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86》


 重返1986 第1节

    《重返1986》作者: 肥年
    文案
    陈美华在八十年代就被离婚。
    她辛辛苦苦拉扯大几个孩子，竭尽所能供他们读书，上大学。她为他们耗尽一生，他们却背着她去认了那个抛弃他们的爸，去给那个女人当孝子贤孙，还要拿她的东西去讨好那个女人。
    陈美华死了，被白眼狼儿女活活气死。
    重回到离婚前夕，陈美华冷笑：这一次，婚照离，钱要拿！另外，谁也别想再把烂锅甩我头上。
    至于白眼狼们，呵！
    第1章 前篇——都是白眼狼
    秦丽一早就给郑国栋兄妹三人去了个电话让他们晚上到大宅一起吃团圆饭！兄妹几个自是没有不答应的，相约着在大哥郑国栋家汇合，打算一起去他们亲爸哪儿吃团圆饭。
    这会儿都到了。
    “……我这身怎么样？还行吧？”换了身衣服的郑国栋扶了扶鼻梁上眼镜问到。
    “可以，很精神。”郑国栋的老婆点点头继续帮小女儿梳头发，她看了眼婆婆的房间，欲言又止：“……咱们都走了，你妈怎么办？”
    郑国栋顿了顿道：“有保姆看着，不会有事的。”
    她又问：“老家那边呢？还回吗？”
    想起老三的脾气，郑国栋眉头不由一紧，绝对不能让老三知道妈的情况，否则准得闹到秦姨那边，再惹了爸和秦姨不高兴，他们就什么也捞不到了。想到这儿，郑国梁连忙叮嘱：“今年就不回了，一会儿我给老三打个电话。妈的事记得别说漏嘴，老三是个驴脾气一根筋，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要是惹了秦姨不高兴，爸那边真的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知道了……不过，今儿是除夕，让妈一个人会不会……”
    “……妈瘫了，我们在不在没差别，爸那边还等着我们呢。”
    “可妈是被……他们气中风的，我们就这样过去会不会不好？”
    郑国栋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妈中风跟爸他们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气的。”
    “大嫂你烦不烦啊，咱妈什么气性你不知道？就爱跟人较劲跟谁她都能吵。那张嘴得罪了多少人了都。”郑国富已经等得不耐烦，见她还要啰嗦，毫不客气的怼了她几句。
    他老婆肖安娜也阴阳怪气的笑了笑：“要不大嫂你留下来？”
    “……”
    郑国栋的老婆嘴巴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不忍心归不忍心但她可没傻到把好处都让给别人。
    肖安娜嗤笑一声，又翻了个白眼：“别人家的老太太都知道不麻烦儿女，咱妈就会拖累家里。这年头谁家不是一把火的事，就她事多。非让我们把她送回老家埋地里。啧，等哪天人真没了还得请假送她回去，说什么落叶归根，我看就是非要折腾我们，摊上这样一个不知道体贴儿女的老人，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哎呀，你们都快点好不好，爸和秦姨还等我们过去吃团圆饭呢！”等在外边的郑燕秋一家等半天不见他们出来，朝屋里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
    “你们先下楼，我记得妈有个玉手镯，样式挺好看的，秦姨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镯子，应该会喜欢……”
    郑国栋说着往陈美华的房间去。
    今天是除夕。
    本该是阖家团圆的好时候！
    因为中风瘫在床上老太太听着外边传进来的谈话声，得知他们竟然要丢下她去那边过团圆夜，不禁又气又怒，老泪纵横。
    她要强了一辈子，一个人把儿女拉拔长大，好吃好喝都紧着他们，送他们上大学，没想到养出来的竟是这样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妈的病着瘫在床上，做儿女的却要去和那个没养过他们的爸团圆，去那个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把她气中风的女人跟前当孝子贤孙，还要拿她的镯子去讨好那个女人。
    好啊，真是好啊……
    陈美华怒红了眼，想砸了镯子，可她如今摊着手脚不灵活，床上又垫了一层棉絮她就是想磕也磕不坏，陈美华哼哼着用尽全力把自己摔下床，半个身子着地，脚还搭在床上。
    狼狈不已，她却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了，看着摔坏的镯子，心里说不出的解气。
    “砸……了……也不……给……我的……我……不……”
    郑国栋推门进来就看到他妈嘴里念叨着什么，而他要拿去送人的玉镯已经碎成了几段，还沾着血。
    “妈，你……”
    迎着老人仇恨的视线，指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郑国栋狼狈逃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郑国栋拧着眉头看向一旁收拾家务的保姆：“老太太发脾气了，你晚点再进去收拾一下，别让人摔了。”
    “大哥，镯子呢？”
    郑国栋想起他妈的眼神，心里有些发虚，“让咱妈摔了。”
    “摔了？那是给秦姨的礼物，她这是干什么呢，我还指着镯子让秦姨高兴高兴，到时候再给我换个好工作，最好能让我进自家公司管理层，她怎么能摔了，太自私了……”郑国富怒不可遏，完全忘了那镯子本就不是他们的东西。
    “咱妈的东西，她不愿意就算了……”
    郑国富鼓着眼，一脸的不以为然：“什么她的东西，她的东西不就是我们的东西。用一下怎么了？真是一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好事，就知道在外边吹嘘自己养大了三个大学生，一点也不知道体谅我们的辛苦，现在就业多困难，大学生每年不知道毕业多少，有什么好吹嘘的……当初要是咱们跟了爸，现在也不用活的这么辛苦了……明明当年是她自己不要脸和别人……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脸恨爸恨秦姨……”
    “行了，秦姨那边还等着我们过去呢！”
    想到房间里老人，郑国栋烦躁的打断他的话，推着他往外走。
    吵闹的声音没了，客厅内安静下来。
    躺在地上的陈美华呜咽哭着，恨着。
    一个个可真是她的好儿女，作践起她来当真是半点都不手软。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心绞着，一阵阵的疼，她试着喊人可嘴巴抽歪了不受她控制。
    窗外，烟花声渐起。
    保姆在隔音的洗手间和家人通话。
    搁在床边的老人机响了，陈美华用尽全力想去抓，可僵直的手却不听她使唤，砰的一声，手机摔在地上。
    或许是正好碰到了接通键，电话通了。
    “妈，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们什么时候回啊？家里养的猪我给留了两头，一头等你们回来吃，一头全都做成了腊肉让你带回去慢慢吃，今年的腊肉做的特别好，到时候让嫂子给你做，不要不舍得吃了明年还有呢……”
    是老三，陈美华呜咽着，口水不受控制流了出来。听了那几个不孝子的话她才知道，老三压根不是摔了腿暂时过不来了，而是根本不知道她出事了。她一开始还怨他心里没她这个妈，陈美华痛哭流涕恨不能抽死自个，这都做的什么孽。
    她这一生过得并不多如意，五个子女三个上了大学有体面的工作，老二是个苦命的早早没了命。至于老三，那是个不怎么聪明不会读书的笨脑子，外出打工的时候还伤了手成了残疾。他什么都不会只会在在地里刨食，老婆也没娶上，活的一点都不体面。她嘴上说着都是她的孩子她一样疼，其实她更看重的还是有出息的那三个，挂在嘴边的也是这三个。却没想到临死前最惦记她的却是这个她亏待了的孩子，而那几个她看中疼爱的却她丢下她不管，去和她的仇人阖家团圆了。
    真是讽刺！
    “……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姐……”
    “妈你咋了？妈，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她儿子焦急的声音。
    可惜陈美华已经没力气回应，简单的几个字已经让她拼尽了全力，涨红的脸随即转白，痉挛着陷入昏迷。
    她这一生，到头来竟活成了一个笑话。
    好恨，真的好恨啊！
    满是风霜的脸上挂着悔恨的泪水，神态扭曲好似厉鬼。
    她胸口的起伏变得微不可见。
    最终没了声息。
    ——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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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2章 离婚前夕
    1986年。
    四月，艳阳高照，草长莺飞。
    改革开放已经有好几个年头，这一政策改变的不只是城市还有农村。大锅饭时代已经过去，集体的田地变成包产到户，农民受益颇丰，每年收上来的粮食交了公粮再除开一家口粮还有富余，多少能拿去换点钱。这样的日子已经让大家伙都很满意了，也有一部分人不甘于此选择外出打拼，就目前而言只是极少数。
    郑大伟就是其中之一。
    春耕农忙，关桐村几个大队陆续忙碌起来。
    农村孩子懂事早，十五岁的郑国栋这会儿正带着弟弟郑国梁在自家田里忙活。
    “国栋，国梁……快回家，你家出事了……”
    来报信的郑铁头顾不上大喘气，手作喇叭状隔着老远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声喊，一边喊一边朝他们跑来。
    “铁头，国梁家出什么事了？”
    郑家的田离着不远的就是村支书家的，这会儿一家人正在田里干活。听着声，村支书忙直起腰询问。
    “陈美华喝农药了！”
    “喝农药？妈！！！”郑国梁脑子一下就懵了，小脸急白，大喊一声“妈”就头也不回往家跑。
    郑国栋慢了一步，边上的人赶紧催他：“国栋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呢，你妈喝农药了，还不快回去看看……”
    “对了，你爸也回来了，大包小包带了好多东西回来呢……”郑铁头十分不应景的来了一句。
    他爸回来了？

 重返1986 第2节

    他妈喝农药了。
    一时间郑国栋不知道自己是该激动还是该害怕。
    “我爸，我妈，我……我这就回去……”郑国栋像是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往家跑。
    “怎么回事？”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家伙也没心思做活，全都搁下手边的事聚拢过来，拉着郑铁头问。
    “陈美华真的喝农药了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追问着，气还没喘顺的郑铁头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可不是真的，我来的时候那人都倒地上直哆嗦了，嘴里还吐白沫。”
    “哦吼，那可吓人了。”
    众人唏嘘：“她家是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喝农药，不是说国梁爸回来了嘛，难得一家团圆的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多少苦日子都过来了，现在这日子可比以前好过多了，饿不着冷不着的。”
    “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郑铁头得意忘形的抬头挺胸。
    村支书板着脸一巴掌拍他背上：“赶紧说，这个时候了还买什么关子。”
    “哎，叔你可别打了……我说我说……”郑铁头龇牙咧嘴作怪一番倒也不敢再卖关子，老老实实回答。
    “就是因为郑大伟回来了才闹出事的。”
    村支书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哎呀，之前不是有人看到陈美华和隔壁村葛二赖拉拉扯扯不清不楚抱一起嘛。这事不知道谁捅到郑大伟哪儿了，他这次回来就是要跟陈美华扯离婚证的，陈美华死活不愿意，想不开就喝药了。”
    “这不是胡闹嘛。”
    人命关天，村支书斥了一句叫上几个人黑着脸往郑大伟家去，生怕去晚了真闹出人命。
    他一走，剩下的人也就不再顾及什么！
    “陈美华真偷人啊？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刚从娘家回来的小媳妇一脸好奇的问着，心里是有些不信的。陈大姐这人她知道，人老实又热心做事规规矩矩又不爱贪人便宜，这样一个人真的会做出偷男人的丑事？
    “就几天前的事，听说两人在后山拉拉扯扯叫人当场撞见了。”
    “我听人说都抱在一起了，真是不要脸。”
    “不可能吧，陈美华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啊，再老实本分不过了，嫁进咱们村就没跟人红过脸。再说了，她这把年纪过几年都能抱孙子了，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去和一个没脸没皮穷得叮当响的赖子搅和在一起。”
    “那倒也是。”
    “这种事谁知道呢，她男人常年不在身边，说不准人耐不住寂寞就……嘿嘿。”
    “可去你的。没脸没皮的东西当谁都跟你一样。”
    哄笑一阵又接回了刚刚的话题。
    “你们说郑大伟是不是真发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忙拉住郑铁头问：“铁头你从郑大伟家来的，你知道不？郑大伟有什么变化？这趟回来都带什么回来？他是不是真在外边挣大钱了？”
    一大串问题砸过来，郑铁头懵了一下，想起刚刚见到的眼珠子顿时乱转，他压低声音做贼一样到处看了看：“发了，肯定发了。你们是不知道，郑大伟那一身穿的可时髦了，脸比以前白净还烫了一头卷毛，夹着个包……打哪儿一杵比那些个领导还威风，还有那一包一包往他爹妈家里搬的东西，鼓鼓囊囊的，装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真的假的……”
    众人有些不信，见他们怀疑自己，郑铁头不干了：“真，怎么不真。要是骗你们，老子是狗。”
    哦豁，都赌咒了那肯定是真的。
    “他家不早分家了，怎的好东西不往自家拿反而拿老屋去了。”
    “这不是闹离婚，不想便宜陈美华呗！”
    “嘿，还真是！”
    “这么一看，郑大伟还真不是个东西。好歹夫妻一场，人陈美华还给他生了五个娃儿，因为几句闲话就闹离婚，可真够狠心的。”
    “男人嘛，别的事能忍，这种事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事怎么忍？”
    “要我说，真离了那也怪她陈美华自己不安分。”
    众人一时感慨万千！
    郑铁头的话勾起了他们全部的好奇心，对郑大伟是不是真发了好奇，也想知道他们两会不会真离婚，这般想着有人心痒难耐憋不住了，装模作样拍拍手道：“哎呀，也不知道国梁他妈怎么样了，我得去看看……”
    “都一个村的，我去帮把手……”
    “我也去……”
    ——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
    《我有一扇门[逃荒文]》感兴趣戳专栏收藏。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3章 一模一样的话
    昏暗狭小的房间里除了床和一个掉漆的木头柜，还塞满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喋喋不休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
    这是……
    陈美华环顾四周，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找到相关记忆。
    这是农村老家的房子，后来被推了建成了二层楼房。
    自己应该是死了的，怎么会……
    想起之前种种，陈美华顿时恨红了眼。
    1986……余光瞥见墙上挂着的画报，她瞪大了眼睛。
    陈美华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疼，真疼，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老天爷真的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美华？你发什么楞呢，我说的话你都听着没？”见她心不在焉，说得口干舌燥的郑奶奶没憋住脾气推了她一下。
    陈美华低下眼眸：“嗯！”
    见她应下，郑奶奶松了口气，随即换了副面孔，一脸心疼的看着她：“你也别怪大伟狠心，这都是命啊，你说你怎么就偏偏让人见着那赖皮抱了你呢……唉，村里最近都在传你的闲话，美华啊……”
    她握住陈美华的手：“妈是信你的，妈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大伟的事，可妈又没本事堵住全村人的嘴。被葛赖子那种人缠上，就是没事也要惹上三分骚，如今就是说破嘴他们也不会信你是清白的，大伟又是个要面子的，往后你们是过不到一起去了。不过你放心，就算你们离婚了，妈也不会不管你的，在妈这里你还是妈的好媳妇，这房子妈做主让你住，你就安心住着。你呢，要是再想找一个妈也不拦你，只是妈得劝你一句，你这把年纪想要再找不容易的。就算真找着了那也得帮别人养孩子。你自己又不是没孩子，帮别人养算怎么回事？国梁他们还小哪里能离开亲妈，而且你要是真的丢下他们，母子情分也就淡了，甚至以后他们可能连你这个妈都不认，你真的要伤孩子们的心？真的能舍下国梁他们不管？”
    一模一样的话，同上辈子一样，一字不差，分毫不离。
    陈美华扯了扯嘴角，想哭又想笑。
    “我不会再找！”
    只以为她被自己说服的郑奶奶按下心中的激动，当即拍着她的手连连保证：“唉……真是苦了你了。你放心，国梁他们是大伟的亲骨肉我会让他按时打钱回来，到时候妈去领回来给你，就跟以前一样不能少了你们母子的。还有以后你下地干活的时候就把几个小的放妈这儿，妈帮你照看。你是个有后福的，苦也就苦这几年，外边的闲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国栋是个有出息的等他考上大学，别人羡慕你还来不及，谁还敢说你……至于外边关于你和葛二赖的闲话……”
    她一脸郑重继续道：“国栋他们不能有个和赖子不清不楚的妈……你放心，妈不是想分开你们。我想着你跟大伟离婚不能是因为这个，这会让国栋他们在村子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这样，我让大伟把责任担下来，就说他看多了外边的世界，心大了，你们俩脾气不和过不到一起才离的……”
    上一辈子也是如此，这种话大概只有她这个傻子才信，陈美华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什么让郑大伟担了责任，那本来就是他的责任，被他们这么一弄，在外人心里彻底的坐实了自己和葛二赖有不清不楚关系的流言，而郑大伟还有郑家反倒得了个仁厚的好名声，真是莫大的讽刺。
    “……至于你喝农药的事，就跟别人说是因为大伟还想出去闯，你不让他去但他非要去，你一时气大，想不开才喝的。这样村里人就不会把你喝农药的事和葛赖子那事牵扯上，这样一来你的名声就保住了，你觉着呢？”
    陈美华笑着擦掉眼泪：“好啊，谢谢妈这样为我着想了，真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我一定会记着你们的好的。”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郑奶奶觉着她的话有些奇奇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两人说话间，屋外传来郑国梁咋咋呼呼的喊叫声。
    “国梁回来了，这孩子脾气冲我得出去看看。妈跟你说的话可千万记住了，大伟是个好面子的，你千万不能闹，你得为了自己了的名声，为了国栋能有钱上大学，为了孩子们的以后考虑，可千万安安分分的别闹别撒泼。”
    郑奶奶知道郑国梁是个驴脾气，怕他坏事叮嘱一番便急匆匆起身出去。
    “我妈呢？”
    郑国梁急匆匆回到家就看到一堆人挤在他家院子里，他爷和大伯都在，但他没找见他妈，顿时吓白了一张脸，见他奶从屋里出来立马跑了过去。
    “奶，我妈呢？我妈呢，她怎么了，为什么铁头叔说我妈喝农药了……”
    郑国梁急得跳脚，说着就要往屋里闯。
    郑奶奶把人拦下，愁苦着一张脸。
    “奶，我妈呢，我妈咋了？”
    “哎呦，你妈她作孽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喝药吓人……”郑奶奶拍着大腿嚎了一嗓子！
    郑大伟听着他们的话，认出了这是自己的三儿子郑国梁，见他没礼貌的冲自家老娘吼，当即皱着眉头呵斥：“国梁，别闹你奶。”
    “我妈呢？我妈呢……”郑国梁没理他，依旧执着的问着。
    “嗐，我还治不了你了……”
    腰包鼓了回到家自觉高人一等的郑国梁顿时来了脾气。
    郑奶奶忙把人拉住：“干什么呢，这是你亲儿子。”
    她又看向郑国梁：“国梁你别慌，你妈救回来了，人在屋里躺着呢。这是你爸，快喊人……”
    郑国梁甩开手：“他不是我爸。”
    “胡说，这就是你爸，你亲爸。虽说他这几年在外边忙，可你们吃的穿的用的那样不是他挣的，你怎么能寒你爸心呢。”
    “才不是，我妈种地养的我。”
    他狠狠的瞪着眼：“他没回来我妈好好的，他一回来我妈就喝农药，都是他害的。你出去，你出去……”

 重返1986 第3节

    郑国梁是个楞性，说着还要用头去顶他，想把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
    一再被挑衅，郑大伟也来了脾气：“小王八蛋，亲爸都不认。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啊？老子今儿非好好教训教训你……”
    “国梁，来妈这儿。”
    陈美华的声音突然响起，冷不丁的吓了众人一跳。
    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本该躺在床上的陈美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边，她惨白着一张脸扶着门板站在那里，虚弱得好似随时就要倒下。
    郑国梁猛的甩开郑大伟的手，朝他妈跑去：“妈你咋样？脸咋这么白？妈他们说你喝农药了，你真喝了啊？快吐出来……”
    农药有毒，喝了是要死的，郑国梁急得不行连声催促。
    “吐了，都吐干净了！”
    陈美华眼睛一热拍拍他的脑瓜子安抚：“别慌，妈没事。妈身体不舒服站不住，去给妈搬个凳子。”
    “哎。”
    郑国梁应了一声，很快帮她搬了个凳子扶着她坐下。
    第4章 撕破脸
    迎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陈美华一脸平静的坐到了板凳上。
    “美华啊，你怎么起来了，妈不是让你躺着歇会儿嘛，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你不知道心疼自己妈还心疼你呢，真是的……身体咋样？还难受不？”
    郑奶奶嚎了一嗓子，激动的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关切问着。
    “你说说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呀，咋还那么想不开呢。你个没良心的，你就算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国栋他们。他们还小要是没了亲妈他们要怎么活？你呀你，都几个孩子的妈了，吵几句嘴怎么就敢喝农药啊你。不就是跟大伟脾气和不来过不到一头了，离了就离了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妈这儿你还是妈的好媳妇，妈做主房子让你继续住着，国栋他们是大伟的孩子他得养，你放心我绝不让他短了你们的，你就安心在家住着，我和你爹也都会帮你，日子照样过还有什么好想不开的，你咋这么狠心呐你……”
    她一脸伤心恼火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拿媳妇当亲闺女的好婆婆呢。
    陈美华抽回手眼中藏着嘲讽，要不是死过一次，自己大概就被她的话糊弄过去，可现在，她一个字也不信。
    见她迟迟不说话，郑奶奶悄悄掐了她一下又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顺着自己的话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说。
    陈美华扯着嘴角拉出一个苍白笑，神情凄苦又不敢置信：“妈，你这是要帮着郑大伟跟我离婚？我做什么对不起你们郑家的事了，凭什么他说离婚就离婚？”
    “哎呀我这……”
    她没按照她们说好的来，郑奶奶愣了一下连忙拍着大腿喊冤：“美华啊美华，你这是要冤死我啊！我这都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国梁他们以后的日子着想，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伤我心呐。你和大伟脾气不和过不到一起这能赖我嘛？你冲我一个老婆子发什么脾气？哎呦……”
    “行行行，我不掺和了，我不掺和行了吧？”
    郑奶奶捶足顿胸抹着泪，做出一副被她伤狠了的样子。
    陈美华的大嫂刘凤喜忙上前扶住她，皱着眉看向陈美华：“弟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呢。妈对你还不够好吗？都分家了，这些年妈又是给你带孩子又是帮你照顾家里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还有这回，你不管不顾喝农药，要不是妈喊人救你，你这会儿都凉了，你可真是好赖不分！”
    她的这番话让边上看热闹的人看陈美华的目光都不对了，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着陈美华，说她不孝不敬老人。
    陈美华对此置若罔闻，冷笑道：“呵，你们一家人合起伙来逼我离婚，我还得跟你们客客气气不成？说什么帮我带孩子，她帮我看过几天？大多数的时候都说忙不过来，非让我拿钱拿吃的过去她才肯帮下忙。说我不孝，该给的孝敬我一分钱没少，郑大伟寄回来的东西哪一次我没拿到老宅？那些东西难道没进你们的肚子？都是她的孙子，国梁他们跟你家孩子比，她难道不是偏心着你家那几个吗？呵，说什么帮我照顾家里，村子就这么点大谁不知道谁？一年里也就她儿子郑大伟寄钱寄东西回来的时候她来照顾过几天，然后大包小包回去，其他时候我可没见着半个人影。至于我没死，那是我喝下去就后悔了，自己灌了肥皂水挖了嗓门把农药水生吐出来，才命大还活着。”
    冷不防被怼了一脸的刘凤喜恶狠狠的瞪着她找不到话反驳。
    “你……好啊。真是好心喂了狗。我这一把年纪还有几个年头可活？照顾得不妥当我认。说什么偏心不偏心……真是白白受累还讨不到个好！”
    郑奶奶垂首抹泪的可怜样让那些老人们感慨万分，对陈美华更不满了，觉得她不孝是个刁媳妇。
    陈美华眼中全是嘲讽：“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够了！”
    郑大伟见不得她这幅嘴脸，板着脸怒喝一声，忙安慰他妈：“妈，这事不赖你，是她不识好歹！”
    他说罢又瞪向陈美华：“那是我妈，是国栋他们的亲奶奶，是你婆婆，你怎么说话的？这几年我在外边打拼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对我妈的？你太过分了我跟你说……”
    他愤怒指责完又嫌弃的撇了她一眼：“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吧，我们为什么离婚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告诉你，这事跟我妈他们没关系，你少找别人麻烦。”
    “就是，你们俩脾气不和拿我们撒什么气。”刘凤喜跟着白了她一眼，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陈美华冷笑一声：“脾气不和？早干嘛去了！”
    郑奶奶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生了反骨的。嘴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出来就撒泼闹腾。
    她恨恨的剜了她一眼，悄悄的用手肘撞了扶着她的刘凤喜一下，给她递了个眼色。
    “妈？”刘凤喜愣了一下。
    郑奶奶悄声说了一个名字。刘凤喜眼珠子一转瞬间明白过来。
    她当即跳出来指着陈美华嚷嚷道：“陈美华你够了，非要我们把你做的那些破事丑事当众说出来吗？妈心善，原本还想让大伟担了你们离婚的过错只说是你们脾气合不来才离的婚。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大伟会跟你离婚本来就是因为你自己做了错事，要不是你背着大伟偷人跟野男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叫人撞见，人大伟能跟你离婚嘛？咱妈怎么着你了，要你这么挤兑她。就你做出那样的丑事，搁谁家谁家能容得下你这种不安分的？要我说离婚都是轻的，打死都是你活该。咱妈要不是心疼国栋他们，用得着替你说好话为你们打算吗？真是好心没好报，呸。”
    “就是，太不懂事了，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婆婆呢。真是好赖不分。”
    “美华啊，听婶子一句劝。国栋爸打小主意就大，要不然也不敢出去闯几年不见人影的。你公公婆婆都是好脾气那儿管的住他，你自己想开点，谁让你理亏呢。”
    “瞧你们说的，他郑大伟都要跟人美华离婚了，还不让人美华闹闹啊。敢情离婚是他郑大伟一个人的事？人美华这些年替他当牛做马操持这个家，还替他生了五个孩子，就因为一件没影的事，他说离就离啊？”
    平日里跟陈美华要好些的李家大嫂翻着白眼，替她抱不平。
    “可不就是，凭啥让人家美华想开，这事搁谁身上谁想得开？”
    刘凤喜翻了个白眼：“什么没影的事，都被人撞到抱在一起了，真是不要脸。”
    她说着又看向在场的男的：“要是你老婆，儿媳妇和野男人亲亲热热抱在一起，你乐意啊？”
    没人说话了，毕竟这种事谁能乐意？
    刘凤喜哼了一声：“那不就是了，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不离还留着过年啊？”
    离婚？郑国梁小脑瓜子里就只剩下午这两个字。他红着眼睛，小狼崽一样目光凶狠的瞪着郑大伟。他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他们村原来那些知青就都是离婚走的，他爸跟那些知青一样，不要他们了。
    “爸……”
    终于跑回家的郑国栋看着变了模样，时髦得不行的郑大伟激动的大喊一声，余光瞥见苍白着一张脸的陈美华，心虚的顿住了脚步：“妈，你咋样？他们说你喝药了……”
    “死不了。”陈美华掀着眼皮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郑大伟：“国栋？”
    “可不就是国栋。”郑奶奶抹着泪朝郑国栋招了招手：“国栋过来。”
    “奶奶，爸！”高兴过后的郑国栋有些拘谨的走了过去！
    郑奶奶点点头没说话，她心里在想着要怎么样解决眼下的情况。
    看样子陈美华死活要撕破脸了，她冷笑一声，闹就闹吧，总归不会让她讨了好去。
    郑大伟拍了拍他的肩膀：“长这么大了啊，怎么那么瘦，你妈是怎么照顾你们的？老子累死累活在外边挣点辛苦钱寄回来给你们，她就是这么照顾你们的？”
    郑大伟气愤的说着，一副心疼孩子的好父亲模样。
    “爸，我好着呢，就是长高抽条看着瘦……”郑国栋感动得不行，只觉得他爸好，还惦记着他！
    “爸，你在外边好吗？工作累不累？”
    郑大伟一脸欣慰：“还是你懂事，不像国梁那没良心的臭小子，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敢跟老子犟脾气，真是欠收拾。”
    说着还冲一直守着陈美华的郑国梁气哼一声。
    陈美华没有理会那边的父子情深，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脑瓜子，耳语一句，温声道： “……去吧！”
    郑国梁从长板凳上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国梁你干嘛去，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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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反击
    郑奶奶皱着眉头喊了他一声，郑国梁像是没听到，头也不回跑了。
    “美华啊，你跟国梁说什么了？他跑出去干什么……”
    “都让让，让让……”
    “支书来了。”
    “老叔，你可算来了，再不来郑大伟家可得吵翻天了。”
    村支书终于带着人赶了过来，气还有些不匀，被一群人围着你一言我一语根本看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拧着眉头喝了一句：“都安静，闹什么闹。”
    “陈美华呢？不是说喝农药吗？人怎么样了？”
    “哪儿呢。人没事，给救回来了。”
    “有福叔。”
    长板凳上坐着的陈美华朝村支书打了个招呼，她声音虚弱无力，脸色苍白得跟个鬼一样，说着还要站起来。
    村支书见状忙摆摆手：“行了，你就坐着吧！”
    “有福叔。”郑大伟也同他打了声招呼。
    村支书不咸不淡的点点头，郑大伟当年辞了运输队的工作又不回来好好种地，还跑去做什么生意，搞来搞去还不是资本主义那一套！因为这事他对他本来就有点意见，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真是一出去好几年不见人影，刚回来就闹着要离婚，还把陈美华气得喝农药差点闹出人命，村支书对他的感官就更不好了。
    他的视线在郑大伟一家身上绕了一圈，略过脸色苍白的的陈美华时顿了下，最后落在郑大伟他爹郑金石身上。
    “郑金石，你家咋回事？农忙呢不下地干活，还搞出这么多事，是不是闲得慌。”
    郑奶奶听着就不高兴了：“支书你这话就不中听了，谁闲得慌，谁搞事了，那不是国栋妈喝农药了，我们总不能丢着不管吧？”
    被怼了的郑有福脸色有些不好看，倒也没跟她计较，他看向陈美华：“陈美华，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好好的喝什么农药。”
    “他们诬赖我和葛二赖子有一腿，逼着我离婚，一时想不开就喝了！”
    村支书还没说话，刘凤喜就气急败坏跳出来指责她：“陈美华你还要不要脸了？谁诬赖你了，全村谁不知道你的丑事，你和隔壁村的葛二赖在山上幽会都被人撞破了，还好意思在在这里装无辜说我们诬赖你……”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不知道你的声音跟个破锣一样难听啊，耳朵差点都叫你吵聋了。”陈美华十分淡定的嘲讽她，就差挖挖耳朵了。
    “噗哈哈……别说，刘大嫂这声音还真是跟个破锣一样……”
    刘凤喜闹了个大红脸：“你嗓子才破锣，你全家都破锣……”
    “有理不在声高，我身子虚没力气跟你们吵。”陈美华白着脸瞥了她一眼。

 重返1986 第4节

    “支书，今天怕是要麻烦你做个见证人了。一会儿我娘家人就过来……”
    “你娘家人……你让人去叫你娘家人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搞什么，是不是要闹得十里八村都知道你的丑事，好把郑家的脸面丢光你才高兴。”郑奶奶一听她说娘家人一会儿就过来也不歪在刘凤喜身后偷偷指挥了，三角眼一瞪，质问她。
    陈美华眼皮都没抬一下，好似没看见一般。
    想起刚刚跑出去，喊都喊不住的郑国梁，郑奶奶恍然明白过来：“好啊，我说国梁怎么突然跑出去了，原来是让你撺掇着给你娘家报信去了。真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她恶狠狠的瞪着陈美华，彻底卸去伪装：“你可真能装，平日里装出一副好人模样，背地里把好好的孩子都给教坏了，撺掇着他不认自己亲爸反倒跟你娘家关系亲……离，我告诉你，原本我觉着国栋几个可怜给你留几分面子，你既然要把事闹大那就闹好了。就你这样吃里扒外，水性杨花的恶媳妇我家大伟跟你离定了。别以为你娘家人来能给你撑腰，我倒要看看他们哪来的脸给你这个跟野男人鬼混的女人撑腰！”
    看着她理直气壮指责她的得意样，陈美华捏白了手才自己冷静下来，她冷笑一声看向郑大伟：“到底是我偷男人还是他郑大伟在外边搞破鞋，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她的这句话就像往热油里滴了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郑大伟搞破鞋了？”
    “真的假的？怎么回事？”
    “美华你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郑大伟真在外边搞破鞋了啊？”
    “婶儿，你家大伟真在外边搞破鞋了？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啧啧，还要什么脸啊，你看看他，都多大人了打扮的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
    郑家人听着这些话顿时急眼，连忙解释，可惜大家伙正在兴头上压根听不进去！
    眼见着三两句就让她扭转了不利局面，还把脏水泼到自家身上，郑奶奶咬牙切齿，怒不可遏指着陈美华破口大骂。
    “陈美华，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自己和野男人不清不楚……”
    陈美华直接打断她的话，扯着嘴角冷笑道：“胡不胡说，你说了不算。”
    跟只会撒泼的郑奶奶一比，陈美华底气十足的样子更让人信服。
    吃了个更大的瓜，大家伙兴奋激动得不行，连连猜测怀疑着，看向郑家人的目光都不对了。
    “你们说到底是陈美华偷人还是郑大伟搞破鞋？”
    “应该不是陈美华，她多老实本分的人啊！”
    “也不一定，不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肯定是有什么才会传出这样的话。不然怎么偏偏只传她的闲话不传别人的。”
    “看你这话说的，那我还说你昨儿把屎拉裤.裆里了呢。你拉了吗？”
    说陈美华那人被怼了正着，嘟嘟囔囔一句，到底没在追着陈美华给她扣屎盆子。
    “嘿，其实要说陈美华不老实和人不清不楚，我倒觉得是郑大伟在外边搞破鞋的可能更大。陈美华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不是忙地里就是照顾几个孩子，哪还有力气想这些。郑大伟就不一样了，他要是个顾家的不可能出去这几年都不回来。”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郑大伟一出去就是好几年，钱寄回来了人却不见踪影，都说他挣大钱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外边做什么。”
    “可不是，老话不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嘛，啧啧！肯定是背着老婆在外边搞破鞋了。”
    “不能吧……他自己搞破鞋还要跟人陈美华离婚也不嫌臊得慌啊。”
    “就是，丢死个人了。”
    “嗐，人腰包鼓了还嫌什么丢人不丢人。我要有钱我也不嫌丢人……哎呀呀……疼疼疼……”
    一脸艳羡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媳妇揪住了耳朵，拉到一边教训。
    众人哄笑一阵，又抓着郑大伟搞破鞋的事议论纷纷起来。
    他们毫不顾忌的猜测怀疑，让郑家人脸色难看的同时心里也慌得不行。
    郑大伟板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神色淡然坐在那里陈美华，他眉头皱得死死的。
    一时拿不准她是真知道了，还是胡猜的。
    作者有话说：
    有点事要忙，今天的更新挪到晚上！
    第6章 这婚，我离定了
    村支书见他们在一边不嫌事大的瞎嚷嚷，吵得他耳朵疼不说，脑子都没法正常打转了，当即板起脸呵斥：“行了，都少说两句。”
    “一个个的不嫌事大就知道瞎起哄，家里地里的活都忙完了？赶紧着，该干嘛干嘛去。”
    热闹看得正起劲儿呢，大家伙自然不想走。
    纷纷避开他的视线，也不接他话茬，但议论的时候声音切实的收敛了不少。村支书见状便不再理会他们。
    他不理了，郑家人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尤其是郑大伟，想起刚刚陈美华说的话他皱着眉头的给他妈打了个眼色，只是他妈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往他这边看。
    郑大伟起身从屋里搬了张凳子递给了村支书：“有福叔您坐。”
    村支书没接，他就把板凳放下又从兜里掏了盒烟：“叔，您抽根烟。”
    “不抽了，你这洋烟没劲儿。”
    村支书摆摆手拒绝，倒是伸手挪过板凳坐下了。
    边上有馋他手里烟的村民，厚着脸皮吆喝道：“我说大伟，你别光给支书分啊，也给咱们来跟烟抽抽呗。”
    “就是，咱们可是一块撒尿和泥巴的好兄弟，给我也来根……”
    “大伟，给叔也来根——”
    不少人跟着附和，也想要讨根烟抽。
    郑大伟抹不开脸拒绝正要把手上的烟分出去。
    “抽什么抽，回你们自家抽去。”郑奶奶一把抢过儿子手上的烟自己揣兜里收了起来，也不知道花多少钱买的，怎么能便宜这帮没脸没皮的！
    “妈，你这……”
    郑大伟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其实他也不舍得把烟浪费在这群人身上，倒不是抠搜，只是无利可图，东西撒再多在这群人身上也回不来一星半点。
    “妈什么妈！”
    郑奶奶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当即掉转枪头又把目标转向挤在她家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二话不说伸手就把人往外推：“去去去……都该干嘛去干嘛去，挤在我家凑什么热闹……”
    “国栋奶，你干什么呢，咋还动手推人呢……”
    “就是，都是一个村的，咋还把人往外赶呢。”
    “别不是心虚了吧……”
    “呸，胡说八道什么，再乱说话看我不抽歪你那张破嘴。”
    郑奶奶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然后就把门甩上了。
    砰的一声震响。
    村支书皱着眉头瞥了她一眼。
    “……一帮子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碎嘴婆！”
    郑奶奶对上村支书的视线，眼神闪了闪嘟囔一句打转回到凳子前坐下。
    “……”
    郑国栋看看他奶又看看他爸最后心虚的看向他妈，可惜各有心思没一个搭理他，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别扭不自在极了。他已经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这会儿也已经从他爸回来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就刚刚他听着那些村民们刺耳的谈论声，只觉得丢人极了。他爸还没回来前，村里人莫名其妙都在传他妈和葛二赖的闲话。
    那些话他是不信的，觉得他妈不可能做出那样丢人的事，可是村民们的指指点点又让他觉得丢人。
    突然听到铁头叔说他妈喝农药的时候他是懵的。后来又听到说他爸回来了，他心里又高兴又激动！
    但现在，他心里只剩下慌乱和无措。
    他爸和他妈要是真的离婚了，那他和弟弟妹妹们以后要怎么办？谁供他读书？老师说他成绩好，他还要上大学呢。
    越想越怕的郑国栋慌得不行，看了一圈又不知道该找谁。
    “叔爷爷……”
    最后，没人理的郑国栋，可怜兮兮的看向一旁的村支书。
    村支书卷着老旱烟，突然听着一声喊，抬头就看到郑国栋站在那里，茫然无措的样子看着甚是可怜，唉……郑大伟陈美华要是真离婚了，看郑大伟那样肯定还是要找的，至于陈美华找不找他不知道，但肯定不会留这家里了，这到最后，可怜的还是这几个娃儿。
    这还没离呢，孩子都跟个没人管的可怜娃一样了。
    叫人看着心里特别不落忍，他看向陈美华，却见她一脸冷漠的坐在那里。
    村支书不由摇了摇头，紧跟着又皱起了眉头，心中迟疑，这陈美华该不会是连孩子也记恨上了吧？
    他想了想朝站在那里的郑国栋招了招手：“国栋，你去给你妈倒杯温水。”
    “……哎。”
    郑国栋愣了楞下意识看向他妈，见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那里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的冷淡让他有些慌，连忙应了声，闷着头跑进屋倒水。
    陈美华低着头摩挲着手上的镯子，一声不吭，像是没听到似的。
    但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村支书眉头皱得更紧，看这架势陈美华心里真连孩子也怨怪上了。
    这都什么事啊！
    他看了看郑家人又看向陈美华，想着郑国栋兄弟几个可怜，再加上离婚的女人不好过，村支书不想见她落到那样的田地，也不想郑国栋几个没了妈，这般想着便想当和事老劝说几句，他闷了口烟，看向陈美华：“国栋妈，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真要离婚啊？这可不是小事儿，你可得想想清楚喽！虽然郑大伟不是个能安分待家里的，但你们好歹也过了十几年了，还有五个孩子，就是离婚也分扯不清的……你们之间有什么说开就好，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还有你大伟……”
    他话锋一转，把郑大伟提溜出来！
    “你也是，人家陈美华这些年劳心劳力替你照顾家里生儿育女，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一回来就闹着要离婚，良心被狗吃了啊？”
    郑大伟被他说得脸色青了又白，很是不好看。
    儿子被外人骂，郑金石这个当爹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考虑到他是村支书到底没说什么，自家这事确实闹得不好看，最重要是他心虚。
    郑奶奶当场就不乐意了，跳起来指着村支书就怼：“郑有福，你凭什么骂我儿子没良心，你良心才被狗吃了，别以为你是支书官就大，就能管天管地管别人家的事，真是狗拿耗子就知道多管闲事……”
    被人骂狗拿耗子，村支书脸色顿时铁青，难看的不行。
    郑大伟见状解气的同时又忙拉住他妈。
    “妈，别说了！”
    “拉我干什么……”郑奶奶还要闹腾，郑金石这才慢腾腾的开了口：“老婆子，再闹就回家屋呆着去。”
    “大伟妈说话不过脑，有福你别介意。”

 重返1986 第5节

    村支书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骂都骂完了，这父子两个现在才跳出来阻止，真当他是傻子啊！
    也怪他自己多管闲事。
    “有福叔，我妈不是有意的，您多担待。”
    村支书没搭理他，他也不放在心上，脸上陪着笑，语气诚恳：“您说的没错，今儿这事是我没想周全。您放心，离婚的事我一定好好再想想清楚，今儿就不麻烦您了……”
    见他听进去自己的话了，村支书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正想着再告诫几句。
    只他还没开口，陈美华突然冷笑出声。
    “不用考虑了。这婚，我离定了！”
    村支书有些不悦的看向陈美华，觉得她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妈……”郑国栋端着水杯站在那里，急得不行。
    其他人的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郑奶奶更是气得跳脚，指着她破口大骂：“陈美华你别不知好歹啊，我儿子都让步了你还跟老娘在这儿装大尾巴喘上了，我这个当婆婆的今儿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她嚷嚷着撩起袖子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门板被人拍得震天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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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打上门
    “开门，郑大伟你个狗东西快点给老子开门……”
    陈大舅粗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郑家人吓了一跳，不用开门他们就知道门外是怎样的暴怒。
    尤其是正要动手收拾陈美华的郑奶奶更是吓得直接收回了手，心虚的样子很是滑稽。
    他们原本想着把离婚的罪名盖到陈美华头上，到时候他们再出面退让一步，陈美华不要脸偷人，陈家人理亏了自然没脸闹腾，但现在不知道那个环节出了问题，陈美华竟然没被糊弄住，还拿他们当猴耍了，竟然没按照她同她说的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他们逼她离婚逼得她喝农药，还说她儿子在外边搞破鞋，看着像是知道了大伟在外边事。
    现在陈家人打上门来，慌乱过后郑奶奶顾不得多想。
    她拉开门打算先发制人把陈家人镇住，当即扯着嗓门嚷嚷道：“拍什么拍，想杀人啊，她陈美华偷人你们还有理了……”
    “死老婆子你说偷人就偷人啊，我还说你昨儿和隔壁村的老头钻草垛了呢。”
    陈大嫂战斗力十足，一个人就把郑奶奶摁住了。
    “郑大伟，你个狗东西……”
    陈大舅兄弟几个二话不说捏着拳头朝郑大伟冲了过去。
    目光凶狠像是要生撕了郑大伟一样。
    “干嘛，你们干嘛……哎呦……”
    郑大伟吓得到处躲。
    一群人揪着郑大伟就打，直把他揍得哭爹喊娘，郑老大上前帮忙也挨了几记重拳，刘凤喜郑奶奶和陈大嫂几个撕扯在一起，尖叫声，怒骂声，哭嚷声，还有劝架声以及不嫌事大看热闹的村民们的口哨声吆喝声交杂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像什么样子！”村支书黑着脸已然恼火。
    “都住手，陈家的你们再不住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着冲门外看热闹的村民横了一眼：“都杵哪儿干什么，没看到别人都打进村不把咱们村人放眼里了……”
    村支书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再说了叫外村人打进村，他们要是半点不管，外人不得说他们村的男人都是没种的废物啊？
    “大哥。”
    陈美华喊了一声，又朝郑国梁招了招手。
    陈大舅不是没脑子的人，他见好就收放开了鼻青脸肿的郑大伟，叫停了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大家见谅了，实在是一时恼火了。你们是知道的，他郑大伟是个耐不住的性子，一跑出就是好几年不见人影，我妹子自打嫁进他郑家一直都是当牛做马勤勤恳恳的，还给他郑家生了五个娃儿。可他郑大伟如今发家了，说离婚就离婚，这事要是搁你们家妹子或者闺女身上，你们能忍得了？”
    由己及人，摩拳擦掌要把陈家人摁下的众人面面相觑顿住了脚步。
    最后村支书发了话：“行了，气也撒够了。有什么话就好好说，谁要再动手就真别怪我了。”
    “老叔，您见谅。”陈大舅没什么诚意的陪笑一句。
    心中不以为然，人确实是冷静下来了。
    郑奶奶扶着腰见这事就这么轻轻揭过立马就不干了。
    拍着大腿一屁股坐地上哭嚎：“没天理啊，郑有福你怎么当支书的，外人都欺负到头上了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明明是她陈美华不要脸偷人，陈家人还敢在咱们村逞凶打人，你这个做支书不帮我们做主不说你还包庇她……你是不是也跟她有一腿……”
    “你……”村支书黑着脸转向郑金石，冷声道：“郑金石，你就看着你婆娘胡说八道，不管？”
    郑金石脸色也很难看，他同样不满村支书轻放过陈家人，在他看来这就是在帮着外人不帮他们。想是这么想但他也没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把村支书给得罪了，他狠狠地瞪了赖在地上的撒泼的郑奶奶一眼：“胡咧咧什么，赶紧起来像什么样子。”
    他呵斥一句又陪着笑看向村支书：“有福，大伟妈就这样人，一张破嘴没个好话。你别介意。可陈家人这样上门，二话不说就打人，你看看我家大伟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着实是他们太欺负人了，你是村支书你可不能不管。”
    被呵斥了的郑奶奶看着儿子的惨样，顿时又嚎了起来，只是这回没敢胡说八道带上村支书。她恶狠狠的瞪着陈家人，瞪着陈美华：“你们陈家太欺负人了，没天理啊……全村老少爷们儿都是死的嘛，别人都欺负到村里了也没个人帮忙……这事没完……离婚，赶紧离婚，这样水性杨花和野男人乱搞的荡·妇谁家要谁拿去，我家要不起……”
    “你说谁水性杨花说谁偷人呢。”陈大舅脾气暴躁的又捏紧了拳头。
    “还能是谁可不就是她陈美华，你自己出去打听打听，这事儿村里谁不知道？就她和葛二赖在山上幽会被人撞破的丑事，你好意思听我都不好意思说，呸。”
    她嘴上喊得凶，但想起刚刚陈美华说她儿子搞破鞋的事，她面上不显心里却也是七上八下的，就想快点把这事了了，再把罪名给陈美华盖实了别再出什么岔子！从刚刚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陈美华，却只见到她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她心里更是没底，陈美华该不会真的知道大伟在外边的事吧？念头一起她又在心里猛的摇头否认，大伟小老婆住市里，村里人不可能知道，家里也就她和老头子知道，就连大儿子一家都是瞒得死死的，陈美华不可能知道。
    不过，村里人不知道大伟的事，但却都知道陈美华偷人的事，只要他们咬死了，她跑不了。
    这般想着郑奶奶底气又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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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一层层撕下来
    她底气十足的样子让陈大舅顿了顿，国梁突然跑来说郑大伟要离婚，他妹子还喝农药了，他听了怒火当即冲懵了头哪里还能想别的，拉上一帮人就冲了过来，具体情况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不过，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相较于郑家人他当然是更相信自己的亲妹子。
    他看向陈美华，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想起国梁说她喝农药的事，眉头一皱又恼了：“陈美华，你真喝农药了？脑子进水了啊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还敢喝农药了……”
    “我没事！以后也不会想不开了。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好。”
    陈美华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件事，不想让他们担心。
    “……没事就好。”
    陈大舅嘴巴动了动说了一句，他不是什么嘴皮子利索的人，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人，不过听到她这番话倒是放心了不少。他看了看郑家人又看向她：“美华，哥不信你婆婆那张臭嘴，也不信她说的那些乌七八糟的话，你来说？别怕，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大哥给你撑腰。”
    “谢谢大哥。”
    陈美华心中一热。上辈子她傻乎乎的被郑家人套了进去，哪怕后来发现真相了也是有苦难言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当初闹离婚的时候大哥他们也是打上门来替她撑腰，可后来因为她是过错方而理亏，就是再想替她出面也没脸，只能灰溜溜的走了，往后一段日子在郑家人面前都抬不起头。
    这一次，不会了！
    她冷笑着，缓缓道：“前些日子，我在山上干活的时候葛二赖突然冒出来纠缠我，当天关于我和葛二赖的流言蜚语就传遍了村子！没两天郑大伟就回来了，二话不说直接给我扣了个偷人的罪名，要跟我离婚。前后才几天的功夫，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说我跟葛二赖不清不楚，除了山上那回你们见过我同这人说过一句半句的话？我就问你们谁偷人会在大白天？那座山，村里每天都有人上去挖野菜砍柴，难不成我偷人还不遮不掩的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叫你们撞见不成？”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叫人听了不自觉顺着她的思路走。
    人群中谈论的声音又高了起来。
    “还真是……”
    “我就说陈大姐不可能做那样的事，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和一个赖子纠缠不清，又不是脑子有毛病！”
    “就是，以前也没见陈美华和葛二赖说过话，更别说关系亲密了。”
    “这谁知道呢，也许是才勾搭人也许是早就勾搭上了只是没叫咱们发现而已，她自己也说了偷人要藏着掖着……”
    被陈家人打了，刘凤喜心里正憋了一肚子的气没肚子撒，哪里能让她就这么蒙混过关，当即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陈美华你狡辩也没用，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烂货偷人，葛二赖都认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听到刘凤喜说奸·夫认了，众人看向陈美华的目光立马就不对了，指指点点着，目光瞥向她时，眼睛里也全是嫌弃厌恶。
    刘凤喜见状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郑奶奶也跟着开了口：“美华你可想清楚了，你自己不要脸被人撞见了，你狡辩也没用，也别想把脏水往我儿子身上泼，你要是再闹下去我可就让人把葛二赖叫来对质了……”
    她说着悄悄扫了陈美华一眼！
    陈美华没吭声，陈家人看着郑家人底气十足的样子心里有些发虚，猜不准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美华，你……”陈大嫂欲言又止看向陈美华，她其实不确定陈美华做没做那样的事，毕竟无风不起浪，郑大伟又常年不在家，家里没个男人守着，确实很容易让人钻了空子。
    她刚想说什么就被陈大舅拉了一把。
    陈大舅板着脸：“你别插嘴，我信我妹子。”
    真是一家子的茅坑石，又臭又硬。
    郑奶奶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做出一副为你好的大度样儿，她说：“都是一家人，妈也不为难你，你跟大伟要是能好聚好散，我还是那句话，想继续留这家里，这屋子我做主让你住着，你要想再找个我们也不拦着……”
    她这一番漂亮话瞬间博得不少人的好感，又见陈美华一直不说话，众人还以为她心虚了。
    有看不过眼的，开口劝道：“国栋妈，要不就这样罢，你婆婆都没追究什么，还这么为你着想，你跟葛二赖……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得为国栋他们多考虑考虑啊……”
    “我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真的做了这么丢人的事……”
    “太不要脸了……”
    陈美华丝毫不受他们干扰，她扯出一抹笑看向郑奶奶，嘲讽道：“不是说去找葛二赖对质嘛，怎么还不去？”
    “你……”

 重返1986 第6节

    等了半天本以为胜券在握的郑奶奶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句话，她猛的瞪向她，咬牙切齿：“你别不识好歹。”
    她倒不是怕葛二赖胡说八道，有钱拿还白赚了一个媳妇，这事葛二赖只有高兴的份儿怎么可能帮陈美华说话。她只是想快点把这事了喽，最好能把人留下照顾几个孙子，不然还得麻烦她，也耽误大伟的前程。
    深知她心里憋着什么坏陈美华自然不会让她如意，她抬眸：“对了，最好再把公安同志一并请来。我怀疑他郑大伟为了逼迫我离婚，买通了葛二赖一起坏我名声。”
    “怎么回事？”
    众人倒抽一口气，被她话震惊到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郑奶奶目眦欲裂恨不能上前堵了她嘴就地弄死。
    她心虚又心惊，因为陈美华说的是事实且分毫不差。
    “呵，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怕公安查，你们敢吗？”
    郑大伟还真不敢，他相信他爸他妈能咬死不认，但葛二赖能经得住公安的拷问吗？他不确定，也不敢赌。
    “没什么敢不敢的，只不过这是家事怎么能麻烦人家公安同志！”郑大伟义正言辞的说了一句。
    又软了声音看向陈美华：“美华，何必闹得这么难看，我刚也说了是我考虑不周全，会好好考虑这事，先不离了，你……”
    “说离就离，说不离就不离。郑大伟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陈美华嗤笑一声：“做错事的又不是我，理亏的更不是我，丢人的自然也不会是我。这婚，我离定了。”
    “美华……”陈大舅皱着眉头有些为难，考虑到她的年纪还有国梁几个，他是不怎么同意真闹到离婚的地步，有心想劝说几句！
    “大哥。”陈美华直接打断他的话！
    她目光坚定看着他：“大哥，这事就让我自己决定吧。”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刚烈，咬死了要离婚，陈大舅他们想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陈大舅叹息一声拉住了想说话的陈大嫂，看向自家妹子：“好，你自己决定！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了，别让自己后悔。”
    陈美华点点头：“我会的。”
    后悔？不会了。
    这一次她会把郑家人身上的伪善假皮一层层撕下来。
    第9章 上赶着当绿王八
    陈美华刚刚那番话犹如惊雷落地，瞬间就在人群中炸开了花。
    相较于郑大伟的避重就轻。
    她挺直腰板站在那里，不惧风雨，无畏流言的坦然样，更叫人信服。
    在这个村子里，除了当年知青回城的时候离了一批，本村人离婚在他们村子也是很罕见的大事，基本就没有。郑大伟夫妻闹离婚已经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谁也没到想到这里边还藏着这么多猫腻，一会儿郑家人咬定陈美华偷人一会儿陈美华说郑大伟搞破鞋还和葛二赖串通坏她名声。
    各有各的说法，一个比一个叫人好奇兴奋。
    本来已经偏向郑家人的村民们这会儿比之前还要激动。
    “不会吧！真的假的？真的是郑大伟和葛二赖串通的？”
    “怎么不会，我看就是。你没看陈大姐一说报公安，刚还叫嚣着要把葛二赖拉来对质的郑家人一下就蔫了！”
    “就是，真要是人陈美华偷人她还敢叫公安来？肯定是郑大伟在外边搞破鞋，说不准肚里都揣上了，人逼着他回来离婚。陈大姐又是个挑不出错的，可不就想了这损招，坏人名声才好离婚嘛！”
    “不能吧，这也太损了！”
    “陈美华确实是个挑不出错的好媳妇……”
    “有什么不能的，我看就是！”
    “嘿，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还有上赶着当绿王八的，真是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大伟，你是真牛气！”
    这人说着还给郑大伟竖了个大拇指，嘲讽意味十足。
    这话一出，顿时引发了一阵阵的哄笑声。他们看向郑大伟的目光奇怪起来，带着明显的揶揄嘲笑。
    “滚滚滚，有你们什么事。”
    郑奶奶见事情越来做不可控，当即撒起泼，抄起扫把赶人！乱哄哄的一片，热闹还没看完大家伙都不想走，也不知道谁给了郑奶奶一下，她哎呦一声一屁蹲摔地上了，鼓着三角眼怒瞪着他们：“你们谁推的我，哎呦我的老腰，谁推的我自己站出来，今儿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这事没完……”
    “妈，你没事吧？”郑大伟离得近忙把人扶起来。
    郑奶奶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这事糊弄过去，先把人清走再说其他。交代完她就指着众人使劲撒泼。
    “他婶儿，是你自己没站稳赖我们做什么，我们可没推你。”
    “就是，刚赖完人陈美华又想赖我们，嘁，要脸嘛！”
    推是真推了也有人看着了但就是没人认就是了。陈美华说要告公安，郑家人不敢，单就这一点大家伙心里就已经倾向了陈美华，觉得她说的那些才是事实。本来就怀疑了这不看向郑奶奶等人的眼神也鄙夷起来：“我说婶儿，这就是你家不对了。你儿子搞破鞋做错事咋还赖人陈美华头上呢，要脸嘛你？”
    “胡说八道什么，有证据吗你，你才不要脸你才搞破鞋……”
    郑奶奶恼羞成怒还要闹腾，人家一句话就堵了回去：“那你敢让公安同志来查吗？”
    “……”
    她又不是疯了，被噎个正着，郑奶奶肚子里的话全都憋了回去，难受的不行，心里是又恼又慌。
    “嘁，不敢了吧！”
    “呸，你当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啊，芝麻大点的事就找人家，想吃牢饭啊你……”
    “够了。”
    村支书大喝一声，让他们安静下来。
    他现在已经被郑大伟家的事烦透了，也明白了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糟心事，两边都有有主意也听不进外人的劝，再有就是郑家闹出来的事它里边藏着猫腻，还是不掺和的好，说到底这就是郑家的家事，只要别闹出人命，他一个外人没必要跟他们在这浪费时间。村支书用力吸了几口把手里的卷烟烧光，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瞪了眼还在吵闹的一群人。
    “吵什么？闹什么？人家离不离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跟这瞎起哄。”
    “我看你们还有得闹，离不离到底是你们的家事，我地里还有活呢，没工夫跟你们这瞎耽误……还有你们也是，该干嘛干嘛去。”
    他朝陈美华等人说完背着手就往外走，真是多待一分钟都不肯。
    郑大伟没拦，反而跟后边送了送，脸上陪笑道：“有福叔，今儿确实是我欠考虑了。劳累您走这一趟了。”
    “叔别急着走，您是村支书得请您留下做个见证……。”
    “陈美华！”
    陈美华话没说完就被郑大伟打断。
    他沉着脸：“陈美华你够了，我都退让了你还想怎么样？别得寸进尺啊，你真以为抬出个公安出来我就怕你了？我就是不想跟你计较，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以为随便给我扣个帽子，公安就会把我抓走？说我串通葛二赖，还有什么搞破鞋，那是你嘴皮一张就能定的事？你有证据吗？”
    “秦丽。”
    陈美华冷笑着说了一个名字。
    “什么？”郑大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猛的瞪大了眼，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想起周围还有外人在，郑大伟心下一惊，忙收住口，眼睛死死的盯着陈美华。
    她竟然真的知道，谁告诉她的？郑大伟的脸色变了又变，实在想不明白。
    看他心虚的样子，陈美华心里一阵痛快，她冷笑道：“需要我告诉你她住那里，在那个单位工作吗？惠民路……”
    “够了。”郑大伟急忙打断她的话。
    他目光凶狠瞪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10章 狮子大开口
    村支书就在边上，两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现在也没那脸再劝陈美华了。
    秦丽是谁他不知道，但见郑大伟心虚的样子他大概能猜了。现在，他基本已经确定，陈美华说的都是真的。郑大伟搞破鞋了，还有她和葛二赖的事应该就是郑大伟为了离婚弄出来的。光是想想村支书都觉得后背一凉，只觉郑大伟太不是个东西，这事做的，真是半点情分都不讲。
    是他们郑家人做的不地道，他这个支书哪还有脸劝和？
    村支书现在对郑大伟是失望透顶了，觉得这人道德品质有问题，果然是被资本主义腐蚀了，做事竟然这么的不择手段。
    这心，够狠够毒的。
    还有郑金石他们，竟然也帮着一起算计人陈美华。
    “你，你们……可真是……”村支书摇摇头，真是什么也不想说了。
    村里出了这么个玩意儿，丢人，真是太丢人了！
    对上他的视线，郑大伟的眼睛闪了闪，心虚避开，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陈美华撕了下来，还扔在地上反复踩踏，羞恼的同时更多的是愤怒，他恶狠狠的盯着陈美华，咬牙切齿道：“这下你高兴了？”
    陈美华一脸微笑：“我当然高兴。”
    “算计落空的滋味怎么样？不痛快了吧。哈，我可是痛快极了。”
    陈美华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为自己不值。
    为了这么一个狗东西浪费了半辈子，她为自己不值，上辈子为了那群白眼狼耗费了一生，更不值。
    “妈，你别哭！”郑国梁见她哭了急得不行。
    陈美华收拾好情绪，温声道：“别怕，妈没事。就是妈要跟这个人分开了，你要跟妈走吗？”
    郑国梁对他那个常年见不着面的爸没感情，甚至有些恨他，因为他害他妈喝农药害他妈哭了，他想也不想毫不犹豫道：“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好，妈去哪儿都带着你。”
    “你做梦，他是我儿子……”
    “我不是，我是我妈的儿子。”郑国梁才不怕他，直接冲他吼了回去，然后抱着他妈不撒手，一个眼神也没多给郑大伟。
    “小兔崽子，看我不……”
    被陈家人打了一顿，心里的算计也落了空，还被当众揭穿，现在里子面子都丢光了，郑大伟肚子里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本就怒红了眼又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还教他儿子不认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扬起巴掌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怎么，恼羞成怒想打人啊！”陈美华把人护在身后，嘲讽到。
    陈大舅怕他动手，立马站了过来，怒指着他喝到：“你敢动手，老子剁了你！”
    身上的伤还痛着，郑大伟被这一声吼吓住，忙收回手。
    啪的一声脆响，是耳光声。

 重返1986 第7节

    他收回手了，陈美华却不想放过，她在他缩回去时，二话不说抽了他耳刮子，全当泄愤。
    “你敢打我？”
    没想到她会动手的郑大伟愣了一下，后怒指着她，眼睛里盛着不敢置信以及滔滔怒火。
    动手打了他的陈美华却是一脸坦然。
    她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你在外边搞破鞋的事，我现在还不一定被你们一家害成什么样了。”
    果然是有人多管闲事告诉她的。
    郑大伟冷哼一声，眼中全是阴鸷。
    这一巴掌下去，让整个场面都安静下来。
    郑奶奶也不跟那群人吵嚷了，一副要撕了陈美华的样子冲了过来：“陈美华，你敢打我儿子，我……”
    “你什么你？就凭你儿子搞破鞋还耍手段逼我妹子离婚，他就该打。你个老东西，不会教儿子就算了还敢在这儿耍婆婆的威风，真当我陈家没人啊。”陈大舅几个捏着拳头护在陈美华身侧，一副她要是敢动手就捶死她的凶狠样儿，吓得郑奶奶僵在当场，眼睛瑟缩着往后退，那里还敢张狂。
    陈大嫂狠狠地瞪了郑婆子一眼，上前拉着陈美华安慰道：“美华，你别怕。既然错不在你，那咱们绝对不会让他们欺负了你。”
    她这会儿心里已经有底，小姑子压根就什么也没做错更没有和野男人不清不楚，这都是郑家这群不要脸的东西弄出来，郑家人真是太恶毒了，想要离婚又不想担了薄情寡义的名声，竟然做出这样阴损的事。
    郑大伟再次咬牙，狠瞪着她：“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离婚而已。”
    “闹了这么久，就只是想跟我离婚？呵。”郑大伟冷笑，压根不信她的话。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遮掩也好不到哪里去，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哼了一声，施舍一般看向陈美华：“总之我们是过不到一起了，婚我是一定要离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就当全了这些年的情分。”
    “好啊，那你给我一万块。”
    “一万……狮子大开口，我看你是疯了。”
    震惊过后郑大伟冷笑出声。
    第11章 恶毒
    “还……真敢张口！”
    “一万块呢，不是一毛一块的。”
    看热闹的村民听了也是倒抽了一口气，纷纷觉得她这是在狮子大开口讹人。一万块呐，他们想都不敢想，这陈美华还真敢说。十里八村的也就最富饶的上河村出了个万元户，像他们这样的有个几百一千的那都是富的了，陈美华张口就要一万块，讹钱都不是这么讹的。
    因为这，他们看向陈美华的目光复杂起来。
    郑奶奶更是吊着三角眼朝她狠狠呸了一声：“没脸没皮的东西，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还一万块呢，美的你。一毛钱你都别想从我家拿走，要离婚赶紧离了滚。”
    “我看她就是找借口赖在咱们家，说什么一万块，当天上掉钱啊，张口就来也不怕噎死。”
    刘凤喜也跳出来指着陈美华，怒哼一声，阴阳怪气的挤兑。
    她已经猜到婆婆他们瞒了他们大房一些事，比如说郑大伟在外边的事，是不是真的找了小老婆，还有就是陈美华和葛二赖的事。反应过来后她本来也是气恼的，但这些在在一万块面前就不值一提了。所以在听到陈美华索要一万块的时候她也按捺不住了跳出来了。
    那么多钱呢，怎么能便宜一个外人。
    “就是，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嘛！”
    “美华啊，郑大伟做得是不地道了些，但你这也太……”
    都在指责陈美华也有人更好奇郑大伟是不是真的发了，不然陈美华也不能张口就来，狮子大张口那也得郑大伟有不是！
    “一万块，郑大伟真是发了啊！”
    “哎呀，不得了啊，要是大伟真的挣那么多钱了，那郑金石家不就是万元户了？”
    一句万元户让所有人的震惊了，要知道他们这儿也只有上河村出了个万元户。
    “没有的事，大家别听她胡说。”
    郑大伟急忙否认，财不露白，尤其是在村里。
    他是挣了不少，也很自豪。但他不想漏出来。一个村住着，还有沾亲带故的，别人要是朝你伸手，你借是不借？借了，口子开了往后是个人有事没事就能上他家借钱，他又不是欠的慌，有多少钱也不够这么嚯嚯。不借又得罪人，他们一家在村里就别想安生过日子了，非被闲言碎语挤兑死不可。
    “一万块又不是一块，我又不是印钞票的，哪儿那么容易挣到。”
    郑大伟苦笑着摇摇头。
    心里却是恨毒了陈美华。
    他在外边辛苦这么些年，一开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受罪，也就是这两年才闯出了一条路子，才挣到如今的家底，她一张口就想咬去一大半，他是疯了才会答应她。
    他的这番话，大部分人信了，少部分半信半疑。
    陈美华是一个字也不信，她敢张这个口，就知道他给的出，只不过真掏了那也是伤筋动骨，要大出血。
    她就是要让他大出血。
    这是他该的。
    “我要是不答应，这婚你离不了。我就是拖也拖死你。”
    “陈美华，你别太过分。大不了我不离了。”
    不想出血的郑大伟耍起了赖，一副你能拿我怎么着的混球样儿。
    陈美华冷笑：“不离更好，你蹉跎了我半辈子，后半辈子正好回报你们，谁都别想过安生日子。别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不着家我就拿你没办法，做梦，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们住的地方，也知道她工作的单位，更知道你做的那些生意……”
    “你们最好一辈子别生，我会等到她肚子里的野种生出来，再去告你们通·奸！你的生意，她的工作，你们认识的人，她娘家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会让你们鸡犬不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有多不要脸，我倒要看你们还有什么脸见人。”
    “你……”
    郑大伟被她的恶毒气到了，脸色难看得不能在难看。
    “哦，对了！”陈美华轻飘飘道：“还有你的那些生意，就是不知道拖不拖得起，又经不经得起……”
    她连这也知道？
    到底是那个王八蛋告诉她的？
    要说刚刚是恼羞成怒，但听到她扯到自己的生意时，郑大伟瞬间惊慌失措起来。
    第12章 要挟
    “……”
    郑大伟沉着脸，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拿她没办法。
    原本以为不过小事一件，毕竟陈美华就不是那么聪明的人，好糊弄得很。却不想，竟然是他被当众揭了皮。这一趟回来先是算计落空，现在又被她捏住了要命的把柄，自己陷入被动被拿捏了，他一时间找不到扭转局面的法子，可要让她白白讹走自己的积蓄他更不甘心。
    越想越不痛快，郑大伟狠狠瞪向陈美华，余光瞥见被她护在身后的郑国梁，心中更是恼火。
    小兔崽子。
    郑大伟咬牙暗骂一句，他顿了下突然高兴起来。
    对啊，他刚刚怎么没想到，他们之间离婚不光钱的事，还有几个孩子呢。她捏了自己把柄又怎么样，自己手里捏着几个孩子呢，他就不信她真的舍得下。
    “国栋，今儿这事确实是爸听信了谣言冲动了，你快劝劝你妈，让她别闹了。”郑国栋推了推站在一旁的大儿子。
    他已经看出来她更喜欢国梁那小兔崽子，但那兔崽子被教坏了跟他不亲，压根就不待见他，他只能让大儿子劝人，大儿子不行还有艳春几个，他就不信她能禁得住他们的哭求，真的能不顾及几个孩子只图自己痛快。
    郑大伟有些得意，不是想离婚嘛，捏着这小兔崽子我看你怎么离。
    “妈！”郑国栋喊了一声。
    他现在心里急得不行，他爸都已经退让说不离婚了但他妈还是步步紧逼，说什么也要离婚。他不傻，听了这么久也知道他爸应该是做错事了，但他爸已经知道错了也道歉退让，还说不离婚了，可他妈还是不依不饶，这让他心里生了些埋怨，怪他妈只想着自己，一点也不为他们考虑。
    再说了，离婚又不是什么好事，他妈怎么这么倔啊。
    还有，爸妈要是真离婚了，那多丢人啊。要是让学校的同学知道了，到时候肯定会嘲笑他排挤他。
    郑国栋光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陈美华没动，郑国栋以为她没听见又喊了一声，他一边喊一边伸手想去拉她，他苦苦哀求道：“妈，爸都说不离婚了，你别和爸离婚了好不好？咱们家不能散，弟弟妹妹还小，我以后还要考大学呢，我……”
    “别说了。”陈美华打断他的话。
    她看向他稍还稚嫩的脸，神色复杂：“你已经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我和你爸离不离婚不是你能决定的。不过……”
    陈美华收回手恢复平静继续道。
    “不过你现在就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以后跟谁过。你爸有钱也能挣钱，他供你上大学不是什么没问题，我没文化只会种地挣不了几个钱，供你上大学不一定能做到。”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就不能不离婚嘛。”郑国栋急得跳脚，实在闹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不能。”
    她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妈你太自私了！光想着你自己，不管我和弟弟妹妹的死活。”
    被她气得脑子一热，郑国栋红着眼怒吼到。
    他心里委屈得不行，他总觉得他妈今天不可理喻，奇怪得不行。
    听不进他的话就算了还对他这么冷淡。
    他眼中流露出埋怨，再次求道：“妈，求你了，别闹了好不好？”
    “妈。”
    房间内酣睡的郑燕秋醒了，她揉着眼睛小心的跨过高高的门槛。
    想到死前小女儿的冷漠，陈美华拳头捏的死死的最后归于平静。
    她想不明白自己那么辛苦供他们上大学，怎么就教出了这么几个凉薄冷血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她没读过几本书，让她说些大道理她也不会，但她给他们的已经是她的全部。她只知道一点，她养大了他们，供他们上大学，她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所以，他们资没格这么对她。
    陈美华抚着郑国梁的后脑勺，眸色暗了暗。
    五个孩子，她对不起的就只是国梁燕春姐弟二人。
    院子里人太多，郑燕秋一点也不怕生。
    “燕秋，快来奶这儿，有糖吃。”郑奶奶朝她喊了一声！

 重返1986 第8节

    郑燕秋看了看她妈又看了看她奶奶，最后屁颠颠便朝她奶跑去。
    “还是燕秋听话，不像你三哥那小白眼狼，养不熟。”郑奶奶恶狠狠的剜了陈美华以及挨着她的郑国梁一眼。
    说着抄起郑燕秋搂在怀里。
    她嘴上说得亲热，面上却完全不是一回事，搂着郑燕秋不像是在楼孙女更像是人质，用来要挟陈美华的人质。
    对此，陈美华一脸不为所动，像是没看见的样子。
    郑大伟见状再也按捺不住，他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你真的要这么不依不饶，半点不为国栋他们考虑？真就那么想离婚？”
    陈美华嗤笑出声，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郑大伟恼羞成怒：“既然你那么想离婚，我成全你。”
    他阴着脸：“国栋国梁他们几个都是我儿子，他们是郑家人。离婚可以，他们几个你一个都别想带走。”
    第13章 自私
    “你大概是误会了。”
    陈美华好整以暇：“这事该着急的不是我，我也不是在跟你商量，而你更没资格反对什么。”
    毫不客气的挤兑完郑大伟，她慢悠悠继续道：“孩子们跟谁我不强求，就让他们自己选吧。愿意跟你，我也不会多说一句。愿意跟我，你最好也别废话！你要是耍混，我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了。”
    陈美华似笑非笑看着他。
    “你……”
    郑大伟气恼不已，但心有顾忌到底什么也没说，眼神却是暗了暗。
    这些她看得一清二楚，他现在大概恨不能生撕了她吧。陈美华心中一阵痛快，她整了整衣袖，冷笑道：“郑大伟啊郑大伟，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拿孩子们要挟我，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劝你最好想清楚了，别到最后鸡飞蛋打什么也不剩。真要闹到鱼死网破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最多是什么也没拿到并没有什么损失，你就不一样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郑大伟赌不起，因为他手里不干净。
    虽然不是什么大错，但现在严抓这一块，他捣鼓的那些够他进去几年了。
    “算你狠。”
    郑大伟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咬牙一句。
    “跟你比起来，我可太善良了。”
    被噎个正着的郑大伟眼神闪了闪，套问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得告诉我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啊……”
    郑大伟急问：“到底是谁？”
    陈美华不紧不慢的扯起嘴角：“当然是……一个好人。具体是谁，你猜我不会不告诉你？”
    “你……”
    感觉又被她戏耍了的郑大伟气的想打人，但瞥见虎视眈眈站在一旁的陈家人，识时务的怂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了皮，闹到现在已经没法挽回，他也没时间继续耽误下去。
    隐秘的事被人知道，他现在只想把陈美华这个祸害送走，然后回去把尾巴扫干净，再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
    要不然一直被人捏着把柄他还活不活了。
    还有丽丽的肚子也快遮不住了，他确实拖不起。
    一万块而已，很快就能挣回来。
    郑大伟把自己劝服，可惜他答应了，他妈却不同意。
    “大伟绝对不能答应……”
    郑金石拉了她一下冲她摇摇头，让她别搅合。只可惜郑奶奶脑子里全是一万块哪里听得进他的话，一把甩开他的手：“死老头子，儿子疯了你也疯了啊？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钱不能给，国栋他们是我家的娃子跟她没关系，她要是想走让她自己滚好了。大不了告到公安局，我就不信，这还没讲理的地儿了……她这是讹人，讹人，你懂不……哎呦……”
    啪的一声脆响，却是郑金石恼火的给了她一耳光，打掉了她还未说完的话。
    “你打我？”
    郑奶奶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老伴。
    郑金石哼了一声，板着脸鼓着眼凶态尽显：“我的话不好使了是不是？”
    郑金石年轻的时候脾气大，时常会跟人动手，打别人也打老婆。儿子都讨了老婆后他的脾气才收敛了些。平日里沉默寡言不爱说话都是由着郑奶奶出面。
    管了这么多年家，已经让她都快忘了他的脾气。
    她看着他，恍然觉得这张脸又狰狞起来。郑奶奶吓了一跳，不敢再看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缩着脑袋默默垂泪不敢再闹腾。
    郑金石横了陈美华一眼：“分家了，你们要怎样我们也管不了你们什么。过不下去想离就离吧。不过……”
    他眼睛盯着陈美华，话锋一转：“美华啊，就算离了，你们也还是国栋几个的亲爸亲妈。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是为了国梁他们，最好还是不要闹得太难看。美华，你说是不是？”
    这是威胁她呢！不过目的已经达到，陈美华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好聚好散我自然也没兴趣多管闲事。他以后要娶谁，去做什么事，都跟我没关系。我们两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谁也不认识谁。”
    “唉……看这闹的。”郑金石装模作样的摇摇头，又道：“既然决定了，就进屋商量吧。燕春国富没在家，我让人去叫他们回来。”
    他说着让人去山上找郑燕春还有不知道躲懒疯玩到哪里去的国富。
    “看什么看，都滚蛋……一帮子碎嘴玩意儿，少管我家闲事。”
    他们进屋后，被郑金石弹压下的郑奶奶又跳了出来，抄起扫把就赶人，直把人赶出门口才作罢。被人这样驱赶，大家伙也没那么厚脸皮再围着，而且围着也没用人进屋去了他们什么热闹也看不到。但也没散去，三三俩俩的凑在不远处的大树底下闲聊。
    “你们说郑大伟真能给陈美华一万块啊？”
    “不能吧，那可是一万块……”
    “说不准，郑大伟怕是要栽他媳妇身上了。”
    “这叫什么？害人不成，反被讹，说的就是他郑大伟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搞破鞋离婚，这下赔个底掉了吧。”
    “大伟也是奇奇怪怪的，陈美华说什么他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不是脑子进水了嘛。”
    “还能因为什么，做事不地道，心虚呗！”
    ——
    郑燕春背着一捆柴从山上回来半路撞上了出来寻她的堂哥知道家里出事了连跑带喘的回了家，却得知她爸她妈要离婚了，而她现在要做出选择。刚回来气还没喘匀就要面临这样的抉择，郑燕春是懵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外边疯玩的郑国富也被逮了回来，这会儿还一脸不高兴嚷嚷着要出去，不过在郑奶奶掏出奶糖后，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会儿也不闹了。
    堂屋内，一家人都凑齐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跟你们爸商量好了，你们跟谁我们不强迫你们，让你们自己选。”
    陈美华看着几个孩子，一脸平静的说完。
    她话刚落下，紧挨着她的郑国梁想也不想直接道：“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国梁，你个死孩子。听话，跟你爸，你爸有钱，以后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喏，大白兔奶糖，你不是喜欢吃，以后想吃多少吃多少。”郑奶奶扯出一抹慈爱的笑，抓了几颗糖诱哄到。
    郑国梁咽了咽口水，别过头把脑袋埋到他妈怀里：“我不吃，妈去哪儿我去哪儿。”
    这孩子是个倔脾气，说了不吃就不吃，哪怕他很想吃他也能坚定拒绝。他也确实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他的心始终那么真那么温暖人。
    陈美华笑着将人揽到怀里：“好，妈去哪儿都带着你。”
    郑国梁能拒绝奶糖的诱惑郑国富和郑燕秋就不行了，一个打小就滑头比谁都机灵，一个还小，两人很快被郑奶奶哄住嚷嚷着要爸不要妈。
    上辈子过成那样，哪怕这辈子还没发生，陈美华也不想在吃力不讨好的去管他们。
    就当她自私凉薄好了。
    人活着，自私点没甚么不好，反正她不会教也教不好他们。
    她看向摇摆不定的郑国栋，开口道：“国栋，你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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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选择
    “我……”
    郑国栋犹豫不决，他一点都不想选，可他妈压根不听他的话，执意逼着他爸离婚，往后两人肯定是过不到一起了。
    他现在脑子乱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
    “国栋，还愣在那干嘛？过来。”
    郑大伟皱着眉头朝他喊了一声。
    他现在算是彻底看清楚陈美华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这就不是个老实安分的女人，国梁那小兔崽子已经被她教坏了，他不能让她把国栋几个也教坏了，他更不想自己的儿子有一天去喊野男人当爸。
    一旁拧着眉抽烟的郑金石也发话了：“国栋啊，你是你爸的长子，他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你。你以后可还得读大学呢……”
    郑国栋愣了愣，对，他成绩好，要考大学的。
    妈以后离婚了要自己养家，还得照顾国梁，国梁也要读书，他妈还顾得上他吗？如果以后钱不够了，只能供一个人呢？
    放以前他肯定他妈一定会供他。
    但现在，郑国栋不确定了。
    “国栋听话，快过来。你妈心野了，她今天闹着跟你爸离婚，说不准明天就又嫁人了，到时候她可顾不上你，更别说供你读书了。”郑奶奶也跟着劝，只不过她的话就不那么中听了。
    她恶狠狠的剜了陈美华一眼，冷哼道：“你看看村里豆娃家，他爸回城他妈又找了一个，你看他现在过的日子！这有了后爹，亲娘可也变后娘了。”
    “满嘴喷粪，说什么呢你……”
    陈大舅拳头又痒了，眼睛狠狠的瞪着郑奶奶。
    “大哥。”陈美华冲他摇了摇头。
    在这件事上她多一个字都不想解释，端看这个大儿子怎么选了。
    他选跟郑家人她不会阻止，她选择跟她她也不会拒绝，不过也就这样了。吃穿上她也不会苛待了他，他要是能考上大学她也会供，但绝对不会像上辈子一样，用燕春去换彩礼供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了，她会养他到大学毕业，之后就与她无关了。当然，她也不期盼他给自己养老。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没了期盼，事情就简单多了。
    “想怎么选就怎么选，不必勉强。”她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低着头站在那里的燕春，眼神柔和了些许：“燕春，你也一样。”
    郑燕春还没开口，郑奶奶不干了，这丫头黑是黑了点但没两年就能嫁人换彩礼了，凭什么便宜她陈美华。

 重返1986 第9节

    这么想着，她一脸慈爱的朝郑燕春招了招手：“燕春啊，你爸养你这么大，你可不能寒你爸的心。你爸这次回来还给你买了新衣服呢……”
    她吊着一双三角眼装慈爱的样子像极了狼外婆，燕春不知道狼外婆的故事，但她知道她奶嫌弃她是赔钱货，嫌她嘴笨，对她从来就没个好脸色。
    郑燕春小心的看向她妈，嗫嚅道：“妈……我能跟着你吗？”
    这样的询问都要小心翼翼，陈美华眼睛一热，心里难受的不行。
    以前的她跟所有农村妇女一样，一样的重男轻女，偏心儿子，薄待女儿。
    她变成这样怯弱的性子，是她这个当妈的不称职。
    她一直不吭声，郑燕春不安的扭着衣角，头垂得越来越低。
    “好。”
    冷不丁得一声“好”让郑燕春抬起了头，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后得欢喜。
    她以为她妈不会要她的，可她妈说“好”了，那就是答应她了。郑燕春站在那里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
    陈大嫂见状，笑着把她拉到身侧，解了她的窘状。
    “死丫头，赔钱货，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主意落空的郑奶奶黑着脸骂骂咧咧几句，她横了一眼还在那里犹豫不定的郑国栋，发狠道：“国栋，你呢？也要当白眼狼寒奶的心，寒你爸的心？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不过来，我们以后就当没你这个孙子，你爸也没你这个儿子。万一你后爸不待见你，到时候你就是饿死，读不起大学你爸也不会出一毛钱，你可想清楚了。”
    什么后爸，他就一个爸。
    郑国栋沉着脸看向陈美华，他质问：“就不能不离婚？真的要让这个家四分五裂，你才高兴……”
    陈美华没说话，婚她是要离的，这个家注定四分五裂，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人主导，她不再被动。
    这一次，她是有些冲动了。如果拖几天她能再次把秦丽闹得颜面全无，丢掉学校的工作，甚至把郑大伟送进去吃几年窝头。但有什么用呢，除了出口恶气什么好处也没有。她是恨郑大伟恨秦丽，但上一辈子害她把日子过成那般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们，是她自己，郑大伟他们最多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甚至间接造成她死亡的也不是他们，而是她儿女的冷血自私。
    她是恨郑大伟，但杀人是犯法的！
    把郑大伟送进去也关不了多久，她需要钱，所以她选择拿钱了事。
    她不后悔今天闹这一出，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再跟郑家人纠缠在一起。
    “我没你这样自私的妈。”
    郑国栋红着眼朝她吼了一声，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他人跑了，但留下的话已经做出了选择。
    郑大伟得意的扫了眼陈美华。
    陈美华微吐了口气，看向村支书：“麻烦您帮忙写份离婚证明，还有我和两个孩子的户口迁出证明。”
    “真的不再想想了？”村支书皱着眉头。
    “不用。”
    见她毫不犹豫，村支书叹了口气，到底没再劝。
    “你们娘几个的户口，单独开一户落在村里，这个事等你跟大伟扯了离婚证就能办……”
    陈美华摆摆手：“不用，您就帮我开个迁出证明就成。”
    这是不打算落户在村里了，村支书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回去了一趟很快就把两份盖了章的证明拿了过来。
    陈大舅让陈大嫂几个在家里收拾东西，他陪着陈美华去登记处扯离婚证。
    从登记处出来后，陈美华松了口气，脸上带着笑。
    像是重获新生一般。
    郑大伟脸色难看的不行。
    “你现在还有时间去市里，晚上我要是见不到钱，等着吃牢饭吧你。”
    边上没了看热闹的人，陈美华说话没再收着，威胁完就带着一头雾水的陈大舅走了。
    郑大伟目送他们离开，沉着脸掉头去了市里。
    作者有话说：
    换彩礼的事，统一在这儿说下。
    人无完人，我想写的就是一个小人物摸索蜕变的故事。女主性格本身是有缺陷的，但要说恶毒，也算不上。
    那个年代男孩女孩结婚，尤其是农村，基本还是靠媒人拉线相看，谁也保证不了一定就能嫁个好的。
    往后看吧，后面会提到。
    人生本来就会有很多无奈，更何况女主八十年代就成了一个被离婚的女人，闲言碎语都能把人逼死，她带着几个孩子，没读过什么书又没什么生存技能，面临的无奈困难只会更多。
    燕春的事，只是那个时间点恰恰凑巧了，之所以说拿女儿换彩礼，很大程度是女主在自责！
    第15章 奶糖
    陈大舅看着身侧沉默不语的陈美华，以为她是因为离婚的事伤心难过又或者为了以后的日子担忧，便开口宽慰她：“别怕，没什么好难过的。离就离了，为了郑大伟那样狼心狗肺的人难受，不值当。”
    “我不难过！”陈美华笑着摇了摇头摇摇头，只是配上她苍白的脸色没什么说服力，更像是在强颜欢笑。
    虽然她确实一点也不难过，有些茫然到是真的，她更没有害怕。
    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陈美华笑了笑，眉间的郁气散去不少。
    陈大舅愣了下，有些看不大明白她。他也没去烦恼太多，只是点点头道：“那就好！一会儿，你就带着国梁、燕春姐弟俩跟我回家，我让你嫂子给你们腾出一间房先住下。至于以后的路，慢慢来，会好的。”
    “好，谢谢大哥。”陈美华听着，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人生还是很美好的，真正关心她的人还是有的。
    要朝前看。
    陈美华在心中告诉自己！
    陈大舅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我是你哥，客气什么。”
    两人并排走着，陈大舅迟疑着开了口：“美华啊……”
    “嗯？”
    “……那郑大伟要是耍赖不给你拿钱可怎么办？”
    他有些懊恼：“早知道先拿钱再跟他扯证了。”
    关于她离婚的事，他虽然不反对但也不支持的。两人进去扯证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应该拦着点好好劝劝美华……直到两人扯完证，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确实替他妹子发愁的。毕竟年纪摆在这儿，不上不下的，再找不容易，还有就是国梁燕春姐弟俩。他叹息一声，郑大伟要是真给拿钱来，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可现在证儿都扯了，钱还没拿到，郑大伟过后咬死不认，他到是有把子力气能收拾他，可他若是死扛着不给他也没辙。
    “他不敢，除非他想吃牢饭。”陈美华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陈大舅有些莫名，从刚刚他就没太明白她话的意思。
    他想了想：“我知道你该是抓住郑大伟搞破鞋的把柄了，可就郑大伟那种不要脸的人，真的会被几句闲言碎语吓住？至于吃牢饭……美华，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是因为这个！”陈美华摆摆手。
    迟疑一下，她到底没有多说，只是含糊带过：“是因为别的，大哥你就别为这事犯愁了，他会老老实实拿钱来的！”
    见她不想说，陈大舅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你自己有数就行。”
    “婶儿，这可是大白兔奶糖，我这价都比供销社便宜不老少了，你还跟我讲价……”
    “嗨呀，你就再便宜点嘛，反正也是别人送你家的，无本生意卖出去就是赚啦……”
    “看你说的，那要是买亏了我还不如留给我家娃儿吃呢！要不您还是上供销社再去看看？”
    买东西的太过磨人，小摊老板被缠怕了，劝她去供销社。这奶糖她也就嘴上说是家里亲戚送的不舍的吃，拿出来搭着卖，但其实是她男人跑车从老远的外地特意捎回来卖钱的。已经卖得比供销社便宜些了，要是再便宜那可就不值当了。她可不能做亏本买卖。
    现在不像后世，这会儿街上摆摊的人不算多，卖的东西种类更是少的可怜。不过好在票证陆陆续续取消了，大家出门买东西基本不用票，直接掏钱就能买到不少东西。
    两人磨价的声音她听到了。
    大白兔奶糖？
    陈美华想起郑大伟他妈用奶糖哄人时国梁馋糖的样子，还有燕春，弟弟妹妹出生，她当了姐姐后直接就被忽视了，本来就不得郑家人喜欢，而她这个当妈的只会让她乖一点听话一点，让她照顾好弟弟妹妹，帮忙干活，照顾不好还得挨骂。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了用帕子包得方方正正的钱。
    “大白兔奶糖怎么卖？”
    她拿着钱来到小摊。
    见客人上门，小摊老板立马挂上热络的笑：“不贵，比供销社还便宜两毛呢，不要票就能买。”
    陈美华把钱递了过去：“给我称两斤！”
    陈大舅摸摸口袋，出来得匆忙他身上没带钱，他本来想付钱的，现在只能作罢了。
    开口就要两斤，小摊老板笑开了颜，麻利儿的接过钱给她称了两斤用旧报纸包好递给她。
    “大哥！”
    陈美华抓了一把塞给陈大舅。
    “不吃，我都多大人了。留给燕春他们吃吧！”陈大舅没要。
    “够吃的，还剩那么多呢！”陈美华又塞了过去，这回她直接就撒手了。
    眼看着就要掉地上，陈大舅连忙接住：“你咋跟个孩子似的，好好的糖，掉地上了怎么办？”
    陈美华拧着一颗塞嘴里，纯正的奶香味儿在口中散开。
    她眯着眼睛把剩下的糖塞布袋里。
    “大哥你也尝尝，还挺好吃的！”
    她跟所有穷惯了的父母一样，习惯性的把好东西留给儿女！
    不爱吃肉，不爱吃糖，不爱吃这个不爱吃那个……
    可怎么会不爱吃呢。
    这个习惯从当妈那天起就自发养成了，一直到老都改不掉，这也是她被嫌弃的一点，她把自己不舍得吃的东西留给孙子孙女，可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不稀罕了，觉得她给的东西不卫生，觉得她浑身冒着穷酸气，丢他们的人。
    陈大舅咽了咽口水也有些馋，可想起家里几个娃儿，想到他们一年也吃不上几回糖，他伸手摁了摁口袋，到底没舍得吃。

 重返1986 第10节

    还是留给孩子们吃吧！
    第16章 毒妇
    两人回到村里的时候，陈大嫂他们已经等在那里。
    “美华，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看还有什么东西是你的，一起拿上。”
    “还有什么还有，这屋里有的东西都是用我儿子挣的钱置办的跟她陈美华没关系，把你那几件破烂陪嫁拿上，赶紧滚。”防贼一样盯着他们的郑奶奶，见她回来了立马吆喝着赶他们走。
    陈美华没搭理她，屋里屋外扫了一圈，直接来到鸡圈旁，抓起里边的几只老母鸡就往鸡笼里塞。
    “你干什么，放下，这是我家的鸡……”郑奶奶尖声呵斥。
    说着还要去抢她手里的鸡。
    陈美华手一摆飞了她一脸鸡毛，“你家的？呵！小鸡崽是我抓回来的，吃的粮食是我种出来的，平日里照看的是我和我闺女，你去问问你那个不着家，不见鬼影的儿子，这些东西跟他有一毛钱关系没有？”
    “你放屁，我儿子不给你钱你哪儿来的钱抓鸡崽，没我家的地你能种出粮食？还你闺女照看，燕春那死丫头不也是我儿子的种，她的就是她爸的。”
    郑奶奶据理力争，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还真跟你那搞破鞋的儿子没关系，钱是种地来的，地是国家分给我种的，跟你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不说我还忘了……”
    她说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朝陈大舅道：“大哥，粮食留一半给国栋几个当口粮，剩下的全部搬走。还有猪圈里的两头猪崽，年前我刚抓回来了的，都带上！”
    郑奶奶目眦欲裂，怒喝：“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陈美华翻了她一眼。丝毫不惧，又朝陈大舅喊道。
    “大哥，你们去搬粮食，我去赶猪。”
    “别，你身子虚，坐着歇会儿吧！”陈大舅摆摆手。
    “老四，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过来帮忙。”
    “哎。”
    一帮来给她撑腰的老少爷们，当即撩起袖子干活。
    搬粮食的搬粮食，套猪的套猪。
    郑奶奶作妖要拦可哪里拦得住。
    “这是抢劫，你们这是抢劫……我要去公安局告你们……”
    陈大舅带来的一本家兄弟，看着闹腾的郑奶奶，不客气的嘲讽道：“死老太婆，你别光嚎啊，有本事你去告去。咱有理儿，公安来了他也说不了什么。”
    “哎呦，没天理啊，有人抢劫啊，打人了，杀人了……”
    郑奶奶拍着大腿嚎着喊着就是不去接他的话，只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陈美华回来了再加上他们的吵闹声又引来了不少好奇村民的围观。
    还有人特意跑去把这事告诉了村支书！
    听说那边又闹起来的村支书有心不想管郑大伟家的闲事，可又怕出什么事到底还是走了一趟。还没走近，老远就听到郑大伟他妈杀猪般的嚎叫声，村支书顿时头疼。
    “干什么呢……”
    他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郑奶奶见他来了嚎得更欢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有福，你是村支书你给评评理，他们陈家人太过分了，竟然想把我家搬空，粮食，还有家里养的猪呀鸡呀，他们竟然不要脸的想拿走，简直就是抢劫……有福你可得帮我拦着这帮抢劫犯。”
    边上看热闹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是有些不像话！哪能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回娘家。这不是吃里扒外嘛！”
    “两人不都离婚了，算不上吃里扒外。人家只是拿她该拿的。”
    “这话没毛病。郑大伟几年不见人影，地是人陈美华在种，猪呀鸡呀也是人家养的，跟他郑大伟可没关系。”
    “两人真离婚了啊？”
    “可不嘛，刚扯证回来，要不能搬东西走？”
    “行了，都吵吵什么。”村支书拧着眉头斥了一声。
    他看向陈美华，脸色缓和些许，问道：“你俩离婚证扯好了？郑大伟呢？”
    “离了。”陈美华点点头。
    “郑大伟没跟我们一道，回市里了！”
    村支书嗯了一声，又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离婚了就是两家人，正搬家呢。”
    陈美华一脸平静，继续道：“没离婚前，两家已经分家。这家里的东西是属于我们自己的跟大房没关系，您说呢？”
    “是这个理！”村支书点点头。
    “您等一下。”陈美华回屋一趟，出来时手里拿了些东西。
    “您看看这个。”她把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
    “郑大伟这几年寄回来的汇款单子，我都留着没扔。钱是寄了些，一开始还好够用，这两年大都是寄东西，钱不多。每年给他爸妈的孝敬钱，人情往来的礼钱，几个孩子上学的学费食宿费。他寄回来的钱也就够做这些，我们娘几个的吃穿用都是我从地里刨出来的。至于他寄回来的那些东西，到底进了谁的肚子，我不说你们也都有眼睛看。”
    陈美华略带嘲意扫了眼郑金石一家。
    村支书看着手中的汇款单，可越看他眉头拧得越紧，因为她说的一点都不假。
    郑大伟寄回来的钱，就算有剩，可过日子，柴米油盐的哪样不是钱？再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要花钱，那点钱也就表面光了。
    “你少胡说八道。没我儿子你早喝西北风去了。”
    她说得那些郑大伟他妈压根不信，一脸鄙夷的看着陈美华，只觉得她在胡说八道，污蔑她儿子。
    村支书扫了她一眼没搭理她，只是朝陈美华抬抬手：“你继续说。”
    “郑大伟几年不着家，家里的东西缺了、坏了基本都是我在置办，锅碗瓢盆就不说了。两只猪崽是我年前刚抓的，养的几只鸡也是我抓回来的，平日里都是我和燕春在照顾，国栋他们不插手这些，跟他郑大伟更是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拿走理所应当。还有粮食我只拿走一半，剩下的一半当是国栋几个的口粮。”
    “合理。”村支书点了点头。
    他看向还赖在地上的郑奶奶，发了话。
    “这事儿，是你家不占理，赶紧起来，一把年纪了不嫌丢人。”
    “不起，我家怎么不占理了？我丢什么人了我？他们都要搬空我家了还不让我拦着？你还讲不讲道理了。”郑奶奶赖在门槛上不为所动，甚至还张开手抓住门柱，一副死都不让的无赖样。
    村支书皱眉，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他把手中的汇款单丢她身上：“你自己看，看不懂算不清就让你家郑金石看。你家确确实实就是不占理，还有脸在这里闹。别忘了，你们早就分家了，这家里的一切都跟你们没关系。”
    地上散落的几张汇款单，郑奶奶跟没看见似的，也不去管反正真的假的不重要，她只要打死不认谁能拿她怎么着？
    她梗着脖子：“怎么没关系？大伟是我儿子，分家了也是我儿子，我是他妈，他家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你……”村支书无语凝噎，被气到了。
    “你家大伟什么样子你不知道？一出去就是几年不见人影，家里的东西那样不是人陈美华在操持，跟你儿子有什么关系？”
    “胡说八道，我儿子是没回来可他寄钱回来了。诺，还有汇款单呢！”
    郑奶奶指着地上的汇款单十分不要脸到。
    她翻了个白眼继续嚷嚷：“再说了，家里的粮食，要是没我家的地，她能种出来？”
    “说的什么屁话。国家的地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跟你扯不清楚，赶紧起开。”
    村支书已经不耐烦跟她废话。
    郑奶奶像是没听见，哭天喊地的继续扯着嗓门嚎：“哎呦，没天理啊……当支书的不帮村里人反倒帮外人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哎呦，不活了，没天理啊……”
    村支书气得眉心直跳，恨不能抽她一个耳刮子，好让耳朵清净清净。
    “郑金石，你快管管你婆娘……”
    郑金石躲在角落闷声抽烟像是没听到似的，打眼看去就见云雾缭绕，都看不大真切他的脸。
    但他不应声，大抵心里也是不痛快的！
    这一家都什么人啊！
    村支书摇了摇头。
    “老叔，您别忙了。”陈大舅他们已经把东西收拾好。
    “今儿真是麻烦您了，不过对付他们这样没脸没皮的，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您要是有事就忙去，这事儿就别管了。”他说着朝村支书点了点头，拖起郑奶奶就往边上扔。
    扔的时候收着力道了，伤不到人。
    “救命啊，杀人了！！！”
    郑奶奶哎呦一声，凄厉的叫着，不过明眼人看着都知道她是雷声大，雨点小，压根半点事也没有。
    “赶紧着，把东西搬车上。”陈大舅拦着要闹的郑奶奶，朝众人吆喝一声。
    在他们去扯离婚证的时候，陈大嫂已经让人回村借了两架板车，这会儿就停在门口放着。没了拦路的人，一群人很快就把东西搬完。两个力气大的牵着套了绳的猪，赶着往外走。
    “我的猪！！！”
    郑奶奶眼看着猪被拉走，发出了杀猪般的凄厉叫声。
    陈美华朝村支书道了声谢便带着国梁燕秋跟上陈大舅他们。
    他们走后，村支书黑着脸也走了。
    有好奇的捡起了地上的汇款单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声，看向郑家人的目光都带上了鄙夷。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是个表面光。”
    “咋了？”
    “咦？不都说郑大伟在外边挣了不少吗？怎么这么抠搜，才寄这么点，要陈美华不下地，一家子都得饿死……”
    “估计早就想着离婚了，防着人陈美华呢。”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郑奶奶也不嚎了，一把抢过那些汇款单，吊着三角眼怒瞪着他们：“瞎说八道什么，滚滚滚，少掺和我家的事。”
    说着把人都撵走了。
    大门一关朝郑金石去：“老头子，你来看看。”

 重返1986 第11节

    郑金石抬着眼皮看了眼，擦了根火柴把那几张汇款单烧了。
    郑奶奶吓了一跳，急了：“你干什么呢，好好的你烧它干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大伟寄了多少你心里没数？”
    他冷哼道：“倒是小瞧了国栋妈，没想到临走了还把咱们家的脸面扯下来让所有人踩上一脚。”
    “毒妇一个，离了也好。”
    ——
    陈美华一行人出了村往陈家方向去。
    郑国栋在后边跟了一段，到底没有勇气上前。
    他愣愣的看着他妈走远。
    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儿，仿佛松了口气，又有些茫然难过。
    他安慰自己，选择跟爸是为了给他妈减轻负担。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第17章 说服
    两个村子离得不算远，陈家村在更山里边，翻过山还要再走一段。
    进了村，陈大舅让来帮忙的人晚上到他家吃饭，大家伙笑着应下，同陈美华招呼一声就各自回家了。
    门槛上，老太太时不时的朝通往村口的小道望几眼。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就等在这里了，一直没见他们回来，心里急得不行！她恨恨的锤了锤自己不争气的腿，要不是腿脚不好她早就自己去看看了，这会儿也就不用干等着着急了。她心里慌的不行，想他们快点回来又怕他们回来！尤其是怕他们把陈美华带回来，因为那代表着谈崩了。
    她是女人，从年轻走到现在半截身子都埋土里，她太明白女人的不容易。
    更何况一个被离婚的女人，那真是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她不想她家美华落到那样一个下场。
    “妈！”
    陈奶奶坐在门槛上愣神，听着声抬头就看到闺女带着两孩子站在那里。
    心中骤然一凉。
    “你……”
    陈奶奶急得不行，又见她白着一张脸，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跟郑大伟离婚了。”
    话一出口，陈美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眉眼间还带上了笑意。
    对于离婚这件事，她当然不后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老人家说，怕她担心，更怕她劝自己。因为她知道她妈绝对不会赞同她的决定。
    “你还笑，你有没有脑子啊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陈奶奶锤了她几下，气恼不已。
    “外婆，不要打我妈。”
    郑国梁护在他妈跟前，红着眼睛嚷到。
    郑燕春畏畏缩缩的也喊了一声：“外婆……”
    两声外婆把老太太的攒起的恼火卸掉一半。
    “好好好……外婆不打你妈。”
    她弯腰哄了着，抬手擦掉眼泪又瞪了陈美华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回家。”
    “唉！”
    陈美华牵着两个孩子跟着她进了院子。
    “美华，你坐着歇会儿。我去收拾屋子，很快就好。”
    陈大嫂说着一头扎进了右手边的屋子，把里边的铺盖卷巴卷巴抱了出来，一股脑塞进了大儿子的屋子。
    很快，西侧的屋子就收拾出来，陈大嫂擦了擦汗：“美华，你们娘几个就先住这间，快把东西搬进来，缺什么跟嫂子说，别客气！”
    “谢了嫂子。”陈美华道了声谢。
    “客气什么。”陈大嫂摆摆手：“你自己把东西归置一下，我去杀鸡！”
    “哎，嫂子你先忙着，我收拾好就来帮你。”
    陈大嫂哪能让她动手啊，不说她喝了农药身子还虚，就这一天发生这么多愁人的事，就是个铁人都扛不住，更别说她这小姑子了，想想就替她心疼，陈大嫂忙摆手。
    “别，你歇着吧，看你那脸白的。”
    她说罢，人利落的朝自家鸡圈去。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陈美华心里暖暖的，又见她朝鸡圈去，忙出声喊住她：“嫂子，别……就宰我带来的那几只吧，都宰了，大家伙今天帮我大忙了，得好好谢谢他们。”
    “不打紧的，家里养的有两只不下蛋了，正好宰了！你那几只一看就是还下蛋的好鸡，养着下蛋吃吧。再说了也用不到那么多只，两只就够了，再整点别的菜，添点花生米喝点酒，够他们吃的了。”
    陈奶奶叮嘱道：“老大媳妇，这事就劳烦你了，我屋里还有几斤粉条，一会儿拿给你添个菜！对了，再去割两斤肉，钱我来给。记住了，今儿这桌饭菜必须要漂漂亮亮的，叫外人看了也挑不出错。”
    “您放心，我明白的！”
    陈大嫂明白婆婆什么意思，忙拍着胸脯保证。
    要宰两只鸡，心疼肯定是心疼的，平日里她自家再馋也不舍的杀了吃肉，不过今儿是特殊情况，该宰还是得宰。她心里拎的清，小姑子离婚回来了，往后少不得会有闲言碎语，怎么着也得让外人看看他们家的态度。
    所以，今儿这桌菜无论如何不能缺了、少了。
    不光不能，还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老四，你回家一趟让你媳妇过来帮忙。一会儿都过来吃饭。”
    陈奶奶朝帮着搬东西的小儿子喊了一声。
    “行，我搬完东西就回去喊菊芬过来。”
    见他应下，陈奶奶就拉着陈美华进了屋。
    一进屋就迫不及待追问起来：“你快跟妈说说，你跟大伟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闹到离婚的地步了？”
    “郑大伟外边有人了，郑家人合起伙来给我下套……”
    陈美华简单的把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杀千刀的郑家人……”陈奶奶听完气的不行，一边哭一边骂。
    “妈，你别哭，我没事！”
    一进屋老太太就抹起了泪，这会儿哭得更是不能自已，陈美华连忙劝到。
    陈奶奶锤了她一下，恨恨道：“没事什么没事，你说你咋那么命苦啊你……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叫人离了婚……杀千刀的郑大伟，还有郑家那一家子黑心烂肺的糟烂玩意儿。我当初就不该信了媒婆那张破嘴，就不该让你去见他。你要不见他也就不会喜欢上，就不会听不进劝说什么都要嫁……”
    老太太破口骂着，又是自责又是怨怪的。
    “妈你别这样，这事不怪你，是我跟他过不到一起，离了更好。”
    陈美华脸上没有半点伤心。
    “好什么好。”
    陈奶奶只当她气昏了头，脑子不清醒，她鼓着眼睛怨怪道：“你当离婚是什么好事啊？估摸着明儿你离婚的事整个村子就都知道了，到时候闲言碎语的，指不定多难听呢。你一个女人家还带着孩子，以后你可怎么办啊你……你说你是不是傻，他说离婚你就离婚啊……你要是不离，我就不信他能把你怎么着，你可是给孩子妈……”
    她絮絮叨叨一堆，急得不行，想到什么猛的拍了拍手。
    “对啊，你可是给生了五个孩子的！”
    陈美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想也不想直接打断她的话。
    “您别费心了，戳破他的算计后，他是说不离了，这婚是我要坚决要离的，我们过不到一块，离婚早晚的事。”
    “哎呀，你干什么呢！真是个驴脾气，这是犟的时候吗？”
    “妈！”
    陈美华冷了脸，她神情坚定看着陈奶奶：“我跟他绝不可能复合，您别费那个心了。”
    “美华你听妈说，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妈不会害你的！离婚的女人，那日子真的不好过……”
    “没了他，我一样能把日子过好。”
    “不一样的。”老太太还要劝。
    陈美华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语气不由重了些：“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以后过得好还是不好，我都不会怪您。您不用担心我以后会怨怪你！”
    陈奶奶有些伤心：“我是那个意思吗？我……”
    “妈，我知道的。”
    陈美华软了声音，她握着她的手，“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我跟郑大伟确实是不可能了。郑大伟搞破鞋还有郑家人的打算都被我当众戳破，郑家人的脸面被我揭了又揭，他们心里只怕是恨毒了我，就算我回了郑家，您觉着我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更何况郑大伟就是因为外边有人才下套逼我离婚的，现在撕破脸，他以后只会更加过分，您真的想我回去过那种日子？”
    无论如何陈奶奶还是希望她以后得日子能好好的。在她看来，想要把日子过好就不能离婚。
    她看着她，眼里带着期盼：“或许没你想的那也严重呢。”
    “妈！”陈美华不想她自欺欺人。
    “你就倔吧你。”陈奶奶气得直跺脚，可也知道她的决心了，但还是不放弃的问了一句：“你跟大伟……真的不成了？要不我去跟亲家好好说……”
    “是。”
    陈美华斩钉截铁的打断她的话。
    “唉……你说你，做事怎的那么绝呢，就不能留几分余地？弄得现在是想回头也没个余地。”
    陈奶奶叹息着怨怪她一句，好歹听进去她的劝了。
    陈美华不在意。
    回头？她就没想过要回头。
    第18章 道歉

 重返1986 第12节

    “唉……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跟国梁燕春，你们娘三可怎么办啊？”
    刚被说服的陈奶奶又苦着一张老脸替她发起了愁。
    美华带着国梁、燕春在家里住一阵自还好，住久了只怕也会惹来闲话。再一个就是远香近臭的，住久了，她哥嫂也会生出不满，大孙子眼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真娶了新媳妇，这一大家子可怎么住得开？老大媳妇是个好的，可再好的人也经不起长年累月的消磨，到时候可真就坏了情分了。
    可不住家里，他们又能去哪里？
    老太太光想想那样的场景，心里就愁的不行。
    “您也说了，往后的日子还长。我总能把日子过起来的。”
    陈美华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虽然她还没捋清楚以后得路要怎么走，不过不要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不能再白活一回！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唉，我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心这么大。合该痛苦难过的时候你却还笑得出来。”
    老太太掐了她胳膊一下，实在拿她没辙了！
    “随你吧！”她叹息一声。
    想到过梁说她喝农药的事，她又紧张起来：“不过你得答应妈，不管以后如何你都不能轻生。不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妈一把年纪了，你就当心疼心疼我，行吗？”
    几近哀求的语气，让陈美华眼眶一热。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您放心，不会了。我会好好活着，活的比谁都好。”
    “好，好……”
    得了她的保证，老太太提着的心这才安稳的落回了肚子。
    她闺女她知道，打小就倔但有一点好，答应过的事她就会去做。
    事到如今，她也不求别的了，只要别再动寻死的念头就成。
    陈美华简单的把东西归置了一下，抬头对她妈道：“差不多了，妈您坐着歇会儿，我去帮大嫂！”
    “……去吧。”
    原本想劝她休息会儿，可想到以后她在家里住下要仰仗哥嫂，勤快些总是好的。
    陈美华一开门就看到两个小的守在门口。
    “妈。”郑国梁见着她咧起嘴乐呵呵喊了一声。
    郑燕春嘴巴动了动，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陈美华想起布袋里的奶糖，转身回屋把报纸包着的奶糖拿了出来。
    “看看妈给你们带什么了？”
    她把报纸掀开露出了里边的东西。
    “大白兔奶糖。”郑国梁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惊喜的喊着。
    “是啊，大白兔奶糖。”陈美华笑着点了点头。
    她说些抓了一把给他。
    郑国梁有些慌，因为太多了，“妈，我不要那么多，我要一颗就成，剩下的给妈吃。”
    “妈回来的路上就吃过了，可甜了！这些你可以和表哥表姐他们一起吃。”陈美华摸摸他脑袋温声到！
    没有她……
    一旁的郑燕春失落的底下了头，心里有些难受。
    虽然没有她的才是正常的的。
    “燕春。”
    陈美华注意到她越垂越低的头，轻喊了一声。
    “嗯？”燕春听着声傻傻的抬起头看向她。
    “愣着做什么，拿着。”
    郑燕春被动的接过她塞过来的奶糖，一颗两颗三颗……
    好多！
    她傻傻的看着她妈：“给我的？”
    “对，给你的。”
    陈美华朝她笑了笑，“剩下的我放桌上，你舅家的弟弟妹妹们回来了你帮妈妈给他们分一分好不好。”
    “好。”
    燕春习惯性点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妈已经去了厨房帮忙，她弟国梁也听话的分糖去了。
    她看了看手里的糖又看了看桌上的那包奶糖。
    有些不知所措！
    ——
    晚上热热闹闹吃了一顿，白天来帮忙的敞开肚皮吃了一顿，吃饱喝足后就都散了！
    天黑透后，累了一天的陈家人早早睡下。
    陈美华屋里的煤油灯还亮着。
    郑国梁人小心大，已经睡熟。
    “燕春，妈送你去学校上学吧！”
    陈美华的声音很轻，背着她假装睡觉的郑燕春身形僵了一下，没说话。
    “你不想去？”
    郑燕春闷声道：“……我都这么大了！”
    她以前也很想去读书，跟大哥一样。可妈说她是女孩子，不用读书。她跟她妈说学校也有女孩子上学，可她妈又说家里供不起那么多人，她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
    “以前是妈的错，妈以后会改，你能再给妈一个机会吗？”
    “妈……”郑燕春没想到她会用这样轻柔的语气跟她说话，还跟她道歉，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害怕，害怕是她听错了，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害怕眼前这人温柔的妈妈是她想象出来的。
    她翻过身看向陈美华，小心道：“妈，你没事吧？”
    是不是被刺激糊涂了……
    后边的话她没敢问出口，她怕她妈打她。
    “我没事。”陈美华吸了吸鼻子，缓和掉心中的酸意。
    她轻吐了口气，笑到：“妈只是想通了。妈说送你去学校是真心的，你想去吗？”
    “……想，我想去上学。”
    郑燕春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渴望。
    “你比别人大，现在才开始上学，肯定会有人笑话你，这样，你也想去上学吗？”
    我不怕，郑燕春毫不犹豫的点头：“想。”
    “好，妈送你去上学。”
    郑燕春迟疑着摇了摇头：“读书要好多钱的……我还是不去了，你跟爸离婚……家里没钱了，我在家帮你干活，让弟弟去吧。我不去了……”
    “这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该考虑的事，你只要好好读书，其他的妈会搞定的。”陈美华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脑门。
    “好。”
    郑燕春弯着眉眼。
    她的声音轻快了些许，眼睛里闪着之前没有的光芒。
    第19章 不是梦
    郑燕春怀着美好的期盼，渐渐睡熟。
    “幸好……”
    陈美华侧过身子枕着手臂静静地看着他们，呢喃一句。
    她就那么安静看着，直到手臂发麻才躺直了身子。
    没一会儿，她又起身来到四方桌前，安静等待。
    累了一天，她的身体其实已经很疲倦，但她的精神异常亢奋，借着煤油灯发出的亮光，她看着手腕上的镯子陷入怔愣。初醒来时她就察觉有些不对，只是那会儿她还在郑家，且正面临重蹈覆辙的局面，也就没有心思探究许多，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跟郑家在没有干系。
    整个人放松下来了，恍然想起了那点不同。
    她摘下镯子仔细打量，看了会儿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这镯子跟她原来的好像真的不太一样了。
    多了一个印记，上面还多了很多细小的裂纹，但却不像以前那样冰冰凉凉的。如今的它摸着手感极好，就像是有一股热意源源不断的通过指腹汇入她的身体，滋养着被农药损伤的脏腑，这是一种很奇怪又舒服的感觉，她说不太清楚。都说玉养人，她以前没什么感觉，只是习惯了就一直戴着，但现在好像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陈美华微眯着眼眸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里，完全没有发现镯子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细密。
    “这……”
    她猛然睁大眼，目瞪口呆的手上的镯子。
    入眼的一切都变了。
    她好似看到了另一方天地，能看到的大概几十平，边缘处迷蒙一片，四周好似没有空气流通一般，静谧无声。
    荒芜的地面除了几个木箱，什么也没有。
    陈美华看了看，箱子里什么也没有，只箱子底积着一层厚厚的粉末。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陈美华清醒过来。
    眼花了？
    陈美华把镯子套回手上，起身离开屋子。

 重返1986 第13节

    “陈美华，开门……”
    院门外传来郑大伟急促的声音。
    陈美华打开门就看到他推着自行车一副风尘仆仆的狼狈样，烫卷的头发被风吹乱，像个炸开的鸡窝。她扯了扯嘴角颇为不厚道的笑了。
    郑大伟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骑着自行车回市里，着急忙慌的把手里那批货处理了，拿了钱又急冲冲骑车回来送钱。他其实一毛钱也不想给她，可没办法，最近抓得严，只要有人举报了那都是没好果子吃，更别说他的事她知道得那么清楚，真要被查了那还不是一查一个准。
    心里有忌惮的他只能被牵着鼻子来回跑。
    郑大伟从皮包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钱，恶声威胁：“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否则就是死我也要拉你当垫背。”
    这钱，就当花钱免灾了！
    郑大伟说罢，忍着肉疼把钱递了过去。
    他哼了一声，眼中的阴鸷更甚。
    陈美华最好见好就收，不然他就是下地狱也要拖她一起。
    “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的那些脏事破事我没兴趣！”
    “最好是这样，以后你要是再敢纠缠我……”
    陈美华接过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对他的不屑。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美华，谁啊？”
    陈大舅披着衣服站在那里，他的声音突然高了一些：“是不是郑大伟那狗东西？他是不是欺负你了？狗东西还敢欺负到我家门前，看我不……”
    看了一圈，陈大舅找到了合适的工具，他抄起了角落的扁担。
    门外的郑大伟听着声，骑上自行车闻风而逃。
    “大哥。”陈美华安抚住了气愤的陈大舅。
    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低声道：“他来送钱的。”
    “送钱？”
    陈大舅反应过来放下扁担，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她手里用油纸包得四四方方的钱。
    “收好，别让人知道。”
    他说着转身回屋，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一万块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乡下地方没钱愁人，有钱了也容易招惹是非。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妹子手头松快了总归是件好事。以后就是再嫁，人家也能高看她几分。要是不找了，那也能靠着这笔钱起几间屋子，带着俩孩子好好过日子。
    等过一阵子得让妈好好和美华说说，看她自己是个什么打算。
    陈美华看着他进屋，心中有些感动。
    再亲的人都有可能为了钱反目，大哥让她收好还叮嘱她别让人知道，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美华回了自己的房间，合上房门坐在桌前。
    煤油灯下。
    陈美华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的油纸包，如释重负一般轻吐了口气。
    钱，很重要。
    这笔钱，尤其重要。
    她不可能永远在大哥家借住，不管是买房子还是起房子都需要用到钱，还有国梁燕春，她答应了要送燕春去读书，两个孩子的学费，再大点到初中高中，住校了还要交食宿费。人活着，吃穿住用那样都是钱，她不能坐吃山空，这笔钱她得腾出一部分做本钱。都说八九十年代是最容易赚钱的时代，别人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没见过什么世面那就去见，不认识几个字那就去学，没有做过生意那就把摊子铺小一点，一步一个脚印她总能趟出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路。
    会很辛苦，但她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以前是不敢，不能。
    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是不能了。
    一万块不是小数目，随身带着不安全，现在又还不兴存银行，主要是现在的银行不像后世那么完善，并不是个多好的选择。藏家里，陈美华到处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这同样不是个好的选择，倒不是不相信大哥大嫂，只是万一进了贼，她设想的一切还没开始就断了头。
    思来想去的陈美华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激动。
    恍然想起了刚刚眼花了看到的地方。心中不禁可惜道：要是真有那么一个地方，用来藏东西倒是合适不过。
    “这……”
    太过惊讶的陈美华傻傻的的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狠狠地掐了下大腿肉，疼得倒吸一口气，泪花都出来了。
    “竟然不是眼花……”
    她呢喃出声。
    空间，她脑海中蹦出一个词。
    她小孙女读书不行最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这个词就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陈美华捂着胸口，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重生的契机应该就是她的手镯。
    不知道能不能装东西。
    陈美华想试一下，她到处看了看没发现合适的东西。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怕吵醒已经睡熟的两个孩子。她摸了摸衣兜，伸手从里边掏出了一颗奶糖，这是国栋特意给她留的，她让他自己吃，他说是给她的，硬塞她兜里就跑去玩了。
    之前在厨房帮忙也没来得及吃。
    就它了！
    陈美华反复试了几遍，东西能装进去也能顺利取出来，她有些激动，脸色都变得红润了许多，因为她找到了一个天底下最适合用来藏东西的地方，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激动过后，冷静下来的陈美华又迟疑起来。
    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可万一镯子坏了呢？毕竟玉石本来就脆，再加上是戴在手上的，更容易磕了碰了。可要不戴，放家里她也不安心。
    陈美华陷入纠结，犹豫着要不要把钱放进去。
    “嘶……”
    手腕间传来一阵烧灼感，下一瞬，镯子四分五裂，碎了。
    “怎么回事……”
    她的手腕处没有被烫伤的痕迹，但却多了一个印记，跟手镯上的青莲纹一模一样。陈美华拧着眉头看着四分五裂的镯子，实在想不明白它为什么会突然碎掉。目光落在手腕处多出来的印记上，陈美华心思一动，仔细的把碎掉的玉镯拼好，她想看看那上边的印记还在不在。可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印记凭空出现又莫名消失，碎掉的玉镯完全没了玉石独有的温润光泽，粗糙得像路边的白鹅石。
    陈美华陷入沉思，镯子上的青莲纹消失了，但她的手腕处多了一个。
    所以，不是手镯空间，关键是上边的青莲纹？
    陈美华心存狐疑，抬手摩挲着手间的印记。
    果不其然，空间再一次出现。
    陈美华激动不已，她又试着把用来做实验的奶糖放进去。
    存取，全在她一念之间。
    陈美华几个深呼吸让自己澎湃的心潮平稳下来。她不再纠结镯子为什么会碎掉，为什么会失去原有的光泽。毕竟重生都发生了，这些好像也没什么好惊奇的。她小心的把碎掉的镯子包好，熄了煤油灯后悄悄地把钱和碎镯子一起收了进去。
    然后，摸着黑爬上了床，就这么揣着激动、兴奋渐渐入梦！
    ——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下，决定不开太大的金手指。
    主要还是靠自己，空间只是辅助不会过度依赖。
    第20章 没完
    怕被陈大舅逮着再揍一顿的郑大伟像是被鬼撵似的，狼狈不堪的骑着自行车逃出了村子，直到骑出挺长一段距离后才敢停下来歇口气。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这么来来回回的骑着自行车跑，郑大伟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又提心吊胆了一天，他这会儿累的跟条死狗一样，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丢开自行车人直接就瘫在地上，气喘吁吁。
    “……咳咳……咳……”
    口干舌燥，喉咙发紧，咽口口水都疼，喉咙哪儿跟有刀喇一样，郑大伟难受的干咳着。
    “陈、美、华……”
    他一字一顿念出陈美华的名字，手重重的捶在地上。
    转过头，目光阴鸷的看着村子方向。
    今天发生的一切轮番在他脑子里滚过。
    陈美华很不对劲儿，她应该是早就知道他在外边的事，也知道他们要给她下了套，所以她反过来给他们下套。之所以做出一副要死要活，不愿意离婚的样子只是为了麻痹他们。还有喝农药的事，不过是想把事闹大了让外人以为是他们逼的她，白天那出戏就是演给他们演给外人看的，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把他们家的脸面撕下来让众人踩，让他当着全村人的面儿出丑没脸，更为了名正言顺的讹他钱。
    他是和别人好上了，但她陈美华未必就多干净。
    要不然就她那样的能答应离婚？
    郑大伟恍然想起她最初的样子，二八年华正当好，笑容明媚。好看是好看的，可以说十里八村就属她最好看，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看上她。就是现在她也不能说是丑，只是跟年轻姑娘比起来她老了，唠叨又无趣，张口闭口就是儿子，不然就是村里狗屁倒灶的破事。
    他宁愿出去跑货也不愿意跟她多待。
    这期间她会不会耐不住寂寞和人勾搭上了？不，肯定就是跟谁有一腿了，不然她敢这么强硬逼他离婚？
    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的郑大伟，只觉头上绿泱泱的。
    他看着村口方向，阴嗖嗖道：“好啊，敢下套讹老子，陈美华老子跟你没完……咳咳……咳……”
    大概是太过激动了，他说着又是一顿猛烈的干咳。
    “谁在哪里？”
    突然响起的询问声吓了郑大伟一跳，还以为是陈家人追来了，手忙脚乱的扶起自行车，骑上就跑。
    “谁啊，这是？”
    两个从山上网鸟回来的陈家村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狐疑。
    “好像是郑大伟，咋也不应一声就跑了，鬼追似的……”

 重返1986 第14节

    陈美华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一枝花，不说别村的，同村的想娶她的也不在少数。最后却嫁给了郑大伟，再加上郑大伟在外边发家的流言一直没歇过，十里八村他还挺出名的。
    “啧，说不准还真把咱当鬼了。”
    “胆子忒小了吧！”
    “估计亏心事没少做，不然有甚好怕的。”
    “谁知道呢，走了……”
    两人调侃几句，提着网兜回家了。
    天太黑，跑的太急的郑大伟就没那么好运了，车头一摆直接栽泥坑里了。
    “……”
    吃了一嘴泥的郑大伟从泥坑里爬了出来。
    “呸呸……呸……”他警惕的往后看了看见没人追上来，暴躁的咒骂几句，一瘸一拐的扶着车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郑家人都睡着了。
    砰砰砰的拍门声将他们吵醒。
    郑奶奶郑金石没回大房，而是和几个小的凑合了一晚。一是因为陈美华走了郑大伟又不在家，家里没个大人他们得帮忙看着点几个小的。二就是他们心里存了事得等儿子郑大伟回来。
    “来了……”
    郑奶奶一开门就看到一个泥人站在门口，差点没吓厥过去。
    “鬼啊！！！”
    “妈，是我！”郑大伟黑着脸连忙制止她的喊叫，免得再把人招惹过来，这一天丢脸丢得够多了，他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幅狼狈样。
    “大伟？”郑奶奶瞪着眼。
    “是我。”
    郑大伟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郑奶奶忙把门关上，追在他后边问：“真是大伟啊，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陈美华那烂货害的你，不对，你去见陈美华了？你不会真去给她送钱吧？你脑子进水了啊……”
    “问什么问，还不赶紧去给大伟烧些热水，再弄些吃的。”
    郑金石披着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儿子黑着一张脸，他忙呵斥到。
    他发话了，郑奶奶心里急得不行，却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转身去厨房烧热水了。
    用的大灶，柴加得多烧水很快。
    郑大伟从头到脚冲洗了一遍，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妈已经给他下好了面。
    跑了一天没顾得上吃一顿的郑大伟拿起筷子吸溜起来。
    一碗热汤面下肚，人才缓过来一些。
    “大伟，你脚怎么了？”从刚刚就注意到他脚的郑金石拧着眉头问到。
    吃饱了的郑大伟放下筷子：“天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看看……妈那里还有些红花油，一会儿拿给你。你也是，这么晚了还回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嘛！”
    到底是自己儿子，郑奶奶一脸心疼看着他。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郑大伟脸色好了些许。
    “……大伟，你真给那烂货送钱去了？”郑奶奶想起这茬又追问起来。
    “嗯。”
    见他点头，郑奶奶刺激太大，她捂着胸口一副要厥过去的样子，她指着他：“你还真……你傻了啊，那可是一万块……你要是钱多的没地方花拿回来孝敬我跟你爸都好，做什么要给那个烂货……”
    “闭嘴吧你！”
    郑金石打断她的废话，看向儿子，问道：“大伟，你是怎么打算的？”
    “那钱必须给，妈你也别想着去闹去要回来……”
    郑大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妈打断。
    郑奶奶一脸不满，翻着白眼横得不行：“凭什么不闹，明天我就去把钱要回来，那么多钱呢，可不能便宜了陈家人。”
    “你要是想把我送去吃牢饭，那就去闹！”郑大伟彻底冷了脸。
    郑奶奶瞪大了眼睛，显然被吓到了，但还是不信：“吃……吃牢饭？有那么严重嘛，不就是离个婚……”
    “就是这么严重！”
    郑大伟不想解释太多，只是脸上的郑重足以让人明白他话的真假。
    郑奶奶想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郑金石心里已经有底，他皱着眉头横了郑奶奶一眼，沉声道：“这是离婚的事嘛？大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别的不要多问！你要是敢去陈家闹，敢害了我儿子，我就让你临老了也尝尝被离婚的滋味儿。老子说到做到，这事你最好掂量清楚喽。”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眼中全是警告，郑奶奶被震住了不敢在作妖，但心里还是不痛快，她气道：“那就这么放过陈美华？”
    一万块呢，又不是一毛两毛。
    她心里滴血一样疼！
    郑金石哼了声：“当然不是，她离个婚掏空了咱们家，那就别想有个好名声。你这样……”
    郑奶奶听完眼中闪过精光，总算没再揪着这事。
    作者有话说：
    这章补上昨天的。
    今天的晚上9点更，要蹭玄学榜。
    离v线收藏还差好多，心慌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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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看清
    郑大伟见他爸把他妈想去陈家找茬的念头摁下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他妈不聪明只会撒泼闹腾。当然，撒泼闹腾有时候是挺有用，但得看什么是时候用，用在什么地方。和村里那些碎嘴婆撒泼确实能把人治住，但这件事上不行，真要闹大了，吃亏的只会是他。他妈的那些招数对付以前的陈美华或许有用，可现在的陈美华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变了，变得心机又歹毒，为了野男人连这个家都说不要就不要，还当众和他撕破脸。
    更何况被捏住把柄的是他。
    至于他爸让他妈散消息出去说陈美华掏光了他的家底，害他借了在外债的事，他没有制止。
    这样做正好能替他解决了一些麻烦。
    财露了白，上门打听消息借钱的人少不了，他爸这招给了他回绝这些人的借口。
    正好合他意。
    “一万块钱呢……”郑奶奶还是心疼得不行。
    念叨着又怪起了郑大伟：“也赖你，当初我就不同意她进门，可你被她迷昏了头，非要娶。她除了一张脸，浑身上下就没一点配得上你的。现在倒好，死活要离婚还讹了咱那么多钱，她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贪心烂货……”
    郑大伟不耐烦听她唠叨。
    郑金石瞥了他一眼，见他不耐了，敲了敲手上的烟锅子，皱眉道：“行了，没完没了了你。”
    “还不让人说了……”郑奶奶嗫嚅几句，对上他的锐利的眸子，到底没敢继续唠叨下去。
    “先不说这些。”郑金石看向儿子郑大伟：“往后呢，你打算怎么办？外边什么时候领证？还办酒吗？还有国栋他们，你要怎么安排？”
    说起这些郑大伟更是烦的不行。
    他原本的打算是和陈美华离婚然后把人留在家里照顾几个小的，房子让他们住，反正他和丽丽住市里也不常回来。可现在乱成一团，打算落空不说还被人摆了一道，更讹走了一万块巨款。国栋几个还得他来照顾，他生意忙得很，哪儿有空管他们。
    郑大伟想了想道：“我跟丽丽直接领证，酒就先不办了。”
    “那她能答应你？”
    郑金石有些诧异，毕竟新媳妇可不像陈美华，那是有正经工作吃公粮的，还是城市户口。
    “我会好好跟她说的。”郑大伟对此还是有些底气的。
    “那国栋他们呢？你要接过去？”
    郑奶奶连忙问，新媳妇是谁她不关心，反正大伟主意正，要娶谁也不是她说了能算的。她更在意几个孙子以后怎么办，可别就这么丢给他们就不管了。
    “妈，你说什么呢！”郑大伟想也不想直接到。
    他就没想过把儿女接过去。
    “我和丽丽还没扯证呢，接他们过去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就算扯证了，我俩刚新婚，中间掺和几个孩子，那哪儿成啊，丽丽非得跟我闹离婚不可。再说了，她怀着身子呢，小孩子皮得很，冲撞到怎么办，那不是添乱吗？”
    “现在接过去，确实不合适。”郑金石也发了话。
    他儿子有本事，但想在市里扎根还是得多仰仗儿媳妇家。再有就是儿子已经离过一次，万万不能再离一次，不然外边该以为他们家是什么虎狼窝了。
    “那怎么着？”
    郑奶奶也发了愁，甚至于又怨上了陈美华，她咬牙切齿道：“都赖陈美华那狠毒的，丢下国栋他们就不管了。摊上这么个妈，我国栋他们可怜呐！”
    郑大伟不想听她嚎，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家的地借给大哥大嫂种，每年给两百斤粮给国栋他们当口粮就成。我要忙生意没法照顾到家里，国栋他们还得劳烦妈爸帮我照顾着点了，钱我会按时寄回来，每年给爸妈的孝敬钱再加两百块。您看呢？”
    他说罢看向他爸。
    郑金石沉吟一阵，点头道：“行，田的事我替你大哥应下了。国栋他们我跟你妈还又把子力气能替你照顾几年。不过他们总归是你的亲骨肉，你自己也上点心。还有你大哥大嫂，他们也会帮衬你看护家里让你在外边安心做事。你大哥没你那么有本事，但做人不能忘本，你得记着他们的好，以后日子过起来了，得伸把手拉他们一把。”
    “当然了，那是我大哥，我不会忘的！”
    只是拉一把又不是什么大事，郑大伟二话不说直接应下。
    郑奶奶在听到多给两百块的时候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被陈美华讹去的那一万块就算收回来了，那也不是她的，但这两百块却是实实在在能落到她手上的。更何况她老伴和儿子都说得那么严重了，她也不敢去陈家闹，怕真把儿子送进牢里吃牢饭。到时候别说一万块了，她只怕连每年的孝敬钱都捞不到了，说不准还会被老伴赶回娘家。她都这把年纪了，老娘早埋地里了，哪儿还有什么娘家回。
    那样的下场，光想想她就头皮发麻。

 重返1986 第15节

    她连忙道：“大伟你放心，娘会好好照顾好国栋他们，绝对不会让他们给你和你媳妇添乱。你呢，在外边好好和你媳妇过日子，多挣钱。妈还等着你富贵了，享你的福呢！”
    解决了一件烦心事，郑大伟心情好了些许。
    “那就辛苦妈了。”
    郑大伟起身：“我先回屋睡觉了，明儿一早还得赶回去。”
    “行。”
    郑金石摆摆手。
    郑大伟回屋直接躺床上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呼噜声。
    他这一天，实在太累了！
    郑金石两人也回房睡下，郑奶奶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一万块放不下。
    一万块呢，简直割她肉喝她血一样难受。
    “老头子……”
    她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背对着她的郑金石面皮狠狠地抽了抽。
    想也不用想他都知道她要说什么，当即翻过身警告道：“老实睡觉，你要是敢胡来，我就真让你尝尝被离婚的滋味！”
    郑奶奶缩着脑袋不敢吭声了。
    郑金石哼了一声，翻过身懒得再搭理她。
    虽然他也心疼那一万块钱，但他没这老婆子那么蠢，眼睛里只看到那一万块，他儿子能挣来一万块就能挣来更多。况且，白天陈美华几次提起大伟生意上的事，若不是被拿住把柄了，大伟能让她白白讹去那么多钱？必是不得不，大伟才会捏着鼻子认下。
    至于那一万块就当花钱免灾了！
    不过他们家的钱可没那么好拿，哪怕白天闹得这般难看，哪怕大伟在外边有人的事被人知道了，可讹了他家那么多钱，她陈美华也别想落个好名声。
    连带着陈家人也会被人说道。
    他倒要看看陈家人能容忍一个出嫁女在家待多久。
    郑家总共三间房，陈美华带着两个孩子走了，郑大伟没回来前正屋空着，郑国栋和郑国富一间，郑奶奶郑金石带着小孙女挤一间。郑大伟敲门回来的时候不止老夫妻俩醒了，郑国栋也醒了。他本想出去的，可摸着门捎的时候又迟疑了，因为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父母突然离婚的事实。
    所以，他们的谈话他靠在门边听得一清二楚。
    听着他们三言两语就把他和弟弟妹妹安排了，问也不曾问他一句。
    他死死的捏紧拳头。
    他听出来了，他爸心里压根没有他们，也从没想过接他们进城里。
    因为他不想他们去打扰他和那个女人的生活，因为怕那个女人会跟他闹离婚。
    可他们都还没扯证，明明那个女人才是外人，他爸却要为了一个外人丢下他们不管。
    不对，或许在他爸看来，他们才是外人。
    因为外面那个女人有肚子了。
    郑国栋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睁着发红的眼睛，心中愤恨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准时奉上。
    求收藏，么么~(≧▽≦)/~
    第22章 区别
    他以为不跟他妈跟他爸，是对自己最好最有利的选择，但现在他不确定了。郑国栋心中惶惶，无半点睡意，就这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早上六点，邻居家的大公鸡准时啼鸣。
    自从两儿子娶了媳妇后，已经许久不用操心早上吃食的郑奶奶被郑金石推搡着，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去给一家老小做吃的。
    她也懒得做别的，煮了一锅水，摘了些菜叶子将就着煮了一锅疙瘩汤。
    一晚上过去，昨夜吃的那碗面已经消化掉。这会儿闻着味儿，催得肚皮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郑大伟索性不睡了，披着衣服就往外走。
    郑奶奶见着他，笑眯眯的招呼道：“大伟起了啊，妈煮了疙瘩汤，快洗把脸过来吃。”
    说罢又朝郑国栋他们兄弟的屋子喊了声：“国栋，国栋……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拉上你弟出来吃饭。”
    屋内的郑国栋翻身坐起，看着房门方向愣了会儿，闷着声叫醒了弟弟。
    “别吵别吵，我再睡会儿……”
    郑国富眼睛都没睁开，皱着脸直接嚷嚷一句，翻过身又继续睡过去。
    看了他一眼，郑国栋没再叫他，翻身下床。
    院子里，郑大伟已经端着碗吃上了。
    他爷正在给他妹洗脸。
    “好了，擦好了……”原还有些没睡醒的郑燕秋被冷水一激，整个人都醒了，说什么也不让他再擦。
    “……爸！”郑国栋看向他爸闷着脑袋喊了声。
    “起了啊，快去洗把脸吃饭，你奶煮了疙瘩汤。”
    郑国栋愣了愣想质问他为什么要丢下他们。
    可话到嘴边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郑国栋倒了盆冷水洗脸，早上的水很凉，手浸到水里的时候，他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妈……
    郑国栋突然很想哭，他想他妈了，他妈在家的时候，每天都会给他们准备好热水洗脸，从不舍得让他们用冷水。以前他爸虽然很忙不常在家，但每次回来都带很多东西，对他们也很好。他以为他爸心里也是疼他们的，但到现在他才品出区别。
    “国栋，你楞哪儿干嘛呢，洗好了就快来吃，一会儿成坨了都。”
    郑奶奶见他慢腾腾在哪儿磨蹭，催促一句，又问：“你弟呢？”
    郑国栋把水倒掉，低声道：“赖床上不肯起。”
    郑奶奶瞪了他一眼，指责道：“我不是让你把你弟拉起来嘛，你这孩子，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
    她絮絮叨叨着越过他去叫人。
    郑国栋心里更不舒坦，国富自己懒要赖床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愤愤不平的自己盛了一碗疙瘩汤大口吃了起来，泄愤一样。
    郑燕秋觉得好玩，咯咯咯笑着学他大口塞。
    结果被烫得哇哇大哭起来。
    郑金石万事不管，这要是孙子他还看重几分，一个不值钱的孙女，早晚都是要泼出去的水，半点也不值得他花心思。
    郑国栋跟没听见一样，扫了眼就不再管。余光却时时注意着他爸，他想看看他会怎么做，看他会不会不舍得。
    “别哭了。”郑大伟不耐烦的呵斥一声。
    陈美华怀她的时候，他跟陈美华感情早就淡了，再加上他本来也是更看重儿子的人。打郑燕秋出生到现在他就没见过几面，父女两个压根就没什么感情。
    哭了没人哄还要被凶巴巴的吼，郑燕秋瘪着嘴巴哭得更是委屈：“……不要你管，妈，呜呜呜，我要我妈……”
    她不提陈美华还好，一提陈美华郑金石父子两脸一下就拉下来了。
    任她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谁也没有搭理她，更别说哄她。
    “哭什么哭，再不起来老娘拿竹条子抽你……也不知道陈美华怎么教的孩子，一个赛一个不懂事。”
    郑奶奶提着不愿起的郑国富出来就见她赖在地上哭，脸色更加不好看，一边凶她，一边愤愤的骂起了陈美华。她嘴上骂着人，手上也不耽误，利落的盛了冷水给郑国富擦脸。心中气愤，手下没个轻重，郑国富“嗷”的一声挣脱她的钳制，打死也不让她擦了，自己三两下洗了把脸，就跑开躲她远远的。
    知道下手重了，郑奶奶略不自在的愣了会儿，嘴上却是不依不饶：“不分好赖的小混蛋，你当老娘愿意伺候你啊。那么有本事以后都自己擦脸。”
    说着瞪向脸上还挂着泪的郑燕秋：“你也是。”
    早在她说拿竹条抽她的时候郑燕秋就被吓到了，这会儿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喝疙瘩汤。郑国富没理她们，自己拿着大勺挖了满满一碗疙瘩汤吹了几下呼噜噜吃了起来。
    “饿死鬼投胎啊你！”锅里已经没剩多少，郑奶奶骂了他一句，把剩下的都刮到自己碗里。
    累了一早上，她自己还没吃上一口呢！
    该交代的事昨夜都交代完了，郑大伟吃饱后放下碗就打算回城里。
    “爸妈，家里就多辛苦你们，我得回了，还有好多事要忙……”
    郑金石正想叮嘱几句，郑国栋突然开了口，一夜没睡他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看着他，质问道：“爸，你要去哪儿？”
    他甚至跑了过去，挡在车前头不让他走。
    郑大伟扶着自行车：“爸得出去挣钱养你们，家里爷爷奶奶会照顾你们。咱们家的田就借给你大伯家种，不用你们忙了。你们就安心读书好了。听你奶说你成绩好，不愧是我儿子，好样的。不过也不能骄傲，要更努力，争取考上大学，爸相信你可以的！”
    他夸了一顿，拍拍他的肩道：“行了，你在家好好的，我得走了……”
    “爸、妈，我先忙去了啊……”
    他朝二老招呼一声，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你真的要丢下我们不管？”郑国栋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正打算骑车走的郑大伟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眉头微微皱起，神色已然不耐：“胡说什么呢，你那个不要脸的妈把咱家都掏空了，老子不出去挣钱，都等着喝西北风啊？”
    之前还觉得大儿子比燕春那赔钱货强，也比老三那白眼狼都强，是个懂事的，现在看来也是被他妈惯坏了。
    郑大伟脸色有些难看。
    郑奶奶忙上去拉住郑国栋，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那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事也都不懂。你爸出去做事还不是为了挣钱养你们，不出去挣钱，你吃什么喝什么？还想不想读大学了？”
    她斥责完孙子又看向儿子：“大伟，你别理他。放心忙去吧。家里有我和你爸看着呢，绝对给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郑金石也摆摆手：“忙去吧。”
    郑大伟看了依旧倔强站在哪里的大儿子一眼，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走了。
    “爸……”郑国栋冲出院子，不甘的追在他后边大喊着，想把人留下。
    “你个死孩子……瞎嚎什么你，回去！”

 重返1986 第16节

    追上来的郑奶奶一巴掌拍他后背，横了他一眼，硬扯着把人带回了院子。
    “好端端的发什么疯？跟你那不要脸的妈一样，整天就知道抽疯拖累我儿子……”
    郑奶奶骂骂咧咧的指责几句。
    郑国栋垂下头，闷不吭声。
    “行了。”郑金石制止了她的骂骂咧咧。
    他瞥了国栋一眼，心里猜他可能是听到他们昨天夜里说的话了，所以才这么反常。不过他也没放心上，听到听到了。该怎么着也不是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管得了的。
    闹这一出，搞得他们会亏待了他一样。
    郑金石有些看不上他这个样子，看着跟他那个妈一样，一样的不知好歹。
    “我回去一趟，跟老大说一下地的事。”郑金石拿上自己的烟锅子，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
    “地里的事确实不能含糊。”郑奶奶忙放下碗筷，“我跟你一道。”
    又吩咐郑国栋：“国栋，你把碗筷收一下，晚点再去学校。看好弟弟妹妹，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跟着郑金石一起朝大儿子家去。
    郑国栋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竟然要他洗碗，那是女人干的活，他才不干。
    郑国栋气哼哼的丢下碗，回屋拿上书包直接走了。
    留下郑国富、郑燕秋两个小的。
    郑国富也不想洗碗，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呼噜噜吃下最后一口，头也不回跑了。
    “……哥，等等我，等等……”
    郑燕秋急得不行，她也想出去玩儿，可她还没吃饱。
    呼呼呼的吹着，吹凉了大口吃起来。
    填饱肚子后，学着两个哥哥，把碗一放，玩去了。
    只留下一堆没洗的碗筷。
    郑奶奶回来的时候，见门没关，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碗筷丢在哪里招了苍蝇蚊子翁嗡嗡的飞，差点没气死。
    骂骂咧咧一阵，只能卷着袖子把碗筷洗了。
    关桐村从早上开始就充斥着郑奶奶尖锐刻薄的骂人声。
    从家里到村里浆洗的河沟边都没消停。
    河沟边正在洗衣闲聊的女人家们本就在说她家的事，见她来了也不避讳，直接扯着嗓子笑问：“这一大早的，谁惹婶子生气了？火气这么大。”
    “婶儿，来这儿。这儿宽敞。”那人说话间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让出了个位置。
    郑奶奶走了过去，哐当一声把盆放下：“还能有谁，一屋子的讨债鬼。全被陈美华那不要脸的女人给教坏了。”
    “国栋他们惹你生气了？”
    “不能吧，我刚还遇着他了，挺有礼貌的跟我打招呼了。”
    “不是什么不是，就是他。说他一两句还来脾气了，我是他奶，我还说不得他了？”郑奶奶气还没消。
    “估计是因为大伟、美华离婚，受刺激了。性子一时没转过来，婶子就别跟个小孩置气了。”
    “也是可怜，爹妈突然离婚，好好一个家突然散了！这换谁，谁也不能舒坦了。”
    “美华也是犟脾气，忍忍就过去了，非要闹着离婚，也不知道图什么。”
    说起昨儿的事大家伙还是唏嘘不已。一开始是郑大伟要离婚，后来变成陈美华钉死要离，生生让他们看了一场大戏。
    “图什么？呵！”郑奶奶冷笑。
    “图和野男人双宿双飞继续当鸳鸯呗！”
    大家伙互看一眼，不信她的话。
    昨儿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明明是郑大伟在外边搞破鞋来着。
    郑奶奶白了他们一眼，“你们还别不信，就是这么一回事！她这把年纪了要不是和野男人搞上，确定好了下家，她敢逼着我家大伟离婚？还不脸的狮子大张口讹我们家钱。她要是个老实的，难道不应该安分过日子？十里八村的，除了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你们见过哪个好女人张口闭口离婚的。换做是你们，你们会离婚吗？”
    不会。众人在心中摇摇头。
    日子再不好过可也得继续过下去，离婚像什么样子，她们可丢不起那人。
    众人有些被她说服了，追问她：“婶儿，你家大伟真补偿了一万块给陈美华啊？”
    郑奶奶翻了她们一眼：“呸！什么补偿，凭什么补偿她陈美华，咱家又不欠她的！那是给燕春国梁的……那个叫什么……抚养钱！对，就是抚养钱。”
    众人倒抽一口气：“真给了啊？”
    “可不是，我家大伟回城就是给她凑钱去了，一万块呢。”
    已经震惊到麻木的众人，一时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有人酸道：“离个婚还能挣一万块，陈美华可真够厉害！”
    也有人热络的捧起了郑奶奶：“哎呦，大伟兄弟是真在外边挣大钱了，这出手可真够大方的，一万块呢！婶儿你可是要享大福了……”
    哪怕心里被捧得很舒坦，郑奶奶还是摆出了一副愤恨的样子：“享福？享个屁的福。一万块呢，你当是一块两块的，那么容易挣到。陈美华捏着我家国梁、燕春，狮子大张口逼着我家大伟给钱。我家大伟为了两孩子，没辙只能认了。因为这儿还借了不少外债，都还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去了！还享福，棺材本都填补进去了，现在还得帮着带孩子。真是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毒的女人。”
    她说着还重重的呸了一声。
    “欠了外债？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谁没事给自己找一堆债主。”
    “那也是。”众人点头。
    郑奶奶摇头叹道：“唉……要不是为了国梁、燕春在她手里能有个好日子过，一毛钱我家都不会给她。”
    她一边说一边把衣服拧干，丢回盆里！
    这趟另有目的，带的脏衣服本就不多，三两下就差不多了。现在该说的话都说了，想达到的目的也达到了，郑奶奶看了她们一眼，做出一副被气狠了胸口疼的样子，紧皱着眉头。
    “我洗好了，你们忙。”
    众人看着她抱着盆子走远，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刚又听了个天大的消息，可得回去好好说道说道。
    ——
    第23章 野种（捉虫）
    不过一天的功夫，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郑大伟被讹走一万块还欠了一屁股外债的事。
    郑大伟家闹起来那天，陈美华狮子大张口他们震惊归震惊，但其实打心底就不相信她能要到钱，更不相信郑大伟会掏这个钱。毕竟，郑大伟又不是傻子，两人都要离婚了他怎么可能给她这么多钱。这话流出来前，他们谁也没想到郑大伟竟然这么慷慨，竟然真的给了陈美华一万块钱。因为这一万块，村里都在讨论这件事，也有不信的上门去问，郑金石夫妻俩自然不会给陈美华说什么好话，这消息就是他们散出去的，说词一早就套好了。
    村子中心有棵大树，平日里村民们唠嗑闲聊最喜欢在这里。
    晚饭过后，天还没黑透，树底下或蹲或站或靠在树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十分的热闹。
    “你们说郑大伟真给了陈美华一万块啊？”
    “真的吧，不然问过陈美华不就露馅了。”
    “那要是陈美华打死不认呢？”
    “这么多钱呢，肯定写依据了，赖不掉。”
    “啧，要我我才不给。那么多钱够一家老小吃半辈子了。”
    “听说，郑大伟为了凑钱还借了外债呢……”
    “这话你信啊？”
    “信啊，那么多钱呢。”
    “要不别人叫你二傻子呢！”
    “你才二傻子，想挨揍啊。”二傻子人傻归傻，但体格壮实。
    那人笑着躲了躲：“别……我说笑呢。我就想说郑大伟不可能为了凑钱给陈美华欠外债。他郑大伟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啊，打小就滑头，跟他一起吃亏的只会是别人。谁还能占他便宜啊。”
    “那到底给没给？”二傻子越听越糊涂。
    众人摇摇头，可真是二傻子，脑子转不动。
    “给了，但肯定没借外债。”
    “……哎呀，原来郑大伟那么有钱啊。”二傻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惊呼出声。
    其他人也是心情复杂，都是一个村的，他们掏个千把来块都难，人家随随便便就给出一万，这差距让他们羡慕的同时心里又很不舒坦。
    “按说郑大伟也不是这么大方的人，他怎么就掏钱了呢。”
    “说是陈美华捏着俩孩子，郑大伟为了孩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看不出来，郑大伟还挺疼孩子的。”
    “我看不像，说不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能值一万块？”
    “这谁知道呢……”
    ——
    关桐村的事陈美华没关注也不关心，她这些天一直都是村里城里两头跑。
    为了房子和户口的事，她在城里没有任何关系，只能靠自己。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
    她跑了整整一星期，总算找到合适的房子，一座独立小院。老夫妻俩的儿子要接他们去国外养老，才打算卖了房子。因为是中心地带，附近还有一所很好的中学，陈美华咬咬牙买了下来。现在手续全都办好了，房主已经变成了她。只是户口是事暂时没法解决，现在跟后世不一样，农业转非农业限制太多，有房子也不好使。
    最后，她只能暂时把户口落回陈家村。
    从公安局出来。
    陈美华看着手上崭新的户口簿，也算是松了口气。
    第一步踏踏实实的踩稳当了，原还有些忐忑的心也落回了肚子。

 重返1986 第17节

    ……
    对于一个娱乐资源贫乏的时代，又是消息滞后的农村，村与村之间传播得最快的不是国家大事，而是闲言碎语。
    一万块的事，陈家村的人也都知道了。陈家村的人并不都姓陈，也有不少外姓人战乱的时候落户在这儿，几十年的发展也都渐渐站住了脚。总的来说大家都还是挺好相处的，但村子也是一个小型社会，从不缺碎嘴的人。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摩擦、矛盾自然也有。
    改革开放没几年，整个村子穷得很均匀，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翻天，记恨一辈子。
    陈美华手里捏着一万块巨款自然惊起了波澜。
    嫉妒羡慕，酸言酸语，带着恶意的流言。这些，在她忙着跑户口房子的时候肆意蔓延。陈大舅一家不是没想过制止反驳，可惜收效甚微，大家都被一万块刺激到了。这两天甚至有人上门来找陈奶奶他们借钱，不借就骂骂咧咧说他们小气，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被轰走了。陈大舅他们愁得不行，但看她每天早起晚归，累得回来倒头就睡的架势，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怕她听了会想不开，商量着就都没跟她说，连国梁、燕春都被叮嘱过，不让在她面前说外边的事。
    陈家人还好，到底是本村人又姓陈，那些个碎嘴的不敢明目张胆在他们面前说陈美华什么不好，但国梁、燕春被影响到了。
    大人在家闲话，小孩子跟着学舌。
    小孩子不懂事也不明白大人说的什么意思，说起那些难听、刺耳的字眼时也就更顺口，更没有顾及。
    和小伙伴闹掰了的陈明杰带着气红了眼的国梁正往家走。
    嗑着瓜子闲聊的几个妇女喊住了他：“明杰，这就是你那离婚姑家的孩子吧？”
    “你姑讹了人那么多钱，分给你家多少了？给没给你买糖……”
    这样的事已经不知道遇见几回了，陈明杰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她们要说什么，拉上郑国梁就走。
    刘红霞十分恶劣的笑问道：“小孩，知道你亲爸是谁吗？”
    她们的眼睛赤裸裸的钉在郑国梁身上，上下打量，眼睛里带着不屑戏谑，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郑国梁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他抓起一把烂泥就扔那人嘴上，准头很好，直接糊了她一脸。
    “呸呸呸……小兔崽子，死野种！你妈做了不要脸的事还不让人说了……”刘红霞怒了，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妈都不要你了，你还护着她，野种就是野种，和野男人搞出来的小野种，果然跟猪一样笨……”
    “你妈才不要你，你比猪还笨，你儿子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祖宗十八辈都是野种。”
    郑国梁气势汹汹的大声怼了回去。
    她们没想到他骂人这么利索，顿时气恼。
    “没教养的小兔崽子，果然跟你那讹人钱的妈一样坏。你妈就是不要你了，不然她能天天往外跑？这会儿指不定和姘头在哪里快活呢，哪儿还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小野种……”
    刘红霞骂顺了口，整个人陷入亢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对面的人正在给她打眼色。对面那人只好扯了扯她，又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说了。
    可惜骂上瘾的刘红霞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没好气的瞪她：“你拉干嘛？眼睛抽筋啊……哎呦……谁揪我头发……陈，陈美华？”
    “是我。”
    陈美华冷笑着一个用力把人带倒在地，一屁股做她肚子上，两条腿压着她乱动的手，耳光一下又一下的抽了出去，任她哭爹喊娘也没停。陈美华发了狠，有人来拦也被她狠狠挠了几下全是对着脸眼睛这些脆弱的地方，直挠得她们不敢在插手。
    生怕被她戳瞎，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第24章 教训
    “哎呀，别打了！”
    不敢上前拉架的那几个频频劝着，听着声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狐疑道：“这怎么回事？刘红霞怎么跟陈美华打起来了？”
    “……吵了几句嘴就……”和刘红霞一起嚼舌根的几人妇女一脸心虚的含糊带过，没敢说实话。
    这事说出去确实是她们不占理，刘红霞也是个没眼色的，她们眼睛都抽歪了她愣是没明白，一个劲儿的还在那里骂人，这不就被人当场抓包了。
    说人闲话，欺负人儿子还被人当场抓了，不动手才怪了。
    “别打了。”
    “美华，别打了……”
    “你们别光顾着劝，上去把人拉开啊！”
    后来的人还没闹明白什么事没敢上去拉，便让那几个妇女上去把人拉开。开口的是个男的，他自己没上前，一是因为他是男的不方便，再有就是搞不清楚原因，冷不丁的上去，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误会拉偏架，谁都不是傻子，不会做平白无故得罪人的事。
    那几个和刘红霞一起碎嘴的妇女也没动，她们可没忘记刚刚陈美华挠人的凶狠样子。
    “哎呀，美华。红霞她知道错了，你就大人大量……”
    劝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红霞打断。
    刘红霞拼命挣扎着：“放开窝，陈美华你个烂货，你快放开窝……哎呦……窝跟你没完……放开窝……”
    她腮帮子都被抽肿了，说话含糊不清，脸上还沾着烂泥，十分狼狈。
    陈美华冷笑：“我儿子是野种？”
    “我偷男人？”
    “我和姘头快活？
    “我讹人钱？”
    “我……”
    陈美华每说一句就是一耳光，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直到那家人和陈家人听到消息都到了，她才停下。看了会儿热闹的众人也自己从她的话里知道两人打起来的原因，再加上刘红霞那张臭嘴，村里就没人不知道。他们猜应该是刘红霞嘴碎说陈美华闲话，骂陈美华儿子是野种被人当场抓包才打起来的。
    “没伤着吧？”陈大舅把她拉了起来，关心到。
    陈美华摇摇头：“没事！”
    “陈美华，你为什么打我家红霞？”
    刘红霞的男人李向东，连忙把被揍惨了的刘红霞扶起来，怒瞪着陈美华质问。
    陈美华不紧不慢的整理好有些乱的头发和衣服，抬头满是嘲讽的看着他，回道：“我为什么打她？李向东，你最好管好她那张臭嘴，她下次要还敢在我儿子跟前说些不干不净的脏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自个媳妇那张破嘴他还能不知道？听她这么说，李向东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他狠狠看向身侧的刘红霞：“你又胡说别人什么了？”
    “谁，谁乱说了……”
    刘红霞梗着脖子，哼道：“我说的就是事实，她男人就是不要她了，她就是讹人钱了。话又不是从我这儿传出来的，关桐村的人都这么说，说她和野男人不清不楚，说她讹钱害得人郑家背了债，说她儿子是小野……”
    啪的一声脆响，把她没说完的话打了回去。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向东：“你打我？好啊，你心里果然还惦记着她陈美华。李向东，我才是你老婆。我被人打了，你竟然还帮着她……你个不要脸的，你是不是以为她离婚了，你就有机会了，我告诉你……”
    李向东看着自己的手愣了愣，他刚一冲动就打了，可他不后悔。
    倒也不是为了陈美华，他跟陈美华压根就没关系，陈美华当年是村里的一枝花，村里村外多的是年轻小伙想娶她，多少人去过她家说亲，又不止他妈一个人去过，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她刘红霞念叨这么多年的。他打她，纯粹是受够她这张破嘴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说人是非。陈家是大姓，在村里姓陈的都一个祖宗，沾亲带故的，虽说陈家人不是那种欺负人的家族，但这样得罪人，分明是在结仇，这婆娘实在太没轻重了。
    “闭上你的臭嘴。”
    陈美华一脸厌恶的打断她的话：“你们家的事别拉上我一外人，我没兴趣掺和！我就想问你，是不是关桐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关桐村的说屎好吃，你是不是也要尝一尝？他们说杀人不犯法你是不是也想杀个人？脑子呢？里边装的都是浆糊啊你？”
    她看着刘红霞和那几个碎嘴婆，一脸坦然：“我是离婚了？那是因为他郑大伟在外边搞破鞋，还和葛二赖串通坏我名声。他自己上赶着当绿王八，我凭什么要受着？又凭什么不能逃离狼窝？凭什么不能离婚？再说了，我离我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劳得你们几个在这里说三道四，我跟你们很熟吗？说我讹钱，他郑大伟要是不心虚，他会老老实实掏钱吗？该我的钱，我为什么不能拿？他要觉得我是讹人，有本事你就让他上公安局告我去，没本事就老老实实闭上你们的臭嘴。”
    陈美华冷笑出声：“刘红霞，你真当造谣污蔑别人不是犯罪啊？我要是去公安局告你，确实关不了你一年半载，但拘留个十天半个月一点问题都没有。再让我听到那些话，我就让你进去尝尝里边窝头的滋味儿。”
    这话不光是说给刘红霞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她不懂法，但这群人同样不懂，提起公安局还是很能唬人的。
    “你……你吓唬谁呢。我不怕你……”
    “那你就试试！”
    陈美华轻嗤一声，不在搭理他们，带着儿子径直越过众人往家去。陈大舅狠狠瞪了刘红霞一眼，目光好似要吃人：“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家美华闲话，老子也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着又看向李向东：“还有你，管好她那张破嘴，管不住就别赖我替你收拾。”
    也不等他回答，陈大舅便小跑着追着陈美华后边往家去。
    “红霞啊，挨了回打可得长点记性了，别一天天满嘴喷粪，说长道短，诬赖别人……”
    一个同样被刘红霞闲话过的大姐，装模作样的劝她。
    本就在火头上的刘红霞一点就炸：“你才满嘴喷粪，我诬赖谁了？你家那个偷偷爬寡妇墙的癞蛤蟆啊？呸，你连你男人的裤裆都管不住，还想管我得闲事……”
    “你……”新仇旧恨，那大姐恶狠狠的瞪着刘红霞，一副要撕了她的样子。
    刘红霞得意的抬着下巴，嘲讽她：“你什么你！这事我亲眼看见的，也是我抖出去的。你能怎么着？还敢在老娘面前抖威风……你干嘛？”
    “还嫌不够丢人啊！”
    李向东没脸在待下去，狠狠甩开她的手，走了。
    “向东，李向东，你给我回来……”
    “骂了人、造了谣就想走，你还真当我是泥捏的，那么好欺负啊？今儿我要是不撕了你这张臭嘴，我跟你姓……”
    那大姐咬牙切齿说着，伸手一把揪住她头发，两人扭打在一起。
    “向东，李向东，快来帮我……”
    李向东听着声音回头望了眼，就看到她又和别人打了起来。
    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他真是受够她了。
    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喊声，李向东头也不回走了。
    两人你揪我头发我拉你衣服，最后被看不过眼的人拉开。
    那大姐放了一句狠话走了。
    刘红霞不甘示弱的冲她背影呸了一声，动作太大，扯到肿了的脸，顿时疼得吱哇乱叫。
    “陈美华，我跟你没完……嘶……”
    没热闹看，挤着的人群都散了，刘红霞捂着破了的嘴角，一瘸一拐往家去，一边走一边骂，嘴里就没一句干净的话。
    ——
    已经回到家的陈大舅还在生气，陈美华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陈奶奶没在，她把陈大舅他们都叫到了堂屋。
    陈大舅以为她还在气愤刚刚那事，开口安慰道：“刘红霞那人就这样，打她嘴里出来的就没一句好话，美华你别搭理她。”
    “是啊，美华！甭搭理她。你可不知道，咱们村除了那几个跟她一样爱碎嘴的就没人待见她，就连她男人李向东都烦她那张臭嘴。”陈大嫂也跟着劝。
    “不是这事。”

 重返1986 第18节

    陈美华摇摇头，刘红霞确实惹人厌，但她要说的不是这事。
    “那你说，我们听着！”陈大舅夫妻俩互看一眼，松了口气。
    “我打算搬出去……”
    “你说什么？”
    陈奶奶带着怒火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吓了几人一跳。
    第25章 坚决
    陈奶奶才不管这些，她拄着拐棍朝他们走去，急不可待的再次问道：“你刚说你要搬出去？在家里住得好好的，你要搬哪里去……”
    “妈，你先坐下。”陈美华拉着气愤着急的老太太坐下。
    她看向众人，郑重而认真的再次说了她的决定。
    “是这样，我打算带着国梁、燕春搬到城里住。”
    这话一出口，顿时引发了骚乱，他们以为她就算搬出去，最多也就是花钱在村子里起几间屋子单住，哪知道她一张口就打算搬城里去。
    人生地不熟的，那怎么行！
    “美华啊……”陈大舅皱着眉头想要劝她，只是他刚开口就被老太太打断。
    老太太鼓着眼睛，不敢置信看着她：“感情你这几天，天天早出晚归的是往城里跑去了？你瞒着我们，就为了找房子搬出去？你你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她以为她是因为离婚心里不痛快去镇上逛逛放松心情，所以她才没多管，哪知道她去的竟然是城里，还是为了搬出去。一时之间，她心里真是又气又急又恼火！这么大的事，她竟然商量都不跟他们商量一下就自己决定了，离婚也是这样，现在又一个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城里找房子，女人家家的，她也不怕碰着骗子。
    老太太气指着她，后怕不已，只觉她胆子大到没边了。
    陈大舅陈大嫂他们同样惊讶得不行。
    陈美华点了点头：“是。不过没有要瞒着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房子，所以才没提前跟你们说。”
    “美华，这可不是玩笑的事。城里不是那么好待的，你不能这么冲动。老二虽然在城里，可……”想起二弟一家陈大舅摇摇头，不想提他们。他顿了顿继续劝道：“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了两孩子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不行，这太不安全了。”
    陈大舅劝了几句到后边更是变成坚决反对。
    这还没住几天呢，就搬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待见小姑子一家呢！陈大嫂也忙跟着劝：“是啊，美华。在村里我们还能帮衬你一二，到了城里，万一遇着什么，我们在村里离得远就是有心也无力……你是不是因为刘红霞？我跟你说她那样的人，你真没必要理会她……”
    “大嫂！”陈美华摇摇头。
    “不只是因为她。这事我一开始就想好了，就算不是现在，或早或晚都是要搬出去的。”
    “搬什么搬，不准搬！”
    陈奶奶听着心里急得不行，又以为她这么着急出去是受了什么委屈，当即拉起她的手，问道：“美华，老实跟妈说，是不是有碎嘴的在你跟前臭嘴了？还是说，是你哥赶你了？你跟妈说，妈帮你出气……”
    她说着横了陈大舅一眼。
    “我哪有，美华可是我亲妹子……”陈大舅只觉冤枉得很。
    一旁的陈大嫂知道婆婆这是在说给她听的，她苦笑一声也是委屈得不得了，这事真跟她没关系，自打美华搬回来后她可是尽心招待着从没怠慢过。
    见她误会了，陈美华连忙道：“没有的事，大哥大嫂对我很照顾。”
    她很不好意思的朝陈大嫂笑了笑。
    陈大嫂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那你干什么急着搬出去？还搬城里……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死都不知道，你说你搬城里干什么啊你，还把国梁、燕春带上，别人家的房子哪有自己家的住的舒服，万一你找的那房子的主人哪天把你们赶出来，你们可怎么办？你是想让国梁、燕春跟你去住桥洞啊？你……”老太太心里急得不行，觉得她想一出是一出，刚离完婚又想进城，简直就是脑子发昏了。
    “妈，妈……你听我说，听我说……先坐下。”
    老太太很激动压根坐不住，陈美华强拉着老太太坐下，解释道：“不会住桥洞的你放心，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
    陈美华有些无奈，她手里的钱买房子已经花出去不少。还要给国梁、燕春重新找学校这又是一笔。她原不想说那么多的，可不说清楚稳不住老太太担忧的心。
    “买……买下来了？”消息太震撼人心，老太太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不说她就连陈大舅、陈大嫂他们也被惊吓住了。
    她竟然不声不响在城里买了房？
    陈美华点点头：“对，买了。”
    “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原先的房主被儿子接到国外养老。我看合适就买了。”
    “真买了啊……”
    陈大舅他们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胆子真是大得没边了，你……”见她点头，老太太猛的站了起来指着她，胸口起伏剧烈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只是刚开口就被陈美华摁住。
    她说：“妈，你先听我说完……”
    “我这么做，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国梁、燕春考虑。村里传的那些闲言碎语对我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它们会影响伤害到国梁、燕春。大人背后说什么，小孩跟着有样学样，然后他们会排挤国梁、燕春。我不想我的孩子生活在各种排挤辱骂里。另外，我也得为了以后的生计考虑，虽然我的户口落回了村里，可这会儿村里的田都分下去了，不会有人再愿意拿出来分给我。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吧？我还得养活国梁、燕春，还得供他们上学呢。”
    老太太沉默一阵，这几天外边在说什么闲话她自然知道，刘红霞被打的事，回来的路上也有人跟她说了。听了她这番话她原本想说让她就在村里起几间屋子，去把城里的房子退了。可这会儿，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还没老到脑子不灵光到那种地步。
    她看着她，心中还是忐忑不安：“那你出去就能了？城里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去了又能做什么？挣不到钱，你拿什么养活你自己，拿什么养活国梁、燕春他们？妈知道你手里有一笔钱，可城里花钱的地方多，光出不进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
    陈美华笑了笑：“不过，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城里很多私人老板开了各种各样的店铺，能吃苦还是可以找到活路的。”
    “怎么可能？”
    她不信，目光转向儿子儿媳询问道：“她说的，你们知道吗？”
    镇上都很少去更别说市里，陈大舅老实的摇头：“不知道，不过现在跟以前确实不一样了。我去镇上倒是看到路边不少人摆摊卖东西，没人抓也没人赶。就美华带回来的那些奶糖就是在路边买的，不要票，比供销社还便宜一些呢。市里比镇上大，人多也热闹……”
    他看向他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妈，我觉得美华说的，可能是真的。”
    陈美华也道：“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去搬城里去的。”
    她看着众人，一脸的坚定。
    老太太见状，就知道劝不了她了，只能叹道：“算了，我是管不了你了，都随你吧！不过你还是把国梁、燕春留家里吧。妈帮你带，你一个人在外边已经不容易，那里还能照顾好他们，等你稳定了再……”
    陈美华摇头：“我打算让他们去城里上学。”
    “城里学校那么好进？听妈的话就让他们在老家上学。”见她还要说，老太太有些不高兴的拉下嘴角：“怎么？你还怕我带不好他们啊。”
    “当然不是。”
    陈美华解释道：“本来我也想让他们住大哥家读完小学，但现在不行了。刘红霞今天是正巧被我逮着了，我不知道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难听的话向着国梁、燕春去。虽然你们没告诉我，但我知道村里都在传我闲话。我可以不在乎，可国梁、燕春他们还小，很容易刘被那些闲言碎语影响，移了性子。”
    老太太再次沉默。
    这样的事她不是没见过，以前是地主家的外孙子，跟美华差不多点大的孩子，也是挺好的孩子愣是被骂疯了，后来疯跑出去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现在是村里那几个知青的孩子，也不怎么被村里人待见。
    老太太叹了口气：“妈只是担心你们在外边的日子不好过。”
    “好不好过，过了才知道。”
    陈美华松了口气，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他们有什么矛盾。
    她笑了笑：“再说了，就算我搬城里了这也是我娘家。大哥大嫂还是我大哥大嫂，难不成我搬走了他们就不待见我了？”
    “哪儿能啊。”陈大嫂连忙道。
    “妈您也别太担心。日子真要过不下去了，不还有我们嘛。”
    “是嘛，我是美华亲大哥。我不会不管她的，过不了什么好日子但一口吃的总是有的。”陈大舅也无比认真的保证着。
    他这话实在又真切，陈美华心中感动，就算是亲人，雪中送炭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大哥大嫂真的很好了。
    有了他们的话，老太太总算心里好受了些。
    她就怕他们感情生分了。
    劝不听她，又堵不住外人的嘴，老太太无奈道：“那就先这样吧！”
    见她不再反对，陈美华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眼中带笑，声音轻快道：“谢谢您能理解我。”
    老太太：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我让你大哥他们帮你一起。”
    陈美华想了想：“赶早不赶晚，就明天吧！”
    “那就明天。”
    既然已经没法改的事，拖着也不是办法，村里的闲话越传越难听，早些搬过去，还能落个清净。
    她看向大儿子：“明天你叫上老四，你们兄弟俩一起帮美华搬东西，到了城里别忘了知会老二一声，他比你们熟悉城里，你让他多照看着点美华一家。”
    “……行。”
    想到老二家的那副嘴脸，陈大大舅头疼着还是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仙女们，还有没收藏的麽？求一波收藏！
    〒_〒
    第26章 搬家（捉虫）
    夜里。
    因为明天还要帮着搬家，吃过饭洗漱好后，大家也就没有多聊什么，早早地回房睡下了。
    陈美华把煤油灯点上。
    昏黄的灯光照亮一室黑暗，还没什么睡意，陈美华便打算先把东西收拾一下，规整好，明天搬起来也方便。
    郑燕春默默的挪了过去帮她收拾东西。
    陈美华嘴角微微上扬，有些高兴，她们母女之间的相处方式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慢慢来吧，她总能让燕春相信她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妈。”郑国梁爬上床，撒欢似的在床上翻滚，嘴巴咧着闭不上。
    “嗯？”陈美华应了声，手上的动作没停。

 重返1986 第19节

    “妈，咱们真的要搬城里啊？”
    “妈，咱们新房子什么样儿的？”
    “院子大吗？有井吗？有窗吗？”
    “能养猪养鸡吗？”
    郑国梁兴奋的问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看着她的时，两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里边溢满了好奇。
    陈美华轻笑点了点头：“那还能有假，明天就搬了。”
    “还有，咱们家房子够大，肯定够你住了。有院子，但住到城里就不养猪这些了，味道太大会影响到别人。井也有一口，手压的，水很干净，要用了压几下就有水出来，用水很方便的。”
    “哇啊，我们家也有手压井吗？”郑国梁听着眼睛更亮了。
    “有的。”陈美华笑说。
    村里大家用水不是那么方便，洗东西就去河边，吃的水全村人合用一口大井，需要用桶提上来，还要担回家。唯一有手压井的是地主家，以前是地主家专用，土改后闹腾得厉害大家又都嫌晦气基本很少去，主要也是怕惹上麻烦，直到近几年才好些，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在那家压水。
    “嘿嘿，太好了！”郑国梁嘿嘿笑着，高兴得不得了。
    他睁着大眼睛又问：“真不能养猪啊，那能养鸡吗？咱们养几只吧，养了下蛋吃。”
    “我可以帮着喂鸡。”一直没吭声的郑燕春突然出声，脸上还带着些许期盼。
    “不能。”陈美华摇摇头。
    姐弟俩有些失落，不过郑国梁人小想事不多，也没觉得有什么，他还沉浸在搬新家和手压井的惊喜中。
    郑燕春比他大些，性子闷想得也多，她有些急切道：“不让养猪，也不让养鸡，那城里会分地给我们吗？”
    她有些慌，要是没有地耕种就没有粮食收。
    没有粮食他们就会饿肚子。
    “城里没有地的！别担心，妈打算做点小生意，总能养活你们的。”陈美华摸摸她的头安抚到。
    做生意？郑燕春不太明白：“像供销社一样卖东西给别人？”
    “差不多。”
    “那我帮你。”郑燕春鼓起勇气望着她。
    陈美华笑了笑打趣道：“忘了啊，妈说要送你去读书的，到时候你跟弟弟都要去学校上学的。这么着急说要帮忙，是不是怕妈饿着你们？放心吧，饿不着你们。你就好好读书就成，其他的事有妈呢！”
    郑燕春红了耳根子，有些不好意思。
    “妈，你真的要送我去学校读书啊？”她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陈美华轻笑：“当然是真的。”
    “咱们家新房子，有五间房呢！其中有一间是书房，那家爷爷奶奶原本都是教书的，书房里有很多书。他们只带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听说你们要上学就说送给你们了。等上了学，认字多了，你们就可以有很多很多的书看了。”
    郑燕春的满是憧憬的想象着一书房的书该有多少。
    心中很激动。
    她弯着眉眼，像是跟她保证一般，看着她认真道：“我会好好念书的，努力考大学，找好工作……努力挣钱给你养老。”
    说到最后，把自己说红了脸，像是不好意思！
    陈美华拍拍她的头，笑了：“好。”
    “我也给妈养老！”郑国梁桑门洪亮，学着他姐，一本正经的说要给陈美华养老。
    陈美华噗嗤一声乐了。
    “那你可得好好读书。”
    郑国梁小脸一皱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们，试图跟她打商量：“……妈，我不爱读书，我能种地养你吗？”
    “不行哦，我们家以后都没地了。”
    “那怎么办？”国梁有些发愁的挠了挠脑瓜子。
    “妈也不知道，这你得自己好好想想！”
    陈美华逗他。
    “哦，那妈我想到了再跟你讲。”郑国梁又乐了起来。
    “行了，我来收拾就成，你快去睡觉，明天还得早起！”陈美华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催她去睡觉。
    郑燕春愣了愣，听话的上了床。
    “姐，读书好难的，学不会背不会老师还打手心，可疼了。你为什么想去念书……”郑国梁毛毛虫一样朝她凑过来，在她耳朵边小声嘟囔着。
    “那你要不要给妈养老？”
    “要。”郑国梁想也不想回到，他有些得意的哼哼几声：“我是妈的儿子，本来就要给妈养老，不用你养，村里都这样。”
    好气！郑燕春：“那你就得好好读书！读了书才能分到好工作，才能挣钱养妈。”
    郑国梁被她说得有些蔫了：“哦。那我努力读书，挣钱养妈！”
    他有憨憨的补了一句：“我给妈养，不要你养。”
    郑燕春瞪着眼：“凭什么，我就给妈养老。”
    “村里都这样啊！”
    “……”郑燕春闷着脸不高兴，因为他没说错，村里确实都这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养老的事归儿子。
    她气呼呼的背过身不理他。
    “姐？”郑国梁戳了戳她腰，闹不明白她在气什么。
    “姐你生气了啊？为什么啊？我给妈养老不对吗……那要不然，我分一半妈给你，咱们一人养一半？”
    还能这样？郑燕春震惊了。
    背着他们收拾东西的老母亲，被一分为二的陈美华，憋笑差点憋过气去。
    乐归乐却也没有打扰他们，燕春是家里最没存在感的人，她总是闷着头干活，跟谁都不太亲近，让国梁闹一闹她也没什么不好！未来的路很长，她当然希望他们姐弟俩能相互帮衬，相互扶持。其实她也没想逼着他们一定要考上大学的意思，毕竟有些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她不想为难孩子，但该读的书该认的字不能丢，她不能让他们再当个睁眼瞎，早早的就被时代淘汰。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姐弟俩已经睡着，陈美华也熄了煤油灯睡下。
    一觉到天亮，陈家人在鸡鸣中醒来。
    正吃着饭呢，陈继勇就开着借来的拖拉机到了。
    “大哥。”陈继勇停好车，朝出来的陈大舅打了声招呼。
    “嗯，吃了没？屋里吃点？”
    陈继勇摆摆手：“不用，我吃了来的。”
    他问了哪些东西是要搬的，就利索的搬了起来。
    陈大舅见状，呼啦啦把碗里的粥吃下肚，擦了擦手跟着搬东西，东西不算多主要是粮食被褥占地方。
    见着拖拉机，郑国梁有些兴奋，手脚并用爬了上去，东摸摸西看看：“小舅。你家有拖拉机了啊？”
    “跟人借来的。”陈继勇掏出摇杆，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分田的时候他是想把大队部这辆车拿下的，可惜钱没凑够，被另外一个会开的买走了，听说现在欠的债都还上，也就是说那人白赚了一架拖拉机，不止他一个人可惜，村里绝大多数都后悔当初没狠下心把车拿下。
    可惜，这种事后悔也没用，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随着他的摇动，拖拉机发出突突突的声音。
    载了东西坐不下多少人，得分两趟，陈大嫂他们坐下趟。
    “路上开慢点！”
    “知道了。”陈小舅摆摆手就开着车突突突的往村外去。
    农村起得都早，他们家的动静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好奇。
    “老婶，你家美华不是刚搬回来嘛？这咋就搬走了？”
    难不成回郑家了？他们好奇的看向陈奶奶。
    老太太拉下脸：“有刘红霞那样的烂嘴搅屎棍在，我要是能搬走，我都想想离她远远的。”
    说罢，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懒得应付他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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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便宜
    几人面面相觑，这陈美华还真叫刘红霞挤兑走了？
    可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能去哪儿？
    “你们说，她该不会回郑家了吧？”
    “不能吧，都离婚了！”
    “兴许郑大伟后悔了呢，陈美华手里可是捏着一万块呢。”
    “可拉倒吧，我听人说郑大伟第二天就回城里了，人家在外边可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老婆等着呢，哪儿还轮的上陈美华。”
    “也是，都闹成哪样了。我听人说美华可狠了，闹离婚那天当着全村人的面把郑家人的算计抖落出来，还有郑大伟搞破鞋的事也是她说出来的。郑家人的脸面都叫她扒了，啧啧，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离婚能有什么好，她也挺可怜的……”
    “可怜什么啊！她也不亏好吧，白得了一万块！那么多钱呢，谁离婚能像她这么狠？这都把人家底都卷空了，啧！”
    说起一万块，大家伙都有些酸了。
    “真不能复合了？”一大婶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她娘家那个没了媳妇的弟弟，以前媳妇在的时候还成个样子，现在家里没个干活的女人，日子都过不爽利。虽然陈美华拖了两个拖油瓶，可她模样不错手里还有钱，配她弟正合适。
    “我看悬。”
    “那她这是要搬去哪儿？”
    “她不是有个亲二哥在城里嘛，说不准投靠他去了。”

 重返1986 第20节

    “应该就是……”
    几人闲谈着走远。
    那大婶同他们分开后，扭头回了娘家，她得回去跟她弟说说这个事，要是点头了她也好帮着张罗起来。等人嫁进她娘家了，钱还能跑得了？到时候她这个媒人兼姑姐开口了，怎么也能借个千八百花花。她一点都不担心陈美华会不答应，就她现在这个烂糟糟的名声还拖着两个拖油瓶，有人要那都是烧高香了。
    她弟可没孩子拖累，跟头婚差不了多少，陈美华嫁过去那都是占大便宜了。
    ——
    陈美华被刘红霞挤兑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家都在讨论这个事。
    刘红霞知道的时候心里痛快极了，幸灾乐祸的结果就是扯到了脸上的伤，疼得她嘶嘶的直抽气！
    她还没高兴一会儿，心情又阴郁下来。
    不对啊，陈美华走了，那不是说她这顿打要白挨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更不爽了。
    尤其是因为昨天的事她男人现在还跟她生气，说话都不带搭理的。
    “都赖陈美华那个骚狐狸……”
    刘红霞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可她再不痛快也无济于事。陈美华把她家搅和乱了拍拍屁股搬走了，她现在就是想去找茬都没地儿去。跟人打听了一圈也没人知道陈美华搬哪里去了，唯一知道的就是陈家人，就陈家那副想生撕了她的样子，她也没傻到自己送上门去给陈家人骂。
    火撒不出去，她心里憋屈得不行，回到家还要看李向东的脸色，顿时心火直冒，大声嚷嚷着要回娘家，李向东跟没听见一样，刘红霞下不了台，恼羞成怒真回了娘家。
    —
    另一边，陈继勇也载着他们抵达了位于市里的小院。
    “就是这儿啊？”陈大舅跳下拖拉机打量着这座小院，心里很是大吃了一惊，因为这院子出乎预料的好，比老二家住的宿舍楼房还好，也比他想象的大许多。
    陈大舅皱眉，这么好的一座院子，应该要不少钱吧。
    “就是这儿。”陈美华点点头。
    陈小舅也觉得不错，夸道：“你这小院还真挺不错！”
    “进来吧。”陈美华把门上挂的锁开了，推开门招呼他们进去。
    国梁率先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喊：“妈，妈，这个院子跟我昨晚上梦到的一样大，哇啊，真的有口井……”
    他咋咋呼呼跑了过去，抓着压杆兴奋的压起来。
    井水哗啦啦流了出来。
    他把脑袋挨了过去，直接拿嘴接水喝，直接湿了一脸。
    “别喝生水，会拉肚子的。”陈美华笑着斥了一句。
    “哦，嘿嘿……还挺好喝的……”
    他咂咂嘴傻笑到。
    陈美华摇摇头，指挥他干活：“桶在哪儿，你帮妈压一桶水！”
    “好的，交给我。”郑国梁拍着胸脯保证，屁颠颠的拿了桶放到接水口，哼哧哼哧的压了起来，咧着嘴笑，显然乐在其中。
    东西很快搬完。
    陈继勇灌了口井水解渴后，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他得再回去一趟把家里其他人都载过来。搬新家还是要热闹些好，他姐刚搬过来且以后就他们娘三住着，得让街坊四邻知道他们家人多，要欺生也得先掂量掂量。
    “还记得路怎么走没？”陈美华喊住他问道！
    “放心，好认得很，进了城一条路直走，到了百货大楼再走两路口拐个弯可不就到了。”
    陈继勇说完笑着朝他们摆了摆手，就开着拖拉机回去了。
    ……
    小院里东西很齐全，值钱的前房主已经搬走，剩下的半卖半送给了她。
    买下房子的那天她就已经全部清理过，用不着的都扔了，用得上的全部擦拭清洗了一遍。现在只要把刚搬过来的行李整理一下就可以了，倒也不费什么事儿。
    收拾的差不多，陈美华到厨房引燃蜂窝煤，打算烧点热水。
    “妈，这是什么啊？黑不溜秋的！”
    郑国梁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边，她停下后他就蹲在哪里指着蜂窝煤一脸好奇。
    毕竟是到了一个新的，陌生的环境，喜悦过后他心里也生出了不安，跟着她会让他安心一些。就连大一些的郑燕春也是如此，她虽然没有跟着她，但她的眼睛却是追着她走的，想来应该也是不安的。陈美华没有不耐烦，而是温声给他们解惑：“煤球，以后煮饭烧水就用这个。”
    “燕春，你也过来学一下怎么烧煤球，以后妈忙不过来的时候，你们得帮忙看着点。”
    “哎~”被叫到的燕春耳根红扑扑的有些激动。
    看着黑梭梭的煤球，郑燕春怀疑道：“这东西……真能烧熟饭？”
    “当然可以。”陈美华把锅里加满水盖上盖子！
    “城里人都烧这个。”
    她说着看向陈大舅：“大哥，我带你们看看房子吧。”
    “那感情好，城里的房子太干净了，院子里还种了花花草草，我都不敢乱碰！”陈大舅有些感慨，城里跟他们乡下太不一样，人不一样，房子不一样，还有打街上一望，全是骑着自行车的。那自行车多的，跟不要钱一样，他们村总共也没几辆自行车。
    燕春蹲在煤炉前没动。
    陈美华朝她招了招手：“燕春你蹲哪干嘛，快来！”
    “得看着火。”虽然很想去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煤炉不用添柴，不用一直盯着。快来。”
    “哦。”
    自己好像闹了笑话，燕春蔫蔫的低着头朝他们去。
    “不懂就问，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如果不懂还要装懂，那才是不好！”陈美华温声道。
    她的声音太温柔，郑燕春不由自主放松下来，她弯着眉眼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以后遇着不会的就问，绝对不会不懂装懂。”
    陈美华笑了笑。
    她带着陈大舅还有俩孩子把整个小院都看了一遍：“屋子挺多，还有间书房。以后大哥你们来城里了，就住家里。”
    这话，陈大舅听了心里舒坦。
    玩笑一般打趣道：“这话我可当真了，到时候三天两头往你这跑，你可别撵我。”
    “哪儿能啊，我住家里你跟大嫂不也没撵我，得闲了就来玩，想住多久住多久。”
    郑国梁高兴道：“大舅，你记得带表哥他们一起来，我屋子大睡得下。”
    “好，带他们一起。”
    陈大舅摸了摸他后脑勺，朗笑应下。
    第28章 忽悠[捉虫]
    中午随意吃了点东西后，陈美华锁了门，打算带着他们出去逛了一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城里就是不一样，房子挨着房子，巷子通着巷子，四通八达的感觉看着都差不多，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快把路认清了呢。”
    走了一圈下来，陈大舅感慨万千。
    陈美华笑说：“多走几回你们也都能记清楚！”
    “妈，你说你要做小生意，是像他们一样吗？”郑燕春扯了扯她的手，看着街头的摊贩问道。
    “差不多。”
    “你要摆摊做买卖？”陈大舅有些诧异，他还以为她是打算去找活做好养家糊口，没想到她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有这个打算。”陈美华没有否认。
    陈大舅皱起眉头，在他看来摆摊做买卖太不稳定，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活，做亏了还得赔钱。而且他们家几代贫农也没出过什么买卖人，那里懂得如何做买卖才能不赔钱，再说了做买卖要有货，他们又搞不到货。没有货，这买卖要怎么做？
    “还是找个正经事干吧，苦点累点都行，好歹有个保障。你做买卖能挣什么钱，说不准哪天又要抓人，到时候……”陈大舅一想到她有可能被抓紧去，语气顿时严肃起来：”不行，你绝对不能摆摊。万一被抓了，你让两孩子怎么办？”
    郑国梁被他的严肃吓到，一脸着急的拉着她的手：“谁要抓我妈？”
    “别怕，没人抓我。你舅跟你开玩笑呢。”陈美华轻轻的拍拍他的头安抚到。
    她说罢看向陈大舅，正色道：“大哥，时代已经变了。”
    “改革开放到现在有几个年头了，真要抓早就抓了，不会等到现在。郑大伟就是在外边做买卖才挣了那么多钱。最开始的时候街上只有零星几个人摆，现在陆陆续续多了不少，摆摊如果真的挣不到钱，他们为什么会出来摆摊做买卖？”
    这个道理，很多人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敢做出改变。
    因为大家都认为摆摊做买卖是不务正业的人才干的事。
    于是，在绝大多数人鄙夷闲话的时候，那些尝到了甜头的摆摊人闷声发财成了第一批富起来的人。而等到下岗潮来临，大家反应过来的再去摆摊做买卖已经错过了最好挣钱，竞争压力最小的时期。陈美华懂得不多，但她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
    可以说是见证了时代奇迹，但她也是错过了好时代的人。
    既然老天给了机会，她怎么也要把握住。
    “……”
    陈大舅看着叫卖的摊贩，看着路边经过的人停下在摊子上挑选东西，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杀价，他沉默许久。
    真的不挣钱吗？他在心里问道。
    挣多挣少不知道，但肯定是挣的，要是不挣这些人肯定不会出来摆。
    他叹了口气：“人家能出来摆摊，要么是能找来货，要么就是有手艺傍身，咱们农村人就会种地不会别的。至于郑大伟，你忘了啊？他以前在跟车队干活的，满世界乱跑，他能找来货卖不稀奇。咱们可不行，干不来那事儿……”
    “谁说咱们农村人没东西卖？”陈美华笑着打断他的话。
    她掰着指头数给他看：“家里养的鸡、鸭，鸡蛋，鸭蛋，地里的粮食，菜地的菜，山里的山货……这些都是能拿出来卖的。”
    数了挺多，但还是没能把陈大舅说服，陈大舅打击道：“卖是能卖，可那才多少东西。鸡蛋鸭蛋那都是攒着卖的，一两个月才有那么一篮子，自家再吃点就不剩了，能卖多少？”
    “一家的不够，一村的呢？十里八村的呢？”
    “这……”陈大舅迟疑了，有些被她这个想法震惊到。
    一家一个月一篮子蛋，村里五十多户人家，基本上每家都养了鸡鸭，那就是五十多篮子的蛋，一篮子大概七八十个蛋，如果附近村子的鸡蛋都收拢过来……

 重返1986 第21节

    陈大舅算不清了，他脑子里全是蛋。
    “也可以自己多养些鸡鸭之类的，养个千八百只，一年光蛋都能下不少，蛋能卖钱，鸡鸭更能卖钱，四个多月出一栏，一年能出两栏这样。除了最开始要买鸡苗外，以后就可以自己孵小鸡，多了还能当鸡苗买……”
    “这……”陈大舅被她这一番言论洗脑了，蛋是钱，鸡鸭是钱，苗也是钱，听着还不错的样子。
    陈大舅神色复杂的看着陈美华，他承认他有些心动了。
    “看到那里没有？”陈美华指着路边正在施工的地方。
    面不改色忽悠道：“听说要开什么大酒楼。到时候你养的鸡鸭可以买到他们这儿，大家伙现在日子好过了，这样的酒楼、饭馆以后只会越开越多，要做吃食买卖就离不开鸡鸭鱼肉，城里没人养，村里家家户户也就养个几只，他们肯定缺鸡鸭鱼肉。再不然你要是嫌麻烦可以批给那些摊贩，城里，镇上，集上都可以，再不然……”
    “别说了！”陈大舅有些哀怨的看着她。
    一张嘴叭叭的咋那么能说，搞得他现在都想掉头回去养上个千八来只鸡了。
    “……我说的不对？”陈美华觉得自己这想法还是不错的，摆摊有第一批富起来的，养殖也同样有。大哥大嫂的性子让他们出去摆摊有些为难了。继勇倒是可以，他还会开车，以后拉货载货都方便。
    前提是他们得有辆车。
    陈美华算了算手头上的钱，顿时歇了这个念头。
    “没，就……脑子乱得很，你先让我缓缓！”
    “慢慢想，不着急。”陈美华笑着打趣一句。
    改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有时间。
    陈大舅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第29章 姗姗来迟
    “我带你们上百货大楼逛逛吧，那里边东西还挺多的。”
    陈美华笑了笑，说着就带他们拐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里面的东西虽然不像后世那么多元丰富，但对于陈大舅这样一年来不了两回城里的人来说，足够他看花眼了。至于两个小的，郑国梁比燕春活泼胆大一些，这边瞅瞅那边看看，哇哇声就没停过。
    这里跟以前的供销社不一样，售货员的态度都还不错。
    对他们土包子进城的做派也只是笑了笑，询问他们需要点什么。
    陈美华回了一句随便看看，她也没有甩脸色。
    郑燕春自进了百货大楼后就变得很拘谨，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别人给别人添麻烦。陈美华拍了拍她的后背，手搭在她肩上鼓励道：“别怕，进了这里你就是顾客，抬头看路，挺直腰板，大大方方的。”
    “可……我又不买东西！”郑燕春心里发虚。
    她生在村里长在村里，镇上都没去过更不早说市里。百货大楼这样的地方她头一回进，她感觉这个地方就不是她该进来的。如果是她一个人来，她肯定连大门口都不敢挨太近，更不说进去逛了。燕春低下头，视线飘忽慌乱。这里边人好多啊，东西也好多大都是她没见过的，还有这里的人，穿的都好好看……她有些紧张的扯了扯自己身上明显短了一截的衣服，显得越发畏缩、怯弱。
    这是，自卑？
    陈美华顿了顿。
    看着她身上明显短了一节的衣服，陈美华心中一阵发酸。是她又粗心了，燕春这个年纪的女孩已经知道美丑，正是敏感的时候。因为以前她的忽略，她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洗得发白，她这个当妈的也没想起来给她换新衣，或者说因为不舍得所以假装没看见。而她这几天到处跑，脑子里全是事，也忽略了这些。
    陈美华痛恨那个重男轻女的自己，她牵起她的手。
    “谁说你不是客人！没人规定不买东西就不能逛百货大楼。更何况我带你来就是想给你和你弟买两身衣服的。”
    给她买衣服？郑燕春猛的抬头，高兴又诧异的看着她，眼里不自觉流出渴望，可最后她还是懂事的摇了摇头：“衣服还能穿的，不要浪费……”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妈拉着来到了柜台边，陈美华指着挂在柜台后的两套衣服道：“同志你好，麻烦把那两套衣服拿来我看看。”
    “好的。”
    柜台后的女同志利落的取下衣服递给她。
    “这是深市那边工厂刚补回来的货，香市的时髦款式……”
    陈美华拿着衣服在燕春身上比了下。
    “大小应该差不多，要试一下吗？”
    “妈……”郑燕春红着脸摇头，一个劲的往后退，眼神慌乱。
    她不敢，衣服太新太好看，她怕自己弄脏、弄坏了。
    陈美华也不为难她，反正百货大楼里的东西不合适还可以换。
    她问了价，有点小贵，但她知道郑燕春其实很喜欢这两套衣服，咬咬牙就买了。当然，她也给国梁买了，上辈子重男轻女，这辈子她不想让国梁以为她看重他姐多过他。不管是重男轻女还是重女轻男，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陈美华又去扯了些布后就没在逛下去。
    离开百货大楼后，陈大舅抱着她扯的布直念叨，让她不要这么大手大脚，让她省着点花钱，不然就是金山银山也经不起她这么糟蹋。
    陈美华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才会劝她，心里一点也不介意，微笑着连连点头，说以后不会了。
    见她听进去了，陈大舅这才作罢。
    燕春抱着袋子紧跟着他们，她到现在人都还是晕乎乎的不敢置信。妈竟然真的给她买新衣服了，还是两套。她偷偷看了看她妈，搂紧了装着衣服的袋子，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回去的路上又去了买了肉、菜这才提着东西回家。
    他们拎着东西回到家的时候，陈继勇他们已经等在那里。
    “妈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啊，等急了吧！”
    “刚到一会儿，你们这是去哪儿了？这提的什么……”
    陈奶奶摆摆手，目光转向她手里的东西。
    “我带大哥他们熟悉一下周围，顺便去买了些菜……”
    老太太气得狠拍了她胳膊一下：“……你个败家孩子，就一家人吃个饭热闹下，你买这么多肉菜做什么……”
    她一双利眸又看向抱着布料的陈大舅，眉头拧得更紧：“你那又是什么，你买的？”
    陈大舅看了看陈美华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不是，是美华买的，我说她了让她不要乱花钱的……”
    说完又给陈美华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陈美华笑着摇摇头。
    老太太瞪向陈美华：“你脑子进水了啊，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以后还要不要过日子了？你说你都多大人了，咋还那么不会过日子，你……”
    “妈，我有数呢。再说了也不是天天这样吃。今天不是搬新家嘛，我跟你保证就今天！”陈美华有些无奈，老人家节俭惯了，但今天她搬新家温锅总不能办得太寒碜。
    陈大嫂也给她解围，她上前拉了拉老太太，小声道：“妈，咱先进去！这在外边呢，别再把街坊邻居招来了。到时候给人留个不好的印象，以后美华跟人怎么相处？”
    她的话陈奶奶到底听进去了。
    陈大嫂见状忙朝陈美华道：“美华，先把门开开。”
    “唉。”陈美华笑着点点头，掏出钥匙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你这小院真好，院子也宽敞……妈你看，还有口井呢……”陈大嫂提上东西，搀着婆婆走了进去。她一进去就被这座小院震到了，一边走一边惊叹着。虽然老四回去接他们的时候说了一嘴，但从别人嘴里听到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回事。
    老太太也打量了几眼，认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个好地儿，砖料实在都是经得起年月的。
    头一回进城，陈继勇的老婆张萍有些拘谨，不过心里对姑姐这新房子里边到底是什么样也很好奇，跟在他们后边悄悄打量着。
    陈美华提了一壶水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喝点水，妈你们吃饭没？要没吃我去给你们下点面条垫垫肚子？”
    “别忙活了，一会儿都该吃晚饭了。”
    陈美华站了起来：“行吧。那妈你们坐会儿，我去厨房准备一下，把菜洗洗切了……”
    “妈你坐，我们去给美华帮把手。”陈大嫂和张萍也站了起来。
    老太太心里满意，脸色缓和了不少，她摆摆手让她们去忙。
    “那就麻烦嫂子跟弟妹了！”陈美华也没跟他们客气，那么多人的饭菜，她一个人确实搞不定。
    “客气啥，都是一家人。”
    两人笑了笑跟她一起去了厨房干活。
    她们在厨房忙活，郑国梁满屋子显摆他的新衣服，差点没被几个表哥表弟围了。陈大舅蹲在院子墙根闷不吭声的抽烟，陈继勇把小院参观了一遍，见他在哪儿就走了过去。
    “咋不进屋蹲这儿？”
    闻着烟味儿，他也有些馋了，不客气的也给自己卷了一根。
    “被妈赶出来了！”陈大舅扬了扬手中的烟。
    烟点着后陈继勇美美的吸了一口。
    “……你说，那些街上摆摊的挣钱多吗？”陈大舅突然开口。
    “这我哪儿能知道啊，肯定挣的吧。不然还有人放着好好的公家饭不吃跑去下海做什么生意！郑大伟不就……呸，懒得提他。”
    陈继勇厌恶的呸了一声，又看向他，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就看到街上挺多人摆摊，有点好奇。”陈大舅给自己留了几分面子，他自己还没想清楚，总不能说他这个做大哥的被美华那番话唬住了。
    陈继勇也没多想，他笑了笑：“三姐一家住城里了，以后咱们进城办事耽搁了还是怎么，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挺好的。”
    至于二哥家，他就是睡大街上都不想去他家凑合。
    “是这样。”陈大舅也点点头。
    他看了看门口，皱眉道：“老二家怎么回事？这个点了还不过来。让你捎消息你捎了没？”
    “捎了，我亲口跟二哥说的。”
    他回去接妈他们的时候，特意过去了一趟告诉他们了。人就在城里住，还有自行车骑，至于为什么迟迟不来，那就得问那夫妻俩了。
    天色渐暗。
    陈美华开了灯，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小院。
    几个小的围着电灯很是稀奇了一阵。
    碗筷洗干净已经端上桌，厨房的菜一盘一盘端出来。
    “哇啊，好多肉……”
    小孩们也不闹了，围在桌前眼睛都看直了，馋得直咽口水，他们一年也吃不上这么丰盛的一顿。

 重返1986 第22节

    门口传来自行车铃声。
    陈继文夫妻俩踩着饭点姗姗来迟。
    作者有话说：
    快入v了，最后求一波收！仙女们，求收藏求灌溉！
    ~(≧▽≦)/~
    第30章 故意（捉虫）
    “是这儿吧？”
    “应该就是……大哥。”陈继文提着东西在门口望了望，见他大哥在里边便跨步走了进来。
    专门出来等他们的陈大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怎么这么晚才来。”
    “单位忙，没办法的事！这几天我们厂的工人都是很晚才能回家，我这还是请了假才能在这个点赶来的！”陈继伟面不改色的扯了个幌子做借口。继勇来找他后他就请了一下午的假。本来是可以早点过来的，可王莉不让，说来早了要干活，说她是去做客的又不是去伺候人的，他又拿她没办法。
    两人说话间，王莉带着两孩子慢吞吞走了进来。
    看到一身旧衣稍显邋遢的陈大舅，她习惯性撇了撇嘴：“大哥。”
    她这样让陈继文有些尴尬：“恬恬，小俊还不快喊人。”
    “大伯。”
    “嗯。”看出他们的冷淡，陈大舅也不去自讨没趣跟他们热乎，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至于王莉，她这人一贯的瞧不起他们乡下人，陈大舅懒得跟她计较，不冷不热的招呼他们进去：“都进屋吧，饭菜都好了，就等着你们了。”
    “那还赶巧了。”
    陈继文像是没看出他的不满，笑呵呵说到。
    “美华，东西放哪儿？”他朝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陈美华喊了一声。
    像是怕她看不到还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陈美华扯着嘴角同他们打招呼：“二哥二嫂，来了啊。”
    “有点事，晚来了点，你不怪我们吧！”
    话说到这份上，陈美华能怎么说？她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呢。”
    “快进屋吧，饭菜都好了，就等你们了。”
    进屋后，陈美华把手里的菜摆到桌上，朝已经坐上桌的老太太说了声：“妈，二哥二嫂来了。”
    陈继文：“妈，我们来了。”
    王莉也喊了一声。
    老太太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没搭理，跟没听见一样。
    “妈，厂里有事耽搁了，这才来晚了，您别生气。”陈继文摸摸鼻子颇为心虚的解释一句，说着又推了推儿子女儿。
    “恬恬，小俊，快跟奶奶问好。”
    陈恬例行公事一般喊人，她把屋里的长辈都喊了一轮后就不再吭声，燕春国梁他们喊她她也就嗯了一声，没兴趣跟他们凑一起。她妈不让她跟他们走太近，她也不喜欢和他们玩儿，觉得他们脏兮兮的不爱干净还土拉八几的。
    “奶奶。”见他姐喊了，陈俊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句。
    看着白白胖胖的孙子，老太太心里再不痛快，脸色也慢慢缓和下来。
    “杵着干什么，都坐吧。”
    “哎。”自觉应付过去，松了口气的陈继文拉着王莉和儿子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
    桌上的摆得满满的都是菜，荤素搭配还有炖锅。
    整这么丰盛？陈继文有些诧异。
    “这整得还挺丰盛。”他看了一圈没见郑大伟，又问道：“美华，你家大伟呢，怎么没看见他，还有国栋他们怎么也不在……”
    这话一出口，陈家其他人都瞪向他。
    陈继文吓了一跳，闹不明白怎么回事：“怎么了？”
    “好好的，你提这在什么。”
    老太太不高兴的哼了声。
    陈大舅脸色也臭得不行。
    陈继勇摸摸鼻子，二哥好像还不知道三姐离婚的事。
    陈继文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郑大伟是美华男人，国栋他们是美华的儿子，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乔迁新居这么大的事他本来就应该在啊，他有些懵没明白为什么一提起郑大伟，怎么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他很是不解的看向陈美华：“美华？”
    陈美华一脸平静，淡淡道：“没什么。就前几天我跟他办了离婚，国梁燕春跟我，国栋他们三跟他爸。搬新家的是我们，跟他们没关系。”
    离婚？
    他是不是听错了，陈继文有些反应不过来。
    饶是对陈家事漠不关心的王莉的也被这消息吓了一跳。
    陈继文皱着眉头：“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离婚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不满的哼了声：“一年到头见不上你几回，跟你说得上什么？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也不知道城里有什么好……你看看你，一点都不知道惦记家里……”
    “妈，看你说的，我又不是闲着，这不是要工作嘛……”
    落了埋怨的陈继文见她又要翻旧账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前几天的事。”陈美华开口解了他的围。
    她没事人一样笑了笑：“这几天忙着搬家，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跟你们说。”
    “呵呵，看你说的！离婚能是小事？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心还挺大啊。”王莉阴阳怪气的笑了笑。
    陈继文拉了拉她。
    王莉一脸不高兴的坐了回去。
    要是知道她是离婚了才搬出来住，她说什么也不会来。
    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不用想她都能知道陈继文他妈一会儿会同他们说什么话，无外乎就是让他们帮忙照顾陈美华。陈美华离婚她管不着，但来城里给他们添麻烦她就不乐意了。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没事找事吗？一个没文化没工作的农村妇女还想到城里来过日子，她拿什么养活她自己？更何况还带着两拖油瓶。
    难不成还真想指着她家养着他们啊？
    越想越气，王莉撇撇嘴一脸的不痛快。
    “美华，你别介意。你嫂子没别的意思，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是担心你。不过……”陈继文颇为尴尬的解释着。
    他话锋一转，有些不满的看着她继续道：“美华啊，我可是你二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该跟我说一声吧。还有，你这不声不响就离了婚，到底为什么啊？是不是郑大伟欺负你了？你跟二哥说，他要是真欺负你了，二哥替你收拾他……十几年的夫妻，你们还有几个孩子，真没必要闹到离婚的地步，要不二哥去帮你跟大伟说和说……”
    “二哥。”陈美华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我自己的事我能处理好，今天是我搬新家的好日子，咱们先不说这些。”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陈继文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
    他板着脸：“你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王莉笑着接过话：“是啊，这不明不白的都快把我们弄糊涂了……你还是先把话说明白喽，不然光担心你的事了，我们哪儿还有心情吃饭呢。”
    这话夹枪带棒的，听着很不顺耳。不过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陈美华放下筷子，平静道：“郑大伟外边有人了，所以就离了。”
    “就因为这儿？”
    “是！”当着孩子们的面，陈美华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些脏耳朵的事。
    “是他要跟你离的还是你要离的？”陈继文问。
    “一开始是他，后来是我。”
    “美华，这事你冲动了。”陈继文皱着眉头说了她一句。
    “郑大伟跟村里那些男人不一样，他天天在外边跑，是容易花了眼。可你跟他怎么着也过了十来年，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这说离婚就离……”
    陈美华知道他要说什么，无外乎就是说她冲动任性了。
    不过她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悔，自然也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她摆摆手：“离都离了，就不要说这些了。”
    说罢不再搭理他，而是看向王莉：“二嫂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并说了吧。”
    其他人也沉默着看向王莉，他们也很想知道她阴阳怪气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嗨呀，离婚是你的选择，我们这些当哥嫂的也勉强不了你。不过既然你让我说，那我就说说啊……”王莉冠冕堂皇扯了几句。
    就算被众人盯着她也不惧，笑了笑故作迟疑道：“那……你就说说以后是怎么打算的？你这房子是租的吧，租了多久？城里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样样都是钱，连米面都是要花钱买的。你是打算以后就带着国梁在城里住？还是住一阵就回去？”
    “不回去了。”
    “不回去？”就算已经猜到是这个回答，王莉还是有种被噎了一下感觉。
    王莉瞧不上他们，她知道。她其实也很不喜欢她这幅趾高气昂的样子。活了两辈子她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忍，所以她今儿还就不忍、不退让了。陈美华笑着点了点头，故意说了句她不爱听的话：“对，就在城里住了。以后还能常去二哥二嫂家坐坐，也挺好的。”
    这话，在王莉耳朵里转了一圈就自动变成了——我们以后就指望你们接济过日子了。
    “……”
    王莉被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到了。
    这也太不要脸了。
    不对，他们本来就没脸没皮，租个房子住还搞什么温锅，这分明就是个幌子，本质就是想赖上他们家。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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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重返1986 第23节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31章 生意（捉虫）
    王莉忍着不痛快扯出一抹笑：“来坐坐, 当然没问题，不过夜就成。你也知道，就我家那破房子住自家人都够呛, 可挤不下了。”
    “那倒不会，我们有地方住，这儿不就挺宽敞的。”陈美华脸色不变缓缓说着。
    “呵呵，那也是。”
    王莉暗自撇嘴，等没钱交房租了还不是要求到他们头上。反正她话搁这儿, 到时候她能待就待, 不能待就回老家去，总之别想挤他们家去。
    “对了, 你在城里也没个工作，总不能一直空耗着吧？你打算做点什么营生？城里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 可别指着让我跟你哥给你找工作，我们真没那么大本事。再说了, 就算真有机会给你, 你自己大字不认识几个也拿不起。你说是不是！”
    陈美华看了眼她二哥, 见他不吭声就知道他的意思。说实话，心里倒也没多少气愤, 毕竟人不欠她的。
    当然，她也没想指望他们。
    她不生气, 老太太却是气恼不已，她拉下脸猛的拍了拍桌子，指着王莉怒骂：“你这说的什么话，美华是你们亲妹子, 她现在遇着难事了, 你们做哥嫂的帮衬一把怎么了？更何况我们还没说什么呢, 你就拿话堵我们，有你这样做人嫂嫂的吗？”
    王莉压根就不怕她的怒火，嘴角往下拉了拉：“你们让她到城里来不就是这个打算？我又没说错什么。”
    “你……”
    老太太说不过她，虽说她原本是有这个打算，想让他们多帮衬帮衬一下美华，可她还什么都没说就被王莉这么挤兑，心里哪里能不恼火。往日就知道王莉看不起乡下人看不上他们一家，可自己好歹是她婆婆，哪有她这么挤兑人的。
    她气的不行，狠狠地瞪向陈继文：“你就这么看着你媳妇埋汰你亲妈？”
    陈继文一脸为难，埋怨道：“妈，王莉她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我们也无能为力。总不能让我们把自己的工作让给美华吧？妈，你们这样我也很难做啊。是，美华是我亲妹子不错，我也很想帮她，可你也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啊……”
    这话就过分了。
    陈大舅沉着脸呵斥：“老二，你怎么跟妈说话的。”
    “大哥，我没别的意思，我这实在是没那个能力……”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老太太猛的站了起来，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他，气愤也伤心。她是想让他帮衬帮衬美华，可她什么时候说过让他们把工作让出来给美华了？
    他这分明就是拿她当不讲道理的疯婆子看待了。
    她可是他妈，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逼过他做他不乐意的事了？
    “妈。”陈美华喊了一声，拉着她坐下替她顺了顺气，再看向王莉他们时已经是冷了脸：“二哥二嫂，从你们进来到现在，我就没说过让你们给我解决工作，这样的话吧？”
    王莉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装：“你是没说过，可你们心里不就是这么打算的。”
    “呵，那也只是你以为的。你听好了，今儿我就把话放这儿，你们尽管把心放回肚子，我的事还真就不劳你们二位操心了。请你们来是因为你们是我二哥二嫂，家里人都叫上，不叫你们不好。如果你们觉着待得不痛快，提上东西走就是，我也不拦你们，省得在这疑神疑鬼怀疑我们不安好心，惦记着占你们家便宜。”
    陈美华的话掷地有声，也一点面子没给他们留。
    被她这么直白的怼了一顿，王莉脸色很不好看，嘴巴动了动随即冷嘲热讽道：“呵呵，真是好大的威风。做妹妹的竟然赶起哥哥来了。看来，离了婚当家做主了就是不一样。”
    陈继文被落了脸，心里也是很不舒坦就没拦着她。
    即便他误会了，好好说清楚不就成了？竟然开口撵他们走，哪儿这么做妹妹的，没大没小。
    陈大舅看明白了，人夫妻俩是一条心，他们是外人，他哼了声：“这是美华的屋子想赶谁留谁她最有资格。你要实在觉得她没大没小，那你看我够不够格？”
    “嘁，租来的房子充什么主人家……”王莉一脸不屑。
    见她还要不饶人，陈大舅真恼了：“还真不是租来的，这房子美华买下了，她不是主人家，难道是你啊？”
    “买下来？骗谁呢，她哪来这么多钱……”
    “爱信不信，至于哪来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说完看向陈继文：“二弟，你别忘了你当初是娶媳妇，不是去给人当上门女婿的。这些年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儿，你自己清楚。你愿意把自己当上门女婿我不管你，但你再敢跟纵着你媳妇跟妈没大没小我就收拾你。”
    “算我一个。”陈继勇冷哼到。
    “二哥，你们跟妈没大没小我就跟你们没大没小，到时候别怪我不拿你当兄弟。”
    “你跟着添什么乱……”本来就没脸的陈继文又被他们挤兑更觉羞恼，不过他没敢冲他大哥喊，只好瞪陈继勇一眼。
    “妈，我……”他有心解释可他刚开口就被老太太打断。
    “行了。”
    闹了这么一顿，老太太彻底凉了心，压根不想听他辩解。
    “好好的一顿饭，来晚了让我们等不说，现在还被你们给搅和了。美华说得没错，不乐意来就走吧。”
    “当我稀罕吃啊。”王莉本来就不乐意多待。
    现在一个两个开口撵他们走，她要是忍着他们还不得当她好欺负了。
    “愣着干什么，回家。”
    她瞪了陈继文一眼，头也不回走了。
    “嗝～”陈俊打了个饱嗝，招呼也不打一声跟着他妈走了。他桌前的那几盘菜已经被他挑得乱七八糟。
    然后是陈恬，她倒是打了招呼，不过年纪小还不大会掩盖情绪，明显是怨怪上他们了。
    “妈，对不起。”陈继文一脸懊悔站了起来，像是真的知道错了。
    “老二，你也要走？”老太太冷着脸问他。
    “妈，我过几天回去看您。天太黑路上不安全，我不放心恬恬、小俊，我先走了啊！美华我先走了，今儿真是对不住，是你她二嫂小人之心了，你别跟她计较。”
    他说完，头也不回追了出去。
    陈美华并没有多生气，她跟二哥一家本来也不怎么亲近，但老太太不同，那是她亲儿子。
    老太太气白了脸，难受得捂着胸口，悲愤道：“这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我看他就不该姓陈，应该姓王。”
    “妈，咱不气啊。我那个二嫂你又不是不知道，长了一双势利眼，仗着自己是城里人一直就看不上咱们家。咱不跟她计较，好好的把日子过红火了过得比她舒坦千万倍了，到时候你就是不请她来，她自己都会巴巴的跑回来。”就像明知她跟郑大伟有怨，还舔着脸以她和孩子们的名义跑去巴结郑大伟一样。
    陈美华安慰她，心中对王莉这人十分不屑。
    陈继勇附和道：“是啊妈，我觉得三姐说得特别对。二嫂她就是那样的人，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妈，我跟你说，下次王莉她要还敢冲你嚷嚷，我就削她。”
    一轮劝说下来，老太太精神好了一些，她白了大儿子一眼：“不像话，怎么能打女人，那是没出息的人才会做的事。”
    “嘿嘿，妈说的是，那就不打。”
    陈大嫂笑着转移话题：“是啊妈，孩子们肚子都呱呱叫了，咱们先吃饭吧。”
    听到吃饭，刚被那顿争吵吓到的孩子们立马来了精神，他们刚看陈俊吃的时候就忍不住咽口水了，可大人们在吵架，他们也不敢动。
    现在听到可以吃了，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
    “奶，我饿了。”
    “奶奶……”
    “外婆，我饿了。”郑国梁抱着肚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吃饭吃饭，赶紧着，看给孩子饿的……”
    老太太心疼不已，忙招呼到。她给郑国梁夹了一鸡腿。
    “快吃。”
    一群人不再客气，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他们这边气氛恢复正常，而走了的王莉却还没消气。
    她心里想着房子的事，郑大伟应该给陈美华分了不少钱，不然她哪来的钱在城里买下这么好一座小院。她啧啧几声，早就知道郑大伟辞了工作学人下海，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挣到了钱，看着还不少的样子。
    “妈，快点。我饿了。”陈恬见她慢吞吞的，有些生气的催促她。
    “忍着，谁让你傻啊！不知道学你弟先吃饱再出来。”
    她说着拍拍儿子脑袋，笑着夸道：“还是我儿子聪明。”
    陈俊得意的挺了挺滚圆的肚子。
    陈恬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有些后悔，那么多菜早知道也吃一点了，丢脸也总好过现在饿了没人管。
    “王莉……”
    陈继文小跑着追上了他们母子。
    “今天是我们错了，过几天你跟我回去一趟……”
    王莉抱着手嗤笑：“我可不去。你也不准回去。”
    “都说是误会了，你刚也听说了，房子是买下来的，人家有住的地方，美华她压根就没想麻烦咱们……”
    “呵，要不说你傻呢。买下来又怎么样，那么一座房子能便宜了？你当郑大伟是什么好东西能把家底都给她？就算他们离婚他给了一些，你妹买了房子，手里就是不欠债她也剩不了多少。她在城里又没有工作，也没有别的亲戚，真没钱了还不是要找上门！还把话撂这儿，还不劳烦我们操心，你这妹妹跟以前可是不一样了，人腰杆子硬得很。既然她自己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往前凑了。”
    呵，王莉心中冷笑，真当这里是农村啊，有地就饿不死。她倒要看看她到时候怎么灰溜溜上门求她。
    被她冷嘲热讽一顿，陈继文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沉着脸想发作可还没开口，王莉就揽着他的胳膊软着态度：“好了，你也别生气了。离婚这么大的事，他们都知道就瞒着你一个。分明是不拿你当回事，你就当让她吃个教训。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我又没让你真的冷眼看着她饿死不管。”
    陈继文心里本来对这件事就很不满，现在被她这么一挑，火气又上来了。
    他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王莉勾着嘴角，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至于以后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还是那句话，活得下去就活，活不下去就滚回农村去，少给她添麻烦。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郑大伟到底给了陈美华多少钱才让她这么硬气。
    可别是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没撑两天就来求她。
    她想了想又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大哥他们，可你看他们那样！这些年你也没缺了老太太的孝敬，过年过节也买了不少东西回去。你听听你大哥刚刚说的话，弄得好像你多不孝顺一样。你是一片真心，他们可不一定领情。”
    王莉说着眼中闪过鄙夷不屑，想起郑大伟，心思一动试探道：“不过，你那妹夫倒是个有本事的。他们离婚，他应该是给你妹钱了，不然她那里来这么多钱买房！你不是想说和他们两之间的矛盾吗？这样，改天遇到了你就请他到家里坐坐……”
    “……”
    陈继文没答应也没拒绝，要是郑大伟能知错回头，那他当然是希望他们能继续过到一起。
    毕竟，离婚可不是什么好事。
    ——

 重返1986 第24节

    没了王莉的阴阳怪气，陈美华家的气氛轻快了许多。
    吃过饭后，陈大舅他们也没多留。
    这会儿都已经坐上拖拉机要走了，陈美华朝她大哥挥了挥手：“大哥，那事你可上心点。”
    “知道了，回去吧！”
    拖拉机“突突突”的慢慢远去，陈美华带着两孩子回了院子。
    天黑，路不是太清楚，拖拉机开得很慢，陈大舅坐在前头给开车的陈继勇打灯：“稳着点开，不着急。”
    “美华跟你说什么了？”陈大嫂问他。
    其他人也看向他，他们都好奇是什么事。
    陈大舅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城里吃鸡蛋不容易，美华让我下回去她那里的时候给她捎一些过去，不是什么大事。”
    “城里不养鸡，吃蛋确实不容易，那我回去数数看咱家还剩多少鸡蛋，得空了你给美华送过去。”陈大嫂二话不说直接到。
    她也不是穷大方，刚他们离开的时候，美华可是把今天在百货大楼扯得布分给了他们了，说是让他们给几个小的裁几件衣服，算是她这个当姑姑的一点心意。美华那么舍得，他们也不能小气了，不是？
    张萍也笑道：“大嫂，我家还有些。一会儿到家了我拿给你。”
    “行。”陈大嫂点点头。
    两人又说起了布的事商量着给孩子们裁什么样样式的衣服。
    几个小的听着他们的话，知道要有新衣服了顿时高兴得不行。
    跟国梁差不多大的陈志强举手：“妈，我不要别的，我就要姑给国梁买的那样的，你给我裁那样的……”
    “我也要。”
    “燕春姐的新衣服好好看，妈你给我裁那样的……”
    他们一人一句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耳根疼，最后一人挨了一巴掌打，这才老实下来。
    老太太看着他们笑闹，心情好了不少。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作甚要去操心年轻人的事！他们兄妹几个和得来就处，要是和不来她强拧着也没用。就像今天，她想让二儿子多帮衬帮衬遇着难事的妹妹，可她还没说呢就被儿媳妇挤兑个不停，后来说破了儿子也是推三阻四，生怕他们一家人黏上他们，占他们家便宜。
    她不管了，以后就看他们自己吧。
    今儿美华对上王莉那个劲儿，说实话，这是她自从给二儿子娶了媳妇后，最舒坦的一回。她也算是看出来了，美华她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撑得起事。
    老太太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回到家后，陈继勇去还拖拉机，张萍提着一篮鸡蛋去了老宅。
    她也没多待，放下鸡蛋闲聊几句就回去了。
    陈大嫂心情极好的把两篮子鸡蛋仔细放好。
    陈大舅看着那两篮子鸡蛋有些发愁。他微微叹息一声，很是无奈，果然不能扯慌，这下圆都圆不回去了。
    现在话说出去已经收不回来，陈大舅苦笑一阵。
    先搁着吧，等哪天得空了拿去给美华，让她留着给国梁燕春补补。
    陈大嫂很快睡熟，陈大舅脑子里全是陈美华跟他说的话，转圈一样来来回回的旋着，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越想越觉得陈美华说得是对的，觉得这事是能成的。毕竟鸡鸭鱼肉这块现在确实养的人不多，至少他们家这边还没听人说有人养。
    他隐隐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抓住了或许他们家就不一样了。
    可要是失败了，他们家也承受不起。
    儿子一个接一个大了，要上学要讨老婆，他得替他们考虑以后。
    做还是不做？
    陈大舅想了很久也没个决定，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就这么翻来覆去，临近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
    昨天累了一天，第二天陈美华也起晚了。
    她起来的时候，燕春已经把昨夜剩的饭菜热好。
    “妈。”郑燕春喊了一声，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
    郑国梁捧着洗好的碗筷走了进来，见她起了，咧着嘴喊道：“妈，你起了啊。”
    “怎么不叫我起来弄？”
    “二姐说你太累了，让你多睡会儿。”
    陈美华朝燕春看去，就见她似乎不好意思了，别开脸东张西望。
    “这么害羞，还说要帮我摆摊。”陈美华笑着摇了摇头，打趣一句。
    郑燕春涨红了一张脸，大声反驳道：“我可以的！”
    声音太大没吓到别人倒是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捂着嘴，眼睛睁得圆溜。
    “可以什么？”郑国梁一脸懵的把碗快放好问了一句，见她不回答也没不高兴，转过头去催促他妈：“妈你快去洗把脸来吃饭，我饿了。”
    说着肚皮传来应景的咕噜噜声。
    “嘿嘿。”郑国梁抱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样子把两人逗笑了，陈美华去洗脸，郑燕春也没那么紧张。
    她抿着嘴哼哼几声。
    她一定会让她妈知道她是可以帮忙的，不就是上街摆摊嘛，不就是要和一些不认识的生人的打交道嘛，她可以的。
    郑燕春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她突然愣住。
    不对啊，妈还没说他们要卖什么呢？
    妈说做买卖，不会是糊弄她的吧？郑燕春想到这个可能，一时间纠结不已。
    陈美华洗脸回来就见她一脸纠结的坐在那里，吃饭的时候眼睛时不时往她身上飘，一副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怎么了？”
    郑国梁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见没他事又呼噜噜继续吃了起来。
    “妈，咱们家准备摆摊卖什么？”郑燕春纠结一会儿还是问了出口。
    原来是担心这个，陈美华笑了笑：“你昨天也看到了，街上有卖货的有卖吃的，妈暂时没有货源，所以准备卖吃的。”
    “卖吃的？这能行吗？”
    “行不行，那不得试过了才知道。”
    陈美华缓缓道：“以后遇着困难，别总想着否定自己，做人要有分寸，做事要不怕困难。如果不去尝试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行。”
    “妈说的对。”郑国梁屁颠颠捧了一句。虽然他压根没太明白这什么意思，不过不重要，他妈说的那肯定不会错。
    他以前还怕水不敢下河呢，后来被人踹下去一回，不也扑腾着自己爬上来了，一点事都没有。
    郑国梁有些自得。
    陈美华笑着拍拍他脑瓜子，看向燕春：问道：“你说呢？”
    “嗯！”燕春郑重的点点头，她想了想觉得她妈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做了不一定成，但是不做肯定不会成。
    “快吃吧，一会儿妈带你们出去转转，顺便去学校问问！”
    “好。”
    “啊～～”国梁一听到学校就有些蔫。
    “啊什么啊，妈这么大了都要学习，你这么点不学习你想上天啊。”陈美华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
    “妈你也要上学啊？”国梁一脸震惊。
    陈美华笑了笑：“要学的，不过不是去上学，是等你们上学后，好好学多认字，多学点知识，然后回来给妈当老师，教妈也认认字！”
    “妈，我肯定努力学习，回来教你。”她说得一脸郑重，眼睛还闪着光。
    国梁瞬间有了危机意识，连忙道：“那我也努力认字，然后给妈当小老师，教妈认字，哼哼。”
    “好，妈可就指着你们了。”
    “妈你放心，我一定学好多好多的字。”郑国梁拍拍胸脯保证，完全忘了自己有个一听老师上课就困的毛病。
    他忘了，不过郑燕春可没忘，拿哼哼几声也没跟他争。
    她要用实力说话。
    郑燕春在心里给自己捏了个小拳头。
    她是姐姐，她一定不会输给他的。
    —
    吃过饭后，她就带着他们往学校去，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陈美华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几天之内又是跑房子又是迁户口搬家，学校的事她还真没来得及了解过，再加上她原本是想让他们在熟悉的村小念几年书，等她稳定了再转城里，但现在不能了，只能临时来找学校。幸好现在政策变了，学校收学生没那么严格。就算没有城市户口，交了借读费也能入校读书。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虽然要交钱，不过值得。
    学校离家不远，就是那所中学里的附小。
    国梁上过半年学可他下课坐不住，上课打瞌睡，后来被老师退回来了，基础等于没有。而燕春则是没上过学，也是一点基础都没有。陈美华就给他们报读了一个班，姐弟俩能互相照顾一下。
    当天夜里陈美华动手给他们缝了书包，一人一个，燕春抱着书包高兴的不得了，眼中全是带着湿润的喜悦。陈美华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她珍惜不是书包而是这个来之不易能读书的机会。郑燕春真的很高兴，很激动。现在的她无法用合适的词语描绘这种心情，但她的神情，她流露出的喜悦却是感染力十足，就连对学习不太感兴趣的国梁也被这份高兴感染到，背上书包就不肯取下来了。
    陈美华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心情。
    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法改变，但她能还她一个明朗的未来。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早上也没煮什么复杂的，就简单的下了些面条，又给他们煮了两鸡蛋，让他们装兜里。
    “一人一个，装兜里，饿了再吃。”
    “走吧。”她一手一个牵着他们去了学校。

 重返1986 第25节

    ——
    到了学校后，陈美华直接去了老师们的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林老师，我带孩子们来了。”
    “我正等你们呢。”林老师笑了笑。
    “这是课本，来，你们一人一份。”
    林老师把准备好的课本分给他们。
    “麻烦您了。”陈美华拍了拍傻站着的两孩子。
    “快跟老师说谢谢。”
    “谢谢林老师。”国梁和燕春看到老师本能的有些紧张，不过还是乖乖的听话同她道谢。
    “不客气。”
    林老师笑了笑，她问：“那我就带他们去教室了，陈同志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我送他们过去吧，孩子第一天上学可能会有些不习惯，以后还得多麻烦您了。”
    “应该的。”
    林老师带着他们去了一年级的教室。
    教室门口。
    陈美华半蹲着在地上，她拉着两孩子叮嘱道：“中午放学了，妈来接你们。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能不能做到？”
    “能。”郑国梁特别自信。
    “我会照顾好弟弟的，妈你去忙吧！”燕春强忍着心里的害怕说到。
    她故作坚强的样子让陈美华有这样心疼又想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妈中午就过来了。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要跟老师说，不要强忍着，知道吧！”
    “嗯。”郑燕春点点头，小声道：“妈，你要记得来接我们。”
    “妈肯定不能忘，去吧。”
    林老师朝她点点头就带着两孩子进了教室。
    给同学们介绍了一番后就给他们安排位置做好。郑燕春坐下后往门口看了看，就看到她妈离开的背影，她差点追出去。不过，她忍住了。燕春吸吸鼻子，按照老师说的打开课本跟着老师读。
    一开始读得磕磕巴巴，慢慢的能读得稍微顺些。
    ——
    出了学校后，陈美华没有回家，也没有急着做什么吃的去卖，而是把周边的菜场，车站火车站，这些人流多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边走边看边琢磨。
    最后决定现在人挺多也离家离学校近的菜场摆摊。那里原本是黑市，后来放开了，出入那里的人也就没那么多顾及，摆摊的人多了，卖菜的卖猪肉狗肉的多了，就成了菜市。里边还有两家挺大的杂货铺，卖粮油米面调料等。可惜好位置都被人占了，陈美华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最后租下了菜市边上的一间房，是改造好的门面房，老板还挺有想法，不过这时候有开店意识的人不多。再加上这里又是菜市场来来往往都是买菜卖菜的，就一直没租出去。陈美华说要租的时候，房主还挺高兴，直接跟她签了条子，还让她随便用，只要别砸塌房子就成。
    陈美华把铺子打扫了一遍，多余的东西都请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陈美华带着路上买的肉包子，掐着点去了学校。
    她到的时候两人站在学校门口翘首以盼等着她，林老师在一旁陪着他们。
    “妈！”
    “哇啊，妈～”国梁一见着她，哇的一声哭着朝她跑了过去，一头扎进她怀里哭的好不伤心。
    “这是怎么了？”
    “妈，你怎么才来，我饿了，不对我想你了……”
    这到底是饿了，还是想她了？陈美华哭笑不得。
    她还以为哭的人会是燕春，没想到是国梁这憨憨。
    “吃吧。”陈美华捏着一个包子直接堵他嘴里。
    郑国梁下意识咬住，一口下去里边的肉馅露了出来。
    “肉包子，哇，好吃……”郑国梁也顾不上哭了，抱着包子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陈美华给燕春拿了一个，就看向林老师：“林老师谢谢您陪着两孩子，您吃了吗，我这买了包子。”
    林老师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他们是我的学生，应该的。我看你填写的家庭住址很近，等过两天他们熟悉了附近的环境，自己就能找着路回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接送几天让他们熟悉熟悉。那我们先回去了……”
    林老师摆摆手回了教职工宿舍。
    “走吧，回家。”
    陈美华一手一个，牵着他们回家。
    路上问了他们在学校的情况，问燕春能不能听懂，问国梁有没有下课捣蛋上课睡觉。
    大概是第一天上课，精神太亢奋，郑国梁下课的时候闹腾了点，但上课的时候还真没睡着。他得意的摇了摇头：“没睡着，老师讲课我都听着呢，就是没听太懂……”
    说到后边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陈美华安慰道：“没关系，第一天嘛，听不懂也正常，不过以后都要好好听课，妈可还等着你回来教我认字呢。”
    “燕春，你也是。要认真学习，不可以偷懒。”
    “嗯嗯。”
    “嗯。”郑燕春郑重其事的点头保证。
    她觉得她妈今天好像很高兴，她也很高兴，燕春看着他们，弯着眉眼偷偷笑着。
    等卤料熬出香味儿的时候她总算明白她妈为什么这么开心了。
    她一脸懵的看着她妈：“你要开铺子了？卖这个……”
    “卤菜。”
    “好吃吗？”郑国梁闻着香味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趁她们不注意伸出了手，啪的一声被陈美华打个正着。
    “不准用手抓，洗手拿碗去，锅里有饭自己盛。”
    郑国梁也不生气，哦了一声，屁颠颠洗手去了。
    “这能好卖吗？”
    郑燕春有些担心。
    “记得妈跟你说过什么？”
    郑燕春点了点头：“不要光想，要去试。”
    “对，好不好卖，妈也不敢保证。不过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好它。所以，不要担心这些。”
    陈美华洗了手，猪头肉，瘦肉，猪蹄，猪耳朵，她样样给他们切了一点。
    “尝尝看。”
    最喜欢吃猪耳朵的郑国梁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的卤猪耳放嘴巴里，大口嚼着，他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脆脆的，香。嗯嗯，比炒出来的好吃。”
    他又吃了其他的，吃一样夸一句，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最后心满意足的抱着肚子，感叹：“妈煮的东西就是好吃。”
    尝过味道的燕春也没开始那么担忧。
    “还行吧？”她笑看着燕春问到。
    “嗯。”
    陈美华轻弹了弹她脑门，“所以啊，你就别多想了。你现在是学生，好好想想怎么学习才是正经事。”
    郑燕春捂着脑门，笑着嗯了一声。
    把他们送去学校后，陈美华又出门了，她去木材厂选了一些木料，打算让木工师傅做个盛放食物的台子。不是多复杂的东西，当天就做出来了，晾了两天这才摆到店里。这两天她把两孩子送学校后就不停脚往外跑，跑了很多地方，终于把她需要的东西都凑齐。
    开业当天，除了已经卤好的肉，陈美华还特意在店里架了口锅，里边盛着卤肉卤水小火煮着，一掀盖保证卤肉香味儿到处飘。
    整个菜市就她一家卖卤制品。
    所以陈美华其实不是很担心生意好不好，她有条不紊的把卤肉分盘摆放好，猪蹄，猪耳朵，猪头肉，瘦肉，五花，猪大肠，这些都分类放好，让人看着整整齐齐，一目了然。
    房主是个胖子，知道她今天开业特意来看看。
    只是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香味儿，他这人就好这口，可他们这儿卖卤肉的没有，要去东门那边很远的大菜市才有一家。
    这味道，闻着就不差。
    “免费品尝，好吃再买！”
    随着她的吆喝，卤肉店前已经围了不少人过来。
    有些是闻着香味来的，有些是听到免费品尝来凑热闹的。陈美华不在乎，后世那些开店的，刚开业的时候哪个不是要做一下促销吸引人！她还听说有老板专门请人排队呢。所以说买不买不要紧，先把人拢过来总不会错。
    “真的免费品尝啊？”围过来的人问她。
    陈美华笑了笑，朗声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一人只限吃一块尝尝味道，多的没有。”
    她说着把切好的卤肉片往前边放了放。
    “来来来，都尝尝。我家的卤肉好吃不贵，尝了好吃再买。”
    不要钱的好东西谁都喜欢，这还是肉，自然没有人会拒绝。
    陈美华放了牙签，围着的人一人一块吃了起来。
    她切的小块，也就勾起个味道。
    “还挺好吃，你这怎么卖的？贵不贵？”
    “不贵，两块一斤。今天开业买一斤送多一两，来点？”她卖的不贵，就比猪肉贵个几毛钱。生猪肉卤好会有损耗，不过像猪头肉，猪大肠这些不像后世那么贵，平一下利润还是有的。
    “价还行，都是一样好吃的吧？可别糊弄人。”
    陈美华笑了笑：“看你说的，我这店又不是只开一天，你买回去吃着要是跟你尝的不一样，你拿来找我就是。”
    “半斤送不送？”
    “那真不行，一斤送一两我都不挣了，就图大家伙尝个味儿，吃好了下回再来。也就送三天，三天过后就不送了。”
    “哎呦，那可得赶早了，给我来一斤五花的尝尝。好吃下回再来。”

 重返1986 第26节

    “您放心，味道不能差了。”
    切肉，上称，收钱，上称的时候陈美华一开始还有些不顺手。
    “看出来了，老板娘你也是头一回做生意！”众人看着她稍显笨拙的动作，打趣着笑了。
    “您见谅。”陈美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稳住了。
    厚着脸皮陪笑道：“一斤一两，这是您的卤肉，拿好。”
    “给我来一斤猪耳朵，记得送一两。”
    “您放心，肯定给您加上……”
    “给我来一斤猪头肉。”
    “称个猪蹄……”
    陈美华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再加上她这可以免费尝，买一斤还多送一两，尝过的基本都买了，准备好的卤肉很快就卖完，锅里的也被她捞上来卖掉。
    摊面上还剩一个猪蹄，陈美华不打算等了，真的太累了，累得她的腰都僵了。以前楼上住着老姐妹跟她说起早贪黑摆摊卖卤菜是很累人的事，她还不信，现在算是尝到这滋味儿了。
    陈美华叹了口气，一下下捶着酸胀发僵的腰。
    “猪耳朵还有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陈美华抬头就看到一男的站在摊子前，那人很高，这会儿正垂着眸子看她，眼睛黑沉沉的跟潭死水似的。
    有点吓人。
    回过神的陈美华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猪耳朵没了，就剩一个猪蹄。要吗？”
    “要。”
    “嗯……两块一毛钱，给两块就成。”
    陈美华收了钱，把猪蹄装上递给他，笑呵呵道：“好吃再来。”
    “……嗯。”
    那人顿了顿，提着猪蹄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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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32章 二合一
    最后的猪蹄也被买走, 陈美华心情好得不行，虽然今天第一天试营业卤的不算多，但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她相信以后会更好的。
    摁下了想数钱的冲动，她把钱盒子收好。
    然后提了桶水回来，拿着抹布把台面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
    砧板，菜刀、盛肉的锅盆这些也都冲洗干净。
    收拾的差不多了，陈美华这才锁了门, 又去菜市买了一些青菜鸡蛋, 然后挑着担子回家。
    “不对啊！”
    回到家的陈美华才恍然想起一件事，她为什么要挑着担子回来？她明明有地方放来着。
    “忙傻了都。”陈美华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烧水洗了个澡,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看时间差不多了，陈美华就打算去学校接人, 哪知道她一转身就看到躲在门口鬼鬼祟祟不敢进来的两人，燕春吓得躲回了门后边, 国梁扒着门板偷偷探出来的脑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陈美华逮个正着。
    “国梁？”
    陈美华拧着眉快步走过去, 然后就看到他们头也不回要跑。
    她忙追了出去, 冲他们喝道：“跑什么，回来。”
    姐弟俩蔫头耷脑的转过身, 慢慢挪了回来。
    两人偷偷看了她一眼，齐齐后退一步：妈～”
    “嗯,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等我去接你们？”陈美华直接上手，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回了小院，咔擦一声，把门关上。
    孩子不打不像话, 她还是上棍子打吧。
    陈美华转过身看向他们, 在等他们回答。
    “妈, 你别生气！我们是记得路了才自己走回来的。”
    郑燕春知道她生气了，心里有些害怕的小声解释着。
    “对，我们认得路。”
    郑国梁狂点头表示赞同，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陈美华看着他们姐弟俩，一个傻大胆没心没肺，一个小心翼翼怕惹她生气。她摇摇头，到底没崩住：“算了，不过以后不能这样了，就算你们认得路了也该先跟我说一声，不然妈会担心的，知道吧？”
    “嗯。”两人乖乖点头。
    见他们知道错了，陈美华点点头继续道：“既然认得路了，那从明天开始你们自己去学校，自己回家。但是得答应我不能乱跑，放学了就得回家，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走，就算他说认识你妈我，也不能。知道吧？”
    “知道了。”
    两人特别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美华想了想，好像没什么要叮嘱的了，这才嗯了一声。
    “今天怎么提前放学了？“
    “劳动课，打扫完卫生老师就让我们回来了。”
    见她不生气，郑国梁屁颠颠黏了过去：“妈，我饿了，咱们一会儿吃什么啊？”
    “我买了鱼，一会儿做酸菜鱼。”
    “酸菜鱼？好吃吗？”郑国梁没吃过，好奇的问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见他一脸馋样儿，陈美华好笑的摇了摇头。
    “我去做饭，你们老师留作业没有？写作业去。”
    “哦。”
    国梁燕春老老实实的写大字去了。
    陈美华撩起袖子杀鱼，切酸菜。
    姜片去腥，辣椒提味儿还备了一些大料。另外，酸菜吸油，做酸菜鱼油要放够不然味道出不来，然后加水放鱼块，盖好锅盖。齐活，陈美华拍拍手，又从柜子里拿了三人的碗筷。
    很快，酸菜鱼的香味儿飘得到处都是。
    屋内写大字的姐弟俩闻着香味儿屁颠颠跑了出来。
    “好香，肯定好好吃……我都流口水了……”
    郑国梁抱着肚子蹲在煤炉边，咂着嘴馋得不行。
    “妈，还要多久才能煮熟啊，我肚子呱呱叫了……”
    “快了。”陈美华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又问：“作业写完没有？不写完可没有饭吃。”
    “啊？妈我能先吃饱再写麽？”作业写一半还剩一半的郑国梁苦着一张脸，跟她打商量。
    “你说呢？”陈美华给他表演了一个皮笑肉不笑。
    “我说成？”
    郑国梁小心翼翼瞟了她一眼。
    然后在她变脸前，屁颠颠跑回屋里继续写字去了。
    陈美华没好气的摇了摇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学习。
    她又看向燕春。
    郑燕春连忙举手：“妈，我写好了的！”
    陈美华笑了笑：“没问你这个。”
    她抚了抚她的头发：“妈是想问你，在学校还习惯吗？”
    “嗯，刚开始有些害怕，现在不怕了。”
    郑燕春笑着摇了摇头，说着又看向陈美华：“妈……”
    “嗯？”
    郑燕春迟疑着还是问出了挂心了一天的事：“妈……咱们家卤肉有人买吗？”
    “犹豫半天就想问这个？”
    见她不正面回答，郑燕春有些急了：“嗯，是不是没卖出去啊？……妈你别难过，要是真的挣不到钱，那，那我先不读书了……”
    “都卖出去了！”
    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伸手给了她一个脑崩：“你呀，不是让你别操心这些嘛，怎么还老想着，小管家婆似的。”
    “真卖出了啊？”郑燕春捂着脑门，急切问到。
    陈美华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丫头……
    “当然是真的。喏，装肉的挑担就放哪儿呢，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她指着不远处放着的挑担。
    郑燕春还真跑去看了，发现里边真的什么都没有，顿时一脸喜色，没忍住惊呼出声：“妈，真的空了。”
    “都说是真的了，你还不信。”

 重返1986 第27节

    “那挣了多少钱？”郑燕春一脸兴奋的打转回来，搭在她腿上问到。
    她这两眼放光的财迷样儿，再次把陈美华逗笑。
    “我也不知道挣了还是赔了，还没数呢。”
    郑燕春一听就急了，吓得眼睛都红了：“这咋还能赔，不是都卖出了吗？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回去，我……”
    “燕春！”她的状态有些不对，陈美华皱着眉头喝了一声。
    很久没被她吼过的郑燕春愣了愣，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在郑家的日子。
    “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她低着头。
    “你是错了。”陈美华轻哼一声。
    燕春的头垂得更低，手紧紧捏着，有些委屈。
    “你错在不相信我。”
    以为会挨一顿骂，却不想听到却是这句话，郑燕春急忙抬头：“妈，我没有！”
    “你有。”陈美华看着，继续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现在只要好好上学就成，其他的事有妈。说没说？”
    “……说了。”
    “是不是让你不要胡思乱想？”
    “……嗯。”
    “你在害怕什么？怕我哪天不要你了？怕我把你送回郑家？”
    “……嗯。”燕春的声音很轻，头垂得很低，压根不敢看她。
    陈美华叹了口气：“你呀……”
    她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
    “姐，你咋呢？”
    屁颠颠跑回去奋笔疾书的郑国梁终于写完老师留的作业。他拿着作业本出来想让他妈检查他作业，那知道一出来就看到她姐红着眼睛一副快哭的样子，他顿时就慌了。
    他看向陈美华：“妈，我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小脑瓜子天天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听着这话，郑燕春红着眼睛猛的抬头。
    然后，她看到她妈正望着她，神色温柔又无奈。她在担心她？一时间她想哭又想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哭还是想笑，但她知道，她喜欢现在的生活，她一点也不想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
    郑国梁看看她又看看他妈，挠挠头没明白什么意思。
    他兴高采烈的把手里的作业本展开：“妈你看，我写完了。”
    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煤炉上的锅，盖子掀开了，热气腾腾的看不大清楚，但他闻到了，鱼肉香味儿还有招口水的酸辣味儿。
    闻着就香，吃着肯定更香。
    郑国梁馋得直咽口水。
    陈美华嘴角抽了抽，打量着国梁的手，她认识的字不多，但她看得出美丑。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爪子才能写出这样狗爬一样的字。
    “以后每天多抄五遍大字。”
    “哦……啊？”郑国梁猛然回过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噗……”郑燕春噗的一声笑了，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陈美华也笑了笑，把作业本还给他：“快去放好，吃饭了！”
    “哎。”
    听到可以吃饭了，郑国梁哪还顾得上讨价还价，高兴的行了声，跑回屋放好作业本立马又打转出来。
    陈美华已经把酸菜鱼盛放到桌上：“洗手，吃饭。”
    他洗过手后就端起碗筷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呼呼，烫～”
    “慢点吃。”
    闻了一天的卤肉味儿，陈美华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可看他吃得这么香，胃口顿时好了不少。
    郑国梁热红了一张脸：“好好吃……”
    他呼呼的吹着，吃得心满意足。
    燕春也觉得这样煮出来的鱼特别的香，她看向她：“妈，你教我怎么做鱼吧，我想学！”
    “呼呼……我也要学。学了天天做给妈吃。”
    吃得停不下嘴的国梁也抽空举手表示要学。
    “成，以后妈做饭的时候你们帮妈打下手，我慢慢教你们。”陈美华想也不想直接就答应了，她没觉得让他们学着做菜分担家务有什么不好，
    “嗯。”燕春高兴的点了点头。
    “嗯嗯。”
    郑国梁也跟着应了声，一边拿勺子盛了鱼汤和酸菜到碗里，点亮了酸菜鱼的新吃法，拌着吃。
    一锅酸菜鱼，三人吃得酣畅淋漓。
    饭后，陈美华带着他们出去溜达一圈，消食的同时又能了解附近的环境。搬进城后几乎每天都如此，国梁燕春能这么快记住路，也是有这个原因。
    散完步，天已经黑透。
    累了一天，陈美华洗洗就准备休息了。
    燕春抱着枕头跟在她后边：“妈，我……”
    “进来吧。”陈美华不用想都知道她要干什么。她知道要是不让这丫头知道卖卤菜到底是赚还是赔，她心里挂着事这一晚上别想睡了。
    “妈，我也要跟你睡一屋。”
    国梁扯着嗓子嚷嚷着回屋抱枕头去了。
    等他返回来的时候就见他妈和他姐坐在床上数钱。
    他兴冲冲跑了过去：“好多钱，妈我帮你数……”
    他说着拿起最边上的一叠钱数了起来：
    “一张，二张，三张，四张，五张……”
    陈美华好不容易叠好的十块钱又被他整乱了。
    她扯出一抹笑：“国梁啊。”
    “啊？”
    数得正高兴的国梁抬头就看到他妈笑的好吓人。
    “去，书桌上有笔有纸，写大字去。”
    “……哦。”
    郑国梁蔫了，他不太想去，但他觉得他要是不去的话，他妈能拿大棒子抽他。
    在她的和善微笑中，国梁老老实实坐到了书桌前。
    “妈，写啥啊？”
    “就写你们老师布置的作业，多写几遍，把字写好看了，不要歪歪扭扭的。”
    “哦。”
    郑国梁应了声，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写了一会儿有些发困的郑国梁见他们还在数，悄悄地趴在桌上，没多久就呼呼大睡起来。
    “好了。”
    陈美华把面值一样的分类叠好也算出了总额。
    “一共130，抛去成本房租……大概还能挣六块。一天6块一个月就是180块。”
    “这么多啊！”燕春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现在安心了吧！这些钱养活你们足够了。那些工厂上班的，一个月大概也就五六十的工资，你妈挣得可比他们多。”陈美华有些得意。
    她又叮嘱道：“妈挣钱的事你自己知道就好，可不要说给别人听。”
    “嗯嗯，我不说，绝对不说，谁问也不说。”
    燕春忙点头保证到。
    她又不傻，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也去卖卤菜那她妈还怎么挣钱？
    陈美华把钱装回盒子里放好，又把趴书桌上睡着的国梁抱到床上。
    见她还在那里傻乐催促道：“快睡觉了，明天还得上学呢。”
    “嗯。”
    燕春轻嗯一声，闭上眼睛睡觉。
    大概是烦心事没了，她很快就陷入香甜的梦乡。
    一觉到天亮。
    吃过早饭后，陈美华把鸡蛋分给他们。
    “妈今天就不送你们过去了，走路安稳着点不要乱跑，上学去吧！”
    “妈你放心，我会看好国梁的。”
    燕春说着去拉国梁的手。国梁朝她做了个鬼脸，不过还是乖乖的让她拉着走上学去了。
    不放心的陈美华锁了门悄悄跟在两人后边，直到他们安稳的进了着学校大门，她这才打转去肉摊老板那里定今天需要的猪肉。如果能自己去肉联厂拉，成本能少不少，可惜她没车，光靠她自己挑回来，估计钱没挣到人就垮了。
    好在，她要的量大，老板给了低于市场的价格。
    还没走近就听到杀猪刀剁骨头的声音。
    “老板，我要的猪肉给我留了吧？”
    肉摊老板见是她，热情招呼她：“大妹子你来了啊，你要的猪肉我给你留着呢，还是半扇？”

 重返1986 第28节

    “再加小半扇吧，猪头，大肠，猪蹄一起捎上。”
    陈美华笑了笑：“老板，我要是每天都定这么多你能给到什么价？”
    那老板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每天都要一扇半？”
    “过年过节可能会再多一些。”
    他又问：“你要那么多肉做什么？”
    “做卤菜生意，就在菜市口那边。”
    肉摊老板乐了：“感情那家卤味店是你的啊。”
    确定她能拿下这么多肉后肉摊老板想了想比了个数：“你要是能每天都定那么多肉，我能给你这个数。另外你要是需要猪头、猪蹄这些我也能帮你留出几副。”
    “成，不过你得帮我把骨头和肉剔开，然后帮送到店里。”陈美华提了个条件。
    昨天没想到这茬，自己在家里剔了半天，差点没把她累死。
    “这没问题。”
    谈成了一桩不错的生意，还是个长期的买卖，肉摊老板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过称后，给了定金，陈美华就先回了店里。
    等她把卤料熬出来的，肉也送来了。
    结清钱款，陈美华就开始忙起来。
    卤好的就摆出去有人买就卖，人多的时候就出去吆喝几声，什么免费品尝，好吃再买，什么新店开业买一斤送一两，总之怎么吸引人怎么来，快到中午的时候已经卖出去一大半，中午的时候回去给孩子们做了午饭，下午继续。
    就这么来回跑着、忙碌着，半个月眨眼就过去了。
    她的店也已经开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忙碌又充实。
    下午四五点左右，在菜市除了早市，一天里这个时候也是一个小高峰。
    陈美华的小店前也挤了不少人。
    “老板，来半斤猪耳朵。”
    “我要一斤瘦肉。”
    “给我切半只鸡……”
    一个人称斤、砍切、打包、收钱，陈美华陀螺一样忙得停不下来。
    ……
    陈大舅跟着燕春他们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妈，大舅来了！”
    燕春喊了一声，然后就挤进去帮她称秤，收钱，国梁则负责打包，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十分熟练的样子。
    “大哥，你先进去坐会儿。”
    陈美华招呼一声又继续忙到飞起。
    “……你忙。”陈大舅想去帮忙的，想了想到底没上去添乱。
    美华做的是吃食买卖，他这双手不合适。
    陈大舅找个地方蹲下去，他卷了烟慢慢抽着，眼睛就没离开过卤肉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摊子上的肉越来越少。
    小高峰过去，人流渐渐散了。
    陈美华他们总算能歇口气。
    她看向陈大舅：“大哥，你怎么来了？”
    “就上回，他们问我你说的什么事，我就随口扯了个谎，说你让我帮你捎些鸡蛋，哪知道他们当真了。你大嫂攒了一篮还有四弟家也送了一篮子过来让我一起捎给你。这不，才忙完地里的活他们就催我了。没办法，我就给你送来了。鸡蛋给你搁家里了，留着慢慢吃罢。”
    陈大舅一脸无奈的解释着。
    他又指了指铺子：“先不说我，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家再说。”
    陈美华摆摆手，开始收摊。
    “这不还没卖完吗？不等等了？”陈大舅指着台上剩下的卤肉。
    “也没多少，正好给你尝尝味儿，味道还不错的。”
    “别，我不吃。你留着卖钱吧。”陈大舅连连摇头。
    “不差这点。”
    陈美华笑着把剩下卤肉装好，陈大舅帮着一起收拾台面，几个人一起，很快就收拾好。
    “我来挑吧。”
    陈美华确实挺累的就没有拒绝，陈大舅接过担子，轻松的挑了起来。
    回到家，国梁燕春自觉写作业去。
    “你给他们找着学校了？”陈大舅问。
    陈美华笑了笑：“是啊，学校离家不远。他们现在认识路了都不用我接。”
    “挺好的。”陈大舅点点头。
    陈美华简单炒了两个菜，又切了一盘卤肉，端上桌：“大哥，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说着又朝屋里喊：“国梁，燕春找别写了，出来吃饭。”
    屋里写作业的国梁燕春也走了出来。
    “大舅。”两人笑着招呼一声，洗手吃饭。
    “味道真好，吃着特别香，不会做饭的买了直接切了就能吃，挺好。”陈大舅十分诚恳夸到。
    “是吧。”陈美华笑了下。
    晚饭过后，燕春国梁回房写作业，除了老师布置的陈美华还给他们布置了练字的任务。半个月下来成果还是有的的，国梁那手狗爬字看着都变好看了些。
    陈大舅看了看她又闷了口烟，心里有很多疑问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陈美华看出他的迟疑，笑着开口问道：“大哥，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摸不准，我觉得能行也想试试，可你也知道你侄子几个一个接着一个大了，要读书要娶媳妇……唉。”
    他说着叹息一声。
    “我本来都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就这么过吧。可我今天看见你在哪儿卖东西，我又觉得如果不去做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陈大舅烦躁的搓搓头发，苦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美华想了想道：“大哥，我也不怕跟你托个底，我现在每天能卖一百来斤卤猪肉，七八只卤鸡。这阵子我还在研究卤鸭烤鸭，到时候还会用到鸭。城里人人多都有工资拿也舍得吃好的，等加了卤鸭烤鸭我这一天打底也要十只鸡鸭，一个月也就是三百只左右。像我这样做熟食的买卖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多，饭点餐馆也是！只要你能养出鸡鸭，其实真的不用愁卖不出去。”
    “又是卤又是烤，你怎么懂这么多。”
    陈大舅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他再次被她摆出的数字说动了。
    “会一样，其他的慢慢琢磨也就跟着会了，只要肯下本钱去研究。”陈美华笑了笑，她这卤东西的手艺是上一世跟楼上老姐妹学的！这肯定是不能实话说的，只能含糊带过。
    “那倒也是。”
    陈大舅点点头，他不懂这个，但他知道不管是什么秘方都是人琢磨出来的，要想出点什么，可不就得舍本钱去尝试。
    “大哥。”
    陈美华想了想，说道：“大哥，如果你觉得做养殖风险太大，那不然你也找个地方摆摊卖卤菜，我可以教你怎么做。”
    “那不能。”陈大舅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这是你的方子，怎么能随便就教给别人。”
    “什么别人，你是我大哥。”陈美华笑着摇了摇头。
    “那也不行。”
    陈大舅说什么都不答应，他沉默一阵，咬咬牙道：“决定了！就搞养殖，怎么也要拼一把，大不了从头再来。”
    陈美华当然是支持的，她想了想道：“大哥你放心去做，我给你托底。咱们就用一年的时间试一试，万一不成也不慌，到时候你来跟我卖卤肉……”知道他肯定要拒绝，陈美华忙继续道：“大哥，你先听我说完。方子你不学也成，你可以从我这里批肉去卖，挣个辛苦钱总是有的。”
    “这倒是成。”陈大舅没再拒绝，只要不涉及秘方就成。
    他板着脸告诫她：“别动不动就把自己的秘方漏出去，没你这样傻的。”
    “知道了。”
    陈美华笑了笑，又同他说起了群体养殖需要注意的地方。
    陈大舅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去。
    临离开前陈美华装了一些卤肉让他提回去，还拿了五百块钱给他。卤肉陈大舅收下了，但钱他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陈美华说是借给他买鸡苗的他才收下，还给她写了借条。
    陈大舅回去后和家里人说了陈美华开铺子的事。
    养殖的事也陆陆续续办了起来。
    他按照陈美华说的做，一切还算顺利，遇到问题解决不了，就去农技站找人帮忙，和他们请教问题，慢慢的也就上手了。
    陈美华的日子恢复以往，每天还是那么忙。
    不过她晚上会腾出时间和孩子们一起学习认字。
    他们在学校学的回家教她，更多的还是燕春在教，国梁自己都搞不大明白更别说教她了。不过有了对比差距，他也没以前那么懒散了，上学的时候开始认真学，学到新的字就回家教给她。姐弟两个比赛一样，你追我赶，陈美华乐得见他们这样，互相督促学习，也就没有制止。
    ……
    早上起床，又是新的一天。
    陈美华的店开了快三个多月，慢慢的也算是在这一片站稳了脚步。
    吃了早饭，国梁燕春去上学，陈美华锁了门也去了卤肉铺，开始一天的忙碌生活。
    早上卖一阵，中午回去吃午饭顺便补个觉，下午继续。
    她现在的生活基本上每天都是这样。
    忙碌且枯燥，但她很满意。
    她家的东西干净卫生，当天卤当天卖从不隔夜，她也不会为了多卖而过量增加卤肉，现在这个数最合适，就算剩也不会剩太多，自家就能解决。

 重返1986 第29节

    今天生意不错，五点没到就卖空了。
    她伸了伸有些僵的腰，开始做收尾清洁。
    陈美华正弯腰洗擦洗着台面。
    “陈、美、华！”
    咬牙切齿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人恶狠狠的瞪着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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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33章 被抓（捉虫）
    陈美华看着来人, 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是谁。
    ——年轻时候的秦丽，那个和郑大伟勾搭在一起的女人，那个后来让国栋几个争相巴结的贵妇郑太太。陈美华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她怎么来了？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还一副怒气冲冲要找她麻烦的样子，活像她才是做了对不起他们事的人。
    呸。
    陈美华自己被这个想法恶心到了，这人哪儿来的脸啊，还敢在她面前摆出这幅嘴脸。她懒得跟他们纠缠没去找麻烦。她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敢来找她茬。
    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陈美华嗤笑着摇了摇头。
    在这之前，陈美华觉得她应该挺恨这人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介入自己婚姻的第三者。可现在见到了，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人, 好像没什么值得自己浪费时间去恨的地方。这段婚姻里，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的人, 因为归根究底郑大伟就不是个靠得住的。自己上辈子会气中风, 气的也不是她, 而是气那些跟她不一条心，让她觉得被背叛的白眼狼。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
    现在的她，不需要靠谁也能活得很好, 陈美华有些自得。
    大概是心态变了，有些事自然也就看淡了许多。打从她选择离婚后，在她这儿，她跟郑大伟秦丽这些人就再没有瓜葛了。不过, 她不恨是因为不想让自己陷在以前那些烂事里, 渐渐变得扭曲。就跟以前一样, 愤恨埋怨了一辈子，也不开心了一辈子。
    不恨，但并不妨碍她恶心他们。
    陈美华全当她不存在继续收拾东西。
    “陈美华，我叫你呢，耳朵聋了没听见啊？”被无视的秦丽咬牙切齿瞪着她，自己被她害得都没脸见人了，她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敢无视她。
    秦丽越想越气。
    她的声音带着冲天怒火，尖锐又刺耳，惹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
    陈美华啪的一下把手里的抹布摔台面上。
    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你谁啊？疯狗一样上来就咬人，我为什么要搭理你？惯的你。”
    “你……你少装傻。”
    没想到她嘴巴这么毒，秦丽回过神后，恼羞成怒指着她破口大骂：“陈美华你什么意思，收了钱还出尔反尔，你太过分太恶毒了！”
    她也不等她回答，一脸愤恨继续道：“要不是你跟人胡说八道，我能被学校开除？你害我被别人说闲话，害我被人戳脊梁骨骂，害我丢了工作，你把我害成这样，你还跟我这装傻，问我是谁？哈，陈美华你还真是个够不要脸的……啊……”
    被盖了一脸，秦丽惊叫着把脸上的臭抹布丢开。
    “呸呸呸……呕……你，呕……”
    抹布是湿的，刚擦过台面油腻腻的还没清洗干净，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被砸中，脏水直接到了她嘴里，秦丽顿时白着脸吐了起来。
    “你有病啊，竟然敢拿抹布扔我……呕……”
    “呵。”陈美华拍了拍手。
    “秦丽，我给你脸了。既然你不要脸，那也别怪我不客气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抢别人男人，破坏别人家庭，做出这些不要脸事的……是你不是我！懒得搭理你们还真当我好欺负了。我不知道是谁把你们那点破事捅出去的，反正跟我没关系。啧，丢人的事都做了还怕人说。就你这样的，还有脸丢吗你？还有，丢了工作是吧？你就不配玷污这个工作，让你这样道德败坏的人当老师，别再把别人家好好的孩子教坏了。”
    陈美华一点脸也没给她留，直接戳破了秦丽的身份。
    两人的争执，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陈美华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特意压着桑音，她的话看热闹的人基本都听到了。
    认识陈美华的很是吃了一惊，他们倒是知道陈美华是离异带着孩子，但没想到离婚背后还藏着这么多的事，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有人指着秦丽不屑道：“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勾搭别人老公的破鞋啊。还是个老师，肯定是找了关系进去的，不然就这样的当老师，那不是祸害祖国幼苗吗。呸，活该。”
    “要我说，学校把她辞了。简直辞得太对了，就这样的能教孩子们什么？当破鞋啊？”
    “对，活该。太恶心人了。”
    秦丽到底还是要脸，被这么多人指着骂。
    她有些慌了，小心的捂着肚子退了几步。
    “可不就是，破坏别人的家庭也不怕天打雷劈。呸。”
    正义感十足的大姐骂还不够还狠狠的冲她呸了一声。
    两人离得近，口水都飞到秦丽身上了，秦丽吓了一跳连忙躲开，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啊。脏死了……”
    那大姐笑了笑：“多脏？再脏也没你这个勾搭人老公，破坏人家庭的破鞋脏。”
    “谁勾搭了，那是她老公不愿意和她过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丽一脸的不以为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他们是自由恋爱的，更何况大伟这样有本事有头脑的男人，本来就不该被陈美华这种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妇耽误。原本以为离婚了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和大伟领证，他们也确实领证了。只是她没想到陈美华这么毒，讹了他们一笔钱不说，还在背后败坏她的名声，害得她走哪儿都被人指着鼻子骂破鞋，还被学校以作风有问题给劝退，丢了工作。
    都怪陈美华不守信用，明明说了以后谁也不认识谁，既然收了钱那就该闭上嘴，可她却卑鄙无耻的背地里传她闲话。
    秦丽恶狠狠瞪了陈美华一眼，朝众人咬牙切齿道：“你们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借着离婚讹了别人一万块，现在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还不要脸的丢下儿女自己跑到城里来逍遥自在。你们可别被她骗了！”
    陈美华一脸平静，淡淡道：“该我的我当然要拿。我还拿得心安理得。你与其在这里说讹钱，不如回去问问郑大伟他敢不敢不给。”
    秦丽噎了一下，还没开口就被一群人指着鼻子嘲讽得更起劲。
    “大家散了吧，这个点差不多也该回家准备晚饭了。”陈美华端着脏水盆，吆喝一声泼了出去。
    就破在秦丽的脚边。
    “陈美华你个疯子……”秦丽忙躲开，可惜裙摆还是被飞溅的脏水弄湿。
    陈美华哐当一声掏出了切肉的刀，冷笑出声。
    “你想干嘛。”
    秦丽没想到她会动刀，眼睛扫过那把刀，吓得后退几步。
    “赶紧滚，杵着都脏了我的地儿。”
    “你……”秦丽怒不可遏，但又怕她真发起疯拿刀砍她。
    可她又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秦丽咬着唇站在那里，眼睛恨恨的盯着她。
    “滚不滚？”陈美华嗤笑一声，扬了扬手里的刀。
    “疯子。”
    秦丽白着脸骂了一句。
    见讨不到好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想戳陈美华痛脚让她也难受。
    她看向陈美华出言讥讽道：“陈美华你别得意。你还不知道吧，可不是我勾搭大伟的，是大伟求着我和他在一起。他说你就是个丑八怪，黄脸婆。说你一天天烦人得很，说他宁愿出去跑也不想跟你待一屋里。一个女人被人嫌弃成这样，竟然还有脸活着，我都替你丢脸……”
    秦丽自以为戳了陈美华痛脚，得意的笑了。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陈美华一脸平静的听完她那些话，眼中全是嘲讽。
    她扯了扯嘴角：“那你去死好了。”
    “……什么？”
    陈美华好整以暇，讥讽道：“你不是说一个女人被人嫌弃成这样，就没脸活着，应该去死吗？我也挺嫌弃你的，你看你道德败坏，人品低下，你这样破坏别人家庭，和有家有小的男人勾搭成奸，还怀了野种的。活着也是浪费国家资源，你最该像你说的那样，羞愧的活不下去，应该自己该找个地方撞死才是。”
    “可不就是。”
    “破坏人的家庭，哪来的脸还敢在人家面前耀武扬威。呸。”
    陈美华虽然让他们散了，可有热闹看大家伙自然是不想走的，再加上这里是菜市，还没散市呢，最不缺的就是人。但凡是脑子正常三观正常的人听到秦丽那番话都不会赞同，只会觉得这人厚颜无耻够不要脸的。
    一群人围着她指指点点说她不要脸，不知廉耻，也不知道是谁抓了一把烂菜叶扔她头上。
    “啊啊啊啊……”被砸个正着，头上挂着几根烂菜叶的秦丽尖叫出声。
    她怒不可遏瞪着众人：“谁干的？谁干的。有本事下黑手有本事你别躲啊……王八蛋。”
    没人承认，秦丽恨得直跺脚。
    她恶狠狠瞪着陈美华：“都怪你。”
    “有病。”
    陈美华嗤笑着白了她一眼，觉得她病得不轻。
    呵，就这样的人还当老师，她也配？
    现在想想，她上辈子最不后悔的大概就是把她工作闹没了。
    这一次，她忙着挣钱没去找他们，她的工作还是没了，报应不爽啊。
    陈美华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着。
    “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
    “秦丽，你怎么还在这儿跟人吵架啊？你老公被公安局的同志带走了，你快回去吧……”
    “何娟？”秦丽回过头看着来人。
    是之前跟她一个学校的老师，她瞪着眼睛怒道：“何娟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老公才被公安局带走了……”
    “我可没骗你，我回来的时候你妈还去学校了，问我们见没见过你，说我们要是见着你让你赶紧回家……反正话我带到了，你爱信不信。”
    好心当成驴肝肺，何娟没好气白了她一眼，懒得再管她的闲事，气哼着扭头走了。

 重返1986 第30节

    秦丽见状就知道她说的可能是真的，她瞬间就慌了，又听见陈美华在笑，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她瞪着陈美华质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陈美华白了她一眼：“郑大伟被抓了，你还跟我这扯皮，就不怕你肚子里孩子有个劳改犯的爸？”
    她说着面带嘲讽的扫了她肚子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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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34章 一更（捉虫）
    劳改犯的儿子？
    秦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回过神后，她愤怒的瞪向陈美华：“你儿子才有个劳改犯的爸。”
    话刚说完对上她嘲讽的笑她又后悔了，因为她和陈美华的儿子都是郑大伟的种, 一个爸。
    她气得跺跺脚。
    不行，她的儿子绝对不能有个劳改犯的爸爸。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都让她头皮发麻怕得不行，她才刚结婚，肚子里还怀着郑大伟的孩子，这个时候郑大伟可千万不能有事, 不然她真没脸见人了。越想越慌的她再顾不上别的, 她狠狠瞪了陈美华一眼。
    “这事没完，你等着……”
    留下一句狠话, 她就慌忙扒开人群，小跑着往自家方向去。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陈美华眉头微微皱起。
    郑大伟被抓确实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不过也确实不是她举报的。她就没想过去举报, 因为就算离婚了, 郑大伟依旧是她孩子的父亲。有一个坐牢的爸会让他们承受更多的流言蜚语, 会被盖上劳改犯儿子女儿，天生坏种这样的烂帽子。所以, 只要郑大伟不是杀人放火害人，她就算为了孩子们也不会这么做。更何况, 她压根就不知道郑大伟生意上的事，只是偶尔听人提起说郑大伟当年是靠倒私货发的家，具体买的什么东西又卖哪儿了，东西存放在哪里！这些, 她都不知道。离婚那天不过是赌他心虚不敢闹大她才这么说的, 而且她还故意扯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出来, 又只给了他半天时间，来去匆匆，他压根没时间醒过神。
    郑大伟摸不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她赌他心里有顾忌，极大可能花钱买安生。
    结果证明她是对的。
    离婚到现在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事被人知道了，以他的性格最近应该会小心收敛，尾巴也应该扫干净了。突然被抓也是她没想到的，不过她觉得郑大伟就算被抓应该也关不了多久。
    有一点，陈美华不得不承认，那就是郑大伟这人烂归烂，但还是很有本事的，不然上辈子也混不出那么大的家业。
    她摇摇头没再多想，至于他为什么还会被抓去？举报他的人又是谁？
    这些，陈美华不关心跟她也没关系。
    “陈老板，你没事吧？”
    “咱别人那种不要脸的计较，气坏自己不值得。”
    常在她铺子买卤肉的几个大姐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开口安慰着。
    陈美华回过神，没事人一样笑了笑：“都过去的事了，我计较那干嘛啊。打从扯了离婚证那天起，那些人跟我就没关系了，我才不生气。”
    大家伙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生气还是装的不生气，不过她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不会没脸色戳破她让她难堪。街道办的刘大姐十分爽朗的笑了笑：“就该这样，就咱陈老板这样能干的人，再找个一点都不难，改天我给你介绍个合适的。”
    “谢谢您了，不过我暂时不打算想这些。”陈美华笑着拒绝。
    摔过一次，她已经深切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她连以后拼不动了她都不打算靠谁，包括她的儿女。
    血一样的教训，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陈美华嘴角嘲讽的扯出一抹弧度。
    “那真是可惜了。”刘大姐颇为可惜的看了她一眼。
    她倒是真的有给陈美华介绍对象的心，可见她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就知道这事儿暂时没戏。
    陈美华笑笑打趣道：“谢谢您了，您多照顾我生意对我来说可比什么都好。”
    她说着又朝众人到：“没事了，大家伙都散了吧。”
    没热闹看，大家伙就都散了。
    刘大姐朝她摆摆手，提着菜篮往自家去。
    陈美华捡回抹布继续清理台面，收拾差不多正准备回家，国梁燕春背着书包放学过来了。
    “快点你快点，妈肯定等急了。”
    人还没走进，陈美华就听到国梁咋咋呼呼的声音。
    “妈，我们来了，哇都卖完了啊，妈你真厉害。”郑国梁乐呵呵朝她跑来，见卤肉卖光了更是笑的牙不见眼。
    “妈。”
    燕春看了看铺子，已经清理干净了，没有要她帮忙的地方，就没卸下书包。
    她问：“今天生意很好麽？这么早就卖完了。”
    “还行，碰到一家办酒的，买了不少回去做冷菜拼盘。”
    她神色如常解释着，没有提郑大伟的事。
    锁好门，陈美华招呼他们：“走了，回家。”
    “嗯。”
    郑国梁好动，小跑着在前边蹦蹦跳跳转过身倒着走。
    “唉，我还想帮妈忙来着，哪知道今天轮到我们做值日扫教室了……妈，我明天不用做值日，放学了我再来帮你。”
    “好。”陈美华笑着点点头，又弹了弹他脑门：“看路！”
    “嘿嘿，我看着呢。”
    郑国梁傻笑一阵，倒是听话的转过身，没再倒着走路。
    回到家，姐弟俩自发回屋写作业，陈美华则是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今天晚上要吃的饭菜。这段日子陈美华换着花给他们补身子，结果肉吃太多，都有些上火了。今晚上陈美华只简单炒了两盘青菜肉片，还打了道紫菜蛋花汤。
    她解开围裙，把饭菜端上桌。
    “国梁燕春，出来吃饭。”
    “来了……”国梁最先出来，屁颠颠的凑了过来：“妈，咱们今天吃什么好……”
    他欢喜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盯着桌上绿油油的两盘菜看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问道：“妈，咱们家是不是又没钱了？”
    他刚说完就被随后出来的燕春啪叽一巴掌拍他头上：“胡说什么呢。”
    “不是，你看嘛，绿条条的都没几块肉……”
    燕春白了她一眼：“还吃肉呢，你都三天没上大号了，肚子不涨？”
    “有吗？”郑国梁愣了愣。
    他捂着肚子，好像是有一点硬邦邦的。
    陈美华笑了笑：“你姐说的对，你呀，就老老实实吃几天菜叶子吧。”
    “哦～”国梁颇为失落的应了声。
    他喜欢吃肉不喜欢吃绿叶子，不过他知道妈是为了他好。
    还有，要是一直不想上大号，他肚子会不会爆炸？
    国梁抱着肚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自己吓了自己一顿后，他吃青菜都没那么不情愿了。
    陈美华好笑的摇了摇头，大概知道他是怎么了。
    不过以后的饮食确实需要好好调整一下。
    鸡鸭鱼肉都是是好东西，可吃多了也不行！
    燕春突然道：“妈，林老师说你去学校一趟。”
    “去学校？有说是什么事吗？”
    陈美华有些诧异。
    燕春摇摇头：“林老师没说。”
    “嗯……那我明天早上过去一趟。”
    “好。”
    她说要去，燕春有些高兴，她弯着眉眼给她夹了肉：“妈，吃菜。”
    陈美华笑着摇了摇头，也给她夹了几片肉。
    “妈，我也要。”郑国梁兴冲冲把碗伸过来。
    陈美华给她夹了一大筷子的青菜，笑眯眯道：“喏，多吃点。”
    郑国梁噘着嘴含着泪吃下他妈亲自给他夹的青菜。
    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嘴巴里一股子菜叶子的味道，郑国梁后悔不已，早知道不酸他姐了。
    晚饭过后，如往常一样出门溜达一圈。回到家，陈美华跟着燕春国梁他们学了几个新字，又练了一会儿字后，才各自回房睡觉。
    陈美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秦丽突然上门找茬还说是她说她闲话害她丢了工作，谁传她闲话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跟她说她在这边开店的，两家一个城东一个城西，碰上的几率不大。还有郑大伟被抓，又是怎么回事？谁举报的？
    秦丽的出现让她生出一股说不出的郁气。
    恍然间想起上辈子的事。
    那一家子光鲜亮丽被众人簇拥着，而她只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老太太。
    陈美华烦躁的甩甩头。

 重返1986 第31节

    又想起燕春说林老师让她去学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脑子乱糟糟的，陈美华翻来覆去许久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
    吃过早饭后，陈美华和他们一起去了学校。
    她让两孩子去教室准备上课，自己则是去了办公室。
    “林老师。”
    “燕春妈妈，你来了啊。进来坐……”林老师笑着招呼到，还给她拉了张凳子。
    陈美华走了过去，她有些忐忑看着她，问到：“我家燕春说您让我来学校一趟，是有什么事吗？”
    “别紧张！”她笑着安抚一句。
    “是这样的，我请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给燕春跳级的事。”
    “跳级？”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的陈美华愣了愣。
    “对。跳级。”
    林老师点点头，慢慢道：“燕春这孩子性格有些内向，不过她很聪明，坐得住也学得进。一年级要学的东西不算太多，她基本都已经掌握了。她这个年纪一直待在一年级也不太好，和同学们们不容易玩到一起，所以想请你来商量一下这事。”
    陈美华想了想：“林老师，我没什么文化，燕春他们学习上的事还是得多指望你看着点。至于跳级的事，如果她跟得上的话，那就跳。”
    “你放心，我先给她找一套二年级的书让她先预习一下。燕春妈妈你不用担心，燕春对新知识的接收能力还是很强的，二年级的班也是我在带，不懂的地方我们老师也会认真教她的。”
    林老师面带微笑缓缓说着。
    其实陈美华能这么想，林老师是切实的松了口气的，不怕家长没文化就怕家长什么都不懂还听不进去劝。
    “那就太谢谢您了。”
    陈美华真诚致谢，她觉得燕春国梁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是他们的幸运。
    林老师摆摆手，态度谦和：“我是他们的老师，应该的。”
    陈美华笑笑。
    应不应该另说，人家确实用心了她得感恩。
    陈美华又同了解了下两个孩子的学习情况，听到上课铃响了她这才起身。
    “那林老师，燕春的事就多麻烦您了，我就不耽误你去给孩子们上课了，您忙。”
    林老师笑着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她其实挺同情眼前这个妇女的，离婚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从农村到城里打拼，光想想都知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也打心眼里佩服她，因为她能把孩子们送学校读书，还是在离婚后。她觉得或许是因为离婚了燕春才有机会被送来上学，毕竟没离前像她这个年纪了还没上学基本就没可能再进学校。
    郑燕春原本的家庭应该是重男轻女的。
    林老师叹息一声，重男轻女这种事别说农村，城里也多的是。社会风气就是如此，只可惜了那些聪明好学却没机会上学的好孩子了。他们国家那么大，还不知道有多少像燕春这样被耽误的好孩子。
    可以说，生在那样的家庭是燕春的不幸。
    但同样她也是幸运的。
    因为她有一个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母亲。
    林老师拿起课本和自己做的的教案，起身去了教室。
    她一人之力改变不了什么，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教好她的学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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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35章 二更
    太阳西落, 满天红霞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地里干活的村民们见不早了，便收拾收拾扛上农具往回走。
    大榕下三三两两坐着一些闲聊的老人。
    孩子们赤着脚满村子乱跑, 笑闹追打。
    郑大伟家。
    院子里，郑国富抢了郑燕秋的奶糖，郑燕秋追着他跑也没能把糖抢不回来，那糖被郑国富吃掉了。
    郑燕秋气得撒泼打滚哭喊不止。
    她的声音尖细又刺耳，在屋里写作业的郑国栋碰被吵得静不下心来。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外边的哭闹声更加响亮。
    郑国栋再也忍不了, 他猛的起身气势汹汹摔门而出。
    声音很大，惊动了在屋子里的郑老太。
    “干什么呢？你是想造反啊, 一天天都不知道消停消停……”郑老太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的走了出来，她不满的瞪了郑国栋一眼, 谴责他。
    郑国栋黑沉着一张脸，发泄似的踢开边上的搪瓷盆。
    哐啷啷的声音, 吓到了因为抢到糖而笑得正开心的郑国富, 也吓到了哭闹不止的郑燕秋。
    郑燕秋不敢大哭, 她小声抽噎着：“大哥，郑国富抢我糖, 他抢我糖……打他，大哥你快帮我打他, 呜呜……”
    一想到被抢走的奶糖，郑燕秋就伤心得不得了。
    “糖糖糖，一天就知道糖，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烦人啊。今天吵明天闹, 我还写不写作业了？”
    郑国栋咆哮着发泄心中的不满。
    总感觉他在指着两个小的骂她这个老的。
    郑老太拉着脸, 心里要多不痛快有多不痛快。
    还有刚刚她说他, 他就跟没听见一样，还当着她的面踢东西。自觉威严扫地的郑老太气的不行，当即指着他怒骂到：“你个死孩子，好好的你又发什么疯？我那盆怎么招你了？踢坏了一家人还用不用了。还有，谁教你气不顺就摔门的？没大没小……你干嘛去，回来……”
    不想听她唠叨废话，郑国栋头也不回跑了。
    “这死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跟她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长了一副臭脾气……”
    郑老太骂骂咧咧几句，心疼的把搪瓷盆捡起来，见擦了不少瓷，黑着脸继续骂个不停。
    整个院子都是她骂人的声音。
    打她家门前路过的村民嫌弃的摇摇头，自从陈美华离婚走了，郑大伟家就没消停过。郑大伟丢下几个孩子回城里他过好日子去了，留下郑老太两个老的帮带孩子，每天都是鸡飞狗跳，郑老太骂人的声音就没停过，而且小的那两个跟以前比起来那日子可差远了，衣服整天就没见干净过。
    以前陈美华在的时候，村里的孩子就数她家的最干净。
    现在嘛……
    那人摇摇头走远。
    ——
    郑国栋跑出去后又没地方去。
    他站在村口愣了很久，最后朝陈家村去。
    他想去找他妈，如果他妈知道他现在过的日子受的气，她肯定会帮他的。
    临近陈家村的时候他慢下了脚步。
    有些不敢进去，他不知道见到了该怎么开口。
    “你是陈继勇家外甥吧？”路过的村民认出了他。
    热络道：“来找你舅他们啊？怎么停这儿了？不认得是哪家了？”
    郑国栋顿了顿：“我找我妈……”
    “找你妈？”那人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你妈不是搬走了吗？”
    郑国栋猛的抬头，急急追问：“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搬哪儿了？”
    “你不知道你妈搬走了啊！她没告诉你吗？”
    他纯粹是好奇，但这话听在郑国栋耳朵里只觉得他在讽刺他，在看他笑话。
    郑国栋涨红了一张脸，头也不回跑了。
    “哎，你回来，你跑什么……”一头雾水的村民连忙喊他。
    可惜郑国栋听到他的呼喊，埋着头跑得更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话也不听完就跑了……”
    那人摇摇头嘀咕一句也没放心上，扛着锄头回家了。
    跑远的郑国栋，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他站在路口，茫然四顾。
    一边是去陈家的路，一边是回村的路，他不知道该往那条走。
    去陈家，可他妈已经不住那里了。回村，他一想到他奶骂骂咧咧的样子，心里就憋得慌，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他气哼一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也愤怒着。
    她搬走了竟然也不告诉他一声，他妈变了，她怎么能这样呢！就算她和爸离婚了，他也还是他儿子，她怎么能对他这么的漠不关心，太过分了。
    郑国栋气愤的乱踢一通，最后选择了回村的路。
    ——
    关桐村发生的这些，陈美华不知道，郑国栋去村里找过她但没进村又扭头走了的事，她是后来从她大哥口中知道的。
    大哥还问她要不要去告诉他一声，她想了想直接摇头，让他不要管。

 重返1986 第32节

    那天过后，日子恢复往常，她每天该忙还是忙。
    至于郑大伟也像陈美华猜的那样，并没有被关几天就被放出来了。
    公安局门口。
    秦丽托人得了消息，知道他没事了，就早早等在哪里。
    “大伟，呜……”见他出来了，秦丽呜咽着扑到他怀里。
    一边捶他一边哭着：“你吓死我了。”
    “别怕，一点事都没有，”郑大伟抱着她。
    这几天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些许。
    “没事什么没事，你要是真进去了，你让我和孩子怎么办啊，呜呜……都怪陈美华那疯女人，肯定是她举报的你，想害你进去吃牢饭……呜呜……背地里散布我的闲话，害得我被说指着鼻子骂还丢了工作不说，我去找她评理她还当众羞辱我，呜呜……她现在还来害你，她太恶毒了她……呜呜……”
    她愤恨不平，哭得不能自已。
    郑大伟揽着她心疼的不行：“好了，别哭了。就只是配合公安同志调查而已，我这不是没事嘛。”
    等把人哄好了，郑大伟这才皱着眉头问她：“你刚说陈美华，你去找她了？”
    “嗯。”秦丽擦掉眼泪。
    气愤道：“就是你被抓那天，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恶了。明明是她出尔反尔收了你的钱还到处说我们的闲话，害得我丢了工作，我去找她，她还理直气壮的把我羞辱了一顿。后来碰上何娟，她说你被公安局抓走了，我当时慌得不行，又见她在哪里幸灾乐祸偷笑，我就质问她是不是她害的你，你不知道她……她……”
    郑大伟眉头皱的更紧：“她怎么了？是不是说什么难听话挤兑你了？”
    秦丽点点头，气愤不已：“可不嘛，我就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竟然说我儿子是劳改犯的儿子。她简直巴不得你被关进去。肯定就是她举报的你。”
    “这事你别管，我会处理的。”郑大伟沉着脸冷声到。
    “嗯。”秦丽有点怕他这个样子。
    揽着他的胳膊娇嗔道：“老公，我好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那咱们快点回去吧！你说你，不都跟你说没事嘛，还挺着个肚子过来干什么，也不怕累着我儿子。”
    郑大伟忙搀扶着她离开，嘴上絮叨着心疼得不行。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郑大伟听着心里软的不行，还是丽丽知道心疼他关心他，他一脸温柔看着她：“以后可不准这样了，外边的事有我顶着呢，你就好好养着。至于那破学校，就是请你去咱也不去了，等我的生意铺开了，到时候我给你办一间学校，让你当校长……”
    “老公，你真好～”
    “一会儿我送你回去，你好好在家待着，我有事要请人帮忙，晚上要请他们上酒楼去，你晚饭自己吃不用等我。”
    “好，那你不要喝太多酒，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她不喜欢他喝太多，郑大伟点点头：“行吧。”
    两人说着慢慢走远。
    把人送回家后，郑大伟又出了门。
    他从酒楼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是晕晕乎乎的醉了。
    恍然想起秦丽说的话，说陈美华羞辱她，说他是劳改犯。
    酒意上头，耳朵里全是这些话，郑大伟火冒三丈，想要去找陈美华算账。他知道她住哪里，上次她二哥陈继文还特意找到他，跟他扯了一堆想说合他们，说什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说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说只要他知道错了，他就从中说和他们。他当时嗤笑不已，觉得他简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过，也幸亏他来找过他，说起过陈美华的新住址。
    郑大伟冷笑一声，按着陈继文说过的地址找了过去。
    “不是这家……”
    酒醉的郑大伟扶着墙根一家家找着。
    “也不是……”
    “不是……”
    “13……嗯……就是这儿了。”看清楚门牌号上的最后一个数，郑大伟嘀咕一句，啪啪啪的拍门。
    刚睡下的陈美华皱着眉头爬了起来。
    套了衣服就往外走。
    “谁啊？”
    “陈……美、华……开门，开……”
    郑大伟？陈美华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怎么来了？还喝的醉醺醺的话都说不顺。
    “妈，怎么了？”燕春从屋里探出脑袋问她。
    “没事，你朱阿姨说找我帮下忙。”陈美华扯了个借口，说着朝她摆摆手：“妈出去一会儿，你赶紧回屋睡觉，明儿还得早起上学呢。听话，快睡觉去。”
    “哦。”燕春点点头。
    又不放心道：“那妈你记得带上电筒，外边黑。”
    “妈知道了，赶紧睡觉去。”陈美华好笑的摇了摇头。
    拍门声又响起，陈美华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开门走了出去。她关上门，强拉着醉醺醺的郑大伟离开小院，来到了巷子口拐角处。
    她一把推开他，冷声问道：“郑大伟，你来干嘛？谁告诉你我住这儿的？”
    郑大伟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坐地上了。
    他醉醺醺的爬了起来：“谁告诉我的？不就是你的好二哥，他来找我说要说和咱们俩之间的矛盾，让我别跟你离婚。可笑死我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当他还是我舅兄啊，我连你都不要了，还能拿他当回事儿？至于我来干嘛？哈，陈美华啊陈美华，都说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蛇蝎毒妇。你恨不得我被关进牢里。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举报的我？是不是你……嗝……”
    话到最后打了个酒嗝，气势汹汹的质问都变了味儿。
    陈美华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
    说实话她其实已经隐约猜到是谁跟秦丽郑大伟说了她的消息，露了她的住址，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难受。
    “陈美华，是不是你……是……”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的郑大伟，指着她质问着。
    陈美华吐了口气，冷眼看着他：“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不是我。就算是看在国梁他们几个的面上，我也不会去举报你。她秦丽不想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劳改犯的爸，我就愿意让我的孩子们被烙上劳改犯儿子的戳？呵。”
    她这番冷嘲热讽的话很不顺耳，但郑大伟听进去了。
    他看着她再次确认：“真不是你？”
    “不是。”陈美华笑了笑。
    “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在外边做的什么买卖，也不知道你买了什么，卖了什么，更不知道你那些东西藏哪里。我怎么举报你？”
    她说完很是嘲讽的嗤笑一声。
    郑大伟终于反应过来，他黑着脸：“你讹我？”
    “那是你欠我的。糟蹋了我半辈子的人生，这么点钱都便宜你了。要不是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我送你进监狱吃牢饭。”
    她瞥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我原本是能做到的。我们离婚那天，你那么痛快的给钱给我，手里应该是压着货的吧？尾巴也还没扫干净的吧？所以，别不知好歹。”
    郑大伟瞪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心中狐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脑袋这么灵光？
    不过按她说的，她确实是手下留情了。
    陈美华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赶紧滚吧，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也不要让你老婆来闹我。你们要是让我不痛快，那大家都别活了。”
    “你……”郑大伟神色复杂看了她一眼，夫妻十几年他突然看不明白这人了。
    陈美华转身离开，不想再跟他废话。
    冷风吹着，郑大伟酒醒了不少。背着麻袋的人路过他时不小心碰了他一下，那人看着像捡垃圾的，郑大伟没跟他计较只是嫌弃的拍了拍衣服。
    最后看了眼巷子，郑大伟转身走了。
    打转回家的陈美华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心慌了一阵加快了脚步。
    只是路走一半，她又不得不停下来。
    她遇到变态了，两个。
    前面一个遛鸟暴露狂，后边还有一个跟了她一路的。
    第36章 骗子
    “嘿嘿……”
    那人裹了个外套赤着两条毛腿。
    他神经兮兮的盯着陈美华笑, “给你看个宝贝……嘿嘿。”
    他说着一把敞开了外套。
    那里边赤条条的什么也没穿。
    “哈哈，快看，看啊……”
    条虫一样恶心, 陈美华没吭声，她怕自己的咒骂、嘲讽会激怒眼前这个变态。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往身后看了看。那个跟了她一路的人正小跑着朝他们过来。大半夜背着个麻袋到处走，还跟了她一路，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人。陈美华试图越过前边的死变态离开, 可那死变态似乎不打算放过她, 她走哪边他堵就堵哪边，似乎在欣赏她的慌乱, 整个人陷入亢奋中。
    “再不让开我叫人了。”陈美华被恶心到了。
    “叫吧，人来了我就说我俩在这儿幽会。大晚上的出来晃,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装什么装。”那死变态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还出言讥讽她。
    他说着嘿嘿几声, 眼睛在黏在她身上：“你叫吧, 我听着呢，只要你叫一声我就扒光你的衣服, 让大家一起看看，肯定很刺激。”
    每次他这么说那些女人就不敢喊了, 几乎百试百灵。
    “……”死变态。
    陈美华拧着眉，都怪郑大伟这王八蛋，要不是他醉醺醺找上门，她怕被国梁燕春知道, 她能把他拉出来？要是不出来她就不会撞上这死变态, 陈美华拧着眉在心里把郑大伟千刀万剐了一遍。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前有狼后有虎，陈美华瞥见墙角的半块砖头，目光闪了闪。她突然喊了一嗓子救命有流氓，然后趁着那变态没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直接跑过去想要抄起砖头充当武器。
    没想到她真敢喊，那变态慌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冲上去，狠狠勒住她脖子。
    “救……唔……”
    嘴巴被捂住，陈美华喊不出声，手里的电筒滚落在地。
    扛着麻袋的人走近了。

 重返1986 第33节

    “我老婆和我闹呢……”勒着陈美华脖子的变态冲那人无奈的笑了笑。
    “唔！！！”
    那人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是信了他的话，扛着麻袋走了。
    他走后，陈美华被拖进黑漆漆的小巷子。
    砖头没拿到，电筒还丢了，她一点还手的武器都没有。
    男女之间存在天然的力量差距，陈美华不停挣扎，却始终没能挣开那变态的钳制。
    别慌，陈美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叫，把人叫来咯，你被人强的事就会闹得人尽皆知。你也不想被人指着说这个女人是被人强过的，对吧？只要你老实一点，完事儿后我就放了你。反正你也不是头回，你老公不会发现的，跟谁不是跟，别整得跟个贞洁烈妇似的，你不吃亏……啊……”
    那变态突然痛呼一声，随即被人揪着扔了出去。
    得救了。
    陈美华慌乱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谢谢你，谢谢。”
    那人嗯了一声，见她没事，上前扭压住了想要跑的死变态，掏出绳子利落的把他的手绑在背后，绑好后也不管他怎么嚎，嫌弃的扔在地上。
    “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人看着她询问到。
    巷子有些黑，陈美华看不大清救了她的人的样子。
    “这种死变态肯定不能放过。”
    陈美华深吸一口气，踢了那变态一脚，正中目标。
    那变态惨叫一声，疼得脸都扭曲了。
    手被绑在身后动不了，他只能曲着腿在地上打滚。
    他的惨叫声吵醒了附近的人。
    黑乎乎的巷子因为各家灯火亮了些许。
    “送公安局吧，我要告他强奸未遂，免得他在祸害别人。”陈美华的眸色暗了暗，她肯定不能让这死变态再在他们这一片活动，别再吓坏孩子们。
    一听公安局，那死变态就慌了，他急忙威胁她。
    “你不能送我去公安局，这事要是闹大了对你也没好处。一个被强了的女人，你会被所有人鄙视，你老公也会跟你离婚的……”
    “呵。”陈美华冷笑出声：“不巧，我前些日子刚离婚了，没老公。”
    她又狠狠踢了他一脚，淡淡道：“别说你没得逞，就是真让你得逞了，我一样会送你进去。至于名声，别人爱说什么就让她说去，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那变态终于意识到自己遇上硬茬了，这女人跟以前的那些不一样，他慌了神色，痛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畜生，我该死。我这是第一次，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指着我养呢。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见着你都绕着你走，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没人理会他的哀求。
    两人压着他出了巷子口。
    陈美华看着靠在墙角的大麻袋，终于知道救了自己的是谁。
    “你……”
    “嗯？”那人抬眸看向她。
    对上他那双死水潭一样的眼睛，陈美华愣了愣。她认得这人，或者说她记得他的眼睛，看着跟死水潭一样的眼睛。他在她店里买过卤猪蹄。
    原来是他救了她。
    想到之前误会他是跟踪狂，陈美华心里顿时尴尬得不行。
    “这是怎么了？”
    听着惨叫声出来查看情况的几人看见他们抓了个人，忙问道。
    陈美华在那死变态没开口前，率先道：“抓了一个变态流氓，正打算街道送派出所。”
    听了她的话，众人正义感十足，齐齐道：“那是该送派出所，不能饶了他。”
    “我们跟你一起去，不能姑息了这种作奸犯科的流氓。”
    “那就谢谢大家了。”
    众人一起把变态送去了街道派出所，执勤的公安给他们做了笔录就让他们走了。
    那几个热心的大哥大姐也各自回家。
    两人沉默着一起往回走，一直到了巷子口，陈美华这才停了下来，她再次郑重同他道谢：“今日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肯定要遭罪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在菜市那边卖卤肉的，你之前在我家买过猪蹄，我叫陈美华，真的谢谢你……”
    “以后你想吃卤肉就来我铺子，我请你。”
    “嗯。”那人扛起麻袋轻嗯一声，像是没放在心上。
    顿了顿又到：“顾平。”
    “什么？”
    “我的名字。”
    “哦，呵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陈美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顾同志，那我先走了。”
    顾平点点头，让她自便。
    虽然他救了她，但并不妨碍陈美华觉得这是个怪人。
    陈美华点点头打着手电筒，没入黑暗。
    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一人。
    陈美华有些感慨，顾同志看着冷冰冰的，人还挺好。这是怕她再遇到危险想送送她呢。
    穿过巷子，抵达小院。
    陈美华站在自家门口：“我到了，谢……”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顾平站在隔壁小院门前，正拿着钥匙开锁。
    听着她的声音，一脸莫名的望着她：“嗯？”
    自作多情的陈美华闹了个大红脸，好在夜色遮住了她的尴尬。
    陈美华僵硬的笑笑：“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顾同志住这儿啊？”
    “嗯。”他点点头，扛起麻袋顿了顿：“不客气！”
    说罢，径直走了进去。
    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果然，人不能想的太美。
    陈美华好笑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有些意外的是他们居然是邻居，隔壁那院子，打她搬进来后就没见开过，锁一直挂着也没见人进出，她还以为是间空房子没人住呢。
    没想到他竟然是房主，难怪跟了一路，不对，是顺路。
    陈摇摇头。
    “妈？你回来啦。”听着声音从屋里出来的燕春担忧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忙完和你朱阿姨聊了会天。”陈美华摆摆手。
    “你怎么还没睡？快去睡觉，明天该起晚了。”
    “哦。”见她回来了，燕春也就不担心了，听话的回屋睡觉。
    陈美华松了口气。
    想起那恶心的死变态，陈美华就恶心得不行，她烧水给自己狠狠搓了个澡这才回屋睡觉。
    然后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第二天，陈美华是顶着两黑眼圈醒的。
    “妈，你咋了？没睡好？”郑国梁看她打哈切，一脸惊奇。
    他昨晚睡得太熟压根就不知道她出去过。
    陈美华开玩笑道：“嗯呢，梦到咱家被你吃穷了，你妈我使劲干活，差点没累死。”
    说着又给他夹了根油条。
    嘴里塞得满满的郑国梁：就有点食不下咽了。
    “真被我吃穷了啊？那……那我以后少吃点，妈你别太累……要不然我不读书了，来帮你干活吧。”
    陈美华啪叽一巴掌呼过去：“美的你，老老实实上学去！”
    “哦。”郑国梁傻笑一阵，继续美美的吃了起来。
    早饭过后，姐弟两去上学，陈美华收拾收拾也去了卤肉店。
    今天的生意格外好，半途的时候陈美华又去猪肉摊买了半扇猪肉。就这么忙了一天，陈美华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她以为顾平会来买卤菜，结果上午到现在都没见人来，心中暗自嘀咕，觉得他还真是个有便宜不占的怪人。
    燕春国梁放学后就来帮她，剩下的卤猪肉很快就卖差不多，剩下一对猪耳朵，陈美华收了起来。
    “妈，你坐着歇会儿，我来收拾。”
    燕春说着手脚麻利的去提了桶水回来，和国梁两个一人一块抹布擦了起来。因为昨夜的事，又忙了一天，陈美华精神确实有些不济，便坐着看他们收拾，有些宽慰。
    姐弟俩都是懂事的孩子，知道心疼她的辛苦。
    歇了一会儿，陈美华也跟着一起收拾，很快就收拾干净。
    锁了门，陈美华就带着他们回家。
    开门让他们先进去后，陈美华提着包好的猪耳朵去了隔壁。
    门上没锁，人应该在家里。
    陈美华拍了拍门板，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有事？”顾平看着她。
    “额，我是来道谢的。昨天真是谢谢你了。”

 重返1986 第34节

    她说着伸出手把包好的猪耳朵递了过去：“这是谢礼。”
    顾平看了眼她手腕处露出的印记，收回视线：“不用……”
    “别客气。”见他要拒绝，陈美华二话不说直接把猪耳朵塞他手里，也不等他开口拒绝，摆摆手回家了。
    “……骗子。”
    顾平呢喃一句，黑沉的眸子起了些许波澜。
    第37章 不速之客（捉虫）
    陈美华一进院门就看到守在那里的国梁燕春, 两人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你俩干什么呢？快进去！”
    郑国梁稀奇道：“妈，咱们隔壁原来有人住啊！那锁一直挂着，我还以为是空房子呢。”
    “有人的, 只是平时比较忙不常在家里吧。”陈美华暗暗摇头，她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也是昨天夜里才知道自家隔壁的小院原来是有人住的。
    想起她送出去的猪耳朵，郑国梁拉着急急开口，有些护食：“妈咱又不认识他家, 你干啥给隔壁送猪耳朵, 我也可喜欢吃了。我还以为你特地给我留的呢。”
    他说着咂咂嘴，有点馋。
    “天天吃你不腻歪啊。”陈美华好笑的戳了戳他脑袋, 一边带着他俩往屋里走，一边叮嘱道：“隔壁的顾叔叔帮过妈大忙, 以后见着人了不能没礼貌，知道吧。”
    “哦。”两人认真的点了点头。
    郑国梁颇为认真说道：“既然他帮妈了, 那他该吃肉, 我就不跟他争了。”
    “好了, 写作业去。”陈美华拍拍他们到。
    “妈去做饭。”
    姐弟俩背着书包去了书房。
    郑国梁扒着门探出脑瓜子朝他喊了一声：“妈，记得放多点肉啊, 吃好几天绿叶子了。”
    他看着她哀怨道：“你看我脸都是绿的了。”
    “行了，知道了, 赶紧写作业去。”陈美华被他气笑，没好气的赶人。
    得了满意的答复，郑国梁缩回脑袋，
    高兴的掏出作业本一顿乱写。
    郑燕春看了一眼, 差点没被他气死, 十道题, 竟然一题都没算对，答案跟正确答案十万八千里。
    “全错了，重新做。”
    “不可能！”郑国梁一脸震惊：“我认真算了。”
    “呵，认真你个鬼，我看你心思全在肉上了。这道题……”
    听着屋内姐弟俩一个严厉讲解一个听得哇哇叫。陈美华笑笑放好东西，洗了下手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偶然失神望向隔壁院墙，隔壁突然有人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又是一天。
    一早，吃过早餐后他们就出门了。
    “顾叔叔，早上好。”燕春看着隔壁出来的顾平，想起她妈说的话十分有礼貌打了声招呼。
    郑国梁翻过脸，盯着顾平看了一阵，大大咧咧道：“顾叔早。”
    陈美华拍拍他，又朝顾平招呼道：“顾同志，早啊。”
    “早。”顾平点了点头。
    陈美华瞥见他手上提着的麻袋，想起他救了她那夜也是扛着麻袋，不由有些好奇：“顾同志这是去哪儿？”
    “收破烂。”
    “啊？”陈美华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倒是一旁郑国梁听到他说去收破烂有些激动：“叔，你收破烂的啊？”
    “嗯。”顾平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郑国梁更加兴致勃勃：“真的啊，叔，收破烂挣钱嘛？我以后捡破烂了能卖给你吗？酒瓶多少一个？纸皮要吗……”
    “国梁。”陈美华斥了一声。
    然后很是抱歉的看向顾平：“顾同志别介意，这孩子有点人来疯。”
    “不介意，挺好的，活泼。”
    顾平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在夸人，但他的声音又很认真。
    像是得到了允许，一路上郑国栋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问着奇奇怪怪，天马行空的问题。而顾平还都接上了，一问一答，一个热情一个面无表情，竟然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和谐感。陈美华好笑的摇了摇头，只觉得顾平同志不光是个好人还是个很有耐心的好人，就国梁问的那些，她这个亲妈都有些忍不住把他扇开。
    出了巷子口。
    国梁燕春往学校方向去，陈美华同顾平摆摆手也去了菜市。
    顾平看了她背影一眼，随即扛着麻袋离开。
    到了卤菜店，陈美华熬卤，切肉，浸肉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中午的时候，刘大姐风风火火的到了她的小铺。
    “美华，给我来一斤猪头肉。”
    她一边掏钱，一边喊着。
    想了想又道：“再来个猪蹄儿。”
    往常刘大姐也经常照顾她生意，但也是买个半斤这样，这还是头一回这么奢侈，陈美华笑笑：“这是家里来客了啊？”
    她说着，手上利落的帮她称肉。
    刘大姐点点头：“可不是，老家的亲戚，难得来一回，想着请人吃顿好的，就来你这儿了。”
    她说着凑近了些悄声道：“你没事吧？”
    看她那样，陈美华就知道她已经知道那天晚上的事了，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刘大姐松了口气。
    街道派出所下通知说抓到强.奸未遂的流氓犯的时候她都吓了一跳，她爱人是街道派出所的，她从她男人口中问出了经过，知道受害者是陈美华时真是生生替她捏了把汗，好在她运气好，被人救下了。
    陈美华笑笑：“这还多亏了顾同志。”
    刘大姐认同的点点头：“那确实，小顾同志性子闷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
    见她认识，陈美华便同她打听起自己救命恩人：“刘大姐，你跟我说说，顾同志是个什么样的人呗。人帮了我大忙，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
    “小顾这人吧，老章头死后他就没别的亲人了，一个人住在院子里，经常不在家，也不知道跑去外边干什么，可能是找他亲生父母去了吧。忘了跟你说，他是老章头半路捡回来的，两人属于半路爷孙。不过虽然不是亲的跟亲的也没什么差别了，老章头活着的时候他给照顾的妥妥贴贴的，走的时候也是他摔的盆正正经经的送走，这些年扫墓祭拜一次也没落下。出远门的时候好几个月见不到人，不出远门的时候，他就领着麻袋到处收破烂。”
    陈大姐有些感慨。
    “收破烂？”陈美华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回 听到这几个字了，有些没大明白，难不成顾同志说的收破烂还真是去收破烂去了？
    她还以为他随口胡诌的呢。
    刘大姐接过包好的卤肉，掏出准备好的碗同她要了点卤汁，点点头道：“是啊，收破烂。老章头没了他就接了老章头的班，就爱倒腾这些。有正经工作也不去，我还劝过他几回呢，苦口婆心的跟他说他这样混日子没那个女人愿意嫁给他的，可人浑不在意，一直就得过且过，现在都三十多了还是一个人过，给他介绍女同志他也不见，怪得很。”
    “这样啊。”
    “可不嘛。”刘大姐感叹一声，又问：“一共多少钱？”
    “四块一，刘大姐你经常照顾我生意，给四块就成。”
    “那不成，是多少就多少，你还匀了我小碗卤汁呢。”刘大姐十分有原则，半点也没有要占她便宜的意思。
    她压低声音叮嘱道：“那天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你自己也别说出去。虽然你被小顾及时救下了！但这种事真传出去了，没事也要惹几分骚，到时候闲言碎语的掰扯不清的。你可千万要记得啊。”
    “我知道了，谢谢您了刘大姐。”
    她摆摆手说了句好卖，就拎上卤肉包走了。
    虽然她不在乎这些，但人刘大姐一番好意，她的领情。
    没过了几天，陈大姐又特意来找了她，跟她说了那死变态被判刑的事。正值严打时期，那死变态最后被判了十年，这还是没有其他受害者举报的情况。要是被抓到切实强.奸了人，那是要吃木仓子的。陈美华有些感慨，倒不是同情那死变态，而是想起后世经常在新闻上听到的一些事。
    这罪放以后可能都关不了多久，有关系的话就更加不算事。
    陈美华摇摇头，不再多想。
    存着侥幸顶风作案，那是他活该，还不知道有多少不敢吭声的受害者遭了他的欺辱呢。
    另一边，郑大伟也终于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搞他。
    暗地里找人直接狠狠把那人揍了一顿，直打得他鼻青脸肿这才作罢，主要是现在严打不然他能弄死那狗日的王八蛋。
    郑大伟回到家，脸色还是很不好。
    秦丽给他倒了杯热水：“怎么了？”
    “不是说知道举报你的人是谁了嘛，人呢，抓到了嘛？”
    “嗯。”郑大伟放下杯子。
    把人揽到怀里，一脸狠色：“抓到了，叫我狠狠揍了一顿，要不是现在严打，我他妈弄死他。”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她欲言又止，有些愤愤。
    “嗯，先记下，以后风头过了，再找他算算后账。”
    “……那陈美华呢？就不管了？就让她骑在咱们头上放肆？她可是讹了咱一万块呢，那是你辛辛苦苦挣回来的。”秦丽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当众羞辱她的陈美华，也舍不得那一万块钱。
    “你呀。”他笑看着她有些无奈。
    “看你那小气样儿。有你老公在，你还怕挣不到钱？一万块而已，就当打发叫花子了，以后我给你挣成千上万个一万，随便你怎么花。她到底是我前妻，你就别整天揪着这点小事了，大方点。”
    “对吧，儿子。”他说着摸了摸她已经显怀的肚子。
    知道他不乐意她在揪着这事不放，秦丽轻捶了捶他娇嗔几声，倒是没再提。
    心里却是怎么想怎么不痛快。
    自己工作没了，名声没了，她倒好讹了他们的钱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还越活越年轻。

 重返1986 第35节

    秦丽摸了摸自己的脸。
    因为怀孕气色更以前压根不能比，脸上还长了一些斑，不多但也让她很介怀，也不知道宝宝出生后能不能消下去。
    她想起那日见到的陈美华。
    在此之前她是见过陈美华的，因为要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的皮肤粗糙不堪，一点都不白净。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衣服，看着就是个普通农妇。自己是老师，有工作还年轻漂亮，她跟她压根就不能比。
    但现在她工作没了，名声没了，因为怀孕还胖了一圈，气色也差了。
    而陈美华却跟变了个人一样，到了城里竟然还真让她把日子过气来了，看着整个人的精神样貌都变了。不用下地干活好像皮肤也养白了些，还学着城里人的打扮，衣服簇新不再是洗得发白那种，更不见补丁。她在越变越好，意识到这一点的秦丽莫名有些慌了。又想起那夜郑大伟醉醺醺回来时说的话，说起陈美华是眼中划过的欣赏，秦丽更是咬牙切齿。
    她不想就这么放过陈美华，但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大伟和她再有什么接触。
    秦丽想通后，心中再气还是强迫自己按捺住了。
    她摸着肚子，告诉自己再等等，以后会有机会找回来的。
    ——
    没了烦人的郑大伟秦丽，死变态也被判了刑，陈美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干活都有劲儿了许多。
    只可惜，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天再次被打破。
    陈美华看着带着几个孩子坐在她铺子前的女人，深深皱起了眉。
    第38章 解决（捉虫）
    “大姐, 你们往边上挪挪。我这要开店做生意了。”
    那女人抬头望着她，抹着泪道：“是你吧，是你吧？我求你, 求求你了，你去跟公安局说说情，让他们放了我家老贺吧，求求你了，我知道他不对, 我替他给你道歉, 我给你磕头了，你放过他这一次好不好？求求你了, 呜……”
    她哭着求着，头砰砰砰的磕在地上不知道疼一样。
    陈美华皱着眉头：“你是那变态流氓犯的老婆？”
    “……是, 我是。我们家就指着老贺一个人过活，求求你了, 你就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她痛哭着继续哀求。
    “我知道他不对, 我知道他错了, 我们会改的，真的求求你了, 看在孩子们可怜的份上，求求你发发善心。帮帮忙忙, 我替他给你道歉，我给你磕头……”
    她反反复复说着那几句话哭着求着。
    “我帮不了你。”陈美华一脸冷漠。
    “你可以的，你能的，求求你了, 你帮帮我吧, 我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求求你了，你绕了他一回吧，他会改的，真的，求你了……”
    陈美华冷笑：“会改？这话你自己说的你信吗？他那样的人做这样的事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你难道真就不知道？”
    那女人僵硬一瞬，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呜咽哭着。
    陈美华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看来你是知道的，明知道他是在犯罪却不阻止，你也不是个东西。”
    “说你们可怜，难道那些无辜遭了迫害的人就不可怜？早在你放纵他出去害人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局，你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我……”那女人愣在那里，哑口无言。
    她突然痛哭爆发，也不再哭求，只是一脸痛苦悲愤道：“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要怎么阻止？我没工作，家里还得指望他，我又打不过他，你当我真的没有劝过他吗？哈，他就是疯子！我让他不要这样，不要出去祸害人，可我说一次他就打我一次，次次打完我都要躺上几天下不来床。我尽力了，我阻止了，可我真的阻止不了啊，呜……”
    说着掩面痛哭起来，她痛恨自己的无能，可她真的尽力了。
    她厚着脸来求她也不是为了那疯子，她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没了他的工资，他捏着家里的钱，不告诉她藏在哪里，她又没工资她拿什么养活几个孩子？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可以送他进监狱。”陈美华冷声到。
    那女人愣了愣。
    也许她在发现他不对后用报公安威胁他，他是不是就不敢出去了？
    但她劝过求过就是从没这样想过。
    她慢慢垂下头，神情颓然。
    “……你说得对。”
    “是我的错，对不起，打扰了。”
    她拉起几个孩子，冲她弯腰致歉，然后带着几个孩子一脸绝望的走了。
    这场闹剧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的也猝不及防。
    至少，陈美华是有些意外的，她还以为她会死缠着无理取闹让她去公安局说情呢，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走了。
    “还知道要点脸。”
    陈美华撇撇嘴。
    这个点还早，菜市里摊贩多过买菜的人，这一番短暂的争吵没引来多少人的关注。只对面几个听得云里雾里的摊贩，觉得那人不讲究，一大早搁人门前哭哭啼啼的，找晦气。
    “陈老板，没事吧？”
    “没事。”陈美华朝他们摆摆手，开了铺门，开始忙碌起来。
    那几人也没追着问，在他们看来，热闹好看归好看但也没多挣几个钱重要。
    那天过后，那女人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
    陈美华也没去关注这些。
    再次看到她已经是半个月后。
    忙了一天的陈美华，刚坐下歇会儿就看到了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背影，正佝偻着腰在捡菜贩扒下来的烂菜叶。回过身时正好对上她的视线，那人匆匆别开脸，抱着捡来的烂菜叶拉着一旁还在捡的女儿走了。
    陈美华愣了会儿，认出了那是谁，那个变态狂的老婆。
    人看着比那天还要消瘦，腰都有些佝偻了。
    “美华，看什么呢？”刘大姐提着菜篮子从菜市出来，见她盯着一个方向在发愣，顺着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笑着招呼到。
    陈美华回过神：“刘大姐，买好菜了？”
    “是啊，你今天生意也好啊，这么早就卖完了。”她说着又问道：“你刚发什么愣呢，喊你都没听到。”
    她知道那天的事，陈美华也就没瞒着：“我刚好像看到那流氓犯的老婆了。”
    “她啊，我刚也看到了。在咱们菜市捡些剩菜叶啥的。”
    刘大姐说了一句，皱眉道：“怎么，她又来闹你了？”
    “那倒没有。”陈美华摇摇头。
    “我看她在捡菜叶，她看到我就急匆匆走了。”她看向刘大姐问道：“刘大姐，你知道她们什么情况吗？”
    “唉……”刘大姐叹了口气。
    语带同情到：“她叫王芳，其实也是挺可怜一人，年龄比你小些，憔悴得比我还不如。以前三天两头被老公打，现在老公被抓进去了，她又没有工作。她老公还是那样进去的，工作的单位直接就给他除名，工位也让其他人顶替了。她这边没工作，又没法顶替男人的工作，一家子没了收入来源，她带着几个孩子实在没办法了，就去垃圾堆捡垃圾卖到废品店挣个一毛两毛的，买不起菜就只能到菜市捡烂菜叶吃，好歹饿不死。之前听人说见她在东门的菜市捡，基本不来咱们这一片，估计是在别的菜市没捡到才来咱们这儿的。”
    她说完又叹道：“美华啊，她要是不来找你麻烦，你就随她捡吧！咱只当没看见就是，四个孩子呢，家里还有一个老的瘫在床上，一大家子张着嘴等着她喂，她那日子也是泡在苦水里了。家里的钱都是她男人捏着，她找遍了也没找到，去牢里问她男人在知道工作没了后一句也不肯说。真是个自私到底的狗东西，虎毒还不食子呢，竟然狠心看着自个孩子饿死也不管。”
    刘大姐狠狠唾骂了那人一顿。
    陈美华顿了一会儿，微叹了口气。
    “那流氓犯被抓是他该的，但孩子们没有罪。”
    “还是你宽厚。”
    陈大姐感叹一句，带些笑意道：“你能这么想，我可得替王芳和她几个孩子跟你说声谢谢了。”
    “刘大姐，你帮我个忙吧。”
    刘大姐没有大包大揽，只是道：“什么忙，你说说看，能帮得上我肯定帮。”
    “我想请你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适的工作，或者厂里有什么能外接的活，您多出点力气帮那人争取一下。”
    刘大姐很是诧异的看着她：“她男人差点……你还要帮她们？”
    “一码归一码，孩子是无辜的。”陈美华摆摆手，继续道：“把人扭送到派出所这事，我没觉得自己不对，只是这几个孩子也确实可怜，万一真活活饿死了，那就真作孽了。”
    死过一回的陈美华打心里有些忌讳这些。
    再者，一个人拉扯孩子的苦她吃过，真的是熬尽心血也不够。
    刘大姐笑了：“我算是知道你了，也就面上看着狠，其实长了一颗软心肠。”
    说实话，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打心眼里是有些佩服她的。
    笑了笑打趣道：“陈老板好人呢。”
    “刘大姐，您可别打趣我了。”陈美华跟着笑笑，后又认真道：“这事，还得多劳烦您上点心，就当我欠您一人情。”
    “你可真是……”刘大姐摇摇头。
    “劳烦您了。”陈美华再次拜托她。
    怕她为难，陈美华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花钱买个工位也行，到时候我给您拿钱，就以您的名义借给她，让她工作后慢慢还。如果她不答应还钱，那这事咱就不管了。总不能让人觉得咱帮她是欠她的。”
    伸把手归伸把手，但陈美华不打算跟她们扯上关系。
    刘大姐很是认同的点点头：“这话有理，咱能伸把手她都该感恩了，确实不能让她白拿，别再帮出个得寸进尺的白眼狼来了。”
    “行了，这事就先到这儿，有消息我再跟你说。”
    她大手一挥：“你忙，我先回了。”
    说罢，提着菜篮子就往家去。
    陈美华吐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回家。
    这个点还没来，今天应该是轮到两孩子值日打扫卫生了。她早就跟她们说好了，要是轮到值日了让他们打扫完就直接回家，不用过来这边，省得两边跑。
    收拾干净后陈美华就锁了门回家。
    一路上脑子里全是那母女俩的干瘦的样子。
    陈美华叹了口气，会让刘大姐帮忙，倒也不是同情心过剩，而是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最容易有想死的冲动。
    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最苦最难的时候，好几次站在河边的时候她都想一头扎进去，有时候甚至想着过不下去就不活了，带着孩子们一起死好了，死了一了百了，不用再吃苦。她撑下来了，但她不知道那女人能不能撑下来，日子越来越看不到头，一旦她撑不下来，很有可能几条命就没了。
    说实话，几条人命她承担不起。

 重返1986 第36节

    ——
    转眼到了月底。
    傍晚的时候，这阵子东奔西走在忙活这件事的刘大姐找来了。
    “美华，在家吗？”
    刘大姐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到了。
    “在呢。”正在择菜的陈美华听着声应到。
    刘大姐急冲冲跑进来，绊了一下差点没摔倒，陈美华忙道：“刘大姐没事吧，咱慢着点。”
    “没事。”刘大姐站稳后，摆摆手到。
    “什么事儿啊，劳得您跑这么急。坐下歇会。”
    陈美华说着给她搬了个板凳。
    “就上次你说的那事儿，有消息了，棉纺一厂食堂上班的有个人退出来，说是打算学人下海做生意。想把工位卖出去，工资四十块一个月。我一听到消息就找过去谈妥了，现在，就等着钱过手。”
    “多少钱？”陈美华问。
    “谈下来的价要五百块。”刘大姐顿了顿道：“钱是有点多，这样吧。”
    她咬咬牙：“你出一半我出一半，咱凑凑，你放心我会让她写欠条的。”
    “我请您帮的忙，哪能让您跟着承担风险。刘大姐，您等我一下。”
    陈美华说着起身回屋，没一会儿又打转出来。
    “这是五百块，您拿去把那工作买下来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跟别人提起这件事，尤其是跟那家人，一个字都不要提。”
    陈美华看着她，一脸认真说着。
    “这……”刘大姐愣了下，没想到她要说的竟然是这个。
    “你这做好事呢，干啥不让记你的恩？”
    “用不着。”陈美华摇摇头：“我伸把手只是不想看他们走到绝路，不需要他们记什么恩。”
    “我不想跟那变态流氓犯有关的一切扯上关系。”
    刘大姐顿了顿随即明白过来，她点点头道：“明白了。”
    她起身：“那我替他们谢谢你！你放心，这钱我会让她写欠条，让她一点点还，钱过我的手我再给你送来。她要是耍赖我会直接跟棉纺厂那边说一声，让他们从工资里扣。我就先走了，晚了怕他变卦。”
    陈美华送她到门口：“刘大姐慢走啊。”
    “行了，别送了。”
    刘大姐笑着摆摆手，风风火火的跑着离开了。
    陈美华打转回到院子里，刚坐下就听到外边有人喊她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算不算圣母，但真觉得小孩子可怜无辜……
    第39章 刚开始（捉虫）
    “美华。”
    拖拉机停稳后, 陈大舅迫不及待跳了下来。
    “大哥？”陈美华听着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有些诧异：“你们怎么来了啊？
    “这不家里养的鸡鸭出栏了，就给你拉了一些过来, 看能不能卖出去。”陈大舅笑着说道，神情有些忐忑。
    陈美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看我，都忙糊涂了。算算日子也是该出栏了。”
    她绕着拖拉机走了一圈，笑道：“养得还挺好。”
    “先进来吧。”
    陈美华招呼他们进去。
    “那这些……”陈大舅看着拖拉机上的鸭子迟疑道。他怕放在外边被人偷了，这可是他们辛辛苦苦干了几个月才养出来的, 可不能叫人摸走。
    “没事的, 就先放门口吧，开着院子门就能看到。”
    陈大舅一听也是, 就没再提心吊胆，跟她身后一起进去了。
    “大哥, 继勇你们先坐下歇息一会儿。”她给他们倒了杯水就往屋里去，没一会儿又打转出来了, 手里拿着纸和笔。
    “你这是？”陈大舅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核算一下成本啊, 看卖多少才不亏, 咱们走量给人家，价格肯定要比市面上低些才行。”陈美华笑着坐下。
    “你还懂这个？”两人有些惊奇。
    “加一下减一下有什么不懂的, 这阵子我还跟着燕春他们一起认字呢，挺有趣的。”陈美华不以为然, 提着笔刷刷写了起来。
    “好了，咱们现在统计一下。鸡苗鸭苗一共用了多少钱？”
    陈大舅想了想：“你借我们的五百块都拿来买苗了。按你说的分成四批，这是头一批出栏的鸡鸭，往后一个月能出一批, 能出到十月。如果卖得好再补苗, 如果卖不好就养到年底, 应该能出掉一部分。”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沉重了不少，这是最坏的结果。
    怕她有负担，一旁的陈继勇忙说道：“三姐，你也不用有负担，早在开始干的时候我们就想过这个可能，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听他这么说陈美华打心里有些感动，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她笑笑安抚他们：“大哥，你们放心吧，肯定能卖掉。有两家饭店长期在我店里定卤肉做拼盘，我跟他们负责采买的说好了，如果咱们能长期供应人家也不用到处去收了，再让一些利给那管采买的，这事就没有不成的。”
    “真的？”两人惊喜出声。
    “那还能有假。”
    “先不说这些。”陈美华笑着摇摇头又问：“粮食呢？一共用了多少？大概多少钱？鸡鸭苗从买来到现在死了几只？”
    陈大舅粗粗算了下给她报了个数。
    两人正说着，外边传来鸡鸭受惊发出的叫声。
    打眼看去就看到门口进来一小年轻：“陈老板，外边拖拉机上的鸡鸭是你家的吗？卖不卖？”
    是巷尾王家的二儿子，常去她店里买卤肉。
    陈美华笑笑起身招呼道：“卖啊，怎么不卖。养了这么多可不就是拿来卖的。”
    “您家还养着这么多鸡鸭呢？光知道你在菜市口卖卤肉了。”王二强也是一脸笑，说着还朝陈大舅两人招呼了声。
    “家里小的过生，我妈让我上菜市买只鸡，这不走您家门口看到了，就进来问问。”
    他解释一句又问：“您家这鸡怎么卖？”
    “你是头一个客人，肯定得给你个优惠价，比菜市场的便宜一毛一斤给你。要就自己去选。”
    少一毛？王二强喜道：“那我可就不跟您客气了。”
    说着还怕她后悔，麻溜的去车上挑鸡去了。
    “继勇，你去帮他抓一下。”陈美华看向陈继勇。
    陈继勇点点头快步跟了出去。
    他有些激动，其实在家的时候他自己粗略算过了。如果都卖出了，那他买拖拉机的钱就差不多了，等有了拖拉机拉东西来城里就方便了，也不用老去跟人借了，花钱不说还得看人脸色。
    闹心得很。
    王二强挑了一只最肥的公鸡，过称给钱那叫一个爽快。
    给完钱他就提着公鸡走了，心里美得不行，一会儿回去他就给他妈报菜市价，这样自己还能留下四毛钱，简直不要太好。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王二强可惜的咂咂嘴。
    一只是四毛，十只就是四块，二十只就是八块，五十只就是二十块，一百只……
    王二强数着数着猛地瞪大眼睛停了下来。
    对啊，他可以卖鸡啊。按着陈老板这个价，如果一个月他能卖出去一百只那就是四十块，要是成本在便宜一点或者多卖点，可能就是五六十，那可比他妈的工资还高。
    王二强光想想就激动得不行。
    不行，他得去问问陈老板这事能不能行。
    他刚扭过头就看到手里的鸡，顿了顿还是先跑着回了家。
    “妈……”王二强气喘吁吁回到家。
    “慢点跑，让你买个鸡，咋还跟被鬼子追似的。”见他急匆匆的，钱秀芬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王二强把钱给她：“这是买鸡剩下的。”
    “鸡给你搁这儿了。”
    说罢，丢下鸡扭头就跑。
    钱秀芬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不见人影了。
    “搞什么鬼，着急忙慌的，该不会是又给我耍滑头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钱秀芬顿了顿急忙拿了称把鸡称了一下。
    看着往上翘的称杆子，更是一脸莫名这也没缺斤少两啊，他跑什么跑？
    “这孩子，一天天闲的，真是越来越闹不明白他了。”
    钱秀芬摇摇头，拎着鸡杀去了。
    那头，跑出去的王二强直奔陈美华家。
    “陈老板……”
    王二强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板歇了口气：“陈老板……”
    “王二强？你怎么又跑回来了？落什么东西了？”刚核算清楚的陈美华听着声音，一抬头就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王二强。
    缓了口气的王二强朝他们走去：“陈老板，你家的鸡鸭卖吗？”
    陈美华一脸莫名：“你刚不是才买了一只。”
    “我的意思是，过到手卖给我，我拿去卖。”

 重返1986 第37节

    陈美华听明白了，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是想从我家低价批发，倒卖出去？”
    “对对对……”王二强连连点头，一脸殷切的看着他们：“陈老板，你看能行吗？”
    陈大舅两人也听明白了，心里有些激动，在他们看来蚊子再小也是肉，家里还有那么多，当然是能出一点是一点，两人看向陈美华，迫切的希望她能答应。
    陈美华冲他们摆摆手。
    她看向王二强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价？打算去那里卖？你家里能同意你做买卖吗？”
    她记得王家可是工人家庭。一家子四五个都是工人，王二强以后也是要顶职的。这时候的工人家庭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看不上摆摊做买卖的，觉得那是不务正业。
    王二强顿了顿。
    随即认真道：“我自己的事我能决定。家里人都有事儿做，就我一个闲人。我妈棉纺厂的，她那职位我就算顶了也不知道干嘛。再说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去了，我妈现在还干得正起劲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我顶她职。我不想干等着，每天闲得跟个二流子似的叫人说闲话。家里自行车我能用，我想去东门那边，那边人更多应该能好卖些。至于价格，您看着给？”
    他说着又看向陈美华，一脸的期盼。
    陈美华看向陈大舅他们：“一斤让他一毛五，大哥你们觉得呢。”
    一斤一毛五，一只鸡大概就少去三四毛，陈大舅有些不舍得但他想起美华刚刚给他算的账，他就利落的点了点头：“行吧。”
    “继勇，你呢？”
    鸡鸭是两家合伙养的不能漏了他。
    陈继勇知道让一些价批给别人比他们一只一只卖省事，想也不想直接到：“我没意见。”
    “那行。”陈美华点点头，再次把视线转向王二强，问他：“你打算批多少？”
    “嗯……先要十……十二只吧。”王二强算了算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大概也就够批个十五只，他给自己留了一点。
    “都在外边呢，给你抓去。”陈美华笑笑起身。
    这是成了？王二强喜不自胜，原本他想着让个一毛已经很好现在多让了五分，一只鸡能挣三四毛，想想他都激动得不行。
    见他们出去了，他忙跟着他们一同到了外边。
    陈继勇给他腾了一个鸡笼，抓了十二只鸡，趁着抓鸡的功夫王二强跑回去把钱拿了过来。当面过称，结清钱款王二强招呼一声就喜滋滋的连鸡带笼一起搬回家了。
    “真卖出去了啊？”陈大舅拿着钱还有些不敢置信。
    三十来块钱就到手了？想起美华刚刚给他们算的利，又想到家里还有那么多的鸡鸭。这要是都卖出去了，那是多少钱？
    陈大舅心头一阵火热。
    “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好的。”陈美华笑了笑。
    另一边，提着鸡笼刚回到家的王二强被他妈拧着耳朵骂了。
    “哎呦，疼疼疼……妈你轻点……”王二强龇牙咧嘴的哎呦叫着。
    “哼，疼死你活该。”钱秀芬没好气的拍了他后心窝一巴掌：“你说说你，一天天每个正行，现在还买回来那么多鸡，你发神经啊你，还拿去菜市场卖了挣钱，你可拉倒吧你，赶紧给我退回去。”
    王二强不吭声，她又板着脸喝道：“听到没有，赶紧退了。”
    “我不退。”王二强没再嬉皮笑脸，一脸认真说到：“妈，我这么大个人了，买块糖都得朝你伸手，我也是要脸面的好吧。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想我做这事儿，那你就把你工作给我。我有正经工作了，有工资了，自然就不会做这些！”
    钱秀芬听完就更气了，感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给个屁。你妈我还没老到干不动的地步，别一天天的惦记我工作。”
    “那不就是了。”王二强摊摊手。
    “你个小混蛋。”
    钱秀芬拧了他一下，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不行又拿他没办法。
    “行行行，我不管你了，要是赔了个底儿掉可别回来哭。”
    “谢谢妈。”见她答应了，王二强高兴的不行，又蹭了过去：“妈~”
    “你有想干什么？”钱秀芬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妈~”
    钱秀芬白了他一眼：“赶紧说，不说我走了……”
    王二强麻溜道：“明天我想用下自行车。”
    “不行，你大哥明儿还得骑车上班呢。”
    “妈，你让大哥走着去呗，他单位那么近走两步就到了，骑自行车也就装装样子。”王二强翻了个白眼，拉着她的胳膊装可怜道：“我明天想去东门那边看看，妈啊，东门呢，那么远，我要是走过去腿不得废了……”
    “那是你自找的。”钱秀芬别开脸不理他。
    王二强又凑过去：“妈，亲妈……”
    钱秀芬被他缠怕了，摆摆手道：“行了……怕了你了，你用吧。我明儿跟你大哥说一声。”
    见她答应了，王二强这才放过。
    钱秀芬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啊，你哪来这么多钱？”
    “捡破烂挣的。”王二强敷衍一句，怕她追根究底忙起身跑回屋了，说明天要起早，让她别吵他。
    “兔崽子……瞒着我还攒上钱了……”
    钱秀芬看着关上的房门，没好气的笑骂了一句。
    ——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二强就爬了起来，打着哈切骑上自行车出门了，车后座绑了跟木棍，一边挂着一个鸡笼，上边还绑着一麻袋装了称和一些零碎东西。王二强骑到东门菜市的时候都还是稳稳当当的。
    陈美华家。
    吃过早饭后，国梁燕春同陈大舅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去上学了。
    把鸡鸭搬上拖拉机，陈美华让陈继勇载着他们出去跑，先去那两家说好的饭店酒楼，定出去一批后又到各大食堂，大大小小的菜市场，能去的地方他们都没落下。效果是喜人的，一个上午的工夫，凭着价钱优惠，供货稳定以及送货上门的优势，第一批出栏的几百只鸡鸭都订出去了，就连下个月出栏的都预定出去了。
    回到家后，陈大舅两人都还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中晕晕乎乎不能自拔。
    跑了一上午，口干的不行，陈美华喝了杯水解渴，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两人迷迷糊糊的接过就往嘴里倒，凉水一激，人清醒了不少。
    陈大舅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同他们确认道：“真的……都卖出去了？”
    “卖出去了，下个月要出栏的也预定出去了。到时候你们直接给人送来就成，记得钱得当面结清，别让人拖着，这种事拖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口子不能开。”陈美华笑着点点头，又叮嘱一番。
    陈大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看向陈继勇：“老四？”
    “大哥，真的都卖出去了。”陈继勇的激动不比他少。
    “那还等什么。”陈大舅拍拍大腿猛的站了起来。
    “咱们赶紧回去给人把鸡鸭送来。”
    陈美华忙道：“大哥，不用那么急，吃了饭再回去也不迟……”
    “不吃了。”
    陈大舅摆摆手，拉上陈继勇一脸兴奋的开着拖拉机就要回去。
    陈美华见状只能喊道：“路上慢点……”
    “回去吧！”做车斗里的陈大舅冲她挥了挥手，让她回去。
    陈美华看着走远的拖拉机，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不过鸡鸭的销路解决了，陈美华也切实是松了口气。
    她锁了门就去了菜市，肉摊老板见她来了，麻利的把已经剔好的肉给她送来。
    陈美华撸起袖子忙活起来。
    放学后，国梁燕春就来了。
    到的时候，摊子前挤了不少人，他们也顾不上说话就跟着忙了起来，一直到六点半的时候才结束。
    母子三人坐下就不想动了，打仗一样，真的挺累人的。
    燕春看向她妈，问道：“妈，大舅他们回去了啊？鸡鸭都卖了吗？”
    “回去了，鸡鸭也都卖出去了，别担心。”陈美华笑笑。
    “那就好。”郑燕春也笑了，一脸崇拜道：“妈你真厉害！”
    她原本还担心会不好卖，没想到都卖出去了。
    “嗯嗯，妈最厉害。做的饭好吃，会卖卤菜还会卖鸡鸭，妈是我见过第二厉害的人。”郑国梁也跟着夸，一副有与有荣焉的样子。
    “第二？”陈美华笑眯眯看着他。
    “那第一是谁？”
    “顾叔啊，妈我跟你说顾叔可厉害了……”
    郑国梁一脸兴奋说着，洋洋洒洒夸了一堆，把他会说的好话一股脑的也不管适用不适用全都堆砌在顾平身上。
    说的时候眼睛亮得不行，里边全是崇拜的星星点点
    陈美华有些酸了：“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妈怎么不知道？”
    “……就……嗯……就……”郑国梁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妈，我能不说吗……”
    陈美华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笑笑道：“那行，妈不问了，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
    见她不问了，郑国梁立马又活了过来，乐呵呵抱着她胳膊：“妈最好了。”
    “你得答应妈，去找你顾叔可以，但是人忙的时候不能去打扰人，知道吧。”陈美华叮嘱到。
    “嗯嗯。”
    郑国梁乐呵呵点头答应，反正顾叔在家的时候也不忙，不在家的时候他也见不到，耽误不了。
    收拾妥当后陈美华就带着他们锁门回家。
    到家后，陈美华洗手做饭，姐弟俩回屋写作业。
    正炒菜呢，王二强来了。
    “陈老板……”王二强丢下自行车，提着鸡笼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
    “二强来了啊？卖的怎么样？”陈美华一边翻炒一边问他。

 重返1986 第38节

    瞥见他手里空了的鸡笼，笑了笑：“呦，空了啊？看来生意还挺好。”
    王二强嘴角扬着下都下不来：“还行，我刚从东门那边回来，都没回家直接就来这儿了，打算再批十五只，明天继续去东门哪儿摆摊。”
    “怕是不行了。”陈美华摇摇头。
    “啊？”王二强愣了下，顿时急了起来：“陈老板别啊，我这才刚开始尝到甜头，你就把路给我堵了，咱不带这样玩的。”
    王二强都快哭了。
    今天挣了四块，他还想着一天四块一个月一百二十块，就算累死他也干定这活儿了，哪知道陈美华给他来了个迎头痛击，竟然不批给他了。
    看他那样，陈美华有些不落忍，但还是摇摇头道：“我也想批给你，但真不行了。我大哥他们养的鸡鸭全卖出去了，就连下个月出栏的都预定出去了，真匀不出。”
    “真卖完了？”
    王二强哭着脸同她确认，他打心底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太残酷了简直，他才找到点奔头正打算大干一番，就被打回原形，不带这样的。
    “骗你干什么，批给谁不是批，有的话我肯定卖给你。这是真的卖没了。”陈美华点点头，绝了他的希望。
    王二强坐在鸡笼上愣神，几百只鸡是多少钱？
    他哀怨的看着她突然道：“我也想去养鸡养鸭……”
    “也不是不行。”
    陈美华笑笑问他：“你有本钱嘛？”
    王二强摇头。
    “你有地吗？有粮吗？”
    扎心了，他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王二强摇头泪目。
    看他那样，陈美华想了想给他指了条路：“要不你自己去乡下收？不惧什么东西，只要能卖钱的。挣多挣少不论，辛苦钱还是有的。”
    王二强还没从自己是个穷光蛋的打击中出来，蔫蔫的跟她道谢，失魂落魄的提着鸡笼走了。
    他站在门口愣了会儿，不知道明天该干什么。
    “二强？杵着儿干啥呢，蔫瓜一样。”
    “张婶儿。”王二强喊了一声，扶着自行车走了，背影落寞。
    “哎……”张婶儿一头雾水没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他刚站着的地儿。
    这不是开卤肉店那女老板家吗？
    张婶儿挑着眉梢心中怪道，最后嫌弃瞥了小院一眼，挎着菜篮子走了。
    夜里。
    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的陈美华却没什么睡意。
    她爬起来练了几篇字，心还是静不下来，索性丢开笔不写了。愣了会儿，想起今天的账还没记，就从抽屉里拿出了记账的本子，把今天的收入开支一笔一笔全记上。
    然后慢慢看着，算着。
    看到结余，陈美华笑了。
    除开借出去那五百块，她这几个月挣的还剩几百。
    大哥他们哪儿，销路打开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出一栏补一栏，养多了也没事，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吃鸡鸭鱼肉，怎么着也还能挣不少。
    自己这边，卤菜店的生意也很稳定。
    好像暂时没什么需要发愁的。
    离婚到现在才四个多月，能做成这样她挺知足的，至于以后……
    才刚刚开始，不急。
    陈美华笑了笑，打开抽屉把账本放了回去后，就关灯躺回床上睡觉了。
    第40章 被盯上
    后半夜睡得香, 陈美华直接睡过头了。
    吃过早饭后，燕春国梁打了声招呼就小跑着往学校去。陈美华收拾好碗筷也去了菜市，按部就班的开始一天的忙碌。
    一直忙到傍晚台面上的卤菜卖差不多了, 这才能歇口气！
    陈美华瞥了一眼不远处蹲着的那几个流里流气的二流子。他们几个小时前就在那儿蹲着了，一直没挪地儿，目光时不时往她店里探，尤其是她收钱的时候。
    这是被盯上了？
    陈美华轻皱着眉头暗暗警惕。
    “美华！“刘大姐小跑着朝她过来，一脸的笑。
    来得正是时候, 陈美华心中一动, 随即热情招呼道：“刘大姐，您来了啊！什么事这么高兴？”
    刘大姐是街道办干事, 她男人街道派出所的，只要是这一片的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应该能震慑一二。
    “来了，是有点事。”刘大姐点点头。
    凑她跟前低声道：“喏, 这是欠条你拿着, 等王芳还钱了我给你送来, 凑够了咱在把欠条给她。”
    说着把欠条塞她手里，让她拿好！
    陈美华也没推, 收好了欠条：“那边工作的事解决了？”
    “可不，入职手续都办好了, 明天就能上班！你不知道她拉着我哭了好久，还给我磕头，千恩万谢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明明帮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陈美华笑笑：“不能这么说, 要没您帮着跑前跑后这事也成不了, 她的感谢您受得理所应当。”
    刘大姐摆摆手一点也不居功。
    两人说说笑笑闲聊几句, 陈美华瞥见那些人还在哪儿不肯走，她突然开口道：“刘大姐，又得请您帮我个忙了。”
    “什么帮不帮的，你说。”刘大姐知道她不是得寸进尺过分的人，直接点点头到。
    “您往哪儿看看。”她抬着下巴朝那几个二流子看去。
    “什么？”刘大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蹲在哪儿，贼头贼脑的。
    当即板着脸喝到：“干什么的？”
    那几个二流子没敢跟她对上，嬉皮笑脸的跑开了。
    “一帮不干正经事的王八犊子……”
    刘大姐见他们跑走了，嫌恶的碎碎念几句。
    “谢谢您了。”陈美华见他们跑开了，顿时松了口气。
    刘大姐摆摆手：“没事，我可也最烦这种整天闲溜达不干事的小混混了。好事一件没有，偷鸡摸狗的事准跑不了他们。你这几天还是得警醒着点，我看他们是见你店里生意好，惦记上了。”
    她想了想又道：“不行，回头我得跟我爱人提一下这个事，让他们所里的抓紧一点，出警的时候多往咱们这走走，让那些二流子不敢来咱们这片瞎溜达。”
    她说着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陈美华笑着摇摇头，能遇上刘大姐这样热心善良的人是她的运气。
    转过头就看到站在那里的顾平，陈美华笑着打了个招呼：“顾同志，来买菜啊？来点卤肉？”
    正要走的顾平：“……嗯。”
    “半只鸡。”
    “您稍等。”陈美华笑了笑，利索的给他切了半只鸡包好。
    “拿回去尝尝。”
    陈美华没要钱，直接把包好的卤鸡塞给他。
    顾平看了她一眼，留下两块钱也不管她收不收直接走了。
    “哎……”
    陈美华拿着钱喊了一声，人已经走远。
    “这人真是……”陈美华抿着唇笑了笑，收好钱。
    人家不愿意做占便宜的事，她总不能不知好歹的硬塞，那可是帮了她大忙的恩人，不能恩将仇报。又等了一阵，台面上的卤菜就剩一半猪耳朵，陈美华也不卖了，打算拿回去给国梁加餐！她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撩起袖子开始清洁台面，燕春国梁放学过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哇，今天生意好好，都卖光了。妈你真厉害。”
    国梁乐呵呵的凑了过来。
    陈美华笑笑：“给你留了一半猪耳朵。晚上给你加餐。”
    “太好了，谢谢妈。”
    郑国梁一听，就更加高兴了。
    “走吧，回家。”
    陈美华落了锁，带着他们往家去。
    到家的时候，陈美华往身后看了看，就看到一个人鬼头鬼脑的跟在不远处，见她发现了，心虚的调过头走了。
    陈美华神情凝重的皱着眉头。
    “妈，怎么了？”燕春扯了扯她的手。
    国梁也顺着她看的地方看去，挠挠头：“什么也没有啊！妈，你看啥呢？”
    “没什么。”
    不想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陈美华扯着嘴角笑了笑。
    “那快回家，今天老师布置了好多好多作业。”国梁苦着一张脸。
    陈美华好笑的摇了摇头。
    如往常一样，姐弟俩回房写作业，陈美华摘菜洗菜开始准备一家的晚饭。燕春没一会儿就把作业写完了，她盯着郑国梁一会儿就让他自己写，自己去厨房帮陈美华打下手。没人管着的国梁，作业写一半跑隔壁玩儿去了，直到饭菜做好，陈美华隔着院墙喊他，他才依依不舍的从顾平家出来。
    陈美华没好气的啪叽给了他一巴掌：“作业不写，你顾叔家就那么好玩？”
    郑国梁憨笑一阵不回答。

 重返1986 第39节

    吃过饭后，陈美华让燕春去监督国梁写作业，写不完不给出去玩儿。国梁这才老老实实回屋写作业去了。
    夜里。
    陈美华把该记的账记好，又把刚学会的字抄了几遍巩固一下记忆。想起白天那几个二流子，睡前不放心的陈美华又披着衣服出去确认了一遍院门有没有关好，这才回屋睡觉。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好。
    还在挂怀白天的事，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办法解决。报公安吧，那又是还没有发生的事，只是她的猜测，压根就站不住脚。放着不管吧，她又怕哪天那伙人贪心起摸进她家来，来个入室抢劫什么的。
    她可扛不住。
    陈美华叹了口气。
    自己现在这状态，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一晚上，陈美华都没怎么睡好，不过好在昨晚上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天一亮，陈美华打着哈切起来做早餐。
    今天多煮了两个水煮蛋给他们带上，让他们在学校饿了吃。上次她大哥拿来的鸡蛋吃完了，不过前两天上来的时候又给她捎了。比上次还多，说是养的鸡下的，都是初生蛋补身子的，让她每天多煮几个给国梁燕春吃。一番心意，再加上两孩子也确实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也就接下了。
    “妈，我们上学去了啊！”
    国梁燕春背上书包，装好鸡蛋朝她招呼到。
    陈美华照看着他们摆摆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国梁看着点路走，不要到处瞎蹦哒。”
    国梁嘿嘿笑了笑：“知道了！”
    说着拉上他姐燕春就往学校去。
    陈美华笑着摇了摇头，这两孩子，一个太跳脱一个太温吞，你嫌我我嫌你的但感情其实还好。
    收回视线，陈美华也没再磨蹭，收拾收拾也出了门。
    巷子口几个大姐在闲聊话家常。
    陈美华同她们打了声招呼：“早啊。”
    “早……”
    一大姐笑着回到，另外几个笑笑继续闲聊起来。
    她也没多想，径直去了菜市。
    “哎呦，真是太不要脸了！还好意思跟我们打招呼……”
    她走后，几个大姐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一言我一语嘲讽起来。
    “就是嘛，年纪一大把了，还去勾搭小年轻。”
    “难怪她老公跟她离婚……”
    刚回了陈美华的大姐迟疑道：“这个好像不是，我听人说是她老公外边有人了，日子过不下去才离婚的……”
    “都一样，老公能在外边乱搞，她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这话说的……”过分了！那大姐还没说完就被几双眼睛瞪着。
    “怎么，你还同情上她了？”
    “你不是吧，她可不检点勾搭小年轻呢，你还给她说话，就不怕那天勾搭你老公，你儿子？”
    “……胡说八道什么。”那大姐骂了一句，到底没再帮着说话，她也没心情跟他们闲扯了，招呼一声就回家了，并且决定以后不跟这几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走太近了，怕被她们传染。
    没影儿的事到了她们嘴里都成真的了。
    这陈老板也不知道得罪谁了，这两天都在说她的闲话。
    她走后那几个大姐兴致不减，嘲讽不停，也酸她会做卤菜，猜她挣了不少。说孙家那老光棍眼睛总是黏在她身上，指不定跟她也有一腿。
    拎着麻袋打她们身边过的顾平，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
    被盯得头皮发麻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搓了搓鸡皮疙瘩，怒道：“你干嘛呢……”
    “你们不是说，眼睛黏身上的就是有一腿嘛。我看看自己跟你们有几腿。”顾平把麻袋甩肩上，面无表情到。
    “神经病……”
    那几人闹了个大红脸，骂骂咧咧走了。
    顾平嗤了一声。
    眼神扫过陈美华离开的方向，顾平扛着麻袋拐进了另一条巷子，抄近道摸到了城东最混乱的街区。
    盛世下的黑色地带。
    位于隐蔽角落的地下赌场内，赌桌上一群人红了眼，赌场角落搁着一张四角桌，黄四儿搂着刚泡上的妞儿正和一伙兄弟抽着烟喝着酒，划拳划得正开心。
    “四哥，有人找！”
    “谁啊，没看我正……哥？”
    看清来人，黄四儿神色慌张的跳了起来，差点没摔倒。
    “四哥……”他边上的妹子去扶他被她一把推开。
    “边儿去！”
    黄四儿整了整衣服，老老实实走了出去。
    “顾哥。”
    “嗯。”顾平摁灭了烟蒂。
    扫了一眼乌烟瘴气的赌场，眉头微微皱着：“不是给你找了份活儿干，怎么不去。”
    “我也想去的，可兄弟们跟着我一场，我总不能看着他们挨饿……”
    顾平收回视线。
    黄四儿小心翼翼道：“哥，你找我啥事儿？”
    “帮我个忙……”
    第41章 老光棍
    顾平把事说完, 又看了眼乌烟瘴气的赌场，皱眉道：“不想吃牢饭，趁早辞了这活儿。”
    说完就扛着麻袋走了。
    “哎……”
    黄四儿挠挠头, 他就只是帮人看看场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四哥，快来，该你喝了……”
    黄四儿想起顾平托他办的事哪儿还有心情跟他们喝。
    “你们喝，我去处理点事！”
    “什么事？要不要叫上几个兄弟？”
    “不……行吧, 都叫上, 一会儿办完事请你们搓一顿。”黄四儿本想拒绝的，又想着人多能震声势, 最好一次帮顾哥把事解决了，就点头答应了。
    “都叫上啊？那场子怎么办？”
    “吴二狗不是在吗, 让他带人看着。省的整天去虎哥哪儿拍马屁给我下绊子。你去跟他说一下，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 我跟外边等着你们。”
    黄四摆摆手, 先出去了。
    他手底下的小弟们平日里四哥四哥的不是白叫的, 当即知会吴二狗的知会吴二狗，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没一会儿呼啦啦一群人就都走光了。
    他们走后, 一直被黄四儿压着的吴二狗整个人都抖起来来了。
    然而，没抖起来多久, 整天街就乱成一团。
    等黄四儿他们打转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回不去。
    整条街都被封了，路口都有别着木仓的公安守着。
    发现不对的黄四儿带着哥几个藏在拐角处。
    惊慌失措的小弟：“四……四哥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他么怎么知道该怎么办……”黄四儿一巴掌呼了过去。
    随即又卸了气。
    皱眉催促道：“都回家, 该干嘛干嘛去, 最近少出来街面晃悠。总之, 有地儿躲的都躲一阵别出来瞎晃。估摸着上面又要抓典型了，这要是被抓进去，就算不吃花生米也得吃个十几二十年的牢饭，赶紧走！”
    一群人吓得跟没头苍蝇一样，听了他的话急忙散开。
    要不是凑巧出去了，这会儿自己就被逮个正着。光想想，黄四儿都后怕不已。他靠在墙边想抽根烟冷静冷静，可手哆嗦着怎么着打不着火。
    “我擦你……”
    咒骂一句还不敢太大声，黄四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街区，扭头走了。
    ——
    天色突然变暗，陈美华往外看了看，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像是要下雨。
    摊子上的卤菜已经卖光，陈美华本想着让肉摊老板再给她送小半扇猪肉过来，见状也就歇了心。一方面是下雨出来的人就少，真做了可能会卖不完，再有就是两孩子没带伞披，她得去接他们。
    陈美华收拾干净锁门出来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
    她小跑着回家拿上雨披雨伞又急冲冲去了学校。
    学校门口等了不少送雨披给孩子的家长。
    陈美华挤在人群里等了一会儿。
    广播响了。
    放学回家的孩子们一涌而出。
    远远的看着自家孩子，陈美华扯着嗓门喊了起来：“国梁、燕春，这儿！”

 重返1986 第40节

    “妈！”
    姐弟俩也看到她了，拉着手小跑过来。
    “妈。”燕春笑眯眯看着她，很高兴的样子。
    国梁拉着她的手躲到伞下，一脸乐呵：“我还以为今儿要淋雨跑回去了呢，妈你真好，还来接我们。”
    “以后下雨天，要是没带伞上学就等妈来接，不要淋雨跑，知道吧。”陈美华笑着叮嘱一句。
    见他们点头了，陈美华给燕春披上雨披，自己撑起伞遮着国梁。
    “回家了。”
    三人一起冲进雨里，半道儿的时候雨越下越大，还打起了雷。回到家鞋子和裤腿都湿了。陈美华催促他们去换衣服，自己也回房换了身，然后又去厨房煮了点姜汤。
    母子三个一人一碗捧着姜汤坐在屋檐前的长条凳上，一边喝着一边看在外边雨滴滴答答下。
    “真好。”燕春喝了一口热腾腾的姜汤突然说了一句。
    陈美华看了他们一眼也笑了笑：“是啊，真好。”
    “嗯？啥好？”
    国梁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没听明白。
    这傻孩子，陈美华摇摇头，摸了摸他脑瓜子：“妈今晚做黄焖鸡吃，好不好。”
    国梁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忙不迭点头：“好。”
    “妈你真好。”
    说着又美滋滋的捧着姜汤喝了起来。
    喝完姜汤，整个人暖乎后陈美华去厨房忙活，姐弟俩回屋写作业。
    闻着厨房飘来的香味儿，国梁有些按捺不住了，眼睛老是往外飘。
    燕春板着脸：“赶紧写，不写完没饭吃。”
    说着还换了位置，挡住他往厨房飘的视线。
    国梁气哼一声，老老实实奋笔疾书写了起来。美食的诱惑是巨大的，懒虫一样不爱学习的国梁几乎超常发挥，很快就差不多写完了。等写下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国梁如释重负丢下笔：“好了。”
    燕春看了一眼，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放过他。
    “太好了！”国梁拍拍手，一溜烟冲了出去。
    陈美华正好端着饭菜出来。
    “妈，饭菜好了吗？可以吃了麽？”
    “嗯，洗下手去把碗筷拿来。”
    “好嘞。”
    国梁兴冲冲的洗手去了，没一会儿就抱着三副碗筷出来。
    燕春也出来了。
    “吃饭。”
    人齐了，陈美华发话到，国梁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带着浓香汤汁儿的鸡块一下就征服了他的味蕾。
    “嗯……好吃，好好吃。”
    “好吃多吃点，青菜也吃点。”陈美华笑眯眯说着，又给他夹了一大筷子青菜。这孩子属肉食动物，她要是不给他夹，别指望他主动去吃青菜。
    “哦。”
    国梁看着碗里绿油油的青菜，一下子苦大仇深起来。不过还是乖乖的都吃了，拌着吃黄焖鸡的汤汁儿吃的，味道一中和，他的眼睛蹭一下又亮了起来。
    一口青菜一口肉，国梁吃了个肚圆。
    心里美得不行：“妈，明天还吃黄焖鸡行不？”
    “吃不腻啊你。”陈美华见他一脸馋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
    “不腻，吃一年也不腻。妈煮的饭好吃。嘿嘿。”
    国梁抱着肚子嘿嘿傻笑着。
    又往外边看了看：“雨停了，妈我出去溜达一下消消食，不跑远。”
    “去吧！”陈美华摆摆手。
    “燕春你也去吧，看着点别让你弟跑远。”
    “好。”燕春点点头跟着后边出去了。
    陈美华收好碗筷，压了水开始清洗换下来的衣服。
    ——
    跑出去的国梁停在了顾平家门前。
    “你谁啊？堵我顾叔家门口干什么？”国梁一脸嫌弃的看着蹲着哪儿吞云吐雾烟屁股丢一地儿的黄四儿。
    “你又是哪儿来的小屁孩？这我大哥家。”黄四儿眯着眼上下打量他问到。
    “你是顾叔弟弟啊？你俩怎么一点都不像？”
    “国梁。”跟出来的燕春见他这么没礼貌，拉了他一下，忙同黄四儿道歉：“叔叔对不起啊，我弟弟人小不会说话，你别跟他计较。”
    又拉了国梁一把，皱眉道：“快道歉。”
    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哪儿的国梁懵噔噔的看了看她又看向黄四儿。
    黄四儿摆摆手：“算了，我还能跟一啥事都不懂的小屁孩计较。”
    “叔，你咋不喊门？我顾叔不在家麽？”
    国梁甩开他姐的手，噔噔的朝黄四儿跑了过去。
    黄四儿：“……”
    “叔，顾叔，在家没？”国梁熟练的哐哐拍了几下门。
    还把耳朵贴门上：“好像没在家。”
    燕春白了他一眼，指着门上的锁：“门锁着呢，顾叔叔还没回来。”
    “还真是。”国梁抬头看看，就看到门上挂的铜锁，摸着头嘿嘿一笑。
    黄四儿蹲在地上没动，肚子咕噜噜叫着。
    “叔，你没吃饭啊？”
    “还没呢，也不知道谁家饭菜这么香，勾得我都饿了。”
    国梁抬头挺胸，得意道：“我家的，我妈做了黄焖鸡，可香了，汤汁还能拌着饭吃，我吃了两碗饭呢。”
    “咕噜噜……”
    听他炫耀完只觉更饿的黄四儿捂着肚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都堵我家门口做什么？”
    顾平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叔，你回来了啊。”国梁兴冲冲的招呼挥挥手。
    “顾叔叔。”燕春也喊了一声。
    黄四儿看着扛着麻袋站在那里的顾平，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顾哥。”
    “嗯。”
    “进去说。”顾平朝他们点点头，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燕春看他们都进去了，不放心国梁也跟了进去。
    燕春悄悄地的看着院子。
    她知道国梁经常来顾叔家玩儿，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
    顾叔叔家的院子比她家院子大，墙角还堆了不少石头，大的小的都有，边上还有个机器，她没见过的，好像是切石头的。燕春盯着底下的石头碎看了看，实在想不明白石头有什么好切的。
    她凑到国梁身边小声道：“快和我回去，顾叔家有客人，别打扰人家。”
    “顾叔，我能留下嘛？”
    国梁不想回去，他还有事找顾叔呢，想也不想直接问到。
    没想到他这么大剌剌，燕春气的狠瞪了他一眼。
    “没事，东西在屋里自己看去。还没弄好，小心点别碰坏。”顾平叮嘱一句。
    “谢谢顾叔。”
    国梁乐呵呵道了声谢，熟练的拉着他姐去了右手边屋子。
    “哎……”
    燕春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拉着进去。
    顾平小心的把麻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顾哥，你又去倒腾这些破……额，老物件了啊？”
    “嗯。”
    顾平仔细的把东西摆好，回过身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说起这事，黄四儿立马颓丧了起来，他烦躁的捋了捋头发：“别提了，我去帮你办事回去就看到整天街都被公安捣了，虎哥也被抓了，回家又被我大嫂指着鼻子挤兑，实在待不下去我就出来了。这不没地儿去，就……”
    黄四儿一脸讨好的看着他：“哥，我跟你这儿借住一阵吧。”
    “哥，顾哥，亲哥。我实在没地儿去了……我……”
    见他不说话，黄四哭着脸卖惨。
    “半个月。”顾平淡淡到。
    这是答应了？

 重返1986 第41节

    黄四儿随即大喜，激动道：“好，就半个月。哥，真是太谢谢你了，不然我真得睡桥洞去了。”
    “对了哥，那两小鬼谁家的？跟你还挺熟的样子。”
    顾平顿了顿：“邻居家小孩。”
    “哦。”黄四儿也没多想，抱着肚子：“有吃的嘛？饿半天了都。”
    “厨房在哪儿，自己弄去。”
    “行。”黄四儿也没跟他客气，钻进厨房捣鼓吃的去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国梁燕春刚走。
    ——
    从顾平家出来后，燕春整个人都还有些懵。
    她拉着国梁问：“大人也要过生吗？”
    “要的，姐我跟你说就我那同桌跟我说，他妈上个月过生请了好多人，吃了蛋糕，他妈妈还收到了好多礼物呢。”
    “真的？可咱们村里，大人都不过生啊，就小孩过生的时候有个红鸡蛋吃……”
    国梁挠挠头：“大概……城里村里不一样的吧。哎呀，反正城里大人要过，咱妈也不能比别人少了。”
    “你说的对。”燕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国梁不懂事爱闹腾，但他一颗心向着妈。
    谁也比不了。
    燕春轻叹了口气，她今天才知道国梁每天去顾叔家是干什么。
    下个月十六号，国梁问了大舅知道的。
    国梁已经准备礼物了，她呢？要送什么？
    燕春想着，回到家就把自己攒的零花钱掏出来数了又数。决定明天去百货大楼逛逛，她也要给她妈准备礼物。
    想到她妈生日那天收到他们的礼物时高兴样子。
    燕春觉得零花钱用光了都是值得的。
    她把钱小心的压好夹在书里。
    心里高兴，人躺床上睡着了，嘴角都还偷偷弯着。
    另一边，陈美华屋里。
    她躺在床上还没睡着。
    虽然白天那些二流子没守她店外边了，但陈美华心里还是担心。她觉得那些人既然盯上她家了，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明天再看看吧，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她也不能干等着。
    带着烦心事，陈美华渐渐睡去。
    后半夜。
    半睡半梦间，陈美华被外边传来的声响惊醒。
    她皱着眉头，往外看了看就看到一人影，好像是孙家那老光棍，他抻着脖子往里边望了望，正要爬她家院墙。
    陈美华黑着脸，快步跑了出去一把抄起大扫把使劲的把人砸了下去。
    扫把是细竹做的，枝杈很多。
    没防备的老光棍被盖了一脸，人直接从墙上摔了下去。
    他哎呦一声，还不死心，隔着院墙满嘴屁话：“陈老板，长夜漫漫一个人的寂寞难耐我懂的，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咱俩好好聊聊，我可比小年轻体贴人，男女的事也比小年轻会得多……”
    “你一个人？”
    陈美华丢开扫把从厨房摸了把刀问到。
    “对对对，就我一个人，美华你开开门，让我好好陪陪你吧……”
    一个人就好办了。
    陈美华冷笑一声，搬过梯子爬了上去，她看了下果然是一个人，她笑笑：“门我就不开了，你爬上来吧。”
    “好好好……”
    老光棍被迷得五迷三道，从地上爬了起，一脸兴奋的踩着墩子往上爬。
    “我来了……”
    他兴奋着，一抬头却看到一把寒光凛凛的菜刀，差点没吓尿：“你这是……你想干什么……”
    “呵。”
    陈美华冷笑着，一刀砍了下去。
    第42章 找茬
    刀刃划过他的胳膊重重的砍在了砖墙上, 发出铿的一声响，擦出火花。
    “啊！！！”
    老光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即惨叫出声。他下意识用手去捂伤口却忘了人还攀在墙上, 他惨叫着摔了下去。
    压折了腿，又是一阵哀嚎。
    “啊啊啊啊……我的脚，血……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条街巷，也吵醒了街坊四邻。
    不少人听着声音披了件衣服就跑出来。
    “怎么了？大半夜的谁在嚎。”
    “就是，还让不让好好休息了, 明儿还得上班呢……”
    “叫这么惨, 肯定出事了，赶紧看看去……”
    手电筒的光打了过去, 大家伙看到一个人坐地上惨叫。
    “……孙大发？”
    有人认出了老光棍，见他瘫在地上, 白着一张脸的凄惨样儿，顿时吓了一跳。
    “还真是他, 大晚上的他跑这儿做什么, 跑错门了？”
    “这怎么弄的啊这是……孙大发, 你没事吧……”
    “杀人……杀……疯子……”
    他望着墙上的陈美华，吓得话都说不清楚, 两腿哆嗦着，裤裆已然湿了一片, 迎着众人的视线，孙大发反应过来后窘迫的夹着腿，狼狈不已。
    “杀人？疯子？”
    众人抬头望去，冷不丁的看到陈美华拎着把菜刀站在哪儿, 也是倒吸一口气。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陈老板？你这……”
    陈美华见人差不多了, 也不管他们的疑惑, 当即指着老光棍大声怒骂起来：“狗娘养的东西，再敢扒我家院墙，老娘剁碎了你喂狗。狗杂碎王八蛋，真当我一个女人带着两孩子就好欺负了？我告诉你，我家枕头底下随时压着把菜刀，就防着你这样的狗杂碎，谁要敢来我这儿耍横，来一个剁一个，砍死了我也是正当防卫不用赔命。”
    她说着手里的菜刀狠狠剁在墙砖墙，力气之大青砖直接豁了一角，断掉的砖碎掉在他脚边。
    老光棍吓得抖了一下，人还没从刚刚的恐惧中出来。
    “疯女人，你就是个疯女人……”他惊慌得往后缩着。
    陈美华一脸狠吝的样子，不光吓到了心虚的老光棍，也吓到了在场的其他人。不过他们更唾弃半夜扒人墙，不干人事儿的老光棍。
    “大半夜的爬人墙，他这是想干嘛？”
    “还能干嘛，欺负人家里没个能撑事的男人呗。这刘大发也太不是东西了，呸……”
    “人事儿不干净恶心人，这种人活着干什么……”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咱这片街的风气。”
    “陈老板要不要我们帮你把人送派出所去？”
    “就是，就该让他进去吃几天牢饭，清醒清醒。”
    一听到要把他送公安，老光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闪烁：“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谁扒她墙了，我就是路过，路过……你们知道什么啊你们，呸……”
    他心虚的呸了一声，一瘸一拐跑了。
    “狗东西，再敢来，老娘生剁了你！”
    陈美华扯着嗓门喊了一句，吓得他又摔了一跟头，跟鬼追似的，屁滚尿流爬起来跑得更快。
    “啧，都吓尿了。”
    “还真是……”
    唾弃归唾弃，但谁也没有追过去。
    大家刚说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其实也只是吓吓他而已。一条巷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还要处着。要是自家的事他们可能会把人扭送派出所，但这又不是自家的事，他们自然不会傻得为了陈美华一个外人去招惹难缠又无赖的孙家人。
    “呸，狗杂碎。”朝他逃跑的方向呸了一声，陈美华收回视线。她不瞎，他们的反应她看的很清楚，反正也没指望他们。
    陈美华抽回菜刀，朝众人摆摆手：“大半夜吵醒大家，真是对不住了。没事了，都散了吧。狗东西，再敢来非剁了他喂狗。”
    说完又自顾自骂了一句，也不等他们回答，径直爬下梯子。
    门外边众人面面相觑。
    “这陈美华看着不壮实，人还挺凶……”
    “是挺凶，枕头底下压菜刀也不怕伤着自己……”说话的人摇摇头：“不过也正常，人一妇女带着两孩子，可不得防着点。”
    “孙大发还真是丧德行，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难怪一辈子窝窝囊囊，讨不上老婆。”
    众人闲说几句，各自回家。
    院门内。

 重返1986 第42节

    脚站到地上后，陈美华扶着墙重重的喘了口气。
    虽然没把老光棍送派出所，但她今晚动了刀子见了血的事，明天大概就能传遍附近街区。
    陈美华是想借这个机会让所有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告诉众人，谁要是再有什么歪心思，可也得掂量掂量赔不赔得起命。她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独住着本就容易让人说闲话，城里跟村里除了生活环境不一样，本质上其实没差。
    好人坏人哪里都有，她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
    上一世，她带着孩子们住村里也常有讨不上老婆的混子老光棍骚扰她。像孙大发这种人没强人的胆子，最多就偷窥撩骚恶心恶心人。对付这种人，送派出所用处不大，人是能送进去，可一个村一条巷子住着，能养出这样狗东西的人家能是什么正经人家？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找你麻烦简直不要太容易，只要不过火的话派出所压根没工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除非她搬走，可能搬哪里去？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光躲压根不能解决。
    陈美华叹了口气。
    好在有上一世的经验打底，她知道对付这样的人只要够狠，把人震住了，让他怕了你，才能结束这样的局面。
    哪怕是动刀子也得狠给所有人看。
    以后这样的人再见了你才会绕着走，不敢招惹。
    等今晚的事传出去，老光棍以及跟老光棍一样有贼心的人，大约是不敢轻易闯她家门了。
    陈美华松了口气。
    若她是个男的就好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也就不会找上门来。
    陈美华提着菜刀准备回屋，刚转过身就看到燕春红着眼睛站在那里，嘴唇哆嗦着在害怕。
    还有她身后的国梁。
    “燕春，国梁……”
    “妈……”这一声妈喊出来，燕春呜咽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她太害怕了，怕那个男的，怕她挥刀砍人的样子，她怕她妈真的把人砍死，怕公安把她妈抓走。
    “别怕，妈在哪儿。”
    陈美华把菜刀背到身后，轻声安抚着。
    又朝国梁招了招手：“国梁，过来……”
    国梁一头扎进她怀里，揪着她的衣服狠道：“妈，你别怕，我长大了保护你……”
    他人小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他知道刚刚有人想欺负他妈，虽然被他妈把人吓跑了，但他还是很生气。
    “……妈不怕。这种人没什么好怕的，胆子小得很，吓住了就不敢再来了……”
    陈美华温柔的安抚着。
    后半夜她陪着两孩子睡的，国梁还好，燕春好几次惊醒。好不容易把人安抚住，她刚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陈美华强打起精神起来给他们做早餐。
    到点，国梁燕春也起了。
    陈美华见他们起来，笑道：“起了啊，快洗把脸过来吃早饭。”
    “哦。”国梁燕春还惦记着昨夜的事，姐弟俩都没什么精神。
    “是不是没睡好，要不要休息一天？妈帮你们跟老师请假……”
    “不要，妈我们没事，你别担心。”燕春打起精神笑笑。她知道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努力学习然后考上大学，等出息了才能给她妈撑腰，不知道有没有公安大学。
    如果有，她一定努力考进去，长大了当公安让这些坏人不敢再欺负她妈。
    燕春心中暗暗决定着。
    陈美华笑笑：“好，那快吃了上学去，一会儿该迟到了……”
    吃过早饭姐弟俩急匆匆上学去了，陈美华收拾收拾也去了菜市。
    如陈美华想的那样，昨夜她发飙砍人的事到中午的时候，几乎传遍了大街小巷。菜市里摆摊的买菜的，认识的不认识的，见她来了都要问上一句。往日里一些眼睛总喜欢黏她身上的老色鬼见她剁肉切肉都避着她走，生怕刀子剁到他们身上。
    陈美华沉着脸，心里却是满意的。
    刘大姐忙完街道办的事，特意到她店里来了一趟。
    人一进来，就急忙问道：“昨夜的事我听说了，没吓着吧？”
    陈美华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没事，那种狗杂碎有什么好怕的，来一个我剁一个。”
    “这么大的事还嬉皮笑脸……”刘大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不过见她确实没事，心里也没那么担忧了。
    她往外边看了看：“之前那些小混混，还盯你店门口没？”
    “没有。”陈美华摇摇头。
    “昨儿一早有一两个来晃了晃，今天一个都没见。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我看不是，应该是被吓住了或者被逮进去了。你不知道，就昨儿……东边那条街……整条街都被封了。”刘大姐压低声音一脸神秘说着。
    陈美华摇摇头：“这我还真没听说，真封了啊？”
    “封了，那些个二流子混混们就喜欢扎堆在那边。所以，好多二流子也被抓了……盯上你的那几个，要么撞上被逮了，要么吓破胆不敢出来乱晃了。”刘大姐啧啧两声。
    “这次严打该是能镇住一批人。”她一脸笑说着，又十分夸张的吸了口气：“你看，街面上少了那些不干事的二流子，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陈美华被逗笑，附和一句：“那倒也是。”
    她顿了顿，想起昨夜那老光棍的话便同她打听道：“刘大姐，这两天是不是有人在传我闲话，说我勾搭小年轻之类的？”
    “我也是刚听说。”刘大姐点点头。
    “这两天是有人在传你的闲话，说你勾搭小年轻之类的不像话谣言，谁先传的话我问了一些人都说不知道是听人说的。”
    刘大姐很是抱歉的看向她，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孙大发那人属老鼠胆，虽然不是什么正派的人，但平日里也就敢嘴上撩骚几句。他昨夜敢摸到你家去，估计就是听了这些闲话，觉得你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才摸过去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货到处传你的闲话，太缺德了真是……”
    她说到后面，一脸愤慨的骂了起来。
    陈美华皱眉：“难怪他昨天夜里张嘴闭嘴什么小年轻的……”
    “美华……这我得问问你了，你这两天有没有跟谁走得太近，叫人误会了……”
    想了想觉得这话有歧义，刘大姐又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我……”
    陈美华笑着摆摆手：“刘大姐我明白您意思，我这人您也知道除了店里就是家里，要照顾孩子也没时间到外边闲逛。最近除了每天来买卤菜的，也就跟……”
    两人正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着朝她们走来。
    气势汹汹的样子，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事。
    第43章 缺德冒烟
    “你们有什么事？”
    陈美华站了起来看向底下的两波人, 眉头微微皱着。
    是的，两波人。
    王二强他妈和孙大发的老娘，各自身后都跟了几个人。
    站最前边的钱秀芬皱着眉头没吭声, 她现在脑子已经清醒了，刚被张翠那碎嘴的拱出了火，再加上儿子这两天确实不对劲，整个人蔫头耷脑的没精神，她脑子一热就拉着她们过来找陈美华对峙, 现在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儿子跟陈美华本来只是闲话, 现在真要对峙了搞不好在别人眼里还以为真有什么事。可来都来了，不对峙吧。张翠肯定以为她是心虚, 就她那张臭嘴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钱秀芬一时没了主意。
    “就是你吧？拿刀砍伤我儿子的人是不是你？”
    孙老太扒开挡在她前边的钱秀芬，气冲冲的跑到最前面, 一双浑浊的眼狠狠瞪着陈美华咬牙切齿质问着。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砍了我儿子不算还打得他鼻青脸肿没个人样儿, 今儿你要是不给磕头我赔礼道歉, 赔偿我儿子药费误工费, 我给你没完……大家快来看啊，你女人不要脸到处勾搭人, 砍伤我儿子不说，还指使姘头殴打我儿子, 害得我儿子折了腿，现在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哎呦没天理啊……”
    她哭天抹地，拍着大腿撒泼。
    被打了？陈美华挑挑眉，人是她砍的不错, 但这她还真不知道。她看了孙老太一眼冷嗤一声, 这老婆子当然不是来讨什么公道不过是想借机讹她一笔。
    想的倒是挺美, 陈美华冷笑。
    刘大姐站了出来，皱眉瞪向闹事的孙老太：“孙老太，你可够了吧。你儿子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啊？大半夜的扒人墙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赶紧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盛放卤菜的台面半人高，刘大姐坐的又是矮凳子，她出声了，大家伙才看到铺子里还有个人。
    见她也在，孙老太眼神乱闪了一下，强自镇定梗着脖子道：“够什么够，没够。别以为你是街道干部就能不讲理。刘主任啊刘主任我们叫你一声主任那是敬着你，你说你不帮着我们这些街坊就算了，竟然还帮着一个离了婚的农村妇女来欺负我们。这是个什么道理，大家伙说说她这是个什么道理！”
    说罢还阴阳怪气一句：“别不是收了别人什么好处吧！”
    “你……”被倒打一耙的刘大姐气愤不已。
    指着她争辩道：“我收什么了我，万事讲个证据，你有证据吗？就在这里污蔑人。你要是看不惯我，你尽可就举报我去，看领导查出来是我有问题，还是你一家子老鼠屎有问题。住咱们这一片的谁不知道你孙家人的德行，还在这里倒打一耙。你当我们国家不讲法，由着你那张嘴就能污蔑人？”
    孙老太被怼了一脸，又听她扯什么领导什么国家，什么法的。心中顿时生了怯意，又想到她爱人派出所的，儿子部队当兵的，就更加忌惮了。
    她僵着老脸：“我不懂你说的这些，这是我家跟她家的事你少管闲事。”
    “我是街道办的，街道这片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还能管。”刘大姐气笑还就跟她杠上了。
    “我跟你说不着……”孙老太黑着脸，瞪向陈美华：“我跟她说。”
    “哎……”刘大姐还要跟她扯，陈美华拉了她一下。
    “刘大姐！”陈美华冲她摇摇头。
    自己的事且她能应付没必要把人拉进来，跟着溅一身泥。况且刘大姐这个身份，真要给人举报了，对她的工作多少也是有影响。
    陈美华一脸平静的看向孙老太：“你儿子折了腿？”
    “对，就是被你和你姘头害的。”孙老太理直气壮鼓着眼。
    “我是砍了你儿子。”陈美华笑笑说到。
    “你们看，她承认了，她……”
    孙老太见她傻到自己承认罪行，当即兴奋又得意的喊了起来。
    陈美华突然冷了脸色，并不理会她的得意，尤自高声道：“那是因为他大半夜的跑来爬我家院墙，他想干什么？打量着我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两孩子好欺负是吧。我告诉你，他要再敢扒我家墙，我剁了他喂狗你信不信？还有他那腿，是他爬墙的时候摔下墙自己摔折的，街坊四邻都是证人，要不要我请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去取证调查？”
    前一刻还一脸笑好欺负的人突然发飙，大家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孙老太也是。
    陈美华沉着脸：“呵，看在都是街坊的份上我没报公安放过他一回，你还真当我好欺负了是吧。我告诉你，你儿子再敢来扒我家院墙，我下回剁的就不是手，是脖子。再不好好管教你儿子，我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不敢，杀人是犯法的，你吓唬谁呢……”孙老太梗着脖子气得直跳脚。
    “你看我敢不敢。”陈美华利眸一瞪，抄起桌边的刀，狠狠的剁在了砧板上，砰的一声巨响，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重返1986 第43节

    刀刃尖直直的砍进了木头砧板，立在上方，寒光凛凛。
    众人下意识觉得脖子一凉。
    孙老太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老无赖，她对上陈美华的眼睛切实的被吓住了，那双眼睛太冷太平静。像是在告诉别人惹毛了，它的主人真的敢杀人。
    就连一旁的刘大姐都觉得她说的是真的，也怕她真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当即瞪向孙老太：“还不赶紧走，理亏的人还敢找上门，真当人好欺负啊，赶紧走。”
    “呸，猖狂什么，还不是被男人抛弃了……”
    哪怕知道在陈美华这儿讨不到好了，孙老太还是习惯性嘴上不饶人的嘀咕一句。
    陈美华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拔出了钉在砧板上的菜刀。
    “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孙老太看着拿把泛着油光的刀，缩了缩脖子，叫嚣一句灰溜溜跑了。
    陈美华冷哼一声，看向另一波人：“你们还有事？”
    “我们……我……”钱秀芬吞吞吐吐到。几个被她刚刚吓唬孙老太的狠样儿镇住，还有些回不过神。
    这两天有人在说她儿子和眼前这离婚女的是非。她是知道这事，不过一开始压根没当回事，毕竟两个不搭噶的人怎么可能凑到一起。她儿子她还是知道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哪知道这闲话越传越邪乎，闹得是个人都跟她家指指点点。今儿正巧又听到张翠这个碎嘴玩意儿在扯她儿子是非，她气愤上前大骂了她一顿，让她少胡说八道败坏她儿子名声，哪知道被她怼了一脸还拱出了火，脑子一热就拉着她们过来找陈美华对峙。
    劲头过去她现在也清醒了，这会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这情况。
    张翠跟后边推搡了她一下，不嫌事大催促道：“不是说你儿子是清白的？赶紧问啊，你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钱秀芬狠瞪她一眼，颇为尴尬的的朝陈美华笑笑。
    “先给我切半只鸡。”
    陈美华挑挑眉，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利落的给她切了半只鸡。
    大概知道她是为什么来找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搁着不管不是个事，正好趁着人多一次解决了。陈美华松开皱着的眉头，把包好的卤鸡递给钱秀芬，笑了笑：“钱大姐，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听着。”
    见她猜出她的来意，钱秀芬也不再迟疑，当即道：“也没什么，就这两天也不知道缺德的碎嘴货到处瞎传你和我儿子的闲话，我就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个事……”
    陈美华气定神闲：“既然是闲话，钱大姐你该去找瞎传闲话的人才对。”
    钱秀芬顿了下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你说的对。”
    她们歇了，跟过来等着看热闹张翠可不干了。
    “对什么对啊，你糊涂了你。她勾搭你儿子你就这么算了？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家二强被妖精勾搭走？你……”
    “妈！”
    听了消息急冲冲赶来的王二强，人群外就大喊了一声，也打断了张翠的满口糟烂话。
    “妈，你这是干什么呢？”王二强扒开人群冲了进来。
    又朝陈美华弯腰道歉：“真是对不住了陈老板，我不知道我妈找您这儿了，她要说什么过分的话了，我替我妈跟你道个歉。您别跟她计较。”
    见她点头哈腰敬着陈美华的样儿，钱秀芬又好气又松了口气。
    陈美华摆摆手。
    王二强见她不生气，又看向他妈，气道：“妈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屁话了，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跟人陈老板能有什么关系？我就那天买鸡去过她家，人陈老板大哥和弟弟都在，我就是跟他们批的鸡去东门那边卖……”
    “就这事？”钱秀芬问。
    “就这事。”
    “那怎么有人传你失魂落魄从她家出来？”
    “那不是因为陈老板大哥家养的鸡鸭都卖出去了，我还想批去卖批不了了嘛。我天天在家闲着没事干，这好不容易找到个事干还想长干下去，又没了。我心情不好，那不是应该的？”
    王二强急忙解释着。
    大家伙听了他的话，也明白过来了，那什么为情所困根本就是谣言，人王二强一本心思在挣钱上，也是为了这个难过，根本就不是为了陈美华。
    张翠心虚的往后缩了缩。
    王二强顿了顿想起一件事来，不对啊，那天他从陈老板家出来可就撞见了张婶儿一个人。
    他鼓着眼睛瞪向要跑的张翠：“张婶儿，是不是你到处瞎传我的闲话。我那天提着鸡笼从陈老板家出来可就撞见你一个，我还喊了你一声婶儿……”
    王二强气的不行，知道她碎嘴没想到竟然碎到他头上来了。
    “谁知道你是为了批鸡去的她家，我看你失魂落魄的从她家出来就……这可不赖我，要赖赖你自己……批谁家鸡不好偏偏找她家……哎呦……钱秀芬你干嘛……松开……松开……”
    张翠的话说一半就被恼怒不已的钱秀芬一把揪住头发撕打起来。
    “你个缺德冒烟的碎嘴玩意儿。隔壁邻居住着，我儿子喊了你十几年的婶儿，你都敢满嘴屁话扯他是非，今儿我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都对不起我儿子这声妈。”钱秀芬气狠了，一边骂一边揪着她头发撕打，再加上一肚子火气的王二强在边上拉偏架，张翠只有哎呦呦叫的份儿。
    “活该，整天就知道碎嘴的玩意儿。”
    刘大姐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见差不多了才把人分开。
    张翠的头发已经被撕成了鸡窝，脸上挨了几下身上被掐打得地方一阵阵的疼，她龇牙咧嘴的瞪着钱秀芬，恨得不行。
    “哼。”钱秀芬哼了一声没搭理。
    整了整头发衣服径直看向陈美华，诚恳的同她道歉：“陈老板，真是对不住了，听了小人的挑拨差点误会了你。是我的不对，在这儿跟你道个歉。”
    陈美华没跟她计较，摆摆手道：“事说清楚了就好。”
    在她看来，钱秀芬不过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担忧。真要计较，她也是跟不安好心传她闲话的的人计较。她扫了狼狈不堪站在那里的张翠一眼，又看向众人笑道：“今儿心情好，店里的卤猪肉做个促销，买一斤送一两。”
    本就打算来买卤菜的听了这话，当即乐道：“那感情好，陈老板给我来一斤猪头肉。”
    “和我来一猪蹄。”
    “给我……”
    陈美华家的卤菜本就不愁卖，现在还买一斤送一两，本打算买卤菜的就都围了过来。
    知道她不放心上，钱秀芬松了口气。
    又见她忙起来也就不打扰她做生意了，白了张翠一眼后就拉着自家儿子带着半只烧鸡走了。跟来看热闹那几人有的挤着买卤菜去，有的见没热闹看了也就散了。
    “呸。“没人搭理的张翠，嫉妒的呸了一声，扶着腰哎呦呦往家去，一边走一边满嘴脏话。
    ——
    做了促销，陈美华摊子上的卤肉早早的就卖完了。
    她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收拾干净店里就锁了门回家。
    半道遇上打算来店里帮她的燕春。
    陈美华有些诧异：“今儿怎么这么早？”
    “最后一节劳动课，打扫完老师就放学了。”燕春笑笑揽着她的手问，好奇道：“今天店里的生意恨好吗？这么早就卖完了。”
    陈美华避重就轻没提那些糟心事，只是笑道：“是啊，人挺多的，买完我就回来了。国梁呢？跑哪儿去了？”
    “回家了，估计这会儿又跑顾叔家去了。”
    “这孩子……”陈美华听了好笑的摇摇头，拉上她：“走吧，回家。”
    燕春看了她一眼，笑眯眯跟着点头。
    总感觉她妈心情很好的样子。
    两人说笑间到了家门前。
    院门半掩着，屋内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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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扇门[逃荒文]》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44章 发现
    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陈美华急忙推门进去！
    “国梁，你没事……”
    陈美华推开门就看到国梁正在跟一只狗对峙，一人一狗嗷嗷叫着, 谁也不让谁，顿时愣住了。
    “妈！”
    听到她的声音，国梁心虚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脏了的裤腿。
    “这是怎么回事？”她拧着眉问到。
    “顾叔说狗能看家，我就求着顾叔给我弄了一条狗, 妈, 我们养着吧。大黑很聪明的，要是再有坏人来欺负咱们, 我就让大黑咬烂他屁股！”
    怕她生气，国梁急冲冲解释着求着, 想把狗狗留下。
    得，连名字都起好了, 陈美华摇摇头, 又问：“你顾叔给你的？”
    “嗯。顾叔说大黑能看家。”国梁心虚的点了点头。
    他妈不让他总去打扰顾叔, 他还跟顾叔讨了大黑，也不知道妈会不会生他气。他小心的蹭了过去, 拉着她的手。
    “妈~~~我错了，就一回, 我们留下大黑吧。”
    国梁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求着。
    陈美华看了眼那只还认生的黑色的狼狗，又看了眼隔壁院墙，叹了口气。他大约是知道老光棍的事了, 所以才好心的送了他们一只狗。
    她也再一次感慨, 顾平同志真的是面冷心热的好人。
    “留着吧！”
    “不过既然你要养的那你的看好它, 大黑是吧？”
    见她答应国梁高兴得不行，连连点头：“大黑，就叫大黑，我给它起的。顾叔说大黑它妈是猎犬，大黑是猎犬后代，咱们好好养着，它以后一定也会神勇无比，肯定能帮咱们收拾坏人的。”

 重返1986 第44节

    他极力的夸着大黑。
    “妈答应你留下大黑，不过以后它的吃喝拉撒得你来负责，你能认真做好我就让你留下大黑。”陈美华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脸认真的说着。
    猫猫狗狗这些宠物，既然养了就得负责。
    她不希望国梁只是一时的冲动，也希望他能认真做好一件事，这孩子做事情总有些三分钟热度的感觉。
    “我可以的。”
    国梁拍着胸脯保证。
    隔壁院顾家。
    顾平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黄四儿啃着甘蔗，眼睛盯着摇椅上的他顾哥，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儿。
    “哥，昨儿夜里你是不是出去了？”
    晃动的摇椅顿了顿，又继续摇动起来，躺上边的人也没开口的意思。
    黄四儿也不管，嬉皮笑脸继续道：“顾哥，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冷酷无情的顾哥吗？还专门找了只狗给人送过去。哥哎，你该不会惦记隔壁小寡妇了吧？”
    “是离婚不是守寡。”
    顾平皱眉一句。
    守寡就还顶着那男人老婆的身份，而离婚后，她就只是她自己，不是谁的。
    在他还没开口前，顾平凉凉扫了他一眼：“废话这么多，我看你是想睡大街了。”
    “哥，我错了！”好奇心被高高吊起的黄四儿立马歇了心，十分狗腿的讨饶到。
    他不再开口，但探究的视线隔着院墙来回望着。
    黄四儿咬了一口甘蔗，嚼吧着。
    难不成他顾哥真看上隔壁小媳妇了？不能吧，那还带两孩子呢？就他顾哥这条件，住那么大院子还不缺钱花，找个十七八岁的那都是不缺的。
    话说回来，顾哥对那俩小崽子好像也挺待见的。
    不会真让他猜着了吧……
    黄四儿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随即咂咂嘴。顾哥一向清心寡欲，他有理由怀疑他到现在都没开过荤，他还以为他顾哥打算当一辈子光棍呢。还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对那个女人上心。
    冷不丁的，突然就铁树开花思上春了。
    黄四儿突然觉得，隔壁那陈老板，是挺了不起的。
    他乐了一会儿又正色起来。
    不行，他顾哥对男女谈朋友这种事生得很，他得好好替他顾哥观察观察未来嫂子是不是个好女人。比如老家哪里，和前夫怎么离的婚这些基本的也都得查清楚。黄四儿抬头挺胸，突然觉得自己肩膀上扛着的是他顾哥后半辈子的幸福，这事他可得认真对待。
    黄四儿心里自顾自的打好主意。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被他顾哥塞一家贸易公司。还被安排跟着熟手跑业务，每天早出晚归，两条腿跑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回到家倒头就睡，那还有多余的心思管别的事。
    那天过后，陈美华的日子总算恢复平静。
    从张翠那张臭嘴传出来的闲话，在她被钱秀芬当众揪着打了一顿后不攻自破。
    陈美华每天店里家里两头跑，刘大姐时不时过来和她说话，两人关系处得很好。国梁燕春也很懂事听话，学习上的事老师会教，他们也很自律，一开始国梁还是有些坐不住的，后来燕春跟他说了公安大学的事，他静下来过一阵，但最后还是败在了天分上，老师教的那些他很认真很认真学了，也还是勉强吊车尾，成绩中下游。不过后来黄四儿说了顾平手里有功夫后，他就求着顾平教他，这事他倒是坚持住了。为此还吃了不少苦，每天很早就起来跟着顾平扎马步锻炼身体。
    陈美华知道后也没拦着。
    她知道国梁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乐得见他多学点东西。
    燕春向来自律，不用她管着也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沉得住心，再加上人本来就聪明，她的成绩一直排班里前三。现在已经在自学高年级的课程，且掌握得还不错，林老师还跟她说，到时候帮她测试一下，如果知识掌握了愿意的话就帮她申请跳级。
    知道这事后，燕春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陈美华也不例外。
    她已经学会拼音，她每天都会增加阅读量读上个一两篇文章，有不认识的字她会自己查字典注音，一开始磕磕巴巴，后来读得多了，字认的多了也就顺畅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没了烦人苍蝇，清净下来的陈美华开始琢磨着弄几个新菜式。
    思来想去陈美华想到适合这个天吃的手撕鸡和和一年四季都受欢迎的脆皮烧鸭。
    后世的那些菜市场，基本都少不了这两样。
    手撕鸡除了调料配菜外最重要的是冷冻，冻过的手撕鸡吃起来才爽口。想到家里没有冰箱，陈美华暂时放弃弄手撕鸡。只添加了一道脆皮烧鸭。
    做脆皮烧鸭要用到烤炉，这个不难，陈美华画了大概样子让街口补锅的师傅帮她打了一个。
    老师傅是钢铁厂出来的，手艺很好，没几天就给她送来了。
    结清钱款后，陈美华就开始尝试烤鸭，试了几遍，总算找到了合适的温度以及烤制需要的时间。当天夜里，国梁燕春就吃上了烤鸭，两种沾酱，一个咸卤水一个酸梅酱。陈美华还让国梁给顾平送了一只过去，顾平收下了，让国梁带了一个西瓜回来。
    晚饭过后吃上一块西瓜，简直不要太好。
    第二天。
    陈美华的卤菜店就挂上了脆皮烧鸭，七八只鸭子挂上去十分的惹眼。
    本来要买卤猪肉的客人，见挂在那里还冒着热气的烤鸭，好奇道：“陈老板，这是添了新菜色啊？”
    陈美华笑笑：“是啊，脆皮烧鸭，表皮脆的，鸭肉肥而不腻。两种酱，咸味儿的卤水酱，和酸甜的酸梅酱。要不要来点？”
    “怎么卖的？”
    “不贵，也就比卤鸭贵一毛。”
    那人有点心动了，他本来是想买猪耳朵的，但看了脆皮烧鸭后又想尝尝鲜，他看了看猪耳朵又看了看表皮金黄，香气四溢的烤鸭，毅然的指着烤鸭：“给我切半只，两个酱都给我来点。”
    “行。”陈美华利落的切了半只称重收钱。
    “我给切好你分两袋装，酱直接给你淋上。下回来买自个带盛酱的东西，我给你多装点酱。”
    陈美华把装好的烧鸭递给他。
    “成。”那人也没计较，接过烧鸭捏了一块就吃了起来。
    “嗯……还真是一点都不油腻，配上这酱味道真不错，皮也是脆脆的。”那人笑着夸了一顿。
    “是不错吧。”陈美华成就感十足的跟着笑了。
    “味道真可以？”边上那正准备让陈美华切卤鸡的，迟疑着问到。
    “我吃着是不错，两个口味儿，还能换着吃。”那人笑笑，拿着两包烧鸭走了。
    “来点什么？”陈美华看着摊前的客人，一脸笑的招呼着。
    “也给我来半只烧鸭尝尝鲜儿！”说完又跟着补了一句：“跟刚那人一样，两种味道都来点。”
    “成。”
    一天就在忙碌中过去。
    陈美华卤菜店多了一道脆皮烧鸭，吃过的都说不错，很是风靡了一阵，不少离得远的都慕名过来买了尝鲜。
    生意好了也就意味着进账就更多，陈美华每天忙的不行。
    转眼又到了月底。
    陈家养的第二批鸡鸭该出栏了，打那天回来后，陈大舅商量着他们又增加了一批鸡鸭苗，数量比之前的还多。
    村里人见了都在猜测他家是不是挣着钱了。
    有人问起这个问题，陈大舅他们统一口径，以这么多鸡鸭没卖出去，还没回本不知道是挣是赔，这样的话敷衍过去。也有精明的知道他们这是在敷衍人，不过陈大舅他们不在乎，谁也不傻子，自己还没挣着钱，就把挣钱的买卖宣扬出去，这样的事他们可不干。
    而且他们要是说挣钱了，十里八村跟着养，卖不卖得出去另外说，万一有个什么赔了，算谁的？
    这点道道他们还是懂的。
    陈家村，陈大舅他们养鸡鸭的山地上。
    这一批出栏的鸡鸭已经被陈大舅几人抓了一部分装进笼子里，打算等陈继勇借拖拉机回来，就把已经预定出去的鸡鸭给人送去。
    “差不多了吧？”陈大舅问他媳妇。
    “差不多了，一车也拉不了太多，先送一批过去。”
    “成。”
    陈大舅点点头，又看向路口方向，皱眉道：“继勇去借个车，怎么去了这么久？”
    “估计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再等等吧。拖拉机的事早就跟那家人说好了，钱也不缺他的，肯定能借来。”
    陈大嫂笑了笑又道：“我去看看馒头好了没，一会儿你们拿着路上吃。”
    围了自家的山地养鸡鸭，陈大舅他们就在山上搭了棚子，吃住都在山上。他们怕山上的野东西祸祸了自家辛苦养的鸡鸭，也怕被那些个偷鸡摸狗的惦记，所以两家都是轮流守夜，看得仔仔细细的。
    很辛苦，不过看着一批批出栏的鸡鸭，他们打心底高兴。
    第45章 为难
    “你这什么意思？”
    陈继勇脸色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李发财竟然反口说这几天都借不了车给他了。明明已经说好的事，他现在说变卦就变卦，竟然一点信用也不讲, 当耍人玩儿呢。
    “一早就说好的事，你临时说不借，你这不是害人吗？”
    陈继勇拧着眉十分恼火。
    “看你这话说的，那我自家的车那肯定得先紧着自家用啊。”李发财的老婆白眼直翻理直气壮到。
    “是你家的车没错，可我跟你家租车这事, 咱们早就说了的吧？你们当时也答应, 钱也收了，现在说变卦就变卦, 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嘛！哪怕你提前跟我说一声也好，你让我现在临时上哪儿找别的车去？”
    陈继勇气得直喘粗气, 拳头捏的死死的。
    “那我可管不了，反正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车我自己家要用。它就是不能借你家了。”
    李发财的老婆双手环胸, 一脸无赖说着, 一副你能拿我怎么着的得意样儿，气得陈继勇差点没忍住抽她一耳光。
    陈继勇看向蹲在那里一直不吭声, 只让他老婆出面的李发财：“李发财，没你这样做事的。”
    被指名道姓了, 李发财也不好再缩着不吭声。
    他没当回事的朝陈继勇笑了笑，慢吞吞开了口：“继勇啊，可真是太不凑巧了，这车今儿真借不了给你了。总不能紧着你家的事, 把我自家的事耽误了！这搁哪儿, 也没这道理。你说是吧？”

 重返1986 第45节

    “好你个李发财, 自己不讲信用就算了，还敢倒打一耙。”陈继勇没想到他跟他老婆一样的不要脸。
    他算是看明白，这两口子串通一气，今天就算没事，估计也不会把车借给他了。
    陈继勇沉着脸，气道：“既然不借车，那就把钱退给我。”
    到手的钱，李发财当然是不想再往外掏，他掀着眼皮看向陈继勇：“哎呀你看你，这还气上了，也忒小心眼了你。我这真是家里有事要用到车才借不了给你，等过几天我用完了再借给你不就成了。”
    陈继勇冷笑：“别废话，要么借车给我，要么把钱退还给我。”
    李发财分明就想耽误他家的事。
    不想借车又不想退钱。
    呸，不要脸的东西。
    李发财见他说不通，拉着脸威胁：“陈继勇，你可想清楚了。这钱退回去了，以后你要还想从我家借车，那可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
    陈继勇黑着脸沉默一阵。
    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憋屈气。
    他哼了一声，强硬道：“你放心，就你李发财这样没有德行，不讲信用的人，这辈子我都不会再上你家门，更不会问你借车。”
    被怼了一脸的李发财，顿觉没脸。
    他也不蹲地上了，猛的站了起来恼羞成怒指着陈继勇：“好你个陈继勇，千万记着你说的话。”
    他又看向边上几个凑热闹的人道：“大家伙都听到了，以后他陈继勇求到我的时候，可别怪我不讲人情。”
    说着把钱退给了陈继勇，还想说教几句，陈继勇气哼一声拿回钱，一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他。
    转身就走。
    他毫不犹豫的样子气得李发财牙根痒痒，哼了声，背过手打转回屋。
    李发财的老婆骂骂咧咧几句也跟着回去了。
    她回到屋就看到她男人一脸得意的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
    “这么高兴啊？”
    “那是，最近村里都在说陈继勇家挣大钱了。哼，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在我跟前低声下气求我借车给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的。”
    李发财得意的勾着嘴角，一脸笃定说道：“你别看他刚跟我闹红了脸，一会儿他大哥准得来跟我道歉，让我借车给他家拉货。”
    “那万一他不回来找你借车了呢？可不少钱呢。”她肉疼到。
    不同于她男人的得意，她更心疼那退回去的钱，陈继勇家借车勤，一个月下来可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绝对不可能，十里八村有拖拉机总共也没几家，我都打过招呼了，没人会借给他家。哼，不来找我借，除非他用板车把鸡鸭拉城里去。那么远的路，等他们拉过去什么事都耽误了！”
    李发财摆摆手，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就放心吧，我说他会来他就会来。等他来了我就借机说跟陈继勇闹掰了，我的车说什么也不让他碰。陈继勇大哥又不会开，最后肯定得请我帮他拉货。到时候我就把他们送货的地方都摸清楚，等我搞清楚这里边的道道，回头你也多养些鸡鸭，咱们自己做这买卖。”
    他说着得意的笑了笑，眼中全是贪婪。
    李发财的老婆听了，也是心动不已，忍不住点点头。
    “你说得对，养鸡鸭有什么难的，只要能卖出去，你要多少我养多少。这么好的买卖凭啥只准他家做。”
    两人无不得意的笑着。
    想着这事成了后，又能给家里添不少进项，就笑得更开心了。
    另一边。
    陈大舅看着走回来的陈继勇，眉头微微皱起。
    最后轻叹了口气。
    继勇借车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他心里就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只是没想到成真了。
    他看着他，皱眉问道：“怎么走着回来？车没借到？”
    “没有。”陈继勇摇摇头。
    “李发财那王八蛋变卦了，说这几天都没法借车给我们用。说什么自家要用，我看他就是成心耽误我们。”
    陈继勇气愤说着。
    又看向他一脸愧疚道：“大哥，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憋屈气，我把李发财骂了一顿，还把钱要回来了。他原本不想退的，还威胁我说退了钱以后就不借车给我，我气不过当着村里人的面，赌咒说这辈子都不上他家问他借车……大哥，我真的太气了，我……”
    知道自己冲动了，但陈继勇并不后悔，他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大哥。
    “不怪你，要怪就怪李发财没有德行，不讲信用。”
    陈大舅拍拍他肩膀安慰一句。
    同样愤恨道：“这车，咱们还就不同他借了。”
    “那这些鸡鸭怎么办，咱还得给人送去呢。李发财明摆着要搞我们，他肯定早就跟有车的那几个打好招呼了，那几个人时常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关系铁得很。”
    陈继勇发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那就不借。”
    陈大舅气哼一声，随即做下决定：“求着别人总不是个事，咱们得自己买一辆。”
    “大哥你说真的？”陈继勇瞪着眼睛，激动不已。
    陈大舅点了点头。
    他沉吟一会儿继续道：“这样，美华借咱们那五百块，一会儿进城跟她商量下，看能不能晚点再还她……嗯……我寻思着美华那应该不是问题，先回家把钱拿上，咱两家把钱凑凑，紧着先把拖拉机买了，以后就不用总去求着别人，花钱还买个不痛快。”
    “大哥你说得对。”陈继勇十分认同这话。
    他已经不痛快很久了！
    陈继勇有些迫不及待：“我这就回去拿钱。”
    说着就打转回家。
    陈大嫂听着他们说话一直没开口，她心里也气的不行，觉得李发财就是个缺德鬼，真要用车也应该提前跟他们说，让他们另外找人借车，而不是等继勇找过去了才慢悠悠的说借不了。
    这分明就是存心坏他们家的生意。
    因为气愤，所以他们兄弟俩商量凑钱买车的时候她没有反对。就像她男人说的，花钱买不痛快，不要太糟心。还不如一家勒紧裤腰带苦一阵，先把拖拉机买了。
    自家有了拖拉机，以后都不用求着别人借。
    光想想这点，她都觉得苦吃再多也是值得的。
    “我回家一趟。”陈大舅同他媳妇说了声，也下山了。
    “行。”陈大嫂点头应了声，家里的钱放哪里他都知道，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没一会儿两人又回到了山上，陈大舅还把家里的板车拉了过来。
    “咱们先给美华送一些过去。其他的等把拖拉机开回来了再送剩下的。”
    陈继勇没意见，跟着一起往板车上装鸡鸭。
    板车不大，装不了几个笼子。
    陈大嫂给他们装了水和馒头，让他们路上饿了吃。
    几十里的路。
    从早上出发，陈大舅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太阳高挂了。
    背后都被汗水浸湿透。
    “总算到了！”陈继勇擦了擦头上的汗，气喘一句到。
    陈大舅也坐在板车扶手那歇着。
    “以前挑着担子走几十里地都不是问题，现在不成了。”
    日子安逸了，手脚也跟着木了。
    陈大舅有些感叹。
    大黑嗷嗷的冲着门口叫着。
    陈美华往外看了看就看到他们，连忙起身走了出去：“大哥，你们怎么……”
    看着板车，她皱起眉头：“今天怎么拉的板车过来，这么远的路，借个拖拉机多好。”
    说起这事陈继勇还是一肚子的气，没忍住哼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陈美华一头雾水。
    “跟你没关系，继勇跟李发财那缺德鬼生气呢。就他平日里去借车的人家。”陈大舅解释到。
    明白了。
    陈美华招呼他们进屋：“先进来，正好吃饭呢，大哥你们也吃点，咱们填饱肚子再说其他。”
    “行。”
    陈大舅他们也没推辞，走了几十里路，他们也是又累又饿了。
    “大舅，小舅。”
    国梁燕春见他们来了喊了声。
    陈大舅两人点头，看着他们姐弟俩，心情好了些许。
    姐弟俩跟几个月前可是不一样了，高了不少，脸上也有肉了。尤其是燕春，以前畏畏缩缩的胆小得很，现在看着大方利落了不少，人也白白净净的。要是不说，还以为自小打城里长大的呢。
    燕春给他们搬了凳子倒了水：“大舅，小舅，喝水。”
    “今天不去上学啊？”他看着姐弟俩问了句。
    “要去的，一会儿吃了饭就回学校上课。”
    陈大舅听了催促道：“那别管我们，赶紧吃，可不能耽误了上学。”
    他又朝在厨房忙活的陈美华喊了声：“美华，别整太麻烦，随便吃点填饱肚子就成。”
    “不麻烦，洗洗切切的事。大哥你们坐着歇会儿，马上就好。”

 重返1986 第46节

    陈美华应了声又忙活起来，饭有些不够，陈美华又淘了点米另外煮了一锅。想着两人还没尝过她新弄的脆皮烧鸭，她又从烤炉里取了只给他们切了当菜。
    吃饱饭后，国梁燕春招呼一声回学校去了。
    陈美华换了新的碗筷，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笑着招呼道：“大哥、继勇，你们快尝尝，这我新做的脆皮烧鸭。单吃和蘸酱吃味道都还不错，尝尝。”
    “你新琢磨出来的？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陈美华笑笑：“差不多，你们快尝尝。”
    陈继勇夹了一块烧鸭肉，蘸了点酸梅酱就吃了起来。
    “好吃，三姐你厨艺越发好了。”
    “没想到鸭肉配上这个酸酸甜甜的酱，还挺好吃的，一点都不油腻。”陈大舅吃了一块也夸到。
    “一会儿我给你烤几只带回去，给妈和大嫂她们也尝尝鲜。”陈美华笑说到。
    “行。”陈大舅点点头没推拒，搁以前他肯定不能让美华这么破费，但现在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鸡鸭，过到手的事，也就不用那么计较了。
    他们吃好后，陈美华收拾好碗筷又回到堂屋。
    “车的事，是什么个情况？他是故意不借给继勇的？”
    陈美华坐下后，开口询问到。
    陈继勇愤愤不平：“他就是故意的，早就跟他说好的事，临时变卦也不跟我们说一声，非等到我去找他了才跟我说车借不了。还倒打一耙说不能因为我家的事耽误他家的事，差点没把我气死。个老缺德鬼，做事忒不讲究了，我看他就是故意搞我们。”
    “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还有别的地儿能借到车吗？”
    陈美华听了也是气恼不已，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家里的鸡鸭还等着出栏呢，给人定出去的鸡鸭也要按时送过去，不能坏了信誉。
    “十里八村总共也没几辆车，开车那几个和李发财关系好，估计是借不到了。”陈大舅摇摇头。
    又看向她：“我跟继勇凑了些钱，我们这趟来除了给你送些鸡鸭过来，就想着自己买辆拖拉机，以后也不用总去求人，花钱还买个不痛快。”
    陈美华没有到他们竟然有买拖拉机的魄力，随即笑了笑，赞同道：“那感情好，钱够不够？不行我这边还能帮着凑点。”
    “够的。”陈大舅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你之前借我的那五百块可能得晚些还你。”
    陈美华摆摆手：“那不着急，慢慢还就是，我也不急着用。”
    “那行，我就厚着脸皮再欠你一阵！”陈大舅也笑了。
    一旁的陈继勇也松了口气。
    只要三姐不急着让他们还钱，这车今天他们就能提回去。
    拖拉机的事陈美华也不懂，就让他们自己去买，跟他们说了钱不够就到卤菜店里找她后就忙去了。
    分开后，陈大舅他们直奔拖拉机厂。
    陈继勇会开拖拉机，不用再培训，当天下午两人就把拖拉机从拖拉机厂开了回来，也没多待，拿上陈美华给他们烤制的烧鸭和陈美华打了声招呼就把板车抬车上，意气风发的开着车回去了。
    突突突声由远而近。
    崭新的拖拉机印入眼帘，李向东瞪着眼看清楚了开车的驾驶员：“继勇？”
    陈继勇停下车，陈大舅笑着招呼到：“这是干什么去了？”
    “去镇里办点事，回来没赶上趟就走回来了。”李向东苦笑着摆摆手。
    既然遇上了，一个村住着的也不好装没看见，再者李向东这人也没什么毛病，有毛病的是他那个碎嘴媳妇，上次的事听说刘红霞跑回娘家了，李向东硬气的没去接，最后听说是刘红霞自个灰溜溜跑回来的。陈大舅听到的时候还挺解气的，他笑笑招呼到：“上来吧，捎你一程。”
    “那可太谢谢了。”
    李向东上了拖拉机，陈继勇开着车往陈家村去。
    “这车新的很，估计是刚买的，继勇跟谁家借的？”
    “刚从拖拉机厂拉回来的。”陈大舅一脸的笑遮都遮不住。
    李向东愣了愣，随即不敢置信道：“好家伙，你们家都买车了啊？养鸡鸭真有那么挣钱啊？”
    他有些意动了，陈家养鸡鸭才多久，都开上拖拉机了。
    “挣什么，鸡鸭都还在手里没卖出去。咱们买车这也是迫不得已。”
    陈大舅摆摆手叹气道：“今儿一早继勇去李发财家借车，一早就说好的事，还交了钱的，可那缺德鬼突然变卦说不借了，继勇气的不行就和他闹掰了，李发财发话了，以后都不借车给我家。花了钱还受这样的气，我跟继勇气不过就凑了钱，又问美华借了点，这才咬咬牙把拖拉机买了。”
    “这事我也听讲了，李发财确实不讲究。”
    李向东说着又一脸羡慕的摸了摸崭新的拖拉机。
    他觉得陈家养鸡鸭应该是挣了的，不然没有底气买这样的大件。虽说两兄弟合买的，但平下来可也要不少钱。家里老的小的一大家子还要过日子，没有稳定的进项，谁都赌不起。
    两人闲聊着，车子开进了村。
    崭新的拖拉机一下就把大家伙的视线拉住了。
    在得知是他家买的拖拉机后，一个个都围了过来看稀奇，大人小孩都爬了上去坐了一圈，嚷嚷着让陈继勇开新车载他们一圈，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羡慕的笑。陈继勇也没扫他们兴致，大方的开着车带着他们绕着村子跑了一圈。再来回来时，围了更多听了消息来看热闹的。
    挤在人群里的李发财看着陈继勇意气风发的得意样，恼恨不已，想起自己早上说的话，人下午就把新车开回来了，这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
    “李发财，你看我家这车怎么样。”站在车上的陈继勇瞥见了挤在人群里的李发财，故意喊了一声。
    算计落空的李发财气红了眼，哼了声，灰溜溜走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攒预收。
    文案：
    《我有一扇门[逃荒文]》铱驊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46章 镯子
    陈继勇看着灰头土脸溜走的李发财, 心里一下就舒坦了。
    解气，真太解气了！
    他拿起摇把子在众人的羡慕嫉妒中回了家。
    “你们说他家这车花了多少钱？”
    “一两万？”
    “应该还差点，这可是新车。”
    “他家才养鸡养鸭多久, 这就买上车了，那得多挣钱啊！”
    养鸡养鸭是不是真的很挣钱？
    大家伙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这么个疑问。
    而这个疑问在看到这辆崭新的拖拉机后，几乎立马就确认了。
    虽说陈继勇兄弟俩只说是两家凑的钱还跟陈美华借了钱，但大家伙觉得这都是推脱的话，是陈继勇家敷衍他们的借口罢了。毕竟没人会傻到把自家挣钱的生意说给别人听。
    要是搁他们, 他们也不会说。
    所以, 应该是挣钱了的。
    越想越觉得如此，大家伙心中更是激动。
    聚着看新车的村民们起了心思就再也按捺不住, 闲聊几句后就各自回家，他们也准备多买点鸡鸭苗回来养养看, 要是真的挣钱，家里也能松快些。
    大集上。
    卖鸡鸭苗的摊贩本来还在发愁今天剩的有些多, 转眼她摊子前六挤了一堆人,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是来要鸡鸭苗的人, 有些糊涂。压根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来这么多人，还都嚷嚷着要买鸡鸭苗。
    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把鸡鸭苗卖空了。
    想着那些人还嫌少, 跟她定了不少，她醒过神过后立马激动起来, 别管怎么着，反正卖出去了她就是挣。
    这么想着立马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她准备明天多拉点过来。
    陈家。
    家里其他人还在稀罕那辆拖拉机，话题都是围绕它说的。
    一个个眉眼带笑高兴得不得了。
    就连老太太也高兴的牙不见眼, 摸着自家的拖拉机稀罕得不行。
    等稀罕够了这才拄着拐棍打转回家。
    “妈, 美华让带了她新琢磨出来的脆皮烧鸭, 说是让您也尝尝鲜儿。”陈大舅见她回来了，一边说一边把袋子里用油纸包着的烤鸭拿出来。
    老太太拄着拐棍走近，又气又高兴：“这孩子……怎么装了这么多。你也是，不知道拦着点，天热放不住。”
    “是有点多了。”陈大舅看着摆出来的卤菜烧鸭也是有些诧异。
    听她埋怨，陈大舅无奈道：“我这不是急着回来就没细看嘛，袋子美华给的，我还以为就装了烧鸭，哪知道她还给装了卤猪头和猪蹄。”
    “她那卤菜店生意还好吧？能挣着钱养家糊口吧？”老太太有些担忧的问着，自打他们搬城里后她就一直记挂着，一开始怕她坐吃山空，后面知道她做生意又怕她做亏了。
    她叹了口气。
    “这您不用担心，都好着呢。美华她那日子算是过起来了，你是没看见咱们家美华现在看着可是不一样了，打扮的精精神神的，看着可比以前年轻漂亮了不少。”
    “真的？”
    老太太有些高兴又有些不敢置信，怕他说好听的话哄她。
    “妈，大哥说的都是真的。”
    刚从家过来的陈继勇笑着接了一句。
    “三姐现在日子好着呢。”
    “国梁燕春被她养得可精神了，那身条都串了一节，脸上也长肉了。不像以前瘦瘦小小的一个。两孩子都在城里学校读书，看着可比以前聪明伶俐，听说燕春成绩好过不久估计又要跳级了。她呀，说不准以后真能当个大学生。”

 重返1986 第47节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老太太高兴不已。
    虽然她更希望考上大学的是国梁，不过眼下就两孩子跟着美华，都出息了她也高兴。
    “哎，眨巴眼就过去好几个月了。想见他们估摸着得等过年了。”
    老太太摇摇头又有些伤感。
    陈大舅笑着安慰道：“那是以前，咱们家现在不是买车了嘛，等放寒假了就把两孩子接回来，方便得很。”
    “到时候我去接人。”陈继勇跟着点点头。
    他们能这么说她当然是高兴的，老太太笑笑摇头：“还是算了，美华要忙着做生意呢，真放假了国梁燕春也不小了能给她帮把手。我这老婆子吃好喝好没啥可惦记的，反正过年也能见着。”
    她说完又看向满桌的烧鸭卤肉：“老大，给你大伯家送只脆皮烧鸭过去，让你大伯家也尝尝鲜。美华离婚的时候，你堂兄弟他们也帮着出了不少力。”
    “成。”
    陈大舅笑着应下，提上脆皮烧鸭盛了点酱就去了他大伯家。
    陈家大伯儿子多，现在基本不用他下地干活了。
    他到的时候，陈大伯正叼着烟锅子坐院子里编竹筐。
    “大伯，忙啊？”
    陈大伯抬头见是他，笑了笑：“家里箩筐坏了，编个新的。坐。”
    屋内的陈大伯娘听着声音出来，热络道：“继伟来了啊，快坐……哎呀，来就来了，咋还端了东西过来，你看你这……”
    “这不是去城里了嘛，美华新捣鼓出来的吃食，让带回来尝尝鲜，我给大伯送只尝尝。”
    陈大舅笑说着把手里的脆皮烧鸭递了过去。
    “美华管这叫脆皮烧鸭，这个是酱……一个卤水咸味儿的，一个酸甜的酸梅酱，把烧鸭切了蘸着吃就成。”
    “这……”
    大伯母迟疑着看向还在编箩筐的陈大伯。
    她不知道该不该收，这么一直鸭子应该也要不少钱。
    陈大伯顿了顿，摆摆手：“孩子们的心意，收下吧。”
    又看向陈大舅：“美华在城里还好吧？”
    “都挺好的，两孩子在学校读书，她自己也有事忙活。”
    “那就好。”陈大伯点点头。
    “苦日子算是过去了，以后可都得好好的。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互相帮衬着，你爸在地下，才能安心。”
    “哎。”陈大舅笑着应声。
    “还有你家那拖开机，挺好的。买了车就得好好干事，把日子过红火起来，至于李发财那种没憋着好屁的人，不用理会……”
    陈大舅耐心听着。
    两人闲聊一阵，陈大舅就回去了。
    “继伟回去了啊？”陈家大伯娘出来的时候没见人问了一句。
    “回了。”
    “继伟还挺懂事知道惦记你这个大伯，哎你说……”
    “人家懂事，你可别不知分寸，继伟家可不欠咱们家的。”
    “你说什么呢。”陈大伯娘白了他一眼。
    “都是亲戚我还能做什么不好的事，我就想说问他忙不忙的过来，又是种地又是养鸡鸭的，要是忙不过来让家里几个去帮把手，我说什么了我。再说了都是自家兄弟，咱们家这些年也没少帮衬他家……”
    大伯娘心虚嘀咕一阵。
    陈大伯没理她，她什么心思他不用猜都知道，但亲戚不是这么处的。
    他摇摇头有些替自己那个早早没了的弟弟高兴。
    他弟这一支看着是要起来了。
    挺好的！
    ——
    不过一天的工夫，关于陈家靠养殖鸡鸭挣钱，买了拖拉机的消息几乎席卷了十里八村。陈家再次成了大家伙茶余饭后的谈资，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什么难听的闲话，而是成了全村人羡慕的对象。不少人也跟着开始养殖，养鸡养鸭的风气从陈家村辐射开，附近村子听说了也有不少人也起了心思。
    第二天，陈大舅他们就开着拖拉机把新一批出栏的鸡鸭拉走。
    村民们看着他们一车车拉出去，去的时候车后边垒得高高的，回来时已经卖空。大家伙看着更是心动眼热。
    胆子大的跟着养了不少，胆子小的也比往年多养了十来只。
    日子恢复以往。
    陈美华每天卤肉店家里两地跑。
    很快就到了十六号，她生日那天。
    忙了一天，天擦黑了，台面上卤菜也都卖空了还没见两孩子来，陈美华也没多想只以为今天又轮到两人中谁值日了，姐弟两现在不在一个班，轮值日的时候也不一样，陈美华跟他们说好了，谁值日了另一个放学了也得等着一起回来。
    陈美华收拾干净，锁了门回家。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昏黑了。
    “妈，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陈美华推开门就看到姐弟俩捧着蛋糕站在那里。
    生日？
    是了，今天阴历十六，她的生日。
    陈美华恍然想起。
    烛光映衬下的两张笑脸，看得陈美华眼眶一热，禁不住哽咽道：“你们……”
    “妈，你不高兴吗？”
    姐弟俩看她那样儿有些忐忑。
    “没有……”陈美华笑笑，伸手擦了擦眼角。
    “妈高兴，特别高兴。”
    被在乎的人惦记关心的滋味儿如何能不好？
    “我们也高兴。”国梁咧着嘴嘿嘿一笑。
    陈美华合上院门带着他们回到屋里。
    “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妈生日的？”陈美华有些诧异。
    “国梁问了大舅，大舅说的。”
    陈美华摸摸国梁的后脑勺。
    国梁傻笑一阵：“我同桌小胖他妈妈过生日，我就想着给妈也过就偷偷问了大舅。二姐给你买了蛋糕，这是我给妈的礼物，妈你过生日高兴吗？”
    “高兴着呢。”
    她接过礼物笑了笑又道：“谢谢燕春，谢谢国梁，谢谢你们给妈准备了生日。妈很高兴，特别特别的高兴。以后每年你们过生日咱们都一起过，妈的生日你们俩的生日，都过，好不好。”
    “嗯嗯。”姐弟俩眼睛一亮，打心底期盼起来。
    他们觉得过生日的感觉挺好的。
    吹了蜡烛分了蛋糕，姐弟俩头一回吃蛋糕早就馋得不行，尤其是国梁这会儿已经眯着眼睛吃得开心。
    陈美华看着他们，自己也吃了蛋糕，心里也甜得很。
    她伸手替燕春把额前的头发勾到耳朵后，轻笑道：“蛋糕很好吃，妈很喜欢你的礼物。”
    燕春笑弯了眼，看得出她也很高兴。
    国梁见她被夸了，连忙道：“妈，我的礼物也可好了。”
    “你的妈也喜欢……”她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他用牛皮纸包了一圈的礼物。
    一个雕花木盒子，看着挺精致。
    陈美华眉头微微皱起，打开了盒子，也看到了里边放着的镯子，模样款式跟她以前戴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这镯子，你哪儿来的？”
    她拿着镯子询问到。
    且不说跟她之前那个想象，这么一个玉镯也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拿出来的。
    “……妈？”
    国梁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燕春也放下了手里没吃完的蛋糕。
    “妈，怎么了？”
    “国梁，妈问你镯子哪儿的？”陈美华看着国梁一脸严肃。
    “顾叔会这个，我请顾叔帮我雕的。妈你以前套手里那圈圈不是坏了嘛！我看顾叔家堆着的石头挺好看的，顾叔又会雕我就给他打扫卫生帮他干活，让他帮你雕一个……”国梁摸摸头有些慌。
    他忙站起来看着她，神情忐忑：“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国梁人小不懂玉石的价格，只以为是好看的石头。
    陈美华也明白这点，所以其实不是特别生气，但有些道理该让他知道还是得教，她拉着他坐下。
    “妈，就是块石头……”
    燕春怕她生气，忙帮着解释说情。
    “这不是普通的石头。”陈美华看着她俩耐着性子到。
    “这叫玉，妈虽然不懂玉。但是妈卖一百只烧鸭也不一定能买这么个镯子。另外，你顾叔有那也是他的，咱们跟他非亲非故只是邻居，怎么能问别人要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就算是亲戚，咱们也不能仗着关系好就问人伸手讨要，占人便宜。这是不对的。”
    陈美华语重心长说着。
    姐弟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知道了。”

 重返1986 第48节

    他们不知道玉具体是什么，但他们知道一百只烧鸭是多少。
    国梁蔫头耷脑的道歉：“我还以为就是石头，妈我不是故意占顾叔便宜的。”
    “知道错了就要改。”陈美华牵着他的手，温和的笑笑：“跟妈去把镯子还回去，再跟你顾叔道个歉。以后可得长点记性。知道吧？”
    “嗯。”
    他乖乖让她牵着，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今天她生日他是想让她高兴的，却没想到自己做了错事让妈不高兴了。
    陈美华带着国梁去了隔壁，门是半开着的。
    “顾同志……”陈美华喊了一声，推开门往里去。
    院子里，顾平正在整理刚淘换回来的东西。
    他听着声儿抬头就见她和国梁朝他来，见国梁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心里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有事？”
    “顾同志，我们是来还这个的。”她说着把装了镯子的木盒递了过去。
    国梁蔫哒哒的开口道歉：“顾叔，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东西值一百只烧鸭，我不该跟你要的。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一百只烧鸭？”顾平挑挑眉。
    陈美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不懂玉嘛，我就跟他说一百只烧鸭也不一定买的到你这镯子。”
    说着又同他道歉：“我家国梁不懂事，跟你讨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真是对不住了。不过我已经教训过他，还希望顾同志见谅，别……”
    烧鸭跟玉？顾平没忍住扯了扯嘴角。
    “就这事？”
    陈美华点点头。
    顾平撇了她手里的盒子一眼，顿了顿道：“孩子送你的第一份礼物，收下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怎么行……”陈美华不想收。
    “非亲非故的，我们哪儿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你放这儿了。”
    说罢，陈美华拉着国梁回去了。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人，热心肠不说这也忒大方了。
    挺好一镯子给他说的跟路边石头似的。
    人走了，顾平看着桌上的雕花木盒皱了皱眉。
    最后摇摇头收回视线。
    非亲非故？啧。
    他啧了一声，眸色微暗。
    ——
    回到家的国梁还是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
    嘴巴紧紧抿着，委屈又伤心。
    泪珠子啪啪突然掉了起来。
    “怎么了？”陈美华心疼的替他擦掉眼泪。
    “我给妈的礼物没了……”国梁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哭的伤心。
    “怎么没了，妈已经收到国梁给妈准备的礼物了。”
    陈美华连忙哄着。
    “没有……给顾叔还回去了。”
    “傻不傻，礼物不光看得到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心意，你跟姐姐一起帮妈准备生日，就算没有礼物，妈也能感受到你们的心意，妈高兴着呢。你可是男子汉，不哭了。”
    燕春要跟着哄他：“就是嘛，你要是不跟我说生日的事，也就没有今天帮妈过生的事了。你功劳最大。”
    “真的……我功劳最大？”国梁吸吸鼻子，问她。
    燕春特别肯定得点点头：”对，数你功劳最大，所以别哭了，你是男孩又不是女孩，哭哭啼啼的羞羞脸。”
    “我才没哭。”国梁忙擦掉眼泪，哼哼一声，咧着嘴，心里高兴得不行。
    他功劳最大！
    陈美华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真是挺好哄的。
    想起刚拿镯子，陈美华又问道：“国梁，妈问你件事。”
    已经不那么伤心的国梁，抬着脸看向她：“什么事？妈你问！”
    “那镯子，跟我之前那个挺像的，你顾叔没见过，怎么做的这么像？你跟他说的？还有那木盒子也是他做的？”
    国梁点点头：“是啊，我跟顾叔说了，然后顾叔就做出来了，顾叔可厉害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
    “就刚那圈圈那样啊，顾叔给我看了石头颜色，我挑了一块差不多了，他又问了我一些问题，就……”
    国梁挠挠头，有些想不起来了。
    纠结一阵，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忘了顾叔都问啥了……”
    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戳戳他脑门：“你呀你，年纪不大，忘性倒是挺大的。”
    “我明天去问下顾叔……”国梁傻笑一阵。
    “算了。”
    陈美华摆摆手，没再纠结这事。
    看那镯子的样子还有那木盒，就知道顾同志是个会雕刻的老手。
    能做出差不多的，应该是人家的本事！
    第47章 香饽饽
    夜里, 陈美华做梦了。
    她梦到上一世的事，梦到他那几个儿女给他们自己过生日，给他们的儿女过生日, 甚至给他们老婆老公的父母兄弟过生日庆祝的场景，蛋糕，蜡烛，礼物，看着他们聚在一起欢声笑语。
    所有人都笑的很开心。
    他们的生日一年年的, 谁都没有落下, 却唯独忘了她这个当妈的。
    因为她十来岁后就没再过过生，或者说没人再帮她过生, 嫁人当了妈后就再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是哪天。
    同村里其他的大人一样，就连她自己都习惯了。
    她也确实说过她都多大人了, 过生是小孩子才过的这种话。
    所以，他们理所应当的忘了她也是有生日的人。
    她不说, 他们也不提。
    梦里的她也在笑, 但有多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恍惚间她看到两个孩子捧着蛋糕, 燃着蜡烛向她走来。
    是国梁、燕春姐弟俩。
    他们跟她说，妈, 生日快乐，祝福她天天开心。
    几乎刹那间, 所有的心酸都消失不见，陈美华心中划过一道热流。
    是了。
    不一样了。
    睡梦中原还皱眉郁郁的陈美华，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沉沉睡去。
    ——
    一觉到天亮。
    陈美华心情极好的起来给两孩子做早餐。
    “妈, 早。”
    “妈。”
    国梁燕春打着哈切喊了一声, 有点还没睡醒的样子。
    “起了啊, 锅里妈给你们温着热水，赶紧洗脸漱口，过来吃饭……”陈美华一脸笑的催促他们，又打转回厨房把碗筷拿了出来，洗干净放桌上。
    “好！”
    两人应了声，燕春麻利的从锅里盛了水到盆里，还给国梁打了一盆，指挥他：“国梁，醒醒了，拿毛巾去。”
    “哦。”国梁拍拍脸跟着动了起来。
    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下肚，国梁整个人清醒不少。
    吃过早饭。
    姐弟俩背上书包就要去学校，“妈，我们上学了。”
    “等下。”陈美华把凉好的鸡蛋分给他们，又一人给了他们一块钱的零花钱，“零花钱。”
    “这么多？”两人惊讶的等着眼，谁也没伸手去拿。
    燕春摇摇头：“妈，你攒着吧。我们在学校也用不上。”
    “嗯嗯。”国梁跟着点头。
    陈美华笑笑给他们塞兜里：“拿着吧，你俩为了给妈过生，攒的零花钱花没了吧？这个给你们，也不是让你们乱花的。你们可以拿去买文具买书，拿着吧，妈相信你们不会乱花的。”
    “妈……”燕春看着她还想说什么。
    她摆摆手：“行了，赶紧上学去，别迟到了。”
    “妈，我一定不乱花。”

 重返1986 第49节

    燕春一脸认真的说着，又冲她挥了挥手：“妈，我们上学去了。”
    陈美华笑笑，看着他们朝学校方向去。
    收拾好碗筷她也没在家多待直接也去了卤菜店。
    切切洗洗开始一天的忙碌。
    傍晚的时候，刘大姐忙完街道办的事，面带喜色直奔陈美华的卤肉店。
    有客人买卤菜，陈美华正在打称算钱。
    远远就看到刘大姐朝她这边来，笑着招呼一声：“刘大姐，买菜啊。”
    她一边招呼，一边利落的帮人包好卤菜。
    “一块二，拿好。”
    陈美华说着收了钱把卤肉包递了过去，热络道：“吃好再来啊。”
    “美华！”
    刘大姐一脸笑的来朝她走来。
    “笑这么开心，刘大姐这是遇着什么高兴的事了？”陈美华擦了擦手，好奇问到。
    “嗨哎……”刘大姐摆摆手进到店里。
    “确实是有些叫人高兴的事，跟你也有关……”
    刘大姐买了个关子。
    “刘大姐坐。”陈美华给她搬了张板凳。
    听她说跟她有关系陈美华还挺诧异的，她笑了笑：“这还跟我有关系呢？那我可得洗耳恭听了……”
    这她刚学的成语。
    “进步不小啊，说话都文绉绉起来了，看来跟着你家国梁燕春学习，还是有用的。”知道她跟着两毛孩子一起读书认字，刘大姐笑着打趣一句。
    “不都说活到老，学到老嘛。您就别打趣我了。”陈美华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又问她：“刘大姐您不是说事儿跟我有关吗？到底什么事啊，我这可也好奇得很，您快跟我说说。”
    “差点忘了正事。”刘大姐拍拍额头。
    随即一脸高兴的看着她：“就之前那事，王芳顶的那工作，有一个月的工资在里边，今儿补发了她第一时间就给我送来了。我这不忙完就过来找你了。”
    她语气轻松不少。
    这件事她经手办的，她这心其实一直提着，怕王芳不知好歹或者耍无赖不还钱，人陈美华做好事，她可不能让人吃亏。
    不过好在王芳这人还像点样子。
    她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开，把里边的钱递给她，细细说道：“这是她还的二十块，你先拿着。我给记下来了，你自己也记一下，等还够了我就问你拿借条还给她。”
    “她们家现在咋样？”陈美华接过钱，问了一句。
    “还成，母女几个都不是大手大脚的人，剩的一半工资糊口没问题。晚上回去还糊火柴盒，日子比以前宽松不少。”
    “那就好。”
    陈美华笑笑揭过这个话题，两人闲聊一阵，刘大姐就打算回去了。
    临离开前刘大姐想起一事凑她跟前小声问道：“美华，我问你个事啊。”
    “什么？”
    “你还这么年轻，真不想再找个知冷知热的成个家，一起过日子？”她看着她一脸认真问到。
    “刘大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陈美华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事，
    “是这样，这不前两天有人托了人跟我打听你，那人我认识，年纪跟你差不多，有工作人也挺老实。说想托我帮你们介绍，这是你的事，我自然不会随便给你拿主意，就想先问问你的意思。你放心你的事我没跟她多说，这事你要是愿意我就帮你们撮合，要是不愿意我就帮你拒了。”
    刘大姐也不愿意做打着为你好做为难人的事。
    端看陈美华自己的意思。
    “拒了吧。”陈美华摇摇头。
    “刘大姐我跟你说句实话，我不打算找了。一个人挺自在的，我呢现在就挣点钱照顾好两孩子，等他们念大学了，咱们的祖国越变越好了，我就出去走走看看。世界这么大，我可得去看看。”
    陈美华说着忍不住憋笑一声。
    虽然她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大概刘大姐会以为她是疯了。
    刘大姐确实不能理解她这个想法，甚至很震惊，她看着她不像说假，摇摇头，最后没忍住噗嗤一声也乐了：“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可真够能想的。”
    “还世界那么大，得去看看。”她咂摸一阵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刘大姐摆摆手道：“成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自己的事心里有数就好。以后再有人找到我，我就给你推了，至于别人会不会自己找上门，我可就管不着了。既然你没这心思，这方面你自己可得注意着点。”
    “谢谢您了。”陈美华真心道谢到。
    又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她没怎么在意的笑了笑：“我一个离婚的女人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还能人人惦记啊。”
    刘大姐哼哼一声：“还别说，你现在还挺像个香饽饽的。虽说不是城市户口，还离了婚带着两孩子，但你有房子啊。你别看着那些个张口闭口城市户口看不起农村人的，其实还不知道家里好几个人挤着一屋呢，也就表面光。”
    “再说了……”她指着盛放卤菜的台面看向她。
    “你店里的生意怎么样大家伙都看着呢，估摸着不比上班差吧！你看你，有房还能挣钱，不是香饽饽是什么？”
    刘大姐打趣说着自己都笑了。
    “我可谢谢您了刘大姐，把我说那么好，还香饽饽……”陈美华哭笑不得摇摇头。
    “嗨哎……我这可都大实话。”刘大姐笑着又打趣一句。
    随即摆摆手：“不耽误你生意，我回了，你忙。”
    “那咱下回再聊，慢走啊刘大姐……”
    招呼一声，看着她走远。
    陈美华笑笑，刘大姐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她说不错人应该还成，不过她确实没有要找的意思，也就不好耽误别人。
    把钱收起来，没再多想这事。
    单位下班工厂放工的点儿，菜市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陈美华也忙了起来。
    国梁燕春放学过来的时候她正忙着，当即洗洗手帮忙。等台面上的卤肉烧鸭卖完，收拾干净她这才锁了门带着两孩子回家。
    那天过后。
    陈美华差不多都忘了这事，没想到的是还真有人把她当成香饽饽了。
    找过刘大姐那人特意来找了她，不过在她明确拒绝后他也没有纠缠，看得出人品还行。
    这事，陈美华抛过脑后就再没多想。
    她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哪知道陆陆续续竟然还有不少人上门要给她介绍，还有专门给人拉媒的上门。
    陈美华：“……”
    一开始好好介绍的她都礼貌婉拒了，那些个看钱拉媒介绍一些歪瓜裂枣、混混老光棍之类的被她臭骂一顿，轰了出去。
    大概是就像刘大姐说的那样，她的条件还真成了某些人眼中的香饽饽，她摆出态度后竟然还有人上门来，就连孙老太那老不要脸的也来了，还说她都被她儿子看了正好嫁给她儿子，说她家不嫌弃她离过婚带着两孩子，说只要她嫁了她儿子后孝顺他们，让他们住她家来，她就认她这媳妇。
    真是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陈美华当即臭骂一顿，大扫把挥着把人赶了出去，追着她从街头撵到巷尾，跑掉她半条命，不敢满嘴屁话了才饶过她。
    那天孙老太回家的时候两条腿都是打颤的，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知道她是个连老人都敢打的狠人后。
    往后好一阵，她在街上见了陈美华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就跑。
    压根不敢在跟她正面对上。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攒下收藏。
    《我有一扇门[逃荒文]》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48章 开业
    难得能休息两天, 黄四儿哪儿也没去直奔顾平家。
    蹭了顿饭，他就悠哉悠哉的躺在摇椅上，阳光明媚, 晒得人懒洋洋的。
    一旁，顾平拎着麻袋正在收拾东西。
    黄四儿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东西也都收了，估计屋里那些也是，他歪着脑袋：“顾哥, 你这是要出远门啊？”
    “嗯, 下南边一趟。”
    他收紧麻袋口：“我出门这段日子，你住过来帮我看家。”
    看家？这可是以前没有的事, 这一片小偷小摸都被收拾过，压根不敢摸进这院子。看不看有什么要紧？
    还有, 以前顾哥出远门那都是扛起麻袋就走，压根就不会担心这些的。
    今儿这是怎么了？
    黄四儿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他。
    “另外……”他顿了顿。
    黄四儿更懵了：？？？

 重返1986 第50节

    竟然还有另外。
    “晚上睡觉警醒点, 别让流氓混混扰了街坊四邻。”
    等等, 街坊四邻？他顾哥什么时候这么有爱了？
    看了看隔壁院墙。
    黄四儿瞬间明白过来, 街坊跟顾哥没什么关系，四邻嘛以前也没见顾哥多上心, 唯独后面搬来的陈老板让他上了点心。
    所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顾哥就是惦记隔壁卖卤菜的陈老板了。
    你看看, 临出门还不忘让他过来看着，充当保镖。
    “哦……”他眯着眼贱贱的笑了起来，看着他直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顾平眉心跳了跳, 横了他一眼。
    黄四儿这才老实下来。
    想起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事, 他又有些糊涂了：“不是, 顾哥你到底对人陈老板有没有意思啊。”
    见他不吭声，黄四儿自顾自掰着手指头分析起来：“说你对她有意思吧，可前儿陈老板被人当成香饽饽看上，上门给她介绍男人的媒人那叫一个多，都快踏破她家门槛了，我也没见你有个什么动静啊。真要是看上了，肯定不能这么心平气和，也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着急。可要说没那个意思吧，你又好像挺在意他们的，打认识你到现在，能让你这样的挂心的，除了章叔也就小弟我了……”
    黄四儿说着还十分不要脸的把自己囊括进去。
    顾平凉凉扫了他一眼。
    “嘿嘿……”黄四儿十分识时务的立马收口。
    到底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怂气，他怂着脑袋，壮士断腕一般看向他：“顾哥，你就给我交句实话吧，你到底对人陈老板有没有那个意思？”
    说完往门口方向挪了挪，一副随时逃跑的样子。
    真不怪他怂，他顾哥动起手来那可是真不留情的。
    下手黑着呢。
    顾平神色自若继续忙活，没回答他的疑问，好像也不没有生气。
    不回答，那算是默认了吧？
    黄四儿瞪着眼睛。毕竟按照他顾哥的脾气，如果他说的都是废话早就一脚踢他出去，而不是安静的听着不言语。
    那就是了！
    黄四儿激动一阵，好奇问道：“顾哥，你真不介意那些上门给陈老板介绍的啊？这万一要是真被人捷足先登撬走了……”
    到时候可真是后悔都没地儿后悔去。
    黄四儿啧了声，这可是几十年了才动这么一回的心思，错过了说不准按他顾哥这性子说不准真当一辈子光棍孤零零一个人。
    顾平顿了顿，淡淡道：“那么多人上门，她有答应谁？”
    吃了这么多苦，她应该是没什么心思想这些的。
    这事，急不来。
    黄四儿看他扯了扯嘴角，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他整个人都惊懵了。
    他顾哥这是……承认了？一点儿也不掩饰的跟他承认了。
    “看好了！”顾平扔了把钥匙给他，扛着麻袋走了。
    “……”黄四儿看了看手里的钥匙。
    看好谁？家还是人？
    他咂咂嘴：顾哥不愧是顾哥，谈朋友都这么不拘一格，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不疾不徐……个屁。
    也不怕相中的媳妇真被撬走。
    夸不下去的黄四儿翻了个白眼，又看向隔壁院墙。
    抿着唇兀自点了点头。
    看来，他顾哥后半辈子的幸福还得他出马才行。
    于是乎，顾平不在的这段日子。
    陈美华总觉得黄四儿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也不是不怀好意那种，就是……哎呀，具体怎么样儿她说不出，总之就是奇奇怪怪的。
    很快，陈美华就顾不上想这些。
    她之前一直关注着的火车站已经改建完成。
    提前跟肉摊老板打好招呼，这几天有事忙要歇业几天，等她忙完了再恢复，肉摊老板也没多问什么，总不过几天的事，总的来说他还是挣的，更何况陈美华店里的生意外行人看不明白他们这些同样做买卖的可门清得很。
    赚钱的买卖她不可能就不做了，应该是有事要去处理。
    回到家的陈美华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第二天一早就到火车站逛了一圈，并且谈下了一个挺大的摊位门面，屋内可以摆不少桌子，外边能延摆出摊子。
    请人把店铺刷了一遍，贴了墙纸，焕然一新后陈美华又马不停蹄的去家具厂定了一批桌椅，收银台和工作台。她要的不算少，家具厂那边加班加点没几天就给她打好，按照地址送过来。
    他们到的时候陈美华在店里忙活。
    “陈老板，你订的桌椅给您送来了……”一帮人搬着桌椅停在门口。
    “麻烦你们帮着搬进来摆好。”陈美华把门拉开。
    桌椅摆放好，陈美华结清尾款，他们道贺一声生意兴隆就走了。
    粮食米面、调料、碗筷等等她订的东西也陆陆续续送来，她要的多还可能是长期的买卖，自己有车拉货的私人店主就给她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免了她的麻烦。
    “好了……”陈美华在屋里转了几圈，仔细检查了一遍，见东西齐全了这才松了口气。
    “老板，招人吗？”
    陈美华转过身就看到门口挤着三人，两个女孩一个男孩，说话的是年纪大一些的女孩，另外两个跟她后边正一脸拘谨的看着她，他们手里都提着行李，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
    “招是招，不过我这儿做的吃食买卖，很辛苦……”
    那女孩心下一喜，连忙道：“我们不怕辛苦，家里农村的，自小就干活，我们都很能吃苦的，老板你让我们试一试，不行我们自己走不用您开口。”
    陈美华愣了下，想起现在跟后世不一样。
    像她们这个年纪又是农村出来的，确实能吃苦。
    她脸色缓和一些：“你们是哪里人？都是一起的？”
    “我们是平城人，老乡跟我们说帮介绍工作我们就出来了，后来发现她不对劲儿，我们就半道下了火车。没地儿去，在火车站睡了几天，也去城里转了，一直没找到事做，打算回去了看到您贴了招工，就进来问问。我叫向春萍……”
    她说着又把身后的两人拉出来，同她介绍：“这是我弟，向小斌。她是我们隔壁村的，叫李艳。”
    两人明显没向春萍胆大，拘谨的冲她鞠躬：“老板好。”
    说着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头垂得更低。
    见她不说话，向春萍有些着急：“老板，我们真的不怕吃苦的……”
    “别急。”陈美华笑了笑。
    “我可以让你们试一试，包吃包住试用一个月，工资三十，如果不合适一个月后我是不能留你们的。你们愿意试一试就留下……”
    “愿意，我们愿意。”三人忙点头。
    生怕她后悔急忙表现道：“老板，我们现在就能干活，我们……”
    陈美华笑了笑：“干活的事先不急，带你们去找住的地方。”
    “谢谢老板。”向春萍喜不自胜，弯腰道谢。
    “走吧。”
    陈美华锁了门，三人激动的跟上她。
    陈美华带他们在火车站附近租了一间房当宿舍，安顿好后又去定了几套服务员的工作服，培训了几天，总算有点样子。
    车站已经通车来往人流也恢复了，她的新店铺就准备开业。
    主打烧鸭饭，卤肉饭馒头、包子、卤蛋这类便捷的食物。
    陈美华又去定了一批饭盒。
    这个时候出远门的人基本都是自带盒饭，但总有些出来得匆忙没带的，或者本身没有的。
    她订的这些，就是给这部分人准备的。
    开业当天，陈美华贴了张红纸，上面写了开业大吉，以及开业做的促销活动还有各种食物的价目表。她还弄来一个小的扩音喇叭把促销的内容喊出去，什么买一送一，买饭送卤蛋，什么便宜量多，好吃不贵。还把每一样的价格都说得清清楚楚，总之怎么吸引人怎么来。
    火车站人很多，抵达到站的，出站离开的，还有经过这座城停靠中转的，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她的声音响起时几乎一下子就拉住了来往人群的视线。
    最重要的是她的价格定的不贵，跟外边摆摊的一样，店里还能坐人。没一会儿就围了不少肚子空空，奔波劳累出入火车站的旅人。
    “买饭真的送卤蛋？”有人高声问到。
    陈美华热络笑着：“送的啊，今天开业做活动，只要是在店里买了饭的都送一个秘制卤蛋。”
    “那给我来份那什么烧鸭饭，记得给我放卤蛋……”
    “肯定的，你是打包还是在店里吃？”
    “店里吃。”
    陈美华朝负责制作烧鸭饭的向春萍喊了声：“一份烧鸭饭。”
    说着又拐进收银台，一脸微笑道：“烧鸭饭六毛一份，这边买单。”
    “你家这儿吃饭还得先给钱啊？”那人有些诧异。
    这时候开店的一般都是先吃再给。
    陈美华笑笑解释道：“怕人多忙不过来就定了这规矩。其实都一样的，你看我们的服务生已经在给你做烧鸭饭了，肯定不能赖了您。”
    那客人看了眼确实在做了也就没有说什么掏了钱到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向春萍在家里干活就是一把好手，她的动作很利索，烧鸭卤肉又都是熟食，切了摆在饭上再薄薄的浇上一层卤汁儿，夹上两颗用高汤烫熟的清菜，一碗烧鸭饭就完成了，外加一颗卤蛋，齐活儿。
    那人吃了一块烧鸭肉，笑了笑：“你这烧鸭肉还挺好吃，皮脆肉香……还给配了青菜，送了卤蛋，这六毛花的不亏。”
    “您吃着好就成。”陈美华笑笑，继续招呼其他客人。

 重返1986 第51节

    卤香味儿一直往外飘也有不少人循着味儿过来。
    陈美华店里食物种类多，价格便宜，兜里宽松的尝了烧鸭饭、卤肉饭，舍不得吃烧鸭饭的也会要上几个便宜实惠的包子馒头。
    火车站的人流量很大。
    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陈美华准备的几百斤烧鸭卤肉全卖完了，不少中转停着下火车买吃的，吃过烧鸭饭卤肉饭后都会打包一份带走。这一天，连她一起四个人忙得一刻不能歇，包子馒头后边都顾不上再做。
    饭菜都卖光，打扫完卫生后陈美华总算放松下来。
    开业大吉，累归累但她心情很好。
    “恭喜老板，开业大吉。”向春萍三人高兴说着。
    生意好，代表她们的工作就稳了。
    陈老板开的工资没那骗子老乡说的多，但那也是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了，而且陈老板还说了，做得好的话以后还能给他们涨工资，所以她们都希望能一直做下去。
    “今天你们也辛苦了，都先回吧，明天准时上班。只要你们认真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每个月工资准时发，过年过节还会给你们准备节礼，过年还有假放。”
    陈美华笑说着，忙了一天谁也没喊累，他们的表现她还是挺满意的。
    ”谢谢老板。”三人激动不已，连连道谢。
    他们回去后，陈美华也锁了店回家。
    一开始她是可怜他们又正逢还没招到人，她才留下他们试一试。想着要是不错就留下用，要是好吃懒做的再辞了就是，她给他们租的房子只付了两个月的房租，虽然他们今天的表现不错，不过能不能长用还得再仔细观察观察。
    另外，除了她们还是得再招人两人，一个负责收银，一个负责清洗碗筷。
    按照今天的情况看，不用算她也知道这家店的盈利绝对比菜市的卤肉店挣钱，
    不过菜市那边的卤肉店，她也不打算放弃。
    陈美华半道拐去菜市。
    “陈老板，什么时候再能吃上你家卤肉？”好几天没见她开门做生意的熟客，见着她笑着问了一句。
    陈美华笑笑：“再过两天吧，您多担待了。”
    那人摆摆手走了。
    陈美华直奔肉摊老板哪儿定了明天要用的肉。
    这才打转回家。
    肉摊老板目送她离开，笑得牙不见眼。
    高兴的同时也打心底佩服这个女人，真的是太能干了。
    这才多久又开了家店。
    他羡慕的摇摇头，他要是有秘方他也敢闯，可惜了他除了会杀猪啥都不会。
    不过托了她的福，自己挣的可比以前多多了。
    也挺好。
    第49章 时髦女郎
    夜里。
    吃过饭后, 刚洗干净碗筷的陈美华就被国梁、燕春姐弟俩拉着她往屋里走：“妈，快点，快点！”
    “急什么……”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
    不过还是顺着他们的力道跟着他们回屋。
    国梁燕春都知道她今天新店开业, 本来他们放学了想去帮忙的，不过陈美华没让，离得太远，她不放心。从她回来，自觉没帮上忙的两人就惦记着帮她数钱, 她说了先吃饭两人这才暂时作罢。
    现在吃好饭了, 两人又惦记上了。
    陈美华好笑的摇了摇头，把箱子里今天收的钱全倒出来。
    “老规矩, 数吧！”
    “知道了。”姐弟俩有些激动的点点头。
    好多钱呀！
    他们看着地上那堆钱，眼睛都快变成财奴星星眼了。
    三人一起数, 国梁燕春负责分类叠钱，一毛两毛的折叠成一块一摞, 一块两块的折叠成十块一摞, 整十块折叠成十张一摞。这是他们数钱的老规矩, 不容易出错，也为了方便陈美华计算汇总。等所有的钱都规整好, 陈美华也算出了总数，又扣去房租、人工、食材, 还有其他的零碎成本……竟然还剩下一百多如果不做促销活动，且按照今天的忙碌来看如果人手够的话还能卖出不少，盈利达到两百不成问题。
    陈美华看着结余也是吃了一惊。
    如果一天两百，一个月就是六千, 一年就是七万多。
    一年七万多放在后世也是很多普通打工人挣不到的, 更别说现在这个年代。
    再加上卤菜店每个月也有好几百。
    陈美华心扑通扑通跳着, 这就是挣钱的快乐？
    “妈，挣没挣？”
    见她愣在那里不说话，国梁燕春急不可耐的催促问到。
    陈美华还没从挣钱的的快乐中醒过神，国梁拉着她的手一遍晃一边喊，总算把她的魂儿从金钱的漩涡里拉了回来。
    “挣了，还不少。”陈美华深呼吸说到，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太好了。”燕春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
    国梁蹦了起来，一脸兴奋看她：“我就知道，妈最厉害了。”
    陈美华一边把钱收好一边笑着催促他们：“好了，快去洗手去。”
    都说纸币脏细菌多，这话陈美华是信的，毕竟每天被人摸来摸去，还不知道过了多少道手，肯定干净不了。
    想到这儿，她又补了一句：“记得打肥皂，多洗几遍。”
    “嗯。”
    当天夜里。
    陈美华做了一晚上爆富梦，梦见自己被钞票海淹没，第二天她醒来时嘴角都有点笑僵了。
    所以说找什么男人，挣钱它不香麽。
    吃过早饭后陈美华斗志昂扬去了火车站。
    她到的时候向春萍他们三已经在做准备工作了，包子馒头已经蒸上锅。
    见她来了热情招呼到：“老板早。”
    “早。”
    陈美华回笑一声，套好袖套围上围裙也开始忙碌起来。
    火车站的人来去匆匆不分中午晚上，饿了就会找地方填饱肚子，一天下来，饭点的时候最忙，不是饭点人也很多。因为昨天准备的不够，今天她多增加不少烧鸭卤肉，到下午五六点也都卖完了。
    陈美华给他们一人留了一份烧鸭饭当晚餐，收拾好店里后就让他们打包回去吃。
    “谢谢老板。”向春萍三人连忙道谢，只觉得老板真大方。
    陈美华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了。
    她锁了门也往家去。
    白天的时候有人过来问工作，她挑了两个看着不错的，让他们明天过来试一试。一个年龄大些的大姐，一个比她小几岁，认识字会算账，两人都是本地的有地方住，也不用她在麻烦。
    至于能不能用，得过了三天试用期才知道。
    如果是好吃懒做的她，不管本地还是外地她一样不会留。
    想起烤炉有些不够用，陈美华去跟补锅的老师傅定了两个烤炉，又定了明天要用食材这才打转回家。
    ——
    开了新店，陈美华每天更是忙碌，空闲的时间很少，基本都是两头跑。好在后来招的那两人都还不错，能吃苦。增加了人手后陈美华盯了几天等他们上手后，就把卤菜店重新开了起来。
    每天忙完卤菜店又赶着去快餐店对账。
    一时间，她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忙碌又充实又开心的。
    两头都有挣，每天的进账都是看得见的，她当然高兴。
    转眼到了放暑假的时候。
    陈大舅送完新出栏的鸡鸭，开着拖拉机往陈美华家去。
    听到动静的大黑汪汪汪喊了两声。
    “大舅。”国梁正在屋里埋头写他姐给他布置的作业，听着突突突声，兴奋的丢开笔一溜烟跑了出去。
    燕春气的摇摇头也跟了出去。
    “大舅。”
    “国梁，燕春。”陈大舅停好车，笑看着他们。
    国梁一脸兴奋的看着他：“大舅大舅，你会开拖拉机了啊？大舅你太厉害了……”
    “跟你小舅学的！”陈大舅有些得意的挺了挺胸膛。
    “哇啊，我也要学开拖拉机，大舅你教教我……”国梁拉着他的手央求着。
    陈大舅拍拍他的后脑勺：“行，你长大了我就教你。”
    “那我们说好了。”
    国梁高兴的点点头。
    “说好了。”陈大舅笑笑。
    “你妈没在家啊？“
    他一边问着一边提着两篮子鸡蛋往里走。
    大黑围着他转了一圈记下气味儿又懒洋洋的躺了回去。
    “没呢，这会儿应该在火车站那边。”

 重返1986 第52节

    “火车站？”
    陈大舅愣了下：“她去哪儿做什么？”
    想起他还不知道她妈又开了家店的事，燕春解释道：“妈在那边开了家店。”
    “开了……那菜市的卤菜店不开了啊？”陈大舅反应过来急忙询问。
    “开的。”
    燕春点点头：“白天开，开到下午四点这样，妈就关了卤菜店去火车站那边对账。对了，大舅……”
    “嗯？”正听得迷糊呢，又听她喊，陈大舅朝她看去。
    “我妈说要是大舅来了，让先别走，等她回来有事要跟你说。”
    “那行，我等她回来。”
    陈大舅点点头，他也想问问火车站新店的事。
    ——
    火车站。
    顾平西装革履下了火车，手上提着一个和他身上这身打扮格格不入的破麻袋。
    一路过来，惹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他皱了皱眉头拐进了路边的一家店。
    看着墙上贴的菜单，顾平要了一份烧鸭饭。
    买了单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李燕端着做好的烧鸭饭给他送了过去：“您的烧鸭饭，慢用。”
    她熟练说完就看到从后厨抱了一些干净碗筷出来的陈美华，忙过去接：“老板，我来吧。”
    陈美华把碗筷交给她，笑着叮嘱：“小心点。”
    李艳脆生生应道：“哎。”
    说着便利落的把碗筷放进工作台。
    陈美华笑看着点点头，这孩子变化挺大的，刚来那阵子是拘谨又胆小，这一个多月接触了形形色色来店里吃饭的人，倒是把胆子练大了不少。
    正打算回后厨，扭过头就看到顾平，西装革履的顾平，她有些不敢认：“顾同志？”
    她出来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只是她没看到他。
    顾平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领带：“嗯。”
    “你这……”
    陈美华看他那别扭样儿，没忍住噗呲一声。
    她这一笑，顾平更不自在了，索性把领带抽出来随手塞口袋里，袖口卷起，领口的扣子解了两颗，恢复到让自己舒服的状态，让自己舒服一些。只是他这身衣服跟以前的不一样，被这一弄，瞬间给人一种放浪不羁的感觉。
    再配上他那张脸。
    陈美华不由感慨，顾同志人好就算了竟然还长了一张极占优势的脸。要是不看他脚边搁的麻袋，还以为是那个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呢。
    他眉梢微挑：“这是你的店？”
    陈美华收回视线，笑了笑：“是啊，刚开没多久。”
    “黄四儿说你出远门了，你这是刚回来？”
    “刚下火车。”顾平点点头。
    两人说着话，店外走进来一时髦女郎，她有些气恼的娇声说着：“顾平，你怎么不等等我……”
    进来后又瞪了陈美华一眼：“你是谁？”
    “郑慧。”顾平冷了脸。
    郑慧吓了一跳，委屈的瘪着嘴，控诉他：“你干嘛啊，一天板着个脸，现在还为了一个外人吼我……”
    “……”
    并不想掺和这种事的陈美华：“……”
    她礼貌的笑笑：“你们聊。”
    说着回了后厨。
    营业结束后，她再出来时两人已经走了。
    陈美华对完账，向春萍他们已经打扫完卫生，一人分了一碗烧鸭饭后陈美华就让他们下班了。
    她自己也收拾收拾东西锁了门回家。
    到家的时候，看到门口的拖拉机她就知道家里来人了。
    院子里，国梁燕春在写作业，陈大舅坐一旁看着他们，大黑趴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尾巴。
    最先发现她回来的是大黑，跑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又趴回国梁脚边，国梁见她回来了也乐呵呵喊了一声：“妈。”
    陈美华笑着走了过去：“大哥。”
    她喊了一声，没见陈继勇便问道：“我看车停门口，怎么不见继勇？”
    “我知道，我知道……”国梁十分有表现欲的举手。
    见她看过来，他兴冲冲道：“妈我跟你说啊，大舅学会开拖拉机啦，大舅还说以后教我呢。”
    “那可得等你长大了才可以学，知道吧。”陈美华放下菜篮子。
    又看向陈大舅：“大哥，你坐会儿。我去做饭。”
    “行。”陈大舅摆摆手。
    虽然有很多疑问想问她，不过吃饭的点了，不能饿着两小的。
    燕春收好作业本去厨房帮忙。
    国梁心思本就不在写作业上，逮着空儿，一溜烟跑隔壁去了。黄四儿前几天弄了台电视机回来，国梁稀罕得不行，一有空就跑过去蹭电视看。以前他的梦想是挣大钱给他妈养老，现在也没变只不过多了一个劫富济贫，仗剑天下的大侠梦。
    有时候还学着电视里的大侠，拿着跟棍子哼哼哈嘿。
    燕春还以为不喊他吃饭他不会老实回来呢。
    哪知道洗好碗筷出来就看到他蔫头耷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攒下收藏！
    《我有一扇门[逃荒文]》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50章 误会
    “这么快就回来了, 黄叔叔没在啊？”
    燕春把碗筷放到桌上，回过头问了他一句。
    “没。”
    国梁摇摇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在家呢！顾叔也回来了, 哎……家里有客人看不了电视，我就回来了。”
    “写作业没见你这么上心，就知道看电视……”燕春老妈子似的的嘀咕他一阵，催促道：“赶紧把作业本收一下，洗手吃饭了。”
    说着又转身去了厨房端菜。
    等菜上齐了, 燕春把在门口抽烟的陈大舅喊了回来。
    “大哥, 吃饭了。”陈美华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笑着招呼到。
    “行, 先吃饭。”
    陈大舅也不跟他们客气，洗了个手就吃了起来。
    晚饭过后。
    陈美华收拾好碗筷后就打转回屋。
    陈大舅已经坐在那里等着她, 见她进来了开口就问：“燕春说你在火车站又开了家新店，这是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 没开多久, 卖些烧鸭饭馒头包子之类的快餐, 现在生意已经稳定了，大哥不用担心。”陈美华坐下, 笑笑又道：“卤菜店这边之前停了几天，现在也开起来了, 忙是忙了点但是两边都有进项，挺好的。”
    “那就好。”
    生意上的事美华比他懂，陈大舅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又想起燕春说的话，问道：“燕春说你有事儿跟我说, 什么事？”
    “是有些事要请大哥帮忙。”
    陈美华笑笑：“我店里现在用烧鸭多, 想让大哥多养一些鸭子供我这边。”
    “要多少？”
    “两家店一起一天要七八十只这样, 年底可能还要多一些。到时候就按市面上的价来算。”陈美华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她这话，前面一截让陈大舅诧异震惊，后边一句让陈大舅有些恼，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什么糊涂话。”
    “就按我供给别人的价。一样卖没道理我这个做哥哥的反倒让你吃亏。以后别说这种话，我不爱听。”
    陈美华笑说讨饶：“我的错，以后不说了。”
    她看着陈大舅：“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恩。”陈大舅点点头。
    好奇问道：“你新开那店真用得了这么多的鸭子？”

 重返1986 第53节

    “真的，火车站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多，里边卖吃的多是摆摊，我的店里能坐不少人，东西也多，价格实惠，更多的人愿意在店里吃。”
    陈大舅信了，但还是有些不明白：“每天都要用那么多……那你这些天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鸭子？店里生意这么好，你自己一个人忙的过来？”
    “店里请了人做事，至于鸭子……”
    说起这事，陈美华也是摇摇头，兜兜转转她又用上了王二强这人，她笑看着陈大舅：“大哥，你还记得你跟继勇头一回拉着鸡鸭上我这儿来的时候，那跟你批了十来只鸡的小年轻吗？”
    陈大舅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点点头：“还有些印象，他应该也是住这条巷子的吧。我记得他买了只鸡又打转回来找我们批给他。”
    “对，就是他。你们回去后他卖完了又回来找我批，我跟他说都卖完了他差点没哭出来，说好不容易有件事做，才一回就给他打回去了……”
    随着她的描述，陈大舅脑海中浮现出王二强震惊失落的样子，也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陈美华笑了笑继续道：“我听说他自己弄了辆脚踩的三轮车，每天跑乡下收东西上来卖，就请他帮我收鸭子，不够的我自己各个菜市跑，勉强够用吧。跑了一个月实在有些吃不消了，所以说请大哥你帮忙多养一些鸭子供给我，鸭子出栏时间比鸡短，过年前还能赶上几批，省得我自己出去跑了。”
    “难怪我看你好像瘦了……”陈大舅沉吟一阵开口道：“鸭子出栏前你也别去跑了，我跟继勇开车出去帮你凑，再过一个多月家里的能出一批，我给你匀一些，还有咱们那一片不少人跟风养了不少鸡鸭，到时候凑一凑应该能对付过去，价格我尽量帮你谈。”
    他顿了顿：“回去我就给你把鸭子养上几批，间隔时间短一些，专门供给你。”
    “那可太谢谢大哥了。”
    陈美华高兴之余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一个月自己跑菜市场一家一家的凑实在太磨人了。
    “大哥，你等等……”她说着起身回屋，没一会儿又出来，手里拿着一沓钱。
    “大哥，这些你拿着收鸭子的时候用，不够到时候我再补给你，还有……如果价格谈不下来，就按市面上的收。”
    陈大舅顿了顿还是收下了，家里刚凑钱买了拖拉机，回去还要买鸭苗，钱确实有些不凑手。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她：“按市面上收，那你还能挣着钱吗？”
    “可以的，我这一个月用的就是市面上买的鸭子，挣得不比卤菜店少。”陈美华笑笑说到。
    听她这么说，他心里就有数了。
    “对了大哥，我又开店的事尽量不要跟外边人说，我怕麻烦。”
    “你放心，我懂的。”
    陈大舅点点头，他们养鸡鸭挣了点都不少人盯着，要是让他们知道美华开了两家店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还有郑家那边，虽说是离婚了，可郑家人手里捏着国栋几个，真要让他们知道美华挣不少钱了还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
    先前在菜市开卤菜店，外人看来就是个菜市卖菜的，但是开饭店不一样，尤其美华还请了工人，成了给人发工资的老板。
    陈大舅摇摇头这事不光不能跟外边人说，家里人暂时他也不打算告诉。人多嘴杂再给透出去。
    他可不想给美华招来什么麻烦。
    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陈大舅跟他们吃过早饭后就开着拖拉机回去了。
    到家后跟陈继勇说了收鸭子的事，陈继勇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
    陈继勇还有些不敢置信：“三姐她真的开了饭店？”
    “嗯。”陈大舅点点头。
    “这事不要跟别人说，家里人也先别说，万一说漏嘴了再给你姐招去麻烦。”
    陈继勇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他姐成了有工人的老板，万一让人知道了，在求上门让他姐给他们工作干，到时候可不好收场，给不给都是麻烦。
    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两人买了鸭苗交给陈大嫂她们后，就去帮陈美华收鸭子，有人问起就说是帮城里的老板收。他们开着拖拉机十里八村的到处跑，凑到多少第二天就给陈美华送多少过来，再加上王二强送来的也就差不多够用了。
    鸭子供上了，不用到处跑的陈美华虽然依旧忙碌，但精气神肉眼可见的恢复过来。
    快餐店那边已经稳定，她现在也就傍晚抽空过去对下帐就成。
    目前为止没出什么问题。
    又是一天傍晚。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陈美华对完账回家。
    顾平家发出一阵剧烈的吵闹声，尖锐的女声带着哭腔响起，陈美华愣了愣就看到一个女的拖着行李哐哐开了门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抹泪，大概是在气头上，撞了她一下还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气冲冲走了。
    陈美华气笑，这臭脾气谁给惯的，可真不招人待见。
    收回视线，不想多管闲事的陈美华正想回家，转过头就看到追出来的两人。
    两人也看到她了，黄四儿换上笑脸招呼道：“陈老板。”
    陈美华点头笑笑给他们指了个方向：“顾同志对象往那边去了，刚走没一会儿，跑过去还能追……;”
    顾平脚步一顿：“不是对象。”
    “啊？”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的陈美华，有些尴尬，是她误会了？
    顾平已经追了出去，黄四儿没走。
    陈美华看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又看向黄四儿，一脸狐疑。
    “也不是我对象。”以为她怀疑那女的跟他有关系，黄四儿急忙撇清关系，连连摇头。
    “啧，就那样的人物咱可高攀不起。”
    不说身份就那臭脾气他可忍不了，黄四儿暗自嘀咕。
    “看出来了，就你这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也不能是你对象。”陈美华笑笑打趣到。
    黄四儿摸着后脑勺笑了笑，怕她误会顾哥，又忙补了一句：“也不是顾哥对象。”
    郑慧倒是有那个心思，一天天死缠烂打的，可惜他顾哥不带搭理的。他看得出顾哥也不爽那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了。至于是因为什么，看顾哥心情都不好的样子，他也不敢问。
    陈美华笑笑没放心上，招呼一声回家去了。
    “……”
    黄四儿看看合上的门，又看了看路口，打转回去了。
    跑就跑呗，反正跟他也没关系。
    自打这大小姐跟着顾哥回来了，对着他就没摆过一张好脸色。当他多稀罕似的，要不是看在顾哥的份上，就她那一天三顿的阴阳怪气，他能抽得她哭爹喊娘。
    黄四儿拍拍饿得咕噜叫的肚子钻进厨房捣鼓吃的去了。
    等他吃饱了还没见人回来，黄四儿正想把留出来的饭菜放锅里就见顾平就推门进来，后边跟着拖着行李的郑慧。
    “看什么看。”郑慧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啧。”
    黄四儿啧了声，白眼一翻又看向顾平：“顾哥，我给你留了饭。”
    “嗯。”顾平洗了个手，也不去管她，径直吃了起来。
    郑慧哼了一声，自己坐了下去，她拿起筷子后又嫌弃万分的挑剔起来：“这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猪都不吃……”
    正在吃的顾平，蹙着眉头再没了好脾气：“不吃就饿着。”
    “……凶什么凶，我又没说错……”
    郑慧缩着脑袋嘀咕一句，不敢再挑剔饭菜不好，老老实实吃了起来。
    她倒是想有骨气，但她不敢走。
    刚刚撒气跑出去，不认识路的她只顾着埋头走，再抬头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拐到哪儿了，正慌呢又被几个小混混堵了路，要不是后边顾平找来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想起他刚刚为了她打跑小混混的样子，郑慧偷偷瞄了他一眼，心情好了不少。
    吃过饭，顾平淡淡道：“明天送你去火车站。回去吧，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你跟我一起？”
    顾平没理会她。
    “那我也不回去。”
    郑慧气哼一声，又软了声音：“你跟回去吧，徐姨肯定也想你了。”
    第51章 说漏嘴
    顾平一脸平静：“那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
    “早点休息, 明天送你去火车站。”顾平起身，不容拒绝的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留她一个人坐那里。
    郑慧咬着唇：“我就不。”
    看了半天戏的黄四儿不客气笑道：“我说大小姐, 您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别跟这儿讨人嫌了，我顾哥可不喜欢你这样的。”
    他奚落完人就扭头走人，可惜没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郑慧带着怒火的呵斥声。
    “你站住。”
    黄四儿回过身, 一脸不耐的瞥了她一眼：“又干嘛啊, 大小姐。”
    “你把话说清楚，他凭什么就不喜欢我这样的？我哪点不好？”家境优渥, 长这么大没被人这样嫌弃过的郑慧委屈又气愤，眼眶都红了。
    黄四儿翻翻白眼：“呦呵, 您又不是钞票还能人人都喜欢啊？就算你是钞票，我顾哥也不稀罕你, 你啊趁早歇了心改干嘛干嘛去, 咱们这小破地方真不适合你。”
    “你……他喜不喜欢我, 你说了不算。”又被挤兑了一遍的郑慧气噎一声手指着他强辩到，随即又不甘的追问起来：“那他喜欢什么样儿的。”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至于是谁, 黄四儿又不傻怎么可能跟她说，就这臭脾气还不得闹得人陈老板不得安宁。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别再让她搅糊了, 变成完全不可能。黄四儿收了口不再搭理她，怕她死缠烂打追问，麻溜儿闪身进屋啪嗒一声关上门。任她在外边跳脚骂他臭流氓、小混混也不带搭理一声。
    郑慧气得不行，最后跺跺脚回屋了。
    她一定要弄清楚顾平喜欢什么样的, 好对症下药, 她就不信她追不上他。
    ——
    郑慧打定主意不走, 但她没想到顾平这么冷血无情竟然真的要赶她走。
    “我不走。”
    顾平皱着眉头：“郑慧，我希望你明白，会留你住下，只是因为我母亲的请托。我跟你没有丝毫关系且永远都不可能有关系。”
    “我……我就不走，徐姨说了让你照顾我，你不能赶我走……”郑慧咬着唇，心里难受得要命。她当然知道，她就是不甘心。自己为了他从京市追到这个小破地方，一腔热情却被他嫌弃成这样。

 重返1986 第54节

    她难得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就不信他真的长了一颗捂不暖的石头心。
    见她不听，顾平不再客气提着她的行李拽着她就往外走。
    “哎呀，你拽疼我了……”郑慧哎呀一声，气愤的甩开他手。
    反正她不走，郑慧眼珠一转改了主意。
    “顾大……顾平。”见他脸色冷下来，郑慧改了口。
    “我会回去的，不用你赶我走。”
    顾平接过话：“既然这样，走吧。”
    “等等……”郑慧不高兴的咬咬唇，但还是耐着脾气扯出一抹笑：“这几天光围着你转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都没能出去看看这里的风景，我想再待几天……”
    见他拧着眉要拒绝的样子，郑慧连忙改口道：“三天，就三天。我总不能白出远门一趟吧？顾平，就当是看在徐姨的面子上你就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吧，我保证不再缠着你。等我玩够了，三天后就乖乖回去。”
    她可怜巴巴站在哪里，那卑微的样子看得黄四儿都有些动容。
    “要不……顾哥你再信她一回。反正也就三天的事，三天后她要是还赖着不走，我带人来直接团巴团巴给她扔火车上去。”
    听她提起那人，顾平顿了顿：“三天后送你回去。”
    又看向黄四儿：“你看着点她，别跑丢了。”
    说完就上废品站了。
    “顾平，你去哪儿……等……你忙……”
    郑慧下意识要追过去，又想起刚刚的话，神情僵硬的收回伸出去拉他的手，改口到。
    黄四儿白了她一眼。
    刚还觉得她有些可怜，现在只觉得她这都是自找的，恨不能收回刚刚的话，自打自己个嘴巴子。
    顾平不在，郑慧立马恢复本性：“喂，那谁，顾大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快告诉我。”
    “跟你说得着吗我。不知道我顾哥对你没意思啊？还在这儿死缠烂打。刚还信誓旦旦说不再纠缠，这刚说过的话跟放屁一样。我看你就是欠的慌，再唧唧歪歪当心老子抽你。”
    黄四儿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
    郑慧跺跺脚再次被他气到，又怕他真的动手。
    这几天她已经看出来这人就是个街边小混混，也不知道顾大哥怎么会和这种人当朋友。
    郑慧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说我自己也能问出来。”
    她凶了黄四儿一句就跑出去了。
    也不走远，就在巷子里转悠，想找街坊四邻打听一下顾平的事，想把人了解透。只是她没想到平日里的顾平要么跟家里待着要么到处跑，跟一条巷子住着的街坊四邻压根就不熟。
    什么也没问到的郑慧气闷不已。
    只能无功而返，远远的就看到一人在隔壁落了锁的小院门口贼眉鼠眼的转悠，还从口袋里抓了什么东西扔人家门口。
    “你干嘛呢。”郑慧走近了就看到一地的瓜子皮，顿时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缺不缺德你，把垃圾扔人家门口……”
    “丫头片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吓了一跳的张翠萍回过身见是个生面孔顿时松了口气，又狂起来。
    她见她站在顾家门口，想起最近听到的消息，说是怪脾气的老光棍家来了个时髦得不行的年轻女人，眼瞧着就是这人了吧？张翠萍上下打量一眼，八卦道：“你就是顾平带回来了那女的吧？不清不楚住人家里，你俩什么关系？亲戚还是搞对象？你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我们这儿的……”
    她一张碎嘴机关枪似，问题一个接一个。
    郑慧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听到她提顾平，她心中不由一喜，有些激动的问道：“你认识顾平？”
    张翠萍什么人，一天大半时间都在关注、闲话别人家事的好手，她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这人对顾平有那么点意思。
    她拍拍手上的碎屑：“认识，怎么不认识，都一片住着，谁还不知道谁啊。咱们这一片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那你能跟我说说他的事儿吗？”郑慧一脸喜色追问着。
    张翠萍眼珠子一转，套起话来：“你先跟我说说你们什么关系？”
    “我是他对象。”郑慧脸不红气不喘。说着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对象？”她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郑慧有些心虚：“怎么了？”
    “真是你对象啊？”
    郑慧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他妈妈也知道的，她不反对我俩。”
    “他妈？顾平还有妈呢？”
    要说刚刚是装出来的吃惊，但现在张翠萍是真的震惊了。
    顾平那人竟然还有妈？他不是被老章头养大的吗？怎么又蹦出一个妈来了。
    张翠萍狐疑着，之前倒是有听人说顾平在老章头死后就开始寻找他的亲人，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
    “当然了，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了的。”
    郑慧已经有些耐不住脾气：“好了，你快跟我说说顾平的事儿。”
    “急什么。”
    张翠萍白了她一眼，指着身后的院子：“看到这家没，里边住着一个离了婚的骚女人，你对象跟她就有一腿。”
    “胡说八道。”郑慧狠狠瞪了她一眼，觉得她简直就是在放屁。
    顾平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离了婚的老女人。
    “你别生气啊，我这可是怕你被人骗了，才好心告诉你的。”张翠萍笑眯眯说着。
    “之前混混半夜扒这家院墙，顾平可狠了，背地里把人打了，好家伙半个月都没养好，鼻青脸肿的没一块好皮，他下这么狠的手就为了给那女人出气。你要说两人没点子关系你信吗？”
    张翠萍说瞎话那是张口就来，她把之前的事儿加工一下全栽陈美华、顾平头上。见她听愣了，眼中闪过得意激动，她不怀好意继续道：“还有啊，那女人的儿子可是天天跟顾平后边顾叔顾叔的叫着，可是亲热的不得了，人还给你对象送过吃的呢。孤男寡女避讳都来不及，谁像他们这样腻歪。你要是硬说两人没关系自己骗自己，我也管不着，反正我是不信他们没一腿。”
    说到最后，张翠萍脸上恰当的露出鄙夷的神色。
    她看了眼愣在那里的郑慧，勾着嘴角暗自得意：还对象呢，丫头片子，当她瞎呢，看不出来她在乱扯。估计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要她看顶多就是个不要脸倒贴男人的货色。
    张翠萍拍拍她的手臂，一脸我是为你好继续道：“真是为你好才跟你说的，你对象绝对是被那不要脸的勾搭走了。黄四儿那小混子最近不是住过来了吗，他跟顾平称兄道弟的，他肯定知道。不过你问的话，他应该会帮他们打掩护，不会告诉你实话。哎呀……说到底这事也跟我没关系，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张翠萍拍拍屁股溜了。
    顾平陈美华的事是她瞎说的，不过有什么要紧又不是杀人放火，真要抖搂出去了最多就是吵一架的事儿。
    她又不是没吵过。
    再说了这女的又不认识她，大不了这几天少往这边走。
    刚那女的看着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应该会去跟陈美华闹，要她说最好是闹翻天，搅和得陈美华不得安宁。想到陈美华被刚刚那女的揪着骂烂货的狼狈的样子，张翠萍就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
    让她上次害她没脸，让她能挣点钱就抖威风，呸。
    ——
    郑慧死死的捏着拳头，她不想信那妇女的话但却又都听进去了，她恨恨的瞪了眼陈家的大门，扭头回了顾家。
    黄四儿正在屋子里看电视。
    郑慧气冲冲跑了进来，瞪着他质问：“你老实告诉我，顾平是不是喜欢隔壁的老女人？”
    “……你又发什么神经。”黄四儿皱眉呵斥一句。
    “赶紧让开，挡我看电视了。”
    他虚张声势骂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大小姐从那里听来的消息？
    瞎猫碰到死耗子，还真让她撞着了。
    “我让你看。”郑慧气急直接摁灭了电视。
    “哎……哎你……”
    正看得起劲呢，黄四儿也气得不行，他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耐：“你还有完没完了，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有点自知之明好吧，真当自己是这家的谁啊，跟老子在这儿大小声，要不是看顾哥面子，一巴掌呼死你。”
    他脸上的狠劲儿让郑慧瑟缩一下，但还是没让开，说什么也要问个明白：“你快回答我，顾平是不是喜欢隔壁那老女人，是不是啊……”
    “懒得跟你瞎扯。”惹不起还躲不起？黄四儿扭过头打算离她远点。
    郑慧张开手拦门口不让他走：“到底是不是？是不是啊？是不是，是……”
    黄四儿被她烦的不行，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对，就是这样，你能怎么着？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一天天死缠烂打烦人不烦人……”
    刚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又见郑慧眼泪哒哒哒的掉，顿时更烦了。
    “消停点吧，大小姐。你跟我顾哥压根就不可能，他喜欢谁也不会……”
    “别说了！”一而再的被否定，郑慧推开他，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甩上的声音。
    郑慧趴在床上哭着，恨恨的捶着被子宣泄着自己的难过伤心。
    黄四儿听着她房间里传出来的哭声，烦躁的撸了撸自己的头发：这都什么事儿啊，他顾哥这桃花前三十多年一朵不开，现在倒好，好的烂的都撞上了。
    不过也好。
    早点死心，早点离开。
    希望她不会再闹了，黄四儿有些担忧的想着。
    随即又坐了回去。
    他这人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任她自己哭个够，开了电视继续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这可是他跑断腿挣回来的第一件家当，正稀罕呢。
    最后，郑慧就跟小孩子哭闹一样，哭够了没人搭理自己消停了。
    心中万分气恼的她打开行李袋就，气哼着把自己的东西塞满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怎么想都不甘心的她蹲门口坐着，想看看隔壁的老女人到底什么样儿的。
    黄四儿见她坐在那里发愣，摇摇头没在管。
    傍晚，陈美华带着两孩子从店里回来。

 重返1986 第55节

    放假了，国梁燕春基本都在店里帮她忙。
    “妈，快点。”
    国梁活泼好动，他拿着钥匙小跑着来到自家门前，踮着脚把门开开了，朝她们招手喊了声就先跑回去了。
    陈美华笑笑，脚步快了几分。
    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陈美华眉头微微皱起：“麻烦让让。”
    “隔壁是你家？”郑慧没让。
    “是。”
    陈美华拍拍燕春：“你先回去……”
    “别啊。”郑慧口不择言讥讽出声：“怎么，做都做了还怕你女儿知道你做了不要脸的事啊。”
    “你什么意思。”看在顾平的面上，陈美华没一巴掌抽过去。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啊，一把年纪还带着孩子，你怎么好意思缠着他……我告诉你，我跟他是有婚约的，我……”
    陈美华听明白了：“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谁跟你说我跟顾同志有不清不楚关系的？另外……”
    她看着她，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我记得顾同志说过你不是他对象来着，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你……”
    陈美华翻了个白眼：“你什么你，我告诉你，之前两次见面的不愉快，我是看在顾同志帮过我的面子上没跟你计较，你还真当我是包子好欺负是吧？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张臭嘴不干不净，惯的你。”
    “郑慧，你又闹什么。”
    听着外边有争吵声的，黄四儿就知道坏菜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从屋里冲了出来。
    狠狠瞪了她一眼，很是不好意思的看向陈美华：“陈老板，对不住啊，她脑子抽疯，你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你脑子才抽风，明明你说了顾大哥喜欢这个老女人，她一个离了婚还带着孩子的老女人，她凭什么和我抢……你松开，黄四儿你拽我干什么……松开，你个臭流氓，你这么帮着她别不是也跟她……”
    黄四儿陪着笑替她道歉，却不想她一点儿也不领情，恨声骂着。去拉她还被一起骂了进去，脸色顿时也难看起来。
    陈美华不在客气，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好整以暇收回手。
    郑慧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厉声质问：“你敢打我？长这么大我爸妈都没舍得打我一下，你凭什么打我？”
    “我不是你爸也不是你妈，又凭什么要惯着你？”陈美华冷笑说到，她这会儿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怕她爆起伤人，陈美华一把将燕春拉到身后。
    挨了一巴掌又被她这么奚落，郑慧怒火烧光理智，抬手就要还回去。
    “不准你欺负我妈。”
    先回家了的国梁半天没见她们进来，又听到郑慧的尖叫声，冲出来就看到郑慧扭曲着脸要打他妈的样子，顿时急眼。一边喊着一边冲过来护着陈美华身前。
    郑慧抬起的手最终没能落下去。
    她的手被人从后边死死捏住。
    “放开……我……顾……”对上他冷漠到极致的眼睛，郑慧哑了声音。从认识他那天起，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冷冷的，她一直以为是他性格使然，对谁都一样。
    但她发现，好像是她自以为是了。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除了冷淡更多的是厌恶。
    扼住她手的力道像是要捏碎她一样。
    因为她要跟那个老女人动手。
    “你没事吧？”顾平眉头微微皱着，看向陈美华的目光缓和些许。
    陈美华顿了顿摇摇头：“我没事。”
    她看着边上围过来的人，厌烦的皱了皱眉，实在不想跟他们过多纠缠：“顾同志，她自称是跟你有婚约……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跟我也没关系，但她好像误会我跟你的关系了，你们的事我不想掺和，我打了她一巴掌是因为她不修口德，莫名其妙上来就骂我。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她总是你的客人，我希望你约束好她，别脑子一热就给别人添麻烦。”
    “我的错！”顾平的眸色暗了暗。
    “你放心，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眼前。”
    陈美华点点头，带着国梁燕春回去了。
    大门合上，隔绝外边的纷扰以及闲话碎语。
    陈美华叹了口气，刚刚那出哪怕她表明了态度，以后关于她跟顾平的闲话还是会被人胡乱猜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妈，你没事吧？”
    燕春神色担忧的看着她。
    国梁也抬头看着她。
    “没事。”陈美华摸摸国梁的后脑勺，叹了口气：“咱们以后尽量不要去隔壁院子，不要打扰你顾叔，成吗？”
    “妈我听你的，以后我都不去了。”国梁没问为什么，乖乖点头。
    哪怕有些紧张过头了，陈美华还是觉得得这样。
    她真的不想再卷进去这样的是非里，就过好她们自己的日子已经够辛苦了，她不想折腾。
    第52章 二合一（求上门+冤家路窄）
    吃过早饭, 陈美华看着两孩子背上书包出门，自己收拾好碗筷也锁了门往店里去。
    暑假还没结束，国梁燕春是去林老师家补课了。
    燕春想再跳级就得提前把高年级的知识吃透, 林老师知道她的想法知道她在努力实现，就让她去她家里。她帮着她打基础，教她高年级的知识。国梁是顺带的，他听了她的话都没再去打扰顾平，每天都挺闲的, 店里她自己又忙得过来, 就把他也送林老师那里去了跟着补课。
    林老师确实是个很好的老师。
    陈美华当然不会让人白干活，就给她准备补课费。
    这放在后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这个时候老师的观念跟后世不一样，压根就没有补课费这个说法。她提出来的时候, 陈老师说什么都不答应。最后，陈美华以她现在不缺钱, 这些钱是她给孩子们补课的劳动报酬, 还劝她说就算她自己不用也可以拿去帮助那些困难的学生, 她没有任何意见。
    可以用来帮助困难学生，这话打动了林老师。
    最后, 林老师再三确认她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这才收下钱。
    她还跟她说了班上那几个贫困生的事。
    说这钱她会拿去帮助那孩子, 说自己绝对不会贪用一分一毫。
    这话，陈美华是信的。
    她家两孩子最初不也是受了她不少帮助，甚至到现在她都还细心对待着燕春、国梁。
    陈美华笑着摇摇头，穿过巷子打算去店里。
    到巷子口的时候抬头就看到手里拿着包子油条, 正往回走的顾平。
    两人顿了顿, 顾平先开了口：“早。”
    “早。”陈美华笑着点点头就越过他离开。
    郑慧走了。
    陈美华不知道那天她走后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顾平怎么跟郑慧说的，但第二天她走的时候她正好碰见了，那时候的郑慧如惊弓之鸟一般，躲顾平远远的，还坚决不让他送。
    最后是黄四儿把人送火车站的。
    有一点她有些闹不明白，郑慧走的时候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她眼中的愤恨少了但同时还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她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同情她……她说不太清楚那种感觉，就很莫名其妙。到底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以后说不准不会再见，陈美华当时就将这事儿抛到脑后，没再多想。
    人走了。
    但因为她引起的流言蜚语一时间还下不去。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嘴巴碎的人。
    真要一个个去计较，争辩，解释，能把人气死、累死，最后绝大可能还一点用也没有，这个道理她上辈子就已经深切明白了。所以她没怎么在意，每天该干嘛干嘛，不过还是有意识的拉开了他们和顾平之间的距离。为了不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因为那天郑慧的话。
    她说的不管是真是假，她且就当是真的，顾同志是一个难得的好人，也是帮过自己的人，她不能耽误人家。
    陈美华收拾好心情，慢慢走远。
    身后，顾平看着她走远。
    也知道她的意思。
    顾平嘴角微微抿紧，最终收回视线。
    ——
    暑假结束，开学后陈美华就把两孩子送回学校，转而又继续忙碌起来。
    转眼，陈大舅专门给她养的那些鸭子也陆陆续续出栏。
    好在自家有拖拉机能准时一天一批给她送来。
    尝过做生意的甜头后，胆子大脑子活的王二强不安现状，决定不往乡下跑了。他因为不能帮她收鸭子这事还特地跑来跟她道歉，陈美华也没在意，她大哥这边已经能供应上，就让他别放心上。陈美华问他打算做什么，他说还没想清楚。
    后来，没过几天就听人说他不顾他妈的反对，义无反顾去深市经济区闯荡了。
    陈美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忙。
    中秋的前后，她还弄了烧鸭礼盘，简单包装一下，就成了送礼佳品。价格不贵也还算拿得出手，又是新鲜独一份的东西且食用也方便，陈美华的烧鸭礼盘风靡一时，成了城里人送礼的时髦玩意儿。又多了一种销售方式，每天需要的鸭子更多，陈大舅他们养的那些都有些不够看了。
    这两天，陈大舅陈继勇正准备出去收鸭子。
    陈继勇回家开车。
    陈大舅也回屋把钱拿上，打转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大伯在门口徘徊。
    “大伯，你怎么来了？进屋坐。”陈大舅说着，把人迎了进去。
    见他要出门的样子，陈大伯顿了顿摆摆手：“不了。”
    “你这是要出去？”

 重返1986 第56节

    陈大舅笑了笑：“是啊，有老板需要鸭子，我家的不够打算出去帮人收一些。”
    “大伯你找我什么事？“
    “唉……”陈大伯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这阵子十里八村不少人都跟风养了鸡鸭，现在大集上最不缺的就是鸡鸭。县里市里又太远，咱们村也就李发财家养的都卖了，他家有车是去县城卖的。现在还在村里收鸡鸭出去卖，不过价格都给得很低，也就回个本。你家大哥他们不是也养了鸡鸭嘛，现在出栏了，跑了一阵子没卖出去多少，我这不就厚着脸皮来找你，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
    “大伯，李发财给什么价？”这阵子太忙，陈大舅还真不知道李发财在收鸡鸭这事儿。
    “唉……平常我们一只鸡能买三块左右，到他这儿直接给打了对折。这缺德鬼摆明了就是坑人，给他这么一弄顶多就回个本，到头来就是白干活，鸡鸭都成帮他养的了。”
    陈大伯气愤的摇摇头。
    “大伯，你别急……咱们先进屋，慢慢说……”
    陈大舅请他进屋。
    “继伟，你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大伯也不想为难你，实在是……”刚坐下陈大伯就迫不及待问到，说到后边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想看着鸡鸭砸在手里，也不想便宜了李发财那缺德鬼。
    可这么多鸡鸭一天天喂的粮食都是看得见的。
    实在是没法了。
    “我能帮的肯定会帮，大伯你别急……”陈大舅给他倒了杯水。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听着声音拄着拐棍从屋里出来。
    “继伟妈。”陈大伯叹了口气。
    “没什么，就大伯托我办点事。”
    陈大舅扶着人坐下，解释到。
    老太太拉着他的手：“那你可得上点心，都是一家人，你爸没了后你大伯他们可是一直都帮衬着咱们家的。”
    “妈，我知道的。”
    陈继伟看向陈大伯：“大伯，这个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也要帮老板收鸡鸭，您是我大伯，您需要我肯定得先紧着你。”
    听了他的话，陈大伯顿时松了口气：“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不过大伯……”
    陈大舅迟疑到。
    “怎么了？是不是为难你了，要不还是算了……”
    “为难倒是不为难，就是咱们大批量供货给别人，这个价格跟零卖是不一样的。不知道大哥他们能不能接受。”
    陈大伯顿了顿，随即摆摆手：“这也正常。一下子要我卖这么多东西不给我让让价，我都不干。更何况那些生意人。大伯信你。”
    “大伯能理解就成。”陈大舅笑着说道。
    “您放心，价格就按照我家供给别人的价格，比零卖便宜一毛，您看要是成，一会儿我和继勇帮着送过去。”
    “那不成。”陈大伯拒绝。
    “大伯，供货批发是要便宜些的，我和继勇养的鸡鸭也是按照这个价出的……”
    “扯哪里去了……”陈大伯笑着打断他的话。
    “我的意思是说不能让你们白干活还倒贴车油钱。这样，你们从中再抽五分一斤，就当油钱了。”
    “那不能要，都是一家人帮忙还收钱，我成什么了……”
    “收下吧。”老太太拉了拉他的胳膊。
    陈大伯也道：“听你妈的，收下。”
    “一码归一码，你能帮忙大伯已经很感激，那里还能让你吃亏。”
    “大哥，车开过来了……”
    陈继勇一边喊着一边进了院子。
    见陈大伯也在，忙招呼道：“大伯。”
    陈大伯起身：“继勇来了，咱也别耽搁了，现在就开车上我家去。”
    “……大哥？”陈继勇有些懵的看着他，不是说去给三姐收鸭子？
    “走吧，路上跟你说！”
    ——
    陈大伯家。
    除了在山上看着鸡鸭的大儿子两口子不在，一家人都在等着他的消息，一个个愁容满面。
    “你说，他们会不会不帮忙？”
    “爸亲自去的，我继伟哥能帮肯定会帮，要是真没办法那也是真没办法了，你少在这里乱猜。”陈大伯的二儿子没好气的瞪了自己老婆一眼。
    “突突突”声传来。
    他猛的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应该是继伟哥他们来了。”
    “老二拿上扁担，赶紧上来。”陈大伯朝他们招了招手。
    “哎。”
    几人拿上东西，麻利的爬上车。
    陈大伯娘也想上来被陈大伯喊住了：“你就别去了，在家看着几个孩子。”
    说完就让继勇开车。
    车子直接开到山脚路边，一群人上了山，很快就把鸡鸭装笼挑着送到车上，鸡笼都是按照陈大舅家的样式做的，方便装车垒叠。
    “大伯，你们回吧。等我们回来就把钱结给您。”陈大舅朝他们摆摆手到。
    “成，继勇路上慢着点开啊。”陈大伯叮嘱一句。
    “哎。”
    陈继勇应了声，开着车子慢慢远去。
    陈大伯也带着几个儿子回家。
    到家后。
    一直等着的陈大伯娘急切问道：“怎么样儿，能帮咱们都卖出去没？”
    “已经拉走一车了。”
    陈大伯看了他们一眼：“都过来坐，跟你们说点事……”
    他话刚落下，陈大伯母喜出望外：“那可太好了，这两天可愁死我了……”
    她又看向陈大伯：“给的什么价？”
    “比零散卖便宜一毛。”
    “这怎么还便宜一毛了，都是一家人……”陈大伯母有些不痛快。
    “妈。”陈大伯的二儿子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买这么多东西，人家要是不给你让让价你愿意啊？城里大老板买这么多鸡鸭也是拿来挣钱的，怎么可能按照市面上的价给你。估计继伟哥家的鸡鸭也是一样的，不然人跟谁买不一样，凭什么就跟你买。”
    陈大伯娘不说话了。
    “是这样没错，批发给别人的价格肯定跟一只一只零散卖不一样。有这个价格你都该偷着笑了，别不知足。要不是正好撞上继伟帮城里大老板收鸡鸭，他自家的又不够，咱们家养的这些。你要么砸手里，要么卖给李发财那个缺德鬼，忙前忙后的最后填满了人家腰包。”
    “……我也没别的意思。”陈大伯娘呐呐道。
    陈大伯哼了声，继续道：“另外，我做主给继伟他们五分钱一斤，当油钱。”
    “这怎么又让了五分……”
    陈大伯懒得搭理她，目光转向几个儿子：“你们说，这钱该不该给？”
    “该。”
    几人想了想点头到。
    “还像点样子。”陈大伯嫌弃的哼了声，脸上却带上了些许笑意。
    老婆子抠搜糊涂，幸好几个儿子没随她。
    “不都是一家人，帮个忙还收钱……”陈大伯娘还是有些不高兴。
    “老二，你来跟你妈说说为什么要给。”
    陈继东看向他妈解释道：“妈，继伟大哥他肯帮忙，那都是看在亲戚份上了。不然你看看李发财那德行，外人能帮你？你看看他给的那个价，摆明了把人往死里坑。你再看看继伟哥给的价，之前继伟哥他们也收过鸡鸭，价格可比这低些。人家给了这个价可以说是一点也没占我们便宜。”
    “我也没说他占便宜……”
    “所以说啊，让五分当油钱一点都不过分，既然人继伟哥帮忙了，你总不能让人白干活还倒贴油钱，换你你愿意啊？亲戚不是这么做的，又不是打算以后都老死不相往来了。以后咱们两家互相帮衬的地方多了去了，算清楚总比落了埋怨好。”
    “这话对。”陈大伯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瞪了她一眼：“一把年纪了，活得还没你儿子明白。”
    “行行行，我不说了。”陈大伯娘闭嘴不说话了。
    她这人抠搜爱计较了点，但也不是老糊涂。她儿子都掰碎了说给她听，她还能不明白？
    以后两家可还得好好处呢。
    ——
    有了陈大伯他家养的鸡鸭，陈美华这边供货是没问题了。
    陈大舅他们从城里回来后，不少家里养鸡鸭多的也来问能不能帮他们把鸡鸭卖了，陈大舅没有大包大揽，怕他们养成习惯，以后养更多的鸡鸭然后都来找他帮忙，他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之后再有人找，他都是紧着自家的和陈大伯家的，不够才会收上一些填补进去。
    价格稍微低一些，但比李发财那缺德鬼厚道，也就挣个车油钱辛苦费。
    就这么忙忙碌碌着，转眼到了年底。
    整个城市都被过年的气氛笼罩。
    天气冷，熟食能放一两天也不会变质，陈美华又专门制作了一批熟食礼盘，每天的销量都不错，再加上两个店里的收入，她挣的钱早就比从郑大伟那里得了的一万块要多的多，已经翻了好几翻。
    王芳那里每个月按时还没有拖欠过。

 重返1986 第57节

    陈美华看着每天增加的存款，心里别提多高兴。
    虽说又忙又累但成就感十足。
    到了二十六号，陈美华就先给向春萍他们三个放了假，当天几人就包袱款款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剩下几个都是本地的，愿意工作到除夕的陈美华给她翻了工资，也就都留下了，快餐店直接开到除夕前一天，其他人才放假。
    卤菜店这边也挂了放假通知。
    陈美华带着两孩子去买了年货、以及给老太太他们带的礼物。市场、百货大楼都给他们扫了一遍，然后提着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中午的时候，送完今年最后一批货的陈继勇就开着拖拉机来过来接他们一起回去过年。
    “小舅。”
    听到突突突声跑出去的国梁见他来了，高兴的喊了一声又朝屋里大喊：“妈，快点，小舅来接我们了。”
    “来了。”
    陈美华、燕春提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吓了陈继勇一跳，连忙过去接：“回去过年咋还带这么多东西……燕春，给舅吧。”
    他说着接过燕春手里的东西，放到车上。
    “谢谢小舅。”东西递给他，燕春甩甩拉疼的手。
    陈美华把东西放车上：“给妈买了些东西。我这儿出来了这么久还没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可不得尽尽孝心。”
    她笑着说朝国梁、燕春招招手：“国梁，燕春，赶紧爬上去做好。”
    “哎。”国梁、燕春麻利的爬上去坐好，陈继勇也摇响了拖拉机。
    不愿意回家一直在顾平家蹭住到现在的黄四儿，听着声音从屋里出来：“陈老板，您这是回老家过年？”
    “是啊，回家过年嘛。”陈美华笑笑。
    “得先给你说声过年好了，顾同志没在家呢？”
    “在呢。”他说着又往屋里想喊人出来被陈美华制止了。
    “不耽误了，你帮我们给顾同志带声过年好就成。年后见了。”
    陈美华笑笑摆摆手，锁好门就上了车：“继勇，可以走了。”
    拖拉机走远，黄四儿笑着摇摇头。
    也是，今儿是除夕他一会儿不也得回去过节。
    黄四儿打转回去，就见顾平还在捣鼓他那些破烂，不由叹息一声。原本慢慢来，凭着近水楼台的说不准两人还真有可能。但现在因为郑慧那顿闹腾，陈老板都远着顾哥，路上遇到了就招呼一声，多说一句都没有。国梁那小屁孩也不来蹭电视看了。
    摆明了就是没那意思。
    到这儿，他觉着这事基本就是没可能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他顾哥也做不出纠缠人的事。
    真是可惜了。
    好好一朵桃花刚冒芽，还没开呢，就枯死了。
    黄四儿摇摇头。
    “顾哥，陈老板一家回去过年去了。”
    “嗯。”
    顾平顿了顿：“你也回吧，今儿除夕。”
    团圆的日子，没必要跟他这儿待着。
    想到他要是也走了。总感觉他顾哥一个人孤零零的太可怜，黄四儿摆摆手：“嗐，我不回，就跟你这儿陪你凑个热闹，反正我爸妈儿子多，不缺我一个。”
    “回去吧！”顾平淡淡到。
    “……顾哥真不用我陪你啊？”
    顾平颇为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让他自己领会。
    黄四儿笑笑，招呼一声到底回去。
    院子里安静下来，隔壁也没了欢声笑语。
    顾平收回视线，微不可见的叹息一声。
    章叔走后他都是一个人过年，今年也如往年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尝过热闹的滋味，这样的寂寥竟然让他觉得很难以忍受。
    明明是她自己答应过的……
    顾平抿着的唇松开了，扯出了一抹弧度。
    是啊，她自己答应过的，聘礼都收了，他为什么要放弃！
    ——
    “哈切……”
    通向几个村子的大路上，拖拉机半道儿熄火，陈继勇正在检查。
    打了个喷嚏的陈美华揉揉鼻子跳下车。她朝正在检查的陈继勇过去，问道：“继勇，车子什么问题？还能摇响吗？”
    “没看出什么问题，我再摇摇看。”
    他说着又摇了起来。
    摇车是个气力活，也讲究些技巧，稍有不注意很容易打到人。
    陈美华往边上退了几步。
    一辆小轿车开过。
    陈美华扭头看了一眼，看着开远的小轿车不禁有些感慨，这时候的车还真是少，出了市区一路上拖拉机倒是看见一些，小轿车就看着这么一辆。
    这条乡村公路并不多宽，但因为车少又宽松的很。
    一点儿也不像后世，车来车往容易拥堵。
    小车上的秦丽往后看了看，刚刚那好像是陈美华吧？
    她抿着嘴得意的笑了笑，抱着孩子的手换了个姿势。大概是动作太大，小孩发出不舒服的哼哼声，秦丽侧过头看向开车的郑大伟：“大伟，我刚好像看到陈美华他们了。”
    “看到就看到呗，这条路通着几个村，遇到也正常。”
    还真是她啊，郑大伟诧异一瞬，随即不甚在意说到。
    秦丽很满意他对他们的不在意，不过一想到吹着冷风的陈美华看到他们坐着小轿车的惊愕样子，她就善解人意道：“我看他们坐的拖拉机好像坏了，要不咱送他们一程吧？两孩子也在车上，再不亲你他们到底也是你的骨肉。坐那儿吹冷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怪可怜的……”
    “你呀，就是心软。”
    郑大伟一脸无奈。
    不过她能这样他还是很高兴的，随即调转车头开回刚刚看见陈美华的地方。
    到的时候，拖拉机还没摇响。
    郑大伟摁了摁喇叭。
    陈美华回过头就看到刚刚那辆车，也看清了开车的人是谁，随即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攒下收藏！
    《我有一扇门[逃荒文]》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53章 开怼
    车子停了。
    “你……”探出头的郑大伟有些惊讶的看着变化极大的陈美华, 心中微微感叹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还别说，她现在这样还挺好看。
    “大伟。”秦丽扯了扯他的衣服。
    看着比之前白净显年轻不少陈美华，心中暗暗哼了声。
    郑大伟回过神, 他扫了还在埋头摇车的陈继勇一眼，又看向陈美华：“怎么，拖拉机坏了啊？”
    问完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推开车门：“上车吧，送你们一程。”
    陈美华没搭理他，跟没看见一样, 回过身全然当他不存在。
    “你看你……”郑大伟下了车, 脸色有些不好看。
    瞥见车上的国梁、燕春，朝他们招了招手：“国梁, 燕春。快过来爸这儿，爸送你们回去……”
    燕春认出他, 下意识往车里躲了躲，她才不跟他走。
    “不要你送, 我要坐舅舅的拖拉机。”
    国梁跳下车来到陈美华身边拉着她的手。
    他抬着头喊了声：“妈。”
    陈美华安抚性的摸了摸他后脑勺, 燕春犹豫一阵还是下了车, 她站在陈美华身侧，拉着她的手。
    神色复杂的看向郑大伟：“我也不用你送。”
    陈美华笑了笑, 再看向郑大伟时脸色冷了下来：“听到了吧，我们不需要你送。”
    “燕春、国梁, 怎么这么没礼貌，见着自己爸都不会喊了？你妈就是这么教你们的？没大没小。”
    郑大伟皱眉呵斥，又看向陈美华，一脸不悦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们的亲爸, 咱们离婚你也不亏, 讹了我一万块了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天天在两孩子跟前嚼舌根，撺掇他们不认我。”
    陈美华白了他一眼，嘲讽道：“说这话的时候，麻烦你撒泡尿照照，看看你自己配不配当别人的爸。”
    “你……”
    “不准你骂我妈。我妈才没说你坏话，是我自己不想喊你。”

 重返1986 第58节

    国梁梗着脖子，怒瞪着他。
    “小兔崽子，没大没小。我看你是欠收拾。”一而再的被他没大没小挤兑，郑大伟来了火气，黑着脸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陈美华把国梁拉到身后，皱眉：“郑大伟，咱要点脸行吗？孩子是我生的，长这么大你抱过几回？喂过几口吃的？还是离了婚你给过抚养费？你没养他们，又凭什么理直气壮在这里抖威风？”
    “陈美华……”被怼了一脸的郑大伟，气的咬牙切齿瞪着她。
    “不就几个钱，明儿我就……”
    “大伟。”
    听到陈美华不要脸的又伸手要钱，秦丽喊了声，一脸笑的从开了车门，抱着儿子朝他们走来。
    “陈美华，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们车坏了，想着载你们一程。咱们大人之间再有矛盾也不该委屈了孩子。”
    她说着一脸慈爱的看向国梁：“天这么冷，让孩子们陪着你在这里吹冷风不好吧……”
    她笑看着陈美华：“就当是为了孩子，咱先上车行吗？车上暖和也吹不到风，孩子跟大人可不一样，别给两孩子冻感冒了。”
    包得严严实实的婴儿哼哼几声。
    秦丽晃了晃怀里的儿子，一脸温柔的哄着：“哦哦……儿子乖乖的啊，妈妈在呢……”
    陈美华看出来了，人这是特意上她这儿显摆来了，当即不屑得嗤笑一声：“用不着你们的假好心，麻烦你们赶紧走，别杵着碍眼，多管别人家的闲事。”
    “哎呀，你这儿……我们真没别的意思……”
    秦丽一脸无奈的解释着，也不生气脸上一直都带着笑。
    两人，一个拉着脸没个好脸色一个温温柔柔看着宽和大度，郑大伟更是不满陈美华的阴阳怪气。
    陈美华压根不在意他们对她的看法，毕竟论不要脸谁能比得过眼前这俩。
    “你够了啊……”郑大伟不悦的喝了一声，拉着脸说道：“陈美华，你别不知好歹。要不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我才懒得倒车回来接你。车子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你别发神经了，赶紧上车，我……”
    “突突突……”
    拖拉机响了。
    陈继勇也腾出手，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直起腰朝他们走来：“郑大伟，你是听不懂人话啊？没听我姐让你滚啊。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他低头瞥向抱着孩子站在那里的秦丽，一脸嘲讽：“呦呵，这才几个月，儿子都这么大了，没离婚就搞上了吧，啧！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像你们这对狗男女这么不要脸的。”
    “你……陈继勇，上次是你家仗着人多，你还真当我怕了你啊……”
    郑大伟恼羞成怒，阴狠着脸一副要跟他动手的样子。
    秦丽拉了拉他：“大伟，算了。”
    陈继勇的话让她很不舒服，可又怕他动手伤人，她抱着孩子往后退了退：“既然她家拖拉机修好了，那也用不着咱们帮忙了。咱们走吧，爸妈他们还等着看宝宝呢。”
    见她提起宝贝儿子，冷静下来的郑大伟想起他们这是要回家过年，脸上挂彩确实不好，也怕闹起来伤到儿子。
    他哼了声这才作罢。
    转过脸，一脸温柔的看着秦丽：“咱儿子小不能吹风，你先回车上等我。”
    “……那行。”秦丽迟疑道。
    她背过身，嘴角嘲讽的扯了扯，陈美华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不过更好，大伟和他们闹得越难看，她越舒坦。
    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了不起，不过就是个菜市买菜的个体户。
    那能挣几个钱？还跟他们这儿抖起来了。
    大伟现在可是工厂大老板。
    秦丽坐在车上，看着外边吹冷风的陈美华，得意的笑了笑。
    郑大伟转过身看向陈美华，眉头皱着厉声责问：“妈说离婚后你就没回去过，更没有回去看过国栋他们一眼，你就一点儿也不关心他们？”
    “怎么，你还能饿着他们？”
    陈美华冷笑一声：“别说得你好像多关心他们似的，离婚前你就不着家对几个孩子也是漠不关心，离婚后我就不信你能有多上心。有功夫在这个质问我，不如你把人接到城里跟你一起生活。好歹国梁、燕春我能带在身边，你能吗？”
    “你……别乱扯这些。我就问你国栋他们还是不是你孩子。”郑大伟有些心虚，直接回避她的问题，质问到。
    “是。”
    那几个是她生的这一点谁也否认不了，她也不能。
    陈美华一脸平静看着他：“但从他们选择跟你那一刻起，他们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她笑了笑继续讥讽道：“不过，要是哪天你要是穷得养不起了，一口饭我还是给得起的。”
    被嘲了一脸的郑大伟眉头皱得死死的，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古怪起来：“陈美华，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你以前那么疼他们，难道都是装的不成？”
    “呵。”陈美华冷笑一声。
    “谁都有资格就这事指责我，唯独你不配。”
    他们也不配。
    陈美华眸色暗了暗。
    “你……哼。”郑大伟气哼一声。
    “既然你不想见他们，那以后就都别见了。他们没你这样的妈。”
    郑大伟黑着脸落了句狠话，扭头回了车上。
    随即调转车头油门一踩，开车走了。
    “狗东西。”陈继勇骂了一句。
    陈美华笑着：“走吧，回家。”
    她带着国梁、燕春坐回车里。
    “坐好了。”陈继勇招呼一声，开着拖拉机回家。
    陈美华坐在车上，冷风让她浮躁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微叹了口气，还是得多赚钱才行。
    ——
    要过年了。
    整个村子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有钱没钱的都贴上了红对联，村里过年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孩子们。
    因为能吃上一年里最丰盛的饭菜，拜年还有红包收。
    大人们也都挺高兴的，脸上的笑比往年多。
    那些跟着养鸡鸭的多少都挣了点，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是李发财家的小孩，因为做事太缺德村里的小孩都被家里大人影响不跟他家的玩儿，至于大人们，因为以后可能还会用到他家的车，也就维持着个面子情，背地里谁不骂他家缺德。
    而李发财家除了小孩会哭闹几句，大的压根就不在乎外人怎么说，因为挣到钱了。
    要说李发财这一年还挺顺心的，唯一让他不痛快的就是陈家兄弟两，两家是彻底被李发财记恨上了，因为他们一而再让他没面子，断他财路。
    一次是拖拉机事，一次是因为陈大舅他们也收鸡鸭，价格给的比他公道。虽然不是每天都收，但是家里养鸡鸭多情愿多养一阵等陈家收也不愿意卖给他，养的少的自己就能在大集上卖出去，压根不用求他。
    最后逼得他不得不跟着涨价，少挣了不少钱。
    李发财刚买完最后一批收上来的鸡鸭，一脸高兴的开车回家，眼看着就要进村了，听着后边有拖拉机的声音，回头望了眼就看到陈继勇开着拖拉机载着陈美华一家朝他过来。陈家养的鸡鸭早半个月就卖光了，这阵子都是收了别人的去卖，跟他抢生意，问题是那两兄弟门路比他宽，他好不容易卖完一车，人家已经拉走好几车。
    气得他肝都疼了。
    他知道陈继勇今天又拉了一车到城里，没想到打转回来的时候会碰上，真是晦气，李发财暗骂一声。
    眼珠子一转就想给他们添添堵，好解下这阵子攒下的气。
    他冷笑一声，车子一摆挡在路上就熄了火。
    然后下车，装模作样的检查起来。
    陈继勇开着拖拉机过来的时候眉头皱了皱。
    村里的路不够宽，原本可以并排开两架车的但是李发财的有心添堵，这会儿大半车子横在路上，位置太窄车子过不去。
    “李发财把你车挪开，过不去。”
    李发财笑了笑一脸无奈道：“哎呦，那可办法，车子突然死火了。”
    瞥见陈美华几个还有车上的大包小包，李发财酸了：“呦，美华也回来过年了啊，看这大包小包的，都给家里买什么好东西了……”
    他呷呷嘴突然道：“看来女人家在城里还是蛮好挣钱的嘛！”
    说完还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这是在暗讽她挣了不干不净的钱呢，本就因为碰见郑大伟他们而心情不咋样的陈美华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即笑道：“叔这是打算让你家媳妇女儿也去城里挣钱？”
    问完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道：“其实啊，只要能吃苦挣是挺好挣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起早贪黑在菜市做买卖挣点辛苦钱的。有些人啊，吃不了苦走捷径就去挣了皮肉钱。都是一个村的，叔我得跟你说句实话，就您家那媳妇女儿勤快不勤快您自己心里有数……还是不要放出去的好，仔细尝了甜头一去不回。”
    “牙尖嘴利！”
    李发财咬牙切齿一句，瞪着她：“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难怪郑大伟不要你……”
    “狗屁长辈，你算老几。”
    陈美华还没说话，一旁的陈继勇怒火冲天，指着他大骂：“你个缺德鬼还跟我这儿充长辈了，呸。就你也配？我警告你李发财，你嘴巴要再不干不净，我就让这个年在床上躺着过你信不信？”
    他怒着脸，青筋爆起的样子吓住了怕死的李发财。
    陈美华笑笑：“继勇别生气啊，大过年的有什么好气的。来，吃把瓜子，反正都到家门口了不着急。我还想看看他能不能把车子摇响呢，你说你一个年轻后生摇车子都挺费力，他这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得累成什么狗样子。”
    “哎呦，你看我这嘴。”
    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笑了笑继续道：“叔，对不住了啊。打小没念过几天书，爹又死得早，嘴上没个把门的，您别介意啊，真要计较您得去跟我爹计较去，他肯定乐意跟你说道说道。”
    这是咒他死呢。
    “呸呸呸……”
    李发财连呸三声。
    很是阴毒的剜了陈美华一眼，他没想到陈美华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老老实实一人，现在嘴巴损得能气死人。气得他都想动手了，可她边上又有陈继勇护着，他压根不敢过去，怕挨打。
    李发财呸了一声，黑着脸摇车去了。
    陈美华几个坐车上还真嗑起了瓜子，看戏一样坐那儿说说笑笑，磕着瓜子。
    李发财气得不行，摇响车子。
    阴沉着一张老脸，灰溜溜走了。

 重返1986 第59节

    “什么东西。”陈继勇把瓜子塞口袋里，气哼了声。
    “行了，犯不着跟这种欺软怕硬的计较。先回家。”陈美华笑着。
    又让国梁燕春赶紧坐好。
    陈继勇开着车把他们送到陈大舅家。
    老太太跟着大儿子，陈美华回来也是在老宅住。
    当初分家是因为住不开，兄弟几个早就说好年夜饭都一起吃。
    今年也不例外。
    到家后，陈美华就给大家伙分给他们带的礼物。
    正热热闹闹呢。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热闹的气氛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攒下收藏！
    《我有一扇门[逃荒文]》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54章 二合一（八字不合+歹毒）
    “大哥, 谁家的拖拉机啊，怎么停咱家门口堵着……”
    陈继文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他身后秦丽带着两个孩子也进来了。
    王莉见陈美华也在，微眯着眼睛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美华也在啊, 往年不都是初二才回娘家的。”
    “二嫂你这记性可不大好啊，我离婚都快有一年了，人都自由了那不是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大哥也没说什么。”陈美华一点也不避讳提自己离婚的事儿，更没有一点伤心，她笑了笑, 不轻不重的还了回去。
    这是在说她多管闲事呢, 王莉脸色有些难看。
    一旁的陈大舅还点点头赞同道：“这话没错，回自己家还挑什么日子, 美华你可别学了这臭毛病。”
    这话是在说谁不言而喻。
    几兄弟里也就陈继文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
    自上次陈美华搬家温锅不欢而散后，陈继文也就清明回了老家一趟, 之后再没回过。而且清明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回来了，他老婆和两孩子都没回。
    直到现在才一家子凑齐回来。
    他们不关心陈家的事儿, 陈大舅他们养鸡鸭的事儿也没人跟他们说。
    所以, 陈家的变化他们压根不知道, 也不知道他们合买了拖拉机的事儿。
    陈继文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扯开话题：“大哥, 你还没说门口拖拉机谁家的呢？怎么堵在家门口……”
    “家里的。”陈大舅脸上带着笑有些骄傲。
    他们买车的钱已经挣回来，相当于说忙了这大半年挣了一辆拖拉机, 这搁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家里的？”陈继文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说他，就是一旁的王莉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是啊，家里的。我跟继勇合买的。”
    陈继文：“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怎么不知道？”
    陈大舅摆摆手：“有什么好说的, 我跟继勇拉货用的, 你在城里上班一年回不来两三次又用不到。”
    “……”陈继文不说话了，他心虚。
    觉得他这是在怪他不关心家里的事。
    老太太换好新衣裳从屋里出来：“继文回来了啊。”
    她拄着拐棍朝他们走来了，新衣服的映衬下脸上全是笑，喜气洋洋的。
    “咋呀，花不花？穿不穿的出去。”女儿买的新衣服她高兴着呢，就是觉得颜色有些亮了，有些不好意思。
    “不花，好看着呢。大嫂你说是吧。”陈美华笑笑，上前扶着她。
    陈大嫂忙点点头：“对，妈穿着真精神，还是美华眼光好，会挑。”
    “真精神。”陈大舅也是一脸笑。
    都说行，老太太听着就更高兴了：“我出去溜达溜达，吃饭再喊我。”
    她说着拄着拐棍精神十足的显摆去了。
    王莉看着桌上的东西，瞳孔缩了缩：“这些都是美华买的啊？”
    “是啊，美华惦记妈，给妈添置了不少东西呢，我还得了一条丝巾。”陈大嫂摸了摸脖子上的丝巾，说不出的高兴。
    王莉看着那条丝巾，眼热了：那么好一条丝巾，给了大嫂真是浪费了。
    眼珠子转向陈美华笑笑道：“美华，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的有没有？”
    虽说跟他们不亲近，但陈美华买礼物的时候也给他们准备了。她笑眯眯道：“喏。”
    王莉接过，直接翻了价标：“好家伙，美华你还真舍得，真丝的呢。”
    边上的陈继文瞥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这么贵。”
    他看向陈美华颇为不认同的责备道：“你这也太大手大脚了。国梁燕春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以后别这么大手大脚了。”
    “嗯。”陈美华笑笑没多说什么。
    见她听进去了，陈继文满意的点点头，又问：“你那卤菜摊子生意还成吧？”
    “还行。”
    过年，谁都不想闹得太难看。
    得了丝巾的王莉坐在一旁看着她从包里一样样拿出来送出去的东西脸色有些不好看，买这么多东西回来显得他们空手回来的一样。
    王莉笑了笑开口道：“大哥，最近城里时兴送脆皮烧鸭，我们就没买活鸡鸭，就买了只脆皮烧鸭，一会儿让大嫂切了让大家都尝尝鲜儿……你们不知道，卖的可好了，我特意托我们单位的人帮我买了一只，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陈大舅等人面色突然古怪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王莉皱眉。
    陈继文也是一头雾水，忙解释起来：“大哥，那烧鸭味道真不错，价格可比活鸭贵，吃起来也方便……”
    “我知道。”
    陈大舅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笑着又道：“那是美华捣鼓出来的吃食，卖好一阵了都。”
    “美华……捣鼓出来的？”
    陈继文愣了愣，是他理解那意思吗？
    他可是知道这烧鸭礼盘在城里又多时兴，厂里不少人都买了，他还给领导送了几只。
    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是美华弄出来的？
    陈继文想不明白：“不是，美华不是在她家附近那菜市摆摊吗，这鸭子是在东门买的……”
    “又没谁规定只能在一个地方卖。都卖，家菜市也卖，其他地方也临时定了摊子，专门卖烧鸭。”陈大舅不甚在意的说着。
    “不是，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没人跟我说一声。”
    陈继文心里有些不痛快，他看向陈美华：“美华，你还拿不拿我当哥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说一声，合着我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老二，你够了啊。”
    陈大舅拉下脸：“难道有人故意瞒着你？你住城里，我住村里，但凡你稍微关心一下美华，你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你就说从温锅那天走后，你有去看过美华他们？问过他们日子能不能成？你问过一声没有？”
    “我……”陈继文被问住了。
    有些心虚道：“这不是要上班，忙。”
    “那就别想着指责谁，也别不痛快。”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怕美华日子过不下去求到他，陈大舅没有戳穿他，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以后回来也别买鸡鸭了，我和继勇现在合伙办养殖场，家里不缺鸡鸭。”
    “合伙办养殖场？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继文已经被这一个个消息震麻木了，也不再质问为什么不跟他说。他知道问了还得被堵回来，谁让他自己对家里的事儿不上心呢。
    “清明的时候就在养了，你回来一趟，话都还跟你说几句你就走了。”
    “……”
    陈继文彻底不说话了，说来说去还是绕到他身上了。
    他看了王莉一眼，叹了口气。
    王莉坐在那里眼睛微微瞪着，她同样被这些消息震惊住，这会儿心思百转着没工夫搭理他的不痛快。
    烧鸭竟然是陈美华弄出来的，还真没想到她有这本事。王莉抿着嘴，转而笑着朝她过去：“还是美华本事大，这么好吃的脆皮烧鸭都能捣鼓出来，跟嫂子说说挣了多少，也让嫂子替你高兴高兴。”
    “也就饿不死吧。”
    上来就打听她挣多挣少，陈美华懒得跟她扯，淡淡到。
    得意什么，王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这是信不过我啊。”
    “继文，看着了吧，不信咱们呢。”
    她撇撇嘴：“不就是一小破摊子有什么了不起……”
    哪怕心里同样不怎么痛快，陈继文还是拉了她一下，又朝陈美华道：“你嫂子没坏心，她就这张嘴不会说话，你别跟他计较。”

 重返1986 第60节

    他不轻不重的揭过，陈美华也懒得计较。
    该分的分完，剩下的是给老太太买的，她直接就给放屋里去。
    陈大嫂和张萍两妯娌在准备年夜饭，陈美华洗洗手也去帮忙，王莉坐在那里嗑瓜子没动被陈继文推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的过去帮忙。今年的年夜饭格外的丰盛，鸡鸭鱼肉敞开肚皮吃，四盘烧鸭，其中两盘是陈继勇他们带回来的那只切的，剩下的是从陈美华带回来的那几只里拿了一只切的。均匀放开四角，每个人都能夹到。
    一大家子吃过年夜饭后，大人们围着烤火。
    陈美华和陈大舅他们在商量扩大养殖场的事儿。
    王莉陈继文两口子压根插不上话。
    不过也都听出来了，这大半年陈美华挣了不少，陈大舅他们也挣了不少！就他们，不光什么都不知道，还什么好处都没有。
    王莉阴阳怪气一句：“养那么多，也不怕发鸡瘟赔死。”
    “王莉。”陈继文皱眉，觉得她过分了。
    “喊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鸡瘟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好心提醒一句还错了不成。”
    陈美华冷了脸：“提醒？二嫂这话我听着可不像是提醒。既然说不好话，二嫂还是别说的好，反正跟你没什么关系。”
    陈大嫂几个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好不容易日子过起来她在这儿阴阳怪气泼冷水，谁能高兴。更何况开始养的时候他们就考虑过这事儿，还特意去农技站找技术员学习过一阵，一直都有小心注意着。
    “陈美华，你得意什么，不就是开了一家小破摊子挣了点。还跟我这儿牛气上了，嘁。”
    王莉气哼一声，又笑了起来：“也就你会为了这点东西洋洋得意了，你还不知道吧？你老公郑大伟，人家可是开工厂了。哦，不对。已经不是你老公了。”
    她摇摇头，一副替她可惜的样子：“你说你，这么好的老公也不知道看好一点，白白便宜了别人。”
    口无遮拦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冷了脸。
    陈美华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倒是对他挺关心的。”
    王莉心虚的顿了顿。
    陈美华没搭理她径直看向陈继文：“二哥，你也听到了。她这一张嘴就拿郑大伟戳我，关心郑大伟比关心我还多，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我跟她八字不合，以后我家你愿意来就来，别带不相干的人过来，我膈应。”
    “你……”王莉鼓着眼睛，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陈继文瞪了她一眼：“你够了。”
    说完又看向陈美华，脸色一样不好看：“美华你也过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放这种狠话，你是打算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不认哥嫂啊。”
    陈美华抿着嘴看了看一旁的老太太，到底没再说什么狠话。
    “不至于，不至于，都是亲兄弟姐妹，不至于……”
    她又剜了王莉一眼，看向陈继文：“老二，骂你妹干嘛，还不是你老婆挑事儿，她要不是嘴里没句好话，谁能不待见她。”
    “妈。”
    陈继文皱眉一句。
    虽说王莉确实不会说话，但美华这样分明就是不拿他这个二哥当回事儿。
    “行了，都闭嘴吧，还想不想我过个安生年了。”
    老太太摆摆手，不想再听。
    国梁噘着嘴有些不高兴，他拉了拉陈美华的手：“妈，咱买的烟花你放哪儿了？我们出去放烟花玩儿。”
    “姑，我们也想去。”
    几个小的早就有些坐不住，又听他们在吵架，心里都有些慌。
    “那边柜子里，我就不去了，注意点，别烧着手……算了，妈还是跟你们一起吧……”陈美华叮嘱一句，到底不放心就起身跟他们一起去放烟花。
    顺便出去透透气。
    真是有些腻烦了。
    “哦，放烟花喽……”
    国梁抱着烟花，兴高采烈的带着一群小的到外边放烟花。
    陈美华也跟着出去了。
    她买的都是儿童烟花，擦炮，摔炮，烟花棒，仙女棒，窜天猴，冲天炮之类的，男孩女孩都能玩。
    小孩们玩得很高兴，村里不少小孩也来凑热闹。
    国梁几个拿着窜天猴，点燃后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国梁，不准对着人，朝天上放。”陈美华笑着叮嘱一句。
    “知道了。”
    国梁头也没回，手举高又点了一个。
    咻的一声，炮仗窜到半空爆开。
    燕春几个女孩子拿着仙女棒甩着玩儿，脸上笑得开心。
    大人的事到底没影响到小孩，陈恬陈俊姐弟俩也跟着玩了起来。
    陈大舅他们也出来了，看他们放烟花，闲聊着。
    有人摆了抓摊赌单双，他们也过去凑了会儿热闹。
    屋里只剩下陈继文两口子。
    陈继文黑着脸怒瞪着王莉：“你就不能好好管住你的嘴，大过年的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他指责的话还没说完，王莉就不干了：“我怎么了我，我还不是被他们气的。人家压根就没拿咱们当自家人，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们，你还帮他们说话，你傻不傻啊你。我这做嫂子的关心一下你妹，就都挤兑我，还说我是不相干的人。我是你老婆，她二嫂。她拿我当不相干的人，那不就是没把你这个二哥放眼里。”
    她说着又软了声音：“你也别跟我生气，我知道我刚刚是有些口不择言了，可他们分明就是拿咱们当外人一样防着。问一句都不给问，我是受不了这个气的，你愿意受自己受着吧。”
    陈继文皱眉：“那你提郑大伟干什么？这不是戳美华伤口嘛。”
    “那不是话赶话了嘛，谁让她挣了点钱就做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我就看不惯她那眼高于顶的得意样儿。还有，我说的也是事实啊，人郑大伟确实是开厂子当大老板了。这要是两人没离婚的话咱们就还是亲戚，说出去多有面子啊，哪儿像现在，跟人连句话都说不上一句。”
    王莉不满的撇撇嘴。
    陈继文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他开厂了？你那么关心他的事儿干什么？”
    王莉掐了他胳膊一下：“秦丽啊。”
    “谁？”陈继文没反应过来。
    “就郑大伟现在的老婆，我跟她还挺聊得来的，遇到的时候她说的。我还看到郑大伟开着小轿车来接她呢。能开的起小轿车，那得多有钱啊。”王莉一脸羡慕的说着。
    陈继文皱眉，她跟那种人来往那不就是往美华伤口上撒盐？又想起上次郑大伟一点脸都没给他留的奚落他一顿，当即斥道：“再有钱也跟你没关系，以后别跟那种人来往了。”
    王莉撇撇嘴，显然没听进去。
    “听见没有。”陈继文黑了脸。
    “行了，我听你的就是，凶什么。”
    王莉点了点头敷衍到，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她觉得人秦丽挺好的，人可比陈美华会做人多了。
    之后王莉在陈继文的再三叮嘱下没有在阴阳怪气，口无遮拦惹人嫌。只是时不时的跟陈大嫂和张萍两人后边打听养殖场的事，问他们挣了多少钱，倒是没来烦陈美华了。
    她不挑事儿，陈美华也就懒得搭理她。
    倒也还算相安无事。
    另一边的关桐村郑家。
    郑家这年也比往年热闹多。
    小轿车开进村的时候就已经引来无数人的围观。村里人又听说郑大伟现在是开厂的大老板，大家伙都捧着他，问他还招不招人，拉着自家儿女就往他跟前推，在郑大伟说暂时不招，说以后再招优先考虑村里人后，大家伙笑得更是开心激动。
    纷纷跟他道谢，夸他是大能耐人，夸郑老太有福气，生了个有能耐的大老板儿子。
    一辈子没这么被人捧过，郑老太他们也是得意不已，鼻孔都快朝天了。
    每天都在外边瞎溜达，威风得不行。
    不过回到家后在秦丽跟前却是小心翼翼的。
    因为她跟陈美华不一样，她是城里人还是知识分子，最重要的是她得郑大伟看重，还生了一个郑大伟喜欢的儿子。郑老太他们压根就不敢怠慢她，郑大嫂更是忙前忙后帮她做事，巴结她，谄媚的不行。她刚到家得时候，郑国富郑燕秋就在郑老太的教导下改了口，这会儿已经认下秦丽这个新妈妈了。
    秦丽一脸温柔当场就给他们发了改口红包，一直没开口喊人的郑国梁也被她塞了一个红包。
    十分大度的样子，郑老太更是满意的不行，觉得她哪哪儿都比陈美华好。
    郑家人都围着秦丽，一个个都夸着那个话都还不会说的婴儿。
    都很高兴，郑国栋却一点都也开心不起来。
    他看到他爸一脸慈爱的抱着那个女人的儿子，一口一个宝贝儿子的喊着，心里难受得不行。偏心眼，明明都是他的儿子，他狠狠瞪了一眼，扭头跑出去了。
    秦丽抬眸挑挑眉，随即收回视线只当没看见。
    真是……跟他妈一样惹人厌呢。
    其他人压根没发现郑国栋赌气跑出去的事儿。
    晒坪上，一堆人围着郑大伟的小轿车，稀奇的看着。还有人动手敲了敲，发出砰砰的的声音。郑国栋正要上前让他们别动他家车，就听那几人说他以后可怜了。
    郑国栋脚步一顿。
    那几人没发现他，继续闲说着：“可怜什么啊，人爸都开厂当大老板了。以后长大了，子承父业，郑大伟的家当还不是他们继承。”
    “难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这种事儿常见的很。再说了，郑大伟那小老婆有了自己的儿子那里能真心对陈美华生的几个。人还年轻，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几个呢。等国栋他们长大了，郑大伟的钱只怕都得让她管死留给她自己生的儿子，怎么会留给国栋他们几个，又不是她生的。”
    “还真是……”
    “所以说，他们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别说了……”
    有人发现了郑国栋，忙小声制止。
    又看向郑国栋一脸笑到：“国栋来看车啊，放心我们就看看，肯定不碰。”
    没搭理他们，郑国栋阴沉着脸又回家了。
    那是他家，该走的是那女人和那小野种，他为什么要给他们让地方。
    几人面面相觑：“你们说，他听到咱们刚说的话了没？”
    “看着像是听到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我看国栋那小子脸色有些不对。”

 重返1986 第61节

    一人摆摆手：“能出什么事，他爸他妈离婚后他就这副鬼样子，整天阴着个脸，跟谁欠他钱似的。”
    说是这么说，他招呼一声先溜了。
    其他人见状也都散开，各回各家。
    年初一。
    一大早，小孩们兴致昂扬的从床上爬起来，都不用大人催，因为今天有红包收。
    郑国栋看着自己手里的红包又看了看他们塞给那话都还不会说的小野种的红包，那些红包无论是爷奶给的，他爸给的还是大伯他们给的，都比给他的大。
    他捏着红包的手紧了紧。
    果然就跟那些人说的一样，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现在连爷奶大伯他们也都更偏心那个小野种。
    瞥见他的样子，秦丽皱了皱眉，只觉得他的眼神叫人讨厌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在嫉妒她儿子得到众人的喜爱。
    夜里。
    哄睡了儿子，秦丽就出去吃饭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儿子哭闹，她都没吃上几口，好在郑大伟他妈给她留了饭温着。她本来想让其他人帮看着点的，哪知道那群没见过世面的看小轿车去了，还拉着郑大伟让他开车载他们溜达一圈，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坐汽车是个什么感觉。
    秦丽吃完饭打转回屋，就见郑国栋匆匆跑远的背影。
    而她和郑大伟住的屋子门开着，她出来的时候怕儿子吹风明明合上了，怎么会……
    想到什么，秦丽脸色一变，跑着冲进房间：“宝宝，宝宝……啊啊啊啊啊……”
    看见床上脸色冻得发青的儿子，秦丽尖叫出声。
    郑大伟不放心秦丽一个人在家，载着他们转了一圈直接把车开到家门口，之前一村人围着看稀奇，他就把车停晒坪了，那里地方大也好掉头。哪知道一晚上的工夫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刮了车子一道，半个手指那么长的痕迹，没什么影响但也够他心疼的了，现在都停自家门前才放心。
    他刚停下车就听到秦丽的尖叫声。
    郑大伟急忙下车，冲了进去：“丽丽，怎么了？”
    “大伟，呜呜……有人要害咱们咱们儿子……”
    秦丽哭着咬牙切齿到，她已经重新用包被包好儿子，仔细抱在怀里，她儿子青着脸但好歹哭出了声儿。
    “怎么回事儿？”
    “我把儿子哄睡了，就出来吃点东西，哪知道出来就看到他神色慌张的跑出去。”她指着郑国栋，恶狠狠道：“然后我就发现咱屋门开着，宝宝的包被被人解开了，冻得脸色都青了，他脸上还被捂出了手指印，他这是要捂死咱们儿子啊。”
    “儿子没事儿吧？”
    “能没事嘛。”秦丽恨恨捶着他。
    厉声道：“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儿子就没了。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他的。”
    “丽丽呀，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郑老太瞪着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郑大伟沉着脸瞪向郑国栋：“是不是你干的？”
    “爸……”郑国栋心虚的不敢看他。
    见他那样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郑大伟气得一巴掌抽了过去：“狼心狗肺的东西，那是你弟弟，你竟然敢害他命。”
    气愤的郑大伟上去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地上去。
    被一巴掌打懵又被一脚踹醒，郑国栋恨恨看着他们：“就是我干的，要不是这个小野种，要不是这个女人，你跟我妈压根就不会离婚。我在学校也不会被人取笑排挤，我恨你们。”
    “谁教你的？你妈？还是你舅他们？”
    郑大伟冷着脸质问。
    郑国栋没吭声依旧愤恨的瞪着他。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脑子进屎了……”
    说着还有动手，被秦丽拉住了：“先去医院。”
    她狠瞪了郑国栋一眼：“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事儿，我送你进少管所吃牢饭。”
    两人坐着汽车连夜出村回市里。
    郑老太看着开远的小轿车，唉声叹气直拍大腿：“大过年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说完又恨恨的揪起郑国栋的耳朵：“你作死啊你，让你作死害你弟弟，他还那么小什么事都不懂，你怎么下得去手啊你！”
    “就是，这心肠也不知道随了谁，也太歹毒了。”
    郑大嫂在一边拱火。
    郑老太吊着三角眼：“还能有谁，不就是他那个妈。”
    说着又狠狠拍了他后心窝一掌：“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就该送你上少管所去……哎，你干嘛去……”
    郑国栋头也不回跑了。
    他不要去少管所，去了少管所他这辈子就完了。
    惊恐之下的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第55章 不满
    “这混小子……”
    郑老太看他跑了更是气得不行, 天黑了又怕他出什么事，拍拍大腿气愤一声就要追出去。
    “回来。”一直没开口的郑老头皱眉冷喝一声。
    郑老太回头看他，急道：“喊我做什么？”
    “谁都别管他, 这狼心狗肺的混账不吃点教训，他长不了记性。这次要是不把他治住了，以后得翻天。”
    郑老头重重哼了声。
    郑老太愣了愣：“什么意思？那就不管了？”
    见他不吭声了，郑老太急道：“他还小呢，有什么错咱们好好教就是, 大晚上的跑出去可别出什么事……”
    “耳朵聋了是吧, 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郑老头一脸不耐的打断她的絮叨。
    又看向大儿子：“你们也都回吧。明天要是大伟他们还不回来, 就一起去医院看看他们。你弟出息了，你们以后得仰仗你弟, 态度要拿出来。”
    郑老大想说什么，他老婆拉了他一下, 笑眯眯朝郑老头应了一声, 拉着她男人和几个孩子离开了。
    出了院子后。
    郑老大皱眉：“你刚干什么不让我说话。”
    他老婆白了他一眼：“你准备说什么？劝你爸去追郑国栋？那又不是你儿子,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真是……”
    “胡说什么呢。”郑老大黑了脸。
    “国栋再怎么说也是大伟儿子, 万一真出什么事，到时候可能会怪我们。”
    刘凤喜嗤笑一声：“你放心吧, 有他那小老婆在呢！国栋那混小子敢做出这种事，他这辈子只怕都要招秦丽记恨了。你弟是出息了，可他挣下再多家业，有秦丽看着, 你觉得能给到陈美华生的这几个手里？做梦呢吧。更何况国栋还想弄死她儿子, 这以后啊, 国栋基本就跟你弟的家业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关心他，你还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去医院看看秦丽，再同她打好关系可比什么都有用。”
    “……”郑老大听着没吭声也没在提去找郑国栋的事，显然是听进去了。
    他顿了顿道：“你别总小老婆小老婆的，传到她耳朵里再把人得罪了。”
    刘凤喜得意的笑了笑：“你放心吧，我又不傻，这不是没外人嘛。”
    说着又拉着几个儿女耳提面命的叮嘱告诫一番，让他们不要学舌乱说话，不然饿他们三天不准吃饭，还说要是让他们新婶婶讨厌他们家了，以后就都吃不到这些好吃的了。
    几人捂着口袋里装得满满的糖和瓜子，连连点头。
    刘凤喜见状这才满意，她轻哼一声。
    郑国栋热闹了秦丽，她不光不会管郑国栋还打定主意以后都冷着他，跟他撇清关系。省的她那新妯娌误会他们跟他亲，连带着也记恨上他们。
    他们走后。
    郑老太还是不放心。
    她看了看门外又看向郑老头，小心道：“真不管啊？好歹是咱孙子……”
    郑老头沉默的闷了口烟。
    一脸冷漠道：“以前看他还像点样子，觉着能考个大学长出息。现在是不成了，他那成绩都快掉没了还不知道好好学习，整天就知道阴着个脸，没大没小跟咱们顶嘴。”
    说着摇摇头：“这没出息的东西，他算是废彻底了。”
    他说着瞥了她一眼：“与其担心他，你还是想想怎么让大伟媳妇消气吧。过年回来一趟就发生这种事，她要是拿捏着这件事撺掇大伟以后不回来，我看你怎么哭。”
    “……不能吧，我看她脾气挺好的！”郑老太顿了顿。
    “会咬人的狗不叫，况且有那个城里人能看得上咱们农村？”
    “客气是对外人，她对咱们客气只能说她打心里跟咱不亲近。老大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要想后以后过上舒坦日子还得指望大伟，跟秦丽就算不亲近也不能生了不愉快。这事，你自己掂量掂量。”
    郑老头说完不再搭理她，背着手回屋去了。
    被留下的郑老太：“……”
    郑燕秋扯了扯她的手：“奶我困，要睡觉了。”
    她才不管大哥跑哪里去，反正都是讨厌鬼，四哥整天抢她东西，大哥整天发脾气骂人，讨厌死了。
    “洗脸去！”
    “不洗。”郑燕春想也不能直接摇头，水这么冷，她才不洗。
    “脏死你算了。”
    郑老太咕哝着戳了戳她脑门，又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外边，迟疑着到底还是自己以后的舒坦日子更重要，郑老太皱着眉把院门关上，带着郑燕秋回屋睡觉。
    郑国富眼珠子咕噜转着。
    大哥让新妈妈不高兴了，他可得乖一点，争取让新妈妈只喜欢他一个，然后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
    他这么想着，抬着头回了他跟郑国栋的房间，啪嗒一声关上门。
    ——
    另一边。

 重返1986 第62节

    郑国栋跑出去被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不少。
    天太黑他也没地方去，就在村口醒目的地方蹲着，想着他爷奶找来的时候自己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他是爸的儿子，他爸不会让那女人把他送少管所的，更何况那女人的儿子又没事。
    郑国栋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冷风吹着，他等啊等，等了很久也没见他爷奶出来找他。
    “阿嚏……”
    郑国栋打了个喷嚏，拢紧自己的衣服，缩着脖子。
    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竟然都不来找他，他心里说不出的气愤又有些忐忑害怕，最后还是灰溜溜打转回来，到家门口却发现他家里的乌黑一片，门从里边插上了。
    他都离家出走了，他们竟然还睡得着，就不担心他出什么事？
    说什么疼他、关心他都是假的。
    偏心眼，一群偏心眼。
    郑国栋气红了眼，心里委屈得不行，他看了看紧闭的门，咬咬牙扭头又跑了。
    天很黑，风呼呼的吹。
    郑国栋埋头向前，跑着朝陈家村去，一路上因为看不清路被绊倒了几次，路过坟地的时候听到点风吹草动，顿时吓得白了脸，忍着害怕捂着耳朵埋头向前，知道冲到陈大舅家门口才放下。
    他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狼狈不堪。
    “妈，妈……”他奋力拍着门板，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大声哭喊着。
    门板被拍响后陈家人就被惊醒了，又听到外边的呼喊声，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
    陈美华皱着眉头出来的时候遇见了披着棉袄出来的陈大舅陈大嫂两人。
    “大哥，大嫂。”
    “嗯。”陈大舅点点头，指了指门外。
    “我听着好像是国栋的声音……”
    “哭着呢，别不是出什么事了，先开门让人进来吧。”陈大嫂担忧到。
    陈美华也没有置之不理的意思，她朝院门过去，扯开门捎。
    开门后就见郑国栋一身狼狈站在那里，手保持着拍门的姿势。
    见门开了，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委屈得喊了声：“妈。”
    “怎么这幅样子？”陈美华下意识皱眉。
    “我……”
    陈大嫂开口道：“快先进来，好好的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她说着提了暖壶给他倒了杯温开水。
    “国栋，喝口热水暖暖。”
    跑过来出了身汗但现在是冬天，汗出得慢干得快，郑国栋哆嗦着接过温水喝了起来。他一边喝一边偷偷看向陈美华，想等她问他过来原因，自己也好跟她倾诉自己受到的委屈。
    他抬头后却见她一脸平静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陈大舅两人坐到一边，也没有要干涉母子俩谈话的意思。
    最终，郑国栋先按捺不住开了口：“妈，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么晚一个人跑来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就不关心我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他委屈的看着她。
    陈美华一脸平静，淡淡道：“从你选择跟你爸过，从你说出那句没我这样的妈，你的事跟我关系就不大了，另外……”上一世跌这么狠，也足够让我看清楚你。
    默了默，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妈……”
    郑国栋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心里又慌又怒。
    她怎么能这个态度，他可是她儿子。
    陈美华瞥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就说，别扯这些。”
    “我……”
    郑国栋还没从她一点儿也不关心他的打击中回过神就听到她这句话，心里更是难受得不行。
    他低下头：“我爸为了那个女人打我耳光，还踢了我一脚。”
    说着委屈的哭了起来：“你是我妈，我以为你会担心我，会心疼我，可你说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你儿子，亲儿子，你以前那么疼我，怎么能说不关心就不关心了……”
    他红着眼，愤恨的瞪着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陈美华无动于衷，面色平静的听着他的控诉。
    一旁的陈大舅看看他俩，最后骂了郑大伟一句狗东西。
    他虽然弄不清楚她为什么对国栋这么冷淡，但是要说只是因为国栋说过那句“没有她这样的妈”他觉得不像。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有问过她，她没有说，他只能当她有自己的原因。而且，他也不怎么看得上郑国梁这个外甥，觉得他跟他二弟继文的性子像。
    陈大舅摇摇头。
    “大舅……”总算是听到有人维护他，郑国栋哽咽一声。
    满带期盼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帮他出头。
    虽然不大看得上，但到底是自己外甥，又被打了，他也不能不管，陈大舅当沉着脸安抚他：“你放心，明天我就去找你爸给你说理去。”
    “谢谢大舅，我……”
    郑国栋激动的擦掉眼泪，终于高兴起来。
    对嘛，这才是他们听到他的委屈时该有的样子。
    他看了眼他妈，见她还是无动于衷坐在那里不吭声的冷漠样，心中越发不满。
    第56章 一还是二
    现在的他还不怎么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他的不满陈美华都察觉到了，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目光转向她大哥，喊了一声。
    “大哥。”
    陈大舅看向她, 皱眉道：“美华，不管怎么样，国栋他都是你儿子，你……”
    “我知道。”陈美华没有反驳。
    也不等他说话，目光转向一旁正因为有人替他出头而高兴的郑国栋：“大过年打人, 郑大伟就算脑子被狗吃了, 郑家其他人也不会干看着，秦丽那个女人不要脸也要脸, 也不会看着他大过年打人，所以……”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做什么了？”
    陈大舅顿了顿觉得她说的对, 现在正过年呢，就是再有矛盾也都不会在过年这阵子触霉头。
    那不是坏了往后一年的好兆头。
    他看向郑国栋, 也问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询问：“国栋, 你爸到底为什么打你？就算是为了那个女人, 总得有个由头吧？”
    “我……”被问住了的郑国栋磕磕巴巴起来，他心虚的不敢看他们。
    陈美华看了他一眼, 心中更是肯定他撒谎了。
    秦丽那个女人最会装样子，哪怕他真的惹了她不高兴, 估计她也会笑笑说没事。唯一能让她没出手阻拦的，大概是跟她儿子有关的事。而那个孩子现在还只是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婴儿，连找人麻烦的能力都没有。
    陈美华暗暗思索着，皱眉问道：“是不是跟秦丽的儿子有关？你动他了？”
    “你怎么知……”
    本就心虚的郑国栋听她一开口就猜对, 吓得脱口而出又立马收了口, 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我不是, 我没有……是我不肯叫她妈，那个女人看不惯我，我爸就打我……”
    郑国栋瞳孔缩了缩，目光闪烁，低下头不敢看他们。
    陈美华起身不再废话，她直直的看着他：“要么说实话，要么明天自己回去。你的事，我管不了。”
    “妈你不能不管我，我是你儿子……”郑国栋急了，拉着她的手慌张说到。
    陈美华沉默着抽回手，道：“郑国栋，撒谎是没用的，你就算哄了你舅去帮你说理，你做过的事一问就能问出来，郑家其他人可不会帮你隐瞒。”
    “我……”郑国梁顿了顿，哑口无言，他光想着让他们替他出气，全然忘了这茬。
    陈大舅跟着皱眉道：“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做什么？是不是真做什么错事了？”
    “国栋，你说呀……”陈大嫂在一边也是急得不行。
    说说说，一个个都在逼他。
    郑国栋突然爆发了：“你们逼我干什么，被打的是我，你们不帮我出头就算了，还逼我……”
    郑国栋愤恨的瞪着他们：“我不过就是气不过那个女人和那个小野种。因为她们，爸才会跟妈离婚，我恨不能掐死那小野种，他就不该被生出来……”
    “你掐了？”陈美华脸色沉了下来。
    陈大舅他们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我没有……”郑国栋目光闪烁。
    “我只是想让他生病出出气，可他要哭，我就捂住他的嘴……妈，我讨厌他们，我是想你回来才会这样的，我不想你和爸分开，我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郑国栋急急解释着。
    “你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你自己。”
    陈美华冷眼看着他。
    “我没有……”郑国梁大声反驳，一脸不敢置信。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嫉妒那个孩子被郑家人喜欢，觉得他对于你来说是个威胁才动手的？你爸现在是大老板，你是不是觉得他的东西都应该是你的？”
    她的质问让郑国栋慌了神。
    “郑国栋，你没那么聪明别总想着把人当傻子糊弄。”

 重返1986 第63节

    陈美华摇头：“还有，我跟你爸离婚快一年了，你现在说是这些是想干什么？是想让我站在你这边？郑国栋，你最好认清楚一点，我和你爸已经离婚，郑家的事我管不了，更何况……”
    她看向他：“做错事的是你，错了就是错了。从来就没有做错事的人去跟被被伤害的人讨公道的道理。所以你的事，我管不了。”
    “管不了，管不了。”
    郑国栋被这几个字刺激到了，砰的一声把手里的杯子砸了出去。
    “我做错什么了我？错的明明是他们，如果那个女人不出现，爸和你也不会离婚。而且爸的东西本来就该是我的，我是他长子。他以后老了是要跟着我的……”郑国栋理所应当的说着。
    看向陈美华时的目光变得越发愤恨：“你是我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说离婚就离婚一点也不为我考虑，说搬走就搬走，说也不跟我说一声。有你这么当妈的吗？对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问，漠不关心……”
    郑国栋歇斯底里指责质问她。
    “我恨你……”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对上他眼中的恨意，陈美华没控制住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打我？”郑国栋捂着脸，眼里全是不敢置信很愤恨。
    “连你也打我，你都不管我了，你凭什么打我。”
    “凭我生了你，而你要害别人的命。”陈美华冷眼看着他！
    郑国梁僵硬一瞬：“我没有，他又没死……”
    “他死没死都改变不了你要害他的事实。郑国栋，你到现在都还认为你没错？”
    她眼中闪过失望最后归于平静。
    郑国栋：“……我没错。”
    他低下头没在歇斯底里，但仍然死不认错。
    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错，如果不是那女人和她儿子，自己才应该是他爸最看中的儿子，他错什么了？明明是他们先来抢他东西的，他只是做出反击。
    陈大舅皱眉头：“国栋，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动手，你真是。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说着摇摇头，神色复杂。
    原先只以为他不过是有些自私自利，过于精明，但现在分明是品性出问题了。十几岁的人也不是小孩子了，害人这种恶事能不能做他不知道？
    又没死，郑国栋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
    陈美华看着他：“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己回去道歉，继续跟你爸过。二是明天我带你过去跟他们说清楚，以后你跟着我，我在菜市卖菜总饿不死你。一还是二，选吧！”
    “我……”郑国栋顿了顿。
    他没想到她不光没给他撑腰，还突然让他在他爸和她之间做选择，又逼他，郑国栋愤愤不平。
    而且，靠卖菜养他，饿不死……
    郑国栋不敢想象那样的日子，嗫嚅道：“爸不会答应的。”
    一个卖菜糊口的妈，一个开厂的老板爸。她这个儿子最会权衡利弊，打小就不是个能亏待自己的性子。如果上辈子郑大伟要他的话，她相信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奔向他的怀抱。
    陈美华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所以，你还是选择跟你爸。”
    他嘴巴动了动没说话。
    “既然这样，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我不关心你，埋怨我，更不要说招惹秦丽伤害别人是为了我。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
    “妈你别这样……”
    郑国栋见她那样，不知怎么心中有些发慌。
    “行了，你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就回去吧。”陈美华摆摆手不想多说。
    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到明天早上为止，如果改主意了我刚跟你说的还算数。”
    陈美华说完径直离开，没再看他一眼。
    “你爸有什么好，为什么不想跟着你妈？”陈大舅看着他问了一句。
    陈大嫂也劝：“国栋，你妈现在日子过得还成的，自己开了店卖东西养活你不是问题，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郑国栋低下头没说话。
    他爸再不好那也是个开厂的大老板，她妈靠卖菜养活他，怎么比？况且，他如果走了那不是白白便宜了那母子俩？他为什么要走？
    陈大舅摇摇头，没再说什么，给他抱了床被子铺好就回房了。
    天一亮。
    一晚上没睡的郑国栋偷偷爬了起来，想趁着其他人没醒的时候，离开陈家。
    他一晚上都没睡越想越不甘心，他不想把本来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那女人和她儿子，他必须回去。所以，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妈，也怕他妈再逼他做选择，就想偷偷走。
    只是他没想到他妈起得比他还早。
    郑国栋看着门口拖拉机上坐着的陈美华，呐呐一声：“妈，我……”
    陈美华没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了三个红包。
    “我跟你爷奶他们关系不好，就不去看你们了，红包拿着吧，一人一个。”
    她是特意在这儿等他的，郑国栋拿着红包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红着眼睛：“妈。”
    “你现在成绩怎么样？”陈美华心情有些复杂。
    “……还成！”郑国栋没敢说实话，他妈以前最看中他成绩好不好。
    “你爸的东西到底是他的东西，就算你是他儿子，他要是真不分给你，谁也不能拿他怎么着，你就是闹翻天也没用。只有学习成绩是你自己的，如果你连这点都弄丢了，以后混的不像样，那也是你自己找的。而且，你连大学都上不了，你觉得你爸会考虑让一个文盲接他的班？”
    郑国栋愣了愣。
    陈美华看着他：“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随你。”
    说完转身回了院子。
    郑国栋怔愣一会儿，捏着手里的红包头也不回，走了。
    院子里。
    陈大舅看着从外边进来的陈美华，问道：“走了？”
    “嗯，走了。”陈美华笑笑。
    “还笑得出来，那是你儿子。”陈大舅板着脸。
    “他这样下去很容易走错路的，你就不担心？”
    “大哥，他什么性子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不是我担不担心就能解决的事。他心里惦记着郑大伟的家当，看不上我这个卖菜的妈，这是事实。而且我该说的都说了，他能不能听进去就是他的事了。”
    陈美华摇摇头。
    “唉……”陈大舅叹了一声。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养歪了呢？杀人放火的事不能干，他不知道？怎么就敢起那样的心思……”
    陈大舅眉头拧得更紧。
    陈美华想了想，叮嘱一句：“大哥，以后他的事你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吧。他那性子不吃点苦，是不会知道好赖的。”
    “你就不怕郑大伟把他送少管所去？”陈大舅看着她。
    “如果秦丽的儿子没事，有郑大伟在倒不至于。如果那孩子有个什么，他是该进去。”陈美华一脸平静说着。
    陈大舅顿了顿，随即点点头：“你说的对。”
    一条人命，可不是小事。
    那小孩要是真因为国栋没了，他就是犯罪了，是该进去好好改造。
    不能因为他们是亲戚就是非不分，一昧护短。
    而且，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们大人教，学校老师教。国栋这孩子不可能真的不知道。明知道不能做还是做了，陈大舅叹了口气，美华在城里顾不上那么多，以后他还是得多看着点。
    至少别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第57章 挨打
    医院。
    夜里秦丽的儿子发起了烧, 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退烧睡着。
    秦丽看着儿子遭这么大罪，心里更是恨的不行，恨要下狠手害她儿子的罪魁祸首郑国栋, 更恨生了他的陈美华，恨她不会教儿子，恨她都离婚了还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你看着儿子，我回去拿东西。”
    郑大伟拍拍她肩膀温声叮嘱一句，就回去了。
    家里等着的郑老头几人担忧忐忑着。
    中午的时候, 还没见他们回来, 郑老头嫌恶的瞪了郑国栋一眼，看向其他人：“去医院看看吧, 别出什么事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小轿车的喇叭声。
    “肯定是大伟他们回来了。”能开小轿车的他们就她儿子一个，郑老太十分笃定说着往外去。
    “大伟……”
    “妈。”郑大伟铁青着脸, 关上车门朝她走来。
    郑老太拉着他的手一脸担忧问道：“大伟啊，丽丽呢, 她怎么没跟你回来？还有我那宝贝小孙孙他没事吧？”
    “没事, 冷着了可能要住几天医院。丽丽在医院陪着, 我回来给他们拿东西。”
    累了一夜，他眼睛都没眯过, 郑大伟没什么精神的安慰一句，扫了一圈没看见闯了祸的郑国栋, 顿时皱起眉头：“国栋呢？死哪去儿了？”
    知道是他回来了，郑国栋吓得直接跑回屋关上门躲起来。
    “他……”
    郑老太翻过脸看了看发现原本站在那里的郑国栋不见了，惊讶出声：“刚还在这儿呢，跑哪儿去了？”
    她说完又拉着郑大伟劝了起来：“大伟啊, 他知道做错事了, 你可别打他了, 昨夜你们走后他怕得都跑出去了，也不知道猫哪里躲了一晚上，今儿早上才回来的。”
    “自己做错事，还敢跑。他哪里是知道错了，我看他胆子大得很。”郑大伟听了她的话更是恼火不已，黑着一张脸，朝房门紧闭的屋子冲过去。

 重返1986 第64节

    “开门，小兔崽子，还不快给老子开门……狼心狗肺的东西，胆肥了你竟然敢做这样的事，还敢逃跑，我今儿要是不抽死你，我他妈不信收拾不了你，开门……”
    郑大伟咆哮着用力的拍着门板：“老子让你开门听到没有？”
    屋内传来郑国栋的犟嘴的声音：“我就不开，开了你还不得打死我啊。”
    “你以为你不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郑大伟气哼一声，狠狠一脚踹了出去，直直的踹在了门板。砰的一声剧响吓住了众人，也吓住了里边的郑国栋。
    “爸。”屋内的郑国栋突然大喊一声。
    也不等他开口，带着明显的哭腔自顾自说了起来：“爸，你现在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和她儿子，一点也不管我和弟弟妹妹的死活。我就是嫉妒他嫉妒得不行，他是你儿子，我也是你儿子，凭什么你只关心疼爱他一个？哈……其实我没想害他，我就是想让他感冒哭闹起来，想让你讨厌他，因为你以前都不喜欢国富燕秋哭闹，我以为这次一样的。可你偏心眼了，你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疼爱。明明都是你儿子，为什么要厚此薄彼？如果做不到一样对待，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妈结婚？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他大声质问着，重重的喘了口气又继续道：“你们离婚后，妈跟没生过我们一样，不关心我们也不来看我们。你也是，你娶了新老婆有了新儿子，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有几个孩子被你扔在乡下不管不问。我恨你们，我恨你……”
    门后边越说越伤心的郑国栋突然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起来。
    本还想踹门的郑大伟拧着眉头，最终没有踹下去。
    他心虚。
    离婚后，把他们交给他爸妈帮着管他对他们兄妹几个确实没再上心过。
    可要是不打他一顿没法给丽丽一个交代。
    郑大伟气哼一声：“你要是想让你秦姨送你去少管所你就尽管躲在里面。”
    他说着从一旁的柴火堆里摸了一根顺手的棍条儿。
    不想被送去少管所的郑国栋最终还是开了门。
    “爸，我错了，我不去少管所，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郑大伟一棍子抽掉，郑国栋嗷叫一声起身就跑，被郑大伟摁趴下狠狠抽了一顿，嚎得嗓子都哑了才丢开棍子。
    他得鬼哭狼嚎引来了村民得围观。
    “大伟，你家干啥呢，怎么大过年打上孩子了。”
    “小孩吗，不打不成器。”
    郑大伟随口敷衍一句，又瞪了郑国栋一眼：“还赖在地上做什么，回屋去。”
    郑国栋闷不吭声一瘸一拐回屋了，牙关紧紧咬着。
    “小兔崽子。”郑大伟哼了一声，回屋拿了秦丽和宝宝的东西就打算离开。
    郑老头：“那边，用不用我们过去？”
    “不用。”郑大伟摆摆手。
    “家里几个还得你跟妈多照顾着，年后我就让人过来把房子推了重盖，起个二层小楼，你跟妈也能住得舒心些。”
    郑老太高兴不已，激动道：“真的啊？”
    “嗯，我先回城里了啊。”郑大伟提着东西往外走。
    “大伟，这才初几啊，就回城里去了啊？”还没走的几个村民诧异的问着。
    郑大伟笑了笑：“厂里有点事，得回去处理一下，没办法的事儿。”
    说着上了车，驱车离开。
    几人看着开远的小轿车，不由啧啧出声，羡慕道：“管着百来号人的大老板就是不一样，说话就是有派头。”
    “是啊，刚还说过完年给他爸妈修小楼房呢。”
    “婶儿，你可有福气了。真要修了二层小楼房，您家就是独一份的事儿。牛气。”
    “那是，谁让我我儿子有本事呢。”
    郑老太抬头挺胸得意洋洋的显摆着，又说他儿子买了什么好东西给他们，更是引来几人一阵惊呼吹捧。
    还说，等那天她儿子的工厂缺人了她给他们说好话。
    这话别管真假，光听着就让几人挺高兴的，说说笑笑着又是一顿吹捧，马屁拍的郑老太通体舒泰。
    ——
    秦丽的儿子，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好差不多了。
    得知郑大伟抽了郑国栋一顿，还是不肯放过，最后，郑大伟说给她买她上次看上的女士手表这才勉强作罢。
    其实，她会答应主要也是不想让郑大伟认为她是一个揪着点事就不依不饶的麻烦女人。
    郑国栋应该庆幸她儿子没事儿，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不然她说什么也要把他送少管所去。
    “哦哦……乖啊……”秦丽抱着儿子轻轻的晃动着。
    郑大伟把东西塞包里，提上东西道：“走吧，咱回家。”
    “回我爸妈家吧。”
    “丽丽……”郑大伟顿了顿。
    秦丽翻了他一眼：“放心吧，不会提你那儿子的事儿的。我还想让我爸妈过个安生年呢。”
    “丽丽，还是你好。”
    郑大伟一脸感动的看着她。
    另一边。
    被打了一顿的郑国栋，本来又惊又怕又吹了冷风，现在还挨了一顿打，夜里就有些烧了，人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吃了颗安乃近又睡下，第二天一早脑袋都还是昏昏沉沉的，好在不烧了。
    这几天他都很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陈美华的话了，重新捡起了书本老老实实学了起来。
    没有再跟郑老太他们顶嘴，也没有在不耐烦的骂郑国富和郑燕秋，只是闷不吭声的呆在房间里学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郑老太因为这儿都不知道嘀咕他几回了。
    吃过饭后，郑国栋就回屋了。
    郑老太朝郑老头抬了抬下巴：“这孩子不会真叫他爸打傻了吧，这怎么……”
    “胡说八道什么。”郑老头斥了一句。
    “不是，你不觉得吗？你打那天被大伟抽了一顿，他就变得不对劲儿了……”
    “奶。”郑国栋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说人坏话被当场逮了的郑老太讪笑一声：“喊我做什么？”
    郑国栋垂着眸子：“要开学，得交学费。另外住校费你也给我一下，我想住学校去。”
    “住什么学校，家里大把的地方。”郑老太翻了翻白眼不答应。
    “太吵，学不进去。”他看着她再次道：“我想住校。”
    “不是……”
    郑老太还想说什么被郑老头打断：“行了，他想住就住吧。”
    说着又朝郑国栋告诫道：“好好学习不要贪玩。”
    郑老太一脸不满，咕哝出声：“家里又不是住不下，住校不是白白糟践钱嘛。”
    “大伟不是说要让人过来建房子，到时候也腾不开地儿，他想住就让他住，你别废话了赶紧拿钱去。”
    郑老头不耐得瞪了她一眼。
    才想起这茬的郑老太也不反对了，噌的一下站起来跑回屋给他拿钱去。
    打转出来后，板着脸叮嘱一番才把钱给他，给了又有些后悔：“要不还是我跟你去交吧。”
    郑国栋把钱揣口袋里：“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完打转回屋。
    “这臭脾气……”郑老太嘀咕一句摇摇头。
    想到儿子答应建的二层小楼，她又止不住高兴起来，饭也不吃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跟人显摆出了。
    这是她这几天最喜欢干的一件事。
    开学后。
    郑国栋就搬到了学校住宿，一次性拿够米面换了饭票，星期六星期天都不怎么回来。郑家其他人忙着建新房子也没工夫搭理他。
    ——
    新的一年开始。
    陈美华也继续忙碌起来。
    快餐店的几个员工也都全部回来上班，现在都已经忙活开。
    陈美华自己看着卤菜店，下午准时去快餐店对账。
    刘大姐时不时的来她店里和她聊聊天，日子倒也还算安逸。
    转眼到了四月。
    临近傍晚。
    菜市这会儿人一阵一阵的慢慢多了一些。
    陈美华忙活完一单生意，刚坐下歇会儿。
    带着笑的声音就响起：“一只烧鸭。”
    陈美华看着来人，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第58章 □□配狗
    “你来干什么。”
    陈美华看了眼她怀里的孩子, 随即收回视线。
    看着已经好了，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怎么？”秦丽讥讽的笑了笑。

 重返1986 第65节

    “你敞开门做生意还挑客人不成？我说要一只烧鸭，没听见啊。”
    陈美华挑挑眉, 给她挑了一只又肥又大的烧鸭过了称：“一共四块二。”
    秦丽没想到她这么能忍，竟然还真打算卖给她，随即笑了笑又道：“看你这么辛苦，天天守着这么破摊子，好像也没什么生意的样子。我就发发好心帮你要了这只, 切了吧, 大小要匀称。哦，对了, 鸭头鸭屁股不要，我家大伟不喜欢吃呢。”
    陈美华白了她一眼伸出手：“四块二, 麻烦先把钱给了。”
    她嘲讽性的上下打量她一眼：“不掏钱可切不了，谁知道你兜里有没有钱。毕竟, 像你这样一毛不挣只能朝别人伸手要的, 兜里有没有钱只有你自个知道, 咱们小本生意可不敢马虎。”
    陈美华似笑非笑说着，眼中全是不屑讥笑。
    “你……”秦丽气噎一声。
    装出来的气定神闲已然破功, 几块钱而已，看不起谁呢？
    秦丽甩了一张十块的过去：“我家大伟心疼我, 说什么也不让我出去工作，像我这样的确实是不用像你这么辛苦。我只要专心带好我们的宝宝就好，是不是呀，宝宝。”
    她说着逗了下儿子。
    抬头看向陈美华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我儿子可不能像某些有娘生没娘教的狼心狗肺, 没教养不说还一肚子坏水。”
    陈美华知道她在说郑国栋。
    虽然郑国栋确实做了不好的事儿, 但她秦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美华扯了扯嘴角：“可不是嘛，养不教父之过。有些人啊抢了个垃圾还在这里沾沾自喜，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顿讥讽又让秦丽脸色难看起来，随即刺了一句：“好不好的，像那些没人要的黄脸婆当然不会懂。”
    说完又抬手把头发勾到耳朵后，也露出了手腕上的手表：“哎呀，我怎么把它也带出来了，这可是我老公刚给我买的，要好几千呢。陈美华，你和大伟在一起的时候，他给你买过吗？”
    人都直接点名了，陈美华也不好再无视她。
    十分给面子的抬着眼看了眼，点点头：“嗯，这东西我可不配戴，也就你带着合适，婊嘛！郑大伟呢，配你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秦丽得意的笑了笑。
    “毕竟……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嘛。”
    秦丽脸上还没下去的笑瞬间都僵在脸上，瞪着眼，恼羞成怒：“你……”
    哐的一声。
    把人气个半死的陈美华已经挥着菜刀哐哐砍切了起来。
    她干活利落，没一会儿就切好了：“你的烧鸭，拿好啊，掉了我可不管。”
    陈美华说着往前一扔就没再管她。
    沾着油的手直接从钱箱子里捏了几张钱，一并递过去，陈美华笑了笑：“来，找你的钱，吃好再来啊。”
    “咦，你太不讲卫生了你，赶紧给我换几张，油腻腻的脏死了。”
    秦丽看着那几张沾了油的钱直犯恶心，拿都不想拿。
    “那没办法，我这儿是熟食摊，做的就是这么个买卖，哪有不沾油的。你去猪肉摊看看，都一样。”陈美华十分光棍的说着。
    换什么换，她就是故意恶心她的，让她闲着没事来她跟前晃悠。
    “你……”秦丽差点没气死。
    陈美华斜了她一眼：“怎么，张嘴不够还想动手啊？”
    秦丽看着那把泛着油光的刀，拿上钱提着烧鸭，灰溜溜的走了。
    陈美华嗤笑一声。
    有客人来了，心情极好的忙了起来。
    走远的秦丽，心里要多不痛快有多不痛快，她看了看手里的烧鸭到底没舍得扔。
    郑国栋让她心里不痛快，她就让陈美华不痛快，子债母还谁让她生了一个歹毒的种。想起清明回去得知郑国栋竟然一改之前的混账上进了，学习成绩也提上来了，还得了郑大伟的夸奖她就气的不行。
    凭什么做了这么恶毒的事儿，他说改好就改好。
    她心里有气，但又不能让郑大伟不许他读书，而且她在城里，郑国栋躲在镇上的学校，就是想教训他也不能。
    于是，气撒不出去秦丽就找到了陈美华，谁让她生了个祸害她祸害她儿子的烂种。
    她明天还来，反正她大把的时间跟她磨。
    她就不信膈应不死她。
    秦丽轻哼一声，要是陈美华敢动手，她就报公安把她抓进去。
    ……
    陈美华以为她不会再来，没想到她第二天又来了。
    也不跟她动手也不直接跟她开骂，就是照旧显摆一番郑大伟如何如何好又给她买了什么好东西，显摆她日子多如意多幸福。
    陈美华不胜其烦但又拿她没办法，她恨不能一刀劈了她但她开店做生意，别人来买她东西她拦不住，也不能拦，除非以后不做生意了。另外，最重要的是秦丽只是自说自话，连她的名字都没提一声。真要动手，被抓进去的只会是她。秦丽有多不要脸她算是又见识一回了，有好些熟客还记得她是谁，看不过指着她说了几句，人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指指点点，每天上下班似的来烦她。
    又是一天。
    陈美华刚开门，秦丽后脚就来了。
    照例要了一些熟食，然后又阴阳怪气起来，陈美华一天的好心情还没开始就被破坏。
    她黑沉着一张脸：“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丽笑了笑：“看你说的，我好心照顾你的生意，怎么还气上了。”
    她说完提上卤菜，朝她晃了晃：“你慢慢卖你的卤菜吧，我呀，明儿还来照顾你的生意，我家大伟还挺喜欢你着手艺的。还说以后就吃这个，让我都别下厨了，仔细伤了手他心疼。”
    见她脸色难看，秦丽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提着卤菜，脚步轻快的走了。
    陈美华哐当一声把刀钉在砧板上，眉头紧紧皱着。她去找过郑大伟让他管好他老婆，但秦丽还是出现了。
    不行，得另外想个办法，每天忙的要死还要遭受她的精神迫害，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倒不是因为秦丽抢走郑大伟这事儿过不去，也不是她的显摆让她起了嫉妒，主要是她就像个苍蝇一样老是在她跟前转悠，实在太烦人。
    说实话，她有些后悔了。
    她当初就应该别顾忌太多直接把她的依仗郑大伟送牢里去，好歹能换几年的耳根清净。
    陈美华苦笑着摇摇头。
    到底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要把郑大伟送进去了，哪怕她藏得再好郑家人也会缠上她一天三顿的闹，只怕更烦人。
    要怎么样才能让秦丽没工夫来找她呢？
    陈美华暗暗思索着。
    把店关了？她呸了一声，想也不想直接否了这个念头，凭什么因为那个女人就耽误自己的生意。
    那不是正如了她的意？
    陈美华抿着嘴，气哼一声。
    要不套麻袋揍她一顿算了，陈美华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着，随即又摇摇头。就算没证据秦丽估计也会咬死了跟她有怨，怀疑是她花钱请人打她，到时候还得接受公安的询问调查。万一真给查出了那才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而且，就算最后没查出来什么，光打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总不能次次都去套麻袋打一顿吧？一次还好，这种事多了，总有被查出来的危险，毕竟公安同志也不是吃干饭的。
    陈美华皱眉烦得不行。
    “陈老板，愁什么呢，看这眉头皱的……这两天生意不好？”烫着大波浪的年轻女人开玩笑道。
    她常来这家店卖熟食，知道她在哪里上班，陈美华不像其他人一样门缝里看人，她心里舒坦就经常来照顾她的生意。
    陈美华看着来人突然笑了起来，她喃喃一句：“可算让我想着办法了……”
    秦丽那女人抢别人老公上位的，最怕最忌惮的可不就是别的女人接近郑大伟。
    “怎么了？笑这么开心，我妆没画好？”吴美丽说着就要从包里掏小镜子。
    陈美华忙笑道：“确实不怎么好。多好的一张脸啊，偏偏给你用这乱七八糟的粉给涂抹盖住了。”
    吴美丽不化妆的时候看着挺乖巧的人，她眼尾自然上挑原本上了妆后应该是相对艳丽的，可惜她的粉和妆都很重很明显，看着就有点不伦不类。
    “你不懂，现在就时兴这样的。”
    被夸了吴美丽心情挺好，她指着台面上的卤猪耳朵：“给我来两。”
    陈美华利落的给她切了俩：“进来坐坐？”
    吴美丽顿了顿：“还是别了，免得影响你做生意。”
    她说罢又看向陈美华：“陈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直说吧，跟这儿我也能听到。”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陈美华简单的跟她说了自己和秦丽郑大伟的恩怨，吴美丽听了也是一愣，随即气道：“个不要脸的烂货，抢人老公不算还上门找茬，气死我了……”
    “我都不气，你气个什么。”
    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又道：“不过我是真挺烦她的，就想请你帮我个忙。”
    她说着凑近她小声耳语几句。
    吴美丽听了点点头，看向她：“陈大姐，你怎么不直接找我？”
    “我找你干嘛，你就是在台球馆做事，又不是做那行的。”陈美华白了她一眼。
    “你真信我啊。”
    吴美丽瞪着大眼睛，有点意外有点感动，这话她跟不少人说过，信的人没几个，除了她剩下几个嘴上说信的人背地里一样跟别人一样瞧不起她，当她是卖的。
    “干嘛不信。”
    陈美华笑着点了点头。
    有一次吴美丽带了一帮小姐妹过来照顾她生意，吴美丽被一个去过他们台球馆的缠住了，那几个说她装样儿假正经，说她早晚得跟她们一样。那时候，她就知道吴美丽确实不是干出来卖的，也大概明白她脸上不堪入目的妆大概是她给自己上的保护色。
    “陈老板……”
    吴美丽一时感动，眼泪没收住，妆都花了。
    “美丽，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台球馆那地方……”
    陈美华摇摇头，继续道：“我不是说台球馆不好，但那个地方确实挺乱的，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还是另外找个工作吧。”
    她说着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不嫌苦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小饭店的活干。”
    看出她说话时的认真，吴美丽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掉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谢您啊陈老板。其实我也没想在台球馆待多久，之前是因为家里……现在都过去了。”她笑了笑没多说。
    “我钱攒差不多了，我都打算好了，等钱够了就学你一样开个小店养活自己。”

 重返1986 第66节

    “是嘛，那挺好的。”
    她有自己的打算，陈美华真心为她高兴，她从钱箱子里抽出一张十块：“得辛苦你帮我跑一趟了。”
    “不用。”吴美丽没要钱，她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卤肉包。
    “也不是什么大事，吃您两卤猪耳朵都挣了，您等着，我一定给您寻摸一个最厉害的。”
    她说完摆摆手就走！
    人没走出两步又打转回来：“陈老板，我以后能叫你姐嘛？”
    “就这儿？”陈美华笑笑。
    “随你怎么叫。我这店你也随便来不用怕什么影响不影响。”
    “姐，那我以后可就这么叫了啊。”
    吴美丽眯着眼睛，很高兴得样子。
    她小声道：“姐，你刚说那事儿我想了想觉着，你还是别粘手了，万一叫那不要脸的知道了再变本加厉来纠缠你。你要是放心呢，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做，我会想办法让她怀疑不到我头上。”
    “你打算怎么做？”
    “姐，你不是说那男人是开工厂的嘛，应该挺有钱吧。”
    她贼笑一声凑近道：“姐，我跟你说我这儿有一个特别好的主意，不用花一分钱就能搞定……”
    她小声说着，陈美华听完没忍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这脑子怎么转的？”
    “嘿嘿，损是损了点，但又没犯法，愿者上钩嘛。”
    吴美丽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挥挥手走了。
    陈美华把钱收回钱箱子，脸上带着笑。
    她其实真挺喜欢吴美丽这性子的，风风火火不拘一格，又能在乌烟瘴气的台球馆护住自己，谁能说她不聪明呢。
    ——
    秦丽第二天是傍晚来的，想着昨天坏了陈美华一天的好心情今天就想让她先高兴一会儿，晚上在气得她没个好觉。
    “滚。”
    陈美华气得没控制住喊了一声。
    “开店做生意火气这么大可不行呀。”秦丽笑眯眯说了一句，十分得意的抬着下巴走了。
    她走后，陈美华一秒变脸。
    脸上哪还有什么恼怒，分明弯着嘴角，挺高兴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攒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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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59章 口红
    郑大伟应酬完整个人都已经是醉醺醺的了。
    他和另外一人勾肩搭背, 醉酒了还不忘今天的目的，他大着舌头：“高局，我那事儿……可就劳您多上心了啊……”
    “包, 包在我身上，咱们都是为了本市的发……发展。你放心……明天我就帮你把手续办下来……”
    “对，都是为了城市发展，为了人民群众，谢谢您了, 谢谢……嗝……”
    郑大伟激动的哈哈笑着, 打了个酒嗝，脚下没注意绊了绊差点摔倒。
    林秘书扶了他一把：“郑厂长, 没事吧？”
    “没事没事……”郑大伟笑着摆摆手，压根没当回事儿。
    高局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样可不行, 身为一厂之长……怎，怎么能没有助理秘书跟着, 跌份儿……要有, 记着啊, 架势得足，以后你和人谈合作的时候才能……才能足, 底气足……”
    “您说的……对，回, 回去我就找……”
    郑大伟大着舌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姿态放得极低。
    林秘书扶着高局上了车，把人安顿好后, 就开着车走了。
    “慢走啊, 高局……”
    忍了很久没敢吐的郑大伟看着车子开远后, 扶着路边的树，大吐特吐起来。
    酸臭味蔓延，路过的人都嫌弃的捂着鼻子，还有人骂他没有公德心。郑大伟郑吐得难受哪有功夫搭理他们，况且说他没有公德心他还嫌他们没有同情心呢，没看他难受呢嘛。
    “你没事吧？”
    一个长相美艳烫着时髦波浪卷的女人朝他伸出了手。
    她的声音很好听，跟她的长相不一样，听着软绵绵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我这有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喝点。”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保温杯。
    郑大伟看着那个保温杯，眼中闪过诧异，这可是好东西，也就香市那边才有这样的款式，小巧精致。而且，这个女人的穿着打扮跟他见过的女人也不一样，看着像是香市传过来那些电影里的时髦女郎，美丽又大方。
    “给。”那女人朝他笑了笑。
    面容姣好，笑起来就更加的明艳动人了。
    郑大伟下意识伸出手。
    反应过来后，连忙道谢：“谢谢啊。”
    郑大伟喝了口水，没喝进肚子，毕竟是陌生人的东西，他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所以只是含着漱了漱口。
    “能站起来嘛？我扶你到那边的休息会儿吧？”她指着不远处的石凳说到。
    说着架起他的胳膊扶着他走了过去。
    “还挺沉的。”她歪着脑袋冲他笑了笑，脸擦在他的胳膊上，浑不在意的扶着他坐到了石凳上。
    “好了。”她吐了气，笑着把保温杯收好。
    “你跟着坐着歇会儿，酒醒一些在回去，别摔半道了……”
    说罢，笑着挥挥手走了。
    郑大伟看着消失在街角的女人，好笑的摇摇头，他还怀疑这人别有用心呢，谁知道人就是好心帮他一下，名字叫什么他都不知道。
    人走了，鼻间还能闻到一股并不浓烈的的香水味。
    郑大伟坐着歇了会儿，脑袋清醒一些，腿没那么软了才开着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睡迷迷糊糊的秦丽被儿子吵醒，刚喂好奶。
    “大伟，你回来了啊，又喝酒了啊？脑袋晕不晕？”她一边问着一边给他倒了杯水。
    郑大伟结接过水：“没事，你怎么还没睡？不是说了会挺晚才回来。”
    “眯了一觉，被儿子吵醒了，刚喂了奶。”
    郑大伟搂着她：“辛苦你了。”
    “哎呀，臭死了。”秦丽娇笑一声，推了推他：“你赶紧洗个澡去，不然不准进屋，臭着我们宝宝可怎么办。”
    郑大伟闻了闻，可能是刚吐过，又浑身酒气确实挺臭的。
    “你先睡，我去冲个澡。”
    秦丽点点头：“嗯，我给出拿衣服，换下来的衣服丢着就好，明天我来洗。”
    顿了顿又道：“可别泡水，不然明天更臭。”
    说完打着哈切回屋给他找衣服去了。
    第二天。
    郑大伟一早就去了厂里。
    秦丽打扫完家务，想起昨天的衣服还没洗，就撩着袖子去洗衣服。
    她整理脏衣服的时候，瞥见了他衣袖上的一抹红，秦丽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用手捻了捻，看着是口红而且跟她的用的不一样。
    郑大伟傍晚到家的时候，脸上都是笑，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秦丽看着却觉得很刺眼，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像泼妇一样发飙，忍住心中的不痛快朝他笑了笑：“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好事。”
    郑大伟脱下外套，一脸高兴道：“我不是走通了高局的路子嘛，我工厂附近那块地，之前我求爷爷告奶奶跑断了腿一直被卡着动不了，现在土地批用的文件终于给我批下来了。等工厂扩建了，产能增加，我就能挣更多的钱，高兴吗？”
    “高兴。”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她笑了笑不吝啬的夸道：“老公，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郑大伟听了她满是崇拜的话，心中更是得意：“那是。”
    秦丽拿起他脱下的外套装模做样的抖了抖，眼睛上下扫了一遍见没多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心中松了口气。
    吃过晚饭。
    夜里秦丽躺在床上心里那关还是过不去。
    她翻来覆去的，郑大伟也看出不对了，把背对着他的秦丽搂到怀里：“怎么了？”
    秦丽顿了顿，一脸委屈的看着他：“我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你袖子上有口红泥，跟我用的不一样，你是不是……”
    “口红泥？”郑大伟诧异道。
    脑子里蓦然划过一张明艳的脸，郑大伟随即皱眉道：“你可别瞎想，你也知道想高局那种有权有势的，喜欢的不是钱就是美女，昨天应酬的时候帮他叫了几个，可能是不小心蹭上的，我可没沾，要不然因为不会醉醺醺的还惦记着回家。”
    “我当然是信你的，但是人家还是你开心嘛，你以后不能让别的女人靠近你，我会吃醋的。”

 重返1986 第67节

    秦丽撒娇似的气哼一声。
    说着还威胁的掐了掐他腰上的肉。
    腰部是郑大伟敏感的地方，这阵子忙着厂里的事，他们许久没有这么亲热了，郑大伟笑着亲了亲她：“老婆……”
    又不是未经人事，他什么意思秦丽当然知道，顺从的迎合着。
    ——
    郑大伟的话秦丽半信半疑，并没有全信。
    但嘴上也没再提起过，只是私底下让她弟跟了郑大伟一阵，见他身边没什么可疑的人才让人回来。她自己也借着想他了跑工厂去了几趟，见他办公司干干净净的没有骚狐狸这才安心不少。
    发生了这样的事彻底让让她的敏感神经警惕起来，脑子里全是郑大伟会被骚狐狸勾搭走，也就没时间再跑去找陈美华茬儿。怕让人逮了机会把人勾搭走了，毕竟现在的郑大伟可比以前更能耐了，每天小车开着，还是工厂的大老板，可最招那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野鸡的待见。
    她可不能不警惕。
    那之后，秦丽对郑大伟更加关心，变相的也看得更紧，去哪里都要问上一问，不过打着的都是想他的借口，郑大伟到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郑大伟不知道秦丽的心思，不过他再见到那女人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儿了。
    他新招的秘书不顶用还口无遮拦，害他差点得罪人，郑大伟当孙子陪笑才把人安抚住。
    回去之后他直接扣完秘书工资把人赶出去了。
    现在正在面试新来应聘的秘书。
    一共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女人，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她好像没认出他，见了他也是一脸平静公事公办，跟普通的应聘者没什么不同！她的学历不是几个人里边最高的，但是应变能力交际能力都是最好的，还有一口不带口音的普通话，其他几个多少带着口音，听着没那么好。
    郑大伟迟疑了一下还是定了她。
    且不说人家顺手帮过他，就今天的表现也是让人挑不出错的。
    之后她在工作上的表现更人郑大伟满意，虽然还有些不熟悉，但是学习意识很强也能很快学会。尤其是带她去酒局后，她的酒量出奇的好，帮他当了不少酒，喝倒了不少灌酒的也成功拿下了很多硬骨头，尝到甜头的郑大伟很喜欢把她带在身边。
    看着她跟那些他要结交应酬的人谈笑自如，郑大伟眼中的赞赏更盛。
    ——
    吴美丽坐在镜子前，又给自己的脸上糊了厚厚一曾妆。
    “美丽。”
    “哎。”吴美丽手上拿着小刷子回过头。
    “红玫姐，你怎么提着个箱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李玫看着她化了半边的眼睛，实在弄不明白怎么有人手能这么残，学了那么久还画不出一个得宜的妆。
    “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
    看在她给自己提供了消息的份上，李玫好心告诫一句：“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能搬出去就搬出去。”
    “红玫姐……”
    李玫提上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离开这个阴暗不见光的地方，从此天高海阔。
    外边，阳光正好。
    她抬头任阳光洒落在脸上，回到阳光底下的感觉真好。
    她离开后，回到宿舍的其他人看着空了的床铺：“美丽，红玫呢？”
    “走了。”
    吴美丽头也不回说着又继续给另外半边脸上妆。
    “走了？”那人愣了愣。
    另一个十七八岁的不屑撇撇嘴：“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来咱们这儿的早就腻歪了，走了正好。”
    其他人也是惊讶过后该干嘛干嘛。
    虽说平日里这个姐那个妹的喊着，其实做她们这行的有规矩，上岸了的出门在外碰着了谁也不认识谁。
    毕竟谁也没想一辈子都干这见不得光的事。
    第60章 谎言
    刘大姐中午的时候抽空来了她这里一趟, 送来了王芳还的钱，两人闲聊一阵又各自忙去了。
    从王芳上班后，那边每个月都按时还钱, 没什么可担心的。
    另外，秦丽今天也没有出现，陈美华心情好得不行，脸上的笑都比之前多了，心里因为秦丽聚起来的郁气也散差不多。
    “姐。”
    吴美丽顶着一张辣眼睛的脸, 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小跑过来。
    完全无视路人的视线。
    陈美华笑了笑：“怎么这个点过来？今天不上班啊？”
    “上啊。这不是馋你家凉菜了麽, 哎姐，你说你怎么会做那么多好吃的, 认识你我可太幸福了……”
    天还不算太热，陈美华就弄了些凉菜当配菜一起卖, 喜欢吃的人还不少，每天生意都挺好的, 吴美丽就很喜欢买来当零嘴吃, 说是比小卖店的那些零食都好吃。
    “想吃什么, 自己夹，姐请你。”陈美华往小篮子里套了个方便袋递过去给她。
    “姐, 你太好了，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啊。”吴美丽笑哈哈说完就挑着自己喜欢吃的夹了起来。
    夹差不多了就收了手, 自己起了袋子打了个结勾手指上。
    想起这趟来的主要目的，她有些嘚瑟的看着陈美华说道：“姐，告你一好消息。以后啊，那臭不要脸的女人肯定都没时间过来烦你了。”
    “那可太好了。这事还得谢谢你。”
    陈美华笑着点点头, 对于这个结果满意得不行了。
    前两天秦丽没来的时候, 她就已经猜到是吴美丽那边起作用了。现在听她这么笃定的说秦丽以后没空来烦她, 她就知道那事成了。损是损了点，不过她活该，她要是不来烦人她还懒得搭理她，自己跳上门来让她不舒坦，那也别怪她做事不讲究了。
    “客气啥，咱们姐俩谁跟谁。”
    吴美丽笑眯眯的甩了甩手指上勾着的凉菜袋子，又朝她挥挥手：“那姐你忙，我也上班去了。”
    “行，改天上家里吃饭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可当真了？”
    吴美丽没想到她还能邀请她去她家，心里有些感动。敢让她去她家，她姐是真打心眼里信她的而不是嘴上说说。
    “不过得把脸洗干净喽。实在是……太辣眼睛了。”她玩笑一句。
    “那没问题。”吴美丽笑了笑，一点也不介意。
    毕竟她自己也常常被上了妆的自己丑到。
    “走了啊。”
    她挥了挥手，笑眯眯走了。
    之后几天，秦丽都没再出现过。
    麻烦解决，陈美华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又在客运站盘了一家店。
    照着火车站快餐店的模式，没几天的工夫就开起来了。生意虽然没火车站的好，但也还行，每天的营业收入都还不错。不过，这一天天的三个店跑下来，摸着鼓起来的腰包，陈美华高兴的同时但也累得跟个陀螺一样了，好在国梁燕春体贴她，不吵不闹还主动帮她干活。
    燕春学习上付出的努力也没有白费，现在已经顺利跳级，在新班级里的成绩虽然不是最好，但也稳定进步着。
    就连国梁也小小的进步了一点点。
    顾家院子。
    黄四儿看着一个瓶子擦半天没换，明显神游天外的顾平，没忍住开了口：“顾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美华……”
    顾平眉头微微皱着，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放弃，但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过年回来后，陈美华态度依旧，不远不近，普普通通的只把他当成一个帮过她的好人。
    好人？顾平啧了一声，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陈……”
    黄四儿震惊了：“合着您还没放弃呢？”
    见他不说话，黄四儿自顾自点点头：“明白了。“
    “顾哥，要不你直接跟人陈老板谈一谈？”也好趁早死了心。
    后半句，黄四儿没敢说。
    顾平愣了愣：“谈一谈？怎么谈？”
    “怎么谈……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呗，陈老板是能耐人，不是什么十七八岁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我觉得吧，你可以直接跟她说清楚你对她的感觉，说不准人对你也有好感呢。”
    反正不成功便成仁，就俩结果。
    黄四儿暗搓搓的想着。
    随即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传授经验方法：“搞对象嘛，咱们男人就得主动出击，死不要脸，额不是，是坚持不懈……老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我觉得特别有道理。”
    顾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得谈一谈……”
    “……”
    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还真信了他的鬼话的样子。
    哥你醒醒，沉稳呢，理智呢……
    黄四儿有些纠结看着他，最后摸摸鼻子别开脸。
    怎么回事？他怎么还有点期待看他顾哥死皮赖脸的样子呢。
    另一边。
    宿醉后在小旅馆房间醒来的郑大伟，皱着眉头拍了拍发疼的额头：“这是哪儿？”
    床上的另一人也醒了：“唔……”
    一副宿醉还未醒的样子，直接坐了起来，遮在身上的毯子也滑了下来，一片风光露于眼前。
    “你……”

 重返1986 第68节

    郑大伟看愣了眼，反应过来后随即别开脸。
    李玫愣了愣像是才反应过来，她笑了笑大大方方的扯过毯子卷在自己身上，径直去了浴室。
    她冲了个澡，收拾干净这才出来。
    见他还在挑了挑眉，朝他走去。
    “昨天晚上我们……”郑大伟看着她身上的痕迹，皱眉开口到。
    “你把我睡了。”
    “……”郑大伟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
    “噗……”李玫忍俊不禁的笑了笑，随即姿态优美的点了根烟。
    她神色自然的看向郑大伟：“你放心，我知道你有老婆孩子，不会死皮赖脸的让你负责的。昨天晚上我们都醉糊涂了，就当露水姻缘好了。而且，我不是第一次，所以你不用太愧疚。”
    这事，她从来没想过瞒，也瞒不了。毕竟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女孩，郑大伟也不是没开荤的毛头小子。
    郑大伟听着顿时松了口气，如果她真要闹着让他负责，他以后的日子只怕家里家外都不安生了。
    虽然松了口气但她说不是第一次这事又让他有些介意：“你结过婚？”
    李玫摇摇头吐了口烟雾：“不是，读书的时候不懂事被人骗了感情，后来家里到处都在传我的闲话就躲了出来。”
    她笑了笑看向他：“郑哥，你放心吧。我对结婚，对男人已经没有期待，我不会赖上你的。”
    眼泪随着笑容顺着眼角滑落，她抬手擦掉，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她抿了口烟，吐出来的烟雾让她看上去更加神秘美丽，与众不同，至少跟他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特别的不一样。
    带着伤的洒脱，十分的性感令人心动。
    “你……以后不打算结婚？”
    李玫挑着眉，伸手掸了掸烟灰，勾起一抹笑：“不了。”
    大概是动幅度大了，本就不怎么紧实的毯子往下掉了一些，饱满的圆润半隐半现，看着更是诱人。
    郑大伟喉结动了动，情不自禁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那就做我的女人……”
    “郑哥。”
    突然被拉，她下意识搂住他脖子，听了他的话更是轻笑一声：“你这样……我会当真的。”
    她好像是冷静下来了，单手勾着他的脖子，夹着烟的手自然的放在红唇间，抿吸一口，吐出。
    扑在脸上的烟雾让郑大伟身形一僵，再控制不住。
    “那就当真……”
    他埋在她胸前嗅了嗅，淡淡的肥皂香味儿。
    郑大伟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线彻底崩断。
    一室春光。
    昨夜醉酒记忆散乱印象并不深刻，早上这一场酣畅淋漓的交融，让郑大伟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他把李玫送回去后，直接去了工厂。
    没多久秦丽就来了。
    “丽丽，你怎么来了？”
    “你昨晚上去哪儿了？”秦丽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昨晚上竟然没回家，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他以前应酬再晚，喝得再醉也会风雨无阻的回家睡，从来没在外边过夜。再加上之前口红泥的事，秦丽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本想等他回来好好盘问盘问，哪知道等到了十点也不见人影，气恼不已的她直接杀到了厂里。
    “我在厂里睡的啊，这不是昨晚上陪那些领导干部喝酒喝到大半夜，一身酒气又太晚了怕回去吵醒你和儿子，就太办公室凑合了一晚上。你闻闻，一身酒气还没散呢。”
    秦丽鼻子动了动闻到酒味，眉头松开了些。
    “真在办公室睡的，没骗我？”
    “不然呢？”郑大伟脸不红心不跳摊摊手，反问她。
    “好了，别生气了。”
    秦丽已经信了一大半，她神色软了下来，小女人似的轻捶了他一下：“还不是怪你，昨晚不回家害我担心了一晚上。”
    “好好好，我的错。”郑大伟笑着连连点头。
    又补了一句：“要不是怕吵到你们，谁乐意住这儿，没床睡没老婆抱的……”
    郑大伟笑说着将她搂怀里。
    “不正经……”秦丽撒娇似的跺了跺脚，已经没了来时的恼怒。
    提着的心落回肚子，她松了口气丝毫没发现抱着他的郑大伟眼睛却没落在她身上！
    郑大伟看着门口勾着唇朝他笑了笑的李玫，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进来搅事。
    直到她丝毫不留恋的走过，消失在门口。
    他才松了口气。
    “大伟，你心……跳好快……”秦丽挣脱了他？的怀抱，皱眉到。
    “酒活血，哪次喝完酒不都这样，我这醉了一晚上，脑子现在都还有些晕乎。”
    “也是。”秦丽点点头。
    “那你以后少喝点，陪那些领导喝得时候，你别老自己拼，随便在厂里挑个人一起带去，让他帮你顶。”
    “你不懂。”
    郑大伟摇摇头：“我这个身份和他们喝敬他们酒也就勉强配得上，要是让底下工人去敬领导酒，那基本就别谈了，人家只当你看不起人家。”
    “这样啊。”
    秦丽感叹一句，她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些讲究。
    “你放心，我答应你以后能少喝尽量少喝！现在生意刚起步多少我们求着别人的时候，以后稳定了做大了就能省事不少。”
    “我知道了。”
    秦丽点点头：“不过你得答应我，喝酒也不能在外边过夜，我会担心。”
    “成吧。”
    他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要不是怕吵到你，我还不乐意住厂里呢。”
    秦丽心情好了不少：“你这一身酒味儿，要不先回家洗洗？”
    “不了，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呢。你先回去，等我忙完了就……不是，你出来了，咱儿子谁看着？”
    秦丽愣了一下，神色不变：“我让我妈看着呢。”
    “那你忙吧，我回去陪咱儿子。”
    说着提上包走了。
    郑大伟看着她出了工厂大门，上了车，这才打转回来。
    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来。”
    李玫进来后反锁了门，她靠在门上，笑看着他：“你老婆，走了？”
    修改过腰线的小西装衬得她的身形更加的凹凸有致。白色衬衣被撑起弧度饱满，领口解了两扣子，锁骨若隐若现，十分迷人。
    郑大伟想起旅馆内她交缠在他身上的样子。
    喉结动了动起身朝她走去。
    把儿子落在家里的秦丽急冲冲赶了回去。丝毫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她老公的办公室里，她的老公正和另一个女人亲密的抱在一起。
    ——
    “是这儿吧？”
    顾平家门口，一年轻女孩迟疑着往后退了退，她看着眼前的院子喃喃自语一句。
    “应该就是了。”
    她走了过正要敲门，门就开了，冷不丁的吓了她一跳。
    黄四儿眯着眼：妈呀，我未来对象就应该是这样的。
    又漂亮又可爱，乖乖巧巧的像小白兔一样。
    “咳咳……”黄四儿干咳一声，收起吊儿郎当的痞气，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问道：“同志，你找谁啊？”
    “我找我姐！”
    吴美丽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这话一出，黄四儿就知道她找错地儿了，随即又一脸热情：“找姐？这院子我顾哥的，没别的女人，你应该是找错了……要不你跟我说说你姐叫什么，住这片的我大都认识说不准知道……”
    “美丽。”
    听着声音从院子里出来的陈美华喊了一声。
    “姐。”吴美丽收起警惕兴高采烈朝她跑了过去。
    “陈老板，她是你妹啊？”黄四儿有些震惊。
    没听国梁那小子说过他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姨啊？
    “她叫我一声姐，可不就是我妹。”陈美华笑笑看向吴美丽：“说去接你还不要，找错门了吧。”
    “嗨哎，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次我肯定就走不错了。”
    吴美丽不甚在意说着，又跟她身后进了院子。
    “美丽，还挺合适。”
    她们进去后，黄四儿摸着下巴咂摸一阵就提着垃圾桶倒垃圾去了。
    至于对象，来日方长嘛。
    第61章 像个疯子

 重返1986 第69节

    黄四儿属于行动派, 第二天下了班立马就往家里赶。
    他到家的时候，隔壁院子的国梁、燕春已经放学回来，这会儿正在写作业, 他在门外边喊了一声：“国梁，出来下。”
    “姐？”
    国梁看向燕春，不知道要不要出去，他妈不让他去隔壁。
    “去吧，礼貌一点。”燕春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让他去了。
    妈说是尽量不要去打扰, 又不是让他们装聋作哑不和顾叔他们说话。
    “黄叔, 你喊我啊。”国梁纠结一小会儿还是开门出去了。
    “是啊，有些事想问问你。”
    黄四儿拉着他坐门槛上：“你小姨……”
    “小姨？谁啊？”国梁一时没反应过来, 傻傻的看着他问到。
    “就昨儿来你家吃饭的。”
    国梁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他说的小姨是谁：“你是说美丽姨啊。”
    “对，就是她。”黄四儿有些高兴的看着他, 继续道：“你美丽姨做什么工作的？怎么之前没有见过她？”
    国梁摇摇头：“不知道啊，我也是昨天才见到她的。”
    “才见……她不是你亲姨？”黄四儿诧异。
    “不是啊, 我妈和她关系好, 她喊我妈姐, 我们就喊姨。”国梁摇摇头，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
    国梁是直性子, 心里有什么疑问当场就问了：“叔，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黄四儿摆摆手, 到底没拿他们年轻人的爱情荼毒祖国的花朵。
    “国梁啊，你妈跟你美丽姨怎么认识的，知道嘛？”
    “嗯。”国梁点点头：“美丽姨经常去我妈卤菜店买吃的就认识，她可喜欢吃我妈弄的凉菜了, 还跟我一样喜欢吃猪耳朵。”
    “这样啊。”黄四儿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经常去, 说明人就住城里, 不是上班的地方离着近就是住的不远，那就好办了。
    又想起顾平的事儿，黄四儿试探性问道：“国梁，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以后你妈给你们找了爸，你会不会不高兴？”
    国梁顿时就不高兴的鼓着眼睛：“我不要爸。”
    说完气冲冲的推了他一下跑回去，砰的一下关上门。
    “完了。”黄四儿摇摇头。
    以陈老板对国梁燕春地看重，两孩子要是反对基本就没可能了，而且他看人陈老板自己也没那心思再找一个。
    顾哥真要去找人表白谈心，结果可想而知。
    他缩缩脖子，感觉暴风雨要来临，这两天还是躲着点吧。
    义气这种事过两天风平浪静后再说。
    美丽……
    黄四儿咂摸一阵总感觉好像在那里听过。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黄四儿就找到了以前跟着一起喝酒瞎混的小兄弟，让他们帮他们帮他去摸摸情况。
    哪知道几人听了吴美丽的名字就瞪大了眼，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干嘛这个表情？”
    “没，就……”几人竖着大拇子：“就觉得大哥你口味可……真特别。”
    “什么意思？”黄四儿皱眉。
    “小美丽啊，斌哥台球馆收费的小妹，那模样……”
    “滚蛋，谁跟你说她了。”想起台球馆的小美丽，黄四儿哆嗦一阵，光想想都觉得眼睛疼。
    “名字一样罢了，长得可不一样，一个天仙一个……”
    黄四儿摇摇头：“总之你们最近往菜市那边转转，帮我盯一下经常去陈老板卤菜店买吃的和陈老板关系亲近的。看清楚了帮我摸摸她的底，干什么的，家住那里，有没有对象。这些都打听清楚喽。”
    说着又叮嘱一句：“不准打扰陈老板的生意，也不准吓到人。”
    “放心吧大哥，我们一定不会吓到嫂子。”
    几人哄笑一声，不太正经的保证着。
    “去去去，瞎喊什么。”
    黄四儿咧着嘴，显然被这声嫂子取悦到了。
    几个小弟也看出来他是认真的，打定主意好好帮忙打探清楚，别耽误他们老大正经搞对象。
    没两天，几人又找到了黄四儿，神情一言难尽，十分复杂。
    “大哥……”
    几人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少受点打击。
    黄四儿心咯噔一下，皱眉道：“吞吞吐吐干什么，有话直说。”
    “那我们就直说了啊，大哥你可挺住了。”
    “确实有个年轻女的经常去陈老板店里买吃的。”
    “和陈老板也聊得来，关系不错的样子，还挺陈老板喊她美丽。”
    “但……那就是小美丽啊，我们不会认错的。”
    “台球馆的小美丽？”黄四儿张张嘴，在他们肯定的目光中，试图将两张脸放在一起，可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人啊。
    “大哥，斌哥台球馆私底下干什么生意的你应该知道，那里边出来的女人不是安分过日子的，更何况……”小美丽多丑啊，送他他都不要。说话的小弟嫌弃的撇撇嘴。
    “对啊，老大。我记得你俩还有仇来着。”
    黄四儿想也不想直接道：“胡说，我怎么不知道我跟她有仇。”
    “有，真有。就去年，咱们在台球馆打球，你和人打赌，说是输了就去亲小美丽。后来你输了宁愿干光桌面上的酒，也不愿意亲小美丽。后来小美丽见我们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另一人举手：“不光不亲，我记得老大被小美丽那张脸恶心吐了，说什么也不亲，最后才喝的酒。我觉得吧，要我是女人，我能记你一辈子。千刀万剐那种……”
    那人看着黄四儿，十分认真的说着。
    黄四儿眉眼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显然是想起这事儿了。
    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心情和他们瞎扯，挥挥手让他们走了，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几人面面相觑走了。
    喜欢的妹子竟然和小美丽是一个人，而且他还把人得罪死了，没法挽回那种，黄四儿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
    他扭头去了小卖店，抱了几瓶酒回家。
    陈美华到点就去了新开的快餐店帮忙，新招的员工手还没熟，有点忙不过来。
    忙差不多，对完账天已经黑了。
    这个时候晚上不像后世那么多人出来逛，陈美华的几个店开的地方比较特殊，晚上就没营业。
    陈美华锁了门打算回家，转过头就看着树底下的人。
    “顾同志，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
    陈美华愣了愣，随即干咳一声，有些尴尬道：“等我做什么，有事啊？”
    “我们谈谈。”
    陈美华抿了抿唇：“国梁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呢，边走边说吧。”
    “嗯。”
    顾平没意见，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并排走着，气氛有些尴尬，说是要和她谈谈的人闷不吭声，陈美华无奈的摇了摇头先开了口：“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还有两个孩子陪着我，我们一家人不多不少正好。”
    她停下脚步笑看着他，说的话毫无回转的余地：“顾同志，你明白我意思吧。”
    顾平没吭声，肚子里酝酿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堵了回来。
    “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陈美华下意识拒绝。
    顾平看她避如蛇蝎的样子，一腔冲动冷却：“只是顺路。”
    “额……”陈美华愣了愣，光想着拒绝却忘了他们住一条巷子，还是隔壁邻居。
    陈美华颇为尴尬的笑笑，快步朝前走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一前一后，默契的谁也没有出声。
    陈美华到家的时候，燕春已经做好饭菜。
    国梁吃过饭坐在那里，眼睛时不时落在他妈身上，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陈美华擦干净手捏了捏他的脸。
    “妈……”
    国梁抬头看着她，眼睛突然红了起来。
    “嗯？”对上他的眼睛，陈美华皱眉，急忙问道：“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国梁摇摇头，眼泪都晃出来了。
    “那你哭什么，看给委屈的。”
    陈美华仔细帮他擦掉眼泪，有些心疼又好笑，觉得他今天有点情绪化。
    “妈，你以后会不会给我们找个后爸？”
    国梁一脸伤心的问着，一旁的燕春也是屏息凝神，耳朵拉得长长的，显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重返1986 第70节

    “就这事儿？”陈美华气笑，怎么回事，今天凑堆跟她较上劲儿了。
    “怎么，你们想要啊？”
    “不要。”两人猛地摇头，他们不想要爸，亲的后的都不要。
    “那不就是了。”
    陈美华没好气的笑笑：“妈每天忙的很，哪有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又拧了拧他的耳朵：“以后少听外边人胡说。听到没？”
    “妈妈妈……我错了……”
    吃疼的国梁再顾不上什么心酸委屈，捂着耳朵连忙认错。
    “听谁说的？”陈美华松开手问道。
    国梁目光闪了闪，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就黄叔问我要是你给我找个后爸，问我会不会生气……他还问了美丽姨的事儿。”
    陈美华挑挑眉，没再说什么。
    她已经跟顾平说清楚，以顾平的性子以后应该不会再在这件事上做纠缠。
    至于黄四儿和吴美丽，小年轻的事儿她管不着。
    美丽是个有主见的人，而黄四儿也不是什么坏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天黑透了。
    在家喝酒想醉一场的黄四儿被老娘连人带酒赶出来了。
    他抱着酒唉声叹气的敲开了顾平家门。
    “顾哥，陪我喝点？”黄四儿举着酒瓶，咧着嘴想笑没笑出来，眉眼耷拉下来，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进来吧。”顾平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酒，让开了门。
    “还是顾哥好，不像我妈，喝点酒都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嗝……”
    黄四儿说着打了个酒嗝，人已经有些醉了。
    他放下酒，扎进厨房找了两杯子出来，倒了两杯酒：“干了。”
    说着一口闷了，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顾哥，我现在总算明白你犹犹豫豫不敢跟陈老板表白的心情了。我……我之前还笑话你碰上女人胆子就变小了，偷偷说你怂。我是没想得到啊……”
    黄四儿拍着胸脯：“我，黄四儿也会有这么一天……嘴贱，让你嘴贱。”
    他自打嘴巴两下，一副后悔的样子。
    “哥，我跟你不一样，我想追，本来也敢追的。可我啥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把人得罪死了，我的爱情还没来得及发芽就被我不小心踩死了，踩死了……”
    黄四儿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真的很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喜欢，想起来心都扑通扑通的乱跳，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酒过三巡，人已经喝趴下了。
    月色下，顾平轻叹一声。
    不想放弃但也不想让她为难。
    算了，就这么着。
    她不嫁，他不娶，或许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终老一生。
    她要是再嫁，嫁的不是他，他就把她埋自己坟里。
    顾平扯出一抹笑，神情有些亢奋。
    ……像个疯子。
    这事儿过后。
    陈美华就将这些抛诸脑后，陷入忙碌之中。
    时代在发展，外出讨生活的人逐渐变多，火车站客运站的客流量也在增长。她店里每个月的营业收入比上一年更可观，相应的她也就更忙了。
    下午四点，陈美华收拾好卤菜店，打算去火车站。
    刚拉下门就看到一个人急冲冲朝她跑来。
    第62章 出事了
    朝她急冲冲跑来的人是她大哥家的大儿子。
    陈美华看着他, 有些诧异。“志辉，你怎么来了？”
    “姑，家里出事了……”陈志辉气喘吁吁说着, 一点不敢耽误。
    “出什么事，你先别急，慢慢说。”
    “家里……村里发鸡瘟，咱们家养殖鸡鸭死了很多，请了畜牧站的技术员也没用, 现在家里乱成一团！我爸不让我来麻烦你, 可我觉得姑你在城里看得多，认识的人也多, 说不准有办法……”
    陈志辉一脸着急地说着，脸上还带着做错事的不知所措。
    “别慌, 你做的对，这不是小事, 多个人帮忙也能多个主意。”
    陈美华安抚一句, 想了想又道：“养殖场里的病鸡隔离没有？都吃过什么药？鸡笼鸡舍消毒了没？”
    “给喂了土霉素, 但是没什么用。隔离是啥？用什么消毒？养殖场的事儿都是爸他们在管，我不是很清楚。”以前也没人养过这么多的鸡鸭, 隔离消毒之类的压根就没有这个概念，陈志辉不解的问着, 心更慌了。
    陈美华拍拍额头：“我之前又跟你爸他们说过，他们应该是有分隔开了。这样，你先回去，我说的如果他们没有做, 你就让你爸他们把病鸡和没病的鸡分开, 鸡舍里撒些石灰, 草木灰，鸡笼喷点石灰水拿出去晒一下。药的话买点十滴水和土霉素一起用，我把店里的事儿处理一下就去找人咨询一下，明天就回去。”
    “哎。”
    陈志辉连连点头，听完招呼一声就又扭头跑了，他得快点回去一趟把姑说的跟爸他们说，不管有没有用好歹是个办法总得试一试。
    陈美华皱着眉头，她不是专业人士，能做的不多。
    十滴水加土霉素这法子也是她上辈子的经验之谈，不过那时候家里养的鸡也就几十来只，跟这种大规模的鸡瘟不一样，也不知能不能行。
    这事儿，还是得找专业的人问问。
    陈美华锁了门，想去火车站跟向春萍交代几句，让她去跟另外一家店的店长说一下，这两天她不过去让她们看好店里。
    心里揣着事儿，陈美华脚步匆匆的，没注意到出来买吃的吴美丽。
    “姐。”吴美丽挥着手喊了一声。
    “姐，你这是干嘛去啊，走那么急。”
    陈美华拉着她，急问道：“美丽你现在有空没，姐想请你帮个忙。”
    这事儿遇着事儿了？吴美丽想也不想直接到：“姐，你说，什么事？”
    “我大哥他们的养鸡场发了鸡瘟，耽误不起，我得回去一趟。火车站那边我开了一家快餐店，买烧鸭饭的，你去找店长向春萍，你让去她跟小贺说一声，就说这几天我就不过去了，让她们看好店里。”
    惊讶于她还开了其他的店，吴美丽也知道她现在赶时间就没有多说什么，连忙保证：“成，我现在就去，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说着就要走被陈美华拉住了：“等等，还有一件事。”
    “姐，你说？”
    “我这也不知道要回去几天，得麻烦你这几天先住我家去，帮我看着点两个孩子。”
    “嗨哎，我当什么事儿呢。”吴美丽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你家可比我住那小破宿舍好多了，我乐意都来不及，麻烦什么啊。”
    她笑笑：“你姐你放心，我今晚上就住过去。”
    说完了，挥挥手小跑着离开。
    鸡瘟的事儿耽误不起，陈美华没敢耽搁直接去了市畜牧局咨询，接待她的人到还算尽职尽责，可惜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办事的还特意往他们村所在的乡镇畜牧站挂了电话，那边说会再派人去检测，让她回去等着。
    陈美华无奈，只能先走了。
    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特效药，鸡瘟爆发确实不好控制。
    陈美华站在街头有些茫然。
    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她叹了口气，打起精神，不管怎么样得先回去看看。
    陈美华到家的时候，国梁燕春也放学回来了。
    “妈，你在家啊？”
    两人有些诧异，自从他们妈开了其他的店后可忙了，这个点在家看见她可不容易。
    “妈，你要去哪儿？”国梁见她在装衣服要出远门的样子，顿时急了。
    “你舅他们养的鸡鸭出了点事儿，我得回去几天，一会儿你美丽姨就过来，这几天妈不在你们要听话，知道吧。”
    “妈，我跟你一起。”
    “国梁，别闹。”燕春拉了他一下。
    又看向陈美华：“妈，你忙去吧，我会看好弟弟看好家里的。”
    国梁抿着嘴到底没有再胡闹：“妈，你早点回来啊。”
    “放心吧，事情处理好了，立马就回来。”陈美华拍拍他的头，就往外走。
    国梁燕春站门口依依不舍的看着她。
    陈美华回过身看了眼，到底不放心，她看了眼隔壁半开的院门。
    要说这城里她信得过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顾平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才把人拒绝了，现在又要求上门，陈美华心情复杂，到底为了两孩子，她还是厚着脸皮敲了敲门：“顾同志，在吗？”
    屋内的顾平听着声音走了出来。
    “顾同志，我有事得回家几天，这几天能不能帮忙照看下两孩子，你放心不是让他们住你家，我会让他们小姨过来陪他们几天，就是家里小孩女人的，所以……”
    顾平顿了顿，看着她：“家里出什么事了？”
    “啊？”陈美华一时没反应过来。
    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我大哥他们的养殖场发了鸡瘟，现在家里乱糟糟的，我得回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重返1986 第71节

    “你会治鸡瘟？”
    陈美华摇摇头。
    “不会，但总要回去看看，或许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顾平皱眉。
    陈美华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可她也是没办法了，她苦笑：“镇上畜牧站的技术员去看过了，止不住。我刚也去市畜牧局问了，态度挺好，可也拿不出办法，只是挂了电话让畜牧站的人再去看看。”
    “你等等。”
    顾平顿了下，说了一句就打转回屋。
    没一会儿又出来了，身后跟着一副没睡醒样子的黄四儿。
    顾平手里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她：“你去找他，请他和你一起回去看看，说不准能帮上忙。”
    “这是……”陈美华抬头看着他，一脸的诧异不解。
    “兽医。”可能觉得分量不够又加了一句：“农业大学兽医专的老教授。”
    一听是兽医专业的老教授，陈美华顿时激动起来，一脸感激的看向他：“太好了，谢谢你啊顾同志……”
    “还是我陪你去一趟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
    黄四儿多机灵啊，脸不红气不喘的助攻道：“陈老板，你还是让顾哥跟你走一趟吧，那老头脾气怪得很，可不好请。”
    “那……那就麻烦顾同志了。”怕真请不来人，白跑一趟，陈美华也不再扭捏。
    “你的事不麻烦，走吧。”顾平扯着嘴角微微笑了笑。
    陈美华不知是被他的话还是被那笑晃到，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
    咳咳，她扭过头朝国梁他们叮嘱：“你俩回家去，把门关好了，等你们美丽姨过来再开门，记住了。”
    一听吴美丽要来，国梁他们还没来及开口，黄四儿就乐呵呵大包大揽道：“陈老板你放心，我看着呢，保准他俩妥妥的。”
    陈美华道了声谢就跟着顾平去请人了。
    他们走后，黄四儿迫不及待朝国梁招了招手：“国梁，过来。”
    “叫我干嘛。”国梁心情有些不好，人蔫蔫的，眼睛望着路口。
    一想到他妈好几天都不回来，他心里就发慌。
    黄四儿搓搓他头发：“男子大丈夫，别娘们唧唧的。没断奶啊……哎呦……臭小子下脚还挺狠。”
    “哼。”踢了他一脚的国梁不高兴的要回去。
    黄四儿也不嘴贱了，忙把人拉住：“别走啊，叔跟你开玩笑呢。”
    他转着眼珠子，一脸关心的问道：“你妈妈不在家，和你姐姐两个人怕不怕？”
    “我才不怕。”国梁摇摇头。
    “更何况，妈说美丽姨会住过来陪着我们，所以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
    黄四儿听着差点没高兴的跳起来。
    他可得好好抓住这个来自不易的机会，把人哄好，最好能一举拿下芳心。
    国梁看着愣在那里傻笑的黄四儿，悄摸摸抽回手，头也不回朝自家跑去。
    啪嗒一声把门关上，他妈说了等美丽姨来了再开门。
    “你俩又说什么了？”正在淘米的燕春，抬头看了他一眼。
    “姐，我觉得黄叔脑子可能有点点毛病。一说起美丽姨，就爱抓着人傻笑。”国梁一脸怕怕的样子。
    燕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别胡说，赶紧过来择菜。”
    “哦。”
    国梁放下书包，听话的过去择菜洗菜，平日里经常帮忙干活，动作很熟练也没有不耐烦。
    另一边，吴美丽也到了快餐店。
    “我是店长向春萍，您找我有什么事？”
    快餐店这个点很忙，碗筷却半天没洗出来，向春萍没办法只能撩着袖子帮着一起洗，刚抱着一摞烫过的碗出来，就听到有人找她，放好碗筷就朝来人走过去。
    “你就是向春萍啊。”
    吴美丽打量她一眼，随即道：“是这样，我姐……也就是你们老板陈美华。她家里有事要回去几天，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说是让你和小贺说一下，这几天她不过来，让你们看好店里。”
    “行，我知道了，店里我们会看好的。麻烦您走一趟了，您还没吃饭吧，要不在店里吃点？”
    向春萍笑着问道。
    “不了。”吴美丽摆摆手。
    “一会儿还得回去帮我姐看着俩孩子呢。”
    店里来了一拨客人，吴美丽也就没再耽搁她干活，摆摆手道：“我回了，你忙。”
    第63章 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她走远, 向春萍又继续忙碌起来。
    老板不在，她这个当店长的更得以身作则，不能让底下的人有样学样, 惫懒松懈下来。她得努力做好每一天的工作，才对得起老板对她的看重。
    她是打心底感激陈美华的。
    因为她，他们才能不灰溜溜回去，因为她，他们才能有这份工作挣到这份钱。他们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 就连城里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工作, 她这样乡下来的挣的不比城里人差，她其实很自豪。更何况, 陈老板还让她当了店长，不说工资, 就算工资和其他人一样她也愿意，因为她觉得当店长能学到当店员学不到的东西。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 也知道店里另外两个年长的不服她当店长, 但陈老板说了, 有不足的地方就努力去学，努力充实自己, 说相信她能做好。
    陈老板给了她信心。
    她更加不能辜负她的信任，原本她都打算好这两天就去夜大读会计班, 现在陈老板这几天过不来，她还是先盯紧店里，会计班的事得往后推一推。
    到了下班时间，收拾完店里的卫生又跟收银的把账对好, 向春萍就锁了店门往汽运站去。
    小贺是汽运站的店长, 她得把话带到。
    她到的时候, 小贺已经点清钱数，就等着陈美华过去对账。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向春萍。
    “春萍，你怎么过来了？老板呢？”小贺往外看了看没见人，便问到。
    “贺姐，老板回老家了，可能要几天才上来。说是让我们看好店里，管好钱账她回来再过来对。”
    “这样啊。”贺自芳点点头，她这边就刚开业那阵人手不够忙不过来，老板来得勤一些，后边都是傍晚的时候过来对账，其他时间店里的事都是她在管，问题不大。
    她想了想直接道：“我这边没什么问题，能看好。”
    “那就好。”
    话已经带到，向春萍和她聊了几句就走了。
    与此同时，陈美华也在顾平的带领下找到了吴老教授。
    吴教授确实性格不怎么样，不过听到她说几万只的鸡发了瘟病，村民损失惨重后二话不说直接就答应了。
    见天色不早，老教授又上了年纪不好连夜奔波，陈美华便道：“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赶回去。”
    吴教授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斥了她一句：“胡闹。”
    “群体性鸡瘟，能是闹着玩的？还等明天，等到明天还不知道要死多少鸡，农民辛辛苦苦搞点副业，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现在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现在就去，立马就去。”他斩钉截铁说着。
    “可这会儿也没班车了。”陈美华一脸无奈，她也很着急。
    没有车去哪里都不方便，不会开车更不方便。
    陈美华急，想着等这事了了她就去学车。
    “这能是什么问题，我是没本事搞来车，估计你也够呛，但小顾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他说着看向顾平，嫌弃万分：“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呢，搞车去啊，好好的机会也不知道把握，木头一样。难怪老章说你这性子估计得打一辈子光棍……”
    他说着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
    陈美华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但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她看向顾平带些期盼的问道：“顾同志，你能借来车吗？”
    “可以。”
    顾平说完就用吴教授家的电话拨了个号。
    大概十几分钟后，门口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走吧。”顾平提上老教授的东西，说了一声就往外走。
    老教授跟家里做事的李阿姨交代几句就跟后边上了车。
    “这位同志，要辛苦你载我们跑一趟了，顾同志……”
    陈美华说着又看向顾平，想让他先回去。
    “他没空。”
    顾平淡淡到。
    那人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对，嫂子，我还有事要忙，没空载你们。不过你放心，车可以借给你们。”
    “可我们不会开车啊……”陈美华顿时急了。
    “我会。”
    “对，顾平会开车。嫂子你快上车吧，我就不耽搁你们了。”
    他说着把钥匙抛给顾平，眨巴下眼睛。
    挥挥手，走了。
    “走吧。”顾平给她开了门，拿着车钥匙上了车。
    “磨磨蹭蹭的，你赶紧着……”

 重返1986 第72节

    老教授催促一句。
    陈美华连忙上车，脑子还是晕乎乎的，怎么感觉顾同志什么都会的样子，认识的人也各种各样，混混样儿但本性不坏的黄四儿，教授级别的老先生，还有刚刚那位，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这个年代十几万的小车随手就借的，他能是一般人？
    顾同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美华心中生出些许好奇。
    车子启动后四平八稳的行驶在路上。
    一路上，老教授问了她一些问题，得知她已经让他们把病鸡隔离开，还高看了她一眼。
    进了村子范围，陈美华直接带着他们去了陈大舅他们养鸡鸭的地方。
    天已经黑了，养殖场里还点着灯。
    汽车大灯照过来的时候，陈大舅遮着眼朝他们看去。
    “大哥。”车子停稳，陈美华迫不及待下了车。
    “美华？”陈大舅眯着眼，有些诧异。
    不是说明天回？怎么摸着黑回来了。
    “是我，大哥家里养的鸡鸭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
    陈大舅闷声摇头，一脸愁色。
    陈美华给他介绍：“大哥，这是吴教授，农业大学兽医专的教授。”
    “先别话这么多，赶紧着先带我去看看得了鸡瘟的鸡。”老教授不耐烦他们磨磨蹭蹭，直接摆摆手到。
    “哎，好好……老先生您跟我来……”陈大舅一听顿时激动起来，忙恭敬的带着老教授去病鸡待的鸡舍。
    老教授进了鸡栏就逮了只鸡检查起来，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急热症。
    确实是发了瘟。
    陈大舅见他一脸凝重的在哪里给鸡检查，忍不住絮叨起来：“早前美华跟我说过养殖鸡鸭的注意事项，自打发现鸡病了，基本都是按照她说的处理。平日里鸡栏鸡舍也是勤通风，勤打扫，也不知怎么突然就病了，这鸡瘟来得凶猛，灌了两天土霉素治不住就开始死鸡了，也越来越多的鸡染上瘟，我这急得满嘴燎泡了，老先生您看我家这鸡还有的救吗……”
    “不好说，先试试吧。”老教授也没敢打包票，他能做的就是尽力去帮助他们挽回损失。
    他打着手电看了眼鸡舍：“你家鸡舍弄得还算样子，一直都是这么搞卫生的？”
    “是啊，伺候得可仔细了。”
    “按说照着这个养殖条件，养的鸡应该没那么容易得病。你们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养殖户？他们也跟你们一样能把鸡舍打理得这么干净？”
    “有，还不少。”
    陈大舅随即摇摇头：“至于打理鸡舍，有些也是精细伺候，有些就比较随意。”
    他说着眉头皱得更紧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教授有挑了几只鸡看了一圈症状都一样。
    有十几只另外单放的，老教授仔细看了看，症状好像轻些，排泄物跟另一边的也略有不同。
    陈大舅看他盯着那十几只看，忙说到：“这十几只按照美华说的，白天刚喂了十滴水和土霉素，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老教授看了陈美华一眼，哼嗯一声：“还是有点用的。”
    他说着拿出包里的小本子，写了起来。
    听他说有用，陈大舅高兴之余，眉头却是一点也没松下来。
    “大哥，家里是不是还有别的难事？”陈美华见他脸色不对便开口问到。
    “唉……”陈大舅叹了口气，反正她都回来了也瞒不住，就说道：“村里其他养鸡的非说是我家的鸡发了鸡瘟，才害得他们的鸡也跟着遭殃，闹着让我赔他们钱，我……”
    陈大舅烦闷的捋了捋头发蹲在地上，一副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
    “大哥，你先别急。”陈美华安慰一句。
    又看向老教授：“吴教授有没有可能是我家的鸡导致村里其他的鸡也遭了瘟？”
    “如果这鸡瘟真是从你家最先发的，那就是。不过你家这养殖条件不算差，不一定就是从你家发的。还有，带了瘟的鸡瘟人瘟，这都属天灾又不是故意投毒，赔什么赔。说不准你家才是被连累的，还不知道谁赔谁呢。”
    老教授撇撇嘴十分的不以为然。
    活了大半辈子他什么事没见过，十年动荡的时候他还下放过农村，待了挺长一段时间。
    贼喊捉贼这种人他见多了。
    见他们愁成这样，老教授没好气道：“别跟这儿发愁了，赶紧着去把这些药抓回来。”
    说着把写满药材的纸撕了下来。
    “这是中药材？”陈大舅接过单子。
    陈美华看了眼也跟着皱眉道：“这个点了，还能买着吗？还是中药……”
    “能，是中药的话就能。”陈大舅小心收好单子。
    “就咱村以前那赤脚医生，他在县里开了一家中药店，我去找他一准能把药材买回来。”
    “那行，我跟……”
    陈美华话没说完就被顾平接过：“还是我跟你大哥去一趟，开车去快些。”
    陈美华想了想，朝他点头道谢：“那就麻烦顾同志了。”
    说着从包里掏了掏，拿出一摞钱递她大哥：“大哥，你跟顾同志现在就去，尽快把药买回来。”
    “哪儿能用你的钱，我回家……”
    “行了，啰啰嗦嗦，等你回去又回来，鸡还不知道死多少。拿着钱赶紧去买药，用完记得还就是，大男人一个婆婆妈妈的。”
    老教授怼人几乎是无差别攻击。
    陈大舅被他喷了一脸，不过也知道他说的对，就没再纠结，忙拉上顾平开车买药去了。
    “老先生，您先坐着歇歇，真是太感激您了，大老远从城里来帮我们……”陈大舅下山后，先前一直跟着担忧安静站一旁听着的陈大嫂这才想起自己是主人家，忙搬了张凳子，热络招呼着，脸上全是感激。
    “别忙活了。”
    老教授摆摆手：“家里还有十滴水土霉素吗？”
    “还有，听了美华的话，继勇立马开着拖拉机到镇上买了不少十滴水回来。土霉素之前就在喂，也有不少。”
    “那都别愣着了，把家里其他人都叫上，把剩下的病鸡先灌上十滴水土霉素抵一阵，对了把家里大锅都搬来，一会儿药材买回来要用。”老教授叮嘱一番。
    “哎……我这就去。”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自家的鸡还有的救。陈大嫂激动的连连应生，打着手电小跑着回家喊人。
    没一会儿陈继勇他们都来了。
    陈大嫂回家的时候陈大伯也在就回家喊了几个儿子一起来帮忙。
    “美华。”陈大伯喊了一声。
    陈美华有些诧异：“大伯，你们怎么也来了？”
    “听说你从城里请了专家回来，我就带着你哥他们几个一起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
    陈大伯说着，一脸激动的看向老教授：“专家同志太谢谢你了，大老远从城里过来帮助我们解决困难。”
    老教授笑笑：“应该的。”
    一群人不再闲话，利落的在老教授的指挥下忙活起来。
    第64章 挑事
    病鸡都没什么精神缩着脑袋蹲那儿不动, 灌喂不难。
    很快就喂差不多了。
    陈大伯捶了捶僵硬的腰又给老教授递了根烟，老教授摆摆手：“不抽烟。”
    见他不抽陈大伯就没再塞，划了根火柴自己抽了起来。
    深吸几口吐出, 烟雾缭绕中人也慢慢冷静下来，他殷切的看着老教授：“专家同志，这鸡还能救回来多少？”
    “说不准，尽力吧。”老教授摇摇头。
    “你家也养了鸡？”
    “唉。”陈大伯点点头：“养了，还养了不少, 谁曾想就碰上鸡发瘟, 真是要了老命了。这几天都没个好觉，睁眼闭眼都是死了一地的鸡, 那哪儿是鸡啊，分明是我的老命。”
    “你家养殖的地方也跟这里一样, 伺候的仔仔细细，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老教授又问道。
    “那没有, 比不上我这侄儿家, 他家是十里八村第一个开始养的, 也是伺候的最精细的，不知怎么就发了鸡瘟, 实在不应该。”
    陈大伯说着摇了摇头。
    “十里八村的，见我侄儿家养鸡挣了点也都跟着养, 有些人讲究些会来他这儿取取经，他也是不藏私该注意的都跟人说了，有些不讲究不当回事就跟以前一样养，那鸡舍臭得, 隔着老远都熏死个人。”
    “他这儿打理的确实还像样。”
    老教授点点没再说什么。
    陈大伯见几个儿子都歇下来了, 站起身朝他们喊道：“先别歇, 你们几个赶紧回去把家里剩下的鸡也给灌了，十滴水土霉素都在我白天带回来的麻袋里。”
    他家一直都是跟着继勇他们养殖场走的，发现病鸡后立马就隔离了，虽然还是不少鸡被过了瘟，但比那些不隔离的人家可强多了。今儿志辉从城里回来的时候，继勇立马就去买了十滴水和土霉素，他就让他帮自家也带了不少回来，应该是够用的。人专家同志都说了，十滴水混着土霉素用能抵一阵，其他的等药买回来再看。
    希望能有用吧。
    不然真是要伤筋动骨了，他家还好最多就是赔点，但继伟家就不那么好了，也不知道那个混蛋起的头，现在别村的都有不要脸的跑来找他家，闹着要赔偿。
    摆明就是想讹人。
    “哎！”陈大伯几个儿子不敢耽误，刚忙完还没歇会儿就回去了。
    陈继勇他们也跟着去帮忙了，还把多余的十滴水带上，想着万一陈大伯他们家的不够还能顶上先用着。
    “大伯，吴教授。热水好了，先洗下手。”
    陈美华烧了热水给他们倒了盆。
    “瞎讲究。”陈大伯没动。

 重返1986 第73节

    “还是得讲究些，这些瘟鸡身上带都这病菌，对人是有危害的。”老教授起身走了过去，认真的打了肥皂清洗干净手。
    “这么严重啊……”陈大伯愣了愣，倒是信了些，人可是专家说的话肯定是有根据的，他把烟掐了，走了过去。
    老教授洗完，陈美华又给倒了一盆。
    “那……专家同志，病死的鸡吃了应是没什么问题的吧。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陈大伯打心里佩服有学问的人，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不确定了。
    “最好是不吃。”
    “那不行，那不是糟蹋粮食，要天打雷劈的。”陈大伯想也不想直接反驳到，又呐呐一句：“我以前也吃过病死的鸡鸭，这不也好好的，不会有问题的。”
    老教授也知道农村苦过来的人不会舍得把鸡处理了。
    他告诫道：“最好是能不吃就不吃，病死的鸡身上都带着病如果你们真要吃，尽量高温蒸煮，煮久一点再下油锅过一道，不然炒菜的时候多放点油炒干了再吃。”
    “这么麻烦？”陈大伯目瞪口呆。
    “不怕死就省了麻烦。”
    老教授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他，死不死病不病的跟他也没关系，反正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听不听随他们。
    “不麻烦，不麻烦……”
    陈大伯讪笑一阵没敢在嫌。
    从县里到村里来回需要些时间，这段时间老教授也没闲着，仔细观察记录喂了药那些病鸡的反应。
    等了许久，去了县里的顾平陈大舅两人终于开着车回来了。
    “怎么样，买着药了吗？”
    两人刚下车，陈大嫂连忙上前询问着，其他人也朝他们过来。
    “买着了。”
    陈大舅说着从车里把装了药的麻袋扛了出来。
    开了后备箱的顾平也提出了一袋。
    “老先生，您看这些够用吗？”陈大舅问着，又急忙补了一句：“要是不够我再去凑……”
    “差不多了。先用用看能不能出效果。这个是熬汤药用的，赶紧把锅架起来，把药汤熬出来。这个是熏鸡舍的，把鸡舍彻底清理一边，再用这个熏……”
    老教授熟练的说着。
    见他们不动，喝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都动起来。”
    “哎哎……”
    一群人醒过神，连忙活动起来熬药的熬药，扫鸡舍的扫鸡舍谁也没歇着。
    陈继勇他们开着拖拉机回来的时候，药已经熬出来，就跟着帮忙灌药。等所有的病鸡都喂好后，大家伙也已经累得不行。
    陈美华想让老教授回村歇息他也不愿意，执意要守着，说要记录鸡吃药后的变化。隔半个小时左右看一遍，最后身体扛不住老教授也不嫌弃就在陈大伯他们搭的棚子里眯了一觉，睡前还叮嘱陈美华，让她仔细记录病鸡的情况，陈大舅他们想帮忙被老教授嫌弃字写不好没让他们碰。
    陈美华也不敢耽误，认认真真的按照他说的记录。
    凌晨四点左右，陈美华已经困得不行。
    顾平接过她手里的本子和笔：“剩下的我来吧，你去睡一会儿。”
    “麻烦你了……”
    没忍住困意的陈美华话刚说完就靠在一边迷迷糊糊睡着了。
    顾平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拿着本子认认真真记录起来。
    天蒙蒙亮。
    鸡鸣声骤然响起，陈美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她看着身上披着的衣服愣了下，随即起身。
    没帮上忙但也睡不着熬了半宿才睡下的陈大舅等人也猛的睁开了眼，随即起身冲了出来。
    病鸡待的鸡舍里又响起一阵鸡鸣声。
    自从发了瘟，鸡舍里的病鸡耸着脑袋无精打采，公鸡都不打鸣了，这还是发了瘟后他头一回听着它们发出啼鸣。
    老教授伸了伸老腰也醒了。
    “愣这儿干什么？”
    “老先生，叫了……我家鸡叫了，它叫了……”
    陈大舅激动不已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这声鸡鸣声让他知道，昨天辛辛苦苦灌的药有效果的，他家的鸡真的在好转了。
    “听着了。”
    老教授笑笑，知道他为什么激动。
    他越过他去了鸡舍，仔细检查了一番，微笑着点点头。
    “效果还行，得再灌几天药，鸡舍这几天的卫生也要格外注意，必须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保持通风干燥，让你熏的药也要多熏几天。扫出来的鸡粪挖坑，铺上石灰埋了。还有那些没病的鸡也可以隔一天喂次药，喂两次就成能起到一定的预防作用……”
    他仔细叮嘱完又看向陈大舅：“它们这会儿应该能吃进去东西了，你用白酒泡些谷子让它们自己啄食。”
    “哎哎……”
    陈大舅连连应声，小跑着干活去了。
    他这会儿心里激动的吧不行，什么都不知道他就知道老教授说他家的鸡能吃东西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能吃了说明就是好转了，或许用不了几天就能好全了。不算之前死去的，这些要是能都治好至少不用亏钱了。他们也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鸡病死。
    一路跑回家，陈大舅回家把家里的酒拿上，又拍开了小卖部的门，买了一箱酒扛着回了养殖场。
    农村起得都早。
    他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扛着酒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康平媳妇，他这是什么情况，一大早买这么多酒？”
    “说是鸡瘟治住了。”
    “啥？”众人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康平媳妇笑了笑：“他家妹子，就去了城里的美华，人本事大着呢，请了城里的什么专家教授回来，活生生把他家那些病鸡治住了，听说都能自己啄食吃了。”
    “真的假的？城里的专家教授都能请来？”
    嘈杂的议论声响起，她说的话有人信，有人一脸怀疑。
    “那谁能知道，反正人这么说我就这么听。不过我看应该是真的。”她一脸笑说着，反正她是信的。当初陈美华搬城里的时候谁也不看好，现在人还不是好好的，没看过年的时候大包小包买回来。
    说不准还真能请来专家教授。
    “那他买这么多酒干什么？大早上请人专家喝酒啊？”
    康平媳妇摆摆手：“那不是，说是要拿去泡谷子喂鸡，那专家说的好像是！”
    “啥专家啊这是，这不是忽悠人么。那么好的酒拿去喂鸡，糟蹋了，啧。”
    “糟蹋不糟蹋你说了不算，人陈继伟家也都不是傻子，要不是真见着病鸡转好了，能这么舍得下本？”
    “真治好了啊？”
    “说不准还真是，陈继伟家精得很，要不然能一早就买了拖拉机？养鸡鸭人也是最先养的人，早早的挣圆了兜。轮到咱们了却遇上了鸡瘟，真他娘的……”
    “是啊，倒霉死了。我家养的鸡也死了不少。”
    “有好几户听说养的鸡都死差不多了，真是……那么多死鸡，一天三顿吃都不知道吃到猴年马月去了。就指着养鸡增收，哪知道却是赔了个底儿掉。”
    “我得去看看是不是真治好了，要是真治好了赶紧买药，好歹挽回一些损失，家里鸡再死下去，那不是逼我上吊嘛。”
    说话的人拍拍手就追了出去。
    “我也得去看看，我家今年也养了不少，我可是把半个家当都投进去了……”
    “我也去看看……”
    接二连三的有人追了出去，其他人也待不住，跟着后边跑。
    不明真相的其他人听到说陈大舅家的鸡瘟治住了当即跟着一起去了陈家的养殖场。他们到的时候就见那些病鸡精神好了不少，自己在哪里啄食吃。大家伙顿时激动起来，纷纷追着陈大舅问是怎么治的。陈大舅也没有藏私，仔仔细细的把该注意的跟他们说了。怎么清理鸡舍，怎么熏鸡舍，需要那些药材都给他们说了，还把老教授列的单子给了他们，一群人认真听完就拿着单子急冲冲走了。
    没过几天。
    那些按照陈大舅说的做了的，家里养的鸡也都渐渐好转，被隔离开的健康鸡也没再出现传染的情况，大家脸上的笑可算是多了一些。经过这一回，村里本就养得仔细的更加注意，那些养得随意的不敢再随意，生怕再发了鸡瘟。
    大树底下乘凉闲聊的一群人，都在说这事。
    说鸡瘟的事，说陈美华请专家教授的事，还有议论小轿车的。
    “陈美华真是太厉害了，连小轿车都坐上了，真是羡慕死个人，要是也能让我坐坐，半夜我都能笑醒。”
    “呸，有什么好羡慕的。”
    刘红霞嫉妒的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那车又不是她的，整天缠着开车那男的，人就差贴那男人身上了。跟没见过男人似的，咱们村的脸都叫她丢尽了，呸。”
    “刘红霞，你别没事找事见天诬赖别人清白。”有人看不惯她这样直直的翻了她一白眼。
    “就是，你家鸡还不是靠着人家给出的法子治好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要脸了。”
    刘红霞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话没引起几个人的附和。
    毕竟谁也不傻。
    人陈美华单身一个人，只要不勾搭她们男人，爱跟谁跟谁，跟她们有什么关系？也就刘红霞了，整天疑心自个男人跟陈美华有一腿。说真的一个村住着，谁还不知道谁啊，无事搅三分，谁信了她的鬼话怕才是傻子。
    “你们是脑子进水了吗？都被人狠狠坑了一把，还在这儿替别人高兴，说好话……”
    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65章 被抓
    “怎么, 不信啊？”
    李发财老婆扯着嘴角一副你们是不是傻的目光看着他们。
    “你们以为他家找来什么狗屁专家教授是好心啊？呸……也就你们才会被他家糊弄住，一帮傻帽。”
    她一句话瞬间捅翻了马蜂窝，闲聊的几人怒瞪着他, 没好气道：“李发财家的，你说谁傻呢你，吃屎了啊，嘴巴这么臭见人就喷。”

 重返1986 第74节

    “就是，你不傻你还用人法子？记吃不记好的玩意儿当谁都跟你家一样啊。”
    “听说你家鸡死了差不多了, 确实该着急了, 可咱做人总得讲点良心吧？不能逮谁咬谁，恩将仇报吧？要不是人陈美华请了专家同志回来, 只怕你家剩下那几只鸡都保不住。还好意思在这儿编排人家……”
    “就是。”
    李发财老婆也不生气，她扯了扯嘴角笑了声：“看看, 要不说你们没脑子呢。要不是他家鸡先发了瘟，你们家的鸡能被传染？他家要不是心虚能那么大方的把方子给出来白给大家伙用？你当那城里的专家教授是大白菜啊？随手就能逮着一个请回来。是, 剩下的鸡是没大事了, 但之前病死那么多鸡算谁的？咱们自己扛了闷亏？凭什么要自己扛？要不是被他家的瘟鸡传染了, 咱们好好的鸡能病死吗？”
    “这……”几人愣了愣，都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 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个个傻不傻，给你们点小恩小惠就把本来该是他们家的责任给忘了, 还在这儿对人家感恩戴德，你们不傻谁傻？真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李发财老婆阴阳怪气说完，也不搭理她们自顾自摇摇头走了。
    刘红霞眼珠子一转，理直气壮道：“婶子说的没错, 要不是他们家鸡没伺候好发了瘟病, 咱村里其他人养的鸡也不会被传染！她陈美华请人回来那是帮她大哥他们脱罪的, 本来就是他们应该的，咱们不能让他们得逞。还有，买药的钱也不能咱们自己掏腰包，还有病死的鸡也该他们家赔。”
    她越想越觉得就该如此，脸上都带了不少喜色。
    “咱们得团结着一起去找他们家讨公道……哎，你们走什么，别走啊……”
    刘红霞神情激昂的说着，可惜话还没说完，原本聚在一起闲聊的几人走了好几个。
    她喊了几声，压根就没人搭理她。
    刘红霞又看向没走的两个老太太：“婶儿，你们听说我……”
    “得了吧刘红霞，你呀该干嘛干嘛去，就别再这儿糊弄我们两个老太婆了，一天天的没个清净。”
    “就是，你可长点心吧，再这么闹腾下去可能你就是陈美华第二了，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人家那个本事。”
    两老太太没好气的怼了她一句，一点脸也没给她留。
    这是咒她离婚呢，刘红霞黑着脸暗唾一声，嘴里咕哝着心虚的走了。
    她确实被那句“陈美华第二”吓到了。
    家里养的鸡死了不少，两个老家伙和她男人都怪她偷懒，怪不好好打扫鸡舍才生了鸡瘟。她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又不是只她一个这么养，再说了都是家畜哪儿有那么精贵，她自己住的屋都没天天打扫，要是鸡住的比她还干净她成什么了？也就陈美华家穷讲究。
    刘红霞这这嘴角一脸嘲讽，讲究又怎么样还不是遭了鸡瘟还连累她家。
    就该去找他家赔，凭什么不去。
    刘红霞越想心火越大，简直新仇旧恨似的一股脑全部往上涌着。
    当天下午，鸡瘟本来就是陈家引发的，他们本来就该负责，还得赔偿他们的损失这样的言论又在附近几个村子里兴起。
    第二天一早，事情告一段落正打算回城的陈美华三人被闹事的人拦了下来。
    “不准走，事儿没掰扯清楚谁也不准走。”
    一群人拦在了小轿车前，有些手里还拿着棍子扁担。
    “你们干什么？”陈大舅拧着眉，高声喊着。
    正要上车的陈美华眉头微微皱起，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朝他们走去。
    “有话好好说，拿着棍子吓唬谁呢，赶紧让开……”
    “不能让，话还没说完呢谁也不准走，咱们把路堵上，要是敢走就砸车看谁硬得过谁。”
    吵得最凶得那个没脑子的喊了一句。
    场面一下就冷了下来。
    陈美华简直气笑：“呦呵，本事那么大呢，砸吧。”
    她说着让开了一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车就在这儿，谁要是想赔个倾家荡产，牢底坐穿尽管砸。”
    围着小车的人一听纷纷往后退了退，他们可赔不起，更不想坐牢。
    陈美华看了眼闹得最凶的那人，也不怕激怒他，扯着嘴角冷笑道：“不是说砸车吗，砸啊。”
    那人放下了棍子：“你当我傻啊。”
    随即又道：“我们是来讨说法的不是来闹事的。”
    “陈继伟，你家鸡发瘟害的我们养得鸡也跟着遭殃，白白损失了这么多，你打算怎么赔？”他也不见陈美华了直接对着陈继伟发难。
    跟他一起来的一伙人也跟着起哄要说法，要赔偿。
    “你不是我们村的。”
    陈继伟皱眉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那个村的。
    “我是不是你们村的，可我们村养的鸡也被你们传染了才死了那么多，你们就得负责，就得赔偿我们的损失。”那人也不遮掩推说，直接就承认了。
    “就是，还有治鸡的药钱你们也得赔。”
    车内的吴教授摇摇头。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听风就是雨。
    陈大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如果真是因为他家引起的鸡瘟损害了别人他确实理直气壮不起来。
    “笑话，凭什么你说是被我家传染的就是我家传染的，我还说是你家鸡先发了鸡瘟才害的我大哥他们也受了损失呢。”
    这罪名，陈美华不认，本来就是说不清的事儿凭什么要认。
    红口白牙就说是他家鸡先发的鸡瘟，凭什么他们就要受着。
    “大家伙看啊，他们这是耍赖不承认了。”
    那人鼓动一句又指着陈美华：“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就是你家最先发现瘟鸡的，你耍赖也没用。”
    “你说是就是啊？你是亲眼看得了还是怎么着。”
    见她打死不认，那人气急了：“你们村里人自己说的那还能有假，难不成别人故意冤枉你家？那别人为什么不冤枉别人就冤枉你？肯定就是你家的问题。”
    “你走路上被人捅了一刀，肯定是你的错不然别人为什么不捅别人偏偏捅你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陈美华似笑非笑看着他。
    “你……我……”那人涨红了一张脸，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
    “故意攀扯我家的，那肯定是跟我家不对付的有过旧怨的，大家伙这是让人糊弄住给人当了出头鸟了。老祖宗开始到现在，但凡带瘟字的，你们谁见过指着一家让人赔的？你们闹这出我就是报了公安来你们也站不住脚。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故意给你们传了闲话，误导了你们。”
    “我……我是听我们村王红卫说的。”
    “李祥子说的。”
    “我是……”
    一群人不自觉的按着她的思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陈美华对他们说的人印象不深，她看向陈大舅：“大哥，他们说的人你们认识嘛？熟不？”
    “认识倒是认识。”陈大舅点点头。
    顿了顿又道：“至于熟不熟，跟我们是不熟的，倒是跟李发财熟的很。这几个都是平日里聚在一起赌钱喝酒的。”
    他的声音没有压低，其他人也都听见了。
    听他这么说，陈美华眉头一皱目光转向人群外看热闹的李发财，她早就发现他也在，现在更是怀疑这事儿跟他脱不了关系，陈美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发财叔也在啊。”
    这群人里边陈家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纷纷看向人群后边看热闹的李发财看了过去。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你们来的。”李发财嗤了一声，压根不心虚的样子。
    说着白了陈美华一眼：“公家的地又不是你们家的，还不让我在这儿啊。挣了点钱还真拿自己当土皇帝了。”
    李发财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陈美华也不生气，只是问道：“发财叔，你家的鸡也损失不少吧？剩下的治好了没？”
    “怎么，你是想赔我点钱花花啊？”
    陈美华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到，深吸一口气笑了笑：“都是一个村住着的，关心一下而已。另外就是想请教下你家那些死了的鸡都是怎么处理的，也教教我大哥他们呗。”
    “别啊，你家大哥他们多能干你多本事啊，哪儿用得着人教。”
    李发财不接话，不过眼里的得意怎么也藏不住。
    他得意道：“陈美华，别以为……”
    “公安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李发财的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抬腿要跑又生生给他按下了。恍然想起自己又没犯法，就算公安来了也抓不着他。他甚至觉得那些公安是来抓陈美华他们的，要么就是来抓这些闹事儿的，他又没闹事就跟着看个热闹可不犯法。
    李发财越想越觉得如此。
    车内的顾平想下去又被吴老摁下了，吴老摇摇头还是那句话：“她一个单身女人，你下去不合适，公安未必是来找陈家麻烦的，而且她大哥他们就在边上呢，小陈那性子也不是吃亏的，先看看。”
    顾平看了眼车外的情况到底忍住了。
    “都聚这儿干什么，搞矛盾打群架啊？”几个公安见有人手里拿了棍子扁担之类的，顿时板着脸严声问到。
    一群人顿时让开一条道，支支吾吾的。
    “没有的事儿，只是我们这儿发了鸡瘟，大家伙在商量事儿呢。”
    陈美华给了台阶下，那些人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纷纷点头：“对对对，商量事呢，没打架。”
    那几个公安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倒是没有追根究底。
    “公安同志，你们来我们村是有什么事儿吗？”
    “还是鸡瘟的事。”那公安看了陈美华一眼，一脸严肃：“你们村有人卖死鸡给县里的饭店，现在吃出问题了……跑什么，站住……”
    正说着发现有人偷跑的公安当机立断追了出去，直接就把李发财摁地上了。
    “李发财，你跑什么？”摁着李发财的公安大喝一声。
    李发财吓得裤子都尿了：“公安同志我错了，我认罪，我真没想害人，病死的鸡我自己也吃，我真不知道会有事，公安同志，我错了，我自首，我自首……”
    “你还真是李发财啊？”那公安嘿了一声利落的把人拷上，没想到他只是诈了一句，竟然还真撞上他了。
    也好，省了他们再往村里跑一趟。
    李发财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明白过来自己把自己暴露了，随即又哭喊着认错自首。
    本就怀疑他的陈美华，想了想走了过去：“公安同志，能告诉我他是什么时候把发了鸡瘟的死鸡卖饭店的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这样的，自从发了鸡瘟就有人故意散布谣言说是我家的鸡最先发的鸡瘟，以此鼓动人来找我家麻烦。而散布谣言的人平日里都跟李发财关系很好，我有理由怀疑他在背后搞鬼。”
    那公安扫了那群人一眼，皱眉道：“据饭店老板交代，他那些鸡都是这个月十二号买回去的，卖给他的就是李发财。”

 重返1986 第75节

    陈美华道了谢又朝她大哥朗声问道：“大哥，我们家养殖场什么时候发现病鸡的？”
    “十五号发现有鸡病了，我就立马做了隔离。”
    “听到了吧。”陈美华看向闹事的那群人，尤其是村里那几个。
    隔着时间呢，李发财十二号就开始卖病死的鸡，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
    “李发财，你个狗日的缺德鬼……”
    被耍了不说，害得他们死了那么多少鸡的竟然也是李发财，一群人恼羞成怒，咒骂不止。
    第66章 解决
    在众人的破口大骂中, 李发财被公安局拷走了。
    真相大白，那些来闹事的闹着要赔偿的也没脸再跟陈家闹腾，一个个灰头土脸的都走了。
    “大哥, 李发财家应该还会来闹，你能应付吗？要不我在留两天？反正我也不住村里，不用怕得罪谁。”陈美华看向一旁的陈大舅担忧到。
    陈大舅摆摆手：“不用，没理的又不是咱，我不怕他家来闹也不怕得罪谁, 咱们家跟他家本来就不怎么对付, 没什么的。”
    “对，美华家里你就放心吧, 你店里还等着你回去呢，那么多天了, 还有国梁燕春他们肯定也想你了。这阵子劳累你跟着上下跑，真是辛苦你了。你放心吧, 他们要是真来闹, 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你就别担心了。”
    陈大嫂也跟着劝。
    “别这么说大嫂，咱们是一家人。”
    陈美华笑着：“那行, 我就先回了，以后家里有什么可不准再瞒着我了, 多个人多份力，别总跟我见外。”
    “哎。”
    陈大舅几人也跟着笑了笑，应声到。
    “吴教授……”陈大舅又一脸感激的看向老教授：“真是辛苦您走这一趟了，谢谢您, 真的太感谢您了！”
    吴老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告诉他：“以后养殖场遇着什么不明白的, 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说着写了自家的座机号给他。
    陈大舅一脸郑重的接过，眼里的高兴感激都快溢出来了。
    道谢一番后，他又看向驾驶座的顾平，神情有些复杂：“顾同志也谢谢你，回去的路上开车慢着点，这几天辛苦你了。”
    “应该的。”顾平笑着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陈美华跟她妈道了别就上了车。
    引擎启动后，小车渐行渐远。
    陈大舅小心收好老教授写给他的电话号码。
    抬头就看到他妈还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发愣。
    “妈？”
    “啊？”老太太回过神：“继伟啊，我咋总觉着那顾同志的眉眼间瞅着有些熟悉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看花眼了吧。”他倒是知道那人是美华邻居，也看出来他对他家美华有心思，不过老太太不知道，没谱儿的事还是不说了，省得老人家跟着忧心。
    “可能是吧，老喽。”老太太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只笑着感叹一声。
    “那家里剩的那些病死的鸡怎么办？”陈大嫂想起这茬儿又发起愁来。
    陈大舅沉吟一阵，叹道：“吃肯定是不能吃了，卖也是不能的，李发财刚因为卖死鸡都被拷走了，况且咱也做不出那缺德事，就按吴教授说的处理吧。”
    “真不吃啊？哪能这么糟蹋粮食，不行不行……”老太太三年困难走过来的，树皮草根都吃过，实在舍不得这样糟蹋。
    “妈，真不能吃。没听刚刚公安说了县里饭店都因为病鸡把人都吃出毛病了。再说了，咱家也没困难到那种地步，你要是想吃肉我给你买猪肉吃，家里的鸡也先别吃，等过一阵，鸡瘟彻底过去了再说。”陈大舅劝到。
    老太太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我是缺你那口肉啊……算了算了……”
    她摆摆手：“眼不见心不烦，你们看着办吧，我回了。”
    说着拄着拐棍慢腾腾的往村里去。
    陈大舅：“你回去看着点，别人让闹着妈。”
    “哎，我这就回去，你放心。”陈大嫂应了声忙追了上去扶着老太太一起回家。
    陈大舅带着陈继勇两口子把病死的鸡都处理了。
    另一边，李发财家。
    “一边玩儿，别闹我。”
    李发财老婆嫌弃的把扒着她腿的孙女撕下来丢边上就不再管，真是多看一眼都嫌弃，这要是个孙子她可能还稀罕点，一个没带把的赔钱货，她稀罕个屁。
    她拿着扫把扫院子没扫几下，鞋里就进小石头子了，咯得她难受，李发财老婆气哼一声当即脱下鞋子啪啪就是几下，太久没洗的鞋子不光脏灰垢也多，这一拍扬起的灰顿时扑她一脸。
    “呸呸呸……”
    李发财老婆连呸几声，差点没被自己埋汰死。
    “哈哈哈……玩，玩……”
    不懂事的小丫头拍着手笑得开心，李发财老婆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丫头片子就是没良心。”
    “出事了，妈……”
    李发财的二儿媳妇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身后跟被鬼撵着跑似的，一进院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你干什么呢？咋咋呼呼的出什么事了？”李发财老婆没好气的骂了一句，问到。
    “妈，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什么大事？”被她脸上的恐慌震住，李发财老婆愣了下急忙问道。
    “爸被抓了，被公安抓走了。说是咱家卖去饭店的死鸡给人吃出问题了，那些去陈家闹事的现在也都知道是咱们家养的鸡最先发鸡瘟的，现在都闹着来要找咱家麻烦呢……妈，现在可怎么办啊。”
    “被抓走了，公……”
    李发财老婆脚一软直接瘫地上了。
    “妈哎！！！”她儿媳妇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扶她，皱着脸急得不行：“妈，妈……这会儿紧要关头你可别晕啊，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人就要闹过来了。”
    她说着门外猛地响起一阵拍门声。
    “李发财家的有本事害人有本事别躲啊，出来。”
    “妈，你看吧，我就说要找上门来了，咱们怎么办？”她儿媳妇说着有些害怕的往后躲了躲。
    “怎么办？我哪儿知道怎么办？你男人呢？”
    李发财老婆像是回过神了，扭曲着脸问她。
    她儿媳妇咽了咽口水：“就……躲，躲起来了，说是怕被打。”
    “没良心的东西。”李发财老婆气急骂了一句。
    门板出发出震天响一群人不罢休的拍着门，李发财老婆看了眼扯着嗓门突然哭嚎起来：“你们这群杀人犯，我不活了，老天爷啊你还有没有眼啊，我家老头子被抓了一群人还要来逼死我，你降的天灾可害苦了我一家啊……我不活了，别拦着我，别拦我，早晚要被他们逼死，还不如我自己去死，我不活了，老天爷啊……”
    她儿媳妇一脸懵：？？？
    胳膊被掐了一下，疼得她嗷叫一声眼泪都出来了，人也反应过来当即拉着她婆婆装模做样的嚎了起来：“妈啊，你可不能死啊，咱家可就靠着你了……”
    “放手，你放手，一个个都来我家闹。你开门去，谁要是敢进我家来闹我就一头碰死在她脚边，你给我把这些人记清楚了，我要是碰死了那就是被他们活生生给逼死的，以后你们要是活不下去吃不上饭了就去外边那些逼死我的人家里去，别人吃啥你们就吃啥。去，开门去。开门让他们进来，我看那个不要脸的要把天灾赖我就头上。”
    一番不要脸的话镇住了外边的人，因为都知道李发财家有多不要脸，也知道他们一定能做出这种事，一时间没敢在闹腾。同村的几个呸了一声走了，其他人见状到底没敢把人逼死，再不情愿也知道他们因为鸡瘟要赔偿的事站不住脚，骂骂咧咧一阵也都走了，怕真把人逼死，到时候被赖上。
    等了一阵，等拍门的声音骂人的声音都没了，她儿媳妇见状扯着嗓门喊道：“妈，我记着了。我这就开门去……”
    她偷摸走了过去透过门缝往外望了望人都走光了，她也没开门径直又回到婆婆身边：“还是妈厉害，能把人吓唬住，外边的人都走光了。”
    “哼。”
    李发财老婆得意的哼了声，拍拍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璍
    “你快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哦……是这样的，那些人去陈家闹事拦着不让陈美华走，爸不是去看热闹了嘛，后来公安来了，我爸就被抓走了。”
    李发财老婆阴着一张脸：“又是陈家，跟他家沾上的事儿就没一件好事。一家子遭瘟的玩意儿，沾上就没个好。”
    她拍拍大腿：“你说你爸也是，闲着没事干跑去凑什么热闹。赶紧去把你男人找回来，家不要了啊，老子不管了？还敢偷偷多出去，没良心的混账。”
    “哦，我这就去……”
    “娟儿，开下门。”问门外传来一声音。王红娟一听就知道是她男人的声音，连忙开了门。
    “你咋回来了？”
    “我看闹事的走了就回来了。妈……”他说着心虚的朝他妈走了过去。
    李发财老婆狠狠拧了下他耳朵：“没良心的混账，不管你爸就算了竟然敢丢下你妈一个人跑。”
    “妈妈吗……我不敢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赶紧的，跟我去公安局看看你爸怎么样了。”李发财老婆没好气的拍了他后心窝一巴掌。
    “哎。”
    一家人着急忙慌的去了公安局，可惜没见着人，刚抓回来正在审呢。就连他们几个也被问了话，李发财老婆几个一问三不知问什么都摇头说不知道，这才被放了。不过他们这会儿大概也知道这事没法善了了。
    吃病的人太多，说是影响太恶劣还惊动了市里，罚钱不说可能还得坐牢。
    李发财老婆听完一下子整个人都懵了，最后还是被他儿子拖回去的。
    李发财被公安抓走的消息传得很快，只不过到最后李发财因为卖死鸡被公安拷走这事，直接就变成了李发财卖死鸡吃出了人命被抓走了。
    这事儿，瞬间在村里炸开了锅。
    本来还吃病鸡的人家顿时不敢吃了，知道陈家没吃都处理了咬咬牙也跟着挖坑深埋了。
    那伙人离开后气不过又跑了回来，见李发财家没人，砸了一顿泄愤后这才离开。等李发财老婆他们回来后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东西倒是没少就是能用的都被砸了，锅碗瓢盆什么的都被砸坏了，李发财老婆嚎了一顿又去问是谁砸了她家，没问出来就站在门口破口大骂。村里人不搭理她，真正砸了她家的也听不到她这些脏话，并且回去后还把李发财做的缺德事好好的宣传了一顿。
    村里那几个更是见人就说，李发财一家现在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闻名十里八村。
    案子成了典型李发财认错态度不错只被判了三年，罚款一千。
    为此李发财老婆还厚颜无耻去陈家闹了一顿，想让陈家去给李发财求情，说陈美华认识专家教授开小轿车是厉害人，让她去帮疏通关系把李发财放出来。陈大舅他们没跟她客气，直接挥着大扫把把人赶了出去。
    任由李发财老婆怎么闹都没搭理。

 重返1986 第76节

    李发财老婆恨红了眼也没办法最后去求了村长。
    村长不爱管她家的破事，还催她赶紧把罚款交了。
    听到罚款，李发财老婆灰溜溜走了，没敢在闹腾。
    第67章 二合一（）
    回到城里后, 顾平开车送吴教授回去，陈美华顾不上休息直接去了火车站，几天没去店里了, 她得过去看看。
    到的时候店里人挺多，陈美华朝帮着收拾碗筷的向春萍招了招手：“春萍。”
    “老板，你回来了啊！”
    向春萍见她回来了，高兴的走了过去。
    “您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吗？没什么事吧？”
    “没事了。”陈美华笑笑。
    “店里怎么样？我没在这几天没出什么岔子吧？”
    见她问起这个，向春萍迟疑着开了口：“老板……”
    “怎么了？”
    见她犹犹豫豫的, 陈美华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随即皱眉问道：“是不是店里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没有！”向春萍见她误会了连忙摇头。
    “店里一切正常，就是对面好像要开一家新店, 听说也是卖吃的……”
    “就这事？”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
    “对。”
    向春萍点点头，见她神色自若不由好奇道：“老板, 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担心什么？”
    “就……他家要是开了应该会影响到我们店的生意，或许还会跟我们抢生意, 您真的不担心啊？”向春萍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
    自打知道那家也是要做快餐后她心里就忐忑不安急得不行。
    可是老板不在她只能干着急, 她原本以为老板回来后要是知道了这事应该也会挺着急, 哪知道她好像一点儿也不急，实在让她有些搞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陈美华笑笑：“不是什么大事, 别担心。同行竞争早晚的事。”
    她早就知道这里的店会越来越多，摆摊的也是, 心里已经做好准备，所以并没有多少慌张。把这几天的账对完，陈美华就见她眼睛到处看了看，偷偷挨近她, 小心翼翼的把藏在身上的钱掏了出来：“老板, 这是这几天的营业额, 您点一下。”
    把钱给出去后，向春萍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
    陈美华：“这几天辛苦你了，月底发工资一人多发五块钱当奖金。”
    “谢谢老板。”
    提心吊胆了几天，向春萍被她这话瞬间治愈，高兴的同她道谢。
    钱数点清，向春萍就去忙了。
    陈美华又去了二店，对完账就走了也没多待。
    她先去定了明天要用的猪肉。
    又去买了卤料制作卤料包，这几天两家店里的老卤都快用光了，再不添就要见底，
    陈美华从菜市买了些菜就回家。
    她家院门是开着的，吴美丽在院子里洗衣服。
    “美丽。”
    吴美丽听着声音抬头就见她站在那里，当即高兴的站了起来，急问道：“姐，你回来啊？家里怎么样？没事了吧？”
    “回来了。”
    陈美华笑笑又道：“没事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辛苦啥辛苦，俩孩子别提多听话，我就过来蹭住的。”
    “蹭什么住，你要是住过来我也是乐意的，还多个说话的人。”陈美华笑着打趣一句。
    说着又颇为认真的看向她：“美丽，姐说真的，要不你搬过来我这边？”
    “不了。”
    知道她的好意，吴美丽还是笑着摇摇头，不想给她添麻烦。
    “我那宿舍离上班的地方近，方便些，等我辞职了没地儿待了就来赖着你，到时候可不光蹭住了我还蹭吃蹭喝呢。”
    吴美丽说着自己乐了起来。
    “那行吧。什么时候想来随时过来，房间给你留着。”陈美华也没勉强她，说着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我买了菜，晚上做一桌好吃的犒劳犒劳你。”
    “那可太好了，这两天国梁燕春吃我煮的饭菜可为难他们了。”
    吴美丽笑眯眯点头，自我打趣一句。
    陈美华也笑了笑：“有那么夸张嘛，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菜，手艺咋样？改明儿得尝尝。”
    “啥手艺啊，我压根没那玩意儿。”
    吴美丽扑哧一声：“也就吃不坏人吧，但要说好吃我自己都夸不出口。也就国梁燕春老实，难吃也顾着我面子没当面戳穿我。”
    两人闲说着，陈美华又问了这几天的事，知道都好后，挂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没一会儿就打着哈切回屋睡囫囵觉了。
    她这几天挂心家里的事，又挂心俩孩子还有店里，生怕她不在出什么问题，一直就没个好觉。陈美华醒来的时候，国梁燕春已经回来了，两人做院子石桌上写作业，眼睛巴巴的往她屋里望着，她一开门就对上两人的视线。
    “妈。”国梁屁颠颠跑她身边拉着她手不放，生怕她跑了似的。
    燕春也笑眯眯的喊了声：“妈。”
    又看着她问道：“妈，舅舅家的事儿怎么样了？”
    国梁也是一脸担心的仰着脑瓜子，陈美华拍拍他头笑着道：“没事了。这回，你们顾叔可是帮了咱家大忙了，要不是他帮着请了吴教授，你舅舅养的鸡可能要亏钱了。”
    燕春点点头，一脸认真：“那可得好好谢谢顾叔叔。”
    “是得好好谢谢。”
    陈美华跟着点点头，之前人家就帮过她，现在又帮了她，她要是在远着可就是不识好歹，有点白眼狼的意思。一时间她有些纠结了，不能白眼狼，但这个距离又不能太近，怕顾同志误会再耽误人家。
    她真的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不希望因为谁而有什么不可预料的改变，谁来都不行。
    “要不晚上请人吃顿饭？”吴美丽提议到。
    “正好我还在，也把黄四儿喊上，人多就不会有什么闲话了。”
    “行。”陈美华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一顿饭还不了他的人情，但好歹她得先把态度摆出来。其他的慢慢来，以后总能找着机会还回去。
    听他们说要请顾平他们吃饭，国梁有些激动，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就可以跟以前一样去顾叔家了？
    他拉了拉他妈的手：“那我去喊顾叔他们过来吃饭。”
    “饭都还没做，我看你是想去看电视吧。”燕春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国梁嘿嘿一声挠挠头有些被拆穿的羞窘。
    陈美华笑笑拍了拍他：“去吧。”
    “谢谢妈。”国梁高兴得不行，一溜烟跑出去了。
    “这孩子……”
    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倒也没生气，她十分清楚这个时候电视机对于小孩来说吸引力有多大。是她之前太拘着这孩子了，以后怎么开心怎么来吧，国梁这孩子不容易养歪，她希望他能有个开心的童年而不是苦闷的被她逼着死读书。
    ——
    “叔，顾叔……”
    国梁兴奋的喊着一点也不生疏的冲进了隔壁院子，就跟进自家门似的那么自然。
    “国梁你咋来了？不怕你妈打你屁股啊。”黄四儿笑着朝他招招手。
    “我妈才不打我。”国梁哼哼一声。
    说着又看向顾平：“叔，我妈说要谢谢你帮了我舅家忙，晚上请你来我家吃饭。”
    “嗯。”
    顾平顿了顿，点点头嘴角不自觉扬起，露出了淡淡的笑。
    没救了，给个枣儿就忘了之前的冷漠，黄四儿摇摇头，暗自嘀咕一句。
    任务完成的国梁眼巴巴的看着屋里的电视机：“叔，我妈还没做饭呢，我能搁你家看会儿电视吗？”
    “去吧。”
    顾平说着看向他：“想看了随时过来，但是要先把作业写完。”
    “哎。”国梁大大的应了一声，只要能看电视没什么是不能答应的。
    说完屁颠颠跑屋里看电视去了。
    黄四儿笑眯眯看看国梁又看看他，恍然想起电视机是他扛回来的。不过不重要，要是能把国梁那臭小子哄好了，不仅便宜了顾哥也方便了他。美丽可还在隔壁住着呢，哪怕陈老板回来了她应该会搬回去，可那有什么，她们两人关系好走得近，他总还能逮着机会把人哄好。
    是的，这几天他好话说尽也没能把人哄好。
    人吴美丽压根就不搭理他，还让国梁燕春不要和怪叔叔说话。
    真是气得他肝疼。
    他哪儿像怪叔叔了，明明一表人才来着。
    黄四儿掏出墨镜照了下自己的俊脸，颇为满意的咂咂嘴。
    到了饭点，国梁依依不舍的关了电视领着顾平黄四儿回家。
    饭菜已经上桌。
    陈美华给他们倒了酒：“顾同志这一次真是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帮的。”

 重返1986 第77节

    不喜欢她分的这么清楚，不过现在总比之前一竿子撇清强，顾平点点头一口闷了她给倒的酒。
    陈美华又敬了黄四儿和吴美丽一杯谢他们这几日帮忙看着孩子看着家里。
    国梁觉得好玩，学着大人的样子，举着手里的瓶子一口一个“叔我敬你”“妈我敬你”，只不过人喝的是酒他喝的是插了吸管的汽水，不过被他这么一闹，气氛倒是放松了不少。
    “我也敬你一杯，给你赔罪。”
    黄四儿也给吴美丽敬了一杯赔罪酒，可惜吴美丽不搭理他还翻了他一个白眼，他也不生气，支着下巴盯着人看。
    完全一副追姑娘没脸没皮的样子。
    吴美丽暗瞪他一眼他还乐呵呵咧着嘴笑，差点没把吴美丽气笑。
    浑然觉得他就是无赖，心里倒也没那么生气了。
    一顿饭气氛还算和谐。
    陈美华没再拘着国梁不让他去隔壁。
    两家的关系不远不近的处着，倒也没生什么波澜。顾平也没有穷追猛打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这让陈美华很是松了口气。
    日子恢复以往。
    菜市场的卤菜店又开了起来。
    陈美华每天忙忙碌碌数数钱日子还算快活。
    只是松快日子没过几天，麻烦就来了。
    “老板，店里出事了。”
    陈美华看着一脸慌色找来的向春萍，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就新开的那家店，把我们的生意都抢走了。”
    “怎么回事？”陈美华没听大明白，就算新开了一家店，也不至于把她店里的生意都抢走，另外那家店已经开了一个星期多了，之前也没什么问题，怎么突然就抢生意了？更何况要把客人都抢光，除非那家店半卖半送，做赔本赚吆喝的生意。
    这是要跟她家打擂台？
    想到这个可能，陈美华拧着眉头。
    “那家店做生意太不讲究了，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卖的东西跟半卖半送没什么区别，还让人到我们店附近吆喝把客人都拉他们家去了，客人一听那边便宜，咱们拦都拦不住，我心里着急……看情况不对就找过来了。老板，现在该怎么办？”
    向春萍到底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一下子就懵了，这会儿脑子还是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说她，就连陈美华也愣了一瞬。
    她是头一回做生意，此前也没想过自己会碰到这样的事儿。
    “你别急，你先别急，让我想想……”
    陈美华安抚一句，几个深呼吸过后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问道：“店里的烧鸭卤菜还剩多少？”
    “一早上开门他们那边就这样搞，我们这边都没什么客人，还剩下很多。”向春萍一脸愁容。
    “这样……”
    陈美华顿了顿继续道：“店里的卤菜烧鸭留下一小部分，其他的分成两份你让人送到二店和我这里，剩下的包子馒头你比这那边的价格先卖着，我晚点在过去你先回去盯着，对付过这一天咱们再想办法。”
    “哎，我这就去。”
    得了法子的向春萍连连应了声就又急冲冲走了。
    她离开后，陈美华愣了许久直到有人喊她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陈老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还当你不做我生意呢。”那人语气有些冲，可能是觉得被怠慢了。
    陈美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的事儿，我这不是想着我这店也开了一年多了，多亏了大家的照顾还吃的上一口饭，想着要不要做个促销回馈下大家。”
    本就是来卖卤菜的大姐听了她话一下就不生气了，乐呵呵道：“那敢情好，陈老板打算做什么优惠活动啊？”
    “跟开业的时候一样，买一斤送一两吧，另外再多加一勺花生米。”
    那大姐更乐了：“还是陈老板大方，那给我来一斤猪头肉。”
    “一斤一两足足的，给您加一勺花生米。”陈美华笑眯眯的切肉上称，利落打包又给加了花生米。
    那大姐也很满意，给了钱拎着东西走了。
    陈美华招呼她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音，边上有听着的又来了几个，忙活结束陈美华找了个纸板写上今日优惠挂了出去。
    向春萍回去后见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眉头皱的死死的。
    她忙招呼她弟，让他骑着三轮车把卤菜烧鸭给陈美华送过去。
    向小斌很快就把东西送到了菜市又骑着三轮车去了汽车站把剩下的卤菜烧鸭和已经煮好的几锅饭全搬给了他们，和贺自芬说了一声又回去了。
    贺自芬见这么多忙让后厨先停了工作，米饭什么的都先别煮了先紧着这边的用完再说。
    陈美华忙活完卤菜店的事，因为做了促销好歹把多余的卤菜烧鸭给卖完了，她收拾好店里的事锁了门就神色凝重的去了火车站。到的时候火车站来来往往人不少，可她家店里却没什么人，几个员工蹲在店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对面。
    “老板。”见她来了，一群人拥了上来。
    “进去再说。”
    陈美华越过他们进了店，她到处看了看馒头包子这些竟然也没卖完还剩下一些。
    “他们那边人多，顾客们更愿意挤着去那边……”向春萍有些丧气的低着头。
    老板让她当店长她没看好店里，向春萍心里说不出的自责。
    “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
    “收拾一下，都先下班吧。剩下的包子馒头也不多你们分一下带回去。”
    重头的卤肉饭烧鸭饭没卖，店里的营业额跟以前相比天差地别。
    陈美华叹了口气。
    “老板……”向春萍走了又打转回来，她实在放心不下。
    “怎么又回来了？”
    “老板，咱们明天该怎么办？我让我弟去那边看了，看样子像是一直要这么搞下去。咱们明天还开店吗？”向春萍很愁，她都不想以后该怎么办了，只想知道明天该怎么办，店还开吗？开了又该怎么办，也跟着降价？可那是赔本买卖能做多久？真不知道对面是怎么做到的，真的不怕赔本嘛？
    她愁，陈美华更愁，她现在脑子乱成一团。
    但是再烦也要有个解决的办法，不可能一直拖着不管！她的店还是要开的，这些员工也要生活。
    陈美华咬咬牙：“开。”
    “他们那边卖的什么你知道吗？”
    “嗯。”向春萍点点头：“知道，没咱们这边好，跟食堂一样荤的素的炒了一些菜放在大盆里，主要是便宜，客人们都是奔着便宜去的，包子馒头倒是跟咱家价格差不离，只是那边人一多，就都喜欢去那边。”
    向春萍也很无奈，其实要是换她的话她也更愿意吃便宜的，能填饱肚子就成，大多数人没那么在乎吃好吃差。
    “明天开始，包子馒头跟以前一样，少量供应烧鸭饭卤肉饭，另外咱们也卖炒菜。”
    人家要挤跨她，她也不能干等着。
    陈美华看了眼对面，皱眉道：“就比这对面的价格，先看看怎么样再说。”
    “哎。”
    有了主意的向春萍松了口气。
    另一边。
    贺自芬吩咐的及时到快下班的时候也不剩下什么，到下班时间好歹是卖完了。她这一天下来也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气。盯着他们搞完卫生又点清楚钱数就让他们下班了，就等着老板过来。一店发生的事向小斌说的不清不楚的她现在还一头雾水，心里好奇也担忧着。
    陈美华去买了一些明天要用的东西放到店里这才到了二店。
    她到时候店里就剩下贺自芬。
    “小芬。”
    “陈姐。”见她来了，坐在那里发呆的贺自芬开了店门让她进来。
    “辛苦了。”
    “应该的！陈姐，一店那边怎么了？小斌说的不清不楚的担心死我了，那边没事吧？”贺自芬急忙问道。
    “不太好，新开了一家店突然降价，看着是要跟我们打擂台，也是做快餐的价格定的很低。”陈美华摇摇头。
    她说着点清了钱款。
    “那你打算怎么办？”
    贺自芬比她小几岁，两人说话一直就比较随意。
    “调整了下菜单，先卖几天看看，如果他那边真是奔着挤垮我来的，那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就不信他们还真打算一直赔本赚吆喝。”
    陈美华眼中带了一些狠意。
    “那就好。”见她有了主意贺自芬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心事重重的对好账，陈美华就回去了。
    希望陈姐能度过这个难关，贺自芬满是担忧的看了要她离开的背影，也锁了店门回家。
    夜里，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的陈美华翻来覆去一晚上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应对这样的局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
    陈美华在卤菜店挂了牌子就去了火车站。
    经过昨天的打击，店员们都有些无精打采，向春萍动员了一下作用也不大，还是陈美华来了后他们才动起来。
    炒好的菜一盆盆摆了出来，包子馒头小粥咸菜也都准备好。
    对面店已经热火朝天的喊了起来，还有到他们门前拉客的，陈美华让向春萍拎着扩音小喇叭出去喊，叮嘱她声音要大要清晰，让别人一听就知道他们店里卖的什么，价格怎么样。
    向春萍本来就胆大，这一年多见的人见的事儿多了，脸皮更豁出得出去。
    操着小喇叭扯着嗓门就喊了起来。
    一嗓子就把对面拉客的人给喊懵了，一听价格一看他们卖的，当即跑了回去。
    没一会儿，陈美华就见对面门口出来一人。
    中等身高，腆着个肚子的中年男人，正眯着眼睛的往他们这边看。
    没一会儿那边又降价了，比他们便宜五分钱。
    “怎么办，老板？”向春萍眼看着拉过来的人好些又被那边抢走，急忙问道。

 重返1986 第78节

    “降。”陈美华咬咬牙：“你听着，只要他们那边降，你就跟着喊，价格保持一样就成。”
    “哎。”
    向春萍心里也有气，得了准确的回答立马又气势汹汹的操着小喇叭出去喊了。
    那边也来劲儿了，之后又降了两次见她这边也跟着降，一点儿也不屈服的样子，那边到底不敢再降。本来定的价格就低，又一降再降，到了晚上东西是卖光了，但是算账的时候谁都没个好脸色。
    这一天下来，别说挣钱了保本都做不到。
    哪怕是心里早就做好准备，陈美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这样结果真是让人说不出的憋屈。
    “老板……”向春萍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儿，你们下班吧。”陈美华摆摆手。
    “那明天？”
    陈美华顿了顿：“照常上班。”
    几人互相看了看，没敢再吵她，换好衣服回去了。
    顺鑫快餐店。
    李顺鑫看着算出来的收入，脸色越发难看。
    “这可怎么办，前几天生意虽然没那边好但还能挣点，今天就全倒贴进去了，这店还怎么开啊！要天天这么弄，多少钱都不够赔的。”李顺鑫老婆急地叨叨起来，眼睛都红了，真是又气又急又怒。
    “慌什么。”
    李顺鑫本来就恼火的不行，又被她这么一叨叨，人更是暴躁的不行。他一巴掌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老婆吓了一跳没敢再叨叨，小声嘀咕一句：“那你说怎么办嘛？”
    “让你打听的事儿打听清楚了没有？”
    李顺鑫哼了一声，阴着一张脸不答反问。
    第68章 不拦着
    “都打听清楚了, 那陈记的老板就是个普通农村妇女。她老公还不要她了，离了婚后就自己带着儿女住城里。她一个人在城里打拼也没什么依靠，有个二哥也在城里不过只是个厂工人借不上力, 她能开店完全是靠着一手做卤菜的好手艺，起先是在菜市卖卤菜熟食，后来才开了这家店……”
    她一口气把打听到的关于陈美华的事全都说了。
    “就这些？”李顺鑫诧异。
    “对啊，就这些！”
    李顺鑫嗤笑一声，心里已经有了底。
    “你是怎么打算的？还有, 咱们明天还继续开店吗？”他老婆一脸愁容问着, 有心劝他别搞这么多，就老老实实做生意跟前几天一样也能挣不老少。可她也知道他的脾气, 压根不敢劝。
    “开，谁说不开。”
    李顺鑫哼了一声：“跟我斗, 我非得让她知道知道厉害不可。”
    “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老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咱刚开业那就几天其实生意也还行，一天也能挣不少呢, 没必要……”
    “你懂个屁。”
    李顺鑫瞪了她一眼：“要不说你们女人头发长, 见识短呢。有她家在我们就只能捡着人吃剩下的。但她要是倒了, 这里的生意就是咱们一家的。你看她那店，一天有多少人进进出出, 不用算我都知道有多挣钱。”
    “可就算她家倒了也还会有别家，你总不能都赶走……”
    “你当人人都有手艺傍身啊, 再说了到时候我们都站住脚了，后边来的怎么也越不过咱们。”
    李顺鑫嗤笑，随即强硬道：“这事你别管，我自己有数。”
    说着就把桌上的钱揣上出去了。
    ——
    昨天喊了一天, 降价降到赔本倒贴了钱。
    陈美华以为按着对面店恶心人的劲儿这样赔钱的买卖可能还会维持一阵, 哪知道第二天顺鑫快餐店就恢复了前一天的价格, 也没再做过界拉人这种不要脸的事。
    第三天，风平浪静两家没再起什么争端。
    第四天依旧相安无事。
    “老板，那边真的不搞恶意竞争了？”向春萍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已经过了两天，那边都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好像认输了一样，安安分分的开店做生意。
    “不知道。”
    陈美华摇摇头，她也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顺鑫的老板那夜算了账后知道赔钱了就不敢再冒险。顺鑫偃旗息鼓了也切实的让她松了口气。说实话这两天她夜里就没睡过好觉，脑子里车轱辘似的全是这事。怕顺鑫快餐店的老板实力雄厚会把她的店拖垮。
    怕自己辛辛苦苦做起来的买卖被折腾没。
    陈美华轻吐了口气，笑了笑：“别管他们了，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总不会错。”
    “哎。”
    向春萍应了一声，忙活去了。
    客流被分走，价格定的也低，但好歹不用赔本倒贴钱了。
    暂时的困境陈美华并不怕，因为知道往后外出打工的人会越来越多，火车站客流量只会增多不会减少。而且顺鑫快餐店的老板也不傻，不可能一直维持这么低的价格就为了跟她斗气，可能用不了多久价格就能恢复正常定价。
    毕竟，没谁会跟钱过不去。
    况且，她这家店除了炒菜还供应那边没有的烧鸭饭、卤肉饭，价格跟原来的一样，虽然卖得没以前多但多少还能有些进项，可以说她店里每天的营业收入就按照目前来看也比对面的要好些。
    她等得起。
    所有人都以为事情算是过去，谁也没想到风波来得这么快。
    卫生局临检，陈美华的店被勒令整改。
    一时间人心惶惶。
    陈美华把他们认为不合格的地方全部整改完，得到的结果还是不合格让她回去继续整改，没整改完不能营业。
    大半个月下来陈美华一共跑了七八趟。
    人都累瘦了好几斤还是没有结果。
    正常手续走不通陈美华甚至塞烟塞酒塞钱可惜依旧行不通。
    到这里，陈美华已经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她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但是能使唤动卫生局的人，来头应该不小。陈美华大概能猜出要搞鬼的是谁，差不离也就顺鑫快餐店的老板吧，但他背后的人她不知道，而且这只是她的猜测，不能作为事实依据，她连举报都找不到人。
    陈美华走在路上，阳光明媚的天气，她却觉得浑身发凉。
    她踉跄着坐在路边的，脸色苍白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陈美华很难受也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也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下去，她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沉在里边走不出来。
    “啪！”
    陈美华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疼痛让她清醒了些许。
    不能放弃，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她还要挣钱养国梁、燕春，她的店还得开下去。向春萍他们跟着她经营这家店，从无到有一直到现在，她也得为他们考虑考虑，至少不能让他们没了工作，没了收入。
    “对，还不能放弃。”陈美华喃喃自语一阵，强打起精神往店里去。
    到火车站往前一段的路口，陈美华被人拦下了。
    李顺鑫笑眯眯的看着她：“陈老板。”
    “顺鑫快餐店？”陈美华也认出了叫住她的人是谁。
    “哈哈，对顺鑫快餐店是我开的。我姓李。”
    “姓李？那就是李老板了。”
    陈美华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声。
    “有事嘛？没事我还得回店里。”
    “是有点事。”李顺鑫点点头。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这不是听说陈老板的店做不下去了嘛，而我呢正好有点闲钱，就想着跟陈老板商量一下，我想把你的店接过来，虽然之前有些误会，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也不压你价……”
    “呵。”
    陈美华气笑：“谁跟你说我的店做不下去了？你放心，就是你的店倒了我的店也不会倒，别以为在背后耍阴招拿权势压人我就会低头，做你的春秋大梦。”
    “陈老板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他挖挖耳朵，脸上依旧挂着笑。
    说着也不等她开口，眯着眼继续道：“既然陈老板没心思谈生意那我也不强迫，咱们来日方长嘛，我相信陈老板有一天会把店转出去的，我不急。”
    “滚。”
    陈美华阴着脸，好脾气全都没了。
    捏着的手指在发抖，心砰砰砰跳得飞快，让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头，像是气狠了。
    他凭什么说的这么笃定？
    狗日的杂碎。
    她还就不信了，自己这个活了两世界的人真的会在他这臭鱼烂虾的阴沟里翻船。她非把他背后的人揪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狗东西，要真是个当官的，她就一天三封举报信伺候，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地方讲道理了。
    陈美华咬牙切齿的瞪了眼他离开的方向，又闭上眸子重重的吐了口气，冷静下来后大步往店里去。
    快餐店内愁云惨淡。
    已经大半个月没能营业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
    担心店里的生意，也担心这个月的工资还发不发得出来。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等整改过后咱们就能继续营业了，到时候……”
    “到时候个鬼，向春萍你别整天给我们打鸡血，就说这店还能不能开吧？我们跟你可不一样，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我可还指望着这点工资养家糊口呢！”
    “就是，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这个月还有没有工资领。先说好，可不是我们想闲着，是老板她这店没开起来，这个月工资可不能不发我们。”
    发不出工资的言论一出来，店里其他人也跟着慌了。

 重返1986 第79节

    向春萍劝了几句没人听，就逮着最先闹事的何大姐，斥道：“何大姐你别再这儿散播谣言。”
    何大姐白眼直翻：“谁造谣了，事实摆在眼前，她这店要真开不下去了人是老板又饿不死，咱们可不行不发工资一家人抱着肚子挨饿啊？”
    她哼哼一声：“要说也怪你，小丫头片子一个，当的什么店长。看吧，直接把原本红红火火的店给管垮了。我看啊，这家店也是到头了，反正我是不打算干了，与其被这么拖着我还不如早早做打算，赶紧另外找事做，好过最后工作没了工资也没……”
    门口听了半天的陈美华沉这脸走了进来。
    “……老板回来了啊。”背后说人被抓个正着，何大姐讪笑一声，别开脸没敢看她。
    “老板，怎么样？有消息了没？咱们店能营业了吗？”
    向春萍瞪了何大姐一眼，急忙上前追问着。
    “没。”陈美华摇摇头。
    “怎么还不行啊，那咱们怎么办啊。”
    见她摇头，一群人哀嚎起来。
    何大姐也不再躲她，直接开口道：“陈老板，说实话在您这上班挺好的，您很大方性子也好，不过我还指着每个月的工资养活家里，实在耗不起，您看能不能把这个月的工钱结给我，我……”
    “何大姐，你怎么能这样。”向春萍鼓着眼恨瞪着她，觉得她没良心带头闹事。
    “向春萍你喊什么喊？别老仗着是店长就跟我这儿吆五喝六的。我这不也是实话实说，你要巴结老板还不让我们替自己打算了？你也太霸道了你！”
    她说着不客气的翻了向春萍一眼，又嘀咕道：“店长了不起啊？我看你也当不了几天了。
    “你……”
    “春萍。”陈美华喊了声。
    她扫了众人一眼，看出他们都动了走的心思，不知怎么心里有些难受，她还想着把店整好，想着不能让他们没了工作没了收入，现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陈美华笑着拍了拍她向春萍的胳膊，权当安抚。
    向春萍气红了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陈美华看向众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这店什么时候才能正常营业。你们想走的我也不拦着，一会儿把辞职信写了交给店长。至于这个月的工资，按天数算吧，就到今天为止。辞职书交了到我这儿来签字领工资。”
    “老板……”向春萍没忍住喊了一声，眼圈更红了。
    “嗯？”陈美华看向她：“你也要走？”
    她扯了扯嘴角无奈道：“就算要走，也帮我下，就当最后一天班。”
    “我不走。”
    向春萍猛的摇了摇头，神情坚定。
    陈美华顿了顿，到底笑了：“去工作吧，跟他们说辞职信怎么写，记得让他们签名，年月日写清楚。”
    “哎。”
    向春萍揉了揉眼睛，从收银台拿出了本子，给迫不及待等在那里的何大姐撕了一张。
    “给我一张。”
    “也给我一张。”
    向春萍抬眸看了他们一眼，沉默着撕了两张给他们。
    “春萍姐，也给我和小斌……”李燕拉着向小斌走了过去。
    “李艳你这是干什么？”向春萍没想到她也想走，顿时就恼了。
    “你忘了当初要是陈老板不收留我们让我们在店里工作，你能有今天？”
    “我没忘。”
    李艳喊了一声，委屈道：“可我也要替自己打算，替我和小斌的未来打算。我每个月还得挣钱寄回去给我爸妈，也得攒些钱存起来，我们不能没有工作。”
    “你是你，我弟是我弟。别乱扯在一起。”
    向春萍气哼一声，撕了张纸丢给她。
    李艳急了：“春萍姐，我和小斌商量好的，我们……”
    “你别说话。”
    向春萍冷斥一声，看向她弟：“向小斌你来说，你也想走？想跟她一样当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
    “姐，我……”
    向小斌摇摇头，为难的看着李艳：“艳儿，我不想走，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你也别走，成吗？”
    他拉着李艳的手带些祈求的看着她。
    “向小斌……”李艳的语气冷了下来。
    “是不是你姐说什么你都听？我的话在你这儿就是个屁是吧？我在你这儿就一点也不重要？”
    “不是这样，艳儿你听我说……”
    “咱俩掰了。”
    李艳红着眼抽回手，看也不看他一眼，拿着笔很快就把辞职信写好，拿上工资，头也不回走了。
    “艳儿……”向小斌喊着追了出去。
    没一会儿又打转回来了，哭着脸蹲在哪儿难受。
    他没觉得艳儿不重要，只是觉得不应该在陈老板这么难的时候走，人家说什么也在他们难的时候帮过他们，而且这一年多也没亏待他们，开的工资一点也不必厂里工人差。
    真就这么走了，他觉得不好。
    艳儿怎么就不听他解释呢!
    不行，晚点回宿舍了得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再跟她道个歉，他相信艳儿能体谅他的。
    第69章 两手准备
    人都走了, 只剩下陈美华和向春萍姐弟俩。
    往日热闹的店子冷清下来。
    “老板，没事吧？您别灰心啊，咱们不怕吃苦, 再想想别的办法肯定能把这个难关过去的。”
    向春萍脸上全是担忧，担心店还能不能开，担心陈美华能不能抗住打击振作起来，她看得出陈美华有些不对劲，脸色很差应该是没睡好, 最重要的事她的情绪过于低落, 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灰心失意。
    “我没事。”陈美华强打起精神扯出一抹笑：“谢谢你。你和你弟就先去二店帮忙，工资跟着那边一起发。”
    “那这边……就不管了？老板你这是要放弃了？”
    向春萍有些着急。
    “谁说要放弃的？”陈美华笑着摇摇头。
    “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难关, 只是事情没解决前这家店开不了，所以才安排你们先去二店帮忙, 别胡思乱想。”
    向春萍见她神色没什么不对，这才松了口气, 笑着道：“那行, 我们暂时去二店帮忙, 等这边重新开业了就回来。”
    “现在就去吧，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陈美华笑着点点头。
    “哎。”
    虽然有些担心她但向春萍还是应了声拉上她弟去了二店。
    店里只剩下陈美华一人。
    陈美华揉了揉一阵阵疼的额头, 眉头死死的拧着松不开。
    原本还红火的一家店，垮起来也就几天的工夫。
    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除开摆摊的总共就两家做快餐的店, 陈记不能营业，对面价格上调，生意依旧红火客如流水。李顺鑫老婆收钱收得牙不见眼，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她总算是明白她男人为什么一定要搞垮对门了。
    这钱, 不数她都知道有多挣。
    只这一天应该都已经比他们以前一个月的工资还高。
    她压了压钱箱里鼓囊囊的票子, 激动得牙齿都是颤的。
    这世上, 什么都没有钱实惠。
    李顺鑫抽空往对门望了望，就见陈美华锁了门离开，顿时得意不已。
    看吧，都说了要完。
    现在就等着她熬不下去把店转出去了，到时候他再把店接过来，两边一起开，客人们去那边他都挣。有了两家店，以后再有人学着开店做快餐的买卖他也不用愁，两家位置最好的店他都占了，谁能争得过他？
    第二天李顺鑫又提了价，包子馒头这些没变，炒菜价格跟陈记的烧鸭饭差不离了。他一点也不怕价贵赶客，反正就他一家快餐店，怎么卖都行。他们在火车站做买卖，挣的本来就不是回头客的钱。两家店前几日的争锋相对也就车站工作的人还记得，客人们早就换了一波又一波。
    吃得起就吃饭，吃不起不还有包子馒头？
    他提价的事，他老婆本来还有点虚的，怕提了价就没人来吃了，哪知道生意并没有变差，挣的钱也更多，她心里那些不安瞬间抛到脑后。
    每天乐得牙不见眼。
    ——
    下午六点左右，向春萍他们居住的宿舍里。
    “怎么，没谈拢啊？”
    洗了澡正在搓洗衣服的向春萍见他闷着脸回来，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不用说她都知道他刚刚干嘛去了。
    “姐……”
    向小斌委屈又纠结的看着她。
    “嗯。”
    向春萍闷哼一声，不是很想搭理他，却也心疼着。
    最终叹了口气，看向他：“不是去追李艳去了？干什么做出这幅样子？我都没拦着你去找她了你还委屈上了是吧。”

 重返1986 第80节

    “她找着工作了。”
    向春萍愣了下，淡淡道：“那不挺好。”
    “在顺鑫快餐店。”向小斌呐呐说完就蹲地上低垂着脑袋，有些难过也想不通她是为了什么。
    “什么？”
    向春萍一听就炸了，丢下手里的衣服要去找人干架一样，猛的站了起来。
    “姐，姐……”
    向小斌无奈的看着她摇摇头：“姐，算了吧，咱们管不着人家……”
    “……”
    向春萍冷静下来，神色复杂起来。
    是啊，她能管向小斌那是因为他是她弟，他们是一家人。而李艳跟他们不是一家的，她管不着也没资格管。
    “你俩……”她看着他迟疑出声。
    “掰了，她刚刚当着我得面跟顺鑫快餐店炒菜的好上了，还让我不要在去纠缠她。”他红着眼睛，说不上难过多还是愤怒多。
    向春萍脸色难看：“这才几天啊，她怎么能……”
    “小斌，你没事吧？你别伤心，就她那样的朝三暮四的咱还不稀罕了，以后找个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的。”
    向春萍敦敦劝着，本来他们俩好的时候她就不大满意，倒不是看不上李艳，而是两人在她看来都还是小孩子，还不够成熟，怕万一以后闹掰了连朋友都做不成。而且她也确确实实不怎么看得上李艳，因为她把工资都寄回去就算了还惦记上她弟的工资，要不是她给她弟存着，这会儿只怕毛都不剩。
    “姐，我没事。”
    向小斌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向春萍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当天夜里李艳没回来，早上才回来的，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男的。
    一夜没睡的向小斌，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彻底死心。
    李艳收拾好东西搬走了。
    这里本来就是陈美华给他们租的员工宿舍，她离职了是不能再继续白住得。向春萍知道她没地方去就没提，她也就厚着脸皮继续住着。现在有地方住了，她当然不会再看他们的脸色。
    向小斌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开。
    “难过就哭出来呗，也没人规定男孩子不能哭。”
    她话刚落下，向小斌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着，像是要把心里最后那点喜欢给哭完。
    生活也就这样了，灰心失意过后还得过日子。
    向小斌姐弟俩谁也没再提李艳，每天上班下班忙忙碌碌。
    顺鑫快餐店生意依旧红火。
    不过几天的工夫，李顺鑫两口子把他们以前一年的钱都挣到了，两人陷入亢奋中，一个因为整垮了陈记而得意，一个因为挣了大钱而高兴。
    相对于他们的欢喜，陈美华却是日渐憔悴。
    她依旧每天去菜市场看着卤肉店，每天忙碌，但心里愁着快餐店的事，回到家还得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私底下她整个人意志消沉不自觉，内心不停压抑。
    可她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破局的办法。
    陈美华陷入了困境，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厉害人，就算重生了，上一世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的经验带给她的却也不多。两世加起来她是头一回做生意，而她重生后这一路走来可以说太顺了，遇到的麻烦也不过闲言碎语，再多就是光棍混子的歪缠。生意上的事顺当得她都以为自己厉害得不行。
    挣钱了确实让她有些盲目膨胀，这次的事可以说是给了她一迎头痛击。
    走不出困境甚至开始否认起自己来。
    她真的有能力抗住危机？真的有能力把日子过好？
    陈美华不确定了，这还只是开始就已经让她头疼无力，以后竞争的人多了，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抗住压力，有没有那个能力去解决问题。
    脑子里全是这些事，陈美华夜里不可避免的失眠了，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睡觉，陈美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想休息可意识却很清醒，她就这么翻来覆去，临近天亮的时候才浑浑噩噩的的睡着。
    一早，陈美华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爬起来给两孩子做早餐。大概是严重睡眠不足引起了头疼，她现在脑袋晕得难受，没什么胃口甚至有点想吐，吃不下饭的她便打算回房再睡个回笼觉。
    “你们吃好老老实实上学去，妈昨晚上没睡好，再去睡会儿！”
    “哦。”
    两人点点头也没多想，吃过早饭就去学校了。
    陈美华睡了个囫囵觉，醒来后整个人后背都汗湿了，她的嗓子有些干哑。
    “好像感冒了。”
    陈美华摸摸额头，有点烫但并不是多严重，下床吃了片退烧药就出门去了菜市，没直接到店里而是拐去了猪肉摊，跟肉摊老板说了往后几天先不用送肉到卤菜店只给二店那边送就成。
    肉摊老板愣了下：“这是怎么了？”
    他给自家供肉，店里的情况他也清楚便也就没瞒着，陈美华苦笑一声，说道：“一店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能总拖着，我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陈老板，要不你还是另外找个地方把店开起来吧，反正你有手艺，到哪儿都能把生意做红火起来。那李顺鑫……”
    肉摊老板摇摇头叹了声。
    “你认识顺鑫快餐店的老板？”陈美华很是诧异的看着他。
    随即追问：“那你知道他靠山是谁吗？”
    “倒也算不上认识，只是听说过这个人。至于靠山什么的……”
    他顿了顿到底摇摇头没多说。
    只是看着她，正色道：“陈老板听我句劝，咱们平头老百姓就不要去跟那等人争长短了，计较不过的。不如去别的地方另开一家店，生意总还能做起来。”
    大概是怕得罪人，他说得隐晦。
    陈美华抿着唇也没为难他。
    自己的事本来就不应该把不想干的人扯进来。
    但也没接他的话只道了声谢就走了。
    “也是个倔的……”
    看出她意思的肉摊老板无奈一句，到底是别人的事他本来就不应该多掺和，只是可惜了他这生意，她那边定肉少了自己每天的进账也跟着少了不少，肉摊老板只觉肉疼，满心希望她能早点想清楚别一头扎进去死胡同，拿鸡蛋碰石头。摇摇头没再多想，肉摊老板让人看着摊子，提上今天要送的猪肉给她送了过去。
    陈美华忙活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就把做出来的卤肉卖光，她也没再卤，收拾好店里就锁了门离开。
    一店她不打算放弃，这个时候的店铺租金不像后世那么夸张，她还承担得起，只要店能正常营业她就能整死顺鑫快餐店，前提是能正常营业。问题的症结就是这里，看来得先把李顺鑫这个人摸清楚，最好能顺藤摸瓜把他靠山找出来。到时候问题就好解决了，毕竟，这个时候的举报信还是挺有用的，她就不信官场混的能没个对家。
    陈美华冷笑一声。
    不过在这儿之前，她得先把向春萍姐弟俩的工作的问题解决了。二店本来就不缺人，冷不丁的多来两个人，还是一店过去的，多少会让二店人心浮动。对向春萍姐弟俩而言，待在二店也并不是个好选择，应该是不怎么自在的。他们是唯一在她困难的时候留下的，她不能亏待了他们。
    另外，也算是做两手准备吧！
    想明白了，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了，她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困难是暂时的，能不能解决总要去尝试了才知道，自怨自艾、自我放弃不可取。她教导燕春的话她自己倒是忘到了脑后。
    “真是……没出息。”
    想起这段日子自己狼狈的样子，陈美华摇摇头笑骂自己。
    第70章 气馁
    心里有了打算后的陈美华没有回去, 而是有目的在市中心相对热闹的地方闲逛着，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挑选新店合适地址，一路看过来, 心里默默地思索对比。
    后世那种集中型的商业街还没形成，这个时候要说热闹的地方，大概也就百货大楼和电影院了。
    这两个地方都是年轻人爱去的地方，而去这两地方的，基本都是兜里有点钱, 也舍得花钱的。
    陈美华最后决定把新店地址定在百货大楼这边。一是因为电影院离百货大楼不算太远；二是因为百货大楼这边有个小广场, 平日里人也挺多的，看完电影的小情侣也多会往这边走走。新店陈美华很快就签下来, 之后就去木材厂定了一些东西，简单装修一下后就把向春萍姐弟俩叫了过来。一天的时间, 她带着他们把店里需要用到的厨具还有其他零散的东西都买齐。
    等东西归置好桌椅摆放整齐，卫生也收拾干净的时候, 已经是傍晚了。
    累了一天但并妨碍向春萍心情激动：“老板, 咱们是明天开业吗？”
    “嗯, 明天开业。”陈美华笑着点点头，又把袋子里的竹签一捆捆掏出来, 想着等会儿就在店里煮一遍，晾干后明天用。
    “太好了！”
    向春萍高兴不已, 一旁的向小斌脸上也带着笑，暗暗点点头。他们终于不用再闲着了，虽说他们去在二店帮忙了，但二店不缺人, 没他们也完全忙的过来。这一天天的没做什么老板还给开了工资, 他们这班上得不是滋味儿, 钱拿得也心虚。
    明天开始就能好好上班了，姐弟俩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向春萍看着桌上的竹签子：“老板，咱们不是做快餐嘛，有筷子勺子就够了，你定这么多竹签子做什么啊？”
    满心以为新店也是做快餐的向春萍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陈美华笑笑：“这家店，我不打算做之前那样的快餐。”
    “不做快餐？”向春萍姐弟俩愣了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不做快餐。”
    陈美华笑着继续道：“这个地带做不了快餐，来这边逛的大多家就在城里，基本不会在外边为了填饱肚子买饭吃。”
    “好像是这样。”向春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要是她家就住边上她也不舍得多花钱在外边吃饭。
    “所以啊，要卖就卖点新奇不贵又方便好吃的。”
    向春萍姐弟俩一听就知道她是有主意的，本来还有些没底的心瞬间落稳，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那咱们店？”
    “麻辣烫，陈记麻辣烫。”
    陈美华笑笑说到。
    “麻辣烫？那是什么？好吃吗？”
    没听过更没吃过的姐弟俩一脸好奇的问着。
    “就是烫菜，把食材用竹签子串好，然后分类放好，让客人喜欢吃什么就挑什么。只要汤底好，烫出来的味道差不了。最主要是便宜，吃着也方便，另外吃一顿也花不了几个钱，那些小年轻们应该会喜欢，到时候还可以加粉条加小面，囫囵也能管个饱。”
    “这个好。”

 重返1986 第81节

    向春萍眼睛噌的一下亮了，东西不贵还就他们一家卖，就是吃个新鲜生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这会儿对新店的期待就更高了。
    “老板……”
    “嗯？”陈美华看向她。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向春萍笑着摇摇头：“没，就是高兴。”
    高兴是因为新店就要开张，也高兴于她终于打起精神来，本来还想问问一店的事又怕提起来让她不舒坦，向春萍这般想着就闭口没提。
    陈美华也像是忘了这事一样。
    一切准备就绪。
    第二天，点了串鞭炮，爆开的红纸落了一地。
    陈记麻辣烫正式开业。
    向春萍熟练的拿着小喇叭吆喝起来：“来来来，走过路过都不要错过啊！陈记麻辣烫，全市只此一家，新店开业买二送一，价格实惠，鲜香麻辣好吃到烫舌头啦……”
    随着她的吆喝，浓汤锅底微微滚沸着，香味儿也飘散开。
    没一会儿就围了不少人。
    有些是因为不知道麻辣烫是什么，好奇过来凑热闹，有些是听到买二送一觉得又便宜占就凑过来，还有的是被香味儿吸引过来的。
    人气活络了，自然就有了第一个尝试的。
    围着的大多是闲逛散步约会的年轻男女，也有闻着香味儿闹着要吃的小朋友。在问了价格不贵，多多少都来上几串。有只此一家，买二送一的噱头在，听着声音的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也因为买二送一大多数都是三串或者更多。陈美华做的麻辣烫荤素都有，肉蛋豆腐干油圆，还有各种青菜，萝卜海带之类的都有。另外还有面条粉丝可以加，种类多，还分辣和不辣，可以说是老少皆宜。
    准备的东西，串好的串串都卖光了，第一天，开张大吉。
    陈美华算了下，这家店虽然没有火车站快餐店挣钱，但也还不错，多少有个进项。
    到了第三天。
    客流量相对稳定后，这几天她带着向春萍姐弟俩熟练新店，现在看着他们也能应付店里大小事了，陈美华便开口道：“店里两个人就能看得过来，明天我就不过来了，菜市那边还得回去盯着。”
    她看向春萍姐弟俩，笑笑：“店子交给你们看着，我放心。”
    “老板，你放心我们一定给您看好了。”
    向春萍抬头挺胸，信心十足的保证到。
    “我会努力工作的。”被信任的向小斌也是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有客人来，两人忙碌起来。
    向春萍一张笑脸热情洋溢相对外放，向小斌性子闷但是个老实性子，肯吃苦，干活也麻利，这家店没快餐店那么大，客流量也没火车站多，两个人看着也够了。串串的价格她定的都不高，就算有人学着开类似的店也不敢定太低的价，除非想赔钱。至于恶性竞争，陈美华暗自摇头，顺鑫快餐店那样的这世上不多但也不少，她总不能因为畏惧这样的事就原地踏步，不敢朝前。
    ——
    “这是去哪儿？”
    吴美丽看着锁了的院门，狐疑不已。
    这个点不家里也不在卤菜店，她姐这是哪儿去了这是。
    “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暗暗嘀咕一句，吴美丽心里更是担心得不行。这阵子她比较忙，这两天才抽的开身，嘴馋了想念她姐做的凉菜就去了店里，哪知道门是关着的，问了摆摊的才知道好几天没开了，这才找到家里来，没想到家里也没人。
    吴美丽皱着眉头转身又去了火车站。
    她到了才知道陈记关门了，对面新开了一家快餐店，生意红火得不行。
    吴美丽看着对面那家店，眉头更是皱的死死的也明白过来她姐是真遇着大事了，好好的店被人挤垮了。她特意去那家什么顺鑫的快餐店看了，卖得饭菜死贵还抠搜打菜打饭的那手抖啊抖的。她点了一份试了下，味道也一般般，实在想不明白就这样的水平为什么能把她姐的店挤垮。
    另外，她还见着一个眼熟的人。
    好像她姐店里的员工。
    吴美丽暗暗瞪了她一眼，揣着一肚子的气走了。
    陈美华忙完回到家就见吴美丽蹲她家门口。
    “美丽？”
    “姐！”吴美丽一见她回来了，急忙站了起来。
    “姐你去哪儿了？还有你那店怎么关了没开……”
    “进去说。”
    陈美华开了门让她进去。
    吴美丽跟了进去，继续问道：“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遇着难事了？”
    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你别瞒我，你肯定遇着事了。”
    本想说没什么大事的陈美华被她一句堵了回来。
    好笑的同时也心里也暖暖的，她笑了笑点头道：“是遇着点事了。”
    “我就知道。”吴美丽气哼一声。
    “是不是跟对门那什么顺鑫快餐店有关？”
    “你去看过了？”陈美华有些诧异的挑挑眉，还以为她说的是菜市的卤菜店，没想到她说的是快餐店。
    “这不是前阵子太忙了，闲下来就嘴馋想念你做的凉菜了，哪知道去你店里才知道你好就好没开门营业了，家里也不在，我就去了火车站，然后就……”
    她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了，姐。”想起在顺鑫快餐店看到的人，吴美丽皱眉道：“我在他家店里看到之前你店里上班的女孩，你……”
    陈美华顿了顿，随即摆摆手：“店里除了向春萍姐弟俩都走了，人家去哪里上班是她的自由，咱们管不着。”
    “那也不能去对面啊，好歹在你这儿领了不少工资，转头就跑你对家去，那不是膈应人嘛。”
    吴美丽还是气愤甚至阴谋论想那女的是不是被买通了坑她姐才把店挤垮的。
    “没必要生气，要走的留不住。我也不稀罕。”陈美华笑着说到，像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想着快放学了，陈美华又叮嘱她：“店里的事我没跟国梁、燕春他们说，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
    “我肯定不说。”
    吴美丽闭了嘴，她姐不告诉两个小的是不想让他们跟着担心，她才不去做告秘的坏人。再说了，两小孩知道了除了干着急也帮不上忙，不如不知道。
    “姐，你跟我说说顺鑫快餐店到底怎么回事呗，说不准我能帮上点忙。我去那家破店吃了，死贵不说味道还一般般，店里也乱糟糟的看着就没胃口，就那样的怎么可能比得过你的店。陈记关了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陈美华愣了下，知道她一直就很聪明，但没想到她一下就猜到了点上。
    “让我猜着了？”吴美丽见她那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你猜的没错。”
    陈美华点点头：“卫生局临检，挑了我家毛病让整改。”
    “瞎了啊，明明那顺鑫快餐店卫生才不过关，怎么不让他们整改反倒让你……不对。”吴美丽话说一半皱起眉来。
    她看着陈美华，问道：“姐，该不会这突然什么临检是跟顺鑫快餐店有关吧？”
    “我猜是这样。”
    可惜没证据，陈美华脸上的笑不知不觉收了起来。
    “狗东西，这不是仗势欺人嘛……”
    吴美丽气噎随即气馁不已，背后沾了权势就不是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招惹的，这哑巴亏遇着了不吃也得吃。
    “别气，我新开了一家卖麻辣烫的店，就在百货大楼那边，生意也还行。”陈美华扯出一抹笑安慰到。
    “我这两天就是在那边忙。”
    听她这么说，吴美丽打心底为她高兴，想起火车站那边，还是有些替她不甘：“那火车站那边……”
    陈美华顿了顿：“再看吧。”
    她没多说什么，吴美丽却知道她是不甘心的。
    是了，换谁好好店被人整了谁能甘心？
    吴美丽有心帮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不由气馁。
    陈美华留她吃饭她也没什么心情，摆摆手就走了。
    第71章 他知道
    “美丽来找咱姐啊……”
    “谁跟你咱姐, 少跟我这套近乎，我跟你很熟吗？”吴美丽现在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哼了声又瞪他一眼走了。
    被怼了一顿的黄四儿愣了下：“这小暴脾气, 谁又惹她了。”
    黄四儿也不生气，只好笑的摇摇头，又见陈美华站门口哪儿，抬抬手熟稔的打了声招呼：“姐。”
    自打决定不放弃后黄四儿暗搓搓的跟着改了口。
    他比自己小喊姐也没毛病，陈美华也就懒得管。反正她早就打定主意, 他和吴美丽的事她是不打算多嘴更不会插手。好在, 黄四儿也识趣没拿这事烦她，也没让她帮他们牵线搭桥。
    “嗯。”陈美华点点头, 问他：“你这是回来还是出去啊？”
    “有点事出去下。”
    黄四儿笑笑，见她脸色有点差关心道：“姐, 你是不是累着了？脸色看着不太好啊。没事吧？”
    “没事。”
    真有这么差，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随即笑笑：“这两天有点小感冒, 好差不多了。”
    “对了, 黄四儿你……”
    正想说什么的陈美华话没说完又住了口。

 重返1986 第82节

    “姐，怎么了？有事只管说？”黄四儿狐疑的看向她。
    本想让他帮自己个忙的, 可找了他顾平也就知道了，陈美华不想再麻烦他。随即摇摇头道：“没事儿, 就是美丽刚刚不是生你气，你别介意。”
    “这啊……我不介意啊，有什么好介意的。跟我生气挺好的，我还怕她不惜的搭理我呢。”黄四儿笑笑压根没放心上！
    “那就好。”陈美华噗嗤一声, 摆摆手：“你忙吧, 我就不耽搁你了。”
    “哎, 姐你可多注意点身体，别太累着了，有什么干不过来的来家里支应一声，我顾哥在家呢，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帮忙应该的。我顾哥最喜欢助人为乐了。”
    陈美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赶紧忙去吧你。”
    嘿嘿一声，见她没别的事了，黄四儿摆摆手忙去了。
    陈美华笑着摇摇头转身回屋。
    顾平帮她的已经够多了，她既然没那个心思就不应该一而再的麻烦人家。
    到底日子是自己的，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还得自己摸索。
    ——
    菜市场的卤菜店陈美华又开了起来。
    忙碌让她疲累的同时脑子也更清醒一些，陈美华花钱请人跟着李顺鑫查他老底，她原本想自己跟的，可李顺鑫认识她很容易拆穿，而且也不值得。如果她自己做这事卤菜店还得继续关下去，这样太伤客也断了自己的一项收入，花点小钱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自己来。
    别急，慢慢来。
    陈美华告诉自己。
    二店和新店生意都不错，都还挺稳定不需要她操心什么。
    陈美华一心扑在卤菜店和对付李顺鑫，把一店重新开起来这事上，每天琢磨的也是这事。
    一个星期后，帮她打听李顺鑫的人过来了。
    “陈老板。”
    “嗯。”陈美华点点头，有些焦急的问道：“让你办的事，打听清楚了没有？”
    “打听是打听清楚了，不过……”那人有些迟疑的看向她。
    “陈老板，结果可不太好你得有个准备。”
    陈美华皱着眉头：“说吧。”
    “是这样……”那人把他打听出来的一五一十都跟陈美华说了，李顺鑫住哪里，家里几口人，老婆娘家情况，还有他常去哪里，和那些人来往都说了。
    “陈老板，就我跟他这几天，就见和他来往的不少都是端铁饭碗的，听说他还有个当局长叔叔，我能打听到的就这些了，别的我就帮不上忙了……”
    “局长？那个部门的局长？”陈美华拧着眉头。
    “那就不知道了，他家附近的人也不知道，李顺鑫家刚搬过去的时候，他们也只见到过那人开着吉普去过李家，还有专门的司机，这样的官肯定有小不了。得劝您一句，跟谁斗都不要跟背后带关系的人斗，讨不着好的。”
    说到最后，那人好心劝了一句。
    “辛苦了。”
    陈美华脸色难看，把剩下的的钱结清，那人见了钱，一脸笑的拿上钱，利索的走了。
    同样是在街上晃悠，这还是头一回挣着钱。
    他心里高兴得不行。
    真是特别希望每天都能遇到陈美华这样的，损是损了点，可能挣着钱也是一条路子不是。再说了他这也算得上助人为乐的好事，只不过要收一点点辛苦费而已。
    卤菜店内。
    陈美华脸色苍白。
    这个消息把她设想的一切彻底打乱推翻，好不容易捋出来一条路又被堵死再次进去死循环。
    李顺鑫背后确实有人，但这个人她还是没能弄清楚。
    找不到人她连举报都做不到。
    眉头难受的皱着，陈美华捶着胸口，只觉得一口气堵着出不来憋得慌。
    这种滋味儿太难受了。
    陈美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忙活完这一天的，收拾卫生清理刀具的时候划了手她都不觉得痛。
    锁了店门又去把账对完陈美华游魂一样回家。
    好不容易提起来的精神瞬间被打散。
    好累，真的好累啊……
    院门是开着的，隐约还能听到燕春教国梁写作业的声音。
    陈美华看着越来越近的院子顿住了脚步，不知怎么突然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念头，呼吸急促眉头紧皱着。
    太难受了，陈美华干呕一声，她不想吐就是恶心，恶心那些弄权人，恶心自己的弱小，恶心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陈美华虚弱的扶着墙，呆呆的看着自家院子。
    有点不敢进去，她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也知道这会儿进去会吓到两孩子，陈美华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你……没事吧？”
    身后突然响起询问声，陈美华看去就见顾平扛着麻袋眉关紧锁，还要上前扶她。
    “我没事。”陈美华愣了下随即避开。
    看见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陈美华差点没忍住哭出来，到底理智不允许自己做出那样丢人的事。
    “我没事。”陈美华扯出一抹笑，站直身子摆摆手，脚步向前推门回家。
    “妈，你回来了啊，累不累啊……喝水……”
    国梁的唧唧喳喳的声音响起。
    陈美华打起精神：“回来了。”
    她接过水，凉白开下肚让她缓过来些许，她摸摸国梁的脑瓜子：“饿了吧，妈这就给你们做饭。”
    陈美华说着开始忙活起来。
    门外。
    顾平蹙着眉望了一眼，抿着唇转身往自家去。
    院内，自行车倒放着，黄四儿转了转踩脚，轮子跟着动了起来。
    “齐活。”
    黄四儿拍拍手有些得意的哼着小曲儿。
    见顾平回来了，乐呵呵道：“哥，明儿我用下自行车。”
    “嗯。”
    顾平放下东西，看向他皱眉道：“我不在这几天，隔壁出什么事了？”
    “没吧。”
    黄四儿不明所以：“我瞧着都挺好啊。怎么了？”
    “没事。”
    顾平摇摇头没在说什么。
    “你修车做什么？”
    “追媳妇儿呗，还能干啥！”黄四儿哈哈笑了一下，没半点不好意思。
    其实他更嘱意摩托车开着，那更拉风摩登。可惜顾哥这儿没那玩意，他自己也买不起，自行车凑合吧，等他攒够钱了就去搞辆摩托车。
    黄四儿想象一下自己穿着皮夹克骑着摩托车去接吴美丽的样子就乐得不行。
    夜里。
    燕春躺在床上睡不着，她总觉着她妈今天有些不对劲。
    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不行，明天她得问问妈到底怎么了，燕春打定主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陈美华觉得身体疲软得很不舒坦，嗓子也干得不行，她爬起来想倒点水喝，可不曾想脚一沾着地，人直接摔了下去不知道撞了什么发出一声响。
    这声响惊醒了国梁、燕春。
    陈美华躺在地上，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不清醒，地上很凉快她甚至不想动。
    “妈，你没……妈！！！”
    循着声音过来的燕春一边问着一边开了她屋里的灯，也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况，她妈躺在地上，脸烧得通红。
    “妈你咋了，妈……”后她一步过来的国梁白着脸冲了进去。
    “妈没事，妈就是困了，让妈睡会儿，乖啊……”
    陈美华说着迷迷糊糊的没了意识。
    “妈你别吓我，妈，哇……妈……”
    国梁燕春见她那样瞬间慌了神，燕春呆愣的坐在地上，脸色比她妈的还难看，显然是吓坏了。
    “妈，姐……”
    国梁试着抱了一下没能把人抱起，他看了眼吓傻了的燕春，啊了一声冲了出去。
    “顾叔，顾叔……”
    国梁砰砰砰的拍着隔壁的门求助，整个人害怕的得止不住的哆嗦。
    门开了。
    “怎么了？”
    “顾叔，我妈病了，顾叔你救救我妈，帮送医院，我抱不动……”
    国梁哭着硬拽着他往自家去。
    顾平沉着脸再顾不上什么，直接往陈美华家去。
    一进屋就见她躺在地上的狼狈样子，顾平心中一紧，忙把人抱起放到床上。

 重返1986 第83节

    抬手摸了摸她额头，很烫。
    “陈美华，醒醒……”他晃了晃她的身子，陈美华唔了一声，眉头不自觉皱起。
    “没事吧？“黄四儿也跟了过来，担心到。
    “得去医院。”顾平眉头死死皱着，他看向黄四儿：“你看着两孩子，我送她去医院。”
    “哎。”黄四儿连忙应了一声。
    顾平抱着人就往外走，国梁燕春哭着追后边要跟去被黄四儿拉住了。
    姐弟俩担心陈美华哭着闹着也要去医院，黄四儿闹不过他们，锁了门带他们一起去了医院。
    另一边，顾平抱着人直接冲了医院：“护士，护士……”
    “怎么了？”值班护士忙跑了过来，摸了摸陈美华额头：“这么烫，赶紧这边……”
    将人放到病床上，值班医生也被叫过来了。
    量了体温计后，医生直接黑了脸：“你怎么回事，爱人烧成这样才送来，你干脆等烧傻再送来好了……”
    医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又开了药水让护士给挂上。
    顾平盯着床上因为高烧难受得皱紧眉头的陈美华，一脸的心疼担忧着，丝毫没有理会医生护士谴责的视线。黄四儿带着国梁、燕春到的时候陈美华已经挂了水，脸色依旧通红没有丝毫退烧的迹象，值班的护士又给加了药，叮嘱一句就走了。
    “妈……”
    姐弟俩看着脸色苍白躺在的陈美华，急得不行又哭了起来。
    “安静。”
    顾平皱眉一句，沉着脸的样子吓到国梁燕春。
    两人怯怯的不敢看他。
    顾平顿了下神色缓和下来：“你妈刚睡着……别吵她，别让她病了还担心你们。”
    “嗯。”
    国梁燕春听明白了，乖乖擦掉眼泪。
    突如其来的高烧让陈美华病倒也吓坏了姐弟两人。
    陈美华是第二天十点多的时候醒的，挂的药水还是有点用，温度降了，开了点药陈美华就不愿意在医院待，出院回家了。她本来想让国梁燕春回学校的，可两人似乎被吓坏了说什么也不，就要守着她。
    陈美华没办法只好给学校挂了电话给他们请了假。
    “吃点东西。”顾平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
    “顾同志，谢谢你送我去医院，我现在好差不多了，你……”
    “吃吧。”
    顾平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勺子已经放到她嘴边。
    “我自己来……”
    陈美华接过碗，慢慢喝了起来。眼睛偷偷的瞥了他一眼却见他一眼不错的看着她，瞬间烫红了耳尖。
    “咳咳……”
    顾平眼里染上了笑意：“慢点，不够还有。”
    “哦。”
    陈美华有些尴尬，闷头喝粥。
    等她喝完顾平端着碗勺就起身出去了，没再打扰她休息。
    陈美华脑袋还是有些晕乎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回去了，有什么事再叫我。”顾平拉着国梁叮嘱到。
    “嗯，谢谢顾叔。”
    国梁点点头同他道谢。
    顾平摸摸他头没说什么回去了。
    “姐，你别怕，没事了。”国梁拉了拉燕春的手。
    “嗯。”燕春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嗯了声。
    心里有些难受。
    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一点儿忙也帮不上，遇着事了还不如国梁，至少国梁还知道喊人帮忙，她却是直接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燕春看了眼她妈的屋子，难受也自责着。
    随即又打起精神，妈还病着她得看好家里。
    不能慌。
    陈美华以为睡一觉她就能好差不多了，却高估了她的身体情况，夜里又反反复复烧了起来，她爬起来吃了退烧药就躺回床上睡下。
    昨天夜里的事吓坏燕春了，她压根不敢睡太死，半夜的时候爬起来摸她妈屋里看了看，就见她又烧红了脸，唇色发白，脸色比昨天还难看。
    “妈，妈……”燕春喊了几声也没喊醒她，心里顿时就慌了。
    她叫醒国梁又去隔壁把顾平喊了起来。
    “顾叔，怎么办？我妈又烧迷糊了。”
    燕春白着一张脸，害怕的问着。
    “医生开的药呢？”顾平皱眉看向燕春。
    “药……有有……”燕春忙慌着手脚去把医生开的药拿了过来。
    “给……”
    顾平接过药倒了水试着给她喂下去，可惜压根喂不进去，只好把药捣碎混在水里给她强灌了进去。
    “苦……”陈美华迷迷糊糊的皱着脸喊苦，嘴巴抿紧委屈得不行。
    顾平看向燕春，开口道：“燕春去烧点热水。”
    “哦。”燕春也不问他烧水干嘛，她只知道这会儿只有顾平能帮他们。
    她出去后顾平又看向国梁：“去帮你姐去。”
    “那我妈……”国梁不想去他想守着他妈。
    “这儿有我看着呢，你姐现在慌了神，你得过去看着点。”
    “……我知道了。”国梁点点头，小跑着去厨房帮燕春忙了。
    顾平收回视线，掏出了口袋里装着的东西塞到陈美华手里，轻唤道：“陈美华，藏起来。”
    “藏……好……藏……”
    陈美华额头生烫脑子晕晕乎乎的下意识就把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手腕处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唔……”
    陈美华紧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
    《我有一扇门[逃荒文]》感兴趣戳专栏收藏。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72章 不全是
    顾平伸手贴了贴她额头, 已经没那么烫手，脸色看着也好些了。
    原来是真的！
    意识到这点后顾平松了口气，紧皱着的眉头也慢慢松开。
    想到什么, 神情又复杂起来。
    祖母说过，镯子寄主必是怀着极大的怨恨，心里有不为人知的憾事要平。
    “你都经历了什么……”
    顾平深深的看了眼床上的陈美华，低声呢喃着。
    “叔，水好了。”
    燕春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国梁取了毛巾跟在后边。
    “给我吧。”顾平接过水, 又问国梁拿了毛巾，浸湿拧干动作温柔的帮陈美华擦了脸上的汗。
    “我……”
    本想说她来的燕春, 看着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她妈的样子，不知怎么又顿住了。
    她底下头, 沉默不语。
    妈一个人照顾她和国梁，还要看店挣钱, 每天都很累很辛苦。他们还太小, 真遇着事了她和弟弟压根没能力帮忙, 这一次的事让她深刻的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妈不是铁人，她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顾叔……
    她看向顾平, 嘴唇抿得紧紧的。
    “叔，我妈咋样了？”国梁着急的问着, 但也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怕吵着他妈，这阵子妈脸色都不怎么好，问就说晚上没睡好让他别瞎操心。
    他觉得他妈突然病倒肯定就是因为没睡好。

 重返1986 第84节

    国梁人小, 脑瓜子里还有装不下太复杂的东西。
    “别担心, 药效起作用已经不烧了, 这两天就能好。”
    顾平说着又给她擦了擦手就端着脸盆出去。
    国梁、燕春听了他的话高兴不已，心里也没那么慌乱了。
    两人就这么坐在陈美华屋里陪着，顾平让他们困了就回屋睡会儿，姐弟俩一起摇头，说什么也不去。
    顾平守到天蒙蒙亮陈美华才醒，国梁燕春困了这会儿正趴在床边睡着。
    “顾同志？”陈美华醒来后睁开眼就看到顾平守在床边。
    人迷噔噔的还有些不清醒。
    “是我！”顾平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陈美华吓了一跳，人彻底清醒：“……”
    “不烫了。”顾平轻笑。
    “谢谢你啊顾同志……都说病来如山倒，我也是没想到一个小感冒会就变得这么严重，总之……这两天麻烦你了。”
    陈美华连忙道谢。
    “你的事，不麻烦。”顾平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陈美华讪笑，忙扯开话题：“天，天快亮了都，顾同志你回吧，我好差不多了能照顾过来。”
    顾平看了她一眼，起身。
    “那你照顾好自己，别总是强撑……还得照顾两孩子呢，别拿自己身体不当事。”
    “嗯。”陈美华含糊应了声。
    顾平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后给她带上门。
    他看了眼关上的房门，最后摇摇头回了隔壁。
    屋内，陈美华一脸凝重的蹙着眉。
    昨夜烧迷糊后发生的事陈美华隐约记得，不光记得还想起了一些旧事。
    她记得顾平往她手里塞了东西，让她藏起来。
    那会儿她烧迷糊了，然后她真就藏起来了。
    她记得，就是因为记得才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自己的秘密被知道了。
    虽然她能感觉出他对她没有恶意，但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这让她有些恐慌。
    还有梦里那个漂亮的小孩……
    陈美华千头万绪一时间理不清。
    她需要时间缓缓。
    将冰冰凉凉的东西藏进空间后那种四肢百骸舒坦的感觉，就跟玉镯子碎掉前一模一样的感觉。
    陈美华拧着眉。
    镯子空间的事除了意外被发现，那就只能是镯子原本的主人才有可能知道。有了空间后她除了用来藏钱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而且用的时候都是背着人，她很确定，所以压根不存在意外。另外，顾平也不是那种偷窥猥琐的人。
    陈美华摩挲着手腕上的印记，神色复杂。
    两辈子到昨天之前她都以为这镯子是她捡的，她记得她妈是这么跟她说的。
    小时候落水发过一场高烧，醒来后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包括镯子的事她还以为是她妈给她的呢，问了才知道不是，说是她自己外边捡的。昨夜，她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又觉得不是梦，因为太清晰，连对话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像是自己经历过的。她猜，那大概是小时候高烧烧没的记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反反复复的高烧又把她脑子烧好了。
    忘了的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
    “妈……”
    趴在床边睡着的国梁梦中不安的喊了一声，陈美华忙拍拍他，温声安抚道：“妈没事，摸摸毛，不怕啊……”
    大概是她的安抚起了作用，睡不安稳的国梁渐渐松缓下来。
    “该是吓坏了……”陈美华心疼的呢喃一句。
    陈美华起身，轻着手脚把两人抱到床上，让他们睡得舒服一些。
    身体还没好利索，便又挨着他们睡下，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姐弟俩还没醒，陈美华精神好多了便起来给他们做午饭。
    正在厨房忙活呢，屋内的燕春睡醒了没见着她吓得大喊一声。
    一边喊她一边出来找人。
    “燕春。”陈美华听着声连忙应到。
    “妈，你醒了啊？还难受吗？”燕春一把抹掉眼泪看清是她便朝她跑去，拉着到一脸担忧的问着，可问着问着实在没憋住又呜咽起来。
    “妈没事……”
    “妈！”国梁也醒了，出来一见她好好站在那里直接嗷的一声哭着朝她冲过来一把抱住就不撒手了。
    “吓坏了吧，不哭了啊，妈好了，一点事也没有。”
    陈美华心疼不已，连忙安抚哭的不能自已的姐弟俩。
    “好了不哭了，跟小花猫一样了都……”
    陈美华笑着拧了块毛巾给他们擦了擦脸。
    姐弟俩这会儿也已经冷静不少。
    “妈，你怎么起来了，你还病着呢……”理智回神的燕春急切说着。
    陈美华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睡了一晚上了，妈这会儿精神好的不行就起来做午饭，别担心！饿了吧？赶紧洗洗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沉沉的睡了一觉，陈美华这会儿已经好多了，虽然身体还有些疲累，但精神恢复的还不错。
    燕春仔细看了她一阵，见真没什么事才放心。
    期间顾平来了一趟，见他们吃着饭了也没说什么，把买来的菜放下又回去了。
    他这么细心照料，让陈美华心里更不好意思。
    养了两天，身子好差不多到了礼拜六陈美带着国梁燕春回去了。事已至此肯定要跟顾平好好谈谈的，不过在这之前，她有些事得先回去确认一下。
    傍晚，顾平提着菜篮回来就看着隔壁上了锁。他眉头不由皱起，这女人……病还没好呢，又跑哪儿去了。
    “顾哥！”黄四儿推着自行车出来，就见他杵门口当望妻石，招呼一声，没正行笑着打趣：“别看了，挂了锁人没在家呢。”
    “知道去哪儿了？”
    黄四儿摇摇头：“我回来的时候门就是锁着的。”
    他骑上自行车：“顾哥，晚上不搁家里吃，不用给我留饭。”
    说着蹬着自行车出了巷子。
    顾平脚步顿了顿，最后收回视线，回了自家院子。
    ——
    另一边，陈美华带着国梁燕春已经回到村里。
    她到山上养殖场看了看，见没什么问题脸上的笑都多了些，这阵子大哥他们都没给她送鸡鸭，说是要多养一阵等鸡瘟彻底过去才能拉出去卖。
    所以，他们还不知道她店里的事。
    这次回来，陈美华也不打算跟他们说这些。
    说了只会让他们担心跟着烦恼，没必要。
    吃过饭后天还没黑透，国梁燕春和家里的孩子跑外边玩儿去了。陈美华拐进老太太屋里。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老太太拉起她手先开了口，一副我知道你有事别瞒我的老练样子。
    陈美华笑笑，点了点头：“是有点事想问问您。”
    她看着老太太试探性问到：“妈，我原来那镯子是怎么来的？”
    “不是你捡的？”老太太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我记得我问过你，本想给人还回去的，可你说那是你在山上挖野菜的时候挖的，虽说是个玉的，但看着也不是什么好玉，不值钱的东西，我也就没当回事。”
    “这样啊。”
    陈美华讪笑，很显然她那时候说谎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老太太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这不是……忘了小时候的事了嘛，最近好像想起点……模模糊糊的不清楚，就想知道知道下。妈，那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不？能给我说说吗？”
    “呦……这我可记不大清楚了……我想想啊……”
    老太太眯着眼想了会儿又摇摇头：“你小时候吧，跟别家小孩也没什么不一样，就比别家漂亮机灵些。不懂事的时候天天跟着存村里边的小孩混玩儿，懂点事了就帮着家里干活，挖野菜捡柴……对了。”
    想起什么，老太太激动拍了拍腿，乐呵呵看着她打趣道：“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地主家的小外孙，好几回嚷嚷着要嫁给人当小媳妇呢，可惜了……”
    她惋惜的摇摇头：“多好的孩子说疯就疯了……可怜的娃本来是小少爷的命，哎。我跟你说啊，那娃漂亮得很，人也可聪明了。就你还和尿玩泥巴的时候人家就会背诗了都。”
    陈美华：“……”
    您还记得谁才是你亲闺女麽？这给形容的……
    “唉……可惜那年疯跑出去就再没人见到过他，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老太太又叹了一声。
    不光活着，还回来跟你女儿我讨债了。
    陈美华僵硬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老太太说的跟她那夜梦里的相应重合，看来那真不是梦。
    她欠人的比她想的还多。

 重返1986 第85节

    陈美华摩挲着手腕间的印记，这本不该是她的东西，因为年幼不懂事忽悠了地主家的小少爷，到了自己手上，后来还给忘了压根就不知道这不是自己的。
    如果镯子的主人真的是顾平，可以说，这场机缘本该是顾平的。
    这样不可估量的恩，她该怎么还？
    陈美华苦笑着摇摇头。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一晃眼我都老了，你也已经当妈了，还吃了这么的多苦……”老太太没发现她的不对，犹自感叹岁月流逝，也心疼她的遭遇。
    “妈，我不苦，你看这不好着呢嘛！”
    陈美华收拾好心情笑笑宽慰到。
    “以后也得好好的。妈也不催你再找，但是有合适的就试着处处，别因为郑大伟就委屈自己，世上的男人并不都是郑大伟那样的，知道吧？”
    “嗯。”陈美华点点头，大哥跟她说了，之前一阵有不少人上门想给她介绍对象都被她妈推了，有说话不好听的还被她妈大棒子赶了出去。她不让他们告诉她，怕她心里不自在，说谁也不准委屈她，说她要是再找他们支持，要是不想了谁也不准闲话，勉强她。
    陈美华知道的时候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妈，谢谢你。”
    “谢啥，我是你妈，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高兴。”老太太拍拍她手。
    “嗯，好好的。”
    陈美华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笑着点点头。
    她并没有在家多待，第二天就带着国梁燕春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天还不算太晚，陈美华便去两个店走了一圈。大概是礼拜天，放假的人多逛百货大楼看电影的人也多，她到的时候陈记麻辣烫挤着不少人，陈美华见状洗了下手就过去帮忙，忙了好一阵人才慢慢少了。
    天黑了，陈美华跟向春萍说了会儿话，叮嘱她几句就离开。
    院门口。
    “黄叔，你干嘛去？”国梁在顾平家看了会儿电视正打算回家，就见黄四儿刚回来又骑着自行车要出去的样子，不由好奇到。
    “小屁孩，说了你也不懂。”
    黄四儿一脸的笑，掏出墨镜挂鼻子上，摸摸头发，利落的骑着自行车走了。
    国梁哼了一声，只觉着他奇奇怪怪的，天都黑了还带个墨镜也不怕路看不清摔沟里。
    “顾叔？”
    头被捋了一把，国梁昂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国梁……”
    陈美华回来就见两人挨着站在那里，关系很好的样子。
    “妈，你回来啦！”国梁小跑着朝她过去，乐呵呵的拉着她手。
    “把菜篮子提回去，我跟你顾叔说会儿话。”陈美华笑着摸摸他后脑勺。
    “哦。”国梁接过菜篮子，屁颠颠回去了。
    “顾……顾同志，咱们聊聊？”
    顾平看着她点头道：“好。”
    “这个……你知道的吧？”她指着手腕处的印记隐晦说到。
    “知道！”
    “镯子，你从我手里骗走的，我一直记着。”顾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再顾及什么。
    “额……呵呵……那不是年少不懂事嘛……”
    还真是他啊，陈美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两人默契的没有提空间的事。
    “那个，我小时候发高烧病了一场，有些事记不得了，镯子就忘了还……现在……”陈美华纠结不已，这会儿好像也没法儿还了，镯子碎了，只留下手腕间的印记，洗不掉擦不掉的。
    顾平并不知道这事，沉默一阵。
    陈美华看向他：“你看要怎么……”
    “不用。”
    知道她要说什么，顾平不是很在意的摆摆手。
    陈美华愣了下，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就凭着小时候那点青梅竹马之交？迟疑着她还是问了出口：“那个……你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才这么帮我吗？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们……”
    “不全是。”
    “这世上，我能相信的人没几个。”顾平眸色深了深，随即恢复：“回去吧，镯子的事，你不用纠结。给了你就是你的，虽然那是我家世代传媳的信物，不过既然它已经认了你……你就收着吧！”
    几个意思？
    陈美华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同于她的呆愣，顾平转过身后嘴角不自觉上扬，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
    陈美华怔愣一阵，迟疑着到底没追上去。
    反正已经说开了，她和顾平的事还有的缓，店铺的事却是不能耽搁了。
    陈美华苦笑着摇摇头。
    这怎么感觉自己这样，有点债多不愁的意思。
    第73章 让他狂
    第二天一早, 吃过早饭后国梁、燕春就去上学了。
    锁了门打算去店里的陈美华在巷子口遇到了等在那里的顾平。
    “顾同志，早啊！”陈美华有些别扭的打了个招呼。
    其实她昨天夜里已经想的很清楚。
    也就四个字，顺其自然。
    就像顾平说的这世上他能信的没几个, 她其实也一样，甚至可能比他还要不能相信人，因为她身上藏着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现在，顾平和她守着同一个秘密。
    潜意识里她信他已经胜过很多人。
    “早。”顾平笑了，很浅的一个笑, 但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陈美华扯着话题闲聊几句, 顾平突然开口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难事了？”
    “……是有点事！”
    陈美华迟疑了下还是没有隐瞒, 但也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
    她笑笑：“开店做买卖，总会遇到形形色色各种人！最开始选择开店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准备, 既然选择这条路，那么我就会好好走下去, 努力把店经营好！以后或许还会做大做强, 当个女强人也说不准。”
    “你可以的。”
    顾平忍俊不禁但也颇为认真的点点头。
    他那样子倒也把陈美华逗乐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需要帮忙就跟我说，生意场上, 人脉也是一种实力……”
    “谢谢，我还是想自己来。”陈美华谢绝他的好意。
    她笑了笑：“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总不能事事都去求人！”
    陈美华一脸认真的看向他。
    “你说得对。”
    知道她什么意思的顾平点点头没再提帮忙的话。
    顿了下又缓缓道：“只是你选择的路走得会相对辛苦。这样，还是要一往无前？”
    陈美华脸上带起了笑：“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辛苦。”
    而且辛苦总比无能为力强。
    她宁愿趁着还有力气去闯去拼，也不愿重蹈覆辙，再把自己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 临老了无能为力, 活了个万事看人脸色的憋屈。
    顾平脚步一顿, 慢了她半步，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到了路口。
    陈美华回过身朝他招呼一声就往菜市方向拐去。
    顾平看着她走远，怔愣一阵随即笑开，慢吞吞收回视线继续向前。
    这样也挺好。
    他不知道她都经历过什么，不过她愿意在前边冲，他就陪着她成长，那天她要是累了，闯不动了，他就守着她。
    他和她的关系从来都不需要轰轰烈烈。
    ——
    陈美华继续忙碌起来。
    转眼又过了几日，这期间她也办了不少事，钱不是万能的但花钱请人办事效率确实不错，她想要的消息已经到手。
    当天，陈美华就动作迅速的在火车站又开了一家新店，离原来的的店不远，人都是帮她查人的杨树军临时拉来的，东西直接从原来的店里搬，新店卖的东西跟顺鑫快餐店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价格战换她来打，手段完全照着之前顺鑫快餐店恶心人的招数来。
    杨树军带来的人都是街面混的，没什么优点但是脸皮够厚豁得出去。
    没一会儿就把顺鑫快餐店的生意全拉到她店里。
    形势逆转，新开的陈记热热闹闹生意兴隆，对面的顺鑫快餐店门可罗雀，生意一落千丈。
    到了下午，李顺鑫老婆已经是急得不行：“怎么办？那陈记太可恨了，竟然又开了一家店跟咱们抢生意，价格这么低分明是故意恶心人！生意都去她那边了，咱们的店里的饭菜再卖不出去可就要馊了……”
    “慌什么。”
    李顺鑫喝了一声，满脸狠色：“我能弄垮她一回就能弄垮她第二回 。”
    他说着目光阴鸷的瞪了对面陈美华一眼，拿上钱出去了。

 重返1986 第86节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陈美华的店就被卫生局临检要求关店整改。
    还是上次那几个人。
    他们走后，李顺鑫特意过来看了看，无不得意的奚落道：“呦，陈老板新店才开几天啊，怎么又被封了，啧啧……这么多饭菜没卖出去，馊了还怪可惜的。”
    陈美华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继续指挥其他人搬东西。
    “陈老板就别死撑了，开一家倒一家，还不如趁早把生意转出去让有能力的人接手，免得最后什么都不剩下……你们这是干什么？”
    话说一半的李顺鑫死死皱着眉头，见他们把东西往他店方向搬，还以为他们要闹事，顿时恼火起来。
    “干什么？”陈美华笑了笑，十分光棍道：“还能干什么，换个地方继续做生意呗。”
    说完也不理会他的气急败坏，指挥着杨树军几人把东西利落的归置到顺鑫快餐店边上破屋子里。这屋子看着破但里边重新刷了石灰，再加上又贴了红纸，鞭炮一放红纸落满地，看着倒也还好。
    这店临时租的，跟之前的店压根不能比，但这不重要，反正开不了多久也会被封。
    顺鑫快餐店的生意再一次被搅黄。
    陈美华让人准备了足够多的饭菜，包子馒头这些也是加了很多，而且价格都比顺鑫快餐店的便宜，一天下来挤兑得顺鑫快餐店没卖出去几份，顺鑫快餐店不是没试着降价，只不过他降陈美华也跟着降，价钱总是比他家的低，纯属就为了恶心他家一样。
    “……”李顺鑫气的牙根痒痒。
    “这可怎么办，她要是一直这么闹，那咱们还怎么做生意，早就跟你说不要搞七搞八，现在好了，叫人记恨上了，人家调转过来搞咱们了，这女人太毒了她，难怪老公不要她……”李顺鑫老婆急得不行，一会儿埋怨他不该搞事，一会儿又骂骂咧咧指责陈美华，嘴巴叨叨个没完。
    李顺鑫烦的不行：“行了，叨叨个没完。把钱给我。”
    “你又干嘛？这都几回了，你这样咱们这阵子挣的可都填别人腰包去了。”她捂着钱包不想给。
    李顺鑫一把抢过：“你懂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等把她彻底弄垮了，生意好起来，没几天就挣回来了，慌屁。”
    他说着就往外去。
    忙活了一天，挺晚了陈美华就让剩下的人收拾收拾领钱下班。
    人都走了，陈美华收拾收拾也锁了门回家。
    顺鑫快餐店还开着，只是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客人。
    台面上炒出来的菜还堆得满满的。
    李顺鑫老婆正逮着李艳骂骂咧咧指桑骂槐。
    陈美华扯着嘴角笑了笑，压根没放心上。
    ——
    另一头，李顺鑫也找到了帮他忙的那几人。
    吃吃喝喝过后，几人一听他又要请他们帮忙，弄的还都是同一个人，面色顿时不好起来。
    “怎么又……”
    “不行，你再这么搞我们也很难做。”
    “嗨，一点小忙而已，哥几个动动手指头就能搞定的事。我知道一个放松的好地方，要不我请哥几个放松放松去？”
    见他们不为所动，李顺鑫咬咬牙又道：“我叔前儿打电话来问了我店里的事，叮嘱我好好干。你们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本事，这店还是靠我叔支棱起来的，要是真让一个农村来的泥腿子搞垮了……”
    “算了，不说了不说了，哥几个咱们放松放松去……”
    “那女人后边真没什么人？”那几人迟疑不决。
    “真没有。”
    李顺鑫连忙摆摆手：“那就是个农村出来的妇女，家里兄弟都是种地的，能有什么厉害人。”
    “走走走……咱们不说那惹人烦的了，我听说那地方好玩的很，咱们……”
    几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台球馆里打球的人不少，烟雾缭绕的，味道不怎么好闻，收银台后边吴美丽百无聊赖的喝着汽水。
    有人来了头也不抬直接问道：“开几台？”
    “我们不打球，水哥介绍我们来的，小妹儿给哥开个大包间。”
    吴美丽抬头看了眼那几人，随即收回视线。
    “茶水费五十，其他另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李顺鑫咬咬牙交了钱，拿到了单子。
    “阿叔，按摩泡澡的，九号房，你带他们过去下。”
    边上坐着的老头谄媚的笑着：“客人这边来。”
    几人跟着走了，没一会儿老头又打转回来做凳子上。
    吴美丽坐回凳子上，无聊到扣指甲。
    总觉得刚那人有点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
    脑子里过了几遍，吴美丽猛的瞪大了眼，她想起来了。
    就那家破快餐店的老板。
    好啊，叫她给逮着了！
    吴美丽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阿叔，你帮看着点，我肚子疼上个大的去。”
    “去吧去吧。”老头摆摆手。
    过了十几分钟还没见她回来，有客人来了他只能起身帮着招呼，老头心里暗暗嘀咕：掉屎坑了这是，还不回来。
    又过了一阵吴美丽才着急忙慌跑回来。
    老头皱眉：“怎么去了这么久？”
    “上火了，蹲得我脚都麻了。”吴美丽嬉皮笑脸一句，说着还捶了捶腿。
    九号房里四号小包的客人等了一阵还没见人回来，正要出去门就开了，却不是之前那个。
    “怎么还换人了，刚那个呢，把她给我叫来……”
    “哎呀，哥啊……”
    被嫌弃了她也不生气，这样的场面早就见怪不怪，她笑着把人压下坐他腿上。
    “我那小姐妹这不是吃坏肚子了吗，她是来不了了，我活儿可比她厉害……”她说着挑逗十足的磨蹭了下。
    “那我可得好好试试……”
    那人早就被左右两侧包房传出来的声音勾出邪火，被这么蹭哪还记得谁是谁，抱着人就啃了起来。
    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顶吴美丽班的人来了。
    吴美丽挎上包离开了台球馆。
    这个点街面上没什么人了，不过吴美丽早就习惯。
    她顶着一张花脸，倒也能丑退不少二流子，再加上她在斌哥手底下工作，一般的街边混混也不敢惹她。
    李顺鑫几人也退了包房。
    这会儿勾肩搭背关系看着比之前还好，李顺鑫又提了之前的事几人也是满口答应说明天就帮他搞定就各自回家。
    ——
    这地方确实不错，只可惜前头那漂亮妹子吃坏肚子了，不过后头这个活儿确实厉害，差点没把他榨干！
    张建脑子晕乎乎的呷呷嘴，犹自回味无穷。
    想着那天再来一次。
    瞅着前头的背影，张建又乐了起来，上去就把人搂住。
    “原来你在这儿啊，来陪哥走走……啊……”
    吴美丽抓着他手狠狠咬了一口。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我……你谁啊？”那人恶狠狠的揪着吴美丽头发直接把人推地上，看清她脸后顿时就蒙了。
    他还以为是之前点的漂亮妹子呢哪知道竟然是个丑八怪。
    一想起自己刚刚抱了这么个玩意儿，张建就恶心得不行。
    “你……”
    他正要说什么，就被人一脚踹腰上，脑袋也被砖头砸了。
    “狗东西，你敢欺负她，我让你欺负她……”
    黄四儿理智还在，砸了一下就丢开砖头，手脚并用揍得那人嗷嗷直叫，没一会儿就鼻青脸肿不成样儿了。
    “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吴美丽忙把人拦下。
    又嫌恶的踢了张建一脚，捡起从张建身上掉出来的工作簿，上面有单位名字也有他的签名：“卫生局……张建是吧。挨打的事你要敢告公安，我就砸了你的铁饭碗，滚。”
    “不告，我绝对不告！”
    被打狠了，张建吓得哆嗦一下：“我工作簿……”
    “滚。”
    黄四儿捏着拳头一脸凶狠。
    不敢再要回自己工作簿，张建灰溜溜跑了。
    “哼，狗东西。”吴美丽气哼一声。
    又看向黄四儿，声音软了不少：“你怎么来了。”
    黄四儿扶起自行车，心虚道：“就……路过。”
    “忽悠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住那条街，还路过。”吴美丽直接白了他一眼。
    “我就说这两天怎么总感觉有人跟我后边，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
    “呵呵……是我，不过我可没恶意。”
    黄四儿讪笑着点点头怕她生气又连忙解释。
    “那你跟我干嘛。”吴美丽哼哼一声。

 重返1986 第87节

    “我就是……哎呀，你下班晚，我这不是怕你路上不安全想送送你。”
    黄四儿不再遮掩，直接就说了。
    他还以为吴美丽会生气呢，哪知道吴美丽一巴掌呼他背上：“你舒舒服服骑车跟后边，让我一个人走回去，哪儿有你这么接送人的。”
    说着一屁股坐车后座上：“赶紧着送我回去。”
    “……哎。”
    黄四儿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坐稳了，哥送你回去。”
    吴美丽揪着他衣服：“不回宿舍，送我去我姐哪儿。”
    “还说不顺路，这不就顺路了……嘶别掐别掐，我错了还不成……”
    贫嘴被拧了腰肉的黄四儿嗷叫一声，连忙求饶。
    两人笑闹一路，黄四儿踩着自行车把人送到了目的地。
    第74章 发慌
    吴美丽敲开了陈美华家的门就朝黄四儿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说着就关上了门。
    被用过就扔的黄四儿也不生气, 乐呵呵的骑着自行车进了隔壁院子。
    另一边，吴美丽着急忙慌的把陈美华拉进了院子。
    陈美华打了个哈欠，开口问着：“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我……”
    吴美丽正想说什么就被陈美华打断：“你还是先洗下脸吧, 妆都化成一团了，黏糊糊的不难受啊。”
    她说着提了暖水壶给她倒了些温水，又给拿了毛巾。
    “谢谢姐。”
    脸上黏糊糊的确实不好受，吴美丽也不跟她客气道了声谢就开始清洗自己的脸，清水洗不干净她又打了好几次肥皂才把脸上的妆洗干净。
    “姐, 我有事跟你说。”吴美丽擦干脸就拉着陈美华回屋。
    “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陈美华好笑的看着她问道。
    “姐, 你火车站的店是不是又重新开起来了？是不是又跟那什么顺鑫快餐店对上了？”
    “你又知道了？”
    陈美华有些诧异，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姐, 我跟你说那顺鑫快餐店的老板今天带着几个人到我们店找小姐被我认出来了，好家伙, 撞我手里了我肯定不能放过，然后我就听他们商量着又要去整你, 我还套了不少话……姐……”
    说的正起劲, 吴美丽抬头就看到他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 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心虚。
    “吴美丽！”
    “啊？”
    吴美丽傻傻的看着她，没明白她怎么就生气了。
    见她那样, 陈美华顿时泄了气：“美丽，我知道你是想帮我, 但我不希望你以身犯险，如果你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我才是后悔莫及。所以，不要再有下次。我宁愿店铺真的倒了也不希望你因为帮我而出什么事, 你明白我意思吗？”
    “哦。”
    想起拦路的张建, 要不是黄四儿在……吴美丽心有余悸连忙点头。
    她知道自己是有些莽撞了, 万一真惹出什么事连累了台球室，就是斌哥也饶不了她。
    吴美丽想到这儿不禁有些后怕，也知道她是担心她，讪笑一声：“姐，你放心我没事。”
    “真等有事了就晚了。”陈美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行吧，我知道了，我保证下次不会这么莽撞。”
    吴美丽说着又一脸担忧的看向她：“姐，那你打算怎么办，他们摆明就是故意整你。”
    “我知道。”陈美华笑笑。
    “也猜到了，这事儿你别管我有法子应付。”
    “你猜到……”吴美丽有些诧异，她姐该不会给那几个下了什么套吧？
    想了一会儿没明白，不过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有主意，吴美丽就没在追着问。
    “对了姐。”吴美丽想起什么事，又拉着她道：“我听那人说李顺鑫那叔叔好像是市委的。”
    “市委？”陈美华皱眉，神情不自觉凝重起来。
    “对，好像还是个书记。”
    “我知道了，美丽谢谢你。”陈美华十分郑重的同她道谢。
    吴美丽摆摆手：“能帮上忙就行。”
    能帮上忙，吴美丽也很高兴，不过她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这次都还是一万撞见了，不然就凭她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想到李顺鑫背后的能量，她又不由担心起来：“真没想到他背后还有这样的能量，姐，要不咱换个地方？你有手艺傍身到哪儿都能把店开起来……”
    “我再想想。”
    陈美华点点头，扯开话题：“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辞职自己开店吗？打算什么时候做？说实话，你现在的工作每天下班这么晚，那里边也是乌烟瘴气的，太不安全了，还是早点打算的好，要是开店的钱不够可以跟我说。”
    吴美丽连连摆手：“不要，我哪能要你钱啊。”
    “想什么美事呢，只是借你用，要打借条的。”陈美华笑着戳了戳她脑门。
    “那我也高兴，敢把钱借给我，说明你信任我。”
    吴美丽一脸得意，她眯着眼：“姐，谢谢你。等我真凑不开手了，我一定不客气的跟你张口。”
    陈美华点点头，又问她：“开店的事还没想好？”
    “嗯。”
    吴美丽一脸纠结：“开是挺想开，但没找着来货的路子，我又没有手艺。”
    这事儿，她其实也挺愁的。
    起初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可冷静下来后，越想越觉得难。没辞职是因为台球室的工资给的多，在没有别的出路前她不敢提前出来，怕坐吃山空。
    陈美华想了想道：“要不，你来帮我吧。”
    她能这么说，吴美丽当然是高兴的，不过还是摇头拒绝了，她姐自己都还一堆麻烦事没解决呢，她哪里还能去给她添麻烦。
    吴美丽笑了笑：“姐，谢谢你。不过还是算了。我这双手就不是做饭的手。你也别操心，我心里有点别的想法，只是还没想清楚。”
    “什么想法？”陈美华有些好奇。
    “我们哪儿之前有个深市来的客商，肥头大脑的跟人吹捧他们那儿怎么样怎么样，说是深市发展快，厂子多。好像还可以私人拿货，我打算过阵子去那边看看，万一是真的我就从那边倒货回来咱们这边卖。”
    “那万一消息不真呢？”陈美华看着她。
    “假的也没什么，出去开开眼界也没什么不好。”吴美丽想的很开，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这其实是一条不错的路子，陈美华知道。
    人各有志，她有她的想法，她没道理拦着不让，陈美华笑了笑：“行吧，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别招呼不打一声就跑出去。丢了我都没地儿找你去。”
    “哎。”吴美丽笑弯了眼，心情不错的样子。
    “好了，早点休息，还住之前的屋子吧，毯子收在柜子里自己拿了用。”
    “我知道了。”
    吴美丽起身摆摆手就熟门熟路的回了她之前住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时候，吴美丽就在思考下深市的可行性。
    越想越觉得值得一试，就像她自己说的，大不了就当开眼界了。
    吴美丽想着，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俩孩子背上书包去了学校，吴美丽招呼一声也上班去了。
    陈美华收拾一下就去了火车站。
    她到的时候，杨树军叫来的几个临时工也已经到了，这会儿正蹲在门口闲聊。
    见她来了十分热情的同她打招呼：“老板，早。”
    “早。”陈美华笑笑，开了店门。
    “陈老板，来挺早啊！不过就你那关店的速度，何必这么勤快呢，反正也快关了，何必白白受累。”
    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陈美华转过脸就看到李顺鑫一脸得意的从店里出来，当即扯着嘴角笑了笑：“李老板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家店里的事吧，还嫌饭菜不够馊啊？”
    “你……”李顺鑫气噎。
    把人气着的陈美华像是半点也没察觉，继续笑眯眯道：“说实话，那么多饭菜放馊了还怪可惜的！不过像李老板这样财大气粗的，想来是不会放心上的。所以多馊几天应该也不是事儿。对吧，李老板。”
    挑衅意味十足的话当即让李顺鑫火冒三丈：“你少得意。”
    想到一会儿她的店就开不了，李顺鑫又得意起来，他哼了声讥讽道：“还不知道能开几天，狂什么狂。”
    “哎呦，比狂我们可比不过你，听说李老板叔叔是市委当官的，背景硬得很呢。”
    “……哼。”李顺鑫眼睛闪了闪，哼了一声没接她就话，打转回店里去了。
    他刚刚的样子陈美华一点也没错过。
    两家店，一家门可罗雀一家生意火爆，李顺鑫青着一张脸迟迟没能把他等的人等来，到了中午人还没来，李顺鑫脸色更加难看。
    他老婆这回儿急得不行一个劲抓着他的叨叨：“怎么回事，不是说搞定了吗？到底还来不来了，再耽搁下去，眼看着今天的生意也完了，你还能不能行了……”
    店里的员工看着隔壁的热闹，心思也浮动起来。觉得在这样搞下去，丢工作的人该是他们了。

 重返1986 第88节

    一个个心里都很着急，可他们也不敢这回儿上去触李顺鑫的霉头。
    看他那张黑脸，不用上去他们都知道，一开口准是一顿臭骂。
    “你倒是说句话啊……”李顺鑫老婆急得不行。
    “你烦不烦，一天叨叨叨个没完。”
    李顺鑫一脸不耐的挥开她的手：“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别吵我。”
    李顺鑫老婆拿他没办法，看着炒出来的菜，她心里说不出的着急！这生意要是没法恢复那他们就惨了，之前挣的都让他拿走了，这两天都在亏钱，月底还要发工资，真是愁死她了。
    可现在她也是没办法了只能跟着一起干等。
    没想到这一等，直到天黑了也没见来人。
    陈美华店里的东西已经卖空，这会儿正在搞卫生，一群人领了工资吆喝着走了。
    李顺鑫从店里出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走了。
    他老婆在店里骂骂咧咧发脾气。
    陈美华一点也没受影响，好心情的骑着自行车回家。
    今天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一天，杨树军带来了她想要的东西。不过卫生局的人没来，这倒是挺让她意外的。
    陈美华也没怎么在意，有李顺鑫在早晚还得来。
    第二天陈美华照常营业，卫生局的人是在第三天才来的，还是之前那几个。
    其中一个脸上还淤着像是被人打了。
    陈美华皱眉，想到了吴美丽那天夜里跑来的她家的事儿，直觉告诉她，那人脸上的伤跟吴美丽有关。
    “你店里的卫生不合格，罚款三百，整改合格后才能营业。”
    “顺鑫快餐店卫生状况比我这儿还差，你们不查，就逮着我个小小老百姓欺负是吧？”陈美华冷笑。
    挨了一顿打，伤还没好就被催着跑这一趟，张建心里本就不痛快见她还在这儿啰嗦，没忍住推了她一下，陈美华顺着力道摔坐在地上，他哼了声一脸不耐道：“这附近都没什么问题，就你这儿有问题。不想着整正还质疑我们执法是不是公正。我看你这店是不想开了是吧？”
    陈美华从地上爬了起来，沉默的接过单子。
    张建几人得意的笑笑，罚款直接塞兜里走了，他们压根就不怕她去告，像这种店真要挑毛病，随随便便都能挑出一堆不符合规定的地方。
    他们这是正当执法怕什么。
    更何况一个农村来的妇女懂什么。
    就像刚刚，一开始嘴不也挺硬，后来吓吓，不还是乖乖的收了罚单。
    几人来了一趟就走，结果是陈美华的店被关了。
    看着陈美华吃瘪，被迫关了店，李顺鑫的老婆激动的不行，当即吆喝起来：“还杵着干什么？都给我忙活起来，不准偷懒……”
    李顺鑫也是得意不已，出口奚落道：“看吧，都说了别瞎忙活，这不又关门歇业了。”
    陈美华笑笑没说什么，店被关了好似也不生气，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店员们把做出来的饭菜搬出店，就在外边卖了起来半卖半送把准备好的饭菜卖光，这才锁了店门离开。
    她这么平静的样子让人莫不着头脑。
    李顺鑫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发慌。
    第75章 态度
    下午三点多。
    市卫生局门口。
    杨树军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她。
    看着她欲言又止道：“陈老板……”
    “嗯？”这样的信封她不是第一次拿, 陈美华接过后直接把信封收进挎包里，抬头看向他。
    “不是……你真打算闹到那卫生局领导哪儿啊？”
    杨树军有些忧心忡忡的问着，同时也感叹于她的胆大, 他是真没想到她会真的敢跟政府部门叫板。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去，不过不是去闹。”
    陈美华笑着摇摇头：“行了，没你事了，回去吧。”
    “那我回了？”
    他们之间，她给报酬他帮她跑腿就这么简单, 杨树军也不想被卷进别人的是非里。
    他就是个跑腿的。
    陈美华摆摆手, 骑着自行车往卫生局去。
    杨树军踌躇一阵到底没走，好歹收了人不少钱, 人是他看着进去的，就这么走了万一有个什么, 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还是等等吧！
    电影里不都说官官相护，万一……
    另一边, 陈美华已经推着自行车卫生局办事处。
    这时候的政府部门尤其是办事的部门进出都挺方便的, 在守门人那里登记一下就可以进去。
    陈美华一路还没找到了局长办公室, 就在楼梯口碰到了张建。
    才见过没多久，张建当然还记得她是谁, 当即皱眉：“你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说着拽着人就要把她拖拉出去。
    “你最好放手。”陈美华冷笑一声。
    “少胡搅蛮缠, 赶紧滚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张建小声威胁一句，一脸不耐，眼底却藏着惊慌，他这会儿只想赶紧把人赶走,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农村妇女竟然真的敢来卫生局找他们茬儿。
    得快点把她弄走。
    这么想着, 他手下力气更大。
    “我让你放手没听到啊？胁迫妇女同志, 知法犯法，政府部门有你这样的败类，真是叫人可耻……”
    攒了一肚子的邪火的陈美华手脚并用锤了他一顿。
    她毫无预兆的发飙一时间打了张建一个措手不及，躲得狼狈。
    “同志，你怎么还打人呢，赶紧松手……”
    “有话好好说，可不敢动手。”
    其他办事员连忙上前拦着劝阻。
    “你做餐店的，卫生不合格让你整改是完全符合规定的，你闹也没用。”张建义正言辞的描补一句。
    “原来是这样，同志你看，我们都是按照国家制定的规章制度处理的。你啊，还是回去好好做下整改……”
    其他人心平气和的劝着。
    “走不了。”
    陈美华笑笑：“我今天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找你们局长的。”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道：“是这样的同志，我们局长到市委开会去了还没回呢，你看要不……”
    “没事，我等他回来。”
    陈美华说着找个地方坐下，一点也不着急。
    “我是按规定办事，你找谁都没用。你少在这里闹腾要挟人，赶紧走不然我就请公安过来，抓你个妨碍公务罪。”张建强硬说着，吓唬她。
    其他人不是很赞同他这个态度但也没有劝阻。
    赵鸿升开会回来就见他们闹哄哄的堵在一起，皱眉喝道：“都堵着干什么？”
    “您是赵局长吧。”
    陈美华笑笑点点头，楼底下公示栏里有卫生局人员的展示，她刚看了下，差别不大见着真人也就认出来。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脸的严正肃穆。
    希望他真跟杨树军打听到的那样，是个一心公干，刚正不阿的。
    赵鸿升点点头，看向其他人：“怎么回事？”
    “局长，她的餐店卫生不合格，我们临检的时候就勒令她整改，她可能不服气就过来闹事，我们可是完全按照规章制度来办事的，没有丁点玩忽职守。她的店就是不合格需要整改。”
    张建有些心虚，大声申辩着。
    赵鸿升扫了他一眼又看向陈美华。
    “赵局长，我没想闹事，一开始我就说了我是来找您谈事的，是他自己跳出来扯事让我别闹腾赶紧滚。我今天找您是有事要谈，人没见着我当然不会走。”
    陈美华扫了其他人一眼：“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驱赶我，还是说你们当官坐办公室的我们小老百姓就不能见？”
    一定耍官威的帽子压过来，赵鸿升脸色变了变，态度越发和气：“没有的事，只是做什么事都得要有个规章制度，政府部门也是一样的，同志你说呢？”
    “您说的对。”陈美华点点头。
    “今日就算了，以后我会在门口设立投诉亭，方便广大群众监督我们的工作，要是有什么想投诉的就到投诉亭登记，我们审查后会公正处理，绝不包庇任何错误。”
    赵鸿升满意于她的识趣，笑着到。
    “咱们政府部门有您这样的领导，是大家伙的福气。”陈美华十分真挚的说着，有点吹捧的意思，但刚刚那些场面话他要是真的能说到做到，那也是个做实事的好官。
    赵鸿升摆摆手，不过脸上的笑多了几分，“你刚说有事要找我，我现在回来了，你且说说看。”
    “能去办公室说吗？”陈美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骑着自行车过来，口有些干，想跟您讨杯茶水喝。”
    看出她有事，赵鸿升的笑收了一些。领着她去了办公室，又让人给倒了水。
    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
    “赵局长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陈美华一股脑的把她和李顺鑫张建几个的恩怨全都说了，又把一早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还有，您看看这些……”
    她说着把挎包里的几个信封里和那几张罚款单子递了过去。
    “张建几人和李顺鑫私下关系很好，一个月内张建几人连续关了我三家店。不怕您笑话的自夸一句，我店里的卫生虽然不是最好但一定比李顺鑫的店干净。都在一个街面，这些照片都是我的店被关的前几日，几人私下接触，李顺鑫请他们吃吃喝喝的场面。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收受贿赂帮顺鑫快餐店的老板恶意打击我。”

 重返1986 第89节

    “……又或者是为了巴结李顺鑫背后那个市委当官的叔叔才帮他出头为难我。”
    陈美华说着，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仔细观察着他神色的变化。
    可惜当官的就是当官的，赵鸿升安静听完面色依旧平静，只偶尔皱了皱眉头看不出在想什么。
    赵鸿升沉默的把她提供的照片还有单据看了看又对了日期，确实如她说的那样，他神色不变，抬头看向她：“你应该知道，凭这这些再加上你的主观臆测并不能证明张建几人存在受贿问题。”
    “是不是您应该比我明白！我也不瞒您说，我是离婚带着两孩子过日子，真要绝了我的路，我是什么都干得出的。全国严打没有明确结束，只要一封举报信，是人是鬼国家总能抓出来，您说是吧？”
    “你这是威胁我？”赵鸿升沉着脸，不怒自威。
    两辈子没见过这种阵仗的陈美华狠掐了掐自己的虎口。
    疼痛让她冷静下来，陈美华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想为难谁，更不是威胁您，我就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就想好好做生意，挣钱养家糊口，供家里小孩上学出息。我相信您是一个公正的人才私下来找您，不然直接一封举报信送出去那不更好？”
    赵鸿升的脸色缓和下来。
    他自认经得起查但也怕暗地里被人阴借机拉他下马。
    “你刚说李顺鑫在市委的叔叔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托人打听到的消息，说是他叔叔是市委书记，至于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顺鑫快餐店的老板平日里借着这层关系结交认识了不少基层公职人员，我就知道这么多，其他还有没有就不清楚了……”
    陈美华一脸无奈：“您也知道，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平日里压根接触不到那样层面的人，老实说咱们市委书记姓甚名谁我都不知道。”
    “嗯……”赵鸿升沉默一阵。
    “这样，你先回去，你的店如果没有问题，只管开起来。我会另外安排人过去抽查。如果有问题，那我也是不能姑息的，希望你能理解。”
    “哎，谢谢您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陈美华心中激动连忙点头。
    “您放心，如果正常抽查真查出来不合格的地方，我接受批评整改，绝对不会胡搅蛮缠。”
    见她态度端正，赵鸿升点点头：“那就好。”
    陈美华再次弯腰道谢后就离开。
    倒是出了办公室后就遇到满脸阴鸷守在那里张建。
    “你在里边都胡说什么了，你……”
    陈美华越过他径直离开。
    事已经闹到领导跟前，张建这会儿不敢追也不敢闹，心虚又心慌眼睁睁看着她出了卫生局的大门。
    “陈老板……”
    见她安全出来了，杨树军立马跑了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陈美华摇摇头。
    “你没回去啊？”
    杨树军摸摸后脑勺：“有点不放心，好歹挣了您不少跑腿费，我得有始有终，怎么也得安全送你回去不是。”
    陈美华被逗笑：“你还挺敬业！”
    “走吧。”
    杨树军点点头，推着自行车跟上，看了一脸的笑小心翼翼问道：“陈老板，你店那事有结果了吗？”
    “嗯，明天就能开业。”
    “太好了。”杨树军激动不已，感叹道：“咱们总算没白辛苦。”
    他咧着嘴的样子看着比她还激动。
    陈美华笑了笑：“是啊！”
    她骑上自行车，想了想道：“你帮我问问之前那几个小弟，问他们愿不愿意在我店里干活，工资按月领那种。”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想来那自然更好。”
    “真……真的啊？”杨树军被这个意外惊喜砸懵一时反应不过来。
    “当然。”
    “你不嫌弃我们之前都是街上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啊？”杨树军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傻傻的问着。
    “之前那几个帮忙干活的，手脚都挺麻利，正好我店铺开起来也需要招人，就先试试吧！如果不合适我也不会客气的，会直接让他们走人，这点你得跟他们说清楚。毕竟我是开店做买卖，脾气大，手脚不干净，爱偷懒，这样的我店里一律不会留。”
    “明白明白。”
    杨树军看出她是想给他们一次机会，急忙点头：“陈老板，你放心。人是我带过去的，我一定给你管好。”
    “那行，另外你认识的人多，店里还缺洗碗的大姐，要四五十岁，身体健康肯吃苦的，你要是有合适的也可以带过来。”
    明天她就想把店开起来，已经耽搁得太久了。
    陈美华吐了口气想着。
    杨树军立马保证道：“您放心，一准给您找个合适的。”
    “你回吧，我认得路！”
    陈美华摆摆手骑上自行车走了。
    ——
    市卫生局。
    陈美华离开后，赵鸿升把照片和单子收了起来。
    他是没想到全国严打期间，他再三告诫过，他局里的人还有人敢顶风怠职。张建几个肯定得从严处罚，这个时候丁点小问题被有心人恶用后都会无限放大，变成大问题，不能因为他们几个影响到局里。
    至于那小快餐老板口中的所谓在市委当职的叔叔。
    赵鸿升想了想，还是往市委老领导的办公室拨了个电话。他挂断时脸色很不好看，沉静的眼中也起了怒火。
    第76章 二合一（自食恶果＋出发）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一个不相干的人也敢冒充政府官员亲眷，还借着名头招摇撞骗，为非作歹。
    赵鸿升皱着眉头暗暗思索。
    参与这件事的张建等人要处罚, 还有被他们欺压的陈美华那边也要适当安抚。
    看来明天他得亲自过去一趟。
    天一亮，陈美华就起来做早餐，两个孩子吃过早餐后就去了学校，陈美华心情极好的骑着自行车去店里。
    开店准备需要的食材昨天她都已经去菜市跟熟悉的几个摊贩打过招呼。
    她到的时候杨树军几人已经到了，正蹲在门口等她。
    向春萍也在, 她昨天去找她了。
    她让她过来继续管这边, 向小斌则留在那边当店长，之前她看那边生意不错, 向春萍姐弟俩有些忙不过来就新招了一个手脚麻利的大姐，现在她过来了那边暂时也还能忙得过来。到时候她考察完杨树军带来的人, 都合格的话，再从这边调一个人过去顶上就是。
    一开始她就打算好, 就算是得用的话, 她也不会让他们在一个店里挤着, 那样容易拉帮结伙生事端，不利于店长管理。
    “老板早。”几人见她来了笑着同她打招呼, 眼中带着兴奋激动。
    他们听杨树军说陈老板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她店里打长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懵了, 压根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到他们身上。至于他说的那些要求，就是在单位上班人家也不要那样差劲的。他们自信可以做到，想也不想直接就答应了。毕竟，谁也不是真想当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之前那是没办法, 没人要他们这样的只能混着, 现在不一样了, 抓住机会他们就是能挣钱有工作的人，谁能不激动？
    “老板。”向春萍颇为激动的喊了一声。关了这么久她还以为这家店开不了了呢，没想到老板突然过来说火车站这边重新开业让她过来继续当店长。
    她当时真是又激动又高兴都有些想哭，只觉得真是太好了。
    今天一早立马收拾利索又叮嘱了弟弟几句就赶过来这边了。她来的时候见杨树军几人蹲门口，起初她还以为是街边的小混混呢，后来聊了几句才知道他们是老板找来的新员工。
    “早。”陈美华笑着点点头开了店门让他们进去。
    又问道：“都吃早饭了吧？”
    “吃了。”
    “那好，等会儿先做下大扫除。这是向春萍，你们的店长。以后店里的事我不在就都听她的。”她喊了一声，目光转向一旁的向春萍又看向他们介绍到。
    “店长。”杨树军带头喊了一声，还有些不习惯的其他几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不用紧张，咱们都是店里的一员，我也是要跟着你们一起做事的，只要大家好好做事不偷懒我是不会故意骂人的，咱又不是母夜叉。”向春萍笑笑同他们玩笑一句。
    其他人也笑了，气氛缓和不少。
    陈美华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又道：“那春萍，他们我就交给你了，前两天他们跟着我忙活了一阵，应该很快就能上手，你带着他们熟悉店里，搞下卫生，再分配一下工作内容，等会准备妥当后咱们就开门营业。”
    “成。”向春萍笑着应了声，就带着杨树军等人开始忙活起来。
    人多，干活也快，卫生很快就搞好。
    肉摊老板那里她昨天也打了招呼，准时的把猪肉和她昨天在菜摊那里定的蔬菜一并帮她送来了。
    结清钱款后肉摊老板同她道了喜，又祝她开业大吉生意兴隆后就开着车离开。
    包子馒头已经蒸上。
    杨树军他们虽然是男孩子，但是这时候的男孩子家务活多少都会干点，再加上快餐店的活不是技术型的工作，很快就都上手了。向春萍和洗碗孙大姐还有两个手相对巧一些的负责包包子，蒸馒头。陈美华带着剩下的三人熬粥，炸油条。
    炒菜也少量的炒了一些。
    做出来的食物整整齐齐的摆了出来。
    向春萍操着小喇叭扯着嗓门熟练的喊了起来：“来来，新店开业，全店买一送一，买饭送卤鸡蛋，还有特色卤肉饭、烧鸭饭供应，包子馒头限量供应，买二送一，欢迎进店品尝……”
    随着她的吆喝，店门前慢慢热闹起来。
    杨树军几人目瞪口呆，觉得能当上店长的果然豁得出去。
    对面的顺鑫快餐店也发现他们又悄不生息的把店开了起来。
    “怎么又开了……还这是阴魂不散啊她。”李顺鑫老婆一看这架势，脑门就生疼。
    直觉今天的生意又得被搅黄了。
    她一脸急色看向边上皱眉不吭声的李顺鑫：“该怎么你倒是说句话啊？都让你不要搞七搞八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吧惹到狠角色了，挣到的钱都送出去不说，还被人咬着死死不放……”
    顺鑫快餐店的人也是一脸疲惫。

 重返1986 第90节

    他们真是怕了陈记的穷追猛打，生意不好还被老板娘骂，被骂得就跟孙子一样。
    昨天陈记再一次被关他们还当自家老板神通广大，哪知道人家今天直接把原来得店开了起来。
    不说他们，就是李顺鑫也是烦的不行。
    有张建他们在，就算找过去也是没用，他实在想不明白她那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在没整改通过前就开店营业，就不怕卫生局那边找她麻烦？
    她这样无所顾忌底气足的样子没来由的让他心里生出一丝慌乱。
    十点左右，陈美华加大了炒菜的量。
    火车站内外人来人往很热闹，陈美华店里的生意很好，吃饭的人很多，匆匆来匆匆走。
    李顺鑫本来还想定低价抢生意的被他老婆拦下了，最后定的和陈记一样的价格生意到也还行。
    赵鸿升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她店里很忙。
    陈美华没想到他会亲自来便让向春萍看着前台，自己带着检查组的几个同志一起去了后厨。
    检查了下后厨的卫生情况后赵鸿升暗暗瞪了张建几人一眼，觉得他们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勒令别人整改。这家店比那些装修的华丽的饭店后厨的条件肯定有一定差距的，但路边店这样也是合格线上的，碗筷都是清洗干净后又用开水煮过才会重新使用，就这一点那些小饭店都没未必有这么仔细，用的油也是好油，食材看着也都很新鲜。
    更何况他们是在这家店营业后才来的，就算提前之前做了准备工作这回儿只怕也是乱了。
    端着国家的饭碗，不为人民做实事就算了还敢胡来。
    这一次要不严惩他们，他这个局长也别当了。
    “赵局长见笑了，忙起来有些乱。”陈美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小心打量着他的神色。
    见她有些拘谨，赵鸿升笑了笑：“挺好的，卫生方面没什么问题，不过食品安全还是很重要，以后也不能放松，要时刻警惕着。”
    “那是应该的。”
    陈美华连忙点头，提着的心也跟着放回肚子。她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得了赵鸿升的认可，她想以后估计不会再有人用卫生不合格这样的理由要求她整改了吧。
    这么想着心里更高兴。
    赵鸿升让张建几人跟她道了歉，陈美华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带着他们几个过来，但这个道歉她受得心安理得。
    他们确实故意刁难她了，且一而再再而三。陈美华想着眼中得笑意顿时少了不少。
    赵鸿升看了她一眼，又道：“小张，你们几个去对面的快餐店进行临检抽查，要认真仔细，卫生条件不达标的必须勒令整改不能姑息放任。”
    “好的。”
    张建几人一脸菜色扯出一抹笑，灰溜溜的带着人去了对面。
    “你还听沉得住气。”赵鸿升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也不是，只是我知道这件事算是已经过去了。至于李顺鑫，自然会有人收拾他。”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您亲自来了。”陈美华带些狡黠的笑了笑。
    “我猜他是有个叔叔在市委，只不过极大可能跟他说的不一样。”
    赵鸿升看她的眼中带上了些许欣赏。
    陈美华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叔叔是老领导的司机，对于李顺鑫做的事他并不知情，一个姓又加上李顺鑫故意引导才会骗到心思不正的张建一干人等。他叔叔是个本分人，得知后自觉没约束好自家亲戚，觉得没脸在待在老领导身边已经辞去职务。不过，你又是怎么猜到的他不是的？”赵鸿升缓缓说着好奇看向她。
    “之前我试探过李顺鑫，他神情闪烁没敢直接认下。再加上真有这么大的靠山估摸着也看不上开快餐店这点生意都算不上的小买卖，换我我肯定是看不上。”陈美华没有遮着藏着直白的说着。
    她最初也是想赌一赌，没想到真让她猜对了。
    张建几人的结果如何她不关心也没她插手的余地，自从决定不举报而是直接找赵鸿升解决后她就知道了。
    不是没想过直接举报，可这只是张建几人私下做的事儿，赵鸿升并不知情，审查完他还是估摸着还是局长。到时候她才是真的把人得罪狠了。她的店时还要开下去的，餐饮卫生食品安全这块又是归卫生局管的。
    真得罪了卫生局的局长她的店会如何，她不用想都知道。
    毕竟真要挑毛病，她的店确实还有很多不足。
    现在这样挺好，既能解了她的困境，还能买赵鸿升一个好。陈美华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挺满意的。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赵鸿升好笑的看着她：“口气还挺大，那你倒说什么才是大买卖？”
    “学人家开公司，开厂呗。”陈美华大言不惭的说着，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咱们国家肯定会越来越好，城市要发展，肯定要发展经济不是，我看报纸上那些经济开发区现在可都是全新的面貌了，那厂房建的，那路修的，真希望咱们市也会有那么一天……”
    “肯定会有的。”
    赵鸿升情绪被带进去了，回过神后盯着她看了一阵，随即笑着摇摇头：“你这个女同志，还真是不一般呐。”
    “您可别夸我，我啊什么也不想，就像好好经营好我的店，挣点钱供孩子们读书多学知识，别像我一样吃了上不起学没文化的亏，年纪一把了才开始捡起来，您是不知道我跟着家里俩孩子学书本上知识可是吃力得很。”
    “能把书本捡起来，你这也算是精神可嘉。”
    赵鸿升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一个女同志还离异带着孩子，自己挣钱养活家里还能抽空学习知识，确实了不起。
    两人聊了一阵，赵鸿升隐晦的提了对张建几人的处罚，也给了她吃了颗定心丸，便打算离开。
    陈美华送了他一段。
    两人从店里出来就看到那边乱成一团。
    李顺鑫老婆坐在地上撒泼，嚎着张建几人不是东西翻脸不认人，送出去的东西都喂了狗。
    她每嚎一句，张建几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李顺鑫发现了陈美华目光触及她身侧的赵鸿升到底没敢冲过去，只狠狠的瞪了一眼。
    眼看着为了不少人，赵鸿升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事态变得不可收拾。
    他皱着眉头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语气不多严厉却不怒自威，场面一下就镇住了。
    “我们查出顺鑫快餐店卫生不合格，餐具清洗不到位，有些食材也不新鲜，饭菜里还掺和着剩菜一起卖。就写了罚单勒令他们整改，就……”张建吞吞吐吐说着，压根不敢看他。
    “领导，领导……误会都是误会……”李顺鑫凑过来一脸讨好的说着，见他面无表情又道：“都是误会，我叔叔是市委的，您看……”
    他意味不明含糊说着，想让赵鸿升卖他一个面子。
    赵鸿升没搭理他而是看向张建几人，就这么个东西？就这样语义不明含糊其辞的几句话就把你们糊弄住了？
    “……”
    张建几人涨红了一张脸随即又惨败起来，一个个都悔不当初。
    “领导，真的是误会，我的店一点问题也没有……”李顺鑫还在那里睁眼说瞎话。
    “李、顺、鑫……”在人群里看了一阵的李保国，沉着脸咬牙切齿的扒开人群上去就是一巴掌。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混着竟然满口谎话还敢说一句藏一句的误导人，让人以为他这个叔叔是市委的高层。
    “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气愤不已的李保国狠狠又是一脚。
    他是从部队出来的，这一脚很重直接将人踹倒在地。
    “叔……”李顺鑫忍着疼心虚的喊了一声。
    他老婆见他被踹了也顾不上嚎了，急忙爬了起来，怒瞪着李保国：“叔，你咋回事。别人欺负我们你不说帮出头，还殴打起自己的侄子，哪有你这么当叔的……”
    “你当我乐意当他叔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摊上了这倒霉玩意儿。你们还有脸在这里闹，谁给你们的胆子？啊？”
    被他这个态度吓到，李顺鑫两口子都没敢吭声。
    “赵局长，给您添麻烦了。罚款我们交，该怎么办怎么办！”李保国有些羞愧的说完又黑着一张脸看向地上的李顺鑫：“还不赶紧把罚款交了。”
    见他们一动不动，李保国爆喝到道：“听见没有，聋了啊？”
    他脾气有点暴，尤其这会儿人又是在火头上，板着脸的样子看着有些吓人。
    李顺鑫推了他老婆一下：“愣着干什么，没听着啊？赶紧拿钱把罚款交了。”
    他老婆再不情愿在两人的逼视下还是哭着脸拿了钱把罚款交了。
    看着又空了的钱箱，李顺鑫老婆悲从中来，坐地上真心实意的哭了起来。
    这下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白白干了这么久的活，挣的钱全部贴出去了。
    张建拿上钱，把罚单给他：“整改合格后才能重新开店营业，擅自营业取消经营资格。”
    这样的话他听他们同陈美华说过，从没想过有一天位置颠倒，他成了被为难的，陈美华却在不远处看他热闹。而他叔叔还是这么个态度……
    李顺鑫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做的事他叔叔肯定知道了。
    他完了。
    赵鸿升带着张建等人走了。
    陈美华也懒得再看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李顺鑫被皮带抽的嗷嗷惨叫声也没停下看热闹，直接回了店里。
    那天过后，李保国就没再出现，听说回老家了。
    他原本是想带着两人一起走的，李顺鑫两口子那里愿意这么灰溜溜回去，说什么也不回。最后他只能警告一番，就没再管他们，也没打算再管他们。
    他跟老领导求了情，原本老领导还想留着他的，但求了老领导放过他侄子后他哪儿还有脸跟在老领导身边，便自请离开。
    也就这一次了，以后他不会再管他们，怎么作死都行，他管不着。
    他走了，顺鑫快餐店也没撑多久。
    被整改了好几回，生意不好没挣到钱，店里的员工也闹着要工资，李顺鑫夫妻俩头疼不已也无力扭转这样糟糕的局面，李顺鑫甚至去找过以前那些一起吃吃喝喝的笼络过来的人，可惜都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没人再搭理他。
    更甚至见了他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
    李顺鑫两口子走投无路，又天天被员工堵着要工资的两人躲了起来，要不到工资的员工把店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躲了几天不见有人上门了，两人满心狐疑的到了店里，而此时的快餐店光秃秃的什么也不剩下。
    顺鑫快餐店垮了。
    李顺鑫和他老婆在城里待了一阵最后因为交不起房租被赶出来，最后灰溜溜回了老家小镇上过活。
    相对于他们的狼狈，陈美华的日子恢复平静。
    之前的顺鑫快餐店被她盘下来开了一家分店，现在的店恢复以前专卖烧鸭饭、卤肉饭搭配包子馒头之类的。那边卖价格便宜经济实惠的炒菜快餐。还有之前临时租用过的地方也被她盘下重新装修了下，一家面馆，一家粉店，南来北往的都能找到合口味的。
    杨树军几个也被她打散分到了其他店，目前为止表现都还不错，人手还是不够，陈美华又新招了一批人，之前从她店里出走还没找到工作的还想回来，刺头她没要，只留下两个脾气弱的。那些人本身工作上没什么问题，只是当时她店铺境况确实不好，再加上被人鼓动也就怕了。

 重返1986 第91节

    反正都是要请人，这两个好歹是熟手，也没犯什么错她就留下了。
    普通员工而已，无伤大雅。
    钱投出去，新店开起来，回报也是肉眼可见的。
    几个店都是盈利状态，每个月的收入更加可观，陈美华一改之前的愁容，精神状态彻底恢复。
    鸡瘟已经彻底过去，陈大舅开始拉着鸡鸭往城里跑，她这边的供应也恢复，大大减轻了陈美华的负担，不用在各个市场跑。
    另一边，吴美丽做下决定咬咬牙就辞职离开了台球室。
    知道她辞职后，陈美华直接让她住家里去，她也没客气提上行李就住到了陈家的小院。
    现在不用天天顶着一张浓妆花脸，她的心情也是好的不行，有种重见天日的不真实感。
    住了几日，吴美丽就打算去深市见见世面，这会儿正在收拾行李。
    “想好了，真要去？”陈美华看着风风火火没住几天就要往外奔的吴美丽，有些无奈的问着。
    “那当然，车票我都买好了。”吴美丽一边说着一边不耽误的往行李袋里塞换洗衣服。
    她虽然也没出过省，但生活经验还是有一些的，陈美华想了想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也不拦你。不过出门在外还是要万事小心，离了手的水和食物不要吃，也不要随意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多留个心眼总是不错。另外，钱不要放在一个地方，包里放一些，身上分开多藏一些，晚上睡觉的时候别睡太死。”
    “还有人贩子不仅拐卖孩子，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也是他们的目标。路上、火车上那种故意跟你搭话，说什么帮你介绍工作的要特别注意，保持警惕。还有把你的化妆品带上吧，尽量把自己整的社会一点，怎么丑怎么来。”
    陈美华老妈子一样的絮絮叨叨，吴美丽却一点也不觉得烦，笑眯眯的听着，又一脸认真的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姐你放心，我多聪明啊，肯定不能让别人卖了。真碰上了说不准谁卖谁呢。”
    陈美华扑哧一声乐了。
    她想起了以前听到过的一个真人真事，好像就是被拐的把拐人的先下手为强给买了。
    换做是吴美丽的话说不准还真有可能。
    想是这么想，陈美华好笑地摇摇头继续叮嘱：“还是要小心一些，像那种拐子一般都是团伙作案，真碰上了什么都别想赶紧跑。活着已经不容易，咱不争取做大好人，不作恶就成。”
    “哎，我知道了姐。”
    吴美丽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些你拿着，出门在外别的可以少带，这个不能少。回来的时候钱有剩下就给你姐我带几身时髦的衣服，让我也时髦时髦。”陈美华笑着说到，塞她手里的力道却是不容拒绝。
    吴美丽心里暖暖的，一把抱住她：“姐，谢谢你信我。”
    “行了，别肉麻了，赶紧收拾一下早点睡。”陈美华拍拍她后背。
    “嗯。”吴美丽应了声，松开她时眼圈有些发红。
    第77章 二合一（口不择言＋滞销危机）
    吴美丽早上的火车票。
    一早, 陈美华做好早饭后跟俩孩子说了声就骑着自行车送吴美丽去了火车站。
    吴美丽住到陈美华家后，黄四儿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家也不回了, 一头扎在顾平的小院里赖着。吴美丽还上班的时候殷勤接人，被拒绝他也是继续锲而不舍，美丽不上班后每天搁门口跟她人为制造偶遇机会。上一次的事后两人关系好了一些，吴美丽觉得他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差劲，便没有再揪着以前的事不待见他, 但也只是略有好感, 两人之间还没到那一步。
    吴美丽去深市的事决定得匆忙，火车票定得急。没遇上, 她也就没特地去告诉他这事。
    今儿一早，黄四儿起来后照例等在门口想要偶遇。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出来, 正狐疑呢就见国梁、燕春背着书包出来，锁了门正要去学校。
    “黄叔, 早。”
    国梁见他扶着自行车站在那里, 乐呵呵打了声招呼。
    “早。”黄四儿也顾不上装了, 推着自行车朝他们过去：“怎么锁门了，你美丽姨今天没在家啊？”
    “没在呢, 去火车站坐车了。”燕春一边说着一边利索的锁了门收好钥匙。
    “坐车，做什么车？”黄四儿听了她话顿时急眼, 急忙追问。
    “我知道我知道，我妈说了，美丽姨是要做火车去深市。”虽然不知道深市在哪儿，国梁还是很兴奋的举手回答了他的问题。
    深市？好端端的去深市做什么？黄四儿听完一下就懵了。
    “黄叔？”
    燕春喊了声他没应, 又喊了声：“黄叔, 上学要迟到了, 我们上学去了啊。”
    “哦哦，去吧。”黄四儿一脸怔愣。
    “黄叔，你没……”没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国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就被燕春拉着走了。
    怔愣过后，回过神的黄四儿骑上自行车，着急忙慌的往火车站去。
    车轱辘快速的从身边过去，国梁有些呆呆的看着骑着自行车脚蹬得飞快地已然远去得黄四儿，歪着脑袋看向他姐：“姐，黄叔这是怎么了？”
    “大人的事我哪儿知道，赶紧着，快迟到了。”
    燕春白了他一眼，拉上他小跑着朝学校去。妈没在，不小心就起晚了，再不快着点就该迟到了。
    另一边骑着自行车飞奔到火车站的黄四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最后看到了从店里走出来的陈美华，急忙上前问道：“姐，美丽呢？”
    “去深市了啊，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班？”陈美华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去深市……不是，你怎么能让她去深市呢，她一个女孩子出远门，还是一个人，你怎么不拦着她点，为什么不拦着她……”
    黄四儿心里急得不行，语气有些冲更有些迁怒的意思。
    “黄四儿，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跟我说这些？美丽的追求者吗？”陈美华脸上的笑收了些，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我……”黄四儿被问住了，一时语噎。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美丽拿你当亲姐姐一样对待，你就真放心她一个人出去闯？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你就不怕她遇到危险？”
    知道他是担心吴美丽，陈美华微叹一声摇摇头：“所以呢？怕她出事就事事拦着？拿她当小孩子一样对待，不尊重她的意思去替她做决定吗？黄四儿，你该知道，我没这个权利，你也没那个资格。”
    “可……”黄四儿还想说什么，最后丧气的耷拉着脑袋没继续说下去。
    因为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陈美华：“我知道你喜欢美丽，但美丽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没控制住脾气。”
    黄四儿一脸歉意说着，他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且知道她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不说他现在跟美丽没有一毛钱关系，就算以后两人真在一起了，自己真要拦着不让去，只怕也会被一脚踹了。
    “美丽是个很聪明，性子也要强的女孩子。她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躲在别人背后，仰仗别人过活的人。如果你真的喜欢美丽，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陈美华一脸认真说到。
    黄四儿听着，怔愣许久。
    是啊，吴美丽跟他以前认识的女人本来就不一样，她聪明，心也大。
    “是我想岔了。”
    黄四儿忽然垂头丧气起来。
    他看向陈美华：“姐，刚刚对不住了。”
    不过关心则乱，陈美华笑笑没放心上，见他失魂落魄的，还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你也别着急，美丽不是小孩子她很小就出来工作养活自己，台球室那种地方来往都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美丽见多了，警惕心比一般人强，她能应付的。”
    黄四儿没什么精神的点点头，随即又问：“姐，你跟我说句实话，美丽她还回来吗？”
    “当然。她只是去看看，开开眼界顺便找找货源。她想开一家自己的店，只是一直没找到货源，这次也是听说深市那边的工厂私人也能拿货，还有专门的批发市场，她才跑过去的。她很认真的在做这件事，我相信她一定会做到的。”
    黄四儿听着，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那我等她回来，姐我上班去了啊。”
    他挥挥手，又风风火火的骑着自行车走了。
    “……”
    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便又去了下一个店。
    吴美丽去深市且没有提前告诉他，这事对黄四儿的打击还挺大的，好一阵都没精打采的，后来和吴美丽通上电话后人才恢复过来。每天最期盼的事就是和吴美丽通过电话聊天乐此不彼的。
    日子一天天过着，多了几家店的陈美华日子比之前更忙碌。
    而此时的陈家村确是乌云压顶。
    因为鸡瘟还有瘟鸡把人吃出问题的事闹得很大还上了报纸，都在传陈家村养殖的鸡鸭不能吃，导致鸡鸭滞销，这会儿一个个正愁的不行。
    陈大舅他们好些，有陈美华这个稳定的的销路在，不过之前那些谈好的客户也借此压价，这让他们很被动。
    卖吧，这口子开了以后再想涨上去就很难了；可要是不卖吧，一天天的也耗不起，看着就要砸在手里，陈大舅他们也烦得不行，还没决定卖还是不卖。
    陈大伯他们也聚在陈大舅家，一个个愁容满面。
    “哎……”
    陈大伯重重的叹了口气：“本来咱家的鸡鸭就因为鸡瘟的事已经晚出栏一个多月，现在别人都不收我们的鸡鸭了，这可怎么办？都是成鸡鸭，这一天天的喂都是粮，咱们哪儿耗得起啊。”
    “是啊，这么多鸡鸭眼看着砸在手里真是愁死个人。”
    “唉……本来以为鸡瘟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哪知道是现在这个样子。”
    陈继勇烦躁的捋了捋头发。
    “大哥，美华那边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大伯家的二儿媳妇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陈大舅愣了下没吭声，许久才到：“美华那里用不了这么多，而且咱们不可能事事指着美华帮忙，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咱们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先，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继伟哥，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想着美华在城里见的多懂得多，脑子比我们活，想着或许她能有办法……”以为他在责怪她，她扯着嘴角解释一句，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不过大家伙这会儿眉头皱着，烦的不行压根就没空在意她的小心思。
    一个个都没主意，最后还是陈大舅先开了口。
    他看向陈大伯：“大伯，之前和我家谈好的那些老板倒是还愿意收，但是都压了价。原本咱们供给他们的价格就比市面上散卖的低。这价格再压，咱们挣得更少，更重要是这个口子开了，以后再想涨上去基本很难，辛辛苦苦养的鸡鸭，我不想就这么贱卖出去。”
    “是这个理。”陈大伯点点头，显然也是赞同他的话。
    “大哥，咱们这儿不行，要不拉别的地儿去试一试？我就不信还卖不出去了，鸡瘟已经过去，咱们的鸡都好好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凭什么由着他们压价。”陈继勇也是愤慨不已，满脸的不痛快，以前是求着他们给他们匀鸡鸭，不够的时候还请他们是帮忙收，这一遇上事儿一个个落进下石跟着压价。
    “这倒是个主意，可咱一辈子都没出去过，外边啥样也不知道，上哪儿卖去？”陈大伯忧心忡忡的发表自己的意见。
    陈继勇心里攒着气，想也不想直接道：“咱们没去过，县里运输队的肯定知道，我一会儿就去打听打听，我就不信做不成了。”
    其他人没想到他这么有决心，都愣了愣。
    陈大舅：“那这样，咱们分两步走，你去运输队打听一下，离着咱们这儿近些的城市有哪些，另外美华那边供应不要断，还有那些压价不多的继续给送，剩下那些压狠价的以后就不送了。”
    “成。”

 重返1986 第92节

    其他人都没意见。
    陈继勇说干就干当即开上拖拉机去了县里。
    陈大伯也带着自家人回去，路上父子几人在闲聊，陈大伯叮嘱几个儿子让他们多学着点陈继勇他们，陈继东兄弟几个自然是点点头应声。
    一旁的陈继东老婆有些不高兴的埋怨道：“要我说就是瞎折腾了，这个节骨眼上，别人想卖还没地儿去，价钱低些就低些吧，好歹能卖出去不用砸在手里，他故意说不贱卖该不会是不想我家卖出去……”
    “你这什么话。”陈大伯呵斥一句。
    他一脸不悦瞪着她：“没遮没拦的！老二家的，你少在背后嚼耳根子，一天天的闲着没事干是不是？”
    “我……我又没说错什么。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了，外边的人一听是咱们村的压根就不要，再加上养鸡鸭的人多了，咱们不赶紧趁着还有人收的时候卖了，到时候人家收够了不收了，那才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陈继东老婆一脸不服气的犟着嘴，似乎没拿他的话当回事。
    “你……”陈大伯气急，最后没搭理她而是看向几个儿子：“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老二？”
    “我可什么都没说。”陈继东委屈不已，他扯了自己媳妇一把，不高兴道：“你嘴那么碎干什么。”
    “我……”
    “闭嘴吧你。”陈继东狠狠瞪了她一眼。
    陈大伯摇摇头：“谁不知道抓紧时间卖出去还能收回本，但以后呢？你就没有考虑过？价钱压低了，以后还不是人家说的算。感情你就想着现在，保住这一回不赔本，不管今天明天？把路走绝了，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你。整天捣鼓那几亩地一辈子都望到头了，你乐意过那样的日子你自己过去，别来害我家。”
    这话有点重，陈继东老婆直接红了眼，不敢再吭声。
    陈继东几兄弟也沉默了，在想着他刚刚的话。咂摸一阵都觉得有道理。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了几代人了，好容易能有改变了，他们不应该就这么把路走绝了。
    陈大伯抬着眼皮扫了他们一眼。慢悠悠道：“再说了，美华那边每天要鸡鸭的量也挺大的，还有一些价格压得不是太低的，怎么也没到赔本的地步，最多卖得慢些，不能跟之前一样补那么多茬苗罢了。可如果继勇这次能把鸡鸭卖出去，那咱们的路子就拓宽了，以后养再多都不愁卖了。”
    这番话还是挺激励人心的，陈继东兄弟几个被他说的连连点头。
    陈继东：“爸，我觉着你说的特别有道理，我听你的。”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我们也听爸的。”
    陈继东媳妇更是无地自容，低着头闷不吭声，觉得自己刚刚是说错话了，但他刚那么下她脸也叫她有些委屈。
    陈大伯看出来不过没心思搭理她，正满意于儿子们的态度，他想了想又道：“老二，明天你别跟家里忙活了，跟继勇跑一趟，多跟着学学人家是怎么办事的。”
    “成。”陈继东对此自然是没意见。
    甚至有些激动，他想着万一真谈成了他就跟车去别的城市看看，开开眼界。
    陈继勇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回来的，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架大货车。
    “大哥。”
    “你怎么……”陈大伯一脸懵看着他。
    “大哥，你先别急！我都跟那些经常跑外边的师傅打听好了，人说了别的地方还没咱们这样大规模养殖鸡鸭的，就咱临近的几个城市鸡鸭拉过去绝对不愁卖。”
    他说完又一脸认真的看他：“大哥，我知道是有些冲动了，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你……”陈大舅怔愣片刻，随即无奈道：“成吧，大哥就陪你疯一把。你把家里能出栏的拉走，美华那边先紧着大伯他们家。”
    “大哥，谢谢你。”
    “外道什么，都是一家人。”陈大舅摆摆手，让自己儿子去陈大伯家喊人。
    没一会儿陈大伯他们就都过来了帮着把鸡逮进笼箱里，然后装车。
    陈继勇、陈继东一人跟一车，当天就出发去了临市。
    路不算太远，两天多的路程，只是没有事先谈好的客户。陈继勇带着陈继东去市场问了下鸡鸭的价格，刨去油钱运费，估算了下心里有数后就照着当初陈美华带着他找销路的模式，一边问一边找跑遍了整个市区，总算将带来的鸡鸭卖空。他是外地来的，本来人家还不太敢买，幸好他跟运输队问的时候有个老师傅提醒他最好跟他们县里的畜牧站开张证明，陈继勇很是庆幸自己听进去老师傅的话，去跑了一张带着县公章的证明。不然这一趟可能就麻烦了。
    等回去了他得给人送条烟过去表示一下。
    陈继勇如是想着！
    两人离开的时候心情是激动加忐忑，回来时只剩下激动。
    知道他们回来了，陈大舅立马从山上跑了回来，一进屋就急急追问道：“怎么样？鸡鸭卖出去没？”
    “都卖出去了。”
    “真？”陈大舅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继伟哥我跟你说……”一旁的陈继东激动又兴奋的把他们这一趟的经历吹了一遍。
    “也就是说刨开油钱运费，挣得不比咱之前少？”陈大舅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忙追问道。
    “对，我还跟一个做鸡鸭批发的老板谈妥了，到时候鸡鸭发过去直接卖给他，让了点利不过价格还成，虽然没咱自己卖挣钱，但也不比供给市里的差，还省了咱们自己到处找销路的麻烦，主要是咱们也不是那边的，不能每天及时给那些散客送去，还是集中卖出去更合适一些。”
    “挺好。”陈大舅听着总算是放了心。
    他一脸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继勇啊，这事做的不错。来，跟大哥说说外边是个啥样……”
    一辈子没出去过的陈大舅对外边的世界还是很好奇的。
    这之后，尝到了甜头的陈继勇买了几条烟靠着蹭车跟着运输队的又跑了几个城市，找了几条稳定的销路，回去后直接垄断了陈家村附近十里八村养殖户的鸡鸭，还有别的地方跟风搞养殖的也都被他拿下了，他还带着人开着拖拉机到处收散户养的鸡鸭，以至于本市的鸡鸭供不应求，涨价了。
    城里那些陈美华帮着跑下来的客户买不到批发价的鸡鸭找上陈美华，她才知道这事。
    惊讶的同时也是哭笑不得。
    她是真没想到她那暴脾气的弟还有这能耐。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家里还发生过一次鸡鸭滞销的危机，倒也没有因为他们的隐瞒而生气，因为她知道他们只是不想事事麻烦她，她其实挺高兴的，毕竟能找到合适的路子，是件多么不容易且难能可贵的事。
    就算是亲人，谁又能帮谁一辈子呢。
    这样就挺好。
    家里的事陈美华没有过份插手，只是给村部挂了电话和陈大舅他们说了那些老板去找她的事，她的意思是哪怕风头正盛也别把路子走绝了，陈大舅他们商量了一下就答应了，毕竟价格恢复继续供应给他们问题不大，到底是老交情，而且也还能多点进项没什么不好。
    见他们听进去后，陈美华就没再管这事，日子依旧忙碌。
    几个月过去，挣了不少钱的陈大舅他们推了房子买了红砖盖起了二层小楼，村里人人羡慕。
    陈大伯一家紧随其后也盖了新房。
    转眼又是中秋。
    吴美丽也回来了，这几个月她在深市一边摆摊一边考察市场，还得自己找货源也是忙的不行。
    下了火车饥肠辘辘的吴美丽直接去了陈记，她正好也在。
    “姐。”吴美丽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朝她喊了一声。
    陈美华正在店里视察，听着声音回过头就见瘦了一圈的吴美丽正一脸惊喜的朝她跑来：“美丽？”
    “姐，我回来了。”深市待了几个月性格越发奔放热情的吴美丽丢下行李，一把抱住她蹭了蹭。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吴美丽好笑的戳了戳她脑门，又有些心疼：“你说你出去一趟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谁说不是，那边的饭菜我是真的吃不惯，我跟那待的几个月可想姐你做的饭菜了。”
    吴美丽说着肚子咕噜噜叫了一阵，她嘿嘿笑了笑也没不好意思，笑嘻嘻的跟一旁的向春萍道：“店长小妹，给我来一份卤肉饭，多放点猪耳朵。”
    向春萍麻利儿的跟她拿了一份饭浇上卤汁，又切了一碟卤肉，猪耳朵多切了一些，分量足足的。
    “谢谢啊。”吴美丽道了声谢就狼吞虎咽起来。
    “你慢点吃，别噎着。”
    陈美华说着给她倒了杯水。
    “太怀念这个味道了，深市也有卖卤菜的，可就是没姐做的好吃。”
    吴美丽一边吃一边感慨。
    干了一份卤肉饭后，吴美丽心满意足了。
    陈美华交代几句，提上吴美丽的行李：“走吧。”
    “哎。”
    吴美丽乐呵呵应了声，提上剩下的行李跟上她的步子。
    陈美华带着她到自己停车的地方，把行了放了上去。
    “愣着干什么，上车啊。”陈美华笑了笑。
    吴美丽回过神一脸激动：“好家伙，姐你都买车了啊？”
    “三个轮子的小货车而已又不是小轿车你激动什么。”
    陈美华好笑地摇摇头：“我是想着有个车回老家还是去哪儿也方便些，这车目前主要还是用来拉货，这几个店每天用的食挺多的，有个车方便不少。”
    “小货车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比小轿车实用多了。”吴美丽一点也不嫌弃，利索的把行李丢车上，跟着爬了上去。
    “回家。”
    “抓好了。”
    陈美华说了一声，开着小货车就往家去。
    到家后两人闲聊一阵，吴美丽跟她说了自己在深市的所见所闻，倾述完后就累得眼睛睁不开，回屋睡回笼觉去了。
    她在火车上就没敢睡，硬生生熬着，早就累得不行。
    这会儿到了熟悉的地方，人放松下来困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第78章 二合一（开业＋没讨着好）
    吴美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国梁、燕春……”
    她是闻着饭菜的香味儿出来的, 一出房门就见在哪儿写作业的国梁燕春姐弟俩，便喊了一声。目光瞥见跟那坐着的黄四儿有些诧异，随即笑着招呼道：“你怎么也在？”
    “美丽你回来了……”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端着菜出来的陈美华扑哧一声，笑着打趣道：“你俩还挺有默契。”
    “嘿嘿。”黄四儿眯着眼睛，厚脸皮的跟着点了点头。
    陈美华更是乐不可支。

 重返1986 第93节

    “姐。”吴美丽被她笑得脸皮也是一热。
    虽说好几个月没见，但期间两人一直有联系，倒也没多陌生。
    她又瞪向黄四儿：“傻笑什么呢你, 没看我们一家要吃饭了啊？赶紧的, 该干嘛干嘛去。”
    “我不走，咱姐给你接风做了一大桌子菜呢, 就你们几个哪儿吃得完啊。再说了，我们一听说你回来就过来了, 这也还没吃呢，你就让我蹭个饭呗。”
    说着故意做出一副怨妇脸：“走的时候一声不吭, 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去接你, 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 你还赶我。”
    吴美丽尴尬得要死，简直没眼看了, 推着他就往外赶。
    “我不走，就不走……国梁、燕春救命啊, 姐，姐……”
    黄四儿扒着院门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眉眼却是带着笑的，明显在逗吴美丽。
    他作怪的样子逗得陈美华母子三人没忍住笑成一团。
    吴美丽也闹了个大红脸。羞恼道：“黄四儿, 你……”
    “嗯呢, 咋了？”
    咬牙切齿喊完却得了这么一句, 吴美丽没忍住破了功，她笑瞪着他，拿他没办法道：“行行行，不赶你了行了吧？不过留不留你吃饭我说了可不算，我自己都是蹭吃蹭喝的。”
    “这才像话，咱都多熟了都。赶着饭点我走，就说亏心不亏心你。”
    黄四儿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陈美华：“姐？”
    陈美华乐得看他们斗嘴，更何况不过加双筷子的事，便摆摆手：“就加双筷子的事，我没意见。”
    “听着了吧。”
    黄四儿得意洋洋的看向吴美丽，继续逗她。
    吴美丽白了他一眼，倒是没怎么生气就是见不得他那得瑟样儿。
    “姐，那能再加双筷子吗？”黄四儿得了好处也想起了隔壁的顾平，他看向陈美华得寸进尺的问道。
    说着也不等她开口，卖惨道：“家里冷锅冷灶的，我顾哥又是光棍一个人，我要是不跟家里待着，那么大一个院子就他一个热乎气的，咱们这边饭菜飘香，他在隔壁啃冷馒头，想想我这心里也过不去，姐你看……”
    被他这么一说，是有点可怜！
    不过……陈美华好笑地摇摇头，手下默默多数了一副碗筷，她笑看着他：“顾平知道你这么编他吗？”
    “嘿嘿。”
    黄四儿干笑一声，有些心虚。
    “那姐，你看……”
    “你回去看看，要是真没吃就过来一起给美丽接风。”
    “那肯定没吃。”
    就算吃了也不耽误再过来吃一顿不是。
    黄四儿心中暗暗得意一阵就乐呵呵跑回去喊人了。
    他们说话没有收声，院子里坐着的顾平听得一清二楚，黄四儿还没进院子的时候就见顾平走了出来，急忙问道：“顾哥，你这是要出去？是去做什么事？急不急？不急的话先去隔壁一起给美丽接风。”
    “顾哥，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的机会，珍惜啊顾哥。”
    顾平锁了门：“没事，走吧！”
    说着大步朝隔壁小院去，一点不带犹豫的。
    “我就知道。”
    黄四儿嘀咕一句，立马跟上。
    小院里，国梁在燕春的注目下煎熬的写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这会儿燕春正在检查，检查出错误的地方就给他纠正，姐弟俩一个严肃小老师，一个乖乖挨训挠挠头继续努力，国梁脑子转不过来，好几遍纠结在一道题上，燕春连咆哮带训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有些失控。
    “猪脑子都比你聪明，说了多少遍了……”
    吴美丽一边摆碗筷一边憋笑看着他们，只觉得太逗了。
    厨房里传来陈美华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行了，先别教了。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咱晚点再教，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燕春不死心拉着他做最后的挣扎，又重头到尾给他捋了一遍。
    “啊？”国梁懵懵的看着作业本又看看她。
    “算了。”
    燕春气馁，自己放弃了。
    顾平看着眼前的画面，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
    陈美华端着汤出来的时候，就见他站在那里：“进来啊，傻站在哪儿干什么。”
    “咦，黄四儿哪儿去了？他不是喊你去了……”
    正说着，黄四儿就抱了一箱子走了进来：“这儿呢。”
    “这什么？”
    “酒还有汽水，今天高兴，咱们不醉不归。”
    “是不是还得给你划两拳。”
    吴美丽白了他一眼，不过心情不错的样子。
    “你要是想，那也不是不行。”黄四儿顺嘴一句，说得那叫一个自然。
    大人喝酒，小孩也有汽水喝，这一餐饭吃得倒也还算和谐。
    饭后，陈美华收拾碗筷。
    “姐，我来帮你。”吴美丽撩着袖子就要帮忙。
    “我来就成，你帮我带国梁、燕春出去消消食，他们都吃撑了又喝了汽水，肚子估计涨得难受。”
    吴美丽看了眼坐那里不动的姐弟俩：“成吧。”
    她带着国梁燕春出去消食，还没走的黄四儿屁颠颠跟了出去，美其名曰给他们当保镖。
    院子安静下来。
    陈美华正在压水，顾平走了过去：“我帮你。”
    “不用，你是客人哪有吃完饭让客人洗碗的……”
    “空手上门，白吃了一顿饭，帮你做点事应该的。”
    顾平说着就蹲哪儿拿着洗碗布洗碗。
    东动作利索，一脸认真。
    拗不过他的陈美华只好道：“那行吧。”
    她看着洗碗的顾平微微失神，以前郑大伟要么不回来，回来也是翘着腿当大爷，从来不会帮她做家务，她开口了还被郑大伟他妈指着鼻子骂，说她儿子在外边怎么辛苦挣钱养家，她在家带孩子干点活还要人帮，说村里谁家不是女人干活，说她矫情，那之后她就没再开过口让他帮把手。
    村里也确实这样，或者说他们这一辈人的观念就是这样。
    就她搬进城后见到的人也都是这样。
    “你……不觉得帮女人做家务，是件没脸的事吗？”
    听着声抬头的顾平轻笑着摇摇头：“男人的脸是自己挣的，不是用这样的事彰显出来的。”
    “更何况……家里也没别人了。”
    “对不起！”
    恍然想起他的身世，陈美华有些懊恼的说了声对不起。
    顾平摇摇头，没放心上。
    把洗好的碗筷过了水放到橱柜里，家里其他人不在，顾平也没多待，他把一早准备好的玉石拿了出来：“给！”
    “谢谢！”
    陈美接过玉石：“你等我下，我去给你拿钱。”
    “下回一起吧。”
    他摆摆手回去了。
    陈美华看着手里婴儿拳头打小的玉石，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又正好砸她头上。
    那次过后她从顾平那里知道原来空间要用玉石养，不然能量耗尽就会损耗她的身体。也是那次她才明白过来，那里边厚厚的一层粉末到底是什么，都是被吸干能量的玉石，是顾家祖上留的玉石。
    这些日子她隔一段时间就会从顾平哪儿买一块玉存进去。
    虽然是有去无回的买卖，但她还得做，谁让它把她带回来了呢！
    她倒是想一劳永逸塞进去足够的量免得在麻烦。
    可惜，她穷！
    本以为挣了不少，自觉挺富裕的陈美华再一次被穷到了，每天琢磨的就是怎么才能多挣点钱。
    陈美华叹息一声，默默地把玉石收了进去。
    ——
    吴美丽好好的补了一觉，第二天精神抖擞的出去了。
    当天就在百货大楼附近找了一家铺子，和房东协商好后就开始动工装修，她要的样式跟当地的不一样，是深市那边店铺的样子，木工师傅，水泥师傅，还有砖这些都得她自己跑，好在黄四儿下班了一直帮着忙前忙后。
    第四天，她在深市买的东西，拿的货物也陆陆续续送到，吴美丽更是忙得热火朝天，每天早出晚归的一刻也没有歇。
    明天就要开业，吴美丽这会儿激动亢奋得不行。
    “姐怎么办，我心里慌睡不着……”
    一想到明天就要自己的服装店就要开业，吴美丽是又激动又慌，怕生意不好没人来他的店里买衣服。
    “慌什么！”
    陈美华理解她的心情，她的卤菜店开业的时候她其实也挺慌的。
    “你不是说衣服款式质量都不比百货大楼的差，还物美价廉，你怕什么？再说了，你不是为了开店准备还在那边的服装店给人打了几个月的工，还自己摆过摊。做了这么充足的准备还怕个鬼。你姐我当初蒙头就是干，店铺还不是好好的开起来了。”
    她这一通话有理有据还有她自己的经验，很大程度的安慰到了吴美丽。

 重返1986 第94节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对，我怕什么。我连深市都一个人闯过了！”
    吴美丽抬着下巴，又抖了起来，成功的把自己心里最后那点慌张抛到脑后。
    “可不就是，离开熟悉的城市到外边闯，这样的事，那些个大老爷们也不一定敢，但是美丽，你做到了。”
    陈美华笑着安抚她，又拍拍她肩膀：“早点睡，明天还有的忙呢，可不能没精神。”
    “哎。”
    吴美丽已经冷静下来，慌倒是不慌了就是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刚睡下没一会儿，吴美丽迷迷糊糊梦游一般爬了起来摸进陈美华屋里拉她手叮嘱她明天一定要去她店里给她壮胆。
    被摇醒的陈美华没好气的拍了她胳膊一巴掌把人赶回屋睡觉去了。
    开业那天吴美丽特意挑了个好日子，正好又是礼拜天，陈美华就带着国梁、燕春一起去了去给吴美丽壮胆，她还特意定了两花篮送过去，一左一右摆门口，看着就热闹喜庆。新店开业本来就很吸引人，更何况陈美华还特意把店里的小喇叭弄来给她，就那么一呦呵，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再加上新店开业吴美丽做的优惠活动很大，没一会儿店里就忙活起来。
    吴美丽这店挺宽的，摆的衣服也多，很多百货大楼都没有的款式。
    进了店不管进店前存没存买的心，瞬间都躁动起来。店里男装女装都有挺杂的，不过架不住物美价廉，打算购置衣服的挑花了眼，闲逛的看着喜欢的也没忍住认真挑了起来，有那精打细算的问了价格，心里一算，觉得并不比他们自己扯布做贵顿时也心动了，毕竟这里款式多花样多，自己扯布可做不出来。
    开业第一天，忙到晚上有陈美华帮着吴美丽还是累得不行。
    “累死我了……”她喊了一声直接做地上，嘴上喊着累，脸上的笑却没下去：“姐，太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我肯定搞不定，我是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光顾我得店。”
    “新开业总会热闹些，过一阵人就会慢慢少下来，衣服这东西必要，但大家都节俭惯了，一件衣服能穿好几年，你明白我意思吧？”虽然不忍心但陈美华还是泼了凉水给她降降温。
    服装店挺好的，但大家伙工资就那么多舍得经常换新衣服的不多，她希望有心里有个准备别到时候被落差打击到。
    吴美丽愣了愣，随即没怎么在意的笑了笑：“我知道啊，姐你放心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刚开始嘛也不指望挣大钱，饿不死我就成。”
    “也不必这么悲观，眼下开服装店的不多，你店里的衣服不比百货大楼的差多少，甚至比她那边还时髦，还物美价廉，不说每天顾客爆满，但人肯定不会少哪里去，钱还是能挣的。不过……”
    安慰的话刚说完，陈美华笑看着她道：“你得请人帮你一起看店了，不然就你一个累死也搞不定。还得注意小偷，别让人把衣服偷了，也得提醒顾客小心扒手，人多的地方容易混进偷东西的。”
    “嗯嗯。”吴美丽一脸认真的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之前怕店里没生意就没敢招人，明天我就贴招工，应该很快就能招到。”
    “那行，这两天我先帮帮你，等你招到人我在走。”
    “会不会耽误你生意？”吴美丽迟疑的看着她。
    “不会，每个店都有店长看着出不了乱子。”
    “菜市哪儿呢？”
    “也请了人，你就别操心了，我说有空就有空。”
    陈美华笑着摇摇头，这几个月她也没闲着，除了之前的店，几乎每个菜市都多了一家陈记烧卤，她一个人看不过来，也不打算自己去看了，因为一旦遇上什么事就分身乏术得关店才能抽开身，所以她请了人，只卤料方自己把着。
    ——
    招工的纸贴出去当天就有来应聘的，是个女孩，吴美丽试用了一天觉得人不错就给留下了。
    等新员工上手后陈美华就回去忙自己的事。
    半个月过去，吴美丽店里的生意就像陈美华说的那样，慢慢稳定下来。现在来买衣服的客人没开店那会儿多，但也还好。每天的营业额刨开人工房租这些挣的可比她上班的时候强不知道多少倍。反正吴美丽是很满意的，每天神采飞扬，干劲十足。
    生意稳定了，进回来的货一天天少，盘算着以后她每个月可能都要下深市一趟进货找款，想着店里一个人看不过来就另外招了一个。
    日子有了奔头，陈美华吴美丽各自忙着。
    眨眼就到了年底。
    到了年底，对于生意人来说也就意味着更忙了。
    不管是陈美华还是吴美丽都忙到飞起，就连黄四儿也不见人影，据说是被吴美丽刺激到了，上进奋斗去了。
    顾平的日子大概是最悠闲的，一年到头都是不紧不慢。陈美华忙的时候国梁、燕春几乎都是他在看顾。
    过年的时候陈美华依旧带着两孩子回老家过年。
    因为搞养殖陈家村已经成了附近挺有名的富裕村。
    这个年过得还算舒心，这个家里不得劲儿的大概就陈继文王莉夫妻俩，以往端着身份的夫妻俩看着那两栋二层红砖小楼，多少有点心塞。去年他们还没觉得什么，觉得再怎么他们也比不过他们双职工，可今年切实的让他们感受到了变化。
    夫妻俩谁也没想过他们有一天日子会过得不如种地的另外两房。
    更别说和陈美华比了。
    王莉之前就有去找过陈美华，可惜陈美华压根不待见她，更不会跟她说自己挣多挣少。
    没讨好，之后她就没再去找过。
    甚至于有一阵听说陈美华卤菜店关门了还心灾乐祸了许久，还告诫陈继文不准接济她。
    哪知道没多久人就把店又开了起来，从头到尾就没上过她家门。
    王莉心塞得不行没，再见到就是现在。
    吃过晚饭，陈家人坐着一起烤火聊天。
    聊店里的事，聊养殖场的事，聊新年后的打算，陈大舅他们说起了建养猪场的事。
    王莉杵哪儿神情尴尬压根插不上嘴。往年她是不屑和他们说话，但今年她是说不上话，那滋味儿，真是难受得不得了，心里直冒酸气，觉得他们故意排挤她，越想越气的她恨恨的掐了掐陈继文。
    陈继文：“……”
    他跟着坐着听他们说了对未来一年的规划，没人问他一句，也没能插上话，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妈吃糖。”他抓了一把糖塞老太太手里，声音都高了几分，像是没事找存在感一样。
    见他们说话冷着老二一家，老太太就知道兄妹几个心里有疙瘩。
    到底是自己儿子，老太太笑着问道：“老二你工作咋样？还顺心吧？”
    她出声了，陈大舅他们也都看了过来。
    陈继文总算顺气一些：“还成，厂里效益好还给提了工资……”
    “妈你别听他吹。”
    总算逮着机会开口的王莉打断了他的话。
    “妈你是不知道，现在城里物价上涨，吃的用的都比以前费钱。我工资没涨，继文的倒是涨了，可就提了五块钱，那能干什么啊？一只鸡都要两三块咯。”
    她撇撇嘴看了眼陈美华他们，随即扯出一抹笑：“我们这日子跟大哥美华他们可是没法比，大哥四弟都盖楼房了，看看这楼多好，哪儿像我们一家子挤在那也点大的老楼里，还有美华……那也是红红火火，这才多久都开上车了呢。”
    “嗯，美华是个能干的。”
    老太太点点头，笑呵呵道：“继伟继勇也能干，家里鸡鸭养得好着呢！”
    谁要听你夸他们。
    王莉暗暗咬牙：“呵呵，是啊。”
    她又看向陈美华他们笑道：“大哥，美华，咱们是一家人，你们日子过好了，可别忘了带带我们，妈你说是吧？”
    “咋，你跟老二不当工人要回来种地？”
    老太太一脸诧异，像是没看到王莉僵着的脸色，自顾自继续道：“回来种地也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儿子是农村人，外边要是真不好活，你们就回来拾掇家里的地，或者也跟着养养鸡，总归饿不死……”
    她絮絮叨叨说完又看向陈继文：“老二啊，既然要回来，先把屋子盖了吧，宅基地以前留给你划好了……”
    “妈，哪儿跟哪儿呢。”
    从没想过在村里盖房的陈继文连忙打断她的话。
    真是，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盖什么房。
    陈继文摇摇头：“妈，你别听她瞎说，我们在城里挺好的。”
    “这样啊。”老太太看了王莉一眼，笑呵呵道：“那挺好的，挺好。你们都好好的，妈也能过个舒心年。”
    王莉还想说什么被陈继文瞪了一眼。
    这个年过得憋屈，王莉没待两天就带着两孩子回城里去了，陈继文描补几句也跟着走了。
    老太太摇摇头没说什么。
    陈美华挽着老太太的手，眯着眼：“王莉说要我们带带她，您真不知道什么意思啊？”
    “我有什么不知道，妈吃过的盐比吃过的饭都多。她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
    老太太笑笑，摇了摇头又道：“以前没见他们帮衬你们，这会儿见着好了就想白占便宜，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您真不担心啊？”
    老太太想得很开，直接道：“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日子真过不下去，他两可是双职工，每个月都有工资领。以前怎么过，以后也怎么过呗。不过……”
    她顿了顿，拍拍她手缓缓道：“美华，你们到底是亲兄妹，要是他那天日子真不好过了，你得拉他们一把！”
    不想让她一把年纪了还操心这些，陈美华笑着点点头：“您啊，就别操心了，我心里知道的。”
    “那就好。”
    第79章 真是有病
    她一年里也就过年过节回家看看。
    所以陈美华决定多陪陪老太太, 过了十五才带着国梁、燕春回城里。
    到家的时候，吴美丽黄四儿蹲门口隔空闲聊，黄四儿要凑过去被吴美丽狠狠瞪了, 他嘿嘿一笑到底没得寸进尺。边上路过的几个妇女看他们眼神都不对了，走过了还回头偷偷摸摸看他们，嘴里直嘀咕。
    知道她们肯定是在说自己闲话，吴美丽白了一眼压根没搭理。
    陈美华开着三轮车停在门口，吴美丽立马站了起来：“姐, 你们可算回来了, 我一个人在家里可快无聊死了都……”
    刚过完年，没几个人逛店买衣服, 想着陈美华他们该回来了，吴美丽这几天就让店员看着, 躲了几天懒在家等他们回来。
    吴美丽看车子停妥当后，小跑着凑了过去。
    一旁的黄四儿也同陈美华打了个招呼。
    “美丽姨, 恭喜发财。”
    车内的燕春国梁姐弟俩一人一句。
    “这话吉利, 我爱听, 来来来红包，一人一个。”

 重返1986 第95节

    吴美丽乐呵呵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了过去。
    “谢谢美丽姨。”
    “还有我的, 来拿着。”黄四儿凑了过来，一人塞了一张大团结。
    国梁、燕春看向陈美华不知道要不要收。
    “你们这是干嘛呢……”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
    “哈哈……头一回, 还别说，发红包这事吧还真挺好玩儿的。”
    黄四儿也道：“就是，好歹叫我一声叔。大过年的给个红包应该的。”
    “你们还真是……”陈美华拿他们没辙，便朝国梁他们点点头：“拿着吧！”
    她点了头, 国梁燕春顿时高兴起来, 兴冲冲的把红包收了起来。
    吴美丽：“燕春、国梁你俩慢点下车, 东西递给我。”
    “呀，这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都什么啊？”
    吴美丽烙印车上的麻袋有些疑惑。
    “我大哥他们收的一些山货，特意给留的。”
    “那咱们有口福了。”
    吴美丽笑着接过燕春手里的袋子，提着回了院子。
    “店里怎么样？”东西放好，陈美华倒了水洗手一边洗一边问她。
    “我店里嘛，刚过完年逛店买衣服的没几个。我就偷几天懒，让小芳她们看着。你那儿也没人来家里找过，应该是没问题的。向春萍他们还是挺能干的。”
    陈美华点点头：“我一会儿还是得过去看看。”
    “姐，咱们晚上弄桌好吃的一起补个年呗。”
    她说着一脸期待的等她回答，黄四儿在一旁跟着点头：“这主意好，远亲不如近邻，我跟顾哥也凑个热闹。”
    “嗯……也成。我把向春萍姐弟俩也叫上，他们今年没回去，大家伙正好热闹热闹。”陈美华笑着应下。
    “太好了！”
    吴美丽拍拍手笑的开心。
    见她高兴，陈美华摇摇头又叮嘱道：“我去店里一趟，国梁燕春别乱跑。”
    “知道了妈。”
    两人点点头，国梁摸摸脑瓜子：“妈我不乱跑就在我顾叔家看电视成吗？”
    “去吧，坐远一点看，别把眼睛弄近视了。”
    叮嘱完，陈美华就去了店里。
    她先去的一店让跟向春萍说了一声让她下班叫上向小斌来她家吃饭，还揪着店里的食材炖了锅高汤，让他们到时候提她家去。吩咐完陈美华就去了下一家店，等把所有的店都走了一遍，对完账天色已近黄昏。
    陈美华便拐去了菜市，把需要的食材一一买齐。
    她到家的时候，黄四儿他们在玩牌，顾平也在。
    “回来了。”顾平最先发现她，神情自然的招呼一声。
    陈美华也笑了笑。
    “姐，你都买什么菜了，我看看……”
    吴美丽丢开手里的牌，一溜烟跑她跟前利索接过她里的袋子。
    “什么都有，我想了想咱们晚上就吃火锅，把这些洗好切好一盘盘装好摆桌上，想吃什么烫什么。”陈美华笑说着。
    “这个好，那我现在就去把菜洗了！”
    吴美丽眼睛噌的一下亮了，满心期待的提着东西到水井边，她扭过头朝黄四儿喊了声：“蹭饭的自觉点，快过来帮忙。”
    “哎，这就来。”
    “美丽姨，我也来帮你。”国梁十分积极的跑了过来。
    燕春也撩起袖子过来帮忙择菜。
    “还是你们懂事。”吴美丽笑眯眯夸了他一句。
    说着又白了蹭过来的黄四儿一眼。
    顾平去了厨房帮陈美华，向春萍姐弟俩下了班过来的时候院子里笑声一片。
    她把从店里提过来的高汤给陈美华送去也跟着帮忙。
    人多，做事也快，没一会儿火锅配菜一盘盘上了桌。
    有了高汤陈美华弄的火锅汤底很快也好了。
    汤锅架到碳炉上，没一会儿锅里的汤又咕噜噜翻滚起来。
    水雾缭绕，香气四溢，勾得人忍不住直咽口水。
    陈美华举着酒杯：“祝大家新的一年，越来越好。”
    “我要挣更多更多的钱。”
    吴美丽也站了起来，说完又看向国梁燕春：“还有祝咱们国梁、燕春学习进步，天天开心。”
    黄四儿也跟着凑热闹，他笑看着吴美丽憋笑道：“希望……能早点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
    吴美丽悄悄拧了他一下，黄四儿疼得龇牙咧嘴，没生气反倒乐的不行。他作怪一阵又看向顾平：“顾哥，你也说说。”
    顾平话少，其他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想知道他会说什么。
    顾平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道：“希望往后每年都能像今天一样热闹。”
    “这个好。”
    黄四儿附和一句：“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年过年都聚一起，撒开了吃上一顿。”
    “干了。”
    其他人也没意见，端着杯子就干了，国梁、燕春端着的果汁汽水也凑了回热闹。
    “陈老板，喝着呢？”
    门口方向，王二强提着礼盒走了进来。
    “你是……”陈美华看着一身西装，用发蜡把头发梳得板正，已然大变样的王二强，一时没认出来。
    “我，王二强啊，当年跟你家批过鸡买，也给你下乡收过鸡鸭。还记得没？”王二强笑说着。
    “想起来了……是你啊，从深市回来了？”
    他这么一说陈美华就想起来了，她打量着王二强，笑说道：“你这……变化还挺大。见过大世面就是不一样了啊。”
    眼前的青年跟之前的王二强一点也不一样，模样气质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嗐，什么大世面。”
    王二强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我这趟来就是了感谢陈老板你的，当初要不是您给了我启发，我这会儿还无所事事呢。”
    “看来，在深市干得不错。”听她这话，陈美华就知道他在外边混得不错。
    “还成吧。”
    “知道您从老家回来了，我就提了点东西过来，都是深市那边的特产。”
    陈美华连忙道：“可不敢这么说，你能做成功是你自己敢闯敢拼能力大，跟我可没关系。这些你拿回去，我不能收。”
    “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一些土特产，您啊就收着吧。”
    怕她还要推，王二强笑着摆摆手：“我就不耽误你们吃饭了。”
    陈美华拗不过想着只是土特产便没再推，她开口道：“这就走了啊？不留下吃点？”
    “不了，家里等着呢。”
    王二强摆摆手走了。
    “姐，你认识他啊？”
    “嗯，以前帮我做过事。他家就巷尾住着。”陈美华刚回来还不知道王二强回来的事，更没想到他会来她家同她道谢还提了礼过来。
    陈美华笑着摇摇头。
    “这人最近可是出名了，这几天大家伙都在议论他的事，听说在深市做生意挣了不少，过年都自己开着小车回来的。”吴美丽咂舌一阵跟她分享着这两天的八卦。
    “是吗。”
    这倒是让陈美华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毕竟人家能挣着钱是人家的本事，跟她关系不大。
    “行了不说他了，大家都撒开了吃，想吃什么自己烫，都别客气。”
    陈美华掠过刚刚的话题夹了毛肚率先涮了起来。
    “开吃，开吃。”吴美丽乐呵呵说了一句。
    “姐，多烫点毛肚……”
    一顿火锅吃的大家伙热火朝天，一开始向春萍姐弟俩还有些放不开，后来见他们那样也就放松下来。
    大家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火锅。
    吃饱喝足后，玩性大的吴美丽带着国梁燕春他们在院子里放了会儿烟花。
    像是要把之前他们不在的热闹补上。
    放完烟花几人又凑一桌打牌斗地主。
    陈美华喝了点酒这会儿有些上头，脑子热成一团，看着他们笑闹脸上不自觉的带起了笑。
    发自内心的笑。
    不可思议且格外珍惜这样的时光，这是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生机勃勃充满希望且温暖的人生。
    顾平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你啊。”陈美华接过水，笑着朝他说了声谢。

 重返1986 第96节

    “一杯水而已。”
    陈美华摇摇头：“不止。是遇见你之后的一切，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我……”
    “不要有负担。”
    顾平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顾平真的谢谢你，不过有句话还是要说，我其实真的没想过要再开始一段婚姻。”
    “我知道。”
    顾平点点头，他笑了笑：“不过你得答应我，如果那天想开了，那个人得是我。”
    这话执着又郑重还带了一些陈美华看不懂的。
    “好。”
    陈美华最终点了点头，有些东西潜移默化间早就不一样，他进入她生活的方式并不浓烈，春雨一般慢慢的融入她的生活又不过分插手参与，她并不讨厌。
    新的一年，新的忙碌也开始了。
    吴美丽店里的冬装清完又上了春款，生意相对平稳。
    几家店都有她信得过的人看着，陈美华并没有每天都过去，最多的时候还是在菜市的卤菜店待着，或者那家店缺人了她就顶上。
    日子就这么忙碌而充实的过着。
    转眼到了八月。
    调配完每个店的货，早陈美华就去了菜市的卤菜店，看店的大姐儿媳妇生了，这两天她得过去顶班。
    “陈老板你来了。”
    陈美华笑着点了点头：“行了，店里我看着，你快回去吧。”
    “哎。”
    孙大姐应了声，就急匆匆的往家里去。
    儿媳妇刚生了孩子，家里没个人看着她得回去照顾。她本来以为假不好请的，没想到老板心善，知道她儿媳妇生了后立马就答应了，说她会过来顶班，让她别急。
    她这心里真的是感激万分，觉得陈老板这人真是没得说。
    孙大姐离开后，陈美华绑好围裙就开始忙活起来。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歇了一阵没什么客人，陈美华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
    快睡着的时候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蹭到了她店门口，还摁了下喇叭吓了她一跳。
    陈美华的睡意一下就没了，她皱着眉头看去就见一身裙装的秦丽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看着陈美华眼中的得意丝毫没有遮掩：“这车不错吧，大伟特意给我买的。”
    这是来跟她显摆的啊！
    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这人就不能来点新鲜的？
    不过自从上次后就没见她出现过，这会儿怎么又突然冒出来，就为了显摆这辆破车？
    有毛病吧。
    陈美华翻了个白眼，这在秦丽看来她是在嫉妒，心里更是得意万分，觉得长久以来受得气总算是出了。
    对，本来就该是这样，陈美华一个离了婚的无人凭什么看不起她。
    她就该像现在这样嫉妒她，羡慕她。
    “我家大伟啊，现在……”
    秦丽还想吹嘘，只是刚开口就被陈美华一脸不耐的打断：“不买东西赶紧走，堵我门口妨碍我做生意，车轮子我都给你卸了信不信。”
    “你……谁说我不买了，给我切一只烧鸭。”
    秦丽哼了一声，又得意道：“我家大伟心疼我，家里请了保姆干家务带孩子不说还给我买了新车，说是让我去哪里都方便些，他心疼我，我可得买点好吃的回去犒劳犒劳他。”
    “我想起你也挺不容易的，正巧大伟也喜欢吃你家的烧鸭，我这不就来照顾你生意了。”
    “虽说你也跟大伟有过一段……”
    “停。”
    陈美华打断她的话，一脸不屑的看着她：“你自己爱捡垃圾我管不着，但可别把我跟郑大伟那垃圾一样的男人扯在一起，行吗？我恶心。”
    “你……”
    一肚子显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秦丽气的不行。
    “哼，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我嫉妒你？”陈美华气笑。
    “对。”
    秦丽得意的点了点头。
    陈美华冷笑：“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捡了我不要的垃圾男人？嫉妒你不要脸？还是嫉妒他给你买了辆破车？”
    “我想要什么可以自己买，而你只能摇尾乞怜伸手问人讨要。我需要嫉妒你？真不知道你那儿来的脸。啧，有功夫在我这儿显摆，你还不如回去好好看着点你老公，打野食都成习惯了都。这种垃圾也就你喜欢，我还真不想要。”
    陈美华一顿奚落让秦丽脸色难看，但让她慌了心神的是陈美华后面的那几句话。
    “打野食？什么打野食，你少胡说八道。”
    “他要是没打野食，当初能跟你搅和在一起？”
    陈美华冷笑一声。
    “你们的事我一点都不关心，少来我这儿烦人。”
    一脸不耐的说完，陈美华又把切好的烧鸡打包好扔过去：“四块二，赶紧给钱。”
    “你……”
    “怎么，烧鸭都切好了，不给钱想吃白食啊？”
    秦丽瞪了她一眼丢下钱拿上烧鸭开着小轿车走了。
    来的时候是本是为了炫耀，路窄慢慢开她好心情也不着急。可她这会儿好心情全没了不说，心里还慌乱的不行，脑子里全是陈美华那句郑大伟打野食的话。
    这是她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儿。
    哪怕知道很大可能是陈美华瞎说的，就为了故意气她，想是这么想她心里还是止不住慌了。
    越想越急，几乎耐心全无，一路摁喇叭蹭着离开了菜市。
    陈美华摇摇头：“真是有病。”
    她一点也不同情秦丽，就算那人跟她有那么点关系，不过郑大伟真要是个好的自然不会上钩，说到底他就是个烂人。
    第80章 酒楼开业
    离开菜市后, 秦丽本想直接冲郑大伟工厂问个清楚，可又怕是自己误会了他，再闹得他没脸, 坏了两人的情分。
    最后，秦丽沉着一张脸直接开车回家。
    她坐在沙发上怔神等郑大伟，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乱糟糟一片。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回想着这阵子郑大伟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然后，她发现他夜里的应酬比以前多了，经常很晚才回来, 之前觉得是因为他生意越做越大, 现在却处处觉得他是背着她在外边乱搞。
    保姆哄睡了秦丽的儿子，见她还等在那里, 小心开口道：“太太，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晚上你都没怎么吃……”
    “你说他这么晚没回来，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
    “这……”被她这话问懵了的保姆。
    “应该不会的, 小宝爸爸是开工厂的大老板嘛, 工作肯定很忙, 晚回来也正常。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你懂什么，行了……”
    秦丽突然发脾气, 随即摆摆手：“你上楼看着我儿子，不要多管闲事。”
    保姆阿姨吓了一跳, 没敢再说什么。
    应了一下就上楼去了，有些后悔刚刚自己的好心。
    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郑大伟挺疼老婆的应该不是那种乱搞的男人。哪知道一句话就把秦丽惹怒了，到现在都有些莫名其妙, 没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郑大伟半夜三点多的时候才到家, 身上沾着酒气。
    “怎么才回来？”
    “你干嘛呢, 大半夜的不睡觉……”郑大伟被她幽幽的语气吓了一跳。
    郑大伟扯开领带：“出去应酬了，陪着喝了半天酒才把生意谈成，给我倒杯水。”
    秦丽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接过他的外套：“我今天路上碰到那女人了，她说你……”
    她语义不清的试探着着，目光没离开过他。
    郑大伟皱眉好似一点也不心虚：“你说谁？”
    “她说你在外边找了别的女人……”
    “丽丽，我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儿子能过上好日子，每天忙的要死，哪还有精力想这些。你我对你好不好你知道的，别听别人乱说话挑拨我们的关系。”
    “你真没有做对不起我和儿子的事儿？”秦丽抿着唇目光依旧带着怀疑，她看着他问着。
    “我发誓。”
    郑大伟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脸不红气不喘的举手发誓。
    “是我误会你了，大伟你别生我气，我就是太在乎、太爱你了。”
    秦丽一脸感动的看着他，随即靠在他怀里。
    “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郑大伟松了口气，揽着她的肩膀，语气自然的说着。
    在秦丽看不到的地方，他眉头微微皱起，暗道：到底是那个碎嘴的到丽丽跟前乱嚼舌根。
    他是喜欢李玫，但是从来没想过让她替换掉他老婆，他最爱的还是丽丽。
    所以，李玫的事儿无论如何不能让丽丽知道。
    “你跟我说说是谁到你这儿乱说话了，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个嘴贱的。”

 重返1986 第97节

    想起陈美华奚落她，又故意说的那些让她误会的话，秦丽更是气的不行：“还不是陈美华，我想着你喜欢吃她家的烧鸭就去买了一只，就当照顾她生意了，哪知道她不光不知道好赖，还奚落了我一顿，故意说你在外边打野食，说你背着我有了别的女人，我着急了才……大伟她真是太坏了，故意挑唆我们的关系。
    “碰上她就没好事。”
    郑大伟也啐了一句，随即皱眉道：“以后你别去找她了，也别想着照顾她的生意，就算你是好心她也不会领情。她那人就那样，烧鸭而已，以后不吃了，要不然你让家里保姆去买就是，没必要自己去，请了保姆就是让做事的，你别让她闲着偷懒。”
    “我听你的。”
    秦丽心里的阴霾全部消散，她起身：“我去给你放热水。”
    那之后，秦丽没有再去找过陈美华，怕再从她嘴里听到叫她不舒坦的话，她现在正敏感怕真如了她的意，被她挑拨坏了和大伟的感情。当然，她也没有完全信了郑大伟的话，明面上没表现出来，私底下却偷偷的自己调查，可惜郑大伟猜出她还有疑心早就做好准备，秦丽最后什么也没查出了，只当自己怀疑错他了，每天更是小意温柔。
    她不出来惹人烦，陈美华心情好的不得了。
    在她这儿，只要秦丽不来她面前晃悠，他们爱怎么搞怎么搞，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也不关心。
    不过大概是被秦丽得意洋洋的样子刺激到，一直没怎么关注郑大伟目前境况的陈美华去打听了下，她才知道他的生意已经做开，还被市领导表扬过。
    想起前世总总，陈美华不痛快了。
    倒也没有要去搞他的意思，毕竟郑大伟现在是正经商人又没违法犯罪她就是想搞也没辙。
    陈美华心里憋了一口气，一心想着多挣钱。
    快餐店的生意已经饱和，目前来说没有再开分店的必要，要想挣钱只能另外想办法。孙大姐回来上班后，陈美华就没再去菜市，她这几天每天都去街面上晃悠，思索着还有什么挣钱的营生，可惜晃了几天也没个头绪。
    二十六号吴美丽生日，她想请大家吃一顿，自己又不擅厨艺，自己生日又不想麻烦陈美华，最后在饭店定了一桌。
    也没请多少人，就陈美华一家和顾平他们还有向春萍姐弟俩，基本就那夜一起吃饭的。
    下了班，向春萍姐弟俩跟着陈美华一起到了饭店。
    “姐，你们来了。”
    见他们来了，吴美丽乐呵呵起身迎了过去。
    “生日快乐美丽。”
    陈美华笑说着把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
    “谢谢。”吴美丽眼睛一热，心里暖暖的。
    “生日快乐美丽姨，祝愿你天天开心挣大钱。”
    国梁记得她之前念叨的挣大钱，便乐呵呵的祝愿着
    “这是我给挑的礼物。”国梁兴冲冲的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过去。
    “美丽姨，生日快乐。”
    燕春也笑说着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谢谢国梁，燕春，呜呜……姨我太爱你了，我一定努力挣大钱，给咱燕春攒嫁妆，给国梁赚老婆本。”
    没想到两个小的还给她准备了礼物，吴美丽一脸感动的说着，她压根不在乎他们送的什么，反正心意她完完全全感受到了。
    攒嫁妆什么的让燕春有些不好意思，国梁乐呵呵直点头：“谢谢美丽姨。”
    那不客气的样子逗笑了众人。
    陈美华没好气的捏了捏他脸：“知道什么叫老婆本吗？你就敢应。”
    “不知道啊！”
    国梁揉了揉自己的脸，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他乐呵呵揽着吴美丽的手：“美丽姨最喜欢我了，肯定是大好事。”
    “没错，大好事。”
    吴美丽抬抬下巴也是乐不可支。
    “美丽姐，生日快乐。”
    向春萍姐弟俩也笑着祝她生日快乐，把准备好的礼物给她。
    “谢谢你们。”美丽也不矫情，微笑着接过礼物。
    “姐，这边。”饭桌哪儿，黄四儿朝他们挥了挥手。
    “他来的还挺早。”陈美华笑笑，目光打趣。
    “咳咳……”吴美丽干咳一声。
    陈美华笑笑就放过她，没再取笑。
    她看了一圈，皱眉问道：“这么大的店，就咱们一桌啊？还是你包场了？”
    “还包场呢，我倒是想阔气成那样，那不是还没发大财吗。”
    吴美丽笑得不能自已。
    亏她姐能想，还包场呢，自己几斤几两重她还是知道的。
    “那怎么……”
    陈美华狐疑的看着她道。
    这会儿是饭点，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惨淡，但陈美华看了看还真就他们一桌没别的客人。
    “嗐，干不下去了呗。”吴美丽笑说道。
    “姐，你别看这样，这家店的饭菜味道还是不错的，想着要是倒闭了以后就吃不到了，我就定在这儿了。”
    “那得好好尝尝。”
    陈美华有些惊讶，随即笑着点点头。
    顾平有事要忙，来到晚些，不过还是准时到了。
    饭菜陆续上来，尝过味道后，陈美华诧异的挑了挑眉，味道确实不错，而且位置也不算偏，她有些不明白怎么就到倒闭歇业的地步。
    “美丽，你知道他家为什么经营不下去吗？”心里好奇陈美华也就直接问到。
    “以前生意也挺好的，后来听说好像是老板的儿子欠了债被人砸了几次。这客人吃饭吃好好的突然被人搅和，受惊吓不说看着那些流氓混混哪儿还有什么食欲，一来二去的也就没人愿意来这儿吃饭。”
    吴美丽说着咂咂舌：“其实老板人挺好的，可惜摊上这么个儿子，好好的家业就这么给败了。”
    “听说，老板老板娘打算买了这店，回老家养老。”
    “是挺可惜的。”陈美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陈美华他们吃好的时候已经是挺晚，都不是闲人，明天还要上班做事上学的也就都散了。
    夜里。
    陈美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想着那家店的事，想着吴美丽说的那家店的老板要卖了店回老家养老的事。
    她想把店盘下来，如果只是租的话她不会犹豫，但要是买，价钱肯定不低。
    最终陈美华还是决定买。
    天一亮，吃过早饭后陈美华就去了那家店，出来的时候和老板一起出来的。
    两人直接去了登记处把房产过户。
    从登记处出来的时候，陈美华已经是饭店的主人，八万块，两百多平的二层店铺以及后院的房子，大约三百多平方。
    陈美华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觉得设施陈旧但还有装修的价值，便暂时放下了推了重盖的念头。因为就算现在推了重盖，这个时候的建筑队的也弄不出她想要的，再有就是一下子花出去这么多钱，她心里没地儿，不敢太冒进。
    有了决定好，陈美华就找了施工队，又通过吴教授找人设计了一下，确认施工队有能力做出图纸的效果，陈美华就让他们动工。
    一个月后，饭店重装完成，与之前完全是天翻地覆的差别。
    里里外外都透着浓浓的国风。
    定好的牌匾挂上，昔日的杨记正式更名为御香楼。
    各项证件跑下来，人员备齐，该请的人都请了，挑了个好日子陈美华的御香楼正式开业。
    开业当天，来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吴教授带了人过来，还介绍她认识，陈美华恭敬的把人认了一遍，招呼他们入座便又忙去。顾平也来了，同样带来了不少人，上次借他们车的年轻人也在。
    那人十分热情道：“嫂子。”
    陈美华囧了一下，有些尴尬，随即笑道：“差不多开席了，你们坐会儿我去看看。”
    她说着看向顾平。
    顾平点点头：“这里我看着，你去吧。”
    淡淡的一句话让陈美华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老顾，看来好日子不远了。”
    她走后，其他人满是笑着打趣顾平。
    顾平笑了笑：“借你吉言。”
    众人眼中兴味更甚，没见过陈美华的见他那样也不由生了好奇，想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才会让一向冷心冷肺从来不沾女人的顾平动了凡心。
    御香楼的大师傅是原来的杨记的赵厨的师傅，陈美华请了很久才把人请出山。
    正经的御厨传人，厨艺了得，擅宫廷菜。刘厨其实也会，但之前的杨记走的路线用不上的。
    陈美华在食材上并不吝啬，不会局限他们的厨艺。
    正式开席，穿着统一服装，精神利落的服务员们有序的上菜。
    色香味俱全的宫廷菜一上桌，顿时惊艳了众人。
    陈美华自身人脉不广，不过托了吴教授和顾平，才让她这御香楼不至于太寒酸。
    宴是好宴，菜是硬菜。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陈美华在宣传上花了不少心思，也舍得花钱，报纸广告，还雇了人在各大厂区商业区家属楼人为宣传，位于火车站汽车站的快餐店也参与了她的宣传计划。
    里里外外病毒式的宣传效果还是喜人的。
    吃过的没吃过的都知道城里有座御香楼，做的宫廷菜，厨师是正儿八经的御厨传人。
    御香楼除了正常营业，还承接各种喜宴，家庭聚会，生日宴。
    有宫廷御厨传人这活招牌在，慕名而来的人也多了起来。又承接了一单喜宴，摆酒的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人脉广，为此陈美华让刘厨师徒二人拿出了看家本事，务必把这次的喜宴弄好，宫廷菜的华美让富商很满意也惊艳了来参宴的客人。那之后，御香楼的喜宴承接迈进了一大步。陈美华又把喜宴菜单分了规格，哪怕是最低规格也不会让人失望，她没用上下高低之类的划分，而是各自取了吉利顺口的名字，这样不会让人有被冒犯的感觉。
    慢慢的口碑就起来了。

 重返1986 第98节

    御香楼成了生意人谈生意应酬的不二之选，政府接待外商，选在御香楼，外商尝过正统的宫廷菜后交口称赞。
    自此，御香楼生意渐渐步入正轨。
    第81章 下深市
    九月。
    酒楼的生意已经稳定, 这是陈美华重生以来花出去最大的一笔钱。
    从一开始的心中忐忑到现在的淡然，陈美华觉得自己有些免疫了，钱这东西真是没花出去的时候会想的多, 花出后也就那样了，不过一下子投出去的钱那么多钱，陈美华手里的钱少了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而且还得买玉石，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玉石来源是顾平她也没有别的渠道, 陈美华不知道玉价, 但大概也知道顾平给的价格绝对不高。
    不管怎么样，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忙完酒楼的事后, 她这会儿脑子里全是想着什么事来钱快，眉头紧锁的。
    餐饮这方面暂时也就这样了, 买房？开厂？倒货？买房又还没到时候，而且这也是花钱多, 暂时来不了钱的买卖。开厂她没那么大的能力, 也没那个技术。
    也就倒货是条路子。
    不过倒货的话, 她没去过外地，去的话倒是敢去, 但真做还是得先了解下这方面的事，美丽去过深市可以问问她。而且就算做不成买卖, 出去看看也是好的。
    陈美华这么想着心情好了一些，洗衣服的动作都快了一些。
    当天夜里陈美华就问了吴美丽，大致了解了下深市的情况，她更觉得这事能做, 再加上她还有空间的便利, 再怎么走上一趟也不会亏。做了决定后, 陈美华就开始为下深市做准备。原本她是想和吴美丽一起去深市的，不过想起她才从深市拿了货回来，就否了这个想法。
    最终，陈美华决定自己去。
    她把向春萍等几个店长还有酒楼的经理一起叫来开了个会后，就开始拾好东西。
    吴美丽送她去的火车站，候车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姐，真不用我陪你去啊？”
    “怎么，还怕我把自己走丢了啊。”
    “哈哈。那肯定不能。”吴美丽哈哈一笑又认真道：“不过姐，外边骗子还是挺多的，可千万小心。”
    “放心吧。”
    陈美华笑笑：“家里的事你多看着点能行吧？”
    “嗯，我会的。”
    陈美华挥挥手上了火车。
    火车开走，吴美丽收回视线，她姐本是那么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美丽。”
    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唤，吴美丽转过头就看到黄四儿挥着手朝她跑来。
    没想到会在火车站看到他，吴美丽诧异不已：“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我顾哥要下深市嘛，我骑摩托车送他过来。”
    “顾哥也去深市？这么巧啊？我姐也是这趟火车……”吴美丽有些惊讶。
    “巧什么啊，我估计他就是知道咱姐要一个人闯深市，他才去的。我顾哥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啊！”黄四儿笑说着。
    吴美丽：？？？
    “什么心思？”
    黄四儿摆摆手：“也是，就我顾哥那万事不着急的性子还真看不出来他对人家有意思。”
    吴美丽这下听明白了，她看着他：“所以，顾哥是不放心我姐一个人去深市，才跟去的？”
    “可不就是。”
    黄四儿啧了一声。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吴美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别说，两人其实还挺相配的。
    跟黄四儿熟了，顾哥什么条件她也是知道的，当然她姐在她这儿也是顶好的。
    吴美丽暗暗点点头，她眯着眼睛偷笑起来：“也好。顾哥跟去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姐一个人去我还挺担心的。”
    “哎，你跟我说说我姐跟顾哥的事呗，她俩处得太平淡了，我……”
    关于这事，作为见证人的黄四儿有话说了，他一脸兴奋道：“我跟你说……”
    两人说着向相携离开火车站。
    到家的时候，吴美丽一脸吃瓜吃的意犹未尽的表情。
    想着等她姐回来了她得悄悄打听下她是什么想法，其实她觉得顾哥除了不怎么爱说话各方面还是不错的。
    另一边，火车上的陈美华也和顾平遇上了。
    两人的位置离得不远，陈美华上个厕所回来对面就换人了。
    她看着顾平愣了下：“顾平？”
    “是我。”顾平笑了笑。
    陈美华坐回位置，惊讶的道：“你怎么在这儿？”
    “有点事去深市一趟。”
    “我也去深市，你……”陈美华狐疑地看着他。
    “嗯？”
    “没什么，就想说挺巧的。”陈美华不自在地笑了笑，她本来想说你该不会是跟着我去的吧。不过想想这话又太自恋了，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
    顾平轻笑看着她。
    “是挺巧的。”
    “你换座了？原来坐这儿那人呢？”陈美华扯开话题。
    “嗯，你刚出去的时候我看见你了，就跟人换了座位。”顾平也没有遮掩直接说了。
    又问她：“你去深市做什么？”
    “嗐。”陈美华笑笑。
    “这不是开酒楼钱花出去太多，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手里没钱了，酒楼也稳定了，我就想去深市看看，倒点货换点块钱。”
    “挺好的。”
    顾平点点头，顿了顿又道：“钱不够的话言语一声。”
    “好。”陈美华笑着点了点头。
    “你呢，你去深市做什么？”
    顾平：“上次看上的老物件没来得及收，去看看。”
    知道他喜欢收藏，陈美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火车哐当哐当，窗外的花草树木往后倒退着。
    一路上，第一次处远门的陈美华问了不少他关于外边关于深市的事。顾平看出她心里没底，缓声一一说了，轻描淡写的跟她说了自己第一次出远门遇到的糗事，遇到的人和事，还有他去过的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收老物件时遇到的趣事。
    陈美华听着慢慢放松下来。
    火车抵达深市火车站的时候是傍晚，陈美华顾平一起下了火车。
    “走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宾馆，先订房休整下。”
    “好。”
    人生地不熟，陈美华也没矫情跟着他离开了火车站。
    找好住的地方，顾平带着她在附近逛了逛，吃了东西。
    一早。
    宾馆门口。
    “真不用我带你走走熟悉下？”顾平看着她，有些担忧。
    “真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长了嘴哪里找不到路啊！”
    陈美华笑笑：“你去忙你的事吧。”
    见他似乎还要说什么，陈美华先开口道：“好了，就这样。”
    陈美华上了出租车，顾平紧跟着也坐了上去。
    “你……”
    “我的事不急。”
    顾平看着她突然问道：“你打算先去哪儿，出货还是买货？”
    陈美华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
    “既然要倒货挣钱两边挣自然更省时省力。”
    “……”
    陈美华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他，最后道谢：“那麻烦你了。”
    “都说了你的事不麻烦。”
    顾平抿着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陈美华干咳两声扯开话题：“出货，先把带来的货卖出去。”
    空间的事顾平知道，火车上她也跟他说了她是想倒货挣些快钱，他能猜出自己来的时候带了东西好像也不稀奇。
    陈美华没再纠结这事。
    “来的时候我问了美丽，她说深市有好几个批发市场，恒贸批发市场最大，种类很多，先去哪儿吧……”
    顾平点点头朝前头的司机道：“师傅，去恒贸。”
    司机应了声，油门一踩送他们到了恒贸批发市场。

 重返1986 第99节

    在市场里逛了一圈，陈美华又去了离着不远另一个批发市场，最终找到了接手她手里那批货的人，她没有自己散批而是找了个能全部吃下的老板谈好价格全卖了出去。她这趟带来的都是本地没有的水果蔬菜，新鲜水嫩，装进去好几天到现在也一点儿没打蔫儿。就这一倒手的功夫，除开花出去的钱，就挣了她快餐店将近一个月的盈利，陈美华看着到手的钱内心激动。
    “走，请你吃饭去！”
    陈美华高兴，到了饭点大方的说请陪着她瞎逛半天的顾平，因为她的事都没顾上自己事。
    “好。”
    顾平也是一脸笑。
    “就哪儿吧。”
    陈美华指着路边的一家饭店说到。
    饭店门口，陈美华朝后边的慢腾腾的顾平喊了一声：“你快点……”
    “陈……陈老板？”
    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美华听着声音回过身望去就见一人站在哪里，看着有些眼熟。
    “王二强？”
    她看着站在哪里的王二强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眼前的人跟过年时见到的样子全然不同，那时候意气风发的，这会儿看着瘦了很多，精神劲儿也完全不一样了。
    第82章 二合一（王二强＋受伤）
    “是我。”
    王二强大概想起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 他伸手捋了捋头发，尴尬又惊喜的看着她，笑说：“哈, 真是您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陈老板您怎么来深市了？”
    “听人说深市发现好，不比大城市差，就过来看看。”
    陈美华笑说着：“开开眼界嘛！”
    她看了他一眼，迟疑道：“倒是你……”
    “没事吧？”
    “……啊！”
    王二强顿了顿笑着摆摆手：“嗐，没什么。这阵子厂里接了大单, 上上下下忙得不行, 人手不够我可不就得亲自上阵。到今天才算是忙清楚。”
    “大忙人啊。”
    陈美华理解的笑笑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了吗？我俩正要去吃饭，一起？”
    走后边的顾平跟上来了, 陈美华指着饭店问到。
    “顾哥。”王二强朝过来的顾平喊了一声。
    顾平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
    王二强对于他的冷淡也不在意，摸了摸肚子笑着朝陈美华道：“我也没吃呢。正好, 这顿我请，就当是给您和顾哥接风。”
    “怎么能让你破费……”
    陈美华想也不想摆手拒绝, 认识归认识没道理让人破费。
    “破费什么, 不说都是街坊四邻, 就这异地他乡的都让咱遇上了，可不得好好喝一杯啊？走走走……你们就别跟我客气了, 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王二强摆摆手拉着他们进了不远处的饭店。
    饭店的菜色还算丰富，一顿饭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
    王二强知道了她这一趟来的目的, 一个劲说包在他身上，说正好有认识人，说她需要什么，他都能帮她找来。他一脸兴奋说着压根就没给陈美华推拒的机会, 陈美华客气拒绝也被他挡了回来, 说当初要不是受她启发也不会有现在的他, 说只是一点小忙，让她不要拒绝。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陈美华想想就没再推拒他的好意。
    大约是太高兴了，王二强喝了不少酒，酒足饭饱后，酒气上头显然有些醉醺醺了，醉红一张脸去了洗手间。
    “我去结下账。”
    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回来，陈美华起身。
    “我来吧……”顾平说着就要起身被陈美华摁下了，她笑了笑：“可别，都说了我请你，没道理我就动动嘴皮子最后还让你破费。”
    顾平见她一脸认真，点点头；“那行，下回我请你。”
    陈美华笑笑也没拒绝，起身去把单买了。
    洗了把脸清醒不少的王二强得知她把单买了，满脸的不好意思！
    “看这……说了我给你们接风的……”
    “下回吧！”
    陈美华摆摆手浑然不在意。
    王二强：“那可说好了，下回一定让我请您一顿。”
    “陈老板我开车了，要不我送你们回宾馆？”
    “不用。我还想逛逛。”
    “那行，我就不跟着了，货的事您别担心，明后天我就能帮您搞定。”
    “等你好消息。”陈美华笑笑。
    王二强摆摆手走了，脸上带着笑，精神状态比刚刚似乎又好了一些。
    人走远。
    顾平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目光转向陈美华皱眉道：“他有些奇怪。”
    陈美华诧异，没太明白他什么意思：“怎么个奇怪法？”
    “过于热情了。”
    “嗐。”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陈美华笑着摆摆手：“他这人就这样，自来熟的性格，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自己跑我家批鸡去卖。”
    陈美华没太把他的话放心上。
    她不想用太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当然她也会保持该有的警惕，一手钱一手货的事，没见着货她也不能傻傻的任由别人说什么就什么的把钱给出去，熟人也不行。
    见他一脸不放心，陈美华顿了顿，便道：“你放心我会注意些的，我又不傻。”
    “你可别拿我当不懂事的小姑娘，我都多大了……行了，你不是说有东西要收？我自己去逛逛，你也忙你的事。总不能因为我的事害你白跑一趟，那我可会良心不安的。”
    “不急……”
    顾平皱着眉头想说自己的事不急。
    陈美华没给他机会说完，不容反驳的挥手离开：“不急什么不急，你忙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顾平追了几步在她的视线中停了脚步。
    “对嘛。”陈美华笑笑，心情极好的逛街去了。
    离开宾馆前陈美华就在前台拿了一张宾馆的名片，上面有宾馆的地址，就算真迷路了，打个车就是！她不认识路，难不成天天在路上跑的计程车司机能不知道？一点儿也不慌的陈美华自己在街上闲逛着，去看了本地的酒楼饭店，认认真真的在心里参考着，觉得有好的地方就记下来，路上遇见一家商场开业，还进去逛了逛！听售货员说老板是国外回来的，商场里的装修仿造国外大商场的风格，售卖的商品种类繁多应有尽有，且开业折扣力度也很大还送礼搞抽奖，吸引了很多人进商场，特别热闹。
    陈美华逛了一圈也忍不住点点头，这商场虽然没后世大，但已经有点样子，相连着一条步行街，吃穿住用都有很热闹。
    而这样的商场她所在的城市还没有。
    百货大楼里的柜台跟这压根不能比。
    走了一天下来陈美华腿酸得不行，心情确是还不错的。
    回到宾馆的时候顾平已经等在那里，眼睛望着玻璃门口。
    “这么高兴？”见她回来了，顾平提着的心安稳落地，他起身朝她过去，脸上带着笑。
    “啊，哈哈是啊。”
    陈美华笑着：“我跟你说，我今天可没白晃悠，重点发展的城市跟咱们哪儿确实不一样……”
    还没习惯这边的气候，跑了一天陈美华热得两颊都染了红，看着气色很好。
    宾馆一楼还提供咖啡餐点，点了一些吃的，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陈美华语气带些兴奋的同他说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顾平安静听着，偶尔点点头恰到好处的给出自己的建议，语气平和并不强硬一定让她接受自己的建议。陈美华也不是不知好歹的，知道他见多识广懂得多，暗暗记下他说的，仔细琢磨。越琢磨越觉得他比她认为的还要厉害，跟她说的那些点是刚那商场没有的，反倒跟后世的商场更接近。
    陈美华上下打量他一眼，突然道：“你觉得未来什么生意好做？”
    顾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会儿十分认真道：“吃穿住用这四样不论到什么时候都需要，未来这方面的需求只会更大，相应的竞争也会越发激烈，抓住时机就能做起来，就像你摆摊，开店，开酒楼就占了吃这一点，关于吃拓展开还有食品生产加工之类的……”
    陈美华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的一句话让他这么慎重，但也不由自主的被他铺开说的一番话吸引。
    “……改革开放以来，大家的生活水平得到提升，随着人口激增，未来几年住房方面应该就会紧张起来，产生需求缺口。还有电子和科技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不过这方面水太深不适合你。另外，老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这倒也是一条路子，正好也是我擅长的，你要是想学古玩的话，我教你……”
    说到最后，顾平看向她认真的建议着，却见她目瞪口呆回不了神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
    “没。”陈美华很是不好意思的收起惊讶，又噗嗤一声摇摇头：“就是觉得你一心倒腾老物件不去商海沉浮实在可惜了，如果你做生意的话，说不准以后富豪榜上其中一个就是你。”
    这思想，这目光简直太毒辣了！陈美华暗暗咂舌。
    “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厉害。”
    陈美华竖起大拇指夸赞，她真的是由衷觉得他很厉害。
    老话说的没错，货比货得扔，她就是该被扔的那个。
    跟他比，就算陈美华活了两辈子也是自愧弗如。
    “我也……没那么厉害。”被这么夸赞顾平似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上扬的嘴脸却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陈美华只当他谦虚，心里打定主意想着等哪天她积累够本钱，能把想法实现了，一定多跟他请教请教。
    她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信任令他心情愉悦。
    “……随着住房紧张，土地政策或许会变！”
    顾平没把话说得太死，虽然上边已经在开会讨论这个问题，但什么时候出结果有没有结果还未可知。

 重返1986 第100节

    这不就是以后蓬勃发展的房地产行业？有能力的囤点地，转手出去就能套现赚一笔，更有能力的自己开发商品楼盘开地产公司……
    陈美华真的被震住了，怀疑他是不是也是重生回来的，不过念头刚起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她知道他不是。
    那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比别人敏锐，能把握先机。
    顾平看向她，也不等她开口紧跟着又道：“我就随口一说，你不用当真。”
    不，就这是真的。
    陈美华收起吃惊，摆摆手：“我信你。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多挣钱，有起步资本才能掺和进去，不然都是虚的。”
    房地产是90年代兴起的，算算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陈美华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成为什么地产大亨，但是把握机会分一块蛋糕还是可以的。
    陈美华暗暗思索着，心中难掩激动。
    第二天一早，陈美华跟顾平打了声招呼又出去了。
    经过昨天，顾平对她独自外出这事已经放心不少，她忙去后他也就忙自己的事去了。这一趟走下来收获也是颇丰，他不光拿下了上次看上的几件，还好运气的收了几件不错的老物件。
    王二强办事速度很快，没几天就找过来了。
    这会儿正带着他们去看货。
    离仓房越近他的神色越发复杂，心中的愧疚惭意如黑色暗潮汹涌澎湃像是要将他淹没。
    再往前就是回不了头的深渊。
    真的要这么做？
    王二强诘问自己，他怔愣向前，心思几变，内心煎熬拉锯着，脚也步越发沉重。
    他真的要变成一个自私自利为了自己利益坑害别人的无耻混蛋吗？
    王二强问着自己，猛的停了脚步。
    他不想！再怎么难他也不想成为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如果真这么做了那他和那个坑了他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怎么了？”
    陈美华拍了拍他肩膀，狐疑问道，见他不开口，她玩笑道：“难不成走错路了？”
    “……是啊！”王二强扯出一抹笑。
    “走错了。”
    再往前，错路一条，他不能昧着良心走下去。
    “陈老板，真对不起啊。我们今天可能得先回去……”
    “王老弟。”
    见他们迟迟不来，前方仓房内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警告似的看了王二强一眼，又笑道：“王老弟，你们可算来了，叫我好等啊。”
    王二强脸色白了白，一脸恳求看着他：“赵哥，这生意我们不做了……”
    “王二强我说你什么意思？耍老子玩儿呢。”那人说着一把推开他。
    “赵老板，赵哥……”
    “滚。”
    王二强还要拦就被已经不耐烦的赵老板狠狠踹了一脚。
    陈美华皱眉，这时候她要是还没察觉不对劲儿那她就是猪脑子了。
    “陈老板你们快跑……”王二强抓了一把泥灰朝那些人扬了出去，自己上前拖住那几人让陈美华他们逃。
    “狗东西，谁也别想走。”
    一拥而上，王二强没一会儿就被打惨了，鼻青脸肿的毫无还手之力。陈美华他们也被波及。走是走不了了，顾平沉着脸和人打成一团，他手上有功夫那几人奈何不了他。
    眼看着自己这方落入下风，赵老板掏出一把弹簧刀朝陈美华去。
    陈美华刚趁其不备踹中了想来抓她那人的两腿之间，刚脱了困就听身后一声急呼。
    “小心！”
    陈美华只听到一闷声然后就是赵胖子被踹飞出去的惨叫声。
    “你没事吧？”
    顾平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美华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
    顾平说完转过身上前揪着赵胖子就是一顿揍拳拳到肉。
    惨叫声由凄厉转弱。
    陈美华醒过神忙把人拉住：“别打了，你想进局子啊……”
    拉不动就圈着他的腰死命往后拖却摸到一出湿热。
    陈美华收回手就看到手上沾的是什么她吓了一跳，急忙道：“你伤哪儿了？”
    急红了眼的陈美华强硬的把人扒拉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他腰部被血浸湿的地方，她不敢置信看着他：“你刚……去医院，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顾平笑着安抚一句却不知自己现在脸色有多差压根没什么说服力。
    “……没事什么没事，走，去医院。”
    陈美华没忍住，狠狠锤了他几下，赵胖子几人跑了她也顾不上，只想快点把他送医院救治。
    “我……”
    王二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口想说什么就被陈美华抽了一巴掌。
    “陈老板，我知道都是我惹出来的事，可现在送顾哥去医院要紧，我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儿……”
    心里再恨，陈美华也没失了理智，凭她一个人慢慢把人拖去医院受罪的还是顾平。
    陈美华没再拒绝，两人把顾平送到了医院。
    所幸伤口不深，只是口子有点吓人，缝了几针顾平就被送到普通病房。
    陈美华办理了住院手续，交了费。
    回到病房就见顾平醒了，王二强跪在哪里。
    “醒了？伤口疼不疼？”陈美华连忙上前，担忧问到。
    “一点小伤，不疼。”顾平笑说着，半点不在意的样子。
    见他还笑得出来，陈美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都受伤了还跟人拼命，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
    陈美华嘟囔说着，让他以后别这样了，顾平笑笑没应声，看着她受伤什么也不做，他做不到。
    “陈老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顾哥对不起，我是畜生。”
    王二强红着眼一脸愧疚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本来就鼻青脸肿这不留手的几下下去，脸更没法儿看了。
    “行了行了……”
    陈美华皱着眉头制止。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
    王二强又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神情颓丧的把自己原本打算和赵胖子狼狈为奸坑他们的事全都说了。
    心里已经猜出大概的陈美华听完他的话后还是愤怒了，但更多的是不解。她不明白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的他会算计有些小聪明但为人还算正直并算不得什么坏人。
    她叹了口气：“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和我一起合开工厂的王八蛋卷款跑了，留下一堆单子，客户要货我拿不出，工人要工资我发不出，每天都有人催债，我……对不起……”
    王二强红着眼睛苦笑。
    要不是被逼到绝境了他也不会……
    无论如何，错了就是错了！
    “……陈老板，我没脸求你们原谅，真的对不起……”
    王二强抹了把脸：“要不是我起了坏心，顾哥也不会受伤。陈老板你们报警吧，我不跑。”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王二强总算松了口气。
    几个月前还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转眼就落魄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美华微叹一声目光转向病床上的顾平。
    他只是轻伤，诈骗也没有构成事实，也知道她心有不忍，王二强他可以不追究但那些人不行。顾平皱着眉头：“那些人当街持凶抢劫伤人不能就这么放过，报警吧！至于你……”
    他目光瞥向还跪在哪里的王二强：“没你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
    “……顾哥！”
    “谢谢，谢谢你们，谢谢……”
    他没追究他，还把他摘了出来这让王二强鼻头一酸。
    陈美华把他扶了起来，也规劝道：“王二强，人这一生很长，遇到挫折是难免的。你还年轻，只要肯吃苦就还有起来的时候。当初你只身闯深市的时候不也是光棍一条什么也没有？既然顾平不追究，这次就算了，希望你以后做事想清楚了。我们是幸运，顾平会些拳脚能打只是受些小伤，要是换了别人要是只有我一个还不定是个什么后果。人命你背不背得起，可得想清楚了。”
    “……”
    听了她的话，王二强怔愣一瞬整个人如当头棒喝一般彻底醒悟过来。
    是啊，他当初来的时候不也什么都没有，他还年轻只要肯干债总有还完的时候但人命他背不起。
    “我明白了，陈老板谢谢你们，谢谢！”
    王二强再次郑重说到。
    陈美华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他离开后，陈美华给顾平倒了杯水：“你真不追究他？”

 重返1986 第101节

    “你想让我追究？”顾平反问。
    陈美华笑笑摇摇头：“年轻人总会有走错路的时候，王二强这人不算坏也能及时回头。不过受伤的是你，我怎么想无所谓，不用顾及我。”
    “我知道。”
    顾平道：“就像你说的，他及时回头了。当初老爷子有的时候，他爸妈帮了不少忙。看在几十年街坊，看在他爸妈的份上，我才会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你不用觉得愧疚。”
    “只不过被他这么一耽误，你的货怎么办？”
    陈美华摆摆手：“这不用担心，我这几天可也没闲着。”
    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顾平也就没再追着问。
    等他伤好差不多的时候陈美华已经把需要的货批下，倒了几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全放空间里了。
    出院那天王二强来了，他这几天也没闲着，赵胖子那伙人被抓了他跟着跑前跑后帮忙作证，因为顾平他们的口供无论赵胖子一伙怎么咬没有证据下，王二强到底是摘出来了。
    “顾哥，陈老板。”
    王二强提着果篮朝他们走来。
    “没开车来？”
    “车我给卖了。”
    王二强摸摸后脑勺指着路边停着的出租车：“不过我给你们叫了车，哪儿呢。”
    “卖车的钱我把拖欠的工资先发了。陈老板，顾哥住院的钱我能不能先欠着，您放心我以后肯定还……”
    对上顾平带笑的眼睛陈美华干咳一声，没好气的瞪了王二强一眼：“这事你该询问的不是我。”
    “啊？”
    王二强看看她又看看顾平，难不成他看错了，明明两人……
    “我听你的。”顾平心情愉悦的补了一句。
    这……没错啊！
    王二强又看向陈美华：“陈老板您看……”
    “既然顾平没意见那你就先欠着，等手头宽裕了再说！”
    “借条签一下。”
    陈美华掏出两张空白的纸。
    王二强想也不想直接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怕我乱填坑你啊？”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
    换了别人他怕，王二强一脸认真道：“您不会。”
    陈美华没说什么：“行了，我们先回宾馆，你明天过来一趟，帮我们叫辆车！”
    “哎。”王二强点点头，看着他们坐上出租车离开。
    回到宾馆的陈美华两人住了一夜，第二天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王二强到的时候他们正好退了房。
    “陈老板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陈美华点点头，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是要回去了，喏。”
    “什……”
    “咱们老家的特产，来的时候带的。车呢？”陈美华打断他的疑问。
    “哦，我让停门口等着了！绿色那辆……”
    “走吧。”
    陈美华朝顾平笑着招呼到。
    两人上了车，王二强还想送他们去车站。
    “别送了，你又不是自己开车，来来回回怪麻烦的。等你把车买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陈美华朝他说着摆摆手就让司机开车去车站。
    王二强还没反应过来车已经走远。
    他看了看离开的方向，暗暗点头：“我一定会的。”
    一定会把车买回，重新站起来。
    然后弥补他的过错，绝对不会辜负他们对他的宽容。
    “这……”
    王二强目瞪口呆的看着袋子里的东西，回过神后想去追他们，车子已经走远。他有些无措的站在街口。
    陈美华给他留了一张纸条。
    还有昨天签的借条。
    医疗费几百块而里面的钱远不止。
    王二强嘴角不受控制的咧着，心中也越发愧疚，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眼泪哗啦啦流着，狼狈不已又激动万分。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抹掉眼泪收拾好心情抬头挺胸大步离开，像一只不认输的斗犬。
    第83章 二合一
    火车驶进站, 从火车上下来陈美华看着熟悉的车站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
    “可算到了。”
    顾平提着行李同她一起下了火车。
    “不急的话先去我店里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好。”顾平点点头。
    两人去了向春萍管理的快餐店，这会儿正是店里高峰期，陈美华就自己去后厨炒了两个菜。
    “你伤还没全好, 一会儿吃过饭后你先打车回去，我得去其他店看下。”陈美华一边吃一边道。
    “你忙你的。”
    顾平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埋头吃了起来。
    填饱肚子后顾平就先回去了，陈美华把店巡了一遍，又去酒楼视察工作。一切还算有条不紊，她不在的时候酒楼出了点小问题, 不过酒楼经理处理得很妥当并没什么影响, 每天的流水比之前还好上一些。
    陈美华挺满意的她也没多待，视察完交代明天开会就回去了。
    这一趟下深市, 陈美华跟国梁燕春他们大概有半个月没见。
    姐弟俩放学后听顾平说她回来了，就哪儿也没去守在院子里等她回来。
    陈美华提着东西, 人刚进院子就被激动的姐弟俩一边一个抱住，差点没站稳。
    急忙稳住身形, 陈美华摇摇头笑话他们：“干嘛呢你俩, 这才多久没见, 这么想妈啊？”
    “嗯嗯，我可想妈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啊！”国梁性子活跃，情绪总是直白, 他红着眼眼圈抱怨着，嘴角却是咧着的高兴于她总算回来了。
    “我也想妈了。”就连性子内敛沉稳的燕春也是闷声一句。
    “妈也想你们！”
    厨房里听着动静知道她回来了的吴美丽一脸兴奋的举着锅铲跑了出来。
    “姐，你回来了。”
    陈美华笑着点点头：“回来了，这阵子辛苦你了。”
    说着又看向两孩子：“妈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乖乖听话？没给你们美丽姨惹麻烦吧？”
    “才没有。”
    国梁猛的摇头, 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眼睛却乱瞟着, 显然是心虚不敢看她。
    “姐，没有的事。他们俩可乖了，早上起床都不用我喊，放学了还帮我一起干活。”一旁的吴美丽连忙到。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陈美华摆摆手：“你别给他们说好话。”
    “真没有？”陈美华看向国梁又问到，目光又转向燕春。
    “我……”
    “他贪玩，上课不认真听还开小差，期中测试成绩下降被老师叫家长了。”
    老底被揭，国梁气得跳脚，鼓着眼睛瞪她：哼，叛徒。
    燕春白了他一眼，也没觉得自己是在告状，她是姐姐管他本来就是妈交给她的任务，她才不会帮着他骗妈，再说了……撒谎只会让妈更生气，猪脑子。
    陈美华没好气的弹了弹他脑门。
    “为什么不敢说实话。”
    国梁低着头有些不安：“怕妈生气。”
    “怕妈生气你还这么做。”
    “国梁。”陈美华半蹲下身子一脸严肃看着他。
    “你的成绩可以不好，但只要努力了妈不会责备你什么。但不能是因为贪玩不认真上课导致的，村里像你这么大的男孩女孩想读书也没这个机会，你拥有这个机会，却不知道珍惜，你……”
    大概是她语气有些重，国梁红着眼睛有些慌：“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错哪儿了？”有些心疼但陈美华没有就此心软。
    “我……撒谎，不该骗妈，不该不认真听课，我还开小差……呜哇……我热妈生气了……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妈你别生我气。”
    国梁哭着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知道错了就要改，不能嘴上说说知道吧。”
    “嗯，我改……”
    陈美华软了神色把人搂怀里安慰一番。

 重返1986 第102节

    她不在乎孩子成绩好不好，但品行得正。
    “国梁，只要你认真学了，妈不在意你成绩好还是不好。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妈希望你能做到自律，想玩儿你可以下课玩儿妈不拦着，但要是上课想着开小差这是不对的，老师辛辛苦苦在讲课你却在开小差这是不尊重老师还影响了别的同学。就好像你跟妈说话，妈却不搭理你反而跟你姐说得开心，这样你会不会不开心？会不会觉得委屈难过？会不会觉得妈不尊重你？”
    “嗯。”国梁羞愧的低下头。
    陈美华继续道：“还有，为了掩盖自己做错事了就说谎骗人更不对，下次……”
    “妈，妈……”
    国梁是真的知道错了，他急忙摇头保证：“没有下次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谎骗妈了。”
    “说到可得做到，知错就改才是妈的好儿子。”陈美华笑着摸摸他头。
    “这次就不罚你了。”
    “谢谢妈。”
    国梁见她不生气了，胆子又大了起来，乐呵呵的喊了一嗓子。
    “但是下不为例，记住了。”
    国梁还是很听她话的，乖乖的点头道：“我知道了。”
    “还有燕春，你也别太逼着自己。妈知道你是个自律的孩子，但成绩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学习上你们只要认真努力了，成绩好妈替你们高兴，成绩差妈也不会责怪你们。当然，你们是学生，成绩是挺重要的，但妈希望你们在学习的时候是快乐的，如果学习让你感到不痛快了，那咱们就先放一放。所以，别太逼着自己，知道吧？”
    陈美华说着看向一旁的燕春。
    就像她刚刚说的，燕春是个自律的孩子，之前牟足劲了学习就为了跳级，大概是想快点读完书出来帮她。
    陈美华看在眼里，所以她不希望她把自己逼得太紧。
    燕春抿紧嘴抬头却见她妈一脸的温和眼里隐隐有着对她的担忧。
    “嗯。”
    最终，燕春还是点了点头。
    她这会儿心里也是暖暖的，她知道她妈是关心她，不过学习对她来说就是件快乐的事。
    她很珍惜。
    “好了，好了……姐你赶紧收拾收拾来厨房帮我下，我可太想念你做的饭菜了。”
    她教育孩子的时候吴美丽在一旁安静听着没有插嘴，这会儿见差不多了，连忙笑着开口活跃下气氛。
    “妈，美丽姨买了鱼，我想吃你做的鱼。”说起吃的国梁就来劲儿了，拽着她的手眼巴巴的看着她，还咽了咽口水，十足的馋猫样儿。
    “我也想吃！”燕春跟着举手。
    其实她妈有教她怎么做鱼，但她就觉得再怎么做都没她妈做的好吃。
    “好，妈给你们做。”
    陈美华笑着点点头，提着菜篮子去了厨房。
    “姐，我帮你……”
    吴美丽屁颠颠跟了进去。
    一锅鱼，一个汤，炒了两个小菜，陈美华又做了一些清淡的饭菜让国梁给隔壁送了过去。
    饭菜上桌，好一阵没吃她做的饭菜的一大两小招呼一声就大快朵颐起来。
    大概是回到熟悉了的地方，夜里陈美华睡得很熟。
    第二天一早，陈美华跟往常一样起来给两孩子准备早餐。
    “妈，我们上学了。”起得有些晚，吃过早餐后国梁燕春背上书包，喊了一声就小跑着往外走。
    “路上注意安全。”
    “哎。”
    姐弟俩挥挥手跑远了。
    “姐准备的早餐就是好吃！姐，我去店里了。”吴美丽感叹一声，换好鞋后含糊不清一声也忙去了。
    “跟个孩子一样。”
    陈美华笑着摇摇头，自己吃好就收拾干净也锁门出去。昨天下了通知说开会，她得去酒楼一趟。
    花了两天的时间，陈美华把几个店的账本都过了一遍，又开了集体大会给员工打了鸡血后就继续放权给各店的店长，酒楼那边前厅交给经理，后厨有大师傅盯着也出不了乱子。
    接下来的时间陈美华就想着怎么处理空间里带回来的货物。
    本市的批发市场还没有形成规模，或者说还没有，只是有路子的能从厂里直接拿货，没路子的只能干瞪眼。
    陈美华空间里的货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而且种类很杂什么都有，不过要补货的话她还是挺方便的，想了一圈陈美华决定弄个临时批发大卖场，零售也批发。有了决定的陈美华很快就行动起来，鞋底磨平了总算找到合适的店面和仓库，气没喘匀就跑手续办证。好在她混到现在也没白混，托了熟人的关系，需要的证没遇到什么阻碍很快就批下来，人手也很快找齐。
    剩下就是重中之重打广告了，其实从开始准备的时候陈美华就已经着手广告的事，全部搞定后她又特意留了两天，开业就定在当月的二十六号。
    广告消息之类的最原始传播方式就是靠人传人，现在又还不是网络时代，陈美华最终把她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除了买了一期报纸版面做宣传广告，她还打印了很多宣传单，花钱请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出租车司机，三轮司机派发。市中心热闹的地方也让人守着发还挑选了一些物美价廉的商品做免费抽奖活动人为宣传她的大卖场，洗脑一样物美价廉，开业时间等词汇灌输给凑热闹的市民。厂区家属楼，民居街道，她则用一些售卖的商品勾着一帮闲着没事的大娘们，让她们在闲聊的时候帮她宣传。
    一切准备就绪，很快就到了二十六号。
    开业当天。
    陈美华早早就到了大卖场。
    她到的时候，向春萍和另外几个员工已经到了，见她来了笑眯眯的同她打招呼：“老板早。”
    其他人懵懵的也跟着打招呼。
    陈美华笑笑：“早。”
    新卖场陈美华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管理，就把一直跟着她的向春萍抽调过来，至于快餐店那边则咨询了向春萍的意见提了一个能力不错的老员工接手管理，因为是老员工上手很快也没耽误什么事。
    “都回到各自的岗位，就像昨天演练的那样，要笑要热情要冷静，不能客人一催就手忙脚乱。”
    “是。”
    众人齐声说到，随即在向春萍的指挥下各归各位。
    一个卖场陈美华就没搞什么剪彩仪式，时间到了，就动手点了几卷大鞭炮，铺了一地红后就正式开业。
    过了九点还没有客人来，陈美华还算淡定，向春萍却是暗暗着急了，又见底下的员工一样有些心浮气躁了，便咳咳一声，挺着腰板一脸严肃的警告他们一眼后，就一眼不错的盯着大门方向。
    “就是这儿吧……”
    由远及近的声音传来，随即就是人流涌入。
    “传单上说的批发大卖场就是这儿吧？”一大姐指着手里的传单不确定的问着。
    陈美华笑着迎了上去：“没错，就是这儿，大家里边请，我们卖场东西齐全物美价廉，都是深市那边工厂出的货，质量有保证，零售价绝对比百货大楼实惠便宜，另外想自己做生意还能拿批发价……”
    “不是骗人的吧？”
    “那不能，我们这是正经做生意的地儿，还有政府发的证呢。”
    “之前抽奖的东西这里边都有吧？我那天看着质量还挺好的！”
    “有，都有。大家到里边走，随意看随意选，买不买的看您自己，我不能保证别的，但我的货我是敢给你们打包票的，以后我们的商品会更多，百货大楼有的我们都有，百货大楼没有的我们也有，而且绝对的物美价廉，买贵了你来找我……”
    “另外，开业前三天全场八五折，消费了还能抽奖，我们的奖品也是很丰富的，运气好还能抽到电风扇呢。”
    “真的假的，还有电风扇呢？”众人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真的不能再真，奖品就在抽奖区摆着呢，抽中了就能带回家去！喏，就那儿呢。”
    陈美华说着指了指抽奖区。
    “哎呦，那得进去看看。
    一群人争先恐后跑了进去，都眼馋那电风扇。
    陈美华的大卖场足够宽，商品种类也确实就跟她说的一样多，而且物美价廉完全满足了大家伙的选购欲望，原本只想闲逛凑热闹的，出来的时候手里多多少少也拿了一些东西。
    人来了又走，之前的宣传没白做，大卖场迎来了一茬接一茬的人流，客流量相当喜人，而且成交量也很高。
    营业员们也由最开始担心变得没空担心，太忙了。
    不过这会儿一个个的都笑更灿烂了，老板可是说了，到了月底按每个人管理的区域流水单发奖金，流水越大，奖金越多。现在还不知道多少，但肯定会有这是老板给的保证，他们被招进来的时候原本以为是固定工资没想到还有奖金这么一说，所以说多少他们没这个概念，但只要有那干活肯定就更起劲。
    “美华，这儿，这儿……”
    刘大姐和几个姐妹逛了一圈瞅见陈美华了，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刘大姐您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
    刘大姐不在意的摆摆手：“嗐，这不是进来没见着你个大忙人我们就自己逛了会儿，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接什么，跟姐客套了是不。”
    “哈哈，您说的对。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这才对嘛。”刘大姐满意的点点头。
    “还别说，你这儿办得还挺好，东西多还实惠。”
    “刘大姐看上什么只管拿柜台结账，我让春萍给你给你拿张八折卡。”
    “那不行，那不是占你便宜，不行……”
    “怎么能是占便宜呢，刘大姐你能来给我这儿捧场我打心里高兴。我不跟你客套你可也别跟我见外才是。”
    见她还要拒绝陈美华又道：“您真不用太在意，这卡也不单单给您一个，顾平他们，钱嫂子他们也都给的。”
    “这……”
    “您就安心拿着，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您跟我相熟，我开门做生意给您打个折难不成还有人说什么不成？”陈美华又劝到。
    和刘大姐一起来的女同志也跟着劝：“刘主任您就拿着吧，这又不涉及原则问题。也就人陈老板跟您相熟，我想要还没有呢！”
    陈美华爽朗的笑了笑：“有，谁说没有。”
    “我们也有呢？”那几个女同志十分惊喜的看着她。
    “都有，你们是刘大姐的朋友那就是我朋友，一人一张八折卡，开业活动结束价格恢复后你们拿着卡来我这儿买东西都能打八折。”
    “那可太谢谢你了陈老板。”
    “不客气。”
    陈美华笑着摆摆手：“那你们逛，我先忙着？”
    “你忙你忙！”跟着沾光的几个女同志一脸笑说到。
    刘大姐也没在推辞，笑笑说到：“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重返1986 第103节

    “客气啥，你们挑着。我忙去了！”
    陈美华招呼一声又去柜台交代向春萍几句就忙去了，人手有点不够，她跟打游击一样那个区域忙她就去那个区域帮忙，就连来帮她添人气的吴美丽也撩起袖子充当起了营业员，嘴皮子利索的跟客人推销起来。
    天色渐晚，人流散去！
    卖场里的货空了又补，本就没多少货的仓库彻底空下来，陈美华带着人盘点了卖场剩下的商品，分类记在本子上，向春萍兼职会计，账面理得清清楚楚。
    只留了找零要用的钱，剩下的营业额陈美华全拿走了。
    货品不齐，第二天一早陈美华把卖场交给向春萍后就赶火车又去了深市。
    找之前的供货商加订了一批货，量比之前的还大，货品更加齐全，供货商想把她发展成长期客户还主动给了折扣。加订的货一部分由信誉好的运输公司把货发回去，剩下的塞空间里，一切搞定后陈美华这才松了口气。怕向春萍忙不过来，她也没多耽搁，定了火车票第二天就上了回去的火车。
    运输公司的货车是在第四天抵达。
    陈美华跟他们交接清楚，没什么问题后就把尾款结了。
    货物补齐生意也逐渐稳定。
    零售方面虽然没有开业那几天火爆但也不差，敢批发做买卖的观望了几天陆陆续续有人在她这里进货。
    之后陈美华又让人仿照之前的宣传手段到县镇宣传。
    一个市管辖的县不少，村镇更多，一层层下去总有胆子大，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这么一通宣传下来，效果显而易见，大卖场批发的流水远超零售。除了本市陈美华又专门让人到临近的几个市区去做宣传，附近几个市发展没有他们这儿好，批发市场也还没兴起，陈美华的宣传小队拿着陈美华登过的报纸很是鼓动了一批人过来，等第一批从她这儿进货的人回去后，陈美华的批发大卖场真实存在得到验证，吸引了更多想做小买卖的人。
    陈美华一次次的补货到后来直接和工厂签订合同，远程供货，两月一结。大卖场的流水逐步增长，陈美华便把隔壁也租下来扩大了铺货面积，同时卖场的货品涵盖也更广更齐全。
    转眼到了年底。
    大卖场近几个月流水是快餐店和酒楼总和的几倍。
    期间，陈美华在大卖场生意稳定后就把她交给向春萍管理，她自己则是到处跑南来北往的走，利用空间短时间内积累了不少资金，大卖场每个月的流水也是看得到的现钱。不到半年的时候，陈美华手里的现金积累的速度惊人。
    刚从海南回来的陈美华一下火车就感受到了冬天的寒冷。
    连忙裹紧身上的棉服。
    “还真冷。”
    陈美华哆嗦一下，提着行李到几家店铺看了看，见没什么问题叮嘱几个店长几句就离开了火车站。
    回家一趟，换了身更保暖的衣服后陈美华就带着两已经放寒假的黏人包一起去了大卖场。
    他们到的时候，向春萍拧紧眉头说着什么，她身前还站了一个看着像是被骂哭的女孩，估计是新招的陈美华没什么印象。
    她过去的时候那女的已经跑远了。
    “春萍。”
    “春萍姐。”国梁燕春十分有礼貌的也同她打了招呼。
    话还没说完就被撇下，脸色更难看的向春萍听着声回过头就见她一脸笑站在那里，瞬间也笑了起来：“老板，你回来了。”
    “国梁燕春放假了没？”
    “放了。”
    燕春刚说完就被国梁拉着进了大卖场，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想起刚刚的事便问道：“刚刚是怎么了？那小妹怎么还哭上了？你骂她了？”
    “大小姐一样我哪儿敢骂人家啊，您可别冤我。”
    向春萍一脸无奈的苦笑道：“您说过的话我可是记着的，作为领导，员工有错可以指正但不能恶意辱骂。再说了，我脾气什么样儿您还不知道啊。”
    “那怎么回事？她是新招进来的？我好像没见过。”向春萍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不过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不能当没看见。
    “是新招进来的……贺姐的侄女。”
    “嗯。”
    陈美华顿了下，问道：“做事怎么样？”
    第84章 被污蔑
    “这个贺晓丽吃不了苦不说, 还不服管教，脾气也大，您也知道咱们卖场忙起来的时候是挺累人, 面对客人的时候也需要耐心，她……”
    向春萍说着摇了摇头。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她是贺姐侄女的份上，她压根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出现在工位上，光想拿钱不出力，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忍了又忍今天头见她在工作的时候三心二意光顾着和一个小年轻说笑, 客人来了也不理, 人问她几句还翻白眼。就刚刚她说了她几句人还委屈上了，她话还没说完甩脸就走, 什么人啊这是。
    向春萍想想还是气得不行，可贺姐也是跟着老板一直干到现在的老人了, 她管理的店一直都没出什么岔子，老板还是挺看重她的。
    可这人她是真不想留了, 今天哪怕是得罪人有些话她还是要说, 她不能对不起老板给她开的这份工资。
    打定主意的向春萍没任何添油加醋的把贺晓丽入职后发生的事都说了, 顿了顿又说道：“老板，我真觉得她配不上咱们这份工作, 这出来打工领着您给开的工资却拿性子让她做点事比请神还难，我是真不想用她了, 您看……”
    知道她顾及什么，陈美华蹙着眉想了想：“这样，既然是小贺介绍来的，那就再给她次机会。你晚点再找她谈谈, 看她未来几天的表现, 要是还拿性子也不用客气, 直接让她走人。”
    陈美华拍拍她肩叮嘱道：“我是说过缺人的时候你们要是有能干活的亲戚可以介绍过来，但前提条件是肯干活不怕辛苦的，像那种只知道偷懒上班不认真还不服管教的刺头我这里不需要。你是主管你该开除开除，不用顾及什么，在这一点上谁的面子也不管用。”
    “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没了顾及的向春萍神色轻松的笑了笑。
    “嗯。”
    陈美华点点头又告诫她：“还记得我提你当店长的时候说过的话吧？”
    “记得，您说不要觉得自己是店长就比店员高人一等，更不能用店长的权利任意妄为欺负辱骂店员，要公私分明……”
    向春萍背书一样流利的把记在脑海里的话说了出来。
    她笑了笑：“您放心，您说过的我一直都记着呢。”
    陈美华也笑道：“记着就好，你要是真犯了错，我是一样不会轻放过的！”
    “走吧，进去看看。”
    两人一起进了卖场。
    “要过年了，打电话让工厂那边多发些饼干糖果瓜子花生之类的年货，其他的货也有补够量，一年就一次春节，一年最忙的时候也就这段时间了……”
    看了一圈陈美华点点头又叮嘱几句。
    向春萍仔细听着认真记下：“我一会儿就去打电话。”
    “对了……”
    陈美华突然停了脚步回过身看向她：“抽个时间找一下房主，问他房子卖不卖。”
    冷不丁的听到这个消息，向春萍着实愣了好一会儿，她惊讶万分问道：“您这是打算买下这儿？”
    “对，现在的卖场太局限太拥挤，很多种类的商品我们有货源也没有足够的场地来铺货。”
    陈美华笑了笑：“批发大卖场到底小家子气了些，不如批发城。”
    “批发城好。”
    向春萍顿时也激动起来，老板这是想把卖场做大。
    大卖场和批发城那肯定是批发城好，听着就有气势。
    “多的话不用同他说，只说我要卖下他这房就成。”陈美华笑着叮嘱。
    知道她什么意思，向春萍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您放心。”
    陈美华摆摆手让她去忙：“你一会儿看着国梁燕春就把他们带到办公室来。”
    说罢就径直朝办公室去，才刚开了门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带着恼火的尖锐女声，还有燕春的声音。
    “我不是小偷！”燕春皱眉解释。
    陈美华走进就听到燕春这话，听声音还算冷静，话里也没多少惊慌害怕，陈美华放慢了脚步，她倒要看看那个污蔑她女儿是小偷的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你不是小偷是什么？你有钱吗你？伸手就拿东西，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非多长一只手当小偷，你妈怎么教你的……”
    “我们有钱，我们才不是小偷！”国梁气愤不已，狠狠瞪着她。
    贺晓丽翻了个白眼压根就不信他们的话。
    刚刚她又被那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主管训了一顿，她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火气，现在又碰上两个在她管理的区域看来看去，问东问西讨人嫌的小鬼，她更是火冒三丈，爱答不理的敷衍着余光瞥见他们手往口袋里塞，她顿时揪着就是一顿责骂质问。
    还直接给燕春姐弟俩盖了个小偷的名头。
    反正只是两个进来瞎玩的小鬼她骂了又怎样。
    贺晓丽不屑的撇了撇嘴，发泄一样骂得起劲儿。
    有看不过眼的营业员跟客人道了声歉，跑过来劝：“晓丽，上班呢，你这是干什么？两个孩子而已，有什么好好说就是，你先放开……”
    卖场开业的时候国梁燕春在上学，后来陈美华天南海北的在外边跑也就没带他们来过这里，整个卖场的员工除了向春萍，其他人都不认识他们，只知道老板有两孩子，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
    “放什么放，他们就是小偷，我看见他们往兜里装东西了……”
    她得意的说着还要伸手去搜燕春的口袋。
    “我不是小偷，你没权利搜我身，你放开……”燕春气愤的挣扎起来。
    “还说不是？”看她慌成成这样，贺晓丽更是得意认定她就是偷东西了才怕她搜身。
    “啪！”
    伸出去的手被人拍开。
    贺晓丽抽了声气，捂着手怒瞪着来人：“你这人有毛病啊，莫名其妙就打……哦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是不是你让这两小鬼来偷东西……”
    “老板。”刚劝贺晓丽的大姐打断了她的话。
    “老……老板？”贺晓丽整个人都被这一声老板吓懵了。
    “妈！”燕春喊了一声，又气又委屈。
    她才不是小偷，她看上了一个蝴蝶发卡正打算掏钱买呢就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燕春很生气，想告状来着可见卖场里的人都朝他们这儿围过来，她又不想把事闹大了，怕影响自家生意。
    国梁可不管那么多，气哼哼的告起状来：“妈，这个阿姨污蔑我们是小偷。还把我姐手抓红了还想搜我姐口袋。妈，她欺负我们。”
    被那一声老板震懵又被燕春那声妈吓得心虚后悔，这会儿听着国梁的告状，贺晓丽白着一张脸辩解：“我……不是……我不知道他们是老板的孩子，我要是知道，我……”
    “知道什么？知道他们是我孩子就不敢了？难道客人的孩子你就可以胡乱给人盖上小偷的帽子？”陈美华冷声质问。
    “还有，谁给你的权利搜别人身的？”
    真是脑子进水了，她这儿所有员工入职前都会培训，除了培训销售话术，服务态度，还有就是发现小偷可以让保安处理或者报公安，禁止私自搜身这一条。显然当初培训的时候这人就没认真听，看在小贺的份上她原本还想给她一次机会，现在看来不用了。

 重返1986 第104节

    花钱雇佣这么个人，她又不是真缺得慌。
    “我……”
    贺晓丽慌得眼泪都出来，可她刚刚把事做太过分把人得罪狠了，现在就是想辩解都找不到话圆过去。
    打完电话出来的向春萍问明白前因后果后，当即拧眉宣布道：“贺晓丽，你被开除了。”
    “你凭什么开除我？”
    对上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向春萍贺晓丽是打心里不服气，觉得她就是故意欺负她，挤兑她。
    “凭什么？就凭我们这儿不需要要你这样公私不分把气撒到客人身上，恶意辱骂他人把客人当小偷的员工。”
    “你不能开除我，我姑……”
    “再多一句话，我让贺自芬跟你一起走人。”
    陈美华耐性尽消。
    一开始她就告诫过他们，可以介绍熟人来她这里工作，但必须是能吃苦肯干活的，可看看她给弄来个什么玩意。
    公私不分，还敢把气撒到她家燕春头上，给她脸了。
    “……”
    贺晓丽不敢赌她这话的真假，灰溜溜收拾东西走了。
    向春萍让其他人营业员各归各位，又利索的抽调了在九号区试工的两人过来让她们暂时接手归贺晓丽管的区。最后同聚过来的客人道了声歉，态度十分诚恳，众人也就散开了。
    见她处理的当，陈美华点点头没说什么。
    污蔑他们是小偷的坏女人被赶走了，国梁抿着嘴巴这才松开。
    抱着她不吝啬夸道：“妈你真厉害。”
    陈美华摸摸他脑瓜子又看向燕春，温声道：“刚刚被吓到了吧？”
    “还好。”
    燕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随即又道：“谢谢妈。”
    “面对突发事件你刚刚表现得相对冷静，妈很高兴。但你现在还小，处理不了的事别忘了求助大人知道吧？”
    “嗯。”被夸了燕春自然高兴，听着她后边的话又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了！”陈美华一手一个揽着他们又朝向春萍说道：“找房主的事别忘了，我先带他们去办公室。”
    “没忘呢，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好。”
    向春萍笑着同她保证。
    她这会儿真的是心情舒畅得不行，真没想到一个电话的工夫贺晓丽就把自己作走了。
    向春萍暗暗摇摇头，所以她才不想留她。就那臭脾气早晚闹出事来，现在好了，大家都轻松。
    说是办公室其实只是一个小隔间，场地有限，陈美华和向春萍合用。地方不大，摆了两张办公用的桌子，堆了一些票据账本就更显得拥挤了。
    等批发城建起来了这办公区域是一定要划分出来的。
    大卖场做成批发城，以后他们批发的商品涵盖面只会更广，需要招聘的各类员工也得找齐，文职工作的需要办公地方，所以宽敞的办公室区域肯定是有的。
    她一间，向春萍一间，再划出一间做公共办公区也就差不多，其他的看情况再调整。
    陈美华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有些头疼。
    看来招职业会计的事得抓紧办了。
    目前是向春萍一人身兼两职，不过要想长远走下去还是得划分开，各司其职才不容易出乱子。
    第85章 三合一（厚颜无耻＋坐地起价＋新征程）
    贺晓丽被开除后心里恼火也很慌, 她前几日刚问人借了钱想着发工资了再还，现在没了工作工资更别想了。不对，凭什么不想啊！这个月她都上那么多天班了, 那是她该得的。越想越气的贺晓丽是哭着回去的。
    “晓丽回来了，你眼睛怎么了？咋还哭了。”
    “奶，我被开除了……他们太欺负人……”
    像是找到了依仗，贺晓丽一抽一噎哭了起来。
    “什么？”
    贺奶奶惊叫一声忙拉着她问：“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被开了？你是不是做错事了？你这孩子, 你姑好不容易给你找的工作, 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珍惜……”
    “没有，是他们欺负人……”
    她一脸委屈的甩开她奶的手, 越过她跑回房间甩上门。
    贺奶奶敲门她也不开，老太太整个人急得不行。
    贺晓丽是掐着点回来的, 贺奶奶还在好声好气哄她开门的时候她爸妈也回来了。
    “妈，她又闹什么脾气？一天天不知道让人省点心……”贺兴国一进门就见这么一出当即皱起眉头。
    “这……我也不知道啊！就刚刚, 晓丽那孩子突然哭着回来说是让人开除了, 说什么太欺负人就把自己锁屋子里, 我问她问什么会被开除她也不理，我叫她也不应, 你快来看看吧！”
    贺奶奶急得不行，又敲了敲门：“晓丽, 你爸回来了，你快出来呀。”
    里边还是没人应声。
    “贺晓丽，出来！”
    贺兴国脾气比较暴躁，见她还不出来吼道：“贺晓丽, 让你出来听见没……”
    话没说完就被下班回来的孙兰打断：“干嘛呢, 我在门口老远就听着声了, 吵吵闹闹隔壁都看笑话呢，不嫌丢人啊。”
    她说着关上门隔绝了街坊四邻探究的视线。
    ”晓丽怎么了？”
    “说是被开除了，这不正想把人叫出来问问怎么回事。”
    “开除？”
    孙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紧关着的门开了，贺晓丽冲出来一把抱住她妈，委屈的哭：“妈……”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孙兰心疼的拍了拍她后背把人拉着坐下：“好了，别哭了。跟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上班好好的怎么就让人开除了？”
    “今天我正上班呢，我们主管又把我叫去训了一顿，然后……”
    贺晓丽把后来发生的事避重就轻都跟他们说了，越说越委屈：“这我哪儿知道他们是老板的孩子，我这不也是为了保护老板的财产，不让卖场的商品被偷走嘛！然后我就被开除了，我们主管本来就看不惯我，平日里老喜欢找我茬，今天看我得罪了老板，她就借机把我开了，工资也不发给我，我这个月班白上班了都，太欺负人了他们。”
    “哼，亏我姑还跟了老板那么久，说是最难的时候都一直帮着做事。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就把我开除了，我姑还天天说他们老板多厉害，温和大度又有本事，什么本事，我看就是万恶的资本家。”
    贺兴国夫妻俩一听也是恼火不已。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抓小偷的事只是一个误会，再说了晓丽也是为了保护卖场的东西不被偷走，这样一心为老板着想的好员工上哪里找？他们凭什么就给你开除了？还不发工资？班都上了凭什么不发工资？”
    孙兰翻了个白眼又道：“你们老板怎么回事？整个就是一有眼无珠，不分好赖。”
    “那怎么办？找上门去闹？会不会影响她姑啊？”贺奶奶迟疑说着。
    自家人自家知道，她这孙女在家的时候油瓶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上班的时候还不定是人故意找她茬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老太太摇摇头，她闺女好心帮着给找了份工作可别最后两头不讨好，还被连累着也惹了老板不高兴丢了工作。
    她那工作不错的，底下管了五六个人，老板开的工资也高，可不能因为这事冤枉丢了这么好的工作。
    贺奶奶担忧不已，正想着有什么法子能打消他们去闹的念头，她儿子先开了口。贺兴国脾气虽大但不是没脑子，他皱了皱眉头道：“工作是她姑给找的，明天先让她姑去问问看还能不能回去。”
    他说着看了眼贺晓丽。
    贺晓丽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他发话了，孙兰本想说什么的可想着要是还能回去上班自然更好就没说什么做饭去了。
    谁也没想到饭菜刚上桌贺自芬就来了。
    “自芬来了啊？吃饭没？我给你拿双碗一起……”
    “妈，不用了。我说完话回自家吃。”
    贺自芬不是来吃饭的，她也没那胃口。贺晓丽被开除后向春萍就给她打了电话，把前因后果以及她入职后的表现都说了。
    “自芬，你来了正好，我们正打算去找你呢，你还不知道吧，晓丽被开除了，这事你可不能不管。”
    贺自芬气笑，这还赖上她了。
    “大嫂，你想让我怎么管？”
    “你们老板不是挺看重你，你就跟你们老板说说让晓丽继续回去上班呗。咱们晓丽又没做错什么，没得他们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开除的，还想赖我们工资，就欺负你侄女老实……”
    “这是她这个月的工资，上了多少天班就多少工资，提成也算里边了，工资条也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不存在赖工资不给的事。”1話
    贺自芬打断她的话把包里向春萍结的钱掏了出来：“贺晓丽，你买卖了多少东西你心里大概有数，自己点点。”
    “姑……”贺晓丽傻眼了。
    她压根没想到向春萍会直接把钱给她姑，不用说她姑肯定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她一脸心虚没敢看她。
    贺自芬看她那样心里最后一点怀疑都没了：“工作的事你就别想了……”
    “她姑你怎么回事？你亲侄女受委屈被开除了你就不管了？”
    孙兰的脸色很是难看，高声质问着。
    “怎么？贺晓丽没告诉你们她是为什么被开除的？”贺自芬冷嗤一声。
    “说了，怎么没说。不就是误把你老板两孩子当偷东西的小偷了吗？多大点事，我贺晓丽还不是为了保护卖场的东西不被偷去才不小心得罪你们老板了，又不是故意的。”孙兰撇撇嘴不太高兴她的态度。
    “她这么跟你们说的？”贺自芬冷笑一声，随即一点面子也没给留继续道：“你女儿，脾气大，干点活就喊苦，整天就想着偷懒。主管说她几句还甩人脸色，有她这么给人做事的吗？人老板开工资是让她去当大小姐的？就今天她上班的时候和一个小年轻说说笑笑，客人来了也爱答不理，人主管看见了叫她出去说了几句，让她好好上班，她怎么做的？人刚说两句她跟受委屈似的扭头跑了，回到岗位后还带情绪做事，逮着两孩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把邪火全撒人身上了。没曾想踢到铁板，那两孩子是老板的孩子。”
    她说着看向贺晓丽：“贺晓丽啊贺晓丽，我都不稀罕说你，整个卖场都是人家的，你领着的都是人家妈开的工资，人还需要偷那点东西？一个发卡？呵，还动手搜人身，你当你是公安局的人啊？”
    “我那不是不知道他们是老板孩子嘛，我又没见过……”贺晓丽没底气的嘀咕着，听声就知道她不服气。
    “不是老板的孩子就能让你泄火辱骂？”
    “姑，我没这意思，我……”
    “没什么没？难道你不是把气故意撒客人身上？”

 重返1986 第105节

    “我没，我……”
    “行了。”贺自芬摆摆手打断，她已经没耐心再听她狡辩。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
    贺自芬头疼不已：“就这么着吧，反正你已经被开除了，现在工资也结清给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管不了。”
    说完就要离开。
    一直没开口的贺兴国开口叫住了她：“自芬，你这是做什么，来都来了吃了饭再回去。”
    气都气饱了哪儿还吃的下，到底是自己大哥，贺自芬摆摆手：“不用了大哥，家里大大小小都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那下回带孩子们一起回来。”
    贺兴国顿了下也没勉强她，笑过后又道：“不过自芬啊，晓丽是你亲侄女，你再去给说说就让她回去上班吧。你放心，她要是再敢偷懒，闹腾什么我打断她腿，你看行不？”
    听完了全程孙兰气得不行，觉得她胡说八道分不清里外，宁愿信别人也不信自家人。她本想反驳的可转过脸却看到自己女儿一脸心虚的样子，瞬间就都明白了。
    明白归明白，但工作不能丢。
    孙兰缓了神色：“是啊自芬。我们晓丽她知道错了，你就让老板再给她一次机会……你看她也不小了，没个工作说出去不好听，也不好找婆家不是？这可事关你侄女的终身大事，你这个当姑的可不能不管。”
    见她还端着架子不说话，孙兰微微皱眉语气又软了几分，又是夸又是捧道：“嫂子知道你本事大，你老板又看重你，离了你她那店都得出乱子，你的话她肯定要考虑考虑的，总要给个面子不能寒了你们这些老员工的心不是……”
    还真是赖上她了，贺自芬气笑：“大嫂，我还真没这么大面子。我就是个给人打工干活的，人凭什么要给我留面子？”
    “贺自芬你什么意思，你就非想看着亲你侄女没好日子过是吧？”
    孙兰也来了火气，她这个当大嫂的都这么低声下气求她了还在这儿推辞。什么意思啊这是，有这么当亲戚的嘛。
    “我不想她过好日子？呵……也是，我当初就不该自找麻烦给她介绍工作。又不是我生的，我跟着跑前跑后做什么？吃力不讨好白惹一身骚……”
    这话让贺兴国夫妻俩黑了脸。
    “自芬！”贺奶奶急忙喊了一声，不想他们闹太难堪。
    贺自芬冷着脸：“妈，你别管！”
    “大哥，你也别怪我不帮她。”
    “今天我们老板到卖场的时候，他们主管因为她不认真干活训了她，话还没说完她就甩脾气走了。气得人主管恨不能马上开除她，后来还是老板看在我的面子上说给她一次机会看她以后表现再决定留还是走，哪知道她脾气这么大，当场就把自己的后路堵死。机会给过了，是她自己不珍惜，怪不了谁。所以，对不住了大哥，这事我真没办法，我……”
    “有什么了不起的！”
    贺晓丽梗着脖子猛的站起来，又不屑的哼了声道：“我还不稀罕回那破地方上班呢。”
    她一脸忿忿的看向贺自芬：“姑，我知道你是店长，你了不起。你不帮我就算了，别跟我家吆五喝六的。”
    “你什么态度，做错事还说不得你了？你……”
    贺自芬真是气的不行，怒指着她。
    “胡说什么呢！”孙兰斥了女儿一句，又陪笑道：“自芬，今儿太多事这孩子又被开除了，她心情不好，你别怪她。”
    当妈的要护短，贺自芬能怎么着，又不是自己的女儿也轮不到她来管教。
    “她姑，她真知道错了，你看能不能再帮着想想办法。实在回不去，你看要不让她去你店里上班也成啊。有你看着她肯定会好好做事的，要是不听话你这当姑的只管训。”孙兰说着又给贺晓丽使了个眼色：“傻坐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谢谢你姑。”
    强买强卖一样的手段让贺自芬很不痛快。
    她也还没糊涂蛋由着她说几句话就让干嘛干嘛。
    “姑……”贺晓丽不情不愿的开了口，她才不想去给人端盘子。
    “别。”贺自芬抽回被孙兰挽着的手。
    “店里人手够并不缺人，这事我没办法。”
    “哎呦我说晓丽她亲姑，你就不能变通变通。店里的事都归你管，你随便找个理由辞退一个人，这不就缺人了？咱们晓丽不就能顶上……”
    贺自芬已经被她的厚脸皮弄得无语至极，她深吸一口气：“我说大嫂，人招你惹你了，为了让你女儿有工作，好家伙你这三言两语就让别人没了工作。咱做人得有良心，不能因为自己没有就去抢别人，那成什么了。”
    这是不肯帮忙呢，听出她什么意思的孙兰不再低声下气，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贺自芬，你什么意思？谁没良心了，你说清楚……”
    “反正这事我做不出，别说这店不是我开的，就算是我的我也不会这么做。”
    贺自芬懒得再搭理她。
    “妈，大哥。我先回了。”
    “贺自芬你回来说清楚……”孙兰又喊了一声，贺自芬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走了。
    “什么人啊这是，还说我没良心，就她有良心啊？有良心她还一心帮着外人不帮自己的亲侄女？让她去跟老板说情她不去，让她变通一下让晓丽去她哪儿上班她也不愿意。帮自家点忙就推三阻四的她还有理了她……”
    “叨叨个没，吃饭。”
    人都走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贺兴国狠瞪了她一眼，发话到。
    饭菜还没凉，但贺家这顿饭吃的不是滋味儿，孙兰没吃两口，气不过又骂骂咧咧起来指桑骂槐的，贺兴国黑着一张脸也是不高兴的样子，贺奶奶叹了口气带着孙子回屋去了，至于贺晓丽，在贺自芬拒绝让她到快餐店上班后就恼羞成怒发了脾气，饭也没吃跑回屋自己生闷气去了。
    贺晓丽被辞退这件事对卖场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反而让其他人引以为戒，更加努力工作。
    ——
    农历十二月，一年之中最热闹的一个月，也是大家最舍得买东西的一个月。
    街上逛的人都比往常多了起来。
    买下卖场房产的事也已经谈定，三间房，都是路边房不过这里并不是市中心主街，平日里算不上热闹还是陈美华的大卖场开起来后才慢慢聚了人气。
    很快就到了签协议的日子，约定的时间过了三家只来了两家。
    陈美华看了看腕间的手表：“看来他是不来了。你们呢？房子还卖不卖？”
    她说着看向对面的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有些因为另外一个没来而迟疑不决。
    其中一人先开了口：“陈老板，你看这价钱是不是还得商量一下？”
    “二位，这一片不止你们几家有房。你们要是不想卖了，对我来说还真没什么影响，最多不过往边上腾挪几家换个地方继续开门做生意罢了。”
    陈美华淡淡笑着像是真的半点也不着急。
    她也确实不着急，虽然有些恼火他们临时反悔的举动，但买卖自由，人家不卖她也不能强买。
    “我给出的价已经不少，当然卖不卖在你们自己。希望你们能给个准确的答复，我的时间宝贵，不想浪费在没意义的事上边。你们要是不卖，之前谈的就算了，我再去找合适的，咱们该干嘛干嘛，互不耽误。另外二位……”
    陈美华笑了笑：“街口那家位置最好，他家爽约不卖了，你们两家就已经不是我的首选。我之所以还坐在这里跟你们谈是因为我这人讲信用，希望你们清楚这一点。”
    攻击性并不强的一番话却让两人有些尴尬，对上她的风轻云淡，两人心里顿时没底，因为她说的是事实，值钱的并不是他们的房子而是卖场本身的生意。人换个地方一样能把店开起来，他们却未必找得到接手的，两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把房子卖给陈美华。
    回去后陈美华又让向春萍去找了那家的房东，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的不行：“老板，他昨天没来就是想坐地起价。真是太过分了，明明已经谈好的事说反悔就反悔，想钱想疯了吧，您知道吗？他竟然说价格翻一翻才会卖，真是……”
    向春萍摇摇头，想想那人贪婪的嘴脸她还是气的不行。
    陈美华笑了笑：“有什么好气的，他爱卖不卖。”
    “这样……你去把昨天我们看的那几家签下来。工程队这边我来联系，咱们年后就动工尽快把新市场弄起来。”
    向春萍急忙问道：“那昨天买下的两家怎么办？还有街口那家，咱们真就这么放弃了啊？”
    陈美华笑了笑一点也不着急，她缓缓道：“不要紧，新的批发城没盖好前，咱们的货还需要场地卖货不是。等新市场动工，该着急的就不是我们了。”
    向春萍顿了顿随即激动拍手：“啊，我明白了！”
    “大惊小怪的。”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又道：“既然明白了你还不赶紧干活去。”
    “哎。”
    向春萍笑着应了一声，心里有底的她恢复以往的利落，干活也更加有劲儿。
    没两天就把陈美华划出的地方都谈妥下来，之后她也没闲着，赶着年末，卖场生意好每天都人来人往的，零买年货的，批发补货的都有，员工们虽然每天累的不行但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因为知道这个月的工资绝对高，他们的工资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奖金，每个月领到的钱一点也不比厂里差，甚至还更高些，这个月单是工资奖金就少不了老板还说了让她们加油干，年底还有年终奖励发，虽然没说具体多少，但大家伙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多少都是钱，能多挣钱谁害怕吃苦，没钱挣才苦。
    除夕前夜陈美华就让向春萍把卖场员工的工资算出来发放落实下去，年终奖励有一百块，每个人还送了一份年货礼包就让她们放假回去过年。向春萍放心不下卖场今年就没回去，让她弟向小斌带上东西回去了。卖场这边只留了保安和守着仓库的老李，开的三倍工资，几人没二话就答应了。
    快餐店那边也放假了，正常营业的只剩下酒楼。
    除夕年夜饭定出去不少桌。
    要回家过年的已经回去了，剩下的都是住得近的，在经理说过年继续上班有三倍工资的时候大多数人都留下来上班。
    陈美华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
    “你们真不跟我回去啊？陈美华把东西拎到车上回过身再次问道。
    吴美丽：“不了，我店里过年得有人换班。”
    向春萍也摇摇头，老板看她一个人让她住过来她已经很感激，那好意思打扰人一家团聚。
    “那行吧。”陈美华也没勉强她们，再一个她相信大哥他们肯定会欢迎美丽她们，但二哥一家就未必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说什么，没得大过年的让美丽她们尴尬不痛快。
    想到二嫂王莉，陈美华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顾平拎着东西同她说了一声就把手里的东西放车上。
    “朋友送的，适合老人家牙口，给老太太尝尝。”
    “那我替我家老太太谢谢你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顾平笑了笑，她没拒绝这让他有些高兴。
    “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哎。”
    陈美华应了声对上一旁偷笑的吴美丽几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们一眼，耳根子却不受控制的有些热。
    小货车消失在巷子口。
    顾平叹了口气有些怅然的回了院子，黄四儿追着吴美丽身后跑，向春萍笑着摇摇头回屋去了，她还有一堆书没看呢。都是关于经济和管理这些方面的书。这些书都是陈美华托人找来的，向春萍知道自己想要跟上老板的步伐还得不断学习新的知识，就时常问她借书，跟着她的步伐学习。
    春节期间总是热闹的。
    陈美华开着小货车也回到了村里。
    这是重生以来的第三个春节。
    陈家村已经是附近村子有名的富裕村，倒不是个个都是有钱人吃穿不愁，只是相对于几年前相对于别的村，他们村日子算是红火起来了。
    “奶，我姑回来了……”
    陈大舅家的几个皮小子一边喊一边朝他们过来。

 重返1986 第106节

    家里盖了红砖小楼，院子也很大，陈继勇兄弟两个现在也是村里的数得上号的人物，是被羡慕的对象。
    “美华，谢谢你捎我们一段，要不然这会儿还在路上走着。”
    半道搭了顺风车的几个村人笑着同她道谢，现在已经没人会说陈美华离婚不好之类的话，因为都知道她在城里开店做生意日子过得比他们不知道红火多少。
    当然说酸话的还是有，但再酸也改变不了陈美华过得出他们好比他们强的事实。
    “客气什么，都是一个村的。”
    陈美华笑着摆摆手让他们别客气。
    大家伙笑笑也就各回各家了。
    “姑，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陈美华笑着点点头。
    “走了，提上东西回家。”
    “哎。”
    几个小的高兴的行了声，你一袋我一袋，或提或扛往院子里跑去。刚从养殖场逮了不少鸡鸭回来的陈大舅把东西放院子里，洗了手也帮忙搬东西。
    “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陈大舅看着车上盒子装的大件扯着嗓门朝屋里喊了一声：“美华，你出来。”
    “大哥？”
    老太太也跟着出来了，没好气瞪了大儿子：“大过年的你喊什么……”
    “妈，电视。美华弄了电视回来，四台。”
    “啥？”老太太耳朵还利索，这一听也是傻眼了。
    现在城里电视机都还不是人人都有，更不要说农村。
    “你要死哦，呸呸呸……”老太太惊呼出声，又打了几下嘴巴。
    她瞪了陈美华一眼：“四台……我看你是你钱多烧得慌！赶紧退回去……”
    “没多少钱，这不是之前大哥他们进新屋的时候手边也没什么好东西。我前阵子去了趟深市想着家里还没有就顺道给带回来了，退是肯定退不了的。”
    老太太听了气得不行又想捶她了，她顿了顿手里的拐棍：“那就让你大哥他们给钱。”
    陈大舅也立马道：“是啊美华，你想着给我们带回来，我们就高兴了。钱不能让你出，我……”
    “大哥。”陈美华打断他的话。
    “真没花多少，你也知道我日子过得还成，不缺这点。”
    陈大舅顿了顿，想到她现在做的生意张着嘴不知道怎么说了。
    陈美华直接敲定：“就这么着了，妈。我跟大哥他们，我们兄妹几个兄弟好，你可别破坏我们感情。”
    “我还破坏你们感情了？”老太太没好气的捶了她一下，不过看出她的坚决，倒也没再说什么。
    陈大舅问：“那还剩下一台呢？”
    “给大伯家的，就当是我孝敬大伯的。”陈美华笑笑。
    那么好的东西老太太有些不舍得送出去，不过想到当年他们家困难的时候，陈大伯对她家帮助，她也就没说什么。目光转向车上的电视，老太太肉疼到底没忍住酸了一句：“还知道惦记你大伯，怎么不惦记惦记你妈！”
    “妈想要，明天我给你弄个更大的过来。”
    老太太怕她真弄来，赶忙摆摆手：“去去去……我多少个眼睛啊，一个都看不过来，还弄个更大的，别整天胡乱花钱……”
    说着没忍住又絮叨一阵，人老了话就多，陈美华听着也没不耐烦。
    这四台电视算是轰动了整个村子，装好后陈大舅陈大伯三家成了最热闹的地方，都自带小板凳围着一起蹭电视看。陈志文心情有些复杂，自家兄弟过得好吧他高兴，可看他们越过越红火吃穿住用不比他差他又有些不是滋味儿。倒不是希望他们一直过穷日子，就是心里忍不住有些落差。
    还有美华，一出手就是四台电视，着实把他震住了转而心里更是憋屈，虽然没落下他家，但他还是觉得没脸了，不由有些怨王莉抠搜只买了那么点东西回来。
    王莉倒是没想那么多，反正自家也白得了一台。
    不过陈美华这一手也确实把她震住了，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和陈美华说起了好话，又跟她打听起了做生意的事，还问她怎么不再卤菜店待着了。
    陈美华不爱搭理她但大过年也不想闹得不愉快。
    只说在别的菜市另外开了一家敷衍过去。
    从她搬进市里后她二哥一家就没管过她，也不关心她的事。陈美华自然不会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自己该干嘛干嘛，也不去主动和他们走动。酒楼开业的时候她本想请大哥他们去的，只不太想请王莉这搅屎棍，大哥大概看出来了，就跟她道了喜说不去了，省的以后王莉知道了闹起来，她不好做，还让她再做什么生意也不用特意请他们，说他们知道她过得好就成。
    那之后卖场开业陈美华也就没再请，不过还是和陈大舅说了这事，陈大舅自然替她高兴，也一直替她瞒着，没到处乱说给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并不关心她事的陈志文和王莉并不知道她把生意做成什么样了。
    王莉倒是知道一些，从秦丽口中知道的。
    听说陈美华的卤菜店店换人经营了，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没告诉陈志文这事也没上门关心，总之就当没这回事，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对陈美华的事再没上心过也就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今天回来前她还想着用她把生意做垮了这事挤兑几句，哪知道一回来就被告知陈美华带回来四台电视机。
    这切切实实把她打懵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准备好拿来笑话挤兑陈美华的话自然就憋回去了。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破天荒的，王莉主动找活干。
    陈大舅看了陈美华一眼，一脸狐疑。
    陈美华摇摇头没说什么。
    王莉刚刚话里话外打听她生意的事，最后没从她这里问出什么，估计是想去套大嫂他们的话吧。
    这个年过得还算热闹，没发生什么不愉快。
    年后的事更多，过了初七陈美华就带着国梁燕春回了市里。
    新年新气象。
    天气回暖，陈美华把所有手续办齐，新市场的工程就动土了。
    地基打好，施工队加班加点施工，眼看着高楼建成，坐地起价不肯买房子的房东坐不住了，他不是不缺钱也不是不想卖房就是想卖更高价，他原本以为肯定十拿九稳，因为他那房子在街前头，他要是不卖陈美华买了另外两家也做不成，他没想到的是陈美华财大气粗直接搁置他这边，直接把他们一排后边那些破的不成样子的屋子都买下来了，都是连墙的老房子，敲了就能重建，一些巷道在陈美华提出她那些房子往后收缩弄出一条大路方便大家，且那一节的路她来修还有补偿，街道集体没意见，表决通过签字后补偿款就下来了，他也得了一份，他压根不想同意，可惜集体少数服从多数，他的话不顶用，况且那些巷道并不是他屋前屋后的巷子跟他关系不大，他话的分量也就更轻了。
    他气的不行但也没办法，眼看着施工队加班加点的施工，家里人的怨怪，他每天心火旺，烧得满嘴燎泡。
    胡保利家。
    “都怪你，你说当初卖了多好，本来就是不住人的老房子。人陈老板给的价本来就不差，卖出去了就能把咱这房翻新一遍再扩建几间，刨开儿子的彩礼钱都还剩不少。人家都卖了，你说不听非闹腾想卖更多钱……”
    胡保利的老婆又气又急：“这下好了吧，等人家新市场建好了，咱们连租金都捞不着了。咱们儿子的婚事也泡汤了，你高兴了吧？”
    她说着一脚踢开边上的搪瓷盆，放平时她肯定不舍的这么作践家里的东西，可现在实在是太气了。
    胡保利的大儿子闷着头蹲在那里，眼睛也是红的。
    他爸叫他，他也不吭声。显然心里也是怨恨上了。
    胡保利愁眉苦脸：“我去求她把我家房子买了还不成。”
    他说着背着手出去了。
    胡保利站在卖场门口深深叹了口气，他家两处房子，并且这房子又是路口占了位置的优势，这也是他当初敢坐地起价的底气。可惜他聪明，陈美华也不傻并且钱比他想象的多，人家比他还硬，就算买下了另外两家的房子还是说丢开就丢开。
    “唉……”
    胡保利找到向春萍的时候陈美华正好在工地监督。
    收到消息后就去了卖场。
    “陈老板……”胡保利喊了一声，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才能求得陈美华把他房子买了。他家是不缺房子住但不代表不缺钱，家里儿女好几个，工位却只有两个，还都到了要结婚的年纪。
    唉……
    陈美华笑了笑：“胡同志，咱们去办公室谈吧。”
    “听你的。”
    见她没有要故意为难他的意思，胡保利心中松了口气。
    胡保利再出来的时候房子的事已经敲定。
    他进去时是忐忑中带着不甘，出来时候那最后一丝不甘也没了，整个人有些亢奋。
    第二天，陈美华叫来了所有把房子卖给她的前房主，和他们签了一份补充协议。她给他们提供一个在建市场的摊位，等那边市场建成开市他们每月交一些租金就可以在市场做生意，可以从她那里拿货零售，定价必须和市场统一，也可以自己找渠道，只是售卖的商品必须是正规厂出来的，还得接受市场主管的约束管理，限制很多，摊位还不能转让，一旦不经营了市场有权利立即收回，这么多条件下，最后有胆子做的只有三个，胡保利就是其中之一。
    所有手续搞定，卖场继续营业。
    六月，新市场建成，屋前屋后全都铺了水泥修建平整，方便停车，后边的路也铺了水泥，很宽敞。
    选了个开市的好日子，把旧市场里的货物腾挪到新市场，按照划分好的楼层区域铺放后陈美华的批发城如期开业。
    剪彩仪式过后，陈美华送走了来视察工作的市领导便又一头扎进批发城的规划。她火急火燎的联系了之前的施工队把空出来的那几件旧房子推了重建，之后又下了趟深市。她不在向春萍又要看着新市场又要监工，陀螺一样转着忙的不行，她回来后人都廋了一圈，陈美华就把以前跟她一起跑过卫生局的杨树军抽调过来帮忙。杨树军本来脑子就活，跟了向春萍一阵很快就熟悉了市场的工作，有他辅助，向春萍总算能喘口气。
    日子就在忙碌中过去。
    1993，三月。
    几年匆匆，陈美华变得更加自信坚韧，国梁燕春也长大不少，现在一个初中一个高中。燕春成绩一直很好不用陈美华操心，至于国梁，读书上虽然没什么天分但平常学习也没偷懒，成绩一般，胜在心态好，每天都挺开心的。这几年他一直有跟顾平锻炼长的别提多壮实，个头蹭蹭涨，现在都跟陈美华差不多高，模样也长开不少。他还跟着顾平练雕刻，学得有模有样的，陈美华知道后也没拦着只是郑重询问了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告诉他如果真的喜欢就不要半途而废，说会支持他。
    从那之后，国梁就更认真的学习雕刻技艺，还别说他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但雕刻上却挺有天分的，那么活泼跳脱的一个人竟然能坐的住，这让陈美华有些惊讶，不过他能找到感兴趣的事陈美华这个当妈的还挺替他高兴的。
    另外，陈大舅他们的日子也是过得有滋有味的。
    陈继勇去的地方多了，眼界也更广，他不甘心一辈子守着村里的养鸡场，得到陈美华支持后就迅速拉了一个运输队跑运输，有陈美华批发城的运输任务给他打底，陈继勇的运输队很快就稳定下来，除了陈美华给他的生意他还自己发展客户，跟当地的工厂都有生意来往，这几年下来运输队发展得不错，几个月前已经正式更名为速达运输有限公司还在深市开了分部。他这天南海北的跑，老婆孩子也接到市里，村里就很少回去。和他老婆商量一下，决定把养殖场全都让给了扎根村里的陈大舅。
    村里的养鸡场和养猪场原本两家合开的，他现在不怎么回去还让他每年不干活就白拿那么多钱他心里过不去。思来想去就抽了时间回去和陈大舅商量这事，最后陈大舅给了一笔钱就当一次性买断他那一半份额。
    这样一来也就不用再金钱上有什么纠缠，以后也不会因为这点掰扯不清。
    过后，陈继勇一心扑在运输公司，陈大舅用心经营家里的养殖场，陈美华也是忙得不行，兄妹几个各自有自己的生意，感情一如既往的好。
    期间，陈美华的批发市场几经扩建，批发的商品涵盖更广，分为电器，服装，日用，生鲜水果等几个大区！胡保利几个在市场的摊位生意还都不错，胡保利一开始是想着让他儿子来经营的，那知道他儿子不是那块料，就这么放弃他又不甘心，最后咬咬牙把自己的工作转给了儿子，自己下海做买卖，他这人精明会算倒是把生意支棱起来了，除了从陈美华哪儿拿货还从肥皂厂低价拿到了不少货，生意比其他几家都好。
    九三年，土地政策落地已经下来有一阵。
    这几年酒楼经营得很好，已经成了本市地标性酒楼，再加上批发城生意，陈美华虽然低调但在政府这边也是挂了名的。之前政府的土地招标她也受到了邀请，自然的这几年积累的资本也就有了用处。市政府把市区重新划分，归拢闲散的荒地，第一次招标的时候陈美华一口气拿下了三块地，陈美华上辈子人老了才被接到市里，她对这个城市其实说不上太熟悉，但未来的市中心在哪儿还是知道的，她拿下的三块地里面积最小但最贵的一块地就在这个区域内。
    政府划分城市新经济区，盯上这一片的人不少，她能拿下这块地已经不容易，陈美华挺满意的。
    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的变化肉眼可见。当地旅游业的兴起也带动了经济。陈美华手里三块地从拍下来到现在，新经济圈不远的一块陈美华盖了一栋楼做成了本市第一家三星级宾馆，酒店内的餐饮部由两个部分组成，一是御香楼大厨培养出来的徒弟接管，主打中式宫廷菜，二则特聘了擅长西式美食的姚主厨管理。中西合璧，最大限量的满足客人的需求，现在宾馆的运行模式已经趋于稳定，管理人员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并不需要陈美华时时刻刻盯着。
    面积最大的一块在郊区，暂时还不到动的时候。
    新经济圈道路规划已经完成，陈美华那块地正好在路口，公车站牌后，交通便利十分适合做购物中心。
    就它了。
    有了决定后陈美华笑着呼了口气。

 重返1986 第107节

    窗户开着，阳光明媚正是好时候，陈美华泡了茶悠悠然的喝了起来。茶叶是顾平去杭市给带回来的说是雨前龙井，她也不懂这个反正喝着挺好。
    这几年过去，她和两孩子还住在最初的那间小院。
    吴美丽还跟他们住，她和黄四儿处了几年对象前一阵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最近又淡了下来，说是黄四儿他妈看不上吴美丽，也不知道谁跟她说了美丽在台球馆上过班的事，她知道后瞬间就变了脸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陈美华知道后特意找吴美丽谈了谈心，知道她没放心上且能处理好这事后陈美华就没再过问。
    毕竟是她一辈子的事，陈美华和她处得再亲关系再好也不会过分插手，况且她也看出来了人美丽压根不急着结婚，着急的是黄四儿。
    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他连这点事都搞不定，选择让美丽受委屈的话就算错过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总比以后一天一闹过成冤家强。
    还有刘大姐，她的日子也是平平顺顺，他儿子转业后在乡镇府干了一阵，现在已经被调到县镇府任职，她女儿也读书出来工作了。家庭和睦的她则还继续在街道办继续发光发热。
    陈美华和街坊四邻关系还行，处不来的她也不强求。
    她怕麻烦，尤其是经过秦丽三番几次跑来她跟前找茬后她就明白闷声发大财的硬道理。所以平日里比较低调，生意做开了也就刘大姐知道，不过刘大姐嘴巴牢靠，从不乱说，大家伙只当她还是开卤菜店，最多也就在别的市场开了新店，别的一概不知道。
    秦丽郑大伟那些人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没了惹人烦的东西，事业也越做越好，这几年她的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陈美华光想想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院门被推开发出咯吱的声音，不过大黑没叫应该是熟人。
    陈美华正想出去看看就听到外边一道女声响起。
    “陈姨在家吗？”
    第86章 先斩后奏
    “小慧来了啊, 大黑没叫唤，我还说谁来了呢，快进来坐。”看清来人陈美华笑说着拉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又笑说道：“你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您可别笑话我了。”
    徐慧笑很是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陈美华也没再打趣，笑问道：“今儿来，还是你妈让你跑腿来了吧？说吧，什么事？”
    徐慧是刘大姐的女儿，来她这儿十有八九是刘大姐找她有事自己又脱不开身这才打发她跑腿来了。她也算不得外人, 陈美华就直接问了。
    “还是您知道我妈。”徐慧啧了一声。
    随即收起就嬉皮笑脸道出了自己的来意：“这不我奶前阵子病好后人就没什么精神头嘛, 正好这个月她过生又是七十大寿，我爸妈他们准备给老人家办热闹点, 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的都请来让老人家高兴高兴。您也知道，最近市里又搞什么检查, 我妈她们街道办这几日忙的停不下来，她来不了就让我跑一趟跟您说一声, 这个月二十八就跟家办, 您可一定来, 记得带上国梁燕春，我奶可稀罕他俩了。”
    “二十八号……行, 我记着了。”陈美华点点头应下。
    徐奶奶挺好一老太太，带人宽和做事周到, 她知道刘大姐跟她处得来也拿她当自己人，过年发红包从来没落下国梁燕春过。陈美华还挺喜欢这老太太的，人家七十大寿，是要去热闹热闹的。
    正事说完了, 徐慧整个人放松下来, 两人闲扯着陈美华问起了她工作的事：“你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吧？”
    “别提了, 我这阵子跑得腿都细了。”
    “怎么了？”
    陈美华有些诧异：“前阵子我听你妈说你们领导不是挺看重你的吗？”
    “是挺看重，我现在负责的这块要是弄好了，以后好处还是挺多的。”
    “好好干，那天你姨我要是缺资金了要贷款什么的可就看你了。”陈美华拍拍她胳膊玩笑到。
    “那没问题。您可是我们银行大储户，您要是想贷款随时都可以。”徐慧答应得十分爽快。
    “我还记得那年我刚进银行的的时候，我们领导给我们那批人下了储款任务，我当时愁得不行，还是您给我解的围让我顺利完成了领导下的任务。”
    徐慧说着有些感慨，她看向陈美华：“陈姨，您的信誉在我们银行那都是排前十的，凭着这点，您要真想贷款我还真能给您办下来。”
    “现在还不用。”
    陈美华笑着点点头：“以后需要了，我指定不跟你客气。”
    “哎。”
    徐慧应了声，笑着起身道：“陈姨，我一会儿还有事呢，得先走了……”
    “忙去吧。”陈美华摆摆手。
    “陈姨回见，二十八号记得来啊，不然我妈准得收拾我。”她笑嘻嘻说完挥挥手风风火火又走了。
    徐慧工作的时候一板一眼十分郑重严肃，平常的时候却是跳脱爱笑爱闹的性子，这要不认识的还真看不出她是这样的。
    陈美华笑着摇摇头又继续盘算那块地的事。
    购物中心跟别的不一样，最后陈美华联系了几个这两年才兴起的建筑公司，仔细对比最后选择了一家刚来没几个月的建筑公司，设计师兼老总刚从外国留学回来，因为设计风格太大胆前卫碰了不少壁，不过陈美华就是看他的设计够大胆前卫才用的。至少商场落成后这样的建筑风格不用担心未来几年就被淘汰。设计稿完成需要时间，陈美华也没死命催他，只让他拿出看家本领认真去做就成。
    很快，就到了徐慧奶奶做寿这天，陈美华给国梁燕春请了假带着他俩就去了刘大姐家。
    他们到的时候徐家的亲戚还有不少街坊邻居都来了，里里外外一共摆了十来桌很是热闹，不少都是相熟的。这几年一直不停有人给陈美华介绍对象，哪怕她拒绝的也没让他们死心，这会儿都扎堆了，见她来了拉着她就要给陈美华介绍对象，弄得陈美华哭笑不得，和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后就拉着国梁燕春去了顾平那桌坐下，顾平冰山一样杵在哪里，有人过来被他凉凉的撂一眼，看得后他们背冷飕飕的这才歇了心。
    “姐。”
    打扮的漂漂亮亮躺烫着时髦卷发的吴美丽踩着小高跟哒哒跑过来，她刚坐下就察觉到背后毛毛的，扭过头一看就见黄四儿他妈鼓着眼睛狠狠瞪着她。
    “有病。”吴美丽白了一眼，一把拍开要来牵她手的黄四儿。
    “美丽，你别生气……”
    陈美华见黄四儿他妈在美丽拍开黄四儿手后那气鼓着眼一副要过来打人的样子，不由皱眉道：“黄四儿，我看你还是坐你妈那桌去吧，可别让她找机会闹起来。搅和了徐家奶奶的好日子。”
    黄四儿顿了下，扭过头看他妈阴着脸要打人的样子，顿时苦笑：“对不住了姐。”
    他说着起身去了他妈那桌，又说了什么就见那老太太哼了声勉强消停下来。
    陈美华觉得就那么一直僵着对谁都不好，便问道：“美丽，你和……你是怎么打算的？”
    知道她姐是要问什么，可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僵笑着装傻：“什么怎么办，就这么着呗。”
    陈美华见状也没追着问。
    她没有追着问，这让吴美丽着实松了口气，想到黄四儿又想到他那个难缠的妈也是烦的不行。她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只能先这么着，毕竟放弃黄四儿她不甘心，但让她委屈妥协她也做不到，以后会怎么样她不知道，现在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日后，吴美丽和黄四儿继续糊里糊涂你追我赶没个结果。
    陈美华一心扑在商场上也是忙的不行。
    她以为吴美丽和黄四儿这事还有的磨，毕竟黄四儿他妈那脾气也是说一不二的，她要是不点头两人成不了。
    她是这么想的到今天上午为止她都还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在却被两人炸蒙了。
    陈美华看着高兴得嘴角不住上扬的吴美丽：“你……你们真登记了？怎么这么突然？”
    陈美华着实被这个消息弄瞎蒙了。
    实在太突然了，就一个早上不见两人就不声不响的把证领了，这也太急了，好似怕被人发现似的……等等！
    陈美华微微皱眉：“你们结婚的事，黄四儿他妈答应了？”
    “没……”吴美丽有些心虚。
    随即又满不在乎得意洋洋起来：“她知道了肯定会反对，所以我俩就先斩后奏把证领了。哼哼，现在证都领了，我看她还能怎么着。”
    “先斩后奏，背着人妈你们就把证领了，你们可真行。”
    陈美华一脸无奈她真是服了她，她是真没想到两人能干出这么冲动、不理性的事来，就黄四儿妈那性子怎么可能会因为他们登记了就不闹腾，只怕会因为他们的先斩后奏更生恼怒，更不喜吴美丽。
    见她一脸得意忘形的样子，陈美华毫不客气的打击道：“你真以为这事就完了啊？且等着吧，你们这事完不了，她妈要不跟你闹我跟你姓。”
    陈美华说着也很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愁的！
    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为吴美丽的未来发愁。
    这世上得到双方父母祝福认同的都免不了磕磕碰碰，这俩先斩后奏是一时痛快了，以后还不定多少鸡飞狗跳等着。
    陈美华摇摇头。
    吴美丽翻了个白眼，嘴硬：“我才不怕她闹，我俩登不登记她都是要闹的，那还不如随了高兴领证结婚。”
    说完拿着红本本又傻乐起来，说不出的高兴满足。
    陈美华看着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洋溢着幸福气泡全然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的吴美丽，到底没忍心在打击，只微微叹了口气。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让她开心几天罢，至于黄四儿他妈，其实她也做不了什么，最多不过缠着吴美丽闹，只要吴美丽不在意扛得住应该没什么大事。
    她心存侥幸想着。
    另一边，正悄悄把户口簿放回去的黄四儿被逮个正着。
    “干什么呢？”
    本就心虚的黄四儿被这一声吓到，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想要藏回去的户口簿也掉到了地上。
    看清楚那是什么的赵金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瞪着黄四儿：“那偷户口簿干什么去了？”
    “妈，你听我说……”
    “你说，你说，我听着，说啊！”赵金芳冷着脸逼问。
    整个人却已经陷入爆发边缘。
    “我……我今天和美丽去把证领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黄四儿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再瞒着，这事本来也瞒不了多久，他不可能永远不把美丽带回来见家人，那成什么了。
    “领……领证？”哪怕是已经猜出来了但乍一听到赵金芳还是愣住了。
    “对，我俩领证了。”
    黄四儿点点头：“妈，你就别闹了，我爱美丽，这辈子除了她我谁也不娶。现在我俩已经领证结婚了，等再把喜酒补上就……”
    “还喜酒，我让你喜酒。”
    赵金芳怒红了眼抄起扫把就往追着他抽。
    “妈，你干什么……哎呦……”黄四儿没敢还手只能一边躲一边跑。
    跑了几圈，赵金芳体力不济一把丢开扫把，指着躲她老远的黄四儿：“我告诉你，这事我不认，怎么结的你就给我怎么离回来。哼，别以为把证领了我就得捏着鼻子认下她。呸，简直痴心妄想。果然在那种地方做过的，心眼就是多，竟然敢撺掇你背着我领证。这个死狐狸精，我跟她没完，我……”
    “妈。”
    黄四儿打断了她的骂骂咧咧，脸色有些不好看：“没跟你说就领证这事儿是我提出来的，跟美丽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别骂她，我不爱听。”
    “你还不爱听？有你这么跟自己妈说话的吗？”赵金芳指着他，气得手指都颤抖了，看着是气狠了。
    “妈，我……”

 重返1986 第108节

    “你什么你，我就说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要不得。你看看你跟她都学什么好了，没良心的东西，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你，你就这么报答你妈我？早知道生出来就把你扔尿痛里，省的现在翅膀硬了来气我，咳咳……”
    赵金芳骂骂咧咧发泄心中的怒火，一时没注意呛了口气咳个不停。
    “妈，你没事吧？”见她咳得难受，黄四儿赶忙上前给她顺气。
    “气死我了你，赶紧去跟那个女人把婚离了，听到没有……你跑什么，回来。”
    赵金芳看着又跑走的黄四儿气得直跺脚，她话还没说完呢。
    “妈，别的事都好商量。这事不行，你要是不乐意我跟美丽哪儿住去，不碍你眼。”
    说着人就跑了，不带回头的。
    没追上人的赵金芳气喘吁吁的瞪着他跑远的背影。
    “还真叫那狐狸精迷的五迷三道了啊？”
    赵金芳咒骂一句，黑着脸扭头就锁了院门怒气冲冲出去了。
    第87章 二合一（爆发＋习惯）
    那天过后, 对于他们瞒着所有人匆匆领证的事陈美华没再说过什么，也不再劝因为知道这个时候劝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是让她别委屈自己。
    吴美丽信誓旦旦的说当然不会。
    没过几天, 吴美丽和她说了一声就搬出去了，和黄四儿搬进了她早前买下的小院。这些年，她的服装生意做得不错，挣了不少，她见陈美华喜欢买房, 自己碰着合适的也就跟着买, 所以并不缺住的地方。这些年之所以一直没搬出去，主要是吴美丽不想一个人住, 也习惯了陈美华家的氛围。但是现在她结婚了，她不想搬进黄家跟那一家子挤着住, 又不能让黄四儿跟她一起住她姐这儿，最后只能搬出去了。
    好在也就隔着几条街的距离, 回来也方便。
    小两口新婚燕尔着实蜜里调油了一阵, 如果没有赵金芳锲而不舍搅和的话。
    只一个月, 吴美丽就有些受不了她的胡搅蛮缠了。
    骂她狐狸精她忍了，谁让她真把人儿子勾走了, 可搅和她生意这让她起了恼火。
    赵金芳逮着空就到她的店里闹腾，满嘴脏话的撒泼, 闹得好些熟客都不来她这儿买衣服了，更不要说路过的想进来看看的那些客人，只她那泼妇架势谁还敢进来？
    这一个月来，吴美丽店里的生意可谓是一落千丈, 她看着账本头疼不已。
    正好对门还开了一家跟他们风格类似的服装店, 生意被抢走不少, 店里的员工更是急得不行。
    “美丽姐，再这样下去咱们店里的生意可就挽回不了了。”
    “是啊美丽姐，那边店我去看了，买的衣服跟咱们这儿差不多，价钱也没差多少，再耽搁下去，咱们店里都熟客肯定都被拉到那边去了……”
    “要不，报公安吧！总不能让她这么一直闹，耽误咱们多少生意了都。哪有她这样的，真是太气人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说着，无一不是想让吴美丽快点把堵在门口的赵金芳赶走。吴美丽叹息一声，她比她们更想把人赶走，这一天天耽误的可都是钱。吴美丽心都在滴血，可赵金芳要是能被她赶走那就不是她了。连黄四儿出面也没用，之前说不通已经强硬拉走好几回，可人第二天准时又出现，不疾不徐的就是要熬她。
    “我知道了。”
    吴美丽头疼不已的揉了揉额头。
    “你们几个先把热销货品的库存整理下，紧着其他分店。”
    吴美丽说完拎着包起身离开。
    “哼，狐狸精。”赵金芳见她走了，嫌恶的气哼一声。
    夜里。
    黄四儿下班回家，见没亮灯还以为吴美丽还没回来，哪知道刚开灯就见吴美丽抱着腿坐在那里，不由拍拍胸脯：“美丽你在家呢，怎么不开灯……”
    他走过去蹲在地上，望着她心疼问道：“是不是我妈又去闹你了，我妈她……”
    “黄四儿，我有些受不了！”
    吴美丽抬头，眼圈是红的，显然他没回来前她是哭过的。
    甚至抬头看着他的时候，不知怎么鼻头一酸，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
    “别哭你别哭啊……”
    自在一起后黄四儿就没见她哭过，这会儿见她那样瞬间慌了手脚，他心疼的把人抱住。
    “我明天去找我妈，我一定不会让她再去烦你。”
    “……”
    没用的，吴美丽见他那样，嘴里即将滚出的话到底没忍住说出口。
    “美丽，你信我，我会和她说清楚，不会让她再去……”
    “希望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吴美丽微微叹息一声。
    黄四儿心中紧了紧。
    暗暗打定主意明天去和他妈谈，就是她不认他这个儿子了他也不能让她再去折腾美丽可了。
    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他可不想被折腾没了。
    第二天早晨。
    一想到黄四儿他妈守她店门口的样子，吴美丽顿时烦的不行，瞬间就不怎么想去店里了。
    往常忙生意从不睡懒觉的她在黄四儿上班去后又回屋逃避似的睡起了回笼觉。大概是脑子放空什么都不去想，已经连着好一阵没睡好的吴美丽竟然罕见陷入熟睡中。这一觉直接到了下午三点左右，醒来的时候肚子空空正咕噜噜叫着。
    “真是……”
    吴美丽揉着肚子，好笑的摇摇头。
    睡意没了，她这会儿整个人都很清醒。
    吴美丽爬了起来简单洗漱好到街口买了两油饼就往店里去。
    她到的时候见店门口没人，很是诧异的挑了挑眉又有些高兴，以为是黄四儿说通了他那个难缠的妈。店里有客人挑选衣服，营业员忙着给客人介绍款式拿尺码，见她来了笑眯眯的招呼一声又继续引着客人去了试衣间。
    “美丽姐。”店长小莫喊了一声。
    “今天我那婆婆来闹了没？”吴美丽到底问了一句。
    “没，也是稀奇，这阵子风雨无阻的每天来，今天竟然没来。”小莫摇摇头也觉得奇怪。
    说完她又笑了笑：“不来最好，她不来了咱们店总算能开单了，这阵子业绩掉了好多，前几天还都挂了白单，光想想都亏得慌。”
    店里的员工除了底薪，提成也是大头，没业绩也就意味着提成减少。
    吴美丽想了想道：“这阵子辛苦你们了，月底算工资的时候每个人多发五十块。”
    “谢谢老板。”小莫几人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不可抑制的扬了起来。
    这天一直到下班回家了，赵金芳都没出现。
    吴美丽松了口气，心情也更是好了几分，拐去菜市买了菜和烧鸭准备好好庆祝一下。
    黄四儿回到家就见她已经做好饭菜，脸上带着笑挺开心的样子。
    有阵子没见她笑这么舒心了！
    黄四儿顿时有些愧疚，更不后悔今天跟他妈说的那些狠话了。说实话，如果他妈不闹，压根就没有这么多的事。美丽怎么样他很清楚，她在台球馆上过班的事他也知道，甚至还见过她为了保护自己生生把自己弄成丑八怪的样子。这样坚强独立又聪明的女人凭什么配不上他？黄四儿觉得要说配不上，大概是他配不上他，他以前还是不干正事的街边混混呢，就算现在有正经工作了他觉得他还是比不上她，人有好几家服装店挣的一点都不比他少。
    黄四儿自认没什么志向，他就想和她好好过日子，怎样都可以。
    “回来了啊，快洗手吃饭。”
    “好。”
    黄四儿洗了手后从背后圈抱着她：“我妈……她今天你没去找你吧？”
    “哎呀，松开……”
    吴美丽挣开他，几步把手里最后一个菜放到桌上。
    “没。”
    她摇摇头。
    “那就好，我跟她说清楚了，以后应该不会去折腾你了。”
    这一个月的闹腾不光吴美丽受不了就是他自己也是有些心力交瘁了，他妈真是太能折腾了真的，这要不是他妈他才不管什么男女老幼直接大耳光子抽过去了。可那是他妈，打肯定是不能打，劝她几句还被盖上不孝、白眼狼的称号。报公安更是不能，做儿子的把当妈的送公安局去，那像什么样子？只怕到时候他妈更恨死美丽了。
    好在，现在都结束了。
    黄四儿这一刻打心底松了口气。
    解决了一件烦心事儿的小夫妻俩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黄四儿就起来准备早餐了。
    他们两人厨艺都一般，家里都是谁有空就谁做，他并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认为家务活都该女人做的人，他知道美丽会答应和他在一起也有这一点，他觉得挺好的，自己好不容易追来的老婆，心疼都来不及，那可能把什么活都推给她。
    “美丽，早饭好了，赶紧起来吃饭，不是还要去店里。”
    吴美丽哼哼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看着忙活着给她做早餐的男人，心里甜滋滋的。
    洗漱过后两人就开始吃早餐。
    “虽然我跟她已经说好了，但我妈那性子……我她要是还去闹你的话，你打电话告诉我，我来处理。”黄四儿到底不放心的提了一句。
    吴美丽这回儿心情好，没什么不答应的，直接点头道：“我听你的。他是你妈，就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也不能真跟她计较。”
    “谢谢你老婆，亲亲……”
    黄四儿作怪似的肉麻一句，吴美丽捏着包子直接塞他嘴里。
    “还闹，上班要迟到了都。”
    “还真是。”黄四儿看了看手上的表立马站了起来。
    “我得上班去了。”
    黄四儿趁她不备亲了一口，拎着公事包上班去了。
    黄四儿现在是贸易公司的经理，每天工作其实也挺忙的，尤其是现在政策好，国家经济发展也是飞速，外贸这块势头正好。
    吴美丽吃好后洗干净碗筷也去了店里。
    她刚到店里没一会儿赵金芳就怒气冲冲来了。气是昨天攒的，昨天黄四儿找她后她就在家里哎呦呦躺了一天，她躺在床上又是伤心又是气愤，越想越觉得都是吴美丽那个狐狸精的错，勾搭着她儿子和她闹，还说出她要是再闹，以后让她就当没他这个儿子，这样的混账话。

 重返1986 第109节

    熬了一晚上，眼睛充血全是红丝，气鼓着眼睛的时候看着更是骇人。
    吴美丽一抬头就见她以这副模样冲进她店里。
    “妈，你……”
    “谁是你妈，你个狐狸精。”赵金芳阴着脸狠狠瞪她一眼。
    “昨天，是不是你让我儿子来找我的？”
    “是。”吴美丽敢作敢当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跟他说不希望你再来我店里闹，他就去找你……”
    “果然是你。”
    赵金芳咬牙切齿一句，一抬手狠狠就是一巴掌。
    谁也没想到她会动手。
    吴美丽捂着脸一脸错愕：“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个不要脸勾搭别人儿子的狐狸精，”
    赵金芳狠狠呸了一声，张牙舞爪的揪着吴美丽头发撕了过去，一边打一边骂：“烂货，我让你勾搭我儿子，我让你撺掇我儿子不认我这个妈……”
    从来没受过这样委屈的吴美丽爆发了，她发了狠和赵金芳扭打在一起，她现在什么也想不起，脑子里只剩下愤怒。店里乱成一团，挂衣服的架子东倒西歪，衣服也都掉地上了，几个店员想劝架可打疯了的婆媳俩谁也不让谁压根劝不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最后，不知道是谁报了公安。
    陈美华接到电话后立马放下手边的事儿打车去了公安局。
    她到的时候黄四儿已经到了，他妈还在那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美丽。”陈美华看着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吴美丽心疼不已，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似乎也被扯坏了，身上披着黄四儿的外套，整个人有些茫然，像是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个局面。
    陈美华朝她过去：“没事吧？受伤没？”
    “姐。”像是迷失的小孩终于找到了依靠。
    吴美丽把头埋她怀里哽咽出声。
    “我呸，还有脸哭，就你这样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的烂货还想进我家门，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你。不要脸的东西，你爸你妈没教过你羞耻廉耻怎么写吗？还不要脸倒贴我儿子，我儿子要不是经理能挣钱，你这烂货能扒上来？呸……”
    “妈，你够了。”
    黄四儿咆哮一声：“你能不能别管我的事？能不能别搅和我的生活了？”
    “不能。”赵金芳比他还大声的吼了回去。
    母子俩还在那里争执不断，吴美丽却觉得有些可笑，她不缺钱也有自己的事业，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她是不舍得黄四儿，但如果以后她的人生都是这样的鸡飞狗跳，她又觉得那点不舍，好像没什么好不舍了。
    被人指着鼻头骂烂货、狐狸精的滋味她受够了。
    吴美丽深吐了口气站起身：“我们离婚吧。”
    “美丽，你说什么呢……”
    她没理他只是看向赵金芳，扯出一抹笑道：“不是你闹赢了，而是我觉得你们不值得我受这样的委屈。我警告你，以后再敢指着鼻头骂我，见一次我打你一次。再敢来我店里搅合生意造成任何经济损失，我会直接报公安拘留你。”
    “美丽你别这样，我不离婚。”
    黄四儿见她那样彻底慌了，眼圈都急红了，他想要上前去拉着吴美丽的手，却被吴美丽避开。
    赵金芳一把抓住自己儿子，朝吴美丽翻了个白眼：“你要不缠着我儿子，就你这样的……多看一眼我都嫌弃。”
    吴美丽没搭理她，转头看向陈美华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但又多了几分轻松意味的笑，她说：“姐，我们回家吧。”
    “好。”笔录已经做完，签个字就能把人带走，陈美华扯开她身上黄四儿的外套，把自己的外套披她身上。
    “回家。”
    说出那些话后，吴美丽一直压在心底的烦躁全没了，她笑着同她姐一起离开，丝毫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喊。
    她们离开后，赵金芳得意不已的哼了一声，又扯了扯蹲地上的黄四儿：“喊什么喊，丢不丢人啊你，赶紧起来回家。改天妈给你找个更好的，你现在是经理，什么样的好女人找不到，那样的烂货咱不稀罕……”
    “经理？呵……”黄四儿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赵金芳捡起地上的外套边喊边追着他离开。
    “这都什么事儿啊。”负责处理他们这事儿的公安同志摇摇头。
    “幸好我妈不这样，不然真是要了命，好好的媳妇就这么作没了，啧啧。”
    几人听着也是唏嘘不已。
    那天夜里。
    吴美丽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回，把最近积攒的气闷憋屈全都发泄一空，陈美华默默听着陪着并不多劝什么，直到她哭累睡着了陈美华才起身离开。
    “妈，美丽姨没事吧？”国梁燕春红着眼睛问。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们之间的感情早就比亲人还亲，国梁燕春拿吴美丽当自己的亲姨看待，见她哭成这样便也跟着着急担心。
    “没事儿。你美丽姨是大人了，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你们呀，就别瞎操心了。赶紧睡觉去，明天不是要回学校了。”
    “妈。”国梁挠挠头指了指门口方向。
    陈美华看了一眼：“睡觉去。”
    姐弟俩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听话的回屋去了。
    院门口传来声音，陈美华知道谁在那里本来不想理会的，最后微叹一声还是走了过去。
    黄四儿靠墙坐在那里，眼睛通红，拳头捏的死紧已然发白。
    “姐，对不起，是我让美丽受委屈了。”他哽咽出声，又不敢太大声怕吵到哭着睡过去的吴美丽。
    陈美华见他一脸痛苦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微微叹息一声：“你妈张口闭口说的都是对美丽的不待见，你们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儿。”
    “我不想离婚。姐，我爱美丽，我不想跟她离婚。”
    黄四儿捂着脸痛哭。
    大男人一个，这回儿也是急得什么连面也不顾了。
    但想到吴美丽受的委屈，陈美华还是扯着嘴角讽刺了一句：“不离？呵，没听你妈说我家美丽是看你是前途无量的经理才扒着你不放的吗？大经理啊，真了不起，我想你离了一个再找一个你妈喜欢的肯定不难事，对吧？”
    “我不离婚。”
    黄四儿还是那句话，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也是个倔的……陈美华无奈摇头。
    她缓缓说道：“黄四儿，婚离了还可以结，但你要是不能摆平你妈，你和美丽勉强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幸福的。也许用不了多久将会把美丽对你剩下的那点感情也给磨没，最后同样会走到这个地步，甚至更绝决。我想美丽的性子你应该是知道的。”
    黄四儿听了她的话愣住了，他呆呆地坐在那里，沉默许久。
    陈美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第二天开门的时候已经没守在门口了。
    瞒着所有人扯证仅一个多月，吴美丽黄四儿的婚姻在拿到离婚证后宣告结束。
    这件事最得意高兴的莫过于赵金芳。
    吴美丽也没消沉多久，睡了一天，搬回小院后很快就打起精神重新把店开起来，每天早出晚归忙的不行。
    他们谁也没有刻意去打听黄四儿的消息，陈美华知道他辞了外贸公司的工作还是从刘大姐口中知道的，听说还是鸡飞狗跳的不消停，之后她就也没多关注过。在家里，只要吴美丽自己不提，没人会去提黄家的事，黄四儿也没在出现过。
    转眼已经是一个多月后，购物商场的设计图已经出来，陈美华看过后没什么问题，就划了钱过去，准备就绪后开始动工。
    地基已经打好，工地上建筑工人们已经忙开。
    陈美华从建筑工地出来的时候，路边停着的小车开了过来。
    “车到了啊？”陈美华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顾平惊喜道。
    “嗯。”顾平笑了笑：“刚到，手续办好我试驾了一下，车子性能还不错，就是不太适合女士开。”
    陈美华挑挑眉看着他，几个意思。
    “老板，缺司机吗？身强体壮还不用开工资……”顾平摸摸鼻子，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羞耻，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话可不像他的风格，陈美华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跟谁学的你这是……干嘛呢。”
    “我说真的。”
    他一脸认真：“可以吗？”
    对着那双眼睛，陈美华愣了下心软了几分：“可……可以吧。”
    刚说完发觉自己说了什么的陈美华拍拍额头，正想反悔，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一脸笑的顾平打断：“老板请上车，接下来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见他已然进入角色的样子，陈美华被动的被塞进车里。
    “去哪儿？”
    “啊哦，回家。”陈美华系好安全带，车子缓缓启动。
    不得不说顾平开车的水平很高，碰到烂坑路也没什么颠簸感。
    到家后。
    陈美华接过钥匙：“车子的事，谢谢你。但给我当司机就算了。”
    她笑笑说道：“我有行驶证会开车的，你忘了啊。”
    “没忘。”
    他目光微闪，像是有些失落，随即又道：“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想能和你有多一点的时间相处。”
    “不行吗？”他低声问。
    语气有些期盼也带着可怜，陈美华没见过他这样，一直以来他们之间的相处并不浓烈，他安静的存在她的生活，他的话很少，也不会主动求什么，陈美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了画风，这让她有些不习惯。
    “你怎么……”
    顾平知道她什么意思，他沉默一会儿，缓缓道：“前阵子我出去了一趟，下乡的路上车子翻下坡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人差点回不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没事吧？”
    陈美华急切问着，他轻描淡写的那句差点回不来让她心里抽疼一下，有些慌了神。
    “别慌，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
    顾平笑了笑。
    “这一趟，让我觉得世事无常，你知道吗？车子翻下去的时候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一个从来没这么强烈过的念头——我还不想死，我想陪着你走更远一些，一直到老。”

 重返1986 第110节

    “我知道你有心结，我也不想强求什么，只想离你近些，想陪你久些，可以吗？”
    他缓缓说着再次问道。
    此时此刻的陈美华却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听到自己说“好”。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
    陈美华就算没动过再结婚的念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如果哪天他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很不习惯。
    自那天开始，顾平就成了她的专职司机，每天接她上下班，陈美华渐渐也习惯了这种距离的相处。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飞快。
    商场已经建成只等装修好就能让已经签了合约的商户入驻。室内设计陈美华也是直接让之前的设计师按照她的要求结合实际出设计图，双方已经合作一次交流起来没什么问题，设计图很快就做好，现在已经进入实施阶段。
    忙了一天从商场施工现场出来的陈美华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累了吧，先去吃饭，吃好饭我在送你回去。”
    “就去新开的御香楼吧，我还有点事要交代下去。”
    “行。”
    顾平应了声就安静开车没再打扰她小憩。
    这是她一手拼出来的事业，他知道她放不开也享受这样的成就带给她的安全感，所以就算心疼也从不会多劝说什么，只是尽可能地照顾好她的一日三餐，提醒她别因为忙碌而忘了吃饭，伤了身体。
    车子开进御香楼划出的停车场。
    两人一起进了御香楼。
    陈美华让顾平先去点菜，自己则是往办公室方向去，打算找分店经理说些事。
    想起自己刚从工地过来，陈美华又拐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收拾干净这才出来。
    瞥见过道有一摊水，拖把就靠在门口角落，估计搞卫生的大姐上厕所去了，怕有客人踩到水滑倒，陈美华便拿起拖把拖了起来。
    见差不多了，正打算把拖把放回去就听见有人叫她。
    “陈美华？”
    第88章 二合一（撞破奸情＋）
    陈美华回过身看着站在那里的秦丽, 不禁有些意外。
    她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人。
    陈美华“啧”了一声。
    还真是冤家路窄……也不对，她跟她已经算不上什么冤家，也很久没有见面了。
    这些年她忙着挣钱, 真的是恨不能一个人掰成几瓣用，压根没空去关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自从她把卤菜店交给看店的大姐打理后，她和秦丽就没怎么见过了。不过倒是听说秦丽特意到店里来打听过她的事。看店的大姐按她说的跟秦丽说了，后来秦丽就没有再来卤菜店转悠过。
    这么久没见，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了。
    陈美华挑眉淡淡的笑了笑, 心情格外平静。
    前尘往事, 过眼云烟。
    属于她的全新生活早就已经开始，这几年她过得很充实很满意, 对于之前的纠葛，陈美华早就能平常心看待。不过……显然眼前这人还过不去。
    “还真是你啊。”
    秦丽打量她一阵上前几步, 看着她手里的拖把没忍住笑出了声：“真巧啊，在这遇见了。”
    “是挺巧的。”陈美华一脸淡笑。
    “你这是……”
    秦丽看着她那身打扮以及身上清理过却没能清理干净的痕迹, 还有她手里的拖把, 这处境看着有些糟糕啊！那王莉还说她变有钱了, 看来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陈美华看了看自己，因为去的是施工现场, 出门的时候她并没有特意打扮，穿的还是方便活动的衣服裤子, 这会儿看着确实有些狼狈，陈美华笑了笑大概猜到她什么心思，有点懒得搭理。
    “我先忙了，祝你用餐愉快。”
    跟她计较真没必要, 陈美华笑说着就要离开, 秦丽却是不依不饶, 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撞上她这么落魄的样子，秦丽那哪里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别急着走啊。”
    秦丽拽着她的手，随即又嫌恶的放开还装模作样的掏出纸巾擦了擦手，那样子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对了，我前阵子还去你那卤菜店买过烧鸭呢，不过怎么好像换人经营了？你是做不下去，倒闭了吗？你现在……是在这里打工？当清洁阿姨？哎呀，这也太辛苦了。陈美华你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和大伟啊。怎么着也能帮你找份像样点的工作，不是！”
    秦丽假模假样的关心几句，眼中的不屑与幸灾乐祸却藏都不藏一下。
    “不需要。”
    陈美华摇摇头，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跟以前的她有点像，能用来炫耀的都不是自己的。只不过以前的她指望的是儿子，而秦丽仰仗依靠的是郑大伟。
    她那是什么眼神？可怜她？莫名其妙。
    觉得可笑的同时秦丽还是被她那眼神刺激到了，她冷笑一声：“陈美华，你傲什么傲，都给人当清洁工了你有什么资格傲？领着那么点工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吧？你说你也是，明明就是泥巴地里出来的，偏还不认命学人家来城里闯。”
    见她不还口，秦丽更是得意，又继续装模做样，自说自话道：“人呢，没那个本事就别学人家做生意，一不小心可就赔光家底了，你说是吧？”
    “说完了吗？”
    陈美华笑笑，并没有多生气的样子。
    秦丽气哼一声直接嘲讽道：“陈美华，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相识一场，有句话我还是得劝劝你，实在待不下去就回农村去，也不多丢人，总比打肿脸充当可更丢人不是？”
    “不劳操心。”陈美华笑了笑，面色依旧平静。
    秦丽看着顿时气的不行，感情她刚刚说了那么多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了，对方不痛不痒，她自己却气的不行。这么想着不由气噎，目光瞥见她手里的拖把，想起她现在是这里的员工。
    目光闪了闪，随即高高在上看着她：“你现在是这家店的员工对吧？”
    这么说也没错，陈美华点点头。
    秦丽笑了笑：“去，给我拿个小勺子到六号桌，我家孩子要用。”
    像是找到治她的法子，秦丽心中暗暗得意，正想说什么就见陈美华叫住了从包厢出来的服务生：“去给这位客人拿个勺子，六号桌。”
    “陈……”刚从包厢出来被叫住服务生认出她是谁，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正想叫人就被陈美华笑着打断。
    “去吧。”
    “好的，我……”
    服务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丽打断：“你什么态度，让你拿个勺子还推给别人，你们酒楼就是这么做事的？你们经理呢？你去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她指着那服务员特意提高了嗓门，想让陈美华难堪。
    她就不信她还治不了一个扫地的清洁工了。
    服务员没动，陈美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眉头微微皱着。
    “秦丽，你别太过分了。”
    见她变了脸色秦丽却半点没有收敛反而更过分，“呦呵，还敢威胁客人。”
    她又指着服务员：“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让你去叫你们领导没听到啊。”
    “这位女士，我们领导就在这儿，您有什么想要投诉的就说吧。”
    往他们这边看过来的人多了起来，服务员微笑说着。
    她提高声音，态度极好陈述道：“您说要一个勺子，我们老板拿着拖把不方便就立马让我去拿。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您总不能让我们老板一手拖把一手勺子给您送过去吧？”
    她摇摇头，很是不好意思继续道：“这位女士，很抱歉啊，我们这里是有规定的。卫生这方面要求很严格，像这样刚摸过拖把就去拿餐具我们是不允许的。很抱歉，您的要求我们做不到，也不能这么做。”
    “你……”
    秦丽被怼了一脸，愤恨也震惊：“你开什么玩笑，就她这样还老板。”
    她压根不信服务员说的话，只以为她在帮着陈美华说话。
    这时，经理也过来了。
    “陈总。”
    陈美华点点头。
    “给这位女士送个勺子过去，六号桌，她要是还无理取闹，你看着处理一下。”
    “好的。”孙经理点点头。
    秦丽黑着脸，被她的态度刺道：“你什么态度，老板了不起啊你，开门做生意，顾客是上帝你不知道啊……”
    “这位女士，我想我的态度没什么问题，我拿着拖把确实不方便给你送勺子，也第一时间让我们的服务员给您去拿勺子。如果您还要无理取闹打扰其他客人们用餐，请你离开，我们这儿不欢迎您这样的客人。”
    陈美华没再给她留脸，毫不客气道。
    “另外，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顾客是上帝这种话，但我的员工不是信徒也不是下人，她们的职责是给客人提供优质的菜品和服务，给客人一个舒心的用餐环境。您要是想要她们拿你当老佛爷一样供着，那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服务。”
    不知谁笑了一声，不少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对着吃瘪的秦丽指指点点起来。
    这话是她跟着郑大伟去西餐厅的时候听哪儿的经理教训服务员说的，随口拉来用用没想到却被陈美华挤兑得没了脸，又被人笑话，秦丽当下气得不行，指着陈美华正要骂回去被人拉住了。
    “你在搞什么鬼？”
    听着声音寻过来的郑大伟黑着脸拉了秦丽一下，差点没给拽地上去。
    “老公，她欺负我。”
    秦丽一脸委屈，想让郑大伟给她撑腰，还得意的朝陈美华抬了抬下巴。
    陈美华无语的摇了摇头。
    “闭嘴吧你，还嫌不够丢人啊。”问清楚了才过来的郑大伟不客气的呵斥一句，压根没跟她撑腰的意思。
    秦丽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又见不少人嫌恶的对她指指点点像是不满她影响他们用餐，顿时也觉得没脸。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用餐了。”
    郑大伟态度极好的跟其他客人道了声歉又看向陈美华：“美华……”
    陈美华没搭理他，而是朝用餐顾客道：“真是很抱歉，影响到大家用餐。如果对我们的菜品和服务有什么意见，欢迎大家指正出，我们一定会积极改正。等会儿每桌加赠一份点心，小小心意，请大家见谅了。孙经理，你去安排下。”

 重返1986 第111节

    “没问题。”
    陈美华说完朝办公室去，人群里的顾平也笑着回到了之前桌位。
    孙经理朝一旁的服务员道：“去给客人拿个勺子送过去。”
    “哎。”服务员应了声，利索的拿勺子去了。
    孙经理也去了后厨。
    “御香楼竟然是陈美华开的啊，几年不见，她的变化还挺大。”郑大伟啧了一声，感叹一句，望着陈美华离开背影的目光中带着欣赏。
    转向秦丽后不自觉皱眉：“还愣着干什么，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就闹腾，丢人。”
    呵斥完的郑大伟扭身回了桌位，留下秦丽一个人站在那里，气得发抖。
    他竟然这么对她，真是太过分了。
    秦丽红着眼睛，有些慌和茫然。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他也对她越来越不耐烦，秦丽知道他们夫妻之间有那里出了问题，但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就刚刚她好像知道了。
    他看着陈美华的眼神里欣赏，刺得她生疼也有些不知所措。
    陈美华，秦丽咬咬牙，气哼一声阴着脸回到了座位上。
    那天回去后，秦丽就决定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去御香楼消费。
    那天就是她得耻辱日。
    她被陈美华狠狠的羞辱了一番并且郑大伟还不帮她，她几乎可以想象当时陈美华心里该有多得意。
    丢了大脸的秦丽没再去自取其辱，她以为这件事丢在一边就算过去了，毕竟现在她才是郑大伟的老婆。但秦丽没想到更叫她没脸的事还在后边，好几次醉酒的郑大伟频频嫌弃她不懂事，满嘴的都是让她跟陈美华学学，说陈美华多厉害，说同样都是女人，人家能把酒楼经营得很好，她却只会花钱打麻将，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这一次，秦丽是真的被气到了，也慌了神，她以为郑大伟和陈美华背着她又偷偷勾搭在一起了。
    她想起了郑大伟越来越冷淡的态度，想起他经常夜不归宿，秦丽慌了神开始疑神疑鬼。
    她让她弟弟去查郑大伟，还去厂里突袭但没有查到什么。
    这些事秦丽都是背着郑大伟做的，不敢让他发现，所以约她弟弟见面都是跟约在外边见的。
    路边的小店里，秦丽见到了去帮她查郑大伟的秦鹏辉。
    “姐，我姐夫每天工作忙的不行，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秦丽的弟弟秦鹏辉见她六神无主呆坐在哪里又劝了一句。
    “你老实跟我说，他外边真没人？”
    “真没有。还有你说的那个陈美华，他哪前妻，他们两个压根就没有交集，私下见面更是没有。那是他前妻，就我姐夫那样的大老板怎么可能吃回头草。他现在的身家要什么美女没有，你可真能想。”
    他撇撇嘴觉得他姐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才在这儿无理取闹。再说了，这天底下那个男人不花心？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反正只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又不会带回家去，真不知道她矫情什么。
    “可……”秦丽还是不放心。
    “姐，你就听我一句劝，咱好好过日子，别闹了，姐夫他又没缺你钱花有什么好闹的。这事就到这儿了，要是让姐夫发现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被他这么一说，秦丽眼睛闪了闪。
    今时不同往日，万一真让郑大伟知道她查她，绝对会恼了她。
    “他真没有别的……”
    “真没有。”他信誓旦旦打断她的话，又道：“我先回了，还有事要忙呢。”
    他说完摆摆手走了，鬼撵似的。
    秦丽气骂一句又无可奈何，她坐了哪儿愣神想了很久，最后自己说服自己也走了。
    心情不怎么好的秦丽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街上闲逛着。
    她在想怎么才能重新笼络好郑大伟的心，想着这几年的种种，想着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问题。
    一边走一边想，她还没想明白就见街边一家珠宝店新开业挺热闹的，就想着去逛逛买点首饰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脚步猛地一顿，秦丽停在了店门口，眼睛不敢置信瞪着。
    她看着柜台前正在挑金饰的女人还有搂着她腰的男人。
    “郑、大、伟……”
    秦丽脑子轰的一下炸了，拉开门气急败坏的冲了进去一把揪着那女人散在肩上的卷发。
    “啊……”冷不防的被揪住头发往后拽的女人吃痛喊了出声。
    “贱女人，勾搭我老公……”
    “你怎么在这儿？你干嘛呢，赶紧松开。像什么样子。”郑大伟黑着脸呵斥，还伸手推了秦丽一下，把李玫从她手里解救出来。
    “没事吧？”
    李玫十分善解人意的摇了摇头，只是委屈的抿着嘴角，眼里还酝着头发被扯疼起的泪水，看的人更是心疼不舍。
    秦丽看着眼前一幕眼睛更红，不管不顾道：“我怎么在这儿？哈，我要不是碰巧走到这儿，我还不知道你背着我和这个女人勾搭在一起。”
    她将怒火全都轰向李玫：“你贱不贱，你不知道他有老婆孩子啊？明知道他有老婆孩子还勾引别人老公，破坏别人家庭，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贱人，烂货……”
    秦丽越骂越难听，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李玫任由她骂，脸色越发惨白。
    郑大伟听着秦丽的污言秽语又见李玫委屈隐忍的样子更是心疼，李玫和他在一起从来没伸手问他要过什么，相反还因为能力出色在生意上帮了他不少。
    见她被这么羞辱，郑大伟怒了，他狠瞪了秦丽一眼：“你闹够没有。”
    秦丽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我闹？郑大伟你还有没有良心？我给你生儿育女照顾家里，你就这么对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竟然和你的秘书搞在一起，还为了她吼我，太欺负人了你……”
    伤心悲愤的秦丽气上心头狠狠捶挠着他。
    “别动手，你误会了……都是我的错，你别跟怪郑总……”李玫想要解释急哭了去拦被她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吵闹声静止了。
    秦丽捂着脸伤心欲绝：“你打我？你为了这个狐狸精打我？”
    眼睛通红，哭得狼狈不已的秦丽看上去有些可怜。郑大伟顿时生出些不忍，又想起他刚刚撒泼不给他留脸的泼妇样，那点不忍瞬间消失，不耐烦起来：“这大街上呢，你闹什么闹，真是……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嫌弃的说完扒开人群，护着李玫离开了珠宝店。
    秦丽追了出去拦下他们，她愤怒的抓着郑大伟的手：“你别走，今天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郑大伟，你别忘了谁才是你老婆，你竟然护着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你还要不要脸了你……”
    “……”
    她死死纠缠不放过的样子，郑大伟只觉得厌烦也深觉没脸，不就是养了一个情妇，也值得她这么没有分寸，当街撒泼。那个成功男人背后没几个女人？别人的老婆还不是安安分分？就她不安分要闹腾。
    自觉男人的自尊被挑衅了的郑大伟冷眼看着她：“没错，李玫就是我的女人。这日子你过的下你就过，过不下那就别过了。”
    这句话直接把还在哭闹的秦丽炸懵了，她呆呆地望着他。
    “……你什么意思？你要为了这个女人跟我离婚？”
    李玫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在秦丽看得见的地方还故意朝她勾起了一抹笑。
    闹吧，闹得越狠越好！
    她知道秦丽在查郑大伟，正愁没机会让她合理发现呢。现在好了，真是老天都在帮她。难得的郑大伟出来陪她买个首饰竟然叫她撞见了，啧。
    李玫的笑秦丽看见了，差点当场暴起，可瞥见郑大伟投来的那带着不耐嫌弃的目光又想起他刚刚的话，秦丽心砰砰飞速跳着，心慌意乱之下她脚一软，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捂着胸口难受的哽咽着，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也不说话就那么哭着看上去十分可怜。
    到底是爱过的女人。
    郑大伟看她那样，恍然想起了以前的甜蜜时光，也想起了他和秦丽的两个儿子，不同于郑国梁几个，那两孩子是他从小疼着长大的，在他心里分量不一样。
    他松开了拦着李玫的手，皱眉道：“你先回去吧。”
    李玫拿着包的手紧了紧，随即温柔道：“好。”
    她看着郑大伟：“答应我，好好和她谈谈，别吵架。”
    “嗯。”
    郑大伟点点头，心里更是熨帖觉得她懂事，从来也不争不抢只看重他这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
    不同于郑大伟的熨帖，秦丽听着那些话却是咬牙切齿，恨的不行。她只觉得这个狐狸精太不要脸，太会装了。
    李玫走了。
    秦丽换上了可怜的神色，哀哀的喊了一声：“大伟。”
    在她看来他让那个女人离开，也就意味着他选择的是自己，是他们的家。秦丽这么想着心中的怒火平息不少，甚至有些得意，大概是因为她刚刚斗赢了破坏她家庭的狐狸精。
    郑大伟微微叹了声，伸手将地上的秦丽扶了起来：“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好。”
    郑大伟扶着她上了车便开车往家去。
    车开到一半，秦丽再也按捺不住，她看了郑大伟一眼，故作大方道：“大伟，我知道你们做生意要应酬要喝酒，难免会着了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的道儿。只要你跟她断了，我就原谅你，以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好的过日子。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咱们小宝不小了要是让他知道会影响他的。他要是知道他最爱的爸爸在外边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他该多难过啊……”
    一路上，秦丽不停的说，郑大伟沉默的开着车没开口。
    秦丽以为他都听进去了，哪知道到家后，她屁股还没坐热就听郑大伟道：“李玫是个安分的好女人，她不会和你争什么，你不用担心她和你争什么。”
    “你什么意思？”秦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这是在跟我说你不打算和那个狐狸精断干净？”
    “丽丽，你是我老婆，她是我女人，这并不矛盾。你们一个在家里一个在外边谁也不影响谁，这不也挺好嘛。你真没必要斤斤计较。”
    “我斤斤计较？”
    秦丽气得大喘气，她怒指着他：“我看你是疯了，郑大伟我告诉你，你必须和那个狐狸精断干净，要不然谁也别想好过。”
    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头威胁还命令他怎么做事，郑大伟好不容易积攒的耐心再次告罄。
    他冷哼一声：“我看你这郑太太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郑大伟说完摔门而去。
    “郑大伟。”
    秦丽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喊大叫东西砸了一地，可任她怎么喊也喊不回一个出轨已久的男人。
    离开后的郑大伟在车上坐了会儿，然后开车去了李玫哪儿，心里被秦丽惹起的怒火在李玫的安抚下消了不少。不过也打定主意，这一次一定要让秦丽吃吃苦头，认清下现实。
    秦丽是一个星期后才知道他离开时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她的钱都是郑大伟给的，用的是郑大伟办的存折，现在密码换了，她取不出钱不说，还差点因为摁错几次密码差点被银行的工作人员报警抓走。刚回到家她那些亲戚就来了，秦丽才知道这些因为她的面子进了工厂的，现在全都莫名其妙被开除了。
    就连她弟弟也被停了工作。

 重返1986 第112节

    一个个在她耳边轰炸，怨她怪她求她。
    秦丽原本想僵着等郑大伟后悔来同她道歉，现在却有些慌了。
    他做的这么绝是不是真的打算和她离婚？她不禁这么想。
    秦丽压根不想离婚，这些年她大手大脚惯了要她回到以前那种买点喜欢的东西都算来算去的日子，她光想想都头皮发麻，她知道自己绝对适应不了。
    最终，秦丽妥协了，默认了李玫的存在，继续当她的郑太太。
    那之后，再没有顾及的郑大伟住在李玫的哪儿的时间更自由了，他再也不用担心太晚回去会被唠叨，也不用担心夜不归宿会被秦丽发现。
    大概，在这场闹腾里最春风得意的就是郑大伟了。
    至于事件中的两个女人却是不平静的。
    秦丽妥协了但这并不代表她甘心，安分的过了一阵后她私下堵了李玫。
    “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老公？”
    心知肚明的事，秦丽也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
    李玫点了根烟，笑得风情万种：“钱呢，我要；人，我也要。”
    “你……”
    秦丽伸手就要抽她却被李玫一烟头摁在了手上，疼的她“啊”了一声急忙收回手吹气。
    “疼吧？”李玫笑问。
    她丢到手里摁歪了的香烟，姿态优美的重新抽出一根：“说话就说话，我脾气可不怎么好，你要是跟我动手动脚，我可不会客气的。”
    “呸。”秦丽恶狠狠瞪着李玫呸了一声。
    “李玫你个不要脸的烂货，你少得意，我家大伟不过是和你玩玩罢了，你真以为他会为了你抛弃家庭啊？做梦，我跟他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他绝对不会和我离婚的。我警告你少痴心妄想了。”
    李玫看着她轻喃一句：“怎么会是痴心妄想呢？”
    也不等她开口，她眯着眼笑了笑又道：“我可记得在你前头，可是还有一个的，听说儿子也生了不少，啧……”
    “你真就那么自信啊？”
    “你什么意思你？你个烂货凭你也配跟我比……”听她提起陈美华，秦丽愣了愣随即就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起来。
    “没什么意思，不过自信是好事，但……你真该回去照照镜子了。”
    略带嘲讽的啧了一声，李玫意味深长的说完就提上包走了，丝毫没有理会身后秦丽的气急败坏。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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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89章 二合一（荒诞＋晚了）
    秦丽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脸色阴沉。
    她这趟来就是想着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怎样，一定要把李玫赶走。哪知道目的没达成不说却反被李玫嘲讽奚落了一顿，还被她拿烟头烫伤了手。
    秦丽看着手臂上的红印子, 咬牙切齿狠“呸”了一声。
    “什么安分的女人？什么不争不抢？都是狗屁。”
    秦丽狠狠骂着，这种话估计也就被迷了心的郑大伟信。
    她越想越气，脑子里全是刚刚李玫得意张狂的样子。
    想着她刚刚的话，想着她对郑大伟志在必得的野心，心里不知怎么一阵慌乱,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以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自己之前的人生里她过得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想要的不管多么难她都得到了，不管是老师的工作还是男人。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一切……好像都乱套了。
    她一直以为该是落魄困窘的陈美华却悄无声息的过得风生水起, 而她以为不会背叛她的郑大伟却早就和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以为的婚姻幸福、家庭美满竟然只是假象，随时都可能倾塌。现在的她就好像当初的陈美华, 只不过当初是她介入了别人的婚姻，现在则是被人介入随时面临丈夫被抢走的危机。
    秦丽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荒诞不真实的感觉。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秦丽咬牙, 李玫的心思她比谁都清楚, 她几乎能想象到那狐狸精每天在郑大伟耳边吹枕头风的样子, 能看到自己以后束手无策的窘迫。
    难不成真是报应？
    念头一起，秦丽有些恍然, 随即猛的摇摇头。
    不，她没错。
    自始至终, 秦丽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和郑大伟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郑大伟和陈美华离婚也是他自己愿意的，她又没逼迫谁。
    就算面临和陈美华一样的境地也不代表什么，只不过是男人偶尔的花心罢了。
    她和陈美华是不一样的, 她才不会愚蠢到为了一万块就离婚, 捡了芝麻丢了瓜的事她才不会做, 更不会如了李玫愿。
    秦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今天这一仗让她知道了李玫的真面目，也知道了那狐狸精绝对会想尽办法取代她。秦丽比谁都明白李玫容不下她，她同样容不下李玫的存在，哪怕李玫现在没怀上，但谁能保证以后呢？她绝对不允许李玫和她将来生的野种侵入她的家庭和她儿子争夺家产。更何况那狐狸精不争不抢都是伪装出来的，摆明了就是野心勃勃的骚狐狸。
    不行，她一定要揭穿李玫的真面目，她不会让那个假模假样的狐狸精得逞的。
    绝不会。
    秦丽心中暗暗发誓。
    再次之前，她不能再让郑大伟对她的感官继续恶化下去了。
    明白过来的秦丽压抑着自己的脾气，打算先把人哄好再说其他。
    那天后。
    秦丽彻底安静下来，她没再和郑大伟闹过情绪，更是绝口不提李玫的事，只是每天把家里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还亲手给郑大伟做他爱吃的饭菜等他回来。
    就这么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等着他。
    应酬回来晚的郑大伟她也不再唠叨，只是心疼的给他放洗澡水，体贴的准备醒酒汤，要是知道他没吃饭还会不辞辛苦的给他下碗汤面填肚子之类的，总之面上没有一句怨言，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或者说又变成了郑大伟曾经喜欢的样子。该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又或者郑大伟天性就贱，她这么体贴入微全心依赖的小女人样让郑大伟很受用，也想起了曾经的美好时光，心中不由生出些许愧疚，渐渐的回家的时间变多了。
    察觉到这样有用后，秦丽心中暗暗高兴也更是加了把劲把郑大伟伺候得妥妥帖帖的。
    一个享受这样的待遇，一个费尽心思讨好只为了能重新抓住他的心。
    夫妻俩的关系不再剑拔弩张，明显的缓和了不少。
    对于郑大伟的转变，有人得意自然也就有人失意。
    郑大伟这阵子总是频频拒绝她的邀约，这让李玫很不痛快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毕竟她当初接近他的时候就说过不求名分。
    不求名分？呵。
    李玫冷笑一声，她是疯了才会什么都不图就给郑大伟当这么多年的情妇。
    这几年她一步步放松他的戒备，成了他生意上的好帮手也笼络住他的身心，可她没想到他还是不舍的那个家。也没想到秦丽那个女人这么能屈能伸，都闹成那样了竟然就妥协忍了。
    也对，要脸的当初也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了。
    李玫嗤笑，要说这秦丽跟她还真是一种人。
    既然这样，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厉害了。
    李玫冷嗤一声。
    随即勾着嘴角笑了笑，伸手将头绳松开，打理得极好的一头卷发散落开，随手拿上几分文件就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郑总。”
    “进来。”
    李玫推门走了进去：“有几分文件需要您签下字。”
    “好了。”郑大伟看了下就直接签了。
    “你好了，我可还没好！”
    李玫笑看着他，脸微微上扬，嘴角勾着，眼波流转。
    她手环于前，饱满的弧形若隐若现十分迷人。
    这种完全不同于秦丽的艳丽让有一阵子没和她在一起的郑大伟心痒难耐起来，他一把拉过圈着她的腰。
    “怎么？想我了……”
    “是啊，想了。”
    李玫十分奔放的坐在他腿上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你呢？想我吗？”
    她说着轻轻晃动腰肢，感受到他的反应后便娇笑着在他耳边道：“看来……是想了……”
    “你这么蹭，我要是没反应那就不是男人了。”
    郑大伟笑了下便再耐不住直接将人摁在办公桌上亲了起来。
    李玫娇喘着任由他上下其手但却在最后关头推开了他。
    “别，还约了金总呢，闹起来可来不及收拾。”
    “你是要憋死我啊！”
    郑大伟无奈一句，却也打消了和她胡闹的念头。
    自己的女人什么时候都可以睡，但生意不能耽误。在这一点上，郑大伟向来比谁都清醒。
    李玫整理好被扯开的衣服
    “晚上等我。”

 重返1986 第113节

    “怎么？陪你老婆这么久，她没把你榨干啊？”
    李玫笑着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他那处。
    “晚上试试你就知道你老公有多厉害了。”
    李玫娇笑一声：“那我可得好好试试看。”
    李玫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在这方面十分放的开，男人的荤话她也不会不好意思，甚至会更大胆的接回去。
    是男人都喜欢自己的女人能是人前淑女床上荡妇，而李玫恰恰就是这款。
    当天晚上，两人在李玫居住的地方酣战到大半夜就直接睡下。
    而另一边，迟迟等不到郑大伟回来的秦丽终于明白过来，知道他肯定是又被那个女人勾走了。
    胸口憋着一股气，秦丽看着桌上已经冷了的饭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把特意准备的饭菜全都倒进了垃圾桶。她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别慌也别急，只是刚刚开始，她不能因为那女人的一次反击就再次被激怒失去冷静。对，她不光不能慌，明天大伟回来了她更不能生气质问，更不能耍性子发脾气。
    就当没这回事，就像昨天之前大伟不是也愿意回来了。
    如果她生气了才是着了那女人的道。
    想明白过来的秦丽洗了手就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郑大伟以为秦丽会发脾气质问他昨晚上去哪儿了，正想着要怎么应付呢就见秦丽一脸笑迎了上来：“老公你回来了，吃早饭了没？刚煮好粥，我给你盛一碗。”
    “好。”郑大伟愣了下随即回过神笑着点点头。
    没有烦人的质问和吵闹，这让他舒心不少。
    吃过早饭后，郑大伟换了身衣服拿上需要的东西就打算出门。
    秦丽给他打好领带送他到门口。
    她看着他开口询问道：“对了老公，我一会儿去菜市，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今天本不打算回来的郑大伟。
    郑大伟对着这么温柔体贴的秦丽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看着买吧，都行。”
    那就是回了，秦丽笑得更开心，她道：“好，那我和小宝他们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听她提儿子，郑大伟心又软了几分。
    摆摆手，坐车走了。
    到了晚上郑大伟如约回家陪老婆孩子。
    而原本等着他的李玫则是空欢喜一场。
    李玫没想到才过一天这狗男人又被家里那黄脸婆勾搭回去了。
    “呵，还真是贱得慌。”
    李玫骂了一句，她还真是小看秦丽那无所事事的黄脸婆了，还真没想到在郑大伟心里扎得还挺深。
    不过那又怎样？
    她这么多年的青春全都耗费在郑大伟身上了，就算郑大伟收心要回归家庭她也不允许，况且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李玫冷笑一声。
    接下来的日子，郑大伟成了两个女人争夺的对象。
    在这一场争夺里秦丽好似占了上风，因为郑大伟回家的时间变多了，一个月里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家里和老婆孩子一起过，剩下的才去陪李玫。郑大伟当然知道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知道他们为了他争风吃醋。不过他从来没想过和秦丽离婚再娶，所以这点体面他还是要给到秦丽的，他也相信李玫能体谅他，因为她跟他在一起一开始也不是奔着和他结婚去的。
    她和秦丽争风吃醋甚至都会摆到明面上说，还跟他开玩笑。
    之所以没有制止也是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同样享受这种被两个女人争抢的感觉。
    毕竟只有本事大的男人才会让女人们追逐争抢。
    他要是没本事能赤手空拳打下这份家业？郑大伟很自信，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时间在忙碌中过去。
    秦丽还在忙着和李玫抢男人的时候，陈美华的商场已经筹备完成正式开业了。
    全新的购物模式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开业前的宣传也很到位，再加上商场商户们也积极配合她的要求搞促销活动，试营业那天来了很多人，客流量很大，接受过培训的商户们一个个都忙得团团转，却乐此不疲。
    有人来就代表能卖出去东西，生意做起来了能挣钱谁会不高兴？
    负一楼做成了自选超市，一楼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区摆放金银首饰还有手表的柜台，剩下的陈列家电用品。二、三、四楼是服装鞋帽，男装女装童装鞋帽包包都有，陈列模式不是传统的柜台摆放而是参考后世的挂展陈列，更灵活也方便顾客挑选。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品牌意识，陈美华商场售卖的东西价格都不会太昂贵但质量上也不会太差的东西。商场筹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以后，所以现在的陈列模式，以及和商户们签的约都有做保留，真到了转型的时候也不会太麻烦。
    吴美丽也在商场里定了两个位置。
    货品都是去深圳新找的，款式质量都比她之前店里的要高几个等级，当然价格相应的也高了不少。
    不过开业几天生意还不错。
    吴美丽离婚后整个人扑在工作上像是要用工作麻痹自己一样，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人看着憔悴不少，陈美华知道她还放不下黄四儿，毕竟不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而是被拆散，多少会让人有些意难平。而且听说黄四儿离婚后也没有再找，辞了让不少人羡慕的工作整天呆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闲言碎语一概不听，哥哥嫂嫂的指桑骂槐阴阳怪气他却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几乎可以说自从他离婚后，黄家每天都处在鸡飞狗跳，水深火热之中。
    不是没想过劝她想开点，但一看她那样陈美华就知道劝不了，只能交给时间。
    另一边，黄四儿也确实想陈美华听到的那样，破罐子破摔了，他辞了工作后整天孬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谁来劝就怼谁，最后闹得家里不安生。
    而本该得意的黄桂芳是劝完这个劝那个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日子也很是不好过，每天苦着一张脸。她苦口婆心地劝儿子却没什么用，她给儿子介绍对象他跟疯了一样跟人家说处对象可以，结婚后要女方出去挣钱养家养他，还得洗衣做饭伺候他，人家就问了，那一个大男人干嘛呢，他说在家喝酒。说他脾气不好，惹他不高兴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脾气打人，让人家别介意，还说一定要生儿子，如果生了女儿就送人还能换点酒钱，还生不出儿子就一直生，感情拿人家当母猪了。
    从那之后他脑子有病的名声就传出去了，再没有人愿意和他相看。
    一个没工作没前途的男人，性子还这么古怪还喝酒有暴力倾向，黄家又不是家财万贯更不是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这摆明了就是一个跳进去就爬不出来的火坑，谁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找这样的人家。
    最开始黄桂芳以为她儿子只是在跟自己赌气逼她妥协，到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黄桂芬人提着菜篮子回家就看到她儿子一副酒醉刚醒的样子，过长的头发乱糟糟的盖在头上，正眯着眼睛挠着肚皮从屋里走出来。
    “妈，饭做好没，我饿了。”黄四儿眯着眼，张口就喊饿，活脱脱就是个长废了的巨婴。
    “饿饿饿，这都大中午了才起来，怎么不饿死你……”
    黄桂芳见他那样骂骂咧咧一句。
    黄四儿跟没听见似的，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挖挖耳朵。
    那没脸没皮的无赖样气的黄桂芳肝直疼，她苦着脸：“四儿，你到底要跟妈拧到什么时候？你能不能懂点事啊你，那么大个人了。”
    “我可没跟您拧。我这没工作，没对象的，您不养我谁养我？我可是你儿子，是你十月怀胎把我生出来的，你得负责。”
    黄四儿极其不要脸的说着，那么的理直气壮十分的欠抽。
    他发现只要不要脸了，不痛快的就会是别人，既然他妈非要作，非把他好好的老婆作没了，那他以后也不想娶了，那就这么着吧。
    “怎么没工作，你之前经理当得好好的，再回去不就是了。”
    黄桂芳理急忙说到。
    “感情您还惦记着我之前那工作呢？”
    黄四儿笑了笑：“想什么美事呢？这都过去多久了，您可真逗。您当那公司是您儿子我开的啊，说走就走说回去就去。”
    心存侥幸的黄桂芬被他这么一顿不客气的话弄得没脸，气噎一声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又怒道：“还不是你偏要为了那个女人跟我闹。这下好了，这么好的工生生给闹没了，想回去也回不去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
    黄桂芳说着又气又无奈的抹起了泪。
    “你说你闹着什么好了，人家开开心心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又找了别的野男人，就你闹到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听妈的话咱收拾利索了再去找个工作好好干，把日子过起来了叫那些嚼舌根的再没脸说你……”
    “我可不去。”
    她话还没说完，黄四儿就给打断了。
    他吊儿郎当的靠在哪儿：“我觉得现在这日子挺好的，妈你就别逼我了，反正只要你活一天我都还有口饭吃，等你老得挣不了钱了就把你工作给我，我到时候买了也能换点钱，一时半会儿饿不死。”
    这么一番不要脸的话气的黄桂芬呼呼的喘大气，也怒红了一张脸：“没出息的东西。”
    “骂吧，骂吧。翻来覆去的几句话，您不嫌烦啊？我这耳朵都起茧子了，当然你要是觉得骂的开心，我也没什么意见。”
    黄四儿不痛不痒的说着，又朝她伸出了手。
    “你又干嘛。”
    黄桂芬不明所以。
    “我之前挣的钱都花光了，打今天起，妈你得给我零花钱。我也不多要，一天五块，够我买点酒和花生就……哎，妈打我干嘛……”
    “臭不要脸的混账，没出息的狗崽子，都结过婚的人了还跟你妈我伸手要钱，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那怪谁，还不是怪你。”
    黄四儿突然爆发，怒吼一声。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黄桂芳不敢置信看着他：“四儿……”
    黄四儿很快调整好情绪又变得没调起来：“老婆您给我作没了，我现在又没工资，你说我不跟您伸手跟谁要去？你可是我妈啊。”
    黄桂芬颤着手掏了五块钱给他，提上菜篮沉默着去了厨房。
    她知道她儿子怨她，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么怨，竟然一点也没过去。
    可现在离都离了，还能怎么着？
    她恍然想起那日在街上看见那狐狸精和一个男的有说有笑的样子，心中终是生出了些后悔。
    如果她当初没闹散他们。
    她家四儿是不是不会颓丧成这个鬼样子。
    她一直以为她儿子是在跟她闹，以为这只是他和吴美丽联合起来骗她妥协的手段。
    可她好像以为错了。
    她儿子和吴美丽离婚后，日子过不好的只有她儿子。
    而她以为扒着她儿子不放的吴美丽好像已经开始新的生活，她以为吴美丽肯定是瞒着那人她结过婚的事，为此她还去找过那个男人想要揭穿吴美丽的真面目，然而人家听了却一点也不介意吴美丽是二婚的，还警告她一番让少在背后嚼人舌根。
    儿子废成这样是真的不是假装，清楚意识到这点后黄桂芳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吴美丽跟她家已经没有关系，别人就是再找一个嫁了，她最多再背后骂骂咧咧几句却不能拿她如何。
    两人离婚，吴美丽过去了，她儿子却还过不去。
    而且看样子以后都过不去了。
    没工作，挣不到钱谁会看上他一个二头婚的？

 重返1986 第114节

    她一开始有底气闹是因为他有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能拿得出手。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他有一天振作起来了，又去哪里能找到那样一份好工作？
    他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毁在她这个当妈的手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黄桂芬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她丢开手里的菜，疾跑到黄四儿的房里：“四儿……”
    她喊了一声，却发现人没再屋里。
    转头出来就看见她儿子提着刚打的酒回来。
    “四儿，妈同意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的人糊里糊涂的。
    黄四儿一屁股躺到院子里的摇椅上，“妈你说什么呢？同意什么……”
    “六爷家的酒真不错。”
    黄四儿喝了一口，眯着眼睛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不错什么不错，妈跟你说正事呢。”黄桂芳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瓶子。
    黄四儿摊在摇椅上，兴致缺缺的晃着。
    “你个死孩子，妈说同意了，同意你跟那狐……吴美丽的事了，没听着啊。”
    黄四儿愣了一下，随即扯着嘴角笑得嘲讽：“您现在同意有什么用？我和美丽离婚证都扯了。”
    他看着她：“您真当您儿子是个什么香饽饽啊？要不是我一直追着不放，美丽压根不会答应嫁给我。您真以为她是看我是个经理能挣钱才和我在一起的啊？哈……”
    黄四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在笑他自己还是笑他妈。
    “您儿子我……”
    他指着自己笑着继续道：“我之前一年挣的还不如人家店里一两个月流水。到底是谁高攀谁您现在清楚了吧？”
    “不可能。”
    黄桂芬咬牙不信：“就一个体户怎么可能。”
    “美丽很能干，她可不止开了一家店。你儿子确实没人家本事大，我们之前住的那小院就是她自己挣钱买的，您和我爸我哥他们上了一辈子的班，一大家子还挤在一起住，您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
    他红着眼睛：“您骂她是狐狸精，骂她是烂货。呵，你儿子我还是个混混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也知道她在台球馆上过班。她什么样儿我比你清楚，她为了保护自己每天把自己画的跟个丑八怪是的，是个男人见了她都跑，她只不过就给人守着柜台收收钱又没卖自己，您凭什么说她不干净？我是她男人，我能不知道她干不干净？”
    黄四儿恨声质问着。
    “我……我不知道啊，你应该早点告诉我。”黄桂芳愣了一下，急忙解释到。
    “有什么用？说了你能信？”
    黄桂芳顿时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不会信，只会以为都是为了哄她答应骗她的。
    “看吧。”
    黄四儿惨笑一声。
    “我……我现在同意了啊，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反对你们，你去找她……”黄桂芳见他一脸心如死灰的样子，顿时急了起来，慌忙说到。
    “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她不要我了！”
    “您刚刚也说她另外找了，您觉得就你儿子这样的……”
    他指着自己又哭又笑质问她：“你凭什么认为人家会在我身上跌两次？”
    黄桂芳哑口无言，就是不想承认也没办法。
    她儿子工作没了，又颓成这样天天就知道喝酒，是她她也看不上。
    “那该怎么办啊？”
    她喃喃一句也不知道问谁。
    他没再说什么，径直起身回屋甩上门谁也不理。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黄四儿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怨他妈吗？怨吧。
    黄四儿摊在床上，本来他和美丽可以好好的过日子，如果他妈不来掺和的话。
    对于美丽，他是不想放手的，但他更不想再让她陷入那样难堪的局面。他知道他妈打心底就接受不了美丽，哪怕现在暂时妥协了，谁能保证以后她不会再找美丽麻烦呢？
    更何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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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90章 二合一（解决＋差距）
    想到什么, 黄四儿眼里的光渐渐消失。
    那天后，黄四儿没再和他妈说过一句话，给钱他就去买喝酒, 不给他就缩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干。他知道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但他控制不了，就觉得做什么都没劲儿，没意思。
    他沉默的样子让黄家人安静了一阵又急了起来。
    之前还有精力闹腾的人突然跟死了一样，一声不吭给饭就吃不给就饿着也不知道张口要。
    怕他出事, 这会儿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商量该怎么办。
    “妈, 四儿这是又怎么了？”黄家大哥皱眉问道。
    “是啊，之前虽然逮谁怼谁可好歹还有点声儿, 现在就一个人闷着谁也不理，有吃就吃没吃也不张口要, 他这是要干嘛呢？不想活了？那么大个人了能不能靠谱点？也怪妈非要……”他大嫂叨叨一顿嘴又快直接怪上了黄桂芳。
    她话没说完被黄大哥扯了下，倒没再说什么只是不满咕哝一句：“我又没说错。”
    家里本来就不多宽敞, 好不容易黄四儿搬出去了能把房间腾出来, 她还想着跟黄四儿商量下让家里孩子住过去呢, 她婆婆就把人折腾回来了。现在工作没了，老婆也没了, 还成了二头婚，这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说不准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 等老了还得她儿子来养，她光想想都不满到了极点。
    黄桂芳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真是一嘴的苦没法说。
    她这几天也是难熬得很，看着好好的儿子变成这样, 她是一天天的后悔, 可眼下后悔也没什么用,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样下去不行。得想法子让四儿重新振作起来，不然真就废了。”
    “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黄家二哥狠狠骂道。
    “行了，都少说两句。”
    大家长黄荣丰制止了他们的吵闹，起初他也不同意儿子娶个那样的女人进门，但现在弄成这样他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也有些怪黄桂芳闹太过了。
    “不想养你们亲弟一辈子就都给我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振作起来。”
    “能有什么办法，妈不说看着那女人另找一个了。”
    黄大嫂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吧，甭管那女人找没找，四儿变成这样症结就在她身上，要不咱们去请她来劝劝？说不准四儿能听进去……”
    他这话大家多觉得挺有道理的，但谁也没开口，之前闹得那么难看，这会儿谁都不想厚着脸皮去惹人嫌。
    最后，黄大嫂先开了口：“你去啊？反正我不去的，我还要上班呢。”
    “我也是。”
    “我也去不了，一堆事。”
    兄弟几个一个个张口不去，眼睛纷纷撇开不敢看黄桂芳。
    “我……去。”
    黄桂芳脸青了白最终又涨个通红，她嘴巴张张合合开了口。
    “你们也别跟我这儿装，我就是跪下求，我也把她请来，行了吧。”
    黄桂芳放了句狠话，扭头就走。
    剩下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去拦，他们都受不了这样的闹腾了，只想快点把这些麻烦事一次性都解决了。
    狠话是放了，但没出门口几步黄桂芳就后悔了。
    她回头望了望见没人追出来更是气的不行。
    “合着真是养了一帮白眼狼了。”
    黄桂芳骂了一句。
    让她去跟她压根就看不上的吴美丽低头真是要了老命。可又想到儿子再这样下去就废了，黄桂芳咬咬牙还是去找了吴美丽。
    她去了店里没找着，最后在陈美华家把人堵住了。
    吴美丽一见她脸色顿时不好起来：“你来干嘛。”
    “那个……美丽啊，之前都是我糊涂了。你能不能看在你跟四儿往日的情分上帮我去劝劝他。你不知道他因为你真是什么也不要了，工作辞了，整天在家作践自己，好好一个人现在就剩一把骨头了……你说我这当妈的看着能不难受吗……”
    黄桂芳说着摸起泪来。
    她抓着吴美丽的手：“就当婶子求你了，你去见见四儿吧。”
    “你儿子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吴美丽甩开她的手，冷笑。
    “你就帮帮他不成吗？他那么喜欢你，你就忍心看着他去死？是，之前都是我糊涂了，可那是我的错，我家四儿错哪儿了？我跪下求你了还不成……”
    她说得激动眼看着就要跪下去，陈美华把人扶住了。
    这要真跪下去美丽跟黄四儿可就真走到头了。
    “婶子这是做什么。”

 重返1986 第115节

    她把人扶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美丽去倒杯水给婶子。”
    吴美丽顿了下还是听她的话去倒了杯水。
    “谢谢。”
    黄桂芳一样有些不自在，毕竟之前那么对人家，还骂了那么难听的话。
    “你先回屋去，我跟婶子聊聊。”
    见两人都不自在，陈美华开口道。
    吴美丽二话不说扭头就回了自己屋，她一点也不想见这人也不想跟她浪半点费口舌。
    “婶儿，你别介意。美丽是个直脾气……”
    黄桂芳沉默着点点头：“我……陈老板，我知道以前我做得不对。”
    她看着陈美华急道：“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美丽让她去见见我家四儿？我家四儿在这么下去真就废了啊！”
    “美丽可以去见黄四儿，但以后呢？见了就真的能好？”
    “那总得试试嘛。”
    黄桂芳有些心虚，因为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好，况且人吴美丽都有对象了再让她去找前夫是有些不好。
    “您也是，当初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您非要……”
    陈美华摇摇头。
    “那不是……不了解她这人……而且他们背着我就把证领了，我这气一上来就……”黄桂芳说着也是真的后悔了。
    “我也不怕跟你说，我们美丽是个能吃苦肯干的，您也知道八几年的时候工作可不是好找的。她是在台球馆上过班，但只是给人站柜台收钱，给来打球的开桌子，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把自己的脸涂得亲妈都不认识，她也知道台球馆乱，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手段。后来她出来自己闯了，她一个人去深市给人卖衣服一边打工一边攒经验没多久就回来问我借钱开了第一家服装店，就这么一步步把生意做起来。”
    她看着她继续道：“像美丽这样一个坚韧又聪明的姑娘，并不缺人喜欢……”
    “我知道！”
    想起之前那人，黄桂芳更是没了底气。
    长得比她儿子俊，就连警告人都说不出什么难听话看着也是个脾气好的。
    “我知道美丽她有对象了，可我家四儿还惦记着她……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对象？什么时候的事？
    陈美华挑挑眉知道她可能误会了，她叹了口气道：“就我们街道办主任刘大姐，她前两天见着我还说要给美丽介绍对象。不过我听美丽给拒了。”
    “那你说……我家四儿还有机会吗？”黄桂芳听着心里顿时生出了些许希望，她殷切问着。
    “有没有我不敢确定，但两人真要复合了，你……”
    黄桂芳立马保证：“我绝对不多说一句话，我……我拿她当亲闺女希望看待。”
    “我瞧着美丽她听你的话，陈老板啊，你可得帮我们四儿说说好话啊。你是不知道我家四儿真是要把自己作死了都，这才多久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我看着心疼啊……”
    陈美华还没说话，屋内的吴美丽开门出来了。
    “美丽啊……”黄桂芳喊了一声，有些心虚。
    她这儿跟背地里撬人墙角，坏人好事没什么区别。
    “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是还放不下黄四儿。想让我去找他可以，但以后你们不能再插手我们的事。做不到你现在就回去吧。我吴美丽没那么贱，一年忘不了他，我可以花两年。我还年轻有钱有闲也不缺人追，总能过去。”
    吴美丽看着她十分直白又无所顾忌的说着。
    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我不管，我不管……我保证以后不多说一句。你们爱干嘛干嘛。”
    吴美丽再板不住脸，她转头朝陈美华道：“姐，我出去一趟。”
    “去吧。”
    陈美华笑着点点头。
    黄桂芳看着急匆匆跑走的吴美丽：“她这是……”
    “去找你儿子了？”
    听着她的回答，又想起吴美丽急匆匆的样子黄桂芳的嘴角缓缓拉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就吴美丽这么着急她家四儿的样子怎么可能再找……
    陈美华瞥了她一眼，眼里的笑也淡了下来。
    容易得到的也容易被看轻。
    这一次要是不把黄桂芳彻底治住了，美丽以后的日子过不平静。
    扯了离婚证后两人就没正当见过，吴美丽心里惦记着黄四儿，一路小跑着到了黄家。
    黄家其他人都在院子里。
    吴美丽看了他们一眼：“黄四儿呢？”
    “哪儿呢。”黄大嫂指着黄四儿的屋说了一句。
    吴美丽推开门就见床上蜷缩躺着的人，眼睛不由一热：“狗东西。”
    怎么把自己糟蹋成这样了。
    “我怎么好像听到美丽的骂我狗东西了……”
    床上的人动了动，醉醺醺呢喃一句。
    “起来。”吴美丽一把将人扯起来。
    “没了我就活不下去了是吧？没出息的……”
    “嗯。活不下去了。”
    意识到她真的来了，黄四儿闷哼一声，把自己埋在她怀里，肩膀抖动着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听了他话本就哽咽愣住的吴美丽顿时哭笑不得，哄小孩似的抱着他哄道：“好了，别哭了……”
    “哎，真好。”
    黄大嫂十分感性的擦了擦泪，有些羡慕吴美丽。
    跟着后边回来黄桂芳见抱在一起哭的两人，脸色又臭了起来。她眼珠一转回屋拿了户口簿过来。
    “四儿啊别哭了，美丽原谅咱了，趁着天早，你赶紧的跟美丽再去把证扯了……”
    黄桂芳这会儿认定了两人就是联合起来骗她的，心里攒着怒火但又不敢这会儿发，便想着等两人领了证，一切成定局了她再发作好好治治吴美丽这不老实的。
    吴美丽正想说什么就察觉黄四儿悄悄拉了她一下。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点默契两人还是有的。
    吴美丽起身擦掉眼泪：“我先回了，你收拾下明天来找我。”
    “哎……”黄桂芳喊了一声没喊住。
    吴美丽来的风风火火，走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只留下还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的黄家人。
    “这怎么……刚刚还抱一起哭呢，怎么就走了？这是后悔了？”
    黄大嫂瞪着眼，感觉自己刚刚都白感动了。
    “你才后悔了。”
    黄四儿瞪了她一眼，爬起来洗洗刷刷刮胡子收拾自己去了。
    第二天一早，黄四儿去找吴美丽的时候黄桂芳把户口簿塞给他还给了五十块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把人哄好，把证领了。
    当天，黄四儿和吴美丽是在之前的小院过的。
    小别胜新婚的两人有说不完的话，两人都不是爱藏事的，一些误会也就解开了，吴美丽知道了他一开始是在耍手段逼他妈妥协但是后来以为她真不要他了，就灰心失望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了。而黄四儿也知道了那天自己没忍住偷偷去见她看到的人是谁了，是她的追求者没错，不过她拒绝了那人的追求，知道她心里还有他。
    误会解除，小夫妻俩互诉心意，相拥而眠。
    第二天，黄四儿神清气爽睡到中午才回去。
    刚到家黄桂芳就抓着他问：“怎么样，领证了吧？”
    “没。”
    黄四儿摇摇头：“户口簿还你，我们决定先不领证了。”
    “不领证？她什么意思啊她……”黄桂芳瞬间又怒了。
    “你跟妈说，是不是她哄你这样做的。好哇，我就知道她不老实……”
    “都有吧。”
    黄四儿暗暗摇头就知道他妈还没死了折腾的心。
    “我没工作，也挣不到钱养家，哪好意思跟人领证。美丽也说万一以后又闹起来，还要去扯离婚证太麻烦了。”
    后半句话就是冲她说的，黄桂芳顿时心虚不已。
    黄桂芳满心不舒坦，她催促道：“不行，不能让她这么压着你。你赶紧的给我找工作去。”
    “不去。”
    黄四儿果断摇头，得意笑道：“美丽说了，我不工作也没关系，她养我。”
    “没出息的东西，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大男人一个指着老婆吃软饭，你……”黄桂芳大怒指着他就骂。
    “反正我不去。”
    黄四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家美丽本事大她乐意意养我，怎么不行了？我又不傻，有人养，我干什么还要去吃那个苦，受人管着不说，还累死累活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活脱脱的小白脸样儿。
    黄桂芳气得肝疼，狠狠拧了他一下：“吃老婆软饭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还要不要脸了你。”
    “不想我吃老婆软饭，妈你养我也成啊，反正我是不打算出去做事了……”
    “呸……”
    见她一脸认真，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黄桂芳愣了下：“你来真的？”
    “我说假的你信吗？”

 重返1986 第116节

    那就是真的了，黄桂芳一时间真是又气又慌，看他那嘚瑟不要脸的样子都眼涨肝疼，又生怕他赖上自己这把老骨头，黄桂芳气得直接把人赶走了。
    往后的一段日子里黄桂芳见他还真不找事做安心吃软饭急得不行也没办法，只能催着他赶紧哄着吴美丽把证领了别哪天被人玩完一脚踹了。
    对此，黄四儿是一点也不着急。
    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干，在外贸公司待了这么久，经常跑外地跟工厂对接，他知道那边很缺工人，他打算弄个劳务公司，给需要工人的地方输送工人。之所以还没开始干，不过是不想让他妈又有底气为难美丽。当然，劳务公司还是要弄的，不过这次他打算瞒着家里悄悄弄，最好让美丽当自己老板，哪怕以后家里人知道了，她妈还要折腾也得掂量掂量。
    做人儿子的该孝顺他还是会孝顺，但他也不会再让美丽委屈受气。
    黄四儿打定主意后该干嘛干嘛，唯一着急的就只有黄桂芳一个，她现在也不想着领证后治治吴美丽这种事了，只想让他们两个赶紧把证领了，可惜两人都没遂她的愿。黄桂芳恨铁不成钢又急又慌的催了一阵，却见黄四儿一点也不着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气过之后索性也丢开不管了。
    跟她不同，没了烦心事的吴美丽小日子过得别提多开心。
    她也乐得享受再次被人追求的感觉。
    那一纸证书在结了又离后她其实已经看淡了许多。
    ——
    生活还在继续，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那天吴美丽从黄家回来后她和她谈了会儿，把黄桂芳的小心思和她说了说，没多说什么只客观的提了几句，至于她接下来该怎么做陈美华没有过多的干涉。吴美丽和黄四儿商量过后就把他们做的决定告诉她了，两人打算先不领证了，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注意点分寸，既然还是决定和黄四儿在一起，那有些事就不能太过。
    毕竟那是黄四儿的家人他爸妈，真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切实际。
    之后，陈美华就没再他们的事上多操心。反倒是吴美丽和黄四儿两人和好后再没有顾及，每天都是蜜里调油到处显摆，还时不时的拿她和顾平调侃打趣几句。
    弄得陈美华真想把他们踢一边凉快去。
    商场开业到现在生意都还不错，逛的人多了，边上也聚集了不少摆摊的人，客流量相对稳定。陈美华现在主要还是盯着这一块，毕竟是新开的摊子各方面得抓紧一点，不然很容易出岔子。另外，购物商场的成功让那些买了地的也紧锣密鼓的动了起来。边上的地已经在动工，准备做成步行街，握着这块地的金总还特意跟她要了给她设计商场的设计师的电话，最后用的也是这个那人的设计。
    做生意扎堆才热闹，才能稳定客流，吸引更多客流。
    这里，以后只会更热闹，陈美华毫不怀疑。
    下午四点左右，逛商场的人不少。
    陈美华在许经理的陪同下正在商场里视察，两人边走边说。
    “……五一劳动节放假，到时候人肯定多，活动促销的画报尽快做出来，气球拱门这些也要提前准备，节日气氛一定要弄出来。还有，人多容易出乱子，安全这块得盯紧……”
    “刚开过小会，节日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在准备，您放心。”
    陈美华点点头，又道：“商品质量也要定期审查监管，绝对不能出现以次充好欺骗消费者的现象。”
    “我会注意的。”
    许经理十分严肃的点了点头。
    “对了陈总，昨天又有几个商户来咨询都想要入驻咱们商场，最后达到标准的有两人，明天就签合约。”
    “你看着办就成。另外，负一楼的超市需要专业的管理人员进行统筹管理，你盯一下，尽快招到合适人选。”
    “好的，陈总。”
    “不好意……陈美华？”
    提着大包小包，戴着墨镜的秦丽看清自己撞到的人后，脸色瞬间臭了起来。
    许经理皱眉看了秦丽一眼，又看向陈美华：“陈总，没事吧？”
    “没事。”
    陈美华摆摆手：“我这儿没什么事了，刚跟你说的事抓紧下，忙去吧。”
    “您放心，我会尽快安排。”许经理点点头忙去了。
    陈美华看向秦丽，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室内就不要戴墨镜了，容易撞到人。”
    “我自己花钱买的，我爱什么时候戴什么时候戴。”
    秦丽脸僵了下，梗着脖子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陈美华摇摇头懒得搭理她。
    秦丽见她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样子，顿时气恼：“陈美华，你别以为开了个破酒楼就多了不起。你真当你这样就能吸引大伟的关注了啊？死了这条心吧……”
    “秦丽。”陈美华打断她的话。
    “早就跟你说过苍蝇才盯着屎不放。我没你那么爱好奇特。”
    “你……”秦丽咬牙。
    “怎么了？”
    顾平提着东西朝她走来。
    “没事。”陈美华笑着摇摇头。
    “走吧，送我回去。”
    顾平凉凉扫了秦丽一眼，和陈美华一同离开了商场。
    大概是好奇顾平是谁，秦丽跟了出去，看着两人坐上车离开。
    她看着身后的高楼，想起刚刚跟在陈美华身边的商场经理，他刚刚好像喊陈美华陈总……
    所以，这家商场也是陈美华的？
    想到这个可能，秦丽的脸色变了又变，十分难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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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91章 二合一（各有算计＋下岗潮）
    想到这个可能, 秦丽的脸色变了又变，十分的难看。
    心中更是隐隐不安着。
    她愣神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那辆看着比她开的车, 甚至比郑大伟开的那辆更气派的轿车，她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车，但她知道一定不便宜。
    那是陈美华的车，是她自己买的车，应该。
    秦丽恍然觉得她和陈美华之间的差距好像越来越大, 这让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一点也不比李玫带给她的少。这段时间，她和李玫明里暗里的争着斗着, 秦丽自觉胜了不少，至少她确定了只要她安安分分不闹, 郑大伟压根就不会起要和她离婚的念头。
    在这件事上只要她不自乱阵脚，李玫再会伪装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她今天来这家商场购物也是因为觉得斗赢李玫了高兴。
    但现在, 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陈美华的变化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这种显而易见的差距让她不安, 有种莫名的紧迫感。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拎着的袋子，明明提着大包小袋都是她刚给自己调制的东西衣服鞋子首饰都有, 但她却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空落落的。
    御香楼是陈美华的, 现在她发现这商场也是陈美华的。就算秦丽不想相信却不得不承认陈美华跟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了，她不靠郑大伟也能活的很好。还有，就连李玫那个不要脸的骚狐狸都有体面的工作，都能挣钱养活自己, 并且还因为出色的工作能力很被郑大伟看重。
    而她自己, 她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来自于郑大伟。
    如果那天他不要她了, 她将一无所有。
    这个念头在秦丽脑中越发清晰明朗也让她得后背发凉。
    不会的，大伟是她老公也是孩子们的爸爸，他本来就该承担这些也不会不管他们的。秦丽摇摇头自我安慰着，想到什么又顿住了，脸色也越发难看。
    她想到了自己最近才发现的事，还有李玫的存在。
    在李玫之前她都是有恃无恐的享受着郑大伟带来的一切，因为从没想过他会背叛她和孩子们。
    但现在，秦丽不那么确定了。
    “不行。”
    秦丽想了很久咬牙一句。
    陈美华怎么样她没法管，但李玫这人她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她是郑大伟的老婆，这些年帮他操持家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去拼去闯，所以他的生意也应该有她的一份才对，她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别人。想明白后的秦丽觉得自己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对厂里的事不管不问了，这样只会让李玫继续得意让她有资本和自己争。就算是为了挤走李玫那骚狐狸，她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完全指望郑大伟，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被哄着改了主意。毕竟这几年他们夫妻俩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最开始他还会和她说生意上的事，现在基本不会说了，她偶尔提一句他就不高兴说一句“你不懂”给堵回来。
    想通后的秦丽废了些工夫磨着郑大伟给她在厂里安排了一个职位。
    说实话很久没工作了，开始她是有些不适应的后来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她是郑大伟的老婆，可以说除了郑大伟厂里她最大。
    上班之后她最喜欢的事就是踩李玫找她茬儿使唤她做事，不过都是趁着郑大伟不在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你，去给我倒咖啡！”
    秦丽坐在那里要笑不笑的使唤起了李玫。
    “稍等。”
    李玫从容应对，好像完全没看出来她的刻意刁难。
    “嘶，你想烫死我啊，重新去到一来。”郑大伟不在秦丽装都懒得装，直接发难。还在李玫忍着气接杯子的时候直接手一抖，热咖啡就这么泼在了李玫身上。
    秦丽“哎呀”一声。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笨手笨脚的会不会做事？”
    她看着变了脸色的李玫得意的抬了抬下巴，继续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地面收拾干净。花钱请你来是吃干饭的……还有你们……看什么看，都没事做啊？”
    秦丽横了那些偷偷往她们这边看的员工一眼，架势十足的训斥道。
    这里是工厂，顾及着郑大伟的面子，本来还不想闹得太难看的李玫被她这种得寸进尺刁、难人的小伎俩气笑了，她看着裙子上的咖啡又看向秦丽，双手环胸：“秦丽，劝你最好收了你那点伎俩，真闹得不体面了自己脸上也没光吧？这阵子绞尽脑汁的讨好大伟，好不容易才让他对你有几分好脸色，真闹得他丢脸了，你猜他会怎么做？”
    李玫说完转身就走，地上的东西谁爱收拾谁收拾，反正秦丽也没胆子开除她。
    “李玫姐，你没事吧？哎呀……”

 重返1986 第117节

    李玫在厂里人缘不错，大家也隐隐知道她是郑大伟的人，再加上她的工作能力确实强，大家都挺服她的。当然，也有那几个看不惯她的会说闲话但也只敢在背地里碎嘴两句，压根不敢针对她。所以，厂里大多数还是有心和她交好的，毕竟她和郑大伟怎么样跟他们也没关系，轮不到他们操心。
    这会儿见她被刁难，往日跟她亲密，捧着她的哪几个立马跟着打抱不平。
    “她也太过分了吧，厂长老婆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啊？”
    “就是，太过分了。”
    “李玫姐你……”
    她们看着她气愤说着但也只是嘴上说说，没人敢当着秦丽的面说什么。这一点，李玫很清楚，当然她也不在乎她们帮不帮她说话，毕竟只是无足轻重的人。
    她笑了笑：“我没事，都去忙吧，我去……收拾一下。”
    说着朝她们点点头就往厂区的公共洗手池去。
    几人看着她的背影相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说实话自从秦丽这个喜欢端着架子拿腔拿调，又什么都不懂还喜欢瞎指挥的厂长夫人空降过来后她们心里的天平就更加倾斜了。而且看秦丽针对李玫的架势，显然是知道了郑大伟和李玫的关系，这次突然空降到厂里明显就是和李玫打擂台来了。
    几人摇摇头。
    相较于秦丽这个不喜欢拿正眼看人，高高在上的正牌厂长夫人，她们更喜欢和工作能力强还平易近人的李玫相处。虽然有些不道德，但她们打心底希望李玫能抗住，她们可不希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一直压在她们头上瞎指挥。这秦丽来了后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只会颐指气使拿员工当自家奴才使唤，给她拎包递水伺候她，一不小心还要挨骂，一点也不尊重人，还偏帮她家那些亲戚。
    因为这事，不少人私下里都有了怨言。
    “聚在这儿干什么？都不用做事了？你进来把地拖了。”办公室里的秦丽黑着脸出来，她现在见谁都不高兴，正好这几个又撞在她手里，自然是逮着一顿斥。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哪几个都是捧李玫臭脚的三八。
    被她指着那人撇了撇嘴，但也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进去收拾。其他人悻悻一笑也各自散开了。
    她们再不满也都不敢真跟秦丽对上。
    秦丽瞪了一眼李玫离开的方向，哼了一声又回了办公室。
    厂区洗手池边。
    李玫沉着脸清洗着裙子上的咖啡渍，使劲的搓揉一阵她的裙摆上还是留下了大片淡褐色的污渍，这条裙子算是废了。
    李玫抓着裙摆的手松开了，脸色越发难看。
    她轻摸了摸小腹处，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
    “这是你自找的。”
    李玫喃喃一句，神色一变又笑了起来。
    她心里很明白的知道，为什么一向不管厂里的事，只一心当有钱有闲阔太太的秦丽会突然哄着郑大伟让她来厂里挂职上班。
    因为——危机感。
    来自于她和郑大伟的前妻。
    关于陈美华这人，最近一段时间她已经从郑大伟的口中听过不少次，每次提起都是一脸复杂，交杂着欣赏和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李玫猜那大概是后悔。
    李玫并不嫉妒陈美华，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陈美华和她永远不会产生什么交集。在查出她和吴美丽关系很好后，她回顾以前种种隐隐猜到吴美丽和她们说的那些话应该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教训秦丽，因为秦丽破坏人家庭就算了还一直上门纠缠显摆，弄得人家不能安生过日子，这才反击。
    捋通后，李玫认为自己猜得已经八九不离十。
    最后得出结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所以说秦丽有这么一天还真不冤，完全都是她自找的。另外，对于和郑大伟搞在一起这件事，李玫一点也没觉得对不起秦丽，谁让她秦丽也是这么上去的呢。
    她能这么做，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其实郑大伟并算不得什么好归宿，但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他确实是个难得的选择。
    李玫嘲讽一笑。
    这人吧，一旦产生了危机感就会局促不安，会想尽办法去解决困境。
    秦丽认为郑大伟离不开她是因为她出色的工作能力，认为郑大伟跟她没话说是因为她不工作没有可以聊的话题，事实也确实相差不离。所以，秦丽走这一步其实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她这个人。
    没能力却又爱揽权。
    她这么急于表现不过是想让郑大伟另眼相看，但坏在就坏在她什么都不懂还刚愎自用，不信认真做事能力强的员工反而只信她那些亲戚和她那个不着调的弟弟。
    “既然那么爱表现，我就给你机会，让你好好表现。”
    李玫低声笑说着搽干净手，她回了趟办公室把该交代的事交代下去后，就拿上包直接回去了。
    秦丽知道后十分得意，还让人给李玫记了旷工，准备扣她工资。
    前阵子郑大伟拿下了一块地，这阵子都在忙这件事。
    回到家，秦丽已经准备好饭菜，吃饭的时候闲聊一样提起今天的事儿，只说自己是不小心，说很不好意思，说李玫不高兴没下班就走了，让他去哄哄替她道个歉什么的。
    反正就是以退为进上眼药。
    郑大伟听了她话眉头一皱，像是有些不悦了：“知道了，我会跟她说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这些天，你在厂里还顺利吧？要是受不了就回来，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何必自己跑去受累。”
    “还好。”秦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你也知道我很久没有工作了，是有些不习惯的，但慢慢的就好了。上班挺有意思的，大家伙也都挺热情的，你不知道……”
    她把最近发生的事儿美化了一遍笑说着，最后道：“真的，我觉得上班还挺有意思的，谢谢你大伟。”
    “你不觉得辛苦就成。”
    郑大伟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其实也是有些诧异的，诧异于她竟然没有喊辛苦，这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还以为她做不了几天就该受不了。
    饭后，保姆阿姨勤快的收拾卫生清洗碗筷。
    客厅里，郑大伟抱着小儿子逗他笑。
    大儿子在一边写作业，碰到不会的就问秦丽，而秦丽也是十分有耐性的辅导他写作业。
    画面看着十分和谐。
    郑大伟落在秦丽身上的目光更是温柔了几分，想起之前被老婆抓奸在床闹得很难看的于老板，他眼中的笑意更甚，甚至隐隐得意着，觉得自己很厉害，能平衡老婆和情人的关系，让她们相安无事，生意上也是一帆风顺。
    他最近重心在刚成立的地产公司上。
    前阵子意外知道陈美华拿下几块地，其中一块还建成了购物商场，并且还做的不错。直觉敏锐的郑大伟觉得地产的这块有利可图。之前去经济特区考察市场的时候他就特意了解了下房地产这块，然后发现这块发展的势头很猛，觉得这生意能做才会在考察结束后匆匆忙忙成立地产公司。
    跑了很多关系才拿到他看上的那块地。
    虽然看重地产公司，但工厂是他的根本，也不能出什么差错。
    郑大伟终于抽出时间去工厂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他到工厂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李玫，可惜人不在问了才知道生病请假了。好在底下的人都不是吃干饭的，李玫休假前也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并没有出什么乱子，只是堆积的事情有点多。
    “大伟。”穿着合身女式西装，看着十分干练的秦丽推门进了他的办公室。
    郑大伟看着和平日不一样的秦丽，微微愣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郑大伟停下笔。
    “李玫没来，这几天他们递上来的文件，有些需要你签字我就给你送来了。”
    秦丽笑说着把手里的文件放到办公桌上。
    “她估计是还在生我的气，要不我还是去和她道个歉把她请回来吧。厂里离不开她。”秦丽不动声色地给李玫上眼药。
    “这是老子的工厂，没什么离不开谁的。”郑大伟气哼一句。
    “这事儿你别管，我会处理的。”
    “那你好好跟她说，帮我跟她道个歉，可千万别吵架。”秦丽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她见好就收也不多说什么就出去忙去了。
    两相对比，郑大伟不悦皱眉，他觉得李玫最近有些得寸进尺太不懂事了。
    等把这阵子耽搁的公事处理好，该签约的文件都签了之后郑大伟就面色不郁的去了李玫住的地方。
    一进门就见她穿着睡衣提着花洒在浇花，十分悠闲的样子。郑大伟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你来了啊。”李玫脸色有些苍白但见他来了还是笑着招呼道，似乎因为他的到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你还笑得出来。”
    郑大伟语气有些冲：“我把工厂交给你，你一声不吭就丢开不管，李玫你这是想干什么？闹情绪威胁我？你以前不这样的，李玫。闹情绪也该有个分寸，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就这么想我啊。”李玫愣了一会儿缓缓道，说完扭头进了房间。
    郑大伟追了过去，到底没忍心真的让她难看，只是道：“好了，这次就算了，回去上班吧。地产公司这边刚起步我每天都很忙，别的人我信不过，工厂这边还得你帮我盯着……这什么？”
    郑大伟哄人的话还没说话，一张纸就丢他身上了。
    他看着手上的病历卡，看清楚医生写的诊断后顿时愧疚起来，他以为她是因为和秦丽闹不开心了耍情绪，哪知道她是真病了，因为过度疲劳引发的身体不适，还因为饮酒过度，作息不规律得了胃病，医生的建议是修养一阵，期间不能操劳。
    喝酒是因为要帮他谈生意。
    “小玫……”
    郑大伟搂着人就要哄。
    李玫红着眼睛，“郑大伟，我跟了你这么久，我为人怎么样你不知道？你竟然怀疑我。”
    眼泪滴滴答掉着，李玫一改工作时候女强人的样子，一脸的委屈和脆弱。看的郑大伟更是心疼愧疚：“我不是东西，我的错，你别生气了，气坏了我心疼。”
    他抱着人哄着，李玫挣了几下没挣开就随他了。
    她擦掉眼泪：“算了，也是我身体不争气。”
    “大伟，医生的诊断你也看到了，厂里的事我暂时真是有心帮忙，身体也操劳不起了，你也不想那天看到我累倒在岗位上吧。”
    “你别说了，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责怪你……厂里的事儿你别担心，我会看着办的。”
    他叹息一声：“你安心养病，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了，厂里不能没有你，我也我不能没有你。这几年幸苦你了，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等地产公司哪边进入正轨了我带你去海边度个假，咱们好好放松一下。”
    “好。”
    李玫乖顺的点点头，像是被安抚住了。
    她知道哪怕现在他很感动于她的付出，但在他心里她的分量还是没有重过秦丽母子，李玫也没多生气，她笑了笑，反正用不了多久她会让他彻底厌弃秦丽，让他心甘情愿和她领证。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玫借着生病没再插手厂里的事，安心在家养着。
    郑大伟忙着新公司的事儿在厂里的时间不多，而秦丽表现积极，也没出什么错事，原本想着她做不下去就让她回家去的郑大伟也就没再管她，厂里一切交给信得过的手下，他一门心思扑在地产开发上。秦丽因为要上班，家里也就没那么顾得上，而李玫因为养病不能操劳就找了不少关于地产建筑方面的报纸和书籍看，跟郑大伟聊起新公司也能接上话，于是郑大伟每天忙完后去李玫哪儿的次数就变多了，在秦丽沉迷于领导厂里大小事务的时候。
    李玫不在，郑大伟又无暇顾及工厂的这段时间。
    最得意的是秦丽但最膨胀的是秦丽的弟弟秦鹏辉，以前仗着郑大伟这个姐夫就私下里收点回扣混日子，但也不敢做的太过分，现在仗着他姐几乎在厂里横行霸道。他其实早就知道他姐夫和李玫的事儿，但那会儿他姐就是个家庭主妇，怕这事儿捅出去了他姐夫找他麻烦，但这会儿他姐夫忙着别的事儿，李玫还被他姐挤兑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重返1986 第118节

    厂里她姐最大，他胆子也就更大了。
    之前那点回扣也满足不了他胃口了，正巧有一家原料商找到他，出的价钱又让他拒绝不了就给答应了。
    “小辉，你说的这事儿到底靠不靠谱啊？”秦丽还是有些忐忑，犹豫着怕出什么岔子。
    “哎呦我的亲姐，你是我亲姐，我还能害你不成？再说害了你我能有什么好处？你不是一直想让姐夫对你刮目相看吗？我跟你说，只要这件事办成了他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你想啊，订单我已经帮你拉来了，咱们又能以这么低的价格拿到原料，到时候姐夫挣的钱只会更多，他夸你还来不及呢。字都签好了，赶紧盖章吧，人还等着呢。”
    “可是……”
    秦鹏辉哎呀一声，急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姐你可想清楚喽。我可听说李玫那女人快要回来了……”
    一听到李玫这名字本还迟疑的秦丽咬咬牙盖了章。
    “成了。”
    秦鹏辉激动得喊了一声，利索的拿上签好的合同：“姐，你就等着瞧吧。我一定帮你把这事儿办好了。”
    他说着挥挥手拿上东西走了。
    秦丽心砰砰跳着把印章放回原处，心里慌得不行但更多的是激动不已。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大伟好好看看她的能力，让他知道不是只有李玫才能在生意上帮到他。
    这么想着，秦丽脸上得意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
    九十年代，奋力向前年代。
    私人经济蓬勃发展的同时也迎来了又一波的下岗潮。
    第92章 二合一（上眼药＋算计）
    九十年代, 奋力向前时代。
    私人经济蓬勃发展的同时也迎来了又一波的下岗潮。
    王莉所在的工厂也进入半停产期，这两天又将公布了一批下岗员工的名单，而她的名字就在其中, 接到通知的时候王莉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被下岗，联合了其他一部分跟她一样不想下岗的工友闹到了领导办公室。
    可惜，一点用也没有。
    她还是被下岗了。
    城市户口，体面的工作, 这些都是她以往在陈大舅他们面前, 在那些比她不如的人面前用以炫耀的资本。这几年随着陈大舅他们日子越过越好，虽然是农村人但吃得比她家好, 住得比她家好，她用来炫耀的底气都快被磨没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份体面工作依然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但现在, 她引以为傲的工作也没了，这就意味着她仅剩的那点底气彻底没了。这个事实让王莉缓不过劲儿来,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阵, 心情已经没有转好。
    下岗后的王莉待在家里没事干, 每天都很焦虑。
    大概是以前踩别人踩多了，她现在遇见个人她都觉别人肯定是在偷偷嘲笑她, 脾气也就越发的大，看谁都不顺眼, 弄得家里两孩子都避着她走，陈继文也是不厌其烦，宁愿在厂里待着都不想回去，但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不回家。
    王莉一天无所事事, 精力发不出去, 夫妻俩最终还是大吵了一顿。
    那天后, 陈继文就收拾东西住厂宿舍去了。
    宁愿和别人挤也不回去，就图个耳朵清净。
    晚饭时间。
    王莉刚上桌就开始作，一会儿挑剔饭菜不好一点荤腥都没有，说她妈是不是看她没工作了故意饿她，一会儿又指着两孩子唠叨训斥，反正是看谁都不顺眼。
    “你烦不烦啊，一天天的逮谁骂谁，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陈恬被她念烦了嚷嚷着回了一句。
    “说谁烦呢？跟谁没大没小呢？”
    “不吃了。”陈恬不乐意听她念叨，烦躁不堪的丢下筷子，起身一脚踢开椅子就走。
    “不吃拉倒。个死丫头，我是你妈，我还说不得你了……”
    王莉黑着脸斥责一句，回应她的是摔门声。
    本来就一肚子火的王莉更是气的不行，丢开筷子饭也不吃了，就坐那里一个人生闷气，嘴里叨叨不停。
    她儿子陈俊也受不了她这一阵阵的抽，扒了几口饭就跑出去玩儿去了。
    “莉莉，你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你再这样下去，早晚得把这个家作散了不可，说你什么好……真那样你就能舒心了？”王莉她妈气恼的训了她几句。
    王莉没吭声，她其实已经后悔了，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老太太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她是因为下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焦虑的，也体谅她，可真不能在这么下去了，她顿了会儿试探着又开了口：“听妈一句劝，咱闹几天就成了。未来还长，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你范叔家的闺女……她前不久也下岗了，不过听说又找到工作了，说是给私人老板打工在店里当收银还是什么，每个月工资也不少呢，要不你去问问她，看他们那里还要不要人……”
    知道自个闺女打小就跟小范不对付，这话老太太说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她又发火。
    王莉鼓着眼，她倒是想发火可她这会儿什么底气也没有，也知道她妈是为了她好也就只能憋着了。
    见她不开口，老太太急道：“那不然你去找下继文，让他去跟他弟说下，他弟不是弄了个运输公司帮人开车拉货嘛。”
    “妈，你也说是开车拉货了，我一个妇女我是能开车啊还是有力气搬货啊？”
    王莉烦的不行：“行了，您就别跟着瞎出馊主意了。工作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虽说她妈出了两不靠谱的主意，但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她可以去找秦丽啊！
    这些年她低声下气捧着她，虽说是和陈美华有些关系，但更多的是看重郑大伟本事大，而秦丽是郑大伟的老婆，是厂长夫人。知道她记恨陈美华，自己就投其所好经常给她说一些陈美华不如意的事，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关系。这么多年她们也没断了联系，是时候拉出来用用了。秦丽好歹是厂长夫人，工厂这么多人多她一个也不多，她肯定会帮自己的。
    王莉十分自信的想着。
    第二天，王莉起了个大早，拾掇好自己后就出门去了。
    她去了秦丽家楼下没堵着人，保姆说人不在家，上班去了。
    “上班？”
    她懵了会儿，还没等她继续问清楚，保姆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了，她再喊也没人给她开门。
    王莉气的不行，小声骂了几句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走吧，事还没办成，肯定不能就这么走了。可不走吧，门又进不去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王莉咬咬牙，转身去了不远处的大树底下。
    她打算等秦丽回来。
    她压根不信那保姆说的话，更不认为秦丽会放着不用上班就有钱花的阔太太日子不过，跑去吃苦受累。
    王莉以为那保姆是骗她的，但没想这一等直到傍晚都等得她腰酸背痛、饥肠辘辘了才终于看到秦丽的车回来。
    眼看着那辆小轿车就要开进去，王莉飞奔似的一边喊一边跑了过去。
    小轿车停了下来，秦丽看着车外喊住她的人，眉头微微皱了皱。
    她怎么来了？
    “丽丽，我可算回来了，我跟你说你家那保姆太过分了，我来找你她竟然不让我进去……”
    秦丽没搭理她只把车开进去停好这才下车看向跟着后面进来的王莉，见她手里提着东西，挑眉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看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好姐妹啊！”王莉套着近乎，一副跟她关系很好的样子。
    可惜，秦丽压根不接茬。
    “哎呀，这不是有一阵没见了过来看看你。”
    王莉热络说着像是完全不介意她的冷淡。
    “怎么样？你最近还好吧？我那小姑子没来惹你不开心吧！对了，我还给你带了蜜瓜，说是外国来的新品种，闻着有股香味儿，吃起来又脆又甜……”
    王莉说着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塞秦丽手里。
    秦丽皱眉，什么蜜瓜……她家里放了一箱都没人吃，不过看不上归看不上，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见她不开口，王莉只好说道：“丽丽，我听你家保姆说你去上班了？是在你家大伟那厂里工作吗？”
    “是啊。大伟开了新公司，现在厂里都是我帮他看着。”
    说起工作，秦丽脸色缓和了不少，语气不自觉上扬颇有些春风得意。
    王莉这人最会看脸色说话，这会儿听她说工厂归她管，当即一脸笑，夸道：“要不说你家大伟有本事呢，真厉害都开公司了，丽丽你也是贤内助，既能打理好家里还能在事业上帮你老公忙，你真是太了不起。工厂在你的领导下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大伟他有你这样能干的老婆真是他的福气……”
    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王莉是夸完郑大伟又夸她还夸她会生儿子，俩孩子都是聪明伶俐，说着还不忘踩陈美华几脚，贬低她这人贬低她生的那几个儿女。
    原本被捧得飘飘然得秦丽猛地一听到陈美华这名字眉头不由一皱。
    以往，这些话是秦丽最爱听的话，但现在秦丽只觉得无比刺耳。
    更何况跟她说这话的还是陈美华的二嫂，秦丽顿时觉得她是在故意戏弄嘲讽自己。
    “够了。”
    “……丽丽？”她这突然变脸吓了王莉一跳，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压根不明白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脸了。
    “王莉你什么意思？明知道陈美华现在是什么样，还跟我这儿提她，你讽刺谁呢？”
    秦丽气的不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
    “我不是啊，我没有。”
    王莉整个人都懵了，急急解释着。
    秦丽看了她一眼，哼声不耐道：“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没事就回吧，下次别来了，咱们到底也没什么关系。”
    “别啊。”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儿踩雷了，王莉还是急忙拉住人，满嘴道歉的话：“丽丽算我说错话了好吧，你就别跟我生气了。再说了，咱们怎么没关系了？我可是拿你当亲姐妹的，一直以来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忘了你当初怀孕的时候……”
    想起自己两次怀孕她都提着东西来看过自己，秦丽气顺了一些，但也不耐烦再听她废话，便摆摆手道：“行了，别跟我这儿废话了，有事说事。”
    “是这样的丽丽……”
    王莉小心打量着她的神色，没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们厂子最近部分停产了，你看你……”
    “你下岗了？”秦丽笑了笑，已经知道她来找自己的原因。
    王莉窘迫的点了点头，随即满脸殷切的看着她求道：“对，你看你现在都是管着一个厂的大人物了，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工作？”
    秦丽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直看得王莉莫名其妙：“怎么了？”
    “王莉……我发现你这人真是没里外，竟然放着陈美华这个小姑子不找来找我这个外人要工作，你可真有意思。”
    秦丽扯着嘴角极具嘲讽的看着她说到。
    一而再莫名其妙阴阳怪气的，王莉也来了火气：“你什么意思啊秦丽，我就请你帮个小忙你一个劲儿的跟我扯陈美华干什么？”

 重返1986 第119节

    她觉得秦丽这是在故意戏耍她，气的不行。
    秦丽很是诧异的看着她：“你真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看出她没帮忙的意思，王莉没好气一句。
    秦丽目光闪了闪，随即笑道：“知道御香楼吗？”
    “知道。”
    王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是陈美华开的。”
    “什么？”
    王莉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看着她，随即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道：“你说……御香楼，是陈美华开的。”。
    “还不止呢。”秦丽点点头继续道：“南街十字路口新开的那家商场的老板也是她。”
    王莉胸口扑嗵嗵急速跳着，神情扭曲，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激动的。
    秦丽啧了一声：“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人家什么都瞒着你，看来是没把你这个二嫂当家里人啊。她在滨水路建的酒店这两天就开业了，如果你跟她关系好的话，说不准还能去弄个经理当当，可惜啊，人家什么都瞒着你们，明显是看不上……算了，你们家的事跟我也没关系，至于进厂上班的事，你要是还想来明天直接到厂里报道，我会跟下面说一声的。”
    上完眼药的秦丽就没再管她，从车里把东西拿上就上楼去了。
    呆愣愣站了一会儿的王莉回过神后着急忙慌的跑了。
    没回家而是去了陈继文工作的地方，她得去问问他知道不知道这事儿。要是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个，哪这事儿没完，要是不知道……哼，这事更没完。
    她现在也不谈工作不工作了，这股气要是不捋顺了，这一辈子她气都顺不了。
    王莉一肚子的气和疑惑直接冲到了陈继文所在的厂区。
    门卫知道她是陈继文的爱人又见她火急火燎的还以为是家里出什么急事了就没拦着她。
    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人的王莉最后在食堂找到了刚打了饭吃着的陈继文。
    陈继文抬头就见她朝自己来，顿时皱眉：“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呼。”
    跑得气喘吁吁再加上心情激动的王莉嗓子眼都是发紧的，她重重的吐了口气，缓和下情绪这才盯着他问道：“你别管我怎么来了，我问你，陈美华的事你知道多少？”
    “美华？她怎么了？”
    陈继文一脸莫名其妙。
    “就御香楼还有十字路口商场的事儿，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啊？你有话就直说，莫名其妙的跑来说一通，弄得人迷迷糊糊的。”
    陈继文饭也不吃了，皱着眉埋怨一句。
    “看来她是连你这个亲二哥也瞒着啊，可真有她的。”王莉的气顺了一些，随即又更是恼怒。
    “太过分了她，压根就没把咱当自家人，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我们。这是有钱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啊。”
    陈继文越听越糊涂：“你到底在扯什么鬼话。”
    “我扯鬼话？呵，你还不知道吧，你妹可厉害了，那御香楼还有那比百货大楼还热闹的商场都是她开的。连秦丽一个外人都知道就瞒着我们她什么意思啊她……”
    陈继文脑子嗡嗡的，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到了。
    御香楼竟然是他妹妹开的，还有新开的购物商场……
    御香楼他去过，领导家办酒他去吃了喜酒，那么气派的地方竟然是他妹妹开的而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到。还有那家新开的商场，他虽然没去过，但也听人提起过，这些竟然都是他妹妹开的。
    陈继文拧着眉头：“这话你听谁说的？”
    “还有谁，就郑大伟那小老婆秦丽呗。”
    “你怎么又……我不是让你少跟她来往吗，你怎么还跟她联系。”陈继文有些不高兴说到。
    王莉目光闪了闪有些心虚，随即又气道：“哎呀你别管，反正她是最见不得美华好的，她既然这么说那就是真的。”
    陈继文默了默。
    累了一天原本已经饥肠辘辘，但现在他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他妹妹生意做的这么大，他这个做二哥的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好嘛，先是你大哥他们办养殖场的时候她帮了忙有出钱又出力的，再到你弟弄运输队，不用说她肯定也是伸了手。都是兄弟姐妹，谁都帮了，就你这个当二哥的什么也没落着。”
    王莉越想越气：“不行，你明天跟我回去一趟，我倒要好好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哥……知道吗？
    脑子里浮现这个问题，陈继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请了假的陈继文和王莉一起回家，打算明天回老家一趟。
    晚饭的时候，躲外边赶着饭点回来的陈恬，见她爸竟然回来了有些意外，最重要的是她妈竟然没有唠叨折腾，脸色虽然依旧难看但时不时的会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就要笑不笑奇奇怪怪的。
    “终于舍得回来了啊？”王莉听着声回头，见她回来了没憋住刺了她一句。
    “别听你妈胡说，赶紧洗手，一会儿吃饭了。”王奶奶瞪了她一眼，又语气温和的朝孙女说到。
    陈恬朝她妈翻了个白眼，家里难得这么平静，她也就收了脾气没再对着干。
    夜里，王莉两口子两人躺在床上却许久都没有睡意。
    王莉翻来覆去脑子飞快地转着，她猛地坐了起来：“不行，咱们明天不能回去。”
    “你又怎么了？”陈继文皱眉。
    “我突然想起……就那秦丽，她跟我说过美华有家酒店要开业，在滨水路那儿，就后天的事儿，到时候咱们直接过去，你不是想知道你大哥他们知不知道美华的事吗，咱们直接过去看看他们去没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到时候，顺便解决解决我的工作问题，当着这么多人，美华肯定不好拒绝，一箭双雕还不用跑来跑去省了麻烦，你看呢？”
    秦丽得意说着，又问他意思。
    “也行。”
    陈继文想了想觉得可行也就没反驳，他甚至觉得这样更好。
    “哎，你说，我到时候要个什么职位好，经理还是主管？像酒店那种地方是经理大还是主管大……”
    陈继文打断了她的畅想：“别管是什么工作，你是她二嫂，总不会太差。行了，赶紧睡吧。咱们明天还是得回去一趟。”
    “还要回去啊？”
    王莉有些不乐意的撇撇嘴。
    “你懂什么，美丽最听妈的话。”陈继文皱眉斥了一句，随即又道：“这事听我的，你明天起早点去商店给妈买些补品，想想你的工作，别太寒碜，还有……记住了，回去不要乱说话。”
    陈继文直接把事定下又不忘叮嘱一句。
    “知道了。”
    王莉不傻，听出他什么意思了，高兴的点点头。
    两人不在说话，陈继文摘了眼睛躺下，王莉背过身闭着眼想象着自己当了经理后会是什么样子，手底下管着一票人，该是威风又气派的。
    第二天，一早王莉就爬起来了任劳任怨的跑去商店买了东西和陈继文一起回了陈家村。
    ——
    老太太跟着陈大舅一家住，因为腿脚不那么方便，家里日子又红火起来了，她算是村里享福早的一个，早几年就不用做什么事儿了，就跟家里帮带带孩子，现在年龄最小的孙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每天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上学去，也不用她费什么心。
    陈家村，大树底下搭了两牌桌。一群村里人跟哪儿坐着打牌，边上有看打牌闲聊的老头老太太，陈家奶奶也在。
    “婶儿，来打牌不？”其中一桌人，有个中途不打回去了，凑不够人，就有人朝老太太喊了一声。
    “不打。”老太太笑着摆摆手拒绝，继续和其他老太闲聊。
    “唉，我要是跟你一样兜里有钱我就去打了。”有个老太牌瘾上来了，可她没钱只能感叹一句。
    “是啊，咱们村属你日子好过了，生的儿女个个都有出息。”
    几个同龄的老太在闲聊，说着说着又说到了陈家奶奶身上，正一脸羡慕的看着她。
    老太太笑着说道：“都好过，你们的日子不也比以前好过了，咱们村现在可是十里八村的富裕村呢。”
    “那倒也是。”
    其他几个听她这么说也是点点头。
    王莉眼尖，老远就看到了扎在老太太堆里的陈奶奶，远远的喊了声“妈”。
    那语气前所未有的热情。
    老太太听着声抬头就见她朝自己挤着一脸的笑，顿时皱眉皱眉头。
    不年不节的两口子一起回来，倒是稀奇。
    老太太心里叨咕一句，随即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我家老二回来了，先不跟你们说了啊。”
    说着摆摆手朝陈继文他们走去。
    “妈。”陈继文。
    老太太点点头，问道：“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都不用上班啊？”
    “回来看看您。”
    陈继文含糊一句，又道：“妈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吧？要不是碰着老有叔我都不知到你之前病了一阵。大哥、继勇也是，这么要紧的事，竟然不通知我。”
    听出他语气里的埋怨，老太太摆摆手解释：“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让他们别说的，美华我也没让他们告诉。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没得搅得你们跟着不安宁。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身子硬朗得很，一点事儿也没有。”
    陈继文顿了下，见她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在说什么，点点头：“没事就好。”
    “人老了，都这样，你们不用担心。”对于生老病死，老太太已经十分想得开，儿女们个个都挺安稳的，就是真没几年好活了，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妈，我和继文特意给你带的蜜瓜，说是进口的品种，甜得很。”王莉凑过来一脸笑说着。
    “是吗，那可得尝尝。”
    老太太瞅了一眼，笑说着也没给她脸色看。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换了一副面孔，但她既然说是特意给她带的，是孝敬那她就受着。
    第93章 四合一（自作主张＋气晕＋选择＋她是谁）

 重返1986 第120节

    这一天, 王莉几乎颠覆了老太太的对她的印象。
    老实得叫人摸不着头脑。
    陈继文一脸关心的说起了陈继勇，又从他说到陈大舅最后才扯到陈美华，就跟顺口问的一样自然, 老太太也没多想只当他关心兄弟姐妹，不禁有些宽慰：“挺好的，都挺好的。你大哥忙着搞养殖，你大嫂也跟着忙得不行，好在能挣着钱。至于美华跟继勇, 他们俩跟外边具体什么样儿我也不清楚, 应该也还成吧。”
    她说着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
    “不说他们，你俩呢？工作都还顺利吗？”
    “挺好。”陈继文点点头没提王莉下岗的事。
    “妈, 美华那卤菜店还开着吗？”见他迟迟没问到什么，一旁的王莉坐不住了, 她开口追问到。
    陈继文微微皱眉暗瞪她一眼。
    老太太没注意到他俩的眉眼官司，她看了王莉一眼很是不满道：“你住在城里近的很, 你都不知道我个腿脚不方便的老太婆那里知道去？”
    王莉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气恼也尴尬。
    老太太没搭理她尴尬不尴尬的, 扭过头朝陈继文继续道：“老二啊，美华可是你亲妹妹, 你住城里那么近你就没想着去看看她？关心关心她？哪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就是个普通亲戚，人家都知道要走动走动, 你说说你……”
    越说越气的老太太眼看着都要上手打他了。
    陈继文觉得没脸，连忙道歉：“妈，我知道错了。你放心我会跟美华浩好好说说的，我们到底是亲兄妹, 不能真的淡了。”
    “你明白就好。”没想到他答应这么快, 老太太愣了下缓缓道。
    天底下有哪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有出息, 能和和睦睦？她当然也不例外。
    现在美华把日子过起来了还拉了她大哥弟弟一把，但他们和老二的关系却是越来越淡，虽然过年回来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老太太心里一直因为这件事发愁，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王莉是个恶的，老二又不争气全被她牵着鼻子走让干嘛干嘛，让他别管美华他就真的不去关心，而她另外几个孩子，现在一个个又都很忙一年都回不来几趟，她就是想给他们兄妹说和下也没机会。
    老太太摇摇头。
    吃过饭后，没问出什么的陈继文王莉又回去了。
    路上王莉就一直在问他，问他老太太到底知道不知道美华的事儿。
    陈继文没搭理她，知道不知道已经没那么重要，他恍然想起这几年他妈好几次劝他跟美华好好来往，亲兄妹别生分了。可他都没听进去多少，王莉和美华不对付也不让他多管闲事，他不想弄得家庭不和就借着厂里忙的借口很少去看过美华。
    谁能想到呢，短短几年的时间，美华竟然把生意做那么大了。
    陈继文的神色越发复杂起来，如果当初他上心点……
    他摇摇头，脸色又沉了下来。
    上不上心，他也没做对不起美华的事儿，她就不应该这样做，这么大的事儿竟然都不跟他说一声。
    他猜大哥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只是都瞒着他。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更是复杂也觉得没脸。
    ——
    商场开业至今已经趋于稳定，陈美华没有急躁的继续拓展自己的生意，而是把购物中心六楼装修成了办公楼。挂牌成立了公司，开始着手整合自己手上的生意。快餐，酒楼，酒店宾馆，批发城，购物中心，还有手里的地……因为太零散，花费了不少时间处理。公司成里最缺的就是人，陈美华挖了一批人又从学校招了一批刚毕业的，负责培训的是她挖来的精英人才。事实证明他的工作能力确实强。公司每个部门逐渐完善，步入正轨。
    如此，陈美华也不用再自己东奔西走。
    旅游业的兴起，公司旗下的酒店宾馆运营得很好，陈美华知道以后来旅游的人会越来越多，酒店这门生意的春天还很长，很早之前就拨款准备再开了一家分店，沿用前一家的名字，并且以后再开也会用同一个名字，她想要做成品牌效应，把口碑慢慢做起来，就跟后世的那些酒店一样。
    很快，就到了酒店开业庆典的日子。
    正门口摆放着花篮，红毯铺着，酒店建筑上横幅高挂，十分醒目。
    会场内醒目处也是鲜花彩带，气球。
    各种设备都已经铺设好。
    停车场有专门的人接待，指挥车辆停放，正门口有礼仪小姐接待来宾，陈美华到的时候和酒店经理又确认了一下流程，没什么问题这才点点头。
    很快就到了宾客入场时间。
    礼仪小姐热情的接待入场来宾，领着他们签到。
    服务员领着入场的来宾落座。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商，税务的领导来的时候，陈美华亲自接待安排入座的。
    酒店经理匆匆走来，陈美华得知赵书记来了，里忙出去迎接。
    “赵书记。”陈美华一脸微笑迎了过去。
    赵鸿升笑着点点头：“第一回 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经营快餐店的小老板，现在是大变样了，不错啊。”
    “您客气。多亏了国家政策帮扶还有领导们的照顾。”陈美华谦虚一句。
    “政策再好也得你自己有本事，不必过谦。”
    赵鸿升摆摆手有些感慨，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但能做成陈美华这样的还真不多。
    他是知道她的，敢闯敢拼，大方向没有靠谁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确实了不起。
    “能有今天我最该感谢的人是您，当初要不是您主持公道，我现在说不定成什么样了！您呢，就是我的陈美华的贵人，咱们政府有您这样的领导是我们的福气。”
    陈美华一边感叹一边夸着。
    眼前这人就是当初卫生局的领导，现在已经在市委任职。
    要说关系，两人也说不上有什么关系，陈美华以前酒楼开业的时候也会邀请一些相关领导，那时候还在卫生局的赵鸿升也是邀请之列，这一来二去的也能说上几句话。直到他进市委任职，陈美华也都恪守本分，没有过分巴结献媚。而赵鸿升也是个严肃正直的人，大概也是她这样，他们之间到还能有几分面子情。
    这次陈美华下了帖子他也就来了。
    两人边走边说。
    陈美华领着人落座。
    庆典开始，剪彩，致辞……最后是用餐，赵书记等一些领导并没有多留，临离开的时候赵书记和陈美华握了握手，郑重道：“小陈啊，你们有这个能力，一定要好好的把你们的生意经营好，期盼能给我市市民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只要你们不作奸犯科。有什么需要，我们政府也会尽力帮扶。”
    “您放心。”
    赵书记一干领导离开后，刚刚陪同的其他人也走了。
    陈美华目送他们离开。
    用餐的时候，赵书记同她和她邀请的同行以及其他的生意伙伴说了近几年的发展，说了工厂停产，工人下岗难以安置的严峻问题，鼓励他们这些私人经济的领先者要保持良好的发展，帮助安置下岗市民。还说了一些倒闭的国营工厂会向外售卖的消息，说如果他们有意愿的都可以到政府找相关工作人员了解。
    陈美华知道赵书记今天来很大原因就是这个。
    至于其他人走那么急，有些大概是怕惹上麻烦，有些大概是对赵书记说的工厂的事儿有兴趣。
    九十年代下岗潮，陈美华以前也听说过。国营工厂生产落后，人员懒散，弊端很多，再加上私人经济的冲击，很多国营工厂接连进入停产期，导致大批的工人下岗失去工作。
    陈美华皱皱眉，她不懂工厂的运作模式，也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她想起了一件事。
    王莉，好像是下岗了。
    上辈子，大概也就这时候。
    陈美华提前让人准备了小礼物，一个精美的里外都印有酒店名称的保温杯。
    庆典结束，来宾们离开的时候每人发了一份。
    累了一天的陈美华打算先回去，可看了一圈也没见顾平，便找到了经理询问：“有没有见到顾平？”
    “顾先生……”忙忘了的酒店经理想起中途顾平给他说的话，他懊恼的拍拍额头，连忙道：“有两个人过来，顾先生带着保安把人扭……领着去办公室了，他让我等您忙完了再告诉您，我给忙忘了。”
    “没事。”
    陈美华摆摆手：“今天大家辛苦了，旅游公司的大巴下午就到，你带着其他人把会场收拾干净。我去办公室看看。”
    “好的，您放心。”酒店经理点点头就带着酒店其他的动作人员动手收拾。
    陈美华去了办公室。
    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道尖利的质问声响起，陈美华紧紧拧着眉，快步上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美华……”王莉一张脸几乎扭曲，又怒又硬要扯出一抹笑。
    陈美华没搭理她，而是看向陈继文：“二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陈继文黑着脸，狠狠瞪了她一眼。
    “要不是听到人说你今天开业我都不知道这事儿，陈美华你可真是好样的。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家里人，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二哥放在眼里？我和你嫂子过来看看你竟然还叫人把我们拦下，还给给我们关在这个地方，不让出去参加你酒店的开业庆典？怎么，我们这些穷亲戚就那么见不得人？”
    陈继文声声质问着，脸色很难看显然气得不行。
    陈美华顿了一下，她从来没有嫌弃自家是农村人，只不过是不想让王莉来打扰的她的生活。
    至于二哥，陈美华摇摇头，但凡他能做到像个亲哥一样，能做到大哥继勇他们一半她也不至于没通知他。为此还连大哥他们都没来，就怕二哥两口子知道后来闹她。
    “庆典已经开始，我怕他们闹出什么事，就自作主张把人请到了办公室。”顾平起身，解释到。
    “我知道。”陈美华笑着点点头，没有怪他的意思。
    “你那是请吗？你分明是强迫我们过来的。我告诉这事没完，你我一定要报公安把你抓紧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个外人来插手吗？什么玩意儿……”王莉跳出来叫嚣，恶狠狠地指着顾平骂。
    顾平一脸平静丝毫没有被影响。
    陈美华皱眉呵道：“骂够了没有？”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暴躁发火，王莉更是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陈美华，哪怕她搬家的时候他们吵的那一架，她也不是这个样子。
    这些年见得不多，就算见着了陈美华对她也多是不冷不淡，从没这样过。
    “你什么态度，难道你嫂子说错了？”陈继文一脸不悦地开了口。
    “就是。”有人撑腰的王莉顿时底气又足了起来。
    陈美华平复下心情，没搭理她只是看向陈继文：“二哥，问我为什么不告知的时候，你是不是该想想为什么不告诉你？自从我进城后，你有关心我这个妹妹？国梁燕春他们就更不用说，你自问你这个二哥，这个舅舅做的称职？”
    “你没有。”
    陈美华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自从我搬进城的那天，你们打心里就认定我是来占你们便宜的。这些年咱们走动的次数不多，我不想去自讨没趣，你也从来没关心过去和国梁燕春。大哥继勇他们担心我过不好，都能从乡下时不时的来看看我和孩子们。而你们住在城里，你这个当哥哥的不想着照顾一下我，我为什么要去冷脸贴冷屁股？”
    她情绪起伏说的上是平淡的一番话让陈继文哑口无言，无从辩解也恼红了一张脸。
    见陈继文被陈美华三言两语就给赌得说不出话，王莉顿时就急了，连忙开口道：“美华，你看你说的，就算嫂子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那你也不能让人把我们拦下，还给关在这里不让出去吧？咱们可是一家人，我们来参加你酒店的开业典礼不是应该的？”
    她说着看了陈美华一眼，又一副大度的样子继续道：“今儿嫂子就为了嫂子以前小鸡肚肠给你道声歉。以前的事儿我们就都不提了，但是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你跟继文是亲兄妹，咱们是一家人，真要是生分了，妈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陈美华还没开口，一旁的顾平皱眉道：“请你们过来，是我的主意，她不知道。”
    所以，别想这件事做筹码威胁她。

 重返1986 第121节

    这话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王莉恼羞成怒气骂道：“闭嘴，你谁啊你，我们家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什么人啊这是……”
    王莉的话让陈美华觉得有些刺耳，陈美华看向顾平：“你先出去等我。”
    顾平顿了下，到底点了点头：“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喊我。”
    “没事的，我能处理。”陈美华笑笑。
    顾平出去了，王莉得意地哼了声，觉得陈美华还有点数知道谁才是跟她一家的。
    “二哥，谁跟你们说我酒店今天开业的？这事儿大哥他们也不知道。”陈美华坐在经理办公椅上，隔着办公桌看着二人问道。
    酒店开业这事儿陈大舅他们确实不知道。
    而且知道了为了不让她为难也不会过来，更不会告诉王莉陈继文二人。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想起这个消息的来源，两口子顿时心虚，尤其王莉，目光闪闪躲躲的。
    陈美华扯着嘴角，眼带嘲讽的看着王莉笑了，几乎不带疑问的问道：“秦丽告诉你的。”
    “不是。”王莉吓了一跳，大声反驳。
    “我听别人说的，真的，你相信我……”
    见她猜到了，陈继文觉得没脸狠狠拉了王莉一把，怪她做事不地道，明知道那个女人抢了美华男人还跟她来往，他明明都跟她说过了不要跟那种人来往，她还是……
    陈继文摇摇头，这事儿他们理亏：“美华……”
    陈美华没有追问让场面更难堪，有一点王莉猜对了，她不想闹得太闹看，不想让她妈一把年纪过不安心。
    “算了。”
    陈美华摇摇头，神色却越发冷淡：“说吧，你们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我是来帮你的。”
    陈继文还没开口，一旁的王莉大声开了口。
    她眼带兴奋的看着陈美华：“美华，嫂子是来帮你的。你看你这么大的生意，没个自家人帮看着怎么能放心，底下那些人肯定会阳奉阴违诓骗你。你放心，以后嫂子就在这酒店帮你看着他们。”
    那语气仿佛一切都是为了陈美华好，那么的义正言辞。
    陈美华笑笑没有拒绝只是问道：“既然如此，你想要什么职位？”
    “不能让他们说你闲话，我就先当个经理吧。”
    以为把人说通了的王莉高兴不已。仿佛一个经理都是委屈她了。
    “美华，你放心，你嫂子会好好帮你看着酒店的，反正你也是要用人，你嫂子肯定比外人可靠不是。”
    涉及自家的利益，陈继文也不再装哑巴，开口劝说着。
    “就是，我一定会把酒店管好的，你放心。不过得先把刚刚那人开除，没眼色的东西以后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客人……”
    陈美华被他们的厚颜无耻气笑，这要是大嫂他们，她还真没那么气，这两人凭什么在她这儿那么理直气壮？还想辞退顾平，谁给他们的胆子？脸呢？
    她嗤笑一声，直接拒绝：“不可能，谁也不能辞退他。”
    王莉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决护着顾平，不满的皱着眉头，但还是拖妥协道：“那就算了，但是要罚工资，不能有错不罚，会让底下的人越来越无法无天的。”
    她叹了口气：“美华，嫂子也是为了咱们酒店的好。”
    “我说了不可能。”
    陈美华再次道。
    她看着他，毫不客气继续道：“你当经理，不可能；辞退顾平，更不可能。”
    陈美华说完不再搭理她而是看向陈继文：“二哥，我很早就说过，我的地方你想来就来，至于她，我不待见。”
    陈美华从没掩饰自己对王莉这人的不待见。
    陈继文是她二哥，血缘上断不了，她王莉凭什么？就凭她比谁都不要脸？就凭她和秦丽搅合在一起？
    呵，她可不欠她的。
    “你什么意思？陈美华你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你二嫂，继文你看她，我就说她从来没把我当一家人看……”
    陈美华白眼都没给她一个。
    陈继文眉头皱着，习惯性开口训道：“美华，莉莉是你嫂子，再怎么着你也不能这么说话……”
    “凭什么不能？”陈美华冷笑。
    陈继文被问住了，想了一圈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最后气恼道：“就凭她是你嫂子，我是你二哥……”
    陈美华：“就是因为你是我二哥，咱们有同一个妈。所以我现在还会喊你二哥，不然你以为呢？”
    她说的平静也不留情面。
    几乎将两人的关系彻底撕开，让陈继文深切的意识道，他们兄妹已经没有什么情面可言。
    “我这里没她的位置，有我也不会给，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二哥，你回去吧。”
    “陈美华你别太过分。”见她那狠心的样子，王莉就知道他们今天这趟是白跑了，她咬牙切齿狠狠说着。
    “别让我从保安上来把你们赶出去。”
    陈美华不再客气，冷声说到。
    王莉气的不行，脑子一热破口大骂道：“陈美华你个狗眼看人底的，别以为发了就多了不起。自家人都不帮，难怪郑大伟不要你，你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活该没人要……你拉我干什么……陈美华……”
    陈继文黑着脸把人拉走。
    两人还没走远，王莉气急败坏的骂人声隐隐还传来。
    陈美华的脸色不复他们在的时候平静，眉眼染了怒气。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早就知道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她的事。她从来没怕过，也不心虚，是二哥先防着她没把她当亲妹，但凡他心里有她这个妹妹，和大哥他们一样正常同她来往，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她只不过是没主动告诉他而已。
    至于王莉。
    不说以前就她和秦丽那女人搅合在一起就别想她给她什么好脸色。
    今天王莉在她这里吃了瘪，肯定不甘心。
    陈美华想了想给陈大舅大舅他们挂了电话，把二哥带着王莉来过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让她这两天看着点，别让他们闹到老太太那里，再气着老太太。
    顾平走了进来：“没事吧？”
    “没事。”陈美华笑着说到。
    “走吧，送我回去。”
    顾平点点头体贴的提上东西开车就送她回去。
    大概是太累了，陈美华车上眯了会儿，到家的时候才迷迷糊糊醒了。
    “到了啊。”
    陈美华揉了揉额头，下车。
    “顾平。”
    陈美华突然喊一声，正要回家的顾平回过身：“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谢谢你了。”
    “嗯。”他抬眸看着他认真道：“累了，就停一会儿。我和国梁燕春他们都会陪着你。以后还很长，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难过。”
    “好。”对于他的安慰，陈美华心里滑过一丝暖流，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回家。
    另一边，以为稳稳地经理没了还被陈美华不客气地怼了一遍地王莉拉着陈继文就回了老家。
    陈美华让她不好过，那就都别好过，这是气恼的王莉莉心里唯一的想法。
    而有些迟疑犹豫的陈继文最终被她说服了。
    他同样觉得陈美华咄咄逼人太过分了，觉得她眼里没他这个二哥。更重要的是王莉确实需要一份工作，单他一个人的工资养着一大家子还要供孩子们上学是件很吃力的事儿，又想着陈美华帮了大哥继勇，唯独到他这儿半点忙不帮，这让他心中更是忿忿不平。
    两人到时候老太太没在家串门去了。
    陈大舅接到陈美华电话的时候就已经严正以待，他知道王莉一定会闹腾。
    “妈呢？大哥，妈呢？哎呦气死我了，没天理了都……”王莉一进来就哭着脸嚎，到处找老太太。
    陈大舅朝他老婆使了个眼色。
    院子里的陈大嫂悄悄出去了。
    见王莉他们没发现，陈大舅松了口气，随即黑着脸皱眉道：“干什么呢。”
    “大哥，你不知道，美华他太过分了。”
    陈大舅打断他的话：“我知道，美华给我来电话了。”
    他沉着脸：“我不管你们怎么闹，谁要是敢气着咱妈了，我头一个饶不了他。你也不例外。”
    他说着厌恶的瞪了王莉一眼。
    “谁想闹了？还不是你们太过分？”王莉梗着脖子气哼一声。
    “大哥，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敢说美华的事儿你一点也不知道？你敢说御香楼是美华的你不知道？”
    王莉咄咄逼问着。
    “我是知道。”陈大舅没有反驳，直接点头承认。
    “看吧，我就知道。”王莉一副被我猜着了的得意样儿，随即更是恼怒。
    “大哥，咱们是一家人，凭什么你跟继勇你们两家都得了好处，我不过是想给她帮忙当个经理帮她管理酒店怎么就不行了？怎么难道就你们跟她陈美华是亲兄妹，我家继文就不是了？我告诉你，没她这样做事的。”
    陈继文同样不满的看着他大哥，出声质问：“大哥，美华也是我妹子，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难道不过分吗？”
    “我们从来没想过要瞒着谁。美华也是。”陈大舅一脸失望的看了他一眼。
    “老二，但凡你拿美华当妹子看待而不是想攀你家门，想占你家便宜的穷亲戚，你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没有要隐瞒什么，而你是从来不过问，你说没美华那样当妹子的，老二，我告诉你，也没你这样当人亲哥的。既然一直漠不关心，现在也别想怪谁。”
    “我……”
    陈继文噎了噎，心情百味杂陈有后悔有不满有怨怪还有些慌，他大哥失望的眼神，美华的生分这些都让他有些慌。更别说要是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只怕也会更加恼了他。
    “凭什么不怪，你们就是故意瞒着我们，这么大的事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们不让我们知道，明明是你们不对，还怪我们对她不上心，要怎么上心？谁家亲戚不是这样处，还能真把自家的东西都塞给她才是真的上心？没你们这样的……”

 重返1986 第122节

    王莉气的不行，大声嚷嚷着：“我看她陈美华就是没良心，发了家就看不上我们这样的穷亲戚，妈呢，我非让她知道一下她养的一个什么样的好闺女……你别拉我……”
    越想越慌得陈继文拉了王莉一把：“够了，别说了。我们先回去。”
    王莉一把挣开他的手：“你够我没够，陈继文你个孬怂，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凭什么不说？我今天就还要好好跟他们说说清楚，让全村老少都知道她陈美华是个什么东西。”
    哐当一声。
    什么东西落地摔碎的声音。
    陈大舅转过脸就看到她妈站在门口，用来腌菜的坛子碎了一地。
    老太太怒着脸大喘着气，手里的拐棍颤巍巍的指着王莉，咬牙道：“王莉。”
    “妈。”陈大舅白着脸急忙上前扶着人，生怕她气出个好歹。
    “妈……”陈大嫂找到老太太去串门的人家却得知她去老房子了说是找什么酸菜坛子，急忙又跑出了老房子，哪知道还是晚了一步，气都没喘匀又急匆匆往家里跑。
    她见自家男人那样就知道老太太气得不轻，连忙上前。
    “妈啊~你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王莉哭嚎着也跑了过去，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美华她太过分了，我都没怪她瞒着我们，好心好意去帮她忙，她却奚落了我和继文一顿还让人把我们赶出来了。你女儿她发了，她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啊她，还有大哥他们也和美华串通一气故意瞒着我们，没把我们当一家人，妈啊我是个嫁进来的外姓人，他们这样对我我不怪他们，可继文是你的亲儿子是他们的亲兄弟啊，妈你可不能看着不管啊，呜呜呜太过分了他们……”
    “让我作主是吧，那我就做这个主了，王莉……”老太太听她说着一直没吭声，她总算是知道他们前两天突然转了性子回来看她是因为什么了。
    老太太沉着脸手里的拐棍直接朝王莉抽了过去。
    她一边打一边道：“你这个叫搅家精，我让你没脸没皮，我让你没乱说话，我让你挑唆我儿子……”
    王莉被打蒙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又挨了一棍。她急忙躲开，恼羞成怒气骂道：“你个死老太婆，你凭什么打我？教出一个不认亲哥亲嫂子的女儿你有什么好神气，明明是他们不对，你还护着他们，你个老不死的，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本来就情绪激动又被她一口一个老不死的的气狠了，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没撑住晕了过去。
    “妈，妈，你别吓我啊，妈……”陈大舅慌声喊着。
    “送医院，赶紧送医院。”陈大嫂也慌得不行，急忙说道。
    “妈……”
    陈继文见老太太晕了急忙上前却被陈大舅一耳光打开：“陈继文，妈要是有个什么，我饶不了你。”
    他狠狠说完开车三轮车就往县医院去。
    陈家的争吵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他们的指指点点让陈继文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围观一样，羞耻也难堪。
    他没管因为老太太突然昏倒而吓到惊慌失措的王莉，扒开人群追着去了县医院。
    ——
    陈美华以为有陈大舅看着，想着二哥再过分妈也是他亲妈，以为他不会看着王莉闹得妈不安生。却没想到他竟然纵然秦丽闹到了老太太面前，还把人气晕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陈美华气得整个人都隐隐发抖。
    她咬着牙让顾平送她去了县医院。
    车开得很快，一路上陈美华都黑沉着一张脸，顾平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开车，尽快抵达医院。
    老太太年纪大了，本就该好好养着，被这么一气，谁也不敢保证会怎么样。
    顾平沉默的开着车将人送到了县医院门口。
    陈美华开了车门话也没说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经历过死亡，陈美华并不畏惧死亡，但只是她自己，她一样会害怕亲人的离开。
    陈美华红着眼找到了老太太的病房。
    陈继文蹲在病房门口。
    “美华……”
    见她来了，陈继文喊了一声。
    陈美华没搭理他，直接进了病房。
    病房内陈大舅陈大嫂在守着，老太太已经醒了，人看着有些虚弱。
    “妈。”
    陈美华红着眼睛走了过去，没敢喊太大声怕惊着老太太。
    “美华你来了，是大哥没用，没照顾好妈。”陈大哥自责的说着。
    “跟你没关系，大哥。”
    陈美华摇摇头，来到病床边握着老太太的手，晒干橘子皮一样的手可见塔的主人年轻时是苦过来的，陈美华心里更是难受，她哽咽出声：“妈，我来了。还难受吗？”
    “妈不难受，就是心里憋得慌。”老太太是不想让儿女们担心的，但她心里实在憋得慌。
    恼王莉更恼陈继文。
    “美华，是妈没把你二哥教好。才会让他变得这么自私，被王莉那个女人哄哄就不知道好歹了。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还敢为了王莉那不要脸的东西去找你，他有什么脸？他没学会怎么当人哥，他那儿来的脸要求你做个事事顺着他的妹妹？不要脸的玩意，早知道他是这么个糟心的玩意，我当初就……咳咳……”
    老太太气急了呛出声来。
    “妈，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说了，咱不说了。”陈美华连声安抚。
    “是啊，妈。你放心，有我和继勇看着呢，肯定不能让他们欺负美华的。”
    陈大舅见她激动那样也是急得不行，跟着劝到。
    “妈，你放心，你女儿的本事你还不知道，我肯定不能让他们欺负。你呀就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事儿。国梁燕春前两天还说想你了，他们要是知道你病了还不知道多担心。”
    “不准说。”
    说到国梁燕春，老太太总算是提起些精神。
    她拍拍陈美华的手：“妈没事，就是被气着了，养两天就好了。你可别告诉他们，还得上学呢，没得让两个孩子跟着担心。听到没？”
    “那你可得好好养着，不准再生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啰嗦。”
    老太太嫌她啰嗦，但经过她的劝说神色也缓和下来，不再僵着生闷气。
    “老太太。”
    顾平提着果篮走了进来，见病床上的老太太还算精神，心中松了口气。
    路上的时候美华就红了眼睛，要是……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但老太太要是因为这件事没了，她会因此自责伤心。
    “小顾怎么来了？”
    陈美华：“他送我来的。”
    老太太看看她又看看顾平心情又更好了几分，陈美华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心情好了不少张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您身子还好吧？”
    “我没事，挺好的。”老太太摆摆手，脸色有些差但笑着看着精神头还行。
    拉着他聊了会儿，两人一个问一个答，气氛倒也还好，只是老太太到底身子还没好，没一会儿就眯着眼困了。
    陈大嫂回去收拾东西了，陈大舅和陈美华在外边，陈大舅小声的和陈美华说着医生说过的话。
    确定没事后，陈美华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老太太睡着了，顾平放轻脚步离开病房。
    “我妈……”陈美华正想说什么，顾平合上门轻声道：“睡着了。”
    “大哥，我……”
    一直没吭声的陈继文一脸愧疚的开了口。
    “妈睡着了，你最好小声点。”
    陈继文呐呐一阵没再开口，怕吵到好不容易睡着的老太太也怕他大哥揍他。
    老太太确实没什么大事，养了几天好差不多就不愿意在医院待了闹着要出院。
    期间，把人气着的王莉一直没出现，不过就是真来了陈美华他们也会赶走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气着老太太。倒是陈继文请了几天假，这几天一直陪着老太太。
    到底是亲母子，老太太就是再恼见他一直守着自己气也消差不多了，出院那天远在外地的陈继勇也赶回来了，他没在这几天，他老婆一直尽心尽力的在医院和陈大嫂轮流照顾老太太。
    一众人回了陈家村。
    当天陈继文就逼着躲着不出现的王莉来给老太太道歉，陈继文心里是有自己老母亲的，这一次着实吓到他了。从没对王莉说过狠话的他给了王莉两个选择要么离婚，要么回去给他妈跪下道歉。王莉不想离婚只能回村求老太太原谅。
    陈大舅他们没想到她还敢来，见着她当即就怒了，尤其是陈继勇捏着拳头一副要大人的样子。
    “妈。”王莉喊了一声，出人意料的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妈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不该惹您生气，妈我不想和继文离婚，你就原谅我一回吧，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惹您不高兴了。妈啊，呜呜呜……我真不是故意气你的，实在是急糊涂了。妈你不知道，我下岗了，呜……现在家里全靠继文一个人的工资撑着，他现在没日没夜的加班我心疼啊，还有小俊和恬恬，他们还要教学费，哇……”
    王莉不在趾高气昂哭的一塌糊涂求着，到最后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谁也没想到她会直接下跪道歉，还哭成这样一副知道错了样子。
    在听到王莉说出那句“我不想和继文离婚，求她原谅的话”后，老太太看向二儿子的目光就更软了几分，又听到“她下岗了”这话，老太太心中叹了一声。
    王莉虽然不是东西，但她这个当妈的还是不想看到自己儿子这个家就这么散了，他们两口子要是真离婚了，小俊和恬恬会被人说闲话的。
    不忍心的老太太哼了声，没说原谅还是不原谅，但也没再揪着不放，只是带着陈美华他们坐了回去。
    大家都明白她什么意思，但心里还是怪王莉也就没人搭理她。王莉从来脸皮就厚，跟着进去，做饭的时候也是忙前忙后，从没有过有过的主动。
    到底，陈美华离开的时候，欲言又止的老太太开了口：“美华，你能不能……帮帮你二哥家。”
    老太太的声音越发的小，像是愧疚。
    陈美华笑了笑：“妈，不用觉得对不住我。给王莉安排个工作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事。但妈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会让她担任什么重要的职位，更不会让她掺和我的生意。”
    “妈明白的。”
    老太太并不是不懂事的人。她道：“不用给什么重要的职位，你那店里不是要服务员吗？你就让她当服务员去，她要是不乐意你就不用顾及谁的面子直接让她滚蛋。你二哥要是敢唧唧歪歪你就跟他说这是我说的。”
    “好。”
    陈美华有些高兴的眯着眼笑应了一声。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会看着处理，我只有一点要求，不准再因为这些事生气，别管王莉怎么闹，也别被她影响，成吗？”

 重返1986 第123节

    “哎。”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拉着她的手：“美华，小顾是是个不错的人，你……”
    陈美有些不自在：“妈，不说了，我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忙呢。”
    陈美华摆摆手走了。
    “这孩子，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别扭上了。”
    老太太摇摇头，目送小车向村口行驶离开直至看不见这才打转回去了。
    因为老太太住院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自觉不孝的陈继勇绝对跟家里呆一阵好好陪陪老太太。而陈继文要回去上班，他和王莉没车坐的是陈美华的车。
    一路上王莉试图搭话都被无视了，她心里气的不行还不敢表现出来，一时间憋屈的不行。
    回到市区，他们要下车的时候陈美华开了口。
    “王莉，看在妈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安排工作。”
    “真的？你愿意让我去酒店当经理了？”本来已经不报希望的王莉顿时喜出望外，急急说道。
    她看着她嘴角不遮掩的嘲讽顿时住了口，忐忑道：“美华……”
    “王莉，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
    “我可以安排你进酒店工作，但不是经理，是服务员。”陈美华徐徐说着，王莉听到服务员的时候脸都扭曲了，被陈继文拧着眉警告似的拽了一下。
    “还有呢？”王莉忍下了不停上涌的怒气，僵着脸笑问道。
    “既然秦丽跟你说了我的事，你应该知道我还有一个商场，我可以给你在商场提供一个位置，只要遵守商场的规定，想做什么生意随你。”
    王莉没吭声，陈继伟开了口：“美华，就让她去酒店当服务员吧，挺好的，谢谢你。”
    他刚说完，王莉已经回过神，急忙道：“我不当服务员，我去商场。”
    “别胡闹，你又不会做生意。”
    陈继文瞪了她一眼觉得她简直就是在胡闹。
    “不会我可以学啊，这事儿你别管。”
    王莉翻了个白眼坚决说到，她又殷切的看向陈美华：“美华，我要去商场，你看什么时候……”
    “你明天直接去商场找经理签合同，我会跟他说的。”
    他们下车后，陈美华就让顾平送她去商场，这件事早点解决，对谁都好。
    但只此一次。
    ——
    商铺很快腾出来，王莉不会做生意但她脸皮够厚，借着是陈美华嫂子的名头跟其他商铺的店主请教起来，这一片都是卖男装的，她很快就在别人的建议下在批发城找到了货源，卖起了男装。一开始不适应，算错账又或者东西没看好被人摸了赚的并不多，但因为不用交租，慢慢也就把生意做了起来。
    尝到甜头的王莉卯足劲一心扑在铺子上，没再跳出来让人不痛快。
    陈美华知道后就没再关注，继续陷入忙碌的之中，顾平每天送她上下班就这么安静的融入她的生活，成了一种习惯。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
    城市发展也是日新月异，泊油路渐渐取代以前的老路贯穿整个城市，交通设施也更加好，路上的汽车比以前多了，公交车的路线一次次的增加，大部分地区坐上公车就能抵达。陈美华的地产公司日渐成熟，近郊那块地被她弄成了小区商品房，因为有政府的支持，还开通了公车路线，距离市区不算太远，除了陈美华留下的那些，其他的没过多久就售卖一空。
    最开始陈大舅以为不会有人卖，毕竟一块地花那么多钱就占几个房间肯定不如自己起一栋划算。他怕陈美华房子卖不出去上火，正好这些年自己挣了不少，手里有余钱就提着前去找陈美华想给她捧场，陈美华知道他的来意后感动之余也是笑出了泪花。直接花了两套给陈大舅只收了成本价，还让他以后挣钱了多买房，陈大舅不以为然拿着两套房本回去就没再关注这事儿。
    没过多久就听到房子售卖一空的消息，陈大舅整个人都是懵的，有些想不明白城里人是怎么想的。
    他翻出了箱子底落灰的两房本，颇为感叹的看向陈大嫂：“你说，城里人真这么却房住啊？”
    “那不知道，不过人人都想往城里去，城里才多大地儿啊。应该缺的吧。”陈大嫂干着活头也没抬直接回了一句。
    “不对，肯定缺，不然美华那小区的房子不能这么快就卖完。你没去过你是不知道，那一栋栋楼多高，一户才几个房间，一层好几户呢。”
    陈大舅想起那小区的样子更是感叹道。
    “我还真没见过。”陈大嫂来了兴趣。
    她抬头看着他：“要不你带我去看看？咱家有两套房子在哪儿呢，我得去认认门。”
    陈大舅想了想点头道：“去，明天就去，都去，等看完房子再去美华哪儿看看。”
    “唉。”
    陈大嫂笑着应了一声。
    第二天，陈美华接到电话的时候，陈大舅他们已经到小区了。
    已经结婚了的陈志辉和他老婆刘文文也在，两人到的时候也是懵的，得知陈大舅在小区买了两套房两人更是久久会不过神来。
    这小区他们知道，听人说起的时候还羡慕过，却不想他们家竟然有两套。
    “爸，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我怎么不知道？”陈志辉抹了把脸。
    “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你姑建的小区，我过来捧捧场，手续都是你顾帮着班的。我还以为卖不出去呢，那么多房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光了。”
    陈大舅浑不在意的说着。
    刘文文悄悄捏了陈志辉一下，小声道：“你不是说你姑是开快餐店的吗？怎么……”
    “……”陈志辉一脸苦笑，他也不知道啊。
    他姑就是开快餐店的，上次奶奶被二婶气病了他才知道原来鼎鼎有名的御香楼是他姑开的，也知道他姑还做酒店生意。这已经让他很震惊，只是他没想到他姑本事这么大还悄悄地做起了地产。
    更没想到他爸给他姑捧个场就直接卖下了两套房。
    对此，他只想说，买得好。
    “爸，你这房子买的好啊，你不知道现在这小区地房子涨价了都。爸，你太厉害了。”
    回过神地陈志辉咧着嘴兴奋地夸着，自从知道他姑牛人后他爸就警告过他不准去给他姑添麻烦，他这人也没什么野心，现在的工作挺好的也没打算换，但这两套房确实是意外惊喜，让他没忍住激动起来。
    从没被人这样夸过地陈大舅红了一张老脸，他咳咳两声：“嗐，我可不懂这些，都是你姑帮着办的。”
    说着又问：“真涨价了啊？”
    “嗯，真涨了，你不知道我同事要结婚了，他家不缺钱想结婚后搬出来两口子住，打听了一下才在这小区买了一套，是从别人手里买的。多花了两万多才买到的。”
    “两万……”
    陈大舅捂着胸口，有些激动。
    一套房两万，两套房就是四万，这才多久，他什么也没干就挣了四万？
    那现在就涨了以后还会不会涨？他突然想起那天美华开玩笑跟他说的话。
    她让他多买房来着。
    几乎这在这个瞬间陈大舅决定以后等美华再建别的小区他再买几套，就按正常价买，不能让美华吃亏。
    “爸，我和志辉是租房子住的，那房子又贵环境还不好，这里能先借给我们住吗？”
    刘文文开了口，怕他们误会自己想占便宜想了想又道：“我们给房租。”
    “说什么傻话，住自家房子还给什么房租。”老太太一脸笑说着。
    陈大舅也道：“住吧。反正我跟你妈你奶住村里也住不到这里，你弟他们还读书呢也住不到。”
    “谢谢奶奶，谢谢爸，谢谢妈。”
    刘文文高兴不已真挚的同他们道谢。
    陈大舅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再买几套，到时候一个孩子一套谁也不用争。
    嗯，回去再扩建一下养猪场，得多养几头猪多卖钱才行。
    一家人参观过后，就打算去和陈美华汇合。
    陈美华在商场外等着，顾平取车去了。
    “你是陈美华吧，可以聊聊吗？”
    陈美华看着突然朝她走来并开口说话的人。
    只一眼，她几乎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
    第94章 不知所措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 但看得出是生活在条件很好家庭里，且保养得很好的贵妇人。
    “我想我并不认识您。”陈美华迟疑开了口。
    “是不认识。”徐婉顿了下，缓缓道：“我是顾平的母亲徐婉。”
    “对不起, 我不知道您是……”
    陈美华略带诧异的说到，她是知道顾平几年前就已经找到他的母亲，但没想到是眼前这人，更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还说想和她谈谈。
    “没事，是我来得突然, 没吓到你吧。”徐婉温和说着, 脸上带着笑，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 你和顾平的事，可以吗？”她问。
    陈美华沉默一阵, 点点头道：“那边有家咖啡馆，挺安静的。”
    “好。”
    徐婉没什么意见, 跟着她一同去了咖啡馆。
    陈美华原本想找一个靠里面一些, 相对安静的位置, 最后徐婉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从这里可以看到商场门口。
    “您的咖啡，请慢用。”侍应生将她们点的咖啡送来。
    徐婉收回视线：“我可以叫你美华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 脸上也带着温和地笑。
    陈美华点点头：“可以。”
    徐婉放下杯子，组织了下语言：“我一直希望顾平可以到京市和我一起生活, 你也是一个母亲，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这种心情你应该能理解吧？”
    “嗯。”

 重返1986 第124节

    “可这孩子他不听我的，因为……”她看着陈美华。
    “这里有他的牵挂。”
    陈美华低下眸子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婉也不介意, 只是自顾自继续说道：“大概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影响, 顾平他性子沉闷，话也很少，和我这个母亲他都很少会说心里话。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的事，他父亲只有他这一个孩子。他父亲那边的亲人大都没能从那场浩荡中挺过来。而我……也早就有了新的生活。他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我希望他能有个知冷知热，能陪着他一起到老的人，而不是孤家寡人。”
    她深深叹了口气：“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能体谅。”
    徐婉笑着道谢：“谢谢。”
    随即有一脸正色问道：“那么，你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吗？”
    陈美华沉默许久，犹豫着摇了摇头：“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徐婉最终叹了一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强迫不了你。只是你有自己的孩子，跟你娘家兄弟关系也和睦，就算以后不找了，也不会孤单一人。但是顾平跟你不一样，请允许一个母亲的自私请求，请你不要再给顾平任何的希望，请你不要继续耽误他以后的人生，可以吗？”
    她用十分平和的语气说着却也让人无法拒绝。
    可以吗？陈美华不知道。
    玻璃窗外，顾平朝她们走来。
    “妈。”
    顾平喊了一声，微微皱眉道：“你怎么来了？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陈美华起身。
    她收起复杂为平的情绪，扯出一抹笑：“徐阿姨刚到，舟车劳顿的你先送她回去了。我还得有点事要忙，晚点我自己回去。”
    说着朝徐婉点点头：“徐阿姨，我先走了。”
    徐婉点点头脸上始终带着得宜地笑。
    人都走远了，顾平担忧视线还没收回，徐婉摇摇头：“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顾平收回视线没有开口。
    徐婉站了起来：“走吧，去你住的地方看看。我这个当妈的不称职，这还是头一回来你长大的地方。”
    对养大顾平的章老头，她是心怀感激的。
    当初选择把他送到下乡也是为了他好，只是没想到就是乡下也被严重波及。早些年，也不是不想把他养在身边，可那个年代，那样的处境她的依靠都没了，可以说自身都难保，她没那个本事。
    最终，她选择划清界限，改嫁他人。
    她不是个好母亲，但她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能有妻有儿，而不是孤独终老。
    这天，陈美华在外边呆了很久。
    吴美丽怀孕了，肚子一天天的大，黄四儿已经不让她再跑店里，大男人一个家里家外任劳任怨的伺候着从没有一句怨言，反而整天挂着傻爸爸的笑，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对着吴美丽的肚子和女儿聊天。
    没刻意查过是男是女，但黄四儿想要个小棉袄，整天闺女闺女的自我满足着。
    她从吴美丽那里出来后，天色还没黑，陈美华没叫车就这么慢慢朝家的路线走着。
    走进巷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昏黑。
    院门口，顾平坐在那里守了很久，昏暗的路灯下迟迟不见熟悉的身影，他起身回屋拿上手电，打算到巷子口去等她。
    “你就那么喜欢她？”徐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顾平没回头只是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去找她？你们并不认识不是吗？”
    “是不认识。”
    “可她是你在这里的牵挂。”
    徐婉顿了顿继续道：“就不想知道今天和她都说了什么吗？”
    顾平默了默没有回答。
    徐婉知道他想知道的，而她从来不是会隐瞒自己做过的事，她缓缓开口：“关于你和她的未来，我希望她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她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继续道：“你的样子告诉我你已经猜到她的回答。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和她没有结果的。顾平，跟我去京市吧！我始终是你的母亲，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过得好。”
    他没开口但的沉默就已经是在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打算一辈子都记恨我，不原谅我吗？”徐婉的声音带了些许怒气，不再平静。
    她说着又缓了神色：“我不否认，陈美华是个不错的女人，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谁离不开谁，等到了京市，在哪里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就像当年你离开我爸，离开我一样吗？”
    顾平带着怨恨的声音突然响起。
    徐婉的话戛然而止，她的脸色白了一些，瞪着眼睛像是脖子被人掐住，说不出话。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一样插在她身上，剥开了光鲜亮丽的外表，露出了自私虚伪的一面，那是她至今不敢正视的一面。
    徐婉颤着唇久久不能言语。
    “对不起。”
    顾平别开脸不去看她。
    她的选择，他苛求不了也没资格评判，但她不应该将它塞给他。
    记忆中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说抛弃就抛弃呢？
    至今他仍然不明白，也已经不想明白。
    “只要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就不会后悔。”顾平背对着她。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依然是我的母亲，只是我的人生，前半辈子你选择别人，后半辈子……也请你不要擅自插手。”
    话落人已经踏出院门，身后只剩下徐婉带着难过的哽咽声。
    院子外。
    顾平抬着的脚骤然顿住，他神情慌乱，不知所措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哪里的陈美华。
    “我……”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接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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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95章 二合一（东窗事发＋）
    陈美华认识的顾平, 是沉默寡言的，他一贯冷静很少有失控的时候，和街坊邻里没什么交情, 更懒得与人刻薄相向。
    他这样冷漠不愤的样子她还是头一次见。
    而院子里那因他那些刻薄的话哽咽得不能自抑的人却是他的母亲。
    “……”顾平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无从开口！
    他刚刚确实跟自己的母亲说了很过分的话，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多错，更没有后悔，因为那就是他想说的。毕竟隔着二十多年的距离, 他对徐婉的感情说不上多深, 他确实不希望她插手他的生活。
    顾平知道陈美华很看重家人，也很孝顺她母亲。
    想到她会因此厌恶他, 觉得他过于无情刻薄，顾平心里就堵得慌, 很难受也不知所措，他不想她厌恶他。
    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慌乱忐忑, 陈美华都看在眼里, 叹一声, 她最终握住了他那捏的紧紧又泄气松开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喃喃道：“顾平, 别因为我吵架。”
    “……好。”
    手心传来的温暖将他安抚住，他轻点了点头。
    陈美华看着他继续道：“更不要因为我伤了关心你的人, 不值得。”
    顾平垂下眸子，没有吭声。
    陈美华叹了声，很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想撒手不管回自己家去又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最终松开他的手抬脚进了他身后的院子。
    院子里。
    徐婉一个人站在那里, 眼眶微有些发红, 脸色苍白。
    数十年维持的习惯让她见到陈美华那一刻就转过身将仪容整理好，试图让自己看着不那么狼狈。
    待再回过身时，徐婉除了眼眶还有些红，她跟之前她们见到时已然没什么区别，她喊了声她名字就朝她走了过来，但大概因为刚刚情绪太过激动，现在心绪未平没什么力气，陈美华看到她拎着包的手稍有些颤。
    “徐阿姨。”
    陈美华应了声，组织了下语言又缓缓开口道：“顾平的性子……我可能比你还了解一些。”
    她这话让徐婉脸上划过一丝难堪但并没有反驳。
    因为那是事实。
    她跟这个儿子离散多年，她没有参与他的成长，彼此谈不上了解。而认回来后也是两地分隔，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也无从了解。
    陈美华看了沉默的徐婉一眼，自顾自继续道：“他这人吧，只要是他认定要做的事从来都是坚定的，且并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反对就不去做，包括熟悉亲近的人。他刚刚那样……您别生气，他……”
    徐婉笑着摇摇头。
    “我没生气，不用劝我的。我和他……本就是我这个当妈的对不起他，还不自量力干涉他的人生。”
    这话多少还是有些怨怪，陈美华听着没说什么，而徐婉也只说了一句就住了口。
    她看着陈美华，不甘心道：“你和顾平，你们……真的没可能吗？”
    她说着也不等她回答，语重心长继续说道：“真的，阿姨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我家这孩子。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他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会愿意为了你做出改变的，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重返1986 第125节

    “顾平……他很好。”陈美华顿了下。
    “能认识他是我陈美华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幸运。”
    这话让徐婉心里燃起了些许希望，不禁急问道：“那你是为什么啊？”
    “既然他很好，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给他个机会？试着和他处处呢？你们俩都是单身也没影响谁，也都老大不小了，既然都合适，往后在一起搭伙过日子那不是更好吗？况且……”
    徐婉一眼不错的看着她，语带笃定继续道：“我能看得出来，你也是在乎他的，不是吗？”
    陈美华顿了下后摇摇头。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别人组成家庭。”
    “因为你前夫？”徐婉问。
    她知道陈美华这个人自然也清楚她当初是为什么会和前夫离婚，她能接受她和顾平除了知道她这个当妈的并不能说服顾平外，还有就是知道在那场婚姻里陈美华并没有做错什么。
    想着有个人陪着他总比孤单单一人好，所以她找来了。
    陈美华摇摇头：“不全是。”
    “……过去的就不能让它过去？”徐婉没有追问，只是问她。
    “不能，至少目前还过不去，也许一辈子也过不去。”
    陈美华说的绝情没留多少余地。
    徐婉看出来了，这也是一个固执的倔脾气。
    她儿子认定了陈美华，明知没结果还是要死磕，而陈美华又因为前夫的背叛伤害还过不去……唉，徐婉叹了一声，她这会儿真是不知道拿这两人怎么办了。
    “那顾平怎么办？他这人要是认定了他就是撞墙都不回头，你是知道的啊。”到底是挂心自己的儿子，徐婉不死心追问。
    陈美华苦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但现在我只能保证如果哪一天我心结了了而他又还没改变，那他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陈美华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她别那么担心，但这确实是她真实的想法。
    发现自己心里同样也在乎他后她就跟彼此定了一个期限。
    一切，都得到时候再看。
    浓烈的感情去得也快，不可靠，她也不怎么需要。
    “我先回去了，家里孩子还等着呢。”
    该说的都说了，再多安慰的话说了也未必能安慰到人。陈美华说完朝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大门口，顾平安静的等在哪里。
    “我先回去了，你母亲好不容易来一趟，多陪陪她，别惹人生气。”
    陈美华说完拍拍他手臂就往自家去。
    身后的顾平说了一句，她脚步一顿没说什么，回家去了。
    顾平的心情早就已经平复，但又因为她和他母亲说的那些话暗自高兴着。
    虽然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他已经挺满足，但要是能在一起，要是能和她一个户口本能将她圈牢，那将会是他不太幸运的一生里最大的幸事。
    徐婉坐在那里，眼圈还有些红，顾平顿住脚步。
    之前的剑拔弩张让这对算不上多亲近的母子俩一时相顾无言了，最终是顾平先开了口：“妈，对不起。刚刚那些话……您别放心上。”
    “也是妈没考虑清楚，不怪你。”
    徐婉顺着他的话下了台阶。
    想起陈美华的话，她沉默一阵到底不死心，看着他最后问道：“真的就那么放不下她，就非她不可？哪怕她一辈子也不会给你回应，你也要守着她？”
    “嗯。”
    顾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他那一脸平静又郑重的神色便叫人知道他有多坚定。
    “没有她，原本也不会有别人。妈，能再遇到她是我此生为数不多的幸运。”
    想起他这半生吃的苦，而造成那些苦的还有她这个母亲。
    徐婉愣了一阵，最终摇摇头：“都随你吧。”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但她也希望他过得好。
    如果这样的生活就是他最想要的，如果这样能让他感到高兴。
    那就这么着吧。
    ——
    事情说开了。
    徐婉知道自己没法改变什么，也就没在这件事上说什么。
    难得来一次，她也没有急着回去，跟着来的人都住在酒店里。她让顾平带着她把当地的旅游景点都走了一遍，说得上是生疏的母子俩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里亲近不少，关于他和陈美华的事儿她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是这段时间里经常往隔壁去，和陈美华一家关系处得倒还挺好的。
    徐婉在顾平家住了一个月才离开的。
    离开的时候有陪同她一起来的保姆和保镖跟着，顾平就没有送她回去，只是送她去了火车站。
    那天，陈美华也去了。
    临离别，徐婉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说让她以后有时间带俩孩子到京市来，她带他们去去看看京市的风光。
    陈美华笑着答应了，她原本也是有打算等学校放假了带孩子出去走走看看，放松下心情也开拓下眼界。
    应了那句话，钱是挣不完的。
    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既然有这个条件且各方面都没那么紧迫了，她当然不希望将时间完全耗费在忙碌上而忽略了两个孩子的成长。
    挣钱重要，国梁燕春也很重要。
    至于她和顾平，他们的关系变化不大，那天她和徐婉说的话她知道他一定都听到了，但知道她的意思后却没有步步紧逼的意思，这让陈美华不由松了口气。
    日子在忙碌中过去。
    陈美华公司开发的商品房各方面都很不错成了其他地产公司的借鉴的对象。
    挣钱的机会就在眼前，现在是加快一点就比别人领先好几步。
    每个有能力又看准这一块的都忙得热火朝天，郑大伟就是如此，陈美华公司开发的那个小区，他是后来才知道的，又见她做的这么成功，自然更是激动兴奋，接触这一块后他几乎可以算得出那是多大的利益。
    那是一个就算是和尚听了也会毫不犹豫立马还俗的数字。
    就这还只是一个小区，整个市区那么大，可以用来做小区的空地还很多，还有那么多县，只要资金够，别的市都不是问题，经济区他挤不进去，比之不如的城市多了去了，可以说他们国家有多大，商机就有多大，这就是一个趋势。
    看到了，抓住了，他的生意就可以更上几层楼，一些进不去的圈子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地产公司里，这阵子没日没夜的忙碌，眼底发青压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的郑大伟累得整个人疲惫的靠在老板椅上，揉了揉眼睛就趴桌上睡了起来，可没睡一会儿就被叮铃铃响个不停的电话吵醒。
    郑大伟烦躁的皱着眉头：“喂？”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郑大伟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一把拎起衣服火急火燎的跑出了办公室，开车直接到了工厂。
    打电话给他的吴经理已经焦急的等在那里。
    工厂成立到现在都属于他，郑大伟不想厂里有第二个厂长就没有设立副厂长，而是学着深市那些私人工厂设立了比国营工厂更多的职位，所以没了副厂长却多了经理、主管之类的管理人员。
    他这阵子忙着地产公司的事儿根本腾不出时间管理工厂这边，就交给了下边的人，又让秦丽看着。想着她是他老婆，不可能傻到让别人占自家便宜，一开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怕她不懂装懂在厂里乱搞，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们姐弟俩还是有点本事的，真做出了成绩，工厂没出什么问题，还接到大单子挣了一笔。他是见没什么问题后他这才放心把工厂交给他们。
    他就一心扑在地产公司上，哪知道就出问题了。
    还是这么大的问题，吴经理没权处理，而他老婆压根就顶不起事儿。
    现在厂里乱成一团。
    “老板，你可算来了。”吴经理见他来了连忙迎接上去。
    郑大伟黑着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吴经理迟疑着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的。
    “什么节骨眼了还在着磨蹭，赶紧说。”
    “原料出问题了，新换的原料商联系不上了，之前的原料商又说没备着我们的货，眼看着是没法按期交货了。咱们是签了合同的，到时候交不出活可就违约了咱们。这么大的事儿……”
    “等等。”
    郑大伟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你刚刚说新换的原料商？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这，是秦经理联系的，合同上还有您的签字，也盖了章。说您忙着地产公司的事儿，让我们看着处理。我就没……”
    “秦、丽。”
    郑大伟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咬牙一句，一脚踢开了办公室的门。
    “大伟……你来了……”惶恐不安的秦丽对上他满是怒火的脸，吓得往后缩了缩。
    想起发生的事儿顿时又急得不行，上前拉着郑大伟的手急说道：“大伟，怎么办，出大事了。”
    “出大事？呵，你还有脸哭，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还有你弟那狗东西，他人呢？敢祸害老子工厂，和外人合伙坑老子的钱，我要是不把他狗腿打断我跟他姓。”
    郑大伟一把甩开她的手，暴躁得骂着。
    “大伟，不关我们的事儿啊，我……”
    “还敢撒谎推卸责任。”
    他狠狠瞪着她，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指着她质问：“原料商的事儿谁给你的胆子？”
    去拿了合同的吴经理行色匆匆跑了进来，边说边把合同递给了郑大伟：“老板，这是您让找的合同。”
    郑大伟看着上边的字迹，抬头就见秦丽一脸心虚的站在那里不敢看他，更是气的不行，直接把手上的合同扔她脸上：“我他妈怎么不知道我签过这样的文件？秦丽，你厉害啊，竟然敢伪造签名，私盖印章，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要坐牢的？”
    “我不是，我没有……你签……签了的，你那天喝醉了自己签的……没伪造。”一听要坐牢秦丽更是慌了起来，她吞吞吐吐说着，心虚得压根不敢看他。
    后边的话郑大伟已经完全没了耐性在听，怒火中烧的他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又是气头上完全没有理智的一巴掌，郑大伟的力气完全没有控制，秦丽嘴角都破了。
    挨打的秦丽懵了，众人也吓了一跳。

 重返1986 第126节

    谁也没想到他这么粗暴说动手就动手。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知道他过来了，厂里的管理人员以及工人代表都来了，众人看着挨了打的秦丽却是一点也不同情，因为都知道是她和她弟，好好的厂子才会遇到这样的危机。工厂要是在这场危机里万一没撑过去他们就会下岗，失去工作。
    养家糊口的工资没了，一家老小要怎么活？
    郑大伟不在这一段，秦丽的弟弟仗着她姐姐的势嚣张得不行，大多数人都看不惯，一直都忍着。现在，他们一想到工厂会因为这姐弟二人的错误倒闭，想到他们都会因此没了工作，大家伙瞪着秦丽都恨得牙根痒痒。
    有说她不是个东西，有说郑大伟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说她不如李玫。
    秦丽挨了打委屈的不行却又没底气闹，当众挨打这让她觉得脸面全无，听着这些嘀咕不禁恼羞成怒又慌得不行，怕厂子倒了郑大伟和她离婚。
    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委屈的哭嚎起来：“大伟，你听我说，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为咱们工厂好，我也是被骗了呜呜呜，原料商是小弟找的，他说他都调查清楚了说没问题，说本来就是货比三家，谁家便宜又好就换谁家，说原料便宜利润就更大。而且……而且之前送过来的也没问题，不知道怎么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大伟。我就是想帮你多挣钱……”
    “他说，呵……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弟什么货色你心里不清楚？你说你，长个脑子来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郑大伟破口大骂着。
    他这会儿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刚刚看了一下，最近厂里接了不少的订单，要是如期交货了能挣不少。但现在别说挣了，交不出货他厂子的信誉没了不说他还得交付一大笔违约金给别人。
    钱钱钱，他的钱全投地产公司了，还从贷了不少，他上哪儿找钱赔给人家。
    又没货又没钱，那些客户还不得把他活撕了。
    他眉心直跳，狠狠瞪了跪地上还在哭求的秦丽一眼。
    他看着办公室的其他人说到：“都进来开会。”
    又指着地上的秦丽：“你给我滚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大伟……”秦丽不想走，刚伸出手就被狠狠拍开。
    保养的白嫩的手一下就红了。
    秦丽不敢在闹，委屈又恐慌的走了。
    勉强稳住局面的郑大伟，开过会后就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了只留下了吴经理。
    火冒三丈地郑大伟打电话给原本用的原料商，哪知道电话那头一听他的声音，嘲讽几句直接挂了。
    郑大伟更是气得不行。
    “全他妈都是落进下石的狗东西。”
    “老板，李秘书和张老板的太太关系一向好，要不请她跑一趟？”
    “也只能试试了。”
    郑大伟揉了揉发紧的眉心给李玫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听说厂里出事的李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安慰了他几句。
    挂了电话后，郑大伟心情总算没那么糟糕了。
    “那边还不知道能不能挽回，你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系临市的原料商，问问看能不能先紧着匀给我们一些。”
    吴经理应了声就出去了。
    第96章 三合一（设的局＋精贵的肚子＋首都旅游＋）
    疲惫不堪的郑大伟泡了一杯浓茶直接一口灌了下去, 稍打起些精神了又陷入焦头烂额的忙碌中。
    工厂这边要尽快解决，不然一定会拖垮地产公司那边的项目。投入了那么多，耕耘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收获, 他绝对不能让他辛苦成立的地产公司就这么被拉跨。
    至于，祸害他工厂给他惹了麻烦的姐弟俩……郑大伟暗自咬牙，很想现在就把人收拾了，但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他没时间处理他们。
    一切等事情解决了再收拾也不迟。
    郑大伟仔细看了最近签的订单，把交货顺序重新排列出来, 有过合作的另外摘出来放一边。
    他看着桌上的合同数量, 眉头紧紧皱着。
    这么多订单，这要是放在以前会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 但眼下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如果找不到新的原料补上损失，这些压根就不能按期生产出来, 交不了货的话别说挣钱了，光赔的钱都能把他抽干。再有就是这么多年经营下来才积攒的信誉没了, 工厂往后想要挽回信誉就很难了。最重要的是这节骨眼上工厂要是倒了, 地产公司刚起步, 断了稳定的资金来源，根基不稳说不定这个项目就会半路夭折。
    还有之前用工厂做抵押贷的款也会是个大问题。
    郑大伟光想想那样的局面脸色更是凝重几分。
    一个下午的时间, 郑大伟几乎都在打电话。
    低声下气当孙子一样给人赔礼道歉求人宽他几天再交货。
    稍有些交情的答应了，一个外地商的地订单也是最大的订单, 咬得死死的，任他怎么道歉都不松口，说是他小舅子保证过一定会按时把货交给他，说不想听他废话, 说他到期要是看不到货就起诉他。
    “艹……”被劈头盖脸怼了一顿的郑大伟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 黑着脸爆了一句粗口, 随即愤怒的将手里的电话放回去。
    他这会儿真是气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气这帮不讲情面没人情味儿的孙子，更恨给他惹了这么大麻烦的秦丽姐弟。
    郑大伟重重的吐了口浊气。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生气急躁，本来就是他有求于人，他早就做好被为难的心里准备，只要能挽回局面，就是让他跪着求他们他也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这么想着，郑大伟强打起精神又拨起了电话继续求爷爷告奶奶，低声下气给人赔罪，联系客户也联系以前的的合作伙伴，总之是把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
    另一边。
    本该去找张太太说情的李玫却还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她穿着一身玫瑰色的睡衣，神情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嘴角带着笑，看不出半点着急样子，茶几上还放着一盘刚切的水果，她手单手环胸，一手捏着水果叉心情极好的吃着水果。
    丝毫不见郑大伟给她打电话时，她表露出来的着急担忧。
    工厂出事她并不慌，因为这本就是她特地给秦丽姐弟设的局，为的就是把他们彻底清楚出去，现在这样的局面，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啧……”
    李玫没忍住啧了一声，所以说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这不就是了！
    桌上的电话响了。
    李玫拿起电话就听电话那头传来耳熟的声音。
    “李小姐，郑厂长给我来电话了。我按你的意思拒绝了他的请求！”那边缓缓说到。
    “谢谢了，晋老板。”李玫满意的点点头。
    电话那头又道：“李小姐，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那么你答应我的……”
    “晋老板放心，答应你的我会给到。”
    李玫笑了笑继续道：“他还会给你打电话的，晋老板可得强硬一点，我得让他多难几天才会知道好赖。”
    “这么狠啊？他不是你爱人吗？”那头打趣到。
    李玫笑笑没说什么只随意扯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狠？
    李玫冷笑一声。
    男人都是贱骨头，她不狠点他怎么会知道谁才是真正适合他，有能力在事业上帮到他的人。
    电话那头被李玫称为晋老板的中年男人看着挂断的电话没忍住啧了一声。
    “难怪人说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看看这不就是了。”
    那郑大伟也是可怜，老婆蠢得要死只会拖后腿，情妇倒是厉害，但也是太厉害了。这种女人压根就不会只安分当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所以才有今天这么一出。
    不过都跟他也没关系，总归他也是有利可得。
    ——
    李玫是当天傍晚回的工厂，她给郑大伟带了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张老板手里有货，但她去的时候他避着没见，但张太太那边态度还好，这消息让郑大伟又提起了些许希望，直叮嘱她多去和张太太联络，逛街消费送什么都行，一定要把人笼络住。李玫自然说好，之后她除了联系张太太说服张老板就是跟着郑大伟忙前忙后，帮他安抚浮躁不安的工人，帮他联系客户宽延交货日期，好几个郑大伟没搞定的客户看她都被她说服也答应了。而最难搞的那个外地客商也被李玫谈下来，虽然这一单几乎已经不挣钱。
    郑大伟看着那一摞补签的合同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些许。
    “好点没？”李玫给他揉着太阳穴，心疼问着。
    “好多了，谢谢你了。”
    “张太太那边怎么样了？”
    郑大伟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问着。
    没有原料就没法生产，而原料的事儿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坑了他钱跑路的原料商早就消失不见，张老板那边态度缓和不少，但目前还没有松口，而吴经理去联系临市的原料商也没个好消息，他们这次需要的原料比较紧缺，都是需要提前预订人家才会帮忙收购。
    这也是他工厂会乱的一大原因。
    就目前工厂恢复最大的指望还是在张老板哪儿，他是本市最大的原料商，吨的货多又正好有自己需要的，虽然还不够但客户那边他们也已经沟通好，只要顶着要紧的生产出来先把货交了，后边张老板应该也能一批批帮他们需要的原料找来，到时候不光保住了工厂，信誉也不会有太大的折损，危机也就能安稳度过。
    李玫算了算时间，已经晾了他快一个星期也够了。
    于是便道：“我办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笑说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是说张老板他答应继续给我们供货了？”郑大伟也是激动不已。
    “算是答应了。不过……”李玫说着看向他。
    郑大伟急不可耐催问：“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大伟，这次可能要委屈你了。”
    李玫像是有些愧疚继续道：“这次我虽然说服了张太太，她有心帮忙但之前秦丽实在是把人得罪狠了，人张老板面子上过不去啊。所以这事儿吧，他还得你亲自出面给人道歉赔罪才有诚意，你说呢？”
    想起那天被张老板冷嘲热讽骂了几句，现在又要去给他赔礼道歉，郑大伟心情不禁有些不痛快，但他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楚。
    只不过他心里更是恼了秦丽几分，觉得就是因为她和她弟，他才会陷入这样没脸的境地，得这么低声下气去求人。
    “你说得对。”郑大伟最终吐了口气开口道。
    “你安排一下，把张老板张太太一起约上，我亲自给他赔酒。”
    “委屈你了大伟。”李玫一脸心疼说着。
    她这样子，让郑大伟感动不已，觉得她真的是一心只为了他好，而不像秦丽一样只会给他拖后腿。

 重返1986 第127节

    李玫定的饭店，郑大伟亲自赔酒道歉给足了张老板面子，又有张太太从中调和。
    当天郑大伟就和张老板重新签订了供货合约。
    第二天，张老板仓库里的货就拉进了工厂，有了原料供给总算是勉强恢复了生产。
    这一次事件里，李玫成功收服人心，也以强势的姿态重新回到工厂。
    郑大伟也终于能腾出手清理蛀虫。
    一直躲着不敢出现的秦鹏辉被郑大伟找来的混混抓到了面前。
    办公室里，郑大伟和李玫坐在那里。
    鼻青脸肿的秦鹏辉被扔在地上疼得眼泪鼻涕横流。
    “姐夫，我错了，哎呦，姐夫求求你饶了我吧……”秦鹏辉哭求着还想上前去被郑大伟找的打手一把摁住了。
    “放开他。”郑大伟摆摆手让人放开他。
    他一边卷着袖子，一边朝秦鹏辉走过去，狠狠就是一脚，刚被放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挨了一窝心脚的秦鹏辉“啊”了一声又摔地上了。
    郑大伟怒声骂着：“狗东西，怎么不躲了？”
    “姐夫，姐夫……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姐夫，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吧，我也是被骗了，我真没和别人合伙坑姐夫你的钱，姐夫你是知道我的，我没那个胆子的……哎呦，真是冤死我了都……”
    见他真发了狠，秦鹏辉哭嚎着一把搂抱着住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的十分的真诚模样十分凄惨。
    他这副无赖样子，郑大伟踢不开也不好打，心里恼火万分：“松开。”
    “我不松，姐夫，我真的知道错了，姐夫我就收了点回扣，我真的没有和别人合伙坑你啊。咱们可是一家人，打死我也不会和别人害你的，我以为他只是想找门路做生意，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是骗子，呜呜呜……姐夫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秦鹏辉十分不要脸的哭着解释着。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也冤枉，心里恨那个坑了他的王八蛋恨不得生吃了他。
    “姐夫，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再让我见到那个王八蛋我一定弄死他，敢害老子……”
    “你他妈跟谁面前充老子呢。”
    气还没消的郑大伟又是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直打得秦鹏辉眼冒金星：“姐夫我错了，我不是老子，我是孙子，你是我老子，你是我老子……”
    秦鹏辉被打怕了，缩着头语无伦次的说着。
    “小辉，你胡说什么。”
    怕他被郑大伟打死，接到弟媳电话后秦丽急冲冲赶了过来，哪知道一进来就听到自己弟弟在哪儿胡说八道乱认老子。
    “扑哧”一旁坐着看戏的李玫没忍住笑了出声。
    这声笑直接把羞恼不已的秦丽点爆，她恶狠狠瞪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李玫，恶声骂着：“你笑什么笑，你个不要脸的骚货，烂货。这是我家的事儿，你不是病歪歪养病去了，还回来搞搞什么，赶紧滚。”
    “是我不对。”
    李玫没和她争辩，好脾气的起身就要出去，却被郑大伟摁住了。
    她笑笑温声道：“大伟，我还是先出去吧。”
    “你不用出去，而且该出去的不是你。”
    “郑大伟你什么意思……”秦丽被嫉妒冲红了眼睛早忘了心虚这回事，她狠狠瞪着两人，质问着。
    “什么意思。我说该走的是你不是她。”
    “郑大伟你……”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错了不成？哼，你们姐弟俩屁本事没有只会托老子后腿，给了老子捅篓子。这次要不是李玫力挽狂澜，老子好好的一个工厂就被你们祸害倒闭了，你有什么资格让她滚出去。该滚的是你，秦丽。还有你弟弟，一个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郑大伟的话可以说是半点连面也没给秦丽姐弟留。
    “我我我……我是你老婆，郑大伟。”
    总算想起自己是闯大祸的人，秦丽心虚不已，目光闪闪躲躲，呐呐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
    郑大伟冷哼一声：“你要是不是，你现在就没机会在这儿骂人了。我他妈早送你们一起吃牢饭去了，害老子赔钱不说，脸都给你们丢尽了。”
    “大伟，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地……”
    秦丽想要解释，可事实就摆在眼前，郑大伟哪有心情听她狡辩。
    “我不管你是故意还是有意，反正厂里地事儿跟你没关系了，以后就老实待家里，少没事找事给我惹事。”
    “大伟，我……”
    “再废话半句，老子现在立马去扯离婚证。”
    “……”
    自从通了这么大漏子后，秦丽这几天每天都担惊受怕地，郑大伟是累的每个好觉，她是怕得睡不着，怕郑大伟因为这事儿和她离婚。
    这回儿听他这么说顿时吓白了脸，不敢再坑声。
    见她老实了郑大伟哼了一声，又看向鼻青脸肿的秦鹏辉，一脸厌恶道：“还有你，也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以后不准踏进工厂，不然老子打断你狗腿。”
    “姐夫，你要辞退我啊？不要啊，姐夫……”
    秦鹏辉不想被辞退，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离了这里她还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
    看他那衰样郑大伟气得又是一脚：“我看你是想吃牢饭。”
    “别，大伟，我就这么个弟弟。”
    老实了一会儿得秦丽见他发了狠连忙拉住了被踢倒的弟弟，朝郑大伟扯出一抹笑：“大伟你忙，我们先走了。”
    她偷偷瞪了李玫一眼，拉着还要闹的秦鹏辉走了。
    他们离开后，办公室恢复安静。
    李玫体贴的给余怒未消的郑大伟倒了杯茶：“大伟，你人真好，秦丽惹出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没放弃她。”
    郑大伟摇摇头：“感情是没剩多少了，要不是为了两孩子，这次我就算不送他们去吃牢饭也不会留秦丽了。真不知道怎么说她，你说她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非要折腾，经营管理上不是那块料却总想着和你争高低较长短，她……实在过分了。”
    说实话这阵子被弄得焦头烂额的，他是真的动了离婚的念头。可又想到两个孩子，到底不忍心就又将这个念头搁置下来。
    “你放心，就算没有那张纸，你也是我老婆是我的贤内助，我不会亏了你的。”
    郑大伟以为她心里不平，拉着她的手安慰到。
    “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的。”
    李玫笑笑，如以往一样的大度洒脱。
    郑大伟心里更是感叹，只觉得还是她体贴人。
    ——
    秦鹏辉大小也是个主管，之前求着秦丽给他划了一间办公室，现在就连秦丽也得走人，他也被扫地出门，办公室也要被收回去。他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的东西被随意装在纸箱里丢在一边，原本他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别人。
    还是一个想来跟他不对付的人。
    “这是老子的位置，张强，谁他妈让你坐这儿的，还有我的东西，谁弄的？”本来就一肚子不甘心的秦鹏辉一过来就见这副场景，顿时火冒三丈。
    “呦，我当谁呢。”张强讥讽一笑。
    “虽然吧你是厂长的小舅子，但公归公私归私。我坐这里是李秘书安排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就去找李秘书，也不对应该去找你姐吹耳旁风。唉，也不对，好像我怎么听说你姐姐也被老板请回去了。”
    “你……”秦鹏辉被他臊了一脸，他以前在厂里都是横着走的，那里受过这样的气，脑子一热捏着拳头冲了过去。
    一时间鸡飞狗跳。
    得到消息的郑大伟直接让人拖着他，扔垃圾一样扔出了工厂大门。
    秦丽收拾好东西就听到说她弟弟打人被郑大伟扔出去顿时恼怒不已。
    恨郑大伟一点情份都不讲，半点脸面都没给她留，也恨她弟这节骨眼上还没事找事惹恼郑大伟。
    想起刚刚郑大伟的冷脸，秦丽跺跺脚搬着自己的东西朝工厂大门方向去。
    不长不短的一段距离，秦丽却走的满是耻辱。
    以前那些捧着她的都躲得远远的有的还和别人一起指着她嘀嘀咕咕说她闲话，秦丽憋屈不已起的想骂人但也知道不是时候。
    她弟才被扔出去，她要是再郑大伟真的会彻底恼了她。
    当初有多嚣张得意，离开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秦丽阴着一张脸走出了工厂大门。
    “姐，李玫那狐狸精太过分了，她竟然把我的你办公室给了张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人把我给扔出来了，姐，那狐狸精俨然已经把工厂当成她的了，咱们不能就看着不管，这可是我侄子以后要继承的的家业，不能便宜了那不要脸的骚狐狸。”
    秦鹏辉叭叭个不停，挑唆他姐跟李玫争。
    秦丽烦的不行，狠狠瞪他一眼：“还不是怪你，你要是不给我捅娄子，我能被你姐夫赶出工厂吗？”
    “那……怎么能全部怪我呢。你也拿了钱的……”
    秦鹏辉缩着脑袋小声嘀咕一句。
    “你还说。”秦丽狠狠掐了他一下。
    “这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要是让你姐夫知道了，他要是真的跟我离婚了，你也别想好了。”
    “知道了。”
    秦鹏辉立马闭嘴，老实下来。
    他不傻，他以前敢那么横完全是因为他姐是厂长夫人，要是他姐真跟郑大伟离婚了，那他别说再回工厂上班了，以后只怕什么好处也捞不到了。
    “姐，你可得帮帮我，你没工作还有钱，我可是得养家糊口的……”
    “行了。”
    秦丽一脸不耐继续道：“回工厂你就不要指望了，等过阵子你姐夫气消了，我看看能不能让他在新公司给你安排个位置。”
    秦鹏辉听了这才满意：“那我可都指望你了姐。”
    “这阵子安分一点，别再闹出让你姐夫不高兴的事，不然我也没办法。”
    秦丽警告一句，心里苦得不行。
    本来因为李玫他们夫妻的关系已经不稳定，现在又……
    幸好她还有两个孩子。
    就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郑大伟就是在恼她，暂时应该也不会真的和她离婚。
    秦丽暗暗庆幸着，打定主意这阵子老老实实的，看能不能挽回一些。

 重返1986 第128节

    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说了。
    ——
    自那天后，秦丽很是老实了一阵子。
    她试图讨好郑大伟，可郑大伟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便是回来了对她也是从未有过的冷淡。
    秦丽心里难过的不行也慌乱着。
    唯一值得她高兴的事儿，那天后郑大伟虽然冷落了她但也没再提过离婚的事儿。
    她讨好不了郑大伟正一筹莫展的烦的不行的时候她弟秦鹏辉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她的消息，便急不可耐的找上门来了。
    “姐。”
    秦丽一开门就看到他那张嬉皮笑脸不由气哼一声，松开手让他进来。
    “你来干嘛，不是让你老实点最近。”
    “姐，我还不老实啊，这阵子我就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可你也不能让我就这么等下去吧，我这天天不干活，没工资领，我老婆都跟我闹了。”秦鹏辉委屈说着。
    “姐，我工作的事，你和姐夫说了没啊？”
    他问着，一脸殷切的看着她。
    秦丽顿了顿，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催催催……你老催我干什么。都怪你，要不是你找来那个狗屁的原料商，闹出这么大的事儿，你姐夫也不能真恼了我。他现在都不搭理我了，你就知道惦记你的工作。没良心的东西。”
    “姐……”
    秦鹏辉被她有些癫狂的样子吓到，呐呐喊了一声。
    秦丽也知道自己刚刚情绪激动了，她深吸一口气：“你回去吧，工作的事我帮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也老大不小的一个人了，别老想着指望我。”
    “别啊姐。”
    秦鹏辉听她这么说顿时急眼了。
    怕她不管他，也是急得不行，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最后眼睛一亮：“有了，有了……姐我有办法了。”
    “有什么有，你赶紧走，别烦我了。”
    秦丽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看见他就烦。
    “姐，你听我说。”
    秦鹏辉一脸郑重地看着她：“姐，我想到让姐夫回心转意地办法了？”
    “什么办法？”秦丽眼睛陡然一亮，抓着他的手急忙追问。
    “孩子。
    秦鹏辉意味深长地说了两个字。
    秦丽失望不已：“没用的，他现在之所不跟我离婚就是看在俩孩子地份上，要不然……”
    她摇摇头继续道：“但也就这样了，想要指着他看俩孩子地份上原谅我，不可能地。”
    “哎呀，我是说你再生一个。”
    “在生一个？”秦丽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再生一个。”
    秦鹏辉得意说着：“只要你怀孕了，就算为了你肚子里地孩子，他这个当老公地肯定不会再跟你冷脸。”
    秦丽顺着他的话暗暗思索着这么做的可能性。
    过了一阵，她摆摆手开口道：“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虽然没答应下来，但秦鹏辉敢保证他姐心动了，所以也就被在纠缠，利索地走了。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地秦丽想起他刚刚的话不禁摸了摸自己肚皮，自从小儿子出生后她就去医院上环了。
    所以这些年一直没再怀过。
    如果真要怀的话得去医院一趟。
    秦丽苦笑摇头，她其实真的不想再生了，但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能不能行她不知道，但说什么也是要试一试的。
    夜里，郑大伟没有回来，秦丽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自己自己一个人的房间心里针扎一样难受。
    不用想她都知道他肯定是又去李玫哪儿了。
    自从工厂出事后，他几乎很少回家里。
    儿子问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说他们的爸爸工作很忙出差去了。
    她现在后悔了，他不应该去工厂的，如果她不去也就不会出那样的事儿也就不会惹了大伟不高兴。
    都怪李玫那贱女人，还有陈美华。
    要不是她总用那不屑的眼神看她她也不会脑子一热就……
    越想心里越憋屈的秦丽就这么辗转了一夜，临近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醒来后，秦丽就去医院取了环。
    她以为这东西取了就可以备孕，哪知道取了之后她不舒服了好一阵，消炎药吃了一个多月才算是好起来。
    感觉好差不多的秦丽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去医院做了复查，听到医生说已经好了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能不能挽回她老公的心就指着她这肚子了，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秦丽心情极好的就要离开，哪知道就看到了一个让她恨得牙根痒痒的人——李玫。
    秦丽看着不远处的背影，眉头皱得死死的。
    “这烂货偷偷摸摸来医院干什么？该不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脏病吧。”
    秦丽诅咒似的嘀咕一句，悄悄跟了上去。
    见她进了中医妇科的诊室，门没关严实，李玫和医生的话，秦丽几乎都听到了。
    她的脸色俨然已经难看到了一个极点，随时都要爆发进去把人活撕了生吞下肚。
    “同志，那边有候诊椅，你可以……同志，你没事吧？”
    路过得护士好心提醒道，却见她脸色难看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
    秦丽摇摇头，快步走了。
    “这人真奇怪。”护士嘀咕一句，走了。
    进去时还稍有些凝重的李玫出来时候整个人笼络在一种异样的兴奋中。
    医院门口，李玫看着身后的医院重重的吐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这所医院是本市最大的医院，中西医都有。
    李玫看的是中医，妇科。
    早些年她的身体乱吃药还打过孩子就糟蹋得有些严重，这也是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怀孕的根本原因，而不是跟郑大伟说的吃了药避孕的原因。
    一包包中药熬出的苦汤水，她都捏着鼻子喝下去了。
    就这么不辞辛苦的调理了几年，总算是好差不多了。
    就刚刚，医师跟她说她的身体没问题，停药一段时间就能怀孩子。
    这个消息比把秦丽那蠢货赶走还要让她高兴。
    盼了这么久，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现在，郑大伟已经彻底厌了秦丽那女人，但为了孩子就没离婚。
    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加重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这事单她一个不行，所以需要一个拥有和郑大伟相同血脉的孩子。
    当然，她也真心期盼自己的孩子。
    到她这个年纪，没有哪个女人不渴望当母亲的。
    躲在角落里的秦丽看着李玫踩着小高跟坐上了车。
    秦丽怨毒的目光一路追随直至看不见。
    “贱人，烂货……千人骑万人睡的东西还想怀孩子，怀屎吧你。”
    骂归骂，但此时的秦丽却不像她骂人那样强硬，她咬着嘴唇，眼中有着她看不见的不安。
    愣了一会儿，秦丽脚步略显慌乱的小跑着也离开了。
    夜里。
    心情极好的李玫做了一桌好菜和郑大伟一起享用。
    工厂危机解决，现在有李玫看着运转正常，郑大伟十分放心的又将重心挪到了地产公司的小区开发项目。
    每天忙碌回来李玫都还能准备可口的晚饭等着他一起吃。
    跟闹心的秦丽相比，郑大伟现在更喜欢待在李玫这儿。
    饭间，郑大伟问起了工厂的事儿，李玫笑着捡了重要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
    李玫很会聊天，就算是谈工作的事儿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而恰好郑大伟又是个事业为重的男人，两人在这方面十分的契合。
    “有你在工厂看着，我也就能放心的在地产公司这边发展大干了。”想起之前秦丽闹出的事儿，两相对比，郑大伟不禁感慨到。
    “辛苦你了，身体还好吧？你别太累，花力气的事儿全交给底下的人去做就行，可别累着。”
    李玫笑着点点头，又一脸心疼看着他：“我这边还好，吴经理他们也都是又能力的，倒是你才真的是辛苦了，新公司刚成立，什么都得你来操劳。”
    她这番贴心的话让郑大伟心里更是熨帖，觉得他在外打拼累死累活都值了。
    “还是你知道我的不容易。”
    他笑了笑：“不过也就这一阵子了，等小区建成一切都是物超所值的。”
    “我相信你的判断，我们的房子一定会大卖的。”
    李玫语带信任的捧了一句。
    这话听得郑大伟心里别提多舒坦，也得意不已：“那是。你老公我眼光准得很。可惜让陈美华抢先一步了。”

 重返1986 第129节

    “不过不要紧，我准备等小区开发好，商品房卖出去资金回笼后继续扩大地产开发这块。我可不想她那么胆小，挣了点小钱就不敢动作了。”
    郑大伟有些看不上的啧了一声，觉得陈美华到底头发长见识短，不如他。
    两人如亲密夫妻那样，说着笑着，洗漱过后又是一番温存。
    而另一边的秦丽却是夜不能寐，脑子飞快转着，想着白天的事，想着李玫那天会大着肚子得意的出现在她家里，想着郑大伟会因为她肚里的野种更偏着她，最后抛弃她和这个家。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也让她更坚定的要想尽办法把郑大伟的重新拽回来。
    孩子，孩子……
    秦丽魔怔了一样喃喃自语着，手还放在小腹处摩挲着。
    “烂货，想生个野种来跟我争，做梦吧你……”
    秦丽咬牙切齿，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
    ——
    七月中旬，初中高中都已经放假。
    陈美华决定带着俩孩子出外边看看，在此之前她带着俩孩子回了趟老家。
    一年难得见几回，陪在老太太身边的日子更是少之又少。
    陈美华他们回来，老太太自然是高兴得不行，知道他们要去北京还有些不放心：“要去首都那么远啊，就在公园玩玩就好了嘛，去那么远做什么哦人生地不熟的。”
    在老人家的思维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旅游观光这样的意识，只觉得她就是吃饱了没事儿跑那么远就为了玩儿。
    “妈，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反正你跟家也没事。”
    陈美华突然说到。
    老太太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拒绝：“我去干什么，我不去，老胳膊老腿的。”
    “妈我跟你说城里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有比你年纪大的人都背着包出去旅游到处看看，其实这也不是多累人的事儿，咱们累了就歇歇反正也不赶时间。”
    “那我能跟人比。”
    老太太十分有精神的白了她一眼。
    “怎么不能比，就您这挑着担子还能跑个十里地的身板，能得很。”
    老太太被她逗笑，没好气的掐她一下：“行了，爱去去呗，我不唠叨你成了吧。”
    “妈，我说真的，咱国家那么大，你就不想出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老太太嘴硬一句。
    想去肯定是相想去的，但这不是从来没出去过心里害怕嘛，也怕给孩子添麻烦了。
    国梁也想她能一起出去玩儿，当即乐呵呵道：“外婆，去吧。到时候我陪你去看天安门，咱们还得在天安门下拍照。”
    “是啊，外婆。和我们一起去吧，我和国梁好容易放假赶着妈有时间，才有机会一起出去看看，你就陪我们一起去吧。”
    燕春也挽着老太太的手撒娇央求着。
    “哎呀，你们这……”
    老太太被他们磨得不行不由瞪了看戏的陈美华一眼。
    陈美华笑笑：“妈，以前咱是没那条件，现在有了，出去走走看看也没什么的。”
    “那就去？”老太太松了口，眼睛看向儿子。
    “那就去。”陈大舅一脸羡慕的说着。
    “太好了。”
    国梁燕春见他们说定了顿时高兴的喊了一声。
    陈美华看向她大哥大嫂问道：“大哥大嫂，你们去不去？”
    “长这么大最远的地方就去过市里，我还挺想去的。”
    说着陈大舅看了看他老婆。
    “看我干嘛，我还不是跟你一样。”
    “那就都一起去。”陈美华笑说道。
    陈大舅迟疑：“家里还一摊事呢。”
    陈美华还没开口，陈大嫂先说到：“这有什么，咱不是请了人干活？养猪的，杀猪的，还有会计可都不是吃白饭的，另外再请大伯他们帮看着点不就成了。”
    陈大嫂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反正我是挺想出去见识见识的。”
    老夫老妻了，陈大舅自然看得出她是真的想去，想着她跟着自己吃了半辈子的苦，当即道：“去。”
    说着就去了陈大伯家请他们帮忙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帮看着点。
    得知他们要去首都旅游，陈大伯一家又是惊讶又是羡慕，陈大伯自然也是替他们高兴的，连连说他们出息了，说让他们放心去，家里他会帮看着点的。
    道了谢的陈大舅也没耽搁又打转回来了。
    就出去这一趟，兴冲冲的陈大嫂一干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他就又跑了养殖场的办公室一趟，等他回转的时候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他们要去首都旅游的事儿，一个个跟他打招呼，语带羡慕的这让老实的陈大舅还挺得意的。
    就这么一家老老小小踏上了去往首都的火车，开启了他们一家第一次集体游玩。
    火车上。
    老太太看着坐在那里的顾平一下就更高兴了。
    火车一路向前，直奔首都。
    抵达后，老太太的精神还好，但陈美华还是带着他们先去了酒店休整。
    这不是陈美华第一次来首都，只不过之前几次是倒货挣钱来的，也没顾得上看什么风景更别说游玩了。
    他们这一群人里也就顾平对京市算得上是熟悉。
    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领路的导游。
    他也乐在其中。
    他喜欢陈家人的平平淡淡也喜欢他们的热闹活泛，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她认定的家人。
    第97章 二合一（吃错药＋憋屈）
    一夜好梦。
    第二天, 陈美华他们早早就起来，路上随意吃了点就在顾平的带领下一起去看了升旗仪式。
    这也是所有来首都游玩的人都会到的地方。
    熟悉的国歌响起的时候，在场所有驻足的人, 神情肃穆的看着冉冉升起的红色，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尤其是经历过特殊年代的老太太更是热泪盈眶，心中默默感恩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日子。国梁、燕春还是学生，他们在学校的时候学校也会有升旗仪式，但就是觉得站在这里看感觉更不一样。
    这里会让人不禁生出一种说不清骄傲和自豪。
    会下意识的收起懒散, 跟升旗的士兵一起注目敬礼。
    升旗仪式结束。
    陈美华给他们一个个都单独拍了照, 又拍了大合照。
    老太太还是头一回有这样的体验，高兴的都合不拢嘴, 还让陈美华给她多拍几张，说是回去好显摆显摆, 好让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们羡慕羡慕。
    陈美华自然乐的满足的她这小小的虚荣心。
    之后顾平又带着他们去了纪念堂、故宫、极具特色的胡同还有王府井哪儿，就这么一路吃吃喝喝, 一路看一路留下许多了合影。
    顾平是个挺不错的导游, 为了让他们玩的开心还特意拿了本子做了观光计划。
    第三天, 又带着他们去了国梁心心念念的长城。
    老太太体力有限就没爬多高。
    只爬了一节拍了几张合照就在卖汽水的小摊那里找了个板凳坐着等他们。
    陈美华本来想留下陪她的被她不耐烦地赶走了，说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得玩开心了, 说她就坐这里，等他们下来再来接她就成又不会跑丢。陈美华便也就跟着其他人爬长城去了, 一路向上，走走停停的，遇到风景好的地方就停下来拍照。国梁是个撒的开，他是越爬越激动, 还扯着嗓门嚎了几嗓子, 整个人兴奋得不行。陈大舅家的几个小的也跟着他闹, 学着他的样子开嚎。
    逗得大家伙开心不已。
    到了下午，爬过长城的一伙人已经很累了。
    反正也不赶时间，找了个地方吃饭后顾平就带着他们先回了酒店。
    休息一夜后，一个个又是精神满满。
    接下来的几天，顾平带着他们把圆明园、颐和园、清北外景、天坛……等等这些数得出的都游览了一遍。
    之后，陈美华提出去拜访徐婉。
    那是顾平的母亲，他在抵达京市的当天就去看过了。而她这趟来都来了，当初人家说了让他们来了一定要去她家做客，人家盛情相邀，她们总归是要走上一趟的。
    在和老太太他们说了一声后，陈美华就带着国梁、燕春去看了徐婉，对于他们的到来，徐婉是欢迎的，他们还一起吃了午饭，那家其他人到还好就徐婉的继女阴阳怪气高高在上的，像是把他们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了。陈美华也没多生气，毕竟不想干的人，他们也没多待，告别徐婉后就回了酒店。
    第二天中午，告别了特意来送他们的徐婉，陈美华他们就带上给亲朋好友买的特产小礼物，满载而归。
    到家后。
    国梁、燕春兴奋了几天便就收了心开始做老师留的作业。
    学习上燕春从来自律，有她盯着国梁，陈美华很放心。这一次旅行前后快半个月，她不在这一阵公司里倒没什么问题，但有些需要她签字的文件还得她来，可以说也是积攒了不少的事等着她去处理，收了心的陈美华很快就一头扎进忙碌中。
    另一边，回了村的陈大舅一家被全村人围观了。
    这时候的老太太还特意穿了陈美华给她买的新衣服，头发盘了起来俨然就是个时髦老太太。
    她这会儿正拿着洗出来的照片和村里的老头老太吹嘘显摆呢。
    没一会儿就收获了一大堆嫉妒羡慕的目光。
    陈大舅，陈大嫂也是如此，不过两人没老太太这么张扬。
    几乎可以说这一趟首都游，陈家人又成了全村人关注的焦点，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大家打牌闲谈的时候都有陈家人，有这件事的影子。当然，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话，只不过都在羡慕他们能去首都游玩罢了。
    毕竟十里八村头一份，怎么能不叫人稀奇羡慕。
    往后一段时间，上陈家说亲的人也更多了，给家里孩子说亲的，他们这边定亲早，不过这些都让陈大嫂以孩子还小为由回绝了。还有人要给陈美华说亲，弄得陈家人哭笑不得。家里老的小的其实心里都已经认同顾平的存在，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去给人找麻烦。
    尤其是老太太，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了。

 重返1986 第130节

    她虽然说不通陈美华，但她早就认定了顾平这个人。她觉得这是迟早的事，觉得她家美华只是一时还没想清楚，等那天想清楚了，这事自然就水到渠成，都不用人催了。
    陈美华他们游玩后就把带回来的特产给亲朋好友送了过去。
    王莉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们去了首都游玩。
    这件事让她心里很不痛快，真是越想越憋屈，只觉得陈美华就是看不起她家，叫上大嫂一家也不叫她们家。
    她认为都是一家凭什么只带大嫂一家不带他们家？她觉得这不公平，有心想闹，可想到她现在还仰仗着陈美华的照顾才能在商场做生意挣钱，顿时又泄了气，也就私底下嘀咕几句，自己生闷气。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想起了这事，到底没忍住又咕哝道：“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老二一家去了外地就不说了，咱家不是还在这儿嘛，凭什么就带了大哥一家不带我们……”
    对于这事儿，陈继文也有些不开心但也没说什么，因为就算叫上他，他也去不了。他们厂现在效益也没以前好了，前阵子已经有一小部分人被安排下岗。因为他是技术工种，平常工作又认真这才没有轮到他。但这岗位也不是非他不可，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请假，他怕回来后估计他就得下岗了。
    他可不想被下岗。
    “行了，唠叨个没完。你当游玩就真是去玩啊？吃穿住用这些……真要是去了，一大家子可也要花不少钱，这钱你出啊？”陈继文不耐烦她翻来覆去揪着这事说。
    “大哥家可是自己出的钱。”
    王莉不屑的撇撇嘴：“鬼才信他们家自己出的钱，陈美华请他们去的，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出钱。傻不傻啊你。”
    “跟你说不通。”陈继文摇摇头，没再搭理王莉的唠叨。
    “妈，我也想去爬长城……”
    有些胖的陈俊抓着机会又闹了起来，他也想去爬长城拍照，等回来了给同学们看，那多威风啊。
    “去什么去，没钱。你倒是有个有钱的姑姑，可惜人家看不上你，不拿你当自家人……”
    “你跟孩子胡说什么呢。”
    陈继文听不下去，狠瞪了她一眼呵斥到。
    “我又没说错。”
    王莉翻了个白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大概是自家支起来了，陈继文现在比以前硬气些，而王莉靠着陈美华吃饭，不敢轻易像以前那样有底气闹了，怕到时候闹得太难看收不了场。
    不痛快归不痛快，但生意不能耽误。
    这可都是钱呢。
    挣钱这事还是让王莉高兴的，撇开烦心事的王莉把精力都放到了生意上，她店里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好。原本她就是到批发城拿货，后来她见吴美丽代理了一个牌子的衣服，生意好得不得了便也跟着代理了一个男装牌子。来商场消费的都有些家底，买衣服这方面看重质量也喜欢攀比，品牌的衣服再贵他们也舍得买，王莉店里现在的生意那也是好的不得了。
    一时可谓是春风得意。
    与她不同，此时的秦丽却是真的高兴不起来。
    这倒跟陈美华、王莉没什么关系。
    自从意外得知李玫想要偷偷生个野种来跟她争后她的日子就很不好过。她本来是想让先于李玫那烂货先怀孕，可郑大伟压根就不怎么回来，偶尔回来也不碰她，她压根没机会怀肚子。好不容易借着孩子外公过寿把人灌醉，糊涂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秦丽模样有些惨，事后她才知道她弟在酒里放了东西，只可惜那一次并没有怀上。
    唯一让她有些庆幸的就是自那次后，不明真相只以为自己醉酒下手狠了心有愧疚的郑大伟便对她不那么冷漠了，夫妻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她现在老老实实的也不整天找他，只是偶尔借着孩子们想他了把人叫回来，想尽办法留下了几回。
    也睡了几次，但可惜都没有怀上。
    秦丽急得不行，她甚至有过疯狂的念头，想过下药让他绝育，这样就能一劳永逸，这样李玫的奸计也就不能得逞了。
    可惜，她问遍了也没这种药。
    秦丽心情烦躁的在街上闲逛着，商场旁边的步行街开业了。
    她逛了一圈也没看到合适的，走着走着就到了路口，停在了商场前。
    前两天她看赵老板身上穿的衣服不错就问了赵太太那里买的也想给郑大伟买一件，郑大伟的衣服都是她在打理，她想在这方面下点功夫，不过后来知道是在这家商场买的她就歇了心。
    也气的不行。
    觉得那哪儿都有陈美华，阴魂不散一样。
    她憋着劲儿没去那家商场，想着不做陈美华的生意不给她挣自己钱的机会，哪知道她上百货大楼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合适的。哪里的款式老土的不行，她这才来了这条新开的步行街逛，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可惜还是失望了，虽说开业了，但好多商铺都还空着，压根没得挑。
    秦丽看了眼商场，最后不甘不愿的进去了。
    再讨厌陈美华也比不上讨好大伟要紧。
    况且陈美华开门做生意，她想逛就逛，气死她。
    秦丽自我安慰着逛起了商场，在女装区买了几条好看的裙子便又去了男装区，一家家逛着，最后找到了赵太太说的那家，说是牌子货，海市那边的大牌子。
    衣服挂得有些松，款式不算多但生意却不错的样子，秦丽看到有人提着纸质的购物袋出来，那袋子看着倒是挺有档次。
    秦丽抬脚进去却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王莉？”
    招呼顾客的王莉听着声抬头：“谁喊我？你来干嘛。”
    这话就有些不客气了。
    之前来求她要工作的王莉可不会这么跟她说话。
    秦丽以为她只是在这里上班的店员，撇撇嘴不悦道：“怎么，你们老板开门做生意，我还不能来逛了？”
    “我就是老板。”
    王莉挺了挺胸，得意万分的说着。
    “你？”
    秦丽皱着眉头，惊讶且不信。
    这家店怎么可能是王莉开的，就她这样怎么有这样的本事。
    “就是我。”王莉更是得意洋洋。
    见她明目张胆一而再的说自己就是老板，秦丽就是不想相信也不得不信了，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哎呀，我们家小姑子你也认识的就美华，这不是那天我去找过你之后，就去找她了嘛。要说还是我家小姑子大气，二话不说就给我匀了一个位置让我做买卖自己当老板，可不像有些人用得着的时候是姐妹，用不着了就翻脸不认人。”
    王莉端着架子冷嘲热讽着，再没有之前求人时的谄媚。
    这话是傻了才听不出她在阴阳怪气谁。
    秦丽脸色一阵难看，随即又扯着嘴角笑了笑：“这话可就不对了，你那天来我可是答应让你去我家厂里上班了，是你自己不来。”
    王莉不屑的哼了一声，她现在可不稀罕去什么破工厂当打工妹。
    看她春风得意的张狂样儿，秦丽恼火不已。想到自己最近的遭遇更是心中不平。凭什么她过得这么不如意她们一个个却都那么顺心，秦丽心中愤恨着，王莉那得意忘形的小人嘴脸更是刺痛了她。
    顿了顿，冷静下来后的秦丽故作不屑的“啧”了一声，摇摇头嘲道：“你倒是不挑，陈美华随便给你点甜头，就乐成这样……”
    说完就越过她到店里挑了一起。
    王莉被她那句不挑刺了一下，但开门做生意，店里还有其他客人也就忍下了。
    挣谁的钱不是挣，王莉哼了一声笑着走了过去，佯装热情：“丽丽，是给你老公挑衣服的吧。你看这件怎么样，我店里卖的最好的一款，也是最贵的一款，哎呀我看看这个号，正适合你家大伟呢。”
    “包起来吧。”秦丽撇了她一眼随口道。
    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王莉愣了一下，不过有钱挣她自然高兴，眼珠子一转又给她拿了几款死贵死贵的：“还是丽丽大气，这几款是刚到的货，特别适合你家大伟那样有身份的人穿……”
    王莉天花乱坠的吹着，而秦丽竟然也格外的爽快都要了。
    直到她去买单回来提着购物袋离开她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秦丽这是……吃错药了吧她……”
    王莉没好气的嘀咕一句又想起她走的时候说的那几句意味不明的话，眼睛不由一闪。
    ——
    时间在忙碌的悄悄过去。
    很快就到了年底，也就意味着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今年跟往年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陈美华的公司平稳发展着，顾平始终陪着她。黄四儿的劳务公司发展的不错，他家人不知道只以为他靠吴美丽养着倒没什么事非。吴美丽赶在十月的时候生了女宝，黄四儿这个傻爸爸盼来了想要的小棉袄，每天都喜气洋洋的，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逗闺女玩儿。
    生男生女对于吴美丽来说无所谓，她都喜欢。
    唯一有些不高兴的大概就是黄四儿他妈了，这才刚生完就催着吴美丽生儿子。
    不过她一催，黄四儿就张手问她要钱，几次下来她自己就躲着黄四儿走也不催吴美丽生儿子了。心虚的，谁让她儿子吃着人家的软饭，而吴美丽对她还算尊敬也没计较以前的事，更没有仗着有钱就看不起人，也没嫌弃她儿子没工作不挣钱。他们夫妻俩跟家什么样儿她不知道，但在外人面前她是见着吴美丽给足她儿子一个大男人应有的脸面了，也是因为这儿她对吴美丽的感官好了不少。
    黄四儿办了劳务公司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虽然自己能挣钱了，但为了家庭和谐，明面上黄四儿依旧把自己摆的很低，他也不觉得这样委屈，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
    不过他虽然混了点，但也不是个不孝顺父母，不睦兄弟姐妹的。黄家大哥几个下岗失业的时候，他也都帮着给安排了工作，不过不是自己出面就是了。另外，过年的时候也孝敬他爸妈一人两千块，是以夫妻俩的名义给的，不过黄家人只当是吴美丽给的，毕竟黄四儿不务正业没个工作。
    这之后，黄家人对吴美丽的态度就更好了一些。
    除夕那天。
    陈美华带着国梁燕春回了老家，顾平开车送他们过去的。
    车子开进村到了陈大舅家门口，老早等在那里的老太太立马笑开了脸。
    “外婆。”
    国梁、燕春齐声喊道。
    “乖啊。”老太太乐呵呵的拉着姐弟俩看了一圈。
    “这才几个月没见，怎么还瘦了呢？”
    老太太一脸心疼说着。
    “可不是饿瘦的，抽条呢。”
    陈美华笑说一句：“都是长身体时候，他俩都长高了不少。”
    “那可得好好补补。”
    老太太哎呦一句又道：“你舅舅杀了一头大肥猪，一点猪饲料也没喂，都喂的熟猪菜、米糠、红薯这些，专门养来自己吃的，那肉香的很呢，晚上你们多吃点肉，再炖点骨头汤，长个的时候喝大骨汤最补。”
    燕春、国梁自然连连点头。
    “老太太。”
    从车上下来的顾平招呼一声就把后备箱的东西全搬了进去。
    东西搬完了，他跟陈美华说好初八来接他们就要走。

 重返1986 第131节

    “来都来了还走什么哦。”
    老太太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着。
    “你家老太太也不在你身边，回去不还是一个过。听我的，你啊就留在家里和我们一起过年，人多才热闹，我高兴。”
    老太太太的热情让顾平有些招架不住，不由抬头看向陈美华。
    也不算是外人，他们这边热热闹闹他一个人孤零零自己过年，陈美华到底不忍心。更何况一起过年，这也代表不了什么，不少交情好的不也会凑一起过年。
    陈美华咳了一声，随即笑笑：“老太太爱热闹，你要是不介意就留下呗，我大哥家房间多，住得下。”
    “这才对嘛。”
    老太太眯着眼睛笑得更开心。
    “好。”
    顾平脸上扬起笑，有些冷硬的棱角看上去都有了温度。
    国梁燕春跟后边偷偷笑着，也挺高兴的，老太太瞧着更是点点头，看样子这姐弟两也不反感这事儿。
    这样就好。
    “来来来，都进屋……”
    老太太招呼着他们进屋。
    没一会儿，陈继勇也开着小车载着老婆孩子回来了。
    “继勇，你也买车了啊。”陈大舅围着小车看得有些眼热，这一个个的都开上小车了，弄得他都有些想买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
    他们乡下地方，用不到这样的小车，真买了也是放着积灰。
    不过他这个当大哥的还是挺替他高兴。
    “这不前阵子帮一老板运了一批小轿车，看着这辆不错，人还给我打了个折挺划算的就给买了，想着开车回家也方便。咱村的路开个小车还成，我那货车重不好开。”
    “也是。挺好的。”
    陈继勇把给他大哥家买的，给老太太买的东西搬屋里去，见顾平在也没说什么，挺热情的招呼一声这才回了自家。
    他们不在的时候，陈大嫂帮着打扫过，也不用怎么收拾，放下东西一家人又到了陈大舅家。
    他们家过年一起过，往年都这样今年也不例外。
    另一边，王莉上了半天班又仔细叮嘱雇的店员一遍这才急冲冲的带着俩孩子和陈继文赶着最后一班车回了老家。
    他们到的时候，大家伙都在了。
    “妈，我们回来了啊。”
    王莉是人未到声先至。
    老太太还是有些不习惯她这跟以前不一样的热情，不过也没说什么。
    “奶奶，大伯……”
    陈俊、陈恬还算有礼貌的喊了一圈，到顾平的时候他们不认识也就没有开口。
    “这是你们小姑的朋友，你们喊顾叔就成。”
    “顾叔。”
    两人喊了一声就跟家里其他孩子玩儿去了。
    都不是外人，也就没有刻意招呼，王莉今天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肚子有些饿，见桌上有香蕉便扒了一根吃了起来。陈继文三两步坐到陈大舅他们那儿，刚过去就听到他大哥在说什么学不学得会，便好奇道：“大哥你要跟继勇学什么？”
    “没呢，我们在说考小车驾照的事儿。”陈大舅笑说道。
    “大哥你要买小车？”
    陈继文愣了一下问到。
    陈大舅连连摆手：“我不买，我跟家里又用不到，买那玩意干什么。这不是继勇买了，我就好奇问问那什么行驶证难不难考，要是不难的话想让你大侄子去考一个，以后总用得着。”
    不是买不起而是用不着，而继勇已经用上了。
    明白过来的陈继文心中一阵落差，随即又笑笑：“那也是，多学点东西总是不错的。我听人说考那行驶证要交学费，反正一套下也来挺麻烦的。不过他们年轻人学起来应该没那么吃力。”
    陈继勇跟着点点头：“这驾照还是得考，志辉他们在城里工作，现在用不上以后肯定能用得上。”
    “那改明儿我让他也去学学。”
    他们兄弟几个闲谈着，陈大舅也没冷落了顾平，聊起自家养殖场的事又就当年他帮忙的事道了谢，他还和顾平说起了老教授，这些年陈大舅和老教授的联系也没断，逢年过节的还给人送新鲜蔬菜还有自家养的鸡鸭过去，还有自己熏制的腊肉。人不收他是放下就走，几次过后老教授就随他了，几年下来倒也教了他不少关于养殖种植的事，算的上是他在这方面的老师。
    陈大舅是个实诚人，人家这么用心教他，他无以为报自家种的养的送的就更加勤了。
    这几年下来，关系处的也还不错。
    他们几个聊得有滋有味。
    一旁坐着吃香蕉的王莉却觉得嘴里的香蕉一点也不甜了。
    自打开店当老板挣着钱后她的底气又足了起来，她以为怎么着今年她也能扬眉吐气了，哪知道人家一个个都开上小车了，这样的大物件说买就买，一点也心疼。
    陈家几兄弟，不算她家，剩下三个里，两家都有了小车，还有一个没有，但人家不是买不起而是用不上这才没买的。
    至于她家，挤挤也是能买得起一辆一般的，但这么大一笔钱花出去，自家生活水平就得直线下降，更别说两孩子读书每年都得交双份学费，总之买得起但绝不像他们那么轻松。
    她也不跟陈美华比了，毕竟人家家大业大她比不了，但现在连养猪的大哥大嫂她都比不过。
    这巨大的落差让她憋屈、郁闷、总之说不出的难受。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接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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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两洲交界处，饥民围城，引发暴动，晋县乱。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98章 七合一（不甘＋全市第一＋被赶出去＋赌约＋体检报告＋工地出事……）
    平时都有自己的生活, 一大家子一年里难得有这么齐整聚在一起的时候，这个年大家过得都还挺开心的。
    陈继文致力于修复和陈大舅他们的关系，哄老太太开心。自老太太那次被气病后他的态度就改了不少, 现在陈大舅他们日子好过了也比他有钱了，他心里虽然有落差但也还是高兴的。他现在的工作算不得稳定，说不定哪天轮到他下岗……形势比人强，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说不上巴结, 但他以前确实做的不对, 趁还来得及该改正的改正。
    他们是亲兄弟，万一真到了那地步, 他相信他大哥他们不会真不管他。
    至于美华……
    陈继文不敢估计她的态度，她现在可以说是整个陈家最有出息的人。而他因为之前的短视把关系处得淡了, 再有王莉跟着搅和……总之，他认为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和大哥他们和美华的关系修复好。
    就当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他们都是一家骨肉血亲, 更何况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陈继文觉得只要他肯改正，他们会给他机会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继文这个年里很是活跃却没了以前的自视甚高也没再端架子, 就连王莉挑刺的老毛病犯了也让他给憋回去了。
    老太太看着都暗暗点了点头。
    觉得他总算懂点事。
    到底是亲兄弟，他态度端正了，这个年过下来和陈大舅他们的关系倒是切实的缓和了不少。
    这个时候年味儿还是很足的，串门拜年这样的事大家乐此不彼。
    悠闲的时光过得总是飞快。
    过完年, 有工作的恢复工作, 种地的也开始忙活春耕的事。陈大舅的养殖场年前就扩大了, 今年除开种猪下的猪仔还得从外边买了一批，最近两口子都在忙这件事。而陈美华这边，国梁、燕春开学后，陈美华也陷入新一年的忙碌中。
    目前为止，心里还觉得憋屈过不去的大概就是只有王莉一个。
    而让她憋屈的还不止是因为过年经历过的巨大落差，最重要的是隔壁一家店也转型学着她们也做牌子。一个不知道打哪里找来的野牌子，听都没听过，不过因为款式多、活动力度大，吸引力不少人流。
    他们两家都是做男装的，还都打的牌子货，价位相去不远，所以客户群都一样，那家新店又比她家便宜，一下子被带着好多新老顾客。王莉本来还因为过年的事过不去，现在生意又变差，挣的钱没以前多，这让她整个人烦的不行，脾气都暴躁了不少，店里的小妹被她逮着点小事骂了好几回，见隔壁因为生意好在招人她二话不说跑对门去了，连压在王莉哪里的钱都不要了，气得王莉更是七窍生烟，吃人的心都有了。
    生意被抢走了，她现在每天就搁门口瞪人小姑娘。
    秦丽来逛商场的时候就见她一副黑脸，问了店员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眼睛闪了闪，她笑着朝王莉喊了一声：“王莉，别跟哪儿杵着了，客人来了也不招呼，难怪生意不如别人……啧。”
    秦丽说着极具嘲讽的啧了一声。
    王莉成功被这一声“啧”气到，狠狠瞪了她一眼，想起她上次说的话，目光闪了闪便三两步朝她走去，想说什么又犹豫着没有开口。
    “这件衬衣不错，新到的款式吧！”
    秦丽一边挑衣服一边自顾说着，像是完全没看出她的纠结犹豫。
    “你慢慢挑，这两天到了不少新款。”
    王莉扯了扯嘴角没话找话继续道：“又是给你家大伟挑的吧，你们俩可真恩爱啊。”
    秦丽拿着衣服的手顿了顿，想着和她老公打得火热的李玫不禁气得牙根洋洋，脸上却笑得更灿烂了几分：“我家大伟的衣服都是我在打理，他这个身份，衣服不能翻来覆去的穿出去，太丢份。”
    “不过不是我说……”秦丽说着摇摇头。
    “你店里衣服质量是不错，但是比隔壁贵，款式还没人家多，都是牌子的，你这个牌子差了点意思呢。”
    王莉听着这话脸上难看了几分：“我这可是海市的大牌子……”
    “人家也是牌子，质量也不差还比你便宜。”
    一句话怼得王莉哑口无言、气恼不已。
    “自从他家开了后你家生意大不如前了吧？每天挣的也少了吧？听说你店里的打工小妹都被人挖走了，再这么下去，我看你这店可就悬了。”
    这一声声“了吧”问得王莉心里难受死了，她叹了口气：“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这边拿货价贵，款式这个事厂家那边就给这么多？给钱人家都不多给我货。”
    她说着又骂骂咧咧几句，一会儿骂供货的厂家屁要求多还死贵，一会儿骂隔壁生儿子没屁眼故意学她做牌子男装，跟抢她生意。
    “也不是什么大事……”秦丽笑了笑。
    王莉有些没听懂：“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有办法？真的假的，丽丽你快给我说说，可快愁死我了……”

 重返1986 第132节

    她说着，亲热的迎了过去，一副好姐妹额的样子。
    秦丽任由她挽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的说：“她抢你生意，那你让她抢不了不就成了。这商场是你家小姑子的，你让她把那家的经营权收回来不就成了。”
    “那不成。”王莉想也不想直接摇头，她撇撇嘴：“美华不会答应的。”
    “有什么不会的，这不就一句话的事。你可是她嫂子啊，王莉。”
    她挑唆着又道：“还是说，你这个亲嫂子在她哪儿压根就说不上话？”
    “谁说不上话了，你这人真是……胡说八道什么呢。”
    王莉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行吧，我胡说八道。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秦丽没生气，越过她继续挑选衣服，没再搭理她。
    想起之前秦丽跟她说的话，王莉突然又凑了过去：“丽丽，你上次跟我说的挣大钱的事还算数？”
    就知道……秦丽挑挑眉要笑不笑看着她，摆摆手道：
    “可别，到时候再说我是不怀好意。”
    说罢瞥了她一眼：“再说了，我也不缺钱，你这小店想开多少家我都开得起，还真不稀罕。”
    她又挑了一条裤子，笑笑道：“就这些吧，反正挑来挑去也挑不出什么款了，不如去隔壁看看。”
    秦丽丝毫不避讳的说着，像是一点儿也不怕王莉听了不高兴。
    她也确实不怕，钱在她兜里，想买谁家的就买谁家的，王莉可管不着。
    “别啊丽丽。”
    听她说要去隔壁，王莉气得要死，急忙拉住她：“丽丽，咱可是好姐妹，你可得帮帮我。不然我这店可真得被挤垮了不可……”
    “不觉得我不怀好意了？”秦丽一点儿也不怕把人惹毛。
    “没有的事，我肯定不会这么想你，你可是厂长夫人，你家大伟还开公司了，哪看得上我这点。”
    王莉舔着脸睁眼说瞎话都认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你可想清楚了，真想做？”秦丽施舍一般的问她。
    “对。”
    王莉这会儿脑子里全是陈大舅有两套房子，陈继勇家的车，还有生意都被抢走这些事，激得她眼睛都红了，当即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把这些装起来。”
    秦丽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慢条斯理的把选好的衣服交给一旁的店员小妹，付了钱后这才看向王莉不急不慢开了口：“你明天来家里一趟，我今天还有事要忙。走了。”
    说完摆摆手提着购物袋走了。
    “唉……”
    王莉后知后觉喊了一声，人已经走远。
    她看着秦丽离开得方向急得搓搓手，没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那神态也不知是心虚忐忑还是激动高兴，或许都有。
    秦丽离开后没急着回去，她拐去女装区给自己挑了几条好看的裙子。她现在已经不纠结这里是不是陈美华的地盘了，也不管她来消费是不是让陈美华占了便宜挣了她钱，她只知道郑大伟对于她买回去的衣服很满意，还夸她眼光好会挑，让她以后都买这家的衣服。
    能笼络住郑大伟，这对于现如今的她来说是最重要的，相对的陈美华那点事也就不算什么。更何况，能让她出气找补回来的人不是有了？
    想起王莉刚刚谄媚那样儿，秦丽颇为嫌弃又得意的勾了勾嘴角。
    她心情极好的走进了一家新开的睡衣店。
    再出来的时候，她手里的购物袋又多了几个。
    秦丽大包小包离开商场去了一趟常去的咖啡馆。
    等来了她等的人，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秦丽整个人更是陷入一种诡异的兴奋之中。
    刚刚那是李玫家的保姆阿姨。
    她花了点钱就从她口中知道了李玫同样没有怀孕的消息。
    这段时间她想尽办法想要怀上孩子，就怕李玫比她先怀上失了先机，可惜忙活了这么久她没怀上，而李玫竟然也没怀上。
    “这可……真是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啊……”
    秦丽神情有些扭曲，她喃喃自语说着。
    她们身体都好好的，这么久了却都没有怀上，要么是她因为上环影响了身体，要么就是李玫那烂肚子还没调理好，再不然就是郑大伟的种子不行了。
    秦丽更希望最后一种。
    如果真是那才是永绝后患了，反正她已经有儿子了，而李玫蛋都没下半个。
    想想大伟那方面确实没以前厉害了……也不对，以前只她一个，现在嘛狐狸精整天缠着他，能厉害起来才奇怪了。
    想到这儿，秦丽更气了。
    不管怎么样，就目前来看形势对她还是有利的。
    秦丽略得意的笑了笑开上车回家去了。
    今晚大伟要回来，她可得抓紧机会把人留下。
    ——
    商场六楼。
    陈美华公司所在的地方，公司里一切井井有条。
    下属员工各自忙碌着。
    各部门领导级别的都被叫去了会议室，另外酒店的管理人员也在。
    “咱们这次讨论的主要是酒店这块，你们面前的是关于酒店未来的计划简单概述，你们都看看。”
    陈美华的声音响起，又给了他们一些时间简略看后这才继续道：“现在大家的生活水平跟几年前相比提升了很多，我相信以后往后会越来越好。咱们旗下的酒店随着旅游业的兴起，入住率不说爆满但也是处于盈利状态，且以后得提升空间还很大。我打算做成连锁酒店。”
    “连锁酒店？”
    “对，连锁酒店。”陈美华点点头。
    “我希望以后别人提起酒店，脑子里就能形成条件反射想起我们酒店。而想要达成这点，目前这两家远远不够。”
    “陈总，本市的酒店需求目前来说已经饱和。我认为再开别的也只是自己抢自己的生意，很没必要。”
    “你说的对。”
    陈美华笑着点点头，敢提出不同意见至少证明自己请来的员工是真的在为公司做事而不是只会拍马屁附和领导的酒囊饭袋。
    她看着众人，郑重道：“所以，我需要人去外边为公司开拓市场，抢占市场。想想，全国上下多少个城市，如果每个城市都有我们的酒店，那将会是什么样的？”
    底下一片哗然，大家都被她这个想法震惊到。
    全国上下都有他们的酒店，多么疯狂的想法，怎么可能做得到？
    这几乎是一个光听着都让人忍不住战栗，疯狂的想法。
    看出他们的意思，陈美华笑笑继续道：“当然，这不是一天一年就能办成的事，但可以是我们的目标。”
    “详细计划已经再拟，我现在需要你们告诉我，谁想去做这件事？”
    大家都还没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于出去开拓市场的事都也还在犹豫，离开公司代表着不确定，人走后职位必然会有人接替，万一不成功再回来可就没有退路了。
    “我去。”
    向春萍见没人去咬咬牙站了起来。
    “你不行。”陈美华摆摆手让她坐下。
    “我可以的，陈总。”
    本来还因为不熟悉酒店这块有些忐忑的向春萍见她不让她去，顿时不服气道。
    这些年，向春萍有多努力陈美华都看在眼里，不然也不会把她提到公司跟在她身边，也知道她为什么站起来，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她安抚道：“你先坐下。不让你去不是因为你没能力，而是因为不合适，一是你之前没接触过酒店这块，二是商场还有批发城这边还离不开你，三就是你刚结婚，真把你外派出去，杨树军不得跟我闹啊。”
    到最后，陈美华还打趣了一句。
    向春萍被安抚住，会议室的氛围也不再那么凝重。
    “陈总，我想去。”
    “你？”陈美华看向说话的人，她的助理李胜男。
    去年从学校毕业后就进了公司，后来成了她的助理，这段时间表现的还不错，是个生活中开朗工作上严谨的人。
    “是，我想去。”李胜男的语气更加坚定。
    陈美华看着她觉得挺有意思的，眼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她笑了笑：“说说看，为什么觉得自己能胜任。”
    “一，我还年轻并未来十年代没有结婚的打算。二，只要给我机会给我时间，我认为我的工作能力不比任何人差。三，我有野心，助理的职位不能满足我的野心。”
    李胜男掷地有声说到，且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往上爬的野心。
    当然，年轻人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
    李胜男懂得为自己争取机会这件事让她挺欣赏的，但只是欣赏不足以让她同意让一个从没接触过酒店经营的人去开拓酒店市场。
    陈美华点点头又道：“那你说说如果我答应让你去了你会怎么做。”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请调到酒店学习两个月，这一点需要酒店上下配合。”
    她看着陈美华，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可以。”陈美华笑笑：“还有呢。”
    “具体计划我还得做一个系统的调查，不过如果是我的话，第一家分店我会选在大城市且有名胜古迹，或山水秀美值得做旅游开发的城市。”
    李胜男只简单说了下并没有把话说死。
    而她的这个想法也是陈美华的正准备做的。
    改革开放过去不少年，但他们国家还没真正发展起来。
    大城市还好，大部分小城市却还处于贫困状态，他们酒店就是开过去了入住率基本谈不上，那些没有名胜古迹也就没什么值得游览的价值，再加上交通方面……总之她虽然现在就提出连锁酒店的理念，但也没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重返1986 第133节

    “很好，具体计划还在拟定，到时候你可以提出你的意见。”陈美华看向她。
    这话，基本就是再说行了，就你了。
    李胜男摁下心中的激动，“陈总，以上我说的我都能做到，但我有一个要求。”
    争取到了想要的职位还敢提出要求的人，少见。
    她这话一落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身上。
    陈美华挑挑眉，也来了兴致：“什么要求？说说看。”
    她的态度让李胜男知道她是认同自己的，这让她很高兴。于是，她看着陈美华郑重且忐忑道：“如果这件事做成了，我希望十年后，我能成为酒店的持股人，百分之五的持股比例。”
    这话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公司股份是陈美华完全持有，并不是没有人想打着投资的名义进驻她的公司，不过她不缺钱都给回了。
    敢这么提出来要股份的李胜男还是第一个。
    不过把自己的十年青春赌在还不确定的事上，她确实有这个底气。
    “那要是失败了呢？”陈美华问。
    “失败了，股份的事自然不成立。况且，我相信我的能力，我能做到。所以，不存在失败。”
    这话说得有些过于骄傲了。
    但陈美华想看看她能做到那一步。
    她看了一脸坚定的李胜男一眼，在众人的目光中点点头：“好，我给你十年。”
    陈美华没管底下的议论唏嘘声，她目光转向也被叫来参加会议的两位酒店经理，点了其中一个：“张经理，明天她去你哪里报道，未来两个月内酒店上下全力配合她。”
    “好的。”张经理点点头有些被动的应下。
    此刻他心里还砰砰砰跳的飞快，因为李胜男的要求更因为陈美华竟然答应了。这太刺激了，这种要求，还真是一个敢开口一个敢答应。
    不过，他有些后悔了，要是知道是这个结果他都想提了。
    股份啊，多么大的诱惑！
    可惜，错过就是错过了，谁让他瞻前顾后还不如李胜男一个女孩子直接利落，也没她赌上十年的勇气。
    会议结束，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
    陈美华看着最后离开的李胜男，摇摇头兀自笑了起来：“年轻真好。”
    “你也很好。”
    顾平看了她一眼，又道：“真打算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人家把十年青春压给我了，我能怎么办。”
    陈美华摊摊手，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可她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
    顾平静静看着她，陈美华在他的视线中败下阵来：“好吧，我当初什么都没有也一点点做起来了，人家小姑娘有这个胆气，机会我总还是要给的。至于她能走到那一步，那就得看她的能力了。更何况……”
    “也是个有分寸的不是吗？”
    陈美华笑看着他，看得出她还是挺满意李胜男的。
    想起她刚刚说的是酒店持股而不是公司持股，顾平点了点头。
    “倒也是。”
    ——
    第二天，精神抖擞的李胜男整装出发去了张经理所管理的酒店。
    张经理虽然有些遗憾，但公事上还是很认真的，晨会的时候直接把李胜男介绍给酒店所有工作人员并叮嘱让他们全力配合。李胜男是个有计划的人，她学得很认真，时间安排得合理又紧凑，两个月的时间几乎把酒店所有的岗位了解并体验了一遍。剩下的时间都是跟在张经理身侧学习酒店管理，以及注意事项。
    他们一个教得很认真一个学得很认真。
    她的认真努力以及学习进度让张经理吃了一惊。
    几乎他说过的话她都能记下并融会贯通。
    期间有几个外宾入住他们酒店，没带翻译，他会点英语但他当时正好被陈总叫去公司不在酒店，前台也就会那么几句，于是鸡同鸭讲闹不清楚，最后这件事是李胜男解决的，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她竟然还会一口流利的英语。
    这事他回来后听前台说的。
    之后他还跟李胜男用英语交流了几句，人小姑娘那英语可比他强多了，一点口音都听不出来。
    张经理对她也就更佩服了一些。
    有能力的人本就值得人尊敬别管是比他大还是比他小的。
    本来在工作上从来就不是按年纪排资论辈的。
    这一点他无比清楚。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陈美华也跟张经理了解过李胜男在酒店的情况，目前来说还是不错的。
    虽然还不能确定什么，但是她的努力至少看得出她不是个只会夸夸其谈的人。
    李胜男带着调整了好几遍的酒店市场开拓的计划书搭上火车去了外地，同行的还有一个公司派驻的会计以及张经理。
    会计是以后都跟着她的，资金往来方面有她监督，至于张经理则是出公差。
    陈美华派他去协助李胜男，直到酒店开业正常运营他才能回来。
    这一趟不用像李胜男一样一年四季都得在外边，其他费用公司出，在此期间还能拿双倍工资，也就几个月的事儿，陈美华找他的时候张经理想也没想直接就答应了。
    从一开始的考察市场，到挑选合适的酒店位置，敲定位置，装修改建……她一直都在跑没喊过一句累。
    这些张经理都看在眼里，对她更是高看了几分。
    到了年底。
    李胜男给她交了一份还算合格的作业。
    张经理在新酒店正式营业后就回来了，一切交给李胜男自己管理，酒店其他工作人员都是现招的，现在都已经熟悉自己的工作岗位。一切发现得都还算顺利，李胜男也没有盲目扩张，而是老老实实的在酒店当起了经理，管理酒店上下并挑选培养出未来接替她经理职位的人选。
    新酒店和当地旅游公司合作，现在也已经推广开，在家上位置上的优势，近几个月的入住率还不错。
    陈美华看了传真过来的报表，一切都在稳步发展她也就没再在这件事上多上心。
    ——
    这一年，秦丽和李玫都在积极备孕，但谁都没有怀孕。
    两人隐隐意识到可能是郑大伟这儿出问题了。
    秦丽着急但她压根不敢跟郑大伟明说这事，更不敢提他去医院检查。
    就这么一天天憋着，秦丽越发郁郁。
    其实她本来也不是多想怀孕，如果真是郑大伟种子不行了更好，怕就怕那骚狐狸哄着他去医院把毛病看好了，到时候真叫她怀上了……秦丽光想想那样的局面都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再好看的皮囊也会有老的一天，她相信郑大伟早晚会腻了李玫回归家庭，但前提是他和李玫没孩子。
    秦丽压根不敢赌他对自己还有多少情分，所以这一年她过得很焦虑。
    可以说只要一天不确定郑大伟的种子还能不能行她这份焦虑就消失不了。
    但她又没那个胆子去确认，这也让她陷入更深的焦虑之中。
    唯一让她还能发泄出口气的也就王莉可。
    快过年了，商场的生意不用去看她都知道有多好。她这一年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让那蠢货得意了一整年。
    不过终于到时间了，她这口气终于可以出了。
    她特意挑了一年里人最多逛商场的时间，就想着重新把王莉踩在脚下，并给陈美华这个新年添点堵。
    谁让她总是那样不惜的的目光看她，活该。
    秦丽暗暗得意着，当天提着包就出门了。
    第二天，有关于王莉店里卖假货的流言蜚语便悄悄传开了，半天不到的时间整栋楼的商户都知道了，没几天就陆陆续续有人拿着在她家买的衣服上门要说法。
    王莉被堵在店里慌得不行，她压根想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我家卖的都是真货，你们不要诬赖人，我告诉你们诬赖人也是犯法的……随便拿几件破衣服过来就说是我店里的，谁知道你是在哪里买的……”
    王莉对着要说法的顾客嚷嚷着，眼珠乱闪打定主意咬死不承认。
    “就是你家买的，我这儿还有购物小票呢。”
    “我的也有，我之前一直是在她家买的，一开始质量还好，后来突然就不行了，那么贵的衣服穿个几次就变形，当时也没多想，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她这家店是挂羊头卖狗肉，卖的根本就是假冒伪劣的产品……”
    “我这衣服前几天刚卖的，她这店刚开业的时候我给家里的买过一件说很好穿，想着又要过年了，就来给选了件外套，买的时候我问了会不会褪色她们一口说不会，可现在褪色严重还把我别的衣服给染坏了，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事没完。”
    本来就是客流高峰期，他们这边闹起来，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经理听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安抚情绪激动的众人：“大家听我说，我是商场的经理，咱们有什么事好好说，这家店真存在什么问题我们一定妥善解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莉打断：“解决什么解决，衣服穿了变形那不是正常的事，谁家卖衣服的还能给保一辈子。还有那褪色的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不是答应给换货了，没事跟着闹什么……”
    “王店长，请端正你的态度。”商场经理皱着眉头严声说到。
    王莉翻了个白眼，狂得不行：“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破经理也好意思管我，我是你们老板二嫂，就是她来了也得敬着我，凭你也配跟我面前吆五喝六，一边去。”
    “你……”商场经理深呼一口气。
    “原来是商场老板的二嫂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情绪更加激动。
    “老板了不起，我们来他这商场买东西买到假货要个说法都不成了？”
    “就是，今天不给个说法，别说这家店生意做不了，商场生意我们也给你搅和了……”
    “大家听我说，我们商场有规定的，如果这家店真是以次充好卖假货我们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谁的亲戚都没有，请大家相信我们……”
    商场经理立即稳定局面，奈何有个脑子不清醒搅和事的王莉。
    “都说了我店里卖的衣服没有任何问题，你乱说什么！信不信我让你们老板把你开了……”
    陈美华今天不在公司，她接到电话就往这边赶了。
    到的时候正好听到王莉嚣张跋扈张嘴就要把人开除的话，顿时沉了脸色。
    “你想开除谁？”
    陈美华冷冷的声音响起，本还狂得不行的的王莉立马萎了。
    “美，美华……你怎么来了……”

 重返1986 第134节

    陈美华没搭理她径直朝商场经理走过去。
    “陈总。”见她来了，商场经理不由松了口气。
    王莉再怎么样也是陈总的二嫂，这事他自觉不好处理就在知道消息的时候让助理给陈总去了电话。
    陈美华嗯了一声，看向众人：“大家安静一下，我是这家商场的负责人。我们商场对商户售卖的货品有明文规定，不止这家店，商场所有的店铺，只要有以次充好卖假货的情况，我们坚决不姑息。”
    “她可是你嫂子，要她真的卖假货，你打算怎么处理？”
    众人不信质疑着。
    “该赔偿的赔偿，该取消经营资格的取消经营资格。绝不姑息。”
    斩钉截铁的一番话让众人信了几分，也吓到了一旁的王莉！
    “美华，我可是你二嫂，你不能这样……”
    “我能。”陈美华抽回自己的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又看向商场经理：“安排人过来做质量检查，把有问题的货找出来。另外把要退货的顾客登记好，钱款退给顾客，有问题的货品收回来集中处理，另每人补偿等价的购物券。”
    “好的，我立马去办。”
    经理连忙点头，朝那些退货的顾客招呼道：“我们陈总的话大家没意见的话就请跟我来，我们会妥善安排给各位退款，并补偿等价购物券。请把你们的购物小票以及购买的商品准备好这边登记……”
    没想到她真的能大义灭亲，大家对于这个处理结果还是很满意的，要退货都跟着商场经理登记去了。
    “把店封了，没查清楚前不许营业！”
    陈美华让人把店封了，王莉顿时急得不行，现在是旺季，她店里仓库里堆了那么多衣服还没卖出去呢。
    “美华，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一搞我还做不做生意了？这么多衣服没卖呢，损失的钱你赔我啊。”
    “王莉，我跟你说过吧。”陈美华冷眼看着她！
    “什，什么？”
    对上她的眼睛，王莉心虚不已。
    “我只问你，你卖没卖假货？”
    “当然没有。”
    王莉摇头否认。
    “美华你得信我，我是你二嫂，再说了我上哪儿找假货去……”
    她的话，陈美华一个字不信，但也懒得跟她争辩，只是淡淡道：“这个厂商是我帮你联系的，一个电话就能知道那边的发货数量，你确定你没有？”
    “我……”
    王莉不敢说话了，她现在是真的慌了。
    她有预感这家店她可能保不住了，果然，陈美华冷冷扫了她一眼：“看来是真的，既然违约了，你可以走了。”
    “你什么意思？你真要把我的店收回去啊？”王莉一脸的不敢置信。
    “要么自己走，要么我让保安来请你出去。”
    “你……”她毫不留情的样子让王莉气个半死。
    “另外，准备好退款。”
    “我没钱，要赔你自己赔。”
    收了她的店还要她赔钱，王莉狠瞪了她一眼。
    “还有，这是我的店，你不能收走。”
    王莉见求情不成，干脆三两步跑店里坐下，她还就赖着不走了看她能把她杀了还是怎样。
    陈美华当然不会杀人，她只是叫来了保安把人拖着扔出了商场，一点情面也不给，王莉闹她就让人把她卖假货违约的事一字不漏的当众说给众人听，反正丢脸也不是商场，对于售卖假货的商家商场这样的处理方法反而赢得了一片赞扬。
    至于赔款，王莉不出陈美华直接让人在商场一楼门口做了个临时促销柜台，把那些衣服全都剪标低价买了出去。那些，不知道打哪里找来的货质量还真没多差，真要是太差的顾客一摸就知道了怎么可能花钱买。
    不过售假就是售假，这一点绝对不能姑息。
    衣服质量不错价格便宜，虽然被剪标了但买的人不少，没多久就把她店里的衣服还有仓库的库存都给清完。
    当天，王莉回去就闹腾起来。
    陈继文却已经不是以前的陈继文，他皱着眉头把事情问了又问，终于王莉自己扛不住把自己卖假货的事说了，并用的很不以为然的口吻，又骂了陈美华，说她没良心，自家人不帮帮外人，自己挣那么多钱还不允许她挣这一点点。
    总之什么难听的话她都骂的出口。
    陈继文却对她厚颜无耻没底线气到了，听她还让他去把店铺要回来，他说不通她干脆眼不见为净住工厂去了。
    第二天，王莉又去商场闹却被保安拦在外边，看着促销柜上眼熟的衣服顿时又气又急，直嚷嚷着商场欺负人，强占她的货，一下吸引了不少人，负责搞促销凑赔款的经理指着一堆剪了标的衣服有把王莉做的事说了一遍，臊得王莉没脸见人，这几乎就是直接把王莉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让众人踩。
    最终王莉没抗住众人的指指点点，灰溜溜走了。
    不甘心的王莉扭头回了老家，想让老太太出面，可惜陈大舅他们都知道她做的事了，见她还有脸回来告黑状当即不客气的大扫把把人赶出去了。老太太更是扬言，她要是敢再去陈美华哪里闹腾，要么让陈继文跟她离婚要么两个一起滚蛋，她没这样的儿子儿媳。
    老太太发了狠，王莉吓了一跳不敢真把人惹毛了，只能灰溜溜回去了。
    王莉很不甘心，但闹也闹了求也求了，可惜谁都没再搭理她，想起这一切都是秦丽出的馊主意，她又去闹秦丽被人狠狠奚落了一顿，气个半死的她当即跟秦丽扭打在一起，秦丽脖子给她挠出好几道痕，那次秦丽直接报了公安，因为是王莉先动的手，秦丽不和解，她就被拘留教育了几天。
    期间，陈美华把那些货清完后把剩余的钱交到了陈继文手上。王莉囤的都是棉服之类的，单价比较贵，她估计是想趁着过年大挣一笔，囤的不少货，所以赔付完退款后还剩不少，不是自己的，陈美华看不上就给他送来了。
    陈继文拿到钱的时候整个人臊得不行。
    这钱他怎么用陈美华管不着，只是给他提了一点自己的意见就没在管过他家的事，至于王莉被关的事，那跟她就更没关系。
    被关拘留所的这几天，是王莉这辈子也忘不掉的，那种感觉自己出不去的昏暗日子吓到了王莉。以至于出来后，她都没怎么再闹腾，安分得有些不像她。
    后来，陈继文托人给她找了份工作，她上了两天班就不干了。
    咬着牙自己找个店面又把店开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每个月都要交租金，七七八八算下来，挣的跟以前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王莉每每想起以前都是后悔不已，可惜这世上没后悔药吃。陈美华没在给她任何机会，而陈继文也不支持她，最后只能作罢，老老实实守着店，日子过得其实也还行，如果不跟之前对比的话。
    商场那边。
    空下来的位置吴美丽要，陈美华就签给她了。还是做的男装，只不过不是之前王莉卖的牌子，重新做了装修，吴美丽做的货相对年轻化一些，慢慢的口碑也做起来了。
    年后，陈美华忙着新小区开发的事，李胜男则天南地北的跑，筛选适合开新分店的城市。
    给陈美华打了报告后，新店已经进入筹备阶段。
    六月。
    高考的时间点。
    陈美华一家陷入紧张的备战状态，虽说她是不怎么在乎孩子成绩如何，但真到了节骨眼上，她还是紧张了。
    一早，吃过早餐后陈美华就送燕春去了考点。
    “别紧张，好好考。”陈美华忍不住又叮嘱道。
    她那紧张的样子弄得燕春苦哭笑不得，她给了她妈一个拥抱：“妈，我不紧张。我肯定认真考。”
    对自己，燕春还是挺有信心的。
    她说完摆摆手迎着考点大门走了进去。
    “紧张了？”顾平笑看着她，打趣一句。
    “我不紧张。”陈美华摇头，假装没这事：“我紧张什么，又不是我去考。”
    顾平也没拆穿她，开车送她去了公司。
    燕春考试这几天，两人都来接送，准备的吃的都是以清淡为主，不敢让她吃太荤的怕引起肠胃不适。
    直到考完最后一科。
    高考结束那天，考点门口就跟开考那天一样挤满了来接自家孩子的父母。
    顾平把车停在路边，和陈美华一起等着燕春。
    国梁也在，他眼睛利最先看到人群中的燕春：“妈，哪儿呢，我看到我姐了。姐、姐……这儿，姐……”
    国梁一边跳着一边喊着，有些激动。
    正跟同学说着话的燕春也看到他们了。
    “妈，顾叔。”燕春一边招手一边喊着朝他们过来。
    跟她一道那几个同学礼貌的朝陈美华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你们好。”陈美华、顾平笑着点点头。
    打过招呼后几个同学就走了。
    “怎么样？考的还顺利吧？”陈美华迫不及待问着。
    “应该还行，反正我都写完了。”燕春摊摊手。
    不想她妈因为这事太焦虑，燕春笑笑说到：“妈你放心，我跟同学对了答案，应该考的还不错的。”
    “那……”
    被顾平扯了一下，陈美华后知后觉自己刚刚那样有些不好，怕到时候没考好，孩子伤自尊，便道：“挺好的，不过考不好也没关系，补习一年还能考。”
    “不过你弟就悬了，说不定得补考个七八回！”陈美华玩笑一句，佯装说道：“国梁啊，妈知道你没你姐会读书，那什么清北妈就不指望你了，随便一所大学就成，考一年考不上，补考个七八年都成，妈有钱。”
    “啊？不要吧妈……”国梁顿时吓得喊了起来。
    他学习不如他姐，实话。他妈后边的话也是实话，她真可能让她补考七八回……啊啊啊啊……光想想国梁都觉得头皮发麻，并打定主意回去得努力学习，他才不要补考七八回，到时候跟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小屁孩做一教室，那多丢人啊。
    他才不要。
    夸张又嫌弃的样子逗笑了几人。
    “走吧，回家妈给你们做好吃的都补补。”
    “我要吃肉。吃了几天素，快成兔子了都……”
    他们说说笑笑坐上车离开。
    “那是你同学？”赵明艳的母亲指着已经跑远的小车好奇道。
    “你这同学爸妈是干什么的，条件不错啊，开这么好的车……”
    赵明艳没吭声。
    她也是考试这几天才知道陈燕春家竟然有车。

 重返1986 第135节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吃的穿的跟他们差不多，一直也没听说她家多有钱啊，就听说她妈妈是在菜市卖卤菜的。而且她刚刚喊那男的叔……应该不是她爸爸，车是那人开的，上次开家长会她看见陈燕春妈妈骑自行车来的，这车应该也不是陈燕春家的。
    赵明艳看了眼小车离开的方向，跟着她妈回去了。
    一路上她妈都在问考试的事，这让她有些烦躁。
    ——
    自那天后，关于燕春家的事就在学校流传开。
    燕春回去拿毕业证的时候才知道的，跟她玩的好那几个给她打抱不平，不过燕春没怎么在意。
    无关紧要的事没必要放在心上。
    再者也不全是谣言，她妈确实离婚了，顾叔也确实在追求她妈，至于傍大款……她妈就是大款，还需要傍？
    高考成绩下来，陈燕春以全市第一的优异成绩被清大录取。
    闲话被这个消息取代，几乎所有人都在夸她。
    陈美华拿着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这一刻，她无比清楚的认识到，她女儿的人生彻底不一样了。
    心情大好的陈美华在御香楼摆了谢师宴。
    学校的领导，带班老师，还有林老师都来了。
    陈美华十分感激的都给敬了酒，同他们道谢，谢谢他们的悉心教导。
    老师们都受了，但也诚恳的将燕春夸了一遍，夸她是个好孩子，夸她聪明，夸她学习自律性强。
    全市第一名出在他们学校，校领导以及老师们脸上有光不说，这往后的教育资源也会更倾向他们学校。这一谢师宴可以说是宾主尽欢，尤其是陈美华还给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这意外惊喜是校领导和老师们都没想到的。第二天酒醒后他们还以为是喝糊涂听错了，直到陈美华派去处理这事的人到了学校他们还有些醒不过神，直到签了捐赠协议，校领导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向上边申请把学校边上那块地划到学校，他们得抓紧机会把图书馆的事敲定，生怕陈美华那天给后悔了。
    图书馆的事又专人处理，陈美华没再管过。
    不过想着以后她家孩子还有陈大舅他们几家的孩子都还得在这儿上学，图书馆弄好了自家孩子也用的上，就跟处理这事的律师说了让他务必盯着把图书馆弄好。另外，里边的藏书不说有市图书馆多，但也得像样子，不能做表面工程糊弄人。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候，大学报道得提前去。
    陈美华知道后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送燕春去学校。
    顾平借着去看老太太跟着同行，国梁也嚷嚷着要去。
    于是一家人再次踏上了京市的火车。
    把人送进学校，让她领着国梁感受一下首都大学的氛围，陈美华就和顾平出了学校就把附近的小区逛了一边，最后选了一家离得近，环境也不错的小区买了两套精装房，房本写的燕春的名字。
    顾平去看了他母亲，陈美华没一起去，她这会儿正领着国梁、燕春在小区认门，办理了小区出入证后就把钥匙给她：“大学期间你一个人在这边，妈不在身边很多事情帮不到你，要是哪天在学校住烦了，就搬这里住，两套房，一套房你可以租出去赚点零花钱，剩下一套不住也留着，别租出去。知道没？”
    “我知道了，谢谢妈！”
    知道她是怕自己和舍友合不来，万一吵架了人生地不熟的没地去。燕春感动的不行，又哭又笑紧紧抱着她。
    “好了好了……”陈美华拍拍她后背笑着安抚一句。
    她说着看向一旁的国梁：“国梁你也是，等你以后考上大学了，妈也给你卖房子。”
    “别了吧。”
    国梁一脸懵逼，为难道：“妈啊，我觉得吧，我应该是考不上京市大学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话到最后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皮了一句。
    “还挺有自知之明。”陈美华没好气的拍他后背一巴掌。
    “嘿嘿。”
    国梁笑了笑谄媚道：“妈啊，其实吧，我努力努力还是能考咱们市的大学，实在考不上大专也成。我呢，就不来京市给我姐添麻烦了，您觉得呢？”
    “你可真是……”
    陈美华好笑的摇摇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
    国梁立马高兴起来，随即又得意道：“要我说上不上大学真没那么重要，反正我以后肯定能养活自己，顾叔说我再磨磨就能出师了。”
    “得了，赶紧把尾巴收收，一点儿都不谦虚。”
    陈美华笑话他，不过在这一方面她还是很替他高兴的。
    对于不爱学习的人来说有门手艺还是很重要的。
    雕刻对于国梁来说即是爱好也是未来能吃饭的手艺，挺好的。
    在京市玩了几天，陈美华他们就回去了。
    国梁要读书，她自己也有一堆事要忙，回来后就又忙工作去了，一天大半时间都待在公司处理文件。
    顾平晚回来几天，回来后继续忙自己的事兼顾送她上下班。
    他们的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
    另一边。
    迟迟怀不上孩子的李玫焦虑得不行。
    吃饭的时候，郑大伟见她在愣神，便道：“怎么了？”
    “没什……大伟，你怎么流鼻血了。”李玫慌乱的喊了一声，当即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鼻血。
    “流鼻血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郑大伟昂着头把鼻血堵了回去，没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他摸了摸没流血的鼻子，笑说道：“你看，这不没了。”
    “要不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李玫试探劝到。
    郑大伟想也不想直接摇头：“不去，流点鼻血就去医院检查，要是让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我。你也别担心，可能就是补过头，这阵子秦丽说我在外边忙碌辛苦了，给炖了几回补汤……”
    “可是我害怕，你不知道……就那煤老板老赵，他前些日子也是流鼻血，起初没当回事，前两天我听说人就没了。”
    “老赵？”郑大伟皱了皱眉头想起她说的是谁。
    “他不是到外省发展去了，你怎么知道他没了？”
    “是去外省了，不过我跟她太太还有联系。这不是想着以后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谁知道……”
    李玫一脸惋惜说着。
    “是挺可惜的，我记得那煤老板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竟然这么早就没了。”郑大伟也是有些唏嘘的感叹到。
    “谁说不是呢。”
    “大伟～”李玫见状凑近他，挽着他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害怕说道：“其实，我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有些害怕，要不你赔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好不好？”
    “真不舒服？”郑大伟顿了顿，眉头微微皱着。
    “嗯，你就赔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一个女人自己去，有些害怕。你也知道我在这边也没个亲人，我就你一个能依靠的。”
    李玫说着低下头，像是有些难过。
    郑大伟连忙揽着人哄道：“好了，好了……别怕，我陪你去还不行。你也别瞎担心自己吓自己，肯定不会有事的，真有什么不舒服的咱就治，花多少钱我都给你治，好吧。”
    “谢谢你，大伟。有你真好。”
    目的达成，李玫破涕为笑，也不难过了，一脸钦慕的看着他，仿佛他就是自己的一切。
    一个面面俱到的女强人在自己面前这么柔顺，这大大的满足了郑大伟的男性虚荣心。
    整个人打心眼里都被哄得舒舒服服的。
    说过的话他还是认的，第二天郑大伟就开车陪着李玫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李玫让他也去做个全身检查，郑大伟想起她说的老赵的事，也就没有拒绝，跟着也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一时还出不来，郑大伟还有事要忙，检查完就先走了，李玫做这么多就为了这份检查，她自然是留下等结果。
    拿到郑大伟检查报告的时候，李玫脸上血色渐失，紧紧咬着唇。
    死精症。
    “难怪……难怪我这么努力了还一直怀不上……”
    李玫喃喃自语着，她突然站了起来挂了个男科的号。
    不算陈美华生的那几个，秦丽也生了两，郑大伟孩子那么多不可能以前就有这个病，应该是后边才有的这个病。李玫不甘心就放弃，她把报告给了医生，就想知道这病还能不能行治好。
    医生问了一些郑大伟的生活习惯，以及一些其他的，最后也得出了他这个死精症是后天形成的，就跟她说说吃药调理再调整下作息，饮食习惯。还是有希望把身体调理好的。
    医生的话让李玫重燃希望。
    当天夜里，她就把报告给了郑大伟还把医生的话给她说了，甚至夸大了不少。只可惜郑大伟没觉得自己这方面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也不在乎自己还能不能生儿子，只要功能没问题就成，反正他也不缺小孩。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说的，说完本就喝得醉醺醺的他直接躺床上了。
    “大伟，你……”
    李玫不甘的喊了一声，可惜郑大伟已经陷入呼呼大睡中，眼皮都没动一下。
    恨恨的看着床上睡死过去的男人，李玫又气又焦虑。
    酒后吐真言，她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郑大伟的真实想法。
    而他的这个想法就犹如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要调理身体就需要吃药，还有调整作息，饮食习惯。这些都需要郑大伟配合，但他却是这个态度，基本可以说他就没想过和她要孩子。
    李玫枯坐了一夜。
    也想了一夜。
    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成为名正言顺的郑太太。
    如果郑大伟不要孩子了，如果她和郑大伟没有孩子维系，他们之间又能维持多久？十年？二十年？难不成她要当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情人。最后，到老了既没有名分也没有孩子。
    李玫自嘲一笑，男人贪花好色这一点永远不会改。
    她现在还算有几分姿色，还能留住他。但以后呢？
    “唔……”
    宿醉醒来的郑大伟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几点了？”

 重返1986 第136节

    “十点。”
    李玫有些干哑的声音响起。
    “竟然已经十点了，你怎么不叫我，坏了坏了，来不及了……”
    郑大伟也顾不上头疼了，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匆匆洗漱完，换好衣服就要出门被李玫叫住了。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郑大伟想了想：“你是说体检报告的事啊？你呀真不用瞎操心，我身体好得很，反正我也没再要孩子的打算，现在这样挺好的，也不影响使用。”
    他说着朝她笑笑：“不对，应该更好了。这样一来你以后不用吃避孕的药，我们亲热的时候也不用有什么顾及，两全其美。”
    郑大伟是真的在为这事高兴，而李玫却只觉得憋屈不甘。
    她抬头看着他，带些期盼说道：“可我想要一个孩子。大伟，我不小了，再不生就是高龄产妇，我……”
    “那就不生。”郑大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他顿了顿，语气淡了些：“这事，你也别想了，咱们当初说好了不是吗？小玫，你放心就算没孩子你也是我最爱的女人，你跟了我，你这一辈子我会负责到底的。”
    “大伟，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跟你要过什么，我就这点要求你也不愿意满足我……”
    “好了。”
    郑大伟有些烦躁的打断她的话，觉得她今天有些得寸进尺了。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再哄，看了看手表：“公司一堆事等着我，你身体真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几天再去工厂，我一会儿给工厂那边去个电话。行了，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就走了。
    直到汽车引擎声消失，一直压抑着的李玫终于爆发。
    “王八蛋，真把我当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了对待了，是吧！”
    “太太，早餐要再热……”保姆小心翼翼问到。
    “不用，都倒了吧，我没胃口！”
    李玫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激动的心情已经平复不少。
    保姆应了声把给两人准备早餐端回了厨房。
    “既然这样，那你也别怪我了……”
    李玫低声一句，抬手擦掉眼泪，收拾好心情换了衣服出门了。
    当天，关于他们争吵的事，秦丽就知道了。
    得知郑大伟得了死精症且不打算要孩子后还拒绝了李玫要孩子的想法后，秦丽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不高兴、不激动，那个能颠覆她家庭的隐患，就这么没了。
    太好了，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至于李玫那烂货，她就活该一辈子没孩子。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秦丽好几次睡梦中都是笑醒的。
    另外，对于得了死精症这事，郑大伟嘴上说着不在意，但他回家陪孩子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不少。
    这让秦丽更是得意不已。
    虽然他没有彻底回归家庭，虽然他又和那个女人和好了，但现在的秦丽已经没之前那么焦虑。
    那以后，两边的争斗还在继续，郑大伟的生活恢复以往，李玫也没再提过要孩子的事。
    那天的争吵好似没发生似的。
    ——
    郑大伟开发的小区已经在售，他的小区位置更好，也通了公交车，开售没过多久就买卖差不多了。
    看到回拢后的资金，郑大伟第一次尝到了地产暴利的甜头，也更加确信要把自己的地产公司做大做强的想法，又把钱撒了出去一口气拿下了两块地。
    银行都追着贷款给他，可谓是风头正甚。
    而陈美华这边。
    在外边开拓酒店市场的李胜男倒还算顺利，就是公司正在开发的小区施工现场出了点问题。
    陈美华这阵子都在处理这件事，工地现场一建筑工人操作不当从高处摔下来。万幸人没死，不过断了一条腿。本来包工头已经处理好了，可前几天他老家的亲戚上来后不满意谈好的赔偿款又闹了起来，还闹去了施工现场拦着不让开工。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陈美华就找了过去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需求，想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
    医院里。
    陈美华到的时候一堆人围着来解决这件事的包工头在骂也漫天要价，包工头耐着性子和他们商量。
    而病房里，那工人躺在病床上人已经醒了，一副心灰意冷的绝望样。他老婆则悲怆又茫然的坐在那里哭，像是没听到外边的吵闹一样。这一家子，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陷入断腿残废的绝望中不能自拔，另一个能主事的孩子妈又是个怯懦没主见的，剩下三个孩子还不懂事的孩子见他们妈妈哭了便也跟着哭，但其实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陈美华皱皱眉头走了进去：“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别哭了。”
    那妇女看了她一眼没搭理继续抹泪。
    “你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几个孩子考虑考虑？”
    她这话刚落下那妇女哭的更是凄惨。
    就做哪里，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哭。
    看出来了，这压根就不是个能撑起事的人，陈美华叹息一声就将目光转向病床上还没能从断了一条腿的绝望中打起精神的男人。
    “你好，我今天是来处理你受伤这事的……”
    她话还没说完，病床上的张四牛绝望的笑了笑：“处理？怎么处理？我腿没了，你能给我接回去吗？啊？你能让我不残废吗？啊？你不能，谁也不能，我腿没了，我就是个残废，没用的残废……”
    张四牛痛苦不堪的呜咽着陷入自我厌弃的悲观情绪中。
    “我是不能，但你就不打算管你老婆，管你孩子了？外边那些是亲戚吧？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跟你说吧？就是赔你再多钱，你觉得你老婆能守得住那些赔偿款？觉得那些人是你能指望的？”
    张四牛顿了一下，随即低头头喃喃自语：“不指望他们，我一个残废还能指望谁，指望你吗？我没得选……”
    他神情恍惚笑了笑。
    陈美华皱眉：“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听过这句话吗？”
    他没搭理她，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还有，操作不当的是你自己，没挂安全绳的也是你自己，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现在你受伤了，但并不代表你就有理狮子大开口权利。”
    陈美华的话让他脸上的青筋爆了爆随即咬着牙别开脸，沉默以对。
    是他能自己操作不当怪不了谁，可他现在残废了，以后干不了活也挣不了钱，他烂命一条不重要，可他老婆孩子谁来养？不要脸就不要脸吧，他一辈子就这样了还要什么脸呢。
    他咬着牙，心里跟针扎一样。
    爹妈偏心，分家的时候什么也没给，他咬着牙硬撑着把日子过起来从来没去求过他们。他当然知道他们信不得，可他一个残废，以后还得求着他们照拂他一家，他只能祈求他们能看在一家兄弟的份上，帮这点他家别太过分，别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喂，你干嘛的？妈，快来有人闯病房里了……”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没一会儿还围着包工头的一群人全都挤进了病房，怕包工头跑了他们还拽着人一起拉过来了。
    负责陈美华小区楼房建筑的包工头梁大海见他们也在惊讶的喊了一声，撇开拽他手的那人三两步跑陈美华跟前：“陈总，您怎么来了。您放心，我很快就能解决好，这两天就能开工，绝对不会耽误工期的……”
    “呸。不把问题解决了，你还想开工，做什么美梦呢。”
    一脸刻薄像的老婆子马大花骂完梁大海又调转枪头朝陈美华开轰：“哎你……陈总还是什么总，你是能作主的对吧？我跟你说，我好好一个儿子，年纪轻轻的帮你们打工，现在给弄成了残废，这事儿咱是不是得有个说话法？钱我们也不多要，我们村前年有个也是断了腿的人家腿还不用据掉，一共赔了四万块，还给人家里赔了一个工作位置，我儿子半条腿都给锯掉了，怎么说也得五……得七万吧。还有工作也得赔我一……不，两个。我一家老小全指望我儿子活着，他现在不能挣钱了，这以后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残废的残废，我跟你说钱一分不能少，工作得补两个，不然这事没得谈。”
    那老婆子趾高气昂提着要求。
    梁大海听了她的要求顿时气的不行：“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本来是你儿子操作失误才导致的断腿，我出钱给他医治，还跟你们商量补偿些钱那都是看他老婆孩子可怜才给的，你们还真把我当冤大头讹了啊？告诉你，没门。你就是告到公安局你们这样也站不住脚我告诉你们。”
    他骂完指着病床上的张四牛：“张四牛，做人得讲良心，你当初说家里人不给你一家活路，家里老婆孩子抱着肚子饿我才让你跟着干活，你现在倒好恩将仇报了是吧。”
    对着陈美华他还能厚着脸皮，但对着对他有恩的梁哥，张四牛顿时慌张起来，被说的羞愧难当，他颤着唇：“梁哥，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妈打断：“四牛，你别怕，妈在呢，肯定不会让他们白欺负了你。你腿还没好，累了就休息会儿，想想你儿子，想想你老婆。你可是因为给他们打工才断的腿，他们就该负责。”
    她一边说着，一边窜到了病床前，狠掐了张四牛那条断腿一下，疼得他冷汗直冒，脸都白了，是硬咬着牙才没喊出来的。
    那老婆子掐人的时候陈美华瞧见了，摇摇头看向疼得咬紧牙关的张四牛又看向这个家庭唯一还能主事的孩子妈：“除了包工头答应赔给你的钱，我还可以给你安排一份工作，只要你能吃苦养活你老公还有孩子不是问题，你小孩上学的事儿我也能帮你解决。看你是要回老家被人欺榨后半辈子还是接受我的提议。如果都不接受那就公事公办，你老公操作失误占主要责任，到时候法院判多少我们赔多少，其他的免谈。至于工地那边，明天会继续施工，你们要是去闹的话我会直接报公安，让他们来处理。”
    她最后那句话是看着张家其他人说的，沉着脸的样子清楚让所有人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你威胁谁呢你，会报公安你了不起啊你。呸，你们就是奸商资本家，是扎在我们农民身上吸血的吸血虫，我告诉你，我们不怕你的恶势力，我们绝对不会妥协答……”
    “我答应。”
    病床上的张四牛缓过些劲后颤着声打断了他妈的话。
    “陈总，就按你说的办。还有……梁哥，对不起。”
    他硬撑着说完就被他妈狠狠掐打了几下：“你胡说八道什么。行了，这事儿妈作主，你别管……”
    “我们分家了，我自家的事儿自己作主。”
    “张四牛，我看你是想死了。”马大花咬牙切齿狠狠瞪他一眼，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混蛋王八盖子，我是你妈，你个狗东西老娘当初就不该生你这个不听话的王八孙子。你断的是条腿不是脑子，要死啊你，人就随便几句你就认了，你亲侄子等着钱讨老婆你就不管了？没良心的狗崽子，你，你是要气死我啊你……哎呦……”
    气急败坏的老婆子骂完人乐还捂着胸口装模作样的哎呦呦起来，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妈，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张四牛终于爆发，红着眼大吼道。
    他鼓着的眼睛红得吓人。
    “……怎么不是，我看你是疯了，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个不孝的狗东西……”她吓愣了下，随即一双吊梢眼就横了起来，又破口他，完全不管他刚做过手术，是身体还没恢复的病人这一点。
    张四牛红着眼睛看向陈美华：“陈总，谢谢你们今天过来。您是大忙人，没必要因为我这事忙活了，赔偿的事，等我好了自己去跟你们谈，要是我突然没了，钱给我老婆孩子，别的人一分都不用赔。”
    “明白了。”
    陈美华看了他一眼：“你好好养病。”
    顾平看向病床上已然丧失了斗志的老实男人也开了口：“有一种东西叫假肢，安上以后虽然不能恢复成以前那样但日常活动问题不大。到时候你老婆出去工作，你也能照顾家里帮着减轻负担，大男人一个，别真的让自己成为一个废物。”
    “……谢谢，谢谢，呜……”
    张四牛红着眼睛哽咽一声，人已经没那么颓丧，似乎听进去他的话了。
    “走吧。”陈美华说完就要离开。
    “你不能走，这事儿还没完，他说的不算……”
    张四牛他妈见她要走了也不装了立马跳了起来，嚷嚷着不让走还想要冲过来要抓陈美华，被上前一步将人护住的顾平拦住了。
    顾平属于人高马大那一列，再加上板着脸往哪儿一站，气势上还是很能镇住人的。
    “我……我告诉你，这事儿还没完，别以为哄了我儿子答应来就过去了，他是我儿子他得听我的……”

 重返1986 第137节

    张四牛的妈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纸老虎，对上顾平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指着他身后的陈美华：“别以为躲男人后边不出来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今天不把这是说清楚了，别怪我不客气。”
    陈美华气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
    她说着从顾平身后走出来，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们这群人谁要敢拦敢碰我一下，有一个算一个我请你们一起吃牢饭，不信的大可以上来试试。”
    陈美华冷哼一声看向梁大海：“梁师傅，明天恢复施工，谁要是敢闹事直接报公安，让公安同志来处理。”
    “您放心。”
    梁大海立马说到。
    大概是请吃牢饭这事太有震慑力，没什么见识的一群人被唬住了，直到陈美华和顾平出了病房都没人敢出头拦人。
    “哼，什么东西。”梁大海朝那群人啐了一声又看向张四牛：“你好好养伤。钱是赔给你的，给谁不给谁你说了算。硬气点，别让人骑在头上拉屎，欺负你老婆孩子。”
    “谢谢你，梁哥。”
    张四牛一脸感动。
    梁大海摆摆手要走，被反应过来的张四牛妈拽住了：“你不能走。老板，老板……”
    她舔着一张皱巴巴的脸笑得谄媚：“这样吧，咱们就按你之前说的数赔，你把钱给我，这事儿就算完了，你看咋样？”
    “有你什么事，断腿的又不是你个糟老婆子。起开。”
    梁大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嘲讽一句一把将人甩开，又狠狠指着要围上来的一群人：“想清楚了，陈总文明人跟你们客气，老子可不会。还真当老子工地上百十来号人是摆设啊？信不信他们能把你们这群不要脸的歪瓜劣枣打出屎来？”
    他长得不算高大，但凶狠的气势成功吓住了闹事的人。
    那群来帮张四牛讨公道的老家人忌惮他，更忌惮他说的百十好工人。
    见他们被吓住了，张四牛妈顿时急了起来：“我说你们怕什么，我就不信他还真敢打人，那公安局可不是吃……”
    她话还没说完又要去拽梁大海，下一刻被他一耳光抽懵了。
    “公安不是吃素的，老子就是？”
    他凉凉的扫了一圈，那些见他真敢动粗的顿时往后缩了缩。
    “什么玩意儿。”
    梁大海呸了一声，大摇大摆走了。
    人走后，被打懵了的老婆子这才嗷的一声嚎着一嗓子哭爹骂娘的骂了一阵又扭过头把气全撒在不听她话的张四牛身上。
    又是掐又是打的。
    张四牛老婆急得不行哭着求道：“妈，别打了，四牛还伤着呢，呜呜呜……”
    “滚开，你个丧门星。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没用的东西。老娘告诉你，他是我生的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张四牛心灰意冷：“打吧，最好把我打死，到时候妈一辈子也不用愁没饭吃了，公安同志会管你后半辈子的饭菜，牢里的饭菜不说多好应该是饿不着人的，就当是我这个做儿子对妈你最后的孝顺。”
    “你胡说八道什么。”
    马大花被他说得后背毛毛的，梗着脖子道：“他公安同志管天管地还管当妈的打儿子啊，你忽悠谁呢你，不孝得王八孙子。”
    “打杀人要坐牢，打杀亲儿子一样要坐牢。您要是不信接着打，翠芝你一会儿不要拦着妈。”
    “我不信……”
    张四牛妈梗着脖子声音尖锐。
    “老人家我劝您还是信的好。”
    来给张四牛换吊瓶的护士摇摇头走了进来。
    “你个丫头片子，你知道什么。”张四牛他妈一脸鄙夷的说着。
    小护士翻了个白眼：“你嘴巴可放干净点，随意辱骂别人也是要坐牢的。”
    她看向老婆子：“我这人爱计较，你要是敢骂我，我就去公安局告你。”
    “你吓唬……”
    “忘了说，我姨父就是公安，大小也是个队长，真不信你就试试，看看到时候关不关你。”
    这话一出别说张四牛他妈，其他那些人大气不不敢多喘一声，生怕真惹了小护士这个“关系户”。
    小护士哼了一声端着盘子出去了。
    路过听了一耳朵的同事悄声问她：“你刚说真的啊？你姨父真是……”
    “没，骗他们的，这一天天的闹腾吵死人都。她那儿子断了腿就够可怜的还摊上这群眼里只有钱的吸血虫，啧。”
    “真有你的。”
    两人说说笑笑一阵又各自忙去了。
    病房内，接连被打击的老婆子生生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正要说什么她儿子张四牛先开口了。
    “我没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其他的就不要惦记了。”
    张四牛朝那群他妈叫来给她“撑腰”的人说到。
    “这……四牛啊。”
    闹到现在大家伙也看明白了，在耽搁下去也捞不着好处，不光他们就连张四牛亲妈马大花只怕也捞不着什么好。
    可这趟来都来了白来不说可不能倒贴车前：“你说我们好歹也是你妈叫来给你讨公道撑腰的，这路费你得出，还有这几天吃饭的钱，你说是这个理吧。”
    本想让他们谁答应找谁解决，又想起他妈胡搅蛮缠的闹腾劲儿，到底不想再生事儿，车钱张四牛掏了。
    “就当你们来看我了，这钱我出，但也就这回儿，以后谁找的你们就找谁去。”
    “你说什么呢你。”
    马大花骂了一句又朝那些人道：“你们可不能现在就走，事儿还没办妥呢，那黑心老板还没赔钱给我家呢。”
    “得了吧你，要闹你自己闹区。咱们跟你来这趟真是一句好话没捞着还惹一身骚。”
    一人怼了她一句，拿上张四牛给的车钱走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的也没在犹豫，拿上车钱都走了。
    就剩马大花还有儿子儿媳几个。
    “老四，那什么陈总答应给弟媳的工作，她一个女人家力气小挣的肯定没男人多，就让你侄子顶上吧。”张大牛咳咳一声理所应当的开口要求道。
    “不行，凭什么归大哥家，我们可也出力了都。”
    “就是，我家里的活都丢下就为了来帮四牛讨公道，这工作我家也有份。”
    “我家出力最多……”
    张家兄弟妹几个为了工作的归属吵了起来，仿佛那工作已经是他们的，而工作真正的主人的意见丝毫不重要一样。
    在他们看来确实不重要。
    张四牛心里早就对他们失望透，他冷冷道：“那是陈总给翠芝的工作，跟你们没关系。”
    “四牛，你什么意思。我是你大哥，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工作的事就这么定了给我家……”
    “我说了，工作跟你们没关系，我家的东西你们别想沾一丝一毫。滚。”张四牛一脸愤恨看着他们。
    “张、四、牛！让谁滚呢你？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一家亲兄弟要你个工作怎么了？这事我做主了，工作就给你大侄，另外钱我替你收着。”
    马大花谴责几句直接就把这事定下。
    可惜，张四牛压根不想配合她：“我们分家了。妈你还记得吗？”
    “那样怎样，分家了你也是我生的，你所有的东西也都是我的。”马大花一脸的不以为然。
    “呵，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反正我家的东西谁也别想贪了去。”
    张四牛冷笑一声：“你们也可以找去工地闹，看人家会不会对你们客气，反正到时候公安来了我就说我已经和陈总他们协商好接受赔偿，你们去闹不关我的事。到时候该抓谁抓谁，谁也赖不着谁。”
    他说完闭着眼睛不再搭理他们，任由他妈骂骂咧咧都没应一声。
    “现在怎么办？”张家大嫂扯了扯自家男人。
    张大牛冷哼一声：“还能怎么办，人家压根没拿我们当兄弟，回吧，还留这儿做什么，就这没良心的狗东西，真有钱了也不会拉自己兄弟一把，都回家去，还杵着干什么。”
    他说完拽着老婆率先走了。
    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面面相觑一阵也都走了，走的时候一个个也都阴阳怪气骂了一阵。
    张四牛老婆鹌鹑一样躲在一边哭，对他们的叫骂没什么反应。
    她哭着心里却是高兴的，她早就习惯这样的话，甚至更恶毒的话她都听过。这都不算什么，她只知道这事解决了，赔偿的钱他们拿不走，她以后还能有份工作。她真的一点也不怕吃苦，只要不回去，吃什么苦她都愿意。以前那种望不到边的苦水日子，好不容易跳出来了她是真的不想再过了。
    “……没良心的狗东西。我真该生你出来的时候就把你扔尿桶溺死。”
    马大花咒骂一句小跑着追着几个儿女出去了。
    倒不是就这么回去了，她是想去把人拦回来，想着明天去工地守着，让他们开不了工，谁敢硬来她到时候就往地上一躺，看谁真敢把她怎么着。
    反正是也不能空手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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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七合一
    就算按照之前答应给的补偿款, 那也是她一辈子没见过的钱数。
    说实话，她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贪心想要更多了。早早把钱揣兜里总比现在一毛没捞着, 还把她她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儿子给惹火了好。
    那混账也是，竟然敢那样跟她说话，真是反了他。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马大花越想越不甘心，一张老脸都气得扭曲了。
    那么多钱呢, 她可不能便宜了翠芝那哭哭啼啼的丧门星。她是张四牛亲妈, 没她这个当妈的生他养他，哪来的他？钱不给她这个辛苦把他养大的妈却要给那个丧门星算怎么回事？一个外人, 他们老张家的钱轮谁都轮不着她拿。更何况，老四现在成了残废, 以后没法孝敬她了，那些钱本来就该是赔给她的养老钱。
    对, 就该是这样才对。
    成功把钱归为自己所有的马大花越想越觉得就该这样, 当即扯着嗓门喊住了几个儿女：“都给老娘回来, 钱还没拿着呢，走什么走。”

 重返1986 第138节

    “不走能怎么着？”
    张二牛一脸愤愤说到。
    “妈, 四弟他变了，他就想把钱独吞了, 哪儿还管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好不好过。”
    他一脸不满的指责着，但还是停了下来。
    其他人也跟着骂骂咧咧，眼看着就能分钱，结果到嘴的鸭子飞走, 这趟算是白跑了。
    他们气愤着, 谁也高兴不起来。
    “他说的不重要, 这事我说了算。你们听我的，明天一早就跟我堵工地去，不给钱就不让他们开工。看谁熬得过谁。”
    马大花颇为得意的哼了一声。
    “别了吧，万一他们真报公安把咱们抓了怎么办？就算拘留几天那也够丢人的。”
    “抓什么抓，到时候我就往地上那么一躺，我看他们怎么抓。还有，钱重要还是你脸皮子重要。“
    钱。
    张大牛几个不约而同的想着。
    马大花瞪了他们一眼，摆摆手道：”放心，这次我也不多要，就按照之前他们跟四牛商量好的数。哼，真是一群狗娘养的黑心鬼。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他们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管老四的死活，那天说的鬼话也就哄哄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我就不信了，那么大个工地，那么多工人，耽误下去肯定要花不少钱，耗不起的是他们。明天咱们主动退一步了，只花这点钱就能把事了喽，他们肯定会愿意的。”
    她说完见他们还有这犹豫，当即皱眉骂：“还犹豫什么鬼？那么多钱呢，你们都不想要了？老大，你儿子还娶不娶老婆了？还有老二，你家孩子学费不要钱？还有你们别光想着要好处不处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本来张大牛兄妹几个也是不甘心，被他们妈一拱火也就顺势留下来了。
    几个儿媳妇女婿看在钱的份上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于是第二天一早，马大花就带着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一起摸到了工地。
    包工头梁大海见过张家人的嘴脸，一双眼睛看的分明，他清楚的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没脸没皮的货色，早就防着他们会来闹事。
    他指挥工人开工后他就等在围栏门口。
    没等一会儿，果然就见张四牛家的亲戚出现了。
    为首的是那个糟老婆子——张四牛亲妈。
    梁大海啧了一声。
    不过叫他诧异的是人没几个。
    昨儿在医院围堵他的怎么也有二十来个，今天就七八个人，其中还包括张四牛她妈那糟老婆子。
    “梁老板，梁老板……”
    见着他了，也见着他身后的一群壮汉。
    张大牛立马收起怒容，一脸谄媚的凑了过去。
    “呦呵，还真敢来我工地闹事啊，哥几个都别愣着了，给老子好好教训教训这群没脸没皮的东西什么叫做德行……”
    见他身后那群流里流气的壮汉就要动手，张大牛连忙道：“别别别……梁老板我们不是来闹事的，真的，我们今天来是来跟你商量下我弟赔偿金的事。咱们就按您之前说的，你把钱赔给我，我们马上就走……”
    “赔给你？”梁大海笑笑说到。
    “不……不是赔给我，是赔给我四弟。这不是我四弟腿断了成了残废还在医院住着，这事他做不了主就全都我妈说了算。”
    被他笑得头皮发麻的张大牛想也不想把他妈拱了出来。
    马大花跟着点头，大言不惭道：“没错，我是四牛亲妈，他现在残废了，老婆又是个花花心思多、有外心的，不能把钱给她，万一她卷钱跑了怎么办？所以，这钱交给我才是最妥当的，有我这个当妈的给四牛看着，肯定不能让他吃亏。”
    “还不让他吃亏……”
    梁大海摇摇头，他吧自认见过不少人，但真没见过这么刁，这么不要脸的老婆子，欺软怕硬不说还光逮着四牛这个亲儿子欺负，吸血。
    他啧了一声：“行了，自己什么货色心里没点数啊？”
    “赶紧的，都该干嘛干嘛去，没工夫跟你们瞎扯。”
    梁大海一脸不耐的赶人。
    “我说你这人……我们都主动退一步了，你还想怎么样？我跟你说你别太过分了啊，今天要是不把钱赔了，你就……你就别想开工……”
    “哎呦，我好怕啊。”
    梁大海阴阳怪气一句，又嗤笑道：“还让我开不了工，有本事你试试。赶紧滚，老子忙得很没工夫跟你们瞎扯。”
    “你……”
    没想到他这么硬刚，马大花被气个半死。
    她避开他们的阻拦闯进了工地，逮着工人就嚎了起来：
    “你们都停下，赶紧停下……这是一家黑工地，我儿子就是因为给他们工作才好好的一个青壮变成了一个没了腿的残废……呜呜呜，一家老小就指望着他过活，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残废，这王八蛋老板竟然不管不问，赖着赔偿金不给，真是良心被狗吃了他……”
    她哭着嚎着试图看着那些干活的工人，可惜没人搭理她。
    甚至有人嘲道：“老东西，你可算了吧。本来就是你儿子操作不当才摔下来的，梁哥要真是个黑心的能给你这么及时送医院去治疗？你家儿子还在医院住着呢，赶紧滚，别耽误老子干活挣钱。”
    “就是，停了好几天工了都……”
    他们的钱是按天算的，上多少天干多少活收多少钱。
    停工就意味着没收入。
    都是穷苦人，谁都耗不起。
    所以，对于张家人来闹腾的事他们多是厌恶的。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去医院看过张四，但据去了的回来说过的，他们也大概知道张家人什么嘴脸了。事实怎样也已经知道差不多。而梁大海的态度他们也知道，就更加不会被张家人牵着鼻子走，平白给人当了木仓使。
    “你们这帮猪脑子，全都被骗了还不知道，我告诉你们……今天摔的是我儿子，她敢不管不问的，哪天摔的就是你们，到时候看你怎么哭……”
    马大花气急败坏指着他们怒骂着。
    她就跟只烦人的跳蚤一样到处窜跳惹人生厌。
    马大花还在叫嚣辱骂着。
    而梁大海已经全然没了耐性：“赶紧把人弄走，耍赖反抗的就跟老子打，打死算老子的。”
    “你们敢，哎呦我喘不过气了，哎呦……”
    马大花哎呦呦的捂着胸口就要躺地上耍无赖。
    可惜梁大海的人都不是吃素的，人压根不吃这套，架起她就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杀人了，黑工地杀人了了……”
    脚离了地，马大花吓了一大跳，不停的踢着脚挣扎着，大喊救命。
    “大牛，二牛，救命啊……”
    她喊着又朝几个儿子求救起来，可惜她几个儿子这会儿被人压着打自顾不暇了都，哪儿有空理会她。
    他们求饶的同时心里把让人动手打他们的梁大海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可惜屁用没有，拳头实实在在的挨在身上，他们挨揍挨定了。
    没一会儿，张大牛几个就都鼻青脸肿的被扔出了工地。
    梁大海看着他们，冷哼着威胁道：“再敢来老子工地闹事，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他凑近张大牛兄弟几个低声警告：记住，老子可不是陈总。没那么心善，再敢来闹，以后千万别落单，不然就不知道会不会莫名其妙缺胳膊少腿了。不信的话，大可以试一试。”
    张大牛被他眼里的狠吓到，哆嗦着往后躲了躲。
    “没种的怂蛋。”
    梁大海嘲讽一声。
    唯一没被打的马大花气愤不已还在叫嚣：“报公安，你们敢打人，我告诉你们这是没完，我一定报公安把你抓起来。”
    “哎呦，我好怕哦。”
    梁大海挖挖耳朵，嘴上说着怕，脸上却是有恃无恐，笑得嘲讽。
    “说我打你们，谁看到了？有证据吗你们？”
    “怎么没人看见，我们都看见了。”
    “你们看见可没用，我还说你们疯了自己打自己呢。另外，我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你们，诬赖人可也是犯法的。”
    “你……你是没打，可你让他们打了。”
    没想到他这么混，张家一众气急败坏狠狠瞪着他。
    “他们？他们谁啊？”
    他说着，十分光棍的看着那群打人的，笑着问：“我认识你们吗？你们认识我？是我叫你们打人的？”
    “不认识。”
    “没有的事！”
    “就是。哪儿能是您叫我们打人的，我们就是看不惯这群人嚣张的样子，这老太婆之前踩了我一脚不道歉还让她儿子几个给我打了一顿，我今儿就是来报仇的。”
    刚刚打人的那伙人十分知趣，一人一句笑说着。
    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弄成了私人恩怨，且跟梁大海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胡说，他们明明是你工地上的工人。”
    “死老太婆，你可别胡说。我们可不是工地的工人。”
    梁大海还没开口，他那群混子小弟就已经开了口，把他们跟工地撇开，当然他们跟工地也没什么关系。
    一群人流里流气，十分光棍的瞪着马大花。
    “打你是你活该，谁让你这老东西跟老子比狂。”
    梁大海笑笑：“都听见了吧，你们自己招的人家，跟老子可没关系。要报公安的赶紧报去，少在老子这儿找不痛快。”
    在那群打手的注视威胁下，张家人半句不敢提报公安的事，又听梁大海说他们敢来闹他就让人见一次打一次，每次都换不同的人打他们，就算被抓进去也管不了几天，说他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认识的人多，欢迎他们明天再来试一试。
    他说的轻飘飘的，张家人却只觉得浑身都疼。
    最后，灰溜溜走了。
    张家人里唯一没被打的只有马大花一个，其他人都被狠狠揍了一顿。
    因为她年纪大，梁大海怕惹出事一早就叮嘱了手底下的人，所以张大牛几个被压着打的时候她只是被架着丢出了工地。

 重返1986 第139节

    回医院的路上，张大牛几个闷不吭声，只有她一个骂骂咧咧犹还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吵着闹着要去报公安。
    最后被几个儿子儿媳狠狠骂了一顿。
    一个个把心里的怒火全都撒到她身上，觉得就是因为她撺掇他们去闹，才会害的他们白挨了一顿打。
    马大花委屈的不行，一时却不敢跟气头上的儿子儿媳闹，怕把儿子儿媳都得罪了。
    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马大花到了医院逮着张四牛一家趾高气昂的又骂了起来，把心里的邪火全都撒他们身上。
    张四牛的老婆一如既往的低着头任她骂，两个孩子紧紧挨着她好像也早就习以为常。
    张四牛怒红了眼，很快又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骂。
    一句句的脏话从她嘴里冒出来，提的要求更是过分一点到离谱，丝毫也没考虑他还是一个病患。
    张四牛听着听着笑了，心里对她最会的那点母子之情彻底没了。
    至于张家其他人，本来已经打算回老家了。
    但是还惦记着赔偿金的事，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想着等梁大海他们把钱赔给张四牛家的时候再把钱要过来。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有了梁四海和陈美华的保证，张四牛绝口不提赔偿款的事儿，安心的住在医院养伤。
    各项费用梁大海都已经帮忙缴清，还预缴了三个月的住院费。
    张四牛安心住着，一点也不着急，他妈跟他催赔偿金的事他就跟没听见似的，该怎么着怎么着。
    之前他一个人在城里跟着工地干活，省吃俭用的吃住都在工地的工棚里。
    张家人跟他耗时间吃住都是他们自己的。
    他们问他要钱他一毛也不给。
    张大牛他们乡下来的，兜里要是有钱的话也不至于这么不要脸惦记别人的东西。
    耗了没几天，就都耗不起了。
    最先离开的是张四牛的妹妹一家，临走的时候还阴阳怪气的指责了一顿，让张四牛以后不要上他们家门，说没他这么吃里爬外的亲戚。
    再后来是张大牛他们。
    一个个临离开的时候都不忘挤兑指责张四牛一家，不忘放狠话。
    马大花更是威胁说不把钱拿回来就没他这个儿子。
    张家人不甘不愿的回去了。
    张四牛看清楚他们的嘴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着老婆孩子就在城里过，打算以后不回去了。
    赔偿金在他出院前，梁大海就给他送来了。
    陈美华那边也很快的就给他老婆静芝安排了一份工作，在饭店后厨跟着点心师傅打下手，是实实在在可以学到东西的岗位。
    一家人租了住的地方，算是在城里安了家。
    几个孩子也在陈美华的安排下去了学校上学。
    张四牛的老婆静芝很快适应饭店后厨的工作，张四牛拄着拐杖照顾家里，由一开始的极度不适应，颓丧了一阵，慢慢的也接受适应拄着拐杖的生活。
    另外，陈美华还让人从海市给他稍带了一副假肢送去。
    张四牛两口子收到的时候，两人红着眼睛感恩戴德，还要给她下跪，陈美华自觉受不起拦下了。
    离开他们家的时候，她的心情稍有些复杂。
    意外是谁都不想发生的，她能做的就是在意外发生之后给她的员工最妥当的安置。
    但也仅此而已。
    她不想做个坏人，但同样的也算不上多好的人。
    一切不过问心无愧。
    工地的事情告一段落，住宅楼的建造也没落下。
    紧跟着，政府新一期的规划又要开始了。
    新式招标会的举办意味着靠走关系拿地已经行不通。
    秉持着更公平、公正、合理的准则，招标通知下来了。
    陈美华的公司也申请了招标文件，并按照要求填写做好登记，评标小组的工作人员很快就确认了她的投标资格。
    支付了保证金后陈美华就开始做准备。
    这一次的土地招标会郑大伟的地产公司也参与了。
    一共三块地，他和陈美华看上了同一块地，也是三块地中使用面积最大，最有价值的那块地。
    相应的竞争也更激烈。
    郑大伟对这块地势在必得，可惜他跑遍了手上的关系用处也不大。
    这是本市第一次采取的新式招标方式，政府很重视。
    投机取巧也就行不通了。
    这几天，郑大伟都在为这是发愁，吃饭的时候脑子里都在像这件事。
    李玫见他皱着眉头，一脸温柔道：“怎么，有烦心事啊？难不成是为了土地招标的事？”
    “你怎么知道？”郑大伟很是诧异的抬头看向她。
    有些意外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决定投标以来除了公司的属他没跟其他人说过。
    “这有什么，李老板，吴总他们都有意这块地，你眼光一向好，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是？”李玫笑笑。
    郑大伟会心一笑，忍不住点点头：“要不说还是你懂我呢。”
    他说着又叹了一声：“我是想拿下这块地，可惜这次的招标会跟以前不一样，要投密封标书，然后统一开标。”
    “那不就是说谁也不知道其他人填的价，只能盲填，中不中全凭运气？”
    李玫有些诧异。
    “谁说不是呢，要是开标了却因为极少的差价输给了别人，想想都觉得憋屈。”
    郑大伟皱眉又道：“这次看上这块地的人不少，除了你说的李老板、吴总，陈美华的公司也参与了投标。我想要稳稳拿下这块地……”
    他说着摇摇头。
    李玫想了想分析道：“李老板是第一次接触地产行业，应该不敢豪赌。吴总手里还有一个耗钱的项目，他应该也不敢拼全力去争。其他的零碎的只要咱们的底价高就能把他们压下去。至于陈美华……”
    李玫顿了下，颇为感慨继续道：“你这个前妻，确实是挺厉害的。我听人说起过她，听说产业做的很大，餐饮业，商场，小区开发这些都有涉猎。她来钱的地方还挺多的，手里活钱应该不少，再有听说她正在开发的那个小区也快落成了，眼看着就能把钱收拢回来，再不济也能用那小区抵押从银行贷出钱。她真要跟咱们竞争，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拼得过，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她说着啧了一声。
    “是得想想办法。”
    她说的也是他心里想的，郑大伟很是认同的跟着点点头。
    随即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听说她到现在都是一个人，到底是你前妻，你们之间情分应该还是有些的，要不你去找她说说？”李玫突然笑着酸了一句。
    郑大伟捏着她的手：“怎么还吃上醋了，都八百年前的事儿，犯不着啊。”
    李玫笑笑：“我吃那门子醋，也轮不着我吃。”
    说罢又摆出认真的样子：“说真的，咱们手上不是还有两项目正待开发吗，要不这次就算了。”
    “不行，这块地我要定了。”
    郑大伟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机会这种东西错过了可就没了。市区就那么大，就算继续往外延扩位置这么好的地儿也没第二块了。所以，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那可就得从银行贷钱了。”李玫挑挑眉。
    “你去联系银行，记住能贷多少贷多少。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事在人为，我就不信我拿不到这块土地。”郑大伟十分自信吩咐到。
    “好，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陪着你支持你的。”
    李玫笑了笑说到。
    那天后，李玫就开始联系银行。
    而郑大伟则用尽手段打听收集其他投标者的信息。
    仔细分析后，还是认为其中陈美华对他的威胁最大，是他这次最大的竞争对手，陈美华这些年走得稳，没有四处拓土开疆，手里能用的活钱，她要是存了心要争这块地，那么他拿到这块地的几率就更小了几成。
    得另外想想办法才行……
    想起那天李玫说的话，郑大伟决定去找陈美华，和她谈一谈，如果可以说服她放弃主动这块地，那就在再好不过了。
    到底夫妻一场，他也不想闹得那么难看，伤了情分。
    助理接到前台电话后就来跟她汇报。
    “陈总，前台说郑氏地产的郑总要约见您。”
    “郑氏地产？”听到这个姓，陈美华反射性的皱起眉头。
    “对，郑氏地产的郑总，人现在就在外面等着。”
    “不见。”
    陈美华想起郑氏地产是谁的产业了，满脸厌恶说到。
    “明白，我这就去回绝了。”
    助理说着就要出去，陈美华把人喊住了：“等等。”
    “陈总？”
    陈美华摆摆手：“让他进来吧。我还真有些好奇他这趟来的目的了。”
    在她满脸厌恶拒见的时候，助理就看出来他们陈总跟下面那位郑氏地产的老总是旧识，而且可能还有是过节的那种。
    把人请上来后助理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他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过多八卦。
    “美华……”

 重返1986 第140节

    “停。郑总还是换个称呼的好。我不喜欢不熟的人跟我套近乎。”陈美华皮笑肉不笑开门见山说着，也隔开和他的距离。
    毕竟也不是多和睦的关系，没必要委屈自己跟他在这里虚与委蛇。
    郑大伟的脸色僵了僵，有些难看。他甚至觉得她有些给脸不要脸了。他都亲自过来找她了，她竟然还得寸进尺上了。
    真是……
    郑大伟有些不痛快，但想起自己这趟的目的还是放缓了声音，严肃又不失温柔的轻呵道：“好了美华，别闹了。”
    陈美华皱着眉头成功的被他的故作熟稔的样子恶心到。
    只听他自顾自继续道：“美华，我这趟来是想跟你谈谈城东那块地的事。那块土地是我公司计划要开的地，我准备了很久是一定要拿下这块地的，招标会上你就不要掺合了。”
    陈美华气笑：“郑大伟，要脸吗？”
    郑大伟顿时破功，一脸不悦道：“陈美华，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别得寸进尺了我告诉你。”
    “呵，得寸进尺？”陈美华冷笑一声继续道：“我看你才是没有分寸。郑大伟，你有什么立场要我听你的？你说退出就出去啊？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你……”
    “滚。”
    陈美华毫不留情的送了他一个“滚”字。
    “陈美华，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跟我硬碰硬是吧？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拥有一切都是靠着我给你的一万块做起来的。要是没有我当初给你的一万块做本钱，你什么也不是……”
    郑大伟黑着脸，狠狠瞪着她。
    “保安，进来把人叉出去。”
    陈美华懒得搭理他的狂妄，直接接通了安保处的电话让人进来把人叉走。
    原本还想听听他这趟来的目的，现在知道了更觉得这人真的是厚颜无耻到令人恶心。
    多大脸才敢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啊。
    陈美华“啧”了一声。
    她自认各方面不比他差，但在不要脸这点上她自愧弗如。
    郑大伟黑着脸气急败坏走了。
    顾平带着午饭过来的时候她的气还没有消。
    难得见她生这么大的气，不禁好奇道：“怎么了？”
    郑大伟的事顾平都知道，陈美华现在特别想和人吐吐废水，便丢开手里的笔，揉了揉发疼的额头：“你刚不在，郑大伟那不要脸的东西来找我了。”
    “他来找你？是不是为了城东那块地？”顾平皱眉。
    “你又猜到了？”
    陈美华诧异的看着他，随即又摇摇头平复下来。
    这人一向敏锐，猜出来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陈美华有些感慨。
    “没，只是交保证金那天我看见他也申请了招标文件。”
    顾平笑笑说到。
    “这人野心挺大的，自他的地产公司成立，短短的几年的时间就站稳了脚步。尝到甜头后又大手笔的圈了几块地，陆续也做成了几个项目。那块地位置极好，这么大一块肉他应该不会放过。不过他手里还有一个在做的开发项目，钱投进去了一时半会儿还见不到回报。想要拿到这块地不容易。”
    “我估计他就是因为这才找上了你，他想干什么？劝你主动退出？”
    顾平看着她问道。
    陈美华突然觉得没那么烦躁了，一脸微笑看着他：“厉害，全让你说中了。”
    “人家可不就是让我退出来的，还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
    “那可真是够不要脸的。”顾平也笑
    “谁说不是呢。”
    陈美华被他一本正经的说郑大伟不要脸的样子逗笑。
    “本来吧，我对这块地就挺看重的，但这次招标跟以前不一样，我想着尽力去做好就成。现在我还就跟他杠上了，这地我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那王八蛋。”
    “是不能便宜他，我支持你。”
    ——
    另一边，被陈美华讥讽一顿赶出办公楼的郑大伟越想越气愤，到家的时候脸色都还是黑的。
    去的时候他还想着她这么多年没找是心里还惦记他，虽然他对这个女人已经没感情但是她这样还是让他挺有成就感的。
    哪知道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罢了。
    想起刚刚陈美华看自己跟看垃圾一样的眼神，郑大伟心中的怒火更是往外喷涌，止都止不住。
    秦丽凑上来还被他骂了一顿。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的秦丽，有些恼但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招惹他。
    因为知道把人气走了便宜的只会是李玫那骚女人。
    夜里休息的时候。
    秦丽见他没什么性质也懒得动，躺床上自己就睡了。
    刚睡迷糊就被人摇醒。
    “醒醒，我问你点事。”
    秦丽皱着脸，咕哝道：“什么事啊？困死了，就不能明天再说……”
    “赶紧的。”郑大伟没好气的推搡她一下。他想明白了，陈美华那女人敢这么对他不过是仗着手里有钱，底气足了。
    要是没了这些东西，她什么也不是。
    那块地他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她不是要跟自己争嘛，正好借这个机会他就好好搓搓她的锐气。
    秦丽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从床上爬了起来：“什么事？说吧，我听着呢。”
    “陈美华那二嫂你还跟她有联系没。”
    秦丽一脸莫名的摇摇头：“早不联系了，陈美华把她赶出商场后她还来闹我，被抓进去拘留了几天就没出现过。不是，好端端的你说她干什么。”
    “陈美华把她赶出商场？怎么回事？”郑大伟有些诧异。
    “就……就她卖假货被人发现，后来陈美华为了保住商场的信誉就直接把人赶出来了。啧，她可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王莉可是她亲二嫂，真是没人情味这人。”
    “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秦丽目光闪了闪，想也不想直接否认：“跟我能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贪钱买卖假货。难不成还能是我逼她的不成。”
    跟她有没有关系都不要紧，郑大伟没过多纠结这个事。
    他想了想：“你明天去把她找来。”
    “我不去，我找她干什么。”
    秦丽翻了个白眼。
    “让你去你就去，费那么多话干什么。”郑大伟呵斥一句。
    “不是，为什么啊？”
    秦丽有些懵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去找王莉那个蠢货。
    才把人坑了也彻底翻了脸，现在她又主动找上门去算怎么回事？她又不是贱得慌欠骂。而且，想到自己上次不小心被她挠花了脖子，对此还恼恨着的秦丽打心底不愿意接这事。
    “陈美华在跟我争同一块地。那块地对咱们公司很重要，我是一定要拿到。”
    “她跟你争……陈美华她要不要脸了，她哪来的脸跟你争。要是当初没你给她的一万块，她能把生意做起来？太不要脸了她。”
    秦丽说着，脸上的嫉妒快将实质化。
    郑大伟看得直皱眉，但他心底也是这么想的。
    归根究底，要是没有当初从他这里的拿走的一万块，陈美华变成什么样还真不一定。
    “所以，让你去把王莉找来，我有点事要她做。”
    “你是想让她去陈美华那里给你打探消息？”
    秦丽皱着眉头又道：“行不通的，陈美华压根就不待见王莉这个二嫂，重要的事根本不可能跟她说。”
    “你只需要把人找来，其他的你别管。”
    郑大伟皱眉一句，就没再多说什么，躺下就睡。
    而得不到回答的秦丽心里揣着事那真是百抓挠心的不痛快。
    第二天，郑大伟临去公司的时候还又叮嘱了秦丽一边，让她去找王莉。
    到底不敢不去。
    秦丽打听着找到了王莉的店里。
    “随便挑随便选……你来干什么。”有人进来，王莉还以为是客人，熟练的喊了一句，看清来人后当即怒了一张脸。
    “我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
    她的语气很冲，一脸不耐的直接赶人。
    手狠狠捏着衣架，她怕她控制不住会冲上去挠死这个烂心的女人。
    要不是她，她这会儿应该还在商场里舒舒服服的挣着自己的钱，而不是在这里抠抠搜搜的算着几毛几块。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挠死这人，但上次拘留所的经历太印象深刻，让她不敢再随意动手。
    “真没必要这个态度，又不是我把你赶出商场的。”
    秦丽缓缓走了进去
    “断你财路的不是我，是你小姑子陈美华，要是她当初帮衬你一二咬死了衣服没问题，你也不用被赶出来了。”
    她说着啧了一声：“要我说陈美华这人是真没良心，都是一家人，你是她二嫂她竟然这样对你。要换做是我，我心里也不痛快。”
    王莉同样对这事耿耿于怀。
    但不代表她就真信了王莉能有什么好心：“说够了吗？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别告诉我就为了说这些废话。”
    “那倒不是。”

 重返1986 第141节

    秦丽笑了笑：“这次不是我找你，是我家大伟找你。”
    “郑大伟？他找我干什么？吃饱了没事干拿人消遣啊？”王莉翻了个白眼。
    “是好事。我家大伟有桩生意要跟你谈，只要做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王莉嗤笑一声：“你不是好东西，郑大伟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你们这样的你说我能信你们？”
    被骂不是好东西，秦丽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很快又恢复。
    “也没人让你信我们啊。你只要知道，这事做好了既能让你报仇，又能让你挣到一大笔钱就行！至于要怎么选，那就要看你是要继续守着这个破店，被你那小姑子一辈子踩在脚下抬不起头，还是要换个活法……好了，废话不多说，我家在哪里你是知道的。”
    “先走了。”
    秦丽笑着说完就走了。
    王莉虽然没有答应，但她相信她会答应的。
    被陈美华踩在脚下的滋味可不好受，之前的事，王莉在心里要是没有怨恨她还真就不信了。
    晚饭的时候，郑大伟有问起了王莉，秦丽就把今天的事跟他说了，还保证王莉一定会来找他们，让他放心。
    她以为王莉过两天想通了就回来找他们，哪知道晚饭中途王莉就找上门来了。
    郑大伟交代她一些事，还给了她一信封的钱就让她回去了。
    “怎么给她那么多钱。”她走后，秦丽有些不乐意的开了口，她没想到郑大伟会给王莉这么多，而且看样子以后还会给。
    “你懂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等拿下那块地了，这点钱算什么。少眼皮子浅坏我事。听见没。”
    郑大伟板着脸警告她。
    他这么严肃的警告。秦丽没敢再多说什么。
    ——
    另一边，做下决定后的陈美华同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开始跟郑大伟打擂台竞标。
    她和下属仔细分析了利弊也对潜在的竞争对手一一做了评估。
    同时也对那块地做了预估，得出了竞标顶值。
    超过这个数字，就算就这块地做了最大利益开发也得不到相应的收获但只要控制在这个数值之内还是有利可图，值得拼一拼的。
    为此，陈美华还从银行做了抵押套了一笔钱出来，打算加大筹码，一举拿下那块地。而在陈美华拟定标书期间，王莉三天两头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又是道歉又是恳请的就希望她能原谅她以前犯的错误。
    她反常的找上门又是这个时候，陈美华不得不多心。
    悄悄让人去查了查，还真发现原本跟秦丽闹掰了的王莉又跟他们一家搅和在一起了，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跑。还每次都是从她这里离开后直接就去了那边。
    要说这之中没有猫腻她还真不信。
    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是王莉。
    王莉在她这里可没那么的分量，既左右不了她的决定也接触不到她公司的事。
    她是真不明白，郑大伟收买她是打算做什么。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暗地里对王莉她还是更小心了几分。
    底标已经拟定封存，明天一早就会送去投标。
    忙活了一阵，至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看有没有出的价比她高的。
    “美华，昨儿我回老家了，妈让我给你和俩孩子带了不少好东西呢，我都给你送来了……”
    王莉一贯的人没到声先到。
    话落就见她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陈美华懒洋洋的从躺椅上起身：“家里还好吧？”
    “挺好的，咱妈吃得好睡得香，身体一点毛病也没有。”
    王莉乐呵呵道。
    她把东西放下：“大哥给我们捎了家里熏制的腊肉，你的我给你拿过来了，晚点你切了尝尝，味道挺好的。哦对了还有一些山货，干蘑菇木耳等这些。”
    虽然知道她是怀着某样目的来的，但陈美华还是礼貌的同她道谢：“辛苦你跑一趟了二嫂。”
    这句二嫂让王莉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嗨，有什么麻烦的，都是一家人。”
    陈美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两人闲扯一阵就没话了。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陈美华起身道：“我去买点菜，一会儿吃了饭再走吧。”
    “那行。”
    王莉眼睛亮了亮，笑呵呵道：“你去吧，我跟这歇歇，一会儿我把米先淘洗了。”
    陈美华没什么意见，提上篮子就出去了。
    院子里，王莉做贼一样趴门口见她走远了就把门合上。
    然后直奔陈美华的屋子急切的翻找起来。
    她做贼心虚，东西还不敢太大，翻了一阵也没找到要找的。
    “怎么没有呢……”
    “你在找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差点没把王莉送走。
    她吓了一跳，眼神闪躲：“美华，你怎么……你不是买菜去了？”
    “忘了带钱。”
    陈美华面无表情看着她：“你还没回答我，你在找什么？”
    “我……我……”
    被当场抓住的王莉面对她的质问心虚不已。
    “火柴……我找火柴，厨房里的火柴用光了，我想着你屋里应该有备用的就进来拿下火柴。没找到……呵呵……”
    “找火柴？”
    “对，找火柴。”
    “我今天早上刚放的一盒火柴，要去看看吗？”
    “……”
    谎言被当年揭穿，王莉顿时慌了神：“我……”
    “是郑大伟让你来的，还是秦丽？”
    王莉吓懵了，脱口而出：“你知道……”
    随即反应过来，立马反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二哥要是知道了，你说他会是什么态度？”
    陈美华看着她。
    “别……”王莉脸色红了又白。
    之前发生的事儿到现在他们夫妻的关系都还没彻底修复好，要是让他知道她做了什么。
    王莉不敢想。
    王莉白着脸跪了下去：“美华，嫂子求你了，别……别跟你二哥说这事。”
    “是秦丽……秦丽不久前找到我，她给我一笔钱说让我来你这里找什么标书。”
    “为了一点钱就帮着外人对付我？王莉你可真是好样的。”陈美华嘲讽道。
    见她那样，王莉像是被刺激到了，她恨恨的瞪着陈美华：“外人？呵，美华你也别说的自己有多高尚。但凡你把我当一家人，但凡你对我和大嫂他们一视同仁，我也不至于这么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痛快的答应秦丽吗？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一点情面不留把我从商场扫地出门，我的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你大哥还有继勇家要是没有你的帮助能有今天？你们现在一个个都踩在我家头上还看不起我们，说是我们先做错了。对，我们之前是做的不对，但我们不是都道过歉了，你还想怎样？”
    话头开了，王莉不管不顾把心里的怨恨都一股脑全说了，她冷笑道：“我妈前阵子病了，秦丽愿意给我送钱，我为什么不能要？我辛辛苦苦维持这店里的生意，估计一年下来挣的钱还没你们的零头多。大哥家在你开发的小区有两套房子，我们呢？屁都没有，你连一点好处都不舍得让我们沾。大哥开着养殖场吃穿不愁，你弟弟继勇开着运输公司，小车房子都买了。我们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我犯了点错你就上纲上线直接把我撵出来了。你二哥每天加班努力工作就为了不被领导下岗。这些你们都知道，但你们还不是全都当看不见。说什么家里人，外人？你拍着良心说你有把我这个二嫂当家里人？”
    王莉吸了吸鼻子。
    大概是把心里攒着的怨恨都发泄出来，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她不再求陈美华什么：“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是收了秦丽的钱，甚至秦丽还答应等拿到地，等他们的商场还有小区建成就给我在商场留个位置，还能成本价卖我一套房。这些你只对你大哥对你弟提供的好，对我家对你二哥吝啬的，人家愿意给我，我凭什么不能要？”
    “呵，你想告诉你二哥，想拆散我家，尽管去，我不怕你。”
    王莉说完撞开她跑走了。
    陈美华怔愣许久，也不去买菜了，躺在躺椅上情绪有些低落。
    王莉的话让她介怀。
    她确实不待见王莉，这是事实。
    把王莉赶出去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但是对二哥……
    二哥以前是有些自私，但现在也确实改了不少，他对老太太也算的上孝顺。
    说到底他也没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
    血缘关系不可能说断就断。
    她总揪着以前的事不放，似乎也过于狭隘了。
    “她又来了？”顾平的声音响起。
    他在巷子口遇到了红着眼跑走的王莉，看她那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
    “对，又来了。说是昨天回老家了，我家老太太让她捎东西上来。”
    这段时间，王莉用尽各种各样的借口凑她跟前来。
    光是送东西过来的借口都用不止一回了。
    想起她刚刚那些话，陈美华的还是有些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顾平问：“就这些？”
    陈美华顿了顿：“不止……”

 重返1986 第142节

    她把刚刚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有看着他：“你说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说不上过不过分。”
    顾平摇摇头。
    “王莉不值得，她做错事了却还要诡辩把原因都推到你身上，她是道德品质有问题。至于你二哥……做哥哥他确实不合格，不过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怕就怕明知道错了还不知道改的。王莉就是不知悔改的典型。既然你二哥道歉了也愿意改，或许你可以给他个机会。到底是亲兄妹，别人你都愿意给人改正的机会，对自己的亲人，没必要过于严苛。”
    他叹了一声：“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真要扒开了去看任何一个人，我想应该都算不上什么好人。”
    陈美华怔了怔，缓缓道：“你说得对。”
    “我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又凭什么要求别人一点错都不能犯。”
    “你比很多人都好了，真的。”
    顾平说的认真也知道她能想明白就没了这件事上纠结。
    而是道：“你刚刚说，是秦丽找的你二嫂，给她钱让她偷标书？”
    “她是这么说的。”
    陈美华点点头。
    情绪过去，陈美华也已经冷静下来
    “看着像是秦丽为了讨好郑大伟搞出来的事。”
    陈美华给他倒了杯茶：“明天一早我们公司的标书就会送出去，她不知道标书放那里，找到家里也是有可能的。”
    顾平沉思道：“有一点，你得知道。”
    “什么？”
    “就是郑大伟对那块地势在必得，我听说他公司的标书也还没送过去。”
    这话让陈美华眉头皱的更深：“我们的标价今天才定下的。”
    “他是在等我们的底标？”
    “不得不防。”顾平点点头。
    “应该就是了。”
    陈美华嘲讽的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他当年为了和秦丽在一起是怎么做的吗？他让人坏我名声，亲手把他自己变成绿王八。就为了让我理亏好显示他的大度，就为了逼我离婚后还对他感恩戴德帮他照顾家里。背后耍阴招这种事别人要脸或许做不出来，但他就是个不要脸的。”
    “你说得对，他不要脸。”
    顾平拍拍她的后背：“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别气了。”
    陈美华深呼吸平复情绪。
    “我不生气。”
    她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一些：“他们可真行，竟然想着买通王莉来偷标书，好在明天就是截止日，标书送过去应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顾平谨慎道：“秦丽插手不了郑大伟公司的事。这么大的事他就放任秦丽上蹿下跳，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是有些奇怪。既然问题没出在王莉身上……”
    公司！
    因为王莉的反常，她的防备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身上却忽略了真正要紧的地方。
    陈美华的脸色沉了下来。
    为她这个推测。
    她不想恶意猜测公司的员工，但有些事由不的人不多想。
    忙活了这大半个月，大家的辛苦陈美华都看在眼里。
    为了不便宜郑大伟那狗东西，也为了不辜负公司员工的辛苦，这此投标她也得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
    绝不能因为一些小人手段导致失败收场。
    ——
    投标结束。
    为了确保公正公平的原则，开标、评标、授标由相关人员组成的评标委员会主持，进行公开评审。
    一家家的标书被揭开。
    各家公司的代表都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直到主持人公布得标者是陈美华的公司，一副胜券在握的郑大伟顿时僵了脸。
    “怎么可能？”他狠狠瞪着陈美华的方向。
    察觉到他的视线，陈美华扯着嘴角回以一笑，像是在嘲讽。
    郑大伟的脸色更难看了。
    “啧，真没想到，我们一帮大老爷们竟然叫一个女人比下去了。”
    “陈总那样的能是一般女人？我听说她跟……有交情……”那人隐晦的说了一句。
    “有没有交情咱先不说，但这么有魄力大手笔的拿下这块地，还是很值得钦佩的。”
    “我倒不是多可惜，我上手还有别的项目在做，投这个标也是重在参与出来长长见识。就是郑老弟可惜了。这阵子为了这块地，没少忙活。”
    投标的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多少都能说上几句话。
    再者生意场上，本就是逢人三分笑，熟不熟的不重要。
    签了合同后留下人处理后面的事，陈美华和相关领导交谈一番，就和顾平先离开了。
    阴着脸的郑大伟见他们走了，跟后边追了上去。
    “你去把车开过来，我在这儿等你。”来的人都是有身价的，小轿车停的很满，陈美华便朝顾平说到。
    顾平点点头开车去了。
    “陈美华。”
    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郑大伟三两步走了过来，恶狠狠的瞪着陈美华。
    陈美华笑了笑：“意外吧？”
    “什么？”
    郑大伟目光闪了闪，随即恢复。
    他怒着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商量一下，把地让给我怎么样？我给你加一成的价。”
    “一成的价格？”陈美华笑笑。
    “对，一成。翻个手就能挣几百万。”
    “那块地太大，投资开发也意味着要冒着很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倾家荡产，一败涂地。你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可就没了。”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陈美华笑说着：“地的事你就不要做梦了。我转给谁都不会转给你。”
    “陈美华。”
    郑大伟气个半死，恶狠狠瞪着她：“你非要跟我作对？”
    “你就不想想国栋他们？跟我作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郑国栋兄妹几个，陈美华已经很久没去想了。
    怨恨说不上，但宽宏大量她也做不到。
    “是没什么好处，但能让你吃鳖，我还挺高兴的。”
    陈美华刺他一句。
    顾平开着车过来了，陈美华没再搭理自以为聪明把人当傻子忽悠的郑大伟。
    “陈美华……”
    被无视的郑大伟恼羞成怒的一把拽住了她，差点没把她拽到。
    陈美华站稳后，怒火中烧：“你有病吧你。”
    “这块地对我公司很重要，我准备了很久。好歹夫妻一场，我们之间还有几个孩子，你要是……”
    “你想干什么。”
    顾平从车上下来，一把将人护在身后。
    郑大伟被推了一下，站稳后更是恼怒：“我跟美华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一个破司机还跟我这人五人六的。”
    “跟她身边真把自己当她男人了？啧，牛高马大的却是一身软骨头，要点脸，想趴女人身上吃软饭想疯了吧你。”
    他嘲讽一顿又看向陈美华：“养这么个小白脸在身边，你还要不要脸。你最好不要丢人现眼让国栋他们没脸，不然我饶不了你。”
    郑大伟越训越来劲儿，全然忘了，陈美华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了。
    他骂道最后有指着顾平：“还有你，最好收了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软骨头，凭你也配……”
    啪的一声脆响。
    陈美华收回手，心里总算舒坦：“郑大伟，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的事轮得着你来管吗？”
    “我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你问他配不配。我告诉我陈美华的事他配管，你不配。少在这里恶心人。至于那块地，怎么，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什么啊？呵，也是，你也就这点本事了，说你是小人一个那都是侮辱了小人。”
    陈美华一点脸面也没给他留，直怼得他脸青了又黑。
    “这块地我陈美华凭本事拿下的，吃不吃得下我自己的事，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陈美华说完就拉着顾平扬长而去。
    徒留郑大伟在原地咬牙切齿。
    “陈、美、华……”
    “怎么回事？郑老弟怎么和陈总闹起来？”

 重返1986 第143节

    “大概是因为那块地。虽然地被人标走了，但郑总这样可有失男人风度了。”
    “应该不只是因为地的事……我听说两人以前是两口子来的。”
    “你也听说了啊？我之前听人提了一嘴还以为是胡说八道的呢。看今天这样十有八九就是了。”
    “难怪呢，新仇旧恨的……”
    被一个女人当众羞辱这对于一向骄傲的郑大伟来说是奇耻大辱。他没有理会身后的窃窃，黑沉着脸怒不可遏的走了。
    今天的羞辱他早晚会找回来，不管是陈美华还是那个收了他钱却给他假消息的狗东西。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走了，他公司跟着来的两人小跑着追他身后也离开了。
    另一边。
    顾平从后视镜中看着还在气愤的陈美华，嘴角不自觉的噙着笑。
    “厚颜无耻的狗东西，他凭什么骂你。”
    陈美华心里的火气还没下去，想起郑大伟那狗东西指着顾平鼻头骂他不配的样子，她心里就是一股邪火直冒，恨不能弄死那厚颜无耻的小人。
    抬头就见他在笑，陈美华顿时没好气：“你还笑得出来，那狗东西那样骂你，你不生气啊？”
    “不气，你不是帮我骂回去了。”
    想着她刚刚护着自己的样子，顾平心里就高兴。
    老实说骂一顿能看到她对自己的回护，挺好。
    “服了你了。”
    陈美华看他那样无奈摇头，不过也没那么气了。
    “你说他是不是把女人都当没脑子的蠢货了？一成的价就想把地从我手上骗走，真是……痴人说梦。”
    “算计落空，又被你当众骂了一顿。他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得小心。”
    顾平提醒一句。
    “尽管放马过来，我陈美华正正当当做生意，没道理怕他这个只会耍小人手段的小人。”
    陈美华哼了一声，气势十足的说着。
    说是这么说，但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她是没什么把柄叫人抓的，但生意场上的事，真要有人背后耍手段那确实是防不胜防。
    陈美华默默思考着郑大伟的产业，想着搞垮他的可能。
    最后只能摇摇头。
    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实力不弱，但郑大伟也不差，他的人脉，已经成熟的工厂，还有势头正盛的地产公司等等这些，也不是一句话就能抹掉的。
    得再想想办法。
    陈美华带着得标的好消息回去后，下属都沸腾了。
    努力这么久，终于有了回报，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唯一心中的忐忑不安的大概就是那个泄露了底标的人。
    回到办公室后，陈美华看向顾平：“看到了吗？”
    顾平嗯了一声，刚刚她当众宣布的时候，他在一旁安静看着众人的神色：“小刘的有些不对，不过不能确定就是他。”
    “时间太急，不然空几天的时间透出改底标的消息就能把人钓出来。可惜了。”
    陈美华摇摇头。
    顾平安慰一句：“虽然不能确定，但重点关注一下还是可以的，最近重要的是就不要交给他办。另外，郑大伟那边算计落空应该不会就这么饶过给了他“假底标”的人。”
    “也只能这样了。”
    陈美华无奈说到。
    而被他们列为怀疑对象的小刘，此刻却是心不在焉坐立难安的。
    公司中标，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底标临时改了，而他不知道。
    他这会儿惴惴不安的想着陈美华是不是知道了有人泄标才会临时改标。
    又知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泄标的人？
    她会怎么处理他？
    还有郑总那边，他把事搞砸了，他答应他的还能算数吗？
    答案他知道，不可能了。
    不仅答应给他的职位没了，就连他吃下去的钱估计也得吐出来。
    这一刻，他后悔了。
    他现在走不得了留不得，完全的进退维谷，两边不是人。
    当天庆功宴结束后。
    小刘半道就被郑大伟带人堵了。
    “狗东西，敢耍我。”
    “郑总郑总，误会误会了。”
    小刘急切解释道：“真的，我给你的就是我们公司的底标，至于为什么变了我真不知道啊。”
    他一脸的冤枉不像作假。
    但现在事实就是因为他的失误才害他失了标，这口气不出不快。
    “给老子打。”
    郑大伟退后一步吩咐道。
    “郑总，郑总——”
    小刘的呼喊声逐渐被哀嚎声代替。
    拳打脚踢过后，小刘躺在地上已经是鼻青脸肿浑身都疼。
    郑大伟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他揪着小刘的头发。
    “郑总，郑总我错了我错了，钱我不要了，我还给你……”小刘哆嗦着连连求饶。
    郑大伟嗤笑一声：“害我损失这么大，那点钱就想打发我？”
    他说完也等他回答又道：“我姑且信了你陈美华临时改的底标这事，那她有没有抓到你的把柄？”
    “我不知道。”
    小刘不确定说到。
    “不知道？”郑大伟狠狠拽了下，小刘赶紧头皮都要被他撤下来了，疼得嚎了一声，急忙道：“没有，肯定没有。知道底标得不止我一个，她应该只是怀疑，还不知道是谁……”
    “很好。”
    郑大伟松开手，给他整了整皱了的西装：“那你明天回去好好上班。之前给你的钱不用还回来，还有答应你的那些我都给你留着。你就好好留在那边帮我做一些事……”
    他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鼻青脸肿的小刘靠在路边低声咒骂一句又捂着脸嚎啕哭了起来。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哭累了，发泄够了，他才爬起来一瘸一拐离开小巷子。亦铧
    第二天，小刘带着伤忐忑不安的去了公司。
    面对同事们的关心他只能推说昨天回去路上叫流氓混子抢了，对陈美华也是这个借口。
    陈美华让他回去休息他只说不用，说只是看着严重而已，不影响上班。
    他坚持，陈美华也就没说什么。
    几天过去，这几天对于他来说是无比煎熬的。
    一些本该由他来做的事落在了别人身上。
    小刘并不觉得松一口气，甚至更加忐忑了。
    这事就像一个信号，让他很不安。他觉得要么是陈总体谅他受伤了才减轻他的工作量，要么就是陈总因为上次的事怀疑他了，又或者两者都有。
    想起郑大伟那天的话。
    小刘觉得自己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陷入被人威胁的地步。
    他把自己原本明朗的人生给毁了，毁在贪心不足，没有底线。
    但他已经没有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行业里没有秘密，他泄标的事传出去，将不会再有人会用他。
    所以，去郑总的公司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默默计划着完成郑总交代给他的任务后的抽身计划。
    到了第七天。
    新项目的筹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陈美华留给泄露底标的人自白的时间也到期了。
    “看来他是决定一条道走到黑了。”陈美华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她很珍惜一路跟着她打拼过来的员工，但也绝不会容忍因为私利损害公司的蛀虫继续在她眼皮子底下。
    “不用觉得惋惜，机会你已经给了。”顾平安慰一句。
    “叫刘宇辉过来我办公室。”
    陈美华说完就挂了电话。
    突然被叫进来的刘宇辉，摁下心中的忐忑：“陈总，您找我？”
    “小刘，你是公司成立的时候招进来的，对吧？”
    “是。”

 重返1986 第144节

    留宇辉心中的忐忑更甚。
    “公司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吗？还是我给的待遇不够丰厚？”
    “陈总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公司很好，薪资我也很满意……”刘宇辉嘴唇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他做的事被发现了，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那为什么要泄露标底给对手公司？”
    “泄，泄露……陈总不是我。我没有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
    哪怕知道她已经猜到是他，刘宇辉想也不想还是选择一口咬死，不承认。
    “知道底标的人不多，你是一个，而正巧当天你就被人暴打了一顿，你是想跟说这是巧合？”
    “我是被人抢了，反抗才会被暴打。”
    刘宇辉将早就烂熟于心的借口又翻出来。
    “谁打的你，你自己清楚，我也很清楚。公司底标泄露的事儿，我一直没有公开，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可惜……”
    陈美华摇摇头。
    “陈总，真不是我。”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因为这种子虚乌有的猜测就把我辞退，我不服。”
    刘宇辉一脸愤怒，激动说着。
    “看来，你连最后一点体面也不想要了。”
    陈美华同样气愤，没想到到这个节骨眼了，他还抵死不认。
    “你挨打的那天，有人看见了，你要是想和她当面对质，我可以安排。我这里还有你和郑大伟前天私下见面的照片，这些证据够吗？你爱人账户多出来的大笔金额从哪里来的？经得起查吗？你确定要我查下去？”
    陈美华不再给他留脸，直接把所有的事都给揭了。
    刘宇辉看着那些照片，听着她说那笔钱的事，瞬间冷汗淋漓。
    最后颓然的拉耸了肩膀，嗫嚅半响：“我……”
    到现在已经没有他狡辩的余地了。
    “陈总，是我不对，能不能看在我兢兢业业跟了你几年的份上，放过我一回？”
    他祈求着，也知道自己这样是有多么的不要脸。
    可他……
    陈美华叹息一声：“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刘宇辉狼狈不堪的站在那里。
    “自己把辞职书递上来。这事，到此为止。”
    让他自己递辞职书而不是辞退他，她给他留了最后的体面。
    刘宇辉猛地抬头，心中更是后悔不已，郑重鞠躬道：“对不起陈总。谢谢您。”
    离开的时候，刘宇辉把郑大伟让他做的事全都说了。
    知道他辞职后，公司的同事很是不解，也很惋惜。不少人劝他不要冲动，他谢过后还是走了。
    他也不想走。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而计划再次落空的郑大伟不免又是一场震怒。
    另一边。
    王莉还在因为这件事而焦虑不堪。
    怕陈美华把她帮着偷标书的事说了，怕陈继文知道后发火，怕他们这个家会被搅合散。
    她忐忑着，不安着。
    脾气一阵好一阵坏，经常一不小心就突然爆发。
    她的变化让王家人让陈继文都摸不着头脑，问她是不是遇到事了她只说没有。
    过了一个多月她又变了回来，他们也就没有在追问。
    ——
    陈美华跟王莉的关系不冷不淡的处着，但是对陈继文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另外，自那天后她也开始试着接受顾平。
    她的转变让顾平欣喜，两人之间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到，国梁写信把这事说给他姐听了。姐弟俩对此没什么意见，甚至给顾平出谋划策，弄得陈美华哭笑不得。
    而郑大伟大概是想要一雪前耻跟陈美华杠上了。
    甚至不惜高价从别人手中拿下了一块面积和陈美华手里那块地相去不远的地，一副要和她打擂台的样子。
    陈美华知道后，只是诧异的挑挑眉，没说什么。
    她也没去跟郑大伟较劲，而是稳打稳扎的做好手上的项目。
    又一年。
    在建的新小区落成。
    开售第一天，人潮汹涌，来看房子的人很多。
    往后几天也是火爆，但第六天的时候却出问题了。
    “怎么回事？”
    接到电话的陈美华立马从老家赶了回来。
    助理连忙道：“有人把张四牛的事儿翻出来夸大了到处传播，说咱们的小区的房子偷工减料，还说工地出过事故，摔死了一个建筑工人，说那里是大凶之地，压根就不适合居住，活人住了要出事。另外，刚刚收到消息，张四牛的母亲还有兄弟姐妹都跳出来说咱们是黑心奸商，害了她儿子还把人藏起来不让他们见。吵着闹着要咱们把她儿子还给她。”
    “让他们都到会议室开会。”
    “好的。”
    助理得了话，动作利索的召集所有人到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吵吵闹闹的都在说这件事却都没什么头绪。
    陈美华揉揉发疼的额头：“都安静。”
    “陈总，我觉得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有人故意陷害我们。”
    “会不会是郑氏地产？这段时间，他们憋着劲儿跟我们竞争。”有人发言到。
    陈美华摆摆手：“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没用。”
    “幕后的人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息谣言，拖久了对小区的影响是非常大。”顾平看向陈美华。
    “但是顾先生，现在流言四起，止都止不住。那些原本有意愿买房都打消了念头，避之不及，而那些已经交了钱的围着售楼处吵着闹着要退钱弄得人焦头烂额的。”
    “所以，接下来咱们要想的就是怎么平息谣言，怎么让大家恢复对我们的信任。”
    底下一阵沉默，因为都知道这不是意见容易的事。
    顾平说着又看向陈美华，提了一个名字：“张四牛。”
    陈美华明白过来，想了想道：“立马联系张四牛看他是什么态度。再联系电视台还有报社记者澄清事件真相。另外，售楼部统计一下，把要退房的都退了。小区那边马上安排保安值守巡逻，晚上也得有人守着，这个时候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好了，按我说的行动起来。”
    有了主意的众人立马动了起来。
    很快，会议室就空下来了。
    “别急，会解决的。”顾平安慰一句，起身给她松松肩膀。
    “陈总。张四牛来了，说要见您。”
    助理敲门走了进来。
    “请他去我办公室，算了，就在这儿吧。”陈美华说着又摆摆手。
    助理很快把人带了进来。
    “陈总。”张四牛走的不快但还算稳当。他有些拘束的喊了一声。
    “坐。”陈美华笑说道。
    “去倒杯茶。”
    “不用，不用，给我杯白水就行。”
    张四牛涨红了一张脸慌声说到。
    助理看了她一眼，见她点点头很快就把白水送了过来。
    “谢谢啊。”
    会议室又宽又大，整洁的不行。打出生就没来过这样地方的张四牛很是不自在，但是想起自己这趟来的目的，张四牛喝了口水压压惊连忙道：“陈总，我愿意出面解释。”
    “我妈他们那样是不对的，他们找不到我才会出来闹的，是我的错才连累的您。”
    陈美华摇摇头：“不是你的错。你妈他们应该也是有人故意找来的。你愿意出面，我很感激，谢谢您。”
    “别别……是我该谢谢您才对。”
    张四牛脸都臊红了，一脸的羞愧。
    “我来这儿之前去找过我妈他们了，我让他们别闹，可他们不听我的，我想这您懂得多，肯定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您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那就好。”
    陈美华舒了口气。
    突然笑着问道：“你一家还是租着房子住对吧？”
    “嗯，是这样。”
    张四牛老实的点了点头。
    “有没有想过买房？”

 重返1986 第145节

    “啊？”跳得太快，张四牛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平解释道：“陈总的意思是问你愿不愿意在咱们的小区买房？”
    陈美华点点头补了一句：“要是愿意的话，我以公司经理级别的内部价卖你一套，就当是谢谢你这次对我们的帮助。”
    “难得的好机会，租房不是长久的办法，你和孩子们想要在城里扎根，还是得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为了孩子的未来，好好考虑考虑。”
    顾平拍拍张四牛的肩也劝。
    “难不成你也信了那些鬼话，觉得我们的房子不好？”
    “没有，没有。”
    张四牛连连摆手：“我就是从咱们工地出来的，房子有没有偷工减料我都清楚，陈总是好人，梁哥也是好人，房子好得很。”
    为了加重他话的可信度，他还一脸诚恳道：“真的，我做梦都想有一套这样的房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美华直接拍板。
    “啊？”
    张四牛愣了一下，又急道：“不是……我是来帮忙说清楚的，怎么能不要脸的还占你便宜。”
    陈美华打断他的话：“算不上占便宜，你这样也是帮了我的忙。再没有什么比你这个当事人入住小区更有说服力。另外我还有些事要请你帮忙……”
    张四牛晕乎乎的离开办公楼。
    他站在大厦底下好一会儿都还会不过神来。
    直到第二天被人领着签了购房合同，拿到房本他都还不敢相信。
    这几天张四牛配合着陈美华公司的安排，老老实实的待在租住的房子里。
    另一边，陈美华放出了要让张四牛接受电视台还有报社采访的消息后，背后搞鬼的人就坐不住找上了张四牛。
    花重金让他当众谴责陈美华的不是，揭露“真相”。
    张大牛看着桌上的一摞摞的钱，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这些就都是你的。”
    “……好。”
    那人笑了笑，留下钱走了。
    “郑总，事情办好了。”那人给郑大伟去了电话。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一脸激动的笑着道谢。
    电话那头，郑大伟得意的笑了笑。
    陈美华，这一次不狠狠给你咬下一块肉，老子跟你姓。
    夜里。
    守着这么多的钱，涨四牛两口子睁着眼一眼没睡。
    第二天，两个眼眶都是黑的，看上去很是有些憔悴。
    “把我爷那小匣子拿过来。”张四牛把盯着桌上装着钱的几个信封，开口朝他老婆说到。
    “哎。”他老婆回过神，着急忙慌的跑去找匣子去了。
    没一会儿她就把匣子拿来过来：“孩他爸，匣子。”
    “你这是？”她问。
    “匣子是我爷给我的。这么多钱，我怕我把持不住，我让他老人家给我掌掌道儿。”张四牛一板一眼的把那四个信封都放到匣子里。
    “是啊，这么多钱呢。”
    他老婆看着那些钱眼里有不舍。
    “这种不干净的钱，咱一毛都不能要。别看了。”
    “哎。”
    他老婆应了一声，语气有些低落。
    张四牛拍拍她胳膊：“咱们现在的日子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我爷说过人要懂得知足，不能贪心不足。另外……”
    他小声在她耳边把憋在心里好几天的事儿说给她听了。
    “真的啊？”
    他老婆静芝几乎是喊出来的。
    “小声点，小声点……”
    他笑说着，一脸满足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咱们有自己的房子了，咱们也是城里人了。”
    户口不是，他们其实算不上是城里人。但见她这么高兴，张四牛也就没有吭声。
    反正是不是他们都在城里有自己的房子了，谁也不能把他们赶走。
    接受采访那天，张四牛是抱着那个装着钱的匣子去的。
    拍摄的工作人员让他把匣子拿开他不让，问他里面有什么，他就说有真相。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倒也没在就匣子的事儿说什么。
    工作人员喊了开始后，主持人的问话便开始了，张四牛有些紧张的抱着匣子坐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这本快完结了，下一本开这个，求收！~(≧▽≦)/~
    《我有一扇门[逃荒文]》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四起。
    冀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
    位于两州交界处的晋县被灾民围城。
    林秀娘的夫君带着亲娘和真爱表妹撇下她们母女跑了。为了活下去，伤心欲绝的林秀娘不得不咬紧牙关，独自带着女儿出逃。
    一路艰险，披荆斩棘。
    第100章 六合一（真相＋算计落空＋坑老实人＋两千块的怒火＋张四牛的转变＋想通）
    “你们好, 我……”
    采访他的是本地电视台的一个节目，城市发展迅猛，各行各业兴盛, 电视台也在寻求改变。这是一个刚成立不久的节目，也是地方台的第一次尝试自己录播的内容，主要搜集整理本市的时事新闻。小区的事闹开了影响挺大，再加上陈美华找了掉关系才有了这个机会。张四牛知道这件事对陈总梁哥都跟重要，是万万不能搞砸的。
    他迟疑开了口, 神情有些紧张, 眼睛都不知道要朝那里放。
    主持人态度温和的安抚几句他这才放松下来些许。
    张四牛呼了口气就这主持人问的事儿用尽自己知道的词汇，磕磕巴巴但还算清楚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一一说了出来。
    “那这么说, 你母亲他们说的都是不存在的，对吗？”主持人问。
    张四牛点点头：“是的, 当初我因为操作不当在工地摔断了腿躺在医院，梁哥也就是我们工地的头儿, 医疗费住院费都是他帮着出的, 他是一个好人, 按说失误的是我自己，人家不赔也说得过去, 但梁哥都接下了，因为我以后干不了活了他还给了我一笔赔偿金, 还有陈总……也就是建造小区的老板。她也是好人，压根就不是什么黑心商人，我腿断了后她还特意去医院探望我，我当时没了腿, 老婆孩子也顾不上了, 就绝望的想去死, 是她把我骂醒的。她还给了我老婆一份工作，还帮着我们把孩子送进了学校。这些外人在我断腿绝望的时候都在帮我，而我家里人……”
    他苦笑一声：“他们在打着我赔偿金的主意，我大哥他们骂我不是东西，说我眼里没有兄弟姐妹，因为我不把钱给他们。我爷走了后，我妈就把我一家分出来了，分家的时候，家里什么都没给我，这些年我都是咬着牙才把日子过起来的，他们没帮过我，我也没去求过他们。我妈说我不把钱送回去她就没我这个儿子。都是我的亲人，身上留着一样的血他们却在我最难的时候这样对我。我的心也冷下来了。我心里有气也不想回去求他们，后来我就真没回去了。出院后，梁哥就把赔偿金给我了，陈总也给我老婆安排了工作，一个很好的工作，能学到手艺还养活我们一家子。”
    他看着前方有些茫然不解：“这么好的老板，这么有良心的人，她建造的房子能有什么问题？偷工减料？没有的事。知道我妈他们来闹后我就把赔偿金拿去换了套房，怕到时候他们再问我要。不如花出去，一了百了，谁也不用惦记我的赔偿金了。”
    他突然如释重负一般笑了笑。
    有些高兴的朝主持人说：“我的房子就是陈总开发的小区，我不怕的，我就是从工地出来的，有没有偷工减料我看得到。我也不忌讳我的腿是不是在哪里断的。会摔断腿是我自己的失误，又不是楼房害的。我听他们说风水，这个我不懂，我只知道陈总是有良心的好人，这样的人开发的小区，我住着安心。”
    主持人阅人无数，这番交谈下来她已经看出这就是一个老实的男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她把话题扯到了他手里的匣子上：“能说一说你手里的匣子是怎么回事吗？我记得刚刚我同事让你把匣子先拿开，你不愿，你说这里面是真相，能说一说吗？”
    “可以的。”
    张四牛老实的点点头。
    他把匣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信封。
    “这是？”主持人有些诧异。
    “前两天有人偷偷来我家塞给我的。他让我按他说的去污蔑陈总，让我说小区不好的话，把小区的名声搞臭。我收下了。”
    张四牛顿了顿抬头道：“家里穷，这个匣子是我爷爷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脑子不好，小时候村里人都说我笨，我也觉得我不聪明。我爷就说傻人有傻福，说只要不做没良心的事，我就是个好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么多钱，我怕我把持不住就把这匣子翻了出来，让我爷给我看着。”
    “是啊，人不能做没良心的事，更不能做犯法的事儿。”主持人接了一句。
    “把钱给你的人，你还记长什么好吗？”
    张四牛摇摇头：“男的，比我矮一些，戴着黑墨镜……对了，他拿钱的时候我看见他右手小拇指缺了半个指甲盖。”
    “我会收下这些钱还把它带到这里来了。我就是想让大家伙看看，这件事后他是有没好心的人在搞鬼。另外，我想告诉塞钱让我做没良心事儿的人，不干净的钱，我一毛也不会要的，钱我就放在这了，你有空了自己来领回去。”
    他说着看向主持人，像是在询问可以不可以。
    主持人被他的诚实打动，但还是摇摇头：“这怕是不行，得报公安，交给公安处理。”
    “那就交给公安同志。”
    张四牛毫不犹豫道。
    录完节目，张四牛就回去了。
    这两天都在收拾东西，他打算带着老婆和孩子搬到新家去。
    陈总卖给他的那套房是样板房，已经做好装修拎包就能入住。
    很快就到了节目播放那天，同时对这件事做了采访的报社也刊登了这件事。
    等着看好戏的郑大伟本以为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应该是张四牛以“受害者”身份对陈美华对小区的控诉，却没想到他听到看到的都截然相反。张四牛全篇都是对陈美华以及那小区的维护，最后还见他当众把那些他让人送过去收买他的钱摆出来，脸色更是难看。
    “郑，郑总……哎呦……”
    本来还想邀功的手下，没想到会被张四牛摆了一道，想解释来着，可刚开口就被郑大伟踹了一脚。

 重返1986 第146节

    裹挟着怒火无比结实的一脚，疼得他捂着肚子直抽气。
    “这就是你说的办好了？”
    “郑总，我去的时候他真的是答应了，我没想到这杂碎竟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耍我们玩儿，你放心，个死瘸子，我肯定不能饶了他。”
    他咬牙切齿狠狠到。
    “行了。”
    郑大伟头疼不已的皱着眉头。
    “这事儿都惊动公安了，你还嫌事情不够大，想吃牢饭是吧。”
    那人顿时没了声。
    “那郑总，我现在该怎么办。”
    沉吟一阵，郑大伟烦躁的开了口：“你先出去躲一阵，等事情了了再回来。”
    “这……郑总，不是我不想去啊，是我真没地儿去。”
    打小就在这长大的，别的地他也没去过，是真没地儿给他躲。
    那人僵着一张脸。
    “去深市，我在那边还有家工厂，你去哪儿先躲躲，我让人给你安排个职位。”
    那人眼睛一亮：“郑总，那咱们工厂大不大？”
    “那当然。”
    郑大伟扫了他一眼，敷衍一句。
    说是工厂，其实也算不是上，只是一个二十来人的小作坊。他当时本来想着深市是经济特区，开工厂会是个不错的路子，哪知道他一个外地人没根基，想要做大处处被掣肘压根施展不开，再加上这边的生意也离不开他，后来他就把那边暂时搁置了，虽然发展不起来但好歹还有得利，他也就没有关掉。
    至于刚刚哄骗他说是大工厂……
    ——
    另一边，同样在电视机前关注这件事的陈美华听着张四牛的维护，总算是松了口气。
    “咱们没有看错人。”她笑了笑。
    顾平点点头：“是个实在人，后福也不浅。”
    “嗯？”陈美华没明白他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解地看向他
    却见他盯着电视机不放，或者说张四牛手里的东西。
    能让他这么有兴趣的外物，大概也就那些老物件了。
    她顿了下，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匣子？”
    顾平点点头：“是个好东西。”
    这人到底帮了他们，他想了想又道：“倒货的看到了估计会找上门，张四牛不知道它珍贵，我过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
    能让他这么激动的东西，陈美华也挺好奇的，另外张四牛刚帮了她，确实不能看着他被人把匣子哄骗走，再有就是郑大伟算计落空也不知道会不会报复坏他事的张四牛，一会儿过去再叮嘱一下小区的安保，让他们多注意点。
    两人开车到了小区，到了张四牛家。
    似乎有客人，门是开着的。
    屋内，张四牛手里抱着匣子坐在那里，坐对面那人一脸恳求说着什么，而张四牛则一脸为难像是不知该怎么办。
    他老婆也在，大概是轮休了。
    张四牛似乎被说服了，一脸不舍的就要把手里的匣子递过去。
    陈美华顾平相互看了一眼，走了进去。
    “等一下。”
    顾平叫停了他们之间的交易。
    那人眼中的喜色也猛地一顿。
    “陈总，顾先生。你们怎么来了？快坐，坐……”见他们来了，张四牛有些惊喜的喊了一声，人也站了起来。
    “既然你家有客人我就先走了，这是说好的钱，给你。”
    那人说着把一张一百塞给了张四牛，迫不及待就要从他手里拿过匣子。
    “这位……你这么欺骗老实人不好吧。”陈美华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目光闪了闪看向张四牛要说什么，陈美华先开了口：“匣子，我能看看吗？”
    “啊？”张四牛愣了一下，慌忙把手里的匣子递给她：“您看。”
    “这是我爷留给我的。这大哥说家里的老太太最喜欢的匣子被小孩弄坏了，把人都给气病了，说他正愁找不到一样的，说我这个跟他家那个长得差不多，恳求我一定要卖给他。”
    这是他爷留给他的东西他不想卖，但这人说他家老太太气病了，说他就盼着这匣子能把人哄好。
    张四牛挠挠头，很是为难也不解。
    他不明白怎么就一个不值钱的木匣子陈总也很喜欢的样子。
    “还挺重。”陈美华不懂古玩，笑说一句就把匣子递给了顾平。
    顾平细看了一会儿正要开口，那人先开了口：“朋友，都是同好，这物件我先看上也谈妥了，夺人所爱，不好吧。”
    “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一百块钱就想骗走别人的传家宝，你还有理了？”
    陈美华嗤笑一声。
    “我不懂你们这一行的规矩，但他们是我的员工，既然看到了我当然不能放任不管，要是觉得不服气那咱们就上公安局，好让公安同志判判。”
    那人拉着脸不见之前的和善诚恳。
    所谓行规，不过是同行之间的约定成俗，真闹到了公安这件东西也到不了他手里。
    “三千块，匣子我买了。”他没理会陈美华而是看向张四牛，咬咬牙到。
    “三……三千块？”
    一百块到三千块，也就几句话的工夫。
    张四牛整个人的懵了压根反应不过来，他甚至觉得这人疯了，突然就手里被他硬塞过来的一百块他都觉得烫手。
    “匣子给我，我给你三千块。”
    那人朝陈美华哼了一声，胸有成足的伸出手，像是张四牛一定会给答应卖给他一样。
    张四牛猛地摇头：“不卖。”
    他说着把之前那一百块还给他。
    他虽说不大聪明，但这会儿也听明白一些了，他爷给他这匣子可能是个值钱的物件，而这人看出来了就想从他手里骗过去。
    所以，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估计都是哄骗他的。
    他老婆扯了扯他衣服，想说卖了吧，就一个旧匣子换三千块，她觉得值当。
    张四牛没理会她。
    这个人刚刚骗了他，匣子要真是好东西他也不愿卖给他，要是他们看错了，他匣子不值钱，那他也不愿卖，这种横财他拿着亏心。
    “你可想清楚了，是三千块不是一百两百……”
    那人皱着眉头，脸色黑得有些难看。
    顾平把匣子还给张四牛，直接拆台：“这东西比你家房子还值钱，拿好了。”
    “啊？”
    张四牛愣了一下，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张四牛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生怕把匣子磕了碰了。
    他捧着得那是什么匣子，那是一套房子啊。
    那人被当场拆了台，也看出张四牛不可能再把东西卖给他，气哼一声走了。
    “老板，喝水。”
    人走了，张四牛老婆心里可惜了一会儿就没再多想，起身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顾先生。”张四牛抱祖宗一样抱着匣子。
    他忐忑的又问道：“我这匣子真的是个值钱的宝贝啊？”
    他到现在都还有些糊里糊涂的不真实感。
    陈美华笑笑：“顾平喜欢收集老物件，他说是应该就是了。”
    顾平也点点头，又道：“清中期的物件，衔接处没有缝隙，应该是用一整块的香楠挖空由大匠人手雕制成的。这匣子本身也值些钱，不过里面藏的东西应该会更贵重些。”
    “这还藏了东西呢？”
    抱着匣子的张四牛惊讶的喊了一声。
    “一般这个大小的楠木是没有这么重的，你抱着不觉得有些沉手？”顾平笑说道。
    “是有些。”
    张四牛掂了掂手上得到匣子，点点头。
    “不是你爷留给你的东西？老人家把东西给你的时候就没留什么话给你啊？”陈美华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张四牛挠挠头：“是我爷给我的，我家以前是我们那一片的地主，后来……”
    顿了顿这才道：“我听我爷说家里东西都被分走了，这是唯一一件他偷着保存下来的物件。我爷走的时候交代我，万一他走后我妈把我分出去，一定要把匣子带上。他走的急，没交代几句就走了。”
    他说着眼圈都红了。
    像是在怀念老人身前对他的好。
    气氛有些沉重。
    陈美华知道顾平的过往，有些担心的抓住他的手。
    “我没事。”

 重返1986 第147节

    顾平朝她笑了笑，又看向张四牛，开口打破这份沉重：“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打开底层。”
    张四牛收起低落的情绪，感激道：“顾先生，得麻烦你了，我想看看我爷给我留了什么。”
    顾平点点头。
    只见他翻翻弄弄，没一会儿隔层就开了。
    “用的蜡液将底下装的东西固定封存，难怪晃动听不见声响……”
    顾平低声一句，小心的把里面的到东西清出来，六根金条，三样白玉造的物件。
    将蜡清理干净的同时，他也大致鉴出了他们的价值。
    张四牛看着桌上的那些老人留给他的东西哽咽出声。
    他才知道，他爷到死了都还在惦记他替他担心，怕他过不好日子，悄悄地在为他打算。
    他爷为什么不把东西留给他妈和大哥他们的原因，他心里知道。
    爷干不了活后他妈就更不待见他老人家了，不仅嘴上刻薄，饭也不让吃，常常饥一顿饱一顿。家里他妈管着，大哥他们几个和爷不亲只当没看见，他妈又不待见他，压根就不听他的话，他是跟着老人长大的，不能看着老人家这么饿着，就省下自己的口粮给他，一有空就往山上跑，找些能吃的给他爷送过去。
    一直到他爷走之前都是他在照顾，就连后事都是他办的，份子钱一分没见着，为此还“欠了”他妈八百的债。
    早先年一直在还，等还差不多了他就被分出来了。
    张四牛想着哭的更是伤心，劝都劝不住，好似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他老婆陪在一旁也是红了眼睛。
    哭了好一阵，张四牛像是才想起他们还在这儿，忙抹了把脸：“对不住了陈总，让你们看笑话了。”
    “人之常情。”
    陈美华摆摆手。
    “缺钱的话可以先把金条兑了应急。这三样玉件都是好东西，别轻易卖了。”到底是陈美华手下的员工，怕他那天遇到急事随意就把好东西贱卖了，一旁没开口的顾平出声提点到。
    “好，好的。谢谢。”张四牛一脸感激的同他们道谢。
    今天真是亏了他们来了，不然匣子就被人骗走了。
    张四牛想起刚刚那人哄骗他的样子，不由愤愤。
    也再次知道了人心险恶这个道理。
    该提醒的都提醒了，陈美华顾平也没多待就回去了。
    下楼的时候瞥见那人还在，陈美华他们也没在意，反正相识一场该说的已经说了，东西是张四牛的他自己还愿意上当他们也拦不住。
    那人见他们离开的时候手里什么都没有，以为还有机会，立马又找到了张四牛家。
    好说歹说磨了半天张四牛依旧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卖。
    最后被缠烦了，直接叫了小区保安过来把人拉走了。
    那人阴着一张脸狠狠瞪了小区一眼那过头就要离开却被人撞了一下，顿时臭着脸骂道：“走路没长眼啊。”
    “你才没张眼，你全家没张眼。没见过像你这样走路的，上赶着投胎啊。撞了老婆子我还敢骂人，呸……”
    “好了，妈。找四牛那混账要紧。”
    “就是妈，这次一定不能轻易饶了他。不回家躲着咱们就算了，您可是他亲妈，他太过分了。之前私吞了赔偿金，现在又坏我们的好事。他倒好自己住着新房，一点也不管咱们的死活，没他这样当人儿子当人兄弟的。”
    “就是。”
    一群人忿忿说完气势汹汹的挤开挡路的人朝着小区过去。
    “等等。”
    那人叫住了张家一行。
    “你们是那个上电视的张四牛的家人？”
    “你谁啊你？”
    张家人瞪着他。
    那人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我有个生意想跟你们有谈……”
    他又把早前哄骗张四牛那一套说了出来，
    完了还财大气粗的看着他们道：“如果你们能把匣子拿来卖给我，我就给你们一千块。”
    “一千块，你说真的？”
    “当然。”
    那人点点头：“我不缺钱，要是能哄好家里的老太太，一千块不算什么。”
    张家人被那一千块刺激到了，一个破木匣子竟然值一千块，他们张着嘴想也不想就要答应。
    马大花先喊出了口：“我是张四牛妈，匣子我可以作主卖给你，不过一千块不行。”
    “你要多少？”
    “一千……两千。”本来想说一千五的马大花见他面不改色的直接喊到了两千。
    她话刚落，张家其他人都不吭声了。
    “两千，只要你给我两千我就把匣子卖给你。”马大花直直的盯着他。
    那人皱着眉头像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两千就两千，你要是再反口就当我没说过这事。我就还不信了，这个价钱我还找不出一样的匣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两千。”
    马大花连忙说到。
    “东西拿到了，就到这个地方找我。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哎，别啊，你就在等一等，我上去一趟就给你拿下来。”马大花陪着笑。
    “我还有点事要忙，放心，只要你能拿到东西我就要。”
    他说完就走了。
    至于这群人见了那两口以后会不会拆穿，他不太在乎。同这群人做交易也不过是试试看罢了。能拿到更好，拿不到也能给一而再拒绝把东西卖给他的张四牛找点麻烦，顺便给自己消消气。
    本来已经到手的买卖被搅合散了，他这一趟算是白跑了，总要收点利息。
    还没走远，就听到后面一阵吵闹声，回过头就看到小区保安把张家人拦在了外边不让进。
    那人皱皱眉，骂骂咧咧一句走了。
    张家人闹着要进去还动了手推搡保安。
    “你们这帮看门狗，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进不去的马大花不干不净的破口骂着。
    “非小区业主不能随意出入。另外你们之前带头给小区泼脏水，现在又闹过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是来搞破坏的。”
    保安队长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说到！
    “你胡说八道，我儿子住里边，我凭什么就不能进去。赶紧让开。”
    “就是，我们是来找我弟弟的，谁搞破坏了，少诬赖人。”
    “既然是来找人的，麻烦登记一下，业主什么名字，住几栋几单元几楼，都说一下。”
    “张四牛，叫张四牛。”马大花立马到。
    “还有呢？”
    “还有什么？”马大花一脸懵。
    “还有什么还有，就之前上电视那张四牛。”
    保安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其实现在也业主们大都还没住进来，小区人并不多，进出也那么严，但这家人除外。
    “等着。”
    保安不冷不热一句，让人通知张四牛去了。
    门被敲响的时候，张四牛还以为是那要买他匣子的人，皱着眉头开了门。
    “都说了……”
    “张先生，小区门口有一群人说是你家里人，咱们小区有规定非小区人员不能随意出入，希望您过去登记一下。”
    安保入职前都受过培训，态度很好的同他说着。
    “肯定是妈他们来了？”张四牛老婆有些慌张的抓着他胳膊。
    “辛苦你跑一趟了，我就过去。”
    “不辛苦。”
    估计是不想见的，毕竟摊上那样的妈和兄弟，这大哥一家也是挺倒霉。
    安保暗暗摇摇头，先下楼去了。
    “怎么办？”张四牛老婆白着脸，不知所措的问着。
    仿佛来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对于好不容易能过上安稳日子的她来说确实是洪水猛兽。
    “能怎么办，那是我妈。找上门来了，总不能躲着不见。”张四牛苦笑一声。
    “那……那些东西？”她迟疑着又问，她怕他们要是知道了会都抢走。
    张四牛顿了顿：“那是我爷就给我的，跟他们没关系。”
    “你留家里看着点……我去接他们上来。”
    知道他说什么，她点点头应了声目送他离开。
    东西还在匣子里，一想到那群人要来他家家她心里就慌得不行，关上门又回了屋把东西拿出来，她抱着东西转了几圈最后用旧衣服包了几圈，又搬了张板凳踩上去把东西小心的放到了衣柜顶上，推到最里边。
    她下了凳子往上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这才松了口气。
    把板凳搬走，匣子放到了原来的地方。
    张四牛的老婆看了下没什么问题就锁了房门。
    她怕一会儿他们搜她屋子。

 重返1986 第148节

    人都有私心，她也有。
    她不希望再过回到以前的日子，更不希望家里的东西被人抢走。
    一点儿也不想。
    小区门口。
    马大花一看到张四牛立马就喊了起来：“四牛，老四，这儿……看，那就是我儿子，我就说他住在这里，哼，以后记得把眼睛放亮点，我家在这里面有房的，你们……”
    她鄙夷的看着安又“哼”了声。
    “就一破看门的，少牛气。”
    陈美华旗下的物业公司的保安大都是部队退下来的老兵，听她在哪里逼逼叨叨依旧目不斜视理都没理她的得意。
    “妈。”
    张四牛喊了一声又朝一众保安道歉：“对不住了各位，我妈人老糊涂不会说话……”
    “张四牛，你个狗东西，说谁老糊涂了。他们本来就是看大门的……”
    “对不住了，对不住。”张四牛涨红一张脸不停的道歉，登记好拉着碎嘴的马大花就往里走。
    走远了些马大花还是一脸愤愤，她没好气的锤了张四牛下：“你拽我干什么，你没看到他们狗眼看人低啊？”
    “是别人狗眼看人低还是你不讲道理！”张四牛觉得她太过分了，明明自己不对还不依不饶的，人家又不欠她的，凭什么惯着她。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妈。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活该挨雷劈的畜生……”
    马大花愣了一下，恶毒的话张口就来。
    她的几个儿子儿媳也在一旁起哄跟着附和。
    张四牛一脸木然。
    一路上都是张家人对他的指责，他也一直闷不吭声。完全一副不恼不怒漠不关心样子，像是他们这群人说什么都跟他没关系！张大哥看他那样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想起现在的老四跟以前那闷不吭声的老实头不一样了，上次就……
    进门前他偷偷扯了扯还在激愤指着张四牛妈的马大花，悄声道：“两千块，妈，两千……”
    马大花听他说起两千块总算冷静下来。
    对啊，差点忘了这茬！
    马大花也不骂了，两眼放光看向张四牛：“四牛，你从家里拿的那匣子呢？就你上电视抱的那个？放哪儿了，快拿出来，我有用。”
    一进门就要匣子……张四牛看了她一眼，闷声道：“妈你要匣子做什么？那是我爷唯一留给我的物件。”
    “什么留给你的，他活着的时候吃都是吃家里的，要是没老娘他死了都没人埋。他人没了，留的东西那就是家里的。你别唧唧歪歪了，让你拿给我就拿给我，屁话多。”
    马大花说着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甚至直接扒开他闯房子里找了起来。
    “城里的房子就是不一样……”
    张大嫂几个看着屋里的样子，嫉妒不已的嘀咕着。
    “看看这大红苹果，又大又红的看着就好吃，他四叔家得了赔偿金就是阔绰啊。”
    她说着饿死鬼一样抄起一个衣服上擦两擦直接就啃了起来。
    没一会儿，桌上的水果就都被分完了。
    那边找了一圈没找到匣子的马大花摸到主卧室，拧了下发现是锁着的，顿时怒火冲天！
    “老四媳妇，你人就在家里还知道我们要来你还把门锁了，你是不是故意的？狗娘养的丧门星防谁呢。”
    马大花爆起，阴着脸指着张四牛的老婆就是一顿臭骂。
    “我……”张四牛老婆支吾一阵，吓得哆嗦一下直往后缩。
    “门是我锁的！”
    一直没吭声的张四牛打断了她的骂骂咧咧，回护之意十分明显。
    也是他这样的态度让马大花更气个半死。
    “你说什么？好啊你……你可真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狗东西，我看你是要气死你妈我，你你你……”
    “老四，你怎么说话的。看给妈气的！”
    张大哥装模作样呵斥一句。
    “一个破匣子，妈要你就拿给妈呗。你说你也是，赔偿金妈好心好意要帮你收着你怕妈贪了你，现在问你要个匣子你还在推三阻四的，你是真想六亲不认，以后都跟我们跟妈老死不相往来啊？赶紧的……”
    他说着直接指挥起了张四牛的老婆：“老四家的，你还杵哪儿干什么，真想看着老四和妈闹恶了啊，太不像话了你，赶紧的，去把匣子拿出来给妈。”
    张四牛老婆被骂得眼眶发红，她不想去可这样一顶帽子盖过来，她怕以后她男人后悔了再怨她不懂事害他和他妈不和。
    在她为难着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张四牛开了口：“当初分家妈什么也没给，我也没要家里别的东西，只拿了匣子一样，那匣子是我爷留给我的，谁也不能沾。”
    “妈你们今天来干嘛的我不想问也不想听，一会儿吃好饭就回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大花一巴掌打掉！
    “没良心的狗东西，我是你妈，你赶我走，你竟然要将你妈赶出去，好啊你……”
    怒火烧得脑子发昏的马大花见他一副任打任骂就是不松口的死样子，气得一会指着他鼻头骂一会儿叉腰骂，瞥见他老婆缩在那里不说话，马大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上前一把揪住她头发就是两耳光：“都是你这丧门星作的恶，我打死你个丧门星，野婆娘……让你挑拨老四跟我作对，我让你顶嘴，让你不听话，让你锁门防老娘，黑心黑肺烂良心的狗东西……”
    她一边骂一边打，挨了打的张四牛老婆压根不敢反抗，哭着躲着狼狈得不行。
    “妈，你要打打我别打静芝。她没错……”
    张四牛想去拦却被他大哥几个拉住了。
    “老四，咱妈教训儿媳妇你就别过去掺和了。”
    “就是，村里谁家不是这样。弟妹做错事了是该被好好教育教育。”
    “可不就是，咱一来就把房门锁了，真是把咱当贼了都！”张大嫂几个妯娌也在一旁不嫌事大说风凉话。
    张四牛看着那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听着老婆哭求声脑子砰的一声炸了。
    可他残了的右腿磨得生疼都没法挣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妈把气撒在他老婆身上，听着几个嫂子在一边说风凉话，让她认错，张四牛恨，他老婆有什么错？错的分明是他们这群贪心豺狼。
    “钥匙呢？拿来。”
    马大花狠掐了她一下问到。
    张四牛老婆憋着一口气没吭声，她恨，这明明是她家，这群人在她家逼迫他们，以前妥协了千万次，但这一次，她不想妥协了。
    “哑巴了？快拿钥匙开门。”马大花又喝了一声，见她还是不动直接上手去抢。
    衣服被撕个半开，张四牛老婆啊的一声惊叫出声，随即不停挣扎起来。
    “骚个什么劲儿，谁稀罕看你，老实把门开了不就好。”马大花嫌弃的呸了一声，打一开始她就不认为门是她儿子锁的，老四那老实头做不出这种事。
    剩下的也就这搅家精了。
    “静芝。”
    张四牛的声音响起。
    他红着眼对她说：“去把门开开。”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我发火才老实。”马大花得意的哼了一声。
    又朝两儿媳妇道：“行了，松开她。”
    张四牛老婆挣扎的动作猛的一顿，眼泪哗哗掉着，满心绝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又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她很绝望，感觉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望不到边的日子。
    唯一让她庆幸的事是自己偷偷把东西藏起来了！
    她沉默的摸出钥匙开了门。
    门一开，马大花迫不及待推开她闯了进去。
    一眼就瞧见梳妆台上的匣子，马大花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她一把冲过去把匣子抱了出来。
    “大牛，你们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抓着张四牛的几人立马松开手，争先跑了过去。
    “就是这个。”
    “这破东西能换两千块，你说爷咋不知道多留几个呢。”
    “就是……”
    东西已经到手，他们毫不顾忌的说着，压根就不怕张四牛两口子听到。一群人正贪心不足说着，谁也没有看到张四牛一声不吭去了趟阳台。
    直到斧头落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随之而起的是马大花以及张家其他人的尖锐刺耳的尖叫声。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疯。
    张四牛老婆也没想到，她怔怔的看着那个挥着斧子把匣子砸了稀巴烂的男人：“孩儿爸……”
    “你疯了你……”马大花回过神恶狠狠瞪向张四牛，那目光恨不能生吃了他。
    “两千块，这可是两千块。你个挨千刀的，我的匣子，我的两千块……”
    马大花气得心疼痛气喘不过来，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了。
    “呵，两千块？”张四牛冷笑一声，操着斧子又是几下匣子直接稀巴烂了。
    “老四你疯了。”
    张家人一个个怒目相视，狠狠瞪着他。
    张四牛却是一笑：“抢啊，再抢啊？我爷留给我的东西，我就是砸了也不给你们。”
    他说着用斧子指着张大牛几个，狠狠道：“你们几个王八蛋，我告诉你们，我没你们这样的兄弟，一个个欺负我是残废，我告诉你们，打今天起，谁要是再敢像今天一样来我家抢东西，我就直接报公安让你们吃牢饭。”
    “滚蛋，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我……”张大牛黑着一张脸就要上前收拾他。
    张四牛直接一斧子砍了过去。
    要不是张大牛躲得急，这一斧子直接就砸他身上了。
    张大牛盯着那斧子吓白了一张脸，嘴唇哆嗦也着怕不已。
    老四这是真疯了，他竟然真的要砍死他。

 重返1986 第149节

    “你个……疯子。”张大牛憋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
    “呵，疯子？那也是被你们逼疯的。”张四牛冷笑着扫了他们一眼。
    张二牛几个吓得后退几步。
    他们真的是怕了发疯的张四牛，怕惹怒他，怕他手里的斧子落他们身上。
    “啊啊啊啊！”马大花像是才反应过来！
    “你个没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是你兄弟，你竟然敢跟你大哥动斧子，你……”
    “兄弟？呵，我现在连妈都不认了，我还管他们是什么王八东西。”
    “你……你说什么？”
    马大花顿时傻眼，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反应过来后随即怒道：“我是你妈！你个不孝的混账……哎呦……老头子，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日子好过了竟然连亲妈都不认了，哎呦……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我还活着干什么，我死了算了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养出这么个玩意儿，老头子你走那么早做什么啊，我命苦啊……”
    马大花嚎着哭着眼睛余光却悄悄看向张四牛，按照往常只要她一抹泪哭他们那个早没的爹，几乎是一拿一个准。不过这次……好像没用了，她嚎了半天却见张四牛只是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看着不慌不急也不过来安慰她，更没有讨饶妥协的意思，就像是她这个妈怎么样都跟他无关似的。
    他好像……真的要不认她这个妈了。
    马大花心里顿时一慌。
    声音不由拔高：“老四……”
    “想骂就骂吧。”张四牛像是没看见她的忐忑，只沉着脸继续说道：“总之，我跟他们几个没什么情分好讲了。”
    张大牛几个恼火不已可碍于他手里的斧头怕他又发疯真不管不顾砍人，到底没敢动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个烂良心的，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马大花被他这个态度气个半死，指着他又骂了起来。
    可惜到她骂累了张四牛都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张四牛平静的看了她一眼：“骂够了就回去吧，分家时定好的养老钱我会按时寄回去。你要是再闹，后半辈子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我说到做到，反正我都是个挣不了钱的残废了，不怕别人说闲话！”
    “你敢！我是你妈，你不能用这样……”
    马大花又气又急可又清楚的意识到他说的都是真的，正因为这样心里也有了顾及，怕真把人惹毛了。以前这个儿子任打任骂她打的小心思才能得逞，但现在张四牛认清了也不打算在任打任骂，也就意味着她拿捏不了这个儿子了。
    “我能！”张四牛打断她的话。
    他看着她继续道：“公安局不会因为我不孝顺你就抓我坐牢，我当然能。”
    马大花一噎，差点没被他这话气个半死。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太平静了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这样的张四牛让她心里又气又慌。
    因为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他真敢连她都不认。
    “回去吧。”
    张四牛说完看向张大牛几个再没了冷静，他指着大门，沉声道：“现在，你们几个都给我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们。”
    匣子没了，两千块也就没了。
    张四牛又跟他们彻底撕破脸，就差没说老死不相往来。张大牛几个落了个没脸又忌于他手里的斧子，气骂几句，灰溜溜走了。
    “老四，你……”马大花黑着脸又要咆哮怒骂。
    “别逼我，妈，真的别逼我不认你。”
    张四牛咬牙恨恨说到。
    马大花气骂：“我看你瘸的不是腿是脑子，你啊你，真没了兄弟帮衬，你一个残废被人欺负死了我看你怎么办，你真以为城里的日子那么好过啊？你……”
    她说了半天张四牛都没吭声，态度十分坚决。
    最后，马大花是憋着一肚子的气走了。
    走的时候还扭曲着脸肉疼的看了眼那被砸稀巴烂的匣子。
    两千块就这么被砸没了……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蠢东西。
    马大花后悔不已，早知道抢到匣子就走了。
    可惜，匣子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她就是再肉疼再后悔也没用。
    “砰”的一声在背后响起。
    没走出多远的马大花回过头就看到门已经关上了。
    “不孝的混账，都被那搅家的玩意儿挑唆坏了……”
    马大花咒骂一句黑着脸走了。
    外边没声儿了，张四牛怔怔的站在那里，神情有些茫然。
    “孩他爸。”
    一直没吭声的张四牛老婆担忧的唤一声就朝他过去。
    “没事了。”张四牛试图扯着脸的笑，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这会儿心情很是复杂，像是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没了，终于能让他自在的喘息一会儿，可他心里又空落落的，有些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农村都讲人情，他今天这么做只怕以后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骂他烂良心不孝顺，骂他做人不行，兄弟姐妹都跟他不来往了，骂他……
    “嗯，没事了。”
    她也笑了笑，发自内心的笑，心中也松了口气。
    看她那样，张四牛突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自私一点把老婆孩子顾好才是他该做的事。
    他也不会真的不管他妈。
    至于大哥他们……走着看吧。
    “就是可惜了爷留的匣子……”看着地上被砸烂了的匣子，张四牛老婆有些肉疼。
    “其实把匣子给他们也没什么，东西我都拿出来了……”
    “不成的。”张四牛叹了一声。
    “匣子有隔层的事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
    张四牛缓缓说着。
    会让她开门是因为他挣脱不开，帮不了她。而他拿斧子原本是想着跟他们拼命的，不过在看到是个空匣子后他改了主意，咬咬牙就把匣子砸了。他妈他们一进来就问他要匣子还说什么两千块，他想他们可能是知道了匣子值钱的事才跑过来的。只要匣子还在他家，他们就还会上门逼他。而他又不能把匣子给他们，因为匣子里的隔层一旦被他们发现，就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断个干净。
    至少这样能免了以后的麻烦。
    所有人也都不用惦记他家的匣子，他爷给他留的东西他也能保住。
    “你下楼后，我心慌得很，怕他们发现……我不想让他们抢走，就给藏起来。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我就是不想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了！”
    她有些不安的看着他。
    张四牛顿了顿：“以后就这么着吧，每年清明回去一趟，其他时候不想回去就不回了。”
    “听你的。”她点点头，心情更好了几分。
    她想了想握着他手道：“我们以后会越过越好的，爷给你留的东西……你好好收着，我现在上班的工资，能养活我们一家，不说吃多好但总归饿不着。钱可以慢慢攒，只要咱们一家在一起，以后的日子怎么样我都高兴。”
    “……好。”
    张四牛摸摸因为刚刚的挣扎磨得发疼的半条腿，随即收起复杂的心情朝她笑了笑。
    ——
    被赶出来后，张大牛一伙人才想起他们今天是来干嘛的，不过说什么也没用了，就张四牛这个态度估计他们说什么骂什么他都不会跟以前一样好好受着，至于从他那里占便宜就更不要想了。
    “真是，缺了条腿，脾气都变阴了。”
    又白来一趟，张大嫂没好气的嘀咕一句。
    “这次又白来了一趟，不对，这次不光白来了，还白白没了两千块。老四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张二牛拉着一张脸愤愤说着。
    见后边出来的马大花也是黑着一张脸，他们就知道她也没得什么好。
    张家几个面面相觑，老四这回是真发狠了。
    闹了一场，张家人灰溜溜走了。
    马大花后来又闹了几回，不过每一次张四牛都没让步，她知道讨不着好后这才软了态度。
    大概是有工作的关系，张四牛的老婆腰板挺直了，再加上她男人支持她，这让她心里也有了底气。婆婆马大花空手来大包小包走她可以不计较，但是她要还向以前那样刻薄辱骂她和孩子们，她也有话说。
    总之，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事事顺着她委屈自己和孩子。
    自那天后，张大牛回去是日思夜想脑子里都是匣子的事，后来从他儿子口中知道同村的六婆家也有一个匣子，还说六婆笑话他，说那匣子是打他家地主得来的。张大牛眼珠一转，当即到小卖店买了瓶白酒，拎着酒上门找那家男人喝酒去了，醉差不多的时候哭着喊着说自己不是东西，说他爷在的时候没能好好孝顺，说人没了，他就是找个跟爷有关的物件惦记都找不到，又说起了匣子的事，说张四牛混账不孝把他爷唯一留下的东西给砸喽，他是捶着胸口喊难受，就这么哭得稀里哗啦，活像个醉酒的傻子，六婆家儿子听到匣子的时候就起了心思，两人都把彼此当好忽悠的二傻子。
    最后，张大牛花了二十块钱把那匣子买到手。
    本来他只想花十块的，不过那家人不是东西说趁他酒醉想把他当傻子糊弄多要了十块。
    第二天，张大牛就抱着匣子进了城，找到了之前那人说的地方。
    再出来的时候他腰包里就多了一沓票子。
    虽然只买了五百块，但这玩意他只花了二十块。算下来白挣了四百多呢。
    张大牛得意的不行。
    纸终究包不住火，自家兄弟谁还不知道谁。张二牛几个吵着要分钱，张大牛咬死了没钱，后来事被捅到那家人跟前，那家人也闹上门要他还匣子。
    不过张大牛脸皮厚任他们怎么闹也没松口。
    张家发生的事张四牛后来才知道，不过他也没有多管，他现在在小区外支了个摊卖些包子馒头豆花之类的，能挣点钱也很辛苦，但这能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完全没用的废人。他老婆孩子也支持他，下了班放了学都会来帮他收摊，然后一起回家。
    日子平平淡淡却有奔头。
    ——
    谣言从来都是造谣两张嘴，辟谣跑断腿。
    这次危机也是如此。
    好在，有张四牛在电视上说的那些话，再加上报纸也登了相关这件事的报道，关于小区的不利谣言渐渐平息。毕竟这么大的工程，伤着人其实并不是什么罕见事，只要没出过人命，大众也就没那么忌讳。

 重返1986 第150节

    再加上事主张四牛，他参与了楼房的建造，又伤了腿，他都不怕住进去，他们就更不怕了。
    这次风波，可以说陈美华以及她的公司还有小区都火了一把。
    来看房子的人又多了起来。
    虽然陈美华的小区各方面都不错，但是出手买的不多，大家都还在观望。
    陈美华原本是想安排人充当引子的，哪知道陈大舅两家人率先起了头，一家买了两套。
    刘大姐也给她儿子买了一套当婚房。
    还有王二强，也不知道他打哪里听到的消息，连夜赶火车回来。他找到她询问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陈美华都还有些莫名，后来听他说是听到她这边遇到难事儿才特意回来的，还把他工厂能抽出来的资金都带了回来。陈美华不禁有些感慨，不过还是谢绝了他的帮助。对于他雪中送炭的慷慨，陈美华心里有些感动，就在御香楼摆了一桌给他接风洗尘。
    这些年，王二强一直在外边打拼，回来的时间不多，但跟陈美华顾平其实一直都有联系。那一次的经历让他终生难忘，那之后他就一家家跑，不厌其烦的和债主去谈，大概是他的真诚打动了别人，又或者因为把厂子拆了买也不够赔他们，他的债主大都选择给他一个机会。
    后来，他脚踏实地，几乎算是重头再来。
    好在都熬过来了，他的工厂现在发展的很好，除了从外边接单外最近还在尝试做独立品牌，总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当初陈美华借给他的钱已经还了。
    虽然钱还了，但恩情还在。他一直记着，这次知道她遇上事了就连忙赶回来了。
    哪知道他赶回来了的时候陈美华已经打了翻身仗。
    没帮上忙他还挺有些遗憾，不过回来都回来了，有些事还是要做的。
    这些年他一直在外边打拼，回来的时间不多，陪在父母的身边时候更是数的过来。就想着给他爸妈买套房。
    于是就去了陈美华的开发的小区。
    去的时候见人不少，但买的人不多，大概知道他们都还因为之前的事在观望。
    王二强想了想索性直接买了六套房，就当给开个好头。
    他这财大气粗的样子，不少人怀疑他是托儿。
    他妈一下就不答应了，说她儿子在深市开工厂的用得着当拖给他们看。
    王二强更是直接说自己在外边打拼，一年难得回来一趟，这些房子是给他爸妈还有兄弟姐妹买的，一人一套。
    又去银行取了钱当场付清钱款。
    房本填的都是不同的名字，大家这才信了。
    得了房子的王家兄弟几个更是激动不已，卯足劲儿的炫耀，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圈子，这一传十十传百的，王二强大手笔买房的事儿知道的人就更多了，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变相的也给小区打了个小广告。
    没过多久，小区售楼处再次兴隆起来。
    除了陈美华留的房子，其他的都卖出去了。
    郑大伟算计一场，最终落了空不说还变相的帮她造了势，他心里更是愤恨不满。之后就憋着劲儿要跟陈美华较劲，好似要证明他比她强一样。知道陈美华已经着手准备把上次他没抢着的那块土地开发出来。郑大伟就找关系从别人手中高价买了一块地，然后大张旗鼓，十分高调的和陈美华唱起了对台戏。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陈美华没想跟他比什么，不过他要是在背后用下作手段的话她也不会干看着不反击。
    这快地很大，陈美华要把这块地打造成一片全新的住宅区、集学校、购物中心、还有医院的高级住宅区后。郑大伟是个生意人，策划好不好他一听就知道，于是借用了她的计划，想在此基础上打造更好出的住宅区，想要将陈美华踩下去。这样一个大型开发，预计投进去的钱会像流水一样，但郑大伟也不傻，他当然看得出这样的高级住宅区市场还待开发且未来的市场不会差，所以早早的就做好了投钱的准备，还预备从银行贷一大笔钱出来。
    他打定主要把这个高级住宅区弄好。
    所以几乎把能用的资金都用在了这上面，甚至还打算先暂停了手上另一个没开发完成的项目。
    郑大伟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开发的小区完成后以碾压的姿态将陈美华的小区踩在脚下，买得起高档住宅区的人非富即贵，住的不仅仅是舒适便利更是面子。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郑大伟整个人陷入忙碌中，忙得吃饭都是随意对付几口就算，速度极快的就把所有手续办好了，回到家和李玫谈的也都是新项目的开发。而李玫一如既往的支持他，郑大伟也很信任她，把一些重要的事都交给她去办。
    至于秦丽，工厂事件后郑大伟生意上的事她再插不了手。
    郑大伟高价拿地的事，陈美华也知道了。顾平跟她说郑大伟高价拿了那块地的位置后她的态度就很有点耐人寻味。之后更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没再多关注丝毫，还让下边的人不用拿郑氏地产当竞争对手。
    公司其他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执行了她的决定。
    日子忙碌又平稳的过着。
    有些事，陈美华发现迈出一步之后，好像一切都变简单了。
    她和顾平，他们之间换了一种关系相处，但其实跟之前变化不大，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适应不适应。不过既然有了决定，陈美华也就没有再拖泥带水。她趁着放暑假，燕春从京市回来的时间，带着两孩子和顾平一起回了趟老家正式的把他介绍给家里人。
    他们到家的时候，老太太正猫村口小卖店看人打牌，见陈美华带着人回来了，老太太心里直乐开了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边看着有些不对，就笑眯眯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妈，我决定和顾平组建家庭一起过日子。”陈美华先开了口。
    “好好好……”老太太心下高兴，连声说着。
    又感叹道：“早该这样了。”
    人小顾老实本分性子好的不行，对她家美华还死心塌地，这么多年没名没分的也愿意守着，要是一直不给个说法，她这个当妈的都不答应。
    现在好了，她家美华终于想通了。
    老太太眼眶有些湿润，她拉着顾平热络道：“小顾啊，我家美华是个倔性子，以后可要让着她点。她要是真惹你了，你跟我说，我给你教训她。”
    “您放心，我会对她好的，不会让她受委屈。”顾平笑着保证到。
    “你是个好的。”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
    陈大舅他们也很高兴，晚上吃饭的时候拉着顾平喝了不少酒，还商量起了办酒的事，问他们什么时候领证。
    陈美华的意思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成不用大办。
    不过她的意见被全票否决了。
    陈大舅他们的意思要好好办，顾平对此自然没意见。
    国梁燕春也赞成办热闹了。
    不然就右边院子换左边院子，那样他们觉得太委屈他们妈了。
    他们妈值得最好的。
    陈家现在算是十里八村的名人，陈美华更是。
    她要办酒的事一天不到的工夫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郑家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神色都有些复杂。
    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陈美华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红火，还带着家里兄弟也过上了好日子，不像他们，想想两家的差距以及郑大伟的态度，郑家几兄弟不由恼火。
    而郑老太则是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
    郑国栋也考上了大学，不是什么好大学但也是村里头一份，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郑大伟还特意抽时间回来给他庆祝。他这会儿也在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人直接愣住了。
    他妈竟然也另找了一个，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奶，给我五毛钱买冰棍。”
    郑国富从外边跑一身汗回来，没注意到他们的不对，张口就要钱。
    郑老太直接一巴掌拍开他手，又拧起他耳朵：“败家玩意儿，一天天就知道朝我伸手。跟你妈那不要脸的一个德性。”
    郑国富知道她骂的是谁，他奶最爱做的就是把他亲妈拉出来骂骂，逮着什么都能骂，不过也跟他没关系。
    反正他妈也不是个好的。
    “咱妈要结婚了。”郑国栋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说了一句。
    郑国富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道：“啊？她结不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的我爸又不是她。”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那是他们妈啊。
    郑国栋有些恼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别开脸没去管没心没肺的郑国富。
    郑国富继续纠缠：“奶，我就要五毛，我都好久没吃过冰棍了，别人家小孩都有。我爸还大老板呢，奶你也太扣，太丢我爸脸了，也不怕村里人笑话。”
    “吃吃吃，吃死你。”
    郑老太没好气的戳他额头，不过他对陈美华的态度她还是很满意的，就给他拿了五毛钱：“算你还知道好赖，就你那妈她就不是个好东西记住了。国梁、燕春那两也是白眼狼，不准学他们，不然……”
    “知道知道。”她话还没说完郑国富连连应声，迫不及待就拿过钱跑出去了。
    “小兔崽子。”
    郑老太骂了一句扭过头去了厨房。
    她帮大伟带孩子，吃住都在大伟这边，其他媳妇头先还顾着大伟过来帮做饭，后来大伟没让他们进厂当领导一个个就不乐意过来给做饭就只能她自己动手了。
    对于郑大伟不帮衬兄弟姐妹的事她是有些不满的，不过她现在端的是郑大伟的饭碗，每个月也从他哪里拿钱，有些话也就不好说得太过，不然就是自砸了饭碗。她又不傻几个儿子里就出了这么个有本事的，谁轻谁重嘴上不说心里得有一杆秤不是？
    她现在日子在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滋润，也就时不时听到关于陈家关于陈美华的事心里有些堵，其他都好的不得了。
    想到陈美华要二嫁的事，郑老太剁肉的手的重了几分。
    直哐哐作响。
    ——
    第101章 六合一（……步子大了扯着蛋……）
    从老家回来后, 陈美华就和顾平去了趟民政局。
    再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是合法夫妻。
    怕搬家会让国梁燕春不习惯，顾平索性简单收拾了下搬到了陈美华家，又在隔墙上开了一扇门, 连通两个院子，来回方便也彻底的让两家变成一家。他的体贴让国梁燕春姐弟俩很感动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虽说知道顾叔是什么样儿的人，但是搬过去还是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姐弟俩甚至偷偷商量过他们就还住在家里不搬，又怕顾平误会, 怕陈美华为难, 一时间左右为难，现在好了, 顾叔把问题都解决了。
    打破一道墙的距离，他们之间的关系稍稍别扭不自在了一阵, 但很快就适应了。
    暑假结束，燕春回了学校。
    国梁也积极备考, 他成绩一直算不上好, 学得很努力也在补课, 但想要上大学还得努力努力。
    领虽然已经证了，但目前生意上有很多事腾挪不开, 陈美华和顾平商量了下，最后酒席定在十月。
    顾平揽过一切杂事, 陈美华又扑到了公事上。
    八月，上午还是大晴天，下午就闷热起来，没一会儿阴云密布, 一场大雨说来就来。
    黑压压一片, 雨下的好似天塌了一样。
    怕梁大海为了赶工期还在施工, 陈美华看着窗外大雨到底有些不放心的给梁大海去了电话。
    梁大海接到电话的时候立马叫停了为赶工期还在搬运建筑木材的施工队。

 重返1986 第151节

    “都别搬了，赶紧的找地方躲雨，雨停了再做……”
    与此同时。
    郑大伟的工地上却没有完全停止施工，挖机还在操作着。
    雨水打在地上，土地变得泥泞。
    瓢泼大雨让人视线模糊，谁也没有注意到土地在飞速下陷。
    正在操作的挖机一个倾斜滑了下去。
    惨叫声随之响起。
    雷电划破天际，被挖的坑坑洼洼的地面下陷出了一个深坑。
    “怎么了？怎么了？”
    突发事故，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活，不敢再动，等到震动过去众人看着深坑以及卡在坑洞里的挖机慌了起来，大喊着救人。
    挖机师傅被救上了的时候满头都是血，汗衫都染红了。
    之后人就被送到了医院。
    雨太大深坑里的情况看不大清，等雨稍稍停了大家才看清楚下边什么样儿。
    挖机被众人合力拉了上来，阴森森的黑洞下是累累白骨。
    人骨。
    饶是胆子大的老工人见着这样的一幕也是背后发毛。
    “都不许往外传……”工头警告一句，小跑着去了办公室。
    昨夜一伙人喝到大半夜，郑大伟派去工地的监督的工作人员这会儿正在临时搭建的办公室内睡得迷迷糊糊还没醒呢。
    工头着急忙慌的跑进了办公室。
    “出事了……”
    他还没来得及多说就听到急促的警笛声响起。
    宿醉醒来头疼的不行的刘助在听到警笛声后猛的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清醒了。
    “怎么回事？”
    被警笛声吓懵的工头，磕磕巴巴道：“大雨，地面下陷出了一个大坑，挖，挖到死人了骨头……很多……”
    “那你他妈不赶紧封锁消息，还报公安，脑子进水了你。”刘助黑着脸破口大骂。
    “不是我，我没报警。”
    工头不背这锅连忙解释，又道：“刚工地出事故，伤了一个挖机师傅，好在人没大事，送医院去了，可能是……”
    “我管他死不死。”
    刘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赶紧出去让人把坑填了，要是消息走漏了，工程款一毛钱也别想结。”
    他刚说完就跑进来一工人，气喘吁吁的朝工头喊。
    “孙老板，外边来了好多公安把工地围起来了，那死人坑上还围了好多老头，说是什么考古专家，还要求咱们停工，不让干活了，怎么办？”
    “你不是说才发现吗？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刘助恶狠狠瞪向他。
    “我不知道啊……雨太大，我们也是风雨停了才看清下边的情况……按理说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工头也弄不清楚什么情况，心里委屈得不行。
    “完了，全完了……”刘助踉跄一下摔回了躺椅上。
    他颤抖着拨通了郑大伟的电话：“郑……郑总……出事了。”
    郑大伟到的时候就被告知他的工地下很可能有古墓群，被要求暂停施工。
    他跑遍了关系得到的回答都是让他抽手及时止损。
    办公室内，郑大伟阴着一张脸把电话摔了出去。
    “怎么样？”李玫一脸凝重的问询着。
    “一帮狗东西，拿钱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手软，现在碰上事了就给老子撇得干净。”
    郑大伟愤怒的的扯开领带，连轴转的跑了好几天，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落拓。
    那就是搞不定了！
    李玫顿了顿，温声安慰道：“大伟你别急，咱们在想想办法。”
    说是这么说，但她也知道出了这种事，这块地算是废了。本来就是高价从别人手里拿的地，要是顺利开发还能回钱，但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投了这么多钱进去，还背上了巨额贷款……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我知道。”郑大伟眉头深深皱着。
    “工厂那边我一时顾不上了，你得帮我看着点。”
    “好。”李玫起身。
    “你别太着急，工厂有我看着不会出乱子的，一会儿我去找梁太太探探底，看能不能找到转机。”
    “去吧。”见她为自己奔波，郑大伟神色缓和一些的摆摆手道。
    之后几天，郑大伟在公司处理乱糟糟的一切还要应付那块地的后续事宜，跟相关人员接洽，整个人是分身乏术，疲累不堪，最后索性吃住都在公司解决，抠出时间也省的来回折腾。
    李玫也很忙，忙着和太太们打探消息，忙着工厂的事，也是常不见人影。
    出事后第七天。
    郑大伟忙的不见人影。
    李玫今天没去工厂，她给郑大伟煲了汤做了饭，打包好后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拎着行李袋开车去了办公楼。
    抵达后，李玫直接把车停在路边，拎着饭盒找到了正在办公室内忙的不可开交的郑大伟。
    “大伟。”李玫推门走了进去。
    “你怎么过来了？工厂那边还好吧？”郑大伟抬头看着她，眉头紧紧皱起。
    “你放心，工厂那边没出什么岔子。”李玫安抚到。
    郑大伟揉了揉额头：“那就好。”
    他好像是松了口气，紧跟着又道：“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好，工厂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岔子，你得盯着点。”
    “我会的。”
    李玫点点头，提着饭盒走了过去：“我给你带了饭菜，先吃点吧。”
    他忙得没时间回去后她就开始给他送饭菜过来，送了一两次后他嫌麻烦又听她说工厂接了不少订单就没让她送了。前几天都没来，今天怎么过来了？郑大伟看了一眼也没多想。
    “正好也饿了，还是你体贴，知道照顾人……”
    李玫笑笑没说什么。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还熬了鸡汤，你这阵子太忙，肯定没顾上好好吃饭，可得补补……”她说着，神情温柔的帮着把饭盒打开，十分的体贴。
    郑大伟点点头，一边吃一边同她说道：“这块地算是废了，从银行贷出来的钱你先拨到之前停了的那个项目账上，能挽回多少算多少吧。”
    事来得太急，他一点防备也没有，怕银行冻结资产他就紧急把原准备用来开发的工程款
    “好！”
    “厂里还有些事情要忙，我就先回去了。”
    “忙去吧。这阵子你也辛苦了，等我这边处理完我就回去陪陪你。”
    李玫目光闪了闪随即笑着点点头：“好。”
    离开办公楼后，李玫回过身看了一眼。
    “不怪我狠，是你把我看得太轻了，大伟……”
    她喃喃一句，驱车离开。
    ——
    又过了几日。
    办公室内，累死累活总算把公司稳住的郑大伟瘫在老板椅上大喘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脸却摸到一手扎人的胡子。自己现在这样大概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吧。
    郑大伟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痛快。
    他起身拿上外套，打算回家一趟。
    人还没出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郑总，我是包强啊……”
    电话那头急切又谄媚的开了口。
    郑大伟眉头微微皱起：“包强……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郑总，我是想问问咱们还继续开工吗？如果继续开工的话得先把之前的钱结一下……郑总真是对不住了……实在是见不着钱底下的都吵着不干了……”
    “正常开工，工程款我前几天就让人打到账上了，肯定不会缺了你们。”
    郑大伟三言两语将人安抚住，又皱眉问他：“对了，罗明呢？以后这种事你跟他沟通解决就好。他负责监督工程进度，会处理好的。”
    那边顿了一下，迟疑道：“这……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我这也是找不到他才联系到您……”
    郑大伟眉头猛的拧紧，安抚一句就将电话挂断。
    让李玫把工程款打过去的时候，他打电话找罗明确认过，工程款是到位了的，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罗明……”
    郑大伟恼火的骂了一句拨起罗明电话号码，连着拨了几回都没接通。
    “狗东西，死哪儿去了……”
    郑大伟脸色越发难看，他又拨通了李玫家的电话，可惜响了很久也没人接。郑大伟脸色难看的拨通工厂办公室的电话。
    这次有人接了。
    电话一通，郑大伟急不可待问道：“李玫呢？叫她接电话……”
    “郑总，李总前几天说身体不舒服，说要在家休息几天，这两天她都没来厂里。”
    也不在，两个都联系不上……郑大伟脸色骤变，他猛的挂断电话，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重返1986 第152节

    他开车到家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
    房间里乱糟糟的像是好几天没收拾一样。
    李玫是个讲究生活情调的女人，家里从来不会乱成这样，再者保姆也会收拾。但现在两人都不在，衣柜空了一半，保险箱门是开着的，化妆桌上的首饰也都不见了。
    早该打到账上的钱没打过去，家里又是这幅样子，郑大伟就是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李玫……真的卷款跑了。
    郑大伟咬牙切齿：“李、玫。”
    他双目通红，不知是熬夜熬的还是怒火烧的又或者都有，李玫突如其来的背叛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对他的事业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
    李玫卷款跑了，就这么干脆利落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帮她打隐瞒的罗伟。到这个时候郑大伟才知道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勾搭在一起，卷了他的钱跑了。郑大伟怒火冲天，可惜他想尽办法也找不见人，被卷走的钱也没能拿回来。他唯一能找到的就是之前的保姆但却被告知，李玫已经把她辞退了，至于人去了哪里她不知道。还没找到新工作的保姆还求郑大伟让她继续回去给他们当保姆。
    自顾不暇的郑大伟哪儿有功夫搭理她。
    他离开的时候脸色十分的难看。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郑大伟被养的小老婆耍了的事一阵风似的不少人都知道了。
    而陈美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却是很不厚道的笑了。
    “竟然跑了。”她摇摇头有些唏嘘。
    “工地的事再加上这打击，估摸着够郑大伟喝一壶了！啧，步子大了果然容易扯着蛋。所以说嘛，做人不能太贪，这不报应就来了。”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的幸灾乐祸了。
    顾平也没败她的好心情，只好笑的摇摇头。
    “也正常，他们两个都是没什么道德底线的人，郑大伟不给她名分，两人又没孩子，会变成这样……早晚的事。”
    “你说得对。”
    陈美华十分认同的点点头，她顿了顿看着他道：“其实……李玫会找上郑大伟，这之中有我一些缘故。”
    “以郑大伟的为人就算没有李玫也会有别的女人。会让你这么做大概是某些人太过得寸进尺。”
    顾平笑了笑：“不过，你能说出来，说明以前的事你是真的放下了。我很高兴。”
    陈美华愣了愣。
    “说都放下……”她说着摇摇头：“其实算不上。”
    “我这人特别小心眼，也是真挺记仇的。像郑大伟秦丽那些人，就算是跪下求我，我也不会原谅。”
    陈美华说的很直白，并不介意在他面前显露自己不好的一面。
    “无所谓。”
    顾平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又道：“他们的死活好坏跟我本来也没多大关系。人生短短几十年，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只要不伤天害理、违法犯罪，怎么好过就怎么来呗。”
    “……谢谢你。”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用不着说谢字，但陈美华还是说了。
    “听说李玫走的时候把钱都卷走了还给工厂留下一堆烂账，之前那块地……已经大致确定底下的情况，目前对郑氏地产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把地退回去。只不过郑大伟本来就是高价买的地，之前又投了不少钱进去……我估摸着郑氏地产大概也支撑不了多久。他手里屯着的另外那几块地倒是还不错，盯着的人不少，你有什么打算？要拿下吗？”
    顾平将话题扯了回来。
    陈美华挑眉笑了笑：“要，为什么不要？”
    “郑大伟看见你大概会恼羞成怒，不会轻易把地让给你。”
    “我出的价，他没得选。”
    陈美华啧了一声：“郑大伟这人虽然没什德行但能力还是有的，他要是连这点都忍不了那就不是他了……”
    她看向他玩笑似的说道：“我这么趁火打劫，你就不觉得我太狠毒？”
    “相反，你这是厚道了。”
    顾平笑说着，语气又莫名认真，弄得陈美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哈哈笑了笑：“你说的对，我是挺厚道的！再怎么也没落井下石，不过在商言商罢了。”
    “走吧，陪我吃饭去，饿了。”
    “好。”顾平站了起来，十分自然的拿上她的外套和她一起离开办公室。
    ——
    因为那块地的事，郑大伟的地产公司在银行挂名了，所以在李玫卷款消失工厂乱成一团后他们就闻风而来。地产公司最大的项目被叫停本就损失巨大，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把地退了，可他当初本来就是高价从别人手里拿的地，再加上这段时间投进去的钱，几乎血本无归。而本该重新启动的开发项目因为资金不到位陷入烂尾状态。公司上下也是人心浮动。另外，工厂还有李玫留下的一堆烂账，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郑大伟焦头烂额。他现在就是想要靠抵押借贷力挽狂澜都没银行愿意贷款给他，甚至开始催还之前的贷款。
    不得已，郑大伟只能另想办法从别处借来一些钱，可惜生意场上只有利益没有交情，落难的时候不围上来啃一口都算有良心了，更别说拉一把。
    借不出多少钱，走投无路的郑大伟借起了高利贷，想着等把公司盘活了这点利息也就不算什么。
    可惜，他把钱全填了进去却还是没能救回公司。
    被追债，被威胁，工人闹上门问他要钱，郑大伟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地产行业势头正猛，郑大伟不愿意放弃。为了保住地产公司，他咬咬牙把无力顾及的工厂转卖出去。他原本想着靠着卖工厂的钱盘活地产公司做最后一搏，可哪想到钱刚到手就被放高利贷当利息抢走。
    拖了一个月，郑大伟因为无资金周转，地产公司彻底黄了。
    他想把手上的项目全都转了出去套现钱，准备重新再来。
    可惜有能力接手他那几块地皮的看准了他急着出手都把价格压得很低。
    就这点钱把之前的账填了，到他手上几乎没剩。郑大伟气的不行只能另外找买主，可他没想到连找了好几个都没谈成，要么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要么跟他磨价，拖着他。
    被讨债的人追的心烦气躁，焦头烂额的郑大伟哪儿有功夫跟他们磨。
    陈美华原本想过一段再去跟郑大伟谈，却没想到郑大伟先找了过来。
    “陈总，郑氏地产的郑总要约见您，现在就在前台。”
    陈美华顿了顿，随即道：“让他上来吧。”
    “你没去找他，他倒是先找来了。”顾平啧了一声。
    “大概是扛不住了。”陈美华笑笑。
    很快，助理就把带郑大伟带了过来。
    陈美华挑了挑眉，颇为阴阳怪气刺了他一句：“之前听人说你小老婆卷款跑了我还不信，现在看你这样，看来是真的了，啧。”
    还没张口就被嘲讽不说，一旁的顾平还冲他笑了笑，郑大伟想起自己这趟的目的是忍了又忍到底没发火，但脸色肉眼可见的臭了起来。
    “我今天来是跟你谈生意的，你让这老白脸出去。”郑大伟黑着脸瞪了顾平一眼。
    老白脸？
    顾平听着挺有意思的也没生气。
    他看向陈美华：“要不你们谈，我先出去了……”
    “行了吧你。”陈美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要出去也不是你出去。求人也没个求人的态度，真当谁欠他的。”
    毫不客气的一番话，听得顾平心里熨帖的不行，笑眯眯的坐在那里没挪动一寸。而郑大伟却是被挤兑得脸面全无。
    “陈美华你别太过分……”
    陈美华嗤笑一声，直接道：“愿意谈就谈，不愿意谈，请。”
    被噎个正着。
    郑大伟倒是想硬气的走，可惜不能。
    他没再搭理坐那儿笑得十分碍眼的老白脸，直接进入正题。
    “我手里的几块地皮，你出个价吧。”
    最终陈美华出了一个算不是很好的价格，这个价格也就是地皮在他手上过一道，满打满算毛都没给他多挣几根。但却比之前那些人给的厚道不少。
    郑大伟咬咬牙：“成交，不过我要全款，明天签合约，钱就要到账，一分也不能拖欠。”
    “可以。”陈美华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事情谈妥，郑大伟松了口气。
    “请吧。”
    陈美华不乐意跟他多待一个空间，谈好事情后就不客气赶人。
    郑大伟黑着脸起身，又颇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美华，如果当初你也是现在这个模样，我大概就不会……”
    他说着摇摇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这老白脸配不上你，你……”
    陈美华颇为嘲讽的笑了笑，指着办公室的门口方向，送了他一个“滚”字。
    自认为一片好心却被落了脸，郑大伟黑着脸气哼一声，走了。
    “什么人这是，尽会恶心人……还当初……他以为他是谁啊。”
    陈美华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别气别气，他骂我老白脸我不都没生气，跟他生气不值得，不气了啊！”顾平笑着哄她。
    陈美华翻了个白眼：“臊谁呢，就你还老白脸……”
    这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真要拼资产，可一点都不比自己差，更别说郑大伟了。
    不过今天能看到郑大伟那狼狈样又能从他手里挣一笔，陈美华想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
    签约那天郑大伟的债主，银行工作人员也在场，郑大伟到的时候看见那群人和陈美华相谈甚欢脸都黑了，知道他们是陈美华请来的更是恼怒不已。但却只能忍着，签了转让合约后陈美华就让财务把钱打到了郑大伟的账上。面对虎视眈眈的债主以及银行方面，郑大伟迫不得已掏钱平了账，还了贷。
    还清后，郑大伟手里还没握热的的钱就见底了。
    把剩下的钱全取了出来后，郑大伟找了间小旅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所剩不多的钱，眼睛都熬红了。
    他回想过往种种，愤恨懊悔着。
    如果当初陈美华按他设计的那样一辈子都待在农村。如果当初他没和秦丽在一起，或者，他没跟李玫搅和在一起，又或者他答应李玫要个孩子……那也许，他就不会轮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重返1986 第153节

    这之中，最让他愤愤不平的还是陈美华。
    如果当初她按他设计的那样一辈子待在农村，自己也不用跟她斗，也就不会摊上那块地。如果她一辈子待在农村，他落魄的时候，她也就没底气来嘲讽他。
    现在一切难堪的起点都来自于她，郑大伟越想越悔，愤恨不已。
    他恨只恨当初没多小心一些，让陈美华抓着把柄着了她的道儿，反被她将一军。不该让她讹了他钱，把事业做起来的。
    谁能想到呢？一个农村妇女，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明明那么无趣没见识的人。
    明明就是个一天天只会家长里短念叨个不停地村妇……
    郑大伟愤恨着后悔着，整个人颓得不行。
    枯坐了一夜，脑子乱糟糟的郑大伟看着窗外边亮了的天。
    他不甘心就这么一败涂地，他想要东山再起。
    而东山再起最基本的就是钱。
    这些钱……还不够。
    郑大伟看了眼袋子眉头紧皱，他需要更多的钱，只要有足够的本钱，以他的能力经验一定能东山再起。他似乎是想通了，带着异样的兴奋爬了起来，直接去厕所洗了把脸后就提着行李袋离开。这一次的失败几乎把他从这座城市中心排挤出去。想要再次站稳要花费的时间跟多，路也更难走。
    最终，郑大伟决定暂时离开，去外地发展。
    临离开前，他把仅剩的资产处理好把自己那辆车卖掉，秦丽的首饰和她开的那辆车他到底是没动。之后，他又回了趟老家神色如常而给了郑老太一些钱，饭都没吃当天又走了。
    来去匆匆的弄得郑家人一头雾水。
    直到秦丽找上门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
    “郑大伟呢？他回来没？”秦丽一进门尖声质问着，还扒开郑老太把屋里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大伟媳妇，你这是干嘛呢……”
    郑老头皱着眉头呵斥一句，一旁的郑老太也是一脸不悦的剜了她一眼。
    “郑大伟……他回来过没？”秦丽白着脸又问了。
    这是怎么了？郑老头眉头拧紧：“前两天回来过一趟，当天就回去了。他是没回家还是怎的？你们俩闹矛盾了？”
    “闹矛盾？呵……”
    秦丽冷笑一声，整个人像是被踩了脚的猫一样。
    “是闹矛盾了，不过不是跟我。你儿子跟他包养的烂货闹掰了，那贱人卷钱跑了，你儿子破产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哈，王八蛋，每次出了的事就知道骂我，自己还不是把公司搞砸了，现在还玩消失。”
    秦丽又哭又笑的骂着。
    郑家人却被她的话砸懵了。
    “你说什么？破产了？”郑老头最先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抓着她问。
    秦丽甩开他的手，一脸愤恨的瞪着他们：“你没听错，你们的好儿子玩女人被女人玩了！他现在钱没了，公司垮了，工厂也卖给别人了。郑大伟这王八蛋还偷偷的把房子车子都买了，要不是新房主找上门我还不知道……哈……”
    “这就是你们生的好儿子……王八蛋……老不死的你快说他到底躲哪里去了！我要和他离婚，卑鄙无耻的混账……”
    工厂被卖的事她知道，不过还有地产公司在，再加上郑大伟压根不让她插手，只说让她老实在家照顾好家里，她也就没多管，也没法管。那段日子她过得很是忐忑不安，直到郑大伟回来跟她说都解决了，他骂了李玫那烂货一顿还说以后跟她好好过日子。她傻傻的信了，哪知道这王八蛋都是骗她的，他回来不过是想把房子买了跑路。
    她从没想过他会做得这么绝，偷偷把房子买了就消失不见，竟然一点儿也没考虑她和两孩子就这么跑了。
    秦丽歇斯底里的骂着哭着。
    郑家人却顾不上她，他们还没能从破产的噩耗中醒过来。
    “怎……怎么就破产了呢？头先回来不还好好的，哎呦，老天爷，那么大的家业就没了……哎呦，这是不让人活了啊……”
    郑老太哭喊着，看秦丽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儿子真破产了，也就意味着她的好日子要没了。
    难怪了，难怪他那天突然回来还走得那么急。
    原来是要跑路了才回来看看。
    也不知道大伟跑哪儿去了，还回不回得来……郑老太光想想就哭得不能自己，嚎得十分惨烈，为自己要没了的好日子也为郑大伟这个儿子担忧，更重要的是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她儿子这一跑就丢下几个半大小子，不管吧，那是她孙子。管吧，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是要熬死她这条老命啊。
    郑老太愁得不行，哭得也就更凄惨了。
    郑老头耷拉着肩，整个人看上去都看了不少。
    想到这个破败的家，想到几个孙子，郑老头强打起精神。
    “大伟媳妇，你也别哭了。大伟他……只是一时遇着难了，等他缓过来就会回来的。既然房子卖了，你就带着两孩子回来住吧，虽然跟城里比不了，但也是楼房……”
    郑老头突然庆幸当初劝着郑大伟帮着家里都起了房子。
    不然，另外几个儿子要是惦记上这楼房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想拿她免费保姆使呢。
    竟敢拿当初哄骗陈美华那套来忽悠她。
    秦丽怔愣过后就是怒不可遏，她恶狠狠呸了他们一脸，毫不留恋扭头走了，只留下脸色难看的郑老头以及哭嚎不止的郑老太。
    刚刚的吵闹声太大，又是大中午的，一会儿去的功夫
    就引来了不少人，大家也听了个大概。
    “真破产了啊？”
    “那还能有假……你没听郑大伟媳妇说郑大伟玩女人被女人玩了，说是那女人卷钱跑了，啧……所以说嘛，管不住□□里的二两肉迟早是要遭雷劈的……”
    “真是个败家子……那得多少钱啊。”
    “也不能这么说，要败也是败他自己的……老郑家可没什么家业，都是郑大伟自己打拼出来的……”
    “嗐，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把家败光了。”
    “败家就算了，还丢下老婆孩子不管自己跑了，他可真不是个东西……啧。”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郑老太还在那里嚎，还有人笑嘻嘻的问他大伟是不是真破产了，问他人跑哪儿去了？只觉丢脸极了的郑老头拽起一旁的郑老太就往屋里去，躲开了众人的闲话。
    ——
    转眼一个月过去。
    找了一个月也没找到人的秦丽绝望不已。
    秦丽没有存钱的习惯，她以前全心信任郑大伟，有钱花钱，花没了想买什么了伸手问郑大伟要就是，可以说自从跟了郑大伟后她就没为钱犯过愁。哪怕后来因为李玫，他们的关系淡了后他也没缺她钱花，但也因为李玫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开始抓钱。不过后来知道郑大伟得了死精症又没打算再要孩子后她就松懈下来，以至于现在手里压根没多少钱。房子没了，郑大伟又消失不见，在酒店住了一阵的秦丽为了节省开支只能收拾收拾带着两儿子回了娘家。亲戚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远香近臭，没了郑大伟做依靠的秦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再加上多年的富太太生活养成了她大手大脚的习惯，一时间压根改不过来，等到她发觉的时候手里的钱也花差不多了。
    她弟媳对她越发不满，对老两口偷偷接济女儿，照顾外孙的行为更是不满。在家里三天两头摔东西给脸色，明说住家里可以要交生活费，还说要是老两口还偷偷给钱给她的话，以后老了病了她不管。
    年纪大了又已经退休的老两口碍于儿媳妇的泼辣，没敢说什么。
    秦丽就不是个好脾气再加上这阵子过得无比的压抑烦躁就和她吵了起来，还动了手。
    最后两人都挂了彩。
    那天过后，两人的矛盾越发激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家里就没个安宁的时候。
    秦丽的弟弟好不容易把人哄好，哪知道上了一天班回来就又吵了起来。
    “滚，秦丽我告诉你这是我家，你个出嫁女没资格在这里充大……”
    杨娟愤怒的声音想起，指着大门让秦丽滚。
    “让我滚？这房子当初我还出了钱的，你凭什么让我滚。好笑。”
    秦丽双手环胸嗤笑一声。
    见她那副有恃无恐的张狂样儿，杨娟就来气。
    “呵，房本写的我跟你弟的名字，跟你有个屁的关系，少扯些有的没的。”
    一旁左右为难的秦母开了口：“娟啊，话不能这么说的。当初买这房的时候丽丽是出了钱的……”
    “你说出就出啊？反正我没见着。”
    杨娟翻了个白眼，不认账。
    “爸，妈。你们以后可是要跟着我们养老的，说话前可得掂量掂量清楚。”
    她说着阴阳怪气的哼了哼。
    “这又怎么了……”
    刚回来的秦鹏辉听着屋里的吵闹声一脸不耐的嘀咕一句。
    “看什么看，一帮不嫌事大的……”秦鹏辉骂了几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隔绝了左邻右舍的好奇视线。
    “又吵吵什么？你就烦不烦啊？一天天的吵……杨娟，那是我姐，你少说几句让让她不就过去了，非得较劲……”
    想着郑大伟这个姐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秦鹏辉到底谴责了自己媳妇几句。
    “我较劲？”杨娟指着自己气个半死。
    “哼。”
    秦丽仿佛斗胜了一般，得意的哼了声。
    “秦、鹏、辉……”
    本来就够委屈又被秦丽得意的样子刺激到。杨娟像是忍耐到了极点终于爆发：“既然那么喜欢跟你姐姐住在一起，你就跟她过去。我不伺候了，我要跟你离婚，这日子我算是受够了！”
    她说罢恶狠狠的瞪了秦丽一眼，嘲讽道：“秦丽啊秦丽，你可真行。以前抢别人男人搅散别人的家庭，现在又想搅散我家，你可真是够贱的。”
    “离，小辉，你马上跟她离……”秦丽像是被踩了尾巴怒声咆哮着。
    秦鹏辉愣了下随即有些恼火的甩开她手。
    “小辉？”秦丽猛的顿住。
    “小辉，你姐气糊涂了，你别放心上……”秦家老两口见情况有些不对，连忙上前安抚到，试图想要缓和下剑拔弩张的气氛，秦母悄悄扯了扯秦丽想让她先服个软，也觉得她太不懂事了。本来两口子的事劝和不劝离，又都是气头上的话，软软态度就过去了，哪知道她还来劲了，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妈，你干嘛呢。有什么好劝的，看她厉害的，还拿离婚威胁人了……”
    秦丽一脸不屑又拉着秦鹏辉：“小辉，你听姐的，你是男人，不能被她拿捏了。不然以后还不得骑你头上拉屎拉尿。”
    “我不离。”
    秦鹏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撇开她的手，三两步凑到了杨娟跟前。
    “娟儿，你别听她胡说，我不离。”
    秦丽瞪着眼傻站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重返1986 第154节

    “姐，你要住就住下，但是不能什么也不干还和我媳妇吵嘴……”秦鹏辉指责一句又拉着杨娟哄了起来。
    倒也不是真的想离婚，他台阶给了她也就没再僵着。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想到累了一天回来就见人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去做饭给她吃，她心里就气得不行，杨娟轻哼一声道：“丑话说前头，住可以，但我这不伺候光等着吃饭什么也不干的大小姐。另外，每个月得交生活费。”
    秦丽拉着脸想怼回去被她妈拉住了。
    “行行行，都听你的。”
    秦鹏辉连忙点头，又朝他姐道：“姐，你以后也收收脾气，别老跟娟儿吵！不然她真赶你出去我可拉不住。”
    言下之意，老婆和她这个姐姐之间，他站他老婆一边。
    “小辉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可是你亲姐，你讨老婆，买房，还有你的工作……那个我没帮你出钱出力？你现在就这么对我？你太没良心了你……”秦丽气得整个人都发抖了，指着他又是气愤又是伤心难过得不行。
    她实在没想到他这么没良心。
    见她又翻旧账，秦鹏辉心虚一阵不免也生了些许不耐。
    “我又没说什么，你天天翻旧账有意思吗？姐夫当初把我赶出工厂我也没逼着你跟他离婚啊！娟儿又没说错什么，这确实是她家，房本上确实是我跟她的名字。姐，你清醒点吧。郑大伟跑了，你没工作没房子还要养活两个孩子，娟儿要是真容不了当初就不会让你们搬进来。”
    说到最后，秦鹏辉也拉了脸。
    “总之……你能住就住，真觉得委屈了就搬出去！”
    “小辉，你做什么。”
    秦母急切的呵斥一句，又不敢用太重的语气压根就没什么威慑力。
    秦鹏辉别开脸只当没听见。
    他这都算客气的了，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情份再加上还不确定郑大伟回不回来，就这闹腾劲儿他还真不乐意伺候。
    “我不搬，我凭什么搬，这房子我出钱了，我就能住。”
    秦丽没想到她弟真敢赶她，怔愣一会儿放了句话扭头躲回房间了。
    她怕真把人惹急，他真能把她赶出去。
    再吵再闹，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只不过，自那天后，秦丽到底没在跟杨娟红脸，哪怕她故意找茬她也忍了。
    没有工作无所事事的秦丽没过多久就把钱花光了，她开始把自己的珠宝首饰拿去卖，用过的东西，买进来一个价卖出去又是一个价，只不过一个高一个低。坐吃山空，钱总有用光的一天，而此时郑大伟还是音信全无。秦丽手里唯一剩下的的就是一辆车，可惜她连油钱都付不起，卖出去又不舍得只能放着落灰。
    穷的叮当响的秦丽不得不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不工作就没钱，她弟显然不会养着她。两个孩子每天就知道问她要零花钱，秦丽自己都没钱哪来的的钱给他们。每天都烦的不行。最后，她妈托人帮她找了个工作。可惜秦丽的工作经验也就早年当了几年老师，还有之前在工厂里。一直都是她管人，这突然被人管着还要被人挑毛病，秦丽意识还转变不过来，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没上两天班就和领班大吵了一架被辞退了。
    受了大委屈的她回家后跟家里人倾诉，得来的确是她爸妈的一脸无奈以及弟妹的讥讽。
    之后她妈又托人给她找了几个工作，不是端盘子的服务员就是给人看店卖东西……一个像样的都没有。自觉被看轻的秦丽气得不行和她妈吵了几句，十分硬气的说她要回去当老师，不用她管。
    吵架顺嘴的话，但也是秦丽心里的真实想法。
    她憋着一口气想重新做回老师，至少老师这份工作还算体面。秦丽很自信，可惜她跟这份工作脱节这么多年再加上本身的教学水平就不高，又荒废了这么多年，没有哪家学校会录用她这样的。就这么四处碰壁，一再被拒绝后，秦丽像是被一桶桶冷水泼了个透心凉一般，也终于认清现实。
    秦丽到家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有些不敢进去。
    她妈下楼倒垃圾，一开门就见她站在那里，一脸的茫然无措。
    她这闺女好日子过太久养废了已经，秦母清楚的知道靠她自己过不成的。更别说养大两个孩子。
    她叹了一声：“怎么站这儿？”
    “妈……”
    秦丽喊了一声，鼻子一酸没忍住红了眼。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要不……再找一个？”秦母试探性问到。
    “……”
    秦丽愣了愣，随即苦笑出声：“不成的，郑大伟那混蛋跑不见人，我离不了婚。”
    “总要试试，只不过你可能要受些委屈。两个孩子也得送走……”
    “不行……”
    跟外孙到底隔了一层，秦母硬着心肠又劝：“不是妈狠心，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你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养大他们？郑大伟虽然跑了，但两个孩子的爷奶还在，他们不能不管。到底是他们的亲孙子，不会差待了他们的。妈老了，帮不了你什么……你以后的路还长，再找一个抓紧还能生，再拖下去就晚了……你好好考虑考虑……”
    秦母摇摇头，提着垃圾桶下楼去了。
    不是她狠心，实在是没办法了。
    丽丽这个样子，靠她自己只怕要饿死。她看得出来儿子对他姐姐也越来越不满了，真把最后的情分熬没，以后只怕姐弟俩要彻底生分了。
    真到了那个地步，丽丽往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两孩子真闹到那种地步。
    那天后，秦丽想了很久，最终向现实妥协。
    她妈又给了找了份工作，这一次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收了脾气好好干。有份正当工作，人家介绍对象的时候才会多考虑。
    这一次，秦丽忍了。她老老实实的上班，被领导训了也没吭声，一天天的班上下来，手熟了也就习惯了，挨骂也就少了。
    一个月后秦丽转正。
    趁着她上班的时候秦母带着两孩子去了郑家。
    “进去吧，这是你们爷奶家……”
    院子外传来说话声，郑老太抬头就看到秦母带着两孩子出现在门口。
    “亲家母怎么过来了……”
    郑老太陪着笑迎了上去。
    儿子丢下老婆孩子跑了这让她在秦母面前硬气不起来。
    “你儿子做了什么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家丽丽没工作养活自己都难，两孩子是你儿子的种你们不能不管。”
    秦母冷着脸一股脑说完把两孩子交给她又把行李放下。
    “东西我给你放这儿了。”
    秦母把话丢下就要走。
    “哎，亲家，你这是做什么……哎你别走啊……”
    “外婆，外婆……”
    听着两孩子的哭喊声，秦母硬着心肠扯开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郑老太追了一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还是没能把人拉回来，气得破口大骂。
    可惜她骂得再难听也没用，人已经坐车走了。
    她看着还在喊着要外婆的两个孩子，臭着脸骂道：“哭什么，人不要你们了没懂啊？你妈不要你们了。”
    “你胡说，你妈才不要你……”
    秦丽大儿子气愤的踢了她一脚，追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跑走。
    郑老太哎呦一声又急忙追了过去，逮着人就给后心窝来了几巴掌，然后一手拽着一个把人拽了回去。
    郑老头从集上回来就看到家里多了两个孩子。
    “大伟媳妇回来了？”他看着一旁拉着脸的郑老太问了一句。
    “回个屁。”郑老太没好气到。
    “秦丽那个女人狠呢，说她连自己都养不活，就让她妈把两孩子丢回来说是让我们养，我连她面都没见。”
    她骂骂咧咧几句后又苦巴巴的皱起了脸。
    “这往后的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一把老骨头了还要养这么多个娃儿……真是想要我老命啊。国富几个崽子都够我累的，哪儿还有力气多照顾两个。老头子，这两孩子……你说该怎么办啊？”
    郑老太看着哭累了已经闹腾不起来的两孩子愁的不行。
    “还能怎么办，都是大伟的种。”
    郑老头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先把两孩子住的房间收拾出来……”
    郑老头瞥了眼地上的两包行李就知道她肯定还什么都没干。
    他都发话了，郑老太这才愤愤的提着两包衣服进屋里去了。
    “爷爷，我要回家找我妈……”秦丽的大儿子开了口。
    一旁的小孩儿没忍住憋着嘴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郑老头敲了敲烟锅子又抽了几口这才缓缓开口：“城里的房子没了，你们爸爸……去外地做买卖了……你们妈要出去工作了照顾不了你们兄弟俩。以后，你们就跟这儿住着，他们得空了会来看你们的。”
    他耐着性子说着，可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又都是自小被秦丽宠大的，一听以后都住这儿了当即哭闹起来：“我不要，我就要妈。妈，妈！”
    “听话。”郑老头烦的不行，板着脸呵斥一句。
    家里冷不丁的多了两张口，还都是能闹腾的。
    没几天，郑家老两口就被折腾的不行了。
    “老头子，这样下去不行啊……以前两个都挺闹人了，现在又多了两个折腾人的，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实在挨不起了。而且要养大这几个，吃的用的那样都是钱，还要上学，我那有钱啊？大伟前阵子拿回来的钱可没多少了，以后可怎么办？大的小的都要费钱……”
    “……”郑老头也是一脸疲态。
    前两天两小崽子一声不吭的偷跑去找他们妈，害他到处找人，腿差点没跑折了。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不过这时候秦丽工作刚刚转正。她心里再不舍得但还是在秦母的劝说下把两孩子又送回了郑家。
    自那回后两小崽子倒是老实了不少。
    小孩多了闹腾也就多。
    这几天照顾下来，郑老头他们是觉都没个好觉，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了。
    “再怎么说也都是大伟的种……”郑老头沉声一句。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凭他这一把老骨头照顾不了这么多张嘴。
    “眼下大伟跑了，大伟媳妇就不是个能吃苦的，指望她养孩子没戏……这两孩子到底是大伟儿子咱们亲孙子，只能我们管了……倒是国富几个的妈……”

 重返1986 第155节

    “你提她做什么。”
    一听她提陈美华，郑老太就拉长了一张老脸。
    “你嚎什么？难不成你养得活这么多张嘴？”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郑老头没好气吼道。
    郑老太顿时又愁成了苦瓜脸。
    “那你说该怎么办？”
    “带上国栋他们几个去找陈美华。都是她生的，她得管……”
    郑老太一听又不乐意了：“疯了啊你……咱们好容易养这么大了白白给她送去啊？我不答应。”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郑老头瞪了她一眼，继续道：“这些年，陈美华那女人就没管过国栋他们，国富、燕秋对她妈什么态度你不知道啊？你放心，她肯定笼络不了几个孩子的。再说了，她不是另找了一个吗？我估计她应该也不会把孩子接过去。她可是孩子亲妈，不出力总得出钱吧？到时候咱们多要点，看在钱的份上，老大老大媳妇也会帮把手，咱们也就不用那么累了。”
    “你是说花陈美华的钱养咱们家孩子？”郑老太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一脸兴奋的问到。
    “没错。”
    郑老头笑着点了点头。
    “那感情好，走，咱们现在就去……她要是敢不拿钱，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看她还有什么脸装好人。”
    两人说干就干当天就要去找陈美华，可他们不知道陈美华住哪里，最后拉着两孩子去了陈家村。
    “进去要喊人，嘴甜一点，记住了……”陈大舅家门口郑老太抓着两孩子告诫着。
    “行了，进去吧。”
    郑老头皱眉打断她的唠叨。
    院门没关，郑老头老太太直接往里走！
    “他大舅，在家没？”
    老太太躺在摇椅上眯觉，手上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
    听着动静就醒了神，瞅见来的是郑老太他们眉眼直接拉了下来。
    “亲家母……”郑老太顺嘴喊了一句，原本是想套套近乎，哪知道直接惹恼了老太太。
    “呸，谁跟你亲家母，少满嘴喷粪，你不嫌脏我还嫌臭呢。”老太太呸了她一脸。
    “你……”郑老太那能受这气当即就要发作，不过被郑老头拦下了。
    他瞪了她一眼，又陪着笑朝老太太道：“不管怎么着你也是国富他们的外婆……快，还不喊人，这是你们亲外婆。”
    郑老头说着推了推两孩子让他们喊人。
    国富眼珠一转滴溜溜转着，一点也不生疏的喊了一声“外婆”。
    燕秋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人。
    老太太轻哼了声算是应了，燕秋的白眼她也见着了不过没放心上。就是对他们的到来有些诧异，她看向郑老头两老货，也不知道他们又在冒什么坏水。
    “他外婆……我家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们这趟来是找你家陈美华商量几个孩子的事的。麻烦你给把人叫回来。”
    郑老头姿态放的很低。
    实在是这阵子照顾这几个孩子，闹腾得他没力气硬了。
    看她没动他又道：“咱们大人怎么闹矛盾，国栋国富他们总是无辜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陈美华生的，这些年你家陈美华没来见过他们，不怪几个孩子跟她生疏。但她生了他们就得负责，就是告到公安局，这也是站得住理的。”
    “还告公安局。国梁、燕春也有他郑大伟一半，这些年怎么不见你们去看看？光会说人，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样儿……”
    老太太一点不客气的撅了回去。
    她说是这么说，但在这件事上她确实不太赞同陈美华对另外几个孩子这么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的态度。另外，两个村子隔着没多远郑大伟破产跑了的事她自然也听说了。她是烦郑家人，但三孩子确实也是她家美华生的。
    “我跟你说不着，你赶紧把陈美华喊回来，管生不管养，没她这样当人妈的。”郑老太再憋不住火，恶狠狠的谴责着。
    “你这话还是留给你儿子郑大伟吧。听说耍女人被女人耍了。还丢下老婆孩子卷钱跑了，什么东西。”老太太笑呵呵的把话还给她，又给怼了一脸。
    被戳到痛脚郑老太气指着她：“你你你……我跟你拼了。”
    她说着就要跟老太太撕，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郑老头扯了回来。
    郑老头阴着脸看向陈母：“你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你亲外孙过不下去？”
    “倒打一耙我家还真比不过你家。”老太太没好脸色的哼了声，拐进屋给陈美华去了电话。
    老太太怕耽误她工作不常给她打电话，冷不丁的接到她的电话，陈美华有些诧异：“妈，怎么了？”
    “美华……”
    老太太简单的把刚刚的事跟她说了下：“……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陈美华没吭声，老太太迟疑着开口劝道：“美华，你别怪妈多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妈。”
    陈美华打断她的话。
    “这事你别管，你让他们先回去，我忙完这阵子就回去一趟。”
    “好。”
    老太太放下电话转身出了屋子。
    “怎么样？她怎么说？”见她出来郑老头急问。
    “你们先回去。等我家美华忙完这阵就回。”
    意思是愿意管了？郑老头松了口气。
    郑老太却是气愤得不行：“她还拿上架子了她，还忙完这阵，你让她赶紧回来……哎，哎你个老头你拉我干什么……”
    “那等她回来再谈，就是得快点……不然国栋那边的大学怕是读不下去了。”
    留下一句不清不楚的话郑老头就硬拽着吵闹的郑老太走了，燕秋跟后边也走了，郑国富没走，他往老太太那边蹭了蹭。
    “外婆，我饿……”
    老太太看他那可怜样儿，心一下就软了。
    给他煮了面又切了半只烧鸡。
    自从郑大伟跑了后，郑家的伙食直线下降，郑老太比以前更抠搜，以前还能见肉，这阵子基本都没见荤菜上桌。
    “好吃……”郑国富抓着鸡腿见啃起来，没一会儿就吃得一嘴的油。
    老太太看着更是心疼不已，以为郑老太苛待他们，怕他噎着轻拍着他后背说到：“哎呦，可慢点吃，吃太快容易噎着。”
    郑国富吃的一嘴油哪里管她，一盘烧鸡很快就都剩骨头了。
    “真是造孽啊，看给饿的。”
    老太太又气又恼的摇摇头心里把郑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郑国富打小就精，委屈巴巴的跟老太太卖了会儿可怜就把人哄得心疼得不行，他回去的时候老太太还让他要是在郑家吃不饱就带着妹妹上她这儿来吃，还给了他十块钱。白得了十块钱的郑国富整个人都热泪盈眶了。
    打这一刻起，郑国富决定了，他以后要多来这儿。
    一出手就是十块钱，他外婆可比他奶大方多了。
    另一边。
    脑子里堆着事的陈美华努力集中精神处理工作，可惜还是失败了。
    她丢开笔，揉了揉发疼的的额头，有些犯愁。
    陈美华知道自己打心底不愿意再接受那几个白眼狼吸她的血，但人是她生的，郑大伟跑了，不管是站在法理还是人情上她都有责任和义务供养他们到成年。
    可想到上一世发生的事她心里还是膈应。
    陈美华的脸色有些难看。
    ——
    傍晚的时候，陈大舅两口子从养猪场回来就见老太太愁着一张脸时不时望着门口像是在等他们。
    “妈，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陈大舅把胶鞋脱了就朝老太太走了过去。
    “唉！”老太太叹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郑大伟他爹妈带着两孩子过来了。”
    “他们来干嘛？黄鼠狼拜年指定没好心。”陈大嫂一脸嫌弃说着。
    “是没什么好心，但也在情理。”
    老太太说着摇摇头。
    “他们是来商量国富兄妹几个的事来的。”
    “呵，这老郑家还挺会打算，往日的时候咱去看孩子的时候跟防贼似的，这会儿有事了就想起我们了啊？”陈大嫂有些气愤，气郑家人不要脸也替自家不平。
    “谁说不是……可国富他们到底是美华生的。以前就不说了，但现在郑大伟跑了，他那几个兄弟肯定不会管，他爹妈又七老八十了，听说他家城里那两个所以现在也跟家里住，唉……我给美华打电话了，她让我别管，说忙完就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太想起郑国富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又心疼起来：“你们不知道，国富兄妹在郑家不好过啊，那老扣货光给人吃菜叶子，这哪儿行呢？都还是长个的孩子……不行，我得再给美华去个电话。”
    她说着又要往屋里跑被陈大舅喊住了。
    “既然打过了就别打过去烦美华了，你也知道美华对国栋几个……你别再把美华惹烦了。”
    想起陈美华对国栋几个孩子的态度，老太太愣了会儿，有些不高兴的瞪他一眼：“怎么？她还能连我这个妈都不要了啊？”
    “那美华肯定不敢。”知道他的话让老太太不高兴了陈大舅连忙补救。
    “主要是得有个时间给美华缓和一下。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带两孩子了，你忘了？咱美华跟顾平领证了都，这么大的事不得和他商量商量。”
    老太太冷静下来：“这倒是……”
    老太太顿时又发了愁，怕这事影响了刚成事的两口子的关系。
    “也不知道小顾愿不愿意让美华把孩子接过去一起过。”
    陈大舅陈大嫂相互看了一眼，他们觉得吧。
    可能不乐意把人接过去的人应该不是新妹婿而是美华自己。
    至于原因……到现在他们也还没能弄明白。

 重返1986 第156节

    按理说都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他们当初没跟她走也不应该这么区别对待，她也不是这种凉薄的性子，毕竟她对家里人都不差，就算再不待见王莉，她也让她在自己的商场做生意，只不过是王莉后来不懂得珍惜，自己坏了事。可国栋他们几个孩子当年还小能做什么让她原谅不了的事？
    “我先去烧菜，妈你也别愁，美华既然答应了，她过两天肯定回来。”
    陈大嫂安慰一句，洗洗手进厨房去了。
    第102章 五合一（结局篇＋番外篇）
    陈美华到底不想跟郑家人过多纠缠, 便让她大哥带了话给郑家，让他们通知郑国栋回来一趟，等人齐了再谈。
    郑老太他们找不到她只能咬牙忍了, 就给郑国栋打了电话，本还想跟他们说国庆就不会去的郑国栋这回儿才知道他爸破产跑了。也是郑大伟破产的事没影响到他们再加上又要照顾几个小的就没想起远在外边读书的郑国栋。
    “……行了，总之你赶紧回来一趟，不然你的学费就没着落了，就这样。”
    郑老头挂到电话。
    郑老太忍不住唠叨：“让他回来就是还扯那么多做什么, 电话费贵的要死。”
    “你也少唠叨几句, 还不够烦的。”
    郑老头说完掏出烟锅子蹲门口抽了起来，眉头紧紧皱着, 烦的不行。
    没曾想他郑金石得意了大半辈子，却不想临老临老还要遭遇这样的事, 要是大伟跟陈美华没离婚就好了。
    凭着陈美华的本事，有她看着大伟肯定不能倒下。
    郑老头感叹着又怨起了秦丽, 那可真是个霉鬼托身的, 一毛钱不挣光会花钱的败家娘们, 一点都不旺家。当初就不该同意大伟把她娶进门，除了比陈美华小几岁真是那哪儿都不如她, 郑老头又是后悔又是恼火。
    学校那头。
    郑国栋拿着电话还没反应过来，他爸……破产了？
    “同学, 同学？”
    郑国栋愣愣的看着那人。
    “同学，你打完了吗？我们都还等着呢。”
    “不好意思。”郑国栋看着后边排队接打电话的人，心慌意乱的回了寝室。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得回去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婚宴定在国庆，燕春多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放假后就买了票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国梁也放假了, 知道她要回来就自告奋勇说去接她。
    放假期间, 车站人来人往。
    国梁看到了拖着行李箱出来的燕春忙朝她招手：“姐，这儿，这儿。”
    说着又跑了过去一把接过她的行李。
    没了沉手的行李，燕春大大松了口气：“就你来接我啊？妈呢？”
    “顾叔和妈本来是要来接你的，我主动接过了这份差事。怎么样，感动吧，你亲弟弟我可是亲自来接你，看我对你多好。”
    “油嘴滑舌，跟谁学的臭毛病。”
    燕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行了，说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猜出来啊？”国梁挠挠头嘿嘿一声。
    “我还不知道你。说吧。”
    国梁收起了嬉皮笑脸：“郑大伟破产了。”
    “他破他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燕春愣了愣嗤道。
    “还是有关系的，现在他人跑了，咱那爷奶又打上咱妈主意了。咱妈还不能拒绝。”
    国梁说着不禁有些烦躁。
    “是国富他们的事？”燕春想到什么又问。
    “嗯，前阵子就说要找妈谈了，他们找不到妈就找到了大舅家。妈这阵子也挺烦的。”
    燕春皱眉又问：“那谈好了没？”
    国梁摇摇头：“还没呢，妈说了等大哥回来再谈。”
    “明白了。”
    燕春点点头：“这事情你别管。我也不管。随妈怎么来。咱们对他们什么态度你是知道的，不过妈既然说了要谈那就会处理好。”
    “行吧。”
    国梁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件事，就想看看他姐是个什么想法，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先这么着。
    回到家，一家人吃了饭闲聊着，陈美华没说那些烦心事艳春也只当不知道。
    很快就到了婚礼当天。
    流程走了一半，不速之客就到了。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把国栋等回来了，却听别人说陈美华那不要脸的结婚去了，郑老太顿时气个半死。觉得她压根就是糊弄他们一点诚心也没有，更是不想负责几个孩子。
    和郑老头拉着几个孩子就摸到了酒店，打算当着所有人的面让陈美华不认也得认。
    一进来就看到陈美华和那个野男人站在一起笑得一脸的幸福，想到自家儿子，郑老太一下就炸了，在她的观念里陈美华嫁过她儿子，是她孙子的妈那她就是死了都是她家的鬼，尤其是现在她儿子破产了而她有钱，郑老太巴不得把这场婚事搅合散了，最好让那个男人看清陈美华的真面目嫌弃她把她抛弃掉，这样陈美华嫁不出去后半辈子病了老了就得仰仗几个孩子，她不管也得管。
    这么想着，郑老太骂的更起劲：“陈美华，你还要不要脸了，自己亲儿子亲女儿就要活不下了，你却在这里找野男人，你……”
    只可惜陈美华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愚昧无知的傻女人，她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不说顾平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就算这场婚事真让她你闹没了，陈美华也不会指望任何人给自己养老，她都没打算指望国梁艳春养她老，更别说那三个。
    “让保安把他们请出去。”
    陈美华直接酒店让经理叫来保安把郑老头郑老头赶了出去，连同郑国栋兄妹三一起赶了出去。
    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她不想破坏自己的心情。
    “对不起啊，让你辛苦准备的婚礼有了瑕疵。”
    “别说对不起，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顾平并没放在心上，反倒安慰她。
    “你说得对。”
    两人相视一笑，陈美华看向台下宾客：“让大家见笑了，再次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大厅已经备好酒席各位可千万吃好喝尽性了。”
    没有被刚才的插曲影响，酒席开宴，顾平陈美华换了一身礼服开始敬酒一直到酒宴散了，把宾客们都送离，累了一天的陈美华这才松了口气。
    “累了吧。”
    顾平说着给她捏肩膀缓解疲劳。
    “是有点。”陈美华笑着点点头。
    “美华。国栋他们……”陈大舅扶着老太太走了过来，他们本来也是要回去了的，但一出去就看到郑家人还等在那里，老太太放心不下几个外孙便又回来了。
    陈大嫂看向陈美华：“郑家那两老不要脸的拉着三孩子守外边呢。”
    “美华，再怎么说那也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
    老太太见她不吭声就要劝，陈美华无奈起身：“算了，国梁去把郑国栋三兄妹喊进来。”
    “哎。”
    国梁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郑国栋他们还等在那里，被赶出来的时候他就不想待在这儿丢脸了，但他爷奶不让走。
    见国梁朝他们来了，他下意识挺直身形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看着国梁的眼神却是说不出的负责，如果他当初跟着妈离开了，是不是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妈让你们进去。”
    “哼。”郑老太翻了个白眼。
    在她心里对国梁这个孙子是半点好感都没有只觉得他是一个吃里爬外的白眼狼。
    “走啊，都愣着干什么。”她一脸不耐的催促道。
    “等等。”国梁叫住他们。
    “我妈只让我叫大哥他们三进去。”
    “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她陈美华还要不要脸了，抛下孩子不管来和野男人结婚，怎么她没脸见我们啊……”
    国梁瞬间黑了脸：“你嘴巴放干净点，再让我听到你骂我骂，我可不管你是谁。”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好啊，你个白眼狼……”
    郑老太愣了愣，怒不可遏指着他破口大骂。
    国栋嗤笑：“骂我是白眼狼，呵，是你生我养我还是你那个儿子养了我？你们有什么资格骂我？”
    虽然她没把这孙子放眼里，但郑老太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孙子敢这么挤兑自己，差点没气个半死，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凭我们是你亲爷奶。”
    一旁的郑老头开了口。他瞪了他一眼又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跟你奶说话，快跟她道歉。”
    “行了吧。”
    国梁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便直接道：“我呢，叫你们一声爷奶，那是我妈说了做人要有教养，不能没大没小。但你们要是敢骂我妈，你们在我这儿就什么都不是。”
    “你个死孩子，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郑老太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国栋后退几步，冷眼看着被保安拦住跟保安动手被推了一下哎呦一声坐地上的郑老太。
    他的冷漠瞬间让郑老头明白这个孙子眼里就没有他们，看样子已经被陈美华完全教坏了。
    以后怕也是个指望不上的。
    郑老头皱眉：“今天我们是来找你妈商量你大哥还有你弟弟妹妹的事，她之前也答应了等你大哥回来就谈，现在说话不算话的是你妈，你赶紧让我们进去……”
    国梁没理会他而是看向郑国栋：“进不进来随你们，反正话我带到了。”
    他说完就走了。
    “这死孩子，都被那黑心肝的陈美华教坏了……”

 重返1986 第157节

    郑老太不干不净的骂着，气的不行。郑老太也彻底黑了脸。
    他看向郑国栋：“国栋，你带着弟弟妹妹进去，记得我跟你说的，她要是敢不管你们，我就上公安局告她去。”
    郑国栋点点头，心情复杂的带着国富和燕秋进了酒店。
    服务员们动作熟练的翻台收拾卫生，见他们进来了好奇的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忙活。
    郑国栋被经理带着去了一间包厢。
    累了一天，陈美华让顾平送他母亲徐婉先回去，又让她大哥把老太太也带走了，这会儿包厢里就陈美华和国梁燕春。
    “妈……”
    郑国栋有些不自在的喊了一声。
    “妈，我是国富。妈你怎么都不来看我，我可想你了。”郑国富说着眼珠子滴溜溜一圈，想着他一会儿能收到多大的红包，他妈这么有钱肯定不会跟他奶一样小气。
    郑燕秋也讨好的喊了一声妈。
    陈美华谁也没应，只是淡淡道：“坐吧。”
    郑燕秋偷偷打量她亲妈一眼，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个酒店好像也是她的。郑燕秋心中暗暗满意。这阵子她奶的脾气越来越大，她是个女孩子，以前爸还没破产的时候都还好，现在她几乎成了家里最不受待见的，爷奶都偏袒后妈生的那两个，就知道让她让着他们，还老使唤她干活。郑国富和那两个都不用干活，偏偏就她得，郑燕秋心里攒了一肚子气，迫切想要改变现在的生活。
    而她亲妈很有钱。
    她奶说了，让他们多跟她哭哭多要点钱，说有了钱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但她不想，不是不要钱而是不想把钱白白分给他们。
    她想跟着她妈一起过，这样一来她妈的钱以后不就都是自己的了，也不用分出去给那两个讨嫌鬼用。
    郑燕秋想着心中更是意动，看着陈美华这个亲妈的都亲切了几分。
    这可是她亲妈，到时候她在哭哭，跟她说爷奶重男轻女不待见她，她肯定不会再让她过这种苦日子，郑燕秋得意的想着。其实对她这个亲妈没多少印象，也没多少好感，不过不重要只要能让她过好日子就成了。她现在的日子真的太难了，以前同学都知道她爸开工厂的都捧着她，就连老师也多照顾她，现在这些待遇都在她爸破产后都没了。还有人骂她没大小姐的命却得了大小姐的病。
    等着吧，等她回了她妈身边再把那些小人踩脚底下。
    兄妹三人心思各异，郑国富想从她这里拿钱，郑燕秋想要回到她身边过回以前的好日子，至于郑国栋他来这一趟就注定单纯不了，为了学费也是为了以后，他爸已经破产了，继承他的工厂成了空谈，但好在他妈也打拼出了不小的事业。
    “我对你们的义务我会尽到，但也仅此而已。”陈美华几乎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到。
    “什么意思？你是不打算认我们？”
    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跟他们撇清关系，郑国栋急声问着，心里又气又怒却不敢太表现出来。
    “大学毕业之前，你们的生活费学费我会让秘书跟学校了解后帮你们缴清，至于毕业后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与我无关。”
    郑国栋愣愣的看着她，感受着她的冷漠，心中的愤怒砰的一声炸了。
    “什么叫与你无关？国梁艳春是你的孩子，难道我们就不是你生的？”
    “就是，妈。你可不能不管我们……”郑国富兄妹二人也跟着哭。
    “是我生的没错。”
    陈美华语气平淡。
    “所以该尽的义务我会尽。”
    郑国栋听明白了，心里却更接受不了：“同样都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对他们尽心尽力，对我们却只是尽义务。凭什么，这不公平。”
    “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陈美华语带嘲讽。
    郑国栋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还是不甘：“你怪我当年选择了爸，那国富燕秋呢？他们当时还小，压根就什么都不懂。”
    “以前不懂，现在呢？如果郑大伟没有破产，而我一贫如洗，你觉得他们怎么选？”
    “我……”
    郑国栋被问住了，他心里很清楚他们会怎么选，就连他……
    “妈我跟你，不管你有没有钱我都跟你。”郑燕秋见情况不对，迫切说到。
    “真的，我愿意的。我奶他们重男轻女，老偏向后妈生的孩子，对我一点都不好，呜呜……妈，你别不要我啊。”
    郑燕秋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妈，我也跟你，你可是我亲妈，你要是没空管我把我放大舅家就成，我很好养的。”
    郑国富眼睛滴溜溜转着。他外婆可大方了，每次去都给他吃好的喝好的，手也松舍得给他钱。
    陈美华没理会他们，而是淡淡道：“你们三的学费生活费我会算到大学毕业。不过……”
    她说着又看向郑燕秋郑国富继续道：“你们两个如果考不上大学的话，那些学费生活费你们也就一毛都捞不着。”
    “凭什么考不上就不给，给了大哥就得给我，你不能偏心。不然以后我可不给你养老。”郑国富一听就不干了，嚷嚷说到。
    郑燕秋也急忙说道：“你不能重男轻女。他们有的，我也要有。”
    陈美华没理会他们，只是道：“该说的话都说了，我也不需要你们养老，以后不用再过来找我。”
    陈美华说完带着一直没开口的国梁燕春就要离开。
    “你就那么讨厌我们。”
    郑国梁红着眼睛：“既然那么讨厌，当初你为什么要生我们。”
    “我不欠你们什么，如果可以……我宁愿没生过你们。”
    陈美华十分冷漠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那句宁愿没生过他们让郑国梁彻底颓丧下来，他怔怔的坐在那里，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竟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只是因为当初没选择她？
    “她就这么走了？真不要我们啊？”郑燕秋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气愤到。
    想起身去追，又想起她刚刚的冷漠，郑燕秋一时怯步。
    她亲妈不喜欢她，看她刚刚那样可能比她奶还不待见她，真跟去能有好日子过？
    意识到这点的郑燕秋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
    郑国富倒没多少失望，反正就算他妈不待见他，他还可以去找他有钱的外婆，她肯定不会不管他的。
    郑国富十分得意的想着。
    ——
    出了包厢，陈美华看了眼一直偷偷打量她又不敢问的国梁燕春，突然停了下来。
    “是不是觉得我太绝情了？”
    “……是有一点。”国梁挠挠头又道：“不过我相信妈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妈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我也一样。”燕春举举手连忙表态。
    陈美华笑笑：“我跟他们说的都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意愿，我不需要他们养老，也不需要你们养老。我自己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这句话对你们也是一样。”
    姐弟两愣了愣，燕春先开了口：“我们能养活自己，您打拼出来的事业，您说了算。养不养老的反正我会陪着您一起老。”
    “还有顾叔。”
    国梁补了一句。
    在他这儿顾平跟亲爹没什么两样，不对，是比亲爹还好。
    陈美华好笑地摇摇头，心里却是高兴的。
    “走吧，回家。”
    他们三谁也没在纠结今天的事，心情还不错的坐上车回家。
    酒店外，看着陈美华他们坐着小轿车离开，郑老太狠狠对着车尾啐了一口。
    郑国栋兄妹三出来了。
    终于等到了他们的老两口拉着郑国栋急不可待道：“怎么样？要到钱没有？”
    见他不说话，郑老太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说话啊你，傻愣着干什么……”
    “你打孩子做什么。”郑老头瞪了她一眼又看向郑国栋。
    “国栋啊，你跟爷说，你们都说了什么？她管不管你们？”
    “她说管。”
    郑国栋闷声一句。
    “真的啊，太好了。”两人顿时激动得意起来，就说得今天来。看吧，这么多人看着，陈美华她不管也得管。
    “那她打算给多少钱养你们。”郑老太急急追问。
    “没钱，就给我们交学费生活费，说是交到大学毕业。”郑燕秋不满的撇撇嘴。
    “没给钱？”郑老太声音陡然拔高，随即破口大骂起来。骂陈美华，骂陈家人，骂顾平、国梁、艳春，就连郑国栋几个也被她嫌弃没用一点事也办不好。
    “……你们都是猪脑子吗？她说不给就不给，你们不知道哭不知道闹啊，一帮白吃饭的，一点事情也做不好，在家的时候怎么跟你们说的，你……”
    “骂够了没。”
    郑国栋突然爆发，吓了所有人一跳。
    “国栋你发什么疯？不管你的是陈美华你冲我撒什么气，我是你奶，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
    郑老太反应过来更是气的不行。
    “行了。”郑老头拉了她一下。
    “行什么行，这事没完。不给钱我们就去公安局去那个什么法院告她去。”郑老太气不顺，大声道。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真当去了公安局她就能出多少钱。你别忘了，她和大伟离婚的时候，可是都写清楚了那两个归她，国栋他们三归咱大伟养。她现在肯出钱养国栋他们三到大学毕业都算好的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想让她出钱养你啊？你是她谁啊你？”
    虽然没要到钱有些失望，但郑老头比她清醒，没好气骂了她一顿。
    难道他不想多要点钱吗？可陈美华早就和大伟离婚了，让她养着他们一家不可能的，站不住理的事，公安局又不是他们家的，还能随他们来啊。
    “那晓俊哥俩怎么办？”郑老太被骂蔫了，顿时愁的不行。
    “能怎么办，谁让他们没摊上个有钱的妈。”
    郑老头摇摇头，想到郑国栋毕业后就能挣钱他又高兴不少：“好在咱们国栋就要大学毕业了，他是高材生以后肯定能干更大的事业，挣更多的钱。养活自家兄弟能是什么大事。”
    郑老头拍拍郑国栋的肩膀：“国栋啊，爷相信你的本事，你是个有大出息的。咱们家以后可就都指望你了。”
    他说完又看向郑燕秋郑国富，告诫道：“你们两个也好好读书，考大学就有好日子过，考不上就滚回来种地，听见没有。”

 重返1986 第158节

    兄妹俩还没说话，郑老太就先开了口：“他们两脑子笨，不然换晓俊哥俩去吧。”
    兄妹俩一听立马就不干了，凭什么换了他们。学费生活费都是他们亲妈给他们交的，跟那两个后妈生的什么关系。
    两人正想抗议，郑老头先开了口：“你当陈美华是傻的啊，养着国富几个那是因为他们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晓俊哥俩跟她可没关系。她也多恨秦丽你不知道啊。”
    “那也不能不管晓俊哥俩啊。”
    “谁说不管了？”郑老头瞪了她一眼。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有国栋在呢。等他出来挣钱了不就能供他两弟弟考大学了。一家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国栋不会不管他们的。你就别操心了。”
    郑国栋突然觉得好累，被一些还没发生的事压得喘不过气。
    他阴着脸，什么就指望他了，他凭什么管那两个野种，如果不是他们妈，他家也不会散，他妈也不会……
    郑国栋扭头走了，他不想再听他们唠叨个不停，说什么一家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夜里。
    郑国栋一身冷汗从床上惊醒，他大口地喘着气，眼中全是惊恐。
    他刚刚做了个梦。
    梦里好像是除夕夜，他看着他妈摔了镯子，看着他妈摔在地上，他狼狈关上门，然后带着老婆孩子和国富燕秋他们去了他爸那边过除夕夜。梦里的他们大学毕业后已经很多年，梦里他爸没有破产，事业做的很大，梦里她妈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太，没有离婚出去打拼而是听了奶的话离婚不离家，一辈子背着偷人的臭名声。
    他妈没了，死在了大除夕夜。
    他们回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兄妹几个却没多少伤心，反倒是各自松了口气。
    丧礼上，也许是出于愧疚他爸和秦丽都来了，国栋突然发疯掏出刀砍人。
    秦丽被划了脸，他爸挨了七八刀被捅死了。他离得近手上也挨了一刀。
    他爸没了，国梁被抓。丧礼草草结束。
    他记得梦里的他们去争家产，却被打了出来。
    最终因为遗嘱，他们什么也没捞到，从医院出来毁了容瞎了一只眼睛的秦丽却恨他们恨得要死，一直让人打压他们害的他们所有人都丢了工作，找新工作也会过不多久就被辞退。他们三兄妹的日子很不好过，后来因为互相埋怨老死不相往来，而他因为那一刀，手上使不上力气，成了半残废。
    郑国栋捂着自己的右手。
    上面没有伤，但他却控制不住颤抖。
    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真实的就像他自己经历过一样，那个卑劣的中年男人就是他自己。
    他不禁想，如果他妈真的选择离婚不离家，未来会不会就是那样的？
    就这么呆坐了一夜。
    这一夜，郑国栋想了很多的事。
    也不知像没想通，只是没再去找过陈美华。
    他也没管郑国富和郑燕秋，闷不吭声回了学校。
    郑燕秋知道她奶还惦记不让她上学的事，很是卯足力气下了功夫学习，也不再迟到早退，成绩倒是提高了不少。而郑国富偷偷去陈家村找了老太太，跟她卖可怜。原本只是想从她手里弄点钱花花，没想到得老太太心疼他，也不满意陈美华对他们的安排就打电话给陈美华
    为此陈美华很是烦躁。
    事情已经安排好了，老太太却跳出来跟她闹。还想要把郑国富兄妹几个接家里。
    陈美华不答应，她就一直打电话过来。
    陈美华接了几回电话，之后都让秘书处理，没在管这事。
    直到接到她家里的电话，说是病了让她回去看看。
    陈美华以为自己真正把人气着了，忙不迭和顾平开车回了陈家村。
    “妈怎么样了？”急冲冲跑进院子的陈美华焦急的问着。
    “美华你别急，妈她……挺好的。”
    陈大嫂有些不自在说到，他们也是打了电话后才发现老太太是装的，这事闹的。
    陈美华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有些难看。
    “美华，你……”
    “我没事。”
    陈美华摆摆手，越过她进了屋。
    郑国富也在，正看动画片看得入迷，老太太还给他张罗了些吃的，一脸慈爱的跟他说这话。
    见她来了，老太太顿时拉下脸：“你可算舍得回来了。”
    郑国富被她的冷脸吓到，哆嗦的喊了一声：“妈……”
    “出去。”
    陈美华阴着一张脸。
    “陈美华，你干什么啊你，那么凶做什么，他也是你儿子，你……”老太太气的不行。
    “出去，别让我再说一遍。”
    陈美华冷冷的看着还坐在那里的郑国富。
    “凶什么凶，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郑国富气哼一声，推开她跑走了。
    “你这孩子，你这是要气死你妈我是不是，你……”老太太捂着胸口一副要被她气厥过去的样子。
    “妈，你能不能别逼我了。”
    陈美华无奈极了。
    “我怎么逼你了？你看看你干的事？那是一个当妈的能干出的事？国富他们兄妹三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恨他们？美华啊……”
    她一脸伤心看着她，苦口婆心继续劝：“妈也是为了你好，都是你生的，你对国梁、艳春尽心尽力疼着他们，怎么就对国栋他们三这么狠心，你这不是非逼着孩子们恨你吗？你说你也不缺那几个钱，怎么就不能好好待他们？听妈一句劝……”
    “够了。”
    陈美华低吼一声，在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
    “美华你……”老太太不敢置信看着她，像是没想到她会对她发火。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对他们，那我就告诉你。”
    刚要进来的顾平默默地把门关上。
    “大嫂，你也忙去吧，这里我看着就好。”
    陈大嫂担忧的看了一眼，随即道：“妈上年纪了不能太激动，你可得看着点。”
    知道他们有话说，她叮嘱完就出去了。
    顾平一直站在门口没去打扰她们，陈美华再出来的时候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她朝顾平道：“走吧，咱们回家。”
    “好，回家。”
    陈大嫂心里担心就没走远，见他们出来了便走了过去。
    “美华，你没事吧？”陈大嫂看她脸色有些苍白，不禁担忧。
    陈美华摇摇头：“我没事，大嫂，妈那里你多照顾着点，我们先回去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的，你自己也注意点身子，妈她也是心急了……”
    “我知道的。”
    陈大嫂见状没再说什么，母女两个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这事确实不好劝。
    车子开走了，陈大嫂又忙进了屋，想劝劝老太太就别管这事了，真心疼那几个孩子多照顾着些就是，实在没必要非逼着美华把人接过来。她想得很好，可一进去就看到老太太坐那儿怔神，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人看着都憔悴了些。她嘴唇颤着，眼里有泪，像是在懊悔什么。
    “妈，您没事吧。”陈大嫂急忙上前。
    老太太嘴唇动了动许久才有声：“……没事，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你扶我回屋躺躺。”
    “哎。”
    陈大嫂忙将人扶着进了屋。
    老太太腿脚不便，她的屋子就在一楼。
    “妈要不我带你上医院瞧瞧吧，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好。”
    “不了。”老太太摆摆手。
    “你忙去吧，我躺趟就好……”
    “那我去做饭，你要是不舒服就喊我，可不兴忍着。”
    “知道了……”老太太顿了顿又道：“……以后，别让国富来家了。”
    陈大嫂很是诧异，但还是应了一声。
    虽然心里好奇陈美华都跟她说了什么，怎么才一会儿的工夫就变了态度，但见她神色不对她就没有多嘴，给老太太倒了杯水放床边柜子，就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却是捶着胸口，止不住的懊悔自责。
    该是怎么样的恼恨才让一个当妈的说出宁愿没生过这样的话，她算是明白了，也难受心疼得很。
    大年夜啊，她家美华竟活活被气死在大年夜。
    还是被自己尽心尽力养大的三个孩子，她熬心熬血养大他们，供他们读书上大学，得来的竟然是他们大年夜抛下摔了的她不顾她的死活去给郑大伟秦丽当孝子贤孙……这样的一个回报，怎么能叫人不恨？
    糊涂啊糊涂，自己可真是个老糊涂。
    她越想越悔，浑浊的眼被眼泪弄得越发模糊。
    她一点都不怀疑美华说的话，如今想想，自从离婚后，美华做的桩桩件件的事，哪一件是那个一心一意给郑大伟照顾家里的老实孩子能做得来的。
    要不是吃了大苦醒悟过来，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厉害。
    是她错了，是她老眼昏花什么也不知道就去逼她苦命的孩子。
    这之后，郑国富再来，老太太一想到那天陈美华跟他说的那些话心里就一阵阵绞着痛，对着他再没了好脸色。
    从她这里讨不到好处还被冷脸对待郑国富也恼火起来，之后没再眼巴巴的跑来见她。
    老太太不想让家里人担心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不怎么爱出门了，心里存着事，没多久人就真病倒了。
    陈大舅他们干活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叫不醒，连忙送去了医院。

 重返1986 第159节

    陈美华接到电话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还躺在病床上吊着水还没醒。
    “医生怎么说。”
    顾平看了眼坐在床边守着老太太的陈美华，小声同陈大舅询问道。
    “送来还算及时，吊几天水就能好，说是心里有事，硬生生憋的。让我们当儿女的好好开解开解老人。”
    陈大舅说着看向病床边守着的陈美华，想问问那天两人到底都说了什么，可见她脸色也不是多好，到底没问出口。
    老太太是半夜醒来的。
    见陈美华趴在床边守着她，眼睛又湿润起来。
    陈美华睡的不深在她哽咽的时候也醒了过来，以为她是那里不舒服，立马急了起来：“妈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老太太拉住她：“没事，妈没事。”
    “美华啊，妈错了，错的离谱，明明什么也不知道，还逼你，我……”
    见她不是身子不舒服，陈美华松了口气。
    她坐了回去：“妈，我没怪你。”
    “过去的事，咱们就让她过去吧，但我真做不到原谅他们，希望您能理解。”
    “不原谅，咱不原谅，白眼狼就不值得原谅。”
    老太太急急说到。
    陈美华舒心的笑了笑，她抽了张纸仔细的给她擦了擦：“我听妈的。”
    母女俩和好如初，老太太再没提过郑国栋三个的事，住了几天院，好差不多了，就回去了。
    心结解了，老太太不再把自己憋在屋里，每天出去溜达串门，精神头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陈大舅他们虽然还是不知道那天他们都说了什么，但是却也能感受到事情已经过去了，便也没在纠结这事。
    事情告一段落。
    但可能是因为提及了以前的事，陈美华心里总是提不起劲儿。
    最后，在顾平的邀请下，两人决定出去放松下心情，散散步。
    陈美华对人才这方面看得很重，眼下公司早就步入正轨，各部门运转正常，并不需要她时时盯着。这一趟旅行，原本只是想出去走走，顺便实地视察一下李胜男开拓出的酒店版图，哪知道一走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又一年。
    陈美华顾平结束旅行回归忙碌。
    也是这一年，陈美华将旗下酒店独立出来。
    在李胜男的开拓下酒店版图不断扩张，几乎有名胜古迹的城市都有他们的酒店，随着旅游业的兴起，酒店也能运转正常，给她带来的收益也是不容小觑的。
    员工这么努力，她这个当老板的自然得信守承诺。
    陈大舅他们也都很好，日子过得舒心，对待儿女一视同仁，倒也没出什么荒唐事。至于陈继文一家。陈继文对她心中有愧几乎不主动找她帮忙，而王莉自己心虚更不敢主动招惹她。陈美华对他们也是不咸不淡的处着，没有上赶着提供什么帮助，毕竟她也没烂好心到浪费自己的钱去造福王莉，
    之后，关于陈继文王莉一家的事她没再关注过，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以至于后来知道他们离婚了，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来，王莉跟着人学炒股挣了不少，腰包鼓了就越发看不上陈继文这个在她看来不愿意朝家里兄妹伸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臭脾气。而陈继文觉得炒股就是赌博，拦着不让她掺合进去，一次次的争吵过后，王莉把陈继文贬了个一文不值后提出了离婚。陈继文不愿意离，她也够狠直接打包了他的东西让他滚出她家，而王家父母冷眼看着没有阻拦，他们已经听到风声说陈继文那工厂也要全面停产，到时候这个女婿就成了下岗工人，挣不到钱不说还得让他们养着，怎么看都不划算。
    当然，他们也没真想让他们离婚，只是想让陈继文吃个教训，别吃他们的住他们的还跟他们家大小声。
    只是他们没想到王莉铁了心要离婚，陈继文被伤狠了最终也同意离婚。
    他为自己不值，他这些年虽说是吃住都在王家，但他的工资悉数上交，他自问没有对不起他们的，但没想到在他们心里他始终就是个外人。
    陈美华还真没想过两个人有一天会离婚。
    不过他们离不离对她来说影响不大，离了当然更好。
    毕竟不用在勉强自己在老太太面前假装跟王莉无事发生。
    工厂没多久全面停产，陈继文下岗。
    陈继文和工友们找不到出路，整日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可惜怎样都没用，上面已经决定把工厂拆卖出去。
    陈美华想过帮忙，只不过上赶着不是买卖。
    如果他自己没那个决心去做，她能帮的了一次帮不了一辈子。本想找机会和她二哥谈谈的，陈美华没想到他先找到了她。
    “你想把工厂接过来？”陈美华很是诧异的看着对面的人。
    “喝茶。”
    顾平泡了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谢谢。”
    陈继文有些忐忑的看着他们，迎着陈美华诧异的视线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的，我想把工厂接过来，但是需要不少钱，我想问你借一笔钱。”
    “为什么想接手工厂？”陈美华问。
    “自从下岗后，很多工友都没找到接收的地方，没了工作也就意味着没了收入，大家都愁得不行，我就想着……”
    “二哥。”陈美华打断他的话。
    陈继文正襟危坐，怕她拒绝。
    “钱我可以借给你。不过二哥，如果你只是想着把工厂开起来让你那些工友们重新拥有工作而不去考虑工厂开起来后要如何发展才不会走老路，这样即便工厂重新开起来了也开不了多久就得垮。”
    “我没想这么多，我……”
    陈继文愣住。
    陈美华看着他：“另外，私人企业和国营工厂是不一样的。私人企业要追求利益讲究效益才能发展下去，你的那些工友里磨洋工的应该不少，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继文再次被问住，他沉默许久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陈继文摇摇头苦笑，看着已经没来时的雄心壮志。
    “这样吧二哥，你去深市走一趟，我请王二强带你去看看深市那些工厂和以前你们工厂有什么区别。顺你便也放松一下心情，把我刚跟你说的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就这么放弃，陈继文到底也有些不甘心。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别的选择。
    他点点头：“好，我去。”
    陈美华给远在深市的王二强去了电话请他照顾下陈继文。
    而陈继文收拾收拾踏上去深市的火车。
    这一趟也让他见识到了外边的世界竟然这么的广阔。
    说以前的他是井底之蛙都不为过。
    再回来时，陈继文已经想清楚很多事，对于她那天的话他也不会再迟疑。
    陈继文还是决定拼一把，他还是选择了接手之前工厂，毕竟干了半辈子各方面比较熟悉，相对容易上手一些。他问陈美华借了一笔钱接手了被拆卖得只剩空壳工厂，之后就一头扎了进去再没空想别的事。买机器，招工，应付闻风而来的旧工友，面对这些人他没有一味地卖人情，而是早早的把事情摊开了说，愿意接受的他都给了机会，那些进厂后干了没几天就磨洋工的不管以前有多熟他都没留情面直接让新上任的人事主管全开除了事。
    那之后，再没人敢拿工厂新制度不当回事。
    工厂管理层，有的是陈继文从别的地方挖来的，有的是能力不错的前工友，剩下的是从大学直接聘用的专业人员，陈继文知道自己很多地方不足，也听得进去底下人的建议，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他也会咨询王二强还有陈美华顾平他们，目前来说工厂虽还未盈利但发展还算良好。生产的产品种类更多，主要生产各类五金制品，大五金小五金都有，例如门锁，门把，瓜刨，绣花针，螺帽螺丝等等家用工业用的都有。因为生产机器更优于以前的老旧机器，工人也很努力，产能是以前的两三倍。成本降低能让产品更好的推广。
    另外，新增加了业务部门，业务人员的工资跟业绩挂钩，一个个干劲十足。地毯式的向附近县市宣传推销他们厂的产品。
    随着城市的发展，大五金小五金用途很广，生活中，工地建筑，室内装修等等都会用到。
    一年不到的时候，凭着物美价廉，质量不错的好口碑，再加上陈美华旗下公司帮着做推广，陈继文的工厂进入盈利状态。后来还借款的时候让陈美华没想到的是陈继文同时还准备了一份股份转让协议，百分之三十的干股无条件转给她，诧异过后陈美华还是收下了。
    在她收下后，陈继文心里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其实，离婚后他想明白了很多事，也明白了亲人之间的感情需要维护经营。不管是亲人还是其他关系，有来有往互帮互助互相体谅才能长久。他以前不像样子弄得亲人不像亲人，家也散了，幸好他的亲人还愿意给他重来机会，更何况要是没有她借的钱也就不会有这个工厂。所以，这百分之三十的的股份他给的心甘情愿。
    解决了一件事，陈继文又一心扑在了工作上，每天忙碌而充实。
    陈美华公司旗下的新楼盘建成后他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日子越过越有奔头，陈继文没再关注过王莉一家的情况，有时间了也只是去看看陈恬姐弟俩，在知道王莉跟人炒股去了深市他们姐弟俩跟着王家老两口后，他得空了就带他们出去吃饭，一段时间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因为之前离婚他没地方住，工作也没了就默认两孩子跟着王莉。
    自从离婚后王家人嘴里就没陈继文一句好话。
    陈继文来找他们的事姐弟俩也默契的没跟家里人说，不过在陈继文问他们愿不愿意搬过去跟他住的时候，姐弟两都没回答。陈继文也没勉强他们，之后一有时间还是会带他们出去吃饭，陪陪他们，但更多的时间他都在忙活工厂的事。
    陈美华是后来才知道他也给了老太太百分之十的股份。
    也是这之后，陈美华心里对以前的事才算是真正看淡。
    她现在也想开了。
    对于郑国栋三兄妹，她尽义务养他们到大学毕业，至于以后如何就跟她没关系了。对于家人她也好好相处着，不求什么只是想让老太太有个安稳和乐的晚年。对于国梁燕春，她也不会拘着他们，毕业了就放他们飞，只要不违法犯罪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公司她做不动了还能聘请职业管理人，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一辈子有个顾平陪着她，够本了。
    陈美华想。
    “偷着乐什么？”
    两人缓缓走在林荫道小道上，见她嘴角噙着笑，顾平好奇问。
    “我们以后大概率是不会有孩子了，你不后悔吗？”陈美华侧过脸看着他。
    顾平摇摇头，他和她在一起又不是奔着留后去的，他笑着牵起她的手：“怎么没有，国梁燕春不是我们的孩子啊？你这话可不要让他们听见，不然准得伤心。”
    陈美华也笑。
    落日余晖映衬下，两人说笑着往家缓缓走着。
    ——
    番外篇。
    ——
    重来一次，陈美华活出了与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她最亏欠的两个好孩子都好好的，那三个她也尽了法律上该尽的责任义务，他们三往后如何好或不好都跟她没关系。陈美华这么想也这么做了，郑国富郑燕秋兄妹再来找她，或怒或怨恨，陈美华一概不放心上，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关于那些人的事她没有刻意去打听什么，不过生活圈子就这么大，回到村子的时候总有人会说起，她也就听了一耳朵，说是郑老太大儿子怨他们以前偏心巴结郑大伟只给郑大伟带孩子，对他们并不多孝顺。说郑国栋毕业后直接在外地成家立业再没回来过。至于郑国富郑燕秋二人，本就是自私的性子，以前郑大伟没破产的时候郑老太他们偏心秦丽生的那两个，他们一直记着。一大家子吃吃喝喝落在郑老太他们头上，又没了郑大伟给钱，老了也干不动活只能坐吃山空，还要供两孩子读书，攒的钱花差不多了，郑老太还去找过秦丽问她要钱，可惜秦丽自己都顾不过来那里顾得上别人。
    后来两孩子长大一些后直接辍学丢下郑老太他们打工去了。
    而郑国富兄妹俩要不到好处拍拍屁股也住学校去。

 重返1986 第160节

    郑大伟发家后两人都是虽然被丢在乡下但也没吃过什么苦。
    后来觉得读书辛苦的两人跟着人跑去打工想挣大钱，可惜一个月没到灰头土脸又回了学校。陈美华知道后也没放心上，反正她说了供他们到大学毕业，愿意上进就读，不愿意就自己养自己去，跟她没关系。
    日子依旧忙碌，不过有个人一直陪着她也不至于多无趣。
    股市大热后崩盘，跳楼自杀的新闻常常能看到。
    一直没参与炒股的陈美华没受什么影响，王莉炒股赔光后倒是来找过她，想让她给帮她和陈继文说和，陈美华没管这事，她要纠缠也只是让保安把人拉出去就没再管，后来听说这没脸没皮的去找了老太太，被老太太大扫把打了出来，还放出话她儿子娶谁都不会再沾她王莉，不然她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陈继文没和王莉复合，哪怕王莉推了两孩子出来求情他也没有心软，只一心扑在厂里。
    王莉手段用尽无计可施还是没能挽回这段婚姻，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拿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朝陈继文要钱，最后陈继文花了十万块要回了两孩子的抚养权。这件事陈继文没瞒着两孩子。陈恬陈俊这一年跟他相处多，关系变好不少，但他们还是很想王莉，知道她拿他们换钱后心里说不出的失望，过后任由王莉再怎么软言诉苦，他们姐弟俩心里还是生了隔阂，对她也不像以往那般亲近。王莉无奈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因为之前的惨烈经历她不敢在涉足炒股这事，她又不会别的，便又把店铺开了起来，只可惜服装业更新快，在她离开的这一年街边大大小小的私人服装店开了不知多少，王莉店里的生意一般，日子马马虎虎过着。
    唯一让她还能幸灾乐祸的也就秦丽了。
    她店里大人衣服小孩衣服都有，一次见秦丽带着三个孩子来店里她才知道她给人当了后妈，且那几个孩子对她一点也不尊敬，她还得陪着笑讨好他们，看着日子并不好过的样子，王莉见她不如意郁啐的心情才稍好了一些。
    至于郑大伟，他的消息陈美华再听到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
    江市的公安联系了当地公安局，公安局又通知郑家人郑大伟因为诈骗，涉案金额巨大被判刑坐牢。
    郑大伟大哥只当没这回事压根不管，郑老太郑老头有心无力。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村里的附近的知道郑大伟这人的都唏嘘不已。
    陈大舅他们听说了也没有落井下石跟风骂人，毕竟跟自家也没关系，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郑老太顾不上郑国富兄妹俩，两人跑过来他们也有口饭给他们吃，但要说多亲近那也是没有的。
    两人吃不了苦，只能下功夫考大学。
    大学毕业后，本还想让陈美华安排他们进公司。
    可惜陈美华压根就没理会。
    后来结婚生子，还想把孩子往陈美华这儿送，试图缓和关系讨好陈美华。
    陈美华没有心软，更不会接纳原谅他们。
    她这一生说到做到，对他们三全然当是陌生人对待。
    哪怕因此被人说她冷漠无情，心肠狠，她也无所谓。
    时光荏苒。
    国梁、燕春长大成人都有了自己的小家，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早不用她操心。
    顾平一直陪着她，两人之间没有亲生的孩子，陈美华是后来才知道他怕她高龄生产有危险，早在和她一起后便偷偷去做了结扎手术，也是这个时候，陈美华心中彻底破防，全心依赖他，信任他。国梁、燕春在知道这件事后也改了口。顾平拿两孩子当亲生的对待，国梁艳春也都很尊敬他，在他们心里顾平远比亲父还要重要。
    陈美华这一辈子过得很舒心。
    国梁、燕春也没有辜负她的教导，姐弟两关系亲厚，没有出现争家产打的头破血流的事。燕春选择进公司，国梁拿了干股也没有放弃从顾平那里学来的手艺，自己开店做珠宝生意，做着自己喜欢的雕刻事业，一步一脚印的把口碑做起来。
    两个孩子用不上她操心后，陈美华就撒手让他们飞。
    之后就和顾平天南地北的跑，还靠着蹩脚的散装英语去了国外旅游，活得别提多开心自在。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结局磨出来了，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也请大家伙多多见谅。
    感谢所以支持订阅的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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