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拖万人嫌入be剧本》 第1章 《男鬼拖万人嫌入be剧本》作者:呱呱大王【完结】 简介: 阴暗潮湿多疑强占派鬼攻x伪万人嫌伪天真演员受 (爱赌气要老婆哄,老婆不哄又只能巴巴贴上去的醋精)x(你一天天犯什么神经你不要过来啊你个死变态) 追权弄势帝王x土包子进城 现代文案: - 岑涔,没爹没娘,出身福利院,幼年熟谙莫名消失术,莫名消失的午餐、莫名滴水的小被子、莫名被讨厌的自己。 后凭一张脸,挤身娱乐圈,演技被忽略,人尽皆知的花瓶哥。 黑粉专门为他创立超话“瓶哥今天退圈了吗?” 岑涔:这么爱哥?ovz - *岑涔拍戏累的要死要活,一次回片场的路上,过个红绿灯,结果被灯下的男鬼跟上了。从此,身边人开始陆续倒霉。 碰岑涔的人,三步之内,不是被砸,就是被撞。 对手演员梁城得意地吹嘘自己,顺势搂了岑涔一下,“哗啦”,被成堆的道具砸一身。 男鬼评价,“装货”。 梁城心情低落,在岑涔怀里埋了一会儿 “砰!”,被激情单车撞进医院躺三天 男鬼评价,“演”。 浴缸内,广告副导帮岑涔掰正动作(揩油),脚下一滑,扑腾半天,差点溺水而亡 此次男鬼未做置评,只默默掐准副导的起身时机,再推一把。 外人看来,今天的浴缸实在是滑啊。 *岑涔当时害怕极了,偏偏这男鬼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岑涔想:坏了,目标在我∑(qДq) 岑涔不敢怒,也不敢言。每天只当自己是没事人,假装自己看不见。 救命!偏偏男鬼会夜班站在床前,掐着岑涔的脸自言自语! 男鬼,“你和杨涛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又是谁?!” “梁城,不是好人。” “心肝儿,他哪只手碰的你?” - 夜半三更,岑涔睡得迷迷糊糊,耳边却嗡嗡个不停,岑涔以为来蚊子了,欲怒起而扇之,手都抬到一半了,结果一睁眼,对上了男鬼的大帅脸。 岑涔尴尬,他这个的动作,像是要打鬼。 男鬼:“你看得见我吧?” 完了,暴露了?! *后来,一场大火,岑涔被男鬼拖入了另一个世界,剧本里的世界。 岑涔:[哭],真是窝囊蛋穿成窝囊角色,窝囊到家了。这又是个被欺负的主儿! 咦,那个新帝,怎么和那个古代男鬼共用一张脸?! 岑涔:完啦,新帝说他也是穿越者,我们理应互相依偎。家人们怎么办啊?我要顺着演下去吗[大哭] - 悲伤版剧本世界文案: 功业千秋的陛下啊,午夜梦回,是否会想起那颗被你抛弃的、摔碎的、又碾上几脚的真心? 是否会想起最后那双望向你的、盈满泪水的眼睛? 你敢回忆学堂里的点滴吗?敢再回白马寺看看吗? 他到死都在…… ps:1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视角! 2双洁,攻只爱受 3顾心斋是事业脑 4剧里剧外主角都叫岑涔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破镜重圆 穿越时空 娱乐圈 轻松 主角视角:岑涔 李景元 配角:顾心斋 易兰之 其它:火葬场,白月光 一句话简介:功业千秋帝王x土包子进城 立意:学会爱与接受 第1章 哪个垃圾编剧想出来的垃圾剧本! 这都2025年了,怎么还要拍渣攻贱受的古早电视剧? 受众到底是谁啊?! 刚看到名字《朕的白月光》,岑涔还以为是多唯美、多虐心的故事呢,等读完全本,好家伙,攻来者不拒,一边吊着受一边追心仪的人,受明知道攻心有所属还没皮没脸地倒贴,贴到最后把命都耗进去了。 诶,反转来了,受死后渣攻幡然醒悟,发现自己喜欢的原来是一直纠缠自己的受!但斯人已逝,徒留一地落花。 最后,攻荣登大位,日思夜想,故人难寻,只剩万里江山、后宫佳丽三千与无穷无尽的悲伤。 “靠!他悲伤个毛啊?”,夜深人静,岑涔趴在电脑前看了半宿,脖子都要断了,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终于读完了糟心剧本,岑涔长臂一张、拖鞋一蹬、朝床上一飞,“砰”地一声砸到了柔软的床铺里,滚了两圈再屁股一撅,随随便便地拱进被窝。 “睡觉睡觉。” 在被窝里像个毛毛虫一样,左拱右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安心,闭眼,睡觉。 睡觉……,睡觉……,岑涔辗转反侧。 一只羊,两只羊……,岑涔自我催眠。 “呼——”,昏黑的房间里,他长舒一口气,睁开眼,发现自己实在睡不着。 那就看会儿手机吧。没有什么困难是看手机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就多看一会。owo 打开wb,看看粉丝和瓶妹儿有什么留言。 瓶妹,即一群自称“瓶黑”的岑涔黑粉,在wb有专门的超话“瓶哥今天退圈了吗”,每次出场,必带手动特效“瓶黑驾到!”四个大字,出了名的有排场。从未缺席岑涔的每一场动态,对岑涔的关注远超粉丝,如果圈内有个黑粉敬业度排行,瓶黑排第二,没人敢自居第一。抱着乐观的心态,岑涔亲切地称之为“瓶妹”。 [梨花头像]岑涔: 一向年华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 要珍惜眼前人啊。@李景元-梁城饰 【哥哥加油!2026年度暴剧已诞生!】 【剧里的岑涔太惨了,拖着一身病体拼命爱李狗,李狗还糟蹋人家骂人家不配呜呜呜[哭]】 【就爱看岑涔被虐,给我狠狠地虐,最好再抽他两巴掌,赶紧滚出娱乐圈!】 【话说,为什么剧里的主角也叫岑涔?这剧不会是为哥哥量身定制的吧?[狗头]】 【geigei~】 【什么为geigei量身定制的,这是花瓶睡来的吧[撇嘴]】 【瓶哥啥时候退圈啊?回家吧回家吧孩子】 【瓶黑驾到!花瓶又来糟蹋好剧了!】相似评论x10086 …… 唉,评论区还是骂声一片,没关系,哥已经习惯了。不管是风、是雨,都会化成入夜的风,润物细无声。 反倒是瓶妹儿,又来给哥拉热度ovo,爱了。 对哦,为什么剧里惨兮兮的小受也叫岑涔? 岑涔退出微博,改为给经纪人季云澜发信息。 岑涔:姐,你为啥给我接这剧? 季云澜:这是我朋友为你量身定制的。 啊???真是啊。 岑涔:那为什么不能写个温情点的剧本,这泼天的狗血我怕我接不住啊。 岑涔:瑟瑟发抖.jpg 季云澜:你好好背词吧,同名同姓的别哪天穿越进去了。 岑涔:我谢谢你[微笑]。 算了,睡吧,剧本接都接了,只能好好演了。至于别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管他呢! 凌晨三点,夜色正浓,岑涔放下手机,掐断了这昏暗房间的唯一光源。 - “玲玲当~” “玲玲当~” 夜黑风高,房间内诡异地安静,唯有这清脆、干净的铃铛,在空旷的室内阵阵作响,仿若孩童的嬉笑。 “玲玲当~” 渺远,他在玄关, “玲玲当~” 渐强,到客厅了, 越来越清晰,直到…… “睡了吗?” “我进来了?” 接着,脚步声一步、一步,稳稳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床边。 他弯下腰,薄唇贴在岑涔耳边,轻轻一吹,带来抓心挠肝的瘙痒。 耳边的嗓音磁性又温柔,呼吸可闻,“心肝儿,真的睡了吗?” 见床上之人没反应,他又微微直起身,凤眼微眯地凝视岑涔。 接着,男鬼伸出一只手,黑夜中,瘦削的小臂上,青筋若隐若现。慢慢地,他掐住了岑涔嫩白的脸,按在酒窝上,磨搓、揉捏,软肉缠一手。 “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你啊?” “我真为你开心,” “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两个女生争一杯奶茶,” “说是你给粉丝买的,” “你为什么只给他们买,我呢?”,说着,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语气像个求糖的孩子。 于是男鬼气鼓鼓地吹起了一阵风,把奶茶掀翻了。 其实岑涔根本没睡着,他快吓死了,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像受了惊的刺猬,也得亏男鬼摸的是他的脸,这要是摸身上,不得刺他一手? 岑涔不敢动,根本不敢动,连瑟瑟发抖的权利都没有。 青天大老爷,谁来救救我!好几天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大哭] 第2章 男鬼似乎发现了不对,他再次俯下身,脸在岑涔面前晃悠,紧紧盯着他,“你真的睡着了吗?” “人睡着时眼睛不该朝上翻吗?” “怎么回事呀?” 说着,男鬼就要动手查看。 !!! 岑涔心跳剧烈,“咚咚咚!”,似要破体而出,像行刑前最后一搏的死囚犯。 没办法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冒着眼部抽筋的风险,刹那间,赶紧把眼球翻了上去。 _ 几天后。 21世纪,横店,古装大剧《朕的白月光》拍摄现场。 万里无云,太阳高高挂,一眼望过去,岑涔眉若柳叶眸如秋水,一袭绯色锦袍,有祥云样式绣于其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此刻,正坐在小马扎上,嘴张合合地和对面讨论着剧本。 他本想瞥一眼导演那边,看看场景布置好了没,谁知一转身,瞧见了周身冒着黑气,正缓缓朝自己走来的男鬼。 嗯?男鬼?白天怎么能有鬼? 以为自己看错了,岑涔又偷瞄了一遍。 o.o 嗯,果然是看钅……嗯?真是男鬼?! 他怎么不怕太阳啊。twt 不对,他这次怎么不“叮叮当”了?! 只见男鬼带着那一身黑气,离岑涔越来越近。 一定不能让他知道你能看见他啊,岑涔在心里拭了一把冷汗,默默告诫自己。 对面和他对戏的梁城还在滔滔不绝,“所以你觉得这里的情感处理是有问题的对吧?其实……哎!岑涔,你有没有在听?” 岑涔恍然回神,发现自己疏忽了搭档,连忙道歉,弱弱对手指,“抱歉啊qwq,我在思考你刚刚的话”。 再眨巴眨巴他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像在保证:全是真的,我没骗你。 正巧这时,工作人员来通知,该上戏了。 救星owo 场务板落下的刹那,全员进入状态。 _ 乾清宫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柱。 李景元一听父皇要赐婚,提起衣摆噗通就跪,“望父皇赎罪,儿臣愧对天恩,恕难从命!” 说完,匍匐着求李帝收回圣旨。 一旁,岑涔方才飘上云端的心登时一顿,涩涩地疼,眼里的欢喜也变成了慌张。 李帝高坐明台上,前一刻目光和蔼,全是为小辈牵线的慈祥,后一刻帝王气势毕露,一时间,大殿不可闻落针之声。 他眯起眼,“为何?” 李景元做不敢抬头状,话中却半分畏惧与不舍,“回父皇,臣早已一心向佛,此前已有出家之心,只是仍在琢磨,不知如何向父皇开口。儿臣之心已归于佛门,不敢对岑施主痴心妄想。” 脱口的话,如那寸寸干柴,他多说一字,李帝的怒火便多攀一分,额角的青筋渐渐暴起,至忍无可忍,终于杀气毕显,随手就抄起紫檀木案上的奏折就朝李景元砸,“你可知,从古至今皇室都因何出家!?朕还活着!你要世人如何看朕!” 雷霆万钧下,李景元仍不知悔改,似是存心触怒龙颜,“陛下恕罪,臣未有此意”。 李帝闻言,微微合上双眼,强行缓和呼吸,压制怒气,“你若出家,朕来日如何向丽妃交代”。 李景元不言。当年的丽妃荣冠一时、圣宠不衰,连家族都因他鸡犬升天,从藉藉无名到风光无两,只是造化弄人,丽妃难产而亡,兄弟战死沙场、父亲重病缠塌,一家老小到最后只剩个刚出生的五皇子,皇帝念他可怜,面上交由皇后抚养,实则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朝中大臣,可以不认识太子,但很难没见过五皇子。他就是李景元。 李帝发泄一番后,心塞地扶额,往后一瘫,顺顺气,似是好奇,道,“为何想出家?” “看破红尘,了却痴心” 红尘?痴心?呵,刚顺好的气又堵上来了,他大雍朝堂堂皇子要为情出家?是唯恐不被天下耻笑!若说方才是君对臣是猜疑,现在则是父对子的失望。 李帝恨铁不成钢,大步流星到殿中,一脚踹向李景元,“为了一个女人?你倒是拿的起放的下,皇子之位都不要了!圣人啊!朕都自愧不如!” 李景元身上旧伤未愈,李帝又怒火中烧地用了十成功力,登时,李景元喉中噗地喷出一大口血,身子都要摇摇欲坠,却仍执拗地做吞咽动作,死不改口。 朕的儿子,可以自相残杀,但不可自甘堕落。李帝本想踹一脚,鞭策他悔改,哪知李景元却不改口,装都不愿意装。又不禁再抬脚踹去,这一脚虽收着力,但也不轻。只是腿才刚抬起,就被一旁飞扑过来的岑涔一把拖住。 岑涔看了看眼前摇摇欲坠也不肯放手的人。他巴巴地望着,久久,不管是爱与失望,还是恨与不舍,都一一落空。李景元没有抬头。 随后,李帝低头看到,那孩子眼眶通红,两眉微戚,满是倔强,祈求的眼神中,藏着最后的尊严。他摇摇头哑声道,“臣……臣不愿嫁他”。李帝没有开口。 圣旨终是没下来,临到殿门,微风起,带起一片衣脚,在朱墙绿瓦中,李景元与岑涔擦肩而过,余光瞥见他眼中迟迟落下的那滴泪。 - “收工收工”,扮演李景元的演员梁城立马原形毕露,跳脱地一把搂住搭档岑涔的肩。 他倒是闷闷不乐,默默无言,还沉浸在戏中。不过也正常,谁让这戏是大佬为他量身定做的呢。梁城心里酸酸地想,却面上不露。 梁城拖着人往外走,“又入戏了吧,还是哥跟你说的那套,你是你他是他,别戏里戏外分不清奥” “嗯,哪里会?”,岑溪勉强扯扯嘴角,拍了拍梁城搂着他的手,长呼一口气,笑道,“走吧”。 其实不是闷闷不乐,只是不知为何,下戏那刻岑涔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只一瞬,下一刻岑涔再想回忆,却再无能为力。但岑涔下意识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 阴风阵阵,黑气涌动,监视器后始终凝视岑涔的男鬼,正负手而立,冷眼旁观这一切,拧眉盯着着梁城不绅士的手。 待两人走近,男鬼面色阴寒,朝路过的工作人员轻呼一口气,那人怀里大大小小的道具登时哗啦掉下,刚好砸路过的梁城一身,不染岑涔分毫。 梁城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再搂岑涔,只匆忙去拾散落一地的东西,男鬼趁此机会,蹭地一下站到岑涔身旁,居高临下俯视着梁城的狼狈,露出一个冷笑。 岑涔:╭(°a°`)╮ 梁城钝感力十足,分毫未察觉,还囧脸转头道,“小涔你先走,我等会再过去”。 男鬼已经做好虚虚搂走岑涔的准备了,哪料岑涔只是笑笑不说话,随即蹲下,帮两人捡道具,梁城好不感动,“好兄弟!” 岑涔:好险。偷瞄一眼男鬼。 等把东西交还给工作人员,男鬼臭着脸,心烦意乱地看着前方两人亲密的背影。 不要脸。 - 暗红色的天与古铜色的街相得益彰,在一片古色古香中,两人并肩走入即将收摊的馄饨铺。 梁城边拉凳子边扯着嗓子朝里喊,“老板娘——,两碗馄饨” “岑涔不吃芜荽”,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多言了,这里没人能听到。 男鬼默默垂下眼眸。 岑涔:ber,你咋知道? “我不吃香菜”,已落座的岑涔道,大眼睛朝梁城眨巴眨巴。 梁城愣了一下,“啊?哦,对对”,复又朝里喊,“一碗要香菜一碗不要——”。 好啦——”(好嘞),一声敞亮的吴语传来。 _ 一人一魂回到酒店已是凌晨,岑涔去洗澡,男鬼自觉在卧室等待。 - 岑涔洗漱完随意披了件浴袍,到客厅随意吹了下头发,再随意地看一眼开工时间,最后随意地拱被窝睡觉。 好可爱。 男鬼也学他,随意地附在窗帘上,随他入睡。 - 梦里,男鬼又去到了那无人之境,悠悠天地空、空、空、空,四周是望不到头的白,手伸出手去不知自己要向何方。 又是那道声音,苍老浑厚,“你的时间不多了——”尾音长长,余音绕梁,接着是声无奈的叹息。 梦境消失,意识回笼,眼未睁,一声声低低啜泣先入耳。 男鬼匆匆离开窗帘,来到床前。 第2章 月光洒下,银白一片,是梦中故乡的水。 岑涔似是做了噩梦,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枕边一角,羽睫轻颤,寸寸细眉紧紧戚,嘴里的呜咽囫囵不清。 可怜极了,哪有白日里的机灵劲儿。 _ 岑涔确实做了噩梦,他从小就噩梦不断,今天被这个鬼追,明天被那个僵尸掐脖子,或是梦见其他光怪陆离的事。 这次是被擎天大蟒追着咬,梦里他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边跑边声声大喊着“蟒哥饶命啊——” 第3章 蟒哥还是没有饶过他。岑涔摔了一跤,再抬头,面前已是莽哥张开的、比天还宽的大嘴,大嘴合上的最后一秒,岑涔吓醒了。 湿漉漉的眼猛然睁开,待水汽散去,复得清明,才意识到,这个姿势的他,在与男鬼四目相对。岑涔瞳孔骤缩。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一秒 一秒 谁也没有动,岑涔还在呆愣,不知所措。 男鬼亦是如此。 面对猛然睁开的眼,男鬼不解,他心里惊慌,却面上不显,怀着探究的心情冷静开口,“涔儿能看见我?” 朕对死装兄干的坏事,他都看见了? 岑涔无言,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o...o o...o 岑涔:他的表情好凶 他连眉毛都是皱着的, 难道说…… 难道…… 他也要掐死我!!! 岑涔面上快绷不住了 没办法了,还是那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像是下定了某种觉心,他忽地坐了起来,梦游般地伸着僵尸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朝厨房一步步走去。 男鬼见他起来了,亦步亦趋地跟着,抱臂凝眉,打量他的一举一动。 岑涔背后冷汗直冒:不敢动,根本不敢动,却不得不动。 [大哭] “涔儿真看不见我?”,男鬼冰冷的质疑在岑涔身后炸开,岑涔觉得自己好像电影里看见杀人犯的作案全程恰被发现硬要装作失明企图逃过一命的主角,谁懂那种紧张感。 不能回答。他既然问了,就是挖好坑了再等着我,我要是答了,下一步就该骑着一级保护动物西去了(不死也被抓进监狱)。 我已经在梦里死过很多次了,梦外还要再来吗? [可怜兮兮] t^t 岑涔虽心里惴惴不安,但面上却岿然不动,他一步一步,平平稳稳,往厨房走。 “砰!”,腿撞到了木凳子。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岑涔在内心尖叫,但面上纹丝不动,硬生生将疼痛的眼泪憋了回去。 男鬼:(=qДq=) 这都不疼? 他俯身,唇瓣贴在岑涔耳边,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喘息,“真没醒啊?” (☉_☉),岑涔未理会,只扮做梦游,默默朝厨房走。 最终,他在目的地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为了将梦游表现地更真实,这杯水他没有喝。倒完就转身,忽略黑暗中阴森森的男鬼,岑涔挺直身板,伸着僵尸手,默默回到卧室,上床,闭眼。 强制睡觉。 _ 第二天,一人一鬼像是约好了般,同时装模作样,当做无事发生。 男鬼如昨日般,负手站在导演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岑涔,生动的岑涔。 而岑涔此刻,则马尾高束,着月白色锦衣,在导演组现场布置的崇文馆里拍戏。 - 白胡子夫子站讲台上,手拿课本扶长须,悠哉哉授课,“谢公因子弟集聚,问《毛诗》何句最佳?遏称曰......嗯——?” 夫子抬眼扫视下方,有传纸条的,有偷吃的,但见夫子扫来时,或讪讪挠头,或装模作样当什么也没发生,都知道演一演。不错不错。 嗯?怎么还有个呼呼大睡的三皇子?夫子嘴角一抿,胡子一横,不可救药!又转念一想,罢了罢了,大抵昨夜贪玩了,饶他一次。做老师的,哪有不会自我宽慰的。 夫子平心静气,欲继续授课,却在转身之际,瞧见角落里那岑涔坐姿歪歪扭扭,用手撑着脸,眼神时不时往五殿下身上瞥,夫子横眉一拧,气不打一处来,这位更是不可救药! 可偏偏这位不能说。 “五殿下,后面的内容由你来接吧”。夫子此话一出,岑涔的耳朵顿时悄咪咪竖起。 五皇子起身,优雅高贵,“昔我往已,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李景元听讲一向认真,此次夫子却点他来答这极简单的问题,其中缘由他自是清楚,只是不愿理会。 “cut!不错,中午休息一下吧” - “小岑啊,你看景元的眼神要藏一点,你是偷偷暗恋人家,爱意要要露不露,你刚刚有点明显了,收着点”,说着,陈导的大手往岑涔肩上一拍,“行,收工吧” 这个导演也真是,举止轻浮。一旁的男鬼闷闷地想。 岑涔转身刚走,男鬼便跟在他后面,谁知半路又横空杀出个梁城。 男鬼:(?▼益▼) 只见梁城将岑涔一把搂过,得意洋洋臭屁道,“怎么样哥们,兄弟够冷淡吧?” 男鬼再次凝视梁城的胳膊,眉头能夹死只苍蝇。 岑涔扭头学梁城的表情,咧嘴道,“冷淡冷淡,你就是李景元本人” 男鬼觉得不是,仅从外貌上就不像,梁城太丑了。 梁城听了夸,表情更是嚣张,“那可不,就跟李景元附身似的”。 装货,朕还没那么不挑。 正巧旁边飞过只蜜蜂,男鬼泄愤般猛地一吹,气流直接将小蜜蜂砸晕,砸到了梁成身上,屁股向下。 蜜蜂:无妄之灾。癫公。 梁城的胳膊像被针扎了,刺刺的痛,他猛然抬起,嘴里难忍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男鬼大悦。 下一秒,胳膊又搂了回去。 男鬼黑脸。 - 两人正要走,岑涔低头看路,“咦?” 梁城好奇,“怎么了?” 岑涔指了指地上,“有只小蜜蜂诶。” 梁城顺着他的手看去,地上的蜜蜂晕晕沉沉,想起身又像没有力气,总是爬起来又摔下去。 听他这么一说,梁城一下子就想通了,原来是你小子蛰我,他顿时火冒三丈,伸脚就要踩。 岑涔见他这幅模样,赶忙蹲下,把手并成一个小罩子,护住蜜蜂,“别别别!” 梁城懵了,岑涔因为一个死蜜蜂凶他?,“它蛰我。” “那你也蛰它一下,或者你捉弄它一下,干嘛非要踩死他”,还没等梁城回嘴,岑涔接着道,“放蜂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梁城无语,“行行行,你是祖宗,那你说怎么办?” “它应该是不小心掉地上被砸晕了,把他挪到边上,让他自己恢复恢复吧” 呼,岑涔送了一口气,他可不敢说,自己看到了男鬼作案的全过程,再故意低头,装作看到蜜蜂是无意间的事。 虽然有些惊险,但他还是很开心的啦,至少没留小蜜蜂躺在路中间,等着被大脚踩死。 ovoy - 刚才的闹剧像是没发生,梁城一路走着一路搂着,甚至又把岑涔朝自己怀里箍了箍,杨扬眉道,“哎我真觉得,就我当时那个状态,真跟被附身了似的,两眼一睁就是演,这叫什么,这叫演员,入戏哎我跟你说” 说着说着脸越靠越近,岑涔甚至能闻到他嘴里绿幽幽的大蒜味,连忙把他头推开点,那表情就跟躲什么似的,生动,可爱。 被推开的梁城懵懵的,机械般再次扭头,受伤地望向岑涔,活像只的大狗。岑涔看着看着就乐了,两指一捏他的脸颊,乐乐道,“你今早吃的什么啊?一股蒜味儿。” 梁城像是刚反应过来,两手一拍,“woc!饺子蘸蒜忘刷牙了!” 幸好现在是白天不是晚上,幸好对面是岑涔不是daddy。 男鬼向梁城投去一个鄙夷又嫌弃的目光:粗莽。 岑涔忙乐呵呵捂住他的嘴,“又乱说又乱说,不怕被拍下来。忘刷就忘刷了呗,反正也于事无补了哈哈哈哈哈” “我……啊岑涔,居然敢嘲笑我啊啊啊”,梁城脱口而出的脏话又被吞了回去。 阳光明媚,在李景元视线中,岑涔嘲笑完人转身就跑,生动活泼,那不刷牙的二傻子在后面嘿咻嘿咻地追。 - 横店的夏天艳阳高照,穿个老头衫都热的大汗淋漓,何况岑涔是里一层里一层里一层外一层的古装呢,瓷白的皮肤被闷成深粉,未施脂粉的脸像扑了腮红,梁城与岑涔在房车外分别。 男鬼又懂了,岑涔这时大抵要更衣,他决定等会再进去。 前两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刚来这里的男鬼对岑岑亦步亦趋,跟着来到房车门口,自己因旁的事耽误了一会。 再进去时涔岑刚好在换衣,入眼是玉脂凝肤,红梅踏雪,男鬼像那误入闺阁的笨书生,仓皇别开头,着急忙慌地退出去等在门口。 今时今日,他已沉稳太多。男鬼双手抱臂,倚靠在房车门口,守护岑涔。 - 那日,岑涔到房车门口,扭头没看到男鬼,当他已经走了,终于松了口气。 :p 于是,他安安心心进入车内,准备把闷热的古装换下。 谁知 古装是换下了,新装还没上场呢,那男鬼就像愣头青一样走了进来。 第4章 变态啊!!!岑涔当即就想尖叫。 他也确实朝那男鬼尖叫了,直到男鬼别开了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暴露了。 好险好险。 于是岑涔赶忙找补,冲车外的季云澜大喊,“季姐!房车里有虫子啊!” 对,岑涔表示自己看的不是男鬼,而是他背后一闪而过的虫子。 ovo¥ --- -- 现在,男鬼在房车门口守着,果然,守到了从隔壁房车来的梁城。又是这个梁城。 那瞥向凉城的目光,森寒、嘲讽,里面满是鄙夷与不信任。此人绝非善类。 果然,梁城动作了,他扭身朝岑涔的房车大喊,“岑老师,能脱的下来吗?要不要我帮你?” 好一招毁人名誉。 瞧那贼眉鼠眼小人得志的样子。 男鬼回头,果然,周围听到这话的工作人员,或捂嘴偷笑,或窃窃私语。 卑鄙。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男鬼转身转身,岑涔已换上属于这个时代的服饰,这应该叫......叫,体雪和牛奶裤。 岑涔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其实男鬼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要叫体雪和牛奶裤,他觉得这名字很怪,但转念一想又想开了,这个时代什么不怪?一处有一处的特点罢了,外来者觉得怪,土著却习以为常。 男鬼乜了眼梁城,梁城也穿这种白体雪。 装。 还没等男鬼嘀咕完,岑涔就开始往前走,还摆摆手招呼着梁城,“走,午饭。” 梁城又想从后面揽住岑涔,但刚贴上去就又被推掉了,岑涔嫌弃地瞥他一眼,“大夏天的,不嫌热”,又挤着眼自暴自弃般地摇摇头,“不贴不贴”。说完,瞄了眼黑气骤升又骤减的男鬼。好险。 好乖。 “好吧~”,梁城失落,但仍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 剧组有个大大的杂物间,说是杂物间,其实是杂物杂事两用,也是给小演员化妆、临时休息的地方。 岑涔前些年凭一部古风仙侠剧打响了名声,但在此之前,他也是从小龙套、小演员一步步爬上来的,其间的苦与汗、怨与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能在这里的人都是一样的,没背景没资本,有的只是对演艺事业的一腔热血,但又有多少人能熬出头呢,全是命。岑涔午饭一直是在这里和大家一起解决,对外就说是在房车里一个人吃没意思。 中间有张不大不小的塑料折叠桌,此刻同事李欢欢等人已经围坐起来,一人一份白皮盒饭。 岑涔进门,视线晃荡到杂物堆里看看小凳子,又晃到同事身边,“哟,今天什么菜啊都吃这么香。来来来给我和梁城点位置。” 李欢欢扒拉两口饭笑嘻嘻回嘴,“可不嘛,山珍海味,两位老师快吃”。 说着,伸手递了份给旁边的梁城,暗戳戳朝梁城挤眼,眼神在他和岑涔间来回穿梭。 男鬼抱臂站在一旁,无语地瞧着两人眉来眼去,他几次欲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几次咽了回去,一是你你你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二是说了也没人能听见。 然后男鬼就看到,梁城接过盒饭走到搬凳子的岑涔身后,岑涔好不容易找到个不瘸腿的小凳,一转身,我滴天,一只巨爪抓着一盒盒饭横于眼前,吓岑涔一跳。他第一眼还以为是什么史前巨物、噩梦成真了呢。 像个被惊着的小猫,男鬼被可爱的低头偷笑,周身黑气化为颤抖的波浪状。 至于梁城?实在可恶,故意装纯,让岑涔放下警惕,当诛。 男鬼不禁冷笑出声,对着梁城的凳子悄无声息地一踹。 “你在笑什么”,清脆嗓音入耳,如山涧溪水滋养人心,而男鬼却一愣,忙抬头望向岑涔,那一瞬眼中充满不可置信。 他不会看到了吧?难道国师在骗朕......,他考量国师该有的结局。 但只见梁城单手挠挠头道,“给你的盒饭”,话语间是少年的害羞。而岑涔的视线,也一直在梁城身上。 “谢谢啊,你先帮我放桌子上吧”,梁城闻言,把岑涔的盒饭放在了自己位置旁边。 岑涔搬了两张凳子,把梁城的往旁边挪了挪。再坐到其中一张上面,中间空出一张。 大家也习惯了,岑老师这是怕又有人过来,本来大家就很累了,来了这凳子可以直接坐,不用再去找,虽然一直没什么人再来。 男鬼顺理成章地坐到了空凳子上,没管旁边一屁股坐空,摔的哎呦一声,又去重新找凳子的梁城。 他默默往岑涔那一瞅,再顺理成章地看到了今日份“山珍海味”。 豆芽青菜豆腐加几片不够塞牙的薄肉。 一个“山珍海味”。 就这样,岑涔斯斯文文地吃,男鬼撑手安安静静地看。 岑涔:这饭吃的一点也不开心。 tvt 因着下午还有戏,岑涔吃完饭就回房车休息了。 岑涔一想到下场戏就想笑,野人皇帝火辣辣,狗腿太监狠狠爱。 第3章 “《朕的白月光》,十镜一场,开拍!” - 鸡栖于埘,牛羊下来,日之夕矣,漫天橘黄,随着日落西山,天幕由深红渐变到橘黄再与无边的灰蓝暮霭相接,岑家村的上空飘起袅袅炊烟,徐徐腾空与漫天云霞相融,相融。 岑涔一家围坐旧木方桌,桌上摆两道家常素菜,个个捧着碗大快朵颐,其乐融融。 “涔儿今日功课如何?” “好的呢,夫子说的我都能听懂。” “光听懂可不行,今天讲了哪本书,大伯考考你”,李大伯说完,又赶紧扒拉两口碗里的饭。 岑涔刚要回答,小木门就“咚咚咚”几下,再配合一声尖锐的“开门~”。 枉岑大海朱春梅活了三四十年也没听过这等声音,但不难猜测,世间嗓音阴柔刺耳不男不女之人,除宫里来的还能有谁?两人面面相觑,朱春梅先慌了起来。 “大海啊,你犯......犯事了?”朱春梅尾音都在抖。 岑大海面上冷静,朝妻子摇摇头。 岑涔垂眸,发现爹的腿要抖出残影了。 此刻,另一头端坐的大伯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咳咳,先开门吧,许是来找我的” 岑大海一听这话,嗓门登时拔高几个度,“你说什么?来找你的?”,转眼又道,“俺哩天,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忽然,岑大海脑子提溜一转,“你赶紧找地方藏起来”,说完眼神四下打量,手一指,“那那那,你赶紧躲垛子里去”,说着就要起身拉李大伯。 李大伯摆摆手,“不是不是,大海你.......”,李大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岑大海拽起来堵了回去,“不是啥啊,你赶紧去躲躲,大哥我信你不是干那种事儿的人”,说着就把李大伯往草垛子拉,李大伯心里满是问号。 “媳妇儿你愣啥啊赶紧来帮忙,去把草垛子扒开”,岑涔看大家都忙上忙下,自己也不好闲着,欲帮着爹爹一起拽住李大伯。 李大伯一看,向自己走来的是他的好大侄,顿时像溺水的驴见着路过的人,是希望,是曙光。赶紧伸出前蹄用力扑腾,鬼哭狼嚎,“涔儿啊快救......”,不等驴子哭完,哦不李大伯,不等李大伯哭完,岑涔便三步并一步上前忙捂住他的嘴,并严肃道,“大伯别叫,小声点,被外面的人听到怎么办。” 此刻,李大伯温暖地陷入了绝望 “干什么呢还不开门!” 当刺耳的声音再度袭来,大伯也埋的差不多了,朱春梅赶紧推岑涔他爹去开门。 一声门阀拉开,岑大海甫一推门就见一膘肥体宽手拿拂尘的红衣老者,老者仪态端方,见他呆住,便拿拂尘轻扫他脸,高傲道,“还不让开~” 公公躬身进院,身后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岑大海伸头朝门外一瞅,豁!好大的阵仗!夕阳西下,乌泱泱的两队人马往天边赶去,欲与红阳衔接。 长长长的队里,有乐师、舞狮,队伍中央还夹一火红轿撵,好不气派。 岑大海似是这时才意识到,事态有点不对,脸上露出探究的表情。 身后,洪公公甫一到院中便扑通一跪,干脆、利落,激起一大片灰尘,朝四周散去。接着,操着尖细的嗓子,嚎啕大喊,“陛—下—!臣护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喊的好不悲伤,如丧kao仳。 喊完,洪公公便匍匐不起,嘴里呜咽不断。 朱春梅一介妇人,哪见过这种阵仗,忙护着岑涔往后躲,却不知自己早被包围起来,向后一退,抵上把冰冷的刀鞘,才意识到身陷囹圄,红梅下意识环抱住岑涔,吓的眼泪哗哗掉。 岑涔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赶忙拿衣袖帮娘擦泪,警惕地看着周围,像随时要突围的野狼。 红衣胖公公跪半天没听院子里有动静,遂又嚎啕了一遍,“陛—下—!臣护驾来迟!请陛下降罪!”,嚎啕完,放声大哭。 第5章 像谁家的小娘子勿吃了哑药,不如坏了嗓子,岑涔想。 此时,旁边无人关注的草垛传来些诡异动静,在月色灰灰下,簌簌,簌簌,一只手从草垛里长了出来,弯着胳膊,再一只手。两手一撑,头就探了出来,浓密黑长的头发将面庞遮掩,只是,到此刻为止,已经没人关注他后续身体该如何冒出了。 天子脚下,祥龙庇佑,侍卫多是酒囊饭袋,哪见过这等场面,吓的连连后退,退,退至洪公公身后。 洪公公那是何人?天子近侍,最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此刻匍匐着的他,却觉出几分微妙来。 见氛围不对,侍卫像被狗咬了,洪公公似是意识到什么,探究地抬头,就见一野人破空而出,杂草四处高飞,不等反应,后一秒野人怒气冲冲径直朝自己面门而来。 洪公公吓得跪坐在地连连往后仰,不知所措只在一瞬,毕竟宫里磨出了本领,哭天喊娘的措辞已在刹那间准备得当。 当野人走进,洪公公一鼓作气,泪眼汪汪地扑到人腿上,仰头作求饶貌,正待开口,却惊奇地看清了野人的脸,皇上!是皇上!但此刻见礼却为时已晚。 因为皇帝已经抢先骂道:“洪家宝!你个废物东西,方才为何不说明来意!”,说着不解气,一脚把洪家宝踹了个翻,这才罢休。 李帝转身,只见院子里哗啦啦跪倒一片,包括岑家三人在内。几分无奈,他大气地摆摆手道,“都起来吧”,人人都惊恐又畏惧。 接着,在大气不敢喘的氛围中,他兀自走到破木桌前,继续捧起碗,吃了两口,大抵还是不解气,又从鼻腔“哼”一声,接着撂下筷子,训斥岑大海道,“大海,唉,不是朕说你,你看你吓的,你怎么不等朕把话说完呐!唉!” 训完岑大海又训岑涔,“涔儿啊,你看大伯这一身”,说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麻衣,本就缝缝补补不像样,现在又沾了一身草,跟个什么似的。 “你当时也不护着大伯,还帮着你爹娘埋朕。唉!”说完,他埋怨地瞥了眼岑涔。 饭继续扒拉两口,怎么还是憋的慌,鼻子里长出一口气,继续扒拉两口,食不知味,干脆放下碗,扭头朝旁边躬身等候的洪大海埋怨,“到底还是怪你,朕说了朕要晚点回去,再住几天,你们偏着急忙慌要来把朕拉走,还挑个晚膳时间,你看看你看看,你这要朕怎么吃。” 洪公公闻言又要跪,皇帝忙拂拂拿竹筷的手,“罢了罢了” 今晚这饭是注定不得味儿,但皇帝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最后也算吃饱喝足。 他抚抚龙腹,让岑大海一家来到近前,道,“都坐下吧,还同方才那般。在这个院子里,朕永远只是李大哥,你也只是岑大海。都坐下吧,如方才那般。” 只是不管皇帝再怎么开口,在岑朱夫妇心里,关系也不同当初了,即使想表现的毫无芥蒂,一举一动间却满是拘谨,皇帝冷眼坐着,一切都记在心里。 却只有岑涔如往常一般,也只有岑涔如往常一般,笑嘻嘻地朝皇帝甜甜喊了声“大伯”。 皇帝喜欢岑涔喜欢的紧,不比亲子差多少。 一是当初自己差点负伤溺死,是这孩子把自己硬生生扛了回去,跟岑家夫妇节衣缩食地照顾了大半年,二来这孩子性格好性子纯,上头哪有这种的人,大人小孩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自己的龙子也都生在天家,不得不满腹心计勾心斗角,不争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太冷漠了,这些他这个当皇帝的都知道,只是没办法。三来呐,这娃娃生的漂亮,太漂亮了,像个小仙童似的,饶是他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关键还是个小坤泽,皇帝这辈子盼啊盼,就想盼来个坤泽皇儿,可惜天不佑他,怎么盼都盼不到。 皇帝粗糙的大手拉住岑涔的衣袖,慢慢把人扯到近前来,揉揉他的脑袋,眼神祥和,道,“涔儿,跟大伯回宫做小皇子好不好,想要什么有什么” 岑涔一听,这可不成,皇宫是什么地方啊,当皇子哪有当平民好啊,话本里说皇位之争都是性命相关的,马虎不得。 但岑涔不能直接说,遂做出一幅犹豫状,蹑蹑开口,“大伯,我也想陪着您,但爹爹和娘亲就我一个孩子,我走了他们就太孤单了。” 皇帝心里虽有不满,但念在他一片孝心,倒也没难为他,只是叹了口气。复而转头看向岑家夫妇俩,微微挤眉弄眼,表情暗示,道,“大海春梅,朕许你们一个心愿,但不能太过分。” 夫妇俩眼神交流半天,春梅示意大海提,岑大海道,“可否给岑涔请最好的教书先生?” 皇帝从一脸期许到一脸无语,看着夫妇俩殷切切的眼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天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能无奈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转身朝洪家宝吩咐道,“拟制,封岑大海为异性郡公,按律令赏良田领俸禄,岑涔随诸皇子一道,入崇文馆念书。再在城内给岑家置办套宅子,离皇宫近点。” - 再回酒店已是深夜,岑涔的经纪人季云澜已等候多时。她左思右想后,还是帮岑涔接了那则内k广告。 - 第4章 女人烫着一头大波浪,黑框眼镜,衣着干练,坐在酒店不算柔软的沙发上,笔电放腿上。 见岑涔从玄关走来,翻阅文件的手一顿,朝岑涔道,“吃饭了没?给你带了点沙拉。填饱肚子我们谈谈。” 关于女人的出现,岑涔像是意料之中,淡淡地回复,“还饿着呢,谢谢澜姐。” ( ??︵?` ),唉,果然还是来了。 岑涔不意外,男鬼可就意外了。 只一瞬间,男鬼脑海中晃过无数念头。 (?▼益▼) 她怎么进来的?他们什么关系?这个女人是谁?岑涔为何这般冷静? 他清楚岑涔的为人,也猜想大抵是工作来往。 可世事险恶人心难测,保不准又是像那装货般,对岑涔有所图谋,故借同事之名接近岑涔。 呵,手段了得。 朕会盯着你。 岑涔照例先洗澡,五分钟,没洗头发。出来穿着板板正正的睡衣,安安静静地坐到餐桌前吃饭。 ?????????? )? 而黑气腾腾的男鬼,则坐在季云澜和浴室之间的单人沙发上,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主要是盯着季云澜。 白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岑涔裹着闷热的古装沉浸演出一天,能量已耗尽,夜里实在没什么精力,整个人都蔫蔫的,好吃的没吃几口就饱了。 都饿瘦了,从前脸肉嘟嘟的,像个小团子,现在反倒棱角分明,虽精致漂亮了许多,但男鬼还是想将他养胖些,太瘦了身体不好。 - “季姐,聊广告的事吧”,岑涔解决完肚子问题,坐在季云澜对面,淡淡道。 季云澜递过手里的笔电,“拍摄方案你看看吧,我已经给你接下来了。” ??????? 季云澜一向如此,但她的决策,也是对岑涔发展最有利的方案。 此前季云澜在微信上找岑涔聊过,是一则内衣广告,全身只有条小裤子,岑涔拒绝了。不是因为保守,这个圈子没有真正保守的人,仅仅是时机不对,不合适。 岑涔始终认为,代言一个大众品牌的前提,是自己对这个品牌有一定了解,不然既是害了粉丝,也是害了自己。也许在知名度上有所收益,但地基不稳,再辉煌的楼也是危房,所以岑涔在微信上拒绝了。 但这确实是时不我待的机会,岑涔也猜到季云澜大概会接下,他明白,但他还是想试一下。 可他又失败了,没有人听他说,都只会推他做,做他不愿意的事。 认识十年,季云澜看得出岑涔的不愿,“心太好的人走不远,还记得杨涛的话吗” - 怎么能忘掉,我那藏在福利院的,灰暗童年。 自我记事起,我的生活就只有福利院,福利院的老师、同学和那挤挤的房间、破旧的秋千,是我的前十八年。 挤在小小的床上,昏暗的夜间,我总梦见些光怪陆离的场景,渐渐的,小小的我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总做出些违背常理的举动,说出些常人难理解的话,他们都以为我病了,不光福利院的人开始远离我,那些想领养我的大人也离我远去。 在某些不起眼的角落,强壮些的小朋友将我包围、推搡、拳打脚踢,恶语相向,“怪物”、“大家快看,他是疯子哈哈哈”、“去死吧!” 后来,出现了大大的杨涛,护在我身前,怎么会有小朋友如此强大,他是我的英雄。 可没几年杨涛就被领养走了,临行前他对我说,“强者才能脱离定义,才能不被欺负。” 小小的我趴在大大的黑铁门上,扒着栏杆,看杨涛被父母领着,一直走,一直走,变成一团小小的黑点。 从此我开始收起懦弱,不去管那些恍如隔世的梦,我尝试开朗,尝试勇敢,慢慢的,在大家口中,我痊愈了。 第6章 我慢慢变得强大,不是没想过欺负回去,只是梦中的妈妈曾教过我,对了,梦里我也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娘的小涔涔啊,以后要与人结善缘,多想想别人的好。” 可我依旧做不到与曾欺负我的人握手言和,顶多不去报复他们。 - “聊工作,提他干嘛”,许是季云澜的话起了作用,岑涔抛去疲惫,弯了弯唇角。 男鬼时刻注意着岑涔的表情。 杨涛?这又是谁。 “嗯,你看看流程,我们后天过去,明晚出发,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季云澜道。 鼠标动了动,是岑涔在翻页,“广告导演是谁?” 季云澜看了他两眼,漫不经心道,“杨涛”,然后殷红的唇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岑涔翻页的手一顿,随后也漫不经心道,“那挺好的。拍摄样品对面给了吗?” 季云澜接着他的话,“今早刚到,在我包里,等会给你拿” “行,谢谢澜姐。我头发还没吹,你先自己坐一会儿,随意点,当是自己家” 季云澜好笑道,妩媚的眼直视岑涔,“呦,怎么?你还有话对我说?” 岑涔揶揄地回复,“没啊,我跟你客气客气。” (?(?)?) 就知道是这样,季云澜优雅起身,拂拂迷人的头发,“行了,我走了,你来送我到楼下。” “姐,样品” “你来送我就给你” 出门前,季云澜瞥了眼男鬼坐着的沙发。 男鬼总觉得,那道眼神是在看自己,莫名其妙地,他没有跟上去。 - 楼下,零零散散的一排路灯,洒下昏黄的光。为防狗仔溜进院子偷拍,岑涔下楼前戴了口罩帽子,全副武装。 “姐,到底什么事?”,岑涔疑惑,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季云澜严肃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房间里有东西,你知道的吧?” 几个字,在三十多度的大夏天,使岑涔不寒而栗。 他面上保持平静,眼睛弯成小月牙,笑笑道,“怎么可能,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你别吓我。” 季云澜只盯着他,不说话。 空气寂静,半晌,季云澜终于开口,以玩笑的口吻道,“哈哈,果然骗不到你。不好玩不好玩”,随后朝包里一掏,“给,你心心念念的裤衩”,狐狸眼瞥岑涔一眼,似是嗔怪。 在岑涔心里,季云澜虽大自己十岁,但到底是女孩,两人说这么开放的话,他难免面颊羞红。岑涔赶忙拿过样品,“姐你真是,不知羞(*/?\*),我是男孩子”。 “不碍事,姐拿你当小妹” 讲真的,季云澜刚认识岑涔那会儿,真当这是妹妹。 那时的岑涔扎着苹果头,皮肤瓷白细腻,五官精致的像个洋娃娃,连声音都是雌雄莫辨,直到岑涔死活不愿随她去女厕所,她才知道这是个弟弟。 就算是现在,她忙起来再乍一看岑涔,还是不会下意识当他是男生,也不会是女生,只是一个很漂亮的,雌雄莫辨的少年。 - 男鬼反应过来后,仍不打算跟去,岑涔需要隐私。 他猜测,那女子应是能看到他。但无妨。 他知那是岑涔的朋友,她可以告诉岑涔些事情,自己不会伤害她。 可如果她要强行驱逐自己,男鬼也不会手软。 正在这时,玄关传来了开门声,接着,岑涔蹑手蹑脚、探头探脑地回到客厅,声音弱弱地问,“你好,有人在吗?” o.o 耶,没有动静 像是不确定似的,又好像勇敢了一点点,岑涔声音稍稍放大,“你好,请问有人吗?”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岑涔逐渐大胆,表情不再拘谨,嘴角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声音也大了许多,“你好呀,请问有人吗?” ovo 嘿嘿,这样该打消他的疑虑了吧。????????? “没有人呀”,低沉的嗓音如缓缓暖流淌入人心,男鬼难得眉眼弯弯,低喃道。 房间的氛围肉眼可见地明媚了起来,岑涔表情放松,愉快收拾餐桌上的残局。 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男鬼单手撑脸望着他,痴痴地想。 岑涔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相信科学,咱们是21世纪新思想好青年。” 对,岑涔不信她,信朕。 真乖。 - 岑涔收拾完就回卧室了,男鬼自然要跟着。他在思考今晚岑涔随便拱进被窝后,他要随便附在什么上。 思索之际,事情开始偏离往日轨迹。 岑涔出奇地拉上了窗帘,拉的死死的,严丝合缝。接着,只见他慢慢退去了浴袍。 枉男鬼在朝堂斡旋多年,也未如此震惊,岑涔拿着雪白的睡袍,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并且,停在了自己身前 垂眼,先是他柔软蓬松的头发,像有醉人的香,再是那水润、纯真的眼眸,甚至能看见根根分明的睫毛与皮肤上的小绒毛。稍稍弯腰,就能含住红润的唇,是甜的吗?男鬼似乎能感受到自己躁动的心跳,如那年月下般。 “是看见我了吗?”,他哑声问。 接着,只见岑涔踮起脚尖,伸出双臂,像是要搂住自己。男鬼默默闭上眼睛。 “吱——呀——”,是开柜子的声音,岑涔拿出了折叠全身镜,然后转身,离去 剩男鬼一人,原地熟透。 - 待男鬼恢复冷静,再去找岑涔,发现他背对着自己,已经换上了样品小裤。 圆润的凸起,被紧身黑裤笔笔勾勒,底下似乎包裹不住,紧紧掐入白腻的嫩肉中。 岑涔站在镜前,审视着自己。越端详,面上表情越苦。他摸摸自己的肚子,怎么没有腹肌呀tvt ,想着想着,纤细如葱的手指慢慢在身上笔画,描摹着腹肌的形状。可再怎么描都没有,岑涔眼神悲哀。 像失落的小猫,男鬼痴痴地想,痴痴地想?痴痴地想! 他忽地回过神来,赶忙撇开脑袋,双眸紧闭,耳尖通红,道,“抱歉,在下失礼”,额头青筋若隐若现。 接着,男鬼仓皇离开卧室,独自去了浴室。 - 岑涔脱下样品,换上自己的衣服,拉开窗帘,随意地看了眼手机信息,随意地关灯,再随意地拱进被窝,整套流程行云流水。 第5章 男鬼倚着湿滑的墙壁,双手紧紧握拳,青筋直现,他面容忍耐,呼吸急促,慢慢地,他像是脱力般,倚着墙慢慢滑了下去,懊恼地抱着头。 怎可如此失礼 他又缓了好一会,调整好呼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面色沉静地回到卧室,再次随意地附到窗帘上,随意地尝试入睡。 ?(  ̄??)? 他尝试放松身心,哄骗自己自己已经睡着了,但许是今晚经历了太多,时间虽分分流逝,可心绪久久难平。他干脆脱离了窗帘,来到床前。 李景元蹲下,注视着岑涔熟睡的面容。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呢?你一直都能看到我吧” 过了一会,又道,“算了,大抵是我想多了”,再虚虚地抚摸岑涔的头发,“不该怀疑你的,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月色淡淡,朦胧的光星星点点洒进卧室,一人于白床上酣睡,醉于美梦,一人单膝跪在床前,眼中是无限情深。 “杨涛是何人?你似乎很在乎他。我不在的很多年,是他在照顾你吗?若有机会,我会奖赏他”。 “可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谁都休想抢走”。 “我会给你最大的自由,最多的爱,但前提是,不要离开我”。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嗤笑一声,接着道,“又忘了,我如今只是副游魂,哪里能给你什么,只求……你别再丢下我了。” - 后来,男鬼是趴在岑涔床边睡着的。 迷蒙间,他又到了那方天地,这次,四周不再是一望无际的白,取而代之的是如炼狱般的,熊熊燃烧的大火,像是要吞天没地,再眨眼,不远处,岑涔就在烈焰中,泪眼汪汪地朝自己伸手。 登时,男鬼瞳孔皱缩,呼吸一窒,心都要停了,脑子一片空白地朝岑涔奔去,不再顾及半分礼仪形象,及至面前,“咚!”地一声,李景元似是撞到了什么,鼻中有湿凉的液体留出,但他无从顾及,急忙再次往前去,空无一物的前方,像是横出了一堵墙,看不见但摸的着。 火势越来越大,岑涔似乎也被困住了,四面八方,无处可逃,他拼命地哭喊,敲打,拼命地朝自己伸手。 已经能听见声音了,男鬼豁出性命去撞那无形墙,玄色的朝服透出腥味,红色液体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他眼中只有朝自己求救的爱人,他看见岑涔被烈焰焚烧,无处可去,向自己哭喊“五哥哥救我!五哥哥救我!” 第7章 撞,撞,撞……,脚下血流成河,撞,撞,撞……,他渐渐失去了力气,撞,撞,撞……,眼前一片昏黑,撞,撞,撞,……, “五哥哥救我……”, “五哥哥……”, 他眩晕地看着岑涔,向前方伸出手去,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终于,他如偏偏落下的黑蝴蝶般,倒了下去。 - 今夜阴天,繁星不复,月儿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不肯探出头,苍穹乌蒙蒙的。空荡荡的房间里昏黑一片。 如羽的睫毛颤颤,颤颤,岑涔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慢慢眼神环视一圈,没见男鬼的踪迹,心下生疑,他略一垂眸。 这不垂不知道,一垂吓一跳,男鬼的一半身子正趴在岑涔床边。 岑涔心下一惊,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登时全身僵硬。 可反应过来后,他发现男鬼好像睡着了。 owo 于是,岑涔的胆子大了起来。他像半只身子躲在被子后面的小猫,大眼睛里满是好奇,怀着不太确定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头。 o.o 观察了一会儿,男鬼好像真的睡着了。 于是岑涔彻底放开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鬼。他觉得这只鬼和他梦里的鬼很不一样,至少样貌上就不一样。 梦里的鬼或眼似窟窿,哗哗冒血,或嘴被扯裂,露出诡异的笑,或五官错乱,大脸上又生了小脸……,各种各样的鬼,各有各的恐怖,却独独没有这只鬼这样的。 这只鬼应该还是有意识的,至少会说完整的话。 [思考脸] 梦里的鬼只会一个劲地追着岑涔要香火,追到就掐脖子,也不管岑涔会不会真的给他香火,仿佛香火只是个衬托氛围的伴乐。 而且这只鬼长的也不太一样,若不是他身边阴翳的气氛与他半透明的身体,岑涔应该会将他当成人,还是个很英俊的人。 毫不夸张地说,他这张脸,就算放在娱乐圈,也是一骑绝尘的,剑眉星目、鼻高目深。 怎么偏偏成了鬼呢? 岑涔越想越可惜,越想越难过。他本该有很好的未来的,怎么偏偏死了呢。 应该还是个厉鬼,他都不怕太阳,甚至走在烈日下都安然无恙。 正常人也得被晒掉一层皮,他倒好,成鬼了倒无所顾忌了。 岑涔边想边盯着男鬼的脸 嘶,怎么又皱眉呢?这个眉毛白天也皱晚上也皱,肌肉应该练的很发达,干脆直接用来夹蚊子,一夹一个不吱声,俗称“男鬼牌灭蚊机”。 酒店好像没有蚊子,但片场有,片场蚊子特别多,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叮个大红包,如果再一个不留神被狗仔拍到,那可真是太倒霉了,当天就会被爆新恋情,还是个值得深扒的大瓜,毕竟留的红印都那么大。 蚊子引发的颜色大片。 说到颜色,岑涔想起来了,这男鬼应该不是色鬼,那天闯房车大概不是故意的。不然看到自己刚刚那般投怀送抱的模样,他早该出手了,而不是丢句“抱歉”扭身就走。 _ 方才在楼下,季云澜将样品递给岑涔时,里面夹带了张手写黄符。 岑涔猜测,季云澜应该早就发现男鬼了,也许是他在房车里大喊季姐时,也许是其他时候。 岑涔早该意识到不对劲,广告签就签了,手机上说一声就行,样品交给助理就行,季姐手头事情一堆,何必大半夜来酒店等自己,就为说声“广告我帮你签了”?季姐没这么无聊。所以,她此番的目的,就是悄悄地、亲手把黄符给自己。 好感动啊姐?=??<=) 至于为什么季姐会有黄符? 季姐不光有黄符,她还会画黄符。季云澜祖上有人叫季竹,听说是哪个朝代的大国师,半生钻研起死回生之术。 研究这个,必会接触些地底下的东西,一不留神便会被反噬,所以必要精通些制服之术,像画黄符,已经是最基础的了。 只是中间历经千年,季竹本事再通天,传到现在也只剩一点点了,后人还能画出有用的黄符,已经很难得了。 - 次日,片场,一切就绪,伴着场务板落下的“咔!”声,全员进入演出状态。 今日有雨,层层黑云在天幕交叠,灰蒙蒙的。寅时方至,未有破晓金乌,世界是暗淡的蓝,也许天边还有一点鱼肚白。 空气中还弥散着淡淡的白雾,岑府却已乒呤乓啷准备了起来。 郡公夫人朱春梅亲自下厨,为久病不愈的孩子备好爱心午膳。两菜一汤,装在保温的小匣子里,交给等候多时的小厮。 岑大海头戴玉簪进贤冠,身着十二印章绛色朝服,腰系瑞兽带扣玉带。此时,正站在岑涔那雕有镂空花纹黄花梨木门前,黝黑是大手不断敲打房门,又着急地来回踱步,“岑涔你好了没啊?上学要迟到了!” 忽地,梨木门从里面打开了,上来就是岑涔埋怨的声音,“爹,你手劲还能再小一点吗?我在里面都听不到” 说到这岑大海可就不乐意了,反驳道,“你看看你看看,这门多贵啊,还是雕花的。敲坏了咋整。” 唉(╥w╥`),岑涔想说,爹你现在是郡公,也算入了皇室了,不缺这些东西。但到底没说出口。 “行了行了,赶紧送孩子上学去”,朱春梅人未到声先至。 她怕误了时辰,故而风风火火地从厨房赶来,还没进院子呢,就看见父子俩那抠搜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 第6章 - 远处传来几声悠长钟鸣,一辆雕花楠木马车缓缓停在朱红宫门前,车轮碾过青石板,几声轻微的“咯吱”声入耳。 岑大海昂首挺立,显出几分难得的威严庄重,却又在望向马车时,眼神透出不加掩饰的温和,“走吧”。 车内,少年应声而出。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着月白长衫,衣襟上绣有祥瑞白虎,显出几分少年憨态。岑涔扶着父亲伸来的手,灵活轻盈地跳下了马车。 “爹,我走了”。说着,提着他的小木匣,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岑大海赶紧揪住儿子的后衣领,像拎小狗后颈般顺手,“急急急,还没迟到呢。我跟你娘中午在家给你煎药,让小厮送来,别又浇花了!听见没” 岑涔心虚地低下了脑袋,瞥了眼板着脸的爹爹,手在底下一刻不闲地扣指甲,“可那药好苦”。 岑大海撇撇嘴,埋汰他,“你有哪副药是不苦的?” 这个回答显然是岑涔没有料到的,“爹爹!这副尤其苦,太苦了,换一副吧”,岑涔撒泼道。临了还不忘补一句,“你跟娘说”,再杨杨眉,冲岑大海使使眼色。 见岑大海拒绝回答,岑涔又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 只一瞬间,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就聚起了眼泪,水盈盈地巴巴瞅着他爹。 岑大海早就料到又是这出,他赶紧撇过头,双眼闭的要多紧有多紧。 岑涔还在努力,边小幅度扯扯岑大海的袖子边撒娇,“爹爹~,求求你了,你就跟娘说一声吧~”。 岑大海吓得赶紧扯回袖子往马车跑,嘴里喃喃道,“说说说,换你药你娘不剁了我” 怕岑涔在后面追,岑大海到了马车旁就赶忙爬进去了,留身旁车夫尴尬地把手伸在半空。 “走了走了,良药苦口,赶紧上学去!” - 送完岑涔,去赶早朝的路上,岑大海还在想: 俺夫妇俩咋把孩子教成了这样呢?动不动就撒娇,跟个丫头似的。 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 - 白胡子夫子在台上授课,之乎者也悠哉哉,讲的摇头晃脑头头是道。 坐岑涔身后的易兰之,心虚抬眼瞥了眼夫子,见夫子讲书非常沉浸,于是悄眯眯用紫毫笔戳了戳的岑涔,后两人小心翼翼交接了一波纸条。 岑涔稍稍躬身往下趴,躲在前桌魁梧的身躯后,显得小动作不那么明显。他抬头瞥了两眼夫子,见夫子仍沉迷大道无法自拔,于是轻轻摊开了纸条,“等会儿吃什么?” 岑涔再瞥一眼夫子,见夫子没反应,于是握着笔写道,“我今儿不吃食堂了,我娘给我带了两蝶小菜,里面有烧茄子,你们吃吗?” 岑涔注意着动作,把小纸条传给了他的前桌——蒋风逸,不消一会,纸条就又回到了自己手里,打开,上面赫然展示着蒋风逸的小楷,“我吃食堂,我馋酥香鸭,要馋死了。” 岑涔又往后传,再次让纸条回到易兰之手里,易兰之刚要打开,就对上了夫子杀气的视线。 夫子大手一指,“你们三个,到外面晒晒太阳去”。 岑涔在夫子的夺命视线中,默默带上了自己的小饭匣。 夫子转身,接着授课。哈哈,当老师的,哪有不会自我和解的,哈哈。 刚讲几个字,就敲午膳钟了。 - 等馆里剩余的二十几个“饿死鬼”跑到饭堂时,窗边的绝佳位置已经被岑涔三人抢占了。 第8章 岑涔易兰之已落座,蒋风逸去拿心心念念的酥香鸭了。 - 有人冲着去饭堂抢位置,就有人不争不抢从来不疾不徐。 她来时,步履轻盈,衣诀飘飘,人间仿佛被清风抚过。一袭素白长裙,眉似远山,眼若寒星,单论长相,她并不惊艳,可若说气质,却是清新脱俗,不似凡俗子。因着顾心斋的这份淡然,有她在的地方,人群会莫名地心安。 顾心斋,太师顾重光唯一的后人,其父生前曾入内阁,其母又为镇北侯嫡长女。这位可真是,独一份的贵不可言。 簇拥在她身边的,趾高气昂的是通政使嫡女,金胜意,同样淡然处之的是礼部尚书淑女,徐卿之。 按理说,崇仁馆这等设在东宫门下的学堂,来人只能分为两类,一是官员之子,但只可出于钟鸣鼎食之家,这徐卿之显然不符合,可谁让她娘是镇北侯嫡幼女呢,家里有的是门道。 这另外一种嘛,就要像岑涔身后那人般,天生的天潢贵胄。 - 陆青边挑逗身旁的徐菏泽,边戏谑地笑看李景元,小声道,“殿下,你盯着人家姑娘瞅什么?” 说完,还得意地挑挑眉,像发现了什么大事。 李景元瞥了一眼他,面色一如既往地沉稳,仿佛被戏谑的不是他,“想看,你管?” “哎呦不管不管,想看就多看”,那眼神,就差把欠揍写身上了。 李景元欲提箸吃饭,后背却被谁戳了戳。怀着些许疑惑,他默默转身,却对上了双大而清澈的眼眸。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你吃这个嘛?”,小仙童指了指手里的青瓷小蝶,李景元扫了一眼,是一份色香味已知三缺二的小菜。 “你拿回去吧”,他淡淡开口。 恰金胜意路过,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眸,探头瞅了一眼,嚯,猪食。 “你怎么吃这个啊?好丑哦,我家看门的狗都不吃。”语气中不含丝毫嫌弃,只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岑涔尴尬地愣在原地,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蝶娘烧的回锅肉,是他爹位列郡公前,他吃过的最奢侈、最好吃的菜,从前他们家一年也吃不上几次,偶尔有,爹娘也都为了让给他,故意说自己不爱吃。可好东西谁能不爱呢,不过是更爱岑涔罢了。 直到现在,家里一飞冲天了,他还是忘不了这口肉,娘知道他喜欢,所以家里有条件后,就经常做给他,还把原来的边角料,换成了顶顶精细的肉。 昨晚他特意告诉娘,今天中午想带这个,就为了能让……能让五殿下也试上一口。 岑涔从未觉得这菜不好,可遇到这种不带恶意却句句戳心的关怀还是人生头一遭,他愣了一下,又磕磕巴巴地回复,“不……不是,这是猪身上的好肉。” 岑涔眼神真诚,不掺一点杂志,巴巴地杵在金胜意、李景元他们对面。 易兰之刚摆好菜,回头一看状况不对,白眼一翻张口就怼,“哟,不吃就不吃,还评点上了。怎么的,家里狗吃的比主人还精细?” 金胜意本就不怀恶意,只是好奇地问了问,谁知这易兰之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就骂。姑奶奶她也不是吃素的,刚撸起袖子准备干,就被身旁的顾心斋扯了扯袖子 顾心斋对金胜意稍稍凝眉,微微地摇了摇头。她将金胜意拉至于身后,双手合拢放在身体右侧,微微屈膝,向岑涔行了个万福礼,面带微笑缓缓开口,“不好意思,小妹没有恶意。但她确实失礼,我这个当姐姐的,代她向你道歉,望岑公子切莫动气,伤了同窗情分。” 岑涔知两人无恶意,想有样学样地朝顾心斋行个礼,手还未抬起来,便被李景元拖住了腕部。清冷磁性之声入耳,“麻烦给我双银箸。” 易兰之冷冷地瞧了眼李景元,随手把蒋风逸的银箸递给了岑涔,反正蒋风逸还在等他的香酥鸭,银箸又没用。 李景元接过岑涔手上的小箸,众目睽睽之下,连连吃了好几口小蝶里的回锅肉,不慌不忙,细嚼慢咽,不管身边暗暗的劝阻与若有若无的惊诧。 放下小箸,李景元淡淡评论道,“味道不错,都散了吧。” 转身之际,他瞥了眼小仙童复又光亮的眼睛。 第7章 - 片场,下戏后 梁城左右张望,探头探脑,见经纪人不在,忙又拿起已放下的筷子,伸向岑涔手里端着的小碟,嘴里吧唧吧唧还不忘夸道,“哎你别说,这肉还真挺好吃的。” 大抵是过于代入角色,岑涔听他如此评价回锅肉,得意道,“那是当然,这可是娘的配方”,说完,表情还有点小傲娇。 梁城撇撇嘴,瞥他一眼,埋汰道,“行了吧,别过度代入了”,随后话锋一转,“不过讲真的,你还会做饭啊?” 实际上,岑涔刚巧会烧回锅肉,而这碟,恰恰是岑涔力求保证道具的质量,专门和导演商量后,自己起早来剧组做的。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吃你的吧”。说完,岑涔一把把碟子塞到梁城手里,自己欲转身离去。 梁城见岑涔没聊几句就要走,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登时急道,“怎么了啊?没聊两句就要走?” 岑涔也猜到了梁城的心理,转身,本想拍拍他的肩,只是手刚抬起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于是又放了下去,只脸上笑笑道,“起太早了,有点小累,回酒店歇歇。” 房车不就在旁边吗?下午还有戏,就休息一会会儿至于回酒店?梁城只想想未说话,继续夹他的回锅肉。 - 今日多云。天上飘着大片大片的、厚厚的白云,世界被笼在灰纱里,不远处的湖面上飘着茫茫白雾,对岸的高楼大厦如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 早上十点钟,助理在驾驶座,岑涔歪着脑袋倚靠在车窗上,思绪飘忽。 今天男鬼没有跟来。 往日,早晨岑涔睁开眼,只要一歪头就能看见落地窗前一切就绪的男鬼,后续除了换衣与如厕外,岑涔只要前脚刚动,男鬼就会亦步亦趋地跟上。 不论何时,可谓是“风雨无阻”。 但今日,岑涔起身时,男鬼还趴在床前,没有半分要醒的意向,岑涔只当他是太累了。 可下戏后,岑涔依然没见到男鬼,往日他都会在监视器后等着自己,怎么偏偏今日未来?虽然他今天没和岑涔一起坐车走,但按他的习性,应该可以从酒店走来片场的呀,又不是很远。 岑涔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心顾及窗外的风景,他只着急道,“再快一点,朵朵”。 - 忽地,男鬼睁开了锐利的眼,身侧黑气刹时上涨,他猛然起身,五指掐陷在心口,玄色锦衣一片褶皱,他急促地喘息着,背上微微起伏。迟钝一秒,像是想到了什么,从上到下,浑身发冷,额上虚汗直冒。 他急忙转身,转身,转身,眼眶猩红四处张望,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场梦,梦里的欢声笑语,醒后都从掌心流过,什么也抓不住。他的心像被高高抬起,又重重坠地。 就在这时,玄关“咯噔”一声,门开了。少年一身月白长衫,梳着高高的马尾,走进卧室,闯入了他的视线。 男鬼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昨晚的梦唬住了。 - 卧室内,岑涔不着痕迹地朝男鬼看去。这……这怎么还哭了?就因为早上没带着他?不至于吧?你们鬼都这么脆弱吗?⊙_⊙ 不过没事就行。 岑涔一本正经地从男鬼身边经过,自动忽略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 谁料转身之际,男鬼突然朝自己走来,张开怀抱,像要给自己个大大的拥抱。 嗯??!q_q 别啊大鬼子,别整的跟苦情剧似的。 何必呢,又摸不到,一摸就穿模,每次还要控制好距离,做出你能碰到的假象。也就骗骗自己。 〒_〒 岑涔赶紧转换路线,顺便去把窗帘拉上了。 再脚下生风地去浴室洗了个五分钟的澡,别问,问就是着急补觉。 - 岑涔才上床一会儿,旁边的男鬼日常就又开始了。 “我昨晚做了个梦”,男鬼磁性的嗓音在岑涔耳边响起。 岑涔把脸蒙在被子里,对此岿然不动。 “梦里的火很大,有……吞天盖地之势”,男鬼凝眉,像是在回忆极痛苦的事情。可惜岑涔看不见。 吉兆!吉兆!我的剧要大火了!岑涔激动地想,在内心疯狂呐喊。 “梦里……你被火淹没了……”,声音中夹杂了些许哽咽。 嗯?我要火了? 其实此刻,岑涔已经感到些许不对。 接着,就听话语再起,“你……,我……”,男鬼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你倒是说啊? 谁知男鬼长舒一口气,话语一转,“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第9章 岑涔更懵了。谁要你保护啊,难不成你梦到我死了?可恶啊,祝你梦想成假。 ←_← 接下来,男鬼又一个人絮絮叨叨了许多东西,岑涔原本在听,可这实在是太催眠了,听着听着,岑涔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临睡前他还在想: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啰嗦呢。 zzzzzz…… - 男鬼视线中。 淡淡的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中溜了进来,像一把设计好的尺子,在昏暗的房间内,切出一块亮堂堂的长三角。 面前,岑涔把自己小小的脸埋进了薄薄的棉被,外面只露一个小小的发旋。可爱极了。 方才见不到人的心慌,在这一瞬被悄悄抚慰。 (*?︶?*) 索性没人能听到,他的心声被自己一句句吐露,当着岑涔的面,却又不想让岑涔听见。 从前世不为人知的瞬间,自言自语到今生自己收藏的初见。 - 来之前国师曾告诉他,此番所去之地与雍朝大有不同,饶是男鬼早有准备,也没料到会如此不同,即使一向处事不惊的他,也做不到让震惊完全不形于色。 先不论旁的,自己只服饰就与周遭迥乎不同,于人群中兀自尴尬了好一会儿。 终于鼓起勇气与人对话,才发现别人根本看不见自己,男鬼遂作无事发生,怡然自得。 所幸国师有言,自己将降在岑涔附近,既然我不可就山,那便让山来就我。 男鬼干脆守株待兔,他猜想岑涔一定会经过此处。果真如他所料,他等到了他的小兔。 只是被另一个男人搂着。 那男子装出一副可怜样,几次把胳膊搭上岑涔的肩,还意图不轨地想朝岑涔怀里钻。 岑涔也是被他蛊惑了。 (?▼益▼) 岂有此理! 待二人走近,男鬼重重推了一下路过的单车,于是单车不受控制地朝梁城冲去 梁城一瞬间愣住了,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后想要躲闪,但腿就像在地上扎根了似的,不受控制。 “砰!”单车重重地撞上了梁城,顺便轻巧地避开了岑涔。 路过的行人不敢相信,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单车撞的飞了出去,纷纷拿起手机传到网上,梁城还因此上了一次热搜。 终于,男鬼帝心大快。 后续就是梁城在医院躺了三天。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可岑涔偏偏像发现了什么,呆滞地望向男鬼,目不转睛。 男鬼设想过很多次两人重逢的场景,他应是君子的,是圣洁的,是岑涔记忆里的模样,而此刻,再次面对那双熟悉的眼眸,他却如此心虚。 不要看见自己,不要如此荒诞的开场。 顿生的惶恐与慌乱,令他无所适从,他想他该逃离现场,可偏偏眼神叛了变,像粘在了岑涔身上,久久移不开。 但好在,岑涔只是在看他身后的路灯,岑涔看不见他。 第8章 - 下午三点,阳光刺破云层,为人间渡上灿烂的光辉,带来一天晚来的希望。 赶往剧组的商务车上,岑涔依旧倚靠车窗,顶着乌青的眼圈,眼皮耷拉着,睡眼惺忪地看着窗外。 蔫蔫的,幸好有这个刺目的光,提醒岑涔不要再度入睡。 可恶啊,就不该回来!至少可以多睡三十分钟!岑涔愤愤地想。 - 后座。 男鬼在岑涔身旁,侧坐着,身子慵懒地倚靠在门上。 凤眼微挑,勾勒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眼波流转间,如星辰璀璨,就这样温柔又眷恋地注视着岑涔。 小竹熊想什么呢?脸色一会一变的? -- 片场。 “来来来,岑老师,快换上”,岑涔前脚方至,后脚便被工作人员左拉右扯,催着去换戏服。 着里忙慌地换上月白底白虎纹锦袍,重新扎上高高的马尾,少年意气风发。 戏服刚换好,又被化妆师急急赶赶地拉去化妆。 “岑老师,我觉得你都没必要画”,化妆师严肃地打量着岑涔的脸,一本正经道。 “还是画一下”,说着,岑涔蔫巴巴地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至少把熊猫眼遮一下吧”。 化妆师不太认同,“你确定吗?你的黑眼圈很好看”。 老天追着喂饭啊,好看的人连黑眼圈都是好看的。化妆师在心里自说自话。 真的有那么好看?岑涔被唤起了好奇心,再次打量起镜子里的自己。 镜光反射中,余光中,岑涔见着,男鬼也在打量自己,他无骨似的倚靠在门口墙上,眼神戏谑。 这使岑涔再次陷入自我质疑。到底好不好看啊,他怎么总这样看我。 可恶,他是不是在嘲笑我!还在车上时他就在偷偷嘲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哈哈,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有眼疾,我们要关爱残障鬼士。岑涔安慰自己。≡^v^≡ - 男鬼总觉得,岑涔愤愤瞪了自己一眼。 这小坏熊又想到了什么啊,从路上想到现在,脸色变得都够演一出戏了。 - 戏中。 上元佳节,明灯初上,十里长街,人群熙熙攘攘、红红绿绿,一路走来,杂耍百戏、舞龙舞狮、赏灯猜谜……,种种趣事络绎不绝,一片欢声笑语。 街道中央,于人群中,易兰之柔若无骨,自背后环抱岑涔,慵慵懒懒地将脑袋抵他肩上,又转脸巴巴地望着他,“岑小涔,你说这个蒋小逸还来不来了~” “头别乱扭易小兰,抵的我肩膀疼”,说完,岑涔嫌弃地用手戳了戳易兰之的脸。 易兰之不情不愿地起身,改抱为挽,挽着岑涔的胳膊,又凑近嗅了嗅,“岑小涔,你们坤泽都这么香的吗?” “没有吧”,闻言,岑涔自己也闻了闻,没有。 “怎么没有,不信你闻闻你自己再闻闻我” 岑涔照做 小猫一般围着易兰之嗅了一圈,鼻子吸吸吸吸吸吸吸要没气了,易兰之扶了他一把,“怎么样?” “你们中庸都这么香的嘛,跟爷走吧,小美人”,说完,岑涔戏谑地冲易兰之扬扬眉毛。 不远处,人流如潮,有一人立于其中,膛目结舌,仿佛石化,像是天塌了。 蒋风逸刚跳下马车,喜气冲冲地准备朝这边奔来,就见两兄弟你闻闻我我闻闻你,暧昧、拉扯,话本专家蒋风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俩什么时候搞一块去的?! 蒋风逸的大脑飞速运转,嗷~,这就是话本里的日久生情,谪仙配仙童,我就是那个啥……哦对!电灯泡!对对对就是这个词。 那我……,我该上前去吗……?他们都没主动跟我说,我是该知道还是该不知道……? 恰蒋风逸懊恼之际,岑涔和易兰之打闹完,一个抬头看到了愣在原地的蒋风逸。遂呲着个大白牙,拽着易兰之就往这冲。 及至跟前。 “手上拿的什么?”,岑涔眼神在蒋风逸提着的食盒与蒋风逸呆愣的脸之间逡巡,大大的眼睛仿佛在示意什么。 “喏喏喏,就是给你们带的”,蒋风逸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岑涔,顺带瞥了眼易兰之。 易兰之:? 岑涔接过食盒,不等打开,溢出的香味便扑鼻而来,他和易兰之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眼巴巴望着它。 蒋风逸见两人的反应,有点骄傲地挺了挺腰,“不打开看看?我阿姐亲手做的。” 岑涔负责开盒子,易兰之负责回嘴,“你姐做给你的?” “额,那不是。” 易兰之疑惑,啊? “做给我姐夫的,”蒋风逸眼神转向他处,摸摸鼻子。 “你是你姐夫?”,这不好吧。易兰之一脸嫌恶地看向蒋风逸。 蒋风逸也毫不客气,“啪”地收着力道拍他一掌,易兰之登时跳起来就躲。 “想什么呢,我偷的”,反正都露馅了,他还有点小骄傲。 “噗呲”,岑涔听两人打闹,没忍住。 “岑小涔你还笑,我这不都为了你们,”蒋风逸又拍岑涔一下,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嗷,不行了不行了”,岑涔赶忙抓紧胸口,脸憋的通红。 易、蒋二人知岑涔有心疾,登时吓住了,着急忙慌来扶他, “怎么了怎么了……” “找大……” 忽地,岑涔胳膊一伸,拦住了他俩的脖子,“哈哈,人家太心疼你了。” 易、蒋二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发现自己被耍了,登时像那皮影里怒火中烧,炸着头发眼冒火光的娃娃,一路追着岑涔跑。 “岑小涔你给我站住——”, “站住——”, 岑涔扭头,做了个鬼脸,“哈哈哈哈哈追不上我吧”。 不等再回头,就“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给岑涔撞的摔了一跤。 岑涔双手向后撑着,垂着个脑袋,闷闷地想:这路上怎么还有墙啊? 第10章 没等想完,脑袋就被扇子一敲,磁性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大胆,当街撞皇子,不要命了吗?” 怎么有点,温柔的感觉。 岑涔抬眼,对上了双眸中带笑的凤眼。 - 身后的易兰之、蒋风逸见岑涔撞人把自己撞倒了,忙加速冲了过去, 扶起岑涔,易兰之已板好脸,本想就事论事给对面赔偿,腹稿已打好,一抬眼却对上了五皇子超凡脱俗的脸。 易兰之歇了气,给了岑涔个眼神,好似在说:幸好这位没事,不然你闯大祸了。 下一刻,易兰之立马换了副神情,眉眼弯弯笑嘻嘻,毕恭毕敬道,“五公子恕罪,他就是傻气了些,不是诚心撞您”,再抱抱手,“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他计较。” 李景元瞥他一眼,没说话。把目光落在岑涔身上, 岑涔见李景元不言语,反倒看向自己,从蒋风逸身后站出来,不去管被蒋风逸死命拉住的袖子,道,“和他们没有关系,是我的错,” “我知道” 易兰之:? 蒋风逸:? 岑涔,“啊?” “我知道是你的错”,李景元神色淡淡道,仿佛刚刚的温柔是岑涔的错觉。 岑涔,“嗯,你知道就好。” 易兰之扭头看岑涔:? 蒋风逸表情错乱:? 李景元似乎恍然未觉,下巴抬抬,“手上拿的什么?” “嗯?酥饼”, “给我,我就原谅你” 嗯?李景元身旁的陆青终于不是作壁上观,抱臂的陆二公子明显愣了一愣,一副“你有病吧”的表情看着兄弟。 显然对面三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见岑涔把手上沾了土的酥饼一把塞进嘴里,再去扒拉蒋风逸手里的食盒,拿了块新的递过去,在李景元接过后还眼巴巴瞅着人家,仿佛在等什么。 李景元接过,嘴角露了点笑意,“谢谢。” 岑涔这才眉开眼笑,用力点点头,“不用谢。” - 下戏后。 陈导拍了拍梁城的肩,“不错,不错,小伙子未来可期啊”, 此时的梁城还懵懵的,一副刚清醒的模样,“啊,哦哦” 陈导看小伙子这般谦虚,笑意愈发地浓,“哈哈,真不错啊,冷淡中带了丝惬意,就那么一丝丝,就让这戏升华了,哈哈哈,未来可期啊。” 梁城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听夸他还不会吗,梁城大手一挥,“诶~,陈导这说的什么话,我有今天的成绩还不是靠您嘛?没您指导哪有我小梁的今天。” 岑涔借余光看着刚从梁城身体里出来的男鬼,男鬼一脸无语, 嗯?他是不是还翻了个白眼? - 酒店。 一场戏从下午过到了晚上,所幸一切顺利没人n机,不然还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 岑涔在浴室中,哼着歌美美地洗澡,今天他要洗十分钟。 卧室里的男鬼就没那么惬意了。 一日经历太多,许是累了,今日他早早地附在了窗帘上。 今日之戏不禁勾出他许多回忆。 - 前世那日。 李景元要与陆青出城办事,为掩人耳目,两人作庆上元、逛长街状,转转悠悠地朝城外走。 心里想着事,则世间纷杂与我何干。 往前走,走,走,忽地,一小仙童闯入视线,仙童着仙袍,带着一身月光,开怀、热烈地冲向自己。 却在这时,身旁的陆青将自己一把推走,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李景元冷冷瞥了他一眼,又站了回去。 没错,男鬼就是剧本里的李景元。 第9章 - 酒店。 “叮咚~叮咚~”,玄关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来了来了——”,岑涔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小跑着去开门。 透过猫眼往外一看,只见一美颜女子抱臂而站,一身职业装,冷眸冷脸,不是季云澜还能是谁? “欢迎光临~,姐”,岑涔开门后,在一旁做服务生状。 “哟”,季云澜戏谑地瞥了岑涔几眼。“东西收拾好没?” “在收了在收了”,说完,岑涔朝季云澜乖巧一笑,防止季云澜说他磨叽。 季云澜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岑涔,“还没吃饭吧?给你带的馄饨。” 岑涔正饿着呢,闻言眼前一亮,“谢谢姐,姐你对我最好了~” 季云澜鸡皮疙瘩掉一地,“咦,好好说话,又不是小孩子了。” 岑涔笑嘻嘻,“好的呢~~” - 李景元冷脸旁观。 又是这个女人,为何她总来岑涔家? 岑涔怎么和她这么好?还对她撒娇。 都没有对我撒娇。 哪天我和她同时掉进水里,岑涔会救谁? 算了,岑涔不会水。 - 客厅。 岑涔继续回卧室收东西,季云澜熟门熟路地找个沙发坐下。 她刚要拿出笔电,便听到一声空灵的、似远似近的声音,“谈谈?” 李景元坐在季云澜对面,慵懒舒适地倚靠着沙发背,姿势随意,眼神却冰冷锐利,漫不经心间气势毕显,瞬间,不算大的客厅中充满令人窒息的威压。 这只鬼来历不简单。季云澜额上生了滴冷汗,强大如她,也有些心中没底。但面上不可显。 季云澜起身,默默地把卧室门关上,顺便调整自己,稳定心神。再回来,又是游刃有余。 看的李景元不禁冷笑。 季云澜如若无事般坐下,但不难看出,动作中还是有一分拘谨。 她勾起艳丽的唇,单手捧起脸,如蛇似蝎般回应李景元,“哦?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如果这鬼是个坏的,那么季云澜绝不会心慈手软,就算祭上祖传法宝,季云澜也会除了他。 只一眼,李景元便知她打的什么算盘,随便,他懒得管。 “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是他经纪人,你呢?” “经纪人?”,李景元是真不懂。 真有意思,季云澜嗤笑一声,“就是带着他工作的人。你还没有回答我。” “朕是不会害他。” 朕?他是皇帝?哪朝的皇帝? 李景元,浓眉低压,脸色不再随意,有种要随时起身的气势,紧紧盯着季云澜,一字一句道,“你喜欢他?” 他的话打断了季云澜的思绪,她面色一顿,复又自若,“原来陛下也会看走眼。” “你最好是”。 - 机场,季云澜走在岑涔身前,“走vip通道,” “我们急吗?”岑涔答道 “不急,怎么?” “我想走普通通道,见一见粉丝”,说完,岑涔聂聂地眼神乱瞟。 李景元跟在岑涔身后,见此,不由笑笑。 季云澜故意逗他,“那如果很急呢?” 岑涔见此,就知道是成了,“见见嘛,粉丝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容易,哪怕见着我一秒,都能开心一整天。” 眉眼弯弯的岑涔,没有人能拒绝他。 - “岑涔!!!啊啊啊啊啊!!!” “哥哥看我!!!” 哥哥白t配黑工装裤,头上是迷彩渔夫帽,墨镜口罩一个不落。 见岑涔真的来了,粉丝顿时山呼海啸,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拿出吃奶的劲,喊呀叫呀,只为让岑涔能注意到自己。 岑涔早已习以为常,习以为常地拽下口罩,习以为常地手一伸,身旁的朵朵助理习以为常地递上喇叭。 李景元:? 只见岑涔打开喇叭,嘴角一翘,再深吸一口气,气吞山河道,“公共场合,不要推搡,不要拥挤,不要大喊大叫,不要耽误路人,注意秩序!!!” 旁边的小人跟什么似的,李景元一个没绷住,噗呲笑出了声。忙腾出一只抱臂的手,捂住脸,可脸上的笑还是抑制不了。 岑涔听见背后的动静,身子一僵。有什么好笑的,这是件很严肃的事。 - 三人一鬼顺着粉丝让出的通道往里走,岑涔一路接着信封,口中感谢的话不断。 忽地,一道怯怯的声音冒出,“哥哥,你……你能抱抱我吗?” 眼前是一位身着浅蓝病患服,戴着针织帽的小姑娘。 先是岑涔呆愣了一秒,紧接着,周围的粉丝也安静了下来。 小姑娘刚要再解释什么,还未说出口,岑涔就给了她个长久的、大大的拥抱。 没想到岑涔真的会抱自己,更没想到会抱这么长时间,小姑娘的眼中渐渐蓄满泪水,哽咽地开口,“我……我得了很重很重的病,后天就要手术了……医生说只有三成把握……” 岑涔怀中有股淡淡的香,安抚了小姑娘慌乱的心。 “会一切顺利的,你要加油呀”,头顶传来温柔却有力的话语。 第11章 岑涔说完,鸦雀无声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说了句,“会一切顺利的,加油啊!”,此后,越来越多类似的话语,如起起伏伏的浪潮,闯进小姑娘原本干涸的心田。 “加油啊妹子。” “会一切顺利的。” “加油加油!”“你一定可以的!”“会顺利的!”…… 小姑娘吸吸鼻子,落下了感动的泪水,她从偶像的怀中走出,盈满泪水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岑涔,“谢谢哥哥,我一定可以的!”,再鼓起力气,向周围喊到,“谢谢你们,我一定可以的!” 岑涔眼眶微红,声音微微沙哑,“后天什么时候手术,等会告诉我助理,我去陪陪你。” 小姑娘微微一笑,少了刚刚的怯怯,多了一份从容,“不用了哥哥,我自己可以的。” 说完,小姑娘主动再抱了一下岑涔,一触即分,后又鞠了个大大的躬,岑涔忙伸出手去扶她,只是还未碰到,小姑娘就走开了,从容、坚定地踏上她的归途。 - 岑涔站在原地,一路望着她回到父母身边。父母早已泣不成声。 - 登机前,岑涔担忧地瞟了眼李景元。 鬼能坐飞机吗?不会飞着飞着掉下去吧? 到飞机上他坐哪儿啊?总不能坐我腿上吧?他个头这么大……,岑涔没忍住想了一下,太可怕了,赶紧晃了晃脑袋,驱散掉。 但话又说回来,鬼是不是属于某种粒子啊?还是有什么磁场?会不会使飞机坠机啊? 岑涔又略微惊恐地瞥了眼李景元。 李景元:? 他刚才是在看我吗?不是吧,他每次都在看其他东西。 功业千秋的皇帝陛下没忍住叹了口气。 季云澜无语地瞥了他俩一眼。 - 岑涔抱着惴惴不安的心,忐忑地上了飞机,其间不住地朝李景元瞥。 李景元:? 他真的看不见我吗? 季云澜走着走着,前方的李景元忽地停住,忽地转过了身,一愣不愣地看着季云澜。 季云澜:? 有没有当鬼的自觉?突然这样不怕吓死人吗?幸好姐是季云澜。 在季云澜无声的无语中,对面开了口,“他到底能不能看见我?” 季云澜冷漠道,“不能”,又暗暗低声骂了句“神经病”,路过的座位上的大哥懵懵地看了她几眼,懵懵地指着自己问,“是我吗?” 季云澜忙打哈哈赔笑道,“不是不是,您听错了哈哈”。 - 飞机在天上飞,层层白云在后面追。窗外是延展不到尽头的天,浅蓝的,像阳光下马尔代夫的浅水滩。 李景元站在岑涔座位旁,低头,是他毛茸茸的头发,垂下的长睫,以及已经不带婴儿肥的脸。阳光撒下,还能看清皮肤上细小的白绒毛。 眼神中的温柔不复,李景元再次望向窗外。 他没有坐过飞机,第一次望向窗外的一刹,他真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那个一眼望不到头的、空白的梦。 剩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赶在大限之前带走岑涔,不光岑涔会永远留在这里,李景元也再难回到大雍。 他不是不能强行带走岑涔,但他想让岑涔心甘情愿地跟自己走,但如果这个世界足够如意,谁愿意走呢。 这里的人都很爱他,他的朋友,他的粉丝,他在这里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没了前世的一切,他一样快活。 李景元不是圣人,即使这一切他都知道,每当午夜梦回,他还是想悄无声息地将岑涔带走,回到他们的世界,只要岑涔想要,他会将一切奉上。 许多次,他站在岑涔床前,手已伸出,许多次,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带他回去了,就差那么一点,却都被李景元最后的理智控制住了。 他会恨自己的。 恨就恨吧。 算了。 人总是贪求太多,原本千山万水,只盼能再见一面。 若是真见了一面,又要奢求更多。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倘若一个不尽人意,就要产生千般情绪、万种痴缠、无尽的怨憎, 到最后,一欢两散,江湖不见。 可当初分明,只是想再见一面。 唉。放是放不下了,如果岑涔能开心,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吧。 第10章 - 广告片场。 不大的工作室内,工作人员在你来我往匆匆忙忙地布置场景,看得李景元眼花缭乱。 他周身气压低低的,抱臂倚在更衣室外,等待换样品的岑涔。 即使眼睛无法看见,感官也在提醒着路人,请绕着这边走。 心里堵堵的,但他又不能限制岑涔去发展事业。 就该把这天花板拽下来,砸的谁都看不见。李景元气鼓鼓地想。 - 门开了,岑涔披了条粉红毛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修长细白的小腿。 李景元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接着,就见岑涔伸着脑袋,左探探右探探,朵朵和季云澜同时不在,估计在忙其他东西。 没我的事啦,歇歇吧ovo。 他找了张折叠凳,在周遭匆匆忙忙你追我赶的氛围中,安然坐下,无聊地晃荡着小腿,等工作人员来领自己最后过一遍剧本。 (*?︶?*) 却不想,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李景元有所察觉,眯起细长凤眸,危险地朝那人看去。 - 朱择坤忽地背后发凉,但朝四周看去,又什么都没有。本想探究,但转而听到身旁压抑着怒气的女声,便顾不得其他了。 “所以待会儿这里要装满开水?!我们当时交涉的是温水。” 季云澜正和广告副导演交涉拍摄细节,等会岑涔拍摄的场景之一,是半躺在一个装了一半水的浴缸中。 当初谈合作时,导演组这边保证过,不会为难演员,现在却临时要把温水换成开水。 朱择坤戴个黑款眼睛,扎个长辫子,文质彬彬道,“我已经跟你说了,开水的雾气会让拍摄效果更好。” 季云澜将手里的剧本朝朱择坤怀里一丢,不留情面道,“朱导如果这样说,那我要找人看看合同了,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朱择坤为难,“哎呀这样吧,晚上你让岑涔来一趟我房间,我和演员本人商量商量。” 饶是季云澜混迹娱乐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一个背景不大、成绩不大的副导,想借着广告潜一个三线演员,还是她季云澜手底的演员。 季云澜无言,直接气笑了,“广告就不拍了,这里都有摄像头,我们公司法务会联系你。” 朱择坤没想到,季云澜敢因一个三线小演员得罪自己,圈里不是传这人最注重人脉利益吗?朱择坤纳闷地想。 季云澜转身拎包就走,朱择坤忙在后面追,哄道,“哎呀呀,说什么呢你看,现在就拍现在就拍。” 脸已经撕破了,季云澜也无所顾忌,直接冷脸道,“现在死猪都不用开水烫了,你让我的演员用?” “哪有哪有,我的错,我的错” - 实景走戏中。 第一个镜头,卧室,床上。 昏暗的房间内,柔软的双人床上,铺陈着细腻的墨绿绸缎,月光洒下,似一泓静水,波光流淌,温润如玉。 镜头由远拉近,从上面看,一美少年放松、惬意地躺在床上。 少年琼肌玉肤,身姿修长,一腿微曲,两臂枕于身下,微微发卷的青丝散落于一片墨绿间,他眼神迷离,两颊酡红,柔唇水润,微微露出的贝齿叼着只艳红的玫瑰,其悄无声息地落下一片花瓣。 - 监视器后,李景元呼吸低沉,额头显出克制的青筋。 无奈,只得闭上眼睛。 一旁的季云澜瞄了他一眼,勾唇一笑,悄声道,“克制啊。” 谁知这话被两人中间坐着的导演听到了,老头戴着鸭舌帽,看不清神情,只听他喃喃道,“不能克制啊,” 季云澜:? 这声苍老又充满欣赏的回应,差点使李景元破功。他睁开眼,尬尴地瞥了导演一眼。 导演深吸一口气,“难得啊,这么好的苗子,得卯足劲儿拍”,接着,抬头与季云澜对视,“不能克制啊,小季。” 面对老头突如其来的插入,季云澜只能尬尴地点点头,“是,是”。她总不能说,说她话是对着鬼的吧。 - 导演出声提醒,“小岑,歪歪头。” 闻眼,岑涔小幅动了动。 “少了少了,再来一点”,导演专心注视着监视器,心里不含一丝杂念,全是对艺术的追求。 “诶不行,又多了,再回来一点点。” 此声落,不远处的朱副导看不下去了,急急道,“我去帮帮他”,说着,就忙忙走进场景,抬腿就往床上爬。 谁知,可偏偏这绸缎被子太过光滑,又不仅仅是铺了满床,还延出来一节。 第12章 于是在众人视线中,朱副导爬一次滑一次,滑一次爬一次,越滑越远,最后不知怎地,居然刚起身就在原地滑了个仰倒,连个床都上不去。 众人纷纷低笑,更有甚者,甚至用脚划了划地面,再悄悄和旁边人咬耳朵,“这也不滑呀”。 只有岑涔知道,是男鬼先一步到了自己身边,副导爬一次他推一次,爬一次他推一次,一次比一次用力,最后直接踹了人家一脚, 甚至还骂了声“孬货”。 岑涔:这是干啥?⊙▽⊙ 许是实在看不下去,导演出了声,“回去吧择坤,让他自己来”。 终于,朱副导讪讪地走了。 男鬼怎么也走了,也不看一眼自己。岑涔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男鬼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 若不是李景元在分出大多精力压抑心神,定能发现岑涔注视自己的视线。 - 回到监视器后,季云澜一改往常的冷面严肃,对着李景元眉开眼笑,“可以啊兄弟。” 李景元只高傲地瞥了她一眼,吐出句“谁是你兄弟”后,继续闭起双目。 季云澜翻了个白眼。 这一幕正好被扭头沉思的导演看见,他以为这白眼是给自己的,道心有些破碎,弱弱地问,“小季,是我的艺术有问题吗?” 季云澜心知他误会了,但自己又不能实话实说,只得赶忙找补,“不是不是,我眼睛干,润一润,润一润。” 导演安下了心,继续思考他的艺术去了。 季云澜无语地瞪了眼闭目的男鬼。 - 第二个镜头,餐桌上 黑色大理石餐桌上,岑涔跪在中央,颈上戴着金属质地的锁链,锁链向上延伸,延伸到摄像头之后。 摄像头卡准75度角,从上方俯拍。镜头里,岑涔扬起脸庞,侵略性的眼神满是危险,瓷白的脸上不知是谁的血,他微笑着,惑人心神,像裂谷边上盛放的花,引着行人一步一步,甘愿走入深渊。 镜头外有人将链子拽了拽,将他修长又脆弱的脖颈稍稍提起,他像是要挣扎,可被钳住的、搭在细腰上的双手,让他无力挣脱。 - 导演非常满意,却有工作人员问,“江导,我们不应把重点放在产品上吗?怎么只拍演员的脸了?” 导演乜了他一眼,“把脸拍好了,还愁产品没人买吗?谁爱看你那黑不拉几的n//e//i裤。” 没等工作人员再开口,导演又扶了扶眼镜,补了一句,“谁说我只拍脸了,这不还有身子吗?我一样都没浪费,别诬陷我。” 李景元:原来世上真有如此痴人。 - 场景三,浴缸中。 一池清水,浅浅没过双腿,他半躺半靠在瓷壁上,眼神悲哀,面色憔悴,如浴缸中飘起的几片干枯玫瑰。鲜艳不再,徒留一身憔悴。 “岑涔岑涔,头抬起来一点,流点泪来我看一下。” 岑涔照做,梨花带雨,泪如雨下。 “好好好,把眼泪擦干,我们再试试其他的”,说完,什么都不懂的艺术痴人江导演,拍了拍副导,示意他去擦泪。 朱副导丝毫感觉不到身旁如要吃人般的眼神,只颠颠地跑去。 借着擦泪,在岑涔脸上揩了好几下。 小脸真嫩啊,朱择坤心神荡漾。 谁知回导演身边的路上又滑了一跤,这次整整滑出去一米远,摔的人仰马翻。 “没脸没皮。” 岑涔因刚刚被揩油而烦闷的心情,在看见男鬼一番动作后,烟消云散。 好鬼(*?︶?*) 朱副导最后是扶着腰回导演身边的。 那不通人情世故的江导演,对此问都没问,继续指挥着岑涔,去追寻他的艺术去了。 “来小岑,我这次要泪水盈满眼眶,你先是坚强忍耐,不让它流下,最后实在控制不住,将脸埋在掌里小声呜咽,后再将头埋在臂膀里放声痛苦。你能明白吗?” 岑涔比了个ok,一切照做。 - 另一边,季云澜对李景元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李景元像没听见般,纹丝不动。 “事关岑涔,紧急大事。” 李景元瞥了她一眼,犹豫两秒,“你找人在这看着他”。 - 一人一鬼来到工作室门口,季云澜严肃道,“你不要总踹朱择坤,万一他出什么事,万一延拍了耽误了进度,岑涔后面的活动你要他怎么顾及。” 李景元神色冷淡,“朕有分寸,不会出事。” 季云澜见他不像是会改的样子,又苦口婆心道,“总之你别掺和了,有我在他顶多被摸两下,没什么大事。” “什么叫被摸两下?他愿意被摸吗”,一字一句,李景元语气越来越冷,如霜似寒。 “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还有你什么意思?这个圈子没有愿不愿意,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李景元不愿同他多言,刚欲转身,却碰上匆忙赶来的朵朵,“季姐,不好了不好了,那个谁又上手了!到处乱碰!” 第11章 - 方才,片场。 “小岑啊,你曲起一条腿”,江导在监视器后指挥。 岑涔闻言点点头,曲起一条腿。 “不行不行,你试试另一条”,导演表情严肃。 “啊,好,好”,岑涔应着。 这时,导演助理上前,因着点急事把江导叫走了。 江导临走前吩咐副导,“你先试着拍拍,行的话就留着。等我回来。” 导演走了,季云澜也不在,此刻,整个片场他朱择坤最大,他是有背景的,剩下的打工人,谁能奈他何? 朱择坤昂首挺胸,理理衣领,脚步缓缓中又带着一丝急不可耐,一步一步走向岑涔。 岑涔:o.o 他蹲在浴缸前,开口还是知识分子的人质彬彬,“来,小岑,我帮你掰掰动作。” 岑涔一开始心里感到不对劲,可这是在人家的地盘,自己也不能明着推拒,只能点点头。 朱择坤看了他一眼,接着,粗糙的大手扶上了他的小腿,一黑一白形成鲜明对比,“来,腿抬一点。” 岑涔动作顿顿的,身体表达不愿,嘴上却还要应承,“好。” “不行啊,上面怎么没抬起来。” “我腿不太好抬。” “没事,我帮你”,说着,朱择坤就抚上了他的大腿。像是怕人家坐不稳,另一手也不闲着,去搂岑涔的腰。 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岑涔推拒,直接开口,“我自己来。” 朱择坤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还以为是欲拒还迎,接着,腰上的手开始摩挲低下的细嫩。 岑涔心生厌恶,用力一推,“我说我不愿意。” 朱择坤却纹丝不动,只冷哼一声,继续做自己的事。 眼看手越来越上,离小小红豆越来越近,岑涔心底越发恐惧,他的推拒越来越奋力,可身形有差,他竟推不动分毫,反倒被被钳住了双手。 “你干什么啊?!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奋力挣扎,溅起的水花洒落一地。 但任他怎么嘶吼、咒骂,朱择坤仍不为所动。 岑涔又转而求助工作人员,但根本没人理会。 他崩溃地看向周遭,人们都在各忙各的,假装无事发生。谁也不愿意得罪副导,大家都是普通人。 第12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次次的挣扎与被钳制,一次次的呼救与被忽视,谁都看见了,谁又都装作没看见。在朱择坤的无所顾忌中,工作人员的视而不见下,岑涔心中的失望与绝望一点点聚集、积攒。 他无依无靠,没钱没背景,朱择坤不会主动放过他的,也没有人会帮他。 毕竟帮了他,就等于主动得罪了朱副导演,谁愿意得罪上司呢。 他早就该看透这个世界了。 像只被世人抛弃的猫,长睫颤颤,他缓缓垂下了眼眸。 可是他不想顺从,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为什么偏偏要被他毁了。 不,不要,不行。 没人会帮他,那他就自己帮自己,像过去的千万次那样。 但肯定是不能硬拼的,他不能鱼死网破,圈子里因为反抗而被封杀的前例还少吗?他还有大好前途,不能因为一个朱择坤而前空尽弃。 况且,两人体格有别,岑涔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只能赌一把了。 - 他慢慢放弃了挣扎,眸子暗淡无光,仿佛失去生气,只有红红的眼眶与源源不断的泪水,证明他还活着。 朱择坤见岑涔不再挣扎,以为这便是从了。 既然从了,自己便不再难为他。 朱择坤缓缓站起身,单手解掉衬衫最上头那颗扣子,左右拽拽领带,再抬起岑涔的下巴,他终于卸下伪装,露出隐藏在文质彬彬的衣着下,油腻腻的内里。 第13章 朱择坤注视着那双湿漉漉红彤彤的眼,嘴角渐渐裂开岑涔梦境中贪婪的恶鬼才会露出的笑容,色//眯眯道,“你的动作不好教啊~” “怎么办呢,” “要不要”,说到这,他忽地停了下来,眼睛大睁,像是感受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嗓子再难发出一个音节,一瞬间停下所有动作,甚至呼吸都不敢再做,出于人类最本能的恐惧,他连牙关都在隐隐颤抖。 岑涔能感受到脸上之手突呼其然的僵硬,只是他从被掰起下巴的那刻就合上了眼,再不愿理会,此刻也是一样。 忽地,朱择坤松开了手,岑涔听见了吃痛的闷哼,接着是压抑、痛苦的呻吟。 岑涔满心疑惑,难道是有人在帮自己? 不等大脑细想,眼睛先一步带着疑惑睁开了,突如其来的光使他微微不适,待眼前景象由模糊转为清明。 这真是…… 不睁不知道,一睁吓一跳。 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另有其人,不再是朱择坤。 男子虚幻的背影宽阔而坚实,稳稳挡在自己身前,仿佛将一切危险地隔绝在外,玄黑长袍深沉如夜,金线勾勒的龙纹于幽光下若隐若现,宛若在云海中翻腾,透露出一股无形的威压与守护之力。 而朱择坤,则是被男人单手钳住了脖子,微微提起,脸色憋的青红发紫,嘴巴用力张张合合,口水湿拉,却只能发出微弱呜咽。 他上一秒还在和小美人缠绵,下一秒不知怎的,像是从后面被踹了一脚,还没回过神,脖子就仿佛被掐住,疼痛、窒息,他想掰开那双无形的手,却反倒像跳梁小丑。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他发了哮喘病却恰恰好没药。 岑涔双目因不敢相信而大睁,表情呆呆愣愣地望着李景元。 他是在,保护我吗? 这时,季云澜匆匆赶到,一旁的朵朵忙将岑涔之前披的粉红浴巾递上。 两人将岑涔裹的严严实实,边护着边往更衣室赶。 - 脚步唤起的风,带来一阵幽香,唤回了李景元失控的理智。是岑涔从身旁经过。 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到底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都怪这畜牲。 谁知,岑涔才刚路过几步,被李景元掐住的朱择坤就像疯了似的,两只手朝岑涔方向,拼命抓挠。 岑涔本就受了惊,此刻更是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 李景元见状,直接把朱择坤丢进了浴缸。缸壁本就湿滑,更何况这里还有半缸水。 朱择坤此刻无暇顾及身体砸缸的疼痛,只能拼命扑腾、扑腾,溅起的水花洒落一地。 岑涔目睹了李景元行凶的全过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他也太敢了吧。 欣赏了一会朱副导演的艺术表演,岑涔忍不住又朝男鬼身上瞥了一眼。 “你在看我?”,还没看清人呢,就听到一声友爱的问候。 岑涔当即想摆摆手回“没有没有”,幸好下一瞬嘴刹住了车。 “诶站起来了站起来了”, “怎么起来了啊”, “真的不要报警吗?” “报什么警,我们可什么都没看见。” “你还敢想着帮他?想想小葵”……,女生给了同伴一个颜色,示意不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原来早在朱择坤被恰脖子时,人群就慢慢聚集了,此刻正幸灾乐祸地讨论着呢。 岑涔戚着眉毛,向朱择坤看去,朱择坤像是刚刚起身,还没站稳,只见李景元站他旁边,面露嫌恶,轻轻一推,朱择坤又滑了下去。 但一回生二回熟,加上朱择坤本身扑腾的也用劲,他很快又迎来了第二…… 好吧没有迎来,被冷脸守在一旁的男鬼一掌推翻。 从头再来! 再来了许多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李景元已经推的淡然了。 而朱择坤却快要精疲力尽,实在扛不住了。他开始有闲心向周围大叫,“快……咕噜噜……来帮帮我!” 哪还有往日的文人雅士样儿,此刻原形毕露。 许是想喊岑涔,一个“岑”字刚出口,便被李景元一脚踹了回去。 叫谁不好呢,偏偏想叫岑涔。 这次,李景元直接长腿一迈,一只脚踩他身上,居高临下睥睨着,眼神犹如在看一件死物。 他越踩越用力,仿佛在碾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蚂蚁,任朱择坤如何挣扎、哀求,都不曾松下一刻。 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别真出什么事啊?” “谁上去看看啊?人快不行了吧。” “哎呀快走,别在这待了。” …… 眼看着周围的一句句都不曾扰动李景元分毫,岑涔也不由心生慌乱,别真给人淹死了。 他不安地瞥李景元一眼,再瞥一眼,又瞥一眼。 终于,在朱择坤即将溺死的最后一刻,李景元抬起了脚。 朱择坤立马坐起身,面目涨红,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灰白的头发还在哗啦啦滴水。 跃跃欲试的人群终于推举出了出头鸟,那人见朱择坤坐了起来,已经无碍,便慌慌忙忙地过来,要来扶他起身, “哎呦呦朱导演没事儿吧,今天的浴缸真是滑呀。” - 回酒店的车上。 朵朵开车,季云澜在副驾,岑涔和男鬼坐后面。 “对不起,姐不该给你接这个广告”,季云澜面色凝重,连连叹气,似压抑着深深的愧疚。 “没事,姐,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 “还有件事,一直忘了通知你。” “关于杨涛的吗?”,岑涔眼神闪烁。 又是这个名字。李景元闷闷不乐地看向窗外。 “对,杨涛临时家里有急事,导演换成了陈缘,刚陈缘不是接了个电话嘛,说是杨涛那边处理完了,听说你已经来了,问拍的怎么样。” “那……他只问了这些吗?”,岑涔犹豫地开口,心里带了点期许,但又怕希望落空。 季云澜笑笑,“问了,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他想聚聚”,但又像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舒缓而小心,“你可以去吗?” 李景元扭过身来,撇着嘴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岑涔,就差把“我不想你去”几个大字挂在身上了。 “去吧。” 闻此,李景元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一摊仰倒在座椅上,无助地看着天。 - 酒店。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窗外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远处的灯火在雨雾中晕开,朦胧如画。 李景元单膝跪于岑涔床前,长发披散,单手撑脸,眼睛微眯,淡淡地注视着面前的睡颜。 他轻轻伸出另一只手,手指勾成勾子,虚虚划了一下岑涔的鼻梁,好像不够,又一下,嘴角不由挂上了甜蜜的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真可爱。”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怎么还睡得着啊?” “呼——”,李景元长舒一口气,眼神渐渐嗜血。 “他哪只手碰了你?” “真想给他剁了。” “你说,把你留在这儿,季云澜能护着你吗?” “她跟你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护着你?” “跟我走吧,” 李景元顿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变得些许沙哑, “我……我现在是皇帝,我们回去,没人会再欺负你。” “谁来,朕杀谁。” - 今夜好梦。 岑涔今夜的梦中来了个小英雄,他牵着岑涔的手,赶跑了所有时常光顾的恶鬼。 打完鬼,小英雄说他饿了,于是,嗖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小的酥。 好香好漂亮的小酥呀,小英雄咬了一口又一口,看的岑涔口水直留。 岑涔终于开口,“你这是什么酥呀?” 小英雄瞥了他一眼,“糖梨酥。” 岑涔又问,“那可以给我吃一口嘛?”,岑涔眼睛闪闪,似乎真的很想吃。 可小英雄义正言辞地拒绝道,“这怎么能行?!这是要给我媳妇的!” 啊? 可小酥实在太香了,于是岑涔试着问,“那我给你当媳妇成嘛?” “哼,我才不要你呢”,说完,小英雄转身就走。 小英雄走后,恶鬼们又缠了上来,吓得小岑涔跌坐原地哇哇大哭。 “喂,别哭了,恶鬼被我打跑了” 岑涔抬头,是小英雄回来啦。 小岑涔大眼睛泪汪汪地问,“我不给你当媳妇了,但我现在又怕又饿,我都快饿死了,你就给我一个酥饼吧,就一个”,说完,怕小英雄不同意,小岑涔还补充道,“求求你了~” 小英雄犹豫片刻,算了,既然他都要饿死了,就给一个吧。 小岑涔看着小英雄从怀里掏出了饼,刚要伸手去接,谁知,香香的酥饼变成了大大的蚊子 第14章 ! - 岑涔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但还是睡的迷迷糊糊。 耳边怎么嗡嗡嗡嗡的?! “#######xxx#x#” “#######xxx#x#” 烦不烦啊! “#######xxx#x#” 死蚊子还让不让人睡了!!! “#######xxx#x#”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岑涔欲怒起而扇之! 死蚊子,还我饼来! 只听床“咯吱”一声,岑涔猛地起身,嘴里大声喊道,“去死吧——!” 循着声音,口号已喊,手抬到一半,蓄力完成! 艰难地睁开眼,对上了男鬼震惊的脸。 岑涔:! 男鬼:! 第13章 李景元瞳孔骤然放大,呼吸停滞,岑涔的拔地而起令他大惊。 这小竹熊刚刚不是睡得正香吗?乖乖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怎么突然就暴起了? 李景元大脑紊乱,他想不通,更想不通为什么小竹熊要打死自己。 他面色大崩,吃惊又难以接受地看着岑涔。 - 完蛋啦完蛋啦。岑涔在内心疯狂呐喊 。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像意识到了什么,岑涔“嗖”地一下,赶紧收回抬在人家脸旁边的手。 o.o再悄眯眯观察男鬼的脸色。 他怎么又这么凶,他该不会想……掐死我吧? 他肯定知道我能看见他了。 要不然我道个歉吧,再求求他(t^t)。 此时,少年坐在床上,脸上还带着刚醒的潮红,头发微微炸毛,玄黑锦袍男子单膝跪在他身侧,两人面面相对。月亮透过窗子洒下的清辉,刚好够他们看清对方的脸色。 岑涔刚开口,“其实我……”, 正巧李景元也有话,“你怎……”, 两人又各回退一步,刚巧又撞到了一起。 岑涔,“那你先说。” 李景元,“你先说。” 经过这么一闹,一人一鬼同时抿嘴微笑,尴尬又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岑涔挠挠头,不好意思,“其实……,我一直能看见你……”,说完,又害羞地瞥了男鬼一眼。 自刚刚岑涔愣神那一瞬,李景元就已经猜到了。 唉,他对死装兄和死猪干的好事应该也被看见了。 其实他早该猜到的,从岑涔上次梦游,到是不是瞥来的眼神,他早该猜到的。 唉。 李景元面色难堪,又有些犹疑地开口,“所以,你……都看见了?”,说完也不敢看岑涔的眼睛,一鬼人斜着眼神瞅着地面,等待最终的审判。 啊?看见什么? 看见他掐死猪还是看见他撞梁城? 还是卸梁城凳子腿,让人家摔了个屁股墩儿, 或者是用反光板砸梁城一身, 总不能是动不动半夜来我床前自言自语吧? 这该怎么回答啊? 万一他一个不高兴报复我了可咋整。 岑涔偷偷瞥了他一眼。 诶,小铃铛。[两眼放光] 岑涔沉默的每一秒对李景元来说,都是煎熬。他在等待自己的死刑。 心慢慢死了。 直到岑涔傻愣愣开口,“看见什么呀?你嘛?我只能看见你的小铃铛和一团黑气。” 李景元:?,真的假的? 心好像有点活了。 他凝眉,疑惑地望着岑涔,“那你白天看见了什么?” 啊?要这么具体的嘛? qwq 岑涔小心翼翼瞅着他,聂聂开口,“死……额朱导演要欺负我,一团黑气挡在我身前,替我教训他。我特别感激你,真的。” 说完,像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眼眶复又红红的,里面盈满泪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李景元,可怜巴巴。 (涔的内心:死眼,快流啊!) 李景元哪见的得他难过,赶紧手忙脚乱安慰,“别哭别哭,那畜牲死有余辜。” (岑涔:嘿嘿,是这样的。) 只见岑涔慌忙扑进他怀里,嗯?扑进他怀里?怀里? 他怎么能碰到男鬼了! 不光岑涔,李景元也心下一惊,身子一顿。 (岑涔:不管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岑小涔,加油!) 只见岑涔扑进李景元怀里,被温暖、甜润的香气包围,泪眼婆娑地朝李景元怀里拱拱,低声嘀咕道,“你要相信我”,说完,眼睛就再次巴巴盯着他。 直到李景元答应为止。 见李景元点了点头,像是放下了怀疑,岑涔终于松了口气,继续撒娇道,“那你哄我睡觉吧。” 呼,这关总算过了。 _ 确认岑涔入睡后,李景元站在他床头,俯身,单手掐着他的脸,捏了捏,软肉缠了一手。 他紧紧盯着岑涔道, “你都看见了吧?” “你看得见我,也能看见我做的事,” “不然,怎么能那么精准地扑进我怀里?” “脸好软啊,想亲。” 闻言,岑涔背后冷汗直冒,脑子要炸开了。 是露馅儿了吗? 妈妈有变态啊啊啊啊啊。 事实上,岑涔根本没睡着,呼吸是故意放轻的,眼睛是故意上翻的。 “心肝,你根本没睡吧?”,李景元盯着岑涔的脸,放缓语气,一字一句道。 ∑(o_o;)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又知道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只要我不承认,他就不能奈我何。 对 ,就是这样。 岑涔傲娇地想。 “心肝,你的呼吸暴露了。” 哦哦,那我放缓一点。 李景元真是被无语笑了,这小竹熊怎么能可爱到这种地步。 他略一用力,又捏了捏岑涔的脸,“继续装吧,我去睡觉了。” 他怎么就认定了呢?不行,不允许! 岑涔下定决心了,“你……你不许走。” 李景元扭头,挑眉,回身,“怎么?” “你别诬蔑我,我真看不到你。” “好,好,看不到看不到”,李景元语气温柔,眼角炸开一朵小花。 可再怎么温柔,也磨灭不了他敷衍的事实,岑涔心里反倒气鼓鼓的,“你明明说过会信我的!”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李景元哪根神经,只见他身子一顿,面色一变,有些愣愣的、冷冷的,久久未曾言语。 岑涔见此,以为男鬼这是生气了,他心里慌慌的,忙缩进了被窝,掖好被角,只露个眼睛在外面,小心翼翼地瞅着李景元,时间过了很久,瞅着瞅着,眼越来越涩,眼皮越来越重。这次,他真陷入了睡眠。 时间又走了许久,李景元才回过神来,眼角落下一滴泪,沙哑地丢下一句“对不起”,再转身,离开。 _ 记忆中,雍朝,弘文三十二年。岑涔的父亲岑大海还是圣上面前的红人。 李景元的养母淑贵妃为拉拢岑大海,热情邀请岑涔在宫内留宿,娘娘都开口了,他一个小辈也不好拒绝。 只是,岑涔每次进食时饭量小,在家里,朱红梅为了顾及他的身体,让他每日吃四顿,也就是说,平常的晚饭过后,岑涔还要再吃一顿,且这一顿,朱红梅常会给他做些汤汤水水。从前家里穷,就给岑涔煮点菜汤,里面加个鸡蛋。 对,从前家里虽然穷,但爹娘会让岑涔每日吃两颗鸡蛋,早一次晚一次,朱红梅和岑大海过了半辈子,就这一个孩子,还是个从娘胎里就落了病了,真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家里穷但不能穷了孩子。 其实岑涔一直觉得,爹娘如果没生自己,日子应该一直会很滋润的。 等到发家后呢,朱红梅岑大海俩夫妻,就天天晚上换着花样给岑涔炖汤,都是山珍海味,多的是夫妻按原本轨迹俩一辈子也吃不上的。 日日夜夜形成了习惯,这岑涔到了宫里,不吃真不行,肚子咕咕叫,受不了。 于是解衣欲睡的岑涔,为了肚子又合上了衣。自己的肚子还能怎么办呢,宠呗!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岑涔左顾右盼、鬼鬼祟祟步于中庭,蹑手蹑脚地朝御膳房摸去,无暇顾及如积水空明的庭下,更别说其中若藻、荇交横的竹柏之影。 岑涔潜入御膳房,掀开锅盖一看,嗯?空的。 再掀一个,嗯?还是空的。 那再掀一个,不会还是空的吧? 哈哈,走大运了。 最后一个,让我看看…… 忽然,“嗒嗒嗒嗒嗒”,许多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声声入耳,下一刻,幽暗的屋子被数个宫灯照的昏黄,岑涔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队侍卫钳住了肩。 白衣锦袍小公子原以为侍卫是来抓他偷吃的,忙慌慌忙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吃的,我太……”, 没等他说完,就被一声严厉的训斥打断了,“所以你承认了,偷吃点心的就是你!” 第15章 岑涔原本瑟瑟缩缩,直到听到三皇子熟悉的嗓音,才讷讷地抬起头。 这一抬,就看见了人群中央的三皇子,和他身后长身玉立的李景元。 岑涔好像猜到了什么,但仍不甘心地问了出来,“什么点心?” “还能有什么点心,老五送给心斋的点心,老五亲手做的点心!” 不等岑涔回答,三皇子围着岑涔,眯着眼睛,来回踱步,接着道, “嗷——,我知道了”,他伸着手指指了指岑涔,“你暗恋老五,嫉妒心斋,所以偷偷把老五给心斋的点心毁了!我早就发现你对老五不对劲了,你好歹毒的心啊!” 这可真误会岑涔了,“不是我,我根本没见着点心,我刚来,我太饿了来找点汤喝,你别血口喷人!” “呵,我血口喷人?” 岑涔试图甩开按着他肩的侍卫,但失败,于是只能继续被按着,没气势地回话,“对,你有什么证据?我行的端坐的正,我刚来。” 三皇子嗤笑一声,转身走向李景元,戏谑、慵懒、胜券在握地朝他开口,“来吧,我的证人。” 在岑涔视线中,李景元优雅、高贵地走到他的身边,眼神里充满厌恶,“只有你知道酥在哪,下午,你向我保证过的。” - “你在做什么呀?” “酥” “做酥干什么呀?” “送人。你不许说出去。” “好的,我不会说的,你信我。” “我信你。” 第14章 - 次日,天昏昏沉沉、灰蒙蒙的,似风雨欲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清早,夫子未至,学生三三两两聚成堆,眼神时不时瞥向被两张空座位夹着的岑涔。 “啊?他喜欢五皇子?” “对啊,我也才听说,乡巴佬怎么配啊。” “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左右瞥两眼,趴在同伴耳边道,“昨夜,宫里传出来的”,又偷偷瞥了眼扣手指的岑涔,“说是,他,偷吃五皇子的酥。” 金胜意远远瞧见两人扒耳朵,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可恶,居然不带本小姐o(?^`)o 于是偷偷溜到了两人身后,再偷偷听了一耳。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她一时没控制住嗓音,“一个酥而已,吃了就吃了呗,五殿下也忒小气了。” 那两人忙去捂她嘴,谁知金胜意反倒嚷嚷,“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嘀咕人还不让我说了?!” 此事在崇仁馆已是人尽皆知,只是没人敢抬到明面上而已,却有一人不怕。 少年一身白衣,手拿折扇,此时缓缓走向人群中央,“大家别吵了,我来说两句公道话。” 人群安静下来,只听那少年朗声道,“我也就纳闷了,乡下土猪怎么会毁人糕点,他哪认得这些东西。” “但若有个原因,这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小土猪啊,他暗恋五殿下,但众所周知,五殿下心系心斋啊,此生非心斋不娶,这不,最近听说心斋爱吃酥,专门查阅典籍亲手配置,就为了给心斋一份独一无二的酥。” “谁知,殿下在膳房试验时,被这小土猪撞见了,小土猪还专门问了那是什么,殿下说,他当时就眼冒金光,怕小土猪偷偷糟蹋了酥,殿下还专门让他保证过,谁知,这土猪不止心思歹毒,特地毁了殿下精心准备的酥饼,竟还是个失信之人!” 白衣少年连枫冷冷瞪了岑涔一眼,丢下一句“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后,趾高气昂地离开了人群。 刚巧,夫子此时入了馆,见众人聚成堆悠闲懒散,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教棍就是吼,“干什么呢!都不用早读了!” - 午间,乌云笼罩天空,仍未散开。 蒋风逸、易兰之扭扭打打,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相互嫌弃地走进学堂,再相互瞪一眼,各自入座。 岑涔坐在位置,刚想戳戳蒋风逸的背,敲敲易兰之的桌子,只是手还未抬起,两人就或转身,或往前趴地来找自己了。 易兰之气鼓鼓地问,“你怎么回事,他们这样诬蔑你你都不解释。” 岑涔叹了口气,闷闷道,“我解释了,我早上一小坨人一小坨人地说,但没人信我。” 蒋风逸,“就该给他们两拳。” 易兰之朝蒋风逸翻了个白眼,对岑涔大声嘀嘀咕咕,“就是他就是他,昨晚非拉着我喝酒,害我起晚了。” 呦呵,缺斤少两? 蒋风逸又蒋岑涔拽到自己身边,附耳大声道,“是他,昨晚说想喝酒。喝醉了还发酒疯,赖着我的床不放。” “你少说两句,就你话多”,易兰之又扭头问岑涔,“你说,你和李景元到底怎么回事。” 岑涔默默拭了把汗,幸好这两人没吵起来,“我昨晚实在太饿了,没忍住就……” 闻此,蒋风逸瞪大眼,压低嗓子用气音道,“什么?!真是你干的?!怪就怪那酥出现的不及时,谁让李景元放那儿的,他活该!” 岑涔刚想继续开口,话还没出来就被打断了。 易兰之,“对!就怪他,他活该!” 岑涔赶忙倾身去捂他俩的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是说,我太饿了,去膳房找汤喝,找汤喝!(°ヘ°)” “但我刚进去,还没看几个锅呢,就突然被一行人包围了,一口咬定那糕点是我毁的。” “五皇子也在,他怎么不信我呢。” 岑涔松开手,朝他俩衣服上蹭了蹭口水,“你们可以说了。” 易兰之,“我觉得,这是有计谋的。” 蒋风逸,“昨夜淑贵妃分明是想拉拢岑郡公,她名下只有一个五皇子,说不通呀,你爹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李景元没理由得罪你啊。” 易兰之垂头凝思,“是这样的,他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昨晚还有谁?” “三皇子。” 易兰之,“他是个蠢的。” 蒋风逸、岑涔忙捂住他的嘴,异口同声道,“你不要命了。” “乖乖,什么话都敢说”,蒋风逸没忍住补了一句。 岑涔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眼神蹭地一下亮了,双手捂嘴,作惊讶表情,眼神在蒋风逸、易兰之之间逡巡,“你们……,你们什么关系,昨晚不会是……”,就差把哇塞放脸上了。 下面上演大剧,蒋、易暴打岑涔。 “错了错了!我错啦啦啦。”(? o ? ) “好了好了,三皇子是个蠢的,被李景元利用了。所以策划这一切的,应该就是李景元。还有一点,宫里的事怎么这么快就传了出来?只一夜,学堂里就传开了,这不正常”,易兰之先一步回归正题。 岑涔补充道,“但为什么背后推手一定是李景元呢?万一他也被利用了呢,关键是,我和他无冤无仇的,我爹还能帮他,他没理由这样对我。” 蒋风逸听的云里雾里,易兰之的话他虽插不上嘴,但岑涔的话,他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又在维护李景元,他无语地看着岑涔,“恋爱脑僵尸都不吃。” 易、岑:? 岑涔,“这是什么?又是话本里的?” 蒋风逸,“嗯,夸你的。” 岑涔害羞,“谢谢~”>?o 拉住话题的又是易兰之,“背后推手不一定是他,但大概率是他,我猜的。别看这小子面上木头,实则心眼多着呢,不像个好人,谁知道又在憋什么坏点子,我估计,他连对顾心斋都是假的。” 不等旁人说话,易兰之又接着道,“那女的也蔫坏,装的光风霁月跟个天上仙似的,背地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天天偷看你”,说完,瞥了眼顾心斋,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 岑涔、蒋风逸已惊掉下巴。 “乖乖,你咋恁聪明⊙▽⊙。” -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 岑涔向后转身,犹豫地开口,“易小兰,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你去问问李景元?” “你怎么知道?” “你一节课叹十八次气。想去就去,问问也好。” 岑涔走后,蒋风逸扭头,问易兰之,“为什么问问也好?” 蒋风逸是真想不通,万一真如易兰之所想,那不是伤了岑小涔是心吗?但万一背后推手不是李景元,但他信了谣言,那不是更伤岑涔的心吗?万一李日…… “让他死心”,简简单单四个字,切断了蒋风逸的思绪。 “愺!”,蒋风逸抱头懊悔,“我输了——”。 易兰之:?,又跟话本上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 - 后院假山上、小亭中。 暖暖的阳光刺破云层,空气中有水汽跳动,叶片翠绿,雨滴于其上凝结,世界亮闪、刺眼,万物被镶上银边。 那个微微泛黄的下午,若隔了一世光阴流水,再也回不去了。 “你叫我来做什么?”,李景元背对着岑涔,不欲与其对视。 第16章 “是不是你?” “是我什么?” “陷害我”,声音里是些许哽咽。 “我为什么要陷害你?陷害一个,小土包子?我闲不闲。” “土怎么了?土犯法吗?谁祖上不土?百年后谁不是一捧黄土?你有什么高贵的。” “对啊,谁不是一捧黄土。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以后不要纠缠我了。” 见李景元抬脚要走,岑涔一个着急,上前扯住了他的袖子。 “放开。” 岑涔失落地松开了手,“不要再散布谣言了。” “什么谣言?你偷偷毁掉糖梨酥吗?” “我没有,我真的只是去喝汤,你凭什么说是我毁的,你没有看见,你根本是在瞎说。” “只有你知道它在哪。” “可我发誓过,我不会对它做什么的。” “说谎。” “我没有,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但不要再散布谣言了!” 说完,不等李景元回答,岑涔扭头就走。 - 衣摆带起的风又停下,李景元转身,目送那道背影。 只见岑涔忽然停住,回头,眼眶红红,“你明明说过会信我的。” - 次日,午时。 金胜意提着裙摆,“噔噔噔”地来找岑涔。 岑涔不在,她推了推前面的傻大个儿蒋风逸,“喂,岑涔呢?!” 蒋风逸回头,呦呵,又是她,他不耐烦道,“关你屁事。” “我给他带了小酥,我嫂嫂做的”,她抬了抬手中的食盒。 不是,你有病吧? 蒋风逸刚要张口,就被易兰之拦住了,他一言难尽地冲金胜意笑笑,“他病了,今天没来。” “那他明天来吗?” “不来。” “后天呢?” “估计要养一段时间。” “他什么病呀?” 闻此,正巧路过的陆青一顿。 第15章 - 午后,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酒店,岑涔房间。 助理朵朵已经在客厅等着了,看着岑涔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从邻家风到狂拽酷霸风,从低调到艳丽。 岑涔真的很难做抉择,他往柳朵朵身边一坐,一瘫,一撒娇,“哎呀朵朵,你说我到底该穿什么呀?” 朵朵真的很无奈,“大哥,您已经换半个小时了。” 唉,这是见老朋友呢,还是约会呢。岑涔又去搭配衣服了。 李景元抱臂倚靠在窗边,他眼底青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岑涔,盯着进进出出一会儿一变的岑涔。 他一觉醒来又不理朕了。算了,怪朕。 但杨涛到底是谁啊?! 李景元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 最终岑涔还是换回了第一身。 朵朵在车里打游戏,岑涔一人踏入蓝猫咖啡馆,后面跟着一只郁气结节的李景元。 复古的黑胶唱片机缓缓转动,流淌出的蓝调旋律,优雅、悠扬,现磨咖啡豆的醇香在空气中弥漫。 杨涛一身革履西装,戴着金框眼镜,正端坐在窗边,阅读手里的书。阳光洒在他身上,岁月静好。 “涛哥?”,故人再见,岑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涛哥从前不是走的威武霸气路线吗?现在变成精英男了? 杨涛放下书,抬眼,见岑涔也是一愣,“坐吧,喝些什么?” 岑涔坐到杨涛对面,“和你一样吧。” 岑涔、杨涛一人坐一边,李景元站在他俩中间,桌子旁边。 李景元能听出来,岑涔对着杨涛开口,语调都放轻了不少,“听说你现在是导演?” 杨涛优雅一笑,“是啊,本来应该由我给你拍摄的。” “怎么突然不来了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最好不要来”,李景元闷闷地脱口而出,被岑涔瞪了一眼。 杨涛顺着岑涔的视线往去,“在看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继续聊。” 杨涛扶了下眼镜,拨了下啫喱膏喷好的头发,“我们讲到哪了来着。” “讲到你死装”,李景元接茬。 岑涔不管他,回答杨涛,“聊到你怎么不来了呀?” 杨涛又顿了顿,做出一副哀伤貌,“父亲摔了一跤。” 岑涔紧张,“没事吧?” “胳膊骨折了,不过这两天好多了。” 岑涔松了口气,“那就好。” 杨涛抿了一口桌上的咖啡,“你呢,过得怎么样?” 岑涔长长叹了口气,“一般般吧,还是个小演员,吃不饱也饿不死。” 杨涛莞尔一笑,“挺好的,越过越好喽~” 不等岑涔回话,杨涛接着道,“比以前好,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老被欺负,被围在小角落里,被抢了饭呀,被子上被泼了水呀。我总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小弟弟,是不是不会还手呀?” 现在的岑涔,已经不是很在意那些被欺负的往事了,被杨涛拿出来晾一晾,总比放在心里慢慢阴暗发湿了好。 岑涔被说的脸羞红,“哪有,你别瞎说。” 杨涛反倒来劲了,“我哪瞎说了,我当时真的在想,这小孩是不是不知道还手”, 岑涔抢答,“我还手了的。” “是,你还了,打不过又被揍了一顿。” “是啊,那么些年还好有你。” “哎,见义勇为嘛,有哥在,哥罩着你。” 岑涔没忍住哈哈大笑,“涛哥,你知道我刚见你第一面在想什么吗?” 杨涛真有点好奇,“说。” “怎么回事啊,英勇小伙怎么变社会精英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杨涛又拨了拨头发,“这不是为了见你,专门收拾了一下吗。” 岑涔眉眼弯弯看着他,抿了口咖啡。 杨涛,“对了,咱俩留个微信吧,以后常联系。” 李景元五味杂陈地看着两人一系列动作。微信是什么?他都没有。 杨涛,“对了,我这次来给你带了点东西”。说着,从桌子低下拿出来个小礼盒。 “这么精致呀?谢谢涛哥~” 李景元垂眸,是一个不大的粉色礼盒,被白丝带缠着,精巧的蝴蝶结打的板板正正,能看出来很用心。 “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微信上常联系啊”,给完礼物,杨涛就匆匆离开了。 其实本来也只是想看一眼,当初的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知道他过得好就行。 - 杨涛走后。 李景元站在木桌旁,盯着岑涔。 不走吗? 岑涔双手抱胸,气呼呼道,“你坐。” 李景元乖乖听话,坐了下来。 难道,岑涔要和他约会?所以在酒店时,才来来回回换了那么多身衣服,这一切其实不是为了杨涛,而是为了自己? 这小竹熊要说什么? 接下来岑涔就泼了他一头冷水,“你不要总是呛别人。” 李景元不开心,“他又听不见。” 诶,他还有理了?,“那你也不能呛别人。” “你带着我和他约会,还不让我说两句?” 简直是,强词夺理,岑涔本想继续辩驳,但又怕他生气,算了,和他平心静气解释吧,“我只来见多年未见的年少挚友,我小时候总是被欺负,是他一直在护着我,可以说没有杨涛,就没有现在的岑涔,你懂吗?” “哦,那你不喜欢他吧?” “应该喜欢过吧。” 李景元刚安下来的心又飞出了天外,脸瞬间黑了十八个度。 一直到晚上坐飞机回到片场旁的酒店,他都冷着张脸,一眼不发。 路上岑涔和他说话,他也阴阳怪气的。气的岑涔直接不理他了。 - 酒店。 两人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李景元一言不发地跟着岑涔,岑涔对他熟视无睹。 李景元看着这小坏熊吃饭、洗澡、刷手机、拱被窝,和从前一样惬意、一样无所在意,气不打一处来。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岑涔已然安睡。 只见一黑衣颀长男子,熟练地站到岑涔床前,躬身,轻轻地将其上下两唇瓣捏到了一起。 “小坏熊,尽说些我不爱听的。” “你不许喜欢他。” “你说过会喜欢我一辈子的”,说着,手上加了加力道,“听到没有?” “他有什么好的?他都被控制起来了,还能护着你什么?” “也就你看不出来,” “小笨熊。” “我想好了,你必须跟我回去。” “其他我都随你,唯独这点不行。” “不对……还有一点,你只能爱我,” “只能爱我” ,他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疼的岑大海一哼哼,翻了个身。 睡吧,小笨熊。 第17章 - 片场,《朕的白月光》拍摄中。 岑涔屋外。 黑云压城,落雨如瀑,噼里啪啦地砸向青石板,溅起细碎水花。红木廊檐下的铜铃随风嘶吼,似在为断头芭蕉哀鸣。 姬大夫是岑大海跋山涉水,从他国请来的神医。当初岑涔命悬一线,恰遇云游的道长,道长给岑大海指了个方向,岑大海不分日夜地赶路,终于赶在最后一刻,将大夫请了来,把岑涔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那道士是姬大夫的师兄,大夫听闻是师兄所托,直接干脆出山,住在了京城,刚好遇到太医院招新,顺便去当个闲差。 岑大海、朱红梅夫妻站在廊檐下,朱红梅死死扯住姬大夫的衣袖,声音抖得不成样,“大夫,我儿这又是怎么了?放才一直咳血,发热了也消不下去。” 姬大夫面色为难,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舍不得,“孩子可是受了什么刺激?情志骤乱,气血郁结,原本还能活个三年五载的的……,唉”,姬大夫扶了扶斑白美髯,抬头看天,“都是命啊。” 朱红梅闻此,差点一下仰过去,还好被岑大海揽着了,“那……我儿还剩多长时间。” “少则半月,多则一年”,说完,似是不忍,姬大夫撑开纸伞,走入雨中,给岑涔抓药去了。 留两夫妻在廊下哑声痛哭。 - 下戏后,岑涔朝监视器看去,没有男鬼,碰巧他演戏演的心情也不好,和同事礼貌性打打招呼后,直接回了酒店。 窗外也是瓢泼大雨,滴滴嗒嗒撞在落地窗上,模糊了窗外风景。 地上是张杂毛地毯,岑涔抱腿在上面,坐了许久。 剧本以岑涔离世为结尾,可故事结束后,岑涔的父母会怎么呢? 他们怎么活呀。 封建时代,农民阶级,以多子为贵,而岑大海、朱红梅,半生只养一个孩子,还是个生来就注定活不长的孩子,夫妇俩并没因此抛弃他,反而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给了他,在吃不饱的年代,岑涔每天要吃两个鸡蛋,每天能吃四顿饭。 爹爹日日在地里拼命干活,娘亲夜夜编竹笼差点熬花了眼,一月一月,一年一年,给小小的岑涔攒了多多的药钱,再一次性花个完,再攒,再花,再攒,再花…… 可他们宁愿没有尽头,也不要孩子离世。 但最后那个从一点点就抱在怀里哄着的,会甜甜地喊爹娘的宝宝,还是早早地没了。 夫妻俩怎么受得了啊。 - 不知看了多久的雨,视线被水遮挡,眼前雾蒙蒙的。 身后传来的声音淡淡,“会恨他吗?” 岑涔没有回头,“恨谁?” 第16章 “李景元。” “我为什么要恨他?” 窗外,雨还在下,过了一会儿,岑涔才等到回应。 “是他害死的岑涔。” “岑涔原本就没多少时间了,他只是缩短了这个过程。” “所以,会恨他吗?” 岑涔看着漫天的雨,以及被灰雾笼罩的大厦高楼,“我不知道。我不是剧里的岑涔。” - 超话:“瓶哥今天退圈了吗?” 主持人-岑涔一生黑:[瓶黑们,花瓶出大事了!花瓶前两天不是飞d市拍广告吗,有个镜头是在浴缸里摆动作,结果花瓶怎么也摆不对,xxx副导直接上手,你以为上手是掰动作吗?no!大错特错!花瓶让人给揩了!这是我朋友在现场拍的:htt这是一段假链接,刚刚因此被锁了[笑]”] 此条一发出,超话立即炸开了锅,评论区: 【woc!瓶哥活该啊!】赞*2万 【u1s1,瓶哥真水灵啊,一掐就红,想上手[两眼爱心]】赞*3.7万 【这导演谁啊?背景那么大,敢公开潜人?】 赞*7644 【这不那猪xx嘛?去年潜助理那个】 赞*3.2万 【背景不大也是有背景,瓶哥没爹没娘又没脑子的能有什么?相比于咱哥,那可是大背景】 赞*3.7万 【我就说吧,花瓶那张脸,留在娱乐圈是个祸患】赞*4万 …… - 所谓休息,其实也不是有多累,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呆着。 很多人说,做演员是需要技巧的,如果只是一味代入,过分沉浸,路是走不远的,反倒容易伤了自己。尤其是悲剧类情感剧本,如果演员真的陷了进去,把人物的命运代入到了自己身上,很容易抑郁的。 岑涔熟知这点,可人非草木,怎能无情,所以,他只是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体味情绪,再将其消解。 可没想到男鬼会半途加入,不管了,岑涔也没有心情去换地儿了。 于是,噼里啪啦,大风摧雨,岑涔于窗边坐了许久,李景元站在身后不远处陪他。 - - 去片场的路上。 不想起床的岑涔对着空气打了套军体拳,无能狂怒道,“拍戏拍戏,又是拍戏!整天拍,不是你拍,就是我怕!”,岑涔快郁闷死了,刚睡一会儿就被助理姐姐拽了起来。 唉π_π 不拍也不行, 得拍, 拍戏有钱π_π, 什么钱不钱的,这多伤感情,咱主打一个热爱。 想开了,胳膊一张,脚一蹬,往后一瘫,放松,路上再舒舒服服睡一觉,不睡白不睡。 - 车上两人一鬼,朵朵开车,岑涔在后座,李景元这次要试试副驾。 好吧,其实是岑涔不让李景元坐后面,至于原因,谁知道岑涔怎么想的呢。 但李景元就算坐前面,也会时刻盯着岑涔。 他透过后视镜,眼睛微眯,嘴角挂笑,凝视着岑涔的一举一动。 这小坏熊,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朕都差点觉得他什么都记得了。 那如果朕强行把他掳回大雍,应该也不会被记恨太久吧? 恨也没用。 - 片场,《朕的白月光》拍摄中。 明月高悬,繁星满天,顺着青石小路,路过假山假水,微风吹过,屋檐底下铜铃微响。 岑涔靠在床头、腿上盖着锦缎棉被,缎面上精细地绣着八卦图,除灾厄、祝平安。 “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岑涔边喝鸡蛋茶边问娘。娘专门给茶里加了香油。 朱红梅近来总是红眼眶,听到这话尤其哽咽,但不能在孩子面前露了怯,“再等等,陛下说南蛮那儿要进贡几棵山樱,今儿召你爹入宫,叫他到时候带棵回来,给你看着玩。” 岑涔喝完了茶,娘将小碗递走,又递了几块点心来。 岑涔边吃点心,边听娘继续说,“我和你爹合计着,到时候就把花树栽你小院里,到时候啊,咱们小涔涔一开窗就能看到。” “不行,娘,我不要,放你和爹那儿吧”,岑涔不在意地拒绝道。 朱红梅轻轻打了下他捏着糕点的手,“你这孩子,好东西你还不要?我和你爹活半辈子了,什么没见过?” “好吧。娘,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我都在家憋一月了,马上课都跟不上了~”,岑涔撒泼。 “不行!那个五皇子都这样了,你还要去见他?!我不同意!”,朱红梅现在是提到李景元两兄弟就气的牙痒痒,尤其是李景元。 岑涔赶忙安慰她,“不是,不是,我是想上课,我好不容易进的崇文馆,再说了,易小兰和蒋小风也在呀~” “那也不行,我和你爹不放心。实在想去的话,就再等等。” “好吧~,娘,前几天小兰和小风来看我,说下月就是千秋宴了,问问到时候能不能去~” “要看你的身体情况。” “那你和爹爹会去嘛~” “还是得看你的情况。” “娘~,我就想去”,岑涔开始耍无赖了。 …… - 下戏后,化妆间内。 梁城本想拍拍岑涔的肩,手抬到一半停住了,变换路线绕到脑后挠了挠头,“走,去吃烧烤?” 岑涔边对镜摘头套边问,“去哪吃?” 梁城大刀阔斧地往塑料倚上一坐,“王胖子那儿,去不?” “你先说都有谁。” 梁城表情慢慢有点不耐烦,“你就说去不去吧。” 岑涔瞥了他一眼,“不去,我要回酒店睡觉。” “行行行,就你和我。” 岑涔不信,他俩要吃也是吃馄饨,“那我不去了。” 梁城一听这话就急了,“嘿,和我你就不去,咋滴,咱俩感情淡了?”,说着,就要习惯性上手搂岑涔。 这一幕恰巧被刚进门的李景元瞧见,他面色一沉,长腿一迈,直接把脚边的破木凳子踹了过去,直击梁城小腿。 岑涔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李景元……和那快速螺旋“飞”过来的凳子,可梁城就没那么幸运了。 “砰!” 第18章 “咔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整个化妆室,只能听见梁城凄惨的嘶吼。 梁城整个人面目狰狞、缩手缩脚地瘫在椅子上,听刚才那声音,多半要骨折了,岑涔赶忙过去蹲下看他的情况。 “你干嘛!”,岑涔觉得李景元过分了。 岑涔抬头,视线中,李景元玄衣长袍,身姿挺拔,步态威严,稳稳地朝岑涔走来,丢下句“杀他都算轻的”后,拽着岑涔离开了。 …… 拽,拽,嗯?拽不走? “你干嘛啊”,说着,岑涔瞥了眼还在嘶吼的梁城,“这里就我俩,我得等120来了才能走。” 李景元:120又是什么?大夫? 趁李景元愣神之际,岑涔甩开他的手,再次质问他,“你下这么重的手干嘛啊,人家又没得罪你?!” 岑涔真觉得这样的男鬼很讨厌。 李景元看了看岑涔愤怒的脸,再看看天,呼,长叹气一口。 接着语气平淡地解释,“他要害你啊小笨熊。” 岑涔:@o@ “嗯?细嗦。” “他要带你见死猪。” o.o “死猪要和我道歉?” -_- “死猪要和你那个。” o.o “哪个?” →_→ “就是那个。” (??v?v??) “你快说啊哪个!” (?▽益▽)! “睡觉。” o.o “哦,开房啊?就这?” “你……!”,李景元气的扭身甩了甩袖子,“你不能这样。” “哦,那亻……” 岑涔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城呜咽、虚弱的怒吼打断了,“你、打120。” 梁城见岑涔没反应过来,又白着张脸说了一遍,“你、还没、打120!” ooo “对不起,忘了,我现在就打。” 趁着岑涔拨号,李景元居高临下俯身着虚汗直流的梁城,眼中杀意沸腾,慢慢地,他伸出了手。 就在到达梁城脖子的那一刻,李景元理智回笼,簌地将手收了回来。 “咦?你刚才干嘛呢?”,岑涔回来了。 李景元有些许心虚,“没什么。” 岑涔的小表情鬼机灵,“我看到了,你要掐死他。” “没有,你看错了。” “啊对对对,我看错了。但是,我觉得这没什么,可你自己要想清楚,那个人值不值得让你手中沾血。” 李景元静静地看着岑涔说教,看着岑涔活灵活现的样子。 值得,什么都值得。 “你想想,如果你很讨厌的人,他最后的臭血沾在了你的手上,往后余生,你只要一闻,就会想起那股恶臭,你不会恶心嘛?”岑涔说的有模有样。 李景元歪头一笑。他只能回忆起当时的快活,什么臭的香的,无所谓。 但小竹熊实在可爱,顺着他些也无妨,“对,你说的不错。” 岑涔挺挺胸脯,颇为骄傲。 恰此时,救护车的鸣笛声从屋外传来,医护人员匆匆来回。 “这么大的剧组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啊?”,负责和岑涔交涉的医生问。 “过节嘛,都先撤了,我和梁城最后走。” “他这……”,医生不解地环视周围,“怎么能伤成这样?” 岑涔尴尬地瞥了眼李景元,李景元气定神闲。 “风砸的,风把那木凳子吹飞了,刚好砸到他腿上”,岑涔自己都不相信地给医生指了指。 梁城被抬在担架上,此时刚好路过,气喘吁吁补了句“是的”,由朝岑涔伸伸手,示意他过来。 到了救护车门口,梁城示意岑涔趴到他嘴边,他有话说。 “你养xiao//鬼了是吧,我都录下来了”,接着,他在岑涔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咧开了个大大的微笑。 第17章 接着,梁城被推入车中,那张诡异、阴暗的笑脸却深深刻入了岑涔脑海。 红蓝交杂的灯光慢慢驶离,鸣笛声变得渺远,留岑涔一人于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李景元缓缓走来,见他这个样子,眉头轻皱,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梁城他录音了”,与李景元对视的那双大眼睛里满是严肃。 还以为是什么呢,李景元粲然一笑,他还以为是什么呢,就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岑涔一听他这话,嘴一咂,“诶,就爱听这话。你听过那首歌没?” 李景元挑眉,“歌?曲子?” “听过没?” “没。” 岑涔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没听过。就让我们岑大善人给他科普科普吧! 岑涔咳几声又学羊学牛叫了几声,把嗓子清完后又深吸一口气,拿出他的盗版美声,“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哦↗哦↘下——”。 李景元:o.o c( o.o )? ? v?)? 李景元立马捧场,一脸崇拜,掌声不停。 岑涔昂首挺胸摆摆手,“谦虚谦虚~,所以我们现在去哪?” “这不是该问你吗?” “那去王胖子烧烤吧!”,不等李景元反应,岑涔挎着小挎包,说走就走。 (?▽益▽) 坏熊, 不听话。 - 夕阳西下,橘辉漫天,羊肠小道,远远望去,路的尽头,两个小黑点越走越近。 “所以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呀?”,岑涔真的很好奇。 “你下午还未上戏时,他总瞟你,眼神不对。” “就这?” “后来我发现他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就走了,但临走前又看了你一眼,于是我跟上了他,他走了挺远一段路,然后进了辆黑车,我不记得你们剧组有这辆车,所以探头看了几眼。” “然后你就看到朱择坤了?” “对”,李景元看了看岑涔,不知不觉间他们越靠越近。 可下一秒,岑涔又朝旁边退了几步。 “所以你后来不在,是跟着朱择坤走了?” 岑涔简简单单几个字,便将李景元方才低落的心情扫荡一空,他转头看着岑涔,眉眼弯弯,“聪明小熊。” “你才是熊,你全家都是熊。” 李景元不做理会,看着前路,“你不怕吗?” 反倒是听到这话的岑涔将头转了过来,“怕什么?” “怕装……额梁城提前通知了猪头、怕梁城把你养鬼的事爆出去、怕往后的路不好走。” 岑涔大笑一声,以表示他的不屑。“试试呗,已经发生的事,我无法改变,却能尽力将事态扭转,还未发生的事,嗯……”,岑涔略做思考,“你想这么早干嘛啊,来都来了,再难走也要走啊。” 李景元扭过头,在落日余晖下,与那双澄澈眼眸对视。 “没想过离开吗?” 橘霞映衬凤眼,这……这小鬼长的……还挺好看。岑涔慢慢红了耳尖。 李景元见岑涔不答,“嗯?看我干嘛?” 岑涔忙甩过头,“奥,没、没有。” 李景元不解,“为何?” “我、我走能走去哪,我一直在福利院呆着,又没上过学,外面哪有人要我”,说着说着,岑涔的脑袋越来越低,最后嘟哝道,“我连小学学历都没有。” …… - 继续走的不只有岑涔和李景元,还有网上的实时热点。 [沸]知名大v爆料岑涔养小鬼,录音为证。 【纯路人,岑涔是哪个?】 评论区: 1l:18线糊咖。 2l:演《朕的白月光》的那个? 3l:奥~,那个带资进组的金扫帚。 4l to 3l:路人不要误会,岑涔没有带资进组,那部剧是季姐的朋友为还季姐人情,因此为岑涔量身定制的。还有,岑涔没有拿过金扫帚,请路人不要误会。 5l to4l:你就问你自己信吧,人家还经纪人人情,为什么要给演员写本子,怕不是陪着上床了吧。[捂嘴偷笑.jpg] 6l to 5l:支持 …… 7l to 6l:支持,他就是故意钓朱择坤的 …… 3046l to 3045l:支持朱择坤 【这是有人搞他吧?】 【新剧防爆?】 【这是有人搞他吧!】 【瓶黑驾到!对,他就是养小鬼,整天神经兮兮的跟个神经病似的,岑涔滚出娱乐圈!】 【瓶黑驾到!对,岑涔神经病滚出娱乐圈!】 【瓶黑驾到!对,神经病滚出娱乐圈!】 【瓶黑驾到!对,他是神经病!】 il:什么?谁是神经病?岑涔还是博主啊? 2l to 1l:博主吧,这层楼没提具体的“他”是谁,而这个帖子是博主的,博主也能称为“他”,所以应该是博主。我是文学院的学生,这是我的个人思路,仅供参考。 第19章 3l to 2l:不对吧,这个人不是瓶黑嘛,他还说了个对。 4l to 3l:你懂什么,人家是文学院的,专门搞这些的!外行不要瞎指点内行。 …… 18l:博主滚出娱乐圈! 19l:博主滚出娱乐圈! …… 230l:博主滚出娱乐圈! …… 1128l:博主滚出娱乐圈! 路人贴:怎么回事啊?博主为什么要滚出娱乐圈? 截图[“博主滚出娱乐圈!”x1128 .png] 1l:【难道这个演员是被诬蔑的?】 2l:【瓶黑驾到!对,他就是神经病,滚出娱乐圈!】 …… 此时,一条新热搜冉冉升起,不久后,他将成为新的热搜头条。 [惊!知名博主朱择坤神经错乱剪视频诬蔑新人,新人岑涔被逼到开展睡觉新业务!] 网友:花瓶这次也太可怜了吧! 瓶黑:花瓶真不要脸。 - 同时,李景元、岑涔也到了烧烤店。 岑涔灰卫衣、牛仔裤,帽子眼镜口罩全副武装,他用胳膊肘倒了倒李景元,“你去探探路,看看死猪头还在不在。” 几分钟后,李景元黑丧脸回来,“包间306,里面有点不对劲,你小心点。” 岑涔:?,猪猪又在打什么幺蛾子,还敢? …… - “客人,这边就是306,朱老板已经在等您了”,礼仪小姐给岑涔开门。 岑涔进门,帽子口罩却没拿掉。 朱择坤见人来了,赶紧上去热情迎接,“哎呦岑涔,我可把你盼来了,快坐快坐。” 岑涔李景元对视一眼,双方微微点头。 随后,岑涔拉开了朱择坤对面的位置,“朱老板找我什么事。” 朱择坤拎起桌上的陶瓷茶壶,亲手给岑涔倒了一杯,从对面推过来,未满。 “哎呦朱老板,你这、我可收不起”,岑涔忙摆手推拒。 “欸,岑老师这是哪里话。我今天请你来呐,是想给你道个歉。” “好好好,我收到了,那朱导我先走了?”,岑涔指了指关闭的门。 朱择坤见他真要转身就走,忙跑到门边拦住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卡,“哎呦岑老师你看,这是我给你的损失费。” 钱的背后一定有事,岑涔可不想接这烫手山芋。他瞬间冷脸,语气也不再温和,“你这是干什么,道歉就道歉,我已经收到了,钱就不必了。” 什么东西?给点脸就真想开染房。朱择坤在心里阴暗悄悄骂道。可他面上仍堆满友好,又将卡往岑涔那儿推了推,压低嗓音道,“这钱你拿着,哥是想跟你讨论件事。” 岑涔还是没有接,朱择坤不仅不肯收回去,还堵着门不放岑涔走,“哥前几天不是给你掰了个小动作吗?可能咱俩举止有点亲密,被拍上了热搜。这样,你把这卡拿着,里面有20万,你就跟哥拍个视频就行了。” 岑涔趁朱择坤说话的片刻,再次和李景元对了个眼神。 原来,刚刚在楼底下,岑涔和李景元讨论了一下哪儿不对劲,李景元初来乍到可能没见过,但看了一遍也能描述出其样貌,但岑涔不一样,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年,是什么东西一听就能判断,更何况,他经常和那家伙打交道——微型摄像头,还不止一个,摄像范围覆盖了整个房间,没有死角。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现在,那些摄像头,已经被李景元一个一个悄无声息地毁掉了,再三确认,一个不剩。 岑涔勾唇一笑,势在必得。收割时间到。 朱择坤看见他这个笑,以为劝说成功了,“岑老师如果觉得行,那咱就继续坐下,边喝边聊。” “好啊~”,岑涔悠哉哉地回到桌前,顺道帮李景元拉了个椅子。 朱择坤:?,这是干嘛,不管了,正事要紧。 “岑老师到了这么久,应该渴了吧?”,他伸手示意,“请,再不喝凉了。” 茶还是朱择坤刚倒的那杯,岑涔摘掉口罩,正要把茶送入口,手忽地被李景元拉住了,他抬眼,李景元凝重地摇了摇头。 岑涔冲李景元微微一笑,没关系。 他胳膊的这一抖,让茶洒落了不少,朱择坤见状忙关心道,“没事吧岑老师,要不要我再给你添一点?” 添一点?怎么不重倒一杯? 岑涔冲他摇摇头,一口饮尽。 第18章 他以为房间里只有自己和岑涔,趁着岑涔仰头喝茶看不见,朱择坤露出阴冷一笑。 下一秒又笑容满面,热情道,“茶喝了就是兄弟了,那咱进入正题?” 对面的岑涔恍惚了一下,“好、好。” “我看网上挺多人拍手势舞的,要不咱俩也拍一个?” “难、难吗?” “不难,在我手机里,要不然你来看看?”,朱择坤拉开身旁的椅子。 岑涔闻言大幅点了点头,用胳膊撑起身,转身之际身子有些摇晃。李景元下意识赶忙去扶,却忽地一顿,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岑涔左右摇晃了两下,“啪”地一声,又跌坐了回去。他甩甩头,扶额道,“你这是茶是酒啊,我怎么有点晕?” 朱择坤无辜又疑惑,“啊?怎么会,这是茶啊,真是茶。” 岑涔两颊酡红、眼神水润、微眯地看着他,“我不信,你喝两口我看看。” 岑涔见朱择坤不动,心中生疑,一时音量没了控制,“你喝啊!怎么,不敢了?!”,又把手伸向裤兜,左右摸索,身子抖得厉害,嘴里嘟囔道,“我要报警,我要报警,你害我,你害我……”,布料相擦发出簌簌声,他身子抖得厉害。 朱择坤一听报警,那可不得了了,绝对不能报警! 立马出声打断他,“喝!喝!我喝!”,当着岑涔的面,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一一饮尽,干净、利落。 朱择坤喝完把茶杯一倒,里面只断断续续滴下两三滴水,岑涔这才安心。 “你是吃了什么犯冲了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 “为了20万?”,朱择坤语气中漏了丝嘲讽。 “嗯,快拍。” “那行,你不用动,我到你旁边去,咱俩对着视频学动作”,说着,朱择坤起身朝岑涔身边走,看这架势,像是要横夺李景元的位置。 岑涔瞥了李景元一眼,他虽面色未变,还是照旧板着张死人脸,但岑涔总觉得他不开心。 哄哄吧,哄哄吧! 于是朱择坤就看见,自己刚要碰上的椅子,被岑涔轻轻一推,又推回了桌底。 没事,这人晕了,不怪他,自己去另一边就是。 反倒是方才还坐在椅子上的李景元:?,??? 他面色大崩,一脸不可置信,细长的凤眼硬是睁了个圆溜,抬头看看“喝醉”神游的岑涔,又低头看看屁股底下空荡荡的“椅子”,又抬头看看岑涔,面色像是便秘了几天无法拉出又不得不拉。 哈,哈哈哈,这小坏熊又在干嘛(咬牙切齿)! 李景元无奈起身,转身,径直走到墙边,仰头看苍天(天花板),长舒一口气,无言尬笑,再面壁思过。 岑涔:?,不是他不想让朱择坤碰椅子的嘛? 这鬼真奇怪owo - 朱择坤落了座,挨着晕乎乎的岑涔,支好手机,“来,你先看一遍。” 岑涔顺着他的话看去,咦?三个手机?怎么还乱晃? @o@,“你没架稳,手机乱晃。” “额,你真的没事吗?要不然你先休息一会?”,看样子,朱择坤真的很担心他。 岑涔大手一挥,“不、不用。” “好吧。” 视频开始,欢快的背景音驱散屋内略略冷淡的氛围,两个小人妆容精致,头戴小猫耳,脸上挂微笑,手指跟随节拍跳动,整个视频极具感染力。 朱择坤做的熟练,再顺一遍基本就行了。 手指舞也是体力活,朱择坤热的扯扯衣领,用手扇扇风,“岑老师你热吗?” @v@,“啊?” 跟他说话真费劲,“我是说,你热吗?”,朱择坤又一字一句讲了一遍。 “哦,我有一点点”,语气傻愣愣、憨呼呼的。 朱择坤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脸红成这样,真的没事吗?” “有、有事,你送我去医院吧”,岑涔抬眼,对着朱择坤傻乐道。 这还笑得出来,朱择坤无语,“你先趴一会吧,我出去一趟。” “哦、哦哦”,话落,岑涔就像散了力,“扑”地趴倒在桌面上,面色潮红,双眸紧闭。 朱择坤凝眸看了他几眼,后转身出门。 - 也许只有几分钟,又像过了半小时。 朱择坤轻轻推门,再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压低嗓音道,“岑老师,岑老师。” 第20章 见岑涔没反应,又伸手推了推他,“岑老师?” 许是脑袋太晕了,岑涔没醒,只是一条胳膊一个劲地扒拉衣服,像是不舒服、被束缚了,嘴里低声埋怨,“我好热啊,好热……”。 朱择坤见状,又摇了摇他,问,“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见人没反应,只一个劲地说好热,一个劲地扒拉衣服,却因浑身瘫软,没有分毫效果。 瞬间,朱择坤原形毕露,他费力地将岑涔抬上了大圆桌,让他仰躺着,又抬眼看了看周围摄像头,满脸志得意满。 他扣着岑涔的手,趴在他耳边说,“你乖乖听话,我说什么你应什么,再求求我,待会我就让你解脱,不光不会热,还会很舒服”,话落,大手掐了一下岑涔细软的腰肢。 朱择坤坐起身,一字一句道,“现在,求我。” “求求你~” “求我什么?” “我热……我热”,岑涔又去揪自己衣服。 “你说,求你帮我脱掉。” “求、求你帮我脱掉……” “不好,再说,再撒娇一点。” “求、求你帮我脱掉~” “不好,再说”,朱择坤眼中的玩味越来越重。 “求求你”,岑涔嗓音沙哑,要哭不哭,“求求你了~” “你说,求你疼疼我” 怎么还不脱掉!好热……,他面色着急,紧闭的眸中滑出泪水,“求你疼疼我~” “说,下部戏给我。” 见岑涔没动静,只一个劲乱扭,“啪”地一声,朱择坤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落下个大大的手印。 “说啊,掃货。” “下部戏给我~” “说,把男一给我,把他挤走。” “把男、男一给我嘛,挤走~” 朱择坤露出了一个大大的、下流的笑,眼中贪婪闪烁,嘴里说着“来吧宝贝”后,就跨趴在岑涔身上,准备去扒口口了。 谁知,岑涔一个抬脚,精准地踢上了他的命根,朱择坤“嗷——!”了一声直接倒下,缩作一团,不及多想,忙用双手去捂。 岑涔起身,联合早在一旁脸色黢黑、后槽牙要咬掉了的李景元,准备把朱择坤暴揍一顿。 岑涔一脚把朱择坤踹到地上,自己再慢慢踩着椅子爬下来,对着他就是一顿踢,撇撇嘴翻个白眼,一脸无语,“还勺货~,你个大勺货,你全家都是勺货!” 又对着他脸扇了一巴掌,“还你的,疼死了!” 岑涔觉得把人踹一顿,再还一巴掌就够了,但直到起身,却见朱择坤还是面色发白、表情狰狞,仿佛极端痛苦。 岑涔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身看向李景元,“你在干什么!你要弄死他吗?!” 李景元没有动静,仍面色如碳、青筋暴起,眼眸猩红,杀意沸腾,隔空握爪,关节泛白,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又似不想下死手在控制着自己。 岑涔飞扑向李景元,掰动他僵硬的手,“别掐了!要死了!松手!” 终于,在岑涔的努力下,李景元卸了力道,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岑涔:?,这鬼又怎么了? 岑涔趁李景元还没出门,忙追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把人拽了回来。 接着,拨打120,留下地址,再戴上口罩帽子,拽着李景元,回酒店。 路上,岑涔给季云澜发了条消息,等着她去扯皮处理。其实他早给经纪人知会过了,季云澜相当支持,人脉虽重要,但岑涔是例外。 - - 刚刚,朱择坤出门期间。 岑涔趴在桌子上,把脸闷在胳膊中,悄声喊,“小鬼——,过来——。” 李景元刚刚面壁自省了一会儿,就转过了身,抱臂靠墙盯着,防止岑涔玩脱了出事。 “说。” “你快把空调开开,温度能打多高打多高,等会儿再关上。” 听见嘀的一声后,岑涔又吩咐,“你去确定一下,是不是把他的摄像头都毁了。” 李景元检查一圈,“嗯。” 怎么这么冷淡?算了,不管了,正事要紧。 “你找个视野又好有隐秘的地方,把我手机放上去,打开录像,一定要确定打开了哦。” 李景元听从吩咐,“好了。” “太棒了,录了像,以后他再找我麻烦,我就用这个威胁他,告诉他,再烦我我就放出去,哼。” 见李景元不回答,岑涔接着道,“小鬼,你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去?”,岑涔好奇。 “你不能抬脸,要闷汗,不然死猪会怀疑”,李景元赌气又无奈地看向岑涔。 怎么总是拿自己冒险。 “太聪明了!”,岑涔惊喜道。接着,又傲娇地通知,“那让我再看看,你还能不能更聪明。” 祖宗。 “你问。” “你猜,他在哪下的药,我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这个药效的。” (*?︶?*) “怎么知道的?” “你猜你猜。” (*?︶?*) “唉,太难猜了” “那就我来告诉你吧。 “茶是他新倒的,如果药在茶里,那那一壶茶都不能喝了,他也不能喝了,我猜啊,他自己也知道,一直不喝茶,可能会让我怀疑,二来,这种店的茶水都是这桌走了给那桌,一般只会添水,不会倒了重接。” “而且,我一直注意着他,他没机会现场下药。” “但他又一直催着我喝茶,怎么这么着急啊?这不对劲,所以这杯茶还是有问题。” “问题就出在杯口外围一圈。茶杯用过了会直接清洗消毒,到时候想查都查不出来。所以我才把头仰那么高,其实是慢慢把水往嘴倒啦” 李景元接话,“真厉害,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药效的?” “哼,我刚开始不知道呀,所以一直装晕,但他后来莫名其妙表现出很热的样子,还问我热不热,他穿个衬衫,比我这个卫衣凉快多了,我都不热,他热什么。所以,他是在试探我。” “什么药会热,热了又想干嘛,再加上他的习性,大家懂的都懂~” “还有还有,他前面对我表现的所有关心,都是在放松我的警惕,不然,为什么我后面让他送我去医院,他当没听见呢。” 李景元顺势接话,“那你也太聪明了吧,我都没想到。” (*?︶?*) “谢谢你的夸奖,我就是这么聪明,以后你就认我当大哥,我罩着你~” 这小笨熊。 “不认。” 岑涔:? “快认!!!” “不认” …… 第19章 - 酒店。 天花板上垂下的精致吊灯散发着冷白光芒,颗颗水晶如锋利的匕首,折射出刺眼的光线,直直打在桌面上。 餐桌前,岑涔、李景元分坐两头。 李景元坐的端正,只是脑袋低垂。 岑涔翘个二郎腿,双手抱臂,于另一端等着李景元开口,等他解释。 氛围渐渐冷冽,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先开口。 实在没办法了,岑涔后退一步,用无所谓的语气遮掩气鼓鼓的心情,道,“你怎么不说话?” 李景元未动,未回应。 因着男鬼不理自己,岑涔原本只有一点点生气,想知道他怎么了,这才把男鬼拉到餐桌另一边,两人谈谈。 可男鬼迟迟不开口,两人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所以岑涔才勉为其难先出声。 谁料,这小鬼居然不理自己,甚至动都不动。 小生气也变成了大生气。 <(`^?)> 哼,你爱理不理! 岑涔没管男鬼,自顾自离开餐桌,该干嘛干嘛去了。自己那么忙,没时间陪他耗。 - 李景元原本还等岑涔,等岑涔再哄一下自己,再哄一下他就出声,谁知道,这坏熊直接丢下他走了。 他不服气,自己在位置上生闷气,保持着原本的动作,等岑涔回来哄一下他。 左等右等等不到。 水声哗哗啦啦,小坏熊开始洗澡了。 洗完澡肯定就来了。 门铃响了,小坏熊去取外卖了。 吃完饭肯定就来了。 小坏熊开始看电视了。 小坏熊怎么那么高兴,还笑的那么大声?! 他是不是把朕忘了?! 朕再给坏熊一次机会。 李景元长舒一口气,继续等。 直到,“咔”地一声,岑涔把酒店灯关了,拱上了床,玩一会手机,准备睡觉了,李景元眼前一暗,才意识到,这个小坏熊不打算哄自己了。 可他以前每次都会哄我。 李景元气呼呼来到床前,站定,杵了一会儿,岑涔连看都不看他,视线始终停在手里的手机上。 “你为什么不哄我?” 岑涔不答,像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像看不见李景元,继续玩自己的手机。 第21章 李景元又问,“你为什么不哄我?” 岑涔还是一样的反应。 李景元生气,抽走了他的手机,重重丢在床上,接着,掐着岑涔的脸,按住他的小酒窝,再问,“你为什么不理我”,声音有丝丝沙哑,像是受了委屈。 岑涔这才做出点反应,冲李景元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哄你?” 昏暗的房间内,两人一个坐床上,一个站边上,窗外的月光洒下,屋内剑拔弩张。 李景元手上施了点力道,“好,你不用哄我。” 岑涔张嘴,在李景元大手上重重咬了一口,李景元也不躲,就这样伸在他嘴边等着,直到唇边触到湿湿液体,岑涔才松口,瞪了他一眼,转身,闭眼,睡觉! 谁知李景元还不走,就这样傻愣愣在床前杵着,直到岑涔快睡着了,他才再次出声,语气淡淡,“你往后莫要如此。” 岑涔以为他说的是咬他手。 谁知男鬼接着道,“莫要以身犯险,今日稍有不测,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危险,” “中途死猪离开时,你分明答应过我,稍有危险就会反抗,” “可你还是任凭他羞辱你,纵容他伤你,最后……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就……” 李景元越回想越气结,偏偏他已经选择了,自己还不能干预。 岑涔听完直接无语地笑了,他还以为什么呢,原来这鬼是因着这个才生气,但是 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就怎么样,就被他睡了?” 李景元不言,闭眼,长长吐息,只剩身后黑气阵阵翻涌,又被压下。 岑涔翻了个向,起身,倚着靠背,与李景元对视。 夜色茫茫,他对着李景元,一字一句道,“我和谁睡觉,和谁结婚生子,关你什么事。” 呵,关我什么事?好干脆利落。 两人谁也没动,就这样僵持,唯有黑气翻腾、涌动,最后爆发,随着李景元一起,吞天盖地地向岑涔而来。 李景元单膝跪在岑涔身前,死死按住他的肩,岑涔受了惊,大幅度挣动,却丝毫没有效果,他挣的头发散乱、眼眶通红,水润的唇张张合合,朝李景元放声嘶吼,“你要干什么啊?!放开我!” 李景元单手握住他两条细腕,高高举过头顶,看着他的脸,眼神迷恋又疯狂,视线下移,盯着他合动的唇,盯着盯着,不知不觉中,手指就按了上去,好软,接着,揉捏,慢慢伸进去,搅弄,听着他呜咽、神吟。 拿出时,牵出一段银丝。 气焰消失,岑涔渐渐感到害怕,他瑟瑟发抖,眼中盈着的泪水,在看到银丝的那一刻,慢慢滑落,楚楚可怜。 “心肝儿,别哭”,李景元帮他抹去泪水,再小心翼翼朝他靠近,歪头,wen了上去。 岑涔的挣扎,让李景元以为是厌恶,他又想起岑涔的话,有些怒火中烧,心里不是滋味。 于是,原本的如沐春风变成了凶狠、霸道,黑气控制着岑涔,不让他咬,只能默默接受,雨露雷霆,皆是君恩。 夜色正浓,万籁俱寂,他们撕咬、搅弄、吞咽,房间内只剩“滋啧”的水声。 结束时,岑涔已浑身解力,身子发软。 他被李景元抱在怀中,温柔轻抚,“不要再往下了,不然我会讨厌你。” 李景元捏住他的下巴,抬起,又落下一wen,“不是和谁睡都一样吗,为什么我不行?” 岑涔细嫩的手把他向外推拒,“我困了。” “那我抱着你睡。” - 窗外月光空明,屋内安宁静谧,岑涔今天经历太多事了,身体也实在太累了,即使被男鬼抱在怀里,他也没有力气再去害怕或挣动,总归不会伤害他,安心睡吧。 因此也意外地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 反观李景元,他倒是难熬了许多。 他气息不稳,额头青筋若隐若现,身上肿胀发疼,他现在就想去卫生间解决。 可心肝儿就在怀里,才刚刚睡着,他得再忍一忍。 呼—— 等岑涔呼吸轻缓、均匀,李景元悄悄抬起胳膊,轻轻动身,想下床往卫生间赶。 谁知睡梦中的岑涔抓住了他衣裳的一角,稍一扯动,小人就寸眉微戚,睫毛颤颤,浑身都是要醒来的架势。 不能醒,醒了就不让抱了。 于是,李景元轻轻撕断了那截一角,留它在岑涔手心,自己默默去卫生间解决。 - 浴室,窗开启、门紧闭,水声哗哗啦。 李景元右手快速地上下滑动、摩擦,他双眸紧闭,眼前全是岑涔的模样,课上偷偷看他的、问他要不要回锅肉的、被他撞倒的、递给他小酥的、被众人围攻诋毁的、假山上愤怒的、千秋宴上冷漠的、白马寺心疼的、动情时妩媚的、向他要糖梨酥时可怜的…… 到今日……算了,朕今日过分了。 浴室内传来阵阵低喘,不知过了多久,那喘细越来越急,一声低低的咆哮后,只剩水声嘀嗒。 清理完浴室和自己后,李景元在客厅窗前晾了晾自己,又用空调烤了烤自己。再走进卧室,钻入岑涔的小被窝,慢慢地,把人搂入怀中,轻轻抚动他的背,小人儿还会往怀里钻。 月色柔和,他们相互依偎。 - 第二日,片场,《朕的白月光》拍摄中。 今日大晴,向上,万里无云、一碧如洗,向下,草色明媚、花颜娇俏。 易兰之、蒋风逸你挤挤我、我挤挤你,争先抢后地往岑涔小院去,生怕对方先自己一步。 易兰之蓝袍马尾,轻巧地挤到了前面,眼看胜利就在眼前,他边跑边扭头嘚瑟,“略略略,我将会是岑小涔第一个拥抱的人~” 蒋风逸也不甘示弱,一边死命地追,一边回嘴,“终点之前,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他一咬牙,就要加速。 速度还没加起来,他就瞪大眸子,惊恐地朝易兰之喊,“树!树!别扭头看我,你后面有……”,“树”字还未出口,易兰之就撞了上去。 - 小院子,三人围坐一石桌,背后是棵挺拔的银杏树,风一吹,金叶如雨往下舞。 岑涔磕着瓜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真的啊,你真撞树上去了哈哈哈哈哈”。 易兰之嫌弃地撇撇嘴,伸手去挠他痒痒,两人在位置上你扭这我扭那,“咦咦咦,说的跟你没撞过似的。” 说到这儿,蒋风逸一拍脑袋,“诶,你别说,这不跟岑小涔那次撞李叉叉一样嘛?”,他胳膊肘导导易兰之,“我没记错把易小兰?” 诶,李叉叉?李景元? o.o 岑涔将信将疑地开口,“李叉叉是李那谁?” 蒋风逸夺过他手上刚拨好的咸果米,“对对对,李那谁比李叉叉好听”,蒋风逸把果米丢进嘴里,嚼嚼,“叫那么好听真是”,嚼嚼,“便宜他了”,嚼嚼。 岑涔觉得有道理,于是从易兰之手里一把夺过他刚拨好的果米,嚼嚼,“我觉得有道理”,嚼嚼。 易兰之从蒋风逸手里夺过他刚要塞进嘴的、新拨的果米,嚼嚼,“话说,过几日的千秋宴”,嚼嚼,“你去不去?” 第20章 岑涔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蔫蔫道,“我得问问爹娘,他们现在不让我随意出门”,说着,就趴到了桌子上,天蓝色银线锦袍宽袖如水般淌落于地,岑涔撅着嘴,眼巴巴瞅着两个小伙伴。 易兰之真的很好奇,“不是,你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恢复过来吗?” 蒋风逸也同样疑惑。 岑涔继续趴在桌子上,脑袋歪歪,“不知道啊,刚开始特别难受,姬大夫给我煎了几副药,就好的差不多了。” “那你爹娘怎么还困着你?”,不应该呀,“他们是不是知道了?”,蒋风逸身子前请,手挡着嘴,弱弱地问。 “我觉得是知道的,毕竟闹得这么大。” 易兰之摸摸鼻子,“其实……你走之后,李叉叉下令不让传了……” 闻言,岑涔噌地坐了起来,“啊?他真不让传了啊?” “嗯,你让他下令的?”,易兰之问。 “对。那他现在和顾心斋怎么样了啊”,心里试着放下,但多少还是有点在乎。 “还能怎么样啊,你真想听?”,易兰之一边捂住蒋风逸蠢蠢欲动的嘴,一边认真地问岑涔。 “嗯,我现在还有点不死心,说不定我再知道一点,就不喜欢他了。” “你身体受的住吗?” 说到这,岑涔来劲了,“我跟你们说,上次是意外,我上次生病,完全是饿着了加冻着了的锅,真的。” “行。那你说吧,蒋小逸。” 蒋风逸被松了“绑”,先是拿手指隔空点了点易兰之,再转头跟岑涔讲,“你还是放弃吧岑小涔,咱别去自讨苦吃了。李叉叉喜欢顾心斋喜欢的不得了,隔三差五告白一次,天天变着花样给她送点心,连吃个午膳都要端盘子去找人家,顾心斋手上擦破点皮儿,他能直接把姬大夫拎过来。” 第22章 原来这么喜欢啊…… 当时我爹为了找大夫,差点命都没了…… 他怎么,怎么说拎走就拎走啊…… 心里涩涩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又生生憋了回去,还能做到笑着开口,“真的假的啊,他不是吐个字都费劲吗?还能隔三差五去告白?” 那是真的很喜欢了。 蒋风逸刚要回答,又被易兰之按住了嘴。 易兰之装作看不出岑涔的难过,扯开话题,“对了,你是哪种心疾啊?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娘胎里带的,姬老说这是世间独一例,还说这是老天的意思。” …… - 下戏后,片场,房车内。 岑涔一身现代装,坐餐桌前刷手机,完全忽视对面始终盯着他的男鬼。 “李景元不喜欢顾心斋”,男鬼固执地开口。 见岑涔不作理会,过了一会,再次重复。 “李景元不喜欢顾心斋”,像是岑涔不做回复,他会重复到天荒地老。 岑涔眉头一皱,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男鬼,“李景元喜不喜欢顾心斋关我什么事,请你走开!”,真烦人。 男鬼反倒惊喜于他的开口,“他和顾心斋只是交易,顾心斋答应做他的靶子,李景元承诺会给她机会,让她入朝。” “和我有什么关系”,岑涔冷冷丢下一句,懒得和他废话,干脆自己离开。 不知道新男二找好了没有,岑涔真的很好奇,很好奇导演接下来要怎么拍,怎么减缓电视剧拍到一半换角色给观众带来的冲击。 他一路和工作人员打招呼,一路不急不缓走进绿棚子,眼神环视,搜寻正在看剧本的陈导。 反倒是陈导先看到了他,陈导慢慢走到岑涔身旁,拍拍他的肩,“小涔啊,” 猝不及防被拍了一下,岑涔下意识惊吓,“噌”地一下向后窜了起来,落地,听到一声疼痛的闷哼。 接着,细腰被双大手稳住,耳边有人倒吸一口气,声音低哑道,“慢点。” 话音落,那双手松开,那人又往后退了一步。 岑涔反应过来,赶紧心里嘻嘻地去招呼陈导,“陈导,我正找您呢。” 陈方年过半百,为人和善,拍戏时虽严格,但下戏后却属他最和蔼。 他进组前曾看过岑涔的演戏片段,虽不能说多精湛,但也绝对不差,可听多了网上的流言蜚语,心里多少还有有点怀疑的。 直到进组后,看到这孩子着实适合这个角色,又实在刻苦用功,这才彻底改观。 虽说这本子就是给他写的,但也不一定量身定制就一定能演的好,演员的本事在那,定制的虽能补些不足,但也实在有限,到底还是看实力。 “多巧,我也正找你呢”,陈导往前走,示意岑涔跟上。 两人来到监视器后,一人一个小马扎分着坐,只是岑涔又掰开了一个,放在旁边,给了李景元一个眼神,示意他坐。 好乖,小竹熊还是很在乎朕的。 陈导疑惑,岑涔美其名曰……,等等,让岑涔想一下,他刚重重地踩了男鬼一脚,怕他不舒服,所以才下意识又开了张马扎,但他忘了,别人看不见。 陈导见岑涔疑惑,就摆摆手,也不问了,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管那么多干什么,“我来跟你说说梁城的事儿。” 岑涔见陈导能理解,也不着急找理由了,先就这样吧,“我找您也是为的这事儿。” 陈导点头,示意岑涔先说。 岑涔,“梁城不是骨折了嘛?那咱接下来该怎么演啊?” 陈导正要说这事,“剧组明天先歇一天,后头照常演。” 岑涔疑惑,梁城是蚯蚓?恢复能力这么强。 岑涔瞥了一眼始终盯着他的李景元,想着:别说,还真有可能,毕竟鬼都存在。 李景元:?,小坏熊干嘛盯着朕? …… 朕又做错了什么? 陈方通过岑涔多变的脸色推测出了他的想法,赶紧打断道,“剧组又招了一个,叫康则。” “啊?导演,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陈方说到这个就来气,“小涔啊,人善良也得有个度,他都要把你卖了你还想着给他数钱呢?” 啊?,岑涔扭头看看李景元,李景元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岑涔问陈导,“什么害我呀?” 难道是喊他去烧烤的事? ber,这是他也没捅出去啊,小鬼不可能说,季姐答应过他不会轻易外传,更不可能是死猪头。 经过一番思考,岑涔更疑惑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呀?” 陈方大手揉了揉脑袋,这事儿,他也不好直接说呀,“你等会儿看看微博吧。总之,剧组不太好用他了,到时候等新男二康行来了,咱们就剪辑换脸一下,就是麻烦技术老师了呀。” 陈导起声,收起小马扎,摆摆手,“行了,该说的说完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 岑涔看了一下时间表,下午没戏了,就干脆准备回酒店。 朵朵家里有点事儿,岑涔这两天自己开车。李景元坐副驾。 “咳咳……吭……”,岑涔瞥了眼李景元,眼神有所示意。 哦?小坏熊想找朕说话。 李景元视线仍投向窗外,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岑涔的一举一动。 岑涔见李景元没反应,咳的更加剧烈,“咳咳咳!吭吭吭!咳咳!” 哈哈哈,可爱死了。 李景元立马转身,眼神里是忧心忡忡,问,“怎么了心肝儿,嗓子不舒服?” 岑涔尴尬一瞬,继续认真开车,“额,昂,你刚刚有没有听陈导说。” 李景元却刨根究底,“这和心肝儿的嗓子有什么关系?他让你嗓子疼的?” 不等岑涔回答,只见李景元认真道,“心肝儿掉头,朕去找他。” …… 岑涔长长叹息,这时候真想学电影大片,随手点根烟来抽抽,灰烟吹到窗外。虽然他不吸烟。 “没有,梁城又干了什么损我不利他的事?”,岑涔扭捏地问,毕竟两人才刚小吵一架。 笨熊 “报告小熊大人,臣觉得还是那事。” 嗯?谁是小熊,“不可能,那事没人会说的。” 唉,果然不能把小笨熊一熊留这儿~ “赌不赌?” o.o,呦呵,鬼还会赌口? “赌什么?”,少年声音清亮。 “消息是你季姐泄露的。” “不可能,季姐答应过我的”。季云澜答应过岑涔,除非朱择坤又犯浑,不然不会把这事儿放出去。 广告的事被人捅了出去,已经让朱择坤失去了很多工作,岑涔已经解恨了。烧烤店的事,反倒是岑涔把人暴揍一顿,揍进医院,两个人也算是扯平了。 朱择坤背景不大,如果他们真把内幕放了出去,那真的是……毁人一生。 李景元见他不回应,又问了一遍,“赌不赌?” “不赌。” “我想想,我想想”,李景元向后靠,脑袋枕着胳膊,斜眼笑眯眯瞅着岑涔,“这个视频你季姐没放全,至少没把你揍人的片段放进去。” “是啊,不然导演怎么会认为,是我被卖了”,岑涔蔫蔫的,心里闷闷的。 “赌一下吧,保证你不亏。” “不赌,hdd是不对的。” “赌一下吧,小熊大人~” o.o小鬼还会撒娇? “那你说吧,赌什么?”,岑涔有些傲娇。 “赌视频是不是季云澜放的,我赢了,你让我亲一口”,原本锐利阴寒的凤眼,如今笑出了灿烂的卧蝉。 “那你输了呢?” “我让你亲一口。” 第21章 - 酒店倚着池塘,阳光不燥、微风正好,蝉鸣蛙叫,绿水荡漾。 一人一鬼一前一后,岑涔全副武装、帽子墨镜口罩一个不落,高冷地对前台微微点头,再不苟言笑、脚下生风地大步往电梯走。 李景元坠在身后:高冷熊? 虽早已习惯他的伪装,但每次见到又难免笑笑,这简直......太可爱了。 甫一进房间大门,岑涔左手挂包右手扯口罩,接触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刹,再惬意地喟叹。 精致小熊,每次出门都要背个小书包,李景元真的很好奇,包里面到底有什么。 岑涔回卧室拿衣服,“我要去洗澡。” 李景元熟悉流程,“我回卧室等着,绝对不偷看。” 岑涔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纳闷,“你怎么一会儿‘朕’一会儿‘我’的?你到底是什么呀?” 李景元朝椅子上一瘫,闭目养神,“你猜。” “爱说不说。” “行行行,一会儿告诉你。” “哼,我又不想知道了”,他抱抱胸,有些傲娇,扭头进了浴室。 第23章 下午没事儿,有大把时间,这次岑涔哼着小歌,在浴室里扭来扭曲开演唱会,洗了将近半小时。吓得李景元以为他晕在里面了,脚无意识朝那儿走,脑子在思考怎么进去才不会被误认为变态,算了,变态了就变态吧,以后总归要变态的。 谁知到了门口,都要破门而入了,才听到里面模模糊糊的哼哼声,再定睛一看,才看到里面扭的想故障机器人的模糊人影。 唉。笨熊开心就好。 他又默默回卧室等待了。 - 等岑涔开完个人演唱会,头发懒得擦,直接盖个白毛巾就出去了。先到客厅沙发上瘫着歇歇,恢复体力。 实在不想动,实在讨厌吹头发。 要不然......,找小鬼吧ovo,他肯定不会介意的。 于是岑涔又盖着他的白毛巾,慢慢挪回了卧室,“小......”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本来坐的好好的小鬼,突然面色难看地暴起,蹭地一下来到自己身边,周身滚滚黑气,一把夺下了自己透顶的小毛巾,还严厉训斥自己不要戴。 “你干嘛呀!”,谁被无缘无故训斥后,还能有好心情。 李景元见他这架势是要生气,语气又软下来,循循劝导,“不要戴这个,晦气。” “哦”,岑涔睁个澄澈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他,没想到这小鬼还挺封建。o.o “那你帮我吹头发吧”,他为掩盖扭捏,故而扬了扬下巴。 吹风机鼓动的嗡嗡声不绝于耳,岑涔坐在小沙发上,回着信息,任背后李景元怎么捯饬他的头发。 “在和谁聊天?”,李景元淡淡开口。 岑涔接收到的:在嗡嗡嗡天嗡嗡嗡...... 在看天? 岑涔纳闷地戚着双眉,扭头疑惑地看了眼李景元。李景元见他这反应,一看就是没听清,自己也不问了,问那么多干嘛,小熊有自己的生活。 于是,李景元只与岑涔对视了一眼,就将他的脑袋轻轻掰了回去。 接下来,吹风机继续嗡嗡嗡,岑涔继续回信息。 时间越流逝,李景元心里越憋闷,坏熊到底在和谁聊天? 聊这么久? 有什么好聊的。 等吹完头发,李景元抽掉他的手机,把他领到浴室外的梳妆镜子前,暖色调的灯打在冰冷白瓷上,岑涔背对镜子,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李景元,微微疑惑。 这是干嘛? 李景元不语,只默默眼眸低垂,凝视着岑涔,他微微向前走,身子前倾,慢慢地,像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把岑涔逼到了极点。 细腰抵着洗手台,岑涔迟钝地发现了不对,皓腕抵住前胸,他微微偏头,耳尖微红,“你别这样。” 谁知,李景元非但不走,还愈发得寸进尺,岑涔闭着眼,不敢睁开,不敢抬头,但等了一会儿,却无事发生,可眼睛睁开的一刹那,耳尖像是擦过了谁的唇。 小鬼退后,扣手敲了下他晕晕的脑袋,声音淡淡的,“想什么呢”,接着,把手里拿的精油在岑涔眼前晃了晃,再把他掰着转了个身。 镜子里,李景元正细致地给岑涔抹护法精油。 他没有看岑涔,专注于手上的事,“刚刚在和谁聊天?” 岑涔看着镜子里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朵朵呀。” “她找你干什么?” 岑涔质疑地扭头,这个距离想正视小鬼,需要微微抬头,“她是我的好助理!” 李景元不看他,又朝手心按了两滴,搓一搓,“工作上的事?” 岑涔转过身,看镜子里小鬼细致地伺候自己,“不是。” “那是什么?”,他语调平平的,嗓音淡淡的,像是无所事事顺嘴问问。 “她妈妈出了点事,急需用钱,她前几天实在没办法了,把这事和我说了一下”,见镜子中李景元手上动作不停,岑涔继续开口,“所以我就帮她付了。” 不知那个字戳中了他,李景元有些眉开眼笑,“和我说干嘛?你自己的事。” “脸上擦了没?”,李景元接着问。 嗯? “脸上还要擦?”,一个不注意,岑涔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李景元一听这反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洗洗手,拧开助理给岑涔准备的香香,无语到有些想笑,小笨熊连膜都没拆。 手指挖了一点,“转身”。 转身就变小花熊,上下左右鼻尖上,各被打上了一点,就这样水灵灵、傻不愣登地瞅着李景元,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太可爱了,他眼神难得有些温柔,“闭眼,别看我。” 小熊歪头,有些粗鲁,“为毛?” 前一秒温馨,下一秒李景元破了大防,就差吐出一口老血, 这都跟谁学的?! “不为毛。” 岑涔总觉得他有点......怎么说呢,前后不一,凶巴巴的。o.s? 接着,自己的脸就被揉搓揉搓,捏来捏去, 嗯?捏来捏去?“这素镇龟搜发嘛?” “不正规,我要占你便宜了。” 岑涔睁开一只眼,“啊?” 接着,双眼横覆一只骨骼清晰的大手,岑涔在懵懂中,被小鬼弓腰亲了一下。 再睁眼,面前哪还有人影?哦不,鬼影。 倒是浴室的水声开始哗啦啦。鬼也要洗澡? 不想了,岑涔点外卖去了。 - 真的好饿。 岑涔一身睡衣,翘着腿,仰倘在落地窗前的双人沙发上,许是戏拍多了腰背有些酸痛,于是他又将上半身抵在宽宽的扶手上,脑袋微微悬空、下仰。窗外绿水成荫,金灿灿的阳光经过树顶,斜斜地洒了岑涔一身,温暖、诱人。 李景元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幕,他差点又往浴室跑一趟。 走到小熊身后,抬起他的脑袋,“干嘛呢?一会儿头疼。” 岑涔从手机贵妃那儿腾出一只手,拍开李景元,“不要,这样舒服。” 李景元打量了一下他的姿势,“腰疼?” 岑涔顿时开始狼嚎起来,“怎么办啊啊啊啊,小小年纪就腰疼,老了不得佝肩塌背。”,欲哭无泪的。 “趴着,我帮你揉揉。” “鬼师傅还有这手艺?” “是啊,专门为小熊大人准备的。” “那、那你不能咸猪手。” “我考虑考虑吧。” “你得保证”,岑涔起身追着李景元打。 “行行行,保证。” 接着,岑涔趴在沙发上,脸埋于手臂,感受背部酸爽的推推打打,有些气息不稳,“话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景元手上动作不停,“我喜欢你”,像是在说一件多稀松平常的事。 “我不相信,我们都没认识几天,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岑涔噘噘嘴。 “那如果认识了很久呢?” “有多久........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泄出的声音,岑涔赶忙捂住嘴。 他看不见李景元的表情,却能听出话里的调笑,“小熊大人有些过于敏感了。” 岑涔恼羞,不答。 李景元又接着道,“除了我,还有谁会帮你揉?” 岑涔气鼓鼓,“不说,你在套我话。” 只觉原本划于脊中的手慢慢移到了腰侧,岑涔心口有些闷,果然,那手又在腰侧轻轻碰了一下,只一下,他又难忍地泄了音。 “你你你,小鬼师傅你果然不正经!” 李景元也不演了,把着他的腰,直言道,“所以那晚说的是不是真的?” 岑涔有些痒,忍不住地想喘息、发颤,“什么真的假的?” “和谁都一样。” “这有什么好问的。” “假的?” “真的。” 刚说完,顿时,天旋地转,岑涔被翻了个面,被包裹在身下,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耳边是小鬼的有力的胳膊,两人鼻尖相接,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岑涔裸露的皮肤被他的衣料摩擦,凉凉的。 李景元嗓音低哑,额上青筋若隐若现,“有和别人做过吗” 岑涔总觉得,如果自己答是,今晚屁股会开花,于是实话实说道,“没有。” 弱弱的吐息打在唇上,李景元心跳不止,像要冲出心脏,找寻另一个主人,“你只能是我的,听见没?” 谁知,下一秒被岑涔一掌推......推,诶?推不动? 岑涔有些尴尬,直接一扭头,从李景元胳膊后面钻了出去,丢下一句“还只能是你的,你在这演偶像剧呢真的是”,就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跑,锁上了门。 第22章 “叮咚——” “叮咚——” 玄关外的嗓音匆忙又嘹亮,“外卖放门口啦!” 李景元好笑,小坏熊才刚溜走,又要出来了,会是什么表情呢?他很期待。 接着,卧室的房门被毫不留情地敲响,“谁的外卖到了?” 第24章 两分钟前,岑涔从李景元身子底下像个泥鳅一样滑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卧室,趁着李景元发懵没有追过来,再顺手反锁住门,一气呵成地甩掉拖鞋、拱进被窝,把自己埋起来。 真的太害臊了,这个小鬼,怎么总是占人便宜。 不要仗着长得好看就为所欲为! 还没骂完呢,下一刻,李景元的敲门声就不期而至。 岑涔:我人裂开了。 岑涔深吸一口气,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于是,站在门口的李景元就看到,门忽地被从里面大力拉开,某涔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卧室走出,径直冲向他的外卖。 小笨熊变大笨熊?李景元不敢说。 翠点红花,岑涔的麻辣火锅摆了一桌。涮完毛肚涮肥牛,一口一个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地像没见过肉似的。李景元看不下去了,怕他暴饮暴食一会儿难受,可转念一想,这一世至今,岑涔似乎一直都在吃粗糠菜。 他立于一旁,按住岑涔再要伸出去的手,“慢一点。” ? 岑涔纳闷地扭头看他,一句“干什么啊”差点脱口而出,但看到小鬼冰冷嘴角不悦的眼神时,还是止住了,换成了一句怂怂的“好。” 算了,细嚼慢咽也别有一番风味。 铁锅映冷光,红汤沸腾,白烟升腾,李景元坐在对面,看着大汗淋漓仍埋头苦干的岑涔,“很少吃吗?” 闻言,岑涔把刚夹起的虾滑一口塞进嘴里,抬头看先李景元,囫囵一句,“对啊,怎么了?” (岑涔内心:嘶,好烫 [舌头来回翻滚] [欲哭无泪] 。) “为什么?” 岑涔刚要开口,李景元又打断道,“你咽完再说。” 咽了,再涮一个肥牛,眼睛看着锅,“演员要控制体重,很多东西是不能吃的,只要活着就行,哪管那么多。” “你想吃吗?”,其实不用问就知道。 “想,你帮我分担体重?”,说完,岑涔把肥牛塞进嘴里,瞥了眼李景元。 “好。” 岑涔:???,好什么好。 岑涔递过手机,“你帮我看看wb上怎么回事。” 李景元接过,凝眉,沉思,对着手上的小方砖细细琢磨,他在思考岑涔平时是怎么用的。 岑涔嚼着一嘴羊肉,看他一筹莫展又硬着头皮摸索的表情,脑袋上慢慢冒出个问号,“你不会......” 李景元抬眼看他,“不会什么?” 岑涔声音放低、放软,又豁然开朗,“不会是......不会是指头受伤了吧?” 说到最后,眼睛亮亮的。 李景元笑意难掩,将手机递了回去,“我不会用,你来吧。” 岑涔假装不在意,“没有关系啦,那就我来看吧”,话一顿,转而又道,“算了,你坐过来,咱俩一起看,省了我等会儿转述了。” - 微博热搜: 沸【岑涔工作室起诉朱择坤】 爆【梁城退出《朕的白月光》】 两人肩并着肩,头挨着头,李景元的长发在岑涔耳后摩挲。耳朵虽然有些痒,但岑涔知道小鬼不是故意的,便没有管,“先看哪个?” 身后却响起另外一道声音,正经的、不染尘埃的。李景元眼神投在手机上,像只是顺嘴提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赌约还记得吗?” 岑涔小幅度扭头看他,眼神惊诧,像是在看一个变态,“你来真的啊?” 李景元淡淡瞥了他一眼,“假的,先看第二条。” 岑涔总觉得那一眼饱含......怨气? 梁城:腿痛没有心痛,下戏后不小心被绊倒了,倒了就起不来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能含泪退出白月光了[哭脸] [配图:躺病床上腿被吊着,还强行微笑朝网友比耶.png] 【怎么伤成这样啊?】 【愿哥哥早日康复】 【大家去看吃瓜君的新微博,哪这么巧,cc一出事我们哥哥就伤了】 【看过了,我天,cc怎么不去死】 【cc也太不要脸了吧】 不知何时,岑涔摸了根黄瓜,啃的津津乐道,“吃瓜君?那个认钱为爹的西瓜?” 嗯,怎么不说话? 岑涔好奇扭头,刚好对上李景元猩红的眼睛。 又搞毛? 他看看手里的页面,又想起小鬼早上油腻的话语,登时,表情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噢——,你心疼了” 李景元无奈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岑涔的脑袋被轻轻弹了一下,“嗷!!!”,岑涔顿时弹了起来,双手捂住脑门,大眼睛水汪汪地演了起来,嘴唇颤颤道,“谋、谋害长官,我要罚你......罚你......”,容岑涔思考一下。 阴翳的心情一扫而空,李景元耷拉着眼皮看岑涔随地大小演,“小熊大人请指示。” 岑涔抱胸,噘噘嘴,表情傲娇,“那就罚你不要再伤心了吧。” “好,属下认罚”,李景元又拉着岑涔的胳膊,把他拽回到位置上,“看看瓜货造谣了什么。” 瓜货?又是一个奇怪的名字,岑涔瞥了眼李景元,没说什么。两人继续看手机。 吃瓜君: 大家晚上好。 你们不觉得cc事件和lc受伤很巧吗?怎么lc前脚才受伤,后脚cc就被下药差点被强了?据知情人士透露,lc的受伤地点是化妆间,cc也在,并且,当时片场还只剩他们二人。lc说自己的腿是摔的,但是你们想想,就算是被绊倒了,正常摔跤能摔骨折吗?他肯定在说谎,在隐瞒什么,我这里有一张现场照片,大家可以看一下。 [配图:沾了血的木凳子.png] 再说一下cc吧,他嘛,大家也知道,没爹没娘没背景,那他靠什么在娱乐圈立足,演技吗?不好意思他也没有,那就只能是脸,所以我合理推测,他应该陪过不少大佬,不然凭他自己,怎么能接下《朕的白月光》这么大的ip,甚至是男一。还有,大家应该看那条视频热搜了吧,我不否认zzk是个混蛋,但人家没什么作品也能混到个副导,背景肯定不一般,而且拍视频的摄像头肯定是他事先放好的,但cc背后的又是什么人,是怎么把那条视频搞到手的,又为什么会不嫌弃这个抹布,反倒帮他喊冤,这些你们想过没有。总之我是不信cc背后没大佬的。 所以,一定是lc事先发现了什么,可能是知道了cc背后大佬是谁,也可能是想劝cc回头是岸,所以他们在化妆间发生了冲突,甚至可能打起来了,cc一个失手,拎起了凳子把lc砸骨折了,lc顾念cc是孤儿,本来就可怜,想着不与他计较,自己抗下来了。 这页的底下是一些评论,岑涔的目光还停留在吃瓜君的猜测上,他一脸认真,看的有滋有味,黄瓜都不啃了,忽地,手机被身后的小鬼一把夺了过去,反着盖在桌面上。 岑涔愣住了,一句“怎么了”还没说出口,就被拉进了一个宽阔又坚实的怀抱,后背被大手轻轻拍抚,脑袋被强行按在颈旁,头顶传来的声音,冷静到听不出情绪,“不许看,都是伤人的假话。” 岑涔仰起脑袋,澄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疑问,“说的什么呀?” 李景元微微低头,凝视着那张小小的、无辜的脸,眼中的波涛汹涌被克制,沙哑地丢下一句,“说你长的丑。” 还没等岑涔炸毛,李景元就把他一把推开,带着他的手机去了浴室。 等等,带着他的手机?岑涔看了眼桌面,又看了眼远去的小鬼, 那明明是我的手机!哪有上厕所带别人手机的!那我看什么!!! 岑涔无聊地又涮了四十分钟火锅,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李景元。他看他的眼神变得怪异又埋怨,怎么拉屎拉这么长时间。 李景元总觉得自己被小坏熊骂了。 李景元忽略岑涔始终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太自然地开窗通风,再坐到岑涔对面,“要不要看第一条,我念给你听?” 岑涔讷讷开口,“嗯......那个什么......你是不是......” 岑涔的探究与迟疑,让李景元有些害臊,他一口回绝,“并无!” 此刻茫然的人换成了岑涔,“啊?你不是在拉屎?那怎么在里面呆那么长时间?” 李景元扶额,有些心累。 “是,你没猜错。” - 吃瓜君的评论区: 【cc、lc是谁啊】赞x2万 【靠!岑涔也太恶心了吧】赞x3.6万 【辟谷都被c烂了吧】赞x7万 【怎么不去死】赞x5万 【但这都是你的猜测,有证据吗?没证据这样引导网友去辱骂,岑涔可以律师函警告】 赞x3000 【上面是岑涔的水军吧?几块钱一条啊】赞x7200 【梁城也太可怜了吧】赞x4万 第23章 李景元虽不是完全精通手机,但在页面内的简单操作,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毕竟曾经也在暗中偷窥过岑涔不少次。 第25章 骨骼分明的大手拿着手机戳戳点点,在wb页面来回切换。 岑涔工作室:经证实,朱某坤对岑涔存在侵权行为,朱某坤的行为已对岑涔造成巨大伤害,艺人决定起诉,相关证据已提交法院。 [视频:烧烤店内情况。] [配图:律师函。] 李景元将上述信息转告岑涔,接着,他点开视频链接。声音外放,传到了对面啃黄瓜的岑涔耳朵里,“你在看那个视频嘛?” 凤眸微掀,李景元瞥了他一样,“你不许看,听个声就行。” 岑涔睁个大眼睛,想从他的神情里探究一二,最终失败。 岑涔:可恶的死鱼脸! 后续,任凭他怎么无理控诉、撒泼打滚,李景元都不再理会,低头专心看视频。 视频是岑涔手机的偷拍视角,从朱择坤再次进门,岑涔“药效发作”开始,此时,弹幕里清一色的问号,偶尔划过几条不堪言语。 紧接着,从朱择坤的试探开始,网友渐渐弄清情况,此时舆论压力主要在朱择坤那边。 但从岑涔被拖上桌,被诱导学话开始,弹幕开始极限反转,许多言论不堪入目,越看,李景元心中越烦闷,但只眉头微皱,面上不显,这也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岑涔处境的不善,以及这个时代的不足。一句话可以杀死一个人。 只言片语挑起民众轰动,利用善的、撺掇恶的,形成一小方群体,再借以虹吸效应,慢慢扩大、扩大、扩大,到最后,铺天盖地,海底崩塌,海啸千丈高,他平静地迎接。 废墟中,背后之人背着鱼筐,看着满地的收获。 “这视频是谁发的?”,李景元抬眼,黑眸如渊,望不到底,平静地与岑涔对视。 这眼神让他有些慌乱,岑涔泄了气般,默默垂下脑袋,喃喃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李景元起身,把手机轻轻丢给他,转身离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要再看了。” “那视频的结尾是什么?”,岑涔忽地起身,望向那抹玄黑背影。 他当时心不在焉,只顾撒泼打滚,没怎么留心。 “你暴起前一刻”,李景元没有转身,语调淡淡的,也听不出情绪,说完这句就走了。 停在这,多像我被侵犯了,季姐......,好心思。垂眸,羽睫轻颤。 此事一出,凭朱择坤的背景,再也没有了翻身的余地了,余生出门恐怕都要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 — 落日西斜,越发地红,西边橘霞漫天,东边还是蓝天白云。 剧组,导演休息室。 陈方、季云澜以及两个制片人围坐一桌,商讨剧组下一阶段的事宜,因着这剧是季云澜朋友为还她的人情,专门为她手底的演员岑涔定制的,所以今天的会季云澜也要参与。 此刻,会议已接近尾声,几人客套几声后,相继离场。 季云澜假装收拾东西,拖到了最后。 “说吧,你怎么找到我的。” 李景元靠在窗边,双手抱臂,眼神凉薄,语气森寒,“目的。” 季云澜走到门口,四下张望,见没人后,才把门反锁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说了你能防得住吗?” 红裙摇曳,季云澜婀娜地走到桌前,拉开凳子,坐下。她一向很美丽,不管对面有人、没人。 “好吧。但是我的目的,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悠悠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可以找到你,自然也可以找到些别的。” 威胁我?季云澜来了兴趣,挑挑眉,“比如?” 两人对视,上位者的威压倾泻而下,是无数亡魂浸染后的气息,“你觉得呢。” 季云澜背后打了个冷颤,直言,“总之,我不会害岑涔。” “可你现在就是在害他。” 季云澜撇开头,“我会在恰当的时机发声明,岑涔没有被侵犯。” “删了。” 什么?! 季云澜没想到他会要求这个,有机会就要抓住! 她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她猛地站了起来,嗓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你说什么?!” “朕说,删了”,李景元语气加重。 “你知不知道它背后是什么,你只看到了现在的局势!骂吧,就让他们骂吧,等我的声明一发,她们都会愧对岑涔,此事一出,岑涔能吸粉不少,事业更上一个台阶。你懂什么?”,季云澜来回踱步,以夸张的、不解的眼神看李景元。 “你不怕朱择坤报复?” “报复谁?”,季云澜用被黑手套包裹的手指指指自己,“我?”,她笑的有些疯癫,“我不怕啊。” “那岑涔呢?” “我会把朱择坤送进去,等他再出来,岑涔早已是他仰断脖子也看不见的存在了,他敢报复吗?他拿什么报复?” “太过自负,你若出差错,或许就会葬送岑涔一生。” 疯笑过后,季云澜恢复了理智,她再次坐下,声线香甜、妩媚,“可我万无一失”,语气里是志在必得,“没有那么多万一,在我手下,岑涔就是来日巨星。” “把柄要握在手里才有用,你惹的人尽皆知,他难免会狗急跳墙。” “你懂什么?!” “倘若岑涔不希望呢?” 季云澜脑海空白一瞬,“岑涔... ...” - 岑涔...... 岑涔在床上翻转、打滚,惬意且愉悦地抱着手机,打着游戏,有时又像个毛毛虫,左拱右拱,把被子拱成一团,那是他即将要进入进修的茧。偶尔也会尝试蝴蝶生活,猛地把手机往床上一砸,在床上蹦几下,尝试飞天,再骂骂菜鸡队友,顺嘴的事儿。 vx特别关心的铃声响起,岑涔立马化身缺德战士退出游戏,来领季姐旨意。 (留下一群怒火无法发泄的队友。) 【季云澜:微博我删了,过几天还会发个澄清帖,澄清你不是被□□了。】 【岑涔:好哒 owoy 】 【季云澜:你最近就不要看微博了。】 【岑涔:为什么tot ?】 【季云澜:以后有什么需求,一定要和我说。】 岑涔看着这条消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最后在手机上打了个“好哒 owo”。 发过去后,把手机一丢,在床上疯狂地翻滚、乱嚎,最后蹦起来,对着空气打了套盗版军体拳。再张开双臂,随意地往床上一瘫,“噗”地一声,掉进被褥,被床弹了两下,无力感把他包围。 发泄一通,又拱来拱去找回手机,踹了两脚碍腿的被子,边啃手边打开wb,“居然都不要我看,哼。” 瞬间,雪花般的评论铺天盖地。 工作室视频下面: 【老朱吃的真好啊】 【给我试试】 【表情真s啊】 【伺候人伺候习惯了吧】 【插!用力插!干死他!】 【我看他也挺享受。】 【就等着被下药的吧?又是什么新的cosplay】 【瓶黑驾到!热评别扯有的没的,岑涔滚出娱乐圈!】 ...... 【瓶黑驾到!别扯,岑涔滚出娱乐圈!】 ...... 【瓶黑驾到!别扯,岑涔滚!】 ...... 【瓶黑驾到!别扯岑涔!】 (闲杂评论,【woc,水军又来控评了,大家快跑啊!!!】) 这些评论给岑涔看着看着看乐了,岑涔切换无人在意的小号,编辑wb: 长命小强是不会被流言蜚语打倒的![高深莫测.jpg][秀肌肉.jpg] 再打开工作室视频,加入瓶黑,【瓶黑驾到!别扯岑涔!】 嘻嘻owk 接着,去瓶黑超话签到。 唉,如果不是工作忙,中间断了不少,不然他也是资深大粉了。 签都签了,顺便逛一下吧。 主持人—岑涔一生黑:大家快去应援,岑涔的评论区只能被我们攻占!不允许外人踏足!犯我族群,虽远,必诛!!! 链接:通往工作室视频 【犯我族群,虽远必诛!】 【犯我族群,虽远必诛!】 ...... 岑涔:好尴尬,我就不跟了吧 [冷汗] 恰好此时,顶上弹出几条消息, [涔黑-小美:姐妹,快去回复置顶帖] [涔黑-丧:姐妹,瓶黑团结一家人的时刻到了!] 岑涔就当没看见,刚心虚地给划掉,结果又弹出来一条,[涔黑-孤霜:妞妞,你还没回吧?是不是又要装作没看见?再不回我要和姐妹们拉你来线下了哦o.o] 吓的岑涔赶紧回帖子底下跟一条【犯我族群,虽远必诛!】,再截图给他们发过去。 岑涔:呼,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完,门铃一声“叮咚~”,猜想是小鬼回来了。 他赶紧退出wb界面,返回已结结束的游戏,迅速重开一局,佯装自己一直在打游戏的假象。乖乖等小鬼回来。 第26章 - 许是明日有雨,今夜黑云高挂,遮住了月亮。 三更半夜,万籁俱寂,岑涔却辗转反侧,有些事情像是赖在了脑子里,分明不在乎,但也忘不掉,搞得心里堵堵的。 长长地叹息后自然睁眼,本以为会看到洁白的帘子与漆黑的夜,没想到是一双如鹰隼班,死死盯着自己的眼。 第24章 两人大眼瞪小眼,李景元一味凝视,不说话。夜色中,他刀刻般的脸如鬼似魅,是上天精雕细琢的作品。 昏暗的房间,死寂的氛围,岑涔睁着大大的眼睛,莫名心虚与不安,“hi,今晚月色真好哈。” 话落,李景元扭头,看了眼窗外山雨欲来的天。岑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眼神乱飘,再不敢看李景元。 “看wb了?”,时间分分流淌却像过了很久。 虽然已经被猜到了,但岑涔还是想再挣扎一下,为了维持脸上的体面,“没有呀。” 李景元不语,只一味盯着那双不敢看自己的眼睛,“怎么还是学不会说谎?” 可能是为了扯开话题吧,岑涔接了一句,“但下定决心的事我能做的天衣无缝。” “评论你看完了,心里很难过,是吗?”,李景元蹲下,与他平视。 忽然的靠近让岑涔有一瞬的不适,他不理解小鬼这是在做什么,“干嘛要说出来?” “所以很难过是吗?”,很真挚的眼神,岑涔从未在李景元身上见过,他原本有些生气的,但见着这双眼睛,气焰被莫名浇灭了。 “不是很难过,问这个干什么?” “想不想喝酒?” 喝酒?小鬼是<a href=https:///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人?爱联想的岑涔立马为他编排了一出大戏,才华横溢的青年一心入仕却终不得重用,只能日日借酒消愁,愁未消人却醉的一塌糊涂,看见水里有月亮说什么都要去捞试试,结果试试就逝世,死后化鬼,大半夜睡不着又想起了生前往事,于是专门跑到床头给自己找理由,就为了让自己去买酒,好让他也喝两口。这么一想,这小鬼还挺可怜。 瞬间,岑涔看李景元的眼神里带上了怜悯,“想,特别想!我们一起喝吧!” 李景元虽不解,但好在目的达到。 -- 岑涔在网上下单,精心挑了精酿,没一会儿,平台就给送了过来。 空旷的客厅内,两人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李景元要去开灯,被岑涔拦了下来,“别别别,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李景元重新坐好,一丝不苟,“什么话?” “黑夜是情绪的宣泄口”,岑涔眯着眼,望着远方,说的一本正经。 李景元觉得他有些好笑,“嗯,有几分道理。” 岑涔一听这话,来劲了,嘚嘚瑟瑟地问李景元,“你猜猜是谁说的?” 这小笨熊甚是好玩,李景元干脆斜过身子,一只胳膊抵在背后沙发上,撑着脑袋,语气中的丝丝宠溺,像是自己真的不知道,“谁说的?” 只见岑涔一拍胸脯,“你大哥”,说完,还朝李景元挑挑眉,事意他顺下去。 但见李景元不答,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岑涔恨铁不成钢,“哎呀,我啊!你大哥不就是我嘛!”,这个小弟不太聪明。 李景元看着这小熊洋洋得意,手里发痒。下一秒,岑涔就被一只扣九的手指敲了脑袋,下意识夹眼睛缩脖子,嘴里吐出句“哎呦!” 岑涔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你了,快尝尝这酒”,边说,边手里忙活着,给李景元递过去一瓶。 李景元也不推拒,大大方方地接过,学着岑涔,拉开易拉罐的口,就往嘴里灌。 没那年的味道好。 岑涔喝了两口,抬头看小鬼那“复古派”的优雅动作,太有江湖气息了,不经感慨,“你应在江湖悠悠饮一壶浊酒,好一个古风小生!”,说完,还不忘鼓鼓掌。 李景元从没听过这种说法,但容不下他张口,更炸裂的话就已砸中他,“不要伤心嘛~虽然仕途不顺,但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啦~,鬼生苦短,及时行乐,且过且珍惜呀~”,话落,岑涔为了表示自己理解,还猛地灌了几口酒,李景元想插话、想阻止,谁知,岑涔反倒把他按住,还拍了拍他的肩。 “不是,你......”,李景元试图推拒,试图起身。 岑涔知道自己戳穿了他的心事,让他有些难堪,又不愿意面对了,可还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怕他又乱动,干脆一屁股坐到了人家小腹上。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有些事情就像毒瘤,一定要挑开了放到明面上说,人才能彻底跨过自己心里的坎儿,不然闷在肚子里,只会反噬自身”,夜色中,岑涔居高临下看着倚着沙发的小鬼,觉得自己很有理。 李景元仰头望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坏熊,水润的唇一闪一闪,张张合合,圆溜溜的大眼睛被辣的通红,像有泪水,要落不落。他觉得自己该去浴室了。 岑涔见他傻不愣登的,只知道看自己,心里顿生一股无名火,他双眉微戚,松开捂住人家嘴唇的手,转而去摇人家的肩膀,“你听见了没有?” 只听小鬼沙哑开口,“你先下去。” 确实,这鬼用的什么腰带,总戳他屁屁。岑涔乖乖听话,坐回了原本的位置,李景元面色平静,一抬手,扯掉了沙发的小毯子,将那里盖住。 虽还有些凸起,但好在夜色深沉,小坏熊应该看不出来。 他调整呼吸,尽力压抑,但声音还是有些低哑,“你不久前问过我一个问题。” 那道透过黑夜,凝视自己的视线,让岑涔有些脸热。其实他酒量一般,已经有些晕了,冲着对面歪歪头,“什么问题呀?” 李景元侧身,扶额,视线投向窗外景色,尽量不去看他,“为什么一会儿是‘朕’,一会儿是‘我’。” 岑涔觉得这酒不错,又抿了一点,“所以为什么呀?” “总归不是仕途不顺。” 诶,这酒怎么,越抿越有味儿,坐在酒堆边上的岑涔来了兴致。李景元见他久久不答,只当他一罐精酿下肚后,脑袋转的有些慢,需要反应的时间,正好,自己也屏息凝神,冷静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李景元心生怀疑,还没反应过来?不会睡着了吧? 本还想着用他那年交给自己的方法,让他打开心结,没想到此计不通......唉,抱床上去吧,别惹了风 脑海中还没冒出的“寒”,被隐隐约约的咂嘴声打断,他扭头的动作僵硬,带着丝丝不安与不可置信,眼神探究地向声音源头扫去,心中的大石头终究还是砸穿了地,岑涔身边一堆空罐子,怎么...... 还在喝?! 李景元拧眉上前,一把夺下他手里即将酒尽罐亡的精酿,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想看看他眼神是否还清明。 岑涔越喝,脑袋越晕,越晕,越想起网上对自己的谩骂,越想,越难受,越难受,越喝,慢慢醉成一滩烂泥。原本自己一个人,还能再抗一抗,觉得走自己的路随别人怎么说,骂他是给他添热度,又不能伤他一根毫毛,总之就是理由一大堆。 可当小鬼转身,弯下腰来看自己的状态,又嘘寒问暖地关心自己难不难受,想不想吐,黑暗中,岑涔再也扛不住了。 李景元刚把人抱起,往卧室走,怀里的小熊就毫无征兆地如敌袭般放声大哭,嘴里还叫嚷着“都怪你,我要把眼泪鼻涕抹你一身!”,说完,就往怀里拱。 可惜,只打雷不下雨,将人放到床上,李景元发现自己一身行头毫发无损。 岑涔在床上坐着,李景元蹲下身,微微抬头,与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对视。渐渐地,里面真的聚齐了水汽,他逞强地咬唇,咬到发白,可仍止不住往下掉的泪珠,他不愿再看蹲下身的小鬼,他扭头抹掉眼泪,臂弯搭在曲起的双腿上,再把脸埋入其中。 李景元未动,他在等。 渐渐地,臂弯里传来小声的呜咽,单薄的身子在宽大的睡衣中颤抖,不甘、无助与怨恨,如浪潮般将他寸寸吞噬,那呜咽越来越大,慢慢变成哭喊、嚎叫,最后再归于平静。 许久后,一直纹丝不动的李景元终于出了声,“抱一下好不好?” 被臂弯里闷闷的声音一口回绝,“不要。” 李景元再次耐心询问,“抱一下吧,我想抱你。” 得到的是再次拒绝。 可他没有放弃,他直接起身、上手,将人揽入怀里。 岑涔当然推拒,但很显然,那只是难为情的微小反抗,说到底,谁不希望在最无助时能有个坚定的怀抱呢。 他将头埋在李景元身上,双手救助李景元胸前的衣服,“我现在特别讨厌你。” 李景元拦着他的细腰,岑涔只觉得头顶的声音很温柔,“为什么讨厌我?” “没有为什么。” 胸膛传来震动,是那人在憋笑,“那你怎么才能不讨厌我?” 第27章 岑涔打了他一下,“不要笑。” 李景元将他往怀里箍了箍,语气像平常伴侣间的打情骂俏,“说呀,怎么才能不讨厌我?”,可惜他们不是伴侣。 岑涔有些小傲娇,“嗯......,那你胸肌给我摸摸。” 李景元这次笑出了声,“你是小变态啊?” 第25章 但是,这么火辣的胸肌摆在面前,真的很难不引人注意。 可毕竟这是人家的,况且自己刚刚还那么丢人,但岑涔真的很想摸!于是,他又有些难为情又理直气壮地开口,“给我摸摸我就不讨厌你”,说完,还悄悄抬起脸,瞥了李景元一眼。 长久的哭泣后,小熊整张脸都是红红的,尤其是眼睛,还有没散完全的水雾,李景元原本不想让他摸的,但那双瞥向自己的娇嗔的眼,又让他改变主意了。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 岑涔一掌拍在他的胸腔上,猝不及防地,李景元倒吸了口凉气,却听底下那沙哑声音傲娇道,“我不要。” 李景元闻言,默默垂眼,就见刚刚偷袭他的小坏熊已经生起了闷气,李景元:?,被打的不是朕吗? “不答应就不给摸。” 不摸就不摸,肯定是硬邦邦的,一看就咯手,“哼,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不给有的是人给。” 什么叫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什么叫他不给有的是人给?他还想去找谁?!还有谁在惦记小坏熊?! 成何体统,不知羞耻,勾引有夫之夫。 岑涔话落,立马有一百二十个想法在李景元脑子里一闪而过,可不等大脑思考完全,下一瞬,已本能握住岑涔的手,带着他放上去。 (放到新买的鸡胸肉上,没有别的,求别锁) 岑涔大喜,免费的胸肌!那他可就不客气了了。 一只手攀着,另一只手放上去,半块就可以填满整个手掌,蹭一蹭,捏一捏,嗯......梆硬,但手感还不错。岑涔将两只手都放上去,都揉揉捏捏,再敲一敲、玩一玩,其实说实话,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玩,只是自己没有,有点羡慕罢了。 (是冷冻过的鸡胸肉,没有别的,求别锁) 但这胸肌,确实强的没边。 他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对好身材的向往,仰起脑袋问揽住自己的小鬼,“你怎么练的。” 李景元垂眼,眸色幽深,波涛汹涌, 真是什么都不懂。 最后也只是淡淡回了句,“天赋异禀。” 岑涔慢慢皱眉,圆圆的大眼睛变成上平下弯,嘴唇不自觉撅起,“不信,快说,不然我就威胁你。” 李景元慢慢咽了口口水,始终盯着他,嗓音低哑,“你要怎么威胁?” 岑涔觉得自己是狗血大剧里逼良为娼的山贼,慢慢露出个自以为邪恶的笑容,“我要摸你腹肌。” 却不知,在李景元眼里,像只漂亮的过分的、笑的惹人喜欢的、耀武扬威的小熊。怕闹剧重演,这次李景元自觉扯下腰带,掀开衣服,“摸吧。” 故事的发展有很多意外。吓的岑涔后退半步,这事儿搞的,真够让人意外的,饶是他也有点不知所措,岑涔焦虑地抹了一把额头,表情为难地问李景元,“你确定?” 算了。李景元合上了衣服,起身下床,留下一句“不摸拉倒”,毫无留恋地走向浴室。留下床上独自懵懵的岑涔:我也没说我不摸呀,这么喜欢......强制爱? 岑涔去洗手台洗了把脸,临走前发现小鬼又在洗澡,心道一句挺爱干净的,就回了卧室,上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等李景元回来,只见小坏熊坐在床头一个劲儿地敲打脑袋,表情烦躁又痛苦。 “怎么了?”,嗓音中还有未散的沙哑。 “我的头好疼。” 李景元犹豫了一会,算了,大不了再去一趟浴室。他走到岑涔身旁,“要不要我帮你揉?” 岑涔点头,让李景元换身衣服直接上床。李景元拿了件干净的浴袍,岑涔的衣服太小了。 屋内昏黄,只亮着光线微弱的床头小灯,岑涔侧身趟在李景元腿上,一双青筋微露的骨感大手在脑袋上揉揉按按,岑涔眼睛半眯地欣赏帅鬼,十分惬意。 坏熊声线慵懒,“鬼师傅,你怎么还会这个呀?” 李景元看着底下困倦又舒适的小脸,呼吸有些粗重,张口的语气却淡淡的,“学过。” “为什么学呀?” 那手顿住一瞬,接着,小鬼淡淡道,“我夫人也有此疾。” 话落,岑涔一下就醒困了,来了精神,“那她真是倒霉。” 那双凝视岑涔的凤眸里,藏着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句“为何?” “你不守男德啊,认定一个人就要生前死后都是她,你现在太放纵了。” “一直都只有他一人。” 岑涔不再贪恋按摩,立马坐起来,正视李景元,“你不许再招惹我了。” 他盯着着岑涔鲜活的脸,久久未曾移开,最后一字一句道,“你就是。” 啊?什么虎头不对马嘴的话,“我就是什么?” “我夫人。” ?又在放什么屁 “我是岑涔,不是你老婆。” “我们有过婚约。” “我不知道,就算真有也是上辈子的了,但现在是21世纪,我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就是”,短短几句话,说的李景元双目猩红。 “就不是!” “就是!” 岑涔拱进被窝,侧身闭眼,“上辈子已经过去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就是!” 烦人。“那你向我证明啊。” 话刚落,侧身的他就被强悍地掰正,未等睁开眼,唇上便落下了强势的啃咬,不容拒绝。他挣扎、推拒,却被钳住了双手,粗糙的大手紧握皓白双腕,强制举过头顶,轻轻摩挲,白玉印红章。 窒息感裹挟了他,岑涔身子发软,口申口今从口中泄出,唇齿微微张开,给了饥渴的舌头可乘之机,它趁虚而入,在此中冲撞、搅拌,邀请同类一起游戏,岑涔不住吞咽。 一轮过后,压在他身上的人微微起身,他痛苦、畏惧,偏偏又本能地面色潮红、眼含秋水,因着过于姝丽的容貌,怒瞪也成了娇嗔,成了邀请。 而身上的人却只是轻轻抹去他唇角溢出的津液,再无动作,在昏黄的灯光下,将他久久凝视,随后落下一口勿,小心翼翼地将他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像要嵌进骨肉,融为一体,直到怀中传来一身痛苦的闷哼,怀抱才渐渐放轻,长舒一口气,嗓音沙哑道,“睡吧,我抱着你。” (没到脖子以下,只是擦了个口水,求别锁) 长夜漫漫,他们两相依偎,幽暗的房间寂静无声,可呼吸证明,他们谁也没睡。 (什么都没干,只是抱在一起,求别锁) 怀中小人平静的询问,打破了了静滞空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紧了紧怀抱,他低头嗅那甜腻的乌发,“我心悦你。” “可我不是你夫人。” (是的是的,合法的,只是受忘了,求别锁) 胸腔震震,他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这么多年,不论是性格、小机灵还是样貌,全没有变,唯独只是忘了我。” 岑涔本想用网上的刷到过的一套说法回怼他,人是由事件组成的,经历不同就不是一个人了,可他的话却让岑涔哑口无言。 他微微抬起脑袋,炙热的吐息喷洒在李景元的喉结上,“可能有些话会让你伤心,你还会想听吗?” 李景元落下一吻,用唇堵住他的嘴,本想一触即分,可偏偏这次,岑涔主动张开了齿关,小舌小心翼翼地试探、迎接。李景元当然不会拒绝,两人相互切磋,你追我赶,岑涔也不再抑制嗓中泄出的声音,他抬起细弱的胳膊,环住眼前之人的脖子,同样,发软的腰肢也被一只大手用力扣住,那处紧贴。 一吻毕,李景元捏住岑涔精巧的下巴,抹去津液。 凝视那双迷离的眼,凤眸深不见底,他嗓音低哑,似在抑制,“睡觉,不要玩火。” 夜晚妖媚的狐狸却步步引导,瓷白的手向下,握住黝黑的大晋江,“可你不想要吗?” 李景元心里一惊,急忙握住那柔嫩的手,却为时已晚,粗壮的树枝是树上最碰不得的东西(李景元怕树枝上粗粝的木条脉络伤到岑涔),柔荑一蹭,低喘即出。 勾魂之音再次响起,“真的不想嘛?” 李景元压抑的辛苦,额上青筋若隐若现,声音含怒,“你跟谁学的?!” 本来就羞,听语气人家又生气了,岑涔立马撒开爪子,躲进被窝,只露个发顶和脑袋在外面,讪讪道,“我、我想开了,好好的帅、帅哥,不要白不要”,言毕,又往里缩了一点,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李景元。 而李景元却恍惚一惊,凝眉细问,“你不是看不清我吗?” 第28章 瞬间,岑涔心跳露了一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慌忙找补,“我、我就是看不清啊,只是看不清脸,但你身材这么好,肯、肯定是帅哥啊。” 还真是有理有据,李景元快被他气笑了,可他仍选择相信岑涔。“随便哪个身材好的都行?” 岑涔表情嫌弃,“当然不是啊,我还是要挑一挑的。” 因前一句而跳动的心,在后一句彻底死了。 李景元将岑涔捞出,箍在怀中,轻轻撕咬他的耳垂,“不许再找别人。” —— 长夜微凉,轻轻撕去葡萄皮,由上至下,一直被锁先删一下,小葡萄再也无法忍耐,甜腻的葡萄汁从被撕开的缝中流出,楚楚可怜地祈求被彻底剥开,我周末再编辑一下吧,终于,在小葡萄快要枯涸之际,主人满足了它,葡萄如遇甘霖,可主人撕开的速度由快到慢,已经被锁四五遍了,最后只认准一个点,明明那处葡萄皮已经撕掉了,还撕,还撕,小葡萄拼命抓挠,终于在葡萄筋脉堵塞的最后一刻,周末重写意识流,现在在上课,这却极大取悦了主人,葡萄汁溅了主人一手。 (这真的是葡萄,不要多想) 小葡萄没有力气了,可主人却来了劲儿,主人开始拼命地撕葡萄皮,拼命地撕葡萄皮,一阵风吹过,小葡萄的葡萄肉被大树枝撞的一颤一颤,主人一掌扇上了他的葡萄肉,小葡萄却只觉得舒服,不由喟叹。 可渐渐的,小葡萄累了,可那阵大风、与被风吹动的大树枝却孜孜不倦,小葡萄好说歹说,任他怎么含泪求饶,也没有用,最后,水葡萄被榨成了葡萄干。 第26章 明媚暖阳微微透过白窗帘, 为其镶上一层闪烁的银边。 羽睫振颤,杏眼缓缓睁开,耳边传来男人愉悦的嗓音, “醒了?” 嗯?岑涔有些宕机。待视线复得清明, 入眼是一张帅到极致的脸, 深邃的眼眸正温柔地盯着自己。 瞬间, 记忆回笼, 昨晚的碰撞、哀求以及所有的一切,如幻灯片般在岑涔脑中闪过。 啊啊啊啊啊啊,太尴尬了!简直无法直视,岑涔用逃避般地钻进了被窝,随便埋头在什么东西上, 外面只露小小的发旋。 李景元不由发笑,怕闷着他, 欲扯开一些被子。 嗯?扯、扯不开……? 被子已经被坏熊死命地压紧。 “你缩在我怀里,埋在我身上, 还不想见我,这就是你昨夜说的威胁?” 话落, 怀里软软的身子一僵,下一瞬,小坏熊终于冒出了头, 怒气冲冲瞪着他,“都怪你, 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酸的, 想去洗漱都不行。” 昨晚他确实没控制住,下一刻,岑涔被打横抱起, “我帮你”,接着,他就被放在了洗手台上。 岑涔愣愣看着李景元帮他挤好牙膏,“你还会伺候人?” 李景元趁机把牙刷塞他嘴里,“不会,但伺候你还是绰绰有余。” 刷完牙,李景元又蘸湿毛巾帮他擦脸。细白的脸像刚剥壳的鸡蛋,灯下水滴亮晶晶。 “要不要回床上歇着?” 岑涔张开双臂,“那你抱我回去吧,我等会儿换衣服。” - 衣帽间内,岑涔扒开睡衣一看,天塌了。他不由羞耻,想遁地而逃。 最终,不算热的初秋,他挑了件深色不透的高领衬衫穿上。 - 调整好心情,从衣帽间出来,岑涔在李景元的照料下喝了碗清粥, 沙发上,玩手机的岑涔没忍住瞪了一眼身旁的小鬼,“都怪你,害我丢了黄花大闺男的身份。” 李景元:? 他无奈地看着作妖的岑涔,淡淡开口,“我也不是了”,虽然他早就不是了,都怪这小坏熊。 “不理你了,我要办公了。” “需要我回避吗?” “这有什么好回避的?” 陈导刚给岑涔发信息,让他电话上和新搭档康行聊聊戏。 岑涔打开笔电,给康行回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那头,私人飞机上的酷哥康行收到岑涔的来电,耳尖瞬间红到像是要冒血,他慌忙调整呼吸、接通电话。 男神清脆的嗓音流过,康行的心像被山涧溪水抚慰了,一时只顾享受,忘记回话。 岑涔:这小孩干嘛呢?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对李景元这个角色有什么想法吗?” 少年的心从云端被拉下,赶紧回话,“我觉得他配不上岑涔。” 岑涔身后眉头越皱越紧的李景元:放屁。 “你不能这么想呀,这个剧本是岑涔视角,说难听一点,岑涔把李景元当人生主角,说不定人家皇子只当他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嗯……”,岑涔垂眸思考了一下,接着缓缓道,“一个从一开始就偷偷打量自己,时不时纠缠自己,阻拦他和顾心斋感情进度的……破坏者?我不知道这样说合不合适。” 这与康行的角度完全不同,他有些接不上话,岑涔看出了他的窘迫,眉眼弯弯继续开口,“可能后期的李景元真有些心动吧,但不久后岑涔的视角就结束了,我们也无从得知。” - 次日,片场,阴雨。 化妆间内,岑涔马尾高束,锦袍及地,乖乖坐在椅子上,边回信息,边让化妆师为自己上妆。 一大早就在回信息,现在还在回信息,哪来这么多信息。 李景元抱臂靠在门框上,有些憋闷,“又在回谁的信息?” “还是他。” 岑涔甚至没分给自己半个眼神,怎么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化妆师有些怔愣,手中动作停下,环顾四周,“岑老师是在和我说话吗?” 岑涔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在回信息,不小心念了出来。” - 李景元负手站在监视器后,眼如鹰隼,身后黑涛涌起,死死盯着岑涔和康行。 空气死寂,人人避开此路,只莫名觉得心慌。而始终沉浸戏中的陈导却分毫未觉,只感慨新演员找的好,不仅可以无缝衔接,演技还比梁城更上一层楼。 《朕的白月光》戏中: 永平十六年,京城金风送爽,丹桂飘香,长街长,热闹非凡,舞龙舞狮,杂技杂耍,家家挂上红灯笼,户户求昌顺。 麟德殿内,殿中两侧,摆了张张长长小桌,一路朝上首延去。岑涔随爹娘坐在宗族之下,拉着娘的衣裳,好奇地打量四周,“娘,那灯好漂亮”,朱春梅顺着他的手望去。 她瞧着岑涔亮闪闪的眼睛,眉眼弯弯,“确实好看。” 母子俩张望的身影,与周围的高官贵人迥迥不同,一旁的宗室之人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那是九枝金铜灯。” 岑涔循声望去,他在打量装横,声音的主人也在鄙夷、轻蔑地打量自己,“不、不好意思。” 换来一身冷哼。 此后,不管各路大人献上了怎样精心准备的表演,不管外邦使臣准备了怎样精妙绝伦的贡品,岑涔都安静地吃桌上的小螃蟹、松茸、葡萄…… 直到,一场外邦提起的角抵较量。 只见,随着一声声振臂高呼,一位自称王子的匈奴壮汉缓缓登场,那人辫发狂野,面容粗犷,感觉十分不好惹 岑涔总觉得,那人向陛下进言前,看了自己一眼。 他朝天子躬身行礼,“尊贵的陛下,若我族赢得比赛,是否能满足鄙人一个心愿。” 等时,全场寂静,人人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直到上方传来朗声大笑,“合理皆可。” 于是,不出所料,在狂热的角逐中,那王子拿下了比赛,“我想娶他。” 小匈奴果然没好心,岑涔在心里暗暗骂道在,但幸好不是自己,于是他只安心低头啃小螃蟹。 啃着啃着,却听见娘颤抖的哀求声。 岑涔:? 他赶紧抬头,才发现全场都在看着自己,包括斜对面的李景元。 “啪嚓”,岑涔手里的螃蟹掉了。 “陛下,他心疾近来常常发作,怎可……怎可啊!”,朱春梅不顾形象,声嘶力竭地在大殿上阻止。 可那王子不依不饶,说什么都要抱得美人归,朱春梅还在劝说,皇帝的神色越来越不耐,岑涔赶紧捂住娘的嘴,“嫁,臣嫁。” 没人在乎这场闹剧,没人会关心一个可有可无的岑涔,宴会还在继续。 可皇帝今夜所接的请愿却有一有再。 (皇帝:到底是谁过生日oxo) 雍朝输了一局,总要掰回一局,有官员提议比下棋,皇帝应允,本想派京城才子陆青出战,却不想李景元会毛遂自荐。 那自然更好,五皇子的棋艺是自己教出来的,却不料,他还有条件。 “父皇,臣也有个心愿。” 点心事件后,五皇子虽有意阻拦,可后来,岑涔对他的心思还是传了出来,不说人尽皆知,也是鲜有人不知。 岑涔听见了附近的窃窃私语, 第29章 “五殿下不会要护他吧?” “不是吧,殿下不是讨厌他吗?” “怎么不可能,说不定就日久生情了呢~”,那人眼神yin邪,与同伴相视一笑。 一前一后,自请出战,这么凑巧,连岑涔都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了。 其实他并不想嫁,可天推着人走,他不倒霉,倒霉的就会是爹娘。 岑涔看他右手执棋,手底的黑子越来越少,本以为会很耗时,可时间眨眼即过,高贵的五皇子轻松地战胜了对手,赢得全场的掌声。 答案即将揭晓,岑涔的心跳越来越快,在最后一刻,他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可李景元始终未给自己一个眼神,他优雅行礼,淡淡张口,“父皇可否赏臣乌兹献的小簪?” 皇帝心神一松,幸好不是来要岑涔的,那可是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和亲坤泽。“要簪子干嘛?” “送人。” 不必说,大家心知肚明。 岑涔却觉得头晕目眩,拉着娘先一步离开。 - 下戏后。 康行缠在岑涔身边请教,“岑老师,您演的真好呀,可以传授传授我吗?” 岑涔原本都要回酒店了,闻言,又停下了脚步,“嗯?不敢当,为演技是公认的不行呀。” 一路一言不发的李景元却在这时开口,“切莫妄自菲薄。” 谁知康行也在这时开口,“不要妄自菲薄啊!” 李景元:(=▼益▼)!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朝外走,却忘了,康行工作室曾组织粉丝今天探班。 片场外的康粉,有的举着灯牌,有的扯着横幅,有的手上拿着信,都怀有最真诚的祝福。 本以为哥哥会一个人炫酷出场,却见着他如小弟般围着岑涔,两人有说有笑。 有几个粉丝当场崩溃,对岑涔破口大骂。 岑涔:ooo!快跑! 康行本想先稳住哄闹的粉丝,再安安稳稳地把岑涔送走,却不想,一回头,那人已经溜了。 - 李景元看着小熊左右张望后,拉着自己闷头就跑,不由哄笑。 “慢点,慢点,你不等他吗?” 岑涔气喘吁吁,侧身,歪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等他干嘛?” 凤眸幽深,凝视那双澄澈的眼睛。果然还是在乎朕。 只听语气,就能知道他心中阴翳退散,“绕路回去吧。” “不回去了,在化妆室休息吧” 也行,小熊下午还有戏。 “快拍完了吧?” “快了。” - 《朕的白月光》,戏中。 千秋宴后,使臣回国,岑涔与匈奴王子,将于次年开春成婚,他原以为自己的命运就这样定了,谁知,几日后,朝中传来王子jing尽人亡的消息,不知是谁传的谣言,说王子是被岑涔克死的。一时间,他成了大雍人人规避的、最晦气的灾星。 可偏偏这灾星得皇帝宠爱,陛下听闻岑涔心悦五皇子,加之为了补偿岑家,有意将岑涔赐婚给自己最宠爱的老五。 谁知李景元抗旨不接,宁愿出家也不接这烫手山芋。 一日,深秋,天幕灰沉,风雨欲来,大风起,如恶鬼嘶吼,扯落枯叶,随风飘荡。 书房外,岑涔停住推门的手,端着点心,风吹动起青丝三千,带动他的衣角。 整颗心被爹娘的争吵充斥着。 “你当时为何不求陛下!我儿本就没几天了,走前还要被骂灾星!”,朱春梅哭喊着,捶打着。 “求求求,真求了又有什么用!你该庆幸克朗死了!” “那我儿怎么办啊,你瞒住他,不许他听见外面那些疯言疯语!” “我有什么办法!还能困住他不成,最后几个月了,让他做点想做的吧。” 雨渐渐落下,水汽寒冷,岑涔转身,回了房间。 其实他早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咳出的鲜血,阵痛的心口与捂不暖的身体,都是他该走了的象征。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夜晚,饭桌上,屋外风雨飘摇,雷声阵阵,屋内缄口无言。 岑涔放下银箸,轻轻地,钻入坐在一旁的、母亲的怀抱。 他将脑袋埋在娘亲怀里,“娘,我想去看看他。” 这个“他”是谁,不用提,通过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大家心知肚明。 朱红梅不言,默默掉了几滴眼泪,岑大海将银箸往桌上一拍,“不行!” 岑涔知道,爹娘是想保护自己,“我想通了,我还是放不下,最后这段时间,我想快快乐乐地走。” 朱红梅轻抚他的头发,声音轻柔,压抑着哽咽,“可如果不快乐呢?” 他抬起晶亮的眸子,笑对母亲,“那我也认了。” - 第二日,京郊,白马寺门前。 本是天下第一寺,奈何陛下不信f,渐渐荒废了。成了如今这荒草丛生的破败模样。 他披着白裘,微微咳嗽,轻扣那高大古朴的掉漆木门。 门从立马打开,是一位素衣带发的僧人。皇帝特允他带发出家,是在等着他反悔。 开口,如高山寒泉,“有事吗?” 岑涔拎起手上的点心,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轻声道,“来看看你。” 果真,那人冷漠地拒绝了他,“不必了,回去吧。” 话落,大门将关,在最后一刻,岑涔连忙伸手抵住,细嫩的手被夹到后,他不禁痛呼。 李景元忙握起他的细腕,低头一看,鲜血直滴。他拧眉问他,“你故意的吧?” 而岑涔却是回以微笑,“可以带我进去包扎吗?” 李景元无法,丢掉手中的的腕子,转身道,“跟我来。” 和外观一样,这寺中也是破败,了无人气。 一路朝里走,走到一间勉强住人的小屋,李景元扯了些干净布条,从箱子里拿了些草药,碾碎,给他敷上,包好。 细弱的、根根分明的手,变成了潦草一团。岑涔不忍发问,“这是什么草药呀?” “不知道,陆青找的。” 原来陆青来过。 接着,岑涔打量四周,这间屋子比他以前的房间大一点,也算不上破败,顶多是简陋了些。也许阴天还会漏雨。 “这是你的房间嘛?”,岑涔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李景元不吃这一套,“包扎完了就走。” 岑涔不曾畏惧他的冷漠,眉眼弯弯,“马车已经走了,这样吧,我帮你干活,你管我顿午饭。” 李景元不言,看样子不是很信他。 岑涔趁其不备,直接上手,两个爪子捏住李景元的两颊,向上扯一扯,“笑一笑嘛,不要这么冷。” 接着,岑涔松手,李景元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 李景元终是同意了。今日天晴,暖阳渐渐攀升,两人一人一锄头,蹲在荒芜的菜地里拔草。 李景元一身粗布劲装,热汗满头,回头,却见岑涔还裹着个月白大氅,不由发问,“你不热吗?” 嗯?现在很热吗?岑涔抬头看看太阳,应该是的。“热的、热的”,他将大氅脱下,放在一旁。 出口的声音甜甜的,“这里是要种什么呀?” “野菜。” “你每天就吃这些吗?” “不然呢?” 岑涔有些累了,刚要起身,嗓子却像百蚁爬过,止不下来的痒,他只能拽出帕子,一个劲儿地咳,再抬眼,恰好与闻声而来的李景元对视,他匆忙藏起帕子,朝他温柔地笑笑。 语气像是有些担心,“得风寒了?” 两人朝膳房走,岑涔在他身旁回答,“是的。” 李景元不看他,像是普通同窗随口一问, “大夫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是养一养就好了。” 怪不得干活还穿大氅。 “中午吃什么呀?”,岑涔真的很好奇,他还挺饿的。 “野菜。” 啊?他不会真的一天到晚只吃野菜吧?岑涔震惊地扭头看着他。 - 午膳后,岑涔离开,临行前,借了笔墨,留了张小字条,折一折,压在桌腿底下。 李景元好奇,“写的什么?” “半年后再看” 不看就不看,“到时候纸都烂了。” 岑涔反驳,“那是你的纸质量不好,我的就不会。” 李景元心觉他说的好笑,要有多好的纸,才能在这里保存半年? - 几日后,岑涔又来了。今日小雨,岑涔到了门口,挥挥手,让马夫赶紧离开,马夫接到吩咐,立即快马加鞭地掉头。他懂,他懂,不能耽误了公子的好事。 岑涔目送马夫离开,确定人已经走远了,才转身敲门,冲里头大喊,“五殿下,我又来啦!” 喊了几身,开门的人没喊来,倒是把自己喊咳嗽了。咳的止不下来,咳的面目涨红、浑身难受,他干脆坐在台阶上,看屋檐滴滴滴落的雨, 第30章 雨带起了层层白雾,望远处山峦,他只觉得远山长、云山乱。想着想着,身后的门就打开了,回头,李景元站在门口,朝他道,“进来。” 屋内,窗边。 岑涔骄傲地提起手上的盒子,“我给你带了这个。” 李景元在看书,闻言只是瞥一眼,“不要。” 岑涔有些伤心,但不气馁,“看看嘛,我亲手做的。” 李景元只低头看书,并不理会。 岑涔的手举了一会,有些累了,干脆道,“为拆开给你看看吧,是一只小熊,可可爱了,为跟娘学了好几天呢”,岑涔边说边打开,拿着竹编小熊,到李景元面前晃了晃,“很可爱是嘛?”,谁知,下一刻,李景元却将他的手拂开,岑涔一个没拿稳,小熊掉进了窗外的大雨里。 好可怜的熊啊。 岑涔赶紧闯入雨幕,保护他的小熊,小熊被雨淋透了,拿起来,一双灰败的眼里滴滴冒水。 李景元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没想到那只熊会掉出去,更没想到岑涔会冒雨去捡它。 等反应过来,他忙追出去看,此时,人已经倒在了水地里。 - 羽睫轻扇,岑涔缓缓苏醒,望着陌生的房梁,这不是他的房间,他要慌忙地想要坐起身,却听见声熟悉的嗓音。 方才,李景元把岑涔抱回屋内,脱掉了他湿答答的大氅,放哨唤暗卫来,去找个几个大夫。 等大夫的途中,他闭着眼、为难地帮岑涔换了浑身都湿透的衣服,跳动的心要冲出身体,被他抑制了。 大夫来轮流把了把脉,都说岑涔是太虚弱了,养养就好。闻此,李景元放了心。 接着,他便边煮姜茶边守着床、看着书,等岑涔醒来。 梦里,岑涔只觉得好冷,他一件一件,添了好多衣服,却还是如坠冰窟,最终被冻醒过来。 “喝姜茶吗?”,李景元垂眼看他。 岑涔的头发乱乱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李景元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声音也冷冷的,“不喝倒了。” “姜茶?给我煮的嘛?”,一双杏眼亮亮的。 李景元不言,转身欲走,岑涔忙往前仰,拉住他的袖子,仰起脑袋眼巴巴望着他,“可以帮我盛一碗嘛?多谢。” 姜茶一直在炉子上,被小火温着,李景元帮他放在床头小桌上,岑涔伸手去拿,却被烫的一哆嗦,连忙吹吹手指。 他仰起脸,大眼睛扑闪扑闪,可怜兮兮地望着李景元,“好烫。” “娇气”,说完,李景元给他拿了个勺子,递给岑涔,岑涔却不接,得寸进尺道,“你喂为好不好?” “你自己不会喝?”,说着,直接把勺子丢进了碗里。 岑涔心下有些黯淡,但还是扯了扯他袖子,“求求你了。” 李景元觉得,自己再不答应,他就要哭了。 李景元因着常年练武,手上结了岑薄茧,何况,他递给岑涔前自己试过,这茶根本不烫,只能算是温和,他怀疑岑涔根本就是装的。 李景元一手端着碗,一手喂岑涔,“张嘴。” 岑涔将茶吹了吹才喝,喝完有些震惊地问他,“你的手不烫吗?” 李景元神色复杂,“不烫。” 雨午时就停了,下午还出了大太阳,可惜岑涔一直睡着,没看到,如今窗外夕阳西下,火红一片,他透过窗子望了望,觉得美极了。 喝完茶,他又缠着李景元,“你觉不觉得窗外很美?” 李景元将视线投向窗外,再瞥瞥岑涔,“嗯,然后呢?” 少年青丝未束,瘦骨伶汀,穿着他宽大的袍子,坐在他的床上 太瘦了,李景元想。 “陪我去看看吧”,好像生怕他不同意,那双眸子一刹不差地望着他,藏着无声的哀求。 两人去到后院廊下,岑涔搬了个小凳子,李景元直接靠在红柱上。 极天边的云被半轮落日染的火红,向后一路橙红、深粉、烟紫地散开。 岑涔指指前方,那有一棵光秃秃的树,独自站在那儿,显得好孤单,他有些好奇,“那是什么树呀?” 夕阳衬他格外美,李景元却只平淡地看了两眼,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樱树。” 闻此,岑涔格外惊喜,嘴角裂开灿烂的笑容,言笑晏晏地望着李景元,“我的小院里也有。” 可下一刻又变得蔫蔫的,“可惜我没见过花开。” 确实,平民子弟不比王公贵族。 岑涔原以为这会是自己一个人的愁闷,却不想李景元却淡淡开口,“早樱是深色,过半月又会成淡粉,你开春自己看看好了。” 突然痒上心头,岑涔咳了起来,所幸这次咳两下就过去了,殿下在这儿,他不敢看那对嘴的帕子,赶忙收了起来。 “你一个人在这儿会孤单吗?” 李景元看着天边,“不会”。心有瑶台,在哪都不会孤独。 谁知岑涔捧脸道,“是因为有我嘛?” 李景元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是。” 两人两相无言地坐了一会儿,静静欣赏天边美景。 忽然,岑涔平淡张口,“殿下,可以给我做一次糖梨酥吗?” 换来李景元冷漠的回复,“不行。” 李景元已经做好了被岑涔死搅蛮缠的准备,可岑涔没有,只是笑着起身,“好吧,天色不早了,为先走了,下次来给你带好酒。” 下次是什么时候?李景元不去看他的背影。 - 岑府。 岑涔甩着娘的袖子,“娘,你就让我带过去吧~” 朱红梅轻轻撇开他的手,“不行,给谁都行,就是不能给他。” 十五年前,岑涔分化成传说中的坤泽,岑家夫妻不知他以后是会娶妻还是会嫁人,为以防万一,还是埋了坛女儿红,防止以后人家有的他们的小岑涔没有。 “娘~” “全大雍最美的朱夫人~” “我最爱最爱最最最爱的娘亲~”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朱红梅被缠的实在没办法了,终究是答应了他。 次日,岑涔拿着小铲子,和爹爹娘亲一起回岑家村的老屋树下,一铲一铲,刨出了那上了年岁的酒。 岑涔喜不自泣,想当日就快马加鞭去京郊,可惜身子实在难受,还是又歇了一天。 - 次日,岑涔拎着一坛老酒,赶到白马寺外,却见大门是敞着的。 嗯?来客了吗?他左观右望,周围也没有马车呀。 总不能是在等我吧…… 应该不会的。 岑涔探头探脑,拎着酒进去,见前院没人,便来到菜地、膳房、卧房门口,终于在后院,找到了李景元。和顾心斋一起在樱树下用膳的李景元。 怪不得不会孤单。 确实是自己在一厢情愿,他陪着谁,和谁欢笑,和谁用膳,自己都管不着,可道理他都懂,却还是很难过,万蚁噬心的痛。 他强忍住泪、吸吸鼻子,将酒放下,离去。 临出门,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不能回家,爹娘会担心,易小兰蒋小逸也还在学堂,好像只能留在这儿。 于是,他擦擦眼泪,在门口挑了个最顺眼的台阶,坐下,闭目养神。 养着养着,就快睡着了,差点跌倒,还好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有淡淡的皂荚味儿,睁眼,青绿入眼,是顾心斋的腿。 岑涔连忙道歉,要站起,却被顾心斋拍了拍肩膀,那声音清冷却耐心,“去里面睡,外面会着凉。” 这是岑涔和顾心斋第一次说话,印象里她是远离人间的仙子,让人不敢相与,却没想到如此……和蔼近人? 岑涔一时看愣了,目送她离开。 思绪被背后含怒的声音打断,李景元把这大门,眉目森严地问,“你不进来吗?!” “哦、进,进”,岑涔忙不迭小跑了进去。 “长廊下的酒是你放的?”,老旧的样子,上面还沾着泥土。 岑涔奋力跟在他身后,“是的。” 却不想前面的人道,“拿走。” “不、不是给你的?” 李景元闻言,停下脚步来看他,那目光仿佛在问:难道是给顾心斋的? “不是不是”,岑涔忙摆手,“给我们俩一起喝的。” 李景元觉得好笑,“你请我喝你的女儿红?” 岑涔窘迫,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想着是拿得出手的好酒,脑子一热就给挖了。 白日,两人一起挑水打柴、下河摸虾。 中午还是吃野菜。 夜来,天疏云淡,朗月高悬,两人搭手做了一桌子好菜,放在院中石桌上。 “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岑涔好奇。 “嗯”,李景元摆碟布筷,“好事将至。” 岑涔愣神半刻,“那恭喜你啊。” 李景元瞥了他一眼,“同喜,快来吃饭。” 第31章 岑涔呆呆地坐下,呆呆地拿起竹筷,直到神魂被李景元拉回。 他看着发愣的岑涔,眉目淡淡,“不是要喝女儿红吗?” “啊?嗯,嗯”,都要成亲了,又何必钓着我呢。 岑涔还是把女儿红拿来了,共饮前,李景元莫名其妙问他,“可以再等等吗?” 岑涔执起酒杯,“等什么?” “没什么。” 几杯下肚,两人多少都有点醉了,只是岑涔醉的更深。酒壮怂人胆,岑涔目视李景元,歪着脑袋,有些心酸地问他,“你为什么……为什么……” 李景元也有些恍惚了,“什么为什么?” 唇未动,豆大的眼泪先掉了下来,“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对我那么好?” 李景元只是看着他流泪的眼睛,不答。 他的冷漠与无视,让岑涔更加抑制不住,“我好恨你啊……”,话落,只一个劲儿地喝酒,李景元试图拿掉他的酒杯,却被岑涔一把推开。 他吸吸鼻子,抹抹眼泪,“我该回去了”,起身,却脑子一黑,人如轻蝶般,慢慢向后倒去,被急忙上前的李景元一把接住。 - 昏黄的油灯下,额头像被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缓缓睁眼,发现是李景元的唇。 岑涔怔愣,这真是一场,不可多得的好梦。 可梦里的殿下见自己醒了,竟要转身离去。 不要走!他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眼神祈求他,“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殿下终究还是留了下来,一夜云雨,共赴巫山。 清晨,岑涔被身上的痛感折磨醒,才发现那不是梦,可此时床上只有自己,殿下不见人影。 他有些惶恐,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殿下会不会更加厌弃自己。但若是,能换来一丝怜悯呢…… 他扶着墙来到院中,李景元正在练剑,见他来了,仍继续练完手上这一局,气势、锐利,才放下手中的剑,将岑涔拉进屋内。 他以为殿下会说些安慰的话,却不想第一句听到的竟是一句冷漠的“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下一句,总该关心我了吧。 李景元转身给他拿了身合身的衣服,“把衣服穿好再出去,痕迹遮好。” “好,我回去了,你送送我吧。” 李景元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好。” 及至门口,岑涔转身,“为可以抱抱你吗?” 被李景元不留情面地回绝,“不行。” 他已经习惯了,他再次开口,“可以给我做一次糖梨酥吗?” 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 这次回去,岑涔歇了半个月,其间时常恶心,心有疑虑,也有些猜测,便瞒着爹娘叫来了大夫。 果不其然,他有孕了,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他给了大夫一大笔银子,请求他不要说出去。 他摸摸肚子,好可怜的孩子,和他一样,还剩几天呢。 - 又半个月后,大雪,今日吃了酸枣,安安在肚子里闹腾,岑涔突然很想见他。 说走就走,他冒着风雪,朝京郊去,路滑,马车险些翻倒。 白马寺门口,这次,还未等他敲门,门便从里面开了,不等他开口,李景元让出路来,“进来吧。” 一路朝卧房去,李景元为他撑着油伞。 岑涔心中幸福,眼睛亮晶晶的,问,“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李景元垂眸凝视那圆溜溜的杏眼,“换谁都一样。” 像一盆水泼头浇下,他狼狈的彻底。他生硬的转换话题,“屋里有烤炉吗?我好冷。” 没有烤炉,李景元为他点了盆碳,盆中火花星星点点,放在窗下,两人围坐着。 “可以开窗嘛?我想看雪。” 李景元起身,去把窗户打开,白裘大氅外,又给他裹了一床棉被。他总觉得岑涔会冷。 鹅毛大雪,哗哗落地,小草、枯木、屋檐,天地皆银装素裹。 冷风吹得窗子咔咔作响,卷着几片雪花到岑涔手心。 他好奇地盯着掌心的雪,抬头惊奇望着李景元,“它还能在我掌心融化诶。” “在谁的掌心不能……”,李景元猛地抬头,眼如鹰隼正视岑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的身体怎么了?!” 岑涔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会引起他的警觉,但如果他说,他要死了,殿下会担心吗? 许是怕说了也于事无补,许是怕说了也是换来冷嘲热讽,或是根本不想说。他目不转睛地撒谎了,“受了一点小风寒,怎么了嘛?” 又是眉眼弯弯,但这笑莫名让李景元心慌,他发了哨,让暗卫去宫里拎了几个太医。 第一个诊断的太医,不知要不要将小公子有孕的事说出来,想着这两人的关系,几番思量后,只道是受了风寒,身子骨有些弱,养养就好,别无大碍。有第一个开了头,后面的也都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心疾普通医者是看不出来了,岑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幼时叫岑溪,因为家门口有条小溪,那是爹娘一见钟情的地方。只是后来算命先生说,他不该偷偷下来的,说他扰了什么仙君的什么劫难,说老天要收他,这个名字太明显了,要赶紧换一个,于是先生将溪换成了涔,说这样子,他就能多活几年了,说不定还能长命百岁呢。 第27章 “你看吧, 真的没什么事”,太医走后,岑涔小心翼翼地, 试着触碰他的双手, 轻柔安慰。 李景元没接这茬, 用火钳拨拨盆里闪着星火的木炭, 淡淡道, “今天怎么过来了?” 岑涔将手摊在碳盆上烤,“想你了就来嘛?这需要什么理由。” 只是单纯想他,就能乘风赶雪来?李景元不信。 “吃红薯吗?” 岑涔确实有些饿了,“吃。” 李景元去膳房给他随便拿了两个,转身前, 又换成了两个大的。拿回去,丢在炭盆里烤。 窗外风雪越来越急了。 “你把小竹熊捡回来了吗?” “丢了。” 那真的太可惜了, 岑涔瞧着自己被扎破的指尖。他还以为李景元会喜欢呢。 如果,如果安安能顺利降生, 会不会也被丢掉? 想到这儿,岑涔的心有些涩涩的。 痛中夹痒, 他又忍不住咳嗽了,对了赶忙拿出来的干净帕子,咳了好久不止。 李景元默默起身, 把窗户关上了。 他将盆里的红薯夹出,递到岑涔手边, “吃吗?” 岑涔下意识去接, 可手将碰上的那一刻,李景元却将钳子收回了。将滚烫的红薯拿在自己手里,寸寸剥开。 岑涔不理解, 这是干嘛呀? 可下一刻,却见对面的手,递来一个已经剥好的红薯。 岑涔喜不自胜,忙伸手去接,“嘶!”,好烫。不巧,重重的红薯砸到了盆的边缘,带翻了整盆炭火。 …… 傍晚,李景元送岑涔到门口。 还如上次一般,岑涔眼睛亮晶晶的,风雪在他身后飘,“可以抱一下我嘛?” 李景元也如上次一般,冷静决绝地拒绝。 岑涔有些失落,但还是张开了胳膊,“抱一下吧,就一下。” 李景元往后退了一步。 “那我下次来,可以吃到糖梨酥嘛?” 李景元没理,转身,门被关上。 - 岑府。 大雪下了好多日,岑涔成日闷在府里,偶尔雪下烹茶,偶尔檐下看书,其实透窗观雪也挺好的。 中间易兰之和蒋风逸来看过他几次,他很犹豫,要不要把安安的事告诉他们。可最终没有。 注定是要走的人,就不平白惹伤心了。 一日一日,时间在走,他的生命也在走,这些天,身子越来越难受。盖了很多床上好的被,可身上就是捂不暖,他躲进爹娘怀里,可还是冻的发颤。 也常常睡不着,整夜整夜地熬,可一旦睡下了,又很难再醒来。 前两天心口疼得厉害,像被万蚁不断钻洞、啃食,他总是大口大口地吐血,吐的脸都白了。 今天不知怎地,身上的毛病一下子全好了,可能是回光返照了吧。 上午赖在爹娘怀里说了会儿话,本来没几句的,但话却越说越多,多到说不完了,干脆不说了。 下午要再去见他一面。 - 雪停后,路边的野草冒出了新芽,岑涔披着白裘大氅,在马车里掀窗看着。 好巧,这次又是岑涔刚来,手伸上去刚要敲门,门就被李景元从里面打开了。 对待岑涔,他还是淡淡的,“进来吗?” 岑涔笑眼弯弯地摆摆手,“不了。” 嗯?为何不进?李景元想不通。 可下一瞬,岑涔直接上前一步,扑到了他怀里。他身上毛茸茸的,有股药香。 莫名其妙的,李景元没有推开他,“风寒好了吗?” 第32章 耳边的声音很轻柔,“好啦,我该走啦。” 不等他问他去哪,怀中便一空。 岑涔在向后退,离他越来越远,李景元下意识追了几步,路的尽头,岑涔言笑晏晏,问他,“下次来,给我做糖梨酥,好不好?” 不等李景元回答,这次话落,岑涔转身就走。 - 回去后,爹娘陪着他到学堂门口,等易兰之、蒋风逸下学。 已经开春了,那株进贡的樱树也该开了,若以后有时间,还要在树下抢花生呀。 - 夜来风雨,他的小窗开着,寒气裹着雨丝丝丝点点飘入房中。 忽地,梦里的岑涔吐了一大口血,血染湿了颈下的方枕,嗓中的蚂蚁又开始作乱了,瘙痒难耐,于是岑涔不断地咳,不断地咳,咳到梦醒,咳到窒息,咳出大口大口的血。 岑朱夫妇闻声赶来,只穿一件里衣,却不觉夜间寒凉,在屋外慌忙地推门。 推不开,门被岑涔反锁了。 心口像被千根万根的银针穿过,他痛的蜷缩在床上来不及呼吸,嗓子还在痒,嘴里的血还在吐,吐的到处都是,娘铺的被褥上,爹挑的衣裳上,还糊到了自己的半张脸上。 许是知道了岑涔不想让他们进来,推门声渐渐停住了,可这一刻岑涔的耳力似乎特别好,他好像听到了爹娘哑在嗓中的、声嘶力竭的哭喊。 可慢慢顾不上了,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像是回马灯。 第一次走路摔倒,摔的一身烂泥,躲娘怀里小声啜泣。 爹给他掉了条小鱼,说是要养在缸里陪他长大。小小的岑涔喜欢的不得了,每天喂它许多好吃的,小鱼被撑死了。 在溪边捡到的大伯,说要带他进宫。 和易兰之、蒋风逸在银杏下互抢花生。 还有……李景元…… 我好恨你啊,好恨你啊…… 可为什么,我还是……放不下你…… 泪混在血中,无声地留,不知道屋外的樱树开了没有,如果能再见到那日那样暖的太阳…… 岑涔看着窗外,眼皮越来越重,视野渐渐模糊,终于,在巨大的疼痛中,他合上了眼。 下一刻,雨停了,夜色去,黑夜变雾蓝,天,亮了。 昨夜樱花开满树,如云似雾,但到底是有风吹雨打,也遗了满地。 - 陆青一身夜行衣,快马加鞭连夜赶到白马寺,“殿下,徐菏泽那边成了。” 殿下这是干嘛呢?收集露水?,陆青不由发问。 李景元手上动作不停,淡淡道,“他说想吃那酥。” 陆青急忙劝阻,“你忘记顾心斋的话了吗?大业将成,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现在对他好就是在害他!” 李景元一顿,却未停,陆青苦口婆心,“往后日子还长,你到时候给他补回来就是了,我们上次去宫里拎太医,已经惊动皇帝了。啊呦,算我求你了!” 算了,以后再做吧。 那酥本就是给岑涔的,给顾心斋的是陆青偷偷去买的。 “今夜动身”,李景元冷淡地下命令。 “预计几日?” “七日。” 帝位,他势在必得。 - 岑府。 天光大亮后,岑大海撞烂了那梨木门,朱红梅天崩地裂地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在浸血的被褥上,失魂落魄地抱着冰凉的尸体,直到第二日岑大海找来板车,两人拉着孩子回以前的家。 两人在小溪里挑了一缸水,给岑涔擦身子,却见着他微微隆起的肚子,朱红梅立马想通了是怎么回事,怒起冲冲地去柴房找砍刀,却被岑大海拦了下来,“没用的,没用的,咱们只是平头百姓。” 那七日,爹在家附近给他选了块风水宝地,他听人说,长眠之地选的好,下辈子会更有福。于是他找了块环水靠山的地方,用岑涔幼时的小铁銶,一寸一寸挖了个小坑。 这些天太阳好,朱红梅就把他放在小竹椅上,自己在一旁给他编些小船呀、房子呀…… 第七日,两人把岑涔放进棺椁,棺椁放在板车上,一步步朝墓地拉。 新帝入京,有宗室为讨他欢心,大巡京城,说是维护治安。 不巧,这对官兵,被夫妻俩遇上了。 官兵抽出家伙,呵斥他们为何要找晦气,几个人压住夫妻俩,再几个人将棺椁推倒。岑涔连同那些随葬从棺椁里滚了出来,一官兵张狂大笑,“原以为有什么财宝,但这是什么啊?”,他用脚尖勾勾衣裳,踩踩玩具,“破衣裳?烂竹编?这么磕搀啊!” “呦,还有个小美人儿”,他蹲下身,左右拍拍岑涔的脸,“可惜是个死的。” 岑大海嘶吼着说自己是郡公。 “郡公应在郡公府,哪会像你这么寒酸?” 最终,夫妇俩被压入了牢狱,听候发落,岑涔被草席一裹,不知丢到了哪个山头或是乱葬岗。 - 李景元布局已久,带兵攻入京都时,已是做好万全准备,朝堂官员也多数归顺于他,难用的棋子早在先前就已丢弃,是以入京后,不再需要花大力气整治朝廷,至少表面是这样。没人想惹一个会随时砍人的帝王。 七日,已足够稳定时局,大雍的国务都正常进行。 登基大典尚在筹备,他却满心都是另一件事。 紫宸殿中,年轻的新帝高坐上首,玉冠黑袍,正闲散地转着玉扳指等官员,待礼部要员、钦天监要员、内阁、宗族老人及其他朝廷要员到齐后,他随意地抬手示坐。 七日前,谁都没想到平日温文尔雅的五皇子是个弑杀的,手起刀落面不改色,几日间,已经抄了不少大官了,军队压界,谁敢反抗?今日自己忽然接召而来,生怕祸从天降,丢了小命。可现在,左右一瞟,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心里也就有了底了。 可还是有人不信,以至于李景元的话仍是平地起惊雷,“朕要大婚,该走什么流程?” 宗族老人躬身作答,“禀陛下,需问婚(筛人)、纳采(提亲)问名(占卜)、纳吉纳征(下聘)。” 他不甚在意,继续把玩着翠色扳指,“其他的就省了,直接纳采纳征。” 虽已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但宗老仍觉得李景元太过放肆,可嘴上也只能说“是。” 礼部尚书有些瑟瑟发抖,“敢问陛下,该向哪户人家提亲?” 大家虽心知肚明,但按流程还是要问一下,万一顾家小姐一个不乐意来找他们,他们也能有个说法。 果然,还未提起顾小娘子,只是稍稍沾了点边,陛下的脸色便温和了许多,若是顾小娘子真进了宫,说不定他们的日子也能变得……,还没想完,便被李景元吓了一惊, “大雍还有哪个异性郡公?” 这显然不是疑问句,可偏偏就有人脑子转不过来赶着去接茬,“禀陛下,只有岑郡公。” “就去他家。” - 剧本到这儿就结束了,岑涔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准备休息几天,再去参加剧组的杀青宴。 今日阴天,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如岑涔此刻的心情,平静的悲伤。 车还是朵朵开,小鬼在副驾,岑涔直接独占整个后座。 “岑老师,你看wb了没?”,少女的音色甜甜的。 岑涔试图提起精神,“没呢,怎么了呀?” “你快看呀,额……哎呀,你看康行微博”,朵朵都不好意思说。 岑涔在李景元的死亡凝视下回复朵朵,“我回去再看吧”,边说,边再瞥一瞥他。 - 酒店。 岑涔一回来就朝沙发上一瘫,直视天花板,“呼,好累~” 本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却累成了闲鱼粘在锅上翻不了身,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小鬼~,小鬼——!” 李景元缓缓走到沙发后,低头与岑涔对视,岑涔没忍住,一句“你好帅哦”差点脱口而出。 李景元见岑涔只笑眯眯盯着自己,不由发问,“干嘛?” “嘻嘻,我的手机”,瘫在沙发上的手还朝李景元一抓一抓的。 李景元实在没忍住,掐了一把他白细的脸,“在哪?” 岑涔打掉他的手,继续笑嘻嘻,“在玄关上的黑包里,谢谢~” 李景元将手机递给他,岑涔不接,反倒耍赖要李景元拽他起来,“你快把我拉起来,我没力气了。” 李景元照做。 岑涔刚起身,又柔若无骨般瘫下了,他小表情苦闷,长长地出了口气,“唉,坐着太累了,我还是躺着吧!” 突然,岑涔有些灰淡的眼睛变得亮晶晶,“我要瘫在你怀里!” 这……,李景元真是没想到,“不行。”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岑涔在撒娇方面真的很有天赋,樱红的最一撅,大眼睛立马泪汪汪,开口的声音都带着点哽咽,“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男人,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第33章 唉。 “抛开身材,你还会……” 岑涔眨眨眼,认真道,“我抛不开,我就喜欢好身材。” 岑涔向小鬼张开胳膊,“快抱我。” 岑涔还是如愿以偿地缩到了李景元怀里,“你往后靠一点,坐的太直了,我找不到好姿势。” 岑涔的屁屁左挪右挪,挑了个称心的位置,被李景元环抱着,打开了微博。 耳边的声音磁性低沉,“他发了什么?” “喏,你自己看。” 康行:很开心,见到了偶像。 [剧中赏雪花絮片段.jpg] 热评第一:哥,你粉花瓶什么? 康行回复:什么都喜欢。 很快,这条回复就爆了,迅速登顶热搜第一。 【惊,康氏集团二狗子公开表白岑涔。】 李景元冷白的脸越看越黑,他抽走手机,箍紧岑涔,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他身材没有我好”,说完,瞥了一眼岑涔的神色。 岑涔怔愣一瞬,质疑,“尊嘟假嘟,我没有见过。” 李景元吃惊地掰正岑涔,“你还想见?!” 岑涔实话实说,“还好吧,有机会的话。” 李景元有些生气,腾出一只胳膊来轻轻掐他的脸,“我不同意。” 岑涔扭过身抱他,将脑袋贴在他心口,轻柔道,“没关系的,你是大房。” 李景元不说话,渐渐生起了闷气,岑涔不管,继续缩他怀里看手机,看了好久。 “小鬼,季姐好像发声明了”,岑涔用胳膊肘戳戳李景元。 “看看。” 岑涔工作室:前段时间让大家误会了,非常抱歉,朱先生对岑涔下药是真的,但他们二人并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岑涔赴约前曾给经纪人报备,经纪人见岑涔太久没回酒店,怕出事,故而去看了一眼,刚好遇到岑涔被按在桌子上的一幕(视频最后),正好将此拦下。 请大家不传谣,不造谣! 看完这段话,岑涔大为吃惊,他仰头去看背后的小鬼,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全是不安,“完蛋了,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岑涔的领口有些大,有些东西一览无余,白玉上还有自己留下的印章。 可当事人像是什么也不知道,还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李景元眼神复杂,声音平静,“为什么过分?” 许是脖子有些酸,岑涔换了个姿势。他双手抱住李景元的腰,又朝他的心口拱了拱,他被他毛茸茸的头发扫的有些痒。 心口的小人闷闷发声,“事情不是那样的,这是把朱择坤往绝路上逼。” 岑涔的窄腰被一条青筋凸起、十分有力量感的手臂环住,精致的下巴被另一只手抬起,他趴在他身上,被那双幽深的凤眸注视着,“然后呢?” 好、好帅的一张脸,岑涔两颊通红,连人家在说什么都没听清,“啊、啊?” 一只害羞的小熊,好可爱,李景元没忍住笑出了声。 岑涔有些脸热,又有些尴尬,遂起身,一拳锤在了他胸口,李景元吐出了一口浊气。 岑涔从沙发上爬下去,“我要去洗洗睡了”,拿上他的睡衣,撒腿就溜。…… 月色空明,清辉洒大地。 岑涔拱在被窝里,辗转睡不着,于是压低嗓音小声喊,“小鬼,小鬼,你在嘛?” 李景元从窗帘里走出,踩着月光,来到床前,“怎么了?” 岑涔有些害羞,他将大半张脸埋入被子里,一双露在外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李景元,“你能不能抱着我睡呀?” “不能。” 岑涔震惊,“为什么呀?”,做饭的时候自己求饶都不出来,现在简单抱一抱都不肯,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岑涔除外)。 不等李景元回答,岑涔就背过了身,“哼,不理你了,终究还是错付了!” 最终还是李景元服了软,岑涔拱在他怀里,听他温声细语道,“小熊大王饶命,小的知道错了。” 他枕着他胳膊,与他对视,轻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嘛?” 夜色下,那双眼里的情深快藏不住了,“为什么?” 岑涔眼神不回避,“我在想,故事里的安安,最后怎么样了?” 李景元先躲闪了,他将视线飘向别处,没有回答。 岑涔仍在看着他,等他的回答,“你猜一猜呢。” 李景元不敢回视那双期盼的眼睛,话出口,声音有些哽咽,“李景元,没有找到他们。” - 提亲的队伍见岑府无人,又一路吹锣打鼓到城外的岑家村,见着挂满白布的小院,才知道陛下心心念念的准娘娘已经走了。 与此事一齐到陛下耳中的,还有岑郡公夫妇公堂受审之事,堂上那宗族,不仅一口咬定岑涔出殡是故意找新帝晦气,还当着底下众人的面,拉着曾为岑涔诊脉的郎中,公然诬蔑岑涔是千人骑,不知道死前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而这一切,刚巧被闻讯赶来的天子听到。那宗族也是崇文馆的学生,名唤李荀,李荀知新帝最讨厌岑涔,又碰巧得知岑涔有孕的消息,更巧的是,他留在隔壁岑府的眼线竟告诉他岑涔死了。真是天要助他,他定为陛下解心头之恨,于是刻意托家里的关系,偷偷弄了点普通官兵,坏了岑涔的出殡,让他死后不得安宁,再来向新帝邀功,一举飞升。 衙门外传来一声尖利的“陛下到——”,周围百姓皆慌忙下跪,唯有李荀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直接迎了上去,当着李景元的面,将他的所作作为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下一瞬,脖子一凉,有液体坠地之声,他慢慢倒了下来,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李景元安顿好岑家夫妇,便立即带大队人马,压着那几个官兵,进山搜巡,这座山,连着周围的几座山,天上地下能找的地方,他都一一亲自找过了,就是不见岑涔的身影。 - 片场,杀青宴。 绿幕为背景,大灯全开,本该入夜的片场大厅亮如白昼。人来人往,离别在即,这可能是大家此生与对方唯一的合作机会了,都讲究喝个尽兴,玩个开心。 今天李景元不在,说是要用什么铃铛布什么阵,稀奇古怪的,岑涔听不懂,他独自在这儿乐得清闲,和同事喝了不少甜酒。 有个黑口罩黑帽子的小伙来找岑涔,说化妆间有人等他,这人既是是他的同事,又是他的粉丝,有些话想单独对他说。 康行?他今天不是生病没来嘛? 岑涔晕乎乎的脑子无力思考那么多。 他来到化妆师,嗯?灯怎么是坏的? 室内昏暗,只有玻璃窗勉强透来的远处的灯光,“有人嘛?” 无人应答,“你好,我来啦。” “你来啦”,黑暗中的声音摧枯拉朽又疯狂,那人不忍入目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不等岑涔反应,门前的大木柜轰然倒下,接着,“咕噜咕噜”,房中有水流涌动,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儿。 第28章 夜黑月明, 李景元在酒店房间布好阵,身心愉悦地朝片场走。 他垂眸浅笑,今夜, 就可以带小坏熊回去了。 临近片场, 身边不断有鸣笛红车经过, 李景元右眼皮砰砰乱跳。 “这都是谁的车, 快移开!”, 文艺老头陈方指着四辆挡路的车怒吼。 人群无人上前,陈方急得跳脚,“谁的车!” 李景元见此,顿感不妙,胸口发闷。不好的念头在脑中炸开, 他想立刻见到岑涔,李景元三步并一步, 朝前方奔去。 往前,人群四方涌动, 有拼命朝外跑的,有离远点看戏的, 还有提个桶来回装水来回跑的。杂乱、刺耳。 跟着慌忙提水的人走,抬眼,火光滔天, 里面还隐约传出熟悉的求救声。 ...... 化妆室内,浓烟滚滚, 红火四窜。火光照亮了原本漆黑的房间。 “还记得我是谁吗?” 岑涔缩在角落, 捂住口鼻。话落,那人默默摘下帽子,随手一丢, 接着是墨镜、口罩,慢慢地,露出了一张肉条弥漫的,毁容的脸,大火在他身后升起。 不是朱择坤,还能有谁? 他如死神般,拿着拎着汽油,一步步朝岑涔走来。 岑涔又不是傻的,随手抄过身旁一个瘸了腿的凳子,大力向他丢去,丢完,撒腿就跑 本就逼仄的地方,又起了大火,窗被堵上了,门被柜子抵住了,跑能跑到哪里去呢。 岑涔一边逃窜一边嘶吼,“你图什么啊?!” 闻言,朱择坤停顿,泪无声湿了眼眶,诡异大笑,“图什么?你说我图什么!图你死!”,尤其最后一句,他咬的格外用力,眼睛大睁,其间布满红血丝。 恢复冷静,他勾唇,脸上是志在必得,一句“游戏结束”后,不再去追,直接扛起汽油泼。 岑涔最害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他浑身湿透了,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现在火焰还没上身,可四周却火光冲天,他不敢再动。只能任由朱择坤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第34章 成功近在眼前,只要他轻轻一推,岑涔便可被大火吞的连渣都不剩。从地狱来的鬼,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死死盯着岑涔的眼,目不转睛。他慢慢伸出手。 即将碰到的前一刻,却被一脚踹开了。李景元碰不到他,但带起的风可以,只是室内密封,气流停滞,要用出比平日大的多的力气罢了。 李景元赶忙揽着湿哒哒的岑涔,往破开的窗口走去。烈焰中,浑身烧起的朱择坤,见岑涔往窗口走,他不能有生的希望!不然我受的苦算什么! 他已丧失理智,是瞄中目标的狼,自背后向岑涔扑去,李景元感到身后有变,又一脚朝飞扑的猪头踹去。 可被再次飞出去的朱择坤,却露出撕心裂肺的、得逞的大笑,“同归于尽吧!” 岑涔头顶,平日不起眼的小灯泡摇摇欲坠,落下。只需一个火苗,凭借一身的汽油,岑涔便可化为灰烬。他抬头,他想逃,可突如其来的恐惧,使他抬不起脚。 任李景元再快,也没有急速下坠的灯快,抱到岑涔时,他已燃烧起来。 他眼眶猩红,目眦欲裂,顾不得其他了,他急忙八掉岑涔的一服,抱着岑涔、避着火,小心翼翼朝屋外走。 果然,你有邪法。朱择坤临死前,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拖着沉重的身体,从火堆里爬起来,再次向前。 临近窗口,生机却被一幢火墙挡住了,李景元垂眸看了眼怀中被浓烟呛晕的小熊,他一只手抱他,一只手撕掉长长的衣袍下摆,裹在他果路的皮肤上,再把铃铛塞进布料里,那是回去的钥匙。 身后的脚步越发清晰,李景元将岑涔死死镶在怀里,走入了火墙。朱择坤再次如飞猪般扑了过来,今天李景元与岑涔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绊住他,另一人才能获得生机。 最后看一眼怀里失而复得的小熊,他精准瞄准窗口,将岑涔丢了出去。再一人回头,在大火中与朱择坤缠斗。制服朱择坤只需要两秒,但在这两秒间,窗旁的大化妆台倒了下来,生机再次被堵死。长时间被困于烈火,李景元感受着火辣辣的皮肤,渐渐失去了意识。 ...... “李景元——” “李景元——” 梦里,李景元又去到了那无人之境,被苍老浑厚的声音包裹,他四下探寻,可天地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空、空、空、空。 “岑涔在哪?”,他皱着眉头,朝远处大喊。 他着急的样子被老者尽收眼底,老者长长叹息,“唉,君上这又是......何苦啊!” 子时,锁樱园中,天幕被满园宫灯照成深蓝,深蓝之下,被粉海包裹的藏溪殿,如天上白玉京,风起,扬漫天花瓣。 待一炷香燃尽,倘若陛下还未归来,这江山就该易主了。树下,季竹手篡诏书,紧张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朝其中一口阴沉木棺中看去,哎呀,陛下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忽然,李景元“唰”地一声坐了起来,梦境消失,他双目大睁。他额角全是汗,正按着胸口,激烈地大喘气,不等视线复得清明,便要摇摇晃晃起身,一旁被吓得后跳一步又大喜过望的季竹,赶忙上前扶他,“诶诶诶陛下,慢点慢点。” 脑子实在晕,李景元扶了一下头,沙哑开口,“岑涔呢?” 季竹揣度着他的神色,嗯,不太妙,但不得不开口,“另一口棺材暂无动静。” 闻此,李景元心里一沉。 季竹慌忙找补,“但、但、但是!他可能是穿越前或穿越路上晕了!陛下能回来,那娘娘八成也回来了!”,说着,季竹袍子一掀,就地一跪,抱拳道,“还请陛下开馆!” 身后的宫人一看大国师都跪了,自己哪有不跪的道理,于是,以洪家宝为首,又哗哗啦跪倒一片,“请陛下开馆!” 李景元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他自己一步一忐忑地朝棺材走,手停在上方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扯开了密密麻麻的红线,深吸一口气,闭眼,掀开那层充当棺盖的红布。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洪家宝觑着陛下的神色,就知道他是不敢看,于是自己上前偷偷瞄了一眼,登时,眉开眼笑,“呀!娘娘回来啦!” 瞬间,李景元睁眼,岑涔身上裹着自己撕下的衣袍,在棺中沉睡,眉眼静谧,一动不动。他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呼,还有鼻息。 “闭眼”,陛下冷声下令,但大家都是宫里老人了,能听出这其中的愉悦。 接着,李景元将岑涔打横抱在怀中,一步一步,走进殿中,丢下一句“太医跟来。” 有些人,今夜注定彻夜不眠。 天边泛出鱼肚白,一家仆探头探脑地过街,回易府。 等他的人站在门前廊下,青丝半束,月白锦袍上简单绣以几株兰草,合拢的扇子不时捶打手心。 小厮匆忙跑来,丝滑下跪,“禀公子,娘娘醒了!” 闻言,男子扭肩、转身,眼里星芒闪烁,嘴角是压不下的笑容,“太棒了!他可还好?” 小厮回话,“还没醒,太医说是被呛晕了,已无大碍,目前正在藏溪殿,由陛下亲自照料!” “呵,他也真会献殷勤,还藏溪殿,等岑小涔醒来不等尬死”,说着,易兰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主子又说陛下坏话,小厮吓死了,生怕隔墙有耳,陛下把易家连同自己一起抄了,“主子万万使不得啊!” 这一放松,易兰之就有些累了,走进屋里一坐,顺手给自己倒了杯隔夜茶,悠悠开口,“蒋小逸那边呢,知道了没?” 小厮一听这话,立马上来给他捶肩,“嘿嘿,小奴跑的比他家的快,那人远远的被我甩在后面了。” 易兰之一听这话,心情更好,大声道,“赏!自己去库房挑件如意的。” 紧随其后,京城各个有头有脸的府邸,甚至说书先生,都同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当年李景元又是提亲又是搜山,他对那人抱着什么心思本就不难猜,再加上这么些年也不避讳,每年一到那人祭日,全国缟素,用私库给百姓发粮发面,让百姓上香供奉,这样一看,娶个牌位回宫也就不算什么了。又不碍着老百姓,谁管他,不过有一说一,这反倒带起了国家部分经济。 说书先生日日编排陛下与娘娘的故事,此中情谊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百姓一听无不涕泗横流,慢慢地,坊间开起了娘娘酒楼、娘娘茶馆、娘娘书局......,每到岑涔祭日,消费暴涨。这是李景元万万没想到的事情,但坊间爱戴岑涔,他不阻拦。 可这可就苦了某些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人了,从前有个官员,不知从哪弄来了岑涔画像,全国搜寻,还真让他找到个与岑涔八分像的人,本以为能得圣心,谁知陛下震怒,人是夜里送进宫的,天没亮呢官就没了,自己连同那人被发配岭南,子孙后代皆不可踏出岭南半步。 - 在易兰之之前。 天微微亮,女子对镜梳妆,薄唇抿红纸。 窗边飞来信鸽,清儿打开它腿上的纸条,低头,小步快速走来,附耳道,“大人,他回来了。” 第29章 李景元头戴冕旒, 身着玄色朝服,甫一下朝,忙匆匆忙忙朝藏溪院赶, 穿过樱园, 衣角留满淡淡粉花。 入得室内, 岑涔已然醒来, 只着素白里衣, 正坐在床头,与几个内侍大眼瞪小眼。殿内金碧辉煌,都是举国上下最难得的物件,处处精致,内侍见李景元来了, 连忙低头退下。 见岑涔醒了,李景元三步合一步, 大步走到岑涔床前,蹲下身, “怎么样了?” 串串玉珠下,上半张脸只能看得隐隐约约, 更加衬出他下颌的优越、薄唇的精致,岑涔傻愣愣地盯着他看,一个不注意, 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好帅哦。” 反应过来后, 岑涔忙捂嘴。 又气又高兴, 李景元真是被无语笑了,“不难受了是吗?” “啊?嗯嗯,还好”, 身上倒是还好,心里就不怎么样了,谁被大火呛晕后,再醒来发现到了另一个世界,心里能好受。不过,其实也还好,他在那个世界本来就没什么牵挂,如果非说有的话,季姐算一个,涛哥算一个,可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走后顶多伤心几天,别的也没什么影响。 床前蹲着的人只是静静看着自己,没有再说话,岑涔有些不自在,有些扭捏又刻意大大方方,“你是皇帝吗?” 李景元也顺着他没话找话,“这么聪明,你怎么知道的?” 岑涔抱胸一哼,“天机不可泄露。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李景元一顿,“他们没给你布膳吗?” 他们?刚刚的内侍吗?岑涔觑了眼李景元有些疑惑的面色,“我刚醒你就来了,人家还来不及弄呢,你别怪他们。” 李景元起身,岑涔目光追随。 岑涔:这么高大?他不会要打我吧? “让小熊陪你玩吧,我去给你端碗小粥”,话落,李景元转身,岑涔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去,床头小桌上,有一只旧旧的竹编小熊,在朝他露出甜甜的笑。 第35章 怕岑涔刚醒惹风寒,李景元轻轻合上门。还未扭身,就被突然出声的洪家宝吓一跳,他无语地瞪了胖太监一眼。 洪家宝把声音挤在嗓子里,在李景元耳边悄悄出声,“陛下,老奴觉得,娘娘有些怪。” 李景元往膳房走,洪家宝小步跟上,“哪里怪?” 洪家宝老脸琢磨一下,谨慎开口,“娘娘刚醒时,说了许多古怪的话,老奴都听不懂”,说完,还要再瞥一眼李景元的神色。 而李景元只是淡然往前走,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像是知道了洪家宝要说什么,但还刻意逗他,“说。” 陛下都让说了,当奴才的没有不开口的道理,“这......老奴学一下”,接下来,到了老太监绘声绘色的表演时间。 他掐细嗓子,神情变得夸张,“呀!你们是谁啊?!ber,这哪啊?!娘娘又爬起来掀了掀奴才们的袖子。这哪个剧组?你们演戏呐?摄像头呢?ber,连个摄像头也没有,这么高级吗?” 旁人或许会觉得陛下找错人了,但洪家宝不会,这个岑涔不管是说话的神态还是语气,和十二年前那个一模一样。 李景元放慢了脚步,眼角慢慢露出笑意,洪家宝见状又补了一句,“陛下,娘娘最后还自言自语说,完蛋了,他这个穿越了,完蛋了,这儿人生地不熟,咋整啊!” 这时,李景元开了口,“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把朕寻人的事告诉他。” 洪家宝汗流浃背,有些心虚,不敢看他,只能默默应声,“是。” ...... 藏溪殿内。 岑涔正瘫在床上,摆弄那只小熊。李景元端着一碗清粥、两碟小菜,缓缓走来。 “尝尝,能不能吃得惯”,他将饭食放在床头小桌上。 岑涔一看,哟,回锅肉,不错不错,立即就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嗯......,味道一般,“还行吧。” 岑涔看着李景元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忍住开口,“怎么了吗?” 李景元脸上犹豫,开口是探寻,“你是,穿越者吗?” 岑涔心里咯噔一下,这小鬼要搞什么? 他有些谨慎,“干什么。” 李景元又是那副难以抉择的样子,微微咬唇,“我可以相信你吗?” 岑涔:oao? “也许可以?” 只见李景元变李黛玉,剑眉微戚,神色忧伤,有些滑稽,“其实,我也是穿越者。” 说完,一双凤眼弱弱地朝岑涔一瞅。 岑涔内心爆炸,啊啊啊啊你会不会用这张脸!!!不要这么尬!!! 岑涔实在没忍住,一边嘴角翘起,表情像便秘几天,嫌弃地看着李景元,嘴里又是啧又是叹气,最后憋出一句“然后呢?” 只见李景元神色认真、虔诚,一字一句道,“我们是这世间唯二的穿越者,理应相互依偎。”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岑涔看破了真相,小手拍额,长叹一声。 “那你怎么知道我也是穿越者?”,我就看着你演。 李景元像在防范什么,左右瞥两眼,低声道,“我打游戏猝死了,死后绑定了大雍拯救系统,系统告诉我昨夜会有人来,让我准备准备。” “哦。” “你不信我?” “我信”你个头,要不是洪公公一早把你这些年到处找古籍复活我的事告诉我了,我说不定真就信了你了。小鬼头你还挺能编啊,还大雍拯救系统,不嫌尬。 这时,洪家宝心虚地在外面踱步两圈,还是决定来敲门,“陛下,小易大人到了。” 刚好岑涔也吃完了,李景元问他,“要出去看看吗?系统说是你以前的朋友。” 岑涔眨巴着大眼瞅着他,“那我穿什么?” “衣柜里有衣服,我先出去了。” 岑涔起身,拉开柜门,嚯!公主也不穿这样的吧?这么闪亮?最后,岑涔挑了件最朴素的水蓝宽袍换上,腰身莫名的合适。 - 锁樱园内,花树下,一翩翩少年正背身等他。 岑涔悄无声息地溜到他身后,再突然冒头,把那少年吓一跳,“嚯!你干嘛呢岑小涔!”,话落,易兰之握着岑涔的肩,把他掰正,上上下下地打量,默默红了眼眶,声音有些颤抖,“这么些年跑哪去了?让我们好找。” 岑涔笑嘻嘻地拉着他坐下,“穿越到异世打怪兽去了,可怪兽把我记忆吃了,很抱歉。” 易兰之看着那双和从前一样有事就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下子明白了,“奥,我是易兰之,你最好的朋友。” ovoy“好的易小兰”,岑涔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易兰之看着他这个莫名熟悉的手势,想起了天天抱着话本的武将蒋小逸,“你这个手势,也是在那个世界学的?” 他不说岑涔都没注意到,“易小兰你又变聪明了!” 熟悉的称为,瞬间唤醒尘封的记忆,易兰之眼眶的眼眶又红了,为了不让泪掉下,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烟,“那必须的。” 果然和剧本里一模一样。岑涔又问,“蒋小逸呢,他咋没来?” 易兰之维持看天的姿势,“蒋小逸在你家,和叔婶做饭,对了,我们等会回你家看看吧,你爹娘听说你回来了激动的一夜没睡。” 岑涔把手里刚剥好的两颗果米一把塞进易兰之嘴里,站起身拍拍衣服,“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看那来劲的样子, 只要易兰之说个好,他一下秒就能飞出去。 一旁一直默默无闻的侍女上前,低声道,“娘娘,可否容奴婢去通传陛下,免得陛下担心。” 岑涔脑瓜一转,好像确实是哦,自己现在在小鬼的地盘上,要走也该和人家说一声,“好的,那谢谢你。” 侍女脸一红,啊啊啊啊啊啊娘娘好好看啊好温柔啊!!!我要告诉我所有的姐妹!!! - 小楼二层,李景元正站在窗口,凝视着岑涔的一举一动。 身旁洪家宝躬身开口,“陛下,您要跟去吗?” “不去。” 岑家,不欢迎朕。 岑涔走后,岑家夫妻搬回了溪前小屋,不带一丝繁华,像要抹去人生的那段经历,回归以前的生活,刚开始,李景元是一次次亲自上门拜访、赔罪,但都被拒之门外,岑家不欢迎他。后来,渐渐变成了派人前去,可岑大海朱春梅只要一意识到这是宫里人,都会给人家撵出门去。最后,李景元只好派人秘密接济,比如白日多买点朱春梅的竹编。 洪公公要退下,李景元又突然发声,“等等,你换身衣服,和朕偷偷跟着。” 别看洪家宝膘肥体宽,但人家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不逊于徐菏泽。 岑涔和易兰之坐在低调却不简单的马车上,一路探讨着这些年大家的变化。岑涔吃着糕点,听的津津有味。 暗中,一群护卫两两相望,身后有人跟着,而且武功在你我之上。 此时暗一默默开口,“可能是陛下。” “怎会是陛下?” “你不想想车里坐的是谁。” “有道理。” 第30章 “所以, 现在的首辅是顾心斋?!”,给岑涔惊讶的一口绿豆糕差点喷了出来。 而易兰之像是早已料到这种局面,早打开扇子遮起脸了。 “很惊讶吗?” “对啊, 这可是女首辅诶, 她好厉害!”往前看, 出了女帝时期, 哪个朝代出过女首辅, 就算有,也是女扮男装,至少在岑涔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易兰之把扇子一收,在岑涔的星星眼下,悠悠道, “更厉害的是,她是自己一步步爬上去的。” 岑涔朝他嘴里塞了两颗果米, “她就算不是一步步爬上去的也厉害啊,至少能担的起这个位置, 可如果是一步步爬上去的,那就更厉害了, 她还那么年轻。” 易兰之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盯着岑涔的眼睛,“你怎么知道她年轻, 我还没跟你提过吧?” 岑涔一愣,“啊?哦、哦。我听内侍提过, 首辅特别年轻。对了, 当朝女性不是不能入仕吗?” 原来如此,易兰之还以为岑涔在装失忆呢。空欢喜一场......算了,还是忘了好。 “那是以前, 当朝可以,以后也可以。” “为什么?陛下准许的?他为什么准许啊,这算不算违反祖训?” @o@? 提到这件事,易兰之讥笑一声,“哼,他都敢杀父杀兄了,还能怕祖训?” 啊?!小鬼杀了他爹他兄弟!我滴妈看不出来啊,还是个纯狱风。 “他为什么杀他爹啊?” “不知道,外面都这么传的。他先是把他爹囚禁起来了,后来有一天,他从狱里前脚刚走,后脚他爹就死了。” 言论实在大逆不道,因此两个人是压着声音,耳贴耳谈的。从外面看,像两只小鸟在嘀咕,嘀嘀咕。 “不像啊,是不是有隐情?” “谁知道啊,圈儿里都传开了,他肯定知道,他也不阻止。” 第36章 不像啊,那方面也不像m啊,浑身的牛劲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s。岑涔不想回忆这段又痛苦又快乐的回忆。 易兰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脸色一会儿一变的,快到了。” ...... 小院门前,岑家夫妻已经等着了,岑大海拦着朱红梅,朱红梅紧紧握着帕子,手指泛白。 马车停,易兰之想扶他,谁知岑涔“倏”地一下飞了出去,下马车也不需要小板凳,直接跳了下去,直冲爹娘怀中,看得暗处的李景元眉头直皱。 温暖的身子闯入怀中的一瞬间,朱红梅当即绷不住了,眼泪哗哗掉,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岑涔,看着比以前更有劲儿了。 易兰之还在想这样感人的场合岑涔会说什么呢,谁知刚下马车,就见岑涔大眼睛盈满泪水,嘴唇咬的发白,看着他爹娘一字一句道,“爹,娘,我饿了。” 易兰之:...... 四个人一路往里走,岑涔刚想问蒋小逸呢,就见木门后,蹲了一个偷偷抹眼泪的傻大个。 易兰之:......这个更是出息。 岑涔给易兰之使了个眼色,接着,他放轻步子悄无声息地走到蒋风逸背后,再突然冒出头,“干嘛呢!” 嚯!吓得我们的定远将军摔了一个屁股墩儿。抱着岑涔好一顿痛哭。 几个人聚在一起,围着院中小桌,就着那几道菜,吃几口聊几句。 易兰之又夹了块回锅肉,“他娘的,就好这口!这肉还是朱姨烧的对味儿。” 朱春梅又给他夹了几块,“爱吃多吃,管够。” 易兰之埋怨地看了岑涔一眼,当年,那次,他带了回锅肉和烧茄子,居然只问蒋风逸要不要吃,居然不问他易兰之,更可恶的是,居然只分享烧茄子,不分享回锅肉,不分享就罢了,居然还拿去给李景元。气的他当着岑涔的面,狠狠地、大口地咬了一口回锅肉! 岑涔扒拉着碗里的酸白菜,慢慢露出个“问号”。 院外,树上。 洪家宝看着院中吃的正香的几人,再看看孤零零站在树上的皇帝,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陛下,老奴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李景元专心盯着岑涔,不曾给他一个眼神,只语气淡淡,“那就不说。” 洪家宝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嘴张张合合几次,还是冒死觐见,“陛下,您还是回去用个膳批奏折吧!国事不可耽误啊!” 李景元用冷漠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内阁是吃白饭的吗?” 批批批,就知道批,顾心斋不还在吗?!若是朕的安安还在,也到了能批奏折的年纪了。 (顾心斋:求放过,地里的牛都比这轻松!) 洪家宝汗流浃背,不敢说话。内阁那只能叫票拟,最终决断不是还得您来做吗? 院里的人动了,几个人商量着往溪边走去。 岑涔挽着朱红梅的胳膊,撒娇道,“没事的娘,我现在健健康康,没事儿的~,你就让我去摸鱼吧~,娘~” 朱红梅实在受不了了,说到底岑涔还是个男孩子,怎么被他和老岑养的这么会撒娇呢,“行行行,晚上不许喊难受。” 岑涔上前,一手揽易兰之,一手揽蒋风逸,三个人飞了出去,到河边,他裤脚一卷就下水,丝毫不管这身行头有多名贵。 岑涔好像看见了一条黑影,他头一伸眼睛一眯,嚯!好大的鲤鱼!今晚的冠军诞生了,让我们把奖杯颁给岑涔! 岑涔去追那鲤鱼,渐渐地离人群越来越远,心里还在嘿嘿笑,幻想着美梦。 那鱼不动了,岑涔往前一......咕噜咕噜,还没抓到呢,他先滑倒了,这身袍子太繁复,他扑腾半天也没站起来。 “咕噜咕噜救咕噜咕命啊!咕咕咕”,岑涔的头顶直打泡。在窒息的前一秒,被大力的手一把拽了起来。 他呛了水,咳了几声,抬头,是水中只露个头的、严肃的、拼命朝这游的蒋、易,还有岸上放下竹编,正一颠一颠朝这跑的爹娘。咦?那拉我的是谁? 他扭头,对上了熟悉的大帅脸。 岑涔眨巴眨巴眼睛,真的好帅哦。 还没等他感叹完,大帅脸就把他拎上了岸,再独自回水里,轻而易举地一把抓住了大鲤鱼。带上岸,递给岑涔。 岑涔看了眼还在赶来的蒋、易二人,拉着李景元背过身去,悄悄道,“你不许说这鱼是你抓的。” 李景元刚接过洪家宝递来的外衫,披在岑涔身上,就听到这坏熊无理的要求,“这么霸道?” 岑涔皱眉看着他,眼睛又变成了可爱的上平下弯,“你就是不许说。” 李景元觉得有意思,好笑道,“我就说。” 此时,蒋风逸在两人间冒了头,左看看右看看,“就说什么啊?” 李景元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说他抓到条大鱼。” 易兰之人后碎嘴人前稳重,忙拉着探头探脑、没轻没重的蒋风逸行李。 几个人又玩了会儿水,李景元和二老在岸上坐着。忽然,岑涔脸上挂着笑,颠颠地跑上岸来,“你看这个你看这个。” 李景元拿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嗯?” 岑涔捧着手跑到他面前,“快伸手。” 接着一捧水连着条小胖鱼,滑到了李景元手心,他一个没忍住,嘴角挂了笑,凤眼也闪烁许多,“我帮你养着吗?” 岑涔眼睛亮亮的,“不是不是,给你的,多谢你刚刚救我!” 说完,有礼貌的小熊又找他的朋友玩水去了。 一旁的百宝箱洪公公递来一竹编小筐,李景元看了看一直憎恨他的岑涔娘,她又低头忙活手里的活计了。 待天黑,几人围坐一圈,点几个火堆,夹上捉到的大鱼,充当晚膳,果不其然,李景元,划掉,岑涔抓到的鱼是最大的,岑涔咧着嘴接受称赞。 篝火掩映,李景元在一旁看着,傲娇小熊? 解决完烤鱼,三人又叽里呱啦、手舞足蹈地聊了好长时间,话像是说不就完,李景元和岑家夫妇就在一旁看着。 洪公公默默上前,轻声道,“陛下,天色不早了,该回宫了。” 奏折要批不完了。 “再等等。” 过了一会,洪公公又上前,只是这次略过了李景元,直接找岑涔,“娘娘,该回宫了。” 陛下的奏折要批不完了。 聊得正欢的岑涔:啊? “我不想走,我要和娘在一起。” “这”,洪家宝扭头看皇帝,“陛下?” 李景元扭头有些扭捏地问朱春梅,“岳母大人,朕可否留宿?” 朱春梅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岳母,要睡睡大堂。” 这是实话,家里真没空房了,李景元也知道,“好。” 蒋风逸这时开口,“岑小涔,我要跟你睡。” 易兰之见蒋风逸开口了,不愿屈居人后道,“岑小涔,我也要跟你睡,你先同意我!” ...... 蒋、易二人就岑涔先同意谁的问题掐了起来。 洪家宝瞄了李景元一眼,冷汗直流。 第31章 夜深露重, 岑、易、蒋三人挤在一张小木床上,床头的蜡烛徐徐燃烧,灯油缓缓流下, 三个人不知疲倦、叽里呱啦到半夜。不知是怎么睡过去的, 但岑涔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 肚子咕咕叫, 胃里阵阵痉挛。忍一忍, 忍一忍就过去了。他辗转难眠。 ...... 忍什么!自己家, 饿了就吃! 想通后,岑涔火速起床,小心翼翼地摸到堂屋。小鬼在,岑涔不敢点灯,只探头探脑、狗狗祟祟地摸黑进去。 李景元本就睡眠浅, 如今又是蜷缩在两张长凳拼一起的临时床上,屋里稍有一点动静, 他就醒了。 岑涔打开菜罩,捏了片吃剩的酸白菜, 张大嘴往嘴里送,菜刚进去, 还没嚼呢,颈上就抵了个冰冷的东西,他僵住了, 冷汗直冒。 我岑涔一世英名,难道就葬送于此了吗?! tvt 身后传来那人冰冷的声线, “深夜潜入, 目的为何?” 岑涔腿发抖,声音哽咽,“我、我饿了。” 下一瞬, 匕首放下,他被逮人掰正了过来,岑涔双眼紧闭,自然看不到那人担忧的神情,“伤到没有?” 一句“好汉饶命”将要出口,才意识到这声音有些耳熟,嗯? 岑涔睁开一只眼,黑暗中悄悄描摹那人的摸样,嚯!是小鬼!可恶啊! 一想到掉在地上的酸白菜,空落落的肚子,和被吓到的自己,岑涔顷刻爆发,“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 颈上的小破皮被李景元强行裹上纱布,岑涔在昏黄的灯下大口吃饭大口夹菜,边吃边道,“你睡觉这么浅啊?要不要找人看看。” 其实细看,李景元眼底真有不算淡的青黑。 “不用,好吃吗?” 岑涔得意地点头,“好吃啊,是娘做的都好吃,就是没有回锅肉了。” 第37章 好馋,都怪易小兰,下次趁他来前都吃完。 灯下,李景元眼神复杂,“明天想逛庙会吗?” 庙会?古装剧男女主的必去之地?那他高低得尝尝咸淡。“去!” “想看樱花吗?”李景元接着问。 樱花?福利院里就有一棵,不过再看看也行。不对,宫里也有,他不会是想把我拐进宫吧,岑涔警惕地看着李景元。 坏熊警惕的同时还不忘继续扒饭,李景元低头一笑,“满上的樱花,要看吗?在城外,离这儿不远。” “看看看!” “那待会儿我去上朝,你等等我。” ...... 卯时,太极殿,自上而下,红衣乌帽跪倒一片,到殿外,到宫门。 洪家宝提亮嗓音,大喊一声,“警跸——!” 沉稳干练的女音出口,“众卿有本启奏?” 只有几个官员出来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直到, 鸿胪卿上前一步,“禀陛下,东瀛国请求派使者来我朝交流。” 嗯?若干年后的rb?李景元曾听岑涔抱怨过,多少有些了解。 他转着玉扳指,缓缓开口,“众爱卿有何意见?” “臣以为,我朝文化该对外交流。” “臣附议。” “臣不同意,文化乃我天朝圣物,万一被偷走了怎么办?” “你懂个毛!” ...... 殿中打了起来,李景元习以为常,等各方好汉交流了一会,开口制止。他给了洪家宝一个眼神,洪公公心领神会,“肃——静——!各方派个代表!” 蒋风逸一步上前,“陛下,臣饱读诗书,那东瀛人自古虚伪狡诈,今日纵他发展,难保明日不成祸患!” 易兰之对他怒目而视,“今日若我朝不对外交流,明日等大家的就是一条死路!不交流怎知他国发展,陛下在还好,实在不行给他打下来,若陛下百年以后呢,从古至今,有哪个帝王如陛下般雄韬伟略的!望陛下听臣所言!” 又是他俩,李景元愁的扶额,他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实在不行赐婚吧。 他目光冰冷,缓缓开口,“不可放任东瀛发展,亦不可不对外交流。顾心斋,你带内阁出个方案,明天早朝前给我。” 隐身已久的顾首辅有些崩溃,声音中带些破碎,“臣遵旨。” 闹剧结束,李景元心情愉悦,嘴角勾着难得的笑,“众爱卿可还有事?” 等了一会,下方无人应答,洪公公已运好气,刚要开口喊退朝,李景元却又发声了,“六部准备准备,朕要成亲了。” 有人惊掉了下巴,有人意料之中。 刑部尚书上前,“陛下,帝后大婚可有用到刑部之事?” “准备准备,把十恶不赦实在不能放之人择日斩了,朕成婚之日大赦天下。户部尚书何在?” 户部尚书战战兢兢上前一步,他真是被皇帝搞怕了,前些年年年打仗处处筹钱,陛下又不准难为百姓,他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陛、陛下。” “到时候给百姓送点喜庆的东西,要能吃的”,听到这句,户部尚书差点往地上一瘫。 李景元知道他为难,他故意的。只听他接着道,“从朕私库里出。” 他外祖家从前是皇商,他又是外祖家仅剩的后代,不缺钱。 刚准备下朝,李景元又补了一句,“此时暂时不要泄露。” 底下的官员傻了眼,这、这、这,朝会上的东西,还能不泄露? ...... 下朝后,李景元换了一身玄黑劲装,丢下了洪家宝,独自骑马来找岑涔。而岑涔,早已在爹娘的照顾下用好早膳,端个小板凳坐门口等他。 见李景元策马而来,他连忙招手,“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宝马向他疾驰而来,未有停下的架势,岑涔有些呆愣,撞s我? 下一秒,他就被李景元拦腰抱起,坐到了身前,此时,马儿才慢慢停下。李景元马尾高束,肆意张口,“走吗?” 岑涔回过了神,回头捶他,锤他胸口,“你要撞s我!” 李景元痛的吐出一口气,这坏熊,力气怎么这样大,却听他又说,“快给我道歉!” 这么霸道? “抱歉,小熊大人饶命!” 岑涔抱胸,“这还差不多,快放我下来,我去跟爹娘说一声。” 走到半路,岑涔嫌正着坐灌风,李景元把他抱着转了个身,岑涔将自己埋到了他的怀里。 岑涔蹭了蹭,闷闷开口,“你到底怎么练的?鼓鼓囊囊的。” 马上本就颠簸,李景元有些无奈,“你不要总是玩火。” 小坏熊说不得,岑涔又给了李景元一拳。 此山无名,却有重兵把守,十二年间,李景元每想一次岑涔,就会来栽一棵小樱树,至今,已漫山灿烂。 腰间别刀的士兵一见来人是皇帝,立刻放行。岑涔不等李景元,“噌”地一下发射了出去,将进山,一个不小心,被石阶绊了一跤。 一旁的士兵心惊胆战,生怕帝王一个不爽怪罪他们,毕竟话本里都这么写的,皇帝的心肝在谁身边受伤,谁倒霉。好在李景元没说什么,直接背起了岑涔,只是让他们好好把守。 山花烂漫,漫天浅粉,李景元背着岑涔,一步一步往里走。 岑涔悠闲地晃着腿,问他,“你说,这哪来这么多花啊?” 李景元嘴里叼了根草,闻言吐了,“谁知道呢。” 岑涔不信,“你肯定知道,你都让人守着了。” “小熊大人,臣冤枉啊,臣是穿越来的,谁知道前主怎么想的呢。” “行行行,你有理。”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聊着,忽地,岑涔一把捂住了李景元的嘴,“嘘,你听。” 隐隐约约中,好像有狸奴在叫,岑涔附耳小声问他,“他怎么一直喵喵啊?是不是受伤了?” 不等李景元回答,岑涔就挣扎着跳了下来,翘着耳朵,循着声,一步一步,走到了远处的树下,扒开草丛,果然有只小狸奴! 三花双眼紧闭,不断舔着受伤的腿,喵喵叫着。 岑涔要往草丛里走,被身旁的李景元一把拦住,他轻声道,“我来。” 岑涔摆摆手,“不行,你太凶了,会吓到它。” “那你当心。” 李景元扒着草丛,岑涔慢慢往里钻,刚要碰到,就被应激的三花挠了一把。岑涔疼的吸了口气,放轻放缓声音,“不要怕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 三花慢慢睁开眼,闯入视线的是满头绿叶、睁着双澄澈大眼的岑涔。 “喵?”,三花试探开口。 “对对,好宝宝,别动哦”,岑涔又试着伸手。 岑涔小心翼翼地抱出了小狸奴,问李景元,“怎么办呀,要不然我们回去吧,给它看看?” 只见,李景元对着长空喊了声“暗三!”,一黑衣人应声而来。 “禀娘娘,卑职略懂医术!” 岑涔把小狸奴报到了溪边,交给暗三。 岑涔大眼睛里充满好奇,指着三花的腿问暗三,“它怎么了呀?” 李景元抢先答,“骨折了。” “啊?三花还会骨折?” 小猫不是最灵活的动物吗? “又不是没腿。” 岑涔抬头看了眼李景元,好像有几分道理。 李景元见岑涔抬头看他,忙捂住胸口。 第32章 救完三花就下山, 美景可以等之后再看,但小狸奴的伤势耽误不得,简单处理只是应急, 处理完还得好好休息、被好好照料。 在落樱纷飞中, 沿青石台阶下, 岑涔也不要李景元背了, 直接自己抱着三花走, 他一边看路一边张口,“我要收养它。” 小熊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李景元附声,“好。” 岑涔拧眉看他,“你怎么这么冷漠?” 嗓子很贵嘛?吐字都一个一个吐, 小孩儿都不这样。 李景元:? “小熊大人明察,臣冤枉!” 一旁在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暗三:?! 他瞥了眼后方的天, 做了个有违皇恩的决定。 岑涔没管他俩,继续抱着三花赶路, “那把猫猫养在你那儿。” 李景元想说好,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换成了一句“宫里会有专人照料它。” 这样的话听着才舒服,岑涔愉悦道,“那我可以时不时去看它吗?” 李景元顿了一下, 垂眸道,“如果你愿意, 可以时时刻刻和它在一起。” 岑涔像是没听出来, “那还是别了吧,爹娘会担心的”,他顿了顿, 接着道,“但我现在可以陪你回宫,我要看看小猫的新家。” ...... 锁樱园中,岑涔荡着秋千,看李景元一锤一锤给三花搭小窝,“怎么又是这里啊?” “又是哪里?”李景元擦了把汗,抬头看他。 “这个园子。你很喜欢这里吗?” 第38章 李景元手上动作不停,“还行吧,怎么了?” 两人给三花搭了个三层小楼,李景元负责出力,岑涔负责监督,一旁的内侍负责当瑟瑟发抖的背景板。 两人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把三花放进新窝中,李景元垂眸,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岑涔专心致志的脸,羽睫、鼻尖、红唇,连皮肤上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他闭起眼睛,直起身体,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淡淡开口,“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岑涔边逗三花边回他,“你会看公母吗?” 李景元一愣,扭头问旁边快缩进地里的内侍,“会看公母吗?” 小夏子频频点头,“会、会。” 经过小夏子一番辨认,此猫为母,岑涔从桌上抓了把花生给他,嫌不够,又从李景元手里薅了一把剥好的,吓得小夏子连连摆手,直到李景元投去了一个凉凉的眼神。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岑涔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都叫他“娘娘”? 他拍拍三花屁屁,让它先自己玩,再气势汹汹地做到李景元对面,把手放在石桌上,严肃地盯着他。 李景元:? 坏熊又怎么了? 李景元见状,也学他,把手里的花生放下,手板板正正放到了桌子上。 岑涔见一切准备就绪,开口道,“好了,我们现在有两件事要处理。” 李景元有些提心吊胆,“小熊大人请指示!” 岑涔又捕捉到了关键词,“不对”,李景元闻此挑起了眉毛,只听岑涔接着道,“现在是三件事了。” 李景元疑惑,“臣愚钝,请小熊大人明示!” 岑涔理理衣领,端坐着认真道,“第一件事,给三花取什么名字。” 这是他和岑涔的第二个孩子,起名需谨慎,“臣觉得,理应翻阅典籍。” 岑涔大手一挥,“准!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李景元抱拳,“臣遵旨!小熊大人还有何指示?” 岑涔摸摸下巴,理理不存在的胡子,斟酌开口,“我觉得,它还需要个小名,嗯......,就叫发发吧,你同意吗?” 李景元疑惑,“同意,但为什么是‘发发’而不是‘花花’?” 岑涔勾唇,抱臂一哼,有模有样道,“‘发发’和‘花花’发音相同,但寓意更好”,岑涔瞥了眼李景元,示意他接下去。 李景元还算上道,“何以?” 岑涔继续故作高深,“‘发发’就是发、发,发大财!” “噗!”李景元实在没忍住,失态地笑了出来,“那他确实发了。” 嗯?为啥?岑涔歪头看他。 凤眸含笑,对上他疑惑的眼睛,李景元示意岑涔凑近,接着轻声道,“因为你有钱。” 帝王双瞳闪烁,似有繁星落于其中,岑涔难得脸红,瞥开眼睛,喃喃道,“你不要开玩笑。” 帅死人又不赔钱。 李景元往后一仰,言笑晏晏,“没开玩笑,我的钱都是你的。” 岑涔嫌他尽说些虚的,怒瞪了他一眼,继续正襟危坐,拍拍桌子,“好了好了,第二件事。” 李景元不再放荡,坐好,听岑涔说。 “不许他们再喊我娘娘,叫名字就好。” “可为什么要叫名字?” 可恶的老封建,“大家都是一样的!” “好”,李景元给了身后之人一个眼神,那人默默退下。 “那第三件事呢?” 闻此,岑涔有些扭捏,他低头扣扣手指,不看小鬼,闷闷道,“你不要再叫我小熊了。” 李景元微微拧眉,“那叫你坏熊。” 嗯?怎么这样?! 岑涔猛地一抬头,气的鼓鼓的,“不行!” 可李景元就不改口,“笨熊?” 岑涔继续生气,“不行,什么熊都不行,我是岑涔!” 李景元觉得此刻的熊熊,哦不,岑涔像一种名叫“河豚”的动物,心中有些发笑,但表情仍旧严肃,“那就只有爱生气熊了。” 说什么什么到,生气熊一把夺过了他手里剥好的花生,放在嘴边威胁他,“你再叫我小熊,我就把他们都吃了!” “吃吧,本来就是给你的,小坏熊。” 最终岑涔气得抱着发发跑进了内殿,门一锁,不理他了。 ...... 倦鸟归林,夜幕将至,李景元轻轻扣门,“臣错了,大人出来吧?” 等了一会,没人。李景元又敲了几下,好话说了一大通,门就是不开。 “喵~喵喵~”,屋内的猫叫清晰可闻。 “发发,让小岑大人开门。” “喵喵,喵喵~” 李景元还在执着于让发发去喊人开门。 渐渐地,发发有些不耐烦了,“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在发发的怒骂中,李景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大力推了一下门,门果然开了。他一路向里,走到红梅屏风后,如他所料,被窝里鼓起一团,他上前轻轻掀......掀不动。 他干脆躬身隔被哄人,耐心又温柔,“怎么了呀小岑大人?”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被子里就传来了呜呜声,岑涔哭的哽咽。 李景元好哄歹哄,把自己的错全都罗列了一遍,三令五申以后不会再犯了后,被子终于掀的动了。 大大的杏眼里全是泪水,头发杂乱,小脸闷红。在大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宁愿扣手指也不愿看他。 李景元赶紧躬身把人抱住,顺顺他的头发,又哄了一会,岑涔才愿意理他,才愿意转身抱住他,把脸埋进他怀里,“我要把鼻涕蹭你一身。” 李景元叹气,这小熊还是这么霸道,“好。” 岑涔冲他胸口捶了一拳,“不许说好”,捶完,自己又往里缩缩。 头顶传来宠溺的“臣遵旨”,岑涔用脸在他怀里蹭了蹭,有些难以出口地闷闷道,“你以后不许凶我,说话就好好说话,再凶我我就不理你了。也......也不许不哄我,不哄我我也不理你了!” 说完,又拿脑袋重重撞了一下李景元胸口。 撞完,他被他从怀里拉出,小鬼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再认真看着他愣愣的眼,一字一句道,“我以后都不会凶你,都会去哄你,好不好?” 干嘛这么认真!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要掉了! 我不要面子的嘛! 岑涔又哼哼唧唧钻回了他怀里,质问他,“那、那下午那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哄我?!” 李景元抱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背,柔声道,“我怕你生气不愿见我。” 岑涔又朝他怀里拱拱,“那你问都不问,看都不看,怎么知道我生气。” “我的错,我下次一定改。” 岑涔又捶了一下他,傲娇道,“那我再相信你一次。” 李景元往床上一倒,捂着胸口夸张道,“奥—,不行了不行了。” 吓得岑涔赶紧爬过去看他的情况,咦,他也没用力啊? 他扒拉着李景元的胸口,忧心忡忡地问,“你怎么了?” 李景元往床上一瘫,张口双手,面色痛苦,“不知道,大人快帮臣看看。” 岑涔去扒拉他的衣服,解到一半,天旋地转,自己被压到了身下,双手被掣肘着举过头顶,铺天盖地的wen在夺人呼吸。 岑涔一直没好意识说,他其实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他刚打开齿关,李景元停住了。 岑涔:? 他呆愣愣地看着身上的人。 李景元一看他这幅纯真的摸样,顿生内疚,闭起眼眸,淡淡道,“抱歉,冒犯了,实在没忍住。” 刚要起身,又被岑涔勾着脖子,一把拽了下来,“我不要,快继续!” 李景元:? 殿内呼吸声、口申口今声、水渍声交杂在一起,柔韧的绿藤缠住大树,缠绵悱恻,不可分割。 第33章 华灯初上, 处处灯红酒绿,人流如潮,摩肩擦踵。 岑涔一袭红衣, 马尾高束, 边走边吃手里的蜜饯果子, 一口一个, 身后坠个负责拎东西的李景元。 “瞧一瞧看一看嘞, 不甜不要钱嘞~”,岑涔身边擦过个随人群吆喝的小贩。 岑涔拦住他,“你好,什么不甜不要钱啊?” 小贩的眼神在他和李景元之间来回逡巡,“脚头甜到脚后跟, 要看看吗?” 好奇怪的形容,不过到底是什么能这么甜?还能有我没吃过的好吃的?!不允许! 如今的李景元, 看岑涔变化多端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先一步拿出一袋银子, 把岑涔拉到身后,接着问到, “可否给我们看看。” 那摊贩伸头掂量了一下这袋银钱,估摸着差不多,将二人唤来了巷子里, 李景元怕有诈,将岑涔掩在身后, 又瞥了眼不远处的屋檐。 终于, 这小贩从怀里掏掏掏出了一对玉佩,嗯?怎么是玉佩,岑涔歪着脑袋问他, “你不是卖的吃的吗?” 第39章 小贩挠头笑笑,一脸憨厚,“俺说的甜是你们小夫妻甜。” 李景元不为所动,岑涔却露了怯,耳尖红的要滴血,“我、我们不是夫妻。” “马上就是啦”,小饭要将这玉佩递给岑涔,却被李景元推腕阻止,“你先给我们介绍吧。” 小贩一愣,“啊,也行,也行。” 于是,小贩把这对玉佩的细节一一介绍,最后道,“这玉曾泡过百药,可去世间一切疾病,让夫妻二人长长久久,于是又名‘百日恩’” 岑涔皱着脸听完,把李景元拉到一边,摆手示意小贩不要跟过来。 “我觉得这玉有诈,像保健品”,岑涔抬眼瞅着李景元。 李景元把到嘴的“嗯”咽了下去,换成了一句“我觉得也是。” 岑涔拿起他手里攥着的钱袋子,欲默默塞回他胸口,李景元按住他的细腕,“等等,我们买掉。” 又开始耍流氓了,这...真的那么吸引他? 岑涔有些感动,“你真是个好皇帝,骗了你就不能骗百姓了是吧。” 李景元看他的眼神里充满无语,“这人目标在你,不会去骗其他人。” 岑涔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就被李景元拽了过去。 李景元把钱袋子丢给他,“数数,够吗?” 摊贩瞥了他们一眼,“不退不换哦。” 岑涔配合李景元,他主动唱白脸,从李景元身后露出脑袋,嚣张道,“哼,我们木大人不差这点钱!” “行吧行吧,够了够了,记得别戴反了哦,不然就没效果了。” 小贩走后,岑涔、李景元仍留在巷中,接着,一黑衣男子从天而降,对着两人行李,“见过陛下、公子。” 李景元把玉佩丢给他,“带回宫,看看是否有毒。” 暗五走后,两人继续逛街,前方人群聚集,各各探个头不知道在张望什么,岑涔拉着李景元挤了进去。 “好,接下来,打一字。上不在上,下不在下,天没它大,人没它大”,一青年男子站在推车里,身后一拍精巧的花灯,有各式各样的,玉兔的、莲花的、小熊的...... 李景元拽了拽岑涔袖子,指了指那个小熊花灯,“我要这个。” 岑涔相当支持,如果小鬼能在现场大放异彩,那自己作为他的同行之人,脸上肯定也有面子,于是岑涔一口答应,“好!” 可等了一会儿,这个灯谜都过去了,李景元也没张口,岑涔疑惑,“你不是要小熊吗?” “你赢给我”,岑涔在他期待的眼神中,一寸寸崩碎。谁赢给他?他赢给他,他是谁,他是岑涔。 算了,小鬼帮了他那么多,自己帮帮他也是应该的,岑涔朝老板喊,“老板!小熊要猜对多少个?” 老板给他比划了个二十。 一局有四十题,小熊只要二十题,而现在场中正进行到十五题,还剩二十五题,岑涔还有赢的希望。 岑涔有些绝望,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在热火朝天的氛围中,老板接着布题,“有马能行千里,有土能种庄稼,有人不是你我,有水能养鱼虾。打一字。” 岑涔还在拧眉纠结,后方李景元已小声传来了答案,“也。” 不料,却被身旁人听了去,抢先回答,答完,那人还朝岑涔皎洁一笑。 第二题,李景元附在岑涔耳边,悄声提醒,岑涔胜。 第三题,岑涔开口慢了,他人胜。 ...... 最后,岑涔胜了十八题,小熊被别人赢走了。 他不敢看李景元,独自失落地出了人群,往马车走。 李景元赶紧追上去,从背后拉住他,“怎么了?” 岑涔垂眸,“我没有给你赢得小熊。” 原来是因为这个,李景元轻笑出声,“那有什么,我已经有一个小熊了。” 岑涔歪头瞅他,“是床头那个嘛?” “对。” 猝不及防地,岑涔捶了他一拳,“你怎么不早说,我白伤心了!” 李景元边走边捂胸口,痛的吐出一口气,道,“好狠心的小岑大人,痛死小的了。” 岑涔一眼看穿了他,装的,明明梆硬......诶等等。 人头攒动中,岑涔一反常态地主动抱住李景元,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抬脸,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对不起。” 李景元不知所措,心脏好像被填满,刚用手环住岑涔,就听岑涔接着道,“为了补偿你,我愿意陪你喝点小酒。” 李景元就知道,此熊不会一日不坏,“我不想喝,没人想喝,我们走吧。” 扭头,旁边果然有一家布置精美的酒铺。 岑涔觉得小鬼大抵是识破了自己的计量,破罐子破摔,“是我想喝,你看那个店面那么好看,东西也一定很好喝。” 李景元不为所动,岑涔持续缠他,李景元实在没法儿,给他买了一坛。李景元在前头付账,岑涔在后头看着小二装坛,一个劲儿地给小二对嘴型,“多装点——”。 小二是临时工,顾客要求多装些,他一点不带含糊的,直接盛的满满当当,岑涔把他一顿夸。 着急喝酒,剩下的岑涔也不逛了,直接拉着李景元回马车。 马车上,岑涔刚要拆坛,就被李景元夺了过去,举的高高,岑涔慌忙去抢,李景元按着他的肩,不让他靠近。 两人争夺了一会儿,忽地,马车一颠簸,眼看着岑涔就要仰倒,李景元再也顾不得这一小坛酒,慌慌忙忙去拉他,岑涔被带回了他怀里,唇瓣擦过他的脸颊。 刹那间,李景元耳尖红的像是要冒血,岑涔新奇,坐在他腿上,新奇地去捏他耳尖。 李景元只觉得有个软软的东西一直在他腿上嚣张。 忽地,岑涔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歪头疑惑地看着他,“你腰上挂的什么,玉佩吗?” 什么玉这么硬?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李景元慌忙拦住,一句“不可”还没说出口,大晋江就贴上了另一只手,似是不解,还在探寻那是什么东西,思考着思考着,岑涔由好奇到疑惑最后再脸色慢慢泛红飞了出去,去到了离李景元最远的位置。 他有些尴尬,有些手足无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岑涔突然背过身,认真道,“你纾解一下吧,我不看。” 李景元屏息凝神,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话语间满是抑制,“我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车内再无声音,李景元的忍耐也慢慢有了效果,就在抵达成功的前一刻,岑涔扣着手指,又一步一步挪到了他面前。 岑涔低头不敢看他,声音轻轻的,几乎低不可闻,但李景元还是听清了。 “嗯,我知道你是小鬼,你的奈奈和小鬼一样......” 李景元有些头疼,不吭声,接着,岑涔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如蚊吟,“我、我想和你那、那个什么......” 李景元有些疑惑,“什么?” 手指都要扣烂了,这么羞耻的话,好不容易说出口,结果人家还没听清。 岑涔脸色爆红,又重复了一遍,结果李景元还是没听清。 岑涔生气了。 李景元视线中,小坏熊先是怒瞪了自己一眼,接着,忽然起身,……,抱着麻辣鸭嘴就啃。 李子(水果)慌忙推开......推不开,橙子死命勾住鸭脖,在他说话的东西上狠狠咬了一口香辣鸭脖,气鼓鼓道,“我今天就要和你一起吃鸭脖,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话落,直接抓着李子破的皮而,放到小鸡仔的腰子上,岑涔啃鸭脖啃的《安塞腰鼓》了,李子也在这温柔香辣鸭脖中,渐渐迷失自我。 绿藤柔嫩,缠上粗枝。风来了,绿藤被粗枝狠狠冲撞着,上身想要逃走,但根部却紧紧缠绕着。雨来了,水声噗呲噗呲,滋润万物生长。 李景元掐着岑涔的脸,嗓音低哑,附耳道,“哭什么,不是你要的吗?” 吐息温热,洒在敏感的耳畔,岑涔身子发软,越来越受不住,哽咽着、颤抖着,“我不要了,不要了。” 拼尽全力往前爬,又被李景元拽了回去。 - 马车早已停下,车夫不见踪影,暗卫往后退半里,都不敢上前打扰。 第34章 “醒了?” 日光洒下, 李景元撑着头,青丝垂散,温柔注视着岑涔扑闪的睫毛。 视线渐渐清明, 岑涔看着顶上辉煌的房梁, “这是哪?” 开口, 却未料到自己声音如此嘶哑。 李景元亲了亲他的额头, “藏溪殿。饿不饿?” 岑涔试着起身, 可浑身酸痛,下身有如撕裂了般。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昨夜马车里的震荡、哭喊、求饶无止无休,还有......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岑涔害羞到不敢看李景元, 扯着被子蒙上了脸。 李景元看着他几度变化的脸色,不禁轻笑出身, 掀开他头上的被子,俯身去抱他, 岑涔也不推拒,只是将热热的脸埋在他怀里, 闷闷出声,“都怪你,我喊停你从来不理, 上次也是这样。” 第40章 他揉捏岑涔的耳朵,缓缓出声, “你不喜欢吗?一直要抱抱要亲亲, 还要快一点用力一点。” 岑涔气急败坏,咬了他一口,“白日宣淫, 不要脸。” 李景元投降,“好好好,我不要脸。那最威武最可爱最棒的岑涔大人,能不能跟臣回家。” 岑涔仰脸看他,眸中满是疑惑,“现在不就是在你家吗?” 大眼睛水灵灵的,水润的红唇上还留有自己的印记,李景元视线复杂,又低头将他狠狠亲了一幡,“嫁给我好不好?” 岑涔眼神乱飘,有点不敢看他,喃喃开口,“现在挺好的。” 李景元的心像是被石头砸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强扯嘴角再次开口,“那我嫁给你。” 这次岑涔直接翻了个身,留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背。李景元还是追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为什么不行?” 岑涔不说话,李景元又问了一遍,“是我哪儿做的不好吗?” 岑涔扣着手指,低低开口,“不是,你很好,只是我不想成婚,和谁都不行,再好都不想。” 李景元的心凉了一半,“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 “会有万一吗?” 会吗?岑涔怔愣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那我可以追你吗?万一我就是万一呢。” 岑涔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 两人又抱了一会,岑涔回过身,钻进他怀里,戳戳他不是很开心的脸,“如果我还想和你..,你会生气嘛?” 李景元箍了箍他的腰,垂眸道,“会,我要做良家闺男。” 那不行,和小鬼..是最舒服的了,岑涔勾着他脖子反驳,“不行不行,你已经不是黄花大闺男了,不要遵守那些。” 李景元要被他气笑了,捏着他又被养的肉肉的脸问,“那如果我以后嫁人了,我夫婿不同意怎么办?” 岑涔又霸道了起来,“那你就不要嫁,你夫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景元震惊,这小熊怎么总是语出惊人,“你又不娶我,你管我嫁不嫁人。” 岑涔捶了他一拳,耍起了无赖,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能嫁人也不能娶人,你只能有我。” 见小鬼愣愣的,他又气势汹汹道,“快抱紧我!快点!” 李景元抱紧他,把脸埋入他的青丝里,闭眼道,“好,不娶也不嫁,永远只有你一人。” ...... 发发在殿内陪岑涔玩,李景元随洪公公去到太医院。 洪家宝指着死了一地的虫子动物,“陛下,这玉佩确实有毒,但、但......” 李景元看他眼神乱飘,直接张口,“但说无妨。” “噗通”一声,洪家宝往地上一跪,嚎啕道,“但只在女玉上!这是有人要害娘娘啊!按、按这个毒量,不出七日娘娘就......陛下!”言毕,洪家宝重重磕了个头。 他认识岑涔的时间比李景元还早,当年岑涔总是仗着有先帝维护,动不动就扒拉他避尘、掀掀他的袖子,平时调皮捣蛋的很,但偏偏先帝要治洪家宝的罪时,也是岑涔在门外跪了两个时辰为他求情,这孩子本来身子就不好,那次直接在床上躺了半月。 洪家宝没有后代,说句大逆不道的,他一直打心底里把岑涔当亲孙儿,哪有放任自家孩子被人害的道理。 李景元不动,只隔着白布死死握住这玉佩,握的手指发白,青筋炸起,他呼吸不平,却在强行抑制,“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 等李景元再回殿中,已调整好心情,他刚坐到床头,岑涔就扑了上来,缠着他道,“发发跑了。” 李景元大手抚摸他的头发,“跑了就跑了,你还能不让他跑?” 岑涔拱进他怀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你要补偿我。” 是发发跑了的补偿吗? “想要什么?” 岑涔眼睛亮亮的,笑容灿烂,“我要参加科举!” 李景元捧起他的脸,凝视他认真的眼睛,“科举很累的,本朝男女皆可参加,但入朝名额不变,你觉得你能受得住吗?” 岑涔有些发愣,“女子也可参加?” 李景元点头,“对。女子有才者不输男子,不该困于后院。” 岑涔也是这样想的,“可历朝历代的官员都是男子,女子想进来,不会被刁难被苛责吗?” “总要有人先闯出来一条路,于是顾心斋出现了。只要她足够强大,强大到凌驾男子之上,女子的出路自会显现。” 岑涔歪歪头,“可你也是男子,你不怕她弑君吗?” 李景元被他逗笑了,凤眼闪烁,有星辰散落其中,“不怕,我有兵权。” 就算没有,顾心斋也不会弑君,她想要的是改变女子的命运,而非自己个人的命运,只要上位者不偏不倚,这个位置谁当都一样,再说了,李景元确实把大雍治理的很好,开疆拓土,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还有,谁想天天熬夜批奏折,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稍有不慎就遗臭千古,她还是好好当她的首辅吧。 首辅首辅,重在一个“辅”,多少还是比皇帝轻松一点的(皇帝励精图治是前提)。 “那你还挺厉害的。” 岑涔由衷赞叹。 李景元揉揉他的脑袋,“想好了吗?确定要参加?” 岑涔点头,干净利落,毫不犹豫,“确定!” “不怕辛苦?不怕天不亮就要起,月都歇了还在学?” “不怕!” “如果没考上怎么办?” 岑涔轻哼,“考不上就考不上,再战呗,还能咋滴。” 岑涔一把抱住他的腰,扬起脑袋,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景元,“你快给我找老师吧!” “我做你的老师不好吗?” 登时,岑涔脸爆红,脑中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扭扭捏捏道,“那、那不好吧,多耽误学习啊……” 只需一眼,李景元就得知了他的想法,思绪被带着,脸也红了起来。 他弹了一下岑涔的脑袋,“一天天的在想什么?” 小坏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se? 那一下弹飞了岑涔的胡思乱想,他又霸道了起来,“怪你怪你,我们是正经师生。” …… 正经的老师让内侍去藏书楼找书,正经的岑涔为了缓解尴尬,主动一瘸一瘸地跟去。 一路穿过宫墙院闱,前方楼阁拔地而起,恢宏古朴。 其中更是琳琅满目,岑涔一时迷了眼。 “娘额公子要找什么?”,正字见来人,赶忙躬身上前问。 岑涔摆摆手,“我自己看看,你忙你的去吧。” 岑涔和同行的内侍兵分两路,他随便逛逛,内侍精准搜索。 沿着环环书架,往上走往上走,不知逛到了几层。这里的书都落了灰,木地板也是,没人打扫? 岑涔随便晃晃,一眼,入目本古怪的书,书被撕的残缺不全,但还是强行塞进了书架。 岑涔拿起,看书名,大概是《什么酥手记》? 岑涔蹲在地上,捡起书架里散落的大片纸张,花了好长时间,一点点拼好,虽然最后还是缺了一点。 他原以为里面有什么八卦呢,不然它怎么会被人来残忍对待,结果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嘛,就是讲一种酥是这么做的,用到什么材料,有什么好处,作者是从哪儿知道的。岑涔翻倒最后,觉得没意思,又给人家放了回去。 又逛了一会儿,倒是被一首情诗吸引了视线,他捧诗读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朕爱缘缘无绝期……额,好油啊!” 再一看落款,嚯!先帝三年写的!想不到他那野人大伯还有这么情缠风流的一面。辣眼睛。 岑涔赶紧把书放下,一瘸一瘸往外走。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李景元后宫无嫔妃,所以人少,于是多数地方都未点灯。 岑涔不记得路,只能摸黑乱走,一路喊着“有人吗!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他后悔了,就应该在藏书楼好好呆着,等小鬼来找他,他试着往回走。却越走越偏,不知怎么,进到了座荒凉阴森的宫院,风起,似有鬼怪在叫嚣。 第35章 月光昏暗, 将残破的宫殿照的阴森,纱帘随风飘扬,影子如恶鬼游荡, 此地衰败, 岑涔一秒也不想多呆, 想转身撒腿就跑, 可就在此时, 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砰!” 岑涔僵硬地扭头,宫门关了!这里还有谁,宫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关上!风吹不动的。岑涔冷汗直冒。 他闭眼,默默告诉自己,相信科学! 下一瞬, 一支豪迈、气势昂扬的歌破口而出,“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岑涔边唱, 边怒目圆瞪,幻想自己是五大三粗的壮汉, 朝着前方宫殿,大大咧咧地往里走。 第41章 其实放宽心, 这里也没那么可怕,远非自己料想的满墙满地蜘蛛网与灰尘,看样子还有人住, 破破烂烂的草席,一张小木桌几张小木椅, 等人这里的人回来了, 岑涔差不多就能出去了。 脑子很冷静,但心还是有点忐忑的,故而一路参观着, 嘴里的歌也没停。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啊啊死人啊!” 岑涔本想原路返回,到院内等着,谁知一个转身,见着房间那头,架着一个死人,还有墙上飞溅的斑块,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人的血。 岑涔登时头皮发麻,手足无措,可偏偏这时,有人慢慢贴近他背后,将头伸到他耳边,“来找谁呢,小美人?” “啊啊啊啊啊!”岑涔受惊的兔子般跳了出去......没跳出去,还摔了一跤,原是被那东西踩住了衣角。 这也让岑涔看清了他的样貌,头发乱糟糟,衣服全是补丁,活像个乞丐,可能就是个乞丐,但脸长得还行,年轻时可能是个大美人。 岑涔颤颤开口,“你、你、你。” 你你你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 还是老美人先开口,“你是谁?” 岑涔抬眼看着他,微微点头。 “你在我家,还问我我是谁?” 岑涔拧眉,“这、这是李景元的家!” 老美人蹲下,与他对视,岑涔微微往后缩。 那双眼里不乏怨恨与无奈,他声如豺狼,极其难听,与那张脸不相配,“这里本该是我家,这天下是他李家强占的,懂吗?!” 说完,不等岑涔恢复,老美人独自起身哈哈大笑,张开的双臂像在拥抱江山,“我爹才是当年的王,他当年最信任李寻章,可那姓李的却在天下平定后下毒暗害,不光踢我爹下位还诬陷我爹,杀我全家,你说我该不该恨!” 说着,他敏捷地掐住了岑涔的脖子,岑涔脸色涨红,拼命扒拉,可老美人就是不松手,以一副玩味的姿态看他痛苦,“你就是李家小儿找了十几年的娘子?你说,我要是把你杀了......” 岑涔奋力一搏,卯足全身力气,一脚揣向了他的x部。 老美人一声痛呼,向后倒去,岑涔趁机爬到他身上,钳住他双手,抵住他脖子,压住他的腿,缓了两口气,怒道,“谁欠你的你找谁!掐我干什么!我该你的!” 老美人面目狰狞,还在挣扎,岑涔胳膊上再使了点力气,“说,你是谁!” 老美人眼看情形挣脱不了,干脆摆烂,头一扭,两眼一闭,对岑涔的话充耳不闻。 嗨哟喂,小爷是让你白欺负的? 岑涔身上绷着的力一点儿也不松,“不说是吧,那等李景元过来吧,我让他砍了你!” 老美人瞪了他一眼,“你不怕他来之前我先弄死你?” 岑涔心里一慌,倒是真有可能,毕竟自己一直压着还挺累的,可到底是当了几年演员,面色稳如泰山,岑涔表面嚣张道,“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我要是被你弄死了,你和你全家死后也得被拉出来鞭尸。” 他瞎说说的,脸上逞个能。 谁知老美人嗤笑一番,“我全家就我一人,该鞭尸的早被鞭尸了!有种你就杀了我!来啊,杀了我!” 说完,老美人浑身卸力一瘫,眼角划过几滴眼泪,岑涔顿时手足无措,犹豫了一会,还是松开了手,从他x上爬了下来。老美人只一个人躺在地上哭,也不管他。 岑涔趴到他身边,摇摇他的胳膊,“对不起,你不要哭了。” 语气里满是愧疚。 老美人哼了一身,转过身去,“你不是说要杀了我吗?” 岑涔尴尬地挠头,赶紧哄人,“我的错我的错,我那不是太害怕了吓吓你的嘛,谁让你刚刚掐我的。” 老美人没转过身,可语气却是好了不少,“那还差不多,我不跟你计较了,你走吧。” 岑涔起身,犹豫了一会儿,又一普股坐下了,倔强道,“我不走,我要等李景元过来找我,顺便让他给你换个住处。” 老美人扭头看他,“你这小孩有意思,为何要给我换个住处?” 与死人共处一室,岑涔原本还是很害怕的,可方才与老美人打闹一番,现在又有他陪着,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你、你房间里有死人,你不害怕吗?” 老美人闻言,朝他身后看去,顿时表情高深,“你知道那是谁吗?” “我、我哪里知道,你也说我是刚被李景元找回来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美人目露同情,“那是你前世的尸体,要去看看吗?” 岑涔惊奇,李景元不是没找到尸体吗?再说了,“尸体不可能保存这么多年。” “怎么不可能,多往药汤里泡泡,不就行了吗?” 岑涔将信将疑,“真的?” “还能有假,你去看看?” 老美人见岑涔真的起身要去,赶忙把他拉住,“哎哎哎,干嘛去,那就是一身衣裳。” 不对啊,那尸体有头有脸有胳膊有腿的,怎么肯能是一身衣裳,“但他有四肢啊。” 老美人用嫌弃的眼神看他,“四肢是人偶架子的,以前老有人来半夜找事儿,我自己做的。” 岑涔恍然大悟,“嗷~~,专门吓唬人的是吧?” 老美人起身拿烛火,点燃,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岑涔也看清了那“尸体”,真的如他所说,是个可以以假乱真的架子。 “他们为什么来找你?” 老美人给他倒了杯水,“因为我是坤泽。” 啊?他也是坤泽,不是说坤泽世间罕见吗? 没等岑涔惊讶完,老美人就又开口,“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很多年没人陪我说话了,有些事在心里憋的难受。” 岑涔眼神中闪起八卦的光芒,忙拉着凳子坐下,“快说快说!” 老美人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原名萧远,我爹被人暗害后,我娘料想家中会有灾祸,把还在襁褓中的我送了出去,结果托付之人在我十岁那年遭遇不测,我成了孤儿,成日在街上乞食,吃不饱穿不暖,林又你知道吧,李景元他外祖,大我三岁,他家当时是开包子铺的,一日他在铺子里算账,我当时真的太饿了,就趁他没注意偷了个包子,谁知人家早注意到了......” ...... “你走吧,下不为例,实在混不到饭可以给我做工,但不能偷。” 萧远灰溜溜走了,几日后又吃不上饭了,实在没有办法,去找了林又。 巧的是,此时林又刚好在铺中。 少年马尾高扎,“我教你算账,以后学会了就来当我的账房先生,每月都有工钱,还能免费吃包子。” 从此,萧远找到了出路,慢慢活的有个人样了,刚开始,他住在林又家中,后来分化成坤泽,刚好自己又有了点积蓄,这才搬出去。不过二人依旧是无话不讲的两小无猜。 林又就像光一样,照进了萧远破碎的人生,萧远也在一日日飞速流逝的时光中爱上了林又,林又的一些举动,让萧远以为他心里是有自己的,谁知,一天... “小远,哥哥要成亲了。” “怎么忽然要成亲了?你不是不认识什么姑娘吗?” 林又害羞,“也不是全然不认识,有一个的,她一直在追我,我、我现在也挺喜欢她的。” 林又成亲,夫妻和睦,萧远决定不再打扰,只安安心心做他的账房先生,可偏偏林又长子百日宴上,林又喝多了,把他,把他强制了。夜间,林又家眷来抓奸,将他赶了出去。 此后他游历江湖,在山水间遇到了个志同道合的匈奴人,他不像其他同族人一般彪悍、蛮不讲理,他待萧远极好,慢慢地,萧远也想安定下来了,于是他们成亲了,他们在边塞的乡间定居,可好日子没过多久,相公的亲族找了过来,原来他是有夫人的,还不止一房,亲族要求相公回去,相公要带自己一起走,可萧远一直追求的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次他对感情彻底失望,于是死遁了。 很多年后,听说林家成了皇商,不巧,萧远前几年刚进宫,被皇帝抢进宫的,他是宫内最得宠的禁脔,皇帝干什么都要带着他,于是,他和林又又见面了,只是他一直戴着面纱,林又没认出来。 没几年,林又又添了个孩子,皇帝知道了萧远和林又的事,于是让萧远以真面目去看看他,萧远拎着皇后赏赐的荔枝去,谁知荔枝有毒,林又夫人吃了后当夜便去世了,林又从此恨上了萧远。 第36章 直到很久以后, 萧远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计划好的,只为让自己一心一意待在他身边,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只是一个禁脔, 连嫔妃都算不上, 可萧远恨啊, 恨他一生如此蹉跎,他联合二皇子,在皇帝的日用品上下毒,将他一点一点耗死,后来, 二皇子上位,留萧远在宫中养老, 他说他没有母亲,萧远就如同他的母亲般, 他会一辈子待萧远好,没几年, 后宫迎来丽妃,就是林又的二女儿,林家因她鸡犬升天, 家族开始涉及朝堂,男儿在外建功立业, 可林家男儿太有本事了, 林家一家独大,功高盖主,新帝动了杀心, 以为萧远报仇为借口,暗地里毒杀了林又,残害了两位征战四方的将军,而身为林家女的丽妃一直被蒙在鼓里,临盆时才被有心之人告知,这就造成了她注定难缠的结局。 第42章 丽妃走了,留下了一个才出生的婴儿,许是记挂故人,皇帝明面把他送到皇后手下,实则日日带在身旁,多年来,恩宠盖过太子,一度成为朝臣阿谀奉承的对象,同时也是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他萧远是谁啊,这为皇帝可是他暗中一手扶持上位的,心性如何没人比他看得更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明面上宠爱五皇子,实际是在为太子铺路,若真宠爱他,那么多年早该立他为太子了,早该为他谋划亲事了。 灯火葳蕤,老美人在对面讲的绘声绘色,岑涔听得入迷,“所以,在先帝眼里,李景元就是个靶子?” 萧远抿了口茶,“没错。还有没有想问的?” 昏黄中,岑涔的一双大眼亮晶晶的,他向前倾身,趴在桌上,仰着头,细细打量老美人的神色,好奇道,“我不知道能不能问。” 老美人那双风韵犹存的桃花眼神色复杂地与岑涔对视,“你问吧。” 开口,清脆的少年音与摧枯拉朽的腐木形成鲜明对比,“这三个男人里,你最喜欢哪个呢?” 老美人岿然一笑,像看透红尘,“都喜欢又都不喜欢。” 岑涔来了兴趣,小狗似的趴着腰,“什么叫都喜欢又都不喜欢?”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年少时喜欢林又,接着是那匈奴人,最后......也算喜欢过皇帝吧,毕竟抛去那件事,他对我还挺好的。但现在我谁都不喜欢。” 话落,他深深凝视着岑涔,“你不觉得很巧吗?” 老美人突如其来的转变,他的严肃、认真,在着荒凉、幽暗的夜色下,让岑涔有点背后发凉,虽然他知道老美人不是坏人,岑涔愣愣开口,“什、什么好巧?” 老美人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我是坤泽,你也是坤泽,我曾嫁过匈奴王,那年千秋宴你被匈奴王族看上,不觉得很巧吗?” 经他一点,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勾连,岑涔头皮发麻,他睁着怔愣的眼睛,顿顿地看着萧远,语气里是自我怀疑,“可、可我是从溪边捡到的大伯,再一路......对啊,为什么会出现在溪边,为什么偏偏是我家门口的溪边,为什么又恰恰被我捡到......” 岑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再猛然抬眼。 老美人眼中有疯狂燃烧,“对!对!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那任匈奴王回去后,原本和善的性格变得嗜血、善变,成日嚷嚷着寻找什么秘宝,带回什么坤泽,秘宝被他找到了,可坤泽到死都没带回来,最后饮恨而终。从此,坤泽似乎变成了匈奴王族的执念。 岑涔不敢细想,他无助地跌坐一旁,“为什么要算计我啊,怪不得临走时说什么都要带我进宫,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那几年匈奴不断进扰,气势越扑越猛,先帝为了稳定四海,派人四处搜寻坤泽,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找到了京郊村里的岑涔。为了未来一切顺利,为让岑涔心甘情愿,他费尽脑汁蛰伏几个月,不惜以身入局,眼看胜利在望,可...... 岑涔从思绪里挣脱,猛然抬头,“可如果我的最终作用是不是自愿和亲吗?可他为什么最后要把我赐给李景元?” 萧远乐于他看清事实真相,语气都有些轻松了,“李景元把匈奴王子杀了,还四处传播坤泽娶不得,是祸患。” 老国君和未来国君皆因坤泽而死,坤泽与匈奴而言到底是福是祸,匈奴人心里清楚,只需要挑一下,一切都会吞天盖地般炸开。 岑涔发现了槽点,“这些匈奴人都不知道,你又怎么能知道?” 萧远来了兴趣,抿一口茶,悠哉哉道,“你怎知匈奴不知道?” 这小孩儿没想象中那么笨,反倒挺有意思的。 岑涔有些傲娇,“那几年匈奴势力并不弱,若是知道是李景元杀的储君,不会一举反扑吗?” 萧远挑挑眉,“不错,那你猜我走的是什么江湖,又怎么会结识老匈奴王?” 奥,是他糊涂了,岑涔冲他腼腆笑笑,再拍拍脑袋,“你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有个疑问。” “你说。” 岑涔有些犹豫,蹑手蹑脚,刚要开口,身后的宫门就被大力拍响,太监声音尖细,在门外大喊,“快开门快开门!b......” 被身后的李景元打断,“住嘴,不许说朕在这!” 老美人戏谑地看看岑涔,“你的小皇帝来接你了,要开门吗?” 岑涔有些犹豫,“那你明天还在这儿吗?” “那可不一定”,丢下这句,萧远悠悠地走去打开了门阀,霎时,旧殿被侍卫包围,李景元什么也没管,直接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入,在岑涔懵懵的眼神下,把人扛走。 夜色昏黑,洪家宝拎着宫灯在后面追,岑涔被抵的肚子难受,在李景元肩上一扭一扭的。 “别乱动”,李景元对着脸胖的柔软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火辣的痛感传入岑涔脑海,霎时,满面通红。 气的岑涔脚乱蹬、手乱拍,嘴里大喊,“李景元没有人性啊啊啊当众宣yin欺辱良家好男儿啊啊啊” 路过假山,李景元又拍了一巴掌,在岑涔的胡言乱语下,让洪家宝向后回避,接着,他把人乱晃的人扛到假山后,放下来,对着出狂言的地方又啃又咬,像忘记了呼吸,岑涔身子发软,无力地瘫在李景元身上。 一吻毕,李景元咬了一下他的唇,“还敢不敢乱跑?” 岑涔委屈巴巴,“我要告诉我爹!你欺辱良家妇男!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这一嗓子把李景元喊懵了,憋在心里的台词全忘了,良家妇男?他什么时候成了良家妇男?! 李景元有些生气,“莫要乱说!” 岑涔的胡言乱语被他堵了回去,顿时有些不服气,气势汹汹又有些扭扭捏捏,“快抱我回去,不然我就不原谅你了。” 李景元所有的气愤都被这小坏熊的霸道行径给消解了,他打横抱起他,颠了颠,无奈道,“不要到处乱跑,我会担心。” 我到处乱跑?我到处乱跑?我到处乱跑?! 明明是你不装宫灯,不装导览图,还不来找我! 岑涔有些委屈,为了不让自己憋屈,对着面前的xx就啊呜一口,李景元大惊,瞳孔震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岑涔,“不许咬!” 还不许咬?他连发泄怒火的权利都没了?! 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这点东西都不给咬? 岑涔就咬,他对着旁边另一个xx又是啊呜一口! “哼,我就咬就咬就咬!” 李景元要被他气笑了,“你、你,回去再收拾你。” 李景元加快了脚步,身后的一队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这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最前头的侍卫扯扯洪家宝的衣角,“公公,这......,我们还要跟吗?” 洪家宝面色为难,把话挤在嗓子里,“哎呀哎呀,跟着,离远点就是了。” 刚说完,洪家宝就被李景元召唤,“洪家宝,走快点去准备清池。” 于是,别人都是走,上了年纪还有些臃肿的洪公公在前方拼尽全力地跑,为了主子的□□生活,老奴值了! 其实他心里还有些激动。 ...... 锁樱园后清池中,水汽氤氲,岑涔被热得目含秋水,面色潮红。 “啊,别咬了别咬了,我知道错了。” 他真知道错了,这种树枝乱颤的感觉谁懂啊twt。 “呜呜呜都肿了。” “错没错?” 李景元..连着,手里捏着,将岑涔抵在池边。 “错了错了!” “叫我什么?” 水下的鱼儿越游越快,激的水花四溅。 “好哥哥好哥哥,受不了了~” ...... 藏樱殿,玉床上。 岑涔气愤地背对李景元,李景元从身后保住他,“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 今晚一时放纵,弄疼了小熊。 李景元越哄,他越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撇这嘴哽咽道,“两边都肿了,还一直流xx,我的里衣都湮湿了。” 岑涔已经换好几次衣服了,实在不得已,在那垫了两块绸缎。垫布太磨了。 第37章 更深露重, 岑涔在李景元怀中翻来滚去睡不着,接着,像章鱼般, 他把手脚攀在人家身上, 脸埋进人家怀里, 闷闷道, “你睡了没?” “没, 怎么了?” 李景元拖着他的xx,让他别再乱动。 “你为什么要杀匈奴王子呀?” 岑涔埋头不看他。 李景元拧眉,淡淡的嗓音中含了些许怒气,“萧元告诉你的?” 岑涔“嗯”完一声后,朝面前的xx咬了一口, 把李景元吓了一激灵,手上的力不自觉加大。 月黑风高, 余温未消,怀里还有个不知轻重的。岑涔还在乱咬, 李景元额角青筋直跳,他掐住岑涔的脸, 再用手挡在中间,“不许咬。” 第43章 我碗里的小葡萄都被挤到流水了,也没见你住嘴。可恶的男人, 只许官洲防火,不许百姓点灯! 岑涔委屈巴巴, “那你说匈奴王子是不是你杀的。” 话落, 从被窝里冒出头,再次拱到人家怀里。 一阵沉默,李景元难得的没有回应。 岑涔戳了戳他(的腹肌), “说呀。” 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我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 岑涔睁着澄澈的眼睛与他对视,“快说呀,你就说是或不是!” 黑暗中,李景元闭眼,“是。”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呀?” 凤眼缓缓睁开,平日的锐利不再,只剩耐心与专注,薄唇微启,“你现在还不知道吗?” 岑涔直视他,“我想听你说。” 一声“我心悦你”后,他将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缓缓,缓缓地吻上了他的唇。 亲着亲着,岑涔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眼,一把将全身心投入的李景元推开,随后卷着被子,滚到了床边。 李景元:? 岑涔蝉蛹般在床边蛄蛹,李景元怕他掉下去,想伸手去捞他,却被岑涔一声打断,“我、我不知道,你认错人了。” 眼看岑涔就要掉下去了,李景元不管其他,把他一把拉住,带进了怀里,语气相当冷静,似乎已习以为常,“嗯,你不是岑涔,你是谁?” 岑涔有些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是岑涔,但不是你要找的岑涔。” 李景元眼神淡淡的,“那我的岑涔去哪儿了?” 岑涔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他,“我不知道,我要睡觉了。” 等了一会儿,身后之人始终没动静,岑涔慢慢闭上了眼睛。 将要睡着之际,忽地,自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箍入了怀抱。 李景元将头埋入岑涔侧颈,暗夜中,声音粗重,“你就是他,你都记得。” 岑涔在他怀中挣扎,想掰开他的手,“我记得什么啊?我什么都不记得。” 李景元手上解力,任岑涔逃窜,“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 话落,岑涔一顿,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话了。 李景元不言,岑涔自己接着道, “我的名字本来就是岑涔,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但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再打扰我。” …… 睡着睡着,原本的好梦变成了滔天巨浪,同时,岑涔越来越窒息,越来越窒息,睫毛扑闪,他渐渐醒了过来。 还沉浸在梦中,岑涔怔愣地望着房梁,待慢慢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身上越来越紧,越来越黏腻,殿内有啜泣声。 “李景元,李景元?” 岑涔扭头,果然是李景元,正把头埋在他颈中掉眼泪。 他扭过身,捧起李景元的脸,仔细打量,“你怎么了啊?” 还挺ooc的,他一直觉得李景元是那种喜怒不言于色的冷模帝王。 李景元眼神躲闪,转换话题,声音微微沙哑,“怎么醒了?” 岑涔用手给他擦了擦眼泪,擦完泪再朝他里衣上蹭蹭,“再不醒要被你勒死了。” “抱歉,睡吧,我不扰你了。” 话落,李景元转身,背对着岑涔,不知道在干嘛。 岑涔瞧着他可怜的模样,他岑小涔这辈子,最见不得帅哥掉眼泪了。 岑涔蛄蛹蛄蛹,从背后抱住他,“抱抱你,不要再难过了。” 李景元不答。 “快转过,快抱我!” 岑涔撒泼打滚。 李景元转过身把他抱入怀中,拍拍他的背,“快睡觉。” 岑涔在他怀里蹭了蹭,温声细语道,“不要再难过了,给我点时间,我要想想,好不好”,说完,钻出脑袋,在人家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李景元说的没错,自己什么都记得,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重活一次,他也不是非谁不可。 如果说完全放下了,那肯定是假的。重生伊始,他的思念如洪潮过境,所到之处肝肠寸断,可没有办法呀,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只能强行忘记,不去想、不去念,慢慢的,爱意也就淡了。 可偏偏这时,李景元出现了。 岑涔很累,不愿再去理前世纷争,好的坏的,他都不想要了。虽然感情在渐渐沉沦 …… 次日,天光大亮,岑涔独自醒来。 他人呢? 岑涔起身,拉开殿门,问候在一旁的内侍,“李景元呢?” “回公子,陛下还在上朝。” 岑涔抬头,看了看快到天中的太阳,嘟囔道,“还没回来啊……” “那你们吃饭了没?” 几个内侍快被岑涔突如其来的问话砸晕了,但不能顶嘴,只好歪歪头,表示疑惑。 岑涔被他们可爱的反应逗笑了,眉眼弯弯,也歪歪头,耐心道,“我是说,你们在这儿守了这么长时间,吃饭了没?” 一个胆大的宫女见岑涔面色和善,鼓起勇气小声回复,“回公子,尚未。” 啊?真没吃饭啊! 岑涔震惊,睁大眼睛,“你们站多长时间了,饿不饿啊?” “回公子,两个时辰了,奴婢……奴婢还挺饿的。” 娘娘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人美心善。小宫女暗暗想。 “那赶紧歇着吧,别站了,赶紧吃饭去。” 岑涔冲他们摆摆手。 “可我们走了,您怎么办,您不吃吗?” 小宫女在原地没动。 说到这个,岑涔有些尴尬,他挠挠头,腼腆一笑,“我刚醒,不饿,你们吃你们的。” 待内侍离开后,岑涔狗狗祟祟,左张右望,环视一圈,见院中只剩自己,于是放下了心,大摇大摆地朝院外走。 他得去找萧远,看看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 朝堂上。 “李侍郎,你切莫信口雌黄!” “我说是你了吗?奏折上写的谁谁心里清楚!还又得到我说,陛下自有论断!” 李景元单手撑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大臣争吵。此时,洪家宝上前一步,附耳悄声道,“陛下,娘娘朝旧殿去了”,洪家宝表情夸张,“还走大摇大摆的。” 想来是不知道有暗卫的存在,李景元甚至能想象到小坏熊张扬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此声一出,登时,殿内安静无声。 大臣各个表情怪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眼神像在说:陛下莫非被吵坏了脑子? 最后又都讪讪低下了头。 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李景元示意洪家宝开口,“可还有事?” 低下,李侍郎扭头,见对手蠢蠢欲动,于是抢先一步朗声道,“禀陛……”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景元打断。 “众爱卿可还有事?” 话落,不等别人回答,自顾自起身,“都没事?那便退朝吧。” 像是此话说完,才意识到刚刚有大臣开口,那双冷厉的眼瞥向李侍郎,“李爱卿想说什么?” 李侍郎本想继续上报方才之事,揭露刘尚书的“恶行”,却被一旁的同僚大力扯了扯袖角,这才反应过来,“臣祝陛下一路走好!” 李景元乜了他一眼,朕又没死。 …… 一路往旧宫去,李景元大步走在前方,洪家宝带着一众侍卫在后面追。 “和朕说说,他还干了什么。” 洪家宝边跑边喘,“哎回、回陛下,娘娘还骂了您。” 李景元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指着自己,“骂朕?” 洪家宝停住,急喘两口,“对,骂您。” 李景元昂首,明显不信,他乜着洪家宝。 “骂朕什么?” 洪家宝看李景元这幅自信的模样,话到嘴边又有点纠结,支支吾吾的。 李景元来了兴趣,“说。” 得了命令,洪家宝只能闭紧眼睛一口作气全盘拖出,“娘娘问翠儿她们有没有吃饭站了多长时间了,翠儿近来在减重自然没吃,于是实话实说告诉娘娘没吃还站了两个时辰,娘娘登时极为震惊并赶紧遣她们去吃饭,等人走了又对着空气练了套武并骂您是可恶的封建暴君连饭都不给人吃!” 说到最后,洪家宝吐字越来越不清楚,将要窒息,话落,赶紧吸了一大口起。 听着听着,李景元那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神情渐渐破碎,他怔愣地、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朕是封建暴君,连饭都不给人吃?” 洪家宝瑟瑟缩缩,生怕怪罪到自己头上,哆嗦道,“不、不是臣说的,是娘娘。” 李景元气极反笑,脚下生风。 第38章 白日里, 旧殿并没如此可怖,岑涔转了一圈又一圈,发现昨晚自己所惧之物不过是黑夜带来的臆想, 比如, 昨夜的血迹, 其实是房角沿墙滴漏的雨滴。 第44章 可这一圈又一圈里, 他找了一遍又一遍, 喊了一声又一声,也没看到老美人的身影,反而一个转身,看见了抱臂站在门口拧眉盯着自己的李景元,岑涔莫名心虚, 想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转过身去,可偏偏李景元这时开口, “不怕又走丢了吗?” 语气中含若有若无的愠怒,岑涔身子僵直, 有些害怕。害怕他一怒之下又把自己扛走,放到假山后面行不轨之事, 夜里还好,这白日里这么多人看着呢,若真是那样, 他岑涔以后怎么见人。 岑涔决定先发制人,他挺胸叉腰, 颐气指使道, “都是你的错,你怎么不早点来,我都走累了!” 李景元眉尾高挑,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坏熊栽赃的本领又精进了? 岑涔见他还不来哄自己,表情越发震怒。可落在李景元眼里,只是小熊炸了毛,反而更加可爱了。 他可不敢惹这祖宗生气,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哄人,“小......岑涔大人,是臣的过错。” 小?小什么?小熊? 岑涔绕着李景元来回打转,眼神探寻、质疑。 “是不是又想说小熊了?” “禀岑涔大人,绝无此意!” 天地不可鉴。 岑涔看了眼他身后成对的侍从,缩到他怀里悄咪咪道,“你快说是的。” 李景元垂眸看他,语调低沉,“我不说。” 岑涔一拳冲向他胸口,急得跳脚,把话挤在嗓子里,“不行,你快说!” 岑涔的出其不意,让李景元倒吸了口凉气,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立场,“就不说。” 他以为岑涔要开始耍赖了,谁知道岑涔抱着他、仰头看着他、偷偷亲了他一口,语调又轻又软,“好哥哥你就承认吧。” 李景元深吸一口气,连忙捂着鼻子,生怕有红色液体流出,岑涔见他一时怔愣,眼看又要再来一遍,吓得李景元立马把他轻轻、小副推开,忙不迭道,“是的。” 谁知道岑涔还不放过他,又开始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好哥哥,你要大一点声嘛~” 李景元的一时怔愣又让岑涔得了可乘之机,他直接在他身上蹭,“快点嘛快点嘛,快说呀好哥哥~”,话落,又踮起脚尖亲了一口。 李景元像失了魂,岑涔说什么他做什么,“是的!” 声音嘹亮,气吞山河。 身后以洪家宝为首的侍从纷纷低头,欲把头埋进地里掩耳盗铃,只剩个身子在外面。太黏糊了,太尴尬了,真是不把他们当外人。 小太监:一定要回去和翠儿说!让翠儿在姐妹那挣面子!说不定翠儿一个高兴,就允了他了呢。 李景元话刚说完,岑涔立马跳开,离他三尺远,义正言辞的同时又像受了多大的伤,“你明明说过的,不会再叫我小熊,你撒谎。” 李景元就知道,他在这儿等着呢,可自己也只能顺从,他长叹一口气,“是臣的错,臣任小熊大人、额,岑涔大人发落。” 岑涔背着手,满意地点了点头,“发落就不必了,本大人不怪你,但同样,你也不能凶本大人了。好了好了,我走了。” 话落,在众人的视线中,岑涔头也不回地,大摇大摆地走了。 李景元摆摆手,让侍从不要跟着,自己一个人在后面悄悄跟踪岑涔。 岑涔摇摇摆摆出旧宫后,绕着旧宫转了一圈,悄悄探出脑袋,见侍从还在门口,于是又转了一圈,转了几圈了还没走,于是岑涔不耐烦了,干脆先溜的远一点,耗的时间长一点,再回来时他们应该走了。 只要他一直顺着一面宫墙,就不会迷路了! 现实却是在御花园招猫逗狗一圈后,再绕来绕去,越绕越急,越急越绕,最后回不去了。 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岑涔倚墙蹲着,直到宫墙盖过红日,天边由绯红到烟紫最后是一片昏暗,偏偏今夜无月,四下漆黑一片。可直到这时,李景元还没带人来找自己。 宫里有不少鬼故事,听说这里枉死的人不少,每逢无月之夜,总有一队无魂宫女,,提着冥灯,在宫中游走,落单的人见之,轻则小病缠身,重则一命呜呼。 岑涔越想越怕,冷风中胳膊抱着腿,将脸埋到臂弯里,等呀等,李景元怎么还不来,他瑟瑟发抖,恐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由一滴一滴到哗哗乱掉。 最后实在忍不住,嚎啕大哭了出来。 肩膀被谁拍了拍,岑涔吓得一激灵,也不哭了也不叫了,安安静静缩成一团,却被人打横抱起,箍在怀里。 直到头顶熟悉的声音落下,他才缓缓睁开眼。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自己都被吓成这样了他还落井下石,岑涔越想越难过,委委屈屈指责他,“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要被吓死了!这宫里都是鬼,你就胡乱把我抛下不管”,嚎啕着,岑涔把脸往他胸口一蹭,涕泗全都糊了上去,哽咽一下继续道,“呜呜呜你个拔*无情的男人*我的时候说会一直保护我可你现在却这时候才来我再也不让你*了我的屁屁以后是独属于我自己的......” 坏熊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李景元头疼,想一把捂住他的嘴,却分不出来手。 只能无奈地开口,“是我错了,不该这么晚才出现,让岑涔大人受了这么多委屈,臣只是想让岑涔大人长长记性,以后不要乱跑了,万一哪天臣不在大人身边,大人遇到危险了怎么办,臣不能”,李景元停顿,深深吸了一口气,“臣不能再失去大人了。” 一阵无言,夜色中,只剩那两相依偎的背影。 岑涔静默了一会儿,双手揽着李景元的脖子亲了一口,像意识到了什么错误,小声喃喃道, “对不起,我只是想到处转转,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易小兰和蒋小逸平时有公务在身,忙得不可开交,偶尔休沐了才有时间和我玩,你是一国之君,比他们还忙,我不想总是劳烦你,可我真的没人玩,下人都有点怕我,宫里只有萧远还能陪我说说话,可我今天没找到他,就只能自己出来溜溜......对不起李景元。” 积极认错的小坏熊让他有些不适应,但他能把为难之处主动和自己说,李景元很高兴,高兴的语气里都带着轻笑,“亲亲我,我就原谅你。” 他心里还在担忧会不会得寸进尺,谁知下一秒真有个软软的东西擦过唇角,来不仅欣慰,就听岑涔又开始口无遮拦,“好哥哥,我的屁屁还是你的~” 李景元额角青筋直跳,有些咬牙切齿,“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啊?是蒋风逸送来的话本呀,话本里男男情郎间都是这么说的,说这是在哄人,只要一说这个,对面保准不生气了。实在不行,就轻轻握着人家的手,伸进去试试,但关键是,带着进入时,要注视对方的眼睛。 还有很多呢,岑涔觉得李景元动不动就板着张脸,也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但是没关系,只要他学会了这些技术,时不时用用,就算真的生气了也会被他的高招哄好。 比如此刻,岑涔没有正面回话,而是让李景元先放自己下来。 李景元怕他的小坏熊又使什么诡计阴招,心神不安地将他在墙边放下,自己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可没想到的是,小坏熊先是睁着无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在哼哼唧唧地抱着他要亲亲, 这...... 这他李景元能不给吗?! 亲完后,又哼哼唧唧地说痒,也不说清楚是哪里痒,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瓷白的手拉着李景元的手,慢慢往身后放去,开始,李景元还以为他是背上被虫子叮了泛痒,结果那手越来越向下,带着自己摸到了又圆又软、弹性十足的那物,坏熊嘴里还喊着“哥哥好痒~” 李景元当即把手挣了出来,气息不稳,额角青筋直跳,掐着他的下巴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岑涔歪头,眼神呆呆的,全是懵懂,“知道呀。” “你说,你这是在干嘛。” 若真的是......,他也不是正人君子。 岑涔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冲李景元嬉笑,“我想让你开心一点嘛。” 闻言,李景元长处一口气,强行压住那股不断向下的热火,将岑涔一把揽过来,紧紧抱住,嘶哑的嗓音在岑涔头顶一字一句道,“只要你开心,我就不会难过。以后不要这样了。” 岑涔也伸出双手抱住他,“为什么呀,这样你不会更开心吗?” 李景元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不开心,不要一天天胡言乱语。” 岑涔点了点头,“嗯嗯,那以后不给你玩pp了。” 虽然他也很舒服,但第二天还是会有撕裂般的疼痛的,李景元的大晋江太大了。 “不行。” 第39章 更深露重, 李景元背着岑涔往回走。 岑涔的腿一晃一晃,揽着李景元的脖子,趴在他耳边悠悠道, “我还是习惯叫你小鬼。” 李景元轻笑, 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宠溺, “那你就叫我小鬼。” 第45章 “你太好了”, 话落, 岑涔在李景元侧脸啵唧一口。 李景元把他往上箍了箍,“既然这么好,那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岑涔干脆利落,“不要。” 虽不是第一次被拒了,可李景元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那我嫁给你?” “不要,娶媳妇费钱, 娶不起。” “别呀,我不要钱。” “那也不行。” “为什么呀?” “我不要在上面。” “这跟在不在上面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个称呼吗? 岑涔打了他一下, 义正言辞道,“当然有关系, 当相公是要出力的,我不要,太累了。” 李景元微微拧眉, “太累了?你还和别人试过?” 岑涔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丝丝严肃,继续笑脸嘻嘻, “没有呀, 只和你试过,都说了,我的pp是你哒。” 话落, 岑涔变得缠人许多,又对着李景元的脸啵唧一口,“你真的好帅哦——。” 李景元低头,腼腆一笑,他已经习惯岑涔的直白了,“想不想春猎?” 岑涔仰头思考了一会,“不想。” 其实有李景元在,这荒宫也没那么可怕。 嗯?李景元右眉为挑,“为什么不想?” 岑涔边揪他耳朵玩,边一本正经道,“小动物的命就不是命啦?” 李景元凝思,很久以前,他也向父皇提过这个问题, 那年,父皇射了只幼熊,那幼熊一箭没死,吓得赶紧往回爬,血拖了一路,而父皇就一路跟着,居高临下地看着,等小熊临近小窝,以为就要安全了,希望就在眼前,父皇自后面,志得意满,一箭射发!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箭在眼前,那小熊扭过头来的眼神,惊惧、忧伤,唯独没有对他们的狠戾。 最后一箭射出前,他曾阻拦过父皇。 见父皇拉开攻,稚气未消的李景元赶紧下马,“父皇,何苦紧紧相逼,小熊的命也是命啊!” 夜色宁静,岑涔听的认真,李景元背着他,继续道,“父皇是这样和我说的,” “天潢贵胄,最忌真情,若今日你和它只能活一个,你会救它吗?” 李景元犹豫了,也正因此,他才会对小熊生前的眼眸记得如此清楚。 后来,也不是没想过废除此制,可再厉害的皇帝,也要周全制衡,不可肄意妄为,春猎,则是不可多得的又表面周全的方式。 岑涔晃荡着腿,听他讲大道理,最后闷闷开口,“连你也不行吗?” “也可以行,你想吗?” 岑涔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只道,“我不知道。” 李景元像是能看透他的心事,嘴角的喜悦挂不住,“是担心我吗?” 岑涔有些害羞,耍赖般把他抱紧,“就是担心你,不行嘛!” “好,求之不得。所以你还想办吗?” “嗯……办吧,先办,以后看看有没有能替代的。” 两人一路走,一路笑,左遥右晃,慢慢回到藏溪殿,再去清池,共同沐浴。 剩下几日,岑涔时而回家,时而住在藏溪殿,可就算回家,也躲不过李景元对功课的督促,岑涔一个头比两个大。 怎么科举这么难啊! 不过他是不会走后门的,打死都不会! 奋斗的日子总是熬的很慢,但有父母亲友的陪伴,也就不是很辛苦了。 等着盼着,总算迎来了春猎。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岑涔瘫在帝王车架里,接受着帝王的投食。 躺在李景元腿上,手里拿着最新话本,嘴一张,就是一颗剥好的葡萄,吞咽完,岑涔问李景元,“小鬼,我们玩几天呀?” 李景元边给他剥葡萄,边淡淡开口,“三天。张嘴。” 岑涔视线不离话本,“我们是不是要分两个帐子睡?” “是,怎么了?” 闻言,岑涔放下话本,抱住他的腰,埋头撒娇,“我不要,我要和你住一起,要睡一张床!” 李景元趁机挠他痒痒肉,笑的岑涔眼泪都出来了。接着,李景元捧着他被养的肉肉的脸道,“不行,对你名声不好。” 岑涔睁着大眼睛,可怜又无辜,“可我们平时就是睡一起的。” “那也不行,这是在外面。” 岑涔又撒娇,“可你不抱着我,我睡不着。” 呵,给李景元都都笑了,他轻弹他脑门,“你是惦记我,还是惦记帐子的配备?” 岑涔眼神躲闪,一把抱住李景元(实际是强行拱入他怀里,强行将李景元两只手放在自己腰上),埋头闷闷道,“你你你,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我都是为了你呀!” 李景元捏了捏他的后颈,假装震惊,“真的假的,是谁,是谁绑架了岑涔,这些天三申四请都请不来宫里。” 闻言,岑涔抱的更紧,“距离产生美!” “那更不行了,还是需要距离。” 怎么还是不行?那只能用杀手锏了! 岑涔起身,坐在他腿上,勾着他脖子,看着他眼睛,一吻即离,来回几次,最后被李景元按住脑袋,来了顿大的。 岑涔被吻的直喘,身子都软了,想推人都推不开,直到李景元松开对他的束缚,两人目光相对,“两个帐子的配置差不多,你的更好。” 岑涔的眼登时亮了起来,“真的?” 李景元轻擦他嘴角溢出的些许津液,“千真万确。” 那早知道就不亲了,岑涔想。 进山,入帐子,果真如李景元所言,他的是最好的,所用之物虽比不上藏溪殿的,却也是天下仅有的好东西。 塌上铺的不知道是什么毛,绒绒的,却不扎人,超级舒服,岑涔在上面拱了又拱。 洪公公贴着帐帘,道,“公子,宴席要开始了,陛下问您去不去。” “去,等我一下!” 他也该提前见见以后的同事了,岑涔立马下榻穿鞋。 宴席在室外,中间开出一条路,李景元坐在上首,洪公公将岑涔领了过去。 可上首只有一张桌子,岑涔歪歪头,问李景元,“我坐哪儿呀?” 李景元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来这,我给你夹菜。” 岑涔不觉得这个位置有什么,李景元让他坐,他就坐了。 李侍郎想上前一步,批评这不合规矩,被一旁的同僚死死拽住袖子拦下,同僚把话挤在嗓子里,“陛下都没说什么,你先急上了!” 李侍郎义愤填膺,“不合祖制!” 同僚长叹一口气,一拍额头,无奈道,“你管他,他是皇帝!” 岑涔戳了戳李景元,眼神示意下方俩人,“他们嘀嘀咕咕研究啥呢?” 李景元把新开好的递给他,心情愉悦,“李克敏在捶胸顿足,说朕不守规矩,旁边那个在拦他。” 岑涔扭过头,惊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李景元嗤笑一声。 刚登帝位,李景元天天守着个衣冠冢,不娶妻也不纳妾,李克敏,“陛下,这不合祖制!” 于是,李景元把他三房侍妾全遣散了。 李景元延迟上朝时间,李克敏,“陛下,这不合祖制!” 于是,李景元单独没延迟他的,当别人还在酣睡时,李克敏已衣冠朝服出发了。 李景元次次战役御驾亲征,把大雍国内丢给顾心斋,李克敏,“陛下——” 李景元拍案而起,“再陛下陛下,朕发你去充军!” 于是,李克敏安静了几年,最近看李景元心情不错,待人也比从前和善,他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听完,岑涔“噗呲”笑了出来,“感觉有点愚忠。” 李景元新剥了个荔枝,“张嘴。好歹是个忠的,他对大雍出力也不少。” 能忍忍就忍忍吧。 李景元的手一直端在岑涔面前,等岑涔吃完,核顺势就吐里去。 宴席开始了,不过是些舞蹈乐曲,李景元这些年早看腻了,他专心伺候看的入迷的祖宗。 待岑涔吃饱喝足,宴席在李景元的几句客套话中结束。 马上,李景元自后方抱住岑涔,“想要那个簪子吗?” 岑涔摇摇头,“不要,我是男孩子,要簪子干什么?” 李景元单手揽住他的腰,单手策马,“我想送你。” “可头愧要猎很多东西吧?” “不用,一只足够。” 我们猎只最好的。 忽然,前方闪过一道白色身影,岑涔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立马激动道,“鹿!鹿!是白鹿!” “小鬼快追!不过别杀它!” 小鹿腿脚灵活,一路左逃右避,入得林中,无影无踪,李景元带着岑涔追来。 忽地,林子上房出现许多黑衣人,个个手里提着剑,岑涔虽未曾见过,但也能猜到,“小鬼快跑,有刺客!” 岑涔扭身,身后的侍卫已不见人影,而李景元已飞身而起,与一波波靠近他们的刺客缠斗。 第46章 忽地,暗处一支箭射来,直冲岑涔,岑涔坐在马上,脑子说快躲,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僵直。 岑涔猛然闭上眼睛,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来,李景元替他挡下了那箭。 第40章 李景元中箭的那刻, 恰羽林军赶到,刺客见寡不敌众,立即四下逃窜, 躲入树林, 无影无踪。 待一行人重回帐中, 李景元已唇色发紫, 昏迷不醒。 随行太医闻讯赶来, 把脉把的频频摇头,频频叹气。老太医看了眼岑涔,抚着胡须道,“烦公子先回避,老夫给陛下看看。” 岑涔守在帐外, 来回踱步,心里着急又不敢蟒然闯进去, 怕耽误的太医诊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天色渐暗, 日落西山,天边一片红, 老太医才出来。 皇帝中箭为机密,觉不可让外人得知,否则朝堂震荡是小, 邻国敌袭是大。因此,帐外只有岑涔、洪家宝, 其他一切照常。 老太医似是不忍看岑涔的眼睛, 把头一撇,丢下一句,“公子进去看看吧, 此箭有剧毒,陛下……陛下的时间不多了!” 老太医袖子一甩,暗暗和洪家宝对了个眼神,独自离开。 整整一下午,岑涔以为自己的泪都流干了,可待进到帐中,看见李景元心口纱布上溢出的血,他苍白的脸,一切又都无法控制,泪水划过脸颊。 岑涔坐到床边,戳着李景元的脸,声音哽咽,上气不接下气,“你快醒、醒啊,谁让你替我挡、挡的。” 应是听见了他的哭诉,面前人的眼皮真的在慢慢掀开,李景元微微侧脸,看着岑涔泪眼婆娑,他费力抬起手,帮他拭去眼角的泪,“不要哭,丑。” “那你快点好起来,好了我就不哭了”,他声音颤抖,“就不丑了。” 他说,李景元只专心凝望他,人生最后时刻,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下辈子吧。” 他使出最后的力,牵住岑涔的手,“余下日子……你自己好好活……洪家宝那有诏书,没人敢、敢……欺负你……。” 很久之前,岑涔刚来时,李景元就为他把一切都算好了,倘若哪天自己先走,凭着那份诏书与留下的军队,岑涔也可恣意一生,无拘无束。 最后的话低若蚊吟,话落,与岑涔相握的手慢慢失去力气,岑涔先是发愣,不可置信,再慢慢地,小心呼唤,可一遍一遍,再无人理会,无人逗他玩,没人戳他脸,一口一个小坏熊。 明明没说多少话,可嗓子就是发哑,又哑又疼,半句话都说不出,帐中只剩一声声呜咽,慢慢慢慢,越来越大,到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他一遍遍捶打床上不再动弹的身体,又像怕碰疼了他,又都收着力,手都是狠狠抬起轻轻放下。 像是发泄,他冲床上吼,“谁要那纸破诏书,你快点醒啊!” “睡了一下午还没睡够吗!” “再不醒我就把发发带走了,再也不回来!” …… 到最后趴在他身子,眼泪流到他身上,声音低若蚊吟, “再不醒,我就不要你了。” “你不是说要娶我吗?” “怎么还没成亲呢,你人先走了?” “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心里怨恨,你以前干嘛这么对我。” “明明一开始是那么好,你一次次帮我解围,还顺走我的酥饼。” “怎么后来就突然变坏了,冤枉我,不理我,还、还不负责。” “你说你是有苦衷的,但我当时的难过也不是假的。” “如果你现在醒了,我就都不怪你了。” “我们成亲,以后再也不分离。” …… 岑涔都要睡着了,忽地,上方传来浅笑,胸腔微微振动,“真的吗?和我成亲?” 岑涔迷迷糊糊, “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