诩聪明机灵,但这辈子算尽心机,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呢?” “是背井离乡,三度入狱?” “还是妻离子散,穷困潦倒?” “落得这种下场,辛辛苦苦汲汲钻营,付出的和收获的是对等的吗?” 元酒对可能不懂人心,但她看得到人性。 人性的本质是贪婪与恐惧。 姜松云为财二进宫,因为能说会道,花言巧语哄了个老婆,还有了孩子,出狱之后又得到一份体面正经的工作,人生看似跌宕起伏,如今顺风顺水,也算扬眉吐气。 一旦再度入狱,他将失去如今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 他赌不起。 不敢赌青梅竹马带着孩子再等他数年,甚至十数年。 不敢赌他再出来,还能找到一份光鲜体面的工作。 也不敢赌之前积累的财产还能留在手里,让他衣食无忧。 他恐惧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这是他的软肋。 …… 元酒转身离去,走之前朝江括微微颔首,弯着嘴角随手把门带上。 姜松云坐在原地,一直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括和厉予白也不急,两人到走廊上抽根烟,耐心地等待着。 此刻两人都毫不怀疑,姜松云肯定会招。 厉予白指尖夹着烟头,单手撑在窗台上,看着远处一排老平房的屋顶,还有骑着自行车从小巷子里穿过的中学生,忽然笑着感慨道:“这个元观主,还真的挺厉害的。” “你以前和她合作多吗?” 江括指尖夹着烟,但没有点燃,只转身靠在窗台上,任由凉风吹在脖子上。 “合作过几次,她是个很厉害的人。” 江括把玩着指尖的香烟,垂眸道:“但她现在比刚认识的时候,多了几分稳重与人情味。” 厉予白臂肘压在窗台上,有些怅然地感慨道:“和这样的人合作,省心省力是真的,但有些时候也真的挺让人绝望的。” 江括抿唇笑了一下:“习惯就好。” 他也是个普通人,一开始进特管局,那就和仓鼠掉进了猫窝。 整个特管局上上下下就没普通人,就连管后勤的都有几手看家本领,他入伍所培养出来的那点骄傲与本事,在这些人面前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可笑。 第471章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参差的。 就像手指有长有短。 没什么公平可言。 接受了这种参差,才会找到自己的位置,变得谦卑与强大。 不会觉得别人的长处,像鞭子一样抽在自己身上,只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厉予白忍不住侧目:“你变了不少,以前多傲气一个人啊,现在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江括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 他与厉予白是同学,初中高中都是同班,两人同年入伍,后来厉予白因伤退役,休养了一段时间,重新参加高考,考上了警校,最后进入了刑侦部门工作。 而他则一路高升,突然被调到了北海特管局。 进了北海特管局总局后,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责任和担子齐齐压来。 上面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他培养起来,接手总局的大部分事务。 这种做法的目的很明显,应该是准备让他在一线历练积累经验,最后接手雍长殊的位置。 他扪心自问,雍长殊的高度是他难以企及的。 再花三十年,他也没办法替代对方。 他不清楚为何会做出这样大的人事变动,但让人类主持特管局,对人类和妖族的关系都是非常重要的,他不能说不可以,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如果是元观主。 如果是元酒…… 可能会比他做得更好。 但元酒不会接手特管局这个大摊子。 他再清楚不过。 江括将烟丢进胸口的衣袋中,转身看着外面万丈光芒,沉稳有力的声音带着几分自我调侃之意:“我又不是毛头小子了,如果还那么目中无人,早晚得被下面的人套麻袋。” 厉予白想了想他手下各有千秋的得力干将,忍俊不禁道:“你别说,还真是有可能。” “我今天上午去办公室的时候,还看到那个穿旗袍的姑娘用你杯子插花,把我手下撩的面红耳赤。” 江括嘴角抽了抽,脸色稍黑:“她是百年女鬼。” 厉予白哈哈大笑:“那姑娘会不会是中意你啊?” 江括头疼道:“没有,她是个封心锁爱的女鬼,不谈感情。” 就是偶尔喜欢附庸风雅,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插花诗词什么的……特管局里没几个男的能招架得了她。 不过,杯子要洗一下了。 他默默在心里记下。 题外 :虽然后面尾巴和案件无关,但要稍微铺一下。江队戏份不多,但却是大狐狸的接班人,他其实内心温柔又强大,算是我比较喜欢的配角。 第488章 鬼神印 厉予白和江括在外面待了十几分钟,再度回到审讯室时,姜松云的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都变得颓废许多。 江括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低垂的脑袋,问道:“想好了吗?” 姜松云被铐起来的双手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抬头看了眼左前方的摄像机,点点头道:“我都交代。” “但真的能免除我的牢狱之灾吗?” 江括拿起手中的签字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我没办法给你保证,因为要看你参与了这个案子多深,并且做了哪些事情。” “免除牢狱之灾几乎是不可能,顶多在公检起诉的时候,提供你坦白协助审查的证据,为你争取减刑。” 姜松云靠在椅子上沉吟了片刻:“我没有杀人,这个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保证。” “而且我也确实不知道武天禄……也就是吴廉根,他之前是那么大案子的嫌疑犯,不然我肯定不敢和他交深。” “还有那个来祠里做临时工的牛金虹,就你们说的另一个凶案罪犯,我连他本名叫什么都不清楚。他是吴廉根介绍过来的,说是一个来南江谋生的朋友,因为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就问我这边能不能安排他赚点生活费,先撑过眼下这段过渡期。” “看在都是朋友的份上,我就同意那个人来祠里打工,包吃不包住,住所好像是武天禄在安排,工资就是普通临时工的工资,我和他也没太多交集,因为他脸上有伤疤,不适合待在前院待客,平时做的就是一些打扫清理的杂活重活,晚上九点后就下班回去了。” 江括想知道的不是这些,他更在意的是:“你和吴廉根是怎么认识的?” 姜松云说道:“出狱后,我因为前科一直找不到工作,也没有像样的收入,加上我女朋友那个时候也要生孩子,所以我一直留意网上各种消息,还有托以前认识的人帮忙介绍工作。” 一开始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混上鬼母祠庙祝,毕竟庙祝收入月入过万,而且五险一金也都有,每空出一个庙祝的位置,南江本地就会有无数人挤破头去应聘。 但谁也不清楚这庙祝应聘的标准是什么,甚至连渠道消息都没有。 “武天禄就是我最困难的那个时候认识的,我当时送外卖,送到了他所在的那个废车场,因为跑单出了点问题,跟他公司里一个员工发生了纠纷,对方很生气,我把这事解决了,并且还让对方给了我一个五星好评。” “那人离开后,我就准备走人,结果武天禄就出现了,说我说话很有水平,处理人际关系的本事也不错,看着我人也机灵,怎么会来送外卖?” “我就和他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从那之后,他经常点单,我偶尔会送,一来二去就和他熟悉了。他某天跟我说,以我的本事其实能混的更好,而且他最近也确实有门路,问我想不想换份工作。” 姜松云是个喜欢走捷径的人,一听给他介绍的是正经工作,只是让他发挥和人交际的本领,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路子,工资还高,五险一金都有,他当时一听就激动,二话不说就表示愿意。 说到这里,姜松云顿了顿,犹豫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道:“那个时候,他跟我说去祠里当庙祝,但我回去查了一下,南江所有的鬼神祠都有庙祝,而且也没听说谁要离开。” “大概一周后,他跟我说去鬼母祠自荐就行,不过要想办法和鬼母见到面,如果见不到,那就没有以后。如果能见到鬼母,就按他告诉我的和鬼母谈条件,鬼母肯定会答应让我留下来。” “我是接到消息后,才打听了一下相思镇的鬼母祠,听说就两天之前,鬼母祠庙祝在家中突然死了。” 要说没有怀疑,肯定是假的。 但姜松云也没证据,更不想去多事。 因为他只要见到鬼母,按照武天禄说的去做,能拿到庙祝位置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用了点小技巧,夜闯鬼母祠,见到了神出鬼没的鬼母,并且和对方谈了交易,成为了鬼母祠庙祝,并且在南江特管分局登记。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鬼神也是有人官方部门管理的。 江括低头看着吴廉根的照片,在他名字旁边打了个很大的问号。 这个人,比姜松云还难搞。 嘴巴闭得很紧。 厉予白看着低头沉思的江括,接管了提问的活儿:“你们的交易是什么?” “帮她寻找命格贵重和气运强大的人。” 姜松云说完后,审讯室内一片安静。 江括忽然抬头,沉声问道:“她找这样的人,目的是什么?” 姜松云:“我知道得不多,在鬼母祠待了半年,我发现她的身体情况好像不太好,好像是受伤了。” “我猜测她寻找命格贵重,和气运强大的人,应该是为了解决身体的问题。” “鬼母虽然不太好相处,但其实对信徒很好,血祝术是厕鬼最先提出来的,鬼母再三考虑之后才答应的。” 厉予白颦眉,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是厕鬼先提的?他们会跟你说这些?” 姜松云摇头:“他们当然不会与我说这些,我在鬼母和厕鬼眼里,还是个外人,而且鬼母一直怀疑前任庙祝的死与我有关系,但她查过之后,发现我与时浩毫无交集,所以才没继续揪着我不放。” “我和厕鬼不太对付,我有点怵他,因为他本身就特别晦气,我之前去厕所不小心撞到他,结果病了一个星期,还把我女儿也传染了。” “他也看不惯我,觉得我没本事,还不给他好脸色,有时候就冷嘲热讽,血祝术就是他跟我炫耀时说漏嘴的。” 江括:“知道她通过如何通过血祝术锁定目标的吗?” 姜松云:“血祝术不仅有求愿者的血,里面也有鬼母加进去的一种东西,能够锁定服下血祝术之人的方位。我取走求愿者的血后,会分出一部分,标好名字与年龄,还有他们的其他个人信息,存放在鬼母祠后院的暗房内。” “厕鬼好像可以通过这些血,确定他们的方位,只要鬼母下令,他就会去提醒那些得偿所愿的人回来还愿。” “至于如何确定这人是否得偿所愿,全都是鬼母说了算,她好像对这些求愿者,还有他们接触的目标,了如指掌。” 第472章 江括想起了北海总局那边发来的报告里,说血祝术中有一味是引灵香。 不过瓶子里残留物太少,不足以提取样本检测分析,血祝术中其他成分暂时无法得知。 “至于鬼母是如何通过这些选中的目标来解决自身问题,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她失踪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我昨天在祠里也没见到她。” 姜松云全部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低头看着杯子里已经凉掉的水,端起一饮而尽。 “该说的我全部交代了,真的。” 姜松云如释重负,同时也在心里琢磨着,自己这回会被判多久。 协助鬼母兜售那什么血祝术,难道真的害死人了吗? 可是他觉得不太可能。 鬼母高冷,但没什么坏心肠,虽然没表情也寡言少语,但祠内每个人其实都打心底敬重她。 就连他这种有案底的人,鬼母也没有吝啬给他孩子送去祝福。 “我虽然不知道鬼母选这些人做什么,但我觉得她应该没想要他们的命,她不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鬼神。” 江括和厉予白意外于他竟然帮鬼母说话,两人低头整理着桌上的资料。 在离开之前,厉予白将一张照片放在姜松云面前。 “这个人认识吗?” 姜松云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吓得直接带椅子往后翻倒在地。 他立马闭上眼睛,飞快摇头道:“我不认识,你赶紧拿开,吓死个人。” 厉予白看着他脸色煞白,一副快要吓哭的样子,无语的同时,也终于确定他没有说谎。 这张照片上的“人”已面目全非,是元酒从玉棺防腐液中捞出的那具血尸,现在里面塞着周云官的魂魄。 厉予白怀疑这个人原本就是凶手,只是和周云官交换了躯体而已。 不过这么惊悚的面孔,只要见过,肯定过目难忘。 厉予白将照片塞进衣兜里,将地上的姜松云带着椅子一起扶起来。 “瞧你那点出息,没见过就算了。” 江括也拿了张照片,姜松云看到他手里的照片,条件反射的闭上双眼,气得忍不住爆粗:“你们警察是不是有病啊?有完没完,老拿这种恶心的照片来吓我,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还要我怎样?” 江括嘴角勾了勾,将照片拍在他面前的桌板上:“看看,这是个正常人,认不认识?” 姜松云睁开一只眼睛,虚虚地往下瞥了眼,确认不是什么血腥画面,才低头拿着照片看了会儿。 “感觉有点点眼熟,好像是见过。” 姜松云指尖挠着太阳穴,努力回想了几分钟,突然一拍脑子道:“她在武天禄上班的那个废车场出现过。” “我见过一次,听别人喊她小雪。” “其他的不清楚。” 江括收起照片,厉予白将他坐的椅子上的锁打开,拉开桌板让他站起来,准备送他去看守所待着。 厉予白抓着姜松云的手臂,押送他刚走到审讯室门口。 姜松云忽然双手扼住喉咙,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嘴巴大大的张开,表现出难以呼吸的模样,立刻跪倒在地,目眦欲裂地发出“嗬嗬”的求救声。 厉予白大声喊道:“江括,江括,姜松云这是怎么了?” 江括回头看着躺倒在地上,脸上逐渐变成猪肝色的姜松云,丢下手里的东西,立刻冲到姜松云身边,检查他的身体。 感觉很奇怪,仿佛被什么掐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几分钟人就窒息死了。 江括朝着隔壁房间喊道:“元观主,元观主……” 厉予白起身去推隔壁监控室的门,看着跑出来的庆冬陵,着急的问道:“元观主人呢?” 庆冬陵手足无措道:“元观主刚刚离开审讯室后,就直接走了。” 厉予白慢慢握紧拳头:“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立刻朝着办公室方向跑,希望找到桑心颐,或者其他能力特殊的特管局员工,尽快救下姜松云。 等到桑心颐出现在审讯室门口时,姜松云已经没了动静。 桑心颐拨开一旁的江括,低头检查姜松云的状况,毫不犹豫地将元酒昨晚给的丹药塞进姜松云嘴里。 “江队别担心,人还剩一口气在,能救回来。” 她看着江括发白的脸,还有几乎要克制不住的愤怒与自厌,将丹药导入姜松云腹内,帮忙催开药力,吊住姜松云的命后,出声安慰了一句。 江括左手紧紧握拳,手背上的青筋和血管特别明显,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姜松云酱紫色的脸慢慢恢复正常气色,才终于呼出一口气。 只差一点。 姜松云这个嫌疑人兼证人,就要在他眼皮底下突然死亡。 而他面对这种情况却束手无策。 江括扶着墙站起身,看着走廊里拿着担架过来跑过来的厉予白和庆冬陵,还有逐渐围过来的其他警察,收紧了下颚,没有再露出任何脆弱的神色。 桑心颐看着姜松云能正常呼吸后,指尖缓缓探到他的后颈,确认他呼吸平稳后,将人扶起来,检查他发根下的皮肤。 一块紫斑隐没在他发丝下,不仔细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他身上有鬼神印。” 桑心颐试着去消除这个印记,却被一道黑红的光切断手指。 她立刻脱手,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自己被削断的指尖,漂亮的脸庞狰狞了几分,因为疼痛低头倒吸着凉气。 江括看到她的伤口,连忙接手了姜松云,望着桑心颐担忧道:“你的伤……” 桑心颐将手指甩了甩,龇牙道:“没事,小伤。” 她是百年女鬼,断两根手指倒是小事,反正还能再长回来。 但这个鬼印不解决,姜松云还会碰到之前那种情况,到时候可没第二颗灵丹妙药能吊住他这条小命。 “去找元观主,越快越好,这鬼印我解不了。”桑心颐立刻朝着门口的庆冬陵吩咐道。 第489章 是宿敌 庆冬陵找了一圈,最后得知元酒去了南江市医院。 他打车到医院住院部时,在顶楼走廊里看到了正倚墙叹气的弘总。 弘总听到脚步声,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不是……南江局的人吗?怎么突然来医院了?” “我找元观主,有急事。” 弘总指了指对面房门紧闭的病房:“人在里面,这会儿正在处理那具血尸,估计没空。” “警局那边也很急,审完姜松云后,他差点儿被身上的鬼神印要了命,桑心颐前辈解决不了,但暂时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让我过来寻元观主救命。” 弘总眉头拧了起来,思索了片刻,走到房门前,推开门进入黑漆漆的病房内。 庆冬陵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屋内看了眼,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十分恐怖压抑的干呕声。 屋内的温度比室外低了十度不止,风从门缝穿出来,还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弘总和元酒简单交流了一下,元酒很快就走出病房,将手里的符纸递给弘总,脸色凝重地叮嘱道:“他的情况相当麻烦,你暂时就守着他,我解决了姜松云的问题后,马上回来。” 元酒看了眼呆愣的庆冬陵,抬步往电梯方向走去,出声惊醒那小伙子:“还愣着做什么?不是情况很严重吗?走了。” 庆冬陵立刻回神,追着她的背影,匆忙跑进电梯。 他看着元酒手指上的血迹,从兜里拿出一袋湿纸巾递给她:“是总局的同志情况不太好吗?” “不是。”元酒看着他忐忑的表情,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是一个受害者,他的身体被凶手占用了,所以他的魂魄目前被禁锢在一具血尸内。” “血尸?” 元酒用湿纸巾擦掉指尖的血迹,缓缓说道:“寻常血尸从墓下带出来倒没有什么大麻烦,但他的情况不太一样,畏光怕热,之前医护和看管他的人员不太懂,光照进病房后,他身上的血肉就开始腐烂脱落,整个人也痛苦不堪,一直在病房内大闹。” “弘总通知我过来看看,但现在还没找到解决办法,只能暂时将病房布置成墓下的环境,暂时安抚住他的情绪。” 但这只能应一时之急,病房内的符纸效果消失后,他又会变成之前那副样子。 电梯的门打开后,元酒拖着庆冬陵直接闪身出现在医院大门口。 “开车了吗?”元酒回头问。 庆冬陵摇头:“我不会,考驾照的时候,科三一直没过。” 元酒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小伙子,你这不太行啊,连个驾照都搞不到手,以后咋成为你们特管局的顶梁柱?” “我叫了车。”庆冬陵有点羞愧。 真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一练车就被教练骂到自闭。 第473章 他本身就很容易慌,教练一喷他,他的心态就崩,然后就挂了。 庆冬陵点开屏幕,之前在外面等元酒的时候,他就提前叫了车,司机已经抵达:“这边,元观主。” 他一眼就看到了白色的丰田,带着元酒小跑到车旁,拉开车门让元酒先上车。 元酒坐进车内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还是该夸他。 算了。 这孩子也怪不容易的。 还算有眼力劲儿。 两人回到警局时,姜松云暂时被安置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桑心颐和江括守在一旁。 两人担心不止姜松云身上有这种随时会要人命的鬼神印,阮彪和吴廉根身上可能也有,一会儿必须要先去检查一下,确保嫌疑人的生命安全。 如果不能完整证据链,最后起诉的时候,是没办法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元酒走到沙发边,直接蹲下身,让江括帮忙把人扶起来。 她拨开姜松云的发根,看着只有小指甲盖大的紫色斑点,直接伸手将掌心虚虚压在姜松云后脑。 一团橘红色的光芒从她掌心溢出,没入了姜松云脑中。 姜松云身体突然抽搐起来。 江括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桑心颐压住他的四肢,看着元酒面无表情的脸,暂时无法判断姜松云能不能得救。 两分钟后,姜松云忽然呕出一口黑色的血。 血里有细小的块状物,桑心颐松开手后,江括低头看着血迹中蠕动的黑色块状物,瞳孔紧缩,讶异道:“这是……蛊虫?” 元酒站起身,掸去身上灰尘,颔首道:“不是普通蛊虫。” “放心吧,这东西都吐出来了,保住命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他的身体这半个月会很虚弱,蛊虫在他体内至少有半年了,平时都是靠吸食他的血肉保持活性,突然拔除肯定会对身体有影响,这种后遗症不可避免。” “把他送医院去吧,再检查一下。”江括看着面色惨白的姜松云,与身后的厉予白商量道。 厉予白:“行,我安排人守着他。” 姜松云肯定是需要人看管的,毕竟他也触犯了相关法律法规,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却难逃。 元酒拍了拍手:“还有两个是吧?我一块检查了吧,他们在哪儿?” 江括偏了下头:“你跟我来。” 元酒检查了阮彪和吴廉根,这两人和姜松云一样,身上都有鬼神印,但暂时还未发挥效果,所以他们看起来和正常人是没区别的。 元酒一巴掌抽在吴廉根的后脑勺上,直接将人抽的眼冒金星,趴在椅子上吐了一滩黑血。 不过吴廉根的身体素质明显要比更好,吐了血也没晕,人还是清醒的,强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神复杂地盯着收手的元酒。 “你到底是什么人?” 元酒挥袖将地上的小蛊虫扫进一次性杯子里,递给身旁的江括,让他拿去封装,给特管局研究部门做检测。 听到吴廉根的问题,她垂眸瞅了他一眼:“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口?” “这蛊虫待在你身体的时间比阮彪和姜松云要长多了,但却没有像他们体内的蛊虫那样长得那么快,是有人帮你控制吧?”元酒推测道。 吴廉根笑了笑,擦掉嘴角的血迹。 “就算你拔掉我体内的蛊虫,我也不会感谢你。” 吴廉根靠在椅子上,咧开嘴笑得满是嘲讽。 元酒白了他一眼,万分嫌弃道:“拽什么拽?你的感谢一毛钱都不值,谁稀罕?!” 说完,她扭头就走。 吴廉根看着她潇洒走掉的背影,紧抿着唇,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直到江括带着医疗人员进来给他检查身体,他才看向江括:“喂,刚刚那个女的究竟是什么人?” 江括懒得和他这种不配合的嫌疑犯聊天,冷声道:“和你没关系,她的事你少打听。” 吴廉根沉着眼,不屑地嗤了声,扭过头不再说话,任由医疗人员摆弄他的身体。 直到三名嫌疑人的鬼神印和蛊虫都拔除后,元酒揉了揉眉心,回头问桑心颐:“我抓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呢?关在哪儿?” 桑心颐指着一旁:“还没醒,留在旁边的看守所里。” 元酒从牢房里出来后,颦眉迟疑道:“不应该啊,那三个人身上都有那些玩意儿,这小姑娘身上怎么会没有?” 桑心颐:“这小姑娘的来历暂时还没查出来,人也一直没醒,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元酒摇头:“身体应该没问题,就是我下手比较重,她估计还要再躺半天才能醒。” 敢拿刀对着她,当然要好好打一顿了。 这种熊孩子要好好教育,下手太轻,不长记性。 桑心颐额头忍不住滑下一滴冷汗,没想到元酒的答案是这样,哭笑不得与她一起离开。 “元观主,小章和郎代的情况如何?” 元酒:“他们俩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章龄知要住院半个月,郎代的身体素质不错,估摸最多三天就能出院。” “你们继续审吧,我还得去医院一趟,周云官的情况不太好,医护人员也不敢接触他,我得想办法将他情况稳定下来。” 元酒回到医院时,病房里又闹腾起来。 房间内是很浓的血腥味,地板上黏糊糊的,都是周云官身上流出的血水。 弘总将符纸拍在床头的墙壁上,屋内的温度很快下降到十度左右,但周云官却并未像之前那样平静下来,狂躁地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带,不停地用身体砸着病床。 元酒进门后,快速将门合上,询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弘总抬头,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准确捕捉到元酒的身影,摇头叹气道:“情况很糟,给房间遮光降温已经没有作用了。” “他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总是在想不通,如果是血尸,对疼痛的感觉应该会非常迟钝。 可是周云官对疼痛的感知,几乎和正常人是一样的。 元酒抬手将夜明珠悬于房间顶部,柔和的光照亮了血色的床铺,周云官看到元酒的脸时,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十指紧紧攥着掌心,血液顺着指缝流出,滴在地板上。 元酒看着他脱落的指甲,浅浅叹气道:“他应该不是血尸,只是看着像。” “身体算是半人半尸吧,心脏还在跳呢。” 弘总质疑:“人没办法在充满有毒物质的防腐液中生存下来吧?” 周云官的情况真的没办法用常理解释。 元酒单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致电九池市梦幻谷的金甲尸,问问他清不清楚这种情况。” 弘总果断掏出电话:“是那个游乐园地宫游戏里伪装npc的金甲尸吧?我有他联系方式。” “那个游乐园地宫里竟然有信号吗?”元酒诧异道。 弘总颔首:“有的,游乐园花钱请运营商在附近建了一处基站,那里信号非常好。” 别说信号接地宫,只要舍得花钱,地府也必须给接上。 弘总板着一张脸,视频通话拨了过去。 等了一会儿,迟迟无人接听。 元酒将窗帘掀开一角,看了眼外面的日光:“这个点,估计在上班吧,手机可能关机了。” 弘总摇头道:“不可能,他全天开机的,每天大部分时间躲在棺材里玩手机。” 元酒:“你和他关系很不错吗?” 弘总拿着手继续拨,语气平平道:“哦,那倒没有,我和他交过手,他把我胳膊打折了,我把他身上的金玉甲片掀了几块,关系大概算是死对头吧。” 元酒看着他锲而不舍地拨号,感慨道:“现在死对头还保留对方联系方式吗?” 换了她,早就把死对头拉黑了好吧! “他不会拉黑我,这样方便我们俩下次约架。” 弘总是个胜负欲很强的僵,金甲尸又是个闲得在家长毛的尸,难得碰上比较实力相当,还特别耐揍的对手,当然不能轻易拉黑对方,得把彼此当做目标,以此激励自己努力修炼,早日成王。 当弘总打了第五个视频电话,那边的金甲尸终于接通。 视频那头也是一片漆黑。 元酒探头看着对面那双发出淡红色光的眼睛,又看了眼弘总的黑瞳,在黑暗中有种幽绿的冷光。 很好,这俩确实挺像的。 怪不得能成为宿敌。 “打视频干嘛?又想挨揍了吗?” 金甲尸说话总是慢吞吞的,有种冷淡的厌世感。 弘总本来没表情的脸瞬间破功,张口露出自己一双尖锐的獠牙,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咬牙道:“少在哪里说大话,谁揍谁还不一定。” 金甲尸慢吞吞地伸出左手将棺材板顶开,扶着棺材坐起来,借着地宫里微弱的光线,慢慢歪了歪脑袋。 第474章 “你身边还有其他人?”金甲尸忽然问道。 弘总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后点点头。 元酒将夜明珠往身边拉了拉,探头在镜头前晃了晃手,笑眯眯地和金甲尸打招呼:“午安啊,金甲兄!” 金甲尸盯着手机呆了一会儿,恍然道:“啊,你是雍先生家那个没有边界感的小人儿?” 元酒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冲着镜头握拳:“你再乱用奇怪的前缀和词语,我回去后会专门造访梦幻谷,打爆你的脑壳哦!” 什么叫做没有边界感的小人? 她是那种人吗?! 第490章 寻短见 金甲尸看着元酒的拳头,以及神采奕奕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果断转移话题:“不约架,那你们找我什么事?” 弘总将将摄像头转到后置,将夜明珠推到周云官头顶上方,照亮了周云官的上半身。 金甲尸盯着屏幕里的血尸,缓缓坐正身体。 “血尸?” 元酒在一旁插话道:“应该是半人半尸,心脏还在跳动,只是频率只有正常人的一半,体内血液也在正常流动,我是在一个地宫的玉棺里发现他的,整个身体被浸泡在防腐液中,带出来后,他不仅怕光怕热,被阳光照射到,身体还会出现腐烂出血的情况……” “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金甲尸单手拿着手机,靠在棺材上定神思考了一会儿。 “我没接触到他的身体,也无法做出准确判断。”金甲尸很保守地回答道。 元酒:“我觉得他的情况和你有些像。” 金甲尸摇头道:“不,不一样,我不惧光,也不怕热。” 弘总幽幽道:“你把身上那层金玉甲衣脱了,试试看。” 金甲尸陷入长久沉默,一分钟后,他冷淡道:“我觉得我们不要连线了,我现在只想敲断你的腿,挂了吧。” 元酒伸手将弘总的手机拿走:“等等,问题还没问完呢。” 弘总被抢手机也不急,双手插兜走到床边,看着被他们忽略彻底的周云官,低头检车他被束缚带捆住的胳膊,忽然拧眉道:“他手臂断了。” 元酒拿着手机正在跟金甲尸讨论,听到弘总的话后,不咸不淡道:“断了再接上呗。” 有啥可急的? 弘总伸手检查了周云官的骨头状况,低头看着因为疼痛而浑浑噩噩的倒霉蛋,询问道:“还能保持清醒意识吗?你不能再挣扎了,不然身上一块好肉都留不下来。” 也幸亏周云官没舌头,不然整个医院都要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弘总看着泪流不止的周云官,觉得凶手确实够残忍,这种触目惊心的场景,谁看了不是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躲出去。 周云官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弘总努力分辨他的意思,发现完全搞不懂。 只能向挂断视频的元酒求助:“他在表达什么意思?” 元酒低头看了眼浑身颤抖痉挛的周云官,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和金甲讨论了一下,觉得还是把墓下墓那副玉棺搬出来,暂时给他住比较好。” “你看着他,我去去就回。” 再这么折腾下去,她还真怕这小子忍不了身体的痛苦,趁他们不注意选择自杀。 等元酒从地宫将玉棺扛回来后,弘总撸起袖子,帮忙把周云官安置进防腐液中,这次的效果立竿见影,整个身体浸泡入防腐液中,周云官瞬间就不挣扎了。 元酒看着咕嘟嘟冒泡的暗红色防腐液,眉目间闪过了然之意,意味深长道:“果然。” 弘总不懂她的意思:“为什么防腐液有用?” 元酒:“我怀疑这副身体本来就是凶手的,可能学了什么禁术,或者接触了鬼神术法,结果却遭到了反噬,最终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这具身体没办法生活在阳光下,他最终找到了地宫,将身体藏在防腐液中,但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才一直在捕捉像周云官这样命格的人,置换魂魄,李代桃僵。”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没什么根据。” 元酒看着已经没有动静的防腐液,与弘总联手将棺盖合上。 “在医院病房摆放棺材不太好吧?而且这还是上千年的文物。”弘总拉开窗帘,阳光穿透窗户照进屋内,地上的斑斑血迹很快发硬变干。 元酒掌心拍了拍棺椁,与弘总打商量:“你把这棺材扛回南江局,或者警局存放呗。” 弘总指了指自己,一脸木然道:“我觉得不行。” 这个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要是扛着这棺材上路,分分钟被举报,还要上本地新闻,说不定还能去热搜榜上蹲几个小时。” “后果很严重啊。”弘总委婉地拒绝道。 元酒敲着棺材,琢磨着谁还能担此大任。 这次人手折损的比较多,能干活儿的人变少了,她好辛苦的。 弘总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运输当然要找专业的人才的,小熊猫快递你知道吗?” 当初运送那只北疆僵尸,就是这家妖怪开的快递公司负责运输的,只不过运输费要比更贵一些。 元酒眼睛一亮,顿时想起那只红棕色毛发的毛茸茸:“记得,你联系它来送。” “快递费怎么算?”弘总捂着腰包,立刻叫穷道,“我穷得很,章龄知的手术费和医药费还是我垫付的。” 元酒垮着脸道:“我更穷,你忍心让我垫付你们特管局单子产生的费用吗?” 弘总与元酒四目相对,一人一僵两穷逼相觑良久。 弘总一脸肉痛道:“行吧,我出。” 搜刮小观主的钱包,被雍先生知道,他的绩效奖金可能有点危险。 从长远考虑,寄快递的钱,从牙缝里省一省还是有的。 实在不行,可以从门派里再讨点零花钱。 弘总叫了小熊猫快递,十五分钟后,四个穿着棕色工装,胸口印着小熊猫快递公司logo的壮汉出现在病房门口。 元酒拉开门,看着身高体型几乎相似的四人,瞥了一眼他们搬上来的木板和架子:“快递公司是吧?” “对,是你们叫的快送服务吧?”为首的快递打包工人将手里的合同拿出来,递给元酒,“这是运输合同与保价单,里面详细说明了我们保价的范围,与相关赔偿的说明。” “你们确认无误后,可以签字,先支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剩下的运输费用会在货物送达后结算。” 元酒将合同和快递单递给弘总,不是她出钱,当然不归她签字。 弘总简单扫了一眼,就签下了大名。 元酒探头想看,被弘总伸手盖住,凉凉地盯着她:“不要偷看。” “不大名也写弘总吗?” 元酒好奇。 弘总合上文件,递还给快递公司的打包员,“可以了,你们记得在外部垫一些软泡沫之类防撞填充物的,这副玉棺是价值不菲的文物,里面还有具活着的血尸。” 四个打包员听到后一脸淡定,搬着木板和架子已经开始搭建运货仓。 元酒小声感慨道:“他们还真是挺镇定的,竟然不怕血尸。” 弘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单手支颐看着他们工作,一边回答元酒的疑惑:“小熊猫快递公司的员工,有七成都是在监狱里接受过改造的,因为有前科出来不好找工作,加上也知道一些离奇事物的存在,所以就被那只脑瓜子转得超级快的小熊猫招走了。” “还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小熊猫,怪不得能开一家大公司。” 元酒觉得小妖怪都比她有经商头脑,她要是有这种远见,成为富婆指日可待。 装玉棺的木板仓很快就打好,四人联手将沉重的玉棺小心翼翼放入垫着防撞海绵的木箱内,在上面加封盖子后,询问道:“是否需要封锁链?” 弘总摇头:“不用,里面的血尸不会主动出来的。” 身体暴露在阳光下就腐烂的问题不解决,周云官估计恨不得一辈子都躺在防腐液中。 四人将庞大的木箱抬起,手臂上立刻绷起青筋。 元酒随手在箱子上贴了张符纸,他们感受到的重量骤减,四人诧异地望着元酒,好奇道:“这符纸?” “轻身符。”元酒拿出两张塞在他手里,“这两张算赠送的,辛苦你们把这个箱子先运送到南江刑侦支队去,之后可能还会合作,要把这东西运输回北海市。” 为首的打包工人立刻眉开眼笑道:“多谢,不知能否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我们有需要能否从你那儿购入轻身符?” 他们都是普通人,虽然习惯了力气活儿,但谁不想轻省一些呢? 这次玉棺不大,里面装了半棺的防腐液,重量也就稍微重些。 他们四个人抬问题不大。 但上次那个青铜棺,第一次上了八个人都没抬起来,最后十六个人才将那副青铜棺搬上了卡车。 第475章 要是有这么两张轻身符,至少能省一半的力气。 元酒和为首的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并得知稍后还有人会来将他们残留的垃圾清理走。 元酒顿时满意地目送他们离去,慨叹道:“这家快递服务是真的好。” 弘总看着手机钱包的支出,补充道:“也是真的贵。” 就从医院到南江刑侦支队这点路,两千八呢~ 来清理垃圾的工人,还顺手将地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顺手把沾满血的床单被褥一起带下了楼。 元酒和弘总准备去看看章龄知,谁曾想去了病房却发现人不在。 郎代也不在。 元酒掏出手机,看了眼已经彻底关机的手机,意识到自己好几天没充电了。 “你给小章打个电话呗,问问他和郎代不在病房,跑哪儿去了?” 弘总刚准备打电话,就有护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弘总与元酒后,顿时松了口气,含糊不清道:“顶楼,快去——” “顶楼怎么了?” 弘总扶着差点儿摔在地上的护士,还没问出答案,元酒脸色骤变,张开的神识已经探到顶楼,偏首沉声道:“夏菁菁要跳楼。” 小护士抬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弘总闻言,立刻与元酒朝着楼梯间跑去。 郎代和章龄知都在顶楼,神色焦急地看着站在栏杆外的夏菁菁,想和她沟通,但想起她已经失聪,不由头疼道:“怎么办啊?她不是看不见吗?怎么翻到顶楼栏杆外面的?” 郎代身上还缠着一层层绷带,叹气道:“不知道,她今天早上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闹,但我们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医护人员只能先给她注射镇定剂,但药效过了之后,她还是那个样子。” “我们一直没办法和她沟通,也不清楚她是怎么到顶楼来的。” 章龄知:“要不要联系她亲属或者朋友,过来劝一劝?” “她都听不见,谁来都没用。”郎代摇头道。 “消防的人来了。”章龄知站在角落,往楼下看了一眼,“救生垫已经铺开,但楼层太高了,起不了作用。” “强行冲过去救人,有把握吗?”章龄知看向郎代。 郎代:“我试试。” 郎代刚往前走了几步,栏杆边的夏菁菁仿佛就察觉到了。 一脸戒备地将头转向郎代的位置,一只手抬起,直直指着郎代,喉中发出很奇怪的呜咽声。 郎代立刻就不敢动了。 元酒与弘总恰在此时推开了顶楼的门,看着紧张的郎代,还有反应激烈的夏菁菁,眉头紧锁。 “你们俩一边待着,我去救人。” 元酒将郎代拉回来,丢给了一旁的弘总照顾,快步朝着夏菁菁而去。 “小观主,她好像能感觉到人在靠近,你小心点?” 元酒才没理这种小事,人跳下去,她也能把人弄回来。 没在怕的。 夏菁菁果然应激反应,直接松手从楼上坠了下去。 元酒突然闪身,翻身出现在栏杆外,一手抓住夏菁菁的手臂,一手拉着栏杆下方的柱子,脚下在大楼外墙轻巧地踩了几下,很快就带着夏菁菁翻身回到顶楼。 章龄知捂着胸口,看到平安落地的两人,那口憋着的气总算呼出来。 “我敲——” 他连忙跑到元酒身边,将还想爬起来往栏杆边的夏菁菁按住,直接抬手给了她一手刀,将人劈晕之后,他才梗着僵硬的脖子,关心一旁的元酒:“元观主,你没事吧?” 元酒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摇头道:“没事。” “先把她带下去吧,找人看着她,通知她家人过来。” 弘总将夏菁菁扛在肩上,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沉沉道:“她这种情况,家人看到不得吓死?” 以后就是个残疾人。 除非她自己想开,不然离了人看管,依旧会寻短见。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章龄知摇头叹道。 元酒瞅了他一眼:“这人现在还在我们的看管下,当然不能出事了,不然责任你担得起?” 她看了眼神色疲惫的两个伤员,拍了拍章龄知的肩膀,指着他又出血的后颈:“都先回病房吧,伤口再好好包扎一下,消防那边我去解释。” 元酒揉了揉眉心,感觉今天破事儿真是一桩接着一桩,本以为地宫探得差不多,她的任务完成了大半,没想到这出来还不到十二个小时,每个人都出现了不同的状况。 第491章 召唤术 元酒和前来救援的消防员解释清楚后,回到了夏菁菁的病房。 章龄知请护士帮忙调了病房,让夏菁菁和他同住在一个病房内,也方便他阻止夏菁菁清醒过来,再次自寻短见。 元酒站在床尾,双臂环在胸前,看着昏睡过去的夏菁菁,沉沉叹气:“她醒来估计还要继续闹,你们有没有办法安抚她?” 章龄知躺回病床上,抓着被子盖到自己胸口,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一脸平静地说道:“没有办法,我们根本没办法和她沟通,要不元观主你想想办法,找个办法和她建立沟通渠道?” 元酒抬脚踢了他床脚一下,龇牙道:“你咋不直接说让我治好她算了?真当我是陆地神仙!” 章龄知听着床架一声响,睁开眼睛看了眼床尾:“小观主,注意你的行为,这是医院的财产,踹坏了要赔付的。” 弘总抬手给了他脑袋一下:“少贫嘴,小心她给你下禁言术。” 章龄知双手捂住嘴巴,看了眼靠坐在椅子上的郎代:“你不回病房休息吗?” 郎代心力交瘁道:“你也是真够心大的。” 章龄知理所当然道:“我现在算是重伤员,难得能公费躺平养伤,当然要心宽一点。” 元酒:“你这趟来南江,起到了什么作用?” 章龄知沉思了一会儿,笑得一脸灿烂道:“吉祥物?” 元酒白了他一眼,对于他皮皮虾的属性已经无力吐槽,弘总抬手又要揍他,章龄知赶忙伸手挡住:“行了啊,打一下就算了,我脖子伤得怪重,你手劲儿又大,把他脑袋打掉了怎么办?” 弘总板着脸冷哼道:“让你师父把你养成僵,搬去僵尸洞跟我当邻居啊。” 章龄知摸了摸脑袋:“……” 总觉得这话莫名有些耳熟。 曾经甩出去的回旋镖,又扎在了自己身上! 几人插科打诨,气氛也没了之前的沉重与压抑。 元酒低头皱着眉思考了会儿,直接从医院范围内召唤了鬼怪。 随着她的法印结成,屋内的温度突然降下来,两只鬼一脸懵地出现在病房内。 元酒睁开双眸,定定看着二鬼,在心底斟酌着这俩能不能看管住夏菁菁。 被召唤来的是一男一女两只鬼。 女鬼五十多岁,腹部高高鼓起,像是怀孕了一般,但其实是病死的,肚子鼓起是死的时候腹内有积液,在病床上被折磨三个多月,最终还是不幸去世了。 男鬼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眉眼清秀,身体瘦弱,看起来也是久病难愈。 两只鬼呆愣了会儿,发现房间内的人齐齐盯着他俩,顿时慌了神,下意识转身想跑,但被元酒阻止:“等一下,我找你们有事。” 女鬼指了指自己,小心翼翼道:“我们只是在医院病死的普通鬼,没有害过人的。” 身旁的男鬼也连忙点头,有点害怕地看着几个明显不普通的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元酒从怀里掏出两张符纸,隔空抛给他们:“召唤你们过来,是想想你们帮个小忙。” 两只鬼对符纸不太懂,本以为符纸是伤害他们的,下意识就想将东西甩出去,但符纸却直接稳稳落在他们掌心,并未对他们魂体造成损伤。 两只鬼小心翼翼地捏着符纸打量,发现上面有种很强大精纯的阴气,对他们的魂体似乎是极好的物品。 “不知你想让我们做什么?”男鬼率先问道。 他生前患有白血病,虽然幸运的匹配到了合适的骨髓,在中学的时候完成了骨髓移植手术,但最终没能逃过复发,在骨髓移植手术后的第六年,于这家医院病逝。 变成鬼后,他的魂体似乎也没有恢复强健,反而依旧保持着死亡之时那种病恹恹的状态。 这张符纸似乎能够改变他虚弱的魂体,但他也很清楚,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所以问清楚才能收下报酬。 ………………… 元酒多看了这个提问的男鬼一眼,对他的头脑清晰表示了一定的欣赏。 她指了指一旁病床上的夏菁菁:“盯着她,别让她自寻短见就可以。” “你们会勾魂吗?”元酒随口问道。 男鬼和女鬼齐齐摇头:“我们不会的。” 元酒长长叹了口气,还以为这次运气能好点,找个厉害的鬼,要是能暂时把夏菁菁魂魄勾出来,还是能短暂交流的。 第476章 难就难在,如果是元酒动手直接把魂魄从身体里拽出来,很容易造成生魂损伤,且之后的魂魄与身体融合也会出现问题,而且也很伤她功德。 反而是比较厉害的鬼,勾魂会简单一点。 元酒思考着自己能不能模仿鬼怪勾魂,但她确实不太懂这块,平时干的都是将生魂归位的活儿。 男鬼看着元酒叹气的样子,拧眉道:“勾走生魂是谋害人性命,这种事情我们做不了。” 元酒:“你看看她的情况再说话。” 章龄知靠在病床上充当了一群人的嘴替,叭叭地解释道:“勾魂是为了和她交流,她现在不仅失聪失明,还直接哑了,一醒过来就想自杀,我们根本没办法和她沟通,如果能短暂地把她魂魄勾出来,至少可以实现交流。” “把她生魂送回体内,对我们而言轻而易举。” 男鬼飘到病床边,看着夏菁菁身上狰狞的新伤,吓得瞳孔缩了缩,强忍着害怕问:“她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这种伤一看就不是意外,更像是被故意的……” 元酒:“她被绑架关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那种地方有奇怪的真菌,寄生在她皮肤上,很快就腐烂了她的血肉,尤其是她的七窍……伤得非常重,基本是治不好了。” 男鬼思索了一会儿:“勾魂我可以试试,但我之前从来没做过。” “不一定能成功。” 女鬼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后辈竟然与这群人那么快谈好了合作,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符纸,眼底闪过贪婪之色,抬头道:“只要再给我一张这样的符纸,吸收后我应该也可以做到。” 元酒双臂环在身前,转头瞥了她一眼,目光很淡。 病房内安安静静,一时间无人回答女鬼。 章龄知重新倒回床上,将被子拉过头,瓮声瓮气与弘总说道:“送客吧,这年头竟然还真有敢有敲诈咱们特管局的鬼,活久见。” 弘总靠在墙壁上笑了笑,从章龄知床头突然闪身至女鬼面前,单手捏住女鬼肩膀,随手将她掌心的符纸抽走,反手抛给了元酒。 “我去送她一程。” 弘总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语气不紧不慢,但黑色的指甲与钢筋铁骨般的五指,吓得中年女鬼瑟瑟发抖,立刻哭丧着想要求饶。 弘总直接捂住她的嘴,准备拖着女鬼离开病房时,元酒从袖袋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黑色木牌,她扬手将牌子抛给弘总:“拿着,用完还我。” 弘总两指夹住木牌,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指尖传来。 他提着那只女鬼出门后,低头看了眼掌心的木牌,有种让他都胆战心惊的力量,就蕴藏在这块看起来不起眼的牌子里。 有冥界的气息。 回神后,弘总没浪费时间,直接在楼梯间里用木牌召唤了阴差,将女鬼交给阴差后,目送年轻的阴差用勾魂索套着女鬼沿着台阶往下走了几步,逐渐消失在拐角的烟雾中。 …… 病房中另一只男鬼被几人默契的行动吓得不敢吱声。 元酒将手里的符纸递给他:“我不喜欢贪得无厌的人,当然,鬼也一样。” “能不能勾魂这事不是很重要,但我希望召唤来的鬼懂点分寸,毕竟在这种大型中心医院,想要找几只用的趁手的鬼,分分钟的事儿。” 元酒的警告让男鬼瞬间绷紧了皮,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他看着病床上的夏菁菁道:“我保证盯住她,只是她醒来有什么行动,我没办法拦住她。” 元酒指了指一旁的章龄知:“他这一周都在这间病房待着,要是夏菁菁有任何的自残倾向,把他叫醒就可以。” 章龄知立刻拉下头上的被子,不满道:“那我岂不是连养病都不安生?” “谁让你一个人住院时间最长,现在特管局和刑侦支队那边忙的不可开交,暂时调不出来其他人手看护夏菁菁。” 章龄知出言建议道:“暂时请个护工看护她呗。” 元酒手指捻了捻,笑眯眯地问道:“你出钱?” 24小时不离身的护工可不好找,就算找得到,工资也绝对不会低。 南江案一周内肯定是结不了案的,真拖上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这笔护工费要是夏菁菁家人拿不出来,特管局方面又不给报销,岂不是他们要自掏腰包。 她都出了那么多力了,还要她出钱,绝对没可能! 章龄知被元酒期待的眼神看的自闭,小声道:“我没钱。” 他是个要养僵的苦逼打工仔,每个月还要向家里的老师父讨饭讨补贴。 元酒:“所以啊,找个鬼来干活儿,比请护工要省钱多了。” 她伸手打了个响指,指了指在病床上躺尸的章龄知:“这段时间,劳烦你养伤的时候,多看护一下夏菁菁了。郎代和弘总应该都有安排,没时间来照顾你,你自食其力。” 元酒给了他一个fighting的手势,笑眯眯地说道:“加油,小章同志~” 说完,元酒带着弘总离开了病房。 章龄知瞥了眼也起身准备走人的郎代:“你去哪儿?” 郎代抬起左手,头也不回摇了摇:“去刑侦支队,待在医院太无聊了。” “你还伤着呢?” 郎代回头笑着道:“我又不是脆脆鲨,不用躺着养伤。” 章龄知冲她龇牙道:“你才是脆脆鲨,全家都是脆脆鲨!” 都是一个单位的,干嘛这样嘲讽他,他不要面子的嘛?! 郎代狎谑道:“幼稚!就只会这一句反驳。” 说完,她顺手将病房门带上,徒留一室安静。 章龄知气呼呼,躺在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鼻尖还是消毒水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不太安心,所以迟迟没办法睡去。 百无聊赖之际,他扭头看向依靠在墙角阴影处的男鬼,问道:“你叫什么?” 男鬼倏然抬头,愣了两秒:“秦树。” 章龄知闷闷地哦了一声,想找话题和他聊天,但说十句得不到三句回应,渐渐他就没了兴趣,正好瞌睡找上门,他也有了睡意,刚合上眼睛就听男鬼秦树问道:“刚刚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鬼,你们杀了她吗?” 章龄知猛然睁开眼睛,撑着身体看着他,好笑道:“你一直不敢说话,该不会是以为我们是那种蛮不讲理的玄师吧?” 看着秦树的眼神,章龄知笑着拍床:“还第一次碰见你这么单纯的鬼,我们是特管局的,官方部门,不会滥杀这种没有罪孽的小鬼,刚刚弘总把她押送交给阴差了,避免她在阳间逗留太久,生出乱子。” 章龄知重新躺回病床上,缓缓说道:“从刚刚的简单交谈中,就能看出她性子懦弱且贪婪,这种鬼逗留在人间太久,迟迟不愿往生,以后碰到像今天的诱惑,很容易走上歪路。” “将她送去地府安置,由阴差统一管理,阴间相关律法和管理也更严格,可以让她安分守己地等待投胎。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稳定了社会秩序。”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章龄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元酒和弘总离开医院时,发现郎代也跟了过来。 元酒:“不多住两天?你身体素质虽然不错,但安安静静养伤好的会更快。” 郎代拉开出租车门,直接坐在元酒身边,弘总无奈地走到前排,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三人抵达南江刑侦支队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弘总双手插在兜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审出多少了?” “那个占用了周云官身体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置换魂魄这种事情,而且还将双方魂魄禁锢在彼此躯体中,无法强行剥离,在此之前根本就是闻所未闻的。 第492章 柯橙橙 三人回到南江刑侦支队时,外面突然起了风。 元酒被迎面吹来的垃圾袋罩在头上,她伸手将头上的袋子拽下来,面色不虞道:“晦气。” 郎代笑着仰头看了眼南边的天空:“看这天气,今晚估计有暴雨,晚上要不直接订外卖得了?” 一听到吃饭,元酒丢垃圾的手一顿,脸上的郁色顿时消散:“可以啊,有没有谁想请客?” 弘总摸了摸鼻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车子,死都不肯回头。 郎代闻言捂着胸口笑道:“行了,你装得累不累啊?今晚我请客。” 弘总立刻扭头竖起大拇指:“郎姐大方,多谢款待。” 元酒嘿嘿道:“你可真是大好妖啊,要让你破费了。” 郎代跟着两人进了局子,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消息,叫住元酒道:“元观主,你的手机是不是关机了?” 元酒点点头:“没电了,我这两天忘记充了。” “雍先生给我发了消息,问你的情况。” 元酒摸出手机,琢磨着一会儿得找机会把电充好。 郎代:“要用我的手机回电话吗?” 第477章 元酒摇了摇头:“我一会儿就充,充好了会给他打电话的。” 郎代也没再坚持,给雍长殊回了消息后,大概讲了一下这边的进度,准备退出界面时,接连三个红包突然弹了出来。 郎代眨了眨眼睛,点开后,忍不住轻笑,与正在给手机充电的元酒说道:“雍先生还真是大方,发了三千的红包给我们加餐,明天还有呢。” 元酒闻言立刻放下手机,探头看了眼郎代的手机,开心道:“那感情好,今天要吃顿丰盛的。” 郎代:“雍先生说,你们归元观有人来了,半个小时后到高铁站,要不要安排个人去接一下?” 元酒窝在椅子上啃饼干:“谁啊?怎么没告诉我?” 昨天师尊和无相来了,但因为无相没了条手臂,两人见这边已无用武之地,便又马不停蹄地离开。 她想不出这个时间谁会跑来送温暖。 郎代摇了摇头:“雍先生没说,只说是惊喜。” 元酒想了想:“该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郎代思考了一会儿:“也是有可能的。” 元酒将手里的饼干啃完之后,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食物残渣:“那就不算惊喜了,算了,不用安排人接,这边忙得根本腾不开人手。走了,该干活了。” 郎代将手机递给弘总:“你记得点餐,三千以内啊,别花超了,超额你给我报。” 弘总立刻接过手机,兴奋道:“医院的伤员有加餐吗?” “小章现在是伤员,很多东西吃不了吧,医院食堂窗口的营养餐就可以,实在想给他加餐,给他点一份补身体的鸡汤吧。” 弘总遗憾道:“那他还真是亏大了。” 郎代摇了摇手:“点完餐就快点过来帮忙。” …… 元酒和郎代去了审讯室,姜松云和阮彪基本已经交代清楚,在鬼神印和蛊虫清除掉后,两人都因身体虚弱而被送往了医院检查治疗。 吴廉根身体虽然稍有些虚弱,但人还是清醒状态,在医生确保他可以继续接受审讯后,厉予白毫不犹豫地将他送回审讯室,继续接受询问。 在地宫中出没,最终被元酒打晕的女孩儿也在十几分钟前醒来,江括直接将人送进审讯室,毫无怜惜之意,开始了雷厉风行的审讯。 元酒正准备推门而入时,专案组的法医顶着一头乱发走了过来,看到元酒后,揉了揉疲惫的脸与她打招呼:“元观主,回来了啊?” “你怎么过来了,那些尸体处理的如何了?” 被问到这个问题,林法医脸上的笑容立刻表现了瞬间消失术,他长长叹了口气,挠头道:“咱们能先掠过这个话题吗?那些碎尸全都堆在一起,分拣拼凑麻烦得很。” “那你怎么还来这儿?” 元酒对于他的出现还是感到非常意外的,她估摸着等那两箱碎尸和之前发现的碎尸全都拼凑好,然后再确认每具尸体的身份,最起码要画上四五天。 林法医将怀里的文件夹递给元酒:“之前厉队让我确认那个小姑娘的身份信息,从她身上取走了样本之后,我这边做了加急,终于出结果了。” 元酒接过文件夹,打开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一目十行地扫完后,她拧眉道:“她是十二年前的被拐儿童?” 林法医点点头,唏嘘道:“她原名叫柯橙橙,父母是辉京的商人,家里还是蛮有钱的,被拐的时候只有四岁,与家人外出旅游的时候,在途中走失被拐,自那之后音讯全无。” “十二年前,我的老师参与调查过辉京的儿童拐卖案,后来案件经过两年时间终于告破,讲这个拐卖儿童的组织一网打尽,其中重要成员全部落网,解救了两百三十一名被拐儿童,从几个月到十六岁不等。” “但在审讯过程中,没有一个人承认,拐卖了柯橙橙。” “柯橙橙的父母这十几年为了找孩子,放弃了做生意,甚至差点儿散尽家财,柯橙橙母亲现在是肝癌晚期,撑不了几天了。” “所以,我想问问江队和厉队的意见,要不要通知他们过来认亲。” 元酒捏着报告,沉思良久,抬头严肃道:“你应该知道这个柯橙橙应该与本案脱不了关系吧?” 林法医也很纠结:“我知道,但是我们目前没有证据,而且通知她父母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元酒也有些纠结:“这件事晚上再讨论吧,看看接下来几个小时能审问出什么。” 尤其是这个柯橙橙还没有成年,今年才十六岁,如果这个时候她的亲生父母出现,作为孩子的监护人,他们后面的调查可能会越发困难。 恰在此时,江括推开审讯室的门出来,一言不发地将报告全看完后,思考了一会儿,就做出了决定:“通知她的父母吧。” 元酒靠在门框上,随手将门合上:“你怎么想的?” 江括指了指审讯室:“那姑娘根本不配合。” 走过来的郎代听见元酒问道:“不能用真言符吗?” 江括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起来:“真言符在审讯过程中是无法使用的,因为整个审讯过程也是取证起诉犯罪嫌疑人的关键一环,这个过程我们不能有任何违背审讯主体意愿的行为,包括不限于威逼利诱、使用真言符这些事情。” “因为就算用了,以后检方起诉嫌疑人,他们也会在庭审过程中矢口否认,或者反咬警方一口,到时候只会让我们陷入被动中,而原本准备好的起诉也会被撤销,我们提供的证据也会被重新调查审核,从而错过将这些罪犯送进监狱的最佳时机。” 一旦庭审出现反转,想要再取证,将这些人送入监狱,难度无异于登天。 元酒听完他的解释,一脸无奈地说道:“我就知道,最后会这样。” 江括将报告递给林法医:“你把报告交给厉队,把我的建议告诉他,由他来做最后决定。” 元酒看着林法医走远,歪着脑袋问道:“里面那个小姑娘,能不能让我跟她聊聊?” 江括垂眸静静看着她,最后还是颔首道:“也好,是你抓的她,对她应该比我们多了解一点,不过审讯过程中还是尽量少和她透露其他嫌疑人的相关消息,以防止后面她被保释出去后,暗中又做些小动作。” 元酒:“我有分寸的。” 江括拧开门把手,将她送了进去,与身边的郎代说道:“你呢?也要进去看看嘛?还是去隔壁观察间?” “我就不进去打扰元观主了,去隔壁就行。” 郎代推开隔壁观察间的门,江括紧跟着走进来,隔着一层单向玻璃,发现元酒已经和柯橙橙聊了起来。 …… 元酒走进审讯室,直到坐在椅子上,一直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柯橙橙忽然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是浮动复杂的情绪。 元酒从储物手镯中掏出一杯果饮,将吸管插进去后,盘腿坐在椅子上,抱着饮料懒懒掀了下眼帘,笑着道:“怎么一直盯着我?暗恋我啊?” “呸——” 柯橙橙被她如此不要脸的言辞惊得眼睛瞪圆,随后狠狠啐了一口。 元酒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啧啧感叹道:“看你小小年纪,已经老痰卡喉了,还随地吐痰,太不讲卫生了。” 柯橙橙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恨恨道:“你少在那里胡编乱造。” 元酒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要喝奶茶吗?” 柯橙橙扭过头不愿意理她。 元酒呼噜呼噜吸了半杯饮料,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沉不住气。 虽然她没怎么和这种年龄段的犯罪嫌疑人打过交道,但下意识觉得这人应该没有自己小时候那么难搞,所以她单手支颐,悠闲地打量着她的面相。 确实是父母健在,但命途多舛的面相。 元酒等了十几分钟,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扭过头来瞪着她道:“你看什么,出去!” “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开口的。” 元酒很平静地说道:“我们上一个审讯的嫌疑人,一开始也是你这么说的。” “你猜他现在在哪儿?” “关我什么事!” 元酒:“我可以告诉你哦,他现在在医院躺着呢,几个小时前,人差点儿嘎了。” 女孩儿对此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元酒换了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我呢,是个算命还不错的玄师,能看得出来你目前还没有杀过人,今年十六岁,但身上已经沾染了不少孽力。你想知道你以后的人生会是怎样的吗?” 元酒的声线变得魅惑又低沉,宛如从黑暗中伸出触角的恶魔。 柯橙橙警惕地看着她,皱着眉道:“我不想知道,我也不会相信你这个臭算命的。” 元酒从怀里摸出龟壳,将几枚古钱币丢进龟壳里,不紧不慢地摇晃起来,房间内回响着节奏规律的声音。 “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好奇你接下来的人生。” 第478章 “我先说我能看到的吧……”元酒将龟壳放在桌面上,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她的面前,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近距离直视她的深棕色的眼瞳,“你是四岁时候和家里人失散的吧?” “你和现在占据了周云官躯体的那个人,是抚养关系吗?” 女孩儿的眼皮颤了颤,元酒忽然轻笑了一声,拉开了两人间的面部距离:“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收养的吗?” 柯橙橙紧抿着唇,不肯回答。 元酒松开手:“你被收养之后,受了很长时间的虐待,直到七八岁的时候,日子才渐渐开始变得好过起来,但你一直没有去上学,在十三岁的时候,遇到一个对你很好的同龄人,在你们关系最要好的时候,她突然死了……” 说到这里,柯橙橙的手忽然动了,想要抓住元酒,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 “你闭嘴!” 但她的手被铐在椅子上,银色的手铐拽动时与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但她不停地挣扎,即使手腕开始发红破皮,她也没有停下来。 元酒忽然伸手按在她肩膀上,她的表情和动作突然僵住,身体再也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元酒将她按回椅子上。 “这么激动干嘛?” “我还没有说到最重要的地方呢,你这就破防了?” 元酒垂眸看着她愤怒的视线,弯着唇角,盈盈一笑道:“你的那个朋友,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溺死在一处水塘里,而那里正是你们经常一起去的地方。” “你的朋友死后,他的父母怀疑是你害死了他,但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证据,且那个时候你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将这桩溺亡案归为意外。” 柯橙橙突然崩溃大吼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小峰才不是溺死,是他父母杀了他!是他父母嫌弃他残疾,又生了孩子后就想抛弃他!” 元酒拿出平板:“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父母就是凶手?你有证据吗?” “你们警察办案只讲证据,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案子会刚刚好留下让你们可以找到的证据?没有证据,你们什么都做不了,就像碎尸案一样,你们永远查不出凶手是谁!” 柯橙橙忽然冷笑了一声,眼底尽是嘲讽之色。 第493章 突破口 元酒听着她的嘲讽,从头到尾都很淡定,指尖轻轻敲了敲她面前的桌板,语气轻飘飘:“确实很多案件因为证据不足,最终让凶手没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或者逍遥法外。这点我不会去否认,同时我也不会去置喙这个社会的司法与各种理念,因为我确实不懂。” “但是单从个人主观臆测谁是凶手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乱了套,结果肯定会比现在法律所维系的社会更糟糕。” 元酒将平板放在她面前:“你不是想知道你的朋友是谁杀的吗?” “不如让我来验证一下,他的父母是不是凶手。” “在平板里输入你朋友父母的名字,让我看看他父母的面相,如何?” 柯橙橙盯着面前的平板,还有简易的搜索页面,内心天人交战。 元酒等着她决定。 柯橙橙捏着指尖,元酒轻轻挥了挥手,解开了她身上的定身术。 在犹豫了几分钟后,柯橙橙最终还是败给了心中的执念。 元酒能从她面相中看到的并不多。 十三岁,是她人生很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剩下的则是之前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随手翻看的江括留在桌上的相关资料,那是柯橙橙自失踪后唯一一次出现在警方系统中的记录。 不过资料中的女孩儿不叫柯橙橙,而是叫做罗幸雪。 在一个村子生活了两年,被一个毁容的男人收养。 之后卷入了一桩独臂少年溺亡案。 被死者父母一口咬定为凶手,之后经过警方的调查,排除了罗幸雪的嫌疑,因为死者溺亡的时候,她正在外面卖垃圾,被附近道路的监控拍到了身影,所以很快就被警方排除了嫌疑。 元酒想通过那些资料了解罗幸雪当时的监护人,但发现关于这个监护人的相关记录很少,因为毁容的缘故,没有任何的照片记录,只有从派出所领走罗幸雪时的一个签名。 ——赵昌英。 元酒拿着手机给江括发了消息,让他尽快去查一下罗幸雪的养父。 她感觉,这个没什么记录的人,应该很重要。 江括收到短信后,就立刻通知了负责技术方面的勾伦,让他去和当时负责那个独臂少年溺亡案的警察沟通。 不过负责当时案件的老警察,现如今已退休,联系并询问相关情况还要花点时间。 …… 审讯室里的柯橙橙,也就是罗幸雪,最终还是搜索出了一直记在心中的那两个名字。 元酒接过平板,点开了两张照片,眉头轻轻拧了一下。 “你不是说自己会看面相吗?他们是凶手吗?”罗幸雪沉沉问道。 元酒将平板放下,垂眸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他们不是凶手。” “不可能,他们对小峰的厌恶,藏都藏不住。” 罗幸雪依旧对自己的判断很笃定。 元酒从桌子上的文件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那个溺亡的少年:“先不说这个,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小峰,不是他们亲生的?” “这对夫妻,命中注定只有一个孩子。” 元酒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他们后来又生了一个,对吧?” 罗幸雪定定道:“你在骗我,只是想击溃我的心理防线。” 元酒冷嗤道:“要是骗你,我出门就被雷劈。” “我们这行可是很讲究的,不会随便发誓或承诺。” 罗幸雪瞪着她不说话。 元酒看了眼资料库查到的内容,当时录入这张照片的时间是在四年前,他们的面相显示,只有一年的寿命。 也就是说,这对夫妻在长子溺亡后的一年,便死了。 而且是横死。 元酒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桩横死的凶案,感觉头更疼了。 怎么感觉这个案子里的嫌疑人,身边到处都是凶杀案。 “这对夫妻,三年前应该就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人杀害的。” 罗幸雪猛然抬头,眼底是明晃晃的不相信。 在她眼里,元酒就是个骗子。 元酒走到单向玻璃旁,屈指在玻璃上敲了敲:“江队,你找人把那个独臂少年溺亡案,和时隔一年他父母的凶杀案档案全都调出来。” 单向玻璃边的扩音器突然响起江括的声音:“知道了,等我五分钟。” 罗幸雪听到他们的对话,虽然心里还是不信,但又觉得警察似乎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她决定等看到小峰父母的案件报告后再做决定。 元酒将椅子拉到她面前,盘膝坐在上面与罗幸雪大眼瞪小眼,她琢磨了一下,继续说道:“等的这会儿,我说说我从你脸上看到的未来吧。” 罗幸雪抿着唇角,显然对此不感兴趣。 元酒垂眸道:“我一般不会免费给人算命,因为这完全就是亏本的买卖。但我始终觉得未来是可以靠自己改变的,尤其是像你这么糟糕的未来。” 罗幸雪眼神不由落在元酒身上,神色依旧桀骜,完全是一副“我要看看你怎么编”的表情。 元酒:“你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根据你的面相来看,你还是没能逃过这次的牢狱之灾,只是罪不至死罢了。” 罗幸雪轻嗤,元酒十指交叉放在身前,漆黑的双瞳像无波无澜的古井,她完全不受罗幸雪的影响,继续说道:“出狱之后,你已经成年了,被你的亲生父亲接回家中,只是你们关系并不好,最终他也在你出狱后第三年就病死了。” “你因为有前科,且自小没有受到过基础教育,所以很难找到一份能维持生计的工作,最终在长达七年的贫寒交迫中,再度走上不法之路,先后杀害了四名普通人。” “在三十岁那年,被警方抓捕,最终被判死刑。” 罗幸雪不屑道:“你在吓唬我?” 元酒摇了摇头:“我是不是吓唬你,等你入狱之后,你自己就会清楚。” “我只是觉得你可以试着去改变你的人生,至少接下来在狱中的四年,你处于枯燥无味的监禁期,可以抓住一切能接触到的渠道和资源,多学点知识,至少不至于出来找不到工作,在你亲生父亲重病的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连借钱都借不到。” 罗幸雪突然变得很沉默,恶狠狠道:“我为什么要给他治病?抛弃子女的人,都该去死。” 元酒微微瞠目,好笑道:“你认为是你父母遗弃了你?” 罗幸雪偏圆的眼睛盯着她,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元酒说:“你父母找了你十二年,放弃了工作生意,几乎散尽了家财,辗转大江南北寻人,至今都还没有放弃,不过你母亲现在是肝癌晚期,他们现在还在医院治疗,但你母亲已经是强弩之末,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见最后一面。” 第479章 “你走失之后,你父母托各方关系,最后找到了一点线索,与警方将一个庞大的拐卖妇女儿童组织一网打尽,解救了数百名妇女儿童,但没有一个人贩子承认拐走了你。” 元酒定定地审视着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罗幸雪眼皮颤了颤,心里有些慌。 …… 她对走失时候的情况已经不太记得了,那个时候四岁出头,只记得和父母出去玩,在一个人很多的大城市,走着走着身边就全是陌生人,然后就哭…… 哭完之后,她就坐在墙角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领养了。 领养她的人后来跟她说,见她被遗弃太可怜,而且饿得直哭,就将她带回家打算送给没有孩子的亲戚。 但她去了新家之后,那对夫妻很快就有了孩子,她待了不到半年就被送走了。 之后的记忆,几乎都是被人领养,再送走。 直到六七岁的时候,领养她的那个人酗酒,有很严重的家暴倾向,她经常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向村子里的人求救也没用,没人理会她。 她甚至想过在那个酒里下毒,毒死那个老酒鬼。 但她还是不敢,承受了一年多,某天窝在灶房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她从门缝中看见了一个蒙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那个人拿刀捅进了老酒鬼的心口,又将尸体扔进了屋子里,倒了很多的汽油,纵火将整个屋子全部烧了。 她躲在柴火堆里捂着嘴不敢发声,但那个男人最后还是发现了她,将她从柴火里拽了出来。 她从头到尾都没敢哭,也不知道哪里让男人感兴趣,最终那把杀了老酒鬼的刀,在割断她脖子前一秒停了下来。 她活了下来。 被那个杀了老酒鬼的人带走了。 那个男人对她也不好,但比老酒鬼又好太多了。 至少不是对她非打即骂,也很少和她说话,只让她打杂干活儿,把嘴闭紧,不要多事。 而且她能吃饱饭,也有了自己的床和被子,甚至自己捡垃圾卖的钱,男人也不会拿走,让她自己留着。 日子要比从前好过太多,除了那个人性格阴晴不定,总是一个人窝在很黑的地方神神叨叨捣鼓着奇怪的东西。 那个男人经常带着她搬家,总是从一个偏僻的村子,搬到另一个偏僻的村子,没让她上学,她也没机会交朋友,村子里的小孩儿都就叫她“捡破烂儿”,嫌弃她总是翻垃圾堆,所以不愿意和她一起玩。 直到十二岁的时候,她和那个男人到了又一个村子,碰上了那个同样没啥朋友的独臂男孩儿,慢慢地就成了朋友。 可是那个人却溺死了。 她被诬陷,最后虽然证明她没害人,但那个男人已经不愿意在村子里待下去,就带着她离开了。 也因为那个案子,她有了正式的名字。 罗幸雪。 …… 回想起来这些,罗幸雪脸色很差,过去那些肮脏的记忆又再脑子里闪过,提醒着她不堪的过去,和一片黑暗的人生。 她窝在椅子里,阖着双眼试图平复下情绪,又听元酒说道:“如无意外,警方会通知你的亲生父母来南江,你想见他们吗?” 罗幸雪没回答。 但心里还是充满了恨意。 如果当年她没有和亲生父母离散,也不会经历这地狱一般的人生。 所以,到底是谁错了?! 走到如今这一步,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她的人生负责。 就算是亲生父母,如果知道她和一桩桩恐怖的凶杀案之间有联系,怕是也会对她避如蛇蝎,不会和她相认。 元酒起身离开,转过头时忽然弯了下嘴角。 还真以为是个油盐不进的小变态。 结果,还是有软肋的。 看来不是真的无药可救。 走出审讯室后,郎代也拉开门往这边看来,小声求证道:“元观主,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元酒靠在墙上耸了耸肩:“我不至于说假话来骗人,我看到的确实是那样,但算命这种事情从无定数,一个人的人生也绝非就只有一种可能。” “很多时候,一念之差罢了。” “希望她能听得进去吧。” 郎代:“我觉得她情绪是有起伏的,尤其是在谈到她亲生父母的问题上,是否能以此为突破口?” 元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而且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她亲生母亲已经是肝癌晚期,可能根本无法乘坐交通工具来南江,瞎折腾说不定路上人就没了。” 郎代提议道:“要不和辉京特管分局的同志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能暂时吊住对方的命,护送他们来南江?” 元酒对她的变通倒是挺感兴趣:“那你试试吧,我没去过辉京,也不了解你们特管局各分局成员的特殊能力,支不了招。” …… 另一边,厉予白也已经从林法医那里了解到罗幸雪的相关情况,斟酌之后,道:“你去安排吧,让人通知辉京那边,先看看罗幸雪父母的情况如何,如果能出行,就安排人送他们过来。” “对了,如果能成行,考虑到她母亲身体问题,你让人帮忙安排南江这边的医院接收治疗,其他的你看着办吧,有拿不定主意的再来问我。”厉予白说。 林法医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厉队你放心就好。” 见罗幸雪这块儿的问题已经解决的差不多,厉予白捏了捏眉心:“那个占用了周云官身体的家伙,现在情况如何?” 林法医一脸菜色道:“那是块比吴廉根还难啃的骨头,我是没办法,勾伦和桑心颐在那边磨着呢,气得头都大了。” 第494章 谈条件 厉予白对目前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已经做好持久战准备。 反正今晚熬夜预定。 “行,你去忙吧,记得让其他人帮忙把晚饭订好。” 厉予白百忙中不忘多叮嘱一句。 林法医闻言,忍俊不禁道:“咱们今晚有口福,特管局的人请客吃大餐,用不着我们订餐。” 厉予白闻言一怔,好奇道:“谁请的?这么大方啊?” 大家虽然不是一个系统里的,但工资水平其实不会差很多,之前他们跟特管局其他的人合作过,那些人抠抠搜搜的,没比他们专案组好哪去。 林法医:“郎代说是他们头儿发了大几千的红包,给加餐。” 厉予白下意识地说道:“江括?” “他虽然是富二代,但也不会一下就发几千红包加餐吧。” 他和江括认识得时间不短,那小子一般只会出外勤,或者庆功的时候特别舍得,一手包揽买单的事儿,不会让自己的手下均摊;但忙起来的时候,江括还真不会注意员工加餐这种小事。 林法医摇头,手指往上指了指:“比江队的职位更高呢,我也不太清楚是谁,反正就是江队上面的领导吧,听说比江队家有钱多了,估摸着不是首富,家产也能排上前三。” 厉予白微微睁大眼睛:“这么夸张?” 以前只是听说过特管局是一位很有钱的人资助,与官方联手建立的部门,最后特管局并入他们公务系统后,对方就没有再担负特管局员工的工资福利奖金,但特管局的研发部门其实也有那人的赞助。 不过具体是谁,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林法医揉了揉僵硬的脖子,龇着个大牙笑得像朵喇叭花,乐呵呵地说道:“管他是谁呢?反正有人大手笔给咱们加餐这等好事,咱们累死累活难得摊上一回,今晚争取多吃点。” “我先走了,江队你继续磨吧。” 林法医沿着走廊往办公室方向走去,一边抬起双臂活动着僵硬的肩颈,因为今晚加餐的好消息,整个人再度充满了干劲儿。 回到办公室后,他冲了一杯咖啡提神,并把厉予白交代的事情安排好,又一头扎进了法医实验室里,继续和那些腐尸碎骨作斗争。 …… 江括将三年前独臂少年溺亡案的档案,与其父母的凶杀案都调了出来,在打印机前打印后,拿着文件回到了审讯室。 元酒拿到文件后,站在审讯室内快速翻阅了一遍,抬头疑惑道:“这是桩失踪案?” 江括颔首解释道:“路峰的溺亡案最终被定性为意外。” “他父母在一年后的九月份被发现失踪,他们的幼子被村民发现溺死在院子的大水缸里,至今还没有找到这夫妻俩的尸体。” 江括叹气道:“负责此案的警察判断,这夫妻二人应该凶多吉少,只是将路家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蛛丝马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罗幸雪闻言冷冷嘲讽道:“肯定是跑了呗。” 元酒白了她一眼:“你脑子里装得都是水吗?” “他们的幼子是亲生的,溺死在自家院子的大缸中,他们又不是神经病。” 第480章 “也就说明家里确实被人闯入了,孩子都死了,为人父母不疯魔才怪,估计亲眼看到会和凶手拼命。” 院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说明,凶手是先控制住了路家的大人,最后将孩子扔进了水缸里。 溺死。 元酒盯着传来的几张照片,看着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一个刚满两岁的小孩子啊,做错了什么呢? 要遭到如此残忍的杀害。 “你那个朋友,路峰并非这对夫妻的亲生儿子,但确实有一些亲缘关系,应该是舅甥关系。” 元酒往下翻,果不其然在后面看到了详细的调查报告。 江括已经将所有的文字都看过了,条理清晰地解说道:“可能是你从那个村子搬走的时间太早,路峰的案件告一段落时,他的身世问题已经调查清楚。他和路民海是甥舅关系,他母亲未婚先孕,产下他之后,曾经带着他去找生父,但被对方拒绝认亲,男方已经有家室,所以给钱打发了他们。” “因为没有得到婚姻,而且路峰的母亲也没有稳定的工作,就将他寄养在一母同胞的兄长家中。” “后来他母亲带着钱就彻底消失了,直到他十岁的时候,路家接到路峰亲生母亲在海边溺亡的死讯,路峰正式成为孤儿,又因为意外导致右臂出现很严重的离断伤,路家选择保命而放弃了给孩子接臂,出院后双方就有了隔阂。” 罗幸雪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 双眼通红的她,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给他接臂?那对夫妻就是坏。” 江括深深看了她一眼:“首先,路家是个什么条件,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其次,他是在村子附近受的伤,送到市医院,但当时医院医生的水平根本无法完成如此大型的手术,在冒险接臂和保命中,当然首选保命。” 罗幸雪执着道:“他们明明可以换医院,总有医院可以做。” 元酒嗤了一声:“所以让你多读书,这种问题只要动脑子思考就知道,接臂手术的条件不止要有能做这种手术的医生,同时还有时间限制,从一家医院转移到另一家医院,甚至可能要跨好几个市,耽误的时间足以让他没了命。” 江括点了点头:“当时确实是这么个情况,当地医院没有能做手术的人,甚至连省医院都没有这样的医生,只能转到更大城市去做手术,不过路程非常远。” “他从受伤到接受治疗耽误的时间很长,且因为之前伤口处理的不够好,其实已经失血过多,再加上血型稀有,当地医院已经尽全力救治他,甚至将库存的血液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但情况依旧不太好。” “路家那对夫妻最终选择了保命,放弃了接臂。” 这个抉择无疑是很难的,他们不是当事人,也无法回到过去一点点分析他们当时的心理活动。 所以更没有资格去评判他们做的事情。 元酒将文件扔到罗幸雪面前:“你自己看吧,但你已经十六岁了,应该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换了你,你能做的比路家夫妇更好吗?” 抚养了自己的外甥,甚至没有拿到一分抚养费,好不容易将人拉扯到十岁,一场意外不仅剥夺了孩子的一只手臂,甚至还彻底让这段关系产生了裂隙,为保住孩子的性命甚至背上了十几万的债务。 这对夫妇或许平时确实待孩子没有那么温柔和煦,不是个合格的养父母。 但他们从来没有在生活上苛待过路峰,也从来没有虐待过那个孩子。 更何况,农村的孩子有几个没有挨过揍,被父母责骂过呢? 元酒的声音重重砸在罗幸雪心上:“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恶毒,你看到的一定就是真的吗?” 罗幸雪低着头,一页页翻过去,将上面每个字都认认真真烙入脑海中。 她没有上过学,能识字全靠路峰教,还把他自己小学的书都送给了她。 她很珍惜那些书籍,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学认字。 虽然还是有不认识的字,但如今已经不影响她阅读。 罗幸雪翻到最后,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路峰,下雪天被那个女人扯着嗓子骂了十分钟,最后拿着棍子要把揍他,路峰从那个家里跑出来,和路过她撞见,然后灰头土脸地跑开。 他虽然抱怨了很多,说父母经常骂他,但好像……脸上从来没有恨意,只有不服气。 罗幸雪仰头问道:“路峰知道自己不是那对夫妇的孩子吗?” 江括很平静地说道:“他知道的,毕竟在他受伤住院的时候,他和那两人的血型就不匹配,这个结果他当时就知道。而且他亲生母亲尸体火化后,也是他和他养父去把骨灰领回去下葬的。” 罗幸雪忽然就懂了。 路峰那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两个人的亲生孩子,却依旧称呼他们为父母。 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所以到最后,反而是她从头到尾都在臆测吗? 罗幸雪将文件合上,直勾勾盯着元酒:“你不是说看路峰父母的面相,这两个人早就死了吗?” “嗯。”元酒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很自信的。 罗幸雪摊开手,微微眯起眼睛,冷静地与他们谈起条件:“你们不是想从我嘴里知道线索吗?我只有两个条件,查清是谁杀了路峰,又是谁杀了他养父母一家,只要你们能让凶手伏法,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元酒好奇道:“一个少年时期认识不到三年的玩伴,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确定不为自己争取一些便利,比如见到你的亲生父母。” 罗幸雪十指交叉,微微抬起下颚:“相比我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的亲生父母,我更想知道杀了我唯一朋友的人是谁。” 路峰是一道光。 将她黑暗血腥的人生撕开了一道口子,让阳光短暂地漏进了她的世界。 虽然这道光很快就消失了,但之于她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 即使与将她当小猫小狗养了六七年的男人相比,也是路峰更为重要。 她当年没有任何能力查清是谁杀了路峰。 现在也依旧没有能力,但她可以拿一切作为筹码,交换答案。 如果可以,她更想亲手杀了那个凶手,为路峰报仇。 元酒看着她冷静的面容下,隐隐露出疯狂的一角,对于她提出的条件静默良久。 罗幸雪看着她的眼睛:“你们不是觉得自己能赢吗?能查清南江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凶杀案。” “如果连路家那么简单的案子都查不明白,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为你们提供证据,作为证人指认真正的凶手?” 元酒啧叹道:“你果然知道凶手是谁。” 罗幸雪突然笑了笑,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眼里一片冷霜。 她确实知道很多,但绝对不会轻易开口。 “能不能从我这里得到线索和证据,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元酒拿走了她面前的文件,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既没有答应她的条件,当然也没有拒绝。 …… 江括也跟着离开,交代了专案组的两人进去。 虽然暂时无法从罗幸雪这里得到更多消息,但还是要有人看着她,以防出现意外。 直到回到办公室,元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低头开始认真地翻看案件记录,脸色并不好看。 江括:“你真要查这个案子?” 元酒没吭声,但看态度和动作,就知道她对路家先后两起案子都上心了。 江括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与她讲解道:“这两个案子发生在千里之外,而且一个是四年前就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最终定为意外落水溺亡的案子,一个是至今没有找到尸体的悬案。” “你怎么查?真要过去走访调查,再重新找线索,可能得一两个星期,甚至更久。” 元酒抬头忽然出声道:“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江括一头问号,不懂她为何突然这么说。 “找不到尸体,那就找鬼魂。” “我这边还有地府的特权呢,稍微逾越一些,打听一些消息,应该不成问题。” 元酒眼睛明亮,眼神坚定又清澈:“她想要答案,那就给她答案。” “只要找到魂魄,路家夫妇的尸首藏在何处,还愁不知道吗?” 江括一时间哑口无言,捏了捏眉心道:“是我昏头了,抱歉。” 元酒看了墙壁上的挂钟,时间确实不早了,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我去趟地府,很快回来。” 江括看她将打印的卷宗往袖子里一塞,起身在他肩上拍了一把,人瞬间从办公室消失不见。 他拉着椅子回到电脑前,打算仔细研究一下路峰的溺亡案卷宗,和路家夫妇失踪案的档案,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他不能一直依赖元酒的能力,元酒不是神明,也会有分身乏术的时候,甚至某天就闭关不出了。 第481章 如果他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特管局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第495章 未成年 路峰溺亡案的卷宗以及相关资料都是很齐全的。 江括仔细翻看,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路峰溺死后,其养父母第一反应,竟然认为罗幸雪是凶手? 罗幸雪是个年少的孩子,生活窘迫不说,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也没和村子里的人有过多交集。 路峰养父母作为成年人,应该不会毫无缘由地对这么一个可怜的女孩子怀有敌意。 到底是什么原因? 江括前前后后翻了一遍笔录,又加速看了遍当时警察询问留下的录像。 路峰的养母刘正夏在提及罗幸雪时,情绪就很激动,神色也充满了厌恶。 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和警察解释过原因,只反复向当时的警察说,那个孩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整天看人都是阴恻恻的,村子里的人都不敢与他们父女往来这类的说辞。 江括起身走到审讯室内,询问闭目养神的罗幸雪:“你讨厌路峰父母,我大致是明白其中原因,但他的父母为什么会在路峰死后,第一个想到的凶手就是你?” 罗幸雪睁开双眸,静静看了江括一会儿:“我不知道。” “那个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我。” 罗幸雪从来没觉得被讨厌有哪里不对,平静地说道:“不止那个村子,我小时候去过的每个地方,都没有人喜欢我,只觉得我晦气,不讨喜。” “所以我也不喜欢他们。” 江括拧眉道:“那些村民对你养父的态度呢?” 罗幸雪定定道:“你问的是哪个养父?” “赵昌英。” 罗幸雪撇了撇嘴,简单地形容了一下这个人:“他为人很孤僻,因为样貌有损的原因,也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村子里的人知道他的存在,但却很少能见到他的人。” “所以那些村民对他的态度,好奇有的,但知道他毁容后,基本就是嘴上惋惜,发现他很孤僻,就渐渐对他的存在漠不关心。” 江括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 小孩子可能会因为人云亦云,对一个捡垃圾的小姑娘做出排挤行为。 但总不可能罗幸雪长到这么大,都没有遇见过一个好人。 江括忽然问道:“路峰怕你养父吗?” 罗幸雪突然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了解一下,至少可以帮助我了解当时的情况,应该有助于调查案子。” 罗幸雪沉默了会儿,开口道:“路峰见过我养父的脸,他当时被吓到了。” “回去之后还病了一场。” “自那之后,基本都是绕着我养父走,从来不会主动出现在我养父面前。” 江括诧异道:“他见过你养父?” 罗幸雪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他当时只听村子里的人说,我养父毁了容,并没有觉得害怕,而且还说自己以前也见过毁容的人,只是皮肤与正常人不同罢了,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所以他找到小学的旧书后,就跑去了我家。” “然后被我养父的样子吓晕了。” 江括愣怔了几秒:“吓晕了?” 罗幸雪颔首道:“是,就是吓晕了,我第一次见到我养父的正脸,也吓得哭了很久,甚至刚开始的时候经常做噩梦。” 不过她碰到的那种情况,做噩梦才是正常的。 “你养父现在还活着吗?” 罗幸雪垂眸看着指尖,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死了。” “一年前就死了。” 江括看着她下垂的眼帘,在内心斟酌了片刻,问道:“你养父当时看到路峰是什么态度?” 罗幸雪抬头道:“你不会是怀疑我养父杀了路峰吧?” 江括:“说实话,你养父这个人很神秘,我甚至从当时的询问录像和笔录中,几乎找不到有关他的只言片语。” 罗幸雪摇头道:“他对路峰的态度很冷漠,你们不用白费功夫了,他不会杀路峰的。” 至少不会用那种手法杀人。 只作为最了解赵昌英的人之一,罗幸雪知道这个人有多嗜血与狠辣。 但这个人做事充满了目的性,不会随便去杀一个毫不相干陌生人。 如果他真的觉得路峰碍眼,或者觉得路峰冒犯到他,只会用更残忍的手段折磨杀害。 但这些事情,没必要告诉眼前的男人。 江括在椅子上坐下,语气温和:“能和我聊聊你这位养父吗?” “他是因为事故毁容的吗?” 罗幸雪此刻也无事可做,她估计元酒调查这个案子,可能至少要花上一周的时间。 这一周时间,她只能待在这里,在不透露任何秘密的情况,确实可以和眼前的警察聊几句。 她点头道:“工厂事故,严重烧伤,但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我被他捡回家后,他就是那个模样了。” 江括:“他从事什么工作养活你?” 罗幸雪嗤笑了一声:“他会电脑,具体工作我不懂,只知道他经常坐在电脑前。” 江括琢磨着是技术类方面的人员吗? 之前在工厂上班? 罗幸雪见他一脸沉思,主动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进入那处古墓中的?”江括忽然问。 罗幸雪冷淡地说:“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你,凡是与这次案子有关的一切细节,在我得到想要的答案前,我不会主动说一个字。” 江括倒没有很失望。 罗幸雪虽然才十六岁,但已经具备了相当的作案与反侦察能力,警惕性很高。 “你既然不想问了,那就算了。” “能给我倒杯水吗?” 江括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顺手将一袋面包也放在她手边。 “即使知道路峰死亡的真相,你又能做什么?” 罗幸雪喝了口水,抿了抿唇:“杀了他。” “如果凶手已经死了,那我也要他再死一次。” “我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 江括拧眉道:“在阳间,作恶的鬼也会被抓的。” 罗幸雪讥讽道:“作恶的鬼你们抓的完吗?” 这个世界的坏人抓不完,同理,恶鬼也抓不完。 他们能抓的,都是刚好碰到的,发现的。 江括面对罗幸雪的问题,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最终放弃了和她继续交谈。 进入特管局之后,他已经不会再去思考这种问题。 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维护这个社会的稳定与秩序。 江括将路峰的尸检报告来回翻看了很多遍,但依旧没能找到更多线索,只在路峰养父母的口供中找到了一点。 路峰母亲的一件遗物,在路峰死后找不到了。 据路民海描述,那是他们当初收拾路峰生母遗物时找到的。 一只a家的男士腕表,看起来很值钱,价值在十八万到二十五万之间。 在路峰手臂断掉的时候,其实他们夫妻二人动过将腕表卖掉,给路峰当医药费的心思。 但他们无法出具购买手表的相关信息,回收奢侈品的店担心物品来历不明,所以压价很低。 最后两人放弃了卖掉腕表,将这件可能是路峰生父的物品留了下来。 路民海夫妇俩并不清楚腕表是何时丢的,在路峰死亡准备下葬后,他们准备将手表作为陪葬品,一起放进棺材里,才发现手表已经没了。 警方也将这只a家手表列为线索之一,但没有在当地任何奢侈品店或者金店等地方,找到相关线索。 也就说,如果是路峰将手表带出去,结果被凶手拿走了。 那么这件赃物,很可能依旧还在凶手手中,或者在案发后更长时间,才选择出手。 比起没有线索,这个消息可能算是目前唯一的进展。 在案发后的半年内,警方没有找到任何这只手表,如果把时间线拉长…… 会不会有收获? 江括正琢磨着要怎么大海捞针时,身边突然散开一阵烟雾,元酒从烟雾中走出来,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伸手敲了敲他的桌面:“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惊醒的江括看着元酒脸上的表情,以此来判断她这次去地府的收获。 好像,没有特别开心,但也没有很丧气。 “元观主去地府有收获吗?” 元酒靠在桌边,双臂环在胸前,吁出一口气道:“有一点吧,没有找到路峰和路峰养父母的魂魄,就连他们家小儿子都没找到,他们一家四口已经投胎了。” 江括闻言顿时满脸遗憾。 元酒扭头神神秘秘道:“不过我从判官那里套到一些消息。” “路峰确实是死于溺亡,但并非失足落水溺死。” 第482章 “而是有人把他扔进了水里。” “但判官那家伙不肯告诉我是谁,只说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 “路峰的父母和弟弟,也是死于他们手中。” 江括顿时正色道:“当真?所以路家这一前一后两起案子,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了?” “不是一个人。”元酒摇了摇手指,“是同一伙人。” 江括拧眉:“多人作案?” 那便不太可能是罗幸雪养父了。 那人一向独来独往,不与人深交。 虽然很可疑,但眼下确实可先排除嫌疑。 江括立刻在电脑上调出了鹤水村的图纸,以及当地住户的分布与个人信息。 “如果是团伙所为,我觉得外来人员作案的可能性要小很多。” 因为作为位置很偏僻的乡下小村子,流动人口并不多,一旦有生面孔进入村子,势必会引起村民的注意。 最初调查的时候,警方也考虑过,会不会是从外面来的凶手作案。 路峰溺亡时,当时山村正值果林收获的时节,有一些收购商进出。 但路民海夫妻失踪,夫妻二人的幼子溺死那段时间,却没有外来人员。 如果两起案件系同一伙人所为,那便可以排除外来人口作案的可能性。 元酒认真听着江括的分析,发现他比自己要更了解鹤水村的情况,便以他的想法为主,先展开调查。 江括很快便将信息汇总,鹤水村人口不多,大部分年轻人都外出务工,所以村子里基本上多是老人和孩子,只有四五家的青壮劳动力没有外出,而是选择在山里种果树。 路峰溺亡的时候,成年人几乎全都在山上采摘水果,担心果子挂在树上太久,等风雨一来就落了。 那段时间是村子最忙的时候,留在鹤水村的基本都是些没成年的孩子。 以及唯一没有果园的……赵昌英。 江括稍作分析,抬头看向元酒,眼里有些不太确定。 “所以,这么一来,凶手可能是未成年的孩子?” 元酒对这个推论并不意外,只平静地说道:“我觉得你的分析是没有破绽的。” “所以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结果就算看起来再荒诞,应该也是对的。” 江括靠在椅子上,右手松开了鼠标,迟迟没有回神。 “当时警方调查了所有人,会漏掉这些未成年的孩子吗?” 元酒抿唇道:“不该吧。” 作为经验老道的刑侦干警,他们应该不会陷入这种误区,觉得凶手只会是成年人。 “罗幸雪被路民海夫妇怀疑的时候,警察也毫不犹豫地调查了她,所以凶手的年龄应该不是问题。” 江括恍然道:“那就是,没有找到证据了。” 元酒让他调出路峰死亡时候,当时村子里的未成年名单与相关信息。 “刨除没有作案能力的人类幼崽,剩下的还有多少人?” 江括将年龄限制,设置在八岁到十八岁。 “鹤水村当时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共有十七人。” “其中有五人正在读高中,在学校补课。” 剩下的一共有十二人。 罗幸雪暂时可以先划出来。 剩下的就只有十一人。 江括看着最后的十一个人,拿起手机道:“我打电话询问一下那位退休的警察,他应该详细了解过当时的情况。” 电话拨通后,对方听着江括的问题,披上了外套道:“你稍微等一下,这个案子我自己留了底,退休后我抽时间也在琢磨,你说的这十一个孩子,还可以再排除一部分。” 江括将手机调为扩音,拿着笔将名单上十一个嫌疑人圈出来。 手机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纸张摩挲的声响,那名老刑侦有些沙哑的声音随之传来。 “可以排除五个孩子,两个八岁的小孩儿,案发时跟着父母去山上果林了。” “还有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当时没有在村子里,去亲戚家了。” “剩下的六个孩子,当时都在鹤水村里。” 江括看着最后六个人的名单,感觉胜利近在眼前:“多谢,刘警官,你提供的消息很有帮助。” 第496章 推案情 电话挂断后,江括将名单上每个名字对应的照片和相关信息都整理出来。 墙角的打印机嗡嗡嗡的开始工作,元酒弯腰将新鲜出炉的六张照片拿出来,走到一旁的白板旁,将每张照片贴上后,在下方标准了姓名、年龄。 “这六个人中,有三个女孩儿,案发时一个九岁,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一岁。” “还有三个男孩子,两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 “怎么从他们中进一步筛选凶手?”江括苦恼道。 元酒将桌上另一份卷宗拿过来:“凶手既然是同一伙,用另一个案子筛选不就可以了。” 江括接过元酒递过来的卷宗,先查了一下路民海一家遇害当天的日期,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说道:“路民海夫妇遇害时,是周三晚上到第二天早上,而且当时并不是寒暑假。” “但案发时间在晚上,这个点学生一般都放学了吧?所以作用不大。”元酒随意扫了一眼,满脸遗憾地说道。 江括摇头否认了她的说法:“这个时间限制还是有作用的。” “鹤水村附近没有中学,距离他们最近的鹤山镇中学也在五十里开外,所以那个村子的学生上了中学后,全部都在学校住宿,只有每周末才会回家。” 元酒按照照片旁的年龄推算了一下:“这么算的话,有两个孩子当时还没上中学。” “但我觉得还是不能排除那些住校生的嫌疑。” 江括颔首道:“只是暂时这样划分,但实际情况肯定和初步推测的有出入,因为就算是住校的学生,也有可能出现请假,或者逃课的情况等意外情况。” 元酒走到白板前,指着上面的照片:“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如果案发之后,她可以看看面相。 江括:“案发前,这是当时路峰溺亡案发时,警方收集的一些照片,都是旧照。” 显然,他也想到了元酒想通过照片上的面相来判断:“我去问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最近的照片。” 元酒将白板上六张照片拿起来,交代了一句:“我去找罗幸雪,她应该能提供一些消息。” 无差别的变态杀手终究是极少数,路家四口人先后死于非命,不可能毫无缘由。 …… 元酒推开审讯室的门,发现罗幸雪阖着双眸睡着了。 她敲了敲桌面,将她惊醒过来,把六张照片往她面前一摆。 “你认认看,这六个人你都认识吗?” 罗幸雪没有看照片,而是盯着元酒问道:“你们还要多久能查出来?” 元酒:“凶手就在这六个人当中,能不能尽快破案,就看你提供的消息有没有用了。” 话挑明之后,罗幸雪也没再啰嗦,将六张照片依次看过去。 “都认识。” “他们都是鹤水村的小孩儿。” 元酒:“路峰和这六个人中的谁有过矛盾吗?” 罗幸雪挑出三张照片,微微眯起眼睛,平静地说道:“这三个男孩子,他们和路峰的关系不怎么好。” “你确定凶手就在这六个人之中吗?”她忽然再次开口确认。 元酒:“怎么?你想跑出去,挨个逼问吗?” 罗幸雪抬了抬手:“我这被你们扣押着呢,怎么跑去逼问?” 元酒不信她的鬼话,这姑娘的心智和一个成年人差不多,心眼子多得很,而且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暴露出更多底牌,所以元酒也不是很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藏着什么本领,趁着他们不注意就跑出去作案。 “暂时不讨论这个,路峰和这三个男生的矛盾,你知道是什么吗?” 罗幸雪挑眉道:“还能是什么,就是单纯地想欺负呗。” “我见过两次,第一次见到他们欺负路峰的时候,因为我和路峰还没有成为朋友,所以就远远地看了一眼,没多管闲事。他们三个人合起伙来欺负人,嘲讽路峰是个独臂废物之类的。” 元酒:“路峰反抗过吗?” 罗幸雪摇头道:“路峰不敢反抗,他一个人打不过那三个,就算告诉家长也没用,顶多管一时,去了学校照样被欺负。” “第二次,我碰见后,帮他将那三个人打得很惨,当时被我养父赵昌英看到了,他出手拦住了我下死手。那三个人被他的脸吓得屁滚尿流,甚至还有个胆小的直接昏了过去。” 元酒微微掀起眼帘,打断她的话:“你第二次帮路峰揍回去了?” 罗幸雪垂眸道:“对。”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是朋友 ,我当然不会容许他们继续欺负路峰。” 元酒拧眉道:“你没想过你不在的时候,他们会报复回来吗?” 第483章 罗幸雪沉声道:“他们不敢的。” 但看着元酒凝重的神色,她内心也有了一丝不确定。 那一次她把那三个人打得很惨,不仅仅是头破血流,她当时已经起了杀心,甚至已经打算把他们弄死。 虽然当时一旦杀了人,她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收拾残局,但她和赵昌英是一伙的,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赵昌英一定会帮她,但事情发生到那种地步,想必那个男人就算是冷血的,应该也会替她处理后续。 可是那天的情况太意外了,他竟然出现在了现场,还阻止了她杀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罗幸雪神色紧绷道:“自从我揍了他们之后,那一整年他们见到我和路峰都是绕道走,怕我会再次动手,甚至杀了他们。” 元酒知道问题症结在哪里了。 她将三个男孩子的照片挑了出来,两个和路峰同龄的,一个叫申汇,一个叫甘士桓,年龄稍小的那个叫鲍辕。 “在没有确认凶手之前,你最好不要动别的心思,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我不管你有没有藏着什么底牌,一旦你离开这里去寻仇,我会竭尽所能将凶手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让你永远碰不到一根毫毛。” 罗幸雪咬牙道:“你们不是自诩正义吗?为什么还要保护凶手?他们明明就该死。” 元酒伸手掐住她的脸颊:“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在各种法律规则的约束下,在我们这些人看管下,怎么可能允许你这样的行为。就算你想报仇,也必须忍着,等你死了,想怎么弄他们都可以。” “只要别再被特管局的人发现,懂吗?” “你和我说这样的话,不怕触犯法律吗?”罗幸雪问道。 她看了眼不知道何时被关掉的监控与摄像机,咬着唇没有再反驳。 元酒松开手:“哼,我管不了那么宽,只要你别犯到我手里。” …… 元酒回到办公室时,江括已经收到了六名嫌疑人的近照。 他看着元酒面色不虞地走回来,问道:“你和罗幸雪聊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元酒将三张照片摆在江括面前的桌子上:“不怎么愉快的话题,还是不提为好。” “罗幸雪说,路峰曾经受过这三个人的欺负,她帮路峰欺负回去了。” “而且那一架打得还挺狠。” 江括拿起三张照片看了眼,将电脑上的文件夹打开:“你过来看一眼吧,刚好我也拿到了那六个人的近照。” 他起身让开了位置,元酒顺势在椅子上坐下,将文件夹中的照片一一点开辨认。 将六张照片看过后,元酒回头道:“还是有点区别的。” 江括扬眉问:“怎么说?” “确定是这三个人?” 元酒摇头:“从面相上看,只有两人害了人。” 江括摊开那三张照片,让元酒将已经锁定的嫌疑人挑选出来。 “申汇。” “和甘士桓。” 江括看着被挑选出来的两张照片,精准地念出他们的名字。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前后尚未超过一小时,他们已经确定了两桩始终未侦破的悬案真凶。 效率确实很高。 江括将桌上其他杂物全部收起来,拉了张凳子坐在元酒对面:“现在凶手确认了,但想要抓他们,必须得有充分的证据才行。” 不然这两个案子还真一时半会儿无法推进。 元酒也在苦恼这点,罗幸雪可真是个烦人精,想要从她嘴里撬出点有用的消息,偏偏还要帮她查两桩陈年旧案。 关键是终于弄清楚凶手是谁,却也没办法立即抓捕。 头疼~ 江括将路民海夫妇的案件卷宗放在桌上,沉思的时候,不由慨叹道:“要是能找到这两个人的尸体就好了?” 元酒闻言忽然眨了眨眼睛。 对哦! 第二桩案子,事到如今都没有找到受害者的尸体。 “路民海一家三口遇害的时候,这两个凶手也才十四岁,两个半大的少年要在一晚上完成杀害,并悄无声息地转移尸体……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案发之后,警方和当地的村民将附近的山林果园来来回回搜了三四遍,但毫无收获。 那两具成年人的尸体,可是不小的目标。 换作她是凶手,会怎么藏尸呢? 最省时省力的办法,就是就地藏尸。 但路家里里外外都被警察翻了个底朝天,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呢? 元酒从卷宗里拿出当时痕检科在现场拍下的照片,将照片摊开,试图还原路家的房屋建筑结构,以及内部的布局。 江括整理着鹤水村周围的地图,将地图打印出来后,用手机比对着3d地图,确定了周围大致环境。 鹤水村通往外面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十年前,地方拉来投资修建的一条盘山公路,通往外面的鹤山镇。 一条路是前年刚刚竣工的新公路,通往另一个山村。 江括沉思良久,神色冷肃道:“我还是觉得两个十四岁的少年,藏匿两具成人尸体,太过于天方夜谭。” “他们真的能做到这么天衣无缝的程度吗?” 元酒拿着铅笔,在a4纸上写写画画,很快绘制出路家大致的结构图,低头接话道:“那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凶手应该不止他们两个。” 江括抬眸道:“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杀路民海夫妇?” 元酒单手支颐,很认真地思考他的问题。 江括将手机放在桌上,直视着元酒的双眼,分析道:“路民海夫妇与申汇、甘士桓是同村的,这桩案子发生在路峰死后一年,我觉得很可能是路家发现了什么线索,让凶手觉得有暴露的风险,或者是已经暴露,才会决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斩草除根。” 元酒颔首道:“这个也说得通。” “然后呢?” 江括得到肯定后,将自己没什么根据的猜想全都说了出来。 “申汇和甘士桓是害死路峰的凶手,这个推测我认为是合理的。” “但路峰的溺亡最终被定为意外死亡,应该是凶手也没想到的。” “这两个少年当时应该忐忑了很长时间,直到溺亡案结案,他们估计才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路家夫妇对路峰是很了解的,而且一直觉得路峰的溺亡另有隐情,哪怕警方以意外死亡结案,他们也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弄清楚当时的真相,最终在一年的时间里,将目光锁定在曾经和路峰有矛盾的申汇和甘士桓两人身上,或者他们其中一人身上。” “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且也没有充足的准备,他们可能和这两个人接触过,甚至当年对峙过……” “这让真正的凶手感觉到危险,从而开始了杀人灭口的计划。” “但他们两个人害死一个路峰容易,但想要对付两个大人,却是极其困难的事。”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如果求助,第一人选一定会是……” 元酒眼神突然定住:“他们的父母!” 江括将元酒坐的椅子往一边推了推,从电脑里调出申汇和甘士桓父母的信息,以及当时警方的案情走访调查记录。 “路峰溺亡案发生的时候,他们两人的父母均不在家,但路民海夫妇失踪的时候,他们都在鹤水村。” “这两人的父母之前都在外务工,申汇的父亲和甘士桓的父亲在工地干活,申汇母亲在工地做饭,甘士桓母亲在甘士桓七岁时已经离婚。” 元酒疑惑道:“路民海夫妇失踪的时候,应该不是农忙,山上的果园的工作也不多,他们那个时候为什么都在家里?” 单纯是为了帮助儿子灭口,所以才双双留在村子里,不去工作。 这样反而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江括记得自己好像看到过,好像是鹤水村在施工,好像是建房还是修路来着…… 他按照记忆快速地翻找,最后将一张走访调查的笔录抽出来:“找到了。” “当时鹤水村在修一条山路,就是前年的事情,刚好在案发之前半个月开始施工。” “申汇和甘士桓两人的父亲,当时都在施工队工作。” 江括说完,忽然眉心褶出深深的痕迹:“元观主,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第497章 蟹正肥 元酒看着他突然变得难看的脸色,认同地点点头:“我也有个不好的猜想。” 可能这次,他们真的想到一起去了。 “还是要去一趟鹤水村才行。”元酒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要验证他们的想法,只有这一个办法。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元酒拍了拍手心,起身道:“我去吧,你一去一回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 鹤水村属于西南偏远小村子,南江市位于东南地区,这两个地方相距甚远。 第484章 从南江市出发前往鹤水村,中间要横跨大半个国家。 等江括确认想法,再辗转回到南江,黄花菜都凉了。 罗幸雪不值得她等那么长时间。 元酒想得很简单,明天天亮前,必须把鹤水村那两桩悬案了解。 “我去去就回,你们……” 元酒话还没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插入:“你去哪儿?” 她顿时闭口不言,扭头诧异地看着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周方,震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周方朝她摇了摇手,走进办公室东瞧西看,笑着说道:“我来送外卖啊,仙尊让我过来的。” 元酒看到他笑嘻嘻的脸就牙疼,只见她摊开手道:“东西拿来,你可以滚了。” 周方抬手给了她掌心一巴掌,避开她回击的拳头,凑到江括边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和照片,唏嘘道:“我还以为你们在商议什么大事呢,结果……就这?” 元酒木着脸,搓着自己被打疼的掌心:“……” 怎么办,好想打屎他。 嫌人精。 江括看着周方阳光明媚的脸,感觉整个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了许多。 他靠在椅子上笑道:“不是大事,只是一些工作而已。” “刚听你们说要出门?准备去哪儿?”周方好奇地看了元酒一眼,“带我一起去呗,我最近几天在道观待着可无聊了。” 元酒不爽道:“没事干还不好,混吃等死多好啊!” 周方摇头道:“你说错了,小白今天早上下山了,从今天中午开始就是钱武安做饭。” “没想到他离开前,还专门给你做了一堆的灵兽肉,本来是想托仙尊送来的,但起床后才发现仙尊不在。他把无相那个倒霉蛋带回去后,就直接回了修仙界,要准备材料给他重新锻造手臂,麻烦得很。” 元酒愣了几秒:“师尊走了?” “走了走了,山上接下来可寂寞得很,所以我这不就接了小白安排的活儿,来给你送口粮嘛。” 周方看着软和的沙发,直接跳上去,变成了一只金灿灿的大猫咪,窝在角落里舒服地眯起眼睛。 “我决定了,这几天跟着你混,肯定比在山上好玩。” 元酒走到沙发边,直接将整只猫抱起来,伸手扯着它的胡须道:“把小白给我的食物交出来,我灵力都快耗干净了,存货也基本都没了,需要紧急补仓。” 周方胡须被扯得疼,亮出爪尖,冲她凶狠地龇牙:“赶紧放开我的胡子,不然你的口粮就全都是我的了。” 元酒用死亡眼神盯着臭不要脸威胁她的大猫:“……” “敢吞我的口粮,我就把你胡子拔光,身上的毛也给剃光,然后揍晕你,把你拎去宠物医院绝育。” 周方震惊地看着她,果断给了她一爪子,踩着她的肚子跳到沙发上。 “变态——” 周方胡子一翘一翘,被她的虎狼之词吓得跳到饮水机上,一双猫眼变成了竖瞳,警惕地盯着他。 看着势如水火的一人一猫,江括本想上前缓和一下气氛。 但听到元酒的话后,他默默闭上了嘴。 讲真,他还是没办法接受元观主如此大胆超前的想法,周方可是能化形的兽啊。 绝育……他觉得不太妥。 那不等于把大男人的那啥给嘎了嘛,这也太残忍了。 元酒被挠了一爪子,手臂上的衣服直接破了几个大口子,皮肤上也被刮出三道见血的印子。 她果断掏出一个小瓷瓶,挖了坨药膏抹在伤口上,将药瓶收好后,她立刻又生龙活虎地吐槽道:“爪子也太锋利吧,你都不剪指甲的吗?我要不要去打个狂犬疫苗哦!” 江括扶额转身直接走人。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一个普通的打工人,今天也想好好活着。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七点。 江括站在一楼大厅的台阶上,仰头看着渐渐移动到附近的黑云,云层压得很低,附近的绿化树顶端被疾风吹得摇晃不止,地上的树叶和垃圾也被卷的漫天飞,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脖子,刚准备活动两下,就看到不远处有刺眼的灯光打过来。 一辆电动车穿过前面的过道,停在了大楼前方的车位上。 江括定睛一看,发现是个外卖员,车上有两个装外卖的箱子,对方背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顶着大风往大厅方向走。 江括走下台阶,拧眉道:“送外卖?” “对,手机尾号xxxx,郎小姐点的餐。”外卖员将箱子放在台阶上,往大门旁边的墙上看了眼,发现这里是刑侦支队办公室,整个人顿时收敛了不少,礼貌地问道,“我是不是不能进去啊?那我在这里等客人过来拿可以吗?” 江括点点头:“可以,你打个电话吧,外卖很多吗?” 看着他两个箱子都搬了过来,江括在心里算了一下。 专案组五个人,特管局也五个人,再加南江这边协助办案的警察,不到十五个人,应该吃不了多少啊。 郎代这是点了多少东西? 很快,弘总拿着郎代的手机风一般地出现在大门口。 看到江括的背影时,他脚下突然刹住,立刻转身准备让郎代过来取餐。 但手里的手机再度响起,江括回头看着弘总的背影,奇怪道:“你干嘛?” 弘总回头干巴巴笑了一下:“江队。” “我来帮郎代取餐,她还在审讯室那边。” 江括无奈道:“行了,赶紧的,把饭都拿进去。” 弘总看着台阶上的两个箱子,尴尬地挠了挠耳根。 点的……好像是有点太多了。 不管了,这次的外卖可是花了大价钱,他一定要多吃点。 弘总询问戴着头盔的方脸外卖员:“这个箱子能借我用一下吗?我一起给搬进去,一会儿腾出来后,再给你送出来。” 外卖员点头道:“没事,你用吧,用完拿出来就行。” 他这趟送的全是这个单位的外卖,订单老长一串,看到最后实付的价格,他都不由咋舌。 现在的公家单位都这么奢侈的吗? 虽然心里疑惑,但外卖员什么都没敢问。 江括弯腰搬了一箱,随口问弘总:“郎代买了什么,怎么那么多?” “难得能薅到雍先生的羊毛,他发了几千块钱的红包给我们加餐,这才只用了三分之一呢,如果案子办的快,接下来是不是咱们就能加个餐。” 弘总扛起箱子,满脸兴奋道:“跟着小观主果然有肉吃,雍先生是个会疼人的,我估计后面还会给我们加餐补。” 江括闻言不由失笑道:“雍先生要是知道你们把他当羊毛薅,你猜他会不会下次安排你去垃圾山找证据?” 弘总脸上的笑意一秒消失干净,不由打了个寒战道:“江队,请务必珍惜我们坚不可摧的战友情,这种事情就不用告诉雍先生了吧?” “看你表现。” 弘总看着他的后脑勺:“……” 江括抱着箱子进了办公室,将角落的会议桌收拾出来,将箱子里的饭菜一一拿出来摆好。 “竟然有螃蟹?”江括看了眼餐盒里捆的整整齐齐的螃蟹,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你还真是挺会挑的。” 弘总瞥了眼角落里气氛紧张的元酒与金渐层猫猫,一本正经地答道:“恰是秋光好,菊黄蟹正肥。” “这个季节,就该吃蟹啊——” 弘总也在转移箱子里的饭菜,小声抱怨道:“我们那点工资和奖金,全用来买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了,平时吃饭主要靠省,偶尔组团去搞顿火锅还可以,但想要吃大螃蟹吃到爽,那几乎是不可能。” “江队你以后要是当上领导,记得多跟上面提提,给我们再涨点工资呗~” 江括已经将外卖箱清空,顺手把弘总脚边的外卖箱也拿走,严肃的脸上揉出一些细碎的笑:“等我当上领导再说吧,运气好的话,等个几十年说不定你就能达成所愿了。” 弘总:“……”你就不能努力一点吗? 看着江括离开的背影,弘总长长叹着气。 这年头,啥都涨,就是工资不涨。 这日子真是一天天的,快要过不下去了。 改天端个破碗去街边乞讨算了。 …… 饭菜都摆好后,弘总直接掏出手机,群发了消息。 他看了眼正在和大猫对峙的元酒,提醒道:“小观主,你手机充电没?” 元酒回头道:“哦,充了。” 不说这个她差点忘了,手机还在电脑主机上扔着呢,充上电后她就没看过了。 “去洗个手,准备吃晚饭了。有什么活儿,吃完再继续。” 元酒:“好的。” 回应了弘总,她朝饮水机上的周方亮出自己的长刀:“给不给?” 周方冲她一顿龇牙,抬起爪爪一挥,沙发上就堆满了各种食盒。 第485章 有那种装食材的大箱子,也有各种各样的小饭盒。 元酒将沙发上的箱子都搬到地上,一一拆开看过后,回头问道:“小白下山有说要做什么吗?还回去吗?” 周方跳到一旁的铁皮柜顶部,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说要回家处理一些旧怨,最近半个月应该回不来,最迟一个月后就会回道观。” “他准备在山脚下开家餐厅,顺便拉朋友过来开个客栈民宿什么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等所有事情确定后,他自己和你说吧。” 元酒数了数箱子的数量,忽然眉头一竖:“不对,他要是离开那么久,怎么可能只给我留这么一点储备粮?” “你私吞了多少?” 周方没想到她这么敏锐,这家伙是属狗的吗? 他也就昧了亿点点而已! 哼,当然不能就这么认了。 周方踩了踩毛爪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没有了,这就是全部了。” 元酒盘膝坐在沙发上,刀尖指着他的鼻尖:“你要知道,我只需要打个电话,小白就会全部告诉我。” “你私吞我口粮这事,我回头告诉师尊,他肯定会把你丢回修仙界去干苦力活儿的。” 周方忍不住轻嗤道:“你也就只有告家长这点本事了,有本事咱们单挑啊?” “所以,你还是私吞了啊。”元酒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周方毛脸震惊:“!!!” “交粮不杀。”元酒冷哼道。 周方不情不愿地将剩下的灵食交出来,看着元酒一件件往储物手镯里收,一双兽瞳可怜巴巴地盯着那些散发着诱人香味儿的大盒子…… 怎么办? 还是想偷。 他悄悄扒拉了两个箱子,塞进了自己的空间,假装看不见元酒的死亡眼神。 被盯久了,他也不由发毛,趴在柜子上理直气壮道:“这是跑腿费。” 元酒:“行吧。” 跑腿费可以有,她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毕竟以后小白要是真拜在这臭猫的名下,那她的口粮可就危险了。 所以……要不给小白找个更可靠的师父或者老大吧? 元酒在心底悄悄摸摸琢磨着,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 …… 忙活了一整天,专案组和特管局的人都回到了办公室。 除了个别人需要看守犯罪嫌疑人,其他人闻到满室的食物香气,顿时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点,饥肠辘辘的肚子也在此刻发出渴望进食的信号。 一群大男人也不在乎形象,有些直接站在桌子边开干,有些直接蹲在饮水机边,拿起筷子就扒饭。 元酒手里捏着一只炭烤章鱼脚,嘎吱嘎吱地嚼着q弹的海兽肉,好奇地看着他们围着那一桌子大闸蟹欢呼。 她扭头与坐在办公桌前吃螃蟹的弘总说道:“螃蟹你们平时很少吃吗?” 弘总熟练的用爪子拆蟹,根本用不上送的餐具,一边拆蟹腿,一边回答道:“当然了,这玩意儿一是应季,秋天最肥,蟹膏最多。二是它贵啊!” “南菱湖大闸蟹,广告一年做的比一年好,现在专门搞什么中秋节礼,六只八只装一盒,就能买上大几百,我们哪里舍得买?” 元酒咬了一口海兽肉,伸手拿走他拆开的一只蟹腿:“我尝尝。” 弘总盯着她偷蟹腿的爪子,有种夺回来的冲动。 他辛辛苦苦拆的呢,到现在还没吃一口! 第498章 找尸体 元酒被他绿油油的眼睛看得头皮发麻,拿出一根最小的炭烤海兽肉,放在弘总面前的盘子里。 “不白拿你的。” 弘总看了眼盘子里颜色奇怪的碳烤章鱼腿。 这块肉大概两个手掌大,散发着浓郁的香辛料味道。 而且还冒着热气,就像刚出炉一样。 他知道元酒那里神奇的东西多,对此没啥奇怪的。 被香味儿诱惑着,他放下手里拆了一半的大闸蟹,捏起章鱼腿咬了一口。 充足的灵气差点儿把他肚子撑破。 他立马将章鱼腿放在盘子里,心惊肉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还好,没炸开! 不过嚼碎后,他发现那些灵气并没有伤害他的身体,反而让他体内的阴气和煞气好像变得……更浓了。 弘总惊喜地盯着盘子里的章鱼腿,又看了看元酒手里那老大一根……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花钱从小观主那里进货啊。 他刚刚把外卖拿进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了,那只猫给她送了好多好多好多肉。 有这种大补的灵兽肉,他们也不需要四处辛辛苦苦收集各种天材地宝提升修为了。 不过……看小观主和大猫之间口粮争夺大战,他就猜测这个想法大概率没戏。 现在的灵气稀薄,而且元观主干的活儿都需要消耗大量灵力,可以说元酒但现在看起来还留有余力,足以证明她体内储纳的灵气是海量的。 灵力之盛,远胜他毕生见过的任何大能,包括妖族。 …… 元酒吃着海兽肉,见弘总时不时将眼神投递过来,不由感觉背后发毛。 “你干嘛一直看我?” 弘总将那块海兽肉小心翼翼地封在盒子里,打算这两天慢慢吃。 “这种海兽肉,小观主你打算出售吗?” 元酒听到“出售”二字,眼皮忽然掀了一下:“你想买?” “如果你肯卖,那肯定不愁客户。”弘总慢吞吞地继续拆蟹,幽幽道,“不管是妖族,还是僵,亦或是人族修为不浅的玄师,这东西都对我们而言都是大补之物,不亚于辛苦寻找的天材地宝。” “可想而知这市场前景有多好。” 元酒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这东西不能放开卖。” 要考虑到此界平衡问题,如果用这种灵气充足的海兽肉供养出一批高修为群体,这种风险是巨大的。 因为此界天道太稚嫩,一旦有极少一部分生出私心,这个相对和平的世界很快就会陷入巨大混乱。 不能大量出售。 但极少量投入,倒是可以。 这样可以为特管局等守护本土的力量添砖加瓦,而且也不会破坏眼下的平衡状态。 看到弘总叹气,但没再继续央求。 元酒笑着道:“但是少出一点,应该还是可以的。” 弘总霍然抬头:“真的?” 元酒:“当然,不过不是现在。” 小白给她留的那点口粮,也就够她勉强撑过一个月,现在贪财卖出去,那她后面可就要饿肚子了。 “到时候我问问小白吧,看看他那儿的库存。” 一根章鱼腿,很快就被元酒吃光:“不过,这肉的售价……是个问题。” 弘总脑子立刻拉响了警报,端着一盘拆好的螃蟹蹲在元酒面前:“小观主,看在我们这么熟悉的份儿上,有优惠吗?” 元酒笑眯眯的拿走他的螃蟹:“亲兄弟还明算账,咱们当然……” “有优惠啦,给你打九九折!” 弘总含泪陪笑:“感谢。” 九九折也是打折啊! 做僵要识时务。 弘总在心底默默告诫自己,拿起手机开始通知章龄知,以及门派里其他有钱的大爷。 依照他对小观主的了解,这灵兽肉肯定是不会便宜。 他还是多准备点购买资金为上。 …… 周方听着元酒与弘总的交谈,从柜子上跳下来,从元酒盘子里捞走一块蟹肉。 它低头小口地吃了一点,毛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比小白做的差远了。 看来小酒瓶子还是有点眼光的,小白那家伙确实有点本事在身上。 仙尊之前的建议,他确实可以考虑考虑。 不过,再等等吧。 周方窝在沙发角落,张口问着元酒:“你刚刚不是说要出门吗?一会儿去哪儿?” “鹤水村。”元酒又拿出一根章鱼腿,手里是刚从外卖那堆儿里翻出来的水果茶,一口肉一口饮料,吃得香喷喷,“对了,你不是要一起去吗?” “正好省了我力气。”元酒伸手薅了一把它后颈上的软毛,“你带我去呗,我现在灵力得省着用。” 周方实力不比她弱,而且一天到晚好吃懒做,体力灵力都足得很。 让他驮着自己跑一趟西南,刚好物尽其用啊~ 周方闻言,只觉她的算盘珠子就差往他脸上崩了,不由冷哼道:“你的灵力需要省着用,就逮着我薅?” “感情我来送外卖,还要身兼你的工具人?” 元酒掏出一盒炭烤章鱼肉,放在了他的面前。 周方的胡子忽然翘了翘,圆溜溜的猫眼睨了她一下,讨价还价道:“你去了就不回来吗?一来一回呢。” “两盒。” 周方抬起爪子,发现兽类形态不好比二,果断将两只爪子叠在胸前,一副高冷的姿态。 第486章 元酒盯着他竖起来的耳朵,暗暗咬牙,再度掏出一盒放在他面前,看着他果断将灵食收起来,拿起果茶道:“走,现在就去,明早之前赶回来。” 元酒雷厉风行的作风,让还在边玩手机边吃饭的弘总一愣:“不吃完再走吗?” “路上吃也可以。”元酒风风火火道。 周方从沙发上跳下来,思考着恢复人身,还是用兽形带她过去。 弘总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将一个联系方式推到元酒手机上:“这个是当年负责路民海夫妇失踪案的特管局员工,现在已经还在当地就职,你有需要可以联系他。” 桌子上扔的资料,弘总刚刚随意扫了几眼,就知道元酒此行的目的。 “负责这个失踪案的警察,我不认识,你让江队帮你联系一下。” 如果没有人对接,元酒孤身前去,前后还需要处理一些各种杂七杂八的小事。 她是个忙人,没必要为这些小事浪费精力。 元酒拿起手机看了眼,颔首道:“行,谢了。” “对了,医院那边你记得照看一下,夏菁菁估摸着还要折腾,我怕小章熬不住,万一睡着没人拦着……” 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弘总颔首道:“这事儿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行。” 元酒抓起地上的周方,往肩膀上一丢,冷淡地叮嘱道:“扶好,出发了。” 一人一猫走出办公大楼,身影就直接从监控摄像头下消失。 万里高空中,黑色云层之上。 一只金色巨兽,踩着虚空快速奔行。 元酒低头看了眼下方乌云中拉扯出的紫电青光,盘膝坐在周方宽阔的背后,往自己身周方寸之地套上一个灵力圈,打开了自己的食盒,继续咯吱咯吱吃着今天的晚餐。 周方口中吞云吐雾,化作脚下托起身体的气流,一边与元酒叨叨道:“你去鹤水村干嘛?” 元酒舔了舔指头:“挖尸。” “掘谁的坟?” 元酒:“不是掘坟,是刨公路。” 她垂眸道:“江括和我都觉得两年前鹤水村失踪的那对夫妻,尸体应该就埋在那条新修的公路下面。” 周方知道修路是怎么一回事,归元观门口那条路就是刚修的。 他想了想,忍不住骂道:“埋尸的人还真是挺缺德的。” “那条路一年到头被人践踏,也就等于在人坟头上踩来踩去。” “我要是那死者,非得把那缺德货一家搅得永无宁日,绝对不会去投胎。” 元酒叹气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那么争强好胜?”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死的不明不白的人,都有化作厉鬼为自己争一口气的勇气。 阳间有人类律法,阴间有阴魂律例。 如果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是很难以阴魂之躯,求来阳间清白公正。 地府只要许以枉死之魂早日投胎,来生富贵,多的是鬼愿意喝下孟婆汤,望尽前尘往事,奔赴下一世。 周方被元酒的话噎住,心里觉得气闷,但又不知该如何辩驳。 半晌,他问道:“你从修仙界回来,每天都在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元酒垂眸,抬起拳头给了他后脑勺一拳,冷嘲热讽道:“那你觉得什么是大事?” 这个猫脑袋容量不大,一生大事……也就吃喝玩乐那几样了。 周方被打的嗷嗷叫,恨不得将她从背上甩下去,但想想已经收了的灵食。 算了,忍了。 也不是很痛。 周方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抓紧时间敛财,负债那么高,应该是宗门里最穷的人了。” 元酒感觉额角青筋在蹦迪,抬起拳头准备再给他一拳。 周方立马晃动身体:“再敢揍我,我就把你扔下去,你自己跑去鹤水村吧。” 元酒:“……” 她默默收起拳头,揪了一下他的尖耳朵:“你这种人,不管怎么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师尊那样的高度。” “鼠目寸光。” 周方:“你这么说,我就不开心了啊!” “我怎么就鼠目寸光了?” “敛财不好吗?财富只要够多,就能解决人生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 元酒冷哼道:“很不巧,我人生的难题就划在你口中那不值一提的百分之一里。” “钱能买到足够多的功德吗?让我直接原地飞升那种?” 周方认真思索了几秒:“嗯……这个,做梦比较快。” 捐钱是可以积累功德,但飞升…… 别想。 元酒不想继续和他聊天。 和这种脑容量过小的笨蛋说话,不仅说的全是废话,而且心还特别累。 …… 周方干别的不太行,但腾云驾雾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路上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已横穿数千里广袤的土地,用手机在地图上确认了位置后,直接带着元酒降落在鹤水村的那条新公路上。 晚上七点半,西南全境阴雨。 两人刚落在公路上,就碰上了大暴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雨水虽然没能打湿两人衣衫头发,但十分影响他们这次出行的目的。 元酒从储物手镯中掏出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 撑开后,宽阔的扇面罩住了她头顶,以及她肩上正在整理毛发的周方。 用舌头梳理完毛发的周方,探头看了眼曲折的半山公路,幽幽道:“这条路好长,从哪儿开始找起?” 元酒偏首看了他一眼,与他圆溜溜的猫瞳对视了几秒:“咱们分头行动,怎么样?” 这样事半功倍。 周方顿时垮着毛脸,拒绝道:“我的报酬不包含找尸体。” 元酒沉默无言几秒:“……” 她在心底骂了这只臭猫八百遍。 周扒皮。 一点都没有大狐狸可爱。 周方看着她满脸不爽,心情愉悦。 元酒决定自食其力,且不与他一般计较。 考虑到当时可能是夜晚埋尸,凶手和帮凶应该是负责夜间工地看管工作,从行凶到埋尸动静不敢太大,且距离也不会特别远。 所以元酒打算以鹤水村为起点,向外搜索。 一人一猫在大雨中快速前行,最终在距离鹤水村大概两千多米的地方,找到了一处阴气极重的路段。 元酒抬手将伞顶到上方,伞稳稳悬于她头顶,而她的神识也在这段路上来回扫过,最终确定了具体位置。 “应该就在这里。” 元酒踩在水泥路上,抬头看着有些陡的山坡,担心这大雨会让山体滑坡。 一旦出现塌方,等移开落石和泥土,再挖开公路,那时间可就长了。 周方落在地上,用爪子踩了踩地面:“你用神识没办法探清楚吗?” 元酒:“尸体和水泥应该混在一起,而且我没有感觉到完整的尸体。” 周方低头也放出神识,然后鼻尖动了动,贴着地面四处嗅,半晌后抬头道:“你挖不出来了。” 元酒不解:“什么情况?” 周方抬爪画了个范围:“这个区域内,全是零星细碎的尸块。” “又是碎尸?” 元酒震惊了:“一晚上的时间,两具尸体,他们怎么碎的?” 这个周方就不清楚了。 元酒也有点头大,冷静下来后,再度问道:“你确定尸块就在水泥里?” 周方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我的鼻子可比你灵敏一千倍。” “有没有完整的骨头?” “只要能找到一块,就能固定证据。”元酒思考得又快又细。 周方垂眸在附近转了两圈,抬起利爪,直接将公路刨出一个脸盆大的坑。 一大块水泥被他用尾巴扫到元酒脚边:“这水泥里有块挺大的骨头,足够用了吧?” 第499章 鹤水村 元酒将地上的水泥块搬起来,徒手将一部分水泥剥掉后,看到了里面的一截白骨。 大概有半个巴掌大。 她低头嗅了嗅骨头上的阴气,确定属于人类后,伸手接住半空中缓缓落下的伞。 “走,我们去附近的鹤山刑侦支队。” 周方跳到她肩上,正准备离开时,元酒回头看着水泥路上那个坑,抬手从旁边卷了碎石,暂时将坑填平。 虽然今晚的雨水特别大,这里又是偏远的山村,但依旧有可能有车辆通过此地。 万一因为暴雨影响视线,没有注意到这个坑,侧翻了那就是大麻烦。 “行了,走吧。” 元酒挥袖带着周方急行了几十里路,出现在鹤山刑侦支队的大门口。 办公楼的灯基本都关了,只有值班室和个别房间还有光。 元酒收起掌心的伞,闪身出现在台阶上。 她推开了玻璃门,看了眼桌柜后面只坐着一名警察,正对着电脑键盘敲敲打打。 第487章 因为走路没有脚步声,直到她抬手在桌面上敲了敲,歪着脑袋看着电脑后的警察:“今晚是你值班吗?” “对,你有什么事吗?” 元酒凭空拿出那块水泥,直接放在桌子上:“这里面有一块人骨,应该属于鹤水村路民海夫妇的尸骨,劳烦你通知一下你们刑侦支队的队长,就说我是北海特管总局那边来的,需要你们支队的帮助。” 警察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低头检查着水泥块,果然在凹凸不平的地方,发现了一块大概六七公分长的人体白骨。 “你稍等,我立刻给我们队长打电话。” “对了,请问你贵姓?” 元酒:“我姓元,是特管局北海总局江括请的专案顾问。” 整个流程意外得快,元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不到十分钟,几辆车冒着大雨开到了支队门口。 五六个穿着便服的警察连伞都没打,急匆匆地跑进局里,看到等在门口的值班警察,满脸肃容:“人呢?” “霍队,人在里面等着呢。”值班警察答道。 穿着黑色夹克的青年抹掉脸上的雨水,推开门问道:“确认是人骨吗?” “我看着像人骨,但碎得太厉害了,还得等法医确认。”值班警察答道。 鹤山刑侦支队长闻言,拧眉道:“法医赶回来吗?” “路上。” “行,我知道了,你先忙吧,我来和特管局的人对接。” 元酒早就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声,盘膝坐在椅子上,指尖揪着周方背后的毛毛。 周方阖着眼睛,懒得跟她吵架。 他不喜欢下雨天,这种天气让他很不舒服,感觉身上的毛发都很容易沾上潮气。 “你好,我是鹤山刑侦支队的队长霍岚聪。” 元酒起身,与他伸出的右手浅浅握了一下:“方便换个地方说话吗?” “你跟我来。” 霍岚聪在前面引路,带着元酒去了二楼办公室。 元酒:“我最近在调查南江的碎尸案,抓捕的犯罪嫌疑人和鹤水村的一桩命案,稍微有点联系,她向我们提出了要求,侦破路家的案子,才会为我们提供所需要的证据。所以我们今天翻了卷宗,最终推测路民海夫妇的尸体被埋在了鹤水村两年前新修的公路下。” “我送过来的水泥中,里面碎裂的尸骨,应该就属于这两名受害者其中一人。” “不过还要等你们的法医化验,不知道能不能加快进度,我赶时间。” 霍岚聪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他心中已经有了估算,如实与元酒说道:“法医很快就到,实验室应该保存了路民海夫妇的dna样本,如果检测非常顺利,四到五个小时就可以确认尸骨是否属于这两名受害者,如果样本保留不是很好,可能需要更长时间。” “但最迟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可以出结果。” 元酒听他这么一解释,微微颔首道:“那就麻烦你们了,这些尸块全在新修的那条水泥路上,要全部找到估计要花费不少功夫。” “能在地图上具体标一下你们找到尸骨的路段吗?等雨小一点后,我们会立刻安排车辆与人手去找剩下的尸骨。” 元酒看着他从抽屉里拿出的鹤山地图,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支铅笔,在地图上找到她们挖尸骨的路段,直接圈了出来:“距离鹤水村大概两千米左右的位置,尸骨散布的路段大概在五米内,尸体不知道被什么手段弄得特别碎,所以找起来的难度会特别大,地面上留着一个我们挖出来的坑,不过我离开的时候,用碎土渣石头暂时填平了,去了你们就能找到。” 霍岚聪闻言不由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元酒直接回望着他:“怎么,你觉得我管挖不管埋吗?” 霍岚聪摇头道:“没有拿到批文,随意损坏公路是违法行为。” 元酒:“???” 周方从椅子上抬起头,不由呦吼了一声。 霍岚聪转头看着这只叫声奇怪的猫。 元酒回头指着周方:“路是他挖的,我可以作证。” 周方顿时炸毛,由趴改蹲坐,张口就骂道:“是你让我挖的,不然我怎么会动手?这种时候你这个主谋要勇于承担责任,而不是推卸责任。” “你这般做派真是有辱门风!” 元酒将手中的铅笔砸向它脑壳:“辱你个头!” 霍岚聪看着一人一猫因为他一句话吵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劝阻,还是该惊讶于猫竟然会开口说话。 鹤山这边虽然也有特管局,但他还从未见过妖怪呢,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活久见~ 眼看这两个本来神秘感满满的特管局顾问要打起来,霍岚聪立刻抬手制止住两人。 “二位冷静,冷静点。” “这次是特殊原因,我会跟上面解释的,问题应该不大。” “最差可能就是需要赔偿,但你们挖的面积不大,而且情有可原,可以找你们特管局报销。” 元酒思考了一下,觉得霍岚聪言之有理。 行吧~ 如果真要赔钱,那就让特管局买单。 她不能既出力,还要出钱。 实在不行,就让周方出。 他很有钱的。 元酒在心里悄悄盘着小算盘,看的周方背后发毛,身上漂亮的金色毛发全都炸开了。 “今晚暴雨,可能会造成部分山路塌方,或者滑坡。” “你们二位是想先在局里休息,或者我安排人在附近酒店订两间客房?” 霍岚聪询问着二人的意见。 元酒摇头道:“不用休息,尸骨身份确认需要几个小时,但最迟我们明早就要回去,我希望能先展开调查。” “比如,当初这条公路施工期间,夜间负责看守的工人是谁?” 调查鹤水村的案子本就是交易,不是这次南江案的主线任务。 元酒并不想在这件事上投入过多的时间和精力。 只要能确认尸骨身份,然后查找到当时负责看守施工材料的工人,直接捉人审问就成。 霍岚聪知道她们着急,没想到竟然直接就进入了状态。 他也没再废话,带着元酒去了隔壁刑侦支队的大办公室,其他同事已经开始了工作。 霍岚聪将大致情况说明了一下,把任务安排下去,所有人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工作。 …… 元酒在办公室里看着不认识的人忙忙碌碌,背着手走到一个警察身后,探头往他电脑屏幕上看了会儿,小声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进入状态?感觉对这个案子不怎么生疏。” 被问到的警察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鹤山其实是个小地方,本身刑事案件就不多,尤其是近几年还未破获的命案,那就更少了。” “这五年,鹤山也就只有三起悬案,到如今还没有结果。” “其中鹤水村这桩案子最为离奇,至今连路家那两个大人的尸体都没找到,在监控遍布各个路口的现在,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我们支队的人没事的时候就有人会琢磨这案子,局里的警察有九成都是老警察,对这个案子多少有耳闻,所以基本都很熟悉这桩案子的情况。” 元酒看着他手边拿出了档案,里面的文件都被翻得有些卷边。 她拿起来翻看了一遍,发现他们的调查思路其实与她和江括的差不多。 只是他们一开始就下意识地将未成年的孩子排除在外。 但村子里的其他村民,他们也是有怀疑的。 其中申汇与甘士桓的父母皆在当初筛选的名单中。 “你们当初考虑过多人协同作案的可能,怎么没有沿着这条线继续调查下去?” 元酒看着夹在文件中的一张a4纸上手写的几条推测,心中觉得奇怪。 警察答道:“没证据啊。” 他们甚至无法确定路民海夫妇是否已经死亡。 所有的推测都是建立在两人已经遇害的基础上。 可是路家的案子,直到今天之前,他们都只发现了一个未满两岁的孩子尸体。 门锁没有被侵入的痕迹,从里到外都没有任何人的鞋印和指纹。 现场干净异常。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路家被人里里外外打扫过一遍,清除掉了所有能指向凶手的证据。 “鹤水村的人很团结,一致认为不会是村里人杀害了路家的小孩儿,带走了路家夫妇。” 因为警方怀疑,他们当时还直接让警察搜查了村子里每户人家中。 但均未发现疑点。 “当时新公路刚开始修,所以村子西边路口还没有安装监控,也没有任何人证,所以这个案子调查起来难度非常大。” “因为我们警方怀疑是村民所为,所以后来他们就不怎么愿意配合调查了。” “如果不是你们今天挖出了尸骨,我们还真没想到尸体会被埋在公路下面。” 第488章 元酒浅浅叹气。 有时候,调查案子真的需要一定的运气。 大概一小时后,元酒就拿到了当初施工队的具体信息。 承建的团队很专业,从事道路施工多年。 按照他们负责人的说法,施工队伍一般会从当地招收一部分。 鹤水村公路修建时,他们在村子里招了十个人。 一般白天施工,下午五点半就会下班。 五点半后,由两名本地工人值夜班,看管材料和机器。 两名值夜班的工人,一个姓申,但另一人并不姓甘,而是姓蔡。 霍岚聪很快就有了决定,打算现在就去找这名姓蔡的工人。 他刚刚得到消息,这个人目前就在鹤山住,平时在工地上班,今天刚好休息。 一个小时后,霍岚聪和另一名警察冒雨带着那个姓蔡的人回到了局里。 对方一开始一头雾水,在得知水泥路中发现人骨后,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表明和自己没关系。 霍岚聪冷着脸,将一杯热水放在他手边:“我不说,你应该也能想明白。白天施工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凶手是没办法将那么多人骨混入施工材料铺在地面的,只有晚上的时候动手才最安全。” “你是负责值夜班的,这段路应该也是在夜里铺设的,你说你不知道,你觉得这话说出去谁信?” 姓蔡的人脸色顿时煞白,反复重申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事,我值班的时候从来没有晚上铺过路……” 说着他话音突然顿了顿,抬头说道:“但那条路施工的时候,我并不是每晚都在。” 霍岚聪:“什么意思?你不在,去哪儿了?” 姓蔡的人说道:“这个值夜班的活儿,是我托亲戚关系弄到的,我这个人爱偷懒,所以这么轻省的活儿好不容易弄到手,我当然重视。只是中间有大概四天还是五天,我去了一趟外地,因为我姐姐生孩子难产,他嫁的那个男人和他家老婆子不肯给我姐姐在手术单上签字,我姐虽然挺过来了,但出了手术室就给我打电话哭诉,吵着要离婚。” “所以我就找人代班去了趟外地,大概耽误了四五天,才把我姐接到鹤山这边的医院。” 姓蔡的男人急切地说道:“这事是真的,我没骗你们。” “当时知道这事儿的人很多,另一个值夜班的,我们村里其他人,基本上都听说了。” “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我真的没有杀人,也没有帮忙将尸体埋进水泥路里。” “你们相信我,我不敢的。” “我还有老婆,孩子也还小,我做这种要命的事情干嘛啊!” 第500章 找遗物 霍岚聪看了他一眼,暂时相信了他的话,但稍后还是要去求证他这些话的真实性。 他看着神色激动,急于撇清关系的男人,继续问话:“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你找的代班是谁?” “两年前四月下旬,二十五号到三十号。” “我姐姐的孩子是二十五号早上出生的,这个我记得特别清楚。” “我找的代班也是我们村的,叫甘立。” 霍岚聪将他的供词记录下来,听到甘立的名字后,笔尖顿了顿。 “甘立是不是有个儿子,叫甘士桓?” 对面的蔡姓男人连忙点头道:“对,他离婚带个儿子,儿子确实叫甘士桓,今年应该就在鹤山上高中。” 霍岚聪微微颔首,从他嘴里确认了消息后,心里惊叹特管局这些人的厉害。 远在千里之外,只凭借卷宗和地图,甚至连案件当事人都没有见过,竟然能将犯罪嫌疑人的范围锁定。 “有人能证明你当时的行踪吗?”霍岚聪问。 “我姐姐和我妈,都知道。” “甘立和另一个负责夜间看管工地的申柽,他们两个也能证明。” 霍岚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还真是……说的要么是亲属,要么就是嫌疑最大的两个人:“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 “我姐前夫一家?”蔡姓男子脸色瞬间变得很臭,“不过我和他们关系很不好,当时帮我姐离婚闹得很僵,剩下的就是当时那家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了,我和那些人不太熟悉,所以你现在让我突然说他们名字,我也说不出来。不过我能告诉你是哪家医院。” “行,你把医院名字告诉我,我稍后打电话向院方核实。” 蔡姓男子纠结道:“他们会不会不记得我啊?医院那地方人来人往的,而且还是两年前的旧事,万一……” “你别万一了,先跟我说医院名字,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如果他们不记得,我们会向你姐姐前夫一家核实情况,总行了吧?” 霍岚聪快要被这人磨叽没了脾气。 问完了口供,霍岚聪一脸疲惫的从会议室里出来,让门口的警察把姓蔡的送出去。 元酒早就在隔壁旁听完了全程,看着他一脸郁色,笑着道:“辛苦了。” 霍岚聪摇头叹气:“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免不了与各种性格的人打交道。 今天这个还好,只是有些啰啰嗦嗦。 碰上蛮不讲理的,胡搅蛮缠的,他的头发得大把大把的掉。 元酒说道:“路民海夫妇失踪的时间,正好是四月二十八号,时间基本吻合。” 霍岚聪:“确实,我去和医院那边核实情况,剩下的就是等dna匹配上,我们就能将人带回来审问了。” 凌晨一点的时候,检测报告就出来了。 法医将报告递给霍岚聪,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已经确认了,那块碎骨属于鹤水村失踪人口路民海的。我将水泥全部敲碎,还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碎骨,这些碎骨是另一个人,所以也顺手做了匹配,确认是路民海妻子的。” 之前的种种猜测得到确认后,警局里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凝重。 碎尸案的性质更为恶劣。 鹤山这地方近二十年都没有出现这么大的案子了。 元酒率先打破沉默,询问一旁的法医:“能推测出尸体是怎么被毁掉吗?我感觉这个不像一般的碎尸案,我们目前在南江跟进的碎尸案,尸块分割都是通过利器完成的,人体中比较坚硬的骨盆很难弄碎,所以基本都是被凶手整块扔掉。” “但这个案子的尸骨碎得太夸张了,都快到了挫骨扬灰的地步。” 法医问道:“你确定所有尸体都像水泥里这些碎骨一样?” 趴在办公桌上的周方懒懒掀了一下眼皮,开口说道:“给你找的这块,已经算是最大的了。” 法医瞳孔紧缩,盯着开口的金色猫猫,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元酒瞪了周方一眼,但也没有花时间解释一只猫为何会说话,由着他们自己脑补吧。 法医回神后,忍不住嘀咕道:“我差点儿以为自己连轴转,已经出现了幻觉……” 元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戳了一下周方的后背,被对方毫不犹豫拍了一爪子。 法医思索了片刻后,推测道:“碎到这种程度,单靠人力在一晚上很难完成,应该是使用了某种功率很大的机械。” “比如?”霍岚聪看向他。 法医:“比如,粉碎机。” 元酒眨了眨眼睛:“粉碎机?” 什么东西? 办公室那种碎纸机吗? 这玩意儿触及到她知识的盲区,周方也好奇地望着办公室其他人。 霍岚聪是一点就通,见元酒一脸茫然,直接在电脑上搜索出粉碎机的图片:“应该是这种,这种机械确实能做到将如此地步。” 元酒看着图片呆了几秒:“这种东西碎尸应该很快。” 用不了一小时就能将两具尸体碎掉。 后续的时间完全可以用来清理机械和现场。 元酒提出了最困惑的一点:“不过这种是碎木机吧?公路施工应该没有这种机器。” 霍岚聪:“我也不太清楚,我去调取一下他们当时公路铺设时候使用的机械情况。” 周方插话道:“会不会是那种混凝土搅拌机?” 元酒摇头道:“你说的这个我见过,那种东西没办法将尸体粉碎成这样。” 法医似是想到什么,一句话没说,转身找了台电脑开始忙碌。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鹤水村确实有一台粉碎机。 就是申柽家的。 粉碎机不止可以用来粉碎木材,还可以用于粉碎农作物的秸秆,茅草竹子等东西。 鹤水村基本家家户户都有果林,农田面积不多,但还是有的。 自从禁止秸秆焚烧后,所有农作物收割后,剩下的秸秆就需要另外想办法处理。 所以申家每年农忙的时候,和冬天果园修枝的时候,会帮忙把秸秆与树枝回收,然后将其粉碎挤压成型,最后形成固化颗粒,卖给收购这类产品的商人,可以替代煤炭做燃料。 第489章 粉碎机是申家三年前借钱买的,近两年他们就靠着做这种生意,渐渐过得风生水起。 不过当时他们没有在粉碎机上发现异样,时隔两年,粉碎机上残留的dna信息肯定已经没了。 元酒坐在椅子上,将周方从桌子上抱起来,扔在自己肩上,一脸愁容道:“还是没有直接证据啊。” 尸体找到了。 毁尸灭迹的工具是推测出来的。 路峰溺亡案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被人所害。 所以没办法证明路家和申、甘两家有着非常大的矛盾。 只能先观望一下鹤山警察的审讯能力,以及面对审讯时几个凶手的心态与表现。 元酒起身道:“你们继续忙,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电话联系我。” 说完,她就带着周方消失在倾盆大雨中。 …… 元酒与周方去了鹤水村。 已是深夜,鹤水村在大雨中显得格外安静。 元酒直接进了申家院子里,她将神识探入屋内,发现这栋楼房里根本没有人。 周方从她肩上跳下去,停在门前的屋檐下,慢悠悠甩着尾巴道:“这里好像很久没人住了。” 元酒闪身进屋,伸手在桌上擦了一下,有少许灰尘。 申家的人应该至少一个月都没有回来过。 “霍岚聪说申家现在做那种收集秸秆木材,粉碎后卖给其他商人的生意,鹤水村这里太偏僻了,生意做大了当然要往鹤山那边转,不回来是正常的。” “但最迟再过一周他们就要回来了,因为这边快要秋收了。” 元酒来的时候就从高空中往下看过,虽然雨雾很大,云层很厚,但这里农田的情况她还是留意了一下。 周方跟着她进去后,不解道:“既然没人,你来这里干嘛?” 元酒指尖轻轻点着下颚:“想来看看,我只是有种直觉,来看看应该会有收获。” 周方实在搞不懂她的直觉,既然她想看,那就看吧。 反正现在也没事可干。 “我记得当时报案时,鹤水村的人说过,路民海的老婆总是戴着一对银耳环,对吧?”元酒回头问道。 周方白了她一眼:“这个我哪里知道,我对这个案子一知半解,你自己琢磨。” 元酒记得确实是这样,这一带的山民都偏爱银饰,尤其是上了岁数的中年妇女。 当初路峰做手术,路家把大部分值钱的物品都卖了,但还是留下了一对银耳环和一只银色的镯子。 这两样饰品是路民海妻子经常佩戴的,随着两人失踪,这两件饰品也失踪了。 元酒将手伸到了卧室大床下,在床板底部摸了摸,最后摸到一个贴在上面的铁盒子。 她伸手将盒子取下来,从怀里掏出夜明珠,然后将盒子打开。 周方跳到她肩膀上,探头看着那个巴掌大的铁盒。 里面是一只男士手表,一只女式银手镯,一对微微氧化变黑的银耳环。 周方猫眼睁大,不由惊叹:“哦吼——”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周方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问道:“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拿走交给警察吗?” 元酒摇头道:“拿去,怎么解释?” 周方:“就说捡的?” 元酒睨了他一眼,为他捉急的智商感到担忧。 “你觉得这话说出去,他们会信吗?” 元酒伸手戳了一下它的脑袋瓜:“而且私闯民宅是违法的,懂吗?” “这东西如果不说明出处,那就没有任何作用。” 周方冲她龇牙:“你烦不烦,干嘛老戳我脑袋?” “人类就是麻烦,既想要破案,还要讲一堆规矩,条条框框的不是自找难受吗?” 元酒懒得和他继续解释,反正他就是只工具猫,现在也用不上它,随便它嘀咕吧。 她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封上盒子,弯腰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来位置。 元酒没在申家看到粉碎机,估摸着那机械已经搬走了。 她带着周方去了另一个嫌疑人家中。 和申家相比,甘家看起来要穷一些。 自建的三间瓦房和一间灶房,家里住着人。 元酒进去的时候,屋里只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坐在被子里,看着床尾桌子上的电视节目。 外面是狂风与暴雨,屋内反而祥和平静。 元酒在窗边扫了一眼,径直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屋子里黑漆漆的,因为下雨稍微有些返潮,两张床一南一北摆放。 靠前窗的床头放着几本书和男孩子比较喜欢的一些小东西。 东西很少,床尾是一个柜子,堆放着比较厚的衣物。 “房间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干净。”元酒低声感慨道。 周方看着床单和被子都整理得整整齐齐,从元酒肩上跳下去,跑到另一张床上看了眼:“这边也收拾得很干净,要么是这个家的老人爱干净,要么就是这父子俩是个还算讲究的人,被子和床单都没收起来,说明人经常会回来住。” 元酒徐徐说道:“他们家要穷困一些,听说甘士桓现在也在鹤山上高中,只不过他现在和申汇不在一所学校。” “每周末放假,应该都会回来。” 毕竟甘家可没在鹤山买房。 甘士桓的父亲甘立又在外地打工。 周方回头道:“我倒觉得,这个甘家说不定会是突破口。” 元酒:“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直觉。”周方抬爪揉了揉胡子。 元酒脸上挂满了“无语”二字,最后叹气道:“假如,像你说的那样,甘家可以作为突破口,但在我们没有更有利的证据下,审问的时候该怎么和他们谈?能在杀人碎尸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生活在这个村子里,这种人的心理素质不会弱。” 周方道:“这都是你现在推断的,但在没看到甘家父子前,你怎么就确定两年前的案子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呢?” 元酒瞬间被他点醒,摸着下巴道:“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啊。” 第501章 终认罪 据罗幸雪提供的消息,路峰和甘士桓申汇之间的矛盾有好几年了。 路峰是那种身残志坚的好学生,在学习成绩方面完全称得上是别人家的孩子。 而申汇和甘士桓是那种典型不学无术的学生。 他们欺负路峰,一方面可能是歧视残疾人,另一方面,未尝没有对这种品学兼优学生的嫉妒与厌恶。 元酒不太清楚现在少年的心理状态,这只是她的推测。 总之,多方面因素的影响,让他们在害死了人。 背负一条人命,压力是巨大的。 申汇和甘士桓这二人的心境也可能会因此发生变化。 所以…… 周方的话是有道理的,先查一下这二人在案发前后的变化,可以让他们瞄准一个人,劝服其认罪伏法。 这两人作案时是未成年,只要有一人心怀愧疚,加上先认罪,并作证指认另一人,可以获得减刑。 这个方法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 元酒拎起地上的周方,道:“行,咱们走吧。” 甘家也没什么可继续查的。 关于两个少年这几年的经历,调查起来要容易许多。 警局致电了两人初中和高中的班主任,将基本情况问了清楚。 甘士桓与申汇在初二之前,一直都混在一起,翻墙逃课,在网吧包夜,都是很常见的情况。 但在路峰死后,这两人渐渐就不混在一起了。 他们的班主任也觉得奇怪,但两人不再厮混,带着其他学生逃课,也省了老师不少麻烦,所以他们就没去深究原因。 而这两人的高中班主任对他们的评价也截然不同。 申汇在鹤山三中上学,上了高中后故态复萌,又开始了经常逃课,甚至还带着一些学生抽烟喝酒打架。 甘士桓去了鹤山一中,平时不太爱和人交流,性格比较孤僻,但学习成绩还不错,是老师觉得比较省心的那种学生。 霍岚聪与元酒大致说明两人情况后,问道:“你想从甘士桓这边下手?他还没有成年,需要监护人在场,我们才能要求他配合调查。” 元酒:“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吧?我们现在掌握主动权,他们对发现尸骨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现在让他们过来配合调查,也可以防止甘家和申家串供。他们如果是共谋,即使提前想好了说辞糊弄我们,但在细节上也不会做到完美无缺。” “现在审问他们,优势在我们。” 霍岚聪知道她的话在理,但问题是甘立现在不在鹤山工作,反倒是申家一家人都在本地。 他拧眉刀:“我知道了,我想想办法吧。” 元酒提出的这个计划,有一定的实施难度。 “把甘立和甘士桓带到警局之前,鹤山道路的挖掘还要再等等。” 第490章 因为一旦挖路,他们找到路家夫妇尸骨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惊动凶手。 ……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下了一整夜的大雨终于停了。 元酒站在二楼的走廊里,将窗户推开后,带着雨后味道的凉风迎面吹来。 她伸展着四肢,活动了下身体,忽然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拐到了刑侦支队的大门口,霍岚聪和一个警察,带着一个神色紧张又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局里。 周方轻轻一跃,跳到了窗户上,甩着尾巴慢悠悠道:“那个就是甘立了吧?” “另外两名警察去鹤山一中接甘士桓了,如果他们肯开口,我们说不定真的能在八点前赶回去。” 元酒长长叹气道:“但愿吧。” 鹤山一夜的特大暴雨,是她没有算到的。 刚刚她还接到通知,找到尸骨的那条公路好几个路段发生了山石滑落,导致整条路都被堵了,稍后会安排人去清理公路上的落石杂物。 甘士桓和甘立被警察找到的时候,两人肉眼可见得紧张起来。 元酒透过单向玻璃看着脸色逐渐变白的二人,摇头道:“说实话,他们的心理素质比我预想中的要差。” 本以为能犯下如此残忍凶案的凶手,会很难攻克。 但看眼下的的情况,要不了一小时,他们估摸就扛不住要认罪。 不出元酒所料,大概半小时后,当霍岚聪将一个装着白骨的物证袋放在两人面前时,甘士桓和甘立彻底慌乱起来。 霍岚聪冷笑道:“如果没有确实的物证,我们是不会冒着大雨连夜跨市去把你带回来的。” “法医已经确认了,这些碎骨是属于路民海的。” 霍岚聪从桌子下又拿出一袋装着更少碎骨的袋子:“这个袋子里的碎骨,是路民海老婆的。” “你们猜,我们是在哪里找到这些碎骨的?” 霍岚聪嘴角翘了翘,但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冷色浸透了他的眼眸,直勾勾看着两人的眼睛。 甘立和甘士桓脸色煞白,看了眼桌子上的物证袋,低着头没有说话。 “从尸骨的粉碎程度上来看,人力是很难做到将骨头分解到如此程度,所以我们推测应该是用粉碎机一类的东西完成的碎尸。” “据我们调查所知,你们家中没有粉碎机,而路民海夫妇失踪当晚,正是你和同村的申柽负责公路施工建材的看管,他们家当时刚好有粉碎机,所以我们推断是你们合谋所为。”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拒不认罪,但现在尸骨已经找到,而我们也会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找出更多的证据,最终将你们定罪,将你们送上法庭接受制裁;二是你们现在坦白交代,为案件调查提供更多的线索和证据,供出申家在这个案子中所作所为,并且在法庭上作为证人指认他们,争取在审判的时候减刑。” 霍岚聪指了指墙壁上的红色大字:“看到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好想想吧。” 霍岚聪也没有再步步紧逼,这种情况下,掌握分寸很重要。 大概十几分钟后,甘立率先开口道:“如果我们如实交代,真的可以减刑吗?” 霍岚聪神色稳重道:“我不负责判刑,我们只会将你们在案件中起到的积极作用如实上报给法官,为你们争取到减刑的机会。” 不知道他们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挣扎,甘立最终还是全部交代了。 与元酒和江括推测的基本一致。 事情要从甘士桓和申汇害路峰溺亡开始说起。 路峰是独臂,他本身是会水的,只是没办法在水中待太长时间。 甘士桓声音很弱,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推路峰下水的是申汇,因为申汇一直对罗幸雪当时差点儿打死他们的事儿耿耿于怀,但是申汇不敢去挑衅罗幸雪,也害怕罗幸雪背后那个看起来特别恐怖的男人,所以偶然看见路峰一个人在水边,罗幸雪又刚好不在村子里,他们就将怒气发泄在路峰身上。 起初他们没想杀人的。 申汇将人推下水后,他们就站在岸边看,等路峰想爬上来的时候,他们又把人推进水里。 如此反复了很多次,最终路峰沉入水里,再也没有起来。 那个时候他们才彻底慌了。 甘士桓当时就跳下去把人捞了上来,但人已经没气了。 申汇见此最终将路峰扔回了水里,并且和甘士桓商量好说辞,两人就分头回家,装出了从不知情的样子。 路峰溺亡的案子最后闹得很大,甚至连警察调查了很久,那段时间他们一直提心吊胆着,但没想到警察什么都没查出来。 最后通知结案后,他们齐齐松了口气。 但经过这事儿后,甘士桓就没办法继续与申汇来往了。 他一看到申汇,就会想起当时害死路峰的事情,心里止不住的害怕,担心事情的真相有一天被人挖出来。 所以他不再和申汇来往。 直到路峰死后八九个月,路家的人好像发现了一些端倪,开始试探申汇。 所以申汇再度找到了他,和他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 甘士桓对申汇的威胁很不爽,也怕申汇拖着他干出更可怕的事情。 所以前思后想很久,决定告诉他爸。 没想到,事情依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申汇察觉到他的退缩,也告诉了父母。 申家提出了灭口的计划,甚至以他的前程威胁他爸,所以他爸紧跟着被拖下了水。 在路家的灭门案中成了帮凶。 甘士桓说完这些后,仿佛一瞬间卸下了背后的大山,伸手捂着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这几年他总是会想,当初要是没有和申汇一起,他跟奶奶一起去果园,或者待在家里…… 或许就不用日日提心吊胆,连睡觉都怕梦到路峰溺死时候那张惨白的脸。 他每个星期放学,都不敢从曾经的路家门口经过。 每路过一次,仿佛就再一次提醒他,当初的愚蠢狠毒与无知。 甘立看着从哽咽到崩溃大哭的儿子,偏过头看着审讯室的墙壁,眉心挤成川字。 他等甘士桓哭了一会儿,合了合双眸,很快就冷静下来,与霍岚聪说道:“后面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是我和申柽干的,你让他先出去吧。” 甘士桓闻言扭头看着他,用袖子擦着眼泪,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为他们犯下罪行开脱。 “出去吧。” 甘立音色沉沉,让警察将自己儿子送了出去。 霍岚聪看着他,忽然问道:“当初知道路峰溺亡真相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带着甘士桓来自首?” 甘立垂眸不语,就在霍岚聪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这种问题时,却听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只是不行。” 甘立抬眸,大脑冷静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我当初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但在申柽找上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路峰的死和两个孩子脱不了关系。我想着我儿子没有推路峰下水,而且他那个时候年纪也不大,再主动去自首供出申汇,最多判个一两年就出来了,根本用不着去杀路民海一家。” “可是申柽当时就翻脸了,他已经想好怎么实施计划,根本不允许我带着孩子去自首,甚至拿我儿子的命威胁我。” “我就这一个儿子,如果他真下手,我会和他鱼死网破。” “但申柽年轻时候就是个下手很阴很毒的人,我不是他对手。” “最后在争执不下的时候,他保证我按照他说的做,不仅不会伤害我儿子,还会给我二十万。” “所以我最终同意了他的计划,和他联手杀了路家那两个人,将那个小孩子丢进了水缸里溺死了。” …… 周方蹲在元酒的肩上,看着认罪伏法的甘立,轻声叹道:“人类还真是够复杂的。” 元酒垂眸看着他:“有什么复杂的?”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还想着自首,可是一见形势对自己不利,再加上一点点利益诱惑,就轻易地跨过了心里的底线,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元酒抿唇不语。 当时甘立面对的情况固然很难,但真的没有解决办法吗? 还真不至于。 鹤水村不是只有他们两家人,那个村子里前前后后住着那么多人家,只要他肯…… 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说到底,还是他鬼迷心窍,见钱眼开。 他自己未尝不清楚这点。 对警方这样说,也只是将自己摆在受胁迫的位置上,试图弱化自己这个案子中的地位与作用。 元酒轻声道:“虽然认罪了,但本性难掩,这个人也很狡诈啊。” 周方漫不经心道:“那个姓霍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看他的样子,应该也很清楚甘立的小心思。” 根据甘立和甘士桓的供词,警方在一个小时后,抓捕了申柽一家。 第491章 霍岚聪向法院申请了搜查令,在元酒的提示下,带人去鹤水村搜出了她之前发现那些死者遗物。 虽然今天肯定无法结案,但是鹤水村这桩悬案的真相总算是大白于天下。 元酒在看到申家一家灰头土脸被带入警局后,就没有再继续旁听了。 此刻鹤山这边天色已经大亮。 远处山峰间但见雾岚翩跹,元酒跳到周方的背上盘膝坐下,鬓角的碎发被湿润的风吹起,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 她已经很久没有阖眸休息过了,如果不是有强大的修为和体魄,现在估摸着没累死,也肯定倒在某个地方一睡不起。 周方腾云而起,眨眼就出现在万里高空之上,悠闲道:“你想睡就睡会儿吧,我不会突然把你扔下去的。” 元酒单手支颐,闭着眼睛道:“我不困,只是这几天用脑太多,感觉脑子累。” 周方:“确实,对于你这种没脑子的暴力修士来讲,动脑的确很费神。” 元酒睁开一只眼,左手握拳在他后脑勺上捶了一下。 “你丫的只想找茬儿,是不是?” 周方嗷地叫了一声,毛茸茸的尾巴一甩,抽在元酒背上。 “我忍你很久了啊,我可是你前辈,你没大没小,还老打我后脑勺!” 元酒将他尾巴拽开,捏着他的耳朵到:“赶紧跑你的吧,屁话多。” “但凡你嘴不那么碎,我都不至于总是想把你脑子里的水控出来!” 第502章 后悔药 回到南江市刚好赶上早高峰。 周方驮着元酒从半空中落下,直接跳进了专案组所在的办公楼二楼走廊里。 他们俩出现得突然,将刚从审讯室里出来,熬得眼下一片青黑,满脸疲惫的江括和厉予白吓得一个激灵。 元酒从周方背上跳下来,朝着他们二人挥了挥手,元气满满地与他们打招呼。 “早上好啊,江队厉队。” 厉予白看着体长近四米的巨兽,一眨眼就变成篮球大的,圆滚滚的金渐层猫咪,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渐渐松了口气道:“吓了我一跳,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括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周方面前,蹲下身看着这只从威武神骏变得慵懒可爱的灵兽。 “有兴趣来特管局上班吗?包吃包住,五险一金,从不拖欠工资。” 周方蹲坐在地上,慢悠悠甩了甩尾巴,仰头打量着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的江括。 它猫眼微微眯起,小胡子翘了翘,意味深长道:“我估计你们管不起哦~” 元酒帮周方拒绝了他的招揽。 “它可不好养,一般的灵兽肉都瞧不上眼,嘴巴比我还刁,而且还是个文盲加法盲,平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偷懒睡觉晒太阳,你把他招进特管局……估计忙还没帮上,你们就得先迎来财政赤字问题。” 周方虽然不满意元酒对他的形容,但他确实瞧不上江括开的条件。 它可是神兽貔貅,就算什么都不做,日日都会被人供奉。 所以,何必去混那点连蚊子腿都算不上的死工资呢? 要是让他跟小酒瓶子这样,一连几个星期连轴转,和这些鬼心眼子多得很的人类扯皮谈条件,还得老老实实来按照人类的规矩,保持耐心一步步调查案子…… 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能坚持三天,算他输。 所以啊,做一只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神兽,不好吗? 干嘛要去做个卷王?! 周方转头跳到窗台上,傲娇地用尾巴甩了江括一脸,扭头不再看对方一眼。 江括见状便知彻底没戏。 归元观里这位不知出处的大佬,算是拒绝了个彻底,根本不给他利诱的机会。 这年头,想要招揽个实力强大的人才真的太不容易。 尤其是归元观,明知道那里藏龙卧虎,但一个都请不出山。 唉~ 厉予白依靠在墙边,双手环在胸前,笑看着江括吃瘪,不禁打趣道:“看来咱们江队任重道远啊。” 江括起身拍了拍掌心,双手叉在腰侧,一扫脸上的遗憾,与满脸灿然的元酒说道:“看你这愉悦轻松的表情,这一趟收获不小?” “这不是多亏了你昨晚的资料分析,鹤水村的两桩旧案基本已经水落石出。” “路峰确实是被那两个少年害死的,路民海一家三口,则是被那两个少年的家人,也就是甘家和申家联手谋害。他们将受害者尸体粉碎后混杂在水泥中,封在了两年前鹤水村修建的新公路下。” 厉予白闻言,脸上松愉之色立马消失,拧眉沉沉道:“又是碎尸?” 碎尸这种案子,其实并不常见。 但最近他们顺着一条线索调查,却处处都能碰上,属实奇怪得很。 元酒也觉得这些案子的手段有点相似,但她前思后想做了些判断,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觉得鹤水村路民海夫妇的碎尸案,应该纯粹就是巧合,因为碎尸手法截然不同,那是通过机械碎尸,效率非常高。” “而且鹤水村案子的凶手与受害者是同村人,有明确的矛盾与利害关系,不是随机挑选作案,与目前你们调查的这批受害者完全不同。” 话题说回这里,江括和厉予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得变差,两人几乎是同时轻叹,随后对视了一眼,眼底皆是苦色。 元酒见状不由展眉,声线轻扬着追问:“怎么了?” “一说到你们手上的案子,看这神色简直就跟清明上坟似的。” 江括苦笑道:“那个假的周云官的嘴,就跟个蚌一样,怎么都撬不开。” 厉予白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嚣张的狂徒,仗着身体是别人的,他们暂时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所以摆出了跟他们对着干到底的架势。 元酒听他们吐槽完,不由奇怪道:“他没想着逃跑吗?” 不应该啊。 那个男人的实力可不弱,昨晚她和周方都不在。 应该是他逃走的最佳时机 。 厉予白叹气道:“怎么没逃!他可狡猾着呢。” “昨天晚上我们这边也是兵荒马乱的,吴廉根昨晚差点儿就死在审讯室里。” 元酒挑眉道:“吴廉根?” “是那个假货干的吗?” 江括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他没有出现在吴廉根面前,所以我们也不是很确定,吴廉根的事情是不是他动的手。” “本来我们以为吴廉根身上的鬼神印和蛊虫被拔除后,性命应该已经无虞,再加上你之前也检查过,所以就多没防备。谁曾想,凌晨三点左右的时候,整栋楼都停电了。” “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吴廉根已经被鬼上身,不知道他怎么挣脱的手铐,差点儿把自己给掐死。” 元酒听完就更迷幻了:“郎代和桑心颐都在啊,以她们二人的实力,对付区区几只鬼应该不在话下。” 江括摇头道:“不是区区几只鬼,而是数百只鬼,郎代和桑心颐面对昨晚那种情况也是分身乏术。” 江括没有细说昨晚的混乱,更没有提及昨晚自己差点儿也嘎在两只恶鬼手里,要不是救兵来得及时,昨晚整栋楼的人都生死难料。 “昨晚的混乱还在调查当中,恶鬼有些被抓了,有些直接逃跑了。但因为被抓的那些嫌疑人才是关键,所以我们也顾不上去追捕,只能先确保疑犯的安全,结果一进审讯室就看到吴廉根断了气。” 当时的情况太紧急,江括和厉予白轮流上阵,心肺复苏加人工呼吸,才勉强把人从鬼门关给拽回来。 现在吴廉根还在医院躺着。 腕骨严重骨折,眉骨也骨折了。 咽喉部位受伤严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括昨晚也是好一番心惊肉跳,现在回想都觉得千钧一发,心有余悸地感慨道:“幸亏雍先生昨晚赶来了,不然今天是什么情况还很难说。” 元酒听到这里,耳朵顿时竖起来,乌黑的眼眸瞬间亮了。 “雍长殊来了?” “怎么没见他?他现在人在哪儿?” 江括看着元酒顾盼的眼神,不由失笑道:“雍先生现在不在局里,他两个小时前出去了,去了地宫那边,估摸着中午之前应该就能回来。” 元酒遗憾地叹了口气,立刻就恢复如常,伸了个懒腰与他们二人说道:“那就算了吧,等他回来再说。”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打算去见罗幸雪。” “你们是打算去吃早饭,还是跟我一起去审讯室?” 厉予白是个工作狂,此刻也不觉得困倦疲惫了,搓了把脸,立刻就振作起来:“先去审讯室,晚点儿再吃早饭也没事。” 她看这二人都如此积极,也就没啥可劝的,直接与他们一道进了罗幸雪的审讯室。 她拿出今天凌晨时候录的视频,以及甘立的认罪书复印件,放在了罗幸雪面前。 第492章 元酒看着罗幸雪诧异的眼神,瞬间心里有些得意。 她的能力还是很可以的,解决这种小案子完全不费工夫。 手到擒来的事儿! 这小蚌壳的嘴,今天必须得开! 内心虽然飘,但她神色却不露分毫,沉着冷静地与罗幸雪说道:“虽然溺亡案和失踪案还没有结,但犯下两个案子的真凶已经全部找到了。” “除了真相大白天下,我还顺便将路民海夫妇遗骨位置找了出来。” “在案件调查取证彻底结束后,检方会向法院提起公诉,正式对这几个凶手审判量刑。” “我询问过那边的警察,依照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害死路峰的两个少年估计量刑不会太重,但也不会太轻。” “很大可能是十年以下,不过具体情况要到审判出结果才知道。” “至于他们父母,杀人灭口,毁尸碎尸……死刑和无期,总有一种与他们极度适配。” “至于其他帮凶,几年到几十年不等。” 最后一种情况是指申柽的妻子,也就是申汇的母亲。 她也参与其中,只不过没有亲手杀人,而是负责收拾清理现场。 所以警方才没能在调查现场发现更多有力的证据。 …… 罗幸雪点开了甘立的审讯视频,垂着眼睫,静静盯着视频里自述的甘立,双手交握放在身前,许久没动。 直到二十多分钟的视频结束。 她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仿佛一座沉默的石雕。 审讯室里的人个个都盯着她,不知道这小姑娘又在酝酿什么情绪。 元酒也没催她赶快交代,而是拉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 她问:“想聊聊吗?” 罗幸雪将手机关掉,敛眸看着认罪书上的指印和签字,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她紧紧捏着指节,抬眸掀了元酒一眼,问道:“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感想啊。”元酒双手环在胸前,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事儿不是你的心结吗?想知道路峰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他人所为。现在真相水落石出,已经证明你当初的直觉和判断还是有一丢丢靠谱的,他确实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两个不良少年不知分寸的报复。”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做的?” “我想杀了他们,你能放我出去吗?” 罗幸雪讥嘲地看着元酒。 元酒摊手遗憾道:“当然不能,这个我可做不到。” 罗幸雪将手机还给她:“我没想到会是这两个杂碎,如果早知道他们会害死路峰,我当时就应该杀了他们。” 她不过是烂命一条,这辈子都陷在泥潭里拔不出来。 若是能为唯一帮助过她的人带去生的可能,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元酒见她脸上的凶戾与冷漠,幽幽道:“这世上没有早知道,更没有后悔药。” “当初或许你换种方式保护路峰,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是是非非。” 罗幸雪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并没有对元酒的话作出任何回应。 就像元酒说的,没有后悔药。 如果能重新回到过去,她不会变得更好,也不会在冲动之下想到更周全的办法保护唯一的朋友。 …… “你已经给了我答案。” “作为交换,你想知道什么?” 罗幸雪已经从之前的情绪中挣脱,平静地问着对面的元酒。 元酒歪了歪头,思考着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片刻后,她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那个占据了周云官尸体的人,是什么身份?” 罗幸雪微微拧眉,沉思了良久。 “怎么,不是说都愿意回答吗?” 元酒盯着罗幸雪的表情,发现她并不是抗拒这个问题,而是有些迟疑……甚至是不确定,也可能是单纯地在脑海里组织语言? 她不太确定,打算再观望一下。 罗幸雪也没辜负她的等待,十指交叉牵动了手腕上的手铐,将双手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给你准确答案,因为他身体里不止一个人的魂魄。” 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元酒微微瞠目。 “可是我只在周云官体内发现了一个魂魄。”她很确定自己的判断。 罗幸雪斟酌了几秒,稍稍抿了下唇:“我这么和你说吧,那些魂魄在互相吞噬,最终胜者为王,占据周云官的尸体。” “所以,你说的那具身体里只有一个魂魄,也是对的。” 元酒稍稍拧眉:“你认识那些魂魄吗?” “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有些我不确定。” 罗幸雪说得似是而非,元酒听着有点想揍她。 搁这儿玩文字游戏呢,是吧? 考她语文?! “你能不能说点正常人能听懂的话,你再这样儿,我真的会失去耐心的。” 元酒自认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因为这个碎尸案,再加上自己之前接手的张家传家宝失窃案,她已经很长时间没休息过了,一直像个陀螺精一样高速转动。 如果可以,她现在更想回道观猫着,悠闲地准备道观的开业。 现在又碰上这种故作高深的小屁孩儿,她只想先抽一顿再说。 罗幸雪忍不住嗤笑道:“你真不像个警察。” “面对罪犯,就这点耐心?” 第503章 刑诉法 元酒瞪着她,忽然咧嘴笑了笑:“我还真不是个警察,我只是特管局请的顾问,耐心非常有限。所以我真的会揍人,你应该体验过。” 罗幸雪:“……” 元酒盯着她无语的脸,幽幽道:“所以我不想继续跟你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就直说,屁大点儿年纪,少在那里装深沉。” 罗幸雪摊手无奈道:“我说的全是真的,而且表述也非常准确。” “我认识的,只有一个人类魂魄。” “我养父,赵昌英。” “他现在就在那团奇怪的魂魄里。” “此外,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邪修魂魄和一个鬼神魂魄。” “剩下的……我不太确定自己认不认识,因为都被吞噬掉了。” “那鬼神的魂魄很邪乎,有很长一段时间在那团魂魄里占据上风,只要提到它的名字,它很快就会醒过来,非常恐怖。” 元酒一头雾水:“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年头魂魄大杂烩也能融合成一个吗? 闻所未闻。 吞噬魂魄,倒有些像金罂国鬼城里碰到那些恶鬼做派。 但恶鬼间吞噬,一般都是强者胜,弱者直接消亡,成为对方的补品。 几乎不存在吞噬融合后,还有两个意志的情况。 元酒托着侧脸,认真思考着这种情况,发现还真没辙儿。 因为她还未亲眼见到过。 “算了,那暂时不提那个假周云官体内魂魄的身份。” 元酒询问道:“你刚刚说的,赵昌英,是你养父。” “究竟怎么回事?” 罗幸雪:“我对他了解很有限,只能和你说我知道的。” “你说。” 罗幸雪将自己最初遇到赵昌英的情况说了出来。 “我大概是十年前遇到他的,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毁容了。” “他杀了我前一个酒鬼养父,但没有杀我,我求他饶过我一命,他就把我带走了,为他做事情。” 十年的相处,对她来说是很长的一段时光,也足够让她从很多细微的地方了解赵昌英这个人。 “后来我才渐渐弄清楚,他毁容好像是因为一起工厂事故。” “我听说,他当时在工厂考察,有人操作不当,导致发生了爆炸,最后被困在大火中,严重烧伤。” “因为烧伤面积很大,他差点儿没熬过来,甚至多次想去死。” “最后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才终于渐渐走出来。” 罗幸雪叹气道:“不应该说他走出来,而是说他换了种方式,让自己活下来。” “他一开始捕猎那些伤害他的人,包括事故的罪魁祸首,在他伤痛中将他辞退的领导,在大火中为了逃生,在混乱中将他推倒,导致被压在重物下的工人和同事,以及后来毁容,表面怜悯,实则嘲笑他是个怪物的人……” “这些事我只听他提起过,但我没去查证过。” “他只说,他杀过很多人。” “我前一个养父,就是当时为了逃跑,将他推倒,看到他被重物压住也没施救的人之一。” …… 元酒听她简单地说完赵昌英的情况,眉头紧紧拧起。 这么一个凶手,这么多年警方难道从来没有注意到吗? 她回头看着坐在桌前,正在记录罗幸雪供词的两人。 “江队,她说的这个工厂事故,以及后来相关人员接连遇害的情况,你们清楚吗?” 第493章 江括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按照她养父的年龄,那个时候我应该还没进特管局,所以十年前的旧案,我还真不清楚。” 厉予白同样颔首:“我也是,我还不到三十岁呢。” 十年前,他们都还是在上学的愣头青,根本接触不到这种案子。 元酒看了两人胡子拉碴的脸,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熬夜果然很容易失去状态。 平时看着还是挺干净帅气的两个大好青年,只不过一夜没睡,感觉直接老了十岁。 她收回自以为隐晦的眼神,继续之前的话题,问道:“那爆炸事故呢,这种大型的工厂爆炸事故,一般死伤都怪严重,肯定会上新闻的吧。” 江括认真回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厉予白捏着笔,垂着眼帘思考了许久,迟疑道:“我好像有一点印象,但不是很确定。” “我记得大概是我上中学的时候,十五六年前吧,中北地区发生过一起挺大的化工厂爆炸案,当时整个园区都受到了波及,园区里上班的工人,救火的消防员,还有其他救援队……当时应该死了蛮多人,烧伤的人那就更是不计其数。” “我爸每天晚上都会看新闻,我记得那段时间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相关报道。” “而且,后期上面还调派了调查组,专门调查那次起火的原因。” “但说实话,最后是个什么结果,我已经不记得了。” 或许根本就查不出来。 因为火势很大,烧了两三天才彻底扑灭。 清理火场的时候,很多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 能逃出来的,都是一些离爆炸点很远的员工。 “至于那场大火之后,烧伤的人报复杀人……没听说过。” 厉予白现在有点想打电话问问家里的老父亲,但此事显然不是最重要的,还是再等等吧。 罗幸雪听着厉予白的话,不由失笑:“他杀人都是计算好的,不会那么轻易让人发现是被人杀死,一般只会让人觉得是意外死亡,或者正常死亡。” “我前一个养父的情况,是唯一的例外。” “因为他当时是为了泄愤,才亲自动手。” 元酒不解道:“你这么说,我很难直观感受你这个养父到底有多厉害,不如你举个例子。” 罗幸雪:“我没办法给你举例子,那都是他之前做的案子。” “我那个时候根本没跟在他身边,也只是听他简单说过。” 罗幸雪:“他是技术人员,还自学了计算机,非常厉害。” “他通过计算高空坠物的时间和速度,还有距离与落点,伪造过高空坠物致人死伤的案子。” “这还只是其中最简单的,更复杂的……他说了我也听不懂。” “你们也清楚,我没上过学。” 元酒听得不是很懂,但不影响她自行想象。 按照罗幸雪这么一说,他这种作案手段非常刁钻,并不是所有警察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 或者,有人能发现不对,也找不到更多证据。 罗幸雪不紧不慢地说道:“可能是他设计过很多巧妙的作案手法,所以他渐渐对这一行有了很大兴趣,开始琢磨着如何靠着这个盈利。” “他从一开始自己设计杀人案,到后来利用自己收集到一些在逃罪犯信息,雇佣他们为自己杀人。他只负责与雇主沟通,然后提供详细的信息,并设计行凶的手法与作案时间和地点,以此来谋取利益。” “像你们抓到的阮彪和吴廉根,就是他手下犯罪网中的一个小团伙。这两个人是他近几年才发掘出来的,主要安排他们绑架姜松云筛选出来的命格贵重,气运极好,身世不凡的男女。” “除了阮彪和吴廉根,还有个绑架团伙,你们已经找到了。” 江括与厉予白对视了一眼,道:“谁?” 罗幸雪看了元酒一眼,双手抬起指着元酒:“她在地宫附属墓室找到的那三具尸骨啊,也就是最近死的。” “那三个人分别叫方建卓、裘壮和麻秀林。 ” 厉予白立刻打开电脑,在电脑的档案库搜索起来。 很快,三个人的信息全都罗列出来。 厉予白低声与江括和元酒沟通道:“只有两个人有通缉令,一个是方健卓,一个是裘壮,均是凶案通缉犯。” 罗幸雪轻笑道:“看来你们警察也不太行啊,连普通的凶案犯人都确定不了。” “刚好我知道麻秀林。” “他今年三十一岁,嗜赌如命,五年前因为在麻将桌上与人起了冲突,之后趁夜杀害了三人,最后偷渡到了国外,然后在国外做了整容手术,且弄到了假身份,重新回国生活。”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在他入境后,就被我养父发现了踪迹。我养父通过匿名威胁,让他为自己杀人,同时又给予他丰厚的报酬,所以他就成了职业杀手。” 江括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名字,瞳孔缩了缩。 不到半小时,他们就通过罗幸雪找到了五个凶手,并且将他们最初犯下的案件匹配上。 而他们作为职业杀手,被雇佣犯下的凶杀案,又该有多少? 赵昌英用十数年的时间,一点点建立起来的雇佣杀人生意网,难道就只有五个杀手吗? 不,只会更多。 江括想到此处,心里沉甸甸。 藏在灰色无法地带的这张大网,到底网住了多少条无辜惨死的生命,他甚至不敢去细想。 罗幸雪能供出多少人? 这些人又该如何抓捕? 江括熬得通红的眼睛瞬间酸胀,放下指尖的签字笔,拇指与食指捻着眉心,试图平复波动的心绪,缓解眼睛的不适。 厉予白听着也觉得心惊。 但他与江括最大的不同,就是经常碰上这种连环案的凶手。 他很清楚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犯罪。 所有警察日夜努力,也无法让这个世界变得纯白无垢,但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 不能因自己身处漫长黑夜,就放弃期待黎明的到来。 “你既然知道这五个人杀手的情况,还掌握你养父笼络的其他手下信息吗?”厉予白问。 罗幸雪垂眸看着自己的十指,低着头忽然勾唇。 她扬起眉棱,问道:“如果我能提供更多杀手的信息,能减刑吗?” 此刻,她已经不囿困于过去的因果,脑子里想起了元酒昨天与她交谈时说的话。 元酒从她的面相看到了未来。 也就说明她还有活着离开监狱的机会。 既然是这样,她何不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杀手名单。 足以让她在这死局中顺利翻身,跳出当棋子的命运。 罗幸雪的心思,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但不管是厉予白,还是江括,都无法给出准确回答。 如果想要抓到更多的杀手,这个谈判肯定是要进行的。 但是,他们做不了主。 元酒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又偏头看着化被动为主动的罗幸雪。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是真的精明,不愧是跟着变态杀手长大的。 厉予白思考了片刻,还是先开口说道:“国内没有认罪协议这种说法,这属于诉辩交易的范畴,只有普遍应用于西方国家。” “法律没有赋予我们这种侦查机关诉辩交易的权力。” “国内目前就只有认罪认罚制度,刑法与刑诉法对认罪的规定,主要体现在自首和坦白。” 厉予白的这些话让没上过学的罗幸雪有些懵,同样也让九漏鱼元酒有点懵。 嗯…… 刑法,元酒懂。 但刑诉法……对不起,她还没开始读。 两个懵逼的人直勾勾盯着厉予白,脸上就差写上:没文化听不懂,说大白话会死吗? 江括见状充当了翻译,解释道:“也就是说,你愿意交出杀手名单,我们会当做是你坦白从宽。如果你提供的信息对此案调查有帮助,控方会在起诉书中有相应的体现,对你的从轻刑与减刑是有帮助的。” “但我们无法保证,你一定会减刑,或者减多少年。” “像这类很具体的承诺或保证,我们是绝对不能说的。” 江括很严肃地看着罗幸雪,认真地说道:“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元酒听完扭头看着罗幸雪,很明显这个比她还文盲的小姑娘也很懵。 没想到即使手握这样有力的筹码,竟然还是没能为自己争取到更有多的话语权和利益。 元酒盘膝坐在椅子上,身姿端正,低声感慨道:“我国法律可真牛~” 辩诉交易与认罪认罚制度,很难说哪个更好。 每个国家的律法也各有不同,不去做比较最好。 但元酒还是觉得现今国内使用的律法,让她觉得更有威严。 第494章 辩诉交易,意味着凶手是可以通过谈判交易来免罪的。 这样一来,有罪者可脱罪。 正义似乎也就变了味道。 第504章 犯罪网 厉予白与江括的话,让整个审讯室的气氛都变得很诡异。 元酒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打算掺和这种让人头大的难题,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对峙的双方,在心底琢磨着谁会先认输。 她视线停在江括和厉予白冷峻的侧脸上,有点忧心,好不容易把这个小蚌精的嘴巴给撬开,可别又因为眼下这个问题卡在这里,彻底询问不下去了。 那她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功夫,昨晚的大夜熬了个寂寞? 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主动打破这令人绝望的气氛时,罗幸雪忽然开口道:“杀手名单可以交给你们,但你们要保证我的个人安全。” 厉予白紧绷的脸也松了松,点头道:“这是自然,处在我们控制下,不会让你出事的。” 罗幸雪撇了撇嘴,显然是觉得他的保证没有说服力。 毕竟昨晚这栋楼乱成什么样子,在场的谁不知道?! 万一今晚重演昨天那一幕,眼前这两个没用的警察还能替她分担伤害不成? 所以罗幸雪的白眼就差翻上天,但江括与厉予白也只是保持静默。 元酒单手托腮,看着小姑娘的大白眼:“我有在呢,昨天晚上的事情肯定不会重演。我觉得你尽早交代清楚为好,这样一来,你养父和其他的杀手也能早些落网,让他们这些社会渣滓一起在狱中团聚,并且早点与你分开关押,这样你的人身安全才能真正得到保障。” 罗幸雪并没有因为元酒三言两语就立刻交出杀手名单,反而在用她不怎么灵活的脑袋瓜思考利弊,大概十多分钟后,她仿佛终于理清了自己思路,也彻底看透了如何做对自己更有利。 “赵昌英有一个硬盘,里面存了很多很多的资料。” “包括每个杀手的个人信息,每单雇佣杀人生意的利益分配,现如今所在的大致位置与联系方式。” “同时还有每单生意的雇主信息,雇佣杀人金额,以及可以将那些雇主送进监狱的完整证据档案。” “他的生意网铺的很大,不仅包括权贵富商和政要,甚至还有海外版块。” “手下的职业杀手应该超过七十人,同时还有纵火犯、绑架犯、窃贼等其他下线,全部都可以为他雇佣杀人生意提供各种消息,同时还能损毁现场,为某些案子收尾。但这些杀手和其他线人之间是没有联系的,他们也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像阮彪和吴廉根这样的小团体绑架团伙,是极少数。” 罗幸雪说得很全面,这也让元酒真正认识到了,赵昌英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不得不说,这应该是她回来之后,遇到的最炸裂的人类了。 干坏事,做到他这个层面…… 真的挺牛批的。 有这能力,去干点啥不好呢?! 非要在违法犯罪的雷区疯狂蹦迪,大鹏展翅! …… 厉予白听到有这样有力的证据,看着罗幸雪的目光也变得迫切许多。 “那硬盘现在在哪儿?” 罗幸雪盯着厉予白:“当然在他身上。” 厉予白摇头道:“不可能,我们已经搜查过周云官的身体,除了身上的衣服,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 罗幸雪嗤笑了一声:“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现在可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本身就懂一些玄术,甚至能够在与一个鬼神博弈争夺,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翻完他的底牌。” 元酒眼皮颤了颤:“他有储物空间。” 这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答案。 罗幸雪忍不住多看了元酒两眼:“看来,还有一个聪明的。” 元酒忍不住龇牙,被这个文盲小孩儿夸赞,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清楚他的储物空间吗?”元酒耐着性子问。 罗幸雪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我说过,我对玄学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我只知道,每次他想用,立刻就能拿出来。” “我看不出来,他是从什么地方拿出来。” 元酒左手扶着右手腕上的储物手镯,轻轻拨弄转动,思考着那个假货身上有什么地方可藏储物空间的。 被抓到关押的时候,他身上所有的饰品,包括皮带都被扒掉了。 身上也就只有一件衬衫,一条裤子。 嗯,还有件胖次。 但总不可能藏在胖次里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整个人都震惊了,坐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就在她神魂皆震动时,江括询问道:“赵昌英与鬼神相互吞噬,他会不会拥有鬼神的能力,掌握什么储物空间这种东西?” 元酒摇了摇头:“鬼神没你们想得那么厉害。” “自带储物空间的,至少得是你们老大,雍长殊那样的大妖,或者神兽。” “我现在也算目前玄门最厉害的吧?吊打那些鬼神妥妥的,可是连我都没有自带的随身空间,还是需要依靠储物手镯或者玄圭这样的东西来收纳物品。” 江括伸手点了点额头:“那桑心颐他们平时是怎么藏东西的?” 元酒摇了摇头:“你把她叫过来问问不就行了?” 问同部门的漂亮女鬼姐姐这种问题,真的不会被打吗?! 江括有点担忧,但还是正事为重,把桑心颐叫来问了情况。 桑心颐穿着黑色丝绒长裙,涂着丹蔻的长甲轻轻划过桌面,攻气十足的眉眼妆容让她显得气势凌厉,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盯着江括时,后者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一脸严肃道:“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冒犯,但案件需要。” 桑心颐眯起眼睛,忽然抬起左腿,踩在了他面前的桌面前,将裙摆撩到一旁,露出了匀称修长的腿。 元酒双眼亮晶晶,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内心不停地在喊“哇塞”。 这是她不付费能看的吗? 真是一点都不把她当外人啊! 江括与厉予白齐齐把头扭开,耳廓立马变得通红,身体更是往远处躲。 桑心颐咬牙道:“你们不是想知道老娘将东西藏哪儿了吗?给你们看,你们又装正人君子起来了,是吧?” 江括回头瞥了一眼,被她的腿晃了眼。 鬼的皮肤是真的白。 惨白惨白。 所以桑心颐脸上看着健康的颜色,果然是化了妆的吧?! 江括看了眼就收回目光,不过过了几秒,他又扭头看了回来。 桑心颐将大腿上的系带解开,取下了系带上挂着的淡紫色香囊,随手扔到了江括怀里。 “喏,这是我的储物袋,以前在交易市场买的。” 看着江括整张脸都染上绯色,她哼笑了一声,才算满意地收回长腿,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又傲气的声响。 厉予白捂着半张脸,偷偷睨了江括一眼,眼底的揶揄都快要兜不住。 桑心颐横了这个看热闹的男人一眼,冷哼道:“幸灾乐祸什么?你不也是光棍一个,看一个女鬼的大腿,都能从脸红到脖子,说出去你们专案组的脸都丢完了。” 突然被狙的厉予白:“……”他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无差别攻击他?! 是他不想谈恋爱结婚吗? 还不是这工作对他爱得深沉。 但面对桑心颐,他明显和江括一样怂。 两个大男人都努力板着脸,摆出一副严肃不已的模样,试图将自己从这种要命的氛围中救出来。 元酒呲着个大牙,在椅子上笑得东倒西歪。 桑心颐回头看了眼,本来是想继续无差别攻击的,但看着元酒没心没肺的模样,再想想她的武力值,以及跟她永远统一战线的自家老大。 算了。 这不是她能喷的人! 两人确认了桑心颐不是自带空间。 并且通过她,江括与厉予白也终于弄清楚了一些常识。 一般的鬼和鬼神,其实是通过衣服上自带的口袋,存放一些比较小的物品。 还有一种,就是鬼死的时候,身上致死的凶器。 这种也属于随随便便就能掏出的。 “你们要不去把周云官身上的衣服扒了,认认真真检查一遍?” 元酒看着正在商议的江括与厉予白,在一旁热情地提议。 江括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脸,一脸的复杂:“元观主,我们是执法人员,不是变态。” 最终,给假周云官做全身检查的事情交给了看守的警察去做。 不过仍旧一无所获,还被那个假货给嘲讽了。 几人倒是没有怀疑罗幸雪说谎,毕竟她交代确实非常细致。 而假周云官表现出来的气定神闲,也让他们确定了这个储物空间……与硬盘,是事实存在的。 第495章 储物空间找不到,硬盘也就没着落。 但案子不可能不查。 所以这两样东西查找的问题,暂时被搁置。 在江括和厉予白忙着整理资料时,元酒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九点多了。 从早上回来到现在,起码过去了两小时。 江括厉予白中间连厕所都没去一趟,更别提之前说的稍后再吃早饭。 元酒看了眼江括和厉予白眼中的血丝,从凳子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 她顺手将厉予白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合上,随口道:“去上个厕所,再洗把脸,吃点早饭。” “人是铁,饭是钢。” “而且就算你们熬的了,嫌犯也熬不住啊。” 元酒看着同样满脸油腻疲惫的罗幸雪,不疾不徐道:“她既然都愿意坦白,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三刻,让人给她也准备份儿早饭。” 江括二人从椅子上起来,感觉腰疼,腿也有些麻。 此刻他们才意识到,确实应该活动一下。 看今天这架势,估摸着还要审几个小时。 再不休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 等两人离开后,一名不认识的警察进来,就站在审讯室角落守着。 元酒端了杯水,走到罗幸雪的面前,将温热的水放在对方面前。 “我其实有些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罗幸雪舔了舔干裂的唇,双手捧起杯子轻抿了口温水,感觉干疼的喉咙被湿润后,才抬眼回话:“你想问什么?” 元酒双手背在身后,认真打量着罗幸雪的轮廓与五官。 “你那个养父,既然是个变态杀手,当初在你面前杀了人后,为什么会留下你?” 这根本解释不通。 如果是为了培养接班人,或者养成一个作案搭档,肯定不会让她从小连学校都不去。 一个文盲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知识是第一生产力。 这点道理元酒都知道。 罗幸雪歪着脑袋,盯着元酒打量,半晌后她轻飘飘说道:“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被他发现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罗幸雪将杯子里的水喝尽后,才继续道:“但我依旧祈求他能放过我,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就把我带走了。” “我原本以为他要我把我带到其他地方灭口,但他也就是最开始限制我的行动,后来渐渐对我放任不管,只让我代替他出门,去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比如买一些生活用品之类的。” “他因为容貌的缘故,不喜欢和任何人交流,有了我之后,他可以不用再处理这些杂物,专心地完成他的计划。” 元酒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有点道理。 但又感觉哪里不太对。 她忽然就想到了发现这小丫头,是在她找到昏迷的解长仪时。 大部分受害者都是男性,只有极少数是女性。 赵昌英给自己找合适躯体,难道会男女不忌吗? 如果她是赵昌英,首选当然还是同性别。 而且解长仪的情况,与其他受害者又略显不同。 她只是昏迷,没有什么严重伤势,有些失血过多。 同样和她一起被绑架的夏菁菁,则情况凄惨很多,至今还在医院治疗,且落下严重的终身残疾。 其中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 元酒问:“你们抓解长仪,也是为了给他换身体吗?” 罗幸雪闻言迟疑了片刻,指尖捏了捏,摇头道:“不是。” “解长仪虽然命格也不错,气运也可以,但并不符合他为自己找身体的目标。” 得到罗幸雪的否定,元酒心里有了点数。 她又问:“其他女性受害者呢?应该也不是他换身体的目标吧?” 第505章 转生术 “不是。”罗幸雪的指尖轻轻颤了颤,最后用指甲掐住掌心,才终于心绪平定,缓缓说道,“那些被抓的女性,包括解长仪,都是为了想在我身上实验转生术。” 元酒盯着她:“转生术?” 罗幸雪:“就是周云官和我养父身体转换成功的那个术法。” 元酒觉得这个术法的名字听着就很扯淡。 转生是六道轮回之本源,不管如何高深术法,都是难以干预的。 这完全就是夺舍嘛,只不过除了躯体,还想瞒天过海,夺走身体主人的命格与气运。 贪心得很。 但是与不懂玄学的罗幸雪谈论这些,根本毫无意义。 元酒压着心底的不屑,继续听眼前的人说下去。 “转生术施展的时候难度非常大,在周云官之前,他已经失败了很多次。” “用他自己的身体去做实验,根本无法预测转生术失败,会是什么结果。” “所以她开始用比较好控制的女人,来完成自己的实验。但起初并没有应用在我身上,只是后来他的转生术完成度越来越高,便想在我身上试验一次。一旦成功,他就能多出一个身份背景不错的助手。” “解长仪就是他为我挑选的第四个转生容器。” 元酒挑眉道:“第四个容器,那也就意味着你已经……” 罗幸雪轻轻颔首:“全都失败了。” 元酒垂了垂眼帘:“还记得每次转生术施展失败的情况吗?”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他说的我的魂魄不够强,所以每次施展转生术之后,我的意识都会变得浑浑噩噩,甚至有次差点儿被其中一只魂魄给撕碎。” 并不是每个生魂都孱弱,如果遇上一些有奇遇的受害者,后果反而不堪设想。 “那些命格不错的人,因为家世原因,比普通人要更容易接触到你们这些玄师,如果碰上有真材实料的大师,能够算出他们命中大劫,还会得到一些保命的东西或者法子。” “他在我身上做了三次转生术实验,其中有两次都是这样的情况。” “我只隐约感觉到过程很凶险,醒过来的时候身体根本无法动弹,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本来先后抓到解长仪与周云官,他是准备先在我身上再试一次,说这次成功的几率超过八成,直到你来地宫的前一天,他忽然说不在我身上实验了,直接拿自己的身体做。” “我一开始不清楚原因,但后面听到他说什么,时间来不及了……” “我隐约察觉,他好像是知道你们这些特殊部门会很快追查到他,所以他没有时间再在我身上施展一次转生术,然后再用于自己身上。” “你到地下墓的时候,他其实还没有完全成功,所以给了我一些法宝和符箓,让我去拖住你。” “甚至为了避免周云官进入他身体后,在棺椁里发声呼救,被你们找到的时候吐露过多消息,影响他逃出,所以他把那具身体的舌头也剪了。” 元酒听着头皮都疼。 这神经病还真是个狼灭! 元酒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不解道:“你为何会心甘情愿当小白鼠,而没有选择逃跑?” “依照你之前的说辞,他对你的行动轨迹应该没有限制。” 罗幸雪垂眸道:“一开始是不敢,到后来则是根本跑不掉。” 她不是没尝试过逃跑,只是没有成功过。 赵昌英的恐怖不在于他对人命的漠视,而是掌控与玩弄。 仿佛所有人都在他棋盘上,她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拼命挣扎也不过是他眼里的笑话。 罗幸雪伸出左手:“你可以试试,他在我身上种了一种术,我如果不听从他的命令,皮肤会出现大量的裂痕与伤口。” 元酒将手指搭在她左手上。 之前不是没检查过罗幸雪的身体,但她没有发现她说的术。 元酒将灵力再度沉入她体内,沿着她四肢百骸游走了一遍,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她松开搭在罗幸雪腕部的手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发现,没办法确认你的说辞。” 罗幸雪拧眉道:“不可能。” “肯定是你学艺不精。” 元酒本来还在思考是不是人类修士近百年研究出的新术法,因藏得比较隐蔽,所以她才没发现。 结果罗幸雪这么一说,她顿时一脸不爽,傲娇道:“嘿,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学艺不精的人。” 她的修炼速度,还有历练之多,在修仙界同辈中当为翘楚。 只要不和像师尊长乘那样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比,她还是很自信的。 元酒生起了挑战之意,问道:“你有没有办法,再次触犯你身上的禁制,让我试试看。” 罗幸雪黑着脸道:“触犯一次,让你看个热闹?”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又不在身边,你如果解决不了,我岂不就死了?” 元酒无语道:“原来你还怕死啊?!” 罗幸雪被她一脸讶异气到说不出话。 第496章 下一秒,不知她做了什么,全身的皮肤突然开裂,仿佛被一张锋利的网勒住,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 元酒见状脸色微变,立刻伸手触碰她的左手,却被一道黑色的丝线缠上指尖,指腹上出现了白色的勒痕。 她微微眯起眼睛,左手在黑线上划过,黑线化作烟雾瞬间消散。 …… 刚巧厉予白和江括拎着早饭回来。 两人见状,甚至顾不上放下手中的袋子,就快步走到罗幸雪身边,紧张地看着全身都是伤痕,到处都是血的罗幸雪。 “元观主,她这是怎么了?” “别喊,已经在检查了。” 元酒不紧不慢地内视罗幸雪的身体,终于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罗幸雪体表此刻全是煞气,黑色煞气从她皮肤内部往外渗透。 这些煞气非常重,对于普通人而言,堪比锋利的刀片。 凡是经过的地方,足以留下极深的伤痕。 如果无法控制这种煞气,罗幸雪会在痛苦中,因失血过多而亡。 怪不得她刚刚会那么说。 江括看着元酒沉思的侧脸,担忧道:“元观主,有办法解决吗?” 厉予白看着从很快被血浸湿的衣服,以及罗幸雪破碎惨白的脸。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会死的。” “别急。” 元酒试着将那些煞气从罗幸雪皮肤上拔除,却发现这些煞气仿佛在按照某种规律,在罗幸雪的体表流动切割。 “你刚刚做了什么,触发了这种禁术?”元酒问道。 罗幸雪疼得直抽,浑身冷汗与血水混合,慢吞吞答道:“一旦我有逃跑,或自杀的念头……就会触发。” 元酒琢磨了几秒,起身用手罩住她的头顶。 既然能够通过一个人的想法或行为来启动禁制,加以限制。 极大可能这个禁制是设在头部,或者心脏部位。 元酒先检查了头部,有煞气,但不是很多。 等她检查到心脏位置,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黑气从此处,源源不断地泵至她的身体。 “找到了,在心脏。” 元酒眼睛一亮,单手抵在罗幸雪后心,半垂的眼帘下,黑色的双眸陡然变得沉厉,五指猛得一抓。 一团拳头大的黑色雾团被她直接拽出。 罗幸雪脸上的伤痕先是猛的渗出很多血,随后伤口就突然停止了流血。 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也逐渐消失。 江括和厉予白见状,一个出去找医药箱,一个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 元酒抬手制止住他们俩:“不用那么麻烦,这点外伤没伤到内里,我帮她治好就行。” 厉予白停下脚步,看着她随手将一颗淡黄色的小药丸塞进罗幸雪嘴里。 等待了五秒,奇迹降临。 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 元酒瞥了半死不活的罗幸雪一眼,凉凉道:“你还怪信任我,万一我真救不了你呢?” “那也是你们的损失。” 罗幸雪冷哼了一声,身体似乎依旧被那种疼痛所束缚,嘴硬地反驳元酒一句,扭过头不再看她。 …… 元酒见罗幸雪已经恢复如常,双手揉搓团着黑色的雾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人沾染了煞气,一般不疯便死。 就算沾染的量很少,能维持住正常生命体征,但也撑不过五年。 她手里的这团雾煞,对罗幸雪这种普通人而言,已经是严重过量。 只要塞在她体内,不出三日就会暴毙。 可是看她的情况,这团雾煞最少跟了她好几年,平时竟然看不出一点问题,还能作为一种禁制限制她的言行自由,着实有些奇妙。 元酒走到门口,将待在走廊的周方叫过来,让他看看雾煞。 周方看到她手里黑乎乎一团,立刻顿住脚步,尾巴毛瞬间炸开。 “你捏着那是什么玩意儿?怎么隔着那么远,都让我不太舒服?” 元酒闻言蹲下身,将雾煞举到它面前。 “这东西是从罗幸雪心脏里抓出来的,应该是煞气,但好像又不太一样。” 周方抬爪拍了一下,掌心的肉垫触碰到那团黑色雾煞,雾煞顿时小了一半。 它收回了爪子,嫌弃道:“就是煞气,是经过炼制提纯的煞气,能够凝聚成形,不易消散。” 元酒问道:“能用这种东西在人类身上下禁制,得是什么本领?” 周方摇头道:“不知道,你说的这种雾煞禁制,我也没见过。” “但肯定是一些歪门邪道的修士琢磨出来的。” “邪修和普通的修士不太一样,总是能琢磨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些看着厉害,但实际就是一巴掌的事;有些看着平平无奇,但关键时刻却能致命。” 它盯着那团想从元酒手中逃跑的雾煞:“不过仙尊说过,这世上的术法禁制,万变不离其宗。” “不管是用灵力设下的禁制,还是用煞气设下的禁制,驱动的方式应该是差不多的。” 元酒扯着手里那团雾煞,完全当做解压的小玩具来玩,一边不忘听周方的解释。 她很快举一反三道:“那灵气应该也能弄成这种雾团状的了,你会弄吗?” 周方左前爪抬起,很快四周就有大量气流窜动,一团淡白色的灵气在它爪爪下汇集。 它将雾团推到元酒面前:“这个是临时弄得一个灵气雾团,因为是刚刚从周围环境中抽的,没有加以炼制,所以它顶多坚持三分钟就会彻底消散。” 元酒左手捏着灵雾团,右手捏着雾煞团,心里已经有底。 也就是说,这些煞气可以和灵气一样,经过炼制凝而不散。 只要雾煞不轻易散开,保持凝聚的状态,不去浸染伤害身体,人就可以平安无事。 雾煞之前一直藏在心脏中,不会被体内经过的灵气触发,始终保持沉眠状态,她也就无法发现。 因为灵气内视,一般是指灵气先游走经脉,接着逸散到身体各个部位,最后再收回形成反馈,从而达到感知效果。 元酒将左手的灵气团与右手的煞气团揉搓在一起。 因为灵气没有加以锤炼,所以完全是分散,从雾煞团中穿过,并未能达到融合效果。 甚至从头到尾,灵气都没有减少,而雾煞也一直毫无变化。 她刚刚探查罗幸雪身体所用的灵气,比这个灵气团要少得多,所以发现不了很正常。 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杂糅的灵气逐渐散开,雾煞再度收缩,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还真是非常奇妙。 …… 元酒将捏着煞气,琢磨着找个东西将这玩意儿装起来。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困得住了。 而审讯室内的罗幸雪,在体内禁制被彻底破除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看着门口,没能等到元酒回来,便看向厉予白和江括:“你们现在有什么问题,赶快问。” 禁制破除,肯定会惊动那个人。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 就像昨天晚上特管局遭遇的突发状况一样,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不会平静。 罗幸雪愿意开口后,这场审讯持续了整整八个小时,他们得到的信息远远超出预料。 第506章 金恨水 目前已经能确定,地宫棺椁中那具血尸,就是赵昌英的身体。 按照罗幸雪交代的内容,赵昌英吞噬鬼神魂魄,也就是近两年的事儿。 既然说到鬼神,势必要先确认这个倒霉鬼神的身份。 罗幸雪摇头道:“我只知道是个男鬼神,他是无意间闯入我们住的地方,原本是想控制赵养父和我为奴仆,但因为伤势过重,不到半个月就被我养父给反制了。” 江括第一时间问道:“那你知道鬼母的下落吗?” “鬼母?”罗幸雪抬头看着江括,反问道,“你们还没找到她吗?” 江括被她的眼神看得不由一默,定了定神,冷着脸都说道:“你知道的就全说了。” 罗幸雪对他恼羞成怒颇为不屑,冷哼了一声,但还是老实说道:“这事儿得从那个受伤的鬼神说起。” “他之前也是南江的鬼神,不过后来被子孙后代带着出海了,但近几十年过得很落魄,甚至越来越孱弱,所以他就让子孙后代带着他的雕像回南江,应该是想重新给他找供奉。” “但据说,战乱时期这个鬼神庇护的后代是南江本地有名的汉奸,这些陈年旧事被调查清楚后,他建鬼神祠的事儿也就吹了。” “他本来就因远漂海外,失去了许多信徒与供奉而日渐虚弱,回来建祠的目的也没能达成,他唯一的后人还嫌他麻烦,并且对这个祖宗并不怎么忠诚,偷偷把神像扔了,直接远走他国。” “如果他自己不想办法,等待的他的结果便是彻底消亡,所以他就开始剑走偏锋,打算重新找信徒,为自己建神祠,收集香火。” 第497章 “那个鬼神找上我养父之前,应该也找过其他人类,但可能是鬼母的信徒,结果被鬼母发现了,他们打了一架。” “鬼母和那个鬼神两败俱伤,鬼母回鬼母祠修生养息,而那个鬼神碰上了养父和我。” 不甘心就此落败,且万分虚弱的鬼神,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碰上一个懂歪门邪道,且心思缜密的人类。 两者各怀鬼胎,经过很长时间的争斗,最终被迫融为一个灵魂,拥有两种意识。 江括闻言与厉予白面面相觑。 这下子,屋内几个人总算是明白魂魄吞噬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了。 对玄门手段不甚了解的厉予白,在接收了如此多讯息后,总结了一下:“这岂不是就等于现在的人格分裂?” “你要这么说,好像也差不多。” 江括闻言不由失笑,虽然魂魄吞噬与人格分裂完全不是一回事,但一个魂魄出现两种意识,也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只不过这两个“人格”都非常的危险。 罗幸雪听他们嘀咕了几句,觉得他们并没有充分了解魂魄融合的厉害。 她拧眉盯着三人,提醒道:“融合鬼神魂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你们也看到了那具人不人鬼不鬼的血尸,那就是融合鬼神魂魄的下场,” 元酒对血尸的问题最是好奇,她本来想从金甲尸仙那里打听的,但对方显然不愿意满足她旺盛的好奇心,见罗幸雪倒是有点理解,便双眼晶亮地插话。 “变成血尸,应该是融合后的反噬,对吧?” “除了不能见光外,皮肤脱落外,还有什么症状吗?” 罗幸雪看着她一副考究的模样,不由撇了下嘴角,补充道:“还非常偏爱黑暗的环境,身体需要经常浸泡在某种特殊的液体里,就比如主墓室棺椁里那种液体。” 元酒了然,玉棺中那暗红色的液体,道:“用药材和重金属弄得防腐液啊。” 罗幸雪微微颔首:“那个地宫就是那个鬼神找到的。” 元酒问:“那这些与鬼母有何关联?” 罗幸雪答道:“那个鬼神对鬼母交手重伤,对鬼母怀恨在心,想要引诱鬼母犯错。一旦鬼母被信徒背弃,就会从神祠中扔出去,失去信仰的鬼母就会变得和他一样,日渐成为堕落的鬼神,他便可以抓住机会,在鬼母虚弱的时候将其吞噬。” “正好,我养父也不想再用之前那副不人不鬼的躯体,需要利用血祝之术筛选命格特别的人当做转生容器,所以他们算是不谋而合。” “所以他们就找了吴廉根,安排一无所知的姜松云打入了鬼母祠内部,在鬼母的信徒中散布血祝之术,在确定合适的人选后,就让手下的绑架团伙去抓人,抓到后就实施转生术,失败的容器就直接被杀害。” “血祝之术是从鬼母祠中流露出来的,不管鬼母是否为背后主谋,她都难辞其咎,必将面临除名退祠的结局。” “分尸和抛尸,就是为了引起警察的注意,从而让你们发现鬼母祠中流出的血祝术。” “按照他们的安排,血祝术被发现的时机应该会再晚点儿的,但是没想到……” 罗幸雪瞥了元酒一眼。 眼前这个看着很年轻的女人,就是这个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她的出现,打乱了赵昌英所有的安排,让他不得不提前以身试险。 元酒听到这里,总算是理清楚了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江括偏头与元酒讨论了一下:“鬼母现在不知所踪,是不是已经发现血祝术其实就是为她设下的陷阱?发现鬼母祠里的几个人,均是被安插进来的敌人?” 元酒颔首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不然无法解释鬼母为何会突然失踪。 罗幸雪是个张嘴就能爆出惊人消息的姑娘,看着窃窃私语的三人,提醒道:“鬼母前几日找过我养父,然后输了。” “她伤得很重,就算逃跑,估计也撑不了太久了。” 罗幸雪看着几人莫名沉重的表情,反而一脸平静地说道:“鬼母不回鬼母祠其实是很正确的判断。” “姜松云与阮彪都是安插在鬼母祠的眼线,我养父可以通过他们身上的鬼神印,感知到鬼母的情况与位置。先如今的鬼母毫无一合之力,就算是姜松云这样的普通人,如果有一件法器加身,也可以趁其不备将其诛杀,鬼母躲起来才能避开必杀之局。” …… 看来一时三刻是找不到鬼母下落了。 元酒只希望这个鬼神能坚持久点儿,别那么轻易就嘎掉。 不然南江特管分局这次的结案报告,估计又得多出几万字! 一旁的江括垂眸想着。 鬼母下落不明,暂时可以先把问题搁在一边,到时候再加派人手去找。 他想更多的了解那个与赵昌英融合的鬼神,但罗幸雪明显不知其姓名。 不过,南江局这边应该有近两年鬼神祠申建的相关档案。 江括将桌子上的电脑打开,坐在桌前,一脸严肃地开始调取档案资料。 元酒见状,绕到他身后,往电脑屏幕上瞧去。 “能查到吗?” 江括登录进去后,才发现南江局的资料库……内容真的很不全。 总体来说,这个线上的资料库,就没几份档案。 他不由头疼扶额,开始反思南江局这边是不是该安排一些新鲜血液。 秋雁走这些老前辈对电脑技术一窍不通,只有庆冬陵懂一些。 但这个年轻人缺乏实战历练,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处理这些杂事。 当下还是先查这个无名鬼神的事情比较重要,电子资料库的事,也得押后再处理。 他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我打电话问一下庆冬陵。” 庆冬陵应该对这事儿清楚。 联系上人后,庆冬陵很快就小跑着赶到审讯室。 他推开门探头看了眼屋内,看到元酒招手后,才走进来拘谨地与江括和厉予白打招呼。 “江队,元观主,你们找我什么事?” “近几年,申请建鬼神祠没通过的档案,你还记得吗?” 庆冬陵垂眸回想了一会儿:“我有些印象,因为鬼神祠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建的,需要通过资质审核,我记得近两年有三个申请没通过的。” 元酒立刻将抓住的关键词汇问出。 “那从海外回来的南江鬼神呢?” 这么明确的筛选条件,庆冬陵很快就想起来了。 “这个我记得,只有一个从海外回来的。” “那个鬼神姓金,南江金家的老祖宗,金恨水。” “因为背景审核没有通过,而且廖老判定这个鬼神可能已经堕落了……所以驳回了他后人的建祠申请,最后那伙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南江,据说已经回r国了。” 元酒几乎能确定,和赵昌英融合的那个鬼神,应该就是这个金恨水了。 不过…… 她拧眉询问道:“你们廖老说得鬼神堕落,什么意思?” 庆冬陵回答道:“这个我也问过,廖老说,这个鬼神亦正亦邪,并不是南江如今现存的那些鬼神那般和善,如果放任他进入南江建祠,很难保证他为了收集信仰香火,不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厉予白脑子一晃,就这么脱口而出:“堕神?” 庆冬陵颔首道:“可以这么说。” 但用堕神来形容,并不太准确。 因为鬼神的实力,根本无法与神明比肩。 如同游鱼与鲲鹏之差,判若天渊。 庆冬陵觉得这么污蔑一个漂洋过海回来的鬼神也不太好,还是很正直地解释道:“其实金恨水还不至于彻底成为助纣为虐的堕落鬼神,当时申请时,廖老只是觉得他有一定的堕落可能。” “不过,即使是这样……局里几位前辈也觉得非常不妥。” “因为咱们南江特管局的人力比较弱,一旦鬼神为恶,我们根本无法及时控制住,肯定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元酒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感慨道:“你们廖老的判断是对的。” 姜还是老的辣。 金恨水与赵昌英联手犯下的案件,根本不是南江分局能控制住的。 甚至…… 元酒怀疑这位廖老遇袭,应该也是金恨水怀恨在心,故意伤人。 提及南江特管局这几个老前辈,元酒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事情。 “你们局里不是有三位上了年纪的前辈吗?” “廖老受伤住院,秋雁走现在坐镇南江分局,那另外一个人呢?” 庆冬陵脸色难看了几分,摇头道:“还没回来。” “他离开前说是夜探弃尸的地点,之后就彻底失踪了。” “不过彭老是目前局里实力最厉害的,应当能安全回来。” 元酒闻言却深深皱起眉头。 现在金恨水与赵昌英已经落网,罗幸雪、阮彪、吴廉根,甚至包括姜松云都已经被捕。 第498章 彭凤楼还能碰上什么人,在外面拖这么长时间不露面? 她下意识就想算,但发现对这个叫彭凤楼的人又没任何印象。 所以还得去找照片。 若是这唯一个能顶半边天的老人出事,南江分局的天怕是要塌。 元酒与江括厉予白交代了两句,便拽着庆冬陵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两人刚拐进办公室,就看见雍长殊和林法医正在面色沉重地在说话。 她顿时将脚步一拐,溜达到雍长殊面前。 “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雍长殊看到元酒,眼睛里顿时漫上浅光,不过随之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刚刚接到了报案,有人在江边发现了一具男尸,刚刚协警将现场照片传了回来。” “虽然尸体面部已经浮肿发白,但我们基本能确认死者身份。” 元酒眼皮轻轻跳了一下,发现雍长殊的目光落在了无知无觉的庆冬陵身上。 她回头刚想支开庆冬陵,便听雍长殊声音低沉地说:“死者是南江分局的彭老。” 庆冬陵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一瞬间响起嗡鸣声。 他呆呆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回神后,他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跟鬼一样惨白,下意识伸手抓住身边元酒的手臂,才稳住了差点儿摔倒的身体。 “你说……是谁?” 他声音轻,声线也抖得厉害。 元酒看着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同情,托住他的手臂。 “你跟着林法医去现场吧,通知秋雁走了吗?” 雍长殊微微颔首:“已经让勾伦去通知了,秋老那边会安排人陪着她来局里。” 元酒垂眸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事儿确实不好处理。 第507章 漏网人 南江分局局长是还在住院的廖老。 那还是个伤重的老人,今天早上才终于清醒过来。 如果突然听到这消息,恐怕情况……危险得很。 她看着雍长殊为难的模样,她问到:“那你打算通知医院的廖老吗?” 雍长殊等了片刻才终于做出决定。 “这事情应该通知,我亲自去跟他说吧。” “地宫那边的事宜暂时停一停,眼下还是先把案子全部调查清楚再说。” 元酒知道他的难处,地宫面积很大,而且不一定只有暗河入口。 如今安排了几个警察守在那里,肯定引起了当地不少人的注意。 如果他们不尽早安排人手,将地宫危险排除掉,难免有鬼迷心窍的人想趁虚而入,盗取宝物。 墓下墓有多危险就不用说了。 真要出了纰漏,再让人死在地宫里,在座的各位都得头疼,甚至可能会引发舆论。 元酒本来是想和庆冬陵沟通一下,看能不能用术法找到彭凤楼的位置,将人赶紧带回来,但没想到还是晚了,此刻连尸体都已经找到了,所以她之前打算也就没了必要。 眼下左右无事,她便自荐道:“既然你们暂时不下去探墓,这么一直安排两三个警察守着也不是事,我和周方先去把两座墓给封锁了吧,等你们到时候确定再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们解决封印的办法,你意下如何?” 雍长殊垂眸静静地看着她,微微弯着唇角:“你考虑得很周到,我有什么可不同意的?只是你这段时日消耗很大,而且听弘总和小章说你都没有休息过,灵气补充能跟得上吗?” 元酒一脸轻松:“周方这不是把他自己送来了吗?有他在,设置一个封锁阵法还是很简单的。” 周方灵力储存比她要强,带在身边完全就像个充电宝。 就是这个充电宝吧……有时候挺坑。 但问题不大,她还是可以拿捏的。 “那你们该去医院就去医院,该去勘测现场就去现场,我找周方去双墓区那里溜达一圈。” 元酒说完,人就直接从原地消失,很快就在三楼某间办公室的软包沙发上逮到了正打哈欠准备睡一觉的周方。 …… 看到元酒出现,周方打了哈欠的动作都顿住了。 它感觉不太妙,两只毛爪子揣在身前,漂亮的猫眼里闪过一抹警惕,懒洋洋地问道:“你不是在审讯吗,来这里干嘛?” 元酒将它从沙发上抓起来,揣在怀里摸了摸它柔软的脑袋毛,弯着嘴角笑眯眯地说道:“带你去冒险啊。” 周方抬爪就给了她一下,挣扎着从她怀里逃开,一下子就跳到角落的书柜上。 “冒你个头!我是那种愚蠢的兽吗?” “不管你想干什么,你自己去吧,我要休息。” 元酒仰头看着书柜上的大猫:“我要去封印双墓区,万一灵力不够用,你给我输一点呗。” 周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并没有立刻回绝,而是问道:“设置什么阵法?” 元酒琢磨了会儿,觉得迷阵最合适。 周方认真思考了几秒,很诚恳地给她建议。 “设置迷阵并不保险,你倒不如设置一个隐匿阵,直接把所有入口的位置全部隐匿。” “包裹两个墓葬区的迷阵面积不会小,要消耗更多灵力。” “但隐藏所有入口位置则简单很多,灵力消耗只看你设置几级隐匿阵,还有出入口的数量。” …… 目前固定进出口只有一个。 通过河流进入暗河水道,从那处石岩洞穴的贵女墓正门进入。 下方墓室的入口,在贵女墓内部,位置更加隐蔽。 如果只是为了防范盗墓贼盗窃取陪葬品,周芳说的这个方法确实省时省力,还效果极佳。 元酒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探墓的时候,她刚好铺开神识初步侦查过,对上下两层墓室构造还算了解。 两个墓一大半都嵌入坚硬的岩石之下,只有少部分是埋在土层下的,但顶部也设置了防盗层。 如果不走正规出入口,想要打盗洞下去,势必要依靠爆破手段。 这种方法会弄出很大动静,只要附近的村民和留守的警察不聋,肯定会发现。 她只需要重新再查一遍,将所有出入口都找出来,然后布下阵法将其隐匿就可以了。 周方见她抬头时候,双眼亮晶晶,就知道她是想明白了。 它直接窝在柜子上,揣着爪爪说道:“你不是刚巧在贵女墓里找到一只小鬼吗?把她也顺便带过去,她是里面的主人,比别人要更了解墓下情况。” “况且让她一直飘在这楼里也不是事,昨晚来了几百只鬼,她混在其中没被误伤,都该去给自己祖宗添柱高香。让她回去住那豪华的地下大平层,还能顺便帮你们看个门,就算真有人打盗洞下去盗墓,也能让她通风报信,正好还能将盗墓团伙一网打尽。” “一举两得,多好的办法。” 元酒仰头看着他啧了两声,夸道:“没想到啊,平时看起来挺没头脑,现在竟然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周方的小胡子动了动,爪子在书柜顶部拍了一下,柜子里的一本书就朝她脑袋砸去。 元酒见状,连忙闪人。 哎,果然和野生猫猫一样。 长得软,脾气硬。 …… 元酒是个听劝的人,去双墓区的时候,顺手把在办公楼里游荡的烟烟也一并带去。 再回到河道旁,元酒发现守在这里的警察有四人,位置很分散。 她看了眼四周的荒野与山脚,还有更远点的村子,觉得即使四个人守在这里,依旧不靠谱。 但这些人也不归她管,所以她和几名警察打过招呼后,直接跳进了水里。 烟烟从她袖子里钻出来,看着敞开的石门,脚步轻快地边跑边跳进了石门内。 进入墓室内后,元酒耳朵不由动了动。 滴答滴答的水声越来越清晰。 上方的贵女墓,之前被淹了一半的墓道,经过一夜,已彻底被水灌满。 元酒走到被水淹没的甬道前,低头看了眼脚下,脚边也积了一尺深的水。 她顺着滴水声,判断出漏水位置。 这曲折的墓道内,至少有十三处墓墙已损坏。 渗水问题比昨天刚进来的时候看到要严重得多。 说明前天下方附属墓室的爆炸,还是影响到了上方的承重墙与岩层。 南江本就湿润多雨,这旁边又是河道,最近天气预报刚巧又预测,十月下旬有好几场秋雨。 估摸着一旁的河道很快就会涨水,这里也会被淹个彻底。 下方墓室更靠近爆破中心,肯定也会遭殃。 到时候别说这里的古籍、壁画和陪葬衣物,以及堆放在地上与箱中的金银器皿… 被水一淹,保管能毁掉大半。 得想办法解决眼下的渗水问题才行。 …… 烟烟看着水汪汪的通道,飘在元酒身边,看着她发呆的侧脸有点摸不着头脑。 第499章 她浅声问:“姐姐你在想什么啊?” 元酒扭头答道:“在考虑怎么给你家这大房子补漏。” “墓里的东西一时三刻还搬不出去,但这里很快就会被水灌满,到时候你要住水里吗?” 小姑娘立刻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要,我又不是水鬼。” 她还是更喜欢外面,外面的天地很开阔,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看着都特别有意思。 她跟着元酒离开后,在那个大楼里也碰到了几个能看到她的人。 他们说……等墓室发掘出来后,她可以搬去博物馆里住,那里也有很多她的同类。 或者投胎也行。 但是她现在并不想去投胎。 一定要在外面多玩一段时间,够本了再说。 烟烟觉得有点无聊,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很无聊,但元酒是为数不多能耐心跟她交流的人。 所以她主动问道:“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元酒迟疑了几秒,从怀里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玉葫芦。 她拔掉葫芦口的红色塞子,葫芦一下就在她掌心变大了几十倍,慢悠悠地悬浮在半空中。 “我准备把这甬道里的水先给弄出去,你想办法把墓室内墙壁上的火盆都给点燃,做得到吗?” 烟烟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烟烟不是一无是处的小鬼,能在这么一座墓中存在数百年,肯定不是那些刚死的鬼能比的。 她的实力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弱小,只要不去特别危险的地方,她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 这也是元酒愿意带着她下来的原因之一。 …… 元酒抬手将白玉葫芦瓶口微微朝下,指尖轻轻抹着瓶身的红色纹路上,一串串金红色的符文亮起,甬道里浑浊的泥水便开始被收进白玉葫芦内。 她看着倒灌进葫芦中的水流,没再看半空中的葫芦,抬步开始往前走去。 脚下依旧湿漉,但之前快要没过小腿的积水已经在消退。 她将刚刚观察到的十多处渗水严重的地方,细心地标记出来,从储物里掏出材料,准备修补。 不过她不是泥瓦匠,当然不是按照传统的步骤去砌墙抹灰做防水。 她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瓷碟,又取了些土黄色的砂土和低级妖兽血,在瓷碟中搅拌个不停。 直到碟子内的东西混合均匀,成为细腻的稀泥状,她方才停手。 元酒挑了只便宜的符笔,蘸着瓷碟里的金红色东西,在墙面上开始画符。 潦草又优雅锋利的符文,整齐地被画在湿润的墙面上。 乍一看,挺像古时某些大家之作,尽显铮铮傲骨。 元酒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将整整两面墙都画完。 随意地将符笔和其他杂物收起。 她双手合十,再摊开时,两旁墙壁上的金红色符文开始闪烁,慢慢没入墙体内。 随着金红色的符文渐渐消失,甬道中的裂缝也随之合上。 只剩下些许水珠挂在潮湿的墙面上,将落未落。 将贵女墓的渗漏问题解决后,元酒轻轻活动肩颈,去了下方的大墓。 下方墓室的顶部和墙缝果然也在渗水。 而且附属墓室的渗水状况比上面更严重。 元酒看着之前被清理过碎石泥土的通道,深深叹了口气,开始寻找渗漏的裂缝。 这个墓比上面的贵女墓大得多,通道也跟迷宫似的,整面墙壁都画上符文显然不现实。 而且这里的墙上还有不少壁画,她也怕画上去的符文效果消失后,重新浮现在墙壁上,会给到时下来的考古学家修复壁画增加难度。 找到渗漏点后,元酒就按照之前的思路,一点点修补。 …… 就在她专心补漏到一半时,耳朵忽然动了动,隐约听到了一丝不应该出现的心跳声。 还有其他人在墓里? 她左手握着笔杆,站在原地,眉棱稍动,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元酒阖着眼睛,再度细听上下两座墓的声音。 那心跳声越来越清楚。 她忽然睁开双目,转身看向身后。 烟烟被她锐利的目光盯着,突然下吓了一跳,轻声问道:“姐姐,怎么了?” “我听到了心跳声。”元酒如实说道。 烟烟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我听不到。” “去看看。” 元酒放下符笔,循着心跳声朝着一间耳室掠去。 …… 刚刚画符的时候,她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前天晚上她就在墓里,强占周云官身体的赵昌英在,罗幸雪也在。 阮彪与吴廉根均已被捕。 姜松云当时虽没被抓,但根据警方调查远在会仙镇的医院,陪着老婆孩子在医院。 那么南江分局的彭凤楼,又是如何遇害的呢? 彭凤楼是在她抵达南江前一晚离去的。 诚然以上几个人都有作案时间。 但赵昌英为了与周云官置换身体,施展了转生术。 按照罗幸雪的说辞,施展转生术,耗时良久。 至少需要十二个小时。 赵昌英在她找到的主墓室前,才堪堪完成转生之术,所以作案时间不够充分。 阮彪和吴廉根对玄术并不了解,只是普通人。 哪怕这二人遇上身经百战,但遇上修为不俗的彭凤楼,根本不是对手。 更不用说,之前她祛除鬼神印的时候,也留意过他们二人体表。 吴廉根身上无任何淤伤瘢痕,说明近来没有过打斗行为。 阮彪身上的伤,全是她的打的。 揍得哪里她都记得很清楚,伤痕也全部能对上。 所以…… 杀害彭凤楼的人,并没有落网! 第508章 烟烟卒 只是…… 若真有个如此厉害的杀手潜伏在南江境内,为何罗幸雪没有交代? 元酒百思不得其解。 转眼,她已抵达耳室门口。 神识早就铺了过来,但没有探到任何活物的存在,但心跳声一直在。 在站定的那一秒,耳室里的动静瞬间消失。 她直接穿墙而入,未能在耳室中看到任何人和鬼。 烟烟随之穿进耳室,探头探脑地看着耳室里各个角落。 她小声嘟囔道:“没有人啊?观主姐姐,你会不会是听错了?” 元酒敛眸看着肩上的浮灰,在火盆跳跃的火光照耀下,起起伏伏。 不,不可能是她听错了。 元酒捻了捻指腹,这里刚刚肯定有人在。 她走到一旁的博古架边,目光从紧密堆放的各种陪葬品上掠过。 之前他们都没有关注过这里,因为这里堆放的全是陪葬品。 看起来与碎尸案毫无关系。 她伸手,指腹在博古架的台面上轻轻擦过,浮灰不少。 但上方和下方明显有几处空缺,只是空缺位置不大。 旁边物件稍微挪动一下,就可以填补这几个空缺。 只可惜,陪葬品移动的痕迹很新。 元酒将这些古物按照底座形状,重新归位。 细查后才发现,有四样物品遗失。 …… 她回头看着烟烟:“你来过这里吗?知道这个架子上摆着什么东西吗?” 烟烟立刻摇头:“没有,这里是下方墓主藏宝之地,我不敢来。” 元酒低头思索了片刻,神识也彻底散开,但依旧没能发现那个心跳声的主人。 这让她有点不爽。 回来很长时间,她一直自信,自己的能力在这方世界无人能敌,从未遇上过如此困境。 只不过是一个入墓盗窃的小偷而已。 竟然从她眼皮下溜走。 不管此人用的何等手段,都让她非常不悦。 烟烟看着元酒冰冷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要继续找吗?” 元酒摇了摇头,其实内心也在思考应对之法。 此人显然能躲避她的神识探查,同时隐匿功夫一流。 漫无目的地在这墓里找,只是白费功夫罢了,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需要另想对策。 准备从那个诡异的大殿离开时,她忽然一脚踩在台阶上,盯着空中漂浮的孢子,突然灵光一闪。 她进出都是通过这个大殿,大殿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有心跳声,也就意味着是活物,活物如何不惧这些孢子。 难道和她一样? 或者,通往主墓室还有其他的路,不必经过这个大殿? 似乎都有可能。 这个时候她思考得特别快,也很细致。 她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天真无邪的烟烟,也终于发现起初忽略的地方。 赵昌英与鬼神融合后的魂魄,其本性如何已经不用再去证实。 他们发现这个有些实力的小鬼后,会好心将对方封在墓室里,而不是直接吞噬她吗? 第500章 元酒不动声色,迅速穿过闪烁着幽光的大殿,依旧装作困惑的模样,回到渗漏的地方继续修补。 现在有点瞧不明白。 嗯,再看看。 烟烟也跟着元酒重新回到附属墓室附近,盘膝坐在半空中。 她盯着元酒的后脑勺,黑色的眼睛里逸散出一丝黑线,看着格外的瘆人。 一时间,整座墓中安静得只能听到克制又规律的水滴声。 …… 元酒握着符笔在墙上的缝隙处一笔笔点画,张口与身旁的小姑娘闲聊道:“烟烟,你想你父母吗?” 烟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伸手拉着袖口慢慢整理,思考了很久才说道:“我已经快记不清楚他们长什么样子了,所以……我应该是不想的。” “这些人没来之前,你每天在墓里做些什么?” 烟烟回忆了会儿,慢吞吞道:“睡觉,然后在墓里溜达,陪葬的那些古籍和竹简……我也全都倒背如流。有时候太无聊了,我就自己跟自己下棋。” 她眼睛忽然一亮:“观主姐姐你等等啊,我去拿棋盘,那东西就在我棺材旁边的架子上放着。” “你一会儿陪我下一盘棋,行吗?” 元酒点点头:“你去拿吧。” 虽然她棋艺不太行,但和小孩子对弈,应该还是能赢的吧? 当然,输了也没啥。 等烟烟拿来棋盘后,元酒就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棋盘上。 边修墙,边下棋。 一心二用,她玩得很溜。 对弈到一半,元酒就将所有渗漏的地方全都补好了。 她低头看着袖口和衣摆上沾染的污渍,捏了个清洁术,将自己上上下下打理干净。 抬手拿起一枚白色的棋子,信手落在棋盘的角落。 “你快要输了。” 她瞥了眼棋盘,看着烟烟苦恼地抓着耳朵,小脸紧绷,如临大敌。 不过小姑娘嘴硬,握着黑子道:“我还没有输呢,我可以反败为胜。” 元酒抓了把白色的棋子,随意扔在身周,抬眸静静看着她:“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如果你赢了,我就帮你做一件事。” 烟烟将棋子攥在掌心,巴掌大的脸上,一双黑眸直直望着元酒。 她并没有因为元酒的提议表现出激动,而是很冷静地问:“那要是你赢了呢?” “要是我赢了,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元酒指尖夹着一枚白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觉得怎么样?” 烟烟看着棋盘上已显颓势的黑子,知道自己胜算不大。 她只是死的时候年纪小,并不是愚蠢。 烟烟放下手里的棋子,将一把黑子撒在棋盘上,双手交握放在身前。 “姐姐,你想问什么?” 元酒看着她放弃最后逆风翻盘的机会,默了许久,轻声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烟烟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不解道:“观主姐姐,你在说什么?” 元酒一字一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他们合作的?” “他们?”烟烟依旧茫然,“你说的是谁?” 元酒叹道:“你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 “你是只小有修为的鬼,和罗幸雪的价值完全不同。” “且赵昌英与金恨水都不是良善之辈。” “一旦他们放松警惕,你是有能力伤到他们的,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愿意舍得消耗不少力量,将你的墓室封死?” “除非……一开始就是安排好的。” 元酒突然伸手,五指如同铁爪一样,禁锢住了小姑娘的肩膀。 她拂开烟烟身前的小辫子,将她脖子上佩戴的金色长命锁拽了下来。 烟烟眼睛一瞬间被黑雾浸透,双手变成利爪,速度飞快戳向元酒双目。 元酒后撤半步,松开钳制她肩膀的手臂,看着她转身欲逃。 可是烟烟刚往外飞出两米,就被一道金色的灵光击中心口,整只鬼倒飞回来,摔在元酒的脚边。 就在她发狂之际,一把冰冷又裹挟着恐怖气息的长刀,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脖子上。 元酒垂眸,双目没有丝毫怜惜,无悲无喜地盯着柔弱可怜的小鬼。 四周散落的白色棋子,此刻已经为她所用。 每颗白子上都冒出强大的灵光,形成一个个明亮的光柱,在甬道内形成了一个小巧的困阵。 元酒指腹轻轻擦过掌心的金色长命锁,不紧不慢地说道:“昨晚局里闹鬼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吧?” 烟烟眨了眨眼睛,眼底的黑雾漫开,趴在地上笑着道:“是啊,你现在才发现啊,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呢!” 元酒用刀尖挑起她的下颚,眼底是一片冰冷:“你昨晚怎么没有协助赵昌英逃出去?” 烟烟直接躺在地上,笑呵呵道:“我怎么没有?我都找了那么多鬼制造混乱,只不过他自己不争气罢了,最后没能逃出来。” “所以,你到底是受命于谁?”元酒问道。 烟烟盯着她看了很久,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她的魂魄突然被一根根从体内浮出的黑色雾煞丝线勒住,转瞬就成了碎片。 元酒甚至来不及出手阻止,就看着她在眼前魂飞魄散。 …… 一片片碎魂散去后,元酒看着突然朝着她心口钻来的雾煞,挥刀直接将那团黑乎乎的团子抽飞。 雾煞撞在了困阵的壁垒上,依旧没有被打散。 元酒生气地看着那个雾煞团子,将刀归鞘后,徒手扯着塞进之前装雾煞的小盒子里。 她冷着脸,用脚踢开地上的白子。 破阵之后,又挥袖将地上碎开的棋盘,还有散落的棋子全都归置好。 元酒端着那盒无法修补的棋盘,放回贵女墓内的收纳架上。 她从角落的箱子里取出一只卷轴,缓缓展开后,目光不由地定住。 画卷中是个穿着石榴红长裙,披着白色披风,围着一圈兔毛领子的小姑娘,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边是摆放的瓜果和花卉,脚边还有一只小狗,背后是一座宅子的墙面,还有部分入画的格扇窗。 卷轴下方的落款与文印,应该是她父亲所留。 元酒将箱子里的十多幅卷轴打开,几乎全是烟烟父亲之作。 从三岁到九岁,从春夏到秋冬。 可见一个老父亲拳拳爱女之心。 元酒将所有卷轴恢复原样,重新放回木箱中,走到棺材边,将神识没入棺内。 果不其然,里面的尸体早就不见了,只有一个用来做障眼法的稻草小人。 元酒徒手开棺,将棺内稻草小人拿出来。 小人上缠绕的旧衣料,应是从烟烟寿衣上扯下来的。 她将布料解开后,从那个稻草人体内扒出一小截森白的指骨。 这是孩童的指骨,残留着烟烟的气息。 同时,稻草人内还塞着一个破碎的绯色玉片。 元酒多次检查,发现这应当是某件隐匿灵器的碎片。 即使已经损毁,残存的力量也足以支撑这种瞒天过海术法三日之长。 可能是此界上古宝器。 元酒将棺盖合上,左手拿着稻草人与一小截指骨,右手握着长命锁和绯色灵器碎片。 烟烟和罗幸雪一样,受到雾煞控制行动。 罗幸雪受赵昌英挟制。 但烟烟明显不是。 不然,她昨晚肯定就协助赵昌英跑了,而不是对赵昌英死活漠不关心。 所以,这桩案子后面还有个懂玄门法术,且始终没有露过面的凶手。 甚至,可能现在依旧和她同处在一个墓里。 但是她却发现不了。 刚刚就应该强行把周方拖来的。 那家伙的鼻子比狗好使多了。 有些隐匿类的灵器,在他灵敏的嗅觉下毫无尊严。 元酒想了想,掏出玉简给周方传讯,让他尽快过来一趟。 只希望凶手自大一点,依旧留在这墓里和她捉迷藏。 真要跑路了,又得大海捞针。 …… 周方被元酒戳了很多遍,实在是被吵得不行,憋着一肚子火气赶到了贵女墓中。 它第一次来这里,但墓下的环境让他十分厌恶。 作为高高在上的神兽貔貅,它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阴气浓重的死人大别墅。 就算修得再华丽奢靡,也得不到他的青睐。 在烟烟墓室里找到元酒后,它直接跳到她头上,抬起爪子就给了她脑袋上的丸子几下:“让我打一顿,不然今天不能善了!” 元酒嘴角抽了抽,终于后知后觉它的起床气还没消,认命地让它抓歪了头顶的发髻,最后坐在棺材旁的台阶上,伸手将头顶暴躁的猫猫薅下来。 “你行了啊!让你发泄一下,你还来劲了是吧?” 元酒用手指戳着它的脑壳儿,不满地控诉。 第501章 周方尾巴拂开她的手指,从她膝盖上跳下,踩着优雅的步子,蹲在烟烟棺材盖上,随口问道:“你让我来干什么?” “你用你那灵敏的嗅觉,找一找。” “这个墓里,除了我,还有什么人?”元酒正色道。 周方蹲坐在棺盖上,鼻尖动了动,立刻站了起来,用一双圆溜溜的猫瞳盯着门口。 它闪身就出了墓室,元酒见状立刻起身追上去。 一人一猫在墓室的通道里快速闪现,很快又来到下方的大墓中。 周方最后停在了一个不大的陪葬棺旁。 它变回人形,五指扣住嵌入地下的木棺盖子,简单暴力地把棺盖掀开。 元酒看着棺材里的白骨,不解道:“你开这个棺材做什么?” 周方将白骨直接拎出来,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他毫不犹豫跳进棺材中,把铺在下方的布料全都团成一团抛出来。 随后,整个人蹲下身,屈指在棺内到处敲了敲,最后两指扣着一块板子的边缘,将棺材底部隐藏的入口给打开。 “喏,老鼠洞找到了!” 题外 :第502章 -第507章全部修完了。 删了一些逻辑上不太好的内容,新补了差不多一万字内容,应该比之前读起来要流畅很多。 没修之前的内容比较碎,当时发烧脑子都是糊的,写东西前后矛盾,或者前后重复,也不好继续往下写,所以后面就卡文卡得很严重。 修过后,写得更顺手一点。 可能有些读者觉得没必要修。 怎么说呢,修文不止是为了读者,也为了我自己,方便后面故事圆回来。 改完后,这六章的段落评论全都没了。 所以有错别字可以标一下,我明天看一次,尽快修改过来。 第509章 墓下穴 元酒站在一旁,看了看他脚边的洞口,又看了看一脸骄傲地周方。 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一旁裹着暗色布料的白骨上。 “没想到你的鼻子真的比狗还厉害。”元酒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 但这句话明显不是周方想听的,他脸瞬间一垮,嘴角往下压。 “你还想不想追这只老鼠?” 元酒睁大无辜的双眼,乖巧点头。 周方冷哼道:“依仗我的嗅觉找人,你还不客气点!你这礼仪篇没学好啊,回去就让仙尊罚你抄书。” 元酒嘴角抽搐了一下。 饶了她吧,她都几百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被罚抄书。 那样脸会丢尽的。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元酒立马改换神色,双手合十道:“我刚刚不是顺嘴就说了,你也知道我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大猫不记小人过,跟师尊告状的事儿就算了呗。” “所以,那人是跑了吗?” 周方轻颔首:“已经不在墓里了,这个通道里的味道倒是很浓。” “应该刚溜走没多久,不超过半小时。” 差不多就是她等周方,加上与烟烟消磨的那点时间了。 看来这人之前还真就在这里和她躲猫猫。 自信得很呐! “你要追吗?”周方看了眼脚边的深洞,又看了眼还在思考的元酒。 元酒掀起衣服下摆,直接跳进棺材里:“你走前面。” 周方二话不说,化作体型小巧的猫猫,直接跳下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元酒紧跟其后,也直接坠了下去。 这个洞意外的深,不过下方比上面要开阔许多,元酒快速坠落得时候,打量了一眼四周。 没想到这里还有不少悬挂在半空中的棺材,就连两旁的石壁中,也凿了许多放置棺材的石槽。 这里的温度比上方要低五六度,空气湿度高,石壁中还垂落下一根根树藤。 树藤上的叶片很小,而且散发着绿莹莹的微光。 周方传声交代道:“不要去碰这些树藤一样的东西。” 元酒本来是打算用刀砍一截,等落下去再仔细看这是什么东西的。 听到周方的话后,果断收手,脚尖在一旁石槽内的石棺上踩了一下,缓和下坠的速度。 接着,继续往下跳,找墙壁上的凸起接力,总算是平稳落地。 她仰头看着上方几乎看不见光的洞口,忍不住惊叹道:“这里竟然也属于大墓的一部分?委实想不到。” 她还以为上方的地宫就是全部了。 没想到墓主心机这么深重。 不过……她记得墓主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啊,为了防止起尸,她还专门找了铁链子把那棺材给锁死,贴上了好几层符纸。 周方身体虚虚踏在半空中,看着下方流动的河流,感觉实在不想下脚,干脆直接跳到元酒肩上。 “味道到这里就散了。” 它用爪子指了指这条暗河:“应该是从这条水道离开的。” 一旦猎物下了水,就算是神兽的鼻子,也没有办法继续追踪。 元酒看着这条暗河,比贵女墓正门口那条暗河要更宽,更深。 周围没有一丝光芒,她掏出夜明珠浮在半空中,借着柔和的光打量这处墓下之穴。 河道应该是天然的,但上方的石壁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还追吗?” 周方看着元酒被夜明珠照亮的鼻梁,用爪子揉了揉嘴边的小胡子。 元酒摇了摇头:“一会儿我自己顺着河道往下游探探,你不想下水就算了。” 周方不喜水,她还是记得的。 “你刚刚为何不让我碰那些树藤?”元酒比较在意方才遇到的事情。 周方仰头看了眼半空中被一些树藤吊着的尸棺,还有半空中随着呼吸频率闪着绿色荧光的树叶。 “那些东西是活的,我能感觉到它们在呼吸。” 它慢吞吞说道:“而且那些附着在树藤上的绿色小光斑,并不是树叶。” “应该是毒虫。” 元酒微微眯起眼睛,神识探到树藤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周方说得是对的。 那些长得和嫩叶似的东西,全都是还活着的毒虫。 “我感觉这个墓有点奇怪,不太像是普通贵族或王族的墓,里面藏着很多稀奇古怪的机关不说,还有各种悄无声息就能致命的动植物,太恐怖了。”元酒小声嘀咕道。 周方猫瞳稍稍眯了一下:“说不准呢,墓主或者其身边有懂玄门之术的鬼才。” “等有空了,我要去把半空中的尸棺撬一具,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周方无语半晌,才道:“你就是闲的。” “那里面明显都是些晦气的尸体,而且这里阴暗潮湿,阴煞比上面更重,一开棺保准起尸。” “你又不是没见过活死尸,非得去惹那个嫌做什么?” 周方说得极有道理,但元酒明显没听进去。 她比较好奇,当初建造下方地宫时,为什么还要设计这么一个暗道。 这些尸棺放在这里,难道真就只有一个恐吓盗墓贼的作用? 那岂不是多此一举,直接封死岂不是更好。 …… 元酒将周方从肩上撸下来,放在一块还算干净宽敞的石头上:“你不下水,就上去把找到的几个出口给隐匿了,我没来得及布置。” “我顺着河道往下游去,看看能通到哪里,到时候直接回局里。” 周方站在石头上磨了磨爪子,看着水流略显湍急的暗河:“那上游呢?上下应该都能通外界,你只探一个方向哪里够?” 元酒抿了抿唇角:“谁让我只有一个人嘞,慢慢来吧,反正我现在事儿也不多了。” 她现在更需要的是思考一些迟迟没有解决的问题。 比如,雾煞。 还有……从烟烟那里拿到的长命金锁。 控制烟烟背后的那个人,与赵昌英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以及这些人是如何知晓提炼雾煞的办法,从何处习得的各种恶毒禁术。 这些问题不解决,最后一个凶手抓不到,南江的案子就结不了。 周方望着她的侧脸,颇有些一言难尽。 下一秒,元酒就直接扎进了湍急的暗河中,白色的衣物很快就从水面消失。 周方蹲在石头上,观察了一下这条暗河的流速,以及走势,一双圆耳朵立着动了动。 它能听到这条暗河很远的地方发出的声音。 似乎有摩托车的轰鸣,自行车的铃声,还隐约有小孩子的嬉闹声。 但元酒沉下去五分钟后,它就感觉不到她的声音与气息了。 周方也没打算继续在原地等那个二百五,借助一旁的石壁,几个跳跃就回到了上空,落在一副安放在石槽内的尸棺上。 在直接上去,和撬尸棺这两个想法间,它只摇摆了三秒钟,就果断选择后者。 干活儿之余,偷偷开个“宝箱”,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应该不为过吧? 第502章 它都来给元酒打白工了哎。 毛爪子将棺材上的锁链扯断后,它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棺盖往下推了推,然后跳到棺材板上,用一双圆溜溜的猫瞳往黑漆漆的尸棺内看了眼。 然后,就这么突然的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对上。 周方眨了眨漂亮的猫瞳,锋利的指甲忽然探出宽厚的肉垫,在棺材板上弄出刺耳的噪音。 一双鸡爪般的手从黑暗中探出,突然就掐住了猫猫的脖子,想要把它拽进棺材里。 但蹲在棺材板上的猫猫,从头到尾不动如山。 被吓了一跳的周方,瞳孔都缩小了一圈。 “??!” 他奶奶个腿! 还以为会被魔音贯耳,没想到先遭到了物理攻击。 虽然屁用没有。 但它也受到了惊吓啊! 周方背上的毛发在一瞬间炸开,挥爪就坐起来的女尸给干了回去。 它扭头一甩,将脖子环着的鸡爪手抖开,立刻就准备把棺材给合上。 但女尸已经苏醒,再度挣扎着要出来。 僵持之下,早就被洞穴内潮气腐化的棺材突然炸开,在半空的崖壁上四分五裂。 周方踩在女尸的肚子上,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喵喵叫,然后抬爪就给了女尸一个大比兜。 不过耳边很快传来密集的嗡响,它回头瞥了眼石洞内摇晃不止的树藤。 刚刚炸开的碎木,撞到了半空中静止的树藤,吵醒了那些毒虫。 它二话不说,张口叼住那还想咬他的女尸,踏空而上,直接跳回了墓室内,然后果断抬脚一踢,将那个洞口的板子给堵上,还飞快地用灵力将这个出口给堵死,然后才将嘴里的女尸扔到墙边。 吓死喵了! 差点儿就把那些小虫子引上来了。 找不到目标,那些毒虫应该会慢慢平静下来吧? 周方不是很确定,但也不想再下去看了。 他现在只想发脾气。 周方扭头,毛脸上满是煞气,盯着墙角爬起来还想冲今年kpi的女尸。 突然感觉不太妙的女尸,抬腿的动作僵了僵:“!!!” …… 潜入暗河中的元酒,一口气游到了暗河出口。 河水出了山,流速就变得缓和许多,水面也更加开阔。 她快速浮上水面,抬头看着周围的地势。 一边是堤坝,一边是树林。 她从深水区游到浅滩边,踩着柔软的砂石上了岸,除掉身上水汽,双手叉着腰,打量四周环境。 堤坝旁边有个村子,村子里的平房不少,但空了大半。 只有上了年纪的一些中老年人还住在这村子里。 另一边的林子很密,往前大概八百米的地方,有一座荒废的大桥。 她闪身直接到了桥上,发现大桥两端已经被封死,全部砌上了水泥墙,并且挂上了警示牌。 她看了眼桥梁上的铭牌,修建时间还没有十五年,属实是座短命的桥。 她猜测应该是早年豆腐渣工程。 从这座桥沿着大堤再往前五里,有一座全新的桥梁,远远看去就知道比她脚下的结实。 不过那边车流量多,从墓里出来的人应该不会去那边。 反倒是这座废弃的桥梁,两侧都有路,分别通向两个城镇。 元酒拿出手机定位,然后仔细查了一下地图。 从大堤往东的小镇叫贡集镇,树林里那条向西的水泥路通向的小镇叫常河镇。 她先往大堤上走去,发现这边修得水泥路两边都有住户,尤其是越往贡集镇的方向,小楼房住户就越密集。 她找了桥头两户人家打听了一下,两家就在门口准备晒稻子的老人均摇头道:“没有,我们在门口拾掇稻谷这会儿,根本没人从桥上那边过来,那桥已经不让人过了,全都封死了。” “这附近也就这几家,面孔全都熟得很,真要是有生人路过,肯定记得。” 元酒谢过他们后,就闪身往大桥另一边去。 刚翻过大桥那段的墙,她一眼就看到了桥头下方的湿土。 不是那种刚下过雨后的湿土,而是一小块地方,积了两个鞋印一样的水坑。 看着非常新。 她跳到那水坑附近,用手稍微丈量了一下。 脚长大概二十五厘米,体重她算不出来。 只能拿手机拍照,再稍微测量了一下鞋印的深度。 接着又丈量了一下脚印间的距离,测出大致的步幅。 然后把数据传给了林法医,让他帮忙计算一下。 不过林法医是个大忙人,暂时没有回复她消息。 元酒顺着脚印跟到林子边,看着脚印留在破败的水泥路上,接着就消失了。 脚印旁边,是一辆电动车的车轮印。 跑路工具还真挺齐全的。 元酒看着车轮印指向,正好是常河镇。 只可惜,河流西边树林区的水泥路旁没有住户,往前一千米也没有。 过了树林区,就是连成野的稻田。 十月中下旬,南方地区的稻田已经全部收了。 只是昨日刚下过雨,今天虽然放晴,但也没有大型农耕机械进田耕地。 所以,这么大一片稻田也没有个人影。 元酒找目击者的计划也直接夭折。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常河镇看看情况。 常河镇距离南江市局相当远,超过五十里。 元酒估摸着自己今天跑的这一趟,最起码得瘦三斤。 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就能看到常河镇的分界石碑。 普通的石料,阴刻的行书字体,字体上了红色的油漆,看着格外显眼。 通过分界的石碑,就开始有零零星星的住户,接着就是常河镇集市区,主要是卖衣服的市场。 这会儿已经是中午,集市上的人不算很多,但附近民众说话操着地道的口音,她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元酒望着有些乱的集市,一时间有点头大。 该怎么找? 或者说……该怎么问? 第510章 半僵化 元酒在常河镇上转了一圈,找了几个固定的摊贩问过后,一无所获。 她抬头打量着这些商铺门口,也没发现监控设备,只在这条街道靠后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小超市,超市门口的监控设备是新的,刚好能将门口街道的情况全都收录下来。 元酒立刻给厉予白打了电话,让他请常河镇这边的派出所协助,调取一下商铺门口的监控。 元酒在原地等了十分钟,常河镇这边派出所巡逻专用的白色四轮小电车就开到了她面前。 对方态度非常好,和店主很快就沟通好,拿着u盘拷走了昨晚到今天中午所有的监控。 元酒想得很简单,对方骑着电车去,又骑着电车回。 只要这个人经过这条路,她大致测算一下来回时间,就能筛选出嫌疑人。 拿到监控后,元酒谢过两名警察,拒绝了他们安排人送她回市里,折返回了那条水泥路,一头钻进树林里,直接用了空间挪移回刑侦支队。 她人刚出现在刑侦支队大门口,就看到雍长殊从一旁的汽车上下来。 干脆就站在原地等他一起进去。 雍长殊对她的突然出现并未惊讶,只问道:“双墓区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 元酒眨了眨眼睛:“我刚在墓里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就把活儿交给周方干了,应该解决了吧?” 雍长殊低头看着她手里握着一枚u盘,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今天进墓里,发现里面还有个人,但他应该是有比较了得的隐匿法宝,所以我没办法发现他。” 雍长殊闻言骤起眉,他今天上午也在墓里待了几个小时,并未发现有其他人的存在。 “我找不到,所以就让周方去找,结果发现了一个藏在陪葬棺材里的出口。”元酒说。 雍长殊叹气:“这案子真是越查线索越多,反而让人无从下手。” 元酒摇了摇u盘道:“不必心急,藏不了太久的。” 而且有她在,这个案子的进度其实已经算得上飞快了。 “先进去吧,中午一起吃饭吗?”雍长殊低头询问元酒的意见。 元酒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有些白:“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脸色有点难看。” 雍长殊垂眸道:“有些疼,四肢有点重,不过还好。” 元酒很自然地将指尖搭在他手腕上,检查了一下,严肃道:“你肯定是乱用灵力了,你体内的毒素有些逸散,不过问题不是很严重,疼痛是正常身体反应。” 雍长殊:“刚刚南江局的廖老情绪有些激动,导致身上比较深的伤口全都裂开了,所以我用灵力压制了一下,给他输送了一些。” 元酒抿唇道:“下次别这样了,既然他暂时没有处理事情的能力,彭凤楼遇害的事情完全可以晚点儿说。” 第503章 雍长殊也在反思,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总归是要有人来主持大局的。 “你不考虑找一个实力更强的人来接替你的位置吗?江括毕竟是个普通人,真要碰上一些棘手的情况,不一定压得住,毕竟这个部门里可不是只有人类,还有很多妖族和鬼呢?” 雍长殊:“从性格与品行方面,江括是最合适的人选。” “实力强的妖族还是能找出好几个,但脑子都不太行,而且都有固定驻守的地点,无法天南地北地跑。江括是个领导型人才,这种人才是不可多得的,而且他行事作风也得到了很多妖族的认可,所以实力倒是其次。” 元酒不太懂他们的心思,只能尊重他们的决定。 “午饭一起吃吧,刚好小白给我准备了好多可以补灵气的食物,看在你这么弱的份儿上,分你一点吧。” 雍长殊闻言,忍俊不禁道:“那我却之不恭了,听说从你那儿蹭灵食,还是很难的。” 元酒用手捅了他一下,龇牙道:“你还想不想吃了?这种时候还敢揶揄我,小心让你疼哭。” 雍长殊对她的威胁并未放在心上:“……” 今天的小观主,也是世界第一可爱。 看到这么灵动的她,身体的不适都缓解了许多。 两人并肩走进办公室,元酒随便找了台电脑,将u盘插在机箱上,开始查看这段时间的监控。 周方从旁边的沙发上跳下来,凉凉地盯着她后脑勺,忽然用爪子推了她胳膊一下。 元酒撇开它的爪子,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敷衍道:“别弄我,我忙着呢。” 周方跳到她面前的桌子上,乖巧蹲坐着,严肃地盯着她:“我有个事情要通知你一下。” 元酒听出它语气的凝重,顿时收回握着鼠标的手,坐正了身体,双目直直锁着它。 “你干了什么?” “要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周方严肃地给她一下:“不算是……” “就是我,从那个暗河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副尸棺。” 元酒眉心狠狠跳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周方看着她欲言又止。 元酒挠了挠耳根,深吸了口气:“你一口气说完吧,你这样搞的我也七上八下。” “唔……我说了你别生气?”周方试探着说道。 元酒思考了两秒,点点头:“行。” 周方深吸一口气,直接说道:“我把一个女尸给放出来了,然后她还跟着我回来了。” 元酒微微眯起眼睛:“你把她带回来干嘛?做标本吗?还是给你当铲屎官?” 周方龇牙道:“老子不拉屎。” 元酒伸手掐住它的脖子,使劲摇晃起来:“所以呢,带她回来干嘛?你就不能从你的小金库里找一套木材,重新给她一个家?” 带这种危险的玩意儿回来,放在刑侦支队的大门口展览吗?! 路过的那些人还得担心随时被挠,染上尸毒,一命呜呼。 周方被她晃得头晕,用尾巴抽她的手背,但因为底气不足,没敢用力。 “你说了不生气的,一具女尸,你能处理的。” “我相信你。” 元酒冷脸道:“信给锤子,滚!” 周方立马从桌上站起来,朝着墙角处招了招爪子。 正面朝墙壁站着的女尸慢吞吞扭过头,有点害怕地看着桌子上的猫猫,以及双手环在胸前,杀气很重的圆脸小姑娘。 女尸如丧考妣地转身,小心翼翼挪过来,内心os:谁能救救她?! “她就是跟着我回来的那个女尸,你想想办法!” 周方将烂摊子甩给她,立马脚步轻快地跳上一旁的饮水机,然后快速窜到窗户边,从外墙爬到了楼上空房间去躲着。 多待在元酒身边一秒钟,他被拔毛的概率就会增加一分。 所以先跑为妙! …… 安静的办公室内,只有元酒与站在一旁的女尸面面相觑。 她手里握着鼠标,咔咔点了两下,思考着这女尸能不能沟通。 总感觉……不太行。 以前她所遇见的起尸,其实就是未曾离去的阴魂再度附身尸体。 只不过这类阴魂与寻常鬼魂稍有不同。 由于尸体另类的保存方法,加上尸棺所处的风水位特殊,未曾及时离去的鬼魂就会被禁锢在尸棺内,在充满阴气丰沛的地穴内,尸身和魂体都得以保存和强大,但因为无法轮回投胎,很容易滋养出怨气或者煞气,所以阴魂会渐渐失去神智。 一旦尸棺开启,出现起尸的情况,尸体就会无差别攻击周围的活物。 眼前的女尸估计是攻击过周方,只不过没能赢,反而被教训的很惨。 这点从女尸身上那些被挠破的衣料与开花的皮肤,就能看出来。 不过那处洞穴的阴煞之气可能不太足,所以眼前的女鬼处于一种半僵化的存在。 如果阴煞再多一点,时间再久一点,她说不定就能成为弘总那样厉害的僵尸。 考虑到那个地穴里还有不少尸棺,可能每个棺材里都有一具这样的尸体…… 元酒拿起一旁的手机,果断给弘总和章龄知打了电话。 弘总回支队的时候,还把章龄知放在轮椅里推回来了。 元酒诧异地看着身残志坚的章龄知,感慨道:“你伤得还挺重的,干嘛不在医院待着,跑出来干嘛?” “小观主,你不是说这里有半僵化的尸体嘛,我这听到了可就老激动了,缠着弘总带我一起回来了,住在医院也是真无聊。” 尤其是病房住这个不肯消停的室友,昨晚差点儿没把他闹崩溃。 元酒想起和他同病房的夏菁菁,顺便问了句:“夏菁菁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章龄知脖子上还戴着颈托,没办法大幅度转动脑袋,只能长长叹了口气,“赖湉湉和夏菁菁的母亲,今天上午和雍先生一起来了南江。赖湉湉倒还好,还晓得安慰一下命运凄惨的姐姐,但她那个妈……哎,一言难尽。” 元酒看着章龄知一副糟心样儿,仰头看着轮椅后面的弘总:“具体咋回事儿?” “那两个姑娘的母亲,对夏菁菁的情况并不怎么关心,反而一副不太想管的样子,还是那个叫赖湉湉的姑娘闹着,说她当妈的不管,她就自己管。” “实在闹得没办法,她们两个的母亲才把医院的费用给缴了,但是一听医生说,夏菁菁的残疾是终生的,之后就彻底没人影儿了。” 弘总也觉得当妈的凉薄到这份儿上,属实也是一绝。 好在夏菁菁现在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对自己母亲的做派一无所知。 不然,今天还得哭闹着自杀。 元酒:“夏菁菁今天醒过来没闹着要去死吗?” 章龄知靠在轮椅上,两眼无神道:“怎么可能没闹,赖湉湉和雍先生来之前,她还想从窗户跳下去呢,但幸亏我机灵,让弘总帮忙把窗户给封死了,她打都打不开。” 弘总点点头,补充了几句:“医生看她心情起伏太大,也怕她身上的伤口继续恶化,不得已又给她用了镇定剂,现在人还绑在病床上,赖湉湉看着她呢。” 元酒担忧道:“赖湉湉一个人看得住吗?” “她不是一个人。”章龄知眨了眨眼睛,笑着道,“那个和她谈恋爱的男生,周家那个老二也在。” 元酒记得这人,有点意外道:“周云轩啊?” 她还以为这对小情侣会因为血祝术的事情闹掰。 目前看来,感情竟然稳定了下来,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周云轩的肚量也确实大。 “对了,周云轩来了之后,一直在找我们打听他大哥的事情。”章龄知拧眉犹豫道,“我和弘总都没和他说实话,只先告诉他周云官活着,但不在医院,情况有点特殊,你正在想办法解决,让他耐心等一等。” “我估计他将夏菁菁那边的事情安排好后,很快会找你问周云官的事儿。” 元酒身体往后一靠,抬手拍在额头上:“你们不说,我都快把周云官忘在脑后了。但他现在的情况不好解决,至少眼下这三五天我是没时间。他魂魄还在,身体也在,就是分家了。真想让他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估摸着还要等这个案子查清楚,按照正常流程,将赵昌英关押在特管局的特殊监狱里,我们才能在他身上实验,如何把两人魂魄换回来。” 章龄知在心里一琢磨,低叹道:“那时间可就长了,如果只是查清案情还好,三个月可能流程就能走完。如果算上后面的公检部门起诉,再到一审二审判决,没个三年是搞不完的。” 元酒突然瞠目道:“竟然要这么久?” 起诉到判刑这个流程她没怎么了解,还以为最多也就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竟然要三年? 弘总还补充道:“这还是比较乐观的情况,如果是争议更大的案件,或者赵昌英有什么申辩的证据之类的,时间会更长,前期调查到审判出结果,五年以上都有可能。” 第504章 元酒:“???”你们这流程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头啊? 光一个审判就几年,等判刑送入狱,黄花菜都发霉了。 章龄知脑子转得快,很快给出了另一个答案:“还有个办法,就是走特殊渠道。只要赵昌英所犯下的罪案十分重大,且检方证据确凿,容不得他狡辩,加上他还涉及到一些玄门中旁门左道之术,是可以申请特殊渠道审判的,这样走流程就会快一点,两年内一定能出结果。” 第511章 收半僵 元酒听着章龄知与弘总的话,不由陷入沉思。 看来周云官的问题,不能真的拖到结案后再解决啊。 周家也算是积善之家,她之前就给周云官浅浅相过面,算是周家这代最出息的孩子,顶梁柱一般的存在。 若是真两三年都不露面,周家那本就难做的中药材生意,怕是得垮。 如果她能早点解决周云官身上的问题,估摸着酬金也不会少。 这个活儿,得上点心。 她在心底默默将这事儿标了个重点,打算等手头的事儿忙完,就去琢磨赵昌英弄出来的什么转生术。 元酒与章龄知和弘总说道:“周云官的事儿你俩就别担心了,我会处理的。周云轩要是来了,我也能应付的了。” “叫你们过来呢,是想问问你们茅山派收不收半僵化的尸体?” 元酒先看了看章龄知,又看了眼后面性格更沉稳点的弘总。 章龄知:“这个事情我们决定不了的,但是现在从尸养成僵本就不容易,要是你真找到了半僵化的尸体,我可以联系门派里能做决定的师叔师伯过来处理。” 元酒抬手指了指蹲坐在角落里的女尸。 章龄知和弘总扭头看向一旁的电脑桌下面,发现是个穿着棕红色长裙的女尸,脸上的皮肤保存得还算不错,只是皮肉紧紧贴着脸上的骨头,额头上还有猫爪子挠出的几处皮开肉绽的伤口,看着稍微有点触目惊心。 章龄知和漠然抬头的女尸对上眼,不由被吓了一跳。 虽然他知道放时间长的尸体不好看,但是像这种不怎么能控制自我行为的尸体,以及那双暗沉沉,满是诡异的双眼,骤然看到还是会心惊肉跳。 弘总走到女尸面前,俯身准备伸手检查一下,眼前这个女尸半僵化的程度。 结果被抬头的女尸直接上爪子挠了一下,只是半僵化的女尸,碰上了钢筋铁骨的僵尸,这点攻击瞬间就变得不太能看。 那双看起来极为锋利的爪子,甚至没能在弘总手背上留下一点印子。 弘总被她的凶性给激发了僵尸的本性,立刻亮出森冷的獠牙,右手的指尖也骤然锋利,指甲变成了乌黑色,一只手如同鹰爪一样,紧紧扣住了半僵化女尸的双手,捏着她的两颊,检查她口腔内部。 还没有长出獠牙。 接着他又检查了一下女尸皮骨的坚硬度。 随后,他摇了摇头道:“确实是半僵化的尸体,不过想要养成僵尸,需要投入的成本不会小。” 而且还是凶性无法收敛,自己也控制不了行为的半僵尸体。 弄回去,僵尸洞又要鸡犬不宁好长时间。 元酒单手托腮看着那女尸,叹气道:“那墓下墓的尸洞里,估摸着最少还有十几只这样的半僵化尸体,我想着僵尸养成不易,现在都养了一半了,你们如果稀罕这些半僵,跟江括和雍长殊稍微商量一下,把他们全都安排去茅山派,也能给特管局省下不少事儿。” “如果你们不收,特管局也不可能养着这些半僵几百年。” 元酒支颐的手,细长的指尖点着脸颊,望着女尸的眼神淡漠又凉薄:“养着她们委实不划算,浪费人力物力,而且好的阴煞地穴也难找,直接把这些半僵诛杀焚烧,应该是最省心省力的处理办法。” 章龄知一听她这么残暴的想法,立刻从兜里掏出手机:“我这就给我师父打电话,让他老人家来把这些半僵接回去。” 弘总松开那半僵女尸,扭头看着元酒沉默了片刻。 他真的不怀疑元酒的行动力,只是这半僵也算他半个同类。 听到元酒如此发言,他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算了,装作不知道吧。 元观主应该不会对他下手,毕竟他是一只这么聪明又识时务的僵呢~ 弘总看着正在拨号的章龄知,提醒道:“可以不用让你师父过来,直接联系小熊猫物流,到时候咱们回去的时候,直接跟车,押着这些半僵回去就行。” 章龄知看了看自己身下的轮椅,十分忧愁道:“我们两个看得住十来只半僵吗?” 弘总看了眼被元酒吓得缩脖子的半僵,点点头,很自信道:“付钱让元观主随行的话,咱们连买棺材和铁链锁的钱都能全省了。” 元酒闻言伸出五根手指:“低于五位数,我不干哦。” 章龄知与弘总闻言,瞬间面面相觑,果断拿起手机给门派里的前辈发消息。 这会儿一定要让他们多打些辛苦费。 …… 既然茅山这边已经考虑接收半僵,元酒干脆将身边的半僵女尸也交给了弘总看管。 只见章龄知从轮椅后面的背包中掏出一个金色的项圈,弘总接过后,直接将项圈戴在女鬼脖子上。 元酒好奇地看着那个项圈,问道:“这东西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章龄知解释道:“这是用来暂时束缚僵尸行动的一种小法器,是我们茅山的前辈偶然炼制出来的,它可以起到一定的限制作用,主要是当僵尸想袭击人类的时候,这个法器就会生效,将僵尸直接定在原地。” “不过这东西必须要戴在脖子上才有用,自己是取不下来的。” “一般也不是给我们茅山僵尸洞的僵尸用,而是给那些野性未除的僵用。” “但有等级限制,修为到了弘总这个程度,作用就很小了。” “总体来说,有点鸡肋。” “但对眼前这只半僵而言,效果应该是顶配了。” 果不其然,半僵女尸戴上这个法器,等弘总拉开距离后,她立刻伸手想要取下来。 结果被项圈上的金色光圈击中手指,女尸发出惊恐又尖锐的嘶嚎声。 元酒身体战术性后仰,用指尖堵了堵耳朵:“你们带着她吧,把她留在办公室,刑侦支队那些警察都不敢往饮水机这块走了。” 弘总依言,把半僵女尸领走。 元酒总算是可以安心查看起电脑上的监控。 她在办公桌前,一坐就是两小时。 她拷贝回来的监控时长超过十二小时,所以一直是加速播放。 中间看监控实在无聊,她将纪京白做的那些小零食,还有食物都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上,还顺手给这栋楼里正在忙碌的所有人点了奶茶。 开在刑侦支队附近的奶茶店确实物美价廉。 元酒打电话让弘总和半僵女尸帮忙把外卖提进来后,拿了杯奶茶,翘着脚盯着黑乎乎的屏幕。 没有。 始终没有。 …… 常河镇是个偏远的小镇子,晚上八点之后就变得非常安静,只有镇上四五家片片鱼和火锅店开着门,以及唯二的两家超市营业,但十点之前,这些店铺也必然打烊。 卖衣服这边的市场,到了下午五点后,衣服铺子就彻底关门了。 这条街上,普遍都是自建楼。 一楼做商铺,二楼是商户生活起居的地方。 人们晚上六点左右就会吃完饭,七八点在超市门口的空地上跳广场舞,九点半之前就各回各家。 这些是她回来前找当地派出所的同志了解到的。 当地派出所每天24小时值班,差不多隔两三个小时,就会开着巡逻车在镇上巡逻一圈。 除非是接到警情,才会开着巡逻车和警车,前往下属的村子受理警讯,处理一些民事纠纷,或者聚众赌博等情况。 这个镇子近几年都很安定,居民生活日常都很稳定。 她基本上看的是九点后的监控。 九点到九点半,看到了大概七八个中年妇女,拿着跳舞的扇子从门口路过。 监控里偶尔会传来一些狗叫声,但很快就消失。 那些妇女应该都是商铺街的住户,从监控下路过时,还有说有笑,并没有可疑地地方。 元酒单手支颐,叼着吸管吨吨吨。 雍长殊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拉了张椅子坐在身边,手里也拿着一杯少糖的奶茶,陪着她盯屏幕。 “你想从监控中找什么?” 元酒歪着脑袋,留了点注意力在屏幕上:“一个骑电动车的人,应该是男人。” “身高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间,应该携带着包裹,里面装着四五件古董。” “其他更多的线索,我也没有。” 雍长殊一下子就想到了:“墓室里的陪葬品失窃了?” 第505章 元酒单手托着脸颊,思考道:“我觉得,不单纯是失窃。” “而且这应该也不是第一次。” 贵女墓下面的大墓,对方显然不是第一次进,不可能只这一次偷了四五样陪葬品。 相比赵昌英这种穷凶极恶的法外狂徒,这种小偷小摸的窃贼行为,看着确实不打眼。 可问题是,对方手段了得,还有一定的宝器傍身,就连她都难以发现行踪。 这种人能在墓下来去自如,赵昌英难道不知道吗? 而烟烟,为何要掩护这个人,却不管赵昌英死活? 她想不明白。 所以只能再看看,只要线索足够多,到最后她肯定能拼凑出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 雍长殊知道她在找什么,心里就有底了。 他看了眼电脑桌面上监控视频的播放进度,还有八九个小时都没看。 “我帮你看一半吧。”雍长殊拿了台笔记本电脑过来,又把u盘里的内容拷了一份,端着电脑坐在元酒身旁,直接看起最后四个小时的视频。 相比于前两日的东奔西走,这一天的工作枯燥无比。 直到下午三点,雍长殊才突然打起精神,指尖在空格键上敲了一下,暂停下监控画面。 “找到了,你看这个是不是?” 雍长殊将桌上空荡荡的食盒清理到一旁,将笔记本放在元酒面前,顺手将那些盒子清理干净,摞在一起放在桌下。 元酒将全部注意力投在电脑上,没在意他的动作,盯着被雍长殊点出来的身影发呆。 雍长殊清理完之后,发现她在走神。 “怎么了?不是吗?” 元酒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很确定,看着很符合我之前的大致描述,我在想之前在哪个片段看到过这个侧影。” 今天一整天所接收的信息量是巨大的,她总觉得这个侧影很眼熟。 指尖在额头上敲了好一会儿,元酒总算是巴掌一拍、 “我想起来了。” 元酒将笔记本移开,握着鼠标很快将桌面上的视频,倒退回四个小时前。 “是这个,你看看,一样的电动车吧?” 元酒截图放大:“都是白色的电动车,而且同样没有左侧后视镜,穿着黑色卫衣,不仅戴了顶黑色的棒球帽,还将卫衣的兜帽也盖在头上,看不清侧脸,因为同样戴着蓝色的一次性口罩。” 雍长殊对比了一下两个画面里的人物侧影,点头确认道:“确实一模一样。” “就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没办法判断这个人的身高,因为他坐在电车上,混在其他行人中,慢悠悠地开着。 元酒盯着那张放大的截图,觉得应该不止在这监控上见过。 她应该还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个侧影。 “我上午在常河镇上乱转时,也见过这个侧影,只不过当时没注意。” 元酒闭着眼睛很认真地去回忆上午在常河镇的每个细节。 确实有个穿黑色卫衣,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戴着蓝色的一次性口罩,最近的距离在五十米左右。 不过对方当时没骑电动车,而是在一个摊子上挑选鞋子。 当时手里拿着一双运动鞋。 还有…… 她忽然睁开眼睛,想起来从回忆中一闪而过的光点:“他左耳打着耳洞,戴了一个银白色的耳骨圈。” 元酒在自己耳朵上比划了一下,大概在左耳偏上的位置。 “不过当时他附近也没停电动车。” 所以她只是眼神在街市商铺上一扫而过,并没有把这个看着很普通的人放在心上。 雍长殊见她有点气闷,安慰道:“你已经很细致了,盗贼狡猾,这不是你的错。” 元酒左手握着叉子,重重地捶了下桌面,叉子自己从她掌心脱手,直接扎穿了桌板。 被手里的动静吓了一跳,她连忙松手,看着深入桌子的叉子,扭头看着满脸揶揄的雍长殊。 “笑什么?我就是一时没控制好力气。” 元酒将叉子拔出来,看着偌大一个窟窿,幽幽叹气道:“损坏办公设备,要赔偿吗?” 雍长殊摇头:“算我的。” “不是你的错。” 小观主能有什么错呢,只是对案子太上心了而已。 元酒闻言顿时眉开眼笑,手掌拍在他的胳膊上:“嗯嗯,你很有前途呦~” 第512章 瓶颈期 元酒对电脑操作不太熟悉,后面的事情全都是雍长殊代劳。 雍长殊将这个最有可能是窃贼的人截图,打印出来贴在一旁的白板上。 元酒这边也已经大致推断出,那个从墓中盗走的陪葬品大致是什么东西。 墓下墓是个千年大墓,依照她带出来的照片和消息,专家推断应该是早期南方的小国国君墓。 也可能是将军墓。 最后经过多方比对,还有壁画上的文字和图片。 给元酒最终的说法时,乱世之下的南方小国将军墓,短暂称王,但没能守住地位,最终在大国的攻打下,败退到小地方,郁郁不得志而离世。 离开这人世前,此人回到了当初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造的地宫,最终长眠于此。 主墓室上方的星图,还有棺椁上各种特殊的花纹与浮绘,全都有重生之意。 这位从将军登上帝王之位的男人,妄想在数百年,甚至千年之后苏醒,以不死之身卷土重来。 …… 元酒倒不在乎这个短命的男人一生如何波澜壮阔,只对他墓里失窃的文物上了心。 按照底座的痕迹推断,失窃地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还有一个青铜摆件。 一把大概两尺五的剑。 还有一件可能是四足的青铜小鼎。 “这几件陪葬品的价值大吗?”元酒看着视频里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好奇地问道。 “价值连城。” 对面的考古学家痛心疾首,只用了这四个字来形容,就让元酒知道了这些陪葬品的价值。 元酒也很为难:“不确定能否追回,我只能保证尽力。” 如果对方只是暂时拿走,没急着出手,那找到凶手后,这些陪葬品也就能顺利追回。 就怕对方找渠道脱手,这些文物再经过那些造假的贩子一包装,通过海关,转运国外拍卖。 那国家宝藏才是真正地流失海外,一辈子都难以追回。 而且这个小国存在时期非常短,但这个君主又非常会敛财,所以墓里的东西均价值不菲。 这些文物,甚至还能帮忙补充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视频切断后,元酒揉了揉脸颊。 “我一开始连线他,没说要帮忙寻回文物啊,被这老头儿带沟里了。” 雍长殊失笑道:“他也只是对文物失窃着急,你不用放在心上,追回文物的事情由南江刑侦二队负责。二队对文物走私犯罪这一块非常熟悉,他们也有相应的专家顾问,比我们要更懂文物流通市场的方式。海关那边也会通知到,最近这类的器具都会严格筛查。” “我们主要还是以碎尸案为主,你如果依旧觉得这个人是凶手之一,且也是破局的关键,那你就按照自己的思路追查。” “我觉得,不管是从赵昌英还是那个黑衣人入手,最后应该是殊途同归。” …… 黑色卫衣男人的事情,厉予白已经和常河镇的警察沟通,由他们拿着照片在镇上走访调查,同时也悄悄往下属的村子去打探消息。 元酒看这条线一时半会儿没收获,扭头就询问起厉予白和江括的进度。 江括很犹豫地回答:“进展缓慢。” 厉予白直接多了,摇头道:“进度为0。” “怎么就进度为零?碎尸案不是尸体都有了,罗幸雪也指认了,凶手是赵昌英,这应该挺好查的吧?” 厉予白摇头:“凶手是赵昌英没错,但赵昌英死活不开口,现在更是装睡,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所以他不认罪,我们必须得找到确切的证据,证明是他下的手。” “没有物证。” 江括见元酒一头雾水,仔细与她说道:“杀人,是需要物证的。” “比如,凶器。” “我们没找到任何凶器,更不用说从凶器上提取他的指纹。” “他现在又在周云官身体里,之前那副身体人不人鬼不鬼,皮肤已经脱落,根本没有指纹这种东西了。” “而且我们一直认为,杀人的是赵昌英,但分尸和抛尸……另有其人。” “可是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找到这个负责抛尸之人存在的痕迹。” 碎尸案肉眼可见的进入了瓶颈期,所有人依旧在忙碌,但忙碌中又隐约透露着焦躁,让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格外的奇怪。 …… 专案组的晚饭依旧是外卖。 元酒掏出自己的大饭盒,坐在二楼某间办公室的沙发上,将自己的晚饭整整齐齐摆放在茶几上,抬头看了眼搬着小马扎坐在对面的雍长殊。 第506章 “你这几天就留在南江处理这个案子吗?”元酒好奇地看着他。 雍长殊将点的外卖拆开,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将一双筷子递给元酒,答道:“暂时不走了,南江这个案子影响比较大,而且我总觉得赵昌英用的那些邪术……不太对劲,可能与我们之前侦办的邪修案件相关。” “你记性不是挺好的,如果真碰到过,难道会没影响?”元酒很是意外。 雍长殊摇头道:“我也不是所有案件都会经手,毕竟国内的特管分局数量没有上万,也绝对有数千,很多时候送到我手里都是一些影响比较大的恶性案件。” “像一些流窜作案,且十分狡猾的邪修,他们作案更是神不知鬼不觉,或则尽量把案件伪造成单独的凶杀案,甚至还会可以引导调查组追凶,制造一个所谓的‘凶手’,让当地的特管局或是警方结案。” “这样的邪修,如果不是刚好碰上,是很难抓到的。” 各地的特管局工作人员,实力也不相同。 简单的案子调查起来尚可,但碰上难度大的案件,根本无法独立解决,只能上报到总部,然后调派总部得工作人员支援。 从申报到调派人手,周期绝对不短,很多线索也会因为时间而模糊掉。 所以给侦破案件增加了难度。 每年类似的悬案有数百件。 元酒听到雍长殊的解释,瞳孔微震:“竟然会有这么多案子没破?那以后也不管吗?” 雍长殊摇头:“还是要管的,所以特管局也成立了两个专案组,全国范围内这些未侦破的特殊案件,全都会递交他们手中,至于调查的顺序,如果上面不加干预,则由他们自己决定。” “这两个专案组的成员十分辛苦,几乎算得上是全年无休,辗转全国各地出外勤。” “你应该还没见过他们。” 雍长殊拆开一双筷子,看着她好奇的双眸,笑着道:“等过年的时候,他们回来述职,我介绍你认识。” “行吧。” 元酒有点失望,她还以为他会多说一些呢。 雍长殊将一碗温热的米饭递给元酒:“吃饭。” 元酒拿着筷子挑了一口米饭塞进嘴里,动作突然顿住,盯着碗里的米饭眨了眨眼睛:“灵米?” 雍长殊望着她呆怔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嗯,狐族今年种的灵米,前段时间刚收成,我弄了一些出来,搭配你这些灵食应该刚刚好。” 元酒忍不住挑了下眉:“灵气这么稀薄的情况下,还能种出这种灵米,很难得。” 雍长殊叹气道:“确实很难得,灵米数量并不多,而且并不像寻常的稻米那样每年都能成熟。” “这一茬的灵稻差不多用了三年时间,才成熟。” 元酒闻着香喷喷的米饭,就着香辣的铁板鱿鱼腿吃了一大口。 吃了几口后,她忽然抬头说道:“如果你能囤积大量的灵石,可以在你们狐族布置聚灵阵,这样可以不仅可以让你族人能够有更多灵气修炼,也能缩短灵稻的生长周期。” 雍长殊苦笑道:“你也知道的,灵石在这里是十分稀缺的东西。” 元酒:“我的意思是,你如果去修仙界历练,就有很多获取灵石的机会。” 雍长殊点点头道:“你这样说,确实是个办法,但还没去呢,到时候再说吧。” 就在晚饭用到一半时,江括站在门口,屈指在门板上敲了两下,看着屋内齐齐望过来的两人,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我们查到了一些东西,你们要去看看吗?” 元酒放下碗筷:“查到了什么?” “赵昌英和罗幸雪之前住的地方。”江括看了眼他们放在茶几上的饭菜,“或者,我们先出发,你们吃完饭再过来?” 元酒下意识看向雍长殊:“你还吃吗?” 雍长殊已经放下碗筷:“不了,你要去吗?” 元酒挥袖,直接将吃了一半的饭菜收起来:“等忙完再吃也行。” 反正放在储物手镯里也不会冷掉。 …… 江括他们找到的地址,是由罗幸雪提供的。 警方之前没查这处地址,主要是因为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去过了。 罗幸雪交代,自从赵昌英身体出现反噬的情况后,没办法再出现在人前,干脆就搬到了地下墓中长住。 不过罗幸雪是个正常的活人,要帮赵昌英联系外面的人手,并且购买一些生活用品,所以会经常出入地下墓。 罗幸雪在外面也有一处住所,房子就在相思镇上。 这处房子是租的,警方在确认其身份后,就已经去搜查过,没能为案件的侦破提供有用的线索。 正如罗幸雪所言,那地方只有她一个人住,没有第二个人的生活痕迹,而且租的时间也不长,仅数月而已。 确认这处住所再无价值,且碎尸案又进入瓶颈期后,专案组觉得还是去他们之前的住所看看。 一行人开着车抵达了郊外的火麟村。 一辆警车与一辆白色suv,一前一后停在了村子靠后的一座房子前。 元酒推开车门,从后排下车,看着前面警车上的警察已经下车,拿着专业的工具正在撬锁。 大门上的锁被钳子剪开后,警察将大门推开,一栋两层的小楼映入眼帘。 院子里看着挺荒芜的,数月没有人居住,院子里水泥和砖头缝隙钻出了不少杂草。 元酒进了院子后,看着那栋自建楼的大门,扭头看向身侧的江括:“你们就没从罗幸雪那儿弄到这院子的钥匙吗?” “罗幸雪的钥匙弄丢了,她说在之前在潜水进地下墓的时候,钥匙不见了,应该是沉入了水底。”江括摊手耸了耸肩,“如果有钥匙,我们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撬门。” 元酒指了指面前的铁门:“那这个门,你们打算怎么开?把门给卸了吗?” 雍长殊看着江括尴尬的神色,往前走了两步:“这个我来解决。” 元酒扭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江括:“下次出门记得带个能拆能打的搭档,很方便的。” 江括苦笑道:“嗯,下次会的。” 雍长殊很快就将双层自建楼的铁门打开,大门被推开之后,雍长殊看着屋内的阴影,抬手碰了碰鼻尖,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霉味儿和烟尘味道。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只剩下最后一片浮白,院子里的光线也变得极为昏暗。 厉予白打开手电筒,往屋内照了照,看着里面十分空旷,缓缓进入将墙壁上的开关打开。 但头顶的灯没有亮。 江括拿着手电筒,在客厅内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配电箱。 元酒走到隔壁的小厨房门口,拧开门把手,将门推开,在厨房门口的墙壁上找到了配电箱,将电闸开关推了上去。 刹那间,整个院子都亮堂起来。 一行人分开检查这个并不算大的院子。 雍长殊通过室内的楼梯上了二楼,将二楼的灯全部打开后,他才认真观察起赵昌英和罗幸雪居住了两年多的旧居。 这栋小楼是赵昌英从火麟村搬走的一户居民手里买的,小楼建造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年,所以看起来十分老旧破烂,在火麟村一栋栋新楼中显得格格不入。 雍长殊拉开紧紧掩着的窗帘,手指在二楼小客厅的木沙发上蹭了一下,沾上了一层薄灰。 二楼除了小客厅,还有两个房间。 其中一间是赵昌英的卧室,另一间看起来像书房,里面摆放着书桌和电脑,还有一些落满灰尘的书籍和笔记本,以及扔的乱七八糟的草稿纸。 雍长殊先检查了卧室,里面的味道一言难尽,床单上沾染着不少血污,看起来黑乎乎的一团,甚至还滋生了很多虫子,整个屋子都弥散这一股腐臭酸苦的味道。 第513章 弃尸者 元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看起来赵昌英这人不怎么讲卫生啊。” 雍长殊用手帕捂住口鼻,退出了卧室:“你怎么也上来了?” “楼下除了正厅,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罗幸雪的房间,里面东西全都搬空了,放在相思镇她租的房子里,只剩下床架子衣柜和一张桌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进去之后所有东西一目了然。” 雍长殊回头看着她的小圆脸,问道:“另一个房间呢?” “一些杂物,堆放着没吃完的米面,还有一些杂物,像是空的快递箱子之类的东西。”元酒摊手耸了耸肩,表示下面确实没什么发现,“二楼看起来东西很多啊,那边的书房我刚刚看了一眼,有很多赵昌英留下的东西,一时半会查不完的样子。” 雍长殊从兜里拿出两双手套,递给了元酒一双:“要辛苦你和我一起检查了。” 元酒拿走一双手套,歪着脑袋笑道:“不辛苦,要加钱的。” 她不喜欢这些繁重无聊且冗杂重复的工作,但为了挣钱,还是可以忍耐一下。 第507章 “我去检查书房。” 元酒果断选择了相对干净的房间,这个房间她一秒都待不下去。 雍长殊只能暂时封闭了嗅觉,戴上手套后开始检查赵昌英的卧室。 他走到床边,挥袖将床单直接掀起来,卷在一起,扔在角落的木椅上。 床垫上也很脏,雍长殊看着上面的污垢,差点儿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将床垫也直接掀起来,靠着床尾的墙壁放置。 床垫拉起来后,一个黑色的笔记本被扫到了地上。 雍长殊蹲在地上,捡起黑色的牛皮笔记本,将缠绕在上面的绳子解开后,发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他将床头的台灯打开,借着光线仔细翻看笔记本上的内容,不由心惊。 确认笔记本很重要后,他抽出物证袋,将笔记本放进袋子里。 接着,他开始检查床头的柜子,里面放着好几部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 不确定有没有用,一起装进了物证袋内。 抽屉里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以及不少种类的止痛药,有些是市场上正规流通的,属于非成瘾类止痛药,但抽屉有些是在药店无法购买的阿片类药物。 雍长殊看着垃圾桶里几个空的小玻璃瓶,拿着一只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从桶底捡起撕烂的盒子,发现是医院用于术后止痛的吗啡…… 将垃圾袋的口子封好,他打算一起带回局里。 这种止痛药没有特殊的渠道很难搞到,而且还是如此大剂量,不作他想,肯定是黑市上有销售这种成瘾类药物。 国内对这种药品走私贩卖打击力度很大,带回去说不定能查到不少线索。 雍长殊将整个房间全部检查完成后,将所有物证都封装在手提箱内,转头去了书房。 元酒正蹲在书架前,随手翻看着一本看起来很破旧的古籍。 雍长殊站在她身后,探头看了眼:“这是什么书?” “阵法书。”元酒仰头看了他一眼,将书递给他,“这应该是赵昌英从其他地方搞来的,上面的气味很杂乱,至少经手了十多个人。里面的阵法都是近两百年内研究出来的,看着稀奇古怪,作用也是五花八门。” “不过赵昌英能与鬼神博弈,甚至还不落下风,这些古籍居功甚伟。” 元酒指了指最左边那排柜子的最上方:“关于术法类的古籍都在上面两排放的,很杂。甚至包括茅山派、正阳派这种名门正派的内门功法,不过功法不全,多是誊抄本,应该是从这些门派在外身故弟子身上弄到的。” “邪修的东西也有不少,在第三排,各种乱七八糟的禁制禁术,还有比较邪恶阴毒的东西,都有,也不怎么全……” 元酒合上手中的书,长长叹气道:“这赵昌英真是什么都不忌讳,也不怕同时学这些东西遭反噬。” 雍长殊轻笑道:“他不是早就受到反噬了吗?或许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止是吞噬鬼神魂魄的反噬呢?” 元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说得也对。” “这些东西全部带回去看吧,这房间好脏。” 元酒原本想盘膝坐在地上,但看着脏兮兮的地面,只能蹲着翻书。 雍长殊:“也好,你收还是我收?” 元酒起身让开位置:“你来吧。” 她拍了拍手,将书桌前的抽屉全部拉开,指着里面的东西:“这些也一起打包带走。” 都是些不能外传的东西,还有些更是用来害人的东西,若是被其他人得到后患无穷。 …… 将所有东西搬回专案组借用的办公楼后,元酒直接将那些书堆在了二楼某个空房间内,搬了个蒲团在窗边,还弄了盏台灯放在小桌上,打算今晚熬夜把这些书翻一翻。 不得不说,赵昌英是有些东西的,靠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古籍,竟然琢磨出一些新的禁术。 多看看,她以后碰上就不会两眼一抹黑了。 元酒从面前的书堆中翻出一本没有封面的册子,册子用牛皮纸包着,纸张的边角已经翻卷了,看得出来经常被翻阅。 册子只有十来页,但内容却很多。 她花了十来分钟,将整个册子翻完,之前的困惑也终于得到解答。 雍长殊推门进来,看着房间内仅有台灯亮着,走到小桌边将上面的东西收拾好,把之前没吃完的晚饭放在桌子上:“你有什么发现吗?” 元酒将手中的小册子递给他:“我现在总算知道他是怎么弄出雾煞的了。” “雾煞?” 元酒点点头,解释道:“就是控制罗幸雪和其他人的一种禁制,一旦违背控制者的命令或想法,就会被雾煞折磨,浑身皮肤被煞气线条切割,很残忍的一种手段。” 雍长殊坐在小桌对面,垂眸思考了片刻:“这种手段之前从未听说过。” “我之前在修仙界见过类似的禁术,主要用于控制傀儡,当然……这些傀儡曾经都是控制活生生的妖魔鬼怪和人族罢了。” 雍长殊:“是不是另类的主仆契约?” 元酒摇头:“主仆契约要比这个禁术温和点,契约是可以解除的,而且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不会因为想表达某些观点就受到禁制约束,且受契约控制的一方比被禁术操控的人更自由。” “这个禁术一旦被种下,想要完全剥离十分困难,根据我之前取出罗幸雪体内雾煞的经验来看,就连赵昌英自己应该都没办法取出来,以你的实力应该是可以,但你觉得当今还有几个人实力能与你旗鼓相当,或者胜过你?” 雍长殊笑了笑:“很少,应该不超过五个。” “你算一个。” 仅仅是归元观里就有三个他是完全打不过的,至于周方……他也不是很确定,因为周方没表现出多少自己的能力,所以他还是谦虚一点,将他也算进去。 两人坐在小桌边吃完了延后的晚饭,厉予白和江括抱着笔记本电脑推门进来:“有了点新发现。” 元酒将桌子清理出来,给他们俩拿了两个蒲团。 “我们之前通知了海关那边,他们暂时没有发现,不过今天下午南江刑侦二队收到消息,抓了一批文物造假贩子,警方从他们招供的一处地方,发现了两件看起来很像是从将军墓中带出来的陪葬品。” 厉予白将电脑打开,让元酒与雍长殊看了眼文物照片。 “据那个文物贩子交代,这东西是从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收上来的,因为来历不明,他们把价钱压得很低,交易了两次后,那个男人就换了买家,没有再和他们接触。这个文物贩子打算等过段时间,找个舍得出价的买家,结果没想到先因为文物造假被抓了。” 元酒看着两件文物的照片,一件是有花纹的短剑,另一件是做工非常精美的莲花纹银壶。 江括说道:“那个文物贩子,花了十五万从嫌疑人手里收来的,他之前单拿了莲花纹银壶去跟买家谈,这把银壶的价格都叫到了八十万。” 雍长殊看着电脑上的照片,叹道:“八十万也是贱卖,如果真是将军墓里出来的陪葬品,也就证明这是千年的古物,再加上这银壶的做工,还有代表的历史与独特意义,无价之物。” 元酒不关心这些陪葬品的价值,她比较在意之前没找到的那个从墓里跑出来的嫌疑人。 “他们交易是用现金吗?”元酒问。 厉予白抬眸,眼睛是亮的,摇头道:“不是,十五万不是小数目,他们手里也不可能随时都准备着那么多的现金,所以是走的转账。” 元酒脸上顿时有了笑容:“所以……你们拿到了他的银行账户?” “嗯。”江括笑着切换了电脑页面,“根据这个账户,我们查到了一个人。” “麻寿前?”元酒看着档案上的名字与证件照,将页面往下滑了滑,最终看到了最后一行,“死了?” “对,这人无儿无女,七年前意外死亡之后,身份证和银行卡并未注销,而是被其他人接管了。” 元酒看着麻寿前的档案,发现他职业一栏写的是——算命。 元酒:“这人还是玄门中的?” 江括摇头:“不是,就是个在虹原寺后街上摆摊的骗子,之前因为给人算命引起了纠纷,被抓了三回,后来就换到其他地方去了,彻底从警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我们跟虹原寺辖区的民警沟通过,他们说这个叫麻寿前的人,生前收了一个徒弟。” “叫巫泉。” 江括将巫泉的个人资料调出来,指着照片上看起来有些阴翳的少年:“巫泉因为父母离异,且双方又重组了家庭,所以不愿意将巫泉带到新家庭,这个孩子当时也处在叛逆期,所以早早辍学打工,独自在外面讨生活,但过得很不好,最后被麻寿前领回去抚养。” “民警走访了他们当初的邻居,他们说巫泉和麻寿前的关系很不错,虽然是半路相遇的师徒,一个是骗子,一个是小混混,但两人相依为命,过得倒也还算不错。” 第508章 “后来麻寿前因为帮人算命,隔天却被人砸了摊子,再次被拘留,虽然双方最终达成和解,但麻寿前却在医院检查后,发现罹患癌症,最终决定不再算命,带着巫泉搬走了。邻居不知道他们搬到什么地方,不过警方和麻寿前老家那边沟通过,说是有个年轻人把麻寿前骨灰送回村子下葬了。” “我们怀疑,那个人应该就是巫泉。” 元酒将电脑搬到自己面前,盯着照片上形容相当潦草的杀马特的少年,托腮观察了了一会儿,慢吞吞说道:“从面相上看,确实是个很普通人的,小时候确实过得不怎么好,后半生似乎也过得不怎么顺遂,其他的不太看得出来。” “有这个人最近的消息吗?”她问。 厉予白点点头:“巫泉现在住在常河镇。” “我们把他的照片发给了常河镇警方,他们很快和下方的村子联系上,这个人目前就住在小包村。算是无业游民,平时会去镇上或者市里打零工,和村子里其他人相处得还算不错,倒是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常河镇的警察与一队的刑警已经去抓这个人了,如果顺利,半小时后就能回来。” 厉予白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脸上总算见了点喜意。 …… 抓捕巫泉的过程异常顺利。 元酒与雍长殊旁观了审讯,巫泉不像赵昌英等人嘴硬。 被丢在审讯室单独待了一小时后,厉予白与江括就进去审人。 厉予白没和他废话,直接把人证物证摊开,放在他面前。 文物贩子的指认,以及今晚从他家中搜出的几件陪葬品,足以给他定罪。 巫泉看着对面的两个警察,面对确凿的证据,摊开双手问道:“既然你们都已经掌握所有证据,还想让我说什么?” “你偷窃贩卖文物的罪行,我们已经十分清楚。” “我们不如来谈谈你犯下的其他案件。” 厉予白将几组碎尸的照片抽出,一一摆放在他的面前,江括留意着他脸上的表情与眼神。 照片摊开的瞬间,巫泉的眉头先是皱了一下,随后脸上才表现出惊吓的神色。 整个表情的转换很快,只是短短的一瞬,但逃不过本就有心观察的几人。 巫泉用手将面前的照片推开,偏首移开视线,惊恐道:“你们给我看这么恐怖的照片做什么?” 江括右手支着侧脸,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很明显,巫泉并不擅长说谎。 他见过照片上的东西,表现出来的惊吓与害怕,都是刻意表现出来的。 第514章 山神印 江括把几张地下墓陪葬品的照片拿出来,随手扔在他面前:“你也不用装,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不会把你抓回来审问。” “这几样东西都是从你家搜出来的,另外,还有两样文物,是从你的买家那里截获的,他们提供了汇款账户,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你。” 巫泉眼帘下垂遮住眼底神色,片刻后坦然道:“我承认我是从地下弄了些东西卖钱,但我可没杀过人。” “你们不能诬陷我。” 厉予白冷笑道:“诬陷你?” “我问你,这些文物你是从哪儿弄的?” 巫泉垂眸,含糊道:“一座墓里。” 厉予白冷眼看他含糊其辞:“哪个墓?具体位置。” “别在这里跟我们耍心眼。” 巫泉观察了厉予白和江括的脸色,就猜到他们已经确定那些文物出自哪个墓中,但他不能承认。 随着巫泉沉默,厉予白冷嗤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不说,我们仅凭那些文物,是没办法固定证据,确认它出自哪里?” 看着巫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厉予白也懒得和他虚与委蛇:“你知不知道,这批文物很特殊,整个南江境内都是独一份的存在。这种特殊的文物,就算你什么都不说,只要我们花时间比对,找专家鉴定完毕,再检测文物上留下的指纹,一样可以把你送进去,牢底坐穿。” “而且你真觉得自己进入锁子山地下墓没留下一点痕迹?” “我们可是在地下墓出口的河滩边,发现了你的足迹。” 厉予白将一张湿土中的足迹照片也拿了出来。 足迹是元酒发现的,就是常河镇与贡集镇交界的那条河边。 刑侦一队的法医接到电话后,就带人去现场拍照取证,今晚抓捕了巫泉后,林法医就将现场留下的鞋印与巫泉的鞋印做了比对,就连鞋子上的泥土也取了样,确认那就是他的足迹。 巫泉闻言,脸色顿时白了。 他低头坚持道:“反正我没有杀过人。” 江括垂眸看着手上的平板,查看了邮箱里最新发来的邮件,之后忽然出声道:“但南江市内目前所有的弃尸地点,你都出现过。” “所以,你还想说自己和碎尸案没关吗?”江括沉沉地盯着他。 之前,他们是没有弃尸者的线索。 现在确认了巫泉与碎尸案有关,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弃尸人,南江市内的民警立刻就拿着他的照片走访弃尸点附近的居民和商户。 已经有好几个人确认,他在相同时间段内,出现在弃尸点附近。 江括将平板上的图片打开,给身旁的厉予白看了一眼。 一共有四张照片。 全都是商户门口监控视频截图。 有两张像素不高,但拍到了巫泉的侧脸,和他手里提着的包裹。 与装着碎尸的包裹是一模一样的。 另外两张拍到了正脸,但手里没有东西,不过也是在弃尸点附近。 厉予白将平板上的照片怼到巫泉面前,沉声道:“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巫泉看着照片,下意识地扭开头。 “我只是拿钱办事,没有杀人。” 巫泉知道再狡辩也无用,靠在椅子上很无赖的说道。 “你和赵昌英是怎么认识的?”厉予白问。 巫泉拧眉道:“我师父救过赵昌英,他和一个小姑娘在我和我师父落脚的地方住了一个月,后来就离开了。” “我是来南江后,才跟他再次联系上,他说他找到一个墓,我可以将墓里的东西拿出去卖,但是不能弄得太招摇。” “我给我师父办完丧后,手里也没多少钱,来南江找工作也不太顺利,最后就跟他合伙了。” “你知道他杀了人,并将其碎尸吗?” 巫泉的眼神闪了一下,最后点点头道:“知道。” 审讯室内静了一瞬。 雍长殊指尖在窗台上点了点,轻声道:“他刚刚说了谎。” 元酒唇角压了压,内心也赞同雍长殊的说法。 她道:“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但他应该不仅仅只负责弃尸,很有可能也干了碎尸的活儿。” 雍长殊拿出手机,低头给江括发了个消息。 单向玻璃的另一边,江括收到消息后,很快就改变的态度。 元酒看着雍长殊收起手机,垂眸思考道:“分尸的工具上没有检测出巫泉的指纹吗?” 雍长殊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应该是戴了手套。” 元酒皱眉:“这样岂不是无法证明巫泉才是分尸的人?” 雍长殊:“再看看,巫泉是个油滑的人,但明显没有赵昌英那么稳重,让江括他们试试看,能够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元酒眨了眨眼睛,忽然笑道:“我忽然有了个好办法。” 雍长殊转头不解地看着她。 元酒歪着头笑眯眯地说道:“等江括他们审完吧,后半夜给他上个大招。” 雍长殊很快会意:“你想找几只鬼吓他?可是他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在地下墓中来去自如,未必不能看透这些阴魂的小手段。” 元酒:“他慧根太差,我怀疑他一手出神入化的隐匿术,主要还是和某些强大的灵器或者宝器有关。” 元酒将小桌上的物证袋打开,取出一双手套戴好:“这些是警方从巫泉身上搜出的随身物品。” 雍长殊走到另一边也帮忙检查。 “这人囤积了不少符箓。”雍长殊看着手上的黄纸,还有上面的朱砂,放在鼻尖嗅了嗅,拧眉道,“朱砂里掺了妖血。” 元酒探头看了眼,将他手里的符箓拿走:“你要是看着不舒服,我来就行。” 雍长殊摇了摇头:“没事。” 朱砂掺着妖血,符箓的效果会更好。 这已经是普遍认知。 尤其是修为越高的妖,妖血就越有价值。 因为妖血中蕴含的灵气更足。 “多是些用来跑路的符箓。” 元酒看了两眼,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符箓质量算不上很差,但也算不上特别好。 比特管局发放流通的符箓质量略逊一筹。 翻找了一圈后,元酒将一个黑色的丝绒小袋子拉开,从里面倒出了一块拇指大的绯色碎片。 第509章 东西落入掌心,她就知道这玩意儿不是凡品。 “这东西和烟烟棺材里发现的那个碎片同出一处。” “隐匿类灵器碎片。” 雍长殊拿在掌心观察了片刻后,思考道:“我记得……一队去抓人的时候,从他家里也搜出了不少这种颜色的碎片。” “应该都放在物证室的箱子里。” “我去拿。” 雍长殊言讫,就去了物证室。 元酒拿到全部的绯色碎片后,拉了张凳子,就坐在观察室内,拼凑这些碎片。 东西碎得很彻底,最小的可能只有米粒那么大,上面的灵气已经消失。 最大的碎片,也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 数百枚碎片,拼凑起来很麻烦。 元酒花了两三个小时,才勉强拼出这灵器的大致形状。 “竟然是一枚绯石寿龟印。”元酒看着拼凑出来的大半只乌龟,还有下面方方正正的石印,指尖点着下巴道,“应该是古时候一方山神的印章,印章的碎片只剩下这么多,无法再拼凑齐,所以没了字印。” 雍长殊倏然回神,迟疑道:“可能是小龟山的山神印。” “小龟山的山神在数百年前的天劫中,为了庇护一方生灵,在雷劫中陨落。” “我之前听说小龟山山神的法器是一枚宝印,但从未见过。” “也正是这枚宝印,遮掩住了小龟山附近妖族生灵的气息,才保下了那些小妖怪。” “只不过天劫之后,这枚传说中的山神印就随着山神陨落,一起消失了。” “没想到竟然被巫泉得到了这些碎片。” 雍长殊看着那残破不堪的山神印,轻轻叹了口气。 曾经庇护一方生灵的灵器,只剩破碎的尸骨,已是十分遗憾之事。 没想到,破碎后还被坏人用来遮掩气息,犯罪作案。 当真是玷污这灵器残骸。 “问问看,这灵器碎片,他从哪儿弄得。”元酒提议。 “还有,烟烟身上的雾煞,应该也是他种下的。” “控制烟烟的术法、雾煞,总归是有个来处,他还有不少东西没有交代。” …… 审巫泉的过程很漫长,因为他总是在审时度势,嘴里的话真假参半。 有些时候发现警方掌握的消息比他预计的多,他很快又会改掉之前的口供。 完全是把审问的警察当傻子溜。 元酒看到一半,就彻底没了耐心,离开了观察室。 等拿到巫泉的所有供词,已经是后半夜。 专案组所在的办公大楼灯火通明,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咳嗽声,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得让人心慌。 元酒窝在沙发里翻看巫泉的供词,厉予白趴在桌子上浅眯养神,江括还在办公桌前忙碌。 雍长殊坐在一张椅子上,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工作。 元酒将供词看了一半,抬头看了眼他,又仰首看了眼墙上正缓慢走动的挂钟。 三点五十四。 她低头打算把最后一半供词看完,再去巫泉和赵昌英的审讯室转转。 巫泉交代了山神印的来历,是从一个修士自发形成的跳蚤市场捡来的。 他跟随的师父麻寿前虽然不是个正经玄师,但跟着麻寿前最后的两年,却有不少的奇遇。 麻寿前认识了一个玄门中的修士,知道了回南县的一个玄门修士经常逛的跳蚤市场。 两人就在回南县落脚,经常去那地方逛,前面吃了不少亏,后面渐渐摸到了些门路,才捡漏了一些比较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这个山神印碎片的作用,是巫泉偶然发现的,后来就出钱买了下来。 靠着这山神印碎片,他干过三次入室盗窃,均未被发现。 与赵昌英认识,也是因为赵昌英当时得罪了一个玄门中的修士,后来拼着一口气,将对方坑杀在山里,但自己也丢了半条命,带着一堆抢来的东西,最后躲到了麻寿前和巫泉落脚的地方。 二人收留赵昌英,赵昌英以身上的几本秘术古籍作为交换,在他们家里养伤。 元酒翻看了一下后面的内容,巫泉并不知道赵昌英杀的修士是谁,也没有去探究过,只交代了他们得到的几本秘术古籍。 都非名门正派修炼的东西,应该是个邪修。 完全是黑吃黑。 控制烟烟的术法,与棺椁里的障眼法,都是从那几本古籍上学的。 雾煞的控制之法,则是近半年赵昌英教的。 但是…… 他拒不承认打伤了南江特管分局的廖老,也不承认杀了彭凤楼。 元酒看到最后一页,心里直犯嘀咕。 现在基本能确定,杀人的是赵昌英。 分尸和弃尸的就是巫泉。 鬼母失踪是因为遇袭受伤,躲藏了起来。 罗幸雪、阮彪和吴廉根、姜松云等人,受赵昌英控制。 烟烟则受巫泉控制。 目前只剩下彭凤楼的案子,以及鬼母祠前庙祝时浩之死,暂未查出真相。 但她还是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合上手中的文件后,元酒站起身准备活动一下,走到雍长殊身后,突然问道:“你之前去医院,南江分局局长廖先生的口供,你录了吗?” 雍长殊:“这个是由桑心颐在负责,我简单看过一眼,你想问什么?” 元酒:“打伤廖先生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对方戴着口罩和帽子,但看身形,只能看出是个高瘦的人,留着黑色的长发,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穿着深灰色的长款风衣,使用的武器是双刺。” “廖老说,感觉打伤他的人年纪并不大,应该不超过四十岁。” “但力气大,速度也快,而且进攻的时候位置都十分刁钻,很难完全避开。” 元酒奇怪道:“留长发?女的?” 雍长殊摇头:“廖老感觉是个男的。” 不能单纯以头发长短判断男女。 “哦豁!”元酒了然地点点头,不过她还是觉得很奇怪,因为她回来至今,还没有遇见过真正的女装大佬…… 当然,雍长殊的女装除外。 “没抓到巫泉之前,我们一直以为他可能是杀害彭凤楼的凶手,但根据法医尸检推测出其遇害时间,巫泉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赵昌英那个鬼样子,又无法离开地下墓,罗幸雪阮彪等人又不符合凶手的体貌特征……” 雍长殊指尖在电脑上轻轻敲了两下:“所以,还有个凶手。” 第515章 夜追凶 “只有模糊身形描述,很难找到这个人啊。”元酒有点头大。 为什么这个案子总是有那么多藏头露尾的老鼠啊! 大家不能坦荡一点,直接中门对狙吗? 她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雍长殊正准备安慰她一下,眼前突然黑了。 专案组借用的整栋办公大楼都陷入一片漆黑中。 惊呼声接连响起。 元酒立刻站直身体,像只捕捉到猎物气息的猫咪,警惕地看向黑暗中某处。 雍长殊也从桌前站了起来,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随手合上,低声道:“有人潜进来了。” 这栋办公楼是临时借用的,原本是南江刑侦支队旧址,所以安保和防范等级都远不如北海总局。 之前已经被百鬼侵扰过一次,没想到第二次来的这么快。 雍长殊:“我们分开行动,我去关押赵昌英的审讯室。” 元酒点点头:“我去关押巫泉的审讯室。” 两人速度飞快,办公室的其他人只感觉一阵凉风卷过,并未发现元酒与雍长殊已经从原地消失的。 元酒赶到巫泉审讯室门口时,刚好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虽然她并未看到任何影子,但还是凭着直觉,用手肘往门框左侧重重撞去。 果不其然,没有撞到门框,反而将一个隐藏了身形的人影重新撞进了审讯室内。 她揉了揉手肘,一脚踏进屋内,反手将门关上,还顺手在房间内设下一个阵法。 如果再让巫泉这只狡猾的兔子跑了,想要把他再抓回来,那可就难了。 她抽出自己的长刀,并未取下刀鞘,冷声道:“我劝你束手就擒,不然这次很难和平收场了。” 巫泉是个很耐心的人,忍着没有回答。 元酒不知道他从哪里私藏的山神印碎片,但这个山神印碎片的效果确实好,能够遮蔽所有的气息,就连心跳声不知为何都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她指尖碰了下眉心,直接阖上双眸,完全凭感觉捕捉这个并不宽敞的空间内另一个人的存在。 电光石火之间,她身体忽然往后退去,用手中的刀鞘架住了扑面而来凌厉的劲风。 冷白色的寒刃在黑暗中一掠而过,与刀鞘相撞,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第510章 在寒刃收回的瞬间,元酒果断抬脚,速度极快地踹出去,踢在对面巫泉的腹部。 仅一脚,巫泉便露出身形,腹部也被破碎的山神印割伤,渗出血来。 整块的山神印被踢碎,赋予巫泉的隐匿能力也就一瞬间消失不见。 元酒抬手在半空中划过,一颗夜明珠柔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巫泉趴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元酒走到他身旁,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他的体征,发现人还活着,直接拿绳子把他捆得结结实实。 将人绑起来,她才有心思查看审讯室内部。 墙面因为她踢得太用力,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纹。 地上掉落了一把两尺三寸长的白金色肋叉。 这把武器落入手中,元酒就感觉到其与众不同,不是现代工艺锻造的冷兵器,而是一种缠绕着杀伐之气的古兵器。 她托着肋叉,看了眼手柄上的花纹,还有刻字。 果不其然,有地下墓墓主的字。 应该是墓主生前所佩戴的兵器之一,做工非常复杂,现在的工匠应该无法复制这种工艺。 时隔千年,肋叉依旧锋利的吹毛立断,流露出一种嗜血的冷光。 是把好兵器。 元酒将肋叉收起来,看着地上被暴力拆开的玫瑰金手铐,还有角落被肋叉刺伤侧腹的警察。 她确认这名警察还活着后,用灵力为其暂时止血,随后将肥遗扔出来,让他留在这间屋子看守巫泉,而她则扛着伤员送到楼下办公室,让其他人联系医院,送去医院救护治疗。 …… 雍长殊赶到关押赵昌英的房间后,里面已经不见人影。 看管赵昌英的两名警察均已死亡,甚至连施救的时间都没有。 他立刻就化出兽形,循着气味追踪逃走的赵昌英。 元酒将大楼里的伤员都送到一楼后,看着被破坏的审讯室,还有门口两名看守人员的尸体,深深叹了口气。 她蹲下身,将他们胸口已经燃烧殆尽的护身符拿出来,检查他们脖子上的伤口。 干净利落的刀伤。 出手非常迅速。 伤口也深得可怕,切断了颈部动脉和气管。 负责看守赵昌英的人员,远不止这两名佩戴护身符的警察,还有桑心颐和弘总。 但是他们现在都不见了踪影。 元酒有点担心,他们也被抓走了。 能把这两个特管局中坚战力抓走,对方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 但雍长殊已经去追了,她必须留下来,守在这里以防万一。 …… 雍长殊循着气味,在黑夜中踏空而行,很快就赶到了南江大桥附近。 终于赶在他们入水消失前,截住了他们。 原本小巧漂亮的白狐,刹那间体型暴涨,四肢踩着夜间涌动的江水,一双上挑的眼睛沉沉盯着准备跳入江水中的两人。 下一秒,白色的冰从它爪下往四面八方铺开,不到一秒,目之所及的江面上瞬间被冻住。 而准备跳入水中的两人也撞在冰面上。 冰冻三尺,甚至更深。 但都不敌弦月之下,白色巨狐身后六条瞬间张开的大尾巴震撼。 摔在冰面上的赵昌英爬起来,用手擦掉额头上的血迹,阴恻恻地看着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白狐。 “六尾白狐?还真是罕见。” 赵昌英身边的男人站起来后,盯着白狐兴致盎然,眼底流露出垂涎之色。 江面上的寒风吹来,雍长殊紧盯着那个带着黑色口罩的长发男人,还有被他扣住的弘总,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追过来,不然你还能再活一段时间。” 雍长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嚣张的发言。 它六尾的身份极为特殊,玄门和妖族中应该有很多关于他的传闻。 之前碰到的敌人,对他都避之不及。 这还是第一个当面表示想要他命的凶手。 “放了你手里的人。” 雍长殊一向是内敛平和的。 但这一刻,他丝毫不再遮掩身上暴戾与恐怖的气息。 那是一种独属于凶兽的强大力量。 站在长发男人身边的赵昌英,这一刻甚至感觉身体有些不受控制,手脚开始发软。 他咬着牙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紧紧掐着掌心,才终于缓和过来。 但是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失。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长发男人,本想提议先找机会离开,却发现男人脸上跃跃欲试的神色。 但显然这人还是有点理智的,并未直接与对面的凶兽交手,而是丢出了身上的一只黑色锦袋。 一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鬼,突然出现在江面上,与巨型白狐对峙。 雍长殊看着已经毫无神智的桑心颐,还有她后颈和头顶延伸出的黑红色线条,再度望向长发男人时,眼底已经漫上杀意。 御鬼宗的手段。 而且这个人的手法,明显比之前抓住的几个御鬼宗邪修更高深莫测。 桑心颐只是百年厉鬼,如果他强行进攻,切断连接在她后颈和头顶的丝线,桑心颐会彻底失去神智,成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恶鬼。 但不切断,桑心颐明显受控于那人,会在对方的支配下,向他发动攻击。 雍长殊的怒气已经在翻滚。 不管是桑心颐,还是弘总,都为守护社会的安定付出了无数心血,立下汗马功劳。 绝对不应该遭到如此对待。 …… “很生气?” 长发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雍长殊,抬起的右手,五指缓慢地活动。 冰面上空痛苦不堪的桑心颐也不得不配合做出进攻的姿态。 “想要回我手里的僵尸和厉鬼,那你就凭自己本事来抢啊!” 男人在冷风中笑得张狂,将无法动弹的弘总扔在脚边,抬脚踩在弘总的头上。 弘总的眼眶瞬间被黑雾填满,身上的阴煞之气不断浮动,想要冲破身上的禁制,但最终却被反噬重伤。 他半张脸都被冰冻住了,狠狠地磨着利齿,在心里第一万次咒骂踩着他脑袋的王八蛋。 他奶奶的—— 此仇不报,妄为僵! 赵昌英见状也不慌了,抬脚踹了弘总两下,冷嗤道:“老实点儿!再怎么挣扎也是白费力气!” 踩着弘总的长发男人看着赵昌英一脸嫌弃,偏首道:“你先走,留在这里也是拖后腿。” 赵昌英脸微僵,但不敢反驳,立刻转身离开。 雍长殊立刻想用冰冻住逃跑的赵昌英,但寒气还未追上赵昌英,桑心颐就已经贴近他,锋利的爪子只插他的双眸。 雍长殊不得不分神应对桑心颐的攻击,同时还有长发男人丢过来的雷符。 直到赵昌英消失不见踪影,它也无法腾出手来,将赵昌英擒回来。 …… 赵昌英沿着江边往人烟稀少的地方拼命奔跑。 丝毫没有注意到沿途绿化带树木顶端晃动的叶子。 一只金渐层猫猫从猫咪的梧桐叶间探出头,看着两条腿倒腾极快,还有符篆加持速度的赵昌英,用爪子揉了揉脸颊上的胡子,踏空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追去。 看着那只小老鼠自觉顺利逃走而自鸣得意,他就有点生气。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 有人闯入办公楼的时候,刚巧那会儿睡饱了,就打算出去溜达一圈。 结果回来,就发现大楼一片漆黑,还有人遇害了。 刚跳窗进去,就迎面撞上元酒,被她生气地一脚踢出窗户。 让他追出来,帮那只狐狸抓凶手。 啧~ 周方现在怨念很大,一双猫瞳中闪过危险的暗芒,踩着临江而立的观景亭屋顶,确认已经雍长殊那边已经看不见后,猛然从黑暗中闪身而出,将快速奔跑的赵昌英扑倒,冷眼看着他在地上翻滚了十几米,撞在一旁的树干上,才终于停下来。 赵昌英没想到还会有人伏击自己,在地上翻滚得晕头转向,撑着身体爬起来的时候,刚抬头就看到一只两米高的浅金色猫科动物,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 一条堪比大拖把似的大尾巴,在他身后慢悠悠地甩了甩去。 众所周知,猫咪是一种动态视力极好的动物,且好奇心极强。 周方虽然不是真的猫咪,但性格与猫却十分相似,甚至可以称得上更恶劣。 他喜欢玩弄猎物,看着猎物在面前苦苦挣扎,想方设法逃跑,直到猎物放弃挣扎后,才会失去兴致,草草料理自己的猎物。 赵昌英明显被他视为盘中之物。 由于元酒踹了了他一脚,他的怒气没找到地方发泄。 眼下反而是个极好的机会。 赵昌英身上的汗毛在一瞬间全部竖起来,用袖口擦掉嘴角伤口渗出的血,咬破指尖在半空中快速画出一个阵纹,而后恶狠狠地将掌心压在漂浮于半空的阵图上,周围瞬间阴风怒号,仿佛有百鬼在耳边哭嚎。 第511章 一只只恶鬼从阵纹正中间的星图中爬出来,每一个身上都充满了可怖的丧气,其貌之可怖,宛如末日电影中围城渴血食肉的丧尸。 周方盯着那些不断爬出来的恶鬼,尾巴摇得更快了。 他这是抓老鼠,然后一脚踩到蟑螂窝了吗? 成群结队的小强大军袭来。 真可怕~ 虽然心里吐槽戏很多,但周方也没有真就傲慢到,等着赵昌英完成所有技能前摇,再开始自己的反击。 他不知道赵昌英这个阵法里可以跑出多少恶鬼,但每一只恶鬼从他眼皮下逃跑,势必会在日后为祸一方。 周方直接腾身而起,脚下踩着那些叽叽哇哇乱叫的恶鬼,一爪子拍在赵昌英面前的阵纹上。 血腥的阵纹时明时灭,在这只毛茸茸的爪子下,仅坚持了两个呼吸的工夫,就彻底破碎。 赵昌英也被爪风扇飞,再度撞在身后的树上,直接将粗壮的树干撞断。 接连两次受到重击,赵昌英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绝对做不到安然无恙。 他趴在地上呕出两口淤血,左手臂扭曲地垂在身侧,抬起头盯着周方的眼神阴狠又凶戾,和在周围伺机而动的那些恶鬼简直如出一辙。 周方用鼻子发出一道冷哼的声音,口吐人言,骄傲神气地嘲讽:“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威武神骏的猫吗?” 第516章 施严刑 随着周方四爪落地,数道黑色的雾煞突然从他脚下冒出来。 如同一根根绳索般,将周方捆住。 黑色的雾煞宛如毒蛇,想要钻进它的皮毛下。 周方不舒服地甩了甩毛,发现这雾煞确实有点麻烦,没办法用灵气除去。 锋利的指甲从它爪尖探出,唰唰几下,就雾煞纠缠而成的锁链割断。 避开了妄图蚍蜉撼树的十几只恶鬼,直接跳起来,将换方向逃跑的赵昌英踩在左前爪下,大尾巴对着他后脑勺一抽,直接把人抽晕过去。 赵昌英昏过去后,飘散在四周的数十只恶鬼,瞬间就失去了掣肘。 它们对危险的感知是敏锐的,一下四散逃开。 周方额心突然现出金色的额印,神兽虚影在上空短暂的出现了几秒,震慑住准备夺路而逃的恶鬼们,下一秒,一阵疾风掠过安静无人的江边公路,漂浮在空中的重重鬼影刹那消失得干干净净。 完成元酒交代的任务,周方变回人形,只手提着赵昌英赶往江边。 雍长殊这边的战况也已临近尾声。 在他用剑刺中长发男人腹部时,眼前的人突然化作一个木头小人,被他手中的剑锋拦腰斩断。 “替身术?”周方拎着赵昌英落在冰面上,捡起地上两截木料,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抬眸睨着雍长殊,“你好歹也是六尾的妖狐,连个小有修为的人修都抓不住,还能不能行啊?” 雍长殊收起手中的剑,将他脚边的赵昌英提起来,面色有些冷:“回去再说。” “不继续追吗?”周方有点诧异。 雍长殊摇头道:“没用的,有人在帮他。” “这种替身术转移的范围很远,追过去他也早跑了。” 周方正准备往回走,扭头瞥见了被冻在冰面上的弘总,一脸惊奇地走过去,抬脚往那冰块上踹了两脚,冰块碎开后,弘总动作稍微有些迟缓,但还是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闷闷道谢。 周方:“你怎么被抓住的?” 弘总将身上已经损毁的黄色符纸撕下来,黑着脸道:“茅山的符纸。” 他已经很久没碰到过这种东西了,尤其是贴在他身上。 “这种符箓不是一般玄门修士能画出来的。”弘总沉声道,“茅山那些老道长也不会轻易出售这种符箓,如果他们手里还有大量这样的符箓,对茅山其他僵来说也是个很大麻烦。” 雍长殊用手托起一团黑色的魂体,将魂体装进养魂木中:“我已经有头绪了,先回去看看情况。” 回局里的路上,弘总担忧地看了眼雍长殊手中的养魂木:“桑心颐还有救吗?” 雍长殊垂眸看了眼乌色的木头:“不知道。” 敌人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对方意识到难以取胜时,就控制着桑心颐自杀式进攻,分散他的注意力,寻找逃脱的机会。 桑心颐被控制着自爆,也确实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施展出替身之术逃脱。 …… 办公大楼此刻已经恢复供电,大部分人都在一楼的办公室里坐着。 有愤怒,也有惊惶与疲惫。 三人踏进办公室内时,江括和厉予白立刻站起来,提着的心总算是落地。 靠在墙边的郎代站直身体,她身上还缠着绷带,看着门口三人,不见桑心颐,并没有立刻开口,等弘总走过来后,才询问道:“桑心颐呢?” 弘总将一截养魂木递给她:“她被对方用驭鬼之术控制着自爆了,雍先生保住了她的两魂四魄,放在了养魂木中休养。” 郎代盯着他掌心那截养魂木,怔忪了许久。 直到办公室发出一声拉椅子的响动,她才动作迟缓地拿走养魂木,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办公室。 元酒也注意到弘总这边的情况,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风情绰约的大美人就变成了这样。 她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雍长殊,不太确定要说点什么。 办公室的气氛很不好,每个人情绪都低落。 元酒反而有种游离在边缘的感觉,有点不知所措,将一旁又变成金渐层的周方捞起来,抱在怀里胡乱地抓揉。 周方显然和她一样,对同事的牺牲只感觉可惜与遗憾,但并未感觉悲伤。 周方被她揉得有些不耐烦,传声道:“你要是不知道做什么,就去看看赵昌英,我把那家伙打吐血两次,他用的还是周云官的身体,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元酒觉得他说的对,便放下猫,转身去了隔壁。 大概十分钟后,雍长殊就走进来,与元酒正色道:“我想和你谈谈。” 元酒走出房间,将门关上后,也没打算离开,设置了一个隔音的灵气罩:“你想谈什么?” 雍长殊沉吟了片刻,语出惊人:“我认识那个帮赵昌英逃走的人。” “他叫牧瞳,是个诡术师,也算是很邪门的人修。” “他的岁数甚至比你还大,已经四百多岁,曾经是妖莽的手下。” “他的实力比上次我见的时候更强,手段也更加变幻莫测,融合了御鬼宗、天阴门还有天瞳庭等几家鬼门修士所长,但正面进攻不是你我对手,但局里其他人,想要对付他也比较困难。” 元酒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种消息:“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雍长殊敛眸:“一百五十年前。” “我以为他早就死了。” 雍长殊也觉得很奇怪:“他的修为根本不到金丹期,三百元寿已是极限,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元酒若有所思道:“延寿嘛,总是有各种办法的。” “如果不是品质好的延寿丹,那估计就是用了比较缺德阴损的借寿手段。” 她忽然意识到雍长殊说这些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牧瞳的背后是当初重伤你的那只妖蟒?” “它出现了。” 雍长殊微微颔首:“嗯。” “我到现在还未解毒,而他的伤势也未必痊愈。” “他是个藏头露尾的阴狠小人,之前抓到的御鬼宗、天阴门等邪修犯下的案子,我怀疑背后也有他的手笔。” 元酒看着他颦蹙的眉宇:“你怕他吗?” “怎么会这么问?” 雍长殊被她这一问弄得有些茫然。 元酒靠在墙壁上,平静地说道:“你看起来有些如临大敌的样子。” 雍长殊垂眸思考了几秒:“是我心绪不宁。” “因为桑心颐的事情,有些束手束脚了。” 元酒认真地望着他的双眼,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你不会输的。” “你可是我罩着的狐狸,就算那妖蟒现在变成了蛟龙,只要他敢出现,我也能把他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雍长殊被她豪言壮语逗得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抬手轻轻罩住她的头顶。 “谢谢。” 我最英勇的小观主~ 他在心底默默补上最后一句。 …… 元酒只让他摸头五秒,然后就将他手掌拿开:“那个牧瞳,现在是抓不到了吧?” 雍长殊:“现在肯定是抓不回来了。” “那就只能想办法撬开赵昌英的嘴了。” 元酒蠢蠢欲动,一番摩拳擦掌,脸上流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交给我。” 她捏了捏指节,发出几声脆响,嘴角挂着温和无害的笑。 雍长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如果要定罪,审讯过程全程由录像监控,是无法使用真言符的,你确定能行吗?” 第512章 “而且,真言符不一定对赵昌英有用。” 元酒:“这些我当然懂,我已经认真研究过了,肯定能行。” “你放心就好。”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雍长殊反而有点不太放心。 但他一向对元酒无可奈何,只能由她放手去做。 元酒的办法比较简单粗暴,因为她根本没打算在监控下审讯赵昌英。 进了审讯室后,她就将监控彻底关掉了。 赵昌英占用了周云官的身体,就算赵昌英在审讯中交代了所有,那也是以周云官之口说的。 这种证据拿到庭审中,她不觉得有用。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赵昌英在监控下供述什么,只需要拿到足够的证据,将他的罪名定死就可以了。 至于如何得到定罪的诸多证据,这就是她要做的事情了。 元酒将审讯室布下了隔音阵法,同时还布置下一个方天灵阵。 只是这个灵阵面积很小,不像当初笼罩九里鬼城那么大,所以耗费的灵气也不多。 金色的阵纹与法印在墙面上时隐时现,标志着灵阵的落成。 屏蔽了天道的气息后,元酒解开了压制修为的禁制,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这一刻,她是真心感谢小白。 没有他,她根本不敢再开一个方天灵阵。 赵昌英也在此时悠悠转醒,感觉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位了,迟钝的身体终于品尝到了之前交手造成的苦果。 他的眼前落下一片暗影,鼻尖忽然被贴在冰凉的东西上。 他睁开眼睛,目光刚聚焦就看见一把拇指粗细,五寸左右的小刀对准了他的鼻尖。 “终于醒了?” 元酒声音在他脑袋上方响起,没等他回答和动弹,就将手中的刀忽然插进了他背后。 细长的刀刃没入身体,却没有血液渗出,反而是地上的赵昌英发出极为痛苦的嚎叫。 元酒拔出小刀,看着他完好无损的后背,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她的手艺还没有生疏。 这把小刀是以前收藏的,也是用来对付难缠的冥界鬼族修士。 毕竟鬼能附身这个技能非常讨厌,以前她还没有完全掌握驱鬼的手法时,总是有些臭不要脸的鬼,附身在人或者妖体内,捉弄她欺负她。 但伤害鬼附身的躯体,有伤天和。 所以她多次去宗门里的藏书阁翻阅各种古籍,最终找到了一种名为冥铁的矿石,锻造了这么一把小刀。 小刀细长,刺入皮肉不会留下伤口,也不会伤到普通躯体,但会伤害到附着在躯体上的生魂与阴魂。 虽然不知道赵昌英用了什么办法,与周云官的身体绑定,但失去了周云官身体这个筹码,她想怎么收拾他都行。 至于赵昌英会不会伤害周云官的身体。 她笃定这个家伙不敢。 因为这具身体不仅仅是他现在的保命符,同时还是他费了无数心血钻研转生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 元酒也没急着提问,反而不紧不慢地一刀刀刺进他的魂魄,轻轻转动小刀手柄,将他杂糅的魂魄绞得伤痕累累。 赵昌英从一开始怨毒地咒骂,到最后有气无力地惨叫,只花了短短一小时。 元酒对他所有的声音充耳不闻,仿佛目的就是想伤害他、折磨他。 察觉赵昌英隐隐到了极限,元酒才终于开口道:“我虽然暂时没办法把你从周云官的身体里弄出来,但我有无数的办法折磨你的魂魄,只有作为人,才受到法律的保护,作为一个舍弃自己身体的孤魂野鬼,是没有任何人权可言的。” “如果你想少吃点苦头,就老老实实把犯下的事儿一一交代清楚。” “我呢,可以给你个痛快的。” “如果你想继续这么耗着,也不是不行。” “我这一刀刀下去,你的魂魄迟早也会撑不住,最终会因为魂魄破碎过度,神智不存,成为一个傻子。” “如果我没能找出将你从这具身体里剥离的办法,你也会在监禁中将阳寿耗尽,然后去地府十八层地狱渡过非常充实的无尽鬼生。” “所以,现在你怎么选?” 元酒看着他脸色惨白得像水鬼,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灵活的手指将一把小刀刷出无数花样儿。 但她此刻浅笑嫣然的脸,在赵昌英眼中比地府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魔还要恐怖。 可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不甘。 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得到一副完好的躯体,能够过上重见天日的生活。 现在距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 这让他怎肯认命?! 元酒见他躺在地上一言不发,耷拉着眼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出言打断他的思路,幽幽道:“你不会还指望那个人会再来救你一次吧?” “我可以跟你保证,他不敢再来。” “再来一次,他也要把命留在这里。” 元酒眸中浮现出浅金色的光芒,用手中的细刀沿着他两个魂魄互相嵌入的缝隙,一点点的撬动。 这一次,彻底戳中他的命门。 赵昌英立刻大声叫道:“我说,我说!” “你住手——” 元酒还未拔出小刀,又看见他的脸忽然扭曲成奇怪的样子,挂着恶意狠毒的笑容,用更沉更癫狂的声音叫嚣。 “动手啊!” “继续!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桀桀——” 元酒捏着刀柄,挑眉道:“你是金恨水?” 第517章 尘埃定 元酒看不得周云官这张周正的脸上流露出这么坏蛋的表情。 实在没忍住有点儿痒的爪子,她抬手给了他脑瓜子一下。 把桀桀笑着的金恨水直接给抽得脑袋嗡嗡响,差点儿没把他脑花打出来。 “我不管你是金恨水,还是赵昌英,该交代就交代。” “你以为换个人设,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元酒忍不住又给了他两拳,蹲在他身边按着他的后颈:“赵昌英这段时间干的这些碎尸案,你应该也清楚吧?既然你抢着要出头,给你个机会。” 元酒提着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一勾,就将桌上的玫瑰金手铐拿到手,反手就将眼前这家伙的手铐住,锁在了椅子上,还在手铐上打下了一道金色灵印,保证这家伙无法挣脱开。 金恨水看着元酒一脸愤愤之色,元酒则是拿了只录音笔,问道:“那八个受害者,都是赵昌英杀的?” 金恨水听到赵昌英的名字就恨,虽然依旧很不爽元酒,但还是一口承认了。 “是啊,他就是个人渣。” “那八个人都是他安排人去抓的,那些人被带到墓下后,一个个哭得可惨了……” “赵昌英想在他们身上施展转生术,但是每次都失败了。” 元酒拧眉道:“施展转生术失败,所以就杀了他们?” 金恨水笑元酒想法天真:“难道你觉得他还会好心的放了那些小白鼠?” “一个人身上只能施展一次转生术,一旦失败,那个人就彻底失去了价值。” “他当然不会留下活口,杀了才简单省事,还能泄愤。” “赵昌英是从哪里学到的转生术?”元酒问。 金恨水靠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发出两声脆响,才笑着说道:“我怎么知道他从哪里学的这些鬼东西?” 元酒挑了下眉弓:“你们现在魂魄互相吞噬融合,难道你看不到他的记忆?” 金恨水摊开手,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指比了一下,道:“一点点。” 元酒捏了捏耳坠,盯着他气定神闲地模样:“赵昌英认识牧瞳多久了?” 金恨水不解地看着她,反问道:“谁是牧瞳?” 元酒:“今晚来救赵昌英的那个长发男人。” 金恨水摇头:“我不认识他,赵昌英应该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们平时甚至没有交流,至少我是不知道的。” 在今晚赵昌英被带出这栋大楼前,他以为已经山穷水尽了,所以一直没有冒头,让赵昌英应付这些难缠的公职人员。 元酒有点意外:“你倒是很配合,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金恨水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铐:“我和赵昌英不是一路人,因为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毫无心理负担地强抢他的身体,只是没想到会阴沟里翻船,差点儿被他吞掉。” “我本身是个鬼神,就算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信徒与香火供奉,我也不会真的滥杀无辜。” “我和鬼母之间的勾心斗角与几次交手,也是因为想要重新招揽信徒,得到大量的香火供奉,从而修养神魂,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如果成为恶鬼,我一辈子都只能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藏头缩尾,躲避阴差和鬼神的追捕。” 第513章 金恨水扬起下颚:“小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配合你们的调查,帮你们固定赵昌英的罪证。” 元酒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靠坐在桌子边思索了两秒:“条件呢?” “你帮我找个地方重立神祠,并为我招揽一批信徒。”金恨水说道。 元酒撇了下嘴角:“你还真是很敢想啊。” “这个条件是不可能的。” “而且,你现在和赵昌英共用一个魂魄,供养你,也就相当于在供养他。” “你觉得官方会让一个罪大恶极,且犯下无数凶案的罪犯,受到百姓的香火供奉?” 金恨水脸色顿时黑了。 元酒见他神色晦暗不明,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不如我给你指条明路,想不想听?” 金恨水歪着头看了她会儿,点点头:“洗耳恭听。” “我就直话直说了,做鬼神,你这辈子肯定是没指望了。”元酒见他露出不虞之色,完全不为所动道,“只要你和赵昌英的魂魄还杂糅在一起,他犯下的罪,你也要背。” “你只有一条路,和他的魂魄分开。” 金恨水冷哼道:“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好建议,你以为我不想和这个疯子分开吗?要是我能做到,根本不用你在这里夸夸其谈。” 元酒翘着嘴角,双臂环在身前,好整以暇地说道:“你做不到很正常,毕竟以你现在的能力,能保存住自己的意识,已经极为不易了。” 金恨水垮着一张晚娘脸,冷声道:“如果你还想我配合你们的调查,我劝你最好客气点儿。” 元酒也没再刺激他,将自己的想法和他说开:“我可以想办法把你们的魂魄分开,也可以保住你的意识,但你的魂魄不可能像以前那么完整。” “你也知道魂魄不全,会有很多影响。” “就算进入地府,通过轮回台投胎转世,也没办法成为正常人。” “魂魄的休养是极为缓慢的,可能需要轮回上百次,甚至上千次,你的魂魄才能一点点补全。” “第二个办法,就是给你找个休养残魂的地方,你直接沉睡养魂,至少也要千八百年。” “如果选的位置数百年后发生什么变动,被人打扰,甚至损坏了你的休养之地,这一切很可能功亏一篑。” “鉴于现在人族十分能折腾造作的劲儿,我觉得我考虑得应该还是挺全面的,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金恨水迟疑道:“没有第三种办法吗?” 元酒指尖点着下巴,敲了两下:“也有第三个办法。” “找个厉害还没有生出神智的灵器,我帮忙炼化,让你成为器灵。” “器灵若是神魂残缺,影响并不是很大,你可以随时从沉睡养魂中醒过来,如果你日后有更大的造化,灵器成为仙器也是有可能的。” “但灵器一旦损毁,你也将面临神魂消散的下场。” 元酒很认真地与他说道:“这三个办法,都有利有弊。” “但你自己也清楚,你眼下的情况很糟糕,再无其他选择。” 不与赵昌英分开,只有一个下场。 被她找到办法后,拉出来送入十八层地狱受刑。 没个数百万年是很难再见天日。 也可能直接就在无尽的折磨中,彻底灰飞烟灭。 金恨水并没有思考太久,他很快就给自己选好了退路。 “帮我找个灵器,我愿意被炼成器灵。”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我不相信空口白话,你要立誓,不能骗我。” 元酒并不意外他的选择,她猜测金恨水不敢去地府。 虽然金恨水没有做过虐杀人命的事情,但他毕竟庇护了那些在战时帮着敌人迫害自己人的子孙后代。 如果真要投胎,还要先在判官面前审一遍。 八成是没办法直接投胎,肯定要去地狱里受刑。 而且轮转的百世都是傻子,他曾是个高高在上的鬼神,受不了这委屈。 第二种方法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他直接没考虑。 所以他只有成为器灵一个选择。 元酒在他面前立誓,而且还加上了条件。 在帮他成为器灵之前,他需要去地府见判官一趟。 地府的业镜和判官,都能帮她查明金恨水生前死后种种所为。 这可以让她心里有个底儿,在炼制器灵时出几分力。 毕竟炼制器灵,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 金恨水除了协助定罪,还提供了藏匿凶器的位置,以及巫泉分尸的工具。 元酒让周方去他说的地点,把杀人和分尸的凶器都带了回来,交给了林法医。 虽然没有赵昌英的指纹,但因他遭禁术反噬,皮肉脱落,凶器上面残留着他的dna。 分尸的凶器上虽然没有巫泉的指纹,但他操作时所戴的橡胶手套,也一并被找到。 法医从手套上提取到几名受害者的dna,和巫泉的指纹。 有了金恨水的证词,巫泉作为帮凶碎尸、抛尸的罪名也是板上钉钉。 专案组的几名警员,花了两天的时间,将赵昌英住所里找到所有文件全都翻阅了一遍。 勾伦找到了赵昌英私藏的一份职业杀手名单,还有一些买凶杀人案件的证据资料。 这份资料的价值极大,让全国各地数百件无头悬案得以告破,背后的凶手得以伏法。 绑架案和碎尸案,历时两周总算告破。 虽然案件中还有很多无法解答的疑点,虽然其中的一些受害者依旧无法找到完整的尸骨,但凶手和帮凶的落网,以及这些人即将面临的审判与量刑,总算可以告慰受害者的在天之灵。 此外,经调查,鬼母祠前庙祝时浩在家中暴毙,确系鬼母身边的厕鬼所为。 赵昌英已经彻底生不出反抗之意,在无数次垂死挣扎无果后,供出了几个意想不到的角色。 厕鬼薛奇伟虽为鬼母的鬼仆,但已被牧瞳的雾煞控制,实际上与赵昌英是同伙。 时浩的死便是他所为。 时浩死后,魂魄无踪,只不过是被薛奇伟抓走,交给了牧瞳。 鬼母至今下落无踪,可能也与他有关。 自从元酒到了南江,薛奇伟就没有再露过面,所以他也上了特管局内网的通缉名单。 重伤南江局廖老、杀害彭凤楼的凶手,正是牧瞳。 警方发布了牧瞳的通缉令。 但局里其他人都没有对这份通缉令抱有太大希望。 因为那是个老奸巨猾的怪物,想抓他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披落在大楼顶部直角上。 元酒盘膝坐在供水塔旁边,眯着眼睛看向东方蟹壳青的天空,被橘色的暖光晕染。 她双手搭在膝盖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在她散开的神识笼罩下,能够清晰感知到。 一楼办公室内的办公桌上,七八个熬得脸上长胡茬的警员在睡觉。 弘总和郎代守在看押赵昌英的房间门口。 罗幸雪双手戴着手铐,坐在看守室的长凳上,背抵着白色墙面,仰望着气窗口的朦胧白光。 阮彪和吴廉根靠坐在看守室的墙角,一脸颓唐,阖着眼睛,但并未睡去。 昨夜惊醒之后,便没有再睡的章龄知,脖子上还带着颈托,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拉着小拖车,从前面刑侦支队的大楼里拉了两桶纯净水,慢吞吞地往专案组办公楼这边走。 周方趴在看守室外面的办公桌上,阖着眼睛,但又长又大的毛尾巴在桌面上扫来扫去,耳朵时不时会立起来一下。 雍长殊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睡相恬静又美好,浓密的眼睫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小块扇形阴影。 江括和厉予白都没有睡。 这两个人是肝帝,在所有人都睡下后,把资料和笔供等等东西搬到了会议室。 此刻正快速地整理这个半个月来相关文书档案。 元酒缓缓睁开双眼,拿出兜里的手机,看着周云轩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夏菁菁最终还是十五分钟前,趁着赖湉湉去洗漱的空隙,跳楼自杀了。 警方已经抵达现场,医院帮忙收殓了尸体。 娇花一般的女孩儿,一生爱美,死的时候却面目全非。 元酒分出一缕神识,停在了办公楼最角落的黑暗房间内。 沉闷的棺椁内,传来微弱缓慢的心跳声。 真正的周云官依旧不人不鬼地沉在防腐的暗红色液体中,对外界无知无觉。 上午九点半,受害者之一的解长仪已出院,从南江市人民医院驱车到了专案组办公点。 解长仪的父母送了很多吃的喝的过来,再三感谢专案组和特管局的工作人员后,带着憔悴的解长仪,准备在乘坐中午十二点十五分的高铁,离开这个对他们而言简直像噩梦一般的地方。 第514章 彭凤楼的荣誉葬礼,是下午两点四十分。 专案组的部分警员,特管局的大部分警员,都要出席这次的葬礼。 元酒并不打算去。 一个人坐在一楼台阶上,双手托腮,看着一辆辆商务车从门口开走。 她仰头。 看见了阳光明媚,看了飞鸟翱翔。 看见了风舔动红色的旗。 也看到了尘埃落定。 但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却感受到一丝恻怅。 第518章 送半僵 南江碎尸案的告破,在一周后上了热搜。 看到热搜的元酒与周方已经坐上了前往茅山的小熊猫快递运输车上。 大货车的后车厢内,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三十多副老旧的棺材,靠着车厢墙壁的还有两具半僵,弘总直接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后车厢看守这些并未全部拴上锁链的半僵和棺材。 元酒、周方和章龄知,则坐在货车前面的车厢内。 因为过于无聊,三人在车里玩起了扑克。 章龄知看着手里稀烂的牌,觉得今天有点背,便打算说话转移注意力:“元观主,这次你们回去后,道观应该会正式开业吧?” 元酒偷偷瞥了眼盯着手里牌,一脸不爽的周方,还能分出心思回答章龄知:“差不多吧,道观的翻修与后院房子的重建,全部都竣工了,通往山上的公路也已经修好,我昨天有空就算了一下日子,下月初八重开道观。” “不过在此之前,应该要先去小白家一趟。” 元酒惦记着小白的事情,昨天打电话回道观,正好南南放假在观里,说小白至今还没有回去。 她记得当初周方来南江的时候,帮小白的带的话。 算起来他已经回家半月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有点担心。 章龄知对纪京白不怎么了解,仅有的印象:性格挺好,话少,且做饭好吃。 章龄知随口问道:“纪先生他家是在北海吗?” 元酒被问了个正着,迟疑了两秒:“可能?” 章龄知:“感情你还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元酒打出一对王炸,冷哼道:“想知道很难吗?打个电话一问就知道了。” 周方懒洋洋地依靠在车厢上,说道:“我也不想回去,回去既无聊,还没人会做饭。” “钱武安会做的。”元酒纠正他的说法。 周方摸了下鼻尖,小声道:“他做的不好吃。” 而且还不会烹饪有灵气的食材。 哪里比得上厨艺了得的纪京白。 元酒淡淡瞥了他一眼,眼底冷飕飕:“不好吃,你还用盆炫?” 周方扭头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用盆吃?” 元酒就手里最后两张牌甩出去,冷哼道:“你真以为我不在道观,就不知道观里发生的事情?” 她的小眼线可多,而且道观里一堆人分享欲十足,会趁着她每次出差,给她发各种各样的消息和图片。 周方觉得丢面子,见这局又输了,将手里的牌一扔,扭头道:“不玩了不玩了。” “跟你这种心眼儿贼多的人玩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变成猫咪后,直接穿过车厢壁,跑到了后车厢去看看那些半僵。 比起和元酒打牌,半僵明显更好玩。 尤其是在它收敛身上气息后,那些半僵就对他露出虎视眈眈的表情,但它稍微释放一点气息,这些半僵又会立刻吓得像鹌鹑一样,缩着脑袋蹲角落自闭。 被吓了好几次,这些半僵也不长记性,脑袋跟鱼的脑容量差不多,不长记性得很。 周方琢磨着要不要弄只半僵回去玩,以后训练成帮他跑腿的随侍,似乎也不错。 …… 周方跑掉后,元酒就琢磨起接下来的事情。 道观开业的事情,回去后就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回去前,要看看小白的私事是否处理好了。 还有从地下墓那些石像中收集的受害者和一些罪犯的魂魄,要找时间给地府打包送去。 之前从公盘上买的原石,钱武安说全部堆放在道观后院的的仓库里。 她还要花时间开原石,并且开始做护身玉牌,作为道观的主打产品。 而且还要想办法分开赵昌英与金恨水的魂魄,并且将他们从周云官的躯体中驱逐,让周云官魂魄回归原位。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全都积压在一起,处理起来还挺麻烦的。 小熊猫物流公司的运货车,开了两天才赶到茅山山脚下。 元酒受够了这种长途货运路线上的日子,车刚停下,她就迫不及待地跳到地上,刚站稳就看到一堆穿着道袍的老头儿,怀里抱着桃木剑,手里还拿着控僵的阴铃,整整齐齐地站在灰白色的台阶下。 章龄知和弘总紧跟着下车后,跟门派里的前辈问候过后,就开始帮着卸载后车厢一副副老旧的棺材。 元酒站在一旁,看着弘总驱赶了两只没有棺材的半僵,从卡车后厢跳下来。 那两只半僵明显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起跳的时候,将卡车后厢都往下压了几分,元酒隐约听到“咔嚓”一声响,感觉这卡车的车轴可能断了。 等第二只半僵起跳后,那本就承受诸多压力的卡车再也不堪重负,这次发出了很重的声响。 元酒坐在台阶上,看着纷纷回头看向卡车的道士们,忍不住“哦豁”了一声。 周方跳到她肩上,尾巴慢悠悠地甩着,幸灾乐祸道:“这会儿不仅要给运输费,还要赔偿物流公司的卡车维修费用。” 弘总看着从车厢跳下来的两只半僵,他们身边的水泥地面已经开裂,布满成散射状的裂纹,甚至他们脚下的位置还有个不小的坑儿。 章龄知看着弘总黑沉的脸,很是淡定道:“算了,他们刚来呢。” 这种半僵没办法很好沟通,除非比他们强,否则他们根本就不服从指令。 和成熟的僵尸们比起来,这些半僵简直像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无组织无纪律,还总是在越狱的边缘反复试探,直到被捶一顿后,才会老实一段时间。 …… 一下子接收这么多半僵,茅山的掌门又喜又忧。 喜的是以后来茅山求道的弟子,可能都不缺僵尸搭档了。 忧的是这些半僵还都没有成型,他已经预见以后茅山每个月的财务支出是如何的恐怖。 真正的痛并快乐着。 章龄知趁着掌门这会儿心情震荡,连忙带着小熊猫物流公司的司机走到对方面前,简单又礼貌地寒暄了两句后图穷匕见。 章龄知将手里的货运单和账单递给掌门,笑眯眯地说道:“掌门,这是此次运输所有半僵回来的物流费用,弟子学艺不精,工作时间也不长,手里着实没什么积蓄,还望掌门……” 掌门看着这臭小子,嘴角抽了抽,伸手拿走账单。 “这个不用你们出,走宗门的公账。” 章龄知立刻眉开眼笑道:“好嘞,掌门你真是太英明了。” “嗯,还有件事……” 掌门又看向他:“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我和弘总两个是没办法护送这么多没封印的半僵,所以请归元观的元观主跟我们跑了一趟,镇压这些蠢蠢欲动的新同伴,所以她的护送费用也劳烦掌门了。” 掌门眼睛睁得更大,花白的胡子都抖了抖:“……” “知道了。” 他虽然有点不爽,但这确实不赖章龄知和弘总,归元观观主实力之强大,玄门内很多人早有耳闻,他们也很清楚人家没有义务帮忙护送半僵,该给的辛苦费还是要给的。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带着一车没封印的半僵,和几个实力不济的大活人,从南江一路安然无恙地抵达茅山。 章龄知小跑到元酒面前,告诉她稍后会将这次陪同护送的酬劳打入她账户时,元酒就直接提出了告辞。 章龄知露出诧异之色:“元观主不去山上坐坐吗?我们茅山的风景还是很好的,饭菜也好吃,僵尸洞那边也很有意思,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逛逛。” 元酒对僵尸洞没有丝毫兴趣,阴气过盛的地方,会让她手痒。 “我就不上去了,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我得去九池一趟。” “去九池市干嘛?”章龄知回想了一下,“解长仪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是周云官。” 元酒长长叹了口气:“周云轩想带周云官回家,给他哥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安置,但是雍长殊觉得这种做法太危险,而且很不合适,他的本意是将周云官安排在九池市梦幻谷的地下宫殿区。” “周云轩觉得他哥肯定受不了被当做丑陋的反派npc对待,所以坚决反对。” “这事儿僵持不下,周云官的棺椁现在还停在一辆货车后厢内,他的情况有点不对头,我担心再出意外,还是要去看一眼。” 第515章 章龄知知道周云官这个倒霉蛋的悲惨遭遇,也不再挽留他们:“那元观主,你下次有空来茅山,我再带你好好参观。” “等茅山这边忙完,我就和弘总回北海,你们道观重新接待香客的那天,我们一定准时到。” “在这里提前祝你开观顺利。” 元酒笑着接受了他的祝福,翻身坐在兽形变大的周方背上。 一人一兽腾空而起,眨眼就消失不见。 …… 元酒赶到九池市特管局时,周家的人正好也在大门口。 双方正在交涉,都试图说服对方,将周云官交给自己照顾。 周方落在特管局的院子内,就将周围的空间扭曲了,从院子外面是看不到里面情况的。 巨大的神兽落地后,院子里所有人刹那间安静下来。 元酒从周方背上跳下来,看了眼齐齐望着自己的众人,在他们中间瞅了一圈,只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是周云官的那个弟弟周云轩。 “你们还在吵?”元酒看了周云轩,不解道,“你们为什么执意要把周云官带回去?” 周云轩回神后,拧眉道:“我大哥是我们家很重要的人,把他放到游乐园地宫那种地方,我家里的人接受不了。” 元酒只问了一句:“你们知道怎么照顾他吗?” 周云轩突然卡壳,嘴巴动了动,最后沮丧地摇了摇头。 他是跟着运输周云官的货车一起回来的,很清楚这段时间,他大哥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像人类,没有任何生理性的需求,甚至连食物都不吃,每天都悄无声息地躺在棺椁里,仿佛真的已经死了般。 元酒无语了一秒:“那你们还争抢着要把他带回去?” “他现在是半人半尸的状态,身上缠绕着不少的阴气与尸气,真带回去和你们住在一起,我保证要不了半个月,你们一家人铁定有人要生病。” “他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而且还要有适量的阴气,不适合与活人住在一起。” “要么,你们给他找个跟停尸间差不多地方,要么就只能去地宫跟金甲尸作伴。” “或者,你们想把他送到茅山的僵尸洞住一段时间?这个也不是不行,不过茅山刚接手了一批毛毛躁躁的半僵,估摸着他们那个僵尸洞得闹腾一段时间,你大哥要是不介意,可以过去跟他们做个伴。” 周云轩:“……” 目瞪口呆的周家其他人:“……” 元酒自觉已将其中利害都讲清楚,便转身走到院子角落的卡车后,将卡车的锁扣打开,挥袖将那副厚重的棺椁给弄到了地上,让等在一旁的司机终于松了口气。 “运输费用你找周家人结算,这副棺材我带走了。” 元酒挥袖将棺椁收进玄圭内,走到九池市特管局的负责人面前:“雍长殊问起来,你就说我来处理周云官的事情,让他不必再操心此事。” “那个……您是?” 元酒回头看了他一眼:“归元观,元酒。” 周云轩见她要走,连忙道:“元观主,你要带我哥去哪儿啊?我们想探望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 元酒顿住脚,无奈道:“茅山和九池市游乐园地宫,你们选一个。” “游乐园地宫。”周云轩看着迟迟没商量出来结果的家人,当即代替他们做了决定,“九池市离家很近,如果想看他,我们可以买票去游乐园的地下宫殿副本里就行。” 至于茅山僵尸洞…… 抱歉,他们并不想亲眼见识那么恐怖的存在。 从小被茅山僵尸电影吓到大,他对青面獠牙的僵尸都快有ptsd了。 元酒很贴心地安慰道:“那我就把他送到游乐园。金甲尸和他的情况有些相同,这么罕见的个例,他们两个应该能惺惺相惜,互相安慰。金甲尸除了嘴巴有点毒,但其实品行还是很不错的,你们放心就好。” 周云轩汗默了一瞬,实在不知道该哭,还该赔个笑脸。 毕竟上次进入游乐园地宫的记忆可不算多美好。 等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原本站在眼前的元酒已经不见踪影,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从元酒出现后,他就再也没听到十几米外马路上的鸣笛声和各种噪音。 这个归元观的元观主,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周云轩心绪复杂,看着门外的车水马龙,迟迟难以回神。 第519章 新npc 元酒将周云官送到了游乐园的地宫中。 这个副本今天不知因何原因,没有对游客开放。 元酒从无人的地方,直接闪身进了地宫中,刚走到悬挂的尸俑区附近,就感觉这个地方空旷很多,原本悬吊在此处的一部分真尸俑,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剩下一些用道具做的假货留在这里。 正准备继续往前走时,前方的通道里传来了非常沉重的脚步声。 元酒停在原地,看着四周顶部的射灯突然打开,将黑漆漆的山洞照得氛围诡异。 “你怎么来了?” 金甲尸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紧跟着他一身金色的甲片才从出现在视线里。 元酒双臂环在身前,笑着道:“来看望你啊,今天你这个游戏区怎么没营业?” 金甲尸停在元酒对面,微微扬起下颚,哼笑道:“今天休息,打工人总不能全年无休吧,我们地宫副本的所有员工,上四休三。” 元酒眼睛瞬间圆睁,震惊道:“上四休三?我能来吗?” 金甲尸睨了她一眼:“你不开道观了?” 元酒长长叹气:“算了,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你是来送那个半腐尸的?”金甲尸问。 元酒点点头:“雍长殊已经和你说了吗?” “你们要往我的家里塞个尸,难道不需要提前知会我?”金甲尸对元酒的说法非常不满意,“还是你们家那只白狐狸懂些礼貌,你这个小丫头真的是……不懂人情世故。” 元酒绷着一张俏生生的脸,轻哼道:“你再贬低我,就别怪我更不礼貌了!” “行了,那个半腐尸呢?” 元酒将玄圭中的棺椁拿出来,放在了地面上。 沉重的棺椁落地后,发出沉闷的声音。 金甲尸走到棺椁身旁,抬手在棺盖上敲了敲:“出来吧。” 元酒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看着棺盖从内部被推开后,周云官从暗红色的液体中坐起来,睁开眼睛环顾着周围的环境,并没有感觉身体难受,才放心地从棺材里爬出来。 他看了金甲尸一会儿,在看到坐在一旁的元酒后,躬身道:“多谢元观主。” 元酒单手托着下巴,笑道:“都是小事,你现在身体强度还不错,力量比之前大了不少。” 周云官身上的液体一直在往下滴,他伸出血糊糊的手掌,整个人心情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我好像与这具身体慢慢变得契合了许多,力量似乎很大。” 元酒闻言思索了片刻,没能想出答案:“你现在的情况还是有点复杂,我还没有琢磨透,不过我已经将赵昌英所有的笔记和书籍都复印带回来了,给我点时间,肯定能琢磨出解决的办法。在你重新回到自己身体之前,这个地宫应该是最适合你休养的地方。” “金甲尸是这个地宫的主人,和你的情况比较相似,你待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他说。” 周云官摸了摸自己喉咙,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可以说话了,他点点头道:“好。” “元观主,我有个问题……” “为什么我可以,说话了?” 他记得很清楚,魂魄刚被塞进这具身体时,虽然痛感很低,但也能清晰感知到这个身体是没有舌头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发声。 元酒:“在你沉睡的时候,帮你把舌头接上了。” “赵昌英的身体因为吞噬鬼神魂魄,加上修炼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禁术,所以才会出现反噬的情况,现如今他的魂魄已经离开身躯,这种反噬也就随之停止了,同时他的体魄也算强大,在一点点自愈,你的舌头恢复的情况比我预计要好很多。” 这点儿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本来她都做好了,这具身体依旧会继续破败下去的准备。 但没想到情况却峰回路转。 “你不用担心你的家人,我已经告诉他们你在这里休养,这里是游乐园的迷宫探索区,所以你住在这里期间,可能要充当游戏的npc,吓一吓进入其中的游客,至于具体该怎么操作,且控制好分寸……” “就让金甲尸教你。” 金甲尸看着周云官望过来,点头道:“幸会,接下来我们就是室友了。”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不保证百分百能解决,但肯定比你一直待在棺材里强。” 元酒将周云官托付给金甲尸后,就去外面找周方离开,结果周方进了游乐园,就彻底迷失了自己,沉浸在游乐园的各种设施里无法自拔。 第516章 元酒见状放弃了带他走,只给他留了消息,只身离开游乐园。 既然来的九池市,顺便得去看看张家的情况。 鬼母已经失踪,薛奇伟也逃了。 解长仪被解救,此时已经回家,特管局的人会帮忙解除血祝术。 元酒估摸着这个时间,张家老二那个养子应该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作为盗窃金钩的主谋之一,没了厕鬼的侵扰,估摸着不会那么轻易把金钩交出来。 她得想个办法,让主谋把金钩送回去,或者……她直接去把金钩偷回来。 应该也算是完成了之前的约定。 …… 元酒先去看了一下张俊悟,人果然醒了。 但是他整个人十分消瘦,有些疑神疑鬼的,不敢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所以一直坐在家里一楼大厅,身边还有保姆看着。 元酒打电话询问了下张德勋,得知朱家人出车祸住院后,张俊悟其实去看望了一次。 但在医院的路上,张俊悟因为走神,不小心摔了一跤,磕断了门牙。 这家伙坚定地认为是有鬼在背后推他,从那之后再不敢出门,生怕自己也因为被鬼折腾出车祸。 元酒闻言无语了很久,扶额道:“那你们家的生意受到的影响大吗?” “不大。”张德勋很是开心,听到张俊悟倒霉,他可是幸灾乐祸了整整一周,“元观主放心,其实我哥和我能力不差,就算没有传家宝金钩护佑,我们兄弟只要同心,齐力亦可断金。” “心态倒是不错。”元酒赞他一句,笑着说道,“但是当初答应了你们张家,会把传家之物寻回,我绝对不会食言。” 毕竟失败真的很影响她的个人信誉,这让她以后如何取信于人,接到更好的活儿! …… 关于如何取回张氏金钩这件事,元酒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单刀直入,直接去和朱家人面谈更好。 朱家目前主事的人是张俊悟的哥哥,朱印凡。 张俊悟被过继到张家二房后,应该称呼这位亲哥为表兄。 元酒之前就从张德勋那里打听的一清二楚,和张俊悟这个空有野心的酒囊饭袋不同,朱印凡与张德曜是一类人,都是非常自律且努力的富二代,还不到三十岁就接管了朱家的大部分产业。 朱印凡接手朱家后,在公司里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并且开除了不少老一辈人安插进公司的人手,所以和父母长辈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不过这个消息对元酒来说,非常好。 朱印凡的父母,还有张俊悟的母亲,因车祸住院,到现在都还没有出院。 如果她能和朱印凡达成共识,让朱家人将金钩送回,这事儿也就能顺利了结。 元酒想通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杀到了朱家总公司大门口。 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前台给拦下了。 因为没有会面预约。 元酒站在前台有点郁闷,转头走到大厅的沙发坐下,拿出手机准备让张德曜帮她约一下朱印凡。 电话还没打通,电梯门突然打开,一个看起来就很像老板的人,带着一个男秘书走了出来。 元酒当即放下手机,在对方出门前拦住两人。 “请问,你是朱印凡吗?”元酒仰头看着停下的男人问道。 对面的看了她一眼,与手机那边的人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是,你找我什么事?”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元酒稍稍松了口气:“我是为张家的事情来的,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朱印凡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我半小时后要去市政府开会,路上需要二十五分钟,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在路上谈。” 元酒点头:“行。” 元酒跟着他上了低调奢华的商务车,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说道:“张家失窃了一件传家宝,是一只金钩。他们委托我寻回传家宝,前段时间我已经锁定了盗窃金钩的人,并且确认此人是受雇于张俊悟。” 朱印凡微微颦眉:“张俊悟是张家人。” 元酒对他的说辞丝毫不慌,一语挑明:“但他是朱家过继到张家的养子,不是吗?” “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这件传家宝有些特殊。” “这件传家宝应该是数百年前,有灵气的妖物赠送给张家人的传承之物,这件物品如果落在张氏之外的人手里,并不会带去财运,反而会被反噬诅咒。” “你父母与姑姑前段时间都已经出车祸了,其中有两个到现在都还未醒过来吧?” 元酒叹气道:“在出车祸的时候,我应该就来找你们,但是我当时接手了南江的碎尸案调查,所以这个事情就暂时放在了一边,直到那边的工作完成后,我才来寻你。” 朱印凡拧眉道:“我不信这些,如果你想骗钱,我建议你现在下车离开,不然我会报警的。” 元酒被他一脸正直的神色弄得一哽,无语道:“你不信,可以现在给张德曜打电话,而且我也有官方的证件,要看一下吗?警察是不会抓我的,我和他们有合作。” 朱印凡接过元酒递来的证件,看到确实证印齐全,又打电话给张德曜核实后,才正色道:“你是怀疑我弟弟盗窃了金钩,给了我父母?” 元酒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下身后目不斜视的司机。 “能让车靠边停下吗?” “让司机下去。” 朱印凡叹了口气:“行。” 车子停在路边,元酒好整以暇道:“我的确是这样怀疑的,因为车祸实在太巧合了,金钩一日不物归原主,朱家的厄运就不会停。” “但你应该发现了,你根本不受金钩气运反噬的影响。” 朱印凡嘴角微抿:“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朱家的孩子。”元酒笑了笑,指了指他的眉眼,“你和朱家夫妇没有血缘关系,这点你自己知道吗?” 朱印凡顿时恼火:“我怎么可能不是我爸妈的孩子?” 元酒闻言忍不住挑眉:“我是个天师,相面算命的本事也算不错,我虽没有见过你父母,但是我见过张俊悟好几次,对他的面相还是比较熟悉的。他确实有个兄弟,但不是你。” “至于其中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清楚。”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做个dna检测。” “我一个天师可能会骗你,但科学检测的手段,是无法作假的。” “如果你证实了这点,我建议你早做准备,毕竟朱家不是你的栖身之地。” “但你命格不错,即使没有朱家的家业作为基石,以后也能事业有成。” 元酒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从不随便给人算命,如果你确定了我说的话,我建议你找个慈善机构捐笔钱,算作这次算命的报酬,不然以后可能会遇到点小麻烦。” “既然说完这件事,我们在谈金钩的事情。” “如果金钩没有落入朱家手里,他们不会遭遇如此横祸,我建议你想办法找一找,或者劝说一下,尽早归还张家传家之物。” “金钩还回去,那两个昏迷的人差不多就能醒过来。”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不好意思耽误了你十分钟。” “一会儿不要直走,前面正在堵车,这样你没办法准时赶到市政门口。前面第三个路口左拐,走双池路转西城大道,可以准时到达。” 元酒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中。 司机和秘书重新回到车上,看到坐在后排,满脸凝重的朱印凡,有点担心:“朱总,你怎么了?” “没事。” 朱印凡很快回神,靠坐在车椅上沉思良久,拿出手机给张德曜发了几条消息。 “前面第三个路口,左拐走双池路,然后进西城大道。” 他想起元酒的话,嘱咐司机后,忍不住去查前面的路况。 果不其然,真的在堵车。 这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她说的全都是真的? 那他的身份…… 第520章 犯小人 朱印凡一直心绪不宁,直到开完会离开,让司机开车去了医院。 他父亲朱夫华和姑姑朱萍华伤得是最重的。 期间请很多专家诊断过,但始终无法确定这两人昏迷的原因。 母亲金沛芹右腿和肋骨出现的骨折,现在正在医院卧床养病中。 朱印凡没有去金沛芹的病房,而是去了朱夫华的房间,取了两根头发,交给身边的秘书去做秘密检测,才转身走进了金沛芹的病房。 看到朱印凡出现在病房门口,金沛芹的脸上露出喜色,热情道:“印凡,你今天不是去开会吗?怎么过来了?” 朱印凡如往常一般应对自如,笑着道:“会议已经结束了,我来看看你。” 朱印凡给她倒了杯水,让护工出去后,将水杯递给她。 “妈,今天张家请的天师来找我了。” 第517章 朱印凡说的时候,观察着她的表情。 金沛芹喝水的动作停下,双手捧着杯子:“张家要做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请天师,我看又是个骗子,你没报警抓人吗?” 朱印凡心里已经有数:“这个天师不是骗子,她和警局有合作,也有官方颁发的从业执照。” “报警是没有用的。” 金沛芹诧异道:“还有这样的人?” “现在不是提倡什么科学吗……” 朱印凡并不想闲扯:“妈,我和你说这些,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 “张家的金钩在哪里?” 金沛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子上,冷着脸道:“我怎么知道?他张家丢了东西就找我们朱家,什么意思?” “觉得我们家是小偷?” 朱印凡轻轻叹气:“如果他们没有找到线索,没有手握证据,是不会直接找到我这里。” “张家的金钩对非张氏族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东西拿了会有反噬的。” “一日不还,朱家所有人就一日厄运缠身。” “车祸的事情,还有姑姑和我爸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却查不出任何原因,你不觉得奇怪吗?” 朱印凡看着金沛芹微白的脸色:“妈,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知张家有传家至宝,可以保佑家族财运。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这东西到咱们家后,带来的到底是财运,还是厄运。” “最近公司的情况确实不怎么好,股票今天开盘就一直在往下跌,再这么下去,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公司,说不准会怎样。” “我就说这些,你想明白了,自己做决定。” 朱印凡将手里切好的橙子放在瓷盘里,起身去洗手间净手,平静地离开了病房。 直到晚上回到家中,他将刚刚拿到的鉴定书打开,看着最后的鉴定结果,眸色逐渐深沉。 元酒是在三天后,收到了张德曜的电话。 他非常高兴地说,今天刚上班,就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快递。 本来他是不会随便接陌生快递的,但想起元酒离开九池市对他的叮嘱,他便让人将快递送到办公室,打开后果然是他们寻找了许久的金钩。 金钩上午被送回张家老宅,下午他就收到消息,朱家昏迷的那两个人,午后三点多突然醒了。 张德曜忍不住夸元酒料事如神。 元酒简单与他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手机,从酒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盒牛奶,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打算去纪京白家的门店看看。 停在东鸿楼门口,元酒仰头看着落了好些灰尘的牌匾,还有紧闭的古风门窗,转头看了眼斜对角另一家名叫西宸御府的饭店。 与冷清的东鸿楼相比,西宸御府门庭若市。 她仅在原地站了三分钟,就看到七八辆豪车在那家饭店门口经停。 车上的人下来后,车辆又很快开往不远处的停车场。 元酒发消息给纪京白,然后得到了东鸿楼后门的定位。 她认命地绕到酒楼后门,看着推开小门的纪京白,还有他有点憔悴的脸,不解道:“你都回来那么久了,怎么家里的酒楼还没有开起来?” “这事说来话长,先进来再说吧。” 纪京白单手推着门,侧身让开路。 元酒踩着台阶进门后,将肩上的周方拎下来,打量着很宽敞的后院。 东鸿楼的位置算不上偏,但也算不上商圈中心,属于那种中等偏上的地段。 元酒知道在一线城市,想要在这种地段置上这么一处商铺,肯定是要花不少钱。 听说东鸿楼就是纪家的,像这样的商铺,他们家还有好几处。 所以纪京白就算混得在落魄,靠着收租也能直接躺平,过得滋润惬意。 “你前段时间既然在归元观,怎么干脆不把这里租出去,空着多浪费啊。”元酒忍不住感慨道。 纪京白摇头道:“租出去,新的租客要是把这里拆了重新装修,等我到时候想把酒楼重新开张,仅仅是装修的钱,都比收到的租金高,不合算。” 元酒想了想从前门看到的装潢,这种纯古风的酒楼,还是精工雕琢加布景,确实很花钱。 这么看来,纪家酒楼风光的时候,确实很了不得,不然不会在酒楼装潢上就下这么大手笔。 反正,她是不会把钱花在这种门面功夫上。 纪京白带着元酒进了酒楼内,元酒看着这华贵的厅堂,伸手在朱红色的柱子上摸了摸:“看起来很漂亮啊,富丽堂皇。” 纪京白将桌椅上的防尘布掀开,把凳子擦了擦:“元观主,你先坐,我去后厨给你准备茶水。” 元酒连忙摆了摆手,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三杯囤的饮料,放在桌子摆好。 “你之前做的我还没喝完呢,别忙活了,坐下聊聊。” 纪京白也不客气,拉开凳子在元酒身边坐下,叹气道:“我这次回来本来想重新招工,先把酒楼重新开张的,但一直招不到厨子。” 元酒诧异道:“你回来都半个月了,一个厨子都没招到吗?” 纪京白:“也不是全忙厨子的事情,之前我们酒楼不是被查封了吗?因为当时有个客人,在我们这里吃饭,因为食物过敏意外身亡了。”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加上工商部门,还有卫生局突击抽查,发现我们后厨不规范,就勒令我们歇业整顿。” “我家酒楼的生意才一落千丈。” 纪京白揉了揉眉心,解释道:“其实这事儿都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我是后来查出来的,斜对面西宸御府的老板,买通了我们酒楼后厨的一名帮厨,故意在后厨放了老鼠,还有明令禁止的添加剂,导致我们第一时间有口难言。” “再加上之前客人食用了花生酱过敏死亡,东鸿楼就彻底开不下去。” 元酒单手支颐,询问道:“顾客过敏死亡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一般有过敏的东西,应该会提前交代吧?” 纪京白点点头:“我们确实有收到客人对花生过敏的提醒,但服务员上错了菜。” “当时两个包厢都点的菜品基本一样,服务员把二号包厢的菜送到一号包厢,最后造成了客人严重过敏死亡。” “这件事我当时反复查过监控,也询问过两个包厢的服务员,他们都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没有上错菜,他们当时从后厨拿到菜品后,还专门询问过厨房里的人有没有花生酱,得到出菜厨子的确认后,才端走了菜……” “我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纪京白靠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因为这件事,我们酒楼的主厨,还有两个帮厨,以及传菜的服务员……全都惹上了官司,最后我不得不辞退他们,并且赔偿了顾客的家属,才总算解决这个事情。” 元酒与周方听得目瞪口呆:“你这酒楼还真是……” 命途多舛。 元酒吸了口果汁,小声嘀咕道:“我听了一圈下来,怎么感觉这个过敏死亡的事件,阴谋的味道很重啊?” 纪京白:“我起初也怀疑是对手搞得鬼,但是警方调查过我们酒楼主厨、帮厨,以及两名传菜的服务员个人账户,他们并未有任何额外的收入。” 元酒眨了眨眼睛:“不一定啊,账户没有额外收入,还可以收礼啊?” “值钱的东西可太多了,比如很保值的金子,还有一些知名画作、古董等等。” 纪京白猛然坐直身体,震惊地看着元酒。 “如果是这样,那……” 元酒笑着道:“如果真的有人从中作祟,现在应该也已兑现,再查他们的账户很快就有结果。” “毕竟这种大额的不义之财……不可能藏一辈子。” 纪京白连忙起身道:“元观主你们先坐着休息会儿,我去打个电话,很快回来。” 看着纪京白激动的背影,周方叼着吸管,含糊着说道:“你应该不确定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存在吧?” 元酒弯着嘴角,手里拨弄着吸管:“我当然不是随便说的,虽然和纪京白认识挺久了,但我依然记得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当时的面相就是典型的犯小人。” 但当初两人非亲非故,也不是多熟悉,她当然不会敞开心扉跟他无话不谈。 周方懒懒散散地往门窗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说道:“我认真考虑过仙尊的建议。” 元酒靠在椅子上一怔,茫然道:“什么建议?” “收纪京白为徒这件事。”周方用爪子拨弄着习惯,尾巴在桌面上横扫来回,“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事儿是可行的。” 元酒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周方将杯子推到一边,询问元酒道:“若我真要收他为徒,肯定是要带他回去一趟,不然以此界稀薄的灵气,根本无法让他突破人族修炼的桎梏,等他慢悠悠修到金丹,肯定是糟老头子了。” 第518章 “他现在却为这份家业东奔西走,想要将东鸿楼重新开起来,以后的事情想必也不会少……” “与这些凡尘琐事牵连过重,不利修行。” “你说我要不要劝他放弃?” 元酒摸着后脑勺,一脚踩在椅面上,没个正经坐姿。 “这事儿你不该劝,是去是留,如何抉择,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而且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修得又不是什么无情道、佛道之类的道法,着实不必逼他斩断尘缘,只要他能兼顾的过来,心有成算,且对自己的抉择不后悔,我觉得便是可以的。” “谁规定修道一定要修出个通天之途呢?” “修道这条路,本身就很是有趣。无论寿命长短,只要觉得修到最后,觉得心安无憾即可。” 周方蹲坐在桌子上,一双兽瞳盯着元酒打量:“我不是人修,不太懂人修的想法,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之前的顾虑不算问题。” “虽然我觉得这事儿只要我张口,肯定是十拿九稳。” “但万一……” “万一他不想拜我为师,该怎么办?” “我的面子岂不是要掉光了?!” 元酒看着它忧郁的猫猫脸,哼笑道:“你连下限都没有,竟然还有面子这种东西?” 周方立时杀气腾腾地盯着她:“!!!” 哼,损友! …… 纪京白联系警察后,警方调查结果出来的很快。 原本他怀疑就是之前被收买的帮厨干的,但结果却并非如此,而是一名传菜的服务员。 此人五天前,账户有一笔大额资金流入。 经过调查发现,这名传菜的服务员在拍卖行出售了一幅现当代知名画家的作品,拍卖价达到了一百八十万。 元酒听到纪京白说起这些,忍不住感慨道:“这背后的人可真是舍得,用八十万买通服务员坑你们这个酒楼,这也太舍得了吧?” 纪京白此刻根本笑不出来,警察已经登门逮捕了那名服务员,因为对方明知顾客对花生过敏,依然更换了菜品,导致食客食用后过敏死亡,这件事明显是蓄意而为,属于谋杀的范畴。 没有元酒之前调查案件那么复杂,这名服务员被抓捕后,很快就对罪行供认不讳,并且供出了收买她的主谋,正是西宸御府背后的老板。 元酒看着手机上最新的通报消息,以及挂在热搜前三的词条,支颐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你们家的酒楼是被食昧搞垮的吗?这背后的主谋确实西宸御府老板,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纪京白闻言无奈了几秒,解释道:“食昧和西宸御府的老板,是同一个人。” “食昧是全国连锁餐厅,主要做平价餐点,后来为了做高档餐厅的生意,就开了西宸御府这么个高档品牌饭店。西宸御府的主厨都是从东鸿楼挖走的,就连他们老板也是我爷爷的门徒,后来因为某些事情,那人被我爷爷逐出师门,才自立门户,开了饭店专门和我们家的东鸿楼打擂台。” (字数已补齐。) 第521章 秋日醉 元酒总算听明白了,唏嘘道:“原来是反目成仇,欺师灭祖啊。” 纪京白也没有再仔细讲食昧老板和自家那段恩仇往事,只道:“现在旧账被重新翻出来,食昧和西宸御府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生意比平时要差很多,我打算趁热打铁,先把家里的酒楼开起来。” 周方问道:“你不打算回道观了?” 纪京白笑了笑:“我很喜欢归元观,但毕竟我的家在这里。” 纪家传了很多代,没道理折在他手里。 否则百年之后,他都无颜面对家里的祖宗。 元酒闻言感慨道:“真是可惜,周方本来还打算收你为徒的。” 纪京白本来已经开始思考怎么招人手重开业,听到元酒的话,脑子过了一遍,才终于反应过来,震惊地坐直身体,指着自己的鼻子:“真的?周先生真的要收我为徒吗?” 周方白了他一眼:“你现在要开酒楼,哪有心思跟我修炼?” 纪京白顿时将开酒楼的心思撇到脑后,双手握住周方的爪子,十分虔诚道:“我愿意修炼的,开酒楼的事情不急的。” 毕竟真要能修出点名堂,即使成不了仙,能身体健康多活个几十年,难道他还愁重振不了家业? 而且他现在的厨艺,放在这个圈子里也只是勉强算得上拔尖,但并不会比各个派系酒楼的名厨厉害,所以他想尽可能再多学一点。 跟着周方,他也可以接触更多没见过的食材。 或许能够超越前人,真正的开宗立派。 元酒看着纪京白热切的模样,笑着调侃道:“看来这个徒弟,你是收定了。” “先在这里恭喜你一下。” 周方扬起猫猫头,高傲地轻哼了一声。 他果然比小酒瓶子强,先她一步收徒。 这家伙从回来至今,一直嚷嚷着收徒,但到现在都没看见徒弟影儿…… 周方在心里嘲笑元酒三秒,然后对纪京白摆出高冷姿态:“收徒可以,但要行正经的拜师礼。” “这个我晓得的,我现在就去安排,过两天回归元观拜师。” 元酒坐在原地掐指算了一下:“七日后,是个吉日。” “所以你倒也不用那么着急。” 纪京白此刻也开心得很,兴奋地问道:“元观主,咱们门派的拜师礼有什么讲究吗?你给我讲讲。” 元酒被问的有点懵。 “应该,没有吧……”她不是很确定地答道。 他们宗门拜师应该没有什么讲究吧? 她记得自己当初拜师,也就是跪着磕了三个头,然后就跟着师尊跑了。 送礼和正经仪式等阶段……一概没有。 这么一回想,总感觉她拜师拜了个寂寞啊! …… 深思熟虑后,纪京白决定重新开业的事情还是暂缓。 等到拜师后,周方会带着他和雍长殊一起回修仙界,归期暂时不定。 所以,东鸿楼和其他几个铺面暂时都租了出去。 而食昧和西宸御府也因为使用恶性的商业竞争手段,千夫所指,生意一落千丈,不复往日荣光。 不过这两个餐饮品牌依旧还在,食昧的线下门店关闭了几十家,西宸御府在一线城市的两家店铺均已关门,铺面已经挂牌转售。 元酒带着纪京白离开这座城市时,顺手卜了一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高铁站内门可罗雀的食昧餐厅,右手在纪京白的肩上拍了拍。 “走吧,你不用太在意这些,有道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该来的,总会来。” 纪京白听得云里雾里,跟着元酒检票进站,坐高铁回到了北海市。 三人是在傍晚回到山上的。 元酒站在道观门口,感觉整座山都静悄悄的,不由疑惑地推开半掩着的大门,探头往里看了眼。 院子正中间那棵大树下的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 钱武安不在,师尊也不在。 “人呢?都去哪儿了?” 元酒脚步轻快的去后院找了一圈,回头看向蹲在墙头上的周方。 周方望着深山方向郁郁葱葱的林木:“山里的灵气变多了。” “长乘应该是要突破,快出关了。”周方有点嫉妒地说道。 元酒先是一愣,后是一喜:“这么快?” 以前长乘闭关,没个几年都出不来。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就突破了! 可见,她出生的这个世界也是人杰地灵。 她顾不上歇脚,连忙跳出院子,朝着山里跑去:“走,我们赶紧去山里看看。” 周方蹲在墙头甩尾巴,纪京白将扛进来的行李箱放在地上,仰头看着周方:“师父,你不去吗?” “我去干嘛?”周方不爽地冷哼了声,颇不是滋味道,“我才不要去迎接他出关,他没那么大面子。” 纪京白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那我先把行李搬回房间,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饭。” 既然长乘今天要出关,那肯定是要好好庆祝一下的。 纪京白简单收了下房间,就去后厨准备晚饭。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要做一些有灵气的食物,便去后院那个巨大的石桌上,将周方抱进了后厨:“师父,那些海产实力比较强,需要你帮个忙。” 周方盯着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默了两秒:“端着盆,去后院弄。” 深海海兽可没有那么乖巧,一个不留意,真能当场把厨房的房顶给掀了。 到时,元酒怕是要气得原地升天! …… 太阳已经西悬于群山脊背上,将半边天空都渲染成了漂亮的绯色。 随着山中灵气震荡,鸟兽虫鸣声皆一瞬消失。 磅礴的紫色灵气从崇山峻岭的腹地徐徐溢出…… 第519章 紫色的灵气与绯色的云彩相遇,激荡出极为绚烂的云波。 元酒坐在粗壮的树枝上,仰头看着盘旋在头顶的一对老鹰,又眯起眼睛打量着不远处匍匐的几只野兽,嘴角微微翘起。 哪怕没有开智,这些动物也已有灵性。 它们深知此刻在山林间蔓延开的灵雾是极好的东西,都乖巧地待在原地享受着神的恩赐。 她估算了一下,山里的灵雾差不多到明天上午才会散去,但头顶上方灵气与晚霞冲击形成的云波,则很快就会消失。 果不其然,十五分钟后,壮观的云波便被一朵从西边来的云彩挡住。 倾盆大雨骤然降下,浇灌着整座山脉。 元酒仰头望着云,摊开掌心接住这灵雨,任由雨水将她淋得像只落水小狗。 她能清晰感受到,体内的灵气在恢复,速度非常快。 比食补的效果好上千百倍。 这场灵雨下了整整两个小时,一直到天黑才终于结束。 山里的草木在这两个小时内,仿佛疯了一样,肆无忌惮地生长。 人站在林子里,几乎看不到树顶,有种误入原始森林的错觉。 元酒从树枝上跳下来,抖干身上的水迹,脚步轻快地走到长乘闭关的洞口。 城上月正倚坐在一块石头上,偏首望着她:“你倒是赶得巧。” 元酒嘿嘿一笑:“那可不,我这人天生就运气好。” 城上月指了指一旁正在打坐的南巢:“本尊给他修补了一下那漏斗似的身体,他现在勉强可以修炼入道,后面你自己好好教。” 元酒吃惊道:“您这么快就弄好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学到啊?!” 城上月丢给她一套玉简:“方法都记在玉简里,你自己琢磨吧。” 元酒无语:“……” 她内心阴暗地想:当初没有好好整拜师大典,也是很对的! 磕三个头就够了! 再备几份拜师礼,她要亏死。 果然,他们宗门没有师慈徒孝这个传统美德。 就在元酒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一道人影从洞内徐徐步出。 长乘清爽干净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传来:“都在这儿等我呢?” 城上月从石头上起身,捻了捻指腹上的灰尘:“走吧,该回了。” 南巢也从打坐中醒来,看到元酒后,第一时间冲到她身边:“师父,你可算回来了。” 元酒后退了两步,仰头看着他的脑袋,郁闷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南巢自己没什么感觉,但从这个角度一看,确实看元酒要比以前……矮一点? 他自然不会当面说,立刻扯开话题道:“师父,我现在能修炼了,师祖已经教了我入门。” 元酒回头看着城上月,小声抱怨道:“原来网上说的隔辈儿亲都是真的?!” “师尊你也太偏心了,以前怎么不教我入门?” 长乘走在她身边,用手里的一截青竹敲了敲她头顶:“怎么,我教你可把你委屈坏了?” 元酒躲开他手里的青竹,冷哼道:“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师尊心真偏。” 城上月懒得理她没事找茬儿:“你们慢慢走,本尊先回了。” 此时暮色四合,山里的路已经看不太清。 元酒也没了边走边聊的心思,卷着南巢就往道观方向而去,长乘则是紧随其后。 几人回到道观后院,晚饭刚巧已经备好。 城上月看到纪京白端着白瓷汤盆从厨房里出来后,脸上的神色都柔和了三分,在自己的位置落座后,先问候了一下小白,道:“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多谢师祖关心,都解决了。” 纪京白笑容扩大,嘴巴甜得很。 城上月被他这么一叫,给惊得愣神几秒。 回神后,他才坐正身体,意外道:“你已经拜周方为师了?” 纪京白将汤盆放在石桌上,笑着答道:“还没有正式行拜师礼,但师父已经承认我了。” 城上月微微扬起下颚,扭头盯着蹲坐在石桌上,昂首挺胸的周猫猫。 唔…… 就挺奇怪的,完全没有个师尊的样子! 已经当了师父,为什么每天还是装可爱,顶着一个猫咪的外形招摇过市? 城上月不是很懂,但他也不会管那么宽。 反正这师徒俩,爱咋咋地吧。 他看着纪京白望过来的期待眼神,抬手抵着侧脸,觉得小白应该是在等他回应,便点点头笑道:“挺好,行拜师礼当天,本尊再送你些改口的礼物。” 得到城上月的肯定,纪京白感觉脚下都有点飘。 他真的……要拜入这个当世最强宗门了吗? 总感觉像做梦一样。 之前经常来道观里的那些富家子弟,求都没能求到一个入门名额,现在他却能登堂入室,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吃晚饭的时候,气氛格外的好。 虽然雍长殊还在南江未归,钱武安有事下山去了,但今天算是他们宗门人最齐的一次。 长乘难得抱出两坛用灵乳酿的清酒,给今夜添了一份快乐。 只可惜南巢和小白两人修为太浅,根本喝不了。 周方见他们二人实在可怜,于是自掏腰包,拿了壶灵泉酿的清夕酒给他们喝。 不过这两人,各喝了两小杯酒下肚,就直接从凳子上滑下去,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元酒脸颊通红,眼神有点点迷茫,盯着躺尸的小白和南巢乐不可支,扯着长乘的袖子哈哈笑道:“他们俩酒量可真差,两杯就倒了。” 长乘想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抢回来,但没能抢过她,只得无奈道:“你还说他们俩,你自己都喝醉了,晕了就回你自己屋里睡觉去,别拽我袖子!” 元酒单手托腮,不爽地反驳道:“我才没有醉,我酒量比你好多了。” 长乘冷哼道:“今非昔比,我现在修为又高一层,酒量自然也比以前要好。” 周方直接将桌上一个盘子端走,把一整条烤鱼放在面前,头也不抬地插入两人交谈中:“你们俩半斤八两,又菜又爱喝,喝完还喜欢抓着人撒酒疯。” “神经病!” 元酒与长乘齐齐扭头盯着他,异口同声道:“你才神经病!” 城上月看着场面眼见要控制不住,马上要从斗嘴发展为械斗,抬手将无相魔放出来,端着酒杯道:“把他们三个弄走,看着就烦。” 无相魔提着醉醺醺的元酒与周方的后领,将想要反抗的两人镇压,直接丢回了他们的房间,正准备捞着长乘离开时,被长乘闪身躲开。 “我不喜欢魔,别碰我。” 长乘换了张凳子,和无相魔保持两米距离,虽然眼神有些迷蒙,但明显很不乐意。 他单手支颐,阖着双眸,呼出一口酒气。 城上月偏首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不想让无相送你回房间,就自己回去,几步路。” 长乘摇了摇头,一阵夜风吹过,让他稍微清醒了几分。 “我坐在院子里歇会儿就行。” “随你。”城上月见状也不再勉强,抬手邀请无相坐在一边,“喝一杯?” 无相魔端起酒杯,给自己满上,嘲笑道:“你们宗门还真是一群酒鬼,只可惜你参与不进去,傀儡身可喝不醉。” 城上月转着手里的酒杯,目光落在支颐睡着的长乘身上:“参与不进去又怎样?看着他们闹也挺不错的。” 第522章 入仙门 无相魔将酒壶提到自己面前,自斟自饮了两杯,随口问道:“经常在你们这道观摸鱼的那个小魔头呢?” 城上月淡淡回道:“不知道,山里无聊,估计出去溜达了。” 无相魔看了眼坐在城上月身边的长乘:“你这个妖侍的修为,好像还不是特别稳固。” “刚出关呢,还得花很长时间把提升的这点修为夯实。”城上月拿着筷子继续吃菜,左手将一本笔记丢到了无相魔面前,“你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 无相魔拾起那册子,看着上面缺胳膊少腿的字,还有潦草凌乱的笔记,下意识就想把书给扔了。 城上月抬眸道:“本尊小徒弟带回来的。” “这上面记载了一个半路出家的邪修摸索出的转生术,这东西本尊之前从未听说过,这笔记看着又十分难以入眼,你帮忙看看,要是能想出解决办法,本尊徒弟应该会非常感谢你。” 无相魔轻嗤道:“我要她的感谢做什么?!” “不看!” 城上月抬眸道:“这东西你应该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难道这转生术还能用在我自己身上不成?”无相魔随口一说,见城上月目光深沉,拧眉立刻否认道,“这根本不可能,你我皆知神躯已灭,神魂尚在已经是天道留的最后一线生机。” “转生术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像是无稽之谈,而且你自己也说了,这是个半路出家的邪修琢磨的,难道他还能比数万上古神魔残魂更懂生死变化之道?” 第520章 城上月没肯定他的话,但也没否认他的话。 “你先看就是,看完再说。”他平静地说道。 元酒给他讲过着转生术的特点与局限,城上月虽然未将笔记看完,但心里却已经有了思考。 其实这转生之术也并非一无是处,只是研究出这种术法的人,对于生死之道和这世上诸多变化之道,尚未研究透彻,所以剑走偏锋,以血还血,以命换命,手段显得有些冷酷,但创新精神却是极为少见的。 若无对生的强烈渴望,是不会研究出这种刁钻的术法。 不像他们这些老骨头,早就不再奢求重生之事,有个傀儡可寄放神魂,便觉得足够,早已失去进取之心。 无相魔将酒杯放下,随手取了盏灵灯放在桌上,就这柔光细细翻看着笔记。 半晌,他将笔记阖上,摇头道:“写这个笔记的人,想法很大胆。” “以吞噬魂体先完善残魂,再图谋可以承受双魂的躯体,脱离六道轮回的约束,强行转生。” “说白了,就是夺舍。” 无相魔将笔记还给城上月:“夺舍这种事情,我们都不知道见了多少回了,真要这么简单就能以血肉之躯重返世间,我们现在还需要在这里苟延残喘?” “无稽之谈。” 城上月放下筷子,随手翻开其中一页:“这笔记写的很多东西,固然可笑。” “但你完全可以反过来想。” “如果被吞噬的残魂,是你这样的魂魄……” 无相魔拧眉刀:“我即使是片残魂,也依旧有逆天而行之力,除了你,没有人敢吞噬我。” “如果分而化之呢?”城上月问。 无相魔沉默了许久:“那倒是有可能。” 只是他现在的残魂是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如果再分出几缕,不一定能在被吞噬的时候保全自己的意志。 所以,这办法就是在扯淡! 无相魔有点心烦意乱,端起酒杯如牛饮水般灌了几杯,忽然警惕地望向城上月:“你怎么突然在意起这种不入流的邪术?难不成你还真想试试?” “你如果想搞什么血肉之躯,我也不反对,等你成功之后,把你这具傀儡身送给我,我不嫌弃的!” 城上月摇了摇头,忍不住喷他:“这傀儡身本尊用得甚合心意,甭想了你!” “那你跟我提这东西?”无相魔不爽地瞪着他。 城上月摊开手,很多萤火虫忽然从山林里飞向道观后院,几只萤火虫落在他掌心,翅膀轻轻开合,莹莹之光一明一灭。 “我琢磨这东西,不是为了自己。” 无相魔沉眸,又听他继续说道:“如你这般的残魂,我收集了不少,一直这么存放着也不是个事儿,他们的神魂早晚会湮灭。” 无相魔将胸前的长发撩到身后,冷嗤道:“你就是烂好心,管他们作甚!都是早就该死的臭狗屎了。给他们个复生的机会,才是真正乱了天纲地常,真要搞出什么幺蛾子,你收拾烂摊子都来不及。” 城上月轻笑道:“你跟他们有何区别?你觉得自己也是臭狗屎?” 无相魔瞬间黑脸,骂道:“滚——” 非要在这里跟他捋逻辑是吧?! 城上月抬手将指尖萤火虫抛到空中,捻了捻指腹,语气幽幽地说道:“现在的修仙界太乱了,修仙的比修魔的还要恶,不择手段地勾心斗角。” “本尊前段时间回去时,又收到其他正道掌门的传信” “昔日正道第一法宗以十万修士妖魔铸升仙大阵,反倒被魔族给捅出了真相,仙门万宗讨伐,妖族的妖主震怒,宣布要对人族开战;魔族群龙无首,但有人想浑水摸鱼;鬼族的尊主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眼见马上又要混战了。” 无相魔不由唏嘘:“怪不得!” “怪不得你这段时间待在这个小世界里,宁愿每天睡大觉,也不愿意回去主事。” 城上月勾唇笑了笑:“本尊主什么事?” “我们就是一小宗门,上上下下加起来还没百人。” “不想从中谋什么利,也不想借机报什么仇,掺和不了他们的大事。” 无相魔感慨道:“你这小徒弟升仙大劫倒是赶在了好时候,一个人拖着全宗上下回来避难,也不知是你的福气,还是她的福气。” 城上月闻言只笑而不语。 他也觉得小徒弟这升仙大劫赶得时候刚刚好。 若是早一些,将这大劫给渡过去了,那么他们还真没办法独善其身。 若是再晚一些,修仙界一片混乱……若是混战后降下天罚,元酒可能真就被殃及池鱼,别说飞升成仙,很可能直接原地做鬼。 琢磨转生术这事倒不急,慢慢来吧。 …… 转生术的事情暂时解决不了,但纪京白的拜师仪式必须得按时举行。 这天,正秋高气爽。 归元观的前殿香火的烟雾缭绕了整个庭院。 院子里的菩提树在秋风吹过后,哗啦啦作响。 纪京白穿着很正式的墨白两色弟子服,跪在了垫子上,朝着上首的周方三拜九叩。 钱武安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摆放着三样拜师礼,是纪京白特意准备的。 周方这次装得人模人样,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接受了纪京白的奉茶。 元酒坐在一侧的圈椅上,偏首与长乘小声交谈,问道:“你准备了什么赠礼?” 长乘从袖口中拿出一块一指长的玄圭,上面有几道质朴的雕刻纹路,下面还坠着青色的流苏。 元酒悄悄瞥了眼,努了努嘴道:“一点新意都没有,每次都送你家堆成堆儿的玄圭。” 长乘将手里的玄圭亮出来,笑着反问道:“玄圭不好吗?怎么每次送你,你接的都特别快?” “而且这会我还做了点装饰,刻了点花纹,学着编了个流苏,诚意很足的。” 元酒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心被伤透了。 她收的玄圭,可没有流苏。 谁还没个少女心了! 长乘见她扭过头,笑问道:“作为小师叔,你准备的赠礼是什么?”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一个大盒子,一脸痛惜道:“我手里仅有的先天庚金。” “怎么想着送这个东西?” 长乘看着她肉痛的表情,心里不由好笑。 元酒深深看了他一眼,凉凉道:“你懂个锤子,小白是要走厨道的修士,当然得有趁手的家伙什,就师尊弄得那把菜刀,够干什么啊!” 她经常往厨房里钻,所以对小白的领地也算十分了解。 他做饭要用的工具其实蛮多的,但每样都找极品的材料打造明显不现实。 先天庚金可以根据使用者的心意,随意变换形态。 只要小白修为到了筑基,就可以使用。 而且先天庚金能从他入门用到老,对于现在的元酒而言,这东西也是十分稀罕的。 整个修仙界,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抬手就拿出这么大一块先天庚金。 她的这个见面礼,绝对是壕无人性的。 长乘单手支颐,偏首看着那边拜师仪式顺顺当当,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坐在下首的南巢:“你拿先天庚金给小白,不怕南巢心理失衡啊?你送他的入门礼跟这个一比,可就太寒碜了。” 元酒看了南巢一眼,恼火道:“滚吧你。” 南巢之前是无法修炼,她送什么都没用。 现在能修了,肯定要再补东西的。 东西都是从她小金库里掏,想想她就感觉心在滴血。 现在她暂时不想思考这么痛苦的事情,长乘偏偏这个时候还要提,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嘛! 这家伙真的是坏得很。 …… 小白的拜师仪式顺利举行,南巢的修行也提上了日程。 元酒补送了南巢一份与先天庚金不相上下的赠礼,并且开始对他进行魔鬼训练。 相比小白三日就实现了引灵入体,南巢的进度要慢上很多。 不过南巢的性子很沉稳,也并未因此失落,反而越发刻苦。 一个月后,南巢终于在道观后院顺利引灵入体,正式成为了一名修士。 但南巢和小白是不同的,他还要兼顾学校的学业,半个月会回来两天,其他时间全靠自觉。 期间重开道观的事儿也安排得妥当,元酒通知到了之前接单过的几个客人,便开始每天坐在后院里开石头,雕刻玉牌护身符。 在道观开放的前一天,长乘忽然从房间里出来,将元酒面前的几块石头拨开,笑着道:“那个双魂剥离的问题,我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要听吗?” 元酒放下手里的刻刀,拍了拍身上的石粉,端端正正地做好后,正色道:“你说。” “炼魂。”长乘言简意赅道。 元酒漂亮的眉毛慢慢拧起,虎着脸道:“说人话。” 炼魂是个很大的范畴,谁知道他要怎么炼? 第521章 长乘解释道:“你之前不是说,赵昌英和金恨水的魂魄现在是融合在一起的吗?赵昌英魂魄的强度,本身就没有身为鬼神的金恨水魂魄强,只要用灵火炼魂,弱的那个肯定会先消失。” “剩下的自然是金恨水。” 元酒一张脸皱巴巴地说道:“你跟金恨水有不共戴天之仇吗?” 长乘平静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知道用灵火灼烧魂魄是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吗?比十八层地狱里的油锅还要难受,你确定金恨水能受得了?我跟你说过他的神魂本身就受了伤的,不然也不会被赵昌英一个人类的魂魄给吞噬成这样。” 长乘:“我得亲眼看看,但我觉得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很高。” “而且金恨水也不是全然无辜,总不可能什么好处都被他占了,一点苦都不受吧?” “风险与机遇是并存的。” 长乘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灵火可以灼烧掉他身上的罪孽,只要他熬得过去,神魂也会变得更强大稳定,炼成器灵也是很强大的器灵。” 元酒深思了几秒:“这个事情我也没办法替他做决定,你去特管局跟他见一面,仔细聊聊吧。” “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眼下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这个炼魂的成功率应该超过七成。 长乘微微颔首,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定下了。 他拿起放在盒子里的一枚雕刻好的护身玉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雕花和纹印,说道:“你这雕刻进度还真是够慢了,都那么久了才雕了十块,就没想过把这个东西交给真正的手艺人?自己给护身牌开个光不就行了。” 元酒白了他一眼:“我从哪儿找手工能和我差不多的人?人家难道不收钱吗?” “我前面一趟东奔西走大半个月,入账也就才几百万……穷死了,哪里请得起人干活儿。” 长乘指了指前院的方向,小声道:“找仙尊。” 元酒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这不是没能成,她才一个人坐在这里干活儿么! “仙尊有说为何不帮你吗?” 元酒耸了耸肩,拿起刻刀,幽幽道:“师尊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给我打工又没有好处。” “周方跟我说,师尊其实就是被无相修胳膊的事情给整的太烦了。” “那货要求死多,师尊拿他也没办法,做完他的手臂后,就再也不肯干活了。” “估计要躺一段时间,没意思了,才愿意找点事儿干。” 长乘还不知道这些八卦,忍俊不禁道:“那你还是自己慢慢弄吧……” 他刚起身,准备出门去特管局,忽然回头道:“给你送钱的人来了。” 元酒腾的一下站起来,将刻刀和玉石扔在一边,激动道:“真的?在哪儿?” 第523章 送财人 长乘并没有回应元酒的话,人已经从院子里消失不见。 元酒挥袖将石桌上的料子和工具全都收起,掸了掸衣摆,阔步走到了前院。 刚走到前门,就看到几辆低调的豪车排着队停在了门前的空地上。 元酒站在台阶上,看到最前面先下车的是之前见过的解家人。 后面两辆车上,下来的是周家人。 跟着的还有九池市的张家人。 元酒本以为就这三家,结果还没带着人往道观里走,又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角落。 元酒看着熟悉的车,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没想到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朱印凡也来了。 倒是凑巧。 “几位请进。” 元酒侧身邀请几人先进道观。 依旧是老规矩,凡是进了道观的客人,先进大殿给三官上香。 周方知道有人来,就已经将香早早地备好,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张德勋刚进门,就一脸兴奋地想和元酒打招呼,但看到长辈们都神色严肃,规规矩矩地先进大殿进香,便悄悄收回了迈出的长腿,扯了扯身旁张德曜的袖子。 “哥,一会儿上完香,你可主动点儿。” 张德曜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提醒道:“进香的时候,安静点儿。” “虔诚!” “懂不懂?” 张德勋耸了耸肩:“只是进个香而已……” “这里可是归元观,如果这里的神都不灵,这世上就没有灵验的神了!” 张德曜对他的粗线条有点头疼。 可以不相信,但该有敬畏之心却绝对不能少。 “家里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难道就没让你长点记性?!” 张德勋立刻冷静下来,接过周方递来的线香,神色肃穆了几分。 跪在大殿的蒲团上时,张德勋拜了三次,抬头的时候,忍不住打量大殿内的三座神官彩塑。 小巧古朴的青铜香炉里,线香的烟雾升起,模糊了神官庄严的面容。 但他的心却突然咯噔了一下,总感觉在被三座神像注视着,他所有的小动作仿佛都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让他立刻低下头,再不敢心思飘忽,起身将香插进了香炉中。 直到走出大殿,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才逐渐消失,他抚着胸口悄然吐出一口气。 这些人轮番在殿内上香,元酒则是在外面接待上完香的香客。 最先走出来的是解长仪,她今天盘着头发,来的时候头上戴了顶宽沿黑色礼帽,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干练的职场风,脸上的妆容精致优雅,挑不出什么错处。 进去上香的时候,她将帽子取了下来,放在了门口的桌子上。 元酒见她走出来后,将帽子递给她。 “伤都好了吗?” 解长仪低头笑了笑,温声细语道:“多谢元观主的关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低头摸了摸手腕上还缠着的绷带,伤口已经长得差不多,不过怕是会留下疤。 元酒上下打量着她,点点头道:“有道是,大难之后必有大福,解小姐虽遭遇了些祸事,但很快也会迎来喜事。” 解长仪微怔,精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茫然。 “喜事?” 元酒笑而不语:“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再多的她不打算说。 毕竟又没有卦钱。 解长仪也不执着于现在就得知以后的喜事,没有继续追问。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双手递给元酒。 “之前在南江,没能好好感谢元观主,这次专程登门感谢元观主的救命之恩。” “这是我捐给道观的香火钱,谢谢元观主的救命之恩。” 元酒嘴上说着客气了,但手上却没有任何犹豫,笑眯眯地说了一箩筐好话,还推荐了一下道观即将推出的护身玉牌。 解长仪本打算现在就买,但元酒忍痛拒绝了,表示道观明日举办大典,才会正式开始售卖。 将解家人送走后,元酒看了眼手上的支票,忍不住摸了摸嘴角,与端着茶杯路过的城上月炫耀道:“师尊,一千万哎!!!” “解家真的好有钱~” 城上月瞥了眼支票,无奈摇头走远:“瞧你那点儿出息。” 元酒亲了一口支票,塞进了怀里,准备过两天就去银行兑现。 第二个出来的是周家人,周云轩和周云官父母。 三人面色还有些愁苦,显然周云官的魂魄一日无法回到自己身体内,他们就要忧愁一日。 周云官的父母头发这段时间白了不少。 这两人出来之后,先是朝着元酒深深鞠了一躬,谢过她的救命之恩,然后又询问了下周云官灵魂归位的相关事情,最后又失望地塌下了肩膀。 周云轩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很是郑重地感谢了一番,才道:“我哥的事情,日后还要劳烦元观主多多费心,这是我们捐给归元观的香火钱。等我哥魂魄回归本体,情况彻底稳定后,周家还有重谢。” 周云官的父母也重重点头,附和道:“只要云官能恢复正常,不管多少钱我们周家人都愿意出。” 元酒抬手拦住他们:“二位不必如此,周云官的事情我们一直在思考解决的办法,此事不会拖太久,三年内必定会有结果。只是这段时间内,还请二位保重身体,有些事情需要一步步来,实在不可操之过急。” 周云轩一听三年,有些心慌,但又想到之前从警方那里得知的一些事。 和那些直接被残杀,尸体被碎的其他受害者相比,他哥确实已经非常幸运。 三年,他们也不是等不起。 “多谢元观主关心,我会照顾好二伯他们的。” 周云轩将周云官父母送到后院稍作休息,单独和元酒聊了几句。 元酒从他那里得知,银行卡里有一千五百万。 其实一开始,周家是准备拿出百分之三的股份,无偿赠送给元酒的。 但现在周家没了他大哥主持大局,周家的生意还说不准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 第522章 可能股份送出去,后面却缩了水,那面子上才是难看。 而且元酒也不是生意人,对持股估计也不太感兴趣,要是把股份转手卖给了别人,周家的公司或许会生出其他变故。 最后想了想,倒不如直接捐钱更好。 元酒有点意外:“你们竟然捐那么多?” 周云轩抿唇沉默了片刻,解释道:“周家捐一千万,我个人拿了五百万。” “没有走周家账面,是我自己这些年分的红利,攒下的钱。” “主要是想感谢元观主早先的提醒,虽然我没有听您的建议,导致后面出了如此大祸。” 元酒歪着头道:“这事儿也怪不得你,毕竟你哥命里确实有这么一劫。” 周云轩摇了摇头:“算了,不提这些。” “我还想和你说件事。” “我和赖湉湉……分手了。” 元酒坐在石凳上,邀请他也坐下说。 周云轩叹气道:“我哥现在半人半尸,夏菁菁又跳楼自杀了,我和她已经无法像当初那样单纯的恋爱,和平分手应该是最体面的结局。” “我想请您另外做场法事,帮忙超度夏菁菁。” 元酒有点意外他的决定:“这种事情要做,应该也是夏菁菁的亲人来安排吧?” 周云轩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夏菁菁的那些家人……赖湉湉倒是想请大师超度,但她的经济还没有彻底独立,夏菁菁的生母本就不在乎她,尤其是在夏菁菁自杀后,觉得她死的太难看,草草地安排殡仪馆火化,简单地办了个葬礼,人就消失了。” “我想着,她毕竟是我哥的女朋友。虽然我不太懂他们之间的纠葛,可能夏菁菁接近我哥目的也不单纯,但我看得出来……我哥那段时间应该是真的喜欢她,人现在都死了,计较那些没有意义,花点钱办场法事,能超度她早日投胎也挺好。” 元酒听完他的想法,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应下了这差事:“行吧,超度可以,不过我们超度没有其他道观寺庙那么花哨,我给她做个长生牌,在侧殿摆放三个月,这个办法比跳大神念经都管用。” 周云轩闻言,哑然失笑道:“行,都听您的安排。” 周云轩去后院接周云官父母离开,周方蹲在墙头上,手里端着一盆小黄花,嘲笑道:“什么比跳大神念经管用,我看你就是不会做法事。” 元酒回头瞪他:“要你多嘴!” “你这样收黑心钱,小心要遭报应的!”周方提醒道。 元酒撇了撇嘴:“我才没有收黑心钱,我每天累死累活,在外面救人破案抓凶手,还招来那么多香客给三官供最好的香火,给他们翻修大殿侧殿,甚至还给他们换了彩塑,以后还准备给他们镀金身,他们总不能整天不事生产吧?” “挂个长生牌位,让他们顺便超度一下,这才不辜负他们受的香火。” “你懂个锤子?!” 元酒反驳了一通,傲娇地扭头转身离开。 周方看着她昂首阔步的背影,忍不住翘着嘴角,与另一边墙头下的城上月说道:“她这个见钱眼开,一毛不拔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上辈子莫不是个铁公鸡?” 城上月仰头提醒道:“小心她听到你在背后说她小话,转头就找你打架。” “打就打,谁怕谁!” 周方挺起胸膛,底气十足。 城上月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靠在墙角新买的碳纤维鱼竿,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发时间。 无相魔提着水桶,慢悠悠地从厨房里走出来,背上还挂着一个包,朝着城上月喊道:“我也一起去,你等等。” 直到两人走远,周方才端着花盆进了厨房,看着忙前忙后的小白,问道:“乖徒弟,你知道无相背着包干嘛吗?” “哦,那是他要的便当。” “他说中午和师祖一样,不回来吃饭,让我做些小食外带。” 周方咬牙,轻哼道:“你怎么那么听话呢?” “他那种好吃懒做的大魔头,以后别给他开小灶。” “要是闲的没事干,给我弄点炸小鱼干也好啊~” 乖巧听话纪京白:“……” …… 元酒送走周家人后,看着张德曜兄弟俩,笑着道:“你们今天怎么也来了?” 张德曜递出了刚签的支票:“我们也来凑个热闹。” “张家传家金钩能找回来,是元观主你的功劳。这事儿您处理的十分稳妥,毕竟我二婶是朱家人,我们两家在生意上的牵扯比较深,现在还真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翻脸,我们张家损失会很严重。” 元酒摊手道:“我也就是和朱印凡聊了两句,你去效果应该也一样。” 张德曜摇了摇头:“不一样。” “我和朱印凡的交情一般,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 元酒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多看了眼他的三庭五眼,有点意外道:“我看你红光满面,这是生意上又有好消息了?” 张德曜含蓄地笑了笑,说道:“托您的福。” “和他有了点合作。” 元酒偏头看了眼从大殿内徐步走出的朱印凡,点点头道:“怪不得。” “他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张德曜点点头,将支票放进元酒手里,认真道:“所以这香火钱还是要捐的,明天我可能来不了,不过我父母会来道观观礼。如果这次的合作顺利,这回我赚的可不会少。” 元酒收下了支票,提点了一句:“与朱家的合作,你以后要稍微慎重些。” 张德曜道:“我记住了,本也是打算慢慢减少和他们的合作。” 朱家的人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这次盗窃张家传家宝,虽然他愿意大事化小,不公之于众,但也绝对没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 朱印凡既然不是朱家人,他接下来更无顾虑,行事也可以更大胆些。 没了朱印凡,朱家就是一盘散沙,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人。 败落,迟早的事。 朱印凡走过来时,两人已经聊得差不多,张德曜朝他点了点头,将一脸懵逼的张德勋给拽走了。 走出老远,元酒还能听到张德勋疑惑的声音:“哥,你和元观主打什么哑谜呢?” “怎么还瞒着我?” “你到底和谁达成了新合作?透露点消息呗!” “……” 第524章 开山典 元酒收回了神识,看向沉稳内敛,但神色稍微有些阴沉的朱印凡。 “朱先生这次来上香,是已经查证了我说的话?” 朱印凡递出一张银行卡,镇定道:“嗯,之前的无礼与冒犯,还望元观主见谅。” 元酒不客气地收下,右手压在石桌上,问道:“朱先生有何打算?” “暂时静观其变。”朱印凡不疾不徐地说道。 元酒:“查到朱家真正长子的下落了?” 朱印凡微微颔首:“我找了人调查当年的事情,发现身份调换这件事有些蹊跷,应该是朱家老爷子刻意为之。” 元酒意外道:“愿听其详。” 朱印凡微微拧眉刀:“朱家老爷子二十多年请了个大师,算过朱家气运也就十来年,后辈并不争气,所以想续朱家的气运,便自作主张安排人偷偷调换了孩子,想借我身上的气运保住朱家的家业。” 朱印凡的亲生父母虽没有朱家富庶,但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 二人皆知高知,名牌大学的教授。 就算没有朱家,朱印凡也能富甲一方,只不过要走的路不同罢了。 真正的朱家长子在他那对教授夫妻的教导下,依然不学无术,就算回来也撑不起朱家的公司。 朱印凡很认真地思考过,就这么放手朱家,太便宜朱家了。 朱家既然借了他的运,他也可以借朱家的势,为自己的产业打下基础。 现在撒手不管,和朱家撇清关系,对于一个精明的商人而言,才是真正的愚蠢。 元酒听完只啧叹了两声,笑着道:“你是个聪明人,行事也有分寸,我没什么好说的。” 朱印凡闻言,本还有些阴翳的脸上突然晴朗许多,笑着道:“多谢元观主的指点。” 元酒摊手耸了耸肩:“我可什么都没做。” 朱印凡心里感激,如果没有元酒当初的告知,他很可能会在被发现真实身份后,狼狈地被驱逐出朱家,远离所有的核心业务,想要重新振作起来,再翻身拥有自己的事业,不知道还要再努力多少年。 送走了朱印凡,归元观总算清静了不少。 她盘膝坐在菩提树下的石台上,开始查看今天收到的报酬。 解家捐了一千万。 周家捐了一千五百万。 张家这单生意,她前前后后一共赚了一千五百万。 朱印凡捐的香火钱也有三百万。 这么一算下来,她这一个月还真没白忙,到手四千三百万。 第523章 除了这些大头,还有些小头收入。 张俊悟得罪她,张家老二张博化拿了五百万道歉,顺便给那坏心眼的小子消灾。 南江碎尸案她全程参与调查,还发现了一大一小两个古墓。 这次的工作劳务费加差旅报销,一共一百万。 还有她从赵昌英那里发现的杀手名单,以及抓到的几个在逃的连环杀手,数百起悬案都得以解决,这些奖金加起来也有近百万。 总结下来,这个月忙得值得。 差不多月底之前,五千万能全部到账,全部用来还道观的债务。 元酒掰着指头认真算了一遍,发现不知不觉,还债的进度已经快一半了。 所以……三个亿,好像也不是特别多。 要是后面还能碰上这样出手大方的顾客,说不定她真的能在年底前冲完kpi。 元酒将支票和不记名的银行卡全部收好,打算后天下山去把钱全部转入还款账户中。 她哼着小调,一摇三晃着从前院走到后院,钻进厨房里,背着手笑眯眯地跟纪京白交代:“小白,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要加餐,必须大餐!”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做饭设备,比如超大的烤炉啊,这些东西……道观现在有钱了,你想要咱们就买!” 纪京白拿着菜刀正在给灵鱼的鱼背改花刀,听到元酒这么豪迈地开口,立时受宠若惊道:“暂时没有,道观的烤箱本来就是大号的,已经够用了。” 元酒揣着手笑眯眯道:“那要不要弄个挂炉,以后做烤鸡烤鸭烤鹅也方便……” 纪京白哭笑不得道:“这个自己动手勒就行,用不着花钱。” “刚好最近师父也在锻炼我自力更生的能力,他说修仙界没有那么多设备,像烤箱这些一概没有,我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或者找些东西替代。” 元酒闻言有点无奈,难得她豪气一次,没想到有钱竟然花不出去。 她有点失望地站在一边观摩纪京白做饭,纪京白镇定自若地继续手上的活儿,将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事儿跟元酒提了一嘴:“师父说,过段时间雍先生去修仙界的时候,他也要带我一起去历练,等筑基后再回来。” 元酒点点头道:“这事儿我知道,他已经跟我们说过了。” 纪京白扭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元酒,犹豫道:“小师叔,你想好我走后,咱们道观的后厨谁来接手吗?” 这个问题刚提出来,厨房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元酒震惊地双眼圆睁,一拍脑袋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小白走了,他们要跟着吃土了啊! 别说灵食没人做,就是普通的美食……都要吃不上了。 他们的生活质量即将跳崖式下跌。 “要不,你别走了?” 元酒试探着说道:“长乘前段时间突破,行山的灵气浓度涨了不少,其实留下来修行也是可以的,就是可能没有去修仙界进步快,但这里毕竟是你的家啊,待着也更舒服不是?” 她循循善诱,企图将小白留下。 周方跳到了面朝走廊的窗台上,冲元酒龇牙威胁道:“你不要在这里拐带我徒弟,嘴馋就自己收个厨艺好的弟子。” “小白跟我回修仙界的事儿早就定下了,没得商量。” 元酒撇了撇嘴,没理他,转头看着纪京白:“如果你非要去,有没有认识的,愿意来咱们道观清修的大厨啊?” 纪京白迟疑道:“这个有点不太好找。” 归元观里的这些人,其实嘴巴都很刁。 只是他们都是修行之人,吃不吃东西其实没影响。 所以就算饭菜不好,他们也不会主动说出来,让厨子面上难看。 一般的厨子,元酒和城上月,还有长乘等人根本瞧不上。 可是真有本领的大厨,哪个不是开酒楼开饭店,生意红红火火,日入斗金! 纪京白放下菜刀,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小师叔,我帮你打听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来。 毕竟归元观是真的很不错。 虽然他在这里没工资,但管吃管住,平日几乎没有太大开销。 日子过得比以前不知道舒坦多少倍。 而且这里的环境,对身体非常好。 他也是开始修炼后,才真切地感受到,有灵气和没灵气的差别。 行山范围内,灵气浓度还是很不错的。 除了行山,他几乎感知不到灵气的存在。 而归元观就坐落在行山上,且观内还有聚灵阵法,灵气浓度比山中还要高百倍。 住在这里不说延年益寿,身体肯定是康健的。 想到这,他就有了想法。 那些正值当打之年的大厨,应该是不会来道观清修,顺便管理后厨。 但已经退下去的老厨子……说不定,会愿意过来看看。 他没打算现在就和元酒说,准备今天晚上先联系几个老师傅,这事儿确定后再告诉元酒。 以免活泼可爱的小师叔失望。 …… 归元观正式的开山大典如期举行。 山下的村民几乎全都跑到了山上,还有之前元酒帮忙解决过麻烦的很多人,都拖家带口地赶到了行山,人人都想争抢这次的头香。 早上天刚蒙蒙亮,就有车上山,也有人沿着山路往上走。 周方趴在屋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山路上的香客,与屋檐下的元酒说道:“今天开山大典来的人有点多啊,我看着山下还停着十几辆车,车上下来的人都在村口的摊子上吃早饭。” 元酒操着手,老神在在道:“人来得多才好啊,热闹。” “不枉我前段时间辛苦打工。” 周方担忧道:“我的意思是,你和长乘规划出来的那片停车场,真的够用吗?” 元酒愣了愣,摸着下巴琢磨道:“应该够吧?” 她也不是很确定。 长乘从后院的月亮门出来,淡定道:“不够用,就让他们停在山下,从山下走上来。” “也不是很远,就半小时路程。” 周方瞥了长乘一眼:“路太长,那些香客走不动,掉头回去了怎么办?” 长乘嘴角勾了一下:“没点儿诚心和毅力,还求什么神拜什么佛!” 元酒认同地点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神仙很忙的,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管。 如果没有诚心,求谁都不管用。 周方嗤了一声,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道观后院附近,与元酒说道:“那只狐狸来了,在后门那边。” 元酒立刻眉开眼笑道:“那我去看看。” 雍长殊将车停在后门附近,车上下来了好几个人。 主要还是特管局的几个,以及今天特意来上香的万木。 元酒将他们带到了后院,看着精神奕奕的章龄知,笑问道:“身体都好了?” 章龄知今天换了身新衣服,看着很是阳光俊俏,用手敲了敲胸膛,满面春风道:“都好全了,我师父这回可心疼我,拿了不少好东西给我养伤,一点暗伤都没留下。” 元酒扭头瞥了眼戴着帽子,有点恹恹的弘总:“弘总这是怎么了?” 章龄知笑呵呵地说道:“他生气呢。” “最近茅山特别热闹,他想躺平做咸鱼都躺不成,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山,逮着机会出来散散心。” 元酒:“那些半僵?” 章龄知点点头,笑着不再说话。 再提那些半僵,他怕弘总会炸毛。 那些半僵到了茅山可真的没有闲着,比三岁小孩子还能闹腾。 僵尸洞最近好多躺尸的僵,都开始主动申请出外勤,想在外面求个耳根清净。 闲聊会儿,元酒拉着雍长殊走到一边:“南江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雍长殊点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袖子,笑道:“基本都安排下去了,至少我的工作已经全部交接。” “那就好。” 元酒靠坐在栏杆上,浅浅吐出一口气,与他小声说道:“周方打算这周就回修仙界,你也抓紧时间准备准备,跟着一起去。” 雍长殊有点意外:“这么快?” 元酒指尖戳了戳他胸口:“你的毒素问题,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前几天请长乘帮忙把药准备好了,今天晚上你就服下,后面两天清理一下余毒,基本就没问题了。” “早点去也好,你现在寿元不多,而且你也不是去了就能突破,还得花时间找机缘……” “当然是越早越好。” 雍长殊垂眸,从上方看着她额前的碎发,和细密的睫毛,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时间确实紧迫。 只是他有点不舍得。 …… 或许是启程前往修仙界的日子越来越近,雍长殊在开山典后,短暂地离开了十个小时,很快又回到归元观,再也没有离开道观一步。 第524章 元酒坐在回廊下的木栏杆上,慢悠悠地晃着两只脚,回头看着坐在靠椅上的雍长殊。 他的脸色很白,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露出一种支离破碎的脆弱感。 昨天晚上毒素彻底拔除,他吐了不少毒血,估计要花一段时间才能养回元气。 今天上午起床后,他就躺在回廊下的椅子上,阖着双眸边晒太阳,边吸收院子里的灵气。 “你都看了我一上午了,还没看够吗?” 雍长殊忽然睁开眼睛,盯着她猛然撤回眼神后留下的后脑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元酒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击,被他看得有点耐不住,回头道:“你今天格外好看。” 雍长殊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拿出手机朝她伸手。 “干嘛?”元酒不解地看着他。 雍长殊打开了拍照功能,笑道:“合照。” “要不要拍?” 元酒立刻从栏杆上跳下去,两步就跳到他椅子边,将他往一侧推了推,和他挤在一张椅子上。 “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有过合照。”她感慨道。 雍长殊手臂伸长,偏头看着身边靠得很近的她,轻声道:“我很少拍照,你平时好像对拍照也没什么兴趣……” 元酒和他对视了一眼,眨了眨眼睛,眼眸弯弯道:“我是不会拍。”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拍照的。 而且她长得还那么好看! 雍长殊快速拍了几张,然后把手机收起来。 元酒见状顿时坐直身体,盯着他道:“你怎么拍完不给我看?” 雍长殊笑道:“抓拍的,才更真切。” 元酒伸手道:“给我看看。” “你拿你手机也拍几张。” 雍长殊单手托腮,静静地看着她闹。 元酒拿出手机,按下的瞬间,一道阴影忽然贴近她的身边。 雍长殊的唇轻轻地点在她脸颊上。 刹那间,她的耳根红得彻底,眼睛睁得圆溜溜,一整个震惊住。 雍长殊很快就拉开了距离,伸手拿走了她的手机,满意地看着她手机里的照片,分享到了自己的账号上。 “你偷亲我!” 元酒回过神,手轻轻捂住被亲的地方,脑子还有点嗡嗡的。 雍长殊将手机还给她,不疾不徐地嗯了一下。 “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可以还回来。” 他嘴角笑意很足,指尖点了点自己侧脸:“我不介意的。” 元酒瞪了他一会儿,气呼呼地将手机塞进口袋,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再跟他据理力争。 但无人注意到,她的脸已经开始变得通红。 雍长殊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有点点失望。 唉,没能得逞! 小观主……真的不好拐。 第525章 重明鸟 周方和雍长殊等人前往修仙界的那天。 秋日朗朗,云淡天高。 城上月抬手通往异界的通道,四周陡然卷起飓风,将地面上的落叶全部卷起。 周方在纪京白身上套了好几层防护,以免他刚进去就被虚空乱流撕碎。 “通道已经稳定下来,可以进去了。” 纪京白看着整整齐齐来送行的同门,和一旁的南巢拥抱了一下,紧跟着周方一脚踏进虚空之门。 雍长殊朝元酒点点头,准备迈出步伐时,元酒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趁他回头的时候,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扯平了。” 她很快退回原位,松开了指尖。 雍长殊愣了两秒,本想说些什么,城上月的眼神已经刀过来。 “快走,再磨蹭就跟不上周方他们了。” 雍长殊什么都来不及做,只得闪身进入通道内。 瑰丽又神秘的虚空门瞬间闭合。 长乘抬手掩着嘴角,轻笑道:“仙尊刚刚杀气很重啊。” 城上月轻哼了一声,甩袖转身就走。 元酒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与身边的长乘小声说道:“我没有做的很过分吧?师尊他生哪门子气?” 长乘敲了敲她的头,语重心长道:“女孩子不要太主动,小心以后吃亏。” 元酒不太懂,但她觉得不会。 毕竟雍长殊打不过她。 要吃亏也是他吃。 元酒背着手与长乘并排往回走,一边与南巢聊起他最近的修行进度。 南巢很是开心,分享道:“师父,我现在已经是炼气二层了,感觉身体比之前更强健,力量也更大了,而且每天精神都特别好。” 他现在都快彻底进化掉睡眠,学习一天感觉到疲惫,打坐两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元酒对他的要求也不高,欣慰地说道:“那就好,你在学校的课程重吗?” 南巢摇了摇头:“没修炼之前,我感觉时间不太够用,但修炼之后,我的记忆力比之前更好,很多东西看一遍就记住了,节省了很多时间,现在感觉轻松很多。” “你以后是要成为航天设计师的修士,这可是我们宗门里的头一份,加油~” 南巢的天赋确实不在修炼上,她简单给他做过检查。 即使身体已经过改造,他的上限也不是很高。 考虑到此界灵气的限制,他至多也就金丹修为,能拥有五百年寿元。 这还是在非常理想的情况下。 按照她的推算,南巢修到筑基中后期,应该就很难再突破了。 所以元酒并不打算像周方培养纪京白那样,将他送去修仙界磨砺。 南巢很善良,有一颗赤子之心,非常适合做科研。 修仙界的生存法则比这里更残酷,并不适合他。 他今生能活得久一点,多为家国做贡献,修满一生功德。 来生有很大概率能拥有一具天赋超强的身体。 若是依旧能入修炼一途。 还是有仙运的。 这些元酒虽然没与他仔细谈过,但她能感觉得出来,南巢自己心里也是有计划的。 她不打算去左右南巢的选择。 人生这条路,更多的还是靠自己。 …… 周方等人离开的第一个月,归元观的生活质量下降了很多。 元酒尝试过自己动手做饭,但被长乘和城上月毫不留情的吐槽后,放弃了继续在厨房霍霍食材的计划。 道观每天都有香客来,但人流并不多。 远远比不上那些声名远扬的道观。 不过道观的护身玉牌倒是每次刚做出来,很快就会被买走,基本没有存货。 日子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旧的一年即将结束,新的一年将要来临。 元酒待在道观后院,仰靠在椅子上,长叹道:“好无聊啊!” “最近为什么都没有人找我捉鬼摆风水阵之类的呢?” “特管局那边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案子,可以让我去看看。” 长乘本来在打坐修炼,听到她的哀叹,睁开眼道:“之前案子不断,你总是抱怨没休息时间,现在休息一两个月,你又觉得无聊没意思。” “真想找活儿干,你去特管局问一圈,江括肯定很愿意给你分任务。” 元酒将一条腿挂在椅子的扶手上,懒懒散散道:“还是算了吧,都是些小妖怪成精,不遵纪守法,需要抓回来好好教育的小事儿,一点儿都不刺激。” 长乘无奈道:“哪儿有那么多刺激的案子,像赵昌英那种罪犯,终究是极少数。” “对了,师尊呢?” “我怎么感觉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了?难道又去钓鱼了?” 长乘摇了摇头:“和无相去最北方的城市旅游去了,那边的冬天雪很大,最近新推了个文旅城市,很多人去旅游,他们就去凑个热闹。” “那山河呢?” 长乘对这些人的行踪了如指掌,淡定道:“也一起去了。” 元酒皱眉,觉得事情不简单。 “那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长乘笑道:“你走了,谁留在道观看门?” 元酒抬手指着他,理所当然道:“你啊。” 长乘轻哼道:“别想了,我可不会给你打工,还要打坐修炼呢。” 元酒换了个姿势,继续托腮叹气:“元旦跨年怎么过?” 长乘:“做顿好吃的?” 元酒眨了眨眼睛:“我们出去吃,怎么样?” “行。” 两人丝毫不觉得出去开小灶有何不对,至于叫上出门旅游的几个人…… 不可能。 留守儿童的气儿还没消呢。 元旦的前一天,道观来了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 元酒本以为对方是来上香的,结果却看到跟着老头儿来的年轻男人,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两个黑色的行李箱。 她站在台阶上看了会儿,琢磨着这人是来干嘛的。 她还没开口问,就听到那个年轻的男人说道:“爸,小纪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 第525章 “不过这道观看起来……好像没他说的那么。”好。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元酒的眼神已经杀气腾腾。 说什么呢?! 他们道观好着呢! 老爷子看到元酒瞬间变脸,给了年轻男人后背一巴掌,拉过一个行李箱,轻斥道:“瞎说什么呢你!看事情怎能只浮于表面?” 元酒走下台阶,问道:“二位是来上香的?” 老人连忙笑道:“不全是,我之前听小纪说,归元观是个不错的养老地,就来看看。” “他人呢?” 元酒歪了歪头:“你是纪京白的朋友?” 老人这才想起忘记介绍自己:“我叫荣恪之,以前教过小纪做菜,算是他半个师傅。” 元酒回想了一下,纪京白离开前,确实说过跟几个认识的厨子打了招呼。 但那些人都没有给确切的回答,所以他还很遗憾,自己没能给归元观找个好的大厨。 元酒侧身,邀请两人进门:“二位请进,小白这段时间不在道观,他拜了我的同门为师,最近出去历练了。” “他拜了师?”老人诧异地惊叹。 “我之前让他拜我为师,这臭小子还不愿意呢,说是要继承他们纪家的酒楼,做纪家菜。” “敢问你同门是哪位大厨?”老头子有点气鼓鼓。 元酒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见他想提行李箱跟进来,拦住他的手。 “我来提。” 她两指就勾起了那个28寸的行李箱,轻轻松松地提着进了道观。 刚刚费劲儿把行李箱从车上搬下来的年轻男人,看着她平稳的步伐,还有轻快的脚步,站在原地有点怀疑人生。 那个行李箱……有那么轻吗? 他怎么记得那个行李箱重得很难扛起来? 元酒提着行李箱,与荣恪之老爷子解释道:“我同门不是厨子,他是修行之人,纪京白有慧根,跟着他师父在修仙。” 老爷子闻言感觉这事儿有点不大对劲。 修仙? 一听就不太靠谱。 该不会是个骗子窝吧? 现在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门外愣神的大儿子,忍不住头疼。 还是先看看这道观怎么样,实在不行,再偷偷提桶跑路。 “老大,还不赶紧把箱子搬进来!” 老子朝外面喊了一声,扭头背着双手跟着元酒走进了后院。 站在大门外的荣祉立刻回神,搬着沉重的行李箱跨进了归元观。 …… 元酒本来还担心不太好和这两个新来的解释修仙的事情,没想到刚带着他们跨进后院,长乘抬手在院子里设下结界。 元酒将行李箱放在回廊下,顾不上身后目瞪口呆的老爷子和其好大儿,快步走到长乘身边。 “怎么突然有虚空乱流?” 元酒神色严肃,盯着院子正上空,大约三十米高的地方,眉头锁起。 长乘摇了摇头:“看着不像是仙尊的手笔。” “会不会是山河?”元酒拧眉。 长乘摇头否定:“是用灵气破开的通道。” 两人还没讨论出结果,一只巨兽的脑袋就从稳定的虚空通道探出来。 元酒看到那颗鸟头的时候,脸上的好奇立刻消失,嘴角的肌肉轻轻抽搐了一下。 长乘忍俊不禁道:“嚯,原来是重明来了。” 元酒忍不住吐槽道:“干嘛一个个都往我这里跑?我这儿是度假村,还是养老院?” 巨大的鸟头慢慢垂下,一双格外特别的眼睛往下瞅了眼,紧接着优雅漂亮的身躯就从通道内飞了出来。 它身后的通道缓缓闭合,冬日温度浅薄的阳光从上方照落,铺在它的背脊和展开近三十米的浅金色羽翅上,有种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美丽与神秘。 巨大的翅膀在半空中缓缓闪动,院子里的树被大风吹得左摇右晃。 元酒仰头喊道:“你要下来就快下来,我院子里的树是好不容易挪过来的,弄断了要你赔哦!” 巨大的重明鸟体型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一只体长两米的大鸟,缓缓落在了后院的大树上。 元酒看着他长长的白金色华丽尾羽落在地上,忍不住嘀咕道:“我怎么感觉它的羽毛好像变得更亮了?” 长乘点点头:“不是错觉,是真的。” “它好像也突破了。” 元酒忍不住鼓起两腮,操着双手打量重明。 重明用鸟喙梳理了一下背羽,然后从树上翩然落下。 它在低空转了一圈,灵光一闪而过,便化作一个身穿白金两色长袍的青年。 “酒酒,好久不见。” 重明脸上挂着疏朗的笑,与她先打了招呼,然后才朝长乘点了点头。 被敷衍了之的长乘:“……” 重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偏心。 幸亏周方回去了,不然要不了三天就得气哭。 元酒抬手摇了摇,脸上勾了个笑:“你怎么也来了?可见着周方他们了?” 重明点点头:“他们早就回去了,待了几日便下山了。” “我突破后,打坐稳定了修为,就想过来看看。” “仙尊之前有给我留定位。” 元酒摸了摸鼻尖,忍不住问道:“那你可见着那只狐狸了?他可还好?” 重明疑惑道:“他是你找的道侣?” 元酒眨了眨眼睛,含糊道:“算是。” 重明默了几秒,叹气道:“还行,他没和周方一起,在山里静养。” “估计还要一月左右,才能彻底恢复元气。” 忍了几秒,他实在没忍住,劝道:“酒酒,找道侣不能找狐狸精。” “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元酒忍不住哈哈大笑:“可我就喜欢他漂亮。” “没用也没关系,看着很开心就很好啊。” 重明扭头看向长乘:“……” 长乘无奈地摊开手,悄悄摇了摇头。 劝不动。 要是真能让她改变想法,他和仙尊就不会如此烦恼了。 元酒想着招呼也打过了,便不打算继续与重明聊下去,准备去招呼刚刚忘到脑后的荣老爷子。 结果,刚回头。 老头儿就捂着心口往地上倒去,荣祉连忙将砸在地上的下巴收起,着急忙慌地去扶老爷子。 “爸……你怎么了?” 老爷子唇周变得有点紫,元酒肃着脸闪到两人身边,帮忙扶着人躺下。 她将手指压在荣恪之的手腕上,拧眉道:“你父亲有心脏病?” 荣祉愣了几秒,点点头:“对,前两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已经很久没有复发过了。” 元酒抬手在老爷子身上点了几下,将一颗灵丹塞进他嘴里。 她看着六神无主的荣祉,安抚道:“没事的,就是受到了惊吓,心脏病复发了,问题不大。” 荣祉:“???”心脏病复发,问题不大? “要不要送医院?会不会来不及啊?” 荣祉很慌,这里离医院实在太远了。 元酒看着吸收了丹药,慢慢缓过来的荣恪之:“不用送医院。” “都到我们道观了,他就算过了鬼门关,也死不了。” 不然她这地府驻阳间的办事处负责人,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第526章 接风宴 荣恪之在地上躺了三分钟,唇周的青紫色就逐渐消退了。 元酒的手指一直压在他的脉上,确定人已经完全脱离危险后,让蹲在一旁的荣祉背起老爷子,去后院的客房休息。 “一楼最左边第一间,让你父亲先住那屋儿就行。” “里面的床单和被子都是新换的,可以直接使用。” 元酒站在院子里交代了两句,长乘已经从那间客房里出来,偏头看了眼荣祉:“已经打扫干净了,进去吧。” 荣祉背着老爷子进了房间后,重明这才开口道:“那两人是谁?” 元酒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单手支着下颚,看了眼开着的房门:“算是道观新来的厨子,周方徒弟介绍来的。” 重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座面积有点小的道观。 一个前院,一个后院。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打量过后,很是自然地提出要求:“给我也安排个房间,我打算也在你这里住段时间。” 元酒朝他伸出左手,掌心向上。 “住可以,房租怎么算?” 重明早就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抬手在石桌上轻轻挥过,一只宝蓝色的储物袋掉落在桌上。 “你的灵石,全都给你带来了。” 元酒激动地立刻站起身,将储物袋扒拉到面前,捧着储物袋忍不住亲了两口。 “我的宝贝!” 重明看着她财迷的模样,双手托腮欣赏着,慢悠悠说道:“这份礼物,能免了我的房租吗?” 第526章 元酒:“这本身就是我的东西。” 重明微微挑眉:“我替你保管了那么久,还帮你带过来,要不要跟你也算算辛苦费?” 元酒被噎得一时间无话可说,扭头冷哼道:“二楼第五间,给你住。” “食宿费用要帮道观打工抵。” 重明看着她气哄哄走远,指尖从腰间解下一只青紫色的环佩,垂眸看了一会儿。 长乘给他倒了杯灵茶,瞥了眼他手里的环佩:“这是准备给她的礼物吧?” “嗯。”重明将环佩收进袖子内,端起面前的骨瓷杯,忍不住低声感慨道,“还以为她会胡搅蛮缠一会儿,我再顺水推舟将这东西送出去,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倒是变得懂事了许多。” “你对雍长殊有意见?”长乘试探地问了句。 重明摇了摇头,重瞳幽幽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指尖摩挲着薄薄的杯壁,沉吟了少许工夫:“意见没有,不过是觉得那只狐妖与她不太相配。大概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实在是难以轻易放手,将她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照顾。” 长乘轻笑道:“其实不必这么想,与其想着人被拐走了。” “不如换个思路,说不定……是她把人家给带进了门。” 重明若有所思,随之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入赘!” 长乘立刻用茶盏挡住嘴角,浅声道:“我可没有说。” “想的有点远,她现在明显还没到那个地步,也就是跟那只狐狸有些黏黏糊糊。” 长乘轻叹了两口气,有点忧愁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总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重明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不过长乘确实比他更愁。 整个宗门上下,和元酒相处时间最长,也就是长乘了。 从十岁出头的年纪,辛辛苦苦地教认字修行……一转眼就是三百年,换谁能不惆怅。 …… 元酒显然不知道院子里,两个衣冠楚楚的青年,正像老父亲一样长吁短叹。 荣恪之暂时需要休息,元酒就和荣祉先沟通了一下。 至少,他今天看到的这一幕,是绝对不能对外说的,必须要把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荣祉指天誓日道:“元观主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元酒拿出一张卷轴:“咱们正式点儿,我也不是不相信你的誓言,而是怕你以后被人不慎套话,这个契约卷轴有一定的约束作用,你与我定下契约后,没办法再开口和别人说起道观里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荣祉没怎么犹豫。 冲着元酒今天救了他父亲,签下一个不随便开口的卷轴,也是应该的。 元酒在他指尖轻轻戳了一下,渗出了一滴血。 荣祉将血滴在卷轴上,契约就算正式成立。 定下契约之前,元酒也让他认真看了一遍上面显现的文字,不太好认的字还给他解释了一下。 两人这才满意地安排起荣恪之接下来在道观的生活。 荣祉是有正经工作的,他是萧省巴陵市下一个分区的区委书记。 平时工作比较忙,没多少时间陪家人。 最近刚好有两天的假期,他爸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吵着要来纪京白说的地方看看。 他也就跟着老爷子坐飞机来看看情况,如果环境太差,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老头儿再打包带回去。 没想到这道观真的……藏龙卧虎。 “我爸他有点老顽童,早些年吃了不少苦,所以身体有些差。” “其实我们工作后,就想让他把酒楼关了,在家颐养天年。” “但是老爷子闲不住,觉得在家养老身体才废的快,所以死活不愿意把年轻时候打拼下来的酒楼关门,非要找个关门徒弟接班。” “但我和我们家老二都不是干厨子的料儿,做菜实在没天赋,他就想在外面找个徒弟,一开始就相中了纪京白。” “结果纪京白是纪家菜的传人,人家也有家训,所以没有拜师。” “我们家老爷子想着再找一个也行,但还没找到,人就突然在后厨倒下了,因为心脏病住了院,最后养了很长时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 “其实去年都还一直很没精神,今年开春后,反而精神气都好了不少。” “小纪说归元观的环境非常好,适合休养身体,而且观主也是个精通医术的大拿,我就想着带他来看看中医,确定他身体是否真的好了。” “没想到……” 刚进门没三分钟,就被惊天异象吓到心脏病复发。 可没把他给急坏。 元酒给他倒了杯安神的灵茶,笑着说道:“人既然到了我们这儿,你可以完全放心,他肯定出不了事。” “我也不给你说太满的话,虽然未必能延年益寿,但寿终正寝肯定是没问题。” “地府生死簿上写的大限是多久,他就能安安稳稳活多久。” 元酒笑吟吟地和他说了一遍,还很认真地给他看了一下文书。 之前白无常送来的阳间办事处文书,经由阎王和判官盖章,可是实打实的有效。 她们道观的关系很硬的,可以直接地府! 荣祉听完哭笑不得,也不敢再多问其他的。 因为眼前这个元观主,嘴巴有点像漏勺,他都还没怎么套话,小观主就吧嗒吧嗒,把一堆能说的不能说的,全交代了。 “荣老先生来咱们道观,平时也就负责做饭,活儿不重。” 元酒思考了一会儿:“你要是担心他干重活儿,我可以帮忙安排一个傀儡人,给他打下手。” 荣祉:“……” “不用不用,我相信元观主。” 元酒带着他去厨房转了圈,指着后院里的大树:“你进来也有一会儿了,应该能感受到,咱们道观里的环境比外面要好,这里的灵气很足,普通人待得时间长了,多少会吸收一些灵气,身体会变得更健康。” “说不定荣老先生在我们道观住三个月,回去都能一拳撂倒你。” 荣祉:“……”说真的,他都有点想留下来住几天了。 可惜上班狗没几天假期。 …… 荣恪之在房间躺了一小时,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整个人看着面色红润,气力十足,一点儿都看不出刚心脏病发的模样。 元酒也不拦着他,只见他提着一个木箱子走进后院的厨房内,将自己的宝贝刀具整整齐齐地安置好,开始绕着厨房上下打量,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出满意之色。 荣祉跟着进了厨房,看着挺高的房梁,与老爷子说道:“爸,我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走。” 荣恪之瞥了他一眼,知道这个事事操心的大儿子在想什么:“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感觉好得很,一个人能背一头羊走十里地,都不带喘气的。” 荣祉听着他吹牛,也没去拆穿他的安抚,笑着道:“我这次回去,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来看你,今晚住一晚,看看这里的情况更放心。” “行,随你。” 荣恪之撸起袖子,一点儿也不在意身上的唐装是崭新的,从水缸里捞出一条大鱼,惊喜道:“还是条挺精神的鳜鱼,可真肥。” “今晚就上一道松鼠鳜鱼。” 荣恪之是苏帮菜的掌门人,尤其是松鼠鳜鱼为当地一绝。 他的这道菜上过国宴菜单,招待过好几个国家的元首。 所以找他拜师的人其实并不少,但荣恪之却一直都没找到合心意的弟子。 就连身为长子的荣祉,也不知道荣恪之的收徒标准是什么。 元酒本来就留了只耳朵在厨房,一听到荣恪之要做松鼠鳜鱼,立时就两眼放光,抓着重明的手臂摇了摇:“今晚有口福了你!” “小白说,这老师傅的手艺比他的更好呢。” “松鼠鳜鱼是荣老的拿手好菜。” 重明平时吃的都是灵果,饮的是灵液,对于人类的食物并无执念。 但见元酒这么高兴,不由也生出几分期待。 毕竟周方带回去的徒弟,也做了顿好吃的招待他,撇开食物中的灵气多寡不谈,滋味确实极好。 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元酒抱了坛青梅酒出来,以此宴给重明和荣恪之接风洗尘。 晚饭就在院子里吃,本来荣恪之和荣祉担心饭菜凉得快,因为现在已经入冬了。 但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后,他们就发现之前想错了。 这个院子里的温度和外面不一样,温暖如春。 而且石桌上有阵法,那些盛放食物的盘子和碗也有保温的阵法。 真的很是方便。 荣祉端着碗琢磨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想明白,吃饱喝足放下碗筷后,还琢磨着能不能带一套回去,给家里的老婆孩子长见识。 元酒听他喝醉后的嘀咕,笑着道:“可以直接送你一套,都是小东西。” 第527章 荣家可是把一个做过国宴菜的大厨送来了,还不用开工资。 她只送出去一套保温餐具,又有何不可?! 这买卖无比划算。 夜色渐深,荣祉和荣恪之回房间休息,元酒和重明坐在收拾干净的石桌边磨原石。 最近她不缺觉,睡得着实有点多,所以根本不想回房间跟大床贴贴。 重明的手比她更巧,而且它的眼睛非常好使。 那种极为精细的雕刻,他都信手拈来。 根本不用像元酒那般需要用神识放大手下雕刻的细节。 两人坐在石桌边雕玉石雕了一整夜,长乘就坐在椅子上打坐,大家都安安静静。 直到第二天上午,送走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的荣祉。 荣恪之就这么在归元观住下来,元酒等人的生活水平再度回到原来的标准。 日子就这么风平浪静,一直到农历新年后,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 二月二一大早,道观门口就来了辆黑色的吉普。 重明刚抽掉门后的门栓,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半指战术手套的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留着寸头,眉目冷硬坚毅,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黑色真皮战术靴。 下车后先看了眼道观门楣上的牌匾。 重明拉开沉重的黑色大门,将两扇门彻底推开,手中的门栓挂好后,才看了眼明显不是来进香的来人。 “请问,元观主在吗?” 男人看着重明高高的发髻,眼底露出诧异之色,有点好奇重明的头发是真的,还是发套。 不过他不会当面问如此失礼的问题,客客气气地站在门外,等着重明的回答。 重明点点头:“进来吧,她在后院。” 男人跟着重明走进道观,看着院子里巨大的青铜香炉里已经燃起了第一炷香,惊讶道:“这么早就有人上香了?不是才开门吗?” 重明指着正在打扫前院卫生的钱武安,还有在大殿内整理供果香塔的荣恪之。 “他们上的,平时就住在道观。” 而且道观的人流并不多,多的时候日流几百,少的时候一天就来十几个人。 钱武安和荣恪之对观内的三官很好。 每天早早起来,给他们整理门面,还争着上每天的头香。 如果里面的三官不保佑他们,估计以后很难继续坐在大殿里享清福。 说不定元酒会把他们请去偏殿,闭门思过。 男人跟在重明身后,终于想起忘到脑后的一件事:“这位道长……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勾伦,是专案组的警察,之前在南江市和元观主共事过。” 第527章 邀请函 勾伦跟着重明到了后院,一眼就看到正坐在石桌边,正拿着把签子准备串肉串的元酒。 他笑着跟元酒问好后,好奇地盯着她手里的签子:“元观主,你这一大早就弄肉串,是准备出门去摆摊卖烧烤吗?” 元酒瞥了他一眼,将签子放在小篮子里:“当然不是,自己吃。” 最近闲来无事,她想吃烧烤了,所以一大早就削好了竹签,开始为晚上的烧烤活动准备。 “你今天不是来上香的吧?” 元酒擦了擦手上的灰尘,坐在石凳上,一本正经地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勾伦笑着坐在她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封邀请函。 元酒接过后看了眼,抿唇道:“你们专案组邀请我去做顾问?” “嗯。”勾伦点点头,笑着说道,“元观主您不是也在特管局做顾问吗?我们专案组也需要顾问,年前我们厉队就在跟上面申请,现在终于得到批准,可算是拿到了名额,我这不连夜打飞的过来给你送邀请函么。” 元酒将手里的邀请函合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拧眉道:“特管局是什么地方,你们应该最清楚不过,主要对付的都是些没办法公之于众的敌人,我其实也归特管局管,所以我挂个顾问的名号在他们局里是正常的。” “但你们专案组不同,你们是专门调查全国各地的刑事案件的。一般来说,像之前牵扯到邪术的南江案毕竟是极少数,我一个根本没有专业调查手段,也没有经过系统培训的玄门人士,没办法给你们提供多大的帮助。” “很可能,去了也是给你添乱。” 元酒很有自知之明,她虽然现在懂得事情越来越多,但毕竟和这些正儿八经的警察调查人员不同,稍不留神就会越界,到时候捅出篓子,收拾烂摊子的肯定是招揽她的人,而且还要承受多方的问责与压力。 她对这种系统内的管理制度其实没多大兴趣,也不喜欢这种束缚。 “你们与其找我做顾问,不如找几个犯罪心理专家,或者侧写师之类的……我记得这类人才,你们专案组应该最需要。” “不好找啊!”勾伦长长叹了口气,“犯罪心理专家和侧写师,国内确实有一些,但很多都是挂职在地方刑侦市局,我们之前有意招揽,但肯到专案组的人非常少。” 元酒有点疑惑:“为什么?我记得你们专案组福利津贴和薪资都挺高的啊。” 勾伦摊手,无奈道:“在专案组工作的人,几乎算得上是全年无休。” 元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觉得我像那种一年能肝三百六十五天的肝帝?” 勾伦笑了笑:“我们没这么觉得,但是元观主你来的话,应该能加快我们破案的速度。” “我们全年无休,最大的原因,就是卡在破案进度慢上面。” “专案组的工作,我不知道厉队给你提过没有,我们主要是负责全国各地刑侦部门提交过来,无法破获的重大刑事悬案,以及某些影响重大且被上面重点关注,要求尽早破获的案件。” “一般这些案件,都是地方部门先调查过,查不出凶手才会申报上来。” “所以案件难度要更高一些。” “同时,从地方市局申报,到我们专案组调派人手正式着手调查,时间跨度从几个月到几年不等,很多证据和现场都会随着时间而模糊,增加了我们破案的难度。” “即使我们全年无休,每年依旧有大量悬案的档案压在档案室,因为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用。” “很多案子,可能永远都没有个结果,那些受害者家属也永远等不到回音。” 元酒闻言忍不住拿起桌上的邀请函,指尖在上面点了点:“你小子很会说啊,想晓之以情?” 勾伦笑得像只哈基米,但很坦诚地说:“不知道我的话能不能劝动元观主出山。” 元酒看了眼宁静的小院,抬手掐算了一番。 “行吧,不过我并不是随叫随到型的,你们也不能限制我的行动,我需要经常回道观处理一些事务,当然和特管局那边的合作,如果撞在了一起,特管局的案子优先。” “有问题吗?” 勾伦立刻摇头:“没问题,我出来的时候厉队就考虑到了。” “一切依你。” 元酒将邀请函收起来,将一把竹签递给他:“你们年后已经开始上班了吗?” 勾伦拿着竹签,帮忙穿着长乘随手切得大小均匀的猪肉,回答道:“早就开始上班了,年三十和初一休了两天,后面就直接回组里,跟着厉队去了蒙省那边调查一起旧案。” “前天刚结案,坐飞机回了萧省,我睡了一天一夜。” “昨晚坐的凌晨的飞机飞北海,今天天还没亮就租了辆车,一路开过来的。” 元酒忍不住咋舌:“那你岂不是一夜没睡?” 勾伦活动了一下肩颈,笑着道:“还好,我在飞机上睡了两小时。” 元酒道:“你要是困,一会儿就去客房休息会儿,晚上吃完烧烤,我跟你去萧省。” “对了,你今天来也是为了案子吧?” 勾伦摸了摸鼻尖,尴尬道:“对,我本来打算中午再说的。” “既然你都问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吧。” 他抿了下唇角,眼神暗了暗:“这次想找你协助调查就是萧省的案子。” “萧省啊?哪个地方?” 元酒下意识地看了眼从月亮门外走进来的荣老爷子。 “巴陵市。”勾伦道。 荣恪之将手里换下来的供果放在石桌上,坐在两人身边,好奇道:“我刚刚听你们提起了巴陵市,我就是巴陵人,出了啥事啊,能跟我说说不?” 勾伦并不认识荣恪之,但他知道归元观里能人异士极多,便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我前天落地萧省后,就接到巴陵市市局,说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男尸。”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巴陵市郊区水库附近一条小路的臭水沟。” “当地部门的法医做了尸检,发现尸体是经过二次抛尸的,但是我们没有在信息库中匹配到死者身份,而且死者也和巴陵市内所有报上来的失踪人员信息不符,所以在确认死者身份这一步,就彻底卡住了。” 第528章 “这个案子我昨天刚接到厉队的消息,让我跟这个案子,他得飞一趟白省,调查一个连环杀手。所以我就借着给你送邀请函的机会,打算请你一起去看看。” 元酒瞥了他一眼,看着他眼睛下方的黑眼圈:“这是你第一次单独负责案子吧?” 勾伦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一点胡茬,不好意思地说道:“确实是第一次,不过我不是一个人,李队安排了专案组的一位前辈和我组队。那位前辈之前没去南江,到了巴陵后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元酒从桌上的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丢到勾伦怀里。 “这是昨天摆在大殿里的供果,去洗洗吃了,然后好好睡一觉。” “案子的事情晚点儿再说吧。” 元酒觉得他说在飞机上睡过的话肯定是假的。 他的眼里全是血丝,一看就知道,这段时间肯定没好好休息过。 观里的水果每天都吃不完,因为大殿里的供果一天一换。 他们对这些普通的水果没需求,荣恪之人又牙口不是很好。 所以道观里的水果全都是钱武安在吃,每个星期都能攒几个果篮。 南巢周末如果回来的话,还能让他带去学校分,但更多的是送给了香客。 这些供果要说什么神奇功效,倒也没有。 只不过是在神像前供果,多少沾了点香火。 普通人吃了,能短暂安神,睡个好觉。 元酒将勾伦手里的签子拿走,不强求他继续帮忙,勾伦去水池边洗了苹果,就蹲在一旁咔咔啃完,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就感觉想睡觉。 重明指了指一楼第二个房间:“那个房间是收拾好的,去睡吧。” 勾伦迷迷瞪瞪地道谢后,径直去房间,沾床就睡着了。 重明看着房间门都没关,忍不住摇摇头。 他站在院子里随手一抬,那门就自动合上,没发出一点噪音。 “你今天晚上就走?” 长乘放下手里的菜刀,将切好的肉块都扫进大盆子里,偏首看着元酒。 元酒点点头:“待在道观也没事儿,我算了一下,最近都没有生意上门。” “所以,我要出去玩,帮他们调查案子的时候,顺便还能溜达散心,两全其美。” 长乘无奈摇头:“搞不懂你,查案可一点儿都不放松。” 元酒将身旁的凳子推到重明身边,一脸期待地看着重明:“难得出门一次,重明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重明拿着签子帮忙穿肉,轻笑道:“我们都出门,谁给你看道观?” 元酒指了指长乘:“反正他每天就是在观里打坐清修,估计还要蹲几个月,平时也没啥大事,钱武安和荣恪之都把道观里里外外安排好了,就算遇上了其他事情,他也能暂时顶一顶。” “你刚来没多久,还没有出去玩过,这次是个好机会。” 长乘忍不住插话道:“我看你就想找个干苦力的,费时费力的活儿又甩给重明干。” 重明是宗门里最任劳任怨的妖侍,不像长乘始终压元酒一头,也不像周方那么叛逆幼稚。 宗门里最辛勤的人,绝对非他莫属。 重明倒是不在意这些小事,除开修炼时间,他平时也会做些杂活儿,倒是对此习以为常。 “行,这次跟你出门看看。” 重明答应同行,让元酒瞬间眉开眼笑。 …… 勾伦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半。 道观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声音传进屋内,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四周黑漆漆,让他大脑有点懵,一时间分不清情况。 等到看清橘色的光从窗帘透出些许,他才意识到这里是归元观,早上吃了颗苹果就困得睁不开眼,钻进屋里倒头就睡到现在。 有些丢人! 他从床上爬起来,拉开房门后就看着院子的石桌边坐着好几张生面孔。 元酒听到开门声,回头朝他招了招手:“终于睡醒了?过来一起吃烧烤。” 勾伦搬了张凳子坐下,重明将一盘子烤好的肉端到他面前,还给了他一盘生菜叶。 “吃吧。” 勾伦愣怔了两秒,连忙接过盘子:“谢谢。” “还没请教你贵姓。” 重明倒饮料的手一顿,偏头盯着他多看了几秒,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没有姓氏,我叫重明。” “好特别的名字。” 勾伦的脑子还没有彻底开机,所以根本没往神兽方面想。 “赶紧吃吧,他们都吃的差不多了。” 烧烤是从六点开始的,都吃了两个半小时,要不是边吃边聊,早就开始收拾摊子了。 荣恪之这会儿正在做黄金酸辣烤鱼,大家没散伙就是等着吃这烤鱼。 鱼是城上月今天钓回来的,专门跑到了边境的澜子江,每条鱼都有十斤左右。 这种鱼没有小刺,所以吃起来非常方便,肉质也极其鲜美。 之所以做烤鱼,是因为观里的人去市里溜达,发现新开了好几家网红烤鱼店,排队的人非常多。 他们之前在饭点去,等了一小时都没坐上位置,最后只能换店吃饭。 今天有荣恪之来做,他们也不稀奇再去烤鱼店排队等吃。 勾伦将盘子里的烤五花肉、羊肉串、翅中、鸡心、鱿鱼和虾,以及培根和金针菇全都炫完,荣恪之一直在弄得黄金酸辣烤鱼也终于出炉。 三个大烤盘被端到桌子上时,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味道扑面而来。 勾伦望着堆着很多红辣椒的烤盘,悄悄吞咽着口水,忍不住感慨道:“好丰盛!看起来就很好吃。” 元酒忍不住指着荣老爷子炫耀道:“那是自然,我们道观那可是人才辈出。” “看到这位没,曾经做过国宴的大厨,荣恪之荣老先生。” “还不赶紧打招呼!” 勾伦立刻放下筷子,朝着笑眯眯地荣恪之拱手道:“幸会幸会,荣老先生的菜真的太好吃了。” 要不是今天蹭了归元观的饭菜,他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吃上国宴大厨做的菜。 在他和荣恪之打招呼时,其他人已经拿起筷子,开始给自己弄鱼肉了。 勾伦对归元观众人的风格还不是很了解,觉得他们本身就吃了不少,三大盘烤鱼应该吃不完的,所以就先夹烤盘里的配菜,像是千叶豆腐娃娃菜之类的…… 重明看着他含蓄的动作,不由摇头,但没有提醒。 在归元观后院干饭,主打的是一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舔锅。 勾伦今晚算是没口福了! 四十分钟后,勾伦看着空空如也的三个大烤盘,陷入了沉思:“……” …… 十一点刚过,夜风吹过树梢。 元酒抓着勾伦跳上了半空中的耀目的重明神鸟。 勾伦整个人恍恍惚惚,眼神扫到院子外的汽车,小声道:“我租的车还没退!” “钱武安会帮你把车送回去的,放心。” 元酒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坐好,要走了。” 第528章 石刑死 重明的飞行速度很快。 为了避免麻烦,元酒还在重明身上套了个隐匿的法术,所以这一路都畅行无阻。 五十分钟后,三人就抵达了专案组在巴陵市下榻的酒店。 勾伦帮忙订了两个房间,带着元酒和重明到了七楼的套房,抬手敲了敲房门。 片刻后,一个看着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屋内打开了门,看到勾伦身后格外娇小的女孩子后,不着痕迹地颦了下眉,但很快就收敛起极微弱地情绪波动,侧身让他们进门。 “这位就是我之前说的专案组前辈,他是专案二组的副组长,赵聿。” 勾伦进门后与赵聿说道:“这就是厉队之前提起的元观主,另一位是她的师兄,重明。” 赵聿朝着元酒和重明轻轻颔首:“你们好。” 元酒笑着应过,揣着手跟着勾伦走到套房的客厅里。 客厅角落摆放的白板上贴着两张死者的照片,还有沙发边的地毯上,到处都堆着文件资料。 她只挑了下眉梢,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 “这里比较乱,你们找地方随便坐。”赵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走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了几张纸,递给了元酒和重明,“这是我到了之后,和巴陵市局完成档案交接,整理出来的相关资料,你们可以先看一下。” “除了我和勾伦,还有两名专案组的警察,以及一名巴陵市局的警察,也会参与调查这个案子。不过他们现在不在酒店,康法医和庄宝金现在还在巴陵市局的法医科室重新尸检。” 元酒忍不住多打量了赵聿一眼,她能感觉得出来,这个人对她和重明有不小的困惑,可能是从来没有打过交道,所以本能地会产生质疑,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排斥行为,而是全程公事公办的态度。 第529章 看得出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元酒对这种人很欣赏,至少不擅长社交的她,对这类人很有好感。 收回视线后,她就开始翻看手里的资料。 死者男,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身高一米七八。 警方接到报案后,立刻就派人去现场取证调查。 发现尸体的地点是市郊区水库附近的一个臭水沟。 本地法医做尸检后,判断死者死亡时间超过十天,而且尸体经过二次抛尸。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浸泡在半干的臭水沟里。 发现尸体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已经排除了作案嫌疑。 报案人当天去亲戚家吃席,喝酒喝高了,下午骑着自行车半路栽进了路边的水沟里,把车捞起来的时候,扯开了臭水沟边上的那片荒草,这才发现了尸体。 元酒着重去看巴陵市法医的尸检报告。 发现判断尸体被二次抛尸的理由,是因为在死者身上发现了大量的泥沙。 “根据泥沙就能判定是二次抛尸吗?” 元酒指着实践报告里的一行文字,偏头看向勾伦。 勾伦早就研究过这个案子的所有资料,解释道:“那条臭水沟是没有沙子的,靠近农田附近,主要是沉积的淤泥,法医分析过死者身上携带的砂子,均为河砂。” “也就是说,死者要么是死在河滩附近,要么是尸体被抛在了河滩附近,但后来又被转移了。” “最后之所以确定是二次抛尸,是因为死者的死因。” 重明翻开了尸检报告的第二页,然后抬眼看向角落白板上的死者照片。 受害者的死状极惨,尸体高度腐烂是一点,此外他的伤口也非常的恐怖。 “这个受害者死于石刑。” 赵聿拧眉看着尸体的照片,眉头皱得很深:“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杀人手法,至少我做警察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 元酒从未听过石刑,扭头看了重明一眼。 重明也摊开手,懵懂地摇了摇头:“从来没听说过。” 赵聿跟两个小白介绍道:“石刑是国外比较少见一种行刑手法,在中东的一些国家目前依旧保留着这种行刑手段,主要是用来处决通奸者。通常是把通奸者半身埋在沙土中,然后向受刑者反复扔石块,直到将人砸死为止。” “这是一种钝击致死的处决手法,整个过程死者都会非常痛苦。” “法医从这名男性死者的面部伤口中提取出了少量的碎石渣,确认这种碎石渣属于花岗岩,花岗岩是种比较特殊的岩石,不太可能出现在河滩。” “尤其是巴陵市地段的河滩,巴陵市位于冲积平原区域,冲到河滩的石头表面会更光滑,基本上很少见那种有棱有角的滩石。再加上石刑执行的过程不断,一般需要花费数小时,在露天的河滩附近执行这种酷刑,被发现的风险很大。” “所以法医更偏向于,死者是在比较隐蔽地方遇害的,第一次被抛尸在河滩附近,然后又被转移扔到了郊区很偏僻的臭水沟里。” 元酒看着死者上半身的照片:“没有发现死者的衣物吗?” 赵聿摇头:“发现死者的时候,他身上仅有一条红色的线毯。” “身上还有绳索捆绑留下的痕迹。” 勾伦叹气道:“dna信息没有匹配上,又没有他的失踪报案,所以我们一直无法确定他的身份,只能从他身上发现的河砂查起。” “但是巴陵市局的警察跑遍了整个市里的河道,也没有打听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元酒将资料放在一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所以,你想让我试试招魂?看看他自己能不能开口说话,给个调查方向?” 勾伦笑着道:“其实我们没指望靠玄学破案,不过元观主你如果愿意试试的话,我们也很支持。” 元酒若有所思道:“这个没办法保证一定有结果,我得看到尸体,才能试试看招魂。” “但他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七天,魂魄很有可能已经不在阳间,被阴差接引走了。” 如果魂魄被接到了地府,元酒可不想专程去跑一趟。 因为阴阳有界,这是阳间警察的工作,阴司并没有义务配合他们。 勾伦点点头:“就算招不到魂也没事,现在能用的法子,全都要试试。” “行吧。” 元酒起身道:“我这会儿去法医科室?” 赵聿摇了摇头:“你们先休息一晚吧,明天开始工作。” 元酒和重明回了房间打坐休息,直到第二天一早六点半,才从酒店出发,径直去了离得不远的巴陵市局。 专案组的康法医已经做完第二次尸检。 元酒到法医科室的时候,这位年过四十的中年法医,正端着一碗巴陵特色早面,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呼噜呼噜暴风吸面。 沙发的另一边趴着一个在补觉的年轻警察,身上盖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睡得昏天黑地。 元酒和康法医打过招呼后,跟着勾伦直接去了存放尸体的冷冻库。 冷冻库做成了小格子间,里面的格子有一半都装着尸体。 这里阴气很足。 冷气更重。 勾伦将左下角的格子间拉出来,一具尚未被冻硬的男尸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元酒抬手摸了摸鼻尖,让勾伦戴着手套帮忙取下几根头发,然后走到了法医科室门外,就开始施术招魂。 不出意料,魂魄已经找不回来了。 元酒拿着地府给的符印,询问了一下死者的魂魄的情况。 一个见习的阴差连忙拖着勾魂索上来,见礼后交代道:“你们要找的这名死者的魂魄,确实已经在地府入籍了,因为他活着的时候做了些不太道德的事情,所以现在已经送去受刑,不好再召回阳间。” “还望元观主见谅。” 元酒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既然入了阴司,那就算了。不过你可知他的姓名与出生年月?” 阴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 这人的魂魄是他勾的,所以名字和具体的生死日期,他都是最清楚不过的。 但这魂魄生前做过的事情,他一概不知,所以也没办法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消息。 送走阴差后,元酒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勾伦,跟着他走到办公室。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名字叫郝一魁。” “今年三十四岁,萧省巴陵人,家住贝洋金府小区k1栋702室。” 坐在沙发上的康法医伸手推了推沙发上睡得死沉的庄宝金,将碗筷放到一边,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接话道:“贝洋金府那个小区我知道,巴陵市的高档小区啊,一套房子至少得上千万。” “这死者还挺有钱的。” “但不对啊,这种有点身份的人,失踪半个月没人报失踪?” 这也太奇怪了。 勾伦已经打开电脑,速度极快地调出了郝一魁的个人档案。 郝一魁是本地人,父母也是商人,不过生意做的不大,在市里开了家小超市。 后来夫妻二人供郝一魁上了外地的名牌大学后,又给他拿了几十万,作为他的创业基金。 郝一魁大学毕业后,先后创业了两次。 第一次以失败告终,第二次则小有所成。 他凭借着手里的一个小众社交软件,开始积累资本,并在近五年内又投资了一家游戏公司和一家网红经纪公司。 勾伦将前面的信息扫了一眼,看到了配偶一栏。 “这个郝一魁有个老婆,叫黄杏一,比他小七岁,两人有个在上国际小学的儿子。” 赵聿站在勾伦身后,拿出手机联系贝洋金府小区的辖警:“我让那片的民警上门去看看情况。”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赵聿接到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拧眉道:“辖区的民警说黄杏一不在家,他们询问了物业的经理和小区同栋楼的邻居,发现黄杏一在年前就出国了,过年的时候不在家里。” “年前什么时候?”康法医随口问道。 赵聿看了康法医一眼,说道:“年前腊月十九。” “那时间对不上,根据元观主提供的受害者死亡时间,是在年后正月十五晚上十二点。” 庄宝金靠在沙发上,摸着饿得咕噜噜叫的肚子,嘀咕道:“这对夫妻有点奇怪啊,过年不在一起过的吗?一个年前就跑到国外去,是不是有啥矛盾?” 勾伦回头看着庄宝金:“你怀疑是买凶杀人?”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大过年的,他老婆一个人跑到国外去,这事儿听起来还挺奇怪的。要是感情好,很可能就一起出国旅游,而不是现在老公死了半个月,她到现在还在国外,一点都没有发现不对头。” 赵聿:“去贝洋金府小区看看吧,先电话联系死者的亲属,等她回国再问问。” 元酒和重明坐在警车的后排,赵聿前排开车,勾伦坐在副驾驶捯饬着笔记本电脑。 第530章 元酒看着平板上郝一魁的档案,摸着下唇,沉思了一会儿,抬头与前排的两人说道:“在郝一魁老婆回国之前,我觉得你们可以先查一查他的情人和私生子。” 赵聿一脚踩下刹车,前面刚好红灯,他回头看了元酒一眼。 “情人和私生子?你怎么知道的?” “面相啊。”元酒将平板上郝一魁的证件照放大,“我还特意问过了,这张照片是郝一魁年前刚拍的证件照,没有精修过的。所以从这张照片能清楚看到他的面相,这人是个很典型的浪子。” “家里有老婆,外面养着情人。” “从子女宫看,他有两个儿子。” “之前勾伦说的信息也很清楚,他和他老婆黄杏一只有一个上小学的儿子,所以这第二个儿子当然是他和情人生的了。” 元酒忍不住撇了下嘴角,指尖敲了敲屏幕,有点鄙夷地说道:“而且他这两个孩子年龄差不多大,顶多相差半岁。” 赵聿忍不住咋舌,扭头看向明显也很惊讶的勾伦。 厉队只说这位实力很强,能吊打凶犯和恶鬼僵尸,没跟他说这人就是个半仙儿,一看脸就能把人祖宗八辈干过的坏事都扒出来,连条苦茶子都不给人留啊! “开车,已经绿灯了。” 元酒指了指前面的交通指示灯,没有去管前排二人复杂的心情。 重明看着车厢里安静得有点奇怪,偏头好奇道:“你刚刚专门提两个孩子年龄相差不大,而且还露出了挺嫌弃的表情,是不是在暗示这个男的在他老婆孕期出轨?” 元酒扭头震惊地看着重明:“你知道的还挺多,现在连孕期出轨这个词儿都知道了?” 重明默了几秒,实在没忍住,反驳道:“我又不是个死人,来了也有段时间了,这种简单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修仙界也不缺少这种八卦好吧! 他还知道很多宗门的秘辛。 比如表面恩爱的道侣,在外面玩得花的消息。 他知道很多,还知道他们的情人具体有几个,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这些…… 作为神兽重明,他能和不少鸟类妖兽沟通。 能得到的小道消息不要太多。 第529章 家暴史 车开了大概半小时,才终于抵达贝洋金府。 赵聿将给门卫看过证件后,直接将警车开进了小区。 元酒跟着赵聿去了郝一魁家中,重明与勾伦暂时在物业的办公厅,和他们了解业主的情况。 元酒站在赵聿身后等电梯时,扭头看着身旁神色紧张的物业经理。 这个经理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性,姓徐,小圆脸,身材微胖,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手里拿着新款的水果手机,戴着一副沉稳的板材眼镜,时不时地打量着赵聿与元酒这对奇怪的组合。 元酒扎着一个丸子头,就用了一枚玉簪固定,脸小精致,但气质又沉稳淡定。 “你想说什么?”元酒被看了很多次,忍不住偏头问道。 徐经理立刻收回视线,然后又再度看过来,摇头否认道:“没有,没什么。” 元酒双手揣在兜里,态度平和道:“你不用紧张,我们来就是想调查一下702号业主的家庭情况。” 徐经理小声问道:“能问一下,他们夫妻俩是出了什么事吗?” 元酒下意识地瞥了赵聿一眼,不确定能不能如实说。 赵聿微微颔首,主动开口道:“我们前几天发现了一具尸体,目前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就是702室的业主,郝一魁。” 徐经理忍不住后退半步,伸手捂住嘴,惊讶道:“不会吧!怎么可能?” 元酒好奇地问道:“你认识他们夫妻啊?” 徐经理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点点头。 “说不上认识,我只是听说过他们。” 徐经理看着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后,他们三人进了电梯。 电梯轿厢门关闭后,她才低声说道:“之前街道妇联那边来过几次,就是为他们家的事情,还有附近的警察也来调节过他们的家庭关系……总之,挺一言难尽的。” “郝一魁他们夫妻俩的关系不好吗?”元酒疑惑道。 之前倒是没听说过。 勾伦应该不会漏掉这种消息吧? 徐经理双手捏着手机,深深叹了口气:“这话其实我不应该说的,但这个小区很多业主都知道他们夫妻俩的事儿,其实你们只要去打听,也能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702的业主吧,以前醉酒后会殴打他老婆,刚开始是报警处理了,然后就不了了之。” “后来又发生过几次,民警每次上门调解完,街道和妇联那边也会安排人来调解他们家庭矛盾。” “所以他们夫妻关系,要说好还真的算不上。” 元酒听完忍不住皱眉,右手搭在左手背上,不解道:“那她为什么不提离婚呢?家暴这种事情忍受不了的话,不就应该选择离婚吗?” 徐经理忍不住摇头,深深看了元酒一眼。 “小姑娘你看着年纪不大,应该还没到谈婚论嫁这地步吧?” 元酒点点头。 徐经理轻声说道:“夫妻间的事情,哪里是三言两语,一拍脑袋就能解决的?” “那位郝太太她可不敢离婚。”徐经理谈起这些事情,也不由唏嘘,“你们是不知道,702的郝先生在他老婆孕期就出轨了,还弄出了个私生子。当时楼里这位郝太太就闹过,最后她男人喝醉酒后殴打她到出血,送进了医院,好在肚子里的孩子没事。” “这个郝太太也是母凭子贵,她以前是郝先生公司里的一个小网红,没什么名气,但恰巧怀了孕,加上她家庭条件也很一般,娘家里也全是吸血鬼,没从她身上捞到好处,自然根本不会给她撑腰,又碰上郝先生父母催婚也催得紧,所以两人就领证结婚了。” “不过,听说他们结婚前签了婚前协议,一旦离婚,郝太太是拿不到多少钱的,加上她还没有稳定的工作收入和住所,所以连孩子的抚养权可能也挣不到,而且那位郝先生平时不喝酒倒还好,并不会对她动手动脚,所以这两人就这么将就着过。” 徐经理回忆道:“我记得这两人闹得最严重的一次,是两年前。当时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这两人闹得特别凶,最后他们的孩子被送去了爷爷奶奶那儿照顾,到现在都还留在那边。当时这位郝太太被打的手臂骨折,脸上还破了相,甚至到最后气得脑溢血,被送医院抢救。” “说实话,我在这个小区物业干了也有小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夫妻俩闹成这样的。” “郝太太脑溢血抢救回来后,她那个先生找个护工照顾她生活起居,大概四五个月吧,总算是慢慢恢复过来。” “从那之后,我就没再见他们闹过了。” “那郝太太也不提去把儿子接回来,平时就是在外面旅游花钱,只是偶尔回来休息几天。” “所以你们来碰不上她,其实还是挺正常的。” “她本身也不常回来。” 赵聿看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询问道:“那位郝太太不在家的期间,郝一魁有没有带过其他女人回来?” 徐经理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反正我是没见过。” “你知道他的情人是什么情况吗?”元酒问。 徐经理摇头:“不清楚,反正小区里其他业主是这么说的,我也是从业主小群里知道的小道消息。” 电梯很快到了七楼。 赵聿率先走了出去,不过三人停在702室门口时,赵聿偏头看向物业。 “这户业主夫妻经常外出不回家,有给你们物业留钥匙吗?” 徐经理表情一僵,连忙摇头:“没有。” “要什么钥匙?” 元酒抬手在门锁上轻轻一碰,就听到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赵聿看着她不假思索的动作,不由陷入深思。 他拿起手机联系了一下熟人,这才拉开门,往702室走去。 这种入户调查,得先有搜查令。 刚刚他就是在申请批文。 元酒跟着走进门后,接过赵聿递来的鞋套,随手套上后,又按照他的习惯戴了双手套。 物业的负责人就在门外等候。 元酒站在玄关处,用手碰了一下玄关处的电灯开关,仰头看着头顶暖色灯光,注意到玄关右上方角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有摄像头哎,可以确定他遇害之前,是什么时候出的门。” 赵聿伸手在客厅电视屏幕上摸了一下,抿唇道:“我觉得这屋里的摄像头应该没用,看灰尘应该很久没有打扫了,玄关放钥匙的台子上也有不少灰尘,初步估计半月没有人打扫过。” 元酒忍不住感慨道:“像这种千万豪宅,就算没有住家保姆,应该也有钟点工定时上门打扫吧?” 第531章 徐经理站在玄关的位置,跟元酒和赵聿说道:“之前是有钟点工上门打扫卫生的,那家公司好像叫星禾家政公司,不过过完年后,还没有来过。” 元酒拿着手机搜索了一下星禾家政公司的服务电话,打到他们办公室后,询问了一下情况。 挂断后,她与赵聿说道:“星禾家政那边的办公室员工说,他们与郝家签订的服务合同是两年,到去年年底就已经终止了合约。之前他们试图联系郝一魁和黄杏一,但黄杏一没接电话,郝一魁则是接通后听到是家政就直接挂断了,根本没有耐心听他们提续约的事情。” “他们年前就发了短信,但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就按照合约内容,终止了上门服务。” 赵聿闻言只是垂眸顿了几秒,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就开始查看郝家的摆设。 元酒绕着这套三百多平的大房子走了一圈,手掌压在单人沙发背上,好奇地看着很认真的赵聿:“你看了那么久,看出了什么?” “很多。”赵聿拿着手机,对比较在意的地方拍照标记,头也不抬地说道,“元观主你对勘察不感兴趣?” 元酒靠在墙壁上,双手环在胸前,一眼将偌大的客厅扫完。 “我又不是专业的痕检勘察人员,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我这种不专业的人,跟着看看就行。” 赵聿低头笑了笑,推开了卧室的门,发现主卧里看起来很空。 他拉开衣柜,里面只有男士衣服。 “你看一下隔壁的次卧衣柜。”赵聿和门外的元酒说道。 元酒拉开次卧的衣柜,忍不住挑了下眉:“这夫妻俩分房睡了?” “而且看起来已经分房很久了,次卧里的衣柜和梳妆台,看着有不少使用痕迹,看着至少住了一年。” 赵聿退出主卧,进了次卧查看了里面的情况。 对于一个有钱的阔太太而言,这个房间其实有些空。 几乎没有太值钱的奢侈品,就梳妆台的抽屉里,放着一个首饰盒。 里面是一些小众精致的钻石耳钉、戒指和项链。 “是不是要先了解一下黄杏一的财务情况?”元酒垂眸看向床头柜。 她拿起床头的单人相片,照片里的女孩儿姿势摆的有些拘谨,但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 看起来更像是婚前拍得个人照。 整套房子里,都没找到两人的结婚照。 甚至连张合照都没有。 这一点稍微有些奇怪。 赵聿合上梳妆台的抽屉,不紧不慢道:“回去就查,财务状况一般能反应一个人的近况。” 他看着元酒手里的照片:“怎么?又从黄杏一的面相中看出了什么?” 元酒摇头道:“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整容过。” “而且不是微调,应该是面部做过比较多的改动,所以骨相和面相都发生了改变。” “你没有发现她的脸调整的像一个当红的明星吗?”元酒将照片怼在他面前问道。 赵聿愣了一愣,摇头道:“没看出来。” 元酒:“我还以为我挺落后,没想到赵组长你的消息也挺闭塞啊。” 赵聿笑笑不说话。 他确实对娱乐明星不了解。 唯一知道的,还是过年时候,家里侄女嘴里天天喊着爱得死去活来的,全网爆火的男爱豆。 年前年后他搭地铁,经常能看到那个男明星的海报和广告。 赵聿很快就检查完郝家,关上房门后,与元酒和物业经理离开了这栋楼。 他们与勾伦重明在楼下会合后,去了隔壁商场的餐厅做了一下简单的信息交流。 勾伦打听到的消息,和他们从物业徐经理那里听到的差不多。 一个喝醉就发酒疯家暴的男人,一个毫无背景靠怀孕嫁给有钱人的女人。 勾伦将手里的平板递给赵聿,元酒顺便也瞄了一眼。 勾伦解说道:“这是我找到的仅有的几张照片,是黄杏一去医院做的验伤证明。” “应该是她刚发现郝一魁酗酒后会家暴那会儿,验伤流程和医院开具的证明都是有备份的,她可能是希望通过这个验伤证明,为离婚争取到更多的赔偿。但最后却不了了之,因为她签署的婚前协议,让她主动提出离婚后能拿到的赔偿少之又少。” “后面因为情绪起伏过大,最终气成脑溢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几个月,这个时候就没有了验伤证明,而且她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是被暴力伤害,才患上脑溢血这种急症,只能说是间接原因。” 重明单手托腮,拿着筷子夹起面前的青椒块,评价道:“酗酒打老婆这种事情,挺没品的。” “你们这里法律很多,没有相关的罪名,可以解决这种家暴事件吗?” 勾伦深深看了重明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浅声道:“法律本身就不是完美的,甚至它根本就不完善,所以才会有每隔几年就会修改一次相关的法律条文。其实就是为了不断地适应现在的社会,并解决现下社会中出现的矛盾。” “你也说了,家暴是事件,它不是案件。” 勾伦拿着筷子,轻叹道:“所以这种事情一直都很难被定罪,除非有充足切实的证据证明,夫妻一方对另一方施暴,并且致使其伤重或者死亡,这个时候才会被定为刑事案件。” “施暴方会根据受害者的伤势情况量刑。” 勾伦望着白色大盘子的大盘鸡,明明香味儿直扑门面,他却没有多少食欲。 第530章 二抛尸 “目前看来,郝一魁的妻子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赵聿没有就这家暴的事情继续说,每个案件的情况不同,而且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们只看到了这对夫妻生活中一面。 再则,郝一魁就算是人渣,但他现在被害后,他们必须继续调查他死亡的真相。 勾伦偏头问道:“组长,你怀疑是黄杏一杀的?” 赵聿没点头,但也没否认。 “只是她的嫌疑比较大,从受益角度来讲,郝一魁死亡,她是直接受益人。” “第一点,他们的婚姻关系并没有解除。” “郝一魁死后,她可以继承大部分的财产。” “孩子的抚养权,也会自然而然的落入她手中。” “第二点,因为酗酒家暴的问题,他们两个人有旧怨。” 赵聿垂眸看着面前的米饭:“不过,我们还要继续排查郝一魁的人际关系,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元酒询问道:“吃完饭后,你们打算去哪里?” 勾伦端起碗,开始快速干饭:“我去查郝一魁情人的事情。” 赵聿抬眸看了他一下:“我去拜访郝一魁的父母,并且联系他的秘书助理看看情况。” 元酒与重明对视了一眼:“我们就不去了。” 勾伦端着碗,好奇地看着元酒:“元观主想去哪里?” 元酒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吃饭。” …… 吃完饭后,元酒就与赵聿勾伦分道扬镳了。 重明双手插在黑色长款风衣口袋里,站在马路边,看着面前驶过的汽车,询问道:“你已经想好了?” “嗯。”元酒将手里的地图掏出来,拍到了重明的怀里,“我从一开始就比较在意,尸体为什么会被抛弃两次?” “去走访死者的家属,就要去面对他们失去至亲时候的各种情绪,我不喜欢。” 重明拿着地图展开后,低头看着上面用油彩笔圈出来的几处位置,低声说道:“你不可能一直回避这种事情,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当事者。” “人类的每个阶段,对事物的感知,以及情绪表达都是不同的。” “人类被情绪囿困,也因丰沛复杂的情绪而让神明羡慕。” 元酒带着他往街道拐角走去,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偏头反问道:“神明真的会羡慕人类吗?” “我并不这么觉得,不然修仙界的芸芸众生,为何人人都想成仙。” “但我读的任何一本古籍,却从未见过众神想成为人类。” “而且你不要和我说这种高深莫测的话,我本身就是个愚钝的人,连师尊和长乘也说我性格有缺陷,我早就接受这样的自己。” “对于不喜欢的事情,回避也是本能,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元酒与重明在转角的瞬间,身影便消失不见。 两人出现在巴陵市一条河附近,重明拿着地图对比了一下,指着地图的左上角:“这条河叫柳叶河,是巴陵市最主要的河流,金河分支之一。” “这条河离市区很远,距离发现尸体的位置也是完全相反,所以警方还没有查到这里。” 重明上午跟着勾伦,自己也有花心思研究这个案子目前的进度,和相关的资料,所以能把所有信息倒背如流。 元酒带头从河堤上跳下去,随手抛出一样东西扔在水面上:“走。” 第532章 巴掌大的绿色小物件落在河面上便化作一张很大的竹筏。 两人一前一后,稳稳落在竹筏上。 元酒看着滚滚的河水推着竹筏往前而去,才开口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抛尸两次,不太符合凶手的作案思路。郝一魁是受石刑而死,这是国外某些地区处决通奸者的一种酷刑,你觉得凶手是随意决定行凶手段的吗?” 重明:“很明显不是。” 这种处决式的杀人方式,明显是刻意为之。 元酒坐在竹筏的小凳子上,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两岸:“这种比较特殊的杀人手法,凶手会在杀了人抛尸后,觉得不够隐蔽,从而回去将尸体带走,扔到更为偏僻的地方吗?” 如果她是这个想要处置通奸者的凶手,不会去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 只会想让人知道这个男人死得很惨。 扔在郊外极偏僻的臭水沟里,尸体很可能几个月都发现不了,重度腐烂后很难直接辨别死者是受石刑而死,那么刻意选择的这种杀人手法,岂不是白折腾一通?! 重明站在竹筏后面,将手里的地图收了起来,已经明白了她的深意:“你的意思是,第二次抛尸的不是凶手。” 元酒回头笑着点点头:“所以我才比较好奇,为什么会二次抛尸,你不觉得这个调查比他们去走访更有意思吗?” 重明皮笑肉不笑道:“你开心就好。” 合着今天他们接下来的时间,就要把巴陵市其他还未被警方排查的支流逛个遍。 真的是……好闲。 两人乘着竹排,元酒还用了法阵装在竹排上加速,一直到太阳下山,才终于找到地方。 她收起竹排,和重明蹲在草丛里,探头朝着不远处看了看。 这边河道很宽,已经靠近隔壁市区,在下游几公里外有个小村子。 附近只有一条修了三年的高速铁路。 很偏。 元酒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有点雀跃道:“我刚刚查了,上游几公里的位置有座新桥,靠近这边的还有座横跨河道的高铁桥,这边是没有官方批准的采砂点的。” “有人在非法采砂。”元酒指着不远处亮起来的灯火,有点雀跃的说道。 重明已经帮忙报警,蹲在她身边无奈道:“我们不能直接过去吗?非要蹲在这里吗?” “我们就算站在他们面前,那些人也会看不见我们,只要用个隐匿的法术就行。” 这种做贼般遮遮掩掩的感觉,他真是……几百年都没感受过了。 元酒握着手机,扭头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恍然道:“对哦,我都给忘了。” 重明抬手扶额,轻轻叹气:“……” 他真的有点后悔,明天跟着赵聿会不会好点儿? …… 很快就有警车赶到了现场,将现场采砂的那些人控制住。 元酒跟着警车回了局里,看了后面的审讯。 据采砂现场的负责人说,他们是在两个月前开始的。 因为他们之前办理正规手续合法开采的地段,在去年年底被停用了,具体原因他们下面这些干苦力的人也不清楚。 但是之前签署的供砂订单,如果取消要赔付不少钱。 所以他们老板就铤而走险,找到了这么一处地段,偷偷开采。 警察询问清楚状况后,就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上门去找他们口中的老板了。 元酒与警察沟通了一下,和重明进入了审讯室内,看着双手戴着玫瑰金手铐的采砂负责人。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如实说。”元酒肃着脸道。 男人双手摊开:“我真的什么都说了,而且老板的联系方式我也交代了,你们还要我说什么?” 重明坐在椅子上,开口道:“你们之前是不是在采砂地段发现了一具尸体?”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还在求饶的男人突然噤声,审讯室内落针可闻。 元酒靠在桌子上,挑眉道:“这么心虚啊,看来是真的发现了一具尸体,还扔到了郊区水库附近的臭水沟里。” 男人顿时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地辩解道:“人不是我杀的,真的和我们没关系。” 元酒瞥了他一眼:“是不是你,或者你们的人干的,得等警方调查。”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当时现场是什么样的?” 男人双手捂住额头,缓了一会儿,说道:“我手机里有照片,当时发现尸体后,我拍了张照片发给老板,询问他怎么处理。” “微信上的照片虽然删除了,但图片app内, 最近清理 我还没清理,应该还在。” 元酒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翻开了他还没来得及彻底清除的照片夹。 找到了一张现场照片。 照片的拍摄日期,是郝一魁死亡后的一天。 男人看着重明的眼睛,总感觉害怕,不用元酒他们问就主动交代了所有。 最先发现尸体人是采砂的船工,发现尸体后立刻就联系了他。 他赶到现场后也很慌,赶忙联系了老板。 因为他们是非法采砂,一旦报案就没办法解释他们现场的情况,到时候要面临巨额罚款不说,很可能还会有官司缠身,所以最终老板决定把尸体扔的远一点,最好不要找到他们采砂的地方。 他安排了两个工人,用防水篷布将尸体一裹,扔到了和采砂点离得很远的郊区水库。 抛尸的工人开车去的时候就花了两个多小时,将尸体扔到隐蔽的地方后,又把裹尸的那块篷布烧了后才原路返回。 元酒将那张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后,又询问了几个问题,离开了派出所。 两人抵达专案组办公室后,勾伦和赵聿已经回来了,正在吃盒饭聊案子。 元酒和重明在沙发上坐下,将手机递给了勾伦。 “找到第一处抛尸现场了。” 勾伦听到立刻放下手里的盒饭,起身接过元酒手机,查看她手机上的照片。 “第二次抛尸是一个非法采砂的团伙干的,担心他们采砂地点被发现,就把尸体扔到了郊区小路的臭水沟里。” “我们回来的时候,警方已经核实了死者遇害时,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没问题。” 勾伦靠坐在办公桌上,看着照片眼皮一跳:“他们胆子够大的啊,碰上这种被虐杀的尸体,还敢拍照纪念?” 元酒白了他一眼:“明显不是,他拍照发老板,怕对方不相信他的话,询问该怎么善后。” “你们呢?下午收获如何?”她好奇地看着闷不吭声的赵聿。 勾伦见状替他答道:“别提了,郝一魁父母身体不太好,听到儿子被害,直接送医院了。” “从死者父母那里什么都没问到,还要帮忙处理后面的事情,他心情差着呢。” 元酒偏首道:“那死者的儿子呢?” 赵聿喝了口水后,答道:“送到亲戚家了。” “黄杏一联系上了吗?”重明问 “联系上了,明天早上能赶回来。”坐在椅子上的康法医点点头道,“今天打电话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奇怪。” 赵聿问:“什么地方奇怪?” “黄杏一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嗯,不应该用冷静,更准确的说法是,冷淡。”康法医端着保温杯,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不太确定她是真的不在乎郝一魁生死,还是早就知道他会死。” “而且这个石刑也很讲究的,它是用来处决通奸者的……所谓的通奸,讲的就是男女不以义交,与之相对的就是正规合法的夫妻关系,作为合乎情理律法的妻子,是最有资格指责这种不道德行为的。” “不过我又感觉指向太过于明确,也存在栽赃嫁祸的可能。” 赵聿定神道:“现在想象再多也没用,明天见到真人就知道了。” 勾伦将手机还给元酒后,端着盒饭边吃边唠道:“郝一魁的情人,我今天下午倒是查出了些眉目。” “郝一魁每个月一号都会给一个固定账户汇款,每个月五万块钱。” “我跟银行那边确认过户主身份,是个25岁的未婚女性,名字叫项姗。” “她未婚生子,有个六岁的儿子,和黄杏一儿子年龄差不多,生日只相差五个月,现如今住在红林湾小区。” “她和黄杏一的情况差不多,之前均是郝一魁公司里的网红,生了孩子后就和公司解约了,平时就在家带孩子,然后和圈子里的朋友喝喝茶拍拍照什么的。” “我询问过那家网红公司,找到了他们以前的同事,得知她和黄杏一是认识的。” “两人未婚时关系还不错,但在郝一魁出轨后,就彻底反目了。” “我下午跟民警上门走访,她和朋友刚从美容院回来,并不知道郝一魁已死。” “郝一魁遇害时,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项姗当时和朋友在香江那边旅游,正月十五晚上在商场购物,我们联系了香江的警察,商场那边提供了监控视频,不在场证明没有任何问题。” 第533章 康法医闻言,用笔杆敲了敲额头。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黄杏一也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她正月十五那天晚上在艾吉半岛的一家餐厅参加朋友的订婚礼,现场有摄影师录像,录像中确实有她。” “从艾吉半岛坐飞机回来,至少得十一个小时,作案时间上肯定来不及,所以人肯定不是她杀的。” 元酒双手一拍,身体往后倒,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她幽幽道:“也就是说,今天我们跑了一圈,排除了目前所有嫌疑人。” 第531章 红线毯 元酒的话有点泄气,但确实是事实。 勾伦看了眼黑板上与郝一魁有亲密关系的几个人,不由问道:“郝一魁会不会有其他的情人啊?没有孩子的那种,或者已经分开的前任?” 康法医摊开手道:“确实有可能,只是这个排查范围可就海了去了。” “这人明显就是个多情种,加上有钱有了渠道,还真的很难摸清楚他到底和多少个女孩子交往过。” 元酒什么都没说,仰头靠在沙发上,将一旁的书打开扣在脸上。 二次抛尸的原因已经知道了,还有其他办法,能够让她另辟蹊径吗? 她思考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康法医身边:“尸检报告我想再看一下。” “喏。” 康法医将办公桌上的文件递给元酒,看着这个思路清奇的姑娘,内心其实分外好奇。 赵聿拍了拍袖口,起身也拿走了桌上的文件:“我明天去郝一魁公司看看,勾伦你明天留局里,接待郝一魁的遗孀。” “他情人如果也来了怎么办?”勾伦有点忧心。 赵聿:“你自己看着办,又不是头一回碰上这种麻烦事儿了。” …… 晚上休息的时候,元酒依旧蹲在办公室的沙发边,低头看着摆了一地的尸体照片。 重明坐在沙发上看着闹心,阖上双眸靠着养神。 “你觉得凶手是女人的可能性大,还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元酒好奇地问道。 “都有可能。”重明两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舒展,绸缎般的长发散落在肩后,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男人可以作案,女人同样也可以。郝一魁可能确实死于某任情人之手,也可能是被别人买凶杀害,不管最后结果是哪一种,我都不觉得奇怪。” 元酒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托腮看着他的发梢,若有所思道:“砸死郝一魁的石头,肯定是不止一块,这些石头作为凶器肯定是有些沉重,你如果是凶手会怎么处理?” 重明忽然睁开眼睛:“扔掉。” “带血迹的石头,肯定不会扔在经常有人经过的地方。” 元酒仰头看着他:“你说凶手会不会把凶器留下?” 重明无语道:“那种东西留在身边,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这个案子本身就因为尸体被发现的太晚,且被两次抛尸,所以并没有可以提供更多的现场资料。 现在警方又没办法找到第一命案现场,身边这些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一一被排除的作案嫌疑。 这个案子完全进入了死胡同。 专案组的另外两名警察在调取城市监控,查看正月十五当天经过非法采砂点附近的车辆。 不过当天是元宵节,所以路上的车辆非常多,很难从成千上万辆汽车中筛选出目标。 元酒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枯坐了一晚上,反复看资料,苦思冥想。 第二天一早,她就蹲在重明身边的沙发上,双手托腮,双眸亮晶晶地盯着他的侧脸。 重明一睁开眼,就被她热情的狗狗眼吓了一跳,不由扶额,头疼万分道:“你干什么呢?” “我思考了一夜,终于找到了突破点。” 元酒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臂,使劲地摇晃,要他的睡意给赶跑。 “我现在终于有心情去吃饭了,你要不要去?吃完我带你去找突破口。” 重明被她拖着跑到隔了条街的早市街去,看着她一摇一晃的脑袋,实在好奇:“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作为突破口?” 元酒回头道:“那条红色的线毯。” 昨天晚上,她将赵聿在郝一魁家拍得所有照片都要过来,并全部打印出来,贴满了办公室的正面墙。 郝一魁与黄杏一分房睡后,主卧里全是他的个人物品。 所有的衣服、领带和其他配饰,她都仔细地看了一遍。 结果发现郝一魁这个人,喜好挺特别的。 郝一魁喜欢那种简约的套装,全都是杂志上已经搭配好的商务男性穿搭,甚至就连领带的颜色纹路,也必须和杂志上的一模一样,这些套装和配饰来自四个品牌,从他的衣柜里找不出第五家店的东西。 他的床单被罩和枕套,不是深咖色,就是深灰色。 整个卧室里唯一和正红色沾边的,除了一条结婚时候的领带,剩下的就是他本命年必穿的内裤和袜子。 当然,就连红色的领带和袜子内裤,也来自那四个奢侈品牌。 但那条红色的线毯则不一样,她昨晚去找万木问过了,作为雍长殊的特助,万木的眼睛可是狠毒辣的,一眼就认出这条线毯是个小众的婚庆品牌。 元酒不太懂他怎么会了解一个婚庆品牌,但不影响她从万木那里获得更多的答案。 这种线毯的销量并不是很好,只卖了两个季度就彻底下架了。 那家轻奢小众工作室的老板,他刚好认识,并从对方那里询问到,他们工作室是有购买记录的。 “我们吃完早餐,就去那家工作室看看。” 元酒停在一个烤石头饼的店铺前,要了两个鲜肉的石头饼,回头问重明:“你吃什么?” “和你一样吧。” 元酒付了钱让重明排队等着,她去隔壁的早餐店,买了两份儿小米粥,加了两份配菜,坐在店铺靠门口的位置等着重明回来。 两人吃完后,打车去了万木说的那家婚庆品牌工作室。 这个工作室在老城区的一栋小洋房里。 元酒与重明抵达工作室门口时,门还是关着的,员工还没有来上班。 两人站在门口吹着凉风半小时,才等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浅咖色的长大衣,将极尽精致华丽的美学在自己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男子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的……道士? 他不是很确定,所以停下脚步,询问到:“二位,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 “我们找这家工作室的老板。”元酒笑盈盈地说道。 男子盯着她多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张嫩到出水的脸,眉眼也精致漂亮,看着便让人心生喜悦。 “我就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你们先跟我进来吧。” 男子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将玻璃大门打开后,带着二人去了二楼的办公室。 得知他们来意后,男子犹豫了一会儿:“按理来说,我应该为我的客户隐私保密,但这件事牵扯到命案,我确实应该协助调查。” “不过我得见见你们说的那条红色线毯,要确认是我们工作室的产品才能给你们名单。” 毕竟红色的线毯,市面上其实有很多。 而且他们工作室每个季度的新品,差不多出来半个月后,就会有一些不知名的厂家开始模仿。 元酒与重明对视了一眼,然后摇头道:“我没把证物带过来,如果你真的要见到实物,得跟我们去警局。” 男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点点头道:“行,不过你们等一会儿,有个客户预约了今天上午九点过来,我接待她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如果你们还有事,可以先离开,我下午约时间过去也行。” 元酒决定先离开,和工作室老板约了下午一点半,在警局见面。 两人因为无事,就打电话联系了赵聿,决定去他那边看看情况。 赵聿带着一名警察,开车去了郝一魁名下的网红经纪公司。 元酒和重明比他们先到,两人到了那家网红公司楼下后,就看到楼下停着一辆消防车。 在大楼下方的地面上,救生垫已经铺开。 重明仰头看着大楼上空,眼眶中出现重瞳,但只是短短一瞬。 他低声道:“有人要跳楼,是个看着很年轻的女人。” 元酒拧眉道:“楼上的消防员救得下来吗?” 重明看着身上挂着安全绳索的消防员,还有站在大楼栏杆外,已经大半个身体悬在外的女人,摇了摇头:“很难。” 元酒轻声叹了口气,准备拨开人群去救人,结果就听见身边的人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 她猛然抬头,看着从顶楼自由落体的残影,身体本能地想撇开人群冲到前面去。 重明单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抬手往半空中挥了一下。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灵力形成了很强的大风,卷住了半空中的女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救生垫上。 第534章 元酒看到这一幕,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她忍不住回头看重明,勾唇夸道:“你动作还挺快。” “还行吧。”重明收回了压在她肩上的手,站在人群后不骄不躁地说道,“人虽然活着,但肯定受了些伤,得躺在医院养段时间。” 跳楼的人已经被消防员从救生垫上抱下来,早就停在不远处的救护车,还有守在一旁的医护迅速推着担架床冲过来,检查了伤员的生命体征,将人按在了担架上,送进了救护车内。 警察疏散了大楼前的人群,元酒和重明走到正在收拾救生垫的消防员身边,询问了一下那个女生跳楼的原因。 出警的消防员看了眼元酒手里警方顾问证件,才开口透露了些消息。 “那女孩儿是这家公司旗下的网红,今年才十九岁,签约了这家公司做直播后,一直没有起色,每个月只能拿到很少一点钱。她奶奶前段时间得了癌住院,她拿不出那么多钱给家里的亲人治病,他们公司的人就安排她去了一个酒局……” “公司从那之后也一直安排她做一些擦边的直播,前段时间直播间被封了,她又没了收入,然后又被安排去了酒会,就是服务那些有特殊癖好的有钱人。” “她之前就接受不了,听说已经确诊了抑郁症,但是又因为天价违约金没办法解约,她奶奶昨天晚上在医院去世后,今天早上她就出现在公司顶楼想自杀……” 元酒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与重明往公司大楼走去。 直到身边无人后,她才低声道:“怪不得郝一魁被虐杀后,连变成厉鬼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阴差锁去了地府,现在看来他生前干了不少祸害人的事情。” 重明并肩走在她身侧,看了眼有些冷清的一楼大厅,前台这会儿也不在。 整栋楼都充斥着一种人走茶凉的感觉。 看来这家公司气数将尽。 两人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等了十几分钟,赵聿他们终于赶到。 “你们不是很早就出门了吗?怎么来得那么晚?”重明随口问道。 赵聿:“去了医院一趟,郝一魁父母昨晚清醒了,今早打电话说要和我们聊聊。” 所以他就和巴陵市刑侦支队的一名警察去看看情况。 “郝一魁父母觉得是郝一魁的合伙人杀了他。” 元酒听得有点懵:“我记得死者开了三家公司,他自己就是老板,好像没有合伙人?” “有的。”赵聿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元酒,“这个人叫叶建枫,是他的大学学长,这家网红经纪公司原本是他的,后来为了投资新产业,将这家公司的股份卖给了郝一魁,后来财务问题解决后,又从其他人手里购入了百分之十一的股份,现如今是这家公司的股东之一。” “郝一魁最初创业的那家公司,也是和他合伙开的,不过也是在成功之后,就出售了手里的股权,转而投身新的投资项目。” “这个人的商业头脑很厉害,靠着投资项目,现在已经是萧省数一数二的富豪。” “他平时并不来这里,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他是郝一魁最初的合伙人。” 元酒不解:“这么一听,他反而更像是郝一魁的引路人,两人合作又互助,他父母怎么会觉得这个人会杀了郝一魁?” “不是你想的那样,两人合伙开的第一家公司,当时他们关系还不错。” “但叶建枫后来投资失败,手里缺钱要卖掉公司的时候,郝一魁选择了趁火打劫。” “所以他们关系并不好,后来回购百分之十一的股份,也是为了重新控股这家公司。” “但是其他股份并不好收回,郝一魁也没有卖掉股权的打算,所以他平时只能在股东会议给郝一魁添添堵。” 元酒听完,只觉得这些人心眼子真多,也是真的记仇。 “那一会儿你们还要去找这个人?”元酒问。 赵聿摇头道:“刚刚那个网红闹自杀,已经把郝一魁和公司推上了风口浪尖。” “他今天应该会来公司主持大局。” 重明突然说道:“这个人现在既然这么有钱,应该可以直接让郝一魁身败名裂,为什么还要用这么麻烦的办法来对付他?” 第532章 人渣啊 “不知道。” 赵聿摇了摇头,坦然地说道:“我个人觉得叶建枫的有嫌疑,但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 像叶建枫这样的人,不至于用谋杀这种方式来脏自己的手。 “不过还是要见见他本人,才能确定。” 元酒:“我们直接上去吗?还是需要预约?” 赵聿:“不用,我昨天已经打电话和郝一魁的助理沟通过了。” 话音刚落,电梯的门就打开了,一个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从电梯内走出来。 看得出来,这人挺疲惫的,明显是熬了很久都没好好休息。 郝一魁的助理叫卢逊,平时帮郝一魁处理各种事务,包括一些私事。 所以他是最了解郝一魁的人。 赵聿的电话打到卢逊这儿时,他已经心如死灰,知道很多事情都瞒不下去了。 不过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也让这家公司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拽了下来,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几位请随我来。” 卢逊引着四人进了电梯,直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并没有理会公司里其他人复杂的目光。 所有人都很惶恐,也很茫然。 不知道接下来会碰上什么事,以后又该何去何从。 卢逊给他们倒了水,坐在沙发上说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赵聿见状直接开口,问道:“郝一魁平时和谁结过仇吗?” 卢逊双手交握,垂眸道:“郝总是个……有些喜欢捧高踩低的人,而且身边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换,要说和他关系不和的人,那其实还挺多的。” “我们公司的叶总算一个。” “他与郝总两人以前是朋友,后来因为我们老板在叶总急于出手公司,需要资金周转时,狠狠地压了价,并且还嘲讽了对方,所以两人从那之后就彻底撕破脸了。不过叶总平时也不来公司,他只是私下一直在收购公司其他股东手里的股份,这事儿也没有做的很隐蔽,明摆着就是故意的,想让郝总着急上火。” “真要说杀人,我觉得叶总不会这么干,其实他早就能直接把我们公司买下来,他不买就是因为他并不在乎公司到底挣钱还是赔钱,只是为了在某些需要表决的会议上,联系一些和他统一战线的股东,否决掉郝总的某些决策。” 不过现在郝一魁死了,公司现在群龙无首,加上早上网红跳楼,揭露网红经纪公司陪酒局与黑幕……公司的股票早就开始暴跌,下午收盘估计会很难看。 叶建枫应该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低价回收公司股票,再将郝一魁做的那些事情公之于众,在媒体上利用道歉,将过错全都推到旧的管理层身上,并将其全部开除,重新组织架构新的管理层,将这家公司彻底变成自己的。 至于公司能不能起死回生。 当然能。 叶建枫有的是钱。 表面上看,叶建枫接手的是个烂摊子。 但实际上这家网红经纪公司算是业内前十的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这家公司真退市了,叶建枫也能利用这个底盘迅速东山再起,在如今正红火的网红经济中占据一席之地。 “除了叶建枫,说说其他人。” 卢逊思索了一下,说道:“要说和郝总关系最差的,那肯定是他老婆。” 赵聿道:“我们已经核查过,她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卢逊说道:“那我只说一点,我觉得你们应该不知道。” “其实郝总的老婆曾经拿刀刺伤过他,当时是晚上,郝总在酒局上喝多了,我把他送回家后,大概过了半小时,郝总给我打电话让我接他去医院。” “当时他手臂被刀划了一个很长的口子,缝了好几针。” “我当时没问怎么回事,因为郝总喝醉会发酒疯打人这事儿,身边的人都清楚。” “当时应该是郝太太忍无可忍,就还手了,反而把郝总给吓醒了。” 赵聿奇怪道:“郝一魁当时怎么没报警?” 卢逊解释道:“郝太太知道很多郝总做过的事情,自从几年前把郝太太打得在医院住了很久之后,郝太太突然就发了狠,收集了很多证据,表示如果郝总再对她施暴,她就跟郝总鱼死网破。” “郝总是那种酒后打人很厉害,但酒醒之后又会觉得愧疚,会拿钱补偿的人。” 另一个警察突然说道:“她明明可以拿着收集的证据,威胁郝一魁离婚,并支付一大笔离婚费啊,干嘛还要继续保持这种关系?” 卢逊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们不了解太太的娘家人,那家全是极品,但他们很怕郝总。如果知道太太离婚,并且有一笔高额分手费,肯定会想尽办法把钱弄到手。” 第535章 “太太很不擅长应付她的家人,不然当初也不会还没成年,就被父母送到公司签约,把她的签约费用和半年的工资都拿走了,几乎什么都没给她留下。” 元酒觉得还是有些说不通。 既然都敢收集证据,威胁郝一魁不能再对她施暴。 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对付那些极品亲人? 再不济,拿了钱跑到国外去,那些人难道还能追去国外大海捞针? 总觉得这个黄杏一有点奇奇怪怪的。 那个有股份的叶建枫也怪。 卢逊有点纠结,但还是直说了:“除了郝总的老婆,郝总的情人项姗小姐,应该也挺恨他的。” “因为郝太太经常不回家,总是在外面游山玩水,所以郝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项姗小姐那里。所以当初郝总对太太做的事情,这两年全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除了这二位之外,郝总还有一些没孩子的情人,基本都是公司里曾经签的小网红,有时候他心情好,给分手费就大方。但有些年纪比较小,而且也不太懂规矩的情人,就会闹得很难看,最后就被郝总送给了其他人。有些受不了闹自杀,或者精神出了问题,要么死了,要么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谁死了?”赵聿问。 卢逊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赵聿。 “一个叫沙曼雪的女孩子,签约的时候才十六岁。她做郝总情人的时候也才刚刚成年,上大专的时候意外怀孕又流产了,还被当时公司其他的人排挤,又在网上遭遇了网暴,被郝总抛弃后,精神一直恍恍惚惚,直播的时候被观众的语言刺激到,翻窗跳楼自杀了。” “什么时候的事?”赵聿问。 卢逊:“去年四月份。” 赵聿翻开资料,看着沙曼雪的个人资料,发现她是单亲家庭长大。 有个因意外失聪的父亲,当初签约网红公司,也是想赚钱攒学费,补贴家用。 但却被郝一魁的花言巧语和糖衣炮弹迷惑,最终耗尽了生命。 卢逊指了指文件后面:“后面有沙曼雪父亲的资料,她直播跳楼自杀后,她父亲报警起诉无果,在去法院的路上遇上了车祸,意外身亡了。” “除了他之外,沙曼雪也没有其他亲人。” “她母亲呢?”赵聿问。 卢逊摇了摇头:“我找人打听过,沙曼雪家很穷,她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别人跑了。” “到现在下落无踪。” 元酒问:“其他的情人呢?她们的亲属没有想办法收集证据,或者起诉你们公司吗?” 卢逊沉默了几秒,点点头:“郝总只对那些势单力薄的姑娘下手。” “她们一般都有个共同点,原生家庭环境不好。” “要么是像沙曼雪那样,特别贫穷缺钱,什么都不懂;要么就是家里人根本不在乎,反而想利用这些姑娘挣钱,就像郝太太那样。” “公司里那些家庭条件优越,或者父母比较疼惜的网红,郝总根本不会去诱惑她们。” “因为根本诱惑不到,而且还有极大的风险。” 元酒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低低吐声道:“人渣啊~” 有些时候她真的觉得这种小人比杀人犯还要卑劣! 像是躲在臭水沟角落里的吸血蛭,在人落入糟糕的环境中时,毫不犹豫趁虚而入。 不吸干那些倒霉蛋的血,绝不松口。 重明很是中肯地说道:“这个案子真的还要再查下去吗?” 他实在不想管这个人渣是被谁杀的了。 不管怎么看,这凶手都像是为民除害。 元酒和赵聿齐齐看向他,重明抬手碰了下唇,扭头回避着他们的视线。 元酒现在已经不是吴下阿蒙,她知道的更多,也很清楚这个案子必须继续查下去。 卢逊见状打破了眼下的气氛,指着赵聿手中的文件:“这份资料记录了所有和郝总有关系的女孩子,以及她们的家庭背景和人物关系。” “除了这些姑娘,剩下的就是在做生意时,闹了些矛盾的商业对手。”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其他的我也爱莫能助。” …… 见完卢逊后,几人回了警局,开始筛查卢逊提供这些被糟蹋的姑娘,及其家人。 元酒对这种排查复杂的人物关系比较苦手,所以干脆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的资料出神放空。 重明本来是不想管这个案子的,但他坐了一会儿,又拿起沙曼雪的档案重新翻看起来。 “酒酒,你看看这个人。” 重明将沙曼雪父亲的证件照放在她面前:“这个人从面相上看是不是有点……” 元酒瞥了一眼,忽然坐直身体。 “他是……被害死的?”元酒眨了眨眼睛,按照表格上的生日又掐指算了一下八字,根据面相最后得出了结论,“他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谋杀。” “我想查这个。”重明突然说。 元酒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行,那你加油。” 重明拿着资料走了,元酒则是等来了那家婚庆工作室的老板。 她带着对方先去找警察签了字,从物证室管理员那里拿到了红线毯,两人就站在物证室门口查验。 半晌后,工作室老板神色凝重,点头确认道:“这个确实是我们工作室的之前推出的季度产品,而且销量不太好,卖了几个月就下架了。这种红线毯我们找了师父纯手工编织的,费工费时,所以买的价格很高,整个季度只卖出去了五十多套。” “套?”元酒疑惑。 工作室老板将物证放回物证袋内,递给了一旁的物证室管理员,从兜里拿出手机,把照片找出来给元酒看。 “这条纯手工的红线毯是搭配同款抱枕套卖的。” “就是这样。” 工作室老板指了指图片右下角:“这种方形的抱枕枕套,上面是找人绣的花纹,买这套的基本都是新婚夫妻。” “这个是客户名单,我发你手机上?” 元酒点点头,加了他的联系方式,拿到了拥有这条红线毯的客户名单。 这条线毯卖的价格高,售价是三万八。 所以购买这种线毯的客户,也全都是他们工作室的vip客户,有名有姓,很容易找。 元酒查看了一下这些客户的地址,其中有一半在省外,还有一半客户是萧省人。 她请勾伦帮忙联系了当地的警察,请他们上门询问一下手工红线毯的事情。 但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没办法得到回复,所以她跟着勾伦,溜溜达达地走到会议室,去旁听他和黄杏一的会面。 …… 黄杏一是个纤细的女人。 元酒看过她的照片,感觉真人和照片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照片里她的眼睛没有现在这么大,睫毛也没有现在看着纤长稠密,她原本是很耐看的方脸,但现在却是那种削尖的瓜子脸。 大概是元酒好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黄杏一忍不住抬头朝她看了眼,然后笑着说道:“都是假的。” 元酒眨了眨眼睛,有点愣。 黄杏一指着自己的睫毛:“睫毛是前几天刚在美容院接的,眼睛也做了开眼角的手术,鼻子也动过刀,脸上还削了骨。” “你还好奇什么?说出来,我可以回答你。” 元酒在勾伦身边坐下,单手托腮道:“我之前见过你的照片,你床头柜那张,感觉你本身长得也很耐看,为什么要整容?” 黄杏一双手交叉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指甲盖上的美甲看着很漂亮,元酒记得好像叫做猫眼什么…… 她笑了笑,很淡定地说道:“谢谢,你还是第一个夸我以前长得很好看的人。” “不过那张照片,也是我动了脸后拍的,不过有些地方是微调。” “至于为什么要整容……因为我毁容了啊。” 黄杏一嘴角笑容消失,冷嗤道:“就是你们正在调查的死者郝一魁打的。” “打完了我,又觉得抱歉,然后给我钱,让我想整成什么样就整什么样。” “所以,我就成了现在这样。” 题外:昨天到家太晚,只来得及补完前一天的字数,没赶上更新。 第533章 石平区 黄杏一嘴角挂着自嘲的笑,看着坐在会议室长桌对面的元酒,又看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的勾伦。 她摊开双手,一脸无所谓地笑道:“所以,你们要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勾伦:“你知道郝一魁有什么仇人吗?” 黄杏一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说道:“他的仇人我不清楚,但情人很多。” “有些分手闹得很不好看,就发展成了仇人,我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 “和他在一起时间最长的情人,就是他养在外面那个小的,叫项姗。” “她就住在本市,你们应该拜访过她了吧?” 第536章 勾伦微微颔首道:“嗯,我们已经确认了她的不在场证明。” 黄杏一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身体很放松:“他具体是什么时候死的?” “郝一魁。”黄杏一忽然问道。 元酒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凝眸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正月十五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 黄杏一低头沉默了会儿,和两人浅谈了一下自己这位“亡夫”。 “正月十五那晚他应该要参加一个义拍,被杀应该是义拍之后。郝一魁这个人欺软怕硬,但同样也谨慎小心,从来不会去碰那些他掌控不了的女孩儿,对比他厉害的人都是捧着哄着,面对落魄的竞争对手又会耀武扬威,上去炫耀完后再踩上两脚。” “你们说他是被一种其他国家的处刑手段杀害的?” “对,石刑,你以前听说过吗?”勾伦问。 黄杏一看着元酒直勾勾的眼睛,沉吟片刻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知道。” “拥有艾吉半岛的国家,目前依旧保留着这种处刑手段。我在外国旅游的时候,认识的两个外国人看当地新闻后,私下聊过石刑。因为三个月前艾吉半岛就发生了一起私自将女友处以石刑的凶杀案。” 元酒与勾伦对视了一眼,双双眉梢微动。 这不就巧了。 黄杏一的嫌疑很大啊。 尤其是在说了这些事情后。 不过她想装作不知道,应该也很快就会被戳破。 赵聿在知道她在艾吉半岛后,就查了一下艾吉半岛的相关信息,发现这个国家竟然就是保留了石刑的国家之一,而且石刑处决也是当地最近几月热议的话题,关于是否废除石刑再度被拉出来争论,但暂时没有结果。 元酒是今早听赵聿说的,但是没想到黄杏一自己也主动交代了。 “我知道说这个,会让我的嫌疑变得更重,但你们可以随便查,我当天并不在国内,当时的订婚晚宴上至少有四五十个人能为我作证,甚至还有拍摄的录像……我不可能在五个小时内,飞过半个地球回来杀人。” “而且你们也可以查我的财产,如果需要我可以配合。” 黄杏一很是坦诚,也能看出她很自信能洗清嫌疑。 勾伦送走黄杏一后,站在台阶上看着女人窈窕的背影,单手插在裤兜里,与一旁的元酒低声说道:“黄杏一很自信,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这案子脱不了关系。” 元酒抿唇道:“你先查查她的财务状况吧。” 黄杏一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复杂,尤其是今天在会议室直接面对面谈过后。 赵聿从黄杏一的会计师那里得到了对方详细的财务资料。 赵聿找了个专业的会计师帮忙审查,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终于得到了答案。 “黄杏一的财务没有任何问题,她的每笔钱流向都很清楚,经济来源主要是郝一魁每年给的生活费,每年情况不相同,有时候是八百多万,有时候是两三千万。” “两人分居后,郝一魁这两年就给的比较固定,一千万生活费,其他的都不管。” “黄杏一在整容与个人保养上花了很多钱,还有一些是奢侈品的购入,她不擅长做生意,但很聪明的雇了一个会计和一个投资代理人,把每年剩下来的一部钱投入一些小项目中,每年也会收到不少分红。” “总体来说,就算郝一魁没死,她现在提出离婚,即使因婚前协议得不到高额分手费,但也不会真的流落街头,被几个穷亲戚欺负逼迫到身无分文的下场。” “现如今郝一魁死了,死者没有留下任何遗嘱,除了死者父母和两个孩子,她是最大的受益人。” 元酒窝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盆仙人球,一根根拔着小刺,顺着他的话说道:“黄杏一没有任何异常的财务支出,也就说明她没有花钱找杀手干掉自己的老公,她是清白的。” “抛开黄杏一不提,之前郝一魁助理说的那个工作上的敌人,查了吗?” 勾伦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神神秘秘,元酒瞥了他两眼:“有话就说,干嘛弄这出?” “我今天才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叶建枫这个月也在艾吉半岛,和黄杏一坐的是同一班飞机。” “还有,他们在艾吉半岛住的也是同一家五星级酒店。” 元酒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盯着勾伦威胁道:“你再这么绕弯子,小心我把手里的仙人掌扣你脸上。” 康法医乐呵呵地插话道:“勾伦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很可能有一腿。” “没有直接证据吧?”元酒问。 勾伦将怀里的电脑放在元酒面前的办公桌上:“我找到了不少线索,虽然他们没有亲口承认,但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黄杏一比叶建枫早三天出发到艾吉半岛,但叶建枫在艾吉半岛私人游艇上开party的照片有流出,照片里就有两人的背影。” 勾伦指了指照片左上角很模糊的背影,又调出另一张照片,指着叶建枫和黄杏一身上的衣服,还有男人手腕上的腕表。 “这个背影就是他们俩。” 勾伦断言道:“这两人绝对有一腿。” 元酒将手里的仙人球放到办公桌角落,盯着叶建枫在party照上露出的半张脸,若有所思许久后,才道:“他们是情人,可是从两人的生活轨迹中几乎看不到交集。黄杏一之前是不起眼的网红,靠着怀孕生子成了郝一魁的太太,然后就一直闲赋在家,除了夫妻生活不太和谐,她平时就是买买买,与郝一魁的商场对手怎么搅到一起的?” 不止元酒好奇,就连勾伦和康法医也很好奇。 这个事情可以挖一挖。 如果两人是情人关系,那么叶建枫也有可能为了这位秘密情人,买凶杀害情人的老公,而且还是个曾经羞辱过他的敌人。 “叶建枫的财务状况可不好查,他太有钱了,真要审查一遍,不知道得等猴年马月去。”勾伦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感觉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黄杏一很配合调查,愿意和警方公布所有的个人财务状况。 但叶建枫是个极其聪明的商人,会像黄杏一那么配合吗? …… 事实证明,勾伦是有点子天赋在身上的。 他不仅查清楚了叶建枫和黄杏一建立联系的时间点,还顺便挖出了黄杏一的另一个地下情人。 一个长相精致帅气的小狼狗男模。 勾伦将照片贴在板子上,用激光笔指着照片上那个英俊的男模,开始介绍信息,“这个人叫唐彬,职业是签约男模,今年刚21岁,他和黄杏一在一起已经有八个月,两人经常会在某些外地城市约会。” “黄杏一包养了他,经常会给他买一些比较昂贵的东西,唐彬也给黄杏一提供了情绪价值和……嗯,你们懂的。”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段不健康,但双方都彼此满意的地下情。” 元酒端坐,好奇地问道:“叶建枫知道黄杏一还有其他的情人吗?” “应该不清楚。”勾伦将叶建枫的照片也贴在了板子上,“他和黄杏一在一起的时间,比我猜测的还要久,他们竟然在黄杏一刚签约公司的时候就认识了,而且黄杏一那个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了。” 元酒单手托腮,感慨道:“贵圈真乱。” “我们已经排除了黄杏一的男模情人作案嫌疑。” “首先,这个人没钱,他日常开销其实蛮大的,房子是租的,身上值钱的东西是黄杏一买的,赚的那些钱大部分用来补贴家里独居且已经失明的母亲,所以根本没钱买凶杀人;其次,正月十五那天晚上他有秀场活动,当天早上四点就出门了,一直到凌晨一点多才打车回家,秀场大楼门口的监控,拍到了他上出租车的身影。” “叶建枫的嫌疑暂时还没有排除,我们和他沟通不太顺利,而且仅靠我们的猜测,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想让他配合公开个人财物状况,还是很难的。” “所以这个人只能先盯着,从其他地方入手。” 赵聿见勾伦说完,起身道:“我去查了一下正月十五郝一魁参加的义拍晚会,还有他遇害前一个月的社交情况。” “义拍当天,他是一个人去的。” “但并不是一个人离开的。” “我和其他人检查了当天晚上所有的监控,只能确定他是和另一个人一起离开,这个人上了郝一魁的车,但是车上贴了防窥膜,且这个人戴着帽子,避开了所有能拍到正脸的监控,而车载监控已经被拆掉了,车子从内到外都被清理过,所以我们查不到这个人的身份信息。”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郝一魁和他认识,并且应该很信任他。” 不然郝一魁不会让对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并且上车的时候还满脸笑容。 勾伦问:“当天拍卖有名单吗?” “有捐款名单,也有发出邀请函的名单,但到场人员名单……不全。”赵聿道。 第537章 “车子最后是从哪里的监控中消失的?”元酒忽然问。 赵聿知道元酒想到了哪里,一字一句道:“是石平区。” “石平区是刚划入巴陵市的一个新区,之前属于与巴陵相接的巴南市。这个区刚划过来没两年,所以还没有建设好,除了主要路段覆盖了大量监控,其他地方全是正在施工的开发区和新农村,所以想要找到第一现场,还是挺难的。” “大海捞针啊!”元酒仰头叹息,“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片海,也得把针捞出来。” “我已经和巴陵刑侦支队的人沟通过,他们会借我们一些人手,排查一下石平区。” 元酒忽然想起道观里荣老爷子的长子——荣祉。 对方好像就是巴陵市的新区长,不知道是不是石平区的。 她离开会议室后,就打电话问了一下荣恪之。 没想到真就那么巧合,荣祉还真就是石平区的区长。 也算是熟人地盘。 去排查石平区之前,元酒趁着晚上有空,打电话预约了去荣家登门拜访。 晚上七点,元酒到了荣祉家的院子。 荣家还是挺有钱的,虽然以荣祉事业单位的工资,买不起这处带花园的小洋房,但荣老爷子却是个有本事的人,给子女挣了不少家底,所以他们过得倒还算舒坦。 荣祉一儿一女。 女儿大一点,刚满八岁上小学三年级,儿子才三岁。 荣祉推开院子的门,将元酒引进小洋楼内,有点激动道:“我还以为得等下次去看我爸,才能再见到元观主你呢。” 元酒与站在小洋楼门口的大人孩子点点头,解释道:“我和专案组合作,正在帮他们调查一个案子,听说你刚巧是石平区的区长,所以我就想先来问问你这个东道主,应该能给我一些建议。” “元观主说得哪里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咱们坐下聊。” 元酒也没有带任何的礼物上门,看着两个好奇的小不点,她从兜里摸出两个平安符,分给他们:“这是道观里的平安符,让你们妈妈帮忙找个小福袋装好,带在身上可保平平安安哦~” “谢谢姐姐。” 两个孩子都很有礼貌,接过平安符后就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厨房,即使他们在客厅,也能听到两个孩子在厨房和母亲与保姆炫耀的声音。 荣祉给元酒拿了瓶饮料,他知道元酒口味有点像小孩子,喜欢各种小饮料。 “我们调查的这起多次抛尸的命案有几天了,但一直没有找到第一现场,最近查到凶手带着受害者开车到了石平区,离开主路段后,就彻底从监控中消失了,车子被遗弃在巴南市的一个村子附近。” “我们怀疑死者遇害的地方,应该就是石平区某个比较偏僻且封闭的地方。” 元酒犹豫了一下,还是透露了一点点死者的死法。 荣祉听完眉头紧皱,沉吟良久才说道:“最后一个监控路段是哪里?” 元酒眨了下眼睛,荣祉知道她可能说不太清楚,撑着膝盖起身道:“你跟我去书房,书房有石平区的地图,你给我圈个地点,我应该就能帮你缩小排查范围。” 最终荣祉圈出了四个地点。 他指尖在圈出来的位置上点了点:“这四个地方是最有可能的。其中……龙庠大道往南这片区域,你们可以先去看看,这里有三栋烂尾楼。” “这个地方也是石平出了名的鬼楼,前开发商卷钱跑到了国外,直接销声匿迹,再加上之前施工又两次闹出人命,这三栋楼的处理方案一直没敲定,我最近也在忙活这件事。” “那片地原本是规划成一个小商圈,但大楼烂尾,商圈就更是没着落。附近没人住,也没有监控什么的,应该是最适合处决的地方。” 第534章 目击者 元酒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荣祉说的烂尾楼。 这片区域出乎意料的大,她从出租车上下来前,司机回头说道:“姑娘,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这个地方很偏,你想回去很不好打车啊。” 元酒笑了笑,用手机扫码付了车费。 “一会儿有人送我回去。” 她刚下车站定,身旁黄绿两色的出租车还没离开,一辆黑色奥迪缓缓停靠在路边。 荣祉和他的秘书从车上下来,看到元酒后招了招手。 等出租车开走后,元酒双手背在身后,笑着与荣祉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晚点来。” 荣祉看了眼手表,清晨六点半。 这个点还不到平常上班时间,但元酒昨晚离开后,他就联系了司机和秘书,今天早上早些出门。 他有预感,跟着元酒很可能会发现他们正在调查的案子第一现场。 作为石平区的区长,他不想日后太被动,等到案件细节被披露后,再来做应急的公关处理。 “一起进去?”荣祉问。 元酒迈开腿,走在最前面。 除了司机在车上等着,三人走进了石平区最大的烂尾楼内。 这栋大楼的外侧依旧保留着部分脚手架,内部却空空荡荡,到处都是裸露的水泥层,灰尘很重,且一二楼的地面有很多杂物,还有很重尿骚味儿。 元酒只上了两层,就没有继续往上。 荣祉疑惑道:“不继续往上看了吗?” “没必要。”元酒双手插在兜里,与他解释道,“死者是个成年男性,体重在一百五十斤左右,如果凶手将他带来这里处刑,完全没必要再拖着他跑到楼上去,这里的楼梯没有安全防护,也没有护栏。如果凶手挟持死者上楼,死者在途中如果反抗,极有可能把凶手撞到楼下区。” “从义拍晚会现场离开的监控也表明,凶手的体型比死者要更瘦更矮一点,所以……” 荣祉点头:“明白。” “那我们去看剩下的两栋大楼。” 元酒和荣祉他们分开去了剩下的两栋大楼,不出意料,终于找到了这起案件的第一现场。 荣祉和他的秘书听到警车的声音后,走到了户外看着停靠在不远处的两辆警车。 他们俩跟着警察去了元酒所在的大楼,刚走进去,就看到元酒的背影。 赵聿和勾伦越过荣祉身侧,快步走到元酒身边,盯着左前方的角落。 水泥地板和墙壁上,到处都是溅射的血迹。 沾满血的石头散落在地上,血迹已经发黑发硬,有少量的虫蚁在地面爬行。 勾伦穿上鞋套,戴上橡胶手套后,捡起了门口附近的绳子。 他蹲在地上,看着绳索上的血迹,忍不住挑眉道:“看来凶手虽然以石刑处决郝一魁,但并没有真的挖个坑,把他半身埋在土里,再用石头砸死他。” “在绑着他扔石头,与挖坑埋了他再扔石头这两种方式间,显然前者要更轻松点。”元酒接话道。 勾伦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绳子,又仔细的拉扯了一下,忽然说道:“这绳索不是一般的绳索,是专业的攀岩绳。” 赵聿将手里的物证袋递给勾伦,平静地说道:“这算是个好消息,我们又多了一条线索。” 元酒看着那根柱子,指着比划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凶手挟持着郝一魁到了这个地方,然后把他绑在了柱子上,然后用石头把他给砸死了。” “人死了之后,凶手把绳索解开,将捆绑他的绳索扔在了这里,把尸体拖走了。” 元酒指着地上拖拽的痕迹,因为这半个月都没有人来,所以现场的痕迹保留得还算完整。 她沿着地上的痕迹一直往外走,直到大楼门口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这里有车轮印,和郝一魁的座驾轮印一模一样。” 地上的泥土里甚至还残留了一些血迹。 勾伦看着地上的血,浅浅叹气:“这里距离和初次抛尸的地点,相距也不是特别远,开车半小时可抵达。” “那么问题来了。”元酒指尖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郝一魁的衣物呢?”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找到郝一魁的衣服,以及手机。 “凶手带走了呗。”勾伦双手叉腰,看着地上的痕迹,“会不会烧掉了?” 元酒:“很有可能。” 凶手和死者是认识的,并且一起离开了义拍现场。 也就说明两人很可能用手机联系过,烧毁手机与沾血的衣物,是很合理的行为。 勾伦看着元酒盯着远处发呆,问道:“在看什么?” 元酒摇头道:“没什么。” “我好像昨天一整天都没看到重明,他去哪儿了?” 勾伦奇怪道:“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想查沙曼雪父亲的谋杀案,不过他具体想怎么查,我不清楚。” 元酒转头看着勾伦,“很明显,他和你聊过了。” “所以,他去哪儿了?” 勾伦看了眼手机,笑了笑:“先不告诉你,他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回局里,到时候你自己问他。” 第538章 元酒无语地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觉得很荒诞:“……” 竟然还跟她保密?! …… 晚上开会汇总的时候,元酒终于知道重明去了哪儿。 重明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勾伦,坐在椅子上说道:“我之前和酒酒聊沙曼雪的案件时,注意到沙曼雪父亲沙骈的车祸,可能不是一桩意外,这两天我去查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 “沙骈死于谋杀,凶手却不是当时被起诉的几个在网络上对她有激烈言语攻击,最终刺激她跳楼的人。” “那凶手是谁?”元酒单手托腮看着重明,“我看过郝一魁的面相,他应该没干过这种事情。” “郝一魁生意上的一个合作伙伴。”重明将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郝一魁给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灌酒,喝醉后把她们和一些合作伙伴分享。很多女孩儿事后并没有记忆,但沙曼雪是记得的,但她被郝一魁的花言巧语和金钱攻势哄得晕头转向,最终选择了闭嘴。” “但沙曼雪和郝一魁感情破裂后,又因为做直播的时候说了一些话,并且私下也威胁了郝一魁,这件事被郝一魁那个合作伙伴知道了,本来想对沙曼雪灭口,但沙曼雪精神状态不稳定,因网友的过激言论而选择自杀。他父亲选择起诉在直播间串掇沙曼雪自杀的几个观众,这件事越闹越大,直到沙骈整理女儿遗物时,意外发现了沙曼雪保留的一些证据……” “凶手今天下午已经被捕,巴陵刑侦支队那边的警察还在审讯,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这个人还供出了其他几个参与者,他们还拍了录像,私下传播分享。” “警方已经将这些人拘捕,所以我就回来了。” “沙曼雪父亲的谋杀案,与郝一魁的谋杀案有什么联系吗?”元酒不太懂。 重明:“我查出来,沙曼雪父亲小时候因为高烧导致残疾,最后被家人遗弃在福利院。” “沙曼雪遇害后,沙骈的亲弟弟找到了这个当年被送走的残疾哥哥,原来这个人一直记得小时候对自己很好的哥哥,并且一直想要找回他。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和沙骈相认,沙骈就在去法院的路上车祸死了。” “沙骈的弟弟叫什么?”赵聿问。 重明答道:“沙臻。” “沙臻的父母去年年底先后去世,沙臻也在年底的时候选择了辞职,然后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查看郝一魁家门口、居民楼附近,以及公司周围近一个月的监控时,发现了他多次出现在郝一魁身边。” 元酒坐直了身体:“郝一魁是他杀的?” “不是。”重明摇头道。 元酒闻言顿时泄了气,有点不爽:“你说了一堆,到底什么意思?” “沙臻跟踪了郝一魁两个多月,深入观察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应该是想要找到最佳的机会,动手杀了这个家伙。” “但还没来得及动手,郝一魁就被人杀了。” 勾伦惊喜道:“郝一魁从义拍现场离开那天,他是不是也在跟踪他?” 重明笑着点了点头:“警方在半小时前收到消息,沙臻去了修车厂,现在应该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 沙臻被带回警局,提供了更有价值的证据。 他的车上装了监控,拍到了凶手。 一个看着很漂亮很贵气的女人。 沙臻还交出了他的相机,在跟踪郝一魁的期间,他用相机拍摄了很多郝一魁的照片,主要是其生意伙伴和情人。 沙臻双手戴着手铐,一脸讥诮之色,道:“那个女人肯定是他的情人之一,大概是在一个月前出现在郝一魁身边的。” “这个女人和郝一魁之前的情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成熟有魅力,而且非常的小心谨慎,和郝一魁约的地方都很偏,在外面一直戴着口罩和帽子,几乎拍不到正脸。” “我后来在他们约会的房子对面租了一间屋子,利用一些设备,拍到了那个女人的正脸。” “义拍晚会那天我也在现场,去那家会场兼职了服务员,在他们离开后,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郝一魁当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他上了车后还没有开出车库,就和那个女人交换了位置。” “郝一魁对她应该很放心,加上喝了酒,估计在车上睡着了,不然不会那么一路安安静静地任由车开到那么偏僻荒凉的地段。” “我看着他们往烂尾楼那边开时,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跟了。” “大概三个小时后,那个女人开着车离开了,车内只有她一个人。” “我跟着她去了郊外一条河边,发现她把郝一魁的尸体拖到了一个沙滩边,摆成了跪着的姿态,然后匆匆离开了。” “郝一魁死了,虽然不是我亲手杀的,但我哥和侄女的仇也算是报了,所以……这应该也算是恶有恶报。”沙臻摊开手,耸了耸肩道,“我承认我是想杀了他,但毕竟没有动手,最多也就算个杀人未遂……” 甚至他连杀人未遂都算不上。 因为他还没有动手,只是准备伺机而动。 对面的警察看着他淡定自若的模样,将警方去他家取证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你的仇应该还没报完吧?” “我们在你家里可不止发现了大量郝一魁的照片,还有两个侵犯了你侄女的人,你也观察他们很长时间了吧?郝一魁虽然死了,但他们还没死。我们今天去抓捕他们时,你当时就在附近吧?” 沙臻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双手交叉,静静看着警察:“我没有杀人。” “如果不是你们警察太没用,我也不用自己想办法,来对付这群人渣。” 沙臻声音中是丝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怨怼。 “我当初怀疑我哥的死另有蹊跷,但你们却根本不理会,敷衍了事,把那场车祸当作意外结了案。” “我报警,向警方说了有人在我哥死后,闯进了他家偷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很可能和我哥和我侄女的死有关,但你们调查后给的结果是,入室盗窃,而且至今没有一个结果。” “如果那个女人没有杀掉郝一魁,你们现在依旧拿这些垃圾毫无办法,未来依然会有年轻的女孩儿掉入这群豺狼精心布置陷阱中,然后沉入泥潭,再也无法脱身。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凶手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做了你们这些警察做不到的事情,为民除了一害。” 元酒与重明站在观察室内,看着沙臻言辞凿凿的控诉,一言不发。 离开观察室后,元酒双手揣在兜里,幽幽道:“我觉得沙臻是幸运的。” 重明笑了笑:“拜他的谨慎耐心所赐。” “我倒是觉得,他珍视的亲人,说不定也在护佑他。” 元酒轻声说道:“虽然他依旧会被检方起诉,但估计不会被判太重,只是有作案意图,加上尾随偷拍,没有切实的攻击伤害行为,再加上他还提供了郝一魁凶杀案破案的关键证据,顶多拘留半个月,给他做做思想教育就放出来了。” “那个女人……很奇怪。” “郝一魁这个人没有任何人格魅力,还有一定的暴力倾向,长得也不怎么滴,这个女人一看就很精致贵气,怎么会和这种人渣发展出地下情?” 元酒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的重明。 她现在满脑子疑惑,喃喃道:“她到底是谁?” 第535章 域外行 “勾伦已经在查了,既然有凶手的照片,调查过程会简单很多。” 重明站在台阶下方,右手搭在后颈上,脖子左右摇晃活动颈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隐隐透露出几分慵懒随性。 元酒跳下台阶,仰头与他说道:“这次的石刑案能这么快侦破,你当居首功。” 重明轻笑道:“你觉得我在乎这些?” “我只是觉得应该夸夸你,毕竟上次行使正义,得是好几十年前吧?”元酒笑着调侃道。 “是有很长时间没管别人的事情了。” 重明认真回想了一下,这次闭关的时间很长,长到甚至错过了观看酒酒生死大劫,一从洞府中出来,山里山外都变了许多,仙尊和几个妖侍都不见踪影。 “要不要去吃晚饭?”元酒站在路边,拿着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口碑比较好的饭馆,“我请你。” 重明跟在她身后,淡定地说道:“你想让我请也不可能,我根本没钱。” 元酒忍不住冲他龇牙:“没钱就算了,你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重明莞尔道:“我们好歹也是同门,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我背着你天天搁天上飞着玩,也没跟你收过灵石,现在你请我吃几顿饭,不应该吗?” 元酒被堵的哑口无言,带他去了评分超高的麻辣香锅小饭馆,两人坐在二楼的窗户边,各端着一碗米饭,吃得津津有味。 快吃完时,元酒与重明同时收到了勾伦的消息。 第539章 “勾伦已经查到凶手的身份了。” 重明点开了后面一张档案截图:“名字叫洪卉,萧省巴南人。” “巴南市不是刚好与巴陵市相接,石平区以前就属于巴南市。”元酒单手托腮,点开了后面几张图片,“这个洪卉今年三十二岁,与郝一魁之前祸害的那些姑娘相比,年龄大了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她长得很漂亮啊,好像还挺有钱的。” 重明偶然瞥到了婚姻状态一栏,放下碗筷道:“她已婚。” “丈夫是星斗购物的董事长瓦振斗。” 元酒知道星斗购物集团,这个公司在国内外都产业,国内随处可见星斗购物中心,仅北海市内就有五十二家门店,只是店面大小稍有区别,购物中心的服务很好,再加上每周四都会有降价优惠活动,所以生意一直都很好。 小白还在的时候,就经常去这家购物中心买东西。 星斗应该是国内排行前三的连锁商超品牌之一。 “洪卉不仅嫁的很好,她父母也是很成功的商人,身价比郝一魁不知道高了多少?这两个人身份差距太大了,怎么会搅在一起?” “郝一魁那种人,应该也不敢得罪她啊。” 所以洪卉为什么会故意接近郝一魁,并用如此极端的手段处决他? 元酒的疑惑太多了。 “咱们吃完就回去吧。”元酒关掉手机,重明将勾伦最新发的消息给她看了眼,“勾伦让帮忙带饭,他回去就转给你。” 元酒起身去重新点了饭菜,准备离开的时候打包带走。 两人吃完晚饭回到办公室时,勾伦和康法医他们正坐在一起聊案子。 元酒将保温袋里装的饭菜放在桌子上,几人闻着味儿凑到她身边,看到保温袋上的名字,惊叹道:“卧槽,你们去了这家麻辣香锅店啊!怪不得那么长时间没回来。” 元酒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问道:“这家店有什么特别的吗?我就是看网上它的评分特别高,想着味道应该很不错,所以就和重明去吃了。” 勾伦打开饭盒,拉了张椅子坐在长桌边,与元酒说道:“这家香锅味道很好吃,是荣家的小儿子开的连锁餐厅之一,在萧省内的餐厅味道都特别正宗,不过价格也很感人,我们只是偶尔不忙的时候,才会去店里排队买一次打打牙祭。” “最近因为郝一魁的石刑案,我们根本没时间去吃,感谢元观主今天帮我们带饭。” 元酒摆了摆手:“小事儿,你们赶紧吃吧,这天气饭菜凉得快。” …… 赵聿已经联系了巴南市的警方,逮捕郝一魁案的凶手洪卉。 不过警方赶到洪卉家中时,扑空了。 根据洪卉家中的保姆交代,洪卉十天前就去了国外,这段时间没有任何消息。 元酒坐在勾伦的车上,跟着他们去了巴南市洪卉家中。 洪卉家住巴南锦繁别墅区,如果不是他们有证件,甚至连这个小区都进不去。 几人下车进了洪卉家中,勾伦与门口的本地警察沟通过后,与同行的其他人说道:“洪卉和身边的人说出国旅游散心,去的是北欧的一个国家,但我来的路上查过她的购票记录,她订的机票目的地不是那里,而是和我国没有引渡条约的一个小国。” “她应该也没想到,郝一魁的尸体会被别人转移,直到案发那么久,才被人发现,阴差阳错,给了她足够时间跑路。”赵聿叹气。 凶手是找到了。 但抓不回来。 专案组的几个人神色郁郁,显然都在为这个结果而烦心。 元酒倒不是很意外,她看着守在门口的警察,询问道:“我可以进屋去看看吗?” 两名警察点点头,重明跟着她进门,回头看着院子里紧张局促,正在打电话的保姆,疑惑道:“洪卉的丈夫呢?怎么没见到他?” 元酒:“我刚刚听到保姆说,瓦振斗一个月前就出国了,去h国谈收购生意。他们要在h国开三家星斗购物中心,这件事是去年第一个季度就安排好的,只是推进的过程不太顺利,他去年下半年至今,一直都是国内和h国两头跑,几乎没多少时间在家。” “瓦振斗上次回来还是除夕,在家里待了七天,初七早上就飞h国了。” “他对洪卉的出轨,以及策划谋杀郝一魁的事情应该毫不知情。” 元酒直接去了二楼,进了洪卉的卧室,发现这里和黄杏一的家有点相似。 家里几乎看不到男女主人的合照,就连结婚照也被收起来了。 “洪卉与瓦振斗的夫妻感情看起来也不怎好。” 重明没有乱翻,只背着双手打量这间蛮大的卧室。 元酒点点头,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找到了洪卉和瓦振斗的订婚合照,顺便给重明解释道:“洪卉和瓦振斗是商业联姻,不需要太多感情,只要利益足够就行。” 重明对人类复杂的关系并不太理解,但不影响他听元酒的解读。 元酒将照片取出来,在背后看到了一行数字。 是两人订婚的日期。 距今已有十年。 这段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维持的时间,比她想的还要长。 元酒将照片放回原处,准备合上抽屉时,突然看到旁边放着一部手机。 她从兜里抽出一只橡胶手套,戴在手上,将手机拿了出来。 重明站在她身后,弯腰低头看着她解锁,试了两次密码错误。 “你觉得这部手机,是郝一魁的,还是洪卉自己的?”元酒蹲在地上回头问。 重明摇头,猜不出来。 这部银色的手机是国外某高档品牌的新款,价格在五位数,手机外壳的磨损痕迹并不多,而且也没有套手机壳,仅仅从外表无法判断机主的性别。 元酒拿着手机下楼,问了一下平时负责打扫楼上卧室卫生的保姆。 保姆摇头,一脸茫然道:“不知道,这不是太太平时用的手机,她的手机是玫瑰金色的,经常更换一些漂亮的手机壳。” 元酒将手机交给勾伦,勾伦很擅长应对电子类产品。 只用了几分钟,勾伦就解锁了手机密码。 “这部手机不是郝一魁的,也不是瓦振斗的,应该是洪卉的备用机。” “不过里面有个软件,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勾伦戴着手套,点开了那个黑色图标,app叫做《梦幻国度》。 进入之后,勾伦快速地翻看里面的内容。 这是一个论坛交流软件,里面全部都是女性,分了好几个专区。 里面的用户全部匿名,大多是在分享生活,有一个版块比较特殊。 简单直白的写着: 求问互助版面 一些匿名用户会在这个版块里提问,而一些人会给建设性的意见。 目前热度最高的一个话题是:老公出轨,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但我至今没能怀孕,该怎么办? 勾伦简单看了一下,直接退出,开始查询洪卉的个人浏览话题记录及回答。 洪卉经常浏览 求问互助版面 ,但几乎没有在里面发过帖。 她的私信有两个联系人。 一个昵称叫 末日 。 一个昵称叫 渣男去死 洪卉删除了私信聊天记录,但勾伦将聊天记录又找了回来。 上面的内容,让他瞬间警觉,拿着手机回头跑到赵聿身边,询问道:“我们的人还盯着黄杏一吗?” 赵聿摇头:“在确认凶手是洪卉后,盯着她的人就已经撤回来了。” “她要杀瓦振斗。”勾伦额头上冒出冷汗,将手机递给赵聿,“她和洪卉是在 梦幻国度 这个app上经由一个代号叫 末日 的人介绍认识的,她们达成了合作计划,交换杀夫。” 赵聿脸色一冷,立刻拿出手机:“立刻去查她现在在哪儿。” 元酒与重明面面相觑,走到保姆身边:“你们有瓦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保姆将瓦振斗的联系方式交给了元酒,元酒反复拨打,但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重明拿着手机查了下国际航班,简单算了一下:“盯着黄杏一的警察撤回来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从国内坐飞机到h国需要三个小时,如果她在警察离开后就坐飞机去了国外,这会儿很可能已经得手了。” 元酒掐算了一下瓦振斗的八字,提醒勾伦:“人现在应该还没死,不过今天是他的生死大劫,你们如果能和h国的警方合作,尽快找到他,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勾伦头疼道:“我已经和上面汇报了,正在联系外交人员和h国警方沟通,至于能不能在瓦振斗遇害前找到他,我也不确定。” 他没有说,h国的警方是出了名的废物。 瓦振斗这次真的很可能凶多吉少。 重明与元酒对视了一眼:“要不我们去国外看看?” 元酒有些为难:“我没去过h国,也不懂那边的语言,人生地不熟,去了也很抓瞎。” 第540章 “试着找找瓦振斗吧,尽人事听天命。”重明很平静地说道。 元酒闻言也不再犹豫,转身拉着保姆去别墅里找了一件瓦振斗经常穿的西装,和重明直接撕开虚空,以最快的速度去了h国。 由于他们俩都没有来过这个国家,所以落点有点偏,凭空出现在了h国一个小村子外。 元酒拿着手机开了定位,发现这里距离瓦振斗谈生意的城市,至少还有一百多公里。 元酒扭头看着重明:“我就说咱们走偏了吧,你还不信。” 重明摸了摸鼻尖,补救道:“别抱怨了,后面的路我带你去。” 元酒将手里的衣服直接点燃,抬手结印施法。 衣服快速地燃烧,最后从灰烬中浮起一缕浅淡的灰白色烟雾,烟雾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最后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元酒跳到重明的背后,看着它展开的双翼,叮嘱道:“记得隐身,不然我们估计会被当作不明飞行物,被人家用武器给打下来。” 重明短短地清呖一声,速度极快追上了前面的那缕烟雾。 元酒有点忧虑:“这件衣服上残留的气息还是太少了,我有点担心它散尽前,还是寻不到瓦振斗。” 重明:“你要想想,如果能救下瓦振斗,他到时候能给归元观捐多少香火钱。” “这样你是不是会更有信心一点?” 元酒双眼突然睁大,一拍脑袋道:“对哦,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家业也就比大狐狸差那么一点。” 真要能救下这个倒霉蛋,她的还债进度又会加快一大截。 所以,这个人必须得救下来!!! 破案和赚钱,两不耽误。 重明可真是个大聪明~ 第536章 黄认罪 两人最终在寻踪的气息耗尽之前,终于找到了瓦振斗。 元酒从重明背上一跃而下,眨眼就出现在一家高档餐厅的门口。 她融入拥挤的人群中,远远看了眼被抬担架抬出来的瓦振斗,对方脸色有些发紫,呼吸也很急促,嘴角吐着白沫,一看便知中了毒。 元酒回头朝着远处张望,看到餐厅不远处,站在人群之外,正盯着救护车方向的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女人,她微微凝眉,耳中突然传来重明的声音。 “你去救人,我去抓黄杏一。” 元酒立刻收回视线,退出了人群,眨眼就从注意力被转移的众人身边消失,出现在了救护车内。 医护正在抢救瓦振斗,元酒隐身将手指压在对方的手腕上,在一串滴滴的声音中,感知到他越来越微弱的心跳,还有逐渐流失的生命力。 她缓缓将灵气灌入对方体内,将毒素慢慢避至其胃部,然后用灵气缓缓裹住毒素,避免扩散到他体内其他地方。 仪器上的数据逐渐平稳,瓦振斗正侧趴在病床边,被医生催吐。 看着他被催吐完后,元酒稍稍松了口气。 命算是保住了。 她缓缓收手时,眼皮耷拉的瓦振斗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 元酒愣了几秒,快速将手抽走,眨眼就从救护车内消失不见。 元酒找到重明时,他已经抓住了黄杏一。 不过黄杏一已经被她震晕,此刻被他单手提着,黑色的帽子掉在了地上。 “回去吧,这里不适合多留。” 元酒接过他手里的黄杏一,轻轻叹了口气。 “瓦振斗那边已经无事了?”重明问。 元酒点点头:“应该没事了,黄杏一应该是在他食物中投毒,用的是乌头碱。” “他体内大部分的毒已经排出,但微量的毒素还是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一些影响,心血管和神经系统,以及肝肾功能肯定会造成一定损伤。” “死不了就是了,身体肯定不可能如以往那么强健。” 元酒提着黄杏一跳到重明背上,盘腿坐下后,低头看了眼无知无觉的黄杏一。 “郝一魁是个人渣,我觉得他死有余辜,能理解黄杏一想弄死他的心情。” “但洪卉的丈夫……不是这样的人。”元酒摸着下巴,想起刚刚在救护车上看到的那张脸,“瓦振斗应该没有外遇,更没有私生子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只是年纪比洪卉要稍微大一点,之前有过一段婚姻。但我从他面相能看出来,是个严肃自律的男人。” “我有些想不通洪卉为什么想杀他。” 重明振翅往更高的地方飞去,与她闲聊道:“瓦振斗很有钱,有钱的地方出现命案很正常。” “洪卉先杀郝一魁,然后逃到了国外,即使瓦振斗今天遇害,她也不敢再回国争夺瓦振斗的遗产,不然等着她的不是万贯家产,而是牢狱之灾。为了财产谋杀亲夫,这个理由显然说不通。” 重明:“说不定勾伦和赵聿他们已经查到了,我们回去就能知道。” 两人很快就回到巴南市,在巴南市刑侦支队找到了勾伦与赵聿。 元酒将黄杏一交给身旁的警察,接过勾伦递过来的茶水,问道:“瓦振斗被投毒,不过我顺手救了一下,死肯定是死不了,但洪卉逃往国外,我觉得如果她知道瓦振斗没死,不一定会就此罢手。” “很可能会想办法再杀他一次。” 赵聿挂断电话,走过来说道:“他不会再出事了,瓦振斗有自己的私人保镖,我们和h国的警方也已经沟通过了,瓦振斗彻底脱离生命危险后,会有专机将人接回。” 元酒闻言便彻底放下心,不再过问此事。 警方已经确定两名犯罪嫌疑人,剩下的工作便是详细的调查与审讯工作。 元酒参与了黄杏一的审讯工作。 其实黄杏一投毒案,按理来说应该交由h国警方审讯,但元酒和重明直接把人带了回来,勾伦和赵聿并没有声张,也暂时瞒下了凶手已经被抓的消息,他们申请了与h国联合侦办,从他们手里拿到了h国餐厅及其他的监控录像。 黄杏一的作案手法算不上很高明,警方追踪了她从h国国际机场落地,然后在一家酒店短暂落脚,接着直奔那家餐厅的所有行程,发现她从头到尾目标十分明确,而且速度也非常快。 这点有点不太符合常理。 起初勾伦怀疑是洪卉在给黄杏一透露消息,包括瓦振斗所有的行程日期,以及酒店房间和平时生活用餐及工作用餐的地点。 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在黄杏一手机上发现类似的信息。 而黄杏一和洪卉,好像在这段时间也没有直接的联系。 勾伦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寄希望于黄杏一熬不住,选择主动交代。 黄杏一不是个职业杀手,所以心理防线并不高,自她清醒过来后,赵聿和勾伦连着审问了18个小时,她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交代了更多的细节。 令人震惊的是,她和洪卉完全不认识。 甚至,她根本不知道洪卉长什么样子。 两人都是注册了一个境外app 梦幻国度 的用户,在论坛上浏览了很多内容,起初是像论坛其他人一样,交流分享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直到后来心中生出仇恨,但其实她并不敢动手杀了郝一魁。 然后一个叫 末日 的人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她,并且和她深入聊了很长时间,她和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建立了友谊,然后想要报复的心思就越来越重,直到对方提出了一个方案。 交换杀夫。 刚开始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她还有些胆怯,但看着自己身上残留的伤疤,还有几乎找不到一丝过去痕迹的脸,她又很愤怒,在反复考虑对方的方案,觉得切实可行后,最终同意了这个计划。 为了摆脱嫌疑,也为了给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她在洪卉行凶之前,就离开了国内,前往艾吉半岛度假,并且还参加了一场朋友的朋友的婚礼,多次出现在现场录影中,以达到警察找上她,能给出确确实实的不在场证明。 至于洪卉是如何接近郝一魁,并且和郝一魁建立关系,再到如何杀害郝一魁,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 洪卉杀害郝一魁使用了石刑,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但从警察那里得知消息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报复的快感。 其实在洪卉杀了郝一魁后,她也有过退怯,不想去杀瓦振斗。 但 末日 和洪卉手里握着她的聊天记录,这点可以证明她在谋杀案中提供了相当多的信息作为助力,一旦洪卉落网,她是帮凶的事情绝对会大白于天下。 而且没想到很巧的是,郝一魁的尸体是在死后十多天才被发现的。 洪卉有了足够逃离的时间,已经跑到了国外躲起来。 但她因为要配合调查的关系,不得不回国,接受诸多的盘问。 在警方确定凶手不是她后,她就收到了 末日 的提醒,盯着她的警察已经离开。 这个人给了她最快飞往h国航班的信息,提醒她尽快订票,并且告诉她到什么地方取走毒药,并在几点到达瓦振斗常去的餐厅。 第541章 也告诉她怎么投毒。 她按照对方的指导,在服务员上菜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碰到对方,趁此机会将毒药丢进红酒杯中,然后道歉错身离开餐厅,站在外面看着瓦振斗因中毒被送医后,便快速地离开了现场。 至于瓦振斗能不能活这个问题,她没有考虑过。 但 末日 告诉她,那是毒性极强的毒药,可以在短时间内麻痹口舌,破坏心血管和神经系统,只需要几分钟就会死亡,就算是神仙来了也绝对救不回来。 投毒之后,她会立刻离开h国,前往另一个和h国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 只是巴陵市的警察破案速度之快,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也没想到,远在异国他乡,竟然还是会被自己国家的警察抓回来。 这一切发生后,让她始终有种不真实感。 直到在审讯室内被反复审问十多个小时后,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逃不掉了,即将面临漫长的牢狱之灾。 听到黄杏一的供诉,站在元酒身边旁听的康法医,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唏嘘道:“说实话,黄杏一和洪卉这个交换杀夫的计划,真的没什么纰漏。” 如果元酒没有找到第一现场。 如果重明没有发现沙骈意外车祸案内藏玄机,又抓到跟踪郝一魁数月的沙臻。 如果不是沙臻刚好提供了凶手的正脸照,他们得以确认凶手的身份,并在其家中找到了手机和里面的信息。 黄杏一会按照计划那样,秘密逃往另外一个国家,逃避法律的制裁。 就像现在的洪卉一般。 策划这个交换杀夫方案的人,算不上天才,但确实每一步都考虑到了。 如果没有元酒与重明插手,专案组当然也能查出真相,只是时间线肯定会拉长。 彼时,两名凶手早已阴谋得逞,逃之夭夭。 就算他们查出了真相,也抓不到人。 甚至,洪卉和黄杏一还能卷走两名受害人大量的遗产,在国外逍遥自在。 黄杏一审讯结束后,被两名警察送去了看守所。 但专案组所有人却依旧愁容满面,丝毫没有案件得以告破的畅快。 抛开黄杏一和洪卉两名凶手不谈,那个真正设计出交换杀夫案的 末日 ,才更让他们心绪难宁。 这个交换杀夫案,真的是 末日 策划出的第一个杀人方案吗? 而 梦幻国度 这个app的设计者,真的对此毫不知情吗? …… 重明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玩了半晌,忽然与站在一旁,看着窗外走神的元酒说道:“这个叫 梦幻国度 的软件有点奇怪。” 元酒闻言,倏然回头。 “什么地方奇怪?” “我刚刚下载注册了一个。”重明仰头说道,然后将手机递给元酒看,“但进去之后,是一个和黄杏一他们完全不一样的界面。” “这个里面全是匿名的男性网友,没有女性。” “这个专区被称之为 幻色 。” 元酒将手机还给他,快步走到物证室,取出了洪卉的手机。 与重明手机里的专区名称不同,这个女性专区被称之为 梦影 。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墙登录外网,并下载了这个软件。 点开后,发现新用户想要登录,必须要注册。 除了昵称之外,性别是必选的。 她抬头问重明:“性别那一栏,你填的是男?” 重明颔首,确认了她的猜想。 元酒选填了性别女。 进去之后,果然和重明的界面不同。 “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个软件为什么叫梦幻国度了。”元酒轻声呢喃道。 重明拿着自己的手机,点进去翻看了一会儿,发现男性专区聊的内容与女性专区截然相反。 这里面的聊天内容,尺度很大。 女性用户如果更换了性别选项登录,应该完全看不下去,甚至可能会很愤怒。 勾伦也拿着洪卉的手机,和自己的手机反复对比,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然后他试着去解析这个软件背后的代码与其他数据。 “这个软件在划分用户群体,并且收集用户的信息。” “首先是分男女,两个群体聊天话题的差别,可以筛选出细分出其他小群体。” “这个 末日 可能不是普通的注册用户。” 勾伦抬头看着明显懵逼的元酒和重明,解释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确认 末日 在这个软件内是否使用了其他的匿名id。既然他策划了黄杏一和洪卉的交换杀夫案,我不觉得他会就此满足。” 元酒不太懂怎么从那么多用户中,筛选出这个 末日 的其他马甲,但不影响她佩服勾伦的耐心与认真,她抬手拍了拍勾伦的肩膀,鼓励道:“你加油,这个忙我是帮不上了。” 网络这一块,真的是她知识盲区。 能熟练使用这些电子产品,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牛了。 第537章 过敏死 勾伦找了几个朋友帮忙,花了大概两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几个很符合 末日 马甲的账号。 将这几个账号近半年内的私聊内容打印出来后。 元酒看着桌子上的两箱子文件,震惊道:“为什么要打印出来?这样看好麻烦。” 勾伦神秘地笑了笑,解释道:“我的身份不好去干黑客的事情,所以几个热心的匿名者黑进了这个平台,拷贝出了这些账号的信息。我怕这个 末日 账号的背后也是个黑客高手,最终会顺着线索查到我们这里,或者找一些黑客攻击我们的设备,所以就用了这种很原始的办法,将文件全部打印了出来。” 元酒拿起一份资料,单手托腮道:“这样就不会被对方发现了吗?” “如果是精通计算机的黑客,应该能发现,至于能发现多少东西……我就不清楚了。”勾伦摊手耸了耸肩,“这两箱资料里是八个匿名账户近半年内所有的聊天信息,这八个账户的ip位置与 末日 的常用ip地址是相同的。” “劳烦你们帮忙审查筛选了。” 勾伦看着坐在会议室里的其他专案组同事,脸上笑意让几人背后发毛。 元酒拿了两份资料,在椅子上坐下,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两杯饮料,顺手递给身边的重明一杯:“看来今天是要熬夜了。” 重明随手拿了两份摆在面前,很是淡定地说道:“这么多人,一天一夜应该能看完。” 元酒点点头,已经单手托腮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几人坐在会议室快速地翻阅两大箱资料,寻找出可能被 末日 教唆,并且已经实施犯罪的其他用户。 在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元酒趴在桌子上等外卖,将面前的资料推开,闭着眼睛叹气道:“我觉得我实在不想继续下去了,聊点别的让我换换脑子吧。” 赵聿头也不抬地继续翻开,随口与她聊道:“你想知道洪卉为什么想杀瓦振斗吗?” 元酒立刻睁开双眼,扭头好奇地看着赵聿:“洗耳恭听。” “婚外情。”赵聿将手里看完的资料放到一旁,整整齐齐地摞成一堆,他起身走到会议室角落,冲了两杯咖啡,在勾伦手边放了一杯,才继续说道,“不过不是瓦振斗的婚外情。” 元酒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洪卉出轨了?” 赵聿喝了口苦涩的咖啡,往里面丢了两块糖,颔首道:“洪卉和瓦振斗的弟弟有婚外情。” “不过瓦振斗的弟弟是私生子,被接回瓦家的时候,家里企业的决策权全部掌握在已经从国外名牌大学金融专业毕业的瓦振斗手里,他只能靠着父亲在公司混了个拿钱没实权的职位。” “这小子一直很不甘心,但长得还不错,也年轻。比起年过四十,且一忙起来十天半月不着家的瓦振斗,能勾引洪卉为他谋杀亲夫,也不是特别奇怪。” 元酒听完后,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她合理地提出了质疑:“从洪卉谋杀郝一魁的案子里,我感觉她不是那种单纯的恋爱脑,怎么会为了别的男人,就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不应该啊。 杀郝一魁的时候,她可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赵聿端着手里的咖啡,凝眉思考道:“你说的也对,但洪卉现在潜逃在外,我们也没有她和情人合谋杀害瓦振斗的直接证据,所以暂时毫无撬开瓦振斗弟弟之口的办法。” “知道他们有婚外情也不行吗?”元酒疑惑道。 赵聿摇了摇头:“婚外情只能证明他们道德层面有问题,但证明不了他对洪卉交换杀夫计划知情。我们可以在道德方面谴责,但没办法在法律范围之内拘留他。之前巴南市警方已经请他到局里谈过话,他从头到尾都是一问三不知。当然,他很可能是装的,但也可能是真的。” “不过我更偏向于他是知情的。” 元酒思索了很久:“洪卉逃亡的时候,所带走的财产多吗?” 第542章 “大概两个亿。”赵聿放下手中马克杯,垂眸道,“对普通人而言,这绝对是笔巨款,但对于自小生活奢靡的洪卉而言,估计支撑不了她后半生在海外逃亡的生活。除非她能在海外经营自己的产业,不然应该会找她父母,或者其他人帮忙。” 重明忽然抬头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洪卉与黄杏一的交换杀夫,其实并不是她自己想这么干?而是受人所迫。” 元酒还是不理解:“受瓦振斗的弟弟瓦南俜胁迫吗?以暴露他们的婚外情为要挟?” “但是暴露婚外情,洪卉顶多也就是被离婚,会被舆论谴责一段时间而已,但杀人的代价可就大了,被抓无期或死刑,就算顺利逃走,后半生也不可能永远安安定定。” “按照两权相害取其轻的道理,怎么也该是选择暴露婚外情,而不是去杀人啊。”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感天动地的婚外情,那么应该也就只有财产问题。”勾伦忽然放下手边的资料,抬头插入他们的谈话,“洪卉对瓦振斗没感情,而且她到现在也没有孩子,那么能成为她软肋的……” 勾伦按了按手中的圆珠笔,定睛道:“她的父母。” 元酒摸到身边的手机,低头给万木发消息。 查商业问题,万木很专业。 找他准没错。 万木果然很给力,十分钟后就给了大量关于洪卉家族的资料。 洪卉父母所开的公司,前几年就转手交给了洪卉的哥哥。 但是,洪家的公司去年开始陷入了财务危机。 因为同类产品雨后春笋般冒出头,再加上去年他们家的食品被暴露出一些问题,遭遇了各大商超下架。 其中瓦振斗所开的星斗购物,在洪家闹出丑闻后,第一时间就下架了出问题的系列产品。 这一点应该也让洪卉耿耿于怀,怀恨在心。 洪卉在洪家公司跌入谷底时求助过瓦振斗,但被对方拒绝,因为星斗购物当时正在准备在香岛上市,处于非常关键的时期,一旦被连累,准备了半年之久的上市计划就会彻底泡汤。 所以从那之后,洪卉和瓦振斗的关系也是急转直下,只是暂时还未离婚罢了。 勾伦听到这些,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难怪了,如果瓦南俜许诺,在继承了瓦家所有产业后,全力给予洪家帮助,让他们东山再起,那么洪卉这个行为似乎就合理很多了。” 重明叹气道:“那还不如她直接杀了瓦振斗呢。” “如果瓦振斗死了,她当然会第一时间被怀疑,还怎么跑到国外躲起来?” 元酒撇了下嘴角,摇头反驳。 重明屈指敲了敲面前的一摞资料:“可是现在,瓦振斗没死。” “她这忙活了一圈,也是白费功夫。” 元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是因为我给力,要不是我瓦振斗早就凉了。” 赵聿抬头盯着争论的两人,敲了敲桌面,提醒道:“你们俩不要这么肆无忌惮,在这里用很可惜的语气,议论凶手没能成功杀掉受害者这件事,好不好?这里可是警察局。” 元酒和重明立刻住口,两人齐齐扭头,凶巴巴地瞪着对方。 …… 瓦振斗的投毒案,彻底被踢出聊天话题。 凌晨刚过三点,勾伦和赵聿已经趴在会议室的长桌上睡着了,重明挥手将角落凳子上的毯子披在他们身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将已经筛选出来的信息汇总了一下。 元酒在办公室里点了根安神香,与重明小声讨论起从这些文档中找到的线索。 “这个叫 末日 的人,在这个交换杀夫案前,应该还策划过一起类似的案子。” 元酒将勾伦的笔记本电脑放在重明面前,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报案资料。 “ 末日 用的另一个id rache ,和两个ip地址在萧省六昙市的匿名用户联系了很多次,时间点在去年三月份到六月份,和黄杏一、洪卉联系频率是差不多。我查了一下六昙市去年五月份之后的死亡申报,有两起案子我觉得比较可疑。” 勾伦已经确认 rache 是 末日 的另一个账号。 而且rache这个单词,在德语中是“复仇”的意思。 这个用户给另外两名用户发送的消息,与黄杏一、洪卉私聊界面收到的信息,十分相似。 都喜欢用短句。 且每句话都有很严格的标点符号。 还有引用过相同的名言。 还有诸多相似之处,所以他们才会判定 rache 就是 末日 。 元酒调出其中一起疑似 末日 指导犯罪的立案资料。 死者是萧省六昙市一名已婚男性,遇害时刚三十岁,某外资公司的业务经理。 该男子名叫袁有集,死在自己车内。 死因:窒息。 这个案子至今没有告破。 立案后,警方锁定的第一个嫌疑人就是死者老婆——薛鸾。 但是薛鸾有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她当时在公司加班,公司的监控都能拍到她当时一直在工位上,并没有离开公司。 警方之所以一开始会怀疑薛鸾,是因为在案发之前,薛鸾和袁有集发生过剧烈的争执,并且两人还大打出手,在经过警察和居委会的调解后,两人的关系依旧没能缓和,薛鸾甚至拿菜刀差点儿砍伤了袁有集。 另外一桩案子,死者叫沈附洋,年龄三十三岁,也是萧省六昙市人,在某广告公司上班。 死因:过敏性猝死。 元酒看着尸检报告,指着最后的结论:“蜂毒导致的过敏性猝死。” “这是我见过最特别的死法,石刑死都要靠后一点。” 重明也觉得很奇怪:“人类的过敏原好像特别多。” 他们这些神兽和妖怪,好像没有这种过敏情况。 “沈附洋死亡的地点比较特别,出差在酒店被毒蜂蜇伤,来不及就医,在短短五分钟内就死亡了。” “他死后,警方和酒店方面排查了整个酒店,都没有找到一处蜂窝,更没有看见一只蜜蜂,所以警方怀疑他是在其他地方被蜇伤,回到酒店后感到不适,没等到救护车就死亡了。” “但他的妹妹坚持是有人杀害了沈附洋,据说沈附洋因为对蜂毒过敏,所以会随身携带驱蜂虫的药包,但是警察发现死者的时候,没有在他房间发现药包。” “不过这个案子,最后还是以意外过敏死亡结案了。” 元酒将沈附洋的贴在白板上:“但我觉得这个案子很可疑,也是在那个时间段,比较符合那个ip地址的案件。” “而且我看过死者的面相,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案。” “不过是不是 末日 在背后策划指导的谋杀案,暂时还无法确定。” 重明又找出几起可能在ip地址附近的案件,但经过两人的反复讨论,最终还是排除了。 元酒最终指着板子上的沈附洋和袁有集照片:“先从袁有集的案子查起吧,他的案子被确定为谋杀,而且就在萧省境内的六昙市,和巴陵市也接壤,直接过去也很方便。因为案件至今未告破,我估计当地的刑侦部门应该保留了与案件相关的线索与录像,查起来会比较容易一些。” 至于沈附洋的过敏猝死案。 案发时,是在千里之外的滨海一线城市,还是被认定了意外死亡。 而且沈附洋死亡至今,已足足有八个月,想要再找到有用的线索非常难。 天亮之后,元酒和重明就跟着勾伦和赵聿去了六昙市。 六昙市的警方尽职尽责,虽然案子一直没破,但负责这个案子的老警察没事的时候,就会把这个案子翻出来仔细琢磨,希望能尽早将这起悬案侦破。 在六昙市刑侦局长介绍了专案组的身份后,那名老警察立刻就将自己手头所有资料都搬到了会议室。 元酒他们临时占据了会议室作为据点,开始调查袁有集的案子。 负责袁有集谋杀案的警察姓戎,叫戎兵,今年已经四十五岁。 在刑侦部门,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很多见了。 专案组的人拿到他整理的案件资料后,很是意外。 所有的资料都整理井井有条,让他们查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戎兵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袁有集案的情况。 六昙市警方是接到了袁有集同事的报警电话,第一时间就赶往了现场。 袁有集死在自己的车内,而车子就停在了他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呢。 同事报案时,袁有集死亡已经超过12小时。 他们是在第二天上班时,发现袁有集的车停在原地,人一直靠在驾驶位置的车椅上没动。 之后敲了车窗一直没反应。 同事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清了车内的情况,发现他已经死亡。 所以立刻打了报警电话。 第538章 大震撼 赵聿将下方的尸检报告抽出来,抬头询问戎兵:“我记得尸检报告上写着,袁有集是窒息死,是被勒死的?还是被捂住口鼻闷死的?” 第543章 “是被勒死的。” “凶器是一条很普通的麻绳,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麻绳还套在死者脖子上。” “我们检查了整辆车,从里面提取出了四个人的dna信息样本,不过只匹配上了两个人,两人均有不在场证明,他们是袁有集的朋友。” 戎兵说到这里,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敏感的赵聿发现了他的不自在。 “这两个朋友是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吗?”他问。 戎兵沉默了几秒,浅声叹气道:“袁有集和他们有超越朋友之间的关系。” 戎兵看了懵逼的元酒与重明一眼,有些无奈地解释:“就是同性恋人关系。” 元酒和重明的身体,齐齐战术性后仰,以表示震惊:“……” 虽然不懂,但二人大为震撼。 这个专题明显又触及到了他们知识盲区!!! 勾伦原本在喝水,闻言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被元酒挥手挡住,水全部落回他自己脸上。 他连忙从一旁抽出纸巾,将脸上的水渍擦掉,但脸上想要八卦的表情根本藏不住。 勾伦囫囵擦完,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震惊道:“所以袁有集老婆和他吵架,甚至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他老公是个gay?” 戎兵看着一屋子八卦之火旺盛的年轻人,摇头道:“你们真是太天真了。” “袁有集他是个双。” 勾伦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趴在桌子下猛咳了几声。 赵聿见状不由叹气道:“我以前处理的案子,也遇到过同性恋人关系,但咳……这种还是第一次碰见。” 戎兵拉了张椅子,在桌边坐在后,与他们详细说起来。 “袁有集要只是单纯的出轨,或者在外面找了个男小三,他老婆估计还不至于那么疯狂。” “我们走访过薛鸾的亲朋好友和一些同事,薛鸾是个情绪很稳定的女人,而且她和袁有集是通过相亲认识的,两人结婚七年,有一个四岁的儿子叫小旭,要说两人感情多深厚,那还真谈不上。” “薛鸾最开始并没有发现袁有集在外面鬼混,而是她儿子体检的时候,查出了很严重的eav型(杜撰)传染病,终生无法治愈的那种。这种类型的传染病,会破坏人的免疫系统,直到感染者因为严重的并发症死亡为止。这种病毒只通过体液和血液传播。” “薛鸾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 “后来她也去做了检查,呈阳性,而且她的感染时间比孩子还要早。” “也就说明是她先感染的,所以她就拿着袁有集的样本去做了检查,发现袁有集才是家里最早感染的那个人。” 戎兵满脸凝重之色,徐徐说道:“薛鸾起初很不解,但觉得这件事比较严重,就和袁有集坦白讲了,但是袁有集当场就很慌,也让薛鸾起了疑心,开始调查袁有集在外面干了什么。” “这一调查就不得了,她发现袁有集在外面不仅约女人,还和男人乱搞,也终于明白他们一家人为什么会遭受这种飞来横祸,所以她和袁有集就彻底闹翻了,并且在吵架的时候拿了菜刀,差点儿砍伤袁有集。” “当时是他们孩子看到了,所以她才停了下来。” “袁有集在外面鬼混的事情败露后,两人其实就已经打算离婚,但后来他们的孩子身体开始出现问题,高昂的治疗费用让薛鸾有心无力,最后在办理离婚证之前突然反悔,两人在袁有集遇害之前,一直都是分居的状态。” 戎兵将档案里一张照片抽出来,放在桌子上:“这个男孩儿就是小旭,袁有集和薛鸾的孩子,不过这孩子在去年五月初,因为严重的并发症在六昙市中心医院去世了。” “袁有集是在六月一号被谋杀的。” “鉴于他和薛鸾之间根本无法解决的矛盾与仇恨,所以我们才将她锁定为第一嫌疑人。” “但结果你们也都知道,袁有集遇害时,薛鸾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我们排除了她的作案嫌疑。” “接着我们分析了袁有集所有的社交关系网,有些人即使有杀害袁有集的动机,但他们也都有不在场证明,这个案子也因此进入了死胡同,到现在都是一桩悬案。” 戎兵双手撑着身体,看着会议室里的几人,好奇道:“局长让我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们,他说你们之前破获了一起交换杀夫案,怀疑案子背后有专业人士教唆并指导作案,而且很可能不是第一次……” “也就是说,袁有集谋杀案的凶手,很可能跟他毫无关系。” “这个案子也是交换杀人?” 赵聿点点头,确认了戎兵的猜想:“只是有这种可能。” “不过暂时还不是很确定,我们也需要深入调查,才能一点点确认。” ……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聿将琢磨了半晌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觉得在背后指导作案的这个 末日 ,有很大可能是名女性。” 他抬头看着元酒瞟过来的眼神,立马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树立这种性别对立,只是从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 末日 的所有马甲沟通的几乎全是女性,她在引导这些人去报复杀人,或者为了谋取某些东西杀人。” “而且目前我们所筛选出来符合条件的案子,受害者基本都是男性。” “这个人仇视那些品行不端的男人。” 勾伦单手托腮,若有所思道:“虽然这么讲不太好,但给我的感觉也确实是这样。” “或许这个人被男人背叛伤害过?也或许是这个人所珍视的人被伤害了?” “也有可能都不是,就是单纯的觉得深陷生活泥淖的苦难者,很容易被引诱支配,诱导他们去犯罪,并且成功逃脱制裁,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或者是从伤害别人的过程中,得到某种心情释放。” “完完全全反社会人士也是有可能的。” 元酒摸了摸脑门,对这个隐藏在虚拟数据之后的犯罪指导究竟是男是女并无兴趣。 她岔开了话题,问道:“你们看了一上午的卷宗,有什么收获吗?” 勾伦抬手答道:“死者的车门门锁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说明凶手是有钥匙的。” 赵聿补充道:“车内找到了五个dna信息样本,一个是袁有集自己的,两个是他的男情人的,还有两个样本没有在数据库中匹配到。” “薛鸾已经提供了自己的dna样本,和车内未曾匹配上的样本不相符。” “这两个dna样本中可能有一个是凶手留下的,也有可能两个都不是。” 重明问道:“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为什么不先做dna样本比对?” “如果真有一个样本属于凶手,可以直接要求对方配合调查。”重明拿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青菜,回想着之前在资料上看到的名字,“我记得那个蜂毒过敏死亡的男人家属,是叫艾双溪吧?” 勾伦琢磨了一下这个计划,坦白地说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艾双溪和袁有集表面上并无交集,我们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让对方交出dna样本。” “交给酒酒去。” 重明手指指向坐在一旁边吃边玩的元酒:“反正看资料她也帮不上太多忙,一直坐在会议室里摸鱼,还一直碎嘴聊天影响大家进度。” 元酒闻言立刻怒目而视,放下手里的筷子,不忿道:“我哪里有影响到大家工作?有我的存在,这么枯燥无聊的工作,都变得有意思了不少,不是吗?” 勾伦和赵聿低头吃饭,不参与这个话题。 元酒见状分外不爽,冷哼道:“去就去。” 出去遛弯儿,顺便找几根头发,比坐在办公室面对那些文件反复琢磨要简单多了。 吃完午饭,元酒独自出发,去了艾双溪家。 到了警局备案的地址后,她先是在附近晃了一圈,发现这户住的是一对退休的教师。 元酒敲开门后,询问道:“二位是这套房子的户主吗?” 两位老人愣了几秒,点点头问道:“是,姑娘你找谁啊?” “我找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叫艾双溪。你们认识吗?” 其中一位老教师笑着道:“你说小艾啊,她已经搬走了,这房子是我们孩子从她手里买的,我们退休后就搬到这里来住了。” 元酒微微凝眉,询问道:“你们清楚她搬到什么地方了吗?”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 其中一个老人警惕地看着元酒,问道:“小姑娘,你问这些做什么?” “你如果找她,打她电话就可以了啊。” 元酒从身上掏出热乎的顾问证件:“我是警方专案组的顾问,在调查一起旧案,艾女士当初在警局登记的地址是这里,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没想到……这套房子竟然已经被卖出去了。” 老人查看了她的证件,这才放下警惕,邀请她进屋谈。 第544章 元酒坐在沙发上,捧着主人递过来的水,笑着感谢了两位老人。 “我想知道艾女士,大概是什么时候从这里搬走的?”元酒问。 “具体时间我们不太清楚,我儿子是去年九月份买下这套房子的,小艾可能在九月份之前就搬走了。” 两位老人很热心,还专门和儿子打电话,确认了艾双溪具体搬走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她老公沈附洋死后两个月,她就卖掉了这套他们夫妻二人住了近十年的房子。 两位老人的儿子还提供了一个消息。 艾双溪当初带他看房子时,说是为了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然后送孩子出国留学,打算搬到南方临海的城市去,已经全款在那边买了房子,这套房子出手后,就直接搬走不再回来了。 元酒回去的路上心有疑惑,给戎兵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艾双溪和沈附洋两人的财务状况。 戎兵得知艾双溪已经搬走,并且还全款在其他城市买了套房子,感觉很不可思议。 “艾双溪和沈附洋就是一般的夫妻,一个在广告公司上班,年入大概在三四十万左右,一个开了家奶茶店,年收入在二十万上下,经济上肯定是不困难的,但双方都有老人要供赡养,加上孩子在上国际学校,所以支出也不少,只能说可以维持收支平衡,且生活水平还可以的程度。” “想要全款在临海的城市买套房,除非她把沈附洋的赔偿金也全部用上了,估计能拿下一套。” 元酒疑惑道:“沈附洋死了还有赔偿金?” 戎兵理所当然道:“当然有了,沈附洋是在出差途中死亡的,他们公司虽然算不上特别大,但也是个正规的公司,员工在工作期间意外死亡,有一笔赔偿款,再加上平时的保险金……我记得最终赔偿款好像是一百三十七万。” 元酒:“有没有可能,是为骗保才弄死沈附洋的?” 戎兵摇头道:“不至于,沈附洋和艾双溪虽然不是赚的盆满钵满的商人,但他们也有一些存款,至少比那笔赔偿金要多。” “而且想要在南方临海城市全款买一套房,还要将孩子送到国际学校读书,再准备以后的出国费用等等,一两百万还真不够。” 元酒想不明白,头疼道:“算了,等我回去再说吧。” 她回到六昙市警局时,重明与赵聿正在坐在椅子上闲聊。 看到她空手而归,重明不由挑眉道:“脸色这么臭,看来是没能拿到样本了。” 元酒白了他一眼:“你这是明知故问,戎兵肯定跟你们都说了。” “是啊,刚听说艾双溪搬走了。”重明将桌上的一张纸条推到她面前,“看看。” 元酒拿起纸条,看到了上面新的地址:“这什么?” “艾双溪现在的住处。”赵聿说。 元酒倏然抬眸等着赵聿:“你们俩专门搁这儿等着我呢?” 赵聿抿唇笑道:“重明先生说你比较适合这类工作。” 元酒瞬间黑脸:“……” 第539章 坦白局 勾伦通过官方渠道,查到了艾双溪现在的住址。 沿海一线城市的某小区。 元酒有了具体地址,所以这一趟来回没花费多长时间。 她没有去见艾双溪,只是悄无声息地取走了对方的毛发样本,直接带回了六昙市警局。 将毛发样本交给康法医后,她推开会议室的门,看着齐齐抬头的众人,满脸严肃地说道:“我觉得我们查错了方向。” “艾双溪没有杀人。” 重明和赵聿不解地看着她:“你?” 元酒叹气道:“我今天早上去采集艾双溪毛发的时候,跟了她很长时间,也仔细打量过她的正脸,她身上确实有孽力,但从面相能看出来,她没有亲手杀害任何人。” “当然,她丈夫的死还是和她有关的。” “我觉得我带回来的艾双溪毛发样本,也不会和袁有集车上收集到的样本匹配上。” 她的话让所有人陷入沉默,就连重明都有些困惑。 说实话,袁有集和沈附洋的死亡时间接近,而且两起谋杀的手法与 末日 策划的交换杀夫案相似,两名受害者的家属均与梦幻国度里的匿名用户 rache 深度交流过…… 这么多相似的地方,要说毫无关系,肯定是不可能的。 等了四个小时,dna信息比对结果终于出来。 康法医将手里的报告递给勾伦,垂眸沉重地摇了摇头,说道:“样本信息不符合。” 反向推验凶手的方案以失败告终,袁有集的案子绕了一圈,最终回到了原点。 勾伦两眼无神地靠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道:“如果艾双溪不是凶手?那凶手会是谁呢?” “我们现在要重新筛查袁有集的社交圈吗?” 重明将之前整理的那些有可能是 rache 策划的案件再度拿出来:“我再重新筛查一遍的,你们可以从其他角度试试看。” 赵聿起身往会议室外走,一边说道:“我去找戎兵,问问他们当时调查过哪些人。” …… 重明起身道:“我去买饮料,酒酒你有没有什么想喝的?” 元酒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抬步跟在他身后:“我跟你一起去。” 重明回头看着她郁闷的模样笑了笑:“走,这次我请你。” 两人走出警局后,沿着人行道慢慢往附近的奶茶店走去,重明问道:“你刚刚在会议室里表情不太对,你想去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薛鸾。”元酒仰头静静地看着她,“相比目前生活稳定的艾双溪,我觉得薛鸾应该可以作为突破口。” “???”重明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元酒解释道:“薛鸾想杀袁有集的理由,我们都很清楚,她是最有动机的人。儿子的死亡,加上她自己也已经感染,她的身体每天都在走下坡路,她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可言了。” “所以我想去看看她,就算她不承认,我看到她的脸,也能知道一些事情。” “那你就去。”重明看着正在排队的奶茶店,与元酒说道,“我不太清楚eav病毒究竟是什么,但听勾伦他们说,感染这种病毒后就像被判了死刑,只是不确定悬在脖子上的利剑,什么时候会斩下来。” “薛鸾的处境估计不会很好,或许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你也可以更深切地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对你的修行也是有益的。” 元酒点点头,拿到了重明给她买的奶茶,扭头慢悠悠地走远了。 …… 元酒去了薛鸾家,但这套房子已经易主了。 她经过多方打听,才终于得知,薛鸾已经变卖了家产,住进了六昙市中心医院。 午后两点多,太阳终于露头,阴云多日的天空放晴,元酒在医院住院部的楼下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薛鸾。 她的脸色很苍白,手上还有留置针。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身上穿着病服,套着一件紫色的毛衣开衫,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 元酒拿着奶茶坐在她身边,偏头看着她的侧脸,询问道:“你得了什么病?” 薛鸾听到声音睁开眼,扭头看着元酒年轻的脸,勾唇笑了笑:“癌症。” 她指了指胸口的位置,解释道:“肺部肿瘤,以后还会有其他器官衰竭,最终死掉。” “那能喝奶茶吗?” 元酒将没开封的另一杯奶茶放在她面前,好奇地看着她的眼睛。 薛鸾盯着奶茶看了很久,伸手接过:“谢谢,我很久没喝这种东西了。” 仿佛一切都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本来也很嗜甜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去买过自己喜欢的奶茶与甜品呢? “我叫元酒,是归元观的观主。” 薛鸾将吸管插进去后,不解地看着她。 元酒解释道:“就是一个道观。” “我可以从一个人的脸上看到很多东西。” “比如?”薛鸾不紧不慢地问道。 元酒扭头定定看着她:“你杀了一个人。” 薛鸾双手捧着热乎乎的奶茶,口中呼出一口浅浅的白雾,笑着道:“你真的是道士吗?还是警察?” 元酒奇怪道:“不能都是吗?” 薛鸾笑着说道:“我很难将这两种职业联系在一起,可能是固有印象。” 元酒摇头道:“固有印象要不得,我们道观是正经道观,有正规的执照。” “你不否认自己杀了人?” 元酒对于她的平和有点意外,她还以为这么说,她会有些慌乱,慌乱之中必会露出一些马脚。 薛鸾垂眸道:“我时日无多。” “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元酒:“你杀了沈附洋?” “嗯。”薛鸾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元酒,“你看出我杀人,我并不意外,但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杀了谁?” 第545章 “我之前参与调查了一起案件,巴陵市的交换杀夫案。” “这个案子中出现了一个教唆并指导他人犯罪的凶犯,使用过的id有 末日 和 rache ,我们查到你和其中一个id有过深入交流,再加上你丈夫袁有集的谋杀案有些一点疑点,所以我才会来。” “所以你要抓我吗?”薛鸾敛眸讥嘲道。 元酒摇了摇头:“我一般不抓人,抓人是警察的事情,而且你又不会跑。” 薛鸾喝了口奶茶,举杯说道:“谢谢你的奶茶,味道很好。” “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打算跑,我现在这个样子,也跑不掉不是吗?” 薛鸾慢慢咬着椰果粒,徐声道:“你要录音吗?” “可以吗?”元酒意外。 “当然可以,我不一定能撑到两个案子开庭审理,甚至我的身体也不一定能撑到去警局接受长时间的调查审问,眼下机会刚刚好。” 薛鸾看着元酒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功能,边回忆边说起这混乱又糟透了的人生后半程。 “我和袁有集是相亲认识的,父母亲戚介绍,那时候家里人都说知根知底,结婚后肯定能和顺稳定。我当时的年纪也不小了,对相亲结婚也不排斥,所以就听从家里的意见,和他见了几次面,觉得他还不错。” “人长的俊俏好看,而且接人待物也很有一套,很会处理人际关系,能弥补我不擅长交际的短板,以后的孩子说不定也会长得可爱漂亮,所以相处了大半年之后就开始谈婚论嫁,然后就结婚了。” “头几年过的还不错,然后又还有了个可爱的儿子,小旭。” “我觉得我这辈子很幸运,家庭幸福,工作也算顺利,所以很知足。” “但所有事情都从小旭生病后开始变了,起先是他去幼儿园的时候,经常说背疼,有时候疼得在地上哭,我以为他是不想去上学,但我还是带他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感染了eva病毒,拿到诊断的那一刻,我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但不是,我跟袁有集说了这件事后,准备安排家里其他人也去做病毒筛检,结果我发现他表情不是很对,当天晚上一个人在阳台打了很久的电话,我偷听到了不少事情,才发现我以为的美满,只是梦幻泡影。” “粉饰的太平被打碎后,这个男人的面目一瞬间就变得可憎又恶心。” “他在外面有很多情人,甚至不仅仅是女人,还有男人。” 薛鸾笑着笑着,眼泪一颗颗砸在衣袖和手背上,眼里全是泪光。 “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竟然一点不对都没察觉。” “如果我敏锐一点,如果我能聪明一点,如果我不那么天真……说不定我就能早点发现他私生活混乱,和他离婚,说不定孩子就不会感染上那种病毒。他还那么小,还没有十岁,没来得及去看看这个广阔的世界,就躺在了病房里,不能再离开一步。” “我真的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 “可是小旭生病治疗需要钱,需要很多钱,我一个人担负不起高额的治疗和医药费用,我只能和他商量,让他出钱给孩子治病,” “治疗小旭掏空了我们的家底,甚至就连房子都做了抵押。” “但是小旭去年五月份还是走了。” “他离开前,还说想过儿童节,和爸爸妈妈去游乐园玩一天。” 薛鸾单手捂住脸,张开口努力的呼吸,哭声却根本止不住。 “我想杀了他。”薛鸾死死地攥着手心,泣不成声,“那一天我真的疯了一样,想要掐死他……” “但是我看到跪在病房的地上哭,我下不去手。” “他为了小旭的治疗也没休息过一天,到处筹钱,甚至他的身体也开始出了问题,但他根本没管过……” “我知道他是个烂人,但是他从来没有亏待过小旭。” “所以我没动手,但是小旭办完葬礼后,那个晚上我实在受不了,最终同意了交换杀人的计划。” “十天后,袁有集被人勒死在车里,我就知道没有退路了。” “对方已经帮我实现了愿望,我也要帮对方达成心愿。” “对方告诉我要杀的人对蜂毒严重过敏,并且还准备好了蜂毒,我在指定的地点,取到了一辆出租车,在上安装针头,等他乘车回酒店。” 元酒微微凝眉:“沈附洋难道没发现自己被针头扎伤了吗?” “他知道。”薛鸾忽然勾唇笑了笑,“但我告诉他,那应该是前一位乘客带的小孩子留下的小玩具,并且多次跟他道歉,表示送他回酒店这趟不要钱。” “他信了。” “没有怀疑上面有蜂毒,所以刚回到酒店就死了。” 元酒恍然大悟,怪不得。 酒店里里外外查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一只蜜蜂,或者针头。 原来沈附洋在回去的路上,就已经沾染了蜂毒。 凶手应该计算过回酒店的路程,以及蜂毒的计量,算准了发作的时间…… 并且还免除了乘车费用。 没有支付记录,就无法查出计程车司机。 顶多查出车牌。 但那辆车既然是策划谋杀案的人准备的,应该是一辆即将报废的套牌车。 更何况,当时调查人员并没有考虑过死者是在乘坐出租车时碰到了蜂毒。 所以警方调查过程中一无所获,最终只能以意外死亡结案。 就算查到了出租车,其实也根本没用。 薛鸾偏首看着元酒恍然的神色:“那辆车我按照要求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停车场,我询问过rache将如何处理这辆车,她说车辆会被销。” “所有的证据,终将不复存在。” “那个人很聪明,做完一切后,我认真回想过……” “这是很完美的犯罪,如果我不承认,他们不揭穿我,在证据销毁后,我不会入狱。” 元酒忍不住轻嗤道:“这个犯罪偶然性太强了,万一他没有被那个玩具扎伤呢?” 薛鸾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 “但他就算能躲过一次,还能躲过每一次吗?” 蓄意的谋杀,怎么会因为猎物偶然一次逃脱就放弃?! “那你知道rache和杀害袁有集凶手的身份吗?”元酒问。 “我不清楚rache的身份,但杀害袁有集的凶手,应该就是沈附洋的妻子,你不是最清楚吗?” 元酒微微挑眉,摇头道:“沈附洋的妻子艾双溪,她没有杀人。” “我见过她,所以能从面相上判断出,她没有亲手取人性命。” 薛鸾眼眸微微睁大,张了张口,擦掉脸上的泪水:“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袁有集按照我的预期死了,至于究竟是谁杀的,对我而言不重要。” 第540章 窨井盖 元酒收起了录音的手机,看着薛鸾手中已经喝掉大半的奶茶,提醒道:“不要喝太多,医生应该叮嘱过你吧?” 薛鸾笑了笑,不在意道:“我也没几天好活,医嘱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自己开心最重要。” 元酒笑了笑,起身和她告别:“后续可能还会有警察来和你沟通,按照你的情况,应该可以申请个保外就医。” “到时候再说吧。” 薛鸾目送她离开,靠在椅子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头顶并不热烈的冬阳,干枯的头发的凉风中被吹开,她枯瘦的手紧紧捧着奶茶纸杯,汲取最后一丝暖意,在缓缓合上眼睛的瞬间,油尽灯枯的气息瞬间笼罩住她的身体。 警方没能将薛鸾逮捕归案,所以也不存在保外就医的情况。 元酒离开的那个下午,薛鸾去买了酒,就着酒服用了大量头孢药物,结束了这短短一生。 元酒从出外勤的警察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愣怔了一会儿。 通知她的警察离开后,她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低头盯着地板上的花纹出神。 薛鸾的选择,似乎合情合理。 她不该意外。 但这一瞬间,她忽然生出迷茫。 命运将薛鸾逼到了人生的死角。 在绝望之际她举起了屠刀,决定用以眼还眼。 她在用另一种方式宣告。 法律可以裁决她,但阻止不了她的报复。 杀戮虽会毁灭她,但也能抚平她的仇恨。 世道公理,在绝望的狂徒面前,一文不值。 重明从会议室走出来,看着元酒低下去的后脑勺,抬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 “情绪这么低落?这可不像你啊。”他温声说道。 元酒扭头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在你眼里,我就是没心没肺的代名词,是吧?” “我没有这么说过,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重明摊手无奈道。 “在想薛鸾的事?” 元酒点点头:“死的有点突然。” “你去的时候,没从她面相上窥见几分苗头吗?”重明稍显意外的问道。 第546章 元酒摇了摇头:“相面之术又不是万能的,我能看到她死期将至,但我以为会是癌症夺走她的性命,没想到她会选择自我了断。” 毕竟薛鸾确实生气了了,就算不自杀,也活不了多久了。 人,其实就靠一口气撑着。 最后一口气散了,这个人……也就没了。 “人已经死了,那就不要再想了。”重明收回自己的左手,指了指会议室方向,“虽然有了薛鸾认罪的录音为证,但是这两个案子还没有彻底查清楚,杀害袁有集的真凶至今还没有找到,那个在背后策划操纵犯罪的人也没查出来,不过勾伦与赵聿刚刚发现了一些东西,我觉得值得再探讨一下。” 元酒跟在重明身后,进了会议室内。 赵聿将白色板子上贴的东西全部撤了下来,以袁有集为中心,将目前调查出来的关系网名单,全都一一写在了白板上。 见元酒已经找位置坐下,赵聿直接说道:“人都到齐了,那我就把袁有集这个案子所有的线索都汇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有关凶手的线索。” “目前,袁有集这个人的社交关系网非常复杂,勾伦复制了他手机里的通讯录和社交软件,排除和他没有矛盾,且均有不在场证明的同事亲友,我们大概还有……” 赵聿看了眼勾伦,勾伦无奈地说道:“三十七个嫌疑人。” “这些人除了他的微信好友,大部分都是 梦幻国度 app上的男性专区 幻色 中认识的人。” 赵聿将一系列昵称排列写在一旁,徐声道:“显然,袁有集将这个专区当成了找p友的地方。” 元酒与重明齐齐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接触这个案子后,他们俩的知识面往奇奇怪怪的方向拓展了许多。 “还有少数在其他软件上暂时查不出身份的人。” “加起来一共37人。” “这已经是筛选再筛选后的结果,但对于我们而言,筛查的难度依然很大。” 元酒拿着桌子上的平板,看着这三十七个嫌疑人的文档资料,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没办法专注,因为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问题。 在询问薛鸾的时候,她忘记问了。 她到底将车钥匙放在了什么地方,让凶手取走。 她将平板放下,打断了赵聿的声音:“有一点我很在意,袁有集是在自己的车上被人杀害的,警方勘验了车辆与现场,没有发现撬锁的痕迹,也就说凶手是有钥匙的。” “或者袁有集认识凶手,让凶手上的车。” “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赵聿点点头:“你继续。” 元酒凝眉道:“我询问薛鸾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袁有集应该是沈附洋的妻子,也就是艾双溪杀的,但显然艾双溪没有亲手杀掉袁有集。” “如果薛鸾按照原来计划那样,提前准备了袁有集的车钥匙,将钥匙放在指定的位置等待对方取走。” “知道这把钥匙的人,只有三个。” “薛鸾、艾双溪,和 rache 。” “以我们对 rache / 末日 的了解,她一般不会亲自动手杀人,只会选择安排好杀人计划,所以袁有集是被他杀害的可能性非常小。” “那么……” 就剩下两种可能。 袁有集认识凶手,让凶手上了车,对方趁其不备,从身后用绳子勒死了他。 或者,艾双溪将钥匙交给了真正的凶手,那个凶手潜伏在车后排,等待袁有集上车后,趁其不备套住了他的脖子,将人勒死。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凶手肯定要从其中一个入口,进入地下停车库。” “也要从地下车库离开。” 元酒指着平板:“找这三十七个身份无法确定的嫌疑人很难,但是再筛查一遍监控,然后比对他们在这些社交软件上的用户名称,应该会有交叉重合。” 赵聿解释道:“六昙市警方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们排查了当天晚上所有进出车辆,以及车主和车上带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元酒认真地说道:“不可能,要么有人做了伪证,要么就是他们没有将当晚进出的所有人都找出来。” “再看一遍吧。”重明忽然道,“凶手总不可能像我们一样能隐身潜入潜出,有这种能力的话,就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手段作案了。” 直接隐身,一刀抹了对方脖子,岂不是更快! “有道理。”元酒认同地点点头。 有了调查方向后,几个人将袁有集遇害当天的所有监控录像分了几部分,每人负责一个时段的监控筛查。 元酒将电脑搬到桌边,随手抽了张白纸,手里转着签字笔,盯着快速播放的监控录像。 她看的是袁有集离开办公室之前,十个小时内的监控录像。 也就是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的监控视频。 袁有集当天早上九点半从家出发,开车半小时后,在十点抵达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然后乘坐电梯上楼后,在下午两点十分左右,开车离开了一小时二十分钟。 按照公司的同事说的,他出去见了一个重要客户。 见完之后,就独自驱车回到了公司。 一直到晚上八点十分,才从办公室离开,准备出去吃晚饭。 当天晚上袁有集是要加班的,因为他和妻子薛鸾之间有着无法弥合的裂痕,他也不想那么早回去。 元酒看得很认真,重明本来想帮她分担一半,但她执意要自己从头到尾看。 重明也就由着她去了。 直到深夜,元酒两眼无神,终于将视频全部看完。 她伸手推了推靠在沙发上小憩的重明,低声道:“我发现了一个地方。” 重明立刻睁开眼睛,重瞳聚集,盯着她暂停下来的屏幕。 “什么地方不对?” 元酒截图,将截图不断放大,虽然画质不是很好,但还是能看清地上的阴影。 “这个位置的窨井盖,位置和半小时前的不太一样。” 元酒将监控倒退回半小时前,也截图放大。 两张图片放在一起,对比就非常明显。 窨井盖没有完全合上,而且窨井盖上的花纹方向,与之前是截然相反的。 元酒:“刚刚有一辆车,停在了窨井盖附近,车主下车离开到回来,只用了半小时。” “这辆车刚好挡住了监控能拍摄到的窨井盖。” “有没有那栋大楼的地下水道图纸?”元酒问。 重明叫醒了勾伦,勾伦迷糊了几秒钟,很快就清醒过来,立刻起身去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他就收到了那栋办公大楼的地下水道图纸。 图纸被展开摊在桌子上,元酒拿着铅笔,将那处窨井盖的位置圈出来,然后看了一下管道连通的其他出口。 “这可真是个地下迷宫啊!”她不由感慨道。 地下水道四通八达,出口少说有一二十个。 凶手真要是通过地下管道上来的,那可真是…… 勾伦将地下水道附近的十几个出口位置标出来,拧眉道:“袁有集死亡时间已经有大半年,这些出口位置就算有监控,估计也不会保留那么长时间,记录肯定被覆盖了。” 元酒没指望监控,除了警方保留下来的停车场监控,其他的监控大概率都不存在。 她早就考虑过这点。 “这辆车刚好停在这里,会不会有些太巧了?”元酒扭头看向重明,“你看的后面半段,有没有再次看到这辆车?” “没有。”重明摇头,“停车场管理员提供了当天所有车辆的车牌号,与进出时间。” “这辆车只出现过一次。” “不过……” 重明将手旁合上的另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找到了同样监控位置后半段:“我记得……八点四十分的时候,有辆送纯净水的厢式小货车停在这里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正好也是这个位置。” “我当时没觉得奇怪,现在想想,感觉它停放的位置……有点像是故意挡住这个摄像头。” 重明很快就找到了那辆厢式小货车,车辆不是倒着停放进车位的,而是车头直接开进去的,偏高的车厢完美挡住了从这个摄像头看向窨井盖的位置。 “这辆货车开走时……”重明找到车辆开走后,那个放歪了的窨井盖,“你看,又恢复正常了。” 元酒扭头看向已经完全明白的勾伦:“现在知道要找谁了吧?” 勾伦拍醒了手边的赵聿,立刻和他去找那两辆车主的信息。 …… 一共有两辆车为凶手提供的掩护。 第一辆车是日产的白色suv,车主叫桑钟均。 当天是去那栋大楼谈离职补偿的,他是电子工程师,就在袁有集的公司上班,但不是一个部门的。 根据桑钟均的说法,公司当时在裁员,正好裁到了他头上。 第547章 他是在前一天晚上从微信上得知的消息,第二天下午去公司人事部门谈辞退赔偿。 他和人事部门的工作人员约好的时间,就是下午四点二十分。 桑钟均开车到停车场时,刚好四点十分。 他和袁有集并不认识,两人工作生活平时也没有任何交集。 同样,他也不认识薛鸾,和薛鸾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辆未凶手掩护的厢式小货车,属于蒙多力科纯净水公司。 晚上八点四十分时候到的,送水的员工拉着小推车上下电梯两次,九点零八分离开的停车场。 这个员工叫戚三元,是纯净水公司的兼职送水员。 工作时间一般是下午六点半到晚上十一点半。 他还有正职,是一家药企的质检员,一般下午五点半下班。 戚三元也不认识袁有集,和对方工作生活基本没有交集,只去他们公司送过纯净水,可能见过……但戚三元表示对袁有集没有任何印象。 第二天,勾伦和元酒去见了桑钟均。 这个人去年六月一号从袁有集那家公司离职后,入职了一家无人机公司,一直工作到现在。 两人是在他中午休息的时间,终于见了他一面。 地点约在了桑钟均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元酒注意到,咖啡送过来后,他将咖啡倒进了自己带来保温咖啡杯中。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直接,桑钟均淡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习惯这么做。” 元酒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拿铁,脸瞬间皱成一团。 忘记加糖了。 她放下杯子,起身去要了杯白开水。 回来的时候,桑钟均正好在回答勾伦的问题。 “我确实不认识袁有集,虽然是同一家公司,但我是技术人员,他是业务推广部门的,我们之间没有过交集,甚至我们办公地点都不在同一层楼。” 勾伦将窨井盖的前后对比照放在他面前:“你那天离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汽车旁边的窨井盖异常吗?” “没有。”他的回答斩钉截铁,很是坦然道,“我当时很愤怒,突然被公司解雇,而且没有得到任何解释,一门心思都是想弄清楚为什么被炒鱿鱼,怎么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第541章 桑钟钧 关于询问桑钟钧这件事。 可以说顺利,但又不顺利。 说顺利,是桑钟钧很配合,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有勾伦长期的办案经验,加上元酒从旁协助。 两人很确定,他面对这次的调查,没有说任何谎话。 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离开之前,元酒忽然问道:“你平时去公司,车子会停在同一个位置吗?” 桑钟钧愣怔了几秒,摇了摇头:“也不是一直都固定的,但那个车位确实是我经常停放的位置。” 元酒与他走出咖啡厅的路上,又问道:“你在那天下午四点后去公司谈离职,除了公司的人事和高层知情,你还告诉过其他人吗?” 这个问题让桑钟钧忽然停下脚步。 他无意识地捏住了手里的保温杯,眉头深深拧了一下,下意识地摇头。 但很快他抬起了头,多看了元酒一眼。 元酒隐约感觉到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出声询问:“是想起了什么吗?” “没有,应该不可能的。”桑钟钧垂下手臂,拧眉道,“我被突然辞退的事情,在前一天晚上和两个好友吐槽过,不过我第二天去公司人事部门询问辞退补偿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他们,也没有和他们说过具体的时间。” “我是在前一天晚上,十点左右和人事部门的员工沟通的,约了第二天下午四点后。” “当时确定了时间,我就关了手机去洗澡了。” “洗完澡后,我喝了两颗褪黑素,直接就睡了。” 元酒诧异道:“你记得那么清楚?” 桑钟钧无奈道:“袁有集死的当天,和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是因为,那是我生平第一次遭遇辞退。” “我自觉工作能力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我干得比其他人都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突然就被开除……我当时的心情很糟糕。” “二是在去公司谈完离职的后一天,警察忽然就打电话询问我当天为什么会去地下停车场,来来回回盘问了很多细节性的问题……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得知,我去谈离职的当天,公司里业务部门的经理就在地下停车场被杀了。” “那两天因这两个特殊事件,我被迫需要多次解释,并提供一些信息资料。” “等警察盘问过去后,我因突遭辞退的怒火反而平息了很多,觉得可能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公司的问题,后来我就重新振作,找到了更好的工作。” 桑钟钧和两人道别,拿着刚刚在咖啡厅买的三明治,往对面的办公楼走去。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勾伦忽然说道:“你刚刚问他最后一个问题时,他有些疑虑,但并没有告诉我们。” 元酒点点头:“我也发现了。” “他估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是不知道因何原因,没有告诉我们。” 勾伦将手里的录音笔塞进兜里,拉开了停放在路边的的白色汽车:“我们再去会会戚三元。” 元酒看了眼手机的时间:“这个点,他应该还在制药车间上班。” 两人开车抵达七星医药公司的一间药厂门口时,不出意料地被门卫拦下了。 勾伦将证件亮出来后,他们才得以进去。 两人在药厂负责人的办公室等待了十分钟左右,戚三元穿着淡蓝色的工作服,进门前将头上戴的头套扔在了垃圾桶里,摘掉了脸上的口罩,隔着厚重的镜片先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人。 药厂负责人介绍了一下元酒与勾伦的身份,就直接离开了办公室,将空间留给他们。 戚三元在沙发上坐下后,浅浅吁出一口气,询问道:“你们找我还是为了去年那个停车场谋杀案?” “对。”勾伦将手里的录音笔打开,询问道,“我们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需要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协助我们的调查。” 戚三元叹息道:“你们直接问吧,我不能再这里待太久,实验室那边还有几组实验没做完,不然我晚上得加班干,既没有加班费,还赶不去做兼职。” 勾伦询问了他和桑钟钧差不多的问题。 相比于桑钟钧习惯性停在那个车位上,戚三元则是随机停车。 他觉得很奇怪,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真的是随机停的,那栋大楼我本身也不是很了解。开进去看到有车位,我就直接停进去了,毕竟不会占用车位太长时间,最多半小时就彻底完事。” “至于为什么是那天送水……”戚三元无语道,“那栋楼里的公司后勤部门,提前一天打电话到纯净水公司预约,告诉水厂的老板他们需要多少桶纯净水,大概什么时间之前要送到。然后第二天我上班后,就按照老板的配货单,然后将车里的纯净水送到指定的地址。” “就是这么简单。” 勾伦问:“你当时为什么不是倒车进车位?” 戚三元郁闷地低头,摊开手道:“我去年年初才考的驾照,倒车技术不是特别好,那个位置本身就一个车位,我觉得直接开进去,比我倒车入库要容易些,就那么开进去了。” “不是,我没有倒车入库也和案子有关吗?” 元酒深深看了他一眼:“或许没有关系,也或许……有很大的关系。” 戚三元一脸不解地望着她,没等到更多解释。 元酒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那天去那家公司送水的时间,是固定的吗?” 戚三元坐直了身体,拧眉道:“这个我说不好。” “一般来说,是不固定的。” “但我每天送水的顺序都是按照配货单来的。有心计算的话,应该能算出我去每个地址送水前后大致所用的时间,但路上的交通状况却不稳定,有时候会堵,有时候特别顺畅,就算真有人那么无聊,也无法计算的太精确。” 不精确没事,只要大致时间是对的就行。 勾伦问:“配货单是谁都能看到的吗?” 戚三元摇头:“我们老板安排的,还有水厂一些其他工人,应该也可以看到,剩下的也就只有我自己了。” …… 元酒和勾伦离开后,找了家餐馆吃晚饭。 等待饭菜上桌前,勾伦拿出电脑开始查桑钟钧给的两个朋友的资料。 和他说的差不多,这两个人是他大学同学,毕业后去了一线城市工作,除了出差和一些假期,基本不会来六昙市。 袁有集遇害当天是六月一号,两人均在千里之外的公司上班。 至于纯净水水厂,从老板到员工算下来,少说也有二十号人。 第548章 勾伦合上电脑后,揉了揉自己有些麻木的脸,双目无神地盯着纸杯里的果汁,长叹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两个人都没有说谎。” “但是我又感觉这两个人停车的时间,和那个凶手利用地下水道进出停车场的时间点,实在是太太太巧了!让我实在难以相信这真的是个巧合。” 元酒给自己倒了杯饮料,端着果汁慢吞吞地喝着。 等勾伦自己吐槽完后,放下杯子道:“你急什么?” “如果觉得不是巧合,那就再找线索证明就是了。” 说不定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为了杀掉袁有集,先是精心计算了戚三元每单的配送时间,又想方设法拿到了纯净水厂的配货单,然后还从桑钟钧,或者他的前公司那里套出了见面约谈的时间。 勾伦默念了几遍冷静,老板娘终于将饭菜送上桌,他端起米饭开干。 吃到一半,他忽然问元酒:“元观主,你觉得他们两个人互相认识吗?” 元酒摇头:“他们说不认识。” “我从面相上也看不太出来这种东西。” “只能大致判断,他们不是亲朋好友。” 勾伦:“所以,你觉得是他们是不认识的。” 元酒眨了眨眼睛,摊手道:“我可没这么说。” “如果他们都认识某个人,只是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从面相上是看不到的。” 勾伦了然地点点头,不再继续追问。 …… 袁有集的案子后面几天,基本毫无进展。 一直到周五下午五点,元酒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桑钟钧打过来的。 约了她在那家无人机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 元酒只身前去,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 七点的时候,桑钟钧穿着黑色的大衣,拿着一部手机,推开玻璃门进来。 他没有点任何饮料,只沉声道:“上次你们找我询问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件事,只是当时不是特别确定,所以……” “所以你联系了那个可能知道你行程的人?” 元酒替他说完后,桑钟钧整个人呆愣了几秒,木讷地点点头。 “对,你怎么知道的?”他很意外。 元酒指了指自己面前加糖的拿铁,平静地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把送上来的咖啡倒进了自己带的保温杯里。” “第二天我又来了一次,询问了一下这里的店主,她对你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桑钟钧长得英俊帅气,而且是个年轻有才华的电子工程师。 他还在国内top3的无人机公司上班,是主要的研发人员,收入非常可观。 在六昙市这样的二线城市,这样的男性在婚恋市场上非常抢手。 “这家店主和我说,你是从去年七月份开始,出现在她店里的。店员还有她都和你聊过天,知道你在对面大楼里上班,但一开始的时候,你并没有将咖啡装在随身携带的杯子里的习惯。” “你是从去年九月份开始,突然有了这个习惯,老板问过你原因,你没说。” 元酒靠在椅子上,坐姿很随意,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桑钟钧,继续说道:“然后我查了一下你所在的这家公司,发现他们每年八月底都会安排员工去做体检,一般九月份会出体检报告。” “所以我就去你们公司定点做体检的医院跑了一趟,顺利地拿到了你的体检报告。” 元酒看着他突然惨白的脸,平静地说道:“你感染了eav病毒。” “是被你前男友传染的。” 桑钟钧身体忽然瘫软,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你只是发现了我一个小习惯,就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么多东西?” 桑钟钧声音艰涩,十指紧紧地捏着。 元酒淡定地点点头:“我好歹也是专案组的顾问,不可能真做个又傻又甜的吉祥物。” “我只是不知道你前男友是谁。” 元酒也试过去查他的男朋友,跟踪了他几天。 但结果却不尽人意,桑钟钧过得像苦行僧一样。 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经常晚上十一点多才从公司下班离开。 弄得她都有点怀疑,这公司是不是给他灌了迷魂汤,还是每年给他的工资超过八位数。 至于为何是前男友,而不是现男友。 很简单。 桑钟钧几乎没有社交。 如果是正在交往的恋人,不会一周都没有电话联系,或者微信短信联系。 所以,只可能是前男友。 至于为什么是男朋友,不是女朋友。 也很简单。 他的社交账号,有一张至今未删除的照片。 两只手交握,戴着白金对戒。 虽然两只手都很漂亮完美,但她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两只男人的手。 结合文案,很快就破案了。 桑钟钧的前任,是个男人。 虽然他的恋人是男人这件事,她一开始就有猜测。 但她担心在调查中相面之术无法提供真实的证据,所以特地去扒了线索。 果然,她还是很有做侦探的天赋的。 …… “你很厉害。” 桑钟钧轻轻吁出一口浊气,抬手抵着额头沉思良久,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那天你和勾警官来问我,我没有主动说出这件事,主要是因为……我不想把自己是gay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病情,从而用异样的目光看我。” “我担心自己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桑钟钧捏着指节,一字一句道:“我没有伤害任何人,自从查出得了这种病后,我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不再社交,不再谈恋爱,也从来不在外面用餐。” “被我前男友传染后,我一开始无法接受现实。” “直到后来我发现他劈腿,所以……考虑清楚后就提出了分手。” “分手后,我和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来往,删除了他的微信和手机号码,并且取关了他所有的社交平台账号。” “因为性取向的原因,所以我并不会大张旗鼓地在朋友圈宣告喜欢的人是谁。” “在删除掉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后,你们查不到他是谁也很正常。” 元酒看着他平和的表情,奇怪道:“你为什么会打给我?而不是勾伦,或者其他警察?” 桑钟钧抬眸看着她:“可能是一种直觉,也可能是一种好感。” “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你的目光很干净,直觉你不是那种会质疑鄙视我性取向的人。” 也或许是元酒身上的寡淡与漠然,在吸引他。 让他不会因此敏感自卑。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的另类。 走了很长一段路,开始正视自己与众不同。 在大多数人对传统性取向认同的情况下,他只想保护自己。 第542章 直播杀 元酒认真地听完了他冗长的自述,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在感觉他情绪已经差不多后,她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道:“所以,你这位神秘的前男友,究竟是什么人?” “他叫蔡厌许,现在是个香菜直播平台的主播。” 元酒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个人,看到对方的主页时,忍不住微微挑起眉梢:“哦豁,他粉丝好多。” 桑钟钧垂眸看着桌面,轻声叹道:“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他还在读大学,我们分分合合,差不多谈了两年多,去年八月底的时候彻底分手。” 元酒对他的话听了一耳朵,看着蔡厌许主页的粉丝数:“上百万的粉丝,他很出名吗?” “他是两年前签约了这个新直播平台,去年年初的时候,这个平台开始流量倾斜扶持他,所以他的粉丝涨得很快。” “他长得很符合当下主流审美,打游戏也很好,所以能成为香菜平台的电竞主播一哥,其实很正常。” 元酒翻到微信界面,边和桑钟钧聊天,边给勾伦发消息。 她发完消息后,抬头看着在走神的桑钟钧:“你有蔡厌许的正脸照片吗?没有经过滤镜美颜过的那种。” 桑钟钧犹豫了几秒,翻到手机图片库,找到了隐藏相册中的一张照片。 他把手机递给元酒,不解道:“照片有没有美颜滤镜,很重要吗?” 元酒接过他手机,笑了笑:“对我来说还是蛮重要的。” “忘了和你说,我的主职是道观观主,看相算命还是很准的。” 她说完低头看着桑钟钧手机上的照片,然后上划看了下拍摄的时间。 去年七月份的生活照。 她忍不住挑了下眉梢,将手机放在面前,立刻给勾伦打电话。 桑钟钧见状,心不由一紧:“他……是吗?” 元酒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以后会知道的。” 第549章 桑钟钧愣怔了几秒,看着元酒起身,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接到电话后,下意识看向元酒。 元酒发现自己打的电话没有被接通,放下手机后问道:“怎么了?” “是勾警官,他问我蔡厌许现在住在哪里?” 元酒:“你跟他说就是。” 桑钟钧将地址告诉勾伦后,挂断电话的瞬间,看到手机页面上的一条信息推送。 “香菜直播平台电竞主播一哥,直播时被人谋杀……” 桑钟钧看一闪而过的推送消息,下意识去找这条消息的内容。 点开之后,看到了这条几十秒前刚刚推送的新闻。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地与元酒说道:“蔡厌许刚刚直播的时候,被杀了。” 元酒朝外走的脚步顿住,随后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他住在蓝河湾小区?” “对。” 元酒看向他的眼睛:“你今天上班是开车来的吗?” 桑钟钧点头。 “去开车,带我去他家。” 桑钟钧慌慌张张,连忙朝着马路对面的大楼跑去。 大概五分钟后,他将车停在路边,元酒上了他的车。 两人将车开到蓝河湾小区的时候,整片小区已经被警方接管,进出车辆要严格盘查。 元酒来的路上已经去热搜上看过,蔡厌许直播时被谋杀的消息已经在短短二十分钟内,成为热搜榜一,虽然很多网友发的截图照片被屏蔽,那段被谋杀的视频也被屏蔽,但元酒还是从几张打马赛克图片,和无数语言描述中得知了整个谋杀过程。 蔡厌许是晚上七点半开播,在直播二十五分钟后,被一个带着头套的男人,用绳子勒住了脖子,在短短几分钟内窒息死亡。 警局的电话已经被直播间的观众打爆,这个谋杀案引起的网络关注度相当高。 元酒拿着顾问证,带着桑钟钧通过了执勤警察的盘问。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乘坐电梯到达了蔡厌许的家中。 现场有很多警察,痕检科的警察以及法医已经开始工作。 元酒回头看了眼神色恍惚的桑钟钧,问道:“你确定要跟我一起进去吗?” 桑钟钧急切地点了点头。 元酒无奈地叹着气,将一双鞋套递给了他。 “不要碰任何东西,也不要影响其他人的工作,能做到吗?” 桑钟钧点了点头:“我不会的。” 他跟在元酒身后进了屋内,看到了正在勘察现场的勾伦,和另外两名不认识的警察。 康法医正在检查靠坐在电竞椅上的尸体,看到元酒进来后,戴着口罩和她打了个招呼,低头继续检查套在蔡厌许脖子上的绳索。 勾伦停下和赵聿的讨论,朝着元酒走来,跟她解释道:“重明去追踪那个凶手了,从蔡厌许直播被谋杀,到现在也就半个多小时,他说可以想想办法。” 元酒走到蔡厌许尸体身边,偏首看了眼漂浮在半空中的魂魄。 蔡厌许与她锐利的目光对上后,下意识地想要跑。 元酒出手速度极快,左手穿过勾伦的颈侧,紧紧扼住了蔡厌许的脖子。 “袁有集是他杀的。”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让屋内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勾伦呆呆看着她的动作,身体反应都慢了半拍,他慢慢扭头看向自己身后:“蔡厌许的魂魄还在?” “被我捏住了。”元酒将勾伦推开,将蔡厌许抓回自己身边,“虽然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杀袁有集,但他确实是杀害袁有集的真凶,魂魄上的血孽根本藏不住。” 勾伦咽了咽口水,看向身旁的空气。 元酒抬手拍在蔡厌许额头上,他的魂魄也逐渐显形。 周围所有人的下巴险些砸在地板上。 元酒将手腕上一条黑色的绳索拴在他的脖子上,将绳子递给勾伦:“我觉得比起调查是谁戴着面罩杀了他,你们先审他,应该会更有效率。” 勾伦木讷地接过绳索,有点害怕道:“他会不会弄死我啊?” 元酒摇头:“他不敢。” 勾伦是警察,身上有功德之力护体,刚刚变成鬼的蔡厌许伤害不了他。 勾伦看了一旁冷静的赵聿,赵聿偏首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去隔壁审他。” 赵聿跟着勾伦一起去了。 康法医扯下脸上的口罩,摘掉手上的手套,询问道:“那我这还检查吗?” 元酒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们可不能在结案报告上写审问了蔡厌许的魂魄,所以……” “他的尸检报告,还是要做的。” 康法医叹气道:“简单的尸检已经做过了,凶手下手的时候干净利落,而且力气很大。” “从直播视频也能看出来,凶手是名成年男性,戴着黑色的头套,作案的时候不仅穿了一次性脚套,还戴着一双白色的线织手套,身高在一米七八到一米八三之间,穿着灰黑色的外套和深蓝色的牛仔裤。” “没有其他线索。” 元酒看着地上被踩碎的直播摄像头,从兜里拿出橡胶手套戴上,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她将走到蔡厌许身边,左手拨正他的脸,使用了手机人脸识别。 解锁后,她查看起蔡厌许近期的通讯录。 仅今天一天,他的通话记录就有十八条。 除了打个他的父母,还有四个暂时不知道身份的人。 有一个人给他打了七次电话,但蔡厌许都没有接听。 元酒翻开蔡厌许的微信,里面也有很多没有备注姓名的人。 有好几个账号,聊天的内容都十分暧昧。 她放下手机后,偏头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一袋外卖。 袋子已经被打开,饭盒也被打开了,但筷子还是干净的,蔡厌许还没有来得及吃。 她拿着手机看了一下外卖软件,骑手送到的时间是在案发前十分钟。 元酒将手机递给一旁的戎兵,将那盒还温热的麻辣烫端到自己面前,鼻尖动了动。 康法医好奇道:“元观主是想吃麻辣烫吗?” 元酒摇了摇头,将麻辣烫的盖子盖上,重新装回袋子里,递给了康法医。 “这个拿去检测一下,里面的味道不太对。” 康法医脸上的笑意消失,提着袋子问道:“味道?” 元酒拧眉道:“里面加了东西,不是食物,我闻着有些像毒,但不确定是什么。” 康法医立刻将外卖收好,等回去就做检测。 “既然凶手往蔡厌许外卖中投毒,那为什么还要在他直播的时候勒死他?”一旁的戎兵忽然问道。 元酒摇头:“我不清楚,而且食物里是不是毒,还要等检测结果。” “不过蔡厌许是个海王,加上他还感染了eav病毒,我看他社交软件上的聊天内容,并没有收敛自己平时的行为,估摸着因他感染了这种病的人不在少数,如果对方检测出来,并且发现源头是他,想要杀他泄愤那就不足为奇。” 桑钟钧在电竞房内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去了客厅。 元酒的话他也听到了,但是他没有任何反驳,因为他很清楚,元酒说的确实没错。 现场勘测到后半夜,元酒没待那么久,勾伦和赵聿审完蔡厌许后,她将其魂魄交给了前来锁魂的阴差,然后带着浑浑噩噩的桑钟钧离开了现场。 坐在桑钟钧车上,元酒偏头看着走神的他,平静地说道:“要不你找个代驾?我感觉你的精神状态不好,开车有点危险。” 虽然她在车上,桑钟钧就算撞了,肯定也死不了。 但有些麻烦,能规避还是要规避。 桑钟钧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哑:“我没事,其实我还好。” “你还喜欢他吧?”元酒靠在椅子上,不解道,“我很不理解,你明明知道他很渣,分手也有小半年了,为什么还会那么在意他?” 桑钟钧将手机放在盒子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他很好,所以我们才会一直分分合合,纠缠两年多。” “他是我正经交往的第一个恋人。” 也是最后一个。 元酒理解不了,但没打算去置喙他的感情。 反正要是她被渣了,还被害成这样…… 旧情未了是绝对不会的,高低得先把对方宰了。 这么说虽然不好,但她确实能和一些凶手共情。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元酒偏头问道,“或者,你还要回公司加班?” 桑钟钧摇了摇头:“不了,我送你回去,然后直接回家。” 元酒哭笑不得道:“我不用你送,我想回去一眨眼的事儿。” 桑钟钧还是开车将她送回了六昙市刑侦支队。 下车之前,元酒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说道:“你把手伸出来。” 桑钟钧虽然不解,但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第550章 元酒将指尖压在他的手腕内侧,将灵力沉入了他体内。 她其实不太确定,这种据说暂时无法彻底根除的传染性病毒,能不能用灵力来治疗。 但还是想试试。 至少桑钟钧不是个坏人,像他这样痛苦的人,应该也有很多。 如果她能找到更好的办法,这些人也不会每天都过得这么痛苦。 但很遗憾,她收回了手指:“我暂时还摸不清这种病毒,所以也没办法帮你治疗。” “不过你要不要在我这里算一卦,卦钱一千。” “说不定能算出条生路。” 她没办法治疗,但现在的医疗手段日新月异,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桑钟钧愣了愣,思考了一会儿:“我没有带现金,手机可以吗?” “当然可以。” 桑钟钧给她转了一千,看着她拿出龟壳儿,表情郑重地摇晃了几下,然后开始看卦。 过了几分钟,元酒将龟壳儿和铜钱收好,嘴角翘了翘。 “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你等今年年底的时候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d国的一家正规研究所,他们会找志愿者,做eav病毒治疗药物的临床试验。” “至于结果……”元酒笑了笑,“不会太差。” 元酒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最后将这个研究所的介绍发给了桑钟钧。 “就是这家研究所。” “他们的药物从临床试验,到真正进入市场,再到销售到国内,时间会很长,你可能等不到。” “这一年,努力工作,多攒点钱治病。” “这个项目,除了研究所提供的药物免费,其他都需要自费,所以会很花钱。” “你的工作还是很不错的,能为你攒到足够的钱,接受后续的长期治疗。” 桑钟钧闻言震惊地睁大眼睛,双手反复握紧,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的瞬间便哽咽得不行。 “真的吗?” “我的病真的能治好吗?” 元酒点点头:“记得不要错过他们的临床试验阶段,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说完,她的身影就从车内消失。 桑钟钧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双手捂住脸,坐在车内嚎啕大哭。 第543章 投毒杀 元酒进了警局后,发现重明已经回来了。 她走到饮水机边倒了两杯水,拿了一杯给坐在沙发上的重明。 “没找到凶手?” 重明点点头,单手端着杯子,一脸沉思道:“今天晚上我在刑侦支队,收到报案消息后,第一时间就直接去了蓝河湾小区,虽然定位不太准,找蔡厌许的家花了几分钟,但速度已经很快了,没想到竟然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我觉得太奇怪了。” 元酒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半杯水后,缓缓说道:“说不定根本就没逃。” “蔡厌许这个人和袁有集一样复杂,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从他们干的事情来看,想杀他们的人估计能赶上一个足球队。” 重明抬头疑惑地看着元酒:“你不是去见桑钟钧了吗?见完他还去现场看了?” “嗯。” 元酒坦言道:“我在现场抓到了蔡厌许的魂魄,这次终于找到一个受害者的魂魄,说不定案子调查起来会容易很多。” “抓到他,袁有集的案子应该可以结了。” 重明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元酒现在为什么这么淡定从容。 至于蔡厌许的凶杀案,身为当事鬼的蔡厌许自然最清楚,和他有仇的人是谁。 到时候一一排查,验证是否有不在场证明就可以了。 …… 赵聿和勾伦,还有康法医他们忙活了一整夜,后半夜才回警局,找地方眯了几个小时。 元酒和重明买完早饭回来后,他们已经去洗手间洗漱过。 用椅背上的毛巾擦完脸后,直接拿着元酒买的包子和豆浆,吃得狼吞虎咽。 元酒看着他们不修边幅的样子,暗暗感叹这些人真的是拼命三郎。 换她,估计是不太行。 “边吃边说吧,先说袁有集的案子,我们将线索汇总一下,看看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元酒见他们一边吃,一边翻看着手头上的资料,直接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打算给他们吃早餐的时间,自己来讲袁有集的案件详情。 元酒将白板上其他用不上的东西拿掉,只留下了三张照片。 蔡厌许、桑钟钧,以及戚三元。 元酒指着蔡厌许额和桑钟钧:“桑钟钧和蔡厌许曾经是恋人关系,已经得到证实。” “去年六月份的时候,这两人还没有分手,桑钟钧和我详细地聊过,他在去公司谈离职赔偿问题的前一天晚上,蔡厌许在他家过夜。” “所以桑钟钧和公司人事约时间的时候,他应该也是知情的。” “而且蔡厌许以前也去接过桑钟钧下班,很清楚他经常将车停在什么位置。” 元酒:“不过桑钟钧当时并不清楚蔡厌许的行凶意图,只是在无意间为他提供了消息以及掩护。” “至于戚三元……”元酒看着白板上的照片,轻轻叹气道,“他是被蔡厌许有目的地勾引,和桑钟钧一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提供了消息,并且掩护了蔡厌许从凶案现场离开。” “两人只维持了两个月的地下情,袁有集遇害后不久,蔡厌许就甩了他。” 勾伦喝了口浓香的甜豆浆,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梗着脖子道:“元观主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昨晚我和赵聿审问蔡厌许魂魄的时候,你不是没有旁听吗?” 元酒无语了几秒,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是个修士,修得有神识的,别说只隔着一堵墙的联合审问,就算你在千米之外骂我,我只要展开神识,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勾伦咽了咽口水,呆萌地“哦”了一下,摸了摸鼻尖,感觉自己真的蠢透了。 元酒将袁有集的照片拿出来,贴在上面,用油墨笔在白板上画了个红色的箭头。 “至于蔡厌许为什么要杀袁有集,原因也非常简单。” 元酒指着袁有集的照片,沉声道:“袁有集在勒索蔡厌许。” “袁有集和蔡厌许的婚外情关系,维持了一年不到,但袁有集手里却收集了蔡厌许与他在一起的视频,之前袁有集并未想过用这些勒索蔡厌许,直到……他儿子生病,他的妻子薛鸾也确诊了eav,他才发现自己被感染了,立刻就想到了蔡厌许身上。” “至于为什么袁有集不怀疑别人……” 元酒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思考了会儿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做个简单的猜测。” “一般来说,拥有这种亲密关系的人,往往是互相了解的。袁有集婚内出轨,蔡厌许海里捞鱼,我估摸着两人都很清楚彼此德行,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第一时间怀疑私生活混乱的蔡厌许。” “袁有集和薛鸾为了给他们儿子小旭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并且抵押了房产,但孩子的病没有好,他们一家最终还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他开始敲诈勒索蔡厌许。” “蔡厌许是个坐拥数百万粉丝的电竞主播,他收入高是公认的事情。” “袁有集以手中的筹码从他那里多次勒索,最终激怒了蔡厌许,这才有了蔡厌许费尽心思欲杀袁有集一事。” 元酒在白板上写出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 rache ,一个是艾双溪。 “停车场那次的谋杀,其实是蔡厌许第三次作案。” 元酒单手叉腰,缓缓说道:“昨天晚上蔡厌许自己也交代了,这个缜密的谋杀计划,并不是他想到的。” “他这个人年轻又冲动,就像一把重锤,准备的谋杀计划简单又粗暴。” “第一次谋杀是高空抛物,他从高层推了一个花盆下去,但是没有砸中袁有集。” “事后,他仓皇逃跑,好几天没敢再行动。” “在思考如何接下来如何作案时,他收到了艾双溪的消息。” “当然,艾双溪是匿名的。”元酒将手里的艾双溪的照片贴上去,“艾双溪发现了蔡厌许的第一次谋杀,她当时也想杀害袁有集,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蔡厌许的操作惊到了。” “发现还有人也想杀袁有集时,艾双溪冷静下来后,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她可以不用亲自动手,也能达成交换杀人的目的。” “只是蔡厌许的鲁莽与愚蠢让她心急,所以她费尽心思帮蔡厌许,策划了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谋杀。” “艾双溪手里有薛鸾给的车钥匙,这份钥匙又被转送到了蔡厌许手上,蔡厌许最终如愿以偿在车里勒死了袁有集,并利用戚三元的箱式小货车停放位置,卡了个监控死角,从地下排水道逃离现场。” “这就是蔡厌许作案的全过程,以及艾双溪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第551章 元酒说完后,康法医忽然说道:“蔡厌许是真凶,这事儿板上钉钉,没得跑。” “问题是艾双溪没有杀人,甚至整个过程都是匿名策划,你们昨晚审问的又是蔡厌许的魂魄,所有的证词无法作为证据,艾双溪抓不了啊!” 赵聿笑了笑,将兜里的物证袋掏了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蔡厌许虽然是个很鲁莽的人,但他也知道谋杀是犯罪,不可能让对方一直捏着他的把柄,所以他在处理艾双溪的问题上非常聪明,保留了所有的聊天证据,以及一些物证。” “他的计算机技术还可以,黑了艾双溪的账户,查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还录了完整的视频,保留了大量的证据。” “艾双溪,跑不了!” 赵聿提着手里小巧的物证袋摇了摇,心情极好地翘起了嘴角。 “那rache呢?”重明问,“蔡厌许查出这个人的身份了吗?” 赵聿摇了摇头:“他没查出来,而且他也没有和rache直接沟通过,都是通过艾双溪。” 元酒听完,拉了张椅子坐下:“所以袁有集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 “接下来,就是蔡厌许的凶杀案,以及 梦幻国度 app上的那个 rache 究竟是谁!” …… 蔡厌许被阴差锁走前,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这几个人是最有可能杀他的。 元酒拿到名单的时候,挺无奈。 这人是真的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招人恨。 至于蔡厌许为何没有直接指出凶手是谁,当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也不知道。 他是被人从身后勒住的脖子,根本没有机会回头,在死亡恐惧的笼罩下,他也没工夫去注意直播屏幕里凶手的模样。 最终……一切都没来得及,他就死了。 康法医将早就准备好的尸检报告等资料分发下去。 他抬头看了眼元酒,短暂地顿了几秒,才开始解说道:“蔡厌许的死因,毫无疑问,窒息死。” “凶器就是在现场发现的那根绳索。” “但现场还有些比较奇怪的地方,我也得提一下。元观主昨晚将那份还没有吃的麻辣烫递给我,让我去做毒检,我昨晚做了毒源比对,那饭菜里还真有毒,添加的是剧毒乌头碱。” “这种剧毒2毫克即可致命,那份食物中的乌头碱含量,是致死量的十几倍。” “所以,就算那个戴面罩的人不动手,蔡厌许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那个凶手要是运气好一点,说不定就和艾双溪一样,不用自己动手,想杀的人就能死得干干净净。” “最离谱的事儿,还不是这份外卖被投了毒。” 康法医将昨晚痕检科拍得几张照片贴在白板上,露出了一副少见的表情,“除了那份麻辣烫,实验室昨晚通宵检查了他房间里好几样食品,其中一盒酒心巧克力里竟然也包裹了氯化氰粉末。” “这东西也是剧毒。” “只要吃一颗,人就没了。” “那盒巧克力是他当天收到的快递,只拆开了纸盒,但包装盒没拆,我们查了一下纸盒上面的快递单号,但是没有任何结果,那个快递的单号是假的,快递应该是直接被送到他家门口。” 康法医长长叹了口气:“我从业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三重谋杀案。” “从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至少有三个人,以三种不同的方式想要蔡厌许的命。” 其中两人用的是投毒的法子,只是所用的毒不一样。 第三个人更粗暴一些,直接用绳子勒死受害者。 不过第三种效率最高,因为只有这个凶手抢先一步,达成目标。 …… 康法医讲完后,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元酒忍不住扶额,靠在椅子上仰头叹息,不知道该说什么。 重明将手里的圆珠笔扔在桌子上,一副想摆烂的模样。 赵聿和勾伦还在消化康法医说的信息,至于坐在一旁的戎兵,和另外两个专案组警察……脑子还没有将信息接收完毕。 “真不该让阴差昨晚把蔡厌许带走的,就该让他留下来看看,他到底多招人恨!”元酒无语地吐槽道。 重明无奈摇头:“你要是想,现在也能把他带回来。” 元酒撇了撇嘴,冷哼道:“他不配。” 去地府还要消耗她的灵力,在蔡厌许身上多浪费一丢丢灵力,她都会加倍的不开心。 “我们分三组查吧。”赵聿提议道。 其实这三个凶手,最难找的应该是那个蒙面杀人的凶手。 元酒这次主动要求和重明一组,两人去查蒙面凶手。 赵聿和戎兵去查麻辣烫中的乌头碱投毒线索。 勾伦和康法医,以及另一个专案组警察去查酒心巧克力中氯化氰投毒线索。 大家分工明确,很快就分开各自忙碌起来。 …… 元酒与重明离开警局后,再度回到了蓝河湾小区。 小区此刻已经解封,车辆进进出出,人流来来往往。 毕竟这里有上千的住户,不可能一直封锁,影响附近居民的正常工作生活。 元酒拿着钥匙,和重明坐电梯上了楼。 两人从电梯内出来后,看着26楼的标识,探头打量着这层楼的格局。 一层两户。 蔡厌许住在2601。 同层的2602住户,今天并不在家。 楼梯通道靠近2602住户那边,消防栓和灭火器的位置,都在电梯门对面。 元酒盯着2602住户的门看了一会儿,拧眉转身走到蔡厌许家门前。 重明抬手一推,门上的封条就松开,大门也缓缓打开。 元酒回头看着拉起来的黄色警戒线,很快收回了目光,跟着重明走了进去。 “你昨晚进蔡厌许家了吗?”元酒忽然问。 第544章 杀妻案 重明摇头:“我没进去,我不太懂现场勘测,担心进去会破坏现场,就停在了门外,感知到屋内已经没有活人气息后,我就转身开始排查这栋大楼,没发现异样就离开,去外面追踪了。” 元酒站在玄关的位置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昨晚你不是把这栋楼一楼门口的监控都看了吗?有没有什么收获?” 重明回头盯着元酒:“你昨晚不是也在看?” 元酒脸不红气不喘地答道:“我昨晚在想事情,没有认真看。” 重明盯着她沉默了几秒:“你直接说你在摸鱼就好了。” 合着他以为昨晚大家一起加班,结果就他一个人在努力。 重明消化了片刻,无奈地说道:“我从监控中发现了几个比较可疑的人,但他们都没有被拍到正脸。” 元酒退出蔡厌许家门口,站在外面指着角落的摄像头:“那这个摄像头呢?” “有没有什么收获?” 重明摇了摇头:“蔡厌许是昨天一整天都在家,下午两点左右出过一次门,在外面待了一个半小时,应该是出去吃饭。” “他的粉丝也很了解,他是个作息挺不规律的年轻人,基本上睡到十一点多,或者下午一点才会起床,有时候起来会上播打两局游戏,然后出去吃个饭,下午回来后继续直播一个小时。接着会下播做些自己的事情,一直到晚上七点半重新开播,一般直播时间可能在三到六个小时左右。” “一直到凌晨才会去睡觉。” 元酒伸手摸了摸眼睛,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作息都这么可怕的吗?” “经常这样熬夜,身体哪里受得了,又没有修过仙。” 重明也很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这么能熬夜,哪怕他们知道熬夜不好。 不过身体是自己的,到了一定的年纪,自己就会明显感觉到身体各项机能在下滑,自然会做出调整。 重明:“他昨天只离开家一次,之后有两个送快递的人,将快递放在了门口的垫子上,还有两个送外卖的人来过。” “其中送麻辣烫的那个外卖员,戴着头盔和口罩,手上戴着手套,将外卖放在了门口,给他打了个电话后,就径直离开了。” “两个摄像头都没有拍到他的正脸,只能看出来是个成年男性,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 “赵聿和戎兵今天会去蔡厌许点外卖的那家店调查,应该可以查出外卖员的身份。” 元酒觉得这事儿也挺悬的,摇了摇头道:“我觉得凶手应该不会那么傻吧?” “谁知道呢,等晚上就知道结果了。” 重明指了指屋内:“还要进去看吗?我们不负责调查那个骑手,还是赶紧找昨晚的凶手比较要紧。” 元酒决定还是进去再看看,虽然蔡厌许的家她昨晚就已经熟悉了。 专门布置的电竞房内,已经不是昨晚的样子。 凶案现场的一部分证物被痕检科带走,作为案件调查的物证。 第552章 蔡厌许的尸体也已经被送到了法医科室的冷库中。 这个电竞房看起来很大,最醒目的就是一张超大的电竞升降桌,还有看着很炫酷,也非常符合人体工学的黑色电竞椅,在电竞桌后面有一面墙的置物架,架子上放着整整齐齐的人物模型。 靠窗的位置也有一个很长的落地矮柜,上面摆放着几盆长势不太好的绿色植物,哪怕这些植物都是很容易养的。 可见,蔡厌许对植物这块不感兴趣,应该只是单纯地为了布景。 在几盆绿植旁边,有一个超大超豪华的欧式古堡建筑模型。 元酒看到这个的时候,很是好奇,但没有伸手去碰。 不过在她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前,她忽然俯下身,将古堡上的装饰灯光打开,用手指轻轻推开了古堡的一个小窗户,隐约看到了里面有字体。 她回头招手,让重明过来辨认。 “你看看这个古堡模型,里面是不是有字?” 重明闻言走了过来,站在元酒刚刚的位置,定睛看了会儿,确认了她的说法。 “里面确实有字,但不是汉字。” 元酒从抽屉里抽出一张a4纸,将笔筒里的钢笔拿出来,递给正聚精会神辨认字迹的重明。 重明握着笔,将古堡模型内的字迹抄写下来,递给了一旁的元酒。 “你认识吗?”他问。 元酒默了三秒,摇摇头道:“我不学那种字母语。” 她又不出国拓展业务,学什么学! 每天快快乐乐地搞她的事业不香吗? “不过,这个看起来有点像外语名字,要不……咱们找个懂的人问问?” 元酒想了一圈,将纸上的内容拍照发给了南巢。 他们宗门,学历最高的应该就是南南了。 南南要是不懂…… 他不可能不懂。 元酒拒绝这种可能。 大概几分钟后,南巢就恢复了消息。 他还打了电话过来:“师父,那个就是一个英文名字,应该是个男人的名字。” “gregg·z,翻译过来是格雷格,至于这个z,可能是个缩写或简写。” “如果这个人是本土的,这个z可能是姓氏的首字母。”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格雷格·z赠送。” 元酒挂断电话后,与重明对视了一眼:“一般人会用在自己赠送的礼物上写自己的英文名字吗?” 重明不解道:“可能……比较洋气?我听荣恪之先生说过,现在的一部分年轻人喜欢崇洋媚外,用个英文名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元酒撇了撇嘴角,觉得不太像。 她将蔡厌许家里里外外都看过了,这个蔡厌许家里没有一本英文书。 和英语沾边的,应该还是他衣服鞋子上的字母,以及电脑里一款外服的端游。 但那款游戏他登录的次数也不是很多,最近一次登录还是在两个月前。 元酒突然讯问重明:“从蔡厌许的生活来看,他几乎算是个足不出户的宅男,你说他那么多男朋友……都是从哪里认识的?” “桑钟钧没和你说吗?”重明反问。 元酒若有所思道:“桑钟钧和我说,他是蔡厌许的学长,不过他认识蔡厌许的时候,这小子还在学校,他当时是去学校给同专业的学弟学妹开讲座,机缘巧合下认识了蔡厌许,两人后来才发展成为恋人关系。” “桑钟钧算是比较早的,但是蔡厌许毕业后,也没有正式找工作,大概毕业不到半年就被香菜直播平台签了,第二年就开始在平台上爆红。” “他每天扑在游戏上的时间,至少有五个小时,再加上他那作息规律……” “想要撒网捞鱼,会从哪些渠道入手?” 重明看向桌面上的电脑,坐在了电竞椅上:“会不会是游戏里?” 元酒摇了摇头:“他每天游戏都会开直播,真要撩人也不会在直播镜头前撩,不然花边新闻很可能让他陷入同性恋等话题的舆论漩涡,一个平台电竞专区的头部主播,可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巴不得他出点岔子,踩着他自己上位。” “他就算再蠢,也不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 重明打开他的电脑后,回头问道啊:“你会操作电脑吗?” 元酒犹豫了两秒,比了下手指:“一点点。” 元酒把重明换了下来,重明给六昙市物证科的警察打了个电话,说要取一样证物。 物证科的警察没怎么犹豫,说签个字就能取走。 所以他让专案组留守警局的警察去签了字,那名年轻的警察拿到证物后,打电话问要不要给重明送去,重明拿着手机笑着道:“不用,我直接隔空取。” 话音刚落,警察手里的物证袋,以及物证袋里的手机就凭空消失。 那名警察慌了几秒,差点儿大喊“我靠”,最后忍住了到嘴边的声音,询问道:“重明先生,蔡厌许的手机……” “是我。”重明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手机,“我已经拿过来了,用完会还回物证科,不用担心。” “好的好的。” 重明:“麻烦你了,没事我就挂了。” 电话被挂断的时候,站在物证科室外的工作人员还有些愣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眼皮,总感觉一切还是很不真实,这个世界是不是过于魔幻了?! …… 元酒正在捣鼓蔡厌许的电脑,重明看了眼物证袋内的纸条,纸条上写着蔡厌许手机的锁屏密码,输入后就能打开。 重明站在一旁检查手机里的软件,滑到最后一页,点开了角落的小窗口后,目光随之一停。 熟悉的软件。 他将手机递到元酒面前:“蔡厌许也下载了 梦幻国度 。” 元酒停下摸鼠标的手,接过手机看了一会儿:“他注册的是男性专区,id叫flaivo,是个英文名字。” 两人开始刷他的私信内容,果不其然,在私信列表中找到了赠送他古堡模型的gregg。 “这两人是在这个app上认识的。”元酒浅浅叹了口气,“这个软件是国外的交友软件吗?但是为什么登录上去却全部是汉字?” 重明也不太懂,这个问题最后是勾伦给的解答。 “我前几天去查了一下 梦幻国度 ,这个app其实在两年前,就在国内注册上线了,只是后来因为它的版块内容涉及一些敏感问题,有些话题比较血腥暴力,甚至还有些涉及黄色交易,不适合未成年人登录,但他们并未设置限制或分级,后面约谈整改效果不佳,这个app就直接被全面下架。” “这个网站的创作者也是一身反骨,把这个软件的服务器搬到了国外,这个软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死灰复燃了。” “这个软件的创作者是谁?”元酒好奇道。 勾伦答道:“网站的创始人叫吴昧,是个二十多岁的女性,她起初只是一个人,后来随着这个网站逐渐做大,她遇上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逐渐形成了一个团队。” “自从这个网站的服务器搬到国外之后,这个人连带着她的团队都变得低调很多,而且这个软件版块内容也改变了不少,之前的一些问题现在几乎不存在,只是没想到在这个网站里竟然还潜伏着一个专门帮助他人策划凶杀案的幕后黑手。” 元酒低头思考了会儿,忽然道:“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吴昧吴昧……” 勾伦失笑,打断了元酒的思考:“应该是一些小视频或者新闻上吧。” “ 梦幻国度 最开始的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第一个使用的名字叫 里音 。” “这个网站最初被关注,是因为对一桩凶案的议论。” “当时的案子其实并没有结案,但在这个软件上,关于案件的讨论风向越来越奇怪,甚至到最后流出了很多警方内部的消息,导致警方抓捕凶手时,凶手利用这些信息逃跑了。” 元酒疑惑道:“是什么案子?” 勾伦拧眉道:“一桩杀妻案。” “死者是一名三十岁的女性,先被杀害,后被分尸,被凶手冷冻在了两个冰箱里。” “死者的父亲当时因雨天路滑,在马路牙子边摔了一跤,导致尾椎骨和掌骨骨折,但是他始终联系不上女儿和女婿,最后托亲戚上门去找女儿,结果邻居和物业说,这对夫妻已经有大半个月没露面了。” “最后老人又等了几天,还是联系不上,就到警局报了失踪。” “警方破门进去后,就发现客厅和厨房,以及洗手间都有大量的血迹,客厅里放着的两台冰箱里,装的就是老人女儿的尸体。” “这个案子是三年前的旧案,因为性质极为恶劣,所以上面高度重视,督促地方刑侦部门尽快破案。” “当时六昙市警方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终于在几个月后,查到了凶手的位置。” “但凶手在警方实施抓捕前的一小时,突然闻风而逃,不知所踪。” 第553章 勾伦说道:“经过调查后,警方发现在实施抓捕前的一小时,凶手的位置信息就出现在了 里音 这个软件上,发布消息的时间,和警方查到凶手位置的时间几乎一致。” 第545章 排除法 “当时警方怀疑内部有人泄密,后来发现办公室里被安装了窃听器。” “经过排查,警方才终于确定,窃听器是死者的父亲装的。” “等警方找到他的时候,死者的父亲已经将杀害他女儿的凶手处死了。” “这个老人一开始被判了无期,但在二审后却没有入狱。” “上诉的律师利用了精神病辩护制度。” “因为非常的巧,这个老人在得知女儿被女婿杀害分尸后,疯疯癫癫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时他的亲戚还送他做了检查,顺便做了精神鉴定,确认了他受刺激患上了精神疾病。” “警方找到他和凶手尸体的时候,他当时精神状态也很不正常,最后这个人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 “去年年底有人特意去做了个采访,这个老人现在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有时候是清醒的,有时候完全是糊涂的。” “杀妻案的死者,叫刘俚缨。” “他父亲叫刘建贤。” “杀妻的那个男人叫原肖武。” “至于吴昧,和死者刘俚缨是发小。” 元酒恍然道:“我就说我在哪里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勾伦说道:“ 里音 这个网站应该就是因为死者刘俚缨创造出来的,不过吴昧所创建的网站公布窃听的信息,帮助杀妻案凶手原肖武逃跑……她本身也被约到警察局谈过。” “但是她当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死者的父亲身上,表示自己并不知情,而且那个发布信息的账户也不是她的,是刘建贤利用她建设的网站平台发布的。” “总之,她只是被教育了一通,最后走了。” 元酒疑惑道:“刘建贤的精神鉴定很巧合啊,而且他真要是疯了,会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吗?” 先是窃听警方的消息与进度,得知原肖武的位置后,利用社交软件公布信息,打草惊蛇。 最后手刃杀女仇人。 整个作案的计划,不算多高明,但明显不是精神状态不稳定的老人能安排的。 “说实话,六昙市警方也怀疑,刘建贤并不是自己单独策划了这个案子,他们怀疑过吴昧,只是刘建贤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没有供出吴昧。” “他后期庭审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一直恍恍惚惚,所说的话也没有可信度,那个案子最后就那么结了。” 元酒拿着手机,抬头看了眼也在听的重明,半晌后小声道:“你觉得这个吴昧,像不像 末日 ,或者是 rache ?” “如果原肖武的逃跑与死亡是她一手策划的,刘建贤只是她指导犯罪里的一把刀。” “你别说……还真挺像 末日 和 rache 。” 勾伦听到了电话里两人谈论的内容,叹气道:“一开始的时候,我和赵聿就考虑过, 末日rache 就是吴昧这个可能性。” “但吴昧去年五月份就失踪了。” “她和三个朋友出海,碰上了海上风暴,那艘船直接翻了。” “救援队最后只找到船体碎片,五天后,在一座孤岛上发现了唯一生还的男生。” “其他三人尸沉大海,救援队后来找到了吴昧的两件遗物。” 勾伦:“吴昧虽然有可能策划了杀害袁有集和沈附洋的案子,但今年的郝一魁案,绝对不会是她策划的。” 元酒挠了挠头:“会不会是两个人,前期是吴昧以 rache 的身份在策划,后期是另一个人顶替了她的位置,以 末日 的代号在策划谋杀?” 勾伦:“这个当然是有可能的,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 梦幻国度 app的负责人现在都移民到了国外,想让他们回来配合调查,公布网站的数据信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 挂断电话后,元酒长长叹了口气,指着桌上蔡厌许的手机,幽幽道:“想让这个网站的负责人提供这个gregg的信息,肯定是没戏了。” 重明坐在一边的凳子,问道:“昨晚蔡厌许就没有提这个gregg是谁?” “没有。”元酒摆着指头跟他说道,“蔡厌许提了几个可能杀他的,其中一个还是桑钟钧。但很可惜,案发的时候桑钟钧和我坐在咖啡厅聊天呢,肯定不会是凶手。” “剩下的,戚三元算一个。” “还有一个叫方年臣,他的前任之一。” “还有一个叫郑以沫,也是他的前任之一。” “还有个男人,是个已婚男,他情人之一,叫潘临嵋。” 元酒单手托腮,拿着鼠标瞎点了几下,和重明分析道:“首先,勒死蔡厌许的人肯定不会是戚三元。” “我跟着勾伦的时候,见过他一面,他的肤色特别白,脖子上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痣,但昨晚凶杀直播视频中的那个凶手,脖子上没有任何的痣,且在这个光线比较充足的电竞房内,肤色都有些暗,戚三元从色号上就被排除了嫌疑。” “方年臣和郑以沫我都没见过,至于潘临嵋……我也不清楚。” “蔡厌许手机里并没有这几个人的照片,有了袁有集利用两人私密照勒索的事情在前,他后来和任何人交往,都不同意拍照,怕分手被要挟勒索。” “等查完这栋楼的情况,如果还没有线索,那我们就去查查这几个人。”重明说道。 元酒点点头:“行。” “你昨晚留意整栋楼的居民家中状况了吗?” “这栋楼昨晚案发后半小时内,上上下下一共有273人。” “警方封锁了现场,并且还在楼下也安排了人手,排查案发后进出的人员,全都是本栋楼的住户。” 元酒走到玄关,推开门指了指对面:“昨晚对面有人吗?” “没有。”重明伸手敲了敲她脑袋,“我有那么蠢吗?我昨晚第一时间就注意了同层的邻居,他们家没有人。” “我昨晚问过物业,他也打电话联系了业主,这栋房子他们买了刚装修完三个月,家具也都是一个月前才搬进来的,他们暂时没有搬进来住的打算,房子是给孩子准备的婚房。” 只是没想到一夜之间,这房子可能就不再适合做新房了。 “昨晚监控也没有拍到其他陌生人离开这栋建筑?” 重明摇头:“没有拍到,所以我怀疑凶手可能就住在这栋楼里。” 元酒先去了楼下,绕着整栋楼打量了一圈,拧眉道:“一共有两部电梯,只有货梯可以到负一楼的车库,另外还有个楼梯通道,出口不在正门。” “后面楼梯通道出口有监控吗?” 重明摇头:“那里没有装,不过那个出口会经过物业人员的办公点门前,物业门前是有监控的,昨晚我也看了,没有陌生面孔。” 现在就是要排除凶手昨晚作案后离开这栋楼的可能性,然后将范围缩小到这栋楼内。 一共273口人。 抛开不符合凶手性别的143人和29个未成年的男性,以及年龄超过四十五岁的51名中老年人。 还剩下……50人。 考虑到凶手没有乘坐电梯离开蔡厌许家所在的楼层,所以这个人应该是通过楼梯通道离开的。 按照重明抵达现场的时间,凶手作案后,逃跑的时间不到八分钟。 这个时间,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完全可以从26楼跑到一楼,也能爬到顶楼去。 元酒拿着剩下五十人的名单,坐在蓝河湾社区的花园椅子上,低头慢慢翻看。 重明从头到尾筛选了一遍,叹气道:“有些没有照片,这栋楼里有不少人是租户,有些甚至还是二手转租,只有个名字没有证件照,甚至连工作职业这些也都没有填写。” “仅仅是纸上的名字和手机号码,作用不大。” “挨个找呗。” 元酒甩了甩手里薄薄几张a4纸,不屑道:“只要见了面,有没有杀人,一目了然。” 接下来的五天,元酒和重明都奔波在寻找着五十名嫌疑人的路上。 其实第一天晚上,他们就见到了这栋楼里一半的嫌疑人,只是都不是凶手。 剩下的一半嫌疑人,自从凶案发生后,都表示不敢继续住在楼里,在外面的亲朋好友家中,或是酒店待几天。 元酒和重明只能挨个打电话,一个个去拜访。 有些是约在公司,有些是约在外面住的地方,反正整个六昙市都快被他们俩踏平了。 在第五天的下午三点,元酒终于见到了杀死蔡厌许的真凶。 一个看着儒雅又成熟的青年,自己开了家工作室,是个建筑设计师。 他们约着见面的地点就在这个人的办公室。 元酒进入办公室后,看到他的第一眼,眉眼就往下压了压。 第554章 敏锐的重明立刻就察觉她的异样,再次看向从办公椅上起身的男人,不着痕迹地用重瞳观察着对方。 确实,身缠血孽。 重明在心底琢磨着,这个人和蔡厌许到底有什么关系。 蔡厌许根本没有提过这个人的名字。 但从物业给的住户名单上有。 这个男人叫金相野,毕业于国外名校,是个年少有为的建筑设计师。 去年十月份回到六昙市,在这边开了一个工作室。 这人性取向也不是同性,和蔡厌许没有任何的私情。 元酒想不明白,金相野为什么会那么恨蔡厌许,甚至不惜亲自动手勒死对方。 …… 面谈的时候,元酒和重明都不动声色,像对待其他嫌疑人一样,和对方尽可能地多聊,获取更多的信息。 但金相野是个话很少的人。 元酒在他脸上看到的不是志得意满,而是阴郁沉顿。 不管从事业,还是感情来看,他的人生都是美满的。 两人离开工作室,元酒和重明走出很远后,才低声聊起来。 元酒有点头疼:“现在确定凶手是谁了,但怎么找证据,把他和蔡厌许联系起来?” 重明一时间也没头绪,摊手道:“回去问问其他人,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吧。” 相比于卡住了进度的元酒和重明,赵聿和戎兵这边要更顺利一些。 他们顺着麻辣烫投毒的线索,先去了出餐的麻辣烫店,老板一听是和投毒案有关,吓得差点儿昏过去,冷静下来后口口声声保证到,他们店绝对不会给客人投毒。 蔡厌许和他们店也没有任何矛盾,他犯不着给客人投毒,毁掉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做大的麻辣烫店铺。 询问了昨天接单的外卖员后,外卖员一脸苦色道:“我昨天送外卖的时候,跟人撞了,那盒麻辣烫根本就没送去,而且手机当时也摔坏了,我想联系客人也没办法。” “我当时和对方车手一起去了医院,去之前我拜托另一位跑腿小哥拿着外卖单,去点餐的那个客人所在的地址说声抱歉,那单子由我赔付,让他重新下单再买一份外卖。” 赵聿问道:“还记得那个跑腿的小哥,长什么样子吗?” 外卖员愣了几秒,有点懵地说道:“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就个子高高的,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他半张脸戴了一次性的口罩,虽然往下拉了点,但看不到嘴巴,鼻子也高高挺挺的。” “当时情况比较急,我也没问他的手机号和名字。” 就在赵聿思考着要不要叫个画像师来时,那个脸上贴这个创可贴的外卖员忽然说道:“哦,对了,那个人脖子上有一颗痣。” 外卖员指了指自己喉结偏左下的位置:“大概就是这里,一颗黑色的痣,因为他皮肤特别白,脖子也修长,所以看得还挺明显的。” 外卖员抬手,大致比划了一下。 “他比我要高大半个头,至少一八五。” …… 赵聿将自己查到的信息一说出来,元酒立刻就打断了他的声音。 “那个人应该是戚三元!” 元酒打开手边的电脑,调出戚三元的照片,指给了赵聿看:“喏,就是他。” “他身高一米八七左右,因为长期在药厂的实验室,经常戴着口罩手套和防护帽,肤色很白,比重明的肤色还要白一个度,看着高高瘦瘦的样子,不过上次我们去的时候,他戴的不是黑框眼镜,而是一副无边框的。” “最重要的是,他脖子喉结偏左下的位置,有颗黑色的痣。” 题外:上一章字数已经补完了,这章四千字也补完了。如果这几章有bug的话,可以放在章评,或者本章的段评里提,如果确实有问题,稍后会修一下。晚安。 第546章 抑郁症 元酒这么一说,勾伦也立刻想起来戚三元,发现那个受伤的外卖员描述的人确实和他很像。 勾伦拧眉,沉声道:“在蔡厌许麻辣烫里投毒的人,肯定是他。” “他有过硬的专业知识与素养,想要提取大量的乌头碱毒素,并不难。” “同时,他也有作案动机,蔡厌许为了杀袁有集,才去接近他的。戚三元可能和桑钟钧一样,也感染了eav。他的工作与制药行业相关,所以也更清楚这种病毒到底有多可怕,筹谋到现在……想要毒杀蔡厌许也不奇怪。” 元酒点点头,非常认同勾伦的说法:“拿着戚三元的照片,联系那个外卖员,先确认了身份后,就可以安排人手抓捕。” 赵聿立刻去找那个外卖员留下的联系方式,大概十几分钟后,那外卖员就骑车到了警局门口,被等在外面的赵聿带进办公室,将戚三元的照片递给他看。 “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昨晚你委托跑腿带话的那个?” 外卖员扶了扶头上的头盔,抬手遮住了照片的下半张脸,最后重重地点头道:“是的,是的,就是他!” “我昨晚拜托帮忙的人就是他。” 赵聿再次道:“非常确定?” “我可以肯定,眉眼鼻子都一模一样,错不了。”外卖员惊叹道,“你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我自己描述的时候,都感觉有些模糊呢……” 他摸了摸后脑勺,但赵聿的脸色已经变了,拿起桌上的电话,就联系警局的人出动,尽快将戚三元带回来。 …… 在抓捕戚三元的这段时间内,勾伦浅谈了一下他和康法医调查的结果。 法医检测出含有氯化氰剧毒的酒心巧克力,是被一个匿名的快递包送来的。 他们一开始就通过快递公司查询过包裹上的单号。 单号不存在。 这是个假单。 他们也看过蔡厌许门口,以及一楼大厅的监控。 虽然拍到了快递员,但没有任何面容信息,戴着帽子口罩和手套。 所以快递包裹上,只有蔡厌许一个人的指纹。 这个送快递的人反侦察意识非常强,直到离开这个小区监控范围,也并没有摘掉脸上的口罩,最后骑车拐进一条没有监控的小道,彻底消失在人海之中。 勾伦靠在椅子上,很是平静地说道:“目前那条道路附近的监控我还在排查,不过找到这个人的希望不是很大,所以我觉得还是从蔡厌许提供的几个嫌疑人中找,应该会更快一点。” “蔡厌许提供了方年臣的联系方式,不过他电话一直没打通,我准备明天去他家看看情况。” “蔡厌许说方年臣和他分手后,就搬去了巴南市,新的工作也是在那边。” “他是个室内设计师,蔡厌许的家就是他设计的。” 其实当时勾伦和蔡厌许沟通的时候,能看得出来,蔡厌许对方年臣还是挺在意的,谈及这个人的态度与谈及其他前任与情人完全不同,甚至就连与他在一起两年的桑钟钧,似乎都要稍逊一筹。 勾伦是完全搞不懂这个家伙的脑回路,明明喜欢还不好好珍惜,最后弄得惨淡收场。 “方年臣当初是真心对待蔡厌许,并且还有和蔡厌许出国结婚的打算,但后来他发现蔡厌许私下还有情人,与蔡厌许认真谈过一次,结果却是不尽人意。自那之后两人关系就变淡,直到一个月后正式提了分手。” 勾伦查了一下方年臣的社交账号,叹气道:“这个人很少在社交平台上发东西,所以也没办法从他社交平台上的内容看到多少东西。” “明天我去巴南市?有没有人想一起?” 勾伦期待地看着重明,然后缓缓将目光移到元酒身上。 元酒偷偷撇开头,嘀咕道:“看我干嘛?看我也不会跟你去!” 勾伦眨了眨狗狗眼,轻声叹道:“行吧,那我和康法医去。” 康法医摇头道:“明天有事,我去不了。” 勾伦顿时垂头丧气,却又听重明说:“我和你去。” “重明师兄,你真的人超好。” 元酒闻言哼笑了一下,让办公室内几个人都看了她一眼。 元酒摸了摸鼻尖,默默在心底吐槽,这小子是真的自来熟。 还师兄人超级好~ 他是不是忘了,隔壁坐着的这厮根本就不是个人! …… 重明与勾伦第二天天刚亮,就驱车前往巴南市市中心。 据他们查到的地址,方年臣住在市中心的一套二百平的复式别墅。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重明给保安看了证件,并且登记了名字和电话,才终于能通过大门。 重明坐在副驾驶上,随着车子开进去后,才轻声道:“这里的门禁还挺严格的。” 勾伦笑了笑,与不知道这其中事情的重明解释道:“这里可不是普通的高档小区,这个楼盘在巴南市非常出名,用寸土寸金来形容都不为过,一套小二百平的复式房子在刚开盘的时候,少说也得二千万。这里的房价在整个萧省都是非常离谱的,尤其是一年前,国内一些大型企业开始往这边投建开设分公司,这里的房价一天一个样儿。” 第555章 重明单手托腮,扭头望着外面林立的楼层,低声道:“贵有贵的道理,这里的风水很好。” 虽然他对风水不太懂,也没有仔细研究过,但之前有幸旁听过几次元酒学的东西。 一个地方风水好坏,他多少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个楼盘建的很巧妙,是个天然的凝气聚财之阵。 而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不爱财气环身呢? 酒酒要是不求成仙,愿意过人世间柴米油盐的生活,绝对要挖空心思,高低在这里给自己整套房。 勾伦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感慨道:“有钱就是好啊,有钱就能变得更有钱,像我这样一年到头都没假可休的人,一个月只能领那点工资和补贴。” 重明很是淡定,单手支颐,偏首说道:“我以前随酒酒师父去佛宗时,偶然听过一次佛子传教。” “有句话我记得很深。” “那佛子说,有人修今生,就有人修来世。” “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在修行。” “有人修眼前看得见的,有人修眼前看不见的。” “这林立的楼中忙忙碌碌的人,修得是今世富贵无忧;而你这样披星戴月的人,修的是来世喜乐平安。” 勾伦将车侧停在路边,将油门熄火后,笑嘻嘻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感觉自己更厉害了,还能再肝它五百年。” 重明下车后,看着不远处的玻璃门,然后仰头向上,看着一排排窗户:“这世上很多事情,经过时间轮转,最终成了一个轮回。” “你今日守护他人,来日他人必会守护你。” 勾伦:“这句话我爱听。” “走吧,方年臣就住在这栋楼,我们先上去。” …… 两人到了方年臣家门口,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重明将神识探入屋内,摇了摇头道:“家里没有人。” “是我忘记了,今天可能在上班。”勾伦一拍脑袋,懊恼道。 重明无奈:“今天是星期天。” 两人刚准备按电梯下楼,电梯门忽然停在这层,缓缓打开。 这栋楼全部是一梯一户的。 所以勾伦第一时间抬头看过去,发现出来的是一对有些憔悴的中年夫妻。 他侧身让开位置,两位老人也很诧异,与他们面面相觑半晌。 重明提醒道:“二位要不先从电梯里出来?” 两人中年人走出来后,询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警察,有些事情要找方年臣了解一下。”勾伦给他们看了证件,又问道,“不知二位是?” 中年女人回答道:“我是年臣的妈妈,这个是年臣他继父。” “年臣大半个月前,就已经走了。” “走了?”勾伦拧眉。 重明推了下他手臂,用口型提醒道:死了。 勾伦立刻回过神,放缓了语气:“能问一下,他是怎么过世的吗?” 方年臣母亲眼皮还是肿的,一说话就有很重的鼻音:“他是自杀。” 看着方年臣母亲一提到儿子的死就难受得不行,她丈夫打开门将人扶进去,回头与勾伦重明二人说道 ,“你们先在客厅坐一下,一会儿我和你们说吧。” 方年臣的母亲进了卧室后,方年臣的继父轻轻掩上门,倒了两杯水给他们。 “年臣是在半个月前割腕自杀的,我和他妈妈刚接到消息的时候,其实根本不敢相信这事儿是真的。不过电话是警察打的,所以我就开车带着他妈连夜赶了过来。” “你们既然是警察,怎么会不知道年臣已经去世了?之前你们不是派人来过了吗?” 勾伦解释道:“我们不是巴南市警方,我们是专案组的,一般负责的都是比较严重的刑事案件,你如果怀疑我们的身份,可以打电话与巴南市警方确认,我们来之前已经他们报备过,原本应该有个本地警察跟着我们一起的,但我们约了在这个小区碰面,到的时候没看到人,就先上来了。” 方年臣继父问道:“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从六昙市来的,。” 方年臣继父思索了一会儿:“年臣之前好像是在六昙市工作,不知道你们想了解什么事?他生前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勾伦迟疑了几秒,不确定要不要把方年臣的私事告诉眼前的人。 重明反而更直接,询问道:“你知道方年臣交往过对象吗?” 方年臣的继父愣了一秒,迟疑地点点头。 “我知道一些,不过这孩子自小就很独立,平时很少和我们讨论感情和工作问题,我只知道他们年底的时候,突然分手了。” “他交往的对象是个男性,这个你们也知道吗?” 方年臣继父顿了几秒,又点了点头。 “知道。” 听到他的答案,勾伦在心底松了口气。 重明很直接,也很直白:“方年臣的前男友,前天晚上遇害了。” “啊?”方年臣继父愣怔了挺长时间,才终于反应过来,“人死了?” 勾伦点点头,内心对方年臣这个人又有太多的疑虑,可是人都死了至少半个月,前天晚上蔡厌许的凶杀案,肯定不会是他做的。 他没有与方年臣继父细谈蔡厌许案件更多内容,而是问起方年臣为何自杀。 方年臣继父轻轻叹气,回头看了眼半掩着的房门,低声道:“年臣这孩子,有抑郁症。” “上学的时候就有了,后来上大学后就好了很多,工作之后也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平时表现得和平常人一样,所以我们都以为他已经好了。” “我们不太清楚他为何会跟那个孩子分手,但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年臣有跟他妈妈说过,以后可能会去国外同意同性结婚的国家登记结婚,那段时间他心情一直很不错。” “其实他妈妈也担心不靠谱,但这孩子跟我们不是很亲近,有些话能说,但有些话不好说,所以……我们就没有提意见。” “去年年底,差不多圣诞节之前一周,他忽然打电话和他妈妈说,与男朋友彻底分手了。” “然后第二天就离开了六昙市,搬到了巴南这边。” “我们担心他抑郁症复发,每个月都会开车过来看他,最开始的一个月,他情绪特别糟糕,但第二个月他开始正常工作后,我们感觉情况好了很多,也陪他去看了心理医生,直到上个月下旬。” “他深夜在浴室里割腕。” “发现他尸体的是给他做晚饭的阿姨,第二天傍晚过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 “那个阿姨还是我们给他找的,原本他不想要,但他一工作就忘记时间,最后我们谈了好几次,决定请个阿姨专门给他做晚餐,同时也会帮他做好第二天的午餐,放在冰箱里,至于早餐他自己做或者在外面买都行。” “年臣自杀的时候,留下了遗书,我们请笔迹专家做了鉴定,确实是他的笔迹。” “警方也调查过,他的自杀没疑点,所以……” “我们就签字领回了尸体,四天前刚办完葬礼。” “今天是来他家,想收拾些东西。” 方年臣继父回头看着并未合上的门,低声说道:“他妈妈很难过,一直无法接受他死得这么突然。” 第547章 双生子 勾伦和重明准备离开方年臣家时,方年臣的母亲正好从卧室里出来了。 她将黑白的遗照摆在客厅角落的落地柜上,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刚好有一半照在相框上。 重明抬眸看着那个相框微微出神,回神后,询问方年臣母亲,可否带走一张方年臣近期拍摄的照片。 虽然方年臣母亲不懂他们为什么需要相片,但还是去书房里打印了一张照片,交给了重明。 重明拿着照片,询问道:“我能问下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时候拍的吗?” “过年的时候,除夕那天上午。” 方年臣母亲看着照片里安静俊朗的儿子,怀念道:“那天他心情很不错,他回巴陵市陪我们过节,上午逛街的时候看到了新开的影楼,我们就去拍了全家福。” 重明不太懂面相,不过他直觉一向很准。 他问道:“我能看一眼,你们拍的全家福吗?” “可以,我找给你。” 方年臣的母亲将手机递给重明,重明看到照片上一共有三个人,加一只金毛犬。 不过滑到后面一张照片,是张双人合照。 他指着做与方年臣并肩站着的男人,问道:“这个人是?” “我大儿子。” “那天他是来看我,不过下午就走了。” “我和前夫在两个孩子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大儿子的抚养权归前夫,年臣的抚养权归我。” “他们还是双胞胎呢。” 方年臣母亲看着照片,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勾伦起身顺势看了眼,诧异道:“这兄弟俩看起来完全不像啊。” 第556章 “他们是异卵双胞胎。”方年臣母亲解释道,“我和前夫离婚后,他就带着大儿子出国了,我和年臣与他几乎没有任何往来,甚至连两个孩子都断绝了来往。后来,是我大儿子回国工作后,主动找到了年臣,两人才恢复了联系,也就去年除夕那天探望了我一次。” “他不愿意和我,还有年臣继父一起拍照,所以摄影师只拍了他们兄弟俩的。” “这是他们分开十多年后,第一张合照,也是唯一一张。” “他们看起来关系很不错。”重明感慨了一句,状似随口问道,“对了,你大儿子叫什么?” 方年臣母亲答道:“他姓金,随他父亲姓。” “名字叫金相野。” 方年臣母亲说出这个名字后,勾伦和重明的神色同时变了,不过他们很快就恢复如常。 而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方母,也丝毫未发现异常。 勾伦和重明安慰了方母一会儿,两人便起身告辞,刚下楼就碰到巴南市市局派来接应他们的警察。 得知二人已经询问完方年臣亲属,姗姗来迟的警察先是道歉,随后解释道,他们来的路上车被一辆私家车追尾了。 取证到等交警判定,再到商量解决办法……他们已经加快了速度,但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勾伦对此并不介意,而是与他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复印一份儿方年臣的自杀案卷宗带走。 两人下午开车又回了六昙市刑侦支队。 他们回到局里的时候,戚三元已经被抓回来,被安排在审讯室里接受调查。 这人是块硬骨头,死活都不肯开口。 所以赵聿干脆将他晾着,打算让他自己在审讯室里待上三四个小时,再和他慢慢磨。 外卖小哥虽然是人证,但并没有完全看到他的脸,所以想要以这条证据让戚三元认罪,很难。 现在六昙市刑侦支队的警察已经拿着签发的搜查令,带队去搜查戚三元的家。 提取毒素需要一些设备,只要能在他家找到一丁点乌头碱毒素残留,并与凶案现场那份外卖里的毒素匹配上,戚三元面临的结局,绝对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投毒在国内是很重的罪名。 就算是未造成危害后果,基本也是三年起步。 如果致人重伤、死亡……会被处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这也是他们在查找真凶时,还要继续追查两名投毒者的主要原因。 现如今,一名投毒者已经落网。 还剩下另一个,无声无息,潜藏在人群之中。 …… 元酒白天的时候,和戎兵一起东奔西走,按赵聿说的去查蔡厌许的另外两个有亲密关系的人。 其中一个是蔡厌许的前任,叫郑以沫。 还有个是地下情人,已婚男,潘临嵋。 潘临嵋比较好查,因为蔡厌许对他很了解,两人维持的不正当关系时间很长。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个潘临嵋是接了袁有集的班儿,跟蔡厌许搞这种刺激的地下情。 潘临嵋的老婆孩子,要比袁有集家属幸运,两人均未感染eav病毒。 而且潘临嵋老婆发现他出轨后,就一直私下在找人调查,想利用离婚官司为自己争取到更多利益,结果还查到了他染上了eav病毒。 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潘临嵋的工作大概率会黄。 所以,潘临嵋很怕自己有传染病的事情被公开,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并在离婚官司中付出很大的代价,才封住了前妻的嘴。 元酒和戎兵按照地址找过去后,只看到了潘临嵋的前妻——殷女士。 对方请他们进门后,问清楚来意后,很是坦然道:“潘临嵋现在不住这里,这套房子现在是我的,至于他现在住哪儿我并不清楚,我和他关系很差。” 其实她恨不得那个死渣男出门就被车撞死! 垃圾男人,毁她青春! “他平时也接触不到孩子,我也怕孩子懵懂无知,不小心从他那里染上病毒,所以他想探视孩子的时候,按照当初的协议规定,我必须在场。” “不过我们打完离婚官司后,他还没来看过孩子。” “你们要想找他,去他工作的地方找,应该能找到他。” 元酒询问道:“不知你了不了解潘临嵋的工作?” 殷女士靠坐在沙发上,双臂环在身前,拧眉思考了一会儿:“知道的不是很多,但多少是了解一点的。” “他之前是个实验员,后来转行去了私人企业,好像做了法医还是啥的……” “用法医形容也不太准确,就是那种正规的第三方鉴定机构,会接受委托做鉴定,并开具专业的证明之类的。” “他一开始应聘的工作岗位叫……” “哦,我想起来了,叫锁源司法。” “后面升职了,具体干什么我就不清楚,但他应该还在那家研究所上班。” “那家研究所在市三环,具体位置我记得当时委托的私家侦探,他们有填写过地址,你们等等,我去找一下。” 元酒听得一头雾水,扭头看向身边很淡定的戎兵:“做鉴定的还能是第三方机构?我还以为必须是编制内的呢?” 戎兵哭笑不得道:“真要全让局里的法医做鉴定,他们从睁眼干到死,也干不完啊!” “国内其实有很多这种机构,我们六昙市就很多,而且这些专业机构出具的鉴定证明,也是被认可的。” “之前康法医做的毒检,就是去长期和我们合作的研究所做的,我们六昙市的分局没有那么多专业设备,而且投毒案也不是特别常见,尤其是这种比较少见的毒……” 元酒感觉自己要长脑子了。 她还是有点似懂非懂,本来还打算再问的详细一点,但戎兵的解答让她越发迷糊。 所以她确定,戎兵也就是一知半解,了解得不深。 殷女士将一份文件递给元酒,在一旁坐下后,平静地说道:“这是份关于潘临嵋的调查报告,那个私家侦探很职业,最后给我出了一份详细的报告。你们直接拿走吧,这东西我也用不上了。” 婚也离了,财产也争取到了。 所以这东西早就没用了,放在家里还碍眼。 元酒和戎兵与殷女士道谢后,离开了这套房子。 两人离开后,路过了一条小吃街。 二人各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就靠在小吃街某个路口拐角处,边吃边聊。 元酒快速翻看了一下潘临嵋的档案,与戎兵说道:“这个潘临嵋有制毒的能力,也有接触不同毒素的渠道,他的嫌疑相当大。” 戎兵点点头,很是认可她的说法:“我们一会儿去他公司看看。” 两人很快就解决了午餐,驱车到了殷女士说的那家研究所门口。 办公位置相当好,在六昙市三环边上。 这个研究所的门面看着很低调,门口还有棵很粗的梧桐树,挡住了研究所挂的牌子。 两人通过门卫,最终联系上了潘临嵋。 潘临嵋摘掉脸上的隔离眼镜,站在门口看着元酒和戎兵:“你们有事找我?” “对。”戎兵将证件给他看过后,说道,“我们在调查一起凶杀案,死者叫蔡厌许。” 潘临嵋依靠在墙边,双手环在胸前:“嗯,我知道。” “他死得可是轰轰烈烈,引发了全民关注。” “我不懂,他死了,你们来找我做什么?我又没杀他。” 潘临嵋对蔡厌许的冷厌与讥嘲,完全不加掩饰。 戎兵也没有被他态度吓到,盯着一张正气十足的脸,与看起来有些放浪不羁地潘临嵋冷声道:“你是没杀他?还是没能先一步杀了他?” 潘临嵋脸上的表情微怔,慢慢站直了身体:“你们什么意思?” 戎兵问道:“你的工作能接触到氯化氰粉末?” 潘临嵋抿唇不语。 戎兵继续说道:“蔡厌许虽然是被凶手勒死的,但在他死之前,有人匿名给他送了一盒酒心巧克力,巧克力里包裹着氯化氰……” 潘临嵋嘴角已经抿得很深,虽然戎兵的话没说完,但他已经明白了意思。 他深吸了口气:“你们是怀疑我给他送了有毒的巧克力?” “虽然蔡厌许把我的工作生活搞得一团乱,但我还是知道法律底线在哪里的。” “我不会杀他,我又没疯!” “我已经离婚,现在独居,工作好不容易保住,我干嘛要去杀他?” “真要报仇,那也该是在我和他刚分手那会儿。” 元酒出声道:“你因为他感染了eav病毒。” 潘临嵋脸色立刻大变,往前走了两步,阴沉地看着元酒:“你们是想毁了我吗?” 他推开储物间的门,带着元酒和戎兵进去,烦躁又暴戾地说道:“你们不能在我的工作单位,提及我的私事!” 第557章 “让同事知道我有这种病,我会很快就会被辞退,失去这份工作,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你们让我丢掉了这份工作,我会起诉你们,侵犯了我的隐私权。” 元酒对他的威胁浑不在意,戎兵也有些无语。 “我们无意跟你的同事聊你的个人身体状况,我们只想了解一下与案件相关的信息。” 潘临嵋松了口气:“行。” “我虽然是能接触到氯化氰这种剧毒,但我没有杀人的想法。” “确实,我被感染了,但并不是蔡厌许的原因。” “我这么说,你们明白吗?”潘临嵋压低了声音,舔了舔唇角,一手压在身边的纸箱上,“我被感染的时间更早一点,而且我自己早就知道了,蔡厌许的身体有问题,我也是清楚的。” 元酒挑眉:“蔡厌许不是你的第一个情人。” 潘临嵋叹了口气,对着这么一双干净的眼睛,他说话都不敢太直白。 “是,我不止他一个情人。” “我的病,是刚开始搞婚外情的时候,因为没防备被传染的。” “我是个实验员,所以我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 “确认自己感染后,我就没有再和我前妻同房过,还安排她和孩子做了一次体检,也是走运,他们母子俩没染上这种病。” “至于蔡厌许,他是我之前交往了两个月的情人,甚至连情人都算不上,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元酒不解道:“那你为什么那么恨他?” 潘临嵋冷声道:“我讨厌他,是因为他这个人脑子有病。” “我被感染后,我交往的每一任情人,或者p友,都是已经生病的人。” “但蔡厌许他不一样,他隐瞒自己的情况就算了,还和那些没有感染的人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他还给我前妻提供了证据,导致我几乎净身出户。” 元酒无语:“你知道自己这么说,会让自己更可疑吧?你给了作案动机。” 潘临嵋叹气道:“我是有作案动机,但我可不想和他鱼死网破。” “让他死于非命,你们警方一查,我婚内出轨,还患传染病的事情,不就全被抖出来了?” “这样一来,我的工作就黄了,没了收入我还怎么治病?” “我知道国外现在有机构在做治疗eav的药物研究,当下只想多赚点钱,去国外参加药物研究项目。我对他的命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救我自己的命。” “随便你们怎么查,我没有给蔡厌许投毒,哪怕杀了他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我也不会这么干。” “你们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去查查其他情人,或许会有更多的收获。” 第548章 郑自首 元酒对潘临嵋的话没有任何疑虑,她是个搞玄学的,所以一照面就清楚他有没有杀人,但戎兵是正经的公职人员,调查案件要走正规的流程。 为了排除嫌疑,潘临嵋提供了蔡厌许遇害当天,他的行动轨迹与路线,让警方去核实。 他那天照常上班打卡,公司后勤部门有记录,他们可以调取。 而且他当天加班,到晚上九点才离开研究所。 所以,就算那份有毒的酒心巧克力是他制作的,也不会是他亲自送去的。 但是警方暂时还是把他列为嫌疑人之一。 因为他有足够的动机,足够的专业知识,以及获取剧毒的渠道。 …… “就剩下这个郑以沫,我们还没联系上了。” 戎兵灌了半瓶矿泉水,站在商店门口长长叹了口气。 元酒看着偏西的太阳,抿唇道:“你们之前调他档案时,有发现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吗?” “没什么特别的,他是一所私立高中的化学老师。” “结过婚,又离异,没有孩子。” “我上午打电话到他工作的学校询问了一下,他们说郑以沫请了一周的假,回老家了。” 元酒忍不住皱眉:“什么时候请的?” “蔡厌许遇害的前一天。”戎兵拧上矿水瓶盖,单手叉腰道,“他跟学校请假的理由是,家里有人过世了,需要回老家奔丧。” “所以我就托队里的人查了一下他的社交关系。” “他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沿海地区的小渔村长大的,他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母亲在他离婚前一年去世的。家里有个姐姐,但嫁到了北方去,一年到头都不一定会回去一次,所以也不知道他回老家给谁奔丧。” 元酒靠在电线杆旁,琢磨道:“一个化学老师,应该也能弄到氯化氰这种东西吧?” “直接购买肯定有些难,但是这东西只要懂原理,还有一些设备,想制取应该也是可以的。” 戎兵拿着手机看着消息,一边问元酒:“接下来,还要去他家看看吗?” “去看看吧,碰碰运气。” 两人驱车到了郑以沫住的地方,元酒从车上下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个小区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 戎兵是本地人,所以了解更多情况,给元酒介绍道:“这边主要是青年公寓,是当初为了引进人才建的,这附近交通便利,居住环境肯定没话说。” “郑以沫住在9楼,我们直接上去就可以。” 戎兵走在前面带路,元酒仰头看着九楼,随口问道:“你知道他住在哪套公寓吗?” “我看九楼的阳台都晾着衣服,应该都有人住。” 戎兵闻言也抬头看了眼:“要是能碰上他,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这个郑以沫真的是凶手吗?” 元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和潘临嵋接触过后,我觉得他有嫌疑,但不大。” 想要查出投毒案的凶手,比找勒死蔡厌许的凶手要难一些。 因为这些凶手是投毒未遂。 也就是手上没有沾染到人命。 但从面相上,是无法分辨一个人曾经有没有作恶意图。 元酒跟着他进了电梯,轻声道:“相面之术也不是万能的,所以这种时候还是要靠你们的专业素养。” 戎兵笑着说道:“行,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办,你放心。” 戎兵按了郑以沫公寓的门铃,等了很长时间,依旧没有人应答。 元酒站在他身后,垂下眼帘,神识慢慢探入屋内。 屋内有呼吸声。 郑以沫是在家的。 只是不知为何,始终不肯开门。 就在戎兵准备放弃时,元酒低声跟他说了两句,戎兵再次按响门铃,并朝着里面喊道:“郑以沫,我们是警察,知道你就在家里,请把门打开。” 戎兵叫门的声音很大,而且并没有因为无人回应,就偃旗息鼓。 屋内的郑以沫大概是忍不了,或者是觉得躲不过去,终于将门从里面打开。 他从门缝中露出了半张脸,看起来蓬头垢面,十分地潦草狂乱。 戎兵将证件怼到他面前:“你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什么,对吧?” “我不知道。” 郑以沫声音嘶哑,想要将门重新合上。 戎兵用掌根抵着门,才没有让他继续缩回屋子里。 元酒忽然开口道:“给蔡厌许送酒心巧克力的就是你,对吧?” “巧克力中包裹的毒素,也是你提取出来的。” “我说的没错吧。” 郑以沫将门拉开,阴沉沉盯着元酒:“你们有什么证据?” 戎兵也一脸懵逼,刚刚不是还说不确定吗? 现在这是唱的哪出? 元酒也只是想诈一诈郑以沫,她只是直觉郑以沫比潘临嵋更像第二个投毒者,所以完全不在意他刀人的眼神,平静地揭穿他维持的假象:“你和蔡厌许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秘密,所以你一直在嫌疑人名单中。” “而你提取毒素,也一定需要原材料,只要我们调查你近期购买的商品清单,你觉得我们能否找到能够提取那种特定毒素的商品?” 郑以沫的身体僵住,握着门把手的五指突然攥紧,站在原地静默了很久,才侧身拉开门。 “你们进来说吧。” 进了郑以沫的公寓,元酒才发现他家客厅内乱糟糟的,几乎快没下脚的地方。 郑以沫将沙发上的东西一股脑收走,赤着脚踩在浅灰色的地毯上,坐在单人沙发上,掩唇咳嗽了几声。 “假如我愿意自首……会怎么处置我?”郑以沫问道。 戎兵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说道:“我们对主动投案自首的人,一般会给予宽大处理。” “而且你是投毒未遂,蔡厌许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最终的判罚应该会从轻。” 郑以沫双手紧握,询问道:“如果我认罪,能安排我接受治疗吗?” “eav病毒的治疗。” 戎兵这次没给出确切回答,犹豫了几秒后,他说道:“你的情况如果特殊,可以申请保外就医,但据我所知……eav目前无法被彻底治愈。” 第558章 郑以沫双手抱住头,有些狂躁地抓着头发,状态十分糟糕。 他愤恨地咒骂道:“都是蔡厌许那个贱人,他把我的一生都毁了!” 元酒端坐在沙发上,对他的阴郁烦躁,以及怨恨诅咒,完全不为所动。 他们在郑以沫家待了四十分钟,郑以沫才终于冷静下来,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将自己打理得终于有了人样儿,才跟着他们回到了警局。 …… 元酒跟车回局里,一路无话。 说实话,她对郑以沫同情不起来。 从接了勾伦的邀请到萧省开始查案至今,她见到了很多人。 被人伤害的,伤害别人的。 幸运的,不幸的。 他们的人生,在她眼中就像皮影戏,始终隔着一层幕布。 她看见了其中短短的一段,明明生动鲜活,却不会有参与的实感,就连情绪都很难被轻易拨动。 身边依旧心怀怨恨的郑以沫,深夜趴在车里痛哭的桑钟钧,审讯室内闭口不言的戚三元,研究所里熬夜加班的潘临嵋, 在医院自杀的薛鸾,自以为能逃脱法律制裁的艾双溪,独自靠坐在拘留所墙角的黄杏一,以及远逃海外的洪卉…… 她明白这些人的愤怒、煎熬、恐慌和绝望,却无法真正感知。 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保守本心和些许真善。 她也开始思考。 想要修成正果,修得到底是道法高深,还是功德无量? 被天雷劈回这个世界,是否也是早已注定。 她的道,要如何走。 这些问题始终困扰着她,但她相信日后总会找到答案。 …… 郑以沫被戎兵带去了审讯室,相较于死不开口的戚三元,已经彻底自暴自弃的他没什么可隐瞒的。 酒心巧克力里的氯化氰剧毒是他自行提取,他买了套快递员的衣服,做了简单的伪装,就将包裹送到了蔡厌许家门口。 他和蔡厌许有过感情牵扯,所以对蔡厌许的一些生活习惯非常了解。 蔡厌许嗜甜,尤其喜欢进口的巧克力。 而且蔡厌许平时不怎么出门,有时候买的快递和点的外卖都会让配送员直接放在门口,以免他那个时候在打游戏,电话打进来导致他不得不挂机,影响游戏的情绪。 郑以沫也很清楚他的生活规律,什么时候在直播,什么时候不在家。 将快递送去之前,他先看了蔡厌许的直播间。 当天下午,他直播了大概一小时左右,就下播出去吃饭了。 他就是在那个点将快递包裹放在门口,确保他回来的时候,能直接拿进去。 只要拆开看到包裹里的东西,以他的习惯,肯定会先尝一颗。 但谁也没想到,包裹确实如他所愿,被蔡厌许直接拿进去。 快递也拆开了,但是他没有吃。 从送出快递后,他回到家一直冷静不下来,蹲着蔡厌许开播。 想着,或许他还没开播就已经毒发死亡。 但看到他打开直播间,和观众闲聊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下。 随后,脑子里开始出现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一直到晚上案发,看到有人勒死蔡厌许的时候,他忽然就松了口气。 心中想着,投毒的事情或许不会被发现。 等过段时间,再去把有毒的巧克力处理掉。 他始终抱有侥幸心理,一方面为自己制的毒没能杀掉蔡厌许而侥幸,另一方面也为想到将毒藏在巧克力中这种不显眼的方式而侥幸。 勾伦和戎兵给他做了笔录,并且给他看了记录内容,核对无误后,郑以沫在后面签字。 很快他会被移送,交接给其他人。 戎兵掏出手铐,牢牢地锁住了郑以沫的双手,押着他一步步离开了审讯室。 元酒站在走廊看着他佝偻的背影,询问从审讯室里出来的勾伦:“他会被判多久?” 勾伦将资料都夹在胳膊下,脸上笑容舒展。 “他认罪态度比较良好,而且又是在你们劝说下,投案自首。” “可能会判三年到五年。” “具体的,我也说不准,毕竟到时候还要看庭审。” 元酒点点头,表示了解:“戚三元呢?还是锯嘴葫芦?” 勾伦撇了撇嘴,叹气道:“那家伙比郑以沫要更阴郁,难搞得很。” “不过赵聿经验老道的刑侦干警,已经晾了他大半天了,估摸着也快了。” 戚三元没能在赵聿手下撑住,熬了一个大夜,他终于肯认罪了。 外面的天刚亮,赵聿让两名警察押送戴着手铐的戚三元离开。 重明站在楼上,看着被按头塞进警车后面的戚三元,低声道:“两个投毒者都抓到了,剩下的……唯一的凶手,怎么抓?” 元酒:“我们现在知道凶手是谁,也找到了他和蔡厌许之间的联系,问题是……没有证据。” …… 杀死蔡厌许的凶手,是住在同栋楼中的金相野。 方年臣半月前自杀后,金相野选择杀害蔡厌许。 金相野真的是因为同胞兄弟的抑郁自杀,选择迁怒蔡厌许吗?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重明也觉得奇怪,所以他将从巴南市拷贝回来的方年臣自杀案卷宗复印了好几份。 专案组的人,人手一份。 元酒也好奇这个方年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翻开卷宗第一页,就看到这个人的两寸证件照。 与金相野的成熟稳重不同,方年臣眉眼间是温柔和煦的,这样的人心思也更加敏感细腻。 元酒将他履历一口气看完,扭头与身边的重明交流道:“我还以为方年臣一开始就是学室内设计的,原来他刚开始也是建筑设计专业?和他哥金相野一样?” “两人甚至还在国外同一所大学的建筑设计学院读的研。” “他们兄弟之间的联系,比方年臣母亲说的要多啊。” 元酒查了一下方年臣的作品,前期作品都非常的优秀,属于构思很巧妙的那类,新颖又吸引人。 “他毕业设计的作品,完美啊,怎么会突然转行,搞室内设计,不做这种建筑设计了?” 元酒百思不得其解。 重明看了下时间点:“他在国外研究生毕业后,工作了一年半,辞职回国开了家工作室,开始做室内设计方面的工作。” 元酒将时间点圈出来:“这一年半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549章 金相野 眼下想要了解更多与方年臣有关的事情,有两个渠道。 一个办法是去找他的母亲和继父。 另一个办法,就是去和金相野交流。 方年臣母亲和继父虽然也是萧省人,但并不住在六昙市。 所以找他们并不方便,而且这两个人和方年臣并不住在一起,所以很多事情也说不明白。 元酒打算找个机会,再去见见这个看着内敛沉稳的男人。 隔天,她和赵聿登门拜访了金相野的家。 对方打开门,看到他们的时候,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侧身让他们进门。 屋内开着暖气,金相野只穿了一件高领的黑色的毛衣,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他拿了两瓶水放桌上,掩唇轻咳了几声:“你们上门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元酒站在沙发边,并没有坐下:“你和方年臣是亲兄弟?” 金相野微微蹙眉,随后点头。 “嗯,我和年臣是双胞胎。” 赵聿问道:“你知道他和蔡厌许曾经交往过吗?” 金相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意外之色,但还是回答道:“我和年臣之间来往不是很多,像这种个人感情问题,不会问。” “方年臣半个月前在家中自杀,你清楚吗?” 金相野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抿唇点了点头:“我知道。” “出事的时候,我母亲给我打了电话。” 元酒好奇道:“我当时翻看方年臣的资料时,偶然发现你和他竟然是在国外读的同一所大学,而且还是一个学院的?” “对。”金相野神色和缓了点,点点头回忆道,“其实,那是我们约好的。” “我和年臣的父亲就是个建筑设计师,他在国外很有名气,我和年臣耳濡目染,对这方面也很感兴趣,我们小时候就约好了,要一起考到世界上最好的建筑学院,并合作设计出一个独一无二的建筑。” “十岁的时候,我们俩的父母离婚,我的抚养权归我父亲所有,年臣的抚养权归母亲所有。父亲定居国外,我也就跟着去了国外,年臣则是留在了国内读书。” “父母分开不到两年,他们各自迅速再婚,我和年臣从那之后联系就更少了。” “直到,后来彻底没了联络。” 金相野叹气道:“我是后来在大学里见到的年臣,可能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看到他第一眼我就觉得熟悉,后来……” 第559章 金相野谈及方年臣的时候,话变得很多,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也放松许多。 元酒旁听金相野回忆时,神识慢慢散开,将这个面积算不上很大的公寓打量了一下。 很受现在年轻人青睐的loft小公寓,上下两层结构,卧室和衣橱都在上层,办公点就在客厅。 对于一个有名气,且收入不菲的建筑设计师而言,这个房子有些小。 元酒神识掠过他卧室时,忽然顿住。 金相野房间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建筑模型,与他整个偏暗色调的卧室,格格不入。 这个建筑线条没有那么锋利,窗外阳光照在模型上的时候,看着很精致浪漫。 这个建筑设计风格,不巧,她昨天才看过。 方年臣早期设计的很多图纸,与这个相似,但都没有这个巧妙好看。 元酒不太懂这方面,更多的还是第一眼感觉。 元酒神识落在镂空的建筑模型内部,果然找到了一行英文字母。 gregg·z 应该是方年臣送给金相野的礼物。 就像送给蔡厌许的等比微缩古堡模型一样。 gregg·z,应该就是方年臣做建筑设计时,习惯用的名字。 元酒收回了观察楼上的神识,掠过一楼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上时,余光扫到桌上散落的建筑图纸,瞥见了一行花体签名。 应该是金相野的英文名字。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 竟然也是gregg·z? 到底谁才是制作出两个建筑模型的人? 元酒脑子有一瞬间懵逼,很快就联想到一些事情。 蔡厌许家一眼就让人惊艳的等比微缩古堡模型,方年臣朝着一个目标努力十多年,却突然转换职业,回国开了一家小工作室。 方年臣继父说,方年臣的抑郁症是上学时候患上的,上大学好了很多…… 读大学的时候,方年臣是和金相野一个学校一个专业。 元酒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稳重与优雅,戴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和赵聿聊着方年臣时,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淡淡的悲痛与难过,一切似乎都是真的。 他为双胞胎兄弟的自杀感到惋惜与悲痛。 元酒读不懂这个男人。 将自己从这个环境中抽离,再冷眼去观察,她突然能看到他身上那种不着痕迹的优越感。 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 随着赵聿和金相野聊的越来越多,元酒单手托腮,故作好奇道:“我昨天看过一些方年臣设计的图纸,都是非常优秀的作品,他如果坚持做建筑设计,一定能和你并肩撑起建筑设计行业的半壁江山……” “你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转变职业,做了室内设计吗?” 金相野被元酒问的微怔,差不多有一分钟都没说一个字。 他浅浅叹气后,低声道:“他读研毕业后,其实在国外的一个公司干了一年半左右,当时他所的团队在竞标国外一个大型的工业建筑项目,但是在给乙方看设计图前夕,他们团队的设计图纸被泄露了,那个项目自然也就没成,而他被怀疑是泄密者。” “年臣并不是商业间谍,也没有泄密,但是事到如今都不知道,是谁把那张完整的图纸泄露出去的。” “他在那边受到了冷待,抑郁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回国发展。” “但在知道他不打算继续做建筑设计,而是跑去做室内设计的时候,我也很意外。” “我劝过他,但他坚持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也没有再干预。” …… 离开金相野家后,元酒双手插兜,偏头看着神色严肃的赵聿:“你在想什么?” 赵聿紧抿着唇没说话,直到离开电梯厢,彻底走出了这栋楼后,他才顿住脚步,道:“我觉得金相野这个人,有点怪。” “他的描述,和勾伦从方年臣父母那里得到的消息,不太一致。” 元酒:“方年臣母亲不知道他们在同一所大学同专业?” “这一点确实很奇怪。” 方年臣母亲也不像那种对儿子漠不关心的人。 赵聿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很难理解。” “你说他就是杀蔡厌许的杀手,可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必须杀蔡厌许?。” 方年臣是自杀死亡。 还是分手后挺长一段时间,才突然自杀。 方年臣父母还说感觉方年臣在好转,情绪也逐渐稳定,已经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而且,我从刚刚和他的交谈中发现,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在乎方年臣。” “难过和悲伤都有些浮于表面,没有那么深。” “为了方年臣杀蔡厌许,我觉得这个理由,弱了点。” 如果他们是关系很好的兄弟,这倒是很好理解。 问题是,他们不是。 …… 元酒暂时没把自己心里的怀疑说出口。 她想回去再查些资料,尽快确认一下。 如果她脑子里的猜想能得到验证。 她想,她已经知道金相野为何要杀必须杀蔡厌许了。 回到六昙市刑侦支队后,元酒找了雍长殊的特助万木,请他帮忙查询一下金相野从建筑学院开始至今的所有的作品设计图纸,以及图纸的著名。 调查金相野的全部设计图纸需要一些时间,万木也不敢保证能收集到全部资料,所以只能说自己尽全力帮忙收集信息。 元酒是在第二天的中午看到了万木发的邮件。 元酒坐在重明对面边吃饭边刷手机,重明见她看手机看的忘我,疑惑道:“到底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你,连饭你都不吃了?” 元酒将手机屏幕给他看了眼,解释道:“我让万木去查了一下金相野近些年的作品设计图,想要确认一点比较在意的事情。” 重明:“你还在查金相野杀害蔡厌许的动机?” “这件事有那么重要吗?” 元酒理所当然道:“动机当然重要,你不觉得这就像解谜吗?一个人为什么要杀另一个人,总得有一些原因。金相野又没有反社会人格,一个人生到处都标记着‘成功’二字的精英,与‘杀人凶手’联系起来,很有反差的。” “找到动机,很多无法解释,无法理解的事情,就会瞬间变得顺理成章。” 重明对杀人动机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敷衍地点点头,顺口问道:“那你找到金相野的杀人动机了吗?” “嗯。”元酒收起手机,笑眯眯地点头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蔡厌许了?” …… 警方当天下午在金相野的工作室逮捕了他。 被带回警局的金相野,手上戴着手铐,一个人静坐在审讯室内,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的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 他低头拨了一下手腕上的玫瑰金手铐,在听到审讯室门打开的声音后,抬起头看着双手插兜走进来的元酒,以及她身后肃正冷硬的赵聿。 “有见面了。”元酒笑着抬手和他打招呼。 金相野点点头,亮了亮手上的手铐:“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抓我吗?” 元酒拉开凳子坐下,赵聿也在一旁打开摄像机,将笔记本电脑打开,端端正正坐好。 元酒单手托腮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闲聊似的说道:“先跟你说为什么要抓你吧,不过我觉得你自己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原因,只是不知道我们找到了什么证据,把你给铐了回来。” 金相野镇定道:“我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不清楚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元酒看着他自信的脸,笃定道:“蔡厌许,是你杀的。” “不用辩解,我们都知道得很清楚,只是之前没有证据而已。” 元酒:“其实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凶手。” “只是,不知道原因,不明白你和蔡厌许有什么过节。” “直到……勾伦和重明去了巴南市调查方年臣,却发现他大约半月前在家中浴室割腕自杀了。他们碰到了你的生母,也是方年臣的母亲,才得知你和方年臣竟然是双胞胎兄弟。但是在我第一次去拜访你的时候,你从来没提到过这一点。” 金相野摊开手,解释道:“我有没有双胞胎兄弟,和你们调查蔡厌许的谋杀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元酒一只手压在桌面上,定睛望着他的眼睛,“蔡厌许和方年臣曾经是情侣关系。” “从方年臣母亲和继父口中得到确认后,我起初以为你是因为亲弟弟的死亡而产生了报复心理,所以决定杀害渣了他的蔡厌许。”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我和赵聿第二次去拜访你的时候,你谈论了很多关于方年臣和你之间的过去。” “我突然发现,你对方年臣或许有一定的兄弟情谊,但明显没有感情好到愿意为了他,去犯下杀人重罪。” 第560章 “这样一来,我之前猜测的,你为了兄弟感情报复蔡厌许的解释,就变得很牵强了。” 金相野笑了笑:“我和年臣确实没有关系好到能为他杀人,而我和蔡厌许又不认识,既不认识,自然也就没有恩怨,我怎么会是杀他的凶手?” 元酒:“你当然认识他。” “只是你们的认识不怎么愉快罢了。” 元酒从袖子里摸出一卷a4纸,摊开后轻轻抚平边角:“这是我今天中午吃完饭后,去蔡厌许家里调出他电脑邮箱里的一些邮件,这是其中复印来的一些文件。” “这是他用一个小号注册的邮箱,发的邮件全都给了你。” “要再看看吗?”元酒将一沓纸都扔到了他的手边,单手托腮看着他微变的脸色,“我相信你应该看过很多次了。” “这是七封勒索邮件。” 元酒朝他淡淡勾唇:“蔡厌许一直在敲诈你。” “而你却不敢报警。” 字数补完了,这卷也快写完了。 第550章 伪君子 “为什么不敢呢?”元酒好奇地盯着他逐渐阴沉的双眸,审视着他收紧的下颚线,皮肉紧绷的嘴角,以及用力捏住纸张的手指,“他发现了你的秘密,足以毁掉你现在所有人生的秘密。” “所以敲诈了你七次,你每次都付了钱。” “数额高达两千三百万。” 金相野将手里的勒索邮件复印版本放到一边,十指交叉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确实有人勒索我,而且这都是去年的事情,但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是他。” “再说了,我很有钱,身价数亿,不至于为了区区两千三百万去杀人。” 元酒看着他条理清晰地反驳,丝毫不觉意外。 如果金相野会是这么简单就认罪的人,也就不至于让他们追查到现在。 元酒笑了笑:“不,你知道他在勒索你。” “因为这件事并不难查。” 元酒从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文件,翻开后摆在桌面上:“第二次去你家的时候,我看到你在一楼桌子上放的几张设计图,最上面一张设计图使用的签名是gregg·z。” “非常巧合的是,在蔡厌许被杀害那天晚上,警方勘测现场的时候,我在蔡厌许的电竞房内发现一个等比微缩的古堡模型,模型内部也有gregg·z的签名。” 元酒将今天取证的照片抽出,摆放在金相野的面前。 “很奇怪,你和蔡厌许在生活工作中并没有交集,而且他是个电竞主播,和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也说自己并不认识他,但为什么你的作品模型会出现在他的房间,并作为展品摆放在电竞房最醒目的位置?” 金相野摊开手到:“可能是他购买的模型,我的很多作品都非常经典,投资方有时候为了宣传或者其他,会赠送或者售卖一些等比缩小版的作品模型。” “这些都是非常常见的。” “模型有我的签名也不奇怪,发行方每次出售前会找我签名一批模型,作为珍藏版发售。” 元酒笑着说道:“你的口才可真不错,但如果你的设计能力也能像口才这么好,那就不会有今天这个下场了。” “我对比了你的作品签名,以及蔡厌许家的古堡模型签名,字迹很相似,但不一样。” “我还可以给你看笔迹专家的鉴定,但他们的鉴定结果和我是一样。” “送给蔡厌许那个古堡模型的gregg·z,不是你。” “而是你的亲弟弟,方年臣。” “别急着否认,我们掌握的证据不止是一份笔迹鉴定。”元酒将面前的文件一一翻开,按照年份从左到右依次排列,“你和方年臣虽然是双胞胎兄弟,但你们俩完全不一样。” “他纤细敏感,温柔又谦卑,而你则完全不同。” “你和你的父亲很像,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万众瞩目的光环下,被严格要求,被寄予厚望,你需要像父亲一样,在建筑界扬名立万,你需要拿出最完美的设计作品,来回报他对你的投资。” “所以,你年少老成,步线行针。” “方年臣为了实现小时候的承诺,费劲心思和你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学院,你应该也很高兴能和双胞胎兄弟一起上学,但很快你就发现自己错了,方年臣的设计天赋比你要高,在同期的学生中,他的作品表现的比你更出彩,有他的地方,你的设计就瞬间黯然失色。” “肯定很不甘心吧?” 元酒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看着他额角绷紧的皮,隐隐能看到鼓起的血管。 他在生气。 “学院时期你还算有良心,和他维持表面的兄弟情谊。” “但毕业之后,你的最后一丝兄弟情也彻底没了。” “方年臣是个自卑又敏感的人,他因为自己的性取向问题,在青少年时期就有了心理问题,曾经患有抑郁症,出国后环境变得更开放,他也就没有那么自卑与抑郁了,大学时期他过的还是很开心的。” “他在国外公司工作,因泄漏设计图纸,而被辞退。” “但至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他做的。” “方年臣心思很细腻,他一开始肯定很困惑,但时间长了……他渐渐也能想明白。是你窃取了全部的设计图,并且匿名无偿交给了他的对手,导致他被辞退,在圈里声名狼藉。” “而你也逐渐图穷匕见,利用他的设计图在业界崭露头角。” “我猜他发现的时候一定伤心死了,自己全心全意信赖的双胞胎哥哥,竟然拿着他的作品获奖了,尤其还是在他因为泄密被公司辞退的时候。” “gregg ·z这个名字一开始是方年臣在用,他的不自信让他不敢用自己的真实名字投稿,所以才有了你的可乘之机。你得到了声誉与掌声,又让他保持沉默,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最终安抚住了他。” “但你的行为让他心灰意冷,离开了建筑设计圈,回到了国内,做起了室内设计。” “他将自己变得平凡,不再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天赋与才华。” “而你也利用他的几个经典设计,在行业中站稳了脚跟,趁势而起。” “方年臣回国后,在网上认识了蔡厌许,开启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感情,作品被窃取的事情也就渐渐被他遗留在了昨日,他不愿意对任何人提起,甚至连自己的母亲也没有说过。” “但蔡厌许发现了你的秘密。” “方年臣送给了他一件亲手做的微缩古堡模型,里面还有自己习惯用的小签名,蔡厌许可能通过一些渠道,或者与方年臣的相处,发现了他才是真正的gregg·z,而你则是个窃取亲弟弟果实的小偷。” “一个是小小的二线城市室内设计师,一个是在整个建筑界都很有名的建筑设计师,身份地位和个人收入,天差地别。” “他想要短时间内弄到更多的钱,也就生出了一个让他最终丧命的想法。” “敲诈你!” “这个办法可以让他在短期内拿到上千万资金,投入国外一个关于治疗eav病毒药物的项目中,或许为他短暂的生命争取到更多的可能性。” “一方面是短暂的爱情,一方面是生的希望。” “蔡厌许当然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放弃了想跟他去国外结婚,低调过一辈子的方年臣。” “最后,方年臣伤心的离开六昙市,而你的命脉被一个小人攥在手里。” “gregg·z的事情,只有你和方年臣知道,所以你打听到了与方年臣交往的是谁,并且开始计划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蔡厌许,你应该准备很长时间吧,不然怎么知道的他家门锁密码呢?” “其实用绳索勒死他,一开始并不是你的计划吧?” 元酒好奇地问道,没等他回答,又托腮分析道:“毕竟你是个建筑设计师,就算想杀掉一个人,也不会一开始就考虑这么粗鲁的法子。勒杀这种手段不符合你的品味,以你的智商和能力足以设计一个更巧妙的杀人法子,是什么逼的你在他直播的时候,直接进入他家作案?” 元酒拿出平板,打开了一段直播录屏。 是蔡厌许被害前一天,直播的录屏内容。 蔡厌许那天打游戏累了,中途停下活动时,直播镜头不小心照到了桌子上的模型。 有观众觉得模型很精致好看,询问了在哪里买的。 蔡厌许当时回答的是,前任亲手做好,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蔡厌许为了展示古堡模型的逼真,还推开了模型可移动的门窗,镜头能照到模型内部的签名。 虽然只是几秒的镜头,但如果截图认真分辨,还是可以看出gregg·z的签名。 只要有人把截图放上去,不管是gregg·z是gay这个话题,还是金相野不是真的gregg·z,这两个话题足以引爆网络,并且可以轻而易举毁掉他的人生。 金相野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是gregg·z这个基础之上。 第561章 他好不容易走到了顶峰,干掉了所有的对手,傲视群雄。 又怎会允许一只跳梁小丑掌握着可以毁掉他的证据。 蔡厌许必须死。 只有他死了,这个秘密才会是永远的秘密。 元酒定睛看着沉默不语,指尖缓慢摩挲的金相野:“方年臣的死,和你有关吗?” 金相野抬头凝视着元酒:“你觉得呢?” “刚刚说的,都是你们的推测,没有切实的证据。” “我只是个被勒索的受害者,纵然我是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但我没有杀蔡厌许。” 元酒将手里的文件合上,冲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聿终于开口,冷哼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赵聿从背后的椅子上拿出一个物证袋,将袋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在你汽车后备箱中搜出来的绳子,和凶手勒死蔡厌许的绳索是同一种。” “然后呢?”金相野反问道。 赵聿勾唇笑了笑:“你可能不太清楚,警方现在的检测技术非常先进,就算绳索上没有血迹,但是依然可以检测出上面残留死者的皮屑。” “我们的法医在这条绳索上检测出了蔡厌许的dna。” 赵聿平静地望着金相野:“你可以继续狡辩,但我相信,我们掌握的证据足以让你在监狱里待上几十年。” “你有权利继续保持沉默,但我建议你坦白从宽。” 元酒没有再看对面的金相野,她低头不紧不慢地收拾起桌上散落的文件和照片。 在金相野开口前,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至于方年臣的自杀,和金相野有没有关系。 这只有金相野自己清楚。 但元酒猜测,应该是有关的。 不然,早就已经撕破脸的兄弟,除夕那天上午为何会在一起拍照? 金相野和方年臣究竟说了些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那些话终将在他死后被带入土里。 …… 午后。 元酒坐在警局外的台阶上,仰头看着院子前迎风而舞的红色旗帜。 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 这次调查过程倒不怎么劳累,更多的时间是在见识形形色色的人。 她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人物。 遭遇家暴后,选择交换杀人,最终因投毒锒铛入狱的黄杏一。 想要挽救娘家公司,报复丈夫,出轨小叔子,交换杀人,以石刑处决目标逃亡海外的洪卉。 跟踪郝一魁数月,预谋杀害郝一魁的沙臻。 因渣男和eav病毒失去了儿子,毁掉了人生,最终自杀的薛鸾。 私生活混乱,为了儿子治疗费勒索旧情人的袁有集。 还有暂时不知原因,决定交换杀夫的艾双溪。 以及,将及时行乐贯彻到底,却又渴望能被治愈的行走传染源蔡厌许。 还有,因感染eav而小心翼翼的桑钟钧,因感染eav想尽办法自救的潘临嵋,因感染eav而愤怒的戚三元和郑以沫。 最后,是纤细敏感、抑郁自杀的方年臣,和他道貌岸然、不择手段的双胞胎兄弟金相野…… 还要再加上两个名字。 rache 和 末日 。 从这些人身上,她看到了复杂的人性,也看到了善变的人心。 元酒从兜里摸出手机,想给雍长殊打电话,分享一下自己的近况。 但电话还没拨出去,她才突然意识到,雍长殊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他去修仙界进修了。 将手机刚放下,一只红色千纸鹤突然破开虚空,从半空中缓缓降落下,停在元酒面前。 熟悉的灵力标记,让元酒眼睛一亮,嘴角笑意渐浓。 她指尖点在纸鹤头部,纸鹤瞬间破碎,化作几行金色的小字。 今至妖界,遇汝故友,相谈甚欢,骤起思恋。破境契机将至,不日入境历练。余甚好,酒可好? 元酒反反复复看了这几行小字十多遍,才美滋滋地挥袖散开了空中的灵力。 重明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盯着散去的金色碎片,冷哼道:“狐狸惯会哄人,油腔滑调!” 元酒心里美,不和他计较,开心道:“我就喜欢会哄人的,要是跟个锯嘴的葫芦一样,那多没意思?” 重明盯着她晃来晃去的后脑勺,忍不住捻了捻背着身后的手指:“……” 想打她后脑勺了。 看着就烦。 第551章 引渡法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重明问道。 元酒将手搭在膝盖上,仰头望着天上漂浮的几朵懒云,沉吟片刻道:“一时半会儿应该还回不去,虽然蔡厌许的案子基本上已经告破,但归根结底这个案子是从我们调查 rache 和 末日 的案子里延伸出来的,不查清楚这两个账号背后的人是谁,这些案子估计无法彻底结案。” 重明双手抱臂,反问道:“这两个网络账号怎么查?服务器都不在国内,很可能背后的人也不在国内,就算查到也抓不回来,就跟那个逃到国外去的洪卉一样。” 元酒挑眉道:“洪卉肯定会落网,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现在要收拾的,是与她同谋的瓦南俜。” “这个案子中,他绝对不干净。” 因为没有瓦南俜的存在,洪卉怎么敢放心杀了人,立刻跑到国外去躲着? 甚至真正决定交换杀人的主谋,是谁还说不定呢! 元酒单手托腮,笑盈盈地看着重明:“再说了,她的目的是杀死她丈夫瓦振斗,可问题是现在瓦振斗没有死。” “瓦家公司的大权现在还没落入瓦振斗的弟弟瓦南俜手里,星斗集团的那些董事和股东现在都处在观望状态,并没有决定要站队的意思。” “瓦南俜现在没有掌握星斗集团,也就无法出手挽救洪卉娘家的公司。” 元酒眯起眸子,笑得十分狡猾:“所以,现在这个时机刚刚好,只要星斗集团的决策大权一日没有落入瓦南俜手中,那么急的就只会是洪卉与瓦南俜。等到瓦振斗康复,回到公司主持大局,你说到时候……慌得会是谁?” 重明抿唇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瓦南俜和洪卉难道不会再杀这个倒霉鬼一次?” 元酒扬起下颚,轻哼道:“你真当瓦家的人是吃素的?瓦振斗在国外能中招,那是没想到手足和枕边人已经勾结起来,甚至起了毒杀他的心思。” “现在这两只野狼的心思都暴露出来了,他要是再栽了……那就当我眼瞎,救了个棒槌。” 如果瓦振斗是这么缺心眼的人,他也不可能掌控得了星斗集团。 …… 事情的确如元酒所料,瓦振斗出事的消息,确实让星斗集团的股票跌了几天。 但在集团官方渠道公布了他身体无恙,已经在逐步恢复中的消息后,滞留在某小国境内的洪卉,与一直无法见到瓦振斗的瓦南俜,终于坐不住了。 凡事有一,就必有二。 瓦南俜和洪卉果不其然,想要再杀瓦振斗一次。 但这次,没有第二个黄杏一帮忙投毒。 所以他们最终决定买通一个人,伪装成医护,在瓦振斗的药物中动手脚。 只是,瓦振斗身边的医生和护士都是经过严格筛选考察的,在察觉到有人想浑水摸鱼时,瓦振斗就故意放对方混进医护团队,最后抓了个现行,将试图投毒的凶手扭送到了警局。 投毒失败,证据确凿,狡辩实在无用。 这个凶手没坚持到24小时,就完全招供了。 瓦南俜因卖凶杀人,触犯了律法,在事情败露后企图逃往国外,在海关被一直盯着他的警察扣押。 洪卉与瓦南俜辛苦筹谋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洪家的公司没能等到援手,已经处在破产的边缘。 洪卉依旧在逃,但元酒丝毫不慌。 她老神在在地坐在专案组的办公室里,抱着盘出油光的龟壳儿摇着铜钱,一脸神秘。 勾伦看着她,实在抓心挠肺,问道:“元观主,你为啥一直说洪卉跑不了啊?难不成,她还能自己回来?” 元酒悠哉悠哉地说道:“她自己当然不可能回来认罪。” “不管她回不回来,反正洪家的公司是注定要完蛋了。” “她就算回来,卷走的那点钱也不够补洪家的窟窿。” “所以她肯定是死都不愿意回来。” “我刚刚给她算了一卦,她这回注定有牢狱之灾。” “最迟明天下午,你就能知道为什么了。” 专案组一群人都好奇什么能让洪卉回来认罪。 直到第二天中午,赵聿突然接到上司的电话,通知他明天去魔市国际机场接人。 电话挂断后,赵聿眉头逐渐松开,勾伦唰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举着手机,尖叫道:“卧槽卧槽!!!” “我们与x国达成了引渡条约?!” 第562章 “我记得……洪卉是不是逃到了x国?” 勾伦忽然扭头看向元酒,双手撑在桌面上,兴奋地盯着她:“元观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在谈引渡条约的事情?” 元酒白了他一眼,趴在办公桌上无语道:“你还真当我是陆地神仙了?” “这种事情我算不到的。” 算国事国运……可以是可以。 但反噬也大啊! 她觉得自己福运还没有那么深厚,敢去窥探这种天机。 再说,她可没有活腻味儿。 赵聿脸上难得展露出爽朗的笑容,弯着眼睛,振奋道:“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洪卉和其他一些x国在逃罪犯,都会被引渡回国!” “谁愿意跟我去接机?” 勾伦立刻抬手,一脸兴奋道:“这种历史时刻,我一定要去。” 元酒和重明对视了一眼,两人双双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不去。” 区区一个洪卉,不值得她去接。 勾伦用一种惋惜的眼神盯着元酒,弄得元酒有些牙痒痒。 她左手举起拳头,恶狠狠地威胁道:“再这么看我,小心把你脑壳儿捶个包!” 勾伦双手捂头,不太服气地轻哼了一声,小跑着逃开了。 …… 关于洪卉回国的交接手续,比想象中要稍微复杂一点。 勾伦和赵聿带着她回到巴南市的时候,元酒和重明,还有康法医等人,都整整齐齐地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 看到洪卉灰头土脸的模样,元酒就彻底失了兴趣。 她以为,洪卉会是个更精明、更狡猾、更胸有城府的女人。 实则,大相径庭。 从她的脸上,元酒只看到了鲁莽与感情用事。 她直觉,洪卉不是一个能将杀人计划安排得如此完美的人。 这让她有点疑惑。 石刑案的每一处细节,都证明凶手是个有极大耐心,且社交能力优秀,思维缜密,且反侦察能力极强的人。 石刑案关于罪犯的侧写,与真正的洪卉是不沾边的。 但根据沙臻提供的车载监控,还有人证与物证,都证明洪卉是真正的凶手。 元酒的困惑没能得到解答,只能暂时将这种情况归咎于,洪卉可能是被谁专门指导培训过这般行事。 赵聿带着同组的一名警察去审洪卉,寄希望于从她口中得到和 末日 有关的信息。 其他人,则是依旧在琢磨 梦幻国度 这个app,并且在这个网站上去筛选寻找 rache 和 末日 的其他伪装身份。 元酒盯着电脑界面上的论坛消息,两眼发直,神魂出走。 重明快速浏览各种信息的同时,还能顺手捶她一下,让她回神继续打工。 坚持了三小时后,元酒将电脑直接合上,双手拍着自己的脸颊,愤愤地控诉道:“这工作简直就不是人该干的!我不行了,我的脑子已经下线了,我要出去走走透口气。” “急需奶茶续命!” 她推开椅子,扭头就往外跑,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道:“有没有谁也想来一杯?” 勾伦立刻抬头,将右手举得老高:“我要。” “元观主,你请吗?” 元酒嗤了他一下:“想屁吃呢~” 重明将掌心压在后颈,慢慢活动着颈椎,慢吞吞地说道:“我也要。” 康法医抬手:“还有我……” “我——” 会议室里一个接一个举起手。 元酒点了数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勾伦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无奈地笑道:“元观主的脾性还真挺像个小孩子,让她坐在这里盯着电脑那么久,真有点大材小用。” 重明轻笑道:“你是想说,真是太为难她了吧。” “凳子上仿佛长了钉子似的,扎得她心慌想跑。” “我可没这么说。”勾伦实在忍不住,捶桌狂笑,“哈哈哈哈……” 这个形容有点贴切。 重明看着勾伦笑得前俯后仰的模样,温声提醒道:“你小心她开着顺风耳,跑回来把你捶得满头包哦!” 勾伦立刻收敛了笑声,捂住嘴巴,低声道:“元观主没这么变态吧,咱们平时闲聊八卦有什么好监听的?” 康法医打趣道:“元观主可不得留个耳朵在这里,谁知道你会趁她不在,在背后说什么小话呢!” 勾伦抖了抖手边的文件,轻哼道:“我是这样的人吗?你们不要诋毁我的人品。” 康法医扬了扬眉梢,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 元酒排队买奶茶的时候,忽然接到钱武安的电话。 他说道观里来了个阴差,将前段时间她带回去,滞留在道观的鬼全都接走了。 元酒只短短地“哦”了一下,表示知道了,没有再问什么。 钱武安站在道观门口,看着整整齐齐停在门口的几辆豪车,嘴角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情况。 长乘一脚跨过门槛,从他耳边拿走手机,对着收音器说道:“道观门口来了几辆车,找你的。” 元酒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给奶茶店的员工指着要哪些奶茶,慢悠悠地问到:“谁找我?找我干嘛的?” “一批是找你咨询一些问题的,一批是来捐钱捐物捐功德的。” 元酒拿着手机,淡定地回复:“捐钱捐物捐功德,好声好气请他们进去。” “至于找我咨询的,就说我不在,让他们电话邮件微信联系都可以。” 长乘瞥了眼门口堵着的几个人:“我觉得可能不太行。” 元酒头疼道:“到底谁啊?” “几个身上冒着紫气金光的人。” 元酒拿着手机,一脸迷茫:“???” 谁啊? 还浑身紫气金光? 是三官来人间投奔她了? 还是菩萨来她观里要谈心? “你等等,我拿手机付个账,一会儿继续跟你说。” 元酒扫码付了钱后,直接跟长乘开了视频,从镜头里果真看到几个紫气金光的“人形大灯泡”。 来找元酒咨询的人是几个穿着便服的军人,而且从身上的气息就能看得出,身份地位都不低。 陪同的还有特管局的江括。 可见又是玄学事件。 元酒头大道:“你请他们先进道观,你接待一下吧,问问什么事。” “如果你都解决不了,那我估计也够呛。” 长乘深深看了眼门口的几人,侧身请他们去后院谈。 至于来上香捐款的人,则交给钱武安和荣恪之接待。 …… 前来捐钱捐功德的,是前几天元酒救下的瓦家人。 瓦振斗本人没有来,但瓦振斗的母亲和舅舅舅妈都来了,几人看着就富贵逼人,一身珠光宝气。 可能是瓦振斗中了剧毒,本来该命丧黄泉,却因元酒出手保住一条命。 所以这几人即使一开始被拦在门外,也没有生气。 钱武安和荣恪之领着她们到大殿进香,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跪拜磕头,为家人祈求平安健康。 两人低眉垂首,收敛心神,静默无声地等他们祷告完毕。 随着几人陆续离开大殿,钱武安先解释了一下观主不在的原因,按照流程在这些人捐赠了香火钱后,为她们一人送上一枚平安符。 钱武安也不知道这笔钱有多少,瓦家人很是低调谦虚,只说这是她们为道观添的一份香火钱,也是为家人祈福。 钱武安将银行卡塞进了元酒卧室的床头下,就直接将门锁上离开。 至于跟着长乘进了后院的四个人,倒是各个肃正刚硬,看着很是不好说话。 江括得知元酒不在,就知道他们遇到的麻烦,可能要再等一等。 只是时间不等人。 长乘落座在石凳上,挥袖给他们每人面前摆了一杯茶,单手支颐,道:“你们有什么事,先和我说吧。” “元酒她出门办事去了。” 江括看了眼面色紧绷的三人,轻声叹了口气,先开口解释道:“我们是为船舶失踪的事情来的。” “船舶失踪?”长乘端起杯子,瞥了江括一眼,“是迷航吗?” 江括摇了摇头:“不是迷航这么简单。” “特管局已经派出了很多精通御水之术的妖族过去。” “只是收到的回音寥寥,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情况不怎么乐观。” “迷失的船舶,很可能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海域。” “而且那方异世界的海域,很危险。” 第552章 杀夫案 江括等人来得早,离开得也快。 长乘没有给特管局和军部的人任何承诺,只说会将这事转告元酒,具体情况要看她的想法。 送走这几个身份特殊的人后,长乘刚回到院子里,就看到山河翘着脚,坐在后院的躺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喝着。 第563章 “那些人是为了外海迷雾区来的?”山河突然出声问道。 长乘原本不打算搭理他,但发现他竟也知道这事儿,不由眉头微拧:“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山河端着杯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是你的信息太闭塞了,这件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你仔细说说?” 山河将石桌上的平板推到他面前:“自己搜新闻,最近一个多月,已经有好几艘船舶在快靠近领海区域时突然消失,据说官方已经派了不少船舰直升机去搜寻,但到现在都还没有个准确消息。我看到的时候觉得有点意思,就抽空去那附近看了眼。” 长乘坐在椅子上,查询了一下山河说的新闻,发现确实如此。 只是他对这些时事新闻不太感兴趣,所以并未注意到如此反常之事。 “这个什么外海迷雾区,是个什么情况?” 山河:“我去的比较晚,加上伤势还没有完全好,所以并未进去查看情况,只能大致判断出,那附近确实是突然出现了个异空间,但暂时没有奇怪的东西从那个空间内出来,只是船只靠近那地方会就会失去方向,最终被海流裹挟进入那个空间内,目前只进不出,所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暂时看不出来。” “但说实话,那地方应该不简单,值得去看看。” 长乘看完所有的新闻后,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事儿不该我们来管。” “让你们宗门那个攒功德的小姑娘去呗,首先若是能解救那些因迷航进入异空间海域的船员,这就是大功德一件,说不定她还能少修两年就能飞升了。” 长乘叹气道:“飞升有什么好,她现在这样慢慢来,挺好的。” 山河哼笑道:“那小姑娘知道你们不想让她成仙吗?” “不知道。”长乘很淡定地回答道,“也不是不想她成仙,只是做仙并不是件那么简单的事。” “她那个性格,最是不守规矩,受不了那些枯燥乏味的日子。” “和你们一样不就行了。” 长乘只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动作徐缓地拉开自己左手臂上的衣袖,露出一条条银白色的纹路。 “若是没有仙尊相助,我甚至根本无法离开自己镇守的神山。” 就算是现在可以离开,但他现在也必须隔段时间回去一次,需要重新加固神山下的封印。 山河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他确实没见过多少神,还以为这些家伙都像眼前的长乘与城上月一般逍遥自在。 这么看来,他们魔界的魔族过得才是最逍遥自在。 …… 元酒从长乘那里听说外海迷航区的事情时,正站在窗边听赵聿说沈附洋的案子。 沈附洋在外地因蜂毒过敏死亡,凶手的已经自杀的薛鸾,这一点是毫无异议的。 只是指使薛鸾谋害沈附洋的人,警方知道是其妻子艾双溪,但没有十分确切的证据,并且一直不清楚艾双溪如此行事的目的。 不过,最近一直在调查艾双溪的警察,发现了一些线索。 他们现在大致确定,艾双溪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决定杀害沈附洋。 和出轨染病的袁有集,酗酒家暴的郝一魁不同。 沈附洋既没有出轨,也没有家暴,更没有病。 这家伙只是想和老婆离婚。 据说在他遇害之前的半年,已经和妻子艾双溪有过一次很严重的争执,并且两人已经闹到了民政局去,但最后没有离掉。 两人被劝说,最后冷静了下来,又将就着过了半年。 但这半年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实际上沈附洋已经在筹谋离婚事宜。 至于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据说还是因为钱和赡养老人,以及家里一些鸡毛蒜皮的问题。 艾双溪想送孩子出国留学,沈附洋觉得孩子考国内学校就行,家里的经济条件虽然还算不错,但供养孩子出国读书,家里经济就会变得捉襟见肘,而且万一老人有个大病,甚至可能面临拿不出钱的情况。 但艾双溪始终觉得去国外更好,两人以后努力点也可以移民去国外工作,国外的社会福利会更好。 至于家里的老人,她觉得只要能出钱,养老可以让双方的兄弟姐妹多负担一点。 真到了国外,就算其他亲戚说什么,他们远在千里之外,其实也根本不会听到。 两人意见相左,都不愿意向彼此妥协。 沈附洋不愿意生活发生大的变动,所以考虑到女儿也大了,就决定和妻子离婚,大家各奔前程。 这个做法也激怒了艾双溪,艾双溪本来也打算和他离婚的。 但后来发现了一件事,她决定先拖延离婚。 沈附洋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所以家里并没有多丰厚的财产,但沈附洋有个比较富有的表亲。 这个表亲一辈子未婚,沈附洋从小就很尊敬这个老人,所以每年也会在固定时间去看望老人。 这个老人对他也很不错,只是两人来往不是很多,也就局限在逢年过节。 在沈附洋决定离婚的时候,这个老人也病重了,联系了他,表示死后愿意把一部分财产留给他。 沈附洋当然很惊喜,但是这人也算是个良心不错的人,并没有因为这份财产起什么歪心思。 始终觉得能继承挺好,继承不了也没关系的想法。 他那段时间去探望的次数要多一些,引起了艾双溪的注意,故而也让艾双溪发现了这个秘密。 那个老人最值钱的是一栋一线城市的房子。 房子是上了年头的老建筑,地段非常好,所以只要出手价格肯定轻松上八位数。 艾双溪也就动了心思,但沈附洋却想尽快离婚,不想再拖延。 沈附洋的决定也激怒了艾双溪,因此艾双溪决定铤而走险,交换杀夫。 在蔡厌许动手之前,她已经尝试过一次谋杀,但是从高空抛下的重物并未砸中袁有集。 而她在计划第二次谋杀时,却意外发现蔡厌许也想杀害袁有集,所以匿名联系了蔡厌许,并策划了停车场的谋杀案,以及从地下水道离开凶案现场的方案。 沈附洋在外地出差,因蜂毒过敏死亡,最后被定性为意外死亡,也让艾双溪的目标实现了一半。 沈附洋死亡后,艾双溪在几个月后才卖掉了六昙市的房子,搬到了沈附洋那位远亲所在的一线城市,并带着孩子经常去探望那位时日不多的老人,表示是代表丈夫的意志。 元酒听到这里的时候,疑惑道:“沈附洋死亡,艾双溪怎么能确定那个人一定愿意把遗产交给她呢?” “毕竟之前经常去探望老人的是沈附洋,并不是她。” 赵聿摇头轻轻叹道:“遗嘱在沈附洋死前,就已经立好了,并且还做了公证。” “所以艾双溪行事才会如此狠绝。” 元酒拧眉道:“但这样变数是否太大,那老人还没有死,知道沈附洋死亡,还可以更改遗嘱。” 赵聿点点头道:“确实是可以这么做,但你想想看,沈附洋还没到四十岁就因为过敏死亡,在不知道内情的外人看来,艾双溪作为遗孀应该是最难过的,所以多少会对她产生一定的同情心理,觉得她不仅心情可能会糟糕,经济上也或许会困难,因为她还要抚养孩子,所以……” “她只要表现得稍微弱势一些,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周围人的帮助。” “那个远亲自然也不例外。” “她几天前刚刚过世,艾双溪帮她办了场葬礼,昨天已经开始联系律师,准备将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 “今天已经联系了好几个有意向买那套战前建筑的富豪。” “动作非常快。” “估计她房子卖出去后,很快就会带着孩子出国。” 毕竟留在国内夜长梦多,万一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被人发现了…… 她将会面临牢狱之灾。 元酒唏嘘道:“那你们找到证据了吗?” 赵聿唇角抿了抿,摇了摇头:“目前只是有眉目,但还是没确凿的证据。” 元酒一只手压在窗台上,指尖轻轻点着:“我记得抓住蔡厌许的魂魄时,他说他保留了录音和聊天记录等证据,没办法根据这些证据锁定艾双溪吗?” 赵聿摇头解释道:“这要网站的创始人配合,才能查到具体的ip地址与用户身份,但这个网站服务器在境外,想让他们配合我们的调查,很难。” “不过,在艾双溪第一次试图杀害袁有集时,整个作案过程并不完美,所以留下了一些线索。” “但因为高空抛物的问题,而且还是谋杀未遂的情况下,她在法庭上有很大的辩诉空间。” 元酒:“要是能确定把蔡厌许保留的部分证据,与她的匿名id和账号等联系起来,她就完蛋了。” 即使没有亲手杀人,但策划指导他人犯罪,并且还有一次谋杀未遂……足以让她在牢里待上很多年。 第564章 目前经手的几个案子里,只有沈附洋这个受害者,是没有很明显的污点。 “会有办法的。”赵聿定定地说道。 元酒:“那 末日 和 rache 的进度……” 赵聿:“你突然问这些,是不是有什么事?” 元酒点点头,将手机递给他看:“长乘给我发消息,说特管局找我有事,后面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们这个案子的进度了。” 赵聿看了手机上的消息和几条新闻截图,将手机还给她:“公海商船失踪的事情,我前段时间也看到了,我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因为天气原因迷路了,早晚会回来。” “既然是特殊事件,那你还是先去处理特管局的事情,救人要紧。” “ rache 和 末日 的身份我会查清楚的,说不定你还没解决商船失踪的事情,我就已经把幕后的凶手给抓回来了。” 元酒闻言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右手:“你是个很厉害的警察,祝你早日破案。” 赵聿看着她伸出的手,同样伸出手轻轻握住:“和你共事的这段时间很愉快。” “你实力超凡,比起追查悬案凶手,特管局是更适合你发展的地方。” 元酒收回手,翘着唇角笑盈盈道:“我可是你们专案组的顾问,还是你们厉队辛辛苦苦挖过来的,你这么说他会很伤心的。” 赵聿混不在意的笑道:“他自己也清楚。” …… 元酒没能跟这个案子到最后,但是她在一个月后,接到了赵聿的电话。 彼时,已经彻底结案。 艾双溪没能成功脱身,她和沈附洋的女儿也被孩子的爷爷奶奶接回了老家。 那笔钱虽然落入了艾双溪手中,但沈附洋的父母没有就此罢休,作为策划儿子死亡的凶手之一,他们也不可能如此简单的放过。 从被卖出的战前建筑所获得的房款,他们将找律师起诉并追回,以后会用在孙女的身上。 元酒听完只是唏嘘了一声。 艾双溪机关算尽,为谋财而害命,最终却又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也不知道她是否为自己曾经的算计和偏执,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至于 末日 和 rache ,赵聿他们最后深入调查了 梦幻国度 这个app,发现这两个账号背后并不是同一人。 rache 这个id自从去年六月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 基本上与 梦幻国度 app的创始人吴昧失踪的时间一致。 警方查到了吴昧在国内的住址,联系了她的家人,检查了一下她的一些随身物品。 除了手机在她遇到海难的时候遗失,其他的东西都还在。 她的笔记本电脑留在了当初订的酒店,在她死后,她的家人去酒店拿回了她的遗物。 勾伦从她的电脑里找到了大量的证据,确认她就是 rache ,并且她的电脑里有很多关于策划凶案时的数据资料,还有与受她指导的凶手聊天记录。 这些也成了帮助定罪的有力证据。 至于 末日 ,是吴昧的合作伙伴。 虽然 俚音 是吴昧一手建立起来的,但经过官方的调查与下架,这个软件的服务器转移到了国外。 但国外吴昧不熟悉,她和一个认识的朋友合作。 对方提供场地,帮忙登记注册,她负责搭建维护网站,建立了新的app,也就是 梦幻国度 。 而去年那场海难事故中,三人死亡,唯一生还的一人,便是吴昧的搭档缪子峻。 警方在确定吴昧是 rache 后,很快就锁定了他是 末日 。 缪子峻在入境后,被警方逮捕。 目前正在关押中,他的家人联系了律师,正在尽全力交涉。 但证据确凿,他很可能会被判刑,在结束监禁后,被驱逐出境。 题外:14号字数补完了,但15号没赶上更新。 第553章 巨斗市 告别了专案组的人,元酒和重明连夜赶往距离迷航区最近的海滨城市。 重明振翅飞在万里高空中,白金两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元酒盘膝坐在它宽阔的背部,正拿着手机定位。 “我们现在刚进入尉省境内,估计还要十多分钟才能到巨斗市。” 元酒看着地图上飞快移动的小红点,抬手指着东南方向:“前面转向,往东南位置。” 重明厚重的声音散在身边的云中:“这个迷航区大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准确时间不太清楚,官方那边给的消息是,大概两个月前出现的。” 重明头顶散发着细碎灵光的冠部轻轻摆动,它的重瞳穿过云层,看到了从左前方过来的两架飞机,慢慢将身形隐入厚重的云层中。 元酒看着它灵巧地躲避动作,无奈道:“你开隐匿身法不比往云里藏更简单?” “你说的轻松,飞行的时候还要用隐匿身法,不浪费力气吗?”重明反驳道。 再说,他肯避开这些飞机,已经很是有分寸了。 “那个迷航区,大概在什么范围?”重明问。 元酒打开江括发给她的地图,看着上面的标记和备注,摸着脑门思考了一会儿:“江队跟我说,这个迷航区面积还挺大的,有一部分在华国领海范围内,但更多的还是在公海区域。” “领海?”这个词汇显然又触及到重明的知识盲区,“领海是怎么界定的?” “华国使用的一直是领海线12海里,这个规则应该是从上个世纪战后制定的,一直沿用至今。” “海里这个单位我不太熟悉,我刚刚查了一下一海里大概就是1852米,也就是1.852公里。” “也就是说,这个迷航区在距离海岸线大概22公里外的地方。” 元酒顺便跟他讲了一下迷航区大致的情况。 大概就是从过年前开始,华国东南海域领海边界线附近,出现了很反常的大雾天气。 雾气一般夜间起,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会散去。 起初通过这片海域的船舶,都以为天气只是有些反常,所以没真把大雾出现的区域当成多危险的地方。 不少渔船和商船经过这片迷雾区时,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各种定位仪器尚可使用。 但是这片雾气在半个月后,不仅没有散去,反而笼罩的面积也越来越大,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第一艘出事的船是沿海渔民的船,在夜间捕捞海货返程途中突然失去信号,之后便彻底失去了踪影。 而在附近驻守的军队并未接收到任何求救信号。 第二天大雾散去后,官方和民间的船舶就开始在附近搜救。 但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这艘渔船和船员留下的东西。 当时监测部门的判断是,可能在大雾天气碰上了事故,可能是触礁了,船或许已沉入海底,那些船员也没能生还。 这场搜查救援差不多持续了半个月,但从头到尾一无所获。 官方发布了预警,建议出海打鱼的渔民注意大雾天气,且尽可能避开这片有些反常的迷雾区。 然后就是一个月前。 一艘巨型货轮夜间进入了迷航区,又离奇地消失了。 之后接连又有四艘商船和两艘渔船没能及时离开迷雾区,彻底失去了定位与信号。 官方在第一艘货轮失踪时,就发现了问题,也发布了预警。 但并不是所有海船的船长都愿意避开这个迷雾区。 官方联合军部暂时安排了船舰守在这片迷雾区外,尽可能地引导商货船舶和渔民避开这片区域,走海上其他路线。 特管局也调派了大量水性极好的妖族与玄师进入迷航区探索。 但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应。 只有一只八爪妖族,成功从迷雾区回来。 他带回来的消息是,迷雾区每到夜间,海水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在迷雾区深处,汹涌的大海中会出现九个巨型的漩涡。 那些失踪的玄师和妖族,根本无法抵御巨型的涡流,全部被卷入了海底。 这只八爪妖族不敢靠近巨型漩涡,只在第二天天亮后,等涡流消失潜入了海底,却没有发现那些沉船,更没有发现那些失踪人员的尸体。 他很害怕,先返回局里汇报情况。 …… 重明沉吟了片刻,询问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那片迷雾区看看?” 元酒摇了摇头,看了眼头上的太阳:“现在是下午一点多,迷雾区的雾估计散了。” “就算没有散,那些巨型涡流也不会出现,我们去了也是白去。” 白天的迷雾区,特管局的人不知道探索过多少次,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发现,也就说明现在不是最佳探索时间。 得等到晚上起雾后去。 重明没有反驳她的决定,翅膀不疾不徐地扇动着。 抬眸时,已经可窥见漫长的蓝色海洋线。 “巨斗市到了,我们到哪里落脚?” 第565章 元酒拍了拍重明的后颈,提醒道:“不去特管局,去巨斗海舰基地。” “江括在巨斗基地门口等我们。” 元酒给他看了眼地图,重明的双目扫过下方的城市,最终锁定了一处蔚蓝的海湾。 他和元酒的身形从高空中倏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停在了巨斗海舰基地门口。 两人出现得太突兀,门口荷枪实弹的警卫立刻抬枪瞄准他们二人。 元酒和重明站着没动,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回头看向还站在路边等人的江括。 “江队,我们在这儿。” 元酒朝他喊了一声,笑着招了招手。 江括连忙回头,看着针锋相对的紧张局势,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们特管局的顾问,是来调查迷雾区的人。” 江括连忙将提前办理好的通行证交给元酒和重明,两人在门口登记过后,被他领着入内。 元酒好奇地打量着偌大的基地,眯着眼眼睛看了眼正好的太阳。 “巨斗市天气可真好,这边温度也挺高的,我看六昙市的人都还穿着毛衣薄袄,这边的人已经是短袖衬衫了。” 江括哭笑不得道:“元观主,这可是南方沿海城市,每天温度都在十五度以上。” 元酒摊手,耸了耸肩:“我对温度不敏感,冷和热其实都无所谓,你自然不能期待我对南北气候差异有多清醒的认知。” “这边走,我们临时的驻点在指挥所这边。” 元酒跟着他进了大楼内,偶尔能看到穿军装的人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旁穿过,好奇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办公?这边感觉戒备森严,进出都很不方便啊。” “巨斗海舰基地之前派出了三艘中小型的海舰,在迷雾区外围执行任务,阻拦想要进入迷航区的商船,但前几天一艘海舰可能是靠迷雾区太近,只是短短几分钟……就从我们的监测中彻底消失了。” “这艘海舰蛮重要的,再加上船舰上还有不少军人,上面现在高度重视这件事。” 元酒跟着江括一脚跨进了会议室,发现里面已经有不少人,有军人,也有妖族,还有一些玄门人士。 不过扫到长桌尾部的时候,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额心一痛。 江括刚刚为什么没告诉她,长乘和师尊也一起来了啊? 元酒和重明挨着长乘身边坐下,她扭头盯着长乘和城上月的脸,传音问:“你们怎么也过来了?道观那边怎么办?” “关门了。”长乘老神在在地答道,单手托腮看着元酒不爽的侧脸,“道观是你的道观,没道理你天天在外跑,我们给你看门。” 元酒:“……”话虽如此,但这样是否过于小气了些?! 城上月点了点桌面,只说了两个字:“专注。” 元酒闭上了想要继续叨叨的嘴,扭头看向会议室最前面。 先开会吧。 有什么闲话,一会儿再说也不迟。 …… 这次的会议主要是对近期收集到的信息做个汇报,并且研究如何安全进入迷雾区探索,并解救失踪人员的方案。 元酒不太习惯参加这种沉闷的分析会议,全程超过一半的时间在神游太虚,坐在她对面的江括早就发现她神思不属,但对她却很包容,并没有在会议上突然cue她。 直到会议结束,元酒看着一半的人起身离开,她才坐直了身体,双手撑在桌面上迷迷糊糊站起来。 城上月换个坐姿,单手托腮看着她发懵的样子,无奈地训道:“你已经是个三百多岁的人了,耐心怎么还是只有三分钟?” “这种会议你最起码好好听一听,表示一下尊重吧?” 元酒扭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小声辩解道:“我很尊重他们的汇报了,而且我也有听的,只是觉得会议有些无聊罢了。” 长乘低头笑了笑,在一旁劝说道:“仙尊还是算了吧,她若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你我又何必来此一遭?” 元酒扭头盯着长乘道:“合着你们是来照顾我的,不是来这里度假的?” 城上月起身离开,长乘也站了起来,单手负在身后,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度假是主要的,看顾你是顺便。” 说完,他也跟在城上月身后离开了。 元酒站在原地气呼呼,指着长乘的背影,扭头与重明控诉道:“你看看他,我就说他没有半点儿人性,这说的是人话?” 重明轻笑着调侃:“你看他那条尾巴,就该知道他不是个人。” 元酒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很好,眼前这位也不是个人。 …… 元酒离开指挥中心所在的大楼后,随便逛到了训练场附近。 此刻训练场上的人不少,她也没往人多的地方走,找了棵茂盛的梧桐树,轻轻一跃便钻进树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坐着。 重明站在树下,仰头望着她道:“刚刚开会说的,你有没有听到?” “你指的什么?”元酒低头睨了他一眼。 重明:“晚上出海,带队进入迷雾区。” 元酒点点头:“这个我听到了,但是谁带队?” “你听到了什么啊,说的就是你带队!” 重明双手叉腰,无语了半晌。 元酒眨了眨眼睛:“???”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带队?” “我带队是没啥问题,但带谁去?那地方暂时还没摸清楚情况,要是带几个普通人去,我救都救不过来。” 重明长长叹了口气:“没有普通人。” “你带着乜经纬、章龄知、弘总,还有正直一起进去。” 元酒点点头:“可以,除了小章菜一点,其他三个都还是很能干的。” 重明:“我和仙尊,还有长乘山河一起进去。” 元酒闻言突然坐直身体:“你们既然进去,为何不与我们一道?” 重明无奈道:“你要是和我们一道,你就碰不到什么机缘了。” “我们几个本就特殊,气运也比你好得多,跟你一起……你不但历练不了,功德能积攒的也少。” “我们就是进去看看情况,最近也确实是挺无聊的,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个特殊的地方,进去逛逛当郊游。” “这个迷雾区你还是要慎重对待,要是真遇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再传讯于我,或者长乘都行。” “至于仙尊,你还是尽量少求助他,他出手帮你解决问题,不太好。” 至于城上月帮她解决麻烦为何是件不太好的事,重明并没有解释。 元酒也不是个凡事都喜欢追根究底的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这么听着。 不过,她从心底也没把这个奇怪的迷雾区太当回事儿。 终归,是不会比修仙界某些地方更危险。 …… 元酒在训练场看着那些人穿着短袖背心,满身大汗的近身搏斗,一直到吹哨解散,这些人先后前往食堂宿舍。 她仰躺在树上,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大团的火烧云,还有天边铺成一条壮美赤河的霞光。 白天的热量在缓慢地消散,夜的凉意被西边的风裹挟而来,她身边簇拥着的树叶在风拂之下,发出有节奏的律动之音。 元酒本来打算在这里等到天黑,海上起雾后,再动身前往迷雾区。 不过还没等最后一缕霞光散去,长乘就发消息,问她要不要来基地食堂吃饭。 元酒翻身从树上跳下去,越过几个在训练场上加训的官兵,顾不上把他们吓得差点儿摔趴在地上,速度极快地朝食堂跑去。 她可是听说了,军队食堂的伙食那可是非常好。 少吃一顿,绝对是对美食的极大不尊重。 题外:没写完,明天更。 第554章 出海记 元酒在基地食堂碰见了刚到没多久的章龄知师兄弟。 弘总与正直师叔紧跟在他们俩身后,身上还带着他们门派长辈给的不少东西。 元酒端着餐盘,在餐桌边坐下,回头看着风尘仆仆的四个小伙伴:“你们怎么才来?具体情况都了解了吗?” 章龄知将东西堆在她身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我们之前在宗门集训,师父师伯怕我们进去后扯后腿,这段时间抓着我们死命地加练。” “元观主你们先坐着,我们去打个饭,一会儿边吃边聊。” 话音刚落,小章就带着乜经纬跑到窗口那边去了。 元酒与坐在对面的长乘和江括聊道:“特管局有实力的人也不在少数,小章实力算是偏弱的,你们怎么会选他去?” 江括:“因为他跟你熟悉,其他的人你接触的不多,有些性格多少有些古怪,我怕你跟他们出不来,到时候不管他们死活。” 元酒我这筷子的手顿了顿,指了指自己鼻尖:“我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章龄知虽然实力稍逊,但他胜在听你指挥。” 第566章 “其实还有其他比较厉害的玄门人士,但他们已经进入了迷雾区,现在不知所踪。” “我们不敢盲目投入更多实力还算不错的人,是因为这些人本身就身兼要职,还有一些地方需要镇守。” “那些不在编制内的玄门人士和妖族,倒也可以征召,但进去后是个什么德行,完全不可预料。” “我觉得你肯定不想第一次进去,就和那些小心思不少的人打交道,所以才安排了小章和乜经纬。” “小章有弘总跟着,出不了大事。” “乜经纬是个很聪明有度的人,正直师叔也实力很强,应该能给你提供一定的助力。” 其实一开始安排的随行名单中也有郎代。 只是郎代最近的情绪一直不太对,可能是还没有从桑心颐遇害一事中走出来。 他考虑了许久,还是将她从名单中移出来了。 如果郎代因为无法专注,在迷雾区中出现岔子,甚至丢掉了自己的命。 特管局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现在是末法时代,像他们这样有一定实力的妖族,损失一个根本无法及时找到替补。 特管局人手只会越来越紧缺。 弘总和正直师叔先端着餐盘回到位置上,坐下后跟江括打了招呼 ,就开始低头吃饭。 弘总这会儿很安静,而且规矩得让元酒都有点不习惯。 她将一块土豆塞进嘴里,扭头用手肘撞了一下弘总的手臂:“你们今天怎么感觉和平常不太一样?” 弘总握着筷子,幽怨地看了对面的正直一眼。 正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弘总反而因此咬牙切齿:“我最近过得水深火热,心情当然好不起来。” 元酒意外道:“你也和小章一样,被拉去集训了?” “可你不是僵尸吗?僵尸主要还是靠躺尸,以及吸收纯净的阴煞来提升实力。” “几天的时间,可没啥用啊。” 弘总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我也说没啥用。” “但是山里那些那混蛋还是不肯放过我。” 元酒伸手推了一下他的帽檐,发现他额头上还有个好大的包,忍不住啧叹道:“这谁下的手啊?你一个铜皮铁骨的僵尸都揍出包了?” 弘总立刻伸手将自己帽檐压下,黑着脸道:“还能是谁?” “小章?”元酒惊讶道,“他应该没这个实力吧。” 弘总指了指对面的正直:“他和他那个好搭档联手揍的。” 正直吃得喷香,对如此指责没有丝毫心虚。 这种需要尽全力的训练,当然是谁弱谁挨打。 反正他不想挨打,那只能对不起弘总了。 章龄知也端着餐盘坐在弘总身边,一脸菜色地接话道:“我才是最惨的好么!你打不过正直师叔,就把我往前面推,是觉得正直师叔会对我手下留情对吧?” 弘总没有一点愧疚之意,理直气壮道:“他确实手下留情了。” “不然现在你应该安详地躺在棺材里,准备过头七了。” 章龄知摸着有点青紫的嘴角,狠狠地瞪着关键时刻背刺他的弘总:“正直师叔是手下留情了,但乜师兄可没有!” “你把我推前面,我就躲不掉他的攻击,全程只能被动挨揍,还要替你当正直师叔。” 这段时间就他过得最惨,每天结束训练,他都恨不得晚上跑去敲乜经纬的闷棍! 元酒听着他们几个吵吵闹闹,很快炫完了一盘饭菜,起身又去打了一次饭菜。 窗口的伙头兵看到她,顿时乐呵呵道:“小姑娘挺能吃啊,刚刚打的饭菜都冒尖了,这么快就吃完了。” 元酒脸不红气不喘,笑眯眯地说道:“饭菜好吃,再来一份。” 打饭的师傅又给她添了一大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与身边的战友说道:“这回来基地的人感觉都很年轻很有活力啊,他们真是什么修道的?不是综艺节目的演员?” “不是,人家都是玄门中很厉害的人物,就刚刚又来打饭那姑娘,据说是一观之主,之前领导还专门去拜访过,只是人家当时外出了。” “你消息灵通啊?” “这有啥,我表弟那天随行,不过没有跟着去山上,只是在山下留守。” …… 几人吃完饭,天已经彻底黑了。 元酒等人也没耽误,直接坐着江括安排的几辆越野车离开了巨斗基地。 到了海边后,江括指着港口的两艘快艇:“你们乘坐快艇去迷雾区附近吧,开船的人已经安排好了。” 元酒看着两个年轻的船员,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他们是普通人,万一被卷进迷雾里,更是麻烦。” “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江括疑惑道:“这里距离公海至少有十二海里,你们自己怎么过去?” 元酒笑了笑,扭头看向一旁的长乘。 长乘往停靠船只的岸边走了几步,抬手挥袖,起伏的海面上就出现了一艘小船。 小船落水后,很快便变大,大概有两艘游艇大,稳稳停靠在岸边。 站在最后的城上月,最先从原地消失,一眨眼的工夫,他人已经站定在船边。 长乘回头看了眼乜经纬,抬手抓着他的肩膀,直接带着他闪身挪移到船上。 山河正准备抓着正直过去时,正直往旁边退了半步:“谢谢,我自己可以过去。” 章龄知被元酒拎着上了船,弘总并没有像正直那样要强,一脸无所谓地被重明提到了船上。 所有人都上了船后,元酒朝岸边的江括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你先回去吧,等我们好消息。” 江括站在原地,定定看着船上的人,忽然立定,抬手敬礼。 “武运昌隆,一切顺利。” 元酒:“谢谢,江队回去吧。” 直到这艘神奇的小船彻底消失在黑暗的大海之上,江括才缓缓放下敬礼的右手。 …… 元酒在船上找了个位置,直接盘膝坐下,仰头与身边的长乘兴奋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敬礼呢,感觉很微妙。” 长乘坐在她对面,让有些紧张的乜经纬和章龄知也找地方坐下。 他笑着道:“确实很微妙,是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救过很多的生灵,小妖感激时会叩首,会每天给他的神像送鲜花和灵果…… 但没人会用这种独属于人类,独属于军人的浪漫仪式来感激他。 元酒:“我也是到现在,才意识到江括真的曾经是个军人。” 章龄知坐在一边,插话道:“江队很厉害的,他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可是执行了很多不得了的任务,绝对的敢拼能赢,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特管局这种什么家伙都有的地方来当领导。” “只是特管局的能人异士太多了,很多事情是他根本没办法亲手解决的,所以元观主你会觉得江队比较弱。” 元酒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有说过江括弱,他只是不太懂玄门术法,人家真要从小开始修行,说不定现在你连他十分之一的功力都没有。” “所以,你以后可要努力点,万一江队在特管局干的几年,实力就撵上你了……” “啧啧,小章那你可就危险了,你师父师兄可不得把你脑壳儿敲得全是包?” 章龄知:“……” 乜经纬扶着船舷,看着船舷外汹涌的海浪,担忧道:“今晚的风浪很大,这艘船挺小的,能撑到迷雾区吗?” 山河懒洋洋地靠在船舷上,伸手摸着蹲在他手臂上的小金毛鼠,嗤笑道:“小道士,你小瞧谁,也不能小瞧归元观的这些老妖怪啊!” “别说这点风浪,就算是世界末日,这艘船也能保你平安。” 长乘也哑然失笑,抬手将床上的小炉子点燃,提了一只装满雪水的茶壶放上,让一旁的重明帮忙将船棚上的挂灯点燃。 重明将灯点亮后,与不明所以的乜经纬,以及震惊的章龄知解释道:“这艘船不怕水浸不怕火烧,乃是取上古建木所造。” “而且这可不是艘普通的小船,乃是一件仙器,还用了玄武残魂为器灵,不管碰上多大的风浪,这艘船都绝对不会翻。” 元酒也点点头,很是坦然道:“我手里虽然好东西不多,但长乘和重明,还有师尊,他们三个但凡出手的东西,就没有次的。” “这艘船要是翻了,长乘会很没面子的。” 长乘抬手给了她一下,轻哼道:“翻了就翻了,我又不在乎面子不面子。” 山河笑着说道:“船翻了,也就说明炼器本事没学好,不得回炉重造?” 长乘偏首瞥了他一眼,眼中已经有刀了他的凉意:“……” 见话题风向不太对,章龄知适时开口询问道:“我们直接去迷雾区吗?我听说迷雾区的涡流,可能要到十点或者十点后才会出现,现在还不到八点,我们直接飘到那边去等着?” 第567章 元酒摇了摇头,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更为精细的地图。 “这地图是我问巨斗基地指挥部要的,在去迷雾区之前,我觉得还得先去个地方。” 元酒将夜明珠悬放在地图上方,手将地图推平后,指尖最后落在一个角落。 “距离迷雾区最近的岛屿,有七座,这七座小岛被统称为朔望群岛。” 重明看着那几个小岛在地图上的位置,低声道:“名字很奇怪。” 朔和望,分别指的是初一和十五。 七个几乎在海图上很难找到的小岛,却被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元酒看了眼重明,点点头答道:“我也觉得这个群岛的名字奇怪,所以来的时候就打听了一下,但是没人知道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所以我去查了些资料,最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有点玄幻的解释。” “传说这片群岛附近有一个遗迹,关于海妖的遗迹。” “据说,每年从十一月份下旬开始,一直到第二年四月份中旬,每到夜晚这片群岛附近就会出现大雾,很多渔船就会在大雾中迷路。” “有些渔船甚至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几只成功离开迷雾的渔船,船上的渔民说他们在迷雾中看见了海妖,还看见了仿佛触手可及的海底宫殿。” “但船只一旦靠近,就会被突然出现的巨大漩涡吞噬,而海底宫殿也会瞬间消失。” “我仔细核对过这个故事,也查了一些当地的县志,发现这种事故只会出现在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 “所以五百多年前,当地的渔民出海打鱼会避开初一和十五,其他时间就算遇到迷雾,顶多也只是在海上迷路,并不会突然失踪。” “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这种离奇的大雾现象了,更没有人再见过海妖和海底宫殿的幻像。” “慢慢的,本地的人也就没有这样的忌讳,直到去年年末,大雾天气再度出现……” “那些匪夷所思的古老传说,似乎是真的。” 章龄知和乜经纬一脸诧异,两人面面相觑,低头反思道:“我们从未听过这样的传说,局里也没人知道。” “元观主你查的哪里的县志?” 元酒眨了眨眼睛,笑得有点心虚:“墓里。” 章龄知一脸懵逼:“???” 元酒摊手解释道:“其实长乘跟我说了迷航区的事情后,我就已经在做准备了,但当时距离巨斗市也挺远的,你们能查到的资料都已经发给我了,但我觉得有用的资料不是很多,可不就得自己动手……所以我就让阴差帮忙查了查五百年前巨斗市那片的老鬼,还真就找到一个没去投胎,在地府混了编制的老家伙。” “他说他生前就做过巨斗那边小地方的主簿,也是沿海的小县城官员,关于迷雾的事情他生前听闻不少,每日也习惯记录一些内容,那些记录的书卷都作为陪葬品,一起塞进了他棺材里。我就托地下的朋友取了那些纸卷记录回来查看,就看到了这么个故事。” 船上所有人都静默了许久,直到元酒掩唇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说道:“我用什么手段查的资料,这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故事!” “你们不觉得很有用吗?” 第555章 潭底兽 船上一众人对上她真诚的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夸。 元酒小声切了一下,很快自己圆了场:“算了,不讨论这个话题了,还是继续说朔望群岛的事情吧。” 城上月坐在一旁,将已经沸腾的茶壶提起,慢条斯理地说道:“所以你想先去朔望群岛看看?” 元酒飞快地点头,殷切地看着城上月:“我觉得这个地方还是挺重要的,值得去看一眼。” 城上月给自己斟了杯茶水,抬眸看了元酒一下:“可你有没有想过,前几天巨斗基地执勤的海舰,失踪的时间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可见你找到的这个传说,与眼下这个迷雾区的情况还是有些不同的。” 元酒双手托腮,沉思了几秒,一合掌说道:“我找到的这个故事是五百年前的,现在都过了五百年了,稍微有些区别也是可以理解的,是吧?” 城上月轻笑了一声,抿了口茶水,漫不经心地答道:“你开心就好。” 元酒感觉被敷衍了,不爽地扭开头。 长乘挥手拨动了上方悬挂的灯笼,不疾不徐道:“那就去朔望群岛看看吧,反正时间也还早。” 山河将元酒面前的详细地图拿走,回头与元酒说道:“你这张图借本尊看看。” 元酒已经不需要了,摆了摆手道:“你随意处置,图送给你了。” 金毛鼠蹲在山河的肩上,用豆豆眼盯着他手里的图纸,手里抱着一颗花生咔咔咔啃着。 它用小爪子扯了扯山河肩上的一缕发丝,“叽叽叽”叫了几声。 山河将发丝从它小爪子里抽出来,摸了摸它脑袋:“我先看看,还不是很确定,一会儿跟你说。” 金毛鼠从毛茸茸的肚皮下又摸出一颗饱满的花生,冲着山河乖巧地点头,继续嗑起花生来。 重明站在船头,重瞳穿过海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薄雾,定定看着前方,忽然出声道:“前面就是朔望群岛了,大概五分钟后就能靠岸。”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我怎么看不见?” 章龄知跑到船头,好奇地朝着前方张望,但只能看到漂浮在海面上的薄雾。 重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着说道:“你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他眼眶内的重瞳漂亮又诡异,吓得章龄知愣在原地。 “你的眼睛?” 重明单手压在船舷上:“从我的名字也应该猜出来了吧,我是重明鸟。” “之前没有跟你说过吗?” 章龄知飞快摇头:“没有。” 一切果然如重明说的那样,小船在五分钟靠岸。 一行人接连跳上小岛,元酒在礁石上站定后,放开神识观察着这座岛屿。 大部分是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有一些比较茂盛的树木。 元酒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礁石,一脚惊起蹲在水洼边上的青蛙。 青蛙受惊后,几下跳进更远处的草丛中,只能听到“呱呱”的叫声。 黑夜中除了蛙声与凛冽风声合奏,剩下的就是海浪不断拍击礁石的声响。 山河将图纸塞进袖子里,收回神识后,低声叹道:“这个岛的面积很小啊,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逛完。” “这是朔望群岛中面积最大的一个了,其他的岛屿面积更小,可能也就刚够落脚,有些涨潮的时候还会被直接淹没。”元酒说。 “往里面走走,看看有没有比较有趣的地方。” 山河最先迈开腿,朝着黑黢黢的林子里走去。 城上月站在石头上,远望着海上越来越浓的大雾:“雾气变浓了,而且这些雾中还有很淡的灵气。” 长乘点点头:“确实有些奇怪。” 如果只是海上单纯的起雾,一般不会有这种浓度的灵气。 看来迷雾区中连接着另一个空间的说法,确实是有可能的。 “仙尊,你们一起去岛上吗?”重明回头问道。 长乘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城上月从礁石上离开,出现在重明身边:“本尊跟你们进去看看。” 海岸边很快只剩下长乘一人,其余人全都进了岛上的树林中。 元酒和山河走在前面开路,用树枝将几条藏在他们前行路上的毒蛇挑开扔远,一边分出注意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有水声。” 元酒停下脚步,侧耳认真听声辨位,指着左前方:“应该在那个方向。” 山河往前走了数十米,用手里的木棍拨开浓密的草丛,一条隐藏在密草中的小溪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么小的岛屿,竟然还有溪流?” 元酒蹲下身,用手鞠了点溪水送入口中:“淡的,确实是溪水。” 几人沿着溪水往溯源,发现在这个小岛正中央,有一口深潭,淡水就是从这个潭里源源不断流出去的。 重明将指尖插入水中,眼眸忽然闪了一下:“这口深潭探不到底。” 元酒在他身边蹲下,也将手指插入水中,一股灵力从她手中散出,迅速地深潜入水底。 过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收回手,不解道:“这种情况正常吗?” 重明甩了甩手上的水渍,低头看着只有一个澡盆大小的泉口:“这种情况肯定是不正常,不知道这个深潭通向的是什么地方。” 元酒扭头试探道:“要不你下去看看?” 重明站起身后,一脚将她踢下水。 元酒瞬间落水,身体开始慢慢下沉。 重明轻笑道:“你水性不是比我好么,自己下去看看不就行了?” 第568章 元酒泡在水里,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赌气直接将头埋进水底,身体不断下沉。 城上月往水潭边站了站,双手背在身后,探头瞥了眼潭眼:“还真下去了?” 重明弯着嘴角道:“她胆子向来很大。” 城上月抬眸看了重明一会儿,轻声说道:“这下面你都不清楚有什么,就把她这么丢下去,以后不要如此行事。” 重明闻言掩唇笑了笑:“明白,我以后会仔细些。” 几人在潭边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等到元酒浮上来,城上月眉头皱了皱:“不会真在下面碰上什么不好对付的东西了吧?” 重明表情也不复之前的轻松,站直身体后,说道:“我下去看看吧,把她带回来。” 城上月摇头:“你在水中实力也就只比她稍好一些,要是真遇上她解决不了的麻烦,你下去未必能行。” 重明拧眉道:“那怎么办?” 城上月抬手将无相魔放出来,山河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打断两人的交谈:“我下去吧,一口潭而已,能出什么事。” 言讫,山河直接跳入清潭中,跟着也消失不见。 …… 他入水后,直接朝着潭底沉去。 十分钟后,他才感觉到身周水流速度变得很快。 而且能见度也不如上面。 越往下,水里的血腥味儿就越重。 就在他隐约窥探到元酒身影时,那道影子眨眼又消失不见,他直觉天生敏锐,身体在水中刚停下来,就感觉到身后有危险,立刻就闪现出现在另一边。 身后巨兽捕猎扑空,锋利的牙齿用力合上时,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山河冷哼了一声,闪身逼近那巨兽,想要看清它的真面目。 靠近后,只看见一双明黄色的眼睛,镶嵌在坚硬的皮甲上。 在他靠近的瞬间,那只巨兽突然弹射而出,再度朝他扑咬来。 山河右手握拳,重重砸在巨兽门面上,却感觉如同击打在坚硬的玄铁上。 而他稍稍分身,左手臂就被巨兽的利齿咬住,虽未曾咬穿他的手臂,却也难得让他有了一丝痛感。 一把银白的刀刃忽然他身侧劈来,下一秒巨兽的下颚被削断,大量血液在水中散开。 山河也立刻将手臂抽回,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被元酒一手拽着,迅速上游。 “走,不要跟它们打。” 元酒传声到山河耳中,根本来不及跟他解释。 两人还没有上浮到一半,又被两只巨型的水兽缠住。 山河不敢小觑,抽出了一把黑色的魔剑,拧眉问:“这潭底的水兽是个什么情况?” 元酒仓促地解释:“这个潭底是个小型的漩涡,应该和迷雾区的漩涡一样,这些凶猛的水兽应该是通过漩涡过来的,不是这个世界的物种。” 山河:“那个异空间?” 元酒握着手中的长刀,警惕地看着又隐身的水兽,点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想,提醒道:“你小心些,这些水兽感觉不是普通的灵兽或魔兽,我一刀也顶多只能斩伤,不能直接斩断它们的脑袋。” 山河傲娇道:“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要是跟你一样,魔尊位置可坐不稳。” 元酒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那谁刚刚被这些水兽咬了一口?” 山河:“……” “来了。” 元酒突然转身,手中的刀朝着空无一物的水流砍去,水中立刻出现了飘荡的血丝。 山河用手中的剑挡住突然出现的水兽,一脚将水兽踢开,低声骂道:“这些水兽还能在水里隐身?你怎么不早说?” 元酒:“你不是说我没办法和你相提并论吗?我以为魔尊大人不怕偷袭。” 山河:“元酒,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本尊可是来帮你的!” 元酒也火大道:“要不是你拖后腿,我这会儿早就上去了。” 山河:“早知道就不下来了,让你被这些水兽咬死算了。” 元酒:“哼——” 山河:“!!!” 两人一边吵架,一边动手对付水兽,直到十分钟后,两人才终于从潭水里爬出来。 山河挥袖散去身上的水渍,朝着身后的元酒冷哼:“晦气!下次再帮你,本尊就是狗!” 元酒也掸尽身上的积水,不爽道:“谁要你帮!” 城上月和重明站在一旁,一脸莫名,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 重明问道:“下面到底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 山河一甩袖:“你问她吧,本尊不伺候了。” 元酒擦了擦脸上的水滴,看着还未平静的水面,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来后说道:“潭底是个漩涡,我一开始准备进入漩涡,看看能通到哪里,结果刚刚靠近,就被附近潜伏的几只水兽盯上了。” “水兽?”重明诧异了几秒,“什么样的水兽?” 元酒思考了一下,用自己贫乏的词汇描述道:“像巨型的皇带鱼,但体型比巨型的皇带鱼要大很多,能够在水流中隐身,它们不进攻的时候,完全察觉不到气息,而且铜皮铁骨,我一刀下去只能砍伤,但没办法一刀杀死。” “眼睛像灯笼,明黄色的,但我感觉它们眼神其实不太好,应该是凭借对水流的感知来判断水中猎物的位置。” “这个潭底像个巨型皇带鱼水兽的巢穴,我在下面就碰到了六七只,山河与我大概各杀了两只,趁着其他的水兽没有追上来,就先上来了。” 重明:“水兽的尸体没带回来吗?” 元酒摇头:“它们在水里的速度好快,而且一被杀死,身体就变得透明,直接消失了。” 城上月单手负在身后,与身旁的无相魔讨论道:“这种水兽,你见过吗?” 无相魔摸着自己刚调整好的手腕,垂眸道:“你知道的,我基本上没去过水里。” “你不是精通水战吗?没见过这种水兽吗?” 城上月摇了摇头:“见过很多,也不是每种都记得住,毕竟水兽一般都挺怕本尊的。” 普通的水兽碰见他掉头就跑,真正敢跟他动手的水族海族,现在残骨都被埋在海底的沙砾里了。 “这种类似皇带鱼的巨型水兽,本尊至少见过百十来种,一时间还真对不上号。”城上月叹气。 无相魔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他有点欠揍。 这是凡尔赛吧? 嘲讽他这个没下过水的魔神。 “我们直接从潭底的漩涡下去吗?”站在一旁旁听了许久的乜经纬忽然出声问道。 元酒摇头:“潭底的漩涡不大,但涡流非常急,你和小章如果下去,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剧烈的冲击,很可能会直接晕过去。” 潭底一次只能穿过一个人,万一失散了,章龄知和乜经纬碰上那种水兽,肯定要凉。 “还是从海面上的迷雾区走吧,长乘的仙器至少可以护住你们几个,不至于还没有进入异空间,就被不可预料的环境撕碎了。” 重明也赞同元酒的决定,城上月背着手往回走:“既然要从海上走,那就回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一行人刚回到岸边,就发现大雾已经包围了整座岛屿。 大雾已经到了两米之外无法视物的地步。 但岛上却没有雾。 很奇怪。 长乘从礁石滩上走过来,白色的衣摆被海风卷起,他平静地说道:“走吧,海上的水流已经有了变化。” 第556章 四翼鸟 随着风浪越来越大,原本的小船体型也变得更大,在海面上摇晃起伏着,缓慢地飘向海上大雾深处。 章龄知站在甲板上,双手紧紧的抓握着船舷,低头看着拍打在船板上的浪花,他扭头与身边身形很稳的弘总说道:“今晚的雾真的好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天气。” 弘总单手压着船舷,神色凝重道:“不要放松警惕,我感觉这片雾中还是有危险。” 只是雾气和海面下究竟藏着什么,他是一点都发现不了。 更不用身旁实力稍逊的章龄知了。 木船往前行进了三海里左右,船上的人明显察觉到海流变了。 更急,更汹涌。 而且整个大海仿佛一个正在工作的搅拌机,颠簸得章龄知等人不得不抱住船上的固定物,以防止摔倒,或者被甩进下方汹涌的海流中。 元酒和长乘站在甲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迷雾。 长乘忽然说道:“到漩涡附近了。” 元酒:“直接顺着漩涡流向过去吗?” 长乘摇了摇头:“先看看漩涡的分布。” “你打算怎么看?”元酒偏首望着他的侧脸。 长乘没有说话,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原本依靠海流行进的小船,缓缓飘在海面上,船体越升越高,直到飞上了数十米高的空中。 木船空行了十几分钟,水声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到了甲板上,低头看着下方巨大的漩涡。 第569章 “卧槽,这漩涡也太恐怖了吧,别说普通的渔船,就是军舰来了,也得沉下去啊!” 漩涡的水流外部高,中心低。 越靠近中心位置,水流速度越快。 章龄知趴在船舷上,低头看着下方形成落差的海流,迟疑道:“我们真的要从这漩涡下去吗?” 弘总也有点心惊肉跳:“下去后,真的能顺利穿过去吗?” 元酒抽出自己的长刀,刚准备试着劈开面前的浓雾与海流,重明忽然恢复重明鸟原形,振翅飞在木船上空:“我来吧,这个我处理起来更简单。” 说完,他的身形就越来越大,遮天蔽日的身躯让下方几个从未见过的人瞬间目瞪口呆。 随着重明鸟的翅膀扇动气流,海上的迷雾立刻被搅动,朝着四周散开。 方圆千米的迷雾,在短短几息之间,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长乘控制着船体慢慢下落,距离海面还有十几米时,一条青色的大鱼忽然从海流中跃起,跳到了甲板上。 乜经纬好奇地靠近那条鱼,还没有看清楚这条鱼的真面目,就被大鱼一口咬住手臂。 正直立刻伸出五指,锋利地指尖刺穿了鱼腹。 乜经纬也用另一只手掐住鱼头,将自己的手臂从鱼嘴里拿出来。 他拉开袖子,看着手臂上两排细密的伤口渗出血,拧眉道:“还好没毒。” “赶紧把伤口处理一下吧,这都还没有下水呢,你就先挂彩了。” 正直一手扎着体长近半米的大鱼,将还在垂死挣扎的鱼举起来,低声感慨道:“你们看,这鱼长得有点奇怪啊。” 元酒将刀归鞘,走到正直身边,伸手戳了一下这条眼睛格外大,背鳍上还长着绿色长毛的鱼。 “是没见过的品种呢。” 重明落回甲板上,已经恢复了人身,用手指戳了戳还在甩尾的梭形大鱼:“身上有点灵气,但不多。” “连一阶的妖兽都算不上。” 元酒点了点头:“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小世界里的生物,果然还是从漩涡另一边过来的吗?” 重明接过正直手里的鱼,直接扔回海里:“我散开了方圆千米的大雾,但也只能看到两个漩涡,通过水流判断周围确实还有几个,而且比我们看到的这两个面积还要大。” 长乘站在甲板上,指尖轻轻弹了一下甲板地面,一个操作台突然从甲板下升起来。 长乘将三颗极品晶石放入操作台的凹槽内,一个淡金色的保护罩突然出现,包裹住了整条船。 “不继续探测了,我们直接下去。” 说完,他控制着船变小,直接落入海中,被漩涡卷入海底。 相比于章龄知和乜经纬等人的慌张,城上月几人要镇定很多。 元酒站在甲板上,仰头看着保护罩外的海水,与被海流卷走的鱼虾,仰头惊叹道:“我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海。” 长乘将手伸到保护罩外,随手就抓了一只脸盆大的海龟回来。 元酒用手指,几下就将海龟龟壳上的藤壶给清理掉,然后又把海龟扔回海水里,盘膝坐在甲板上,单手托腮看着依旧还在下沉的船:“什么时候才能穿过两个空间的壁垒啊?” “这里会不会直接通向修仙界的海。” 城上月摇头道:“不会。” “修仙界和这个小世界距离太远,空间几乎没有重叠的机会,甚至还处在不同的时空维度,所以这片海是不会连接到修仙界的海。” 长乘认同地点点头,解释道:“如果这里的海连接上修仙界的海,那这边的人类才会陷入真正的危机,修仙界随便一只海兽都能将装备精良的海舰摧毁,海域将成为人类无法涉足的领域。” 元酒:“也就是说,就算这次的漩涡连接的异空间不是修仙界,是另外一个小世界,只要这个小世界里的生物比这颗星球上的生物危险,我得想办法把这个空间通道封锁起来,以免留下祸患?” 长乘点点头:“对。” “当然,如果你能控制这个出口也可以,就像修仙界的一些秘境。” “秘境里的生物是无法随意进出的,但外界的人可以在你打开通道的时候进出。” “不过依你现在的实力,顶多领悟了三分的空间法则,还无法自由搭建并掌控秘境通道。” “所以现在和你说这个也没用。” 元酒双手放在膝盖上,拧眉道:“是不是飞升需要掌握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 长乘看了眼旁边沉默不语的城上月,犹豫了几秒,摇头道:“空间法则你是必须要全部掌握的,因为飞升通道与空间法则密切相关,但时间法则不是必须的,而且时间法则也不好掌握,就算是我也没有彻底参透。” 元酒看向城上月:“那师尊呢?” 城上月靠在船舷上,掌心轻轻拍了拍手下的木板:“你觉得呢?” 元酒:“师尊应该参透时间法则了吧?” 重明也很好奇,不过他也不太清楚,只琢磨了会儿,说道:“我只知道,从修仙界进入这方小世界,最起码要掌握空间法则和一部分的时间法则。” 元酒坐直了身体:“也就是说,宗门里只有我没有掌握时间之道了?” 长乘和重明齐齐点头。 城上月淡定地说道:“你年龄才多大,长乘和重明的年纪都是你的好几倍,还不止。” “他们到这个年纪,能掌握部分时间法则,没什么奇怪的。” 元酒:“……” 那周方呢? 城上月对她的心思显然一清二楚:“周方他生来就有自己的传承,空间法则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时间法则他到现在也就学了皮毛,勉强能穿越修仙界和这方小世界壁垒,再难一些……他也做不到。” 元酒心态瞬间平衡了。 没事,她也就三百岁出头,空间法则学了三分也胜过大多数人。 她至少有数千年的寿元,肯定能够参透所有空间法则。 …… 随着几人闲聊,眼前的景象突然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海底是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而且包裹着木船的海流非常急。 但某个瞬间,包裹着小船的水流就变得温柔起来。 “船没有下沉了,反而顺着水流在前行。” 长乘能够清晰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应该是已经穿过两界的壁垒了。” 元酒摇头晃脑地望着保护罩外的海水,奇怪道:“我并没有感觉到两界壁垒的存在,好奇怪。” 城上月:“这应该不是个完整的小世界。” “类似秘境一般的存在。” 元酒闻言立刻站起身,惊讶道:“当真?” 城上月点点头,给了一个更准确的说法:“这里的空间法则不完整。” “喂,你们快看,前方能看到光。”章龄知站在船头,指着前面的光亮说道。 随着船速加快,他们也越来越靠近光源。 小船重新回到阳光下时,元酒忽然听到了巨大的轰响。 “小心。” 她拧眉用手挡住了炫目的光线,下一秒就感觉到,身体和船都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长乘用灵力控制住船体坠落,乜经纬和弘总正直仰头看着天空,巨大的水流从天而降,撞击在小船的保护罩上。 城上月指着前方:“这里是瀑布,长乘,把船开出去。” 长乘控制着船往前方继续前进,直到完全离开瀑布,才回头打量着这片天地。 他们身后是一条完全看不到源头的瀑布,水流仿佛是从天上落下的,而他们则是从瀑布中段位置出来的,也就是说瀑布的后面应该也有一条水道,水道连通着人类世界的大海之底。 至于其他几个漩涡,连通的位置应该各有不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章龄知好奇地张望着,然后忽然看到远方有个黑点,他将口袋里的眼镜拿出来,调整镜框上的参数,然后看清了远方天空中正在飞行的金红色……鸟类? “那是什么东西?”章龄知抓着弘总的手臂,激动地语无伦次。 乜经纬也看清了那只飞鸟。 或许不应该称之为飞鸟,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一只飞行异兽。 金红色的巨兽双足四翼,头部长得与猫头鹰极为相似,但体型大概比成年的非洲象还要大。 随着四翼飞兽靠近,章龄知后退了两步,抓着弘总手臂,背后冒出冷汗:“我怎么感觉……它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弘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淡定地说道:“你的感觉没错,就是冲我们来的。” 元酒回头看着长乘:“怎么办?揍不揍这家伙?” 长乘还没回答,那只异兽已经飞到近前,两只锋利的爪子直接抓住了小船,然后振翅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城上月抿唇笑道:“没想到还有顺风车可搭,不错。” 第570章 无相魔站在他身后,无语道:“也就你觉得这是顺风车,这傻鸟明显是打算把我们带回去当储备粮。” 城上月:“去看看也好,反正刚来也什么都不清楚。” 长乘放下准备攻击的右手,任由这只四翼的鸟兽带着他们飞跃千里,最终落在一个浮空的岛屿上。 这一路,他们倒是看到了不少奇珍异兽。 这里和人类世界有些相似,下方几乎全是海水,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看到一座落在海面上的岛屿,反而是云层上下有很多浮空的岛屿,有大有小,几乎每座岛屿都有异兽,看起来都怪凶残的。 木船被鸟兽丢在一处峭壁的洞口。 金红色的鸟兽低头用鸟喙啄了啄外层的保护罩,发出笃笃的声响。 元酒探头朝着山洞内望去,听到了咕咕嘎嘎的叫声。 非常稚嫩的声音,应该是鸟兽幼崽。 元酒回头看着长乘:“现在怎么办?还是个鸟妈妈,我们直接揍它,会不会不太好?” 长乘轻轻叹了口气,挥袖散开了保护罩。 下一秒,鸟兽的鸟喙就朝着元酒头顶砸下来。 元酒连忙抬手用刀鞘挡住鸟喙,回头骂道:“你能不能做个人?撤保护罩你都不打声招呼,要是落在小章和乜经纬脑袋上,他们现在已经嘎了。” 长乘:“我看到它啄的是你。” 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撤啊! 元酒听完更生气了,抬手将鸟兽的脑袋拍开,身体一跃而起,刀鞘重重砸在鸟兽脑门上。 鸟兽被砸得头晕眼花,但并没有直接晕菜。 不过这一击也揍出了它的脾气,鸟兽生气地张开四翼,尖锐的鸟喙再度朝着元酒砸下。 元酒抬手将小船推出峭壁,确保小船离开打斗范围,才专心应对起这只皮糙肉厚的鸟兽。 在元酒与鸟兽交手时,长乘询问身边的重明:“你见过这种鸟兽吗?” “虽然我是鸟类神兽,但说实话,并不是每种鸟族异兽我都见过。” “四翼的兽类有很多,但基本上鸟族的非常少。” 长乘偏首问道:“比如?” “穷奇,化蛇,应龙,蠃鱼,肥遗……这都是四翼的。” “肥遗也是四翼?” 长乘回想了一下元酒身边的肥遗,没见长出翅膀啊。 第557章 ?与蠃 重明见长乘面露诧异之色,无奈道:“小酒身边那只肥遗并不是完整的肥遗异兽,你应该也很清楚才是,它本身魂体就有所残缺,只有补全神魂才能重新长出四翼。” 长乘点点头,内心了然。 他之前还以为元酒出生的这个世界,异兽肥遗本身就长那个模样,没想到残魂竟会直接影响到形体的完整度。 几人站在飞舟之上,观望着元酒与那四翼鸟兽的缠斗。 飞舟上的人都看得出来,元酒对付这异兽,并没有尽全力。 她没有伤这异兽的打算。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长乘摇头叹道。 重明转眸观察了一下这峭壁,拧眉道:“这峭壁上至少有十几个洞穴,每个洞穴里都有异兽。” 元酒与这异兽缠斗的动静并不小,已经引起其他鸟兽的注意,只是那些鸟兽都还在观望,并没有要参与到一人一鸟打斗中的打算。 “我们先退开,离得太近,容易被攻击。”重明扭头与长乘说道。 长乘立刻控制着飞舟继续后退,但为时已晚,峭壁上方已经有只金红色的四翼鸟兽俯冲而至。 这只鸟兽的体型比元酒正在对付的那只要庞大。 长乘张开了保护罩,红色的鸟喙duang的一下,重重磕在保护罩上,金色的保护罩荡开一重重水波纹,而飞舟则悬停在空中纹丝不动。 章龄知睁大双眼看着头顶体型庞大的鸟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弘总的身上。 弘总伸手抵住他的后背,问道:“害怕了?” 章龄知嘴巴还没合拢,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种情况,很难不害怕吧?” 看到那只不死心,再度发起进攻的鸟兽,章龄知伸手抓住弘总的手臂,小声道:“我感觉不太妙啊,我们这次进来可能会严重拖后腿。” 弘总叹气道:“局里低估这个地方的危险性。” 就连乜经纬和正直也是这般想的,一人一僵对视了一眼,心头蓦地一沉。 重明见他们几个情绪低落,站在长乘身旁,神色和煦地安慰道:“你们也不必如此沮丧,我们暂时不会与你们分开,如果你们实在无法自保,我们会想办法先把你们送出去,再继续探索这个地方。” “而且危险往往与机遇并存,说不定你们能在这里得到机缘,实力可以得到极大的提升。” 重明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章龄知和乜经纬没有那么紧张,两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武器,状态已经稳定,准备好应对接下来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同时也做好了可能会把命丢在这里的心理准备。 “要不要去帮元观主?” 弘总看着淡定无比的几个大佬,不确定这个时候要不要出手。 城上月站在最前方看着元酒,手里盘着一块青色的玉石,出言答道:“不用,这只鸟不是她的对手,她只是想逼退鸟兽,不欲伤其性命。” 长乘站在城上月身后,浅声道:“她还是过于优柔寡断了些,对待除鬼物之外的生命,总是会手下留情。” 城上月垂眸看着掌心的青石:“不喜杀戮,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她的道和吾等不同,没什么可比较的。” 长乘:“我们教她的时候,都是让她一视同仁,为何她学完就成了区别对待?” 城上月思虑了片刻,缓声道:“应当是与她幼时生活环境有关,她跟随本尊修行已经年满十岁,那个时候已经对事物有了一定的认知。因为知道活着不容易,所以不会轻易践踏生灵的性命。” “也正是因为她这份仁善,所以才有今日修满功德便可升仙之路。” 长乘叹气道:“只是她一直这般,处理起今天这种情况,可就太麻烦了。” 城上月没说话,倒是重明终于开口说道:“那鸟兽要败了。” 话音刚落,元酒手中的长刀架住大鸟凶狠进攻的鸟喙,抬脚踹在巨兽的胸脯上,将其踢到石壁上,脚踏虚空看着那大鸟迅速坠落。 下方是游动的云与雾,鸟兽坠入云海之中,很快就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 “那只鸟兽这样摔下去,会死吧?”章龄知唏嘘了一声,倒没觉得元酒像城上月说的那般优柔寡断。 元酒刚好跳到甲板上,听到章龄知的嘀咕,笑着道:“死不了。” “已经有两只鸟兽下去接它了,而且那鸟兽比你想的还要耐造,我那一脚顶多让它不舒服一刻钟,要不了多久它就会恢复。” 章龄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抓紧时间离开?” 元酒看向一旁的长乘:“走吗?” 长乘操控着飞舟下行,他能感知到下方海面,但却无法感知到这处石壁最高处在什么地方,想来……向下要更轻松一些。 飞舟刚落在海面上,船体突然就发生了摇晃。 章龄知和弘总踉跄了几步,一脑袋撞在了船舷上,差点儿直接被甩到船外。 元酒抬手抓住重明的手臂,稳住了身形,偏首看着不动如山的长乘:“能不能行啊你,刚下来船就晃成这样?到底什么情况?” 长乘抬手打出一道灵力,灵力落在灵力罩上,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屏幕。 随着水纹幕凝成,一条金黄色的鱼尾从屏幕上掠过,但无法窥其全貌。 元酒:“这是船底的投影吗?” 长乘点点头:“这海水对神识有一定的隔绝作用,我只能感知到是个体型挺大的鱼?” “可能是鱼。” 长乘说的时候,语气不是特别确定。 因为他用神识探知出来的形状,很奇怪。 他刚说完没几秒钟,船再度被哐地撞了一下,在海面上左摇右晃。 元酒盯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青色龟背纹路,嘴角抽了抽:“我怎么看着像是只龟呢?” 乜经纬趴在船舷上,往波涛起伏的水下看,只能看到一个很大的暗影,在顶撞木船底部的右侧。 城上月偏首看了眼靠在船篷上的无相魔,无相魔立刻会意,不等他明示,就纵身飞出了大船,直接跳进海里。 仅仅十秒,海面的风浪越翻越大。 小船被波涛逐退,船头正前方的海面突然破开,一个庞然大物从海面下冒出来。 随着巨兽出海,一道惊慌的羊叫声响彻云霄。 众人齐齐仰头,看着突然跃上高空的异兽,不由惊叹连连。 无相魔从异兽破水而出的地方冒出头,半个身体浮在海面上,仰头看着因为疼痛而甩动身体的龟背大鱼。 “这下能看清楚了吧?”他朝着城上月喊道。 第571章 城上月打量着那条被无相魔一脚踢到海面上来的龟背鱼,了然道:“原来是?鱼。” 元酒眨了眨眼睛:“?鱼?这鱼听着有些耳熟啊。” “西山经。”长乘轻声提醒。 元酒瞬间睁大眼睛:“这就是那个状如鳖,音如羊,鱼尾,又两足的怪鱼?” “书上也没说这种怪鱼,竟有十多米长,四米多高啊!” 城上月回想了几秒,面色奇怪道:“修仙界也有?鱼,但没有这么大,最多也就两米长。” “这里的?鱼……应该是变异了。” 元酒:“我发现这个空间里的异兽,体型普遍很庞大。” 那只青色龟背,金色鱼身,红色双足的怪鱼重新落入海中,不等他们继续感慨,逃也似地朝着远方游去。 伴随着它游离的背影,还有一听便知其惊恐万分的叫声。 几人几乎是瞬间就明白那叫声的含义。 这在海里横惯了的?鱼,估计是头回遇上两脚就把它踢到海面上的对手。 它是生怕被泡在海水里的无相魔再踢上一脚,螺旋升天。 元酒看着涉水上船的无相魔,在心底小声慨叹。 无相魔! 一个见了异兽必须要踢上两脚的大魔头! …… 不同于元酒等人看热闹,乜经纬早就拿出身上的设备,将刚刚的画面拍摄下来。 他需要记录在这个空间中看到的异兽,记录下来的各项数据,说不定以后会有很大的用处。 正直也拿着仪器,将刚刚扫描?鱼得到的数据记录下来:“体长16.4米,高3.7米,青色龟背,背壳图案为云纹,双足,每只脚有四趾,和娃娃鱼的脚有些相似。” 章龄知立刻手动合上自己的下巴,抬手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刚刚只顾得震惊了,差点儿忘记我们是带着任务进来的。” 章龄知将身后的背包卸下来,从里面拿出一系列工具,调整好肩上的随身记录仪,与一旁的弘总说道:“我一会儿要是只顾得震惊,弘总你记得要提醒我一下哦。” 弘总推了推眼前的帽檐,点了点头:“你要是忘记了,我会给你一巴掌,保证你能立刻恢复正常。” 章龄知低头看了眼他蠢蠢欲动的手,往远处挪了几步,迟疑道:“其实倒也……不用这么认真!” 弘总一巴掌抽他身上,他怕是得去半条命。 作为一个小脆皮,他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 元酒没有理会两人的插科打诨,而是与长乘商量着怎么搜救那些被大旋涡卷进这个异空间的人类。 失踪的货船和海舰,还有渔船……数量着实不少。 但这个异空间的面积,出乎意料的大,估计得花不少时间才能摸到边界。 等他们摸清这个空间的边界,以及里面所有的异兽和环境,这些人估计早就凉了。 “要不还是分开搜寻吧?”元酒拧眉叹了口气,“攒不攒功德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先把那些幸存的人赶紧找到,尽快送他们回去。” 这里面的异兽数量不少,他们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但那些普通人……在这里可是食物链最低端。 长乘看了一旁的城上月一眼,对方没有给任何回应,显然是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长乘思考了几秒:“那行,分成三队。” “我和魔尊带着乜经纬和正直,你和重明带着小章与弘总,仙尊和无相一起吧。” 城上月和重明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山河是只要不与城上月或元酒一组,他都可以。 长乘这般安排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他也不敢给城上月塞两个小跟班。 依他对仙尊的了解,耐心只有三分钟,不能再多了。 元酒闻言,看了眼老神在在的师尊,又看了看拽王似的无相,立刻点头道:“这个分队是可以的。” 不管是乜经纬还是章龄知,都不适合丢给她家师尊带。 因为,她还真怕师尊和无相给这两大可爱留下阴影。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他们一对一的教学。 队伍分好之后,城上月和无相魔率先离开。 两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工具,直接踏着海浪,几息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上。 元酒伸手戳了戳长乘的手臂,与他商量道:“要不……你把这条船借给我用?” 长乘盯着她似笑非笑道:“借给你,我用什么?” “我也要带着乜经纬和正直呢,得有个落脚的工具。” 元酒羡慕的泪水简直快要从嘴角落下来,她起身长长叹了口气,走向不远处的重明:“你有没有交通工具啊?大小不重要,只要能让小章和弘总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可以。” 重明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身边没带这种东西,不过……” “你等等啊,我去找一个。” 他话刚说完,人就直接跳进海里。 元酒一脸茫然地看着水花消失的海面,犹豫了几秒,回头与长乘道:“你先看着他们,我去去就回。” 重明是鸟类神兽,很少下海,所以元酒还真不敢放任他一个人下去胡来。 她向船上几人交代完后,立刻投身入海中,循着重明残留的灵力,朝着更深的地方游去。 大概在海中潜行了三分钟,元酒用身体感受到了海流的变化。 她逆着海流向前游去,口中含着一颗避水的海珠,在一处石堆后找到了正在揍鱼的重明。 元酒扶着海底的石头,探头看着被重明揍得晕头转向的大鱼,忍不住啧叹。 他们宗门还真是一脉相传的暴力。 重明左手抓着那只海鱼脑门的独角,右手握拳砸在大鱼的脑袋上。 海水翻腾,元酒听到了那条海鱼发出“噍噍”的叫声。 那海鱼大约五米长,头有半米长玉白独角,背生双翼,通体佛青,在水中背部和双翼上的鳞片会发光,时明时灭,极为绚烂美丽。 看清那条拼死挣扎海鱼的面目后,元酒已经确定了其种类。 应当是条很傲气的蠃鱼。 题外:从医院回来了,后面我抓紧时间把之前欠的几章稿子补齐。 第558章 遇雷暴 当然,蠃鱼再傲气也没用。 在绝对的武力统治下,它只能低下高傲的头颅,乖乖地化身他们的坐骑。 看着重明拖着那条哭唧唧的蠃鱼过来时,元酒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从石堆儿后面慢慢走出来。 重明看着元酒欲言又止的神色,率先开口道:“你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你自己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上来。” 重明朝她招了下手,元酒立刻游过去,跳到了蠃鱼宽阔的背部。 蠃鱼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甩动着长长的尾鳍,很快就从海底上浮至海面。 从海中冒出头的那一刻,重明回头与元酒说道:“仅仅有蠃鱼驮着好像还不太够,万一碰上大风大浪。” 元酒:“放心,我还有长乘送的玄圭空间,里面可以安置活物,到时候让小章和弘总躲进去就行。” 重明思考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一条白金色的绳索,随手套在了蠃鱼的头上。 元酒迟疑了几秒:“你先跟它立个契约,出去的时候再解除不就行了?” 重明摇头道:“不需要,我本就是神兽,对它有血脉压制。” 元酒垂眸沉思,抬头小声问道:“天上的神兽还能压制海里的?” 种族都完全不一样啊。 重明懒得和她详细解释,用脚尖顶了一下她的脚踝:“你话怎么那么多,赶紧坐好!” 元酒突然被踢,立刻盘膝在他身后坐好,不爽地鼓了鼓脸颊,迎着海风将眼睑上的碎发拨开。 两人坐在蠃鱼背上,往前追逐了大概一公里,终于看到了船的影子。 重明手握白金色的绳索,轻轻一扥,身下的蠃鱼突然从海面上一跃而起,身侧的双翼忽然展开,在灿然的阳光下,元酒回头看着身后突然显形的又一对双翼,转头扯了扯重明的袖子:“蠃鱼竟然是四翼吗?” “刚刚怎么看只有双翼?” 重明回头瞥了眼在阳光下缓慢扇动的半透明双翼,后面这对翼翅反射出的颜色很绚烂,短短几秒就变换了好几种色彩:“它后面那对翅膀是隐形的,只有浮出海面后,在阳光下才会呈现出各种色彩。” “这应该是它的一种能力。” 两人身下的蠃鱼忽然发出一声啼鸣,身体悬于海面上方五六米,低空飞向不远处的大船。 站在甲板上的章龄知和弘总看到这条低空飞行的大鱼后,激动地在船头跳起来,朝着两人挥手呐喊。 蠃鱼飞到小船旁,方才重新落入海中,大半个身体浮在海面上。 它的一双眼睛像鲤鱼眼,但又不似普通鱼类那般死板僵硬。 眼神追逐踩着它翅膀上岸的元酒时,莫名让人感觉到了它的委屈与不敢言。 第572章 站在船上的章龄知激动地爬上船舷,正准备跳到蠃鱼翅膀上时,被身后的弘总抓住了裤腰。 “别急。”弘总将他拖回船上,看着元酒踩着船舷跳到甲板上,问道,“这就是我们的坐骑?” 元酒点点头:“重明抓回来的蠃鱼,你先上去试试看。” 章龄知将弘总勾着自己裤腰的手扒开,笑嘻嘻地说道:“我就说吧,肯定是!” 不等弘总开口,章龄知就单手撑着船舷,直接跳下了船。 他双脚刚落在蠃鱼的翅膀上,蠃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 下一秒,蠃鱼就烦躁地挥动翅膀,准备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扇下去。 重明左手握拳,duang地一下砸在蠃鱼脑袋上。 “让他上来,敢欺负他,就把你炖汤。” “嘤——” 蠃鱼翅膀瞬间僵直,不敢再动分毫。 但它口中发出如婴儿般的哭声,让单膝跪在它翅膀上的章龄知目瞪口呆。 “这只蠃鱼……是不是,有灵智啊?”他看向坐在鱼背上的重明问道。 重明微微颔首:“这种异兽多少都有些灵智,这只蠃鱼应该活了四百多年,若是能顺利再活几十年,遇到机会便能化蛟了。” “所以聪明一点不奇怪。” 章龄知稳稳踩着翅膀跳到鱼背上,回头朝着船上的弘总招了招手:“弘总,快下来,这大鱼的背上还挺宽阔的。” 而且他也没在蠃鱼身上闻到鱼腥味儿,手掌触碰到背麟时,只觉如玉石般润腻温凉。 弘总轻轻一跳,就直接跳到了鱼背上,两步走到章龄知身后,偏首看着蠃鱼展开超过八米的双翅。 …… 长乘望着大船旁流光溢彩的蠃鱼,无奈扶额道:“你们打算靠着这条鱼在海上搜寻那些失踪的船员?” 元酒从船舱里冒出头,点点头道:“这蠃鱼很方便啊,也省了我们造船的工夫。” “蠃鱼可在海中诸多海兽的食谱上,你们确定不是带着一只饵料在海上跑?” 元酒回头看着听到他的话,明显很不服气的蠃鱼,轻笑道:“它少说活了也几百年了,没那么容易就被别的海兽吃掉。” “真要那么不幸,那就把想吃它的海兽弄来当坐骑。” 长乘无奈:“你们开心就好。” “你在船舱里找什么呢?”长乘忽然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元酒重新跳回舱底,闷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我记得你在这艘飞舟的舱底放着一套不用的椅榻,我打算拿去改改,放在蠃鱼背上,也方便我们累了休息。” 长乘蹲在出口,往下看了看:“那套椅子和榻几在船尾最角落的地方放着,你自己找找。” 过了两分钟,元酒顶着一身灰从船舱内爬出来,跳到甲板上后,用除尘诀将身上进灰尘扫去。 “找到了吗?” 元酒点点头:“找到了,那东西我都拿走了,要是在这个秘境中找到其他有趣的材料,到时候分你一些。” 长乘弯着唇角笑了笑:“不用,你拿去就是,反正也用不上。” “分开后,你若是找到其他船员,可用通讯玉珏联系我,我会尽快赶过去。” 元酒点点头:“也就你这艘船能装人,蠃鱼背上可载不了太多人。” “注意安全。” 长乘目送她下船,然后调转了船头,随便挑了个方向,控制着飞舟远去。 元酒在蠃鱼背上坐好后,与前头的重明说道:“我们往东走吧,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碰到能落脚的地方。” 重明看着茫茫大海,摇头道:“估计够呛,我们今天飞了那么久,都没看到一座海上岛屿,今晚怕是要在鱼背上过夜。” “蠃鱼能昼夜不停地载着我们在海上前行吗?” 重明低头看着甩动尾巴,浮在海中前行的佛青色大鱼,眉头颦蹙着:“可能不太行。” 元酒长长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再找一只坐骑,换着骑?” “也可以。” 重明回头看了眼元酒:“我记得你会炼器,实在不行,你炼艘飞舟呗。” “你知不知道离谱两个字怎么写?” 元酒瞪大眼睛,伸手指了指身下的蠃鱼:“你看看这环境,适合炼器吗?” “我如果把炼器用的灵火放出来,这蠃鱼瞬间变烤鱼!” 章龄知和弘总夹在两人中间,战战兢兢地缩着脖子,不敢插话。 蠃鱼在两人吵闹声中游行了三小时左右,一阵狂风从前方吹来,冰凉的海水扑在了几人的身上,元酒和重明齐齐噤声,抬头看着远方与海面相接的厚重铅云。 “空气变了,马上要下暴雨了。”重明感觉到一丝丝不妙。 元酒看着迅速侵占了他们头顶及身后天空的阴云:“没有落脚的地方啊,避不开这场大雨了。” 重明回头看着面色凝重的章龄知和弘总:“把他们俩先丢进你的空间里吧,一会儿雨水落下来,很难顾得上他们的安全。” 话音刚落,一声惊雷在他们头顶炸响。 紫电青光将阴沉的天地照亮一瞬。 元酒凝眸看着从黑云中露出的一只爪子,微微拧眉。 在雷电落在海上时,她立刻挥手,将身前的弘总和章龄知丢进玄圭空间内。 再晚一秒,他们俩肯定要被电麻。 不过她和重明却没逃过被电的命运,就连身下的蠃鱼都被电得抽了两下,扇翅的动作都僵硬了几分。 重明轻声感慨:“原来是雷暴!” 元酒抓着重明的肩膀,神色严肃地催促道:“让蠃鱼下沉,赶紧入海!” 不然蠃鱼抗不了几道雷电,就会翻肚皮。 不用重明下令,蠃鱼已经开始下潜。 但接连几道雷电朝着他们劈来,元酒仰头看着根本避之不及的雷电,用手里的刀将雷电引入海水中,但她的身体和身下的蠃鱼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电了。 蠃鱼被电麻,在下一轮雷电落下来的间隙,加快速度朝着海底游去。 元酒将避水珠含在口中,抓着重明的肩膀,在他身后坐下,传音道:“这个空间的天气变化也太快了吧?我们刚看到雷云还不到两分钟,雷暴就直接降下来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反常的天气。” 重明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估计是这里特有的一种气象。” “我们估计还要在这片海待上一段时间,后面多观察一下,或者能遇到这里的土著,兴许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元酒口中吐出一串泡泡,仰头看着头顶的海水。 他们现在距离海平面应该有四十米左右,依旧能看到上方明亮的电光,上方没来得及逃离的普通鱼类,在铺天盖地的雷蛇袭击下,很快就被电晕上浮。 蠃鱼见状,甩尾飞快地朝着海底逃去,还不停地发出惊恐的叫声。 重明单手抓着绳索,左手将肩上一根脱落的羽毛取下,随手递给元酒:“给你。” 元酒拿着他的羽毛,疑惑道:“你刚刚被雷劈掉毛了?” 重明黑着脸没说话,但元酒探头看了看他的侧脸,觉得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一切。 “我还以为你的羽毛都长得特别结实呢,怎么会被区区几道雷就劈得掉毛呢?” 元酒小声嘀咕着,但距离她很近的重明听的一清二楚,沉着脸道:“最近换毛期,不可以?” 元酒立刻闭上嘴,心底却在思考着,脱离了雏鸟形态的鸟类神兽,哪里来的换毛期? 又不是猫猫狗狗。 但这些吐槽她不敢当着重明的面吐槽,只能在心底腹诽两句,匆匆作罢。 …… 蠃鱼在海中的速度,比飞行速度要更快。 但这里的海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深还要大,下沉到海底一万米左右时,水压已经变得非常大,若非元酒肉身已经修炼到极致,根本无法承受海底万米的水压。 至于重明,他倒是比想象中适应得更良好。 “我们要在海底待多久啊?而且这鱼为什么要跑到海底这么深的地方来。”元酒不理解。 重明抬手拍了拍蠃鱼的脑袋,也不懂它在搞什么。 蠃鱼甩动着胡须,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好像在说些什么。 元酒:“它在说什么?” 重明:“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懂鱼类的语言。” “而且它的发声也奇奇怪怪,我听不懂。”他无奈摊手。 两人一头雾水的被蠃鱼驮着,闯入了海底的一个深沟中。 深海之下,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元酒从袖中取出一颗很大的明珠,用编好的绳笼兜住珠子,挂在了蠃鱼头顶白色的独角上。 夜明珠柔和的光驱散了蠃鱼身周数十米的黑暗,两人也将神识展开,终于知道蠃鱼带着他们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在深沟底部,有一副巨大的玉白色骨架,骨架上已经不见皮肉,只能从骨架的形状大致分辨出,这应该是某种鱼类的骨架。 第573章 骨架从头到尾长约十五米,即使已经死亡了很长时间,骨架竟然还带着一些威压。 蠃鱼游到距离骨架二十多米的位置,就不敢继续往前。 两人从蠃鱼背上跳下来,元酒指着前方的鱼骨,回头问道:“你带我们来,是想让我们取走这副鱼骨?” 蠃鱼迟疑了几秒,缓慢地点点头,胡须在水里上下飘动。 重明回头,看着元酒天真的模样,无语道:“它应该是想拿这副鱼骨换自由。” 蠃鱼泪眼汪汪地盯着重明:可以吗? 元酒:“这鱼的骨架对我们而言也没什么用啊……” 蠃鱼闻言,瞬间如丧考妣,一双鱼眼都变得黯淡许多。 重明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走到鱼骨前,将左手压在鱼骨上,眉梢微动。 “等等,这鱼骨还是有点名堂的。”他说。 这章字数补齐了。 第559章 陵鱼现 “一副有点威压的鱼骨,能有什么名堂?” 元酒走到近前,低头仔细打量了半晌。 “我实在看不出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 她真的不喜欢重明总是说一半留一半,非要让她猜意图的坏习惯。 重明:“这是锻炼你,你见过的东西也不少,为什么总是这么粗心?” 元酒双手插兜,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重明被她盯着,无声叹气:“这是即将化蛟的鱼骨。” “换言之,这条鱼应该是在化蛟过程中,没能渡过雷劫,所以陨落了。” 元酒:“所以,这是只高等级的灵兽兽骨?” 重明指了指身后悄悄打量他们的蠃鱼:“这条蠃鱼的年龄大概四百多岁,以我以前阅览过的史料记载,蠃鱼五百年便可化蛟。” 元酒回头盯着蠃鱼看了会儿,已经明白了重明的意思:“你是说,是这条蠃鱼把这副鱼骨藏在这里的?” “为了它几十年后渡劫化蛟?” 重明点点头:“这应该是它最重要的东西了,若能将这副鱼骨彻底吸收,它化蛟成功的概率会更大。” “所以它才想拿这副鱼骨跟我们换自由。” 元酒走到蠃鱼身边,手掌轻轻拍着它的鱼脑袋:“跟着我们,你就这么委屈?” 蠃鱼立刻摇头。 元酒:“我们要这副鱼骨也无用,你还是留着自用吧。我们也不是真要把你怎样儿,只是想找个可以载着我们在海上前行的兽类,等我们完成任务,就会放你离开,你也不必害怕。” 重明点点头:“放心,也不会真把你炖汤。” “刚刚只是吓你的。” 蠃鱼立刻欢快的甩起尾巴,用右边的翅膀轻轻蹭了蹭元酒的手臂,嘴里发出开心的叫声。 有一点点像鸟叫,旋律十分轻快。 重明问元酒:“你那里还有小一点的空间储物袋吗?” 元酒摸着下巴回想了一下:“你等等,我找找。” 重明看着身后的鱼骨,与蠃鱼解释道:“接下来,我们需要你带着我们四处跑,所以这副鱼骨最好一起带走,毕竟一旦离开,想要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万一被海中其他异兽发现鱼骨,你可就找不回来了。” 蠃鱼立刻乖巧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元酒。 元酒从储物手镯里摸出一个小型的手环:“虽然我有储物戒指,但它明显不好带,这个是我小时候,你送给我的储物手镯,现在已经戴不上了,送它可以吗?” 重明看着那个镶嵌着亮晶晶矿石和晶石的手环,笑着道:“行。” 他看着元酒将那个手环挂在蠃鱼的独角上,不由失神。 那手环是元酒拜师礼那天,他送给她的见面礼。 当初他们几个妖侍,其实都不太理解,为何仙尊会收一个人类小孩儿为徒。 都觉得仙尊是突发奇想,领个小孩儿回来,养着打发时间的。 所以一开始他们对元酒都不太重视,见面礼其实也没有用心准备。 这手镯是他从前外出,在某个小宗门庇护的山城里买的二阶储物法器。 价值也就三千下品灵石。 是有点家底的修仙新人,基本都能入手的小玩意儿。 当初他把这个储物镯给元酒时,看着她感动的模样,其实并没有任何触动。 仙尊当时像往常一样云淡风轻,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但拜师礼之后的第二天,仙尊就把他揍了一顿,把他赶出宗门去找月精草。 并警告他,不找到月精草,绝不允许他踏进宗门大门半步。 在那之前,修仙界已经有近三百年都没人见过月精草。 其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他被扔出宗门,在去找月精草的路上,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仙尊真的挺看中这个人族小毛孩儿。 他在元酒拜师那日,对其态度太敷衍,让仙尊动了真火。 仙尊以此想教训他,并让他正视元酒。 他被仙尊教训的事儿,元酒是不知情的,但长乘和周方都知道。 这两个家伙看到他的惨样儿,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没敢再去试探仙尊的底线。 他在外面找了八年,最后在一个快要坍塌的小秘境,找到了世间最后一株月精草。 这株灵草被仙尊拿去入药,丹药最后全进了元酒肚子里。 他是真没想到,元酒竟然还留着这个小储物镯。 以元酒的精明,应该早就想到,她刚入门时,他是不待见的。 这种小玩具,其实就是用来羞辱什么都不懂的她的。 但今时今日,也没必要把这些话再说出来。 …… 元酒抹去了这个小储物手环上的灵识,耐心给蠃鱼讲这储物镯该怎么使用。 蠃鱼激动地甩着鱼尾,看着慢慢变大的手环,紧紧套在它头顶白色的独角上。 手环慢慢变大,紧紧套在它独角根部,像个完美的装饰,两者无比契合。 它游到那副鱼骨前,将刚刚烙上自己灵识的储物镯打开,把那副鱼骨收进了镯内。 看到镯子躺着的鱼骨后,蠃鱼兴奋地在水里上下游动,过了会儿才注意到储物镯角落里堆放的几个小瓷瓶。 它晃着脑袋,将那几个瓷瓶拿出来。 元酒双手插在兜里:“那几瓶灵药给你了,当作你给我们当坐骑的报酬。” “你省着点儿吃,说不定化蛟的时候能用上。” 蠃鱼闻言将瓶子都收进储物镯内,开心得有点找不着北。 它沉下身,将元酒和重明驮到身上,带着他们飞快地朝着海面游去。 元酒感觉上升的速度比下潜要快多了,不由小声道:“看来威逼不如利诱啊!” 重明笑了笑:“你还挺大方,竟然将快速回复灵气的七阶回元丹都送它了。” 元酒混不在意道:“那东西我还有不少,送它三颗,说不定它关键时候能保命。” 重明:“炼制回元丹的药材,都是长乘帮你找的吧。” 元酒摇头:“不是哦,他送了我一部分,我自己也囤了不少,而且也在空间里种植了一部分,所以基本是不短缺的。” “行吧,你不缺就行。” 蠃鱼浮上海面时,雷暴已经停止。 暴雨拍打在海面上,吹到身上的风格外的冰冷。 元酒环顾着四周,感觉有些无力:“我们到底还要在海上漂多久啊?” “这个空间是不是根本没有陆地啊?” 重明也不确定,反倒是身下的蠃鱼用尾巴拍了拍水面,发出了清亮的叫声。 元酒和重名虽然不解其意,但在它身体语言的暗示下,两人总算是明白了。 重明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想说,有陆地或者是岛屿?” 蠃鱼立刻发出短促又欢快的叫声。 元酒:“你知道在哪里吗?” 蠃鱼再度发出轻快的声音。 重明松了口气:“带我们去。” 蠃鱼立刻改变了方向,元酒则是在它背上放下一块被雕刻过的青石,指尖在地步的按钮轻轻按压了一下,一个半透明的阵法突然弹开,将蠃鱼背部的空间全部笼罩起来。 元酒搬出两个软垫,一个垫在自己屁股下,一个递给了前面的重明。 重明接过后,笑着道:“也就你外出跟搬家似的,什么东西都带。” 元酒盘膝睨了他一眼:“可不止我一个,长乘和师尊都是这样,就你啥都不带,有个落脚的地方,直接变成原形蹲着就能休息。” 重明笑着说道:“怎么,羡慕?” 元酒扁着嘴,轻哼了一声:“笑话,我会羡慕你?不懂生活的笨蛋。” 说完,她也不理重明,将空间内的章龄知和弘总又弄了出来。 两人乍得出现在鱼背上,一脸的毫无防备。 元酒看着章龄知和弘总手里还冒着热气的串儿,震惊道:“你们在空间里烤串?” 第574章 章龄知举着串儿,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他不太确定地问道:“不能吗?” “你们怎么弄到肉的?” 元酒十分好奇,直接抢走了他手里的烤串儿,放在鼻尖嗅了嗅,发现这应该是空间里的灵兽肉。 章龄知直接在她身边坐下,双手扶着脚踝,乖巧答道:“这是你的那只宠物送我们的。” 元酒歪了歪脑袋:“宠物?” “你们是说肥肥?” 章龄知立刻点点头,笑眯眯说道:“肥遗说,我们进去后,它很快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看着我们跟落汤鸡似的,就把我们带到了它平时住的山洞里,还给我们丢了几棵灵草,让我们煮汤喝。” 元酒震惊道:“它现在竟然这么懂事了吗?” 还懂得送药草给他们驱寒?! 这还是当初那个努力搞事儿的肥肥吗? 章龄知看元酒好像不是生气,便继续解释道:“它给了我们一些灵草,让我们帮他烤肉作为回报,所以它又去猎了几只动物回来,让我们帮忙烤好,还分了一些给我们。” “我们没有猎杀你空间里的那些妖兽和灵兽。” 弘总将串串上的烤肉撸进嘴里,配合地点点头道:“我们烤了很多,你们这会儿如果饿了,可以直接拿出来吃。” 元酒直接将空间里的肥遗和肥遗洞穴里的烤肉直接挪出来,肥遗落在蠃鱼背上时,嘴里还叼着一只烤羊,看到元酒的脸时,整只蛇突然愣住,用一条尾巴将嘴里咬了大半的羊拉出来,举到了元酒面前,讨好地缩了缩脑袋。 元酒看着沾满它口水的烤羊,轻哼了声,道:“你在我空间里倒是过得挺悠闲自在啊?” 肥遗把烤羊又往前举了举,元酒又气又笑道:“行了,这只羊你自己吃吧。” 元酒看了眼还有两只烤羊,以及四只烤鸡,轻轻叹了口气。 “这次就算了,那两只烤羊给你打牙祭,但以后你狩猎得克制点,空间里大部分的兽类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别把它们给弄灭绝了。” 肥遗飞快点头,作乖巧状盘在元酒身边,张开血盆大口,将尾巴卷着的烤羊直接塞进嘴里,吃得一脸幸福,尾巴尖慢悠悠地甩着。 元酒将一只烤鸡递给重明,自己也拿了一只,与坐在后头正惊奇打量着海上大风大浪的章龄知说道:“那边两只鸡,你和弘总分吧。” 章龄知立刻将两只鸡拿走,分了一只给弘总,一边与元酒分享道:“这烤鸡我还加了秘制的调料,味道特别正。” 元酒啃着鸡肉,从储物手镯里摸出几瓶快乐水分给他们,好奇道:“我看你和弘总也就一人带了一个背包,装特管局分给你们的设备和保命的东西都不够用,哪里来的地方装调料?” 章龄知拉开外套的拉链,从胸口内袋里拿出一个紫色的小荷包。 “喏,我也有空间储物袋了。” 元酒接过储物袋打量了一下:“谁给你的?” “我师父给我的,虽然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大,但还是能装不少东西的,我师父很心疼我,知道我和弘总这次的任务等级非常高,所以给我们准备了很多好东西。” “他说这个储物袋是以前从其他修士手上买到的。” 元酒将储物袋还给他:“那你一定要收好,这东西放在玄门中其实还是挺少见的。” 章龄知点点头,将储物袋贴身放好,把烤鸡撕开放在干净的大叶子上,撒上了一些调料粉,慢悠悠地边吃边喝,还能看着阵法外的狂风骤雨急浪黑云。 就在章龄知准备把啃完的鸡腿骨头扔进海里时,身体忽然僵住,定睛看着右侧的一个地方,他把骨头扔掉,抓起胸前的眼镜戴好,不断调整眼镜的参数,终于看清楚了漂浮在东南方的那个东西。 “元观主,那边!” 元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解道:“看什么?” “那边好像是……人鱼?”章龄知站起身,指着远方一闪一闪发光的物体说道。 元酒也站了起来,将神识展开铺向远处,确实感知到了生命体。 她拍了拍蠃鱼的翅膀:“去那边看看。” 蠃鱼很快就游到了那物体旁,元酒踩着它展开的翅膀,看着浮在水面上已经昏迷的人鱼,微微皱眉。 她伸手将面朝下,浮在海面上的半人半鱼捞上鱼背。 重明看着那半鱼近两米长的冰蓝色尾鳍,拧眉道:“这应该是雄性的陵鱼吧?” 元酒蹲在那陵鱼身边,用一根手指戳了戳陵鱼失去光泽的尾巴,小声说道:“看伤势,应该是被刚刚的雷暴劈中了,伤得还挺严重。” 第560章 是天敌 “陵鱼?”章龄知也好奇地蹲在一旁,用手摸了摸冰凉的鱼尾,“它和人鱼有什么不同啊?” “陵鱼是鲛人吗?” 章龄知的问题很多,元酒一时间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个。 重明倒是很乐意为他解答,不紧不慢地说道:“鲛人和陵鱼都属于人鱼族,且都是上古时期的海中异兽。至于你们以前看的外国电影中的美人鱼,更多还是虚构的,应该是以鲛人为原型虚构出来的。” “陵鱼和鲛人哪个更厉害?”弘总问道。 “鲛人吧。”元酒摸着下巴说道,“我以前见过鲛人,打架很凶残的,脾气也很差,十分好斗。” “陵鱼,我还是第一回 见。” 重明检查了一下这只雄性陵鱼的伤势,说道:“只是雷击伤比较严重,不过陵鱼本身就是上古时期的异兽,体魄比寻常的妖兽和灵兽要强大,所以它不会死,只是要养一段时间。” 元酒从袖中取出一颗淡黄色的药丸,准备塞进这只雄性陵鱼口中。 重明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冷肃道:“你的手指不想要了?” “只是给它喂颗药而已,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吧?”元酒喂药的动作僵了僵,小声说道。 重明松开她的手腕,捏着陵鱼的两腮,让她看清陵鱼的牙齿。 “陵鱼的脾气可不一定比鲛人好,而且它们的牙和鲨鱼一样,又多又锋利,在它无意识状态下,你敢把手放到它嘴边,它就能把你指头咬掉,就算你有现在的修为也顶不住。” 章龄知闻言心有余悸,立刻后退了半步,不敢往陵鱼身边靠太近。 元酒:“那你捏着它的两腮吧,我把药丢进去。” 重明无奈,看着她把药丸扔进陵鱼口中,才松开自己的手指。 两人把陵鱼弄到蠃鱼背上后,那只伤重的陵鱼突然就醒了,尾巴奋力甩动时,直接把弘总扇进了海里。 章龄知手忙脚乱地去拉落水的弘总,蠃鱼感受到背上的动静,翅膀轻轻闪动,险些把章龄知也晃进水里。 元酒抓着章龄知的后领,直接将人扔回鱼背上,抬手朝着弘总一甩,一条金色的绳索就将弘总套牢,随意一拽,就将弘总拉了回来。 重明伸手按住那只甩尾的陵鱼,回头看着被拉回来弘总,轻轻松了口气,抬手给了陵鱼脑袋一拳:“安静点儿,不然就把你炖汤。” 被他按住肩膀,上半身根本无法动弹的陵鱼,立刻安静如鸡。 他湿漉漉的藏蓝色长发散落在肩背上,青色的眼瞳紧缩,惊恐地盯着重明。 是鸟族! 大部分鱼类海族的克星。 被重明沉着脸盯着,它感受到了天敌的气息。 弘总和章龄知瘫在蠃鱼背上,半死不活地喘着气,元酒收起手里的灵索,走到重明身后看着像惊弓之鸟的陵鱼,抓了抓脑门,不确定道:“陵鱼会说话吗?” “雄性的陵鱼,应该会。”重明道。 元酒看着眼前陵鱼雌雄莫辨的脸庞,迟疑道:“你确定他是雄性陵鱼?” 重明:“看人不能光看脸,它胸是平的。” 元酒右手握拳,轻轻捣了一下左手掌心:“哦哦哦……” 她差点儿给忘了,还能靠胸区分雌雄。 元酒蹲在陵鱼身边,询问道:“你能说话吗?” 陵鱼双手撑在身后,抿紧唇角,拧眉不语,一脸戒备之色。 元酒与他大眼瞪小眼半晌,转头问重明:“你不是说雄性的陵鱼会说话吗?难道是语言不通,他们听不懂?” 重明若有所思,摸着下巴浅声道:“有可能。” 元酒摸了摸眼角:“那眼下这情况就有点麻烦了,好不容易碰上个能交流的,但因为语言问题卡住了……” “我听得懂。”眼前的雄性陵鱼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嗓音很清透,有些像铁勺敲在鹅卵石上的声音,只是他的汉话说的有点拗口。 蠃鱼背上的人齐齐朝着他望去,重明眉梢一挑:“你是陵鱼吧?” 藏蓝色长发的半人半鱼点点头:“我是陵鱼一族。” 元酒好奇道:“你既然是陵鱼一族,为何会在雷暴天气上浮到海面?” 藏蓝色长发的陵鱼尾巴蜷曲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雷击伤,半晌后才说道:“躲避追杀。” 第575章 元酒一听便知其中有故事,递给他一颗丹药:“能讲讲吗?” “我们初来乍到,对这个地方不太了解。” 陵鱼看着元酒掌心的丹药,舌尖抵着上颚,记起了刚刚口中的味道。 就是这种药丸,才让他从重伤濒死的边缘抢回一口气。 “我叫陵祈,多谢你们救了我。” 他没有去拿元酒手里的药丸,抬眸打量着几人身上的衣着,微微皱眉道:“你们是从裂土之外的地方来的吧?” 元酒歪了歪脑袋,将药丸放在他腿上:“裂土是什么?” 陵祈指了指头顶的天空,又指了指身下的大海:“就是这个空间,叫做裂土。” 重明闻言忍不住露出错愕之色:“听你的语气,好像对我们来自裂土之外一事,并不奇怪。” 陵祈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奇怪的,差不多每隔几百年,就会有一些外族人意外进入裂土空间之内。我们陵鱼族族史之中也有记载,祖先也是从裂土之外移居至此。” “你知道这个裂土空间是怎么出现的吗?” 陵祈沉思了片刻,低声道:“我只是长辈说过,裂土是母神创造的避祸之地。” “母神?”重明。 “就是大地之母。”陵祈看着元酒等人一脸疑惑,“你们是祖地中原地区的人族吧?” 元酒看了眼重明,陵祈指了指元酒身后瘫着的章龄知和弘总:“我说的是他们两个,和你。” 重明:“……”就挺无语的。 元酒点点头:“应该是吧,你们陵鱼一族也是从祖地过来的吗?” 陵祈点点头:“我听长辈说,我们以前住在祖地南海那一带。” 元酒不解道:“陵鱼一族遭遇了什么祸事?要避居这方小世界?” 陵祈:“不只是我们陵鱼一族,裂土有很多族群都是从祖地迁移至此的,据说数万年前天道降下天劫,为了清除掉不断掠夺厮杀的族群,当时很多种族都在天劫之下覆灭,仅剩的一些族群躲进了地母炼化的裂土世界,从此避世不出。” “天劫?”元酒总觉得这个词有点熟悉啊。 她回头问章龄知:“是不是四五百年前,还有一次天劫,为了清除妖族?” 章龄知点点头:“局里那些年龄比较大的妖族前辈确实是这样说的。” 重明忽然问道:“你怎么会被追杀?遇上什么麻烦了?” 陵祈回头看着大海上的翻滚的波涛,还有已经停歇下来的雷暴,脸色苍白道:“你们抓紧时间离开吧,这片海域已经被蛟族视为领地,蛟族蛮横不讲理,而且十分强大,不幸碰上他们,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如果不是刚刚那场雷暴,他也没办法从蛟族手底下逃走。 若非他们救了他,他是不会浪费时间与他们说这么多。 “你们抓紧时间离开这片大海,可以一直往东走,那边是十方兽原,乃走兽与异族的领地;或者往西方云顶之上走,那里的九天云岛是鸟族的领地,这两个地方都比十刹海安全。” 元酒不解道:“这片大海叫十刹海吗?因为那些蛟族,所以很危险?” 陵祈叹气道:“你们真的别再问了,抓紧时间离开吧,雷暴已经停止了,它们很快就会到海面上,到时候你们就逃不掉了。” 重明拍了拍蠃鱼脑袋:“往东走。” 蠃鱼发出轻快的叫声,在海面上游动的速度非常快。 元酒看着准备从蠃鱼背上下水的陵祈,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你等等,你要离开?” 陵祈回头道:“我跟着你们,你们更危险。” 元酒:“所以,蛟族在追杀你?” 陵祈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沉沉点头道:“蛟族昨日围剿我们陵鱼一族,我的大部分族人都已经死在蛟族手里,只有少数从蛟族的围剿中逃了出来,我是上浮到海面,遇上雷暴才惊险躲过他们的追杀,现在已经不降雷了,他们会继续搜寻我的踪迹。” “你们带着我,会死。” 元酒单手提着他,将人重新拖回蠃鱼脊背上,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土著,当然不能就让你这么离开。再说了,就你这一身重伤,估计游不了多远,就要被那些蛟族抓到,那我们岂不是救你救了个寂寞?” 陵祈回头看着站在鱼背上的元酒,还有已经淡定坐回蠃鱼头部的重明:“你们……” 重明神色淡定地说道:“放心,有我们在,那些蛟族杀不了你。” 陵祈看着他们几个,满脸疑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据说祖地的灵气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些孱弱的人类和妖族,实力根本无法与我们这些进入裂土的异兽族相提并论……” 元酒好笑道:“觉得我们不是从蓝星来的?” 陵祈没点头,但脸上的神色已经说明一切。 “我们从哪里来的不重要,你先好好养伤吧,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些消息,作为交换,可以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 在黑暗的大海上,只有浑身散发着莹莹光芒的蠃鱼自在前行。 元酒盯着陵祈那条有点漂亮的鱼尾巴,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些蛟族为什么要围剿你们陵鱼一族啊?” 陵祈侧坐在蠃鱼身上,尾巴尖扫在海水中,吸收着海面上的灵气,抓紧时间恢复身上的伤势。 他睁开双眸,摇头道:“我不太清楚原因,我母亲说,蛟族近些年在找龙族遗址,为此不择手段。” “但我们陵鱼族与龙族并无关系,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围剿我们。” 元酒忽然听到关键词,终于抬起头,低声道:“龙族遗址?” “嗯。”陵祈知道他们对裂土一无所知,索性从头跟他们说起。 数万年前,避居裂土的种族有数百支,其中迁居入十刹海的海族以龙族为首,迁入九天云岛的鸟族以凤族为首,而其他走兽类则迁入十方兽原,几个实力强横的种族各自为营。 但龙族与凤族在近万年内,相继灭绝。 龙族昔日在海底的龙巢成为了一处遗址,。 只是龙族生性高傲霸道,不允许其他种族靠近他们的巢穴。 所以这处巢穴的位置一直成谜,直到今日都没有人找到准确的位置。 蛟族是龙属,若是运气好,能扛过化龙之劫,便可成为真龙。 只是近两万年,海底的蛟族没有一只蛟成功化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蛟族忽然打起了龙巢的主意,他们想要找到龙族的遗骨或者真血,借助龙族留下的遗物化龙。 只是龙巢位置隐秘,蛟族遍寻不得,开始朝着昔日龙族的附属种族下手。 首当其冲的便是鲛人一族。 鲛人族作为龙族的近臣,在海族的地位一直很高,实力也非常强大。 但自从龙族灭绝后,鲛人就成为海中霸主。 但后期随着蛟族的崛起,鲛人一族却因为子嗣越来越少的问题,最终在海族霸权争夺中落于下风,被凶狠的蛟族斩尽杀绝。 陵祈垂眸看着扫过尾巴的海水,徐徐说道:“我们陵鱼与鲛人均是人鱼族,但因实力没有鲛人强大,所以在鲛人成为海中霸主那段时日,一直作为臣属侍奉鲛人。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蛟族才对我们陵鱼下手……” 元酒盘膝坐好,单手托腮听完全部故事,忍不住与重明闲聊道:“看来这裂土也不是个平静的地方,各种争权夺势比外面还热闹。” 重明摇头道:“谁说不是呢!” 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也能理解天道为何会降下天劫。 不管是修仙界也好,还是蓝星也罢,差不多每隔数百年或千年,就会出现大型战争。 不同种族之间的争斗,同种族之间的内斗,从来都不会停止。 天道仿佛在筛选适合留在那片土地上的族群,排除那些破坏力强大的种族。 重明话音刚落,元酒忽然直起上半身,神色蓦地变冷。 “来了!” 第561章 被围攻 在黑云翻滚的海面上,一抹亮紫色显得格外打眼,蠃鱼背上坐着的几人都将那快速浮动的亮影看得分明,个个面上挂起戒备之色。 “那是什么东西啊?” 因为光线实在太差,章龄知调整了眼镜的参数,也没能看清那在海水中上下浮动的亮紫色物体到底是什么。 元酒的语气不是很确定,轻声道:“从体型上看,不太像是蛟啊。” 她看向重明,想从他那里得到准确的信息,因为鱼背上只有重明的眼睛是最好使的。 神识在十刹海上的作用十分有限,不能探查到太远的地方。 重明金玉色的眼瞳变得深邃,很快就给出了准确的答案:“不是蛟,是海蛇。” 听到重明的声音,陵祈立刻双手撑在鱼背上,探身朝着前方看去,锋利的指尖刺破掌心,语速极快地说道:“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海蛇一族是蛟族附属,它们是蛟族散布在十刹海的眼线。” 第576章 他话音刚落,元酒已经从蠃鱼背上消失。 重明不疾不徐地抓着绳索,指挥着蠃鱼往那条海蛇的方向冲,他与震惊且不理解的陵祈解释道:“现在跑有什么用?早就被那条蛇看到了,眼下该做的是以绝后患。” 蠃鱼振翅几个起落,就飞到踏浪而立的元酒身边。 元酒的袖口和手背上沾上了血,但很快就被从天而降的暴雨冲刷干净。 她刀尖插在海蛇的七寸上,踩着蠃鱼的翅膀,拖着海蛇的尸体,不紧不慢地走回来。 钻进阵法内后,她挥袖散去身上的水汽,将那条紫色海蛇扔在陵祈身边。 “你就这么……把它杀了?” 陵祈看着还在抽动的海蛇尸体,头皮突然发麻。 元酒左手握着刀柄,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不然呢?既然是敌人,干嘛还留着它?” “你们是不是不了解海蛇?” 陵祈看着他们无所畏惧的面庞,只觉得这下麻烦更大了。 “海蛇一族实力虽然不强大,但它们数量很多,很多海族都不愿意招惹它们。” “因为它们特别记仇。” 元酒满不在乎抽出自己的长刀,一刀将蛇头剁下来,丢给身边的肥遗:“把蛇头吃了。” 肥遗对蛇头也不嫌弃,看着还想咬它一口的蛇头,尾巴尖一抽,直接塞进了血盆大口中。 元酒提着海蛇水桶粗的蛇身,扭头问陵祈:“这海蛇肉有毒没?” 陵祈木木地摇了摇头:“除了毒囊和内脏,其他地方没毒。” 元酒将蛇身递给章龄知和弘总:“你们扛进空间里,把蛇肉给做了。” “听说海蛇肉食柔嫩鲜美,还是低脂美食,今天可逮到机会,能一饱口福了。” 陵祈扭头看向一脸纵容的重明,还有跃跃欲试的章龄知与弘总,觉得这些人是真的很会作死。 章龄知一个人扛不动这条海蛇尸体,因为这条海蛇至少有六米长,元酒拖着海蛇回来的时候,还有一半尸身落在海水里,弘总扛起了后半段,在进元酒的玄圭空间前,忽然严肃问道:“这条海蛇应该不会化形吧?” 元酒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不会,因为它实力太弱了。” 陵祈也点点头:“海蛇一族能化形的人,不会轻易暴露出原形,平时大多是维持半人半蛇的模样,还有一些会伪装成攻击性不强的小海蛇。他们虽为蛟族办事,但也不会冲在最前面,因为海蛇一族很怕死。” “在十刹海中,体型大的海蛇不是最危险的,那种体型很小的海蛇,你们遇到了一定要警惕。” “那没事了,去做了吧!” 元酒心情立刻就平了,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她的原则是化形的妖兽不吃,有灵智的异兽不吃。 这条海蛇她刚刚交手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攻击手段和普通蛇类差不多,甚至连灵智都没有完全开启,一个照面就把自己交代了。 确实符合陵祈说的海蛇族散布在海面上的“探子蛇”。 章龄知跟着元酒,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他兴致勃勃地与弘总回了空间里,准备放开手脚搞全蛇宴。 元酒则是无所事事,与陵祈坐在一起侃大山。 “你们陵鱼族平时都吃些什么啊?” 陵祈身上的灵气在缓缓流动,吞掉元酒给的第二颗丹药后,他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体表伤势看着还是有些惨烈,不过不影响他的活动。 见元酒像个好奇宝宝,他耐着性子说道:“凡是开启灵智的海族,基本上什么都吃,没有禁忌。” “就像海蛇族,它们族里开智的海蛇,有些还会吞食同类。” “不过有些种族,则是不食同族,就像八爪族。” “我们陵鱼一族与鲛人差不多,喜欢吃活鱼,最喜欢的是?鱼。” 陵祈提及?鱼,忍不住舔了舔嘴角:“?鱼的味道很好吃,而且还可以你们人族吃了,好像还可以治疗疣症。” “不过?鱼很难抓的,我已经很久没抓到过?鱼了。” 元酒看着他亮晶晶的兽瞳,忍不住思考着?鱼该有多好吃。 有机会,得抓只来尝尝。 鉴于蛇肉还没做好,元酒想了想,换了个话题:“你知不知道,如果从外界意外落入裂土,最可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陵祈低头思考了会儿,说道:“十刹海吧,因为十刹海与外界相连的通道有七处,荒原和云岛各一处。” “所以如果从外界不小心闯入裂土,有很大可能会落在十刹海中。不过十刹海比其他两个地方要危险很多,这里的天气变幻无常,经常无风起浪,还伴随着突然出现的大型雷暴,很多时候上一秒是天晴,下一秒就狂风骤雨,此外还会随机出现大雾天气。” “普通人族落入十刹海,如果没有海族的搭救,基本上九死一生。” “而且十刹海中的海族也不都是有善心的,有些海族会将人族当做猎物,发现后就会捕食。据我所知,流落到十刹海还能活下来的人族,这千年也就三两个,那几个人族最终都被送到了兽原的人族部落了,留在十刹海他们早晚会死。” 元酒从兜里摸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你在海里有没有什么人脉,帮我找找海上有没有这样的船舰,或者遗骸也行,要是能找到幸存下来的人族,我们必有重谢。” 陵祈接过她的手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比手掌略大的直板物体,指腹在屏幕上点了一下,立刻就有光亮起,里面还有非常逼真的图画。 “这是什么东西?”陵祈问。 元酒见他不懂,解释道:“这是外界人族发明的一种电子设备,叫做手机,可以用来千里传讯,实时面对面交流沟通,也可以了解世界各地发生的事情,只不过裂土这里没有基站,有些功能暂时无法使用。” 陵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收起了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开始认真打量着手机里的船舰照片。 有好几张船只的照片,还有一些失踪人员的个人照。 元酒看着他一一翻过,轻轻叹了口气,对找到这些人没抱太大希望。 这个地方比她一开始预想的要危险太多,别说普通人,就算是章龄知乜经纬这样的玄门人士,准备完全闯进来,那也绝对是九死一生。 陵祈将手机放在身边,神色严肃道:“我试试吧,但不保证一定能帮你们找到人。” 他纵身一跃,落进了下方汹涌的大海中,半个身体浮在海面上,鱼尾在海水里轻轻摇摆,随后他双手放在脸颊两侧,张开嘴发出一种低频次的声音。 元酒听得不是很真切,但能感觉到应该是次声波。 她身边的重明反而听得一清二楚,挥手用灵气罩罩住了元酒,传声道:“他这种传讯的声音对人体有害,尤其是你靠的太近了。” 如果章龄知现在坐在这里,估计会忍不住呕吐、头晕,甚至内脏剧烈颤动,以致血管破裂死亡。 元酒小声道:“这种声音干扰不了我的身体。” 她进入裂土空间后,就已经彻底解开了身上的封印,再加上她的身体已经经过劫雷多次锤炼,区区次声波根本无法伤害她的躯体。 不过她也没拒绝重明的好意,蹲在鱼背上看着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的海浪,很快西方就有大量鱼群争先恐后地朝着这个方向游来,还有银蓝色的飞鱼张开双翅在水面上滑翔而来。 蠃鱼很快就被数不清的小鱼包围,被无数小鱼撞在肚皮上,蠃鱼无奈扇着翅膀飞起来,悬浮在海面四五米高的地方,眼珠子转动看着下方的海水跟油锅炸开似的,热闹的惊人。 陵祈身周一米却没有一条鱼敢靠近,他嘴巴张合,这次元酒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无聊地捏住一只从她面前飞过的飞鱼,好奇地观察着这飞鱼的翅膀。 这飞鱼鱼腹是银白色的,鱼背是银蓝色的,身上还有淡黄色的花纹,线条像抽象的眼睛,这飞鱼展开的双翅是很漂亮的薄柿色,被明珠柔和的光照到的时候,这双薄柿色的翅膀有种流光溢彩的美。 这里的飞鱼体型比外界要大三倍,而且嘴里还长了锋利的牙齿。 元酒险些被飞鱼咬到指头,抽回手指后,嫌弃得将鱼扔回水里。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心里嘀咕着,这鱼也不知道有没有外面的飞鱼好吃。 陵祈很快就和海里的鱼群沟通完,四周的鱼群散去后,他鱼尾在海面上轻轻一拍,就跃上了蠃鱼的背脊:“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跟鱼群说了,它们发现人族后,会通知我的。” 元酒好奇道:“它们要怎么通知你?” 陵祈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为了避免被蛟族追杀,元酒几乎是发现一条海蛇,立刻就直接冲上去咔嚓了,所以他们这一路还算平安无事。 不过,在距离十方兽原还有半日路程时,还是碰上了来势汹汹的拦路虎。 第577章 蠃鱼展翅往高空中飞的时候,前方的海水突然爆开,一条黑色的蛇忽然破水而出。 蠃鱼被突然贴面的毒牙吓得身体抖动,惊慌之下,险些将鱼背上的几人都甩进海里。 重明眼疾手快,左手拉住绳索,右手抓着蠃鱼的独角,身体直接滑到最前面,飞起一脚将试图咬住蠃鱼的黑色海蛇踢开。 他将手中的绳索扔给后面的陵祈,站在蠃鱼脑袋上,颦眉俯视着下方突然冒出来的海蛇,数量多到一时间难以计数。 这些将他们围起来的海蛇,体型有大有小,最大的有近二十米长,最小的只有半米。 “是深巢橘蛇,它们是群居海蛇族。”陵祈看着元酒和重明,一人守前,一人守后,焦急地提醒道,“橘蛇有剧毒,头部颜色越深,毒性越强。” 深巢橘蛇经常生活珊瑚礁附近,一般身体为黑色,梭形头部上方是橘色,毒牙很长,毒性极强,这种海蛇通常是群居。 只要某个珊瑚礁发现一条深巢橘蛇,珊瑚礁的其他鱼类和海族就会立刻开始转移,因为如果不抓紧时间离开,橘蛇很快就会开始捕食这片海域方圆千米的所有生物,直到将周边海鱼捕食完,才会继续寻觅下一处巢穴。 大部分海族都对深巢橘蛇一族避如蛇蝎。 因为这个种族是典型的“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一出动就是一大窝,不斩尽杀绝,就只能沦为它们的食物。 元酒已经甩着刀,劈了数十条从海面弹射到半空中的橘蛇,看着下面黑压压一堆,密得几乎看不到海水,头皮不由有些发麻。 “这玩意儿数量是不是多得有点太离谱了?”她忍不住吐槽道。 就在她准备让蠃鱼飞得高一点时,下方突然甩出一道黑色的绳索,拴住了蠃鱼的尾巴,她几乎是同时就挥出手中的刀,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展开这道绳索。 而陵祈则注意到前方的重明,双臂一展,瞬间化作白金色的华美双翼。 他挥动两翼时,卷起的风刃带起大片血雨腥风,斩断了那些前赴后继的橘蛇半身,下方的海水眨眼间就变得成淡红色。 半死不活的橘蛇在下方翻腾,而那些簇拥在下面的橘蛇,则是疯狂地吞噬同类的血肉。 重明羽翼挥动时闪过寒光,看着下面的橘蛇并未露出退势,不由心烦,便收割海蛇的性命,同时向后方的陵祈问道:“这蛇群是有人在背后指挥吧?” 第562章 收蛟索 陵祈也不是很确定,坐在蠃鱼背脊上四下观察,却并未发现指挥橘蛇的头领。 元酒手中的长刀几次斩在拴着蠃鱼尾部的黑色绳索,却没有撼动分毫,不由有些心惊。 她收起手中的两仪刀,换了无锋重剑,但仍旧效果平平。 不得已,她只能转头求助重明:“缠住鱼尾巴的这绳索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我的刀剑根本斩不动,怎么办?” 重明回头道:“我们换个位置。” 元酒飞身至蠃鱼头部,重明也闪动着翅膀落在鱼尾上,看着黑色的暗纹绳索,面色沉重道:“竟是蛟筋和巨蛇蛇骨炼制的锁链?” 元酒一刀劈开前方百米水域内的橘蛇,还有闲工夫搭话:“蛟筋和蛇骨炼出来的绳索这么耐造吗?就连我都劈不开,这东西真的有点变态啊。” 重明听着她的吐槽,无语道:“蛟可是最接近龙的兽族,龙族和蛟族都以皮糙肉厚著称,乃是世间极为坚韧之物。别说我了,就算是长乘也没办法轻易斩开龙筋和蛟筋,你道行虽然可以,但本命武器却专克阴邪之物,斩龙筋和蛟筋自然差点儿火候。” 元酒听着直拧眉,感觉重明在吐槽她的本命刀中看不中用。 但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找他吵架,只能憋着一肚子气,闷头哐哐哐砍着前面扎堆儿的海蛇。 面对大量海蛇的围攻,重明化出了原形,巨大的重明鸟挥动着巨大的羽翅,停留在半空中,释放出强大的威压,就连坐在蠃鱼背上挥动着爪子杀蛇的陵祈,都被这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威压压得难以动弹。 他将手边几条死透的橘蛇扔进海水里,仰头看着头顶形似酉禽的白色飞鸟,青色的眼瞳变得深邃,为深夜中那抹华美之色所震撼。 他尚且如此,遑论下方大部分还未生出完整灵智的普通海蛇。 在威压铺天盖地落下时,瞬臾不可再动弹分毫。 海上风浪也在这时平静下来。 所以方圆千米内,唯一可以移动身形,妄图找机会逃离的幕后主使,在重明眼底立刻变得无所遁形。 重明四目盯住那藏头露尾的宵小,身体忽然俯冲而下,身后拖拽着星星点点的金色灵光,他那双格外粗壮锋利的爪子突然探入海中,点水的功夫就抓起一条两米长的橘蛇。 元酒仰头看着重明穿越风雨回来,悬停在蠃鱼上方的空中,定睛看着被他抓住的那只深巢橘蛇。 头部已经变成了极深的红色,可见其毒性之强。 像这种的橘蛇,修为一般不会低。 果不其然,在重明即将撕开它身躯时,那只海蛇忽然发出恐惧的叫声与求饶声。 “大人饶命——” “求大人饶命。” 这条橘蛇的声音因为颤抖,扯高的声音已经到了破音边缘,细长的尾巴不停地甩来甩去,拼了命地想要从重明手下逃脱。 但重明鸟作为飞羽类代表祥瑞的神兽,本身就凶猛好斗,是很多猛兽妖物的克星。 飞羽一类的异兽本就是蛇虫的天敌,重明自然也在其列。 他本体那双利爪,就连元酒都不敢以身试险。 这橘蛇蛇妖挑衅重明,可算是作了个大死。 如果不及时求饶,元酒觉得它很快要去见太奶了。 重明并不是个仁慈的神兽,即使橘蛇蛇妖已经开口求饶,他也没有立刻停手,爪子已经将橘蛇身躯抓得遍体是伤,那些黑色鳞片大片脱落,留下了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的。 最终那条橘蛇以断尾换来苟且求生,被重明“啪嗒”一下扔到蠃鱼背上,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元酒蹲在蠃鱼脑袋上,单手抓着蠃鱼的独角,探头看着已经彻底跑没影的橘蛇群,忍不住轻咦了一声,与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的重明调侃道:“重明,你估计要上这群深巢橘蛇的族谱了!” “它们估计以后得从你这儿另开一页。” “上书:重明鸟,吾族死敌也!儿孙若是能除此鸟兽者,配享海蛇族太庙……” 重明已经恢复人形,抬起左脚准备踢她:“少贫,连条蛇都打不过,要你何用?” 元酒捂着屁股连忙往鱼尾跑去,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她回头白了他一眼,倔强地辩解道:“我那是打不过吗?我只是没有对付他那破绳索的好武器,你若是愿意把指甲拔了,给我炼制一把顶顶好的刀剑,我分分钟能把它削成蛇段,给你摆盘尝鲜。” 重明抬手给了她脑袋一下,气得发笑:“你怎么不直接要我的命算了?” 元酒嘿嘿一笑:“我估摸着你应该不会给啊,不然我就开口了。” 重明指着她,笑骂道:“没脸没皮,你这人就是没脸没皮!” “我要脸皮何用,又不值钱。” 元酒拍了拍衣裳上的血珠子,满脸的不在意。 她抖落那些挂在衣摆上的血珠后,开始扒拉着蠃鱼尾巴上的黑色绳索,拆了半天才将这玩意儿拆下来。 黑色绳索入手后,她才发现这东西果然不凡。 入手极为沉重,少说也有一千五百多斤。 她震惊地掂量了会儿,扭头道:“蛟筋应该没有千斤重吧?” “这说不准,要看长短和年份,千年蛟筋至少有数百斤,这蛟锁还辅以千年巨蛇蛇骨,和极为珍贵的深海天启钢两种材料,佐以地心火反复捶打,终炼制而成。” “这条蛟锁水火不侵,寻常刀剑灵器难断,倒是件极其不错的法宝。” 重明拿走了元酒手中的蛟锁,抓住一端,抬手一甩,这蛟锁竟然延伸了千米。 蛟锁另一端在海面上点水而回,又被重明迅速收回掌心,整整齐齐盘起来。 落在手中时,这条蛟锁并没有那么长,看起来大概只有一米半的长度。 他双手抓着蛟锁掸了掸,笑着道:“确实是件很不错的法宝,只不过已经被蛇妖绑定了,乃是他的本命法宝。” 元酒眼珠子转了转,看着脚边昏死过去的海蛇:“杀人掠货嘛,这个我熟。” 重明哼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杀他吗?” 元酒摇摇头,猜测道:“心情好?” 重明眉心狠狠地跳了跳,忍不住挤兑道:“脑子是个日常用品,希望你不要把它当装饰品。” 元酒:“!!!” “你脑子才是装饰品,我聪明着呢!”元酒反驳道。 重明摇头叹气:“你要是个聪明人,那这世界得有多完蛋。” 第578章 “你是想打架吧?”元酒有点毛了。 陵祈夹在他们两个中间,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他抬手拦在两人中间,弱弱地询问道:“我们现在能继续前行了吗?这儿真的不太安全。” 万一再来一波追兵,如果再碰上几只蛟族,还真不知道跑不跑得掉呢。 元酒抢走了重明手里的绳索,气鼓鼓地跑到鱼尾巴上坐着。 重明也没理她,让蠃鱼继续往前走,他自己则是蹲在那条幻化出半人身的蛇妖身边,伸手将那蛇妖翻了个身,检查这他肩胛骨上的奇怪纹路,以及其额头上的两个小鼓包。 竟然还是条快化蛟的蛇。 蛇化蛟,其实是件极为罕见的事。 他活了数千年,在修仙界也就见过两条蛇化蛟,其中一条化蛟蛇与他关系不错,所以他对蛇化蛟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条橘蛇蛇妖身上的气息太弱了,根本达不到化蛟的地步,竟然也长出了稚嫩的双角。 不管怎么想,都很不符合常理。 也不知道这是裂土空间内的环境所致,还是人为强行催化出来的结果。 重明伸出左手,袖中钻出一条金色的锁链,将地上的半人半蛇捆得结结实实,便没有再理会这条昏迷中的蛇妖。 天色蒙蒙亮时,他们终于看到了海岸线。 章龄知和弘总站在蠃鱼背脊上,吹着湿润清凉的晨风,惊喜地看着远处连成一线的绿林。 “那些树看起来好高啊。” 章龄知踮着脚尖,手指不停拨动镜框上的旋钮,将远处的图像在眼前不断放大。 弘总将头上的帽子摘掉,黑色的短发被风吹乱,露出了他干净清爽的额头。 元酒好奇地打量着他的上半张脸,说实话,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清弘总的全脸,平时他很喜欢戴帽子,而且帽檐会压得很低,不喜欢其他人直视他太久,所以元酒也就没有去窥探。 弘总发现元酒视线一直没移开,微微翘起嘴角,侧目道:“怎么,觉得我很帅?” 元酒轻笑道:“没想到你是个帅而自知的僵呢。” 弘总哼笑了一下:“你是个有趣的人。” “为什么总是戴着帽子?”元酒好奇地问。 弘总拨了拨额角的碎发,指了指靠近发际线的地方:“这里有一道伤口。” 元酒仔细看了看,应该是缝合伤,而且看着不是生前缝合伤,因为没有愈合的痕迹。 “你是因为这道伤死的?”元酒说话一向直接。 弘总轻颔首:“嗯,其实我自己记不起是怎么死的,我只有醒来后的记忆,不过有些事情一看就知道了,这道伤是致命伤,从前额一直到延伸到头顶,大概有七八公分长,伤口异常得深。” “据茅山那老头子说,他们是接到了一个匿名的电话,连续打了好几回,说有乱葬岗夜间总是有异响,怀疑是僵尸即将出世,让他们去降服。” “他们也不敢大意,就几个人去了西北地区乡下的小村子,在乱葬岗区发冢开棺,发现了尸变的我。” 弘总垂眸道:“我头上的伤口,应该是为我收尸的人替我缝合的,缝得十分精细,等到我彻底成僵后,这个缝合的伤口也就勉强长合了一点点,看得就越发不明显了,出门戴个假发片,其实根本看不出来这个伤口。但之前有回我和章龄知出任务,在火车上被上铺的人不小心踢掉头发片,露出了头上的伤口,吓到了人。” “从那之后,我出门就一直带着帽子,尽可能不摘帽。” 元酒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他们判断出你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弘总迟疑了几秒:“茅山的人说我应该是三百八十多年前的人,从我的敛尸棺椁来看,生前应该还是挺富有的,因为我棺椁里的陪葬品还是蛮多的,而且都怪值钱的,只是不知为何会葬在乡下的乱葬岗,没有墓碑,也没有任何关于我身份信息的陪葬品,寿衣上挂着一块阴刻了‘弘’字的玉珏,所以我成僵后也没有另外起名字,就用了玉佩上的字。” 元酒掐算了一下:“王朝更迭之际的古人啊,那你年纪比我还大一点儿。” 弘总笑了笑:“是吧,我要是有子孙后代,现在该被他们供起来叫老祖宗了。” 元酒朝他招了招手:“你蹲下来,我看看你头上的伤口。” 弘总倒不抗拒,蹲在她身边,干脆低下头让她看个清楚。 元酒伸手拨开他的假发片,检查了一下他至今还未长好的伤口:“你这伤口看着像是柴刀之类的东西劈出来的,生前应该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器伤死。” 弘总摊手笑道:“章龄知以前还和我开玩笑,说我生前可能是个恶霸,因为干了什么要命的混蛋事儿,最后被仇家半夜翻墙入室,一刀开瓢。” 元酒将他的假发片整理好,单手托腮道:“你现在是僵尸,相面之术对你已经不管用了,所以我也没办法帮你算。” “可惜了,我还挺好奇的。” 弘总将假发片拨了拨,遮住了头顶上的伤口,顶着一张厌世脸,懒洋洋地说道:“不知道其实也挺好,我对自己的过去没那么好奇,万一我过去真是个恶霸,我以后都没办法正视自己了,感觉在特管局当牛做马都是在为上辈子赎罪,那岂不是太惨了。” 他还是会更喜欢现在。 为人民服务。 “靠岸了,靠岸了。” 蠃鱼终于飞到岸边,还没等它落在地面上,章龄知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一脚陷进下面深灰色的淤泥中。 弘总眼疾手快,伸出左手抓住了他的后领,把他往上拉了拉,以免他被下方不知道多深的淤泥吞进去。 元酒抓着蠃鱼的尾巴,看着前方茂密的树林,左手拿着长刀往后方的水洼里捅了一下。 下一秒,一条长吻鼍龙忽然从水里跳起来,张开大嘴里上下各有两排牙齿。 元酒手背与它的下吻一错而过,气愤地用刀鞘在它脑袋上砸了一下,脚尖踩着蠃鱼的尾巴,立刻跳回了鱼背上。 “这里不是个好的落点啊。”元酒唏嘘道。 别说章龄知了,她刚刚也没发现这水坑里还有异兽。 只是她刚刚注意到前方几个水洼边上都有长腿的鸟,但这个水洼旁边没有鸟的爪印,很奇怪。 所以才拿着刀往下捅了一下,没想到就把那玩意儿给惊出来了。 浑身泥浆的章龄知已经被那只体长近六米的鼍龙吓傻了。 弘总单手将他提回来,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 “都跟你说了,行动听指挥。” “但凡你今天运气差点儿,这会儿已经被鼍龙咬掉半个身子了。” 章龄知双手抓着耳朵,乖巧蹲在他腿边,心有余悸道:“我知道错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冒冒失失冲在前面了。” 这个地方真的危机四伏,刚刚他观察了下面很久,都没有发现那么浅的水洼里竟然还藏着一只那么大的异兽。 刚刚那鼍龙张开嘴时,他甚至看到了它牙齿缝隙间的碎肉。 真的好恐怖! 第563章 鬼国族 重明指着前面的一棵大树,道:“停在那棵树上吧,地面不太安全。” 蠃鱼挥动着翅膀,数十米的高空,穿过树枝缝隙,停在了那棵不知名字的巨树旁边。 元酒踩着它的翅根,脚尖一点,两次起跃,稳稳地落在树杈上。 她刚回头准备让章龄知和弘总过来,忽然感觉身后有危险,猛地蹲下身体,看着一道棕色的影子擦着她头皮过去。 重明一步就跨到她身前,伸手抓住了扑向蠃鱼的巨蜥脖子,左袖中的锁链飞快射出来,缠住了巨蜥张开的嘴巴。 “有没有受伤?” 重明右手肘部撞在巨蜥的身侧,将其抛下树干后,回头看向摸着头皮的元酒。 元酒心有余悸,收回手后,看着两根断裂的头发,无语道:“这树林怎么回事儿?” “两次了,我用神识都没有发现这些动物。” 重明看着挂在树干上,奋力挣扎的巨蜥,拧眉道:“我也不太清楚,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神识在这个秘境里作用有限,你不能太依赖用神识判断周围是否有危险。” 陵祈甩了甩尾巴,看向蹲在身旁,揉着脑门上大包的章龄知,小声询问道:“神识是什么东西?” 章龄知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没有这东西。” 弘总盯着那条挂在树上,足足有七米多长的棕色巨蜥,黑眸中跳动着好奇的光芒,与身旁两人解释道:“神识大概就像是修士另外一双眼睛与耳朵,可以随着实力的提升进一步强化,比肉身器官能感知的范围更大。” “哦——” 章龄知和陵祈同款了然的表情,两人总算是搞明白元酒和重明口中的词儿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章龄知欣羡道:“弘总,你说我什么时候能修出神识啊?” 第579章 弘总低头看着他的肿脑壳儿,叹气道:“应该修不出来吧,咱们和元观主修炼的不是一个体系,我都没听说过玄门有几个人有神识这玩意儿。” 章龄知双手托腮,看着元酒的侧脸,小声嘀咕道:“我现在改拜元观主为师,来得及吗?” “可以。”弘总点点头,“不过离开茅山之前,你师父那个抠门精应该会让你把之前拿走的那些压箱底宝物还回去。” 章龄知立刻乖巧盘腿坐好,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果断道:“那算了,我觉得咱们茅山其实挺好的。” 弘总勾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元酒和重明也开始观察起这棵大树,确保树上没有隐藏着其他野兽。 元酒用刀鞘捅了捅挂在树干上的巨蜥,看着它尾巴将一旁的枝叶甩断,叹气道:“这玩意儿怎么办?” 重明:“还能怎么办?” 他抬手一挥,缠着巨蜥的锁链就收了回来。 巨蜥从高空中坠落,跌进下方的树坑里,将一直趴在水坑边上的鼍龙砸得大发脾气,两只互相撕咬了几分钟无果,齐齐掉头撤退。 章龄知手中端着仪器,已经将下方的两种动物全部录入。 “鼍龙和巨蜥都只是动物,不算是有灵智的异兽吗?” 陵祈摇头:“应该不是异兽,它们只是普通的动物。” “你们进来应该有段时间了吧,也注意到这里的动物体型普遍都很大吧?” 章龄知点点头:“为什么会这样啊?” 陵祈单手托腮,若有所思道:“我其实也说不上来,不过据我所知,除了我们陵鱼和鲛人这种人鱼族,还有十方兽原的几个类人族的种族,其他兽族和海族的本体原形都十分大。” “我小时候问过我阿父,他说原本这些种族刚来裂土的时候,其实体型没有这么大的,但随着时间变化,生活在这个地方的种族,身体上都开始发生改变,应该是为了适应这里的环境。” “如果体型过小,很容易在与土著的动植物搏斗中丧命。” 陵祈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着正在被重明教训的元酒,徐声道:“生活在十刹海和兽原上的种族,大多都十分谨慎,不会像你们这样,大大咧咧地就往前冲的。” “也幸亏,你们实力强大。” 章龄知瞬间泪目,纠正道:“不是我们,强大的是元观主和她的师门。” 没有归元观的人,他们进来就是送菜。 “你以前有没有来过十方兽原?”弘总低头问陵祈。 陵祈摇了摇头:“我是海族,而且实力不怎么强大,之前主要是在海中活动,不会来兽原这么危险的地方。” 章龄知吐槽道:“十刹海没比兽原好多少吧?” 他感觉这两个地方都很危险。 陵祈说:“现在的十刹海确实危险,但在蛟族针对我们陵鱼之前,其实日子还是很舒坦的。” “我们接下来要往兽原方向走,你现在身体半人半鱼,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自己走路啊?” “比如变成腿之类的?” 陵祈看着他目光有些无奈:“陵鱼只有进入成熟期后,才能将鱼尾变成双腿,我现在只是半成年体。” “那你只能坐在蠃鱼背上了。”章龄知同情地看着他。 陵祈低头看着身下的蠃鱼,指尖轻轻点了点蠃鱼背鳍:“小一点。” 蠃鱼甩了甩尾巴,眼珠子一翻,然后被陵祈尾巴抽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将身体变小了几分。 章龄知震惊道:“还能这样?” 陵祈摸了摸蠃鱼背鳍:“它再过几十年就能化蛟了,变化大小不是难事。” “蠃鱼甚至可以变得只有一只手那么小,但它的承载能力不会变,到了兽原,我可以坐在它背上。” 蠃鱼不爽地发出嘤嘤叫声,元酒见状看向重明:“它是在抗议吧?” 重明很是冷淡地说道:“抗议也没什么用,总不能让我们背着陵祈吧?” 蠃鱼瞬间委屈巴巴,低着头哭唧唧。 元酒好笑道:“还是只戏精鱼。” “我们就在这里稍微休整一下,看天气一会儿又有大雨,等雨水过后,继续往兽原方向走。” 重明做了安排,元酒没有异议。 她自觉承担起体力活,跳到其他树上砍了不少粗壮的藤蔓和枝丫回来,用了半个时辰,就在大树上搭建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小房子。 蠃鱼变成脸盆大小,驮着陵祈进了树屋,反身将陵祈扔在屋子里,甩着尾巴欢快的从窗户跑出去。 陵祈双手撑着木板坐起,悄悄磨了磨后牙槽。 章龄知和弘总接连走进树屋内,仰头看着还挺高的屋顶,不由惊叹道:“元观主厉害啊,这手艺一看就是专业的。” 元酒抱着一堆干柴进来,扔在屋子的角落,看着干净整洁的大树屋,神清气爽道:“看来抽时间还是要炼制一套可以随身携带的屋子,这样以后也不用每次出来都搭建房子。” 重明从窗户跳进来,挥袖在地上铺了层青灰色的地毯,转头看着元酒:“你有带生火的炉子吧?” 元酒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一套复古的炉子,往里面丢了几块木柴,轻轻打了响指,炉子内就生出火焰,她拉着炉子的烟罩直接塞到窗户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眯眯道:“可以了。” “小章,做饭。” 章龄知看着他们行云流水一套操作,和弘总、陵祈待在角落懵逼了几秒,听到元酒的吩咐,立刻将之前在海上没有来得及吃的蛇肉全都拿出来,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开始准备今天早午餐。 陵祈扯下脖子上的石青色项链,递给了正在掏蒲团和小桌子的元酒:“这个给你。” 元酒:“这是什么?” “是什么宝物吗?” 陵祈摇了摇头:“是裂土舆图与海图,我逃出来之前,阿姊放在我身上的。” 元酒看着挂在淡金色项链上的石青色海珠,翻来覆去打量了一会儿:“怎么用?” 陵祈用灵力将海珠浮在半空中,指尖溢出丝缕灵气,注入了海珠下方的小孔中。 一张3d舆图随之在半空中缓缓展开。 章龄知端着设备记录着眼前这一幕,发出惊讶的声音:“这东西好高端啊,赶得上现在的高科技呀!” 陵祈放下手指,转头用好奇的目光盯着章龄知,然后又被他手中巴掌大的黑色小东西吸引走注意力。 “高科技是什么?你手中的东西又是什么?” 章龄知把手里的录像设备递给他看,绞尽脑汁思考着该怎么解释。 元酒、重明和弘总,则是关注着半空中格外精细的裂土地图。 弘总看着这张3d地图上高高低低的土地,以及动态的大海,甚至还同步了每个区域的天气状况,震撼道:“现在的科技也很难做到这种程度,这种地图的原理是什么呢?” 元酒盯着这份地图认真的观察,接话道:“管他原理是什么,好用就行。” 她现在已经学聪明了,不去勉强自己思考那些根本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种深层次的东西,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研究,她这种不擅长脑力劳动的人,会用就可以。 重明认同地点点头,其实换了他,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研究清楚这海珠内存放动态3d地图的原理。 “没想到还能碰上这种有价值的东西,这地图应该能为我们节省不少时间。”弘总道。 元酒点点头,脸上不由也升起一抹笑容,松了口气道:“这次进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救人,探索这个空间只是顺带的。现在有了陵祈拿出来的地图,至少我们不必再用脚一寸寸丈量,然后一点点记录这个神秘的空间。” 重明用指尖点了点地图角落里的闭目休息的小人:“地图上这些动物和人类代表什么?” 陵祈将设备还给章龄知,为他们讲解道:“地图上的人和动物,代表的是这区域内主要生活的种族,有些种族地领地意识很强,是不允许外人随意踏入的,凡是未经允许进入了他们的领地,一律会被视为挑衅,他们会直接动手杀掉闯入者。” 陵祈看着重明指尖点的那个小人,回想着从前看过的书:“你指着的这个小人代表的就是阘(tà)非族,他们就是领地意识特别强的种族,据说是人面兽身,皮肤是青色的。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陆地上这些种族,跟你们说的这些也都是族中古籍上记载的。” 重明收回手指,定睛打量着这个微缩的小人,皮肤确实是乌青色的。 更仔细点看,这小人的体表附着的不是毛发,而是极为细腻的鳞片,只是因为从头到尾它都是打坐的姿势,所以不认真地观察,很难辨别出他的四肢和手足,其实都和刚刚看到的巨蜥长得非常相似。 “你们应该还记得我之前说的类人族吧,阘非族就是类人族。” “他们的领地在鬼国旁边,面积其实很小。和他们毗邻的鬼国领地面积很大,鬼国族也是类人族,也是整个裂土中长得也是和你们人类最相似的种族。” 第580章 “唯一的区别就是,鬼国人只有一只眼睛。” 陵祈指了指自己眉心和鼻尖的中间位置:“他们的眼睛大概就长在这个位置,比你们的眼睛要大两倍,乍一看其实有些丑,甚至还有些恐怖,但其实鬼国族的人还是蛮温和的。” “我小时候在珊瑚礁边玩的时候,偶然看到两个入十刹海求见鲛族族长的鬼国人,他们还送了我陆地上的小玩具,连我阿父都很惊讶,他们竟然对属臣的孩子态度都那么温和。” 元酒听得津津有味儿,她以前没事儿会翻一翻《山海经》,对其中一部分内容可以如数家珍。 不过《海内经》和《大荒经》的内容,她记得不是很清楚。 因为里面很多种族,她感觉写的都很扯,古时候应该是没有的。 但这个鬼国族,她还真的有印象。 小时候她问过家里蹲的师尊,这世上是否有鬼国族。 师尊当时跟她说,他活了那么多年,在修仙界从未见过鬼国人。 但《山海经》本身就不是修仙界本土的书籍,而是他当初从其他小世界收集来的。 元酒怀疑,师尊之前应该就来过这个世界,不然也不会和她结下一段师徒缘分。 第564章 奢比尸 元酒在地图上左看右看,最后单手托腮,拧眉道:“地图是有了,但我们现在的位置呢?” 陵祈立刻举起手,浅笑着答道:“这个我知道。” “十刹海我最熟悉了,我们从陵鱼族地附近一直往东走,现在位于兽原奢比尸国境内。” 重明疑惑道:“奢比尸国?名字听着怪怪的。” 陵祈指着地图上的奢比尸国区域,仔细与他们说道:“现在的奢比尸国其实不太安定,奢比尸国以前是荒原上的大国,一千年前发生了内乱,几十个小部落来来去去打了三百多年,最终被两个部落吞并。” “这两个部落后来又打了十多年,互有输赢,总体来说实力旗鼓相当,最终形成了奢比尸国南北割据的局面。” “我们现在奢比尸南国境内。” “南国境内多湿地,气候复杂多变,很多地方终年毒瘴不散,奇怪的虫雾神出鬼没。” “所以如果我们要继续往北走,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以免遭遇毒瘴或者虫雾,不小心丢了命。” 元酒问道:“如果没有碰到我们,你的计划是什么?” 陵祈指着3d地图的上方,西边上空的堆满白色厚云的地方:“我原本的计划是如果能从蛟族手中逃脱,先离开十刹海,前往西方的九天云岛,寻求九天之主的庇护。” “九天之主?”重明疑惑。 陵祈:“九天之主就是凤族。” “龙都灭绝了,凤凰竟然还存在吗?”元酒诧异道。 陵祈点点头:“凤族一直存在,它们生性高洁孤傲,不喜与外界来往,永远居住在九天云岛上,不掺和裂土所有的争端,但只要能抵达他们的领地,就可以寻求他们的庇护。蛟族在海中的实力虽然是最强的,但他们不敢和云岛上的凤族叫板,所以九天云岛就是我的目的地。” “我们陵鱼族这次分散出逃,目的地基本都是那里。” 元酒闻言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我们可能暂时不会去九天云岛,要先去找兽原上那个与外界连通的出入口,如果你想尽快与你的族人会合,我们接下来可能就要分道扬镳。” “不过我感觉你对裂土中的其他种族还是蛮了解的。” “如果你愿意跟着我们,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等到我们探查完所有的出入口后,再护送你去九天云岛。” 元酒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眸:“现在选择权在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没有任何异议。” 说实话,救下陵祈只是顺手的事儿。 他们的目的是打听消息加问路。 陵祈也不负所望,提供的消息让他们对裂土世界有了一个基础认知,甚至还为他们提供了一份堪称宝贵的全息地图。 这些东西,足以抵偿这份救命之恩。 陵祈被突然正色的元酒吓到,呆呆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鱼尾巴思考了一会儿,弱弱地问道:“我能先跟着你们吗?我自己可能到不了凤族领地。” 元酒瞬间眉开眼笑,伸出手道:“欢迎欢迎呀,我们就缺你这样的本地小灵通。” “你放心,你接下来的鱼身安全,就由我来守护。” 她duangduang地拍着胸口跟他保证,信誓旦旦地说道。 “保证你不会再掉一片鱼鳞!” 陵祈迟疑了几秒,呆头呆脑道:“那……谢谢?” 是该这么回答吧? 这几个外面来的人族,可真热情! 陵祈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右手,有点懵懵的,一时间还不太能反应得过来。 重明抬手遮住上翘的唇角,转身去收拾这个还没有布置好的小树屋。 …… 暂时安置好陵祈和章龄知后,元酒看着搬了张靠椅,坐在窗户边便琢磨着地图,便喝茶的重明。 “你守着小章和陵祈,我带弘总出去看看这附近的情况。”元酒说。 重明抬眸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自己没问题?” 元酒傲气地扬了扬下颚:“当然没问题,真碰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会摇人的。” 重明看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玉简,收回了目光,语气平静道:“那就去吧,注意安全。” 元酒朝弘总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元酒稳稳落在正在外面玩水的蠃鱼背上,看着它张口将水洼里两尺长的红鱼吸进嘴里,拍了拍它光滑的独角。 “走,我们去附近探探情况。” 弘总在树干间轻盈地跳跃,最终跳到元酒身后,看着前方郁郁葱葱的树林,仰头道:“雨水快下来了,我们从上空走吧,下方树林里到处都是危险。” 蠃鱼也怕自己半路翻车,所以拍着翅膀努力飞到数百米的高空中,朝着正北方向而去。 弘总站在元酒身后,问道:“陵祈有说兽原那个与外界的出入口在什么地方吗?” “具体位置他也不清楚,地图上也没有标注。”元酒叹气道,“等这场雨过后,我们可能要花点时间和兽原上的其他种族打交道,不知能不能问出这个出入口的位置。” 弘总:“你说,既然裂土里的这些异族知道外界的存在,也知道有九个出入口,为什么没有人离开这里呢?” 元酒侧身反问:“你焉知没有异族通过出口离开裂土空间?” 弘总:“特管局成立的时间挺长了,每个局的资料库中都没有这么奇怪的生物记录。” 元酒笑了笑:“外界的灵气比这里要稀薄得多,从陵祈身上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他很依赖灵气,去了外界他根本不适应,甚至寸步难行。” “这里的其他种族估计也是这样,他们就算离开裂土,也不会滞留在灵气匮乏的人族地盘,只会去寻找灵气更充足的其他小世界。” 弘总意外道:“你说的是其他时空的生命星球?” 元酒脑子里想着的是修仙界,但显然弘总是不了解的。 但她也没有再解释,只点点头,将这话题敷衍了过去。 “跨越时空,像蠃鱼陵祈这样的,应该做不到吧。”弘总道。 元酒轻颔首:“没错,能跨越时空,至少得有周方或者重明那样的实力。” “实力到了他们那个地步,离开裂土停留在人族地盘上的这段时间,不想被特管局的人发现,其实是很简单的。” 弘总觉得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真要是像重明那样强大,特管局那几个不怎么出任务的大妖,或许能有点感知。 至于其他人…… 根本发现不了。 因为这其中的实力差距,宛如鸿沟天堑。 蠃鱼飞行了三公里左右,元酒隔着厚重的雨幕,发现了远处的异样。 “有血腥味儿。” 弘总鼻尖动了动,双瞳变得分外锐利,低声提醒着元酒。 她抬手让弘总保持安静,在蠃鱼身上套了个隐身的阵法,小心翼翼靠近距离他们有数百米的打斗现场。 蠃鱼带着两人停在一棵树冠茂密的大树上,元酒与弘总先后跳到树干上,蠃鱼将身形变得只有巴掌大,甩动着漂亮的尾巴,紧紧跟在元酒身后。 两人在距离交战中心大概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弘总虽然早就死了,但他紧跟着元酒,却感觉到心脏似乎在剧烈跳动。 他直觉太危险,想劝元酒离远一点。 他们暂时还没有摸清楚在裂土生活的异族实力到底如何,直接闯进他们的战场,有点过于冒失。 不过在他想到办法提醒元酒之前,元酒已经主动停下了脚步。 她直接在弘总脑海中传音道:“这里的雨水真的很奇怪,竟然也能影响到神识。” 第581章 弘总扶着树干,将身体隐藏在枝叶间,偏首不解地看着她。 元酒抬手接住落下的雨水,将游到自己脸颊边的蠃鱼拨开,定睛看向下方不远处的两拨人。 或许,也不应该称之为人。 因为正在交战的这两方势力,都长得不太像人。 他们身下俱是四蹄,身体下半部分和马几乎别无二致,但体型比现世中的成年骏马还要大一圈,这些异族身体的上半部分是人猿形态,还长着一双长有力的手臂,只有头部和正常人是差不多的,这些异族的耳垂很长,垂到了胸口位置,隐隐约约能看到两耳后似乎有细长的银蛇试探着冒出头。 因为离得相当近,所以元酒隔着雨幕能看清他们手臂上隆起的肌肉,还有蹄掌下已经磨损的马蹄铁,以及他们短兵相接时,带动灵气碰撞发出暴烈的声响。 这些异族的身体异常强悍,手中握着的黑色缨枪刺在马身上时,只能划开一个很浅的伤口,只有刺进上腹部,才能真正的重伤敌人。 弘总被这种暴烈的对抗吸引,但同时又不解,明明这些异族身负强大的灵气,却还是执着于用近身对抗的方式来决出胜负。 两人闷不吭声地蹲在树上,观看了差不多半小时左右,这场战斗终于接近尾声。 倾盆大雨依旧哗啦啦地往下砸,地上的泥泞已经变成红色,很多四蹄的异族人都倒下了,手中的武器也散落地到处都是。 直到一方被屠杀殆尽,另一方才收拾好战利品,匆匆撤离了此地。 等他们走远后,元酒和弘总一前一后从数十米高的树枝上跳下来。 蠃鱼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东看看西看看,在满地的尸体中逛了一圈,忽然甩动尾巴,冲着正在观察这些异族尸体的元酒发出嘤嘤的叫声。 元酒回头看着不知因何激动的蠃鱼,下意识抬步朝着蠃鱼身边走去,刚走过去,就意识到这堆尸体里竟然还有一个活的。 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异族,棕红色的长发已经变成一绺绺,浸泡在身下血红色的泥水里。 他睁着眼睛,定定看着上空巴掌大的蠃鱼,听到雨水中混杂的脚步声,他又艰难地转头看向从雨幕中走来的元酒。 弘总也紧跟着停在他身边,戒备道:“他想做什么?” 元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元酒低头拧眉看着地上年轻的异族,发现他的手指着一个方向。 “什么意思?”元酒不是很确定。 “救……”他张了张口,只能发出一个很短的音节。 弘总已经意识到什么,转身朝着他手指的地方走去,拨开那片浓密的草丛,发现了一个树洞。 他蹲下身朝着树洞内看去,只看到了一个正在昏睡的孩子。 也就和人类两岁左右的小孩子差不多大。 他伸出手将树洞里的孩子抱出来,朝着元酒那边走去:“是个小异族。”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昏睡。” 元酒抬手撑起一片结界,挡住了落在小异族身上的雨水。 她垂眸看着放下手的异族,问道:“你想让我们救他?” 异族艰难地点点头,声音像破碎后依旧拼命拉扯的风箱:“他是……南国的希望。” 元酒努力辨别他有点别扭的口音,听清后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孩儿:“你们是奢比尸族?” 异族点点头,元酒用手指拨了拨包裹着小孩儿的布料,拧眉道:“我记得这里就是奢比尸南国的地盘,而且这里还是最南部地区,你们怎么会……” 异族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他硬撑着一口气,勉强立起身体,跪在了大雨之中,朝着元酒俯首:“求你救救他。” “他是奢比尸族的王。” 元酒一脸懵地看着怀里的小奢比尸,又看着身上血哗啦啦冒的大奢比尸,反手就将小奢比尸塞进了弘总怀里,单手扣住大奢比尸的肩膀,打算先救人。 不然这家伙死了,她真就莫名其妙的要被托孤了。 但她手下刚用力,这个大奢比尸就呕出一摊血,她的灵气灌进去也没有任何作用。 她甚至把经常用来给人吊命的灵丹都塞了过去,但依旧毫无作用。 元酒震惊地看着从倒在她脚边,已经彻底咽气的尸体,瞳孔微微紧缩。 弘总见状也很懵逼,立刻出声提醒道:“元观主,魂魄!” “可以抓住那个奢比尸的魂魄,问个清楚。” 元酒瞬间回神,立刻蹲下身,想要将奢比尸的魂魄拽出来。 但上手后,她脸色骤然变得黑沉。 “没有魂魄。” 她扭头看着弘总,眼底流露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啊!我们一直看着,他的魂魄从头到尾都没从身体里出来,怎么会找不到魂魄?”弘总也觉得这个事情走向有点魔幻。 第565章 新的王 元酒有点不信邪,她转身将在场的每一具尸体都摸了一遍,愣是一只魂魄都没找到。 弘总看着元酒站在雨中发呆,怀中的小奢比尸胸脯还一起一伏,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将元酒唤回神:“元观主,这里不安全,血腥气太重了,很快就会有其他的异兽过来,要不我们先离开吧?” 元酒揉了揉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蠃鱼极其有眼色,立刻将体型变大,驮着元酒、弘总和那个小奢比尸腾空而起,朝着树屋的方向飞去。 …… 重明一直坐在树屋窗口的位置,琢磨着面前的立体舆图,察觉到元酒的气息靠近后,他抬眸朝着窗外看去,刚好就看着元酒黑沉着一张笑脸从窗户跳进来,弘总则是抱着一个包裹,踩着蠃鱼的翅尖也跃进了屋内, 重明刚想问怎么回事儿,忽然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起身走到弘总身边。 他指尖挑开那个有些湿的包裹,看到了一张人脸,但很快他的目光就挪到了小孩儿的耳垂上。 “奢比尸?”重明疑惑地看着弘总,“你们偷人家奢比尸的小孩儿了?” 弘总摇了摇头,动作僵硬地将这小奢比尸递给一旁凑热闹的章龄知:“你抱着吧,这么鲜活的生命与我不太搭。” 章龄知好奇地将那块布拨开,发现真的是个小异族,他蹲下身让一旁好奇的陵祈也看了眼。 “这真是奢比尸啊?” 陵祈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小异族看了很久:“我也是第一次见奢比尸,但我觉得他应该就是奢比尸族的幼崽。你们怎么把奢比尸族的小崽子带回来了?他们一族可是很护崽的,偷他们的孩子等于是和他们结死仇啊……” 元酒在椅子上坐下,指尖挠了挠脑门,一脸郁闷道:“孩子不是偷的,别人送的。” “嗯!” “嗯???” 屋内其他几人闻言顿时齐齐用惊愕的目光盯着她看。 “送的?这怎么可能?”章龄知觉得这有点扯了。 他用求证的目光看向弘总,弘总也一脸严肃地点点头:“确实是送的,准确来说应该是托付给元观主了。” 这事儿早晚要摊开说清楚,元酒组织了下语言,简单地将所有状况交代后,沉声道:“这小奢比尸的问题,倒还不是最重要的,最严重的是裂土竟然没魂魄。” 她看向一旁椅子上的陵祈,肃然询问道:“裂土有鬼吗?” 陵祈歪着脑袋:“鬼?没有吧,但是有鬼国人,鬼国人基本都是一目族。” “那你们这里的异族和动物死后会去哪里?”元酒问。 陵祈摇了摇头,不解道:“死了不就是死了吗?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彻底没了啊。” “你们说的魂魄,是指鬼吗?”他好奇地问道。 章龄知看着元酒和重明有些凝重的表情,小声与陵祈解释道:“你应该清楚,裂土是与外界相连的吧?外面的空间主要以人族为主,还有就是由动物异兽修炼而成的妖族,但不管是人还是妖,死后魂魄会脱离身躯,这个时候就会被称之为鬼,所有的鬼最终都会归去地府,在地府那里照见今生一切善恶,先罚后赏,转世投胎。” 陵祈听完后若有所思,左手搭在鱼尾上,与章龄知说道:“地府是不是也叫做冥府?” 章龄知点点头:“也确实可以。” “我有听族里的老人,还有龟族的老前辈说过,祖先搬进裂土之前,确实有冥府的存在。” “但是裂土是没有冥府的,我们这里的一切生命,死了就是死了。” “我阿姊说死后,我们的一切都将与裂土融为一体,也没有魂魄一说。” 陵祈解释道:“而且我们祖先迁移到裂土之前,其实冥府也只是一方很小的势力,并不会接纳所有异兽和妖族,也没有所谓的投胎转世。” 元酒忽然想起空间里的肥遗,还有之前抓到的蛊雕。 确实这些异兽在地府镇压了数万年,也没见它们能投胎重新做个普通小动物。 第582章 可见地府确实是不接纳异兽和异族的魂魄。 “重明 ,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重明已经冷静下来,琢磨了片刻道:“我不是很确定,我对冥府和轮回甚至还没有你了解。但据我所知,不管是人,还是妖兽,这些异族和异兽,应该都有魂魄。” “从肥遗你也应该能看得出来,这些异兽其实都有魂魄,那么异族自然也该有。” “至于为什么看不到,抓不到……可能和我们目前身处的这方空间有关系。” “仙尊也说了,这个空间的各种法则并不完整,所以可能没有建立起完整的轮回制度,自然也就没有外面经由冥府审判,转世这种流程。” 重明浅声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接下来的行动,我们得更小心谨慎一些。” “我担心若是小章他们若是不小心殒命,可能连收回魂魄的机会都没有。” 元酒也点点头,十分认同他的说法。 她总感觉这个情况有点诡异,就像是死去的魂灵,全都用于献祭了这方土地。 但弘总抱回来的小奢比尸又是鲜活的,说明还是有新生命在诞生。 所以应该也不是她想的那样。 …… 章龄知没想那么多,他将小奢比尸身上包着的湿布小心翼翼地取掉,拿了一件自己的衣裳套在小奢比尸的身上。 说实话,小奢比尸除了下半身像马,上半身几乎和人类小孩儿无异,除了耳垂有点长,有两只金色的小蛇从这个小奢比尸的耳洞中钻出来,盘在了两个耳垂上,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但并没有攻击他。 陵祈也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原来奢比尸族的耳朵是蛇变的,这个说法竟然是真的?好神奇哦~” 章龄知低头看了眼他绮丽的鱼尾,小声道:“你也很神奇。” 陵祈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指了指他:“在裂土,对我们而言,你们的模样其实也很神奇” “像体毛掉秃了的猴子。” 章龄知嘴角抽了抽,看着陵祈一脸单纯无害,有点心塞。 这陵鱼有点天然黑啊! 元酒走到章龄知身后,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奢比尸:“这小鬼头怎么还在睡?” 章龄知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 其实他的动作也不算轻,毕竟他也不是专业奶孩子的人,可是不管他怎么折腾,这小奢比尸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要不是能听到他噗噗的呼吸声,以及胸口正常的起伏,他肯定会怀疑这小奢比尸是不是身体有点问题。 重明接手了小奢比尸,检查了一下后,好奇地看着那两条因为害怕,慢慢退回小奢比尸耳道里的金蛇。 他盯着其中一只小蛇,眼眶中突然出现重瞳,身后骤然出现一只重明鸟的虚影。 那小金蛇立刻软下来,从耳道中滑出来,被重明用两指轻轻捏住。 小蛇在他指尖发出“嘶嘶”的声音,但没敢亮出毒牙咬重明的手指。 元酒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幕,小声问道:“你还能和这小奢比尸身上的蛇沟通?” 重明很快就松开手指,瞥了她一眼:“这是奢比尸族伴生的双蛇,并不是普通的动物,能交流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它和这个小奢比尸同岁,意识也是模模糊糊,知道的并不多。” 元酒盯着小奢比尸的耳道:“它们真的就住在耳道里啊?” 重明解释道:“奢比尸的躯体其实还是蛮有趣的,他们耳道中并不会直接长出两条蛇,主要是他们的耳道构造比较特殊,所有的幼崽在孕育期时,两侧耳道中都会各长出一截灵活的软肉,等到出生落地差不多两个月左右,软肉会自动脱落,幻化成双蛇。” “双蛇都有自己的意识,但与奢比尸本体又心意相通,所以奢比尸可以操控双蛇进行攻击……只不过双蛇如果受伤或者死亡,奢比尸的感知能力会大幅度下降,同时会遭受到一定的反噬。” 元酒沉思了片刻,唏嘘道:“这不就像是伴生灵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嗯,确实可以这么说。”重明点点头,看着依旧还在昏睡的小奢比尸,“刚刚那条小金蛇说,这个小奢比尸被封印了,所以会一直保持沉睡状态,无法叫醒。” “被封印?”元酒拧眉道,“我也没感觉到封印的存在啊。” 总感觉之前学的东西,在这个地方完全用不上。 重明摇头道:“应该是裂土异族研究出来的封印,不是我们经常接触到的那种。” 元酒摊手无语道:“那我岂不是要一直照顾这个小奢比尸?据说他还是奢比尸的王,难道就放着不管吗?” 重明思考了一会儿:“你把他交给肥遗吧,放在空间里养着,我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到时候碰到仙尊再问问,他远见卓识,去过的小世界和秘境很多,应该会有法子。” 元酒只能听他的,将奢比尸交给无所事事的肥遗看管,并警告它绝对不能把这小异族给一口吞。 肥遗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眸,只感觉到凉意上头,顿时用蛇尾啪啪拍着胸口,表示自己绝对靠谱。 元酒看着他卷起小奢比尸回了玄圭空间,但依旧觉得有些不安心。 …… 将小奢比尸暂时安置好,重明招了招手,让元酒和弘总过来。 他将陵祈提供的舆图展开,用灵力在上方绘制出一片区域:“我们现在位于奢比尸南国境内,这里除了奢比尸族,还有几个依附于奢比尸的小族群,其中距离我们最近的是一个叫戎族的部落。” 陵祈点点头道:“戎族是个性格还算友好的族群,长得和你们人类也很像的,就是头上多了三个角。” “你们可以先找他们打听一下兽原上的那个出入口,戎族人很胆小,基本上能避战就避战,他们族群也是出了名的能苟且偷安,所以他们部落的人普遍都很能活,据说还有寿元过千的,这放在类人种族里是非常长寿的了。” 章龄知闻言不由惊叹道:“我怎么感觉你也挺厉害的,裂土里的种族你好像如数家珍。” 陵祈腼腆地笑了笑:“我从小就喜欢听故事,以前十刹海还算安定的时候,我基本上每天都会跑去老龟那里听它讲故事,他知道的可多了,那才是我们海族真正的活化石,我现在跟你们说的东西,都是我从他或者他的藏书里学到的。” “你还是条挺上进的鱼啊!”章龄知不由感慨。 这家伙要是在现代,估摸着肯定又是个学霸卷王。 元酒和重明没说话,也就听着他们俩闲聊,等雨水停下后,立刻开始赶路,前往地图上标注的戎族地盘。 在天黑之前,他们已经进入了戎族领地,刚巧碰上他们的族人狩猎归来。 重明拍了拍蠃鱼的脑门,蠃鱼的身体慢慢下降,停在了几个神色戒备的戎族青年面前。 戎族人有自己的方言,元酒和重明都听不太明白,反倒是陵祈直接开口与那几个戎族青年搭话。 交流完后,他回头与元酒重明说道:“裂土中有很多种族,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语言,但其实也有通用语,和你们人族的语言差别不是很大,你们不用担心他们听不懂。” “他们说,我们可以一起去族里,族里的长老可能知道你们要找到连接外界的出入口位置。” 元酒点点头:“行,跟他们一起去。” 跟着这些戎族青年回去的路上,元酒顺便打听了一下奢比尸南国的事情。 为首的青年虽然不习惯说裂土的通用语,但还是很耐心地解释道:“奢比尸族分出的南国与北国,差不多每年都会打仗,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每年开战的规模大小不同。” “之前的三年都是小规模的偷袭劫掠,但今年从一开始,两国边境就一直很不安定,你们没事儿最好别往奢比尸南北征战线那边走,会被卷进去的。” 第566章 更凶残(补3.5号) 元酒好奇道:“为什么要一直打,不选择停战呢?” 戎族青年扛着猎物,头上近五十公分的三只长角上挂着兽牙装饰,闻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奢比尸国以前是仅次于鬼国的存在,但分裂成两个国家后,其实发展都不好,因为南北两地的物产和资源不再流通,北国那边的矿产在南国这边几乎是天价,南国这边出产的珍宝拿去北国也是一样。” “南国的奢比尸族瞧不起北国,北国的奢比尸族瞧不起南国,谁都不想先低头。” “而且奢比尸分裂前,末代的大国师预言,奢比尸国未来会进入长达千年的分裂期,但千年之后将会出现新的奢比尸王,统一整个奢比尸族。眼下已经到了千年之期,奢比尸族不管南北现在全都战意高昂,想成为大国师预言中的那个奢比尸王。” 元酒突然眨了眨眼睛,疑惑道:“那个末代奢比尸大国师,有说新的王有什么特征吗?” 戎族青年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奢比尸族真正的预言是什么,他们也不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反正和我们的关系不是很大。” 第583章 戎族部落的人口少,加起来也就几万人,而且从来不与外族通婚,不喜欢惹麻烦,也不喜欢去争夺资源抢地盘。 他们的日子过得很简单,族里的人也只想把这种简简单单的日子过好,就足够了。 至于这方土地上的霸主是南国还是北国,其实并不是特别重要。 因为真打起来,那肯定是打不过的。 但统治这方领地的霸主肯定也不敢对戎族灭族,因为当初所有异族迁入裂土中时,就互相定下了条约,任何主动的灭族行为都将会迎来天罚。 除了这些年逐渐猖狂的蛟族,还真没哪个种族敢去挑战这个条约。 蛟族的行为其他种族并不是看不到,但都在观望,想要看看会不会真的降下天罚。 如果没有…… 裂土的秩序估计很快就会彻底乱套。 带着元酒他们回族地时,领头的戎族青年回首看了眼坐在蠃鱼背上,基本再没有开过口的陵鱼。 这些人带着陵鱼族来戎族问路,不知道会不会将蛟族招来。 只希望他们问清楚后能尽快离开,不然蛟族一旦发疯,整个戎族都危在旦夕。 …… 元酒等人被带到了一个挺大的树屋中。 她看着脸上刺了彩色花纹的戎族长老,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直接阐明来意。 那长老一张脸很严肃,尤其是在看到陵祈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收回视线,慢吞吞地说道:“兽原与外界的唯一出入口在鬼国境内,这个出入口被鬼国族把控着,也是防止兽原其他野心勃勃的种族利用这个出入口,跑去外界生了事端,最终将麻烦带进裂土。如果外界的人通过那个连接点意外落进来,大概率还活着。” “因为鬼国族比较宽仁,对所有异族都很包容,他们碰到不会坐视不理。” “之前数千年,偶尔也有人会因为意外落入裂土中,大部分死了,活下来的一小部分被送出去了,还有极少数一部分人留在了裂土里,和鬼国族通婚。” “所以鬼国族对人族还是很好的,因为外面的人族好像很有创造力,差不多每隔个几百年就能创造出很多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这些东西以及他们脑海里的知识,对其他种族影响也非常深远。” “我们现在能用同一种语言交流,也是从你们人族那里学来的。” “还有我们现在使用的文字,有一部分也是从人族那里学来的。” 章龄知听完只觉得老祖宗真牛逼! 统一的思想,甚至传播到了异界。 一番话说完后,戎族长老扭头看向角落沉默不语的陵祈,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忠告:“你们最好不要带着他大摇大摆的赶路,兽原上也有不少种族是蛟族的眼线,你们带着他会非常危险。” 元酒见陵祈的脸唰的一下变白,倒是没有太大的触动,只礼貌地说道:“谢谢提醒,我们接下来会多加小心。” 元酒等人离开戎族时是悄无声息的,只和长老告别后,就立刻出发。 重明已经规划出一条前往鬼国的最短路线。 但这条路线有个问题,刚好要穿过奢比尸南北国的征战线。 同时还要经过非常排外的阘非族地盘。 如果要避开南北国征战线和阘非族,他们可能要花上三到四倍的时间,才能抵达鬼国族的主城一目城。 “现在,怎么选?”重明看着元酒,打算听听她的意见。 元酒指着最近的路线:“绕路的话太浪费时间了,因为裂土不止这一个出口,要是都花上这么多时间,很多本可能得救的人或许会因为各种原因死亡,还是抄近路吧。” “问题是,奢比尸南北的征战线,这一块防守很严。” 重明轻轻叹息道:“我指的不是地面,而是空中。” 地面是奢比尸的主场,但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弃空中的防御,毕竟会飞的种族和异兽那么多。 元酒抿了抿唇角,抬眸看着重明:“试试呗,实在不行,就边打边跑。” 再不行,他们还能暂时躲进玄圭空间中。 这里的灵气那么充足,她和重明修为都没有被压制,所以完全可以发挥出全部实力,其实并不需要害怕什么。 重明也不想绕路,因为他也有些跃跃欲试。 这个地方的人和兽都还挺有意思的,不知道真的打起来,能不能找到和他势均力敌的对手。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元酒一拍手,立刻收起舆图。 几人看着黑下来的天色,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 章龄知看着从戎族离开后,情绪一直很低落的陵祈:“你别担心,元观主是个很守信的人,不会抛下你自己跑路的。” 陵祈摇摇头,低声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怕会给你们招来更大的麻烦,蛟族很凶残的。” 章龄知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严肃道:“相信我,元观主绝对比你口中的蛟族更凶残。” 陵祈:“???” 元酒听到他们的交谈,忍不住扭头看了章龄知后脑勺一眼。 是什么给了他错觉,让他觉得自己凶残?! 她明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重明听着一人一鱼的交谈声,试图压下上翘的嘴角,但失败了。 元酒听到他的低笑声,使劲瞪了他两眼,道:“你别在这里幸灾乐祸,咱们俩也就半斤八两。” 重明没反驳她的话,因为看元酒炸毛真的挺有意思的。 弘总被元酒从空间里放了出来,怀里抱着一堆的干柴。 因为他们所处的这片树林白天刚刚下过暴雨,草木全都是湿的,只能从玄圭空间里找干柴。 弘总将柴火放在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招呼章龄知过来把火生起来。 元酒则是拿了一袋子刚刚研磨出来的粉末,在他们扎营地方周围撒了一圈。 陵祈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双手撑在蠃鱼背上,跟在她身后慢慢往移动:“这就是你刚刚从树林里找的草,这些草磨出来的粉末有什么作用吗?” 元酒头也不抬,规律地将手中粉末撒出去,淡淡道:“驱蛇虫。” 陵祈回头看着已经被黑暗侵蚀的林木,小声提醒道:“除了蛇虫鼠蚁,晚上也会有毒瘴。” 元酒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之前跟我提过的,毒瘴有其他办法解决。” “人族真是厉害,竟然可以用这种普通的草来制作驱虫的药。” 元酒笑了笑:“这得感谢神农氏。” 作为人族三皇之一,神农氏自然厉害。 “你们海族和兽原上的异族,以及云岛上的其他族群,生病了靠什么医治?”元酒好奇道。 陵祈眨了眨眼睛,迟疑道:“我没有生过病,我伤得最重的一次,就是遇见你们的时候,我差点儿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会直接死掉。” “其实裂土里大部分种族都还是过着很保守的生活,就连与外族通婚都是极其少见的事情,裂土里的灵气充足,而且所有生物自落地便能吸收灵气,所以不会像人族那样稍有不慎,就有小病小灾。” “大部分种族受伤治疗,主要靠的是每个族群的巫医,偶尔也会用一些草药,但不多。” “或者,先辈的祈福术,对疗伤治病也很管用。” “我们这里没有像你们人族神农氏那样厉害的存在,对药草的使用一直都非常谨慎,也因为这种谨慎,所以没办法准确了解每种植物的药性如何。” 陵祈其实是个话还蛮多的陵鱼小孩儿,不过元酒也乐意听他讲,因为他说的越多,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也就越多,更加有利于她认识这个广阔又奇特的地方。 …… 陵祈很好奇元酒会用什么方法解决毒瘴,所以他一直跟着元酒到处转。 等到那一袋子的药草粉末全部撒完,元酒从储物镯中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铜盘,伸手拨动着铜盘上的指针,并且将灵力灌注进铜盘内。 下一秒,一束光柱亮起,将周围的土地纳入其中。 而阵盘笼罩的范围,正好是她刚刚撒药粉时圈出的地盘。 元酒抬手一抛,阵盘便浮上空中,在空中缓慢地旋转着,持续吸纳四周灵气补充入阵盘,然后又从阵盘上的纹路缓慢流转,汇集到每个阵脚,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灵力屏障。 甚至,还带了隐形的功能。 陵祈仰头看着这一幕,微微张大嘴,一时间没能回神。 元酒拍了拍手掌,走到重明身边坐下,开心道:“也幸亏这个地方灵气充足,不然这阵盘怕是只能搁着生锈。” 重明对阵盘不感兴趣,这种东西他从来没用过,只知道是长乘和仙尊教授元酒的。 以前他不是很懂,为什么仙尊要让元酒研学那么无用的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用来克制鬼怪邪魔的。 以他们宗门的底蕴与名气,修仙界的邪魔鬼怪根本不敢开罪于元酒。 第584章 直到跟着来到元酒出生的这个世界,他才明白仙尊应该是早就考虑到,她终有一日会回到出生之地,所以才会如此安排。 难道是真的打算让元酒留在这个没什么灵气的小世界吗? 亦或者,元酒日后飞升只能成为这个小世界的仙灵? 一旦她与小世界的气运绑定,以后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到修仙界。 重明捉摸不透城上月的心思,也不敢妄加揣测,只能将这事儿暂时压在心底不提。 …… 元酒见重明不说话,抢走了他手里正在烤的蛇肉串,奇怪道:“你怎么不理我?” “你三岁小孩儿吗?每句话都要得到回应?”重明无语道。 元酒将竹签上的蛇肉撸进嘴里,不满地轻哼了声:“我只是觉得你刚刚的样子不好看,愁眉深锁的,看着怪吓人的。” 重明瞥了眼她豪迈的吃相,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飞升的问题?” 元酒撸串的动作一顿,偏首道:“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她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但不等重明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这个问题我当然想过,不过我在修仙界不是渡了一次飞升的大劫吗?被劈回现代后,这应该意味着我第一次飞升失败了。” “回来之后,我认真反省了一下,发现对于飞升能不能成功这件事,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执着,反正能活着就挺好的。” 重明诧异道:“你就没什么想要达成的目标吗?想法这么……务实?” 元酒将光秃秃的竹签插进泥土里,又从章龄知手里抢了一根刚烤好的,淡定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这么咸鱼?” “我就知道,跟你说实话你肯定不相信。” 重明摇头道:“也不是不相信,但你以前跟着长乘和仙尊每天起早贪黑的练习,修炼不过三百年已经臻至极境,付出了这么多,最后目标也只是活着,听上去感觉有些割裂。” 元酒垂眸看着手中的串串,迟疑了片刻,拧眉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感觉到飞升的契机。” 第567章 请战神 “下一次飞升,我的目标是争取不被劈得半死不活,不管能不能成功,苟住就行。” “而且我很认真的思考过,飞升无非是两条通道,在现在的小世界飞升,或者去修仙界飞升。” “前者的飞升前景很不乐观,因为小世界灵气匮乏,神明意识都无比薄弱,至于上界是不是真的存在,有没有长远的发展前途,都是个未知数。” “后者的飞升前景要稍微好点,因为修仙界本身就是个极其特殊的地方,涵盖了人鬼神妖魔仙各个种族,就算真嘎了也能转行重修,确实是个好去处。但问题是我没有斩断与小世界的羁绊,所以没办法在修仙界飞升。” “至于如何斩断,我最初的判断是还完归元观当年对我的施救之恩,或许就能斩断羁绊。” “但至于是不是这样,也只有做了之后才知道。” “而且……我现在感觉自从回来后,我与归元观之间联系再进一步加深……”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顿,浅浅叹了口气。 “算了,不想了。现在的日子也过得很舒服,慢慢来吧。” 元酒不愿意再去往深处思考,因为她有时候也会忧虑…… 重明认真听完她的话后,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反而沉思了许久。 说实话,整个宗门里就酒酒是个卷王。 他们因为本就是神兽或是神明,自出身便拥有不同寻常的能力,而且用了数千年方有今日的修为成果,但元酒最开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族小孩儿,没有什么超凡脱俗的能力,却只用了三百年就已经紧紧追在他们身后。 他本以为她是一定要成仙的,就算成了仙也是最卷的那一批,与宗门里那些摸鱼的家伙总是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没想到她的想法竟会如此简单。 重明抬眸时看着她已经完全脱离了之前低沉困惑的状态,突然抬起左手轻轻罩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声音清朗温润:“飞升一事对你而言确实还有些远,如果你有什么困惑,其实可以找仙尊谈一谈,他活得比谁都久,知道的东西也远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多,说不定你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元酒偏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又不急,我还是更喜欢自己解决修行上的问题,毕竟人族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要是一点难度都没有,那还修个锤子?” 重明哈哈大笑,收回放在她脑袋上的手:“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不再是之前那个整天吱吱哇哇闹脾气的小孩子了。” 元酒黑着脸,白了他一眼:“我从来就没有吱吱哇哇闹过脾气!” 不要诬陷她! 她顶多就是在学炼丹的时候被他坑了几次,最后炸炉毁了自己的洞府和专门找的秘密基地。 事后她虽然没有报复成功,但也成功恶心到了重明。 所以总体来说,她并没有吃亏。 …… 与元酒和重明这边一时的安逸不同,十刹海上此时风起云涌,大海似乎从中间被劈开了般,露出一道通往海底的深沟。 城上月和无相魔站在一叶扁舟上,看着手里握着近一米长重剑的魂魄,表情肃正。 半晌后,无相魔忍不住开口道:“这合理吗?他还只是一抹残魂啊,就能把十刹海劈开?你确定把他放出来,他扭头不会把你的傀儡身给抢了?” 城上月单手负在身后,迟疑了两秒:“应该……不会?” “你醒醒啊!那家伙可是战神计屠,死在他手下的神魔没有三千也有两千九九九!” 无相魔明明用的是傀儡身,却感觉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 他虽然是魔神,但碰上计屠也不敢太嚣张,因为这真就是个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疯批! 当初神魔大战,以魔神为主的一方,至少有一半都是死在这杀神手里。 计屠双手握着黑金色的宽剑,残魂依旧披着沾满血的破碎盔甲,长发挽在脑后,低头看着半透明的掌心,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 随着他劈出的一剑,黑金色的剑气直接将大海斩裂,通往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地方。 哪怕他收手,海水也没有重新回拢。 计屠收起大剑,很快就落回海中那摇摇晃晃的一叶扁舟之上。 无相魔警惕地退回城上月身后,慢慢从城上月肩侧探出半个脑袋,一双无机质的眸子锁在长身而立的计屠身上,不知道正在琢磨着什么小心思。 城上月打量着计屠的残魂,片刻后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魂魄凝实了很多。” 计屠松开手中的宽剑,剑身慢慢隐去,他也终于抬头定定地打量着城上月。 许久后,他才透过这具陌生的傀儡,一点点看清了傀儡里昔日真神的面容。 上古神魔时期,神族与魔族才是天地的主宰。 只是因为天生互相克制,所以谁也不肯服谁。 最终从少数神魔的私仇恩怨,逐渐发展到神魔地位的争夺,信徒的争夺,力量的争夺…… 天地间的秩序都变得极为混乱,世间到处乌烟瘴气,凡是比神魔弱小的种族,在日渐加剧的争斗中只能夹缝求生,甚至最后在神魔毁天灭地的打斗中沦为炮灰,彻底灭族。 最终神魔都没能得到天地的眷顾,那些在神魔之战中幸存下来的,也随着信徒的消失和其他原因,彻底的湮灭于天地之间。 计屠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但在看到真神时,他又突然悟了。 神族应该也只有他,能活这么久。 修仙界的传说中,天地本是一片混沌,后来混沌之气中孕育出了一位神魔。 所谓神魔,是神,亦是魔。 神魔炼化混沌之气,撕裂天地后,又化作混沌之气重归天地。 混沌之气徘徊于天地之间几十万年,最终孕育出了五位真神。 天、地、日、月和灵蕴。 灵蕴从其他世界收集了很多火种,带来了生命,最终以身合道,成为灵蕴修仙界唯一的天道。 而天、地、日和月,则负责掌管整个修仙界,管理那些被灵蕴带来的新生命。 最终创造出了魔和神。 也就是说,不管是魔还是神,其实都是真神创造出来的孩子。 在神魔之战前夕,天神和地神就已经以身合道,日神与月神也不知所踪。 计屠也很久没有见过月神了,因为当时很多神魔揣测,日神和月神也合道了。 只不过与刚正不阿的日神不同,月神是万事不管,出了名的惫懒散漫。 不过月神比日神更为高深莫测,因为很多神魔见过日神惩治不听话的神魔手段,但从来没有见过月神出手。 因为月神从来就不让别人知道他出手了,月神是个很记仇的真神,而且手段比起刚直的日神要更冷酷无情,至少那些曾经嚣张地摧毁月神像的几个神魔,反正都死得不明不白。 第585章 其实在地神以身合道的时候,月神就给神魔留下了箴言。 凡举战,皆不容。 但后来神魔都将月神这句轻飘飘的话忘了,所以谁也没能笑到神魔之战最后。 计屠忽然单膝跪地,很是虔诚地给城上月行了大礼。 “月神,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 无相魔看着计屠跪下,下巴都快砸在地上,伸手扒拉着城上月的手臂,探头看着他的半张脸,好奇地打量道:“你是月神?计屠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这家伙明明是夜神!” 计屠抬头看着无相魔扒拉城上月的手,忍不住想要剁了他的爪子,暗狠狠磨牙道:“无相,吾劝你赶紧放手,你怎敢如此亵渎真神?!” 城上月眉梢动了动,表情有点奇怪,低声暗叹道:“真是时间太久了,竟然忘了你见过本尊的真身!” 失策。 无相魔顿时脑子一懵,立刻撒手道:“卧槽,你真是月神?” “月神不是合道了吗?” 城上月抬手让计屠起身,回头瞥了眼明显很呆的无相魔:“确实合道了,不过也没谁说过合道就神魂俱灭了吧?” “不是,凡是合道不都应该神魂俱灭?”无相魔觉得这也太扯了,奇怪地打量着他,“而且你明明是夜神啊,我跟你认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认错?” “本尊也确是夜神。” 修仙界一共有两轮月,所以身为月神,他其实有两个分身。 在昔日的朋友相继合道后,他也选择了以身合道,只是当时用的是留在神族月神殿的分身合道。 至于分出去的那个分身,正和其他神族一样,被迫搅进了神魔之战中。 他想着剩下一个分身,大战死后应该也会合道,就安安心心地去了。 哪曾想剩下的这个分身,和他一样是个能苟的咸鱼,也又学了一门分魂术。 所以…… 随着残魂在傀儡身中慢慢修养,竟然借助数十万年的月光,又将神魂补全了。 补全之后,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挺不可思议,而且神魂修复好后,修仙界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所以他就找了个山头躺平,终于过上了从前梦寐以求的日子。 现如今,他不是真神,也不是月神,只是城上月。 城上月也不想和他们解释那么多,淡淡道:“这事儿你们不要再和其他人提起。” 无相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朝他拱了拱手:“在下真是有眼无珠,从前多有得罪,还望真神高抬贵手!” 城上月轻哼道:“现在倒是能屈能伸了,胳膊断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能?” 无相魔沉默:“……” 真神和普通神,那是有壁的好吗? 真神那等于是他那高高在上的爹妈,普通神族那是要他老命的死对头,那能一样吗? 计屠不是很懂现在的情况,无相魔看着他感觉找到了队友,暂时摒弃了前嫌,拉着他吧嗒吧嗒说了一堆话,总算是让计屠弄清楚眼前的状况。 不过计屠是个话很少的神,对于无相魔的一片苦口婆心,最后只给了他一个“嗯”。 然后,他们便跟着城上月,通过那条劈出来的海沟,踩着海水铺成的台阶,一步步朝着海底走去。 无相魔与计屠走在最前面,两人走在深长的海底通道中,打量着两侧如玻璃般的海水墙壁,有海龟不明情况,突然从海水中游出来,啪嗒一下掉在无相魔脚边。 无相弯腰将脸盆大的海龟抱起来,摸着海龟的龟壳儿,回头问:“这龟炖肉好吃吗?” 城上月看着立刻把脑袋缩紧龟壳儿的海龟,挥袖将无相手里的海龟扔回海水里。 “不要看到什么都想着去啃一口,你是魔神,不是狗。”城上月的毒舌依旧犀利。 无相闻言看着落入海水中的海龟飞快逃走,不爽地回头瞪了散漫的城上月一眼。 真的,就算他真是月神,他也没办法心平气和、恭恭敬敬地讨好他。 计屠侧目看着无相木着一张脸,发出不屑的轻嗤声,眼底划过一抹好奇。 原来月主和无相魔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吗? 计屠一边往下走,一边忍不住回想。 现在的月主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 脾气确实是好了许多。 换作从前,只要冒犯到月主,估计无相魔得跪着谢罪一年,才敢跑到天边去偷偷摸摸骂正主。 计屠看着眼前的光线幽暗的海底,询问道:“月主要去海底做什么?” 无相魔看着终于忍不住吭声的计屠,操着手讽刺道:“呦,战神大人终于愿意开尊口了?” 计屠淡淡地瞅了他一眼,盯着他栩栩如生的傀儡脑袋:“吾很中意你这具身体!” “你这个变态,竟然觊觎老子的身体!”无相魔被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吓得一蹦三尺高,连忙和他拉开距离,警惕道,“这身体可是城上月给我弄得,你敢臭不要脸来抢,老子非得跟你鱼死网破不可!” “不要以为所有魔神都怕你,像本尊这般的魔神,可是很有骨气的。” 计屠哼笑道:“也不知道谁昔日被我逮到,诈死藏在尸山里,企图金蝉脱壳!” “你放屁,老子才没有干过这种不要脸的事。”无相顿时疾言厉色地反驳道。 计屠乜了他一眼:“吾也没说是你,你这么激动作何?” 无相魔也不敢真跟他硬碰硬,只能气得干瞪眼:“……” 这黑心肝的玩意儿,怎么就还留下了残魂? 当初神魔之战后还活着的同胞们,怎么就没把这玩意儿扒出来挫骨扬灰?! 第568章 索灵图 城上月没有理会二人之间的斗嘴,走在他们身后,不疾不徐道:“之前发现了一只即将化蛟的蛇妖,偷袭我们不成,但跑得非常快,直接潜入了海底。” 计屠并没相信城上月的话,因为他很清楚身后这位实力究竟有多强大,就算失去了原来的真神之躯,依附在一具栩栩如生的傀儡上,月主也依旧是那个唯一能碾压所有神和魔的存在。 区区一条小蛇妖,就算即将化蛟,也不可能真从他手底下逃跑。 更何况,无相魔打架是菜了点,但却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抓条蛇妖还是可以的。 计屠心思百转,顿足道:“月主是故意放那蛇妖逃走的?” 城上月漫步于海水切割而成的台阶上,低叹道:“你心思一向细腻。” 计屠抬头看着上空黑沉沉的一线天。 无日。 无月。 更无星辰。 这是完全不对的。 “我们如今是在秘境之中吗?”计屠疑惑道。 无相魔啧叹了几声,颇有些过来人的自豪,与他分享道:“算是秘境,但不是蕴灵界的秘境。” 计屠定定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与表情明明就是愿听其详。 无相魔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憋出个屁,无趣道:“真是闷葫芦一个,和你聊天也太没意思了,怪不得大战的时候,你会被对手反水。” 这话戳到了计屠的痛处,只见本一脸沉稳的战神,此刻已经面沉如水,手中的大剑不知何时已经亮出,稳稳架在无相魔的肩膀上。 “像你这种的货色,开战第一个月就被献祭,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计屠不是个很会嘲讽的人,但他对无相魔的憋屈死法还是很有印象的,毕竟作为上古魔神,和敌人交手的时候被同伴兵器打死的笨蛋,整个神魔战场也就只有这一个。当时的场面让对手和队友都愣了许久,计屠甚至怀疑是这家伙平时到处嘴贱,惹得人窝火,最后不讲武德在战场上对他下黑手。 这事儿虽然是事实,但也是无相魔毕生之痛,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被哪个傻逼队友杀的,就连城上月都不肯告诉他。计屠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气得无相黑黢黢的眼珠子里似乎都翻腾着杀气。 他也不管架在肩上的宽剑,冷嘲热讽道:“有本事你就砍,这傀儡身是月主亲手炼制,也就只有这么几副,你毁我一副身躯,就是白白浪费月主数年心血。以他那如此记仇的心智,你看他后面还让不让你出来放风!” 无相魔赌得就是计屠这人刻在骨子里的尊卑理念,他这人疯狂是疯狂,但对真神确实是实打实的敬重,甚至可以为了维护真神的名誉与尊严,毫不犹豫地手刃那些道貌岸然的同僚。 果不其然,无相光棍又混不吝的发言,让计屠也没再轻举妄动。 城上月慢悠悠地从他们身边路过,对这场面丝毫不理会,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轻飘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归打,闹归闹,你们出来一趟,最起码要替本尊得干点正事才是。” 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他的力气与道法。 话音落地,计屠抿紧了唇角,果断地放下了手中的宽剑,转身快步追上城上月。 无相魔抬起新接的手臂,将冷白色的手腕压在肩上,轻轻地揉捏了两下,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第586章 果然还是那副臭脾气,一副自以为是的死样子。 切! 城上月见他们二人总算消停下来,才与身边恭恭敬敬的计屠说道:“你也不必如此拘谨,让你出来是刚巧你残魂凝练得差不多了,已经达到苏醒的条件,便让你醒过来透透气。无相死得早,而且残魂保留得也是最完整的,所以醒过来也就更早。” “抛开他那张碎嘴来讲,他做事还是不错的。” 碎嘴无相:“……”还真是谢谢您嘞! 嘴再碎,还能碎得过你那个宝贝小徒弟?! 无相魔十分不服气地在心底想着,但也没敢当面就嘲讽。 今时不同往日,城上月不止他一个打下手的了,万一真得罪死了,估计以后都没机会出来溜达放风了。 无相魔缀在两人身后,不情不愿地跟着往深海之底走,一边还偷偷听着二人的交谈。 那蛇妖确实是在他在城上月的示意下,故意放了那小蛇妖一条生路。 因为他们俩的气息很强,就算已经刻意收敛,但两个人直接踏海而行,还是让很多聪明的妖物异兽察觉到了危险,纷纷掉头朝着背离他们的方向而去。 但他们又不能真的彻底隐匿,这样就更碰不上线索,完全靠着装大运来捕捉十刹海土著。 所以城上月出了个馊主意,让他当诱饵,直接泡在水里,直接装作落难的人族,而城上月就在一旁守株待兔。 他在海水中泡了一天一夜,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们逮到了只“兔子”! 就是这兔子有点儿精明,一冒头偷袭不成,立刻就跑。 好在他们本身也不是为了直接抓这只兔子,而是顺着他的踪迹,找到更多更有价值的信息。 他被袭击的时候,偷摸在那蛇妖身上种了寻踪的印记,不管距离多远,对方都无法逃脱他的定位。 城上月回头看着磨磨唧唧的无相,询问道:“现在那蛇妖位置在哪儿?” 无相魔抬起左手,将印在半空中的索灵图卷起,直接抛到了城上月手中。 城上月展开索灵图,看着残缺的神器上移动的白色光点,抬眸朝着黑黢黢的前方看去。 “前面……”他声音顿了顿,并未将话全部说完。 反倒是一旁的计屠,虽是残魂之体,但奈何实力意外强大,感知到前方暴烈的时空乱流,疑惑道:“前面是离开这个秘境的出口吗?” 无相魔一眨眼就出现在两人身后,左手从城上月肩侧穿过,拿走了索灵图。 索灵图是他的武器之一,虽然已经只剩下战损版本,但平时还是很好用的。 城上月只是会用,但并不如他了解得那么细致。 城上月将索灵图还给了无相魔,看着他左手掌心出现一只黑金色的竹笔,在索灵图上快速地描绘着一些线条,很快三人面前的虚空中便出现一张无比细致的海图。 无相魔将前方位置在海图中标注出来,然后快速测算一番,得出一个结论。 “确实是与外界的连接点,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无相魔手执竹笔,垂眸思索了片刻,“要是能再找到两个连接点的位置,就能测算出剩下的位置了。” 城上月抬眸道:“长乘和小酒那边应该都能找到,到时候问问他们就行了。” 无相魔颔首道:“确实,我们要去出入口吗?这个出入口在海底,估摸着从这里进入的普通人类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啊。” “还是要去看看,本尊觉得这个出入口有点奇怪。” 城上月指尖捋了捋袖口,在他的感知中,海底的海流与地势非常奇怪,而且似乎还有一层屏障隔绝着他的窥视,这对于他而言是比较少见的。 无相魔没有城上月那么强的感知能力,所以只能将信将疑地跟着他往最深处走去,随着三人出现在海底的火山群附近时,头顶被劈开的海水才终于合拢起来。 火山群附近的温度明显要比其他地方高很多,随着海水包裹而来,几人都看到了四周有大量气泡在快速上窜,城上月弯腰将掌心贴在满是砂土的地面上,不疾不徐地收回指尖,说道:“这里的火山群状态很活跃,最近几天应该会喷发。” 无相魔还是第一次见海底火山群,好奇地往最近的一座海底火山走去,没能走到火山口,他就感受到傀儡身体有些不耐受,尤其是头发开始出现断裂的情况。 他撤回城上月身边,摸着断裂的头发道:“你给我接的这假发不太行啊,怎么在热水里还会断?” “这又不是真头发,本身就是黑蚕吐得丝须炼制而成,黑蚕吐的丝不耐热,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还敢往火山口跑?”城上月看着他指尖断裂的头发,提醒道,“最好还是用法术罩住身体,不然再坏了,本尊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修。” 无相魔痛惜的将断发扔掉,果断给自己套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护,隔绝了这热度惊人的海水,转头看着黑黢黢的海底,问道:“这里水温那么高,海里的生物应该不会往这种危险的地方跑,那蛇妖怎么往这里藏?不怕到时候被煮熟吗?” “先找找与外界相连的出口在哪里,暂时把位置标记一下,然后搜寻附近有没有幸存下来的人类,那只蛇妖……不急。” 城上月吩咐完后,三人便分头在海底火山群附近搜寻起来。 无相魔最先找到出口,这个出口的位置有些偏,在海沟附近。 海底处于活跃状态的火山群有二十几座,按照位置大致可以划分为东西两个部分,东部十座火山与西部十四座火山之间有一道裂谷,裂谷的宽度在两百米左右,裂谷之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海沟。 至于这个海沟最下方是什么地方,无相魔暂时也探不出,他怀疑城上月刚刚觉得异样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 不仅能够隔绝一切神识的探查,且深沟里的海流变幻莫测,有悖常识。 无相魔在独自往下潜和叫城上月一起行动这个问题上,有一点犹豫,不过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城上月和计屠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无相魔回头看着计屠单手拽着一根十分粗大的钢索,将一辆庞大的海舰拖拽到了深沟附近,城上月停在裂谷边缘,随手抓了块石头,在上面打下自己的印记,就直接抛进了下方如游蛇般的海流之中。 “这不是……”无相魔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偏首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城上月,“这是……船上的人,都遇难了吗?” 计屠摇了摇头,将锁链在手臂上缠了一圈:“船上没有人,有被攻击的痕迹,应该是被大型的海兽拖进了海底,我找到的时候被藏在了东侧的火山群之间,一旦火山喷发,这艘船就会被彻底毁掉。” 无相魔疑惑道:“那些普通人在海底根本无法呼吸,而且这里的水压那么强,拖到海底基本上活不了吧?” “会不会已经被海兽或者异兽直接连骨头吞了?” 城上月偏首道:“也是有可能的,但这海沟还是得看一看,不然不能排除所有的可能性。” 无相魔指着海沟对面,说道:“出口在裂谷对面,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便想踏着海水直接走到另一侧,前半段路一直好好的,直到行至中段位置,他忽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着,反抗也没有任何作用,直接被沉重迅猛的海流压着卷入海沟之下。 城上月抬袖,手中挥出白色的锁链,试图将身体不断翻转的无相魔拖回来,但锁链触碰到那条看不清的海流,也跟着往下快速坠去,甚至还想拖着他下沉。 城上月果断收回锁链,回头看着拖船到身侧的计屠:“这海沟果然古怪。” “不救无相吗?”计屠疑惑道。 无相确实不怎么强,真要是碰上比较厉害的东西,不一定能安然无恙脱身,尤其是在使用这种中级傀儡身体的情况下,无相神魂的实力被压制很厉害,被卷进下方不明情况的海沟,可能真的会出事。 城上月摇了摇头:“神魔大战都没能让他神魂俱灭,一个海沟而已,要不了他的命。” 无相身体是傀儡,又不是血肉之躯,他只要不搅风搅雨瞎作妖,掉下去后和一块石头没区别。 计屠闻言便不再担心,回头看着庞大的海舰:“这海舰要带下去吗?” “先收起来吧,之后说不定能用上。” 城上月抬手将海舰收入自己的空间中,将计屠也收回空间内,闪身顺着海流往海沟中沉去。 第569章 隐蝠群 元酒和重明在原地歇息了一晚,这片土地上的毒瘴很厉害,按耐不住寂寞的肥肥对外面的毒瘴跃跃欲试,出去溜达了一圈后,回来就晕晕乎乎,将蛇头搁在章龄知脑袋上,像醉酒一般伸出舌头,喷出一口紫色的毒雾。 章龄知立刻用毛巾捂住口鼻,将头顶死重的肥遗推到一边,连滚带爬地躲到元酒身侧,黑着脸反省了一下:“我最近没有得罪它吧?” 第587章 元酒挥了挥袖子,将空气中的毒雾驱散:“他这是中毒了。” 肥遗本体就是蛇,本来就拥有毒牙,按理来说,在这种毒瘴弥散的地方行动应该是如鱼得水,没想到竟然会被毒晕,可见外面毒瘴之厉害。 “看来离开这片毒瘴区之前,夜间是不能行动了。”元酒拧眉低声道。 重明微微颔首:“这毒瘴有些诡异,我还从未见过这般毒的毒瘴,不知这片区域上的种族都是如何生活的。” 元酒思索道:“之前忘记问戎族那些人了,夜间没办法赶路,更耽误时间。” “早点休息吧,明天毒瘴散开后,立刻启程。” 一直等到第二天上午快中午,林子里的毒瘴终于彻底散去。 一行人坐在蠃鱼宽阔的背上,笔直地朝着奢比尸南北两国的战线而去。 越靠近奢比尸南北两国交战线,他们碰到的奢比尸族人就越多。 元酒盘膝坐在蠃鱼的脑袋上,单手扶着它的独角,探头朝着下方看去。 一群奢比尸族背着行囊缓慢地朝南行进,这个族群中有很多老弱妇孺,年轻力壮的男性奢比尸数量非常少。 元酒收回目光后,低声道:“这些应该是奢比尸族中的平民,我们这一路上已经遇到了超过十波迁徙的难民,看来前线的南国军战况不乐观,我们要不要下去打探一下情况?” 重明思考了一下,摇头道:“不用,不要在这些不相关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元酒闻言,便将心里的想法又按了回去。 算了,还是抓紧时间赶路。 不过,越靠近战线,她的眼皮就跳的越厉害。 元酒抬手按了按左眼皮,最后盘膝打坐,不再看下面南迁的流民。 大概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在空中隐身飞行的蠃鱼忽然摇晃了一下,坐在鱼背上的几人身体东倒西歪,险些从高空摔下去,弘总要倒霉一些,他因为坐了太久,所以起身想活动一下,结果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重明下意识伸手去捞,结果捞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弘总瞪大了眼睛,以倒栽葱的姿势落地。 在落地的瞬间,重明不忍地挪开视线,但听到那重重的声响,心脏还是颤了颤。 他在心底浅浅念道:弘总,应该……没有摔折吧? 这个高度,人摔下去肯定是死定了,但弘总是只僵尸,僵尸的体魄比人要好得多。 元酒听到声音,先回头看了眼身后,发现少了个人时,连忙伸手拍了拍蠃鱼的独角:“停一下。” 蠃鱼没有再前行,但它忽然发出躁动不安的声音,突然扭头就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重明站起身,拧眉看向后方:“有危险靠近。” 元酒抽出自己的武器,与重明说道:“你来对付,我去下面看看弘总的情况。” “嗯,下面也不安全,你小心。” 重明点点头,右手一转,一把白金色的羽扇出现在他手中。 章龄知往前走了几步,保住蠃鱼的独角,朝着还没收起惊慌之色的陵祈招了招手:“快过来,咱们战斗力不行,老老实实在蠃鱼背上待着,别拖后腿就好。” 陵祈挪到了他身边,看着一脚踏在空中,眨眼就出现在百米之外的重明背影,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你不担心你的同伴吗?” 陵祈扭头看着神采奕奕的章龄知,不解地问道。 章龄知摇了摇头:“你说弘总啊,他肯定没事,不用太担心他。”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攻击我们吗?” 章龄知刚刚并没有看清偷袭蠃鱼的是什么。 陵祈摇了摇头:“我也没看清,只依稀感觉攻击是从左前方来的。” “应该是会飞行的兽类,奢比尸族南国领地上并没有会飞行的异族。” 两人定睛看着重明,只见他右手高抬,忽然停住,空中忽然荡出一阵凌厉的气波。 虽然看不到对手,但两人却齐齐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好疼——” 章龄知低头龇牙咧嘴地说道。 陵祈偏首看见他耳窍流出血,立刻抬手用灵力罩住他的双耳,左手取下腰间的珍珠配饰,将一颗珠子塞入章龄知口中。 “含着,压在舌下。” 章龄知耳边的杂音,随着灵力灌入耳中终于消失,他看清陵祈的口型后,立刻照着他的指示,含住了那颗和玻璃珠差不多的粉白色珍珠。 陵祈缓缓收回手,低声解释道:“我们碰到饿应该是隐蝠群。” “隐蝠群?”章龄知耳朵终于不难受,悄悄松了口气,问道,“那是什么动物?” 陵祈思考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跟他说清楚:“之前我不是和你们说过,奢比尸分南北两国,但奢比尸种族却并非只有两个种族,我们现如今在南国境内,南国一共有三个奢比尸种族,分别是月银部族、乌鲁部族和哈南图部族,其中月银部族为南国王族。” “奢比尸北国只有两个部族,日金部族和斯洛部族,日金部族为北国王族。” “南国哈南图部族的奢比尸不擅长战斗,但却极其擅长控兽,而隐蝠主要生活在南国境内,所以大部分的哈南图奢比尸都有隐蝠。” “单只隐蝠的战斗力不是很强,但隐蝠往往是群居的,所以对付起来很棘手。” 章龄知看向正在重明:“既然是成群出现,会不会越过重明,围攻我们啊?” 陵祈幽幽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徐声道:“一般来说,蠃鱼处于隐身状态,只要不快速飞行,是不会引起隐蝠群的注意,但如果这些隐蝠是有奢比尸在控制……那就很难说了。” 话音刚落,蠃鱼的身体再度摇晃起来。 两人耳边充斥着蠃鱼嘤嘤的叫声。 陵祈单手抓着蠃鱼的独角,尾巴忽然往半空中一甩,将顶撞、撕咬蠃鱼的一只隐蝠抽飞。 章龄知抓紧了独角,没有去理会保护罩外的隐蝠,目光逡巡着下方的树林。 他一眼掠去,最先看到的是元酒。 小观主此刻正抓着弘总的腿,正试图将半个身子扎进土里的“大萝卜”拔出来。 他多看了两眼,很快收回目光,琢磨起附近适合藏身的位置。 奢比尸不会飞行,所以很可能躲在树林里。 “你先对付攻击蠃鱼的隐蝠,我来找藏在下面的奢比尸,可以吗?” 章龄知一边问道,一边并在心底估算这个高度,背包里的哪些工具能发挥作用。 陵祈点点头,用尾巴抽击隐蝠,不解道:“可以是可以,但你打算怎么找?” 章龄知比他的实力还要差,对付半空中这些隐蝠估计都有些吃力,他实在想不明白,章龄知为何会表现得如此自信。 章龄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中拿出一套设备,只用了十来秒组装完成。 这东西是特管局研究部门最新研发的,将好几种技术都应用在上面。 他记得其中便有加强版的热成像功能,应该也能检测出奢比尸。 眼下这种情况,正好可以试试效果。 将瞄准镜调整好后,章龄知从高空中快速扫描下方的密林。 密林中大部分的生命体,在他面前的探测器屏幕上一览无余。 除去元酒之外,下方还有五个分散开的深红色标记,他装填了足量的麻醉弹,校准之后,果断射击。 高速旋转的弹头穿过层层密叶,击中了正藏在灌木丛中的一只奢比尸。 被打中的奢比尸发出痛呼,出声暗骂了两句,将陷在肩背上的弹头扣下来,生气地扔在地上。 元酒刚将弘总拔出来,听到声音,也没管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弘总,瞬间就出现在那个已经暴露位置的奢比尸面前,一刀就将其劈出灌木丛,跟着右脚就抬出,再度将落在地上打滚儿的奢比尸踹到树干上。 一人根本抱住的树干应声倒下,而撞在树上的奢比尸也趴在地上,立刻昏死过去。 元酒仰头朝着高空中的章龄知竖起大拇指,笑吟吟地夸赞道:“小章可以啊!” “元观主小心背后。” 一只黑色的羽箭破空而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完整的痕迹,一息之间便飞至元酒后心。 元酒反手用刀背将偷袭的羽箭劈开,拧眉看向身后。 在暗箭射出来之前,她竟然没有觉察,她实在好奇奢比尸族是怎么做到的。 “元观主,还有四个奢比尸藏在林子里,你小心点儿。” “你十二点钟方向,大约八百米的位置,有一个。” “九点钟方向,一千米有两个。” “三点钟方向,大概三百米处的树冠里,还有一个。” 报完位置后,他悄悄松了口气,立刻举枪开始扫射蠃鱼身周,正锲而不舍攻击的十几只隐蝠。 虽然肉眼无法捕捉这些隐蝠的位置,但它们撕咬蠃鱼,必须靠得非常近,所以闭眼乱扫射一通也能命中好几只。 第588章 他的攻击大大减轻了陵祈的负担,两人合力用了几分钟,就将蠃鱼身边的隐蝠全部清理干净。 发现控制隐蝠群的敌人后,元酒的速度突然就变得很快,干净利落地将藏头露尾的奢比尸全部找出来,两拳揍晕一个小可爱,唯独留下了一个好控制的奢比尸,将朴实无华的大刀架在其肩膀上,冷硬地威胁道:“让隐蝠群离开,不然就削掉你的脑袋。” 断了两条腿的青皮奢比尸愤怒地盯着她,并没有控制隐蝠群离开。 元酒凝视了他一会儿,扭头看向旁边排排躺着的四个奢比尸:“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同伴的呢?” “卑鄙!”眼前的奢比尸终于开口。 元酒对他愤恨的咒骂毫不在意,冷笑道:“别废话,快点儿把隐蝠群弄走,不然我就先把他们弄醒,当着你的面把他们片了!” 放狠话嘛,她会得很! 被俘的奢比尸气得脸色铁青,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木哨,吹出了三短一长的哨声。 空中的隐蝠群听到哨声后,迅速有序地撤退,重明也没有赶尽杀绝,直接收手让它们离开。 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的埋伏后,蠃鱼驮着背上的两人缓缓降落,重明一步从空中踏回地面,手中白金色的羽扇轻轻摇了两下,低头打量着这几只肤色偏青的奢比尸。 “你们是南国哪个部族的?” 章龄知从蠃鱼背上跳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体格看起来挺健壮的奢比尸。 元酒和重明虽对章龄知的提问有些莫名,但两人齐齐没说话,将目光对准了刀下死命瞪着他们的奢比尸。 断腿的奢比尸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元酒的刀刃在他颈上划出一道血线,冷脸呵斥道:“快说!” “哈南图部族。” 元酒扭头看向章龄知,等待他的解释。 章龄知确认敌人的身份后,将陵祈方才告诉他的信息讲了一遍。 元酒对此倒不是很意外。 因为同样是奢比尸,眼前这五个明显与之前遇到的流民不同,他们的肤色不一样。 他们捡到小奢比尸时,遇到的那些被杀害的奢比尸,肤色全部偏肉桂色,与人类的肤色比较接近。 路上碰到的流民,肤色偏紫。 眼前这些肤色偏青。 虽然均是马身马蹄人猿半身,但还是能看出明显的区别。 元酒拧眉问道:“为什么偷袭我们?” 断腿的奢比尸愤怒道:“我们是南国边防线的巡逻战士,你们企图偷偷越境,我们自然要攻击你们。” “你们到底是哪个部族的?” 奢比尸士兵扭头打量着眼前的一行人,四个两脚兽,还有一个鱼尾巴…… 鱼尾巴! 奢比尸士兵忽然睁大眼睛,定定看着陵祈:“你们和陵鱼族是一伙的?!” 第570章 榆云城 元酒 不明白这个奢比尸为什么对陵鱼的反应这么大。 她看了眼神色凝重,惴惴不安的陵祈,逼问起眼前的奢比尸战士。 不过在听完奢比尸战士的供述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凝重。 目前奢比尸南国的局势非常混乱,作为王族的月银部族已经被灭族,所有还活着的月银部族奢比尸全部成为了奴隶。 目前南国由哈南图部族和乌鲁部族共同把持。 哈南图与乌鲁两个部族,人口与实力其实不相上下,按理来说,为了争夺南国的控制权,应该会斗得你死我活。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这两个部族都投靠了蛟族,在蛟族的镇压下,目前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但谁都不服谁。 蛟族四处搜捕陵鱼族,投靠了蛟族的两个奢比尸部落自然也要为其鞍前马后,均想抓捕到陵鱼族的流民,借机讨好蛟族,以获得其扶持,再争南国控制权。 目前南北两国战线附近,哈南图和乌鲁两个部族安排了很多巡查的战士,凡是企图越境的人均会被抓捕,这些被抓捕的异族全都会被关起来,至于会不会放出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暂时没有个准确说法。 哈南图部落的巡逻战士负责空域巡逻,蠃鱼在行进过程中,已经引起了隐蝠的注意,这些奢比尸也没有警告的意思,直接就让隐蝠群偷袭了蠃鱼,才有了眼下这般局面。 元酒见话问得差不多,抬手将奢比尸战士打晕,抿唇道:“这还只是最外线第一批巡防的奢比尸,前面至少还有四道防线,要是每回都跟这次一样,我们估计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发现踪迹,还会被围攻。” “而且这奢比尸还说,他们是最弱的一道防线,前面空域估计会碰到比隐蝠群更棘手的飞行兽。” 眼前的这批巡防战士,如果放回去,他们带着陵鱼越境的消息肯定就藏不住了。 但不放回去,换防的时候,他们也会发现巡防战士失踪。 元酒看向重明:“悄悄从空中穿越两国交战线,这个办法肯定是行不通,看来还是要从地面走。” 重明叹气道:“问题是,现在不管是空域还是地面,南国都不允许任何人穿越边境线,一旦发现便会就地处决。” 从地面走明显也行不通。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眼下这个情况,着实有些难办。 “要不咱们还是绕路吧?”章龄知提议道。 重明拿出陵祈给的舆图,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一个叫榆云的城池附近,这里已经是边境线附近,在往前九十公里就能抵达交战线,如果全速前进只需要半日就能进入北国境内。” “如果现在绕道,至少要多用三天时间。” 元酒颦眉思索了片刻,扭头看着地上排排躺平的五只奢比尸,然后又看了看或坐或站的四个同伴。 好像……有办法了。 …… 半个小时后,元酒一行人以青皮奢比尸的样貌,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南国的边防城池——榆云。 陵祈走在中间,好奇地用手摸着自己新长出来的四条腿,一脸惊叹道:“你们真的好厉害,竟然能让我长出四条腿。” 元酒肩膀上扛着一把平头戟,回头小声叮嘱道:“知道你们兴奋,但低调点儿。” “一旦被城里的这些兵卒发现,咱们可真就成了瓮中鳖,到时候恐插翅难逃啊!” 榆云是一座边防城,这里近七成都是奢比尸战士,只有三成的平民在城内做生意,兜售一些食物和其他用品,供给回城歇息的奢比尸战士。 不知道裂土其他种族发展如何,反正奢比尸南国边城的情况,和华国古代边城比起来,条件还要差。 和古代华国不同,奢比尸南国没有户籍制度,所以元酒才想出这么个鬼主意,企图瞒天过海。 重明背着一把大环刀,低头看着自己四个哒哒踩地的蹄子,眼底闪过一抹嫌弃之色。 他不爽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榆云,去战线那边?” 元酒回头道:“我们先打听一下情况。” 榆云这个城市与人类城市有些不太一样,没有城墙,也没有瞭望塔楼,只有用竹子或是木料搭起来的棚子,那些做生意的平民就随意地支着摊子,看起来就像个临时集市。 这些做生意的摊子摆得并不规范,总体是个弧形,沿着小山包的山脚下摆了大半圈。 周围的树大部分被砍伐掉了,所以视野还算开阔。 进入榆云之前,几人特地打听了一下。 榆云就是指眼前这个小山包,这里之前其实是有座以山而建的城池,但是经过多次的战争,旧城已经被夷为平地,原本的山城也随之成了小山包。 榆云这座城池因为多次易主,且没有天险可守,所以被摧毁后,南北两国都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重建,只在此地划出一个临时的交易点,供给前线的战士日常生活。 一旦前线败退,这个临时的交易小城就会被放弃,在此地做生意的平民也会抓紧时间逃跑。 所以,榆云这地儿是真的挺荒的。 五人找了个做吃食的小摊子,拿着从那几个奢比尸那里搜刮来的黑贝,随意点了些吃食。 章龄知留了一枚黑贝,捏在掌心打量了片刻,偷偷用仪器检测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这黑贝竟然是种金属。” 元酒瞥了他一眼:“嗯,所以呢?” 章龄知将巴掌大的显示器塞进元酒手里:“这是蓝星没有的金属,硬度很高,质量却很轻。” 元酒低头盯着黑贝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他的暗示:“你是想把这种金属带回去,给研究院做研究?” “嗯,新型金属的出现,对国家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陵祈闻言,扭头看了眼来来往往的奢比尸,悄声道:“这黑贝是奢比尸南国特有的矿产,听说因为比较稀有,所以被当做货币来流通,这金属虽然非常硬,但却不易锻造,倒是没有听说有其他用途……” 第589章 “这东西和你们人族的黄金其实有些相似。” “黑贝出了南国就没用了,北国那边流通的货币是天晶石,南国这边几乎没有。” 元酒将兜里剩下的黑贝一股脑塞给章龄知:“既然你想要,喏,全都给你。” 她对这些玩意儿不感兴趣,反正留着也是无用,放在自己身边还占地方。 章龄知将两小袋黑贝塞进自己背包里,笑眯眯地和元酒道谢,同时不忘提醒道:“元观主,其实这一路上碰到比较稀奇的东西,你可以先收起来,出去之后可以卖给特管局,裂土里特有的东西应该能卖不少钱。” “你还背着那么多债呢,能攒一点是一点啊!” 元酒闻言顿时醒悟过来。 对啊,她还要还债呢。 章龄知的储物袋明显装不了多少东西,这一路上打得猎物和捡的稀有矿产,出去肯定是奇货可居。 “还是你小子有头脑,会赚钱。” 元酒夸夸了两句,偷偷瞄了一眼他挂在腰上的储物袋,将那点儿后悔的情绪按了回去。 毕竟刚刚都已经故作大方的送出去了。 后面肯定还会遇到其他好东西的! 她不心疼。才怪! …… 弘总没有插话,反倒是将摊主送过来的食物都分装好,放进每个人随身携带的包袱里。 这里的奢比尸战士随身会携带一定物资,两个包袱就搭在腰后的马身上,并且会用绳子固定在腰间,以防止在高速奔跑时颠落。 几人备好了物资,便在这个不大的榆云小城内分头逛起来。 元酒带着章龄知和弘总,重明带着陵祈。 一路上边逛边打听,到山腰位置集合时,弄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绕过这个小山包,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南北两国的交战线,现如今处于休战期。 但听榆云城做生意的平民说,最近的局势越发紧张,可能很快就会从小规模的冲突发展成大型战争,再过三五天他们将全部撤离榆云,之后前线的补给便由军队安排,所以一路上碰到的几个店主都在极力推销他们手上的肉干和药草。 元酒将自己听说的消息说完,撕了一片肉干塞进口中,打算听听其他人的收集的消息。 重明眼神清明,徐声道:“我打听到的和你差不多,不过我套了几个奢比尸的话,他们就是从前线过来的,来榆云兑换接下来半个月的物资,他们前两天刚在犀泽附近的小村子和敌人交手,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双方伤亡不大,目前只是试探性交手。” 重明垂眸思索道:“犀泽附近村子里的平民早就迁走了,那一带之前住的都是南国百姓,搬空后根本没有物资可掠夺,也没什么战略意义,所以北国战士突然出现在那儿,应该只是前期侦察。” “侦查得差不多,估计就要开战了。” 重明望向陵祈,最后又将视线停在元酒脸上:“我估摸着北国应该是从什么渠道得知南国王族被灭,剩下的两个部落关系表面和睦,但内里还是一团糟,所以打算借此机会打一仗,看能不能侵占部分领地。” 元酒思索道:“如果我是北国权贵,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鹬蚌相争,正是渔翁得利之际。 怕就怕,这鹬和蚌相争是假,做了场戏让沾沾自喜的渔人进套。 “我们得在这两天尽快穿过交战线,不然可能就要被卷进奢比尸两国的战争中了。”重明慎重地说道。 “要不现在就走?”章龄知提议道。 弘总瞥了他一眼,问道:“走?怎么走?” “我们可从来没见过北国的奢比尸,不知道他们怎么区别南北两国奢比尸,贸然闯过交战线,以这副模样遇见北国的奢比尸,分分钟就露馅了,到时候处境不会比在南国这边好多少。” 重明思考了片刻,忽然说道:“这个还真不一定。” 元酒看着他嘴角的弧度,瞬间了然道:“敌人的敌人!” “——就是朋友!”重明笑意盈盈地补充道。 章龄知没明白两人的意思,弘总看着他泛着愚蠢的清澈眼神,无奈叹息了一声,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目前南国的局势是王族已经被灭,剩下两个部落维持表面和平,把控着整个奢比尸南国的大局,但谁都没有真正地夺得绝对的控制权,并且还在帮蛟族搜索陵鱼族……” 章龄知皱眉道:“这些我当然知道了,我只是不懂为什么这些信息加起来,会让你们判断北国的奢比尸会放过我们?” “你还真是……” “南国现在也可以说,几乎是全部处在蛟族的控制之下,要是两国都为蛟族效力,这个时候北国是不会贸然开战的,不然肯定会开罪蛟族。鉴于北国和南国之间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才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么一说,但事无绝对,反正进入北国境内后,我们也得小心一点。” 弘总耐心地解释完后,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恍然大悟的章龄知,总觉得茅山下一代着实令僵头大。 章龄知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儿,不忿道:“你一开始不也没想到,还是小观主和重明先生说了,你才反应过来的。” 弘总白了他一眼:“那我好歹是反应过来了,你呢?!” 章龄知默默闭上了嘴,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算了,反正他不需要带脑子,只要老老实实地服从命令就好。 “要走就现在走吧,走一步看一步,总这么观望,谁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打仗了。”元酒想清楚后,就拍板做了决定。 真要情况到了最糟糕的时候,他们也不是不能打架。 反正要是打起架来,她肯定是不会输。 …… 五人很快就离开了榆云,越往北国方向走,碰到的奢比尸战士频率就越高。 起初一个小时才会碰到两三支巡防的队伍,到后面差不多一刻钟就会碰到两三支队伍。 元酒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后,五人终于以新征来的战士身份,混到了一支去最前面侦查的编队里,被指派了一个侦查区域后,她和重明带着另外三人迅速前往目标区域,然后离开对方视野范围后,立刻改头换面,朝着北国境内而去。 第571章 独眼蛟 进入北国境十分钟后。 章龄知和弘总齐齐停下脚步,缓缓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两人看着包围了他们的十几只格外高大的奢比尸,面面相觑之后,暗叹运气实在太差。 明明他们已经格外小心了,怎么还是会被抓到啊? 章龄知被人高马大的奢比尸压住的时候,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很快被五花大绑押回营地,元酒和重明隐匿身形,不远不近地缀在这些奢比尸身后。 元酒观察着这些体型格外高大的奢比尸,拧眉道:“我就说我的直觉不会有错,进入北国境后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比混在南国那些奢比尸队伍里还要危险,刚刚提出兵分两路,一明一暗前进,现在看来还真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找机会把小章和弘总救出来,那些奢比尸应该很快就会发现问题所在,到时候我们估计会面临更为头疼的封锁线,很难搞啊,这些奢比尸。”重明摸着下巴,幽幽地说道。 元酒眨了眨双眸,理智分析道:“得先搞清楚,这些奢比尸是怎么发现我们异常的才行,不然很难浑水摸鱼。” “那我们继续跟着,还是要小心点儿。” 重明脚步轻快,先元酒一步跟上前方押着小章和弘总的奢比尸。 元酒追上他的步伐后,悄声道:“你跟着他们吧,我去前面其他地方看看。” “注意安全。” 重明的声音还没散去,元酒的身影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看着风吹动的树梢,还有前方被押着狼狈前行的章龄知和弘总,他无奈摇了摇头,叹气道:“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 因为身高比这些北国奢比尸矮上许多,章龄知几乎是一路被拎着往前走,他两腿悬空,双眼放空了几秒,扭头看向同款放空大脑的弘总,小声闲聊道:“这些奢比尸会不会把我们杀了啊?” 弘总慢吞吞摇了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连这些奢比尸说了些什么基本都听不懂。 章龄知抬手靠在脸颊边,摆出认真说小话的架势:“说出来你可能不太信,我感觉这些北国的奢比尸比南国那边……好像要守规矩许多,好像对我们也没有很深的敌意,我怀疑他们好像知道我们不是南国那边的敌人。” 弘总抬头看了眼前方挡住他视线的红毛奢比尸背影,还想观察队伍中其他的奢比尸时,被提着他的奢比尸一巴掌抽在脑袋上,对方凶狠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虽然听不懂,但明显很凶。 他小声与旁边同样被揍了一拳的章龄知说道:“我很肯定,绝对是你的错觉。” 第590章 这些奢比尸明明凶得要死。 章龄知抬手抱住脑袋,泪眼汪汪地疯狂点头。 他错了,不该天真地对这些野蛮的臭奢比尸抱有一丁点好感。 重明跟在后面好笑地看着两个窃窃私语的笨蛋,脚尖轻点,缓缓落在树干上,抬眸远眺向左前方,能看到白烟在缓缓上升,他在心底估算了一下时间,以奢比尸的速度来计算,差不多行进了五公里左右,应该是到这支队伍的临时据点了。 元酒应该已经早就过去了。 重明用食指挠了挠美人尖,轻声嘀咕道:“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联系一下,敌人据点的情况是什么样的,现在一点儿都不清楚,真的没问题吗?” “算了,还是跟着过去看看再说吧。” …… 正如重明所猜想的,元酒确实已经深入了北国这支奢比尸军队的据点内。 她这个人向来胆大心细,发现据点的时候并没有畏首畏尾,反而直接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军营内。 在军营内转悠了大半圈后,她察觉到了一股明显与这些奢比尸不一样的气息,立刻警惕地躲进了最近的一个树洞内。 在那道气息快速逼近时,她险些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但随着那道气息从她前方不远处掠过,如一道阴影在暗处潜行,目标明确地朝着据点东北方而去时,元酒倏然睁大眼睛,指尖摸着下巴,在心底琢磨起来。 看来不止她一个人潜入了这片营地内,对方身上也没有她熟悉的气息,所以她暂时也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不过她刚刚去过东北方向,那边是军营牢房,面积其实不大,但守备力量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多,应该是关押了比较重要的犯人。 虽然不知道这个陌生潜入者到底是谁,但她对其目的非常感兴趣。 元酒没犹豫太久,大概五六息工夫,她就决定尾随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闹。 避开那些来回巡逻的奢比尸,进入牢房后,元酒鼻翼翕动了两下,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和初次见到陵祈的时候,从他身上闻到的海腥味有几分相似。 相比于牢房外面重重守卫,牢房里面反而非常空旷,只有两名奢比尸看管牢房里的犯人和牢房钥匙。 这些奢比尸没察觉到前面那个潜入的敌人,自然也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元酒大致感知了一下,发现那个跑进来的奸细在最里面的牢房内,她靠近后,发现对方设置了一道屏障,她没办法偷听到牢房里两个人的对话,但是具体的画面还是可以看到的。 元酒琢磨了一会儿,给自己开了心眼,想看看这潜入的奸细到底是什么身份。 随着心眼的开启,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扭曲,对面牢房穿着紫色衣袍的男人,高大的身体逐渐变成了一只独眼黑蛟。 牢房里的另一个犯人是只奢比尸,但与外面大部分的奢比尸长得都不太像,因为他的头发是墨绿色的,耳上的双蛇是黄白相间的花蛇。 牢房中的奢比尸明显对黑蛟十分畏惧,在对方开口说话期间,一直都战战兢兢,甚至手指在轻轻发颤。 发现是黑蛟后,元酒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格外严肃。 因为很容易让她联想到,此刻被她藏在玄圭空间里的陵祈。 蛟族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抓陵祈,她们刚刚越过两国边境,黑蛟就立刻出现在奢比尸北国边防军营内,这显然不是个巧合。 但听不清他们的对话,让元酒有些不太安心,她低头琢磨了几秒,从储物手镯中摸出一个红木盒子,打开后里面冒出丝丝冷气,她指尖黏住金色的小豆子,以灵力将小豆子唤醒。 比一颗黄豆大不了多少的小金虫缓缓苏醒,慢慢张开如蝉翼般的浅金色翅膀,从她指尖起飞,不紧不慢地朝着对面的牢房飞去,落在牢房的栏杆上后,慢慢下降钻进了地上的干草中,无视了那只独眼黑蛟设置的屏障,慢悠悠地爬进牢房内,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停下,收起双翅不再动弹。 但小金虫进去后,元酒耳边就有了声音。 她微微勾起嘴角,暗叹果然还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偷听,她可是专业的。 …… “大人,求您救救我。” “救你?”黑蛟冷笑了一下,“你怎么还有脸提这种要求?” “之前就通知过你,一天前那只陵鱼就到了边境,南国那边到处都在搜捕他,他不会在南国境内久留,现在肯定已经越境了,结果你现在和我说找不到,还被沐山辅那个没脑子的东西抓住了把柄,关进了牢房……田大人,你可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那只奢比尸跪在了地上,用颤抖的手指抓住黑蛟的衣角,语气卑微讨好:“大人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您把我救出去,我一定会把那只陵鱼抓住送到您面前。” 黑蛟一脚踢开他,嗤笑道:“看来你不仅愚蠢,甚至连一点脑子都没长,之所以用你,是因为你之前靠关系成了边境军的监察官,但你现在已经被边境军抓到了通敌的把柄,你以为你还能利用边境军打着严防死守的名义,抓捕偷偷越境的那只陵鱼吗?” 奢比尸立刻仰头解释道:“他们没有我通敌的证据,辅山军只是怀疑我,我是北国奢比尸王后的族人,他们也不敢对我屈打成招。” “只要大人您帮我杀了边境军的领军沐山辅,我就可以把边境军归拢在手里,为您效力。” “沐山辅现在欺上瞒下,把我关在这里,就是在想办法调查我的底细,只要您帮我出去,我会向王和王后呈报沐山辅的所作所为,他必然会被革职处理。” 黑蛟低头看着他狡辩的模样,冷笑道:“你真当我是傻子啊!” 他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奢比尸的右脸,讥讽道:“沐山辅是你们北国大将,掌管边境六个军营的兵力,手下兵力近三万。这些兵全是他们沐山家一代代带出来的,且一辈子只忠于沐山一族,就连你们的王都不会轻易开罪于他,你是怎么敢这么说出口啊?” 黑蛟快要被这个蠢货气笑了。 他倒不是杀不了沐山辅,但只要动手肯定无法全身而退,甚至会吸引整个辅山军的仇恨。 沐山一族可不是只有一个能带兵打仗的沐山辅。 他沐山一族各个能征善战,也是整个裂土出了名的疯狗。 杀了一个,那和捅了马蜂窝没区别,基本上以后就是不死不休。 他是脑子被这蠢货奢比尸踢了,才会按照他的要求,帮他杀沐山辅。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奢比尸依旧不死心,还想继续求饶,但独眼黑蛟已失去耐心,左手掐住了奢比尸的脖子,眼底泄露出冷冽的杀意…… 元酒听到一半,已大致弄清楚眼下的状况,她默默举起手机,打开录像功能。 虽然没有收音,但视频之后可能会派上用场。 就算用不上,那也是得拍,有备无患啊! 那只奢比尸没能逃脱黑蛟的毒手,最终还是被对方拧断了脖子。 元酒举着手机,隐身靠着墙,静静看着擦了擦手的黑蛟,舌尖轻轻顶了下腮帮。 这是她进入裂土这个异空间以来,见到的第一只蛟,还真挺符合陵祈的描述。 冷漠傲慢。心狠手辣。 直到对方离开牢房,包裹着牢房的屏障逐渐散去,元酒抬手召回了小金虫,闪身进了牢房内,检查了一下奢比尸还温热的尸体,确定回天无力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幽暗的牢狱。 刚从牢狱跑出来,还没有彻底走远,元酒就看见两个被扼住命运喉咙的熟人,一前一后被提进了大牢内。 她抽了抽嘴角,有点犹豫是现在过去救人,还是再等等。 万一那些奢比尸对他们严刑拷打,小章那瘦弱的小身板扛不住怎么办? 真要嘎了,她出去也不好交代。 嗐—— 难办。 元酒准备折返回牢狱时,被一只手紧紧扣住了左肩,一道声音递入她耳中:“别急,我在他们身上设了保护罩,那些奢比尸伤害不了他们。” 元酒回头看着身形若隐若现的重明,拉着他跑到没人的角落,小声道:“那些奢比尸路上揍他们俩了?” 不然重明应该不会在她走后给这两个家伙套保护罩。 重明点点头,无奈地说道:“他们俩太嚣张了,在那些奢比尸眼皮底下,毫无顾忌地窃窃私语,换我也得揍他俩。” 元酒无语了几秒,决定还是将他们俩晾一会儿,反正死不了。 要通过这次的事让他们长长记性,后面的路上把皮绷紧点。 不然他俩早晚得把自己作死。 “你来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重明问。 元酒收起脸上不正经的表情,正色道:“北国这边的军队比南国那边更为规范,南国那边还是按照部落和族群划分的小分队执行任务,这边却已经有了系统的军队体系。” 第591章 “就我们所在的这个林湖营地,是北国边防七军的临时据点,这里大概有两千兵力。距离这里西北方向约十公里的地方,就是七军军团驻地,兵力大约两万八。” “一旦这里发生战斗,以他们的脚程,这点距离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及时赶过来支援。” “南北两国之间要打仗的事情,八成是真的。这个据点就是最近刚建的,前线袭扰的小股队伍,大部分都是这个营地的奢比尸。” “小规模试探后,估计要不了半个月,就会开战了。” 重明依靠在树干上,微微睁大眼睛:“这北国是开挂了吗?怎么感觉和南国按照两个体系进化的?我记得南国边境军散漫无纪,兵力大概还不到两万,北国这边竟然悄无声息地让三万大军压境,这一战的目的恐怕……” 是想把南国彻底给吞并。 重明只是浅浅思考了片刻,便将心神收回来。 南北两国打仗终究和他们无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北国奢比尸是如何甄别友军与敌军的办法。 他直接将心底的疑惑抛出,元酒摸了摸耳尖,说道:“我还不是很确定,但大致能猜到是哪方面的。” “他们身上佩戴着一种晶石,晶石里封存着一种很奇怪的花,可以散发出一种味道,如果不是嗅觉灵敏的奢比尸,几乎是很难发现的。” “而且他们这种晶石都放在衣服内衬里,只有识别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元酒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情:“我进了营地后,就试着去顺了一个,但对方很快就发现晶石丢了,立刻就上报给了军营里的军官,所以我就把那块晶石又丢了,也怕他们有特殊的手段能顺藤摸瓜。” “即使我五感远比普通人厉害,但这种味道我也不太闻得到,倒是玄圭空间里嗅觉比较灵敏的妖兽,大部分都可以嗅到。” 重明摸了摸鼻尖:“那我估计也不太行,我嗅觉并不灵敏,至少远远比不了长乘。” 长乘的嗅觉几乎比他要强百倍。 这个时候,真希望他在。 哎—— 第572章 恶趣味 重明有些为难,迟疑道:“如果解决不了身份甄别这个问题,我们岂不是一直没办法光明正大的赶路?” 元酒拉了拉重明的袖口,拧眉道:“现在这个问题倒不是特别要紧,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如果利用得当,我们应该能顺利离开北国。” “嗯?你发现了什么?”重明好奇道。 元酒将手机递给他,指了指屏幕上的视频。 “这个是我刚刚录下来的。” 重明点开视频,元酒在一旁分析道:“这个独眼男本体是只黑蛟,他和这个被关押的奢比尸有些关系,这只奢比尸本来是有求于他的,但这只独眼黑蛟直接把他给杀了,我估计这只黑蛟应该不想让这个奢比尸泄露他与蛟族的关系。” “相比于南国几个奢比尸族群皆为蛟族效力,北国这边明显和蛟族交恶,对于和蛟族私下有联系的奢比尸,即使只是处在怀疑阶段,就已经将其抓捕关押在牢狱中。这个被杀的奢比尸,在北国应该还是有些地位的,在军营监狱中突然被杀,这边的负责人肯定要受到牵连。我现在拍的这段视频,也就证明了凶手不是他,而是蛟族……” 重明很快会意:“你想用这视频做筹码,和奢比尸军队这边的将领做交易,保证我们安全离开北国?” 元酒点点头,很是诚挚地问道:“我觉得这个方案是可行的,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真要去破解那可以识别敌我身份的晶石,不知道还要花多长时间。 重明提醒道:“那你打算怎么解释这个视频的来源?” 她目中无人地闯进人家重兵把守的军营牢房,还在里面闲逛了一圈,甚至看着那黑蛟把他们重要犯人弄死,还没有出声提醒…… 啧,对方如果气量差一点,应该会觉这是在挑衅吧? 元酒被问得哑口无言,认真思考三秒,摸着下巴道:“这种细节问题,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了吧?到时候想办法糊弄过去就好。” 重明盯了她一会儿,无奈地用手揉了揉眉心。 说真的,带熊孩子真的好心累~ 重明已经将视频看完,把手机还给了元酒,提醒道:“黑蛟为什么会和这只奢比尸有关联?” 元酒眨了眨眼:“那只蛟让这只奢比尸假借公事名义,实际上在搜捕越境的陵祈。” 重明神色凝重:“我们才越境不到两个小时吧?那只黑蛟是怎么知道我们已经到北国境内的?” 元酒神色凝重道:“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我其实想找时间问陵祈,那些黑蛟是不是有特殊的办法,可以确定他的位置。” “如果不是越境之后,我把他和蠃鱼丢进了玄圭中,估计那只黑蛟已经找上我们了。” 重明琢磨着:“玄圭空间融合了大半个秘境,重新锻造的时候,长乘还专门加入了一些空间法则,就算陵祈身上被种下标记,进入空间内后,对方也无法再根据标记确定具体位置。” “你的直觉这次还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元酒:“那现在,我们去找这个地方的老大谈交易?” 重明看了眼牢狱门口,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身体,勾唇笑了笑:“再等等。” 这个视频利用得当,说不定能达到雪中送炭的效果。 “再观察观察。” 得到的信息越多,对他们之后的计划和行动就越有利。 …… 押送章龄知和弘总去牢房的奢比尸,很快就发现了那只被黑蛟干掉的奢比尸尸体。 整个营地的气氛随之变得极为凝重与古怪。 藏在营地里的元酒和重明,在天黑之前也终于弄清楚了那只死掉的奢比尸身份。 那只奢比尸叫田相鲁,出身北国的斯洛部落,是如今北国王后的族亲,靠着裙带关系混了个辅山军战前监察的位置,因为靠关系上位加上在军营里作威作福等原因,与大部分出身日金部落的辅山军都不太对付。 北国也就只有斯洛和日金两个部落。 其中日金部落奢比尸人口占比超过八成,斯洛只占了一成多。 为了维护两个部落之间的关系,历代出身日金部落的北国王族,最终都会娶一名斯洛女性作为王后。 田相鲁是北国王后的兄长,之前辅山军七军将领怀疑他通敌,在没有确切证据时,先把田相鲁控制起来,关在了军营的牢房里,打算与南国战争结束后,再把这货放出去。 没想到现在人死在了他们重兵把守的牢狱内,现在七军上下是百口莫辩,七军将领之后将会面临极为残酷的刑罚。 目前田相鲁死亡的消息还在封锁当中,但这件事明显瞒不了太久,现在七军将领正和锅边的蚂蚁一样,一筹莫展不说,还急得团团转。 暮色彻底笼罩了这片土地,已经戒严的军营外忽然出现一队身强体壮,披着正规铁甲的奢比尸,连成线的火把驱散了四周的寂静与黑暗,让氛围低迷的整个营地瞬间变得活跃,铁蹄奔跑时产生的震动像闷雷,惊醒了坐在树上打盹儿的元酒。 她换了个坐姿,将丸子头上插得树枝拔掉,瞪了一眼旁边重明:“你无不无聊?往我头上插根树枝就能得到一百倍的快乐吗?” 重明笑得无良,耸了耸肩道:“倒也没有一百倍快乐,不过能愉悦一下自己,也很好。” “你礼貌吗?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郁闷之上,这是什么品种的恶趣味?!” 重明伸手将她头顶的树叶拿掉,歪着头笑得牲畜无害:“不说这个了,来了批实力挺强,装备也更好的奢比尸,暂时还不清楚身份。” “过去看看吗?”他看向炸毛的元酒。 元酒点点头,率先从树枝上离开。 两人跟着这队奢比尸到了营地主帐附近,看着为首的紫发奢比尸一把掀开帐帘,大步流星地进了帐内,外面的守卫也替换成了紫发奢比尸的护卫。 元酒观察了几秒,小声道:“这个紫头发的奢比尸,感觉地位还蛮高的,营地里所有的奢比尸,看到他都低头了,还流露出了敬意。” 重明点点头:“这些奢比尸发色很奇怪啊,什么颜色都有,是天生的吗?” 同样的种族,怎么个体差别这么多? 元酒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陵祈的发色也是彩的,可能是裂土这个空间的生物都有的特点。” “我们靠近些,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 重明率先往主帐方向靠近,元酒来不及拉住他,就看见他化作一只巴掌大的白金色小鸟,悄无声息地飞到了主帐后方,落在了帐篷顶上。 她眼皮狠狠跳了两下,看着并未发现他的奢比尸护卫,内心的不安却并未消失。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危! 第573章 短兵接 元酒在原地停留了几秒,一咬牙,还是脚步轻盈地跟了过去。 第592章 刚靠近营帐,元酒的心突然就咚咚咚剧烈跳起来,她左手三指盖住跳得像兔子的眼皮,忽然拧眉伸手捏住身边的重明,二话不说往后撤去。 她撤离的速度飞快,但还是快不过早就瞄准了他们的箭矢。 元酒闪身翻腾的动作敏捷果断,兔起鹘落间,十几根锋利的金簇“砰砰砰”地扎在她刚刚落脚的地方,箭簇头部蕴含的灵力将地面炸开,一时间尘土飞扬,遮蔽了视线。 即便避开了暗处埋伏的箭簇,她也不敢有任何的放松,死死拧着眉头,松开左手掌心的小白鸟,掌心稍稍翻转,黑色无锋重剑便落在她手中。 元酒浅声与落在她肩上的重明说道:“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竟然是被这些看着傻乎乎的奢比尸给埋伏了。” 重明用鸟喙啄了一下她的耳垂,无语道:“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晚?” “他们是不是把我们俩当暗杀那个奢比尸的敌人了?” 元酒捏紧了手中的无锋重剑,沉默了几秒,方才道:“很有可能。” “若果真如此,我们俩有点危险啊!这片营地少说也有数千的奢比尸,往外围走还有很重的毒瘴……” “是打,还是投?”重明问。 元酒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震惊道:“你问我?” 重明用豆豆眼盯着她:“不然呢?”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半晌,最终在清晰的裂帛声中结束了对视,看向握着银灰色长戟,从主帐中杀气腾腾冲出来的紫发奢比尸。 方一照面,对面的奢比尸二话不说就直接打了过来。 元酒和重明见状,也不再犹豫是打还是投,眼下这状况,但凡放下武器,对面的奢比尸非要在他们二人身上戳几个洞不可。 所以,元酒握着重剑,神色一凛,二话不说就与对方短兵相接。 重明早就振翅飞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奢比尸,轻哼了一声,对这些明显稍逊一筹的奢比尸毫无兴趣,反倒是聚精会神地观看着元酒与那紫发奢比尸的打斗。 仅从体格上看,元酒明显是毫无胜算的。 这奢比尸端的是力大无穷,臂膀和肩背上的肌肉线条都是实打实的漂亮,手中握着的银灰色长戟每次挥动都会带起极为凌厉的劲气与破空之声,被元酒用重剑压住长戟头部时,长戟砸落在地,震得地面尘土飞扬,随着武器被抽回,地面留下一个极深的大坑。 重明看这深坑,眉头一挑,暗叹:“不妙啊,这奢比尸看起来不太好对付。” 元酒与这奢比尸接下来的交手,也印证了重明的推断。 这紫发奢比尸并非只在力量上胜过元酒,就连反应速度都和元酒不相上下,且这奢比尸手握的长戟明显是件神兵,元酒仅靠手中的无锋重剑,只能与其勉强打个五五分。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 一旦交手时间拉长,元酒会逐渐落于下风。 重明刚想提醒元酒,翅膀忽然闪动,身影从半空中消失不见。 而他刚刚所在的位置,几道利箭划过,刷出冷冽的破空之声。 重明凝眸看向四周弯弓搭箭的弓手,在心底暗骂这些奢比尸一声招呼都不打,竟然直接搭箭射他。 着实不讲武德。 虽然不太想与这些蛮牛动手,但眼下战况已不容回避。 重明化作人形,手中羽扇翻转,带出一圈冷芒。 相比于元酒那边打得极为谨慎,他直接冲向弓箭手所在的位置,大开大合地收割着面对他几乎没有太多还手之力的普通奢比尸士兵。 不过为避免结下死仇,他手下还是收敛了几分,只伤不杀。 尽管如此,他这杀进杀出,宛如狼进了羊圈,弄得一群奢比尸苦不堪言。 大片奢比尸倒地不起,也让与元酒交手的紫发奢比尸极为震怒。 紫发奢比尸眼见无人能压制重明,气急之下,只能撇开元酒,转而将枪头对准重明。 元酒见他跑去撵着重明揍,脚下动作慢了几分,忍不住悄悄吁出一口气。 重明这招还真挺聪明的,帮她吸引了大部分的仇恨值,让她有了喘息之机。 她还真没找到这紫发奢比尸的破绽,再这么打下去,很难说鹿死谁手。 元酒看着从容游走在那些奢比尸间的重明,在与紫发奢比尸交手后,原本的从容潇洒立时消失不见,应对起来显得有几分捉襟见肘,元酒看着忍不住一乐,笑道:“看来你也没比我强多少啊?” 重明本来很是慎重地应付着这个难缠的敌手,听到元酒的吐槽后,忍不住火大道:“你现在倒是有空说风凉话,平时你可叫嚣着打遍同辈无敌手,刚刚你怎么不把他给拿下?” 元酒耸了耸肩,笑得奸滑无比:“我觉得他肯定跟我不是同辈中人,他招式老辣得很,而且灵活多变,肯定是只身经百战的老油条。” 重明与紫发奢比尸打架途中,冲她咬牙切齿道:“你少在那里划水摸鱼,快点过来帮忙,还真打算看着我跟他拼个死活?” 元酒活动了一下肩颈,笑着快步冲上前,加入了两人的战圈。 对面的紫发奢比尸见状,顿时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元酒和重明虽然听不太懂,但能从对方的语气神态分辨出,对方对他们这种以多欺少的行为正表示不满与愤慨。 因为他们交手错身速度极快,围在外围的奢比尸弓箭手和其他普通士兵也不敢贸然加入战局,因为很难保证不会误伤他们的将领。 元酒与重明联手后,当下战局形势骤然逆转。 元酒左手撑住重剑剑身,稳稳架住了奢比尸的长戟,重明手中的羽扇绕过奢比尸的左肘,锋利的扇羽眨眼间从其肘部转开,贴近了奢比尸的颈部。 羽扇抵住紫发奢比尸的颈部动脉,立刻就见了血。 藏在奢比尸紫发下的双蛇突然扑出,重明毫无畏惧,左手刹那间化作白色的羽翅,将两条毒蛇抽到地上,直接震运昏死,就连奢比尸的紫发都被齐颈削断。 火把和火盆中的火焰在突然变得寂静的营地内沉默地跳动。 所有奢比尸的兵器在重明挟持了他们的将领后,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声音,锋锐所指之处,正是包围圈中的二人。 第574章 可放行 “嚯——” 元酒将紫发奢比尸的长戟下掉,听着充满战意的金戈之声,身体微微后仰,脸上露出几分惊诧之色,喉间溢出短促的惊讶之声。 她将长戟扛在肩上,偏首看着还准备伺机还手的紫发奢比尸,用不太熟练的奢比尸语言说道:“先让你的手下退开。” 紫发奢比尸一脸奇怪地看着她,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句。 元酒和重明闻言,面面相觑。 “完全听不懂啊!”元酒忍不住用指尖搔着脑门,奇怪道,“我们之前在南国学的时候,明明那些奢比尸就能听懂,为什么他们听不懂?” 紫发奢比尸再度张口,元酒和重明还是弄不懂他的意思,无奈之下,只能将玄圭空间中的陵祈放了出来,让他帮忙转译。 毕竟他们当初在南国用的奢比尸语言都是陵祈教的,这小子虽然打架不太行,但是对于裂土空间各个种族信息都了如指掌,说不定他就懂北国这些奢比尸在说什么。 陵祈突然从空间的山洞内被转移到北国奢比尸军营中,看着周围一圈圈高大的奢比尸,以及抖动的火光,坐在变小的蠃鱼背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别害怕,我们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元酒安抚了一句,解释了眼下的情况,然后用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他,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陵祈悄悄松了口气,说道:“我懂一些北国的官话。” “奢比尸南北国的语言确实差异蛮大的,南国的奢比尸部族基本上十里不同音,以前是以月银部族的语言为官话,但在边境的时候那些奢比尸大部分是哈南图部族,所以我教你们的就是哈南图比较通用的语言。” “北国有通用的官话,因为日金部族的人数占绝大多数,所以语言相对也比较容易统一。” 元酒瞬间了然:“哦豁,那我们之前学的是就是方言呗?” 陵祈点点头:“对北国奢比尸而言,确实是。” 元酒松了口气:“那你帮我跟他翻译一下吧,就跟他说,先让他们的人退开,我们无意伤他们的性命,只不过是因为有事,要穿越南北两国国境,希望能跟他们好好谈谈。” 陵祈看向被重明控制住的紫发奢比尸,瞳孔收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如实翻译了元酒的话,紫发奢比尸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几人,然后看向了之前被重明横扫,至今倒地不起的手下。 哪怕他一个字没说,重明也从他的视线和表情中分析出意思,无奈解释道:“他们没死,就是晕了而已。” 陵祈翻译完后,紫发奢比尸的脸色终于好了许多,抬手让附近的手下退开,垂眸看向颈侧的白金色羽扇,目光直直地投向骑在他身上的重明。 第593章 “得罪了。” 重明含笑说了句,不疾不徐地收回羽扇,翻身从他背上跳下来,站在陵祈身侧。 紫发奢比尸抬手擦掉颈侧的血迹,很是认真地说道:“你是第一个能伤我的人。” 重明听了只摇着扇子笑了笑,并没有与他继续就打架伤人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让他们先把牢房里的章龄知和弘总先放了。 紫发奢比尸闻言只怔忪了几秒,很快就让手下去将牢房里的两人带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陵祈亮晶晶的鱼尾上,一句话都没说,但脸上却是了然之色。 “我叫沐山辅,是北国辅山军的将领。” 紫发奢比尸将视线放在重明和元酒身上,先自我介绍了一下。 “你们是外界的人族?”他问。 陵祈点点头:“他们不属于裂土,因为外界重新出现了裂土的入口,有普通人类被海流卷了进来,他们是进来搜救的,打算去鬼国境内的出入口看看。” 沐山辅闻言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直直地看向陵祈:“那你呢?陵鱼族的小少主。” 陵祈脸色倏然转冷,拧眉道:“我被蛟族追捕时,承蒙他们搭救。” “你跟着他们,只会给他们带去无穷无尽的危险和麻烦。”沐山辅直白地说道,“不过这些和我们辅山军没什么关系,我对你们的行程和目的也不感兴趣,只要你们不泄露我军的消息,伤害我的手下,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陵祈的出现,让沐山辅相信他们一行人并非南国奸细,对于目前南北两国即将开战的局面也造不成太大的影响,所以沐山辅很快就转换了心思,不打算与这些实力难测的人族继续浪费时间,他现在麻烦缠身,当务之急是要处理营地监察军官突然暴毙一事。 陵祈悄然松了口气。 还好,北国军和蛟族不是一伙的。 他将沐山辅的意思转告了元酒,元酒微微睁大眼睛,诧异道:“这么简单就放我们走?会不会有诈啊?” 陵祈摇头道:“别人我不敢说,但沐山辅确实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他这个人在裂土各个种族都很有名。” 出了名的耿直。 不过一旦为敌,基本是不死不休。 元酒和重明对视了一眼,之前他们想的计划,现在明显是用不上了。 看在对方这么痛快放行的份儿上,元酒掏出了手机,将之前录的视频打开,递给了沐山辅。 沐山辅没见过巴掌大的小方块,迟疑地接过元酒的手机,问道:“这是什么?” 元酒道:“这是外界人族近些年研究出来的一种通讯工具,叫作手机,也可以用来记录声音画面。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手机里面有我不久前录下的一段视频,关于你们牢房中那个奢比尸被杀害的真相。” 沐山辅听陵祈解释完后,神色一肃:“这个该怎么用。” 元酒走了过去,删除了自己的指纹解锁,简单教会了他怎么打开手机视频。 沐山辅点开视频后,看着仅有的画面,疑惑道:“没有声音。” 元酒解释道:“对方设置了屏障,我在屏障之外,只能拍摄到画面。” “对方裹在了黑袍之内,但我开了心眼,能看清他的真身,是只独眼黑蛟。” “不过我们很快要离开这里,没办法为你证明凶手的身份。” 沐山辅看完了视频后,冷静地说道:“这个……视频,足够了。” 他只需要证明田相鲁的死不是他们辅山军所为即可。 至于谁杀了这个叛徒,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不过他垂眸看着掌心小巧的手机,抬眉道:“这个东西,没办法还给你。” 元酒将充电宝和数据线都给了他,随意地摆摆手:“送你了。” 她早就把电话卡取掉了,裂土也没办法充电,手机和充电宝的电用完后,这玩意儿就再也用不了。 沐山辅看着她豪迈一挥手,拱手道:“多谢。” 作为回报,沐山辅也送了他们两样东西。 第575章 探祙山 元酒和重明没有等到天亮,和沐山辅解开误会后,选择即刻启程。 他们奢比尸南国境内耽误的时间太长了,时间每流逝一分钟,意外落入裂土的普通人获救可能性就会减少一分。 元酒将巴掌大的棕褐色兽皮袋挂在腰间,指尖捏了捏皮袋,惊讶道::“我原本以为奢比尸两国均是尚未开化的蛮夷,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精通药理,利用本土特有的药材解决了夜间毒瘴的问题。真是不可思议。” 重明轻笑道:“你小瞧了人家吧?虽然生活在裂土的种族都很古老,但每隔百年就会有人族通过大旋涡意外进入其中,侥幸活下来的人族多少会教他们一些外界的知识,如果不是近百年人族的发展加速,其实和奢比尸北国的状况应当是差不多的。” 蓝星的人类文明缓慢发展近三十万年,只有近三百年才迎来突变。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是一个奇迹。 这对于其他世界的种族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连从真神降临至今近千万年的修仙界,也很难看到这样的奇迹。 章龄知盘膝坐在蠃鱼宽阔的背上,只觉与荣有焉,自豪道:“人族,本身就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种族。” 陵祈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弘总蹲在章龄知身后,将装着药草的囊袋挂好后,探头向元酒问道:“那个奢比尸不是说送我们两样东西吗?除了这个药囊,还有什么?” 重明从袖带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四四方方的半透明石头:“一方石印。” 章龄知伸手接过,好奇地打量了半晌:“这石印有什么用啊?” 没等重明开口,陵祈便解释道:“这是北国通关的令信,只要有这方石印在手,不管我们去北国境内哪座城池,都不会受到阻拦。” “而且,这令信不仅可以在北国境内使用,接下来我们要穿越的据比尸和阘非两族族地,以及最终目的地鬼国,均可使用。奢比尸北国近千年与这三族关系不错,只要我们不在对方族地内生事,一定能安全无虞地快速通过。” 重明颔首附和道:“嗯,那个奢比尸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这方石印略有不同,大概三个月后,石印就会自行碎裂,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三个月,足够了。” 元酒仔细查看陵祈的地图,估算了一下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据比尸族和阘非族的领土面积都不大,全速前进的话,只需要一天半应该就能穿过。鬼国境内与外界海域相连的出入口,刚好就在靠近阘非族的地方,两天内,我们一定能赶到那里。” 地图被收起后,重明看着缓缓山东翅膀的蠃鱼,愁得叹气:“蠃鱼速度真的有点慢,要是能找到速度更快的坐骑就好了。” 陵祈询问章龄知:“你们有纸张和毛笔吗?” 章龄知从储物袋里摸出笔记本和铅笔:“毛笔没有,但有铅笔。” “你要这些做什么?” 陵祈在纸张上快速绘制出一片地图,边画边解释道:“据比尸和阘非两族之间,有一片约三百里的氾(fan)林,氾林中有一种叫做驺吾的异兽,速度非常快,日行数千里不在话下。” “不过驺吾是非常凶猛的异兽,一般以大型的猛兽为食,驯化并不容易。” “在十方兽原之上,凡是开了灵智的种族,皆以驯化驺吾者为荣。” “以两位恩人的实力,想要抓住一只驺吾不成问题,之后你们若在陆地上赶路,速度可以更快。” 元酒与重明对视一眼,眼底冒出跃跃欲试之色。 重明犹豫道:“捕捉再驯化,很花时间吧。” 元酒有点想弄只异兽当坐骑,但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确实该以正事为先。 “鬼国那边的行程结束后,我们去抓一只,怎么样?”元酒期待地看着其他人。 章龄知立刻抬手道:“我没有异议。” 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搜集裂土的资料,碰到的异兽种类自然是越多越好。 重明淡淡道:“可以。” 他太清楚了,小酒完全是个安分不了的性子,与其她背着自己偷偷搞事情,还不如把她的行动全都放在眼皮子底下,就算有突发状况,至少他还能有个准备。 后两日果如陵祈所说的那般,百事大吉,一路畅行,再未遇到拦路虎。 赶路到一半,元酒就将陵祈转移到了玄圭空间中。 她和重明皆检查了遍陵祈的身体,并未发现任何的追踪印记,所以无法确定蛟族是如何锁定陵祈的位置,现下只能将他暂时安置在空间中,以防止被蛟族追上,又被拖住脚步。 蠃鱼最终停在了一座黑色的大山前。 她们进入鬼国境内后,就找鬼国族的百姓打听过。 十方兽原唯一一处与外界相连的出口,在祙山的峡谷下方。 第594章 这座黑色的山,没有任何植被,只有裸露的灰褐色岩石,整体山脉呈东西走向,高约四千米,正中间有条长达三千米的一线裂谷,将整座祙山分割为南北两个区域。 祙山的风很大,越往高处,风势越凌厉。 山脚下有很多碎石,全都是高处岩体遭镰风切割落下的。 蠃鱼进入祙山范围后,行动就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往高处飞。 元酒见状也不勉强它,找了个地方落脚后,就把蠃鱼塞进玄圭里。 章龄知拉了拉背包的系带,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头顶打着圈儿转过的黑色疾风,忍不住瞠目结舌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形状有颜色的风,简直就像妖怪出场时必带的特效。” 弘总拧眉道:“不是风有颜色,那些都是岩石粉末,被上空的风流卷动后形成的效果。” 怪不得这山只有风声,听不到任何动物和异兽的叫声。 “走吧,要去与外界的连接点,我们得先爬到半山腰,然后穿过山洞,进入一线峡谷。”重明抬步走在前面,为后面几人开路。 章龄知和弘总紧跟其后,元酒则是带着肥遗殿后。 进入祙山后,她就有了熟悉的感觉。 祙,即魅,鬼怪也。 若不出所料,这山怕是鬼魅的老窝。 第576章 幽冥蝶 四人踩着随时砂砾往半山腰爬行,差不多走了一半的时候,章龄知已经满头大汗,但他不敢松懈分好,掌心牢牢抓着锋利的石头继续往上攀爬,但实在忍不住心底的郁闷,吐槽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啊,我怎么感觉这妖风比之前还要猛烈?我感觉攀爬难度好大。” 重明是以兽形在前开路,闻言不由看向身后:“小酒?” 元酒在最后,看着重明望过来的视线,微微颔首道:“风确实比之前要更大,而且应该不是自然形成的风流。” 弘总警惕地看向左右两侧:“不是说祙山没有异兽吗?” “没有异兽,并不代表没有比异兽更危险的存在。”重明提醒道。 章龄知微微拧眉道:“我感觉到了阴气。” 元酒闻言,欣慰道:“你对阴气的感知,要比之前敏锐许多。” 章龄知并没有为元酒一句夸赞而感到开心,反倒因她的话而不安起来:“所以,这里果然还是有鬼吗?” 元酒让身旁的肥肥去章龄知前方开路,在必要的时候给他搭把手,与前方几人解释道:“其实从进入这个异空间的开始,我就觉得很违和,裂土上的生灵死亡后,魂魄全都不知去向。但是生命轮回应该是一个循环,如果真如之前所说那样,生灵死后灵魂直接归于虚无,裂土中所有种族早就灭绝,不会存在至今。” “这座祙山,表面上看着就是座光秃秃的石头山,但……”她将左手压在石头上,神色凝重道,“从山石之下,有很微弱的阴气在不断的渗出。” “不出我所料的话,祙山在这个空间的作用,应该类似于地府的存在。” “想要验证我的猜想很简单,祙山之下应该就有答案。” “接下来要小心些,很可能会碰上一些游荡在这附近的鬼魂。” 章龄知面色凝重,攀爬时尽量紧跟着弘总,避免落单被袭击。 一行人谨慎地向着山上而去,但奇异的没有遭受到任何鬼怪的偷袭和攻击。 重明最先抵达山腰的洞口,他脚尖踏着石头,轻身一跳落在洞口的平坦的石板上,确定洞口没有危险后,回身伸手将章龄知从下面拉上来,接着又将弘总带上来后,侧身让开位置,看着元酒轻松从下面一跃,翻身跳了上来。 “这一路倒是出奇的平静啊。”章龄知拉着背包的系带,四下张望后低声感慨道。 弘总立刻抬手捂住他的嘴,瞥了他一眼,头疼地警告:“有些话不能是不能说的,知不知道?” 章龄知用清澈愚蠢的目光望着他,默默眨了眨眼睛。 元酒笑着拍了拍章龄知的后背:“有些事儿经不得念叨一样,往往前面越顺利,后面大概率会越波折……” 希望接下来的“惊喜”能可爱点,不要太过分。 …… 往山洞里行进时,元酒和重明调换了位置。 元酒在前开路,将这段时间用的无锋重剑放回储物镯中,抽出了本命武器两仪刀。 山洞中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就算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特管局配发的手持灯棒,照明范围依旧十分有限,周围的黑暗仿佛会吞噬灯光一般,以章龄知肉眼可视的范围,至多也就灯棒两米范围内。 弘总本想将灯棒递给夜视能力最差的章龄知,但章龄知摇了摇头:“你拿着吧,我感觉再拿几个也没用,而且你不拿灯,我一会儿突然撞到你,说不定会分不清敌我。” 弘总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将灯棒握在掌心中,跟紧了章龄知的步伐。 和元酒他们走散不要紧,但不能和章龄知走散,不然嘎了那就是嘎了,在这个地界估计连魂魄都找不回来。 元酒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已经在山洞中穿行了大概三百米,阴风明显越来越小,但阴气却越来越重,四周的墙壁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光秃秃的,全是石头。 弘总从背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可伸缩手杖,往两侧的墙壁上捅了捅,发现墙壁是软的,而且湿漉漉的,不断有小水珠从灰白色的墙壁上渗出。 他抽回手杖,看着脸色同样凝重的重明,小声询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重明摇头:“没见过,不过看起来很恶心。” 弘总认同地颔首道:“同感。” 章龄知与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准备回头喊他们不要掉队,结果一转头,突然看见一张惨白的脸,一双圆目黢黑,形状外突,长在头顶两侧,没有鼻子,只有嘴巴的地方,长着一根细长蜷曲的口器。 他被吓得瞳孔骤然紧缩,拔腿就往前跑,手臂抓住了元酒的衣角,哽在喉中的气音才终于溢出。 “卧槽——” “那什么东西?!好恐怖……”章龄知抓着元酒衣角的手还在颤,感觉两腿都有些发软。 元酒回头扶住他的身体,拧眉问道:“怎么了?” “后面,有张惨白的脸,但不是正常人脸,好像是什么动物……” 元酒与他齐齐站在原地,看向来时的路。 已经看不到弘总和重明的身影,也感知不到他们的声音与气息。 一僵一鸟,失踪了。 元酒扭头拍了拍章龄知的肩膀:“你喊两声,看有没有回应。” 此时已经看不到刚才那张惨白的脸,但章龄知感觉背后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冷汗已经慢慢打湿了他的后背,犹豫了两秒,他扭头盯着元酒道:“我喊了,要是吸引来什么危险的怪物,元观主你可要保护我啊。” 元酒点点头:“有我在,你放心。” 看她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章龄知反而感觉有点不妙。 但他也没拖延,张口就朝着弘总和重明消失的方向大喊了几声。 除了模糊的回音,并无那两人的回应。 元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是走失了?他们两个都挺沉稳的,不应该啊……”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在这里等吗?还是回去找他们?” 元酒摸着侧脸思考了几秒,果断作出决定:“不管,我们继续往前走。” “有重明在呢,弘总肉身又强悍,在这种地方总归是比我们要安全。” 章龄知跟着她的脚步往前,但心底还是牵挂着不知去向的弘总。 随着两人身影渐远,刚刚消失的白色面孔再度浮现在半空中,一双黑沉沉的复眼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无尽的黑暗中,一双半人高的灰白色双翅缓缓张开,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飞去。 …… 弘总和重明往前走了几分钟,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和元酒章龄知走散了。 弘总率先停下脚步,紧紧抿着唇角,眉峰压得很紧:“前面没有生人的气息了,元观主他们不在这条路上。” 重明:“这条路上的气息,和之前不太一样。” 弘总:“阴气比之前要少很多。” 他用手中的伸缩手杖戳了戳墙面:“变硬了。” 重明直截了当地做出了决定:“我们往回走。” 弘总跟着他往身后仅有的那条路走去,但两人以原来行进速度的二倍,走了将近一刻钟,却怎么都看不到出口。 “太奇怪了,我们从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只有一条通道,从来没有出现过分叉口,为什么会走散?现在甚至连出口都找不到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弘总摘掉了自己的棒球帽,单手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露出一双如野兽般发光的眼瞳。 重明侧身盯着灰白色的墙面,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弘总将帽子挂在背包上,抬起右手,圆润的黑色指甲逐渐延长,变得无比锋利:“你觉得是这里的墙面有问题?” 第595章 重明点点头,准备对墙壁下手。 弘总上前一步道:“我来,有什么危险记得提醒我。” 重明手中的羽扇唰地一下展开,颔首表示没问题后,逐渐现出那双格外妖异神秘的重瞳。 弘总锋利的黑甲轻易的插进了墙壁中,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随着他指甲从上往下划动,灰白色的墙面被切开了几道笔直的切口。 大量阴气从裂口处涌出,弘总双手抓着裂口,双臂骤然发力,将灰白色的裂口一点点撕开。 一双外突的双眼突然睁开,直勾勾盯着二人。 弘总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果断收回双手。 随着双手撤走,那道裂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直到墙壁恢复平整,弘总定睛一看,甚至找不到半点之前破坏的痕迹。 重明用扇柄抵住弘总的后背,安抚道:“不用怕,是只还没有完全发育好的幽冥蝶。” “幽冥蝶?”这个词触及到弘总的知识盲区,他睁着一双如野兽般的双瞳,露出了清澈愚蠢的表情,“那是什么玩意儿?” “生活在阴气很重地方的一种蝴蝶罢了。”重明看清墙壁里的东西后,内心反而安定了下来,“在我们那边的冥界也有这种幽冥蝶,更普遍的叫法是鬼蝶,攻击力其实很弱,就是体型稍大,乍一看到会觉得比较吓人。” “那元观主和小章他们,应该还算安全?”弘总不确定地问。 重明摇了摇头:“幽冥蝶只袭击生气旺盛的活人。” “是僵,没生气。我是神兽,气息太强,所以幽冥蝶不会袭击我们。” “但小酒和小章不一样,他们是活人,阳气生气都十分充足,对鬼蝶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弘总松了口气:“鬼蝶的攻击力不强,那元观主应该可以应付吧?” 重明耐心与他解释道:“我们得快点找到他们,鬼蝶攻击力虽然不强,但数量太多,可以制造出相当厉害的幻境,然后一点点吞噬他们的记忆,直到将生人的记忆彻底吃光。失去记忆的人类会变得如同新生的孩子一样脆弱,最终会因为迷失在鬼蝶巢穴,迎来死亡,被鬼蝶蚕食掉躯体。” 弘总背后的汗毛一下就竖起来,绷紧了身躯,震惊道:“这么恐怖?” “就这,攻击力还不强?” 重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如果有机会去修仙界走走,就能明白什么是攻击力强悍了。” 修仙界打架,实力强横的,那场面说句排山倒海都不为过。 区区鬼蝶只能制造出幻境,且还只吃记忆,等待人类死亡,这种攻击力怎么不算弱呢。 “元观主认识鬼蝶吗?” 弘总跟着重明的步伐,不敢落下一步。 “她当然认识。”重明自从发现灰白色的墙壁,其实是鬼蝶的茧时,他的行动就变得胆大许多,“数量少,她应对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但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幽冥蝶巢。” 他用折扇尖随意切开墙面,露出了一条黑乎乎的通道,通道两侧全是还未发育完全的鬼蝶。 无数双复眼齐齐看过来的瞬间,弘总都被吓得立马噤声。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可能有巨物恐惧症!!! 蝴蝶放大几十倍后,竟然是这么恐怖的吗? …… 元酒是知道自己与章龄知陷入了鬼物的陷阱中,但并未立即判断出,他们正处在幽冥蝶巢之中。 因她也从未深入过幽冥蝶巢。 幽冥蝶巢一般被筑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很少有人会闲得蛋疼,跑去幽冥蝶巢找死。 幽冥蝶主要以生灵记忆为食,少量食腐,捕猎时主要会结队外出,专门捕捉落单的生灵。 发现这是幽冥蝶巢穴,还是因为章龄知。 这小子是真的好奇心旺盛,总觉得他们在走迷宫,而且弘总他们的迷路也很奇怪,觉得没有分岔路的通道是不可能的迷路,如果真出现了这种状况,那一定是他们眼前的路出了问题,所以他就拿着手里的符箓,一把扔在灰白色的墙面上。 下一秒,灰白色的墙面就着火了。 而且火势根本止不住。 章龄知看着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火,一整个傻掉,捂着口鼻往后退,与元酒说道:“我没想到真能烧起来,这墙面明显看起来湿漉漉的啊……” 他扔出去的符篆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符,就是普通的火符。 随着灰白色的墙面被烧开,墙内忽然传来很奇怪的声音,章龄知率先感觉到不适,他捂住心口,单手抓着元酒的手臂,脸色突然变得紫红。 元酒对这些声音倒无甚感觉,但章龄知的状况看起来太糟糕了,她捂住口鼻,避免浓烟被吸入口鼻中,果断将作死小能手收回玄圭空间中。 肥肥随之从玄圭中溜出来,看着从烧出的黑色大洞里争先恐后爬出来的鬼蝶,整条蛇精神抖擞。 这是开饭了?! 第577章 地翁谷 相比于普通人类的章龄知,肥遗不惧弥散开的浓烟,与回荡在整个通道中的低频声波,只是对熊熊燃烧的明火稍有忌惮,盘在元酒身旁,并未立刻就往那些烤焦的蚕蛹和鬼蝶扑去。 元酒封闭了呼吸后,提着符笔在肥遗身上画了一处符纹,叮嘱道:“符纹可保护你一刻钟,无惧烈火灼身,但还是要尽量避开大火,明白了吗?” 肥遗乖巧点头,用兴奋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等她有没有其他交代。 元酒思考了一下:“沿着这条通道探探前面的路,一刻钟内要回来。” “鬼蝶茧易燃,估计很快就会烧过去,你自己小心。” 肥遗尾巴尖拍拍胸脯,然后一扭身,眨眼就扑进了烧开的洞口内。 地上散落着大量烧焦的蝶蛹,还有很多羽翅没完全发育的鬼蝶,拼命地扑腾着弱小的翅膀,往没有火的方向移动,但很快就被汹汹的火势吞没。 浓烟很快弥散在整个通道内,元酒被浓烟糊了满脸,虽然可以屏住呼吸,但是周围温度在不断升高,持续消耗灵力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再加上受到波及的鬼蝶纷纷发出难听的低频声音,共振后很容易损伤体内器官,以及大量的烟雾弄得她灰头土脸。 最终她不得不从储物镯内翻出避火隔热的冰蓝色披风,兜头盖在身上后,在身周已经烧完的灰烬堆里布置了一个隔离阵法,才把自己从高温火海中拯救出来。 虽然章龄知的“神来之笔”弄得她有些狼狈,但好处也是有的,至少她现在知道身处鬼蝶巢穴中。 之前一直没发现鬼蝶,估摸着这些鬼蝶对她是又觊觎又忌惮,从头到尾都没敢露面。 一旦被拉入上万只鬼蝶编织的幻境中,就算是她都很难全身而退。 一想到记忆会被悄无声息的吃掉,而她却毫无所觉…… 元酒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把火……烧得好! 她还是第一次进鬼蝶巢,才知道这蝶茧竟然怕普通的火焰。 一丁点明火,对于把茧衣铺满巢穴的鬼蝶而言,都是致使其灭族的危机。 大火往其他方向烧去,周围都是黑烟,元酒站在原地,无法分清方向。 她默默在心底为重明和弘总祈祷,同时希望他们运气爆棚,能找到办法应对即将烧过去的大火。 重明和弘总的运气显然不怎么好,还没看到火势,就已经被从缝隙渗过来的浓烟呛得怀疑人生。 他们已经撕开了好几处通道口,发现这个鬼蝶巢四通八达,跟鼹鼠洞没啥区别。 所以浓烟也是从四面八方窜过来的,两人根本无法分清着火点是在哪个方向。 等看到熊熊燃烧的大火朝着他们烧过来时,重明眉心狠狠跳了几下,又好气又好笑道:“这火肯定是他俩放的!” 没个十年脑血栓,绝对干不出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弘总在心底默默嘀咕:虽然元观主也是有放火的可能性,但考虑到她带着全队最弱的章龄知,应该不会轻易这么干,他很怀疑这把火是他的好搭档干的! “现在怎么办?我看这火从三个方向烧过来的。” 弘总虽然不怕火,但也不想大火中裸奔。 他身上这套衣服就是从普通商场买的,不防水也不防火。 而特管局发的装备只有一套,他之前换洗,还晾在元酒的玄圭空间里呢。 重明思考了几秒:“随便挑个方向,沿着火烧过来的通道去找他们。” 找到那两人后,要把他们脑壳敲肿! 弘总和重明冲进大火中,在浓烟和高温中闷头乱撞,误打误撞踩着大量鬼蝶焦黑的尸体,终于找到了待在原地没动的元酒。 元酒察觉阵法外的异动时,以为是肥遗回来,将阵法拉开一个小口,然后就看见一张黑色的大脸贴在了阵法缺口处。 她被那张黑脸上唯一的眼白,以及一双金红色的重瞳吓了一跳,小跳步后退了两下,才稳住了心神。 第596章 “你神经啊,故意吓我!” 元酒反应过来重瞳的主人是重明后,打开了阵法,看着两个黑乎乎的人,内心闪过一点心虚,但很快就恢复了气势。 重明瞪着她,抬手按住她的脑袋:“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如果你不放火,我和弘总也不至于弄成这个鬼样子。” 元酒拍开他的手,感觉袖口沾满了黑灰,黑着脸道:“一个清洁术就搞定了,干嘛那么生气!” 重明震去了身上的灰尘,回头指了指披着他外衫的弘总:“我是没事,但弘总衣服全被烧了,裸奔了一路,你想好怎么弥补他受伤的心灵了吗?” 元酒探头看着同样黑着脸,已经看不出表情的弘总,气短地抿住唇,半晌后小声辩驳道:“又不是我放的火。” 弘总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就知道,这缺德事儿,八成是章龄知干的! 元酒看着周围烧得只剩灰烬和蝶蛹,起手将周围清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又给弘总用个清洁术,弘总才总算恢复了模样。 不过重明的身材比他高大一些,所以这外袍套在他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元酒:“我记得你有些装备是在玄圭中放的对吧?我把你放进去,你换套衣服?” 弘总沉默无声地点点头。 进了空间后,他第一时间不是换衣服,而是先把坐在石头上烤鱼的章龄知按着胖揍了一顿。 这死熊孩子,不打是不行了! 一天天的,不作妖就皮痒。 陵祈看着被揍得嗷嗷叫的章龄知,默默挪了挪翘臀,远离了鸡飞狗跳的两人。 他已经听章龄知说了之前的事,也觉得这家伙该揍,但凡外面那三个人,有一个没法安全从大火中安全逃生的……这顿打还真是轻了。 弘总和章龄知被元酒放出来后,元酒看着揉着手臂和后背的章龄知,故作不知,与另外两人商量着离开鬼蝶巢的办法。 元酒的想法是她和重明分头探路,然后再回原点会合,这样速度能快一点。 但重明觉得这样不保险,因为不确定所有鬼蝶是否都被烧死了。 大火烧死的全是没办法移动的蝶蛹,和双翅没有发育好的鬼蝶,那些拥有移动能力的鬼蝶,不知道现在都藏在哪里! 一旦被鬼蝶围住拉入幻境,想求救估计都做不到。 暂时还没有商量出解决的方案,重明忽然警觉地挡在元酒身前,看向前方黑乎乎,还有淡淡烟气的通道。 过了几分钟,黑色的灰烬被拱开,黑乎乎的肥遗突然从他们脚边探头,欢快地甩着尾巴尖,冲元酒嘶嘶嘶地叫。 元酒低头看着他变粗的身躯,还有圆滚滚的肚子,不确定它到底吞了多少的鬼蝶蛹。 重明收起手中的折扇,看着跟条狗似的肥遗,嫌弃地往一旁走了两步:“它好像发现了什么。” 重明不太能听明白这只脑袋不太聪明大蛇的蛇语,但能大致分清它的意思。 有肥遗在前探过路,几人决定跟着它走。 肥遗直接变大身躯,驮着四人丝滑地在山洞里快速前行。 路过那些烧焦的鬼蝶蛹时,它还能丝毫不减速地分出一个头,探出去把蝶蛹捞回嘴里。 整个过程不要太熟练。 肥遗带着他们直接来到一个地窟的入口,将四人放下后,一颗蛇头伸进地窟口内,明玉似的兽瞳看了一圈,才收了回来,冲元酒嘶嘶地叫。 元酒和它相处的时间长,明白它是让他们下去。 她没怎么迟疑,踩着肥遗身体,肥遗直接带着她往洞口跳下去。 洞口不大,直径甚至不超过一米,但下面的地窟却别有洞天。 地窟内湿气和阴气都很重,随着他们缓缓落地,元酒仰头看向上空的洞口,这高度至少得有三四百米,章龄知跳下来肯定是活不了的。 不过有重明在,明显不用担心。 元酒看着白色的大鸟展开双翅,从高空中优美地滑翔,降落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章龄知和弘总利索地从它背上滑下,站稳身体后,大鸟才变回人形。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光啊?” 章龄知仰头观察四周,但发现这里生长着一种看起来很奇怪的植物。 整个三四百米高的洞窟地面和石壁,只有一种植物。 锯齿边缘的紫色心形阔叶,叶长大多在0.5米到2米之间,叶脉处散落着霜色,仿佛碎掉的星屑般,散发着细闪的光芒,叶片拥护的枝干上大多数都开着一朵蓝紫色的花,花型似单瓣百合,但远比百合要大。 重明走到那些簇拥着生长的紫色植物旁,回头问元酒:“你见过这种植物吗?” “没见过。”元酒摇头,毫不犹豫地说道,“应该是这里特有的。” 冥界的植物类百科书她几乎看了个遍,尤其是异植异株,只要长得比较特别的,她都印象。 像这种漂亮的异植,她看过不会记不住。 重明垂眸看着一朵蓝紫色的花,目光停在花心处那颗像棍子似的,带刺的墨绿色果实上。 犹豫了一下,他伸手将那颗墨绿色果实摘下,果实脱离花心后,很快就开始萎缩,慢慢变成一颗绿色猫眼石般的珠子。 重明掌心托着那颗墨绿色的珠子,看向失去果实的植物,并无任何异常。 “你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敢出手摘?”元酒看他一顿操作,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吐槽欲望,“你也真不怕中毒啊!” 重明好奇地观察珠子,声色轻和,语气笃定:“我看到它的第一眼,感觉是没毒的。” 虽然没什么依据,但神兽的第一直觉,都是很准的。 元酒将他掌心的珠子拿走,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很多凌乱的画面,这些画面最后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快速闪过…… 她几乎是以被烫伤手的速度,将那颗珠子扔了出去。 珠子滚落在黑色的石头缝隙,被清澈的水流冲走,不知去向。 “怎么了?”重明看着她甩手的动作,露出疑惑之色。 元酒将手缩在袖子里,眉头拧得死死的。 “没什么,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她不是很确定,那些记忆是不是那颗果实传来的,但果实脱手的瞬间,画面确实消失了。 果实为什么会有生灵的记忆? 她不信邪,摊手又摘下一颗茜红色的果实,果然如同前一颗一样,短短时间内萎缩,变成了一颗茜红色的猫眼石。 她阖上眼皮的瞬间,大量的画面浮现在她眼前,这是另一个生灵一生的记忆。 相比于墨绿色猫眼石传来的记忆,这个生灵的记忆更为鲜活幸福,不再像前者那样充斥着血腥与杀戮。 画面消失后,她再睁开双目,看到三张脸怼在自己的视野内。 “元观主,你刚刚怎么了?呆呆站在这里好长时间了。”章龄知关心地问道。 元酒将掌心那颗珠子放在他手里,看着他瞬间呆住的脸,忍不住笑了笑:“果然,你也能看到。” 重明拧眉看着那颗茜红色的珠子,又盯着那些长刺的果实,有点不太爽。 总觉得被这些果实歧视了呢~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重明好奇心旺盛。 元酒:“我也不是很清楚,每颗果实好像都记录着一个生灵一世的记忆。至于你为什么看不到,我也不知道……” 就在几人好奇这种神奇的植物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为地母所庇佑的种族,才可以从百岁果中看到记忆。” 除了还没有从记忆中回神的章龄知,其他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拨开水帘,从远处慢慢走过来的……“人”? 直到对方走近后,他们才看清来人的脸,和人类几乎无异的身形,除了额上仅有的一只眼。 “一目族?”元酒疑惑道。 来人头上披着白色的兜帽,白发从两肩披散而下,手中提着一只藤编的竹篓,指尖还沾着几颗晶莹的水珠。 “嗯,我生前是鬼国子民。” 这个一目族是名女性,额前的眼睛大小是他们的两倍,虹膜像是流动的青绿色星屑,瞳孔是极深的墨绿色。 因为这只眼睛,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的诡异神秘。 “我叫伽因,你们是外界的人族吧?怎么闯入了地翁谷?” 元酒眨了眨眼,捕捉到她刚刚提及的词汇:“地翁谷???” 第578章 强壮肥 名叫伽因的一目族女子,微微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几人。 元酒还在考虑怎么措辞时,一条黑色的大蛇从密密仄仄的花叶间突然冒出头,嘴里还叼着好几个百岁果,没等人阻止,它就张大了嘴巴将那些红色的带刺百岁果全部吞进肚子里。 元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不知道何时去摘百岁果的肥遗身上。 元酒扭头打量着伽因的脸色,发现她盯着肥遗,目光暗了暗。 第597章 “肥肥,回来,别在这里捣乱。” 元酒希望能亡羊补牢,她不太清楚这片百岁果对伽因意味着什么,但看那女子的面色,这东西怕是挺重要的。 不过伽因并未动怒,而是收回了目光,忽然说道:“你养的这条蛇,挺聪明的。” 元酒看着垂下大脑壳儿,仿佛知晓自己做错事的肥遗,觉得伽因眼光可能有点差。 这条笨蛇可不聪明,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抱歉,刚刚没看住它。” “请问,这地翁谷是什么地方?”元酒问。 伽因将手中的竹篓放在平坦的石台上,抬手将头顶的白色兜帽取下,姿态娴静,声色温和道:“这里是祙山腹地,从此处往下千丈,皆是地翁谷地界。” 她仰头看向头顶高处的洞口,凝眸道:“你们从鬼蝶巢穴掉下来的?” 元酒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定。 她不确定要是说了,他们是一把火把鬼蝶巢烧了后,自己摸到这里来的,会不会被当作不速之客。 “外界有人不慎落入此界,我们是来寻人的。一路上,我们打听到连接外界的出口,就在祙山腹地的峡谷下,但并没有熟悉的人带路,所以无意闯入了这里,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元酒礼貌地讲述了下前因后果。 伽因微颔首:“难怪。” “外界的出入口确实在祙山峡谷下,但很少有人能闯进地翁谷,这里几乎没有生人过来。” 元酒询问道:“你知道怎么去出口吗?” 伽因迟疑了几秒,才回答道:“只有一条路,就是穿过鬼蝶巢,不过蝶巢宛如一个复杂的迷宫,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筑出新的通道,我也不确定路线。” “没有其他的办法?”元酒眉头拧得很死。 如果是这样,那接下来估计要花很多时间了。 伽因摇头道:“没有其他办法,所以祙山这个与外界相连的出口,鲜少有人能活着进来,也几乎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因为鬼蝶?” “是,这里是裂土最大的鬼蝶巢穴,很多生灵走进它们的巢穴,都会成为猎物,直到死亡。” 伽因看着元酒身边的肥遗,忽然说道:“还请不要再随意摘取百岁果,这里的每颗果实都是一个生灵生前的记忆,虽然花叶不枯萎,百岁果就还会重新长出来,但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吞食百岁果没有任何作用,也没有任何味道,甚至不能饱腹……吸收太多别人的记忆,对你们也是一种负担。” 章龄知已经拿出自己的设备,开始记录这种特殊的植物,他好奇地追问道:“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们讲解一下这种植物?我对没见过的植物比较好奇,想收集更多相关的信息。” 伽因看着他清澈的眼眸,有些意外,这个人……好弱。 竟然也能来到地翁谷?! “其实没什么好讲解的,你随便找个一目族,他们大多都能对地翁谷说上几句。” “地翁谷相当于你们外面的冥界,这里是整个裂土亡灵投胎轮回的地方。” “每当一个生灵从裂土消失,五色泉附近的石堆中就会生长出一株百岁草,过上几日便会长出百岁花。当这个生灵重新投胎时,花心会结出百岁果,百岁果里是其前世所有的记忆。若是前生苦多甜少,百岁果便会呈现墨绿色,若是甜多苦少,果实便会呈现红色。” “等生灵再度死亡时,百岁草会彻底枯萎,其他地方也会长出新的。” 元酒也就听了一耳朵,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外界的人族在裂土中死去,他们的魂魄……会出现在这里吗?” 伽因沉默着,没有回答。 元酒却已经猜到答案。 伽因笑了笑:“你们还是抓紧时间离开吧,被地翁发现,你们可能就走不了了。” 元酒:“地翁是谁?” “他……是裂土唯一的神。” 伽因话音刚落,水帘外就传来了异动。 元酒直觉有危险,抓着还在记录的章龄知,眨眼就从原地消失。 重明也果断提着弘总,瞬时从原地消失。 回到上方的鬼蝶巢后,元酒放下章龄知,将那处地窟洞口堵上。 “刚刚是有什么危险吗?”章龄知小声问道。 元酒点点头:“虽然没看到真容,但气息很强大,而且……应该是无生命体。” “什么意思?”他扭头用疑惑的眼神望着重明,希望能得到解答。 重明只道:“应是兵傀。” “傀儡的一种。”元酒知道他是个寻根究底的性格,便浅浅说了一下,“这种傀儡和人类设计的机器人很相似。不同的是,兵傀多半是神灵制造出来的,实力深浅与制造它们的主人力量有关。” “那个一目族也说了,地翁谷还有一位神,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从那些靠近的兵傀气息来判断,就算不是神,实力也很强大。” 她并不想和一个掌管生死轮回的“神灵”为敌。 吃力不讨好。 且也没那个必要。 “现在还是想办法,赶紧把这个鬼蝶巢摸清楚,找出一条安全的进出通道。” 一直安安静静的弘总,忽然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嗯?”元酒眨了眨眼睛,一脸莫名。 弘总看着她一脸迷茫,叹气道:“肥遗啊,它还在下面。” 元酒:“……” 章龄知敲着掌心,瞬间睁大眼睛:“那岂不是……完蛋?”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此刻,狗狗祟祟躲在百岁花丛中的肥遗,泪眼汪汪地看着从水帘洞口走进来的三个傀兵,第一次生出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大老板的想法。 呜呜呜,跑路都不带它!!! 明明它刚刚就在她脚边,还那么大一只,比那个没用的小章要显眼多了~ 变小的肥遗感觉它的小命危矣,一只纤细苍白的手,忽然探进密叶下,薅住了它的尾巴。 伽因勾唇笑了笑,将两指长的小蛇丢进了背篓里,又继续采摘墨绿色的百岁果,根本不去理会身后的傀兵。 傀兵也仿佛没看见伽因一般,在山洞内巡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很快就离开了此地。 逃过一劫的肥遗,狗怂狗怂地从竹篓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支棱着头看着消失的黑影,又回头看着提着背篓,盯着它笑得很温和的伽因。 “你打算怎么上去?”伽因坐在石头上,用掌心托着肥遗细长的身体。 肥遗两只蛇头旁的颈部肋骨缓缓张开,看起来像是发怒了一样,但伽因却毫无畏惧,好奇地打量着这只长得比较奇怪的小蛇。 过了几秒,肥遗张开嘴巴,吐出了几颗红色的百岁果,丢在她的背篓里。 那些百岁果,它才没有吃呢。 它只是感觉吞下这些百岁果,可能会对它身体有好处罢了。 伽因好笑道:“我不需要红色的果实,我只采摘苦果。” 肥遗对她需要甜果还是苦果不感兴趣,那些墨绿色的苦果又不好吃,它根本就没碰。 不过眼前这个大眼仔救了它一回,作为一条被小观主教育了n次的蛇蛇,它多少还是有点礼貌在身上的。 它又张了张嘴巴,吐出几个藏起来的蝶蛹,蝶蛹被烤得金黄,这种食物非常难得,它藏着本想等有空再好好品尝来着,现在赏脸送给这个大眼仔吧~ 它的尾巴尖把蝶蛹放进伽因的竹篓里,然后往后退开一丈的距离,身体忽然慢慢变大,蛇躯背部慢慢长出两个鼓包,随着鼓包越来越大,一双黑色的骨翅慢慢伸出来。 之前吃了太多的鬼蝶和蝶蛹,吸收了很多能量都没有用,此刻用来修补自己这破破烂烂的身体刚刚好。 随着骨翅越长越大,身躯上的鳞片也变得越来越坚硬黑亮。 黑色的骨翅间,先长肉翼,再生鳞甲。 一双黑色的翅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到完美状态。 伽因也震惊地看着这个外界的双头蛇,虽然不太懂,但总觉得……有点厉害。 肥遗将蓄积的能量全部消化后,满意地看着自己变得更高大威猛的身体。 然后缩小了身体,振翅朝着上空飞去。 还没等它用脑袋撞开那被封堵住的洞口,一只手就把洞口的遮挡除去,肥遗立刻抓住时机,从缝隙穿了过去。 元酒被手边擦过的凉意吓了一跳,下意识捞住那冰凉的黑影后,才看清是双头的肥肥。 就是一会儿不见,它这身体变化的……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元酒把洞口重新堵上后,蹲在地上打量着,气呼呼瞪着她的肥遗。 看着它把尾巴抡成鞭子,抽在她脚踝上,她的眉梢挑了挑,按住它的七寸。 “不要得寸进尺哦!发泄一下就可以了。” “太过分,我可是会还手的。” 气势瞬间弱下去的肥肥:“……” 第598章 “你怎么长出翅膀了?”元酒捏着它的冰凉的肉翼,好奇地问道。 本来以为会看到它着急地嘶嘶嘶表现,可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响起:“嘶嘶……别捏我翅膀!” 元酒的手僵住,紧盯着肥遗。 这笨蛋玩意儿恢复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你横骨已经炼化了?”章龄知蹲在另一边,想伸手摸肥遗的翅膀。 肥遗扭头就给了他一口,但收起了自己的毒牙。 因为要死了这没用的小东西,小观主得要它的小命。 章龄知缩回手,看着手背上的牙印,忍不住龇牙。 哼,这家伙……变强了!有底气了! 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跟他有商有量,哥俩好的肥肥了! 肥遗支起蛇身,从元酒手里挣脱后,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刚刚把这段吸收的能量都用来进化身体了,就长出了翼翅,横骨也刚好被炼化,就能开口说话了。” 元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是鬼蝶吧?这玩意儿你吃了很补?” 肥遗飞快点头。 今天这一餐,绝对是它从隐狱中逃出后,吃得最饱的一顿。 “现在你还有饱餐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要不要试试?”元酒已经想到了办法。 肥遗果断地用尾巴尖拍着胸脯:“当然,下次吃饱,谁知道是什么时候。” 元酒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也不至于这么惨吧? “我们需要摸清鬼蝶巢穴的路线,找到通往外界的出口,但大火肯定没有烧穿整个巢穴,所以……你帮忙探路,顺便还能打个野食儿,怎么样?” 肥遗对此没什么意见,它是阴物,鬼蝶吞噬不了它的记忆,而且还长在它的食谱上,所以它对这个差事当然求之不得。 元酒将一块传讯用的玉珏挂在它身上:“我们用这个玉珏沟通,怎么用,还要我教你吗?” 肥遗摇头,它跟着元酒的时间也不短了,当然看过她用这东西,早就学会了。 “我会用通感,借用你的视野,你不用太恐慌,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元酒抬起手指,在它一颗蛇头上点落指尖的血珠。 随之她缓缓阖上双眸,眉心处出现一条银色小蛇的额印,再睁开眼时,隐隐能看到一双黄玉似的蛇瞳。 “去吧。”元酒让肥遗离开,重明和弘总也各自挑选了个方向,带好了身上的玉珏。 元酒盘膝坐在原地,用剪刀剪出十几个小纸人,用自己的血混着朱砂,在小纸人身上画下符纹,放开它们往四周的通道跑去。 等到做完一切,她起手用灵力在空中凝聚出一幅极为复杂的图象。 章龄知不明觉厉,在一旁叹为观止。 他没敢打扰元酒,安静地坐在她身边,观察着半空中的图案。 有很多金红色的小点在快速移动,行动的轨迹在空中形成淡金色的线条。 他忽然意识到,元酒可能将神识分开了,而且是分成了十几缕,附着在那些没什么攻击力的小纸人身上去探路。 如果那些小纸人遭受到攻击,她的神识也会受伤。 但这个办法,确实能更快的摸清鬼蝶巢穴的路线。 他从背包中抽出一张图纸,手中握着笔,快速地将半空中出现的线路,一一复刻在图纸上。 抛开他尚有些弱小的力量不言,他的记忆力其实非常好,随着有意识的锻炼,加上对灵气的吸收,现在几乎已经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只是因元酒重明他们的实力太过于强大,所以才会显得他一直很菜。 但同辈之中,他的进步是最惊人的,甚至超过了乜经纬一众曾被誉为天才修士的玄门中人。 地图绘制到最后,他注意力已是高度集中,甚至连头都没有再低下去过,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的绘制,与空中出现的地图几乎是等比复刻。 元酒睁开双眼后,指着几处停下来的金红色小点:“这几处,死路。” 章龄知在她指的几个位置,快速地画了个叉。 元酒又指向上方停下来的小点:“这个是我们最初进来的地方,是出入口。” 章龄知快速在图纸上补充好记号。 直到半个小时后,大部分移动的小点都停了下来,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亮红色点,依然在图纸上速度极快地游动。 “这个是肥肥的标记,它还没停下来。” 元酒低头看着章龄知手上的鬼蝶巢穴路线图:“你现在进步了很多。” 章龄知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很后悔带着我这个拖后腿的小辣鸡呢。” 元酒摇了摇头:“像你这么有趣的人,可遇不可求。” 章龄知摸了摸后脑勺:“那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重明和弘总很快回来,元酒神情放松了许多,大部分神识都收了回来,没有受到伤害。 章龄知还在记录肥遗的路线,元酒坐在他身边,与重明和弘总看着他画的图纸,小声商量着。 “我分出去的神识,有七个被鬼蝶袭击了,画着三角形的地方,都是鬼蝶比较多的通道。”元酒说。 重明:“我探到了两个出口,但都是通往祙山外的,没有找到去峡谷的入口。” 弘总:“我也一样,找到的全是死路,还有好几条路上,全是那种很大的鬼蝶,太吓人了。” 元酒好奇道:“火没有烧过去吗?” 弘总摇头:“火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全部熄灭了。” 重明插话道:“缺氧。” “鬼蝶并不需要氧气,它算是阴物。” “小章点的是凡火,没有氧气,火自然而然就会熄灭。” 章龄知眨了眨眼睛,忽然捂住口鼻:“哎,我在这种环境怎么没事?” 弘总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现在是修士,呼吸和身体耐受与普通人已经不同,你自己没有感觉的吗?” 虽然浓烟弥散开的时候,还是会被呛得跟个傻蛋一样。 但浓烟散去后,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洞穴内氧气稀薄的环境。 “是这样的吗?”章龄知震惊。 他被自己的耐造吓到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升级为小章plus版本了?!! 第579章 出息了 元酒从他手里拿走图纸和笔,眼眸含笑盯着他道:“我记得你早就开始修炼了,你不如现在看看你的修为到什么地步了。” 章龄知不太自信,但听着元酒话里的意思,内心又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难道他真的在不知不觉间,修为突飞猛进了? 弘总也好奇他现在的修为到了什么地步。 章龄知其实还是颇具慧根的,但身处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就算再有天资,也只能叹一句遗憾。 他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上过茅山,也确实被山上的道长发现了独具慧根,但当时年纪实在太小,他父母也不放心把他丢在山上,所以这孩子差不多每年暑假才会到茅山待上一段时间。 章龄知正式拜入茅山派是十四五岁的时候,他现在的年龄也就二十出头,所以开始修炼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六七年。 这么短的时间内,且还是在大环境都不好的情况下,他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引气入体,又修炼到了炼气三层,已是非常不易。 在进入裂土空间之前,他在茅山派的道长指导下,终于进入炼气四层。 从进入裂土至今,其实也没过去几天,弘总其实对他更进一步,并没抱太大的希望。 章龄知按照元酒说的,盘膝在原地打坐入定。 随着他抱元守一,缓缓将体内的灵力调动起来,他忽然感觉身体开始发热。 不是那种躁动的热意,而是四肢百骸的血液,流动速度似乎变快了。 仿佛身体每个关窍的位置都出现了一个灵气旋涡,这些旋涡源源不断的从吸收着灵气,同时反哺给他的身体。 …… 阖上眼睛,正在细细感知身体变化的章龄知,并未发现周围几人看他的眼神变得欣慰。 弘总看着他头顶的白色气旋,原本只是拇指大的小气旋,随着他打坐时间的加长,变得越来越大。 漏斗状的气旋带动了周围的气流,整个通道的空气也开始流动起来。 元酒抬头与重明小声交谈道:“看来肥肥是找到出口了。” 重明微微颔首。 他们身处的这个幽冥蝶巢穴,大部分的出口都被封堵住了,被他们找到少数几个出口,全部位于祙山外侧石壁上,因为始终没有找到通往峡谷的出口,巢穴内空气流动的速度都变得异常缓慢。 但刚刚那一瞬间,伴随着章龄知身上气旋变化吹来的阴风,让元酒准确判断出肥遗肯定是找到了。 章龄知很快从内视中抽回自己的灵识,睁开一双大狗狗般的双眼,激动地看着元酒,双手用力握拳,本来想找个人热情拥抱一眼,但对上元酒圆圆的杏眼,他上头的情绪立刻冷静了一半,但还是很激动…… 第599章 所以,他当即转身抱住弘总,使劲用拳头砸了砸他的背。 “弘总啊,我出息了!” “出去之后,掌门和师父估计会乐得天天龇着个大牙跟那些老朋友炫耀!”他指了指自己,自豪地挺起胸膛,“你敢信?这才几天,我竟然从炼气四层升到六层了!太不可思议了。” 这段时间他也没干啥特别厉害的事情啊,就连修炼也只是抽空。 毕竟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 章龄知想不明白。 元酒已经起身,招呼着他们上路,拿着图纸已经规划好前进的路线。 重明见章龄知激动又懵懂,边走边和他解释道:“裂土比外界的环境更好,这里灵气的浓度非常高,且没有太多的污浊的东西。再加上这一路上你们吃的食物,大多都蕴含着丰富的灵气,虽然时间很短,但却极大填补了你这些年因为灵气不足,而无法进一步修炼的空白。” 换句话说,就算是个笨蛋,在这种良好的环境和精心的饲养下,也该进步一些了。 “其实,这里挺适合你们人族修士作为试炼之地的。” “可惜这里的土著也怪凶残,如果没有筑基以上的实力,单独进来一趟,肯定是九死一生。” 弘总无声附和,用力地点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 明明裂土的入口就在尉省巨斗市海防范围内,这里的灵气和资源,是人族奢求不来的,但百年才开启一次,而且每次开启都来得突然,关闭得也很突然。 而裂土内的土著,坐拥宝藏而不自知,反而在不断的内耗,自相残杀…… 太可惜了。 元酒听着他们聊天,并未插话。 她觉得,裂土这事儿估计没那么简单。 这次很可能不是单纯的昙花一现。 这只是她的直觉,但因为收集到的信息和资料太少,她现在还不足以做出更多的判断。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裂土的时空法则并不完整,而且这个世界也没有形成天道意志。 换言之……这只是一方残缺不全的小世界。 如果无法补全时空法则,这个空间早晚会塌陷。 而裂土中的生灵很可能会悉数灭绝在空间坍塌的瞬间。 元酒脑子里的想法很多,且凌乱,暂时无法系统归纳,加上出口近在眼前,她也不想再分神,所以便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收了起来。 肥遗已经用尾巴将堵在洞口的巨石推开,凛冽的冷风从洞外呼啸而入,卷起了几人的衣摆和碎发。 元酒眯着眼睛,探头往洞外看去。 与洞内的暗无天日截然不同,祙山峡谷一线,白雪尽覆,冰晶闪烁,仿佛此间另一天地。 重明往洞口方向靠近,身上的白袍被狂风卷起,贴在修长的双腿上,他低头观察了一下峡谷的走势,偏首与身旁的元酒说道:“我先出去探路,你们自己小心。” 说完,他直接化作兽形,振翅从洞口飞出去,在峡谷的上空来回盘旋了几圈,才顺着风势滑翔而下。 元酒见他落地,朝着肥遗招了招手:“你带着小章和弘总下去,我跟在后面。” 肥遗回头看着唯二不会飞的两个,不太情愿地扭到洞口,等弘总和章龄知攀住它的身躯后,才张开黑色的双翅飞出去。 元酒低头看着他们平安下落,耳边隐约听到此起彼伏的泣音,隐约还有翅膀扇动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估摸着引起动静的东西并非一个。 她回首淡淡凝眸,看着从周围甬道中不断涌出的鬼蝶,轻嗤了一声,纵身一跃,踩着峡谷两侧的冰壁往下跳,头顶之上便是如闸口泄洪般飞出的鬼蝶。 那些鬼蝶目标明确,直接往峡谷下方扑来。 第580章 雪精族 元酒速度极快,未落地便已起术。 鬼蝶蜂拥而来的瞬间,强劲的白色冷风吹过,所过之境皆化冰晶白霜。 面目骇人的鬼蝶悉数被冰封霜冻,保持着最后的姿态,定格在直上青云的冰峰中。 高高的冰柱直连他们出来的洞口,将后面想要飞出的鬼蝶堵死在巢穴内。 元酒将长刀归鞘,反手把刀插在背后的刀袋里,仰头看着冰块里鬼蝶搭起黑色的柱峰,叹气道:“我就知道,这东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弘总回头道:“虽然暂时控住了这些鬼蝶,但我们回去的路也堵死了,离开的时候怎么办?” 元酒摊手道:“希望有新的出口吧,实在不行,那也只能原路返回。” 峡谷两侧皆是冰壁,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哪里是洞口,想要再找条新路,很难。 但四人谁都没为此太过担忧,迅速调整状态后,顶着风雪继续前行。 峡谷底前行这段路,可以算是祙山最好走的一段。 除了风雪过大,并无其他异兽鬼怪出没。 章龄知熟练地掏出三张符纸,贴在自己身上,让身体保持温暖,一步不落地跟在几人身后。 肥遗到了峡谷地段,整条蛇的状态就变得很萎靡。 就算是上古时期的凶兽,也很难克服物种本能,肥遗天生喜旱不喜寒,它的身体保温很差,所以跟着走了一段路,就蹭着元酒的衣角,表示扛不住要去空间里待着,不想继续在这冰天雪地里继续折磨自己。 元酒自然不会拒绝它这个要求,将它丢进空间里后,一行人的速度反而加快了几分。 …… 肥遗进了空间后,精神状态也没有变得更好。 它感觉很困顿,甚至没理会惊讶的陵祈,找了个角落就盘起巨大的身体陷入了沉睡中。 随着它意识陷入昏沉,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 陵祈静静地看着肥遗周身升腾起黑色的雾丝,这些雾丝越来越多,缠绕在它身体四周,最后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大茧,肥遗被流动的黑色雾丝包裹的密不透风,随着黑茧成型,茧体表面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除此之外,无一丝声音。 陵祈盯着黑茧发了会儿呆,收回目光后,低头看着自己浸泡在大木盆里的鱼尾,尾巴撩起冰凉的灵泉水,思考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元观主他们终究是会离开裂土的,但蛟族不会放过他。 十方兽原上每个种族都各自为营,也不愿意与蛟族为敌,所以这里没有他的庇护所。 九天云岛倒是有凤族的存在。 从族地离开前,家中长辈倒是交代,可以寻求凤族的庇护。 蛟族不敢轻易与凤族为敌,而陵鱼族曾经与凤族交好数千年,这是他能去求庇护的依仗之一。 只是,凤族近千年已不理会裂土上各个种族间的争斗,据说凤族子嗣艰难,现如今已没有新生的后代,所以他们避居云岛不理世事,一直在研究如何避免灭族之祸。 就算求元观主他们护送,是否真就能得到一个安身之所? 陵祈并不确定。 如果他也被蛟族抓住,陵鱼族可能……也将迎来灭族。 陵祈双手抱住鱼尾,盯着水盆忧愁不已。 他在心底琢磨着,如果求元观主带他离开裂土,给他一个庇护所,不知对方会不会答应。 万一,蛟族为了追他而出裂土,给人族带去麻烦…… 想想就觉得危险。 这事儿大概率是不成的。 …… 跋涉许久,入目皆是让人疲惫的纯白。 章龄知看着一层不变的雪景,感觉眼睛都有些疼,怀疑自己要是没有灵力护着双目,非得患上雪盲症不可。 他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走在弘总身边,小声嘀咕道:“那个入口真的在这里吗?我怎么感觉这么低的温度,入口如果与海水相通的话,很可能会被冻住,那些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这里存活下去。” “没有亲眼看到,就不能下结论。”弘总将兜里的暖宝宝塞了两个给他,“而且之前有进来一批身体素质不错的修行人员,就算他们保不住普通人,但护住自己应该是没问题的。” 章龄知轻轻叹了口气:“我怀疑,这个通道口应该是生还率最低的一个了。” 弘总没接话,但他内心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一路走来,他们切身体会到这里的环境有多苛刻。 这里除了冰雪再无其他,在没有食物补给和保暖装备的困境下,想要坚持那么多天,真的太难了。 “应该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儿。” 元酒张口说话时,唇边呵出大量白雾,眉眼间都挂着很重的冰霜,显得整个人都清冷寡淡了不少。 重明顶着风逆行,袖口和衣袍在狂风中翻飞,他回头提醒道:“这里的风压突然变强了很多,你们自己多注意点。” 他怀疑,应该到了与大海相通的地心谷附近。 果不其然,继续前行了千米,冰雪狂舞之处出现一处很窄的裂谷。 此处的风压方向也发生了变化,风从两侧往裂谷方向吹,站在裂痕处稍不留神,就会被大风裹挟坠入深渊中。 第600章 重明按住身体有些轻的章龄知,看向正探头往下的元酒:“应该就是此处了。” “我担心下方有冰雪形成剑山,直接跳下去,他们两个估计会受伤。” 元酒看向他:“你能飞下去吗?” 重明摇头:“这裂隙太窄了,以我的原型无法下落,如果缩小体型,风压又太强,说不准会碰上其他棘手的情况,还不如以人身而下。” “那就还是跳下去吧,我护着小章,你带着弘总。” 弘总看了眼冰雪崖壁:“其实我们可以攀爬下去,在上面找个稳固的地方打楔子,索降下去也可以。” 元酒犹豫了几秒:“那依你。” 因为如果真有其他幸村下来的人,到时候上来,背着他们肯定不现实,将那些人放在玄圭空间中,她也不太愿意。 玄圭空间属于比较私密的东西,这种东西的存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她不会让对方以清醒状态进去。 章龄知从储物袋中拿出专业的设备,弘总已经找好了位置,将楔子打下去。 索降绳子放了两条,章龄知换上专业的手套后,活动了一下手指,确保中途不会因手指僵硬,无法抓紧绳索而坠落。 有了绳索,元酒也无需费心去寻找落脚点,她看了重明一眼,率先和弘总抓着荡在半空中的绳索,直接往深不见底的裂隙跳下。 两人下坠的速度非常快,弘总看着单手抓着绳索,只是偶尔扯一下绳索,几乎是任由身体自由坠落的元酒,不由心惊胆战,他费了不少功夫才勉强跟上她的速度。 如果不是他有一副铜皮铁骨,这会儿掌心都该被绳子磨得冒火星子了。 “绳索长度不太够。”弘总已经快到绳索尾端,发现绳尾在半空中摇晃不定。 元酒垂眸看着下方:“还好,能看到谷地,距离地面也就二十来米,直接跳下去。” 弘总松开绳索,直接踩着冰岩往下跳。 元酒身体要更轻盈一些,所以慢他几步落地。 落地后,元酒摸了摸被风吹起的头发,讶异道:“这里的风压是往上的,怪不得刚刚感觉阻力那么大。” “这里温度比上面要高一点。” 弘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背,仰头看向绳索,等着章龄知他们下来。 “你留在这里等他们,我去前面看看。” 章龄知和重明全都落地后,弘总拧眉看向元酒离开的通道,担忧道:“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裂隙下的空间比他们想象得要大,这里已经处处是冰雪,但因为风压不强,所以没有上面冷。 崖下的冰壁皆是冰蓝色,通道也很宽阔,宛如一座鬼斧神工的冰雪宫殿。 沿着冰岩台阶,一层层往下,甚至能看到冰层里冻着形态各异的生物。 这些生物大部分都仿佛睡着了一般,少数以一种很惊慌奇怪的姿态被定格。 重明走完这一段台阶,仰头看着两侧的冰壁,凝眸看着冰岩上方生长的银色植物,脚尖一点,飞到了上方的银色植物旁,摘下了那株植物上的蓝色果子。 落回地面后,章龄知凑近看向他指尖。 “这东西是什么?” 重明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 “那是霜子果哦~”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宫中响起,语气轻快,声调活泼,但他们环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发声的人。 “什么人?”重明已经抽出袖中的折扇,随时准备攻击。 他的神识算是强大了,竟然也无法发现说话的人是谁。 “是我啦!” 章龄知忽然感觉肩上一沉,声音刚好在他左耳边响起。 他扭头垂眸看着左肩,一个三寸高的小人站在他肩上,背上还背着个和它快等高的小篓子,篓子里就装着那种冰蓝色的霜子果。 小人和人类长得很像,不过头发是霜色的,皮肤是偏低饱和的松霜绿,细小的爪子却异常锋利,一双碧绿的大眼睛几乎占了全脸的三分之一,很像他小时候看的动漫里的小精灵,还有一条蓬松的白色尾巴,睫毛和眉毛都是很漂亮的银白色,皮肤上像涂了一层亮晶晶的闪粉,光滑细腻又有闪烁星光。 “你们要吃霜子果吗?” 小人将背篓里的两颗果子递给章龄知,用小小的指尖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耳垂:“你的皮肤是温热的欸。” 章龄知接过霜子果,并没有立刻入口,感受着它指尖的凉意,垂眸笑道:“我是人类,如果身体失温,很快就会死去。” “方便告诉我们,你是谁吗?” 章龄知本就是个社牛,且有些莫名亲和属性点在身上,很容易获得那些心理防线不高的生物好感。 小人笑得热情,熟练地自我介绍道:“我叫阿丸,是雪精族,今年一百二十七岁。” “一百多少?”章龄知摸了摸耳朵,感觉自己三观被创。 这巴掌大小家伙竟然都能当他祖宗了…… 这世界果然是颠的。 阿丸坐在他肩上,捧着一颗霜子果,边啃边说道:“一百二十七啊,我年纪不算大,我们族长今年都一千四百多岁了,还没死呢。” 重明也是第一次听说雪精一族,只觉得挺特别的。 这个种族怪长寿的。 章龄知叹气道:“我今年虚岁24.” 阿丸震惊地望着他:“那你还怪能长的,24岁个头就这么大……” 章龄知木着脸:“你不能以你们雪精的体型来衡量人族吧,这没什么可比性。” “也是。”阿丸认同地点点头,“我其实还见过其他的人族,但族长从来不让我们靠近,你还是我第一个触碰到的人类。” “能问一下,你手里的霜子果,人类可以吃吗?”章龄知询问道。 阿丸点点头:“可以的啊,霜子果是无毒的,谁都能。” “嗯,但珊瑚角马不行。”阿丸特意提点了一下,“珊瑚角马吃了霜子果,会体虚腹泻,严重会死亡。” “珊瑚角马是什么?”章龄知一脸无知地问。 阿丸若有所思片刻,带着他们往前走了十来米,指着冰岩里那只被冻住的白马,“那就是珊瑚角马,体型特别大。” 章龄知隔着冰岩,看向不知在冰层中冻了多少年的珊瑚角马,第一眼就是震撼。 珊瑚角马体型比普通马要大很多,四米多高,四条腿都特别长,拥有缎子般的白色皮毛,鬃毛像是流泻而下的月光,头顶长着一对三米长的红色大角,大角如红珊瑚一般,枝头上还挂着如小枣般金红的果实。 在章龄知和小雪精交谈的时候,重明已经将手里的霜子果吃进肚子里。 弘总一脸欲言又止,等了会儿,确定重明无恙,才道:“有什么感觉吗?” 重明迟疑了片刻:“甜甜的,有饱腹感,嗯……似乎还能让身体发热。” 阿丸听到他们的声音,回头笑道:“你好厉害啊,霜子果是我们雪精一族主要的食物,吃起来口感非常好,而且还能让身体热起来,抵御寒冷。” 章龄知看着冰壁上寥寥几株植物,并不是每株植物上都有霜子果。 “这种果子不好找吧?”章龄知将霜子果放在雪精的小背篓里,“你留着自己吃,我有带食物的。” 阿丸点点头:“野生的霜雪草其实很少见,这里能看到的霜雪草,基本上都是我们雪精族培育的,霜雪草要生长九个月才会结果,而且需要栽种在冰岩上,又是我们雪精的主要食物,所以比较一直比较珍贵。” 章龄知已经问的差不多,便换了话题:“你刚刚一直在这里吗?” “对啊,我刚刚在种霜雪草呢。”阿丸声音轻快地答道。 章龄知如实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性人族从这里经过啊?她是我们的同伴,说是去探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第581章 探海井 阿丸思考了几秒,点点头道:“你们说的是那个有点凶的人类吗?” “有点凶?”章龄知迟疑了几秒,觉得这个词儿似乎和小观主不太搭边,但一旁的重明却立刻点点头,追问道,“你知道她去哪个方向了吗?” 阿丸叹了口气,抓着章龄知外套的领口,稳稳地站好:“我带你们过去吧。” 弘总眼眸黑沉沉的,凝视着那个巴掌大的小雪精,内心忧虑。 他担心这小雪精是个诱饵,想把他们都骗过去一网打尽。 但他又深知元酒和重明皆不是毫无防备之心的人,所以没有多言,只安安静静地跟在最后,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三人依照小雪精阿丸指的路线,从地下冰宫中穿行而过,路过一处布满冰锥的洞窟,与外面窸窸窣窣生长的霜雪草相比,这里的霜雪草长得茂盛又稠密,每根冰锥上都长满了漂亮的霜雪草,有些还开着淡粉色的小花。 满目枯寂清寒之中,因这斑斑着色,让人窥见了绝境之下的勃勃生机。 第601章 三人绕开这些看着美丽,但格外危险的冰锥,小心翼翼地在洞窟中穿行而过,直到眼前豁然开朗,正好听到元酒不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松开——” 元酒看着咬着自己衣摆不松口的三尾冰狐,眉心狠狠地跳了两下,拽着自己的衣角,一边往后挪步,试图将这臭不要脸的小东西给赶跑。 她脚尖踢了小狐狸两下,看着它乳牙紧紧地勾着衣袍边角,忍不住眯起圆圆的眸子。 重明见状,蹲在一旁,用手指戳着小冰狐蓬松的尾巴,揶揄道:“你有点过于招狐狸喜欢啊!” 元酒轻哼道:“我又不是来者不拒,这小冰狐看着奶唧唧的,但脸皮忒厚!” “竟然一路跟着,咬着我的衣摆不松口。” 偏生对着这么一个可能还没断奶的小家伙,她也不好下重手。 坐在章龄知肩上的小雪精,背着背篓轻巧地跳下,稳稳落在小冰狐蓬松的尾巴上。 它极其熟练地爬上小冰狐背后,坐在上面仰头道:“小点只是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是不是养过狐狸啊?” 章龄知和重明闻言忍俊不禁,皆以打趣目光投注在元酒身上。 元酒鼓着腮帮子,蹲下身戳了戳小冰狐的脑门:“我是养狐狸了,不过那是只大狐狸,这次没带他过来。怎么,想碰瓷认祖宗?” 小冰狐松开乳牙,又甜又娇地嘤了两声。 元酒听着忍不住揉手臂,牙酸道:“小东西也太会撒娇了,不过我不打算养其他的狐狸了,你倒是可以试试碰瓷别人,说不定能找个牢靠的长期饭票。” 章龄知闻言,立刻主动上前,冲小冰狐勾勾手指:“你别盯着元观主啊,她可不敢在外面养小野狐,不然家里那只知道,估计得闹翻天。看看我,人帅腿长又年轻,而且还很有潜力,跟我混不亏的。” 小冰狐用乳牙咬了他手指一下,然后嫌弃地扭头走了。 章龄知脸上笑容僵住,看着手指上挺深的牙印,龇牙道:“它看着小小的,劲儿还挺大,我感觉手指都快被咬掉了,咋回事啊?” 元酒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还真以为它是普通的狐狸了?就算是普通的狐狸,随便一口也能把你手指咬出血,更何况这可是三尾的冰狐。你师父难道没给你科普过,狐族中尾巴数量越多,实力就越强大?” “你自己数数看,你见过几次三尾以上的狐狸?” 还真当三尾狐是烂大街的大白菜了! 章龄知叹气道:“我知道三尾狐难得啊,所以才想哄一只回去,谁曾想它这么瞧不起人。” 弘总提着他的后领,将人从地上拎起来,嗤笑道:“这种狐狸很有灵性的,哪里是那么好哄的。年纪轻轻,怎么老是喜欢白日做梦?” “知道了知道了。”章龄知捂住耳朵,满心忧桑,“别骂了,我记住了。” 每天都在丢人,丢着丢着,他已经习惯了。 嗐—— 这日子,可真难过。 四人追着那小冰狐和小雪精的踪迹,很快就找到了雪精族族地,而外界与此间相连的通道口,正好就在雪精族地的正中心。 那是一处直径约四米的深井,井口是冰块堆砌而成,井口附近堆着许多明显从外界进来的东西,五花八门。 甚至有破损的小渔船,或完好或破碎的瓷器,还有黄色安全头盔等物件。 看得出来,应该都是通过深井打捞上来的。 元酒已经越过地上忙碌的小雪精,快速飘到那口深井附近,低头往下方看去。 海水在井下翻滚,时不时能看到大小海鱼游过。 她单手撑着冰块砌成的井口,拧眉打量着下方光线不太好的地方。 说实话,这口井给她的感觉不似来时经过的那个入口,空间法则波动的感觉非常小,几乎是没有的。 仿佛这里本就是与外界相通的,通道从未消失过。 阿丸跳到井口上,仰头看着颦眉的元酒,好奇地问道:“你们想通过这口井出去吗?” 元酒摇了摇头,低头温声问道:“你们经常从这口井里打捞那些无主之物吗?” 阿丸点点头:“我们雪精族的食物来源,除了那些长在冰岩上的霜子果,剩下的都是从这口井里来的。” “我们每天会从井里捕捞海鱼,有时候收获很少,但运气好的时候,也会丰收,族长会让族人将吃不完的海鱼冻在冰雪里,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吃。” “而附近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从井里打捞出来的。” 章龄知避开地上吵闹的小雪精,用手比划了一下,震惊道:“你们体型这么小,怎么从这么深的井里捕捞啊?不怕掉进去后再无法回来吗?” “井里那些体型稍大的海鱼,可能一口就能把你给吞下去。” 阿丸笑眯眯地看着无知的章龄知,用细小的手指抓住挂在井边的一根绳索,然后淡定地将井下的桶给拉了上来。 那只桶是人类常用的尺寸,里面装满了冰水,还有一条电鳗。 章龄知对电鳗是知道一些的,本能地往一旁退了半步,随后才瞠目结舌道:“这桶你怎么提上来的?” 元酒无奈叹气道:“一看就知道吧,这种小雪精的力气很大,应该可以抬举起相当于自身体重几十倍,甚至百倍的东西。跟动物界的蚂蚁是一个路子的。” 阿丸将水桶扛到井外,对于正在放电的电鳗也丝毫不惧,反而兴致勃勃地用铁叉去戳那条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的黑色电鳗。 章龄知看着缠绕在铁叉上的紫色电流,忍不住头皮发麻:“你就不怕被电吗?这电鳗释放的电流可不小。” 元酒从地上随手捧起一个正在扛东西的小雪精,摸着懵逼的小雪精皮肤,微微挑眉道:“他们应该不怕电击,电鳗释放的电压对他们来说很弱小。” 她从袖袋里摸出一颗可口的小灵果,顺手放在不开心的小雪精怀里,然后才解释道:“雪精的皮肤应该可以阻绝电流。” “高压电也可以吗?”章龄知好奇。 元酒白了他一眼:“那估计不行,几万伏或者几十万伏的高压电,他们也会受伤。” 电鳗释放的电压,最高也不会超过一千伏,而且均是短时放电,根本比不了高压电。 元酒看着玩心大起的阿丸,蹲在一旁围观,一边不忘打听:“你们有从这口井里捞上来人类吗?” 阿丸玩弄电鳗的动作停下,扭头打量着元酒片刻,才慢吞吞回答道:“有哦,有活的,也有死的。也有捞上来时候还活着,但没过几天就死掉的。” “你们是在找他们吗?” 元酒颔首:“嗯,我们是来搜救那些被海流卷入这个空间中的幸存者的,如果他们还活着,我们得带他们回去。如果尸体尚存,也要带回去交给他们的亲人。” “这个事情我没办法帮你们,你们去找禾禾曼族长吧,被打捞上来的那些人类,都是由族长安排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阿丸坦然道。 “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救那些人的好,他们……很坏。”阿丸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了一句。 元酒和章龄知对视了一眼,纷纷觉得事情可能……不太妙。 那些幸存者可能得罪了雪精族。 希望没有弄成死仇吧,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阿丸,去哪里可以找到你们族长?”章龄知蹲下身,客气地探问。 阿丸定睛看着章龄知,深深叹气,抬手指了个方向。 “那边,长得最老的那个,就是族长的。” 元酒和章龄知谢过阿丸后,元酒送给了小阿丸一颗绯红的灵果,转身和章龄知去寻找雪精族长。 他们沿着狭窄的通道,前行了好一会儿,直到看不见雪精活动的足迹,也没能找到阿丸口中的老族长。 章龄知拧眉道:“是不是我们漏看了?雪精族长就在刚刚那群小雪精里?” 元酒迟疑道:“你刚刚也开口问过了,它们都说不是,指的方向和阿丸说的一样。” “但这个地方,别说雪精了,连根雪精毛都没有。”章龄知在原地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要不继续往前面走,但前面的路太窄了,我们侧身也只能勉强通过,我怕卡在里面出不来,那就完蛋了。” 这种险要的地势,他也不敢用蛮力去震碎冰岩,因为说不准会不会引起岩体结构改变,导致冰岩大范围垮塌,到时候他有九条命都不一定能活着爬出来。 元酒:“你往回走,再认真找一遍。” 章龄知望着她冷静的侧脸,面露担忧之色道:“那……元观主你自己小心。” 元酒和章龄知就此分开,元酒利用体型优势继续前进。 侧身前行大概四十米,视野骤然开阔,环境也从幽暗转为明亮。 元酒停下脚步,看着被脚上带着锁链的一行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第602章 倒不是因为雪精族以枷锁困住人类,而是……眼前这些人,全都不是华国人,六七个金发碧眼,两个深肤色,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但身体状况并不差。 元酒没打算与这些人沟通,第一时间移开目光,寻找阿丸说的老族长。 雪精族族长很好辨别,因为年纪很大,所以他须发皆白,脸上的皱纹也更多,元酒没费什么工夫就锁定了他。 在元酒从狭窄的通道中钻出来时,老族长就发现了她,从高高的台阶上轻松地跳了下来,利用过分优秀的跳跃能力,几下就窜到了她的面前。 元酒抬手抓住想要落在她头顶的小老头儿。 小老头愤然,用手中的木杖敲打她的手背,气呼呼地骂道:“你这个无礼的人类,快放开老朽。” 元酒淡定地将他放在一旁的冰岩上,松开手,揉了揉被敲红的手背,轻哼道:“一见面就往人头上踩,到底咱们俩谁更无礼?” 小老头儿站在冰岩上,也没再往试图跳起来,往她脸上踩,只用力的将木杖杵了几下,在冰岩上敲开一道细小的裂缝,张口道:“当然是你更无礼,这里是雪精族禁地,你怎么能轻易闯进来!” 元酒嘴角抽搐了两下,无语道:“我问了路,你们族人给指的路,路上也没有一个人拦我,更没人跟我说这里是禁地……你们雪精族防范意识是不是有点差啊?” 雪精族族长气得瞪圆了眼睛:“……”无礼之徒! 元酒双手撑在膝盖上,俯身将脸凑近,笑道:“在下不远千里来此,是身负搜救之重任,并非是想与汝族为敌。之前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族长海涵。” “老朽名叫禾禾曼。”三两句道歉,很快就将这位炸毛的雪精族族长捋顺毛,他用袖珍的小手捋着长长的胡须,腰背挺得笔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与元酒说道,“你是来救这些大金毛吧?” 元酒瞥了眼频频向她望过来的几个老外,轻笑了声:“不算是。” “我主要是来救同胞的。” “至于这些老外……看情况吧。”元酒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 因为她直觉雪精族如此对待这些老外,应该是另有内情,这几个人单从面相上看,就不是特别正的人,所以她不会冒然为这几个不相干的人开罪雪精族。 第582章 禾禾曼 小老头儿对她的话有点意外,但回头看了看那些金毛和深肤色的家伙,又看了看清秀的元酒,顿时又觉得理所当然:“你和他们这些蛮夷果然不同,你想找的同胞指的是?” “和我一样,能说汉语的人类。”元酒想了想,又补充道,“具体一点,就是和我同属华国的人。” “那他们……”禾禾曼族长不解道,“他们是其他国家的?” 元酒微微颔首:“裂土之外,有大大小小两百多个国家,因国家所处地域不同,也就造成了肤色发色和眼睛以及体型上均有差别,同时语言上也会有所不同。” “怪不得。”禾禾曼站在冰岩上,瞪着那些偷懒的囚徒,生气道,“我们雪精族在此地居住了四千二百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碰上除华国之外人族。” “你是不晓得,我们好心将这些溺水的坏蛋救起来,结果他们却一开始装作感恩戴德,后面翻脸无情,抓了我族族人以性命相要挟,要求我们送他们离开。” 元酒一脸讶异,扭头看着那几个老外,有点搞不懂他们的脑回路。 一般来说,作为初来乍到的新人,在不了解身边环境的情况,多少应该礼貌点儿,不要轻易得罪人才是。 雪精族看起来也不像奢比尸那么强硬凶悍,甚至通用的语言也与汉语十分相似,就算这些外国人真的不懂一点汉语,也不该闹出如此难以收场的事情。 元酒询问道:“你的族人有因此而伤亡的吗?” 禾禾曼捋着的胡须的手顿住,盯着元酒看了两秒,才答道:“有两个受了点伤,但没有人因此死亡。” 雪精族的生命力可是很强悍的,并不会轻易死亡。 元酒暂时不想管这些外国人,知晓雪精族并未因此造成严重伤亡和损失后,她追问道:“你们这段时日可曾打捞起和我差不多的黑头发黄皮肤的人类?” 禾禾曼族长握着木杖,沉吟了片刻道:“有倒是有,但……” 他脸色有点凝重,并未将话说完,而是一跃跳到元酒肩上:“你跟我来吧。你看到就知道了。” 禾禾曼站在她肩上指路,元酒绕过那些被奴役的老外,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穿过一个冰洞,眼前出现了一艘巨大破旧的沉船。 沉船与冰洞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从船型和材料上来看,应该是一百多年前的旧船了。 木船底部有严重破损,元酒从破洞中钻进去,看到里面有火光。 封闭的空间内,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儿,还混杂着几种药材味道,让整个船舱内的味道变得很奇怪。 元酒停下脚步,听到沉闷的咳嗽声,对禾禾曼族长的未尽之言已经有了猜测。 禾禾曼从她肩头跳下来,抬起手中几乎和他身高相同的木杖,木杖顶端亮起一团绿色的荧光,很快飘到半空中,引动了头顶的星阵,船舱内的昏暗顿时被驱逐,在莹白的星阵光芒下,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元酒抬头瞥了眼星阵,应该是用一种很少见的阵法,通过灵力引动的。 船舱内的温度比外面要高很多,应该也是头顶星阵的功劳。 现在不是研究这种星阵的最好时机,元酒绕过地上的禾禾曼,快步走到船舱角落,看着躺在干草上和兽皮上的三个华国人,蹲下身开始检查他们身上的伤势。 这三个人都伤得非常重,其中两个已经深度昏迷,身体高热不退,伤口化脓发炎。 还有一个虽然意识尚存,但伤口处理得并不好,也在高烧,甚至因为伤寒,出现了肺部感染。 元酒手指搭在其中一人的腕部,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三个人运气也太差了。 当然……那些没能活下来的,运气更差。 禾禾曼站在她身边,仰头看着她的脸色:“我们已经尽力了,但地寒谷本就缺医少药,我们雪精的身体构造和你们人族并不相同,再加上这里的环境对你们人族而言十分恶劣,所以……” “我知道。”元酒低头静静地看着禾禾曼族长,“你不必自责,这里几乎没有其他植物,你们能找到药材治疗他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三人后面会由我来接手治疗,他们如今能保住一口气,我就能让他们活下来。” 禾禾曼族长叹气道:“那两个昏迷的人,主要是被海中凶猛的鱼兽咬断了手脚,如果他们断肢尚在,我还能想想办法续接,但我们救上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元酒将灵气灌注进三人体内,暂时稳住他们的心脉,随手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两个蒲团丢在地上,坐下开始挑选适合这三人用的药材。 她身上的丹药虽然可以给这三人用,但并不是完全对症,最好的办法还是针对他们的情况,重新炼制丹药。 禾禾曼看着她面前摆着的一堆药材,有点眼红,在旁边默默看了会儿,小声问道:“如果有多余的药材,能不能分给我一点?” 元酒抬眸不解地看着他:“这些药材应该也不适用于你们的身体吧?” 禾禾曼族长道:“留着以后用,差不多每百年就会捞起来一两个人族,我们救这三个人的药材,也都是通过各种办法攒的。” 地寒谷这种地方,只有霜雪花和霜雪草,还有霜子果,根本不生长其他药材。 他们雪精族受伤,主要依靠雪灵和霜雪花治疗,但这些东西人类吃了只能果腹和发热保暖,并无其他效果。 元酒闻言,微微颔首道:“离开的时候,我会给你们留些药材的,还会教你们药材的用法。” 禾禾曼族长顿时眉开眼笑道:“那可真好,我们以后能省下很多事,说不定能救下更多落难的人类。” 雪精族的变化其实和人族是息息相关的,他们很多东西都是从人类身上学来的。 在遇到人类之前,他们根本没想过去培植赖以为生的霜子果,只会努力去寻找霜子果填饱肚子,所以族人数量一直非常稀少。 但自从人类教他们试着学着去培植霜雪草后,他们花了七百年的时间,终于化被动为主动,族人的数量也成倍增长,发展到了如今的规模。 所以雪精族的通用语是汉语,也对外来的人族一直抱有好感。 这才导致他们一开始被那些外国佬骗得团团转。 元酒抬头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思考了片刻,低头与禾禾曼族长说道:“我可能要暂时留在这里救治他们三人,你若是有其他事情,可以先离开。雪精族救下他们的恩情,人族不会忘记,来日必会涌泉相报。” 元酒神色郑重地望着三寸高的禾禾曼族长。 第603章 禾禾曼族长捋着老长的胡子,笑得眯起了眼睛,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哪里哪里,你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我一会儿会安排两个族人过来帮忙,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吩咐他们。” 元酒笑着点点头,目送着小老头儿慢吞吞地离开船舱后,才收回视线。 禾禾曼离开没一会儿,一只白金色的小鸟便从船舱底部的洞口飞了进来,章龄知和弘总紧随其后而入。 重明落地便化作人形,站在元酒身后,探头看了眼躺在角落的三名伤患。 弘总的嗅觉比章龄知要更灵敏一些,在外面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进来后根本没有废话,将身上的背包放下,从里面取出几盒药,偏头看着同样开始取药品的章龄知。 章龄知将腰间别着的发光灯管挂在几个病人的床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挺大的铁皮医药箱,拿出未开封的注射器和抗生素,先是朝元酒问道:“元观主,我先给他们注射抗生素,可以吗?” 元酒知道抗生素的作用,微微颔首道:“你先检查吧?不过……你确定你能行?” 章龄知点点头:“基础的护理知识我有学,还考了证的。” 只是能用到的时候并不多,他很少碰到这种断肢,以及伤口如此严重的情况。 元酒让开位置,章龄知轻车熟路地给三个还在发热的伤患依次注射了抗生素,将注射器放在一旁的盒子里后,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掀开他们身上的毯子,低头检查那些看起来有些狰狞的伤口。 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就一变再变,指尖微微颤抖,不忍心地扭开头:“这伤口也太严重了,还有腐烂化脓,这些伤口得仔细清理一遍才行,而且还需要尽快手术,但看他们的情况……根本撑不到我们离开裂土。” 元酒看了眼章龄知和弘总:“你们俩能处理这些伤口吗?” 弘总立刻将脑袋摇成拨浪鼓,连忙否道:“不可能的。我反正是不行,我只会破坏,不会救人。” 章龄知抿唇沉默良久,犹豫道:“我只能试试,但不能保证一定行。” 这伤口实在太糟糕了,不是他一个只掌握了基础护理知识的人能治疗的。 重明不解道:“你不行吗?” 他不解地看着元酒:“我记得你学过医啊。” 元酒学得杂,山医命相卜均有涉猎。 按道理来说,这三个人都还活着,救下来应该不难。 元酒叹气道:“这三个人的命,我肯定是能保住,但问题是他们肯定得重新清创,这个……我倒是能简单处理,但不太专业。” 她不太喜欢处理外伤,尤其是这种看起来比较糟糕的伤口。 如果别人能做,她是不愿意接手的。 章龄知从铁皮医药箱中翻出一套手术刀具,看着元酒慢慢递出手术刀,试探道:“元观主,要不……你来?” 元酒:“……” 她嘴角抽搐了两下,从弘总手里抽走一双无菌的橡胶手套,重明干脆将周围环境重新清理了一遍,按照弘总说的勉强弄出了个无菌的环境,站在一旁好奇地观摩元酒下刀。 章龄知也好奇地看着,但不敢凑太近,怕干扰到元酒执刀。 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两分钟,他就知道元酒之前说的不专业肯定是谦虚了。因为她下刀的手和临床医生一样稳,而且下刀还特别快,干脆利落地将将一处伤口的腐肉全部切除。 因为没有准备麻醉剂,躺在地上的男人疼得发出呻吟,并且下意识地动弹。 弘总直接蹲在地上,修长有力的双指直接敲在那人的颈侧,将快要转醒的伤患又打晕了。 元酒头也没抬,完全不受弘总和病人的干扰,继续剜着腐肉。 重明抬手抵在鼻尖,但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好奇地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小声感叹道:“原来还有这种清理伤口的办法啊。” 章龄知问道:“你们仙人平时碰上这种外伤……都是怎么处理伤口的?” 重明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我们很少受外伤,而且就算是非常严重的外伤,我们也不需要这种剜肉剔骨的法子,基本上只需要调息打坐,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元酒低头处理伤口,还不忘插话道:“修仙的人,肉身自愈能力会随着修为提升变得越来越强,就算是碰上断肢的情况,只要残肢尚在,也可以续接上,而且伤口用不了多久就会长好,不必像普通人类一样,需要神经修复等诸多手术。” 重明见她还有空分心闲聊,忍不住嘴她:“你专心点儿!” “我们聊我们的,你忙你的,别插嘴。” 元酒闭上嘴,却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强烈的不满。 章龄知哭笑不得地看着元酒的后脑勺,忍不住感慨道:“元观主果然还是艺高人胆大。” 元酒听着觉得不太对味儿:“你这是在阴阳怪气我呢?” “没有,单纯感慨。”章龄知蹲在她身边,单手托腮道,“我觉得我还有得学,出去后,我还是得继续去学学这种伤口处理,争取以后不拖后腿。” 弘总递了消毒水给元酒,偏首道:“你学这些没什么用,有时间还是好好修炼,比什么都强。” 章龄知抬眸望着他:“我也没怠惰,只是修为又不是见风就长,总还是需要沉淀的,所以我用空闲时间学,还不行吗?” 第583章 识时务 弘总没接话,不过章龄知只要下定了决心去学,那谁也拦不住。 元酒也没有再接话,感觉已经熟悉后,她就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将眼前伤得最重的人先处理好。 重明看了会儿,觉得自己学得差不多,跃跃欲试道:“要不让我试试?” 元酒执刀的手顿住,抬眸瞥了他一眼:“你确定?” 这儿可不是外面,一旦死了,她可抓不到这些人的魂魄,将人抢救回来。 重明眨了下眼睛:“只是剔除腐肉而已,看起来不算很难。” 元酒木着脸,无情地拒绝了他:“算了吧,我可不想没事找事儿。” “你要是闲得慌,帮我把药材整理一下,我剔完腐肉还要配药炼药,事情可多着呢。” 重明闻言虽然心里不爽,但没有继续挑战她那不堪一击的耐心,转头蹲在那块白色棉布前,低头分拣那些扔在一起的药材。 等到将三人的病情都稳住,元酒抬手拂去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和身旁一直在帮忙打下手的章龄知一样,长长舒了口气。 重明和弘总早就溜了出去,在雪精族领地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元酒从船舱内出来时,重明立刻感知到,闪身出现在她面前,人有些兴奋地说道:“你猜我这段时间发现了什么?” 元酒累得不想说话,盘膝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调息,见他一直站在原地,紧紧盯着自己看,无奈叹气道:“发现什么了?” “我知道裂土与外界连通的旋涡是怎么形成的了。”重明坐在她对面,递给她一个大大的杯子,里面装着温热的灵茶,“我们之前进来的时候,推测那些旋涡其实是因裂土空间规则不够完整,出现了空间缝隙,才在外界的海面上形成大旋涡。” “但我之前一直在观察雪精族的那口海井,然后还下去转了一圈。” 元酒闻言倏然睁眼,震惊道:“你疯了吧?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出去了?” “没有,我没离开裂土,只是在海井下方看了看,避开了那些空间涡流。”重明很淡定地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可比你懂空间法则,这些难不住我。” “我下去后才发现,海井下方有一处阵法封印,阵法至今还在运转,但是灵力在逐渐变弱。” 元酒拧眉道:“你把那阵法封印破开了?” “没有。”重明摇头道,“我感觉那道封印应该挺重要的,而且还是维持海井下方空间规则变化的核心。所以我只是凑近去看了一眼,那个阵法核心应该镇着一副龙骨,观龙骨的形貌与灵气,生前应该是一只冰龙,与我等神兽一样,天赋能力就是空间规则,所以死后的龙骨自然而然影响了周围的空间,再加上阵法的作用,形成了一个与外界连接通道。” 重明神色认真地分析道:“如果我没猜错,其他八个通道与这里的情况应是大同小异,每处通道的阵眼应该都封印着一只掌握空间规则的神兽尸骨。” 元酒一时间并未回话,低头思考了许久,才问道:“你刚刚说阵法的灵气在减弱?” “嗯。”重明单手托腮,不解道,“因为没办法进入阵眼,所以我暂时也没弄懂是何原因导致的灵气流失,但可以预见的是,当灵气太弱无法维持阵法运转时,通道就会彻底关闭。” “所以我估计外界与裂土的通道,应该维持不了太久了。” 重明叹气道:“但我们现在才找到三个幸存者,而对裂土大陆的探查更是进展缓慢,如果再像之前那般将大量时间都花在赶路上,估摸着你很难完成任务啊。” 第604章 元酒将杯中的灵茶喝完后,从石头上跳下来:“我去海井那边看看。” 离开前,元酒交代一旁的章龄知:“你守在这里,如果他们的病情你控制不住,通知我。” 章龄知点点头,表示放心交给他,一定看好这三个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伤患。 重明带着元酒再度下了海井,下方的涡流变化莫测,稍不留神就会被狂暴的涡流卷向其他地方,两人靠近了阵法封印的位置,隔着一层层坚冰与水膜,遥遥望向下方阵法中心。 一副巨大的白色龙骨被半掩在海底的砂石下,龙骨四周长着许多清透的冰蓝色珊瑚和品种不明的重瓣花,逼人的寒气从阵法内透出,温度远低于周围冰冷的海水。 元酒定睛看了许久,指着龙角的位置:“那个……是不是冰龙的龙珠?” 重明定睛一看,额尖神印若隐若现:“咦,还真是!你眼神还怪好的。” 元酒沉吟道:“这副龙骨应该不是被人移动放在这里的,我觉得很可能是自然死亡。” 重明观察了会儿龙骨盘绕的形状,微微颔首道:“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这个阵法仅靠龙骨就可以维持,没必要将龙珠也放在这里。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估计还会不择手段破坏封印。如果是人为安置,也不会把一颗龙珠漏放在这里,毕竟一颗龙珠还是蛮珍贵的。” 元酒嘴角抽了抽,龙珠当然珍贵,就算在修仙界都是极为罕见的存在,只要有一颗龙珠流落在外,修仙界那群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老腊肉都能为此打出狗脑子。 因为修仙界的龙族神出鬼没,且极其霸道护短小心眼儿,就算死也只会死在龙巢,绝对不会给外人一点抽筋扒皮的机会。 至于龙族的龙巢……给修仙界那群不要脸的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硬闯。 “走,回去。”元酒抓着重明的肩膀,让他带着自己上浮,她最近是一点儿都不想努力了,被生活和工作榨干了精力。 重明倒也宠着她,任由她借力扒在他肩上,边上浮还不忘提醒道:“这口低温海井的鱼和虾味道都非常好,你要不要捞点儿上去开小灶?” 元酒顿时精神了几分,震惊道:“这你不早说!” 重明笑了笑,转身带着她游到涡流较少的地方,此处水流平缓,加上靠近阵法,灵气格外的充足,所以鱼虾特别多,偶尔还能看见大型的海兽意外到此掠食。 元酒和重明运气也是格外好,不仅捞了一堆肥美的鱼虾,还抓到两条身长超三米的鳗鱼,以及四只体长四五米的海蟹。 元酒和重明也不懂这海蟹海虾是什么品种,反正抓就完事。 两人动作迅速地爬上井口,反手就将下方沉甸甸的一网鱼虾捞出水面,正在附近忙碌的雪精族小人儿见状纷纷惊呼,惊奇又兴奋地围在那一网活蹦乱跳的鱼虾附近,发出高高低低的呼声。 弘总拿着竹篓和木盆,蹲在一旁帮忙分拣鱼虾蟹,禾禾曼族长听到消息赶过来,跳到一只巨大的红色螃蟹背上,仰头问元酒:“你们抓这么多,打算怎么吃?” 元酒蹲下身,拿手去掰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螃蟹钳子,看着眼睛似乎都要发光的禾禾曼和其他小雪精,笑着道:“请你们一起吃啊,你们会做吗?” 反正她是不会做饭,只会吃。 至于重明……和她的厨艺不相上下,肯定是没办法掌勺的。 禾禾曼顿时兴奋道:“你真的要拿这些请我们一起吃吗?” “嗯,但我不会做,你们会吗?” 元酒十分好奇他们的饮食习惯,她之前有注意到,这些小雪精经常在海井里钓鱼捞东西,猜测他们的饮食习惯应该与人类相似,只是有些遗憾未能亲眼所见。 禾禾曼拍着胸脯道:“放心,这些交给我们,保证把你们香迷糊。” 元酒思考了几秒,让弘总去找章龄知拿些调味料,顺便和章龄知换个班。 他们这一行人当中,也就小章厨艺最好,这段时间全靠他一人照顾大家的五脏庙,所以这么好的食材……给他练练手。 元酒站在井口往下看,小声与旁边正在玩鳗鱼的重明说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再去捞点儿,放在空间里养着,出去后让小白给咱们做。” 这里的食材毕竟不多见,很多和修仙界那些富含灵气的海货长得不太像。 重明劝道:“我们刚捞一网上来,估摸着这会儿下面鱼虾不多。” “还是等走的时候看看吧,而且这里的环境特殊,我觉得这里的鱼虾换了环境养,不一定好吃。” 海井下的水冰冷刺骨,但养出的鱼虾蟹却又精神个头又大,而且肉质也完全不同。 重明随手剥了一只约十五厘米的冰虾,将透明的虾肉丢进嘴里,微微睁大眼道:“好吃,就这样生吃,味道都很鲜美,还有点甘甜,口感也很不错。” 元酒见他吃了一只,还准备吃第二只,将信将疑地剥了一只丢进嘴里,然后二话不说加入了剥虾大军。 只恨没把小白带在身边,但凡有个厨艺顶好的厨子在身边,她就要把海井下这些冰虾吃到断子绝孙。 吃了十几只冰虾,元酒找了个地方坐下,与重明商量道:“我刚刚想了想,与其再走来时的路离开祙山,还不如直接找师尊或者长乘开个挂,你觉得呢?” 重明望着她,不解道:“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我们在这里布置个传送阵,然后让师尊和长乘也布置,这样我们离开就能直接去他们所在的地方了!” 重明点头:“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但你觉得他们能听你的?” 元酒摊开手,笑得像只猫儿,徐声道:“时间不多嘛,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求一求应该还是能行的。” 长乘跟师尊都是来旅游的,一般来说不愿意过多插手他们的任务,但她觉得既然都一起进来了,多少得干点儿人事才是,不然多对不起他们同宗同门的缘分。 重明轻哼道:“行,你自己去求,我可不插嘴。” 他可不觉得自己脸够大,仙尊和长乘那都是顶顶冷情的,他可不敢在这两人面前撒娇! 重明说完,扭头就跑,不给元酒任何挽留的机会。 元酒说干就干,当即就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拿出自己的通讯玉简,思考着该如何措辞,让二人按照她的想法行事。 …… 仙云缭绕,雾岚弥散的九天云岛之上。 长乘在草木繁茂的山林间轻跃起落,偶尔会惊起树冠上栖息的各种珍禽异兽。 “你等等,跑那么快做什么?” 山河紧跟其后,看着前方偶尔飘荡的豹尾和黑色的长发,不满地撇了撇嘴角。 长乘黑着一张俊脸,侧脸与额心渐渐浮现出银红两色的纹路,彻底无视了身后聒噪的男人。 山河加快速度追上他后,摊开手道:“你至于么?不就是和那两个笨蛋走散了,你气得两天不说话,肚量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他们俩没你想的那么菜,不会有事的。” 长乘抬手直接挥掌劈向他,冷着脸斥道:“你现在最好别招惹我!” 魔族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根本不管别人死活,他本以为山河这段时间跟仙尊待久了,多少收敛了一些,结果一和仙尊分道而行,这厮便再无顾忌,行事嚣张无度,半路惹毛了狌狌和白猿两个族群,害得他们四个被九天云岛上的数量最多的两大种族追杀了半座岛,导致他们俩与乜经纬正直走散。 摆脱跟屁虫似的狌狌与白猿后,他就一直在找乜经纬。 四人之中,只有他是普通人类,且修为垫底,真要被那群暴躁的狌狌和人精似的白猿抓到,说不准会被他们给生吞活剥。 山河作为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还能站在他面前,必须得感谢他那点仅剩的涵养。 山河自知理亏,左手架住了长乘攻击的手掌,右手摸了摸鼻尖,但还是理直气壮道:“我只是想帮忙找人而已,你别那么大火气,气大伤身。” 长乘收回手,冷眼看着他:“少废话,赶紧去找。” 山河很清楚,他如果再继续跟着摸鱼,长乘大概率要先和他打一架。 虽然他不一定会输,但这架打赢也没好处,到时候肯定是要和城上月会合,被那老东西知道他欺负了这小豹子,那个心肝都黑乎乎的老六肯定要削他,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 他是个识时务的男人,不就是暂时屈居人下、听人吩咐,他堂堂魔尊可以忍! 第584章 青罗山 山河几个兔起鹘落,眨眼便消失于林影之间。、 见状,长乘总算平了心中几分郁气,正准备换个方向继续搜寻时,察觉到袖中的传讯玉简微微发烫,思考了两秒,飘然横坐于横枝之上,长长的豹尾从枝叶间垂落,慢悠悠地甩动着,而后不慌不忙地连通玉简。 灵光一闪而过,元酒欢快又聒噪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 第605章 长乘将手中的玉简拿远了些,平声问道:“找我何事?” 元酒清亮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想问问你那边情况如何?你们现在在哪儿?可有找到幸存者?” 长乘被一连三问问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几秒,传音玉简那头元酒迟疑的声音便再度传来:“你们该不会遇上了麻烦,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裂土与外界出口吧?” 长乘额角青筋抽了抽,虽然很不甘心,但如实答道:“遇上了点麻烦,现在我们和乜经纬正直两人走散了。” 元酒惊讶的叫声在玉简另一边响起,长乘叹气道:“所以现在正在找他们,你要是没什么要事,我就不和你闲聊了,得抓紧时间找人。” 元酒连忙阻止他切断灵气的动作,急道:“你等等,我找你有事商量。” “那就直说。” 元酒:“我这边已经找到陆地上唯一一处出口,并且找到了三个伤得很重的人,还有好几个活蹦乱跳的老外,但是这个出口的位置实在是过于隐蔽,且唯一一条与外界连通的出路上有个很大的鬼蝶巢……所以我们现在等同于被困在这里了,所以我就想着布个传送阵……” “传送阵至少得建两处才能运行,所以我打算在地寒谷这边建一个,你找个安全的位置也建一个,方便我们直接过去找你,到时候想要再来地寒谷也方便。” 长乘拧眉道:“以你二人的实力,怎么可能会被困住?” 元酒叹气道:“我倒是能劈山开路,但问题是这个出口因为占据了地利优势,才能一直被不被其他危险的种族把控,附近只居住着和善的雪精族,若是我强行劈山开路,到时候雪精族的安全就再也得不到保障。” “所以我想着还是为雪精族保留这里的地理环境优势,只建立一个与外界连通的传送阵,传送阵启动需要一样特定的物品,这样也能避免其他异兽闯入,伤害这些小雪精。” “建立传送阵,乜经纬他们肯定是做不到,山河又是魔族,我懂的阵法他不一定懂,所以这不就只能找你帮忙了么?”元酒无奈叹息,如果不是考虑诸多因素,她早就自己开路了。 长乘拧眉道:“布置阵法要耽误不少时间,我这边还没找到乜经纬他们,云岛上凶猛的异兽不少,我担心不尽快找到他们二人,恐怕……” 元酒忙插话道:“传送阵这事儿不急,你们先找人,我这边还要再观察观察那三人的伤势,你等找到人后传讯于我,到时在商量传送阵该怎么建。” 长乘垂眸道:“可,那就这么定了。” 言讫,他便切断了传讯,将玉简塞进袖中,纵身一跃便不见踪影。 …… 与长乘走散的乜经纬和正直,此刻有点方。 他们已经被站在对面树杈上的异兽骂骂咧咧了半小时,对方依旧没有停嘴的打算,怀里抱着一兜紫红色的果子,一手指着他们,见他们二人神色恹恹,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蠢东西,怎么一句话都不回?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乜经纬扭头与正直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他们怎么没回哦,刚开始不知道,回一句对方能骂一百句。 别说接话了,现在他们感觉多呼吸一下,可能都罪不容赦。 乜经纬已经放弃和对面的异兽沟通,干脆抱着树干,将脑袋靠在上面等对面的家伙骂完。 这异兽长得很像之前追着他们到处跑的狌狌,但又不太像,应该都是猿猴一类的异兽。 除了脾气不好,比较喜欢骂人外,倒没什么攻击性。 长得也比较讨喜,通体满是蓬松的火红色长毛,尾巴尤其蓬松,形状像颗红彤彤的大桃子,这只异兽长得很圆润,胖胖的身子和圆乎乎的脑袋,衬得四肢有些短小,长在头顶的毛耳朵,和一对眼睛都是圆乎乎的, 面部有点像鼹鼠,吻部微凸,露出一对可可爱爱的大板牙,背后还长着一对毛茸茸的小翅膀,但根本飞不起来。 乜经纬不太确定这异兽的品种,不过他也不打算跟它对骂。 若不是碰上了这嘴毒的毛猴子,他们这会儿该是被那只白猿逮住,下场会是怎样还很难说。 和元观主等人分开后,他和正直师叔跟随山河与长乘前行了大概一日,发现高空之上有飞瀑直落而下,长乘判断上方应该有座浮岛,所以他们放弃了继续在海上航行,逆流而上,果不其然找到了一座浮在半空中的岛屿。 起初一切都还是很顺利的,他们从能口吐人言的一只?鸟口中得知,这浮于空中的岛屿叫青罗山,属于九天云域。 像青罗山这样的浮岛,还有大大小小八百多个。 所有的浮岛统称为九天云域,云域内所有的异兽异族均受凤族辖制。 但其实凤族并不常出现在它们这种小型的浮岛上,至少上次凤族来青罗山,已经是四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青罗山中多是灵猿与鸟类异兽,鸟类异兽都住的比较高,且不喜欢和灵猿类异兽打交道。 因为那些猿猴个个都不太好相处,有些甚至会捕食鸟类异兽,明明它们吃山里的果子就能过得滋润,偏偏总还是喜欢逮鸟。 青罗山最大的异兽族群是狌狌一族,目前有三个族群,划分了各自的领地,互不干扰。 除此之外,就是喜欢独居,且战斗力非常强的白猿。 落单的白猿,就算遇到狌狌族群也丝毫不怂,只要狌狌敢袭击,白猿立刻就会反击,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会将撕掉几只狌狌。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青罗山中很多异兽都不愿和白猿起冲突。 ?鸟长得和猫头鹰很像,不过有三只眼,头顶还窜着橘红色的小火苗,眉毛很长,有点像长眉老人,而且还穿着很小马甲,长得很可爱,也很健谈。他们运气不错,一上来就碰到?鸟,还得到了不少青罗山的信息,一般来说后面应该会顺利不少。 但! 山河听了?鸟的话,不信邪,跑去前面探路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惹毛了狌狌。 惹了狌狌也就罢,山河带着他们往前跑的时候,还踩正在吃果子的白猿脑门一脚,把白猿手里的食物踩掉了地上,那些果实从树上掉下去后,被一只早就蹲在草丛里馋得口水直流青色兔子捡漏,暴脾气的白猿彻底被激怒,追了他们十里地不止!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和长乘山河彻底走散,被一只圆润的红毛猴子逼得挂在树上,挨了半小时的骂。 这浮岛真的对他们太不友好了。 正直被骂得已经在想办法堵上耳朵,神色恹恹地小声说道:“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被一只圆乎乎的猴子骂得挂在树上,咱们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乜经纬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眼正瞪着他俩的圆猴子,无奈道:“它现在只是骂骂算了,我们现在又不知道它实力深浅,冲动挑衅的下场,我觉得咱们不一定能受得住。” 正直思考了一会儿,仰头看着这颗树上挂着不少青红色的果实,犹豫了几秒,探头朝着下方眼神巨凶的红毛猴子问道:“你吃这树上的果实吗?吃的话,我们给你摘。” 气势嚣张的山膏将怀里的果子吃完,惬意地眯着眼,慢慢舔着手指,不忘竖起耳朵听挂在树上那两个无毛猴子窃窃私语,听到正直的喊话,它仰头嗤了声:“你们想收买本大王?” 正直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给不给收买?” 山膏被他实诚的模样弄得一哽,仰头看着高高树冠上那些亮晶晶的果子,疯狂心动。 它长得比较圆润,而且四肢比较短,所以不擅长攀爬,那些长在最高处最甜的果子,它永远都摘不到,现如今有机会能吃到,它不太想放过。 但这两个笨蛋真的会那么好心吗? 它圆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那副明显在算计的模样,看得乜经纬一脸的无语。 这青罗山上的异兽真的都奇奇怪怪的。 山膏先是环顾了四周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的威胁与竞争者,仰头冲着两人指着树尖的位置:“本大王要那上面长得最好的,多给本大王摘点。” 见红毛猴子松口,乜经纬和正直对视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可以谈条件,那就好说。 乜经纬骑在树干上,低头与它讨价还价道:“我们可以帮你摘果实,但希望你能放过我们。” 山膏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哼哼道:“那要看你们的表现了,本大王可不是那么好满足的。” 乜经纬给了正直一个眼神,正直从树干上站起来,身体很轻盈,快速地抓着树干向上攀爬,很快就爬到了六十七米巨木的顶端。 青罗山上的树木都非常高大,他们脚下这棵高度超过五十米的巨木,其实在这片森林里极其常见。这种高度对树下的山膏而言确实有难度,所以他们才敢安心躲在树上,不过也不敢完全放松戒备,因为偶尔也会有其他可以飞行攀爬的大型掠食者经过。 第606章 正直去摘果实,乜经纬没有动,反而与下方的猴子闲聊起来。 他问清楚了它的名字,才发现这红色长毛猴子竟然就是《山海经》中描述的山膏。 乜经纬迟疑了两秒,下方的山膏极其不爽,拿着一颗青色果核砸中他的腿:“你那是什么表情,是觉得本大王长得不像山膏?” “不是。”乜经纬摇了摇头,疑惑道,“我们一路上遇上了不少的异兽,但感觉很多都是我们人族一本古籍里描述的物种。不知道这个空间里的生物与外界有什么关系。” 山膏嗤笑道:“你们是外面的人族吧?裂土里大部分的异兽,以前都是住在外面的,只不过后来外面灵气减少,不再适合生活,所以大部分的异兽和异族才迁入了裂土中。你们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这么无知,竟然还敢跑进来,也不怕转头就被抓起做储备粮。” 乜经纬惊愕道:“这里的异兽以前都是和人族共居外界的吗?” 从未听说过。 山膏轻哼道:“那都是快十万年前的事了,你们人族又是吸纳不了灵气的短寿种,自然不知道这么久远的事情。” “所以裂土以前也是外界的一部分吗?”乜经纬好奇道。 山膏摇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傻?都进了裂土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没发现这里的特别之处?” 乜经纬无故被骂,有点不太服气,但还是耐着脾性道:“我们才进来几天,时间并不长。” “刚从下面到青罗山,就被山里的异兽追得到处跑,根本没机会观察这里的环境。” 山膏很是人性化地叹了口气,幽幽道:“怪不得。” “裂土里的异兽和异族,一部分是大约十万年前从外界迁进来,一部分是在裂土土生土长的。” “裂土是地母娘娘收集的星体碎片,耗费了巨大心血炼制而成的一个空间,因为空间封闭,所以这里的灵气才不会外泄,能够维持我们的生存。” 和人族不同,它们这些长生种异兽,需要生活在有充足灵气的环境,一旦灵气消失,它们就会逐渐走向灭亡。 乜经纬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岁数应该没有那么大吧?” 山膏鄙夷道:“本大王当然知道,本大王可是无所不知的山膏。” 乜经纬:…… 山膏好像就是一种喜欢骂人的异兽吧,并没有无所不知这种能力吧? 山膏默了一会儿,才讲了实话:“我们这个种族喜欢和人交流,我小时候就是听着长辈讲这些故事长大的。” 乜经纬:“……” 山膏这个种族真的很懂语言的艺术。 第585章 被追杀 乜经纬通过山膏了解了很多裂土的信息,而正直避开了几个想要猎食他的飞行类鸟兽,提着一大袋子的果子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在草地上,直接将半人高的布袋放在山膏面前。 山膏得到了早就垂涎不已的果子,整只猴都变得好说话许多。 甚至它还邀请乜经纬正直去它的巢穴做客。 乜经纬思虑了片刻,摇头拒绝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和同伴走散了,还得抓紧时间去找他们。” 山膏也不强求,做客的事情它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并不想将袋子里的果子分享给他们。 他将口袋扛在肩上,歪着脑袋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乜经纬:“你刚刚说你们是想找去外界的出口?” 乜经纬轻颔首,问道:“你知道在哪里?” 山膏想了想,才开口道:“这座岛上没有去外界的出口。” “裂土出口有九。兽原有一,海底有四,浮岛占三,剩下一处据说与龙巢相连。” “听你的描述,你们进来的时候落脚点就是某座浮岛,我估计那里应该是红瑶岛,在青罗山西南方向,距离这里非常远。红瑶岛附近有很多面积非常小的浮岛碎片,栖息着大量凶残的大型空兽,你们能从那里顺利离开,运气还是很好的。” “那地方对吾等而言几乎是禁地,许多不会飞的异兽异族,根本不敢靠近那里。” 主要是那些空兽特别缺德,不会和它们在地面上打。 肉搏打不过时,那些空兽就把不会飞的空兽从浮岛上扔下去,直接扔进下方的海里。 不会水的兽,可能就直接淹死了。 会水的兽,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主要是那里距离海岸特别远,游过去就得精疲力竭。 更何况十刹海的情况比浮岛还要凶险,海中居住着很多凶残的超大型异兽。 一旦倒霉碰上,大概率当场无。 山膏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毛毛,慢吞吞说:“剩下的出口,一个在金钩五湖岛的凤族领地内,一个位于西西岛,被樗树族和霹雳族守卫着。” “这两个地方都不好靠近。霹雳族凶猛好斗,且为雷霆化身。它们将那个出口附近弄成了雷池,你们要找的人族若是落到那个地方,就算霹雳和樗树精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被无规则的雷电劈死。” “至于凤族,那就更不好接近了,凤族生性高傲,且不允许外族擅闯它们的领地。但凡有越境的兽和异族,不管什么原因,都会被他们揍得特别狠。不过它们一般不会随便杀人,人族若是意外从外界的出口进来,会被它们驱逐到凤族领地的边界生活。” “你们可以去金钩五湖岛碰碰运气,凤族算是裂土里对人族比较和善的种族了。” “还有……”山膏一张圆圆的毛脸皱巴巴的,“你们不要继续在青罗山乱逛,白猿和狌狌都特别记仇,对人族的血液和气味特别敏感,只要他们嗅过你们的血,甚至可以辨认出你们的子孙后代,根本不会跟你们讲道理,只会狠狠报复回去。” 乜经纬吃惊道:“不至于吧?这也太……” 山膏冷哼道:“信不信随你。本大王平时也不会去招惹他们,你随便在青罗山找个非猿猴族的兽问问,它们绝对也是这么回答你们的。” 说完,山膏就扛着一袋子的果子,一蹦一跳地走了。 乜经纬和正直面面相觑。 正直有点担忧,道:“那只白猿,该不会顺着我们的气味追过来吧?” 乜经纬:“踩它的是山河,不是我们啊。” 正直深深看了他一眼:“它肯定是追不上山河他们的,所以万一想要拿我们泄火呢?” 话音刚落,林间就传来猿啼。 林间的鸟兽瞬间振翅高飞,偌大的森林,瞬间寂静得诡异。 乜经纬伸手扶额,一脸无语道:“怎么每次都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 正直摊开手,回头看向林木晃动的方向,拧眉道:“它在靠近,走!” 被那只白猿追上,可就不是臭骂一顿的事儿了。 乜经纬和正直立刻拔腿往前跑去,不忘给身上拍上神行符。 乜经纬和正直本来利用神行符已经甩开了它很远,但长时间的赶路,导致他们的体力消耗的已所剩无几。 在停下来休息,补充体力的时候,他们又被白猿追上了。 正直本想带着乜经纬挑其他方向跑,一抬头就发现周围的树枝上挂着一群虎视眈眈的狌狌。 正直嘴角抽搐道:“今天运气不怎样啊,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乜经纬仰头望天:“这真是个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今天真是衰爆了! 乜经纬深深叹了口气,抬手解下身后的包裹,将一把青铜长剑取出,把缠在长剑上的布料扔在地上。 “没办法,只能打了。” 乜经纬握住剑柄,眼神骤然转厉,身上的气势也瞬间变得极具攻击性。 正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活动着有些疲惫的腿脚。 再站直身体时,他十指尖倏然弹出黑色长甲,利齿也探出唇边,双眸瞬间漫上黑雾。 一股死气以其为中心,逐渐向四周弥散开。 树林中察觉到危险的鸟兽四散逃去,蹲在附近大树上的数十只狌狌隐隐不安,一边在树枝间跳动,一边发出急促高亢的叫声。 但先发制人的,还是那只暴躁愤怒的白猿,它单臂挂在树枝上摇晃,借助惯性力量从几十米高的树上一跃而下,直扑实力相对较弱的乜经纬。 乜经纬拧眉沉眸,低声呵笑:“看来我被小瞧了啊!” 正直并未插手他的战斗,而是在一旁警戒对峙,提防四周这些不要脸的狌狌找机会偷袭。 乜经纬天赋非常,虽是肉体凡胎,但修炼进度上却是一日千里。 这人平时看着不声不响,但真与白猿交手后,一时间竟也没有落于下风。 山河藏身在树冠间,拨开碍眼的叶子,居高临下地观看着这场并不势均力敌的打斗。 长乘很快就收到他的消息,悄无声息地赶到了现场。 在长乘轻飘飘落下时,山河蹲在树干上,单手拦在他身前:“别急,看看这两个小子会怎么应付。” 第607章 长乘叹气道:“等他们伤了,可就晚了。” 山河轻哼道:“又不是瓷器,要是怕受伤,那还修什么道,早点回去躺平啃老算了。” “再说了,你们家那个小道士带这些人族进来,不就是为了锻炼他们的,这多好的机会啊。一只刚刚成年的白猿,再加上一群只会无能狂怒的狌狌罢了。” “本尊就不信他们俩没藏着一手保命手段。” 长乘闻言陷入沉思,片刻后,他就势坐在山河身旁,垂眸静静观察着乜经纬的反击。 正直是只僵,修为决定他战斗能力的上限,打斗训练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只要他修为等级够高,就能拥有一身铜皮铁骨,防御能力堪称bug。 所以眼下的对战,主要还是看乜经纬的表现。 长乘和山河两人也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年纪不大的人族身上。 乜经纬的表现也极其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前乜经纬跟着他们一起逃路,路上也没出过手,二人下意识地把他当成章龄知那样实力不济的小辈儿。 但眼下,这个看起来要更为沉默寡淡的青年,手中的剑却出人意料的锋利,而且出剑的速度非常快。 山河摸着下巴看着他剑尖刺中白猿腹部,后下腰避开白猿直逼门面的一击,抬腿轻盈翻身,踩在白猿手臂上,翻腾到半空中,手中的剑自上而下刺去,虽没有刺中白猿头顶最柔软的地方,但看起来仿佛未开刃的剑身却伤到了白猿的耳朵,剑尖更是刺在了白猿的左侧的冈上肌。 “本尊记得你家那个小毛孩子说过,这茅山好像是捉鬼一派,主修符箓吧?” “这哑巴小子怎么剑法那么好?” 长乘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山河啧了两下:“也对,问你还不如问茅山的狗。” 长乘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抬手成爪就要朝他颈部挠去,山河立时抬手架住他的手腕,笑着说道:“你干嘛这么小气,本尊就随口说说罢了,暴力是不可取的!” 长乘无语至极:“你是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 白猿冈上肌被刺伤,乜经纬的剑抽出时,顿时血涌如注,疼痛和血腥味儿刺激得白猿登时发狂。 山河与长乘保持着距离,探头往下方看了眼,唏嘘道:“哦豁,那哑巴小子把白猿彻底激怒了。” 不管是普通的动物还是异兽,其实脑回路都挺好理解。 在它们眼中,这片土地上只有强者才拥有支配权,弱者只能被压榨被鱼肉,弱肉强食才是这里的生存法则。 乜经纬给白猿和狌狌的感觉是弱小。 被弱小的生物伤到,它们不会觉得恐惧,只会觉得愤怒。 所以,乜经纬接下来只会迎来更加凌厉凶残的攻击。 动物的攻击就算有点章法,那也绝对不是很多。 所以在乱拳之下,乜经纬难免身上挂了彩。 山河见乜经纬身上多了不少伤口,疑惑道:“你还不出手?” 长乘垂眸道:“不急,再看看。” 他看得出,乜经纬虽然受了不少伤,但都避开了要害,且从头到尾动作都没有乱过,神情也并不慌乱,应该是在谋算什么。 果不其然,白猿身上不断添加新伤,尤其是手臂和腿上的伤口,随着时间拉长,血液始终没有止住,进攻的动作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逐渐变得迟缓且无力。 山河挑眉看着白猿又一击落空,唏嘘道:“这小子还怪聪明的,靠着以伤换伤的手段,想把这只白猿拖到失血而亡啊!” 长乘微微颔首:“他身上的伤都是小伤,不像他在白猿身上留下的伤口,每一剑都很深。” “如果这只白猿在第一时间停下进攻止血,伤口其实不会崩得这么严重。” 山河单手托腮,翘着腿笑道:“可他是不是忘了,这白猿可不是普通的动物,这是在青罗山纵横了不少年的精怪。” 精怪异兽比人类体魄更为强大,这种以伤换伤的方式,说不准最后倒下的会是谁。 可能还没等到白猿失血过多而亡,他就先力竭被白猿撕碎了。 山河的判断很快在乜经纬身上应验,他只是稍有不慎,便被白猿一爪拍到了几十米外,重重地撞在树干上。 乜经纬趴在地上,猛咳出一口淤血,用剑撑着身体站起来,但身体反应明显不如之前灵敏。 白猿是个极其聪明的精怪,见自己占了上风,立刻趁势追击,根本不给乜经纬喘息的机会。 乜经纬后退半步,靠在树干上,看似已经无力再反击。 白猿利爪直直插向他腹部,在电光石火之间,乜经纬身影突然消失不见,白猿一只手插进了树干里。 下一刻,白猿的腹部被一柄青铜剑从身后洞穿。 乜经纬背对着白猿的后背,双手握剑,神色狠厉。 白猿一脸茫然,不知他怎么出现在身后,在他想要反击时,乜经纬已经拔剑闪身离开。 白猿捂着肚子上喷血的伤口,扶着树干回首,毛脸上终于露出了愤怒和茫然之外的表情。 是恐惧。 这个弱小的猎物,突然让他感觉到害怕。 乜经纬也没有再进攻,周围和正直缠斗一团的狌狌也察觉到异常,突然和正直拉开了距离,警惕地盯着乜经纬和重伤的白猿。 白猿来不及做任何的动作,就突然倒下,血水很快就染湿了它白色的毛发。 两只挂在树枝上的狌狌见白猿忽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奇地荡到白猿头顶,从树上跳下去推了推。 但白猿毫无反应,两只狌狌立刻张牙舞爪地爬回树干上,发出极其刺耳的叫声,速度极快地远离了此地。 “死了。”山河把玩着腰间的红色流苏,啧啧叹了声,“一剑毙命,下手也是够狠的。” 长乘若有所思:“应该是一剑断了腹部的动脉,相比于这些久居深山的精怪,乜经纬的智慧和它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他应该是精通人体脉络,所以致命一击快准狠。” 他之前还在疑惑,为何他从头到尾只用剑法,没有用过符箓。 没想到他竟是故意这般做,让白猿以为他只会这种近身肉搏,却在最要紧的关头,用符箓移换身位,给了对手致命一击。 “这茅山的弟子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个老谋深算,步步为营;一个却是纯天然的傻白甜。”山河捋了捋流苏,垂眸轻声道,“相较于这哑巴小子,本尊还是更喜欢跟着你家小丫头的那个笨蛋。” 长乘只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没什么好去评价的。 “走吧,那些狌狌已经被吓跑了。” 长乘起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摆,从树干上跳了下去。 第586章 金钩岛 长乘踩着枝叶,飘然落在草地上,看着杵剑缓缓坐下的乜经纬,随手抛给了他一瓶丹药。 “治伤的,一日一粒即可。” 乜经纬抬手道:“多谢。” 从长乘和山河出现的时机来看,他就能猜出刚刚两人必是在附近,只是想让他历练一下,才没有插手他和白猿的战斗。 山河站在正直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指甲,突然问:“你和那些狌狌交手,有没有胜算?” 相较于以弱胜强的乜经纬,他对这只古怪的僵更感兴趣。 正直和狌狌交手时应该根本没动真格,从头到尾都只为拖住那些狌狌,不让它们背后偷袭乜经纬。 “嗯……一半一半吧。”正直语气谦虚,耷拉着眼皮,慢吞吞地说道,“拖住他们简单,但想要全部解决估计不太行。” 而且他也不想杀狌狌,狌狌和白猿可以不一样,那是以族群活动的生物,只要杀了一只,那和捅了马蜂窝没啥区别。 他又不蠢。 乜经纬狠辣地解决了独来独往的白猿,必然能震慑住忌惮白猿的狌狌,它们自然会退走。 “你们这一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乜经纬问。 山河摇头道:“这里大部分的异兽见到我们掉头就跑。” 正直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拿着牛肉干慢慢磨牙,忍不住腹诽。 异兽见了他们当然要跑,这两人即使收敛了气息,但依旧有很强的压迫感。 这里的异兽只要脑子没毛病,都不会去挑衅他们。 那群狌狌敢追,也不过是习惯了在青罗山称王称霸,觉得被地位被挑战。 但与山河长乘分开后,这群死猴子只追着他和乜经纬跑,根本不敢去找真正的罪魁祸首。 可见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是很懂“欺软怕硬”这四字。 乜经纬服下丹药后,盘膝打坐调整了一会儿,感觉体内灵气恢复后,才道:“我们半路碰上了一只能沟通的山膏,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浮岛的消息。” “这座浮岛没有通往外界的出口,有三座浮岛可以通往外界,其中一个是我们进来时看到的那座浮岛,叫红瑶岛。” 第608章 “剩下的两个,一个叫金钩五湖岛,是凤族的地盘;还有一个叫西西岛,是个充满雷霆的岛屿,而且被强大的异族和异兽占领,普通人落在那里,很难存活。” “事不宜迟,那我们先启程去凤族领地。” 长乘当机立断,将飞舟抛出,带着他一步跨入飞舟内,山河与正直紧随其后。 乜经纬坐在船上,疑惑道:“我们并不清楚金钩五湖岛的方位,怎么去?” 山河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巴掌大的三色狸妖,淡定道:“路上捡了只能认路的小猫崽。” 小狸妖团紧了毛茸茸的身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泪汪汪地盯着乜经纬,被山河那凶煞的气息吓得瑟瑟发抖。 乜经纬犹豫了片刻,朝山河伸出手:“把它放我这儿吧。” 这小狸妖看着也太可怜了,他怀疑山河口中的“捡”很有水分,明明应该是“抓”才对。 三色的小短腿毛茸茸被扔到乜经纬怀里,乜经纬撸了把柔顺的长毛,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山河蹲在他面前,盯着那小狸妖,冷哼道:“你可别小瞧这小东西,它差点儿把我家宝贝鼠鼠给吞了。” 山河从胸口摸出软叽叽的鼠鼠,许久没出来放风的鼠鼠,抱着一颗和它脑袋差不多大的坚果,正奋力地用大板牙哐哐啃着。 “这只狸妖看起来很弱小,山河先生的爱宠应该不怕它才是。” 乜经纬不太信,他对山河怀里那只看起来只知道干饭的宠物鼠略有耳闻。 这小东西可以变得很大,而且还能吞噬穷凶极恶的厉鬼,实力深不可测,怎么可能会怕一只小猫妖。 山河摸了摸鼠鼠脑袋毛,恨铁不成钢道:“它只顾得啃果子,毫无防备之下,被那小狸妖一口吞嘴里了。”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卡着小狸妖的脖子,把他的宝贝鼠鼠给掏出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很难说。 乜经纬看着他一脸心疼的模样,总觉得有些别扭与尴尬,之前对山河的滤镜真的快碎完了。 怀里的小狸妖用猫脸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乜经纬立刻收回注意力,嘴角弧度过于诡异,看得长乘一脸懵。 搞不懂他们这些铲屎的,一个个跟被下降头了一样,笑得好变态。 长乘默默远离了这两个家伙,走到了更开阔的船尾,修长有力的豹尾慢悠悠地甩着,随后慵懒地搭在了船舷上。 …… 看到金钩五湖岛时,飞舟上的四人均睁大了双眼。 飞舟悬停在一片薄云旁,不敢再继续往前,因为前方的景观实在太奇怪了。 浮在半空中的山是颠倒,飞瀑也是颠倒的,就连在云层间穿梭的鸟兽身影也是颠倒。 “这是座颠倒山吗?”乜经纬低头问怀里的小狸妖。 小狸妖探头往外面看了眼,悄悄松了口气:“嗯,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这里的浮岛一直都是这样。像青罗山那样的浮岛,我们都叫正岛,像金钩岛这种浮岛,通常是称反岛。和你们说的‘颠倒山’意思是差不多的。至于为什么会是这样,那就没谁知道了,反正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小狸妖从乜经纬怀里跳到船舷上,舒展着柔软的身躯,喵喵叫了两声,回头提醒道:“这里还是金钩岛外,进入金钩岛,我们就会被金钩岛的力量吸走,所以你们小心哦,稍有不注意就会摔下去。” 几人还没有彻底理解它的话,但不妨碍他们跃跃欲试。 长乘是个胆大的,直接开着飞舟向前。 大概前行了近百米,四人一猫身体突然脱离了飞舟,朝着头顶上方坠去。 那一瞬间,乜经纬有种大脑充血的感觉。 引力从向下,变成了向上。 而飞舟还悬停在半空中。 急速坠落的时候,几人终于明白小狸妖说的“岛的力量”。 长乘和山河卷着人和飞舟,调整了身位和速度,朝着金钩岛的地面飞去。 乜经纬稳住身形,翻身踩在金钩岛的地面上后,再远眺岛外的那些浮岛碎片,一切也是正反颠倒的。 他蹲下身将掌心贴在土地上,感慨道:“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真是太震撼了。” 按照他的理解,青罗山就是那种重力场向下,直指十刹海的浮岛。 而他们脚下这座金钩五湖岛,则是重力场向上,直指天空的浮岛。 以浮岛边土为界,周边空域八百米皆受岛屿的重力场和磁场影响,而且这座浮岛的重力场比其他地方要强多了,他站起来的时候,都隐隐感觉到吃力,下意识地想要弯腰驼背。 长乘和山河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两人均是异类,只花了短短几息就调整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但乜经纬和正直却不太行。 正直试着跳动,落下来时,拧眉道:“这里的重力场是外界的二倍。” 长乘看了眼明显不太舒服的乜经纬,若有所思道:“这对你来说,应该算是个挺好的地方。” 乜经纬愣了愣,不解地看着他。 长乘但笑不语,收起飞舟道:“走吧,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接下来的路,乜经纬走的很痛苦,哪怕有灵力护体,但抬腿脚都需要花更多力气,走的时间长了,他险些跟不上山河等人。 反而是正直,这一会儿适应得差不多,已经能行动自如。 正直活动了一下肩颈,笑着调侃道:“要不要我扛着你走?” 乜经纬累得想吐舌头,白了幸灾乐祸的僵师叔一眼,倔强道:“谢谢,不用。” 就算爬,他也会跟上队伍的。 小狸妖跳到长乘的肩膀上,回头看着乜经纬的眼神有些同情,长乘瞥了它一眼:“怎么,关心他,想认他为主?” 小狸妖立刻将脑袋摇成拨浪鼓,立刻否决道:“怎么可能!我们妖精最是自由自在,才不会认主呢。” “我只是觉得,他好像有点弱,很可能会被金钩岛暗处的掠食者盯上。” 小狸妖虽然妖力不高,但对这种重力环境适应也算良好,至少碰上敌人,不会没有逃跑的能力。 但乜经纬……显然连跑都跑不远。 长乘拎着它的后颈,将小狸妖抱到怀里:“不用管他,有我们在,不会让他出事。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金钩岛,凤族领地在哪个方向?” 小狸妖揣着爪爪,乖巧答道:“金钩岛有五个大湖,凤族领地被五湖围了起来,你们只需要往岛内方向走,很快就能看到湖泊,到时候穿过大湖,就能到凤族领地内。但五湖里有很多大型水兽,非常危险。” 长乘疑惑道:“你看起来只是个小妖,以前怎么来的这里?” 小狸妖自豪地扬起脑袋,炫耀道:“我可是青罗山里少有的出过远门的妖,以前我朋友带我一起来的,它是羽民族,可以飞。” “羽民?”长乘垂眸思索了片刻,斟酌道,“我记得羽民这个种族,虽有翼,但飞不远。” 小狸妖气鼓鼓道:“怎么可能!阿青能飞很远很远的,不然它是怎么带我来这里的?” 长乘没再接话,眼底掠过一丝异色。 其实修仙界以前也有羽民族,不过这个种族在十万年前就灭族了。 羽民样貌昳丽,各个有仙人之姿,但却没有自保之力,有双翼却飞不远,所以捕捉起来难度并不大。 羽民也知道它们的处境极其危险,所以一直避世而居。 但俗话说得没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羽民是卵生,其卵蕴含着丰富纯净的灵气,食用可治恶疾与烈毒。 所以,在修仙界疫毒盛行的那段时间,羽民族的卵被偷盗抢夺,羽民也被掠夺囚禁杀害。 疫毒之乱还没结束,羽民就已灭族。 羽民灭族之祸后,修仙界因疫毒死了近三千万生灵。 人族作为最先掠杀羽族的罪魁祸首,后三千年都没有一人成功飞升成仙。 直到三千年后,凶兽吞天苏醒,搅得人界和灵界生灵涂炭,人族十方尊者与其同归于尽,人族修士才终于能飞升成仙。 但自那之后,人族修士成仙更为严苛,数量也少了许多。 不过长乘对羽族印象不深,可能是上一代蠃母山守护神在那段至暗时期守山不出,对外界的事情并不了解,所以他也没有接收到更多关于羽族之祸的传承。 关于羽族的资料,更多还是从仙尊收藏的那些古籍玉简和留影石中看到的。 裂土中的羽民应该是为了适应浮岛的环境,身体进化的更为强健,羽翅也变得更为有力,可以坚持长时间的飞行。 小狸妖见他垂眸不语,觉得他肯定在质疑自己的好朋友。 所以她十分不高兴地说道:“你如果不信,我可以让你看看,阿青真的很厉害的!他的翅膀非常大,羽毛也特别漂亮,也就比凤凰差一点点!” 长乘摸了摸它的脑袋毛:“没有不信,如果有那个缘分,以后总会见到的。” 第609章 小狸妖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肚皮,刚刚差点儿一气之下,将阿青送给它的蛋壳儿拿出来了。 阿青说过,可以通过它的蛋壳儿联系上它。 羽族出生时的蛋壳十分有限,所以只会将蛋壳碎片赠送给非常重要的亲人和朋友。 这些人实力太强大了,阿青又长得很好看,万一他们想捉阿青,阿青肯定跑不掉。 所以,它一定要把蛋壳儿藏得严实一点,不能再冲动开口了。 小妖怪很不擅长说谎和隐藏情绪,长乘自然看得出这个小狸妖藏着秘密,但他并不感兴趣。 相较于修仙界强者生,弱者死的残酷大环境,裂土简直可以称之为乐土,它包容着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种族。 几人边聊边前进,倒是也没浪费太多时间,就走到了大湖边上。 说是湖,但感觉和海差不多,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界。 长乘低头看着小狸妖:“我们要涉水去凤族领地,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走?” 小狸妖立刻摇头道:“我不留在这里,我要跟你们一起。” 这些人族怎么回事儿? 过河拆桥呢?! 它一个实力低微的小妖怪,怎么敢独自待在这湖边! 这湖边住的可都是战斗力彪悍的狠兽,一个个都是敢捞湖里水兽的大佬。 它还没有活够呢,怎么能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呜呜呜,必须要抱紧这只大豹子的大腿! 要是敢抛弃它,它一定把他腿毛薅掉! 第587章 鬼面螺 长乘将小狸妖捡起来,随手放在肩上:“那你自己抓好,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小狸妖连忙用爪爪扒住那凉飕飕的衣料,毛脸往他耳侧探了探,说:“你们要飞过去吗?” “我自然是可以轻松过去,但岛的引力太重,他们两个肯定是不行的。” 小狸妖鼓着圆圆的腮帮子,小声吐槽:“你和那个黑乎乎的男人都好强,为什么要带着两个小废物啊?你们看起来也不太像是同类。”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你只需要跟紧,保护好自己。” 长乘音色清冷,没什么情绪地应付着它。 小狸妖闷闷低头,丧丧地应道:“哦,那我不问了。” 虽然小狸妖乖巧蹲坐好,但内心却疯狂尖叫:嘤嘤嘤,这只大豹子好高冷!对它这么可爱的小妖怪都冷心冷肺的,以后肯定找不到配偶。 长乘已经将飞舟变大,抛向平静的水面。 四人跳到了飞舟上,长乘将一道灵力打入飞舟前端,水面便荡开层层波纹,木舟匀速开往大湖的另一侧。 湖边婉约半垂的长枝树影,疯长至半人高的荒榛野蔓,嶙峋怪石与危峰窈壑,在几人视野中缓缓蒙上朦胧水色。 湖面上不知何时泛起了春雾,山岚从峰壑之间顺势推开,扑来凉凉一层湿意。 景色是美极,但危险也随之而来。 越来越大的雾岚之中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 碧波微漾的水面,不知何时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山河坐在舟边,手指往水里一探,刺骨的寒意顺指尖攀附而上。 他正欲将手指收回,中指便传来细微的痛意。 他浓如墨色的剑眉一挑,鼠鼠从他怀里钻出来,跳到船舷上,低头紧紧盯着水面,肉乎乎的腮帮子动了动:“吱?” 山河将手指缩回来,看着叼住他中指不松嘴的丑东西,龇牙道:“这什么玩意儿?胆子还挺肥。” 小狸妖抓着长乘的一缕长发,看热闹的心情不是,探头探脑道:“咦,那是赤水蝎,有毒的。” “什么?!”船上四人齐齐看向小狸妖。 乜经纬忍不住吐槽道:“这东西长得和蝎子有半毛钱关系?” 实在不是他杠,咬着山河中指的活物通体绯红,外形长得像拖把。 那些绯色的长须之间,藏着一张很狰狞的嘴,嘴里的牙齿和鲨鱼很像,有四五排很尖锐的峰齿。 说它是某种凶残的水母,他们四个也不会发出这么整齐划一的质疑声。 小狸妖实在不懂他们四个,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反正这边都是这么叫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它用爪爪指着山河,催促道:“你快点儿把那只赤水蝎丢掉,小心指头被啃掉。” “赤水蝎很恐怖的,它们的牙齿很厉害,再厉害的精怪异兽碰上他们,都会被啃得连块骨头都留不下来。” 说完,它疑惑地看着船舷边,奇怪道:“这些赤水蝎是可以爬船的,咦……它们怎么还没爬上来?” 山河掐着赤水蝎,将它放在鼠鼠面前,让好奇的鼠鼠折腾这胆肥的小东西。 他还不忘好心和小狸妖说道:“你以为你屁股底下那个家伙是废物点心吗?” “这艘飞舟可是他炼制的,没点儿防御力,怎敢带着两个废物小饼干横渡这大湖?” 长乘冷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们的闲聊。 但乜经纬和正直都感觉,大佬要刀人的欲望快压不住了。 救命……这一路他俩总有种随时药丸的错觉! 山河不是在作妖,就是在作妖的路上。 而且有事没事总是喜欢摸一下老虎屁股。 长乘再好的性子,早晚也会被他惹毛! 乜经纬和正直靠在一起,扒紧了飞舟的船舷,默默做好了他们随时动手,船翻落水的准备。 山河的挑衅没得到回应,船上的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 无数赤水蝎围着飞舟打转,耳边充斥着越来越大的沙沙声。 半晌后,正直低声问道:“这些赤水蝎……该不会在啃飞舟的防御阵吧?” “嗯。”长乘出乎意料地确认了他的猜想,十分淡定地坐在前面,云淡风轻地说道,“但飞舟的防御阵它们啃不坏。”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长乘又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它们在努力改变我们前进的方向。” 乜经纬:“???” 正直默了几秒,迟疑道:“那我们……就这么干坐着?” 长乘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是,嗯……” “来了!” 他忽然转头看向船舷一侧,眼中的笑意瞬时散尽,紧接一招出其不意,山河已经被他抬脚踹下了船。 “哦豁——” 正直和乜经纬齐齐捂眼,异口同声地惊叹着,但眼睛还是忍不住透过指缝往湖中看去。 小金毛鼠被飞溅的湖水浇了个透心凉,一脸懵逼地看着落水的铲屎官,伸出小爪爪想捞人。 长乘起身站在它身后,食指间顶着它肉乎乎的屁墩儿,笑容温和,浅声低语:“不准出手,不然就送你一起下去陪他喝湖水。” 金毛鼠立刻僵成手办鼠,泪眼唧唧地看着被拖进水底的山河,慢吞吞从空间里摸出袖珍版手绢,假模假意地擦了擦泪水。 长乘站在船上,低头往水下看去,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 这一路上受了这混账不少气,现在总算神清气爽了几分。 可见做人不能太包子,该发疯的时候还是要发疯。 发完疯后身心舒畅,感觉至少能多活两百年! …… 山河来不及出水上船,腿脚就被缠住,被一股巨力拖着向湖底沉去。 他抬手拂开趴在他脸上的几只赤水蝎,火大地暗骂长乘几句,但可惜水面上的几人都听不到。 乜经纬放下手后,扒在船舷上往下瞅,惊愕道:“刚刚您说来了,是什么东西来了?” “水兽。”长乘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长得还挺大,应该能缠住他一会儿。” 趁着山河被水兽和赤水蝎围攻的工夫,长乘回到船头,控制着飞舟加速前进。 乜经纬忽然就有点同情被挡住诱饵扔出去的山河。 讲真,他之前没想到,看起来光风霁月的长乘,坑起人来也丝毫不手软。 归元观真的是个挺神奇的地方,养出来的人也都挺……不可思议的。 水下的山河此刻真的憋了一肚子的邪火。 他左脚被粗壮的黑色触手缠住,本打算以强大的力气,硬生生把自己脚拔出来。 但刚挣脱一只触手,脚上又被一只触手套牢。 他握着拳头,愤怒大骂长乘是只阴险卑鄙的臭猫,背后阴人,两面三刀,和城上月那个老六完全是一丘之貉! 气愤之余,他又不得不对付这只无法窥探真面目的水兽,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赤水蝎。 赤水蝎毒伤不了他,但这小东西十分烦人,总是往他身上扒拉,会糊住他的眼睛和口鼻。 这让他恶心得不行! 大量魔气从他体内迸出,如同无形之手般,将身边一只只赤水蝎捏碎。 赤水蝎被捏碎后,湖水变得更加浑浊,到处都是红色的。 第610章 也不知这湖水有何特殊之处,他的神识无法伸展太远的距离,视野又被影响,简直和闭着眼睛盲打没什么区别。 山河许久没这么憋屈过了,几次和水兽交手,没能将对方制服,他已经彻底失去耐心,单手抽出养在身体内的魔骨鞭,黑玉般的鞭子柔韧又坚硬,即使湖水会减缓力道,但那一鞭下去,面前数十米宽五六米范围内的赤水蝎,悉数化作红色碎屑。 黑色的魔气从湖底腾起,冲散了大片白色灵雾。 正直被后方魔气惊动,瞠目结舌道:“好凶悍的一击。” 乜经纬没接触过魔物,看着黑气席卷之处,白雾避让退散,狐疑道:“这气息让我感觉有些不适,敢问长乘先生,山河先生修的是何道?”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长乘淡然回答:“魔道。” “他是我们那一界的魔尊。” 乜经纬和正直神色错愕:“魔?” 末法时代,灵气都少得可怜,所以魔息自然也十分少见。 他们已经不知多久没听说过魔物作祟了,所以如今见到也辨别不出。 只是这么危险的魔,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里? 长乘见他们二人神色紧张,安抚道:“山河不会在你们这方世界为非作歹,他虽有些逞凶好斗,平时也看着不太安分,但本身不是个热衷于杀戮的魔。而且我们也会看管他,回去的时候会把他一起带走,所以你们不必过于担忧。” 两人默契地松了口气,这件事回去还是得往上递个消息。 凡事都讲究一个有备无患啊! “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有几只水兽都围了过来,你们待在船上不要下去,但也要多加小心。” 话音刚落,长乘便离开了继续前行的飞舟。 正直和乜经纬担忧地看着他,发现他和山河不太一样,直接站在了水面上,身体竟然未往水下沉去。 但见,湖面被一道晴蓝之光划开,一只长笛在长乘修长的五指间翻转了两圈,随后化作一只银色缨枪。 那银色枪身上有繁复曼丽的纹路,缨枪所过之处,定有水兽遭殃。 三只带着巨大背壳儿的水兽,被他一手挑出水面,扔向数百米之外。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滞涩,甚至还有种轻松写意的美感。 如果乜经纬和正直没有和水兽交手,或许会觉得这砍瓜切菜的操作很正常。 但此刻他和正直联手接住了偷袭飞舟的水兽一击,险些没被那巨螺给创飞出去。 还是山河留在船上的那只金毛鼠,突然变得和人差不多大,抬起粉红色爪爪,按住了差点钻破防御阵的螺壳,他们这才稳住了身体,没有直接摔到湖里去。 变身巨鼠的魔宠,此刻正气呼呼地吱吱叫,但它也没能把这颗从水里跳起来的巨螺给拍回去。 可见这湖里的水兽有多难对付。 青黑色的螺壳坚硬无比,包裹住了水兽最柔软的部位。 而螺壳下方有几只触手,会趁机偷袭他们,想把他们拖进水里。 蹲坐在飞舟里,身形左摇右晃的小狸妖,胆战心惊地大喊道:“你们千万别被鬼面螺的触手扎到,不然会被吸干全身血液。” 乜经纬闻言立刻抬手抓着正直的肩膀,将他挡在身后,用手中的剑和符箓拦下三根触手。 他一面顶着鬼面螺触手攻击,一面焦急地问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小狸妖,这该死的巨螺就没有弱点吗?” 长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弱点在螺心,要断开它的触手,然后从螺壳下方攻击。” 乜经纬:“……”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他好不容易才勉强适应岛上的重力,哪里敢下水和水兽打。 这鬼面螺也聪明得很,只用螺壳顶部撞船,偶尔用触手偷袭,根本不可能将螺心对着他们。 金毛鼠忽然急躁地吱吱吱叫起来,乜经纬不解其意。 倒是站在他身后的正直,忽然说道:“它的意思是,它要把这鬼面螺扔到飞舟上,这样你就能刺中螺心了。” 乜经纬默了三秒,看着满眼期待的鼠鼠,尴尬道:“那我……谢谢你?”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还没刺中它的螺心,就被巨螺弄死了?” 正直笑了笑,走上前道:“我来吧,你从旁辅助就行。” “可正直师叔你……没有武器啊,被它触手扎中怎么办?” 正直淡定道:“我是僵,就算我的铜皮铁骨扛不住它的触手,但它也不会吸我的血。” 僵嘛,就算有血,这破螺也不敢吸。 金毛鼠觉得他们叽叽歪歪太烦人,不打招呼,果断双手抱住螺壳尖尖,一把过肩摔,将巨螺砸在船上。 正直和乜经纬也来不及再做计划,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动手。 直到鬼面螺上船,他们才发现这螺有六只触手,且每个触手尖端都有锋利的血钩,血红色的钩子上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 被扎中后,绝对很难挣脱,且会在短短几秒内被吸干全身血液。 乜经纬不敢放松警惕,也盯着在前面应付触手的正直,发现这巨螺水兽对僵确实不感兴趣,这才放心大胆地想办法去斩断那些灵活强壮的触手。 他手中的青铜古剑被鬼面螺血水浸透,隐隐闪过曲红之色,剑身上的铜锈也剥落少许,但很快又变得安安静静。 第588章 青石蚌 鬼面螺触手被断两只,整只螺都变得狂躁愤怒,在面积不大的飞舟内横冲直撞,试图创死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敌人。 乜经纬虽抓住时机连斩对方两足,却也彻底激怒了鬼面螺。 鬼面螺根本不理会挡在正面的正直,还有在后面敲它螺壳的大老鼠,铆足了劲儿朝乜经纬砸去。 乜经纬见状如临大敌,但很快冷静下来,沉心静气后撤步,掌心在青铜剑刃上横过。 鲜血瞬间浸在剑身上,将全身的灵力汇于双臂,朝着扑面而来的鬼面螺斩去。 他手中的剑逐渐浮出一层灵光,灵光荡开之后,长剑仿佛活了过来,厚重与锋利矛盾地融于一处。 雄赳赳杀来的鬼面螺,被这千钧一剑劈成了两半。 鬼面螺尸体落入飞舟两侧的湖水之中,乜经纬骤然失力,踉跄一步,当即委顿在地。 正直正要伸手去扶,一只比方才大了三倍的鬼面螺突然冒出水面,缠住飞舟往水面砸去。 船上两人两兽均来不及应对,便被掀上半空中,直直往湖面堕去。 长乘一枪甩开围攻的水兽,想要立刻回援,却又被一只数十米高的蛇形水兽拦住。 就在两人两兽即将被水下触手缠住身体的刹那儿,一道黑色的魔息将水兽卷入其中,拖入湖底。 山河突然出现在乜经纬身侧,单手勾住他的后领,回旋一脚,将半只腿落水的正直踢回飞舟内,随后踩着水面,一把捞住两只毛茸茸,身形鬼魅地闪回飞舟之中。 他无情地将乜经纬丢在船上,甩了甩黑长的湿发,将挂在腰间的几只赤水蝎扔回水里,随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金毛鼠蹲在小狸妖的脑袋上,两只爪爪薅住山河的衣摆,着急忙慌地“吱吱”叫。 山河摸了摸它脑袋上的软毛,将一身戾气压回去,原地坐下后,慢悠悠地说道:“行了,和你没关系,不会怪你。” 金毛鼠悄悄松了口气,搓了搓粉色的爪爪,给山河看了看。 那细长的爪爪间冒出几道血痕,看得山河眉头颦蹙。 “刚刚跟那大水螺打架受伤了?”山河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紫色的丹药,放在了它的小爪子里,“乖乖吃了,伤口很快就好。” 鼠鼠立刻就被安抚好,乖巧地抱着老大一颗兽丹,坐在小狸妖脑门上咔咔啃起来。 小狸妖闻着兽丹的香味儿,蹲坐着舔了舔湿润的鼻头,圆圆的猫眼里全是渴望。 鼠鼠低头看着小狸妖,犹豫了几秒,默默抠了一小半分它,然后果断把剩下的塞进嘴里,用小爪子捂着嘴慢慢嚼着。 山河见状忍不住用指头弹了它一下,呵笑道:“出息!” “兽丹平时又没少了你的,怎么还这么护食?” 烘干了身上和头发上的水后,山河将小瓶子塞到金毛鼠怀里:“给这小毛团子分两个,其他你自己收好,以后抽空在给你炼一些囤着。” 金毛鼠将小瓶子揣在毛茸茸的肚皮下,过了会儿才给小狸妖分了两颗,剩下地都装进自己的空间里。 正直揉了揉腰背,盘膝坐在乜经纬身侧,一脸担忧地看着面如金纸的师侄,也不知道怎么帮他。 乜经纬瘫在船上,微阖着眼眸,满脸劫后余生的窃喜:“我还以为刚刚死定了,真就只差一点儿!” 虽然山河这人毛病极多,但那一刻乜经纬真心觉得他就是神! “多谢山河先生救命之恩!” 山河被从头到尾夸了一遍,但脸上的表情并无太大变化。 第611章 不过熟悉他的鼠鼠很确定,主人现在心情很好! 长乘还在远处阻拦其他想要围攻飞舟的水兽,分出心神朝这边看了眼,当即催促道:“山河,你控制着飞舟先走!” 山河单手托腮,不爽道:“本尊凭什么听你的安排?!” “那你留下断后。”长乘作势要过来,跟他换位置。 山河立刻敲着船舷,扭头冲金毛鼠道:“鼠鼠,快开船——” “动作麻溜的!别让那只死豹子上来了!” 金毛鼠跳到飞舟最前方,身体落在控制飞舟的阵法上。 它本想让飞舟悬空,山河即使阻拦道:“别浪费力气,飞起来也没用,这些水兽也可以浮空攻击。” 金毛鼠的力量自然不比他和长乘,让飞舟飞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前行不了太远。 这是长乘炼制的飞行法器,主要以灵力驱使。 他们是魔,控制起来本就困难,此刻还是老老实实走水路比较稳妥。 虽然开飞舟的是金毛鼠,但山河也没有彻底当甩手掌柜。 他坐在船上,手里的魔骨鞭却没有收起,而是释放威压,压制着那些胆子比较小的水兽。 至于比较莽的,还是要动手先打一架。 乜经纬服用了两颗丹药后,糟糕的脸色才总算好看了些许。 他用绷带缠住左手掌心的伤口,将扔在一旁的长剑用灰色的麻布缠好,靠在船边调整体内的灵气。 正直严肃地训斥道:“你刚刚那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乜经纬笑了笑,道:“那个时候也是千钧一发,不拼不行。” 正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手边裹得严严实实的青铜剑,低低叹息着:“你现在还无法完全控制住这把剑,所以不要给它喂你的血,不然它会反噬你的。” “师叔,我有分寸的。” 乜经纬为自己辩解了句,但并没有什么底气。 山河握着鞭子,回头看了眼那把缠着布的剑,好奇道:“这把剑,你从哪儿弄来的?” 乜经纬垂眸道:“祖传的。” 山河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嘴角,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但心底却觉得这剑的来历肯定不是这样。 正直其实也不清楚这青铜剑的来历,只知道这把剑是一件上好的法器,但同时又非常凶悍难驯,只要用剑之人稍有不慎,这把剑就会噬主。 乜经纬的这把剑从前丢失过一次,辗转到了一个邪修手中,但那个邪修最后却被青铜剑吸干了血液而亡。 邪修死后,青铜剑被特管局的妖修发现,本打算送入灵山阵中镇压,消磨掉这把剑的凶性,但后来刚巧被茅山的同门看到,这把剑便再度回到乜经纬手上。 虽然乜经纬是他的师侄,但两人搭档了这么多年,他至今还是看不透这个年纪轻轻的后辈,总觉得小家伙藏着很多秘密。 正直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长辈,所以从未刺探过青铜剑的秘密,但经过今日这一战,他觉得还是需要把乜经纬看紧点儿,以防这小子步了那倒霉邪修的后尘。 …… 飞舟在湖面上快速前行,但时不时还是会碰上几只体型过大的水兽袭击,但从始至终山河都没有离开过飞舟,而被他们留在后面的长乘,此刻已经看不见身影。 白色的浓雾又卷土重来,但几人没有感受到凉意,反而觉得周围空气温度高了许多,体内多了几分躁意。 “这里的环境真的有点奇怪。”正直虽然不怕热,但本能地觉得这地方对他不太友好。 山河嗤笑道:“何止是奇怪!” “先生何意?” 山河唇角扯了扯,但没什么笑意,意味深长地说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正直与乜经纬的感知终究是比不上早就活了不知多少千年的山河长乘,等二人真正意识到此地的特殊之处时,飞舟已经临近一处岛屿。 小狸妖跳到金毛鼠身边,用尾巴蹭了蹭鼠鼠,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湖岸看了许久,迟迟没有说话。 “我们这是已经到了吗?感觉这湖也没有很大啊。”乜经纬准备起身,等飞舟靠岸就下船。 山河回头看向迷雾深处,感觉到灵气的波动后,慢条斯理地将魔骨鞭收入体内。 几息之后,长乘破开迷雾,足尖轻涉无波之水,眨眼间便落在船尾,左手还挂着一只两米大的青石蚌。 “你这是打完回来,顺手还捞了个蚌准备加餐?”山河嘴欠的调侃道。 长乘将青石蚌扔在船上,将指尖上的青苔和污渍清理干净,冷冷淡淡地乜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山河冷哼道:“本尊还没跟你算刚刚落水的账呢,你还敢这么嚣张?!” 长乘握着手中的银枪,冷笑道:“怎么?打一架!” 他只是懒得动手,并不是怕了这厮。 真要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山河眉头一挑,呵笑道:“你还怪嚣张的。本尊只跟强者交手,城上月来还差不多,跟你交手,只会拉低本尊的档次。” 长乘实在是懒得理他,直接略过狂妄自大的某魔,指挥正直过来帮忙。 正直看了眼近在眼前的湖岸,疑惑道:“快靠岸了,还要现在拆蚌吗?” 长乘给了他一根铜色的撬棍,从容不迫道:“不急,你先把这蚌撬开。” 山河背着手,站在不远处,时不时溜一眼。 正直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铜色撬棍,诧异道:“这棍子好像灵器……” 山河嘲笑道:“那是重山庚金炼成的……撬棍?”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不是很确定,因为这棍子的确不像个正经武器,也不太符合长乘那很装13的风格。 长乘垂眸道:“刚刚随手捏得,将就着用。这青石蚌硬得很,不好开。” 正直用棍子卡着蚌口,哪怕他用了不小的劲儿,竟也没能将这石蚌给撬开。 他摇头道:“不行,太紧了。” 飞舟靠岸,山河跳到草地上,回头道:“蠢死了,直接用火烤这大蚌壳,还怕它不开口么!” 长乘和正直将青石蚌转移到岸上,正直和乜经纬捡了些柴,升起火炙烤着这死活不开口的蚌。 烤了快半小时,石蚌连条缝都没开。 山河摸着鼻尖,拧眉道:“这不科学,水兽哪有不怕火的?” 长乘白了他一眼:“这是火系水兽。” 山河脸都快皱成一团:“这蚌也是火系的?” 长乘无语道:“你之前在水里待了那么久,就没发现这湖底下的水兽都是火属性的吗?你下去只是为了洗个澡?” 山河用死亡目光锁定长乘:“……” 这臭豹子的嘴好贱,好想抽他。 “那你还同意让他们生火烤?折腾人呢?” 长乘双手环在胸前,理直气壮道:“只是想试试。” 水火自古以来不相容,所以火系水兽非常罕见,但他们从落地到现在,在这片湖里碰到的全是火系水兽,实在太古怪了。 “那现在怎么办?这玩意儿不怕水也不怕火,怎么开?”正直把火熄灭后,蹲在一旁忧愁地问道。 “只能暴力开壳了。”山河捏了捏拳头,跃跃欲试。 乜经纬和正直熟练地给他让开位置,几双眼都期待地看着他。 山河也不磨叽,右手攥拳,一拳就砸了下去。 沉闷的声音令正直和乜经纬,还有一旁的小狸妖与金毛鼠都晕晕乎乎的,身形也随着晃动的地面左摇右晃。 但随着山河抬手,被砸中的青石蚌外壳依旧完好无损,只是深陷在泥土中好几米。 长乘看着忽然笑出声,歪着头道:“魔尊大人早上没吃饭吗?” 山河:“……” “你行你来。” 山河被气得咬紧牙,让开了位置,指着陷进地坑里的青石蚌,撮着后牙槽等他出丑。 长乘将仙灵之气全部灌注在枪尖,双手握枪,朝着蚌壳扎去。 地面上的柴和被劲气割断的草叶树枝全都四散飞远,两人两兽也被强大的风流卷翻,摔到了十几米外的灌木中。 山河稳稳站在原地,双手叉腰,默默在心里下决定,等长乘把枪尖移开后,他一定开个强大的嘲讽。 长乘收回银枪,后退了半步,垂眸看着陷入地坑深处的毫无动静的青石蚌。 山河走到坑边,嘲笑道:“呦,还以为你多厉害呢,结果也就嘴上功夫。” 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出现“咔嚓”一声脆响。 “哞——” 巨大的阴影忽然笼罩住山河与长乘,两人齐齐抬头看向高空中的异兽。 沉闷又绵长的叫声响彻湖边的树林。 山河黑着脸道:“这玩意儿是长了翅膀的熊吗?怎么叫得像牛?” 长乘已察觉到不妙,率先往远处撤去,山河还在仰头观望,突然被左侧一道水柱滋了一脸。 猝不及防,被喷个正着的山河:“???” 第612章 第589章 暴躁颙 山河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地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毛色极为艳丽的野鸡,缓缓憋出了一句脏话。 滋他一脸口水的“野鸡”歪着脑袋,用澄澈的小眼睛望着他,似乎不解他刚刚的用词。 山河暴躁地用手掐住半空中的野鸡,在捏断它脖子,还是捏断它脖子的选择间犹豫了三秒。 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半空中扇动着翅膀的,体型似棕熊般的异兽,忽然俯冲而下,一爪踩在他手臂上。 巨大的力量迫使山河不得不收手,与它们拉开距离。 那胸腹洞赤、冠金、背黄头绿,尾羽长而赤红的“野鸡”,扇动着翅膀,咕咕叫着远离了山河,随后飞到了地坑旁,朝着里面喷口水。 那只体型巨大的飞行熊兽,则是从头到尾都守卫在“野鸡”身边,警惕着不远处几个突然入侵它们领地的异类。 乜经纬从灌木丛中爬起来,从枝叶间冒出头,将倒栽葱扎进泥坑里的正直捞出来后,低声问道:“这两只异兽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仅是你,我也没发现。”正直擦了擦脸上的泥水,顶着一张包公脸,有点郁闷地说道。 长乘轻飘飘落在两人身边,正直抬头问道:“那两只异兽,你认识吗?” 长乘略有些迟疑,回答道:“那只长得像野鸡的飞禽,可能是赤彆(bi)。至于那只飞熊,可能是鴖(min)鸟。” 他语气充满了不确定,主要是这两种异兽和他所认识的赤彆与鴖鸟,差别还是蛮大的。 乜经纬看着远处黑脸的山河,小声道:“那只赤彆为什么要喷山河一脸口水啊?” 长乘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深坑,缓声道:“赤彆和鴖鸟都对火非常敏感,赤彆口中喷出的液体可以灭火。” 大概是他刚刚把那个火系青石蚌给砸裂了,火系灵力泄露,引来了这两个专门灭火的小可爱。 山河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被喷口水的真正原因,他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长乘一眼,将脸和头发收拾干净后,又回到深坑旁,低头往下看去。 果然坑底已经汇聚了大量火灵,温度也变得异常高,坑底的湿土也很快变成焦土,坑洞上方的空气因高温出现扭曲。 一簇橘红的火苗突然蹿上来,引燃了土坑旁边已经枯死的杂草。 赤彆立即张口喷出水,落在草地上后,火苗很快就彻底熄灭。 “纵火犯——” “你们这些罪大恶极的纵火犯,还不速速滚出去!” 叫骂声忽然在几人头顶回响。 长乘仰头看着停在树枝上的怪枭,抬手用长枪将它捅下来,提着它的翅膀,掐住它那张长得和人很像的脸,冷哼道:“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你才是东西!混账东西!” “快放开本枭,庸——” “庸庸——” 被长乘按住的四目怪枭用力地扑腾着双翅,圆溜溜的眼睛用力地瞪着围观的两个弱小的人族。 正直用手指戳了一下怪枭的尾巴,小声感慨道:“还怪好摸的,羽毛滑溜溜,就是叫声怎么这么奇怪?要是半夜三更在林子里听见,估计挺渗人,心理素质差的人估计会被吓出阴影……” 乜经纬听着它“庸庸”的叫,问道:“这鸟的叫声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长乘挑眉,搓着怪枭丑萌丑萌的脸,哼笑道:“这是颙(yong),它叫声就是这个样子,听着发音像yong,所以就被叫作颙。” “就是多长了一对眼睛的猫头鹰罢了。” 颙听懂了长乘口中的话,气愤地用鸟喙啄他手背,骂道:“你这只无礼的走兽,风火林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你敢伤害我,林子里所有的飞禽异兽都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你们的!” 长乘一巴掌抽在它后脑勺上,冷声道:“嘴巴不干净,我就把你扔水里,给你好好洗洗。” “你坏蛋——” 长乘掐着它往湖边走,威胁道:“你怕是不知道坏人被骂,不会收手,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某些蠢鸟。” “你这个臭豹子,心狠手辣的走地兽——” 颙骂得更激烈了,一点儿也不肯低头。 长乘二话不说,将它按在水里,冷笑道:“小东西,骂谁走地兽呢?你见过我这种走地兽?” 被按着灌了好几口水的颙鸟,已经没有精力骂人,虽然它羽毛防水,但被这么按着折腾,肚子下面细小的绒毛已经湿了。 长乘将它提起来,拎到自己的面前:“还骂吗?” 丑萌丑萌的人脸枭吐出两口湖水,不敢再暴躁骂人。 长乘满意地提着它走到深坑边,看着火灵越聚越多的深坑,直接将顶部出现裂纹的青石蚌挖出来,右手握着银枪哐哐又砸了几下,直接将蚌壳捅碎。 用脚尖将碎裂的壳儿踢开,枪尖从蚌肉中挑出大小不一的五颗赤红色珠子。 山河抬手摄走其中一颗,将珠子洗干净,塞到金毛鼠爪爪里。 这蚌珠是个好东西。 仔细看这青石蚌上的纹路,大致能辨别出它至少活了得有一千二百多年。 千年火系青石蚌孕育的蚌珠,不仅可以用来炼药,也可以用来炼器。 怪不得一向喜洁的臭豹子,愿意提着这躺在泥里的大蚌回舟上。 长乘对山河一声招呼不打,就直接抢珠的行为,投以一记眼神杀。 但他也没有再抢回来,五颗火系蚌珠,山河取走的那颗只是最小的,剩下的四颗足够用了,回去还能给小酒分两颗。 被碎壳取珠的青石蚌,虽还在苟延残喘,但活不了太长时间,甚至无法再聚集起湖岸周围的火灵,只能蠕动着蚌肉,等待死亡来临。 空中的赤彆与鴖鸟见没有火势,且地上已经没有攻击力的大蚌,正散发着诱禽流口水的味道,两只偷偷打量了拿着银枪的男人,慢慢落在蚌壳旁,用鸟喙啄了啄碎壳以作试探。 四眼颙看着两个小伙伴,不顾它的死活,已经开始吃着敌人投喂的美食,不由悲愤地控诉道:“你们俩个怎么能这么没有底线?!” “我们的友谊就是这么脆弱么?” “你们道德呢?底线呢?” “庸庸庸庸庸——” 长乘将它放在蚌壳身边,四眼颙立刻探头啄了蚌肉一口,立马闭上了骂骂咧咧的小嘴。 看着光速背叛自己道德底线的颙,长乘松开手,戳了戳它的尾巴毛:“你的道德呢?你的底线呢?喂狗了吗?” 四眼颙顶着一张萌萌哒的毛脸,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义正言辞道:“今天的我,是没有道德底线的,但明天可以有!” 哼,真当它傻呀! 美味儿在前,再有道德的颙也会低头。 识时务者为俊颙,它当然懂啦~ 长乘好笑地看着说得头头是道的颙,等它吃饱喝足,懒洋洋瘫在地上,挺着溜圆的肚子发呆时,才问道:“这里是凤族领地吗?” 躺在地上的颙立刻翻身,圆溜溜眼睛鄙夷地看着他:“当然不是,你们是蠢吗?没看见这里住着那么多的禽类和鸟兽,凤族那么伟大高傲,怎么可能和我们这些屁民住在一起?” 长乘轻嗤道:“你还知道屁民这词儿啊?不得了哦~” 颙鸟冷哼道:“我当然知道,我可是风火林无所不知的神鸟。” 长乘顺着它的意思,继续套话:“我可不信你无所不知,你又不是聆听天地的神。” 颙也知道自己有点夸大其词,但被当面质疑,它还是很生气,用翅膀拍着胸脯,气呼呼地说道:“我虽然不是神,但我是神鸟。你要是不相信,随便问,看我知不知道。” 山河嘴角抽了抽,瞥了眼傻傻往臭豹子圈套里跳的蠢鸟,无语地摇了摇头,指尖轻轻蹭蹭鼠鼠的头毛儿,小声告诫道:“看到没,以后可千万别跟这种腹黑打交道。” 金毛鼠虽不理解,但本能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山河满意地点点头,懒洋洋地用手撸毛,围观豹子套路小蠢鸟的过程。 …… 长乘深谙套路得人心这招,很快就将想知道的事情问得七七八八。 他们身处的这座小岛屿叫风火林,只是火湖中一块面积不小的陆地,并非岛屿中心的凤族领地。 凤族领地在金钩岛最中心,被四周被五行湖环卫着。 所谓五行湖,便是按照天地五行——水火土木金划分的五大灵湖。 他们上岛时刚好落在火湖边上,笔直地朝着金钩岛中心前行,完全是朝着水兽扎堆的火湖中心冲锋,不被围攻才怪! 火湖一直被誉为五行湖中最为凶险的大湖,因湖中有很多火系水兽,且缺少克制它们的天敌,湖中其实有很多活了上千年的水兽,甚至还有万年的水怪。 风火林是火湖中心唯一一处陆地,南北长约两千八百米,东西长约两千米,栖息在这片林子里的飞禽鸟兽对火灵都极其敏感,且天然克制火源。 第613章 之前围在那只青石蚌旁喷水的赤彆,以及保护赤彆的鴖鸟,便是风火林最典型的飞禽异兽。 目前风火林有大大小小六十多种飞禽异兽,但以赤彆、鴖和颙三族为主,其他都是杂居混居在三族地盘上,攻击力并不高。 颙鸟踩着草叶,圆乎乎的毛脸盯着几人打量,随后人性化地叹气道:“你们要去凤族领地,要穿过风火林,径直向南。” “南边火湖里的千年水兽更多,且实力也更强,像刚刚你们砸碎的那个千年青石蚌,在那边估计都排不上号,只能被其他水兽欺负……” “我劝你还是早点掉头,或则换条路走吧。隔壁的水湖虽然面积更大,但里面的水兽脾气要温和点,运气好说不定能一路畅行……” “那边小岛上住的都是些大型鸟兽异兽,但其实很好相处的,像胜遇、大鹗、鸾鸟、青鸟和白翟,都不怎么轻易攻击你们人族。” 长乘从袖袋里摸出早先囤的兽丹,扔到了小个头的颙鸟怀里,哼笑道:“绕路?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和山河两个好歹也活了上千年,且又在修仙界扎扎实实历练出来一身本领,只是带了两个人横渡一个火系灵湖泊而已,根本没必要绕路。 而且他心中算得很清楚,山河刚刚打架估计也只发挥了往日水准的两分不到。 他与山河若是竭尽全力,这金钩岛怕是会被彻底毁掉。 颙鸟不懂他们区区走兽,怎敢在水域之畔大放厥词,但这不影响它捞兽丹的爪速。 将瓶塞扒开后,一股极香的丹药味儿扑面而来,颙鸟立刻将瓶塞堵回去,灵动的四只眼亮晶晶地看着长乘,问道:“你们需要本神鸟带路吗?价钱好商量。” 长乘打趣道:“你不是怕湖里那些活了不少年头的水兽?现在怎么敢毛遂自荐了?” 颙鸟庸庸叫了两下,挺起胸膛道:“本神鸟哪里是怕它们,只是不屑与它们交手罢了。而且我是飞禽,干嘛要去水里找它们打架?那不是蠢么!” “我偶尔也会去凤族领地周边找朋友玩,你们如果能从火湖南端成功上岸,到时候刚好会进入本神鸟大人好友的领地。” 圆头颙鬼头鬼脑,眼珠子转了转,鬼精鬼精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们跟它们交涉,只要你能多拿出一些这种好吃的丸子。” “哦——” “原来你是馋这兽丹啊。”长乘意味深长地说道。 颙鸟:“不要把本神鸟说得这么庸俗!” “本神鸟只是友善热心罢了!” “当然,能赚给路费,本神鸟会快乐加倍。” 长乘笑了笑,蹲在它面前,用指尖戳着它脑门,正经地与它商量道:“想要兽丹,自然是没问题,我手里多得很。就看你能给我们提供多少助益了……” 说着,他手中又拿出一个紫色的木盒,在掌心里随手抛了抛,然后打开给颙鸟看了一眼。 里面堆满了品质顶级的兽丹,少数也有两百颗。 颙鸟和一旁的赤彆与鴖鸟差点儿将眼珠子瞪出来,脑袋和眼神跟着长乘手里的小盒子转动,毛脸上的表情太过生动,逗得长乘乐不可支。 三禽:呜呜呜……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山河也有点意外,摸着鼠鼠头毛儿的手停住,捏了捏下巴,目光落在长乘的手上。 长乘这厮炼药真的有一手,拿出来的兽丹全是极品,没有任何杂质不说,上面竟然还有丹纹,比他自己炼的要好很多。 他不由陷入深思…… 要怎么做才能弄一些给自家小崽子尝尝呢? 他手上的金毛鼠闻到丹香后,立刻站直了身板,这会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盒兽丹,瞬间感觉腮帮子里藏得丹药不香了。 第590章 巨火蛫 有圆头圆脑的颙带路,他们没有在风火林耽误时间,笔直地穿过这片茂密的林子,再度坐上了飞舟渡水。 小狸妖速度极快地跳到乜经纬肩上,警惕地看着那只四眼毛脸夜枭扑棱着翅膀,飞到了船舷上,两只小爪爪扒着木板,不停地转动脑袋观察这一行人和身下的船只。 颙鸟的目光最后落在小狸妖身上,四只大眼睛盯着它看了会儿,发出不屑的声音:“你是什么东西?” 小狸妖从乜经纬身上跳下去,冲摇头晃脑的小蠢鸟龇牙,指甲从肉垫中弹出,暗戳戳地在船板上抓了几下,胡子抖动了几下,冲那嘴臭的笨鸟斯哈斯哈的哈气。 长乘和乜经纬好笑地看着体型差不多大的两只互相挑衅示威,即使分开了两只战斗力一般,但脾气贼大的小可爱。 “别没事找事,不然你自己在天上飞着吧。”长乘警告道。 乜经纬从兜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给小狸妖分了一块,自己坐在中间默默地啃着食物,时不时喝一口水,简单对付了一顿。 这条船上只有他一个人需要定期进食,他也不想因为补给能量耽误路程,所以一直都是这么解决吃饭问题。 偶尔吃几次没什么事,但这几日高强度赶路,一直吃着压缩饼干,他现在看着手里的饼干都没什么胃口了。 长乘和正直都注意到他一脸菜色,两人默契地安慰道:“等到找到那些幸存的人,到时候再好好吃点东西,再坚持一下。” 乜经纬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没事,进来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有吃的就够了,不用管我。” 山河从他包里掏了一袋压缩饼干,拆开包装后,慢悠悠地啃了一块,又掰开了一块分给鼠鼠和小狸妖,以及好奇不已的颙。 “味道还是挺好的,带点咸味儿,很适合给鼠鼠磨牙。” 山河叼着压缩饼干,看着两只爪爪捧着饼干咔咔啃着的魔宠,觉得这种饼干也可以囤点,等以后回修仙界,想要买就买不到了。 船上的安逸没持续多长时间,飞舟刚前行百十来米,前面的湖水突然开始冒泡,蒸腾起大量的白色的水雾。 山河将剩下的压缩饼干塞给金毛鼠,随手将它从船舷上揽下来,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没想到这小小一个湖,里面竟然还有气息这么强的妖兽。”山河低声感慨道。 长乘回头说道:“其实裂土这个地方只是时空法则稍有缺陷,但生态环境要比修仙界好太多了。” “这个空间就相当于一些数万年不出世的大型秘境,且内里各种异兽异族相处比较和谐,没有人为掠夺,就算种族间有矛盾,也只是局部地区会发生战争。不像修仙界那边,动不动就联合多方势力起来,一打就是上百年,内耗严重。” 山河冷哼道:“你直接点名修仙界的人族好了!除了人族,谁还会这么乐此不疲的挑起战争?” 长乘嗤笑道:“在你成为魔尊之前,魔族和人族那是半斤八两,你好意思说你们魔族安分?” 长乘冷哼道:“我点的就是人族和你们魔族,每隔个千八百年就要开战,一个嚷着要以魔证道,称霸修仙界,一个嚷嚷着除魔卫道,以正道之首自居……” 跟魔族和仙门那些人族地盘靠得近的妖族和鬼族,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山河不服气地辩驳道:“你这豹子忒不讲理,本尊又从来没有挑起过战事,你少在这里败坏我魔族名声。” 眼见两人吵着吵着要打起来,乜经纬连忙提高声音打断他们二人:“二位前辈,水兽过来了!” 山河与长乘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两人纷纷掏出武器,将一肚子的火发泄在冲过来的水兽身上。 二人瞬臾踏水而上,正直见状,长长舒出一口气,冲乜经纬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我差点儿以为他们真的要在船上动手,这两人真的是天生八字不合啊!” 乜经纬也觉得惊险,小声与正直吐槽道:“我之前觉得这两人实力高强,且相处起来都还是挺平易近人的,所以觉得跟着他们二人绝对性命无虞。” “现在看来……”乜经纬频频苦笑道,“还不如跟着城先生呢。” 正直也幽幽叹气:“谁说不是呢。” 这一路可真心累。 他们俩夹在长乘和山河之间,帮谁说话都不好,得罪谁也都很不可取。 “你们俩笨蛋现在还有心思聊天啊?还不赶紧控制船往前面跑,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颙鸟站在船头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正直和乜经纬也并不是只在闲聊,长乘和山河离开飞舟后,他们俩就已经戒备起来,但飞舟在正常前行,他们也未曾发现任何异样。 颙鸟飞到乜经纬身边,翅膀往他头脸扇去:“你个菜逼,现在哪里安全了?!你看看船舷外面。” 正直和乜经纬分别将头探出船舷外,盯着平静碧蓝的水面凝眸看了一会儿,一张苍白的人脸忽然从水下慢慢贴了上来。 乜经纬倏然收回脑袋,握着长剑准备往水面下刺去。 颙鸟及时阻止了他的动作:“不要攻击它,那是化蛇,它的威胁不足为惧。危险的是船身下面!” 第614章 乜经纬强忍着不适,低头仔细往水面下看去,只能隐约窥见一道巨大的暗影,慢慢游到了飞舟下方。 似乎是只龟…… 他不是很确定,只看到了一个比飞舟面积要大得多的龟壳边角。 “那是什么东西?”正直双手抓着开始晃动的飞舟,语气惊骇。 颙鸟已经飞起来,准备在船翻的时候,自己抓紧时间跑路。 它庸庸叫了两下,语速极快地提醒道:“那是巨火蛫,水陆两栖的火系异兽,而且……它领地意识很强,不喜欢陌生异兽异族入侵它的领地。” 颙鸟还没说完,飞舟就倏然被掀上十几米的高空中。 平静的湖面炸开了几米高的白浪,一颗火红的脑袋从水面探出头,头顶是一对长达三米的白色鹿角。 巨火蛫长着犬首,眼神锐利,自带强大的压迫感,它仰头张开大口,亮出森然尖锐的牙齿,准备直接将落下的飞舟从中间直接咬碎。 “快逃命快逃命!这条船完蛋了——” 颙鸟扇着翅膀,在上空盘旋大叫。 正直和乜经纬当机立断,冲向飞舟前端。 乜经纬将全身灵气灌注在船头的操控阵盘上,让甩到半空中的飞舟悬停住。 大量灵力注入飞舟之内,乜经纬明显感觉到体内灵气在快速流失,他回头与正直说道:“师叔,这样下去我撑不了多久,飞舟悬停在空中消耗的灵力超乎我的预料,最多再坚持三分钟。” 正直没想到在金钩岛浮空竟然这么困难,怪不得长乘坚持要在湖面上航行,而不是直接以灵力御舟从上空横渡这片湖泊。 正直见他因为体力和灵力大量流失,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立刻说道:“交给我,我把它引开。” 正直刚准备跳下船,张开嘴没等到飞舟落下的巨火蛫已经不耐,仰头张口喷出橘红色的火焰。 正直还没跳出去,衣袖和裤脚就被引燃,脸也被熏得黑乎乎,不得不后撤避开大火。 好在飞舟有防御阵在,这火焰并未将飞舟引燃,但他们的情况却依旧很危急。 那巨火蛫似乎认准了这飞舟,下定决心要把这条船给毁掉。 见喷火无用,巨大的身体慢慢浮出水面,几人这才看清了它的体型。 纹路奇特的鷃蓝色大龟壳破开了水浪,红白两色的长毛在水中散开,修长的四肢与白色的尾巴和犬兽的差不多,慢吞吞地控制在身边的水流,四脚稳稳踩在水面上,张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正直直接从飞舟上跳下去,刚好踩着了鷃蓝的龟背上,双手抓住巨火蛫头上的白色鹿角,一拳砸在巨火蛫的后脑勺上。 正直的实力放在玄门中已是稍有强者,但他这一拳的力量,对于已经活了上千年的巨火蛫而言,却根本不足以造成伤害,只是让巨兽脑子震得嗡嗡响了片刻。 巨火蛫清醒过来,立刻愤怒地开始攻击这个竟敢爬到它头顶的“小爬虫”。 正直的目的也不在打伤它,只是想将它引开,以免乜经纬控制不住飞舟,从上空坠下后,刚好落在巨火蛫攻击范围内。 巨火蛫被愤怒冲昏头脑,如正直所料,朝着他追去,誓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弱小异族撕碎。 直径超过二十米的鶠蓝色龟壳,眨眼间就游到了数百米开外。 正直只能拼命踩着水面跑,偶尔会踩一下水下虎视眈眈的异兽借力上浮,不敢有丝毫地卸力。 他现在的操作宛如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被伺机而动的水兽一口吞掉,眨眼间就会被咬碎分食。 控制着飞舟的乜经纬,灵力彻底被飞舟阵法吸空,飞舟从十几米高空中坠落,重重砸在湖面上。 乜经纬来不及松口气,连忙将准备好的补灵丹丢进嘴里,含着丹药立刻稳住飞舟,焦急地在湖面寻找正直的身影。 但因为火系水兽在水面四处放火,到处都是白色的雾气,根本无法分辨正直的方位。 “师叔——” “正直师叔——” 乜经纬喊了几声,都未能得到回应。 两分钟后,山河顶着一身水汽,从大雾中穿孔而来,身体轻盈地落在飞舟上。 他回头瞥了眼飞舟内,拧眉道:“那只僵呢?” 乜经纬语气急切的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山河凝眸看向大雾深处,神色也变得极为严肃。 但他始终没有离开飞舟,只道:“既然你们已经遇过一次险,本尊便不能轻易离开,不然再被袭击,你们都无力应付,到时候没找到他,你们也喂了水兽,归元观那几个肯定要找本尊的麻烦!” 他暗暗啐了一声,觉得那僵大概率是回不来了,但也没有直白地说出来,打击乜经纬本就快崩溃的心理防线。 …… 长乘一直在前为飞舟开路,山河则是亲自操控着飞舟上的阵法,谨慎地避开水下实力过于强大的异兽。 但一刻钟过去后,除了山河,所有人都已汗流浃背。 湖面上的温度太高了。 总感觉他们像是在一锅快要沸腾的水里盲目地寻找出路。 看不清,寻不到,热得心烦意躁。 乜经纬一直站在船上四处张望,期待着能看到正直师叔从大雾中出现,重新回到船上。 小狸妖蹲坐在船板上,满脸同情地看着焦虑不安的乜经纬,抬起一只爪爪,轻轻按在他小腿上。 乜经纬低头,小狸妖声音娇软地说道:“不要急躁,说不定他已经比我们先上岸呢。” 乜经纬没说话,但内心还是乱得很。 可能吗? 正直师叔只是修为不到八百年的飞尸,修为刚巧卡在一个瓶颈上,处于能飞,但无法飞跃太久的尴尬阶段。 如果这次不随他来这处秘境,正直师叔应该会回僵尸洞躺上一段时间,或许今年,也或许再等几年,就会成为真正的飞尸。 如果正直师叔折在这里,他都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和师门,以及僵尸洞里的其他前辈交代。 颙鸟慢慢落在小狸妖头上,用漂亮的鸟喙啄了它脑壳儿一下:“你别说了,他现在看起来都快碎了……” 小狸妖用力将颙鸟从身上摔下去,长毛抖得蓬松微炸,哈了颙鸟两口气,生气道:“你话好多,离我远点儿——” 又过了半小时,正直师叔依旧没能回来。 乜经纬的心彻底沉到底,失神落魄地坐在船尾,整个人都变得极为颓丧低沉。 山河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作为人人喊打的魔,山河从小到大就没学过怎么安慰弱小的人。 魔界的生存环境很差,在他很小的时候,身边的亲人好友就已经相继死在低阶魔族的乱斗中,就算后来他变强了许多,认识了新的好友,也依旧会死在实力更为强大的魔族手里。 魔界充斥着无休止的倾轧与争斗,在这种环境下,每个魔族都很清楚和平才是奢望,只有不停地战斗才能活下去,所以每只魔都躁动渴血。 他已经习惯了身边的魔和人随时死去,所以可以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往前走。 但乜经纬年纪太小,阅历太少,明显无法平静接受朋友死亡的结果。 有些时候,他还是会打心底觉得,人类真的太脆弱了。 但天道却对这个种族总是过分偏爱。 他在此界待的时间也不短,大部分时间其实还是在观察这些人类,他们到底有什么值得上天厚爱的地方呢? 或许等他从人族身上找到了答案,他就能更好地治理魔界,让魔界从数十万年的血腥杀戮中走出来,迎来魔族的新生。 第591章 食物链 就在船上几人陷入漫长沉默之际,前方水面忽然炸开好几处水花。 长乘以极快极灵活的身法,从容踏水而过,手中长枪横扫身后,将一只紧追不舍的披甲水兽创飞出去,而后速度不减,朝着船头掠来。 待他落在船上后,乜经纬霍然起身,连忙走到船头,看着他手里提着的正直。 长乘将正直放在船上,一脸肃容与山河说道:“我控制飞舟,你来应付前面那只水兽。” 山河二话不说,将手从阵法枢控上移开,也没有因长乘强势的安排质疑,从怀中取出魔骨鞭后,双目沉静盯着前方大雾深处。 他能感觉到威胁在靠近,这对他和长乘而言都是极其少见的。 长乘控制着飞舟离开水面,直接浮在半空中,并且还在持续上升。 他提醒跃跃欲试的山河:“你小心些,那应该是只活了万年的水兽。” 山河冷笑道:“没想到这小破池子竟然藏着不少大王八,还真挺能苟的。” 长乘笑了笑,山河说的也没错。 哪怕飞舟迅速升到了几十米的空中,一只粗长的黑色尾巴依旧从前方迎面砸了过来。 飞舟左闪避开这一击,但船上几人都左摇右晃,不得不紧紧抓着船舷,以免被甩出去。 第615章 正直抓着船上的板子,避免滚来滚去加重身上的伤势,他单手捂住头上的伤口,睁开一只眼朝着前方瞅了瞅,震惊道:“这水兽怎么比刚刚那只还大?” 乜经纬见他醒了过来,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连忙扑到他身边:“师叔,你身体怎么样啊?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直扒着船舷,擦了擦眉骨和眼皮上的污血,说道:“之前差点儿被那个带壳儿的巨火蛫追上,我本来是躲不掉那一击的,结果水下突然冒出一只黑色的水兽,我直接掉进它嘴巴里了。” “等我恢复意识,就是在水兽胃里,那水兽折腾的厉害,就在我身体快被摇散架,脑浆都快被摇匀的时候,水兽的肚皮被那位划开了,我才侥幸从里面爬出来。” “本来是能安然无恙回来的,结果没跑出多远距离,就被船头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大家伙给堵住了,一击就把我打晕过去了,身上受了些伤。” “你放心,问题不大,只是皮外伤。” 还有,断了几根骨头罢了。 这些正直没有跟乜经纬说,眼下也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这傻小子只会胡思乱想,过度自责。 在他看来,实在没这个必要。 那种情况下,他做出那样的决定,是经过认真考虑的。 乜经纬拿了块酒精棉按在他伤口处,颦眉道:“师叔你自己先按着,我去船头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正直摆了摆手,让他不用管自己。 乜经纬跑到船头,将摔得哇哇乱叫的小狸妖和金毛鼠拎起来,丢到了正直怀里,避免摔倒时压住它们两个。 长乘见乜经纬到身边,挑眉道:“又满血复活了?” 乜经纬不好意思地说道:“长乘前辈,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调侃我?” 长乘笑了笑:“虽然现在有点麻烦,但还不到生死攸关,放心。” “你来的正好,我记得你是会开车的对吧?水平怎么样?” 乜经纬不太确定他想做什么,十分保守地答道:“也就马马虎虎,证儿反正是到手了。” “那你来控制飞舟吧。”长乘果断将手里的活儿撂给他。 乜经纬立刻着急道:“我灵力不够,不行的。” 长乘抬袖在船上丢了一堆的极品灵石,“用这个,你那点灵气还是省省吧,控制方向,避开前面那只水怪,没问题的吧?” 乜经纬压力山大,但看山河在前面应付水兽时略显左支右拙,知道现在形势对他们不利,他果断点头道:“交给我。” “避开主要攻击,然后一直往前开,其他都不用你管。” 长乘叮嘱了一句,立刻纵身飞到前方,与山河联手为他们开路。 乜经纬接手飞舟的控制权后,将灵石堆在身边,心无旁骛地驾驭着飞舟。 直到此时他才看清令山河与长乘都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的那只水怪。 有些像龙。 但是比龙要丑陋许多,全身披满了坚硬的黑色鳞甲,就像厚厚一层盔甲般,仅仅是光秃秃的尾巴就有二三十米长。 那条尾巴根部圆粗,端部尖细,像一根粗实的鞭子,从飞舟一侧擦过去时,就带起了极为恐怖的气流,砸在湖中时,有好几只来不及躲避的小型水兽,转眼就翻了肚皮。 水怪的背脊高高隆起,和史前棘龙背脊极为相似,只是扇形的背脊上端,是二十八根看起来像狼牙的暗红色脊刺。 这只水兽能轻易在湖中倒立翻身,露出带蹼的爪子。 长乘的银枪都没办法刺破它身上的厚鳞,碰撞的时候擦出了火花,却依旧没能伤到它分毫。 山河的武器是条魔骨鞭,面对这种皮糙肉厚,根本不怕揍的高防水兽,就更加无可奈何。 所以和水兽僵持不下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攒了一肚子火气。 眼见长乘也伤不了它,他终于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道:“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品种?本尊就没见过这么耐造的水兽。” 简直和龙族一样难缠。 长乘认同地点点头:“我也没见过,这个秘境里的不少异兽,都长得极为罕见。” 修仙界已经算是三千界中极大的存在,但论起稀奇古怪的物种,却没有这个秘境里的多,说出去谁敢信? 虽然两人伤不了这类龙的水兽,但对方也抓不住他们,甚至追不上他们的速度。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被这只水兽在屁股后面追了一路,直到上岸,那只水兽也不肯放过,气呼呼地四肢并用,爬上了岸边,朝着他们疯狂冲来。 不过还没等他们反击,一道火焰从天而降,落在距水兽前肢一米的位置。 那只水兽仿佛被突然按下暂停键,不咆哮吼叫,也不再发狂发怒,伴随着天空中落下的一声戾啸,立时掉头往回冲刺。 那速度甚至比追他们的时候还要快。 几人看得目瞪口呆,目送那水兽咚咚咚地跳下水,溅起了十几米的水花,眨眼就沉入水底,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长乘仰头看着在半空中扇着翅膀的红色长尾小雀,微微挑了挑眉梢,低喃道:“凤族?” 半空中巴掌大的小红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明明只是一双偏圆的豆豆眼,长乘愣是从中看出了几分睥睨与疑惑。 正直肩扛双腿打颤,此刻像个鹌鹑一样不敢动的颙鸟,怀里还捞着团成一团的小狸妖与目不转睛盯着小红雀的金毛鼠,小声与长乘说道:“应该是只凤族幼崽吧?颙鸟吓得都不敢动了。” 除了百鸟之王的凤皇,还能是什么? “原来就是你们几个在岛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小红雀终于开口,缓缓落在高处的树枝上。 长乘道:“我等无意冒犯,只是为寻找从通道中误入的人族而来。” 小红雀盯着长乘看了很久,歪着脑袋疑惑道:“你到底是什么?外型看着像豹族异兽,但我怎么感觉你就是一团九德之气……” 长乘抬眸道:“在下确实为九德之气所化的他界山神。” “怪不得。”小红雀很人性化的点点头,“在很早的时候,身负少许九德之气的生灵,大多都能得到机缘,羽化成仙。你是九德之气本源,也难怪你身上的气息这么强大。” “吾已经许久没见过身具九德之人存在了。” 山河和另外二人都觉得有点被冒犯,这凤皇略过他们说这话,也就是说他们缺德呗。 小凤皇很喜欢长乘身上的气息,从树枝上飞下来,转了一圈,就落在长乘肩膀上。 “吾是丹凤。你们说来找那些人族,那就跟着吾走吧。” 长乘肩上扛着小丹凤,走在最前面,随和地与小丹凤聊着,他比较好奇刚刚那只追着他们上岸的万年水兽,到底是什么种。 小丹凤见状,便缓缓与他们解释道:“那是一只万年辟火龙蜥。” “裂土是由天外星体碎片炼制而成的一处独立空间,这也就决定了裂土上的生灵复杂且繁多。” “一部分生灵是星体碎裂之前,本就居住在海中、陆地和浮岛之上的。一部分是从你们人族居住的土地与海域中迁进来的。” “按照人族的说法,就是土著和入侵者。” “像吾等这类天赋异禀的异族与异兽是入侵者,而你们看到的那只辟火龙蜥,就是土著兽类的后代。” “在裂土空间未炼制成之前,龙蜥这种生灵其实寿命并不长,至多也就活个百十来年,但空间大成之后,为了适应灵气越来越充足的环境,它们也慢慢进化成了长寿种。” “辟火龙蜥虽然无法使用火灵攻击,但却能适应充满火灵的火湖环境。它体型本就大,且防御力极强,在这湖里根本没有天敌,金钩岛又长年无外来者,它早就将火湖视作领地,不容任何外来生灵侵犯。” “它追着你们上岸,单纯是因为你们把它惹毛了。这只万年龙蜥已经有了和人族差不多的灵智,只是无法化形,只能以本体在岛上活动。” 山河挑眉道:“那龙蜥怎么那么怕你?” 小丹凤高傲地轻哼道:“吾乃金钩岛之主,它藏在水里也就罢了,吾不一定能把它怎么样;但它上了岸那就另说,吾的真火可灼烧万物,它不敢碰。” 长乘疑惑道:“你就是金钩岛之主?其他凤皇呢?” 小丹凤忽然噤声,得意的神色也立马僵住,停在他肩上不动。 长乘见状,问:“不能说?” 小丹凤用翅膀拍了他耳朵一下,心虚道:“当然不能说,这是我凤族的秘密。” 长乘是个懂分寸的人,没有再问令小丹凤不愉快的话题。 往前走了约千米,灌木丛中忽然换来欢快的呼声,几人环顾四周,很快有几只野稚从灌木丛中拍着翅膀跳出来。 等那野稚一扭头,几人齐齐看呆。 竟是人面野稚。 小丹凤见有禽出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当即很有东道主的自觉,为他们介绍道:“那是竦斯,平时傻乎乎的。它们很活泼,也不怕人,叫声有点奇怪,不会攻击你们。” 第616章 “这一片林子,偶尔还有当扈与鸮出现,不过不多见。” 它话音刚落,山河就抬手指着高处的枝干问:“那是不是鸮?” 小丹凤眼睛一抬,果然是几只毛色鲜艳,正鬼头鬼脑盯着这些生人打量的鸮。 乜经纬也看清了那几只鸮,脱口而出道:“那不就是鹦鹉吗?” 就是个头看着比金刚鹦鹉还要大好多。 离得太远,他只能凭感觉判断,每只鹦鹉至少得有半人高。 小丹凤仰头发出一阵清越的叫声,几只鹦鹉很快就从高处飞下来。 直到三只红黄蓝绿混色的大鹦鹉落下,乜经纬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仰头看着身侧迈着爪子慢慢走,却比他还高的鹦鹉。 对不起,是他狭隘了。 旁边这只羽毛艳丽顺滑的鹦鹉至少得二米高! 用镰刀似的鸟嘴往他头上轻轻刮了一下,他都不敢动。 蓝背大鹦鹉歪着脑袋道:“刚刚看你不是挺喜欢我们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大鹦鹉不理解。 乜经纬也不好解释,难道要和一只有灵智的大鹦鹉说,他有巨物恐惧症? “小伙子,想不想飞,我可以带你飞哦~” 蓝背鹦鹉迈着爪爪,企图拐带一只人族。 小丹凤只静静看着,没有戳穿这只爱骗人的大鹦鹉。 乜经纬摇了摇头,小声道:“不用麻烦了,我慢慢走就行。” “不过我有个请求……” “能不能摸下你的羽毛?” 实在是太漂亮了。 他读小学的时候,跟学校的队伍去动物园春游,当时就觉得动物园里的金刚鹦鹉特别的漂亮,回去后哭闹着想养一只。 结果当然是被师父和师兄联手捶了一顿。 因为金刚鹦鹉是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不能私自购买驯养。 第592章 百人活 乜经纬记得很清楚,师父当时一脸不爽道:“你以为是我不想养吗?要是能养,还用得着你在这里叭叭……” 养鸟人谁不想养聪明活泼又靓丽的金刚鹦鹉! 没错,他师父也是养鸟达人。 茅山后山处有好多鸟,但大部分是普通鸟类,保护野生鸟类种类还是很少,都是自然迁徙过来的。 蓝背大鹦鹉立刻往他身边靠近了几分,将大翅膀盖在他头上,完全是骄傲不行的模样,叭叭说道:“摸吧摸吧,是不是没见过像本鸮这种长得鲜艳又漂亮的鸟,多摸两下也没关系。” 被柔软光滑的羽毛糊了满头满脸的乜经纬:“……” 这只蓝背的鹦鹉真的有点过于热情亲人。 正直左手依旧按着头上的伤口,还有闲情逸致地撺掇:“你要不问问,它愿不愿意跟你去外面逛一逛。” 蓝背鹦鹉睨了正直一眼,炯炯有神的鸟眼盯着这个明明没有活人气息的人族,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 “你是活死人吗?外面的世界也有活死人啊?我还以为只有咱们岛上才有呢!”蓝背鹦鹉一点都不懂得啥叫客气,好奇地盯着正直看了许久,等他给自己答案。 正直师叔挺直腰背,道:“我与一般活死人不同,是僵。” “那不是一样,还是活着的死人么?”蓝背鹦鹉疑惑道。 乜经纬却从他俩的对话中捕捉到重要信息,连忙打断一僵一鸟的交谈,问道:“岛上还有其他的僵尸吗?” 蓝背鹦鹉摇头晃脑了片刻,慢吞吞说道:“岛上有活死人,但是不是僵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只能在金钩岛最南边那一带的活尸林行动,出不了林子。” 长乘也十分感兴趣,偏头看肩上的小丹凤:“你清楚活尸林与岛上的活死人是什么情况吗?” 小丹凤拍着翅膀道:“这岛上就没有吾不知道的事情。” “活尸林里的活死人都是近千年内意外从外界进入人族。” “他们进入这里以后,找不到其他办法离开,但又不想魂归裂土的地翁谷,只能寄希望于日后有本领强大的同族带他们的尸魂回到故土,所以他们就琢磨出一种法子,把自己的魂魄束缚在尸体中。” 小丹凤瞅了瞅正直师叔,迟疑道:“和他很相似,但又不太一样。” 乜经纬解释道:“正直师叔是生前亡故之后,被他人葬在了养阴之地,才能尸体不腐不坏。刚巧他的魂魄也滞留在墓穴附近,等他发现养阴之地有助他凝练魂魄,便回到尸身内沉睡不醒,直至数百年后被盗墓贼发冢,开棺起尸,当场化僵。” 小丹凤表示明白了,点头后说道:“那他和活尸林的活死人的情况不一样。” “活尸林的那些活死人,都是寿命快要到头时,用了一种古怪的手段,强行将魂魄锁在身体内。” “裂土不同于你们外界,这里的生灵一旦死亡,魂魄就会在短短几息之间被引入地翁谷。所以你们人族一旦在裂土中遇难,是根本来不及把魂魄拘住的,只能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动手。” 长乘目露疑惑之色:“地翁谷?” 小丹凤道:“和外界人族地府是一个概念。” “原来如此。”长乘了然道。 “你们要是对活尸林感兴趣,一会儿吾可以带你们去看看。”小丹凤热心地提议。 长乘垂眸思考了片刻道:“如果可以话,我想稍后再去,因为……我们还有几个同伴在十方兽原的鬼国境内。” “他们在那边的出口找到了几个幸存下来的人族,但身体状况有些差,不适合长途跋涉。” “所以我想和你们凤族的族长商量一下,可否在岛上建个临时的传送阵,让他们通过阵法传送过来。” 小丹凤犹豫了一会儿,抬眸道:“凤族现在只有吾在醒着,其他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四人齐齐停下脚步,震惊道:“凤族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会……” 小丹凤看了眼四人,振翅飞到上空:“吾先带你们去找那些住在凤族领地边缘的人族,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谈。” 四人没有再闲聊,而是加快了步伐,跟着小丹凤去了岛上人族的落脚点。 人族的聚居地在内岛东侧,小丹凤带着他们从凤族的梧桐林中径直穿行,直达了住在凫傒族边上的人族聚居地。 凫傒族状如雄鸡,生人面,是种战斗力彪悍的猛禽,也是凤族领地周边最好斗的种族。 凤族将人族安排在凫傒族边上,也是考虑到凫傒族的领地是除了凤族外最大的。 且人族脑子十分灵活,为了避免人族在凤族沉眠时,趁机占领这座属于百禽的岛屿,所以需要安排一个强大的邻居来制衡。 凫傒族无疑是上上之选,只是凫傒族一开始对此安排并不满意,因为它们和人族相处不来。 人族在岛上寻找食物果腹,食物不够的时候,就打起了他们凫傒族的主意。 在人族眼中,就算凫傒长着人脸,它们也是可以食用的家禽,并没有把它们当做需要敬畏的灵兽。 所以人族和凫傒族如何共存这个问题,持续了好几百年都没解决。 至今,双方也只是暂时的井水不犯河水,两族依旧是老死不相往来。 长乘四人听完丹凤的话后,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乜经纬叹气道:“那些最近刚进入金钩岛的人呢?应该没和岛上其他的鸟兽发生冲突吧?” 小丹凤摇了摇头:“岛上来的这批人没有生事,比之前千年内意外入岛的人要规矩许多。让他们待在聚居地内,不要随便乱跑,他们最近就没有出来过。” “嗯,那些人给吾的感觉很特别……” 乜经纬在心底琢磨了一下,抬头与长乘说道:“我记得进来之前,收到的资料里,有一艘战舰也被漩涡卷了进来,会不会是……” 长乘点点头:“很有可能。” 如果真的是战舰上的军人,那说明他们运气是真的好。 他从元酒那边得知了鬼国境内幸存者的情况,只有三个重伤的华国人,其他几个全是在别人地盘还在抖机灵的鬼佬。 小丹凤飞出林子,看着前面那片开阔的空地,轻快地指引道:“喏,前面就是人族的房子,那边还有人在干活呢。” 长乘和山河拨开面前人高的杂草,避开了地上几处陷阱,提醒身后的正直和乜经纬别中了招。 等他们走到空地上后,屋子附近的人都注意到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朝这边望了过来。 小丹凤落在一棵桃树上,与站在屋檐下穿着迷彩短袖的中年男人说道:“你们的同伴找来了,他们应该会带你们回家。” 屋檐下的男人正是那艘失踪战舰的舰长。 乜经纬看到他的脸,就已经确认了其身份。 长乘没有上去打招呼,而是将对接与统计人数的事情交给乜经纬。 他现在需要和小丹凤聊一聊,可否在岛内构建一座传送阵。 第617章 但这里是凤族领地,传送阵一旦建立,就意味着其他地方的人可以通过阵法随时闯入岛内,避开了金钩岛外围天然的水兽防御圈。 长乘忧心的是丹凤很可能会拒绝。 一人一鸟去了附近的树林里谈话,小丹凤如他所料的那般,直接拒绝了在内岛建立传送阵的提议。 “如今族中大多数前辈都在沉睡,吾不能同意这种会危及到族人生死的做法。” 长乘只是略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提议道:“那能把传送阵建立在附近的其他岛上吗?” 小丹凤点点头:“金钩岛内不可,其他地方随意。” 长乘回想了一下来时在金钩岛附近观测到的浮岛。很多面积都特别小,但即使只有十几平米的小浮岛,上面依旧有飞禽栖息。 所以想要找一处不会影响到周围土著的地方建传送阵,还是有些难度的。 长乘对附近的岛屿并不熟悉,打算等和乜经纬商量一下,就一个人去金钩岛外转转。 小丹凤忽然开口道:“其实有个地方很适合建你说的传送阵。” 长乘很温和地回道:“愿洗耳恭听。” “金钩岛,以前是不叫这个名字的。这岛本身是个球形岛,但后来因为老祖宗和其他神兽在岛上打架,岛屿西南被打碎了一角,那块陆地就脱离了主岛。” “那个地方现在还在金钩岛西南角,被周边的飞禽叫作灌南半岛。” “灌南半岛与金钩岛南侧的活尸林和灌灌的地盘非常近,只是中间没有陆地和水域连接,过去只能靠飞。” “半岛上主要生活着肥遗、鬿雀和鵹鶘,以及嚣四族。” “这四族凶性很强,且都不怎么好对付。其中鬿雀族数百年前有在金钩岛上偷猎人族的前科。” “肥遗体型庞大,也是以肉食为主,因它们不敢进入金钩岛内,所以没吃过人族,但并不是说它们不吃。” “鵹鶘也是巨型飞禽,比你们刚刚看到的那几只鸮,还要大上三四倍,经常会跑到金沟湖南侧的金湖与东南边的木湖捕食水中的鱼兽。” “嚣族是背生四翼的犬尾猴,喜欢群居,领地意识非常强,只要不跑到它们地盘上,它们不会主动攻击。反之,一旦入侵它们领地,必定是不死不休。” “你如果有办法能跟他们四族之一协调好,传送阵就可以落在灌南半岛上。那里到岛上对你而言应该很方便。” 丹凤将该说的都说了,等着长乘做决定。 长乘酌量片刻,感激道:“多谢指点,我打算先去灌南半岛上探探情况,再做打算。” 丹凤朝着人族营地那边叫了两下,一只巨型紫背鹦鹉立刻从正直身侧飞了过来。 “我让它带你过去吧,能节省不少时间。” 至少免去了长乘碰上湖里水兽的麻烦。 …… 营地那边,乜经纬已经和卫舰长交接完毕。 当初被漩涡卷走的那艘战舰,舰上一共有一百四十七人。战舰沉入海底后,舰上的人也几乎全部落水。 他们再度醒过来时,战舰已经不知所踪,身边是几十只巨型鹦鹉和与丹顶鹤很像的十几只巨型白鸟。 船舰上的军人,侥幸落在金钩岛上的共七十四人。 但这片营地一共有一百零三个人。 一部分是早先进裂土探索的修士,还有些是近海渔民,和几个因为风暴从大型货船上意外落水的水手。 卫舰长带着手下的兵,在通道口附近找到了二十三人的尸体。 其中十人是溺亡,尸体保存的比较完整。 剩下的十三具尸体均有残缺,应该是被水兽和海兽啃食过。 目前尸体都被他们收殓焚化,骨灰都分装在陶罐中,摆放在营地最北边的那间屋子里。 长乘听完只拍了拍乜经纬的肩膀,平静地说道:“我们这边的情况比鬼国那边要好很多,他们那边只有三个重伤的华国人,还有七八个外国人活了下来。” 很多死在海中的人,别说尸体了,连残肢都捞不到。 他们没办法挽救消失的生命,眼下只能尽力去做他们该做好的事情。 乜经纬闻言神色凝肃,虽然早就知道幸存的人不会很多,但听到这个结果时,还是会觉得心痛。 “我要去附近的灌南半岛一趟,你和正直留在这里,可以好好休整一下。” “如果能在灌南半岛建传送阵,我应该会建好阵后再回来,这段时间……你们就留在这里,不要和其他种族发生冲突,保护好你们自己。” 乜经纬环顾四周,不见山河的身影,问道:“那山河前辈呢?跟您一起去吗?” 长乘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叮嘱:“山河我管不了,也指挥不动。他本身就是个随心所欲的魔,性格乖张,行事也嚣张。如果他惹了麻烦,你们别跟他沾边就行,让他自己收拾烂摊子。” 无论如何不能替山河这个惹事精背锅。 乜经纬将他的话谨记在心,沉稳地应道:“前辈放心,我们不会生事,祝你路上顺利。” 长乘交代完后,飞身踩着紫背鹦鹉直上青云,一人一鸟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层层叠叠云团之间。 乜经纬转身,就看到正直师叔抱着小狸妖,蹲坐在木屋门口,一个手臂上缠着红十字绑带的军医,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那军医看着他脑袋上的伤口,眉头频频皱在一起,低头看着正直一脸无所谓的神情,不仅有点怀疑人生,但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问着:“你头上这伤口实在是太大太深了,需要缝合一下,我这也没有麻药,你确定真的不疼吗?” 第593章 灌南岛 正直以脑门被缝十三针的结局,结束了被军医絮叨的命运。 看到军医走远,正直抱着小狸妖坐在门口打磨光滑的青石上,长长舒了口气:“那个人可真能说。” 乜经纬哑然失笑:“人家是医生,絮叨你也是为你好。” 正直摸着小狸妖的毛,低头看着小毛团子,疑惑道:“它来到岛上后怎么就变得这么安静?” 乜经纬蹲下身,摸了摸小妖怪的头毛:“是不是不太习惯这里的环境?刚刚那只丹凤估计吓到它了吧。” 小狸妖从正直怀里跳出来,轻巧地跃上了屋檐,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没有理会两个不懂妖的笨蛋。 它刚刚明明是在安慰那个活死人,看在他脑门上破了那么大个口子的份上才没乱动,他们竟然当它害怕这里。 切—— 它可是堂堂狸妖大人哎!怎么可能这么胆小。 跟着乜经纬的那只蓝背鹦鹉踱步走到两人身边,仰头看着那只不大的小毛球,用翅膀尖推了推蹲在地上的乜经纬:“我刚刚就想问了,你们干嘛一路上还带着一只朏朏?” “朏朏?”乜经纬和正直二脸懵逼,“那不是狸妖吗?” 蓝背鹦鹉看着他们二人的眼神逐渐变味儿,似乎是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连狸妖和朏朏都分不清。 “是朏朏。”蓝背鹦鹉盯着那黑白两色的小毛团,思考了一会儿,“我以前还见过它呢,和一个羽民一起来过岛上。” “两个笨蛋差点儿被水兽一口吞了。” 屋檐上的朏朏探出猫猫头,龇牙咧嘴喵喵叫,看得出来骂得很脏。 一听叫声,蓝背鹦鹉立刻点头,更肯定地说道:“这骂声听着就更熟悉了,我肯定没记错。这笨猫和那个羽民少主被湖里的巨火蛫吞过,还是丹凤大人去把它们捞回来的。” 乜经纬倒是知道朏朏是种异兽,只是听说这种异兽长得很治愈,没想到和长毛狸妖竟然长得这么像。 “可它一直说自己是小狸妖啊?”乜经纬不懂为什么朏朏要装狸妖。 蓝背鹦鹉也很好奇,仰头看着气得炸毛的朏朏:“为什么?” 朏朏踩着屋檐,生气道:“要你多嘴!我是朏朏,还是狸妖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它头也不回地跑掉,根本不理会下面的乜经纬和大鹦鹉。 大鹦鹉用嘴梳理了一下羽毛,丝毫不在意朏朏的态度,而是用翅膀兜着乜经纬道:“想不想上天玩,我带你上去转转。” 乜经纬看着格外热情的大鹦鹉,诧异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大鹦鹉张开翅膀,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英姿,得意道:“像你这么有眼光的人类真的不多了,这片地儿的人族好多都说白翟和丹凤好看,说我们鸮全是话痨,都不耐烦招待我们……” “还是你这种有耐心的人族好啊,又夸我,又喜欢跟我说话……” 乜经纬:“……” 正直掩唇偷笑,挥了挥手道:“你跟它去玩吧,我自己在这边休息一会儿,不会出事的。” “到吃饭的点就自己回来哈,我也不去叫你们了。” 乜经纬听着正直那哄小孩的语气,满头黑线地跟着蓝背鹦鹉走了。 直到乜经纬他们背影消失,一个穿着迷彩服短袖的男人,从屋里冒出头,摇头啧啧叹道:“又一个被大鸮骗走的倒霉蛋。” 第618章 正直疑惑不已:“什么情况?” 那军人单手撑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那些大鹦鹉最喜欢逗我们了,刚来的时候没经验,队里也有人被他们忽悠上天飞着玩。” “但这些鸟是真的狗,带着人飞比过山车还刺激,心脏不好真是下来就瘫。” “希望你朋友以后不要对上天有阴影。” 说完,那军人背着手摇头晃脑地离开。 正直摸着下巴思考了会儿,同情了自家师侄三秒,然后决定还是不去告诉他了。 于是,他随便找了片树荫,往树下阴凉的地方铺了层干草,直接躺平休息。 僵嘛,养伤当然靠躺尸了。 …… 长乘坐在紫背鹦鹉身上,看着时不时从湖里跃出的水兽,淡定地与身下的鹦鹉聊天。 紫背鹦鹉很健谈,一边躲避下面想猎食它的水兽,还有心情追问道:“你刚刚说你同门也有禽类神兽,是什么种族啊?” “重明鸟。”长乘单手搭在膝盖上,笑着答道,“他和宗内另一人去了鬼国,我此次去灌南半岛寻找搭建传送阵的地址,就是为了方便他们过来。等他来了,说不定能和你们相处的很愉快。” 紫背鹦鹉道:“重明鸟啊,我听说过的,但从来没见过。” “据说异兽神兽开始迁入裂土后,重明鸟这个种族就消失了。” “有些鸟说,重明鸟族留在了现在人族地盘上,有些说它们进入裂土后,因为初时的大混乱灭族了……” “要真是有机会,我一定要见一见。” 长乘认真地听它说起裂土旧事,十分诧异还有这样一段历史。 “你看,下面就是金湖,旁边那片林子就是活尸林。”紫背鹦鹉在高空处盘旋了两圈,给长乘指出了他好奇的地方。 金湖的湖水是浅金色的,像糅合了珠光金粉般,到处都闪烁着细碎的鳞光。 活尸林则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树林,林木都是黑色的,像这座风光瑰丽的岛屿上的一处病灶疮疤,格格不入。 长乘拍了拍紫背鹦鹉的后背:“先去灌南半岛,活尸林的事儿不急。” 紫背鹦鹉闻言,立刻带他往灌南半岛飞去。 横飞过散布着大量碎石尘土的空域,一人一鸟落在了灌南半岛的岛土上。 他们落下的刹那,周围密林中飞鸟突然惊叫四散,只剩下瘆人的鸦声在林子里回响。 紫背大鹦鹉将翅膀收拢,爪子在地上倒腾了两下,凑近到长乘身边,提醒道:“这里是鬿雀族的地盘。” 长乘对鬿雀没什么概念,因为他根本没见过。 他看了看前方葳蕤的山林,正思考着该怎么去找鬿雀,还没有想出好办法,目标就自己送上了门。 几只像公鸡一般大的白头鸟,忽然从后方的树冠中俯冲而下,像虎爪般的双爪张开,直接朝着他后颈抓去。 长乘尾巴甩了甩,敛起眸子,只脚下一个侧旋,稍稍转身,便避开了敌人的偷袭。 而同样遭袭击的紫背鹦鹉则是当即振翅而起,一翅膀将比它体型小许多的白头鬿雀扇到半人高的草丛里。 两只鬿雀偷袭不成,长乘头顶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他仰头看着一大群鬿雀盘旋在上方,不断发出粗哑的叫声,声响在山林间回荡,显得格外不祥。 紫背鹦鹉也不得不落在地上,忌惮地说道:“我就说吧,不应该先来鬿雀这边的,这些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先礼后兵这个词儿,一打照面就必须要弄个你死我活。” 长乘神色很镇定,笑着说:“现在后悔也晚了。不过它们打不过,应该就愿意和我谈了。” 紫背鹦鹉惊恐地尖叫道:“你知道这里有多少鬿雀吗?就算你能打得过这一群,它们立马能呼朋唤友,再叫一堆来跟你继续打,咱们还是找机会赶紧溜吧!” 长乘不紧不慢地说道:“之前也说了,灌南半岛上的四个族群都十分排外且凶猛,就算去其他地方,怕是也要打一场。” 紫背鹦鹉用大翅膀抱住自己的脑袋,尖叫道:“啊啊啊,你说的好有道理,但我打不过这群鬿雀啊,它们嘴里长牙,被咬的真的很疼的。” 长乘抬手将紫背鹦鹉收入自己的空间中,身上闲适的气质陡然变得极为凌厉,他掌心翻转,银色枪身缓缓落在他掌中。 无需挑衅,鬿雀和他默契开战。 半个时辰后,紫背鹦鹉被放了出来。 它扇着翅膀浮在半空中,还在惊讶身边的环境突然改变,就听到长乘的声音在下方响起:“行了,都揍完了。” 紫背鹦鹉闻言一怔,低头看着下方。 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差点惊骇得从眼眶跑出去,看着满地扑腾,但始终无法飞起来的成堆鬿雀,又看了看林子空中到处飘飞的黑白羽毛,默默打了个冷战。 乖乖呦,这是个什么品种的豹子? 这么凶残的吗?! 它缓缓落在地面,避开了几只脚边愤怒大叫的鬿雀,靠近了长乘身边的真空地带,问道:“你这是打算把鬿雀族全歼吗?” “凤主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生气的。” 长乘叹气道:“我要是想全歼鬿雀,就不会留它们的性命,只是将它们敲伤了而已。全都是轻伤,养几天就好了。” 都是可以吸收灵气的异兽,哪里有那么脆弱。 地上的鬿雀听到他的话,更是愤怒,叫声此起彼伏,弄得现场特别吵闹。 长乘垂眸沉吟了片刻,偏首问道:“它们在叫什么?” “它们在骂你残暴神经病。”紫背鹦鹉给他挑了几句翻译,随后才疑惑道,“你不也是异兽吗?怎么听不懂它们说什么?” “我不是异兽,是外界的山神。而且你们裂土与世隔十数万年,本身语言就与外界不太一样,再加上它们说鸟语,我听不懂很正常。” 长乘用手中的武器抵住一只嘎嘎乱叫,且表现的十分凶猛不忿的鬿雀:“你们鬿雀族首领在哪里?” 紫背鹦鹉用翅膀推了推长乘的手臂:“他们鬿雀族没有首领的,平时都是以家族关系为纽带,每个家族自称一个群体。” 长乘拧眉道:“那岂不是没办法统一?” 紫背鹦鹉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鬿雀这个种族十分特殊,对待非家族的血脉,会直接杀死吃掉。” “所以这里每个族群关系都不怎么好,各自为营。以前朝见凤主的时候,它们也是每个家族出一只鬿雀。” 长乘最终还是挑了一个鬿雀族群的大家长,表示要和对方商量一番。 活了数百年的老鬿雀对长乘并不喜欢,它很讨厌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对鬿雀而言是很大的威胁,但它们全族都打不过对方,眼下只能老老实实地蹲在长乘面前,听他“讲道理”。 听到长乘想在他们的领地上建一个传送阵,老鬿雀瞬间蹦跶起来,十分不乐意地叫了几声。 长乘扭头看向紫背鹦鹉,紫背鹦鹉翻译道:“他说在他们领地上建什么传送阵,绝对不行。” “原因呢?”长乘看着老鬿雀。 白色头毛很长的老鬿雀冲紫背鹦鹉叫着。 “它说,鬿雀每个族群的领地本来就不大,而且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其他族群试探进攻,想要抢占他们的领地,每个族群生存都很艰难。” “如果建立传送阵,就等于抢占它们本就不多的生存资源。且外族的进入,对它们族中落单的鬿雀而言,也十分危险。” “简而言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老鬿雀让你去找肥遗族,或者鵹鶘族,他们两族地盘宽广,且族人数量不多,有很多地方可以供你建传送阵。” 紫背鹦鹉道:“其实老鬿雀说的确实有道理,鬿雀族之所以被其他族说凶残,主要是它们群居,且出入抱团。” “但在自己的地盘上,它们的防备心就没有那么高。落单的情况也常有,鬿雀的体型偏小,单只攻击力并不高,外族如果能进入它们领地,势必会危及它们的生存。” 老鬿雀点头附和紫背鹦鹉的话,咕咕咕道:“去找肥遗,它们族群数量最少,且平时都懒洋洋地窝在一角睡大觉,也不会对你们的阵法搞破坏。” 长乘盯着老鬿雀看了会儿,直把老鬿雀看的心虚万分。 肥遗才不是那么爱好和平的异兽,它们自古以来都被称之为凶兽,战斗力十分彪悍,本身就是蛇躯,性子也和蛇差不多,阴暗得很。 肥遗的地盘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活物,到处都光秃秃的,也看不到几只肥遗活动,这些老阴批都躲在地下睡觉,只有捕猎的时候才会出来。 这些没有一点邻居情的阴批蛇,经常越过两族边界,靠着猎食它们鬿雀来填饱肚子,偶尔会去另一边邻居鵹鶘领地溜达,想要猎食鵹鶘。 但鵹鶘体型大,每一只都有很强的攻击性,阴批蛇如果打不过,很容易被反杀,成为鵹鶘的盘中餐。 第619章 反正整个灌南半岛上,只有他们鬿雀族最惨,住在食物链最底层。 第594章 沙之境 老鬿雀企图祸水东引的目的太明显,长乘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他也没有当场点破,只以手中长枪抵着老鬿雀脑门,幽幽道:“你要知道,有句古话说得好,成王败寇。输的一方是没有权利说拒绝两个字的。” 长乘只是不想大开杀戒,并非不能杀。 鬿雀的理由在他看来,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它们只是在想方设法地维护自己利益,但他要在灌南半岛上建立传送阵一事,本就是要侵害这里土著的一部分利益,没有任何折中方案可言。 相对而言,他还是更想为元酒他们选个安全的落点。 而战斗力最弱的鬿雀一族的地盘,显然是不二之选。 老鬿雀原本咋咋呼呼的叫声,在枪尖贴上脑袋后戛然而止。 它臊眉耷眼地用翅膀裹着掉了不少毛的身体,又用眼尾余光瞥了眼身后齐齐挂彩的族中后辈,不禁悲从中来。 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从眼眶中滚落,哭得期期艾艾。 而身后一群子子孙孙更是有样学样,两腿一摊,直接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还用翅膀时不时掩面…… 看到这一幕的长乘和紫背鹦鹉:“……” 不得不说,这老鬿雀是真的……挺会演的。 林子里的鸟哭声此起彼伏,有种干肝肠寸断的感觉…… 长乘不得不将掌心的长枪一守,嫌弃道:“行了,我去隔壁看看。不行的话,就还是要回来,在你们这地盘上建阵。” 老鬿雀立刻把眼泪珠子一收,从地上蹦起来,走地鸡似的用翅膀指着一个方向:“大人你这边走,从这里去肥遗族地最快,我给你们带路。” 长乘满头黑线地跟着老鬿雀离开:“……” 暗地里却止不住腹诽:这些成精的鸟族,真的没谁能比它们更懂“变脸”这两个字儿。 …… 老鬿雀抄了所有能抄的近道,一炷香后就带着长乘和紫背鹦鹉到了两族交界处。 鬿雀两只爪子踩在地面上,不敢越界一步,只用翅膀指着前方一片沙漠,嘎嘎叫道:“所有黄沙覆盖之地,皆为肥遗一族辖域。” “肥遗身躯巨大,地盘上寸草不生,他们平日都缩在沙洞之中。” “鬿雀一族不能越界,不然它们就会以此为由,进入我们鬿雀地盘掠食。” 长乘没想到这鬼精鬼精的鬿雀,旁边竟然住着这么霸道无赖的邻居,也难怪它从一开始就撺掇着在肥遗领地内建传送阵。 目送长乘和紫背鹦鹉步入沙地后,老鬿雀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用翅膀摸了摸脑袋,表现出极为人性化的后怕。 直到一人一鸮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老鬿雀立马掉头朝着身后的密林中冲去,振翅而起,转眼就消失在丛密的枝叶间。 搬家! 必须马上搬家! 之前和那只豹子打架的地方,离他们老巢太近了,难保那豹子精收拾不了肥遗,又回过头来逮着他们这一族鬿雀薅羊毛。 作为深谋远虑的大家长,它得为家里那群年轻的小辈儿多着想一些,必须要保住青壮力量。 实在不行,它就带着它们去和其他鬿雀家族抢地盘,总比对上那个实力吊打它们的豹子精要强得多。 …… 紫背鹦鹉扇着翅膀,在长乘身侧飞着,扭头看着前方几乎看不到边界的黄沙之境,忍不住嘀咕道:“这里真的好干,整个金钩岛,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里了。” “也不知道当年的凤主是怎么想的,竟然让肥遗一族住在岛上,它们长得和禽类也完全不沾边,本性还凶残,平时还猎食岛上其他飞禽族类,根本没办法和大家和平相处。” 长乘隐约猜到为何会将肥遗安排在灌南半岛上。 肥遗虽然一头双身,样貌和蛇几乎别无二致,但生来六足四翼,喜欢干燥温暖的环境,所以总是会往干旱地区跑,也被称之为可以预兆旱魃灾害的动物。 但很多不太了解肥遗习性的人,会觉得肥遗的能力是制造旱灾,所以将其当作一种不祥之兽对待。 灌南半岛上的气候,与外界的非洲地区气候十分相似,只是面积要小很多,他虽然暂时不太清楚造成这种地区气候差异的具体原因,但能感知到,脚下这片沙漠是并非肥遗一族制造出来的,而是天生如此。 “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一只肥遗都看不到?” 紫背鹦鹉被热得快要飞不动了,它从空中缓缓落下,两只爪爪踩在沙子上时,又被烫得原地蹦跶了好几下,大翅膀也慌张地扑扇了几下,才慢慢适应地表的温度,站定在沙地中。 长乘也很奇怪,他们进入这片沙漠的时间不短,也一直在地表上缓慢的前进。 那只老鬿雀明明说了,肥遗平时就龟缩在沙地之下的洞穴中,凡是从它们地盘上经过的生物,没有几个能从它们嘴下逃走的。 长乘看着跟在身旁的紫背鹦鹉,指尖轻轻抚过额间,忽然有了个想法。 他慢慢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也放缓了脚步,跟着紫背鹦鹉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果不其然,随着他的气息在这片沙漠上慢慢消失,原本死气沉沉的沙漠逐渐活跃起来。 前方用两只爪爪倒腾着往前走的大鹦鹉,此刻毫无已经沦为诱饵的自觉,依旧坦然地在这片不毛之地大摇大摆的巡视着。 长乘勾唇笑了笑,忽然觉得这比人还高的大鸟也挺有可爱的。 天真得让人舍不得坑。 但眼下他还是要坑一坑,不然那些肥遗根本不出来。 他总不可能一直在这片沙漠上守株待兔,那些肥遗都贼精贼精,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烈日灼烤的沙漠之中,空气似乎都已扭曲,原本一点风都没有的沙漠上,细沙忽然随着一阵诡风卷起,从前方吹了过来。 长乘微微眯起眼睛,而身前的紫背鹦鹉则是抬起一侧的翅膀,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风沙。 沙子拍打在皮肤上的感觉并不疼,但进入眼中的感觉却并不好受。 紫背鹦鹉将大脑袋躲在翅膀下,打算等这阵风过去后,再将翅膀放下来。 它还用身体帮长乘挡住大部分风沙,得意洋洋道:“我身体比你大,你往我身后站站,我可以帮你挡着。” 长乘嘴角带笑,依言往它身后靠近。 下一秒,一人一鸟正前方的沙地突然鼓起一个大包。 一颗头顶长着红珊瑚般大角的蛇头,从黄沙之下突然冒出来。 无数黄沙抖落,数十米高的阴影从前方投来,笼罩住身体彻底僵硬的紫背鹦鹉,和看不清神色的豹尾青年。 紫背鹦鹉两条腿抖啊抖啊抖,往后退了半步,泪眼汪汪地回头看着长乘。 “大人,保我小命!”紫背鹦鹉音色格外清凉,鸟脸上的表情极为谄媚。 长乘拍了拍它的大翅膀:“放心,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紫背鹦鹉小声道:“我觉得大人之前那个将我装进去的地方就挺好的,我可以继续待在那里,绝对不会打扰你收拾这些臭蛇。” 长乘深深看了它一眼,最终还是将它丢进了自己的空间内。 让一只身高两米的小鸟,直面抬起上半身就几十米高的大蛇,的确是太为难它了。 紫背鹦鹉凭空消失,让面前的庞然大物十分震惊,震惊过后就只剩愤怒。 到嘴的小零嘴,跑了! 红角肥遗愤怒地张开嘴,露出森白锋利的毒牙,背上的四翼唰的一下全部张开,有种遮天蔽日的即视感。 体型实在是太庞大了。 比元酒养的那只要大太多。 就算被眼前愤怒的肥遗怒目而视,长乘还是能分出几分心神思索,元酒要是以后打算一直养那只肥遗,不知道还要投入多少的财力物力和精力。 “吼——” 肥遗巨大的蛇头压低了少许,朝着长乘发出响彻沙漠的吼声。 巨大的声音将周围的沙子全都震开,形成了四股飓风,卷起无数沙石朝着四面八方,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逐走远去。 长乘肩上的长发被声波震荡开,眉头拧紧了几分,收回出走的神思,眨眼就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就踩在了肥遗的头顶,单手抓住肥遗赤红的大角,用手中的银枪duang的一下砸在它头顶。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眼前飞沙走石,沙漠中间陷下去一个大坑。 原本立起来咆哮的四翼巨蛇,脑袋直接重重砸在大坑正中央。 大坑深十几米,在巨蛇晕晕乎乎,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之际,周围无数的流沙纷纷涌向深坑之中。 长乘蹲在蛇头上,用枪尖捅了捅肥遗坚硬的脑门:“别装死,起来。” 肥遗的眼皮动了动,坚硬的黑色鳞甲保护着它的身体,那锋利的银枪也顶多在它鳞片上擦出几道火花。 第620章 肥遗此刻也不嚣张了,龟缩着脑袋,盘在沙砾里打死不再动弹。 随着长乘动手,他身上原本收敛得极好的气息,刹那儿就以铺天盖地之势碾压过来。 肥遗虽然战斗力彪悍,但感知力更为敏锐,不会像鬿雀那群不知好歹的笨蛋,企图去挑衅自己打不过的对手。 长乘的气息太强大了,它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不是它的对手。 之前它潜藏在沙洞中,虽然感知到了那只紫鸮,也很馋鸮肉小零嘴,但奈何紫鸮身边一直有股强大的气息,所以它一直老老实实盘踞在洞穴中,没有贸然冲出来干架。 而是等那道气息消失后,它才急哄哄地冲出来,生怕送到嘴边的小点心跑了。 哪里晓得这人竟然是故意的,悄悄收敛了气息,用那紫鸮当诱饵骗它出洞。 可恶! 这些个化形的大妖就是聪明一些,总是欺负它们这些还没化形的小妖。 被踩脑门,肥遗也丝毫不生气,摆烂般陷在流沙坑中,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长乘被它干脆服输摆烂的态度逗乐,拖着它的角,单手将它拉出了流沙坑。 “还想借着流沙埋过来,趁机跑路?”长乘用银枪敲了敲他的脑袋,“配合点,就不要你的小命。” 肥遗闻言,立马掀开眼皮,偌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开口道:“说话算话?” 长乘挑眉道:“都会说话了?” “那是,我早就炼化了横骨,只是暂时还无法化形罢了。” 肥遗埋在沙子里的尾巴忽然抽出来,自得地摇了摇。 长乘轻轻一跃,又回到它的头顶:“你叫什么?” “没名字。”肥遗趴在滚烫的沙石上,翅膀撑起来,给长乘挡住烈阳,慢悠悠道,“我们肥遗族都喜欢独来独往,我破壳的时候身边就没长辈,所以自然也没谁给我取名字。” “大家平时都是各凭本事猎食,捕不到猎物那就只能饿死。” “肥遗族不像鬿雀那样一生一大堆,数量多到需要叫名字辨认。我们都是靠气息识别身份。所以我们肥遗一直数量稀少,” 长乘对此毫不意外,只是顺嘴感慨了句:“那你们肥遗族的性子还真是挺独的!” 肥遗自豪地抬起身体,吐着蛇信子,问道:“大人想要我配合什么?只要不杀我,杀人放火抢劫偷盗,我都能干!” 长乘嘴角抽了一下:“……” 这只肥遗有点脑子,但不多! 有点常识,但也不多! “不用你抢劫偷盗杀人放火,就是要问你一些问题。”长乘将之前在鬿雀族问过的事情,又重新问了一遍。 肥遗一听,顿时精神抖擞道:“大人就是为这点小事,您早说啊,这样咱们一开始就不用动手了……” 长乘无语道:“我也没一开始就动手吧,是你先发起的攻击!” 肥遗翅膀拢了拢,尴尬道:“好像……是哦。” “大人想找个地方建阵法,那很简单啊,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就地方大。”肥遗指着周围的黄沙,颇有种指点江山的气势,“这方圆百里都是我的地盘,你想用哪块就用哪块。” 反正它住在地下的沙洞中,那什么阵法建在地上,而且面积又不大,也不会伤害到它,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地盘被占了,它就挪个窝呗。 跟同族那些知根知底的老油条打架,总比跟这个人形的大妖干架简单容易。 所以,贡献一块地,小事一桩。 长乘倒是有点意外这家伙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此事。 在他确定方位后,肥遗盘踞在他身边,小声提醒道:“大人,咱们先说好啊,你这阵法建好后,日后要是损毁了,可不要怪我。” 长乘回头望着他,眼底有些疑惑。 肥遗立刻解释道:“我保证,我肯定不动你建造的东西,但没办法保证其他肥遗不碰。而且沙漠地面环境很复杂的,每天风沙不断,很多建造好的东西,隔几天就被风沙埋住,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长乘闻言放下了心,缓缓道:“这些你无需担心,阵法会自行隔绝风沙,不会被掩埋。” “且周围还会设置一圈保护和隐匿的阵法,就算是你也没办法轻易破坏。” 肥遗发出没见识的惊叹:“外面现在都进化得这么厉害了吗?” 第595章 蛇巴士 长乘只是笑了笑,没有跟它解释。 选好了位置,建造传送阵就很简单。 这里虽然到处都是黄沙,但火灵气却格外充足,只需要布置好阵脚和阵眼,使用的时候触发阵法,将周围的灵气聚集过来,便可正式启动。 从建好传送阵,到元酒带着一众人传送过来,前前后后也就只用去了一个时辰。 长乘站在阵法之外,坐在盘成一团的肥遗身上,看着阵法灵光闪动,很快元酒等人的虚影就出现在阵法中央。 随着虚影凝实,元酒和章龄知叽叽喳喳的声音也终于传了过来。 长乘嘴角含笑,看着阵法灵光散去后,元酒立刻脚步轻快地跳过来,在看到他身后竖着脑袋的肥遗时,双眸登时唰的一下亮起来,绕着体型巨大的肥遗转了圈。 她摸着下巴,感慨道:“你从哪儿又捡的一只肥遗?体型竟然比肥肥还要大。” 长乘稳稳地坐在一脸好奇的肥遗身上,笑着解释:“这可不是我捡的,传送阵就建在人家的地盘上。” “这里是灌南半岛的肥遗族地,像它这样的肥遗还有不少,说不定和你身边那只同出一处呢。”长乘随口说道。 元酒指尖点了点下颚,笑道:“真说不准呢?” 她立刻挥袖,把待在空间里的肥肥放出来,此时他已从黑茧中破出,一整个精力过剩,出来后就上蹿下跳,恨不得跟全世界炫耀化形的喜悦。 待到他终于注意到身后的庞然大物,肥肥的表情才变得极为精彩。 元酒指了指长乘屁股下的肥遗,调侃道:“要不要当场认个亲?说不定这是你一表千里的家里人呢。” 肥肥顿时怒目,道:“我才没有兄弟,不需要认亲。” 元酒有点诧异他的反应,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事情的发展,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呢? 长乘身后的肥遗将巨大三角蛇头慢慢凑近,嗅了嗅人形肥肥身上的味道,瞳孔瞬间竖起来,惊愕道:“你竟然真的是只化形的肥遗!” 肥肥仰头,眼瞳立刻变成竖瞳,眼神极为危险:“废话,本大爷当然是肥遗。你空有这么大身躯,怎么混得还不如我呢!” 肥遗的本体甚至只有这只无法化形肥遗体型的三分之一。 元酒喂养他时并不吝啬,再加上他在幽冥蝶一战,获取到足够多的能量,终于能够破除身上的桎梏,化为人形。 不过他现在算不上人,因为本就是异兽残魂,并无真实的血肉之躯,就算化了形,顶多算是个修出实体的鬼修。 长乘身旁这只肥遗,明显脾气还不错,就算被肥肥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也没觉得难堪或是难为情,反而一脸好奇地向肥肥取经:“你是怎么化形的?能教一教我吗?” “我们肥遗一族,已近千年都没有谁能成功化形了。” 听到它这么说,元酒和长乘脸色齐齐生变。 二人没说话,只是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窥探到了疑惑。 肥肥倒是没想那么多,但也没打算那么快就透露自己化形的秘诀,一脸洋洋得意道:“教你当然可以,只是要看你表现……” 元酒回过神,就听他神气地跟那个低下大脑袋的肥遗这么说,不由满头黑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它。 长乘也没理会这两只肥遗之间的职场互捧,走到传送阵边,看着章龄知和弘总,还有重明三人,前后抬出来的几个伤患,拧眉道:“就这三个?” “剩下的一些外国佬实在不老实,我们在裂土中本就要处处小心谨慎,带着他们实在累赘。” “我打算等离开的时候,利用传送阵过去,从雪精族族地的那个出口离开。” 长乘对她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你心里有个章程就好,也不用太过忧心,左右还有仙尊在,出不了大事。” 重明将三人安放在一块平坦的沙地上,掸了掸袖子上的尘土,抬眸瞥了眼长乘,道:“还没来得及问,你们这边进度如何?” 长乘蹲在伤得最重的那人身边,头也不抬的答道:“自然已经找到那些幸存的人,他们运气不错,有百十人活了下来。” 重明一哽,震惊道:“这幸存率差别也太大了吧?雪精族那个出口怎么就那么危险?” 长乘抬头道:“出口位置的差别。你们找到的那个进出口,本就位于天寒地冻的雪精族地,再加上还是口海井,井下不知道有多少深水海兽,能上浮到海井下的水面已经十分不易。” 第621章 “凤族领地这边的出口要安全一些,在酸与族领地范围内的水域。很多人被卷进涡流后,顺着涡流直接被甩到了湖水中,从湖中上浮爬上岸就能活下来。” “那个出口离陆地很近,比较危险的也就是湖中的一些水兽,有些人运气实在不好的,被湖中的水兽猎食了。” 重明看着地上三个模样凄惨的幸存者,也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感慨他们运气还算不错。 但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 至少没有成为海中那些凶残异兽的口粮不是! 也不知道肥肥和那只无法化形的肥遗达成了什么协议,元酒正打算想办法找运输工具时,那只三角头的黑色肥遗已经凑到他们身边,十分谄媚道:“你们是打算离开吗?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元酒瞥了它一眼:“说吧,有什么条件?” 肥遗的尾巴尖挠了挠扁平的头顶,吐着蛇信子道:“能不能给一些助我化形的药丸?” 元酒迟疑道:“我并没有化形丹。” “其他药丸也可以,那位前辈说,你手上有不少对我有益的东西,我可以给你打工还债。” 元酒:“……” 她瞥了眼绕到远处,正漫无目的在沙地上四处转悠的肥肥,又看了眼尽显憨厚淳朴的三角头大蛇,沉默良久。 “行。”她一口答应了它的条件。 化形丹嘛,也不是不能炼。 之前是没有炼制化形丹的主要材料,她平时也用不上,所以就没囤过。但这裂土面积不小,又与世隔绝不知多少年,肯定能找到不少药草。 实在没有,也能用其他丹药抵给它。 这岛上的引力对她来说倒不麻烦,但盘膝坐着,还有躺着的那几个,明显都不太适应这里的重力环境,只能暂时找个临时“巴士”了。 元酒也不吝啬,当场就掏出一瓶灵气满满的丹药,丢给了蛇瞳放光的肥遗。 “这是订金,找到合适的药草,就给你炼制化形丹。找不到,我给你其他的丹药。” 肥遗立刻精神抖擞,主动游曳到那几个躺着的人身边,殷勤道:“你们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送你们去。” 作为一只穷的只剩下地盘和一身肉的肥遗,送宝物给这些人是没可能了,但它可以卖大力! 卖力不丢人。 都是为了化形! …… 肥遗身体宽阔,但是鳞片光滑,所以并不适合几个伤员直接躺在它身上。 元酒盯着它宽阔的背部,很快有了改动的想法。 她从玄圭空间中搬出一堆木料,扭头让长乘过来搭把手,抓紧时间用这堆木柴组装出简单的座位,方便其他人乘坐。 长乘抬手接住元酒扔过来的工具,闷不吭声地开始帮她削木头。 重明见状也主动上前,三人手下速度很快,短短十多分钟,就将粗圆的巨木削成了想要的形状,然后快速组装成一排排座椅。 长乘和元酒搬着木头做的长椅,在肥遗背上固定好后,掸去一身木屑与灰尘,将三个伤患搬上肥遗的阔背。 弘总和章龄知跳到肥遗背上,各守着一名伤员落座,重明也飞身站在伤得最重那人身边。 元酒与长乘坐在最前排,肥遗回头看着他们已经安顿好,背后四翼唰的一下全部张开,几十米长的羽翅抬起后,落下很大一片阴影,有种吞天噬日的气势,莫名像海外灾难电影中的灭世怪蛇。 长乘用手中的扇子遮住头顶的阳光,发号施令:“走吧!” 风声立时大作,黄沙漫天飞卷,几十米长的双身四翼巨蛇腾空而起,很快就迎日而上,飞离万物枯竭的黄沙之境,飞渡碎石浮空的区域,直往凤族领地而去。 章龄知掀开盖在头上的披风,将细沙全部抖落掉,张口呸了好几下,才有空吐槽道:“刚刚差点儿以为要被那些沙子给埋了……” 弘总也抖掉帽檐上的沙,将盖在伤患头上的毯子解开,仰头看着前方振翅的肥遗,与坐在最后面的肥肥说道:“你能长到它这么大的体型吗?” 肥肥摇头道:“我就没有见过像它这么笨重的肥遗。这里的肥遗应该是因为环境的原因,身体发生了变异,身体才长得这么大。” 长乘将巨型的紫背鹦鹉也从空间中放出来,那鹦鹉双爪刚踩在椅背上,低头就看到元酒的丸子头,忍不住发出类似吹口哨的声音,语气欢快道:“呦,怎么还有小孩儿在呢?” “你家孩子吗?”紫背鹦鹉偏头疑惑地看着长乘。 长乘和元酒齐齐沉默:“……” 这鸟的眼神是真的有点问题! 后排的重明哈哈大笑道:“你要这么猜,其实也没错。” 长乘和他的岁数,给元酒当祖宗都绰绰有余。 小丫头又是他们手把手带大的。 要说是他们家的孩子,也没啥问题。 元酒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幸灾乐祸的重明一眼,抬手在巨型紫背鹦鹉腿上拍了一下:“我不是小孩儿!” 长乘掩唇笑了笑,解释道:“她就是脸长得嫩,其实三百多岁了。” 紫背鹦鹉看着元酒气鼓鼓的脑袋,往长乘身后挪了挪,仰头看着正驮着他们飞的肥遗,惊愕道:“您竟然收服了那只肥遗——” 长乘道:“不算收服吧,双方合作互惠罢了。” 紫背鹦鹉的大脑袋晃了晃,十分感慨道:“那也还是很厉害啊!肥遗可是金钩岛一害,要不是它们族人数量少,不敢轻易跑进凤族领地狩猎,不然早就被驱逐出岛了。” 载着大家往前飞的肥遗,即使被紫背鹦鹉当面说坏话,也丝毫不心虚,反倒是得意地张开翅膀,还能分出注意力回头嘲讽道:“金钩岛上凶残的异兽多了去了,干嘛老揪着我们肥遗不放?” “我们肥遗又没吃你们鸮族的口粮,少在那里哔哔——” “敢坏我卖大力换化形丹的生意,回头老子就跑你们族地去找麻烦!” 紫背鹦鹉气得干瞪眼,但又不敢还嘴。 臭蛇!死蛇!不讲武德! 穿过古木参天的原始密林,肥遗从高空中看到了人族的聚居地,从上空缓缓降落。 数十米的巨大蛇躯落在人族那些小房子旁时,掀起的风压将附近几个警戒的军人直接震飞。 元酒脚尖踩着木头座椅,飞身而下,抬手用灵气锁住几个倒飞出去的倒霉蛋儿,动作轻缓的将他们放在安全地带。 长乘跳到肥遗巨大的扁平三角头顶,随口问道:“会缩小自己的身体吗?” 肥遗立刻摇头,收拢了羽翅,答道:“不会,身体还能缩小吗?” 长乘看向从蛇躯上跳下去的肥肥,无奈道:“看来你们肥遗一族的传承断代严重啊!” 肥肥翻了个白眼,很是无情地说道:“断代和我又没关系,那都是它们祖宗太废物。” 哪里像他,就算成了残魂,被镇压在地狱之下,也依旧不愿躺平摆烂,抓住了一切机会努力修炼,现如今终于小有成果。 这群完蛋的肥遗后辈,肯定不是他这一脉的。 “你教教它如何缩小身躯吧,它这么大的身体,在人族的聚居地活动也不方便。”长乘没跟肥肥客气,直接给它安排任务。 肥遗没办法拒绝长乘的要求,因为他连元观主都打不过,更不用说这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臭豹子! 算了—— 肥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教还不行嘛! 扁平三角头的黑色大蛇立刻压低脑袋,凑到垮着一张晚娘脸的肥肥身边,谄媚道:“前辈前辈——” “我一定好好学,绝对不辜负你的教导。” 这只肥遗是个脑瓜子灵活的,知道眼前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和兽本事大得很,各有千秋,所以一点也不吝啬甜言蜜语,摆出一副坚定拍马屁八百年的架势,下定决心跟在他们屁股后面鞍前马后,要把能学到的本领,蹭到的好处,统统拿下! 等它学成归去,到时就能去挑战沙地里埋头睡大觉的老肥遗,一统它们肥遗一族! 第596章 夕沉后 章龄知和弘总配合着聚居地的军医,将三名伤员转移到临时搭建的病房区内。 弘总完成任务后,站在院子的树荫下,长长舒出一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悠悠说道:“找到队伍的感觉可真好,这下可轻松多了。” 章龄知紧跟着从屋内出来,笑着附和:“确实是,总感觉肩上的重担卸掉了一半。” 至少不用他们衣不解带地一直照顾病情并不稳定的三名伤患了。 两人并肩朝着不远处正直师叔躺着的地方走去,章龄知蹲在正直身侧,低头看着脑袋上缠着绷带的老僵,唏嘘道:“没想到连正直师叔都伤得这么重!” 他用手指碰了碰正直的脑门,小声与弘总吐槽道:“该不会脑浆都揍出来了吧?” 正直霍然睁眼,阴森森地盯着嘴贱的章龄知:“你信不信,再胡咧咧一句,我把你脑浆揍出来?” 第622章 章龄知立刻收手,捂住自己的嘴,嘿嘿笑了两声,咕哝道:“正直师叔你没睡着啊?” 正直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安详的看着头顶摇晃的树叶,长长叹气道:“这个地方不适合僵躺尸。” 这里灵气太浓了,对于他这种喜欢纯粹阴气的僵尸而言,完全就是桑拿房,长期待在这种环境下,很致郁。 弘总坐在正直身边,认同地点头:“确实,这里的灵气比其他地方要更充足,对僵不太友好。” 章龄知也知道让他们适应这种环境,着实太为难这二位,但眼下也没有解决办法,再说下去也没用,所以立刻双手一拍,转移话题。 “怎么没看到师兄,他人嘞?” “你师兄也在躺着呢。”正直指了指远处的巨大鸟窝,幸灾乐祸道,“他被一只大鹦鹉骗去坐过山车,回来的时候吐得昏天黑地,站都站不住,被那鹦鹉叼到鸟巢里唠嗑去了。” 章龄知一脸懵逼,遥遥望着远处偌大的鸟巢,有点搞不懂正直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他爬到鸟巢旁后,和一双纯真清澈的鸟眼对视后,很快就领悟了。 乜经纬靠在鸟窝,一脸菜色,眼神呆滞地看着探头探脑的章龄知,朝他缓缓伸出手,气息虚浮道:“章师弟,搭把手——” 章龄知抱着树干,默默缩回脑袋,避开了蹲在鸟窝里的那只大鸮,与面色惨淡的乜经纬说:“我觉得吧……这不是搭把手的问题,师兄,你艺高人胆大,我就不掺和你的事儿了!” 说完,他直接抱着树干往下溜,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搞得魂儿还没归位的乜经纬,气得牙根痒痒! 章龄知落地后,小跑着回到正直和弘总身边,摇头感叹道:“乜师兄还想拖我下水,我看那大鹦鹉贼头贼脑的,肯定是憋着坏呢,我才不上当!” 弘总盘膝坐在原地,扭头看着蹲在树杈上,正目不转睛盯着他们三个的蓝背大鹦鹉,伸手戳了戳吐槽的章龄知。 “你小声点儿,我总觉得它是听得懂你的话的。” 章龄知回头与大鹦鹉的目光对上,那大鹦鹉先是模仿乌鸦,发出嘎嘎嘎的笑声,随后语出惊人道:“愚蠢的家伙,本神鸟当然听得懂你们在说什么。” “你这个没礼貌的人族,你才贼眉鼠眼,你全家都贼眉鼠眼!”大鹦鹉在树杈上跳来跳去,大声骂着刚刚说它坏话的章龄知。 章龄知闭上嘴,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这里的鸟都这么聪明的吗?” 元酒从他身后路过,慢悠悠地说道:“这里的飞禽都不是普通鸟类,全都是开智的异兽,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万一挑衅到它们,我可是不会救你的。” 弘总拨开章龄知扒着他的手,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态度:“莫挨我,咱们可说好了的,有福同享,有难自己扛!” 章龄知垮着张臭脸,冷哼道:“谁跟你说好了!你冷血!你无情!你……” “你住嘴!” 弘总捂住他的嘴,果断给了他一拳。 章龄知龇牙咧嘴地倒在地上,瘫成一张饼,露出生无可恋的神情,捡了张偌大的树叶盖在肚子上,阖上了双眼。 重明背着手溜溜达达从他们身边穿过,看着装死的章龄知和躺尸的正直,抬手打了个招呼:“忙着呢?” 弘总抬脚踹了下章龄知,催促道:“别装死,快起来修炼,别浪费这么好的条件。” 以后出了裂土,想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修炼,那都是奢望呢! 章龄知躺了几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盘膝坐在树下静心修炼。 重明见他们各忙各的,便不再打扰,打算随便溜达两圈,顺便去看看之前长乘随口提过的活尸林。 …… 重明叫上元酒,正准备离开营地时,两人与突然闪身出现在林影下的山河迎面撞上。 三人默契地停下脚步,山河手里拖着一只四五米长的小型水兽,抬起左手朝他们晃了晃,笑着招呼道:“呦,这么快就到了?” “来搭把手,我在湖边挑了挺久,就它最顺眼,今晚咱们就吃这只。” 山河自来熟的模样噎得重明和元酒齐齐无语。 “我们正准备出去。” 元酒拒绝了给他帮忙,长乘路上可是好好跟她吐槽了一下这家伙干得好事,她才不要给这个搅事精搭手。 山河拖着水兽,疑惑道:“你们打算去哪儿啊?这附近湖里的水兽都还蛮凶的,你们俩个加起来,碰上那种实力逆天的,估计也得阴沟翻船。” “我当然知道。”元酒无语,“长乘和我说了,我没有那么莽撞。” 重明好笑道:“我们打算去活尸林看看。” “哦,那儿啊!”山河若有所思道,“我刚刚跟附近林子里的鸟禽打听了一下,活尸林那边晚上比较热闹,白天死气沉沉的,基本没动静。” 重明和元酒对视了一眼,两人犹豫了会儿,果断帮山河抬起死掉的水兽,三人搬着近一吨多的水兽,去了营地的厨房。 上百人的伙食并不好处理,但这支落难舰队的大厨做大锅饭更有经验,且手艺也很是不错,所以元酒他们果断决定搭伙蹭饭。 元酒帮忙疱解了这只有点像棘龙的水兽,把剥下来的皮甲用木棍撑开绷好,剩下的交给山河去鞣制。 反正她是不太会处理这些东西。 元酒拽着重明去林子里寻找灵草,打算趁此机会多炼一些丹丸储存,这段时间分出去了不少,就算是地主家也快没余粮了。 …… 屏翳收风,浮阳跃动。 金钩岛的夕沉之景,与他们从前见过的每一场日落都格外不同。 其壮美瑰丽,言辞难以描述一二。 因金钩岛重力场指向天空,岛屿倒悬在半空之中,阳光慢慢坠入下方十刹海面下时,岛内五湖之上尽是色泽绚烂的梦幻鳞光。 元酒坐在重明的背上,默默掏出从章龄知那里顺来的高科技相机,将这一幕收入电子设备中。 一人一鸟绕着偌大的金钩岛上方盘旋了几圈,静静地等待暮色降临。 下方林子里,各种奇怪的鸟叫声此起彼伏。而坐落在期间人族营地,炊烟袅袅,有些格格不入的祥和与美好。 重明扇着翅膀,抬头说道:“我闻到肉香了,下去吃饭?” 元酒果断收起手机,点点头:“走走走,赶紧下去,晚了说不定就没咱们的份儿了!” 美景虽好,但干饭更香! 一人一鸟飞速从高空俯冲而下,眨眼就落在营地之内。 营地内此刻人头攒动,白天很多没见过的面孔陆陆续续露面。 空地中央搭起了很高的火塔,红色的火焰腾腾燃烧,烟雾直直升起,被上空无声清风又悄悄吹散。 山河单手托着他的小魔宠鼠鼠,找了个人最少的角落位置坐下,然后反手掏出一根被炙烤得焦香的大羊腿,又摆出一张古风古味的长几,把一片人高的绿色阔叶垫在羊腿下,拿着小刀优雅地给金毛鼠片肉。 元酒看得是满头黑线,果断移开视线,寻找长乘的身影,但并没有找到他人影。 重明已经加入了抢肉大军,他也不用法术作弊,跟那群汗涔涔的汉子挤在一起,一边掏走烤好的肉,还不忘竖起耳朵听他们闲聊八卦。 黑夜降临,弘总和正直精神头也好了不少,两人沉默寡言,各抓着一块半米长的烤肉,坐在草垫子上豪迈地炫起来。 至于章龄知和乜经纬,元酒绕了大半圈,才在最外围看到他们。 几只比他们要高出好几头的大鹦鹉,跟在两人屁股后面,亦步亦趋,还时不时用鸟喙轻轻点他们的头毛,催促那两个倒霉蛋赶紧烤肉分给它们吃。 元酒没找到合适的饭搭子,也不想像重明那样去男人堆里抢肉吃,摸了摸鼻尖,自己跑到了忙得不可开交的大厨身边。 她默默地探头,观察着那些肉快烤好,趁着大厨没有来不及装盘,果断抓进自己准备的饭盆里,打算拿到角落去吃独食。 刚准备偷溜,一道笑声就在她耳边响起。 长乘直接给了她一个毛栗子,勾着嘴角嘲笑道:“你还真是小老鼠托生的?几块肉,至于吗?” 元酒回头看了眼大厨左手边角的架子上,一条腿肉已经烤好,也不怕烫,直接伸手取走,鼓着腮帮子递给长乘。 长乘接住烤兽腿,眉梢轻挑。 元酒小声得意道:“现在你是同伙了,还嘲讽我吗?” 长乘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兽腿放进她超大的饭盆里。 元酒低头看着兽腿肉,不解地望着他:“你不吃啊?” 不科学啊! 明明平时跟她抢食最厉害的,除了周方那混蛋,就他了! 长乘擦了擦指尖的油渍:“谁说我不吃,先装你饭盆里,去找个位置,坐下吃。” 元酒看着他率先离开的背影,立马憋出个狰狞扭曲的鬼脸,心底暗骂他。 第623章 穷讲究!死龟毛! 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找了张小桌子,刚把饭盆放在桌子上,长乘就拿了两个草编的蒲团过来,递给了她一只。 “你打算晚上去活尸林?” 长乘拿出餐具,将哪只烤得最好的兽腿插到自己的大盘子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元酒看着瞬间少了一半肉的饭盆,龇牙咧嘴道:“是啊,山河那老怪物说活尸林晚上比较热闹,白天去没意思。” 长乘慢条斯理地将肉切成刚好入口的分量,垂着浓密纤长的眼睫,遮住了在火光下呈现琥珀色泽的眼瞳,缓声道:“我今天打听了一下,活尸林里的活死人,和金甲尸仙的情况,有七八分相似。” “周云官魂魄与身体剥离的难题,说不定能在尸林中找到答案。” 元酒收起脸上不正经的表情,握着筷子,盘膝坐在蒲团上,慢吞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想去碰碰运气。” “但说实话,我直觉那些活死人不会轻易将尸魂分离的办法说出来。” 长乘用长筷夹起一块肉,沾了沾刚拿出来的料碟,放进了嘴里,直到嘴里的食物吃下去后,他才惬意地眯起眼睛,慵懒道:“那你晚上打算带谁一起去?” “你去不去?” 元酒偏头看着他被火光照得明亮的侧脸,将筷子上的蜜汁烤肉放进他的蘸碟里,然后快速收手,将肉放进嘴里。 果然好吃。 元酒幸福得泪流满面。 她就知道,长乘这家伙嘴挑,是真的特别会吃~ 长乘偏首看着突然从屋顶跳下来的长毛小狸妖,小家伙从他肩膀跳到桌面上,乖巧蹲坐着,用粉色的小肉垫扒拉着他盘子的边缘,仰头用圆溜溜水润润的眼瞳瞅着他,一副“你要不要投喂我”的表情。 元酒没见过小狸妖,直接伸出左爪,抓住小狸妖的后颈,一把提了起来,没有丝毫温柔:“这哪里来的小长毛猫?竟然敢扒拉你的盘子,豹口夺食啊这是!不要命了——” 元酒话还没说完,长乘已经片了几块烤得比较好的肉,他抬手从头顶的树上削掉一片阔叶,将片下的肉放在叶子上。 “吃吧。”长乘很是淡定地完成了投喂。 元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达成目的的小猫咪,面目狰狞地看着长乘:“你竟然舍得把口粮喂猫,都不舍得分我?” 元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备受打击。 “它就一小猫崽,你也舍得下脸跟她比?”长乘吐槽道。 元酒不忿道:“我怎么就不能和猫比了?人不如猫,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长乘无语了半晌:“……”她也真是好意思! 小狸妖见两人吵嘴,吵着吵着就掰了,歪头用尾巴扫了扫元酒的手腕,元酒果断把它放在桌子上,把长乘面前的蘸碟抢走,端着盆就转移了干饭地点。 “要不,把我的肉给她?”小狸妖仰头看着长乘,试探地问道。 长乘抬手摸了摸它柔软的头毛,单手支颐,看着元酒气呼呼的背影,满目都揉碎的笑意,并没有丝毫担忧。 “不用。” “她就是孩子气,顶多气个一刻钟,一会儿又会回来张牙舞爪。” “况且,她刚刚还把我蘸碟抢了,这是怕我抢回来,所以才跑的……” 小狸妖人小鬼大地感慨道:“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类。” “哦,你还不是人类,是个豹子精!” 长乘嘴角笑意一僵,低头看着埋头撕咬烤肉的小猫崽。 第597章 老迷榖 不知不觉间,篝火晚会现场,出现的异兽越来越多。 长得像猫头鹰一样的四眼颙鸟,拍打着翅膀落在元酒身侧的树枝上,几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饭盆里的烤肉,馋得快要流口水。 “你手里的肉,能给我吃点吗?”颙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虽然没见过元酒,但还是厚着脸皮讨食。 元酒撕下一块肉,沾了料碟丢进嘴里,边咀嚼边打量着这只长得奇怪的猫头鹰:“给你可以,那你准备拿什么交换?” 颙鸟抬起翅膀,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歪着圆乎乎的脑袋,问道:“你想要什么?我看你下午在林子里扒拉那些野草和果子,我可以去摘一些给你。” 元酒轻嗤了一声:“那些我自己可以摘,我看你也挺穷的,要不你拿消息和我交换?” 颙鸟闻言立刻挺起鼓鼓的小胸脯:“可以,我可是知道很多小道消息的,你想知道什么?” 元酒笑眯眯地撕了一大块肉,放在手边的叶子上:“先吃,吃完了再说。” 只要吃了,就不怕这小可爱跑单! 哼哼。 颙鸟完全不知人心险恶,立刻从树枝上飞下来,蹦蹦跳跳到元酒边上,低头啄着喷香的烤肉,还不忘夸道:“你人可真好。” 元酒见它吃得很开心,单手托腮,小声说道:“你知道这座岛上的活尸林吗?” 颙鸟点点头:“知道啊,就在岛南那边的黑森林里。” 元酒得到准确回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去过那里吗?” 颙鸟歪着脑袋,停了几秒才答道:“去过,但没有深入过黑森林里。那里的环境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我们待着很不舒服。” “很不舒服?”元酒指尖轻点额心,“是指没有灵气吗?” 她是知道的,裂土中大部分的异族异兽是因为外界灵气匮乏,所以才选择迁入裂土中生活的。 颙鸟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点点头:“嗯,那里基本上没有灵气,也没有任何活物,就连湖中那些凶残的水兽也不喜欢靠近,死气沉沉。” “尸林嘛——”元酒了然地笑了笑,这一块儿纯属专业对口了。 她估摸着那里不止没有灵气,因为灵气和氧气有些相似,在没有特定因素的限制下,几乎是均匀分布在空间中的,只是灵力的属性略有不同。 就像树林里,包含的木系灵气会更充足,火山地带一般火系灵气更丰富。 金钩岛上的灵气浓度是她见过最高的,而活尸林作为唯一灵气稀缺的地方,肯定是有特殊的因素在发挥作用。 她猜测,应该是后天人为制造出来的无灵之地。 就像古时候想要保持尸身不腐,大部分会选择将尸体全部封在水银,或者其他特殊液体之中,又或则是制作成木乃伊…… 总之,需要隔绝能加速尸体腐败的物质与气体,才能制成不腐尸。 元酒见它很快吃完了一块,用食指指尖轻轻戳了一下它的小胸脯:“你这么小的身体,怎么还挺能吃的?” 颙鸟往旁边躲了躲,不满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怎么能在别人吃饭的时候,用手戳人家的身体呢?” 元酒收回手指,继续低头吃起盆里的烤肉,随口问道:“关于活尸林,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颙鸟不解:“你说的特别,指的是什么?” “嗯……比如,活尸林现在的规模,这些活尸有没有什么领头人,活尸的喜恶之类的。” 颙鸟道:“没有哦,这些我都不知道。就算是凤主,也不一定清楚活尸林内部的情况吧!” 元酒看向它的小眼睛:“怎么说?” “人族在这座岛上有两块地盘,面积都不大,一个就是你们现在待着的人族聚居地,已经存在上千年了,是第一个意外落入金钩岛的人族建立起来的,随着后面偶然闯入的人族越来越多,聚居地范围才逐渐扩大。” 颙鸟看了眼火塔附近载歌载舞的人类,慢吞吞说道:“但就算是这样,人族的聚居地依旧是岛上面积最小的,只有这一次,突然出现了上百个人族。” “之前这里人族最多,可能也就几十个,有时候好几百年都只有个位数。” 元酒疑惑道:“落入金钩岛的人族,没有自行繁衍吗?” “基本上是没有的。”颙鸟解释道,“你是人类,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金钩岛与外界连通的入口在海上,而你们人族出海的基本都是男性,几乎是没有女性的。” “就算有,应该也非常少,更何况还要偶然闯入裂土,且不被海里和湖中的水兽分食,这样概率就更小了。” 元酒回想了一下:“你说的,应该是一两百年前吧?” 古时候大环境特殊,可能现实情况确实是这样。 沿海地区出海打渔的基本都是男性,至于有没有女性出海讨生活,她反正是不太清楚,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沿海地区的人。 颙鸟见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小声说道:“从前在金钩岛上生活的,基本上全是人族雄性,只有雄性没有雌性,怎么繁衍?” 元酒给它倒了杯果酒,一脸认同道:“你说得太对了。” 颙鸟低头用爪爪按着肉条边缘,用鸟喙慢慢啄着,吃了一半后,忽然说道:“对了,你是打算去活尸林吧?” “嗯。”元酒漫不经心地颔首应道。 第624章 颙鸟贴心地提醒道:“那你们去之前,记得去折迷榖树枝。” “嗯?”元酒蓦然回神,“为什么?” “黑森林那边十分奇诡,进去后就无法分辨方向,就连天生能识别方位的飞禽异兽进去后都很难顺利出来。”颙鸟说。 “你如果想进去冒险,最好带一枝迷榖枝,可以帮上你们很大的忙。”颙鸟拍打着翅膀,将面前的肉快速炫进肚子里,在桌面上来回蹦跶了几下,很礼貌地说道,“谢谢你的款待,我已经吃饱了。” “再见啦~”颙鸟告别之后,立刻飞向身后的漆黑一片的森林里。 元酒收回目光后,快速将饭盆里的肉吃完,将盆子丢给章龄知清洗,自己则是转头去找人打听迷榖的下落。 那颙鸟也真是,说了迷榖树,却不说位置,多少是有那么点子缺德! 在人群附近,元酒拿着重新顺来的烤肉,成功和一只蓝背大鹦鹉交上朋友。 元酒蹲在一边,等它吃完了一整只羊那么大的水兽后,终于坐上了它的背后。 蓝背鹦鹉扇着翅膀,带着元酒在高空中飞行,还一边跟她唠嗑:“金钩岛上就只有一株迷榖树,住在木湖边上,听族中长辈说,那棵迷榖已经活了数万年了,早就生出了灵智,按理说它早就能化形,但我们从来没见过它化形。族里的长辈让我们叫它迷榖老祖宗,见到它的时候嘴巴最好甜一点儿,这样去要树枝的时候,它可能就给了。” 元酒盘膝坐在它的背上,摸着下巴思考了会儿:“你的意思是,我们这种外族去,很可能搞不到树枝?” “我不确定,因为我也没见过外族人去找迷榖老祖宗要它的树枝。”蓝背鹦鹉小声道。 “算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元酒摆烂地说道,她是真的不想动脑了,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我有个小请求。”蓝背鹦鹉磨蹭了会儿,犹犹豫豫地说道。 元酒正在发呆,闻言随口说道:“你什么小请求?” “你们去活尸林玩,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我还从来没去过那里呢。” 蓝背鹦鹉语调很活泼,虽然没看它的毛脸,但元酒已经能想象出它跃跃欲试的表情。 元酒回神后,忍不住挑了挑眉:“你们异兽去活尸林那边不是会觉得不舒服吗?怎么还想去那里溜达?” 蓝背鹦鹉立刻答道:“那我们之前还觉得灌南半岛危险得不行,结果今天紫背就被你们的同伴领着去玩了,它回来还跟我们炫耀了好长时间,说你们特别厉害,关键时候会保护我们的。所以我才想着,跟你们去溜达一圈,也顺便去长长见识。” 元酒闻言哭笑不得道:“好奇心太旺盛,容易害死猫,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猫,所以不打紧。”蓝背鹦鹉乐天的说道。 元酒:“……” “我保证,绝对不拖你后腿,还能带着你飞。”蓝背鹦鹉很是自信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但逃跑这方面我绝对比紫背强多了。” 元酒微微眯起眼睛,她想起来了,屁股下这只大鹦鹉就是把乜经纬折腾得恐飞的罪魁祸首。 很好,飞行技术是不用担心了,但这只鹦鹉明显比长乘之前带着的那只要跳脱顽劣许多。 总感觉有点像颗定时炸弹呀…… 蓝背鹦鹉继续出招儿:“要不,一会儿我帮你问迷榖老祖宗要树枝,要到了你可得带我去!怎么样?” 元酒在它脑袋上拍了一下,十分果断地应下:“成交。” 刚刚说什么来着?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连找迷榖树枝都不用她出马了。 不就是带只大鹦鹉嘛,多好的代步大鸟,聪明机灵又能干,真遇到危险还能扔进空间里,保证把它一根羽毛不少的带出来。 元酒坐在鸟背上,享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心情格外得好。 而在夜空中快速前行的蓝背鹦鹉也很快乐,甚至还摇头晃脑地摆着节奏。 两只都觉得自己赚翻了! 也算是彼此成全。 …… 十几分钟后,元酒总算见到了蓝背鹦鹉说的那株万年迷榖。 元酒从蓝背鹦鹉身上跳下,双脚落在地面上时,身体不由往下陷了十来公分。 她低头看着脚下,发现踩着的并不是地面,而是很厚很厚的落叶堆,下层的叶子已经开始腐坏,成为了树根的养分。 她环顾迷榖树四周,发现附近地面的情况全是这样,这里看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生物踏足。 蓝背鹦鹉看到了元酒深陷在落叶堆里,便没有落地,拍着翅膀悬停她身侧不远处,仰头看着在无边黑夜中散发着一种温润华光的巨木。 元酒将小腿上趴着的一只黑色甲壳小虫弹飞,仰头看着几十米开外的迷榖树。 据说迷榖是桑科植物,也算是一种乔木,但比起白杨这类乔木,迷榖树生长就显得缓慢许多,生长十年可能堪堪追上白杨一年的生长量。 而眼前这棵迷榖树,不比元酒在金钩岛上见过的任何一棵树小,足以见蓝背鹦鹉所言,迷榖树万年之寿,所言非虚。 树干几乎非常粗,十人亦难合抱之。 这棵迷榖树干比较奇特,像是两棵树互相依偎,于百米之高处分出两股,南北各自成冠,树冠覆盖范围之大,肉眼一时间无法观测。 因为周围还有很多稍矮的树木,从下往上看去,很难看到迷榖巨树的全貌。 元酒有点意外,这么大的树生长在这里,附近竟然还能活下这么多小树。 以她的阅历来看,大多数草木成精的灵物都拥有天生的掠夺能力,周围一般会有很大一片真空地带。 除非其伴生植物,否则其他植物是竞争不过已经成精的草木精怪的。 这些小树在迷榖树冠下竟然还能长得这么好,应该是和金钩岛特殊的岛内环境有关。 且这棵迷榖树性格也比较宽厚仁慈,没有去抢夺它们生存所需的养分。 金钩岛属于倒悬型浮空岛,光线散落在岛上的时候也就发生了变化。 金钩岛的黑夜时间段与陆地海面上一样。 但正中午时,岛上几乎没有光线,因为那个时候日光刚好在岛屿基底。 这样一来,金钩岛的一日被分割为一昼一夜。 而白昼又被细分为朝日、暮日和昏天。 昏天,就指正中午没有直射光线的时间段,大概一个时辰。 短短时间元酒想了很多,但蓝背鹦鹉并不知道她脑子里思考的诸多问题,而是直接用鸟喙轻轻蹭了蹭元酒的头毛,小声道:“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找迷榖老祖宗。” 元酒点点头:“那你小心点儿,别惹它生气啊。” 因为她直觉这迷榖老树精应该挺厉害的,实力应该不逊于她。 在裂土中待的越久,她就感觉这个地方越奇怪,太多实力强大的异兽异族和灵物了。 但裂土的面积比之修仙界要小上太多太多,也就相当于修仙界一个面积比较大的秘境而已。 在时空规则并不完整的情况下,这些种族在这里生活了数十万年,灵气却一直保持着这么浓郁的状态,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修仙界的一些秘境,每次开放都会对进入者的修为加以限制,秘境关闭后会经过很多很多年的休养生息,才会重新开放。 而这些秘境里的各种物种,也都是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一般数量不会过多,实力也不会超出平均水平。 不会出现很逆天的异族和异兽或者是极其强大的灵物。这样秘境才能长久维持,绵延千年万年,甚至数万年。 而且这些秘境还是时空规则比较完整的,不完整的可能不到万年,就慢慢崩溃,直接崩塌或消融了。 她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又有种直觉。 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元酒收回发散的神思,看着蓝背鹦鹉已经落在迷榖树下,仰头看着将它衬得像个小蚂蚁的巨木,张口就呱呱叫着。 “老祖宗——” “老祖宗——” “伟大迷人的迷榖老祖宗,你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蓝背鹦鹉吵吵闹闹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黑夜,忽然就将这诡秘安静的林子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大概是它太聒噪了,且不知什么叫收敛,一个劲儿地叫唤,终于引得不堪其扰的老迷榖,缓缓苏醒过来。 第598章 活尸林 树干上的螺旋纹上慢慢印出一张年迈的人脸,挂在树冠下的一串串果实散发着莹润的光,将有些恐怖的画面变得没那么惊悚骇人。 苍老的人脸浮出树干表面,一双很大的明黄色眼睛缓缓睁开,茫然地看着前方一会儿,随后才缓缓垂下眼帘,看着蹲在它一条树根上的鼓噪小家伙。 “大晚上的,叫什么叫?没礼貌的鸮族小毛头。”迷榖定睛看着仰着一张毛脸的大鸮没好气地说道。 第625章 蓝背鹦鹉嘿嘿笑道:“迷榖老祖宗,我是来找你讨树枝的,打扰了你的休息,非常不好意思。” 迷榖盯了它一会儿,冷哼道:“我可看不出来你有半点儿不好意思。” 蓝背鹦鹉丝毫不怕迷榖,往前蹦跶了几步,有商有量的说道:“老祖宗给根树枝呗,等我回来给你抓一个月的虫子,保证把你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迷榖顿时来了精神:“我的树身可很大的,你一个可忙不过来。” 蓝背鹦鹉思考了会儿,果断道:“那我叫几个小伙伴过来,一起给你捉虫。” 元酒看它们一树一鸟来回讨价还价,不由满头黑线。 和她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这棵树还怪好说话的。 在她琢磨着能不能问迷榖树讨点那些亮晶晶的果实时,小臂长的树枝就从数百米高的树冠上落下来,蓝背鹦鹉振翅而已,张嘴就将下坠的迷榖树枝叼住。 “那边的小孩儿——”迷榖突然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元酒身上,苍老睿智的黄玉色眼睛平静地与元酒对视,“你是要带这毛小子去活尸林吧?” 元酒轻轻颔首:“嗯,老前辈有何指教?” “要保护好它。”老迷榖树慢悠悠地说道,“活尸林是人族的地盘,那地方对灵禽异兽不怎么友好,既然你要带它进去,得对它的安全负责哦!” 元酒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这是肯定的。我既然敢带它去,自然是有能保障它安全的手段。” 迷榖没再多说,轻轻舒展了下身体,将不少散发着莹润之光的果实抖落:“这些算是请你保护好这小毛头的报酬,我可等着它回来捉虫子呢。” 元酒挥袖接住了即将落地的一堆迷榖果实,反手将浮在空中的果实塞进自己的储物手镯内,笑眯眯地说道:“多谢前辈相赠,等回来我送它回来见你。” 元酒难得表现得如此乖巧客气,等那张苍老的人脸慢慢缩回树干内,周围的林木也不再晃动,一切归于平静后,蓝背鹦鹉飞到她身边,将迷榖树枝放在元酒怀里。 “走吧,迷榖老祖宗又睡了!”大鹦鹉驮着元酒从林叶缝隙间穿过,踏上了返程之路。 元酒坐在大鸮背上,回头看着木湖边上唯一发光的巨树。 看见空气中缓缓落下的青色小花盏,在半空中打着旋儿,而巨树背后则是一片被映得翠绿的湖面,美得像一幅制作精美的游戏原画。 她从储物手镯中掏出一串果实,果实像一颗颗火晶,晶莹璀璨,外面长着密集细软的小刺,但刺并不扎人,指尖轻轻触碰就会沾染大量的果实色素。 一个果实就有她拳头大,长得十分饱满,散发着香甜的味道,果实柄蒂上还有一圈圈很奇特的云纹。 元酒揪下一个塞进嘴里,咬破果实的瞬间,立刻眯起了眼睛,满脸的陶醉与享受。 蓝背鹦鹉闻着香甜的味道,馋得流口水:“能不能给我吃个?闻着好香好香。” 元酒抛给它一串,蓝背鹦鹉精准地接住,直接把一串果实吃进肚子里,就连柄蒂都没有吐。 蓝背鹦鹉吃完幸福得晕乎乎,开心道:“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迷榖果实,原来是这种味道。” 元酒疑惑不解道:“那树上看起来结了不知多少果子,你们怎么会没吃过?” “哦,迷榖树上的果实,我们不敢随便摘的,迷榖老祖宗不给,谁都不会去碰。” “那些果实它自己又不吃,岂不是浪费?” 蓝背鹦鹉摇头道:“不会啊,迷榖树的果实每年都会被统一摘下来,凤主会将所有果实交给灌南半岛上的嚣族。” “它们一族很会酿果酒,迷榖果实晾成的果子酒,嚣族可以自留一成,剩下的会再交还给凤主,一半凤主留着自饮和待客,一半交给迷榖老祖宗。” 元酒惊讶道:“它一棵树,留着那么多的酒干嘛?” 蓝背鹦鹉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迷榖老祖宗好像也有随身的空间,而且还非常的大。据说每次结的果酿成的果子酒都藏在它的空间里,外面的异族偶尔会出高价向它换酒,但迷榖老祖宗还不一定愿意给换呢!” “外面的种族都以能饮迷榖老祖的酒酿为傲,鬼国每十年都会千里迢迢来到金钩岛,向老祖宗换购迷榖酒。” 元酒震撼不已,内心不由酸了。 一棵树都比她会敛财,这人不如树的日子,真是快过不下去了! 说起来,她进了裂土那么长时间,好像也没收集到多少好东西,到时候拿出去都卖不了多少钱,怎么还那笔天降的债务? 不行,还是得多扒拉点好东西,要是能和老迷榖换到万年迷榖酒,出去再倒手一卖,做个中间商赚上一笔差价…… 这钱不就滚滚来了嘛! 她摸着下巴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便在心底打定主意,等下次送蓝背鹦鹉去找迷榖树,顺便和老迷榖换点好酒。 嘿嘿,她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赚钱小天才! …… 一人一鸟刚落在营地外围,一只白金色大鸟从树枝上落下,化作人形翩翩落地。 重明看着元酒手里的树枝,还有身上弥散的香甜味道,低头凑近闻了闻:“你身上什么味道?闻着好香。” 元酒得意道:“我本来就是个香喷喷的女孩子。” 重明白了她一眼:“别打岔,你什么味儿我能不知道?你和香喷喷这个词儿就没什么关系,打小在泥潭水坑里滚,小时候一股掺着兽奶腥味儿,长大了就是一股汗臭味儿……” 元酒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哪都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你现在还翻,讲不讲点道德?”元酒立刻炸毛。 她小时候确实不怎么讲卫生,但那不是年纪小,还没那个意识么! 她小时候可是饿过来的,为了有口吃的当然拼尽全力。 后来被师尊领回去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被不懂怎么养人类的师尊各种折腾。 后来,她完全打不过山里的动物,别说兔子,连只青蛙都抓不住,饿得实在扛不住,哭得昏天黑地,才让她那不食人间五谷的老师父明白,人类幼崽需要吃东西才能活着。 但她的好师尊也是个不走寻常的美男子,一开始把她当那种刚出生的小灵兽,逮着几只哺乳期的灵兽,让长乘挤兽奶给她喝。 她喝着带腥味儿的兽奶好几年,才从发育不良变得像个小牛犊一样强壮,但身上难免沾染一些腥味儿,让嗅觉灵敏的几个混蛋嫌弃不已。 后来身体养好,她就开始锻炼,那个时候也没什么法术,每天锻炼完后都跟水里捞出来的,一身汗臭味儿。 这都是过渡阶段,前后也就几年的时间,却成了她抹不掉黑历史。 俗话说得好,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重明是一点都没学啊! 元酒气呼呼地扭头就走,不打算理这个没有边界感的家伙。 至于迷榖果实,他完全是在想屁吃! 她是一指甲盖都不会分他的。 哼—— 重明看着被气走的元酒,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长乘的声音悠悠在身后响起:“就说了,让你别随便揭她黑历史,小丫头小气得很,还特别记仇!” 重明靠在树干上,懒洋洋地笑着:“彼此彼此罢了,难道你没嘴欠地揭过她的短。” 长乘也跟着笑起来,仰头看着奔走的夜云,还有隐约可见的海中月,感慨道:“真是一眨眼就长大了,不经逗了。” “还是小时候逗起来更有意思。”长乘轻声道。 “晚上你去,还是我去?”重明看着他的侧脸问道。 长乘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仙尊。到现在没收到他一点消息,咱们不主动联系他,他怕是再过几个月都想起不来跟我们发个消息。” 重明认同地点头,苦笑道:“总感觉仙尊跟出笼的野猴子似的,一出门不溜达个够本,那是完全想不起来我们。” 长乘深深看了他一眼:“要是让他听到你这么挤兑他,怕是会把你头打歪!” 重明摊手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笑道:“他现在不是不在吗?要是以后他知道了,那肯定是你说的。” 到时候他要是被揍了,回头就找长乘麻烦! 长乘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 二人心底都很清楚,彼此都不是省油的灯。 有时候长乘都忍不住感慨,仙尊是真的挺会捡人,捡回来的都是一路货色。 这难道就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火塔还在燃烧,营地内也依旧充满欢声笑语和各种鸟叫声,元酒已经带着弘总、章龄知和正直师叔出发了。 她深思熟虑过,还是不带乜经纬。 乜经纬跟着长乘他们一路神经紧绷,从头到尾又跑又逃,还时不时得打架,再加上他多次动用身上那把古怪的青铜剑,身体越发难以负荷,眼下最是需要休息。 第626章 正直脑袋受了伤,但她检查过,不是特别的严重。 金钩岛上的环境也不利于他养伤,但活尸林里的环境应该很适合他行动,就算去了什么都不干,也能利用那里人为制造出来的环境疗养。 除了他们三个,以及那只蓝背鹦鹉,重明也跟了上来。 重明的加入,算是给他们这支队伍托底。 所以,元酒并没有赶他回去。 几人抵达活尸林外围时,蓝背鹦鹉忽然停下来,看向草木晃动的灌木,小声道:“你们……要不要抓只灌灌带着?” “嗯?”元酒回头看着个头老高的大鹦鹉,“为什么要抓灌灌?” “你们猜为什么活尸林在灌灌的族地附近?”大鹦鹉嘎嘎道。 元酒磨了下后牙槽,保持平和的微笑,道:“我不想猜,所以你能直接告诉我们吗?” 蓝背鹦鹉也不继续卖关子,拍着翅膀道:“灌灌的羽毛有一种很神奇的作用,可以保障佩戴者不被妖邪所惑。” “虽然灌灌的实力不怎么样,但警觉性却是一流,可以感知到周围的活尸,帮你们避开危险。” 元酒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们就是去找活尸的,还是不去霍霍那些灌灌了。” 元酒踩着树枝,从百米高的树冠上一段一段地往下跳。 后面几个有样学样,蓝背鹦鹉跟在元酒身侧,避开了那些枝叶比较密的地方,缓缓落在低处的灌木丛中。 两只灰白花色的飞鸟受惊,骂骂咧咧地从灌木下飞出来,逃到比较开阔的地带后,回头继续喝骂。 蓝背鹦鹉圆溜溜的眼睛瞪大,翅尖指着那两只公鸡一般大的花色鸟雀,兴奋道:“你们快看,那就是灌灌。” 元酒落在腐叶深厚的地表,回头看了眼被称作灌灌的鸟,长得没什么特别的。 弘总忍不住嘀咕道:“这不就是大号的斑鸠么?就是叫声挺特别的,比较像人在骂脏话。” 蓝背鹦鹉忍不住在往前蹦跳了两步,小声道:“不是像,它们就是在骂人。灌灌特别会骂人,颙鸟还有我们枭,都没它们会骂。” “惹到它们,它们就会骂的特别脏,所以其他鸟族都不愿意跟它们做邻居,它们只能住在活尸林这边,给活尸看门。” 弘总:“……”灌灌嘴臭不臭,他暂时还不清楚,但你们这些大枭的嘴是真的损! 元酒没理会身后那些追着他们骂的灌灌,捡了几根树枝,朝着后面一扔,砸中了那两只骂骂咧咧地笨鸟,提醒身边的几人:“我们已经到黑树林边缘了,都打起精神,小心点儿!” 第599章 活尸墓 弘总和章龄知立刻放弃继续窃窃私语,紧跟着元酒的脚步踏入死气沉沉的黑树林。 重明指了指前面,让正直和蓝背鹦鹉走在前面。 正直摸着脑袋上的绷带,爪子有点痒,想把这碍事的绷带给拆掉。 重明揣着手,跟在正直身后,看着他抠绷带的动作,提醒道:“别拆,除非你想回去后被那个医生念叨一整天。” 正直默默放下双手,浅浅叹了口气:“我是僵,这点伤根本死不了。” 重明笑道:“那你试试。” 正直摊手耸了耸肩,还是没有作死去挑战医生的底线。 一行人越走越深,脚下是快要没过膝盖的枯枝腐叶,林子里到处都是草木在时光和雨水侵蚀下逐渐腐烂的味道。 “这里的环境好奇怪,树木的枝叶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生长的,你们发现没?”章龄知忽然说道。 正直微微颔首:“确实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树林。” 重明走在最后,且为了避开那些一踩一脚腐臭黑水的枝叶,所以会寻找比较干净的落点,所以看到的范围也更广。 不止他们途经的这条路,周围目之所及处,所有的枝叶仿佛都在指向这片林子的某个定点。 几乎不用怀疑,这个定点就是活尸墓。 弘总扶着一株黑色巨木的树干,感觉掌心下方有东西在蠕动,他立刻抬起掌心,看着黑色的树干上慢慢印出一片暗红色。 一只比他手掌还大的朱蛾闪动着翅膀,触角和复眼转动起来,紧紧盯着他的脸。 “这大扑棱蛾子长得有点恶心啊。”弘总捏住朱蛾的双翅,看着它尾巴后五六根长长的拖尾,举到章龄知面前,笑道,“你看这蛾子,不仅像凤皇一样有拖尾,它翅膀上还长着人眼一样的图案。” 大枭跟在弘总身后,立刻探头道:“我看看,我看看——” “这就是朱蛾啊?”大鹦鹉大失所望,翅膀也收起来,嘀咕道,“我听说朱蛾能长到巨象那么大,没想到传言也太离谱,这才多大点儿,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元酒忍不住回头提醒道:“我劝你们看完就把这大扑棱蛾子放了。” “这蛾子有剧毒,别把它翅膀上的麟粉弄到皮肤上,或者误入口鼻,会死人的。” 章龄知立刻拉开距离,捂住用衣袖掩住自己的口鼻,尽可能离弘总远一点,还不用灵气将身体表面冲刷一遍,以防中毒。 弘总并不惧怕的朱蛾的毒粉,朱蛾的毒还没他的僵毒厉害,也就一般般吧。 研究完手上的朱蛾,他就随手将看他不爽的大蛾子放生,让章龄知凝出水柱,清洗他手上的毒粉。 几人走了快半小时,元酒还是没有看到传闻中的活尸墓。 她慢慢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四周的黑色巨木,出言道:“我们迷路了。” 弘总疑惑道:“我没感觉我们迷路啊,这不是一直在往前走。” 他的感觉很准的,从头到尾,他们都在沿着一个方向笔直前行。 章龄知摸了摸一直在跳的左眼,说道:“我感觉,这些巨木枝叶朝向在误导我们。” “这片黑树林,好像是活的。”正直说。 重明疑惑道:“这黑树林本来就是活的啊,你们之前都不知道吗?” 元酒回头看着重明:“知道。” 章龄知和弘总齐齐摇头:“不知道。” 大鹦鹉和正直也摇头:“不知道。” 很好,大家对这片树林,都有自己的理解。 重明也不废话,直接抬起左手,化作白金色的翅膀,翅尖削过身侧的树干。 粗壮的树身被切开一道很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便从这道裂口汩汩流出。 重明抬起下颚,让其他人看他的杰作,不疾不徐地说:“喏,不是活的,哪来的汁液?” “这种颜色的树汁,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吧?”弘总小声唧哝着,“很像鲜血啊。” 章龄知插话道:“其实外界也有会流血的树,比如龙血树。” “那种树在国内很少见吧,好像是热带特有的树种。”弘总摸着下巴道。 不过被章龄知这么一提,这些黑色巨木流着血色汁液的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好吧,现在言归正传,很明显我们确实是迷路了,现在怎么办?”重明摊手问道。 元酒嘿嘿一笑,反手掏出一根树枝。 “喏,接下来靠它了。”元酒说。 “迷榖枝?”重明一眼就认出来这树枝的品种,挑眉问道,“你知道怎么用吗?” 元酒慢慢歪了歪脑袋:“它不是会自动寻路吗?” 重明白了她一眼,手指戳在她脑门上:“平时鬼精鬼精的,怎么现在就突然犯蠢了?一截树枝而已,它能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元酒沉着脸,低头反思了三秒。 好像确实不太能。 这截树枝,有生机,但不多。 所以她没办法和它沟通。 元酒抬头,笑盈盈地看着重明,神色狡黠,语气却分外笃定:“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你肯定知道怎么使用迷榖枝。” 重明从她手中拿走迷榖树枝,用枝头点了点她的头顶:“看好,只教你一次。” 元酒让开领头的位置,让他先行,灵动的双眸流转着精光,好奇地看他展示。 重明将迷榖枝抛到半空中,以仙灵之力托举,悬浮于半空之中,随后右手飞快的变换手势掐诀,以字诀号令不停旋转的迷榖枝。 迷榖枝也随着字诀不断调整,最终指定方向,朝着前方笔直飞去。 元酒跟在其他人身后,抓住那只蓝背鹦鹉,好奇道:“你们平时都是这么用迷榖枝的吗?” “那倒没有。”蓝背鹦鹉一边飞,一边摇头晃脑道,“我们是鸟族异兽,根本学不来你们人族那么复杂的手势,和那么深奥的字诀。” “一般都是告诉迷榖老祖宗,取它树枝作何用途,他会直接在树枝上附上一丝自己的灵识,在关键时刻为我们指路。” 元酒懵逼地指着前方带路的迷榖枝条:“那它这次怎么没有附上自己的灵识?” 蓝背鹦鹉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迟疑了几秒,为老迷榖辩解道:“兴许是……年龄大,忘记了?” 第627章 其实它原本以为迷榖老祖宗早就将灵识附着在枝条上了,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这么做。 几人在黑色的石山墓前停下,乱石堆砌的圆形矮墙,将这座高十几米的石山围住,只有一个两米宽的出入口。 门口右侧是块两米高的大石,石头上书“活尸墓”。 三个大字是暗红色的。 题字和背景,都很阴间。 而且周围的风很大,温度也很低。 章龄知只是张口哈气,面前便散开一片白雾。 “这里好冷。”他戳了戳被冷风吹得僵硬的脸颊,小声咕哝着。 弘总一直在观察四周环境,叮嘱道:“你不要和我离太远,这里阴气很重,是个很适合养尸的地方。” 正直这会儿头也不疼了,贪婪地吸收着四周的阴气,门口的阴气格外精纯,吸一口瞬间就神清气爽,让他有点上头。 大鹦鹉这会儿开始有点害怕,它往元酒身边靠了靠,翅尖轻轻点着元酒的手臂:“你记得保护我哦,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向西!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元酒好笑安抚道:“安心安心,不会有事的。” 活死人墓而已,又不是长得很不礼貌的怪物,他们身边就两个字面意义上的活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直接进去?”重明抬手握住悬停在空中的迷榖树枝,回头看向元酒。 元酒冲他颔首,重明便在前方开路,正直紧随其后,而元酒带着那只有点话痨的蓝背鹦鹉,走在最后面。 活尸墓的入口很小,以重明的身高,甚至无法挺直腰背走进墓道口。 他推开堵住活尸墓墓道口的几块大石头,左手拿着章龄知提供的发光灯管,弯腰钻进一米二高的墓道口内。 章龄知佝偻着身体,也爬了进去。 后面几个有样学样,元酒滑铲溜进墓道口后,回看了眼身后四四方方的小墓门,忍不住嘀咕道:“这活尸墓修得有点不太合理啊,里面的活尸怕是出门就要撞脑袋吧?” 蓝背鹦鹉两米多高的身体,直接卡在洞口进不来,还是元酒帮忙将它暂时缩小,才带进了墓内。 小公鸡大的蓝背鹦鹉拍着翅膀,缓缓落在元酒肩上,看着逐渐往下的墓道,说道:“听说墓里的活尸不常出来,他们只有饥饿的时候,才会出来觅食。” 元酒挑眉道:“都成尸了,还吃饭?” “看你说的,就算是凤主那样的神兽,不也还是要吃东西。”蓝背鹦鹉阴阳怪气道,“饿和不吃会死,那是两个概念!” 元酒嘴角抽搐了一下:“……” 说的有道理。 她不吃也不会死,但平时还是会找机会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没想到人成了活尸,竟然也这样。 “我还以为这里面的通道也这么矮,没想到越来越高了。”正直扶着老腰,抬手摸着潮湿的石头顶,唏嘘道。 重明用手掌拂开几只从周围墙上扑下来的毒虫,随手将其碾碎,提醒后面几个像小学生郊游的同伴:“这里有很多毒虫,毒性不怎么强,但被咬到还是挺麻烦的。” 章龄知很有自知之明道:“前辈,你直接点我名字就行了,这支队伍里就我一个麻瓜,我知道。” 重明失笑道:“嗯,就是说你,你多加小心,我把能看到的毒虫都碾碎了,但难免会有几只漏网之虫。” 相比于前面小心翼翼的章龄知,蓝背鹦鹉宛如老鼠掉进了米缸,扑着彩色的翅膀,一会儿飞到这边啄啄啄,一会儿又飞到那边咔嚓咔嚓。 完全将墙壁上到处爬的小毒虫当成了不同口味的零嘴,主打得就是一个大鸮过境,只虫不留。 有它在一旁辛勤地觅食,章龄知应付毒虫的压力都减少了一半。 …… 这个墓道格外的长,而且待在这种逼仄的环境下,心情特别压抑难受。 章龄知走着走着,就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他扶着弘总的肩膀,停下脚步道:“我有点想恶心想吐。” 弘总奇怪道:“你现在的修为比以前高出不少,就算缺氧也不至于如此……” 重明从前方折返回来,握住章龄知的手腕,内窥了他的静脉血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中毒了。” 弘总诧异地睁大眼睛:“什么时候?这一路上,除了几只毒虫,什么也没有啊。” 他扶着干呕的章龄知,问道:“你有没有感觉皮肤哪里痛?被虫咬伤了?” 章龄知立刻摇头:“没有,我知道这里毒虫危险,所以从始至终都用灵力裹着自己的身体,没让那些毒虫近身。” 重明看向元酒,元酒抬手抛来一瓶丹药:“先给他喂一颗。” 服下丹药,章龄知的情况也并没有立刻好转,依旧头晕想吐。 弘总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章龄知看着他在黑暗中像狼一样会发光的眼睛,没说话。 “愣着做什么,总不能把你丢在这儿。”弘总直接将他背起来,看着前面的重明,稳重道,“继续走吧,这里不适合休息。” 虽然其他人暂时都没事,但没谁能保证时间长了,大家不会像体质最弱的章龄知一样中招。 重明没有异议,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整个甬道里只剩下他们前进的脚步声,很轻。 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看到其他通道。 重明有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带错路了。 这个活尸墓,真的挺奇怪的。 他们在外面看,这个墓其实面积不算很大,以他的脚程,二十分钟内绝对能走个来回。 但他们下来至少快一小时了,沿着唯一的墓道一直往前,却没有看到一个分叉路口,又或者其他不一样的风景。 “小酒,你来带路。” 重明把领队的位置交给元酒,走到最后面观察他们途经的路线,并开始在墙上做标记。 他的指尖在墙上划过,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痕迹,指甲缝中也有了黑红的泥水。 和最开始时极为坚硬的岩石壁不一样了。 所以……他们并没有在原地打转儿,而是一直在往前走吗? 第600章 生字墓 不止重明发现了这个墓道的怪异之处,前面的元酒和弘总,还有正直也都注意到周围越来越阴冷的环境,和似乎一直都走不到头的墓道。 “我们会不会忽略了墓道的隐藏门,这么一直走下去,真的能找到目标吗?” 正直停下脚步,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重明在他身后,很是冷静地答道:“没有隐藏门,这一路我一直在观察,也探过墓道壁另一次,没有其他空间。” “一直往前走吧,总会走到头的。”元酒回头给他们加油鼓劲,倔强地不肯走回头路。 反正她是绝对不信邪,非要走到头,看看尽头是什么样的。 弘总背着昏睡的章龄知,小声与正直说道:“师叔,小章的情况怎么样?” “脸色看着有点差,但呼吸和脉搏都没问题。不过他现在唇上和眼睫上都结了一层霜啊,这里面有这么冷吗?” 正直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也是冰冰凉凉,但不至于结霜上冻。 不过他是僵尸,体温一直都很低,不适合作为参考对象。 元酒将一张灵符递给正直:“放在小章衣兜里,这里温度确实低得有点不太正常,他睡着了,下意识就放松了身体,没使用灵气护体,所以难免会被低温影响。” 正直两指夹着灵符,随手塞进章龄知口袋里。 等了几分钟,正直发现章龄知睫毛上的白霜逐渐化作水珠,头顶也渐渐冒起白烟,脸色比之前要好看多了。 一行人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了一个出口。 元酒率先钻了出去,不过很快就傻了眼。 好家伙,在墓道里左拐右拐不知道多少回,好不容易走出来,结果又回到了出发点。 “这设计活尸墓的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元酒气急败坏,蹲在石头上竖起中指骂道。 重明扶着石墙,从狭小的墓道口跳了出来,回头看着身后的小坟山,拧眉道:“现在怎么办?” 元酒摊手道:“不知道,那些鸟族说,偶尔会有活尸出来掠食,要不咱们在门口守株待兔?” 小公鸡般大的蓝背鹦鹉,在一旁的石头上来回跳动,拍着翅膀道:“这个办法怕是不太行,墓里的那些活尸并不是每天都会出来,他们进食的频率并不高哦。” 元酒垮着一张臭脸,看着躺在地上还在安睡的章龄知,叹气道:“算了,我再进去走一遍。” 重明化作兽形,振翅而起:“我就不进去了,我打算从高处看看这活尸墓,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线索。” 正直和弘总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僵很是懂事,摆了摆手道:“你们忙,我们留守在这里,有需要叫我们一声就行。” 第628章 元酒重新钻进墓道内后,弘总低头开始完成重明刚刚交代的任务。 他单手拿着银针,另一只手按压在小章头部寻找准确的穴位。 将一根根银针分别扎在章龄知头部和手部的穴位上后,他又用小刀划开他的手腕,将毒血慢慢逼出。 正直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他的动作,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针灸?我怎么不知道?” “刚学的。”弘总拿着药膏涂在章龄知手腕的伤口上,确认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后,用绷带一圈圈缠好。 “重明先生交代给小章解毒后,我问了元观主,她现场教我的。” 正直瞬间挺直了腰背,有点后怕道:“你不怕扎错了?要是把人扎瘫了,你可能得养他一辈子了。” 弘总很是淡定道:“没关系,扎坏了也不要紧,还有元观主呢。她肯定能把人治好。” 正直嘴角抽了抽:“……”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你还记得刚刚走的路线吗?”弘总忽然问道。 正直点点头:“记得,怎么你发现哪里有问题了?” 弘总收拾好背包,靠在石头上摊开两条大长腿,仰头看着头顶稠密的黑色树叶,低声道:“我还不是很确定,只是有点猜测。”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地面上缓缓写出一个轮廓化的“生”字。 “我们刚刚走的路线,是按照生字的轮廓描边来的吧?”弘总若有所思道。 正直摇头道:“我只记得走了多长和多久,但不记得走的路线是不是字体轮廓。” 弘总:“元观主他们之前应该是没注意到这一点,这一趟出来,应该就清楚了。” “你怎么会猜我们走的路线是一个字形轮廓描边?”正直好奇道。 “因为……我以前遇到过。”弘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和小章以前去过一个尉省的临海小镇,当时是处理一桩海尸案,见过这种字形轮廓的迷宫。” “海尸是从一个海底墓中逃出来的,有盗墓贼炸塌了海底墓的一个通道,导致海水倒灌进墓中,把一具古尸惊醒,古尸追逐盗墓贼的气息离开了海底,在临海小镇附近游荡,趁着夜色袭击当地的百姓……” 正直点点头:“这个案子我知道,你们把那具古尸又塞回去了是吧?还把那倒霉蛋的棺材板给钉上了。” “当时出这个馊主意的是小章对吧?他那会儿刚到特管局实习,就搞了这么个新闻。” “没想到等了半年,那海底古尸把棺材板踹烂了,爬出来找到特管局里,要局长给他主持公道。” 正直眉眼间尽是很深的笑意:“因为海底墓现有技术暂时没办法完全修补,所以他墓室和棺材里也全是水。” “他被关在棺材里泡了半年,整只尸都水肿了。” “哈哈哈哈……不得不说,你和小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这个案子成了咱们局里当年十大搞笑案件之一。那只冤种海底古尸,现在还赖在小章老家祖坟里,让小章每年给他上供。” 弘总黑着脸,看着笑得不顾他死活的正直师叔,感觉拳头硬了。 不止章龄知每年要给那臭不要脸的古尸上供,就连他也没能幸免。 局长说,至少要上供二十年,那臭不要脸的玩意儿才肯从章家祖坟里挪出来。 提到这件事,他就来气! 他一个月才多少工资,每年还要攒一笔,买一堆祭品给那死皮赖脸的混蛋。 如果不是情况实在不允许,他分分钟要把他狠狠捶一顿,再塞进不锈钢棺材里,丢到化粪池,厚葬一百年。 两人闲聊之际,元酒很快又从那个活尸墓中逛了一圈出来。 这次出来,元酒一脸的若有所思,坐在弘总身边的石头上问:“重明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弘总和正直齐齐摇头。 元酒疑惑道:“只是去上方侦查一下,怎么比我用的时间还久?” 弘总和正直同时抬头朝着上空看去,黑树林中不知何时起了雾,周围的能见度变得更差了。 几人根本无法看清上空的情况,只有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枝形成的幢幢鬼影,将这座活尸墓的夜间氛围烘托得更加可怕。 就在元酒想飞上去查看情况时,三人突然同时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听着风中窸窸窣窣的杂音。 一堆落叶忽然被推开,一颗脑袋从地面下忽然冒出来。 随着那颗脑袋缓缓转动,观察四周的情况,元酒果断闪身至那个地洞附近,蹲下身,与那双黑黢黢的双眸对视上。 行动有些迟缓的男尸,顶着一张青白的脸,和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在看到元酒的瞬间,愣了挺长时间,随后才着急忙慌地把头往回缩。 元酒一把薅住他头发,出声道:“哎哎哎!别往回缩啊,来都来了,出来谈谈?” 她探头往这男尸身下的洞口看了眼,很是窄小,看着也特别深,根本不知道这男尸是怎么爬上来的。 男尸挂在元酒手里,生无可恋地被拔出了洞口,跪坐在地上,双手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老老实实地放在腿上,一直低着头,不敢抬眼。 元酒随手递给他一袋章龄知存的压缩饼干,好奇地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就成了活尸的倒霉蛋。 “你叫什么名字?” 元酒决定循序渐进,这只活尸看起来有点太脆弱,她怕太直接把人干自闭,到时候得不到想要的信息,那就有点麻烦了。 男尸沉默了许久,直到偏首看着弘总直接从他刚刚上来的那个洞口跳下去时,唰地一下扭头看着元酒,指着那个洞口,生气道:“让他上来!” 元酒被吓了一跳,不解道:“他只是好奇,下去看看情况。” “让他上来,那洞是我挖的,他下去被其他活尸发现,我到时候就完了!”男尸很是激动地说道。 元酒无奈,只能朝正直点点头,正直立刻下去找人。 “我们的人已经下去拦他了,现在能好好谈了吗?” 男尸重新坐好,点点头:“行,你想谈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燕慎思,今年三百零三岁,是两百八十多年前,因海难意外落入这里的。” “那……小燕,你怎么这么年轻就成了活尸?”元酒好奇心有点过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男尸冲她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当然是活不了,那不就只能死了吗?” 元酒:“……” 男尸将袖子卷起来,露出自己的左手臂:“喏,当时遇难,手臂就断了,虽然侥幸撑到被人救起来,但断臂之伤又没人会治,所以没过多久就伤口恶化得很严重,人就死了。” 元酒看了眼他那条断臂上的缝合痕迹,点点头,极为认同道:“给你缝断肢的人,手艺真的不咋地。” 男尸将袖子放下,生无可恋道:“手艺确实很差,我至今都还没习惯这只断臂,但这里就这条件,也没别的办法。” 元酒问道:“你死后,就住在这活尸墓里?” 男尸再度翻起白眼:“不然呢?还能住哪儿?住外面被光一照,我就彻底无了。” “我们就是见不得光的鬼东西,也不知道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元酒听他的语气,总感觉这家伙怨念滔天。 “你知道我们该如何下去吗?”元酒问。 男尸闻言,不由一怔,抬头上下打量了元酒许久。 直到正直和弘总一前一后从地洞里钻出来,他才倏然回神,反问道:“你们下去干嘛?里面全是活死人,而且下面沉闷无趣,且对你们活人而言十分危险,能不下去,还是别下去的好。” 不等元酒解释,他继续自顾自言:“活尸墓的规矩很多的,里面还有两个老头子管东管西,屁事儿一堆。只要是个活人下去,他们转头就把人做成活尸……” 元酒眨了眨眼睛:“两个老头子?” “这片地儿的头领,听说生前是一方将领来着,后来因为得罪了大官,被发配到了很偏僻的琼州一带,操练地方水师,结果和海上匪寇交战时,被卷进了这里。” “那俩老头儿有点邪门,其中一个好像懂得挺多,最先发现进入这个奇怪地方的人,死后魂魄就直接消失了,所以想了办法把快死的人魂魄留在尸体内,说是要等到以后有能力的人族进来,再把他们的魂魄和尸身带回去。” 元酒听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 “你能带我们去找他们吗?我有些事情,要咨询一下这两位前辈。” 元酒一改之前强势霸道,变得有礼貌起来。 燕慎思忽然警惕地看着她:“你先告诉我,找他们有什么事?” 虽然他嘴上一直在逼逼赖赖,但实际上还真不敢随意带陌生人去地下的活尸墓里。 真要是来了什么心思不正的家伙,地下那些懒散了数百年的活尸,肯定要倒大霉! 第629章 元酒弯着眉眼,勾着他的肩膀,自来熟道:“当然不是坏事啦,我就是人族,说不定就是你们等了数百年的希望呢?” 燕慎思看着她过于嫩的脸,撇着嘴角,很是不客气地打压她:“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老老实实在林子外面活个几十年,等到快死再来吧。” “像你这样盲目自信的年轻人,在这里只多不少。可你看看现在,大家都一起躺在地下,掰着脚趾头,一天天的数日子呢!” 元酒无言了片刻:“……” 她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于和善了点,才让这家伙生出她是个小菜鸡的想法?! 第601章 死字墓 还没等元酒想出证明自己能力的办法,弘总和正直就一左一右揽着燕慎思的肩膀。 两只僵朝着元酒轻轻颔首,笑眯眯地说道:“小观主,这小子交给我们,保证一会儿就把他给你调教好。” 元酒迟疑地点点头,目送他们俩拖着那只一脸莫名的活尸走到不远处的拐角,之后…… 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元酒坐在石头上,朝着那边望了几眼,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竖起耳朵偷听。 算了,她现在已经是个懂素质的观主了,不能再随随便便干偷听的事情。 元酒正想起身去找重明时,白色的大鸟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她仰头看着重明一脸古怪地神色,单手支颐,问道:“你在上面待了那么长时间,有什么发现吗?” 重明:“嗯,说不好。” 元酒闻言顿时挑了下眉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不好说,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一言难尽的意思呗。”重明摊手无奈地答道,长长叹了口气,“我上去后才发现,飞得低了,没办法探测活尸墓的整体地况;但飞得太高,却又被雾气遮住了视线。” “总而言之,就是能够看出了一些苗头,但因为无法窥探到全貌,所以并不是很确定。” 元酒伸手扶额:“你就说你的推测吧。” 重明拊掌痛快道:“这个墓的气穴还是蛮独特的,阴气有一个十分规律的流向,且拥有一个完整封闭的循环气道。” “我推测,这个墓穴应该是懂些道术的人,按照奇门遁甲九宫八卦之术建造的。” 重明摊手道:“你也知道,我对奇门遁甲九宫八卦不太了解,仅限于你以前学的时候旁听了几句。” 元酒不由扶额,对他坦荡地承认自己不学无术一事,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行吧,我刚刚重新回去转了一圈,发现这应该是个生字墓。” 重明在她身边坐下,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她 “生字墓?” “是什么?” 元酒捡了个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加粗的生字:“喏,沿着生字外部轮廓,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最终会回到原点,且中间不会有任何的分叉路。” “这就是生字墓。” 元酒用树枝指着“生”字左上角的一点:“我们进去的那个洞,就在这个位置。” 重明单手撑着下巴,垂眸看着地上的字体:“可是这个生字墓里面,什么都没有啊,我们根本没见到一只活尸。” 元酒抬眼静静看着他,叹气道:“生死是个轮回。” “有生字墓,必然就有死字墓。” “你说的阴气流向是规律的,也就印证了我的推测,生字墓的阴气流动轨迹,本就是个独特且完整的闭环。” “那死字墓,是被隐藏在生字墓中吗?”重明问。 元酒又写出一个“死”字:“应该在生字墓下方。” 元酒指着不远处的拐角:“刚刚抓到一只从墓里爬出来的活尸,弘总和正直正在和他沟通,打算让他带我们去见这座活尸墓之主。” 重明顿时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必研究这个奇怪的字墓了呗?” 元酒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觉得下方的死字墓,就算有燕慎思带路,也没有那么容易走进去。 她低头看了眼脸色好转不少的章龄知,抬手搭在他的脉上,确认人已脱离危险后,不由替这个倒霉小子松了口气。 重明对她的担忧并不知情,也不想继续待在原地发呆,背着手溜达到弘总和正直那边去看热闹了。 重明离开后不久,章龄知就睁开了眼,躺在地上看着雾沉沉的上空,声音干哑:“我知道生字墓和死字墓。” 元酒低头看着他的脸:“怎么?见过?” “见过,生死墓是古时西南一带,当地贵族特有的墓葬方式。”章龄知给元酒简单讲了一下,“元观主你学过这种字墓,但实际上应该还没真正见过吧?” 元酒点点头:“确实,以前师尊教我的时候,给我做过生死字墓的小模型,方便我理解字墓运行的原理。” 章龄知偏头朝她笑了笑:“那我这回可能跟你显摆一下了。” “其实真正懂得生死字墓建造的人不多,能用上这种墓葬方式的人,就更少了。” 小章拉了拉盖在肚子上的外套,很是安详说道:“生死字墓的核心,是养尸。” “和咱们茅山的僵洞是一个原理。” “生字墓聚气,死字墓养阴。” “这样的生死字墓,也可以防盗墓贼。如果对奇门遁甲和九宫八卦不是十分了解,根本没办法找到死字墓的入口的。” “而且活人进死字墓,九死一生。” 元酒坐直了身体,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进过死字墓,可见是知道其中门道的。”元酒笃定道。 章龄知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当时不是以肉身进去的,而是以魂体跟着弘总进去的,出来之后,也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能自由进出死字墓的人,都是死人。” “下面那个墓,只要阵法没有损毁,就会不断地吸收阳气,并且生成大量死气。” “就算是我进去后,也撑不了三个小时,很快就会阳气耗尽而亡。” 章龄知小心翼翼地瞅着元酒,犹豫了几秒,换个说辞:“不过要是换做小观主你,还有重明先生……大概能撑很多个三小时。” 元酒好笑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行了,少拍马屁,说正事。” 章龄知嘿嘿一笑,道:“死字墓和生字墓不同是,它除了有个封闭且循环的墓室轨道,还有个从墓道无法抵达的主墓室。” “这个主墓室,需要一个阵法传送,才能进入。” “像传送阵这么罕见的阵法,现在除了你们归元观的诸位,已经无人会布置了。” “这种阵法在古时候也是非常罕见的,所以现存的大部分生死墓,都是徒有其形。” “我和弘总在海底探查的那个生死墓,据查还是一千多年前的王侯之墓,建造者是当时很有名的一位术士。” “你们是怎么发现那个墓的?”元酒好奇道。 章龄知苦笑道:“一个潜水爱好者发现了那附近海底有古物,还有很奇怪的石碑,就把照片发到了网上,结果就引起了一个国外盗墓团伙的注意。” “他们多次下水,用高端设备探查海底的情况,最终确定了海底有个很大的墓穴。” “这些人以海上游览的理由,多次潜水下去寻找墓室的入口,但因对本国奇门遁甲之术不甚了解,最终选择了爆破入墓。” “刚好那个墓的位置比较特殊,爆破虽然炸开了通道,但也致使死字墓发生了小规模的坍塌,还引发了不小的海浪,打翻了附近两条正在作业的小型渔船……” “特管局探查原因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被炸毁的海底墓,结果在墓里发现了好几个盗墓贼的尸体。” “那些盗墓贼被吸干了阳气,又被捏碎了喉骨,死得很惨。而本应该躺在棺材里的墓主,则是不知去向。” “我和弘总就奉命追查那具海尸的踪迹,以免他出来之后,四处祸害人,结果抓到他在一个小渔村附近猫着,正准备作案。” “当时那具海尸很不服管教,也不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我就想了个有点损的办法。” “先是答应把他送回去,并替他修好墓室,一边和弘总商量了一下,将他哄回棺材里后,直接把他棺材板钉死,贴上了封棺的符箓,再把他墓室简单修补一下,就直接回去了。” “其实当时修补的时候,已经把他墓里的水排出去了,但我们着实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当初的布置就被当年的台风季引发的巨大海流给毁了。” “所以,那海尸在水里泡了半年,直接肿了,后来想办法从里面跑出来,赖上我和弘总,让我们给他重新修个豪华大墓,并且还要在墓修好之前,每年给他奉上豪华供品。” 元酒听完他的讲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说,大家都很有想法! 她承认,她之前是有点小看小章同志的奇思妙想了,以后她要是想整治的对手,说不定能找他出出主意! 第630章 在坑人这一块,小章的创造力还是很强的。 章龄知这会儿已经好了,提起这个,气儿就很难顺,直接从地上坐起来,气鼓鼓道:“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现在还住在我家祖坟里!” “赶都赶不走!” 元酒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能说,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章龄知臭着脸道:“反正我是不会给他修墓的,我不会修,那墓也不是我炸塌的。” “那可是海底墓,都炸成那个鬼样子了,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反正我家祖宗早就投胎去了,他愿意赖在那里就赖吧。” “等我能打得过他之后,我再回去跟他认真讲讲道理!” 哼—— 元酒很是佩服章龄知的精神状态,很超前了。 她默默为那只倒霉的海尸祈祷了三秒。 现在章龄知实力提升的挺快,再过个十来年,收拾一具千年古尸应该不在话下。 那鸠占鹊巢的海尸自求多福吧! …… 元酒和章龄知坐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另一边的弘总和正直已经和那只活尸结束了交流,两只僵拐着那可怜巴巴的燕慎思又回到元酒面前。 弘总率先开口道:“元观主,这小子说活尸墓就是个生死墓,分上下两层,我们刚刚进去的就是生墓。” “下方的死字墓,活人进去很快就会被吸干阳气,所以我和正直决定,这回还是我们先去探路。” 元酒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燕慎思,笑道:“但是你们进去,怕是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 来之前,她就打听过了。 人族之所以会在此地建这个活尸墓,就是为了保住意外落入裂土的人族的魂魄。 他们死后魂魄会直接被裂土的规则引走,不会再入外界的生死轮回。 这些没能回到故土的先人,将魂魄封在尸身内,就是为了等待有朝一日,有人能带他们回家。 而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尸魂分离之法。 想要得到什么,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所以,她也有将这些活尸带出去,将他们尸魂分离,送去轮回的想法。 顺便还能把周云官身上亟待解决的问题,一并了结。 不然,她也不会专程跑这一趟。 如果她这个大活人不进去,里面那些活尸又怎么会轻易相信,终于等到结局了呢? 弘总听元酒解释完,担忧地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章龄知:“我们进去,那小章怎么办?他在生墓中走了一圈,差点儿去了半条命。去了死墓,怕是直接要凉啊!” 从头听到尾的章龄知:“……”他可真是想谢谢自家这位好搭档! “我魂魄离体,跟你们进去,不行吗?”章龄知有过进死墓的经验,所以并不怕所谓的九死一生。 元酒摸着鼻尖琢磨了半晌,思考道:“真要这样,其实也不是不行。单把他的身体留在外面,肯定也是不安全的,不如等他魂魄离体后,我把他的身体暂时放在自己的空间里。” 章龄知闻言,双眸登时亮起:“这个主意好!咱们就这么办!” 弘总无奈地看着一拍即合的二人,有点心累。 这小子真是变着法儿地作死,让他留在外面可是为他好。 就算是魂魄进去,也会被吸走生气的。 生魂被吸光了生气,距死也就不远了。 不过弘总看了眼胸有成竹的元酒,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重明,最终没再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要不是有这两尊大神在,说什么他都不会让章龄知这臭小子再进生死墓。 确认无人反对,章龄知立刻就盘膝打坐,慢慢地控制魂魄离体。 元酒抓住刚离体,魂魄飘忽不定的章龄知,抬手将他的肉身卷进空间内,把章龄知塞到弘总身边。 “他现在是生魂状态,这里阴气还是蛮足的,暂时不会对他造成伤害,进入死字墓后,你把这个挂在他身上就行。”元酒将掌心的东西抛出去。 弘总抬手抓住,张开五指后才看清,这竟是个草编的小吊坠。 “这是公鸡?”弘总拿着小吊坠,错愕地瞪圆了双眼。 元酒默默将手揣兜,解释道:“你觉得是鸡,那就是吧。” 这东西不是她的,是她以前从师尊房间的架子上,随手拿的。 小时候以为就是个普通草编,但后来她才摸出门道,师尊房间里的东西,就没有一件是普通的。 就连她小时候玩一个扔一个的坐垫,那都是数万年的仙藤编织而成。 “反正进了死墓后,这东西挂小章身上,能保证他身上的生气和阳气不被吸走。不过当草编上的兽瞳由赤转黑时,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元酒郑重地叮嘱道。 弘总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拎着章龄知,跟在燕慎思的身后进了地洞内。 元酒紧跟着跳下去,看了眼肩上的蓝背鹦鹉:“你呢,你也是活物,肯定是没办法跟我们一样去死墓,你要不要去空间里待会儿?” 蓝背鹦鹉踩着她的肩膀,委屈巴巴道:“真的不能进吗?我可就是为了进去看看,才跟着你们的。” 元酒好笑道:“你那么好奇别人的墓干嘛?况且生字墓也是墓,你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为了去死字墓,把小命给搭进去,那可就亏本了!” 蓝背鹦鹉沉思了一会儿,沉痛道:“好吧,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我还是不赶着送死了,让我进你那空间躲躲吧。” 元酒笑了笑:“你可以在里面转转,地方还是蛮大的。” 至少她的空间绝对不比这座金钩岛小。 第602章 古海村(已修) 几人前后进了活尸墓内,燕慎思走在最前带路,正直跟着他,谨防他带到一半就溜号。 章龄知变成魂体形态后,整个人就有点放飞自我,仗着生墓中的毒虫拿他在没办法,他可着劲儿的上蹿下跳。 走在最后面的重明,看着半颗头钻进墙里的章龄知,疑惑道:“我有点困惑,这裂土里的规则特殊,按理说魂魄一旦与身体分离,魂魄就会被这里的天地规则引往他处。” “可是小章为什么没有立刻被引走,反而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 元酒抬眼看着毫无所觉的章龄知,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双手插兜,一脸冷淡的弘总。 “我其实不太清楚原因,但他和我们走了一路,也很清楚裂土对魂魄接引的规则。如果没有依仗,他是不会随便提出神魂离体这种想法的。” 元酒捏着长乘送的蚌珠,若有所思道:“之前他魂魄一直在体内,我其实看得不太清楚,不过现在他魂魄离体了,我才发现……他神魂好像和弘总之间有些牵连。” 重明迟疑了一瞬,抬手从眼前划过,重瞳聚在眼眶内,探查着章龄知的神魂。 “他的颈后,有个硬币大小的红色印记,线条有点复杂,像是契约图纹。” 元酒微扬起下颚,若有所思道:“我估计,这是他们茅山特有的契约图纹,或者是他家族内的图纹。如果不是这个图纹,他和弘总的搭档关系,应该也不会这么牢固。” “不管怎么说,有这个印记,他的神魂离体后被牵引在弘总四周,不会随便消失,也是一件好事。” 章龄知和弘总都是特管局的人,虽然章龄知实力略逊一筹,但他天赋确实不差,而且还很年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个印记现在能通过弘总保证他的安全,等他实力强大后,反而能进一步提升弘总的实力。 就算遇到致命危险,弘总也能将他的魂魄及时收回,不至于落个身死魂消的结局。 只是,有这样一项契约印记在……关于走阴类的术法,他都是学不成的。 但他们宗门好像本身也不怎么学这些,倒也还好。 两人交流结束后,前面带路的燕慎思也停下了脚步。 他们面前是一条长而笔直的通道。 燕慎思回头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人,指右手边的墙面,道:“到了。” 正直伸手戳着坚硬的墙面,拧眉道:“穿过去?还是另有机关?” 燕慎思看了他们一会儿,觉得没办法阻止他们进死墓的作死行为,便长长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 “接下来,你们跟着我的脚步走,走错一步,就进不去。” 元酒和重明同时挑起眉梢,眉眼间的神态如出一辙。 重明以眼神示意元酒:这个你学过吗? 元酒摇了摇头。 总感觉师尊教的,和她现场看到的,不是一个版本。 不过在所难免,师尊掌握的版本估计是好几千年前,甚至是数万年前的旧版本,难道他还能不允许后来人做一些改进调整吗? 几人 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燕慎思的脚下,元酒跟着走了十来步,就知道这步法究竟是什么了。 走到四十九步后,燕慎思的身影突然就消失了。 第631章 正直紧跟其后,身体也出现了虚影。 弘总抓着章龄知,跳到最后一步,突然发现眼前一黑。 章龄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卧槽,这里好多水。” 弘总也感觉身体陷在挺深的水里,水位至少到他的腰部,他站在水里没动,仔细地感觉周围水流的动向,发现水里有不少东西。 元酒的声音在两人左侧响起:“重明,你慢点儿!差点儿把我推到水里了……” 重明不走心的声音随即响起:“抱歉抱歉——” “没注意到你在我前面。” 元酒捏紧了拳头,他绝对不会没注意到她,而且他的眼睛是他们中间最好使的。 “这座死墓是豆腐渣工程吗?怎么还带渗水的?里面跟个地下湖一样。” 重明很讨厌水,变成了小型重明鸟形态,从水里飞了起来,振翅打量着眼前这糟糕的墓道环境。 元酒抬头看着重明,有点想跳起来,坐到他的背上。 她也不想涉水前行,因为这个水位对她的身高真的挺不友好。 重明大概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扇着翅膀飞到了前面,传音给她道:“带不了你,这墓道太狭窄了,我没办法变大体型。” “你自己走嗷!”重明幸灾乐祸地回头笑道。 元酒:“……” “燕慎思还在附近吗?” 她收回视线和蠢蠢欲动的手指,问着视野最好的重明。 重明看了一圈,抬爪指了指前方,道:“那尸体小子在前面。” “正直呢?”弘总抬头看向空中的重明,“怎么没有看见他?” 燕慎思扶着墙,弯腰将沉底的正直捞起来:“别找了,人在这儿呢!都是一起进来,丢不了。” 正直从水里冒头,吐出一大口水,搭着燕慎思的肩膀,抬手示意:“我在这儿,你们小心点儿,这水里有东西。” “我刚刚一进来,就被水里的东西拉着衣服,直接拽进水里了。不过水太浑,没看清那玩意儿长什么样儿……”正直有点遗憾地说道。 几人连忙点点头,警惕水下的不明物种。 元酒甩了甩手里不亮的灯管,叹气道:“这东西在死墓里用不了啊。” “是没电了?还是产品质量太劣质?” 弘总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灯管,随手塞进章龄知的储物袋里,很是从容地解释道:“死墓的环境特殊,这里和僵尸洞差不多,墓里的磁场和气场会影响产品的电流。大部分照明设备,到了这种地方都不太好使。” 元酒将灯光收起来,抛出自己的收藏的大颗明珠。 明珠果然还是最耐用,虽然光线强度不如灯光,但胜在不会被任何环境影响。 元酒将明珠悬在头顶,扶着墙和弘总他们往前方走去。 没走多远,她就感觉水里有东西在咬她袖口。 元酒低头看了眼,隔着水面完全看不清水里的东西,只能判断出咬她袖子的好像是条鱼,体型不算大,估摸着不超过二十斤。 她直接抬起手臂,一条长相奇怪的鱼就挂在她袖口上。 这鱼脸长得很像人脸。 白眉,厚唇,人齿,青四翼,三足四趾,黑背黄腹。 元酒抓着这条咬着她袖口不松口的丑鱼,举到对什么都好奇的章龄知面前,给他展示了一下这鱼的丑陋样貌。 章龄知心直口快道:“这玩意儿长得真丑,我就没见过比这更丑的鱼了。” 话音刚落,这鱼就呸了一口水,穿过了章龄知的脑袋。 章龄知懵逼地看着和他贴脸的丑鱼:“……” 你礼貌吗? 元酒看着丑鱼吐口水,举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震惊道:“难道这鱼脑子还能听得懂我说什么?” 结果,那鱼又吐了一口水,飚在她自己的脸上。 水柱打在脸上,还怪疼的。 元酒黑着脸,磨着后槽牙,咬牙切齿道:“很好!我决定了,下一顿就吃这丑东西。” 弘总和章龄知都捂着脸,小声地偷笑起来。 元酒自知丢脸,将这鱼随手塞进空间里,让里面的蓝背鹦鹉看着,别偷偷吃了。 一人两僵,一尸一魂一鸟,慢吞吞地移动到这条涨水的通道尽头,眼前被耀目的白光刺得睁不开眼。 弘总压低了帽檐,瞳孔缩成绿豆大小,过了几十秒才适应眼前的光照强度。 章龄知惊叹的声音率先响起:“是海哎!” 元酒放下遮挡眼帘的手掌,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再回头,他们来时走的那条灌水通道,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弘总第一反应是看向元酒:“这是幻境吗?” “不确定,看看再说。” 元酒抬手一挥,率先跟上了最前面燕慎思的脚步。 燕慎思作为东道主,虽然不太想和这几个土匪似的家伙说太多,但他被正直的利爪按住了后颈,不得不乖乖和几人详细介绍这个极其豪华的地下“海景墓”。 重明停在正直肩上,用翅膀拍了拍燕慎思的后脑勺:“这片海是真的,还是单纯的幻象?” “是真的。”燕慎思慢吞吞地往前走,十分自豪道,“你们刚进上层的生墓时,是不是觉得咱们这个活尸墓修得可寒碜了?” “没想到吧,我们下面的空间会这么大?” 章龄知很会捧场,立刻凑上前化作捧哏:“对啊对啊,这下面怎么会这么大啊?这地盘,别是把整个金钩岛的地底都挖空了吧?” 燕慎思得意地扬起下颌,神气道:“才不是呢,那边的海不是我们活尸造的,而是本来就有的?” “嗯?金钩岛的地下,怎么会有一片海?” 章龄知很难理解这件反常识的事情。 燕慎思想了想,问道:“你们介意绕点路吗?但是我三言两语,没办法给你们解释清楚,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就清楚了。” 元酒点头道:“可以,你带路吧!” “要是敢耍花样儿,你就完了!懂?” 元酒冷哼了一声,语气凉凉地威胁他。 燕慎思被她瞪得有点腿软,摸了摸自己脑门上不存在的汗水,老老实实带着他们往海边的方向走。 “我来这里的时间比较晚,也就是最近两三百年,所以对于几千年前发生的事情,多是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 “生死墓里,本来还是没有海的,墓里的其他活尸就算闲得蛋疼,也不会真的徒手去挖出一片海。这海是金钩岛之主,帮忙钟将军他们迁过来的。” 重明捕捉到他的用词,偏首道:“迁海?” “这怎么可能?”重明回头看着身后的元酒,“就算是仙尊,估计也没这个能力吧?” 元酒思考了一会儿:“也不一定,要看怎么迁了。” “如果是把面积太大的海迁到另一个地方,那师尊确实可能做不到。但如果是把一座生死墓迁到海边……这应该完全没难度。就算是你,努力一下,应该也可以?” 重明瞬间领悟了元酒的意思,空间的折叠,或者重新建立一条新的短距离空间通道,连接两个相隔很远地方。 重明看着元酒试探的眼神,翅膀合拢后,幽幽道:“不要看我,我虽然领悟了空间之力,但领悟是一回事,灵活运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要把他和学习能力强悍到变态的长乘相提并论,好么! 元酒失望地收回目光,内心也明白,真的不能对重明期望太多。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重明都能光明正大的摆烂?! 关键是师尊从来不盯着他努力修炼!!! 这就很让人生气了。 人比人,气死人。 人比鸟…… 算了,根本没得比。 人根本就不如鸟。 …… 燕慎思带着他们跳上了一条小船,弘总和正直自行接替了划船的工作,元酒还在小船上刻画了一个可以利用阴气的阵纹,让这艘临时的座驾速度变得更快。 船行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出现在一座小岛边。 说是小岛,其实面积小得可怜,只是看看够他们落脚,面积甚至不超过五十平米,只要等到夜间涨潮,这座岛很快就会被海水彻底淹没。 “你带我们来这座小岛上干什么?”弘总转头看了圈,这里的地势很平缓,一眼就能看完。 “你别急啊,中间走。”燕慎思从船上跳下去,踩着岸边湿润的沙子,朝着小岛中心走去。 元酒早就探查过,与重明对视了一眼,拧眉道:“那边有口挺大挺深的井,和雪精族族地那口海井很像。” 重明点点头:“但那个海井是连通外界的出口,这口井……好像不是。” “去看看就知道了。”元酒抬起左臂,重明直接落在她小臂上,“我感觉到了那口井的空间力量波动。” 元酒勾起嘴角,露出小得意的表情:“说不定我真有点言灵的本领,刚刚说的可能真就猜中了。” 第632章 重明哼笑,揶揄道:“你不是有言灵的本领,你是有乌鸦嘴的潜质。” 元酒龇牙道:“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聪明!我才不听你的鬼扯。” 重明跳到她肩上,摇晃着脑袋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而你总是让我有种你不是人的错觉……” 元酒瞬间翻脸,捏着拳头举到他面前。 “说吧,你是想吵架?还是想打架?” 第603章 :应龙骨 既不想吵架,又不想打架的重明,选择适时闭上嘴。 小孩子气性大,别两句嘴就毛了。 哎……还是小不点儿的时候好玩。 一人一鸟走在最后面,谁也不理谁的走到那口大井旁边。 章龄知探头往井下看,却被一股灵光给推开了,弘总立刻将他的魂魄拢在手心里,将阴气裹在他的魂体上。 “我刚刚忘记说了,那位魂体兄弟你别往里面冲啊,这下面有副神兽骨,虽然神兽已死,但残留的力量也足以将靠近的魂体碾灭。” 燕慎思看着彻底萎靡在弘总掌心的章龄知,有点心虚地摸着鼻尖。 元酒单手撑在井沿上,扭头问燕慎思:“除了神兽骨,下面还有什么?” “据说是保护神兽尸骨的阵法吧,避免对神兽骨有觊觎之心的靠近。” 元酒:“那我下去看看?” 燕慎思连忙出手想拦住她,呵斥道:“你不要命——” 人没拦住,他话音还没落地,元酒就已经跳下了那口深井。 燕慎思暴躁地揉着头,最后丧气地瘫坐在地:“完了,要是让钟将军他们知道是我带你们来这里,还让你们下去了……他非得把我的骨头一根根给剔了!” 正直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紧张,元观主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她对神兽骨没什么兴趣,也不会偷你们辛辛苦苦保护的骨头。” 弘总点点头:“小观主家神兽可多了,对你们这边的神兽还真不一定瞧得上眼。” 说着,他偷偷瞥了眼停在井口的重明。 喏,眼前这不就是只重明鸟! 重明倒是没在意这几只僵的心眼子,而是看着井下,心中也冒出几分跃跃欲试的想法。 不过元酒下去了,他还是得留在上头看着这几个,以免出现差池。 …… 元酒跳进井内后,身体很快就沉入冰冷的水中。 这口井中的水是阴冷的,那种刺骨的冷意,就算有护体灵气也无法隔绝。 就算是她,也不能在这种水里待上太久,不然这种阴寒入体后,很难彻底拔除。 越往下潜,光线就越弱。 元酒摆动双腿,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碰到了一层屏障。 她合掌贴在屏障上,将袖中的一颗小明珠拿出来,慢慢塞进屏障内。 随着明珠在海水中下坠,珠子散发的柔光也将下方的环境照亮。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对雪白的巨大翅膀。 那对翅膀很大,比长乘在灌南半岛抓住的那只肥遗四翼,还要大上许多倍。 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龙的龙首。 元酒惊讶的张开嘴,吐出几串泡泡,又老老实实地把嘴闭紧。 长着翅膀的龙族? 元酒眨了眨眼睛,压下内心的震撼,继续往下看去。 果然,是条冰蓝色的应龙。 数百米长的身躯盘在井下的浅蓝色的珊瑚丛里,像一座沉默又宏伟的雕像。 这具龙躯保存的非常完整,看起来像是刚刚死去一样,身上的每一片鳞羽依旧保持着鲜亮柔和的色泽。它的身躯上找不到任何伤口,从外貌上看,应该是一只青壮年期的应龙。 随着明珠沉底,珠子落进下方的白沙中,井下又恢复了不见天日的黑暗状态。 元酒伸开双手往上浮,却隐隐听到了龙吟之声。 她停下,回头看着身下保持着张开双翼,昂首阖目的应龙尸骨,只见一层层水纹从屏障下荡开,但不管她再怎么观察,也没有感受到这条龙身上的生命力。 至于龙吟声的出处……她无法分辨究竟是哪儿。 元酒举目四望,想要寻找龙吟声源,但却一无所获。 就在她打算放弃时,目光从浅蓝色的珊瑚丛里扫过。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颗被白沙半掩的龙蛋化石。 元酒犹豫了几秒,还是继续上浮,爬回了井口。 弘总给她搭了把手,将人从井里拉出来,率先问道:“怎么样?井下真的有神兽骨头吗?是什么神兽?” 元酒点点头,烘干了身上的水汽后,沉色缓声道:“是一只应龙的尸骨,看上去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任何生命力,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 “最为奇怪的是,那条应龙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且尚处于青壮年期,身旁还有颗未孵化的龙蛋化石。” 正直靠坐在井边,与章龄知同样懵逼地看着元酒。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重明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种现象确实很奇怪,龙族是一种很特殊的神兽。” “龙族是深受上天眷顾的种族,只要能成功孵化破壳,渡过弱小的幼年期,就会成为近乎无敌的存在。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天生的高伤高防。” “它们甚至不需要专门去学习什么能力,龙族的传承源于血脉,很多能力在幼年期到成年期会慢慢觉醒。” “而且龙族的寿命非常长,都是以万计数,就算在我们那里,基本上也是很少能碰到青壮年期死亡的龙族,尤其是成年应龙。” “龙族还非常护短,如果不是遇到什么意外,它们不会将龙蛋放在龙巢之外的地方。” “龙巢是什么,不用我跟你们再解释了吧?”重明歪着脑袋看向几张无知的脸。 元酒叹气,干脆地说道:“龙巢那是龙族最安全的地方,龙族产下龙蛋后,都会放在龙巢内孵化。” “而龙巢周围盘踞着很多龙,加上龙族的生育率非常低,可能几百年才会有一两颗新生的龙蛋,孵化期也非常漫长,所以龙族对幼崽和龙蛋都看护的非常严。” “偷龙蛋,那和去阎王殿摸阎王的屁股没什么区别。” 纯纯找死行为。 “这井下的青壮年应龙尸骨,再加上龙蛋化石,这样的组合足以证明,蛟族疯狗一样四处寻找的龙巢,已经成为了一处死地。”元酒语气沉沉,回头看着黑洞洞的井口。 “裂土内的龙族已经灭绝了。”重明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章龄知摸着下巴,一字一句的分析道:“龙族灭绝应该无人不知吧?不然那些蛟族怎么会无法无天地追杀龙族曾经的附属,鲛人和陵鱼两族?” 重明瞥了章龄知一眼:“你是没看到问题的核心,裂土内龙族的灭亡,并不正常。” 章龄知不解:“哪里不正常?” 元酒说:“龙族可以说是这个空间里最强大的种族,但它在某个时间,突然无声无息地灭绝了。而像蛟族这样,实力不算弱的种族,却对龙族灭亡的真相一无所知。” “不仅仅是蛟族,我估计裂土大部分的种族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重明道。 而本能活下来的龙族,其中一只出现在这里的井底。 “井下的应龙也是掌握了空间能力的龙族,周围空间规则波动很明显,我们之前的猜测还真猜对了。这片海,不是金钩岛上的海,但应该也不是金钩岛下方的十刹海。” “生死墓里的这片海,还是挺有意思的。”元酒远望着这片岛屿外波澜起伏的海水,嘴角勾起笑意,“这片裂土,秘密还真是不少。” “走吧,见到活尸墓的主人,说不定我们就能解开心中的谜题了。” 重明已经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裂土这个地方,像是一座巨大的囚笼。 囚笼里全是被判死缓的种族。 尤其是,在得知下方的井里沉睡着另一只龙族的尸骨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清晰。 …… 他们重新回到海岸边,跟着沉默不语的燕慎思,朝着隐藏在雾色中的小渔村走去。 小渔村村口堆着几块被切割平整的巨石,最大的一块石头上,阴刻着“古氏海村”四个字。 村子的名字有点怪。 元酒多看了两眼,后知后觉道:“这字刻的还是蛮漂亮的,雕功最少有个十年了。” 燕慎思回头瞅着元酒道:“这是钟将军刻的。” “这生死墓是钟氏兄弟设计建造的,为什么死墓里的村子却姓古?为啥不姓钟啊?”正直完全是好奇作祟,揪着身边的燕慎思问些不着四六的问题。 燕慎思翻着白眼,抓着自己的衣领,气急败坏道:“你别抓我领口,我虽然是个死人,但勒着也是很不舒服的,好么!” “抱歉抱歉,兄弟!”正直立刻松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挂着疏朗的笑容,“别介意啊,我这人就是力气大,不是故意的。” 第633章 弘总和章龄知就默默看着正直师叔狡辩,也不敢插话。 熟悉正直的人都知道,正直这僵平时不咋开口,也不要管闲事,更不会随随便便给人笑脸。 一旦他表现出这种亲昵的语气和态度…… 事态反常,必有妖! 弘总和章龄知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远离了正直。 而一无所知的燕慎思则是整理了一下衣裳,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和正直吹嘘起钟将军和他兄弟的厉害起来。 元酒和重明没理会勾肩搭背的正直和燕慎思,一人一鸟完全没有作客的自觉,自顾自地在这个小渔村里逛了起来。 这里无日无月,天空始终灰蒙蒙的,不知道是哪里的光,隐约照出雾色中的村子轮廓。 从村口刻字石碑,走了百十米才看到第一座石屋,屋子外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贝壳,装点着死气沉沉的小房子。 元酒站在第一座石屋门口,探头朝着院子里望去,正好和一双从门缝里往外看的眼睛对上。 那双眼很符合外界人类对活死人的刻板印象。 和绿豆差不多大小的浅色瞳孔,剩下的全是布满血色蛛网的眼白,从门缝里直勾勾盯着他们时,其实还是怪吓人的。 元酒单手扶着木门,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两秒,然后露出一个自认无害的笑容,还不忘抬手和对面的人摇了摇。 “你好,我能进去看看吗?” 话音刚落,门缝后的那双眼睛就消失不见,原本还露着一条缝的木门,“砰”的一下被重重合上。 元酒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龟裂:“……” “不是,我笑得很吓人吗?”元酒扭头看着蹲在篱笆上的重明,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我难道还能比里面的那个家伙更吓人?” “明明师尊还夸过我天下第一可爱的。” 元酒鼓着腮帮子嘟囔着,重明嘴角抽搐道:“我很确定,仙尊绝对没说过‘你天下第一可爱’这种十分有违良心的话!” “算了,咱们去下一家看看。” 元酒就不信这个邪了。 难不成家家户户都给她闭门羹? 这个小渔村至少有三十来座石屋,她肯定能找到一个愿意跟她聊天的好尸! 事实却远远超乎她的想象,这个村子里的活尸,好像格外的惧怕生人。 而且大多数都比第一家更过分,还没等她走到院子门口,里面的石屋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门缝都堵得严严实实。 元酒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觉得这种情况有点过于反常。 她实在想不通,回去抓了燕慎思,打算问个究竟。 燕慎思一脸为难道:“你是活人啊,他们当然会避着你了。” “以前,活人来这里,只有一个结果。”燕慎思指了指自己,叹着气给他们解释道,“那就是快活不成了,不得已只能进到墓里,等待被做成活尸。” “活尸,就是把活着的人做成尸体,其实和杀人没什么区别。” “杀人这种事情,谁会去愿意看啊?” 元酒恍然:“原来如此,他们是怕看着我被杀死?” 燕慎思点点头:“对。大家生前也只是遭遇比较离奇的普通渔民,又不是什么极品变态,怎么可能喜欢看自己曾经的同类被残忍地做成活尸。” “那你带我们去找墓主吧。” 元酒彻底泄了找个活尸聊天,顺便打听一下活尸墓情况的心思。 燕慎思回头看着弘总和正直:“你们也要去吗?你们俩都不是活人,我估计钟将军对你们俩没啥兴趣。” 弘总反问道:“我们不能去吗?” “那倒没有。”燕慎思摇头道,“只是钟将军和军师二人已经在墓里待了上千年了,他们平时多避居村子最远的地方,也几乎不出门,我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敢去打扰他们。” “之前钟将军就说了,若是外面再有活人来,可以带着去见他们,其他的就不用了。” “村子里现在主事的,是另外选出来的两个活尸,一个挂着咱们村子村长的名头,一个挂着长老的身份,算是咱们村的两大权威。” “要不,我先带你们去见村长和长老?”燕慎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察言观色之后,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第604章 棺材山 “你们的长老和村长,知道尸魂分离的办法吗?”元酒直截了当地问道。 燕慎思立刻摇头道:“他们不知道,就连制作活尸的办法,他们也是不清楚。听说将活人制成活尸,需要一种古怪的秘术,这种秘术只有钟军师懂。” “这墓里的每一具活尸,都是他制作的。” “那他自己呢?”元酒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燕慎思摇头。 他看了眼元酒气定神闲的模样,明白她对见村长和长老不感兴趣,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给他们带路,直奔钟将军兄弟的住所。 燕慎思说的这钟氏兄弟住的偏,还真不是假话。 元酒等人跟着他穿过小渔村前那条平坦的主路,很快就来到一片黑色的碎石滩边。 再往远处走,入目是一片黑色的树林,和活尸墓外面那些树是同一种。 燕慎思带他们走进树林,提醒道:“虽然你们进来之前,应该就已经见过夜榄树,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别去碰树干,树干和树枝上到处都是毒虫和毒粉。” “会死人的!!!” “这种树原来叫夜榄树吗?我还以为这树是死的呢~” 弘总偷偷摸摸地戳了下树干,果然又戳中了一只大扑棱蛾子。 燕慎思带着他们从林间小路穿过,一边低声跟弘总讲着夜榄树:“夜榄树就长这个样子,据说这是从地翁谷引进的树种,一种只适合生长在死地的树木。” “它可以吸收阴气和死气缓慢生长,你别看这片夜榄树林不大,但其实也是花了上千年,才培育出来这么一小片。” “外面那片夜榄树林,也是你们培育的?”章龄知问道。 燕慎思答道:“应该是,因为在出现活尸之前,金钩岛上是没有夜榄树的。” “地翁谷?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啊!”弘总垂眸思考了几秒,最后一拍脑袋,“这不是祙山峡谷下面的那个神秘深谷吗?” “我记得肥肥在下面待了挺长时间,还因此顺利化为了人形。” 元酒插了句嘴:“肥肥能化形,完全是因为他吃了很多幽冥蝶,营养过剩。加之,它本就是上古时期的凶兽,以前就有化形经验,时机到了,自然就能化形成人,和地翁谷没什么太大关系。” 燕慎思听着他们讨论地翁谷,谨慎的闭上了嘴,没有再提及任何与地翁谷有关的话题。 穿过了幽静的林间小路,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石砌的小型祭坛。 祭坛四面有四座石雕,雕像的头部都套着黑色的布。 祭坛正中间是一具石棺,石棺的棺盖是紧紧盖着的。 两只黑色的乌鸦停在棺椁上,正用一对黑色的小眼睛盯着他们。 一只乌鸦歪着脑袋,冲他们“呱”了一声。 燕慎思恭敬地低下头,抬手给石棺上的两只乌鸦行了一个很正式的大礼。 章龄知和弘总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有样学样。 但二人扭头瞥见身边的元酒,和不知什么时候化作人形的重明,只见两人气度从容地站在原地,并未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们心下又稍稍安定,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燕慎思行礼结束后,才与他们介绍道:“这就是钟将军,和军师大人。” 章龄知抬头诧异地看着两只乌鸦,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他的表情已经将他脑子里的想的内容全都表达了。 元酒有点嫌弃,一手盖住他的脸,把他往弘总身上按了按,让他把脸藏得严实一点。 等快速做完这一系列小动作,她才轻咳了一声,抬步上前,和棺椁上的那两只乌鸦拱手见礼。 “见过二位前辈,在下归元观观主元酒。” 其中一只乌鸦飞到元酒的头顶转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但很快又落回石棺上。 随着两只乌鸦呱呱叫了两声,两只活生生的鸟就从眼前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章龄知搓了搓手臂,觉得最后两道叫声实在瘆得慌,不由朝着弘总身旁靠了靠。 “这什么情况?” 重明摇着自己的羽扇,笑着说道:“那两只乌鸦是那两位活尸祖宗的眼睛罢了。” 燕慎思瞥了笑得淡然的重明,觉得这些人还是对墓里的两位大人没什么敬畏之心,他虽然有些不太爽,但也确实奈何不得这些人。 于是乎,他只能抬手,邀请几人绕过祭台:“两位大人已经同意见你们了,跟我走吧。” 正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乌鸦几道叫声中听出指令的,挠了挠后脑勺,看向重明。 第634章 后者点了点头,正直便率先绕过了祭台。 重明则是留在最后,经过一座石雕时,仰头眯起上挑的眼眸,盯着头戴黑布套的雕像,指腹轻轻摸索着扇柄,与元酒传音道:“这祭台应当便是炼制活尸的地方。” 元酒点点头,以眼色回应:“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雕像头上套黑布,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不敬之举。”元酒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这么做,意在何为?” 重明也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修仙界某些比较特殊的地方,会信仰重明鸟,所以他也因此被某部分凡人塑像供奉,所以对雕像、祭台等还是知道一些的。 只有被人类背弃的神明和神兽,所有的塑像都会被推倒毁掉。 而在雕像上肆意涂抹脏污,或者在雕像上动其他手脚,都表示对神明的不敬。 头戴黑布,更是不敬中的不敬。 若神明真的能感应到这座雕像,透过雕像看到自己的分身如此被人对待,势必震怒非常。 有些睚眦必报的神明和神兽,还会惩罚亵渎神像之人。 但这座祭坛和石像明显已经存在很多年,而且从露出来的边边角角,能够看出被打理的非常好,甚至看不到一点灰尘。 不敬的行为,与小心翼翼打理石像祭台的做法,处处矛盾。 重明现在有点后悔,早知道让见多识广的长乘跟着下来了,不然也不会像他们现在这样,面对不曾见过的东西,完全两眼一抹黑,根本不懂这墓里某些仪式的含义。 重明摸了摸脑袋,果断放弃继续思考。 反正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过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干脆就走一步看一步。 他也不觉得百十来只有点年头活尸就能伤害到他们。 几人绕过这个奇怪的祭坛, 才看清高高的祭坛后面黑乎乎的山影,其实是一座用木棺堆起来的棺材山。 这些棺材数量之多,震惊到了在场的几人。 章龄知没细数,但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五百多副棺椁。 弘总走到一具棺椁边,准备伸手触碰,被燕慎思及时抓住了指尖:“不要碰,这些棺材里都是前辈们的尸体。” “你们活尸不是始终处于苏醒状态吗?还需要躺在棺材里休眠?”弘总疑惑不已。 燕慎思摇了摇头,道:“不是的, 那些是没能成为活尸就已经死掉的遇难者。” 元酒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言外之意,眨了眨眼眸道:“难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成功成为活尸?” 燕慎思抿唇不语,在几人的注视下,摇了摇头道:“这些我不能和你们说太多,你们和钟将军他们谈过之后,应该就知道了。” 几人没有继续追问,从棺椁山下方空出的一个门洞内穿过,很快就走到一座石殿前。 这座石殿看起来很空旷,也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各种石雕与石板上的刻绘图案。 燕慎思没有进石殿,走到殿前的石阶前就停下了脚步,侧身道:“你们进去吧,那二位已经在殿内等着你们了。” 元酒和重明率先踏上石阶,倒是走在最后的章龄知,魂体荡在半空中,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低眉垂目的姿态:“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吗?为什么?是不能吗?还是不敢?” 燕慎思抬头定定道:“你话真多,我进不进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再不进去,一会儿就进不去了。” 章龄知瞬间睁大眼睛,一溜烟儿就追上了弘总,但还是不住拧眉,回头望着站在石阶下的燕慎思,露出一脸深思状。 弘总扣住他的肩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干嘛老盯着那个燕慎思看?他又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章龄知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他挺奇怪的。他出现的时间和位置,还有节点,对我们而言刚刚好,淡淡就是这种恰到好处……才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弘总和他并肩往前,边走边说道:“你觉得在我们进入活尸林的时候,就被全面的锁定并监控了?” “可是他们怎么做到的呢?不仅是我们没察觉,就连元观主和重明先生也没察觉到,他们要是真有这种手段……” 弘总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但章龄知已经心领神会。 “是吧是吧?如果真是如此,那岂不是太恐怖了?” 弘总认同地点点头,但还是没有往回走,也没有上前去提醒元酒他们:“走吧,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就算真我们被扣在这里,长乘先生也会过来捞我们的。” 所以弘总并不怎么担心,他们正在生死墓中出事。 章龄知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道:“说的也是,多亏元观主背景深,家里的长辈一个比一个能干。” 弘总:“这话你别当着元观主的面说,让她知道你说她啃老,她分分钟能抽得你螺旋上天。” “说的也是。” 章龄知吐了吐舌头,心虚地看了眼前方。 因为石殿内没有光线,所以他们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吞噬一切的黑暗,总是会让人觉得不安。 章龄知轻声叹道:“我现在对黑暗环境都快有点ptsd了。” 弘总呵笑道:“那只能证明你还太弱,还有得历练。” 进了内殿后,两人都没再发声,只有三两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回响。 随着他们站定,两侧三人方可合抱住的石柱上,突然亮起一簇簇幽蓝色的鬼火。 两个高瘦的身影,一前一后,从石殿后侧的雕花石壁后缓缓走出来。 两人的面容非常苍老,须发皆白,但看起来却精神矍铄。 走在前面的人,肩宽腿长,虎目神威,步履比后面的那人快几分。 后面的老者看起来更仙风道骨一些,左手握着一根黑色的木杖,木杖顶端有一只黑色的乌鸦。 乌鸦的脚和木杖是融在一起的,但乌鸦好像是活的,偶尔会转动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石殿内几个外来者。 元酒看着他们抬手,几张被摆放在角落的石椅滑到他们身旁。 “几位,请坐。” 最先出现的老者朝他们点头,抬手邀请入座,随后在上首的主位坐下。 元酒拱手一礼,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就感觉屁股凉飕飕。 这椅子也是很接地气,阴冷的像冰块。 她默默收起自己的小表情,清了清嗓音道:“在下归元观元酒,敢问阁下名讳?” 老者单手搭在扶手上,笑了笑道:“老夫姓钟,生前曾任尉郡司马,历经两朝之乱,后被调至斗南领水军大营,抵御沿海匪寇。” “这位是老夫的弟弟,是个脑袋很好用的人,所以一直给老夫出谋划策。” 后面那位清瘦的老人温和的笑了笑,在椅子上缓缓坐下,抬起眼帘时,眼底却一片清冷明澈。 比起主动交谈的钟将军,这位钟军师……只是看起来温和,但不一定好相与的人。 哪怕钟将军说了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份,元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章龄知和正直都是死去后忘记前生记忆的僵,对历史也没什么研究,所以也不知道这钟氏兄弟究竟历经的哪朝哪代。 至于重明…… 那就更不用提了。 它就是只外界的鸟,能对这界的历史有多少了解? 只有章龄知,一直盯着老者的脸看。 长时间的打量,让老者也注意到他一会儿皱巴巴,一会儿又舒展开的表情。 “怎么,这位小兄弟是有什么问题?” 章龄知先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后才回神道:“前辈是不是……惠朝的钟敬海将军?” 元酒与重明齐齐望向他:“你认识他啊?” 章龄知犹疑地点点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说不定是真的认识。” 元酒单手托腮,忽然拉了拉弘总的袖口,小声问道:“惠朝……是哪个朝代啊?” 弘总看着她茫然的脸,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元酒了然道:“哦,我知道了,你也不清楚。” 弘总嘴角抽了抽:“不,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僵,就算没有生前的记忆,但苏醒也挺多年了,不可能对以前的历史一无所知。 所以这里真正的文盲,只有小观主而已。 第605章 古名将 元酒看着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太阳穴狠狠跳了几下,有种被贴脸嘲讽的感觉。 她摊手道:“我不知道惠朝又不犯法,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章龄知沉吟了几秒,决定替小观主把这事儿赶紧揭过,因为他很清楚,元观主是个要面子的人。 他偏头与一无所知的元酒和重明解释道:“惠朝在历史上存在的时间很短,前后只有两任皇帝,加起来也就七十多年历史,是一千两百多年前的国家,虽然历史不怎么辉煌,但却对我国历史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第635章 “惠朝时期,除了中原内部征战不断外,东南沿海地区的匪患也非常出名。而钟将军就是惠朝时期最出名的抗击海盗水匪的名将。” “因为沿海地区匪患严重,钟将军在抗击海盗和外寇的过程中,写过一本关于针对外寇和海盗的兵书,这本书至今广为流传,是历史上研究惠朝沿海地区历史的重要文献资料。” “钟将军也是我们初中时候历史课本上的人物,历经前朝多地反叛动乱,选择扶持中原地区草莽出生的惠武帝征战天下,最终平定了中原地区延续五十多年的动乱,最终选择镇守惠朝东南,守护地方百姓的平安。” 对面的老者捋着胡子,忍不住挑眉道:“历史上竟然是这么写老朽的啊?” 老者笑得眯起眼睛,通体气质都变得没有那么阴郁了。 章龄知看向老者的目光十分尊敬,抬手很认真地行了古时的大礼:“晚辈章龄知,见过钟老将军。没想到能有如此荣幸,见到历史上真正的名将。” 元酒摸着鼻尖,心虚地往长乘身边凑了凑,偷偷传讯道:“感觉这老头儿有点厉害啊,竟然都上过学生的历史课本了!” 重明虽然对元酒如今所处的国家了解不多,但基本的常识还是学了几分。 他是知道的,华国上下几千年,能写在学生九年义务教育历史课本上的人物,绝对都是非常厉害的存在,也是真正意义上名垂千古的大人物。 章龄知拜完之后,看了钟敬海一会儿,询问道:“史书上记载,钟老将军最后死于海难事故,尸骨并未找到,没想到竟是掉入了裂土内。” 钟敬海即使须发皆白,但坐着的时候依旧腰背笔挺,听着章龄知将史书上的记录娓娓道来,不由失笑道:“落到这里,对于外界而言,和死了确实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史书记录,与实际上还是有些差别的,老夫当初并不是自愿前往东南领水师,而是惹怒了帝王,被发配到了鸟不拉屎的东南地区,又碰上沿海地区海盗与匪寇猖獗,所以才跟他们打起来的。” 史书和真正的历史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出入。 钟敬海对自己当年被发配东南的倒霉经历并不羞于启齿,侃侃而谈时,反而能听出他对这件事的自豪。 又有几个能臣武将敢指着帝王鼻子骂个痛快后,还能好好活到耄耋之年。而他钟敬海就是其中一个,所以当然自豪了! 至于后来被狗皇帝发配东南州府,穷得要自己埋锅造饭,历经不少辛酸苦楚之事,那得另说了。 元酒与重明都没有随意插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章龄知和钟敬海聊天。 不得不说,小章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一开始元酒是没想好和这老头儿怎么打交道,因为在外面世界,她属于辈分高年龄大,虽然脸长的嫩,但周围的人并不会因为她的外貌,而过分轻视她的存在。 至于修仙界,因为师门比较厉害,所以她打小就横,没点儿身份背景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但进来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出来,钟敬海和他身边那个人,并没有将他们看得很重,只是在反复观察他们一行人,就像一个严肃板正的前辈面对后辈一样。 经过章龄知这么一打岔,两人就这钟敬海的身份彻底聊得停不下来,之前压抑沉闷的气氛也就此消失不见,元酒也不用再思考该怎么打开话题,省了不少的事儿。 元酒靠在石椅上,悄悄给章龄知传话,让他和钟敬海求尸魂分离之法,并且试探对方的底线和条件。 章龄知脸上正挂着笑,和钟敬海聊着他为将时清除沿海匪患的事迹,听到颅内的传音,只是稍稍怔忪了一瞬,便继续笑着和钟敬海聊天,暗暗在背后给元酒比了个ok的手势。 钟敬海不算健谈,但章龄知是个很会捧场,且总是能接上话的人,关键他还特别会夸人,小嘴叭叭的,让坐在一旁的元酒看得很是羡慕。 她传音与重明聊道:“小章真的很会说话啊,我要是有他一半的嘴皮功夫,我现在的小金库能翻十倍不止。” 重明也很认同她的观点,点点头附和道:“但凡你嘴巴甜一点,仙尊绝对能塞你更多好东西,不用你自己去拼死拼活地攒。仙尊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元酒思考了几秒,反驳道:“错,师尊是软硬不吃。” 别看她师父仙风道骨的,不管遇上多大的事儿,脸上的表情从来没有乱过,实际上他这个人气量不大,人也是真的又懒又咸鱼。 跟他硬碰硬,没人能讨着好。 就算来软的,也不一定能得个好脸色。 重明单手支颐,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羽扇,修长的手指执着扇柄,反手在元酒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仙尊的性格,我是不敢随便置喙。不过话说回来,你对这些活尸是怎么想的?” 元酒摊手,道:“还能怎么想?现在这里的环境,也不是由我们主导的吧?” 重明轻咦了声:“欸……这样吗?不太像你的风格。” 元酒看了眼站在钟敬海身边的老者,这名老者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过,但元酒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钟将军看起来应该就是个军人将领,不像是会玄门之术的人,从他和章龄知的交谈举止中皆可看出,此人十分耿直刚正。将活人炼成活尸,放在从前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邪术,他应是不会去学这些旁门左道……” 重明眼风扫过那人,传音道:“之前在凤族领地就听说过,他们是兄弟俩,站着的那个应当是他的军师,也是钟将军的弟弟。” “这人眉眼间虽缠绕着浓重的死气,但看着也是个正派的人,不过身上有几分玄门中人的气质,因为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过交谈,也没有交过手,暂时也看不出来道行深浅。” “先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做吧,我们随机应变即可。” 元酒和重明交谈过后,就敲定了接下来的方向。 两人静静等待着章龄知试探的结果。 …… 章龄知很快将话题引到正事上。 钟敬海听完章龄知的话后,沉吟片刻,问道:“你们不是被海上的大漩涡卷进来的吗?” 章龄知指尖挠了挠鼻头,笑着道:“是被漩涡卷进来的,但不是被动卷进来,而是我们主动这么做的。” 钟敬海看向他的眼神露出明显的疑惑。 “我们是外界特管局的人,因为检测到海上接连有航船被卷入漩涡,且一直无法到搜救落海船员行踪,所以请了归元观的几位能人异士做外援,领队带我们进入大漩涡一探究竟。” “也就是,你们掌握了离开这里的办法?”钟敬海惊讶道。 章龄知闻言,眨了眨眼睛,疑惑道:“离开这里不是直接通过裂土的出入口就行吗?” 他的回答令两位老者默了几秒,钟敬海缓缓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你们把裂土想的太简单了。如果裂土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出的,我们何止于在这里停留千年时间之久?” 元酒托腮,歪着脑袋问道:“你们不是被这座岛上的水兽困住了,无法离开吗?” 钟敬海转眸看向元酒,盯着她的脸打量了几秒:“岛上的水兽虽然是一部分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 “裂土的规则,我们至今还没有琢磨透彻。起初我们也以为,只要找到当初进来的通道,就能以同样的方式离开。” “当时岛上五湖里的水兽对我们而言很危险,但当我们成为活尸,又偶然下水试验过后,便发现他们对充满死气的活尸不怎么感兴趣,只要我们不主动挑衅,还是有机会在它们眼皮底下行动的。” “我们找到过水下的通道,但根本无法离开。” 钟敬海见章龄知露出一无所知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根本没有尝试过离开裂土吧?” 元酒闻言不由坐直了身体,偏头看向重明:“你怎么看?” 重明很淡定地靠在椅子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手中的羽扇轻轻搭在膝盖上,从容不迫道:“如果只是我们两个带着一群小菜鸟进来,可能需要担心一下。但你和我不行,不是还有长乘,魔尊和仙尊他们么?” “就算没有路,他们也能直接撕开一条空间通道,完全无需担心。” 元酒闻言,瞬间全身放松,重新瘫在石椅中,扭头看向茫然的钟敬海:“你也听到了,能出去?” 钟敬海好奇地盯着元酒和重明:“你们俩究竟是什么人?” 元酒指了指自己鼻尖:“我?” “我是个人类修士。”元酒坦然为他解惑,伸手指着一旁的老沈在在的重明,“至于他,一只进口的神兽。” 重明挥扇在元酒头上打了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阴阳怪气我。” “你本来就是神兽,我又没说错!” 元酒不服气地瞪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儿。 钟敬海年纪有些大,不太懂元酒的调侃,但大致意思是明白的。 第636章 章龄知小声为他解释了一番:“元观主应该算是我华国修为最高的人类修士,她的同门实力都很强大,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修士。元观主身边的重明现身,原形是一只重明神鸟。” 钟敬海与一旁的钟敬祖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几分,但低头沉思时,明显还是有几分迟疑,不确定元酒他们是否真能达成他们的愿望。 元酒直言道:“我们此次前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是如何制成活尸,并且想学一下尸魂分离的办法。” “我之前经手的一个案子里,有个受害者被强行进行了魂体移换,他的魂魄被禁锢在凶手那副损伤很严重的躯体内,目前只能沉入棺中躲藏,十分畏光怕火。” “我之前并未见过这种情况,只能先让他维持原状。进入裂土后,听凤主谈及你们活尸族群,所以才来拜访,看看能不能找到尸魂分离之法,让那名受害者脱困。” 钟敬海与钟敬祖露出了然之色:“怪不得。” 两位老者对视了一眼,良久之后,钟敬海扶着椅子起身,道:“你们跟老夫过来吧。” 几人不明所以,看着钟敬海朝着殿外走去。 钟敬祖温和地笑了笑,握着手中的木杖,抬步向外,不徐不疾道:“走吧,你们不是想知道活尸是怎么炼制的吗?” “至于尸魂分离之法,现在暂时没办法跟你展示,因为一旦我们的神魂和尸身分开,魂魄就会消失不见。若是你们真能带我们回到故土,我们自然会告知尸魂分离之法。” 元酒和重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紧跟着钟敬祖离开:“走吧,去看看钟将军和钟军师的手段吧。” 活尸的炼成她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但情况允许的条件下,她还是需要了解一下。 因为她有些担心这些活尸炼成过程与周云官的情况相差太大,到最后就算得到了尸魂分离之法,可能也没办法套用。 但有条线索总比自己盲目的折腾要好得多。 他们所有人跟着钟敬海重新回到了祭坛前,钟敬祖将那些石雕身上的黑色布袋解开,走到了祭坛之上。 钟敬海从那座棺材山边,随手扛起一座棺椁,走上祭台,将棺椁放在中心的石棺旁,掌根撑着棺材前端,慢慢将棺盖推开。 里面是一具尸体,尸体维持着栩栩如生的状态,仿佛随时会睁开眼睛,从棺材内坐起来。 钟敬海低头看着棺材内身穿破烂盔甲的男尸,沉声道:“这是我麾下的得力干将,他叫金元,随我们流落到金钩岛,但因为伤势太重,加上这里缺医少药,最后没能熬过去。” “他死的比较早,我们当时还没意识到魂魄失踪的问题,所以错过了留下他魂魄的最佳时期,后面想方设法也没能找回,只能将他的尸体完好的保存下来……” 第606章 “后面那些棺材里难道……全都装满了这样的尸体?”章龄知震惊道。 手握着木杖的钟敬祖轻颔首:“正是。” “其实这一千多年间,每次裂土重开,外海出现巨大旋涡,都会有人意外被卷入其中。不过近三四百年开始,进入裂土的汉人,数量越来越少了。” 正直思索片刻,心里很快便有了答案,缓声解释道:“近三四百年,应该是和最后一个朝代的海禁政策有关,东南沿海所有海民内迁三十里。除去沿海水师为抵御海寇入侵而出海作战,平民百姓出海数量大大减少。” 钟敬祖颔首道:“这件事略有耳闻,但我们在这里遇到的贼寇居多,汉人水师数量极少。” 元酒微微挑眉,但什么都没说。 他们来的时候路过的那个小渔村可没看见一个外族人。 她猜测这些汉人活尸估摸着是把进来的异族给解决了,就算他们仁慈没有对幸存的贼寇痛下杀手,也不会好心到为这些祸害自己同族后背的家伙锁住神魂,保留尸身。 几人默契地没提那些可能幸运地落入这里,却碰见了这些鬼见愁活尸的外国佬。 章龄知也直接将这个话题跳过,转而表露出好奇的神色,问道:“这些棺椁中的尸体已经没有魂魄,你们将它搬下来做什么?” 钟敬海只笑了笑,抬手将棺内的尸体搬到石棺内:“你们看着就行,保持安静。” 那具尸体被放入棺内后,握着木杖的钟敬祖走上前,而钟敬海则退到了祭坛下,示意他们几个也下来。 元酒等人从祭坛上跳下去后,转身看向祭坛之上,发现章龄知还在上面。 章龄知脸色骤变,张牙舞爪,却始终没办法离开祭坛。 元酒偏头看向钟敬海:“小章为什么下不来?” “因为需要他帮个忙。”钟敬海笑了笑,抬手压了压,“稍安勿躁,看到后面你就明白了。” 随着钟敬祖手举木杖,栖在木杖顶端的乌鸦突然睁眼,红色眼珠很特异,那乌鸦唰的一下张开翅膀,套在祭坛四周几座雕像上的黑色布套,顷刻全被掀开。 那些雕像皆人身兽首,神态各异,或开口大笑,或瞠目嗔怒。 不管哪一座雕像,让人看着都极为不适。 重明偏首,拧眉与元酒说道:“这些雕像……看着不像正经神明,反倒有几分妖邪之相。” 每座雕像栩栩如生,也就让他们将几座石雕看得更为清楚仔细。 元酒微微颔首:“这锁魂之术怕是……” 邪术。 钟敬海自然听到了他们交谈,极为坦然地说道:“这个祭坛,祭得正是几个邪神。” 弘总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开始自曝的钟敬海:“你们不怕……” 钟敬海知道他想说什么,摆了摆手道:“我们自然清楚邪神的恐怖。但这几座邪神,倒也没有那么邪,准确来说,这几座兽首人身的雕像,皆是东南一带一个部族所信奉的神明。” “这些雕像原身皆是成精的妖怪,只是尚未修成大道,却与人类小族群有了过于亲密的联系,在尝到香火供奉的甜头后,便开始走了歪路。” “所以没过太久,这几个精怪就被朝廷打为邪神,而与邪神相关的东南小部族,也因此遭遇灭顶之灾。” “我们当时镇守东南沿海一带,正好对这邪神之祸了解颇多,我们当时负责派兵镇压反抗的邪神信徒,并清缴盘点祭祀邪神的物品,所以找到了邪神给信徒的‘长生术’。” “也就是现在炼制活尸之法。” “真正被炼成活尸,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也得到了长生,尸身不毁,神魂便不灭,只是一辈子畏光怕火罢了。” 元酒拧眉道:“身体不会僵硬吗?或者行动迟缓?” 钟敬海多看了元酒一眼,颔首道:“你说的这些情况也是有的,但很少。” “何解?”元酒虚心求教。 钟敬海看着苏醒的邪神雕像,黑色的雾气很快席卷了整个祭坛,再也看不清人影和尸棺,连章龄知的魂魄也看不到了。 只能听到乌鸦呱呱乱叫的声音,还有其他兽类奇怪的叫声。 钟敬海收回目光,淡声道:“一般尸魂刚融合,身体会有些迟钝,但最多半个月,就会恢复如常。如果尸魂融合不太好,则会出现行动迟缓笨拙的情况。” “但出现第二种情况时,一般是魂魄与尸体并不匹配。” “也就是,将一个人的魂魄,装在了另一个人的尸体里。” 钟敬海示意元酒他们看着上面:“刚刚让那位小兄弟的魂魄留在上面,也就是想把他的魂魄装进我部下的尸身内。” 元酒立刻皱眉,想要上去阻止:“不行,章龄知是个活人,他的身体还在。” 钟敬海拦住她:“你们不是想知道尸魂分离之术吗?” “融合之后,自然也会给你们看看如何分离尸魂。” 这话说完,躁动的几人才冷静下来。 尸魂融合的过程很快,比他们心底预期要短了一半时间还多。 祭坛上的黑雾逐渐淡去,钟敬海捡起一旁的黑布,挨个套在石像头上。 重明本想帮忙,拿着黑布套雕像脑袋时,手掌仿佛被针扎了般,下意识地缩回手,黑布也掉在了地上。 他垂眸盯着左手上黑色的裂纹,嘴角微微抽了几下,咬牙切齿地用灵力抚平了那几道过于明显的伤痕。 像元酒就更聪明一点,她双手背在身后,一点忙也不帮,主打一个重在观摩,绝不上手。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重明扭头看着幸灾乐祸的元酒,幽幽问道。 元酒立刻摇头否决:“没有,单纯是不想碰罢了。” 她凭直觉判断这几座雕像与她气场不太合,碰了估计讨不着好。 重明的遭遇只是验证了她的第一直觉果然很准。 随着所有石像被黑布重新蒙住,祭坛上黑色的雾气也随之彻底散尽, 石棺内的尸体就那么直愣愣地坐了起来,项上头颅缓缓转动,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元酒和重明。 第637章 重明倒是没什么感觉,元酒却背后的汗毛唰的一下竖起来,但很快就恢复镇定,盯着那双没什么感情的双眸,眨了眨双眼。 “小章?” 石棺内坐着的尸体慢吞吞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僵硬又骇人的笑容。 他龟速举起右手,朝着元酒等人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 很好。 单看这傻乎乎的回应方式,便能确认是章龄知本人无疑。 不过从石棺里爬出来后,这个身体与魂魄融合很差的家伙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就连从石棺里爬出来,就费了老大的功夫,累得气喘吁吁。 “看来不是本人的魂魄,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很差啊。” “嗯。”钟敬海亲自确认了元酒的猜测,让一旁愣神的弘总扛起没办法自如行动的章龄知,侧身道,“走吧,带你们出去。” “这就出去吗?” “你们不是想知道尸魂分离的办法吗?”钟敬海回头笑道,“你们也看到了,这是一种禁忌之术,我们借用此道保存尸体与魂魄,并且得以偷生数百年,想要将尸体与魂魄分开,自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尸魂分开只有两个办法,一种是直接烧掉尸体,但因为魂魄禁锢在尸身内,在尸身未彻底被烧毁之前,魂魄是无法离开尸骨的。也就意味着……” 弘总扛着钻进金元尸体内的章龄知,脸色微寒:“要忍受活生生被烧成灰的痛苦。” “对。”钟敬海长长叹了口气,走在最前面带路,“魂魄与尸体融合的时间越久,感知也就越趋近于活人的状态,被焚尸时所要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大。” “你们放心,这位小兄弟与我部下的尸体本就不太融合,且时间又很短暂,不需要承受太大痛苦就能从尸体中出来。” 几人跟着钟敬海沿着弯弯曲曲的通道一路往前,最终走出了这座生死墓。 重明回头看着消失的通道,诧异道:“我们找进去的路费了好大的功夫,出来竟然这么容易?” 元酒:“毕竟有熟人带路,换我们自己摸索,估摸着还是要花不少时间。” 钟敬海熟门熟路,带着他们一行人离开了活尸林。 直到看见熹微的天光,几人才发现一夜已经过去了。 钟敬海站在活尸林边缘的阴影里,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把人放在那块石头吧,然后等着就行。” “这是干嘛?” “第二种方法。”钟敬祖戴着兜帽,握着木杖站在树下说,“晒尸。” 沉默寡言的钟敬祖一开口,就让几个人齐齐懵逼。 直到钟敬海笑着解释后,几人才收起有点丢人的表情。 所谓的晒尸,就是字面意思,在太阳下暴晒。 活尸最惧正阳之气。 不过金钩岛的日光条件不太好,因为整座岛是倒悬于十刹海之上,所以一日之中阳气最足的时辰,这座岛上反而没有太阳。 这也是为何他们会选在金钩岛上建生死墓,而不是去其他正悬于海面之上的浮空岛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没有正阳之气,小章如何脱身?” 钟敬海摇头道:“他这种情况,也并不一定需要正午之阳翻晒。” 章龄知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因为无法开口发声,只能在心底吐槽。 总感觉在钟将军口中,他就像件衣裳一样。 弘总比较担心一点:“晒尸,会疼吗?” 钟敬海深深看了弘总一眼,没回答,反倒是站在稍远一点的钟敬祖委婉道:“没焚尸疼。” 章龄知:“!!!” 弘总:“???” 元酒和重明齐齐哦豁了一声,默默看向已经开始抖的章龄知。 “只有这两个办法了吗?” “只有这两个法子。” 钟敬海双手负在身后,老神在在道:“他神魂封在尸身中的时间,尚不到两刻钟,所以晒半个时辰,估计就差不多了。” 像墓里那些已经不死不活几百年的老家伙,想要靠晒尸分离神魂,那估计得好几百年…… 所以他们如果真能离开裂土,选择转世投胎,几乎只有焚身一条路可走。 众人或站或蹲,在活尸林边等上了两个小时,章龄知的魂魄才从金元的尸身中脱离。 章龄知的魂体回到元酒手里时,状态不怎么好,整个魂儿都是蔫儿的。 元酒往他魂体拂去一道精纯的灵气,随后掏出他的身体,将魂魄重新固入身躯内,并在魂体和身躯间多放了几道固魂的禁制。 重明见她不厌其烦地重复画禁制,拧眉道:“生魂归体,应该用不上固魂类的禁制吧?” 元酒垂首做完之后,才缓声道:“有备无患。” “裂土对魂魄的牵引过于奇怪,小章生魂刚离体时,我就感觉到了打在他魂体上禁锢被某种规则拉扯。这种规则的存在,让我不敢有一分大意。” 重明闻言忍不住挑眉,但没有再说什么。 禁制全都弄好后,章龄知终于从躺着转换成靠坐。 他一向红润的面色,如今苍白了不少,眼眶下有些发青,神色郁郁。 看得出来,生魂离体,且魂魄被禁锢在灵异具尸身中,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元酒询问了他的意见后,将人收入了玄圭中,让他借助里面的阵法蕴养恢复。 将章龄知安顿好后,元酒坐在石头上,回想着刚刚晒尸的过程。 晒尸的时候,章龄知明显很难受,但因为对身体掌控很弱,所以几乎动弹不得。 但并不是一直晒,就真的能让魂魄与尸身分开。 在魂魄与尸身联系最薄弱的那一瞬间,钟敬祖手杖上的乌鸦化作了一把鸳鸯剪。 他用那把鸳鸯剪剪断了章龄知魂魄与金元尸身的连接处,所以章龄知才能真正脱离。 元酒观察了那把鸳鸯剪很长时间,但钟敬祖在剪完之后,那东西就变成了乌鸦,重新回到了他木杖顶端,变回那只很诡异的乌鸦。 她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乌鸦像活的。 但她感觉不到任何生气。 鸳鸯剪像法器,但又感受不到任何灵气和阴气的波动。 想了很久,想不通。 看钟敬祖那闭口不言的样子,元酒估摸着问也问不到答案,索性不再去想这些。 看来如果想将周云官妥帖处理,这会儿肯定是要借助钟家两兄弟的力量。 这也就意味着,要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带这些活尸和那成千上百具尸骨离开裂土。 元酒挠了挠眉梢,有点点头疼。 看来是要谈判了。 多少得争取点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不然白白跑一趟腿,有点亏。 第607章 樗树族 元酒询问了钟敬海和钟敬祖,知道他们二人可以离开活尸林,便带着他们一起回了人族聚集的地方。 回去之后,重明先负责接待这两人,元酒跑去找长乘,将事情仔细跟他说过后,盘膝坐在一个巨大的龟壳上,殷切地盯着他。 长乘的尾巴扫过身后的灵草,抬眉静静看着她圆润的眼瞳,沉吟了片刻,不得不轻叹了口气:“所以呢?你自己不想跟他们两兄弟互相试探,就想找我去跟他们谈条件?” “我是你的工具人吗?哪里需要哪里搬?” 长乘看着她卖乖的表情,一点儿都不觉得可爱。 只觉得头很疼。 元酒双手合十,拜了拜:“我跟他们谈,我辈分上不占优势,但这情况谈判,又不是谁拳头大,就能占更多便宜。所以……” 长乘:“那我有什么好处?” 元酒震惊道:“长乘,你变了!你竟然开始讨价还价了。做人,不是,做仙不能这么世俗……” 长乘白了她一眼:“没好处,这回我可不帮你。” 元酒见他态度坚决,长长叹了声:“行吧,你想要什么好处?我穷得很,还背着一屁股债呢,可没钱。” “我记得,你有一枚九岚珠。”长乘轻飘飘开口。 元酒一下子就心梗了。 她龇牙咧嘴道:“不是,你从哪儿知道我有九岚珠的?这东西我从来没给人看过。” 长乘:“你别管我从哪儿知道的,我要那枚九岚珠。” 元酒一下子就心疼了:“你要别的行不行?九岚珠这东西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 这东西,修仙界上天入地也找不出第二颗。 要说多厉害吧,也没有。 这东西只是很稀罕。 非常值钱。 具体是个什么用法,知道的人不多。 知道的人也绝对不往外说,所以弄得这东西很神秘。 九岚珠到她手里也就七八年的时间,她自己也没摸透怎么用。 感觉就是颗漂亮的珠子,可以护佑她自由出入无尽海,其他的……暂时还没摸索出来。 九岚珠落入她手之前,曾有修士出三百八十万极品灵石求购,都没能得手。 第638章 她修仙三百年,不算师尊和各位师兄送的珍宝,三百年攒下来的家底,加上典当收集到的所有灵草和灵宝,加起来也没有八十万极品灵石。 可想而知,九岚珠这东西有多值钱。 长乘一开口就要她最值钱的宝贝,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九岚珠到你手里时间也不算短,你留着也用不上,与其放着压箱底,倒不如给我用用。” 元酒一条腿搭在龟壳上,嘴都能挂油壶了,不爽道:“可以借你,但你得先跟我说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长乘垂眸,默了片刻,说道:“据传,九岚珠是一位真神的半颗心。” “有传说,与九岚珠契合的修士,能借助此物成仙。” 元酒轻咦了声,奇怪道:“可你不就是仙吗?对你来说作用好像也没有……” “九岚珠中有古神的气息,我猜测应该也有九德之气,也可以容纳九德之气。” 长乘捻了捻指尖,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我不能长时间离开蠃母山,身为神山山神,需要镇守山下的邪魔。我离开时间过长,九德之气就会逐渐稀薄,那些东西实力会增长,很快就能逃出生天。” “所以我需要寻找能容纳九德之气的宝物,替代我的作用。不然最迟一月,我还是要回去,这次就需要待更长时间。” 元酒了然,从龟壳上跳下,点点头道:“明白了,那九岚珠就给你吧。你以后摸索出更多用法,再告诉我。” “那东西我现在确实也没用,之前我有考虑过,若是雍长殊历练出了差池,没能在大限之前修出一尾,就把九岚珠给他用。” “但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九岚珠是否能帮他扛过寿元将近之劫,所以给你用也无妨,我过段时间再找找看,应该能找到更适合他的东西。” 长乘勾唇,浅浅笑了一下:“雍长殊之前是因灵气薄弱,且无法寻找到突破机缘,才迟迟未能进阶生尾。修仙界的资源比他原来的世界丰富得多,精进并非难事,你无需太过担忧。” 元酒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你说的对,但总该是要有点准备,万一他点儿背呢?” 长乘难得卡壳,沉默了许久:“……” 不得不说,她说得还是有点道理的。 因为有些人,真的很倒霉。 所以,话不能说的太满。 元酒把玩着手里红彤彤的两颗珠子,拍了拍腰间装饰用的香袋,龇牙道:“虽然我愿意给你九岚珠,但那玩意儿我没带身上,在重明巢穴下面埋着,你得自己回去找。” 长乘点点头,对她只吝啬了几分钟,倒也没太大意外。 元酒这人是抠门了点,但真到关键时刻,对自己人还是很舍得的。 相比于周方那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元酒的抠门都被衬托得微不足道。 “和钟氏兄弟谈判的活儿交给我,保证给你个满意的结果。”长乘很是爽快地承诺了下来。 元酒闻言,立时眉开眼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钟氏兄弟的要求在几人意料之中,他们只想带着所有的活尸,和收敛的所有尸体离开裂土,并要求外界提供有利于他们暂时滞留的地盘。 他们的目标是落叶归根,重入世间轮回。 并不是多么为难的要求,稍微麻烦一点的条件,还是临时滞留地问题。 不过就算特管局不同意,元酒也可以暂时在道观所在的山里,划出一块地盘,供他们暂时的居住调整。 所以,长乘与她浅聊过后,很快就有了计划。 以详细的裂土情报,以及活尸们目前搜集到的五成灵草异宝,作为带他们离开裂土的酬劳。 钟敬海和钟敬祖没怎么犹豫,立刻就替所有活尸应下了这个条件。 听到长乘说出条件后,他们在心底其实松了口气。 本以为要拿出所有身家的,没想到只用付一半,这生意无比的划算。 双方皆认为这次生意赚翻了,也就没有过多需要扯皮的地方,就算在某方面不太融洽,也都选择了各退一步。 金钩岛上的人族和活尸,相处起来很是友好。 元酒在玄圭空间中,圈出了很大一片地,在离开金钩岛前,会让他们全部搬迁到空间内。 而钟氏兄弟也需要仔细整理他们目前掌握的各种消息,把脑子里的所有资料汇集成册,到时候转交给元酒。 有了钟氏兄弟提供的信息,可以说省下了他们很多时间,不用再漫无目的地四处探索。 …… 临近午时,元酒已经将金钩岛的事宜全部安排好,把章龄知和乜经纬,还有弘总和正直都留在了岛上。 金钩岛目前祥和又安全,很适合连续多日奔波的乜经纬与章龄知稍作调整。 她打算这次去一趟西西岛,只带上长乘一人。 三个位于浮岛上的出口,他们已经见过其二,只剩下最后一个。 这个出口距离金钩岛距离不算太远,差不多一日夜就能赶到。 这样算来,差不多要花上三天的时间,才能赶回来。 长乘天性和善,很会与异族打交道,由他在能省不少嘴皮子。 就算和西西岛上的两个土著种族没谈妥,他的实力也很强,打起来绝对不会吃亏。 蹭了顿炊事员做的午饭,元酒打包了几分饭菜,和长乘坐在那只无法化形的肥遗身上,朝着西西岛的方向飞去。 离开倒悬浮岛空域的奇怪重力场后,他们很快调整好飞行姿态,稳住了骤然下坠的身体。 元酒盘膝坐在肥遗宽厚的背部,看着下方一望无际的十刹海,额角毛茸茸的碎发被海风吹得凌乱。 长乘给肥遗指了正确的方向后,回到元酒身边,看着下方海面上缓缓跃起的巨鲲,忍不住道:“进了这个秘境后,偶尔会有种回到修仙界的错觉。” 元酒微微颔首:“除却空间小了点,其他的确有不少相似之处。” “不过,修仙界已经没有鲲鹏这种生物了,没想到十刹海竟然有?” 元酒看着那只在海面缓慢翻身仰跃的巨鲲,低低慨叹。 长乘看着那腹部宛若洒金之色的巨鲲,眼睫轻轻晃动了两下:“这个不是真正的鲲,它无法化鹏。” “叫声很像鲸。” 元酒听着那空灵的鲲鸣,心脏也随着那叫声的频率颤动。 她觉得生平所学的词汇太过贫乏,无法更准确的形容出鲲鸣。 那叫声,仿佛像海的低声呢喃,像澜的浅浅吟唱。 却能穿越山川湖海。雾雪云岚。 轻而易举的灌入心脏,不轻不重地撞在天灵盖上,在脑子里共鸣回响。 两人一站一坐,静静观看这难得一见的景象。 巨鲲自在畅游,直到沉入海底,他们再也看不见海面下巨大的暗影。 “也不知道师尊那边情况如何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元酒单手支颐,看着起伏的海面,浅叹了声。 长乘在她身边坐下,挥袖摆出一张矮桌,抬手落下一个防风的灵气罩,淡定地在肥遗背上煮茶。 元酒看着他的红泥小炉,摸出一个铁丝网罩盖在上面,随手放了两个橘子,又铁网上丢了几颗从金钩岛摘的板栗和核桃。 长乘拿茶罐的手一顿,看着她一通操作,迟疑了几秒:“想喝什么茶?” 元酒立刻舒展眉眼,笑得像朵花:“奶茶。” 长乘一口气哽了哽:“……” 半晌后,他只得无奈道:“蠃母山的云雾灵芽,用来煮奶茶……有些浪费。” 元酒已经摸出一罐冷藏的牛乳,随手放在桌子上,还用指尖往他面前推了推。 “试试看,说不定味道就很好呢。” “你那蠃母山每年都会产出两斤四两的灵芽茶,你囤了上千年了,存货多的是,拿来煮一回奶茶,有什么好心疼的?” 长乘看了她一会儿,放弃了挣扎:“……” 但他心底却打定了主意,往后三年产出的灵芽茶,一片都不分她了。 肥遗飞了一日一夜,第二天刚好正午时分抵达了西西岛。 还没进入浮岛前,元酒遥遥望着传闻中的西西岛,觉得这岛的造型很特别,像个巨大的绿色蘑菇。 落在岛上的瞬间,岛上葱绿的植物瞬间活了过来,如同魔藤般张牙舞爪地发动攻击。 元酒和长乘匆匆落地,干净利落地将无数藤蔓削断,把缠住肥遗身躯的树蔓斩断。 长乘将肥遗身躯变小,收入袖中,看着将树根拔起,层层叠叠将他们二人围住的树人,武器在指尖转了两圈,稳稳落入掌心。 元酒有点头疼,握着细长的刀,与背靠着她的长乘说道:“那小凤凰说西西岛上住着樗树族和霹雳族。樗树为灵植精怪,霹雳族据传是落雷所生的异兽。” “我本以为樗树族是草木类精怪,性格会平和些,没想到见面就动手,这脾气很差啊……怎么搞?难道我们真要打进岛内,去找那个出口?” 第639章 长乘打量着这一株株高十数丈的樗树,目光从树根扫到树冠,没能看到任何人形的精怪。 他用手肘拐了一下元酒,问道:“我记得樗树族是木生人状,灵智并不高,但这些樗树明显有意识,但却看不到任何类人形态。” “难道是我记错了?” 长乘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漏看了一些资料。 毕竟樗树族在修仙界也极为罕见,史料中没有多少详细记载。 因为樗树成精与普通草木成精不同。 樗树一族是先长出类人的躯体,之后才会拥有灵智。 而一株樗树想要长出人躯,那是十分偶然的情况。 可以说,几百年都很难碰上一回。 西西岛上的樗树既然能形成族群,必然不是以修仙界那种方式成妖。 元酒眉间褶起,肯定地答道:“你没记错。不过樗树精身形很小,通体青黄之色,很擅长伪装隐藏,很有可能藏身在这些巨木之中。” “咱们分头找。” 长乘话音刚落,人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元酒见状暗嗤了一声,在两人粗的树蔓当头砸下来之前,也果断闪身出现在一株樗树树冠之间。 第608章 霹雳族 元酒与长乘分开后,利用快速移动的能力,出现在很多比较奇怪的位置。 一大群樗树挥舞着藤蔓,却完全碰不到她的衣角,整棵树看起来都暴躁了许多。 藤蔓彼此纠缠,有些挥在其他树干上,导致地上全是落叶和断枝。 元酒在好几株樗树中上上下下翻找,都没能找到传说中的樗树族小树人。 过了十几分钟后,长乘那边传来了口信。 元酒闻声,躲过从后侧方抽过来的树枝,踩着想将她捆住的树蔓,出现在长乘身后。 长乘头也不抬,用右手执剑,将侧方如腾蛇般爬过来的几根树藤削断,左手伸入不大的树洞中,抓出了一个五六寸大的小树人。 树人腰身被拿捏住后,周围疯狂舞动的树蔓忽然停住,随之在进攻和退守之间摇摆不定。 元酒蹲下身,收起手中的长刀,眼底满是好奇。 “这就是樗树族?” 长乘点点头,迟疑了几秒,说:“西西岛的樗树族,体型比我想象中要小很多。” “异志中记载,樗树族身高约六七尺,和人族其实差不多大小。” 元酒用手戳了戳小樗树人玉白色的面颊,手感温润柔软,很是奇异。 “我还以为樗树族真就是通体青黄,没想到脸竟然是白的。” 长乘揶揄道:“手心也是白的,眼睛也有眼白……” 元酒无语了几秒,收回不安分的手指,看着怒瞪着他们俩的樗树小人,看着它头顶竖起的须须,道:“这小家伙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吗?” 长乘看着像手办的小树人,将它放在树洞口,慢慢放出一缕九德之气,徐声道:“我们无意冒犯西西岛上的诸位,只为寻找意外落入西西岛的幸存人族,所以需要入岛一趟,敢问岛中两族可通融否?” 逸散的九德之气带着淡淡的金色丝线,这种平和又宽容的力量,对草木成精的樗树族而言,是种很奇特又强大的存在。 这樗树族小人可能知道在他们二人眼皮下很难逃脱,所以乖乖悄悄站在树洞口,一只小手扶着树洞侧缘,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面前的九德之气,张口发出“哇卡哇卡”的声音。 元酒和长乘齐齐睁大眼睛,愕然地看着小家伙。 小树人见两人呆住,小手掌抓着一缕金色的九德之气,歪着脑袋继续开合小嘴,“哇卡哇卡”的叫着。 元酒和长乘面面相觑半晌,同步扶额。 就是,突然间……头有点疼。 “完全听不懂它说什么啊,咋搞?” 元酒蹲在小树人面前,与小家伙大眼瞪小眼,学着小树人可可爱爱的模样,同款苦恼歪头杀。 长乘静默了许久,见那小树人忽然抬手指了指岛内方向,身下的大树突然挪动起来,周围无数巨型樗树纷纷让开路,他才隐约明白小树人打算给他们带路。 两人坐在树枝上,元酒手捧小树人,举到自己面前,看着它与人类无异的面庞,惊叹它五官之精致,身上的衣裳做工之精美,图案之繁复,拐了拐长乘的手臂。 “和小孩子的芭比娃娃很像,将近20厘米高,小手小脚,看着也太可爱了,好像养一只。” 长乘看着身下近六十米高的樗树,轻笑道:“那你至少得先挖一棵巨型樗木才行。” “小树人和樗树是无法分开的,一旦离开伴生的樗树,小树人很快就会死亡。” 元酒撇着嘴角,幽幽道:“我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要动手,咱们肯定要被打出西西岛。” “咱们和樗树族无法沟通也就罢了,要是一会儿碰上霹雳族,还是没办法沟通,那可怎么办?” “听说霹雳族脾气可差了,可不像这些樗树族好相处。” 元酒有点担忧,但不多。 长乘瞥了她一下,淡声道:“别乌鸦嘴。” 元酒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樗树族小人放下。 小人从她腿上跳过去,走到长乘身边,哼哧哼哧爬上了他的膝盖,一只小手扶着他清瘦玉白的腕部,一只小手费劲儿地抓着修长有力的手指,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 元酒震惊地看着人小胆大的小树人。 不得不说,是条好汉! 长乘左手一动不动,任由小树人抱着,嘴角勾着笑,指尖散出几缕九德之气逗弄它。 小树人泡在那团聚而不散的金色雾团中,舒服地将小脸贴在他手背上,发出“哇哇哇”的声音…… 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两人能感知到它非常开心。 巨型樗树带着他们直通岛内,元酒和长乘也分出一部分目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樗树的数量确实很多,随处都能看到,但并不是每株樗树都已成精,大部分还只是灵木,也没有真正生出灵智,但这些樗树可以被岛上的樗树族操控。 这些没有灵智的樗树,宛如樗树族遍布西西岛的监控摄像头,就算有一只飞鸟进岛,它们也能立刻发现,并且将消息分享给所有的族人。 直到他们身下的樗树停下脚步,坐在长乘腿上,已经被九德之气熏醉的小樗树族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前方黑云压顶的大片荒地,张着嘴“哇卡哇卡”叫了几下。 长乘捧着它从树上跳下去,低头问道:“是不是不能再往前了?” 小树人听不懂,但很明显一步都不愿再往前走。 元酒紧随其后,朝小树人摇了摇手:“我们自己进去就好,多谢相送。” 前方明显是一片被万千雷霆劈碎的赤地,樗树族和霹雳族关系再好,进去也很难避开那些毫无规律的雷电。 长乘:“这里是片雷泽,比较适合霹雳族生存。” “霹雳以雷电为食,头如猕猴,身形若六畜,长得很是怪异,应该很好辨认。”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白电突然就从两人眼前划过。 除了一道刺目的电光,他们俩竟然什么都没看见。 还是长乘更敏锐,左手抓着元酒的肩膀,将人往后一拽,尾巴朝着虚空中甩去。 一个白色的团子被长而有力的豹尾精准抽飞。 那白团子在干涸崩裂的土地上滚了好多圈才停下,还没等元酒看清它的真面目,那白团子又从原地消失了。 她立刻绷紧了身体,身体后仰,躲开了偷袭她脑瓜子的爪子,用刀鞘往那团子的身上捅了一下。 一声羊叫突兀响起,长乘已经制住了那个白团子。 果然是霹雳,通体长满三寸白毛,像个炸毛的拖把。 它的嘴唇是红彤彤的,比女孩子涂得口红颜色还要正。 嘴巴很大,红色的唇一直延展到两腮侧。 脸上有三对对称的藏青色纹路,头顶长着羚羊一般的珊瑚色大角。 大角之间,靠近额心的眉骨处,有两处红色的骨突。 爪子和人手长得差不多,只是指骨比人族的要瘦长得多,从指根到指尖的长甲,红色逐渐加深。 长乘制住这只霹雳后,指尖处闪烁着大量的电弧,甚至冒出了火星子。 元酒后退了小半步,生怕着小白团子暴起,贴上她的脸,二话不说给她做一套雷电马杀鸡。 长乘不怕雷,她却是怕的。 毕竟整个宗门里,就属她被雷电劈得最多。 人修想要成仙,就是这点不太好。 天道的雷霆从不缺席,一向秉承着可以多劈几下,但绝对不能少劈一下。 “霹雳原来长得这么小啊?” 元酒看着也就她半身高的霹雳,惊叹了两句,一手撑着膝盖,试探着这凶巴巴的小家伙:“听得懂我们说什么吗?” 小白团明显听懂了她的话,用力挣扎着,但依旧没能撼动长乘无情的铁手。 第640章 “放开我!”那霹雳不情不愿地开口说了话。 长乘眉眼舒展了几分:“能沟通,还算不错。” 但他也没松手,因为霹雳兽的速度确实很快,和雷电的速度几乎没区别。 一旦放手,这霹雳兽有了防备,他不一定还能再这么轻易的抓住它。 “我们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你安静点儿,咱们谈谈。” 元酒蹲在一旁,看着一脸愤恨的“小猴子”,莫名有种欺凌弱小的既视感。 霹雳兽吱哇吱哇的叫了两声,不太配合地瞪着他俩。 “不配合的话,我们就只能硬闯,到时候打伤了你们霹雳族的谁谁谁,那就不好说了。你呢,要是配合一点,咱们坐下来谈一谈,我可以给你们一些东西,作为你们提供信息的报酬。” “如何?” 元酒用一根枯枝点了点他的手臂。 下一秒,树枝就被噼里啪啦的电弧点燃,冒起了一阵烟儿,明火突然冒头,顺着枯枝下端烧起来。 元酒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 长乘一手拍了拍霹雳兽的后脑勺,语气严肃的警告:“安分点儿。” 见实在无法从这两个奇怪的人族手中跑掉,霹雳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如同黄水晶一般的眼瞳闪过一抹凶意,但迫于按住它的男人威压,不得不乖乖收敛起爪牙。 为了防止这霹雳兽诈降,长乘只将它从地上扶了起来,并未彻底松开手。 他偏头看了元酒一眼,后者秒懂他的意思,从储物镯中摸出一些少见雷系灵果,放在了地上。 “回答我们几个问题,这些灵果就归你。” 元酒将其中一颗饱满的紫色灵果塞到霹雳兽的怀里。 霹雳兽两只小爪子捧着雷灵气息的果实,震惊地瞪圆了澄黄的眼睛。 元酒得意地偷笑了一下,感谢这些小家伙没见过世面,不然这几颗灵果还真不一定能哄住。 “西西岛上与外界连通的出口,就在这片雷泽内?”长乘主导了这次的问话。 霹雳兽见他确实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后,才很慢地点点头。 “这几个月,可有长得和我们相似的种族从那个出口进来?” 小霹雳兽飞快点头,原本吱哇吱哇的叫了两下,才意识到他们听不懂,又切换了人族的语言。 “有的。” 长乘已经松开了控制霹雳兽的手,蹲在它面前,看着它揉着那颗雷系灵果,又问:“有多少人?” 小霹雳兽愣了一会儿,支支吾吾道:“嗯……很多。” “很多,是多少?”元酒追问。 小霹雳兽瞪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果子,又觉得不该这么凶。 它有点不太爽道:“我不会数数,总之就是很多。” 元酒震惊了:“???” 都能学着说人话了,竟然不会数数,这合理吗? 小霹雳兽不懂她内心的吐槽,只道:“我还小,数数以后可以慢慢学。“ 长乘:“这些人现在在哪儿?” 小霹雳兽语气平静:“死了。” 它的答案真诚而残忍,也让元酒心凉了一秒。 “怎么死的?”长乘问。 小霹雳兽指了指不远处轰隆一声凿下来紫电青光:“被劈死的。” 元酒上下观察了一会儿,偏头与长乘道:“看不出它身上有血孽之力。” “霹雳兽只是脾气差,但不吃人,只吃雷电。” 长乘已经猜到她刚才的脑补,无奈地传音提醒道。 “全都死了吗?”元酒不死心地问道。 小霹雳兽思考了一会儿:“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你们自己去看好了。” “不过,你还有这种果子吗?” 小霹雳兽抓起地上剩下的几颗果子,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元酒没有立刻答应它,而是耐心地建议道:“这雷系灵果力量丰沛,不宜多食,就算你是霹雳兽,也要适量。” 小霹雳兽自豪地挺起胸膛:“我们家人多,这些不够分。” 元酒闻言不再劝,直接拿出一只竹篮,篮子里的果子堆得冒尖。 “够了吗?” 小霹雳兽点点头,拎着果篮,立刻在前带路。 元酒看着它矮墩墩的背影,传声与长乘:“幸亏我打小就有囤货的习惯,当初进了那位陨落的雷灵根大能留下的秘境中,虽没找到太多适合我的东西,但还是摘了不少无人无津的响雷果,不然今天那容易让这霹雳兽给咱们带路。” 长乘单手负在身后,指尖动了一下。 一节闪动着电弧的紫竹,突然出现在他手里。 雷竹在他玉白细长的手指上转了几圈,便被他随意地丢到元酒怀中。 “就算你没有,我也有准备。” 蠃母山下压邪魔,邪魔最惧雷电威势,所以他从来不缺雷系的灵植灵宝。 可惜元酒不是雷灵根,基本用不上这些东西。 第609章 傀儡碎 相比于从头到尾都很淡定的霹雳兽,元酒与长乘前进的时候要狼狈许多。 空中落下的雷电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追着他们二人劈。 元酒就算身手再敏捷,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劈了好几次。 长乘比她的情况好一点,但越往雷泽腹地走,雷霆就越密集,偶尔也会被劈中。 深入雷泽之内,两人才发现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寸草不生。 远处有很大一片黑色的沼泽,土质稀软,在沼泽中有一丛紫色的荷叶,层层阔叶之间,只有一株紫金色的莲花,时不时就被空中落下粗壮雷蛇照顾一下。 小霹雳兽见他们盯着那雷莲,好心告诫:“你们最好别过去,那边的雷霆十分密集,就连我们族中的前辈,都不敢靠近。” 雷莲是天材地宝,这东西想要的人和兽可多了。 但它至今好好长在那儿,一片叶瓣都没少,足以见得那附近有多危险。 元酒双手抱在一起,淡定道:“我们没打算过去。” 天材地宝虽好,但还是小命更重要。 …… 相比于漫步雷泽,偶尔会被雷电按摩的元酒和长乘,远在深海之底的城上月,此刻心情有点糟糕。 计屠双手执剑,挡在城上月身前,目光森冷,看着出现在海底宫殿附近的无数海蛇妖族与五只体型巨大的恶蛟。 城上月蹲在地上,没有理会那些来势汹汹的妖与海兽,左手指尖划过沙地里的傀儡残骸,指尖浮现出四根月白色的细线,每根线精准地扎向地面,修补着破烂不堪的傀儡材料。 计屠见他一直沉默不语,满心担忧,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和往常差不多的神情,但他偏偏从这种平静中,窥见了暗藏其下的汹涌怒涛。 浮在四面八方的海兽与妖蛟未动,计屠眼下懒得理会他们,收回视线后,他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浮在身边的无相。 傀儡身躯被打碎,他的魂体无法寄居其内,眼下的情况比他还惨一些。 果然是世上最废材的魔神。 死的时候就很戏剧,现在还能重蹈覆辙。 有些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这家伙可能成神的时候,神格被搞错了。 这货不该是无相魔神,应该获霉神封称才对。 “我实在不明白,你堂堂魔神,怎么会被这些不成气候的妖弄得粉身碎骨。”计屠小声吐槽无相。 无相这会儿整只魔都不好,他此刻正在怀疑魔生。 回神后,他一扭头,又被计屠脸上无语的表情气得差点绷不住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 无相气得将手中的索灵图砸在脚下,咬牙切齿道:“我本身就不擅长打架,是个靠脑子搞事业的魔神,现在用的又是一具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中级傀儡身躯,你让我怎么跟这么多不讲武德的妖打?” “这里至少已经是海底三万米深的地方,光是这里的水下压力,就已经对这副躯体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我被海流冲击下来时,躯体上就多了好几道裂痕。” “我还在心疼身上的裂痕,生怕动作大一点,躯体就直接崩碎,就被那些藏在沙地里的海蛇偷袭了。” 无相魔此刻恨不得一爪子将那些海蛇全都撕成条。 他真的没来得及还手,傀儡身就碎了。 迫不得已,他只能将脱离傀儡身,以神魂状态和这些妖族交手。 在城上月与计屠来之前,他已经屠过一圈了。 死了一条杂毛蛟,和数不清的蛇妖。 城上月他们完全是顺着变红的海水找过来的,足以见得,他之前屠了多少妖族。 计屠见他濒临炸毛,也没再刺激他。 只不解道:“这些蛟和蛇为什么盯着你不放?” 无相摇头:“不知道,兴许是疯了吧。” “我变成魂体状态,都杀了它们那么多手下,也没见它们有半分撤退的意思。” 第641章 城上月已经修补好半副傀儡躯体,撑着膝盖起身,抬眸看了眼躲在海蛇后的几头蛟,出言道:“它们可没有疯,之所以不撤,是因为盯上了你的神魂。” 无相震惊:“我的神魂?” 他一个魔神的残魂,这些妖族弄去做什么? 城上月不疾不徐:“别那么瞧不起自己,你好歹也是个魔神。” “他们想抓你,兴许是和这些妖蛟的最终目的有关。” 也可能是,和裂土的秘密有关。 城上月心底已经有猜测,不过距离解开裂土的真相,还差一些。 “傀儡剩下的一半,碎得太彻底,眼下没办法补,只能之后再选材炼制。” 城上月抬手,落在沙地里的索灵图缓缓上浮,停在了无相魔面前。 “你要是不想以魂体状态待在外面,本尊可以把你收回去,先养魂也行。” 无相杀气腾腾地盯着远处那几只蛟,恶狠狠道:“不回去,不宰了那几只妖蛟,本尊哪里还有脸在外称魔神!” 城上月见他抓回索灵图,右手掌心现出黑金色的众生笔,便知他的打算。 他收起地上残缺的傀儡,转身挑了块儿干净的石头,将脚边碎掉的红色妖蛇骨头拂开,随意坐下。 “你们俩收着点,这附近还有一处出口,真损毁就麻烦了。” 城上月懒洋洋的交代了一声,便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已经冲出去的两只残魂,不由浅浅叹了口气。 原本他是挺生气的,炼副傀儡虽然不难,但也不是一挥手就能成的事儿。 但看着无相魔比他更气,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生气。 跟这些异界的小蛇小蛟动手,难免会有种恃强凌弱的感觉。 所以,放手让无相和计屠去霍霍他们,足矣。 毕竟这两个加起来的破坏力,还是非常强的。 事实证明,生气的无相魔,加上好不容易能出来放风的计屠,两人的破坏力十分离谱。 城上月默默往自己身周套了个保护罩,避免被战况波及。 在计屠剑斩海水时,那个不大的保护罩稳稳挡住了那剑气的威势。 至于他身后,悄悄靠近想搞偷袭的蛟,被那道剑气直接削断了头顶的一只角。 很大一块黑色的蛟角落在城上月脚边,他回头瞥了眼断角又被剑气削断尾巴的恶蛟,只是略思索了两秒,在那条黑蛟落荒而逃之前,突然甩出一段银白色的链条,缠住了那企图跑路的恶妖。 那倒霉的黑蛟被拽到他跟前,被迫砸落在海底的砂石中,将周围一片海水都震荡得犯浑。 眼前的男人并未对它痛下杀手,但黑蛟却丝毫不敢心存侥幸。 它被那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色锁链捆得结结实实,一旦挣扎,那东西就越勒越紧,甚至紧紧卡在它鳞片皮肉之间,以致它不得不老实趴在地上,不敢妄动分毫。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城上月拽了下锁链,与眼前这只妖龄不超过一千的小蛟闲聊起来。 黑蛟承受着断角之痛,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但眼前的男人只是动了下手指,被铁链禁锢的每一寸地方,都传来鳞片仿佛被剥离的痛楚。 它痛得满地打滚儿,断尾无意识地砸在砂石上,将无数石块拍碎。 “我说,我说,你放过我吧。” 黑蛟的声音很年轻,一双黄玉色的大眼睛里,尽是恐惧与绝望。 城上月指尖轻轻拨动了一下,锁链刹那恢复如常。 “说吧。” 剥鳞的痛感消失,黑蛟无精打采地将巨大的脑袋砸在沙地中,已经有些认命了。 “我们只是听从族中长老的安排,带领海蛇一族守在此地。” 城上月淡淡瞥了它一眼:“本尊耐心有限,捡重要的说。” 黑蛟:“……” “族中长老和族长一直在寻找传说中的龙巢,想要深入龙巢拿到龙骨。前些时日,族中几位长老合力使用秘术,终于算出了鲛人一族族地位置所在。” “鲛人一族附属龙族,也是唯一掌握龙巢位置的妖族。” “此处就是鲛人族地。” “但是我们暂时进不去,就听从族长安排守在附近,将所有企图靠近的妖族和异兽,通通杀掉。” 城上月:“所以,海面上的蛇妖是你们布设的眼线?” 黑蛟立刻否认:“不是的,这里距离海面近四万米,就算是海中的异兽,也很少会来此地,所以我们只在海沟之下布设了眼线。” “海面上的蛇族,应该是针对你们布设的。” 黑蛟觉得挺冤枉的,他们老老实实在海沟待着,根本没想上去招惹这行人。 之前他也听其他族人说过,近来裂土中来了批外人。 这些外人实力不弱,一直在搜寻幸存下来的人族,并意外救走了那只逃走的陵鱼。 所以,族中长老觉得应该时刻盯梢,趁着他们分头行动时,先抓几个人质,到时好让他们拿那条陵鱼来换。 没想到人质没抓到,藏在海沟的妖族反倒被屠过半。 他们蛟族这回属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城上月低头思考了片刻,大致清楚眼下情况皆为巧合。 之前他们在海面上碰到的蛇妖,应该是觉得自己侥幸逃脱。 为避免被他们追上,那蛇妖选择前往最近的蛇族与蛟族聚集地点。 但没想到他们留下了追踪的标记,顺着标记一路追到了海底的火山群附近。 无相又被海沟中自上而下的强大海流卷入,意外沉入海沟之底,与蹲守在附近的无数蛇妖和几只蛟碰巧撞见,来不及反击的情况下,就被打碎了傀儡身。 城上月对这些蛟和蛇没什么同情心,哪怕计屠和无相大开杀戒,他也没有制止。 反倒是计屠和无相,在杀了三只蛟和近七成的蛇妖后,突然选择了停手。 城上月看着四下溃逃的妖族,发现它们挣扎了很久,还是无法逃离无相画出的结界,松开了手中的锁链,看着收剑,缓缓落到他身前的计屠。 “不杀了?” 计屠回头,无奈地看着他:“我又不是杀神,见不得一个活口。” 城上月笑了笑:“倒还是第一次见你主动停手。” 计屠掸去面前海水中的血色,将那些漂浮在红色海水中的破碎尸骨,全都拢到一起,丢进了刚刚被剑气划开的沙地深坑中。 无相握着众生笔,在水中轻轻一划,地上砂石立时翻涌,将那些碎肉残骸全都埋进砂石下。 红色的海水渐淡,剩余的蛇妖和蛟,看着两魂一人,龟缩在结界角落瑟瑟发抖。 计屠双手环胸,冷着一张脸道:“无相让停的。” “你这么听他的?”城上月有点意外。 计屠的性格其实很鲜明,为人一板一眼,对魔神极为痛恨。 可以说是见魔必杀,认定了魔不该存在于世间,是万界祸源。 就算无相实力低下,他根本不将其放在眼中,但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听从对方的安排。 计屠瞥了无相一眼:“作为尊上第一个召唤出来的帮手,我想他身上总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如今神魔尽灭,我当初剿灭魔神的目的也算实现,没必要再揪着无相一只残魂不放。” 城上月看了眼正在收拾那些蛇妖和蛟的无相,低声道:“无相其实挺有意思的。” 怕死,胆小,且惯会见风使舵。 但这家伙却从未干过真正伤天害理的坏事。 城上月其实记不太清无相是谁创造出来的了。 反正他作为月神时,并未参与创造无相魔。 以他对无相的了解,无相即众生之相。 极有可能是蕴灵神合道之前,创造出来的。 蕴灵是真的偏爱人族,无相身上其实到处都能看到人族的优点和缺点。 在蕴灵以身合道,化为修仙界天道后,神与魔在漫长的争斗搏杀中,最终同归于尽。 最强大的神与魔消失于天地之间,万灵得以喘息,继而复苏,人族趁势而起。 很难说,这一切不是天道的偏爱。 他从上古神魔时期,一直活到现在,与万物生灵都打过交道。 不得不说,蕴灵确实有眼光。 人族确实……最为可爱有趣。 不枉蕴灵当初费尽心机,前往其他三千界中观察人类,最终创造出修仙界人族。 把元酒捡回去后,他更加深刻体会到养崽的乐趣。 故而,在挑选上古神魔残魂附身傀儡时,才首选了与人类最为相似的无相魔。 计屠看着城上月温和的神情,眼神奇怪,盯着远处无相魔背影看了老半天。 恕他眼拙,实在没看出来这可恶的狗东西,到底哪里有趣了。 月神他老人家,有时候真的是带着滤镜看喜欢的人和物,心偏得从来不掩饰。 第610章 雪海殿 第642章 “无相留着这些妖族,是想作甚?” 城上月没有理会计屠酸透了的眼神,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些被无相圈禁的蛟和蛇,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说留着有用,具体要做什么,没跟我说。” 计屠瞥了眼正在分开盘问妖族的无相魔,抱着自己的重剑,一脸的冷淡。 城上月从岩石上起身,转身看向远处堆叠的海底奇岩,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之色,歪了下脑袋,拇指间轻轻擦过光洁无痕的侧脸。 “这些妖族方才说过,他们守在此地,是为了……” “龙巢。”计屠很快答道,这点刚刚他收拾那些妖族时,就已经弄清楚了。 “但此地并非龙巢,而是鲛人族地。” 城上月疑惑地看着远处,那里没有一处点光,黑得像墨。 “看起来就是一堆奇形怪状的海底岩石,感觉不到任何妖族存在。”计屠也很疑惑。 “应该是石岩阵。” 城上月指着左右两侧像糖葫芦似堆起来的白色岩石,心底隐隐有些猜测。 计屠是上古的神,对上古之后的阵法可谓是一窍不通,所以并未听说过石岩阵。 城上月见他好奇,便解释道:“石岩阵是妖族独创的阵法,必须要依靠天然的地势特点方能布阵,是以非常罕见。且因地理位置和地势等原因,每个石岩阵各有特点,可谓是变化多端,各有千秋。” 计屠颔首:“懂了。” “一个萝卜一个坑呗。” 每个石岩阵的破解之法各不相同的意思。 城上月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计屠:“人族俗语,你学得挺好,但以后别说了。” 说出去容易贻笑大方。 计屠一脸茫然:“不是这么用的吗?” 城上月收回同情的目光:“不是。” “你出去后,还是跟本尊的徒孙借几本教材看看吧,扫个盲。” 计屠震惊:“尊上你连徒孙都有了?” 到底是谁这么幸运?! 他现在忽然懂了无相之前常说的酸,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城上月抬步朝着石岩阵的方向走去,声音轻飘飘的:“本尊都这个年纪了,死都死了两次,有个徒孙不是很正常?” 计屠默了几秒:“。。。” 说得也对,月神这么大一把年纪,到现在才传到徒孙,这才不正常。 月神还是太保守了。 计屠在心底得出最后结论。 两人站在石岩阵前,并未轻易踏入阵内。 等到无相只身而来,城上月才开口道:“都安排好了?” “嗯。”无相点点头,指尖的众生笔转了几圈,若有所思道,“也打听清楚了,鲛人一族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彻底灭绝。” “鲛人一族未灭绝之前,居住在海底两万米处的鲛林,而鲛林遗址早就被蛟族翻了个底朝天,基本全部毁掉了。此处是鲛人一族的传承之地,隐藏在白瑚丛生的石岩阵中。” “据传,鲛人的传承之地内,有一座海底宫殿,叫做雪海殿。” “雪海殿内另有一处通往外界的通道。” “这么算下来,十刹海的四处通道口,我们已经找到两处。”无相魔在索灵图上标记出位置,“一处在海沟上方西侧的火山群间,因我们意外被海流卷入海沟下,暂时没能探索。但那个地方没有任何屏障,人族如果从那处卷进来,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但如果有人意外掉进了雪海殿内,或许有一线生机。” 无相推开索灵图,让长长的卷轴在半空中徐缓推开:“我刚刚分开拷问了蛟族和蛇族,问出了另外两处通道的位置。” “这两个地方分别在距离此处西南房和东方,距离此处至少十万里。” “那两个出口的情况,和火山群旁的通道差不多,都在深海,且没有任何屏障,人族生还几率为零。” 城上月看向眼前的石岩阵,低声叹道:“看来,这石岩阵是非进不可了。” 他其实对鲛人遗留下来的传承之地不感兴趣,也不想进石岩阵内。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直觉告诉他。 这个石岩阵有点危险。 “我打算让那几只蛟一起进去,在前面探路。” 无相也不是蠢的,虽然如今只是残魂一只,但对危险的感知却十分敏锐,这个石岩阵给他的感觉也是不太对劲,贸然进去,怕是要吃不少亏。 城上月接过他手中的众生笔,往左走了十步,执笔在前方的海水中画出一个圆。 笔尖划过的地方,出现淡淡的褐色波纹,微微晃动,但始终没有散开。 “让它们从这里进去。” 如此简单一个圈,便将拦下妖蛟的大难题解决了。 城上月将众生笔还给无相,往旁边让了几步,看着无相宛如羊倌儿一般,赶着实力最强的几只蛟和几条蛇妖,钻进了他画的那个褐色圈子内。 计屠回首看着剩下蜷缩在角落的蛇妖,问:“这些蛇妖怎么办?” 无相:“不用管他们,我在这里布下了结界,他们出不去。” “但外面的妖族是可以进来的。”计屠道。 无相笑了笑:“对,不过区区妖族罢了,有何可担心的。” “胆敢冲着我们来,那就杀光他们。” 城上月已经抬步走进石岩阵,两人也没再继续交谈,一前一后跟着进了阵内。 无相本以为石岩阵内也是黑黢黢一片,但进来之后却发现并非如此。 沉默的黑暗之中,散布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他走近最近处的光斑,低头仔细观察了片刻,笔尖勾起一点碎光。 “原来是这些藻类在发光。” “我原以为这三万米之下的深海,没有任何植物的。” 无相走回城上月身边,将众生笔尖怼到他面前:“你见过这种奇怪的藻类吗?” “这是深海光藻。” 城上月抬步继续向前:“只会出现在海底万米之下,灵气极其浓郁的地方。” “石岩阵外面那些可以照明的柱状石头,也是一种植物,叫做噬灵雪瑚。” 计屠眨了下眼睛,回想了一下:“那些长着鳞片的白色石柱?” “对,看着像长鳞的石头,但它就是深海植物。” “那些白鳞,其实是雪瑚吞噬灵气后,分泌的一种特殊黏液,这种黏液遇到海水会迅速固化成型。因黏液固化后形状宛如鱼鳞,噬灵雪瑚也因此被称之为鳞光瑚。” “因鳞光瑚的存在,外面那块地成了绝灵之地,妖蛟和妖蛇才迟迟没找到办法闯进石岩阵内。” 而无相的众生笔,以仙灵之气和神力便可驱使,绝灵之地反倒不是问题。 计屠此刻终于了然:“所以,没有我们,那些妖族不知道还要被拦在外面多久?” “那说来,其实是他们占了便宜。” “神魔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无相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极具嘲讽之意。 他随手将众生笔上的光藻抖落,捏着笔杆在长发上绕了几下,固定在发髻中。 “那些妖蛟进来之后,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城上月指尖轻拂眉心,将神识放开后,却发现神识在这里处处碰壁。 能拦住他神识探查的,也只能是神,或者……神器。 他眉头皱了皱,低声道:“就说这地方不好闯,竟然还有此界神明遗留下来的神器。” 无相将索灵图展开:“索灵图可以看到他们的位置,和移动路线。” “不过更多的内容就看不到了。” 本来,被他打下记号的人或物,他是可以在索灵图内随时查看其所有经历。 无相由此也意识到,这里应该至少有一件神器守护,不然不会干扰他使用索灵图。 索灵图和众生笔虽是神器,但在他陨落之后几经波折,早就半残了。 对上这石岩阵内的神器,两件神器效果直接打了骨折。 他收起索灵图,在心底骂骂咧咧。 艹,这回真碰上对手了! …… 他们随意挑了个方向前进,周围如星芒般散落的光藻,逐渐变得越来越多。 成片堆叠起来的光藻,散布在形状怪异的石岩上,和模样丑陋的海兽身上,照亮了附近一大片地方。 等到半空中懒懒游动的巨大海兽离开,他们终于看清了这座建筑的真面目。 一座白色的岩石宫殿。 石殿的柱子很高,至少有十丈。 柱子上长满了漂亮的光藻,就连石殿顶部的瓦片和石梁上也是。 城上月伸出左手,握住的手指缓缓张开。 一只渐变的橘红色小鱼从他掌心离开,游到了石柱上方。 小鱼的尾巴在石梁下方一点的地方,轻轻扫动了几下。 那块石匾上的光藻迅速脱落,现出了三个古拙的大字。 第643章 虽然看不太懂,但几人已经猜到意思。 鲛人族的传承之地——雪海殿。 那些妖蛟真的没找错位置。 城上月收回目光,那上空中游动的橘红小鱼立刻回到他身边,紧紧跟着他的步伐,保持着始终悬停在他左肩上方一点的位置。 计屠走在左后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才发现那只橘红色的蓑鲉并不是真的,而是一只傀儡小鱼。 他忍不住打量城上月使用的这具傀儡身,瓷白细腻的肤感肌表,脸上甚至能看到细小绒毛,看着十分冷艳的人类眉眼,以及满满的活人气血感…… 计屠一开始想过,尊上可能是以真人之躯为材料,炼制的这尊傀儡。 不然不会如此真实。 但他很快又在脑海中否定了这种猜测。 以月神的高傲,应不屑于此。 剩下的便只有一种可能。 月神的傀儡术已登峰造极。 从这只傀儡蓑鲉便能看出他高超完美的技艺。 不过…… 计屠颦眉垂眸,目光落在城上月被衣袖遮住的腕部。 他刚刚不小心瞥见了几道裂痕,月神这具傀儡身……正在崩解。 “你在看什么?” 城上月早就发现计屠一直盯着自己看。 原本他没当回事,只是这呆瓜实在不知收敛,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迫使他不得不问上一句。 计屠摇了摇头,收回了冒犯的视线。 他本想问出口,但一想到之前,尊上见无相傀儡身破碎后,那副突然生怒的模样,就隐隐意识到,尊上对此事的忌讳。 此时此刻,并不太适合讨论傀儡身崩解的问题。 所以,他选择闭上自己的嘴。 城上月瞥了他一眼,淡淡收回目光后,低头看了眼手腕,心底有些烦。 这副身躯花了他不少时间才制成,只是来了一趟深海,裂痕竟然越来越深了。 若是这趟一无所获,着实亏得很。 城上月散去了牵引蓑鲉的神力,橘红色的蓑鲉小鱼瞬间化作碎屑,在海水中迅速散开,随着海底的暗流缓缓浮动。 无相走在最前面,忽然顿住脚步,神色凝重地回头,沉声道:“有一只妖蛟,刚刚死了。” 城上月走上前,看着他在索灵图上圈出的一个地方。 “死在了此地?” “嗯。”无相颔首确认,语气有些虚,“死得非常突然。” “这才进来多久?” “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吧,这就死了一只妖蛟。”计屠有点难以置信,“甚至距离我们也就百十来米。” 无相圈出的位置,距离他们并不远。 只要那只妖蛟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但很奇怪的是,雪海殿四周一直很安静,除了暗流穿涌而过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动静。 “去看看。” 三人从恢弘的石殿中穿过,目光匆匆扫过两侧石壁上的浮雕。 玉白色的石壁上,雕刻着神态各异的鲛人。 那一张张面孔鲜活美艳,不可方物。 且每只鲛人仿佛始终注视着殿内之人,随时能从壁上走下来。 城上月绕过殿后镂空的画壁,身影眨眼消失不见。 只画壁镂空处,隐约可见稍纵即逝的暗影。 无相和计屠面面相觑,顾不上打量这诡异的鲛人石殿,身影眨眼也从原地消散,化作翻腾的烟雾,追着城上月的身影,出现在一座海花园内。 两人见城上月驻足在花园中心的石道上,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但见鬼影幢幢的石山之上,宝鉴空悬,月华倾泻。 山石上爬满的浅色光藻,皆在皎皎月光下,黯然失色。 “原来……海底也有明月相照的吗?” 无相震惊无比,双目圆瞪,迟迟合不上下巴。 第611章 岁聿鉴 城上月盯着那轮圆月看了会儿,很快失去了兴趣,神色冷清道:“那不是月,只是一种可以将海上月照进海底的宝器。” 计屠听完,顿时没了好奇心,背着自己的重剑朝着前方走去,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妖蛟的尸体。 计屠蹲下身查看尸身,发现死者双目圆瞠,面目狰狞,浅色衣袍被血水彻底浸透,身下的血迹没入白沙之中,留下深褐色的印记。 无相还仰头打量着那轮宛如月亮的宝器,忽听耳畔有凌厉的风声响起。 他一扭头,便见城上月手中握着一把冰蓝色的长剑,带着令人心惊的气势向前斩去。 “前面什么也没有啊,你干嘛挥剑?”无相看着他的眼神分外诡异。 城上月反手收剑,道:“你且仔细看看。” 无相不解其意,往前走了几步,直到那剑气消失,周围忽然出现无数裂锦之声。 他顿了顿脚步,抬眸朝着前方计屠所在的地方看去。 计屠也在往这边瞅,同样不明所以。 城上月抬步往前走去,停在了那妖蛟尸身前,蹲下身查看其体表上的伤口,片刻后低喃:“果然如此。” 计屠挑起妖蛟的衣袖,拧眉道:“他尸体上的伤口很奇怪,到处都是细长的伤口,但这些伤口特别深,甚至连他的妖骨都未能幸免。” “你们觉得是什么造成的?”城上月笑着问二人。 无相低头检查那妖蛟的脖颈,发现他脖子上的皮肤纵横交错,都快被割烂了。 而那些细且深的伤口处,转眼间开始渗出冰蓝色的晶体。 计屠转头四下打量:“应该是细线之类的武器留下的伤痕。” 城上月看向无相,无相摸了摸鼻尖,有点迟疑地回道:“我的看法和他差不多,不过我觉得这武器可能有毒。” 计屠沉眉,静静盯着无相。 “你别这么看我,我是有依据的好吧。” 无相对计屠的眼神非常不满:“你仔细看看,他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冰了。” “这些冰晶是从伤口深处缓慢析出的,而且不是普通的冰晶,在这月华之下,隐隐泛着蓝。” 城上月总算满意,颔首道:“这些伤口是鲛丝造成的。” “鲛丝?”无相抬头四顾,一脸茫然,“我只听说过鲛纱。” 计屠沉吟了许久,突然开口道:“我记得,鲛纱应是鲛人在夜间,于月华铺照的海面上收集的一种宝物。” “以前鲛人一族经常会将成匹的鲛纱供奉给月神,以感谢月神的馈赠。” 城上月垂眸回想了许久,才在模糊的远古记忆角落,找到了鲛人供奉鲛纱的画面。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城上月颔首确认了此事,随后又道,“不过,本尊从来没用过鲛纱。” 鲛人一族在万岛仙域所修的月神像太丑了,他去过一次,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附身过那座雕像。 不过鲛人族对月神的信奉着实虔诚,即使他从未收过鲛纱,每逢圆月之夜,他们依然会将大量的鲛纱供奉在神像前。 即便到了神族遍寻无踪的今天,修仙界的鲛人族依旧保留着这种习俗。 计屠看向城上月:“我之前还以为他们从海上采集鲛纱,本就如同布匹一般,是一块一块的。” “没想到竟然是一根根丝线吗?” 无相:“闻所未闻,我也以为鲛人制成的鲛纱,就是直接从海水中揭起的,一片一片。” “鲛人制作鲛纱的手法极为神秘,至今没有其他种族能仿制。”城上月浅浅笑道,“在修仙界,鲛纱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每年供给外界的鲛纱不足百匹,十万极品灵石都不一定能求得到一匹。” 鲛人一族单靠鲛纱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富得流油。 说起来,小酒好像也没有穿过鲛纱。 城上月走神了几秒,思索着要不下次回去,附身月神像去搞几匹鲛纱。 对他而言反正是白送的东西,但送到元酒那孩子手里,估计能把人乐得一蹦三尺高。 “不管是鲛纱还是鲛丝,本身应该无毒吧?” 计屠低头看着已经被冻住的尸身,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从尸身往外扩散。 城上月指尖往尸身的脖子上探去,指尖勾起一缕透明的细线。 他捻着丝线,随手缠在一节木头上,然后动作缓慢地绕圈。 等到他将上方的月华遮住,掌心的木头上便现出一团美丽又诡异的鲛丝。 “凶器就是这东西。” 城上月将这团鲛丝递给计屠:“因为你们是残魂,所以这些鲛丝对你们没用。” “甫一踏入这个海底花园,本尊就察觉到身躯上缠绕了无数丝线。” 如果不是他的傀儡之躯用的材料极为结实,闷头走到此地,怕是也会和地上的妖族尸体差不多,被这些无处不在的鲛丝割的四分五裂。 这只妖蛟踏入此地,就已经被鲛丝缠住。 越往深处走,伤得就会越重。 第644章 而鲛丝上涂抹的寒毒,会麻痹其感知。 直至猎物身上缠绕的鲛丝越来越多,出血量超过身体可承受的极限,鲛丝上的毒深入血肉之躯…… 即便发现此地异常,却也为时晚矣。 越是挣扎,鲛丝勒得就越紧。 最终只能被鲛丝切开身体,失血过多而亡。 “这是种什么毒?” 无相好奇地摸着那团鲛纱,凑近观察了半晌,还是没有头绪。 城上月也摇了摇头:“不知,本尊也未见过。” 毕竟这里是裂土,不是修仙界。 两界的相似之处不少,但不同之处也不少。 “但应该是从附近采集的,毕竟这里的鲛丝不少,而且这种毒会挥发。” 城上月指尖捻了捻鲛丝,若有所思道:“据说裂土的鲛人一族灭绝已有数百年,雪海殿作为鲛人族地也封闭了许久,这里应该没有其他妖族,所以也没谁来专门维护这些鲛丝。” “那找找看。” 无相对这种毒有点想法,他打架不太行,所以用点手段不过分吧。 无相和计屠在海底花园内畅行无阻,城上月斟酌过后,决定还是将傀儡身暂时收起来。 毕竟傀儡身确实难制,弄坏了就很麻烦。 没有身躯禁锢,三人完全将这座危机四伏的海底花园当做散心之地。 城上月往海底花园的西南方向走去,西南方角落是一座冰山,这里到处都覆盖着蓝色的冰凌。 他仰头朝着上空望去,看不见这座冰川的头部。 而这座冰川卡在一个很宽的深沟内,周围的海水顺着一个方向,绕着这座冰川流动。 一股奇怪的海流。 这座冰川看不到边际,所以城上月也没办法确定它到底有多大,沿着冰川走了一段距离,他就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身后灰白色的假山。 一只半透明的雪色蟾蜍正蹲在假山的山洞里,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打量,然后发出了很响亮的咔咔声。 奇怪的叫声。 城上月往假山的方向靠近,那只雪色蟾蜍立刻躁动起来,张大了嘴巴,身上装着毒腺的毒囊也一下胀大,随时都能迸出致命的毒液。 奇怪的蟾蜍。 竟然能看见他的神魂。 城上月对这蟾蜍并无任何惧意,背着手靠近假山后,无数黑色的山洞里,忽然亮起无数眼睛。 城上月:“……” “咔——” “卡咔咔咔咔咔咔——” 成千上万只雪色的蟾蜍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声。 城上月被那难听且急躁的声音吵得频频皱眉,随后挥袖在这些蟾蜍身上套了噤声术,耳根这才终于清净几分。 “这里竟然这么多雪晶蟾蜍?” 无相的声音突然在城上月耳畔响起。 他探出头,将左手伸进山洞内,随意薅了一只蟾蜍出来。 指尖的魔气毁掉了噤声术,被掐住的蟾蜍顿时“嘎嘎嘎”一顿叫,身上的毒液立时四下飞溅。 无相挥去身上的毒液,将那瞪圆了黑色眼睛的蟾蜍举到城上月面前,险些贴在鼻尖。 城上月眯起眼眸,冷声道:“我看你是闲得慌,又想挨揍。” 无相立刻收回手,讪讪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卷帛书。 “刚刚在那妖蛟身上找到的,里面记录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城上月接过帛书,指尖捻了捻,发觉这应当是多层鲛纱纺出来的。 无惧水火,底色偏靛蓝。 上面本无字迹,无相将刚刚被喷的毒液均匀涂抹在那卷料子上,过了几秒,上面慢慢显露出许多银白色的小字。 字虽然看不太懂,但城上月半蒙半猜,大致是搞懂了里面写的内容。 短短十分钟后,料子上的字体又缓缓消失了。 城上月将卷轴扔给无相:“只找到这一卷吗?” 无相笑了笑:“暂时只有这一卷,我刚刚四处检查过了,这卷轴应该是在海底花园的一个洞里放着,原本有个保存卷轴的盒子,盒子被扔在了沙地中。” “我看过那盒子,上面有一道禁制,不过已经被毁了。” 在这卷轴上记录内容的人蛮有趣,应该是个很有个性的鲛人,名字叫月榛。 此人以写日记的方式,吐槽了鲛人族地的海底花园。 说他们鲛人族当初耗时耗力,辛苦建造的海底花园,本来是做赏景之用,结果却因蜗居隔壁的雪晶蟾蜍苏醒,导致海底花园没到复苏之季,就被雪晶蟾蜍那奇怪的叫声包围。 所以此地也成了鲛人最不愿意来的地方。 因为每到雪晶蟾蜍繁殖的季节,海底花园的各个角落,都能看见大片的雪晶蟾蜍产下的卵。 一只雪晶蟾蜍一季能产一次卵,但一次产卵数量至少八百。 且卵如莲子。 色蓝。 剧毒。 城上月:“……” 卷轴上的笔迹显得极为稚嫩,应当是这个叫月榛的人,年纪还很小之时所记,最后把这篇吐槽日记塞在了一个偏僻的假山小洞里。 就在城上月与无相观察这些雪晶蟾蜍时,又有两人闯进了海底花园。 那两人看到地上的尸体后,当即掠身而来。 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蹲下身体,用手去触碰那具被冰冻的尸身。 她身旁的男子出手拦住她,拧眉道:“阿寻,别碰。” 蹲下的女子抬头拧眉:“为何?” “尸体上应当有毒。” 男子十分谨慎,戴上了一双银白色的手套,取出一只银白色的圆壳虫子。 虫子将口器贴在碎冰上,立刻变成了黑蓝色。 男子将圆壳小虫收进盒子内,偏首看着大惊失色的女子,沉声道:“果然是剧毒。” “可是海祺身上有很多伤口,看起来更像是失血过多而亡。” “海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寻颦蹙着细长的眉,低头看着族人的尸身,眼底满是悲痛。 神色冷静的男子垂眸道:“之前我只听大长老提过,鲛人一族十分凶残,不仅武力充沛,而且十分狡猾阴毒。他们拥有这片海里最锋利的牙齿和爪子,且身藏剧毒,任何海兽都不敢啃食他们的尸身。” “雪海殿作为鲛人一族隐藏最深的族地,也藏着通往龙巢的方法,必然只会更加危险。” “从入口到这里也就百十来步的距离,海祺竟然直接倒在这里,甚至没能给我们传递任何求救消息,说明这里十分危险,不宜久留。” 海寻一脸茫然地问:“那这里就不搜查了吗?” “我们守在雪海殿外的族人,被那两个杀神屠戮的仅剩五人。而海祺进来没多久,就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我们怎能继续深入冒险。先退,等族长和长老他们赶到后,再作打算。” 身着黄褐色衣袍的蛟族男子,拉起蹲在地上的海寻,立刻转身往外退走。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不见,计屠才缓步从一座假山后踱步而出。 他垂眸看着已经被三寸寒冰冻住的尸体,神色不改,轻哼道:“这俩倒是有点脑子。” 也算他们运气好,从入口到尸身附近的鲛丝皆被尊上斩断了。 不然,这两人也要将命舍在此地。 计屠靠坐在假山上,脚蹬着一块石头,仰头看着空悬在上方的宝器。 盯了半晌后,他果断飞身靠近了那如圆月的器物,想要将其摘下一探究竟。 他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竟然能将海上的月光,投到三万米的深海之底。 这合理吗? 宝器被摘下后,白色的月华顿时消失不见,海底花园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假山上散布着零星几处光藻,但光亮着实有限。 好在计屠本身也不需要光亮才能视物,他低头打量着手中挺厚一块圆饼,指尖擦过圆饼背部,摸到凹凸不平的纹路,应该是花纹和字迹。 他坐在石头上翻看宝器背面,上书四字, 岁聿宝鉴。 第612章 龙魂简 海底花园陷入无边黑暗之中时,城上月与无相齐齐仰首。 “肯定是计屠那家伙,手太贱了!”无相低声骂道。 城上月没发表意见,但在心底是认同无相的吐槽。 计屠这小子各方面其实都算不错,就是仗着自己能打能抗,所以好奇心过盛,手又太快。 “那空中的宝鉴被取下来,这里会不会生变啊?”无相心底漫上忧虑。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月华消失的刹那,这座花园里那些微小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就连…… 他手里抓着的雪晶蟾蜍。 好像也没动静了。 无相魔尚在分析,城上月已经有了动作,左手勾着无相的后领,眨眼就从原地闪开。 但听“轰隆”一声巨响。 无相倏然回神,转头看着他们二人刚刚站着的地方,两个巨型冰凌撞在假山上,登时四分五裂。 第645章 “走!” 城上月当机立断,带着无相魔沿着原路返回。 无相追着城上月的脚步赶路,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座冰川,询问道:“那些冰凌应该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才是……” 城上月不答反问道:“那你方才为何会恐惧?” “不知道,本能觉得危险。”无相拧眉,想不明白为何会冒出这种感觉。 神的直觉是很准的。 尤其是他这种经常倒霉的魔神,基本上每次感觉到危险,接下来百分百遇险。 城上月叹了声:“你这脑子平时挺灵活,一到关键时候却又总掉链子,怪不得总是倒大霉。” 无相黑着脸,死气沉沉道:“我倒霉和我脑子没关系,主要是我以前和霉神做邻居,他每天贱兮兮的,老是想抢我的地盘和信众,所以我跟他打了好几次架。虽然每次都打赢了,但他事后总是作法诅咒我,所以我才比较倒霉。” 城上月懒得揭穿他。 同为魔神,霉神就算能诅咒他倒霉,但那些诅咒时效也绝对不会持续到他作古。 霉神他还是了解的,毕竟这位魔神虽然菜,但诸位神魔皆是避之不及。 还有一个,穷神。 这俩是难兄难弟。 霉神的诅咒对于所有神魔而言,最多也就持续几个月,遇上运势特别强的神魔,甚至只能作用几天,或者几个时辰。 城上月腹诽了几句,忽然注意到无相刚刚说的内容。 他回头震惊地看着无相,一脸钦佩道:“你竟然和霉神做过邻居?” “怪有勇气的嘞。” 无相扭头捂嘴,差点当场飙泪:“……” 那是他想和霉神穷神做邻居吗? 还不是没得选! 自从站队了魔神阵营,他每天都过得十分憋屈。 先是看好的山头被煞神给抢了,还被煞神给捶了一顿。 打算换个山头挖洞府时,却发现中心地带全被占了,他只能往边缘地带搬。 边缘地带,要么是靠前线,要么是靠大后方。 他打架又不行,当然不可能往前线住,所以只能往大后方挪,结果就和穷神霉神比邻。 艹!说多了都是泪。 无相魔掐了自己一把,面无表情道:“你不要戳我的伤心事,咱们还能继续合作共事!” 城上月看出来他在炸毛边缘,没有继续在他的雷区反复横跳,只道:“方才那些冰凌,不是普通的冰。” “那是数万年的深海玄冰,可攻击神魂。” 无相:“……” 城上月徐声道:“所以,就算我们以魂体状态在雪海殿里行走,也必须万分谨慎。” “若是神魂无缺之时,这些万年的玄冰自然很难对我等造成伤害。但如今你我皆是上古残魂,就算我的魂魄已经修补得差不多,却也不敢真就无视这些能击伤神魂的东西。” “至于你……但凡被那些玄冰砸中,可能又要回去躺个百十年,才能再出来放风。” 无相立刻将腿舞成风火轮,轻松跃到城上月身前。 “赶紧走赶紧走,那冰川是不是要塌啊……” 一会儿全砸下来,可咋整哦?! 总而言之,都怪手欠的计屠,没事去碰那轮宝鉴作甚! 城上月与无相赶回原地后,便见计屠飘在半空中,正绞尽脑汁想要把那宝鉴放回原来的地方。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宝鉴都不再亮起,变成了一面平平无奇的青黄色圆镜。 见城上月赶了回来,计屠放弃了继续努力,落回地面,将岁聿宝鉴交到他手上。 “尊上可有法子将这宝鉴挂回去?” 城上月低头打量了片刻,摇头道:“暂时没办法。“ 之前这岁聿宝鉴高悬空中时,他也只是远远看过,只能判断出半空中有个很奇妙的阵法,这岁聿宝鉴应当是整个海底花园阵法的核心。 阵眼一旦被挪动,这个阵法瞬间崩溃。 原本被阻隔在阵法之外的玄冰,也因此纷纷坠落,砸向海底花园。 其实,这岁聿宝鉴并不容易接近,还是计屠占了身份与力量之源的便宜,以神力触碰此物,才能轻而易举将其摘下。 那三只妖蛟进来之后,其实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岁聿宝鉴,但却没有动任何夺走宝鉴的念头,足以证明这东西不是那么好接近的。 “现在怎么办?” 计屠有点后悔,早知道他就不碰了。 城上月将岁聿宝鉴收起来,让无相拎着地上的妖蛟尸身:“没办法,走吧。” 这座海底花园大概率会被彻底埋在玄冰之下。 城上月只是有点惋惜,但也没有浪费气力,去维护这座已经沉睡许久的鲛人花园。 几人离开之后,西南一侧的冰川落下无数冰凌,顷刻将这座花园变成废墟,并彻底掩埋。 无相将那妖蛟的尸体抛在回廊的地砖上,万分不解道:“干嘛还要把这具尸体捞出来?那花园给他做墓室不是也挺好。” 城上月垂眸看着地上的尸体,不急不忙道:“后面应该会得上。” 无相搞不懂他的想法,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这糟老头子坏得很,估计又在琢磨怎么算计别人。 城上月将尸体收了起来,当即决定先去找雪海殿内的那个外界出口。 他想了想,让计屠和无相各自挑了条路,分头行动效率最高。 计屠和无相准备离开之前,城上月难得沉声叮嘱:“岁聿宝鉴的事,本尊不想再看到。你们只管探查出口,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干预,也无需理会那些妖族。路上不要手欠,更不要见到什么都想招惹一番。要是最后惹出麻烦,把自己弄得魂飞魄散,本尊可不会耗费心神去捞你们。” 城上月自认该说的都说了,都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神魔了,没必要当做小学生一样千叮咛万嘱咐。 反正就一句话:惹了祸,自己抗。 计屠和无相面面相觑,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见那两个惹祸精的身影彻底消失,城上月浅浅松了口气,转身随意挑个入口走。 …… 越往深处走,就越发分不清方向。 城上月停下脚步,颦眉望着四周看不到边界的噬灵雪瑚,侧身避开了十来只在此地打转儿的妖蛇。 这些妖蛇看不见他的魂体,被这片噬灵雪瑚彻底困在其中。 几个妖蛇化形的青年,摆弄着手中失灵的法器,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态渐崩,焦躁暴怒。 城上月瞥了眼他们摆弄的法器,是套看着有些年头的司南,地盘是赤金色的,但色调偏暗沉,放在地盘上的磁勺在盘子正中央飞速旋转,根本停不下来。 其中一个圆眼竖瞳的蛇族青年见状,气急败坏地抓着那司南砸在地上,愤怒地咒骂道:“这什么破法器!” “当时让你从族里的宝库中选一件更好的,你偏不,现在可好了,咱们被困在此地出不去了!” 穿着黑袍金纹的青年,见司南落在地上滚到噬灵雪瑚旁,立刻追过去,将地盘和磁勺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白沙。 他垂着眼帘,面色极为平静,声色冷清地讥讽道:“若是没有五冬司南,你现在怕是连雪海殿门朝哪儿开都不清楚。” 圆眼竖瞳的青年顿时双眉倒竖,一把抓着黑袍少年的领口,将人提起,重重掼在雪瑚之上。 “佘因,你说什么?!” “有本事再说一遍。” 背抵噬灵雪瑚的青年,勾起唇角,雪白的眼瞳直勾勾盯着暴怒的竖瞳青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笑:“我说你只会无能狂怒,从头到尾只会拖后腿,帮不上一点忙!” “在雪海殿外时,族中其他人被杀时,你在做什么?” “进来之后,除了一直抱怨唠叨,你还干过什么?” “像你这么没用的废物,怎么有脸来指责我!” “还真以为你们橘蛇一族最先投靠蛟族,就真成了所有蛇族之首了?” “把你的爪子松开,否则休怪我动手!” 佘因微微抬起下颚,眼底尽是蔑视。 而抓着他襟口的青年,脾气着实大得很,根本没将佘因的话放在心上,右手握拳直接砸在其左脸上。 城上月在噬灵雪瑚迷宫绕了一圈,回到原地的时候,那几只小蛇妖已经分成两拨,打得难舍难分,撞断了不少噬灵雪瑚。 因这雪瑚迷宫是禁灵之域,所以这些妖蛇小孩儿只能肉搏,有几个拳头挥得虎虎生威,剩下的完全就是凭着本能,爪挠手扯,甚至还要脚踢下三路的…… 城上月路过时,看着那被攻击到命门的倒霉孩子,忍不住连连摇头。 手段真阴,这得多大的仇,完全是奔着让对方断子绝孙去的! 啧啧…… 由于暂时未摸透这雪瑚迷宫,只在这座迷宫中感知到了时间阵法的痕迹,城上月也没有继续在迷宫中打转儿,而是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将那块岁聿宝鉴摸了出来,打算好好琢磨一下。 第646章 这宝鉴入手分量很足,特别的重。 一面平整光滑,像铜镜,但倒映不出任何画面。 另一面雕刻满了花纹和文字,“岁聿”两字最大,在背后正中央,周围一圈雕刻着许多小字,看起来像花纹,但城上月仔细研究了许久,终于确认那些全是很古老的文字。 城上月屈指在平整的一面敲击了几下,随后将神力注入指尖。 镜面随之产生波动,一张鲛人脸突然出现在镜子里。 城上月倏然愣住,低头与镜子里的鲛人沉默对视。 半晌后,他将宝鉴悬在面前,微微歪了下脑袋:“器灵?” 镜面内的鲛人,双手扒着镜框,好奇地睁大双眼,侧脸旁的紫蓝色鱼鳍缓缓张开,发出尖锐又高频的声音。 城上月:“听不懂,说人话。” 器灵顿时垂头丧气地甩甩大尾巴,随后又支棱起来,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教,我。” 城上月指尖点在镜面上,将一枚玉简丢进宝鉴内。 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示意他将玉简靠在额头上:“自己学。” 器灵神态懵懂,慢吞吞地把玉简特意贴在闪烁着美丽银纹的额头上,玉简立刻没入他的眉心。 “你的法术好神奇。”器灵再度开口,已经是很熟练的人族语言。 城上月笑了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器灵扒着镜框,认真地点点头:“嗯,你说。” “你原本是鲛人?但神魂被封在了这件宝器中?”城上月问。 器灵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是鲛人,毕竟我身上的特征还是挺明显的。不过我不是被封在这件宝器之中,而是自愿将神魂融入其中,以铸成我族至宝——岁聿宝鉴。” “你叫什么?” “月满。” “岁聿宝鉴为何会被放在海底花园?” 月满看了他一会儿,又打量了一下他四周的环境,拧眉道:“你把宝鉴从花园里拿出来了?” “嗯,当时有人好奇岁聿宝鉴为何能将月华照进海底,就将此物从空中取了下来,但……” 月满打断他的话:“但那人装不回去了,是吧?” 城上月没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代表了默认。 月满道:“当然装不回去,海底花园的阵法,是我族最后一位族长布置的,以我器身为阵眼。我的器身一旦移位,海底花园便会彻底坍塌。” “除此之外,整座雪海殿所有的机关也会随之启动。” 城上月:“……”最后一点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你所在的这片鳞光瑚迷宫,就是海底花园被毁后的反应之一。” 这里的鳞光瑚原本只是普通造景,但岁聿宝鉴移位后,鳞光瑚区域内阵法就会启动,这里的鳞光瑚本就有禁灵之效,一旦结合迷阵,这个地方就变成了一座囚牢。 城上月:“看来你是知道鲛人族已经灭绝了。” 月满被戳中伤心事,叹气道:“我自然知道,雪海殿已经没有鲛人了。这里可能也就只有我一只鲛人形态的器灵。” 城上月问:“你知道雪海殿通往裂土之外的出口,在什么地方吗?” 月满:“我自然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 “外界的出口,之于整个雪海殿分外重要。” “你身怀神力,应该也能看出来,这座雪海殿里到处都是阵法,主要以迷阵和幻阵为主,阵法中布置了许多要命的机关,主要就是为了防止外族扰我鲛人族地万世安宁。” 城上月也没有强求,问的问题很跳跃。 “雪海殿有一件神器,是什么?” 月满上下打量着他:“你要拿走神器吗?” “我对你们鲛人的神器没企图,只好奇。”城上月答道。 月满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定定道:“我相信你。” “你是神,你的魂体就像一轮月,我族神器对你应无用。” “镇守雪海殿的神器叫龙魂简。” “这件神器原本被称之为涂神书,是地母陨落后遗留下来的旧物。这件神器在地母陨落后,就逐渐没了神力,一直被龙族收藏着,后龙族以九龙之魂重新炼制此物,原来的涂神书也就变成了龙魂简。” “龙族为裂土海族之首,在灭绝之前,他们就算到了未来的海族之乱,故将龙魂简传于我族族长。” “但我们鲛人族最终也没能避免灭族之祸,便将龙魂简一直留在族地,一方面镇守通往外界的出口,一方面也用于守护雪海殿安宁。” 第613章 双月行 城上月听完之后,静默许久,才再次发问:“鲛人族因何灭绝?” 月满定定望着他,摇头道:“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这个小世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种族突然灭绝,是吗?” 城上月很早就发现这片土地的异常,种族灭绝的太突然了。 修仙界的种族灭绝,往往伴随着大规模的战争,或者种族冲突,或者某种阴谋企图。 裂土这片土地,空中有岛屿,地上有部落,海底有妖灵。 但天空海洋与陆地,三者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大多数种族都只生活在某一隅,和其他的种族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 目前他也只看到,蛟族与其附属的海蛇几族,跨越了十刹海与兽原,到处兴风作浪。 但蛟族的目的是龙巢,只要与龙族无关,他们对其种族的存在与否并不在乎。 这一路上也收集到不少信息,裂土内已经有万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也没有因为战争而灭亡的种族。 陵鱼族应该算是这千年内,唯一一个被蛟族屠戮殆尽的种族。 这个问题让月满沉默的时间变得更久,在城上月以为他又要拒绝回答时,他沉闷地“嗯”了一声。 “你不要再问我这些问题,我不能回答。” 城上月唇角微微勾了下:“本尊没什么想问的了。” “你不想知道离开鳞光瑚迷宫的办法吗?” 城上月单手支颐,手肘支在膝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你也说了,本尊是神。” “若是被小小一个迷宫困住,本尊这个神岂不是显得很没用。” “海底花园已经坍塌,你想将器身放在什么地方,本尊可以帮你。” “算作你为本尊解惑后的感谢。” 月满沉吟了片刻,道:“我留在雪海殿最后的作用已经完成,你可以拿走岁聿宝鉴。” “我觉得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们算是挺有缘分的。” 岁聿宝鉴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将海上月光照进海底,便于海底的鲛人采纱制绫。 鲛人灭族后,将它用于整座雪海殿的镇器。 如今所有机关全都启动,不可逆转……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其实已可以功成身退。 城上月收起宝鉴,意味深长打破:“你的缘分还挺难懂的。” 他其实算是毁掉海底花园的罪魁祸首之一,也是打扰雪海殿安宁的不速之客,没想到它竟然还想跟着他…… 城上月不知道这器灵到底藏着什么小心思,不过他也不担心,左右威胁不到他。 放弃了从岁聿宝鉴这里获得出口消息,城上月双手结印,身影从原地消失不见。 只见黑沉沉的雪海殿上空,突然出现两轮满月。 那月光比日光更刺目,驱散了海底的黑暗,雪海殿的布局在双月之下无所遁形。 正在雪海殿某角落寻找的无相和计屠,在注意到上空的双月之时,齐齐陷入震惊。 两人刚巧在一栋石楼前碰面,无相站在回廊的阴影下,用手挡住眼睫。 “老头子的实力这么强的吗?竟然还能化身双月?” 计屠用刀面抽了他一下,冷冰冰道:“你说谁老头子?那是月神大人,你我的祖宗。” 无相疼得龇牙咧嘴,哼哼唧唧道:“是是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活祖宗。” 吐槽完,无相忍不住嘀咕:“这双月形态代表他的神魂完整度,看来他的神魂早就恢复了。不敢想象,双月形态之下,他的力量该有多强大。” 计屠仰首未语,但其实也在暗暗心惊。 两人站在原地瞻仰了许久,忽然感受到了城上月的指引。 他找到了雪海殿与外界的连接点。 …… 远在空中浮岛的元酒,此刻已经带着几名受了雷击伤的伤患,回到了金钩岛。 她和长乘本没有抱太大希望,甚至做好了去收尸的准备。 结果却出乎意料,流落到西西岛的四个人,全都活下来了。 据说,他们四人中有两个是玄门中的修士,这次进来带了不少护身法宝,其中就有好几件避雷的法器。 另外两个普通人也挺聪明,竟然真的利用避雷针原理,与那两名修士合作制出了一柄防雷的伞。 就靠着那把伞,他们成功坚持到了救援的到来。 第647章 但四人身上的雷击伤还是蛮严重的,如果他们再晚个三五天,估计只能去捡他们烤焦的尸体。 元酒准备了对应的特效药,章龄知也拿出随身携带的止痛药,给那四人都用上了。 之后,她便将这四人托管给军医,转头去忙活尸搬家的事。 重明跟着她一起,帮那些活尸把墓里存放的棺椁与其他活尸往玄圭空间中转移。 两人边忙活,边聊起了陵祈。 元酒坐在一副棺椁上,慢悠悠地晃着两条腿,看着上方雾沉沉的天空,慢吞吞道:“我走的时候,就已经把陵祈送到那只小凤凰那儿去了。” 重明道:“陵祈的目的也是找到凤主,这一路上我们对他也算仁至义尽。只是他们陵鱼一族已经被全部屠戮,这金钩岛也就一只小凤凰,他若是想要为族人报仇雪恨,那小凤主怕是不会轻易应承他。” “我回来后还没见过陵祈,也不知他和小凤凰谈得如何。”元酒从腰间解下装果饮的玉葫芦,拔掉塞子,仰头灌了几口,才继续道,“要不,一会儿忙完了去找他?” “行。”重明这两天也是闲得头上长草,热衷于凑热闹,“不过,这一路除了陵祈,我记得你还捡了个小奢比尸,对吧?” “那小奢比尸还在沉睡?” 元酒握着葫芦,挥手将玄圭中的小奢比尸挪出来,放在身旁的棺盖上。 “喏,还是老样子,没醒过。” “要不是探查他状态正常,我都有点担心他会不会饿死。” “你要把这小奢比尸也带出裂土吗?”重明问。 元酒也很为难,扭头看着沉睡的小家伙,将玉葫芦放在膝盖上,迟疑道:“带出去果然会很麻烦吧?” 这小家伙长着四条马腿,放在人族的世界明显会出问题。 但她暂时还要在归元观待上不少时间,不可能一直让着小家伙住在后院里。 “要不,想办法给他找个奶爸?”重明试探地问道。 元酒扭头盯着他,圆溜溜的眼睛透出一丝灼热:“你有推荐的人选?” “你觉得长乘怎么样?”重明笑眯眯地问道。 元酒瞬间面无表情,冷哼道:“不怎么样,他要是知道你想让他奶孩子,二话不说就能把你头拧掉。” 长乘的好脾气是相对的。 这点她最了解不过。 重明一脸惋惜道:“长乘都能把你养大,再养个小奢比尸,问题应该不大吧。” “呵——” 元酒一脸冷嘲之色:“但凡不是师尊对他有叮嘱,你现在都只能去宗里的后山小坡探望我的荒坟。” 小孩子什么的,真的只能看别人养。 自己养,只会崩溃。 重明叹气道:“要不让周方帮你养?” 元酒龇牙道:“我倒是想,但你觉得他会答应吗?” 周方本就不靠谱,万一把这小奢比尸养死了…… 算了,她根本就不想考虑那货。 “要不,你养吧?”元酒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重明,“我觉得你比周方长乘都合适。” 重明果断扭头走人:“拜拜你嘞!” “哎……你别走啊,跑那么快干嘛?咱们可以聊聊,我付费寄养还不成吗?” 元酒卷起一旁的小奢比尸,从棺椁上跳下来,追着重明的背影快步而去。 …… 花了一整日的时间,那些活尸才将所有家当全部搬完。 元酒盘膝坐在一片草地上,背靠紫背鹦鹉的身体,随手掰开炊事员刚刚炒好的糖栗子,将糯叽叽的栗子往后一抛,坐在地上的鹦鹉立刻张开嘴巴,接住了好吃的果子。 她的对面是一个枯树墩,金钩岛的小凤主,小小一只就蹲在那上面,用豆豆眼盯着她上下打量。 元酒将一颗糖炒栗子丢进嘴里,忍不住与一旁正在翻看古籍的长乘分享道:“这浮岛上的栗子味道和外面不太一样,感觉更可口一些。你要不要试试?” 长乘支着一条长腿,斜倚在一块石头上,头也不抬地翻动散发着墨香的书页,淡淡道:“不用,看书,不吃。” 元酒低头看着面前的大铁盆,堆尖儿一盆栗子,轻轻叹口气:“营地的炊事员太热情了,见我喜欢吃零食,这段时间他们刚好收集到许多岛上的果实,变着法儿做了许多,每次都送好多过来。” “吃不完,你可以喂鹦鹉。”长乘翘了翘嘴角,转头瞥了眼盯着她饭盆的紫背鹦鹉,“它胃口好着呢,据说岛上的栗子没有那种毛刺外壳,所以也是它们的食物之一。” 元酒:“喂着呢,但感觉这种炒好的喂它,有点浪费。” 紫背鹦鹉顿时不满:“不浪费,好吃,我喜欢。” “你胃口太大了,人家辛辛苦苦炒这么一大盆,还不够一顿饭的量。” 紫背鹦鹉也很委屈,金钩岛上的飞禽鸟兽很多,大家都是天生地养,并不像聪明能干的人族,能够将野外的植物和果实烹饪成美味的食物,它们难得能吃上人类做的美食,自然想尽办法能多蹭一点是一点。 元酒扭头问道:“你们既然能说话,为什么不能化形啊?” “有了人形岂不是就能自己学着做食物,也不用天天蹲在炊事员的窗户口,等着他投喂。” “再说了,我们迟早要离开这里,到时候你们就吃不到了。” 紫背鹦鹉垂头丧气道:“我也想化形的,但是化不了。” “金钩岛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化形的灵禽妖兽了。” 元酒闻言微微睁大了双眸,扭头推了推身侧的长乘:“这是不是不太合理啊?” 妖兽化形虽然困难,但修仙界每年仍旧有不少妖兽能成功化形,哪怕没有化形草或化形丹,只要基础打得牢,修为足够高,化形其实就是水到渠成。 长乘已经将手里的书看完,抬眸看向树墩上的小凤凰:“你叫我们过来,是想说些什么?” “请你们过来,确实是有些事要和你们说。”小凤主歪着脑袋,头顶几根漂亮的羽毛一下子支棱起来,在细碎的阳光下分外梦幻,“你们已经找到了兽原和浮岛上的所有出口了吧?” 元酒微微颔首:“嗯,还要多谢你帮忙指明了西西岛的方位。” 小凤主在木墩上来回蹦跶了两下,摇头道:“就算吾不说,你们也能从其他妖兽口中得知西西岛的位置,吾并未帮上你们什么忙。” “裂土的出口有九个,分别通往外界的九个巨大漩涡,你们目前找到了四个,海底还有四个。” 元酒道:“海底的出口,我师尊已经去找了。” 小凤主沉吟片刻,缓声道:“那海底的出口我就不多说了,以你们一行人的实力,想要找到海里的四个出口,并不是难事。” “我想说的是最后一个出口。” 小凤主神色沉肃,缓缓道:“那个出口在龙巢。” 元酒和长乘纷纷坐直身体:“我们路上就从陵祈那里得知,裂土的龙族在很多年之前就灭绝了,而如今蛟族为了寻找龙巢,得到龙骨,将裂土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还屠尽了陵鱼一族……” “我们虽与蛟族不是一路,但对于裂土而言也是外人,这样你也愿意告诉我们怎么去龙巢吗?” 小凤主平静道:“吾可以告诉你们龙巢的位置。” “毕竟,就算吾不告诉你们,你们也可以先离开裂土,将外海的九个漩涡逐一试探,最终还是会找到龙巢的位置。” “既然这个方法如此简单,为何蛟族没有这么做?”元酒好奇不已。 小凤主偏头,闷闷地反问:“你为何会觉得他们没有这么做?” 元酒瞬间愣在原地,很快就明白了小凤凰的言下之意。 蛟族其实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龙巢的位置。 但可能没有办法将消息传递给龙巢之外的族人。 “龙巢的位置,根本藏不住。”小凤主沉沉看着元酒和长乘两人,慢悠悠地说道,“但龙巢很特殊,进去容易,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去不去龙巢,你们最好先考虑清楚。” “龙巢的出口,确实可能存在幸存的人族。因为龙巢那片区域已经没有其他开智的妖兽,龙族留下的气息依旧震慑着那片区域的猛兽,他们如果不随意踏出安全区域,活下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元酒与长乘对视了一眼:“肯定是要去的。” “只是关于龙巢的情况,我们还想多了解一些,方便做些布置。” 既然小凤主说了进易出难,那么他们也必须做万全准备。 第614章 飞雾海 元酒一行人在第三天早上,从金钩岛南岸离开,前往龙巢所在之地。 根据小凤凰所言,想要去龙巢,首先要先去雾海。 浮岛下方的十刹海,靠西南一带,有一片终年被大雾笼罩的海域。 这片海域被统称为雾海。 雾海的范围很大,且所有生灵只要进入雾海区域,就会失去方向。 第648章 只有曾经的龙族,能自由进出雾海区域。 所以,蛟族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龙巢,与天时和地利都有很大的关系。 山河站在飞舟的最前端,抬着的左手臂上,站着那只萌萌哒的金毛鼠。 金毛鼠抱着比它脑袋还大的坚果,咔嚓咔嚓磨掉了坚果一层皮,然后用爪子搓了搓圆鼓鼓的腮帮子,继续与它的大坚果奋战。 重明吹着清爽的海风,看着山河飘飞的长发,好奇不已他这段时间的去向。 “到了金钩岛上后,几乎就再没看过你的人影,你跑哪儿去了?”他问。 山河侧身,回眸瞥了他一眼,高贵冷艳地哼了一下:“本尊去哪儿和你没关系,少打听。” 重明被他神气又欠揍的模样给乐笑了,徐声道:“倒也不是关心你,而是我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要离开浮岛?” “本尊自然有法子监视你们的动向,但就是不想说。” 元酒蹲在一旁,拿着扇子往红泥小炉口扇风,一边不忘给气氛紧张的二人煽风点火。 “要打吗?” “要打的话,一会儿找个荒岛,把你们俩放上去,等我们从龙巢回来,再回来接你们。” 重明被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气得发笑:“你一边去,扇你的炉子,别看到什么热闹都凑一脚,小心挨揍。” 元酒朝二人吐了吐舌头,很快又坐回灵草编织的蒲团上,继续风风火火地扇着炉火。 倒不是她喜欢凑这两个家伙的热闹,只是前往雾海这一路上,实在太无聊了。 雾海和金钩岛相距很远,他们乘坐飞舟,初步计算要飞行十一天。 十一天…… 元酒靠在飞舟的船舷上,仰头看着上空一长条厚重的云,突然感觉到一阵冷意。 冷意? 元酒盯着那很长的厚云,呆怔了良久,直到一片雪花慢慢落在她鼻尖。 “???” 她猛地坐直身体,扭头看向一旁靠坐的章龄知和乜经纬,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裹上两张军绿色的羊绒毯,一个蜷缩着睡得迷迷糊糊,一个抱着长乘分的热茶,时不时喝两口。 “你们很冷?”元酒终于后知后觉发现温度骤降。 长乘虽然不冷,但还是很懂氛围,给自己披上了一张雪白的狐裘,一边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竹简与书本,一边笑着与元酒聊道:“你的反射弧真的挺长的。” 元酒撇了撇嘴角,摸了摸脸上化作水珠的雪花,询问道:“小章和乜经纬这么冷,你就不能修个棚子吗?一会儿下雨可怎么办?” “灵力罩虽然能防雨防雪,但一直开着还是很浪费灵力和灵石啊。” 长乘左手握着笔,抬头道:“我忙着呢,你自己修不行吗?” 元酒指了指面前的红泥小炉:“我忙着煮饭呢,你修。” 长乘看着那冒烟的小陶锅,眉头紧紧颦蹙着:“你做的东西又不能吃,何必呢?” “做出来还折磨大家的眼睛。” 元酒黑着脸:“你管我,我愿意,我就想做。” 在飞舟上那么无聊,不找点事儿干,难道要天天对着这么几张臭脸打瞌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但就没一个人愿意上手。 弘总在船尾摸了摸后脑勺,将差点被风吹走的帽子往下压了压,用肩膀撞了下一旁的正直师叔。 “元观主和长乘先生,他们俩明显是想摆烂,都不想干活。” 正直也看透了这两人的没劲儿,点点头道:“毕竟要在飞舟上待小半个月,地方就这么大一点,起来活动都没啥空间,待久了当然很没劲儿。” 元酒做了一锅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是什么的饭,转头就把陶锅丢进下方的海里。 重明靠坐在船舷上,毫不掩饰脸上嘲讽的笑容:“哎呀哎呀,又糊成一团黑炭了。” “虽然是人族,但小酒你真的是一点做饭天赋都没有啊。” 元酒将炉子熄灭,恶狠狠地盯着他:“是啊是啊,我就是没做饭天赋,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会给自己找个好厨子。” “看你闲得慌,小章他们快冻死了,你帮忙给飞舟修个避风雨的棚子吧。”元酒趴在桌子上,将侧脸枕在手臂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重明敲了敲她圆润的后脑勺:“你不也很闲。” “我在脑海里给自己开反思大会。忙。” 元酒眼睛都不眨地随口胡扯道。 重明见她没有动的意思,浅浅叹了口气,踢了她一脚,扭头去修飞舟顶棚了。 元酒被踢也不气,把小火炉放在章龄知面前,让他们自己煮茶烤火取暖。 章龄知看着她,脸上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什么话就直说。”元酒见不得他吞吞吐吐。 章龄知尴尬道:“你让我说的啊,我们喝太多茶,一会儿肯定总想跑厕所。” 元酒:“……”忘了,这还有两个正常人。 元酒扭头朝重明喊道:“要不在船上修个厕所?” 长乘立刻抬头道:“这飞舟面积就这么点大,修不了。要解决,去你的空间里。” 反正她的空间里现在住满了活尸和救回来的人族,统一解决也好过在飞舟上另修一个厕所。 再说了,他们各个五感超凡。 乜经纬和章龄知在飞舟内上厕所,他们肯定听得清清楚楚。 到时尴尬的是谁就很难说了。 元酒问道:“要不,你们去空间里待着,那里面气候和温度都更稳定,上厕所也更方便。” 章龄知挠了挠脸颊,笑得腼腆:“等一会儿吧,我这会儿还没想上厕所,空间里面现在人多,吵得头疼。” “也是。”元酒对此深有同感。 自从那些会说话会动的人和活尸搬进去后,偌大一个空间秘境,现在都有往菜市场转变的苗头。 她现在是根本不愿意进空间,里面住着的一些土著灵兽妖兽,都想方设法避开那些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飞舟上响起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元酒太无聊, 摸出一根鱼竿,控制着飞舟往下降,悬在了海面上大概三四米高的位置,将鱼钩甩进海水里,老僧入定般等小可爱上钩。 山河大概是吹够了冷风,坐在元酒身边,拿出一纸袋炭烤的肉条,又拿出一只还热乎乎的烤鸡:“换支鱼竿,还有鱼饵。” 元酒反手就将鱼竿递给他:“给给给,你来。” 她可以边吃边看,反正她也不爱钓鱼。 金毛鼠从山河肩上跳到元酒头顶,将手里的坚果塞进自己的随身空间,指着炭烤的肉条吱吱吱吱的叫着。 元酒捏着肉条放进嘴里,美得两眼眯起来,开心地递了根给金毛鼠。 金毛鼠终于不吱吱了,抱着肉条开始磨牙。 元酒吃了几根,忽然问山河:“你怎么想起来做碳烤肉条的?” 山河淡定地答道:“我是个合格的铲屎官。” 元酒咀嚼的动作顿住:“……”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山河:“你竟然拿鼠鼠的小零食贿赂我?” 她现在已经沦落到和魔宠吃同种口粮的待遇了吗?! 山河对于她愤怒无动于衷,淡定道:“你就说,你吃不吃吧?” 元酒捏着肉条,低头思考了一秒,果断点头:“吃。” 虽然是鼠鼠的磨牙小零食,但味道是真的不错。 山河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矜傲地抬起下颚,坐在船舷边上,握着钓竿道:“本尊最近在金钩岛五湖游猎,猎了不少肉质不错的水兽,请你们人族那位厨子帮忙制成了炭烤肉条,专门给鼠鼠囤点口粮。” 不得不说,这裂土里的水兽质量就是高,肉紧味鲜,不管怎么做都好吃。 元酒一边用后槽牙磨着肉干,一边默默思考山河口中说的“厨子”。 “你指的是营地里的炊事员?”元酒问。 山河点点头:“嗯,炊事员。” 他不太习惯这个说法,所以到现在都还是叫厨子。 “你到底猎了多少猎物?” 元酒有点好奇,上岛之后很难看到这家伙一面,她有点担心这目无法纪的家伙,直接把金钩岛五湖里水兽的老底全抄了。 应该没有很多吧,不然金钩岛的小主人肯定不会放任他肆无忌惮地偷猎。 山河老神在在地歪了下脑袋,轻飘飘地答道:“不多,只给鼠鼠存了三四十年的肉干口粮罢了。” 元酒眼睛瞪得像铜铃:“多少?”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金毛鼠现在看着体型小,实际上它本体跟座小山似的,特别的能吃。 而且,这鼠宠一天到晚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给它多少都能吃完。 够这小家伙三十年的肉干…… 元酒怀疑山河这狗东西,趁着小凤凰不注意,把五湖中所有能吃的水兽给抄家灭族了。 山河瞥了她一眼,反应平平道:“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没杀完。” 第649章 “那湖里的水兽有多大,你又不是不清楚。” “如果你是担心岛上那小凤凰找麻烦,那大可不必。这事儿它是知道的。” 元酒:“???” 山河看着已经有动静的渔线,垂眸凝神,不慌不忙道:“湖里的水兽给岛上的生灵也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尤其是体型越大的水兽,每日都需要猎食大量的小型水兽,导致湖里那种天生体型不占优势的水兽濒临灭绝。” “我杀掉那些活了上万年的大型水兽,至少给了湖中其他兽类喘息之机。” 像他们进岛的时候,碰上的那只超大型水兽,活了数万年,不知道是用多少猎物喂养出来的。 留着除了在水里逞凶,欺负其他的水兽,也没啥用。 元酒趴在船舷上,问道:“那些大型的水兽,不是也算作金钩岛的一道天然屏障吗?” “金钩岛上现在也就一只小凤凰,还有其他没什么价值的飞禽鸟兽,已经没什么值得护卫的吧?” 元酒食指哒哒地规律敲在木板上,对手边的肉条都没那么高的热情了。 她还是觉得小凤主的决定,哪里不太对劲。 鼠鼠啃完了一根肉条,试探着靠近她手边的纸袋,伸出粉色的小爪子,想要再抓一根。 山河低头看着自家萌宠,用手指挡住它的小爪子:“别抢她的,不是给你空间里装了很多么?吃你自己的。” “吱吱——” 鼠鼠舔了舔手指,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一个铁盒子。 盒子上还有美女野兽的漆画,是之前山河带它去北方旅游,在两国边界城镇买的巧克力的包装盒。 巧克力很早就吃完了,但盒子很精致,所以鼠鼠就一直放着,如今用来装分割好的肉条。 主人给它订了食谱,一天最多可以吃这样的份量二十盒。 …… 无聊的一天,终于过去。 阳光消失在海平面下后,海上的风陡然变得凌厉冰冷。 飞舟的顶棚已经修好。 重明甚至还专门加高,用了空间扩展的法子,扩大了飞舟的内部空间。 现在的飞舟内部一共有三层,顶层是阁楼,整上全部抛光的木质地板,还铺上了章龄知友情贡献的七八张充气床垫。 重明甚至还周到的布置了一个恒温的阵法。 将顶层布置为最适合睡觉休息的地方。 二楼的面积经过扩容后,变得格外大,但没有任何布置,所以显得非常空。 长乘整理完手边的一套古籍后,就开始帮重明收拾加固飞舟。 因为飞舟是他的,所以他规划的也更用心,更有想法。 二楼的两侧开了不少窗户,让光线可以照进来。 靠墙的位置加装了不少书架,并在书架上加刻了固定的阵纹,以免飞舟受到攻击颠簸,或者在空中翻转,书架上的东西会掉落下来。 此外还装了许多娱乐设施。 比如棋桌和棋盘,茶桌和茶炉,陈设展示的博古架…… 元酒甚至还贡献出一套看着很新的二手沙发,虽然长乘很嫌弃,但并没有把沙发丢出去。 空荡荡的二楼,随着安装的东西越来越多,终于有模有样。 外面风越来越大,雪也越来越厚。 船头的甲板上很快就落了两寸厚的积雪,原本待在甲板上的人,全都钻进了舱内。 元酒坐在二楼的窗户边,看着东侧很远处疯狂涌动的黑云,神色凝重道:“天气越来越恶劣,我们得快点离开,不然恐怕会被海上飓风影响到。” 弘总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听说越靠近雾海,天气就越恶劣,这才第一天啊……” “龙巢为什么会在雾海啊?那地方也太危险了吧……” 元酒单手托腮,指尖勾着玉葫芦:“更准确点的说法,龙巢其实并不在雾海,而是前往龙巢的必经之路,就在雾海。” 第615章 龟背城 元酒拿出了一张卷轴,从窗柩上跳下来,走到二楼正中间的长桌前,将卷轴缓缓推开。 这是一张兽皮卷,上面绘制着一副地图。 从手感上就能看出,这张兽皮地图已经制成很多年了,边边角角都有损伤。 元酒手指拂过卷面:“这张地图是雾海内部的地图。” “我们之前也在十刹海上逛过,很清楚十刹海没有任何陆地岛屿,但唯独雾海这片区域不太一样。这片海域分布着大量的暗礁,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荒岛。” “据说在海面之下,其实也是有岛屿的。” 弘总换了个姿势,摆了摆手,忍不住笑道:“海面下怎么可能有岛屿?估计是什么大型石头或火山,被误传了吧……” 元酒抬头,眼底含笑,冲他摇了摇手指:“不是误传哦,是沉没的岛屿。” “岛屿还会沉没吗?” 弘总仰头看着天花板,想象不出来沉没在海水中的岛屿是什么样的。 长乘正在把古籍分门别类归置在书架上,听到他们谈论的话题,笑着道:“怎么没有沉没的岛屿?!你们隔海相邻的那个岛国,不就每年正在往海沟方向移动吗?那个岛国最多两百年就会滑进旁海沟内,彻底成为一座沉没的岛屿。” 弘总摸了摸眼皮,震惊道:“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以后我没有过劳死,或者因公殉职,兴许能看到这罕见的世界新闻。” “那些沉没在海水里的岛屿,据说被曾经的龙族布置过防护罩,已经数万年没有开放过,里面说不定有很多罕见的灵植,是个非常适合探险寻宝的地方。”元酒一脸神秘的说道。 弘总:“你们要去探险吗?” 元酒摇了摇头:“暂时去不了,等我们下次有机会进入裂土再说吧。” “好吧,总会有机会的。” 弘总摊开手,有点点失望。 元酒指着海图上画着的一只巨型乌龟,笑着道:“雾海内有一座浮岛,叫做龟岛。” “这座岛上有一座已经成为遗迹的城池,被称之为龟背城。” “这座岛很有意思,它不是一座固定的岛屿,而是一座会移动的浮岛。” “小凤主说,这座岛的移动轨迹不定,但每月初五,都会经过雾海同一个地方。” “如果我们运气够好,说不定进去就能碰上龟岛。” “如果运气不好,找龟岛花上很长时间,那么咱们肯定赶不上下个月初五,只能等下下个月了。” “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加快速度,确保在下个月初五之前,找到这座岛。” 不然就需要等待更长时间。 “就算找到龟背城,那座城也已经变成遗迹,我们该怎么去龙巢。” 元酒笑着道:“小凤主只说,只要我们在初五到了龟背城,自然就能发现通向龙巢的通道。” “那小凤凰一直神神叨叨的,我觉得它好像有什么目的,总是不肯直说。” 长乘笑容温和,浅声道:“人家是凤凰,凤凰本就高傲,愿意给我们提供点帮助就不错了。” 弘总是没见过修真界的凤凰,那一个个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别说搭理人了,路过只狗都要先被它们点评一番,然后从头嫌弃到尾。 弘总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 最近他有点飘了,跟着元观主他们看了不少妖兽和神兽,竟然觉得凤凰不真诚对待它们就不对。 这种心态万万要不得。 元酒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连接着天地的黑色飓风,宛如一根支天的柱子,从远处收割而来。 就算飞舟上有保持稳定的禁制,在这种风暴下,也很难保证一点都不摇晃。 元酒回头看向身后的长乘:“想想办法吧,长乘。” “这飓风的速度太快了,再不离开,飞舟会被卷进去的。” 长乘将手里的书放下,从二楼的窗户直接跳下去,白色的狐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皱着眉,走到总控灵阵前,将仙灵之力灌入。 原本摇摇晃晃的飞舟,宛如瞬间被注入了灵魂,散发出漂亮的金红色光芒。 下一瞬,飞舟宛如离弦之箭,“咻”地一下,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带着舱内的弘总被骤然提升的速度惊到,因为惯性,直接从沙发上滚下来,一脸懵逼地看着稳坐在沙发上的元酒。 “什么情况?” 元酒笑眯眯道:“提速了呀。” 这飞舟是长乘的,只有他自己能将这飞舟的速度提升到极致。 毕竟长乘真正使用的是仙灵之力。 因为长乘的努力,飞舟总算驶离了飓风乱跑的海域,不过他确实很吝啬自己的力量,确认飞舟不会出事后,就又回到了舱内,让飞舟恢复了之前的速度前进。 接下来的十天,元酒充分见识到了十刹海气候与天气的反复无常与瞬息万变。 明明上一秒还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下一秒就会天昏地暗,海水涌动。 第650章 最夸张的是随时都会从海底冲天而起的海流。 他们碰到过两次,一次撞在了飞舟的左舷上,把飞舟开了个口子。 还有一次,没有击中飞舟,但从上空坠下的大量海水,差点儿把飞舟拍进海里。 直到十天后,他们终于进入了雾海。 雾海的雾真的浓到夸张,完完全全就是牛奶般的大雾。 进去之后,三米之外就看不清任何人。 最糟糕的是,还影响神识。 元酒的神识只能探查方圆千米,长乘和重明比她好一点点,但一千米和两千米,在这片不知面积,无法分清方向的海域里,作用简直就是微乎其微。 一群人站在甲板上,看着这终年不散的大雾,陷入了沉思。 “这雾海是不是太离谱了,就这大雾……进来就出不去,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章龄知难得出来放风,在看到这极端的天气后,也彻底没有心情。 在这种环境下,要怎么才能找到龟岛? 完完全全碰运气吗? 距离初五,只剩下两天了。 长乘控制着船放慢了速度,在雾海中缓缓前行。 元酒站在他身边,抓耳挠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长乘平静地摇头:“没有呢。” 他也轻轻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力道:“你也知道,我是山神,如果是在自己庇佑的领地上,实力才非常强。一旦离开蠃母山,我的力量会受到很大限制。” “重明呢?” 元酒在船上找了一圈后,才发现重明不见了。 长乘很淡定道:“你不用担心他,他有破妄之瞳,这里的大雾对他的重瞳影响应该不大。” 元酒觉得也是,与其担心重明,不如先担心他们自己。 就这能见度,但凡飞舟速度开得快一点,都避不开迎面而来的山川浮岛。 元酒掏出传讯玉简,如同敲地鼠般快速地用灵力印记戳着城上月。 遇事不决,找师尊。 虽然错过了这个月初五,他们可以在雾海继续游荡,等待下个月初五,但龙巢那些生还者活下来的概率就会小一分。 所以…… 元酒抱着玉简,蹲在甲板上,念念有词道:“师尊师尊,快点儿回消息啊!” “您老还记得三百年前收过的小徒弟吗???” 元酒闭着眼睛,将玉简靠在脑门上,嘟嘟囔囔了一会儿。 忽然听到一戏谑的声音隔空响起:“倒是不想记得,但你念叨得紧,本尊若是不来,下次见面你可不是得闹上几日?” 为了他以后的清净考虑,城上月闪身落在船舷上,低头笑得一脸慈冲。 元酒立刻睁开双眼,从地上一个速弹起身,惊喜地跳到船舷边,立刻抱住城上月一条腿嚎叫起来。 站在前方观察大雾的长乘见状,脸上也难得露出欣喜之色。 城上月小腿被抱住,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等她干嚎完,用一根树枝戳了戳她脑袋:“嚎完了就赶紧松手!” 元酒果断撒手,往后退开一段距离,让他有落脚的位置。 “原来这就是您收的小徒弟,性格还怪跳脱的。” 计屠和无相不知何时出现在飞舟上,两人从白雾中走来,一个眼里带着善意的好奇,一个抬着下巴一脸嫌弃。 前者便是计屠,后者则是痛失傀儡身躯,最近心情糟糕到极点的无相魔。 元酒回头打量着新面孔,歪着脑袋观察了几秒,又将目光投注在城上月身上。 “师尊,这魂儿谁啊?”元酒疑惑脸。 “计屠,故人之魂。” 城上月没有解释太多。 而无相和计屠都是聪明人,见城上月并不打算提及自己昔日高高在上的身份,齐齐选择对此事三缄其口,不主动对任何人提及。 元酒得了句敷衍的介绍,知道这魂儿不重要,便没有再投入过多关注。 反倒是长乘盯着计屠若有所思,最后双眸微敛,遮去眼底了然的暗光。 城上月走到飞舟总控阵法前,看着安安静静的长乘,朗声道:“转向,往左走,龟岛在那个方向。” 长乘立刻控制飞舟转向,直到加速驶向正确航向后,才凝眸盯着城上月,问道:“仙尊怎么也在雾海?” 城上月单手负在身后,阔袖被风吹得鼓起,低头笑了一下:“自然和你们一样,得到了龙巢的线索。” 元酒收起了玉简,坐在放置于甲板的长凳上,双手环在身前,实在好奇城上月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儿。 城上月摊开手,一份红玉般的简书出现在他掌心。 长乘和元酒齐齐凑近,两人面色凝重,元酒迟疑道:“这是一件神器吧?” 她不是很确定,因为她只见过不完整的神器,后来被修仙界的最厉害的炼器师重新修补,炼成了一件半神器。 这件红玉书简散发出来的气息,与那件半神器有两三分相似,但气息要强横得多。 城上月轻轻颔首:“这是龙魂简,原本存放于鲛人族地的雪海殿,是雪海殿的镇宫之宝。这是一件完整的神器,虽然经过连词锻造锤炼塑形,但并没有损毁神器的神格,且这件神器还有器灵。” 元酒立刻睁大双眼,震惊道:“器灵?” 完整的神器就已经很罕见了,更遑论拥有器灵的完整神器。 “这件神器原本是用来守护鲛人族雪海殿,但蛟族和蛇族找到了雪海殿的位置,将鲛人族地搞得乌烟瘴气,我们正好也探到了雪海殿内部有个出口,并在那个出口附近发现了一个结界,找到了十三个幸存下来的人类。” 元酒震惊道:“真有人在深海下坚持了那么长时间?” 无相靠在船舷上,音调奇怪,声音也有点失真:“他们运气好罢了,雪海殿在深海三万米之下,而那个出口刚好是雪海殿所有阵法的阵眼,龙魂简也存放在阵眼的位置,并且赋予了每种阵法不同的幻境。” “在阵眼附近刚好有一座存放古籍的藏书楼,所以那一带被隔开,没有海水,更没有水压。” “其实掉入雪海殿的人,原本有六十多人,但那些人在里面待了几日,便不愿意继续等待救援,一直想办法自救,所以就开始探索雪海殿……” 结果自然很糟糕。 有人直接离开那个空间,在不知水深何几的情况下,打算上浮到海面上,然后就直接死在深海的巨大水压之下。 有些则是进入了雪海殿的阵法里,直接成了尸体。 有些连尸体都没能留下,成了雪海殿里大型海兽的盘中餐。 真正活下来的,反倒是那些胆小的,一直持保守想法的人。 元酒有些意外:“据说之前有批玄门中的人也进来了,那些幸存者里没有他们吗?” 无相摇了摇头:“没有,我说的那个死在深海水压下的人,就是个修士。” “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 无相摸着下巴,思考着这个成语用得对不对。 “还有几个,据说死在阵法里。我们去找过,连尸体都没找到。” 只看到几只在阵法里自在游曳的,长得巨丑的海兽。 元酒对这个结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章龄知听完这些消息,彻底沉默了。 外面的世界灵气稀薄,想要培养出一个炼气期的修士,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没想到进来之后,这批最有可能撑到救援到来的人,反而最先…… 第616章 智人国 “这次的损失真的太大了。”章龄知伤感过后,低低感叹道。 在场的几个谁都没对此事发表意见。 对于来自修仙界的他们而言,裂土只是个挺有趣的小秘境。 但对于出生末法时代,且从未真正体验过残酷丛林法则的玄门中人而言,这里就是个大型的屠宰场。 他们不是猎人,而是这里大多数土著和恶劣生存环境的猎物。 所以外界的国家在短期内是没有足够的能力探索这个神秘空间的。 见章龄知情绪低落,元酒思考了一会儿,指着城上月手中的神器。 “师尊,你把鲛人族的镇宫之宝取走了,那他们最后的安息之地不就……”被毁了? 元酒有点不太确定,她觉得自己是了解自家师尊的,师尊做事一般不太会赶尽杀绝。 要说他多仁慈吧,倒也没有。 只是万事万物都不太能入他的眼罢了。 而且他自有一套行事准则,不会受到任何人任何事情的影响。 城上月笑道:“雪海殿还在,本尊之前在雪海殿内发现了一件鲛人的法器,那法器与这龙魂简虽远不能比,但作为雪海殿的守护大阵阵眼,还是可以的。” “龙魂简被本尊收走后,雪海殿内所有的阵法就停止了运行,大量因龙魂简而生的幻境也全部消失。所以为了保护鲛人族最后的遗址,本尊重新将雪海殿的阵法整改了一番。” 第651章 增强了雪海殿外的守护阵法和隐匿阵法,就算其他人知道雪海殿在深海三万米下的海沟,没有逆天的运气和实力,根本找不到正确的入口,也就无法进入殿内。 至于想要强行破阵入内的…… 阵法附带的反噬,就足够对方吃一壶了。 而且这世上能强行破他设下阵法的人……应该没有。 加固这些阵法,也算是拿走龙魂简的交换。 正是因为龙魂简到手,他们才在探索完海底四个出口后,得到了最后一个出口的信息。 元酒伸手拿走龙魂简,好奇地摸索起来。 城上月也没管她,只细致地将生还者的情况与她说了一遍:“除了雪海殿,其他三个海底出口附近,都没有任何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由于水压过大,从那三处卷进来的人,无一生还。” “救下来的十三人中,有两名女性,都是中年人,还有十一人也全是青壮年,这些人是跟船的雇工。其中一个男人是外国人,性格还算可以。” “这些人在海底待了很长时间,所以身体状况有些差,但并无性命之忧。” 元酒:“有重伤的吗?” 城上月摇头:“没有,有几个轻伤的,剩下全是饿的……” 元酒松了口气:“那还好,比其他几个出口遇到的幸存者情况要好一点。师尊把他们放出来吧,我把人转移到空间内,目前救下来的人,全都安置在里面。” “里面也有军医,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不用我们再操心。” 城上月闻言,便将那十三人从袖中放了出来。 十三人像下饺子一般,滚碌碌滚落在甲板上,摔得晕头转向,各个一脸懵逼。 等到看清身处的环境后,元酒简单与他们交谈了几句,就把人丢进了空间里,跟里面的负责人说了一声,让他们看情况给人治疗,并且尽快给他们准备食物和水。 …… 长乘见城上月交代完后,转头看着浓稠的大雾,担忧道:“也不知道重明去哪儿了,飞舟一直在移动,他别找不回来了。” 元酒仰头望着城上月:“师尊有办法的吧?” 城上月找了个位置坐下,懒洋洋地依在船舷边上,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你们急什么?不是还有两天,不至于连那么大一座岛都找不到。” 元酒眼神幽幽:“……”说得简单,但也不看看具体情况! 算了,不管了。 要是他们没找到,师尊会想办法的。 城上月摆了几张椅子,让计屠和无相自己落座,慵懒地说道:“跑了半个月,总算能休息一阵了。” 长乘泡了一壶灵芽茶,放在他面前,很自觉地去总控阵法前,时时调整,避免偏航。 飞舟在雾海里航行了一日,直到天色变暗,坐在二楼窗柩上的元酒,忽然听到一阵清呖。 她定睛看向前方的浓雾,很快便感知到了一只飞鸟笔直地朝着他们飞来。 那巨大的神鸟落在甲板上后,化作了身形颀长的男子,掸了掸袖口上的雾珠,才缓步朝着内舱走来。 元酒探头朝重明招了招手:“重明,你跑哪儿去了?” 重明翻上二楼,将元酒从窗户推进去,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去找龟岛了。” 重明嘴角含笑,看着心情不错。 元酒:“找到了?” 重明点点头,看到了斜倚在沙发上打盹的城上月,得意的神色一顿,收敛了得瑟的小表情,先给沙发上的人行了一礼。 城上月随意地挥了挥手,并不想搭理他。 元酒赶忙追问道:“我们走的这个方向对吗?” 重明点点头:“是对的,飞舟现在追着龟岛身后。” 弘总趴在椅背上,推了推头上的帽子,好奇道:“龟岛真是一座不停移动的浮岛?” 重明神秘的笑了笑:“你亲眼看到,就知道这座岛有多神奇了。” 不亚于修仙界那座坐落于空鲸尸骨上的机关城。 “如果前面的龟岛不突然拐弯的话,以飞舟现在的速度,再有五个时辰就能追上。” 重明将一片白色的羽毛递给长乘:“我在岛上留下印记,羽毛金缘一端会指向龟岛。” 长乘接过他的羽毛,笑着道:“辛苦了,去休息吧。” 有了确切的方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第二天一早,大雾依旧如牛奶般。 空中的水汽很重,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头发和眉梢眼睫上就全是雾气凝成的小水珠。 飞舟又飞行了半小时,终于看到了浮岛模模糊糊的轮廓。 直到飞舟停下,他们落在龟岛的地面上,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一行人站在龟岛上,发现岛上竟然没有雾气。 元酒回头看向岛外,白茫茫一片,完全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这座岛的土是红色的哎!会不会含有丰富的铁元素?” 章龄知蹲下身,捏了一把红色泥土,仔细捻了捻,发现土壤湿度很大。 “有没有丰富的铁元素,暂时不清楚。”重明站在他身后,双手背着,笑眯眯道,“但我知道,这座岛上除了我们,一只活物都没有。” 长乘看向不远处宏伟的城郭,全部都是红色的。 走近以后,看得更仔细了些,才发现这些建城围墙的石头,全是绯色的玉石。 围城内的建筑非常精美,不仅街道宽敞,沿街的房舍整齐排布,而且还有凌云之上的百丈高楼,但城内的每间房舍,门窗全都是关闭的。 除了从街巷内呜咽穿行的风,像亡者哀戚的悲号,整座城都透露着一股令人心惊的死气。 城墙内侧的绯玉墙壁上,是极其精美的浮雕。 画的全是三首一身的异族人像,还有裂土特有的各种神兽异兽。 而靠近城门口,有一座非常大非常完整的红玉,上面雕刻一种完全陌生的文字。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认识这种文字。 裂土的异族太多,很多繁衍了数万年的异族,都衍生出了自己的文化与文字,有些甚至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就像鲛人族的文字,城上月这段时间才学的,自觉学的很是不错,但到了龟背城……那片密密麻麻的字符,他愣是一个都没看懂。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文盲。 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吧! …… 这座空城的大门紧闭,一行人丝毫没有走正门的自觉,有一个算一个,全翻墙进了城。 元酒落地后,回头看着七八丈高的城墙,还有墙上明显很高的浮雕,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攘着长乘的肩膀,小声问道:“为什么我感觉这里的东西,好像都比较大号?” 长乘也深有同感,但并未表示出惊讶:“这里应该是三首一身的异族建立的城池,可能这个种族本身就体格高大,所以不管是城郭还是房屋,亦或是墙上的浮雕,全都看起来要巨大许多。” “这里的建筑看起来虽然古朴,但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元酒说不上来那种异样,非要形容大概就是……这座城像是刚空出来没多久。 就像专门为他们准备的空城。 而在他们进来之前,这座龟背城好像还有人居住着。 “别想那么多,往里走,继续看看,说不定就知道这里到底什么情况了。” 重明一点也不担心遇险,昨天他独自出来的时候,就一个人来过这座空城,并未发现任何危险。 长乘点点头,不过还是扭头问了城上月一句:“仙尊知道这龟背城的情况吗?龙魂简里是否有记载?” 城上月偏首睨了无相一眼,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开口,看起来非常自闭的无相,认命地代替他解释:“龙魂简里当然有介绍龟背城,毕竟这是龙族所炼的神器。这神器本身就是裂土的百科全书,可以利用书简内收录的内容,制造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幻境。” “我们询问过龙魂简的器灵,器灵说这枚神器也是开启千山龙冢的钥匙。” “千山龙冢?” 章龄知拉了拉肩上的背包,往前走了两步,探头朝着无相看去,对于无相的解说分外捧场。 大概是有章龄知的回应,无相难看的脸色慢慢缓和许多,态度也没有之前的敷衍。 “千山龙冢晚点儿再说,现在说的是这座龟背城。” “我们脚底下踩的这座龟岛,其实是山神的化身。” “龟岛之前没有名字,一只红毛大龟在八万年前来到这座岛,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就成了这座岛的山神。“ “那只龟当时应该是正值青壮期,所以实力快速提升。成为山神与这座岛绑定后,这座荒岛也渐渐复苏,越来越多的妖兽生灵随之落户这座岛。” “之后的几万年,岛上的生灵经过环境的淘汰,最终智人族成了这座岛上最主要的种族,这座岛上出现了第一个国家。也是唯一一个国家。” 第652章 “智人族,和三首族,有什么关系吗?”章龄知举起手,乖巧发问。 无相指着他:“这两个说法,其实指的是同一个种族。” “智人族,三首一身,为裂土最聪明的种族。” “这个种族和你们人族很像,但战斗力比你们外界的人类要强大得多。” “智人族是突然灭绝的,据说是因为某个预言,所有的智人族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智人族消失后,龟岛上的其他生灵也逐渐死亡,最后……龟岛的山神也死了。” “龟岛的山神与这座岛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他的本体随着年龄增长也变得越来越大。没人知道原因,反正龟岛的山神在死亡前,以本体载着这座荒岛进入雾海之中,并且永远的在雾海中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也无人知晓,为何这座岛每个月初五会经过同一个位置……” “就连龙魂简也没有给出答案。” 弘总听得津津有味,最后意识到一点:“这座岛原本不在雾海吗?” “这座岛原本就是兽原的一部分,后来因为地陷,成为了一座孤岛,不断地远离兽原大陆。”无相叹气道,“而智人族所建立的智人国,原本也是兽原上的一个国家,只是在智人消失后,这座岛也从兽原消失了。” 兽原上至今有很多种族都不知道,一夜消失的智人国所在的岛屿,至今徘徊在雾海。 “龟背城就是智人国建立的唯一一座城池,也代表着裂土昔日最高智慧的结晶。” 元酒看着堪比八车道的主街大道,踩着排水沟上方的绯玉石板,停在了一间屋舍前。 这房子的门至少有四米高,门也是绯玉做的,所以推起来很重。 元酒单手将门推开,惹了厚厚的灰尘落下,扑了满头满脸。 她挥袖卷走身上的尘土,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疑惑地往里走了几步。 从外面看这个房间应该很大,但入室后这间屋子,却只有从外看到的三分之一。 不知道房子是怎么设计的,反正她没找到通往另外两个房间的门。 元酒摸索了半天也没结果,于是不得不选择放弃,退出屋子,重新合上了大门。 “这智人到底有多聪明?” 元酒实在想象不出来。 这里看着其实和外界的古城很像,就是更高大一点罢了。 第617章 角铃震 “智人族到底有多聪明,已经很难去考证,但仅从这座空城的布局和设计来看,是你们外界人族暂时还做不到的。” “你可以认真观察一下这街道屋舍的设计,这些建筑至少已经存在了四万年,可直到如今没有任何损毁和倒塌的迹象。” 无相随手敲了敲屋舍的墙砖:“这里的每一块砖,都刻着丰富且完整的阵法纹路,而且是修仙界从未有过的阵法图纹。这里的阵纹自成风格,甚至不比昔日神族的某些阵法差多少。” 没见过神族阵法的几人齐齐露出没见识的表情。 元酒有点想扣几块砖下来,到时带回修仙界卖给那些阵法师,她这倒买倒卖的生意绝对红火,一夜暴富不再是梦想! 城上月用手里的树枝敲在元酒后脑勺上,淡淡提醒道:“别手欠,这些砖也抠不下来。” 元酒鼓着腮帮子,回头气鼓鼓道:“我又没说我想抠砖。” 城上月一脸早就看透了她的表情,轻哼道:“你是没说,但你把想说的话恨不得写在了脸上!” 这孩子真的缺心眼得厉害! 计屠抬手挡住勾起的嘴角,传音于城上月:“尊上,您这小徒弟可真有意思。” 城上月传音于计屠,带着两份宠溺,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确实很有意思,但真要日日相处,却又让人头疼得很。” 别看她三百多岁了,修炼和人族修士比也不算差。 但性格和小孩子一般,熊且烦! 几人的速度并不慢,但沿着街道走了半小时,都没有走到这条街的尽头。 章龄知和乜经纬头上全是汗,两人坐在路边切割得方方正正的墨绿色石头上,扭头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猜测他们应该走到了城市中心。 这里的房屋看着要更加高大精致,墙壁屋檐、石柱石阶之上,全是模样不重复的浮雕。 “龟背城有危险吗?”乜经纬问在场的几人。 计屠抱着剑,摇了摇头:“这里很安全,只要你们不乱动这座城里的东西,就不会有麻烦。” 元酒问道:“你觉得分开找小凤主说的通道,比较快?” “明天就是初五了。”乜经纬叹气道,“但我们进来之后,并没有看到比较明显的通往龙巢的通道。” 元酒摊手道:“分开也可以,但保险起见,你和章龄知身边还是要带着一个人才行。” 乜经纬没有任何意见,元酒的考虑一向周到。 等到章龄知乜经纬,还有弘总和正直背着设备,开开心心地去探索智人国的这座城池后,元酒扭头看向重明和长乘:“你们俩呢?什么打算?” 长乘指着最前面那座高百丈的石楼:“我打算去那里看看,这座城池里就那里最显眼。” 就像城市地标一般。 重明旋身化作神鸟,张开翅膀停在半空中,低头看着元酒道:“我打算去龟背城外看看,昨天已经逛过城内了,空荡荡的,没意思极了。外面其他地方还没看过,我先走了。” 这两个一左一右,背道而驰。 元酒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瞅瞅,长长叹了口气。 所以……她这是落单了吗? 没人愿意跟她一起走吗? 元酒回头找师尊,但背后空无一人。 元酒一脸麻木:“……”很好,她知道师尊的答案了,也不想和她一起呢。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元酒仰头看着坐在屋脊上的山河,仰头问道:“看到我师尊去哪里了吗?” 山河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五层小楼,小楼前是一个巨大的茶壶摆件。 红玉茶壶悬空于四丈,水流从壶嘴处源源不断地流出,流入下方四只摆放角度各异的茶盏中。 至于茶壶中为何有水,元酒猜测应该是玉壶内刻绘了某种聚集水元素的阵法,而下方的茶盏中刚好又绘制了可以使水快速蒸发的法阵,以此达到循环用水的效果。 走近一看,果不其然。 阵法已经融入了这座城池的每个角落,关系智人族生活的方方面面,就连这种只用作招揽客人的户外广告,也使用了多种繁复的阵法。 元酒回望着山河,朝他喊道:“你打算去哪儿?” 山河抬了抬手臂上蹲着的金毛鼠,轻哼道:“本尊去哪儿用不着你操心,反正本尊和你一个小孩子没共同话题,你自己玩去吧。” 元酒黑着脸盯了他几秒:“……” 考虑到确实打不过他,还是绝了还嘴的心思。 算了,她不跟一个铲屎的计较。 元酒对这座空城兴趣不大,这座城池的阵法对她而言是另一个体系,想学还是挺麻烦的。 她对自己目前掌握的知识体系是满意的,暂时没有换专业的计划。 不过……她想找找看,这城池有没有图书馆这样的存在。 了解一个种族的历史和文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研读他们的传下来的各种书籍。 所以,她也独自踏上探寻之路。 …… 直到次日傍晚,元酒抱着一只红色的木盒,出现在了那座“茶楼”之外。 大概是茶楼,她也不是很确定。 进去之后,她才发现重明早就回来了,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正专心致志地打磨着什么。 元酒看了两眼,发现是截平平无奇的木头,瞬间就没了兴趣。 她挑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咣咣灌了两杯后,才开口问道:“其他人呢?” “还没回来。” “那师尊他们呢?” 元酒无聊地单手转着杯盏,一手支着下颚,盯着他慢吞吞地锉着那截紫红色的木头。 重明放下手里的活儿,指了指洞开的窗:“计屠在龟背城的龟首方向发现了一处禁地,觉得应该和龙巢通道有关,仙尊跟着他去看看情况。” 元酒长叹道:“要是那边也没线索……” “不会。”重明很是镇定,“那小凤凰既然说了我们只要找到龟背城,在初五定能一眼看到前往龙巢的线索。” “它与我们并无仇怨,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诓人。” “若它真不想我们找到龙巢,大可从头到尾都不说,也不会惹麻烦上身。” 元酒点点头:“你说的对,但那小凤主……我还是觉得它好像有什么打算,不知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其实更准确的说,是担心利用他们。 陵祈被小凤主留在金钩岛,章龄知等人想着他们也算是共经历了一段风雨路程,临别之际实在不该不告而别,所以主动去寻陵祈话别,没想到却没见到陵祈本人。 第653章 小凤主说陵祈被它暂时安置在其他地方,并有些事需要其帮忙…… 所以章龄知他们失望而归。 元酒听到这些时,第一想法就是,陵祈已经是最后一只陵鱼。 对于陵祈来讲,还有比金钩岛更安全的地方吗? 而且陵祈一只被蛟族追捕的陵鱼,能帮上小凤主什么忙? 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龟背城陷入了如墨般的黑夜。 整座城没有一丁点的光。 因为岛外的大雾,所以看不见天上的月,也看不见繁多的星。 而今天就是初五,再过两三个时辰,今天就彻底过去了。 元酒站在屋顶的玉瓦上,仰头眺望着远方,几道斑斓的光快速穿行在城内空荡荡的街道上,眨眼就从城外出现在她所在的高楼之下。 白色的光因速度过快,拉出很长的残影,如同白练。 白练消失之后,一团柔光凝出男人挺拔的身形。 城上月撇了下袖子,回头看向落后几步的计屠与无相:“你们俩跑的可真慢。” 明明都是残魂,根本没有身体限制,跑得还没他一只傀儡快。 太废物了。 元酒坐在屋檐边,屈着一条腿,低头看着下方:“师尊,你们在那禁地找到线索没?” 城上月抬手朝她丢了一样东西,元酒立刻伸手抓住。 凝眸一看,竟是一块残缺的龟甲。 她仔细摸了摸这片巴掌大的龟甲,发现这东西不简单。 很明显是一小块残片,完整的龟甲至少得有一米方圆。 龟甲上有刻痕,但智人族的文字她暂时都没研究明白,更遑论这不知道代表什么十来道刻痕。 “这龟甲有什么特殊的吗?” 元酒不懂,从屋檐上跳下去,稳稳地站在城上月面前。 城上月指着她手中的龟甲:“智人族的禁地被大火焚毁了,我们走遍了整片禁地,只找到大量残缺的龟甲,很多被烧得面目全非,但也有一些就如同这片般,上面刻画着什么。” “不过龟甲不完整,所以拼凑不出来什么有效的信息。” 无相将龙魂简从袖中取出,将龙魂简抛向半空,一只金色的小龙从书简内浮出,绕着空中的神器盘旋了两圈,才终于停了下来,趴在书简脊背上,探头看着下方的几人。 它的目光绕了一圈,最终停在元酒身上,好奇地打量了半天。 “人族?” 元酒忍不住挑眉:“你还知道人族?” 器灵金色的龙须飘动,轻哼道:“吾怎会不知人族?毕竟裂土中不少神兽异族,从前也皆住在外界。只不过灵气溃散之后,吾等搬入裂土,避居一隅。而人族则应了神明天命所归的预言,在几万年的时间迅速崛起。” 大概是元酒的语气惹它不快,说完,器灵就不愿意理会她了。 器灵环顾四周,终于注意到这座空城。 “这里是……龟背城?” 无相颔首与他简单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才问道:“嗯,据说龟背城有通往龙巢的通道,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你知道吗?” 器灵摇摇头:“吾生前是龙族,进出并不需要通过什么龟背城的通道,只需撕开空间便可。” 龙族大部分的龙在进入成年期后,都会觉醒相应的天赋能力,其中空间能力是最基础的。 能力最次的龙族也会先觉醒体内空间,经过对空间能力的学习,慢慢就会领悟到空间规则,可以实现撕开空间通道,进行空间跨越。 没有掌握跨越空间的能力,只能说明实力太差,族中长辈也不会轻易允许离开龙巢。 再说了,它成为器灵之前,龟背城还是兽原旁的一座小岛,智人族也还在,整座岛并未移动到雾海。 没能从龙魂简那儿得到答案,无相十分失望:“你还说你是裂土的百科全书,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器灵被他的轻蔑气到,上浮下涌,愤怒道:“吾乃龙魂简,龙族至宝,封存于海底数万年,哪里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若是能通古时知今日晓未来,吾还用得着做器灵吗?” 就算是神能窥视到遥远的未来某一瞬间,却也无法将世事变迁都算得一清二楚。 …… 就在几人准备回到小楼上时,元酒忽然听到了一阵铃声。 她扭头看着挂在楼角的银色铃铛,一串一串的。 之前这些铃铛都灰蒙蒙的,即使再大的风从街道上穿过,这些银铃也从来没有响过。 现如今,无风铃动。 清越的铃音仿佛会传递一般,从空城正中心向四面八方传递。 这下不仅是元酒,就连提灯走回小楼附近的章龄知等人,也都注意到了这异常的铃音。 重明还在楼上,他站在窗边,伸手去碰最近的铃铛。 但指尖刚一碰到,就被一股力量弹开。 这力量很重,他没有防备,被弹开后直接从楼上落了下来。 调整身形在地面站稳后,他拧眉看着头顶那串来回摇晃的铃铛,有种被嘲讽的错觉。 重明:“……”这铃铛成精了? 不该啊。 他都没感觉到任何异样,就是普通的铃铛。 计屠指着前方:“有一股力量从前面震开,惊动了城中家家户户檐角下挂着的铃铛。” “去看看。” 城上月没有任何犹豫,率先走了过去,其他人也被好奇心驱使着,紧随其后。 城内的铃铛全部响起时,仿佛一支数万人合奏的大型乐团。 乐声恢弘,气势磅礴。 而这些声音传至高高的城墙处时,绯玉城墙上瞬时窜起耀眼的红光。 整座龟背城都被红光包围住,龟背城就像一只倒扣在龟岛上的红色玉碗。 在声音的共振之下,小碗正中心的位置开始震动。 那个位置原本停放着一座智人族的石雕。 三首的雕像仰头阖眸,此刻齐齐睁开了眼睛。 第618章 天镜海 石像开眼后,一道光柱直通云霄。 包围在龟岛四周的雾气竟渐渐淡去,一弯钩月西悬,微弱的月光照在石像身上,石像脚边空白的绯玉石板上,渐渐浮现出几行字体。 在场几人对智人族的文字都不怎么熟悉,长乘要好一点,今日阅览了智人国大量的文字记录,属于半蒙半猜,能认出一些字迹。 就在几人有点愁的时候,那只跟在城上月身边的小金龙器灵,飞到了石像前,低头看着石板上的文字,意外道:“你们朝着月亮的方向推着这石像转三圈。” 长乘:“石板上这样写的?” 小金龙点点头。 长乘抬手推着很高的石像,看了眼天上的钩月,顺时针转动了三圈。 石像还是那座石像,但他们周围的环境…… 变了。 依旧能听到此起彼伏的铃声,但看不到空荡荡的城池街道,他们身处于一片虚无之中。 仿佛堕入了星海,周围全是时明时灭的星星。 看着很近,但其实特别远,无法触及。 长乘偏首看着小金龙:“然后呢?” 小金龙指着石像:“你们要献上一样宝物,得到认可后,它就会把通道打开了。” 石板上的字是这么写的,至于什么宝物…… 那就不清楚了。 元酒摸出了一瓶果酒,随手摆在那块浮现字体的石板上。 然后……果酒,消失了。 但通道没打开。 很好,一瓶酒贿赂不了这贪婪的石像呢! 元酒气愤地继续掏兜,还没等她纠结完放什么,重明将之前一直打磨的那截木头放了上去。 木头消失得很快,紧接着……他们周围的虚空就碎掉了,所有人身体猛然下坠。 元酒连忙出手抓住最近的章龄知,长乘也用尾巴勾住了弘总的脖子,重明则一手提着一个,浮在半空中,后怕地吁出一口浊气。 乜经纬和正直被提着后领,难受得直翻白眼,但也没有太过挣扎。 乜经纬艰难扭头道:“多谢重明先生救我小命。” 弘总抓着长乘的尾巴,一脸痛苦道:“虽然我是僵尸,身体很抗揍,但勒着脖子也是会不舒服的。长乘先生,求求你下次换个位置拎吧。” 拎后领都比栓脖子好。 长乘及时换成手抓住他的肩膀,但脸上的歉疚并不明显,淡定地笑了笑:“抱歉,刚刚是一时情急。” 还挑呢,能抓住他就不错了。 …… 他们下方是一只正张着好几张血盆大口的……怪物! 重明化作兽形,元酒拎着章龄知先落在他背上,长乘也将弘总放了上去,随后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城上月在重明背上站定,扭头看向计屠:“你帮忙压阵。” 下面这只怪物,是只九头蛇。 曾经也被称之为——九婴。 第654章 而九婴庞大的身躯之下,是一座巨型法阵。 重明飞得更高,避免被战况波及。 城上月低头观察了下九婴身躯下的阵法,断言道:“那是个传送阵。” 看来,这传送阵就是去龙巢的通道了。 眼下想使用那传送阵,还得先收拾下方这头已经饿到疯魔的九婴。 …… 山河将金毛鼠放在肩上,鼠鼠被下方体型庞大,九头乱舞的巨兽吓得炸成毛球。 在场的几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第一时间与那狰狞的九颗三角脑袋保持距离。 元酒执刀抵着率先冲她而来的一颗蛇头,在空中快速后退。 由于速度极快,肉眼将捕捉到她闪身的落脚点,那处就炸开了一团橘红色的火光。 长乘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他刚移换身位,脚踝就被冰冻住,随之而来地便是数十道快如闪电的冰锥。 山河张开双手,面前出现一张黑线与红线交织的大网,大网在空中顺时针旋转,挡住了大量黑色的液体。 那些液体落在魔气交织的线网上,很快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山河拧眉收手,撤身散开,提醒被三颗蛇头围攻的元酒:“这凶兽不仅能控火控冰,还有毒。” 话音刚落,元酒就被一只血盆大口盖进嘴里。 山河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愣住,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不过他暂时顾不上元酒,因为这只九婴有点不好对付。 这凶兽不仅不惧怕魔气,而且还能吞噬掉他的魔气。 山河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已经成为传说的凶兽——九婴。 怪不得当年仙魔两界竟然愿意联手将修仙界的几只九婴赶尽杀绝。 凶,且根本不讲道理。 见人就吃,见魔就啃。 元酒虽然被九婴一头吞下,但在场几人并未因此慌乱,长乘一剑削向那颗喷水成冰的三角头。 明明身躯很庞大,头也那么多,但每颗蛇头的动作都意外的迅速与灵敏。 长乘这一剑足以斩山,却被那蛇头躲开,只削断了它一根黑色的长角。 但如此却已彻底激怒九婴。 霎时,其余八颗脑袋齐齐调转方向,争先恐后地扑向他。 长乘压力颇大,只能迎难而上。 就在他提剑而上时,缠绕的八颗三角头中,其中一颗突然从高处滚落。 一道残影从蛇头断口处掉落,弹指间便掉在另一颗会喷火的三角头顶。 元酒抓住这只三角头的左角,单手勾着角转了一圈后,避开了相继扑咬的几颗蛇头,挥刀斩断第二颗蛇头,才化作一道残虹,闪身到长乘身后,抬刀替他挡住了身后的尾巴。 长乘看着她肩头袖口沾染上的血迹,勾唇道:“还以为你会进它肚子,把它肚子破个洞出来。” 元酒皱了皱鼻尖,摇头道:“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但他的嘴巴和消化道实在是太臭了,憋不住,就出来了。” “又来了。” “我砍,你吸引它注意力。”长乘果断安排分工。 元酒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不见长乘人影,那怪物九婴的剩余的七首已朝她凶狠扑来。 元酒看着七颗偌大的三角脑袋,沉着脸握紧手中的刀,心底有一万句不文明用语想飙:“……” 长乘,你大爷的—— 元酒瞥了眼不远处的山河,一脚将最先扑来的蛇头踹到他那边。 山河抬起手臂,黑色的魔气化作护盾,挡住了砸过来的蛇头,他肩头的金毛鼠趁势跳到蛇头上,体型倏然变大数百倍,两颗明晃晃的大板牙朝着蛇颈咬去。 过于锋利的牙齿,在蛇颈上咬出一个半米长的伤口,但金毛鼠的门牙也断了一截。 它顿时生气地捂着嘴,变小之后跳回山河头顶,愤怒的吱吱叫。 山河看着它断掉的牙齿掉了下去,听着头顶的叫声,好气又好笑道:“你才修炼多久,根本不是这九头凶兽的对手,竟然还敢扑上去咬它,不要命了?” 金毛鼠的叫声逐渐变小,蹲在他头顶不再有任何小动作。 山河看着被金毛鼠咬伤后颈,已彻底被激起怒气的三角蛇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撤掉抵挡碰撞的魔气护盾,翻身跳到蛇头上,三指成爪,凝出巨大的黑色龙爪形态,重重朝着那个开放创口抓去。 只听一道令人牙酸的脆响,贯穿蛇头鱼与身体的脊柱骨被捏得粉碎。 失去脊椎骨支撑的蛇头,发出愤怒又痛苦的嘶吼,声波震得元酒在躲避其余蛇头攻击时,险些没稳住身体,直接撞进蛇口中。 “真是够了啊!有完没完啊——” 元酒一边嘟囔抱怨,一边在蛇头间来回穿梭,让几颗蛇头搅在一起。 “闪开!” 长乘的声音刚传入她脑海中,一道分天裂地的剑气便从左侧袭来。 元酒在半空中踏着舞动的蛇尾一个翻身,闪身到了计屠身旁,再定睛朝着下方看去,四颗蛇头齐齐落地,红色的血四下飞溅,浇在了地面的阵纹上。 计屠挥手将飞溅到面前的血水挡下,偏头看着缓缓收刀的元酒,颔首点评道:“身法不错。” “还行。” 她骄傲地翘起嘴角,下意识挺胸抬头,像只得意的小公鸡。 “你眼光不错。” 计屠嘴角抽了抽,好笑地看着她的后脑勺,又回头看向远处的城上月:你徒弟还真挺自恋的。 城上月对上他的眼神,瞬间了悟其意思,无奈地摊开手。 “看来不需要我出手了。”计屠低声道。 元酒扭头看着接二连三从高处滚落的脑袋,发现最后几颗蛇头也被山河徒手拧了下来。 掉落在地上的蛇头并未立刻死亡,但已经失去了主动还击的能力。 计屠拔出自己的大剑,朝着下方缓缓挥动,白色的火焰将九婴散落的尸首全部吞噬。 白焰消失之后,只剩下一副残缺的蛇骨,还有散落在地面上的几颗毒牙。 重明带着背上的几人缓缓落地,无相朝着上方几人招了招手:“下来,我要启动阵法了。” 这阵法是完好无损的。 虽不知那只九婴为何会出现在这个空无一物的空间中,但明显没有太多脑子,不会启动这个传送阵。 随着无相引导空气中的灵气缓缓灌入阵法中,阵法上九处阵纹接连亮起。 明光从阵法底部升起,包裹住众人。 光芒消失后,阵法中的人影业已不见。 …… 元酒感觉到身体在快速坠落,她翻转身体,单手抓住重明的一只爪子,慢悠悠地抬起右手遮住眼帘,朝着下方望去。 又是海。 如同玻璃一般的海。 比较反常的是,这片海…… 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城上月率先从重明背上跳下去,足尖轻轻踩在水面上,点开了一圈波纹。 他垂眸看着脚下的水面,清冷的声音传至上空:“可落脚。” 重明扇着翅膀,小心翼翼地落在水面,发现这水面如同一块玻璃,踩在上面并不会下沉。 只是脚边泛起的一圈圈波纹,还有爪尖勾起的几颗水珠,能证明这确实是一片汪洋。 元酒在水面上用力踩了好几下,只能撩起少许水花,并不能堕入水下。 她蹲在原地,用手往下按了按,奇怪道:“这片水域好奇怪。” 无相将龙魂简的器灵唤出,对这个龙巢所在之地如数家珍的器灵,终于给了他们答案。 这里确实是海,被昔日龙族称之为天镜海,是一片完全独立的海域。 如果将十刹海看作裂土的水平面,无数的浮岛位于十刹海面之上,那么天镜海的位置就相当于裂土的天空。 器灵的解释并未完全解惑。 元酒环顾这片海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片海的面积,比十刹海要小得多。 龙魂趴在神器之上,胡须轻轻飘着,对元酒提出的问题认真思考了会儿,才不疾不徐地解释。 “其实你们可以把裂土看作一颗鸡蛋,十刹海就是裂土的蛋壳,位于裂土最外面。兽原是唯一一块漂浮在十刹海上的大陆。” “而天镜海便是蛋黄,位于裂土最核心的位置。” “蛋清就是裂土的中心空域,空域中散布着许许多多的浮岛。” “那裂土的日月?” 龙魂甩了甩尾巴:“是金乌与月兔,他们会沿着固定的轨迹,绕着整个天镜海活动。” “所以,才有了裂土的日与月。” 元酒眨了眨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所以……我们现在脚踩天镜海,头顶上方……其实是十刹海海面?” 龙魂欣慰地点点头:“对,谢天谢地,你终于听懂了。” “你们这个裂土……真的挺奇怪的。” 与她学到的,有限的科学知识,完全相悖。 第655章 “没什么好奇怪的,裂土和你们所在的世界并不一样。” “我看过龙族的记载,据上古传下来的史料记载,外界人族所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个球体,所有生物都生活在星球的陆地表面,或者海洋之中。而在陆地之上是层层叠叠的云层,保护着陆地和海洋里的生命。” 章龄知举手插话:“我们称自己的母星叫蓝星。” 龙魂:“哦,那和上古时期的叫法还是挺像的,上古时期称之为水蓝星。” “因为海洋面积很大,陆地只是很小一部分。” 章龄知叹气道:“现在也是。” 龙魂:“但你们不能把蓝星和裂土放在一起比较,裂土是后土大人将陨落的星体收集在一起,重新炼制出来的一个空间。” “它并不符合你们对大多数星体的认知。” 乜经纬惊叹道:“原来在十万年前,你们就已经知道曾经生活的地方,其实是一个星球吗?” 龙魂用尾巴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答道:“是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乜经纬惊叹于裂土这些未知生灵辉煌的过去,又不免为人族的渺小而感慨万千。 数十万年前就已经被这些异兽异族知晓的事情,人类却直到数百年前才认清真相。 第619章 火焰章 器灵对裂土的形容也只是让元酒感慨了几秒,至于一旁的长乘和重明,还有城上月…… 科学的春风尚未吹到他们脑子里,所以裂土与蓝星的截然不同,也并未撼动他们的心神。 “天镜海……有危险吗?” 章龄知回过神后,忽然神色严肃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龙魂笑眯眯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天镜海没危险?” 章龄知背后汗毛一瞬间全部倒竖,他低头看着玻璃一般的睡眠下方,指尖轻轻点拨了一圈水纹。 “我刚刚好像……看到水面下有很大一个影子游过去了。” 他声音轻颤,抬头看向气定神闲的几位大佬。 话音刚落,水面的平静就被打破,下方的暗影已经近在眼前。 元酒抓着他的后领,就准备往上飞。 但下一秒,所有人眼前一黑。 一只冒着火焰的章鱼,突然从水下冒出头,破出水面后,立刻合住了嘴巴,身上的火焰纹路变得越来越鲜艳。 城上月和计屠,还有无相漂浮在水面上空。 三人低头看着长了很多只眼睛的章鱼,齐齐陷入了沉默。 “啊,被吞了……”无相低头看着那只章鱼,慢慢合上了下颚,摸着下巴道,“他们几个不会被消化了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担心,握着自己的众生笔,在半空中草草画了几笔,一叶金线组成的扁舟出现在他们三人脚下。 计屠叹气道:“他们真的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个年纪的?” 城上月笑道:“这天镜海的异兽也挺特殊的。” 在那只章鱼冒出水面前,确实没有任何的气息波动。 龙魂简漂浮在他身边,器灵尾巴卷着简书,慢吞吞道:“他们也太小瞧天镜海了,这里可比十刹海危险多了,不然我们龙族怎会将这片海域占为己有,其他异族不敢轻易踏入?” 无相笔头点着索灵图,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们龙族是看这里风水宝地,才将其据为己有,不准其他生灵在此盘踞。” 器灵回头盯着他,许久后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们龙族确实霸道,不允许盘踞的地方有其他成群的异族或者异兽在此筑巢。” “但也没有那么绝对,毕竟天镜海的面积还是挺大的,这里除了终年没有波澜的海,还有很多岛屿。” 天镜海的岛有两种,一种在海面上,是很正常的海岛。 还有一种叫做沉岛,位于海面下。 位置有深有浅。 沉岛,大多会被一种透明的膜罩着。 这种膜可以隔绝海水,还可以将海面上的光折射进膜内。 且这种膜非常坚韧,不管是刀劈斧凿,都没有办法破开。 所以水面下的沉岛,并不容易进入。 之前也有其他异族和异兽族群,想要将天镜海作为繁衍之地,但因为无法自由进入沉岛,最终只能放弃。 有些种族选择生活在海岛上。 但海岛没有任何保护层,所以水陆两栖类的凶兽,会掠食这些弱者。 久而久之,天镜海的海岛上,再无龙族之外的异族族群。 神兽和凶兽,还有本就居于岛屿之上的异兽倒是有一些,但数量都不多。 当然,沉岛之内也有很多绵延了十多万年的生灵,但几乎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生活的岛屿。 生活在天镜海的异兽和凶兽,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 非常会隐藏自己。 如果单靠气息来判断周围是否有危险,绝对会吃大亏。 …… 吃了大亏的元酒等人,此刻正待在巨大的火焰章鱼胃里面面相觑。 章龄知被弘总扛在肩上,吐出了肚子里的海水,一脸菜色道:“元观主,我们现在……是被那水下的怪物吞进肚子里了吧?” 元酒沉默了几秒,点点头:“嗯,大概。” 重明看着眼前尴尬的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我也有被别的怪物吞进肚子里的一天。” 长乘白了他一眼:“你还笑得出来?” “我看你不如想想,出去怎么面对仙尊?” 作为仙尊的妖侍,他们少说活了上千年,竟然被一只不知名的海兽给吞肚子里了。 说出去都丢人。 重明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般,再无一丁点声音。 元酒看向踏空而立的山河,疑惑道:“魔尊大人怎么也跟我们一样,被这怪物吞了?” 山河黑着脸:“要你管。” “本尊乐意来这里散步,不行?” 元酒顿时乐不可支道:“行,当然行。” 看来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既然大家都没发现这怪物,那出去就算挨骂,也不是她一个。 哈哈,瞬间就不担心出去后的处境了。 “谁动手?”元酒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大家都很沉默,估计都很自闭,不太想出去面对外面几人的调侃与戏谑。 “别废话了,赶紧的吧。” 重明轻叹了口气,用爪子蹬了长乘一下,催促他搞快点。 他们待在这怪物的胃里暂时无事,但他背上的几个可不一定。 长乘踩着怪物胃里的水液,一剑将黑暗劈开,随着怪物身体上下分离,天光涌来,大量海水也灌了进来。 泡在海水里的几人,各个憋着气,仰头看着上方,才发现他们……好像已经在天镜海的海水中。 元酒回头看着猝不及防,被海水淹个正着的章龄知和乜经纬,转身朝着下方游去,袖中甩出一截藤蔓,缠住两人的脚踝,拽着他们往海面游去。 长乘抓住了重明的翅膀,看着在水里挣扎的大鸟,无奈道:“你怕水这毛病,看来是没救了。” 重明用仙灵之力隔绝了差点灌进他肺里的海水,化作人形后,半死不活的挂在长乘肩上,恨恨道:“我一只鸟,怕水没毛病。” 长乘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不想游就老实点,别乱动。” “好的——” 重明将双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脖子,放弃了往上游的想法,任由长乘带着他往海面上浮去。 山河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已经被淹的“咕嘟咕嘟”吐泡泡的魔宠,头疼的用魔气将它包裹在内,隔开了无处不在的海水,低声与金毛鼠说道:“你不要和那只鸟学,抽个空,好好练练水下功夫吧,鼠鼠。” 金毛鼠蹲在魔气团成的球内,两只小爪爪抱在一起,泪眼汪汪地看着山河。 金毛鼠转头,用屁股对着山河: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鼠鼠如果能在水下自由来去,它就该换名字,叫鱼鱼了。 在水里往上浮的过程中,元酒并未感觉到体力有多大的消耗。 她转头与左侧的长乘说道:“这海水的浮力……好像更大一些。” 比她在普通的海水中游动要更省力。 长乘也停下了动作,回头看着已经适应了海水环境的乜经纬和章龄知:“你可以松开他们俩了,他们适应的还是蛮快的。” 从怪物的胃里出来后,他们才发现罪魁祸首竟然是一只长着火焰花纹的大章鱼。 章鱼被拦腰斩断后,并没有流出红色的血,反倒是溅出了大量绿色的液体,在海水中慢慢散开。 “你们看那边。”重明忽然指着元酒右侧,“那边……好像是座岛?” 他语气不太确定,因为那个很大的暗影距离他们还是有些距离的。 因他有重瞳,目力极佳,所以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元酒和长乘齐齐停下,定睛朝着那边看了会儿:“只能感觉到有东西,从头到尾没移动分毫,但是岛还是海兽……暂时无法判断。” 第656章 “先上去吧!” 长乘没有贸然转换方向,虽然章龄知和乜经纬都能在水下自由活动,但闭气的时间也只是比普通人更长,如果让他们在水下憋上几个小时……那肯定是不行的。 接近海面时,元酒本想直接冒头,却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重新按回水里。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抬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海面,扭头看向同样被按回水里的长乘。 “怎么回事?” 她不信邪,又用手往上砸了两下,却发现根本无法突破海面,只能被困在水下。 长乘将肩上的重明甩到元酒身边:“你捞着他,我来试试看。” 重明知道这天镜海特别,但能把人封在海水之下的海面,他也是头一次见。 元酒将重明一条手臂挂在肩上,扭头看着他有点近的侧脸,嫌弃道:“你就不能争气一点吗?明明能在水里待着,偏偏一点力气都不出。” “在水里待久,会觉得很难受。”重明很是坦然地解释道。 元酒:“你那是心理问题,离开裂土后,你抽空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重明摆了摆手,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 他这辈子下海的次数屈指可数,一个人更是从不进海里,根本没必要…… 再说了,他好歹是只神兽。 万一让其他人知道他去看心理医生,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元酒对于他的摆烂无话可说。 算了,习惯了。 长乘试了各种方法,都没能突破海面。 元酒偏头道:“不应该啊,如果不能破开这海面,刚刚那只章鱼又是怎么从水底下冒出头,将我们吞肚子里的?” 一双脚缓缓落在元酒头顶,城上月往后撤了半步,蹲下身,嘴角翘起微妙的弧度,垂眸静静看着她和重明:“怎么?上不来了?” 元酒仰着一张嫩脸,轻哼道:“师尊,你还怪有兴致的,看了那么久的戏,都不愿意把我们捞出去。” “平时不是挺能的吗?现在怎么就要本尊来捞你们了?” “自己想办法啊,没办法,就在水下泡着吧。” 城上月揣着手,笑眯眯地朝着前方走去。 元酒生气地用拳头砸了两下水面,拳头仿佛被一层膜给包着,根本无法破开。 无相见计屠跟着城上月走远,这才慢悠悠地蹲下身,笑盈盈道:“你师尊去沉岛那边了,你们从水下过去吧。” “什么是沉岛?”元酒一脸茫然地问道。 无相将手里的龙魂简递到水面下,勾着唇,幸灾乐祸道:“你问龙魂简吧,去了沉岛,说不定你们就能找到从天镜海里出来的办法。” 言讫,他也不给元酒反应的时间,魂体就化作一缕淡紫色的烟雾,奔腾着朝远方而去。 元酒握着龙魂简,看着无相离开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啊啊啊啊啊,今天的见死不救!她记住了! 长乘看着一旁的章龄知和乜经纬:“你们要不要先进空间里待着?” 章龄知和乜经纬摇了摇头:“憋不住了,我们会进去的。” 一直待在元酒的空间里,虽然很安全,但却失去了历练和获取信息的机会。 修士就是逆天而行。 如果碰到问题,只想着躲避保命,那他们这辈子也就只有这点出息了。 “那你们一定要跟上。” 长乘在前开路,而山河已经朝着无相所说的沉岛游去,此刻只能远远看到他的背影。 弘总和正直默默无声地缀在他们后面,低声交谈着:“小章的修为好像比刚进裂土的时候涨了好多。” “乜经纬不也是?” 弘总看了前面努力跟上元酒他们的两人,小声感慨了一下。 “还是这古怪的地方最锻炼人。”弘总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我感觉……我好像也要进阶了。” 如果像之前按部就班的修炼,距离他下一次进阶,至少还要等好几十年。 但进来这才多久,他就隐隐摸到了进阶的门槛。 “正直师叔,你呢?” 正直摇了摇头:“我进阶还远着呢。” 他成僵的时间比弘总要久得多,而且十几年前才刚进阶,如果没有特别的机缘,距离下次进阶至少还要登上百年,如果不走运……甚至可能要熬上几百年。 那沉岛看着没有太远,但游过去却花了将近半小时。 这还是他们各个使用了灵力或者仙灵之力加速的情况下。 抵达无相所说的沉岛边上时,元酒不由停下前进的步伐,浮在水里远远看着那座海下岛屿。 像一个圆球,岛屿基底就是普通的岩石和土壤,但被一个透明的膜包裹着。 这沉岛看着不大,但也不小。 隔着那层透明的膜,几人隐约看见了岛屿上郁郁葱葱的林木,还有几只在林木间活动的动物…… 第620章 千山冢 山河试着入岛,发现进不去。 他拧眉看着上方的海面,决定试试暴力闯岛,左手出现一把黑色的匕首,随着魔力大量灌注,匕首上亮起红色的纹路。 匕首的尖端在薄膜上慢慢划动,但也只是划开了一道很小的口子。 而那道口子很快就在他们眼皮子下再度合上。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弄清楚这层膜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行。” 长乘低低叹了一声,朝着元酒伸出左手。 元酒将龙魂简递给他:“你试试,这破简书的器灵不爱搭理我。“ 她怀疑这玩意儿狗眼看人低,以修为将他们这新人划分为三六九等,但她暂时没掌握证据! 长乘看着她不服气的表情,好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问的太多,话太密,它已经放弃了和你交流?” 元酒忿忿道:“还敢嫌我话痨,有本事他一直不开口,早晚憋死它丫的!” 龙魂从简书中冒出头,瞅了元酒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不愿意搭理她。 龙魂道:“你们是想问包裹着沉岛的这层膜对吧?” “这是星核膜。” “之前跟你说过的,裂土其实是域外破碎的星辰,经过地母大人的重新炼制,成为了一个容纳灵气和各种异族异兽的空间。” “域外的星辰是自然形成的,要经过万亿年的变化,最终才会成型。” “你们可以把裂土理解为一个由神明捏出来的小小星球,裂土自然也有星核。只不过和自然演化出来的不一样,相当于神明短时间内拼凑出来的,比不上自然星核。” “裂土的星核因为是后来拼凑的,所以满是裂痕。而这些裂痕每年都会逸散出一种很奇特的物质,这些物质与天镜海海水接触,会形成一种轻薄坚韧的膜层。” “海里的沉岛,都是域外那些破碎星体留下的遗迹,也附着了部分星核的力量,也会散发出这种特殊的物质,形成星核膜,将整座岛屿全部包裹起来。“ “因此,也就形成了天镜海的奇观,水下沉岛。” 长乘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虽然有些不好理解,但大致明白了。” “问题是,怎么打开星核膜?” 元酒对星核膜的成因不感兴趣,因为她……没听懂。 龙魂看着她不耐烦的脸色,戏谑道:“如果你们有人会引动星辰之力,就能打开星核膜。” “星辰之力?”重明张了张嘴,最后又缓缓闭上。 算了,他不会。 不过…… 他下意识看向元酒:“你不是学过星象,有研究过星辰之力吗?” 元酒黑着脸道:“我只会用灵力,研究星象又不需要星辰之力。” 有眼睛,有脑子,就可以。 “长乘你呢?”重明问。 长乘摇了摇头:“我不研究星辰。” 至于星辰之力,听过,但完全不会。 修仙界有个很不起眼的门派,叫做星象门。据说只收拥有星兽血脉弟子。 不过星兽是远古时期的存在,而且留下来的血脉极少,绵延至今已十分稀薄,极难得到传承,以实现血脉返祖。 但不得不说,有这种血脉的人在星象门修行多年后,确实是可以借用一部分的星辰之力。 但这个门派的修士,从来就没在修仙界出过名,大部分都是半吊子。 久而久之,星象门又被称为神棍门。 在外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山河捏了捏手指,忽然笑道:“星辰之力……这个本尊熟悉!” 话音刚落,元酒等人齐齐震惊地看着他:“???” 不是,他一个魔尊,怎么会运用星辰之力? 山河看着几人呆滞的眼神,挑眉道:“怎么,本尊会星辰之力很奇怪?” “你从哪儿学的?”元酒好奇得很。 山河一脸坦然地答道:“当然是和星象门的弟子学的。” “整个修仙界,懂星辰之力的,除了城上月那糟老头子,和那些不知道躲在哪里睡大觉的神族,也就只有星象门弟子懂星辰之力了吧?” 第657章 元酒几人闻言齐齐脸黑,虽然师尊有时候确实不爱做人,但山河当着他们的面骂师尊糟老头子……是不是有点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长乘冷声道:“你说话放尊重些,不然我们不介意在破开这些星核膜前,先和你打一架。” 山河看着虎视眈眈的三人,嘴角抽了抽:“行行行,你们人多,本尊不和你们一般计较。” 转头他白眼差点儿翻上天。 城上月这家伙人品不行,但捡回去的妖侍,每个都确实不太好惹。 不是打不赢他们三个。 只是就算最后能打赢,他也要吃点亏。 这笔账怎么算,都实在不划不来。 “不过,你们还要仰仗本尊来破开这星核膜,所以……态度好一点。” 几人对他的话根本不买账,章龄知和乜经纬两个局外人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劝,还是该继续保持沉默。 山河对几人漠然的态度也已习惯,双手张开后,面前忽然出现一方立体的星象图,星象图里的星星,有些特别明亮,有些却晦暗不明,有些时隐时现。 万千星辰,皆汇聚于他手中的星象浮图之中。 随着他调动浮图中的星辰之力,几颗颜色很特别的星辰,宛如加速燃烧般,突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又被山河轻巧地拢在掌心,盖住了那炫目的星辰之光。 山河将右手贴在那层轻薄的星核膜上,左手朝着身后一挥,漂浮在海水中的几人就被他裹挟着,一起掉进了星核膜内,紧接着又快速地坠向沉岛的地面。 脱离了海水后,重明一秒重生,化作巨大的白鸟接住几人,张开宽大漂亮的双翅,优雅穿过葳蕤草木,躲开了两只蹲在树干上准备狩猎的六腿异兽,平稳地降落在一块开阔的草地上。 随着重明足尖落地,它立刻扬起修长的脖颈,双翅唰地一下张开,昂首挺胸的姿态,像个追求优雅与完美的体操运动员。 而它背上的几人,不可避免地从柔软光滑的背羽上,扑通扑通滚落在地。 “哎呦——” “卧槽——” “……” 接连响起的惊呼,让重明扭头看向身后。 它收起翅膀,流光一闪,化作人形,嘴角挂着笑容,十分没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忘记你们在背上了。” 元酒从躺姿立马转换成坐姿,盘膝坐在草地,双手扶着脚踝,撇着嘴道:“呵,不用狡辩,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长乘掸了掸袖口的草叶,抬眉冷冷掀了重明一眼,让后者脸上笑容僵了一瞬,莫名脊背生寒。 “我们现在已经进了沉岛,接下来呢?” 章龄知双手在身后一撑,从地上一跃而起,扭头打量着这座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感觉四周的温度好像都要更低一些。 “笨蛋,肯定是要找最后一个出口啊!”弘总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扭头看向长乘手中的龙魂简,“但我觉得天镜海肯定不止这一座岛屿,难道要一座一座找吗?” 器灵闻言,不由嘲讽道:“一座座岛找?那你们可真有时间。” “你们知道天镜海还有个别名吗?” 元酒忍不住用刀鞘捅了捅它:“别卖关子,赶紧说。” 器灵躲开了元酒的刀鞘,冷哼道:“天镜海,又称千山龙冢。” “就连我们龙族都没有数过,这片天镜海到底有多少岛。” “千山,只是个简称。天镜海的岛屿,绝对不少于三千座。” 重明的关注点不在天镜海岛屿的数量,反而是器灵刚刚的说辞,他沉吟片刻道:“你说……天镜海就是龙冢?” 器灵微怔,有点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哦,天镜海不仅是龙族的巢穴,也是龙族的坟冢。” “如果你们运气好,说不定能在随便一座岛屿上发现龙族遗骨,还有某些龙族留下的宝物与机缘。” “吾还能再给你们一些提示,龙族预感到死期将至,一般会选择在沉岛死去,极少有龙族会选择将龙族存放在那些没有星核膜保护的海岛上。” 章龄知双眼瞬间亮晶晶。 龙骨! 还有龙族遗留下的宝藏与机缘! 对于他们这些修炼资源不丰的贫穷小修士而言,简直是难以抵制的诱惑。 但他很快就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比起寻宝找机缘,还是完成上级指示的任务更为重要。 不过…… 章龄知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元酒:“元观主,等接到最后一批幸存者,你其实可以好好探索一下这些沉岛,不管是找到灵草灵果,还是其他什么,带出去后可以和特管局兑换。” “如果不想和局里置换,也可以拿到玄门每月十二的灵市上去售卖,或者交给拍卖行寄拍也行。” “总之,外界不常见的,带有灵气灵力的东西,在人修妖修市场都非常受欢迎。也能让你尽快还清道观债务,并且还能存下不少资金,将归元观再扩建一番。” 元酒扭头看着他诚恳的双眼,不由笑道:“你还挺为我着想的。” 章龄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就是嘴上说说,真要探索龙巢,还是要靠元观主你,我们其实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元观主你这一路为我们费了太多心思,我们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可以作为回报,实在是不好意思。” 乜经纬默默拿出一个灰色的布袋,递给了元酒:“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元酒歪头打量着一向话少的乜经纬:“我不缺东西,你在裂土里收集的东西,自己留着用吧。” 正直笑道:“是我们四个这一路收集的东西,各出了一些放在了一起。” 虽然不多,但确实是他们这段时间靠自己力量,一点点收集起来的。 元酒被他们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指尖轻轻搔了下鼻尖,接过了那个灰色的小袋子。 入手之后,她就发现这里面的东西……还挺特别的。 确实是她没有的。 应该是他们在金钩岛和龟背城里收集的,少部分物品是来自兽原。 “行了,感谢的事情你们不如等到活着离开裂土时再说。”山河从一棵数十米高的巨木上跳下来,怀里还抱着一堆青皮果子,散发出浓浓的果香味儿。 长乘看着他捏着果子就啃,提醒道:“小心有毒。” 这里好几株结着青果的树,但一直没有什么动物过来,他觉得这些果子……可能有问题。 山河笑了笑,随手抛了两颗果子给他:“瞎担心什么,本尊都啃了好几颗了,试过了……没毒!” 元酒看着长乘递过来的那颗青果,谨慎地把果子塞进口袋里,没有啃。 长乘也没吃,但重明又摘了一兜,放在鼻尖嗅了嗅,才道:“没毒,我很会分辨毒果的,可以吃。” 他递了几个给乜经纬和弘总他们,抱着一兜果子,跟上长乘他们往前走。 按照龙魂简器灵的说法,他们现在要找定位了。 天镜海的岛很多,但有些岛上长着龙族很喜欢的食物,所以会经常光顾,所以这些岛屿就会有龙族留下的特殊印记,便于龙族识别方位。 而龙族留下的印记,一般在岛屿的中心。 所以,他们从岛屿边缘进来,要朝着岛心的方向前进。 “龙族留下的印记,是什么样的?”弘总偏头向器灵问道。 器灵甩了甩尾巴,笑道:“各种各样,端看每只龙的习惯罢了。” 有可能是用龙血浇灌过的树,有可能是放在某个位置,设下了禁制的龙鳞…… 还有特别狗的龙,专门堆自己晒干的便便。 多种多样。 就看这些人能开到什么惊喜了! 器灵说得特别含糊,长乘早就看透了它模棱两可说辞下坏心思,但他也没点透。 作为镇压雪海殿数万年的神器器灵,那么长时间没和外界打过交道,一出来就想方设法捉弄人……可以理解。 往前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一行人终于抵达岛心。 果真如龙魂说的那样,这里有很强大的龙族气息。 章龄知和弘总走在最前面,也是最先停下步伐的,两人齐齐仰头,望着不远处那片空旷的红色草地,难掩脸上和眸中的震撼与惊愕…… 一具数百米长的龙骨骨架,就那么俯卧在血红色的灵草上。 龙头的方向刚好朝着他们这边,明明没有风,但地上血红色的灵草却在摇晃,沙沙作响。 第621章 龙血草 “这些红色的草,叫作龙血草,一般只生长于被龙血浸透的土地。” 龙魂游到血红色灵草间,尾巴轻轻拂过那些草叶,并未能触碰到一分一毫。 “这草有什么用吗?” 乜经纬看着那些红色的草,直觉……不太妙。 器灵躺在龙血草间,淡定道:“可以提纯血脉力量吧。” “仅限于龙族血脉。”器灵慢悠悠地补充道。 第658章 元酒:“那蛟族其实没必要去找龙骨,只要找到龙血草,不就可以增加成功化龙的可能性了?” 器灵点点头:“你要是这么说,也是对的。” “但问题是,只是增加成功化龙的可能性,并不能保证它们一定会成为龙。” 蛟族围杀龙族附属海族的事情,龙魂简已经从城上月他们那里知道了。 对于蛟族的做法,它自然是不齿的。 但蛟族确实拥有稀薄的龙族血脉,算是远古龙族的分支之一。 想尽一切办法化龙,是每只蛟毕生的目标。 这是在弱肉强食环境下,蛟族为了延续下去的种族本能,它确实没资格去指责这种野心。 只不过,它还是不太喜欢蛟族为了化龙而做出的这些决定。 算了,反正龙族早就没了,至于龙族遗骨…… 可没有那么容易让他们拿到手。 “能摘吗?”章龄知并没有贸然出手。 器灵高深莫测道:“可以摘的,它们就长在这里,而且滋养这些龙魂草的老龙早就死了,这些龙血草其实是无主之物,你们有本事摘,可以全部拿走。” 章龄知敏锐的察觉到它语言中的漏洞。 需要过硬的本事,才能摘吗? 所以,毫无防备出手,肯定会出事了! 章龄知还在犹豫,不远处的山河已经闷声干了大事。 他抓着一把血红色的龙血草,站在那片红色的土地里,漫不经心地说道:“摘个草罢了,还要什么本事?这不有手就行?” 元酒和长乘看着这一幕,动作诡异同频,齐齐以手扶额,轻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每个队伍中,总有那么一个手欠的玩意儿!” 元酒盯着山河的侧脸,恶狠狠地吐槽道。 长乘足尖点着那些龙血草,朝着这片灵草正中心的地方掠去:“抓紧时间,确定岛心的印记后,立刻离开这里。” “晚了哦~” 器灵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幽幽响起。 龙血草间互相摩挲发出的沙沙声越来越响,像大片不知名虫子缓缓苏醒后,翅膀张合、胸腔震动发出的声音。 元酒抬手抓住半空中的龙魂简,随手抛给已经落在老龙脊骨上的长乘:“长乘,接着。” 长乘抓着龙魂简,将简书按在脊骨上那枚金色的龙鳞上。 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随即又被龙魂简收入其中。 确认将印记信息收入简书后,长乘抓着简书准备折返,掠至大片龙血草上空时,突然遭到重击,整个身体朝着侧方砸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株长满红色叶子的巨木,应声而倒。 元酒双瞳紧缩,朝着长乘消失的方向看去:“长乘——” 话音刚落,又听见一声巨响。 站在龙血草丛中的山河已然不见踪影,只数百米外,三棵巨木接连倒下,浓烟与尘土滚滚扑开,空中飞卷着无数龙爪形的红色树叶。 “退后——”元酒朝着身后不远的章龄知他们喊道。 她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在移动,长乘和山河就接连被抽飞出去了! 元酒话音还未落地,对危险的直觉让她本能地往前扑去,躲开来自后方的攻击。 但速度慢了一点,还是被抽中了后脑勺,重重地飞扑出去,掉进血色的龙血草丛之中。 从龙血草中爬起来后,元酒张口吐掉嘴里的草叶,龇牙咧嘴地用手捂着后脑勺,看着空中那黑褐色的鞭子再度抽来,顿时顾不上吐槽,立马一个侧滚,避开了那仿佛长了眼的鞭子。 说是鞭子,但看着材质并不像,更像是大型蜈蚣的身躯。 一节一节的,坚硬无比。 只是尾风险险擦过树干,那树干就会应声而倒,仿佛那截东西扫动带起的风中藏着锋锐的金戈之气。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速度太快了,几乎看不清全身。”重明他们也没能幸免,被一鞭子抽得在地上翻滚了几十圈才停下来。 好在山河与长乘最先稳住身体,没有再被抽中第二次。 元酒很快也抓住了难测的攻击节奏,直接钻进了旁边的龙骨骨架内:“这鬼东西不会靠近龙骨,可以在这里躲一下。” 长乘杀气腾腾,在半空中腾飞躲避,一脸冷漠道:“不,我要斩了它。” 元酒满头黑线地看着他:“……” 明白了,很长时间没挨过揍,突然在这里栽了,面子上过不去。 元酒靠在很高一根肋骨上,慢吞吞揉着后脑勺的包,差点儿憋出痛苦面具:“这玩意儿打人也太疼了点吧?” 山河也闪身进了龙骨内,一张俊脸黑沉黑沉的,盯着那上下左右到处舞的“鞭子”,一看就是在琢磨怎么报复这东西。 随着那黑褐色的鞭子次次落空,不知何时,周围的鞭子数量多了起来。 元酒看着原本往外围跑,但最后被驱逐回龙血草附近,不得不带着章龄知他们躲进龙骨框架内的重明,随口问道:“你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了吗?” 重明点点头,将鼻青脸肿的章龄知和乜经纬交给元酒,沉声道:“天镜海果然非同凡响,这里普通的动物攻击力就很厉害。这些一截截的鞭子,是一种很长的巨虫身体。” 元酒抬手作帽檐状,看了半天,无奈摇头道:“看不到头部。” “头部在腹下,复眼很多。” 重明指着从面前横扫过的那截身躯:“仔细看,从尾端数,第一百八十七节 ,腹下有一个黑色的硬壳鼓包,头部藏在硬壳下。” “每截身躯上都有十六对复眼,黑色的,看着很像扭曲的螺纹。” “这么长的身躯,没看到足肢,它到底是怎么操控身体,那么迅速地变向移动?”元酒百思不得其解。 重明指着被长乘一脚踢断的身躯,袖中甩出很长的紫色鞭子,缠住了那段身躯,直接拽了过来。 他收了长鞭,一脚踹在悬空的身躯下方,一截黑红色的长肢掉落在地。 “这就是它的腿,会根据环境变色,看起来像浮空一般。” 元酒用刀鞘敲了好几下,发现就这一截不到十米的身躯,就长了二十八对可以根据环境变色的足肢。 “这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巨虫?”元酒看着空中密密麻麻的“长鞭”,有点点头皮发麻。 山河头也不回,冷冷淡淡地给了他们答案:“至少有百只。” “这些虫豸吞食过龙血和龙血草,所以已经不是普通的巨虫,身躯上的甲壳都极为坚硬,可以说比某些适合锻剑的特殊金属还要更硬。” 这么一说,元酒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这里这么多……真要能弄走,肯定能暴富。” “这巨虫的壳也不是一般灵火能锻造的吧?”重明若有所思道。 “与其想着弄虫壳,还不如想想怎么离开这座破岛。”山河冷嗤了声,“本尊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这座岛上的巨虫肯定不止一百只,再不想办法离开,谁知道会是什么个情况。” 元酒:“是你非要拽龙血草,才惊动了这些巨虫。” 她现在是看明白了,这些龙血草滋养着岛上的巨虫,天长日久,这些大虫子已经将这片龙血草视为己有,根本不容任何外来的宵小觊觎。 元酒对这片龙血草是有点想法,但不多。 因为她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真想要,以后再来一趟便是。 现在可好,因为山河的不信邪,手欠的拽了把龙血草,现在这些食用了龙血草的巨虫,全部围了过来。 看外面这架势,不将他们挫骨扬灰,肯定不愿罢休。 “这里是岛心,从这里往岛的外围撤,肯定不现实。外围的巨虫肯定更多,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元酒仰头看着上空波光粼粼,“只能想办法往上飞了,这些巨虫离不开这座岛,进入海水中就安全了。” 元酒扭头看着伤得挺重的章龄知乜经纬,这俩还是修为低了些,身体强度没有得到锻炼,不是很耐造,眼下只能将他们塞进空间里,让他们自己疗伤了。 元酒抬手将人收走,与一脸凝重的重明,还有独狼似的山河简单商量后,就确定了离开的方案。 元酒将计划传音给长乘,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重明也化作兽形,将身形变小,方便在那密密麻麻的虫躯之间闪身躲避。 山河将鼠脸肿大的金毛鼠塞进怀里,哼笑了一下:“我们也走。” 鼠鼠窝在他衣裳里,冒头,豆豆眼噙着泪花,小爪爪捂住发面似的半边腮,吱吱吱了好几声。 山河翻身窜出去,一边安慰道:“好了,男孩子流血不流泪,不准哭了。只是挨了一下,一会儿本尊帮你撕几只臭虫子报仇便是。” 鼠鼠摸了摸自己断掉的大板牙,委委屈屈缩回脑袋。 刚刚那一下子抽过来,它替山河扛了主要伤害。 因为没有防备,所以它的鼠脸被抽肿了,门牙也断了。 第659章 它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花了一个时辰,他们才离开这座海下岛屿。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也弄清楚了这座岛的位置。 有了这座岛的定位,他们就能以此为坐标,确定出口的方向。 这座岛只有编号,是一四七沉岛,也就是龙族标记出来的第一百四十七座海下岛。 而出口所在的岛屿也是座沉岛,在这座岛的东北方向,编号三一三。 三一三号岛还有个正经的名字,叫做贰阵岛。 贰阵岛距离他们目前的地点,大概有三千公里,如果顺利的话,大约三个小时左右就能到。 山河带着他们突破了天镜海的海面,重新回到了如一块镜子般的水面上。 …… 四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在龙魂简的帮助下,找到了贰阵岛。 贰阵岛周围的海面,全是红色的。 离得远,乍一看还以为是一片血海。 靠近后,他们才发现周围还有一圈环形的海岛,海岛上全是红色的巨木,巨木上缠绕着无数古藤,树干和树根缝隙间,是很厚的墨绿色青苔。 而环形的岛屿上,还铺着很长的栈道,以石头为底,破败的木头为护栏。 贰阵岛就海面环形岛的下方。 龙魂简盘在元酒头顶上,尾巴慢悠悠地晃了晃,元酒有些烦它,但又不能把它给扔出去,只能咬牙忍了。 器灵看着他们踏上环形栈道,提醒道:“贰阵岛比一四七岛危险多了,这座岛面积非常大,里面有数不清的巨虫和动物,大多数都有毒。” 元酒蹲在栈道边上,低头往水下看,能看到水下大片的红色树冠,看不清树冠下方的地面是个什么情况。 在这座岛的星核膜外,还有很多比那只火焰章鱼更危险,体型更大的海兽,来来回回地巡游而过。 “这个贰阵岛,布置的是哪两种阵法?” 器灵答道:“石林阵和金鳞阵。” “没听过。”元酒蹲在原地,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师尊知道这阵法吗?” 城上月也摇头道:“两界不同源,所以修仙界的阵法理论,与裂土本土阵法并不通用,只能说有少许的共同点。” “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城上月很是镇定。 元酒看着从水面下突然破出来的一只箭矢形状的大鱼,侧身朝着左侧一跳,那大鱼扑空又落回水里。 “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些海兽怎么也会星辰之力,能破出海面?” 计屠面无表情道:“和天镜海的位置有关,这里是金乌与月兽都会近距离走过地方,本身就有很强的日月之力,而日与月其实也算星辰。” 元酒眨了眨眼睛,一拍脑袋道:“也是,对外界而言,太阳就是颗恒星,月亮就是颗卫星,不管是恒星、行星,还是卫星,最终都会呈现在星象图之上。所以谁说日月就不算星辰呢?” 城上月摇头叹气道:“反应太慢了。” 他一开始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破开星核膜,就是想看她能不能自己琢磨透这一点。 结果……还是靠山河才出来。 元酒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水下:“那我们这就……下去?” 第622章 贰阵岛 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落进水里。 元酒等人因为计屠的一番点拨,基本上都明白了怎么利用星辰之力。 她擅长利用日曜的力量,因为学得和鬼神之道相关,而日曜之力乃是世间阴邪的克星,所以上手很快,用起来也特别顺手。 重明和她差不多,也擅长日曜,但长乘…… 元酒看着他牵动的五色星辰之力,瞳孔缩了缩,什么话都没说,也没问。 因为她看不透。 显然长乘也没那么好心,给她讲解一番,所以她只能偷偷看…… 但学不会。 不过她直觉,那五色星辰之力……都很不凡,也不常见。 进入贰阵岛,没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就有几只近百米的巨虫从湿气很重的灌木中钻了出来。 这些巨虫没有任何的犹疑,一眨眼就出现在视线的死角,张着腥臭的嘴巴,想把他们吞进肚子里。 几人纷纷散开,因有了之前那座沉岛积累的经验,很快就解决了这些颜色诡异的巨虫。 元酒甩了甩刀上的毒液,看着轰然倒地的巨型蛞蝓,以及它身上滴滴答答往下流的透明粘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最讨厌这种黏糊糊的软体动物了,更不用说放大了千万倍的plus版本。 轻巧翻阅,躲过了后面偷袭的巨型蜻蜓,元酒一刀砍掉它一侧的翅膀,体长近是十五米的巨型蜻蜓坠机落地,但仍不愿放弃到了嘴边的小甜点,利用足肢挣扎着转向,想要将她吞进肚子里。 元酒躲到计屠身后,皱着眉,嫌弃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小声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的刀不想砍这么恶心的虫子。” “你可以学学长乘,用剑气,这样就不用脏了自己的刀。”计屠轻飘飘一剑,前方几只巨虫就整整齐齐断成十几截,“你武器虽然不是剑,但应该也练出自己的刀气了吧?” 元酒点点头:“但不行,我试过了。” 她不是那种杀伐气极重的剑修,所修的刀气并不像长乘那么锋锐,有种一往无前,神挡杀神的气势。 再加上贰阵岛里的这些巨虫,和普通的灵兽妖兽不一样,虽然没生出灵智,但各个防御能力都很变态,堪比和她同修为的体修,只利用刀气破它们那铜皮铁骨似的外壳,简直是痴心妄想。 计屠抬眸看了看远处,一剑杀进杀出的长乘;还有单靠爪子,就把那些巨虫撕得七零八碎的重明;又瞄了瞄把巨虫全变成花肥,在一堆巨虫中闲庭信步的山河…… 很好,他看明白了。 这小丫头,全场最菜! 计屠:“躲吾身后。” 城上月偏头道:“你何时这般心善?” 计屠握着剑,沉默了一会儿:“可你这小徒弟不太行,能怎么办?” 城上月深深看了元酒一眼,对于她的躲懒什么都没说。 “滥好心,随你。” 城上月周围是一片净土,那些巨虫仿佛看不见他一般,根本就不攻击他。 元酒看着十分羡慕,但她真没有这个能力。 计屠见城上月走远,侧身瞥了元酒一眼:“你师尊看出来,你变着法儿的偷懒。” 元酒耸了耸肩,笑道:“你不是也早就看出来了,但你怎么还帮我掩护?” 计屠忽然笑了笑:“你师尊说的没错,你还真是怪滑头的。” 元酒摊手:“砍这些虫子费劲,我可真没说谎。” 周围的虫很多,如果靠着边杀虫子边前进,她估计很快就要落队。 计屠清这些虫最快,一剑下去,前面一条路的虫子瞬间全灭,跟在他身后是最省时省力的。 一行人远远追在城上月身后,因为岛内无处不在的巨型虫子,前进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许多。 元酒帮计屠清理身后偷袭的巨虫,还能分出心神跟他聊天:“你和无相明明是魂体状态,这些虫子怎么也追着你们不放?” 无相也躲在计屠身边,手中的众生笔时不时画几笔,将突然贴脸的虫子拍出去,百无聊赖地解释道:“我和他的魂体可是很香的,这些虫皆因龙族血肉而变异,很清楚什么是好东西,我和他的神魂对这些巨虫而言,就相当于十全大补丸,它们怎么可能会放弃!” 元酒他们的血肉,就像饭后小甜点;而他和计屠的神魂,则像一碗味美汁香的红烧肉。 对于这些饥肠辘辘,本能追逐美味猎物的巨虫而言,当然难以拒绝。 元酒凑到无相身边,鼻尖动了动,撇嘴道:“完全闻不出来你们神魂有什么味儿。” 无相白了她一眼,骂道:“你个变态!” 元酒朝他吐了吐舌头:“还不是你先开的头?!” “前面的环境变了。”计屠打断了吵嘴的两人,颦眉看着前方粉色的帘幕,“那些粉色的东西……” “看着应该是花,应该是和紫藤萝差不多的植物吧?”重明对紫藤萝这种植物印象挺深,前段时间去景区刚巧见过。 “试试不就知道了。” 长乘话不多,用剑挑着一截虫子的尸体,砸在那片粉色的花幕上。 那片漂亮的粉色帘幕,倏然凋零,美丽的粉色变成了血腥的黑红色。 无数如脸盆大的蝴蝶朝着他们蜂拥而来。 元酒立刻抬手用灵气罩住身边几人,扭头朝淡定的长乘嘟囔道:“你手能不能不要那么快,这蝴蝶看着明显就很不好惹,也不知道我这灵力罩扛不扛得住。” 重明是这座岛上巨虫的天敌,但看到这些血腥气极重的蝶群,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 “看着不太妙啊,这蝴蝶得上万只了吧?”重明小声嘀咕。 第660章 “跑——” “快跑!” 元酒感觉很不妙,抓着长乘就往左边撤退。 重明跑路的速度也不含糊,一翅膀掀起飓风,将追来的蝴蝶扇开,白色的身体化作一道闪电,穿过丛密的大型灌木,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那些变色的蝶群,所过之地尸骨无存。 那些被他们切碎的巨虫尸体,全都成了蝶群的晚餐…… 元酒跑着跑着,就和长乘的位置调转了。 成了长乘拽着她狂奔!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些蝶群甚至连植物也不放过,无毒的叶子也会被它们啃食,宛若蝗虫过境一般…… 就连她的灵力罩也能啃破。 元酒看着她灵力罩上的洞眼儿,果断收起灵力,扭头苦着脸冲长乘道:“赶紧跑吧,灵力不器用。” 反倒会成为这些血腥蝴蝶的养料。 长乘反手就是一剑,将追得最紧的那圈巨蝶削落在地。 后面紧跟而上的巨蝶,将那些或受伤或死去的同类啃食殆尽,之后变得更加疯狂…… “这么跑不行!”山河突然停下脚步,手中的魔剑已经凝出原形,“这些巨蝶数量太多,而且前面可能还会有更棘手的虫子,得把它们解决了才行。” 不然再招惹到其他虫群,到时候被前后夹击,那才麻烦。 长乘已经出现在上空,逡巡了一圈,很快就落在元酒身前:“往西南方向走,那边有不少大型林蜥,应该是这些巨蝶的天敌。” 山河闻言,放弃了正面对决,跟着他们往西南方掠去。 到了林蜥栖息的沼泽区域,元酒就将所有人都收进了空间内。 本来安静蛰伏在沼泽中的林蜥,被他们惊动后,纷纷提高了警惕,而后很快注意到东北方向的异响…… 大片猩红色的蝶群呼啸而来,林蜥黄绿色的眼睛快速转动了一下,瞳孔逐渐变成细线,身上的鳞片也唰的一下变了色。 巨蝶毫无知情,堂而皇之闯进树蜥的领地。 之后便是疯狂的掠食,与无头苍蝇般地挣扎逃跑。 猎物与狩猎者的身份,已悄无声息地调换。 不成群的巨蝶,已变得不足为惧。 元酒趴在重明背上,在半空中隐去身形,朝着师尊的方向追去。 越过那群粉色巨蝶帘幕后,视野瞬间变得开阔。 看不到边际的绿色草原和巨大的湖泊,顷刻映入眼帘。 穿着白衣的城上月就站在湖面上,听到风声后,回头看向半空。 重明现出身形,从空中缓缓落下。 长乘和山河不等重明落地,就已经从它背上跳下来。 “被一群蝴蝶追得夺命狂奔,可真有你们的。” 城上月嘲讽的声音,虽迟但到。 一群人默然片刻,谁都没接话。 元酒显然早就免疫了他的嘲讽,淡定地凑到他身边,看着远处的湖面,问道:“师尊久等了,在这里可有什么发现?” “出口应该在湖泊中心的那片石林中。” 城上月指着前方,那里白茫茫一片,看着像湖上蔓延的雾气,并没有他说的石林。 但几人对他的判断没有任何质疑。 “直接飞过去吗?” 重明想得很简单。 城上月摇头:“飞不过去,只能涉水。” 重明低头往湖面下看,发现清澈见底的湖底,竟然全是红色树叶。 “这水看着很清澈,但很深啊。而且禁飞的水域……往往伴随着危险。”重明缩回脚,回头与元酒长乘说道。 元酒指着右侧大概四百多米的地方:“那边有一条栈道,但栈道在水下。” 可能是这片湖的水位上涨,那条栈道在水面下大概半米的位置。 “水,有毒吗?”重明问。 元酒摇头:“应该没有,湖里有水兽。”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因为水太清澈,所以远处水面下的水兽缓缓游动,也能看得很清楚。 “试试吧。” 元酒往栈道那边走去,率先跳进水里,踩在了石头栈道上。 栈道宽一米五左右,两侧有几株红色的古木。 这些古木的树干非常粗,叶子从枝头落下,会立刻沉入水底。 湖底堆积的红叶不知道有多厚,看起来腐烂的速度比外面那片林子要慢得多。 长乘紧跟其后,原本想试试踩在水面上,但没能成功,身体直接坠入水中,双足落在了栈道上,膝盖以下全部浸泡在了水中。 重明在岸边试探了两下,看着走出一米远的长乘:“看在我经常带着你们飞的深厚情谊份上,要不你背我吧?我真的不想沾水。” 身为一只重明鸟,它不喜欢水,真的很合情合理。 长乘回头瞥了他一眼:“只有半米深,自己蹚。” 山河一脚踹在重明屁股上,嗤笑道:“磨叽什么,快点!别挡路。” 重明直接扑进水里,回头狠狠地瞪了山河一眼:“你是不是欠的慌?” 山河跟他吵了两句嘴,两人差点动起手,还是城上月在最后咳了两声,催促道:“走快点,小酒他们都走出去老远了。” 重明不忿地掸去身上的水渍,冷哼了一声吼,气冲冲地蹚着水往前走去。 …… 几人还未走到湖心遗迹,就碰上了在水里潜游的大型水兽。 不过…… 元酒仰头看着立起来的短毛水兽,一双圆溜溜水汪汪的黑眼睛盯着他们,两只胖乎乎的爪子举在胸前,胡须飞快地跳动着。 长乘站在元酒身后,笑着道:“还以为要动手,没想到挺温顺的。” “哞——”水兽发出叫声逗笑了元酒。 元酒双手环在胸前,仰头问:“你想干嘛啊,大海豹?” 眼前的水兽大概有二十多米高,长得很像海豹,圆头圆脑,头顶两个圆耳朵,还有一黑一白两只内扣形的尖角,和海豹一样的圆眼睛、小胡子,腹部白色短毛,背部是灰黑色的短毛,看起来特别好撸。 “嗷嗷——” 水兽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然后朝他们伸出了左爪爪。 元酒偏头看向长乘,小声说道:“它这是拦路打劫的意思吧?” 长乘轻颔首:“嗯,看起来应该就是这样。” 元酒转身看向后面的山河:“之前你不是囤了很多肉干吗?能讨点吗?” 山河呵笑了一声:“那是我家鼠鼠的,为什么要分给这四不像?” 明显听懂了山河意思的水兽,顿时委屈又不满,嘤嘤地叫了起来。 如果是只上来就莽的水兽,元酒不会有任何为难,直接动手就是。 但……这水兽长得确实很可爱,而且没有主动攻击。 它只是想半路打劫罢了! 长乘摸了摸鼻尖,从储物指环中取出半只烤过的火蜥,抛到了讨食的豹豹手里。 元酒看着那还散发着香味儿的烤肉,震惊道:“你怎么也囤了烤肉?” 长乘笑了笑:“应该就你一个没囤吧,金钩岛湖里的水兽尝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每个品种的口味都不一样。” 元酒又看向有肉就让路的大可爱:…… 行吧,是她太单纯了。 第623章 弓知岛 这片湖里的水兽,与金钩岛上那些攻击性极强的水兽明显不同,虽然体型很大,但大多数都是水陆两栖的杂食性水兽,主要食物就是这片湖附近的植物。 元酒率先登陆湖心那块破败的陆地,陆地四周栽种着一圈长满红叶的古木,古木上缠绕着许多粗壮的藤蔓,藤蔓上挂着少许黄色的鸡爪形叶片,与一串串明黄色的球形果实。 几人先后踩着台阶登陆,观察了片刻后,重明伸手勾着那些明黄色的球形果实,小声道:“这些果子味道好香,不知道能不能吃。” 长乘摘了一颗,放在鼻尖仔细嗅闻:“闻着应该没毒,但天镜海的岛都很奇怪,还是谨慎点为好。” 重明将手里的果子随手丢进空间里,放弃了以身试险。 “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他指着前面那片断壁残垣,“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石头,再没什么有趣的东西。” 城上月最后走上台阶,从重明和长乘身边穿过,徐声道:“那些石头就挺有趣的,真没眼力劲。” 重明被怼,扭头看着掩唇偷笑的长乘,撇了撇嘴角,又将视线投注到步入断壁残垣区域内的元酒身上。 “有什么发现吗?” 元酒跳过一截一人高的矮墙,声音隔着石壁传来:“这里之前应该有一些建筑,看起来很像是人族的手笔,不知道算不算有所发现。” 长乘单手撑着石砖,翻身越过那段墙体:“有文字吗?” “有一些,但字体磨损了很多,看不太清楚了。” 元酒将袖子撸起来,将碎掉的石头一点点堆砌起来:“我就拼了这一些,这东西之前应该是完整的一块,被外力敲碎了,只能拼起来这么多” 第661章 长乘用掌心轻轻拂去灰粉:“这写的好像是……戒于……年建弓知台……” “不行,后面的字全部被削掉了,看不清。” 长乘将掌心压在石砖上,低头盯着那些残留着利器削痕的石头,微微拧起眉头。 元酒:“看来只能判断出,这处遗迹原来叫作弓知台。全是汉字,可以确定是人族雕刻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处建筑被其他人暴力摧毁,就连这块记录建筑的方碑都被狠狠地削下了一层。” 根据龙魂简所说的,龙族从裂土上彻底消失的时间大于两千年,而方碑上的字体很明显就是小篆,出现的时间不超过两千年。 “所以,人族为什么会在这里建弓知台,龙族早就不存在了,这弓知台又是被什么东西摧毁的?” 几人百思不得其解,城上月看了眼龙魂简,但也懒得问。 显然,龙魂简在海底待了那么长时间,不可能知道贰阵岛内近两千年内发生的事情。 “按理说这里应该就有通往外界的出口,但看不到啊?” “难道还藏着什么阵法?”元酒东摸摸,西看看,但一无所获,也没有发现阵法的痕迹。 “说不定是机关呢?”长乘笑了笑,擦掉手上的灰尘后,起身道,“分头看看吧!你自己小心一点,别毛手毛脚又掉进陷阱里了。” 元酒哼笑了一下,不屑道:“我才不会。” 重明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看着元酒准备离开,忍不住提醒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元酒回头道:“什么事?” “这座岛叫贰阵岛啊,按理来说,这岛上应该有两个大型的阵法,我们进来之后……有遇上过阵法吗?”重明摊开双手,眉头微挑地问道。 山河倚坐在远处的树枝上,屈着一条长腿,懒懒打了个哈欠:“没有,所以你有何高见?” 重明指了指脚下:“高见没有,我只是觉得这里挺特别,说不定那两个阵法就在这儿呢?” 山河白了他一眼,已经懒得再哔哔他一句。 元酒:“我会小心点的,如果你愿意帮忙,那就更好了。” 重明盘膝坐在石头上,双手扶着膝盖:“我觉得我需要缓缓,刚刚带着你们跑了一路,有点累。” 长乘呵笑了一下:“这借口也太敷衍了,明摆着想偷懒嘛。” 城上月双手揣在一起,绕过懒懒散散的重明,没理会插科打诨的几人,闲庭信步般,朝着远处的废墟走去。 几人花了不少时间,终于将这片面积不算很大的遗迹全部探完。 可能是天镜海上的光线变淡,岛上的光线也越来越弱,周围渐渐陷入昏昧之中,除了奇怪的虫兽叫声,只剩下很轻的水流声。 重明在废墟内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盯着章龄知他们将篝火升起来后,化作兽形在湖心岛上空盘旋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虫子和兽类威胁后,才落回地面。 元酒坐在火堆边,拿着一块白板,用记号笔在板子上写写画画。 长乘坐在她身边,面色严肃,正偏首低声与她细细说着什么。 山河捏着一根肉条塞进鼠鼠爪爪里,时不时看一眼元酒手里的板子,最后扭头问城上月:“你们在这座小岛上转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有什么发现?” 无相转着手里的笔,单手撑着下颚,斜眼睨着他:“你怎么不自己去看看,光想着捡现成的便宜?” 山河镇定地为自己辩驳道:“本尊好歹这一路也帮了不少忙,再则答应救人的是那小丫头,又不是本尊。现如今都到了这里,只剩下找到出口以及那些活下来的人这点小事,何必浪费本尊的力气。“ 元酒已经和长乘商量完,扭头道:“行了,没什么可争的。” “我说一下我们今日探查过后的结果,这片遗迹存在的时间不超过两千年,再加上我和器灵求证过的一些细节,基本能断定……这座弓知台是建立在原来的石林阵之上。” “至于金鳞阵……应该就是外围的湖。弓知台遗迹下的石林阵,原本是用来困住从出入口进来的人,而外围的金鳞阵则是用于抵挡湖泊之外的那些异兽虫子的。” 山河挑眉道:“你的意思是,原本的石林阵……被毁了?” 元酒摇头道:“应该还在。” “我仔细观察过,湖心岛通往湖泊之外的那条栈道,那些不是人族的手笔,存在的时间应该更久,至少存在了万年以上。上面的雕刻是龙族特有的图纹,这点我也和器灵确认过了。” “它说过,贰阵岛是一个环形岛,外岛遍布大量有毒的巨型虫兽与植物,中心位置有一个湖泊,湖泊的中心就是石林阵。” “出口在石林阵内。” “而石林阵内全是各种形状的奇石怪峰,这个湖泊里的水,全是石林阵内流出来的。” 元酒话音刚落,坐在火堆边的几人齐齐扭头望去:“这湖里的水是从石林阵里流出来的?” 她被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盯得下意识端坐好,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才解释道:“我从栈道那边过来后,就一直能听到若有若无的水流声。所以天黑之前,我特意下水查看了一下,这湖里的水……是咸的。” “这个湖泊里的水本身没有任何禁飞的作用,真正起到作用的,是湖泊底部被红叶遮掩住的金鳞阵,不仅可以抵御外围的虫兽靠近,也能阻拦想要从湖心离开的人和动物。” 她专门试过,想要再沿着栈道走回,但没能成功。 那些原本温顺的水兽,在她沿着栈道往回走时,就像突然疯了一下,不惜一切代价地攻击她。 倒不是不能杀掉那些水兽,只是没什么意义。 因为那些水兽已经与这片湖融为一体,就算在那些水兽身上留下伤口,那些伤口也会在眨眼间完全愈合。 “金鳞湖的水是咸的,意味着什么?”章龄知双手托着脸,主动提问。 元酒将手中的白板翻转,指着板子中间画的展示图:“这是我对湖心岛的猜测,我们现在位于湖心岛最上层的弓知台遗迹内,而下方应该就是石林阵。” “弓知台遗迹下方,应该有一条通往石林阵的水道,这条水道与金鳞湖贯通。” 长乘接着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条与石林阵贯通的水道。” “水流是自下而上的吗?”章龄知看着展示图,指着下方画的乱七八糟的石林阵,其中有一条笔直的,自下而上的水道,上面表明了水流逆行的方向,“这是逆流的瀑布?” 元酒点点头:“对,这是我的猜测。” “金鳞湖确实是一个咸水湖,我怀疑这里的水来自外界,通过这条逆行的水道,与外界的大海相连。而通往外界的出口,就在这条水道的源头。” “当然,源头就在下方石林阵内!” “那些幸存者,应该也在石林阵内。” 章龄知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凤主说位于龙巢的这个出口,应该也有幸存者。 下方的石林阵,不像深海下的那几个完全不给人类活路的出口。 石林阵只是将他们困住了,只要他们待在石林阵内,有足够的食物水源补给,说不定能够活下来。 “这片遗迹坍塌得很严重,想要找到水道,怕是很困难。”重明手里捏着树枝,无聊得把玩着。 “我今天下水后,身体就直接沉底了,沿着水底绕着湖心岛走了一整圈,没有在下方发现任何水道。所以,水道应该在更高一点的位置,明天再找找看。” “行,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你和长乘下去找,我在遗迹内再找找看,说不定就找到那个逆流的瀑布口,直接拆掉瀑布口的建筑,也能直通下方的石林阵。”重明乐观地说道。 元酒对他的话没抱太大期望,重明很讨厌水,这点她也很清楚,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提过让他下水的要求。 几人围坐在火堆边上歇了几个时辰,天亮之后就开始分头行动。 计划是两人一组,一人在岸边提绳子,一人在水下找水道口。 一直忙活到日上中天,在断壁残垣中打转的章龄知忽然扭头朝远处喊道:“我好像找到水道口了。” 远处正在捡石头的计屠和无相齐齐扭头,城上月也走了过去,蹲在章龄知身边,看着他满身的灰尘,垂眸道:“在这下面?” 章龄知点点头:“我用仪器检测的,这下面有水源,而且水流强度很大,比其他地方都要大。” 按照元观主的推测,瀑布如果是从下往上流的,也就意味着一定有一个类似喷泉眼的地方存在。 他手里的仪器可以探测到地下活水的位置与深度,并确定水流的大小。 这一上午都耗在湖心岛内,可算是让他找到了水流强度最大的地方。 城上月看着下方堆叠的碎石乱砖,掌心轻轻压在一块石头上,收手时朝章龄知颔首,笑道:“不错,这下面确实是通往石林阵的水道。” 第662章 城上月在他之前就探清了大部分的水道位置,只是这些水道十分狭窄,水道最宽的地方甚至不超过五十厘米,有些甚至只有十来公分,这些水道遍布湖心岛地下,但均不适合他们潜行追溯源头。 “去通知小酒他们,让他们过来搬石头。”城上月拍了拍掌心的灰尘,轻飘飘地吩咐无相计屠去做事。 两只魂儿背道而驰,大概五分钟后,就将其他人叫了回来。 元酒看作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城上月,认命地带头挪动下方沉重的砖石。 这些石头对她而言倒不重,只是清理起来格外的麻烦,因为零零碎碎地特别多,没办法一下子将其全部移开。 她用灵力控制着一堆堆石头翻滚跳动,在身后堆起了四五米高的小山。 长乘抬手拦住想要下去继续挖的章龄知:“让她去,你别过去。” 章龄知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地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元酒抓着手中的长刀,一刀插进很厚的石板内。 刀身插进去后,她微微拧眉道:“这块石板的厚度至少得有五米。” 刀身长度肯定是不够的,她只能灌注更多灵力,手中的刀宛如套上了一层金色的鞘,金色的光影在地上缓缓滑动,宛如切豆腐一般,在石板上画出了一个直径近五米的圆。 厚重的圆形石板挪开后,下面竟然还是石岩。 元酒站在那石板上,仰头看着大坑上方:“这个水道是不是埋的太深了点?” “赶紧切,已经快了。”城上月站在大坑边上,探头催促了一声。 第624章 石林阵 元酒长长叹了口气,又往下切了两三层,才终于看到了曙光。 此时的大坑,深度近三十米。 底部的沙土中慢慢渗出一捧清水,几人看着都忍不住勾起唇角。 不过……元酒低头看着脚下,眉头紧紧拧起。 不是她的错觉,脚下的声音越来越响,震动也越发明显。 她扭头就准备飞到深坑外,但惊变就在此刻。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将她推到了半空中,浑身浇得湿漉漉。 重明单臂化作羽翅,侧身抬起羽翅挡住头顶落下的水流,忍不住叹气道:“还是淋湿了啊!” 元酒单手抓着长乘的左手,像只落水狗一样,踩着大坑的边缘跳出来,甩了甩满头的水珠,龇牙道:“预估错误,没想到被喷了正着。” 长乘抬手画出一道屏障,挡住了从半空中落下的水流,朝着那巨型喷泉的泉眼看去,低声道:“水道已经挖通了,这水流的冲劲比预期要大很多啊。” 元酒:“冲劲再大也要下去,我先?” 长乘点点头,看着她将章龄知等人装进空间内,用灵力在身周画出一个球形的屏障,像颗子弹般快速冲入大型的水柱中。 逆着水流往下,确实有些难。 主要是很费劲。 而且视野很差,入目全是水流撞在屏障上产生的白色水花。 一直往下冲,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她才终于探到了这条垂直水道的底。 掉进深潭之中后,元酒低头看了眼脚下。 深不可测的潭底之下下,隐约可见暗青色的鳞光,悄无声息,一闪而过。 元酒背后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立刻往水面上游去。 速度极快地爬上岸后,她站在一块褐色的圆石上,朝着水下望去,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背后的长刀。 一颗蛇头猛地从水下冒出来,速度极快,直接贴脸。 元酒毫不犹豫,一刀就劈了出去。 巨大的蛇头从正中间一分为二,大量的血水落回深潭内,还有一部分洒落在她身周的石头上。 巨蛇的尸体浮在水面上,清澈的潭水很快就被血染红。 紧跟着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以及高高飞溅的水花,让元酒轻轻松了口气。 不过她蹲在岸边等了几分钟,竟然没看到长乘他们冒头。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找人时,一颗脑袋从水里冒出来,长乘甩了甩头毛,从水中一跃而起,落在她身旁的石头上,衣服也眨眼就被烘干。 “怎么在下面待那么久?” “没控制好速度,坠得太深,掉进蛇窝了。”长乘用最冷的表情,说出了最不可思议的话。 元酒想笑但又不太敢,只得摸了摸鼻尖,转移话题:“重明呢?” 长乘将右手伸进袖子里,从袖中掏出一颗白色的团子:“这儿呢。” 白色的团子身体慢慢舒展,一只鹌鹑大小的白鸟立刻飞起来,甩了甩脑袋上的几颗水珠后,蹲在了长乘的头顶,用鸟喙梳理着自己翅膀下的羽毛。 长乘面无表情道:“下来!” 重明开口道:“等会儿,别那么小气。” 长乘抬手朝着头顶一抓,重明立刻躲开,化作人形落在石头下面的草地上:“小气巴拉的,不就是在你身上站一会儿么!” “你有多重,你自己心里没点数?”长乘一向不愿意惯着他。 重明虽然能缩小体型,但体重却没变。如果不刻意控制落下的重量,那就是个五六百斤的实心肉墩子。 “山河呢?”元酒看着深潭水面不断冒出的气泡,注意力被转移。 长乘捋了一下胸前的长发,表情淡淡道:“还在下面,他运气不太好,掉下去后直接被蛇缠住了,直接拖进了蛇窝里。” 元酒捏了捏指节,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不是太淡定了点?” 长乘:“他可是魔尊,要真被几条蛇咬死了,那就是魔界最大的笑话。” 元酒怔了几秒,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很快就将良心抛之脑后,转身去观察附近的情况。 这里应该就是石林阵了。 元酒觉得石林这个词其实不太恰当,因为这里石林几乎一个个都高耸入云,已经可以称之为石峰了。 “这里的地貌,和李家界石林很像啊。”元酒仰头看着那些奇峰怪石低低惊叹道。 长乘点点头,虽然他还没有去过李家界的石林,不过在手机上偶然刷到过一些视频,和眼前的景色确实差不多,不过这里的石林明显更高更诡异。 大部分的石峰皆如利剑般直指云空;但还有一部分石峰,宛如绕柱引颈的石龙。 元酒看着那些仰首的石龙,手臂汗毛慢慢竖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那些像龙一样的石峰是活着的。” 长乘点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重明:“这里应该也是龙冢之一吧?说不定这些龙形的石峰就是巨龙的尸骨呢?” 元酒搓了搓手臂,神色严肃道:“你看看这里有多少的龙形石峰,这里要真是龙族的坟冢之一,这也太可怕了!” 粗略扫了一眼,她估摸着这片石林的龙形石峰不下三千座。 这还只是肉眼能见的。 如果仅一个石林阵就沉睡了超过了三千条龙,再加上天镜海内的数千座大大小小的岛屿……一向以难以繁衍著称的龙族,在裂土的鼎盛时期,该有多少同族。 “修仙界的龙族也没这么多吧?” 据传,修仙界的龙族最巅峰的时期,也就两三百条。 那还是在资源最多,龙族称霸的中古期。 “你们俩发现没,这里的龙形石峰颜色还不一样,有些是蓝色的,有些是青色的,还有些是红色的,甚至还有黑色金色银色的……”元酒说着说着,越发觉得重明的猜测是对的。 “要不先从上空探探?”重明问。 元酒看着他:“你飞上去试试,看会不会在上空迷失方向。” 重明点点头,说干就干,化作一道流光直冲云霄,之后便再无音讯。 元酒和长乘在原地等了许久,甚至山河都拖着十几条巨蛇上岸了,重明依旧没有回来。 “这石林没有那么大吧?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难不成是迷路了?” 她心底琢磨了半天,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长乘揉了揉额心:“八成是迷路了。看来这石林阵真的不可小觑。” 山河将丢在岸边的巨蛇一个个开膛破肚,取出了十来颗蛇胆,仔细地处理过后,才将蛇胆全部存放起来。 “还等吗?如果我们这会儿进去了,估计想要再碰上他,只能靠运气了。”元酒不太确定,所以向山河长乘投去求助的目光。 长乘:“我的想法是再等等,重明虽然看着不太靠谱,但在破妄辨向方面却十分厉害。就算一时被困住,花点时间应该也能找到破解之法。” 山河正在收拾那十几条躺的整整齐齐的水蛇,头也不抬地说道:“等。” “等本尊把这些水蛇收拾完再说。” 元酒满头黑线地看着他将蛇皮剥下,又将切断的蛇肉细致地分装,忍不住吐槽道:“你弄那么多蛇干嘛?” 山河坐在地上,冷哼道:“你真的是眼瞎得很,这些蛇可是好东西。” 第663章 他随手片下一小块蛇肉,递给元酒:“闻闻。” 元酒满脸犹疑地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 很奇怪,没有生肉的腥气,反而有种很诱人的香味。 她将蛇肉放在匕首上用灵火炙烤了几分钟,原本蕴藏在肉质下的香味儿就这样突兀地炸开,站在石头上的鼠鼠都立了起来,豆豆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指尖,圆鼓鼓毛茸茸的肚皮都被口水打湿了。 元酒将烤好的肉丢进嘴里,双目圆睁,一只手捂着嘴巴,震惊地扭头与长乘说道:“超级好吃,而且灵气很足!这是我吃过灵气最足的肉。” 山河轻轻挑眉,轻哼道:“就说你小小年纪白瞎了一双眼,你还不信!” 元酒被骂也不生气,相较于不痛不痒的几句垃圾话,显然眼前的蛇肉对她更有吸引力。 “这深潭下全是蛇,先吃自己去抓,别惦记本尊辛苦捞的这十来条。”山河黑着脸,将鼠鼠端到元酒跟前,让它挺着小肚子,拦住贼眉鼠眼的元酒。 元酒嘴角抽搐道:“我也没说要拿你的啊!” 这人是不是习惯了门缝里看人,她是那么卑鄙无耻的人吗?! “这么多蛇,需要捕获大量的食物才能活下来,这个石林阵有那么多猎物吗?”长乘反而最关心这点。 不过没等元酒琢磨,山河就给了他们俩答案:“这里可不缺猎物,这条水道与外界大海相连,因为外界强大的漩涡,有很多鱼都被吸了进来,基本上没有几个能逃过蛇口,全成了这些大蛇的口粮。” “旋涡只会出现一段时间,并不会一直存在。”长乘提醒道。 山河:“但这并不代表外面的海水和鱼在漩涡消失后就进不来了。只能说数量没有现在多罢了。” “从石林阵这条水道,还有上方的金鳞湖,以及湖心岛内的水道布局来看,这水道一直有水流,估摸着是分为丰水期和枯水期。而且这些水蛇会同类相食,缺少食物来源,肯定会互相攻击。不然这封闭的石林阵里早就水蛇泛滥了。” 长乘低头盯着几条死蛇:“我只是担心这些蛇食过人。” 山河很平静道:“可能吧,但这些蛇明显不敢进入石林阵,几乎全部都缩在水下,就算真有食人的蛇,也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山河说完,元酒彻底对这些蛇肉死心了。 再好吃都不能吃。 元酒和长乘无所事事地蹲在原地等人,实在太过无聊,她忍不住问:“你们最后下来,有看到师尊他们吗?” 长乘摇头:“没有,仙尊他们排最后,甚至有没有下来,都不是很确定。” 元酒挠着脑门,郁闷道:“师尊他到底想干嘛?怎么老是瞎溜达?” 长乘抬手敲了下她脑袋:“仙尊用不着你操心,他爱跑就跑吧,不是你我能管得住的。” 反正他都习惯了。 山河收拾完了那些蛇肉,走到最近的那座龙形石峰前,抬起左脚就往石峰半山腰踹了一脚。 整个空间刹那间地动山摇,元酒歪倒在长乘背后,用手撑住地面才堪堪稳住身体,她扭头看向不远处正暴力拆山的山河,脸上的表情瞬间狰狞。 “他是不是欠的慌?” 元酒气得不行,双手握着刀,将刀插进地面,缓缓站起来。 她感受着周围越来越危险的气息,心脏像颗篮球一样跳动着,整个人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 大量灰白色的石头砸落下来,那座龙形石峰瞬间坍塌,待到这阵地动山摇过去后,几根雪白锋利的龙骨突兀地扎在碎石堆内,逸散出的最后力量,依旧充满压迫感。 山河干净利落的将那些还未彻底石化的龙骨扒拉出来,随手丢在一片还算干净的草坪上。 而他肩上原本乖巧蹲坐的鼠鼠,突然跳到了石头中,钻进了缝隙,很快不见踪影。 山河停下动作,蹲在地上等了半晌,才看到一只灰扑扑的鼠鼠从那个缝隙钻出来,两只粉色的小爪爪还抱着一颗偌大的白色珠子。 山河迟疑地伸手接过,鼠鼠抖落了毛毛上的灰尘,神气地挺着圆肚子,吱吱吱吱地叫起来。 山河:“给我的?” 鼠鼠立刻点头。 它这个铲屎官还是很合格的,平时总是给它寻摸各种口粮,也从来不嫌它打架菜,所以它也不吝啬地将刚到手的龙珠送给他。 原本高冷不羁的魔尊大人,此刻一脸慈祥地望着金毛鼠。 元酒盯着看了会儿,感觉眼睛都快瞎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扭头与长乘蛐蛐道:“现在养宠物的都这样吗?” 长乘看着感动死了的山河,嘴角抽搐道:“谁知道呢。” 反正他不是这样,毕竟他不养宠物。 不过……他确实能理解山河。 因为当初养还是小朋友的元酒时,他也这样。 这孩子渡过那段没安全感的时期后,就在变身熊孩子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虽然她总能把宗门里几个妖侍气得牙痒痒,但偶尔又会像个小天使一样,哄得他们几个放弃原则,给她收拾烂摊子。 元酒小时候真的很会拿捏他们这些没有养崽经验的妖侍,不过养得时间长了,他们慢慢就摸透这倒霉孩子的套路,上当受骗的情况大大减少。 从某种角度来讲,养宠物和养崽……挺像的。 ###### 元·宠物·酒:“喵喵喵???” 第625章 凤指路 “所以这些龙形石峰就是死去的真龙,之前的猜测竟然没错。” 元酒蹲在石头上,手里拿着根木枝随意地乱戳,忽然听到一声清呖的鸟鸣,顿时抬头看着上方的天空,看到有一道暗影朝着他们这边飞来。 不过她的视线很快移动到上空一望无际的白中。 她忽然问身旁的两人:“这里是弓知台的下方,而且是被只有一条水道可以出入,上方应该是被坍塌的建筑地基完全封死的……所以,这里为什么这么敞亮?” 长乘看着已经落地的重明,定睛瞥见了他手臂上的几道血痕,眉头立刻拧了起来:“你受伤了?” 重明脸色奇差,低头咬着牙狠狠磨了几下,用一段白色的布料缠住左臂上的伤口,满脸阴鸷地说道:“这片石林里还有其他妖,数量很多。” 元酒盯着他手臂上白色绑带渗出的血,诧异道:“什么妖?具体多少?” 重明摇头:“很多只蛟,而且都即将化龙,我没仔细数,但绝对不低于五十只。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蛇妖……” 他不怕蛇,也不怕快化龙的蛟,如果只是一对一,打起来肯定没问题。但那些蛟和蛇根本不讲武德,背后偷袭不说,还一拥而上,搞群殴。 长乘看他自己打结不太顺手,抬手替他绑好了绷带,垂着眼帘不紧不慢道:“还记得位置吗?” 重明摇了摇头:“这里记方位没用。” 他直接从元酒手里夺走那根树枝,在地上画出几个相交的圆:“这个石林阵是实时变动的,我从上空巡查了大概七片区域,每过一刻钟,这几个圆的位置就会发生交换。” “我之前试着去观察变动规律,但不行,不符合我认知中任何一种规律。” 长乘看着地上的图案:“你没有巡查完全部的区域,仅凭七个区域的位置变动,应该很难分析出来变化规律。” 重明手中的树枝重重敲在地上,沉声道:“不止这些,不仅地面的石林会随之变动,就连空中区域也会同步改变。” “所以,我必须在十五分钟内飞完七个区域,但我没成功。每个区域的面积都不小。” 元酒站起身,捏了一下十指关节,龇牙道:“所以,要去揍他们吗?” 重明偏首,面色郑重与她说道:“他们待在这里的时间应该不短,部分石峰被打碎,一部分蛟利用这里的龙族遗骨正在化形。” “我怀疑那些原本流落到此地的幸存者,要么被那些蛟族控制了,要么已经被杀了。” 重明深深吸了口气,将手里的树枝扔掉,盯着一动不动的元酒:“你要有心理准备。” 元酒垂下眼帘,点点头:“嗯,知道了。” “鉴于大量蛇妖和蛟在,再加上这里环境特殊,分头行动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了,走吧!” 长乘挥手将地上的图形全部拂去,随后抬头看向上空,又将这附近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 山河看着被丢进水潭里的蛇头,对他的行为表示不解:“干嘛收拾这些东西?” 元酒哼笑道:“当然为了避免让那些蛟族从我们留下的痕迹,找到离开石林阵的方法。” “走吧,此地不宜多留。” 长乘率先往石林中走去。 山河抱着他的魔宠宛如逛魔宫后花园般也钻进了石林内。 唯独元酒看了眼身侧的重明:“你是打算自己走,还是我扛着你走?” 重明二话不说,化作巴掌大的白色小鸟,落在元酒肩膀上:“辛苦了。” 第664章 元酒:“……” 她就知道。 扛着实心的小肥鸟,元酒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当他们的身影从草径拐角处消失不见后,原本静立在周围的石林开始缓慢的移换位置,不过少许工夫,那条他们走过的草径便消失不见。 越往深处走,草木就越茂盛。 长乘不得不拿出一把剑,将前方碍事的枝叶砍断,清出一条能走的路。 元酒撇开差点打在脸上的树枝,时不时转头四下张望,一手撑在一块四五米高的巨石上,心不在焉地与重明说道:“我感觉从地上往前走,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重明:“是可以飞行,但很容易被那些蛟和蛇发现,我们本就人少,正面对上就算能赢,也没办法保证自己分毫无伤。” 他之前吃过一次掉以轻心的亏,此刻自然不想元酒重蹈他的覆辙。 元酒浅浅叹了口气,跨过一个小水坑,垮着一张脸,郁闷道:“这个裂土空间的种族力量分配是不是不太合理啊?” “就这么一个小地方,窝着的妖族比修仙界都多,而且力量竟然和我们五五开,这太不合理了!” 重明轻笑道:“确实不合理,所以你没发现吗?这个空间里的强大种族,正以某种很诡异的规律,逐渐走向灭亡。” “那些从其他渠道进来夺取龙族遗骨,以求化龙的蛟族,很可能会为自己的贪心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反正是这么觉得的。” 元酒点点头:“我确实注意到这点,但明显知道真相的小凤主不愿意据实相告,我们也没办法逼它交代。” “咱们还是不要跟那些蛟族碰上为好,也不要掺和裂土里这些种族的争斗,先找掉进这里的普通人,找到后咱们就顺着水道直接离开。” 元酒翻了个白眼:“你说得轻巧,之前你也说了,那些蛟族很可能比我们先进来,那些从水里爬上来的幸存者,很可能被蛟族给抓了。” “找蛟族,根本就是不可避免的。” 重明尾巴动了动,声音飘忽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万一呢?” “万一那些人聪明,藏得很隐蔽,没有被这些蛟族发现。” “要是他们藏得隐蔽,躲过了蛟族的眼线,你觉得我们短时间内找得到吗?”元酒忍不住怼了一句。 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和蛟族撞见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管哪个选项,结果都很糟糕。 沉默了许久,元酒小声道:“而且,我更想帮你报仇,教训他们一下。” 重明哼笑道:“那我先谢谢你。至于报仇,等碰上了再说吧,别故意去找茬儿。” …… 几人在石林中走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各自有计算时间的方法,估计早就被这个奇怪的地方模糊了时间概念。 长乘找了个干净的石洞,将里面清理干净后,升起了火堆,放下了洞口垂落的藤蔓:“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这么继续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不行。” 山河坐在一块石头上,将肉条放在火上慢慢烤着,烤好几根就放在洗干净的阔叶上,让蹲在叶子旁边的鼠鼠磨牙。 “本尊还以为你要继续往前走一段路,才会发现一直在做无用功。” 长乘低头在地上画了几道印记,然后又拧眉思考了许久,将地上的痕迹又擦去,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最终抬手抵住额角,长长叹气道:“不行,这个石林阵变换的规律,我推演了好几次,还是没结果。” “元酒,你呢?” 他转头看着蹲在一旁,正拿着一堆棋子,在地上摆弄的小忙人。 元酒指尖的动作顿了顿,摇头道:“这个阵法很复杂,感觉不像是龙族这种四肢发达的种族能想出来的。反倒更像是智人族的手笔。” 智人族的全新阵法体系,与他们曾经所学的知识体系完全不同,想要短时间内推演出这个集智人族智慧于大成的阵法变化规律,仅凭他们走的这七八个小时收集到的信息,根本不可能破解。 元酒将地上排布的上百颗黑白两色棋子捡起来,擦去上面的灰尘后,全都丢进了木盒里,倚坐在石头上,接过重明递来的水葫芦,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灵茶,抬袖擦着嘴角,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山河忽然竖起手指靠在唇边。 几人保持住动作,身形一动不动,齐齐偏头看向洞口。 元酒张了张口,比了个嘴型:“师尊?” 山河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测。 外面的人绝对不是城上月。 他和城上月认识的时间很长了,不至于连那个老阴批的气息都分辨不出来。 洞口被长乘设置了隐匿的阵法,只要那些蛟族不是和他们一样,想钻进这个山洞休息,根本发现不了阵法的存在。 山河起身靠近洞口,一只肉乎乎的手忽然撩开了垂落的藤蔓。 几人定睛看着站在洞口的三头身红衣小孩儿,沉默许久后,山河率先笑了出来,开口道:“小凤凰?” “是吾。”红裙小孩儿顶着一张肉乎乎的小圆脸,头上还有金红两色的头饰,眉心一抹火焰似的额印。 小家伙板着一张臭脸,老气横秋地说道:“吾在此地等了你们很久。” 元酒转开视线,轻哼道:“你明明知道捷径,还非要让我们从雾海那边进来。” 这小家伙坏得很! 肉乎乎的小凤凰走进洞内,站在元酒面前,跳动的火光在她靠近后,燃烧得越发快,洞内也因此变得更加明亮,温度也在上升。 只不过她侧身站着,火光一半照在她的脸上,剩下半张脸却隐没在晦暗之中。 “你们不是寻常人,雾海那条路虽然难走,但你们一定能找到。” 长乘沉眸打量了她半晌,才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凤凰:“吾要做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你们进裂土是为了救人,现如今只剩下流落石林阵的人类没找到,吾可以告诉你们方位。” 元酒微抬下颚,一脸沉静:“条件呢?” “找到人后,你们立马从离开裂土,之后三年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 元酒撑着膝盖站起来:“带着人离开可以,但不让任何人从旋涡进来,你是不是有点高估我的能力?这个我做不到。” 旋涡出现的位置,刚好在公海区域,旁人进入与否不是她能左右。 “吾只是好心提醒,之后三年进来的人族,都活不了。” 元酒微微眯起眼睛:“旋涡不是只会出现一段时间就消失吗?” 小凤凰背着手,仰头看着她:“这次不一样。” “裂土的通道暂时关不上了。” 元酒忍不住挑了挑眉梢:“我可以约束同胞,但管不了那些野心勃勃的外国人。” “这就够了。” “他们想进来,那就进。至于是生是死,到时候就听天由命。” 山河站在洞口,回头看着小凤凰的侧脸:“裂土的时空规则不完整,早晚会崩塌,与其想方设法填补越来越大的沟壑,还不如走出去,重新寻找繁衍之地。” 小凤凰走到他跟前,昂首挺胸地道:“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寻找新的繁衍之地,岂是易事?” 从发现裂土在一点点崩塌后,知情的种族想尽了一切办法,也只能延缓裂土的崩塌。 裂土的崩塌,意味着这个空间内所有生灵都会失去赖以为生的环境,有可能会在崩塌过程中直接灭亡,也有可能会掉落外界海域中,毁掉外界的一部分陆地岛屿。 裂土中一些种族是有智慧的,或许能在获得生存土地后及时控制贪欲;但还有很多没有智慧,对外界那些弱小种族而言十分危险的猎食者…… 崩塌的后果只会比他们想到的更严重。 小凤凰:“你们这些来自异界的仙魔神兽,又怎会知晓吾等为了内外两个空间的安宁,到底付出多少的心血!” 元酒熄灭了火堆,没有接她的话:“带路,那些幸存者在哪儿?” “跟吾来。” …… 石林阵内没有昼夜变换,这里一直都是雾蒙蒙的白日。 元酒跟在小凤凰后面走出去很远,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被重明用鸟喙啄了脑壳儿,才倏然回神:“干嘛啄我?” “这条路有点眼熟。”重明小声提醒道。 小凤凰停下脚步,回头笑了笑:“嗯,你来过这里。” 重明翅膀扇了元酒一下:“这里是蛟族的驻扎地,附近有很多蛇,你们小心。” 元酒:“那些幸存者被蛟族和蛇族抓了?” 第626章 献祭场 小凤凰微微颔首:“嗯,但也不算是。” “这个石林阵内,有一个非常小的安全区,大概就两间小屋的面积。这个安全区可以容纳十五人,进入的人满了之后,安全区的阵法就会启动,外面的人再怎么攻击,都没办法进入,也无法伤害里面的人。” 第665章 “不过,这有个很大的缺点。” 元酒:“那十五个人也没办法出来?” “不是,是被围困住了。”小凤凰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他们其实是可以离开安全区域的,但蛟族现在围在那儿,他们已经弹尽粮绝,你们再来晚点儿,他们估计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元酒:“所以,你领我们过来,让我们自己想办法救人?” “嗯。”小凤凰点点头,接着又说道,“救走那些人后……吾还想将一人托付给你。” 元酒对这个满肚子算计的凤凰已经不再信任:“什么人?” “你们见过的。” “甚至关系还不错。”小凤凰歪着脑袋看向她。 重明轻哼道:“陵祈?你竟然把那个小可怜给带进来了?” 小凤凰从袖中摸出一枚蓝白色的鳞片:“拿着这枚鳞片,能在石林阵中为你们指出水道的方向。” “陵祈在水边等你们。” 元酒看着她指尖的鳞片,拧眉道:“我想不明白,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小凤凰见她不接,便踮着脚尖,把鳞片塞进了重明手里:“不是我谋划什么,而是蛟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这是裂土的大忌。” “他们需要得到应有惩罚。” “不过裂土生存环境堪忧,他们受到的惩罚,也是为裂土做出贡献。” “所以,你要用他们的来填补正一步步走向崩溃的星核?”城上月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几人来不及惊讶他的突然出现,便被他所说的内容抓取全部的注意力。 长乘朝着不远处的石头行了一礼,城上月渐渐现出身影,而计屠和无相则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 三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更准确地表达,是居高临下看着那只小凤凰。 小凤凰转身仰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城上月,沉默良久后才点头道:“对。” 长乘拧眉道:“这是献祭。” 十分之残忍。 他只在古籍见过大型献祭的记录,桩桩件件皆是惨案,而最终也很难达到献祭者的目的。 更何况那些蛟族对献祭一事毫不知情,一旦开始,他们只会怨气滔天。 就算真能填补星核的裂缝,也会产生不可估量的污染。 小凤凰看着长乘凝肃的脸,忽然勾唇笑道:“蛟族不会是第一个为裂土献上生命的种族。” “龙族之所以会从裂土彻底消失,就是因为他们在此全部献祭?”元酒转身看着周围形态各异的龙形石峰,终于找到了那种违和感的出处。 这些龙形的石峰,虽然已经看不清楚原本的面貌,但依旧能够感知到,它们死去的瞬间是平和的,没有任何的反抗姿态。 小凤凰指着更远处一些小型的石峰:“那边,是我们凤族前辈献祭之后,留下的尸骨。” “裂土养育了我们十数万年,今难以为继。龙族和智人族费尽心血,终于建成了这个与星核相连的献祭阵法。这两族拼上了全部的命数与气运,换来裂土上其他种族存续数万年。” “因我族为裂土最强种族,所以后来献祭的成了我们凤族。” “现如今……蛟族费尽心思谋夺龙骨,妄图化龙以称霸裂土。” “所以……借蛟族之中那些强者的命数与气运庇佑其他种族延续,有何不可?” 小凤主的眼神傲然又锐利,面对神秘莫测的城上月也丝毫不怂。 果真如传闻那般,凤凰一身傲骨,从不为任何对手折腰。 城上月面对小凤主的敌意,并无任何情绪波动,只垂眸静静审视着她,淡声道:“之前献祭的种族皆是自愿,而蛟族现如今被蒙在鼓里,两者的献祭本质上是不同的。这次的献祭就算真的能进行到最后,你觉得裂土星核又能修补得了几分?隐藏的祸患又要等多久才会爆发?” 小凤主态度依旧坚定,不为所动道:“如今蛟族已孤身入局,星核修补之事也刻不容缓,如若不进行下去,内外两界均要面对天翻地覆的改变。事到如今,宛若弓箭在弦,已至不得不发之刻!” 城上月叹气道:“随你吧。” 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些兽族的脑瓜子整天都想些什么东西,非要拿无数生灵的命去填补一个注定要崩坏的小世界。 以他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以献祭之术求的短暂的延续,与当初神明创造这个小世界的初衷完全相悖。 这里应当是神明给予以灵力为生存之本的生灵一片安歇之地。 安歇之地因规则不完善,星核出现裂缝,注定要在某个遥远的未来崩塌。 那这些生活在裂土中的强大神兽,就应该居安思危,早早开始筹谋探索域外之地,寻求一个能够完全盛纳它们的地方。 而不是孤注一掷,抱着这条注定要沉没的小破船,一次次用身体填补船上出现的破洞。 他不是此地的神明,裂土这些神兽与异族也不信奉他,更不会听他的意见。 城上月也没打算继续管闲事。 他闪身落到元酒身边,指着不远处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别耽误时间了,那边已经有好几只蛟正在化龙,这个空间是封闭的,所以不会有雷劫降临。他们完全化龙只会更难对付,所以眼下时机正好。” 元酒点点头,二话不说,跟着在前面带路的计屠离开。 在城上月与小凤主交流时,他们已私下确定好救人的方案。 长乘和山河第一组,先引开负责戒备的那些蛟。 估摸着两人是没办法将所有负责警戒的蛟族引开,所以计屠和无相作为第二组,再次进攻和挑衅,引开包围着那个安全区的蛟族。 元酒和重明则负责最后的救援工作。 只要把人从那个安全区域里捞出来,他们就立刻离开这个遍地尸骨的石林阵。 …… 元酒和重明在蛟族驻扎地附近找了个很隐蔽的位置藏身,重明将脑袋压在元酒头顶,鬼鬼祟祟地点着那片开阔区域内的蛟族数量。 元酒被他压得越来越狠,火气蹭得一下就窜上头,低声骂道:“你能不能做个人?我都往旁边挪了好几次了,你还压我脑袋上,你以为自己很轻吗?” 几百斤的大胖子,好意思往她头顶压? 脑袋压坏了,他又赔不了。 重明抬起受伤的手臂:“我伤着呢,一会儿还要带着你和那些人飞,不能借你省点儿力气?” 元酒看着他手臂上的绷带,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能将伤口先愈合的,非要摆在明面上,就是为了让我们处处让着你!” 元酒太了解他的套路了。 毕竟这样的套路,她走了八百回不止! 重明拍了拍她的脑袋,笑意融融道:“你就说能不能借你脑壳儿用一会儿吧?” 元酒翻了个大白眼,站回原来的位置,冷哼道:“早晚我要刀了你!” 重明毫不在意,美滋滋道:“我随时恭候,不过你……任重道远啊。” 元酒攥紧了拳头,杀气腾腾地盯着远处发生骚乱的驻扎地,决定把积攒的火气换个地方撒。 “山河他们动了。”重明脸上笑容尽敛,双目如炬盯着正前方。 元酒看向倚坐在一座石峰上的计屠和无相,小声道:“计屠和无相能把剩下的守卫全部引开吗?” “我估计不太行。”重明冷静地分析道,“无相他们一出现,那些蛟应该就能立马意识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会轻易离开,无相和计屠顶多只能拦住那些蛟,我们能做的只有找到机会接近那些倒霉蛋。” 元酒看着乌烟瘴气的石林一角,嘟囔道:“山河他们引走了十几只蛟,比预期的要少。” “计屠他们快动手了。”重明双臂一振,便化作华美的白鸟,“上来。” 元酒跳到他背后,单手抓着他颈上的羽毛:“你别太冲动,找准时机。” 重明轻哼道:“我可是天生的猎手,怎么可能会冒进。” 元酒懒得在这种时候和他吵嘴:“……” 反正……话不要说的太早。 计屠和无相出现后,场面果然如重明推测的那般,那些蛟族并未被他们牵着走,而是谨慎守在那些正在化龙的蛟身边,一步不离。 元酒拍了拍重明的肩背:“看来它们是不会离开了,我们也过去。” 重明速度极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他的飞行轨迹,只留下一道很浅的光在半空中划过。 元酒依托重明极致的速度,完成了快速偷袭,将守着那些幸存者的两只蛟前后打伤,落在了那个很小的保护圈内。 她的眼风在苟延残喘的十五人里快速扫过,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一个靠在别人身上的女人脸上。 这个女人的脸在特管局给的一堆照片里出现过。 “何西月?”元酒轻声唤着面色惨白的女人。 保护罩圈内还清醒的几个人,皆抬头,死气沉沉地看着她。 第666章 元酒朝何西月倚靠的那个人问道:“她叫何西月,对吧?” 男人有些迟疑,慢吞吞颔首,一眨不眨地盯着元酒:“你们是什么人?” “我叫元酒,归元观观主,受特管局委托,搜救掉进这个异空间的幸存者。”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们的人没能完全引开这些蛟族,他们很快就围过来,你们先出来,我把你们送进空间里。” 保护圈内无一人动弹。 “我们没办法相信你,你们很可能也是那些怪物伪装的,想诱骗我们出去,然后杀了我们。” 元酒忍不住扶额,从兜里掏出手机,又摸出自己的身份证:“这个可以证明吗?” “我是人类,不是妖怪。” 元酒将身份证递到保护圈旁:“看完赶紧还给我,身份证丢了,补办还要等一个月。办加急还得加40块钱。” 她刚絮絮叨叨说完,里面的男人眼睛突然就亮起来,接过身份证看了眼,就把身份证递了回去,抱起已经毫无知觉的何西月率先走出来。 重明一直在戒备四周,忽然回头道:“已经有一头老蛟成功化龙,和计屠交手了,你们搞快点。” “我估摸着那边两只也差不多已经完成化龙了。” 龙和蛟,听着像是只有一步之差,但两者实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元酒看了眼何西月,胸腹的衣裳被血浸透,非常脏,进气少出气多,看起来随时都能一命呜呼。 她从袖中摸出一颗丹药塞进何西月嘴里,用手堵住何西月的嘴:“这药暂时能吊住她半条命,一会儿有军医为她治疗。” 元酒挥袖将两人丢进空间,直接踏进了那个保护圈内。 少了两个人,她便能自由进出了。 不管剩下的人有没有反抗,她都没给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将所有人卷走,然后跳到保护圈外,看着已经和两只蛟族交手的重明,传音道:“这边好了,不用跟他们缠斗,浪费时间,且没意义。” 重明暂时分身无暇,叮嘱道:“你找机会跑,那边又有一只蛟成功化龙,别被它逮着了。” 元酒抽刀,将企图偷袭重明命门的一条蛟劈开,抓着他的肩膀就移换身位。 “我还不至于让你殿后,给我找机会跑路。” 重明无语地看着抓着他肩膀,二话不说就闪身挪到石林中的元酒:“我没那么伟大。” 他只是觉得两个人的话,目标比较大。 而且她还砍伤了两只蛟,明显拉稳了仇恨,跟着她一起跑,大概率要倒霉。 果不其然,已经成功化龙的那两只,甩掉了企图拦路的计屠和无相,凶狠地朝着他们扑来。 重明化作兽形,带着元酒在石林间飞速穿行,借住地形躲避身后那两条杂毛龙的攻击,同时还不忘臭骂道:“这两条杂毛长虫怎么回事?还真就跟我们杠上,没完没了!” 元酒抓着他颈后的软毛,回头看着席卷而来的冰雾,龇牙道:“追过来了,飞快点啊!不然咱们就要被那条会冰系法术的老龙给冻住了。” 第627章 归去也 重明:“已经很快了,极限了。” 催催催有本事自己飞! 元酒见那冰龙腾云挪雾而来,在心底估算了一下彼此间的距离,知道这一下应该是躲不过攻击了,只能纵身一跃,从重明背上跳下去。 “躲远点。”元酒传音给重明,便提刀上了。 重明虽然是神兽,但兽族有很明显的血脉压制。 这冰龙虽然是杂毛龙,重明是异界的重明鸟,看起来没什么关系,但多少还是会受到本能的影响。 重明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看着被元酒从高处劈下去的老龙,忍不住挑眉:“厉害啊。” 竟然提着她那把小破刀就干上了! 不过在冰龙后面,还有一条紫色的龙。 大概率拥有雷电能力。 眼下情况还算好,主要是这些蛟刚化为龙,并未完全掌握龙族的传承。 如果真被他掌握了空间法则,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重明往后飞去,迎战追上来的那条雷龙。 两人只拖了两分钟,计屠和无相就赶到,加入了战场。 战况就此一面倒,那两条龙皆被压着揍。 不过他们几人都有共识,并没有杀了这两条龙泄愤的想法。 将两条龙围殴了一顿,重明载着元酒和计屠他们,绕了一圈,找到了山河与长乘。 那两人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一条能站着蛟了,全都跟蚯蚓似的挂在高高低低的石林上。 “凶残!”重明落地后,看着这场面给出了最精准的评价。 长乘捋了捋袖口:“伤你的那只蛟,也在它们中间吧?” 重明点点头,看着爪子都断了一只的蛟,忽然就不气了。 相比之下,他手臂上那点破皮伤……根本就不值一提。 “走吧。” 长乘擦干净指尖的血,行动间衣袂飘飘,徒留身后遍地“尸体”。 元酒同情地看着趴在地上装死的恶蛟,摇了摇头,快步追了上去。 根据鳞片的指向,他们很快找到了坐在河边的陵祈。 看到他们时,陵祈努力扬了扬嘴角,但明显一脸心虚,眼神躲闪,夹杂着愧疚与小心翼翼。 元酒将手中的鳞片还给他,问道:“真跟我们去裂土之外?外面的灵气稀薄得很,你确定?” 陵祈点点头:“凤主说,蛟族并没有全部进入龙巢内,所以我的处境依旧很危险,与其在裂土内东躲西藏,不如跟你们去外面。” 元酒看着他亮晶晶的鱼尾,还有耳后漂亮的扇形耳鳍:“你这个形象,去了外面也没办法自由行动。” 陵祈垂下眼帘,睫毛轻轻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询问:“我不会乱跑的,你们能带我出去吗?我会好好修炼,等到身上的陵鱼特征消失后,再与人类接触。” 元酒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出去后再说吧。” “我可以带路。” 陵祈从石头上轻巧一跃,姿态优美地落入水中,他从水下冒出头,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肩颈背后,耳鳍唰的一下张开,在自然光下闪烁着璀璨的珠光,弯着眉眼讨好地看着岸上几人。 重明见状,拉了下元酒的衣袖:“让我进你的空间,我可不想下水。” 元酒应了他的要求,将人收进空间,转头看着山河与计屠等人:“你们呢?” 山河单手摸了摸手臂上蹲着的鼠鼠,摇头淡淡拒绝:“本尊就不用了。” 长乘同款表情:“我也不用。” 计屠:“我们也不用。” 他和无相是魂体状态,不怎么受这些外物的影响。 “还要等师尊吗?”元酒环顾了一圈,都没找到城上月。 无相嗤笑道:“你师尊早就跑了好吧!” 几人相继跳进水中,感受到了奇怪的晃动。 山河忽然加快速度,遥遥领先,给身后几人提了个醒:“阵法好像要启动了,快点。” 真被卷进这个献祭阵法中,不死也要蜕层皮! 元酒闻言,二话不说就抓住了长乘的尾巴。 在水里,还是长乘速度更快。 当然,最快的还是陵祈。 那条大尾巴在水里甩起来,歘得一下就游出去老远。 不过她不好意思拽陵祈尾巴! 因为她听说,人鱼的尾巴只能比较亲密的人触碰,陵祈虽不是人鱼,但好歹是条陵鱼,估计这一脉的习惯和人鱼差不多,她还是不要干这么没礼貌的事情比较好。 当然拽长乘尾巴也很不礼貌。 但没办法,谁让她游泳速度最慢! 长乘是不愿意的,但感觉到水在倒流,且越来越迅疾,也没空去斥责元酒的行为。 几人拼了命的往水道尽头而去…… 直到几分钟后,终于掉进了一个无水的空间。 这个空间非常小,只有几平米,水面无波无澜。 下一秒,几人就被吸进了这水面下,然后卷入了不可控制的涡流中。 周围的灵气变得稀薄了许多。 元酒感受到了强大的规则压制,身上沉重地像背着一座山。 直到此时,她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离开裂土,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不过此刻他们正在漩涡里。 元酒在疯狂搅动的海水中划出一个球形的屏障,隔开了周围的海水,才总算缓了口气。 长乘跳进她的屏障内,用尾巴抽了她手背一下:“松开!” 都出来了,还敢抓他尾巴!找抽呢! 元酒的球形屏障在水中翻滚着,和掉进滚筒洗衣机里的猫没啥两样。 就在元酒准备稳住屏障时,一双修长的手从下方托住屏障,陵祈推着他们,逆着大型海流,朝海面上浮去。 元酒松了口气,不用她再费事了。 不得不说,在水里有个帮手,确实能轻松不少。 第667章 这么一想,养只陵鱼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球形屏障破出海面时,倾盆大雨从黑暗的天空中砸下来,头顶还拉扯着声势惊人的雷电。 长乘放出了飞舟,从水中先后冒头的几人,陆续跳上了飞舟甲板。 元酒刚跨上甲板,一道雷电就从上面迎头砸下。 她被雷电惊了一下,差点儿一脚劈叉。 好在长乘用手撑起了一道金色的屏障,挡住了陆陆续续落下的雷电。 “把你的修为压制好,不然大家都要陪你挨雷劈。” 元酒纳闷了几秒,然后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她本以为自己压制得挺好,此刻才发现……她的修为好像又涨了一些,目前处在一个随时都能再度尝试飞升雷劫的状态。 上一次雷劫留下的暗伤,以及倒退的部分修为,全都回来了。 虽然暂时没搞明白什么情况,但这确实是件大好事,她当即在甲板上盘腿坐下,将修为用力压了压,然后开始巩固突然上涨的这部分修为。 …… 头顶的电闪雷鸣终于停了。 长乘控制着飞舟往港口方向驶去,还没入港,就碰上了两艘军用的巡航船。 他们这艘木制小舟,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中平稳前行,实在是太显眼了。 两艘巡航的船靠近后,看到船上几张脸,立刻就通知了上头领导。 长乘看着不远处的港口,看着护航的两艘船:“去他们的船上吧,我们的船出现在港口太奇怪了。” 而且到时候想收起来也很麻烦。 山河跳到了巡航船上,长乘提着打坐的元酒也落在甲板上,计屠和无相悄悄隐去了身形,跟在他们身侧。 只有陵祈还在海水中沉沉浮浮,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两艘巨大的,冰冷的,钢铁大船。 长乘放下元酒,朝海上喊道:“上来。” 站在甲板上的海警不明所以,探头朝着翻滚的海面看去,又担心会落入海中,不得不紧紧抓着栏杆。 陵祈听到长乘的声音,尾巴在海面上一拍,就跳到了船上。 他立着身体,紧张地看着惊呼的人类,默默往闭着眼睛打坐的元酒身后挪了挪。 “是人鱼哎?” “我靠,我何德何能,竟然在有生之年见到了活的人鱼?原来童话故事是写实派啊!真的好漂亮……” 长乘看着一群海警跟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示意陵祈待在元酒身边:“别乱跑,跟着元酒就行。” 陵祈乖巧地点点头,也不管眼下暴雨噼里啪啦地下,就坐在元酒身边,也不让那些人靠近元酒。 直到巡航船靠岸,元酒才缓缓睁开双眼。 陵祈看着没什么人的海港,悄悄松了口气。 元酒抬手将空间里那些人丢在甲板上,转头就把陵祈带进了空间内,然后起身走到海警船的负责人身边,让他们想办法安排甲板上那些被暴雨淋成落汤鸡的幸存者。 好在长乘还算比较有良心,暂时撑起了甲板上的空间,没让雨水继续打在他们身上。 所有人被引进了船舱,等待上面安排的救护车和运输车转运。 元酒进了船内,检查了一下伤势最重的几个,确认他们性命能保住,就没有再插手后续的治疗工作。 她看了眼长乘,小声道:“我们先走吧,等转运的车和人过来,又得好几个小时磨蹭。” 长乘点点头:“你把重明放出来,让他带咱们离开。” 就在海警忙着给那些幸存者登记造册时,几人功成身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港口。 元酒给章龄知他们发了消息后,就直接回了北海。 刚落地归元观,一只肉乎乎的金渐层就从观里冲了出来。 “你们几个回来得还挺快。”城上月站在道观大门的廊檐下,手里拿着把蒲扇慢悠悠地晃着,眺望着山下灯火璀璨的城市,又看了看头顶被漫灌的星河,笑着说,“明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宜祭祀、理发、破土、安葬、开市和纳财。” 猫猫方跳到墙头上,伸了个懒腰,口吐人言:“说白了,你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好好一个观主,自打道观对外开放后,你营业了几天?” 元酒脚刚落地,来不及喘口气,就听到他们一唱一和地说起明天安排,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我刚回来,歇个十天半个月的,不过分吧?” 周方从自己肚皮下掏出一个小本本:“喏,这都是这段时间找你有事的香客,我都记下来了。” “有几个来了好几次,情况比较急!你要是真的再歇上十天半个月,他们可能就没了。” 元酒满头黑线:“……”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懂玄术的。 她拾阶而上,跨过有点高的门槛,走进了灵气满溢的院子里,张开双臂,长长舒出一口气:“终于回来了!回家的感觉可真好!” 城上月摇着蒲扇往后院走去,笑着道:“本尊回来的早,跟小白说了你们今晚要回来,他早早就在准备晚饭了。” 元酒懒腰也不抻了,双手利索一收,脚步轻快地朝着后院跑去。 长乘回头看着身后的蜿蜒的山道,努了努鼻尖,转头看向周方:“那只狐狸回来了?” 周方愣了一下,慢吞吞点点头:“哎呀,刚才忘记跟小酒瓶子说了。” 长乘轻笑了一下:“回来得倒挺快,气息都变得不一样了。” 周方蹲在墙头,看着沿着山路而来的汽车,舔了舔爪爪上的毛毛,慢悠悠地说道:“他运气挺不错,竟然一下子修到了九尾。” “刚回来的时候,来过道观两回。我没事就打听了一下,他好像是进了九尾天狐留下的秘境。我听说过天狐秘境,那秘境时间流速很快。他那点寿命,只要修得慢一点,就得折在里面。” “不过这狐狸胆子是真的大,卯着股狠劲拼了一把,不仅修出了新尾巴,断尾竟然也重生了。” 长乘敛着清冷的眉眼,勾唇似笑非笑道:“勉勉强强吧。” 周方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小酒瓶子当女儿一样养的,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对那狐狸打从心底瞧不上。” “之前帮他,也不过是觉得他根本没多长时间,所以才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俩。” “没有。”长乘嘴硬地反驳,“我没那么小肚鸡肠。” 周方啧叹了两声,沉默了会儿,也小声嘟囔道:“我也瞧不上。” 一只年纪大,实力马马虎虎的白狐罢了。 “这话以后别说,小心后院那小孩儿又要生气。”长乘站在门口等着雍长殊,片刻后,无奈地叹气道,“不过多只狐狸罢了,又不是养不起。” 第628章 债务清 黑色的汽车规规矩矩地倒停进道观附近的停车位内,一身米白色休闲装的长腿青年推开车门下车后,反手将车门关上,朝着道观台阶上的长乘打了个招呼。 道观门口洒下一地冷光,围墙旁新安装的太阳能电池板路灯,灯壳附近发出细细碎碎的碰撞声,地上落了不少小虫子尸体。 长乘笑了笑,温声道:“来得这么快?谁偷偷给你传的消息?” 雍长殊疏朗的眉眼带着几分笑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无丝毫不自在之色:“你们还在巨斗市时,元酒就给我发消息了。” 估计元酒只是抱着“有枣没枣搂一杆”的心理给他发的消息,并不指望他能在异界回电。 但他看到消息后还是立刻就回复了,只是没等到她的下文。 所以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出门,开车来到归元观。 没想到,她已经回来了。 长乘看着他脸上晃眼的笑容,在心底暗暗叹气,却又无可奈何。 元酒这死小孩儿,打小就缺心眼,这辈子算是没救了。 “一起进去吧,我们也是刚刚到,她跑后院去了。”长乘侧身,抬步跨过门槛,提着从墙头扑下来的圆润金渐层,低头警告道,“再敢往我脑袋上扑,你试试看!” “下次非把你的脑壳儿拧下来不可!”长乘提着猫猫方的后颈冷声恐吓。 雍长殊看着挂在长乘手下的猫条,忍俊不禁。 在前方目光杀来之际,他立刻抬手挡住弯翘的嘴角。 周方气鼓鼓地威胁道:“看什么看?!没看过闯祸挨训?” “不准在那儿幸灾乐祸,不然要你好看!” 雍长殊敷衍地拱拱手,努力保持沉静的面色,不紧不慢道:“不敢不敢,你们继续。” 周方傲娇的轻哼了声,刚扭回猫猫头,就被长乘敲了个毛栗子。 “哼什么哼!你除了欺软怕硬,到处闯祸,还会干什么?” 周方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还会看大门,没人,不,没有神兽比我更会看大门!” 长乘闻言默了几秒,盯着手里的周方发了会儿呆,低声叹气道:“算了,你已经没救了。滚吧滚吧!” 第668章 周方被他扔出去,在空中轻巧地一个翻身,平稳落地。 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高高翘起,身体柔软的毛茸茸踮着脚尖,踩着猫步妖娆地走了几下,然后一个飞扑就冲进了后院的月洞门里。 两人一猫先后步入后院内,看着石桌边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城上月摸出一坛尚未开封的古酿,将酒坛推到了落座在的雍长殊面前:“这么急着回来,修为可稳固了?” 雍长殊微微垂下浓密的眼帘,思考着怎么措辞。 不过,已经无需多言。 因为他那双自带钩子的双眸,在眼睫下垂之后,散去了天生的魅丽后,却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小白莲的气质。 城上月只轻飘飘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没有巩固好,修为虚浮得厉害。 若非如此,狐族与生俱来的魅惑本能不会这么不分场合的释放。 元酒抱着红烧猪脚慢吞吞地啃着,一边斜着眼,偷偷朝雍长殊看去,暗暗心惊。 乖乖个隆滴咚! 唇红齿白! 且男狐狸精! 她从没如此具象化地认识这两个词儿。 虽然细看起来,和从前无甚差别。 但总是有种……过去式大狐狸plus+版本的感觉。 不是去修炼尾巴了吗?怎么有种去跟魅魔进修了五十年的错觉? 长乘将斟满了青梅酒的杯子,“duang”的一下放在她面前,眯着眼睛提醒道:“你现在最好不要盯着他看,他身上的魅惑能力没收住,小心看多了遭雷劈!” 修为刚刚恢复,气息还不太稳,竟然就敢胡思乱想,歪脑筋乱转! “那你看就没事了?”元酒好奇地问道。 长乘冷冷淡淡地道:“我对男狐狸精没有世俗的欲望!” 元酒拆掉猪脚的骨头,舔了一下手指上的酱汁,理直气壮道:“我也没有。” 长乘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猜我信不信?” 元酒朝他扮了个鬼脸:“你爱信不信!” 什么世俗的欲望?! 她一个三百岁出头的宝宝,纯洁着呢! 长乘看着她满嘴的酱汁,无语道:“把你嘴巴擦擦,跟哈基米一样,吃得满脸都是。” 元酒不搭理他,长乘见状只能无视她脸上那些脏污,克制住自己强迫症。 算了,这糟心的死孩子。 在元酒和长乘斗嘴时,城上月已经出手帮雍长殊稳住了不可控的能力。 雍长殊感觉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 城上月摆了摆手:“修炼讲究的是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一定要走得踏踏实实。急于求成,就算能小有成就,最终只是空中楼阁,随时都会倾覆。” “多谢前辈教诲。” 雍长殊稳住了心神,此刻身体和精神都轻松了许多。 他回头看了眼埋头苦吃的元酒,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元酒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雍长殊摇了摇头:“你们这趟去海底的异空间,收获如何?” 谈及这个话题,元酒忽然坐直了身体,赶紧把手上的油污擦掉,挥袖将陵祈和那只小奢比尸放了出来。 “差点把他们俩给忘了。” 陵祈离开空间后,立刻就稳住了身体,鱼尾撑着身体,怀里还提着个襁褓。 襁褓上的一层保护罩,在离开空间后,就彻底破碎了。 装在襁褓中的四条腿小异族,小手忽然动了动,眼睫毛也颤抖了起来。 陵祈赶忙将襁褓放在石桌上,举起双手道:“我什么都没干!” 元酒一脚将旁边的石凳踹到他身后:“知道不是你,坐吧。” 用尾巴保持站姿,看着就挺累的。 陵祈立刻松了口气,好奇地看着慢慢醒过来的小奢比尸。 比他们陵鱼族刚出生的幼崽要大只一点,细细的四条长腿,光滑得宛如缎子的长胎发,睫毛浓密,眉眼线条偏硬,有着奢比尸一族特有的伴生蛇。 随着小奢比尸苏醒,它耳朵上的两只小蛇也从沉睡中醒来,慢慢竖起了三角脑袋,明玉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最近的陵祈。 不过短短几秒后,两只小蛇突然抬高头部,张开了两侧的肉翼,瞳孔骤然缩小,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陵祈身后的重明。 元酒起身站在长乘身后,探头朝小奢比尸看去,然后又瞧了瞧一脸懵逼的重明,无语道:“它们应激了吧,重明你离远点。小蛇怕你这种猛禽。” 重明不服气道:“你这是在搞歧视,猛禽怎么了?猛禽就不配看幼崽了?” 长乘小声与元酒道:“看来让重明养这小东西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元酒挑了挑眉弓,龇牙笑道:“那……你养?” “早点洗洗睡!”长乘根本不应。 他又不是全职奶爸,养一个元酒就心力交瘁三百余年。 再养一个……还不如让他去死。 毛茸茸的金渐层跳到石桌上,凑近了襁褓,用鼻尖嗅了嗅小奢比尸身上的味道,瞳孔缩了缩,然后嫌弃地扭开头,转身就准备溜之大吉。 长乘一手按住他的后颈,将襁褓挂在大号金渐层的脖子上,幽幽地说道:“来得正好,这小奢比尸就交给你了。万一养死了,你就提头来见。” 周方立刻冲他哈气呲牙:“老子不养,赶紧把它弄走!!!”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际,小奢比尸睁开了雾蒙蒙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放大的猫猫头,忽然伸出柔软纤细的手,抓住了两根小胡子,咧嘴发出清脆欢快的笑声。 院子里一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哦豁——”元酒双手捂住嘴,偏圆的杏眼弯弯,声音从指缝间漏出,“周方方,听说自然界大多数幼崽都有雏鸟情节,会把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当亲妈!” 周方此刻很方:“……我才不会信了你的邪!老子堂堂神兽,绝对不会给一只四不像当妈!” 掷地有声的宣言刚扔在地上,小奢比尸就张开双手抱住了它的大脸,“阿瓦阿瓦”的叫了起来…… 虽然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小家伙表现出与众不同的亲昵,已经非常明显了。 雍长殊已经把城上月拿出来的那坛酒打开,浓郁的酒香铺开,瓷白的杯盏中滚落醇香的酒液。 长乘端起杯,笑着放到周方面前,自己也端起杯。 “敬新上岗的老父亲!” 周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长乘,沃日你大爷——” 他还没来得及骂完,元酒和重明笑嘻嘻地也将杯子举到前面,碰了他面前的酒杯一下:“敬,崽崽的奶爸!” 周方用狰狞扭曲的毛脸无声表演着骂骂咧咧。 看得出来,骂得很脏。 翻译不了一点~ 周方死亡眼神注视着他们,已经在发疯和发癫的边缘反复横跳。 敬敬敬敬敬敬!敬它祖宗个大头鬼! 他现在只想静静—— 城上月看着他们笑闹,端起酒盏,浅浅抿了一小口。 “你和这孩子有缘分。” 他的一句话,彻底敲定了结局。 周方瘫在石桌上,一脸生无可恋,也不理会抱着它脑袋瞎凑热闹的小奢比尸,翻着白眼,还时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气音。 兀自浅啄的雍长殊,举起瓷杯挡住上翘的嘴角,深藏功与名。 …… 在归元观休息了一晚,元酒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蹭着雍长殊的车下山,直奔游乐园的地下迷宫游戏区。 虽然活得很痛苦,但周云官渐渐在地下宫殿这种极端的环境下,找到了相对舒服的生活方式。 元酒只身进了地下宫殿,看着从棺椁里爬起来的周云官,忍不住扶额道:“你这个外形真的很掉san值,就像个刚从下水道爬出来的阴湿鬼,你自己清楚吗?” 周云官双手扒着棺椁,睁着无辜的双眼,慢吞吞地摊开双手。 他没办法开口说话,但还是可以用动作简单比划两下。 虽然他也很讨厌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竟然在和游客之间互相折磨的游戏中,渐渐找到了作为npc的乐趣。 不过他动作太缓慢了,还不能发声…… 氛围烘托方面比较减分。 元酒无奈地叹了口气,歪着脑袋看着血刺呼啦的周云官,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如今在地下宫殿游戏区混得如鱼得水,不过我找到了把你身体换回来的办法,所以很遗憾地通知你,周同志你要下岗了。” 周云官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激动地抬了抬手,但因为身体太僵硬,没办法做太大幅度的动作,最后只能双手合十,朝着元酒拜了拜。 元酒:“……” “我觉得你恢复身体后,还是去好好学一下道教和佛教行礼的区别,不然你下次去道观这样搞,很容易被人家十分不友好地请出去~” 第669章 周云官低头看了看合十的手掌,慢吞吞地收起了两只血糊糊的爪子,默默躺回了他的尊享豪华版棺椁内。 元酒将棺椁盖子给他扣上,将棺椁直接收走,带着周云官去了特管局,让局里的人安排了一处安静隐蔽的地方,将周云官交给了钟敬海他们兄弟俩。 至于那些被带出来的活死尸,以及那一大堆棺材…… 元酒全部塞进了特管局所有闲置的屋子,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处理。 她只负责搬运,不负责善后。 至于钟敬海他们与特管局达成了什么合作互助的协议,元酒一点都不过问,也不想知道。 周云官是在一个月后康复的。 周家人在他身体换回来之后,就专程来道观进香谢礼。 元酒将钱交给了南巢,南巢很快就把钱打到了道观的账户里。 之前赚的外快,加上这次从裂土带回来的物品,高价卖给了特管局和几个大宗门,归元观这次是赚得盆满钵满,终于摆脱了负债累累的局面。 这一个月内,元酒外出了五次。 见了五位多次登门造访的客户。 解决了三起案子。 至于剩下两个案子,鬼反正是没见到,反倒见了不少丧良心的乌龟王八。 第629章 祝除夕 其中一个姓詹的客户,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租的房子在鹿海市外城区,半夜经常听到鬼怪呓语,但总是听不太清。 时间久了,小伙子被折磨得有点崩溃,到处求神拜佛,希望身边的小鬼散得干干净净。 元酒没去之前,推测小伙子可能是真的运气背了几只没什么害人心思的小鬼。 但等到他住宅后,她就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劲。 这位年富力壮的小哥不是撞鬼了,而是有人在他家地下挖了个地下室,他自己还不知道。 地下室里是被诱拐的年轻人,全都被铁链锁着,一到晚上就会有特殊的客人造访…… 她把那姓詹的小哥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那地下室的入口。 最后他们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隔壁两户家。 打听过后,才发现西边那户有人租,但一直没人住。 特管局的人和警察来了之后,拿到了特事特办的批准,申请下来了的搜查令,然后去检查了西边那个院子,在后院的灶台下,找到了个地道。 地道比较窄,只能一人通行。 但地下空间却大得很,足足被挖出了四室两厅。 得亏那一带全是老式的平房,换成小楼房,八成要塌陷。 地下室救出了七个姑娘,年龄在十七岁到三十六岁之间。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年轻的男孩子…… 这九个人中,被囚禁时间最长的,是个二十一岁的姑娘,被囚禁了三年零两个月。 最短的也被囚禁了六个月。 警察接手这个案子后,元酒回头又和那姓詹的小伙子打听了一下,才了解到更多情况。 这小伙子刚搬来半年,之前遭遇了电诈,被骗得身无分文,还遭到原来公司的辞退,靠着朋友接济和做代驾,终于攒到了房租和饭钱,但工资不高,无奈之下只能租住比较偏僻的外城区。 大晚上总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他也想换房子。 但房东不肯退押金……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住下去,还以为是自己八字硬。 在他之前的住户,其实也经常在晚上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以为这房子是个凶房。 只是他们不敢拼自己命硬,还是这房子凶,都没要押金就退租了。 几任租客都不要押金,非要闹着退房,让房东白得了不少好处,房东对此事就乐见其成。 哪曾想碰到个穷得只能拼命硬的角儿! 租借詹小哥西边房子的租客很快就被警察抓到,还顺着他查出了不少经常出入地下室的嫖客,以及一个非法视频网站,两个线上赌博平台,以及一个非法药物售卖渠道…… 案子结束后,元酒打听过那九个受害者的状况,都不太好。 主谋虽然被判了有期,但受害者却永远都不会饶恕将她们拉入地狱的罪人。 其中有三个人都染上了无法治愈的传染病。 这三人之中,两个重度抑郁,一个中度抑郁。 其中那个重度抑郁的女孩子在获救后,被冷漠的亲人抛弃,被势利的男朋友背弃。 绝望之下,趁着看护不在,跳楼了。 元酒在太平间看到她尸体的时候,安安静静地站了许久,在太平间的角落里抓住了那只脆弱的魂魄,封住了她那段绝望的记忆,将其交给了地府来的鬼差,并分出了自己的一份功德,让鬼差与地府那边沟通,安排她尽早投胎。 元酒刚从太平间走出来,就看到了走廊里倚墙等待的雍长殊。 雍长殊朝她晃了下手:“回去吗?” 元酒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从医院出来后,雍长殊往她手里塞了一杯温热的奶茶。 “不用想那么多,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 元酒看着草坪旁的椅子,直接在长椅上坐下,仰头眯着眼睛,声音轻缓地回答道:“我不是难过。” “我只是在思考善和恶,生和死,这两个严肃的问题。” 雍长殊在她身边坐下,靠在椅背上,平静地望着对面那条车水马龙的街道:“思考了那么久,有结果吗?” 元酒摇了摇头:“没想明白。” “人性善恶这个问题,思考起来可比生死复杂太多了。” “生和死的界线清清楚楚,但善和恶的边界却很微妙。” 雍长殊笑了笑,左手盖在她头顶,轻轻揉着她细软的头发:“以后会想明白的。” 元酒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划分不了善和恶的分界线。” “好在我也不需要研究人性本善还是本恶这种亘古难题。” 雍长殊侧目看着她娇俏的侧颜,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因为他和她一样,活得越久,和人类接触得越多,就越能感受到人性的复杂多变。 他们能做的,唯有坚守本心而已。 …… 元酒接了好几个出外勤的求助,中间也没有回道观,一路有雍长殊随行,直到大半个月后才慢悠悠地浪回了北海市。 两人回到归元观时,道观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只有南巢抱着个大扫帚在扫叶子。 元酒看到南巢,瞬间眼睛亮起来,快步走进院子里,笑着道:“南南你啥时候回来的?” 南巢听到声音,回头看见元酒,愣了好几秒,才幽怨道:“师父你还记得我啊?” 上次她从巨斗市回来,他还在学校,她愣是连个电话都不给他打。 南巢怀疑他的好师父已经彻底不记得还有个徒弟了。 元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礼盒:“礼物。” 这次出差,顺便旅游了一圈。 她是个雨露均沾的人,给观里所有人都带了伴手礼。 南巢将扫帚靠墙放好,双手接过礼盒,恭顺地说道:“师祖他们出门了,前天走的。” 元酒一脸茫然:“去哪儿了?” 南巢叹气道:“去西北旅游了,西北已经下雪,他们前两天在手机上刷小视频,看到了旅游推荐,然后和我们说了一声,当天晚上就出发了。” “坐飞机?”元酒问。 南巢思考了一会儿,迟疑道:“我觉得……应该不是。他们带着陵祈,陵祈身份证还没办下来呢。” 元酒坐在树下的石坛上,双腿盘着,单手托腮作沉思状:“不是,陵祈不好好在后山水潭那边待着,跟他们一起跑啥啊?” “还有特管局那边办事效率是不是太差了点,这都多久了,身份证还没办下来?” 南巢见元酒一个问题接着一个,看着好像并不需要他回答的样子,所以他老老实实地闭上嘴,无辜地眨了眨眼。 元酒扭头看他时,就发现他这个模样,顿时无语道:“算了,没指望你回答。你玩儿去吧。” 南巢没动,顿了几秒,小心翼翼道:“师父,我们下周学校运动会,你去吗?” 元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邀请自己,反手指了指自己鼻尖:“你在邀请我?” 南巢小鸡啄米似的飞快点头。 元酒道:“别人的家长会去吗?” 南巢:“很多同学都是外地的,家长并不方便去学校。” “但运动会那两天,学校允许社会人士登记入内,我们也可以带家长进,只要提前报备就行。” 元酒朝着道观大门口看去,雍长殊抱着一盆奇花,刚好抬脚跨过门槛。 “你觉得呢?要不要去南南的学校玩?” 雍长殊抱着偌大的花盆怔忪了好几秒,认真回想了一下:“我记得……我好像有收到他们学校的邀请函。” 第670章 元酒震惊不已:“不是,你为什么会有他们学校的邀请函?” 南巢立刻举起手:“这个我知道,雍先生是我们学校的投资方之一,我们学校飞行器制造专业的好些设备,都是他投资购买的。甚至学校有两个超高规格的实验室,建成之后也请了他命名。” “原来你们的学校还能接受外部投资啊?”元酒挠了挠侧脸,忍不住感慨道,“不是,你们这么一搞,都成了校方重点关注的对象,说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名人。合着我就只能混个家属的身份呗?” 南巢指了指雍长殊:“厉害的是雍先生,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穷学生。” 元酒白了他一眼:“你师祖刚给你账户上打了十万块钱,你现在比我还有钱。” 她账户上现在只剩六毛。 钱基本全投在了道观账户上,剩下的一部分交给了钱武安,经营山上的生意。 除此之外,还要给陵祈修个超大的栖身之所,地方她已经选好了,也给上面报备过了,过段时间就开始动工。 还有那小奢比尸…… 说到这,元酒突然抬头问道:“周方呢?他带着那小奢比尸,总不能也跟着跑去旅游了吧?” 南巢只是周末回来两天,不可能一直留下给道观看门。 南巢笑道:“周师叔没去,带着小月柘去后山玩了。” 话音刚落,元酒就感知到周方的气息在靠近。 她转头看向北边—— 瓦蓝的晴空下,一只金色的大猫翘着尾巴,嘴里叼着一个长蹄幼崽踏空而来。 粉色的肉垫在主殿的彩瓦上轻点,大猫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元酒面前。 周方松开嘴,小奢比尸“啪嗒”一下落在地上,四只小蹄子稳稳地踩在地上。 元酒看着大变样儿的小奢比尸,眉梢挑了挑:“你这是给它喂尿素了?怎么长这么大?” 周方龇牙道:“你积点嘴德吧,什么吃尿素,你长那么大只,也是吃尿素膨胀起来的?” “就知道你不懂养幼崽,现在的小孩子见风就长,这速度不快。” 元酒看着至少重了二十斤的小月柘,颦眉道:“你最好摸着良心说话。” 没良心的东西! 小奢比尸明显还记得元酒,低头蹭了蹭缩小体型的周方,然后踩着欢快的步伐,哒哒哒跑到了元酒跟前,用脑袋顶了顶她的手肘,还发出奶乎乎的叫声。 “哞啊——” 元酒挡住它想跳起来蹭脸,顺便贴贴的动作,抬手敷衍地给他摸头毛,懒懒散散道:“谢谢小柘,贴贴就不必了,摸摸毛就好。” 元酒将买的玩具套装挂在它身上,笑眯眯地请走了热情小马:“这是礼物,去玩吧!” 第一次收到礼物的小奢比尸兴奋地背着玩具套装,立刻跑到它的奶爸面前炫耀。 周方生无可恋地趴在树枝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动着,有气无力地道:“看到了看到了,很适合你,当真好看的很~” 小奢比尸得到夸赞和认同,高兴地哒哒哒往后院跑去。 “这孩子真活泼。”元酒忍不住小声感慨。 说到这个,周方猫脸上都快憋出痛苦面具,仰天长叹道:“这孩子一天到晚精力充沛,每天都有使不完的牛劲。” 比元酒小时候还恐怖。 元酒顶多小时候爱抱着他撸毛,偶尔会手欠薅他毛。 太过分他会还手,反正小时候的元酒打不过他。 挨一次打,元酒至少能老实七八天。 但这小奢比尸,典型地记吃不记打。 关键是每天都跟只快乐修狗似的,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木啊长木啊短地围着他打转儿。 两人闲聊之际,雍长殊已经将花盆放好,坐在元酒身边:“南巢运动会的事,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去?” 元酒掐指一算:“下周无事,可去。” 南巢立刻眉开眼笑道:“我下午去学校后,就跟班长登记报备。” “要不要给师祖他们也报备一下?”他不太确定地问道。 元酒摊开自己双手,耸了耸肩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你打电话问吧。如果你师祖不接电话,你就打长乘的,他肯定会接。” 南巢乖巧地点了点头,抱着礼盒去了后院。 元酒用手推了推雍长殊腰侧:“章龄知他们还没回北海吗?” “回了。”雍长殊摸出手机看了眼,“巨斗市那边的工作已经交接完毕,海上的漩涡也消失了,那些被救回来的人,局里已经安排人手消除了他们的记忆,安排家人将他们接回去了。” “至于那些活死尸……局里考虑了一下,打算遵循他们的意愿。如果想重新投胎,那就顺其自然。如果想找个地方落户,后续就和局里签订协议,会有一定的约束。此外他们若是愿意合作,特管局也会向他们开放招聘渠道。” “你们想得还怪周全的。”元酒随口夸了一句。 “他们下午会过来。”雍长殊将手机递到她面前,“他们俩最近申请了年假,小章要回去给宗门里的同门开讲座,还要去东北那边的一个鬼市玩。至于弘总……他找帮手买了女团的演唱会门票,现在还在四处约看演唱会的搭子。” “你有兴趣吗?”雍长殊问。 元酒看着他和弘总的聊天的界面,无语半晌方道:“你不是他们上司的上司吗?他竟然敢发这种约会消息给你?” 雍长殊摆出一副看透了一切的表情,笑道:“他肯定是群发的。” “不过局里没人跟他同担,想约到小伙伴去看演唱会,很难!” 第630章 完结章 南巢学校的运动会安排在周五,全校停课一天。 当天早上出门前,纪京白就搬了一个保温箱放在后院,抬头盯着元酒看了半晌,没有一句话。 元酒坐在凳子上喝着豆腐脑,就那么四平八稳地在那种目光下,喝完了一碗,又去添了一碗,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这么多,都要带去吗?” 纪京白用力地点点头:“这种群体活动很难得的,南南性格内向,这些好吃的带去可以分给他的同学和朋友。” 元酒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探头看了眼保温箱:“竟然还有海鲜?从修仙界捞回来的?” 纪京白点点头,举起手指道:“只做了一些。普通人吃了不会出事的,体内存不住灵气,吃了顶多增强点抵抗力,长乘说不用担心。” 元酒扭头看向正在给糕点摆盘的雍长殊:“你收?” 雍长殊没有任何异议,转身将保温箱收进自己的空间,又戴着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托着荷花酥放在精美的盒子里。 元酒实在搞不懂他的仪式感,对于这种事却乐见其成,憋着一口气,看他将那十几朵荷花酥全都放好,才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道:“这玩意儿这么易碎的吗?” 雍长殊给她看了眼托盘底部,全是荷花酥碎屑:“漂亮的代价。” 费工费时。 但真吃到嘴里,又觉得一切值得。 元酒握着勺子,扒拉了两勺碎屑塞嘴里,装模作样地点评道:“皮儿不错,可惜没尝到一整个。” 雍长殊将盒子打包装好,反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装着完整荷花酥的瓷碟,轻轻地放在她面前:“早就猜到你肯定想吃。” “吃吧,刚做好的。” 元酒将瓷碟端起来,一脸都是心愿被满足的愉悦表情:“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准备好。“ 雍长殊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接她的花言巧语,转身去屋里拿装备。 元酒抬手操控着空碗落在厨房水池里,端着瓷碟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屋,倚靠在门边打量着他的房间。 雍长殊走到柜子旁,拉开柜门,从上层取下一台微单相机,又拉开抽屉拿出几张内存卡,将微单和几个会用到的镜头装在包里,才回头看着边吃边观察他房间的元酒:“看完了?觉得我房间怎么样?” 元酒淡定得很,用瓷碟接着荷花酥的碎屑,漫不经心地点评道:“你床单和枕头上有狐狸毛没收拾干净。” 雍长殊脸上表情僵住,愣怔了一会儿,才信誓旦旦地说道:“不可能,我不掉毛。” “你们狐族不是都有换毛季吗?那身皮毛又不是用胶水黏上去的,怎么可能不会掉?”元酒不懂就问。 但雍长殊只觉得心被扎的稀巴烂:“反正,我不会掉毛。” 元酒抑扬顿挫地哦了声,转身离开,调笑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骗你的哦,你房间太干净了,我都不好意思踏进去。” “我还是头一回见有强迫症的狐狸呢!” 雍长殊提着相机包走出房间,看着她饱满的后脑勺,拾级而下,对于她的评价有些无奈,转身去催促道观里几个打算同去学校的人。 元酒见雍长殊装忙,也不戳破他的窘迫,只将碟子和水池里的碗洗完,站在厨房窗户边沉思了半晌,忽然敲着掌心道:“果然还是应该买个洗碗机。” 第671章 她真的很讨厌洗碗。 虽然这事儿挺简单,但她就是不想干! 长乘换了套新的秋装从屋里出来,不知何时就走到她的身后,幽幽说道:“我觉得不买洗碗机挺好的,每天都能用剪刀石头布,拼出一个倒霉蛋来洗碗,多有意思。” 元酒黑着脸道:“自从有了这个规则后,你是一次都没洗过,当然觉得有意思。” 她已经连着洗了三天的碗了,好不好! 再这么下去,她就要炸厨房了! 长乘坐在长廊的护栏上,随手摆弄着手机,笑着道:“不是有雍长殊帮你洗吗?多好的机会,可以培养感情。” “谁家培养感情从洗碗开始?”元酒对他的歪理接受无能。 长乘伸手指了指她,笑得幸灾乐祸:“当然是你们啊!” 周方从屋顶上跳下来,嘴里咬着月柘的衣角,将小奢比尸拽到长乘身边,仰头道:“给它擦擦。” 长乘看着自己的新衣服,又看看吃顿饭跟去打了一仗似的小奢比尸,默了两秒:“我记得这衣服……好像是我今天早上才给它换上的。” “是啊,如你所见,已经脏了。”周方没有丝毫的惭愧之色,昂首挺胸地说,“这小家伙就不知道卫生这两个字怎么写,真想保持整洁,一天怕是能换十来套。” 长乘看了眼时间,从早上给小奢比尸换上新衣服,到现在还不足四十五分钟。 他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掐了个诀,还不忘与周方商量道:“他启蒙的第一个法术,还是安排清净术吧。” 周方看着长乘凝出的一团乌黑水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努力。” 这小崽子……他怀疑上辈子是个老鼠精! 不然这辈子怎么这么能造?! 小奢比尸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用干干净净的双手抱住长乘的腿,仰头哇哞哇哞地叫起来。 长乘看着他的四条马腿,思考了会儿:“今天带他去吗?” 周方跳上栏杆,强烈抗议道:“反正我是要去的,谁敢让我留在道观里遛娃,我晚上就钻谁被窝,挠花他的大脸盘子!” 元酒抬手起势,在小奢比尸身上打下一道术法:“这个变幻术法可以维持十二个时辰,这次可以带他一起去。” 小奢比尸突然变成两条腿,一时间不太适应,抱着长乘的腿,一脸懵逼地往地上滑去。 长乘伸手勾住他的后领,将人捞起来,耐心地指导他用两条腿站立,并学习走路。 小奢比尸对新的腿很好奇,而且适应良好,花了十来分钟就掌握了两条腿行走的要领,拽着长乘的裤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元酒坐在周方身边,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你都养了月柘这么长时间了,怎么看起来他还是更喜欢长乘一些?” 周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不犹豫地怼她:“你打从生下来就是个人类幼崽,那你干过一件人事吗?” 让一只大猫养一只奇蹄目的四不像,她怎么还没被雷劈成焦炭! 这该死的贼老天。 …… 元酒这个九漏鱼,这是第二次进入南巢就读的大学。 这次外来访客可活动的范围是户外,还有学校的四座食堂。 元酒他们对学校也没其他兴趣,停好车,与早就等着的南巢会合后,就准备去运动场的观众席等待。 据说他们这次运动会的开幕式花了不少时间准备,花样很多。 南巢将他们安排到除主席台外最佳观赏位置,接了通电话,便匆匆离开了。 雍长殊将微单拿了出来,开始装卡调试参数,而长乘则摆好了三脚架,已经装好了不知到何时买的摄影机…… 元酒两手空空坐在椅子上,震惊地将蹲坐在一旁的周方薅过来,抱在怀里撸了好几把,小声哔哔道:“怎么感觉就我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两个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买了这些东西,还学会了这种技术?” 长乘听到她与周方的低声交谈,睨了她一眼:“人族的这些新技术很有意思的,有机会当然要学一学。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么封建的老顽固!” 元酒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道:“我?老顽固?” 她还只是个水灵灵的三百多岁大可爱呢! 眼前这个活了上千岁的老妖精到底是吃了哪里的毒菌子,竟然敢说这么匪夷所思的梦话? 几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迎来了运动会开幕式。 除了常规的队形变换表演外,这次开幕式还有古风古意的仿古礼仪表演,不过最吸引人眼球的,还要数各个专业特别准备的无人化设备表演。 元酒看着等比的小型飞机从跑道上起飞,很快就开始环着运动场上空飞行,后面还有各种造型的飞行器,排列的方针整整齐齐,飞行的速度节奏等全都整齐划一。 甚至还有微型火箭模型发射演示…… 甚至还有类似反重力装置研究发明亮相。 元酒越看越震惊,摸着下巴问最懂这方面的雍长殊:“这些东西是能公开表演的吗?” 雍长殊点点头:“目前他们展示的这些科研微模型,都已经成熟应用于各行各业了。只是现实生活中见到的不多罢了。” “这两年科学技术进步很快,一方面是专业人才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也是运气不错,所以在很多方面都有了新突破。据说,目前太空的空间站刚探测到了一颗生命星球,距我们大概638光年,国家正在想办法获取那颗星球的更多信息。” 元酒挠了挠耳朵,思考了会儿,嘟囔道:“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消息?” 雍长殊提醒了一下:“特管局内部讨论会议上?” 元酒顿时恍然大悟:“对哦,我就说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雍长殊不咸不淡地戳破她的表演:“你当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吧,开会不到十五分钟,你就睡得老沉了。” 最关键是,一直睡到会议结束。 好在特管局都习惯了她这开会睡觉的习惯,反正也没指望她能给什么建设性意见,完全是当做会议吉祥物来宠着的。 元酒托腮叹气道:“还不是你们开会太无聊了,也不知道你们那些领导咋回事,一二三四五六七,能列一大堆要说的话……” 长乘看着关键几个节目表演结束,坐在椅子上歇了会儿,偏头问雍长殊:“我之前也有看新闻,但关于那颗生命星球没说的很具体,你知道更多的情况吗?” 雍长殊在周围设了个隔音罩,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知道得不太多,只知道那颗生命星球在一个巨型椭圆星系,好像是叫莫里斯可d56星系,生命星球暂时没有名字,只有个编号,是生命2号星球,距我们的星球大概638光年。以目前的技术想要抵达那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毕竟虫洞研究并没有太大进展,空间跃迁……更不用提了。 元酒靠在椅子上发了个会儿呆,忽然异想天开道:“其实我觉得还是有办法探索的。” 雍长殊和长乘齐齐转手看着她,就连周方也看了过来,除了趴在椅背上,正好奇地四处瞅瞅的月柘…… 元酒歪着脑袋道:“人类没办法探索那颗生命星球,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距离和时间。” “但海底下那个空间秘境里,可是有不少成功化龙的蛟族,也有不少龙族遗骸……” “众所周知,大部分龙族都拥有空间力量,可以实现短时间内的远距离移动。其实也相当于人类正在研究的空间跃迁技术。” 元酒摊开手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裂土注定要崩裂,就算不是现在,也会在数千年或数万年之后。” “裂土崩解后,那个空间里的所有生命都将遭遇毁灭性的打击,与其坐以待毙,在那个破烂空间里修修补补,不如往外探索,寻找新的栖息地。” “他们之前不愿意离开裂土的根本原因,在于无法找到新的宜居星球,而人类的跨星系观测技术越来越厉害,可以帮他们避免很多无用功,双方合作绝对利大于弊。” 雍长殊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伸手轻轻抱住她:“你真的……太让人惊喜了。” 元酒懵圈了几秒,按着他的肩膀,将人推开,淡淡道:“惊喜个屁,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能想明白,我才不信你们想不到。” 雍长殊看着她一脸嫌弃的表情,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实话……这个还真没人想到。 毕竟知道裂土的人很少,了解裂土里那些种族,以及它们独特能力的人就更少了。 而能将两者结合起来的……也就只有去过裂土的人。 大部分普通人记忆都被消除,剩下的…… 城上月和长乘等人可能早就想过,但他们从来没提。 …… 元酒从来没想过,她当初坐在大学运动场观众席上,随意脱口而出的异想天开的想法,在短短五十年后就得以实现。 第672章 人类与由蛟化龙的龙族,在五十年后成功登上了生命星球2号。 这颗星球有植被,有水,有氧气……环境与蓝星极为相似。 不过植被品种比较单一,星球上的生命体也以巨虫为主。 这颗星球的氧气含量高达53%,暂时不太适合人类居住。 因为氧气含量过高,人体会感觉到不适,长此以往会引发身体病变。 这颗星球的重力是地球的2.6倍,面积是蓝星的11.9倍,局部地区昼夜温差能达到50度以上…… 这些不利因素,对于裂土的部分种族而言,反而不是问题。 因为这颗星球存在灵气,比蓝星灵气浓度高,较于裂土却又低上不少。 灵气对于裂土的不少种族而言,比氧气还要重要。 第一次试验,人族将封印的千年巨火蛫带入了这颗星球,发现巨火蛫在这里生活得如鱼得水,那些恐怖的巨虫成了它的猎物,甚至这只千年巨火蛫在被毒了很多次后,慢慢有了抗性…… 而龙族带着蛟族最先搬到了这颗星球生活。 周方看到看到特管局内部新闻时,趴在石桌上,晃着自己的尾巴,慢吞吞说道:“你们人族还真是心大,难道就不担心龙族和蛟族将那颗星球据为己有,在彻底适应后,就不让你们进入了?” 已经成为行业大佬的南巢,戴着眼镜坐在石凳上,随手翻着最近元酒给他的书籍,笑着答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首先,龙族和蛟族可不是一条心。况且,我们早就研究出了新的培育技术,能够将裂土本土龙族当年封印的龙蛋全部孵化,就算他们真的翻脸撕毁协议,我们早晚也能重新踏上那片土地。” “最近凤族的凤凰蛋已经孵化出好几只幼崽,小凤主高兴得很,那些化龙的蛟族想一家独大,没可能。” 周方看着文质彬彬,但说话却霸气凛然的南巢,不禁摇了摇头:“说起那颗星球你是志得意满,但你这个月底要参加你师父的考核,你准备好了没?” 周方说完,本来身姿挺拔的南巢僵硬了几分,换了个面朝北的坐姿,左手支着额头,半晌才道:“师叔,不要每次都往我心口上插刀!我真的不想和你聊天了。” 周方尾巴啪啪甩在石桌边缘,嘿嘿笑道:“你都七十岁的人了,还撒娇,羞不羞啊你?” 南巢浅浅叹气,摸了摸自己鬓角的几根白发:“每天早上从镜子里看这张脸,我经常会忘记自己已经是个七十岁老头子的事实。” “你可是在修仙,从脸上当然看不出来真实年龄。你修行五十年,仙尊为了你那漏斗体质忙了好多年,要是你现在看起来老态龙钟,你师父肯定得把你绑火箭上给点了!”周方打趣道。 南巢拿着书,起身走远,声音从远处飘来:“我不跟你说了,我去背书的,一会儿还要打坐,不然这次考核不过关,我真的要死定了。” 周方扬声道:“一会儿月柘就放学回来了,你记得给他辅导作业,我实在是不想看他犯蠢!再盯他写作业两回,我高血压都要犯了!” 没错,五十年过去了,月柘今年终于上了小学三年级。 周方怀疑元酒他们捡回来的根本不是月银部落的小王子,而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傻狍子,不然怎么会有奢比尸蠢到一个变形术就学了十七年! 月柘现在终于上了人族小学三年级,每次回家做个数学题,都要气死好几个人! 元酒试过辅导,华丽地失败了,并发誓再也不教小孩子写作业,跑去外面冲了三个月的业绩。 雍长殊……雍长殊教了月柘半个小时,自闭了半个月! 只有周方……在气死和活过来之间,反复仰卧起坐! 周方趴在石桌上生无可恋地看着上空的浮云,脑子里全是崩溃的弹幕! 想他们归元观里虽然一堆义务教育的九漏鱼,但算学其实都还是可以的,偏偏出了这么一个2乘17等于72的大聪明! 玛德……越想越气! (正文完) 第631章 番外篇(一) @《玄门档案之鬼门卷》 北海大雪三日,归元观的朱墙青瓦,于清冷山雪中悄然改色。 屋檐下的冰柱,更是在一夜之间,神鬼不觉地探出三寸头。 雍长殊攀梯而上,将几日前漆好的灯笼挂在道观大门两侧,灯罩下红色的流苏在冬日的冷风中摇晃,他倚坐在梯子上回头看着道观院内。 只见沉檀焚尽,烟气袅袅,结成云凤之形,逐于乌瓦之上,散于清风之间。 恰逢此时,晨钟响彻远山。 回廊和大殿之上,幔帐悬钩,彩帐一角舒展,肆意撩烟拨影。 钱武安和南巢将新的供果换上,又重新插了三炷香,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叩拜,才起身去更换大殿两侧的龙凤幡幢。 元酒站在钟楼顶上,一脚踩着屋脊,一脚踏着鸱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从瓦上团起一捧雪,捏实后瞄准趴在猫窝里打哈欠的周方,将雪团砸了过去。 周方被突如其来的雪团塞了一嘴,舌头都被雪冻得缩了回去,一双圆溜溜的猫瞳四处打量,最终找到了钟楼之巅上那罪魁祸首,当即甩掉脸上的雪,一跃就踏上半空,朝着钟楼屋顶飞扑而去。 两人在半空中打作一团,长乘刚推门出来,被头顶簌簌落下的大雪盖了满头满脸。 他无奈地躲回廊下,仰头朝着上空骂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每天早上都来这么一出?还让不让下面的人出房门了?” “再闹你们今儿早上就坐屋顶喝西北风去吧!” 城上月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头上带着一顶白色的兔毛帽子,怀里还揣着个暖水袋,站在回廊下的一角,眯着眼睛打量两人的身法与动作,倒是很淡定地劝道:“活动活动也好,全当晨练了。” 长乘实在想不明白,自家仙尊为何总是执着于各个季节的氛围感,所以坚持要换全套冬装凑热闹。 不过他本来也管不着,但头顶这两个家伙…… 长乘无语至极:“……”谁家好人每天晨练能把屋顶打出一个洞? 现在可是大冬天,而且都快过年了,修屋顶都请不到人! 他刚在心底腹诽,转头就听到“砰”的一声响。 不出意外的,西边那间屋子屋顶,又被雪球砸了个洞。 长乘飞身到半空中,按住互掐的一人一猫,一脚一个,将两只踢了下来。 雍长殊已经把所有新灯笼挂好,扛着梯子回到后院,探头看了眼破洞的那间屋子,笑着把梯子递给元酒:“自己砸的,快去补。” 补不好,今天早饭可就没他们两个的份儿了。 元酒不得不扶着梯子,低头看着坐在雪地里的周方,用脚尖踢了踢它的屁股。 “去补!” 城上月睨了两只一眼,催促道:“你也去!你们两个快点,早点干完早点开饭。” 元酒扛着梯子,周方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去院子角落,把月柘那辆木头板车变大,丢了一堆新瓦和木板,还有防水垫层与胶水在上面,拖着车哼哧哼哧地走到那屋子前。 它仰头朝着屋顶的元酒喊了一声,一脚踹起木车上的板子,接二连三地落在元酒脚边。 元酒将坏掉的木板拆下,又把新的木板铺好,接着是防水垫,再然后是铺瓦…… 整个过程两人配合默契,前后也就花了十来分钟。 如今早饭搬到了厨房旁边新建的食堂里,食堂也不大,但容纳下道观里这群钉子户,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城上月吃饭的时候,就把热水袋收起来了,头上的帽子摘掉后,短发难免有些炸毛,他随手捋了两下,用筷子夹起竹笼里的小笼包,吃了两口后,忽然遗憾道:“今年秋天……忘记多吃买些吃了。” 秋季的时候出门旅游多,在道观待得时间不长,所以没怎么吃上蟹。 看到小笼包,突然就想吃蟹黄包了。 元酒很是开心地端着碗,一脸嘚瑟道:“我今年吃了好多蟹,酱醋蟹白烧鹿筋、蟹黄炉肉辽参、蟹肉响铃、一品蟹腐和蟹酿橙……小白今年秋天做了好多蟹菜,味道都超赞的,不过我觉得最好吃的还是蟹黄面。” 想到蟹黄面的味道,元酒忍不住吸溜了下快流出来的口水,扭头与刚坐下的纪京白说:“咱们啥时候再吃蟹黄面?” 纪京白闻言,忍俊不禁道:“蟹秋天最肥,其他的时节……那就要看蟹的品种了。” 城上月听完元酒的炫耀,已经没了想吃蟹黄包的感慨,只有想打孩子的欲望。 元酒没有丝毫危机感,捧着香喷喷的八宝粥,说道:“算了,等明年再说。” 长乘全程不参与他们关于美食的讨论,只安安静静地快速炫饭……桌上的菜就他吃得多,元酒说完后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水晶虾饺已经没了一半,关键是她一个都还没吃。 她气哄哄地捞走虾饺,蘸着醋狠狠咬了两口,听到雍长殊问她:“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五了,再过大半个月就要到正月十五……咱们观里供着的是三官,可是要郑重地办一办?” 第673章 大殿里的三官最近鸟枪换炮,全都升级成金装宝座,看起来颇为气派豪横。 连带着每天来道观里上香的人都多了不少。 正月十五上元节,正是天官赐福之日。 自唐宋以来,三元节就是道教的大庆日子。 有道是,天皇氏兴,玉清分化,太初纪岁,甲子会逢,是为上元而九炁以胎。 所以,正月十五确实要大办。 十月十五下元节的时候,观里当时准备不充分,办的很是仓促。 纪京白听到这里,抬头提醒元酒:“其实正月初一的时候,咱们道观应该也挺忙的,观主你还是提前准备为好。” 元酒不解,扭头向小白虚心求教:“你细说,我还真不知道正月初一有啥事。” “烧头香。”纪京白言简意赅。 元酒茫然了几秒,才发现南巢恍然道:“对哦,头香!” 信众每年必争的第一炉香,那才是真正的热闹。 雍长殊拿出手机查新闻,递给元酒看了眼。 “这是去年的新闻,很多寺庙道观每年的头柱香都备受关注……尤其今年是咱们道观重新翻修后的第一年,你这半年可没少和撞邪的人打交道,别看咱们道观平时门庭冷落,但新年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还真说不定。” 元酒懵了一会儿,拧眉道:“咱们道观……有正经的道士吗?” “要不,赶紧招两个来上班吧?不然这过年怕是要闹出大笑话,显得我们道观好像很不正经的样子。” 长乘点点头,认同元酒的提议:“想法很好,我赞成。” “但问题是,你现在去哪儿找愿意来咱们道观打工的道士?” 元酒扭头看向雍长殊,手指捅了捅他的胳膊:“你人脉广,特管局那么多能人异士,还有那么多宗门都挂在你们局里,帮我招两个呗!” 雍长殊思考了会儿,问道:“有什么要求吗?比如是否懂些玄门道术?” 元酒摇摇头道:“不强求,一万个人中也不一定能挑出一个能修道术的人,要真按着标准找,估计无人肯来。” 来的道士不懂捉鬼、不懂玄术……那不要紧。 懂祭祀,会主持法事,会操持各种流程就ok。 扬长补短嘛! “不通玄术的职业道士,那应该不难找。”雍长殊剥开一个茶叶蛋放元酒面前的小碟子里,从容不迫道,“这些交给我,保证年前给你找到,并亲自把人送来。” 元酒举起手指:“要两个。” “当然,你要是能找四五个,让我做回面试官也不是不行。” 雍长殊按下她的手指,将茶叶蛋往她面前推了推,笑得很无奈:“别得寸进尺。” 这就剩几天了,给她找到人就不错了,还想挑! …… 吃过早饭,雍长殊便带着元酒下山了。 路上元酒忍不住盘问起来:“干嘛非得让我跟你一起?你就这么黏人吗?” 雍长殊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逗乐,推开她软乎乎的脸颊:“别干扰我开车,雪天路滑,我可不想一会儿下去推车。” “咦——”元酒靠在座椅上,摇头晃脑道,“你定力真差。” “我谢谢你,还专门来考验我的定力。”雍长殊对她的调皮有时也是头疼不已,但对于她的每句话都一定会有回应,他想了想,顺势就玩笑道,“我是只狐狸精,男狐狸精定力差点儿,很正常吧?” “清心寡欲,那我现在应该在佛门念经。” 元酒歪着脑袋,斜乜了一眼:“你还挺理直气壮!” 雍长殊笑了笑,开始说起这回下山要做的正式:“带你下山,还是因为周云官的案子。” 元酒脸上笑容消失,不解道:“周云官?他能有什么事?不是身体都换回来了,正在疗养吗?” “准确来说,不是周云官,是之前寄住在周云官身体里的那脏东西。” “邪灵啊!”元酒恍然,摸着下巴回想了片刻,“金恨水是吧?和赵昌英魂魄融合了……这家伙坏事做尽,该杀杀啊,让我去干嘛?亲自押送他去地狱观光吗?” 雍长殊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嗯,这半年局里查了不少案子,牵连出来一堆旧事,几乎全部都和新鬼门有关。里面有一部分案子,是你亲自经手的,带你去主要也是为了避免疏漏一些信息。” “新鬼门?” 元酒挥手将后排放着的档案袋抓过来,拆开后认真看了一遍,脸色凝重道:“这里面好几个邪师我都接触过,这个御鬼宗,我打交道最多。这个赵图兰,还有这个霍天禄和庄辞海……我都有印象。” 雍长殊耐心地为她梳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调查进度:“你们去裂土之后,局里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案组,就是为了查这个御鬼宗。” “这个御鬼宗的掌门叫做费津,和庄辞海是同门师兄弟。费津收了两个关门徒弟冉鸿雪和赵图兰,以及若干外门弟子。而庄辞海收了一个关门徒弟,一个叫何子山。” “我们目前抓到了冉鸿雪、庄辞海,还有赵图兰,以及和赵图兰关系密切的霍天禄,这几个人的犯罪证据我们已经完全掌握,有些人已经死了,其他的提告和判刑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完成了。唯独费津被捕后,通过秘法在狱中逃了。” “要我抓这个御鬼宗掌门吗?”元酒跃跃欲试地问道。 雍长殊摇了摇头:“据我们掌握的消息,他被天阴门的人给阴了一把,目前遭到术法的严重反噬,再加上使用燃烧寿命的秘法,就算能熬过这一劫,他的修为也要倒退大半,寿元将尽,短时间内没办法出来作恶。这期间我们会步步紧逼,就算挖地三尺也会把他给找出来。” “那个何子山怎么回事?”元酒问。 雍长殊尽可能的描述,试图唤醒她的记忆:“说名字你可能记不得,但你去过他家的庄园。就新商区那个很大的东龙庄园,院子里布置了一个很大的天阴聚气阵,养了一庄园奇形怪状的鬼。” 元酒敲敲脑门,忽然定住:“记起来了,那个何家呀~” 雍长殊欣慰不已,继续说了下去,元酒终于get到了这一圈复杂的关系。 …… 御鬼宗之所以短时间内能发展的这么快,离不开这个京圈里的何家,他们就是御鬼宗背后的狗大户! 何家的大家长何兴堂一开始就与庄辞海私交甚笃,后来把孙子送到庄辞海那里拜师,并为御鬼宗提供了大量的发展资金。 “何子山邪术其实没学多少,也没有真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局里的两名职员找了个错处,暂时把何子山拘了,但后来没能让他供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人就被家里保释出去了。” “这小子目前被送到了国外,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 元酒点点头:“我掐指一算,他在国外避祸,还不如回来受审呢。” 元酒看着何子山的证件照,嘿嘿一笑,三两句就宽慰好了雍长殊。 她继续往后翻,指着档案里那个天阴门:“这个天阴门,是之前在鬼翁山弄出那个养阴地的宗门吧?这个宗门就很奇怪,从走马湖到鬼翁山,再到金家那个破阵法……反正处处都有他们搞事情的手笔,但就是连一个人都抓不到。” 雍长殊笑着道:“抓到了,熊星星前段时间被调动,正好破了个案子,和天阴门有关,抓到了他们两个邪师。一个叫胥承化,一个叫潘俊仁。我们总算摸清了这个天阴门的底子,天阴门人数比我们预料的要少得多,他们只有四个人,平时在外活动的,除了被抓的倆,还有个叫崔奇,是潘俊仁的手下。” “这小子是个普通人,拿钱办事,消息灵通得很,我们还没动手抓捕,他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这个人不懂邪术,所以为非作歹的本事不够,目前请隔壁协防并发布了通缉,还在等结果。” “养阴门的门主是师阴秋,以前老鬼门的漏网之鱼,是个小喽啰,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一些很独特的秘法,再加上有些阵法天赋,很擅长布阵。” 元酒看着前面红灯,车缓缓停下,好奇道:“师阴秋抓到了吗?” “围捕过程中,此人负隅顽抗,还伤到了熊星星,激怒了熊妖的后果很严重,这家伙被熊星星打成了重伤……” “现在人在icu,情况不乐观,我估计这回……悬得很。” “可能撑不到上庭。” 元酒思考了一下:“我让地府那边派个阴差去icu盯着吧,省的这人变成鬼也不老实,到时候真嘎了,阴差勾魂索一套,直接把他送走拉倒。” 说干就干,元酒拿起地府给的令牌,就开始发消息。 “这么一理,这新鬼门岂不是已经解决了?”元酒不解,“赵昌英生前和鬼门哪个部分牵连,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 雍长殊摇头道:“斩草要除根,不然就跟旧鬼门一样,漏了一堆小鱼,过了那么些年又整出一堆伤天害理的事情。天阴门御鬼宗和尸魂道,还有素真教……这几个是新鬼门最主要的部分,除此之外还有些浑水摸鱼的小宗门,也得摸清楚才行。” 第674章 “赵昌英的魂魄虽然与金恨水融合了,但应该保留了不少记忆,审完再说。” “到时候和其他抓到的鬼门邪修一对口供,就知道还有那些疏漏了。” 元酒将档案装回去,一脸泰然道:“我算是明白了,你把我带去其实不是为了避免遗漏什么消息,而是为了让我压制金恨水那厮吧?那邪灵坏得很,歪脑筋也多,真话假话掺着说,你们指出他说错了,他还能装魂魄融合记忆不全,并不是他的错……” 雍长殊笑道:“那可以拜托你么?” 元酒拍了拍胸口:“这点小事儿,交给我吧。” 收拾一个没有周云官皮囊保护的金恨水而已,她法子多着呢! …… 这次的审讯,成果喜人。 除了那几个主要的邪修宗门,竟然还挖出俩正道宗门背地里也修邪术,且暗中助纣为孽多次。 那些零零散散无门无派,前后参与鬼门计划的邪修,在过年之前共抓获六十一人。 元酒从审讯室出来后,直奔雍长殊办公室,发现章龄知和弘总竟然也在。 她将笔录口供丢到雍长殊桌上,昂首挺胸道:“我问出来了一些你绝对没想到的东西。” 雍长殊打开笔录翻看,章龄知则是好奇地探头看了眼:“到底问出什么了?” 弘总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所见所闻,很快得出判断:“元观主是负责金恨水的审问吧?之前因为金恨水与赵昌英魂魄融合,两者的记忆互通不多,所以在去裂土之前那个碎尸案里出现过的诡术师,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之后,就一直没有下文。” “今天这是问出来了?” 元酒瞪大眼睛,抽出花瓶里的一只孔雀羽毛,在弘总脑袋上点了点:“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的,心思竟然这么敏锐!” “真审出来了?”章龄知抱着雍长殊桌上的木头摆件震惊,“那家伙嘴巴紧得很,局里换了好几拨人,反反复复审了好几个月,一点进展都没有。” “你说他不配合吧,他真的怪配合的,有问必答。” “但一看笔录,好家伙,全是废话。” 元酒坐在软包沙发上,从容不迫道:“当然审出来了,我哪儿有那么多时间跟他兜圈子,反正鬼在我这里没有鬼权,尤其是坏事做尽的鬼。” 章龄知小声提醒道:“他其实也不算鬼吧,是个半吊子鬼神。” 但就这实力,局里不少人都拿他没办法。 “那个诡术师叫牧瞳,这个你们之前应该从赵昌英嘴里问出来过。牧瞳的确切消息我记得你们也知道,一个三四百岁专走歪门邪道的坏蛋,本来寿元是没有这么长的。但他现在跟着一个大妖做事,那大妖可以为他延续寿命。” 说到这儿,元酒抬眉朝雍长殊望去:“你说巧不巧,牧瞳背后的那个大妖,竟然是只蛇妖!” 雍长殊放下笔录,轻轻叹了口气:“你一说,我就猜到了。” “之前因为妖血和其他线索,我就推测他可能和邪修合作了,但目的是什么,一直不太清楚。” 元酒翘着脚,笑着道:“目的简单的很,它要养伤。” “它又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妖族,凡是利他,一切都不是阻碍。” “牧瞳就是他的爪牙,而牧瞳也是鬼门中最关键的一环,他串联起了天阴门和御鬼宗等早就分崩离析的邪修门派,利用这些邪修四处作恶的机会,趁机掠夺大量的生机、气血和气运……” “天阴门那个师阴秋掌握的阵法,就是从牧瞳给的古籍中学的。” 一个三四百岁早就该入土的老东西,尤其是见识过早年间鬼门覆灭,在其中浑水摸鱼多年,手里可是攒下了不少好东西…… 随便拿出来的一些古籍,就能让几个邪修在全国各地搅风搅雨,民不聊生。 “赵昌英一个杀人犯,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牧瞳的事?” “哦,不是赵昌英一个,他和金恨水灵魂融合后,记忆也互相交织,金恨水以前也见过这个牧瞳。这是两人融合后,整理出的信息。” 章龄知问:“金恨水有没有可能说瞎话,专门骗我们做无用功?” 元酒摇头:“我可以跟你保证,他绝对不敢。” 她对付金恨水的手段可谓是软硬兼施。 人最怕什么,她不一定摸得准。 但一个半死不活的半吊子鬼神,最想要什么,最怕什么……她可是一清二楚。 “那现在,怎么抓捕牧瞳?”弘总提出最关键的问题,“还有,他背后是只千年蛇妖,对付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元酒摸着下巴,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忽然举起手指:“我有个好主意。” …… 除夕的外海之上,一处漩涡凭空而出。 四处全是浓稠的黑,只有波澜顺着一个方向快速涌动的声音。 元酒躺在重明宽阔的背羽上,仰头看着上方的星空:“今晚虽然没有月亮,但星星真的超级多。” 重明隐匿了身影,一脸幽怨道:“今晚可是除夕,本以为能在观里跨年的,你竟然拉我来巨斗市这边的海域守株待兔,万一那条蛇不来呢?咱们今晚岂不是徒劳一场?” “肯定会来,这次的消息投放得可超级精准。那条蛇伤重一直未愈,而雍长殊已经修出九尾,它不可能继续再这么蛰伏下去。虽然蛟和龙听起来有些缥缈,但对于一只处于极端不利环境下,变强心思非常迫切的千年蛇妖而言,绝对值得冒险一试。” “还有哦!除夕,特管局不加班的。”元酒翻身坐起来,笑眯眯地说道,“只有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裂土的入口根本没开,这个漩涡看起来真的有些假。” 重明看着下方的大漩涡,比起他们当初进去时那九个,一点气势都没有。 元酒有点尴尬地拍了他脑壳一下,轻咳了一声:“将就着用吧,你没看下面陵祈那么辛苦?” 一点眼色都没有的笨蛋扁毛! 元酒和重明等了老久,一直到十一点后,海上的气流突然变了。 重明着急忙慌地调整姿态,拧眉道:“你确定是只蛇妖?这气息不太像啊,反而更像……咱们前段时间在裂土碰到的蛟。” “这是渡劫了?” 元酒不太确定,她没听说最近有蛇妖渡劫啊。 雍长殊也不知道,不然他肯定会早早提醒的。 “是蛟。”重明双目如炬,冷冷地说道,“我被蛟咬过一次,对蛟的印象很深,气息差了不少,但确确实实是头恶蛟。” 元酒也看到了,大江入海的那个口岸,有一团猩红的光正往这边移动,速度非常快。 蛟龙蛟龙,但却不是龙。 蛟居河川湖渊之下,也被称之为潜蛟。 传闻,蛟修千年,沿江入海而化龙。 但不管是蛇化蛟,还是蛟变龙,过程都凶险异常,成功的概率甚至不到万分之一。 所以这就是裂土的蛟族,为何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得到龙族遗骨的根本原因。 迎面而来的这条蛟蛇,注定不会成功。 它身上的血孽之气太重了。 尤其是在这个天道制衡,人族居气运之首的世界里。 害了太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天道根本不容它。 这也是为何它身上的伤一直不好,反而越拖越重的原因之一。 “来了,准备动手。” 元酒拍了拍重明的肩羽,宛如一把出鞘的宝刀,随时准备迎战。 不过他们尚未露面,一道白光刹那间从天而降,宛如雷霆落海。 巨大的白狐虚影浮在空中,元酒握刀的手一顿,低头看向重明。 “你通知他的?” 重明摇头:“没有呢,但除夕夜咱们不回去,他肯定猜得到原因吧。” 元酒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道:“你说狐狸啊……是不是太聪明了点?” 这一说谎就露馅,以后可咋办哦~ “咱们还下不下去?” 重明飞在高处观战,不确定要不要下去搭把手。 元酒摇摇头:“算了,他既然自己来了,那就让他自己报仇吧。” 毕竟是死对头,能亲自手刃,肯定更痛快一些。 “更何况,他现在修为虚浮,正需要一块像样儿的磨刀石。”元酒坐在重明背后,已经放宽了心,淡定地掏出一杯果饮,“这只蛟蛇勉勉强强能凑个数吧。” 重明摇头道:“他现在是九尾狐,不是以前断了条尾巴的六尾狐狸。九尾天狐可是神族,不是妖。若是连一只带伤的恶蛟都收拾不了,我估摸着修仙界那群他刚认的天狐祖宗,能跨界过来锤爆他的脑子!” “看看吧。” 元酒对重明的说法不置可否,那群天狐远着呢…… 蛟蛇与白狐在海域之上掀起风浪无数,元酒担忧海浪波及沿海居民,只能和重明分开,将风浪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第675章 她踩在陵祈拖着的一条小木船上,身形随着波浪摇晃,远远观望着那头白狐从高处俯冲而下,与海中翻腾的蛟蛇撕咬打斗…… 陵祈看得心惊,趴在船头,漂亮的尾巴在海水里甩动着,问道:“我还是第一次见陆地上的圆毛妖族和水里鳞甲妖族打架,这架势比我们海族打架可凶残太多了。” 主要是体型,不管是陵鱼还是鲛人,体型和人类区别不大,顶多就是鱼尾长一些,年长的能长到两三米,再多就没了。 但海上的白狐体长已超过百米,那恶蛟更是不遑多让…… 两者搏命之间,海水很快就见了红。 这场争斗持续了半小时,最终以蛟蛇败落降下帷幕。 元酒看着重明从海面上掠过,爪子里抓着一条十来米长的蛟蛇,飞向了远处。 而雍长殊则是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潮,朝着小船这边跳跑而来。 陵祈一头扎进水里,朝着远处的重明游去,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当电灯泡。 白狐落在船头,元酒看着他毛上的血珠,笑着说道:“打得可过瘾?” 雍长殊点点头,保持着兽形笑起来:“很畅快。”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恣意地与谁打斗过了。 “现在死对头也解决掉了,鬼门的案子也可以结了吧?”元酒坐在船上问。 雍长殊体型变小,走到她面前,抬起爪子,让她擦手:“差不多,已经安排熊星星跟百相门的长老去抓牧瞳了,他跑不掉。” “那……咱们回去跨年?” 元酒歪着头,握着他的爪子,偷偷揉了揉他的肉垫。 雍长殊看向海岸边,那里无数烟火在同一时间炸开,天空被照亮,星辰此刻悄然褪色。 “新年快乐,元观主。” 元酒回头呆呆地看着烟花,半晌后才叹气道:“还以为能在道观里跨年呢,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眼前的白狐不见踪影,一个宽阔的怀抱轻轻拢住了她:“我的错,赢得慢了。” 元酒眨了眨眼睛,忽然笑出了声:“早就知道没办法回去跨年了,逗你的。” 雍长殊被揪了一下尾巴毛,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只低头看着她灿然的笑脸,真心觉得命运待他不薄…… 他放开了她,化作巨大的白狐,侧首道:“走,带你回家。” 元酒跳到他背上,探头将一块金玉锁挂在他脖子上。 “这是新年礼物。”元酒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只有你的才是同心锁,我亲手炼制的,其他人可没有哦~” 雍长殊踏空而起,很快就飞上了云端,那枚隐没在白色长毛中的金玉同心锁,让他忍不住心神摇曳,尾巴上的毛都炸开变粗了一圈。 山中的归元观转瞬近在眼前,落地之前,他突然地开口:“遇见你,真好。” 元酒从他背上跳下来,理了理衣袍,骄傲地抬起下巴:“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还能是谁?一个除旧迎新之夜还在外面谈恋爱,不知道回家吃饭的棒槌!” 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插入两人中间,元酒和雍长殊齐齐扭头看向道观大门。 道观的门没关,城上月单手撑着下颚,清冷的脸上挂着几分戏谑,高高坐在台阶上,月柘已经靠在他背上呼呼大睡。 长乘则抬手点亮了门口的灯笼,笑意盈盈地看着一人一狐。 周方从院子里跑出来,催促道:“回来没?” “回来了就赶紧进来吃年夜饭!等一晚上了都!” 重明抓着一条半死不活的蛟蛇从天而降。 他背上的陵祈一个滑跳,平稳落地,尾巴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双手举在两侧努力保持着平衡。 南巢披着毯子从背风的角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师父,快进来吧!外面真的冷死了……” 棒槌本槌·元酒看着闹哄哄的门口,一脸木然:“……” 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连夜买票去火星,总感觉这个星球是一天都不能待了。 第632章 番外篇(二) @女团live现场之僵尸粉 fiveminutes巡演到北海站时,是十二月十八号。 弘总上周加班两天,就为了十八号调休,去看女团fiveminutes的现场live。 现场票提前开售时,弘总人在裂土里,但早早就委托了僵尸洞的前辈后辈帮忙抢票,没曾想这次运气不错,竟然抢到了五张票。 弘总本意是邀请章龄知一起去看演唱会,但章龄知刚好十八号要去隔壁市大学参加一个哲学系的讲座,所以…… 凡是被弘总加了微信好友的人,全都收到了他相约的消息。 元酒坐在特管局附近的咖啡店里,拿着叉子挖着草莓慕斯,眼神停在弘总没精打采的脸上:“这都多久了,你还是没找到跟你一起去看演唱会的人啊?” 弘总将手机放在桌上,往后一靠就是瘫,生无可恋道:“他们都不知道fiveminutes,对女团现场live也不感兴趣。” 元酒:“乜经纬和正直呢?” “他们十八号要执勤,去不了。”弘总半死不活地说道。 元酒给他出主意:“那你约茅山的长老们看看,他们平时不是很闲吗?” 弘总气得一个直挺坐正,垮着脸道:“我当然发了啊。他们全已读不回,如果我消息发多了,他们就把我拉黑。” 元酒对此唏嘘不已:“你们僵尸洞那么多僵,就没一个愿意去的?怎么回事?他们都那么宅的吗?” “老僵嫌现场live人多又吵闹,小僵尸还管不住自己的獠牙和爪子,很容易露馅。” 弘总眼珠子转了转,最后直直地盯着元酒:“要不……元观主你陪我去看吧?你们观里不是很多人都没事干吗?” “fiveminutes唱歌很好听的,而且人也长得超级漂亮。” 元酒握着叉子的手僵住,眨了眨眼睛,沉吟了半晌道:“我觉得我可能欣赏不来女团唱歌,我都从来不去明星现场的……不如,我帮你约长乘他们?” “我师尊和长乘他们肯定愿意尝试新鲜东西。” 弘总沉默了会儿,回想了一下长乘与城上月那两张碾压所有明星的脸,总觉得这个主意……有点危险。 “那……好吧!” 这次的门票都已经付款了,花了他不少钱,退票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总感觉对不起自己的墙头。 元酒给长乘和城上月发了消息后,两人很快就给了回复。 元酒把手机递到弘总面前:“师尊说他去,长乘说要考虑一下,不过周方很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除了我自己的票,我还能拿出四张票出来,随你安排。”弘总很是阔气地说道。 …… 十二月十八号晚五点半,城上月一行人就抵达了北海银光体育中心。 弘总找到他们时,先数了数人数,迟疑道:“我票没有那么多啊,只有五张。” 但归元观来了不少人,除了城上月和周方,元酒和雍长殊,还有长乘和纪京白,以及南巢都来了。 元酒从兜里摸出票,笑眯眯道:“我们也准备了几张,加上你的足够了。” 弘总看着他们vip席位,震惊道:“这票你哪儿来的?” “大狐狸给的啊。”元酒指着最后面的雍长殊,一脸灿烂地说道。 雍长殊抬手招了招,淡定地解释道:“一般这种演唱会门票,都会给主办方留不少的票,尤其是vip席位肯定会有多的,只要有关系就拿得到。” “这个体育馆是我们公司投建的,目前经营权也在公司手里,我问过万助理后,他当天就给我送了几张。” 弘总生无可恋道:“原来是钞能力啊!”那不奇怪了。 他恨这个参差的世界! 富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他一个?! 周方提议道:“演唱会晚上七点半才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咱们这会儿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吧?吃个晚饭再进去。” 弘总听到声音,下意识朝周方看去,只见他嘴里叼着个棒棒糖,上半身穿着白色的卫衣,外面套着一个牛仔外套,下半身是件黑色的卫裤,脚上踩着双黑红两色的运动鞋,活脱脱一个青春洋溢的伪男大。 这种装扮让人眼前耳目一新,弘总上下打量了周方好一会儿,才收回不确定的目光,凑到元酒身边小声问道:“你们今天看起来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元酒摸了摸自己的羊毛卷,笑眯眯道:“我也很不一样吧?我这头发,大狐狸刚帮我卷的。我自己不会搞,弄了半天,差点儿把头发给毁了。” 弘总点点头,但眼神却有些飘忽,怎么说呢…… 这头小羊毛卷加不加分,他不太确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不是元观主的脸足够伟大,今天这个造型换到别人头上,有八成可能性会翻车。 “我们都是头一回看演唱会,听说这都是年轻人,所以我们好好打扮了下才出门,就为了跟上年轻人的潮流。” 第676章 元酒扯了扯身上的印花背带裤,蹬着一双白色的小板鞋,上身外穿一件短款淡粉羽绒服,还专门把大狐狸买的可爱挎包转到身前,藏不住炫耀似的小心思,恨不得让弘总多看两眼,再顺便夸上几句。 弘总一圈看下来,也就城上月和长乘要正常一点,两人只是头发做了当下比较流行的男爱豆同款发型,脸上画了一点点彩妆,就是几颗星星和爱心,其他的就没了。 穿的和平时大差不差,城上月穿着深色系的长羽绒服,清瘦颀长的身体裹在棉服里,衣服拉链没拉,走动间能看到一双大长腿,让人忍不住嫉妒他超绝的身材比例! 长乘则习惯浅色系,米白色的长羽绒服,偏长的碎发遮住了清隽的眉眼,鼻梁上还挂着一副无度数的黑色框架眼镜…… 重明则是南巢他们帮忙收拾的,穿着胖乎乎的羽绒服,像个刚出校园的愣头青,全靠一张脸撑住了这套衣服。 只有雍长殊,和平时没区别。 弘总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扭开头,追着元酒的脚步往前走去,把手里的小灯牌分了一个给她:“这是我刚刚在门口那边领的物料……” 元酒看着一闪一闪的小灯牌,还有两个卡通头像的钥匙扣,摩挲了会儿,感慨道:“原来还能领东西啊?现在追星都这么有组织有纪律的吗?” “差不多吧……”弘总也没打算跟他们解释明星后援会具体是什么,转而豪气地说道,“你们想吃什么?是我邀请你们过来一起看演唱会的,所以今晚我请客。” 重明勾手搭在南巢的肩上,笑着举起另一只手说道:“吃火锅吧!咱们人多,去吃火锅刚刚好!” “吃火锅味儿大,而且时间长……要不,咱们先去吃烤肉?”纪京白双手插在兜里,琢磨了片刻,“等演唱会结束后,咱们正好可以干宵夜,再去吃火锅。” “体育场这边的火锅店都差点儿意思,但我记得……这附近有家烤肉店很不错,食材一直很新鲜,口碑非常不错。” “倒是葡风路那边夜市很热闹,有很多宵夜摊位,还有几家很值得一去的火锅店。” 城上月做了决定:“小白是厨师,听他的安排。” 纪京白拿出手机,比了个手势:“ok,交给我。” 一群人在烤肉店炫饭近两小时,直到演唱会即将开始,才慢悠悠地走vip通道进了会场。 坐在最佳观赏位置后,元酒好奇地站在栏杆前,四下打量这座大得出奇的体育场。 她看了会儿,回过头问身后的雍长殊:“这体育馆建成多少年了?” “三年左右。”雍长殊将刚刚买的饮料插好吸管,递到她手边。 “赚钱吗?”元酒好奇不已。 雍长殊笑着摇了摇头:“这体育场目前还没回本,不过本身也不是冲着赚钱才建的。” 他的公司在其他项目上已经盈利不少,这种大型的公共运动场馆算是城市基础建设,可以增加更多的就业机会,促进本地的经济发展,也能提高城市的文化品位,和居民生活水平。 而且建设这个场馆时还有一部分的补贴,倒也不是全都自掏腰包。 两人闲聊之际,体育场的大灯突然全都灭掉,黑暗笼罩整个场馆,只有星星点点的手机屏幕光芒,闪烁在遥远的彼端。 弘总此刻已经顾不得跟周方他们聊天,打开灯牌就跑到了栏杆前,冲着舞台方向举起了那发光的小牌子。 元酒看着他一脸狂热的模样,坐在雍长殊身边,小声感慨道:“……我现在相信他是fiveminutes的死忠粉了!" 雍长殊对女团一点兴趣也无,只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应道:“这个女团才成立一年多吧。我记得,三年前他粉的那个女团好像叫pinkrainbow,好像是个国际女团,六个成员分别来自五个国家,最后有一个算一个,全塌房了。” “你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元酒震惊地看着他的侧脸。 雍长殊深深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知道的这么清楚,但问题是……他墙头接二连三的塌房后,他翘班回去躺尸了一个月,局里那段时间特别忙,但就是联系不上他。” “也不知道弘总是怎么想的,他至少粉了四五个团吧,全都撑不过三年,必塌!” 元酒看着弘总激动的后脑勺,虽然不懂,但大为震撼:“他这粉哪个团,哪个团就塌的体质,也太恐怖了吧?” “是啊,偏偏他自己不觉得。”雍长殊对舞台上这个新成立没多久的女团并不抱太大期望,而且这开场的歌曲唱完后……他也没觉得唱得有多好听啊~ 元酒不像雍长殊那么扫兴,反倒是对舞台上那五个女孩子有了兴趣。 她拿走了长乘放在一旁的望远镜,先挑了站位最靠右的那个女孩儿打量起来。 几分钟后,她鬼鬼祟祟地放下望远镜,凑到长乘身边小声蛐蛐道:“想听八卦吗?” 长乘右手放在膝盖上正跟着打拍子,还能分出注意力跟她聊八卦:“说。” “我刚刚看了下最右边那个女生的面相……” 长乘抬头望过去,台上的人已经开始走位了:“哪个?” “就穿黑色亮片短裙,长筒靴,齐刘海,左边眼尾贴着一串水钻那个!”元酒指着那姑娘兴奋地说道,“看到没?” 长乘点点头:“看到了,她有什么八卦?” “这姑娘长得很俊,且少见的天然脸,一点都没有do过,所以从面相能看出不少东西。这辈子感情都挺坎坷,遇到的男人多是人渣,目前正处于第二段恋爱中,我看她奸门有瑕,男朋友大概率是劈腿了,她应该还不知道。”元酒像个瓜田里的猹,小嘴叭叭地推算道,“我估摸着今晚演唱会结束,她应该就会发现自己被绿了。” “嗯,绿了她的人,就是她左边那姑娘。” 元酒搓了搓手,摸出自己的乌龟壳,把古币丢在里面摇得哗啦啦响:“要不要跟我打赌,他们今晚会不会撕起来?” 长乘定睛看着那倒霉姑娘左边的人,妆容太浓了,五官比例看起来不太协调:“那女孩儿的脸应该调整过,看着不太和谐。” “嗯,应该是动过山根的位置,还有眼角和嘴巴,不过这几处都是微调。从我们的角度看,这张脸肯定是不协调的,但一般人其实不太看得出来,顶多就是稍微有点别扭。” “她确实和刚刚那个没整过容的女孩儿有些感情牵扯。”长乘能看出来的东西不多,他不像元酒,能准确推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能看个大概。 说完,他抬手在元酒头上敲了一下:“赌什么赌!八卦就八卦,别又弄出篓子!” 这人是一天都安分不了! 稍微漏一眼,天都能捅个窟窿出来。 坐在长乘后面的纪京白,此刻趴在长乘的椅子上,一脸好奇道:“那其他三个人呢?有没有什么料?” 元酒问:“你想先听哪个?” “银色短发那个。”纪京白握着手机,将屏幕对准元酒,“我刚刚查了,这个女孩儿是h国人,以前在一个小糊团里,后来解散了。其他的信息就查不到了。” “她看不太出来,脸动的比较多。”元酒捧着龟壳,一脸遗憾地说道,“这五个人中间,就她应该可以被称之为换了颗头。” 元酒指着自己两腮的位置,一边解释,一边比划:“她下颌两侧的骨头都削过,太阳穴和山根都填充过,嘴巴做成了很流水线的微笑唇,开了眼角还割了双眼皮,鼻翼缩了一点,她的眼瞳部分我不是很确定,可能是戴了美瞳,也可能是动过……” “其他地方也微调过,只能说现在这张脸是调整过后的和谐,就是放在整容比较发达的国家,这张脸的辨识度会降低很多。” “这是一张假面,所以就算能看出面相,那也是假的。” 纪京白有点遗憾:“我刚刚还在网上看到小道消息,有网友说这个短发的爱豆好像在和一个国内男顶流恋爱,我还想从你这儿知道是不是真瓜呢。” 元酒无奈的摊手,耸了耸肩道:“没办法,换一个吧。” “另外两个,我肯定能说出了一二三。” 因为那两个她看过了,就算调整了面部,但也只是微微do,对面相的影响不太大。 “右一,粉色长卷发那个女生。”纪京白再次挑选出下一位八卦对象。 元酒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很快就回过头来:“未婚,刚分手不到一个月吧,小产应该不超过两个月。而且……她不是长寿之相,就算没有天灾人祸,寿不过五十。” 说完,元酒眉头微微拧起:“她状态很差,就算不看面相,我觉得其他人也能感觉得出来。” “她的身体需要好好调理休养,不然以后肯定要出问题的。” 五十岁还是她往多了说的,中间稍有变数,这寿数可能都要打骨折。 “怪不得。”城上月从另一边偏过头来,拧眉道,“她已经连续跳错好几个动作了,呼吸频率也比其他人更急促,如果不是脸上浓妆遮掩,她脸色估计很难看。” 第677章 “演唱会才开始半小时不到吧,她身体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这后面还有两个多小时呢……”长乘浅浅叹息道。 “没办法的吧,总不能不让她上台,粉丝肯定会闹的,毕竟这可是她们的巡演现场……”南巢也偷偷听到了不少八卦,看向舞台已经满脸同情。 雍长殊提醒道:“不会一直这么跳下去的,中途会有嘉宾出场,给他们休息的时间。” 原本瞎聊的几人纷纷坐回原位,只有元酒收起龟壳:“还剩最后一个,有谁想听八卦吗?” 南巢举手:“我我我,师父你就直说吧。” 元酒嘿嘿一笑,双手插兜道:“最后一个就是个普通姑娘,应该还没毕业,她是个天选打工人,不过这个团里就她未来最光明。” “她的前途不在女团,主要是影视方向。” 弘总听到后突然跑过来,捧住元酒的爪子热泪盈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女鹅是最棒的!呜呜呜……那会儿听前面那几个,我心都哇凉哇凉的,差点儿停跳了。“ 元酒用力的抽回手,将纸巾丢到他脸上,万分嫌弃道:“你一个早就凉透的僵,哪来的心跳?我警告你,不准把眼泪和鼻涕蹭我衣服上,我会把你脑壳儿打歪的。” 第633章 番外篇(三) @归元观小天才之天眼昭昭 元酒第一次见昭昭,是在归元观重修开观后的第三年。 雍长殊抱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短发小孩儿,从车后排下来后,笑着与她说道:“我给你捡了个小天才回来。她叫月昭昭,今年三岁半,特别听话。如果你喜欢她的话,咱们就把她留在道观里,如果觉得不适合,我到时候安排一个合适的家庭收养她。” 元酒顶着个乱蓬蓬的丸子头,揣着双手,歪着脑袋打量他怀里的小朋友半晌,才开口道:“她眼睛看不见吧?” “对,这小孩儿是先天性失明,我带她去做过检查,应该是在母体时发育异常,或者是某些原因引起了病变,导致眼睛天生就看不见。以目前的技术而言,也没办法治愈。” 元酒轻轻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把她给我看看。” 小孩儿窝在雍长殊怀里,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元酒接过小团子时,忍不住挑起眉梢,在怀里掂了几下:“这小孩儿有点瘦啊,以前住在福利院吗?没好好吃饭?” 雍长殊倚靠在车身上,深深叹了口气,一点点与她解释道:“她之前待在临章市爱心点点福利院,那家福利院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的,这几年发展不太好,而且位置也很偏僻,再加上管理人员年纪大,对新技术不敏感不精通,渐渐地就募不到捐款,只有当地政府每年那点补助,前几个月院长病逝之后,这福利院就彻底撑不下去了。” 元酒托着这小盲童,摸了摸她的额心与眼皮,慢慢阖上双眼。 雍长殊静心等待她的答案,但内心还是希望元酒能收下这小孩儿,他将这孩子送过来,不是因为这小孩儿天生眼盲,看着十分可怜,而是这孩子…… “她虽然目不能视,但开了天眼?”元酒忽然睁开双眼,震惊地看着雍长殊,“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小的孩子就开了天眼的。” 修道有“五眼”之说,这个说法最早好像是从佛经中来的,讲的是佛陀的五眼。 五眼分别为: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 五眼,是指从凡夫至佛位,对事物现象本质的观察功能。 肉眼可以看见世间万物的色彩,识别万物的形态。也是大多数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天眼能见十方众生,能照无边法色。 至于剩下三种更为罕见,眼下暂不必提。 玄门常说的开天眼,有广义和狭义之说。 广义的天眼,可见诸界万物本源,从阴灵鬼怪到神仙妖魔;狭义的天眼,一般指的就是阴阳眼,也被称之为阴眼或鬼眼,可以看见灵界万物,但辨不出神仙妖魔。 元酒修的便是天眼,但这天眼却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长期修炼之后,逐渐掌握的一种看破万物本质的能力。 现在玄门当中不少有能力的道士,修习的则是阴眼,大多只能看见阴灵鬼怪;只有少部分修为高深的老头儿,才能准确辨认出鬼神和妖族。 可以说元酒怀中这个三岁多的小丫头,出生就在终点线,领跑全玄门拼死拼活修炼的一堆修士。 只不过这小孩儿年纪太小了,天眼能看到的东西多且杂,且周围的普通人都看不到,无法与之共情,更无法为她引导,所以能想象的出她这几年过得应该不太容易。 再加上她眼盲的缺陷,被同龄的小孩儿,和无法理解超出肉眼之外事物的大人排斥与孤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元酒抬手揉了揉小朋友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道:“眼盲不是问题,先留在咱们观里观察一段时间吧,要是能适应咱们这儿,我就收她为徒。” 归元观确实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来继承,南南对玄门法术是十窍通了九窍,实在是没有天赋,教起来费劲儿费事儿还费师父。 钱武安就更不行了,完全没有修习道法的潜力。 纪京白是有一点,但志在修厨道,一有空跟着周方到处跑。 至于月柘那个武德充沛的小奢比尸,典型的六肢发达,头脑简单……提起来就糟心,她不敢收。 陵祈……那陵鱼小子的腿都没修出来,估摸着还要再修个十多年,才能靠自己上岸行走,更何况人家有自己海族传承下来的本领,若是真能修炼到极致,并不会比她差多少。 思来想去,好像只能重新收一个有潜力的徒弟从小培养,最多十来年就能继承道观,到时候她也能安心渡劫。 元酒抱着怀里的小孩儿,转身朝着观内走去,雍长殊打开后备箱,拿着小朋友的行李跟了进去。 …… 到了后院,元酒把月昭昭放在地上,蹲在她面前问:“小鬼,能看见我吗?” 月昭昭无措地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揪着手指,没有回答。 元酒双手交错,搭在膝盖上,也不急,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和她对视。 大概是意识到眼前这个大人的行为与其他人不同,小姑娘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要说话。”元酒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她的鼻头,“人长一张嘴,除了干饭,就是要说话。” “所以,能看见我吗?形容一下具体见到了什么。”元酒态度强硬地提出了要求。 月昭昭揪着已经起球的毛衣,声音特别细弱,但吐字却很清晰:“看得见,金色的,红色的……团团。” 元酒低头看了看自己,弯起嘴角:“那喜欢我吗?” 月昭昭立刻点头,这种金灿灿暖融融的存在,是很少见的,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之前在福利院陪她聊天鬼鬼说过,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人,大多是很厉害的人,不会伤害像她这样特殊的小朋友。 “之前有碰到过想欺负你的黑色团子吗?就是那种看起来很讨厌的。”元酒问。 月昭昭迟疑地点了点头:“见过。” 元酒笑着追问:“那你是怎么做的?” “赶走。”月昭昭站直了身体,虽然还有些发抖,但十分坚定地握紧拳头。 元酒又问:“那你能赶走吗?” 月昭昭摇头:“不能,我碰不到他们。” 元酒指了指她的额心:“那以后我会教你怎么对付那些坏东西。现在,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月昭昭先伸了一只手,感觉好像不太对,放下之后重新抬起另一只手。 元酒一脸懵地看着举起右手的月昭昭…… 很好,左右不分的小鬼。 三岁人类幼崽,应该学了分左右吧? 这到底谁教的?必须出来挨打! 元酒将她右手按下去,举起她的左手:“记住了,这是你的左手!” 月昭昭小脸登时红彤彤,右手抓着衣服的下摆,不敢说话。 “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元酒扶着她身体两侧,因为摸着手感软乎乎的,还偷偷多揉了两下,“咱们观里都是人美心善的好人,不打小孩子的。” 当然后半句她还是下意识省略了,平时不打孩子,除非太熊太闹腾! 月昭昭下意识转头,无神的双目看着不远处的树下,疑惑地指了指那边:“不是人!” 正靠在躺椅上看书的,突然被指着的长乘:“???”骂谁不是人呢?! 元酒回头看了眼,顿时无奈道:“那的确不是个人,你觉得他是什么?” “神仙。”月昭昭仰头看着天空,回想了一下才答道,“纯白色的团子,有很多条金色的细线在翻滚。” “和土地庙里的神像一样,但金色更多,也更好看——” 元酒微微睁大眼睛:“你还见过土地庙里的神像?” 元酒更震惊的事,在这个神明都快消失的世界里,竟然还有土地神存在?! 第678章 她都没怎么见过这里的土地神呢~ “以前住的院子附近有,生活老师和院长带我们去过。” 长乘放下手里的书,突然闪身至小昭昭身边,弯腰观察着这个口齿清晰的三岁小鬼。 比月柘更软糯一点,也更小一些,看起来很好养的样子。 不过他的突然闪现,吓到了没见识的小朋友,月昭昭下意识往元酒身边躲,抓着元酒的衣服不松手,眼睛因为惊恐微微圆睁,大气不敢喘一下。 元酒摸了摸她的头顶,温声道:“别害怕,咱们道观里的人多少都有点特殊本事,他们都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 月昭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身边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疑惑的声音:“这小鬼哪儿来的?” 城上月一手提着塑料桶,一手提着他新购入的钓鱼装备,微微敛眸打量着和他小腿差不多高的小不点。 塑料桶里的鱼还活蹦乱跳的,甩出的水珠溅在昭昭和元酒的脸上。 但月昭昭却很害怕,她看不见刚刚说话的这个人。 什么颜色都没有。 黑暗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他的身影,也没有他的颜色。 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神仙,更不是人类。 一个不存在于她认知中的奇怪东西! 城上月见小丫头宛若惊恐之鸟,躲在元酒怀里,茫然地转着头,最后不安地缩了缩脖子,不肯再说话。 他放下塑料桶,将钓鱼包丢给长乘,伸手将小孩儿抓到跟前,指尖轻轻垫在她眉心,最后了然地叹了声:“原来是个开天眼的小丫头。” 元酒扭头问:“她这眼睛能治吗?” 城上月不解道:“为什么要治?她生来便是如此,就算没了肉眼,对她生活也没什么影响。更何况天眼这东西,很多人穷其一生都开不了,她生下来便拥有,这也注定了她生来不凡。” “此界天道是很公允的,不会随意剥夺或给予,就算今天医治好了她的肉眼,来日她也会失去同等重要的东西。” “与其花费精力给予她肉眼,不如锻炼她的天眼,让她能用天眼代替肉眼生活。” 元酒不解道:“那为何要想尽办法给南南改换体质?” 城上月轻哼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昭昭,云淡风轻地嘲讽道:“那是本尊乐意折腾,你要是有能力不让这小鬼付出其他代价获得肉眼,那你也去做啊!” 元酒看着他提桶离开的背影,磨了磨后牙槽:“……”这个她还真做不到。 她伸手摸了摸受惊的昭昭头毛,安抚道:“那是我师尊,一个不正经的老头子,嘴巴坏点儿,但人不坏,别怕啊。” 月昭昭抓着她的手指,小声道:“我看不见他。” 元酒和长乘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但很快又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只轻柔地解释道:“你只要记住,他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神仙,但不会轻易出手助人就可以了。” 长乘顺便插话道:“仙尊平时还是很好说话的,是个很随和的人,兴趣广泛,热爱尝试新东西。不过千万别让他陪你玩游戏,不然你肯定会哭的。” 月昭昭虽然很懵,但还是将他们对城上月的描述记得牢牢的,以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一听到这位师祖的声音,就下意识地想绕道走。 雍长殊坐在石凳上等他们交流完,才问及元酒对小朋友的安排:“你打算让她住哪儿?” 元酒看了眼这小豆丁,挠了挠脑门,有点不知所措:“这么小的孩子,能自己睡吗?” 昭昭点头道:“我自己可以的。” 元酒见她这么说,也没有任何的怀疑,立刻就给她安排上了单间。 不过…… 元酒抬手比划了下他的小身板,苦恼地看着雍长殊:“她个子太小了吧,屋里那些家具对她而言都太高了,而且眼睛还不太方便,得全部重新定制吧?” 雍长殊拿出手机:“要不现买?买了让家居店送货上门?” 元酒看向长乘:“要不自己做,反正咱们自己动手做起来也快,而且更适合这小鬼。” 长乘点点头:“行,我去找木头。” 元酒眼睛忽然一亮,抬手打了个响指:“我这儿就有。” 之前在裂土没事儿的时候就囤了一些,那些木头蓄灵效果非常好,很适合给昭昭小朋友做家具。 眼下几人都是行动派,元酒将后院角落清空,把十几棵切割得整整齐齐的巨木放出来。 长乘掏出一把银白的长剑,速度飞快地将几根巨木树皮整齐削下。 雍长殊从袖中取出剑,将那些木头切割成方便取用的形状,又将平板拿出来,调取了几张儿童床桌的设计图。 元酒淘走一张设计图,回头看了眼呆呆坐在台阶上的昭昭,朝着后山喊了一声:“月柘,回来带娃。” 她的声音传出老远,安静的山林间突然间鸟雀惊飞,很快两道残影一前一后从郁郁葱葱的林子里窜了出来,又从半空中踩着屋顶落到院子里。 月柘两只前蹄在地上刨得尘土飞扬,身上的衣服全是脏污,绕着元酒转了两圈,才被元酒按住脑袋,将脸对准了厨房那边的台阶:“喏,看到了吗?咱们道观里新来的小朋友,眼睛看不见,所以辛苦你带着她玩。” 月柘看着新来的小朋友,两眼放光,立刻抬手拍着胸口,强壮的四条腿倒腾着就往昭昭冲去。 眼见差点儿撞上,周方的尾巴已经勾住他的腰,巨大的金色毛茸茸龇牙咧嘴道:“月柘,你给老子知点轻重!你这一下撞上去,这小丫头当场就得骨折,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周方拎着月柘的耳朵,气急败坏地训斥起来。 昭昭蹲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小嘴迟迟没办法合拢。 又来了,又来了! 又是金色的红色的紫色的绿色的团团! 多了好几种没见过的颜色。 而且团团的形状也很奇怪,比四条腿的狗狗还多两只手的奇怪生物+1…… …… 昭昭到归元观的第二年,正式拜观主元酒为师,随其修习玄门术法。 昭昭对术法学习极具天分,尤其是在月柘这个术法学习困难户的衬托下,那简直就是神童降世,吊打同辈中人。 因为月柘进度太虐心,周方决定带着这小子回修仙界历练,就算术法学不会,至少能练得抗揍一点,碰到麻烦也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可以撑到同门把他捞回来。 拜入归元观的同年,昭昭跟随师父参加了一场婚礼。 被狐爸抱着走进会场时,昭昭明显感觉到这个婚礼现场,真的是聚齐了神仙妖魔和鬼怪。 这场婚礼的新郎是个普通人类,是狐爸最得力的助手,她经常见的万木叔叔。 新娘是只妖。 听狐爸说,新娘子叫郎代,是只狼妖,供职于特管局。 雍长殊已经习惯抱着昭昭,小朋友现在还无法彻底掌握天眼的用法,所以在陌生的环境里还是会碰上无法辨别环境虚实,偶尔会跌跌撞撞的情况。 昭昭靠在雍长殊怀里,手里捏着一颗圆润的蓝色珠子,歪着脑袋看向左边的空位:“狐爸,这个椅子上为什么要放着一块阴气很重的木头?” 雍长殊在空椅上坐下,把小朋友放在儿童座椅里,低头轻声解释道:“有一个阿姨在这块木头里睡觉,她是新娘最好的搭档,只是之前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暂时没办法离开这截养魂木,但今天是新娘很重要的日子,希望她也能在现场……” 昭昭坐在儿童座椅里,又扭头看着正在嗑瓜子的师父,伸手抓了抓她的袖子:“师父,我也要吃零食。” 元酒看了手里最后一点瓜子,眯起眼睛道:“你还小,瓜子你还嗑不明白!给,吃个糖!” 说完,元酒从桌子上抓了个糖果,塞进了昭昭小手里。 昭昭捏着糖果沉默了会儿,扭头把糖果递给雍长殊,小声道:“狐爸,我不想吃糖。” 雍长殊随手在桌上放了个果盒,里面装着好几样零食:“自己挑,别抢你师父的瓜子。” 昭昭低头嗅了嗅面前的果盒,这次沉默得更久了。 狐爸果然最喜欢的人是师父。 她只能排……好像也排不到第二。 算了,这不重要~ 婚礼是在狐爸开的银光酒店顶层举行,参加婚礼的“人”很多…… 昭昭被师父牵着去上厕所时,就碰见了一只姑获鸟,一只楼燕妖。 蹲坑的时候,隔着厕所门板还看到……站在厕所里聊天的树妖阿姨,与浑身散冒着尸气的僵尸奶奶。 昭昭自己擦完屁屁,提着裤子出来后,发现够不着洗手台。 而她家师父已经不知去向。 昭昭站在洗手台前思考了会儿,扯了扯旁边穿着黑色正装的僵尸叔叔,小心翼翼地问道:“叔叔,能抱我起来吗,我想洗个手。” 弘总低头看了眼还没自己腰高的小孩儿,指了指她左手边:“往左走两步,那边有个矮点儿的水龙头,你够得到。” 第679章 昭昭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微微睁大:“弘总叔叔?” 弘总听这个奇怪的称呼,默了几秒,语气不爽道:“你要么叫我弘总,要么叫我弘叔叔,我已经纠正你好多次了吧!而且你刚刚竟然没认出我!!!” 昭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叔叔气息变强了,一开始没认出来。” 弘总傲娇地抬起下巴,抽了两张纸巾,递了一张给昭昭:“行吧,原谅你没认出来我了。” 昭昭牵着弘总的裤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回了婚礼现场。 “小章哥哥呢?”昭昭仰头问道。 弘总将雍长殊身边的儿童椅搬到自己那桌,把昭昭塞进座椅里,指了指她右手边,“你小章哥哥在你右边!” 章龄知正在摆弄相机,听到声音抬头打了个招呼,看到昭昭后,立马捏着她软软的颊肉,故作生气道:“昭昭,叫我叔叔!” “小章哥哥!”昭昭死不改口。 章龄知将她脸揉了个全乎,才松开爪子道:“因为你,我平白降了个辈分!” “小章哥哥年轻!” 昭昭一句话,哄得章龄知立刻眉开眼笑。 “行吧,原谅你了,昭昭宝宝~” 一旁作壁上观的弘总,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哼,他哪里老了?! “昭昭,你最近学到哪里了?你师父带你去抓过鬼没有?” 婚礼还没有开始,章龄知比较好奇昭昭现在的学习进度。 元酒的教学是私人订制版本,具体教学内容根本不可考。 而且昭昭年纪小,元酒平时也不带她出来,他们对这个有天赋的小崽崽很是好奇。 当然,局里很多人对这个孩子寄以厚望,希望她能成长为归元观的支柱,日后能挑起特管局的大梁。 毕竟……章龄知有感觉,元观主和雍先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他们日后肯定会离开的。 昭昭点点头,靠在儿童椅上,掰着指头道:“上周周末,师父带我去了边邑古城,碰到了一群从地下爬出来的鬼,专门在晚上游行……” 章龄知单手支颐,了然道:“啊,这个案子我听说过。因为没出人命,加上边邑古城没有特管局办事处,所以接到报案后迟迟没人去处理,我原本还想着没人接的话,我这个月月底去一趟来着。” “所以呢,你们去了后,碰上什么有趣的事儿没?” 昭昭想了想,说道:“碰到了百鬼夜行,算不算有趣?” 章龄知顿时来了兴趣,催促昭昭继续讲。 “就妖怪和鬼一起过节,上周周末中元节,那些没去往生的老鬼和新鬼就组织了夜游,说要从今年开始百鬼夜行的夜游活动。” “附近山林湖渊里的妖怪知道后,也打算凑热闹,就弄得声势大了点,吓到了在古城夜游的游客,有几个游客觉得是坏心眼儿的人在恶作剧,就报了警。” “出差的特管局办事员去看了眼,发现是妖和鬼在搞活动,就把这事儿报上去了。” 章龄知听得津津有味:“元观主不会带着你,把那些鬼和妖揍了一顿,直接赶走了吧?” 昭昭摇了摇头:“没有啊,他们又没有伤人,当然不能揍啦!师父很耐心地跟他们讲过道理后,他们就搬到古城外面去闹了。” 章龄知微微眯起眼睛,身体战术性后仰,狐疑道:“元观主很耐心地跟他们讲道理?听起来怎么这么玄幻呢?真没动手?元观主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吗?!” 昭昭点点头,对元酒的滤镜有八百倍那么厚:“就是讲道理,师父不喜欢动手的!” 章龄知忍不住捂脸,偏头与弘总小声蛐蛐:“我怎么就一点都不信呢!元观主不喜欢动手?那咱们玄门就没有武德充沛的人了!” 弘总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自己知道就行,别当着小昭昭的面说。她对她师父推崇得很,要是让她听到你说元观主一句坏话,能记你老长时间了。” 章龄知瞅着低头吨吨罐罐奶的昭昭,凑近问道:“边邑古城有咩有碰见什么好玩的妖怪?” “嗯,看到了风狸。”昭昭绘声绘色地跟章龄知讲道,“师父说风狸长得和貂儿差不多,不过通体是青色的,可以乘风而行,很难杀死。” “风狸?”章龄知摸着下巴,沉思许久,用胳膊撞了一下弘总,“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陌生呢?” 弘总无奈地摇头道:“r国妖怪,据说是从咱们这儿传过去的。这妖怪原本叫做风生兽,到了那边地界就被称为风狸。攻击力不算强,但逃跑本领很厉害,而且很难杀的。” 坐在斜对面的乜经纬优雅地剥着橘子,慢悠悠地补充道:“据说只能打头,还要击打数千下才能将其灭杀。但就算杀掉了,只要有风吹入口鼻,风狸还是会立即复活。所以对付作恶的风狸或风生兽,需要提前准备菖蒲,等到灭杀后将菖蒲塞入其口鼻,并将尸首完全封存,才算彻底解决。” 昭昭听得认真,趴在面前的小桌板上,朝乜经纬笑道:“乜哥哥说的和师父讲的一样。” 章龄知一惊一乍地消化完后,靠在椅子上,感慨道:“我还从来没见过风生兽呢,不知道啥时候有机会一见。不过,最近怎么会有那么多外国妖怪入境?” “免签!”弘总摊手道,“妖怪总是有办法伪装成人,只要有身份护照之类的,就能跨国旅游了,他们来这里也是想试试能不能寻宗问祖,大多数不敢在这里作怪。” 正直默默竖起手指,指向背对着他们这桌的雍长殊:“比如,雍先生。他就经常能出入其他国家的国境,有钱妖……哪里都欢迎。像我们这样的穷屌丝、真牛马……去哪里都遭嫌!” 牛马一号·小章同志:“……正直师叔,你这嘴是淬了毒吧?我们坐这儿招谁惹谁了?” 牛马二号·弘总义正言辞地抗议:“我虽然穷,但不是屌丝。” 乜经纬见其他人目光投过来,笑着摊手道:“不好意思,我是富二代!感谢家里愿意让我啃老的长辈!” 章龄知&弘总&正直,死亡目光投注向他:“你可以闭嘴了!” 婚礼还没进行,他们这桌已经硝烟弥散。 昭昭叼着罐罐奶,安安静静听着他们斗嘴。 婚礼就在大家吵吵闹闹中开式了。 郎代和万木办的是中式唐风婚礼。 主要是这几年复古风潮席卷了国内外,再加上国风婚礼确实大气庄重,万木和郎代没怎么纠结,就决定办一场华丽的复古婚礼。 银光酒店顶层本身就是专门举办复古婚礼的地方,这一层的造景花了不少钱,之前有新人在这里举办过婚礼,视频流传到网上后直接爆火,后来就来了很多人预约这个场地…… 目前银光酒店只接受三个月内的预约,万木是靠着银光内部人员的身份,提前预定下来的。 婚礼和酒宴全部六折,雍长殊还包了所有的酒水,另外包了一个很厚的红包。 反正这场婚宴算下来,万木应该花不到什么钱,只需要给郎代准备首饰珠宝之类的。 司仪是个留着美髯,样貌端正的特管局帅老头,局里的人都叫他归老,从古到今主持过很多次婚礼。 昭昭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归老是个很长寿的龟妖,谈吐间便有种文华内秀之感,气质很好。 虽然年岁尚幼,但昭昭还是坐直了身体,很努力地看着台上,听着那些复杂的唱词与祝语,忍不住十指相顶,结出一个亮晶晶的浅粉色光团。 浅粉色的小团子脱离她指尖,慢慢飞到会场上空,快乐地转着圈,撒了许多粉色的灵光。 章龄知抬手接住几枚粉色的碎片,感受到没入体内的祝愿之力,震惊地看着身旁的小团子,长久不能语。 元酒看了眼上空的粉色光团,偏首笑着与雍长殊说道:“这小法术是昭昭自创的,厉害吧!” 雍长殊一脸欣慰的点头,没来得及说什么,隔壁的长乘便说道:“这个术法叫什么?” 元酒摇头:“还没起名呢,昭昭想自己起,但还没想好。” 长乘抬手起势,双手简单地转了一圈,掌心溢出一团清正的力量,随手抛向了头顶。 银白的光团撞上了那个粉色的小团子,空中飘零的粉色灵光碎片,骤然变成一场唯美浪漫的花雨,在场宾客无不震惊,纷纷张开手去接那些灵光,并极具眼力地配合司仪活跃气氛,现场氛围也更加热烈…… 城上月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上,指尖转着一根拇指粗的七寸玉竹,与身边第一次参加婚礼,正襟危坐的计屠说道:“你不要板着一张脸,这是婚礼现场,又不是战场。” 无相笑嘻嘻地卷着额前一绺碎发,美目轻挑,嗤笑道:“我觉得,今儿就不该让他来,破坏婚礼氛围。” 计屠眼神杀向无相,冷声道:“说的好像你很受欢迎一样!” 大家都是一脸晦气,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第680章 周方趴在双手托脸,看着又要闹起来的无相与计屠,忍不住吐槽道:“你们俩注意点场合,这里可是新人婚礼的现场,要打别惊动其他人,到界外打去!” 自从仙尊给他们俩重新炼制了身躯,这两个一碰面就是掐,一开口就是呛,这得是上辈子积了多大的怨,作古多年都还能互扯头花互揭伤疤,一点为神的尊严都没有~ …… 婚礼结束后,昭昭趴在狐爸怀里,看着正在送宾客的万木和郎代,小声问道:“狐爸,人类寿命那么短,妖为什么会愿意和人类在一起?” 雍长殊看着车窗外的万木,红光满面,一脸幸福的模样,许久后才答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当事人才清楚。我没办法给你准确的答案。” “不过在正常情况下,人类一般会比妖族先死去。在他们决定结婚的那一刻起,应该就已经做好了,日后阴阳相隔的准备。只要那天来临,他们不后悔不怨愤就好。” 雍长殊摸了摸昭昭的头顶:“现如今,裂土的部分异族和妖族陆陆续续外迁,人族与其他种族的混居与融合是势在必行的。” “你以后会成为大人,继承你师父的道观,甚至可能会引领一代玄门修士。到时肯定会遇到很多关于人类与他族混居产生的一系列的难题,这些都要靠你们自己去摸索着解决……” 第634章 番外篇(四) @千宫魔主之至尊山河 昭昭十五岁时,师父元酒就渡劫飞升了。 虽说是飞升,但不过就是跨了个界。 师父本身就是土生土长的蓝星人,按道理将应该是飞升为此界仙者。 但问题是……此界已千年无人飞升,仙域更是不知所踪,所以天道就顺势而为,将师父送到了蕴灵界。 如此操作,等于是元酒终于登记上了蕴灵界的户口,不再是个拿着护照的外界游客,以后就算在蕴灵界陨落,神魂若是能保存下来,也是可以继续轮回转世的。 昭昭把这个想法说给狐爸听时,狐爸的表情很是微妙。 过了好一会儿,她隐隐猜出狐爸为何会流露出这般表情…… 如果以前的师父是拿护照前往蕴灵界的游客,那狐爸只能算的上是偷渡的“菲佣”? 这么一想,狐爸确实怪惨的。 哈哈哈~ 师父的飞升是在无人的海域进行的,为了避免被太空中的卫星等设备监测到,师祖和师伯师叔他们废了老牛鼻子的劲儿,才将那些玩意儿全都遮蔽了。 当然这一行为引发了一系列问题,不过师父飞升前有正经报备过,至于外国那些信息部门……谁都没有证据,只能惶恐地隔岸打嘴炮。 昭昭坐在狐爸的背上,脚尖踢着一旁的云彩,看着数百里之外乌云压顶的空域,十分担忧道:“狐爸,师父真的能行吗?我听师祖他们说,这是师父第二次渡飞升大劫了,如果这次不成功……” 雍长殊尾巴一甩,抽了她后脑勺一下:“别说丧气话,你师父必定成功。上一次不成功,那是因为在蕴灵界飞升,没有了断与此界的前尘恩怨。寻常修士渡劫一次不成,大概率就无了,你师父还能活蹦乱跳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天道对她十分看好,不忍伤她根基。” 昭昭双手抱着怀里的蓝色珠子,没有神采的黑瞳锁着东方,对狐爸的话将信将疑。 狐爸对师父的滤镜,比她的还要厚。 所以他的话,只能打对折听听。 “师父飞升走了,狐爸……那你要偷渡过去吗?” 雍长殊趴在云端,微微眯起潋滟的眼眸,忍不住舔了下犬齿。 这孩子以前乖乖巧巧的,像个软软的糯米团子,后来不知道跟谁学的,说话越来越噎人,还特别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孩子现在大了,揍一顿好像又不太好。 真愁狐~ 雍长殊没回答,但昭昭看见他的大尾巴已经有点暴躁乱舞的意思,果断闭上自己的嘴,不再戳他的伤心事。 所有人屏息凝神之际,万千雷霆接踵而至。 白日之下一片晦暗,紫电青光席卷碧海。 没人敢靠近正在渡劫的元酒,就连翻腾的海水都撕扯着电光,极为骇人。 躲在长乘飞舟上观看渡劫的人,忍不住缩回脑袋,感觉头皮和四肢都在发麻,都在颤抖。 章龄知扶着船舷,一脸凝重道:“这就是飞升之人的大劫吗?这也太恐怖了吧,古往今来,能有几人扛得住啊?” 长乘面对着雷劫倒是淡定无比,漫不经心地分拣着桌上的仙植灵药,悠然答道:“这天劫与每个人所修之道相关,有些人成仙之劫异常简单,有些人却十分困难,不可一概而论。” 乜经纬目不转睛盯着远方,说道:“若是照你这么说,元观主一身正气,乃是至真至纯的修士,雷劫应该很简单才是!” 长乘抬眸笑了笑:“她可不是飞升成此界地仙,而是要飞升蕴灵界。” 所以就算此界天道厚待,蕴灵界天道也不会轻易放水。 元酒这次渡的是两界雷劫,他、仙尊和魔尊都在此护法,就是为了打通两界屏障,让她一次性渡完这飞升之劫。 只不过这种骇人听闻之事着实没必要跟其他人说罢了。 章龄知趴在船舷上,张着大嘴,愣愣地看完那持续了整整十一个小时的雷劫,彻底得服气了。 换做是他,这仙好像也不是非升不可。 雷霆消失之后,那一层又一层的乌云,顷刻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海上升起了一轮巨大的圆月,银光如匹练飞泻而下,拂照天牝千万里。 但精纯的月华却只眷顾漂浮在海上的那一人。 月之精华尽数没入元酒体内,她身上的伤势很快痊愈。 元酒躺在起伏的海水中,睁开眼看着仿佛触手可及的玉镜,按了按还有些干痛的胸肺,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她冲着月亮挥了挥爪子,笑眯眯地喊道:“师尊~” 海上的月。 海底的月。 在此刻,交相辉映。 城上月倚坐在海底的巨大贝壳上,勾着嘴角,无奈地摇头,身影一点点消失。 元酒伤势全好后,剩下的月华刹那四散飞溅,没入观劫者的体内。 章龄知捂着心口,震惊地瞪大眼睛,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长乘推了他一把,无奈地催促道:“还不赶紧打坐吸纳。” 站在船尾的山河垂下眼帘,嫌弃地将身周的月华驱散,一脸阴郁地趴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用食指戳着鼠鼠软乎乎圆鼓鼓的肚皮,嘀嘀咕咕着:“呸,这糟老头子藏得可真深!” 鼠鼠从腮帮子里摸出一颗坚果递给他。 山河看着那坚果沉默了会儿,坚定地把它爪爪推了回去:“你自己吃吧,本尊气饱了。” 鼠鼠也不跟他客气,两个大板牙哐哐一顿造,难开的坚果就成了两半,果肉被它抓着丢进嘴里。 看着无忧无虑的小东西,山河就势翻了个身,仰头靠坐在椅子上,望着缓缓消失的月轮。 月光灼尽,徒留漫天玉带银砾。 这天空,突然安静得让人想要感伤。 山河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喃喃自语道:“鼠鼠,咱们是不是该回魔界了?在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待了也有小十几年了……” “再这么下去,都快跟老东西处成一家人了。” 鼠鼠跳到他头上,蹲在他头顶继续嗑坚果,敷衍地“吱吱”了两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天去海边度假吃泰餐,后天去小山县泡温泉吃寿司,大后天正好过节,去逛灯会买纪念品……溜达满一个月,咱们就打道回府。” 山河很快就规划好了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 鼠鼠低头瞅了瞅他的鼻尖,将果壳从他脑门扒拉到地上,对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有些魔,嘴上嫌弃这里是小地方,说着下个月定要回家,偏偏在回家前还要把整个星球窜个遍! …… 昭昭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送走了师父师祖师伯他们。 倒是周方师叔还留在观里,她对此当然是乐见其成。 前段时间她刚从重明师伯那里打听清楚,方方师叔是神兽貔貅,能不能帮忙做事不要紧,只要坐镇观里,她们道观就绝对不会倒闭! 昔日里热热闹闹的道观后院,如今人走大半,显得格外静悄悄。 昭昭已经完全掌握了天眼,此刻正坐在石桌边写暑假作业,一转头就看到空了的果盘,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狐爸也跟着师父走了,若是他人还在……这果盘从来就不会空。 她放下中性笔,端着果盘去了厨房。 小白师兄最近刚巧也在观中,他和周方师叔经常在各个小世界溜达,总是会带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食材,但每次做出来的食物,都能馋哭跟着父母来上香的小孩儿。 第681章 昭昭洗完水果,扭头看了眼正在处理猪肉的小白师兄,又瞅了眼趴在走廊下,那个巨大猫窝里呼呼大睡的方方师叔,突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方方师叔果然是为了美食留下来的。 至于镇守归元观,和看护她这个未成年小观主……那都是顺带的事儿。 不过……在院子里写完作业后,昭昭总感觉忘记了什么。 等到从厕所里出来,才发现魔尊山河与鼠鼠正站在树下发呆。 嗯……她现在知道忘记什么了。 师祖他们走的时候,忘记通知山河了。 昭昭睁着大眼睛,打量了山河良久,才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他们刚走,要不……” 不等她说完,山河就冷哼了一声,一脸高傲道:“本尊才不屑与他们这群没心没肺的家伙同行。” 话音刚落,就见他甩袖化作一道黑雾消失。 昭昭找到长乘师伯平时看书的躺椅坐下,拿着一颗苹果啃了两口,扭头朝廊下的周方喊道:“方方师叔,魔尊他自己能回去吗?” 周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迷迷瞪瞪地抬起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开机。 “他伤早就养好了,来去随心,你操心他的事儿干嘛哦?” 昭昭啃了两口苹果,含糊道:“他看着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周方换个姿势趴窝,尾巴慢悠悠地甩着,与昭昭闲聊道:“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不喜欢成群结队。” “而且他可是千宫魔主,魔界至尊。” “不管是蕴灵界还是这里,能有几个能入他眼?” 昭昭翻了个身,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其实是喜欢热闹的。” “还有,千宫魔主是什么意思?” 纪京白解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坐在门槛上望着周方,一脸好奇道:“说说呗,我也想听。之前一直听你们喊他魔尊山河,还是头一回听说千宫魔主这词儿。” 周方无奈地磨了磨爪子,与他们讲起自己的耳闻。 “我对他不算了解,只听仙尊提过一些旧事。山河以前其实不是魔,他是个正经的仙,在成仙之前是只妖,至于是什么妖……那我就不清楚了。” “这从妖到仙就很传奇了,从仙到魔……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点吧?”纪京白错愕道。 周方叹息道:“仙尊说,山河成仙后,其实仙职不高,就是个镇守仙魔两界防线的齐燃河司战天仙。” “他这人以前过得可安逸了,那个时候仙界和魔界也只是小有摩擦,那么多年都没有起大型的战事,谁都没想到魔界沉障宫的魔君,闷不吭声地就犯界杀人。山河当时疏于防范,就这么冷不丁地被杀了。” “魔界沉障宫是干什么的?”昭昭好奇不已。 “刚刚不是跟你提过了么,魔界八千八百九十一宫,沉障宫便是其一。其实魔界分宫,就和你们这边的划地而治差不多,魔界一宫相当于你们这里的一省。” “沉障宫的地理位置很特殊,与仙界接壤,且资源匮乏。是魔界很出名的流放之地,更出名的是那里民刁难治。” “早些年的时候,仙魔签了协议,互不侵犯,两界划齐燃河而治。” “齐燃河以北为魔界沉障宫,齐燃河以南为仙界天戟殿。” “天戟殿殿主也是妖族出身,修仙界大多数妖族飞升后,都愿意投到天戟殿殿主名下,谋求资源和庇护。山河由妖飞升成仙,自然也不例外。” “你们要知道,在修仙界散仙最难混了。飞升后的散仙若不投仙界十八殿之下,没有一点背景和关系,基本上就注定了无人问津,或则随意地被安排去下界,混个地仙或山神的小小仙职,然后就是一直干到陨落。除非机缘逆天,能成为大罗金仙,自己撑腰做主。” 昭昭托脸看着周方,问道:“那长乘师伯呢?” “他的情况不太一样,他是九德之气化身,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长乘自诞生起便拥有仙格,得天地之造化,也是天道承认的蠃母山之神。” “蠃母山的地位在修仙界很高的,仙界很多德高望重的老神仙,大多是蠃母山出身。所以你们懂吧?” “长乘这个山神身份的含金量,根本不是一般地仙山神能比的。” “你们别以为仙尊叫他妖侍,他就真是妖了!他根本不是,而是正儿八经的神仙。比重明和我的来头大得多,修为也深不可测。当然,他打不过仙尊就是了。” 周方一点也不尴尬,爪子在猫窝上抓了抓:“扯远了扯远了,还是说回山河这个倒霉蛋。他在齐燃河巡守时,被沉障宫宫主犯界虐杀,可以说是尸骨无存,就连神魂都没保住。“ “不过,当时仙尊刚巧去齐燃河寻水心石……” 纪京白举手打断了他的话:“水心石,啥东西?” 周方有点不想讲了,老打断他,他思路就乱了。 “水心石,是齐燃河的特有矿产,又称作天水心石。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制作囚禁仙魔的仙器。” “仙尊当时跑去挖水心石,应是想炼制一个坚不可摧的捕兽笼,目的嘛……好像是为了抓一只缺心眼的混血神兽。” “那只神兽不仅喜欢跑到咱们宗门后山偷吃,还总是搞破坏,阵法对它根本没用,那家伙的天赋能力好像就是噬阵。” 昭昭好奇道:“是哪位师伯师叔吗?怎么没听说过。” 周方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想:“它不是仙尊收的妖侍,毕竟魔尊由仙堕魔是万年前的事情。那只神兽是混了好几种血脉,寿数至多也就三千年,且实在太笨太固执,被仙尊教训了一顿,放走后没多久,就被一个人修捉住,最后与那人一同陨落在西方的一处秘境中。” 昭昭早就不记得手中吃了一半的苹果,竖起耳朵认真听八卦。 纪京白听得津津有味,催道:“继续继续。” 周方毛脸难得露出惋惜的神色,叹了口气才说道:“所以也是巧合,仙尊在齐燃河底偷偷挖矿时,刚巧就撞上了山河被杀的凶案现场。山河尸骨全碎落入齐燃河,碎掉的魂魄也差点儿散尽,被仙尊顺手收了回来。” “仙尊本意是将他魂魄团好,养一段时间就送去轮回,前几世可能要做个傻子,但几百年后就是一条好汉了。结果谁也没想到,他魂魄里包着一颗魔种,所以在仙尊摸鱼的时候,他就这么悄悄的入魔了,最后趁着仙尊不注意跑了。” 昭昭着急地追问:“后来呢?他后来怎么成了魔界至尊?” “你知道对一个不求上进的咸鱼而言,最可怕的是什么?”周方问。 昭昭摇头,纪京白也摇头。 周方叹气道:“在遇到这破事前,山河一直都是得过且过,老老实实巡守齐燃河防线,是个快乐无忧的地方小仙。” “但在这事儿后,天戟殿认定他巡值期间玩忽职守,有渎职之嫌,在他想尽办法回去述职,希望天戟殿严守齐燃河,并为他除去身上魔种时,又被打上了通敌的罪名。且他还无力反抗,只能在羁押期间承受无休止的刑讯,等待注定不会为他平反的裁决。” “不管神仙还是妖魔,遇到不公却无力抗衡,饱受委屈却无处陈情,这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山河就在被天戟殿诛灭神魂前,彻底吸收了体内的魔种,借助从仙尊那里拿走的通天仪,一路杀出天戟殿,还吞掉了仙界最后一株巨神花,宛如杀神降临般杀过齐燃河,血洗了沉障宫。” “从那之后,魔界就只剩下八千八百九十宫,再无沉障宫一说。” “不过山河血洗沉障宫一事,激怒了魔界其他宫主,所以魔界宫主联手下了诛杀令。他当时灭掉沉障宫已经是苟延残喘了,拼着一口气逃到了魔界的禁地,最后被他身边那只魔鼠给救了。” 周方蹲坐在猫窝里,笑着道:“仙尊当时知道他干的事儿后,险些从榻上摔下来。因为通天仪这种仙器就连仙界都没有,是仙尊私藏的,每次出世都会引起腥风血雨。所以仙尊就去寻他了,想把通天仪拿回来。” “结果就从空无一魔的沉障宫,找到了魔界的禁地,挖到了被魔兽啃食半副肉身的山河。” 昭昭给周方倒了杯水,蹲在他身边问道:“不是说山河之前就尸骨无存了吗?” “因为巨神花。”周方解释道,“巨神花是巨神族的至宝,不过现如今魔界只剩下一位即将陨落的巨神。这位巨神死后,这个种族也就彻底灭绝了。” “巨神族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他们其实和神半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体型很大,力气也很大,肉身很强大,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优点了。” “巨神族的孩子,出生后会服用一株巨神花。所以就算他们彻底陨落,肉身千年不腐,万年不毁。” “大多数巨神陨落后的躯体,都会被当做极品的炼器材料,仙界很多顶级法宝的炼制,基本上都离不开巨神族陨落后的身躯。巨神族也一直以强大的躯体,和死后能成为顶级仙器而自豪。” 第682章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万多年巨神族都没有新生儿,反而族人接二连三陨落,至今都没有查出是什么原因……但这一族脑子都不正常,行为也特别迷惑,反正就特别离谱,碰到一定要赶紧跑!” “但整个修仙界都知道,与他们巨神族相生相伴的巨神花,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只要神魂尚在,便可重塑肉身,无论仙妖人鬼魔。” 周方尾巴卷着杯子,舌尖舔着杯子里的茶水,忽然想起什么,抬头补充道:“无相和计屠现如今用的傀儡身体,就是用巨神残躯加上其他材料炼制的。没有巨神族残躯,傀儡根本无法承受他们的神魂。” “原来如此,不过师祖既然救了山河一次,山河还盗走了师祖的通天仪,为何他还那么讨厌师祖?”昭昭不明白。 周方沉默了几秒,很是大逆不道地说:“大概……因为你师祖比较欠?” “仙尊取回通天仪之后,一开始是不想搭理山河这个半死不活的倒霉蛋。你也知道的,仙尊这个人很迷,对于仙魔人妖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只是有时候会突发奇想搞些特别招人恨操作。” “山河当时处于死不了,但活着也很难受的状态,毕竟动不了,还要被魔兽啃肉身。” “所以仙尊就给他挖了个坑儿,把他塞进棺材里埋了。干完之后仙尊觉得自己干了件好事,为免那些魔兽把棺材刨出来,他还在周围布置了一个阵法……” “山河花了半个月时间痊愈后,就因为那个阵法,被硬生生镇在棺中四百年。” 周方得意洋洋道:“我觉得仙尊当初跟我说,他干的是好事的时候……那语气,那表情,特别的冠冕堂皇。仙尊内心肯定是想报复!因为山河盗走了通天仪,害他险些被各界的老不死盯上,平静的日子差点儿一去不复返!” 周方的猜测,得到了纪京白和昭昭的强烈认同。 师祖那么记仇的人,怎么可能以德报怨! 周方将杯子塞到昭昭手里,慢悠悠地说道:“至于山河后来怎么成为魔尊的,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猜得到吧?” “尝过了无力反抗的苦,侥幸活下来后,就开始疯狂的卷卷卷。” “他花了四百年修炼,破开了仙尊的阵法,得以重见天日。接着就开始收拾魔界各宫宫主……怕他的,早早就认输投诚;不服气他的,要么被打服,要么当场呜呼。” “他花了数百年的时间,把魔界彻彻底底犁了个遍,将各自为营的散装魔界,焊成铜墙铁壁一块。就算是仙界天戟殿,集合了一殿之力,数次大军压境,想拿他回去,治他杀伤仙僚和越狱之罪,但到最后都没能撼动他分毫,甚至稳坐魔界至高之位近万年。” “所以他才被称为真正的魔界至尊——千宫魔主。” 周方懒懒地闭上眼睛:“不过他成为魔尊后,蕴灵界各方反倒迎来了真正的太平日子。因为他从不手下留情,所以他管辖的魔族也是令行禁止,从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他是第一个由仙堕魔,还成为魔界至尊的妖族。对没有背景势力的人妖仙魔处境十分了解,深谙各族混战,苦果会由谁来承担道理。” “且他本质上就不是穷兵黩武的魔头,只喜欢疯狂内卷自己,平时也只找仙尊的麻烦。所以各界都保持看乐子的心理隔岸观火,倒是很多年都没听说过魔界和哪方开战的消息了。” “他为人如何不好评价,但各界都承认他是魔界至尊。” “当然,仙界的天戟殿除外。” “他杀出天戟殿牢狱时,打死打伤仙僚一千七百七十五人,几乎是将当时驻守在天戟殿牢狱,到齐燃河一路的仙兵仙使砍了个遍。” “妖族成仙本就不易,仙界还有个本土仙歧视飞升仙的坏毛病,所以天戟殿是十八殿中位置最偏的。他这么一通砍下来,天戟殿已是伤筋动骨,恨他恨到了骨子里。” “我听过一个很好笑的传闻,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的。” “说是飞升后的妖族散仙,凡愿意投入天戟殿门下者,在进门前必须要写一篇小作文,专门辱骂魔尊山河!” “哈哈哈哈,虽然很离谱,但我觉得这个传闻很可能是真的。” 周方自己把自己说乐了,趴在猫窝里大笑起来。 昭昭听完八卦,心满意足地回到躺椅上,将放在手边的书盖在脸上,打算眯一小会儿。 纪京白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笑着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我今天上午弄了半扇灵猪肉,要不……咱们自助烤肉吃?” 昭昭揭开脸上的书,举手符合:“赞成,还要其他配菜,小白师兄你看着办呗~” “没问题,交给我。” 周方抬起脑袋,问道:“怎么才半扇?上次不是带回来一只吗?半扇够咱们吃几顿啊?” 纪京白从厨房窗户内探头,叹气道:“别不满足了,另外的半扇分了万木一些,熊星星一些,还有其他人两斤三斤的送了点……能剩下半扇就不错了。” “嗯?万木?干嘛分给他,这灵猪肉他吃不明白的。”周方嫌弃道。 纪京白单手撑着下巴,笑着道:“郎代怀孕了啊,听说有两个月了。” “哎,也不知道这妖族和人族的混血,生下来后是什么样?” “不过郎代最近食量大增,对灵植和灵兽肉的需求有些高。雍先生离开前特地留了一部分经费,专门叮嘱过我,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周方轻嗤道:“我就没见过这么能操心的狐狸!” 昭昭窝在躺椅里,仰头看着从树叶缝隙降下的光斑,默默思考着…… 万木叔叔和郎代阿姨生的小混血啊~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像月柘那个糟心的笨蛋一样,第一次被送去上幼儿园的时候,突然控制不住兽形特征,把老师和同学吓得哇哇大哭……最后还是特管局的叔叔阿姨出面善后,那闹剧才被掩盖过去。 想想就很好玩~ 第635章 番外篇(五) @仙宗二三事 城上月是在去西极之地拜访时,第一次见到这个命中注定的小徒弟。 十来岁的孩子看着瘦骨嶙峋,但一双眼睛却出奇的明亮,穿着一件小沙弥的旧僧袍,蹲坐在佛宗寺殿外的菩提树下,双手托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旁参禅打坐的小佛子,仿佛要从那颗锃亮的光头上瞧出什么名堂。 六七岁的小佛子定力还不太行,被她瞅得面红耳赤,最后恼羞成怒。 城上月就斜倚在朱红的柱子旁,百无聊赖地看着两个小孩儿吵嘴。 小佛子说那小姑娘打扰到他修行了,小姑娘理直气壮地说他定力不行,然后转头就提议要不要去后山挖竹笋,晚上给宗内人加个餐。 小佛子义正言辞地拒绝后,小姑娘也不气馁,笑眯眯地拽着小佛子的袖口,就用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盯着他,不说话,不哭闹,也不发脾气。 直到小佛子投降,起身跟着她去挖笋,城上月才忍不住挑起眉梢,双手插在袖中,偏首看向早就溜达过来,但始终不出声的老友。 “你们佛宗什么时候开始收女弟子了?” 老僧否认道:“这不是我佛门弟子。是我宗佛子听垣从后山山坳里捡回来的小施主,当时受了些伤,养了几日便活蹦乱跳。问她来历,说是来自一方道观,不知怎地就出现在我宗地界内。” “这孩子心性很是不错,且有一种独特的韧劲儿,若不是与我宗实在无缘,其实老衲也是愿意将她留在宗内的。” 城上月轻笑道:“听你这语气,看你这一脸阴谋地表情,是打算想把她塞给本尊?” “你可是最清楚不过的,本尊身边都是些自力更生的妖侍,可没有一个人修!更何况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老僧笑着缓声道:“老衲观月尊者与这孩子有缘,所以尊者倒也不用急着决定,不如先和这孩子见过再说。” 城上月站直了身体,望着台阶下亮的晃眼的地石,很是不情愿道:“她就没有别的有缘人了吗?你这和尚就非得逮着本尊薅?” 老僧但笑不语,抬手邀他禅房一叙。 西极之地的佛宗每隔八十一年,会在七月办一场盛事,这个节日被其他称之西极万佛节。 城上月之前从未参加过万佛节,只数百年前偶然在一处秘境中,与如今佛宗的佛子有些交集,后来又遇过几次,渐渐就成为了可以互相传讯聊天的好友。 之前他曾两度接到这老佛子的邀请,但他实在是懒得出门,就找借口躲着没来。 这一回他本也不打算来,只不过重明在西极之地刚捅了娄子,他得赶过来捞人,这才顺路拜访了一下西极之地地头蛇——佛宗,以便后续借着这位老友的名义,和和气气地把重明给带回家。 没想到,老和尚看着憨厚老实,但一身的鬼心眼子。 城上月侧躺在禅房的榻上,挥袖打开窗户,看着外面幽静的紫竹林,指尖勾着两根金色的线,控制着两根尚未冒头的紫竹笋从土里跳出来,骨碌碌滚到了窗台上。 第683章 笋啊~ 确实挺好吃的。 最近佛宗供应他们这些客人的斋饭里果然多出一道笋丝,味道倒是很少见。 他听院子里的小沙弥提过,在这之前宗内是没人吃笋的,每年还要很头疼地清除那些长得特别快的笋,以防落在紫竹林外的阵法被破坏,寺内的地石被顶破。 去见见那个小孩儿,好像也不是不行。 窗内的矮塌之上,侧躺的人突然消失,窗台上的两根笋滚落到地上,上方的窗户啪的一下被风吹闭。 …… 元酒坐在竹林里,从背篓里摸出一个水囊,拔掉塞子吨吨吨灌了几口,一低头就看到下方的竹林里,一个内穿着白袍,外罩着紫纱衣的仙人,宛若闲庭信步般,悠然走在到处都是腐叶的林子里。 她现在已经不是大半个月前的她了,知道这个世界和之前的不太一样。这里存在真正的仙人,他们会日行千里,会腾云驾雾,他们无所不能。 只是她不属于这里。 因为这里的僧人和归元观的观主不一样,他们待她虽然也很好,但好像总是隔着一层…… 听垣说,佛宗是不收女弟子的。 当然,如果有得选,她也不想剃成光头,当听垣小和尚的师弟。 所以,她早就知道,佛宗会把她送走,至于送到哪里…… 鬼晓得哦! 元酒坐在背篓旁发呆时,白袍紫纱衣的青年出现在她面前,弯腰俯身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她脑门正中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黑而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城上月,过了会儿才吐字清晰地答道:“元酒。” “你父母起的名字?” “不是,归元观的老观主起的。” 城上月蹲在她面前,好奇地打量着她:“归元观?外界的道观?” 元酒震惊地瞪大眼睛,这表情却愉悦了心思莫测的青年:“很惊讶,好奇本尊为何会知道你的来历?” “你是神仙?” 城上月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扒拉了两下她的背篓:“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不必本尊多言了。” “所以,你是老宗主给我找的师父吗?”元酒问。 城上月扶着篓子的手顿住,微微眯起眼眸:“本尊还没决定收下你呢,嘴甜也没用。” 元酒惊喜道:“还真是啊?那你要怎么才能收我为徒啊?” “我不想当和尚。” 城上月垂眸问道:“你不怕本尊吗?” “为什么要怕?你看起来也不吓人啊。”元酒不解。 城上月又问:“那之前在老和尚那里见你,你怎么那么胆小?” “那不是胆小,那是文静。”元酒坦然道。 之前两人其实简单见过一面,但她连名字都没说出口,就因有大能造访佛宗,被听垣牵着离开了。 城上月勾起嘴角笑道:“你还挺能说的,怪不得那老和尚说你是个有意思的人,还极力劝本尊收你为徒。” 有不有缘不重要,有趣最重要。 老和尚还是很会抓他的心理,知道他这人一身反骨。 “你就是因为不想做和尚,才想拜本尊为师?” “如果是这样,本尊可以给你找几个不错的去处,让你自己选。” 元酒双手环膝,认真思考过后,才答道:“其他的去处会比给你做徒弟更好吗?” 城上月愣了愣,忍不住大笑起来,直接坐在元酒身边,底气十足地说道:“那估计很难,这世上应该没有比本尊那儿更好的去处了。” “那我给您当徒弟。” 元酒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在他跟前跪下,郑重地给他叩了三个头。 城上月看着她低下的小脑袋,有些意外她的行动力,但回过神来便打趣道:“拜师要嗑九个,你常识没学好啊,小孩儿。” 元酒呆了几秒,准备继续磕头,落下的脑门却砸在一张有些凉的掌心内。 “等正式的拜师之日再磕吧。” “本尊给你记着呢,你还欠六个。” …… “以上就是我拜师的全过程。” 元酒倚坐在飞舟上,语气欢快地与雍长殊分享自己的拜师经过。 雍长殊看了眼正在和长乘下棋的城上月,不解道:“这么容易的吗?” 元酒身体微微后仰,不服气道:“难道还要搞得跟西天取经一样,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吗?” “你是不是看小说看多了,觉得拜师就非要层层筛选,留下那些有天赋的,没天赋全都打道回府,或则只能去干杂活儿?” 雍长殊坐在软软的云朵沙发上,道:“我也没在你们这边正经拜过师,所以还真不清楚,你这样的是常态?还是只仙尊收徒这么随意。” 元酒垮着脸,举着倒好水的杯子,怼到他面前:“什么叫随意?我和师尊的情况,那叫做合眼缘,有趣的灵魂相遇会共鸣!不懂不要瞎说~” 城上月闻言忍不住失笑:“开局一张嘴,过程全靠编!别把狐狸忽悠瘸了~” 雍长殊不解地看着城上月,城上月也不解释。 倒是一直在听的长乘,笑着与他说道:“你别听小酒说的那么简单。见仙尊时,她哪有那么从容淡定,当初胆子小的很,但脑袋一热也确实虎。拜师这故事,她润色了至少五分吧。” “我还记得,当初小酒跟着仙尊刚回来时,我们还没宗门一说。后来她长大了点,出去历练报了咱们山头名号,当时年轻一辈对我们不太了解,觉得咱们是犄角旮旯小地方的土包子,被人家宗门的小天才好一通嘲笑,小酒打完架回来生气了好久,仙尊哄不好,最后才给咱们的地盘起个正经的宗门名字。” 城上月捻着灵果吃了两颗,回想了一会儿:“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她当时试炼去的好像是岁春小秘境,修炼还不到五年,就一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冲的。进了秘境跟人家成群结队的长老亲传弟子抢灵宝,最后报山头的时候,感觉气势输了阵仗也输了,就和人打起来……结果还给她打赢了。” 长乘忍俊不禁,补充说:“嗯,她虽然打赢了,但被看守岁春小秘境的长老给赶出来了。那小秘境本身就是人家宗门给自己弟子准备的,她是蹭的名额,还把人给打得嗷嗷哭,可不得被人家长老赶出来。” 元酒回想起当年的事,还是很不服气,拍着桌子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们,打不过就叫人,叫人还是打不过。最后不要脸地给他们长老传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把我赶出了秘境!” 长乘无奈地说道:“人家赶你没揍你,你就该偷着乐了。偏偏你还记仇得很,后面每次在无主秘境碰上他们,都要揍他们一顿,气得他们宗主次次来找仙尊喝茶告状,我每年采的那点灵芽茶,全都用来给你赔礼道歉了。你这小心眼儿也不知道随了谁?” 元酒幽幽看向吃果子的城上月…… 她的小心眼能随谁呢? 这不明摆着么! 飞舟到了西极之地境内后,元酒带着雍长殊出去逛西地的大城,城上月则是和长乘直奔佛宗。 今年七月二十八刚好又是举办万佛节的日子,他们这次提前了十日到,也是为了让元酒带着雍长殊在这里好好逛逛。 两人随佛宗弟子去了下榻的院落,长乘推开了房间内的门窗,与坐在桌边打磨一截骨头的城上月说道:“这应该是小酒拜师之后,第一次回西极之地吧。” 城上月垂眸磨着骨头,沉吟许久才叹道:“说起来还要感谢那老和尚,不然本尊可能真不会有徒弟。” 长乘靠在窗边,低声道:“若是我算得没错,他圆寂之日也就在这两年了吧?” 城上月颔首:“老和尚当初为镇压天邪谷的万千邪魔,伤到了本源。这些年佛宗也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彻底治好他,飞升无望,又寿元将近,他已经放弃了。最近收到他传讯,坐化之日就在万佛节之后。” 长乘惋惜道:“着实有些可惜,他也是佛宗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没想到年纪轻轻就……” 城上月平静地说道:“他今年都几千岁了,哪来的年纪轻轻?嗯,不过要从你的角度看,倒也可以说一句年纪轻吧~” 长乘一时间无语至极:“……”他年纪也没有很大,比不了仙尊您老好嘛! 城上月将手里的骨头放下,擦了擦指尖的浮灰,翘着嘴角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他们佛宗那个小佛子现在如何了?当初小酒跟本尊离开佛宗时,那平时对小酒爱答不理的小佛子哭得老惨,可有意思了!” 长乘没什么印象,只淡淡道:“过几日就能见到,不过小酒现在喜欢的是狐狸,那小佛子没机会了。” 城上月霸道又孩子气地说:“就算小酒不喜欢狐狸,那小佛子也没机会!本尊不接受徒婿吃斋念佛还光头!” 长乘闻言忍不住扶额笑起来,抬头看着远处的云与金光,回想起当年的旧事。 第684章 在元酒到他们身边之前,山里几个妖侍,包括仙尊,都不会养孩子。 所以元酒跟着仙尊回来后,他们也没想起来人类幼崽需要每日进食。 元酒那时年纪小,一开始觉得没给她吃的是考验,就一直想方设法自力更生。 结果就是一天饿三顿。 后山蠢得要死的兔子跑得都比她快。 她只能喝泉水,摘树上的果子吃。 结果不少果子还带微量毒素,她差点儿没把小命交代在后山。 如果不是那段时间周方爱去后山扒兔子洞玩,等他们想起人类要吃饭这事时,元酒的尸体估计早凉了。 之前说元酒刚到山上时胆子小,这的确是真的。 刚来的时候,她很容易半夜惊悸,晚上睡着睡着就突然哭起来,醒过来又全然不记得梦里在害怕什么,为何会哭得那么惨。 发现她半夜总是做噩梦,特别容易惊悸的还是仙尊。 自从知道这事儿,仙尊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她床边一坐就是一整夜。 这种陪伴在他看来作用其实不大。 但每次她做噩梦,仙尊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安抚。 惊悸的情况始终无法好转,仙尊就开始进入她梦中,在关键时候引导她,让她逐渐不再恐惧梦中的那些人和事。 后来有一天,元酒从梦里醒过来,突然说看到了师尊在梦里忙东忙西,还能笑着说出梦里遇到的一切,再也没有于夜间犯过惊悸。 仙尊从那之后,再没给她守过夜。 可能这些事元酒早已不记得了,但不影响她打从心底认定,仙尊是这世上对她的好人之一。 从他们这些妖侍的视角来看,仙尊并不是个温柔的神。 他平等地看待每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生命,不会过多的干预这些生命的起落生死。 厌倦羁绊。 厌倦纠缠。 他的很多行为都充满了偶然性,全凭当时的心情和喜好做决定,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给予长久的关注与耐心。 一直活得随性而孤独。 他倾注在元酒身上的短暂温柔与耐心,得到了长久的回馈。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元酒这孩子,好像有种与生俱来的爱人能力。 人类有一句话,叫做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在她身上有着具象化的表达。 随手分她身上一点点温暖,她就能给予对方所有的热烈。 如今她越来越像仙尊,但骨子里的宽容与温暖却从未变过。 …… 长乘取出一只小箱子,走回城上月身边:“这些东西仙尊要留着吗?” 城上月制作拇指傀儡的手停下,随手推开箱子:“都是些什么东西?” “小酒小时候的东西,前段时间收拾您洞府时,从那些边边角角里找出来的。” 城上月将箱子拉到面前,指尖勾着一个丑得不行的红色帽子,皱着眉道:“这谁做的?她以前戴过吗?” 长乘低头看着他不说话。 城上月捏着帽子的手一顿,仰头与他面面相觑,难以置信道:“这丑东西是本尊做的?” “你说是她十七岁的生日礼物,她戴了一整年。” 城上月将帽子丢回箱子里,把箱子拢到阔袖内:“这种东西下次你找到就不要给本尊了,偷偷处理掉就行。” 长乘对这事没拒绝也没应下,心情颇好地操着手,踱步离开了房间。 番外 三月特别篇(@宋骨头) 他们的番外——宋骨头 元酒成仙之后,雍长殊随她待在仙宗住了很久,直到千里长河之畔的飞云花在三月的春寒中浩浩荡荡涌落在江河中,雍长殊突然感应到了契机。 他要回人界一趟。 回去的时候挑了个吉日,元酒给算的,雍长殊看她指尖掐得随意,态度也过于敷衍,总觉得这吉日可能是她胡诌出来的,就是为了让他早些离开,免得耽误她去找小伙伴约架。 穿过两界壁垒,雍长殊落地归元观。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归元观也依旧没扩建多少,比不上那些香火鼎盛、游人如织的名山道观。 作为一观之主的昭昭,觉得如今的归元观甚好,没有那么多游客打扰清修,待在观里的日子简直赛神仙。 雍长殊从后院树下的阴影中走出来时,昭昭正坐在小马扎上,怀里捧着半个西瓜,右手抓着勺子把瓜肉往嘴里送。 看到雍长殊的披散着白发走过来时,她嘴里的瓜汁都一口喷了出去,吓得拍着胸口咳了半天。 雍长殊停在她面前,环顾着后院里这些熟悉的摆设,询问道:“你没出去捉鬼啊?” 昭昭将西瓜放在一边,擦了擦嘴角,狼狈地站起来:“狐爸,你回来好歹提前通知一声吧,冷不丁从树下过来,我还以为咱们道观闹鬼了。” 雍长殊看着满嘴跑火车的昭昭,觉得这孩子的性格真是和元酒越来越像了,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归元观要是能闹鬼,你就该思考怎么从你师父的棍下逃生吧!” 昭昭连忙正色道:“开玩笑,开玩笑的。狐爸,你这次回来有啥事吗?” “和你没什么关系。”雍长殊往道观外走去,顺手拿走了放在石桌上的车钥匙,“车借我用一下,最近几天出门,你自己想办法。” 昭昭伸着尔康手,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看不见那逐渐恢复现代装束的背影。 她坐回小马扎上,长长叹了口气,单手托腮嘀咕道:“神神秘秘的,竟然抛下师父一个人跑回来,难道是回来取小金库的?” 雍长殊打算回家去取一件旧物。 东西存放在京都老宅里,那物件他已经记不起具体是什么时候收到的,至今放了有近千年的时间,如今也该物归原主。 老宅这边一直空着,除了狐族的后辈会定期过来打扫,宅子里的东西他们根本不敢动。 雍长殊推开朱红色金钉大门,跨过高高的门槛,径直朝着后院走去,循着幽深的石径,一直走到一处年久失修的小院子里,推开压在枯井口的石碑,挥袖将井下一口青铜箱子取了出来。 青铜箱子上满是铜绿,上面只有不甚清晰的四灵浮绘图。 箱子内只有一件物品,一块成色尚可的古玉璧。 这枚玉璧保存的要比博物馆里那些出土玉璧更好,没有任何脏污灰尘,一直被这只刻满了聚灵阵的青铜箱温养着,手感温润厚重,气质柔和,玉璧宽边上是一圈很常见的云雷纹。 雍长殊取走玉璧,直接前往地府拜见。 谢必安已许久未见他,勾魂索套着一串的亡魂,正在冥河津口等渡船,一边不忘与冥河边上晾骨头的宋骨头聊天。 雍长殊的气息一出现,宋骨头和谢必安就停下交谈,齐刷刷地盯着他的脸。 谢必安抬手拱了拱,笑着道:“雍先生今儿怎么有空来咱们地府赏光?听说您可是随元观主去了仙界,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雍长殊抬手回礼,对他的打趣平静以对:“今日有事,特来求见地府神君一面。” 宋骨头将放在一边的头骨捡回来,重新装在骨架上,瞳孔中两蔟幽幽鬼火烧得旺盛。 “你这狐狸,当真是运气好极了,竟然跟着那小魔头一起鸡犬登天!” “当真是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 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地府早就蹲了许久的阴神预备役,就这么被那小丫头给带飞了! 地府人事部的阴神背地里恨不得给元酒那混世魔头扎小人! 雍长殊看着酸得不行的宋骨头,笑着揶揄道:“比不得你,十万里冥河都是你的泡澡盆,泡够了就爬上来晾晾骨头,找两三个熟鬼聊聊天,日子过得比神仙都不差。就是不知,你那故人如今蹲没蹲到?” 宋骨头掰掉自己的腿骨,就往雍长殊脑袋上丢,气哄哄道:“没蹲到不行啊?老子知道那鳖玩意儿是不敢打这儿过了,这辈子注定是蹲不到了!但这不妨碍老子就扎根在这里,就看他能躲,还是老子活得久。” “你不提这茬儿,咱们还能好好聊天,你要是再提,一会儿上渡船,我把你踹河里信不信?” 暴躁的宋骨头让雍长殊微微侧目,他偷偷看向谢必安。 谢必安抬手往嘴上一拉,示意不要当面问。 宋骨头单腿跳到雍长殊身边,将地上的腿骨捡回来,自己安装好后,仰头趾高气昂的冷哼了声,朝着远处走了几步,大概心里十分不爽快,还踹了某倒霉游魂一脚,这才大摇大摆地消失在他们视野中。 “他啥时候变得这么暴躁了?” 谢必安摇头笑着道:“被刺激的呗!他在这里等了那么多年了,一直没等到那个故人,本以为那鬼是因为什么意外魂飞魄散了,结果……前段时间他打听到了可靠消息,他那死对头根本就没来地府,是因为墓穴位置选得好,一直住在墓里舒坦得很,魂魄也是越养越壮。” 第685章 “再看看他,别说魂魄了,只能依靠这副骨头架做个冥界骨妖。这没对比没伤害,一对比就破防了!" “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身边路过的猫猫狗狗,都得挨他两脚。” 雍长殊听到这样的八卦,也不着急去见冥府神君,跟谢必安打听起内情。 原来宋骨头这故人死前为自己选的墓穴,刚好是在一座西周墓上。 这西周墓的风水极好,且藏得极为隐蔽,至今没有被发现偷盗。 所以,宋骨头故人的墓也很幸运,一直完好保存到现在。 前段时间有个刚死的新魂,在渡过冥河前和同行之鬼聊天,就被爱凑热闹的宋骨头听到了。 宋骨头仔细打听了一下,那新魂竟然就死在他故人墓穴的山上,所以看到了在山里放风的老鬼,还跟那老鬼好一番交流。 这可把宋骨头给气坏,腿骨都拆了三百遍,恨不得当天就杀出去,找那老东西算账。 但之前出逃地府的案底还没消呢,现在他都还是地府重点监控对象,跑是不能跑的。 不然到时候被追上,“叙旧”搞不成,还得赔上他这副老骨头。 这笔账,不划算。 不划算! 雍长殊有些同情道心破碎的宋骨头,但更多的还是听八卦的快乐,想着回去后讲给元酒听,她应该会很乐意多陪自己一段时间,而不是天天不着家。 “所以呢?宋骨头就只能这样了吗?” 雍长殊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波涛滚滚的冥河,与昼夜晦冥的阴界天地,轻轻拨弄了一下腿边的彼岸花。 谢必安将白色的哭丧棒靠在臂弯间,左手牵着锁魂链,右手扶了扶头顶的高帽,笑着说道:“不然呢?他再偷跑出地府一次,牛头马面能当场发疯,一叉子把他扎墙上。” “牛头马面的脾气很大啊……”雍长殊感慨道。 谢必安耸了耸肩:“这也不能怪他们,自从元观主和昭昭将地府里那些偷跑出去的恶鬼全送回来后,昭昭将这些恶鬼犯下的罪责写了厚厚一本册子,直接托判官送到了阎君办公桌上,阎君看着那册子气得捶了三天桌子……” “从那天之后,牛头马面就被调去专门看守阴阳两界大门,工作虽然轻松了不少,但每天工作时长直接翻倍,换了谁都会暴躁。” 谢必安摇了摇头,盯着雍长殊的侧脸,幽幽道:“你和元观主真是找了个厉害的接班人啊,遇事儿半点儿不带怂的,有问题直接告上阎君。” 雍长殊摊开手,无奈道:“这不能怪我吧,昭昭的法术全是她师父教的,性格也随她。再加上她还有师祖和师伯们撑腰,我哪里敢约束她。” 谢必安叹气道:“算了,你也是真的很有勇气,找了个这么厉害的人入赘,还得跟那么难伺候的一家子相处,怪不容易的。” “孩子不听你的,也正常。” 雍长殊只是掩唇笑了笑,对他的阴阳怪气并没放在心上。 “你回去跟你们道观那小观主说说,下次告状好歹先跟我们通个气儿,至少我们被拎去挨骂前,也有个心理准备啊。”谢必安朝他拱了拱手。 雍长殊点点头,努力压着快翻涌上脸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应道:“等我回去,必定跟昭昭说说。” 看到摆渡的船在江上若隐若现,雍长殊站起身,正准备往前走几步时,谢必安忽然说道:“宋骨头的事儿,其实还是有转机的。” 雍长殊回头看着谢必安惨白又寡淡的脸,挑了挑眉:“那你怎么不跟他说?” 谢必安叹气道:“只是有转机,但能不能成,说不准。” “能从咱们地府出去的,除了阴神和阴差,就只有每年的中元节。宋骨头不是鬼,他已与冥河里浮沉的骨头融为一体,准确来说是地府的妖,所以没机会借中元节出去。” “他只能试试考地府公务员,如果能当上阴差,他就能利用这个身份去外界。” 雍长殊若有所思:“你说的这个办法,认真想想也确实行得通。但你们阴差选拔,有选过骨妖吗?” “从无先例。”谢必安拿着哭丧棒将散开的游魂赶作一堆,慢悠悠地说道,“但这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冥河里的水忽然涌上岸,一颗圆溜溜的头骨从水底冒出来,宋骨头两只白骨手爪子抓着岸边的彼岸花,突然出声道:“此话当真?” 谢必安往后退了半步,避免冥河水湿了自己的鞋,盯着他眼框里两簇亮的惊人的鬼火,叹气道:“当真。” 宋骨头立刻从冥河里爬上来,一扫之前的暴躁和颓废,站直了身板。 “谢哥,指条路呗,地府公务员怎么考?” 他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还有这种办法能去外界呢? 肯定是冥河水泡多,全进了脑壳儿里。 谢必安抬袖,一封信笺便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必考的项目,你必须要熟记熟用,而且阴差最忌徇私,公报私仇也是不准的。所以你确定真要考阴差?” 宋骨头冷哼道:“我只需要小小出手,将那瘪犊子带回来阴间,地府的十八层地狱自会替我狠狠惩治那厮!” 他怕的是不能亲手报仇吗?! 他气得是那家伙一直不来地府受惩,这让他到死都坚信必将到来的正义,时至今日都还未得到伸张。 宋骨头拿走了浮在半空中的信笺,打开看了一眼后,头骨差点儿砸在脚背上。 “这写的是什么?”宋骨头指着上面缺胳膊断腿的字,一脸茫然地问。 几只游魂凑到他身边看了眼,笑着道:“简体字啊!这位骨头大人,看来你想考公上岸任重道远啊,大概还得先去混个小学文凭才行!” 宋骨头拿着一根肋骨敲在游魂脑袋上,凶巴巴地说道:“滚滚滚!老子的笑话是你们能看的吗?” 谢必安也忍俊不禁,道:“你先学认字吧,地府阴差选拔第一条,不招文盲。” “船来了。”雍长殊拱手与宋骨头行了一礼,温润有礼地说道,“雍某先在这里恭喜了,祝宋大人能早日上岸。” 宋骨头把手里的那根肋骨丢到雍长殊肩上,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嘲讽我,我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好赖话听不懂的老迂腐了!” 这厮肯定是在笑他生前学富五车,现在却变成了文盲! 老狐狸啊,就是小心思又多又坏!嘴巴还损! 番外 四月特别篇(@摆渡人) 他们的番外——奚小将军 冥河的阴风晦浪一如往常那般凌厉汹涌。 雍长殊踏着舢板上了船,一抬头就看到了穿着白色长袍,双眼覆着绑带,双手握着竹竿的摆渡者。 “好久不见。” 摆渡者朝着他微微颔首,然后面无表情地一棍子将船舷边冒头的骨妖敲了下去,单手拿起脚边木桶里的葫芦瓢,舀起了一瓢淡金色的稠液,浇入了挂在杆子上的灯罩里。 随着淡金色的稠液注入,原本快要熄灭的火光,突然欢悦地跳动起来,照亮了这晦暗天地的一隅。 雍长殊看着身后排队上船的野鬼,还有被谢必安用勾魂索拉上船的魂魄,抬步朝着船尾走去。 摆渡者灌完灯油,拎着桶回到了船尾,偏头看向坐在小马扎上的雍长殊,总觉得这一幕莫名的眼熟。 “那小魔头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摆渡者声音依旧清淡,如三月的雪,带着几分料峭初寒。 雍长殊摆出自己的小茶桌,煮了一壶热茶,随手拨弄着空空如也的茶盏,笑着道:“她忙着呢。” “忙着惹是生非吧?”摆渡者显然是极其了解元酒的。 雍长殊单手撑着侧脸,给他也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说道:“奚小将军还记着旧账呢?” 摆渡者一向没表情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你怎么知道……” “我长嘴了。”雍长殊转着杯子,笑盈盈地答道。 “我就说看你颇为眼熟,却完全想不起来你这张脸。后来小酒我和说你的八卦,我才想起来当年威震川西与疆北的鬼面小将军,应就是你了。” “我有名字,别叫外号。” 摆渡者看雍长殊瞬间不顺眼起来,和自己媳妇八卦别人就算了,现在还贴脸开大,他没一竹竿扫过去,都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 “我不知道你名字,我只知道你姓奚。”雍长殊摊手无奈道。 摆渡者双手握着竹竿抵在河岸边,纤细的手臂只稍稍用力,渡船便滑入怒浪之中。 稳住了渡船的方向后,他才与雍长殊说道:“我就说你这狐狸不知礼。当年你背着那孩子碰上我们军队,所有的平民百姓都避开了,唯独你不慌不忙地走在路中间,等着我们给你让路。” 若不是这狐狸当时特立独行,他也不会记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这么久。 “我叫奚筠,筠州的筠。” 雍长殊轻颔首,浅笑道:“记住了,奚小将军。” 第686章 “你那死对头就是奸相须实吧?可抓到了?” 奚筠偏头反问道:“这不是该问你们归元观的继任小观主?叫什么来着……” “昭昭。”谢必安靠在一旁看戏,适时插嘴了一句。 奚筠脸朝谢必安望了一会儿,放弃了赶走这八卦的阴神,与雍长殊说道:“当年须实以恶鬼之身从地狱出逃,你家那个只管杀不管善后的元小观主,可没把他捉回来,任由那厮逃之夭夭。” “元观主归西……飞升后,这活儿自然而然该由她的徒弟,你们归元观的现任小观主昭昭来干。可是她到现在都没抓到须实,须实那厮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主动回归地府,所以我就算在冥河布下天罗地网,也是白费功夫!” “你可以申请外出啊!”雍长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好心提议道。 奚筠竹竿从水里抽出来,一下子转到谢必安面前,竹竿顶端指着谢必安的鼻尖:“我倒是想,你看他敢同意吗?” “阎君大人不同意,干我何事?”谢必安伸出一根指头,将鼻子前的竹竿推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的辉煌战绩有旧账可查,一旦出了地府,就彻底不可控了。阎君大人岂敢让你出地府?” 宋骨头突然从船舷边冒头,踩着身下几个小骨妖的头骨,费劲儿地爬上了船板,盘腿坐在雍长殊对面,端走了他手边的热茶,仰头一口灌进嘴里。 热茶汤顺着他的骨头,哗啦啦往下流,全都流在了船板上。 雍长殊:“……你喝茶真浪费。” “谢谢,你的茶很有滋味。” 宋骨头很自豪自己是骨妖,反正他没脸没皮,随便这狐狸精阴阳去吧! 宋骨头扭头与老朋友奚筠说道:“老伙计,等我考上阴差,我帮你把死对头抓回来,到时候你只需要把你私藏的宝贝作为报答送我就行。” 奚筠低头望着双手捧杯的宋骨头:“我是不是很久没揍你了?你还觊觎着我的宝贝呢!” 奚筠看着他圆润无痕的头骨,思考着从里下手,给他捅个窟窿出来。 “说真的,你在这渡河上蹲了一千年,不就是为了手刃须实那老贼?我帮你抓回来,你干掉他,这毕生夙愿也算达成了。怎么就舍不得那身外之物?” 雍长殊好奇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么来回拉扯?” 宋骨头还没说,谢必安倒是先开口了:“一根仙人脊骨。” 雍长殊脸上露出意外之色:“地府竟有此等仙物?” “有啊,怎么没有!地府的宝贝多了去了,但可没那么好取。这根仙人脊骨难得保存的极为完整,就沉在冥河之下,那么多骨妖在冥河里泡了千万年,都没有发现这根仙骨,反倒是被这摇船的一竹竿给捅出来了。” 谢必安说起这事都羡慕的眼红,捂着心口感慨道:“要不是我等阴神不可徇私枉法,抓捕在逃的恶鬼为职责所在,我都想跟宋骨头争一争这生意,抓那须实换仙骨。” “这人心眼小的很,偏偏死了之后,运气好得很。” 谢必安捂嘴,羡慕的话已经说累了。 这家伙刚入地府,本应该受罚的,阎君深思熟虑之后,判罚他去十七层地狱服役。 但这厮死活不愿意去,因为觉得进地狱服役就出不来了,根本没办法亲自报仇,所以他就用一身功德为筹码,换了个工作,接手了前任摆渡者的渡船。 摇船的工作干了不到十年,就挖到了鬼生第一根完整的仙骨,让冥河数不清的骨妖嫉妒到面目全非。 现在骨妖那么爱扒他的渡船,有一半都是冲着他身上的仙骨来的。 关键是他还特别能打,冥河里的骨妖身经百战,本来欺负一个新来的摇船工那是手拿把掐,结果他干了不到一个月,冥河到处都能看到头骨开洞的骨妖。 所谓的战绩可查,这还只是其一! 这家伙生前杀敌岂是勇猛二字可概括的,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简直可以称之为千年前的“人屠”战将。 据判官隐晦透露,他至少亲手杀了数千人。 而他死的时候也就才二十多岁。 阎君再三强调不可放出地府的家伙,那危险程度都是最顶级的,绝对不能小瞧半分。 现今地府谁不知晓,这冥河上摇橹划船的,看着纤细瘦弱,像个清雅斯文的君子,但这外表只是他的保护色,实则是个顶顶凶残的船官! 且他入地府后又历经千年修炼,一掌足以开山。 放他去人间,天知道他会捅出什么篓子。 宋骨头可考阴差编制,但奚筠这履历,连准考证都拿不到。 雍长殊见奚筠没有否认谢必安的话,便顺势询问道:“你在冥河上摆渡,这仙骨于你应该作用不大,为何不与旁人置换些用得上的宝贝?” 奚筠垂眸,神色淡淡道:“谁说我用不上?” 雍长殊看着眼眶中鬼火都暗淡了的宋骨头:“他也是骨妖?” 万木摇了摇头,看了眼腕表,立刻快步朝着不远处的办公大楼而去。 「只再」奚筠低头看着脚边的头骨,一脸嫌弃道:“碍事,我还要撑船!” “你那仙骨,不说一根了,分我一截可好?” 拜元魔头所赐,宋骨头丢了最厉害的骨头,如今急缺替代品。 他们骨妖的力量全在骨头,骨头越强大,实力也就越强。 “滚——” 奚筠完全不想理这个没脸没皮的货。 眼见渡船即将靠岸,奚筠撬开了一块船板,从下方取出了一只很长的木匣子,递给了正在收拾茶桌的雍长殊:“这个,你替我交给昭昭。” “里面是什么?” 雍长殊接过沉甸甸的匣子,指尖拨了一下上面的锁扣。 “这是给她的报酬,我在冥河这千年得到的比较有意思的东西。只要她能把须实送到我这儿,这盒子里的东西就彻底归她了。”奚筠说。 雍长殊见他不愿细说,便也不再追问,收起了长匣,转头看向一旁的谢必安:“我记得你说过,昭昭已经把地府全部出逃的恶鬼全都押送回地府了,里面没有须实吗?” 谢必安摇了摇头:“地府这几十年升级了内部系统,昭昭能把那些出逃的鬼全抓回来,主要是和这个新系统提供的及时消息有关。我们利用地府新系统追踪过须实,他已经不在人间了。” 雍长殊准备下船的动作一顿:“不在人间?” 宋骨头一跃而起,拍了拍夏之淮的肩膀,慢悠悠地往岸边走去,笑着说道:“现在连我这个出不了地府的骨妖都知道,你们阳间多了一个异空间,通往海底的裂土世界。” “那个地方,地府的系统不起作用。” 雍长殊拧眉道:“可是我听小酒说过,裂土根本没有鬼魂的容身之处,生灵一旦死亡,会被裂土奇怪的规则第一时间吸入那个空间的地府——地翁谷。” 谢必安拉着一串鬼魂下船,摇了摇头,笑道:“那个空间的接引规则,未必就没有漏洞可钻。不信,你问问你家元观主。” 雍长殊走到岸上,转身朝着渡船拱手一礼,告别了立在船头,宽大的袖袍被腥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奚筠。 再抬头,便见白袍青年已背身走向了船尾,蒙眼的白绸尾端缠绕着三千墨发上下翻飞,整个画面有种凌厉破碎的美感。 只见他清隽的腕骨与玉白的掌根抵着青色的竹竿摩挲了一下,反手一转,轻飘飘地将竹竿顶端掷向河岸,偌大的渡船便卷入了浊浪之中。 最终,只余一盏橘色的灯火,在冰冷的冥河水雾间轻轻摇晃。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