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地狱作死》 第1章 《每天都在地狱作死》 作者：灵夜羽魂【完结】 文案：整个地狱都在郁闷。黑暗神复活了，不仅把魔族折腾得够呛，还睡了他们高贵冷艳的撒旦，骗情又骗身。 终于那厚颜无耻的黑暗神被扒了马甲，魔族和堕天使们这才发现——我擦，那不是上帝吗？ 这篇是《每天都在天堂秀恩爱》的接档文，《秀恩爱》完结后的下一篇神话文就是这个。 仍然是路受，有兴趣的天使请提前收藏。疯狂打滚滚，既然看到了就请提前收藏一下吧，么么么，爱你们~ 内容标签：强强 奇幻魔幻 虐恋情深 西方罗曼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西法（路西菲尔）；耶和华（上帝） ┃ 配角：天界的一帮天使，魔界的一帮恶魔 ┃ 其它：神话；西幻 一句话简介：披马甲，撩撒旦 立意：描写上帝与路西法之间感情，探索神与魔的内心世界，展现一段波澜壮阔的史诗 第1章 这是一个有关于信仰与背叛，爱与恨的故事。 炽天使路西菲尔因不愿向圣子弥赛亚下跪，被上帝打入地狱。 在经历九天九夜的坠落之后，坠入地狱的路西菲尔成功完成魔化，舍弃神赐的“菲尔”封号，改名路西法，在一众堕天使的拥护下，在地狱做起了魔王。 最初的一百年，地狱的恶魔们对堕天使百般抵制，甚至爆发了许多次战争。 这些都被详细记录在地狱的编年史上。 但随着路西法和天使军创伤的渐渐恢复，堕天使的实力也渐渐壮大。 又过了三十年后，路西法终于让抵抗他的魔王们俯首称臣，结束了长期以来魔王割据地狱的混乱局面，开始了地狱的一统。从此，堕天使在地狱开始有了和原生恶魔同等的地位，甚至因路西法本是堕天使，堕天使整体的地位还要更高一点…… 黑沉沉的永夜中，潘地曼尼南辉煌的灯火映照着夜空，簇拥着魔都正中央的万魔殿。那高耸的黑色建筑从灯火中拔地而起插*入黝黑的夜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遥远冰原和雪峰上的寒风裹着雪花簌簌而下，将天地间的一切染成肃杀而单调的冷白。空气中冰冷的气息更甚以往，但街道上所有的堕天使都面露喜色，徐徐往万魔殿的方向汇聚着。 大街上多出了许多豪华马车以及手握刀斧的魔兵。这些领主、贵族以及魔兵们都穿上了华丽的礼服，穿梭在宁静而冷峻的雪幕里，仿若要去参与一个重大的仪式。 的确，今天是个非同一般的日子—— 在一统地狱后，路西法终于不再满足于魔王的身份，自封为地狱的皇帝，魔王中的魔王，魔语中称作撒旦。 今天就是撒旦的加冕日。 万魔殿被肃穆的气氛包围着，其中聚集着数以千计的魔族和堕天使，都在屏息等待着路西法的出现。 当加冕的钟声同时在九层地狱响起之时，路西法的身影已出现在万魔殿前。 魔族和堕天使们自动让开一条通路，分立殿堂两侧，同时行礼，向来者投去崇敬而仰慕的目光。 华服加身，衣摆曳地，每走一步，衣角镶嵌的宝石都闪烁流光，路西法踏着从殿外一直铺向皇座的血红色地毯，在数十名捧着礼器的堕天使亦步亦趋的跟随下，穿过殿堂里跪拜着的魔王和堕天使们，优雅而缓慢地步上阶梯。 他的左侧跟着不苟言笑的萨麦尔，他的右侧站着神情肃穆的沙利叶。在堕落前，他们两个都曾拥有炽天使的位阶，是天堂的君主天使，拥有崇高的地位。而此时，他们庄肃地站立着，眼中流动着无法按捺的兴奋，仿佛这一刻不仅是路西法的荣耀，也完成了他们的心愿。 在两位高阶堕天使的陪伴下，路西法目不斜视地拾阶而上，在正中的王座之前站定。 象征着撒旦权力的皇冠和权杖静静地在王座上等待着主人，万魔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也都在等着那个时刻。而路西法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并不急于拿起它们。 宝光在皇冠和权杖上静静流动，光影变幻，映在堕天使的瞳仁之中。 浓密的睫毛下，那深邃而魅惑的紫色魔瞳虚着，仿佛已迷失在时空之中。 曾经有一天，他穿过至高天的神殿，在天堂所有炽天使和智天使的见证下，满怀着崇敬与濡慕跪倒在上帝面前。来自上帝的神光投射在他的羽翼上，温暖而包容，一瞬间他心潮澎湃，仿佛自己已与神同在。 那一天，上帝将六翼金冠戴在他的头上，将那代表着天界绝对权力的权杖递到他手中。 ——从此他成为了天堂的副君，享受和上帝同等的仪仗。 那时的他欣喜若狂，仿佛全世界的光辉都在为他舞蹈，全世界的歌都在为他而唱。 他终于获得了上帝的承认，获得了与神最接近的地位，可以就这样陪伴他、守护他。在他的身边默默地仰望着他…… “陛下？” 也许是路西法静立的时间太久了，站在他右侧的萨麦尔不得不小声地提醒他。 黑暗的中心，路西法眨了眨紫色的魔瞳，敛去已被尘封起来的往事，低头对着王座上的东西微微一笑，终于弓身拿起早已被冷气浸透的皇冠戴在头上，扶稳。又将权杖握于手中。 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假如不是萨麦尔和沙利叶的提醒，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进行这样一个环节。他早已不需要得到谁的承认和认可，当坐拥了魔族和堕天使的力量，他就已是地狱的无冕之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 他已对权力和荣耀失去了幻想。 然而堕天使们更希望看到现在的他——辉煌而绮丽，仿佛昔日一般光芒万丈。 ——那就给他们看吧！ 深吸一口气，路西法转过身，将权杖高高举过头顶，面对无数崇敬又疯狂的脸。 霎时间座下的魔族和堕天使们纷纷跪地，匍匐称颂：“撒旦！撒旦！……” 朝拜声在耳边如波涛般回响，声浪在石柱间穿行，盘旋着向上、向上…… 万魔殿的钟声再次敲响，地狱的新时代开始了。 狂热的声浪在路西法耳边席卷而过，久久不曾平息，和许多年前他成为副君时似乎别无二致。 路西法端坐在座位上，面色淡淡，只有一丝浅笑礼节性地擎在唇角，心中却再难荡起波澜。仿佛他正身在一场风暴的风眼中，周围都在狂暴地舞动，只有他的所在仍诡异地平静。 在经历过一次巅峰的人生之后，再从泥沼中爬起已没有了那般绚烂的心境。 繁华与跌宕。 都过去了。 他只想享受平静。 “下面还有什么节目？”身在狂热的浪潮之中，路西法索然无味地坐在宝座上，挥手让手下们停止称颂，侧身问身边的萨麦尔。 “陛下，接下来是狂欢。”萨麦尔微微弓下身，态度谦和一丝不苟。 “做点儿大家都喜欢的，现在就开始狂欢吧。”看着王座下一张张期待的脸，路西法愿意满足他们的小小愿望。 撒旦一声令下，魔族和堕天使的侍者们就端着美酒走上来，有序地穿梭在魔王和领主们中间。很快，肃穆的厅堂里就充斥着节日般的喜悦气氛，醉人的酒香弥散在空气中，和沁人的香水味以及华丽的庆祝语混合在一块儿。 魔族和堕天使都擎着酒杯，在厅堂中穿梭庆祝，展现出一片和谐美好的样子。 在风眼之中看着这一切的路西法忽然低低地笑了笑，脱下缀满宝石的外袍塞到沙利叶怀里，也打算到风暴中体会一番。 他从使者手中取过酒杯，徐徐走下台阶。 “陛下，这酒的后劲儿挺大，少喝点儿。”看到他的举动，萨麦尔跟上来体贴地嘱咐。 路西法点头。 萨麦尔知道他的战斗力在天堂地狱都无人可及，但唯独有个缺点就是不善饮酒，喝多了就晕。 优雅地端着酒杯，他走入人群之中。 撒旦刚一走下王座，魔族们都争着抢着往他的身边凑，只是迫于他强大而疏离的气场，不得不保持一定的距离。路西法被围在密密的人群当中，但他的身边仍是真空。 身为天使的路西菲尔就被称为天界最美的存在，上帝最耀眼的辰星，只是碍于那高高在上的身份，魔族们想接近他绝对是痴心妄想。 现在他堕落了，成为了他们的撒旦，虽然比从前冷漠得多也依然高高在上，却至少可以给他们仰望。而且他那张迷醉众生的脸不但在堕落后没有多大变化，似乎还随着发色的改变充斥着毒*药一般的诱惑气息，简直让人发狂。 在魔王们完成第一轮敬酒祝愿之后，早已为美色按耐不住的女领主芙罗塞碧娜准备抓住机会搏上一搏，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取出镜子把自己的妆容审慎地检查了一遍，才风姿绰约地向他们的撒旦走去，第一个打破了路西法身边的真空状态。 第2章 “陛下，今天是你加冕的日子，芙罗敬你一杯！” 收起了大领主平时的骄纵和强势，芙罗塞碧娜的声音娇软得让众魔的小心脏都在颤。 魔族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女领主的娇媚让熟悉她的手下都禁不住打个哆嗦，领主大人不仅长得美，演技也很好。今天领教了。 路西法和她碰了一下杯，“叮”地一声后，礼貌性地啜了一口酒。 “陛下，今天可是你加冕的日子，干嘛不多喝点儿呢？”芙罗塞碧娜早听说路西法的酒量不好，如果能把他灌醉，今晚就成功一半了。 路西法的心情似乎的确不错，在芙罗塞碧娜的蛊惑下竟又喝了一口。 不嫌多事的魔族们开始起哄。 撒旦的反应给了女领主极大的鼓舞，她向前迈了一步，似乎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个踉跄，扑倒在路西法的身上。 出于礼仪，路西法不偏不倚地接住了她。 周围的魔族们都吸了一口气。芙罗塞碧娜的美艳众人有目共睹，此时她半露的□□轻轻地起伏着，嘴唇上还流动着酒液润泽后的幽光，她半眯着的眼中春情荡漾，在场的魔族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在诱惑路西法。 芙罗塞碧娜根本不避讳众人的眼光，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路西法身上，轻轻勾起染了殷红指甲的手指，在撒旦的唇边小心地摩擦了一下，酥酥地说：“陛下，今晚让芙罗来陪你怎么样？” 魔女的期待溢于言表，既是蠢动的欲望，也是勾人的魔法。 路西法丝毫没被蛊惑，拉她站好，“真遗憾，我对你没兴趣。” 简单粗暴的拒绝，几乎让芙罗塞碧娜下不了台。 目光不经意间与萨麦尔对上，路西法看到后者正微微摇头，示意他下次不妨再委婉点，他不赞同这么拒绝女人。 路西法笑了笑，他可不想在感情中给对方留有什么希望，尤其是女恶魔，以后的麻烦可能很多。 眼看大势已去，被拒绝的芙罗塞碧娜悄悄地从路西法的身边退了出来。丧气是难免有些的，不过她也不会太在意。她就是这般的女人，如果什么东西得到得太轻易也就不吸引她了。 很快，路西法的身边又有其他人围了上去。 “陛下，我也敬你一杯！”阿斯莫德端了酒杯凑过来，魅惑的眸光让魔族都为他痴醉。 话刚说完，阿斯莫德已经豪爽地把酒喝完了。 这次起哄的是堕天使。 阿斯莫德是堕天使中最诱人的存在，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美貌被他当作了武器，在与魔族战争期间，他兵不血刃就拿下了两个小魔域，还有不少小魔王都被策反拜倒在他的床下。 难道这次他也按耐不住想要勾搭撒旦了吗？在场的堕天使们开始想入非非了。 “阿斯，你也来凑热闹。”路西法看着自己的爱将，语气里满含宠溺。 “陛下，我就是为你助助兴，你随意就好。”阿斯莫德大大方方地说完，爽快地含笑又喝了一杯。 酒杯刚放到唇边，路西法的动作就不自然地顿了下来。 他察觉到深渊上空布下的黑暗结界出现了扭曲。 紫色的魔瞳微暗，路西法展开精神力凝神查看，顿时第九层背叛地狱的情况都落于他的眼中。 深渊之上，磅礴厚重的浓云正被一股力量搅动着，原本凝实般浓稠的黑色云霭在无形的压迫下一层层地分开，中央还隐隐发出圣洁的白光——正有人用强大的光明力量打开通往地狱的通道。 路西法神色一凛，对身边还在玩乐的魔王和领主们说道：“看来有人来找麻烦了，随我去看看！” 魔族和堕天使们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路西法身后已浮现黑色六翼的虚影，仿如层层包裹着他的纱幕。然而当那如梦似幻的层层纱幕展开之时，撒旦已从万魔殿中消失了。 一个黑色的空洞出现在厅堂的上空，撒旦的话音还在其中缭绕不绝。 望着那漆黑的洞口和其中隐隐吹来的寒气，魔族们后知后觉地停下动作。他们喜欢玩乐是没错，不过他们更喜欢武斗，这个时候能找麻烦的还有谁？当然是天使了！他们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飞向洞中。 堕天使们也黑着脸，愤愤不平。天堂不愿公开承认撒旦的地位也就算了，现在撒旦加冕这么重大的日子，非但没有派一个特使过来象征性地庆贺一下，反倒想开启运兵魔法阵降临在他们的大后方？ 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得让他们好看！ 如果天堂不让他们得到片刻安宁，那就开战好了！ 深渊边缘，天空中的浓云夹杂着细小的冰粒还在翻卷，被彻底击穿的黑暗结界中残存着明显的光明气息，只是不见一个人影。天堂似乎只搞了个阵仗，并没有军队降临。 黑压压的堕天使和魔族聚集在路西法身后，摩拳擦掌，憋着一股股怨气和战意，只等着打架。 这时魔王亚巴顿走上前来，仔细研究了一番空中的异象，对撒旦说：“陛下，根据我对魔法阵的研究，我看天堂还没有能力把军队直接传送到第九层来，我们回去吧！” “亚巴顿说得有道理，天堂可能在做这方面的尝试，但明显还没成功。”沙利叶嗅了嗅空气中的光明气息，难得与亚巴顿的意见高度一致。 两人说完，众领主贵族们已蠢蠢欲动。既然没有受到威胁，还不如回宫殿继续饮酒庆祝好了。 可是当他们看到站在最前方一动不动的路西法时，都不敢再出声了。 路西法身体绷得笔直，神情凝重，好似如临大敌。 这是他们从没遇见过的情况，即使在重伤之际，他也不会如此。 魔族们渐渐都安静下来，继续在深渊边与未知的敌人僵持，从路西法的表现上看来情况似乎不像他们想得那么乐观。 狂风扫过冰原，一瞬间驰骋千里。漫卷的冷流形成一道道白烟由近至远，最终融入深深的浓黑里。 呼啸的寒风声中，平静许久的地狱深渊突然“轰”地发出一声闷响，火山喷发般抛出一股黑暗的激流，来自亘古前的黑暗力量将空气中残留的光明气息一扫而尽，卓然的威压开始在深渊中缓缓上升。 “来了！”不知有谁低低地说了一声。 在场的每个领主都真真切切地感到深渊之中有一个强者出现。他们怀疑那是一个炽天使，不过让人迷惑的是从深渊中透出来的分明是黑暗力量。 很快，那黑暗力量继续强化，其力量已超过了一般炽天使的水准。 魔族们警惕了起来，莫非刚刚的光明力量送来了几个炽天使？或者……又有炽天使堕落了？ 领主们跃跃欲试，暗暗比较着力量的差距，看来有架打了。 撒旦在场，他们还怕天堂那几个炽天使么？ 威压之下，领主们焦灼地等待着，仿佛撒旦的加冕日就不该如此平静。 在焦灼之中，那飞速出现的力量似乎也缓慢得要命。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力量到达了深渊的边缘，在黑雾弥漫的浓黑底色中隐隐剥离出一个人影。 他在浓重的黑暗中站了一会儿，接着破开黑暗一步步地走来。 隔着重重黑雾，众人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看到那被黑暗之力抛在空中恣意纷飞的银发，和一双无喜无悲却仿佛穿透灵魂的金瞳……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心情很复杂…… 先和小天使们解释一下这文的发布顺序的问题。 本来这篇文是打算晚点儿再发的，但因为之前存稿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系统会在第一章 没有设定发布日期的情况下就把后面的章节发布出去，所以这文的第11章早早就发布了，不过万幸的是第11章没发出多久就被锁了。接着系统又按时间发布了2到5章，小天使们一头雾水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们想象一下我在发现这文就这么突然发出时真的惊讶到心脏病要发作了…… 不过震惊和郁闷是没有用的，也许这就是天意，老天也想让我加快进度了，毕竟刚刚自动发布到第5章 就被我发现了。 所以…… 灵夜在这里正式地宣布：我开文了！！！小天使们都快快现身吧！！期待你们的呐喊助威和花式宠爱~ 更新时间：每晚18点整！ 爱你们，么么哒~ 第2章 浓重的黑暗之中，直视天空的上帝想要开启回天堂的通道。刚刚进到深渊似乎非常顺利，谁知出来时竟没能一步回到天堂，倒是来到了深渊边上。 然而他再次尝试打开回天堂的通路，依然没能成功。 “……”上帝不解，他的力量怎么了？ “神……！您怎……么怎么变成……这样啦？！！”一个声音直接出现在上帝脑中，语气满满都是惊恐。 原来是上帝手中握着的一根树枝正通过意识在和他对话。 经过提醒，上帝才发觉身上亘古不变的白袍已被染成了妥妥的黑色，而一直笼在身上的圣光也不见了。他现在周身魔气滚滚，简直一点儿光明形象都没有。 第3章 “不对……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变故当前，上帝仍然淡定，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正是他现在魔气滚滚的样子才无法突破自己设立的光明结界，回不到天堂的。 看了看自己的黑袍，上帝充满了疑惑，“吾刚刚明明得到了黑暗神格，光暗神格融合后吾应该成为至高神进入下一层次才对……可光明之力却反而受到了黑暗的压制……” “至高……”树枝把上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难以置信地笑了，“怎么可能，至高神一定不是您这样的，我看您现在更像黑暗体，这神格融合的，都让您变性了……” 树枝说完，忽然“嗷”地一声叫了起来，“我……我……我怎么也变成这黑样儿啦？”一直在讥讽上帝的树枝突然发现自己的变化，被吓得语无伦次。 根本不理会生命之树的聒噪，上帝在黑暗中平静地思忖了片刻，缓缓道：“只有一个解释，我得到的黑暗神格还不完整……” “怎么可能，深渊里的神格您已经拿到了，这我已经确认过，您带着我来不就是为了确认这个嘛。”生命之树不相信。 “不，吾应该不是唯一一个来过深渊的人。”上帝说。 生命树的心忽然揪紧了，“您……您是说……” 它的目光穿透上帝周身的黑雾，落在外面黑压压的人群之前。 就在黑雾中的生命之树在打量外面的时候，魔族和堕天使们也在密切地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当那人踏出黑雾之后，周身的黑暗力量又翻腾了一会儿，这才渐渐收敛稳定了下来。 感受到对方不一般的力量和不明的来意，平日里懒洋洋好像总是睡不醒的贝利亚却突然打了鸡血似地进入了战斗状态，双眸放光地走到路西法身边，“陛下，这个魔族的力量和以前遇到的都不一样……” 堕落前的贝利尔是神创造的第一个炽天使，他的精神力爆发时比任何人都敏锐。 “不要妄动，再看看。” 路西法对贝利亚说完，就对阿斯莫德做了个手势。 阿斯莫德马上会意，走上前去，对走来的人高喝道：“来者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刚从黑暗氛围里走出来，上帝就看到自己面前聚集着一大群魔族和堕天使，似乎是被包围了。而人群中高声喝问自己的竟然是昔日的智天使阿斯莫德尔，不禁略有不悦。 不过他很快就忽视了阿斯莫德，将目光落在站在队伍最前方，被一众领主和魔王簇拥着的堕天使身上。 黑发紫眸，气质出尘，绝代风华。那容颜如此熟悉，正是他堕落的天堂副君路西菲尔。 “吾……” 上帝刚要自报家门，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黑暗之力染黑的袍子，想起这次来地狱的目的，便神念一转，将周身魔氛逸散，向路西法大踏步走过去。 “脚踏战火，手握毁灭……吾是……黑暗之神沙卡利曼！” 好像要印证他的话，黑暗中的魔气不安分地涌动而起，突然化为狂流，向魔族和堕天使们扫去。 生命树哑然地张大了嘴。上帝这刻意改变的低沉声线真魔性啊，而且这开场白也十足地霸气，他还不知道上帝竟然也有这样一面。 沙卡利曼，那是多么古老的名字啊…… 魔族被这嚣张的名号和恐怖的神威吓得倒退了几步，有的干脆在威压之下跪了下去。 据说早在创世之前，黑暗神就被上帝耶和华所灭，他的身体和灵魂化为尘土，神格也被粉碎散落在混沌之中。难道传说有误—— 难道——他们的黑暗神竟然复活了？！ 随着上帝的一步步前进，魔族和堕天使们跪的跪，退的退，最后在黑暗威压下还保持纹丝未动的除了路西法就只有高阶堕天使和魔王亚巴顿和别西卜了。 “您……您真的是黑暗神？！”亚巴顿顶着黑暗威压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沙哑的声音已透着难以掩藏的疯狂。原本他根本不相信祭司一族的鬼话，但现在期待的狂喜显然已战胜了他所有的理智。 高阶堕天使们愤恨地剜了他一眼，对方不过声称自己是黑暗神，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用上了敬称。可恶！ 他们都曾听上帝说起过创世之前黑暗被灭的事。 黑暗神的神格都碎成渣渣了，想要复活，谁信呢？！ “亚巴顿，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早就知道亚巴顿表面归顺，实则心里有鬼的萨麦尔一把拉住魔王的胳膊，冷冷地警告，“不过是一个有点实力又狂妄的魔族罢了，你真以为你们期待的黑暗神能回来？” 亚巴顿对萨麦尔的质问根本无动于衷，因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就因为黑暗神被上帝所灭，地狱失去了与天堂对立的力量，在天使面前一直都呈势微之势，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如今堕落后的路西菲尔成了他们的魔皇撒旦，让曾经谁都看不起的堕落天使有了和魔族同样的地位。 眼看着魔族的势力再一次被挤压，魔王们都敢怒不敢言。 如果黑暗神真的能复活的话…… 魔族的复兴指日可待！ 战败的耻辱和无奈涌上了魔王亚巴顿的心头，一瞬间，战火当中不得不双手奉上魔域，摘下王冠跪拜路西法的一幕又在他的眼前浮现了。 亚巴顿心思百转，甩开萨麦尔的手，恨不得扑上去问个究竟。 不过他还没付诸行动，路西法已先他一步向着“黑暗神”走了过去。 来自深渊的冷风吹散他的黑发，将属于撒旦的威压一并扩散到地狱的每个角落。 稳健的步伐敲击在魔族和堕天使心中，犹如在黑暗中擂响了战鼓。有人胆敢在他的地狱挑衅，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嗅到空气中隐隐浮动着的对抗气息，魔族和堕天使血液沸腾的同时都感到前所未有地紧张刺激—— 撒旦要出手了！ 此时此刻，众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大体上已经分成了两类： 堕天使隐隐兴奋：哪里来的狂妄恶魔，竟敢自称黑暗神，撒旦会让他为狂妄付出代价的！ 与堕天使不同，见识过撒旦实力的恶魔们正暗暗祈祷这个黑暗神千万不要是冒牌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二人距离的拉近，冷冷的空气中威压加剧，堕天使和魔族们心中巨浪滔天，却发觉在这种威压下根本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你说你是黑暗神？”面对上帝，路西法淡淡地笑了笑。 路西法挑衅的目光让生命树浑身发冷，为了不要闹出大事，它觉得有必要息事宁人，平息误会，赶紧抢在神前开口说话，“哦~，他~……他~当~然~是~神~。” 路西法垂下目光，这才看到自称黑暗神的恶魔手中握着一根漆黑的树枝。正是树灵在和他说话。 “我在和他说话，没有问你。”路西法只扫了生命之树一眼，目光就又重新落在上帝脸上。 “……”生命之树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心里已经骂开了：路西菲尔，当你还是个蛋的时候就是老子一片叶一束光地照顾你的，现在竟然如此说话！要不是看在伪装在身的份上，它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生命之树一脸不甘愿，但还是认清形势把嘴闭上了。息事宁人看来没指望了。 “没错，吾是黑暗神。”上帝说。在他得到黑暗神格的时候，他其实就是黑暗神了。他并没有说谎。 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路西法眼里充满了探究，“黑暗神早就死了，据说连完整的神格都没能留下来，你说你是黑暗神，那就证明给我看！” 上帝料想到路西法不相信他。只是他是神没错，但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是黑暗神？ 难道取出一个不完整的黑暗神格给他看？！ 那自己不就暴露了吗？ 他现在所有的黑暗力量都来自于不完整的黑暗神格，用光明神格控制它就已经耗费了许多精力，如果取出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上帝说：“吾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但吾生而为神，造物不假借神器伤不了吾。” 路西法的目光在听到他的话时暗了暗，思绪仿若回到了许多年前，上帝曾说：吾是神，路西，造物不假借神器是伤不了吾的。 “哦？那我倒要试试……” 托在路西法手中的水晶杯骤然炸裂成粉末，撒旦眼底红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柄通体血红的剑，那是天使与生俱来的武器天使之刃魔化后形成的杀伤力更加强大的魔刃。 看到路西法真的抽出了武器，生命之树不顾形象地叫了起来—— “啊啊啊！你！你~要~弑~神~？！” 第3章 看到撒旦真的准备出手了，在场的魔王们赶紧大喊：“都后退！小心受到波及！” 地狱是讲绝对实力的地方，魔王自有魔王级别的实力，魔王之间的争斗不是一般的领主和大领主参与得起的。领主们自然懂得这个规矩，所以不过一瞬间，路西法和上帝周围就自发地清出了一大片场地。 第4章 纷飞的雪花之中，路西法背后现出黑色的六翼，魔能汇聚在魔刃之上，使原本就锐利的魔刃红得刺目，又稳又狠地向上帝刺了过来。 看到这阵势，生命之树赶紧用意识与上帝沟通：“神啊，注意啊，路西……他……他要来真的！他要弑神啊啊啊！” 意识刚刚传到上帝脑中，路西法的魔刃已经带着锐利的破风声到达上帝的心口。 在狂暴的魔气冲击之下，上帝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 “啊啊啊啊！”没有经历过战斗场面的生命之树尖叫一声，身体一软，差点就晕过去了。 但它看到剑锋停在上帝心口一厘米处，不论路西法怎么用力，就像所有力量被自然化解一般，魔刃再也刺不进去。 看到这一幕的魔族们只觉得颠覆了自己的所有认知，路西法的魔刃竟然真的伤不了他！！！ 包括萨麦尔和沙利叶在内的堕天使们也都愣了，他们相信以路西法魔化后的实力，没有人能完好无损地承受这一剑，除了神。因为天使和魔族的力量最初都来源于神，所以天使和魔族们都无法伤到神。 魔刃被逼停，但从路西法身上迸发而出的魔气并没有停止，继续向上帝涌去。 受到这股黑暗力量的持续引动，上帝顿时感到已被自己牢牢控制住的黑暗力量出现了暴走的趋势。 【……杀……】 【妄想弑神者……】 【……杀……】 神识中渺渺传来一句话，顿时上帝的意识出现一丝朦胧，微启双唇，就要吐出毁天灭地的咒语：“黑暗——神……” 随着他的念诵，魔界的上空黑云沸腾霹雳横空，隐隐之间一个威力无比的大魔法阵似乎缓缓有了成型的趋势。 一见面就打架也就算了，但见上帝竟然动了杀念，生命之树觉得情况要不好收拾，赶紧抽出两根黑色的枝条手一样地缠住上帝的手臂，拼命晃动，“神啊，打架就打架，但不要随便动怒啊，杀招更不能随便用啊啊啊！路西不一定能抗得住啊……既然拿到了黑暗神格，我们还是回天堂吧！” 看着空中那诡异的动荡，在场的堕天使们都想起了堕天时的可怕遭遇，上帝现身云端，以“光明*神罚”将路西菲尔打落地狱。 在神罚落下的一瞬，时间静默、空间坍缩，万劫不复。 可以毁灭星辰的力量落在身上是什么滋味，恐怕只有亲身体验过的路西法知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路西法身上，似乎在担忧那可怕的瞬间再次重演。 路西法在沸腾的威压下似乎没有任何畏惧，他看了看空中翻滚的云层，只露出一丝冷漠而复杂的笑，周身的魔气依然疯狂地往上帝身上涌。 “罚”字还没说出去，上帝已恢复意识，及时按住自己的眉心，暗暗用光明力量稳住了神识。 他吸收了不完整的黑暗神格，还没有能力驱动黑暗神罚的力量，倒是现在他的魔气在路西法的引动下不受控制地逸散而出，光明力量就要隐隐出现了。 “坚持住！坚持住！”生命之树颤抖着用意识给上帝打气，“坚持住！光明力量一出现，您就要露陷了……” 上帝咬紧牙关压制自身□□的黑暗力量，迫使自己在路西法的面前维持住“黑暗”形象。 对抗中的时间似乎变得分外漫长，不知多久，路西法才终于收回了魔刃止住魔气。 骤然放松的上帝感到体内光明与黑暗力量几乎处于失衡的边缘，环绕在身上的黑暗力量迅速弱了下去。他把生命之树当作拐杖抵在地上，倚住身体，这才没让自己出现不该有的摇晃。 上帝意识到了一点，经过魔化的路西菲尔比以往更强了。假如他再多试探自己一会儿，自己就一定要动用光明力量才能与他抗衡。 “怎么样？相信了吗？”上帝毫发无损地屹立在深渊边，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在冷风中扫遍魔族的心。 路西法还没说话，目睹了全过程的魔族们都在错愕后信服地跪地了。 眼前这个银发金瞳的，不是黑暗神又能是谁呢？ 一定是路西法在地狱的所作所为惊动了他。堕天使想在地狱称皇做大，他们的黑暗神终于看不下去了，这才从深渊中复活了啊。 “黑暗神！您终于复活了！”静默之中，亚巴顿和别西卜兵分两路从路西法身后冲了出来，瞬间撕破了臣服的面具，立刻匍匐到上帝脚下，把见风使舵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 “伟大的黑暗神啊！您让我们盼望了好久！”亚巴顿老泪纵横。 “黑暗神啊，您是来复兴魔族的吗？”别西卜也哽咽了。 “……” 看着跪在脚边，流着眼泪对自己虔诚跪拜的魔王们，上帝一言难尽。 他对他们的虔诚不感兴趣。 “撒旦陛下，经过刚才的证明，他是不是黑暗神？”有了黑暗神做后盾，亚巴顿的身板终于挺起来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扭身反问路西法，曾经的臣服和恭顺一扫而尽。 沉默了片刻，路西法面无表情地说：“很可能。” “只是‘很可能’吗？神只有两位，除了上帝就只有黑暗神了。”亚巴顿不服气地笑了，指着上帝说，“难道他是上帝？！” 听到亚巴顿不小心说出了真相，生命之树真想把真相告诉他，看看他被打击后崩溃的表情。 “他才不会是上帝。”扫了眼黑暗神魔气浓重的黑袍和魔气滚滚的样子，路西法冷冷地说，“上帝比他强得多了……” 上帝：“……” 听到路西法的话，生命之树似乎感觉到决裂归决裂，但路西对上帝的印象似乎并不像它想象得那么糟。不，这应该是错觉。 虽然路西法说得很模糊，但“不是上帝”就是变相承认面前的这位杀不死的就是黑暗神了。一刹那，堕天使和魔族间的气氛马上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个新问题——既然黑暗神真的复活了，那么地狱今后到底谁做老大？ 刺骨的寒风中，路西法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声似有若无的冷哼。 事实上路西法心中很乱，在他的加冕之日，黑暗神复活了。 这个世界真是到处充满了恶意。 在这个被上帝放逐的地方，还有黑暗神不甘寂寞。看来他注定得不到想要的统一和平静的日子了。 他花费了无数心血开拓在眼前的道路就这样忽然被一阵突来的迷雾彻底遮盖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原点更糟糕。 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平静下来，想想以后要面对的一切。 然而就在他努力放空自己想给自己留下点儿余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高喝—— “路西法！走之前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吧？你是撒旦而他是黑暗神，难道你不该向黑暗神下跪吗？！” 第4章 这声音像一颗抛在水中的炸弹，炸出火花，在每个人的心中引起轩然大波。 一众恶魔和堕天使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路西法的一举一动，看他如何应对。 别西卜目光暗沉，他觉得亚巴顿其实说得没错，黑暗神毕竟是神，即使路西法现在自封为地狱的撒旦拥有皇帝一般的待遇，但作为魔化后的黑暗体，在黑暗神的面前他仍应保持恭敬。 只是以路西法的性格和现在这个时机，亚巴顿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适时地收敛了自己的幸灾乐祸，别西卜并没有跟着亚巴顿一起吆喝。他觉得有必要再观察一下。 听到亚巴顿不要命的话，生命之树也认为他是在找死。在加冕路西菲尔为天堂副君的时候，上帝就让他享受与神同等的仪仗，同时也免去了他的跪拜礼，从此以后跪拜这种事一般都看场合和路西菲尔的心情。此时此刻，上帝恐怕都没想起来让路西法下跪的事，他在这里瞎折腾什么？ 果然亚巴顿话一出口就感觉地狱一瞬间冷了下来，有一股无形的寒气从四面八方逼迫着他，比风更冷，似乎可以侵入毛孔无所不入，叫人心惊胆战。 亚巴顿马上就后悔了，不该这么急着在黑暗神面前表现自己的，以后总有机会，时间还长着呢。然而为时已晚。后悔药这种东西在地狱是不存在的。 众人的目光中，本欲离开的路西法忽然停下脚步，俐落地转身，直直地向亚巴顿走去。 撒旦身上释放出的魔气似乎比亚巴顿身后的黑暗神还要强盛许多，这证明了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亚巴顿脸色铁青，觉得在这股压力下喘气都困难，仿佛空气化作无数钢针刺进了胸膛，还不如来一刀痛快点儿。 “黑暗神……” 眼看着路西法带着杀气越走越近，手足无措的亚巴顿求助似地看着黑暗神，希望一会儿他能帮自己一把。 谁知黑暗神只是手扶树枝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根本没有半点儿想要维护他的意思。更让他气结的是黑暗神手中的树枝竟然伸出两根枝条捂住了眼睛。 第5章 不好了。新老板还没有讨好到就把旧老板得罪了。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的亚巴顿觉得这次要完蛋。 危机之中，能屈能伸的亚巴顿顾不得魔王形象，双膝一屈，干脆利落地跪倒在路西法面前，笑得很是明媚，“陛下，陛下请息怒，我刚才只是提个建议，跪拜不过是礼仪上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看来是我小题大做了。” 在魔王明媚的笑意中，路西法的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只是那紫色的魔瞳冷得像冰。 魔王只觉得肩膀一沉，撒旦的右脚已经踏在了他的左肩上。 绝美的脸在他眼前慢慢放大，一丛长长的黑发从撒旦背后落下来，在他的面前轻轻晃动，冰凉的发梢甚至若有似无地扫到了亚巴顿的脖颈。 这本该是春*梦里出现的场景，不过此时此刻亚巴顿只觉得这画面以后将伴随他无数噩梦。 “告诉你，”路西法垂下眼，一字一顿地说，“堕天时我就告诉自己，如果我能侥幸活下来，就绝不会再跪拜任何人，即使神也是如此！” 亚巴顿肩膀上吃着痛，只能一声不吭，不断地点头。 “记好了。否则……”路西法靠近他的耳边，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后面的由他自己想象。 亚巴顿不出声，继续点头。后果不用路西法威胁他，他自己都能想出好多种花样。 把脚从亚巴顿肩膀上撤下来，路西法再次来到上帝面前时已恢复成平时漠然的模样，不卑不亢地说：“黑暗神，刚才冒犯了您，实在抱歉。” 上帝点头。 谦虚、有礼，这才是路西菲尔的风格。即使堕落了也该是这样。 上帝刚有一丝欣慰的念头，路西法又说：“不过我想先说清楚，你既身为黑暗神，我愿意尊重你的身份，但这绝不代表我会跪拜你！” 上帝看着路西法的黑发在风雪中肆意地张扬，一脸倔强和顽强，握着生命之树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不跪拜神，他这是在和自己划清底线吗？ 让他跪拜自己，他又要愤然而去吗？ “神啊，这样的路西……太帅了！”感受到了上帝的小动作，生命之树幽幽叹道。 上帝有一瞬间的晃神，对路西法说：“我准你不用跪拜吾，都是他……” 上帝指了指亚巴顿，金色的眸子里仿佛写满了无辜。 跪在地上的亚巴顿后背一凉，万分震惊。这个黑暗神简直太不靠谱，甩锅也甩得也太熟练了。 同为魔王却一直没出声的别西卜为亚巴顿捏了把汗，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放弃为亚巴顿说好话的想法。在摸清黑暗神的脾气之前，他可不想贸然去触动路西法，还是再忍一忍吧。 “我……我……”见局面不好收拾，亚巴顿人畜无害地笑了笑，赶紧表忠心，“我对两位都忠心可鉴，愿随时听从你们的驱使。” 冷静下来的亚巴顿陡然认清了形势，再不敢贸然冲动挑起事端，只希望黑暗神和撒旦能暂时和平相处，否则恐怕自己怎么成为炮灰的都不知道。 不再理会亚巴顿，路西法把自己要说的说完，就对上帝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黑暗神，愿意到万魔殿里坐坐吗？不愿意的话也可自便。” 上帝外表虽然平静无常，但贸然吸收黑暗神格，体内的光明力量和黑暗力量正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随时可能失控。他巴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平衡体内的光明和黑暗，开口便说：“好的，路西……” 刚说出这个名字，堕天使中就传来一阵抽气声。 上帝感到领口一紧，衣领已被路西法握在手里。 被这样对待倒是第一次，上帝愣住了。 路西菲尔一直谦虚有礼，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那张熟悉的脸在他面前放大，上帝听到他说：“我警告你，不要这么叫我……虽然你也是神，但你不是天堂的那位，永远也不会是！” 上帝紧紧地盯着路西法的眸子，那曾经冰蓝的颜色染上了血，化作魔性的紫色。他的眼里看不到愤怒和憎恨，但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沉默压抑的死水，湮灭了所有的光。但在平静的表象之下，似乎有什么比恨还要深刻。 “好，路西……” 上帝的神识有些断线，忽然就想起红海之畔，路西菲尔曾发自肺腑的声音。 空气骤然一冷，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再次收到路西法警告的目光。 “神，他不喜欢你叫他路西。”生命树赶紧提醒上帝。 “……法。”上帝只好踟蹰地把那个音节补了上去。 在场的众人都捏了一把汗，刚才差点又要打起来了。 “亚巴顿。”松开上帝的领口，路西法召唤魔王。 本以为从此有黑暗神撑腰就能战胜路西法的亚巴顿收起报仇之心，压抑着满腹的失望，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撒旦身边听从吩咐，“陛下，有什么指示？” “替我照顾黑暗神，不要有任何怠慢。”路西法看了看上帝，又吩咐亚巴顿说，“万魔殿的主殿先腾给黑暗神用，我暂时住到偏殿去。” 话音刚落，路西法就已带着一众堕天使绝尘而去。 空气中的敌对感终于消散，亚巴顿和别西卜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黑暗神的出现会严重打击路西法的气势，但目前看来没那么简单啊。 看着堕天使们先行离去，生命之树抓紧机会用意识与上帝交流，【神啊，我们回天堂吧，您身为光明的极致，怎能以黑暗神的身份留在地狱，这太可笑了。】 想起刚才的冲突生命树就在后怕，觉得要想避免争端，回天堂再不见面才是妥善的做法。 【可笑么？】上帝的意识传入生命之树的脑中，【得到了黑暗神格，吾现在也是黑暗神了，这两种力量是达到至高境界的必经之路，至高境界本就是光与暗的统一。】 生命之树无言以对，神说得都不错，可光明神忽然变成黑暗神，他总要考虑他的造物们受不受得了啊。 上帝又说：【吾推测缺失的黑暗神格的碎片很有可能在路西的身上。】 【您为什么说是“很可能”？难道这世间的一切不都在您的掌握中吗？甚至路西菲尔的堕落……】生命之树察觉到一丝异样，说，【您要不要重新推演一下看看？】 【至高力量已超过吾的力量范畴，所以有关它的一切推演都是未知。】 【什……什么意思？】 【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吾曾经的推演已经失效了，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那怎么办？！】生命之树着急了，【这个世界就要超出你的掌控了？】 【所以吾要留在地狱得到那缺失的碎片。】 【留在地狱？】生命之树觉得这确实不妥，【难道您真打算做黑暗神啦？神啊，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件事可以先让米迦勒他们查一查，您何必亲自……】 生命树话音未落，魔族中走出一位身穿红裙的魔女风情万种地拜倒在上帝脚下，“黑暗神，我是亚巴顿魔王手下大领主芙罗塞碧娜，愿听从您的吩咐。 魔女单膝跪在地上，一条丰润的大腿从高开叉的裙摆中间显露出来，白嫩得刺眼。 而随着她跪地的动作，那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胸脯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大片。 生命之树的目光在那大长腿上逡巡了片刻，最终顺着她身体的曲线停在她高耸的胸脯上，劝诫的话不由自主就停住了。 在天堂它只接触过平板的天使，却从没见过身材这么火辣的魔女。 其实……留在地狱也不错。 第5章 万魔殿的偏殿当中，高阶堕天使们已齐聚一堂，但自堕天以来气氛还从没有这么凝重过。 萨麦尔在殿堂中来来回回地走动，一直没有说话。 沙利叶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叫住他，但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两位炽天使都没有表态，其他的堕天使也一语不发，目光都集中在撒旦身上。 路西法依旧优雅地倚在主座上，细细地把玩着手里的皇冠，好似对当前凝重的氛围没有什么反应。 然而事实上，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 当遇见黑暗神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难以平静。他知道这并不仅仅因为黑暗神的到来会威胁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地狱秩序，更因为看到他的一瞬间他就会想起许多过去的事。 ——那些与神有关的纠葛。 他以为来到了放逐之地就可以忘掉过去重新来过，然而哪有那么容易。 “陛下，你真确定他就是黑暗神吗？”萨麦尔的话终于打破了寂静中的压抑，让紧张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 “基本可以确定。”路西法的声音幽幽传来，有一丝无奈，“我的魔刃伤不了他。” “哼！看来我们被上帝骗了！”沙利叶愤愤不平地敲在身边的柱子上。 阿斯莫德觉得憋屈，倚在柱子上叹了一声，“黑暗神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我们统一地狱时出现，他是成心和我们作对吗？我们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一百多年来我们经历了多少战争才获得了现在的统一和荣耀，现在他仅仅以神的名义就想毁掉这一切？难道我们离开了天堂还要在地狱的神权下低头？！” 第6章 “黑暗神的出现已是事实，我们必须接受。”萨麦尔一如既往板着脸，示意阿斯莫德和沙利叶都冷静。 “这是地狱，这个讲实力的地方什么时候讲起身份了？！”战场上生龙活虎的贝利亚这会儿又恢复了恹恹的状态，甚至打起了呵欠，“刚刚我发觉黑暗神和陛下过招时的力量并不稳定，他虽然号称自己为黑暗神，力量却比上帝要差上许多。对抗之时，他动了杀念想要用神罚来对付陛下，但他的力量始终没有形成，一方面因为他有些犹豫，一方面还因为他没有能力使出那样的力量。” “你是说……”萨麦尔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表明……也许他并不是黑暗神，或者他的力量根本没有完全恢复，陛下没必要因为神的身份就迁……就……他……还得再……确认……一下……”贝利亚说话的时候眼皮就一直打架，等他勉强把话说完，竟然身子一歪当场睡了过去。 好在他身边的阿撒兹勒早看出了苗头，一把揽住了他，这才没让他跌在地上。 萨麦尔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贝利亚的情况本来就是炽天使中最不好的，也不知魔化时又出了什么状况，他的精神力在战斗时可以表现得极为出色，但在战斗后又会被掏空般总要睡上好一阵子才能恢复。 “贝利亚说得对，还有再确认身份的必要。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他真是黑暗神的话，我们根本杀不了他。除非弄到光耀之剑才行，可那把神剑还在上帝手中。”沙利叶摸着下巴，眉头都拧在了一块儿。 “没有神器的确杀不了他。”路西法终于说话了，“但也不用那么悲观。” 堕天使们从路西法的话中听出一丝端倪，都等他说下去。 路西法把皇冠丢在一边，冷静分析道：“贝利亚说的没错。创世之初上帝的确重创了黑暗神，现在他虽然侥幸苏醒了，力量却还没有完全恢复。” 阿撒兹勒说：“可他既然死不了，力量早晚会恢复的啊。” 路西法没有回答沙利叶的问题，而是兀自说下去，“黑暗神的出现并不一定是坏事，他既然能威胁我们的势力，对天堂难道不更是威胁吗？上帝会对此置之不理吗？” “上帝会亲自出手的。”萨麦尔表示同意。 “如果他真是黑暗神，这事早晚都要发生。”路西法冷冷地说，“不是上帝灭了黑暗神就是黑暗神杀死上帝，从目前的情况推断，明显黑暗神一点儿赢的机会都没有。” 沙利叶豁然开朗，拍手道：“就是这个逻辑！不用等他坐大，上帝就会亲自收拾他的。” 路西法舒了一口气，说：“所以接下来我会先去试探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黑暗神，但在这期间你们不要冲撞了他，保持基本的礼仪就好，我们先看看天堂的反应。也许这个黑暗神和我们想的并不一样，也许，上帝很快就要出手了。” “既然这样，如果黑暗神的力量壮大一些不是更好，上帝和他两败俱伤最好不过了。”阿斯莫德说。 路西法思忖了一会儿，并没有表态。从王座上站起来时，他已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和从容，“我现在就到黑暗神那里看看，我们对他还一无所知，需要充分了解他再做决定，而且亚巴顿看来也快按捺不住了。” “早就知道他是装的，现在要不要除掉他？”沙利叶说。 “再等等吧。”路西法长身而立，看着座下的魔王们，“杀掉归顺的魔王会激起魔族的反抗情绪，而且亚巴顿也不是一无是处，还不到那个时候。” “陛下。”萨麦尔在他踏出偏殿大门时追了上来，有些忧心地说，“现在你想要的和平和统一恐怕并不容易，虽然要委屈你，但千万不要冲动。” 路西法明白利害关系。如果他和黑暗神之间搞僵了，堕天使和魔族就不可避免地会决裂，地狱将陷入新一轮难以预测的战争，而这是他不愿见到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路西法告诫自己一时的谦卑并不是对黑暗神的妥协，而是嬗变的手段。同时他也提醒自己，今天他已经冲动了好几次，不能再冲动下去了。 “放心吧。”路西法拍拍萨麦尔的肩膀，“我会克制的。” 在堕天使情绪普遍低落的时候，身处万魔殿的上帝也很不习惯。 万魔殿里没有光明神殿袅袅不绝的颂歌声，也没有飘动不止的光屑。看惯了无限光辉浑然纯白的殿堂，再放眼万魔殿暗色系的配色和富丽堂皇的华丽装饰，上帝觉得非常别扭。 更加别扭的是他的座下还站着一群恶魔，此时正睁着布灵布灵的眼睛，崇拜而深情地看着他。 直视神灵，这帮恶魔也实在没有规矩。难道路西没有教过他们？ “都把头低下！”安静的殿堂里，兀然传来黑暗神又低又冷的声音。 挺立在座下的魔王亚巴顿正看着黑暗神的脸出神，被这一句话吓得赶紧收回视线，再也不敢抬头。 不是他有意对神灵不敬，而是面前的黑暗神容貌实在太美了，那是一种介于男女之间难以想见的完美结合体，既有男性的阳刚之气，却又蕴含着女性的柔美线条，而且还不失威严大气。 他敢打保票，在容貌上能和路西法不相上下的，恐怕只有这位黑暗神了。 不过与美貌相比，他更在乎权力。 自从路西法攻破三大魔域彻底掌管了地狱，恶魔的地位就急转直下，原来恶魔在地狱为所欲为的情形不见了，一切都要按路西法的要求办。 而同样是魔王，萨麦尔和沙利叶一直都是路西法的好兄弟，他堂堂号称深坑魔王的亚巴顿也不得不在魔王的排位上处在他们两人之后。 现在黑暗神出现了，如果他能得到黑暗神的信任，首席魔王的地位应该没问题。不不不，他要的怎是一个首席魔王？他要颠覆被路西法统一的地狱，恢复巴比伦魔域的荣耀和地位。黑暗神不维护地狱的恶魔难道还要偏袒那些堕天使吗？ 有了这个动力，亚巴顿自然比平时都更积极，“黑暗神，撒旦陛下让我来服侍您，有什么就请对我说吧，我一定做到让您满意。” 上帝看了看座下满脸堆笑的魔王，暗暗和天堂的几位炽天使对比了一番，一百个不顺眼。 他讨厌刻意的逢迎，而且亚巴顿不仅是逢迎，他还在利用自己。 看出这一切的上帝不经意地敲着王座的扶手，冷漠地说：“吾不需要你们来服侍，都下去。” 没想到自己的殷勤在黑暗神的面前没有一点作用，亚巴顿脸上一僵，“您刚从深渊出来，不如由我为您介绍地狱这些年的情况吧。”不想自己就这么被赶出去，魔王赶紧换了个说法，想在黑暗神身边多蹭一会儿。 不管黑暗神脾气如何，只要能先在他身边赖住，就能找到讨好的机会，然后把路西法和堕天使们抹黑一番，再让他们之间产生嫌隙，通过黑暗神之手轻松除去路西法，然后他亚巴顿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地狱的撒旦了。 上帝的确没有特别关注过地狱，但作为创世神，路西菲尔堕落后地狱的基本情况和权力变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都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 “我不想听你讲。叫路西来，路西应该比你清楚。” 亚巴顿惊住，神果然就是任性，问题是撒旦是他亚巴顿想叫就能叫来的吗？想到路西法的死亡威胁，亚巴顿觉得有点儿无奈。 【神，路西现在已经是撒旦了呀。】生命树忍不住了，悄悄提醒上帝，刚才路西法与上帝对峙的情况还历历在目，他估计上帝此时状态并不好，当然更担心的还是路西法。实力再接近神，路西法也是造物之躯，如何能与神匹敌。 就在亚巴顿一脸为难的时候，万魔殿前的侍从通报：“撒旦陛下到。” 侍从的声音还在厅堂里回荡，路西法已走了进来。 火光混合着魔法光源投在殿堂中央猩红的地毯上，黑色的长靴踏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 自他出现的那刻，殿堂内华丽的装饰暗淡无光，那如同被点燃的血色地毯匍匐在他的脚下，一切都成为了他的陪衬。他注定会成为视线胶着的中心。 一瞬间，这个黑色的身影似乎和上帝记忆中那个白色的完美地契合了。 至高天的神殿中，他踏着跌碎一地的金色光辉缓缓走来，步态中的那份典雅与雍容不是随便一个天使或魔族能够模仿来的。 没人能拥有那般神韵。 即使他堕落了，完成了魔化，改变了光与暗的属性，有一些东西仍不会改变，因为从一开始这一切就将烙印在他的灵魂中。 上帝平静的神识中出现一丝异样的快慰，像在无垠的大海中凭空冒出一朵小小的黑色浪花，虽然难以觉察，却难免会荡起一层浅浅的涟漪。 即使他当着众多天使的面背他而去，依然改变不了他是由他亲手创造的事实。 他是他的路西，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命运。 第7章 上帝仿佛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跪在台阶之下，圣光六翼在背后优美地交叠，用让他极为舒服的声音和语速说：“神，路西菲尔求见……” 【神，您怎么了？怎么愣了？】生命之树在上帝的手中不停地扭动，这才把晃神中的上帝唤醒。 上帝眨了眨金瞳，发现跪地的路西菲尔只是幻觉，路西法已气势凛凛地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了上来。 第6章 “黑暗神，不介意我在自己的宫殿里为自己准备个座位吧？”在上帝身边站定，路西法才欠身施礼。 台阶下的亚巴顿和别西卜彼此使了个眼色，路西法这是什么意思？他竟想和黑暗神平起平坐？ 意识到撒旦的目的，两位魔王都紧张起来，期待着黑暗神千万不要答应他。 上帝盯视着路西法的魔瞳，似乎想从他的神识中读出什么来，然而那双紫色的瞳眸十分平静，随着他彻底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的心也封闭得紧了。 踟蹰了一会儿，上帝点头同意。 从前他就允许路西菲尔在例会时坐在身边，何况现在还霸占了他的宫殿和王座。 只见黑暗神挥了挥手，正中央的王座右手边就出现了另一个座位，只是位置比黑暗神自己坐的靠前了一点儿。 看到那熟悉的位置，路西法恍惚了一瞬，这位置的摆放和他在天界时几乎一模一样。 对着黑暗神又揣摩了一番，路西法才欣然而坐。这应该只是个巧合而已。 眼看着路西法这么顺利地就在黑暗神身边坐下了，亚巴顿心里百感交集。看来刚刚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黑暗神力量虽然强大，但思想还是太单纯，这么简单就被路西法骗了。 王座代表了权力，黑暗神让路西法坐在身边，就是在变相承认撒旦的权力与神权等同啊。 原以为黑暗神会对路西法之前的冒犯怀恨在心甚至好好刁难他一下，没想到路西法对他的态度稍微恭敬了些，他就受用得不得了，甚至冰释前嫌了。 亚巴顿觉得有义务给头脑简单的黑暗神普及权力的概念，更要提醒他路西法是堕天使，本是从上帝那边堕天而来的，可他刚要表达自己的想法，别西卜已悄悄拉住他的衣摆，压低声音警告他，“不要妄动，我不想看你又去找死。” 暗中看了眼别西卜，亚巴顿吃惊地发现曾经没少和他作对的家伙这次是真在为自己担心。 魔族都知道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路西法的底线，否则变成一片废墟的索多玛城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撒旦冰冷的警告还犹在耳边，亚巴顿权衡了片刻，只好忍下了。 他看得出来，路西法虽然在武力上拿黑暗神无可奈何，但气势上是毫不逊色于黑暗神的，究其根源还是目前的黑暗神太虚弱了。当务之急是在黑暗神对路西法产生信任被迷惑之前抢先博得好感，然后再好好给他灌输权力意识，把权力夺回来。 魔王暗暗握拳，就这么定了。 开局还算顺利，路西法暗暗缓了口气。 坐在黑暗神身边，路西法只要微微侧头就可以看到黑暗神的脸。 和上帝不同，黑暗神并没有用圣光掩藏自己，因此只要力量达到一定的级别都可以一窥神的容颜。只是在深渊边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一直专注于打斗，并没有仔细去看罢了。 平静之下再去看他，路西法不禁心猿意马。 黑暗神的容貌如此出色，那和他同样身为神祗的上帝是不是也……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路西法迫使自己移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在座下的魔族们身上。 此时的魔王和领主们仍都在看着他，只是那目光波谲云诡，陡然多了几分桀骜不驯和幸灾乐祸。在黑暗神到来之前，他们已经被驯化得服服帖帖，但在黑暗神到来后短短的时间，他们就悄然觉醒了兽性，只等着他一朝失势，便会扑上来将他彻底撕碎。 不过路西法堕天前就和魔族打了多年交道，又在战争中与他们磨合了一百多年，早已摸清了他们的脾气，用脚趾头都能推测出他们在打什么念头，完全不足为惧。 现在他一无所知的，是身边的这位“黑暗神”。 “黑暗神，考虑到您很久没来地狱，我会把地狱的情况详细讲给您，另外，关于魔族和堕天使的管理情况我也会介绍给您。”路西法迅速进入了状态，只是态度仍不卑不亢，不冷不热，就当地狱多了个名为“神”的摆设。 直到目前黑暗神都没有刻意为难的举动，路西法也就放下了一部分戒心，语气恭顺心平气和，使用敬语。 他在上帝的身边侍奉了亿万年，一切都可以得心应手。 只是他再也不会像当初侍奉上帝一样把自己的心也毫无保留地奉献出去。 目前只是缓兵之计而已，充分了解黑暗神取得他的信任化解不必要的矛盾才是他的任务。 上帝对魔族和堕天使没有半分兴趣，在天堂，具体的事务也一直由副君来管理，现在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只有黑暗神格和路西法。 “地狱的情况不用说给吾听，由你全权处理就好了。”上帝云淡风轻地说。 听到黑暗神的话，亚巴顿和别西卜已经彻底愣了。黑暗神在此，怎么能什么都让堕天使说了算！ 这个黑暗神的权力意识不是一般的淡薄啊！ 听到黑暗神说起全权处理，路西法错愕。看来神都具有相同属性，只要有人替他办事，就懒得自己出面，都是在背后指挥大局的家伙。 路西法对黑暗神的态度求之不得，黑暗神所表现出来的淡薄至少能稳定那些别有用心的魔族，至于他是否真的淡薄，路西法不经意间看了看天，觉得还有待商榷。 “您对我就这么放心么？”路西法别有用心地问。 “当然。” 上帝的目光落在路西法的脸上，刚刚在深渊边他并没有看清楚，但现在仔细看来，堕落后的路西菲尔不仅发色变为了纯黑的颜色，皮肤似乎也更白皙了些，而那一双紫色的魔瞳更沉淀着神秘而诱惑的特质。 他原以为路西菲尔已是他造物的极致，没想到经历了黑暗洗礼后的路西法也能如此美丽。 只是这种美沾染了魔化时的黑暗之气，并不完全出自他之手，也有路西自身的原因，他虽然不得不承认，但更喜欢曾经的他。 鎏金的发丝和圣光六翼都是他的赐予，而当他离开的时候，他却把自己赐予的一切都舍弃了。 他竟然舍弃得了。 鬼使神差地，侧身面对撒旦的上帝忽然伸手想要挑起他的下颌，似乎想看清他的脸，从中品味他到底经历了如何的变幻。 其实这不过是上帝的一个平常动作，他以前也这样看过路西菲尔。路西从没反抗过他。 那个时候，他的神光缀在路西菲尔冰蓝的眸子里就能化作无限的温柔和缱绻，美得出奇。 只是那时他把一切当做了平常，并没有现在这般珍惜。 沉浸在回忆之中，上帝忘了自己现在还是黑暗神的身份，更没考虑后果。 “你做什么？！” 上帝的耳边传来一声喝问。 指尖离那优美的下巴还有些微距离，路西法就已毫不客气地扣住了上帝的手腕。撒旦警惕而冰冷地看着黑暗神，目光中的锋锐和厌弃足以刺破缱绻与温柔的回忆，让一切美好都瞬间湮灭殆尽。 黑暗神和撒旦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在魔王们眼中，无异于黑暗神在公然调戏撒旦——然而未遂。 王座之上，恶魔之前。 这个新来的黑暗神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难道黑暗神根本不知道有非礼这回事吗？ 魔族们错愕之际却也油然升起一丝期盼，两位地位崇高又容貌绝美的强者，他们之间的争斗必然是少不了的，但暧昧的举动也很有看头啊。 黑暗神敢不敢再这么摸上一次？ 路西法会不会当即翻脸，和黑暗神再打上一架？ 魔族们臆测纷纷的时候，上帝手腕吃痛，低低地唤了一声：“路西……” 呼唤声在寂静的厅堂中幽幽打了个旋儿，清清楚楚钻进座下每个恶魔的耳孔里。 那简短的呼唤明明那么亲昵，在魔族听来却犹如战前的鼓声，震得他们心脏突突直跳，浑身一凛。 要完。 果然殿堂里的氛围为之一变，从最初的肃穆变成暧昧，又倏然变为恐怖的压迫感。 几个地位低一点儿的小领主被紧张的气氛压得直翻白眼，赶紧深呼吸，开始考虑一会儿是不是要躲得远一点儿。 路西法的整张脸都黑了下来，扭着黑暗神的手越收越紧，“我已经警告过您了，不要叫我路西！” 上帝愣了愣，这个名字他已经叫得惯了，不叫路西叫什么？ “路西菲尔……” 另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生命之树在王座上瑟瑟发抖，恨不得钻到上帝的袍子里避一避。 第8章 这下…要完…… 第7章 “住口！”撒旦的声音伴着周身黑色的雾气扩散开来，黑暗之力将台阶下站立的魔族都扫退一步。 万魔殿摇晃了两下，“啪”地一声，坚硬的石柱上出现了一丝裂痕，黑曜石的碎屑簌簌地飘落下来。好在整个万魔殿有几重魔法阵加持着，可以抵御几十个魔王级别的压力，裂缝没有继续扩大下去，否则这宫殿就要塌了。 “黑暗神，请叫我路西法。”想起萨麦尔的忠告，又不好把气氛弄僵，路西法只好强压下怒气，一字一字地解释，“我早已舍弃了那个封号，看来您的消息太滞后了……” 上帝当然知道是这么回事，决定妥协，“好吧，路西……” 殿堂里又传来魔族们吸气的声音。 生命之树在上帝手中拼命扭动，上帝才终于费力地将那个音节补上，“……法。” 屏气凝神的魔族们这才松了一口气，黑暗神一出现，每分每秒都刺激。 路西法松手，把上帝的手腕甩开，但眼神里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丝戒备。果然这个黑暗神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好相处，不管是有意或是无意。 看到双方都各退了一步，魔王们这才如释重负。现在地狱正处于多头之下，说话做事都要加倍小心，黑暗神有杀不死的本事，他们可没有。 被黑暗神这么搅合，本打算心平气和套黑暗神话的路西法也谈不下去了。黑暗神知道自己过去的名字，就说明他对天堂和地狱的事都有了解，说不定早就复活了，只是没有从深渊现身而已。 看了看华丽的殿堂，路西法话锋一转，“黑暗神，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上帝诚实地摇了摇头。 黑暗神的反应让撒旦很满意，路西法微微一笑，“这个万魔殿是堕天使为我所建，虽然已很是奢华，但规模根本无法与神殿相比，而且平时往来的人员又多又杂，住在这里实在是委屈您了。” 上帝表示赞同，不亏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路西知道他喜欢安静。 “所以……”路西法试着问，“您有没有考虑过自己造一座神殿住住？” 并不是路西法小气，为了把黑暗神从万魔殿里赶出去，找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安置，他当然不介意为其建造一个神殿出来，只是至高天的光明神殿就是上帝一手所造，不仅气势恢宏而且一切不过一念之间，堪称鬼斧神工，天使和恶魔的建造工艺是无论如何也比拟不了的。 上帝当然想过这个问题，然而造物是力量的高级使用方法，现在他对黑暗力量的掌控还不熟练，不发生暴走已经很不错，还不想贸然做造物这样高风险的事。 想到这一层，上帝只好选择将就，“不，我就暂时住在这儿，闲杂人等清理出去就好。” 路西法疑虑地看着黑暗神，黑暗神不愿自己创造神殿也许正说明他的力量还远没有恢复到那个程度，只是他没想到黑暗神真打算赖在万魔殿里不走了。路西法觉得自己的槽牙都在痒。 “好吧，万魔殿实在配不上您的身份，就请再委屈一段时间，我会再为您造一座更为华美的神殿的。” 上帝频频点头。虽然他对物质的东西并不看重，但现在情况特殊，还是路西想得周到。 说办就办，路西法对台阶下立得笔直的亚巴顿说：“亚巴顿，你来负责建造神殿的事宜，要让黑暗神满意知道么？” 亚巴顿正愁没有机会向黑暗神效忠，满眼放光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路西法回过来对黑暗神说：“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和亚巴顿说好了。”见黑暗神没提出异议，路西法就把亚巴顿抛给他，摸底的事他打算缓两天再说。 “等等。”上帝说。 “怎么？”路西法眼风一挑。 “吾不要亚巴顿。”上帝说，“倒是你，难道不应该由身为撒旦的你来陪伴吾吗？” “黑暗神，我很荣幸您能这么说。”路西法笑得颇为公式化，也更加谦虚，“但身为撒旦我还有很多杂事要做，恐怕难以尽心。” 优雅地走下台阶，路西法来到亚巴顿身边，拍了拍魔王的肩膀，把后者往前推上两步，道：“亚巴顿对您的虔诚大家都有目共睹，他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您的。可能刚开始会不习惯，但时间长了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路西法微笑着，但那冰冷的眼光让亚巴顿浑身一寒。他当然知道路西法赤*裸裸地把他推到黑暗神身边，美其名曰相信他，实际是把他放在了风口浪尖，时刻考验他的忠诚。 “唔……”亚巴顿不住地点头，心里却在叫苦。 目前看来黑暗神和撒旦都得罪不得，夹缝中不好生存啊。 正由衷地感叹，亚巴顿瞥见别西卜怪异的目光。路西法这么“器重”他，别西卜不会有别的想法吧？ “如果没有别的事，请恕我先告退了。”撇下亚巴顿，路西法对王座上的黑暗神躬身一礼，飘然离去。 【神，路西竟然说他很忙……】生命之树用意识对上帝说。 很明显这就是借口。 以前路西菲尔不论多么忙，都不会将上帝的要求置之不理的，更不会在神要他陪伴的时候找其他人代替。 【看来您再也享受不到曾经的待遇了。】想到路西菲尔曾经尽心尽力侍奉上帝的样子，生命树不由得叹惋，【同样是侍奉神，路西还是差别对待的。】 看着座下的亚巴顿，上帝倚着王座不出声。 殿堂里又笼上一层压抑的气氛。 “黑暗神，您还有什么吩咐么？我愿为您效劳。”亚巴顿见气氛不善，赶紧出声说话。 王座上沉思着的上帝睁开眼，闷闷地说：“都退下，让吾安静一会儿。” 被黑暗神毫不留情地撵出了万魔殿后，亚巴顿只好怀揣着郁闷往万魔殿前的广场走，魔王们在潘地曼尼南都有府邸，他准备先住上一阵。 走着走着，亚巴顿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因为他想起了刚刚的重要发现。 路西法离去时，黑暗神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他的背影，再结合黑暗神想要调戏撒旦又想要其陪伴的举动，亚巴顿大胆推测这个黑暗神恐怕好色。 双手不自觉地拍了一下，亚巴顿觉得自己的推测应该没错。 也只有色这个字能让黑暗神初见一面就对气势汹汹的撒旦有好感，否则他怎么会对冒犯了自己的路西法格外宽容，而对他亚巴顿如此一颗赤诚坦率而又恭敬仰慕的心视而不见？ 在美貌的诱惑面前，神恐怕也不能免俗。 叹了口气复又轻笑一声，亚巴顿有了打算。 “给我物色几个美貌的堕天使和魔族来。”刚回到自己的府邸，椅子还没坐热乎的亚巴顿第一时间叫来亲信，开始部署安排。 “主上，美貌也分很多种，您想要哪种类型的堕天使和魔族？”亚巴顿的亲信是个瘦高的魔族，做事一向细心周到，深得他的信任。 “什么类型？就照着陛下的样子找，同时记得要兼具高冷气质，优雅举止，霸气中还要带着艳丽，得有慑服人心的感觉才好……” 亲信一直没出声，他怀疑今天魔王是不是受到什么激烈的刺激了。撒旦陛下的姿容是难以复制的，即使模仿也绝不容易。 亚巴顿把他们的撒旦品味了一番，也觉得这些要求对一般魔族而言的确是太高了，只好主动降低标准，“黑发最好，不过必须是处子！” 亲信默默地记下要求，却有些为难了，“主上，魔族俊男美女无数，找几个美人儿没有问题。可你要求像陛下就难办了，要求是处子之身这就更难了，其实有经验的在床上更放得开，难道您有非处不可的情结？” “你懂什么？！”亚巴顿面色肃穆，嫌弃地看了亲信一眼，“这是送给黑暗神的礼物，当然得要处子才行，否则就是渎神，你明白么？！” 听了亚巴顿的解释亲信也就不再抱怨了。不论在天堂还是在地狱，献给神的东西总是要苛刻稀有一些，否则也显不出诚意。 亲信刚要领命而去，亚巴顿又把他叫回来道：“告诉你，这个任务要保密。另外千万不要滥竽充数，整容的不要！处子！处子！必须处子！” 亲信不知道自己的主上还有这么唠叨的一面，想他要在黑暗神面前混好了自然也少不了自己的好处，再艰巨的任务也得硬着头皮完成。 没有了魔王和领主们的聒噪，身处万魔殿的上帝这才觉得世界清净了。 其实亿万年间他已不止一次来过深渊。黑暗神格爆裂时的无数碎片引动的力量形成了黑暗深渊，隐匿在至纯的黑暗里，让他找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无奈之下，他只能等待时间慢慢流逝，让那无数碎片重新凝聚成完整的神格。 经过数次推演，他知道了神格重新凝聚为整体的时间。 于是他击穿了深渊，带着生命之树来到了地狱的最深处。 果然没错，时间一到，黑暗神格重新从黑暗中出现。 第9章 那六角形的神格闪动着奇异的光泽，每一个侧面好似都在展示着一个完美的世界，每一处光泽都能引动人无尽的欲望，凝聚了黑暗的本源力量。 只要能够融合黑暗神格就可以获得终极力量，达到全知全能的境界，成为至高的神祗，这是他的追求也是他的责任。 神格到手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已得到那至高的力量了。然而差之毫厘却谬以千里。 微阖双目，上帝凝视着身体中并存着的光明神格和黑暗神格。 在神识之中，两个神格仿佛一明一暗两颗巨大的星球，彼此制衡彼此消耗着，无论他怎么努力，神格在相互靠近后仿佛被什么东西排斥着，就是不再接近，根本无法融合。他想尝试以暴力的方法融合它们的力量，然而胸口却传来一阵阵隐痛。 【神！神！】 上帝的意识中出现生命树歇斯底里般的叫声，【神，您怎么了？！】 第8章 上帝喜欢清净和谐的声音，即使他愿意忍受生命树的聒噪，也不喜欢它这样突然大喊大叫。 “怎么？”胸口闷痛的情况下，上帝的声音有些不耐。 【您……您的袍子上……】 上帝不经意地向自己的胸口摸了过去，指尖竟触碰到了粘滑的液体。 金色的液体，里面似乎还有光屑的痕迹。 “这是……吾的血？”上帝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血，觉得挺稀奇。 【怎么会这样？】生命树抽出了许多枝条，缓缓攀上神的胸口，想要查看他的伤势，【您怎么可能会受伤？】 拉开领口，上帝看到胸前的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难道是那时…… 上帝回忆起路西法刺出的那一剑，难道他的剑锋虽然没能刺进他的身体，但剑上的魔气还是让他受伤了？ 以造物之躯，路西法竟然能做到这一点？ 生命树小心地说：【会不会那块找不到的神格碎片真的被路西……融合了？然后他获得了神一般的力量？】 上帝沉默了片刻，严厉地说：“不要妄自揣测，他是我的造物，即使得到神格也不可能融合神格。” 生命树也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随便一个人拥有神格就可以成为神的话，那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可路西菲尔算这世界上的“随便一人”吗？ 【神，不论如何你都一定要小心啊，不管为什么，只要路西法的力量再强上一些可能就弑神成功了。】看到上帝受了伤，生命之树已经不能淡定了，铺天盖地的唠叨涌入上帝的识海，恨不得把上帝的神识糊得死死的。 “安静，不过是一点儿擦伤而已，不要大惊小怪。”上帝的手指抚上胸前的衣襟，霎时间衣袍上的血迹已消失无踪。 金眸缓缓合上，上帝平静地端坐在王座上，开始再次尝试融合光暗力量。 地狱第七层的北境矗立着无数山峰。和连绵起伏的山不同，这里的山陡峭无比，如同黑色的冰棱拔地而起直刺天空，山脚下深深的山谷中可见红色的岩浆隐隐流淌，蜿蜒而去终不知所踪。正因为地形的险峻，这里成为了龙族的领地，被称为龙谷。 魔龙掌控着这片区域，到处可见漆黑的洞口和巨大的龙巢，不时有龙从悬崖峭壁间飞行而过，即使魔族也很少会到这里来。 一座用山石开凿而成的宫殿正坐落在龙谷最高的一处山峰上。宫殿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头。 在这个巨大的石头宫殿门口，不时刮过阵阵规律的风。 顶着风走进宫殿之中，就会发现宫殿内部金光灿灿，堆放着山一般的金币和装饰品，简直是一个藏宝库。一只黑色的巨兽正窝在殿堂中央成堆的金币上睡得正香。 金币的上方忽然出现一团黑影，紧接着黑影放大覆盖了金币的光芒，路西法从打开的空间走了出来。 巨兽似乎毫无察觉，仍在睡觉。 “利维坦。”路西法唤它。 沉睡的巨兽动了动尾巴尖，扰动金币滚落下来，发出哗啦啦的响动，却仍没有苏醒。 路西法站在巨兽面前成堆的金币上，又唤了一声，“利维坦，本不想打扰你睡觉，可我有事需要你办。” “睡觉……什么事都不办……”巨兽慵懒地翻了个身，四脚朝天地呓语。随着它的话，宫殿内的风似乎更强劲了些，“贝希摩斯大人才不会给别人办事，除了我的王。” 路西法刚拾起脚下的一把金币看了看，巨兽的尾巴尖就已经跟了上来，长眼睛般精准从容地把金币从路西法手上一枚不落地卷了去。 “醒醒，贝希摩斯大人，否则这里的金币我都收走了。”路西法无奈地说。 “呼～你在挑衅我？！”话音刚落，慵懒的巨兽猛地翻滚起来，大嘴一张，一股狂风把地上的金币统统吸进嘴中。 这时巨兽才张开惺忪的睡眼，身形晃了两晃，血红色的眼球中央聚焦出线一般的竖瞳，显得危险而狰狞。 “谁也不能拿走我的东西！” 巨兽的吼声让整座山头都震动不已，然而当它看清来者的时候，顿时就收起了凶恶的样子，晃动起长长的覆着鳞甲的尾巴，瞪得滚圆的眼睛也弯出月牙般的弧度，用谄媚而讨好的语气说，“陛下，原来是你啊啊嗷！” “贝希摩斯，你总是这样把金币含在嘴里的吗？”路西法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手。 “有时，有时候吧……”贝希摩斯也觉得刚才在路西法面前显得野蛮失态了，咧开大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悻悻解释道，“虽然我已经成为龙族的王，但觊觎我财宝的人可不少，不能不防着点儿。” “不想让人夺走的话，可以把财宝藏在海底。” “嘿嘿……”贝希摩斯又咧开嘴，“那就没意思了，我就想让那些觊觎者看得见摸不着。” 说着，巨兽的尾巴带着狂风向路西法扫过来，又兀然在撒旦身边缓下速度，用尾巴尖上最灵活的一小段儿在他的靴子上轻轻地摩挲，仿若撒娇地说：“陛下嗷，你是寂寞了才来找我的吗？……” 伴随着贝希摩斯花痴般的表情，金币顺着它的嘴角叮叮当当地落下来，好像一溜儿金色的口水。 路西法：“……” 气氛正有几分诡异，巨兽忽然突兀地换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高叫起来，“贝希摩斯！现在应该是我掌控身体的时候，不要用我的身体做让陛下厌恶的事，陛下会讨厌我们的！” 哗啦……话音刚落，巨兽就把金币都吐了出来。 显然利维坦的话让贝希摩斯很尴尬，巨兽切换到贝希摩斯的声音委屈地说：“陛下怎么会讨厌我，陛下最喜欢我才对。” “喜欢你犯花痴吗？！”利维坦说。 “花痴有什么不好？”贝希摩斯义正言辞地说，“陛下比花还要美，真耐看嗷~~” 利维坦：“够了没……” 嘟囔了一番，贝希摩斯终于不情不愿地闭嘴了。 “呵，利维坦，你终于醒了。”路西法吐出一口气，贝希摩斯的花痴总让他无所适从，虽然有时挺想揍它一顿，但又不想委屈了和它共用身体的利维坦。 “哦，请原谅贝希摩斯的无理，我会管教他的。”利维坦头痛地说，“我们还处在磨合期，而这小子总是不听话。” 作为一只混沌龙，堕入地狱的利维坦像天使一样顺利完成了魔化，甚至力量也有所增强，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它在一次进入深渊的时候受到黑暗力量影响产生了魔龙贝希摩斯的意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自从有了贝希摩斯之后，它化形就顺利了许多，除了沉睡外现在已经很少以海怪的样子现身了。 说话间，利维坦的身体发出一阵黑光，黑光消失后，海怪庞大的身躯消失不见，出现在撒旦面前的是一个身着黑色袍子拥有小麦色皮肤的英俊青年。 “嗷嗷嗷，我喜欢这个身体，让我也试一试吧。”看到利维坦成功化形，贝希摩斯早已忍不住了，想立刻享用这身体的控制权。 显然化形后利维坦的意识比贝希摩斯强大不少，所以少年的目光略做变幻，贝希摩斯的行为就被死死地压制住，只保留了说话的权利。利维坦能感受到贝希摩斯的意识在正在生闷气，却没有理会他，正好晾他一会儿。 “陛下，利未安森愿为您效力。”利维坦模仿堕天使的样子行了一个正式的礼，“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办？” 路西法欣慰地看了看魔族样子的利维坦，“黑暗神复活了，我想你到深渊去查看他是否留下过什么痕迹。” “黑暗神？黑暗神是谁？”利未坦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觉睡得太久，有点跟不上形势的变化。 路西法给他讲述了黑暗神走出深渊时的情景。听说错过了路西法的加冕日，利维坦和贝希摩斯都后悔极了。 “都是你，要不是你的存在，我也不会沉睡这么久。”利维坦对贝希摩斯说。 贝希摩斯感到委屈，“怎么能怪我？我听见有人来叫我们，但你还想睡，我……我就把他们都赶走了……” 第10章 利维坦一边在意识中和贝希摩斯互怼，一边对路西法说：“这么说，你对黑暗神的身份还有疑虑？” 抢到发言机会的贝希摩斯阴森森地说：“也许是假扮黑暗神的魔族，不过……”它的声音软了三分，“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力量也太强大了，好怕怕……” “强大？”利维坦不以为意，甚至都要笑出声了，“你没见过真正的强大，神才是。”不想让路西法想到那些不好的回忆，利维坦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嗯，不论怎样去看看才能最终排除疑虑。不过他不会发现吗？” “我会制造结界暂时掩住你们的身体，黑暗神的神念不会那么容易注意到你们，只要快去快回就好。”路西法早有准备。 “没问题。”利维坦爽快地答应。 “都包在我身上！”贝希摩斯信誓旦旦地说。 名为利未安森的青年踏出龙窟，身形单薄地站在峭壁边缘。 “唔，睡了太久身体都不好使了。”青年看了看自己略显粗糙的皮肤，很不满意，“话说你选的地方真是太干燥了，还是海里舒服。” “噫～”贝希摩斯嫌弃地说，“海里有什么好，凉嗖嗖湿哒哒的，难受死了。” 两个意识还在就陆上好还是海里好不断争论，黑袍青年已纵身一跃从悬崖跳了下去。 狂风伴随着黑云和闪电从悬崖下呼啸滚过，黑色的巨兽已穿过路西法开启的黑暗通道来到深渊之上。 第9章 有黑气的遮掩，巨兽的身躯就如同堵在深渊入口的一片厚重的黑云。 “唔……”面对着黑漆漆的深渊入口，贝希摩斯倒吸一口凉气，喉咙深处发出呜咽之声，巨兽的身体也就在深渊上空踟蹰不前，“我……我……我可不想下去……好可怕啊。” 利维坦严厉地道：“就知道在陛下面前装，你倒是拿出点真本事啊！” “你还说我……”贝希摩斯嗫嚅着说，“上次你来到深渊分裂了我，难道你不怕再分裂出一个？” “哼，你就怂吧！”利维坦毫无所惧地说，“再分裂出一个我也不怕，不会比你更没用了。” “你竟然说我怂？！我就……我就……”贝希摩斯抗议般地嗷了一声，然后就沉默了。 巨兽在深渊上方盘旋了一圈，忽然找准角度俯冲直下。 “啊啊啊啊！”贝希摩斯尴尬的呼喊在深渊上空回荡。 “闭嘴！”利维坦威胁道，“你想让黑暗神追过来吗？” 贝希摩斯虽然不再出声，但它仍死死地用爪子扒住深渊边缘不放，还试图往上爬。 然而贝希摩斯毕竟没能坚持多久，这时的深渊看似平静，但深处似乎有一股力量想要把它吞下去。在这股力量的吸力作用下，贝希摩斯挣扎了几下还是直直地掉落了下去。 随着坠落，贝希摩斯的意识暂时消失了。 利维坦怔了怔，终于意识到贝希摩斯可能是被吓晕了。 “这个胆小鬼……”巨兽摇了摇头，嘴角露出淡淡的笑，调整姿势放开手脚潜入深渊中。 路西法焦急地等待着利维坦的消息。 没过多久，利维坦来到潘地曼尼南，告诉他它在深渊中一无所获。 “真的什么也没有？”路西法回忆着黑暗神出现之前天空中的异象和那明显的光明之力，疑虑重重，“没有任何光明气息？或者其他黑暗生物存在过的痕迹？” “在黑暗深渊里根本没有一丝光明气息能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和我上次进去时一样。”利维坦很肯定地说，“当然我只去了深渊的上层，深渊的下面以我的能力还做不到。” 这个消息在路西法的意料之中，但也让他有些失望。 黑暗神的出现似乎顺理成章了。因为他的出现惊动了天堂或是上帝，因此天空中才出现了浓重的光明力量，被他误以为是降临在深渊上空的天使军。而又因为某些原因，上帝并没有来到地狱打击即将复活的黑暗神，于是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但是，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么？ 想到无所不能的上帝，路西法隐隐觉得还应该有其他的解释，只是从内心深处他就认为那太疯狂太不合理，颠覆了他对神祗的认知和想象，所以只不过刚刚形成了一个闪念，就已被他彻底排除在外了。 看到路西法仍在思索的模样，利维坦问：“陛下，你还想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路西法欲言又止，迷茫地摇了摇头。 几乎所有的魔王和领主都目睹了路西法验明黑暗神正身的一剑，很快黑暗神复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地狱。无论在地狱的哪个角落，都有魔族在高谈阔论黑暗神谜一般的复活，甚至有人兴高采烈地走上街头，自发地为其举行复活仪式，而这一切，堕天使们只能惶惶地看着。 他们无怨无悔地跟随路西法堕落到地狱，坚定地相信撒旦能带给他们辉煌美好的未来，然而如今随着黑暗神的出现，地狱的未来已扑朔迷离了。甚至有人相信，魔族和堕天使间的新一轮战争可能就要爆发，由路西法刚刚完成统一的地狱很快就要被彻底颠覆。 就在堕天使们心思惴惴，魔族喜大普奔的时候，黑暗神复活的消息也传到了天堂。 开始天使们只觉得这不过是魔族的意*淫罢了，没人相信早已碎成渣渣的黑暗神复活了，但随着事件的描述越来越具体越来越详尽，尤其是路西法那一剑被描述得惟妙惟肖，炽天使们也认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黑暗神复活绝不是空穴来风，恐怕是真的！ 没有任何人的召集，炽天使们自发来到了耶路撒冷城的副君府邸，米迦勒的府邸头一次在正式例会以外这么热闹。 路西菲尔堕天后，米迦勒因为上帝的信任和在天使中的声望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第二任天界副君。 此时他坐在主座上，一言不发地看着面色忧虑的炽天使们，按着鼓胀发痛的额角，和他们一样忧虑。 上帝临危受命让他成为天堂副君，但实际上丢给他的是个烂摊子。 路西法堕天时，炽天使萨麦尔和沙利叶等人也随他一起堕天了，同时堕天的，还有路西菲尔麾下的所有军团以及其他军团的一部分天使，这些天使的数量几乎是天使总数的三分之一，而且由于路西菲尔的军队本就是天堂的中坚力量，其实力几乎相当于天堂的一半。 路西法堕天后，炽天使只剩下梅塔特隆、拉斐尔、乌列以及加百列还有刚刚成为炽天使不久后的他，候补的炽天使中只有雷米尔比较有希望，其他的还在筛选中。而且最要命的是，由于上帝对路西菲尔的倚重以及路西菲尔不辜负使命的勤勉，天堂的许多魔法阵和重要典籍都是路西菲尔一手所建，可以说当初上帝有多倚重路西菲尔，现在天堂的防御就有多么形同虚设。 本来这些在上帝的创世光辉和无懈可击的绝对力量的加持面前都可以忽略不计，毕竟没人是创世神的对手，但现在突然冒出了黑暗神，一切还要从长计议。百废待兴的重要关头，万一黑暗神弄出一场灭世级别的光暗之战来，天堂可真的要吃不消了。 “什么？！黑暗神复活了？！确定了吗？！” 伴随着差点儿把宫殿都掀掉的高音，加百列衣裙飘曳地冲了进来。 他水蓝色的长发松松地挽着，高开叉的长裙露出大半条腿来，因为步伐有点急，脚上的恨天高有些不稳当，一怒之下他干脆把鞋子脱下来光脚走在地上。 别看加百列平时表现得像个淑女，但一有紧急情况时他那暴脾气就板不住了。好在炽天使们对他的女装癖早已习惯，又有黑暗神的事摆在面前，这会儿也没人提醒他注意举止。 米迦勒一语不发，只觉得额角更疼了。 倒是梅塔特隆微笑着给加百列倒上了一杯玫瑰花茶，慢悠悠地招呼他坐下，“先别着急，坐下来喝口茶吧。” 加百列揽住裙摆，见乌列正板板地闭目养神，而拉斐尔似乎已经在研究着一份东西，无视梅塔特隆递过来的茶水，问米迦勒，“副君殿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米迦勒没有回答他，只是把手中的一堆有关地狱的情报分发给炽天使们，让他自己看。“现在都到齐了，我们开始说正事。” 不过短短半天，关于黑暗神复活的情报已经有几百份之多，与其说是情报，不如说是恶魔们怕天使不知情，故意塞给他们的传单。 已经看过部分情报的乌列摇着头说：“据说黑暗神刚出现的时候，路西法已经用魔刃试探过他了，结果根本没能伤到他，以路西法的实力竟然还伤不到他，估计是真的。” 乌列刚说完，一个座天使已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禀报，“副君殿下，地狱送来了正式文书！” 接过那份黑色的带着地狱烙印的文书，在场的炽天使们都静默了。 路西法已在文书里向天堂和地狱正式昭告了黑暗神复活的事实。 第11章 很快这份文书就在炽天使手中传阅了一圈，黑色的文书上是路西法的笔迹，落款是撒旦，印章还冒着新鲜的红光。 炽天使们开始讨论起来了，他们当然不会不知道那天正是撒旦的加冕日，就在同一天，黑暗神复活了。 好巧。 “黑暗神复活的话，神一定已经知道了吧。”拉斐尔的话让炽天使们都安了心，“神能打败他一次就能打败他第二次。” “嗯，我现在就去神殿看看。”见上帝那边还没有动静，早已坐不住的米迦勒已率先离开府邸，踏上了通往至高天的传送魔法阵。 副君有随时面见上帝的特权，米迦勒还没行使过这个权力，现在情况特殊，一定要用一用。 刚刚从传送阵出来，他就已望到在云翳间半隐半现的白色神殿。它如同一个庞然大物，气势雄浑地耸立于天地之间，无声地诠释着光辉和永恒。 站在它的面前，仿佛置身于时空的极端，任谁都会慢慢地平静下来，以一种更加博大的胸襟审视自己。毕竟和永恒相比，任何的焦躁和难题都是小波澜而已，而再强大的天使，面对着神所创造的广袤时空，也会感到自身的渺小和狭隘。 自省之后，米迦勒恭敬地说：“神，米迦勒求见。” 神殿门前，米迦勒心情放空，已不那么焦虑。对天使了不得的大事，对上帝来说可能只是小事一桩。即使黑暗神真的复活了，他坚信上帝也一定有办法对付他。 然而等待了许久，神殿里始终没有任何回复。 他这才注意到神殿里的光明之力比平时弱上一点儿，上帝根本不在神殿里，或者上帝在冥思或沉睡中。 犹豫了一下，米迦勒闭上双眼，双手虚握，开始祷告。 上帝曾赋予炽天使用祷告建立联系的特权，无论身在何处，米迦勒都能与其取得交流，虽然不愿打扰上帝，可黑暗神复活的事不报是不妥的。 然而虔诚地祷告了许久，他还是没有得到上帝的回音。 米迦勒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原本身在光明极处的上帝此时正坐在路西法的万魔殿里，浑身笼着的浓重魔气暂时阻隔了来自天使的祈祷，即便他祷告得再久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怎么办？”米迦勒万万没想到神竟然不理他，不由得有些慌了。 这个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路西菲尔。他冷峻他也温柔，他高傲却也谦逊，他若即若离，却总是能在他感到迷茫的时候，默默地指引着他。 他是他的老师，也是他最崇敬的天使。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自己了。 米迦勒坚毅的目光中出现一丝柔软，心弦不由地颤动。 如果是他，什么样的事都不会慌乱吧，如果是他，也许什么都能坦然面对。 轻轻地眨了眨眼，米迦勒挤去眼中冒出的水汽，将那个坠入深渊的身影埋在心底，开始面对眼下的问题。 换个角度想，上帝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一切应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愿回应是还没到必须回应的时候。也许神正是趁此机会考验他们。 彻底静下心来，米迦勒决定不能什么都靠上帝的吩咐，既然上帝愿意信任自己，当上帝不愿发出声音的时候，就是他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亲自去地狱看看发生了什么。 然后……去看看那个让他惦念已久的人。 两天后，上帝的黑暗力量已稳定了许多。 他并不认同生命之树关于路西法融合了神格碎片的说法，但如果神格碎片真的在路西法身上，就一定要取出来。 黑暗神复活的消息一经传出，天堂那边就已经有所反应。地狱里的天使急剧减少，除了极少数公务在身不得不留在地狱的，大部分都已经撤离了。与此同时，第一重天守备的天使军骤然增加，天堂已做好了一定的战前防范。 这一切都在路西法的意料之中。只是正式的文书已经发出了两天，他更想看看天堂的官方回应，确切地说应该是上帝的反应。 偏殿的书房里，随侍堕天使费米尔兴致勃勃地走来，将一份公函交到他手上，“陛下，这是天界送来的。” 路西法站起身走到桌案的一侧，迫不及待地将打着光印的公函展开。 令他失望的是，公函上并没有提到上帝的态度，倒是米迦勒有想要出使魔界的意思。 没想到上帝竟然这么沉得住气，难道连黑暗神的复活都不能引起他的关注么？ 路西法把公函丢在桌案上，闷闷地思索着该怎么回复米迦勒，却忽然感到一道视线在他的结界之外徘徊。 浓郁的黑暗之力和毫不掩饰的注视感，不是黑暗神还会是谁？ 不想在黑暗神面前示弱，路西法也释出力量，暗暗增加结界的强度，将那道视线彻底隔绝在外。 即使是神也不该偷窥！没人惯他这个毛病！ 第10章 万魔殿里，上帝可以俯瞰万物的金眸此时倒映着一片漆黑。 这一片漆黑是路西法制造的黑暗结界，本来万魔殿是没有这一层结界的，但黑暗神出现后，路西法就是在偏殿范围内弄了一个出来。在上帝之前侍奉得久了，他当然知道神念的厉害，以前他愿意在上帝面前袒露自己的一切，时刻接受上帝的注视和督促，但要他在黑暗神面前也这么做，那是不可能的。 他要在黑暗神面前维持住自己的个人空间。趁黑暗神刚从深渊爬出来，就要告诉他什么叫做个人隐私。 透明的结界被黑暗神的神念触动，偏殿穹顶美轮美奂的壁画表层就隐隐荡起一丝丝波纹，仿佛整个宫殿都被液化了一般。 路西法眼底浮现一层黑色，不动声色地加强了结界的强度，准备和黑暗神念对抗到底。 视线受阻，上帝不仅有点儿心塞。 在取得黑暗神格以前，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他对进入黑暗深渊取得黑暗神格后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一点点探索和尝试。 他很想查看路西法灵核的情况，确定神格碎片到底在不在他身上，但以他现在对黑暗力量的掌控，再结合刚刚受到魔气伤害的情况，强行突破结界有一定的风险，更不要说查看灵核了。 在路西法执意的抵抗之下，上帝只好万般无奈地放弃了。施加在结界上的力量有弱化的趋势，那触动的波纹就渐渐浅化和缩小了。 感受到黑暗神的退却之意，路西法长呼一口气，既然对方愿意主动收手，他也不好再有敌意，就当作彼此的一次试探好了。 然而刚刚将结界调整回平时的强度，路西法的瞳孔骤然收紧，胸口传来一阵锥刺般的痛楚。 强烈的疼痛让站在桌案前的他不自然地弓下身，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按住胸口。 啪嗒……啪嗒…… 一滴，两滴…… 猩红的血液透过他的指缝滴在桌上，染红了公函上的字迹。 来自灵核深处的疼痛使路西法的力量迅速衰减，以他的力量为基础，用以遮挡黑暗神视线的结界衰减得更为厉害，几乎难以为继。 上帝正准备转移视线，却发现路西法的结界迅速弱化，偏殿里的情况已能看得很清楚了。 路西法痛苦地伏在桌案上，桌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如果他没有看错，桌面上还有血迹。 站在桌案边的随侍堕天使费米尔从没见过撒旦这个样子，手足无措，一瞬间也懵了，“陛下，您怎么了？” 费米尔很想上前帮忙，然而路西法却拒绝了他，“我……没事。” 路西法一边喘息着按住胸口，一边冷静地分析伤口疼痛的原因。 光耀之剑曾刺穿他的胸膛，虽没有将灵核彻底粉碎，魔化时黑暗之力也修复了这个伤口，但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一定是在深渊边试探黑暗神时旧伤受到了影响，而刚刚又和黑暗神暗暗较劲伤口这才裂开，看来下次得小心一些了。 “陛下，我去找萨麦尔大人，让他来帮您止住伤势。”费米尔终于找回了冷静，说完就要跑去喊人。 “不用这么麻烦，萨麦尔恐怕……也无能为力。”路西法双手撑在桌案上，虚弱地说，“让我……这么呆一会儿好了。” “那怎么行！？您流了不少血！”费米尔说着就往外跑。 路西法很想挤出一丝不在乎的笑，然而刚刚跑到门边的费米尔似乎被什么力量绊住了脚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强大的黑暗压力临空而至，让路西法胸口窒闷，一阵头晕目眩。 目力所见，偏殿穹顶的结界突然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迅速密集、扩大，几乎瞬间就化成黑色的光屑炸裂开来。 轰……轰…… 偏殿开始出现轻微的震动，那是结界彻底粉碎时出现的空间效应。 黑暗神竟然趁他力量衰弱的时候碾碎了他布下的结界！ 该死！ 他要做什么？！ 第12章 路西法浑身一紧，愤然地在桌面敲击了一下，迅速回转过身，用双肘勉强反撑着自己的身体，迎接不请自来的家伙。 在空间的震荡中，吊灯上的水晶串摇晃不止，折射的光投在色彩艳丽的壁画上，打上无数变幻的光影。 一颗黑色的光点凭空出现，在虚空幽幽悬浮着，仿如空气中毫不起眼的尘屑，却在光影变幻的斑驳陆离之中岿然不动。 就在路西法也以为其不过是个幻觉的时候，它所裹挟的力量迅速扩大，刹那间就在面前凝实为一个人形。 银色的长发在黑暗场中纷飞不止，黑色的衣袂不断翻滚飘动着，如同黑色大鸟的巨翼裹住了殿堂中所有的光源。 路西法刚要站稳，那人已伸出一只满是魔气的手抵在他的胸前，将他的上半身硬生生地按回了桌案上。 黑暗神！ 恐怖的神威让费米尔动弹不得，虽然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也只能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在路西法力量衰弱之时，黑暗神的力量尤显强盛，此时的力量对比让费米尔为路西法捏了一把汗，撒旦处于明显的弱势，仿佛黑暗神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堕天使怔怔地看着，不知道黑暗神想要对撒旦怎样。 虽然经过魔化的洗礼，但曾经光明生灵对于初始黑暗的迷惑和畏惧还残存在潜意识中，这一刻，那恐惧感已呼之欲出，达到了顶峰。 “放开我！”最初的惊异过后，路西法真的动怒了。 亿万年来，在战场上纵横捭阖的他还从没被如此压制过。而黑暗神能公平地战胜他便算了，趁人之危实在可恶至极！ 绝不甘心受制于人，路西法身后扬起光化后的黑色六翼，右手在虚空一抓，出现在手心的魔刃已毫不犹豫地向黑暗神刺了过去。 偏殿中霎时魔气翻腾，所有的物件都发出嗡鸣，吊灯的光芒顺次熄灭，只剩下悬在黑暗神头上的那一盏还在晃动中亮着。 桌案支持不住这样的力量冲击，四条桌腿都在隐隐晃动。只不过其本就用魔力强化过，上帝又暗中用力量托着，才让它维持着形状没有碎掉。 偏头躲过凌厉的魔气，上帝紧紧扣住路西法的手腕，将他握着魔刃的右手压在头顶。 黑暗神的力量似乎大得惊人，枷锁一般牢牢地控制了路西法的手腕，使其动弹不得。 路西法并不甘心，他的左手化出魔刃继续攻击，却因为有伤在身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同样被黑暗神扣住。 黑暗之力从黑暗神身上传递过来，如同汹涌的洪流冲击着路西法。 在强大的魔气压制下，路西法紧握魔刃的双手开始麻木，支持不了魔刃的形态，竟被封住了。 血红色的魔刃消失了，接着黑色的六翼也因被黑暗神的力量封住而平静了下来。 黑色的光翼慢慢地实化，化为黑色的羽翼无力地铺在桌案上。 看着自己的力量暂时被封印，路西法愕然地说不出话。他感到身体被束缚般地沉重，似乎被万钧之力压着，就要喘不过气。 力量被一丝丝抽走，路西法虚弱地眯起眼睛，借此才能看清黑暗神的脸。 黑暗神俊美得无以复加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但那双金色瞳眸正灼灼地注视着他，冷静和漠然背后隐含的炙热视线似乎要在他的身上刻下烙印。 这样的视线让路西法背后一凉。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黑暗神想报复！ 就因为自己在深渊边对他用剑，又用魔气冲撞了他，所以他就用同样的办法封住了自己的力量！？ 或者他只是单纯地展现实力，宣告神与造物的实力差距？！ 要想在战斗中封印对方的力量，需要近乎绝对的实力差距，因此在战斗中很少有高阶天使和魔王级的魔族被俘获，因为封印他们比直接杀死他们还要麻烦。 如果不是旧伤发作，他相信即使是上帝也无法封印他的力量的。 他不服！ 路西法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愤恨和屈辱一并化作烈火，在胸口压抑地燃烧。 愤懑之际，黑暗神将他受制的双手并在一处，仅用左手控制着，腾出右手摩挲着来到他的胸口。 “你……要做什么……” 第11章 感到黑暗神的触碰，路西法浑身紧绷，再次抵抗了起来，然而他挣动了两下，没能摆脱禁锢。情急之下，他用膝盖撞向黑暗神的身体，却不想被其躲过扣住了大腿。 为了不再遭受来自路西法的武力威胁，黑暗神把自己的身体挤在路西法的腿间，俯身用身体压住他。 面对着黑暗神毫无表情的面孔和灼灼的视线，一瞬间路西法顾不得姿势的尴尬，以为他要杀了自己。 黑暗神的一切对他还是未知，他头一次体会到了对未知的恐惧。 “放松，路西，你的伤口裂开了，越是挣扎伤得越重。”黑暗神用洁白的指尖蘸上了一点血迹，放在眼前看了看，似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当视线再次投在他身上时，黑暗神的目光已柔和了许多。 “不用你管！”路西法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 “吾可以修复你的伤，只要你愿意配合。” “不……必你费心。”路西法对黑暗神的目的仍持怀疑态度。 “……”上帝柔声说，“不配合的话会吃苦头的……” 上帝本是善意的提醒，但这句话在路西法耳中无疑带有威胁意味。他果断地用眼神表达了对威胁的蔑视。 时间拖得越长失血就会越多，忽略路西法的挣扎，黑暗神的力量透过微凉的手指涌入魔化的灵核。 受到黑暗之力的强势入侵，路西法只觉得胸口炸裂般地疼痛，强如骤雨般的黑暗神力漫入他的灵核深处，仿如灵核就要在这样的打击下被彻底撕碎。 “唔……”路西法偏过头去，紧紧闭上眼睛忍受着痛苦，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冷战。 和天使一样，堕天使被魔化过的灵核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被敌人掌握了这脆弱，就只能任人宰割。 如果黑暗神执意要让他遭受这份苦楚，他也只有忍受的份儿，只是他狠狠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随着黑暗之力的灌入，路西法身上冷汗涔涔。 终于最初灵核的疼痛过去，锥刺的痛楚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竟灵核内一片融融的温暖。 温暖渐渐包容了那颗冰冷的心。 来自灵核的疼痛缓和了下来，路西法这才能张开眼，只是他的眼眸因为疼痛而显得湿漉漉的，面前的神祗面容模糊。 他听到黑暗神说：“放弃抵抗，就不会这么痛苦……” “路西，你总是这么倔强……” 黑暗神的声音和他的面容一样越来越远，路西法重新侧过头，目光在黑暗神垂落在桌案上的一缕银色发丝上游移。 “才……不用你管……” 他无意识地低诉着，缕缕银发在眼前化作一缕缕的轻纱，又渐渐变成模糊而虚无的一片。 “不要你管……” 紧绷后的放松来临，路西法倍加疲惫，紫色的魔瞳不自觉地合上。 意识涣散之前，他仿佛回到跌入尘埃的那一刻。 那一刻，他被光耀之剑刺中心脏，身负重伤。 无限光芒之中，四面八方都回荡着上帝冷漠而威严的声音—— “吾能救你，只要你收回曾经的话，承认你所犯下的错。” 他盯视着云端上最威严尊贵的存在，心中已沉静无波，如同死寂。 谁要你救我？ 他笑了笑，用最后的力量冲上云霄，强行剥离上帝赐予他的所有荣耀。 圣光六翼，鎏金长发…… 无限的荣光以及无上的权柄…… 他愿剥离所有，然后…… 就让一切都结束了吧。 天空中再次闪动着毁天灭地的光，他缓缓闭上双眼，任凭自己从空中跌落下去…… 上帝收回修复灵核的力量，空气中的威压瞬间消散。 见到路西法已软倒在桌案上，跪在门边的费米尔终于激动地喊了出来，“黑暗神！您杀了陛下？！您杀了他！！” “吾没杀他，只是帮他疗伤罢了。”上帝这才注意到门边跪着的费米尔，恢复他的自由。 见识过黑暗神力量的费米尔即使不再受到神力的压制，双腿依然抖得厉害，一时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他将信将疑地看着黑暗神，心里只剩下期盼撒旦快点醒来这一个念头。 放开钳制路西法的手，上帝用指尖拨开黏在堕天使脸上的一缕黑发，看着那熟悉的容颜，若有所思。 路西真是太过倔强，即使是如今这般状况，也不愿意说一句软话。 心中漫开一丝柔软，上帝的手紧紧贴在路西法的脸上。 【神，路西怎么样了？】黑暗力量终于平息，生命之树这才从黑暗神的身后站了出来。 第13章 “我已止住了他的伤势，但光耀之剑是神器，灵核的彻底修复还得几次。” 【趁他晕了，赶紧查看一下神格碎片的情况吧。】生命之树催促说，【机不可失，这次是路西伤痛发作您才封住了他的力量，他是您创造的最强大的灵魂，魔化后似乎又变强了，如果是平时恐怕办不到啊。】 “嗯。”上帝沉吟，忽然抓住路西法的衣领，扯开他的衣襟。 嘶——，静谧的殿堂中传来贴身衣物被撕裂的声音。路西法的里衣布料是极为精致的丝帛，裂帛声听起来更加刺耳高亢。 【……神，您就不能低调点吗？这也太粗暴了……而且不过是查看个灵核而已，用得着撕衣服吗……】生命树看着路西法被扯烂的衣服，目瞪口呆。心想上帝一定是隐性暴力倾向患者。 上帝在意识中回答：【这么多扣子，一个个解起来麻烦，这样快。】 生命之树：【……】您知不知道您现在的行为跟……犯是一样一样的。 将碎掉的布料拂向两边，路西法洁白的皮肤便全落在上帝眼里了。 上帝愣住。 他以为会在路西的胸口看到丑陋的伤疤，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妖娆的红色线条围绕着粉色的乳*首层层展开，将受伤的疤痕很好地掩饰起来。 路西竟然在他赐予的躯体上纹上了刺青？！ 上帝有点不高兴，这身体毕竟是他的赐予，他竟然没有在他的同意之下就纹上了图案。不过好在那刺青遮掩了丑陋的伤痕，这倒很符合路西喜欢尽善尽美的性格。 【嗯，这刺青真的很配他。】生命之树满含欣赏。 上帝没有答话。他的神识全部在面前的路西法身上。 长发在桌案上铺散着泻落而下，发色的漆黑，肌肤的瓷白和唇瓣的鲜红，构成了一幅色彩对比浓烈，而又惊艳诡谲的画。 也许是受到了黑暗力量的影响，原本喜欢纯净淡雅色彩的上帝竟觉得这样的色彩搭配也很美。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堕天使偏向一侧的脸扶正，想好好看看魔化后的他。 路西法的眼角带着水汽，紧紧地闭着，似乎不愿放弃什么。 上帝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路西法紧紧抿着的嘴唇上。 好似被蛊惑一般，他毫无意识般地抚摸了上去。 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感觉竟不错。 这个时候，一个飘渺的声音出现在上帝的神识之中，【很柔软是么……】 与此同时，生命之树也终于有机会好好欣赏一下魔化后的路西法。不禁感叹路西真的太完美了。 上帝以自己对美的定义创造了路西菲尔，他便符合了这个世界对美的最高规则，即使是神也会这么认为，即使堕落后也是如此。 不过…… 【等等，神！您怎么能趁着人家晕倒的时候乱摸！】生命之树注意到上帝更为专注的神情，发觉了他的异常，震惊之余赶紧在意识中提醒他。 在生命树的提醒下，上帝发觉自己走了神，这才把手收了回来。而那个浮现的声音也彻底消散了。 生命之树有些着急了，忍不住又开始念叨，【神，您要看到什么时候，以前人家天使时你不看，现在用暴力把人家弄晕了倒是看个没完，您是不是有点……赶快查看他的灵核啊。】 想起自己该做什么，上帝的指尖抚在撒旦胸前的玫瑰刺青上，忽然又触电般地收了回来。 【咦？难道这里还有魔法阵吗？】看到上帝的反应，生命之树觉得匪夷所思，没听说过谁把魔法阵刻在身上的。 上帝澄澈的眼底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黑色掠过，刚刚的一触之下，一些纷乱的情绪涌进了他的识海。 是谁在他的伤口上纹上刺青？ 是谁想要抚平他赐予的痛？ 是谁破坏了他赐予路西的身体？ 惊觉自己在想一些奇怪的东西，上帝稳住神识，再次触摸在路西法的胸口，将一丝黑暗力量探入灵核。 “唔……” 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侵入，路西法的灵核本能地做出抵抗。路西法无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不安地在桌面上扭动了一下，原本松下的手忽然条件反射般抓紧了上帝的手腕。 就在这时，三股魔王级别的力量迅速接近偏殿的大门，他们感到路西法的结界刚刚被击碎，书房中魔气暴起，就都马上过来查看了。 第12章 三股力量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大门外，萨麦尔、沙利叶和亚巴顿便在偏殿门口不期而遇。 三人只彼此看了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就都看向路西法的书房。 路西法喜静，除了有时会有递送文书的堕天使来来去去，书房外并没有人把守。 亚巴顿盯着那紧闭的雕花大门迟疑了一下，没有行动。 此时书房里一片平静，再也感觉不到魔气的异常，不过从刚才的魔气震荡看来，十有八九是黑暗神弄出来的动静。亚巴顿可不想擅闯撒旦的书房，而且这种事也不必由他来做。他瞥了眼站在他身前的沙利叶和萨麦尔，知道他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陛下，刚刚……”沙利叶准备先问一问。 谁知沙利叶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的萨麦尔已上前一步猛地推开大门，丝毫没有犹豫地一步跨入殿中。 撞入眼帘的画面让没有足够心理准备的三位魔王都愣住了。 偌大的书房暗沉沉的，灯光几乎都熄灭了，只有书桌之上的那盏水晶吊灯还玉树银花般地亮着，映照着书桌上的人影。 路西法被黑暗神按倒在桌案上，衣襟被拉开一片，雪白的胸膛在大敞的衣领下半隐半现。 黑暗神挤身在路西法拉开的双腿之间，垂着目光伏在他的正上方，一只手贴着撒旦的胸口，似乎正专注地做着一些龌龊的事情，而路西法抓着黑暗神的手腕，在半昏半醒间抵抗着他…… 魔王们的脑中霎时闪过无数霹雳，轰轰作响，恍然间眼前的画面都在晃，这不是真的吧…… 沙利叶最先从错愣的状态下恢复过来，狠狠地眨了眨眼。他没有看错吧？黑暗神竟然在书房里猥*亵他们的撒旦…… 萨麦尔突然握紧了双拳，竭力维持的冷静差点不复存在。他早就看这个黑暗神不顺眼，他到底想对陛下做什么？！这个神渣！！ 亚巴顿整个身子还在门外，看到眼前的情景赶紧捂紧鼻子，觉得有一股腥气就要涌出来了。 黑暗神那绝美又冷情的容貌，再配上路西法不情愿的痛苦表情，即使他们目前并没有更多出格的动作，这样的画面已经很诱人了。看来他估计得没错，黑暗神果然是个好色之徒，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按耐不住对撒旦下手了。 沙利叶觉得忍无可忍，即使对方是黑暗神，也不该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 看来这个黑暗神和上帝相比简直就是个混蛋，他倒是把神的威严和庄重放哪里去了，一点儿底线都没有？！ 手心闪过黑光，魔刃就要被唤出来。出离愤怒的沙利叶准备动武了，即使是黑暗神也不能这么有恃无恐地对待他们的王，这是对所有堕天使的侮辱！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萨麦尔忽然按住了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保持冷静。 沙利叶不服气，愤愤地看着萨麦尔，同样在萨麦尔的眼中看到了怒火。他知道自己不是黑暗神的对手，但难道就这么看着陛下被他恣意欺负？ 萨麦尔抿着唇，目光寒冷无比，但仍死死地按住他的手。 沙利叶终于在萨麦尔的眼神下镇定了下来，暂时压抑着。 “魔王大人。”终于见到有人来了，费米尔的声音里都是委屈。 魔王们这才注意到跪在门边的随侍。 此时黑暗神才缓缓抬起头来，淡然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了一遍。 上帝当然知道此时三个魔王都在误解些什么，不过既然他什么都没做，身为神的他是不会浪费口舌解释什么的。他不善于解释，也不会去解释。 上帝的目光再次掠过亚巴顿。 对上上帝冰冷的金瞳，亚巴顿无比谦恭。他意识到是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他不想坏了黑暗神的心情，更不想让黑暗神迁怒他。 “黑暗神，我只是感到这边有情况才过来看看的，既然什么都没发生……我现在就走。” 亚巴顿识趣地说着，就要离开现场。可他瞥了眼艰难压抑着愤怒的萨麦尔和沙利叶，反而打消了这个想法，借着说话的机会又往书房里挪动了两步。现在走了毕竟太可惜，幸灾乐祸的他还想看看萨麦尔和沙利叶怎么收场呢。 看着黑暗神身下力量被封的路西法，萨麦尔把亚巴顿鄙视了一百遍。 都这个样子了，他竟然还说没什么！？魔族这帮混蛋！ 手指松开又紧握了几次，萨麦尔终于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走到桌案之前。虽然从门口到桌案边的距离并不远，但萨麦尔还是走得不太自然。 第14章 “黑暗神，不知陛下……怎么了？”萨麦尔努力维持着恭敬的样子，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极为压抑，好像随时都要爆发。 他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如果路西法都不是黑暗神的对手，自己也不是，现在冲动也无济于事。想要对付黑暗神，只能等路西法醒来后一起行动。 上帝还没说话，了解情势有多尴尬的生命之树已好心地替上帝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路~西~法~旧~伤~复~发~，黑~暗~神~只~是~想~帮~他~疗~伤~……” 面对着萨麦尔目光中满满的不信任，生命之树很无奈。它早就要上帝动作快点，现在可好了，全世界都以为黑暗神在对撒旦用强。 见黑暗神一直没发话，面色冷峻的萨麦尔忽然出人意料地跪倒在黑暗神面前，“黑暗神，萨麦尔替陛下感谢您的好意，如果陛下的伤势已有些好转，请将他交给我好吗？” “路西的伤还没有完全修复。”上帝瞥了眼跪在脚边的萨麦尔，说得理直气壮。 生命之树知道上帝说的都是实话，但上帝一定忘了他现在是来路不明并不受人信任的黑暗神，魔王要人，这样回答不是火上浇油吗？ 果然，萨麦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的理智和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生命之树当然知道萨麦尔和路西菲尔之间手足一般的感情，不明白现在他们既然是为了同一个人，干嘛弄得剑拔弩张。 好在就在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路西法的眼球动了动，终于有了醒来的迹象。 第13章 随着意识的清晰，路西法嗅到了花草的幽香，听到了啾啾的鸟鸣。 这一切似乎如此熟悉，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来。 缓缓张开眼睛，头顶是遮天蔽日般的碧绿和枝叶间生生不息轮回不止的落花。 洁白莹润的花朵雨一般地纷纷落下，遮蔽了他的整个世界，轻触着身体，在他的周围铺了浅浅的一层。 一朵花正落在他鼻尖上，他轻轻地捻起来，幽幽转动着，看它绽放出生机勃勃的光华。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原动天的禁区，生命之树的脚下。 只是他怎么会睡在这里呢？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警觉地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发梢，又摸了摸灵核的位置。 他记得自己堕落了。 【嘿～怎么了？路西……】 生命之树的意识直接传入了他的脑中。 在路西菲尔的印象中，生命树一直在沉睡，从没苏醒过。 “我梦到自己堕落了。”路西法说。 生命树抖了抖叶子，似乎在笑，【看看你自己，你现在不是天使的样子吗？怎么会堕落？】 “嗯，也是。” 他踟蹰地看了看在草地上蜿蜒铺展的金色发梢和纯白的衣袍，发觉的确没有堕落。 原来那些不过是噩梦啊，只是那么地真实。 他打消了顾虑，望向遥远的天空。 天空澄静透明，在天空的尽处，漂浮着神殿美轮美奂的幻影。 他的目光停驻在那个幻影上，仿佛灵魂也一并随之跟去了，久久都未曾动弹。 “路西菲尔？” 许久后，他才听到生命之树在唤他。 他尴尬地收回视线，想起还有公务在身，对生命之树道了一声再见就要离去。 就在此时，一束洁白的光在他背后降下，顿时生命之树下的落花都被圣光点亮，飘飞的花朵仿佛抹上了银粉，在神圣的光芒里盈盈地舞蹈，全世界都在光芒中闪烁着，全世界都被光芒点燃了。 不用去看，他也知道上帝来了。 刚要转身施礼，一双手已快他一步从腰间环过、扣紧，稍一施力，他就跌进那团神圣的光芒里。 被圣光包裹着的感觉如此奇妙，仿佛此时此刻，他已与神同在。 片刻的失神，他竟不知所措。 “路西。” 一声呼唤自耳边传来，比上帝平时的声音要低沉一些。 在他晃神的刹那，两片唇已带着炙热的气息贴上了他的耳垂。 湿滑柔软的舌尖轻轻地□□着被俘获的耳朵。 “唔……等等。” 路西法微微有些抗拒，但当想到这温柔的吻来自何人，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因这舔吻而融化了…… 可那并不是上帝的声音，但他却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嗯……你……是谁？！” 随着心中升起疑惑，他开始挣扎，可那只手竟不顾他的反抗。 “嘶——”地一声，他胸前一凉，华美的衣襟已被扯得粉碎。 “你是谁？！” “放开我……” 他手中汇聚金色的光芒，随时准备将身后假冒的上帝劈成碎片，然而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被对方封印住了。 可恶…… “你反抗不了我……” “你永远也逃不掉……”那个声音低低地说着，如同魔咒。 那无形的身影将他的身体转动了半圈，抵在生命之树上。 双手被他钳住，按过头顶。 神圣的光芒弥漫在他的眼前，他什么都看不清，一切都是未知。但在纯白的神圣之中，他听得到衣袍被扯碎时动魄惊心的声音，感受得到那双微凉的手。 他在那怀抱中挣扎着，却仿若被彻底禁锢，只能等着被光明一点点地吞噬。 不能这样。 他不要这样。 “唔……不要……” 神圣的光芒在他强烈抵抗的意识当中出现了震荡，白光如同剥落的墙纸一般一块一块地飘落下来，隐隐透出那光芒背后无尽的黑暗。 魔气扑面而来，转而已将他的发丝染成漆黑的颜色。 轰地一声，梦境的空间在他面前炸得四分五裂，晶莹的生命之花燃烧成灰，火红的灰烬满天飞舞…… 剧烈地喘息着，路西法猛然睁眼，这才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光明的世界彻底远去，伴随着他的，是地狱寒冷的空气和那双正俯看着他的金色眼瞳。 大概因为梦境的缘故，他竟觉得地狱的暗淡比天堂的光明更让人安心。 身心回到现实，路西法稍稍回想，已经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胸口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他能明显感觉得出自己受伤的灵核经过了黑暗力量的修补。 那力量古老而原始，浑厚而又磅礴。只能是神的力量。 他果然应是掌管黑暗的神祗。 而他在帮他疗伤。 路西法心中已是五味杂陈。 想到自己不堪的姿势和一手撑着桌子正俯瞰着他的黑暗神，再侧头看到跪在地上的愤然的萨麦尔和沙利叶以及远远望过来的亚巴顿时，路西法实在是窘迫不堪。刚刚的一幕他们都看到了。 为了不让窘迫继续下去，早已惯于应付混乱局面的路西法不动声色地拉开上帝的手，收紧衣襟从桌子上坐起来。 看到他起身，黑暗神终于向后让开了。 “陛下？” 萨麦尔迫不及待地询问他的状况，焦急的目光已说明了一切。 “没事。” 路西法语气平静地安慰萨麦尔，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平静才能避免误会，免得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萨麦尔才不相信路西法的话，但出自撒旦之口的平静毕竟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他张了张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微微喘息，路西法狠狠闭了眼又睁开，终于下定决心般地面向黑暗神，把尴尬和不堪暂时抛到脑后。 “黑暗神，刚刚……多谢你。我以为旧伤早就好了，没想到这次还给您添了麻烦。” 路西法的话依然不卑不亢，温和有礼，看不出一丝尴尬，坦然得让在场的萨麦尔和沙利叶都安下心来。 经历过那么多，这点小挫败又算得了什么？ 他转头对萨麦尔和沙利叶说：“你们都不必担心，黑暗神是出于好意，看，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萨麦尔和沙利叶这才站起身来，只是仍对黑暗神戒备有加。 上帝眼中微起波澜，忽然问道：“胸口的刺青是怎么回事？” “刺青？我喜欢，便纹上了。”路西法木然回答，怕他没有看清，干脆拉开衣襟让黑暗神看得清楚些。 说话的时候，路西法微微歪着头，目光深邃，思绪不知飘向了哪里。他的指尖不自觉地划过胸口的刺青，有点儿挑衅又有点堕落的意味。 如果魔族看到此时的路西法，恐怕要前赴后继地拜倒在他的脚下。饶是上帝定力足够，一霎那也觉得天地间只有这样的路西才够配得上魅惑一词。 不过上帝毕竟是上帝，直来直去地说，“吾不喜欢。” 触到刺青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一种浓烈的情绪翻过识海，他不喜欢。 他可以很轻易地知道知是谁刺上了那朵玫瑰，但他不想知道。 路西法漠然一笑，“这是我的身体，我喜欢就行了。” 第15章 上帝自顾自地说：“吾不喜欢，吾可以给你纹一个更好看的。” 听到黑暗神的话，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一秒，路西法更是错愕。 “真没想到您还有这个爱好，看来我对您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不过不用劳烦您了，既然纹上它，我就打算让它永远陪伴我。”路西法一字一顿，说得好似咬牙切齿。正在努力用良好的修养维持表面的和谐。 黑暗神什么意思？ 难道一个刺青也要过问？ 他管得也太多了。 看到路西法如此表情，生命之树不禁诧异地看了上帝一眼。它才发现上帝竟然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好在上帝没在刺青的问题上深究下去，转而说道：“你的封印，吾现在就可以解开。” “不必了，封印我可以自行解开。”路西法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更不想欠他的情，刚刚他已经帮自己稳定过伤势了。 “好。”上帝也不勉强，“你的灵核需要再恢复几次才能好转，过一阵吾会再来的。” 路西法赶忙说：“黑暗神，多谢你的好意，不必了……” 黑暗神很是特立独行，撒旦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化作一团黑光飘然消散在空中。 望着黑暗神消失的方向，路西法紧紧握住了拳。 遇到这样的黑暗神，路西法不能不想到上帝。一样上位者的口气，一样特立独行的做派。身为神祗，他们都一样。 在黑暗神离开后，书房的灯火重新燃起，重新照亮魔王们表情各异的脸。 待黑暗神的神识完全消失，沙利叶对着虚空利索地骂了一句，“卧槽！” 萨麦尔眉头紧锁，冷冷地说：“神渣！” 作者有话要说： 上帝（气疯状态）：萨麦尔，你……你叫我什么？！！！ 作者碎碎念：最近的留言好少好少，小天使们都去干嘛了呢？你们的留言是我的更文动力啊，没有动力我会越来越懒哒～ 第14章 黑暗神走后，路西法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亚巴顿也暗暗叹了一口气。期待中的热闹没看到，深坑魔王无疑是失望的。不过亚巴顿很快就高兴起来，这么有意思的事不出去分享一下实在太浪费了。 他敢保证很快地狱茶余饭后谈论的主题就会变成黑暗神强制猥*亵撒旦，或者堕天使魔王们对黑暗神不满意欲动武等等。 时间久了，流言很快就会愈演愈烈，到时路西法恐怕都难以控制。 嘴角挑起一丝快意的微笑，亚巴顿就要悄悄退出门外。 然而亚巴顿的算盘打得太早。路西法刚重新拢起衣服，就越过萨麦尔看向门口，用目光捉住意欲开溜却还未来得及离去的亚巴顿，“刚才的事不要和其他人提起，知道吗？” 谁都听得出撒旦陛下语气中的警告。 这时亚巴顿才注意到不仅仅是撒旦，萨麦尔和沙利叶，甚至那个随侍都用那种警告般的眼神看着他。 “干嘛这么看我？”亚巴顿有点儿心虚。 “你说呢？”沙利叶说。 “我？”亚巴顿为自己申辩，你们怕我说出去？也许是黑暗神自己说出去的呢。” 这一申辩不要紧，亚巴顿感觉魔王们就要吃了他。 “陛下放心，我决不会说的。”明白事情严重性的亚巴顿只好规规矩矩地站好，很坚定地表态。 被封住力量这种事对任何一个强者而言都是奇耻大辱，在武技方面相当自信的路西法一定更是这样。 “知道就好。” 知道亚巴顿有的时候不靠谱，但确是个明白人，路西法淡淡地说完，做了个手势，魔王这才如释重负地离开。 支走了随侍的堕天使，偏殿里就只剩下路西法、萨麦尔以及沙利叶三人了。 路西法这才从桌子上滑下来，身体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座位上，一直镇定从容的脸上显出久未出现的疲惫和迷茫的神色。 “陛下。怎么了？”善于观察的萨麦尔体贴地问。 “黑暗神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要强。”面对最信任的两位同伴，路西法毫无隐瞒，踟蹰地说，“短短两天，他的力量已经比在深渊时稳定了许多，如果再战一次……” 萨麦尔担忧地看着路西法，终于忍不住问：“刚刚黑暗神真的是在为你治伤吗？他有没有借着疗伤的名义对你……” 身处地狱，萨麦尔深深知道美貌在地狱就是最有效的催情剂。 身为天使的时候，路西菲尔就因为超凡绝伦的容貌被魔族们盯上了，许多魔族都想上了他。 好在拥有美貌的同时路西菲尔也拥有非同一般的魔法和武技，让那些觊觎他的人只有望尘莫及的份儿。 上帝从来不会做出格的事，但谁能保证黑暗神也一样呢。现在的他们对黑暗神还知之甚少。 和光明力量所代表的平静不同，黑暗力量本就也代表了混乱。再看看地狱的魔族，和一部分魔化后性情变得乖戾的堕天使，和上帝喜欢忠贞、谦虚等等美德相反，黑暗神也许正是个暴戾、好色、贪婪、傲慢等七宗罪的合并患者。 而如果被这样的黑暗神盯上，那真的麻烦。 路西法明白萨麦尔的意思，知道他误会了。 “没有。我只是旧伤发作了。”路西法轻描淡写地说，“他突然到来就帮我疗伤。我以为他要报复，就和他起了冲突，就这样……黑暗神看来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他毕竟是神祗，这次也许是我反应过度了。” “这样就好。”萨麦尔松了口气，宽慰他，“陛下，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既然黑暗神真的愿意出手为你疗伤，也许他对堕天使也没有恶意。我们只需维持住目前的状态，杀他的事就交给上帝吧。” 路西法用扯碎的衣襟抹去伤口残留的血迹。 伤势止住后灵核深处难得轻松了许多，他寻思着不管怎样，这次是欠下了黑暗神的情。可是好好的，他为什么要为自己治伤呢…… “嗯。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路西法撑在桌案上，交握的双手支着额头，似乎在回忆。 “怎么了？”萨麦尔确实有点担忧。 路西法一语不发。虽然他和萨麦尔他们几乎没有秘密，但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还是不方便透露的。 比如说，自从他舍弃了天使的一切，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天堂了。 可是刚刚他不仅梦到了苏醒的生命之树，还梦到了上帝…… 不，那才不是上帝。 想到梦中的情景，路西法抿紧了唇。 他已经禁欲了那么久，没想到竟会梦到那些龌龊的事。 天使是灵力极高的生物，经过魔化的堕天使依旧如此。而梦境是灵力在潜意识中的一种反应。它可以是单纯的梦，也可能会意味着什么。 希望什么都不要发生才好。 刚刚回到万魔殿，生命之树就迫不及待地问上帝，“神，神格碎片在路西法体内吗？您终于打算帮路西疗伤了？” “路西的灵核破碎过，要想探到它深处的神格碎片，需要等到他的灵核完全修复才行，还要得到他的配合。所以吾一定会帮他疗伤。” 生命之树听后暗暗摇头。 都说有因有果，果然没错。路西法因上帝重伤了灵核，现在要想知道神格碎片的所在就要将灵核修复如初，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 看了看上帝，生命之树无奈地摇了摇脑袋，他相信上帝也没预见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离开偏殿后，亚巴顿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整晚，黑暗神把路西法按在桌上的画面都在他的眼前重复出现，甚至通过他的脑补，还引申出一些他没见到的画面来。 香艳啊香艳！只可惜他们去得太早了，要是再晚到一会儿，也许会看到更了不得的画面。 回想着这些，亚巴顿的心也不由得乱了。当他看到黑暗神可以制约路西法的一幕时，他相信自己几乎有了同样的快感，路西法在地狱战无不胜的神话即将被打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呢。 可是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了。 片刻恍惚的幸灾乐祸之后，亚巴顿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扔掉手中的羽毛笔，将面前的魔法阵图纸也扫在了一边。 黑暗神已经出手了，竟然还为路西法治疗了光耀之剑的旧伤！ 路西法外表美丽内心邪恶手段狠绝，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统一了整个地狱。想到死去的索多玛魔王撒旦叶，再想想他和别西卜如今的处境，他不得不保持清醒。 万一那个色神被路西法的美貌所惑，继续沉迷下去，恐怕会有对堕天使言听计从的风险。到时候不要说夺回属于魔族的权力，恐怕现在的权力都要受到挤压。 定了定神，亚巴顿悠悠地坐回座位上，把亲信叫了过来，“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亲信为难地说：“主上，哪有那么容易，处子之身的魔族比较少，堕天使倒是比较好找。” 第16章 亚巴顿斩钉截铁地说：“堕天使不要，必须是魔族！” “这样的话……”亲信有点儿为难，不过和魔王混得久了，他倒是了解不少情况也什么都敢说，便凑近亚巴顿献计道：“主上，干嘛费那么大的劲儿四处搜罗处子，您不就是处子吗？亲自去侍奉黑暗神不是更好？” 第15章 “滚！”亚巴顿最怕别人揭他的短，一巴掌拍在亲信的脑瓜上，“别废话！赶紧给我找人去！” 悻悻地走出宫殿，亲信觉得自己的提议也没有什么错。这么好的接近黑暗神的机会魔王干嘛不自己上，要把机会让给别人啊？ 亲信前脚刚走，亚巴顿就从虚空悄悄捞了一面镜子出来，不那么上心地照了两下。 镜子里的一双眼睛被几缕略长的刘海遮挡住了一部分，只看到眼睛下方一层薄薄的阴影，虽然有点儿颓废，但总体也是一张可以让魔族骄傲的帅脸。 话说实力到了他们魔王这一层，容貌都不会太差了，只是他从不认真修整，总是不修边幅，实在显得有点儿邋遢。 不过大概是对魔法阵精益求精的态度影响了他，他对自己的形象不那么在意，于床伴却绝不将就。 当初他立下要做就做最好的魔法阵，要嫖就嫖最美天使的豪迈誓言，现在最美的天使成了他们的撒旦，至今还单身，比他还不愿将就，他觉得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想想地狱的一群庸脂俗粉，哪一个能配得上他睿智而又深邃的灵魂，亚巴顿觉得还是保持处子之身做个异类好了。退一步考虑，万一攻做不成真的做个零把自己送上门，他也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否则还是算了。 收回心思，亚巴顿收起小镜子，取出一个空白的卷轴，开始完成撒旦交给他的艰巨任务——为黑暗神设计神殿。 生命之树当时就觉得强行为路西法治疗灵核不是一个好主意，磨磨蹭蹭被人误会更是糟透了。 果然第二天上帝就自食其果。 每天路西法都会在上午固定的时间觐见黑暗神，然而力量被封的第二天，路西法就没在万魔殿出现。代他出现的是萨麦尔。 “路西怎么样了？”在路西法的几次强压之下，上帝已经当面改掉了对路西法的昵称，可当着其他人的面，他还是我行我素该叫什么就叫什么。 “承蒙您的‘关爱’，陛下正在休养。”显然萨麦尔听到上帝对路西法的称呼不仅不满，甚至还有些厌恶。 “以路西的力量，自行解开封印应该不超过两天。”上帝说，“不过现在他有伤在身，应该没那么顺利。看来……吾得去看看。” “不必了，陛下能处理得好。”萨麦尔严肃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斩钉截铁地回绝。 生命之树也赶紧抽出枝条死死缠住上帝的手腕，【神啊，路西就是路西，两天不行的话三天一定能解开封印的，您先不用着急去看他吧。】 生命之树真为上帝捏了一把汗，昨天封印路西法力量的事还没有完全得到魔王们的理解，今天又打算去路西法的寝殿“探望”毫无力量的他，难道黑暗神真要把“猥*亵撒旦”的罪名坐实了不可？！ 看向座下，萨麦尔故作平静的脸果然已经要板不住了。 不过好在上帝听进了生命之树的话，屁股刚刚离开王座又坐了回去。 生命之树看看面无表情的上帝，又看看座下同样面无表情却暗暗憋着一股气的萨迈尔，简直提心吊胆。 生命之树暗自庆幸。有惊无险。 从万魔殿出来，萨麦尔第一时间找来了沙利叶。 “老萨，这么着急是怎么了？”沙利叶虽然有时口无遮拦，其实很善于察言观色，看到萨麦尔余怒未消，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是不是黑暗神那边……” 萨麦尔把觐见黑暗神的过程说了一遍，特别嘱咐他，“小沙，这几天你要找借口留在陛下的寝殿陪着他，我总觉得黑暗神似乎对陛下……” 不用萨麦尔把话说完，沙利叶已经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这就去。” 路西法一连三天都没公开现身了，撒旦的事务都由萨麦尔代理。 接连三天萨麦尔都代替路西法觐见黑暗神。短短三天萨麦尔已经把颇为繁复的觐见步骤简化到了惊人的地步——行礼，礼毕，默默注视（无视）黑暗神一分钟，再行礼，再礼毕。退出。 得知路西法三天都呆在寝宫里不出门，阿斯莫德和阿撒兹勒都有些担忧，便都聚在萨麦尔的府邸里。 “萨麦尔，不是说这几天就要举办黑暗神的复活典礼的么？为什么突然延期了？”阿斯莫德觉得这不像撒旦的作风。 “阿斯，现在是特殊时期，陛下有他的考虑。黑暗神虽然出现得很突然，但为了表示对神祗的尊重，仪式是马虎不得的，还是要多准备一些时间做到尽善尽美才好。” 不想引起堕天使的恐慌，萨麦尔就把路西法力量被封的事压了下来，即使阿斯莫德和阿撒兹勒也没有告知。 他当然清楚阿斯莫德和阿撒兹勒对撒旦的忠心，很怕他们在冲动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不过萨麦尔是多虑了。阿斯莫德也就是随便问问，他对路西法的决定一直深信不疑，阿撒兹勒更是这样。 “这样好，既表示了对黑暗神的尊重，又光明正大地把黑暗神推到天堂面前，让上帝看着办吧。”阿撒兹勒说。 “对，让上帝看着办！”阿斯莫德附和着。 第四天的早上，萨麦尔象征性地整理了一下礼服就准备去觐见黑暗神了。他走到万魔殿外，却发现万魔殿的大门已从里面封住了。 “黑暗神，萨麦尔前来觐见……” “黑暗神……” 萨麦尔重复了好几遍，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 他觉得黑暗神一定是对他的觐见方式不满才闭门不见的。反正他早就觉得每天面见黑暗神不是非常有必要，就打算在万魔殿外站够时间就走。 然而不到一分钟，萨麦尔就发现黑暗神的神念出现在偏殿的上空。 错愕了一瞬，萨麦尔马上赶往路西法的寝殿。黑暗神出现的地方不是陛下的住处又是哪里？！ 与此同时，留在路西法寝殿中的沙利叶也发觉了神念的出现。 “哼，老萨说的没错，神渣果然来了！” 从沙发上站起身，沙利叶看了看正在床榻上熟睡的路西法，暗暗把黑暗神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但正当他准备对抗黑暗神的神念时，徘徊在寝殿上空的神念突然消失，门外竟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黑暗神学会了敲门？ 沙利叶以为自己中了精神魔法。 事实上沙利叶并没有听错，黑暗神的确在敲门。 以上帝对路西法实力的了解，路西法应该两天就解开封印了，但四天过去封印竟然还没能解开，很可能是路西本身出现了意外。担心路西法的灵核会因为羽翼的封印产生干扰，上帝不顾生命之树的反对来到撒旦的寝殿准备亲手帮他解开封印。 神念在寝殿上方徘徊，上帝的目光依旧被浓重的黑暗隔绝，什么都看不见。但想到路西对他打破结界的反感和抗拒，他放弃了强硬的做法，最终以真身降临在寝殿门外。 上帝不太自然地抬起手臂，屈起手指，学着堕天使的样子对着那雕花大门轻轻地敲了敲。 “谁啊？”门内的沙利叶明知故问。 “吾。”上帝说。 “噢，黑暗神！？”沙利叶故作惊讶地说，“您怎么到陛下的寝殿来了？” “吾要见路西……” “噢，真是不巧，陛下正在休息，谁也不见。” 说话的功夫，沙利叶迅速转动右手腕上一个手镯一样的装饰品，然后将右手抵在了大门上。 顿时紫色的光圈从大门蔓延到整个房间，他事先准备好的魔法阵已经开启，将大门死死地封锁起来。 想进陛下的寝殿，没那么容易！ 沙利叶等待着黑暗神的下一步反应，没想到大门另一边却没了声音。 正当沙利叶以为黑暗神已经放弃了的时候，他发现大门的魔法阵上正流动着十分诡异复杂的黑光。那黑光明明暗暗，走向的怪异简直让他眼花缭乱。 难道…… 沙利叶有种不详的预感。 堕天使看向自己的手腕，果然手镯上也同样流动着同样的光芒。 意识到黑暗神正试图破解他的魔法阵，沙利叶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他不断将自己的力量注入手镯试图阻止那入侵的黑光，然而那光轻轻松松就化解了他的阻碍。对峙了不到三秒，手镯上黑光四起，只听“哗啦”一声，手镯从沙利叶的手腕上炸开，化作了一堆渣渣。 眼看着花大价钱买到的战略武器不到三秒就报废了，沙利叶心疼的同时也意识到就凭这破解魔法阵的能力，眼前这个黑暗神也不会是冒牌货。 沙利叶错愕之际，大门已被推开，满身魔气的黑暗神飘然入内。 第17章 “擅闯陛下寝殿……您……您什么意思？”本想义正言辞地喝问黑暗神，然而沙利叶发觉自己说出的话竟然这么底气不足，真是丢人。 “吾看看就走。”黑暗神不咸不淡地说。 “只是看看？……陛下正在休息。”沙利叶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并没回应他，黑暗神周身的力量突然暴涨，一瞬间整个寝殿的光芒仿佛都被黑暗吞噬，沙利叶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被吸入到空间某个突然诞生的漩涡之中。 待明白自己中了黑暗神的空间魔法，沙利叶已经身在寝殿之外。 “……”面对着紧闭的雕花大门，沙利叶觉得黑暗神可能又要干龌龊的勾当。陛下危险！ 送走沙利叶，上帝便畅行无阻地来到路西法的床榻前。 路西法似乎还在小憩。他神情平淡，微偏着头，黑色的丝质睡袍松松地裹着他的身体，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小腿。而他胸前的衣襟微微地松开着，若隐若现地露出胸前的一片肌肤。 他睡得毫无防备，宛若初生的婴儿。 上帝感觉了一下，羽翼的封印还在，于是上帝伸出手，抚向路西法的心口。 第16章 上帝的指尖距路西法的心口还有一段距离，路西法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身上魔气骤涨，黑色的六翼从背后伸展而出。与此同时，一道红色的冷光直射而出——那是路西法的魔刃幻化出的短剑。 匆忙之间上帝摆头躲过红光的突袭，可那不过是虚晃一枪，霎那，另一道红光已瞄准上帝肩头毫不迟疑地射来。 没有了伤痛的负累，路西法的攻击速度快得实在难以置信。虽然神是万物的创造者拥有无可比拟的力量，但曾身为天使军总帅的路西法也一直保持着最强的武斗水平。 深渊边路西法为了试探身份刺向黑暗神时其实并没有充分施展武斗技巧。此时此刻，他发挥了多年的武斗经验，借此平衡他和黑暗神之间的绝对实力差距。 上帝并不畏惧路西法的魔刃。这个世界由他一手创造，就不应该有造物能伤害身为造物主的他。 然而路西法毕竟在他的胸口留下了细微的伤痕，并且受到黑暗神格的影响他随时可能失控，如果失控时使出“神罚”，可能会造成无差别攻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丝犹豫，上帝就给路西法留下了空当。瞅准机会的路西法干脆利落地捉过黑暗神胸前的衣襟，翻身将他按倒在床上，另一只手中的魔刃已顶在黑暗神的胸前。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萨麦尔和沙利叶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黑暗神被路西法抵在床上的画面，如果忽略魔刃，那场面几乎和几天前黑暗神抵着路西法时一模一样。 两位魔王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路西法的力量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更不敢想象这一次路西法竟能把黑暗神“制服”了。 但既然是自己人掌握了主动，他们也不急着插手，只等着观望陛下接下来的行动。 “黑暗神，请恕我冒犯。”路西法颇为谦恭地说着，可他手中的魔刃却没有离开一星半点儿，“我只想和您约定在先，请不要随意出入和窥视别人的寝殿，我也是有隐私的。” 从没被造物如此冒犯，上帝也是一阵错愕，受到黑暗神格的干扰，他差点儿又要吐出“黑暗*神罚”了。不过上帝早有防备，很快稳住了神识，乖乖地躺着毫不反抗。这反让他显得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儿被欺负的感觉。 “隐私？”金瞳释出一丝无辜，黑暗神幽幽说道，“以前你从不拒绝神的监督，无论什么时候。” “那是过去了！黑暗神！”抵着黑暗神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路西法一字一顿地说，“现在的我不想接受谁的督促，我可以把一切做得很好，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黑暗神没有回应路西法的话，一动不动，金瞳虚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事实上，此时他的神识中正翻滚着一个蛊惑的声音：【身材很不错……】 随着那声音，上帝的目光从路西法身上不着痕迹地掠过一遍。 “怎么……黑暗神，您……不相信我？” 路西法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他感到黑暗神目光所到之处，睡袍仿佛不翼而飞，自己全都袒露在他的目光中了。 “既然你需要隐私……”上帝眨了眨眼睛，这才从蛊惑声中解脱出来，“吾答应从此不再随意进入你的寝殿窥视你的行动。”黑暗神的指尖插入胸口和剑锋之间，不动声色地将魔刃向上推开，“但你也要撤下寝殿的结界，你根本不需要防备吾。” 黑暗神的力量由下至上从剑锋传递过来，似乎轻如鸿毛却又不可抗拒。同样不可抗拒的还有他的要求。 “好，我答应您。”路西法回答得很是爽快。他很清楚以黑暗神的实力，他的结界不过是暂时抵挡而已，他更需要黑暗神的许诺。 看到陛下从黑暗神那里扳回一局，魔王们都很高兴，不过他们也清楚地知道，这一剑威胁黑暗神一下还有用，一旦刺下去就会暴露实力，可能连威胁的作用都没有了。 正当路西法要收回魔刃的时候，黑暗神抵着剑尖的手指突然顺着剑锋摸了上来，不上不下地停在虚空。 有一瞬，魔王们以为黑暗神又要摸向路西法的心口，都提高了戒备。 不过黑暗神的手指只在虚空中顿了顿，他的身体就随着一阵黑光化作光点飘散在空气中。 看到黑暗神终于走了，魔王们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萨麦尔看着那临空而去的黑光，若有所思地对路西法说：“陛下，以后你还是少和黑暗神接触，如果确有必要，还是我去吧。” “不，我去。”路西法坚决拒绝了萨麦尔的要求。见识过黑暗神的实力，他不能让萨麦尔和沙利叶再替他冒险。而且关于黑暗神，他必须深入地了解才行。 当黑暗神从路西法的寝殿离开的时候，亚巴顿和别西卜正在不远处观望。有了上次的经验，亚巴顿已经学会了看热闹也要保持适当距离这个道理。 “看到了么？陛下刚才貌似又对黑暗神动武了。”亚巴顿对别西卜说。 “以路西法的性格，估计对黑暗神也忍受不了多久，而黑暗神又能容忍路西法多久呢。看来撒旦和黑暗神之间的内讧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好整以暇的别西卜抱着肩膀，无比期待地说，“这样好，只要黑暗神肯出手干掉路西法，这个地狱就又是我们的了。” “我们的？”亚巴顿刘海下的眸子一亮，戒备地看了别西卜一眼，平静地说，“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上帝刚刚回到万魔殿，八卦之王生命之树就发觉了上帝身上的异常——银发有一些些凌乱，黑袍子有一丢丢不正常的压痕，再仔细一嗅，他的身上竟然还带着些路西法身上独有的冷香！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得到黑暗神格的上帝不小心失控，大发淫威把封印了力量的路西法给…… 【神，路西……他，他还好吧？】 【路西没事，他已经自行解开封印了。】 【这不是很好吗？】生命之树刨根问底，【可您袍子上的褶皱怎么回事？】 【在路西的床上压的。】 生命之树：【！】 【路西竟然如此对待吾……】上帝在神识中说。 【！！！】生命之树惊得说不出话。 【疼吗？】生命之树心疼地对上帝说，【以您的实力完全可以掌握主动，您没有必要委屈自己以身相许，除非您确实喜欢。】 【……】上帝看也没看生命之树一眼，许久才吐出一个词，【污秽。】 不论生命之树再怎么问问题，上帝再也不做回答。 从路西法的寝殿回来后，上帝专心稳定黑暗神格的力量，除了路西法谁也不见。身为神祗，他一直崇尚绝对的理性，绝不能让感情左右了判断，更不会让黑暗神格左右自己的意志。 他知道神识中出现飘渺的声音不是偶然，那很可能是不完整的黑暗神格对自己的蛊惑和影响，如果不加重视可能会有大麻烦。就比如深渊边，他差一点儿就用神罚攻击了路西法，又比如刚才，他竟然对路西法的身体产生了不必要的关注，如果再做出什么事来，可能要追悔莫及。 这段时间万魔殿难得地清净，仿佛忽然之间就从地狱的中枢变为了禁地，所有人都本能地敬畏地绕道走。 解开了黑暗神的封印，路西法又重新执掌撒旦的权力开始着手安排黑暗神的复活仪式，同时也准备有意识有目的地接触黑暗神。 他很明白，只要黑暗神还是神，他就无法直接与他的力量相抗衡。与其执意与其敌对制造一个深不可测的敌人，不如摸清他的状况，争取为己所用。 所以力量恢复后，路西法第二天早上就来到万魔殿。 万魔殿上，正等待着路西法觐见的上帝终于看到殿堂的大门缓缓开启，走进那熟悉的身影。 第18章 路西法身着黑色的礼服，鬓角的碎发编成一缕小辫子绑在脑后，露出完美的脸部轮廓，也显得更加潇洒干练。由于灵核上的旧伤有所修复，苍白的脸似乎有了些红润。 行礼过后，路西法步上台阶，翩然坐在黑暗神身侧。 这时上帝才发现路西法的手中捧着一本镶着金边的大书。 作者有话要说： 萨麦尔：哈哈，黑暗神也有被压在下面的时候，我们陛下妥妥是个攻啊，这我就放心了。 沙利叶（眉头紧皱）：老萨，你不要太单纯，那个袭*胸狂魔可没那么简单啊…… 第17章 上帝觉得这书眼熟。亚巴顿曾把一本同样的书带到万魔殿来，不过在魔王把它呈上来的时候，就被他连人带书一起丢了出去。 “黑暗神，这本书是地狱的礼仪，我想您已经见过了。”路西法神情庄肃地抚摸着书封说，“亚巴顿说您对这书不感兴趣。但我想您刚刚复活，即使身为神祗，也有必要对其中的内容有所了解。” 上帝略为不悦，“吾身而为神，难道你想用礼仪约束吾？” 路西法不疾不徐地说：“身为神祗，您自然享有无上的特权，当然没有人能约束您。但地狱的礼仪您仍应该学习一下，至少不要做出不妥的举动，以免影响您在魔族和堕天使中的形象。” 上帝不语。 神识当中，生命之树早已按捺不住了，【神，我觉得路西是有备而来的。】 见黑暗神没有反驳，路西法赶紧说：“如果您愿意，每天早上我都会在觐见的时候为您念一段，您看怎么样？” 黑暗神没有表态就是默许。路西法翻开书页，念了起来。 魔化和灵核上的创伤改变了路西法的外貌，却并未改变他的声音。 朗读着的路西法声线依旧干净清灵，音调也恰到好处，仿佛他仍然是统领天堂一切事务的炽天使长，正在每月的例会上汇报天堂的情况。 上帝闭上双眼，默默地享受着这一刻。 虽然地狱的礼仪他不感兴趣，但路西的声音百听不厌。 “黑暗神，您在认真听吗？”以为黑暗神正在走神，路西法突然停止了朗读，以教导般的语气说，“认真听别人说话也是礼仪的一部分。” 上帝睁开双眼，看向路西法：“吾在听。” 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接，路西法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 两人各退一步，一时海阔天空。 转眼许多天都在平静中过去，撒旦和黑暗神之间再没有爆发任何冲突。这不禁让密切关注撒旦和黑暗神动向的亚巴顿有些焦急难耐。 他隐隐发觉路西法对黑暗神的态度似乎有所改变，从敌对抵触变为了主动拉拢。而黑暗神似乎也有所收敛，再没有不妥的举动。 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两人竟在短时间里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亚巴顿觉得事不宜迟，自己必须得有所行动了。 这天，被黑暗神拒之门外无数次的亚巴顿终于赶上黑暗神心情好，愿意见他一面。 “亚巴顿，进来。”上帝不是很想见到他，但考虑到他对“黑暗神”的执着和虔诚，还是勉为其难了。 “黑暗神，为表达我对您的虔诚，我有东西要献给您。”亚巴顿走到台阶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上帝对魔族所说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 神创造了万事万物的基础，虽然造物们凭借自己的智慧衍生出了更加丰富多彩的事物，让神也由衷为他们高兴，但在神的眼界中这些仍不过是可以信手拈来的外物而已。 他最感兴趣的是时间与空间，灵魂与命运，简言之，就是至高力量本身。 见黑暗神似乎没有一丝兴致，亚巴顿并不气馁，就像每个推销者都必须首先拥有谜一般的自信，然后才能蛊惑他人一样，魔王笑着说：“黑暗神，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生命之树靠在王座上正闲得无聊，巴不得发生点儿有意思的事，一听说亚巴顿要献上礼物，当然想开开眼。 “神，天使不会给您送礼物，可亚巴顿是魔族啊？他现在是把您当做黑暗神一样看待的，您不妨看看他献给黑暗神的礼物是什么？” 生命之树的话终于让上帝有了点儿兴趣，他也想看看以魔族们对黑暗神的虔诚，能够给黑暗神奉献些什么。 上帝这才抬起眼皮，目光淡淡地扫在亚巴顿身上，“拿上来吧。” 终于得到黑暗神的回应，亚巴顿受宠若惊，赶紧对着门外拍了拍手，“都进来。” 万魔殿的大门打开，八个恶魔排成两列队伍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他们都是男性，生得俊美漂亮，黑发占了大多数，还有两个金发的排在最后。 他们裹着相同的黑色披风，来到神前时整齐划一地跪地，微微低着头，显得谦卑而畏惧。 上帝的目光在每个魔族身上都逡巡了一遍。 感觉到黑暗神在很认真地审视他们，亚巴顿原本忐忑的心渐渐定了下来。他不发一语地退在宫殿的一侧，甘愿充当配角。 很快，黑暗神的目光又落在魔王身上，似乎有些迷茫，“亚巴顿，你的礼物可以拿出来了。” 生命之树也忍不住说：“亚巴顿，你的礼物是什么？” 看到黑暗神如此性急，亚巴顿满意地对魔族们打了个响指。 得到魔王的信号，八个魔族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利落地解开罩在身体外的宽大的黑色斗篷。 斗篷滑落，展现在上帝面前的已是八具明晃晃的身体。 魔族们在斗篷下都穿得极少，还用金属饰链装饰着。 一层薄薄的油脂抹在身体上，更加突出身体线条的流畅，在万魔殿不那么明亮的光线里，他们的身体仿佛聚着幽魅的暖光。 好像觉得这样还不够吸引视线，那两个金色头发的魔族还打了银钉。 看到眼前的魔族们，生命之树觉得眼前一花。这一定就是亚巴顿审美下的诱惑了。 问题是…… 他们难道就是亚巴顿所说的……礼物？ 如同要验证生命之树的想法，魔族们在一脱以后抬起头，对着王座上的黑暗神露出诱惑而挑逗的笑容。 千娇百媚恐怕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为了博得黑暗神的关注，魔族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顿时万魔殿里就有了点情*色和淫*靡的意味。 然而黑暗神的关注点始终没在色*情上面，仍然冷着脸问亚巴顿，“你带来的礼物是什么？” 亚巴顿嘴角抽搐，这才想起黑暗神刚刚复活，对地狱的一切并不了解，可能连这个都不懂，连忙解释，“黑暗神，他们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上帝的神识顿了一顿。 把魔族送给他是做什么…… “吾不需要他们的魔力，也不想看他们的表演。” 亚巴顿惊叹于黑暗神的单纯，只好耐心地解释，“他们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经过专门的培训，可以在床上陪伴您，让您享受非同一般的乐趣……” 上帝的脸色有点发黑。 意识到黑暗神正脸色凝重地看着他，亚巴顿以为黑暗神对他献来的美人儿不满意，赶紧补充道：“他们虽然熟悉床事，但都是不折不扣的处子，您可以放心享用，如果您愿意，也可以让他们一起伺候您……” “黑暗神……” 伴随着亚巴顿的话，站在最前面的魔族少年摆弄了一下腰肢，引得腰间的银链幽幽地摆动，晃出一片碎光，大胆而又魅然地娇哼了一声。 生命树觉得自己的叶子都要酥了，魔族就是魔族，果然放肆又热情，其实吧……它挺喜欢的。然而再看上帝的脸，却黑得很厉害。 刚想发表一下对魔族的感慨，看到这样的上帝，生命之树也把污糟的想法强行压下去了。 上帝最讨厌脱离理性的行为。暴食，嫉妒，暴怒，□□，贪婪等等都入不了上帝的眼，尤其是群*交，上帝更是深恶痛绝。所以亚巴顿一次就弄了八个魔族，是准备让上帝如何消受。 欣赏着魔王马屁拍错还浑然不知的样子，生命之树好整以暇地托着腮，一句话也不说，就等着看好戏。 第18章 “安静。” 上帝低低地说。 随着他的话，那个魔族少年的喉咙好似被什么封住，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按着喉咙痛苦地跪倒在台阶下，手指的关节已扣得发白。 殿堂中的神威骤然加剧，魔族们好似受到无形的压迫一般纷纷跪倒，再也无法露出那魅惑的笑容，每个人的脸上都凝结着惊恐。 亚巴顿同样感到神威在身，双腿一软，顺势跪了下去。 “吾不喜欢你的礼物。”上帝冷然说道，“吾不好色！” “对的，对的！您不好色……”意识到黑暗神真的生气了，亚巴顿只好附和着，“是我弄错了。” 上帝原本对魔族的淫*糜和滥*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魔王居然敢把这一套*弄到他的面前，他觉得非亲自管管不可了。 第19章 “亚巴顿。”上帝冷然唤道。 “黑暗神！”亚巴顿一凛，后背已渗出冷汗，明白自己应该是好心办了坏事，“我现在就让他们退下！”不劳烦黑暗神亲自动口，亚巴顿马上对魔族们使眼色，魔族们终于拾起披风在巨大的压力下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心惊胆战的亚巴顿对上帝行了个礼，也准备悄悄跟着魔族们退出去，没想到黑暗神竟又叫住了他，“先别走。” 亚巴顿有种不好的预感，向王座上瞄了一眼，想观察一下黑暗神的脸色。然而他打错了主意，黑暗神面容端肃地坐在王座上，双手扶着王座两侧的兽首，银色的长发在能量场中微微地浮动着，那一双毫无波澜的眸子无悲无喜，根本没有什么表情。 上位者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浓郁的黑暗之力，让魔王又爱又怕，又是崇敬又是畏惧。 “黑暗神，您还有什么吩咐吗？”亚巴顿赶紧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妄自揣测，声音也低了好几度。 “魔族生性糜乱，从今天起吾要你们都改一改，不论男女全部禁欲一百年。”黑暗神说。 “神啊，您的子民们一直以来已经形成了这个习惯，而且好处很多，禁欲……真的办不到啊。”咕咚咽下一口口水，亚巴顿赶紧向黑暗神申辩。 上帝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难以办到的话，吾可以帮你们办。”不知有意无意，黑暗神握在扶手上的手指不经意地点了两下，发出了难以察觉的敲击声，然而在亚巴顿听来，这轻轻的叩击不异于危险的警告，好像下一秒就会擦出制裁的魔法，然后将他投进牢笼之中。 亚巴顿真不敢想象黑暗神帮他们禁欲的画面。神能创造他们，赋予享受性*欲的快感，恐怕就能剥夺这种快感。据说上帝一句话就创造了世界，黑暗神不会一言不合就把他们都阉了吧。问题是上帝还没这么做，身为黑暗神他为什么就对自己人这么狠！？ 亚巴顿第一次有了想向上帝祷告的想法。 他很想再申辩几句，不过畏于黑暗神强大的气场和神威，还是将要说的话都噎在喉咙里。 禁欲，还不如把某些魔族杀了的好。 亚巴顿首先就想到了别西卜，别西卜看起来低调朴素，实际上有好多个情人，城府很深，是个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者。还有那个阿斯莫德，简直就是移动的春*药…… 想到阿斯莫德，亚巴顿心里不平衡了。黑暗神说让魔族禁欲一百年，似乎不包括堕天使？！ 亚巴顿暗自埋怨黑暗神对魔族的不公正待遇，却并没有勇气明目张胆地告堕天使的状，要是得罪了撒旦，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恍恍惚惚地从万魔殿走出来，亚巴顿正碰上满面红光向万魔殿赶来的别西卜。从他那心满意足的表情上推断，其很可能刚和情人滚过床单。 亚巴顿不想面对他，可看在他不久前真心为自己担忧过的份上，还是上去提醒他，“别去了，黑暗神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别西卜颇有含义地看了他一眼，“别蒙我，你不是刚刚给黑暗神献上了一群美人儿吗？黑暗神应该快活得很啊，怎么会心情不好？” 亚巴顿没想到别西卜的情报又快又准，在心里骂了他一句，支支吾吾地说：“我们现在在一条战线上我才好心提醒你，告诉你，黑暗神刚刚颁下神谕，要魔族禁欲一百年，你就这样一脸淫*荡地过去，可能就不是一百年能解决的事了。” 听到亚巴顿的话，别西卜如遭雷击，他有十几个比较固定的情人，让他禁欲那就是酷刑加身。 “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别西卜毫不客气地拉住亚巴顿的领口，彻底要和他撕破脸皮。 “跟我什么关系？！”自知理亏的亚巴顿忘了挣脱，只是顽强地看着他，“又不是我要你禁欲的？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么做我没什么好处！” 别西卜才不想听他辩解，“你当然没什么好处，可你也没什么损失啊，想讨好黑暗神是吧，先让我们不舒坦。谁不知道你还是个雏？” 被别西卜说到了痛处，亚巴顿咬牙切齿地死不承认：“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当然知道。”别西卜才不怕亚巴顿的虚张声势，“告诉你，如果这件事不能快点儿解决，我就先上了你！” “你敢！？”亚巴顿错愕一瞬，捶着胸脯发狠道，“老子身经百战，怕了你不成？！” “走着瞧！”别西卜放下亚巴顿，大踏步向神殿的方向走。 亚巴顿见他不听劝告，也懒得多费口舌，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禁不禁欲关他什么事，别西卜愿意自讨苦吃就让他讨去好了。 然而抱怨归抱怨，发泄归发泄，别西卜毕竟理智尚在，真不敢贸然去万魔殿找不痛快。他转了个大弯又回到亚巴顿面前，闷闷地说：“撒旦也是神谕的执行者，赶紧去找他解决这个问题，否则我真和你没完！” 亚巴顿对别西卜的威胁无动于衷。他当然知道应该去找路西法，可这次他实在有点儿拉不下面子。 他亚巴顿一心扑在魔法阵的研究上，对床笫之乐没有什么兴趣，也没遇到真心喜欢的人。路西法堕落之前，路西菲尔算是他唯一想推倒的对象。现在他才发觉自己以前多么愚蠢，前副君殿下不仅外表高冷，骨子里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悍，推倒就是痴心妄想，不被其推倒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再禁欲个千百年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就是魔族武斗、性*爱与契约的三大传统要少一个了。 虽然心里十分不情愿，但亚巴顿知道非去不可，魔族们要是知道禁欲的事因他而起，恐怕他的魔王之位就要保不住了。 心里百般抗拒，但亚巴顿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他不情不愿地晃到了偏殿之外，然而很不凑巧，他还没看到路西法本人，萨麦尔和沙利叶已经迎面而来，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了中间。 “听说你给黑暗神献了八个魔族美少年，黑暗神收下了吗？”一见到他，沙利叶就热情地找他攀谈，只是他的语气怎么都有点儿不怀好意，明显是想揭他的短。 亚巴顿不说话，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看来是收了啊，黑暗神有没有封赏你啊？”沙利叶兀自说道。 面对堕天使的冷嘲热讽，亚巴顿窘迫，却仍梗着脖子嘴硬，“黑暗神是神祗，视野怎么能和一般魔族一样，当然是坐怀不乱，一点儿都不好色，不会收的。” “既然知道黑暗神不会收，你还献上这份礼物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萨麦尔一只手臂已经沉沉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根本不给他留情面。 “我……我就是……”亚巴顿真不愿意和这些堕天使打交道，有时觉得他们就和恶魔一样，甚至比魔族还毒辣，“我就是试一试，试一试还不行吗？” “难道你还想反过来试探黑暗神么？你有什么资格？”沙利叶没打算放过他，继续道：“兄弟，陛下让你好好侍奉黑暗神，你就好好侍奉好了，多好的机会啊，不要让陛下失望是不是？” 要不是有求于撒旦，亚巴顿真想找个缝溜了，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当作什么都没听见，行尸走肉般地被堕天使们架到了路西法面前。 “亚巴顿，不在黑暗神身边，找我有什么事吗？”路西法坐在议事厅的王座上，似乎正等着他。 亚巴顿知道路西法早就心里有数，再继续难为情下去不过是让自己徒增烦恼，干脆直来直去地说：“陛下，黑暗神颁下神谕要魔族禁欲一百年，请您……请您为了魔族的稳定，让黑暗神收回这个决定吧。” “啧啧，一百年也不算长，忍一忍就好了嘛。”路西法还没说话，沙利叶已经笑了。 亚巴顿瞪了他一眼，“你说得容易，黑暗神没有让堕天使禁欲，你当然可以看笑话。” 沙利叶双手一摊，“是嘛，既然没有让堕天使禁欲，我看更没有说情的必要了。” 早就知道沙利叶爱开玩笑，亚巴顿也不和他扯下去了，他眼巴巴地望着路西法，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撒旦身上。根据他的了解，路西法虽然通过武力的方式征战魔域，最终征服了地狱，却并没有为所欲为将魔族变做自己的奴隶或是将魔族屠戮殆尽，相反他致力于建立一个堕天使和魔族没有敌对和谐共处的理想世界，虽然这种世界他亚巴顿觉得实现起来绝对不容易。 因此，他料想路西法应该不会忽视魔族的想法，想想性*爱传统如果一旦改变，不知有多少魔族要憋得发狂，地狱恐怕一段时间都安宁不了。 果然，路西法思考了片刻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我愿意去试试，但不保证能成功。” 见识了撒旦果决的一面，亚巴顿心底也不得不服气。想当初路西菲尔与神决裂竟能引得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都跟着堕落，可想而知他的魅力和能力决不仅仅是神的恩赐这么简单。 支走了亚巴顿，沙利叶收起戏谑的神色，说：“陛下，魔王之中，你为什么留下了亚巴顿呢？在我看来，亚巴顿表面恭顺，背地里却总爱惹麻烦，当初不如一并除去好了。”沙利叶一字一句都说得非常慎重，和开玩笑时判若两人。 第20章 路西法笑了笑说：“亚巴顿嘛，他的确有才华，虽然麻烦了点儿，也比让其他魔族来做这个魔王更合适。” 看了看时间刚好，路西法就起身向黑暗神所在的正殿走。最近他每天都在这个时间与黑暗神见面，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目的是为了坚持不懈地去接触他了解他，掌握主动。当然他也明白，自己在了解黑暗神的过程中也会不可避免地暴露自己，然而在神祗的面前想要绝对地掩饰自己本是妄想，坦诚一些效果也许会更好。 与此同时，上帝也隐隐发觉自从为路西疗伤以后，路西的态度有了不少的改变，虽然这其中有不少虚与委蛇的成分，但他也为此感到愉快。 说来奇怪，以前路西菲尔侍奉在身边的时候他就很赏识他，器重他，甚至把整个天堂都交给他管理。然而他却很少关注他的存在，似乎一切只是习惯，路西菲尔所作的都是他应得的。倒是如今再见到堕落后的他，他才真正感觉到每天能够见他一面和他说说话竟是如此愉悦的事。仿佛有他在，自己便已回到了天堂，回到了过去。 所以当路西法准时出现在万魔殿前的时候，上帝就叫他坐在自己的身旁，主动和他说起了亚巴顿和他献上的八个美人儿。 听了黑暗神的话，路西法缓缓说道：“黑暗神，魔族的确淫*乱，只是一百年对魔族来说确实太久了，我想对魔族的管束还是要一点一点来。” 上帝知道路西法是有备而来的，当初他做副君时就能对天堂的繁杂事务有自己的看法而且相当公正且理智，想必对于亚巴顿的事他也早有自己的见解了。 路西法不在的这些年，米迦勒胜任了副君的职务也做得不错，但和路西菲尔比起来，他很少表达自己的看法，多数时候只是单纯地执行神谕而已。这固然是他想要的效果，但就像任何一个吃惯了大餐想尝尝粗茶淡饭的人一样，原本觉得路西菲尔总是有太多个人想法的上帝竟开始对路西法的不同意见有了点儿兴趣。只是神谕就是神谕，他已说出口的话，并不想随意收回去，除非路西法说服他。 路西法说：“魔族的淫*乱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甚至已经形成了传统。而且单纯的禁欲对魔族的繁衍进化没有任何好处。我看要求禁欲一百年可以改成禁止滥*交、禁止酗酒和私斗这些容易达成的，把这些都做到了，魔族的风气自然会有所好转，渐渐也会让您满意的。您觉得呢？” “这些你早就规划好了吗？”上帝说。 “从我来到地狱的那天起，就在为未来打算。”路西法毫不隐瞒。 “你规划的未来是什么样的？说说看？”上帝相信不论在什么地方，他的路西都会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即使是地狱也会如此。他一直这样。 原以为路西法会侃侃而谈，没想到他只是颇为苦涩地笑了笑，“我的打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您打算要地狱变成什么样？” 第19章 上帝一时语塞，如果不是为了黑暗神格，他可能鲜少会踏入这片被他遗弃的地方。 地狱本是他创世时不小心用不完整的黑暗力量创造出的残次品，与天堂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了。最初的地狱就是作为天使的流放之地而存在的，然而被流放的天使极少能重拾信仰回归天堂，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被黑暗迷惑最终魔化了。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封印了地狱的出入口，不再把其作为流放之地。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堕天使和地狱的原生魔族们在经历了无数杂交变异之后，都早已没有了原来的样子，从此形成了地狱种族泛滥的现状。而那些魔族的后代们被黑暗力量所迷惑，笃信黑暗神，却早已忘记他们的先祖也是由上帝创造的了。 不过这些上帝都不在乎。信奉他者，他会庇护他们，不信他者，他也愿给他们生存的机会。 “吾还没有想过。”上帝说。 “既然您还没有想过，愿意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吗？”路西法抬起头，目光和沉吟中的上帝的碰在了一处。然而他并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反而死死地盯住那金眸。 一瞬间，双方都从对方的瞳眸里看到了自己。路西法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释放开来，锁住了黑暗神。 这样的盯视无疑是对神祗无声的挑衅，路西法以为黑暗神会为此震怒，然而当他要窥探神灵的意识之时，眼前却展现出一片浩渺壮阔的空间。 那空间平和而宁静，并非全然的黑暗。 有光芒在黑暗中诞生又熄灭，是一副生生不息波澜壮阔的图景。 面对如此浩瀚的景象，路西法被吸引般地想要窥探更多。不知不觉，他的精神更加深入，仿佛忘却了身处何时何地，只顾着在浩渺的宇宙中穿行。 然而他隐约明白，就像天使和魔族会在混沌中迷失一样，自己的意识也会迷失在这一片宇宙之中。只是当他发现这点时已经晚了，如同已身处宇宙的中心，他不知怎样进来的，也不知该如何出去。无声无息间，他的意识已被黑暗神牢牢地包裹住了。 意识到彼此精神上的差距，路西法的心中不免低落，却也有一丝丝的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了解神，窥知他的博大和力量。在这之前，上帝用圣光遮蔽着自己，他只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却根本没有机会窥知他分毫。 轻轻地合上双眼，路西法的灵识就在这片黑暗中浮沉着，保持着绝对的沉静，似乎在等待一个契机。 突然他睁开双目，一股无形的风暴席卷了黑暗的中心，明灭的星辰碎了，实质般的黑暗渐渐变得稀薄，如同阳光下的雾气一般被蒸发殆尽。 一切在他的眼前清晰起来。他清楚地从黑暗神的金眸里看到包裹了自己的黑暗正从身边退去，他的意识又回到了本体。 等到幻象全部消失，路西法才发觉自己的发根已被汗水浸透了。他的意识被黑暗困了许久，现实中却不过一瞬。但这一瞬间的消耗是巨大的，如果换作中低位阶的堕天使，很可能会在浩瀚的神识中彻底迷失，失去自我，或者灵识彻底被神毁灭，变为行尸走肉，然而他只是精神上萎顿了一些，算是情况极好的了。 天使和魔族都说他是力量最接近神的人，但只有他明白，造物和神的差距绝非单纯的力量，还有许多许多未可知的东西。 “你还在怀疑吾吗？”上帝摆脱了路西法的凝视。 “不……”亲自见识了黑暗神的精神世界，路西法不得不彻底信服了黑暗神的身份。他的目光陷落在水晶吊灯的光芒里，嘴角神经质地扯了扯，说不出是在笑还是失落，“神曾说黑暗神已经死了，难道他欺骗了我们？他真的欺骗了我们？为什么？为什么……” 路西法深深埋下头，原本他对黑暗神的身份的最后一丝疑虑消失了，当事实告诉他他面前的真是神祗的时候，他所感到的只有笃信而又被背叛的痛苦和无力。 “他没有骗你。”上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对路西法撒谎，沉默了一会儿才慎重地回答他，“因为他也不会预见到吾会复活。” 黑暗神的话让路西法的心里好过了许多。虽然早已与神决裂，但他从心底里不希望上帝曾骗过他，毕竟他们之间也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他从没提起过，但那些崇敬与仰慕的心情却都是真真实实的，并没有半点虚假。 “真感谢您能这么说。”路西法侧头的一瞬，眉目间流动着难得一见的柔软。不过他很快就找回了平时练达冷漠的状态，让人以为他刚才的柔软都是错觉。 “关于魔族禁*欲的事……您觉得……”想起来见黑暗神的目的，路西法试探着回到最初的话题。但和来时相比，他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刚才他一时冲动挑衅了黑暗神，现在对方完全有理由拒绝他所有的请求。 路西法暗暗为自己的冲动懊恼。在黑暗神的面前，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另一位神祗。他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如果黑暗神不愿更改决定，那么也只好委屈魔族禁*欲了。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黑暗神眨了眨眼，说：“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黑暗神的爽快让路西法颇为意外，由衷升起一丝欣喜和恭敬，“既然这样，我替魔族们谢谢您。” 正事说完，路西法便向黑暗神打了招呼准备回自己的偏殿去。刚刚的一瞥之下他领悟了很多信息，如果黑暗神有如此博大的力量，那么上帝就是和他同等量级的存在，从前他总是想知道上帝的力量到底如何，现在终于有了个大概。 然而刚从王座上起身，他就感到一阵眩晕。大概是刚才消耗太多精神力导致的。他的身体微微地晃了晃，想要借助王座的扶手稳住自己，不至于在黑暗神的面前显得失态。然而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王座的扶手，就被黑暗神抢先一步握在了手心。 “你怎么样？”黑暗神的语气似乎带着关切。 路西法脚步不稳，错愕之下，被黑暗神顺势一带，竟跌坐在黑暗神的怀里。 第21章 路西法的脑中突然“嗡”地一声，原本就晕眩得厉害，此时更觉得眼前漆黑一片。 然而知觉本是奇怪的东西，越是视线受限，其他的知觉越是灵敏。 隔着衣袍，他清晰地感觉到黑暗神手心的温度和厚实的胸膛。甚至神祗吐出的气息正轻轻地擦过他的脸，落在他的下颌上都清晰可辨。 路西法深深地喘息着，只能尽量地和黑暗神保持距离。 黑色的长发拂过上帝的肩头，传递着熟悉的气味，因带着一丝潮气而显得愈发浓郁。属于路西菲尔的味道。 嗅着路西法的味道，很少回忆过去的上帝也忆起了过去。 很久很久以前，路西菲尔不仅是他最得意的造物，也是他最好的学生。 那个时候，他经常把路西菲尔叫到自己的座前，给他讲解空间的构造以及这世间的一切。在事务处理完的时候，路西菲尔就会独自到红海之滨磨练自己的意志，练习新领悟的魔法。魔法的强弱，不仅来源于天赋，也要靠不断的练习和领悟。 那个时候，他会从云端眺望天使练习魔法时的身影。有时也会忍不住来到他的身边，亲自为他示范魔法的用法。他不得不承认，路西菲尔是个很好的学生，也是他最好的助手。 红海的海浪一层连着一层，永无止境，连绵不绝。 在意念和魔法的带动下，所有的一切都在路西菲尔的掌控当中，浮光掠影在天使的身边徘徊，波涛海浪在他的脚下翻涌。黏腻的海风吹打着炽天使金色的长发，翻动着洁白的袍裾，天使本身却静如止水岿然不动，动与静达成了完美的契合。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喜欢默默地站在路西菲尔身后，让海风送来天使发间的香气，伴着些微的潮湿凌乱地撞进他的圣光之中，摩挲着他的脸。 有的时候，他会让发丝就这样摩挲着，有时，他也会替路西将长发拢起，在脑后扎成一束。 忆起这些，上帝无波的心底突然产生了一丝涟漪。路西的确只是自己亿万造物之一，只是这世界的一小部分，但自己的确如此地喜爱过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 神识微微一动，上帝抚上路西法的长发，指尖插入黑色的发丝之中，仿佛想要帮他挽起长发。两人拉近了距离，上帝的嘴唇就若有若无地碰触到了路西法的耳朵。 第20章 感受到黑暗神突然亲近的举动和吐出的气息，路西法如临大敌，顿时振作了精神，连忙把手从黑暗神的手心抽了回来，又毫不客气地将那搭在头上的手拂了下去。 然而精神力的损耗仍然严重，刚才的那些小动作似乎已耗去了他所有的力气。当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头重脚轻两眼发黑胸闷气短等精神力不继的后遗症就相继出现了，在微微挣动了一下后，他只能无可奈何地靠在黑暗神的身上，别无办法。 偏偏黑暗神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半分自觉，仍双手环腰把他禁锢在怀中，还用那错觉般关切的语气说：“你的精神力虽然强大，但应付刚才的情况还是有些勉强，不妨休息一下吧。”说着，黑暗神甚至干脆揽住他的腿，帮他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休息一下…… 想到自己侧坐在黑暗神腿上靠在黑暗神身上的样子，路西法如坐针毡。这个姿势怎么休息得了，他的撒旦形象简直就要彻底毁了。 时间仿佛结了冰一样被禁锢着。好在黑暗神只是这样抱着他没有再妄动一下，否则路西法会恨他一辈子。时间拉长了思绪，这样的怀抱勾动了路西法遥远的回忆，在很久很久以前，神曾这样抱过他。 只是那时间太过久远了。久远到即使他经常会回想那时的情景，那情景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变得模糊而又陌生，一些细节还在，但另一些细节已经消失了，他都不知道记忆中的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谁说这世界上存在永恒？ 那些美丽的语言都是安慰人的玩意儿而已。根本不存在。 他和神之间的回忆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消磨殆尽了。在时间的面前，一切都是谎言。 一丝唏嘘突然涌上了心头，伴随着难以言说的苦涩，路西法颓然地把头靠在黑暗神的肩膀上。 “要不要睡一下？”黑暗神说。 虽然堕天使和天使一样几乎不需要睡眠，只通过冥想就可以恢复精神力，但最快速恢复精神力的方法还是睡觉。 听到黑暗神的话，路西法本能地抵触，要他睡在黑暗神的怀里吗？简直是开玩笑。 “不……” 路西法表示拒绝，然而黑暗神的手指已经按上他的眉心，顿时一股温暖的力量注入他几乎已经枯竭的灵识，仿如无际的焦土上遍洒甘霖。 所有的焦虑和感慨都化作意识中一片梦幻般的漩涡，它旋转着，旋转着，带着无与伦比的魅力，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路西法竭尽全力地抵抗着强烈的睡意，然而精神力的损耗让他再无力抵御来自黑暗神的精神魔法，他的眼皮沉沉地眨动了几下，终于还是靠在黑暗神怀中睡着了。 撒旦的呼吸渐渐变得深沉，那细微的呼吸声弭平了殿堂中的所有抵抗与疑虑。 不过如果你以为一切就如同这般宁静美好那就错了。 在神殿静谧的表象之下，生命之树正在对上帝唠叨。虽然它知道这样做实在破坏了气氛，但如果看到了却什么都不说，它一定要被活活憋死。 【神，您竟然强行让路西进入了沉睡？得到黑暗神格后您的力量也变强了啊。】 上帝解释说：【不是吾变强了，只是路西的精神力损耗很严重而已，这是相对的。】 【原来是这样，那您这样强抱人家就是不对的了！】生命之树在意识中义愤填膺地说，【明显是趁人之危嘛……】 上帝没有理会它。 安静了一秒钟后，生命之树的意识又铺天盖地地糊来，【但是既然抱都抱了，难道您不想趁着路西睡着的时候做点儿什么？美色当前，难道您真忍得住？！别忘了您现在是黑暗神啊，有胡作非为的绝佳理由！】 【污秽！】上帝回应它，【只是让路西恢复精神力而已，而且这也不是吾第一次抱他了。】 【什么……之前就抱过？什么时候的事儿？】生命之树大惊。它意识到自己虽然不知不觉中垄断了天堂的八卦，但对神和路西菲尔之间的事知道得还是太少。原来他们两个很早以前就有奸情。 【很久了……】 【难道你们……】生命之树又想到了一些带颜色的事情。 【污秽！】知道生命之树在想些什么，上帝及时打断它。 生命之树连忙讪笑，【不不不，不是的，我是说……坐怀不乱是神祗的美德，您一定要忍耐住。】生命之树这样说着，却发觉自己实际上正妄图他们之间能发生点什么，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它以前就听路西菲尔倾诉过对神的钦慕，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说多错多，生命之树终于管住了自己不断迸发想象的脑袋，专注欣赏起面前的堕天使来。 老实说，单就容貌来讲，路西法绝不会比当初做天使的时候更美，也就是持平罢了。但如今的他就是充满着谜一样的魅力，能让每个人都为其心醉不已。或许这是因为他早已不像水晶一样透明，而是一个充满故事的人吧。 不理会生命之树的聒噪，上帝垂下眸子，注视着在自己怀抱中小憩的堕天使。 时间在呼吸的起落间悄然流过，路西法精神上的委顿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沉睡了不久之后，他的眼皮就轻轻地动了动，有了醒来的迹象。 甫一睁眼，路西法就从黑暗神怀中飞身弹起，和黑暗神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又快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领口和衣襟，确认应该没有被碰过才放心。 上帝看着空空的手心，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路西法。撒旦的眼里充满了嫌弃和疑虑。 看到路西法的反应，生命之树幸灾乐祸地说道：【神啊，糟了，之前路西对你有所转好的印象恐怕都被这一摸一抱败光了。】 “黑暗神，我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请恕我先离开了。”还没等上帝发话，路西法已经匆匆地走下台阶，可他走了一段又转过身来，对扒在王座边眼巴巴望着的生命之树看了一眼。 生命之树没想到路西法还会给自己投来这样一瞥，正要陶醉，忽然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陛~下~，您~放~心~，刚~才~的~，我~不~会~说~出~去~的~。” 路西法冲生命之树点了点头，又警告般注视了黑暗神片刻，这才走出万魔殿。 一路上路西法都在安抚自己，黑暗神的确是神祗，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以及近乎不死不灭的身体，他也是个神圣的存在，不一定会有那些污秽的想法。而更重要的是，无论如何，绝不能和黑暗神进行精神力的较量。 回到书房，路西法就重重地跌落在椅子上，并示意随侍把今天的文件都拿过来。 第22章 随侍看到撒旦精神欠佳的样子，忧虑地说：“陛下，您看起来不太好，今天就休息一下吧。” “不要紧。”路西法提了提精神，装作没事的样子说，“把东西放下，我想安静看一会儿。” 随侍没有办法，只好按撒旦的要求把厚厚的文件放在桌案上，然后退出了门外。 大门关上后，安静的书房里就响起悉悉索索翻阅文件的声音。 然而路西法想要专心看文件，却总会时不时地走神。在默默地盯了书桌一角好一会儿后，他终于放弃了看文件的想法，虚虚交握双手放在胸前，就像每个天使在虔心祈祷时做出的那样。随着这个小动作，他的意识终于集中了些。 从前，每当他遇到一些不好解决或令他感到困惑的问题时，他都会这样祈祷。有时他是在建立与神的联系，希望寻求神的帮助，有时他只是陷入了思索，希望获得内心的安宁。 这是他在千万年间形成的习惯了。堕落后他也想马上改掉这个习惯，但时间的问题只能时间来解决，而且自他堕入黑暗的那一刻，他就再不能通过祈祷来建立与神的联系，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富有含义的普通动作而已。 然而仅仅保持这个动作几秒钟之后，路西法突然发觉微微的黑暗之力从他的指尖传递出来，弥散在空气之中。他警觉地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虚空。 “你在召唤吾？” 虚空中，一个黑色的光点儿悬着，里面传来黑暗神低沉的声音。 “我……”路西法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黑暗神的神念，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一个不经意的祈祷动作竟然会把黑暗神召唤过来。 这怎么可能？！ 第21章 “刚刚是我召唤了您？”路西法尽力掩住错愕，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 “……”黑暗神并不说话。 黑暗神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路西法从椅子上站起来，尴尬地道：“实在不好意思，这恐怕是个误会……我并没想要召唤您。不过……” 撒旦的思路飞快运转，终于想到了一个能暂时摆脱尴尬的话题，“不过，您来得正好，刚才忘记通知您，一周后我将举办一个舞会，届时大领主以上的魔族和堕天使都被邀请出席，如果您也参加那将是我的无上荣幸。” “舞会？”黑暗神说。 “是的。就是跳舞。”路西法寥寥地解释。事实上他才不想黑暗神参与，但邀请一下还是必要的。 “吾不参加。” 路西法早就料到黑暗神可能不喜欢嘈杂的场合，暗中高兴的同时敷衍地表示，“那真是……太可惜了。” 说完这些，路西法身体好像不堪重负般地晃了晃，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 “真抱歉，黑暗神，见识过您强大的精神力后，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以前的状态，所以……我能暂时取消每日到万魔殿的觐见吗？” 黑暗神：“……”路西竟然向他告假，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不过上帝来到地狱后第一次遇到路西法露出请求一类的表情，当然——只能答应。 送走神念，路西法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无意间的一个动作怎么会召唤出黑暗神。根据以往经验，召唤神祗需要必要的虔诚，除此以外还要念诵咒语。 他的确摒弃了光明投奔了黑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开始虔诚地信仰黑暗神，而他更没有念诵召唤的咒语。 黑暗神到底是怎么被召唤出来的呢？！ 想了许久都没有答案的路西法突然灵光一现，难道…… 路西法一拳敲在桌子上。 万魔殿中，生命之树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上帝的愉悦。 八卦之王实在搞不清上帝突然的愉悦从何而来，小心翼翼地问：【神，刚刚您去查看路西法的精神力，他很配合？】 【不错。】 生命之树持怀疑态度。以他对路西法的了解，黑暗神的神念强行闯入他的房间他竟没有表示反对，这太不合常理了。 【路西真让人意外。】生命之树说。 【吾的神念进入房间的时候，路西恰好在祈祷。】 【！！！】生命之树连忙问，【是向您还是“黑暗神”？】 【都不是。】上帝说，【他没有实质性的祈祷，吾也没有收到他祈祷时的召唤，不过吾恰好在那儿。】 【你们真是……有默契……】生命之树瑟瑟发抖，它仿佛已经感受到路西法想清楚整个经过后的愤怒了。 黑暗神重返地狱后的第一道神谕就这样颁发下去了。 魔族们听说黑暗神回来后不是赐予他们魔力或整顿军队打上天堂而是要他们少喝酒少打架不要滥*交等等都目瞪口呆。这个黑暗神和他们想象中的实在不一样，难道是打算要魔族向天使看齐吗？！ 面对突来的状况，魔族们当然有许多不理解，难免沮丧。一时间失望冲淡了黑暗神重返地狱的欣喜，很多原本兴高采烈的魔族都不那么亢奋了。 不过当有“知情人”道出黑暗神原本要求魔族禁欲，反而是撒旦为他们争取了性*福的时候，魔族们诧异之余竟有了劫后余生之感。 假如路西法没能改变黑暗神的初衷，他们的生活简直要向苦行僧看齐了，这样一比较，酗酒和私斗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酒少喝一点儿没什么，不私斗还有武斗场可以公开打斗呢，至于滥*交……哼哼，这谁能拦得住啊。 亚巴顿当然不愿把黑暗神下令魔族禁欲的事声张出去，但地狱没有不透风的墙，魔族们还是知道了。 好在魔族并不知道这事因他而起，都以为黑暗神最初就有想要他们禁欲的想法。 亚巴顿暗暗给自己捏了把汗，再不敢提给黑暗神送美人儿的事，就让黑暗神悄悄地把这个锅给背了，谁让他是黑暗神，多大的锅都背得起呢。 不过想起萨麦尔和沙利叶不怀好意的笑，亚巴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定是他们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的，因为这对路西法的威信很有利，只是没想到他们还给自己留了余地。当然嫌疑人还有别西卜，不过以别西卜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作风，恐怕也会顺便把他推出去，让他在魔族们面前出丑。 路西法改变了黑暗神初衷的事在魔族间暗暗流传开，由上层释放出的信号表明撒旦和黑暗神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剑拔弩张，魔族和堕天使们原本紧张的状态也就缓解了不少，很多将要发生的对立也不知不觉平息了。 但亚巴顿并没死心，还是有事没事地去黑暗神面前转转，等待接近黑暗神的机会。 这一天魔王捧着宫殿的设计图草稿，踩着小碎步来到黑暗神座下阶前，“黑暗神，您宫殿的图纸已经画好了，请您先过目。” 亚巴顿说得很小心，只见王座上的黑暗神兴趣索然地张开眼睛，伸手之间，被托在手上的图纸就带着一团黑光飘到面前。 亚巴顿有点紧张，不知黑暗神对自己的设计满意不满意。 黑暗神似乎不急着展开看图纸，倒是幽幽地说：“路西……好久都没过来了。”　自从上次路西法试探了他的精神力，然后晕倒在他的怀中，撒旦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了。 亚巴顿讶然，不过一个星期而已，怎么叫“好久”不见呢。而且身为神祗，想知道路西法的情况用神念看看就是了，怎么问起自己来了。 最近运气实在有点儿背的亚巴顿不知黑暗神这次搭的哪根筋，不敢轻易回答，只好建议道：“一定是陛下的事务比较多这才没有过来，我看您刚复活，每天呆在宫殿里难免会感到烦闷，不如我陪您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亚巴顿话音刚落，上帝的眼底显出一丝幽深的光，继而扩散而出的神念已把地狱粗粗扫视了一遍，除了被路西法和大魔法阵施加了结界的部分看不真切，其余几乎都纤毫必现。 这一次神念释放得非常庞大，一瞬间地狱众生都有了被神注视的感觉，不自觉地停下手中的事情，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敬畏。这是上位者才拥有的力量。 上帝注视了地狱一会儿，终于收回视线，说：“吾不需要走下神座，地狱的一切就可尽在眼中，根本没有亲临现场的必要。” “是，是，您根本不需要走下神座。”亚巴顿被黑暗神说得没了词，只好悻悻地附和。这种聊着聊着就会把天聊死的尴尬情况一般都发生在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这次他算棋逢对手了。 亚巴顿正愁着如何和黑暗神套近乎，进而找机会在黑暗神面前不着痕迹地说一说路西法的坏话，黑暗神竟然先说话了，“亚巴顿啊……” “在！”亚巴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你有话要说。”黑暗神的视线瞥过魔王，顿时亚巴顿觉得自己的那点儿小秘密都要被神看透了。 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灵魂被注视的感觉，亚巴顿并不适应，忐忑和眩晕是少不了的。 第23章 “黑暗神……我想说的是……”不经意地喘息着，亚巴顿磕磕绊绊地说，“路西法是堕天使，您真的愿意选择他做撒旦？地狱的王难道不应该是魔族吗？他一个堕天使怎么配……” 说完这些话，亚巴顿一阵心虚，不由得向两边看了看。刚才不知是怎样的蛊惑，他竟然把心中隐藏得最深的话说了出来。这些话要是被萨麦尔和沙利叶听了去，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神祗力量的博大，如果没有一定的防范，那么自己的想法将会暴露无遗，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吾面前，魔族和堕天使没有什么区别。” 黑暗神的话说得很是公正，但亚巴顿很不甘心。在他看来，没有区别恰恰是黑暗神的偏心，不服气的魔王追问道：“黑暗神，您对路西法并不了解，他从天堂堕落而来，并非真的崇敬于您，您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他的野心……” 亚巴顿还没说完，黑暗神已经冷冷地打断他，“亚巴顿，不要妄自谈论主上。” “……”亚巴顿觉得有些绝望了。黑暗神竟然这么为撒旦说话。他隐隐觉得自己棋差一招，黑暗神已经被路西法洗脑了。 魔王正在沮丧，忽然黑暗神话题一转，“吾刚刚看到你的魔域里仍有魔族在群*交，这是怎么回事？” 黑暗神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不严厉，但亚巴顿已很是紧张，一堆想要问的问题都烟消云散，赶紧表态，“黑暗神，我一定会尽快查明，妥善处理。” “不必，吾已处理完了。” “怎么……处理的？”亚巴顿的嗓子有点发紧。 作者有话要说： 路西法：黑暗神，有能耐你再响应一次我的“召唤”？ 黑暗神：……再响应一次又怎么样？ 路西法：揍你！ —— 亲爱的小天使们啊，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下周二这篇文就要入v了，期待小天使们的大力支持啊～ 入v章开始进入修罗场，绝对精彩～（给自己打个广告，嘿嘿） 入v后不久灵夜要准备挑战双更（握拳），大家不要养肥，果断出手吧！！！ 第22章 黑暗神没有回答他的话，倒是面前的卷轴缓缓地展开，露出宫殿的设计图来。 亚巴顿一声不吭，忐忑地等着，却似乎能感到黑暗神的目光在卷轴上不着痕迹地移动，仿佛两注烈火，随时能把卷轴烧出洞来。 好在黑暗神似乎对自己的神殿很上心，这一看就一时半会儿都没说话。 许久的沉默后，黑暗神终于给出一个评语，“嗯，还行。” 得到黑暗神的肯定，亚巴顿很是振奋，激动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要知道和黑暗神相处过这一阵，他一直费尽心思，但黑暗神却从来没肯定过他，这一次的“还行”已经算是破例了。 魔王刚要松下一口气，但黑暗神话锋一转，让他把就要松下的气由吸回肚里。“但还要再改改。” “您哪里不满意，我回去马上改。”亚巴顿摆出很虚心的样子，体现诚意的时候到了！ 上帝根本不客气，从宫殿的结构到布局再到摆设和装饰都提出了意见，简直和全部推翻没有任何区别。 一口气挑完毛病，上帝把卷轴还给了亚巴顿。 亚巴顿捧着卷轴愣了半晌这才终于明白，黑暗神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是宫殿设计得还行，但他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合格，不合格就得改。 饶是平时对魔法阵精益求精的亚巴顿也终于体会到了侍奉神绝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真正做起来简直要把人逼疯。 和黑暗神比起来，撒旦陛下不仅平易近人，而且善解人意，简直如春风般温暖。 亚巴顿忽然理解了路西法堕天时所说的“自由”的含义。 他一定是受不了上帝的变态才叛到地狱当魔王的，与神前的天堂副君相比，地狱的魔皇真是放纵自由得无以复加。只是亚巴顿不知道路西法在堕天以前是怎么在神前坚持了那么久的，如果是自己早就放弃不干了。 心中波澜万丈，但亚巴顿表面仍是一副呆愣乖巧的模样，更不敢对黑暗神有任何怨言，只好垂头丧气地抱着卷轴回去了。 “亚巴顿。”魔王刚昏昏沉沉地走到宫殿门口，身后又传来黑暗神的声音。 亚巴顿停住脚步，艰难地回身，不抱任何期望。 黑暗神说：“吾不喜欢黑色的神殿，吾的神殿一定要是白色的，知道吗。” 亚巴顿忧郁地点了点头。 黑暗神的喜好怎么和上帝那么像？不是被打得认知错位了吧？ “还有你的香水味……”黑暗神话音刚落，亚巴顿发觉自己身上的香水味竟变成了另一种味道。原来的香味不知用了多少年早就习惯，这次忽然一换，魔王很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 “还有，作为魔王，气质上不能这么颓废，你的着装吾不是很喜欢，下次换一件。” 亚巴顿只好点头答应。 “还有，你的站姿和其他魔王比起来还有差距，路西没有教过你礼仪的吗？”话音刚落，一本厚重的大书已经飞出王座，在魔王面前展开。 …… 被打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魔王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逃跑一样地离开万魔殿。 一路上，亚巴顿都在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在路西法来地狱之前，他仗着地域上的优势远离魔界的争端，在地狱的底层作威作福，魔王生活一直过得很潇洒滋润，虽然路西法来地狱后作威作福的生活作风不得不收敛，生活状况大不如前，也还可以接受。 没想到黑暗神出现后生活没有好转，反而不知不觉走向了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不是为了重振地狱称霸一方的伟大目标，他才不会放弃这么多在黑暗神座下受罪呢。 回忆着黑暗神给自己提出的诸多要求，亚巴顿一阵胸闷，不过好在黑暗神没对他的刘海提出异议，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脚步沉重地回到宫殿，亚巴顿一抬头就望见亲信捧着请帖站在书房门前。 “什么东西？”亚巴顿草草地问了一句，木然坐在书桌后的座位上。 见魔王的精神状态一天半不如一天，亲信小心地说：“撒旦陛下要举办一场舞会，这是请帖。” 亚巴顿从一堆卷轴上抬起头来。 路西法征服了魔界后，就变着花样不定期举行舞会及晚宴等活动，明着是为了跳舞和晚宴，实际上是为了给魔王、领主以及高阶堕天使们提供相互接触的机会，增加彼此的沟通，从高层方面促进魔族和堕天使的彼此接纳和融合，减少不必要的摩擦和矛盾。不过亚巴顿心里明白，所说的接纳和融合也是有条件有底线的，路西法在暗中观察着他们，把握着这个底线。 到现在也没学会跳舞的亚巴顿自然对舞会没有任何兴趣，做一方魔王许多年，他早就放纵惯了，什么时候顾虑过别人的想法？不过既然黑暗神出现后自己给撒旦惹出了不少麻烦，而且最近自己频繁在黑暗神面前示好，情势更是敏感。如果他厚此薄彼不去路西法座前报到的话，恐怕撒旦会给他好看。 自知之明亚巴顿还是有的，权衡过后，他扑倒在一堆卷轴之中，有气无力地说：“回复撒旦陛下，舞会我一定……会去的。” 三天后，万魔殿的偏殿里乐音袅袅，舞会如期举行。 路西法刚走进厅堂中央，一眼就在跳舞的堕天使中找到了魔族领主们的影子。 和堕天使们相比，魔族在这种场合下一直比较放得开，私下里有些摸摸蹭蹭的小动作都很常见，但这会儿他们都有所收敛，一个个拘谨不堪，反而显得不那么自然，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了。 勾起一丝微笑，路西法向着最高处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他早就觉得魔族太过放纵，很有必要收敛一些，可魔族毕竟放纵惯了，初来地狱的他要以稳定大局为重，还没到深入改变他们的时候。不过现在好了，黑暗神一出现，魔族摄于黑暗神的威严，都自动收敛了不少，这倒省了他的麻烦。 看到撒旦走来，领主们都停下了舞动，主动让出一条路。 在王座上坐定，路西法对身边的侍者做了个手势，便有美貌的堕天使把红酒递到他手中。 他啜着酒，目光漫不经心地越过捉对舞动的领主们，落在偏殿的门口。 火光之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来来回回踱了一会儿，终于走了进来。 看到他，萨麦尔已不冷不热地迎了上去，“亚巴顿大人，好久不见啊。” 亚巴顿面部抽搐，萨麦尔惯常顶着一张严肃脸，现在这么热情他还真吃不消。 “不过几天没见而已，你有那么想我吗？”亚巴顿闷闷地说。 “想死你了。”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沙利叶停下脚步，又和萨麦尔两人把他夹在中间，不忘了煽风点火，“你在黑暗神那边那么受重视，我们怕巴结不上你呢。” 第24章 故意无视魔王的尴尬，萨麦尔揽住亚巴顿的肩头继续说：“听说黑暗神那里最近挺忙，你每天日理万机还要替黑暗神做事，能抽空过来真是太给面子了。” 听出了萨麦尔语气中满满的嘲讽，亚巴顿只觉得丧气。 经过这一阵与黑暗神的相处，他已经看出来了，黑暗神虽然是神，但受到上帝重创后的他现今外强中干，也不能把路西法怎么样，而且路西法似乎取得了他的信任，还是维持住与撒旦的关系要紧。 明确了目的，亚巴顿拉了拉萨麦尔，脸上一团和气，“萨麦尔大人真是会开玩笑，黑暗神那边再忙，得到陛下的召唤我也一定要来的。” 萨麦尔没想到亚巴顿脸皮还真厚，对他努了努下巴，让他去路西法座前。 环视着大厅里的魔族领主，亚巴顿气得牙痒，尤其是看到别西卜已先他一步来到路西法座前的时候，更想发作了。他在黑暗神手下憋得难受，他们却早早就到撒旦这里放纵享受来了。 想想在黑暗神手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让，连他最喜欢的香水味都被换了，亚巴顿顿觉委屈，还是路西法这里自在，最起码爱好能得到合理的尊重。从这个角度看，假如不考虑种族问题，路西法还算是个比较不错的撒旦。 单膝跪倒在路西法座前，亚巴顿态度恭顺地说，“陛下，亚巴顿来参加您的舞会。” 路西法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酒，柔声说道：“过来就好，黑暗神对魔族的要求是苛刻了点儿，不过总会适应的。魔族就是松散惯了，你们应该理解黑暗神的初衷。不过先不说这个，既然来了就好好放松下吧。” 路西法体贴周到，态度上也没有一点儿怨怼，他的每句话都体现了撒旦对手下的体恤和关怀，完全说到亚巴顿的心中去了。 体会到了撒旦的博大胸襟，回想着这一阵儿在黑暗神手下的黑暗日子，亚巴顿竟有一点点感动，不过想让他真正从心底承认路西法，他还做不到。 这时，他身边的别西卜毫不脸红地说：“陛下，有什么事就请吩咐，能做到的属下一定照办。” 亚巴顿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别西卜私下里都做些什么勾当。 “身为魔族的你们在黑暗神出现的时候难免就会和他亲近一些。深渊前的事我既往不咎，有事我会吩咐你们的。”路西法露出冰释前嫌般的微笑，有意宽慰他们。 得到了陛下的安抚，别西卜一直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黑暗神肯定惹不起，可撒旦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可不想像亚巴顿那样受夹板气，还是低调一些好。 见别西卜如此油滑，亚巴顿只好压下不满，也附和着说：“陛下，有什么事就请吩咐。” “去吧！”路西法表示他现在不需要他们表忠诚，“阿斯莫德在那边，还没有舞伴，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阿斯莫德虽然是堕天使，但他是堕天使中最放得开的，再加上他本身秀美的容貌和充满诱惑的气场，许多魔族都成了他的俘虏，这会儿肯定也被一堆人围着。 不过身为魔王的亚巴顿心高气傲，也就对阿斯莫德没有那么多兴趣。他曾在酒后吐出狂言，要做就做最厉害的魔法阵，要嫖就嫖最美的天使。 当初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但当他见到堕落后恢复实力的路西法时，就知道彼此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当初酒后失言真是不应该啊不应该。否则现在别西卜也不会抓住他的把柄，动不动就用这件事来取笑他。 别西卜荤素不忌，自然去寻乐子去了。亚巴顿才不会找阿斯莫德凑热闹，据他所知，阿斯莫德那堕天使深得很，情报工作更是做得天衣无缝，和他接触得太多很容易就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亚巴顿悄悄避开众人，在窗子下给自己觅了个僻静的地方休息。 就在他听着乐曲昏昏欲睡的时候，猛然惊觉萨麦尔正冲着自己走过来。 谁都知道萨麦尔和路西法的关系，亚巴顿发现萨麦尔今天似乎就盯上他了，不禁在心底骂上了一句。想偷会儿闲都不行吗？ 心里想着，亚巴顿往王座的方向瞄了一眼，路西法正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座下捉对跳舞的领主们，心情似乎还不错。而那些在舞池外观望的都偷偷地观望着王座上的撒旦，都想吸引陛下的目光。 很快他就在王座下看到了自己三大领主之一的芙罗塞碧娜，果然她借着舞会的机会又往撒旦脚边蹭过去了。女人啊女人，就是势力！ 就在亚巴顿晃神的功夫，萨麦尔已经走到面前了。亚巴顿不得不提起三分精神，皮笑肉不笑地说：“萨麦尔大人，这么繁忙的时候，你怎么有空找我来了。” 亚巴顿对萨麦尔早有一定的了解。别看萨麦尔平时总是严丝合缝的绅士模样，实际上他的舞却跳得很好。每次舞会上他虽然和路西法一样难以请得动，却也是被众星捧住的月亮。所以亚巴顿断定萨麦尔这次突然找上自己一定有情况。 亚巴顿正准备应对萨麦尔的冷嘲热讽，没想到萨麦尔二话不说，冲他伸出一只大手，“魔王大人，愿意赏光跳支舞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黑暗神说他不参加舞会，你们信吗？ 反正我不信。 修罗场即将来到，小天使们我们v章见～ ps:下一章更新设定在12日0点01分～ 第23章 “什么, 什么？邀请……邀请我跳舞？”亚巴顿的表情瞬间凝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你开什么玩笑, 本大人不会跳舞！” 然而萨麦尔根本不理会他的意见，仍然伸着手, “来, 就知道你不会，不会也可以试试。” 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亚巴顿心想萨麦尔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否则怎么这么不正常。他指着萨麦尔的身后，说：“想跳舞是么？向后转, 那里有大把领主等你跳舞呢。” 萨麦尔有点儿不耐烦, 端着手说：“这是撒旦陛下的命令，你以为我愿意教你这个白痴吗？” “麻蛋, 你才是白痴！”亚巴顿周身涌出魔气, 这些天压抑的怒火终于要释放了, “告诉你，别蒙我, 撒旦才不会管跳舞这种无聊事呢！” 话一出口, 他就感到一股视线火辣辣地隔空投了过来, 那感觉虽然没有黑暗神的神念那么猛烈，但挨过揍的亚巴顿也晓得其中的厉害, 顿时气焰已灭掉了一半, 喷薄欲出的魔气也都尽数收了回去。 亚巴顿心虚地眺望撒旦的方向。纷繁的灯光下，路西法侧了侧身, 一手支在王座上, 目光中泯灭着光芒。 收回目光, 如临大敌的亚巴顿对路西法折磨人的手段有了更深刻的体会，怯怯地问，“陛下是认真的？” “当然。”萨麦尔说。 亚巴顿只觉得一阵恍惚，自己的手腕就已被萨麦尔擒住，半拉半拽地就来到舞池里。 很少跳舞的亚巴顿和萨麦尔一起出现在舞池，两人手下的领主们都开始起哄，一时间舞会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一走到舞池中央，亚巴顿能灵活面对各种符文的脑瓜已经一片空白。 萨麦尔知道亚巴顿不会跳舞，恐怕短时间也教不会，只好双手揽住他的腰，带着他在舞池中晃了几圈。 整个过程亚巴顿都僵硬得厉害，几乎和木头没有两样，更没注意到一边儿阿斯莫德已经和别西卜跳了好一会儿。 偏偏这时一曲结束一曲又起，温柔的慢曲换作了快节奏的舞曲。亚巴顿的两条腿不断地打架，几乎拧成了麻花。刚开始他还挣扎地想要踩上步调，很快他就放弃了，干脆任萨麦尔抱着，两脚离地在舞池里转圈。 被萨麦尔在舞池里折腾了好几首曲子，亚巴顿这才被萨麦尔放了回去。 离开舞池的亚巴顿夺路而逃，根本顾不上手脚就要抽筋的尴尬，晕头转向地找个角落坐下。 萨麦尔也不好过，僵硬的亚巴顿简直就是一块石头，要把这么一块石头抡得像跳舞一样有美感绝对是一项技术活，不仅需要体力还是对毅力的挑战。 远远地看着座下的魔王和领主们捉对跳舞侃侃而谈，不知不觉路西法的心思就飘远了。 他的目光越过殿堂内的灯火，穿过华美的床棱，淹没在浓浓的黑暗之中。 黑暗神好像不喜欢声色犬马这一套，和天堂那位一样喜欢安静。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兀自发呆，王座边忽然有了动静。 一股浓郁的香气飘在鼻端，不用去看都知道是大领主芙罗塞碧娜。 女领主正风情万种地跪坐在他的脚边，洁白的手指搭在他的靴子上，默默地看着他。 在她眼里，凝思时的路西法有一种超脱于光与暗的美，只要他愿意撒播一点点恩惠，不论是光明生物还是黑暗生物，都会为他痴狂。只是他偏偏不愿意给。 不过她没有料到的是，正当她黯然神伤时，属于她的恩惠就来了。 路西法低下头来，看到脚边的女领主长裙恰到好处地铺散着，露出一条长腿，风姿绰约，忽然有了点风花雪月的心情。 第25章 黑暗神似乎和天上的那位一样讨厌污秽，可身处地狱，他不能期待一切都与天堂一样。这样说来，还有什么污秽是见不得的呢？ 身在地狱，保持处子之身，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袅袅的歌声漂浮在耳边，他凝望着殿外沉沉的长夜，忽然被什么蛊惑了一般，有一种想要挣扎报复的冲动。 这个夜里，他想做出一点儿出格的事来慰藉自己的心灵。 “芙罗，想不想跳支舞？”路西法抚摸芙罗塞碧娜黑色的卷发，垂下眼，对女领主柔声说。 芙罗塞碧娜整个人都愣了，她被路西法拒绝了好多次，没想到撒旦今天竟主动邀自己跳舞！ 女领主轻抿双唇，连连点头。送上门来的机会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她递上自己的芊芊玉手，紧紧贴在撒旦的手心。 路西法拽着她走下王座，往舞池走去。 看到魔皇邀芙罗塞碧娜跳舞，在场的魔族和堕天使都羡慕不已，路西法平时只在王座上看，几乎从不参与，这次主动邀芙罗塞碧娜跳舞，女领主真是走运了。 路西法一走进舞池，众人就都停下了舞步，给他们留出一大片空地。 音乐刚一响起，芙罗塞碧娜的身子就已经整个贴在了路西法身上，她的胸脯上下起伏，春心荡漾不止。 撒旦陛下愿意给她个机会，是不是她们就能更进一步？如果能有一个吻…… 想着想着，情动的魔女有些按耐不住，冷不丁地就把自己的嘴唇凑到了路西法的唇边。 她对自己的接吻技术很有几分自信，只要吻得上，就不怕他不沉沦。 然而路西法似乎有所准备，微微偏头就避过了她的嘴唇。不过芙罗塞碧娜虽然没有吻到唇，嘴唇却也在路西法的脸颊上蹭了一下。 “芙罗，我们的关系还没那么亲密，即使可以亲密，也不许你吻我。” 路西法的声音不温不火，却透着难以描述的疏远和冷漠，让女领主迸发的想象和情火瞬间凉了半截。 “陛下……” 芙罗塞碧娜黏黏腻腻的轻唤着，脑子里却飞快地盘算着撒旦今天释放给她的到底是什么信号。 不能接吻是什么意思？ 可以亲密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魔皇陛下不同意亲吻却同意和她上*床？！ 上*床当然可以啊！ 芙罗塞碧娜心思百转，刚刚凉了一半的心就要重新沸腾起来了。她刚想借着这股情绪好好撒一会儿娇，忽然感到一道视线居高临下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视线如此冰冷深邃，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和慑服，另一半燃烧着的情火和旖旎的想象也消失殆尽。 芙罗塞碧娜本能地停下脚步，贴近路西法，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些许安全感。 路西法当然也注意到了那道视线，他的目光在厅堂明灭变幻的华光中难以察觉地顿了一顿，便毫不在意地说：“来，芙罗，别停下来，我们接着跳……” 萨麦尔休息的时候，沙利叶笑着凑过来，指着窗户边儿刘海遮住眼睛，一副半死不活样儿的亚巴顿问：“老萨，闪到腰没？那小子滋味怎么样？” 萨麦尔白了沙利叶一眼，在天堂时沙利叶的嘴就有点儿贱，但还能勉强维持住炽天使的底线。来到地狱后果然更加肆无忌惮，而且还有点儿带颜色了。 “下次你试试？”萨麦尔垂下眼睛，颇为无奈，“要不是陛下把教那家伙跳舞当做任务交给我，我才不干。” 沙利叶给萨麦尔递上一杯酒，在他肩上拍了拍，“这也就是黑暗神出现，陛下想让魔王间的关系尽快走得近一些，否则也不会劳烦到你呀。兄弟，辛苦了，大局为重，我就知道别说只是跳跳舞，就是要你上了他你也会勉为其难去做的。” “小沙，别恶心人，小心我揍你！”萨麦尔表情痛苦，差点儿把喝进嘴里的酒吐了出来。 “万一呢？”沙利叶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我怕亚巴顿那体格不够在床上折腾两个回合的。就他那样真看不出有魔王的实力。” 萨麦尔举着手在空中指了指沙利叶，没有说出话来。 欣赏着萨麦尔被恶心到了的无奈表情，沙利叶心满意足地说：“开玩笑的嘛，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陛下都不会牺牲你的。” 萨麦尔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酒。 沙利叶也喝了一口。 两人的目光一同转向舞池中央。 “天，真是少见啊，陛下竟然和芙罗塞碧娜跳舞，我忽然想到件有意思的事……” 沙利叶话说到一半就盯着舞池那边看，萨麦尔忍不住戳了戳他，“不就是跳了个舞么？有话痛快点儿说，别故意吊着。” “没有没有。”沙利叶收回目光，压低声音说，“我忽然想知道黑暗神看到陛下和芙罗塞碧娜跳舞会怎么想。” 话音刚落，沙利叶就感觉到了空气中出现了黑暗神的威压，“呀，被我说中了，黑暗神正看着呢……” 很快沙利叶看笑话的表情就变为了讶异和震惊，“来，竟然……来了！” 舞池中间，路西法当然感受到了黑暗神的神念，不过他并不想搭理他。他推了芙罗塞碧娜两下，示意他快跳，然而芙罗塞碧娜只是勉强地笑了笑，不敢迈动一步。 偏殿里的气氛突然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门口。 一道魔气腾腾的黑色光柱在大门口降下，待黑光散尽，黑暗神已金目灼灼，气势汹汹地踱进了舞场。 “黑暗神！”有的魔族反应就是快，跪倒得干脆利落。 这声呼唤仿佛一个被按下的开关，在场的魔族都跪了下来，芙罗塞碧娜也不例外。一时间舞场里就听见膝盖敲击地面的“砰砰”声。 在此起彼伏的膝盖敲地声中，黑暗神来到路西法面前站定，一语不发。可他身上的魔气表明了他的心情应该不太好。 黑暗神的视线落在芙罗塞碧娜身上，芙罗塞碧娜就打了个寒噤，从心灵深处感受到了一股凉意，赶紧低下头去。 丝毫不受黑暗神威压的影响，路西法环视了一番被破坏殆尽的舞场氛围，向黑暗神微微欠了欠身，面不改色地说：“黑暗神，舞会我已经邀请过您，您说不喜欢这种场合不要参加。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这是故意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吗？” 面对路西法略带反讽意味的话，上帝一直沉默着。 事实上他非但不想给路西法惊喜，反被自己的冲动惊讶了。 他当然不会参加魔族和堕天使的舞会，不过也一直在默默关注着，然而当看到芙罗塞碧娜想要吻路西法的时候，他就在万魔殿里坐不住了。 上帝不愿承认自己刚刚竟然为了魔女对路西的一个吻就冲动了，只好把这一切归咎于黑暗神格的失控，沉声问路西法，“只是跳舞？” 上帝的金瞳扫过魔族领主，先不说他们刚才搂搂抱抱亲密接触，只刚才芙罗塞碧娜的一吻就让他觉得分外刺眼，非常不舒服。 她竟想吻路西？而路西竟也给她吻了…… “当然只是跳舞，否则您觉得呢？”路西法扬起头，不温不火地回答。 “聚众淫*乱！”黑暗神掷地有声，把舞会的性质说得非常严重。 听到黑暗神的话，真正有过淫*乱心思的魔族和堕天使们顿时觉得振聋发聩，心虚得不行，好像头顶上正盘旋着连绵的乌云，随时会降下雷电将他们劈得灰飞烟灭。 而路西法并没有过这个心思，对黑暗神的话很有些不以为然，他上前一步，据理力争，“黑暗神，看来您对聚众淫*乱还有一些误解。我让大家聚在一起，只是交流感情而已，和淫*乱一点儿边都沾不上，地狱总不能连舞会都取消了吧。而这是地狱，不是天堂，即使淫*乱又能怎么样？” 上帝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抬起手，在路西法错愕的目光下抚上他右侧的脸颊。在路西法的右脸上，有一个浅浅的唇印，当然是芙罗塞碧娜留下来的。 意识到黑暗神的举动，路西法利索地偏了偏头，向后退了半步，果断躲开了黑暗神的手。 在舞场昏暗斑驳的光影下，看到那蹭上去的浅浅的唇印的魔族和堕天使没有几个，众人理所当然地以为黑暗神当众摸路西法的脸，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看，如果吾要是不来，接下来恐怕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上帝摸不到那唇印，只好指着路西法脸颊上的一点儿红色，把其当作了有利证据。 原本毫不知情的生命之树在看到唇印的时候终于明白了点儿什么，大概神就是为了这个唇印才匆匆以真身降临的。它也有所察觉，自从上帝得到了黑暗神格之后，性格发生了些许变化。爱冲动就是其中的一项。 路西法对黑暗神动不动就摸自己的脸十分反感，挥去他的手，不怒反笑说：“一个唇印而已，您刚从深渊出来，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上帝从路西法的语气里听出了嫌弃的意思，看来他是觉得自己冥顽不灵顽固不化了。 第26章 “吾不是小题大做，吾不希望下次在舞会上发生这种事。”上帝掷地有声地说，“舞会上当然是跳舞，亲亲抱抱的作什么？！” “亲亲抱抱又能怎么样呢？我身为地狱的撒旦，难道亲亲抱抱都不可以吗？”撒旦平静地回应黑暗神的问话，但在场的魔族和堕天使都听得出他的语气里的挑衅意味。 没等黑暗神说话，厅堂里已响起一阵抽气声，显然魔族和堕天使都意识到这一阵撒旦和黑暗神之间的缓和都是假象，冲突随时可能说来就来。 注意到魔族和堕天使们的紧张，路西法终于缓了口气，退让了一些，想尽快把黑暗神打发走，“好吧，黑暗神，跳舞就是跳舞，下次我注意就是了。” 路西法的主动退让让上帝的心情好了一点儿，目光在魔族们身上一扫，顿时在场的领主们相互看了一眼，就从地上爬起来如鸟兽散。 芙罗塞碧娜看到领主们都走了，也想跟着走，可她知道触动黑暗神的是自己，真不敢确定离开路西法的保护后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提着裙摆小心地往旁边移了一小步，接着又一小步，确定黑暗神的目光没有看着自己，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常，才赶紧溜出了舞场。 这个时候，整个舞场里就只剩下一些大领主和魔王们了。 华丽的厅堂中仍灯火通明，但偌大的舞场从喧闹到萧索也不过几分钟而已。 好好的氛围被破坏殆尽，留下来的众人都难免有些扫兴，对黑暗神颇有一丝怨念。不过他们都知道黑暗神现在正处在不稳定的状态，谁也不敢上前触怒他。 看到舞场里恢复了空旷和安宁，上帝这才感到满意。 “黑暗神，您刚从深渊里出来，看来还需要了解一下地狱的礼仪？”路西法压下心中的芥蒂，走上两步，说，“地狱要混乱很多，所以很多在天堂都算不得很亲密的举动在地狱却是妥妥的调戏，您知道吗？”说完，他又补充道：“不好意思，您对天堂可能不太清楚，我只是拿来做个对比。” 面对路西法言之凿凿的质问，上帝一时无语。对他来说，想摸就摸，和调戏没有半点儿关系。 怕黑暗神还是不明白，路西法舍弃一贯的委婉作风，直白地说道：“您这样摸我的脸是不好的，魔族会误会您是在调戏我，万一我也误会了，做出一些不敬的事那就更不好了是吧？” 像要诠释刚才的话，路西法凑到黑暗神面前，突然侧过头，嘴唇在黑暗神的脸侧“吻”了一下，当然他的唇离黑暗神的脸还有一些距离，但双唇却发出“啵”地一声细响。 恍若被这细微的声响拨动了心弦，当熟悉而独特的气息从脸侧滑过，上帝错愕了一阵，才后知后觉般地偏了偏头。 上帝还没有说话，路西法便已收回表情高声唤道：“亚巴顿！” “属下……在……”躲在暗处的亚巴顿浑身一个激灵，很不情愿地挪动到撒旦面前。就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路西法要让他作什么，他才不想吃力不讨好。 果然路西法把亚巴顿推到黑暗神面前，郑重推荐，“亚巴顿是地狱老资格的魔王，熟悉地狱的情况，不妨让他再为您讲讲地狱的礼仪吧？” 面对黑暗神冷透骨髓的目光，亚巴顿生无可恋，只能用无辜的目光看向黑暗神。 “不必。”黑暗神收起神威，简单利落地说，“吾不摸就是了，吾才不想调戏你。”黑光一闪，黑暗神已经消失在众人面前。 亚巴顿对黑暗神的脾气无可奈何。他尤记得黑暗神说过没有必要走下王座，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 黑暗神说话不算数。亚巴顿在心里暗暗记下了一笔。 回到万魔殿，一直忍住没说话的生命之树终于开口了，【神，您不会是因为路西法被魔女吻了才去舞会现场的吧？】 上帝没有回答它的问题，继续保持着一手托腮的姿势。 【您是不是在生路西法的气？】 “……” 【您是不是还在乎他？】更多资源加群761012738 上帝微阖的双目张开一条缝儿，透出温暖的光来，转而又闭上了。 生命之树早就知道上帝不回答并不是没听见。之所以不回答的原因，或者是默认，或者是不想回答。 综合分析刚才的情况，生命之树觉得应该是第一种。 既然上帝不想说话，生命之树只好闭了嘴，乖乖地看书了。 在天堂，每当生命之树无聊的时候，就用看书来解闷或者听鸟儿们带来的各种八卦，有时也会用精神力看看附近发生的好玩的事情。来到地狱后，生命之树就让亚巴顿准备了一些书籍，好在亚巴顿真的够意思，看在黑暗神的面子上给它带来了不少精彩的书看，这才让生命之树借着书籍来打发时间。 万魔殿里静默着，只有气流带动书页翻动的声音。 不久以后，生命之树面前的几本书就被它翻完了。 生命之树躺在王座上，枕在一堆看完的书上百无聊赖地说：【神啊，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什么提议？”上帝问。 忘了？怎么可能？ 生命之树才不会相信上帝的记性那么不好，他知道神什么都记得住，只是他有时会故意“选择性遗忘”罢了。 【赐我个身体呗？】生命之树做梦都想有个能自由活动的身体。以前它就和上帝建议过这件事，可惜上帝没有答应。虽然它发挥了软磨硬泡的功夫，无奈上帝的耐性特别好，它怎么也磨不过他。 这次它看准了上帝吸收了黑暗神格，性格上有些变化，尤其是有时会冲动一点儿，就旧事重提，打算再试一试。 不过上帝依然很坚持，一句“不行，化形要靠自己。”就把它打发了。 靠自己？生命之树沮丧不已。等它靠自己的力量拥有了身体，这个世界也快毁灭了吧。 不知不觉，距黑暗神现身舞会已经十天了。 路西法仍然每天都会礼仪性地去万魔殿面见黑暗神，不过一般十分钟就回来，并且也不再给黑暗神念书了。 自从路西法把摸脸的事挑明了以后，黑暗神就再也没有乱摸过。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路西法觉得黑暗神给他的印象和想象中的并不完全一样。黑暗神充满了和上帝一样的神性和威严，虽然和上帝比起来有时会显得好色、冲动了一点，却也颇为克制，身为神祗的风度和庄严总还是有的。 不过相安无事并不等于没有事情发生，在女领主被黑暗神吓退的第二天，就有其他魔族想尽办法接近撒旦了。 得知路西菲尔堕天的消息，无数魔族曾为之疯狂，都以为纯洁高冷的炽天使路西菲尔会像曾经那些堕天使一样，放弃信仰的同时也渐渐放纵自己的身体，沉醉于欲望。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堕入地狱的路西菲尔除了样貌稍有改变，魔化后的力量发生变化以外，他似乎还是以前的那个他。他依然自律而坚持，虽然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跌宕和光耀之剑以及神罚后的创伤，似乎除了更加沉稳淡漠了一些以外，并没有明显的颓废和放纵。相反，他的存在开始使所有的魔王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他才是地狱的王者。 在他的带头之下，堕天使军的风气普遍良好，虽然身在地狱这个秩序原本混乱的地方，又有一些魔族刻意的挑拨和教唆，仍能保持进退有度，和当初那些零零散散堕落后被魔族肆意玩弄的堕天使不可同日而语。 在路西法初步奠定统一局面后，就有觊觎着他美貌的魔族和堕天使们想要接近他，想要和他发生点儿什么，但撒旦一直以来洁身自好，不近男色女色，他们只好遗憾地打消这个念头。 路西法堕天后一直禁欲，保持着处子之身，这是魔族和堕天使有目共睹的。 然而舞会上的一幕大家都看到了，他不但主动邀请芙罗塞碧娜跳舞，还允许女领主吻他的脸，假如黑暗神没有出现，说不定他们已经共享床笫之欢了。这是不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撒旦想要放弃处子之身了？ 一时间魔族猜测纷纷，更有一些胆大的想要亲自试试了。既然芙罗塞碧娜可以，他们为什么不行？谁都看得出撒旦和芙罗塞碧娜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不过是玩玩。 这两天就有好几个领主利用职务之便悄悄找到了沙利叶，希望沙利叶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再引荐一下。开始沙利叶还觉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就明白他们都是毛遂自荐，想要爬撒旦的床罢了。 如果是平时，沙利叶一定会把他们尽数轰走，只是他记起路西法成为撒旦前曾说起过，自己即位后要找个魔族做王妃。 原本沙利叶只把这当作路西法的玩笑，没想到再次问到他，路西法想也没想就说：“不是开玩笑，我早就考虑好了。” “你真决定了？”沙利叶难得收起戏谑的表情，一脸严肃地说，“这件事得把老萨也叫来研究一下，要我看，找个魔族做王妃不如找堕天使啊，你看看那些魔族，里面能找到几个纯洁干净的？相反，我们堕天使里还找不出几个让你满意的吗？” 第27章 路西法摇了摇头，“我又没有处子情结，都无所谓。” 沙利叶才不相信路西法的话，在天堂时，谁都知道路西菲尔的眼光和审美标准是很高的，甚至用严苛来形容都不足为过，“随便”“无所谓”“将就”这些词汇几乎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回想这些年路西法经历的一切，沙利叶叹了口气，劝道：“这种事不能无所谓。看看你，地狱的撒旦，手中的权柄自是不必说了，就是这容貌，随便找个魔族真是亵渎了你，所有堕天使都会为你觉得惋惜的。” “选妃不过是统治的需要，和感情无关。我一直在追求堕天使和魔族间的融合以及长久的和平，如果自己不这样做的话，太没有说服力了。”路西法放下手中的卷轴，幽幽地说，“以后他们会明白的。” “正是这样，我才不想让你牺牲自己yu严树的幸福，难道你不想找个合适一点儿的？”沙利叶说得很是中肯，路西法一时没有说话。 他望着虚空，眼里明明灭灭，有一丝畅怀还有一丝凛冽。 幸福……这是个多么让人陶醉的字眼，每每听到，都让他有种想要回忆过去的冲动。不过很快这些都化作了一个无所谓的笑，虽然他来到地狱的时间和他漫长的生命比起来也就是短短的一瞬，可一切都已恍如隔世。再沉浸于追忆那些回不来的幸福，只是磨灭了斗志而已。 在他堕入地狱的一刻起，他除了要完成对堕天使的承诺，给他们一个安定的国度，别的真的都不那么重要了。曾经所有对自己的那些严苛要求似乎都可以放下了，从这个角度说来，他也许真的自由了。所以他只要自己的王妃是个魔族，最好还是个有影响力的魔族，能满足他治理堕天使和魔族的需要，别的都无所谓。 “你怎么知道我纳了王妃后会不幸福？”路西法难得戏谑，戳了戳沙利叶的胸口，笑着说，“说不定我乐此不疲，纳了正妃还觉得不够，再纳一堆侧妃呢？或许我该从每一层地狱都选一个魔妃出来，每天换着样地侍候我。” 面对这样的路西法，沙利叶可笑不出来。他知道路西法一旦铁了心要做一件事，别人说多了也没用。 虽然纳妃还没有正式启动，路西法有纳妃意愿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许多魔族都在打听具体的情况了。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不仅可以走到撒旦的身边，无疑还能分享撒旦无上的权力。 一时间为了接近撒旦，魔王们的宫殿成了领主和贵族走上王妃之路的第一站，身为魔族的亚巴顿和别西卜的宫殿更是门庭若市，相当热闹。 亚巴顿本想趁热打铁撮合路西法和芙罗塞碧娜的，然而芙罗塞碧娜在舞会上收到了黑暗神的人身威胁，一时间再不敢出现在路西法的身边，他也只好作罢。 不想白白失去这次机会，一直保持低调的别西卜也主动出击，率先向路西法引荐了自己手下的领主瓦尔多。 原本别西卜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和路西法一说，路西法竟然答应与瓦尔多单独见面。 这天晚上，要与撒旦约会的瓦尔多把自己仔细地打扮了一番，便坐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前往万魔殿。 瓦尔多虽然不是领主中长得英俊得不行的那种，但胜在工于心计，算得上是别西卜的心腹，否则别西卜也不会费尽心机地把他从一堆领主中间挑出来。 瓦尔多正坐在马车中间思索着怎么玩出点儿花样，好在这一晚博得撒旦的好感留下深刻印象，就听到侍从急急地说：“大人，前面起雾了。” “没什么问题。”瓦尔多并不是好吃懒做的领主，也有丰富的实战经验，用精神力探知了一番，就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是一点儿雾气而已，这条路通向万魔殿，一直走就是了。” 得到瓦尔多的指令，随从没有说话，然而不知走了多久，天空中凭空出现了一双巨大的金色眼眸，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黑暗神！”瓦尔多终于了解了那视线的来源，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舞会上的事他当然听说过，却一直不以为意。他从不以为自己与撒旦单独见面与聚众淫*乱有什么直接关系，既然撒旦愿意见面，他就去见好了，然后讨好他，得到宠幸，成为他的王妃，然后达到目的。 然而在黑暗神的注视之下，他发觉自己似乎对一些事情还没了解清楚，现在恐怕要付出代价。 天空中黑气沉沉，瓦尔多并没有得到来自黑暗神的回复，就感到周围的空间发生了一阵强烈的扭曲。 他还没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萧瑟的冷风已夹杂着雪粒和冰雹扑面而来，钻入衣领透彻骨髓。放眼望去，周遭一片冷寂，只见寒流掀起的滚滚白雾在天地间翻滚着来来回回。 万魔殿和潘地曼尼南繁华的街道早已没有了踪影，他们的所在已是第九层背叛地狱最边界的流放冰原。这里曾是亚巴顿用来流放魔族罪犯的地方，设有严密的大魔法阵，进来容易出去难。 饶是领主，瓦尔多也忍不住在酷寒中打了个寒颤。他突然就理解了芙罗塞碧娜不再招惹路西法的原因，黑暗神的脾气太莫名其妙了啊。 上帝的眼眸当中，在风雪中化作了一个小小黑点的瓦尔多抱着肩膀打着哆嗦，在灰白色的空旷冰原上绝望地呼喊，显得分外无助。 得知上帝的所作所为，生命之树说：“神，您干嘛和一个领主过不去？” 上帝倚着神座无动于衷地道：“吾是黑暗神，和谁过不去不需要什么理由。” 生命之树：“……” 第24章 黑暗神的做法没有逃过路西法的眼睛, 路西法明确地感觉到黑暗神修改了他的结界，将流放冰原的空间与潘地曼尼南的空间叠加在了一起，这样瓦尔多才被转移到了流放冰原, 他这一晚的约会就泡了汤。 是可忍殊孰不可忍，路西法觉得必须在这件事上和黑暗神说清楚,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万魔殿。 “黑暗神, 瓦尔多他……” 路西法刚刚开了个头，黑暗神就主动接了下去，“是吾把瓦尔多送到流放冰原去的。他需要冷静冷静。” “您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他要和你约会。” 路西法不想把自己的不满表现得太明显，但语气也有些不耐，“约会又怎么了？您不会因为一个约会就把领主丢到流放冰原吧。他做错了什么？” 上帝义正词严地说：“这个瓦尔多对你有非分之想, 他想和你上*床。” “是我要他来的, 这是我的约会，是我私人的事。”路西法无所谓地说。 话音刚落, 路西法就感到黑暗神的目光倏地甩过来, “他不过是一个领主, 根本不是你合法的伴侣，有什么资格和你……？”上帝硬生生地隐去了后面的话, “你爱上他了？” 路西法被黑暗神问得一愣。他根本没想过爱不爱的问题, 约会就是约会而已, 就本能地回答：“现在不会，不过谁说以后不会呢？” 不知出于怎样的冲动, 黑暗神忽然从王座上站起, 一步跨到他跟前。然而什么也没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虽然被黑暗神看得不自在, 路西法依然迎上黑暗神的目光, 决不妥协。 无形的压力充斥在他们之间, 静谧的殿堂里忽然就有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选择谁是我的自由，爱上谁也是我的自由……”路西法一字一顿地说，“身为黑暗的神祗，我理应尊敬您，但也请您不要管得太宽了。” 说完想说的话，路西法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故意避开黑暗神的视线，欲让自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率先放松下来。 然而他刚刚松懈了一下，就感到一双手从他的侧腰穿过，抚在他的身侧，“没有举行正式的仪式吾就要管！”上帝的手紧了紧，脸也向堕天使凑近了几分，“你真是认真的？” 他们的身高差不了多少，黑暗神虽仍保持着俯视的姿态，但嘴唇也距离路西法的脸不远了。 路西法错愕一瞬，猛然挣开黑暗神的手，退后几步，宣言般地说：“我当然是认真的！很快我就要在地狱选妃，然后结婚，希望到时您能祝福我，见证我们的婚事！” 说完路西法施礼，在黑暗神的目光中决然转身，走下台阶。 上帝的手僵硬地保持着抬起的姿势，路西法离开许久都没有放下。 【神……】生命之树意识到情况不妙，小心翼翼地说，【路西竟然想要结婚……他要选妃了。】 上帝这才收回手，施然坐回王座上，【好啊，就让他去选。】 上帝的态度仍是平和宁静的，但生命之树认为上帝并没有真正适应路西对他态度的变化，这会儿应该是被气晕了。 路西法说到做到。从黑暗神那回来后选妃就被提上了日程，很快地狱就出现了选妃的告示。 看到告示的那一刻魔族们沸腾了——撒旦选妃的标准非常简单：一是种族为魔族，二是必须有贵族身份。 第28章 一时间无数魔族贵族的马车和坐骑都声势浩大地向潘地曼尼南最大的广场上奔去，因为那是王妃候选者的唯一报名地点。 广场上早就聚集了庞大的人群。有条件报名的贵族们把自己打扮得俊美异常，不断地对着围观的群众抛媚眼打手势，有的甚至发表演说希望博得群众的支持；没有条件报名的众人也兴致勃勃地看着，准备将前来报名的魔族贵族们品头论足一番，过过嘴瘾。 偷偷混迹在人群里的阿撒兹勒把拳头攥得咔吧咔吧响，咬牙切齿地对身边的萨麦尔说：“看看这些珠光宝气的家伙，没有一个比我帅，比魔法更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让他们做王妃我真是不甘心！” “你也知道这只是个形式。”萨麦尔淡然地看了他一眼，“陛下不会爱上他们。” “形式我也看不下去了！”阿撒兹勒嗔怪地对萨麦尔说，“萨麦尔大人，你怎么不劝劝陛下？” 萨麦尔摇了摇头，表示他已经试过了，“陛下……也是为全局考虑。” 阿撒兹勒板着脸说，“别以为我不知道，站在最前面的那几个魔族大致分成三派，一派是亚巴顿的人，一派是别西卜的人，还有一派是索多玛的人，这帮魔王心怀不轨，却还要让属下参与选妃，而且看看他们派来的都是什么货色？”阿撒兹勒觉得自己的灵核就要停止跳动了，都是被陛下的武断和魔族的肆无忌惮气的。 萨麦尔淡淡地说：“阿撒兹勒，恐怕你得学会适应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只是选妃的第一步，如果陛下在这三股势力中选择了一个，接下来还会在其他两股势力中选妃的。” 阿撒兹勒不愿面对这个现实，“……他把这当游戏吗？” 萨麦尔无奈地说：“不是游戏，这只是控制他们的另一种方式。” 阿撒兹勒狠狠地骂了一句，愤愤地说：“我无法接受。” 萨麦尔劝慰般地拍了拍阿撒兹勒的肩膀。他知道阿撒兹勒既忠诚又单纯，尤其在感情上，“别太当一回事。陛下都愿意忍受这些，你怎么就忍受不了。” 就在两人讨论着的时候，一个魔族青年犹如鬼魅般地挤到他们身边，熟络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天使们。” 两人用讶异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魔族，在堕落后还能把他们叫做天使的人，眼神是得多么不好啊。 不过仔细一看，两人都觉得这个魔族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不太确定。 “你是……”阿撒兹勒试探着说，“利未……” “请容我自我介绍，我叫贝希摩斯，是魔龙族的王。”来者抢先一步说。 萨麦尔恍然大悟，他们都听路西法说起利维坦在深渊产生了第二人格贝希摩斯，打败了魔龙族原来的王成为了魔龙族的新王，只是一直没见过化形后的他。 原来，从沉睡中醒来的利维坦去深渊中走了一圈儿，因为实在受不了陆上的干燥就暂时告别了撒旦，独自到第七层的幽冥之海去好好泡了一阵，然后才来到潘地曼尼南找路西法，不料刚刚走到广场边就发现了有意思的事。 “果然是利维坦。”萨麦尔来到利维坦身边，从头到脚把他研究了一遍，“现在的你可真帅，当然以前的样子也很可爱。” 利维坦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皮糙肉厚抗击打能力很强的混沌龙，但它却很容易害羞，所以当一本正经的萨麦尔用可爱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时，利未坦的帅脸马上红了一层。 不过贝希摩斯的脸皮就没那么薄了，他兴高采烈地夺回说话的权力，“我就和利维坦说过不要再穿这寒酸的短黑袍子，白白辜负了这英俊的脸，就应该穿华服，就像那些魔族一样！” “不穿！”利维坦习惯了海中的自由自在，才不愿被服饰所束缚，穿什么都可以，首要考虑的是舒服。 “切！寒酸！”贝希摩斯说，“不要忘了你现在是魔龙族的王者啊，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我还是幽冥之海的王者呢，”利维坦说，“幽冥之海就要无拘无束。” “你……” 与利维坦争论未果，贝希摩斯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身边愁云惨雾的阿撒兹勒身上。 “这里到底在干什么？如此热闹，好像在选美。”贝希摩斯好奇地问。 “陛下要选妃。”阿撒兹勒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贝希摩斯激动地吼道，“嗷，陛下要选妃？！” 阿撒兹勒觉得贝希摩斯的兴奋刺痛了自尊，冷冷地说：“是啊，选妃，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我……我也可以试试吗？”贝希摩斯被阿撒兹勒泼了冷水仍浑然不觉，跃跃欲试。 “当然不行！” 利维坦和阿撒兹勒一起说。 “嗷……怎么不行？”贝希摩斯据理力争，“那些魔族可以我们当然也行，刚才萨麦尔不是还说我们长得英俊吗？” 阿撒兹勒对路西菲尔的复杂感情利维坦是知道一些的，但贝希摩斯却不知道。眼看阿撒兹勒的脸越来越黑，甚至有揍人的危险，利维坦主动挤出人群，“好了，我先去找陛下了，这里的热闹不看了，一会儿见。” “别走啊，我还想看看。”贝希摩斯呐喊。 “不行！”利维坦的声音，“我不能让你乱来。” “我没有乱来，我只是想做王妃而已！” “做梦。” …… 利未坦刚刚消失在人群中，负责报名事宜的堕天使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很快就被贵族们围了起来。 安排好秩序，堕天使要求贵族们排好队，一个一个做好登记。 气氛正热烈，天空却无端变得阴沉。 第25章 第一个报名的贵族走到堕天使面前, 刚优雅地拿起羽毛笔要在文书上率先签下自己的名字，兀然发觉头上已乌云压顶，似乎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知道形势不妙, 反应极快的贵族已准备逃跑，然而一股神秘的力量缚住了他的身体, 使他像被巨蛇盯住的猎物一般不能动弹。天空陡然一暗, 还没能挣脱的他就看到黑色的霹雳已从天空劈下，直直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啊”地一声，贵族很没形象地扑倒在广场中央，一缕黑烟从他的背上袅袅升起，同时伴随着浓浓的肉香。 无以匹敌的精神力以及说来就来的霹雳, 刚刚出手的不是黑暗神还能是谁？！ 被这突发一幕惊呆的众人崇敬地望向天空, 追寻着空气中飘渺的黑暗神力，忽然顿悟：在撒旦选妃条件极其简单的背后, 可能是黑暗神难以想见的严酷选择和淘汰, 要想在报名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恐怕首先要得到黑暗神的认可。可能他们早就研究好了。 堕天使刚把重伤的第一个贵族拖下去，第二个贵族就以同样的方式倒地, 肉香四溢。 “黑暗神, 希望我能得到您的认可……”第三个贵族小心翼翼地挪上来, 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我对陛下倾慕已久, 如果给我机会, 我一定会好好爱他，忠心不渝。” 然而忠心不渝也没能如愿, 刚要执笔的瞬间, 天空中同样落下一道雷电, 将他劈得外焦里嫩。 第四个贵族走上前来，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不用紧张，黑暗神只不过是在考验众人的诚意，不认可他们是因为他们的目的不单纯，而你是最真诚的，一定可以……” 自我建设尚未完成，第四个贵族已经被拖了下去。 一连劈了十八个贵族之后，再也没人敢上前一步。很快长长的报名队伍都作鸟兽散，只留出一片很大的空地。 天空中传来黑暗神充满威严的话，“吾不允许任何人做撒旦的王妃，如若违背，将和他们同样下场。” 好似要印证黑暗神的威严，天空黑云翻滚，气压骤降，寒气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将广场上的气氛渲染得肃杀而冷寂。装点在贵族马车上的地狱玫瑰和其他花朵全部在这力量的冲击下凋零枯萎，广场的黑曜石地面都结了一层冰。一阵旋风吹过，冰粒将凋零的花瓣都碾做了尘埃。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原本热闹的广场变得死气沉沉，仿佛一座坟场，踏入这个区域就将迎来死期。 万魔的静默当中，一道弯曲的红色火焰忽然从地底升起，自下而上劈开广场地面的黑石，带着惊人的热度在广场中央游走，所到之处热浪滚滚，不久就烙下一串醒目的大字：前来报名者，后果自负！！！ 看着字迹中流动着的地狱之火，再没魔族敢走上来，就连负责报名的堕天使也目瞪口呆。 “黑暗神真是太英明了！就不该认可他们！”人群之中，阿撒兹勒挥动双拳暗暗击掌，从没觉得自己的心离黑暗神这么近。 看到面前这一幕，萨麦尔皱了皱眉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消失在广场外围。 身在万魔殿的路西法很快就得知了广场上的消息，他料想黑暗神可能会出手干预选妃，只是没想到黑暗神可以做得这么决绝，甚至将神谕直接烙印在广场上。 第29章 “陛下，看来黑暗神没打算让你好好选妃啊，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沙利叶摸着下巴，有所疑虑。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路西法在沙发坐下来，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在黑暗神面前信誓旦旦地宣布自己选妃的决定，可能让黑暗神感觉到了冒犯，所以他才这样。” 沙利叶表示明白，“一定是黑暗神不支持你选妃，而你偏要。” “就是这样。”路西法按着额头，似乎有些头疼，“可是选妃是我的自由，我不想在这件事上考虑他的感受，更不想让他替我做决定。” “陛下，也许黑暗神真的不想你选妃呢。”沙利叶意味深长地说，“你还是应该小心些。” “什么意思？”路西法抬起头来看他，让他把话说明白。 “哦，我是想说，也许……可能……黑暗神看上你了。”沙利叶露出惯常戏谑的笑容，表示这个话题只是他的猜测。 “你是说……我的身体？”路西法无力地靠在沙发靠背上，轻飘飘地抛出了一句话，然后就不作声了。他一直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但也不得不去面对。美貌是双刃剑，有时它攻无不克无坚不摧，的确能带来不少方便，但有时它也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就比如现在，黑暗神可能是个好色的神，全地狱都这么说，更有谣传说黑暗神看上了他的美貌，他不能当作不知道。 沙利叶没有接话。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滞。良久，路西法才对沙利叶推心置腹地说：“其实堕落以后贞洁于我而言早已没有什么意义，一切只是习惯而已。” 沙利叶依然没有说话，他知道路西法绝不会因为黑暗神的压力就妥协或是做出决定，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路西法果决地说：“但是我的身体应该由我自己来做主，我不会为了取悦他就放弃自己，如果他执意干预选妃，我宁愿暂时放下原本的计划，继续禁欲。” 就在这时，利维坦走了进来。 “嗷嗷，陛下，利维坦竟然阻止我去参加选妃！”刚看见路西法，贝希摩斯就告利维坦的状。 “陛下，你是认真的吗？”利维坦了解路西法，天使时的他将禁欲贯彻得非常彻底，曾公开宣布保留处子之身侍奉神灵，正因为他的表率作用天堂才兴起了禁欲之风。正因为他的宣言也让无数仰慕他的天使扼腕叹息。 路西法无奈地笑了笑，对利维坦说：“当然是认真的，既然堕落了，我想尝试另一种生活，婚姻，伴侣这也没什么问题不是吗？” 他又对贝希摩斯说：“贝希摩斯，选妃还是不要去了，与黑暗神作对恐怕有生命危险，他已经把话刻在广场上，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听路西法说完，贝希摩斯就不吱声了。虽然他恃强凌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恃强凌弱者都有吃软怕硬的毛病，他可没有胆量和黑暗神作对。可他又真的喜欢路西法，这真是个痛苦的选择。 看到利维坦在自己身边，路西法的心情莫名好起来，“暂时不要去想这些事，报名持续一个月，也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沙利叶问：“广场上……那个神谕……” 路西法轻描淡写地挥挥手说：“随他去吧。” 万魔殿中，黑暗神一手支着下巴，目光钉在虚空中的一点，一语不发。 整个广场都倒映在他的眸子里，他的身上还残留着黑暗之力爆发之后的余威。 【神，您的样子好像在吃醋。】生命之树用精神力探知到了广场上的动向，对神色漠然的神祗说。 “吃醋？”上帝淡然地把眼一闭，“吾不会为任何人吃醋，吾也不吃任何人的醋。” 生命之树不服气，用两根枝条托着腮帮子，【怎么不是吃醋？否则身为撒旦找个王妃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您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干预？还在广场上刻下了那句话？】 上帝说：“别忘了吾现在是黑暗神，可以为——所——欲——为——” 生命之树没想到上帝竟也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时候，不禁瞋目结舌，【您知不知道因为您的所作所为，现在地狱都说你是个色神？】 上帝似乎理亏，一直没有说话。 神难得有理亏的时候，生命之树赶紧试探着说：【神？路西要是没有王妃怎么办？您想不想亲自试一试？】 刚刚说完，生命之树就感到上帝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好像就要用目光把它点着了。 仗着自身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生命之树嘀嘀咕咕地说：【如果路西找不到王妃，您不妨就去试试，话说选妃的条件您也勉强够得上，说不定还能混个正妃当当呢。】 “不要聒噪。”上帝也有点受不了生命之树了，它总有那么多污秽的想法，简直不像他一手创造出来的。 【神啊，请听我一句直言。话说您来到地狱后真的改变了不少。】生命之树正说到兴头上，怎么也停不下来，【您看看，您从来不好色，却对着路西搂搂抱抱好几次了，您从来不嫉妒，却和一个梦想着做路西法王妃的魔族杠上了，您从来不冲动暴怒，深渊边你差点用黑暗神罚打击路西……】 “聒噪。”上帝义正言辞地说，“这只是黑暗神格暂时的影响罢了，等吾彻底融合了它控制了它，一切就回到正轨了。” 瞥了上帝一眼，生命之树继续嘀咕，【我看这样下去，恐怕黑暗神格还没融合完毕，您已经把七宗罪都集全啦。】 第26章 稍微想象了一番上帝七罪加身的样子, 生命之树估计那时的上帝恐怕就真的成为黑暗神了。 想象着上帝端坐在黑暗神座上，一会儿贪婪一会暴怒一会儿好色一会儿又嫉妒的模样……生命树觉得那变幻莫测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生命之树正在脑补，忽听上帝说：“黑暗只是和光明相对的一种力量, 只是两种属性不同的力量的对峙更易引起灵魂深处的碰撞引发罪恶而已，并不是不能战胜的, 而七罪在本质上和黑暗的本质也没有关系。” 生命之树能明白这些, 然而它正脑补到关键的地方，实在停不下来——不可一世的上帝以黑暗神的身份君临天下，又用睥睨一切的力量将天堂建立的所有秩序都打乱，然后横抱着地狱第一美人路西法走入自己的寝殿，恣意狂笑着：从此这个世界和美人就要彻底臣服于吾了, 哈哈哈哈…… 想象到高*潮处, 生命树禁不住痴痴地笑起来。这好像是亚巴顿借给他的小说中常见的桥段。 见生命之树无心理会自己的话，上帝突然说：“你一直想要个身体？” 【是……当然！】生命之树知道上帝是在转移话题, 但拥有一个自由的身体对它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它毫不犹豫地妥协, 把脑补的东西都暂时抛在脑后。 “你真想要个身体？”上帝握住它黑色的枝干，把它摆放到自己的眼前。 【当然, 当然！】见上帝的口风有了松动, 生命之树赶紧趁热打铁, 挥去那些臆想，让自己看起来诚恳单纯一些, “您就赐我一个身体吧, 这样我也不用总在您身边烦您了。” 生命之树的话说到上帝的心里去了，这段时间他也想让耳边清净一点儿, 更不想让生命之树的污糟影响了本就不好把握的黑暗神格。 “好吧。” 上帝把生命之树的枝干虚立在面前, 一团黑色的异光就笼罩了它。 在黑色的光芒之中, 生命之树长长的枝干渐渐变短，枝干上生出四条粗壮的枝条，如同灵巧有力的手脚。 当黑光褪去，它已落在上帝的左手手心中。 上帝从虚空中拿出一面镜子放在它的面前，它便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与原来相比，它现在更像一个小小的树精灵，有了幻化出来的双手和双脚，浑身虽仍黑漆漆的，却比从前看起来可爱活泼了不少。 就在这时，生命之树发觉上帝还在审视着自己，似乎对新造型还有些不满意。 上帝左看看右看看，食指突然点在它的头上。 暖暖的光芒包裹了他的头顶，一瞬间生命之树的头上黑漆漆光秃秃的枝条都长出了嫩绿的小芽，绿芽快速生长，几乎转眼就抽出枝叶开出紫色的小花。这些枝条和小花如同头发一般垂下来，正好盖住了生命之树的眼睛。 生命之树用自己的双手拨开“头发”，欣喜之时也对上帝充满了敬畏。 上帝的右手顺着生命之树的额头向上一推，顿时所有垂下的枝条都向上直立起来，就好像被刻意做了发型一般，使得生命之树更像一束可以行走的鲜花。 “好了。”上帝说。 生命之树高兴地在上帝手中转了一个圈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外面的世界转一转了。 上帝的目光扫过万魔殿里的装饰品，忽然落在吊灯上一个蝙蝠形状的装饰物上。那蝙蝠由水晶雕刻而成，栩栩如生，通体漆黑。上帝的指尖对着蝙蝠的装饰轻轻一指，一缕灵动的黑光已没入水晶蝙蝠中。那缕光芒点亮了水晶蝙蝠红色的双眼，很快水晶的碎屑从它身上剥落下来，原本毫无生命的水晶蝙蝠有了生命！ 第30章 生命之树还没明白上帝的用意，小蝙蝠已扑扑翅膀滑行到生命树面前，好奇地看着它。 “您……竟然……已经能用黑暗力量造物了吗？”生命之树颤抖着问上帝。这时它才发现它的语速已经快了不少，几乎和一般人无异了。 “嗯，看来是……”上帝一边说，一边取下一根银色的发丝，把它缠绕在小蝙蝠的脖子上，化作一根银白色的缰绳。这样蝙蝠就成了一个适合生命之树的坐骑。 “地狱仍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上帝警告说，“吾允许你到周围看看，但不能走远。” 生命之树没想到上帝竟能如此体贴周到，不禁有些感动。不过换个角度想，神现在一定烦死自己，巴不得清净一点儿。不再多想，生命之树一步跨上小蝙蝠，冲出万魔殿的窗户，飞向地狱广阔的天空。 好不容易出来了，它可要好好转转。哼哼！ 生命之树驾着小蝙蝠在潘地曼尼南闲逛，简直流连忘返，还是拥有自由好啊。他要趁此机会多看一看，争取以后出一本关于地狱的书，就叫做《地狱你不知道的那些事儿》。 当然他首先就去广场上看一看，毕竟神谕烙刻在那里，现在已经成为了潘地曼尼南一大景点。 而在万魔殿偏殿的书房中，路西法正注视着悬浮在眼前的结构复杂的地狱地形图。 荧蓝色的魔法的冷光详细勾勒出了地狱的地形，照亮略显昏暗的房间，也同时照亮了路西法无比凝重的神情。 他一手撑着下巴，许久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一直在地图上的几个特殊的点上来回移动着。 他身后的沙利叶终于按捺不住这种沉闷，在看了萨麦尔一眼后，说：“陛下，要出兵吗？” 沙利叶不是好战分子，然而目前的情势他也有些看不过去了。黑暗神复活后，被路西法征服的魔族表面上仍是恭顺的，但是反对的势力也死灰复燃了。当初被征服的大小魔域都臣服了，但现在，魔王和领主们却暗地里由一支古老的祭祀组织联系着，打着黑暗神的旗号，不断地招兵买马，短时间势力竟然壮大了许多，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不好收拾。 “再等等。”路西法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语气中难得有了犹豫。 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沙利叶看着地图上被标示为亮红色的城市，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以堕天使军的实力，他们现在揪出祭祀组织的长老打击他们的势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这样拖下去成本就会越来越大。 路西法能明白沙利叶的焦虑，他早就预料到黑暗神的复活会加剧魔族和堕天使的矛盾，可是强行镇压只会导致更加强烈的抵抗，也许就这样开启了对魔族又一场战争的序幕，而且他还无法预料战争爆发后黑暗神到底会站在哪边。 “再等等。”面对着黑暗神出现后的诸多不确定性，路西法熄灭了魔法地图上的魔光，对身边的两位堕天使说，“以战止战只是无可奈何的做法，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我们还是试试别的途径吧。” 自从得到了灵活的身体，生命之树就很少呆在上帝的身边了。这天玩得累了，它就和小蝙蝠蹲在窗台边休息。 这时，窗后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一个声音说：“嗯，狄拉克，你选的这个住处还算不错。” “当然。”另一个更加低沉的声音说，“距离黑暗神的复活祭典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就在这儿好好享受一下？” 生命之树听到他们的话，禁不住从窗帘的缝隙往窗户内偷偷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不要紧，它的目光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房间之内是两个精灵，长得都很俊美，根据他们耳朵和肤色发色等特征来看，一个是黑精灵，一个是灰精灵。 这时生命之树才后知后觉潘地曼尼南的精灵似乎比前些天多了许多，应该是复活祭典就要到了，许多精灵已经提前来到了潘地曼尼南。地狱的精灵不同于天堂和人间界的，他们也是黑暗中的生灵。 不过生命之树没有继续深入想下去，因为此时黑精灵正把灰精灵压在墙上，激烈地吻他。 开始灰精灵似乎有些顾虑，不那么配合。不过在黑精灵的攻势之下，还是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他们都在专注地忙活着，根本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它。 生命之树觉得大长见识，于是决定有可能的话，以后要多出来看看。 而就在生命之树在外面流连忘返的时候，一个叫弗尔德的魔族正揣着手，犹犹豫豫地往潘地曼尼南走。他预计着当自己到达潘地曼尼南的时候，撒旦选妃的最后时间应该已经过了。 别看他现在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平凡魔族，也曾做过索多玛魔域的小领主，只不过索多玛的魔王被杀后，他就被夺了封地免了职务，本以为可以通过在武斗场上证明自己重新做回领主，却没想在几场关键打斗上连番失利，只勉强保留了贵族的头衔。为此他一蹶不振，和自己昔日的好友默多里来到地狱第二层最偏僻的荒原，每天浑浑噩噩地靠挖矿度日。 这天他正忙里偷闲在酒馆喝酒，没想到墨多里带来了一个震撼性的消息——撒旦陛下要选妃。 在地狱的这个偏远角落，信息相对闭塞。撒旦选妃无疑是让人茶余饭后可以拿来八卦好多天的大事儿，就在酒馆里的众人都兴奋地扯东扯西时，坐在弗尔德身边的墨多里推了推他，小声地说：“撒旦选妃了，你要不要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明天将是修罗场～ 从明天起作者菌要尝试双更啦～能坚持到啥时候不知道，尽力而为吧～ 双更的话时间调整为每天中午12点整和晚上18点整，当然有的时候时间可能会延误哈～ 第27章 经历了许多倒霉事的弗尔德已经习惯了平静的日子, 头也不抬地说：“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的事。”墨多里说，“撒旦选妃的标准就是有贵族身份的魔族，你有贵族身份, 还不去试试？”说着，他扑了扑弗尔德刘海上挂的灰, 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弗尔德有自知之明。他的确也算贵族, 可他知道自己这个贵族名不副实，其实过气好久了。 看到弗尔德不像想象中那么感兴趣，墨多里说：“我算过了，我们这地方，符合条件的就你一个, 而且你的这张脸长得还不错, 拾掇拾掇也很帅啦。” “地狱那么多领主和大领主，哪个不美啊？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而且……我……又没在下面过……”弗尔德随口说。 “嘿, 这个不要紧, 会习惯的。”默多里斜着眼睛打量着他, “你想想上你的人是撒旦陛下，他可是多少魔王和领主的梦中情人啊。” “不去不去！”弗尔德嗤之以鼻, 损友就是拿他开涮而已, 这怎么是随便习惯的事。 “试试嘛……”默多里为达目的软磨硬泡, “难道你不想找回原来的辉煌？成为王妃就得到了撒旦的庇护，你在地狱也不会混得这么惨啊？！” 弗尔德依旧不为所动。庇护是这么容易得到的？到时恐怕比武斗场上的角逐还要激烈呢。 听到他们的谈话, 酒馆的老板激动地凑了上来, “大人，被撒旦看上的几率的确微乎其微, 但你至少符合了条件, 总该代表我们这个小地方试试去！万一成功了呢？！” 墨里多趁热打铁, “是啦，就是去碰碰运气，不说别的，去魔都潘地曼尼南看看也好，说不定还能面见撒旦陛下呢。” 被默里多这样一说，弗尔德有点儿心动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还真想去魔都看看。 这时酒馆里的魔族都过来起哄，你一言我一语，最后酒馆老板干脆一拍大腿下了老本，“大人，只要你敢去，未来五年的酒钱就全免了！” 在众人的利诱下，弗尔德头脑一热答应了下来，回家把自己从头到脚仔细地修整了好几遍，这才有勇气和墨里多一起踏上去潘地曼尼南的路。可是出门不久，弗尔德就清醒了过来，又有些不情愿了。他拉着默里多在赌船里昏天黑地地浪费了好些时间，打算把路费输光就打道回府，没想到这次竟然异常幸运，两人在赌船上竟赢了一些钱。 赢了钱弗尔德当然就不想走了，可当他有这个想法之后好运就离他而去，他的运气开始走下坡路。 选妃的报名时间就要结束了，弗尔德也输得差不多了。这时从赌桌上抬起头来的他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选妃报名的最后一天，潘地曼尼南的广场已被领主和贵族占领了，然而在场的魔族明明那么多，却没人敢上前报上自己的名字。 就在众人都翘首观望的时候，撒旦的威严忽然传开，人群自动避让，路西法本人竟降临在广场上。 众人没想到路西法竟意外前来，都觉得这次有看头了。 “选妃进行得怎么样？”路西法明知故问。 “哦……还没有人报名。”堕天使硬着头皮把空白的卷轴递给路西法。 第31章 偌大的广场上，黑暗神用火焰灼出来的一行文字就在路西法眼皮底下，然而路西法视而不见，兀自坐在广场中央的椅子上，拿过随侍递来的空白卷轴看。 “陛下，时间快到了，你看……”望着沙漏里最后的一小撮沙，和他一起来的沙利叶心里有说不出的宽慰，魔族不敢来没什么不好，还可以选堕天使嘛。 “还没到结束的时间，再等等……”路西法瞥了一眼沙漏，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忽然他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冲着观望的贵族们挥了挥手中的卷轴，魅然一笑，“你们，都不想来试试吗？” 这一笑，让在场的魔族和堕天使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倾国倾城绝代风华，顿时一个个骨头都酥了。 路西法一直以统治者的形象现身，礼仪性的微笑倒是有的，只是这般魅惑的笑容很少见，高冷的气质绝美的容颜，再配上魅人的微笑，在场的魔族都觉得不虚此行了。 随着路西法露出笑容，一直关注着广场情况的上帝神识一动，难得地皱起眉头，在王座上换了个坐姿，扶着兽首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 生命之树见上帝在王座上不自然地扭动着，猜测他应该关注着路西法的情况。 果然，路西法一笑之后，在场的魔族就感到广场上空出现了神威，似乎有一双眼睛透过云层在俯视着他们。 面对着难得露出魅惑之色的路西法，想要尝试却畏惧黑暗神的魔族们顿时心痒难耐，有几个差一点儿就走了上去，但最终又被周围的人拽了回来。 他们可不敢与黑暗神作对，看这势头，神罚恐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劈下来。 一时间广场上的气氛有些骚动，迫于神威又有些压抑，对于征婚的撒旦来说就有点儿尴尬了——堂堂的撒旦，眼看着竟在黑暗神的干预下找不到老婆。 不过这是意料中的结果，路西法也并不在意。 目睹了这种状况，骚动的人群中难免猜测纷纷。 “黑暗神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选妃呢？难道有什么内幕？ “会不会陛下被他看上了？” “是啊是啊，一定是黑暗神喜欢陛下吧！” 路西法似对这些充耳不闻，只是对着空白的卷轴幽幽地说：“看来我的魅力不够，恐怕只好单身了……”忽然他抬头望着天空，目光似乎穿过云层和黑暗神对视着。 路西法笑得有些邪魅，一瞬间上帝觉得他简直在勾引自己。 不，那是挑衅才对。 沙漏里的沙越来越少，随着最后一粒沙下落，堕天使扯开嗓子喊，“时间——” “到”字还没喊出口，就见广场外由远及近传来一溜就要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声，“等等，等等……我，我要报名！” 这一声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连喊话的堕天使都惊讶地停下了。 路西法的视线落下来，看到广场外远远跑来两个人。“我要报名”就是其中一个棕发魔族。 “大人，我要报名，还来得及吗？”在众人的目送下，那个棕发魔族毫无形象地跑到堕天使面前，呼呼地喘着气。 堕天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路西法，点头，“还可以。” 弗尔德很高兴，原本他以为赶不上的，没想到时间刚刚好。 他正想为自己高兴一下。可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一出赌场他就只顾着拼命冲刺，这时才注意到广场上的压抑气氛和挥之不去的神威。 难道他情急之下走错了地方？ 弗尔德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好像有一道道电光隐隐在皮肤上乱窜，就像被雷劈的前兆。 果然，广场上乌云翻滚，突然乌云中间闪过一团红色的火光，一道霹雳带着天火直劈而下。 这霹雳来得措手不及，弗尔德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本能地觉得自己要玩完了。 火焰的灼热感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一片黑色的羽翼笼罩在他的头顶，为他挡去了那雷霆一击。 在场的魔族都发出“啊”的一声，意料之中，黑暗神果然出手了，意料之外，“我要报名”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在众人的忐忑之中，路西法不慌不忙地收回羽翼，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弗尔德吓出一身冷汗，眼前一黑两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刚才出手的难道是黑暗神？！刚才保护了自己的是撒旦？这是什么情况？！ 他有点后悔为了点儿酒钱来到这儿了。这根本不是选妃，这是在玩命。 “你叫什么名字？”弗尔德正在后怕，就听到一把好听的声音，那声音没有咄咄逼人的上位者的冷傲，倒带着几分轻柔，如同一片温暖的羽毛，抚慰着他惊恐未定的心。 “我叫……弗尔德，是个没落贵族。”弗尔德战战兢兢地说。 “好，弗尔德，作为唯一一个有勇气报名的魔族，你就是我的王妃候选人了。” 在众人的吸气声中，弗尔德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堕天使。 不用看他华贵的衣饰，只凭那绝美的容颜和超凡绝伦的气质就能断定他就是路西法了。 弗尔德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唯一一个报名者，一瞬间不知该为之欣喜还是为之忧愁。 从黑暗神刚才的火焰来看，事情根本不是那么简单，他一定是错过了什么，可他在赌船上两耳一闭只顾着赌钱了。在冰原时他就听说黑暗神和撒旦有不和的传闻，刚开始他还以为只是传言，大家说着玩的，没想到撒旦找老婆黑暗神都看不过去，看来是真的。 “来吧，弗尔德。”弗尔德正在恍惚，路西法已冲他伸出一只手。 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弗尔德面对着那伸到面前的手硬是畏惧地向后躲了躲，“不，不，不不不，陛下……我……我想我还是……” 不是他不想，而是经历了刚刚的天火，他不敢啊。 想打退堂鼓的弗尔德还没来得及说出“放弃”这个词，忽然眼前一花，竟被路西法揽住大腿一把扛在了肩膀上！ “陛下！我……放我……”弗尔德趴在路西法肩膀上愣了一秒，马上挣扎了起来。他好歹也曾做过领主，要是被曾经的手下们看到自己被撒旦这样扛着，真是丢尽了颜面啊。 感受到弗尔德的扭动，路西法在他的大腿上拍了一把，压低声音说，“老实点儿，想吃苦头吗？” 收到撒旦的严厉警告，弗尔德脸颊憋得通红，顿时就不敢出声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路西法的所作所为，沙利叶小声提醒，“陛下，这货一看就刚从赌场里出来的，让他做王妃，你是认真的？”沙利叶看出来了，刚刚黑暗神的天火一定是惹怒了路西法，陛下不会是在和黑暗神较劲吧？“没有王妃可以慢慢找，不用非找这一个凑数。” 路西法没有回答他，倒是眉宇间的坚定让沙利叶明白他就是在较劲。 看到路西法的所作所为，上帝也不淡定了，堂堂撒旦，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逼一个魔族当王妃，这是他教出来的吗？！ 第28章 发觉天空中乌云压顶, 弗尔德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完了。 但得罪撒旦是死，得罪黑暗神也是死，他干脆眼一闭, 腿一蹬，听天由命了。 围观的魔族和堕天使们也傻了眼, 他们从没想过一直举止优雅的撒旦陛下也有如此暴力的一面, 一瞬间那些原本幻想过占路西法便宜把他压在身下的魔族都一朝梦碎，清醒了许多。 撒旦虽然长得美但妥妥是个攻，没有绝对的实力，在他的床上谁压谁还不一定呢。 一瞬间，人群里又出现了一丝骚动, 议论纷纷。 “啊啊, 陛下要了那个魔族，不知黑暗神会怎么想……” “你看他脏兮兮的, 怎么配得上做撒旦的王妃呢？” “就是就是！！” ………… 听到众人的议论, 本欲离去的路西法忽然站住脚步, 直面人群，高声说道：“我知道大家对黑暗神的做法很是不解, 甚至还有一些没有根据的猜测。这些都可以理解。” 用魔法扩大后的声音异常清晰地钻进魔族和堕天使的耳朵里, 不论是庆幸的还是艳羡的或是质疑的, 这会儿都平静了下来，专心听撒旦接下来的话。 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路西法指着地面上的字迹, 不疾不徐地道：“我现在要告诉你们，黑暗神之所以在地上刻上神谕, 又降下天火, 其实是想为地狱找一个有勇气有魄力的王妃而已。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对王妃候选人的试探, 而弗尔德正是通过这次试探的人。” 听到撒旦这番言论，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那十八个被劈的贵族是事先安排好的炮灰，后面才是真正的选妃。可惜他们都被黑暗神的力量吓退了，神谕一出，没人敢上前一步。 短暂的沉寂之后，广场上一片哗然。 贵族们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原来这只是黑暗神的一次试探，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们怎么就没点儿勇气呢？撒旦魅惑的微笑已经是明确的暗示，但愚蠢的他们竟然被吓住了。 第32章 难怪撒旦会为弗尔德挡住天火，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挂在路西法身上的弗尔德一瞬间也相信了撒旦的话，难道他真的走运了？ 好像要证明自己说的都是事实，路西法望着虚空，以无比恭敬的语气说：“黑暗神，感谢您为我挑选王妃，我一定会珍爱他的。” 天空中黑云涌动如同一个漩涡，漩涡中间电流闪闪，但终究没有天火落下。 万魔殿里，右手闪烁着黑色电光的上帝难以置信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试探王妃候选人的话？！ 身为地狱的撒旦，路西就是这么解读神谕的吗？！ 顶着头顶的威压，路西法就这样昂首阔步把王妃扛回了家。 弗尔德战战兢兢地走进了万魔殿的偏殿，迎接他的，是来自万魔殿所有人讶异的目光。 “陛下，这就是你的王妃候选人吗？”萨麦尔斜睨着在赌场奋战许多个日夜后邋遢不堪的弗尔德，难掩失望。但他也知道在黑暗神的干预下，能找到这么一个置生死于不顾又运气爆表的糊涂虫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嗯，邋遢是邋遢了点儿，但脸长得还凑合。”路西法云淡风轻地说。 事实上，弗尔德并不是路西法想要选择的人，他是一个没落的贵族，目前什么影响力也没有。但他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好，不但可以缓解自己的尴尬，还可以顺便打击黑暗神，既然这样，他当然要收了他。 见到路西法的王妃是这么个货，阿撒兹勒郁闷得话都说不出来，为了不冲弗尔德发火惹得路西法不痛快，只好强自做了几轮深呼吸然后赶紧找借口回避了。 瞥了一眼弗尔德乱蓬蓬的头发和凌乱的衣襟，路西法对随侍说：“带他到我的寝殿洗个澡，然后打扮一下。” 随侍应了一声，就带着弗尔德走了。 “陛下，你在广场上说的是不是真的？”弗尔德刚走，萨麦尔就拉住路西法，他可不相信黑暗神会为了地狱的未来给撒旦选王妃，可路西法说的话又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路西法摇了摇头，脸上却带着胜利般的笑。 萨麦尔叹了口气，“好好的选妃，都被黑暗神搅合了。我看这个弗尔德做你的侧妃还勉强，做正妃可不够格。” 路西法无所谓地说：“既然他出现得正是时候，做个正妃又何妨呢？” 萨麦尔刚要板起面孔，路西法就抢先揉着他的眉心说：“好啦，老萨，不要动不动就这么严肃嘛，即使有黑暗神的重重阻碍，我毕竟意外地找到了王妃，应该是开心的事，有了一个王妃后，其他的王妃就好办了。” “我可开心不起来，我保证阿撒兹勒也笑不出来。”萨麦尔抓住路西法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 凭借着多年来的默契，路西法也能明白萨麦尔这一握有多么不甘心。 “知道么？阿撒兹勒曾说过你值得最好的，米迦勒也说过类似的话。”萨麦尔的目光中蕴含着些许说不清的情愫，“其实……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路西法收起笑容，将萨麦尔的手反握在手里，正色道：“你知道我一直把你们看作是伙伴和并肩作战的战友，所以……那是不可能的。阿撒兹勒也知道，在选择做我的下属和伙伴的时候，就做不成情人了。” “为什么这么执拗？”萨麦尔认真地看着他，中肯地说，“既做伙伴也做情人，这不是很好吗？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你错过了多少？” 路西法沉默不语。 他不是个冷情的人，所以能明白每一份感情的可贵。 正因为可贵，他才不想辜负了他们。曾经的米迦勒是这样，阿撒兹勒也是这样。 “做伙伴吧，伙伴单纯些，谁也不会伤了谁，谁也不要利用谁，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堕落后的世界，然后永远这样下去。这样不是更好？”路西法幽幽地说完，冲萨麦尔莞然一笑，“帮我准备一下，黑暗神的复活仪式过后，我想尽早完婚。” 萨麦尔无动于衷地说：“你还是再想想吧。” “不必那么认真。”路西法转过身，冲他摆了摆手，“早一点儿定下来最好，否则我总觉得不踏实。” 萨麦尔抬头望了望天，明白他不踏实的缘由，却希望黑暗神能够阻止他的举动。他能隐隐感觉到，堕入地狱的路西法看似斩断了过去的一切，却仍有一丝斩不断的羁绊。 难道仍是因为那位吗？ 萨麦尔笑笑，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可笑。换作是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路西法在广场上发表了黑暗神选妃的言论又把王妃扛回万魔殿后，黑暗神的神威就消失了。 弗尔德的心情放松了下来，脑中却也一片空白，看来撒旦说的都是真的，他真是那个幸运儿。 随侍们很是羡慕弗尔德，这个家伙虽然长得一般，却是黑暗神亲自选出的王妃候选者，恐怕地位难以动摇了。如此想着，他们很负责任地把“准王妃”彻头彻尾地洗刷了一遍，连脚趾头都没放过。 经过一番梳洗打扮，穿上华服的弗尔德竟也有了一些自信。既然他是黑暗神挑选出来的，还有什么好畏惧的，虽然他成为王妃候选人完全是因为运气，但有好运就足够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站在寝殿的中央，弗尔德环视着寝殿里优美典雅的装饰，颓废已久的心难以抑制地澎湃起来。 绝美的撒旦，偌大的宫殿，数也数不清的财宝，号令地狱的权力……以后就都是他的了。 这样想着，他伸开双臂，紧紧地拥抱着这假想中的一切。 在激动过后，一阵久违的感怀充斥了他的心。他突然感激地跪在地上，双手虚握，像天使崇拜上帝一样对黑暗神祷告起来，“黑暗神，感谢您赐予我的这一切……” 像是回应他，一道冷冷的目光忽然从天而降，让弗尔德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弗尔德几乎要在这道视线的压迫下晕倒，但为了表达自己的虔诚和坚定，他还是挺直了腰杆，加快了默念的速度，“黑暗神，感谢您赐予我的这一切，我一定听从您的指引，做一个合格的撒旦王妃，您要我作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的祷告还没完，那道目光蓦然消失，压力也随之不见。 弗尔德深深地呼了口气，黑暗神这是承认他了吗？ 第29章 从地上爬起来, 弗尔德就在撒旦的寝殿里转悠了一圈，没有人通知他可以离开寝殿，他也只好呆着。 眼看到了傍晚, 寝殿外终于传来了声响。 “陛下！”他听到随侍们恭迎的呼声。 得知路西法来了，弗尔德的神经一下就紧绷了起来, 手足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办好, 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床边站着。 路西法慢悠悠地走进寝殿，最先入目的就是规规矩矩的弗尔德。 经过梳洗打扮换上华服的弗尔德终于看着顺眼了些，路西法走到床边，撩起他额前的长发，看了看他的脸。 弗尔德属于长相帅气的类型, 在魔族中也算不错, 总不至于太给他丢脸。前提是要把赌博的坏毛病改了。 “你出现得真是时候。”路西法笑了笑，示意他不必这么拘束。 “陛下, 我只是运气好。”弗尔德有些拘谨地说。 路西法看着弗尔德说：“有的时候有好运就足够了。” 就在路西法看弗尔德的时候, 弗尔德也在看路西法。 与路西法的欣慰不同, 弗尔德觉得自惭形秽。 以前他只是听说炽天使路西菲尔长得有多么美，近看起来, 他才体会到上帝就是个说谎者。仅姿容一项, 神就已经偏心得无以复加了, 遑论力量与权力，公平从何谈起？ “既然王妃候选人就你一个, 接下来筛选的那些繁复程序倒可以省略了, 你会成为真正的魔妃，然后我们举行婚礼。”路西法拉着弗尔德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撒旦陛下！”弗尔德有点儿感慨, 更有点儿激动。 路西法对弗尔德本身倒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已经知道弗尔德只是原来索多玛魔域附属国的一个没落贵族, 不是原来三大魔域中任何一方的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影响力。 可面对路西法，弗尔德再也淡定不了了。爬上撒旦的床是多少魔族的梦想啊，现在他距离那床就只有咫尺的距离，怎么能不试一试？而且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万一黑暗神和撒旦反悔了怎么办呢？弗尔德想着想着竟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见路西法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儿架子，这会儿似乎心情还不错，弗尔德觉得有必要把握时机，干脆鼓起勇气向路西法身边蹭了蹭，柔声说：“陛下，既然我是你唯一的王妃候选人，现在……就让我侍奉你好吗？” 如果是以前，路西法一定会一口回绝他，可在选妃前他就已经想通这个问题了。 为上帝保持处子之身对他早已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堕落就不妨彻底堕落，抛却来自天堂的自我约束感受情爱的乐趣不是更好？！ 第33章 自嘲地笑了笑，抱定放纵想法的路西法对弗尔德说：“好啊，就现在，你先把衣服脱掉。” 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弗尔德愣了一秒，然后就把衣服脱了个七七八八，仅仅剩下一条内裤。其实全脱了也不要紧，只是在最后关头弗尔德灵光一现，决定自己要矜持一下，内裤应该由路西法亲自来脱。 弗尔德没有在下面的经历，但面对着路西法，他觉得自己在下面也不会有心里上的压力，当下红着脸期盼地说：“陛下，你……你……你也脱吧……” “哦。”看到迫不及待的弗尔德，路西法怔了怔，站起身，动作优雅地脱去了外衣。 看到路西法来真的，弗尔德已经没有了顾虑，他流着口水三步并作两步贴到路西法身上，“陛下，我来帮你！” “好。”路西法勉为其难地点头。 弗尔德咽下口水，手指都在颤抖，试了几次都没能解开路西法胸前的宝石纽扣，但他并不气馁，不断地尝试，终于如愿以偿。 就在弗尔德好不容易拉开路西法一颗扣子的时候，那道冰冷的视线又出现了。 弗尔德脊背一凉，硬生生地在这道视线下萎顿了。 自从路西法和黑暗神约法三章，路西法就不再在自己的寝殿里设下结界，同时黑暗神也不会关注路西法的寝殿。一段时间以来，随着他们两人关系的缓和，黑暗神真的说到做到再也没有来过。然而当下，黑暗神的目光无疑打破了这个协定。 “黑暗神，这是我的寝殿。”路西法停下了脱衣的动作，微微蹙眉，“您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弗尔德是‘吾为你挑选的’王妃。”黑暗神低沉的嗓音从空间另一头遥遥传来，“吾来看看。” “是啊。”路西法不甘示弱，语气中充斥着嘲讽，“他是您为我‘挑选’的王妃，我正要和您为我挑选的王妃办事呢，请回避一下吧。” 黑暗神沉默了片刻，不过并非退缩，只是出于审视。 “王妃就是王妃而已，其他的再等等。你们还没有举行正式的仪式。”黑暗神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振振有词，“身为地狱的撒旦，应该是地狱的模范，还没有举行婚礼，就不要……” “黑暗神……”路西法忍无可忍，挥手要在寝殿附近布下结界。但来自黑暗神抵抗着他的力量，他的结界最终也没能形成。 “好吧，既然您想看就看好了。”路西法忽然放弃了布结界的想法，拉着弗尔德走向床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 被黑暗神注视着，弗尔德浑身发冷，后悔自己把衣服脱得那么早，现在连个裹身的都没有。 “弗尔德，记住你的许诺，吾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是么？”虚空中飘来黑暗神的声音。 “是，是的。”弗尔德这几步路走得异常艰辛，暗自后悔激动之下向黑暗神表了忠心，这回可不好收场。 黑暗神不容拒绝的声音传来，“离开他。” “啊？”弗尔德当然不愿意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还在原地磨蹭，鼓足勇气争取权利，“我……我不是您挑选出来的吗？” “弗尔德，在神的面前做，我们便是被神承认的伴侣了。”路西法拉过弗尔德，毫不客气地把他往床上推。弗尔德也很配合，路西法一推他顺势就倒。 路西法话音刚落，黑暗神的话就忽地传来，“吾才不会承认你们。”语气不仅拔高了几度，还隐隐附带有敲击扶手的声音。 假如黑暗神不在，倒在床上的弗尔德一定会觉得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一天之间，撒旦和财富他弗尔德全有了，还能奢求什么呢？ 然而感觉到黑暗神充满敌意的视线，再对黑暗神的话稍加分析，弗尔德就知道今天的床有命上没命下，顿觉如芒在背，忽然灵机一动，捂住肚子对路西法说：“陛……陛下，我身体突然不舒服，可不可以不侍奉您了。” 弗尔德实在心有不甘，然而作为一个附属国的没落贵族，他当然早见过不少魔域之间的斗争和对立。和小命比起来，他觉得还是命重要。见路西法没有马上表态，他立马直起身体，就要从他身边挪了出去。 然而下一秒路西法已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回了回去。 路西法主动的态度让弗尔德激动不已，然而他清晰地感到虚空中的视线似乎凛冽得仿佛要爆出冰花，只好内心纠结言不由衷地哀求道：“陛下，今天……放过我吧~~” “你怕了？”路西法靠在他耳边说。 如果没有虚空中无形的视线，弗尔德觉得自己早就放弃抵抗反扑上去了，然而现在非但没有欲望，还有种随时可能会暴毙的感觉。 弗尔德楚楚可怜地点点头。 “不用怕，我今天要定你了。”路西法拍了拍魔族的脸，柔声说，“乖一点儿。” “陛下，我……”弗尔德吓得腿都软了。 路西法步步逼近，弗尔德只好一点一点儿向床角退去。 魔族满脸都是委屈，心情却已紧张激动到了极点。 他在心中默默地说：黑暗神，原谅我吧。不是我不听您的吩咐，现在是陛下要强迫我，这可不能怪我啊。 第30章 寝殿之外, 一直关注着寝殿动静的随侍们只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接着一声的“不要”和“啊啊啊”的叫喊声，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难道陛下看起来正常, 实际上却喜欢重口味？ 寝殿之内，弗尔德单薄的身形笼罩在路西法的身影里, 紧紧抓着自己的内裤, 一副要守住贞操誓死不就范的样子。路西法刚抓住弗尔德的裤头往下拽了一点点，弗尔德就忙着给拽了上去。 路西法要再往下拽，弗尔德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啊啊啊，陛下, 不要啊！！！” “住手！”虚空中的光点突然爆出黑色的虚光, 像是已忍无可忍。 路西法眼光一暗，对黑暗神的话充耳不闻, 根本不管弗尔德的叫喊就往上扑。 弗尔德演得十分投入, 自认为这样黑暗神就无法责怪自己了。 就在弗尔德以为自己就要得偿所愿的时候, 一股强大的精神力突然涌入他的灵识，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个威严而又冷漠的声音：【既然他不愿离开你, 吾帮你。】 “……”弗尔德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深邃博大的力量就取代了他的意识, 使他霎那陷入了一片迷蒙与混沌中。 与此同时，刚刚将弗尔德按倒的路西法也发现弗尔德发生了变化。 魔族原本黑色的眼睛已经变做了金色的神瞳。 那神瞳目光炯炯, 深邃而平静, 似乎可以弭平一切冲动。 “住手！”冷漠威严的声音从弗尔德口中传来，“弗尔德”用一手抵在路西法身上, 阻止了撒旦的靠近。 “黑暗神……”路西法深深地喘息, 没想到为了阻止他, 黑暗神竟不惜进入魔族的意识。 “身为撒旦，你竟然强迫一个魔族做魔妃！”此时此刻换了一副灵魂的弗尔德完全换了一个人，虽然身材单薄只穿一条内裤，但其气势的强大和威严完全和黑暗神无异。 不过路西法完全不为他的气势所惧，他冷笑一声，“身为黑暗神，您竟不择手段地阻止我和弗尔德，您到底想做什么？！” “吾不会承认你们，”黑暗神说，“所以没有吾的允许，你无法得到弗尔德。” “哦？是吗？您可能不知道，我只要弗尔德的身体，根本不在乎他的灵魂。”路西法忽然提高了音调，身后竟现出六翼的虚影，这是他动武的先兆，“快从他的身体里出来，否则我连你一起……” 听到路西法的话，上帝愣了。 他的路西说什么…… “放肆！”上帝训斥道。 “放肆？”路西法不怒反笑，“这是我的床，弗尔德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放肆就怎么放肆。” “你敢……”上帝发现竟然辩不过他。 “我有什么不敢？”路西法把心一横，一把推开黑暗神的手，就要栖身上去。他要用自己的行动逼黑暗神快点儿离开弗尔德的意识。 看到路西法真的有了动作，上帝心中警铃大作。虽然路西法是堕天使，但也曾是他创造的最强大的天使，即使身为神，被他栖身而至也会觉得有压力。然而就这样被路西法吓退放弃弗尔德的意识，他身为神的尊严还怎么放？！ 一拍床板，上帝干脆起身迎了上来。 感觉不是自己扑上去而是黑暗神扑上来，路西法一阵错愕。 错愕之间，躲闪不及的路西法被黑暗神牢牢地揽住腰身，接着天旋地转被反压在床上。 吃过一次武斗的亏后，上帝已经晓得路西法近战的厉害，所以上帝一手按住路西法的手腕防止他唤出武器，又用身体紧紧把他压了个严实。 黑暗神的力气本就非常大，被黑暗神紧紧地压着，路西法根本动弹不得，武斗也无从谈起。 见路西法已无力施展，黑暗神说：“放过弗尔德，吾就放开你。” 第34章 “如果我就不呢？”路西法略带挑衅。 “吾会惩罚你。”上帝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似乎有一道魔气正要涌向他的身体。 路西法不相信黑暗神会不惜一切代价封住他的力量，因为那是上帝都难以做到的事。但想到自己总有旧伤复发身体不适的时候，以黑暗神的神品，他要是再趁人之危就不好办了。 紧咬着嘴唇，路西法瞪着弗尔德的眼睛说：“好，我放过他。” 得到了路西法的承诺，弗尔德的身体忽然软倒在路西法的身上。 虚空中的黑点儿重新出现，带着不可一世的威严。 匆匆把弗尔德从身上扒拉下去，路西法随手系好胸口的扣子，回身拾起抛在地上的衣服。 随着上帝意识的离开，弗尔德终于有了自己的意识。刚一清醒，他就感到疲惫不堪，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这时再看到路西法穿衣的背影还以为自己已经失身了。 一瞬间弗尔德真以为他是在路西法的攻势中甜蜜地晕倒的。 然而当他回忆起意识当中出现的那句话，看到虚空中仍悬浮不动的黑光，忽然打了个寒噤。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弗尔德小心地说。 穿衣的动作顿了顿，路西法对弗尔德说：“今天算了，好好休息。” 弗尔德大失所望，他的初*夜果然被黑暗神搅了。 茫然地躺在床上，弗尔德忽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路西法兀自走向大门，但在开门前的一霎，他回身对那光点儿说：“您总该满意了吧？”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殿。 目送路西法走出寝殿，上帝收回目光，莫名舒畅。 嚎叫声在突然止住后就再没有了大动静，随侍们正竖着耳朵听寝殿中的声音，这时门忽然被推开，路西法大步走了出来，“给弗尔德换件衣服，让他去离宫住上一段。” 寝殿之中，眼看着到手的撒旦就这么走了，弗尔德委屈地望着天花板。不过可喜可贺的是迫人的威压消失不见，黑暗神放过了他，小命得保。 就这样，好不容易混成王妃候选人的弗尔德被丢进了离宫。 阿撒兹勒为陛下的做法暗暗叫好，这时候萨麦尔和沙利叶已经来到路西法面前，询问撒旦到底怎么回事。 粗略地和两个属下讲了事情的经过，路西法愤愤地说：“黑暗神不愿我婚前和弗尔德上床，好吧，现在加快程序，准备婚礼。我倒想看看完后他怎么说。” 沙利叶本来就对弗尔德不满意，这时赶紧表态说：“陛下，我觉得婚礼还是要缓一缓。” “对，陛下，还是缓一缓。”萨麦尔说，“你说过不能冲动，面对黑暗神还是不要硬来的好。王妃的候选人都已选出来了，什么时候成婚只是时间问题，没必要和黑暗神对着干。” “老萨说得有道理。”沙利叶附和道，“而且就弗尔德本身来说也实在一言难尽。” 面对伙伴们真挚的劝诫，路西法终于缓下气来，“好吧，就让弗尔德在离宫住着，婚礼的事慢慢来。” 弗尔德成为魔妃候选人的消息一时间成为地狱话题的热点，然而人们还没关注上一天，弗尔德被送往离宫的消息又刷新了话题的热度。魔族中流言四起——撒旦对这个魔妃候选不满意，很可能又要选新魔妃了。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撒旦迟迟没有选新魔妃的举动。这样很快一种猜测又暗暗流传开来：黑暗神看上了撒旦，然而撒旦抵死不从。 当然还有另外n种版本：撒旦其实喜欢的是黑暗神，然而求之不得，只好禁欲；弗尔德是黑暗神安插在撒旦身边的眼线，被撒旦发现丢入离宫；撒旦和黑暗神不和，把气都发到了弗尔德身上等等。 在弗尔德被丢入离宫后，一直观望的亚巴顿敏锐地感觉到路西法和黑暗神在选妃的问题产生了分歧，很可能还闹僵了。不过，这次败北的是路西法无疑，因为几天以来，黑暗神的“心情”都莫名地好，表现就是黑暗神不但没有把他拒之门外，还破例召唤了他两次啊两次！ 魔王大人摩拳擦掌，当然不会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他不但要借此拉近自己和黑暗神的距离，还要就此把他们的关系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事不宜迟，亚巴顿又主动觐见黑暗神了。 这段时间亚巴顿已经摸清了黑暗神的套路，只要觐见的话题围绕着撒旦进行，不但百分之百不会吃闭门羹，很可能还会得到黑暗神额外的垂青。 果然当魔王站在万魔殿外说：“黑暗神，亚巴顿前来觐见，是关于撒旦陛下的。” 话音刚落，万魔殿的大门已为他敞开。 刚一踏入万魔殿，黑暗神的声音就从王座上传来，“亚巴顿，路西那边最近怎么样？” 亚巴顿知道路西法和黑暗神之间在暗中较劲，以为黑暗神对路西法的关心仅仅来自于想要掌握敌手的信息，然后出其不意地击败他。 想到路西法的骄傲被黑暗神彻底摧毁，不得不对黑暗神唯命是从的样子，亚巴顿的心中升起一丝快慰。 为了这些，他也要坚定地站在黑暗神的身边，不计代价地为黑暗神提供有关撒旦的一切信息。 给自己找准了定位，亚巴顿信心满满地说：“黑暗神，我刚刚从撒旦陛下那里回来，撒旦陛下最近在准备复活祭典仪式，但据我所知，他这两天在准备庆典之外，还在悄悄计划着谈恋爱，证据就是他让沙利叶帮他物色魔妃的人选。” 黑暗神没有出声。 “黑暗神，绝不能让他得逞！”亚巴顿趁机加了一把火说，“只要有您在，撒旦的自由恋爱就不应该存在！自他堕入黑暗的那一刻，他的心和身体就应该是属于您的！恋爱什么的当然也应该您说的算！” 听着亚巴顿慷慨激昂的演讲，生命之树目瞪口呆。他相信亚巴顿也就敢在上帝面前这么说，要是在路西法面前估计哼都不敢哼一声出来。 【神啊，您最近对亚巴顿是不是太过宽容了，看看他的这番言论……】生命之树刚刚发了一句牢骚，就听上帝缓慢而坚定地对亚巴顿说：“你说得没错。” 生命之树：【……】 第31章 得到了黑暗神的认可和肯定, 亚巴顿信心大增，他觉得现在就是拉近自己与神祗关系的好时候了。 本已站起身的亚巴顿冷不丁跪倒在地，用最诚挚最恳切的语气说：“黑暗神, 相信整个地狱都知道我对您的虔诚，那么……那么您能赐予我与您沟通的权利吗？” “与吾沟通？”上帝说。 “是的。就像炽天使那样可以获得与神的沟通, 或者说是召唤。”亚巴顿跪在地上虔诚地说, “我是最崇敬信仰您的子民，请您看在我对您无比虔诚的份上，赐予我这种力量！” 上帝并不想响应恶魔的召唤。然而亚巴顿说得没错，作为最信仰黑暗神的恶魔之一，由“黑暗神”赐予他这份荣耀也无可厚非。 亚巴顿在台阶之下跪了好久, 就在他的膝盖都发麻了的时候, 王座上终于传来黑暗神的声音：“好，吾就允许你召唤吾。” 说着, 上帝对亚巴顿念诵了一句咒语。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严格的咒语, 只不过是一句神语, 大概的意思就是请黑暗神相应召唤降临等等，是上帝随意想出来的。 然而亚巴顿并未接触过神语, 对于这种蕴含了无限古老力量的语言一时难以把握, 所以上帝说了一遍后他的嘴唇颤抖了半天也没有掌握要领。 “黑暗神, 恕亚巴顿愚钝，请您将咒语再说一遍……” 上帝只好又把咒语说了几次。 然而亚巴顿还是说不出来。 魔王急得满头大汗, 暗中懊恼自己的愚钝。 这时黑暗神的手中突然射出一道红光, 红光在亚巴顿的面前徘徊了一阵，渐渐隐没于他的额头之中。 随着那红光的灌入, 亚巴顿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好像有一句古老而又充满力量的话在他的脑中呼之欲出。他追随着那飘渺却又真实的感觉, 吐出一句他自己也不懂的话, 但那个瞬间他就感受到了自己话语中蕴含的力量。 果然是咒语！ 亚巴顿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一段时间的委屈和付出总算没有白费，黑暗神终于愿意承认他了。 眼泪汪汪地看着黑暗神，魔王刚要满心崇敬地退出万魔殿，黑暗神却叫住了他。 黑暗神说：“想要召唤吾与吾沟通，只有咒语是不够的，还要有必要的形式。” 亚巴顿重新跪地，虚心地问：“请问我还要怎么做？” 黑暗神说：“脊背挺直，双手虚握放在胸前，让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合二为一。” 亚巴顿想也没想就照着黑暗神说的做了，可当他明白自己正摆着什么样的姿势时，简直不敢相信召唤黑暗神的动作竟然和天使向上帝祈祷时一样。 这也太巧了吧。 第35章 不过笃信黑暗神的亚巴顿根本不会对上帝的话有任何疑问，他的后背挺得笔直，动作非常标准到位，简直比一般的天使还要显得虔诚许多。 上帝的意识当中传来生命之树再也忍不住的笑声：【哈哈哈哈，神，召唤您只要有咒语就足够了，您为什么还要让他摆这个姿势？】 【路西在召唤吾之前都会这样做，亚巴顿需要特殊吗？】 【好吧，好吧。】生命之树看了亚巴顿一眼，觉得恐怕过不了多久，上帝就会把魔族改造为地狱的天使，把地狱改造成第二个天堂了。 刚刚从万魔殿退出来，得到召唤咒语的亚巴顿就不可自已地飘了。走在万魔殿前的广场上，他觉得黑暗神时时刻刻就在他的身后为他撑腰，他的形象瞬间高大，入眼的万物都瞬间渺小。仿佛他突然掌握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整个世界都将围着他运转。 亚巴顿昂首阔步地走向偏殿，准备不辜负黑暗神对自己的期望再到路西法面前搜集一些有用的情报，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在偏殿门外遭遇了正在交谈的萨麦尔和沙利叶。 看到他，两位魔王停止了谈话，一起向他走过来。 “亚巴顿大人，黑暗神刚刚又召唤你了？”萨麦尔问。 “当然。”虽然亚巴顿身形单薄了些，比萨麦尔矮了一头，但此时亚巴顿高昂着头，气势非比寻常。 萨麦尔和沙利叶已经发现了亚巴顿的异常，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趾高气昂了起来。 “呵，亚巴顿大人今天怎么了？”萨麦尔把他重新打量了一遍，“看来黑暗神对你很信任啊。是不是你又给黑暗神送了什么‘礼物’，他才这么器重你？” 沙利叶干脆不留情面地凑到亚巴顿身边说：“该不会魔王大人你亲自上阵了吧？” 亚巴顿不擅长打嘴仗，对沙利叶这张恶毒的嘴实在没办法，何况他们还有两个人，只好继续高昂着头说：“别开玩笑，我有事要见撒旦陛下。” 沙利叶还想挖苦几句，萨麦尔拉住他说：“算了，让他去。” 亚巴顿嘴角轻轻一勾，昂头甩了甩刘海，迈着方步踱走了。 沙利叶看着亚巴顿盛气凌人的背影，使劲握了握拳头，“他今天怎么了？故意找茬嗯？” “再观察观察。”萨麦尔说。 盛气凌人的亚巴顿刚踱到路西法的偏殿外就猛地收住了脚步。在萨麦尔和沙利叶的面前他敢摆出傲慢的样子，然而面对路西法……他真没这个胆量。 想到深渊边路西法一脚踏在他肩膀上冷冷说出的那些话，亚巴顿倒吸一口冷气，觉得现在还不是挑战撒旦权威的时候，万一撒旦对他动手而黑暗神没有响应自己的召唤，下场一定很惨。 想到这里，魔王决定先回府邸试一试召唤咒语再说。 跪在宫殿最豪华的厅堂里，亚巴顿挺着背，虚握着双手，把神语虔诚地念诵了一遍。 几乎在他念完咒语的时候，虚空中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光点儿，伴随着黑光的出现，浩大的神威笼罩在亚巴顿身上。 “亚巴顿，这么快召唤吾是有什么事吗？”黑光里传来黑暗神不耐的声音。 “我……”亚巴顿只是想知道假如他真的当面顶撞了路西法，黑暗神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就在他搜肠刮肚想找一个委婉一点儿的说法时，虚空中的光点儿突然说了声：“路西？”就骤然消失了。 魔王呆在当场。什么情况？难道神念被路西法叫过去了？ 魔王冷汗直冒，觉得心里好像有了答案。 黑暗神来得快走的也快，但亚巴顿仍然很高兴——神念的出现至少证明召唤咒语是好用的啊。 万魔殿中，上帝收回神念，目光落在殿堂门口的路西法身上。 路西法双手托着一袭华丽黑袍，面色淡淡，虽然刚刚与黑暗神爆发了一次冲突，但似乎一切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他一步步走上台阶，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对上帝说：“黑暗神，再过几天就是您的复活庆典，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仪式礼服，请您试穿一下。” 上帝早已穿惯了最简单朴实的袍子，自然不喜欢这么华丽的衣服，“吾喜欢自己的袍子，而且吾也不打算参加复活庆典。” 路西法也不想让黑暗神参加庆典，但这次不得不说服他，“黑暗神，这是为您准备的仪式，到时魔族、黑暗精灵们都会参加，甚至天堂也会有所关注……虽然您可能不喜欢喧闹的场合，但作为宣告您复活的仪式，这一次请您务必出席。” 上帝没有回答。 路西法又说：“作为复活的黑暗神祗，地狱最权威的象征，即使您对仪式不感兴趣，也应该让信仰您的子民们有所期待。这场仪式不只是为您举办的，也是给整个地狱和天堂看的。还请您再权衡一下。” 路西法说得有理有据，让上帝根本无法反驳。从前路西菲尔就是这样，对他要坚持的总是这么坚持，上帝其实很欣赏他这一点。 “好，吾参加。”上帝说。 路西法欣慰地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礼服向前递了递，“那么黑暗神，请您试试这件礼服吧？” “不。”上帝拒绝。 路西法又对黑暗神说了一遍：“黑暗神，请试一试吧？” 上帝不想试，但生命之树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创世以来，上帝都在穿袍子，他也好奇穿上礼服的上帝到底什么样？ 所以在路西法坚持让黑暗神试礼服的时候，生命之树也在意识中对上帝说：【神，路西为你挑选的这件礼服真的很精致，您不妨试一试嘛。】 【不。吾身为神祗，不要穿礼服。】 【是是是，您穿什么都是神，可您现在是黑暗神啊，黑暗神可以为所欲为，试件礼服又怎么样呢？】 【……】 上帝不说话。 他看了看路西法，堕天使托着礼服，似乎很恭敬坚持的样子。 看了看自己的黑袍子，上帝决定尝试一下礼服，本来这件黑袍子也是被黑暗力量污染过的，不是他钟意的白袍。 【好。】上帝同意了。 在路西法和生命之树的目光中，黑暗神从王座上站起来，双手拉住自己的衣领。 就在大家以为黑暗神要脱去袍子的时候，只听嗤拉一声，黑暗神已经将身上的黑色长袍一扯到底。 被扯碎的长袍在他的手中化作黑色光屑，这时不知从哪刮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风，吹散光屑，又吹开黑暗神银色的长发。 生命之树突然明白上次自己在路西法的书房里错怪了上帝。他是真的嫌麻烦。 黑暗神脱得太过突然，路西法没有来得及回避目光就不期然落在黑暗神身上。平时黑暗神总是穿着宽大的黑袍，虽然可以看得出他的高大却根本显不出身材，当脱去袍子的时候路西法才发现原来黑暗神的身体线条与他的容貌一样完美。 好像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黑暗神微微偏过头，金色的瞳眸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 想到不久前被黑暗神按倒在床上，假如不是弗尔德的身体，而是黑暗神的真身……路西法呼吸一滞，心核也似乎漏跳一秒。 路西法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避开黑暗神的视线，垂下目光。突然路西法发现黑暗神已经把手放在了裤子上。 第32章 想到黑暗神可能又要用同样的方法把裤子也扯开, 路西法赶紧阻止他，“黑暗神！先试衣服就可以了。” 路西法上前两步，把打底的衬衫递给了黑暗神。 黑暗神接过衬衫仔细地看了又看, 却一直没有穿。 见路西法似乎有些不耐，生命之树只好解释：“陛下, 黑暗神一直穿袍子, 从没穿过这种衣服的。” 恍然的路西法环视了一番殿堂，万魔殿里只有他、黑暗神还有一个小小的树精灵，连一个随侍都没有。 不得已，撒旦只好勉为其难地从黑暗神手中取过衬衫，轻轻抖开, 帮黑暗神穿上去。 然后他又在黑暗神面前站定, 一颗一颗帮他系扣子。 黑暗神比路西法高出一些，他微低着头, 就可以看到路西法垂下的眸子和专注的表情。 路西法的动作很轻, 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指和黑暗神的身体有所接触。然而这件衬衫似乎紧了一点儿, 几乎牢牢地裹着黑暗神的身体。 黑暗神很配合，垂着双手一动不动。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停在路西法的脸上。 感受到黑暗神过于亲近的目光, 路西法浑身不自在。他暗自后悔替黑暗神挑选了一件扣子这么多的衣服, 以至于不得不多忍受一会儿黑暗神的视线。 穿好了衬衣, 路西法又把华丽的外袍套在黑暗神身上，躬身帮他整理好衣摆和胸前的翻领、装饰。 当路西法重新直起身时, 一直配合的黑暗神忽然伸出不老实的手, 向着路西法的耳旁袭来。 早就防备着黑暗神，路西法及时用目光止住黑暗神的下一步动作。 第36章 “你的头发。”手比嘴快的黑暗神说。 “不劳您费心。”路西法说着把滑落胸前的一缕长发拢到脑后。 “你在生吾的气？” 路西法没有说话, 他已经用眼神表明了态度。 “地狱的魔族配不上你。”黑暗神说。 “您这是在赞美我么？拜您所赐, 我要永远单身了。” “单身很好啊。”生命之树不怕死地接过话, “单身才能更专心地侍奉神祗，以免被情所迷被欲所惑，黑暗神就是这个意思。你看看地狱的那帮yd的小妖精们，黑暗神是怕你堕落得太厉害。” 话音刚落，生命之树就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不得不闭上了嘴。 路西法冷笑一声，“黑暗神真是用心良苦啊。不过不用您费心，我会做好我该做的。” 路西法法仔细端详黑暗神的新造型，竟觉得黑暗神穿黑袍子就很好，华丽的外在倒显得俗气了。 “要试裤子吗？”上帝的手又放在了裤子上。 “不必。”路西法说，“您还是穿原来的黑袍吧，那才更能衬托您的气质。” 说完，路西法利索地把礼服从黑暗神身上扒了下来，这时才想起黑暗神的袍子已经变成渣渣了。 就在路西法有些尴尬的时候，黑暗神手中浮现一团黑雾，那黑雾笼罩在黑暗神的身上，倏然间就形成了一件和原来一模一样的黑袍子。 见上帝穿好了衣服，路西法行礼告退，但他刚迈出万魔殿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神有造物的能力，黑暗神会不会也有？ 【神，您太坏了。】万魔殿里，生命之树愤愤不平地说，【您明明可以造一件和路西手里一模一样的礼服，还让路西帮您穿。您到底有什么企图？】 上帝缓缓坐回王座。 从前他总是用圣光遮住身体，路西还从没帮他整理过衣服，他只是想看看路西帮他整理衣服会是什么样。 回忆刚刚路西法帮他系扣子时的专注，上帝很是欣慰，堕落后的路西虽然脾气大了不少，但骨子里还是那么温柔。 复活庆典就要到了，选妃的话题也告一段落。魔族的大小种族都要来潘地曼尼南参加庆典，其规模与路西法的加冕典礼相差无几，而且由于撒旦的刻意安排，甚至还要隆重许多。 一时间潘地曼尼南的街道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魔族和精灵，种族之全面很是少有。 生命之树每天驾着小蝙蝠在外面转悠，自然就听到了不少魔族、精灵或是堕天使间的谈话。 “听说了没有，撒旦和黑暗神一直不和。”一个魔族对相熟的黑精灵说，“据说明里暗里都斗过好多次了。” “真的吗？”黑精灵们的栖息地大多比较偏僻，也不像魔族那么爱凑热闹，这些八卦自然听得少。 “据说是真的。”魔族好整以暇地说。 “那他们之间……到底谁会赢？”精灵问。 “这个嘛……按实力来说黑暗神应该会赢，不过我也听说是撒旦陛下赢了……也许还没分出胜负。” 一直认真听的黑精灵忽然问到了一个很朴素的问题：“这次的庆典会不会很危险？” 受到精灵的提醒，魔族才担忧起来，“这个……不好说。不过万一他们真打起来有大领主们先顶着，我们就躲远一些看热闹好了。” 生命之树听完二人之间的话，也有些忧虑。 虽然这段时间路西法和黑暗神之间一直相安无事，但他们之间一直处于冷战状态。上帝毕竟搅黄了路西法的选妃仪式，逼走了候选魔妃，估计路西法心中早有一股无处可发的暗火，万一在庆典上爆发，这次复活庆典不知能否安全度过。 忧虑地飞了一会儿，生命之树忽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个黑精灵和灰精灵。 上次他们的动作电影给它留下了深刻印象，看到了他们，生命之树的心情顿时好转，忧虑早就烟消云散了。 庆典这一天，魔界大大小小的魔王和各个种族的精灵王都齐聚万魔殿，向黑暗神表达虔诚与祝贺。 他们早就在密切关注着地狱的情势，因此这次的朝见不仅是向黑暗神表忠心的机会，也是亲自了解黑暗神和撒旦之间关系的最佳途径。 最先出现在庆典上的是路西法，他刚一走上台阶，魔族和精灵们就骚动起来。他们都想一睹撒旦风采，上次看过的这回还想再看一遍。 当路西法站定，宣布黑暗神降临时，殿堂里的喧嚣立刻被寂静取代。 他们都或多或少听说过黑暗神的事，传说中，黑暗神喜欢安静，反对性*爱，为神极为苛刻，喜欢滥用私刑，如果不小心惹他不高兴，轻则随时会被送到流放冰原受罪，重则遭受天火霹雳，小命不保。 当黑暗神和路西法一同在万魔殿里现身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希望从中看出点儿端倪出来。 然而路西法始终进退有度，对待黑暗神也是恭敬有礼滴水不漏的，让他们找不到一点儿把柄。地狱坊间流传的撒旦和黑暗神不和的传闻似乎就这样被化解了不少。 “仪式现在可以开始了么？”身着华服的路西法拾级而上，来到黑暗神面前恭敬地询问。路西法的神情似乎充满了敬畏与仰慕，似乎是对他这个黑暗神灵发自内心的拥戴。 这一瞬间，上帝仿佛想起每次在天堂的创世祭典，路西菲尔也是用一样的声音和语气询问着同样的话，他知道每一次祭典路西菲尔都会准备相当长的时间，甚至还会专门腾出一段时间，专心为他做一首曲子，为他唱诵一首颂歌，亿万年来从没间断过。而为了献给他的这首颂歌，路西菲尔总是不厌其烦地把曲谱改了又改，改了又改，似乎沉溺其中，永远都没有满意的时候。 然而一百三十年前的创世祭典路西菲尔已然堕落，整整十三次祭典上都没有了路西菲尔的歌声，也就不免有了几分寡淡。 虽然其他天使也会为他做曲，为他唱诵，但一切似乎都变了味道…… 抽回思绪，上帝点了点头，示意仪式开始。 规模宏大的朝拜之后，魔族和精灵们便将自己带来的礼物进献给黑暗神。 上帝对外物并不感兴趣，所以对魔族和精灵们带来的珠宝、黄金等并不怎么在意，不过对于那些能用心选择礼物的精灵和魔族，他还是会多看上两眼，和他们说上两句话的。 和神不同，路西法祭典全程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对地狱的各个种族的历史和风俗都有很深的研究，在这种场合更能如鱼得水，掌控全场的氛围。 生命之树兴致勃勃地看着精灵们献上来的珠宝，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在这些精灵王中发现了那个灰精灵和黑精灵。他们是灰精灵族的王索塔亚和黑精灵族的王狄拉克。 与此同时，索塔亚和狄拉克也发现了生命之树。 索塔亚脸颊绯红，用唇语对身边的狄拉克说出他们精灵族最古老的语言：“原来那个连续几天跟踪我们的树精灵是黑暗神的宠物，有这样的宠物黑暗神一定也很好色了，我看传闻很有可能是真的。” 狄拉克暗中碰了碰索塔亚的手，表示赞同。 生命之树当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本能地觉得他们是在自己身上引申出了一些共识。 灰精灵族擅长酿酒，自然献上了他们族最稀有的酒品，而黑精灵族擅长暗斗，黑精灵王在献上千挑万选的兵刃的同时还献上了一段战舞。 随着黑精灵王走到殿堂的中央，他身后的几个黑精灵也随着走了出来。 他们手拿武器，不断变换着队形，伴随着淳朴的战鼓演绎着最古老最神圣的战斗舞蹈，一时间魔族和堕天使们的反响都很热烈。 生命之树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颇具精灵特色的舞蹈，上帝的话忽然传入它的脑中，【在外面看些污秽的东西，败坏吾的名声，罚你在王座上禁足十天。】 第33章 生命之树正看得起劲儿, 听到神的话顿时理亏，【神，我就看了五次而已, 禁足五天吧。】 【十天。】上帝的话不容置疑，在他说话的瞬间, 生命之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禁锢在了王座上。 生命之树头上的花朵都蔫儿了, 对于早已习惯出去疯玩的它，这绝对是酷刑加身。 黑精灵王的舞蹈让祭典的气氛热烈起来，当掌声响过殿堂重新安静下来，擅长手工艺的地精王带着两个捧着方盒子的地精走到了厅堂中间。 “神圣的黑暗神，以及尊敬的撒旦陛下, 我代表地精族献上薄礼, 以感谢黑暗神对我族的庇佑以及撒旦陛下对我族的垂爱。”地精王谦恭地说完，就打开了那两只盒子。 两个盒子里各摆放着一个戒指和一条项链。 地精族是地狱中最擅长手工者。他们身材矮小, 没有强大的武力, 却凭借着精妙绝伦的手艺和精益求精的态度在地狱获得了一席之地。 他们出品的首饰都是精品, 价格不菲，而献给黑暗神和撒旦的自然是精品中的精品。 第37章 上帝很欣赏地精族不争不夺一心追求卓越的态度, 难得先开口说话：“不错。吾收下你的礼物。” 说着, 一道黑光从王座上飘落下来, 笼住两只盒子，将它们带到上帝和撒旦面前。 看到黑暗神欣然收下了地精王的礼物, 魔族们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是那些拥有地精首饰的魔族, 从此以后地精族的首饰价格将一路上涨，永不回头。愁的是那些没有买过地精首饰的魔族们, 一脚踏空以后, 他们想投资暴富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上帝将乘着项链的盒子递给路西法, 然后看了看乘着戒指的盒子。 上帝一直穿简单的长袍，从来不佩戴饰品，所以他取出自己的戒指，对路西法说：“路西法，这个戒指很适合你，吾就将它赐予你吧。” 路西法没想到黑暗神会把戒指赐给自己，琢磨着黑暗神是在有意和自己和解还是别的什么意思。不过万众瞩目之下他也拖延不得，只好从座位上站起身，委婉地道：“黑暗神，这是地精族对您的爱戴，您还是……” 路西法的话还没说完，黑暗神已走到他的面前，托起他的手说：“吾从不佩戴首饰，难得吾喜欢它，就把它赐予你。” 殿堂里分外寂静。 魔族和堕天使们都眼巴巴地看着。 路西法知道大家都在关注自己的反应，不宜在众魔王和领主面前拒绝黑暗神，何况这应该是黑暗神的好意，更是个释放和谐相处信号的机会，只好勉为其难地说：“多谢黑暗神。” 路西法伸出手，本想接住黑暗神交给他的戒指，谁知黑暗神拉过他的左手，就要将戒指戴到他的无名指上。 路西法脸色微变，只好微微侧身挡住众人的视线，压低声音对黑暗神说：“黑暗神，在地狱，无名指上的戒指代表婚姻，不是随便戴的。” 黑暗神的手顿了顿，这才将戒指戴在了路西法的食指上。 路西法面无表情地坐回原位，仪式这才又继续下去。 目睹了这一切，殿堂里的堕天使和魔族都觉得传闻不实，撒旦和黑暗神之间不仅好好的，而且黑暗神对撒旦陛下似乎非常信任啊。 利维坦第一次以魔族的形象参加这样的仪式。它也和其他魔王一样跪倒在万魔殿中心，宣誓对黑暗神效忠，并献上了自己的礼物——来自深海的黑珍珠。 利维坦来到潘地曼尼南后并没有见到过黑暗神，出于对黑暗神的好奇，利维坦忍不住向着王座上的黑暗神多看了两眼。 即使不用神光掩着真容，大多数魔族和堕天使囿于力量的限制，也看不清黑暗神的脸，灵力较弱的精灵族更不用说，黑暗神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团人形的黑暗或只是一团模糊影子中隐约的银发和一双冷漠的金瞳而已。但利维坦和贝希摩斯显然不在其中。 甫一看到黑暗神的脸，贝希摩斯就在意识中惊呼：【原来我以为陛下是最美的，没想到黑暗神竟然也这么美。不过，即使黑暗神再美，也不能撼动我对陛下的真心，原来我是这么专情啊嗷～】 【的确好美的脸。】利维坦在赞叹的同时却有一丝疑惑，【可是他给我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见过？】大大咧咧的贝希摩斯不以为意，反驳利维坦说，【黑暗神刚刚复活不久，你怎么可能见过他呢？你所说的熟悉，可能是因为曾见过上帝的关系吧？】 贝希摩斯一句无意的话好似光芒拨开了重重迷雾，使利维坦豁然开朗，【对，黑暗神的感觉就是和神很像。】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都是神灵，他们之间的差别绝对比神和我们之间的差别小得多。】贝希摩斯觉得利维坦在小题大做，一切就该是这样。 【不。】利维坦喃喃自语，【如果你见过神，你也会觉得他们很像。】 利维坦的感觉并不是没有根据，作为上帝创世之初创造的唯一一只混沌龙，它具有一些天使们不具备的能力。比如强悍而巨大的形体，还比如说非同一般的听力和感知能力。 上帝在创造它后就把它放到了海里，很少过问它的情况。 但它曾如此敬畏他的创造者，认真听他说出的每一句话，用心去感知他，把那些为数不多的话都牢牢记在心里。 所以即使上帝改变了声音，改变了气息甚至改变了一些脾气，它也从第六感中发觉了一些异样。 【这我可不信，我并没从萨麦尔他们口中听说这些。甚至陛下和上帝相处了那么久，也没说有这种感觉不是么？】贝希摩斯说。 显然贝希摩斯说的也是事实。利维坦也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但陛下和他不一样，路西菲尔包括萨麦尔他们经常在上帝的身边，所以对上帝过分的熟悉也许恰恰会放大黑暗神和上帝之间的差别，让他们忽略了上帝和黑暗神的共同之处，反正不论如何，他决定有机会还是要去黑暗神身边确定这件事。 刚有这种想法，利维坦的目光就和黑暗神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一瞬间利维坦打了个寒噤，觉得自己的所思所想似乎都被黑暗神看透了。 这一次的仪式由魔王别西卜一手操办，别西卜很喜欢盛大的排场，所以在朝拜和献礼的环节后，还单独安排了盛大的歌舞。 整个过程别西卜都在观察着黑暗神的反应，他可不希望自己主办的第一次复活庆典发生任何差错。 眼看着仪式快要结束，别西卜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黑暗神对身边的路西法说：“听说你的歌声是世上的天籁，吾想听听。” 听黑暗神提起让路西法唱歌的事，别西卜的心都提起来了。庆典仪式可没有安排这个环节，而撒旦愿不愿意献唱更是问题。 果然，路西法脸色微变，“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又怎么样？”黑暗神坚持，“唱唱也无妨。” 心中有点儿不情愿，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众魔王和精灵王们的审度之下，路西法并不想让他和黑暗神之间表现出丝毫不合的迹象，只好不再推辞。他用力握了握王座的扶手，缓缓站起身来，说：“好吧，既然您想听，我就献上一首。” 神前的天使在吟唱方面都是高手，这个魔族、精灵甚至堕天使都听说过，但是炽天使几乎只在大型的庆典上为神吟诵，所以他们之中亲耳听过炽天使吟诵的少之又少，有这样的机会，当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纷纷竖起了耳朵。 偌大的厅堂一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有一种看不见而又诡异的氛围笼罩着全场。 路西法知道即使他堕落了，抛却了过往以另一种形象重生，但人们仍会情不自禁地在他的身上找寻过去的影子。这看不见的气氛不正是他过去荣耀的余韵么。 淡然地走下台阶，路西法明澈地微笑着，站在一众魔族、精灵还有堕天使的中央。 殿堂里鸦雀无声，都在等着堕天使的唱诵。 路西法只想了想，便吟诵了一首颂歌。 这首歌和以往的颂歌都不一样，它歌颂的主要部分不是神灵，而是地狱美好的前景。 面对着黑暗神，路西法沉醉于自己的唱诵，像是沉醉于自己的理想，沉醉于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虽然堕落了，他的声线依旧优美，尤其是高音处理得恰到好处，充满了震撼心弦的魅力，绝对不会失了昔日炽天使的水准。堕天使和魔族们听得如痴如醉，有些甚至想要潸然落泪，只是上帝始终觉得有些遗憾，这首歌路西为自己所唱，并不是真心献给他的。 祭典结束后，别西卜就第一时间来到上帝身边，“黑暗神，您觉得这次祭典怎么样？” “路西……他……” “是的，陛下的歌声给所有人都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已经命人把曲谱写下来了，很快吟游诗人们就会把这首歌传播到地狱的每一个地方。” 在场听到路西法歌声的堕天使们都有些激动了。路西法歌唱的是他们在地狱的美好前景，也就说明他没有忘记他们随他堕落之后他对他们许下的誓言。 堕天使们的热切目光和欢呼声让本已走上台阶的路西法再次转过身，对他们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殿堂里又安静了下来，路西法对他们说：“从抛弃了光明的那一刻起，天上的那位依然是我的创造者，却再也不是我信奉的神灵，我是自由的了。从那天起，我做的所有一切都将是为了地狱的未来。” 这些话让在场的堕天使们热血沸腾，然而落在上帝的耳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唱过颂歌之后的路西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来，祭典的歌舞继续进行。 歌舞又持续了好一会儿，祭典才终于进入了尾声。 祭典过后，潘地曼尼南的狂欢正式开启，到处都弥漫着魔族和堕天使们的歌声笑声。 在魔族和堕天使的舞动和游行之中，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安静地飘起了雪花。 和平时不同的是，这一天没有风，雪安静地下着，纷纷扬扬越下越大，它悄无声息地抹去了血迹，掩盖了敌意，将单纯的欢快呈现出来，把这地狱的最底层装点得银装素裹仿佛圣洁之地…… 第38章 就这样，在路西法加冕后的几个月后，随着复活祭典的开始，钟声再一次响彻地狱，地狱的另一个新纪元似乎已接踵而至——由于黑暗神的复活，地狱可以与天堂分庭抗礼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事实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第34章 在地狱的每处地方都在进行庆典狂欢的时候, 万魔殿厅堂里的魔族、堕天使以及各个种族的精灵们已经陆续退了出去。 上帝靠坐在王座上，耳边回响着的不是庆典时魔族们对他如潮水般的称颂，而始终是路西法的话：神是他的创造者, 但他已经不信奉他了。 生命之树这时也在郁闷，上帝一次就让它禁足五天, 恐怕五天后精灵们已经离开潘地曼尼南了, 他还去哪里找有意思的事情看呢？ 正盘算着，生命之树看到原本一同跟随着堕天使离去的路西法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万魔殿，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台阶之下。 上帝早就发现了他，目光已落在他身上。 “黑暗神，我有个请求。”路西法的手指轻轻地扣动着。 “说吧。”上帝示意他走上来。 生命之树觉得路西法回来得太是时候了, 他正为这五天的禁足感到无聊, 如果路西法能在万魔殿里多坐一会儿，光听他和神的谈话日子也会好过多了。 不过它也发觉这次路西法的神情比平时都要郑重, 以路西法连上帝的意愿都敢公然忤逆的性格, 再加上他从来没这样柔声细语地对黑暗神说过话, 它估计这一定是个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事。 生命之树没有猜错，路西法的确要说一件对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当初他靠着武力征服了地狱, 堕天使和魔族之间免不了就会出现嫌隙, 假如黑暗神能宣布堕天使也是他的子民, 那么许多不必要的嫌隙和纷争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避免了。 而且只要黑暗神存在一天，堕天使得到黑暗神的承认就是一个绕不开的步骤。既然绕不开, 当然是越早得到黑暗神的承认越好。 “我想请求您在正式的场合宣布庇护堕天使, 正式承认堕天使的地位。”路西法拾阶而上，说完这些, 便静静地等待着。 在他的意识当中, 让黑暗神承认堕天使的地位本不应是一件很难的事, 但神祗的心思都是难以揣测的，不论是出于考验还是神威或者其他各种各样的情况，都可能导致黑暗神拒绝他的请求。 果然，路西法等了许久，黑暗神也没有表示同意。 就在路西法终于沉不住气想要再询问一遍的时候，黑暗神吐出一句话：“吾拒绝。” “为什么？黑暗神，堕天使虽然曾是天堂的天使，但已完成了魔化，和天堂再没有半点关系，难道因为这个您才不愿承认的么？而且您应该也知道魔族和堕天使间仍存在着很深的矛盾，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爆发再一次的争端……战争，难道这才是您想要的？” 上帝的目光扫过路西法的脸，他并不是不能承认堕天使在魔界的地位，只是当初路西法在创世祭典之上公然宣布与他决裂，如今让他亲口承认他是黑暗神的子民，他的确不情愿。 上帝没有回答路西法的问题，倒是问：“你现在怎么看待天堂和上帝？” 路西法怔了怔，以为黑暗神正在考验他，便用最为公式化的语气说：“天堂和上帝是唯一能威胁地狱的势力。” “只有这样？”黑暗神追问。 “只有这样。” 路西法看得出黑暗神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云淡风轻地笑笑，“您是在问我立场，还是问我个人的看法？” 黑暗神说：“是你自己的。” 上帝以为会看到路西法露出为难的表情，却没想到撒旦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早已不在乎了。” 听到路西法这样轻率的回答，上帝道：“你能舍弃过去，真的不在乎？” 路西法转向他，平静地反问：“在乎又能怎样？难道我要跪在神的脚边痛哭流涕，悔恨不止？” 他露出嘲讽般的笑，“既然我舍去了一切，就打算重新开始了。他指了指地狱外黑沉沉的天空，和那悬挂在天际的遥远处几乎难以分辨的可怜又缥缈的一点儿日光，说，“上帝已是那最遥远的光，这世界离我最遥远的那部分，只有这深沉的漆黑才是我的全部，而如今我已爱上了它。” 路西法的语气很轻松，仿佛说出了这番话就抛却了一切往事，拂去了灵魂上的浮尘。 他认为这样的回答应该能让黑暗神抛弃疑虑信任自己，没想到黑暗神仍不死心地问：“你会恨他吗？” 路西法澄澈的目光难以察觉地抖动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说，“这不过是关乎立场的问题，和爱恨有关系么？” “当然有。” 路西法眼中闪过一抹冷色，说：“恨。” 生命之树扒在王座扶手上听他们讲话，觉得上帝真是故意找不痛快。亲耳听到路西法说恨他难道心里很舒服吗？不过上帝应该根本不害怕路西法恨他，最在意的还是不在乎。不在乎意味着他在路西法的心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恨，至少付出过感情。 果然，得到这个答案的上帝不再追问下去，看着虚空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您不相信我的话？”路西法有些无所适从，说，“到底要怎么做，您才会相信我？我承认我曾对您不敬，但如果您怀疑我堕落的决心，可以不承认我的地位，我甚至可以辞去撒旦，但承认那些堕落的天使们又能怎样呢？如果能就此避免种族间的战争，难道不是更好么？” 见黑暗神似乎还是沉默的模样，路西法忽然张开双臂，对黑暗神说：“如果您还有疑虑，可以查看我的记忆和想法，也许会从中找到您想要的答案。” 黑暗神没有回应，似乎仍是在沉思。 时光就此沉寂了下来，他们都一言不发地胶着着，殿堂里鸦雀无声。 路西法有些沮丧，他意识到让黑暗神拒绝承认堕天使地位可能和自己有关，也许他认为自己的决心还不够坚定，他需要的是证明。“黑暗神，您需要我如何证明自己？” 这个时候，路西法脑中已盘算出了许多证明的途径，当然向天堂开战这样的方式被他第一个放弃了，在他心中，黑暗神承诺的分量并不能与堕天使在战争中的牺牲相比。 正在路西法搜肠刮肚的时候，黑暗神终于说话了：“既然你愿意抛弃光明爱上黑暗，那么吾要你的心。” 路西法错愕，“我的心……是什么意思？” “吾要你爱上吾。” 黑暗神的话让万魔殿的空间久久地静默着，仿佛所有的空气都被看不见的火焰焚烧殆尽，一切都是真空。 生命之树瞪大了眼睛，陌生地看着上帝，越发觉得他现在不仅力量属性黑暗，性格也开始向黑暗神应有的模样靠拢了。听听他的话，这哪里是上帝说得出来的？ “您是在让我证明自己，还是在让我用感情做交易？”路西法心中天雷地火波澜万丈，却努力掩住内心的震惊，维持那岌岌可危的镇定，甚至笑了笑。 “交易。……没错。”上帝不动声色地看向他，神瞳枷锁一般地锁住他的视线。 “黑暗神，我所请求您的，是关乎地狱未来与魔族堕天使两族之间的事，凭什么要我用感情和您交易？”上帝的回答让路西法的镇定就快到达崩溃的边缘，不仅语气严肃了几分，连拳头都紧紧攥着。 黑暗神缓缓地说：“就凭想让吾承认堕天使的是你。” 生命之树诧异地把上帝打量了一遍，心里滚过无数个声音，“天，神不仅袍子黑了，心也黑了，否则怎么能做出这种真*黑暗神可能都做不出的事情来。” 生命之树试探地扯了扯上帝的袖子，试图在脑中提醒他，【神……您是认真的吗？您是上帝啊，与路西法交易这些是不是不妥……而且黑暗神只是您的角色而已，您不要太当真了啊……】 上帝斜睨了生命之树一眼，刹那间，生命之树仿佛感觉上帝被黑暗附了身，假如这世界上真有黑暗神存在，恐怕就应该是他现在这个样。 生命之树无比紧张，一瞬间头上茂密的花朵都掉成了地中海。 难道上帝入戏太深走火入魔了！？ 第35章 “爱上您？！”路西法终于爆发了, 破碎的镇定化为尖锐的冷笑，穿过空气直达上帝的耳孔，“真可惜, 我谁也不爱，只爱我自己, 恐怕我没有筹码和您交换任何东西！” 兀然他收起笑容, 微微抬起下巴，用冷峻得要掉出冰碴的眼神表达了对黑暗神的鄙视，又周到地行了一个礼，缓缓说道，“黑暗神, 请恕我先失陪了。”说完, 已在黑暗神面前转身走下台阶。 就在转身的一刻，他感到背后的空间忽然掀动起来, 黑暗在无声地膨胀, 无数黑色的浓雾触手一般从王座上升起, 爬上万魔殿的墙壁，顺着黑曜石地面蜿蜒到他的脚边, 所到之处光明寂灭, 一切都笼罩在彻底的黑暗之下。 第39章 黑暗的掩盖之中, 地面仿佛结了一层霜，寒气逼人。万魔殿所有的防御魔法阵都自动开启, 重重的魔法禁制鼓噪着, 想要抗衡可能会毁灭这座建筑的力量。 即使不去看，路西法也能想象得到黑暗神周身魔气弥漫的样子。黑暗神应该很不痛快。 可是他又何尝痛快？ 紧咬牙关, 路西法嘴角的笑无比锋利。 神权和力量逼迫着他, 让他来到地狱后都得不到安宁。但他的心早已是自由的, 侥幸未死的他不愿再为任何神权所累，只想为自己和曾经的诺言而活。黑暗神想要得到他的心，他的爱，他的感情，门都没有！ 忽视来自背后的威压，路西法一步一步走向殿外的黑暗。浓浓的黑雾在他的脚边纠结着缠绕着，似乎想要拖住他让他回身，然而曾经他能在上帝面前舍去了光明，这点儿威压又算得了什么？他狠狠地踢了那黑雾一脚，看它仿佛惧怕似地离他远了一点儿。 坚定的脚步声回响在殿堂的空气中，恍然间好似敲击在过去，他在万千天使的注目下走出了至高神殿，飞向创界山巅，背弃上帝。那是他不可言说的过去，也是他无与伦比的辉煌。 他舍弃光明投奔黑暗是不争的事实，可只为了给自己的心找一个自由平静之地。 爱上黑暗神，怎么可能？ 黑暗神到底怎么想的，他谁也不爱。 谁也不爱。 他的爱早已死了。 ——就死在那无限的光明之中。 怀抱着愤懑甚至酸涩的心情，路西法一口气冲出正殿的大门，穿过广场和回廊，来到自己的偏殿之前。 漫漫长夜之中，他终于渐渐放慢了脚下的速度，却仿佛用尽力气般将手撑在宫殿外耸立的廊柱上，将头埋在胸口。 地狱的街头如此喧嚣，即使隔着重重的宫殿，还是传来祭典狂欢的声音。 地狱的夜风如此寒冷，不仅浸透了他的衣服，还浸透了他的心。同时也让他无比清醒。 恍惚间，他摸着自己的心口，因愤懑而鼓噪的律动终于缓了下来，只是神座上那个光明万丈的形象停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该死，他不该回忆这些的，他只想把要忘记的那个人永远忘掉，让该死的人赶快去死！ 对，让他去死！他不该对这个黑暗神抱有任何期望。 紧握着拳头，背靠在偏殿前的巨柱之侧，路西法仰头面朝着地狱的永夜，闭上了双眼。 寒风吹过他又长又密的睫羽，在其上抹上一层晶莹剔透的白霜。 永夜之下，他想起那一天，当上帝拒绝他的时候，他也许有过一丝失望，也许一丝失望都没有。他知道即使作为神前的天使长，天堂的副君，也不应该对神抱有污秽的幻想。但他知道自己的爱是真诚的，它可以是亵渎，可以是不应该，也可以是罪过，唯独不是虚假。 可他对自己的心毫无办法。 稍稍平静下来的时候，路西法才又注意到食指上的戒指。戒指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圆润，只有非常简单的花纹，但它的线条流畅优美圆环几乎没有任何瑕疵，似乎已逼近造物的极限。 路西法其实也挺喜欢它，但他还是把它摘下来远远地抛进花丛中。 什么神的赐予，他才不稀罕。 路西法头也不回地走出万魔殿后，盘踞在万魔殿内的黑暗才一点一点地收回上帝的体内，辉煌的殿堂重见光明。 上帝用手指按向眉心。一股清流涤荡着神识，让他压下暴起的情绪，保持应有的冷静和理性。 也不知怎么了，当他听到路西说出“不在乎”的时候，他平静如海的神识深处竟起了波澜，仿佛识海的深处形成了一个名为失落的漩涡，一切都随之动荡不堪。而在看到路西法被魔族和堕天使不断纠缠的时候，竟鬼使神差地希望能得到他的心。 红海之滨，路西菲尔曾说过爱他。这种爱超出天使对神感情的界定，但如此真诚，他都知道的。 上帝垂着的目光虚虚地盯着一个地方，给惯常冷漠的表情增添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感情色彩。 生命之树向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已不见了那可怕的力量，才又扯了扯上帝的衣袍，小心翼翼地问：“神，您刚才怎么了？恕我直言，您有点儿失控。” “您……是不是后悔了？” 上帝沉默了许久，仿佛他的意识还在漩涡中挣扎着。 见状，生命之树不敢多嘴，只好也跟着沉默。 良久，当上帝复又抬眼之际，独属于神祗的那种冷淡和无情无感才又占据了眼眸。 后悔？他没有后悔。也不可能后悔。 创世之力何等强大，想要驾驭如此浩瀚而又博大的力量自然需要坚定的心，要驾驭至高力量更是如此。 即使他的确曾如此喜爱一个天使，会为他惋惜遗憾，也没有谁能撼动他的心。他的心不能被撼动。他不能爱上任何人，也不能回应别人的爱，因为有感情便会有弱点，爱情尤是。 金色的神瞳变为银白的颜色，顿时世间的一切都以法则的形式展现在他的眼前。这才是陪伴他漫长时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只存在简单明了的规则，没有感情。 黑白的世界之中，一切都单调地呈现，只有命运的丝线错乱纠缠。 但他早已看到—— 至高的力量就意味着孤独。 而孤独才应该是他的全部。 神识从法则的世界出来，上帝的神瞳又恢复为纯净的金色。 他靠在王座上，久久不语。 心中早已明澈，但他还是想起了许多年前，红海之滨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的神识游走在红海之上。 红海，是他天堂之国最偏僻的所在，也是最人迹罕至的地方。但他知道，路西菲尔这会儿一定在那儿。 果然，穿过九重天堂的壁障，他远远就望见第一重天绵延万里的红海之上云雾翻滚，原本平静的海面此时巨浪滔天，锋锐而庞大的灵识正分为两股穿行其间，彼此相缠彼此博弈，引动天地间剧烈的动荡。 在这两股灵识的中央，炽天使路西菲尔悬浮在半空之中，微合双目，双手在胸前虚握着，神色安详。他撑起圣光六翼，淡淡的金色光芒就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他，使他仿佛身在鎏金色的卵中。 海浪的咆哮声中，辽阔的海面上悄然鼓起一个巨大的水包，水包迅速升高，很快就隆成漆黑的山脊。兀然，一个身形如山般的庞然大物从海底窜了出来，张开满口尖牙的嘴巴，想要把悬浮在半空的天使长吞下肚去。 海怪甫一冲出水面，海面就沉了下去，天使金色的光芒涂抹在它光滑漆黑的脊背上，白色的浪花在它和大海之间闪闪地连接着，仿佛一瞬间它就可以轻松达到目的。 显然海怪也是这么想的，它张开大嘴，露出尖牙，偷袭的时候还不忘得意地微笑。 然而巨嘴距炽天使还有一段距离，身在光芒中的路西菲尔忽然向它伸出一只手臂，电光火石之间，空中降下无数条炽亮的雷电，不仅将天空映得通亮，也将那海怪的身体紧紧缠住。 “啊啊啊，路西菲尔殿下，服啦服啦，我再也不敢偷袭你了……”即使身形巨大皮糙肉厚，海怪还是被这密集的电光轰得连连求饶。 像要证明自己的话，海怪的身体忽然悬空一扭，灵活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体接翻腾一百八十度的高难度入水动作，可惜它的姿势掌握得还不够到位，一不小心竟肚皮朝天直挺挺地拍在水里。 海怪嗷——地吼了一声，恐怕这样拍在水面上它不仅觉得疼也会觉得很尴尬。 海怪的入水姿态把海面都压塌了半边，一瞬间巨浪滔天，海水呼啸着涌上海岸，眼看地面又要遭殃。 就在这时光团中的路西菲尔六翼微动，光魔法从光团射出化为堤坝挡住海水的去势，把呼啸的海水重新逼回海中。 随着路西菲尔张开眼睛，两股博弈的灵识重新回到他的身体，原本躁动阴郁的红海一瞬间风平浪静。 云开雾散，天光重现。 蔚蓝的海面平静无波，映出天光云影，也映照出炽天使的绝代风华。 第36章 微风拂过, 扬起轻盈洁白的袍角，荡起天使细碎的刘海，露出额饰和一双剔透的眉眼。 看到这样的路西菲尔, 他的神念便不自觉地向其靠近了一些。他最喜爱的天使不仅具备王者的威严，灵魂深处也有天使长应有的悲悯与博爱。他不断地挑战着自己, 不断地超越自己, 不知不觉间，他的力量已经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落在海面上的海怪吃痛沉入海底，不过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从海面上冒出头来，崇敬地望着空中的天使。 “利维坦,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路西菲尔在虚空中对漂在海面上仰视着自己的海怪摸了摸, 一阵海风便拂过利维坦巨大的身躯，像一只手在抚摸着它。 “天使长, 我不是故意打扰你, 只是觉得你总是独自一人在这个偏僻地儿练习魔法太没意思了, 就想过来陪你玩玩。”对天使长的抚摸很受用，利维坦在海面上翻过身, 露出浅灰色的肚皮和脖子上一块银色的逆鳞, 用胸鳍在自己的肚皮上轻轻地拍打着。 第40章 明白了它的用意, 路西菲尔用魔法在它的肚皮上挠了挠，利维坦的喉咙深处便舒服地发出哼哼的声音。 “不过以后我真的不敢来了。”利维坦趔开大嘴笑嘻嘻地说, “神说得没错, 你果然是最接近神的天使。唉，看来我有生之年都做不了你对手啦！”说完, 利维坦两鳍一摊, 抛出两团晶亮亮的水花。 光芒背后, 炽天使的眉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望着这一望无际的红海，心好像也在随着海波荡漾。 就在这时，他的神念出现在路西菲尔身边，受到神念的引动，天空的云朵都被镀上了神圣的浅金色。金色的光柱擦过云层虚虚地落在炽天使身上，又穿透海面，所过之处海水变得水晶一般通透，海水中五颜六色的珊瑚和鱼虾都尽收眼底。 感到神念的到来，利维坦赶紧在水中翻过身，规规矩矩地把自己埋在海水中。 想起最近几次来找路西菲尔，它都无一例外地碰到了神，利维坦隐约觉得这已不是一个小概率事件。它好像无意间撞破了什么。不过它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因为眼前的画面太合它胃口了。 在神光之下，路西菲尔的圣光六翼温柔地挥动着，每一根翎羽都共鸣一般呈现灵动的光辉，那光芒和神周身的光辉一模一样，提醒着众人这光辉的尊贵，因为它本就是从神光中分离而出的。 痴痴地看着这一幕，利维坦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把自己往水中沉得更深了些。路西菲尔的美谁都可以欣赏，但能如此触及的恐怕只有神了。 “利维坦，你先退下。”圣光之中，他对海怪说。 作为一只混沌龙，利维坦并不像天使们那么拘谨听话，捉弄一下天使们，或是在路西菲尔面前调皮一下也是常有的事儿，但创世神的话它是不敢忤逆的。神的话音刚落，利维坦已经甩开尾巴游得没影了。 “路西，你的魔法又进步了，可以不用继续这样废寝忘食地修习下去了。”他坐在至高天的极处，倚着神座看向他的天使，欣慰地说，“不论天堂还是地狱都不会有人是你的对手，没人能伤到你。” “可您也说这世上的力量我还有好多没有领悟呢。”路西菲尔崇敬地看着他，澄澈的目光里满是期望，“天使们说我是最接近神的天使，可只有我知道，我距您还有那么远。” “路西……” 也许是路西菲尔的真诚影响了他，他心神一动，就从神座上站起身来，下一刻已消失在神殿无数飘动的光屑之中。红海上，他的身体与神念结合在一处，顿时原本飘渺的光柱变得炽热而明亮，光柱渐渐收紧，凝实为他的身影。 他能看到路西菲尔面见他时的欣喜，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目光中融化，还原为光的模样。 他知道路西菲尔对天使们的议论一直淡然处之，从没放在心上。只是他天生好强，作什么事都会尽心竭力力求完美。 “好吧，既然你想学，吾就继续教你。” 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片红海虽是天堂最偏远的所在，也是他们约定在神殿外见面的地方。 没有了神殿的严肃拘谨和神座的庄严与隔阂，在这里见面的他们多了些轻松与自在。似乎他们的身份不再是神与天使，创世者和造物。他们只是拥有平等身份的两个人——老师和学生。 他问路西菲尔，“这次想学什么？” 路西菲尔本已想好要学的魔法，只是忽然改变了主意，考虑许久才说：“神，我想知道如何才能让我看到想看到的，得到想得到的。” “你不是已经学会了吗？”他说，“只要放下你的心去体会这世界的一切，无论什么样的魔法都不能迷惑你，你就能看到想看到的真实。至于想要得到的，首先要走出第一步。” “真的吗？但有一些真实，我分明看不到。有一些东西，我分明也得不到。”路西菲尔望着他，剔透的蓝眸里流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这种情绪是在天使长身上难得一见的，但一旦出现，他便知道路西已压抑了很久。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路西菲尔走近他，忽然对他周身的圣光伸出了手。 修长的手指没入圣光之中，突破圣光触及他的身体，然后顺着他的身体摸索到他的脸上。 那一双手修长而光滑，完美得找不到任何瑕疵。被那手捧着脸颊，他的神识也不由得停滞了一下。 他知道一切已开始脱离掌控，但偏偏有一种冲动让他站在原地，纵容了炽天使接下来的举动。 路西菲尔闭上双眼，循着双手确定的位置吻了上来。 这一吻轻轻地落在他的鼻尖上，带着嘴唇的柔软和湿漉漉的鼻息。 伴随着这个吻，天使对他敞开心扉，将自己的一切所思所想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来。 一刹那他便读透了天使的心。天使的爱慕毫不掩饰，作为造物，他已经超出了他最初的预计。 “路西……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天使已循着鼻息修正了位置，吻在他的唇瓣上。 瞬然间，他仿佛失去了对世界的所有知觉，却又感知到了许多未曾感受到的东西。他的神识好像都集中在连接在一起的唇瓣上，清晰地感受到天使嘴唇浅浅的纹路，品尝到它的柔软，甚至嗅到他口中的清甜。 然而到底该不该这样？ 霎那间，他的眼中接连闪过一些画面——脱轨的命运，不再受控制的万物，分崩离析的世界——这些都是神性对他的警醒。 一瞬间的迷茫后，他终于退后两步，拉开和路西菲尔的距离。他比谁都明白，要驾驭更高的力量，就要有与之相配的强韧意志，超越所有的羁绊凌驾一切之上。而爱情，无疑是羁绊中最深的一种。 “路西。你僭越了。” 他用无比冷漠而严肃的语气说。 “我知道……”路西菲尔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次才趋于平静，说出深深埋藏于心底的话，“我想真正地接近您，了解您，然后在您身边陪伴您。” 他听到自己说，“路西，造物就是造物，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神。你所期待的都是妄想。” 他本意劝慰自己的天使，让一切回到正轨，然而话一出口，就是那么决绝。 一句话后，臆想中的一切都变成轻易可以撕碎的假象，他们之间仍是神与造物的天壤之别。 路西菲尔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但他的身体分明晃了晃。 许久，路西菲尔在他面前跪下来，语气恭敬地说：“对不起，我僭越了，请您责罚我的不敬。” “你是最优秀的天使，路西。”他说。 路西菲尔别过脸去，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所有可能的后果他都考虑过了。而他还是选择这样愚蠢地去试一试。 “你已学到了天使的尽头。”他拉起他的天使，说：“你想学的吾无法教给你，以后你自己修习吧。只是要想获得更高的力量，便要抛弃欲望。” 离去的时候，他听到海水在脚下拍打着，声声呜咽，如同啜泣。 心中似乎有一块柔软被触动，他最后望向他的天使，路西菲尔直挺挺地跪在虚空，神色平静。 他知道他在流泪。 也许是为了感情，也许是为了永远也跨不过的身份。 闪电划破天空，相交于海天之间，将一切照得雪亮雪亮。 红海下起了雨。 整整下了七天。 平静深沉的海面被雨珠敲得粉碎……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红海，虽然他知道路西一直在那里等待着。 相隔万年时空，坐在王座上的上帝合上双眼，无意识地触摸着嘴唇，仿佛那轻吻的余韵还留在那儿。 意识深处，被压抑的黑暗神格忽然隐隐送来一句话：【你希望放弃羁绊，但却仍期待着不是么？】 第37章 地狱几乎永远是黑夜, 在这里生活的魔族们早就适应了黑暗。不甘心在黑暗里静静蛰伏，火光和魔法灯光彻夜亮着，地狱的永夜就是他们的白天, 他们日以继夜地使这座黑暗之城像沸腾的铁水永远都在炽热和喧闹。 路西法从万魔殿里出来，心情非常不好。 以前他认为黑暗神的存在只会影响他对地狱的掌控, 现在看得出黑暗神的神品也有问题, 而且他似乎根本不关心战争的问题以及两族的命运。 轻轻吐出胸中的浊气，路西法裹紧披风，拉下兜帽，掩住气息，悄悄走上潘地曼尼南灯火辉煌的街道。 潘地曼尼南的大街两侧店铺林立, 夜晚时分, 赌场和酒馆等等的生意都正好。仿佛并不满足于此，天空中徐徐飞过几艘豪华赌船, 船上的灯火蒙蒙地亮着, 像一座座漂浮在空中的城堡。远处的武斗场也笼着魔法的暗光, 又高又细的塔形建筑在浓黑的夜色里灯塔般地屹立着。 刚经过一座赌场，路西法的脚边就“飞”来一个魔族, 他不是自己飞来的, 而是被两个魔族踢出来跌在街道上。 第41章 “没钱就不要赌！老老实实做你该做的事！赶紧挖矿赚钱去吧！”那两个踢他出来的魔族穿着豪华赌场的制服, 气势凌人地站在赌场的大门口，周围行走的人早就见怪不怪, 没人多看一眼。 “我有魔力！”魔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还想往赌场里冲，“用我的魔力交换筹码怎么样？” 赌场的打手恣笑了一阵, 抱起肩膀,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撒旦陛下明令禁止用魔力交换筹码, 你的魔力已经不值钱了。” “魔力不值钱？”赌疯了的魔族什么都顾不上，指着远处的武斗场愤愤地吼道，“魔力不值钱的话那里怎么还吸引那么多人？魔力才是最大的财富，没有魔力的人怎么敢去武斗？！没有魔力的驱动那些赌船怎么飞在天上？” 打手们鄙视地看他一眼，才没空和他辩论，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说：“我们可是守法的赌场，有什么不满意和撒旦陛下说去。” “哼，什么撒旦，不过是个堕天使，在天界混不下去才他么来地狱管我们魔族的事，哼哼，现在黑暗神复活了，早晚黑暗神会改变这一切，我倒看看他还能撑多久……”魔族仍不清醒，在赌场前捶胸顿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咒骂着慢慢走远。 “傻不傻啊？失去过多魔力会要他的命，给他留条活路他不要，非要把命也送上。”路西法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沙利叶走上来，似乎有点儿看不过去，低低地对路西法说：“陛下，这个家伙怎么处理？让我给他点儿教训怎么样？” 路西法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对魔族的咒骂无动于衷。当整个地狱都要唯他马首是瞻，他才不屑和一个赌徒计较。相反，他望着魔族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心里却生出几分怜悯。 “走吧，叫你来是陪我喝酒的。不要理他。”路西法对沙利叶说。 两人正走着，前方的道路上迎面走来一队百来人的队伍，为首的阿撒兹勒向他们看了看，忽然在他们面前停住。巡逻的魔兵徐徐从他们身边经过，阿撒兹勒疑惑地打量了沙利叶的行头，一眼把他认了出来。“沙利叶，最近不甘寂寞啊，今天怎么也出来逛啊？” 沙利叶郁闷地掀开兜帽，奇怪不管自己怎么打扮都能被阿撒兹勒认出来。 阿撒兹勒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得意地戳他的胸口，“全地狱恐怕只有你这个魔王喜欢没事乱晃，看走路的姿势我都认得出你。” “你能看出他是谁吗？”沙利叶好整以暇地指指身边的路西法。 阿撒兹勒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说，“陛下？” 不能怪阿撒兹勒的眼力不好，只是路西法多数时候都在万魔殿里很少出来，阿撒兹勒一时不敢确定。 “我和沙利叶出来喝酒，你在工作的话就继续吧？”路西法掀开兜帽的一角，露出形状优美的鼻子和嘴唇。 沙利叶露出一个坏坏的笑，调高了音调对阿撒兹勒说：“看来今晚不合适，过几天我再约你。” 他知道阿撒兹勒很早就暗中喜欢自己的长官路西菲尔，所以当路西菲尔堕落的时候，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堕落了。只是这家伙做什么都高调，唯独在感情面前太闷骚，明明心里是喜欢的，却总是不说出口，甚至能化爱情为忠诚，一直默默地守护他。私下里，他总是用这个刺激阿撒兹勒，就想看他一本正经的脸上浮现红晕和尴尬时的表情。 “哦，今晚不合适，哦，是……是。”没让沙利叶失望，当阿撒兹勒的目光落在路西法身上，刀削般轮廓分明的脸果真红了。他一本正经地把手放在胸口行了标准到位的礼，一颗心却在手心下乱跳，话也说得不那么利索了。 沙利叶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并非不想把阿撒兹勒也叫上给他一次机会，只是看得出路西法今天可能有状况，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目送路西法和沙利叶远去，阿撒兹勒狂跳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 陛下和沙利叶在外面喝酒，而他…… 心里不免有一丝失落，但他无怨无悔地转身追上走远的队伍，调整好心态，继续尽心尽力地为撒旦做事。 很久以前开始，在他的心中路西菲尔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甚至比神还要重要。 在那之前，他和一些天使一样都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为天堂做些事。没错，他天生就是一个甘愿默默无闻的实干派。 记得那是一次对魔物的作战。魔物是混沌中诞生的东西，他们没有神赐予的灵魂，是被黑暗驱使的行尸走肉。然而当他和他的天使小队被魔物包围几乎要全军覆没的时候，向神祈祷的他们没有等来神的庇佑却等来了路西菲尔的援兵。 后来他才知道，为了拯救他的这个小队，路西菲尔违反了法典的规则。 虽然在路西菲尔的精心策划下天使军并没有伤亡，但路西菲尔还是受到了一些惩罚。 那个时候他就明白，追随神固然不会有错，但神的眼光并不在他们身上。他们只是造物而已，而能真正珍惜他们的，只能是路西菲尔这样的同类。 他才是天使之中的佼佼者，神的代言人，神一般的存在。 神在创造这个世界后，可以抛弃他们，但路西菲尔永远不会。神殿中的光芒固然高尚，但路西菲尔才是他需要的那束最体贴温暖和最可靠的阳光，他对神的信仰，也仅仅是因为路西菲尔信仰了神。 记起这些，阿撒兹勒的目光又坚定了一点儿，在黑暗中隐隐发亮。 路西法在一家规模中等的酒馆前驻足，“就这家吧。” “嗯……这个是普通魔族经常聚集的酒馆，不如换一个，还有更好的。”对没事就喜欢在街道上溜达的沙利叶来说，潘地曼尼南的各个酒馆他早已了如指掌。 “就这个。”路西法似乎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等沙利叶反对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酒馆里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酒馆里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景象，侍者不停地穿梭，空间里飘动着不安分的气味。 “陛下，这些酒出品不错，但还没有万魔殿里的好，既然你就喜欢这家，咱们就喝个气氛吧。”沙利叶往酒馆一坐就熟练地点了一堆酒。 路西法点点头，他出来也不是单纯为了喝酒的。 沙利叶也不多问，只陪他聊一些轻松的话题，阿撒兹勒的丑事，阿斯莫德的新情人等等都让他尽数抖了出来。 身边的魔族们也在聊天，不知怎的，他们就聊起了黑暗神的话题。地狱和天堂不同。天使们很少敢公开议论上帝，而没受过言论约束的魔族们不八卦就得憋死，从领主到魔王都是素材，就连黑暗神也不能幸免被八卦的命运。 路西法侧耳凝听，就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对黑暗神的崇敬。 “啊！喝完这酒我还要到街上狂欢去！” “啊，有黑暗神在，魔族的未来有希望了！来，为此干一杯！” “说不定不久以后就能开启光暗之战打到天堂去！再干一杯！” “打到天堂？说不定不久以后会先爆发魔族和堕天使之间的战争呢？” “嘘，小点声，这个不能随便说。” “说说怎么了，你敢说真没那个可能？！” …… 说话声中，不知谁发出了一声不和谐的抱怨，“噫！那都是以后的事，我就知道这会儿黑暗神反对性*爱派对，虽然狂欢热闹得很，但我们去哪里找乐子去？” 一提到性*爱，魔族们都不出声了。黑暗神对性*爱不感兴趣，还刚刚颁下了不许滥*交的神谕，他们谁也不敢公然违背。 “听说送给黑暗神的美少年他看都不看一眼。真是浪费。”一个魔族惋惜地说。 “切，送上门的都不喜欢我才不信。”又一个魔族说，“只能说黑暗神对魔族不感兴趣，也许他喜欢的是天使呢？你看不是有那么多魔族有天使癖吗？他们就想寻刺激罢了，而有什么能比引诱天使堕落背弃信仰然后再让他们失去希望更刺激更有成就感呢。” 一个魔族悄声说：“告诉你们，听说黑暗神真正感兴趣的是撒旦陛下，而且还公然摸陛下的脸呢。记得吗？陛下选妃黑暗神也是公开反对的。” “哦，这也不奇怪，陛下的美貌谁不心动，也许黑暗神身为神更是这样。”魔族们纷纷议论开了。 沙利叶默默地喝酒，充当陪伴的角色，一般来说，路西法对这些魔族的八卦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会在意的，但魔族们的推测也让沙利叶有兴趣了。他斜瞄了眼撒旦，想看看他对这条八卦的态度。 恰好路西法本就因黑暗神没头没脑的交易心烦意乱，这会儿从魔族口中听说黑暗神对自己有兴趣，手一抖，一点儿酒液从杯口洒了出来。 第38章 注意到这些细节的沙利叶漫不经心地拿出手绢替他把酒液擦干。 “陛下, 黑暗神那里怎么了？”沙利叶有些担忧地说，“你看起来心事重重。” 路西法不愿把黑暗神的无理要求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第42章 “喝酒。”路西法浅浅地喝了一口, 示意沙利叶也喝。 沙利叶知道路西法不愿说就一定不会说。只好陪他。 路西法的指尖在酒杯上敲击着，好像在享受酒液的味道, 心里却在为以后打算。 他要让地狱的一切照着自己的想法发展下去, 让堕天使和魔族们融合下去，就要牢牢握住地狱的控制权，如果黑暗神不愿承认堕天使的地位，也许有一天真的免不了会爆发魔族和堕天使的战争。原本他期待着可以和黑暗神和睦相处，但现在看来, 对于这个神品有问题的黑暗神, 他应该早做决断。 正思索的时候，酒馆的侍从托着一盘酒水送到了旁边的桌上。 路西法注意到了, 那是一个堕天使, 只是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儿魔气。一点儿也没有。 路西法和沙利叶对视了一眼。这样的情况他们遇到过一些。在天使堕落由光明向黑暗转化的过程中, 不是谁都能顺利完成魔化甚至力量还能有所增强的，大多数天使在堕落后可以勉强保持以前的水准, 力量提升的都是幸运儿。 有幸运儿就有倒霉蛋, 一些天使魔化后会产生不可预料的变化, 还有极少数天使会魔化失败，甚至干脆失去所有的力量。 在地狱这个讲究实力的地方, 失去力量无异于一脚踏进了泥沼, 不论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难以脱身。 为了解决这些人的状况，堕天使军里魔化完全失败的几乎都被编入了随侍的队伍, 做一些不需要魔力的工作, 得到妥善的庇护, 而早期流落在地狱的，大多也都从领主和各个俱乐部中脱身，不再做魔族的性*奴了。 那个堕天使就是其中一个。 堕天使满面春风地放下酒，离开时忽然被酒桌上的客人抓住了手腕。 客人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堕天使惊了一秒，但他还是颇有职业素养地笑着说：“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 “需要？”那个抓着他手腕的魔族突然露出一丝淫*笑，“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堕天使有点儿慌，想要挣开他的手，但魔族仍不放，甚至大声地说道：“记得吗？在索多玛，我们见过面，我还上过你呢。即使你不记得我了，但我和我的朋友们还记得你的滋味，甚至这么久了还没法忘掉。” 魔族的话让堕天使回忆起什么，他面色惊恐，想要挣脱他。 然而魔族絮絮地说着，不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还一把将他拽到自己面前抚摸他。 堕天使不想把事闹大，可是魔族愈发放肆，干脆把堕天使拉坐在自己的身上，想要亲吻他。 就在酒馆的客人们都看热闹的时候，一群穿着酒店制服的魔族走了过来，将那个肆意妄为的魔族围在了中间，“这位客人，这个堕天使是我们店的人，请注意您的举止。” 魔族见状不妙，只好松开堕天使，讪笑道：“他是我过去的情人，我不过是和他叙叙旧的。” “不，我不是，我不认识他。”堕天使连忙澄清。 “他在这里工作，不是叙旧的。” “哦，我明白了。”魔族赌气似地把酒一饮而尽，从座位上站起来，“既然不叙旧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么。” 他晃荡着身体从堕天使面前走过去，可是走了两步又退回了一步，停在堕天使面前说：“别以为能一直有人罩着你，黑暗神复活了，撒旦陛下定下的规矩可能说变就变，说不定很快我就会在原来那个俱乐部见到你，我们走着瞧吧。” 魔族笑得危险而诡异，说完这番话后扬长而去。 惹事的人一走，酒馆的人也离开了。堕天使怔怔地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就端起托盘走到路西法这桌，把酒放在桌面上。谁都能看得出堕天使眼中的恐惧和挣扎，果不其然，酒杯在他的手中抖了抖，一些酒水洒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堕天使从怔忪中回过神来，小心地擦好桌子才准备离去。 “等等。”路西法唤住了堕天使，柔声问，“你很早就堕落了？” 堕天使一看叫住自己的也是一个堕天使，就点了点头。 “为了什么？” 堕天使顿了顿，闷闷地说了句：“为了爱情。” “爱情？爱情会让你到那种地方去受苦？”路西法试探地掀开堕天使的袖子，看到他的手腕上是深深的疤痕。无数次的捆绑才能在身体上留下这样深刻的疤痕，即使过了很多年仍然没有消失掉。 “他出卖了我。”堕天使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怎么不去万魔殿工作？撒旦会庇护你的。”路西法说。 堕天使摇了摇头，显出一种卑微到让人心疼的姿态，“我和万魔殿的堕天使不同，他们是随着陛下一起堕落的战士，我……又是什么呢……” 说完这些，堕天使忽然高兴起来，“不过没关系，现在我也生活得很好，在陛下的庇护之下，我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一份工作，魔族都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你在赎罪，用你自己的方式……”路西法说。 对路西法的话不置可否，堕天使的眼中却泛起微光，一副抛却前尘的样子，看起来一切都很好，似乎也把魔族的威胁抛到脑后了。 他就这样走开，在人群中又忙碌起来。 “陛下，不要管他了。”沙利叶叹了口气说，“我们是出来喝酒的，类似这样的事每天都会有，地狱毕竟不是天堂。而且这也有他自身的问题，一晌贪欢，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路西法举起酒杯，啜饮了一口，觉得这次的酒液辛辣无比。 盛着猩红液体的酒杯映出他的影子，路西法出神地望着酒杯上自己的倒影，目光中有几分决绝和冷然。 从酒馆出来，路西法支走了沙利叶，一个人来到了潘地曼尼南外的一座雪峰上。 这座雪峰已是背叛地狱的最高处了。 向下看，滚滚寒气在山脚下汇聚，形成一道道寒流，奔涌着流向不知何处的尽头。 路西法在寒风中分辨着，终于在天空的一角找到了那几乎看不到的光点儿。 那个方向，就是天堂。 此时此刻，站在空无一人的山峰上，他感受到了从没感受过的孤独和无助。 在那蚀骨的孤独和无助下，他真想向上帝祈祷，也许万能的上帝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无力地笑了笑。 只要黑暗神还没有毁灭堕天使的想法，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一定不会这么做。 手指轻轻一抖，路西法的手中已现出冰冷的剑锋。 他从血红色的剑身上看到自己平静而坚定的表情。如果造物无法杀死神的话，那么杀死黑暗神就只能借用上帝之手了。 经过三天的狂欢，庆典彻底结束了。 前来觐见黑暗神的魔族和精灵们也开始陆续离开。潘地曼尼南好像突然冷寂了不少，夜晚更是这样。 三天来路西法都没有来觐见黑暗神，生命之树认为这次路西法是真的被惹怒了，不好收场。 正在生命之树为缓和上帝和路西法之间的关系伤透脑筋的时候，万魔殿的大门外竟传来路西法的声音，“黑暗神，路西法请求觐见。” “哎？神呐，路西来了啊！这么晚了，路西主动来找您，请您一定不要再失控了啊。” 意识到这是修复上帝和路西法关系的好机会，生命之树推了推上帝，让他赶紧让路西法进来，同时它自己也振奋精神，准备好好为上帝解释一下。 随着大门打开，路西法身披夜色走了进来。 与往日不同，今天的路西法舍弃了平时纯黑的打扮，竟穿了一件暗红色的服装，柔软又修身的上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体的线条，长及脚踝的衣摆也把他的身体衬托得更为修长，而那垂在胸前的一缕黑色的长发，更像一道神来之笔，将他的气质衬托得神秘而又妖魅。 今天的路西法让生命之树深为惊艳。堕落后的他虽然不可避免地失去了身为天使时的纯洁和明澈感，却更有一番沉淀后的成熟和性感韵味，用高贵冷艳魅惑一类的形容词去形容再贴切不过。 从路西法走进来，生命之树的视线就一直都没离开他，直到路西法缓缓走上台阶，来到黑暗神面前…… 第39章 上帝的视线在路西法的身上怔怔地停留了一秒, 便不得不生硬地转了个弯在虚空的某处悬着。 黑暗神的生硬表现不免给他的动作带上了些蔑视的意味。空间里充斥着尴尬的气氛。 生命之树很着急，【神，您是不是该先说点儿什么？】 然而上帝依旧一言不发。不过并不是他不想说话。上帝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如同无波的深海, 明澈的镜面，在再美丽诱惑的事物面前似乎都无动于衷。不过这会儿, 他意识到深海似乎也在涌起一股暗流, 镜面也有朦胧的时候。 生命之树头上的花都要急掉了。 这可怎么办？ “哦……”生命之树知道现在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但还是硬着头皮指着上帝身边的座位说，“陛下请坐，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哦哦, 要不要喝点儿水？或者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嘿嘿嘿。” 第43章 然而路西法只是站在黑暗神面前, 根本没有坐下谈谈的意思。 生命之树：“……” 前几天的不欢而散的确让路西法愤怒异常，不过经过思考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所以他选择无视黑暗神的态度, 用公事公办的语气直来直去地说正事, “黑暗神，我是来跟您谈谈交易的事的。” 坐在王座扶手上的生命之树惊讶地张大了嘴。路西法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真准备爱上黑暗神吗？难道他对于爱情这奇妙的玩意儿也能做到和魔法一样驾轻就熟？ 上帝转过头来, 其实他也是鬼使神差才说了让他爱上自己的话, 为此他已经反思冥想了一整天。 究其原因, 黑暗神格可以引动埋藏在心底的欲望，一不小心意志就会被它影响做出些冲动的事说出一些冲动的话。他现在已经意识到它的危害了。 “交易, 根本没有那回事。”上帝不想认账, “你可以不用考虑了。” “不，我已想了几天。”路西法心平气和地站在黑暗王座前, 侃侃而谈, “我确实无法用爱情来和您做交易, 但我愿意用身体来做交换。” 看着面前的堕天使，上帝平和淡漠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震惊般的表情。 堕天使紫色的眸子晦暗幽深，如果当初路西菲尔的灵魂炽热如火，如今的他似乎已冷得像冰。 “是。用我的身体。您不必讶异。只是个交易，我自愿的。”路西法淡淡地说着，面前忽然燃起一蓬黑火。 黑火燃尽，一张黑色底色的纸悬浮在他面前，透过纸张隐隐还能看到上面用火焰烙印着工整优美的字迹。 那张纸悠悠飘到黑暗神面前，好奇的生命之树伸长脖子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 那竟然是以黑暗神的语气拟好的战书！ “作为交换的条件，请您承认堕天使在地狱的地位，还有……请您再以个人的名义向上帝下战书，战书我已经为您拟好了，您只要在这上面签上名字承认它就可以。”路西法的目光坚定而决绝，好像在做一件不可能回头的事，“黑暗神，您看我们这么交易怎么样？” “你……”交易只是一时兴起，上帝没想过路西法会答应，更没想过要以这种方式，有这么多花样。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路西法在黑暗神犹疑的注视下开始脱衣服。 堕天使的手指细而修长，灵活地解开扣子轻轻一拨，外衣便拉开被他丢在脚下，接着他解开里衣的扣子，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整个过程他做得如同行云流水，没有半点迟疑。 万万没想到路西法这么快就落实了行动，生命之树赶紧捂住自己的双眼，以在神前表示自己向往纯洁的决心。当然它才不会那么实在，它的眼睛在手指后面睁得大大的，正悄悄透过指缝暗中观察。 虽然它挺喜欢地狱的魔女，但面对撒旦的美色谁也不能无动于衷，能多看一点儿就多看一点儿，毕竟它以前没遇到这样的机会，不看看那就亏大了。 “路西，撒旦陛下，你……你……你需要冷静一下……”生命之树虚虚地捂着眼睛，嘴里还不忘了结结巴巴地说话。它的老脸都红透了，自己都嫌自己虚伪。 路西法并不理会生命之树，在拉开里衣后，他的手指移到腰间开始解腰带。 【神……您要不要阻止他？】见自己的话在路西法眼里没什么分量，生命之树这才想起身边还有神在，赶紧向他求助。然而回头之际，他发现上帝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路西法看。 亘古无波的金眸似乎掠过火光，扭动着堕天使优美的身影，如同深海中霹雳的幻像，仿如无声的挣扎。 好在那眸中的火焰只不过一闪而逝，很快被往日的宁静和平和取代了。 看到眸光如镜的上帝，生命之树认为刚才的都是幻觉。 神就是神，怎么会被造物的美色所迷惑？ 生命树安慰着自己，目光不经意向下挪动了一点儿，忽然看到了什么，便再也淡定不了了。 腰带坠地的清脆响声在耳边响起，似乎还伴随着衣物摩擦皮肤时的细微动静。凭借着过人的想象力，生命之树几乎能想象得出长裤贴着路西法笔直双腿缓缓下滑落时的慢镜头。眼看着生命树头上紫色的花朵就有了变成粉红色的趋势。这种画面，光想一想也不得了啊。 在天堂时，生命之树就听说过很多关于路西菲尔的八卦，其中之一就是说路西菲尔的腿是天使中最长最美的。 它当然不怀疑八卦的真实性，但仍想亲眼确定一下，谁不想看看这最美的腿是什么样？如果能再多看点儿别的就更好了。比如臀。因为关于路西菲尔臀部的八卦也是不少的。 然而刚刚产生这邪恶的想法，一道黑光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它的眼睛。想都不用想，生命之树就知道这是上帝做的。 被黑光笼罩着，生命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下一刻它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黑雾托着穿过万魔殿敞开的窗子，直接飞出了殿堂…… 没有了生命之树的聒噪，万魔殿里异常静谧，只能听到两人略显压抑的呼吸声。 路西法只穿着一层薄薄的黑色丝质单衣站在上帝面前，双腿裸露着，更显白皙修长。他在黑暗神面前张开双臂，高昂着头，神情中没有一丝情*欲，却说着挑逗的话，“黑暗神，您觉得我的筹码够吗？” 上帝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拒绝。 事实上他的神识正一片混乱，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狂风骤雨的洗礼，遍地狼藉。被压制的黑暗神格暴动开来，在他平静的体内点燃了邪火正到处乱窜，现在那火势已蔓延为肆虐的火龙卷，正准备把他的所有理性都烧光。 见黑暗神没有表态，路西法直接走上前来，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战书平放在黑暗神的双腿上。他的动作不卑不亢，甚至还带着圣洁的意味。 透过里衣敞开的领口，上帝能够隐约看到路西法的身体，那雪白的脖颈就近在眼前，上面缭绕着几缕黑色的长发。 上帝始终没有说话。他曾多次见过路西法的裸*体，愿意去欣赏他身体的美，却从没产生过欲望，然而他知道这一次有所不同。他在幻想，而这是从没有过的。 不过好在冲动虽然强烈，上帝的理智尚在。在与欲望的博弈当中，神性始终占据着上风，把持着他的行为。 黑暗神拿起那份战书，很认真地把上面的字看了一遍，最后一字一句地说：“吾不同意和你交易。” 伴随着他的话，战书在他的手指间化为黑灰。 灰烬徐徐而下，伴随着黑暗神冰冷的拒绝，如同冷冷的蔑视。 路西法早已事先设想过每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当黑暗神明确拒绝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讶异。他能感受到黑暗神对自己并非无动于衷，只不过或是碍于神衹的尊严，或是其他情况才压抑着自己。 看着黑灰带着星火从黑暗神的指间冉冉下落，路西法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不过向上帝约战只是求快不求稳的办法，既然行不通就算了。 撒旦抬起手，散落在地的外衣就乘着魔法飘落回手中。利落地将衣服展开披在身上，路西法云淡风轻地替自己笑笑，“呵，既然您不同意那就算了，看来只怪我根本没有那份撼动神心的魅力。我明白了，我的筹码还不够。” 在设想每种情况的时候，路西法就告诉自己，假如黑暗神不同意交易也决不能降低条件，更不能去求他。在神的面前，一切外物都没有什么价值，只有守住底线和本心才是真正的筹码。 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路西法刚刚转身，不想身后突然释过一股黑暗的力量…… 第40章 不同于一般的黑暗之力, 那力量来自黑暗的本源，是只有神才能调用的力量。 路西法的动作顿了一顿，知道黑暗神又被自己激怒了。不知为什么, 让黑暗神发怒是一件让他愉悦的事，既然他想怒就怒好了。 然而这次黑暗力量没有像上次一样纠缠不止, 在短暂的爆发之后就渐渐平静了下去。 离开万魔殿, 路西法独自来到殿外的广场上。 夜风依旧寒冷，他四下环顾，目光停在万魔殿的西北方向。那里有一座宫殿正笼着浓重的紫黑色的光。 和潘地曼尼南东部的繁华熙攘相比，潘地曼尼南的西部是大片的宫殿群，其中一座宫殿就是魔王亚巴顿的府邸。 在路西法统一地狱前, 亚巴顿是这片领地的所有者, 拥有最大最豪华的宫殿，堕天使到来后, 其他的魔王才陆续在地狱的第九层建立了府邸宫殿, 因而形成了如此庞大的宫殿群规模。 魔王们的府邸彼此保持着距离, 也彼此联系。亚巴顿的府邸就是距离万魔殿较近的那一座，占据了不错的位置。 看着那一片宫殿群, 路西法似是想到了什么, 便临时改变了回自己宫殿的想法, 向亚巴顿的宫殿走去。路上，他给自己施加了一点儿黑魔法, 掩藏了行迹, 这样魔族和堕天使们就都没有注意到他。 第44章 万魔殿和亚巴顿府邸的距离并不远，当路西法来到亚巴顿宫殿前时, 守卫在府邸前的魔族拦下他, 凶巴巴地说：“你是谁？！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我的。” 路西法一般不会和魔兵们开这种玩笑, 可现下心中不免郁郁，也就随口说了出来。说完，他在魔兵面前撤下魔法，魔兵就像见到奇迹一样地惊叫起来，“陛……陛下，您……怎么来了？！！” 地狱刚刚统一，路西法只顾忙着事务，确实很少到魔王的府邸中来，亚巴顿的府邸虽然近，却一次也没来过。 “让亚巴顿来见我。”路西法抛下一句话后就独自沿着宫殿前的大道步入主殿，将不明所以的魔兵们留在了身后。 刚走进亚巴顿的议事厅，路西法就见识了亚巴顿对魔法阵的狂热，不仅墙壁上刻画着魔法阵的符文，就连地面也没放过，仅仅一个议事厅就加持了十几个魔法阵之多。整个厅堂色彩繁杂，让人眼花缭乱，连座椅下方都凌乱地堆放着好几个魔法卷轴，简直要无处下脚。 不过亚巴顿是唯一一个能用魔法阵将他困住三天之久的魔族，战争中的三天之间，他几乎失去了几座城市，从这一点来说，亚巴顿是一个危险分子，但他还是很赏识亚巴顿的。 宫殿一角，涂画着符文的浴室里，宫殿的主人正光着身子，浑身冒着洗澡后的热气对着镜子梳头发。 他一边扭动着腰一边阴阳怪气地学黑暗神说话：“作为魔王，气质上不能这么颓废，你的着装吾不是很喜欢，下次换一件。还有，你的站姿和其他魔王比起来还有差距，路西没有教过你礼仪的吗？” 他把挡在眼前的刘海撸到一边，神秘地取出一个装饰精美的小黑瓶，从瓶子里抹出一些白色的膏体在手指上，自言自语地说：“取自地狱寒冰中的精华，真的有用吗？亚巴顿，你信奉的是魔法和实力，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玩意儿？！” 语气里免不了有点儿怀疑和嫌弃，但他还是小心地把膏体抹到眼睛下方的阴影上，然后对着镜子深情凝望了很久，期待着奇迹能马上出现。 许久以后，什么奇迹都没发生，亚巴顿凝重地看了看小瓶子，刚要发作，神情突然不自然地停滞了一下，嘀咕道：“是我恍惚了吗？怎么在宫殿里感到了陛下的气息？” 魔王眨眨眼睛，继续梳头发，因为刚才被打了岔，差点儿被轰成碎末的小黑瓶幸免于难。 “长期坚持？”亚巴顿这才看了看瓶身上的小字，嘀咕道，“好吧，好吧，就坚持一下，以观后效。” 随着心情转好，亚巴顿难得在镜子前又照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假如不是有明显的黑眼圈，自己也应该是魔族中数一数二的俊美青年。就在他自我陶醉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魔兵急促的话，“魔王大人！陛下来了！！” “什么？！”丢下手中的梳子，亚巴顿匆匆套上裤子披了一件便袍就冲出了浴室。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么？陛下竟然主动到他的宫殿里来了！？ 匆匆忙忙来到议事厅的亚巴顿站在门口，目光凝滞在座位上的那个堕天使身上。 议事厅中央，路西法倚坐在中央的高背椅上，暗红色的衣袍从座位上一直垂下来，不知能让多少魔族为之心动的身体就裹在这柔软的袍子里，一双修长的长腿自然地交叠在一起。 光影在那一双腿上轻轻地游移，打上柔和的光，营造出让人迷乱的影。而不知为什么，一直作风严谨的路西法并没有系好领口的扣子，甚至将衣领敞开到胸前，有一点儿凌乱，露出一片细腻的皮肤，引人遐想。 妖孽啊。 看了看窗外沉沉的黑夜和黑夜中愈加辉煌的灯火，虽然对路西法免不了一些非议，但作为正常男人的亚巴顿不能不冒出一些旖旎的想法。 陛下这个时候到来，该不会是……是……是因为寂寞吧？ “亚巴顿？” 路西法的话打断了魔王的遐思，示意他靠近。 亚巴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么晚了，怎么到我的宫殿来？” 路西法迷离着目光，似乎有点儿疲惫，脱口而出，“今天晚上……有点儿寂寞……” 果然是这样！ 眼前豁然一亮，亚巴顿的心脏开始大负荷地运转起来，呼吸都有点儿不够用了。不知为什么，路西法说话的声音在他听来都变得柔媚无比，怎么样都充满了诱惑，仿佛加了滤镜似的。 这个时候，亚巴顿自然而然就想起地狱坊间的传闻，路西法虽然长得很美，但在其面前，却只有强者才能强硬得起来。而他现在的确硬了，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确实有些硬实力？ 亚巴顿飘飘然地瞄了眼撒旦的长腿和细腰，一切都理所应当地蒙上了绮丽的颜色。 “陛下，既然寂寞，今晚……就留在我的宫殿里吧？虽然我的宫殿没有你的万魔殿那么华丽壮美，但绝对是个有历史有故事，又舒适又有情调的地方。”说着，魔王悄悄把掉落在桌边的羽毛笔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卷轴踢到了桌下。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过来。”路西法心不在焉地附和。 “真的！？我现在就命人把寝殿收拾一下，只要等待几分钟就可以，而且……”亚巴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正好洗了澡……” 魔王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过去，就差瞅准机会脱衣服了。 “不用了，就在这儿。”曲起指节，路西法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在这儿？”亚巴顿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好好的床路西法不去躺，竟偏爱硬邦邦的桌子。 魔王心虚地问：“在床上……不是也很好吗？” 路西法突然抬起头，目光冷冷地扫过他的脸，“你平时都是在床上设计宫殿图纸的吗？难怪别具一格。” “设计图……”亚巴顿怔怔地站在原地，春*梦粉碎了。 “听说黑暗神对你的设计不满意，我特意过来看看，神殿的进度不能再拖下去了，黑暗神总不能一直住在万魔殿里。”想到黑暗神的种种，路西法只想着快点儿把他赶出自己的宫殿。 “唔……陛下。”亚巴顿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两步，“你真不考虑……点儿别的？” “什么别的？”路西法凝眸看他。 亚巴顿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做点儿爱做的事……” 路西法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也想做王妃？对了，听说你是处子，这在地狱倒是稀罕。”路西法这才注意到亚巴顿的衣着，深坑魔王的邋遢在地狱和他的魔法阵一样有名，如今他一身香喷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不能不怀疑魔王有别的居心。 “如果你做王妃的话……”路西法一手撑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应该能承受得住黑暗神的天火……” 眼看被撒旦误会，更不想挑战黑暗神的天火，亚巴顿忙不迭地否认，“我……我才没有……”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特立独行……”路西法由衷地说。 亚巴顿才不想要什么赞赏，他只想在魔族面前实现自己的酒后豪言，来堵住别西卜之流的悠悠众口，找回魔王的面子。 全地狱都以为他亚巴顿是个受，没想到连路西法也这么认为。亚巴顿实在压抑得久了，急于想要在路西法面前表白自己，便高声道：“陛下，请不要把我和其他魔族相提并论，我亚巴顿要做就做最好的，我才不想要做什么王妃，我只想做上面的那个！上面的！那！个！” 说到激动处，亚巴顿不由得竖起中指指向天花板。 豪迈的话刚一出口，空中突然出现一把冷然至极的声音，“亚巴顿，你竟敢亵渎主上？！” 第41章 黑暗神的声音如此振聋发聩, 以至于让魔王从内心深处感到敬畏，一时间他那炽热而澎湃的心如同坠入冰窖，顿时所有的旖旎想法都化为乌有。 刚刚悻悻地收回手指, 亚巴顿身前突然降下一片黑光，黑暗神在黑光中现身, 周身的魔气把宫殿中的物品都震得嗡嗡作响, 十几重魔法阵同时与这股力量产生共鸣，发出各种颜色的冷光，仿佛随时要发动一样。 “我……我没有亵渎的意思……”面对着兀然现身的黑暗神，亚巴顿意识到情况不妙，只好结结巴巴地辩解道, “我……只是随便……说说……” 黑暗神似乎根本没有心情听亚巴顿解释, 他周身的魔气把亚巴顿弹出好远，接着一道黑光就从天而降, 精准地落在魔王的两腿之间。 魔王惨叫一声, 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两手捂着裤子中央，勉强用头撑着地板, 一时半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 “对付这样的属下, 还犹豫什么。”黑暗神转头看向路西法, 回眸间，曾经平静的纯金色瞳仁里好似波涛万顷, 顷刻间就能把一切都吞噬掉。他的声音比平时还低了好几度, 听起来就知道很不痛快。 “黑暗神，我的属下我自然会处理。”看着亚巴顿缩成一团的身体, 路西法隔着空气也能感受到魔王的痛苦, 就要上前查看亚巴顿的情况, “您把他阉了吗？这样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第45章 黑暗神还没有说话，好面子的亚巴顿已挣扎着抬起头，有气无力地澄清道：“陛下，不用为我担心，还……还……还在的。” 魔王的表情无疑是痛苦的，但也有一丝庆幸存在。 上帝冷冷地看着亚巴顿：“看在他愿意尽力侍奉吾的份上，吾只是给他一些教训，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路西法松了口气，“亚巴顿只不过随便说说，根本不必您来为我出手，难道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他，会被一个魔王亵渎吗？” “吾……吾才不是为你出手。”上帝斜睨了一眼亚巴顿，义正言辞地说，“是为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交易？您拒绝了我的提议，烧毁了战书，还谈什么交易？！”路西法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他来到亚巴顿面前，想查看魔王是否受伤，然而亚巴顿紧紧捂着不给看，只好作罢。 “撕毁的是你写的战书而已。”伴随着黑暗神的话，路西法的面前窜起黑火，烙印着鲜红字迹的战书在火焰中重现。 战书上的字迹红得发亮，每一个字符都出自黑暗神之手，仿佛带着来自黑暗的敌意。那下面分明已签上了神语中的黑暗一词—— ——沙卡利曼。 黑光和黑雾消失后，生命之树发现自己正坐在潘地曼尼南繁华大街后的一条小路上。为了不让自己看到路西法的身体，上帝竟然把它扔出这么远？！真是太小气了！！ 生命之树愤愤地从小路冰凉的砖石上爬起来，赶紧叫来小蝙蝠，骑上它的坐骑就往万魔殿的方向飞。 它认为自己没有看错，刚刚上帝的双腿之间的确有情况。 上帝……了。 生命之树不禁为路西法捏了把汗，路西法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啊。自称无欲无求的上帝发*情了…… 没有人知道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更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万一神的某能力和他的神力成正比，那么神的宠爱路西法会不会承受不住…… 虽然明知自己为他们之间的事操心实属多余，但热心而又想象力丰富的生命之树仿佛已经看到路西法不着寸缕倒在上帝怀中奄奄一息的情景，赶紧催促小蝙蝠飞得更快一些。 就在生命之树担忧极了的时候，亚巴顿的府邸中，黑暗神已在高背椅上坐了下来，缓缓地说：“战书我先签下，只是吾要提醒你，上帝那边不一定会同意。” 什么？ 战书？！ 亚巴顿竖起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那么您还是同意交易，我们的交易生效了？”路西法从火焰中取出战书，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小心地收好，回转过身。 “吾不需要你的身体。”上帝声音沉沉地说。 “魔族中有三大不成文的传统，一个是性*爱，一个是武斗，还有一个是契约。在这三者之中，我比较欣赏契约精神。在魔族中，口头的契约也可以生效并得到执行，所以……貌似我们的契约生效了。” “即使契约的确生效，吾也不需要……”上帝的话还没说完，就生硬地停了下来。 走近他的路西法一腿搭在椅子上，微微弯下腰，双手扶着王座的扶手，就这么俯视着上帝。 漆黑的发丝散落下来，滑过光滑的脖颈，似乎还带着一点点儿残留的热度，刮擦在上帝的胸前。而那弥漫在发间的幽香似乎愈发浓郁，还是路西菲尔曾经的味道。 嗅着熟悉而独特的香气，意识中的混沌似乎愈演愈烈，瞬间的错愕后，上帝才意识到路西法正看着自己的腿间。 “黑暗神，您似乎不是很诚实。”路西法似笑非笑地说完，转身离开了他。 “你要去哪儿？”上帝问他，他能看懂路西法的笑容，里面是一万个虚伪。 路西法没有回答。 “告诉吾。”上帝又说。 “去街上看看。”路西法把暗红色的外衣裹得紧了些。 “做什么？” “找点儿乐子。” 得到路西法如此不负责任的回答，黑暗神似乎动了怒，冷冷地说：“神赐予你如此完美的身体，难道就是让你和魔族鬼混的吗？” 听到黑暗神的话，亚巴顿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紧紧缩着身体，继续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以便偷听他们的谈话。 这就是外人所见的黑暗神和撒旦之间虚假的和谐，亚巴顿好整以暇地想，他们不但吵架，可能还会随时动手，貌似差一点儿都打到床上去了。哼哼…… “我已经堕落了，就请不要再用天堂的一切来束缚我好么？”路西法突然回过身来，讥笑道，“而且，我的身体也不是您赐予的？！您竟用上帝的语气来训斥我？！” “吾……”上帝欲言又止，他看了看自己的黑袍，这才想起现在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处子之身对我的确曾是无价之宝，只是现在它早已贱如草芥。”路西法望着虚空，神情中有种肃杀和落寞的味道，缓下语气说，“我已经想好了，既然已不侍奉神了，为什么不能去享受一下别人都能享受的快乐呢？我只想堕落得彻底一些，彻底一些您懂么……” “所以，我恳请您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妨碍我……” 带着无限寂寥，路西法悠悠回身，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黑暗神说这么多。他是高高在上神圣的神祗，根本不会明白造物这些污秽肮脏的想法。 但刚走开两步，路西法的手腕已被一只手紧紧握住。路西法根本不想理会，毫不犹豫地甩开那只手，然而那只手又追上他，死死地拉住。 路西法想要再次摆脱，然而挣动了几下也没有成功，不得不重新面对黑暗神。 “神最美的造物，怎么能被魔族玷污。”黑暗神幽幽地说着，金色的眸子里流动着晦暗不明的东西。 路西法被那眸子吸引，怔怔地看着，忽然黑暗神把他拉到怀中。 那个怀抱宽阔结实，似乎和上帝的有些像，也许只是他的错觉。毕竟时间过得太久太久了，一切记忆都已模糊。但不管是不是错觉，这一瞬间他都有些贪恋它的温度。毕竟他们之间有些共同点。而这样的共同点恐怕在别人身上再也找不到。 看到这一幕，亚巴顿一颗处子之心怦怦乱跳，耳朵尖都羞红了。不得不说以黑暗神和路西法的姿容，只是这样单纯地拥抱就已经很养眼，有命多看一会儿就该多看一会儿，至于立场爱恨什么的可以暂时放一放。 亚巴顿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等待着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心情因兴奋而复杂得一言难尽。 第42章 在路西法错愕的目光下, 黑暗神一手揽过他的腰，一手插入他的腿窝。 “放我下来！”意识到黑暗神想要抱他，路西法十分抗拒。 “不, 现在履行我们的交易。契约生效，吾要你。”黑暗神并不理会他的抗议, 打横抱起他, 一阵黑光闪过，他已带着堕天使消失了。 亚巴顿这才抬起身子，怅然若失地跌坐在地板上。 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因为黑暗神临走时的话还在他的脑海里缭绕不止。 吾要你。吾要你。吾要你…… 黑暗神竟然真的对路西法出手了！！而代价就是向上帝约战！ “砰！”地一声，缓过神来的魔王一拳砸在地面上。 路西法愿意献身了，而黑暗神也笑纳了, 那么黑暗神以后是不是就要偏袒堕天使了呢？ 完了, 他亚巴顿恐怕大势已去了。 地面仿佛液体一般荡起涟漪，上帝抱着路西法回到了万魔殿的大厅里。但他并没打算放下路西法, 而是抱着他走向殿堂的后方。 殿堂的后方是一条宽敞的走廊, 通向路西法原来的寝殿, 只是黑暗神来了以后路西法就再也没来住过了。原本这里由随侍的堕天使们料理，但黑暗神喜欢安静, 也从不需要随侍的跟随, 因此不止这个走廊, 整个正殿里也都空无一人了。 空无一人的走廊显得有些幽深，路西法拖曳在地的柔软衣摆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微风掀动, 轻轻地飘荡着。 上帝抱着路西法走过长长的走廊, 来到寝殿雕花的大门前。 推开寝殿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优美典雅的紫色系布置。 径直向床的方向走去, 黑暗神将路西法的身体平放在床上, 随即栖身而至, 双手撑在他的脑边，低头看着他。 在衣袍浓重色彩的衬托下，路西法的身体仿佛白得透明，他紧紧地抿着嘴唇，闭着眼睛，不发一语，双手自然叠放在小腹上，并拢的双腿微微弯曲，犹如进献给神祗的祭品。 黑暗神抚摸路西法漆黑的长发，指尖顺着长发滑到脸颊，似乎在捉摸着该怎么享用这个祭品。 不想让黑暗神费心琢磨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根本没必要的步骤上，路西法干脆主动脱下衣裤，把它们重重地抛在地毯上。 柔和的光线中，那一朵红色的刺青绽放在上帝眼前。 第46章 上帝小心地把手指触到那鲜艳的刺青上，刺青诞生的画面便出现在他神识中。 宁静的烛光里，路西法站在镜子前面，将细细的针尖一次又一次深深地刺入刚刚长好的皮肉，带出细碎的血珠。 霎时，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进入上帝的神识，让他及时找回了理性——身为神祗，到底该不该和魔王发生什么。 “请您快点儿。”躺在床上的路西法对尚无行动的黑暗神忍无可忍。这个时刻，他的心里好像塞了一堆干材，就等着一朝点燃彻底地放纵一回，然后好让释放的灰烬都随风而去。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个破除处子之身的仪式而已，连乐子都算不上，和谁都一样。 在他的催促下，一直没有实际行动的黑暗神终于弯下手肘和腰，有了行动的意思。踟蹰了片刻，黑暗神便拂去堕天使颈边的长发，好像要冲着撒旦丰润的唇瓣吻过去。 “不，”路西法一手抵住黑暗神的嘴唇，冷冷地说，“只交易身体，不涉及灵魂。身体可以，但是吻……不行。” 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附加条件，上帝只是怔了怔却也没有坚持，放弃了亲吻的想法。 放弃亲吻的黑暗神似乎无所适从，就在上帝仍旧踟蹰的时候，路西法忽然起身凑近了他，双手揽住他的肩膀和他调换了位置，“那么我来。” “你……”上帝的神识只慢了半拍，就见路西法七手八脚坐在他的身上。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因为路西法害怕——他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后悔。 一刹那，灼烧般的伤痛席卷了他，仿佛要将他燃成灰烬。然而在这深深的痛苦里，复仇的快慰油然而生，他找到了他想要的感觉。 他张开弥散着水雾的眼睛，虚虚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要拨开地狱沉沉的夜色，直望向更加遥远的苍穹。 与此同时上帝也不好过。 疼痛真真切切地传来，冲击着他的识海。 堕天使如此美丽放纵，但这并不能抵消疼痛，只能让疼痛愈演愈烈。一切欲望都消弭殆尽了。 “路西……”上帝低低地唤着。这样的愤恨……早已脱离了他的本意。 “路西……”上帝推了推堕天使。 然而路西法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麻木一般好似毫无知觉。 毁灭…… 这个晚上他只想要毁灭，彻底毁灭过去的信仰，毁灭他曾经悉心保留的一切…… 而这个毁灭由黑暗神来完成竟意外地完美极了——他们那么地相似，他们又那么不同。 路西法近乎粗暴的动作让自己伤痕累累，也让上帝痛不欲生。上帝刚想把路西法从身上拉下来，却看到一滴泪从堕天使的眼睫无声地滚落，在惨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 “路西……”鬼使神差地抚过那滴眼泪，上帝看泪珠在指尖氤氲开来。 氤氲的水汽融化在指尖，也融化在他的心头。 忽然一阵强烈的情绪撞进他的神识中，让他惊觉此时此刻，和他紧密联系的堕天使其实正在想念另一个人。 神识悄然窥探，路西法深深埋藏在心中的那个身影便渐渐浮现在上帝的识海中。 那个人坐在至高天的极处，浑身笼着圣光，是最神圣的存在，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目光中。那是代表光明的上帝，创世的神祗，他自己。 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路西法的身影竟再一次和路西菲尔重叠在一起。 上帝忽然惊觉，他一直在避免产生羁绊，但羁绊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产生，镌刻在灵魂深处。 不能撼动的心都是自欺欺人，因为他毕竟如此在乎。 看着在自己身上痛苦的路西法，犹如看到昔日光辉加身的天使。上帝一把揽过他，翻身把他按回在床上，坚决地中断了路西法自我毁灭般的行为。 “够了。路西。不是这样的……” 拂去路西法腿间隐隐的血迹，上帝淡漠的神色显得柔软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有了劝慰的味道。即使这是他的第一次情动，作为世界的创造者，他不用刻意去了解，该知道也早就知道。 停下动作，路西法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终于显出一点儿红晕来。 “这只是交易而已，用我的身体换……”路西法深深地喘着气，扯了扯嘴角，思绪似乎还游离在躯壳之外，飘浮在遥远的天堂。 上帝拂去堕天使脸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托起他的下颌说：“你的身体在这儿，心里却在想着……” 警觉地挥去他黑暗神的手，路西法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似的木然地坐起身，无动于衷地推开黑暗神从床上走了下去。他能感到因为刚才情绪上的一朝失控，黑暗神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现在他只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纤长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在路西法即将推开房门的时候，黑暗之力忽然将那道门死死锁住，他怎么也打不开。 “等等，先别走。”黑暗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怎么？”路西法的语气不由得冰冷。 空气中忽然升起一股黑雾，瞬然间物化成一条长长的黑袍，黑暗神把长袍抖开披在路西法的身上，双手从他的腰间穿过，替他把衣襟在腰间叠好。 感受到黑暗神近乎轻柔小心的动作，微微失神的路西法下意识地拢好衣袍，随手系好腰间的带子。 这时黑暗神的手不慌不忙地扫过他的脖颈，把那一蓬长长的发丝从衣领里撩了出来。 路西法错愕地偏过头，不出意外地正对上黑暗神纯金色的瞳眸。黑暗神原本近乎无情无感的金眸里似乎流动着无以名状的华彩，是世间最难得一见的颜色。来自神的温柔和怜惜。 来自黑暗神的怜惜和温柔似乎直达心底，忽然就触动了路西法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呆呆地看了半晌，路西法才强压下突然泛滥的不甘和委屈，转过视线，冷冷地看着他。 黑暗神道：“你要用身体和吾做交易，至少要让吾消受得了，也不要让自己受伤。” 路西法毫不在意地说：“我承认刚才是我太粗暴了，只要您愿意遵守承诺，今晚……我总会让您满意的。” 他转身依靠着门，就要拉开袍子。 上帝及时按住他的手，阻止他解带子的动作，“你受伤了，回去吧。”说完，寝殿大门上的禁制已经尽数解除。 “……”路西法毫不迟疑地拉开寝殿大门，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赶回来的生命之树被关在寝殿门外，正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然而神暂时封锁了寝殿的空间，即使它穷尽自己的精神力，也根本听不到一点儿声响，只能在门外焦急地等。随着时间的流逝，生命之树觉得幻想恐怕要变成现实，就在这时，寝殿的大门突然打开，路西法风一般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也许是走得太快动作过猛，一直忍着的疼痛从腿间袭来，一路痛到身体的深处，透过脊椎击得路西法冷汗直冒，短短的一段走廊竟走得有点儿艰难。随着每走一步，腿间似乎都流下一点儿血迹，从微热的滑腻到最后变得冰凉。不过这点儿伤痛实在算不了什么，路西法抿紧嘴唇，昂首阔步一口气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有删减，敬请原谅，看不懂没关系，只要明确黑暗神是攻路西是受就可以了哈～ 第43章 生命之树趁机钻到寝殿中, 正看到上帝在门口怔然地站着。 【神，您真的……做了？】生命之树心情复杂。 没有回答生命之树的询问，上帝化作一团黑光消失了, 于此同时，生命之树又被一团黑雾托着送到了潘地曼尼南的小路上。 坐在熟悉的砖石上, 生命之树迷茫地在冷风中打了个喷嚏。它竟然又被上帝送了回来？！ “你不是黑暗神的宠物么？怎么在这儿？”在街道上巡逻经过的阿撒兹勒正好看到生命之树, 就停下来和他说话。 见生命之树不回答，阿撒兹勒又问：“你怎么不在黑暗神的身边呢？是黑暗神派你出来的吗？” 生命之树一语不发，事实上它倾吐的欲望十分强烈，强烈到不敢多说一句话。它相信只要开一个头，自己的话就会收不住的。 黑暗神把撒旦上了, 这是多么重大的八卦啊。如果堕天使和魔族们知道这个消息, 还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虽然很想知道堕天使知道这个爆炸性消息后的反应，但生命之树是有底线的树, 它沉默地摇摇头, 指了指万魔殿的方向, 表示自己现在很忧郁，就是想独自看看风景而已。 阿撒兹勒本能地感觉到这个小小的树精灵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所以他围着生命之树转了好几圈, 几次都想套它的话, 只是生命之树早已身经百战，一直守口如瓶, 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无奈, 阿撒兹勒只好离去。 望着阿撒兹勒的背影，生命之树摇了摇头。作为天堂最八卦的存在, 它当然知道阿撒兹勒对路西菲尔的感情。他相信如果现在把消息透露给阿撒兹勒, 堕天使一定会不惜代价找黑暗神拼命的。 第47章 阿撒兹勒走远后, 生命之树这才迫不及待地跨上小蝙蝠，又向万魔殿奔了过去…… 走廊的尽头便是万魔殿的厅堂，眼前豁然开朗，路西法的心情也就振奋了许多。 然而伴着一道黑光，黑暗神又出现在面前，阻住了他的去路。 “……”路西法神经紧绷，审视着纠缠不放的黑暗神，“您又改变主意了吗？” 黑暗神默不作声地走近他，忽然双手插入他的侧腰和腿窝，将他托起坐在王座上。 “呵，原来是想换个玩法？”路西法没有挣扎，随他抱着，只是语气有一丝轻蔑。黑暗神也不过如此，反反复复就不能痛快一点儿么。 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路西法干脆揽住了黑暗神的肩膀把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夜晚完成这件事情，不想旁生枝节。 出乎意料的是，他感到黑暗神的身体在他的拥抱下僵了僵。 发现了黑暗神的小动作，路西法干脆揽得紧了些。 黑暗神并没闲着，他掀开路西法的袍子，探入袍底。 意识到黑暗神的目的，路西法立刻去按他的手，不过黑暗神的动作更快一些，在他抓住那手腕时，黑暗神的手指已先一步来到受伤的地方。 指尖擦过伤处，路西法痛得微微战栗起来。 就在路西法以为黑暗神要继续下去的时候，伤口忽然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虽然看不到，也能感受到伤口正在神力的作用下快速恢复，很快就不痛了。 路西法的脸颊爬上一丝红晕，进而连耳朵尖都红了。他在献出自己时都没有任何尴尬难堪的感觉，坦荡得仿佛仅仅在完成一件任务，但这会儿当黑暗神为他治伤时，他却不好意思了。 随着痛楚的消失，一丝温暖悄悄爬上了心尖。 路西法侧过头，避过黑暗神的视线，不想让黑暗神看到他的窘迫。 他不怕疼痛，唯独惧怕真真实实的温柔和快慰。因为疼痛不需要灵魂上的负累，而任何来自于黑暗神的温柔都会让他们之间本来纯粹的交易有变质的风险，而那是他不愿意面对的。 只交易身体，不交易灵魂，这是他的原则。 “回去休息。”用神力治好了伤处，黑暗神就把手从衣袍下抽出来，又恢复成平日无情无感的模样。他的手中闪过光芒，路西法抛在房间地毯上的衣裤就落在他手中。 黑暗神把衣服递给路西法，“穿回这个吧。” 再也不想留在万魔殿里，路西法利落地从黑暗神身上爬下来，一言不发地穿好衣裤裹好外套，离开万魔殿。 望着堕天使离去的背影，上帝的识海难以平静，他情不自禁地攥起手，回忆着来自路西的炙热。皮肤温润的触感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神识中，而从撒旦心中所见的一切更让他有所触动。 路西真的还是那个路西，仍是那么执着。 上帝正在万魔殿独坐，生命之树已驾着小蝙蝠从敞开的窗口直扑而来。 “神啊啊啊！”生命之树的尖啸声直接传入上帝脑中，前所未有地夸张。 “什么事？”上帝睁开眼睛，瞬然间就明白了生命之树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 “神，路西流血了啊。”生命之树看上帝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只禽兽，“您怎么能对自己的天使出手，而且就算出手了，又怎么能这么粗暴地对待他，这是他的第一次啊啊啊……” 不理会生命之树的指控，上帝挥了挥手，顿时寝殿床上和走廊里的血迹就消失不见了。 “毁尸灭迹也不能掩盖您粗暴的事实！”生命之树愤然地控诉，“路西毕竟是造物，怎么能承受得住您的蹂*躏……” 生命之树还没说完，上帝揉着额角幽幽地说：“吾也是第一次……” 生命之树以为神在为自己狡辩，说：“您的第一次总不会比路西还疼吧。” 上帝默不作声地回想了整个经过，这才发觉疼痛还在，甚至有更加暴烈的趋势，好像所有的疼痛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上帝看着生命之树，这才切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委屈，粗暴的明明不是自己，是路西啊。 然而他不会向任何人解释这件事，只好默默地把疼忍了下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有苦难言…… 他确信和路西的第一次已经给他留下了阴影。 可是生命之树并不打算放弃这个话题。这也不能怪它，生命之树孕育了创世初期的天使卵。每每想到天使卵挂满枝头的壮观景象，它都觉得无比自豪，然而亿万年来，神再也没创造过天使，因此想要重见当年的盛况只能依靠幻想了。 作为生命的载体之一，生命之树本能地对创造生命的事感兴趣，所以想法也就不可避免地污糟了些。 “神，既然你和路西……做了，……你们会不会有孩子？”安静下来的生命之树坐在王座扶手上，痴痴地问。 上帝：“……路西已经完成了魔化，早已不是炽天使之身，怎么会生孩子。” 生命之树头上的花朵顷刻间都耷拉了下来，明显很失望，“您身为创世神，难道就不能让路西怀个孕吗？” “不能。”上帝想也没想就说。 “您说假如路西怀孕了，他会生出什么呢？”生命之树在上帝的直接否定中败下阵来，只好托着下巴兀自想开了，“您现在虽然是黑暗神的样子，可您仍然是光明体，这样看来，你们的孩子可能是天使也可能是堕天使，当然魔族也有可能吧，或者……是神也说不定啊……” 生命之树美滋滋地构想着这几种可能情况，暗自对比了一番，还是觉得天使可爱些，如果是恶魔的话真不知会成什么样，如果是神就更不敢想象了啊。 “不要胡思乱想，不会怀孕就是不会怀孕。”生命之树正在滔滔不绝地脑补，上帝曲起食指在它的脑门上弹了一记，恰好弹得它眼冒金星，中止了幻想。 “您怎么这么确定？也许……”生命之树捂着脑袋抬起头来，眼里还闪烁着最后一丝希望， “没有也许。” “为什么？” “因为……” 上帝单方面中止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过审真的要删掉许多，我这个亲妈都要不认识了，为了解锁，大家就凑合着领会精神吧～ 第44章 刚刚从万魔殿出来, 路西法就在回偏殿的路上碰到了萨麦尔。 “陛下，我刚刚在找你，听随侍说你去了万魔殿一直没回, 你一直都在黑暗神那里？” “是啊。”路西法有些心不在焉，“萨麦尔, 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几个魔域的事……” “我……还有一点儿事要做, 晚些你再来找我。”路西法匆匆地说。 “你怎么了？”萨麦尔有些疑惑，今天的路西法神色看起来有些恹恹的，脸上还有一丝不正常的红，这和他一直以来的状态不太一样。 “没什么。”路西法强打精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唔……这件衣服的颜色真的很适合你。”萨麦尔的目光落在路西法的衣着上。他注意到路西法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衣服, 在他的印象中, 堕落后的路西法一直身着黑色服装，从没尝试过其他的色彩。 “呵, 多谢, 这次只是尝试一下, 并不理想。”意识到到萨麦尔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衣着，路西法敷衍了两句, 转头就走。 回到寝殿, 路西法就让侍从送来了红酒, 并带着酒水把自己关在了浴池中。 漆黑的长发如同落入水中的墨滴晕开一片，水温恰到好处。 氤氲的白气中, 路西法抱紧双腿, 努力让自己放空思绪，然而有些东西压也压不住, 和黑暗神疯狂的片段还是会不时出现在脑中。其实那个时候他的情绪太过激动, 根本记不起什么细节, 只记得疼痛和报复般的快感而已。 只是后来黑暗神为他治疗伤口时，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便想得起所有尴尬的细节和那难以名状的感受。 绯红随着水的热度爬上他的脸，他觉得这是今晚最失败的地方了。早知道会那么难堪，他应该选择继续疼着。 在水面上摊开双手，那燃着火苗的纸便悬浮在路西法手中。黑焰在紫色的眸子里跳动着，路西法把战书的内容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当看到黑暗神的签名时，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好在黑暗神已答应承认堕天使的地位，而且至少战书已经到手了。 路西法在浴池边沿摊开手臂，摸到了浴池边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一瞬间酒香四溢，伴着浓浓的湿气弥散在整个房间。 都说酒可以麻痹神经，让人暂时忘掉一些事情。路西法看着酒杯中鲜红的酒液，就想把它一饮而尽，然后好好醉上一会儿。 然而路西法将酒杯送到唇边，却迟迟不饮。 他想起刚刚萨麦尔要和他讨论魔域的事，似乎还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如果喝了酒恐怕更会引起他的疑虑。 第48章 想到这儿，路西法把酒液倒入池水中。酩酊大醉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把自己仔细洗了一遍又一遍，路西法这才从池水中走了出来。 他疲惫地把自己放倒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用宝石镶嵌着的一幅画。画中的地狱玫瑰在优美的大河两岸耀目地开放着，连绵不绝，蔚为壮观。 渐渐地，地狱玫瑰在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一阵风吹来，蓝紫色的花瓣在天空中纷纷洒洒，如梦似幻。 不知何时，那蓝紫色的花瓣雨退下了颜色，变成一片纯白。 又不知何时，那一片纯白渐渐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中…… 就在路西法以为意识就要在这混沌中沉沦下去时，一道耀目的光从混沌深处射出，上帝从混沌的深处走来。 神立在他的面前，坚定而又忧伤地看着这一片混沌，轻轻吐出一句话。 “要有光。” 创世真言一出，世界一下子变得通亮，世界有了光。 上帝满意地环顾了一番，在漫天光明之中，他摊开手掌，一个光明灵魂已经诞生在他的掌心。 不过上帝似乎并不满意，他合起手掌，一次次地将光明之力注入其中，而那个灵魂也贪婪地吸取着来自造物主的力量。 似乎想要无限逼近造物的极限，上帝不断把光明力量注入到灵魂之中，直到它再也无法吸取力量才罢手。 这时上帝才再次摊开手掌。重新出现的灵魂已毫无杂质，纯粹得仿佛就是光明的本身。 上帝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欣慰。不过他似乎仍觉得差了点儿什么，于是想了又想，从自己周身的神光中取出一点儿，融入灵魂中。 得到神光的灵魂焕发出非凡的光辉，那光芒几乎和神已经不差上下了。 “吾无法创造出和自己一样的神祗，但你分享吾的光辉，便是这世间与吾最相近的存在了。” 上帝欣赏着他最完美的作品，怜爱地抚摸着新生的灵魂，对它说：“你以后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天使。你是光明中的光明，就叫你路西吧。神语中，路西就是光的意思。” 似乎感应到了上帝的话，新生的灵魂表面泛起金色的华光，闪亮闪亮的。 上帝轻轻松开手，那灵魂就拖曳着光华飞向生命之树，没入生命树刚刚抽出的枝丫中。 路西法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创世之时的景象和神的荣光映在他的眼里，闪烁着无以名状的感伤。 时光轰然飞逝，转眼间他已是成年模样。张开六翼的他悬停虚空，正打算尝试一个新的高阶魔法，虽然任何魔法在尝试期都不是没有危险的，精妙的高阶魔法更是威力与危险并存，不过他还是要试一试。 魔法激发的光晕从指尖流遍羽翼，点亮了他的眼眸，也引起了天地间的风云变幻。 转瞬间，光暴来临。 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然而刹那之间他手中的光明力量突然脱离了控制，原本射向海面的魔法发生了反噬。 一瞬间，整个海面好像都被金光点燃了，光暴之中，沸腾的海水携带着无匹的力量，似乎要咆哮着将一切都摧毁。 这时候他只有两个选择，或是眼看着失控的魔法能量冲破结界轰向不受结界保护的地方，或是坚持收回魔法，承受魔法失控带来的反噬。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经过对魔法反噬的全力压制，咆哮的海面终于被渐渐抚平，当海面风平浪静，一切恢复如常的时候，羽翼从他的背后消散，他忽然身体一软自虚空中坠落下来。 自下而上的风狠狠地抽打着他，耳边尽是狂风的锐鸣声。他原以为自己会这样坠落在冰冷的海水中，却忽然发觉身体正被温暖的辉光包裹着，如同正被柔柔的云朵温柔地托着。 他睁开眼，神圣的光芒撞入眼帘，他在辉光中缓缓下降，落入圣光中的一双臂膀之中。 “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可以呼唤吾。” 神光中传来上帝的话。 上帝以真身降临了。 “神……” 他这才想起刚才只想着自己解决这件事，却从没想过寻求神的帮助。 脸色微赧，他为刚刚发生的事感到抱歉，假如暴走的魔法没有得到控制，威胁到了天堂的安全，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对不起，刚刚是我的疏忽，我愿对此负责，请您责罚。” 他在光芒中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更多温和神圣的光，他被包裹在神光中，虽然距离神如此之近，却仍然看不到神的样子，但神的胸口传来妥帖的起伏，神的气息就在他的脑边，这些都让他不禁幻想起神的真容来。 神到底长什么样呢？ 为什么他一定要用神光遮住自己呢？ “路西，暴走的力量你已经控制住了。下次注意不要伤到自己。” 上帝带着他降落到地面上，他悄悄把脸贴在上帝的胸口，留恋于与神的这次偶然的亲近。他知道，反噬虽然让自己受了伤，但很快就会好起来，这样靠在神的身上倒是显得不敬了。 在上帝的疗愈下，反噬的伤很快就恢复了，他从上帝的怀抱中脱身，躬身道谢。 他以为上帝会就此离开，然而出乎意料，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上帝问他，“路西，想看到吾的真容吗？” 心想事成的狂喜涌入他的心头，他听到自己说：“想。” 上帝周身的神光虽然看起来只有薄薄一层，却没有谁能够穿过这层光芒看到神的真容。 然而此时此刻，那神光像水波一样动荡开来，变得雾气般朦胧，神的身形和面庞便在朦胧中渐渐具现。 眼前的神祗银发如瀑垂落而下，他的面容是介于男女之间难以想见的极致，美得令人窒息，不过他的神情中自带着一股属于神祗的淡漠气质，尤其是那双几乎可以看透灵魂的金瞳，让人在为他的容貌赞叹的同时，从灵魂深处升起一股敬畏之感。 这时他才确认上帝的身形确实比自己高出一点儿。 只是……这样貌，不是黑暗神么？ 路西法从梦中醒来，这才发现自己紧紧地抓着被子，眼角还残留着湿意。 他流泪了。 没错，流泪了。 当他在梦中看到上帝创造自己时眼中的欣慰，当上帝赐予自己“路西”名字时的期许，他才发现那些感动早就埋藏在他的灵魂里，即使经历过魔化和决裂也仍然存在。 然而感动之余，背后总有一股恶寒在提醒他，他是为噩梦惊醒的。光明的上帝怎么会变成黑暗神的样子…… 从床上坐起，路西法许久才能彻底沉静，一定是因为和黑暗神的交易扰乱了他的灵识，才会做这样混乱不堪的梦吧。 换好衣服来到议事厅，路西法发现萨麦尔已经在等他了。 “你一直在这儿？”路西法说。 “是。你看起来不太好，又是和黑暗神意见不合吗？”萨麦尔审视着撒旦，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没有。”路西法故作轻松地说，“相反，黑暗神已经同意承认堕天使在地狱的地位了。” “真的？这么顺利么？”事情的进展超出了预料，萨麦尔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突然拉住路西法，将他审度了一番，才说出最近憋了很久都没有说出的话，“黑暗神有没有……强迫你……我是说，也许，你为了地狱和黑暗神私下里有什么约定……” 第45章 萨麦尔确定自己说得还算委婉,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猜测而让路西法觉得冒犯，而路西法是明白人，一定能知道自己想表达的是什么。 面对萨麦尔的洞察, 路西法一瞬间有些惊慌，甚至以为可能是黑暗神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印迹, 然而当他仔细地回想了床上的经历, 确定不会在身上留下吻痕一类，才故作镇定地说，“什么都没有，你想多了。” “也许是我想多了。”萨麦尔淡淡地说了一句。然而他浅棕色的目光里仍有挥不去的担忧和疑虑，他当然注意到了路西法那一瞬间的怔忡, 只是没有戳穿他。 在天堂, 萨麦尔和路西菲尔是最亲密的朋友，所以当路西菲尔有了离开天堂的想法时便第一时间告诉了他。而他也毫不犹豫地支持路西菲尔的决定。 只是现在, 路西法有了想要对他隐瞒的事, 而根据他对路西法的了解, 路西法不愿意倾诉的，只有自己的感情。 萨麦尔轻叹一口气, 语重心长地说：“陛下, 我无权介入你的内心。但我想说的是, 既然我们和你一起来到地狱，和你一同舍弃天堂的身份, 一同来分享地狱的荣耀, 那么无论遭遇了什么，都该我们一起面对。地狱和堕天使的未来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我们更不愿看到你为了我们而委屈自己。” 萨麦尔的话句句都发自肺腑, 让路西法深受感动,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想倾吐所有，好好发泄最近一段时间的情绪，然而他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笑着安慰萨麦尔说：“别想那些没有的事，一切进展顺利还不好么，难道你希望处处碰壁？” 第49章 他不想对萨麦尔说谎。然而面对着行为难以揣摩的黑暗神，他绝不能贸然激起属下对黑暗神的不满，那可能会引发黑暗神一系列的报复或者其他无法预料的后果。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路西法拍拍萨麦尔的肩膀说：“久等了，我们还是先来说说魔域的事吧。” “魔域的事可以等一等，我倒觉得你似乎应该休息一阵，你的脸色很不好。”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路西法不想让萨麦尔看出什么端倪，坚决地说，“堕落的时候，我承诺过要给堕天使们一个看得到的未来，现在只不过刚开了个头，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做。”他拿出一份地狱的地图，指着地狱第五层的一片广阔地带说：“我们虽然得到了地狱的大部分领土，但嗜血森林对我们来说还有很多未知。”他又指着第四层说：“索多玛魔域在战争中的破坏也比较严重，也需要逐渐恢复。” 面对路西法的坚决和执着，萨麦尔只能败下阵来。如果地狱的种种必须要面对，他有责任也愿意和路西法一起分担。 暂时放下关于路西法的忧虑，萨麦尔坐在路西法的身边，和他一起研究地狱目前的情势。 两人谈论了许久，直到地狱的清晨。 亚巴顿一晚都没休息，这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亚巴顿一直嘴硬什么都没有说，但事实上他遭受了来自黑暗神和路西法的强烈刺激，同时身体正诚实地表达着疼痛——黑暗神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路西法毕竟是他年少轻狂时想要推倒的对象，推不倒也就算了，可眼睁睁地看着撒旦被黑暗神从面前抱走，还被占有了一个晚上，魔王的心还是有些复杂的。 一整晚，黑暗神压着路西法翻云覆雨为所欲为的画面都在亚巴顿眼前晃，酸得魔王只能感叹这个世界只有绝对的实力才有话语权，光有才华是远远不够的。 撒旦的献身肯定会让黑暗神更加偏袒堕天使，但目光不放那么长远，只要想想黑暗神把路西法这样那样的情景，和撒旦扯下他高冷的面具时的样子，他亚巴顿觉得受点儿委屈也是值得的。 不过疼痛归疼痛失眠归失眠，例会还是要去的。 所以当例会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亚巴顿还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了万魔殿。 每个月，分封在地狱各层的魔王及大领主们不管身在何处都要到万魔殿举行一次例会，集中报告封地上的情况。亚巴顿当然也来了，只是谁都看得出来他今天一直沉默不语，明显地心不在焉。 “嘿，亚巴顿大人，你今天怎么不在状态？这可是重要的例会啊。”萨麦尔和沙利叶一见到亚巴顿就靠了过去，他们两个调戏亚巴顿已然上了瘾，见了面不说上两句话都觉得不舒坦。 亚巴顿没说话，只是高深莫测地垂下了眼睛。 萨麦尔和沙利叶面面相觑，都觉得魔王的反应有些奇怪。以前一面对他们两人，亚巴顿就有种时刻戒备随时炸毛之感，可今天他明显好似在以退为进，十分深沉可疑，好像握着什么底牌一样。 沙利叶别有用意地说：“怎么了，魔王大人是不是在黑暗神那里受到了什么委屈？我看你今天走路好像不太正常。难道黑暗神把你……” 面对着沙利叶的挑衅，亚巴顿无法再深沉下去了。他提高了嗓门道：“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说到这儿，亚巴顿突然邪恶地笑了，他好想把昨晚发生的事都讲给堕天使们听听，让他们看看撒旦私下里都和黑暗神做了什么。 然而他还没说话，很少在这个时候现身的路西法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说：“亚巴顿，昨天晚上……你怎么了？” “我……”亚巴顿被突然出现的路西法吓得不轻。 “我看你今天早上身体似乎不舒服。”路西法体贴地说，“既然伤成这样，今天破例让你请假一次？” “不，不必了。”条件反射般想起黑光击中□□的剧痛，亚巴顿表情都有点儿走样。他不是不知道在黑暗神主张处置他的时候，是撒旦一直在为他求情。 不着痕迹地观察路西法，亚巴顿以为能看到路西法被摧残后绝望的表情，然而撒旦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亚巴顿暗暗埋怨黑暗神暴殄天物，既然把路西法弄上了床，就不该让他轻易下来，现在好了，魔族们反倒怀疑自己。 注意到魔王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亚巴顿脸都红了，赶紧高声为自己申辩，“我昨晚一直在研究魔法阵，但就在要有重大突破的时候出了点儿意外。” “很好。”路西法对亚巴顿的表现比较满意，与他默默交换了眼神，言不由衷地说：“我对你的这个魔法阵有点儿兴趣，下次我会去你宫殿，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亚巴顿只好点头陪笑。 例会随着路西法在王座上坐定而正式开始。 在一一听完魔王和领主们的报告后，路西法把他们留了下来，说他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魔王们小声议论着，别西卜率先站出来，别有用心地说：“陛下，让我猜猜，你会不会宣布地狱要向天堂开战了？” 其实别西卜的确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以地狱的实力和路西法曾经与天堂之间的关系，他才不相信路西法会贸然向天堂开战，他只是借机讽刺并提醒他一下而已。 然而路西法拍了下王座的扶手，站起来说：“别西卜猜的已经很接近了。” 一瞬间除了亚巴顿，其他的魔王们都议论纷纷，别西卜更是一脸怔然。 要知道魔族们虽然整天嚷嚷着要如何如何打到天堂，如何如何打败天使军，但直到现在，他们连堕天使军都没有战胜。假如路西法真有灭绝地狱魔族的想法，借着战争的名义把魔族军队派上战场当炮灰，恐怕恶魔从此就要在地狱绝迹了。 别西卜额上冷汗直冒，他看着王座上的撒旦，一瞬间被自己的阴谋论吓得喘不上气。 “陛下……您是说笑的吧。”别西卜忐忑着一颗心，试探地说，“真要开战吗？我们是不是要再整合一下实力？” 路西法笑了笑，“开战的不是我们，而是黑暗神。黑暗神将以个人名义对上帝宣战！” 话一出口，大小魔王们就一片哗然。 亚巴顿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黑暗神和撒旦之间的地下交易，但他认为既然黑暗神已经把撒旦弄上了床，只要单方面撕毁契约就可以，完全没有冒险下战书的必要。魔族的确对契约非常重视，但黑暗神是神，并不是魔族，用不着受契约的束缚，即便偶尔爽个小约也不会有大的影响，尤其当魔王和他之间的交易本就见不得光的时候。 “陛下，黑暗神的力量还没有恢复，现在向上帝挑衅恐怕不是时候。”亚巴顿说。 别西卜也这么认为，即使一般情况下他都低调地隐藏着自己，很少反对路西法的意见，这时也站出来支持亚巴顿的观点，“黑暗神刚刚复活，又曾经在上帝手中败过一次，胜算恐怕……” 别西卜有点儿明白了，路西法是想让黑暗神做炮灰，谁都知道现在的黑暗神哪里是上帝的对手。 早就知道亚巴顿和别西卜会反对自己，路西法已想好了说辞，“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不战一次怎么知道会不会胜？这正是向天堂展示地狱力量的好时候，也是黑暗神展示个人实力的机会。主动向上帝下战书难道不比坐等上帝来找麻烦要好得多吗？” “可是不主动挑衅的话，也许胜算能高一些，至少黑暗神的力量能有所恢复。”别西卜知道路西法说的也对，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但黑暗神只有一个，一旦陨落了地狱就失去了最重要的力量，他不相信心思缜密的路西法会想不到这些。 魔王抬头看向王座上绝美的掌权者，撒旦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此时恰好盯着他，和他正面对视。 一瞬间，别西卜感到空间仿佛暗了一层，昏暗的殿堂中似乎只剩下他和王座上的撒旦两人，耳边呼呼地刮着狂风，狂风中似有一阵飘渺如幻却又把握不清的声音。 魔王打了个寒噤。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杀意。 第46章 萨麦尔和沙利叶面面相觑, 向上帝宣战的确太过突然，路西法甚至都没有和他们讨论过。但他们知道路西法一定有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们也一肚子疑问, 现在只能在场面上全力支持他。 收回视线，路西法轻描淡写地道：“这只是一次试探, 神与神的较量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最重要的是这也是黑暗神的意愿。”他盯视虚空, 忽然问，“黑暗神，您说呢？” 议事厅的空间突然扭动起来，一颗黑色的光点从空中飘忽而下，当中传来黑暗神低沉的声线, “不错, 是吾的意愿。” 话音刚落，黑色的光点变化成一捧黑火, 放大了百倍的战书的虚影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字迹上的火焰撩动人心, 蛊惑而又挑衅般的措辞更是让在场的魔族们热血沸腾。 第50章 烙印的字迹在黑火中不断地扭曲延展, 渐渐幻变成一幅幅图画。每个人都在黑火中看到这样的场景—— 无尽的黑暗从地底升起，仿佛无数条黑色的幽灵蜿蜒着逼近天堂, 在黑暗的中央, 黑暗神傲然而立。这时笼着神光的上帝出现, 光明与黑暗分庭抗礼。在接下来近乎无休无止的争斗中，光明渐渐不敌, 最终黑暗神战胜了上帝, 将他从天堂击落至地狱，光明神格被彻底击碎, 化作碎片被永远封印, 从此黑暗永远降临, 由光明主导的一切秩序都被打乱，万物只能匍匐在黑暗的脚下。黑暗神霸气地降临至高天的神殿，霎那将光明的极处化为另一个黑暗的深渊，从此黑暗神成为了天堂和地狱共同的绝对主宰。 幻象在每个人的心中激起波澜，那些持反对态度的魔王们被幻象中的画面所激励，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幻象中透露出来的赤*裸裸的仇恨和野心点燃了埋藏在每一个魔族心中的战火，这个时候再婆婆妈妈地畏缩，简直侮辱了魔族的荣誉和好战的名声！ 小魔王们早已斗志昂扬，即使别西卜还保持着一些清醒和理智，也拿黑暗神的决定没有办法。 他心里清楚，黑暗神能义无反顾地向上帝约战，这一定是路西法在背后使了一些名堂。 这次会议就在魔王们群情激奋的呼喊和对黑暗神的称颂声中结束了。 众人纷纷离去，只有路西法还坐在议事厅中，魂不守舍地想着什么。 黑暗神只要亲口承认亮出战书就可以了，根本不用制造幻象。 而那幻象是黑暗神一手创造出来的，是否也预示了黑暗神的野心和态度呢？幻象中的一切无疑是震撼的，可当他看到上帝被黑暗神击落的刹那，他没有半点儿报复成功的快慰，心核却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即使被打落地狱，他怨怼过上帝甚至有过恨意，却绝没想过要他死。 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想要借上帝的手封印黑暗神，然而万一黑暗神真的杀死了上帝，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吾刚刚配合得怎么样？” 正在路西法出神的时候，黑暗神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路西法的身后，路西法不禁浑身一抖，这才发现刚刚自己想得太过入神，竟然连黑暗神降临在身后也没有发觉。 “当然……出乎预料。” 路西法本能地掩藏了自己的想法，但回答得仍不如平时那么偃于说自然。 黑暗神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心中窥探一些蛛丝马迹，但路西法紧闭心扉，什么都窥探不到。 按下心中的波澜，路西法试探地问：“黑暗神，那副末日的景象是您早就设想好的吗？” “是吾临时想到的。你……觉得怎么样？” “那场景，当然很……美好。”路西法不动声色地问，“既然您有如此宏大的设想，那么面对上帝，您认为有多少胜算呢？” 黑暗神没有回答路西法的话，倒是将目光笼在撒旦身上。 “胜了便是百分之百，败了就是零。”黑暗神淡然地说，“胜负存亡的面前，几率没有任何意义。倒是如果吾杀了上帝，你真的会高兴吗？” 被黑暗神说中了心事，路西法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竟一时无以作答。 许久，他摆出无所谓的表情，艰难地说：“当——然高兴。” “难道没有……一点点的……留恋？”黑暗神试探着问。这个时候上帝才知道自己很想听到路西能亲口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但撒旦只是冷冷地说，“请不要怀疑我对整个地狱的忠诚。您是在考验我么？” “不。”上帝有些失望。他确定从路西法口中得不到一句真心话，路西一直在防备他。 二人之间的话戛然而止，仿佛再没什么好说的。 例会过后，别西卜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府邸，而是在万魔殿外等了很久。当路西法从万魔殿里离去时，他独自去觐见黑暗神。 “黑暗神，请您收回对上帝的战书。”别西卜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说出的话也比平时激烈了几分，“这很可能是撒旦的阴谋！” 别西卜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如此明白，总会引起黑暗神的重视。然而黑暗神却不以为意地说：“是不是阴谋先不谈，你认为吾的力量不如上帝？” 不知黑暗神的迷之自信来自刚愎自用还是绝对的实力，别西卜只好小心地说：“您……您当然是最强大的，但……” “那就够了。”黑暗神冷冷的话为这次谈话画上了句号。 别西卜只好离开了万魔殿。 回府邸的路上，他不断地咀嚼着黑暗神的话，总觉得黑暗神对路西法的阴谋似乎早有洞察，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别西卜刚走，亚巴顿又在万魔殿外徘徊。 “进来。” 亚巴顿听到万魔殿里传来黑暗神的召唤，赶紧走了进去。 “黑暗神……既然您已得到了撒旦的身体，请撕毁你们的契约。”魔王伫立在台阶底下，很想再把例会上的话再说一便，他实在不能想象黑暗神现在就贸然单挑上帝，那太草率了。 然而亚巴顿只来得及把自己想说的话在脑袋中过一遍，黑暗神已经说：“吾的神殿设计得怎么样了？” “啊？”亚巴顿只好取出图纸，把它拿给黑暗神看。 “嗯，好了一些。但还是要改。” 亚巴顿对此早有预料，弄完神殿的图纸，魔王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劝说黑暗神的机会，然而眼前黑光一闪，他已经被黑暗神送出了万魔殿。 看过魔王们一张张焦虑的脸，生命之树也开始焦虑了。黑暗神就和路西法上了一次床，整个地狱和天堂恐怕都不得安宁了。它扯了扯上帝的袖子，很诚挚地问：“神，您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谁吗？” “吾现在在扮演黑暗神。” “那您知道您之前是谁吗？” “是上帝。” 生命之树穷追不舍，“您知道现在的自己和上帝之间的关系么？” 看到黑暗神投向自己的眼神，生命之树确定神仍然是清醒的，还没有混乱到把身份弄混的程度。 “神，那副灭世的图景是认真的么？您真的打算自己和自己打一架？怎么打？”生命之树想象着灭世图景中的内容，既恐惧又好奇。 本以为会从上帝口中得到什么了不起的计划，谁知上帝只是淡淡地说：“交易的内容只限于黑暗神向上帝下战书而已，并没有提到黑暗神和上帝必有一战。而且……当吾融合完整的黑暗神格获得至高力量进入下一阶段时，可以说过去的吾和黑暗神就都死去了。” 目瞪口呆的生命之树这才如梦初醒，“神，您太狡猾了，您是在偷换概念，这么说……路西是被您白嫖了……” “注意你的用词。”黑暗神的目光笼罩在生命之树的身上，生命之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它这才意识到最近经常和魔族以及黑精灵混迹在一起，不知不觉自己的词汇量就扩大了。 第47章 亚巴顿回到了府邸就栽倒在床上, 耳边回荡着撒旦和黑暗神的话。 不过再怎么为黑暗神担心都是没有用的。 从黑暗神的话中推敲一下，就知道黑暗神对上帝的战书既有野心也有信心。 反正就如路西法所说的一样，神与神之间的战斗不是他们可以左右得了的, 那么他不如再观望一下好了。 就在亚巴顿胡思乱想的时候，卧床的魔王突然听到亲信传话过来, “魔王大人, 萨麦尔大人来了。” 萨麦尔？！ 他这个时候来干嘛？ 把萨麦尔从头到脚骂了三遍，亚巴顿这才小心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可不能让那小子看笑话。 “萨麦尔大人，你来我府邸作什么？”一推开会客厅的大门亚巴顿就撞上了萨麦尔，没好气地说。 “亚巴顿大人，你以为我想来吗？看看你的府邸乱成什么样子？！简直无法直视。”萨麦尔环顾四周, 到处都有卷轴的身影, 偏偏他不让侍从收拾，就这么乱着。 这并不是萨麦尔故意生亚巴顿的气, 只是萨麦尔一直及其喜好整洁, 喜欢把什么都摆放得井然有序, 所以当他亲眼目睹亚巴顿邋遢的老巢时真的有些受不了。 “无法直视就不要看了，我可没打算留你。”亚巴顿一脸不在意地甩了甩刘海, 指着大门说, “请回吧。” 萨麦尔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是奉陛下之命给你送药来的。”说着萨麦尔取出药瓶递给了亚巴顿，不着痕迹地把魔王审视了一遍, 目光中有些异样。 端着药瓶, 亚巴顿着实有点儿感动了。不管怎么说在黑暗神盛怒之时撒旦一直在维护着他，而且又给他送来了药, 撒旦的胸襟真的比他想象的要博大。 不过感动还没有一秒, 魔王就听到萨麦尔近乎讽刺的话, “真看不出平时洁身自好的魔王也会把自己弄得下不了床，还是矜持些好吧。” 第51章 亚巴顿感到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严重打击，连忙反驳他，“萨麦尔，你不要毁我清白，昨晚……” “昨晚魔法阵突然有了重大突破？”萨麦尔一脸了然地拍拍魔王的肩膀，“你骗骗那些不熟悉魔法阵的家伙还可以，骗我还差得远。坦率点儿，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打算骗你了。”知道萨麦尔对魔法阵也有不错的了解，亚巴顿神秘兮兮地道，“我想说的是昨天晚上黑暗神和陛下……” 话刚出口，亚巴顿就意识到萨麦尔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仿佛要把他刨开一样。 “昨晚？你知道陛下和黑暗神之间到底怎么了？”萨麦尔不动声色，但他向前一步，仿佛就是在逼问。 萨麦尔是炽天使中长得最高大的，亚巴顿和他比起来明显矮了一截。感到沉沉的身高差，亚巴顿踟蹰着要不要把昨晚的事告诉萨麦尔。他当然想让整个地狱都知道路西法和黑暗神之间的交易，然而他还不清楚黑暗神的态度，假如黑暗神不想四处声张他却说了出去，恐怕下一次就不是受点小伤这么简单了。 深思熟虑之后亚巴顿及时管住了自己的嘴，讪讪地说：“昨晚陛下和黑暗神……闹矛盾，结果……不幸的我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被黑暗神给打了……”亚巴顿越说越委屈，几乎潸然泪下。 萨麦尔疑惑地问：“只是闹矛盾吗？” “是啊……”亚巴顿反问道，“不然还能是什么？信不过我就去问黑暗神啊？” 萨麦尔逼问的眼神缓和了一些，“他们因为什么闹矛盾？是关于战书吗？” 亚巴顿吸着鼻子控诉道：“我怎么知道？！陛下来到我的宫殿，后来黑暗神也来了，然后他们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然后黑暗神一道寒光就劈在我身上……” 亚巴顿觉得自己已经够惨了，谁知萨麦尔又问：“明明是他们吵架，为什么打了你？偏偏又是那个地方？” “因为……”亚巴顿简直恨死了萨麦尔，“因为陛下突然换了衣服，我就多想了想呗……” 萨麦尔当然不会完全相信亚巴顿的话，不过就亚巴顿一段时间以来的各种作死行为看，他被黑暗神或是被撒旦揍都是正常事，也就没再问下去。 冷冷地哼了一声，萨麦尔突然缓下语气责怪道：“都是你自找的。陛下没揍你已经很好了。” 亚巴顿本来只是演戏而已，但萨麦尔的语气恰到好处地比责怪温柔了一些，魔王真的泪眼朦胧了。 他亚巴顿真是太难了。 “算了，药给你，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离开之前，萨麦尔半是威胁半是劝慰地对亚巴顿说，“黑暗神反复无常，撒旦陛下对人一向公正周到，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该站哪一边。” 亚巴顿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好像真的在思索这件事。 捧着药瓶一瘸一拐地把萨麦尔送出府邸，亚巴顿望着萨麦尔高大的背影捋了捋刘海，耸了耸肩膀说：“臭天使，还不知道撒旦已经被黑暗神拿下了吧？问我站哪边？我当然要站在黑暗神这边，走着瞧吧。” 战书送到天堂后，炽天使们就彻底炸开了锅。这是黑暗神对上帝赤*裸裸的挑衅，只是不知道神会不会答应他。 该来的还是来了，米迦勒捧着烫手的战书，觉得事情十万火急，需要早点把这件事告诉上帝。 然而当他再次来到至高天想要面见上帝的时候，上帝依然不在。 惶惑地从至高天回来，米迦勒只好让天使们暂时封锁这个消息，他依然相信神对一切都有安排，他们的创造者绝不会抛弃他们不管。 与此同时，米迦勒加紧准备出使魔界，一周后，出使魔界的天使队伍就已经踏进了地狱之门。 地狱这边早有准备，米迦勒一到就已经看到沙利叶在远远地等候他了，于此同时，一道由魔法传递的话也落在了米迦勒的耳朵里，“唔，就你一个炽天使来？加百列来了没？” 沙利叶向出使的队伍眺望了一阵，发觉没有他期待的人，不禁有点失望。 “他没来。” 在天堂，谁都知道沙利叶和加百列把打架视为家常便饭，但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谓相爱相杀绝对是他们莫属了。 然而在路西法堕天的时候，沙利叶选择跟随路西法，而加百列决定站在神的一边。一百多年了，没有再见过一面。 而他米迦勒和路西法也是如此。 米迦勒带着出使的队伍向沙利叶靠拢，踟蹰了一会才问：“副君……哦，不，陛下……他现在怎么样？他恨我吗？” “你还问这个？”沙利叶心直口快，脱口而出，“拜你所赐，那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我想恨你也是应该的。” 米迦勒把头埋得很低，这些年来他总是在想，如果再让他重来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剑插入路西菲尔的胸膛上，因为他曾如此仰慕他。 “行了，内疚也于事无补。”沙利叶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陛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既然曾是他最看重的属下，我想他也是理解你的。” “不过。”沙利叶话锋一转，埋怨起来，“陛下的加冕仪式你为什么不派人来？故意和陛下划清界限？要不要这么可恨？” 米迦勒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本来的确安排了使团，但神临时取消了。” 沙利叶不再问了，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上帝就会无解，他已经习惯了。 米迦勒的使团一路跟随着沙利叶，不得不说沙利叶是个很好的向导，他一路走，沙利叶便一路讲解着他们所见的一切，大大缓和了米迦勒的情绪。 不久他们就到达了潘地曼尼南，眺望着繁华的魔都，沙利叶指着城市中央最高大华美的建筑对米迦勒说：“那就是万魔殿，堕天使们送给撒旦的礼物。” 米迦勒随着沙利叶刚走上万魔殿前的广场，一阵浓郁的黑暗威压便传递了过来，让在场的光明生灵都觉得不太舒服。 来地狱前米迦勒就预计到地狱的黑暗之气可能会对天使的神志产生影响。所以他挑选的礼仪天使都是座天使和智天使中的精英，不仅武力强悍而且意志坚定。 他向身后看了一眼，二十四个礼仪天使都表情肃穆，虽然黑暗威压给他们带来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压力，让他们洁白的脸上都不免带上了一丝黑气，但他们都应付得了。 欣慰地点了点头，米迦勒带着他的队伍，随着沙利叶往那黝黑高大的宫殿建筑走去。 从广场上望过去，万魔殿主殿的大门两侧矗立着高大的石柱，而大门两侧盘踞着的巨蛇雕像从半空向下俯瞰着，殷红的蛇瞳仿佛盯视着每一个来人，给人沉沉的压迫感。 像是预感到他们的到来，黑色的大门无声开启，露出一条宽阔的廊道，廊道的尽头就是万魔殿的大厅了。 “副君殿下，和我来吧。” 行到这里，沙利叶收起说笑的表情，换上公式化的语气，一瞬间从地狱导游变成一方魔王。 一行天使走进厅堂之中。 万魔殿中常年灯火辉煌，但对于天使这种光明生物来说，还是显得暗淡得难以适应。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根本没有观察万魔殿的闲适心情，那来自王座上的威压已慑住了他们的精神，是他们进入殿堂后印象最深的东西。 在这般威压之下，训练有素的礼仪天使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甚至不敢向王座上看上一眼，只有米迦勒一人走到了殿堂的中心。 来自炽天使六翼上的白光照亮了厅堂，给礼仪天使们带来了士气，也照亮了在场魔族和堕天使各异的表情。 身为天堂副君，一举一动自然代表了天堂，不过即便有天堂的荣耀加身，有上帝在背后撑腰，米迦勒面对的始终是高深莫测的黑暗神。站在对方的地盘上，面对着一众魔族和堕天使并不友好的目光，没有一丝忐忑和紧张是不可能的。 手心黏黏腻腻地布满了汗水，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他顶住压力看向复活的黑暗神，将他的形象描画在心。 怎么说呢，一瞥之下，除了威严，他还感觉到神灵特有的平静，假如忽略力量上的不同属性，还真和上帝的感觉有点相似。 更让米迦勒震惊的是，黑暗神那一双无悲无喜的纯金色的瞳眸好像能够看穿灵魂，让他在一瞥之下就不敢再与之对视了。 视线的焦点向右偏了少许，米迦勒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在黑暗神身边的路西法身上。 第48章 这是米迦勒第一次看到堕落后的路西法。 许多个夜里, 他无数次在梦中描摹他的模样。现在他一身黑衣，如曾经一般坐在黑暗神的右席，而且看起来神采奕奕, 恢复得不错。 压下心中的喜悦和愧疚，米迦勒面对着王座上正襟危坐威严加身的黑暗神, 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 “我是天堂副君米迦勒，得知您从深渊中复活，特来觐见。”说完，他又挺直身板对路西法说，“见过撒旦陛下。” 第52章 初次见到黑暗神, 米迦勒以为黑暗神会扫视自己的灵核, 甚至动用黑暗力量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以彰显地狱和自己的实力，谁知等了许久, 黑暗神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米迦勒, 吾知道了。” 黑暗神的语气既可以理解为不重视不在乎, 也可以单纯解读成他真的知道了。 但在在场的众魔王眼中，黑暗神所表现的态度一定是前者。 没想到黑暗神根本不理会自己, 米迦勒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是对天堂的轻视么？不过神祗的心思就是这么难测的, 他在上帝身边侍奉过一阵，早已领教过。 习惯性地, 米迦勒用余光看了看黑暗神身边的路西法, 期待着他能给自己一些提示。 亿万年间，每逢在上帝面前遇到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或是突发情况, 米迦勒总会习惯性地寻求路西菲尔的帮助, 而路西菲尔总会在那儿, 不着痕迹地给他暗示或是为他打气，有时也会主动帮他解围。 不过当米迦勒看过去时他就后悔了。路西法已经不是路西菲尔，他也许恨死自己了吧。 就在炽天使的目光对上路西法的紫眸，以为在其中将会看到讥讽、厌恶甚至是憎恨的时候，他看到路西法冲他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像以往一样鼓励着他。 一瞬间米迦勒以为一切只是个梦，路西菲尔从来没有堕天，他仍坐在上帝的身边，用他的强大和深深埋藏的温柔照料着他们，指引着他们。 心底弥漫开希冀和温暖，这一瞬他甚至忘了来自黑暗神的威严，满眼都是他心中的路西菲尔。 米迦勒只走神了一瞬，不过一瞬间就足以让黑暗神察觉他刚才的恍惚，甚至暴露了自己心中的脆弱。 米迦勒暗暗调整了情绪，让自己暂时忘掉曾经的种种，随时应对黑暗神的发难。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在黑暗神心中的地位，黑暗神不但没有为难他，甚至连句话都懒得和他说，甚至连看都不愿看。 在场的魔族们都暗暗冷笑，无疑把这理解为黑暗神对天堂的蔑视。黑暗神就是黑暗神，他都没把上帝放在眼中，又怎么会理会一个炽天使？ 见黑暗神勉强说了一句话后就不再搭理米迦勒，路西法适时掌握主动权，避免了冷场的尴尬，“副君殿下，你这次出使魔界是上帝的意思吗？黑暗神的战书上帝怎么看？” 路西法最想知道的就是得知黑暗神复活后上帝到底什么想法，更想借此机会提醒黑暗神他还有一个有实力的对手，然而他瞥向身边，发觉黑暗神神情淡漠，似乎心不在焉。 米迦勒说：“不，撒旦陛下，出使魔界只是我个人的意思，至于战书方面神还没有明示。” 米迦勒说完，静静观察黑暗神的反应。 然而黑暗神就如同一块软软的棉花，他说什么就吸收什么，根本懒得吐出一句话。 米迦勒有点儿明白了，这个黑暗神非常傲慢，在他的眼里，身为天堂副君的自己根本没有和他对话的资格。 黑暗神没发话，但魔王中已有人发出不屑的哼声，只不过顾及着黑暗神和撒旦在场，不敢太过张扬罢了。 路西法对米迦勒的回答深感失望，以他对上帝的了解，黑暗神复活的事上帝是不会不知道的。 不过撒旦语气上没有显出分毫破绽，“请副君殿下回去告知上帝，黑暗神等着他，也许不久以后黑暗神会亲自到天堂找他。”他侧过身，对一直不发一语的上帝说，“黑暗神，您说是吗？” 路西法的语气非常恭敬，在米迦勒看来此时的路西法对黑暗神就像当初的路西菲尔对上帝一般。 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和嫉恨，当初路西菲尔对上帝的恭敬他都看在眼里，亲眼见他在堕落后侍奉另一位神祗，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 黑暗神对路西法如此谦恭的态度也没有准备，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冷漠的声音也柔下了几度，“很好，路西，就这样吧。” 听见黑暗神又叫自己路西，路西法表情一僵，不过为了顾全地狱的脸面不在米迦勒面前失了风度，只好忍了下来。 然而亲耳听到黑暗神用“路西”来称呼路西法，米迦勒的心里更是难受。 路西法说：“我已准备了欢迎宴会，副君殿下会赏光吧？” “当然。”米迦勒说。他来地狱既是为了公事，也想找机会和他单独谈谈。 “黑暗神，您也参加吗？”路西法虚情假意地请示黑暗神，猜也知道他绝不会屈尊参与这种活动。 果然黑暗神不出意外地拒绝。 路西法对萨麦尔使了个眼色，萨麦尔就已会意，带着米迦勒等天使走出万魔殿了。 待万魔殿里只剩下黑暗神，路西法才问：“黑暗神，我看您对天堂似乎没有任何兴趣。” 黑暗神说：“的确没有。” “为什么？” 黑暗神不语。只是看着路西法。 路西法被黑暗神的目光看得惴惴，但他不相信黑暗神会对天堂没有一点儿兴趣，又问：“您对上帝有兴趣吗？” 路西法以为这次黑暗神总该有点儿激动的反应，没想到黑暗神仍然无动于衷。 看来黑暗神今天不在状态，这天没法聊了。 米迦勒跟随萨麦尔走出万魔殿的主殿，来到宴会厅中。此时，宴会厅里一切已准备就绪。 “哼，撒旦陛下的加冕庆典不见天使出现，这会儿黑暗神复活了，下了战书，你们才坐不住了吗？”宴席之中，阿撒兹勒从座位上站了出来，步伐坚定地走到米迦勒面前，面带挑衅，看来根本没打算给现任副君殿下留一点儿颜面。 在天堂时，阿撒兹勒本对米迦勒没什么坏印象，甚至因为对武技的崇拜还对他很有好感，不过自从他刺了路西法那冷情的一剑后，米迦勒的形象在阿撒兹勒心中已经彻底崩塌了。 “出使早有安排，并不是因为下了战书才准备的。”米迦勒知道这次来一定会面对很多人的误解甚至敌对，早有心理准备。 “面对你的长官，最信任你的人，你也能用剑刺向他？”阿撒兹勒靠近米迦勒的耳朵，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这次来你还有什么目的？” 米迦勒的手紧紧地攥着，什么也没说。 看到昔日团结一致的天使们似乎杠上了，亚巴顿觉得有好戏看了。 阿撒兹勒他是知道的，对路西法一直是一根筋似的忠心耿耿，路西法说往东就不会往西。现在难得他也意气用事了，这个时候不挑拨一下让他们决裂得彻底点儿还等什么？ 握着酒杯，心怀不轨的亚巴顿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而肩膀一沉，萨麦尔已经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回了座位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瞳盯着他，“亚巴顿大人，好好喝你的酒，就别去凑热闹了好么。” 震惊于萨麦尔的洞察，亚巴顿只好若无其事地摸了摸挡住眼睛的长刘海，“萨麦尔大人，你多虑了，天使的事我才懒得管呢。” 好机会一纵而逝，很快路西法走进宴会厅，准备和米迦勒来劲的阿撒兹勒终于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第49章 在路西法的小心掌控之下, 宴会进行得中规中矩。 晚宴过后，米迦勒借口留了下来。 好像知道他的心思，路西法屏退了魔王和侍从们, 和他单独在一起。 面对着昔日仰慕的炽天使，米迦勒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说些什么, 许久才磕磕绊绊地挤出一句话, “陛下……，对……不起。” “不必说对不起。”路西法说，“既然选择了不同的立场，就照你选择的去做。” “可我对选择感到后悔了。”米迦勒难过地说，“如果再让我选一次……” 路西法适时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时光不能倒流, 那么就不要用过去的一切惩罚自己了。”他释然地笑笑，将目光投向黑沉沉的夜空, “你看我现在很好, 而你也不错, 这就够了。” 米迦勒随他抬头望向天空，忽然就想起许多年前, 他们一起坐在耶路撒冷府邸的台阶上看星星。那一天耶路撒冷天空的云比平时多, 并不是观星的好时候, 然而他们还是一起看了很久很久。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完美的日子。而完美的日子并不需要一切都完美, 只要那个人在身边就够了。 可惜那时候的他没有意识到时间的宝贵, 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很多很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上帝身边荣光无限的路西菲尔有一天会因为人类与上帝决裂, 毅然决然地离开天堂。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与神决裂的路西菲尔在天使的注目下步履从容地走出神殿, 飞向创界山。 那一瞬间，他以为这一切只是个噩梦，路西菲尔怎么会舍得离开天堂，离开他们？天堂有他付出的所有心血，而且他能到哪去？ 然而当他意识到这的确是现实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创界山脚下还有一个运兵魔法阵，路西菲尔的目的地也许是地狱。 第53章 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原来他要失去他了！他真的要失去他了！！ 路西菲尔的离开很快便引起了天使们的骚动。愿意跟随他的天使们自发赶往创界山，很快就在创界山下聚集了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几乎是天堂战力的一半。 支持路西菲尔的天使和站在上帝一方的天使不断产生摩擦，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动乱。 此时此刻，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上帝身上，希望神能出面挽留路西菲尔，一切能有转机。 然而上帝并没有挽留的意思。上帝将光耀之剑交给他，受命他去与路西菲尔谈判，阻止天使离开天堂。 握着光耀之剑，早已无所适从的他只能毅然决然地奔赴创界山。他只希望路西菲尔能够留下，哪怕要动用武力，哪怕会付出代价。 然而路西菲尔去意已决，他无法挽回路西菲尔离去的决心，那时的他急红了眼，他手握光耀之剑，决定要用武力迫使路西菲尔改变想法。 就在天使之间的战斗愈演愈烈时，上帝终于现身云端。也许是上帝的出现分散了路西菲尔的注意力，路西菲尔竟然没有躲过他刺来的剑。 喷涌而出的血灼痛了他的心，终于使他彻底清醒。 他不愿失去他。不愿失去。 但如果留下要以失去为代价，他愿让他获得自由。 漆黑的夜幕空洞洞低沉沉的，什么都没有。 望着天空的米迦勒怅然若失，完美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听说……你想要纳妃了？”米迦勒和路西法简单地聊了几句，就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他们能这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假如都用在那些彼此都心知肚明而又要彼此欺骗的话上面就太浪费了。 “嗯。本来是这样的。”路西法放松了下来，背靠着栏杆不无自嘲地说，“但是你恐怕已经知道了，黑暗神似乎更喜欢让我单身。” “难道你会听从黑暗神的话？”米迦勒小心地问。 路西法不置可否，他的目光停留在虚空。 “有传闻说你和黑暗神不和。”米迦勒说，“可我刚刚看你对他那么恭敬。” “我们没有不和，对我来说，这只是职责的一部分而已。” 米迦勒又问：“那……黑暗神也和神一样宠爱你吗？”说完，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恰当，便改口道，“我的意思是，黑暗神和神比起来更容易侍奉的么？” 路西法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看到这样的路西法，米迦勒的心情很复杂。他既希望路西法在地狱过得舒服自在，又不希望他对黑暗神像对上帝一样，可这实在有些矛盾。 “不久前我收到了战书。现在神没有明示，但我相信神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只是……你考虑了没有，神之间的战争很可能会影响天堂和地狱，也许谁都不能脱身，你真愿意这样？”顿了顿，米迦勒试探着说，“我想，你并不想。” 路西法仍然不发一语。 米迦勒知道他们早已不是从前那般关系，以目前的立场他们的确有些东西不便再说下去，只好放弃了这个话题，悠悠地说，“那个小天使……你还记得他么？” 说道小天使的话题，路西法一惯淡然的表情僵硬了起来，堕落时的那些事便浮现在眼前。 上帝现身云端。然而并非挽留，而是要他收回所说的话，承认犯下的错。 那时他受到重创，心灰意冷，在最后的一刻，他选择放弃曾经的所有荣耀，剥离了光明力量，用它振翅创造了一个新的光明灵魂。然而炽天使虽然有振翅造物的能力，但毕竟不同于神祗。创造生命让他耗尽了光明之力，也让他体验了前所未有的痛。 但那一刻他并没有想得很多很远，可以说一切只是冲动。 他只想让这个身在卵中的小天使能快快乐乐地长大，继承他的光明力量，享受和他一样的荣光，拥有一份平凡的幸福。 哈尼雅的诞生凝聚了他那时最单纯也最美好的希望，看到那个金色的天使卵渐渐成型，他便觉得没有任何遗憾了。 后来，上帝的神光降下，空间撕裂，他被打入火湖之中。后来他才知道追随他的天使们也从创界山坠入火湖，和他一起受苦。 然而那个还没诞生的小天使怎么样了呢？ 在关注着天堂各种消息的同时，路西法当然也在暗暗关注着哈尼雅的情况。 然而出生的经历让小天使注定无法享受那份平凡。米迦勒收养了他，一直把他抚养长大，还给他取名为哈尼雅——哈尼雅，神语中代表爱与美的名字。 听说他和自己有八分像，只是灵力方面不是很有天赋，武斗更是个渣渣，但他师从拉斐尔学画画，在艺术领域很有造诣。 对路西法来说，这就够了。 不用那么强大的力量，不用承担那么多的责任，只要他快乐就好。 米迦勒和路西法说了很多关于哈尼雅的事，当米迦勒不得不离开的时候，路西法对离去的他说：“米迦勒，谢谢你对哈尼雅照顾。还有你为他取的名字，我真的很喜欢。” “就知道你会喜欢。”米迦勒停住脚步，侧过身，小心翼翼地说，“哈尼雅这个名字是神特别赐予他的。” 路西法的表情在黑暗中凝固下来。 和路西法长谈之后，米迦勒终于回到了使团的住所。 潘地曼尼南对天使们来说是个新奇之地，但为了安全起见，使团的天使们仍然被规定呆在临时的宫殿不许出门，在挨个查看礼仪天使们没有私自离开驻地也没有任何异常后，米迦勒才终于抽出时间倒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身在地狱的最深处，面对着地狱无尽的黑夜，米迦勒也觉得心中惶惶。 黑暗影响着他的灵核，不断捶打着他的心，那些他曾为之后悔的和遗憾的纷至沓来，让他在现实和回忆中挣扎不断，不得安宁。 不想再受此折磨更不想被黑暗影响，米迦勒干脆跪下来，双手虚握向神祈祷，以求内心的平和。 在距离至高天最远的第九层地狱，炽天使根本不期待上帝能有所回应。然而他刚刚祷告了不久，竟然听到了上帝回应自己的声音，“米迦勒……” “神，您终于回应我的祈祷了！”米迦勒欣喜若狂，顿时觉得迷惘的心有了依靠，他推测神一定是因为知道他身在地狱深处需要在精神上给予支持，才在这个紧要关头回应他的。 不远的万魔殿中，倚着王座的上帝说：“有什么就说吧。” “黑暗神……复活了。”米迦勒的语气不免沉重。 “吾已经知道了。”上帝看了看自己漆黑的袍子，缓缓地道。 得知上帝知道黑暗神的复活，米迦勒眸光一亮，顿时有了信心。“还有……他已经向您下了战书。” “战书……暂时不要回应，吾会处理。” 亲耳听到上帝从容不迫的回答，米迦勒觉得最近笼罩在头顶的阴云顿时都云开雾散了，“只是，现在每个天使都在担心黑暗神的复活会不会开启新的战争，神，恕我无能，请您回来吧。” “放心。”上帝很有把握地说，“天堂不会受到威胁，光暗之战也不会开启，不会有战事发生的。” “真的？！”跪地祈祷的米迦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能用如此肯定的态度回答他，应该有绝对的把握才是。 “我刚刚已经见过黑暗神了。”米迦勒的声音忽然不那么轻松了，甚至还有些担忧，“黑暗神傲慢自大，对自己也很有信心，他想要报复您，请您还是多加小心好。” 上帝：“……” 上帝在思索自己到底哪里表现得傲慢自大。难道在嫉妒、暴怒和□□之后，自己不知不觉又染上了七宗罪的傲慢？ 短暂的沉默后，米迦勒想起一件很实在的事，“神，既然黑暗神复活了，有没有封印他的办法？” “没有。”上帝很肯定地回复他。 米迦勒长长地叹了一声，似乎有些泄气。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您。”米迦勒支支吾吾地说，“我来魔界的时候听说黑暗神是个色神，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事实上，我……我是在担心路西法……，虽然他表现得很轻松的样子，可我还是担心黑暗神会……觊觎他……” “……”上帝的话卡在喉咙里。 第50章 上帝久久没有答复。米迦勒以为上帝可能不关注这方面的事, 更有可能对自己提起路西法的名字很在意，只好趁此机会再问些别的。然而他还没开口，上帝就突兀地切断了和他的联系。 不明所以的米迦勒一直尝试着祈祷, 然而不论他如何虔诚，上帝再也没有回应他。 事实上不是上帝不想回应米迦勒, 而是就在刚刚, 他觉察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联系。 得知从天堂来了使团，而且米迦勒亲自来到，喜欢凑热闹的贝希摩斯再也坐不住了，就和利维坦商量说：“我们去看看天使吧。” 第54章 “去看天使？”利维坦警觉了起来，“天使有什么好看的？你不会也有天使癖吧？” “说什么呢？我只喜欢陛下！”贝希摩斯说, “我想看看天使, 他们的羽翼亮闪闪的很漂亮。而且听说米迦勒很厉害，我想约他到武斗场打一架。” 利维坦这才想起他们正身处的地狱底层。很少有光明生灵会主动到地狱的最底层来, 因此刚刚诞生不久的贝希摩斯并没见过几次活的天使, 炽天使就更没见过了, 好奇也是自然而然的。 “我敢说米迦勒不会答应你的。”利维坦很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 “当然，米迦勒是个谨慎又有责任感的天使, 才不会和你约架私斗, 否则上帝怎么放心让他做天堂的副君？” “就算是这样吧……”贝希摩斯讪讪地说, “那也不妨约来试试，万一他答应了呢？” 虽然这样说着, 利维坦还是决定前往特使们临时下榻的宫殿让贝希摩斯见见世面。他要让贝希摩斯好好了解炽天使, 不要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整天不知天高地厚的。 刚刚走近宫殿, 利维坦忽然停住了脚步。 凭借着良好的觉察, 他发觉空气中好似有一丝祈祷时产生的光明力量的波动。 这样的力量发生于天使们的住所旁并不奇怪, 即使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神的回应，天使们还是会经常向神祈祷，这祈祷的力量会穿越空间汇成一股绵绵不绝的信仰力量，神殿中的光点和圣歌声就是这样产生的。 但是现在，这股力量似乎并没有向上传到天堂，而是断断续续地穿过空间，飘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地方。 “怎么可能？”利维坦对刚刚的发现也抱有疑虑，自言自语，“我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 “怎么了？”贝希摩斯问。 “你感觉到光明力量了吗？”利维坦对贝希摩斯说。 “光明力量？”贝希摩斯大大咧咧地说，“感觉到了啊，我们就快到天使的驻地了。” “不，不是那种……”利维坦犹疑地说。 “真搞不懂你。” 虽然对自己的感觉不那么确定，但利维坦还是像猎犬一样开始追踪那似有若无难以觉察的力量，想知道那祈祷的力量究竟会飘向哪里。 眼见着就要到达天使驻殿的利维坦就这样转个大弯离开了，贝希摩斯不干了，在意识中嚷嚷着，“利维坦，你怎么能出尔反尔，说好了去看天使的！” “什么时候说好了？给我乖一点儿！” 利维坦一路走走停停，甚至好几次都白白兜了几个圈，直到他跟随着那道微乎其微的光明气息来到万魔殿前。 当利维坦面对着气势恢宏的万魔殿时，不能不对自己追踪的结果产生深深的怀疑。他当然知道谁在里面。那可是黑暗神啊。 不过利维坦能够确信刚刚感到米迦勒正在祈祷，而祷告的力量也许向这边来了。只不过刚刚来到万魔殿前的广场时，那力量的余韵已经彻底消失，他再也找不到一点儿痕迹。 “唔……这是怎么回事？”利维坦喃喃地说，“我似乎感到天使的祷告与这边的某处建立了联系，可现在又没有了。” 【你的幻觉呗。】贝希摩斯毫不客气地泼冷水，“你最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快把身体让给我。” “也许是幻觉。”利维坦说，“但我以亿万年秘密跟踪陛下的经验发誓，我的追踪技术还是不错的，也许不是也许呢。” 【天啊，你这个跟踪狂！】 “那都是久远以前的事了。” 【嗷，快说说你都跟踪到了什么？该不会你偷看陛下洗澡吧？】 即便单纯意识上的交流都能让利维坦感知到此时贝希摩斯的兴奋与期待。 “先不说这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不不不，你不能叉开这个话题，你一定偷看过。】 一说到陛下的私事，贝希摩斯就特别感兴趣，所以利维坦不得不用了点儿魔力，让他兴奋的意识安静一点儿。 受到魔法影响的贝希摩斯顿时冷静了一些，看着万魔殿主殿紧闭的大门说：【唔好吧。这倒奇怪了，天使什么时候开始向黑暗神祈祷了，还不是你的感觉出现了问题。】 “也许是这样。” 【所以我们还是去看天使吧。】 “不，我想弄清楚……” 两个意识正僵持不下，万魔殿内忽然传来一把威严的声音，“利维坦，来见我。” 利维坦还没答应，周遭景色变幻，他已经站在了万魔殿内，王座之前。 黑暗神坐在王座上，正俯视着他。 “黑暗神。”面对黑暗神可以看透灵魂般的注视，一直都无拘无束的利维坦难得有点儿拘谨，“我刚刚发现似乎有光明力量到了这儿，可是又找不到踪迹了。” “那是你的错觉。”黑暗神说。 “哦，原来是这样。”被黑暗神如此一说，利维坦也不那么确定了，只是还有些疑惑。 作为一手所造的混沌龙，上帝自然知道利维坦拥有敏锐的第六感，从利维坦在复活祭典上对他的注视，他就知道利维坦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有了疑虑。 神格还没有着落，上帝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然而强行封印利维坦的力量也会被路西发觉。 这时，上帝的目光投向了利维坦的第二人格——贝希摩斯。 初次与黑暗神面对面，一直嚣张跋扈的贝希摩斯早就收敛了，它躲在利维坦的意识背后大气不喘一句话都不说，正准备在安全地带暗中观察。 正听着利维坦和黑暗神的对话，突然他发觉黑暗神的目光紧紧盯住了他。 没错，在这样的目光下，他确定黑暗神是在看着自己的灵魂，而不是利维坦。 【贝希摩斯？】黑暗神的意识直接和他对话。 【什么？！！！是！是！】贝希摩斯万万没想到黑暗神能够看穿自己，一瞬间恐慌得无以复加。 【我是利维坦的第二人格，您能看到我？】贝希摩斯为黑暗神强大的精神力所折服，说话间不由得恭敬起来。要知道路西法也不能直接在意识中与他对话，能轻易做到这一点，只能非神莫属了。 【是的。】 【您想怎样？其实掌控这个身体的是利维坦，我只是附送的，有什么话您还是和他说吧。】 【吾有话想问你。想不想暂时代替利维坦掌控这个身体？】 黑暗神的话说到了贝希摩斯的心里面，虽然自它的意识诞生以来利维坦对它一直关爱有加，但也约束得紧，而他一直想支配利未安森的身体，利维坦却总是压制着他。 【当然……想。】虽然想到了利维坦的种种好处，贝希摩斯还是在诱惑面前低头了。 【吾可以帮你暂时抢过身体。】 贝希摩斯一阵窃喜，不过他还是警觉地说：【您有什么目的？或者想要以此要挟我做什么吗？】 【吾不喜欢利维坦的品味，寡淡无味，十分无趣。吾想你能比他好一些。】 【当然！】贝希摩斯觉得找到了知音，当即与黑暗神达成了共识。 利维坦根本没有意识到黑暗神正越过自己的意识和贝希摩斯交流，只觉得黑暗神看着自己时的目光有些诡异。 突然，他听到意识中一直沉寂着的贝希摩斯的声音：【利维坦，你先睡一会儿，过几天我就把身体还给你。】 【你说什么！？】就在利维坦毫无防备之时，黑暗神手中射出一道魔光，那光芒没入利维坦的脑中，让他的意识暂时进入沉睡。 “啊，终于可以不受束缚了。” 得到身体控制权的贝希摩斯摊开手掌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全沉浸在获得身体控制权的喜悦中，“太好了，终于可以穿我想穿的衣服了。” “你可以回去了。” 黑暗神的话把贝希摩斯从喜悦之中拉了回来，为黑暗神的力量所折服，贝希摩斯工工整整地跪倒在地，恭敬地道：“黑暗神，贝希摩斯愿意随时听从您的吩咐。” “回你的宫殿去吧。” 沉浸在莫大欢喜中的贝希摩斯当然早没有了去看天使的想法，不用黑暗神说，他也要第一时间赶回宫殿让仆从们给他准备符合口味的服装。对于利维坦喜好的小黑袍他早已厌倦多时了。 第51章 意外得到了上帝的神谕, 米迦勒也算不虚此行了。按照上帝的吩咐，他早早地结束地狱的出使，赶回了天堂。 就在使团徐徐离开潘地曼尼南的时候, 路西法一眼就注意到利维坦不但衣着变了，连行走的姿势都和平时不提一样了。 原来他一直穿着式样简单的黑袍子, 就像大海中的一个影子一样低调, 然而现在他身着式样繁复的衣裤，从头到脚布满了华丽的花纹，脖子上还戴着好几条金链子，不仅如此，他走路的样子就好像行走在秀场上, 和利维坦平时的稳重大不一样……好像一夜之间他就从一个极端过度到了另一个极端, 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第55章 “利维坦，你今天怎么了？”最先说话的是沙利叶, 他凑到贝希摩斯身边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几遍。 “你认错人了, 我是贝希摩斯。”贝希摩斯很享受沙利叶的异样眼光。 “难怪……”沙利叶捂着自己的眼睛, 低声说，“拜托你还是让利维坦出来吧。” 阿撒兹勒、亚巴顿和别西卜都笑了, 就连不苟言笑的萨麦尔也摇了摇头。 贝希摩斯才懒得理会他们, 望了望路西法的方向, 摆脱众人向陛下身边走去。 “贝希摩斯，这是怎么回事？”路西法看出利维坦的人格暂时陷入了沉睡, 而他的第二人格贝希摩斯正在接管身体。 贝希摩斯飘飘然地道：“黑暗神让我接管这个身体的, 可能黑暗神认为我比利维坦更合适吧。” 路西法并不这么认为，可他也不能把利维坦的人格唤醒, 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为了观察贝希摩斯, 路西法暂时让他留在潘地曼尼南。 这真是贝希摩斯求之不得的。 米迦勒走后, 路西法照例要在每天早上觐见黑暗神，聆听神谕。 本来这一切已经进行得很顺利了，可自从有过那个交易，路西法在见到黑暗神时就有些不自在。 “陛下，最近你好像有心事？”沙利叶说。 “唔……战书已下，但上帝一直没有任何回应，有点儿焦躁而已。”路西法随便编了个谎言。 “没有回应并不等于上帝不知道。”沙利叶宽慰他，“剩下的就是神与神之间的事了，你已经做了该做的。” 路西法点头。 沙利叶又说：“这几天亚巴顿不太正常。” “怎么？”路西法警觉起来，“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就是他时常看着你发呆，有时又突然笑得很……很淫*邪，你真的不打算管管么。”提到那个时不时就会有点儿不正常的魔王，沙利叶也只能苦笑，“说不定他也想做王妃了。” 路西法按着自己的额头，没有说话。只要亚巴顿不把看到的说出去，暂时随便他好了。 沙利叶道：“别西卜和亚巴顿都只是表面恭敬，背地里其实都仍有旧部的支持，想想也知道他们想做些什么勾当，你打算怎么办？” “这我知道。”路西法说，“既然他们还没有公然反叛的苗头，就继续观察一阵好了。而且在没有得到黑暗神明确的支持之前，我们不要妄动。” 和沙利叶谈论完一系列事务后时间已经不早了，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一下的路西法决定先泡个澡，然后睡上一会儿。 万魔殿里有许多房间，自然也有许多浴室，每一个的风格都不一样。偏殿的浴室虽然没有主殿那么宏大气派，却非常细致精巧。圆形的浴池中央有一座小巧玲珑的喷水池，周围种植着各种各样的植物，浴室的墙壁和地砖上都安放着雕工精致的装饰品——它们大多是魔王和精灵王们从封地献来的。 刚走进浴室就能听到细微的水流声，路西法脱去衣裤，缓慢迈入温暖的水池中。 当路西法将全身都泡在温水里，这才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身上撩着水，聆听着清脆微弱的水花声，不知不觉就触摸到自己胸口上的刺青。 刺青在水中红得耀目，艳丽的玫瑰缠绕着荆棘，仿佛一霎那鲜活了起来。 而这时路西法倚着水池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 睡梦里，他胸前缠绕着的玫瑰图案从他的皮肤中脱离，化作了真正的花朵。那花朵很红很美，仿如呼吸般柔弱地颤动，花瓣上滚动着剔透的水沫，像水晶一样剔透无暇。他就这样看着花和茎慢慢地长大，看着它的花瓣恣意地舒展，伸向天空，越来越娇艳，无法自拔。 他沉醉在花朵之中，为它喜为它悲。甚至他觉得自己就是那朵花，他与花早已不分彼此了。 然而有那么一刻当他想伸手触摸它，才恍然发觉自己并不是花朵本身，只不过是花朵脚下即将被榨干的养料而已。 这时玫瑰突然垂下头，满含怜悯般地看着他。 突然，一颗利刺从玫瑰花茎上掉落下来，正中他的胸口。 “唔……”路西法痛得哼了出来。 疼痛从胸口遍及全身，不仅是梦境更是他现实的处境——那不知何时复发的伤口又裂开了。 从梦中醒来的路西法匆匆按住胸口，试图想要阻止伤口的扩大。然而他知道这是没有用的，它就好像上帝给他的惩罚，让他从堕落的那一天起便不得不一次次循环往复面对锥刺的苦痛。 路西法已冷汗连连，但他还是露出了一丝自嘲般的笑。 很快他的笑容就不见了，因为他感到那熟悉的黑暗之力已经笼罩在他的结界上方。黑暗神已经来了。 鲜血从指缝间渗出，落入水中形成一圈清清浅浅的波纹，摇晃了他在水中的影子。 刹那间，他向水中望去，赫然发现自己的倒影已在摇曳中变幻成黑暗神的样子。 “黑暗神……” 错愕的一瞬，变弱的结界被黑暗神彻底打破，水池中的水面突然被煮沸般剧烈地波动着，涌起一道水幕，那个不请自来的黑色身影已在水幕中若隐若现。 路西法意识到黑暗神的力量又强大了些，因为同样打碎他受伤时的结界，这一次黑暗神似乎根本没有浪费多少时间。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路西法一把抓起叠放在水池边的睡袍，抖开，然后匆匆遮住自己的身体，他可不想让黑暗神把自己给看光了。 水幕骤然分开、汽化，氤氲的白雾中，黑暗神已站在撒旦面前。 “请……离开……我的寝殿！”路西法全身颤抖着，越来越强的痛感让他说话都有些困难，“我不需要您……来帮我修复灵核！” 目光在路西法裸露的皮肤和湿润的发梢上轻轻扫过，黑暗神道：“为什么拒绝吾？你会继续疼痛千万次，真要这样？” 见路西法没有说话，黑暗神又说：“你应该知道，只有彻底修复了灵核才能没有弱点。” 路西法目光一紧。他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弊，可他并不完全相信黑暗神能彻底修复他的灵核，这一切也许只是阴谋。 “你不相信吾？”黑暗神向他伸出了手。 路西法没有回答他，巨痛让他难以维持站立，不得不倚靠在浴池的边沿，但他颇有距离感地看着黑暗神伸出的手，已经用眼神表明了一切。 黑暗神知道路西法不会主动走向自己，便把手收了回去，“吾会证明给你看。” 下一秒，黑暗神已经出现在路西法的面前，手掌抚在堕天使的伤口处…… 路西法明显不愿意配合，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黑暗神的手腕，让黑暗神的手还是落了空。 上帝的手在空中不上不下地悬着，指尖沾染了撒旦的血。 路西法倔强地看着他，似乎不愿妥协。但上帝并不想给他反抗的机会，他上前一步拉开路西法作势抵抗的手，让他在自己面前转了个身，从背后把他禁锢在怀里。 黑暗神的禁锢如山一般牢固，徒劳地挣动了一会儿都没能摆脱黑暗神的掣肘，路西法终于渐渐放弃了抵抗，虚弱地说：“为什么……您执意要为我修补灵核？”见黑暗神没有给出回答，路西法深深地喘息了一会儿，突然提高了声音问道：“难道……我的灵核……对您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路西法的话让上帝错愕了一阵。 “为什么……不说话？”路西法眯起眸子，凝聚仅剩的意识说，“难道……我猜对了？” “吾说过，只有彻底修复了灵核才能没有弱点。”面对着路西法的质问，上帝的语气仍威严如初。他的话从路西法的耳后传来，几乎正对着撒旦的耳孔，“吾不需要一个有弱点的撒旦，这个理由足够吗？” “唔……”还没等路西法回答，上帝的手已经按上他的伤口，将黑暗之力注入他的灵核中。 真的……是这样么…… 在黑暗之力的冲击之下，路西法精疲力尽，又好像飘在空中，不由自主地上升、上升……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软倒在上帝的怀中。 潮湿的长发擦过上帝的唇边，蔽体的衣物滑落下来，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上帝看了看晕倒的路西法，把他从水池中托起，横抱起来…… 第52章 梦境接踵而至。 梦境里, 炽热的火球映遍浓黑的天空，大地千疮百孔，到处都雷电密布, 浓烟滚滚。 数以百万计的堕天使军在天空与地面列阵，团团围住巴比伦魔域最重要的城市达亚辛布, 准备在那里与魔族进行关键的一战。 他张开六翼悬在虚空, 看着脚下的城市被一层又一层淡黑色的光膜笼罩着，一幅坚不可摧样子。而光膜中的魔族们正极尽挑衅，即便在三大魔域中的索多玛魔域和蛾魔拉魔域双双败北的情况下，仍没把这么多的堕天使军放在眼中。 第56章 他早就听说亚巴顿在魔法阵方面颇有造诣，是魔王中最擅长防守者。正因为这样, 他不想用计谋或战术来打压亚巴顿和魔族们作战的决心, 决定通过攻下达亚辛布这个亚巴顿认为坚不可摧的城市，瓦解魔王抵抗的意志, 尽早逼迫他投降, 缩短战争的时间, 以此来减少战争带来的伤亡。 所以在制定好详细的作战计划后，他和萨麦尔、沙利叶指挥着三股堕天使军同时开始攻城了。 战斗的号角一经响起, 数百万堕天使就从中间围拢过来, 如同一只铺天盖地的黑鹰扑打着翅膀伸出利爪开始猛攻达亚辛布城。 面对着由城□□来的一束束危险的魔法能量, 堕天使军将魔族外层的魔法阵一层层攻破，内层的魔法阵就按计划交给他和萨麦尔来解决。 就在堕天使军终于将外层魔法阵尽数破坏, 等待他一举冲破内层高级魔法禁制然后就可以冲入城中的时候, 他的灵核第一次出现了疼痛。 锥刺的痛苦让他根本无法指挥作战，更无法使出大魔法。最终堕天使军错过了最佳的攻城时机, 达亚布辛城的魔族们及时将外层的魔法阵一一修复, 侥幸赢得了胜利。数百万堕天使的努力前功尽弃, 而在这个过程中堕天使的死伤已数以万计。 一切只能重新来过——用死去的堕天使的灵魂做代价。 梦境如此真实，真实得仿佛昨日重现。 堕天使们疲惫的面容和失落的强笑出现在他的眼前。 黑暗神的话也咒语般回荡在他的耳边——只有彻底修复了灵核，才能没有弱点。 吾不需要一个有弱点的魔王，这个理由够吗？ 够吗？ 黑暗神说的没有错。 他并不怕失败，但他也不能有弱点。 不久之后，他再次带领堕天使军进攻达亚布辛城，这一次魔族们没有那么幸运，达亚辛布城的魔法阵被彻底攻破，亚巴顿仓皇逃回了自己的都城。 由此，手握筹码的他向战败的三大魔域同时发出谈判的要求，要他们无条件地投降，否则将血洗地狱。 当梦里的争斗终于告一段落，路西法才虚弱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双金色的眸子。 “灵核修补后，你就晕倒了。”黑暗神的面孔一如既往地淡漠，然而他的语气似乎有了点儿欣慰的意思。 路西法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虽然什么都没穿，身上却盖着浴室的那件睡袍。他又瞥见床头的沙漏，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胸口还有些暖融融的感觉在，再没有被利器刺中时那冰冷刺骨的感觉，一瞬间路西法有些窘迫，也有点儿感激。 路西法披好睡袍想要下床，然而黑暗神抵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回了床上，“你需要休息一会儿。” 不理会黑暗神的话，路西法执拗地拉开抵在他肩膀上的手，用一只手臂撑起身体，“多谢您为我修补灵核，可你的目的到底是……”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获得一个没有弱点的撒旦？ 随着路西法支撑身体的动作，本就松散的衣襟又散开了一些，一缕黑色的长发从肩头飘然落在白皙的胸前。 黑暗神的眼眸深处明暗变换了一阵，并没有回答他。 路西法无奈地笑了笑，将那一缕碍事的头发拢到肩后，转身从床上走下来，越过黑暗神站在地上，“我想您是对的，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地狱，我该早点儿修复它才是。” “很好，你终于想通了。”黑暗神说。 垂下眼睛看着寝殿中温暖的灯光，路西法下了逐客令，“那么……请您移步万魔殿吧。” 路西法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然而黑暗神并没有行动，仍然坐在他的床边，好像再等待着什么。 “黑暗神……” 路西法话音未落，黑暗神已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拥入怀中。 路西法并不知道，由于看到了他的裸*躯，被上帝压制了许久的黑暗神格又渐渐活跃了起来，正在神识中诱惑着他—— 【不论他是谁，都改变不了他是你造物的事实。】 【你赐予他生命，便可以主宰他的生命，要了他的身体又算得了什么？】 上帝很清楚，欲望是黑暗神格的蛊惑，如果在它面前失守了第一次，就可能失守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的神识和力量在一个破碎的神格面前彻底失去控制，他一手创造的世界的混乱时代也就真正到来了。 想到了这些，上帝毫不犹豫地将指尖抵上自己的眉心，将一道清流注入到混乱的神识中，意欲借着外力来驱散内心蛊惑的声音。 黑暗神抱得很紧，路西法的脊梁紧紧贴着黑暗神的胸膛，让堕天使有一瞬间的迷惑，好像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感情上的羁绊一样。 不过下一刻他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愚蠢，他怎么会和黑暗神有过羁绊？ 挣开黑暗神的拥抱，路西法揽紧睡袍的领口，义正辞严地说：“我已经履行了交易的内容，用我的身体换您的承诺，倒是您只对上帝下了战书，还没有承认堕天使的地位。” “你的方式，吾承受不起。” 路西法表情一僵，“您……什么意思？” “吾是说，交易尚未完成。” 脑中轰然一声，路西法觉得最近的担忧变成了事实。果然，因为自己上次太过粗暴，给黑暗神留下了把柄。 “您想要怎么样？”尽量平复自己的激动，路西法想要自己表现得无所谓一些，他一直都怀疑黑暗神的神品，但现在觉得他就是萨麦尔口中的神渣。“难道您想再做一次？” “吾并不好色。” 黑暗神从床上站起来，和他面对面，像是要把这件事说清楚的架势。 然而黑暗神的话在路西法听来如此苍白无力。 “是的。”路西法不禁嘲笑黑暗神的虚伪，“您当然不好色，是我诱惑您签订了交易，和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么您说说，您认为契约尚未完成的部分，我该怎么做？” “契约还没完成的部分，吾不需要你完成。”黑暗神并不为自己辩解。 路西法觉得有些意外，他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黑暗神顿了顿说：“但作为契约的补偿，你要你为吾做点儿别的。” “您想让我做什么，先说说看。”黑暗神的话让路西法始料未及，为了防止黑暗神的话里有陷阱，他不打算先答应他。 “为吾弹奏一曲，出自本心的那种。” 没想到黑暗神的要求如此简单，路西法不禁怀疑他有什么别的企图。然而黑暗神的力量已经很强大了，很多事他根本没有企图的必要，弹琴更是这样。 “真的？” “真的。” “我答应你。” 很快，路西法整齐地穿戴好，和黑暗神一起来到琴房。 万魔殿的琴房里摆着好多种乐器，大多都是来自天堂的竖琴和钢琴一类。虽然它们一个个都价值不菲甚至闪亮如初，却都在百年间失去了原本的作用而沦为了宫殿里的摆设。 自堕天以来，路西法就再没弹过琴了。魔化成功后，他每天都把目光集中在地狱的格局上，和魔族争夺着地图上每一个重要的城镇，即使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只为争取早一日为堕天使争得一片安身之所。从那时起，他的双手摸得最多的不再是琴弦和乐谱，而是杀人的剑和恶魔的血。 而即便到了今日他已统一了地狱，仍要时刻留意着魔族的动向，防止那些反对他的势力死灰复燃，确实也没了昔日弹琴奏乐的心境。 路西法带着黑暗神走到琴厅中间被单独放置的一架白色竖琴前，目光中流动着一丝柔软，“这是我最顺手的乐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用它为您演奏怎么样？” 上帝就想重温一遍路西法的演奏，自然同意。 活动了一下许久没有弹琴的手指，路西法小心翼翼地坐在琴凳上，将十指搭上琴弦。 许久未弹奏不可避免让路西法对竖琴有一种生疏感，不过依仗着亿万年在神前演奏的经验，他很快就找回了一些曾经的感觉，即兴演奏了一个乐曲。 竖琴声叮叮咚咚，清脆悦耳，流畅自然，而路西法的演奏本身更是视觉上的享受，可以紧紧抓住每个人的视线。 不过在这个当下，偌大的琴厅里只有他们二人。 路西法更没有注意到，在他弹奏的时候黑暗神亘古淡然的金瞳中再次泛起了波澜。 路西法弹奏着，然而刚刚奏到乐曲的高*潮部分，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锐鸣——琴弦断了。 路西法的手僵硬地悬在竖琴两侧，错愕地看着断掉的琴弦，根本没想到百年没有弹奏而已，自己的技艺已经生疏到了如此地步。 “黑暗神，实在抱歉，要换一个琴了。”路西法站起身，略有些尴尬。他曾经是天堂第一的乐师，弹奏的曲子没有人能出其右，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出现这样的差错。 第57章 捻起断掉的琴弦，黑暗神缓缓地说：“你的心中充斥了不安，征战的暴力在你的灵魂上留下了痕迹。” 路西法不发一语。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黑暗神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一些惋惜。可他有什么好惋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经过不懈努力，《每天都在天堂秀恩爱》的第27章 终于解锁了！！！写了什么你们懂的，还没看过的小天使可以回去看看。 ＊由于章节久久没有解锁，导致购买了全文也无法给文章评分，请购买了全文又勤快的小天使给旧文补个分～ 第53章 “也许吧。” 路西法轻叹了一口气, 并没有为自己申辩什么。当他发现自己在短短的时间里退步了这么多，心里也有一些沮丧和不甘。 “如果您觉得现在的我为您弹奏还不合适，不如给我一段时间。” 黑暗神没有回答, 兀自在琴凳上坐下来，小心地将琴弦的两头捻起, 握在手心。他的动作从容不迫, 当一阵黑光在他的手心中释过，断掉的琴弦已经被重新接在了一起，完好如初。 “您愿意现在就给我一次机会？”路西法说。 “不。”接好琴弦的黑暗神并没有离开琴凳，竟将双手搭在竖琴的两侧，学着他的样子开始演奏起来。 黑暗神的举动让路西法十分讶异。 他相信黑暗神用神念就可以弹出最完美的曲子, 可他偏要试着自己弹。 果然, 即使曲子并不复杂，黑暗神弹奏得也不是很熟练, 但他还是将曲子弹完了。 黑暗神一曲奏毕, 路西法已经迫不及待地问：“这首曲子您是从哪听来的？” “吾听天使们弹的。” “您……这明明是天堂的曲子。” “乐曲不分国界, 吾是黑暗神，但也愿意享受来自天堂纯净的音乐。而且据说它是你作的。” “是。”路西法的目光落在晶莹的琴弦上, 好像那里封印着往事。 这是他平时演奏前用来练习的曲子, 在天堂流传得很广, 几乎每个天使都听过。 “吾就是喜欢它。”黑暗神轻轻拨动琴弦，指尖带出一片黑色的碎光, “吾不要听什么颂歌。给你一段时间, 下一次就为吾弹奏这个。至于承认堕天使地位的仪式，你自己来安排吧。” 琴弦的震动尚未停止, 黑暗神已经消失在撒旦的面前。 路西法默默地站立在竖琴边, 揣测着黑暗神的善变。他一会儿要他爱上他, 一会儿又要他为他弹琴，不知道以后他还会有什么要求。 但不论如何，黑暗神能够同意公开承认堕天使的地位总是他求之不得的，趁黑暗神还没有改变主意，神之间的战争也没有开始，他要尽早完成仪式。 一个月后，在路西法紧锣密鼓的安排下，魔授仪式的时间被敲定了下来，黑暗神将要正式承认堕天使的消息也就不胫而走。 潘地曼尼南一个不那么繁华的角落里有一个不那么起眼的酒馆。此时酒馆的门口挂着打烊的牌子，但还是有两个戴着兜帽的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一见面，其中一个人就开始发牢骚，“你一直在撒旦身边，为什么不想想办法？” 他把兜帽往后拽了拽，昏暗的灯光就照出了别西卜的脸孔。 “什么叫我在黑暗神身边？”看到别西卜有情绪，另一个人也很不高兴，“黑暗神喜欢安静，很少让我侍奉和接近，我一直想方设法讨好黑暗神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倒是你，你也是堂堂大魔域的魔王，你躲在幕后对撒旦唯唯诺诺做过什么？凭什么来责怪我？！” 被亚巴顿控诉了一顿，别西卜的气焰也灭了一半，不得不闷声闷气地说：“现在黑暗神已被堕天使彻底拉拢了，原本还以为黑暗神能帮助魔族复兴魔域，没想到他竟然要承认他们……”说到痛处，别西卜郁闷地叹了口气。 亚巴顿也有些泄气，托着腮，幽幽地说：“我几次在黑暗神面前提到路西法的过去，然而黑暗神根本不在意。我觉得他对路西法似乎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信任。”魔王顿了顿，又用无比笃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没错，就是信任。” “信任？！他凭什么信任一个堕天使？”别西卜抢过话头说，“我认为根本不是信任，黑暗神只是被路西法迷惑了，谁知道撒旦在背后做了什么？也许只是投其所好……色……” “这个嘛……”深知一些内幕的亚巴顿踟蹰地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漂亮的脸不稀奇，黑暗神都没动过心啊，也许真的只有某一个人能打动他。” “乱说！什么叫漂亮的脸蛋不稀奇，路西法陛下的美怎么能是你那几个美少年能比的？”别西卜愤愤地说。 “……”亚巴顿用威胁的目光警告别西卜，“好吧，这么说你也认为黑暗神对陛下动心了？” “呵，再美的皮囊都有厌倦的一天，我相信黑暗神会被一时迷惑，但绝不会动心，神呐都是没有心的……”别西卜目光沉沉地看着虚空，冷哼一声，“让路西法去玩火，我们走着瞧吧。” 这个晚上，四起的谣言传遍了地狱，大概的内容就是：为了得到黑暗神的支持，路西法主动献身，由此黑暗神才会答应庇护堕天使。 “陛下，那个谣传你……听说了吗？”萨麦尔一早就来到偏殿找到了路西法。他对这样的谣言十分愤然，路西法所作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被这样评价对路西法很不公平。 路西法从地图间抬起头来，毫不介意地道：“是说我和黑暗神的吗？” “没错。”萨麦尔按着额角说，“以前类似的流言也不少，可这一次特别过分！” “暂时随他们吧。”路西法不以为意地用手支着下巴，“怨气总要找个出口，有些人也只能过过嘴瘾了。” 萨麦尔向路西法靠过去，用无比坦诚的语气说：“陛下，我倒是不担心魔族的怨气，只是你到底有没有和黑暗神……私下里有什么交易？他毕竟是神，他的力量也许不是我们能假借得了的。万一……他突然变了，或者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你付出的一切就白费了。” 目光顿了顿，路西法斩钉截铁地说：“这一次我会把握好分寸。” “把握好分寸……”萨麦尔欲言又止，他隐隐觉得路西法和黑暗神之间可能真的有什么，但实在不方便再问下去了。 “该死的魔族！”萨麦尔说，“他们懂什么？！” 路西法拍拍萨麦尔的肩膀，宽慰他说：“别为他们生气萨麦尔，这是地狱，只要我们有实力有耐心，总能改变他们。” 萨麦尔缓下脸色，突然冷不丁地说：“陛下，你变了，曾经你那么注重自己的名誉，现在怎么能允许魔族们如此污言秽语。” “变了吗？”路西法幽幽地说，“当然。从打算离开天堂的时候我就在改变，来到地狱……难道我们不都是为了改变的吗？” “你我都知道，污言秽语什么时候都存在的，只是我们选择听不见罢了。”路西法变幻的眸光突然变得坚定，“现在我就要倾听他们的声音，然后一点一点地改变它。” 萨麦尔怔了怔，似乎对路西法的决绝感到惊愕，可是很快他笑了，“陛下，我相信你。否则也不会一直跟随你支持你。只是……如果可能的话，你可以慢一些，不用那么逼迫自己。” “还有……”萨麦尔在走出宫殿的一刻转身，诚恳地道，“无论如何，请爱惜你自己。” 路西法的目光在烛光中颤动了一下，可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送走了萨麦尔，路西法又马不停蹄地接见了几位领主，交待了一系列事情。这一天过得非常快，当他的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时，地狱已经进入了“夜晚”。 路西法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空气里。当被寂静包围了的时候，他的耳边反倒响起许多杂乱的声音，有魔族的窃窃私语，也有堕天使们崇敬的赞颂，还有黑暗神和萨麦尔的话—— “你的心中充斥了不安，征战的暴力在你的灵魂上留下了痕迹。” “陛下，你变了……” “你可以慢一些，不用那么逼迫自己。” …… 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恍然间形成一股无形的巨浪，将空间的每一处缝隙填满，突然压得他喘不上气。 路西法怔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禁自言自语道：“我真的变了么……变得不再纯净，开始不择手段、没有底线了么……” 长长的羽睫下，紫色的眸子蒙蒙地泛出水光，一瞬间无匹的威严和强势都蜕变得薄而透明，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粉碎。 同样的夜里，万魔殿更加静谧而深邃。 上帝倚着王座，目光越过空间凝视着黑暗深渊的上方，回想着他来到地狱时发生的一切。 不知不觉，已经快一年了。 经过他的两次强行疗愈，路西法的灵核已经有了一些好转，但距离完全修复仍需一些时间。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感到黑暗神格正在许多地方影响着自己，虽然他能够稳稳地压制黑暗神格保持绝对的意志，但还是要尽早确定那块神格碎片的去向才行。 第58章 上帝目光一转，路西法的偏殿已经出现在视野中，再集中神识，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撒旦的身上。 “路西，到万魔殿来。”黑暗神的话随着黑暗力量向路西法的偏殿飘去。 听到黑暗神召唤路西法，正昏昏欲睡的生命之树迷迷糊糊地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估摸着现在算得上地狱的深夜了，神这么晚找路西法做什么呢？ 不过一想到距上次他们滚床单已经有两个多月，生命之树严重怀疑尝过甜头的上帝可能想再来一次。 悄悄把手探入自己开满花朵的“头发”里，生命之树满意地摸到一个十分小巧的瓶子。那是它走访了许多魔族和黑精灵后得到的润滑油，据说十分有效绝对不会受伤。 既然帮不上路西什么忙，它就只能尽一份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留言真的是太少了啊……小天使们都勤奋起来哦～ 第54章 黑暗神突然的召唤打破了偏殿中的平静, 也让路西法不得不从复杂的情绪中暂时解脱出来。 猜测了一番黑暗神的意图，路西法说：“黑暗神，这么晚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瞥见路西法睫毛上的水汽，上帝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你怎么了？” “没怎么。您这么晚找我到底作什么……” “吾要为你修补灵核。” 既然已经答应让黑暗神修补灵核, 路西法也不好再推脱。白天的确有很多琐事不方便, 深夜反而是不错的选择。 “请等我一下。” 穿戴整齐，路西法又在镜子前仔细整理了一番，才走向万魔殿。 当路西法来到万魔殿时，黑暗神指了指身边的作座位，“到吾身边来。” 路西法走了过去。 “您打算……怎么疗愈灵核？”路西法问得不那么自然。其实有了两次的经验, 他已经能大概了解黑暗神的套路——将手附在胸口, 然后将黑暗力量传递到他的灵核中。 “把上衣脱掉。”黑暗神说。 路西法没有行动，警觉地问：“为什么一定要脱衣服？” “那是因为黑暗的本源力量太强大, 会将你的衣服弄碎的。”生命之树从上帝的腿边探出头来, 看着路西法身穿的华服做了个惋惜的表情, “那实在太浪费了，而且你也不想穿碎布条出门是不。” 路西法才不会听生命之树的话。他用目光询问黑暗神, 黑暗神点了点头。 瞥了眉开眼笑的生命之树一眼, 路西法开始毫不迟疑地解扣子。 他将外衣脱下来放在一边, 然后将里面的衬衫拉至肩头，觉得似乎还不够, 就干脆把衬衫拉到了手肘处。 宫殿中些微的暖光在他的皮肤上变幻游走着, 与无处不在的冷光混合在一起，使他的身躯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莹白。 “这样可以了吧？”路西法戒备地说。 “可以。”上帝的目光在路西法身上逡巡了片刻, 示意他靠近一些。 路西法照做。他向黑暗神走过去, 打算半跪在黑暗神脚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弯下膝盖，黑暗神已经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强行拉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自从和黑暗神有过较为亲密的接触后，路西法就对黑暗神的目光和气息有些敏感，自然不愿与他靠得这样近。但细想起来也没有比这更方便的姿势，而且坐着总比半跪着好。他才不想跪着对他。 黑暗神伸出双手绕到路西法的后颈，将他佩戴的项链取下来放在一边，做完这些，又把路西法落在胸前的长发揽到肩后，才幽幽地说：“吾要开始了。” 早已做好了思想上的准备，路西法深深地呼吸了两回，这才点头。 黑暗神一手揽住路西法的腰身固定了他的位置，一手抚上他的胸口。黑暗神手指微凉，但他的手心却是火热的。在感受到这些细微感受的时候，路西法微微地抖了一下。 “可能会痛。”黑暗神说。 “没关系。”路西法大义凛然。 路西法话音刚落，黑暗神的手心就突然爆发出浓重的黑光，于此同时，撒旦便感到有一股黑暗力量向他的灵核涌来。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股黑暗力量始终丝丝缕缕却又连绵不绝，犹如一条富有生命力的小河，源源不绝地注入他的灵核。 与前两次完全不同，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的折磨，甚至觉得舒服极了。好像自己充满了力量，又似乎变得轻盈，他的灵魂是一粒沙尘在黑夜之中舞蹈，又宛如一颗星球，徜徉在浩瀚宇宙的怀抱。 来自黑暗神的磅礴力量给路西法带来无以伦比的安宁，一瞬间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抛诸脑后，不知不觉，他就闭上了双眼。 仿佛在宇宙中徜徉了数载，又好像只恍惚了一瞬，当黑暗神渐渐收回力量的时候，路西法才睁开眼睛。 他看到以黑暗神手心为中心，向外辐射出许多条浅浅的黑色光纹，当黑暗神将手移开时，那些光纹就渐渐消失在他的灵核深处。 生命之树一直默默地看完了全部过程，满心期待着他们之间能再发生点儿什么。 谁知上帝竟拉起路西法的衣服，将衬衫的前襟拢在了一起。 生命之树大失所望，看来今晚上帝神性爆棚，竟然一点儿状况都没有，太没有看头了！ 没有了状况也就没有了乐趣，生命之树干脆一头倒在了王座上。 胸口残留着温热，路西法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从黑暗神的腿上走下来，妥善地系好扣子，向黑暗神道谢。 “回去吧。”上帝淡淡地说。 满怀心事地走下台阶，路西法突然回过头问：“黑暗神，如果上帝真的来了……” 黑暗神打断他，“没有如果。” 路西法并没有怀疑黑暗神的话。因为黑暗神曾亲口说过，胜了便是全部，输了就是输了。 不知怎么，他忽然觉得让黑暗神和上帝约战有些冲动。黑暗神毕竟是神祗，是能够庇护魔族和堕天使的人，如果失去了他，地狱无疑失去了依靠。 然而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太愚蠢。以黑暗神的实力，他根本无法驾驭，如果黑暗神重走上帝的旧路，当有一天他厌倦了堕天使，也许一样会为了新宠而抛弃他们。 想到这里，路西法的心不禁抽痛也越来越冷。 连神都会变，遑论造物？ 萨麦尔说得并不错。为了将地狱的未来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心，为了不再受神灵的摆布，不妨冒这次险。 眼看着路西法走出了万魔殿，生命之树辗转反侧。 “藏了什么？拿出来。”上帝对生命之树说。 “什么……拿出来？”生命之树装作懵懂。 上帝才不管它装得有多么懵懂，抓住它的身体将它倒提起来，只轻轻地晃了几晃，几只形状各异五彩缤纷的小瓶子就劈里啪啦地从它头上的花束中掉了出来。 “神啊，看看就好，可不要把它们毁了。”生命之树被晃得七荤八素，当看到神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那些小瓶子时，还是着急着它的宝贝。 “你竟然偷偷收集了这么多小玩意儿。” “嘿嘿嘿……”生命之树咧嘴一笑，“就是收集着玩的，当然，必要的时候会拿出来用用。” “污秽。” 生命之树厚着脸皮诡辩，“这些只是润滑油而已，可以润滑皮肤，使皮肤永保最佳状态，您不需要不等于路西不需要，这是我特地为他寻觅的，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也许是上帝的心情很不错，也许是生命之树所说的“心意”打动了神灵，上帝看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瓶子一眼，竟然放过了它们。 生命之树喜出望外，赶紧拾掇起劫后余生的小瓶子们，将他们小心地藏在头上的花朵中。 战书无疑让天堂和地狱都紧张了一段时间，然而上帝一直没有表态，好像对此浑然不知一般。 期待中的神之战并没有到来。而且从天堂传来一些小道消息，说上帝根本就不屑与黑暗神一战，这虽然严重打击了魔族的自尊心，让他们很是不满，但他们也不敢轻易挑起事端，毕竟神之战是他们不敢去想象的。 这段时间里，堕天使军队以防御为由在地狱的各个魔域之间频繁地调动和驻扎。 魔族和领主们都以为这不过是出于路西法的谨慎，但只有少数高阶堕天使知道，路西法调拨军队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防御天堂那么简单。 为了巩固对地狱的管理，这段时间路西法大多都在召见魔王和领主们中度过。虽然他每天还是会按时来到黑暗神的座前觐见，但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 上帝当然很想尽快将路西法的灵核彻底修复，然而并不能操之过急。修复灵核本就是一个过程，否则太频繁地注入力量对路西法的灵核会产生负面的影响。 不想每天面对啰啰嗦嗦的亚巴顿和深色调的万魔殿，上帝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深渊。 随着对黑暗神格的适应，上帝觉得自己对黑暗神格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光明力量也有所恢复，估计已经恢复打开天堂通道的力量了。 第59章 想到这里，上帝一拍扶手从王座上站起身，向前迈出一步，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深渊边. 深渊的所在黑暗之力似乎比其他地方还要浓重一些。 不过上帝并不在乎这些。 他感到自己体内的光明力量已经足够充盈，可以有效地控制黑暗神格。 当初光明之力受到了黑暗之力的压制，他没能打开回到通往天堂的通道，按照现在的情况应该没有问题了才对。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上帝调动体内的光明力量，想要试探一下自己目前的能力。 上帝体内的光明力量与黑暗之力之间的状态渐渐发生了改变，上帝只稍稍感知了一下，便能感受到黑暗空间上方另一个光明空间的气息，看来现在的他打开光明通道已经易如反掌了。 试探的结果使他非常满意，上帝便准备收手了。毕竟现在他的身份是黑暗神，他还需要留在地狱继续治愈路西法的灵核，然后得到缺失的那一块黑暗神格。 上帝在深渊边转身，正想回到万魔殿。不料刚刚踏出一步，他就感到体内的光明力量突然不受控制地暴涨，转瞬之间他身上的黑袍已经变成白袍了！ 上帝匆忙调整体内光明和黑暗神格的力量，希望使它们重新达到平衡，让他继续保持黑暗神的微妙状态。 然而久被压制的光明力量重新出现就绽放出夺目的光芒，那无法忽视的光辉穿透第九层背叛地狱的黑暗，将上帝脚下的大片土地瞬间净化。 圣光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帝：吾的马甲不受控制了…… 一帮恶魔和天使：我们都等着呐～ 第55章 黑暗力量竟暂时被压制住了。 躲藏在黑暗之中的魔物们被圣光灼伤, 哀嚎着跑的跑逃的逃，无处可退的只能向更深的地底钻去。 上帝极力控制光明力量想恢复成黑暗神的样子，然而光明之力因被压抑了太久, 一朝释放就和黑暗力量冲突不断，竟一时也不受他的控制了。 随着光明圣力的展开, 上帝脚下的黑暗纷纷退避, 范围越来越大。 只片刻间，极致的神光包裹了上帝的身体，使他恢复成造物眼中光芒万丈的模样。 与此同时，身在万魔殿的路西法也感到了深渊边的异动。这一次的光明力量比加冕仪式上还要强烈许多，路西法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可能是上帝降临了。 难道受到黑暗神挑衅的上帝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吗？！ 神之间的战斗就要开始了吗？ 竟然这么快？！ 面对着降临地狱的上帝, 路西法的心核剧烈地鼓噪起来，几乎让他的意识瞬间空白。 顾不上其他, 路西法打开传送魔法阵来到万魔殿。原以为他会见到摩拳擦掌整装待发的黑暗神, 谁知推开万魔殿的大门, 他只看到空空的王座。 黑暗神不在，黑暗神的宠物也不在。 “黑暗神！” 路西法对着空旷的宫殿唤了几声, 都没有黑暗神的回应。 难道意识到上帝的降临, 黑暗神已经去应战了吗？ 粗粗地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 涌入撒旦意识中的除了极致的光明，就只有魔物们不断的哀嚎。 眼看着深渊边的光明力量越来越明显, 却一直没有与其相匹敌的黑暗力量出现制约它, 显然黑暗神还没有在深渊边现身。 一瞬间无数种可能掠过路西法的脑海。 还想继续寻找黑暗神，但面对着第九层地狱可能出现的危险, 路西法不再多想, 挥手打开传送魔法阵, 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深渊边，上帝的圣光射向地狱的深处，一时间他自己都难以控制。这是他力量的第二次失控。 上次的力量失控将他变成了黑暗神，这一次又同样突然地将他变回了上帝。但他在稳定力量后也根本来不及再次调整力量改变身份，因为有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在飞速接近了。 空间出现一丝波动，六支黑翼的重重虚影如同一朵黑色的莲花划过夜空—— 伴随着强大的黑暗气息，路西法已破开空间禁制出现在上帝的身前。 撒旦甫一现身，背叛地狱的地平线上就涌起一条恐怖的黑线，当那黑线靠近深渊时，就化作一片翻滚厚重的黑云。 倏然间，上帝普照地狱的圣光被撒旦带来的黑暗侵蚀了一大块。 光与暗如此分明，在地狱的天空中分庭抗礼，留下明显的痕迹。 炽烈的圣光下，黑发纷飞的撒旦撑开黑色的六翼，霎时一团浓重而巨大的阴影从他的脚下浮现、延伸，庇护住广阔的地狱领土。 逃离不及的魔物们缓下了逃跑的速度，纷纷瑟缩着聚集在他羽翼的阴影之下。 黑暗之中，路西法缓缓抬起紫色的魔瞳。 默默地站在上帝面前，路西法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动作。 既然没有神器就无法弑神，能不动武就不要动武。 朔风自地狱深渊逆流而上，吹动黑色的发丝在黑暗场中张扬着。 路西法微微侧着头，眼前的辉光和眼前的神灵正不可自已地勾动着他对过往的回忆，曾经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幕幕瞬间就在记忆中翻动了一遍，但他的表情仍超然般地淡漠，无喜无悲，如同一尊石像。 “路西……” 这样无动于衷的路西法让上帝想起他流泪时的样子。 泪水蜿蜒时的弧度直到现在还刻印在他的神识里。 那时他才知道，从不示弱的路西也会流泪的，只不过他的脆弱会向黑暗神袒露，而不是自己。 他们之间蔓延着沉默，但不是空白。塞满了回忆。 “真没想到，您竟然亲自到地狱这片流放之地来了。”对视了许久之后，路西法率先打破沉默。作为地狱的统治者，面对上帝的到来他总要有所表示。 “吾是……为黑暗神而来的。”上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谎话。 路西法扯了扯唇角，“能让您关注的果然只有黑暗神而已。是因为收到了战书吗？” “路西。” 上帝不置可否，上前一步。 随着他的迈近，地狱里的光辉骤然变强，路西法的脚下又响起一片哀嚎声。 路西法肃容道：“请止步，地狱已经是黑暗神的领地。” 上帝仿佛没有听到路西法的告诫，又走近了一些。 撒旦手中忽然出现魔刃，阻隔在他与上帝面前。 圣光背后，上帝的目光不自然地暗淡了一分。虽然黑暗神就是他自己，可此时此刻亲耳听到路西法在维护黑暗神，把黑暗神摆在自己的前面，上帝就是心里不痛快。 他忽然有点嫉妒起黑暗神来了。 对，就是嫉妒。 “黑暗神？！”嫉妒的上帝释放出无匹的神威，至纯的光明力量涤荡着昏沉的天空，横扫着冰冷的土地，仿佛要把地狱净化为天堂。 恐怖的纯净带来无形的威压，随着冷风扩散到地狱的每一个角落。刹那间冰原上万籁俱寂。 “吾的力量比他强得多，他不是吾的对手。”上帝忽然有意要试探路西法对黑暗神的忠诚，“你还是要跟随他？” 路西法毫无所惧，坦然答道：“当然。不跟随黑暗神难道跟随您吗？” 错愣了一瞬，神光之中上帝幽幽开口，“路西，这次吾也是为你而来的。” 路西法不为所动，语气中带着冷漠，“因为我没有死于神罚吗？还是另有目的？” 上帝对路西法无动于衷的态度感到有些恼火，“只要你愿意，吾能让你重回天堂，赐与圣光六翼，你可愿意继续侍奉在吾座前？” “你说什么？”路西法的表情在错愕和震惊中变化了一番，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潭死水，不再起波澜。 重回天堂，被神说得这么容易。可那些丢弃的即使能够找回来，也总有一些挽回不了了。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注定是遗憾，何况在他的字典里，不存在“后悔”二字。既然他决心离开天堂，就没有什么能再让他回去。 正在此刻，路西法身后的空间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波动，感到深渊边出现强大光明力量的高阶堕天使纷纷从领地赶来，自黑暗中现身。 萨麦尔，沙利叶，还有阿斯莫德，贝利亚，阿撒兹勒以及贝希摩斯。 当他们看到站在路西法面前的正是上帝的时候，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都不由得震惊。 但面对上帝他们似乎毫无畏惧，不约而同地在撒旦身后站成一个弧形，共同承担来自光明的威压。一瞬间，滚滚释放的魔气让圣光照耀的范围又被黑暗蚕食了一块。 回头看了看身后并肩战斗过的同伴，路西法用眼神和他们示意。 就在这时，伴随着两股黑暗力量，亚巴顿和别西卜竟然也出现了。显然他们比应有的速度慢上了不少，似乎已经观望了一会儿，但他们毕竟现身了。 第60章 两位魔王默不作声地站在路西法的身后，堕天使的身边。 没想到会在生死关头看到魔族的身影，短暂的怔然后路西法坚定地点了点头，心中的彷徨和遗憾也渐渐消失了。 他释然一笑，笑容在神圣纯净的光辉之中显得如此澄澈而高傲，他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荡着，就如同堕天之时的宣言—— “我既已选择了，就不会后悔。既已离开了天堂，就不会再回去。什么圣光六翼，什么无上的神权，都抵不过我和他们共同战斗时经历过的一切！我会和他们站在一起，永远！” 说到动情之处，路西法忽然将血红的魔刃横在手中，向前一步，高声道：“地狱是堕天使最后的归宿，神啊，如果您执意要扫平地狱，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撒旦紫色的魔瞳隐隐发亮，魔光点燃了他光化的羽翼和手中的武器，滚滚而出的魔气已表明了他此时此刻的决心。 堕天使们也纷纷现出自己的战斗状态，纷纷拿起武器，与撒旦一致对外。 从路西法的话中他们就可以推测出，上帝一定提出了重回天堂的条件，而撒旦拒绝了他。 早就听利维坦说起过上帝的威能，贝希摩斯自然有些畏惧，不过现在毕竟是群架，他们占了人数的绝对优势，以多欺少这种事总要尝试一下，便不怕死地往前移动了半步。 别西卜和亚巴顿仍惧怕上帝的力量，然而受到撒旦的感染，又看到堕天使们竟敢对上帝亮武器，身为魔族的他们也发挥出了魔族的尚武精神，心一横牙一咬，也亮出了战斗状态。 一瞬间深渊外魔气重重，受到这魔力的引动，一直平静的地狱深渊开始旋转咆哮，冲出层层黑雾的浪涛，释放出可怕的黑暗压力。 黑暗气息骤然凝聚，汇成一道黑暗的屏障与上帝的圣光抗衡着。 谁怕谁？他们现在可不是孤身奋战，他们的背后还有黑暗神呢！ 第56章 生为光明极致的上帝并不惧怕魔王们的力量, 但面对魔族和堕天使们共同的敌对，他既有些欣慰却仍一声叹息，“路西, 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 路西法不理会上帝的话, 他眼中的绝然已说明了一切。 过去的一切, 在他堕天之时就已经了断了。 上帝不再试探路西法，他发觉已没有一点儿转圜的余地。而就在此时，上帝身体里的黑暗力量又开始复苏，正与光明力量不断抗衡。 随着黑暗力量的滋长，环绕着上帝周身极致的辉光不知不觉就黯淡了下来, 黑暗与光明之间的分界线也向上帝的方向退了些许。 以为上帝有了退却之意, 信心大增的魔王们精神振奋，释放出更强大的魔气。 意识到再留在地狱只会变回黑暗神暴露身份, 上帝已别无选择。 他向天空看去, 顿时低沉的浓云旋转起来, 其间透出无比纯净的光明气息。无数金色的光点在云层边缘游动着，如同自天空中洒下的闪亮金粉, 其间似乎还能听到隐隐的颂歌声。 通往至高天的通道已被打开, 贯穿天地的光柱从天而降, 虚虚地笼在上帝的圣光之外。 众目睽睽之下，上帝周身的神光化作耀目的星火, 载着他在光柱中缓缓上升, 直到消失在重重浓云中间。 片刻后，光柱消散, 云层合拢, 上帝终于走了。 堕天使们都长吁一口气, 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 贝希摩斯的手心早就布满了汗水，至今都在为自己向前多迈出的半步后悔。万一上帝真的发怒了，他可能是第一个挂掉的。 亚巴顿和别西卜面面相觑，复杂的表情从他们的脸上一释而过，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对于见了上帝就只有跑的份的他们来说，刚刚无疑经历了魔生中一次了不得的突破，以后可以在领主们面前大吹特吹了。 魔王们都明白他们并没有逼退上帝的力量，但能在上帝面前豪迈地站立与其对峙一番，众人都感到发自心底的自豪和高兴。 魔王们欢呼和相互鼓励着，彼此的关系显然又更进了一步，甚至连亚巴顿和别西卜也是一样。经此一事，他们和堕天使竟然也算得上半个战友了。 欣慰地看了魔王们半晌，路西法默不做声地低身从脚下拎起一只小小的魔兽，托在手上。 它只有一只手掌那么大，原本的皮毛已被圣光灼没了，烂肉一般地躺在路西法手心，正闭着眼虚弱无力地喘着气，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路西法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尖的血喂给它吃。 魔力是魔兽最佳的养料，血是魔力的最佳来源。 吸吮着撒旦的血，那只原本奄奄一息的魔兽睁开了荧黄的大眼睛，灼烧的伤痕以看得见的速度复原。很快它站起身，浑身的皮肤外竟重新生成了油亮的黑色皮毛，并且长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它不但复原而且进化了。 获得重生的魔物浑身充满了活力，用毛茸茸的身体摩挲着撒旦的手臂，表示对其的感激。 “喵……”它柔柔地叫了一声，声音很是好听。 路西法抚弄它的毛发，虽然这个进化后的魔物明显战斗力不佳，但是作为宠物倒是可以的。 路西法摸了摸它的脑瓜，魔物就又在路西法的手心亲昵地蹭了蹭。 这时萨麦尔及魔王们都靠了上来，纷纷说：“陛下，刚刚上帝来到地狱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召唤我们？我们怎么都能帮上你的忙。” 路西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失神了一会儿，谁都知道地狱是被上帝遗弃的地方，要不是有光就要有影，光明与黑暗有着微妙的平衡，假如上帝执意要毁掉地狱，没人能阻止他的脚步。 除了……黑暗神。 可是黑暗神呢？ 就在他们刚刚与上帝对峙的时候，最有力量和上帝抗衡的黑暗神在哪儿？那个给上帝下了战书的黑暗神又在哪儿？ 路西法抱起猫一样的小魔兽，神情凝重地问魔王们，“黑暗神呢？你们谁看到他了？” 经过路西法的提醒，众人面面相觑，这才从刚才的兴奋中缓过神来，表示不知道。 “对啊，上帝是为了战书才现身的，黑暗神倒是去哪了？”沙利叶看了看身边的亚巴顿和别西卜。 亚巴顿和别西卜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刚刚他们只顾着豪迈，竟然没有注意黑暗神根本不在。他们竟在后台不在的时候与上帝对抗，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勇气啊。 堕天使们都暗暗为黑暗神感到羞愧，投向他们的目光自然也不友好起来。 亚巴顿看到舆论对黑暗神不妙，一拍大腿道：“别急，我有办法！” 亚巴顿虔诚地跪下来，也顾不上别西卜和堕天使们讶异的目光，双手虚握，用神语虔心祈祷，“黑暗神，你忠实的奴仆在此虔心召唤您，请求您响应召唤，现身吧！” 随着魔王的念诵，亚巴顿的手中闪烁着红光，然而不论他怎么念咒语，都没得到黑暗神的回应。 别西卜终于忍不住了，“亚巴顿，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对啊，这个咒语我试过，可以召唤黑暗神的。”亚巴顿挺直腰板，无视他人的目光，更加虔诚地念起咒语。仍然无果。 不死心的亚巴顿不得不把召唤咒语念了一百遍，最终仍没黑暗神的影子。 沙利叶忍无可忍，冷笑道：“好了，亚巴顿，别念了，他不会来的。” 亚巴顿早已口干舌燥，但还是选择为黑暗神开脱，他从地上爬起来，干咳了一声说：“黑暗神的确没有响应召唤，但我保证召唤咒语是没有错的。我认为刚刚黑暗神一定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甚至暗中牵制着上帝的一举一动，否则上帝怎么这么容易就回去了？” “没错！”刚刚还觉得亚巴顿丢脸的别西卜突然发现深坑魔王竟然这么机智，随声附和，“就是这样！” “暗中牵制？他敢对上帝下战书，现在却吓得不敢露面，这个黑暗神……”萨麦尔的语气有些不屑，但他看了看路西法，终于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魔王中爆发力最强的贝利亚又出现了后遗症，这会儿连番打着哈欠，看起来都要站不稳了，勉勉强强地说：“刚刚就没有黑暗神的气息，他早就……躲起来了吧。” 看到他这个样子，吃苦耐劳的阿撒兹勒只好又默默地站到他身后，准备随时接住他。 躲起来了？ 一句话让堕天使们都愤怒了，刚刚他们在用生命和上帝对峙，一不小心可能全军覆没。可唯一一个能对上帝造成伤害的黑暗神却连个神念都没放出来一星半点儿，反倒没了踪影？！ 他平时作威作福的气势哪里去了？！ 他描绘的末日景象哪里去了？！ 太过分了！！！ 正在大家义愤填膺的时候，阿斯莫德的声音突然传来，“会不会……黑暗神已经被上帝打败了……毕竟他就是为了黑暗神而来的啊……” 第61章 “不可能！”亚巴顿激动地反驳，“根本没有打斗过的迹象。”说着他去看贝利亚，希望得到他的证实。可贝利亚已经倒在阿撒兹勒的怀里睡着了。 沙利叶也说：“上帝明显是为黑暗神来的，会不会他早就来到了地狱，已经把黑暗神杀死了呢？” “不可能！”满头大汗的亚巴顿激动地直跺脚。 听到魔王们的争论，路西法的心不由得揪紧了。难道黑暗神这么轻易就陨落了？ 看到路西法脸色凝重，阿斯莫德小心地问：“陛下，您怎么看？”更多资源加群761012738 “我也认为不可能。”路西法思索了片刻才说，“我见识过黑暗神和上帝的力量，他们如果爆发冲突我们应该会有所感应的。而现在地狱一点儿打斗过的迹象也没有，即便是精神力或是空间魔法也不该这么平静。” “这么说，黑暗神很可能……临阵脱逃了？”沙利叶摊开双手，说出了大家一直没有说出的那个词。 堕天使们都觉得有这个可能。亚巴顿和别西卜也有点儿绝望了，他们没想到寄予厚望的黑暗神竟能做出逃跑这种事来，而且害得他们差点儿没命。 路西法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论怎么样，派人去地狱的各个角落打探一下……” “陛下？” 说话的是萨麦尔，“也许黑暗神真的已经陨落了，或者受伤躲在了某处。” 压下心底的焦躁，路西法换上平淡的语气道：“找。如果有消息就通知我。” 通往天堂的通道关闭之时，上帝已身在至高天神殿的中央。 地狱的飒飒风声被隔绝在脚下，袅袅颂歌描绘着独属于至高天的歌舞升平，放眼望去，神殿里无限光明。 面对由神殿中央穹顶洒下的细碎光辉，上帝长身而立，久久没有动弹。 与地狱的昏沉动荡相比，他还是喜欢属于他的平和和宁静。而且当他回到天堂，他明显感觉自己能更轻松地压制黑暗神格，再也不会出现那欲望的声音。 只是路西…… 脚步打乱了神殿中光屑的轨迹，带动着金色的光芒不住地旋舞。上帝迈开步子走上台阶，转身坐在光明神座上。 轻轻合上双眸，再缓缓睁开。他的神瞳俯瞰着天堂众生，睥睨着天下的种种。 万丈光辉自神殿发出，射入虚空。 苍穹的辉芒忽然强盛，期盼了许久的炽天使们都有所感应，意识到上帝终于在神殿现身了。 一只雪白的鸮从神殿某处飞过来，掠过神殿内林立的石柱，撩动殿堂内曼舞的光屑，无声地停落在神座的扶手上。 抚摸着宠物洁白的羽毛，在神座上心平气和坐了一会儿的上帝却总觉得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 突然他想了起来，因为回来得太突然，生命之树被他忘在地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化作星星的上帝：这只是战略性撤退，吾还会——回——来——的—— 天使们继续留言哦，也许我就会加更哦～ 第57章 阿斯莫德找到生命之树的时候, 生命之树正骑着小蝙蝠在法格恩的屋顶看风景。 地狱的风景万万千，但这一边的风景独好，因为有两个长得不错的魔族正在对面的石柱边偷情。 生命之树自顾自地对小蝙蝠说：“看他们如胶似漆的样子, 我赌三片叶子，他们还会到这儿来幽会, 过两天我们再到这儿来守候他们。” 它从脑袋上摸出一片叶子, 叶片就变化成一个袖珍的小本子，而叶柄就化做了一支笔，开始记录它这一天的所见所闻，顺便把魔族的姿势画了下来，准备为它的新书积累素材。 直到阿斯莫德出现在它面前, 生命之树才知道黑暗神失踪了。路西法已找了黑暗神一天一夜, 仍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就派阿斯来找它。 路上, 生命之树激动地问堕天使, “你是说昨天在深渊遇到了上帝？” “是的, 那时黑暗神就没有出现了。你知道黑暗神去哪了吗？” 想到临阵脱逃的黑暗神，阿斯莫德的语气不禁带上了一丝鄙夷, 他的鄙夷当然也牵连了生命之树, 要不是任务在身, 阿斯莫德都不想和它说话。 “唔……不知道。” 生命之树可以感受到堕天使脸色不善，知道自己已被迁怒, 简短地回答了阿斯莫德的问题就不再说话了。上帝留在地狱的这一年多也没少折腾魔族和堕天使, 现在地狱需要他的时候他反而跑了，任谁都会生气的。它可不想触了霉头, 在这个时候刷存在感。 它猜想上帝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小心暴露了真身, 被迫回到天堂去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 问题是上帝怎么能把它一个人留在地狱啊。 心里叫嚣不断，但生命之树也只能强装淡定，走一步算一步了。 目前上帝留在它身上的黑暗之力还够维持几个月，只要路西法不刻意怀疑它，应该暂时安全。 现在它只希望上帝能早点想起它来，把它接回天堂。 阿斯莫德把生命之树和小蝙蝠一起带到了路西法面前。 生命之树坐在路西法的书桌上，不得不应对来自撒旦的审视。 “黑暗神失踪了你知道吗？”路西法神色如常，但生命之树知道他不可能这么淡定。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生命之树害怕路西法会发现它的真实身份，干脆躺倒在桌面上，头上的花瓣全都枯萎了，一副被遗弃后非常难过的样子。 “知道他去哪了吗？”路西法又问。 “不知道啊。”生命之树说。 “你是黑暗神的宠物，你会不知道他的行踪？”路西法的语气严厉了几分，而且在他问话的时候，手指不经意地触碰着生命之树的头。 生命之树心中警铃大作，难道路西要趁神不在严刑逼供或是用黑魔法搜索它的记忆了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生命之树立刻往后挪了两步，避过路西法的指尖。乖乖，它知道的东西可太多了，如果被搜出来可不得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受到了惊吓，原本好不容易才挤出两滴被遗弃的泪水的生命之树自动渲染了一番感情后，从梨花带雨到嚎啕大哭不过用了两秒钟时间。 “呜呜……我被遗弃了……”整个偏殿都回荡着生命之树悲惨的哭声和喊声，“黑暗神你去哪儿啦？您怎么舍得遗弃我啊，您快回来啊啊啊……” “好吧，既然黑暗神没有回来，你就暂时住在我的书房，等他回来。”疑惑地看了看生命之树，路西法放弃了逼供的想法。不过是一个树精灵而已，他原本也没打算从它那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他总要给黑暗神一些面子，主人不在就折磨宠物这样的事让黑暗神知道了也不好。 见路西法放过了自己，生命之树不再哭泣，眼睛从指尖的缝隙里闪出一丝狡黠的光。让它老老实实躲在撒旦的书房整日受路西法的监督？那是不可能的。 趁上帝不在，他可要正大光明地出去玩玩了。 黑暗神失踪的这段时间，只有魔王和大领主们知道真实情况，路西法对外界宣称黑暗神在冥想，但并没停止对他的寻找。 上帝也有过暂时关闭神殿冥思的时候，他想黑暗神的情况很可能一样。一切也许只是巧合。 按照上帝的时间概念来看，这一次冥想几千年几万年也是可能的。 上帝亲临地狱的事无疑在地狱引起了一阵恐慌，不过恐慌很快就过去了。既然上帝来了又走了，说明他的目标就是黑暗神，地狱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而且现在黑暗神正在冥想当中，也许再次现身后力量更强大了也说不定。这次的神之战也许会拖到黑暗神再次现身之后了。 得到黑暗神冥想的消息，魔族们竟然都松了一口气。黑暗神既然不在，他们终于可以放松放松了。 很快，魔族们的性*爱派对就悄悄死灰复燃了。 路西法对这种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黑暗神的干预下，魔族们都过得比较压抑，既然你情我愿，暂时随他们去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陛下，既然黑暗神‘冥想’去了，黑暗神殿还要造吗？”负责神殿建造的亚巴顿抱着图纸恹恹地走过来，明显精神状态不佳，嗓子也哑了。 “加紧造。”路西法放下地狱的地图说，“黑暗神不在，黑暗神殿就是神权的象征，更要造好知道吗？” “好吧，陛下。”亚巴顿明显有些失望，他以为能借此甩掉这个棘手的任务，没想到路西法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知道黑暗神的离去对你的打击很大。”路西法安慰他，“既然黑暗神愿意给你召唤他的咒语，说明他信任你。这次上帝降临地狱，多亏你们在我身后。黑暗神不在的这段时间，假如上帝再次降临，我希望……你还能站在我的身后。” “陛下。”沉默了许久，亚巴顿点了点头。 亚巴顿走后，萨麦尔说：“陛下，承认堕天使的魔授仪式……” 第62章 “暂停吧。”路西法无力地靠在王座上，“黑暗神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许他再也回不来了。这样更好，他不在，这个仪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黑暗神失踪的第一个月，路西法就开始重整地狱秩序，混编魔族和堕天使的军队，也开始把修建大型防御魔法阵提上了日程。 然而在如何抵御上帝方面，魔族和堕天使们都无所适从，再想到黑暗神更是提不起斗志。 如果在上帝面前黑暗神都只有躲着的份儿，他们能做什么？ 消极的情绪在大领主间蔓延着，连一部分魔王的情绪都受到了影响。 例会上，终于有领主提出来：“如果下一次上帝要毁灭地狱该怎么办？” “那时黑暗神就会回来庇护我们吧。”另一个说。 “黑暗神……”第一个领主说不下去了。 万魔殿里一瞬间变得消沉压抑。 路西法看着座下的领主们，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阿撒兹勒。 收到了撒旦的目光，阿撒兹勒突然走到众魔王和大领主的中央，慷慨激昂地说：“我不怀疑黑暗神的力量，但大家都看到了，上帝因黑暗神降临地狱，但黑暗神却不知所踪，我们应该想想怎么用自己的力量保护领地，而不是一味地依靠黑暗神的庇护！” “可是就凭我们的力量怎么能与神相匹敌？”那个大领主说。 阿撒兹勒转过头来，目光如炬，“还没有尝试过就放弃，你确信黑暗神愿意庇护你这样的胆小鬼？” 在阿撒兹勒的追问下，大领主一堆话都憋回了肚子，垂下眼退到了角落里。 路西法从王座上起身，率先为他的属下鼓掌。 万魔殿里零零落落地响起掌声，接着掌声响成一片。 “阿撒兹勒说得没错。”路西法颇有气势地对座下的魔王们说，“神之间的对抗，也许不是我们能插手的领域，但只要是地狱的事，就和我们每个人有关。黑暗神不知所踪的确给地狱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但你们也不要忘记了，在地狱亿万年的历史中，黑暗神也只出现了一年多而已，我们没有理由什么都要依赖他。他的失踪也许正是对我们的考验——黑暗神只会庇护勇者，对于懦夫，被光明所毁灭又有谁会在乎？！所以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我希望魔族和堕天使都能同心同力，维护地狱的尊严！维护黑暗神的尊严！” “维护地狱的尊严！维护黑暗神的尊严！”魔族和堕天使们都亢奋起来，撒旦的话让他们重新燃起了信心和斗志，魔王们重燃希望的同时也认清了撒旦的能力。 作为地狱的最高象征，黑暗神是理所应当的，出现了也是再好不过的，但现在他们意识到了没有黑暗神的日子他们才能过得很滋润。与精神象征的黑暗神比起来，撒旦才是地狱的统治者的不二人选。 只有撒旦才会站在魔族和堕天使的角度，把握地狱的方向。 原本对黑暗神抱有幻想的亚巴顿和别西卜在经历了上帝降临后都有所收敛。经历了共患难的一刻后，魔族和堕天使竟真的空前团结起来，魔王和魔王间的沟通顺畅了许多，这也是路西法没有预料到的。 地狱一段时间来的松散消极的气氛变得紧张积极起来，大领主的城堡中，女领主萝芙塞碧娜也暂时远离了各种派对，开始训练手下的军队，检查自己的战船。 她走过战船的甲板，高跟鞋在甲板上留下笃笃的响声。 战船上的魔兵们见到大领主到来，都纷纷跟在她身后，少不了一番奉承。 忽然芙罗的脚步停了下来。 魔兵们赶紧闭了嘴。 女领主面色不善，显然心情不太好。 “那是什么？”女领主抬了抬下巴。 魔兵们这才发现船弦处挂着一只蝙蝠。 知道大领主眼里容不下沙子，队长手上出现一道寒光，就要把那蝙蝠赶走。 “等等！芙罗～” 蝙蝠不怕死地飞了下来，忽然落在女领主面前的栏杆上。 “是我是我……” “你……” 芙罗塞碧娜这才看到蝙蝠的身上坐着一个黑色的小精灵。 “哦……你是黑暗神的宠物，是个树精吧？找我什么事？” 女领主挥了挥手，魔兵们都放下了戒备。 “对啊。”女领主的态度让生命之树信心大增，“我是来看美女的。” 生命之树说完，从蝙蝠身上跳下，颇为灵活地在空中翻腾三百六十度并转体一周，稳稳地落到芙罗塞碧娜丰满的胸脯上，女领主刚要表示不满，生命之树的头上忽然开出无数鲜艳绚烂的小紫花，几乎把自己变成一个开花的蘑菇，“芙罗美女，送你小花花。” 芙罗塞碧娜被生命之树逗得心花怒放，禁不住伸出染了红指甲的手，在生命之树的花脑袋上小心地摸了摸，“你可真有意思，难怪黑暗神把你留在身边。” 生命之树很不喜欢人人见它都会提到黑暗神，但也没有办法，谁让那人生来就是神呢。 女领主的心情难得好起来，自从她和路西法因为跳了个舞就遭到黑暗神的人身威胁，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接近过路西法了，遇到这个树精倒是个好机会。 生命之树目的不纯地攀上女领主的胸口，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贴在了女领主的胸脯上。感受着魔女的起伏和柔软，觉得不虚此行了。 芙罗塞碧娜并不介意生命之树色色的举动，反而柔声问它，“小东西，你知道黑暗神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但我向你保证，他肯定会回来的……”生命之树没想到芙罗塞碧娜管它叫小东西，上帝创世不久就有了它了，论年龄它也不小了。不过念在它刚刚吃了女领主的豆腐，什么都好说。 小东西……叫得多叫人脸红心跳啊。 生命之树正贴住女领主的胸脯磨蹭，芙罗塞碧娜又问：“你怎么这么肯定？黑暗神失踪了，甚至有人揣测他已经重伤或是陨落了。” “因为嘛……”生命之树灵机一动，“他是黑暗神，他不会放下一手创造的地狱不管的。” “是这样。”芙罗塞碧娜明媚地笑起来，抚摸着生命之树的花瓣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生命之树陶醉，“拉弗尔。” “那么拉弗尔，愿意到我的领地去转一转么？” 生命之树高兴地抬起头，“当然可以啊！” 芙罗塞碧娜真的带着生命之树在自己的领地玩了两天，不过很快生命之树就发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一次喝酒时，芙罗塞碧娜趴在桌子上，把它揽在怀里问：“嘿，拉弗尔，你看我们现在也是朋友了，你愿不愿意告诉我黑暗神现在到底在哪儿？” 芙罗塞碧娜微微眯起了眸子，唇角弯起一个魅惑的弧度，霎时生命之树就觉得自己的周身好像环上了一团迷蒙的粉色烟雾，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又香又甜的烟雾中，好像做了梦一样…… 秀色可餐，灵识恍惚，抱着酒杯的生命之树飘飘然晕乎乎，随口就说，“当然是至高天的神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天使们的支持，下一章加更哈～ 第58章 “至高神殿？！” 听到女领主的抽气声, 生命之树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了大实话，吓得头上的花都蔫掉了，它心想自己虽然是个树灵, 但抗魔法的段位也不低，竟一时大意让一个大领主给迷惑了, 差点就说出了黑暗神就是上帝的秘密！ 情急之下, 它赶忙惊叫一声，“至高天的神殿……就是身在至高天神殿的上帝也不知道黑暗神在哪啊……” “是这样没错，但你一直跟随在黑暗神的身边，你应该知道呀？”女领主在粉色雾气中追问。 “唉，才不是你想的那样。”生命之树心中涩涩, 自从上帝见到了路西法, 自己就已彻底失宠了。不，原来上帝的身边就有路西菲尔, 是根本就没有得宠过。 “真的不知道？”女领主有些不满地睁大眼睛, 然后又用那染得血红血红的指甲抚摸它, “那就再多喝一点儿吧。” 生命之树的酒早就被吓醒了，它佯装晕倒在桌面上, 准备找机会溜走。 见生命树不动了, 芙罗塞碧娜这才抱着肩膀站起来, 幽幽地说：“哼，还想套出些有用的情报送给陛下呢, 看来这个小东西也没什么用。”女领主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嗯……不过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他的宠物好色, 看来黑暗神好色的传言应该是真的……” 米迦勒在出使地狱后第一时间就把上帝的话带给了炽天使们, 但什么也比不上在神殿亲眼看到上帝时的那份安心。 神殿袅袅的颂歌声中, 上帝亲手把自己写下的战书化为粉末，对座下的炽天使们说：“黑暗神的事吾已经知道了，他不是吾的对手，他的挑战吾也不会接受，不过过不了多久吾就会让他消失的。你们不要妄议这件事。” 第63章 听到上帝笃定的语气，炽天使们都暗暗惊心于上帝的自信和实力，在他们面前可怖至极的黑暗神，在上帝的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解决了目前的头等大事，炽天使们便开始汇报天界最近一年的各项事务。 上帝漫不经心地听着，不经意间便看向自己的右席。 现在那里空空如也，但一百多年前曾摆着另一张椅子。 每当例会的时候，路西菲尔便会坐在他的身边，就像现在路西法坐在黑暗神身边一样。 上帝甚至有一种错觉，路西法坐在黑暗神的自己身边似乎比现在他孤身一人坐在神殿中还要真实一点。 随着上帝长时间的走神，座下的炽天使们也都有所察觉了。天使的知觉非常敏锐，虽然隔着神光他们无法看到上帝的表情，但却能觉察到神的关注。 这个时候，他们都发现上帝在溜号，而他的关注点很可能是路西菲尔曾经坐过的地方。 米迦勒放慢了讲话的速度，朝身边的梅塔特隆看了看。路西菲尔堕天后上帝的确偶尔会走神，只是这么久确实不常见。 梅塔特隆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帝现在不在状态，不要白费口舌，可以安排散会了。 他又看了看加百列，加百列点点头，支持梅塔特隆的意见。 会议结束后上帝就进入法则的世界进行了一番休整，当神识从法则世界出来后，他的神念便注视着天堂的每一个地方，然而不期然地，他的目光最后总会久久地停驻在一点上。 那是一片月白色的华美宫殿群，坐落在原动天的一座浮岛上。 它是最接近于至高天的所在，也曾是路西菲尔的府邸，名为星痕宫。 路西菲尔离去后，星痕宫已不是天界的中枢，座天使列队巡逻和公务在身的天使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已见不到了。白色的宫殿群冷冷清清，如同被彻底遗弃般荒废着。只有植被愈加郁郁葱茏，在时光中默默地生长，又无声地凋零。 清风拨开云影，在宫殿中央投下一道圣洁的光柱，凝实为一个颀长的身形。 上帝缓缓走进宫殿群，推开宫殿的大门。 宫殿里一切照旧，旋转楼梯的上方，仍挂着路西菲尔的肖像。 画像中的路西菲尔穿着天使军统帅的白色制服，英姿飒爽，目光中充满了力量。 耶和华在这张画像前久久站立，隔着光线中飘动的灰尘，描摹着一段过往。 “为什么要我跪拜亚当？”他看到路西菲尔蓝眸中深深的不解，“您的承诺呢？您说过人类这个物种将由天使来管理，而如今却要赐予他圣子的称号，让他凌驾于天使之上。” “为什么？为什么呢？” “如果灵魂要比膝盖还低，我宁愿不要！” “宁在地狱称王，不在天堂称臣，我再也不会侍奉你了……” 上帝的金瞳眨了眨。拂去时光深处的印记。 可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他合上眼眸，世界的一切仿佛都随他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当他张开双眼的时候，面对的是一片破碎不堪的天空。 天空被一个个时空缝隙所占据，就像一片片被扯得七零八碎的网凌乱地挂在天空中。时空缝隙引起的乱流在天堂四面八方呼啸地吹着，不时把接近的天使卷入其中。整个世界一片混乱，秩序不再，只剩末日景象。 这是他创世不久后的梦境。 神没有梦。他的梦就是对于未来的预见。 这个世界远不如看上去的那么稳定，由于没有黑暗神格，他并没有掌握支配黑暗的绝对力量，这就决定了他所创造的世界光暗并不稳定，光明世界注定将被黑暗力量所消耗，然后重回混沌。 为了一手所创的世界和生灵，打破必然的结局，他必须得到黑暗神格，然后统一光明与黑暗，成为至高神，得到那终极的力量。 然而与光明神格属性完全相反的黑暗神格早已碎成尘埃坠落于他也无法碰触的时空之中，只有最接近神的黑暗生物才能将它重新唤醒。 面对着天堂日益增加的时空缝隙和越来越不稳定的世界架构，他已没有时间再从魔族中培养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只能牺牲自己最喜爱的天使，让他背弃光明完成魔化。 这时的他又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人类的诞生。人类的诞生既是必然，也是长久维持这个世界的必然手段。 于是他便推动了那场战争。 它并不是光与暗的争斗，而是光明与光明的对抗。它虽是天堂的内战，将给天堂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却也是希望的种子，将给这个世界带来永续的力量。 只是在胜利的背后，他最爱的天使将在光明中坠落，堕入黑暗的深渊，彻底完成魔化，变成地狱的魔王。 上帝一步步踏上旋转楼梯，推开寝殿的大门，来到这个他看过了很多次却很少走进一次的地方。 房间里还保持着路西菲尔离去前的样子，仿佛还能嗅到天使的气息，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在寝宫门口顿了一顿，上帝就在路西房间的枕头下翻找，很快便找到一条链子。 上好的时间之砂做成的珠链正剔透地闪着光，里面封存着路西菲尔储存下来的最美好记忆。一共一百零八颗。上帝把其中一粒珠子捻在指尖，迎着窗外透过的光，看一幅幅记忆的画面静静地在珠粒中流动着。 一丝柔软划过识海。 上帝干脆坐在床头，将珠链缠在手上，将那些珠子一颗一颗打开来看，发现每一颗珠子封存的记忆里都有自己……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黑暗神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在日常的忙碌之外，路西法每天都会独自到深渊边转上一圈，然而回应他的除了侵入骨髓的寒冷，就只有冰原之上呼啸不断的风声。 这一天当他再次来到深渊边时，却看到一个人正在深渊边等他。 深渊上的黑雾暂时遮住了他的身形，一瞬间他以为黑暗神站在那里，但又像是一道模糊不清的幻影。他也想不明白，原本自己那么想摆脱黑暗神，甚至想让他去死。但当他真的离开了，竟有一些些不该有的期盼。 路西法苦笑一声。是真的因为开始习惯有黑暗神在身边，还是因为亿万年的时光里，他早已习惯了对神的侍奉？ 黑雾渐渐散去，露出那人亚麻色的头发。 萨麦尔扭过身来，对路西法报以微笑，“陛下，你最近每天都到这儿来？” “嗯。” “你觉得他会回来吗？”萨麦尔问。 路西法站在深渊的旁边，望着那幽深的入口，任冷风吹打他的面颊，把心底里对黑暗神的那一丝盼望彻底湮灭。 理智告诉他，是冥思也好，陨落也罢，黑暗神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虽然付出的一切似乎都白费了，但王权又牢牢地回到他的手中，地狱的一统可以实质性地推进了，魔族和堕天使的融合也可以慢慢开始，没有黑暗神这个绊脚石，他甚至不需要谁来承认他。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黑暗神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我想他不会回来了。”路西法故作轻松地说，“这正合我意。” 寒流之中，路西法转过身，对深渊边的萨麦尔说：“来吧，我们一起回去。” 潘地曼尼南的黑夜是无穷无尽的，然而它的夜色也是醉人的。 旖旎的魔法冷光把魔都点缀得美轮美奂，从天空俯看过去，黑夜中的城市似乎笼着一层寒冷的灰白色，如同陨落的星空被彻底禁锢在这片黑暗的土地上，平添了绝望而冷寂的美丽。 潘地曼尼南的中心，万魔殿的露台上，路西法双手撑着栏杆，眺望着灯火背后浓浓的黯淡。 他身穿堕天使领袖的黑色军服，领花和袖扣以及胸前的徽章透出金属冰冷的寒光。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表情如同被冰冻了一般寒冷肃杀。 夜风吹散了他的长发，灯火点燃了他眸光里的决然。 没错，这个城市是华美的，但在华美的背后一直潜藏着危机，在黑暗神离开不久后就露出了端倪。统一地狱后，一直有人在暗中反对他，只不过因为黑暗神的出现暗中观望着。现在那观望的力量再次复苏了，并挑起了地狱一系列的争端，他们打着魔族地位的旗号，坚决不承认堕天使，即使在死亡面前也不屈服。 在他们的感召下，一部分本已归顺的魔族动摇了，跃跃欲试。 路西法并不畏惧他们的力量，现在正是他出手彻底铲除反对力量的好时候。 只是，这反对力量中很可能包括了亚巴顿和别西卜。 “有证据表明祭司家族的几位长老已经在策划发动叛乱，一些小魔域的魔王已经参与进来，而且亚巴顿和别西卜一直与其很暧昧，看来这一次我们不能手软了。”随着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同样身穿军装的阿撒兹勒走到路西法身边，一脸严肃地等着路西法的下一步指令。 第64章 “亚巴顿和别西卜来了吗？”路西法淡淡地问。 阿撒兹勒道：“早就通知他们今天要召开紧急会议，并要他们手下的大领主们在潘地曼尼南待命，但两人都不在自己的宫殿里，现在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早就有所准备，路西法并没表现出丝毫的讶异，只是目光暗了暗，“他们手下的大领主到了多少人？” “来到潘地曼尼南的大领主只有不到三分之一。”阿撒兹勒小心地说，“剩下的一部分还留在自己的封地，还有一部分似乎在观望。” 路西法没有说话。 “陛下，还等他们么？” “不用了。”路西法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对阿撒兹勒说，“按照原本的计划，时间一到你就带手下的军队剿灭叛党，如果亚巴顿和别西卜有所行动想要阻碍你的话，我会让萨麦尔和沙利叶支援你的。” 阿撒兹勒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陛下。”他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踟蹰地问，“如果亚巴顿和别西卜真的加入了叛乱的一方执意要和您作对，您打算怎么办？” “我们走到现在不容易，无数堕天使死在了攻打魔域的战场上。”路西法回望着阿撒兹勒，目光灼灼地说，“如果魔族们确实让人失望，丝毫不想珍惜现在的和平的话，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路西法的话让阿撒兹勒心里有了底。他明白了路西法的决心，假如魔族真的反抗到底，他也不打算手软了。兀自点了点头，阿撒兹勒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外。 在这冷寂的辉煌鞭长莫及的地方，黑暗仍然盘踞着。 城市的东北角，一个残旧的建筑淹没在寂静与黑色之中，显然已经被遗弃很久了。它的一部分主体架构早就彻底坍塌，只留下灰黑色的断壁残垣，而另一部分主体也已摇摇欲坠，只是架构还完整地保留着，隐约能看得到殿堂内曾经供奉的石像。 空寂之中，一只盘踞在废墟上的黑鸟不知受到什么惊吓，突然睁开血红色的眼睛，嘎地惊鸣一声，投向浓黑的云层，留下响声过后更加沉寂的空白。 许久后，一点儿蓝色的魔法光点如同游动的萤火突然亮起，竟然开启了这幢建筑里失效许久的防御魔法阵。冷光蔓延，照在那巨大的没有头颅的石像上，诡谲无比。 这时，一个低沉的说话声引起殿堂内空寂的回响：“知道吗，路西法真的要出兵了。” 另一个声音有点儿消沉，又有点儿漠然：“我已经知道了。” “难道我们不做点儿的什么？”前一个声音说。 没有人回答他。 “哼，本以为有足够时间商议叛乱的事，没想到路西法竟然提前行动了。我早该想到，黑暗神一旦不在，他会趁机向魔族动手的！”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激愤和无奈，“我想根本用不了多久，路西法就会彻底铲除祭司家族的反对力量，在这之前，该是我们团结的时候了……也许魔族和堕天使间的战争……” 那个声音还没说完，前一个声音已经打断他：“算了吧，别西卜，团结起来发动战争，难道让我们的魔域再毁一次吗？那我们曾经屈膝投降还有什么意义？” 别西卜眉头紧锁。曾经一脸平淡，能把任何事都藏在心底的魔王终于显出自己本来的模样，“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已经心甘情愿效忠路西法了？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亚巴顿忽略别西卜的质问，兀自说：“曾经的我们都没有胜算，现在路西法的伤已经好了，堕天使军也完全恢复了，你觉得我们还是他的对手吗？” “现在和那时不一样。”别西卜执拗地说，“那时我们并不团结，都各自为战，追名逐利，如果现在我们能联起手来，也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的。难道你真的愿意放下魔王曾经的荣耀，甘愿听从他的摆布？” “难道你没看出来吗？黑暗神已经承认他了，仪式只是形式的问题。连黑暗神都愿意承认他，我们在这里折腾什么呢？！”亚巴顿焦躁地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自然很不愿意面对这种质问，但他明白这是一定要面对的。 “黑暗神承认他？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他献上了自己的身体。”别西卜不屑地冷笑。 “没错，也许是这样，但难道当初的你也只是因为他的脸蛋才跪在他脚下的吗？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冷笑突然绷紧，别西卜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亚巴顿手中的魔法冷光明明灭灭地闪烁着，整个大厅的防御魔法阵也跟着忽明忽暗，“你想要跟随祭司家族反对撒旦，可是黑暗神从没响应过祭司家族的召唤，也从未承认过他们，你又为什么和他们并肩作战？” 亚巴顿望着殿堂内的石像，它建造于千万年前，是黑暗神的化身，曾经受到恶魔们的崇拜，而此时几乎破败得快要看不出来了。他指着石像，忽然不屑地说，“难道是为了它吗？！” “可我……就是不愿意承认！”看着那残破的石像，别西卜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难道我曾经经营的一切就这么完了，我曾经为开疆扩土流的血都白费了？最后要我把它拱手让给堕天使，一个我们曾经的敌人！” 亚巴顿双手按住别西卜的肩膀，逼问道：“你早已不把他看做敌人了，否则上次上帝现身时，你怎么会与敌人站在同一个战线上？那时你又是怎么想的？！” 别西卜似乎冷静了下来，闷闷地说：“那时我一心想着对抗上帝，于是……”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良久，亚巴顿说：“你想对抗上帝，可你也知道只有我们站在一起，才有一丝对抗的可能，而那个站在上帝面前的，不是黑暗神，而是撒旦！” “哼！”别西卜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曾经的同盟者，“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承认他的？” 一扫平时的颓废，亚巴顿忽然焕发出战斗时才有的坚定和神采，一字一顿地说：“当上帝降临的时候，我就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叛徒！”别西卜咆哮一声，似乎要把许久以来埋藏在心底的愤懑和压抑都发泄出来。 “我是你眼中的叛徒，可我不会让手下的恶魔战士去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我倒觉得，现在我们该站在一起一同对抗上帝，否则我们当初为什么而跪呢？你需要再好好想想，或者你自己去送死好了！”亚巴顿后退一步，忽然转身离去。 随着他的离开，防御魔法阵的光芒顺次暗淡了下来，神殿的天花板像是承受不了再次开启魔法阵的力量，扑簌簌地落下灰尘和碎石，咔地一声，神殿内的石像裂开一道裂缝，接着裂缝向两头不可遏制地延伸。 别西卜站在摇摇欲坠的神殿中，似乎权衡着什么，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当亚巴顿走出神殿的时候，整个神殿在他的身后坍塌，不久就彻底变成了一座废墟。 空气中飘浮着来自千万年前的尘埃，充斥在魔王的鼻端。 亚巴顿越走越慢，终于在弥漫的灰尘之外停下脚步，眸子在长长的刘海后隐隐发亮。他像在给自己打气一般面对着远处如倒转苍穹一般的魔都，喃喃地说：“啊，亚巴顿，希望你的选择没有错。” 说完，他挺直了腰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坚定地向万魔殿的方向走去…… 第59章 万魔殿里异常寂静, 甚至听得到细砂从沙漏中滑落的声音。 路西法的视线一直落在沙漏上，好像不愿放过里面的任何一粒沙子。但一直沉得住气的他已经在王座上变幻了好几个坐姿，只为了缓解心中的焦躁。 假如亚巴顿和别西卜真的选择叛乱, 那么魔族和堕天使之间的二次战争恐怕真的难以避免，而这真的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就在路西法焦灼地等待消息的时候, 万魔殿门外忽然传来亚巴顿的声音, “陛下，我迟到了。” 猛然抬头，路西法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欣喜。 “进来。” 随着撒旦的话，亚巴顿走进了万魔殿中。 “别西卜呢？”路西法从王座上站起身，有些失落地看向他的身后, “他没有和你一起？” “不知道。”亚巴顿说。 路西法笑了笑, 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亚巴顿的面前, “你来了就很好。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已经派阿撒兹勒去剿灭叛党, 你正好留下来和我一起等消息，相信如果没有其他阻碍的话, 阿撒兹勒应该很快就会带给我们捷报的。” 早就猜到了路西法的用意, 亚巴顿忐忑地说：“陛下, 我想我得解释一下今天迟到的原因。”亚巴顿早就想好了藉口，虽然路西法很可能已经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 但必要的托词总是要有的。 路西法挥了挥手, “不必解释。今天的事就算了，在上帝来地狱的时候, 能和你们并肩战斗这就已经足够了。” “能和您并肩战斗是我的荣幸。”亚巴顿觉得自己第一次这么诚恳。 第65章 路西法深深地看了亚巴顿一眼, 开诚布公地说：“既然你愿意选择我, 那么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并肩战斗的伙伴了，和沙利叶萨麦尔他们没有区别。” 话音未落，路西法的神色顿了顿，突然望向万魔殿的大门。 “陛下，别西卜前来求见。”门外传来别西卜沉沉的似乎有点儿为难的声音。 亚巴顿和路西法对视了片刻，突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路西法一直紧绷的表情也彻底松懈了下来。 别西卜缓缓地走进万魔殿，可以看出他的脚步还有些沉重，但似乎已经定下了某个决心。 偷偷和别西卜交换个眼色，亚巴顿突然单膝跪地，“陛下，我亚巴顿绝对不会背叛你，我以魔王的名义发誓。” 听到亚巴顿的膝盖把地板敲得梆梆响，别西卜只觉得脑袋疼。可别西卜在来万魔殿的路上就已经想通了所有的事。他可以不愿意承认失败，但必须得接受一个事实——如果地狱一定要有一个王，不论是实力还是凝聚力，路西法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可惜他不是魔族而已，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亚巴顿说得对，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对立面——天堂，这就够了。 想好了这些，别西卜终于放下芥蒂，心悦诚服地跪在路西法面前，“陛下，只要你做到不偏心，我以黑暗神的名义发誓，我也不会背叛你。” 感受得到魔王们的坦诚，路西法深受触动。 沙漏里的砂正好留下了最后一颗，路西法将它倒转过来，恰好这个时候，传来了魔兵带来的消息：阿撒兹勒已经带着堕天使军将反对撒旦的魔族一网打尽，很快就能回来了。 亚巴顿和别西卜在万魔殿停留了三天天，在得到沙利叶确切的胜利消息之后，就回各自的领地去了。 刚刚走出万魔殿，亚巴顿老远就看到萨麦尔在万魔殿前的广场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别西卜看了萨麦尔一眼，装作没有看见，低头加快步子穿过了广场。 亚巴顿也想和别西卜一样装作看不见，但他刚从萨麦尔身边经过就被后者叫住了。 “叫我做什么？萨麦尔大人？”亚巴顿阴阳怪气地说。 “没什么，只是一直在为你担心。”萨麦尔面露得体的微笑。 “谢谢你的好意，想挖苦就直说吧。”亚巴顿把刘海一甩，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如果这次我选择背叛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你就是担心这个吧。” “没错，陛下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现在好了，不用麻烦我出手了。”萨麦尔说，“我得谢谢你。” “切，就你？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亚巴顿很想好好发一顿脾气，然而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提起气来，只好作罢。 “要不要到我的府邸喝茶？”萨麦尔笑着说，“你看，不是敌人就是伙伴了，不也挺好嘛。” 亚巴顿没好气地说：“本座才没兴趣。” “那就算了。” 瞥了萨麦尔一眼，亚巴顿又收敛了表情，讷讷地说：“其实，本魔王比较喜欢喝果汁，如果有果汁的话我看还是可以的。” “我府邸里没有果汁这玩意儿，下次准备好再约你吧。”萨麦尔摊了摊手，表示遗憾。忽然他撩开亚巴顿额前的长刘海，很仔细地看了他一遍，“嘿，魔王大人，最近你的黑眼圈明显好了不少呢。” 被萨麦尔突然的动作吓得一愣，亚巴顿整张脸都涨红了，手忙脚乱地把萨麦尔的手拍下去，“要你管！臭堕天使！！” 不咸不淡地骂完，亚巴顿顿觉舒心不少，带着风儿似地从萨麦尔身边逃开了。 “呵，没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魔王。”沙利叶走到萨麦尔身边，眺望着魔王脚下带风却略显狼狈的背影，玩味地笑着。 “嗯，的确挺有意思。”萨麦尔心不在焉地附和。 “你说，这是不是和他是处子有关。”沙利叶一板一眼地说。 “算了吧。大多数的天使和堕天使都是处子，也不像他一样。”萨麦尔说，“亚巴顿简直是魔族中的奇葩，就像你一样，你也是天使当中的另类。” “什么意思？”沙利叶眯起眼睛，“我什么时候也和他一样了？” “我是说你从来都没有脸红过。”萨麦尔压低声音说，“你收藏了那么多禁*书，陛下可以装作没看见，可你也不能太肆无忌惮了。” 沙利叶紧张地问：“是陛下让你警告我的吗？我只是收藏一下，因为那都是绝版的啊。” “陛下才不会那么无聊呢。” “那就好。”沙利叶放下心，拍了拍萨麦尔的肩膀，“这事儿不提，我先去陛下那里。” 听到沙利叶的消息，路西法终于感到如释重负。叛军的首脑虽然没有完全被消灭，还是逃走了两个，但毕竟都是小角色随便收拾收拾就可以。没有别西卜和亚巴顿这样有实力和号召力的魔族的带头参与，魔族和堕天使之间的矛盾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慢慢化解掉的。 精神上一旦松懈下来，路西法这才察觉自己的疲累。自从黑暗神离开以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觉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要紧事，倒是应该回寝殿睡上一会儿。 路西法正习惯性地往万魔殿外走，随侍法瑞尔提醒他，“陛下，您不用回偏殿休息，这后面就是您的寝殿啊。” 路西法这才想起现在黑暗神不在，这个被黑暗神占用的寝殿也应该物归原主了。 走过那条走廊，路西法来到寝殿门前，驻足了片刻，才推门走了进去。 寝殿中燃着灯火，一切都被细细地打扫过，焕然一新的样子。 只是纱幔和床单上似乎仍萦绕着黑暗神的气息。 不知从哪来的气流掀动帐幔，将那气息蔓延到房间各处，混合着烛蜡淡淡的香气，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寝殿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粘腻。他站在门边，好像感到有一双手正环过他的身体，小心地用衣袍将他的身体拢紧，又为他系好带子。 恍然间，他的耳边似乎飘来几缕银发，炙热的呼吸吐在他的耳际，低低地唤着：路西…… “黑暗神……” 他刚一出声，耳边的幻觉便销声匿迹了。 随侍以为路西法今晚会在这里就寝，就准备退出门外。 谁知默默地在寝殿里站了一会儿，路西法就从寝殿里走出来，对法瑞尔说：“黑暗神没有回来之前，先把这里封掉，这里还是黑暗神的寝殿，我还回偏殿住。” 嘴上说着要回寝殿休息，但路西法兜了个弯还是来到了书房。 从芙罗塞碧娜那里溜回来后，生命之树一直都摊在桌案上睡觉。看过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它还是觉得路西法这里自在一些，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路西法应该不屑于诈他，于是就干脆定居在撒旦的桌案上，每天蜗居在敞开的书页中，倒也自得其乐。 听到动静，生命之树睡眼惺忪地看到撒旦面色惨淡地走来，不禁有些心疼。上帝上完人家拍拍屁股走得干净，现在丢下不明真相的路西法，倒是让路西法怎么办呢。 “陛下，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又回来啦？”生命之树一骨碌翻了个身，趴在书页上支着下巴问。 路西法露出温暖的笑，“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 他取出一个长长的卷轴，在桌上铺开。 生命之树凑过去看，发现卷轴上画的是一张非常复杂的图，标有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是……什么？” 生命之树认识好多种文字，写书也不在话下，但它对这些魔法符文知道得并不多，根本看不懂，不过从符文的多寡也看得出这图很重要。 路西法借着灯火仔细查看图上的每一个符文，边看边说：“这是亚巴顿送来的大魔法阵的设计图纸。” 路西法没打算对生命之树隐瞒什么，天堂和地狱有能力设计魔法阵的人本来就不多，能看懂的就更少了。 “大魔法阵？”生命之树叶子一抖，本能地觉得不妙。据它所知，魔法阵的符文越多魔法阵的威力就越大，眼下这个简直繁复得让人眼花缭乱，所以蕴含的力量一定也非同小可。 “要大魔法阵做什么？地狱真的要准备和天堂开战吗？”生命之树忐忑地问。 注意到生命树语气里的恐惧，路西法神色凝重地说：“上帝已经在地狱现身了，而黑暗神还不知在哪里，不，即使黑暗神在也不一定是上帝的对手，所以我要有所准备才行。” 生命之树震惊，“难道……你要用大魔法阵来对付上帝？” 第60章 路西法的目光依旧盯在符文上, 有规律地来来回回，“对付说不上，上帝的力量还是未知数, 我只想尽力守护我的领土。至少让他下次进入地狱不会这么容易。而且下一步还要研究驱逐之法，使他即使在降临后也可以被赶走。” 生命之树一屁股坐在桌面上, 怔怔地看着神情专注的路西法, 心里很是担忧，有那么一会儿他真想把真相告诉撒旦，但掂量了一番路西法和上帝之间的关系，还是咽了回去。 第66章 他要是告了密，恐怕不仅打击了路西法, 上帝也饶不了它。 生命之树也不知道这大魔法阵到底实战威力如何, 只能默默祈祷上帝赶紧赶回地狱，万一路西法真的把概念弄成了真的, 到时魔法阵一旦生效, 不知力量被黑暗神格牵制着的上帝还能不能顺利来地狱找它。 看着路西法不知疲倦地在卷轴上勾勾画画了一阵子, 生命之树终于有些顶不住了。如果是听八卦看黄书它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但研究魔法这种索然无味的事还是算了。 不知不觉生命之树已经支着脑袋快要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间它感到书房的门被推开, 一股气流伴着一阵清香飘了进来。 是玫瑰花的香味儿。 勉强张开朦胧的睡眼, 生命之树透过眼缝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他的衣袍平平整整,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手里还端着一壶热茶。 “萨麦尔，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嗅到花香, 路西法抬起了头。 “我听说你还在书房就过来看看。” 在桌案前驻足, 萨麦尔垂下目光在图纸上瞄了一眼, 把手中的玫瑰花茶递给路西法，“这是亚巴顿送来的魔法阵图纸吗？呵，果然有点能耐，期限这么紧竟然完成了，我真开始佩服他了。” “没错，这种概念程度上的魔法阵他都设计出来了，的确很有天赋。既然来了，你要不要也看看？” 萨麦尔没说话，倒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魔法阵萨麦尔也懂得不少，所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样讨论了半天。只可惜这些在生命之树听来都如同天书一般。 观察着两个堕天使间的默契举动，生命之树颇为欣慰地闭上眼睛。 萨麦尔虽然看起来有时太过严肃又冷冰冰的，但实际上体贴周到是个合格的绅士，他一直是路西法的好帮手，即使堕落了还是没变。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卷轴上的符文路西法也看了十分之一了。玫瑰花茶也喝得见了底。 路西法还要继续看，萨麦尔却抢过他手中的卷轴说：“这么晚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眸光闪烁了几下，路西法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想睡。” “睡不着吗？” 路西法点了点头。 “我陪你睡怎么样？”萨麦尔轻声说。 “嗯？”路西法抬起头来。 “嗯？！！”半睡半醒的生命之树被萨麦尔的一句话惊得瞬间清醒。□□是什么意思？ 萨麦尔知不知道自己在泡谁的撒旦？上帝回来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我陪你睡。”萨麦尔强行替路西法收好卷轴，淡淡地说，“记不记得你重伤时我也是睡在你旁边的。” “是啊。多亏了你们……”路西法觉得心里一暖。 萨麦尔摆了摆手，“不提这些，你说过我们是最亲密的伙伴。” “既然已经这么晚了，到我寝殿来吧。”路西法看了看沙漏里残存的细砂，带着萨麦尔走了出去。 真的……真的去了…… 萨麦尔你这小子到底有没有自觉？！ 生命之树突然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它望着天，心中在呐喊着：神，你再不回来你的路西就要被萨麦尔那小子睡了啊啊啊！！！ 至高天，上帝观察着天堂的目光忽然一滞，好像感到有谁在地狱强烈地呼唤它。 很快他就知道那呼唤来自于生命之树。 上帝的视线扭了一个弧度，正要转向地狱，但目光还是在投向地狱前生生地停住了。 他知道一旦看向地狱，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去看路西法。 而深渊边路西法的决绝让他踟蹰不前。 “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呀！……”生命之树踮着脚尖抬头看天，嘴里不住地念着，然而他努力了好半天也没有等来上帝的神念。 意识到上帝根本没有看向地狱的意思，生命之树低低地骂了一句：“这个时候都不现身，活该老婆被睡！” 骂人归骂人，生命之树对神的事还是很上心的。别以为它不知道他们曾在偏远的红海悄悄见面的事，作为天堂最八卦的生物没有之一，它知道的可绝对不止米迦勒喜欢偷吃甜食，梅塔特隆有时懒到躺着写字，利维坦是个跟踪狂，沙利叶曾冒失地向加百列表白被痛扁这样的小事，有时就连上帝也逃不过它的魔掌。 驾着小蝙蝠来到路西法寝殿的窗外，生命之树蹑手蹑脚地从敞开的窗户溜了进去，沿着落地的帐幔爬到高处，想要占领一个有利的地形。 实在不放心，他得替上帝看着。 这对奸夫淫夫可千万不要给上帝戴绿帽子。 寝殿之中灯火暗淡，借着床边夜明珠的亮光，他看到萨麦尔和路西法各守着床的两头，正背对着背抱着被子休息。 他们的衣服都穿得很工整，看起来只是小睡一会儿。 生命之树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你是替黑暗神来监视我的吗？”躺在床侧的萨麦尔突然睁开了眼睛，冲它轻声一笑。 萨麦尔的眸子在黑夜当中似乎闪闪发亮，生命之树吓得差点从帐幔上栽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说：“外面太冷了。我……我在外面睡不着，也想来觅一个地方。”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么？”萨麦尔大手一张，生命之树就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力量吸到了他的手中。 “啊——”生命树刚要喊起来，那只大手已经把它塞在了枕头下，还顺便在枕头上拍了拍，“安静点儿你就在这里睡，不安静就把你丢到外面去。” 生命之树觉得自己为了替神监视这两人也是拼了，只好暂时委身在枕头下。 萨麦尔，你等着瞧吧。 在路西法的桌案上过了半年逍遥的日子，生命之树越来越觉得自己被上帝抛弃了。虽然在地狱可以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但要命的是它身上的黑暗之力就快要用完了。一旦黑暗之力用完，它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亮闪闪的生命之花一旦飘下来，只要见过它的人都会知道它是混入黑暗队伍里的光明生物，到时候可就不好解释了。 不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生命之树决定自救。 它骑着小蝙蝠悄咪咪地离开潘地曼尼南，不断在地狱辗转，终于来到了天堂之门前。 当看到那矗立在云端中的飘渺的大门时，生命之树的鼻子也有些酸，外面再好，还是自己的家好。它终于可以回家了。 就在生命之树思乡心切的时候，把守天堂之门的天使已经发现了它。 “咦？哪里来的黑精灵，竟然敢到天堂来。”天使颇有威严地站在生命树的面前，依仗着身高俯视着他。 “让我回家。”生命之树没有心情理会天使的威严，解释道，“这魔气只是伪装而已，我也是光明生物，我的家在原动天上。” 天使看了看它身上的黑气，根本不相信它的话，“算了吧，别以为我分辨不出伪装，你身上的魔气这么纯粹，不可能是伪装出来的，一个黑精灵也要去原动天，我还没去过呢。” “我真的是……” “假如你真的是光明生物，黑暗不过是伪装的话，你现在就卸下伪装让我好好看看你原本的样子。”守门的天使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卸下伪装……”生命之树支吾着，然而它身上的黑暗力量是神造成的，它也没有任何办法。 说话间，恰好一辆马车从天堂中驶了出来，车厢上打着亮闪闪的金色天堂徽章，应该是暂时去地狱执行任务的。 “送它回地狱。”把守天堂之门的天使把生命之树丢给了驾车的天使。 “等等!你的长官是谁？”生命树正要发飙，它已经被天使强行塞进一个空盒子里了。 就这样，生命之树被丢在了地狱第四层的嗜血森林边。 眼看魔气就要用尽，生命之树只好召唤小蝙蝠，走进那一片阴沉沉、灰蒙蒙、仿如绝地般的森林里…… 由于亚巴顿和别西卜的诚心归顺，魔族的抵触情绪也消减了许多。路西法又和沙利叶悄悄出去了几次，街头巷尾已经很少能听得到抵触堕天使的声音，魔族和堕天使之间的摩擦也明显减少了许多。每当这时，沙利叶都少不了一番感慨：别西卜和亚巴顿不愧是老牌魔王，在魔族中的影响力还是不错的。 这段时间路西法的心情也轻松起来。 在一次从街上回到万魔殿后，路西法直接走进了琴房，开始练习竖琴。 他并没有忘记他和黑暗神之间还有一场没有完结的交易，交易的最后就是弹奏一首能让黑暗神满意的天堂的曲子。 虽然他明白这可能是黑暗神的又一个陷阱或是考验，但他是一个不愿意认输的人，他相信通过不断的练□□能恢复自己原有的水平，最终征服黑暗神的心。 在路西法弹奏的间隙，那只被路西法救活的小黑猫蹭到了他的脚边，紧紧地依偎着他。 第67章 “你说黑暗神什么时候回来？”路西法当然知道魔兽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对着小猫自言自语，“一年，两年，还是一万年，十万年？” 黑猫打了个呵欠，看到路西法愿意搭理它，干脆纵身一跃跳到了撒旦的腿上。 路西法轻轻抚摸着黑猫的毛发，它柔软的身体和温暖的体温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我来为你弹一曲吧。”路西法让猫趴在膝盖上，重新弹奏起来。 从此万魔殿的琴房里经常会传出竖琴声，时间久了，沙利叶和萨麦尔都知道路西法又开始重新弹琴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感觉殿下似乎又回来了。”萨麦尔欣慰地对沙利叶说，然后递给他一杯饮料。 “唉，早就没有殿下了，不过只要陛下喜欢就好，感觉黑暗神走后他明显轻松了很多。” “陛下就是殿下，虽然他的身份变了，他的灵魂永远都不会变。” “你说的也对。陛下总是那么有责任感，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不管我们的。看看现在的地狱多么和谐美好，我只希望黑暗神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 滔滔不绝地说完，沙利叶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表情忽然整个垮了下来，“老萨，你今天给我喝的是什么玩意儿？” “果汁。” “……你就用这东西招待客人，你的玫瑰花茶呢？” “亚巴顿说他喜欢喝果汁。”萨麦尔面不改色地解释，“所以我想这既然是魔族的爱好，我们也不妨尝试一下。” “亚巴顿的喜好总是那么古怪。”沙利叶探究般地审视了萨麦尔一遍，关切地说，“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小心被他带坏了。” 萨麦尔对沙利叶的关心不置可否，突然转移话题说：“好久没看到拉弗尔了，你呢？” “你是说黑暗神的宠物么？” “是，它好像失踪了好一阵子。” “我早就觉得它可疑。”沙利叶摸着下巴说，“下次我一定要好好和它‘谈谈’，陛下不去动它，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总觉得它知道些什么。” 剿灭了叛党并确认了亚巴顿和别西卜的忠诚之后，路西法终于少了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做点儿别的了。 饱暖思□□。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旧事重提，把纳妃的事摆上了台面。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路西法真的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甚至忘了他还有一个被丢在离宫中的候选王妃。 一年前黑暗神对他的婚事横加阻挠，现在好了，黑暗神已经不知去向，再也没人管他纳妃的事了。 本来也对弗尔德不满意，趁着魔王们空前团结，路西法打算在原来的三大魔域中各遴选一个侧妃出来，一起举办婚礼，省得麻烦。 沙利叶早就把这件事做得七七八八，他把名单和详细资料交给路西法，路西法就从这些人当中选了三个出来。 就这样，当撒旦加冕的周年日到来的时候，地狱为此举行的小型的祭典仪式上，三位遴选的侧妃和正妃候选人不期而遇了。 正妃候选弗尔德终于重见天日，坐在路西法的身边。 而三位侧妃候选就站在王座下。 路西法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看着座下的魔王和堕天使们把酒言欢。 他无意间看了看身边空空的王座，忽然有些怅然。 他一直都想把这一年来发生的一切都当做一场梦，但黑暗神毕竟来过，也在地狱和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想到这里，路西法细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将视线落在王座下的恶魔和堕天使身上。 黑暗神不在的日子里，魔族对他更加服帖，他的王权显得更加稳固。他本应觉得轻松，却不知为什么轻松不起来。 而想到降临到地狱的上帝，撒旦更有种真真切切的危机感，能够抵御上帝的只有黑暗神。可黑暗神真能做到吗？上帝到底想对黑暗神怎样，他是怎样想的？ 萨麦尔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小心地走到他的身边，轻声唤他，“陛下？” “嗯？”路西法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酒，将顾虑和担忧一起吞下。 “你不和王妃们……说说话么？” 路西法轻轻地摇摇头，表示看着他们就已经很有意思了。 台阶之下，三个侧妃候选凑在一起，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哼，果然是亚巴顿大人的心腹，连服饰都和” “我看你们还是不要争论了吧，现在我们该面对的是弗尔德，他是黑暗神一举挑选的魔妃，你们到是怎么把他从正妃位置上挤下去？”来自索多玛魔域的侧妃候选说。 “轮不到你说话。”来自巴比伦魔域的魔族毫不客气地说，“现在黑暗神已经不在了，什么都可能发生不是么？” 索多玛侧妃心有不甘，但和其他两个魔域不同，他们的魔王已经战死，这无疑让来自索多玛的他少了很多话语权。 默默观察了几个侧妃候选一会儿，路西法把目光投向人群中的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很容易找，他总是处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让无数魔族和堕天使甘愿围着他转。 此时他已经俘获了今晚的新猎物，正和那个魔族拼酒。 魔族们纷纷起哄，甚至有些已经开始下注。 就在万魔殿里人声鼎沸的时候，遥远的地狱之门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的步伐从容而轻盈，甚至称得上安静。 但他的出现马上就吸引了把守地狱边界的所有魔兵们——因为他的威压实在无法形容。 敬畏地向他投去视线，魔兵们却只看到了一个高大又模糊的身影，他的长发在黑暗场中微微飘动着，黑色的袍裾翻滚着浓烈的魔气。虽然看不清长相，但那一双金色的仿佛能看清灵魂的眸子却让他们一下就想到了失踪半年多的黑暗神。 “黑暗神！黑暗神回来了！！”魔兵们纷纷跪倒在地，忙不迭地叩拜着。 那个身影毫无回应。在他的面前，昏暗的空间自觉地为他张开一道裂缝，他从容地迈入那黑暗的裂缝之中，仿佛幻影般地出现了霎那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第61章 此时此刻, 万魔殿正处在一片喧哗声中，阿斯莫德和那个领主正在进行最后的较量，两人都被魔族和堕天使围绕着, 醉眼迷离地看着对方，却谁也不服气谁。 “阿斯大人一定赢！” “不！我赌三百金币, 古瑞德大人赢！” “阿斯大人赢！” 双方的支持者正僵持不下, 路西法忽然僵硬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陛下，怎么了？”沙利叶正向领主们介绍自己新收集到的古董酒杯，见到路西法古怪的反应，有些讶异。 很快，沙利叶也感到了那股熟悉而又强大的力量。 他与萨麦尔对视了一眼, 分明感到了同一种复杂的感情——不会吧, 黑暗神又回来了，地狱恐怕又要不得安宁。 这股无形的力量先是被灵力高的高阶堕天使和魔王感应到, 很快就传遍了殿堂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殿堂的喧嚣都不约而同地沉寂了下来, 仿佛进入到了一个没有声音的时空。 万众瞩目之中，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缓缓出现在万魔殿门前, 长身而立, 看着王座的方向。 站在王座前的路西法有些错愕地望着突然现身的黑暗神, 他怎么也想不到黑暗神竟然回来了。而且这么快。 见到现身的黑暗神，堕天使和领主们主动让出一条路。 坐在路西法身边的弗尔德几乎要拔腿而逃。而刚才还在争夺着谁应该在侧妃中更有话语权的候选人们此时都双腿发软, 暗暗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黑暗神会不会不承认他们, 一道天火把他们劈了。 走过长长的地毯，黑暗神在经过侧妃们身边的时候若有似无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三个魔族不约而同地深深埋下头, 感到一阵透骨的寒冷, 仿佛他们的灵魂已经被揪出身体, 被抛在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吾回来了。” 黑暗神一步一步地走上阶梯，来到空置的黑暗神座前。当与路西法错身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的话音不大，但却横扫寂静的殿堂，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唔……”路西法被黑暗神如此平和亲切的话弄得措手不及，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以公式化的语气道：“欢迎……您回来。” 上帝心满意足地坐在黑暗神座上，摸了摸扶手上的花纹，竟觉得比从前亲切了一些。果然只有路西在身边时才会有这种感觉。 “加冕祭典么？继续。”黑暗神说。 看路西法还站在原地，黑暗神补了一句，“撒旦，你也坐。” 路西法这才发现自己还板板地站着。他浑身僵硬地坐在黑暗神身边，总觉得王座不如从前舒服，而且回来后的黑暗神哪里有些不对。黑暗神虽然依旧自带威严，但说话的态度似乎不再那么冷漠，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第68章 就在撒旦表面冷静而内心纠结不已的时候，他的思绪不能不被恶魔们强行拉回现实。 “黑暗神重临地狱了！！” 王座下“黑暗神重临地狱”的欢呼不绝于耳，魔族们似乎都处在亢奋之中。撒旦的加冕祭典又一次变成了黑暗神的降临仪式，可以想见他的婚礼肯定又要被搅黄了。 向自己的侧席扫了一眼，路西法并不惊讶地发现侧座空空如也。吃过亏的弗尔德已经趁机溜了。 路西法无奈又疲惫地闭上眼睛，他知道黑暗神选择这时回来绝不是巧合，他就是故意的。 欢宴仍在继续，不过原本调情和拼酒的魔族们顿时都收敛了起来，只剩下了低声交谈和相互寒暄。过于拘谨的魔族们让整个地狱都见识了黑暗神虽然只离开了半年，但余威犹在。 看着座下拘谨交谈的魔族们，黑暗神很是满意。然而当他看向那三个魔族侧妃的时候，目光顿了一顿。 黑暗神的关注让侧妃们打了个寒噤，然而他们没有弗尔德的经验，还在徒劳地巴望着黑暗神的垂青。 “路西，他们是谁？”黑暗神转向路西法。 “他们是我的侧妃候选人。”路西法不太情愿地说。 “你知道吾不会承认他们。” “……”路西法当然没指望过黑暗神的承认，然而和黑暗神对着干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为了三个魔族的魔身安全，撒旦不得不违心地说，“他们只是从魔域中推举出的候选人而已，我还没打算和他们结婚呢。” “这就好。” “这半年您去了哪？”不想让黑暗神再关注选妃的事，路西法主动转移话题。 “冥想。” “冥想？”路西法问，“回深渊冥想吗？” 黑暗神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而路西法早已习惯了与黑暗神对话的模式，也就不再问下去。在他的意识中，神灵如果不回答，一般就是默认。如果你追问，他也不会回答你。 “上帝来过……”路西法本想陈述一下上帝到来时的情景，并委婉表达他对黑暗神临战逃脱这种毫无责任感的行为的谴责，然而黑暗神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吾都知道，你感到不安了？” 对黑暗神如此不重视的态度颇有非议，路西法冷冷地说:“您都知道？可您居然躲在深渊不出来……” “吾并不是有意要‘躲’起来，只是上帝‘来得太过巧合’而已。” “这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路西法向黑暗神靠近了一些，近乎施压般地问，“既然您不是在躲避什么，那么现在上帝已经来了，您打算什么时候迎战上帝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黑暗神不假思索地说。 “……”在路西法的眼里，“不是时候”这种说法不过是一个托词罢了。平复了一下心情，路西法缓缓地说，“他的力量真的很强大，说实话我也有点儿为您担心……” 黑暗神的语气里透露着上位者的自信，“吾也比你想象得要强大。” 路西法的语气里多少带有一点儿嘲讽，“但您表现出来的可不是这样……” 黑暗神转过脸，一字一顿地说：“一切都在掌控中。” “……” 路西法不知道黑暗神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只能紧紧地盯着他金色的神瞳，想从他淡无表情的脸上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然而最终仍旧一无所获。 “好吧，希望您是对的。”路西法退了一步，缓下语气说，“不过约战在先，上帝还会找上来，您不会永远‘恰好’不在吧。”说完，路西法就扭过头去不再说话。在他看来再和黑暗神说下去也没有意义，黑暗神只会为自己的行为找托词而已，而他万万没想到黑暗神竟能无耻地把临阵脱逃的行为解释为巧合。这是多么不负责任的行为！可想而知黑暗神的神品！ “撒旦？”黑暗神唤路西法。 路西法正对黑暗神有意见，也就装作根本没听见，目光虚虚地落在殿堂华丽穹顶的一点上，好像在想着什么事。 黑暗神顺着路西法的视线看了一会儿，又说：“撒旦……” 路西法仍然不理。 被路西法冷落了好一会儿，黑暗神忽然将身体向路西法靠近了些，“你……在生吾的气？” 生气？ 装作没听见的路西法再不能无动于衷。愕然地看着黑暗神，路西法不明白身为神祗的黑暗神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怎么会生您的气？！” 简单的敷衍不能掩饰撒旦的确在生气的本质。倒是黑暗神竟在关注他的感情，路西法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 “你就是在生气。”黑暗神说，“你的气息比平时乱上一些，呼吸也急促一些，你说的都不是实话。” 本还觉得受宠若惊的路西法实在不适应黑暗神的过度关注，不知哪里来的脾气，表情一僵脸上一红，突然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我就是在生气，怎么样？！”说完，撒旦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尴尬地站在原地。 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宴会上，路西法这才发现魔王和领主们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撒旦后知后觉由于自己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说话的声调也不自觉地越来越高，因此原本殿堂里的领主们不得不停止交谈，洗耳恭听他和黑暗神的对话。所以他的每一句话和说话的语气都稳稳地被座下的魔族和堕天使们听到了。 殿堂里安静得犹如真空，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果然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座下一片哗然。 这是继深渊试探后他们第一次看到路西法主动挑衅黑暗神，从前路西法对黑暗神都是恭恭敬敬礼仪周到的，至少表面上还过得去。原来那些只是假象，真相真的就如传言一样，撒旦和黑暗神不合，他们明争暗斗不知多少次了，而和谐只是做给他们看的。 一时间魔族和堕天使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撒旦和黑暗神不和的话，他们当然也要各自站队，维护自己的利益，为撒旦或是黑暗神而战。 然而和不明真相的领主们不同，知道黑暗神“临阵脱逃”的魔王们都表情凝重，立场与撒旦保持着惊人的一致。甚至原本在这种场合下会暗中与堕天使较劲的亚巴顿和别西卜也没有为黑暗神说话的打算，只是沉默着——毕竟撒旦一语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感受到魔王们的古怪，黑暗神稍稍在魔王们身上释放一些精神力，就从他们充满情绪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共同的怨念：上帝来了就会跑，竟还有脸回来？！ 上帝：“……” 第62章 路西法有点儿窘迫, 他一直对黑暗神保持着表面上的恭敬，没想到这次竟不小心又和黑暗神斗起气来。可斗气的代价也许是惨重的，随着亚巴顿和别西卜的归顺, 魔族浮动的心好不容易渐渐稳定下来，如果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就破坏了大好局面就不好了。 撒旦虚咳了一声, 正要对刚才的情况做出一个合理的让大家满意的解释, 黑暗神已经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路西法，不要生气，吾既已回来, 就会担起庇护地狱的责任。” 路西法难以置信地看着黑暗神, 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意思。 谁都听得出他的话中有解释和讨好的意味。 难道黑暗神突然对临阵脱逃有了醒悟的自觉了吗？ 见黑暗神给了台阶，路西法将信将疑地缓下语气, 坐了下来, 违心对黑暗神说：“抱歉黑暗神, 我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您的回来，所以……刚刚见到您才会这么激动。” 随着路西法的语气的缓和, 魔族们的怨念似乎也缓解了一些。 目光和路西法的不期而遇, 黑暗神非常大度地说：“无妨。” 瞥过表情凝重的魔王们, 黑暗神对身边的撒旦说，“你将地狱治理得很好, 吾休整的这段时间也很放心。要不是吾确实必须要回来, 吾会把地狱全权交给你来管理。” “黑暗神……”路西法疑惑地看着黑暗神，猜测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因黑暗神的话彻底缓和下来, 魔族和堕天使们都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了。看起来黑暗神不但很相信撒旦, 而且在陛下大发雷霆的时候, 黑暗神还包容他安抚他，这不是赤*裸裸的宠爱又是什么？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的时候，黑暗神已经发话了：“吾一走，承认堕天使的仪式就被搁置了，路西法，抓紧准备仪式。” “是的，黑暗神，我会去准备。”路西法没想到黑暗神还有些信用，至少还记得仪式的事，连忙站起来接下这个任务。 黑暗神又问亚巴顿：“吾的神殿准备得怎么样了？” 亚巴顿飞一般地扑到黑暗神脚下，悻悻地说：“神殿……” 路西法接过亚巴顿的话，“黑暗神，神殿已在建造当中，不久后您就可以移步到自己的神殿中居住了。” “这么快……”黑暗神说。 “神的居所不能马虎，当然是越快越好。”路西法恭敬地道。 第69章 “吾是说……设计图吾还不满意。” “恕我僭越，我已替亚巴顿按照您的意思设计了图纸，现在神殿已经在建造中了。希望您能喜欢。” 亚巴顿很会看眼色，路西法话音刚落，他已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卷轴来，双手举过头顶献给黑暗神。 上帝接过卷轴看了看，除了神殿的色调不是他喜欢的纯白色，其他的几乎都照着他的喜好做了，有些甚至还超出了他的预计。果然路西出品必属精品，他也不想在宫殿的色系上再挑毛病，这里毕竟是地狱，他是黑暗神。 上帝说：“好吧，就按照这个造。” 亚巴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此时此刻他真心感谢路西法出手替他设计了图纸，否则不知道还要改多少次。 为了讨好黑暗神，亚巴顿神神秘秘地说：“黑暗神，您的神殿不仅设计得气势磅礴富丽堂皇，而且陛下和我还在准备在里面增加一些新元素，比如驱逐魔法阵……” “驱逐魔法阵？”黑暗神说，“驱逐什么？” 亚巴顿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说：“当然是驱逐上帝的了！” 上帝：“……” “黑暗神，这只是我提出的一个设想而已。其实魔法阵还在研究当中，距离真正使用还早呢。”路西法幽幽地说，“原本我打算用它来抵抗随时可能降临地狱的上帝，不过既然您已重回地狱，神之战可能近期就会开始，我想驱逐魔法阵应该没有必要了。” 上帝：“……” 宴会还在继续，但黑暗神只参加了一会儿就兀自离开了。 领主们对黑暗神不喜欢参与热闹的事早已见怪不怪，事实上他们都暗暗期待着黑暗神能早点儿离开。 宴会索然无味地进行到了后半，倚着王座的路西法若有所思地晃动着酒杯不知想什么，忽然他的目光清明起来，把亚巴顿叫到了面前。 亚巴顿笑盈盈地来到路西法身边，恭敬地说：“陛下，您召唤我？” “既然黑暗神回来了，还是由你来侍奉他吧？”路西法拍拍魔王的肩膀说，“我相信你。” 原本决定站在路西法这边的亚巴顿看到黑暗神重回地狱，信念重新动摇，他当然有继续讨好黑暗神的想法。 然而回想自己受过的夹板气，想想中看不中用的黑暗神和关键时刻能为地狱献身的撒旦，再考虑黑暗神和路西法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亚巴顿觉得明目张胆讨好黑暗神并不可行，还得再观望观望。 “唔，这个……”深坑魔王面露难色，忙不迭地推辞，“陛下，我……我实在无法胜任侍奉黑暗神的工作。” “怎么会？”路西法觉得亚巴顿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斜睨着他，“你一直尽心尽力，连黑暗神都对你很满意。这次不是对你的考验，你想去就去吧？” “不不不……我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亚巴顿忙不迭地否认，连忙伸出巴掌，掰着指头说给路西法听，“陛下啊，现在和从前不同。你看我要负责建造神殿，还要继续研究那个驱逐魔法阵，同时我还得管理自己的魔域，任务实在很繁重啊。既然黑暗神那么宠爱你，不如你……自己辛苦一下吧？” 路西法的目光聚笼在亚巴顿身上，“你说什么‘宠爱’？” 当然宠爱了。都宠到床上去了啊。 亚巴顿心里默默想着，但绝不敢在路西法面前这么讲，只好若有所指地说：“黑暗神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才会这么温柔，这次回来尤其是。你看你就是对黑暗神发脾气，他都不会责怪你，当然是宠爱你了。说不定……这次黑暗神就是为你才回来的……” “住口！我才不稀罕什么神的宠爱！”冷哼一声，路西法一把抓过魔王的衣领把他拉到面前，警告般地说，“你要是敢把你看到的说出去，就不仅仅是做不成魔王那么简单了。嗯？” 第二次受到撒旦简单粗暴又直接明了的恐吓，亚巴顿不敢不重视，连忙表示自己很值得信任，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说。 放下亚巴顿，路西法缓下语气，“倒是你，真不想在黑暗神面前证明自己了么？” “陛下，我是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的啊，在黑暗神座下其实我会很痛苦的。”实在不想再为难自己，亚巴顿把心一横，和撒旦讨价还价道，“而且我的任务确实繁重，你不能那么偏心啊，同样是魔王，别西卜那家伙什么都不做，我都要忙不过来了啊。”说着，亚巴顿指了指台阶下正和阿斯莫德谈笑风生的别西卜。 路西法不是不知道亚巴顿说的都是实话，只好把别西卜叫了过来。 当得知撒旦要让自己到黑暗神座下侍奉的时候，别西卜想也没想就推辞道：“陛下，我的性格太过耿直，万一说错了话办错了事，惹得黑暗神不高兴连累了地狱和你就不好了。”别西卜指着亚巴顿说，“亚巴顿大人很会见风使舵，话说得漂亮，又有侍奉黑暗神的经验，还是由他继续侍奉黑暗神好了。” “陛下，你不要听他的……”亚巴顿瞪了别西卜一眼，委屈地看着路西法。 路西法能够理解亚巴顿的难处。虽然他对黑暗神说驱逐魔法阵不重要，那只不过是提醒黑暗神而已。他知道黑暗神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所以驱逐魔法阵还得加紧研究。 考虑到目前研究驱逐魔法阵才是更重要的事，而别西卜确实耿直了些，萨麦尔他们手上的事务也不少，路西法靠在王座上思考片刻说：“好吧，既然你们都忙，就让黑暗神好好享受清净好了，你们谁都不用去侍奉了。” “什么！？”亚巴顿和别西卜你看我我看你。 “就这么决定了。”路西法说。 坐在静寂的万魔殿中，上帝明显感觉到这次回地狱后自己的待遇变差了。 先不说高阶堕天使们看他时怨念一般的目光，就是原来环绕在身边咋咋呼呼说要对他忠诚的亚巴顿和一众魔族都不知去向，他彻底被架空成了摆设。 再也没有魔王在他座前巴结逢迎，再也没有人为他进献礼物，甚至都绕着他走。 不过上帝当然并不在意这些，他真正在意的是从前每天能按时觐见的路西法也有些敷衍，经常打个照面寒暄几句就走，托词简直五花八门。 这时他又想起了生命之树。如果生命之树在他身边，一定会笑着说：神呐，这就是临阵脱逃的下场。您面临信任危机了，得赶紧挽回信誉要紧。 在地狱的最底层，独坐了亿万年的上帝突然感到了清冷带来的孤寂，竟有些怀念生命之树的聒噪了。 “你躲到哪里去了？”上帝喃喃自语。 神瞳骤然点亮，很快九层地狱就出现在上帝的眼中。 在用神念把地狱仔细搜寻了一番后，上帝终于找到了生命之树的所在。 “真没想到你会到那儿去。”上帝幽幽地说，“不过……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喜欢这篇文的话不要忘记点开作者专栏收藏作者哟～ 这篇文完结后还会有其他神路路神文奉上哒～ 第63章 黑暗神回来后, 路西法仍像往常一样按时召开会议，按时觐见黑暗神，除了敷衍了一些, 一切仿佛又都回到了“正轨”。 但不久，第四层的领主就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嗜血森林一夜之间吞噬了第四层地狱的五个小镇, 领主们对其完全没有办法。 “怎么可能？！”亚巴顿粗略地算了算, “嗜血森林数万年来都没有扩张的现象，但如果按照一夜五镇的速度，吞噬整个第四层地狱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路西法对魔王们说：“刚刚解决了三大魔域的问题，现在看来该去一趟嗜血森林了。” “派兵？”别西卜犹疑地说。 “不，我一个人去。”路西法果断地说。 萨麦尔听说路西法有去嗜血森林的想法, 很不放心, “陛下，嗜血森林你还是不要一个人去, 至少该带上一个军团。” “魔王们为了得到嗜血森林中隐藏的力量, 都曾派军队强行进入森林, 但无一例外死伤惨重，那可不是个平静的地方。”沙利叶说着看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别西卜。 接收到沙利叶的目光, 别西卜不自然地耸了耸肩。 “这些我都考虑过。”路西法抚摸着地图, 若有所思地说：“但现在嗜血森林里有了变故, 我不能对它置之不理。而且这次不是战争也不为获得什么力量，我只想进入森林深入了解它, 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魔王们都看得出路西法的态度很坚决, 而且这也是他们或早或晚必须去面对的问题，只好默许了他的决定, 但萨麦尔坚决认为路西法绝不能一个人去, 必须要有一个魔王级的堕天使与他同行。 沙利叶举手：“我去！” 萨麦尔看了他一眼, 说：“既然我最先提出来，当然是我了。” 路西法对两位魔王及老友摇摇头，说：“魔域还有很多事务需要你们打理，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的话，我选贝希摩斯吧。” 第70章 两位魔王都没想到路西法会选择贝希摩斯，在他们的眼中贝希摩斯也属于靠不住的那类。 沙利叶心直口快，“陛下，带着他说不定是个累赘，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路西法笑着说：“只是找个同行的伙伴，同时也是对他的历练。” 亚巴顿毫不留情面地说：“陛下说得对，就该力量历练他。凭什么我们都在这儿干活，就他整天在潘地曼尼南观光旅游呢？” 在亚巴顿抱怨贝希摩斯的时候，贝希摩斯正在潘地曼尼南的大街上闲逛。 他的脖子上挂着十几根金灿灿的金项链，手指上套着好几个闪闪发光的宝石戒指，随侍们小心地跟在他身后，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包——都是贝希摩斯看中的亮闪闪的时装，不过其不菲的价格并没有让服装店的老板们借机大赚一笔，反而一个个都哭丧着脸——虽然贝希摩斯很有矿，但他实在太会砍价了。 街道上，不认识贝希摩斯的魔族和堕天使都在打听这个暴发户是谁，当知道它是新任的魔龙王时也就不再多嘴了，大家都知道龙喜欢宝石和金币，魔龙王拥有丰厚的家底也不奇怪。 贝希摩斯正沉浸在暴发户的虚荣当中，突然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正在纳闷的功夫，耳边出现了路西法的传唤，“贝希，我要你随我去一趟嗜血森林。” 贝希摩斯当然不会拒绝路西法派给他的任务，想也没想就欣然答应了。 “陛下，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第二天一早，路西法和贝希摩斯就一同经过潘地曼尼南的传送魔法阵来到了位于地狱第四层的小镇潘多拉。 潘多拉虽然是个小镇，但镇上的魔族却依靠着嗜血森林做迷药生意，到处都是生产迷药的工厂和店铺，每天都有马车来来往往。可是现在，沉寂了许多年的嗜血森林突然开始了对外扩张，一夜之间就悄无声息地吞噬了这座地狱闻名的小镇，小镇上的魔族走的走逃的逃，曾经的繁荣也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刚从魔法阵里走出来，路西法就直接感受到了潘多拉的萧条。 放眼望去，到处是人去楼空的店铺和林林密密的高大树木。树木虬结的根须竟然轻易碾碎了街道上坚硬的花岗岩地砖，有些穿透墙面，在半空中悬着，有的建筑已然倒塌成一片瓦砾，上面布满了灰暗的苔。到处都是破败不堪的景象，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悄悄拨动了潘多拉镇的时钟，让这个小城镇一夜之间衰败了百年不止。 “唔……我不喜欢这地方。”贝希摩斯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根枝，用精神力对嗜血森林试探了几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论是怎样的地方，精神力总会起一点儿作用，但嗜血森林就像一个无底深渊，对任何人的精神力没有一点儿反应。 贝希摩斯顿时有点儿怂了。仗着厚实庞大的身板，他不怕单挑也不怕群殴，更不怕强劲的对手，却对未知的东西有些天然的惶恐，就像它不喜欢进入黑暗深渊一样。 “我们走。”路西法定了定神，沿着潘多拉破败不堪的道路准备走入森林。 “等等。”贝希摩斯突然拉住路西法，“陛下，你有……你有森林的地图吗？” “地图？当然有。”路西法不慌不忙地从随身空间里取出几份卷轴交给贝希摩斯，“我有几十份关于嗜血森林的地图，但每一份都不一样。这森林没有既定的出路，不过你可以用来参考。” “哦……那我们到底该怎么走？”贝希摩斯茫然。 “去森林的中心。”路西法淡淡地说，“那里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 “真的么？”贝希摩斯茫然地把地图丢在地上，“我怎么没感觉到。” “它一直在移动，现在还无法确定它的位置，但接近后应该可以。” 贝希摩斯不说话了，他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路西法，心想这就是力量上的差距。 他们走出潘多拉的北门，沿着潘多拉镇的道路直接进入森林。 嗜血森林名为嗜血，却似乎相当宁静。一路上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沉寂得甚至有点儿压抑。 两人沿着小路走了一段，不久，道路就变得依稀不清，他们已经正式进入嗜血森林了。 森林依旧死气沉沉，然而一路上什么都没发生。时间久了，贝希摩斯紧绷的神经就慢慢松懈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亡禁地？”贝希摩斯小声嘟囔着，露出不屑的表情。 很多魔兵曾折损在此没错，但他贝希摩斯并不是那些不成器的炮灰，他可是魔族强者当中的强者。 想着想着，贝希摩斯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随着他心情的放松，周围昏暗的树枝仿佛都亮了起来，充斥着幸福快乐的光芒，压抑逼仄的森林似乎也柔和宽敞了许多。 这时候，他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 贝希摩斯对一般的香气都不是很喜欢，但这个香气从一开始就合他的胃口，使他忍不住又悄悄地深深吸了一口。 “贝希摩斯，不要嗅这香气，它会让你产生幻觉。”耳边传来路西法的警告。 被路西法察觉，贝希摩斯马上屏住呼吸，讪讪地说：“只吸到一点儿，应该没问题。” 贝希摩斯快速跟上路西法，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边。 森林里寂静异常，贝希摩斯环视了一番单调的森林，目光最终落在路西法身上。 路西法面色淡淡，好像不是走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而是在潘地曼尼南的大道上。他的后背挺得笔直，一边不动声色地提防着可能的危险，一边从容镇定地带路。 看着路西法优美的侧脸，贝希摩斯的心中不由得就冒出了许多遐想。 与世隔绝的环境，他们的二人世界，这不就是他期待已久的么？他究竟是为什么才来这倒霉的地方，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就走了，那真是太可惜了。 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已经从路西法的脸上落在他优美的身形上，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致命的诱惑。 即使隔着斗篷，他都能想象得出魔皇披风下的翘臀和细腰，如果能脱去那碍事的衣袍感受一番，那就妙不可言了。 想到这些，贝希摩斯不禁心跳加快，呼吸也加速了，甚至连萦绕在鼻端的可疑香气都浓郁了许多。 作为力量达到魔王级别的存在，贝希摩斯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理智和失控的边缘，但正像所有意欲耍酒疯的人一样，理智不过是绊脚石，失控才是他求之不得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贝希摩斯觉得自己更加飘然，谜一般地充满了勇气和力量，便向路西法走去，“陛下，我们已经走了一会儿了，不如休息一下吧？” 路西法放慢脚步，侧身道：“我们离森林的中心还很远……” 话未说完，路西法便感到贝希摩斯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 路西法顿时怔住了，不是因为贝希摩斯突然的拥抱，而是感到贝希摩斯正在摩擦他。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路西法无语，他知道以贝希摩斯的实力，如此程度的魔力不应该彻底迷惑他，而且严格说起来他们还没有真正深入嗜血森林，现在就这样实在是过分了…… “贝希摩斯……” 路西法握紧的拳头闪烁着黑光，准备给他点儿教训让他清醒一下。 刚有收拾魔王的想法，嗜血森林密密交杂在一起的树冠忽然剧烈地摇动起来，仿佛整个天空都在被骤然降临的飓风撕扯着，冲击之下，一切都动荡不安。终于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将它扯开一条缝，一团浓浓的黑气裹着一个人影降落在他们面前。 黑暗神从黑雾中步履稳重地走了出来。 在晦暗的森林中，他那长长的银发如同流泻着的银河无风自动，很是耀眼，而他的目光正落在贝希摩斯身上。 “黑……黑暗神……” 第64章 刚刚得逞的贝希摩斯没想到黑暗神会突然驾临, 浑浑然抬起头，茫茫然地放开手，脸上还带着错愕和激动时的潮红。 上帝的目光宛如实质般地扫过面前的两人, 最终落在贝希摩斯身上。 意识到危险，贝希摩斯很识相地往路西法身后躲, 希望避过黑暗神带着审判意味的目光。 然而上帝早已将贝希摩斯的反应和刚才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了。在他不在的时候, 贝希摩斯不但觊觎路西法，竟还这么做了。 自从贝希摩斯在黑暗神的帮助下从利维坦那里得到了身体的支配权，贝希摩斯对黑暗神已是由衷地崇拜。 此时当他看到黑暗神周身魔气涌动，内心里非常惧怕，讷讷地探出头说：“黑暗神, 我……我, 我不是故意的，而是受到了蛊惑。” 路西法当然知道贝希摩斯是故意的, 可为了不让黑暗神处置贝希摩斯, 更不想让利维坦的身体受到伤害, 只好帮贝希摩斯辩解，“黑暗神, 刚刚贝希摩斯一定是被森林迷惑了。” 第71章 贝希摩斯没想到路西法肯为自己说话,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满心感激。 黑暗神走向贝希摩斯，贝希摩斯赶紧用衣摆遮住自己的下身。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做, 因为在黑暗神现身的一霎那, 他的理智就战胜了欲望，本来气势汹汹的地方已经委顿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黑暗神会离开万魔殿, 路西法疑惑地问：“黑暗神, 您怎么到嗜血森林来？” “吾来找拉弗尔。” “那个小精灵怎么了？” “它在嗜血森林里走丢了。” “不过是找个精灵, 何必您亲自来嗜血森林呢，我可以去找它。您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吾也不知道确切的地点，但它一定就在这森林的中心。”看到路西法轻松的模样，黑暗神不禁提醒他，“不要小看这森林，它是由原始黑暗衍化而来的，却因为禁锢了太多冤魂比黑暗深渊更有攻击性。” 贝希摩斯听了黑暗神的话心惊胆战，“陛下，既然黑暗神想找他的宠物，不如一起吧。有黑暗神在的话，嗜血森林一定不敢怎么样的。” 路西法并不愿和黑暗神同行，但贝希摩斯说的没错，有黑暗神在，这次嗜血森林之行也许会少些不必要的麻烦。他看了看长身而立的黑暗神，发觉他根本没有离去的意思，也就没有反对。 黑暗神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表明了态度，“吾与你们一起。” 路西法没有理由拒绝黑暗神的决定，只好同意了。 三人一同向嗜血森林的深处走，贝希摩斯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走过的路已经消失了，掩藏在蒙蒙的晦暗之中。在他们的头顶，黑色的枯枝交错纵横，像一个个怪爪将天空严密地遮盖着，冥冥中有种沉沉的压迫感，而且这里有种奇怪的力量，可以封锁精神力的窥探，让贝希摩斯很不好受。 路西法在来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在分析过诸多地图并确定了森林中游动的力量后，心中已大致规划了路线，只是他顾及到黑暗神的地位，只好让黑暗神走在前面。 然而黑暗神并没有带路，而是说：“既然你找得到去森林中心的路，就带路吧。” 路西法当然不相信黑暗神需要他来带路，心想黑暗神应该是在考验他，于是当仁不让地沿着心中规划好的道路向森林中心走。 嗜血森林依旧非常安静，安静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这对一个森林来说实在是太反常了。 贝希摩斯不喜欢这样的安静，只好没话找话说：“黑暗神，您真的很疼爱您的宠物啊，竟然亲自来森林找它。” 黑暗神不理会他的问话，只是安静地跟随路西法。 贝希摩斯不死心，满怀希望地说：“以您的力量，我想只要打个响指，这个森林就能乖乖听从吩咐把它交出来吧。” “吾的力量没有完全恢复，还不能支配它。”一直没理会贝希摩斯的黑暗神终于开口了。 “啊……”贝希摩斯大失所望地望了望天，他还期待着快点儿离开这诡异的地方呢。 不知走了多久，森林中开始出现魔族和堕天使的骸骨，开始只是一两具魔兵和堕天使的遗骸，不久后恶魔领主和中阶堕天使也不少见了。 那些骸骨都半掩在泥土里，被树根缠绕着，而他们的灵魂却没有毁灭或消失，而是被完整地囚禁在树干上，呆呆地浮现在那儿，半睁着眼睛，不知在做什么样的梦。 不久以后，森林深处的每棵树上都吊着这些幽灵，远远看去，它们如同一层巨大的灰白色的蛛网，铺满了目力所及的一切地方，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又好似一支沉睡着却又随时可能醒来充满攻击性的军队。 “难怪这么多年各个魔域都想得到嗜血森林的力量，别西卜在这里折损的魔族战士更是数不胜数，如果得到了它，就相当于拥有了一支庞大的军队，魔王们怎么会不动心。” 路西法边走边默默地思索着，同时也提高了警觉。 这是他第一次深入嗜血森林，却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它的传说。传说中，它能让人看到心底最想见到的东西，直接触动灵魂让人沉沦，如果没有一定的意志力和自省力，是很难抵挡的。 魔族都知道嗜血森林是危险的所在，但却每天都有人主动来这里送命。 他们之中有的是冒险者，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和意志；有的是投机者和魔族的战士，为了获取嗜血森林传说中的力量；但大多数主动来到这里的还是绝望之人，与其在绝望的消磨中慢慢死去，他们选择在幻境中与这片森林共生。 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郁的甜香，这气味出现在这寂静而又阴森的地方，不能不让人警醒。 路西法默默地调动起魔力保护着自己，顿时那气味就淡下了许多。 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他能应付得绰绰有余。 “您确定树精灵就在嗜血森林的中心？”路西法回身问黑暗神。 “它一定就在这儿的某处，只不过迷失了。”黑暗神说，“否则它不会不响应我的召唤。” “看来应该是这样。” 路西法说完，忽然注意到脚边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细如幼丝般的呻*吟，“原来你真是爱我的，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 那是一个堕天使，他的衣服不知怎么被脱在一边，滑腻腻的树根缠绕着他的身体，他一截裸露在外的腿随着树根的蠕动不由自主地晃动着，大睁的双眼空洞无神，然而他的嘴角却洋溢着幸福的笑。 “醒醒，只是幻觉。” 路西法低身想要去拉那个堕天使，却发现树木的须根早已经侵入堕天使皮肉深处与他密不可分，皮肤下无数的须根正在他的身体里蠕动，他的身体已完全化作了树木的养料，只剩下一层皮囊和最后一点儿意识而已。 “他已陷得太深了。”黑暗神无情的声音传来，“杀死他的不是森林，而是执念。” “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堕天使喃喃地说着，灰白的眸子上蒙着一层虚幻却美丽的光，说出的话也如同飘在时光尽头一般悠远，“……那么……我好幸福……” 一滴泪从堕天使空洞的眼里流下来，划过发梢，渗入泥土——这恐怕是他身体里最后一点儿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在说完这句话后，堕天使眼中的最后一丝活气不见了，他已彻底死去，只是仍在诡异地微笑着。和他死去的身体相比，他的笑竟充满了生命动人的感染力。 路西法看着他，不知该为他高兴还是悲伤。他只能看着堕天使尚未干涸的双眼，默默无语。 “原来这些尸骨都是这么来的……”贝希摩斯搓动双手，兴奋地说，“有点儿意思……” 当对自己的对手有了些了解的时候，贝希摩斯发现自己不像当初进来时那么恐惧了，他甚至蹲下身来，仔细研究堕天使的死亡。 忽然，他注意到堕天使心口处灵核的地方萌发出一个晶体状的蓝色花苞，花苞生长得很快，转眼间已展开花瓣，绽放成一朵娇小且柔弱的花。 “啧啧，陛下，你看，这里竟然开出了花！” 贝希摩斯满含好奇地向堕天使的胸口指了指，想把它给路西法看。 就在这个瞬间，那美丽的小花已“嘭”地一声爆裂开来，化做一团粉末，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灵魂葬礼！”路西法心中警铃大作，他听说过这种花，它吸取灵核的精华，诞生于最美的希望和最深的绝望之中，拥有惑人的力量。 然而理智如此，在那花朵绽开的一霎那，他还是没有完全躲开花朵散开的粉末。 莹蓝色的花粉飘散在空气中，忽地化作无数晶蓝的蝴蝶，向着森林深处飞去。 蝴蝶飞过的地方，原本幽暗可怖的森林如同被洒上了美丽的荧粉，变成了梦幻般的所在。幽灵不见了，尸体消失了，下一刻，他已置身在一片月白的建筑群中。 金色的阳光温暖地照耀着。 鲜红的攀援蔷薇被嫩绿嫩绿的枝叶托着，点缀着耀目的高光，缠绕着形状优美的柱廊，在金色的阳光下静静地蓬勃地盛开。 干燥而又馥郁的芳香弥漫在鼻端，让人心驰神荡，如此的宁静祥和让他只想在这里多流连一会儿。 路西法抬头望向天空的极处，果不其然，天空碧蓝如洗，圣山的幻影悬浮在空中，正洒落无尽的神光，一切都是他堕落前的模样。 “我就知道……” 路西法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帝的居所——那个存在于至高天的美轮美奂的海市蜃楼——在原动天的投影，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第65章 “路西……” 伴随着一声呼唤, 天空中掠过一道神圣而又炽亮的光。天地间的一切一瞬间都被镀上了亮闪闪的金色。 花园里的树木伸展枝叶，蔷薇花也开得更盛，仿佛只能用绽放生命活力的方式来迎接那最尊贵的人。 第72章 瞬间, 那道圣光已凝成一个颀长的人形，缓缓降落在路西法面前开阔的水域上。 他踏着蔚蓝的湖水向他走来, 每一步都平静而稳重。 随着他的脚步, 湖面上荡开一轮轮金色的涟漪，彼此交错着绵绵地远去…… 眼前的一切彷如一副绝美的画卷。然而路西法别过头，不想再看眼前的画面。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是嗜血森林的精神魔法，它让人看到最想看到的一切, 心甘情愿地沉沦, 然后再也离不开它。 他又怎么会被这样的幻象所迷惑？ 路西法心如明镜，然而一种矛盾的心情就是控制了他, 他虽然知道应该尽快脱身, 却迟迟不愿行动。 纠结的心绪让他握紧了双拳, 呼吸也不自然地沉重了。 “你怎么不离开？”圣光中的上帝笃然地说，“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路西法没有说话。 “是在等吾吗？”上帝的声音明明一如既往地淡漠, 落在耳边却恰到好处地轻柔, 直达心底。 上帝的幻象走到路西法面前, 温柔地抚上他的脸。 “既然在等，既然不愿离去, 为什么不看吾？”上帝顿了顿说, “你不敢？” 那声音很轻，轻得如同穿行在微风中飘渺的低喃, 却带着惑人的魔力钻入耳孔, 让人难以抗拒。 那手心的感觉是如此地熟悉, 就是上帝没有错。 路西法难得地纠结起来，他不想离开，哪怕这是幻象，他也想再多呆一会儿。 多呆一会儿，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上帝的手摩挲着他的下颌，轻轻地扭过他的头，让他直视着他。 上帝身上的光芒是神圣的，却也柔和得整个世界都会被融化一样。 “路西，对不起，吾不该这样对你，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吾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你永远是吾最喜爱的天使，永远永远……” 上帝的声音依旧无情无感一般，却说得无比真诚，他低沉的声线如同来自亘古的回响，每一句都像回荡的誓言。 甜蜜和酸涩一起涌入路西法的喉咙，在品尝这一切的时候，他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来，叫吾的名字。” 上帝缓缓张开双臂把路西法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来，呼唤吾的名字，即使你知道这一切是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愿意承认这一切，它就是真的，你就拥有了它……” 路西法望着早已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人，眸子上蒙上一层蒙蒙的雾。 “吾是他，也不是他。你知道的，吾可以掌握着整个世界，但吾永远也不会伤害你，再不会让你感到伤心和无措……” …… 森林深处，黑暗神看到路西法站立在堕天使的尸体旁边，似乎正想着什么。 路西法的面前，一条粗大的树根已破土而出，人立而起，正试图接近他。 路西法好像毫无察觉，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路西，小心幻境。” 上帝话音刚落，就见那条树根上慢慢生出许多细细的须根，它们就像一条条蠕动着的吸血的虫，正准备捕获自己的猎物，仿佛势在必得。 与此同时，距离尸体最近的贝希摩斯的面前也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树根，它就像一条凶猛的巨蟒，已经缠上了贝希摩斯的身体。 上帝的指尖浮起一团黑雾，却并没有动作。 他并不想现在就帮助路西法。因为从树根的反应速度可以看出它还没有完全赢得优势，而他也不打算理会贝希摩斯，海怪的身体有极强的物理抗性，即使他的意志瓦解了，嗜血森林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只是…… 他的目光又转向路西法。 面前的路西微微扬起下颌，微垂着双眸，他迷蒙的眼中点缀着迷离的水光，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神情恬淡，静如处子，美极了。 正沉醉于幻象中的他褪去了平时的警惕和伪装，流露出曾在天堂才见得到的那种无虑与温柔。 是什么让他如此呢？ 他幻象中的人又是谁？ 上帝想起那次不小心看到的路西法的内心，忽然有所期待。 目光紧紧盯着路西法，上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抵在堕天使的额头上…… 一刹那，昏暗的森林在一瞬间脱胎换骨，蜕变成天界明媚美丽的湖畔花园，粼粼的波光在水面上闪动，映照着路西法微微拂动的黑色发丝…… 他已来到幻境的某处，看着那个站在路西法面前的人…… …… 炸裂的花粉让贝希摩斯在一刹的惊愕之后顿然警觉，他看着变幻后的森林，已经知道自己中了精神魔法。 “啧啧，这种把戏也想战胜我？有意思吗？！！”贝希摩斯叉着腰，气势汹汹、志在必得地说，“我的确爱金币又吝啬，但我绝不承认这是弱点……” 贝希摩斯话音刚落，一把声音已经回应了他，“我知道，当然。” 贝希摩斯一回头，正看到了路西法，“陛下……” 路西法忽然笑了，笑得很魅惑。 这样的笑容让贝希摩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当然知道路西法是不会这样微笑的，但面对着心中觊觎已久的美色，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诞生以来最严重的诱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幻觉……我可警告你，我贝希摩斯大人不是好惹的……” 贝希摩斯心潮澎湃，但还是义正辞严地说：“赶紧从我面前消失，不要让我出手……” 贝希摩斯话还没说完，路西法已瞬间移动到他的身边，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陛……哦……” 贝希摩斯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看，但仍有一种最原始的好奇和冲动让他张大了双眼，一动不动。 衣裤从白皙的身体滑落而下，坠落在脚边，掀起一股温暖气流，带动一阵浓郁的香风。 看到裸身的路西法，贝希摩斯觉得自己眩晕得厉害，身上血液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头脑只剩下空白。贝希摩斯知道自己正处在危险的边缘，就要失去理智，从一个魔王变成强*犯了…… “陛下脱了衣服后，真的……就是这样么？”贝希摩斯咽了咽口水，呆呆地问路西法的幻象。 在这个危险又致命的时刻，不知怎的，贝希摩斯的内心深处出现一股凛冽的寒意，像是一道冰冷的视线，又像划过心尖的一道寒泉。 这出现得不合时宜又难以捉摸的寒冷让贝希摩斯瞬间清醒了不少，手中顿时凝起一团冷气。 然而路西法的幻象比他还快了一些，竟主动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要制止他的动作…… “怎么？！你以为能战胜我……？！……？！……？！”贝希摩斯的声音被自己吞了下去。 幻象说：“不然你以为呢……” “嗷~~”贝希摩斯坚定的声忽然音走了调。 “你做不到。”幻象笃定地说。 贝希摩斯脸颊通红，突然屏住呼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路西法的幻象微笑地抚摸着魔龙。 “唔……” 诞生以来贝希摩斯从未发情，一直保持着处子的状态，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撩拨，顿时有点儿顶不住。 他挣扎着想要拂去那只作恶的手，然而那幻想却得寸进尺。 贝希摩斯闭上双眼，很想放任自流，但他的心中却是极为矛盾的，他毕竟只是陛下的幻象。 “不不不，你怎么能被幻象迷惑住，就是陛下本人也不应该啊……” 刚开始贝希摩斯的语气还很坚决，不过一分钟以后，他说出来的话已经带上了颤音，“可恶……，你只是个树，怎么会这么……” “利维坦，如果你再不给我一点儿提示和支持，我可要把持不住了……这不能怪我……” 贝希摩斯碎碎地念叨着，然而他的话如同呓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正当魔王犹豫着要不要干脆享受这一次免费按摩的时候，幻象突然主动停下了动作，好像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一样喃喃地说：“嗯？好像哪里搞错了……你的身体和其他人不一样。” “现在才知道吗？！你可笨死了！想吃掉我决没那么容易，我可是很难嚼的……”贝希摩斯有点儿得意，好像突然间情势逆转自己不但占据了上风，还无端占了天大的便宜。 “我明白了。”路西法的幻象在短暂的思索后笑了笑，“不要紧，我有的是时间，能把你啃得渣都不剩……” “算了吧？就凭你？！让你看看本座的实力！”贝希摩斯的指端闪起寒光，就像魔龙张开的利爪。 正当魔王决心把幻象撕碎的时候，五道突来的寒光已经先他一步从背后把路西法的幻象扯得粉碎了。 “……” 在幻象纷飞的碎屑中，梦幻的光芒消失，一个身影从幽暗中悠悠而来。 看到那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贝希摩斯突然捂着心脏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第73章 “你……你……”他指着走来的人结结巴巴地说，“利维坦，你……你的身体，你怎么能现身了？” 第66章 “笨蛋, 是你召唤我的！”利维坦走上前来，照着贝希摩斯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不过他拍得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重，只是恰到好处地把贝希摩斯拍得晕晕乎乎, 找不着北了，“刚刚如果不是我提醒你, 你就被美色迷惑了……” 说到被迷惑, 贝希摩斯也觉得理亏，只好默不作声地垂着眼睛。刚才的确是利维坦在暗中帮他。 “咦？黑暗神和陛下呢？”贝希摩斯静默了不到两秒，终于想起了更为重要的事，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二人的踪影。 “刚刚我看到陛下被迷惑了。”利维坦告诉他。 “什么？陛下竟然也会……！”贝希摩斯有点儿激动, “是谁迷惑了他？是谁？” “是谁我不知道, 但不用担心，陛下的意志力你是清楚的, 而且黑暗神就在他身边, 不会有什么状况。”利维坦忽然凝视贝希摩斯, 肃容说，“我倒是担心你, 你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他们？” 贝希摩斯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忘了整理衣服, 此时正前门大开, 有些尴尬。 利维坦走到贝希摩斯面前，揉了揉贝希摩斯的头发, 大方地帮他整理衣服。 “我自己来。”贝希摩斯当然不让。可是面对着“另一个自己”他觉得似乎也没什么需要不好意思的, 扭扭捏捏做什么？他们原本就是用同一个身体的啊。 只不过当利维坦的手不经意间碰触到他的身躯时，贝希摩斯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刚才没能疏解, 所以才会这样。”发现他秘密的利维坦用科普一般平淡的语气说。 “也许是吧。”贝希摩斯红着脸摆脱利维坦的手, 悻悻地转身整理自己的衣服。他承认利维坦就是知道的比他多。各个方面都是。 就在这会儿, 贝希摩斯感到背后一热，利维坦已经从身后环住了他。 “你干什么？”贝希摩斯身体一抖。 “笨蛋，顺其自然就好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利维坦的手已经抚在贝希摩斯身上。 “嗷~”贝希摩斯尖叫了一声。他想从利维坦的怀抱中挣脱，但内心中同时有一种力量让他心甘情愿地听从利维坦的话，照他说的一切去做。这时他才隐约明白这种心甘情愿与对路西法的那种痴恋不很一样，只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 在谜一般的信任与突来的快慰的冲击之下，贝希摩斯选择了顺其自然缴械投降。 很快，在利维坦的帮助下，贝希摩斯释放了自己。 “唔……”贝希摩斯靠在利维坦身上舒着气，思绪仿佛还在云端飘摇，却听身后的利维坦在他的耳孔中说：“好些了么？我们是不是该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贝希摩斯本能地晃了晃脑袋，不那么确定地说，“不要了……我已经好多啦……” “小笨蛋，你也要帮我啊……” 听到利维坦这么叫他，贝希摩斯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挺喜欢这个称呼，甚至有点儿兴奋。 “不行……会被黑暗神发现的。”贝希摩斯还在坚持着。 “不会的，我们悄悄的。”利维坦的语气变得极为宠溺，同时又像低声的乞求，让贝希摩斯那一惯大条的心也颤动起来了。 如果只是互相帮忙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唔……如果是悄悄的话……” 思想上刚有一丝犹豫，利维坦已经从身后揽起他…… “等等……” “说好了悄悄的……别说话。”贝希摩斯刚要反对，利维坦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一下。 半推半就之下，贝希摩斯彻底放弃了抵抗。 “我要来了，小笨蛋……”利维坦轻嗅着贝希摩斯的脖子，突然伸出长长的犬齿在贝希摩斯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血顺着脖颈流了下来，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反而是一阵战栗感正在席卷全身…… 就在贝希摩斯即将沉沦的刹那，他的心底兀然又涌起那股熟悉的寒意。 那寒冷让他浑身都抖了一抖，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从脊髓凉到了指尖。 【笨蛋，你快要被吃了……】 【别丢我的脸……】 “嗷……” 贝希摩斯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来不及细细琢磨，他低吼一声把利维坦从身上掀了下去，手爪带着劲风拍在利维坦的脸上。 利维坦的幻象被打成一片散沙，落在地上时已经是一堆带着血的枯朽的树根了。 这时贝希摩斯才感到脖子上一阵剧痛，他从脖子上抽出蠕动的须根，将它拍得稀烂。 处理完这一切，贝希摩斯才终于冷静了一些。一瞬间许许多多的信息涌进了他被麻痹的意识，他首先想到的是利维坦一定知道了自己刚刚的窘态，以后恐怕要被他笑话很多很多很多次……完了…… 然后他又想到在刚刚的过程中自己好像是下面的那个…… 这怎么可能？！ 随后，“路西法”那句“好像哪里搞错了”不知怎么出现在他混乱的脑海里，他的话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真心喜欢的不是路西法，而是利维坦……？！！ 贝希摩斯被自己接二连三的想法吓了一跳又一跳，然而当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森林时，简直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森林的那一边，路西法的幻境当中，光明中的上帝张开双臂将路西法拥在怀中。 “路西，叫我的名字，然后你就拥有这一切……” 上帝的话还没说完，蔚蓝的天空突然闪起一道耀眼的电光。 它的出现在天空留下了久久不灭的痕迹，接着电光一道接着一道，整个天空都开始破碎不堪，如同碎裂的瓷器无法挽回。 蔚蓝的湖面动荡了起来，整个世界开始面目全非，幻境之中无端刮起一阵狂暴的旋风，花瓣在风中乱舞，宫殿被解构成瓦砾，碾成尘埃……最终，这一切都将被吸入漩涡之中…… 上帝身上的圣光明明灭灭，他放开揽着路西法的手，用那无情无感却好似绝对笃定的声音道：“路西，不要与你的心作对，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来，修复这一切，只要你心甘情愿，一切都在一念之间。” 路西法的目光中闪烁着决然的火焰，但从口中说出的话却有些哽咽和艰难，“已经……够了……” “你渴望的爱远不止这些，你知道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和期待……” “依赖幻象吗？”路西法直面着被光芒笼罩着的神祗，决然地说，“我还没有堕落到要靠幻象来自我满足的地步，如果只是这样，当初我就不会选择离开天堂！” 他露出自信的微笑，顿时幻象的世界落下了一道炽亮的光芒，整个世界都在光芒中熊熊地燃烧。 上帝的身影在光焰中痛苦地扭动着，却依然用那淡漠得如同诅咒般的声音说道：“真实与幻象，你真的能分得清么？” 你分得清么…… …… 幻象随着光焰淡出了视线，随之而来的，是期望后不可避免的失落和极致光明背后残留的黯淡。 树根随着他的意志在黑光中化成灰烬，散落于尘。 眼前重归晦暗。 路西法深深地吁了口气。 本来就是这样的，他才不会混淆幻象和现实，既然如此，那份失落也就不必在意了吧…… 刚刚从刹那的恍惚和失落中清醒，路西法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他这才发觉黑暗神站在自己面前，正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自己。 “黑暗……神……” 路西法有一点儿错愕，更有一点儿慌乱。 不得不承认比拼精神力之外，他还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黑暗神的双眼，那双金瞳如此深邃剔透，明明如寒冰般冷漠，却又如两团金色的烈焰，可以在任何地方烙上属于他的印迹。 尤其在这个时候，他在烈焰当中看到了迷茫挣扎的自己，心中惶惑，连忙避开了视线。 然而就在这个空当，黑暗神忽然抱住了他。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路西法没时间考虑这拥抱中蕴藏的含义，甚至连惊讶都来不及。他只是怔怔地任他抱着。他知道自己应该挣脱黑暗神的拥抱，但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自己想要从上帝那里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回应，只要神的一个回应就好…… 只要神的一个回应就好。 认识到这些的路西法心中一阵酸楚，也为终于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感到高兴。 现实的拥抱恰好弥补了幻境中的空虚，路西法一瞬间忘记了挣扎，只是静静地感受着。 黑暗神的拥抱保持着君子的距离，他们的身体似有若无地贴近，黑暗神的一只胳膊环着路西法的腰，额头触碰着路西法的额头。 丝丝甜香仍在鼻端徘徊不散，缱绻不去，一如留恋。 第74章 “路西……”黑暗神低沉地呼唤。 路西法以为自己会对黑暗神叫自己路西而气愤，然而此情此景，他忽然释怀了。 何必为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保留这样的称谓呢。 静谧的森林，消失的幻境，灰暗的失落，低声的呢喃…… 不知不觉，他们向彼此又靠近了一些。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黑暗神的呼吸混合着幽香扑打在路西法的鼻翼上，很轻柔、很克制也很小心。 这轻微的气流扰动了堕天使的心弦，一瞬间，路西法便觉得身体深处躁动不已，一些好的和不好的记忆忽然从记忆中涌动出来——那一夜他与黑暗神发生关系，黑暗神似乎也是这样克制的。 第67章 路西法的呼吸有些急促, 只是当他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的时候，不禁错愕，已猛然推开黑暗神, 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空气中充斥着一丝尴尬和隔阂，有所不同的是, 这一次, 路西法觉得自己的心核正跳动不止。 他差一点儿在森林的蛊惑下犯了不该犯的错误。 然而黑暗神似乎没打算放过他，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面对自己。 面对黑暗神的审视，不想被掣肘的路西法只好先发制人，质问道：“您刚才偷窥了我的幻象, 是么？” 黑暗神幽幽地说：“这森林能使人看到心中的执着, 不论你是否承认，不论你把他埋藏得多深, 也不论你是否意识得到……” 路西法的目光几经变幻, 终于变得坦然。 “你都看到了？” 路西法轻轻地弯了弯唇角, 像是有心微笑，又好像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只是这似笑非笑给他俊美的脸平添了凄艳和魅惑之感, 将他冷静睿智的面具之下那颗柔软的心暴露无疑。 “是的, 我曾爱上了上帝，这很愚蠢是吧？” “路西……” 路西法没有理会黑暗神的呼唤, 自顾自地说：“我爱上了我的创造者, 我想接近他，成为他心中最不同的那一个, 永远和他在一起……” 撒旦顿了顿, 紫色的魔瞳忽然掠过一丝迷茫, 幽幽地说：“其实，我也不知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在天使们的眼中我什么都有了，无上的权柄，神圣的荣光，我是不是该永远安守我的职责，是不是不该这样贪心？而如今，都是我应得的惩罚？” 他的目光停在嗜血森林干枯而又漆黑的树冠上。枝杈弯弯绕绕，层层叠叠，编织成一个不透风的铁笼，密密匝匝地将一切都囚禁了起来。 铁笼之内，可以在美丽的幻梦中悄然死去，铁笼之外，便只能挺起胸膛直面冰冷的现实。 “可是如今……”黑暗神顿了顿，“你后悔了吗？” 低低叹了一声后，路西法忽然坚定地说：“不后悔。” “那你为什么离开他？” 路西法的唇角细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回想到上帝面对人类时的宠溺和为了人类一次又一次的食言，以及他让自己跪拜亚当时的决绝，他的心揪痛不止。 他不相信如此多年的相处，神真的对他一无所知，然而上帝还是要他跪拜亚当，让他做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做的事…… 神都知道的。他一定都知道的。而神偏偏要他这么做。 “我不想做违心的事。”路西法艰难地说，“即使他是这世界的创造者，我也不愿没有底线地遵从他，而且这一切也许正源于我不该有的感情。我知道我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回应……我都知道。” “既然这样……你还说不后悔？你明明爱错了人。”上帝幽幽地说。 “预yan算不后悔。”路西法说，“爱就爱了。也许我错爱了人，但毕竟爱过。” 堕天使坚定地昂着头，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他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即使明知烈焰会将自己焚成灰烬，也要遵从心意轰轰烈烈地承受这一切。 他承认自己可能做过很多错事，但，爱本身毕竟是没有错的。 坦然地说完这一切，路西法仿佛轻松了一些，好像卸下了一部分心灵上的负担。 他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可当他看向黑暗神时，却发觉黑暗神虽然依旧表情冷漠，但他清澈的眸子却似乎正席卷着风浪。于此同时，他身上的黑暗气息也突然变得难以捉摸。 不想再提及往事，更不想在黑暗神面前透露更多，路西法故作轻松地说：“我们走吧。” 他兀自向前走了几步，发觉黑暗神并没有跟上来。 路西法不得不重新转身，对上帝说：“黑暗神，难道您……怀疑我对地狱的忠诚？” 黑暗神没有回答，却用金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路西法，让撒旦心底也不由得一紧。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路西法不得不做出解释，“从我堕入地狱的那一刻起，过去的一切就都毁灭了。如果您因为我的过去对我有疑虑，这真是大可不必。” 短短的解释仿佛已经用去了所有的心力和诚意，路西法深深看了黑暗神一眼，转身走进森林。 他一个人在森林中行进，当身后黑漆漆的树枝彻底掩没了黑暗神的身影时，路西法才缓下了脚步。 也许是幻境又唤起了他不再愿意面对的感情，路西法觉得心核处有些隐隐地疼痛。就如同要经历一场从内而外的刻骨铭心的变化，坚硬的冰才能化为温柔的水一样，很快隐隐的感觉化为锐利的锥刺，仿佛要一下一下剖开他的灵核，让他苦不堪言。 用黏黏腻腻的手心按住再次复发的创伤，路西法踉踉跄跄地又向前走了一段，才终于找到一棵没有幽灵的树，侧身靠在上面。 “呵，就因为背叛了他，所以……连回想一下都会遭受惩罚么？” 路西法自嘲般地苦笑着，抬眼之际，看到黑暗神已经穿过密密匝匝的黑暗向自己走来。 黑暗神的每一步都平静而稳重，仿佛踏着的不是变幻莫测的森林，而是平静碧绿的湖水。 他的身影越越模糊，但在某个瞬间，他的身影竟和上帝重合在一起…… …… 从短暂的昏厥中醒来，路西法发现自己正靠在黑暗神的怀中，他上衣的扣子敞开着，一边的衣襟还披在身上，另一边已褪到了手肘的位置。 黑暗神的手正抚在他的心口，将黑暗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灵核。在神力的小心呵护下，锥心刺骨的痛感在一点点地消退，一阵暖融融的轻松感慢慢从心底浮上来，仿佛自己正慢慢地融化、变轻，让路西法情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对黑暗神又一次自作主张治疗伤口感到尴尬，但路西法仍由衷感谢黑暗神能再一次出手相助，毕竟身处嗜血森林之中什么危险都可能发生。 “唔，我已经好多了，谢谢您。” 路西法握住黑暗神的手腕，想把黑暗神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移开，却警觉地发现事情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 黑暗神虽然停止了输送力量，却没有撤回抚在他灵核上的手，非但如此，还用身体把他抵在树上揽在怀中，没有一丝松开的意思。 他们的身体贴在一起，几乎密不透风，路西法甚至能感到黑暗神吐出的气息直接落在脸上，又顺着他敞开的上衣游遍他的全身，灼热灼热的。 他确定这绝不是黑暗神平时的状态，要知道即使在床上黑暗神也能保持一定的冷静和克制，和现在完全不同。 路西法不安地喘息着，思绪却一下回到寝殿交易的那一幕。 那是一段他不愿意回想的不堪经历，但回忆总是那么奇怪，越不愿回想的越会在某个时间突然冒出来，按也按不住。 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路西法用一贯的声调和语气说，“黑暗神，请放开我……” 黑暗神没有回应，然而他昔日宁静无波的金瞳里却有了一丝欲望的波澜。 虽然欲望感降低了神本身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但亲眼看着那绝美而冷峻的面孔被欲望沾染，路西法的心中也不免有些惊愕和惶恐。 他现在可以确定，嗜血森林的气息不仅可以让魔族和堕天使产生幻象，催生欲望，也能让黑暗神产生同样的反应！ 一直以来，上帝在路西法眼里都是没有情*欲或是主动禁欲的，但显然黑暗神并不愿遵守这个规则。 这个发现让路西法吃了一惊。他有意避开黑暗神灼灼的目光，却不小心注意到更多关于黑暗神身体上的事…… 紧密的接触使原本被宽大袍裾遮盖的躯体更加具体真实，属于男性的轮廓和气息就这样突兀而强势地包裹了他，让堕天使的呼吸也停滞了一秒。 此时此刻，他的手正撑在黑暗神精炼的胸膛上，徒劳地想要从拥抱中隔绝出并不存在的身体距离。即使隔着黑色的袍子，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衣袍下清晰的肌理和黑暗神无所不在的温度…… “黑暗神……您……” 路西法挣动起来，然而刚刚修复灵核的他还处在短暂却极为虚弱的状态，他的挣扎在黑暗神面前不但没起到作用，还一不小心让另一边的衣服也滑落下来。衣襟垂在腰际，险险地搭着，仿佛下一刻就会飘飘然坠地，把堕天使白皙的上身恰到好处地显露出来。 第75章 此时此刻，上帝的确受到了欲望的蛊惑，他以为嗜血森林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的神智，但他低估了黑暗神格的影响。 在嗜血森林的精神魔法和黑暗神格的双重作用下，上帝的神识忽然一片混乱，理性被欲望所取代。 【来吧，拥有他……】他听到意识中有个声音在低声蛊惑，【你创造了他，他理所应当就是你的，你当然可以拥有他……】 黑色的发丝在雪白的皮肤上蜿蜒，带着薄薄湿湿的汗，勾勒着堕天使修长的脖子和优美的锁骨。 这一切落在上帝的眼里，都变成了无言的诱惑。 黑暗神眯起眸子，小心地把那缕长发握在手心，模糊地呢喃：“路西……” 路西法一直对别人称呼他路西深深地反感，然而这一次，黑暗神模糊不清的低喃却让他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黑暗神的这一声低呼，竟然和记忆中上帝的呼唤那么相似…… 第68章 错愕间, 路西法睁大了眼，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银发金瞳，似乎正处在失控边缘的神祗, 好像要从他身上找到别人的影子。但留给他的，除了天堂那极致的光辉烙在他记忆中不灭的印迹外, 就再没有别的了。 毕竟对于上帝, 他知道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儿。 他不知道上帝的真容，只记得那威严而缥缈的声音。 他这才猛然发觉，他与神的距离是真正的遥远，触不可及。 “请……再叫我一次，叫我路西……” 路西法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悲戚, 轻轻地说。 树叶在簌簌地响, 如同缥缈悠远的歌声，纠缠着内心无法言说的期待。 香气萦绕不止, 好像从脚尖滑进衣服紧紧攀上身体的蛇, 浸润了难耐无言的渴望…… 路西。 路西…… 路西法低声的请求如同一缕阳光落在上帝的神识中, 驱散了所有魔魇。 “路西……” 黑暗神的声音更清晰了些。他的嘴唇与路西法的耳孔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喷吐在堕天使耳边的皮肤上, 引来一阵战栗。 有那么一瞬, 路西法以为黑暗神就要吻上他, 甚至会就近将他的耳垂含在口里。 被强吻的危机感让堕天使不自觉地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不过这些并没有发生, 黑暗神的嘴唇只在他的脸侧停留了一会儿就拉开了距离。 意识中的危险就此解除, 路西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扬起头，意外地发现黑暗神的目光变得清明而平静, 神性正在压制混乱, 一切都在恢复正常。 “路西, 以后吾就这么叫你吧？吾喜欢这么叫你。”黑暗神突然伸出一只手指按在路西法的唇上。 路西法无语。他觉得自己刚刚掉进了一个陷阱，一时疏忽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他想反悔了。 “刚刚是你让吾叫路西的。” 黑暗神淡漠的脸上似乎释过一丝微笑，让路西法以为又是自己的错觉。 “我刚刚只是……”路西法刚想找理由反驳他，然而还没等他说话，黑暗神发现了他胸口残留的血，轻轻帮他拂去。 黑暗神的指尖并不粗糙，而且恰到好处地温暖有力，在他擦去血迹的时候，指腹所过之处却好像被火蛇舔过一般灼热。 突如其来的刺激如同一把无形的钥匙，刹那间开启了身体深处的神秘之门，路西法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被压抑许久的暗火点燃了，而且愈演愈烈，有星火燎原的趋势…… “唔……” 伴随着身体的轻颤，路西法的喘息加重了许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黑暗神的碰触有些敏感，这实在让他难堪至极。 黑暗神当然也注意到了堕天使的变化，此时的路西法脸颊绯红，褪去了平日的疏离感，温和柔美得不像话。 刚刚摆脱幻境的贝希摩斯就是这时找到黑暗神和路西法的。 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敢想象。 从他的视觉角度望过去，黑暗神宽大的黑袍正好遮住了路西法的下半身，而黑暗神那罪恶的手正按在撒旦陛下的胸口。此时的路西法看起来是那么虚弱无助，好像已经被黑暗神惨无人道地强迫了好一会儿。 眼前的一幕让刚刚经历过幻境的贝希摩斯轻轻松松就脑补出了一系列香艳的东西。不过虽然此刻虚弱的路西法和平时的强势相比无疑是一道美丽而又难得一见的风景，落在任何一个曾经觊觎过他美貌的人眼中都那么地具有挑逗性，但一想到自己的陛下被黑暗神如此欺负，贝希摩斯也心痛了。 贝希摩斯握着双拳勇敢地站了出来，用目光表达了对黑暗神的谴责，不那么确定地说：“黑……黑暗神，请您放开陛下，还有……陛……陛下，需要帮助吗……” 意识到贝希摩斯可能想歪了什么，路西法颇为尴尬，抢先说道：“贝希，不需要，你误会了。” 误会？ 贝希摩斯听得出路西法声音中的虚弱，将信将疑。他看得出来，黑暗神和路西法此时此刻都保持着清醒，都没有被森林的力量所迷惑，如果陛下没有被黑暗神强迫，那么所说的“误会”难道是…… 贝希摩斯脑中灵光一闪，一个词语倏然出现。 ——偷情。 他们都是自愿的。 难怪路西法不愿意带着军队来嗜血森林，难怪在嗜血森林里他们还恰巧遇到了黑暗神，难怪自己不知怎么就和陛下他们走丢了，难怪被他撞见陛下的脸会那么红，原来这是他们早有预谋的！ 想到这里，贝希摩斯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原来他心心念念的陛下已经被黑暗神悄悄拿下了。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 就在贝希摩斯心如刀绞的之际，面对贝希摩斯的指控却一直没作声的黑暗神停下了擦血的动作，替路西法拉起衣服，将那足以诱惑整个地狱的风景隔绝在贝希摩斯的目光之外。接着他缓缓抬起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交叠在一起。 “啪”地一声，黑暗神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脆响，贝希摩斯已经从黑暗神和路西法的身边消失了。 “您把贝希摩斯怎么了？”望着贝希摩斯消失的地方，路西法忐忑地问。嗜血森林同样干扰着他的精神力，此时他对贝希摩斯的魔气毫无察觉。 “吾只是给他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让他好好认识自己。”黑暗神向后退了两步，一本正经地吩咐道，“接下来你自己去森林的中心，替我把伊菲尔找回来。”说完黑暗神便化作一团黑光消失在空气中。 黑暗神的离开实在有些突然和刻意，但这正是路西法求之不得的。 不论是身还是心，现在的他都需要和黑暗神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过即使黑暗神离开了很久，路西法仍背对着黑暗神离开的方向不愿转身。因为他隐约觉得有一股力量隔着衣服落在自己身上，简直毫无道理。 路西法并不知道，在离开的瞬间，黑暗神向他凝望了一眼，谁知这一瞥之下，竟让上帝对自己的力量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视野之中，路西法裹紧的衣服形同虚设，他轻易便透过路西法的衣物看到了堕天使的身体。 …… 这一定是自己体内的黑暗神格作祟才会如此，收回视线，上帝努力让自己平静。 只一眨眼的功夫，贝希摩斯已站在另一片森林中。 在黑暗神就要打响指时，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因为自己发现了他们的偷情行为，黑暗神就报复性地把他传送到了这里。真没想到黑暗神好色就算了，竟然还有这么重的报复欲。 想到这儿，贝希摩斯打了个寒颤，忐忑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可能离路西法并不远。 刚刚放下心来，贝希摩斯察觉那股熟悉的香气围拢了过来，与此同时，他的脚下竟出现了一片十分庞大的黑影。 “唔，别想故伎重演，本座可不吃这套！”贝希摩斯裹紧衣服，用魔力弹开身边的香气，信誓旦旦地说，“你的套路在本座面前已经不管用了！” “这不是森林的迷惑。”巨大阴影发出低沉的声音，在贝希摩斯的脚下不住地游动。下一秒，贝希摩斯发现双脚已深深地陷入黑影之中，自己正渐渐地被黑影包围。 “那……那你是什么？”贝希摩斯惊叫。 贝希摩斯在黑暗中越陷越深，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当他完全没入黑暗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的怀抱中。 “原来你一直喜欢的是陛下？”那个人说。 “利维坦……”贝希摩斯看到利维坦，就本能地想起森林的幻象。 “好啊，你又是森林变出来的。”利维坦挣扎着，“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次你猜错了。”利维坦死死地攀住他的腰。 “等等，等等……你要干什么？”贝希摩斯吼叫的声音都变了调。 第76章 “惩罚你呀！” “惩罚我什么……”贝希摩斯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 “惩罚你的不单纯……” “……唔，等等……”贝希摩斯嚎叫道，“利维坦，快来帮帮我啊……” …… 当再也感觉不到黑暗神的魔气之后，路西法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在不远的一处树木下找到了贝希摩斯。贝希摩斯好像被暴雨肆虐后的落花一般凌乱地缩在一片小小的空地上，埋着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路西法走过去，这才隐隐听到贝希摩斯正在自言自语，“是陛下还是利维坦？是陛下还是利维坦？是陛下还是利维坦？” 面对贝希摩斯反常的反应，不明所以的路西法一度以为黑暗神把他的脑子也弄坏了，赶紧上前拍了拍贝希摩斯的肩膀，“贝希，你怎么了？” “啊，当然是陛下～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贝希摩斯眼里擎着的迷茫在看到路西法的一瞬就烟消雾散，他倏地从地上蹦起来，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黑暗神呢？” “唔……他暂时离开了。” 得知黑暗神离开的消息，贝希摩斯的紧张才彻底缓解了下来。 “怎么了？贝希？” “没有没有，我们走吧。” 一路上贝希摩斯都小心翼翼，很少说话更不再随意触碰什么东西，于是路西法也就把注意力从贝希摩斯身上转移到了森林上。 随着他们的深入，森林中的幽灵慢慢增多又渐渐变得稀少起来，这标示着能来到这里的魔族已经是少数。 忽然路西法停住了脚步，对贝希摩斯说：“我想我们已经来到森林的中心了。” 第69章 好像要回应路西法的话, 缥缈突兀的声音从地底深处响起，仿佛大地的沉吟、威严的号令。 “呵呵呵，有入侵者……” 寂静的森林不安分起来, 无数虬结的树根在地底深处窜动，脚下的大地发出轰轰的巨响。 原本静立的树干和枯黑的树枝向路西法和贝希摩斯袭去, 仿佛一群长着无数手臂的巨人要致他们于死地。 空气中的香甜气息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神秘柔和的气氛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刺激异常的怪味，撕下暧昧的伪装，诠释着即将到来的暴力。 贝希摩斯对自己坚强抗揍的身板和扎实的武力十分自信，考虑到自己一路在陛下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扳一些回来, 便义不容辞地挺起胸膛，一步踏在路西法面前, 行了个像模像样的宫廷礼, 有模有样地说, “陛下，这些小东西根本用不着您出手, 我一个人就可以轻易解决了, 请您离远一些。” 路西法点头, 利落地瞬移到距他好远的地方。虽然暴力非他所愿，但不适当彰显暴力, 暗中操控森林的人可能根本不想和他谈。 得到了陛下的信任和许可, 贝希摩斯心花怒放，摩拳擦掌。报仇的时候终于到了。 浓重的黑雾从他脚下升起, 瞬间就覆盖了它周身极大的一片空间。 猛然间一条巨大的龙尾从黑雾中伸了出来, 在空中不住地晃动, 接着黑雾里传出一声怪啸，已经变成海怪模样的贝希摩斯张牙舞爪地冲了出来。 变化后的贝希摩斯身形极高，然而仍旧没有高过森林的树冠，好像这些树木根本无法用高度来衡量。 贝希摩斯大掌一挥，“啪”的一声，它面前的一片树木被拍成了碎屑，贝希摩斯吹了吹爪子上的木屑，又是耀武扬威地吼叫了一番。 它看了看头顶上依然如同牢笼一般紧紧缠绕的树枝，对身边的树木吼道，“哼，怕了没有？花花草草们？本座来了！” 贝希摩斯向前冲去。 一时间，被它拍碎的枝干上下纷飞，原本高大茂盛的森林在它面前似乎毫无招架之力，几乎在碰到它的时候就被拍得粉碎。可以想见为了一雪前耻，贝希摩斯战斗得很是英勇。 很快，贝希摩斯就凭借一己之力在嗜血森林中清出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之上的天空呈现血红的颜色，平静得有些压抑。 然而路西法旁观了一会儿，还是为贝希摩斯捏了一把汗。 这个森林有着难以估计的体量、重生力和战斗力，远不止表面看到的这么多。鏖战下去的话贝希摩斯早晚会被它拖垮。 果然好景不长，贝希摩斯脚下的大地倏地塌陷了下去，正在酣战的海怪毫无防备一脚踏空，随之跌落。 贝希摩斯纵身一跃想从深坑里爬出来，然而深坑底部突然伸出无数粗壮而又坚韧的枝条，紧紧地缚住它的爪子和尾巴，让它难以如愿。 这个时候，地底那飘渺的笑声又越发清晰响亮了，“呵呵呵，来吧，大块头，来做森林的养料吧。” “出来，躲着算什么？”在贝希摩斯与森林战斗的时候，路西法已用精神力锁住地下的某一片区域，“再畏畏缩缩，我将召唤魔王和军队一举踏平这地方！” 随着路西法的话，一道魔光从他手中射入半空，如同烟花般炸裂为灰黑色的平面，闪亮的蓝紫光在其中游动着，片刻就形成了复杂的图案。庞大的魔能在复杂的图案中聚集运转，蓝色闪电不时在魔法阵中爆发，映得血红色的天空都变了颜色。 随着传送魔法阵的渐渐形成，嗜血森林的空间隐隐震动，好像有一道古老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看到路西法来真的了，贝希摩斯激动地吼道，“陛下，踏平这鬼地方！” 贝希摩斯挣断了捆绑它的枝条，兴奋得嚎叫起来。 地底的声音弱了下去，显然他也知道路西法不是在和它开玩笑，它在权衡利弊。 不多时，路西法身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转瞬之间，漩涡之上的森林都从漩涡中消失，只留下一大片空旷的暗红色土地。 片刻后，一个极其粗大的黑色藤蔓从漩涡中心钻了出来。它盘旋着冲向天空，一举破坏了云霄之上就要成型的传送魔法阵。然后它在半空中弯折，如同一条危险的巨蟒低头俯视着它的敌人。 在这巨型藤蔓的最前端，一个树精灵正傲慢地叉腰站着，它的双腿和藤蔓化作一体，满身邪气。 “你是……黑暗神的宠物，伊菲尔？”看清了驾驭着藤蔓的东西，路西法吃了一惊。 要不是和伊菲尔相处了一段时间，路西法也不敢相信在他面前操纵这个庞然大物的就是黑暗神身边那个小小的树精灵。 听到黑暗神这个称呼，树精灵怔了一下，眯起血红的眼睛，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不过很快它又充满了敌意，满脸嚣张，“黑暗神？黑暗神是什么玩意儿？” “你把黑暗神都忘了？伊菲尔？” 路西法展开羽翼飞到藤蔓面前，在半空中与树精灵面对面，仔细打量它。 伊菲尔的身体比从前大了好多倍，但外形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它气息躁乱，正处在发狂的边缘，和从前那个小巧可爱爱说话爱凑热闹爱听八卦的伊菲尔天差地别。 树精灵嗤笑一声，“并非我忘记，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黑暗神，从来都没有。” “不，黑暗神已经苏醒了。”路西法说，“他就在潘地曼尼南。” “冒牌货。”树精灵不以为意地说，“传说就只是传说，你被骗了。” 路西法才不会相信树精灵的话，它看起来那么狂傲无礼，癫狂轻慢。路西法问：“既然你说黑暗神是冒牌货，那么请你告诉我，谁骗了我？黑暗神又是谁？” “……” 树精灵一时无言以对。在它狂化的时候，它的记忆就被黑暗彻底封印占据，它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谁，当然也记不起是上帝带它来到地狱的。 树精灵的语塞无疑证明了它在说谎。路西法不想在黑暗神真假的老问题上纠缠太久，便主动问它，“好吧，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这森林的王，它选择了我。” “这么说是你让沉寂多年的嗜血森林扩张，摧毁潘多拉的吗？” “是啊。”树精灵双手环胸，又变得目中无人，“那几个小镇只是我扩张之路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不但要占领地狱第四层，还要把整个地狱纳入我的版图，让所有的地狱生物都成为森林的食物。”它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路西法，“当然，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你，路西法。在我吞并潘多拉的时候得知，你自封为撒旦，统领地狱。” 此时路西法完全确认了黑暗神的话，伊菲尔不仅在嗜血森林迷失了，而且迷失得很厉害。 路西法望了望天，琢磨着黑暗神一定就藏身在空间的某处，只是不愿现身罢了。 其实黑暗神不在，路西法倒觉得自在些。既然黑暗神不愿意出手，就由他来帮它恢复正常好了。 路西法六翼张开，顿时每一片黑暗的羽毛之间都涌起黑色的能量，强烈的魔能在他的周围激起飓风，他被包裹在黑暗场中，长发肆意飞扬。 虚立在半空中，路西法掷地有声地说：“你想要成为地狱的王，问过我了吗？” 第77章 “哼！”狂化的生命之树眼中闪过邪光，挑衅道，“路西法，别以为你战胜了幻象就能战胜我！看看你的心多么柔软，再看看你那不堪的过去和心中放不下的光明，你怎么配成为地狱的王！？” 说话间，藤蔓的主体两侧伸出许多节坚硬的刺，使它看起来就像一条巨型蜈蚣。它微微向后退去，蓄势待发，就像毒蛇攻击的前奏。 空气仿佛在对峙中凝滞了。 刹那间，藤蔓的巨大身躯带着狂风向路西法扑来。 路西法不为所动，但挣脱桎梏的贝希摩斯已经怒吼一声，“不许你说我的陛下！！”然后抢先一步冲了过去，和藤蔓战在了一起。 两个巨大的身体似乎势均力敌，但很快，地底下又窜出许多长而坚韧的树根，拖住了贝希摩斯的动作。 贝希摩斯脚下不稳，被藤蔓缠在地上一时无法动弹。 “你作弊……” 贝希摩斯咬牙切齿地说。 树精灵才不理会贝希摩斯，它眸中闪过路西法的映像，突然窜到路西法面前，身上带着黑色电光的长刺如同一把把利刃从四面八方向路西法击来。 路西法的指尖跳动着魔法的闪光，催使黑暗力量保护着自己，虽然和藤蔓巨大的身躯比起来他显得那么小，但他手中的黑暗力量却轻松抵御住了藤蔓的攻击。 那看起来如同膜一般的护壁仿佛坚不可摧，在藤蔓可以轻松撕裂地面的剧烈的打击和撕扯之下竟然没有任何破碎的痕迹。 藤蔓恼羞成怒，它直立起身体，顿时在它数量众多的爪间形成了紫色的球状雷电。 可是路西法的速度比它更快，在球状闪电飞出之前，一个攻击魔法阵已经在藤蔓头顶形成，魔法阵引动的黑暗力量汇聚成一道黑色的光柱，精准地落在藤蔓身上。 藤蔓躲避不及，在这一击之下倒了下去。 “好厉害的魔法……”贝希摩斯为路西法的魔法折服。 藤蔓看似受到了打击，但片刻之后，它被魔法伤害的部分又完成了重生，不痛不痒地晃动着身体再次直立起来，眼中疯狂不减。站在藤蔓之前端的树精灵疯狂地笑道：“没用的，即使你的魔法再厉害，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第70章 看到这一切, 贝希摩斯不禁看向路西法，为他的陛下捏了一把汗。这个藤蔓真是个怪物，竟然连陛下的魔法都奈何不了它。 “我只是试一下。”路西法丝毫没有慌乱, 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安慰着急的贝希摩斯。 在说话的时候，路西法已经张开羽翼向藤蔓飞去, 而藤蔓扭动身躯, 挥舞着自己的利爪迎向路西法。 无数道寒光在路西法的周身闪动，牵动着贝希摩斯的心，让他眼都不敢眨一下。 然而路西法只守不攻，从容避开无数只尖刺的袭击后，慢慢接近藤蔓的顶部。 没想到路西法能这么顺利地接近自己, 树精灵更加暴躁, 它眼中红光更盛想要再次发动魔法攻击。 路西法不给它这次机会，他出其不意地用魔刃砍断了藤蔓的前端。 伴随着一声惨叫, 藤蔓的前端与主体分离开来。同时生命之树重获自由, 脱离藤蔓落向地面, 身形也在不断地缩小。 路西法从空中接住生命之树，把它握在手心。 “唔……我刚刚都做了什么……”脱离了藤蔓, 生命之树终于摆脱了狂化状态, 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就在路西法缓缓降临地面的时候, 剩余的藤蔓主体解体成许许多多的黑色枝条，它们在空中像蛇一般缠绕着, 忽然一起向路西法涌来。 路西法想要躲开它们, 但在他的身后，嗜血森林的空间就好像被搅动的水流般突然产生了一个漩涡。漩涡中央, 一个黑色的洞口徐徐展开。 “是时空缝隙！” 贝希摩斯惊叫一声。 路西法立刻明白嗜血森林的中心就是这时空缝隙, 然而他距离时空缝隙实在太近, 很快漆黑的洞口就将他和生命之树以及藤蔓的残余一起吞噬了。 “陛下！！”贝希摩斯在愕然之后冲向时空缝隙，想要把路西法拉出来。 就在刹那之间，一道黑光从天空射入时空缝隙之中，贝希摩斯听到黑暗神的声音，“在外面等着。” 接着，一个东西就从时空缝隙中被丢了出来。 贝希摩斯茫然地接住它，低头一看，原来是伊菲尔。 “陛下呢？”贝希摩斯抓着生命之树疯狂晃动，“怎么就你一个出来了？陛下呢？！还我陛下！！” “我是……被陛下丢出来的。”生命之树在昏倒前虚虚地说，“求你别摇晃啦……黑暗神会找到陛下的……” 时空缝隙是时间和空间都极不稳定的地方，它的另一头可能是其他的地方，也可能是其他的时间，还可能是空茫的混沌，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或是有效的指引，天使也会在其中迷失，可能永远都回不来。 进入时空缝隙中的路西法站在一片混沌当中，看到自己的脚下正流淌着一条长长的溪流。 溪水很浅，刚刚没过他的脚踝，黑白和斑斓在溪流中交织着，呈现晦涩与缤纷混杂的复合色彩，斑驳陆离的幻境在溪水中时隐时现，绵绵延延流向前方，无边无际。 在没有方向也没有时间的混沌当中，只有这条似有若无的河流标示了方向，是他目前唯一的指引。 别无选择，路西法只好沿着溪水流动的方向向前走，期待着前方能出现时空的出口。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暂时停了下来。 随着他的停步，河流中斑驳的光影竟然渐渐弥散到周围的混沌之中，形成了一幕幕画面。 画面当中，他看到自己正站在万魔殿顶端的露台俯瞰潘地曼尼南，而黑暗神正从身后搂着他。黑暗神的视线并不在城市的夜色上，而是虚虚地落在他的身上。 夜风混淆了黑色和银色的发丝，就如同脚下变幻莫测的溪水，他们两人如此和谐安好地拥抱着，让撒旦感到极为深刻的不真实。 “怎么可能？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路西法觉得眼前的溪水有问题，喃喃地说，“这一定是幻象……” 严重怀疑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路西法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一些，以解除心中的疑虑。 迈开步子，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走。 当他再次停下来的时候，身边氤氲的画面竟再熟悉不过—— 黑暗神在广场上刻下神谕，而他在纳妃的最后时刻不顾黑暗神的反对将弗尔德抢回了家。 再向前，画面又有了变化—— 那是万魔殿上，他的加冕典礼出现了意外，他感到光明力量降临到黑暗深渊之上，便带着魔王和领主们来到了深渊边。在那里他没有见到天使军，而是遭遇了复活后的黑暗神…… 看过一些画面后路西法明白了，这条溪水的一端通向过去，而另一端指向未来。 路西法的心忽然一颤，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看到黑暗神拥抱着他的和谐画面难道是……未来？ 回头望向看不到头的溪水，路西法对未来充满疑问。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溪水的另一端时，目光又变得决然。 有关黑暗神的一切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不管未来有多么不靠谱，但过去总是确定的。既然这条溪水可以让他看到过去的事，如果他再向前走一走，是否就能看到有关黑暗神的过去？ 抱着好奇又执着的心理，路西法默念着黑暗神的名字，又向前走了一段…… 当他停住脚步的时候，蔓延在眼前的已是一片黑暗。 突然黑暗的中心出现了一点儿闪光——那似乎就是他想要的答案了！ 就在路西法睁大了眼睛等待着接下来要出现的画面，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一道力量阻止了画面的继续。同时他的手腕忽然被从身后抓住。 不用去看，只要感受那手的力度和身后的人的气场就可以知道阻止他的是黑暗神。 “路西，不要再看了。”黑暗神说。 路西法对黑暗神的出现并不感到惊奇，上帝能自如地穿越混沌，黑暗神有这个能力当然合情合理。 “为什么？我只是想了解关于您的……” “你的时空在当下，并不在未来或是过去，如果你执意追逐着那些虚幻，只会让你在当下迷失。”黑暗神打断路西法的话，“路西，看看你的脚下。” 路西法这才发觉，他脚下的那条溪流已经变得更加浅薄虚幻，好像随时要消失了一般。 倒吸了一口气，路西法知道黑暗神说的都是对的。溪流消失的时候可能就是他迷失的时候。 “多谢您的提醒。”路西法说着想要转过身，然而他身后的黑暗神忽然按住他转动的肩膀，阻止了他回身的动作，“不要回头看，路西……” “闭上眼睛。”黑暗神说，“路西，听话，闭上眼睛。” 黑暗神的话笃定得似乎容不得质疑，身在时空缝隙之中，路西法心有疑虑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将信将疑地照做。 第78章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黑暗神身上纯黑的袍子已渐渐褪去黑色，正变化为圣洁的纯白。 当路西法来到过去的这一刻，上帝的伪装就已经渐渐地失去了作用。现在他还能勉强维持住黑暗神的气息，但很快伪装就会彻底消失，一切将在时间的作用下回复到本来的模样。 只要路西法张开眼睛，就能看到真相。 “路西，听我说，不要张开眼睛。”上帝在路西法的身后幽幽地说。 “为什么？”路西法的睫毛轻轻地抖了抖却没有张开，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如此相信黑暗神。 因为真相可能是你无法承受的。 上帝的唇颤了颤，终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确定了路西法没有睁眼，上帝这才绕到路西法的面前。 上帝纯黑色的袍子已经全部转化为白色，圣白的袍裾在时空中轻盈地飘动。 他们在虚幻的时空中面对面地默立，绵延的时空打湿了他们的衣角。 目光落在路西法略显苍白的脸上，上帝不经意地抬起手，想要抚平堕天使微微发皱的眉心。 然而他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没有落下来。 他发觉白袍外已有圣光出现的迹象，再耽搁一会儿他的光明力量就要完全显露出来了。 毫不迟疑，上帝缩回手，将路西法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说：“路西，吾带你出去。” 随着黑暗神的话，路西法感到黑暗神的手心包住了他的手，接着他们的身体向下一沉，便堕入那条时间的长河之中。 耳边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些嘈杂。 他被黑暗神牵引着，身体好像化作鱼在轻快地游弋。 路西法想要张开眼睛，然而想要离开的时空缝隙的决心让他不得不按照黑暗神的话做，他不知道这时只要他张开眼看向身侧望一望，就会看到黑暗神的脸和他身上翻飞的白袍了。 然而他注定要错过这次机会。 “陛下，你终于回来了！”当路西法从时空缝隙里出来时，贝希摩斯忍不住惊呼一声，扑到路西法身上。 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时空缝隙之外，路西法张开眼睛问贝希摩斯，“黑暗神呢？” “黑暗神？！”贝希摩斯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关心过黑暗神。黑暗神都能把碎成渣渣的自己重新拼好再从深渊中爬出来，时空缝隙又算得了什么？！倒是如果魔王们知道自己把陛下弄丢了，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贝希摩斯眨巴了一下眼睛，说：“刚才有一道黑光从时空缝隙中射出来就不见了。黑暗神一定太累了去休息了哈。” 路西法疑虑重重地看了看被嗜血森林封锁的天空，觉得应该是这样。 然而还没等路西法好好喘口气回想一下时空缝隙中发生的事情，他们就又一次遭受到了攻击。 贝希摩斯看着面前涌起的一层白色的浪潮，惊讶地说：“陛下！你看！那是什么？！……” 第71章 说话之间, 嗜血森林狂风乍起，气温骤降。 随着藤蔓的瓦解和时空缝隙的消失，自诞生以来葬身于嗜血森林的鬼魂动荡了起来, 如同没有了指挥的军队四处飘荡。 它们所到之处罡风乍起，掀起的精神攻击可以让意志不坚定的中阶天使瞬间发狂。 转眼之间, 它们已如同涌浪般来到了路西法和贝希摩斯面前, 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在鬼魂们的精神攻击之下，贝希摩斯蹲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脑袋。 身处潮水般的鬼魂中心，如同身在海底被万钧之力死死压着，这样的禁锢甚至比大魔法阵还要厉害。 冷汗浸湿了衣襟，路西法想要压制这些鬼魂, 但一时也没有办法。 “成为它们的王。” 一个坚定而又不容拒绝的声音从路西法身后传来, 伴随着被猎风扰乱的银色发丝，路西法知道黑暗神还是现身了。 “您要我成为它们的王？”路西法对黑暗神的提议没有什么把握。 “这森林和被它吞噬的灵魂都是黑暗力量的一部分, 你既然是地狱的撒旦, 当然要去驾驭它。”黑暗神的声音幽幽传来, “只有成为它们的王，和它们签订契约, 你才能主宰它们的动荡和安宁。” “契约……”路西法的低语和他的黑发都随着狂风向上席卷着。 经过黑暗神的提示, 路西法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唤出自己的魔刃, 毫不犹豫地刮开自己左手的手心伸向天空。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带着甜甜的血腥味儿, 带着强者本身的味道, 刹那就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一瞬之间，原本动荡不止的树根和幽灵们都安静了下来, 好像被冰冻一般, 又好像在静静地聆听着什么。 嗜血森林突然静得可怕, 仿佛一切声音都被另一个世界吸收殆尽，但冥冥之中，却有潮水般的声音如同共鸣似的在识海当中不断地回响着。 【从这一刻起，我是你们的王。】 路西法并没有开口，但他的意识已经遍布了整个森林，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森林和鬼魂们共同的回应。 开始的时候，那只是一片骚乱的声音，好像质问和疑虑，接着嘈杂演化成了刺耳的呼啸，仿佛尖锐的辱骂和不屑的嘲笑，好像在说：“堕落者，就凭你么，你凭什么支配我们……” 不断有厉风向着路西法扫来，无数树根也钻出地面，向路西法扑打过来，路西法撑开黑色的六翼，用自己的防御力场抵抗着来自森林的疯狂攻击。 “我要做你们的王……”路西法说。 【哈哈哈，他要做我们的王？！！凭什么？凭什么？……】 鬼魂们叫嚣着扑打而来，白色的烟雾仿如实质，重如山峰又冰冷刺骨。 沉沉的压力好像要把一切都碾得粉碎，路西法的胸膛起伏着，流血的手开始发抖…… 长久的对峙之后，勉力支持的路西法双腿一软差点跌倒，但他及时用魔刃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仍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目睹这一切的贝希摩斯看不下去了，他嚎叫了一声，就要化为本体形态去帮助路西法。 然而他的魔气刚刚释放出来，就被黑暗神死死压制住。 “为什么不让我去帮助陛下？”贝希摩斯不解地问黑暗神。而就在他说话的功夫，路西法的唇角流出了一丝鲜血，谁都看得出现在他应付得很有些勉强。 【陛下好像坚持不了多久了？难道您不去帮帮他吗？】生命之树不知什么时候苏醒了过来，眼睛半张着，担忧地对上帝说。 【不行。这是获得承认的必然过程。】上帝回答。 【路西平时应该没有问题，但您刚刚帮他修复了灵核，他的灵核还不太稳定，万一……怎么办？】 上帝的金眸掠过一丝阴霾，却没有回答，目光只是紧紧盯在路西法身上。 路西法还在努力坚持着。嗜血森林的攻击力实在强悍，亿万年的时光和积淀赋予了它完全不逊色于数个魔王级别的力量。 路西法不知森林还要攻击自己多久，但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成为它们的王，然后就能主宰嗜血森林，从此往后死亡之地就不再有死亡了。 意识在渐渐地飘忽，隐隐约约中，他只感到一只手附在他高举的手上。 从那只手中并没有传过任何力量，甚至有些微凉，但却使他意识到此时此刻他并不是一个人。 黑暗神还在他的身边，等待着他能战胜它们。 而他一定会战胜它们给他看的。 随着路西法不断释出自己的力量抵挡鬼魂的攻击，骚乱终于渐渐平息了下去。 森林深处响起一片簌簌之声，那是风吹过树枝时的声音，也是遥远的欢呼和来自另一个空间的掌声。 路西法抬起头，看到那遮天蔽日的树根和刀锋一般的狂风消失了。 低吟了一声，路西法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黑暗神握着，刚才如果不是他的暗暗支持，自己可能就失败了。 “多谢您。”路西法由衷地说。他仰视着黑暗神，身边的黑暗神微昂着头，目光投向远方。可就在他表达谢意的时候，黑暗神微微低下头来，回视着他。 四目相对的一刻，路西法感觉黑暗神的金瞳中似乎充满了温柔的笑意，可以包容、抚慰一切伤痛，但他很快便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累晕或是被迷惑了。 黑暗神转过脸，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过去。 跟随着黑暗神的视线，路西法看到那些狂躁盘旋的幽灵已经回到原来的树木上，他们不约而同地转了过来，如同迎接检阅一般地面对着他。 它们静静地站着，空洞的双眼却好像穿过时空在向他致敬。 它们看起来是那么坚定无畏，彷如最忠诚的士兵。 森林的四面八方吹来一阵阵轻柔的风，温和地拂动着路西法被汗湿透的发梢，似乎在低语着：“王，我们的王……” 路西法张开划伤的手，看到手心的血已经不再流了，伤口处一个种子形状的烙印正发出幽幽的红光。 第79章 “路西，它承认你了。”黑暗神说，“从这一刻起，它将听从你的吩咐。” 路西法握紧手心，仿佛感受到整个森林的脉搏。突然他微笑了一下，摊开手掌，将自己的心念与森林合二为一…… 仿佛得到了命令，嗜血森林的根枝开始蠕动了起来。 贝希摩斯兴奋地嚎叫：“陛下，你做到了！你拥有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快让他们显示一下实力给我们看看吧！” 正当贝希摩斯期待着幽灵军团展示摧枯拉朽的实力时，他忽然发现幽灵们木讷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释出一道微光，变幻的光影使得它们看起来好像正轻松地微笑。 在那迷幻的微笑里，幽灵们被禁锢了数百年、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身体渐渐在风中解体，化作无数棉絮般的碎屑，随着气流上升，消散…… 贝希摩斯诧异地拉着路西法的胳膊说：“陛下，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生命之树也诧异地问上帝：【发生了什么？！难道路西解除了它们的禁锢？】 目送着消散的鬼魂们，路西法微笑道：“现在，你们自由了。” “什么？你让他们自由了？！”贝希摩斯心痛不已，“你刚成为他们的王，还没用它们好好打一次仗呢！” 看到路西法的选择，生命之树忽然哽咽了。他看着黑发紫眸的路西法，却好像触摸到了路西菲尔的灵魂——不论曾经的天使长变成了什么样，也不论他是什么身份站在什么立场，他的灵魂从来都没变。 它悄悄看了一眼上帝，发现上帝正默默地注视着路西法，目光恰似看着他曾经的天使。 生命之树猜测上帝可能早就预见到了这些。但这样却更让他为路西法的命运感到惋惜。 正当生命之树对上帝的崇敬之情呼之欲出时，它突然想起上帝不回应自己的召唤，眼看着它一棵柔弱的小树孤零零地走进嗜血森林也许是早有预谋的？ “哼哼，我要是把这个说给别西卜听，他不知会多惋惜，要知道这些幽灵的战斗力绝不比一般的恶魔战士差啊。”贝希摩斯率先打破了久久的沉默，虽然他觉得路西法真是暴殄天物，但这毕竟是陛下的抉择，他难以理解但愿意服从。 路西法笑而不语。他摊开手，此时那契约的图案已从手心隐去，但消散的灵魂仍如一场逆势而上的雪，还没有停歇。 【自由……】 【啊……这就是自由……】 森林中盘旋着一阵清风，风中好似传递着幽幽的低语。 被囚禁多年的鬼魂飘逝前的碎屑在路西法的脸上和指尖飘动着，流连不去。 【谢谢你……】 【谢谢你……我们的王……】 “路西，感觉怎么样？” 黑暗神的指尖轻轻划过路西法的手心，顿时血渍消失不见，一切恢复如初。 “很平静，很舒服……”路西法微阖双眼，仔细地体会着当下这一刻，当微微的喘息渐渐平复，他对黑暗神说，“虽然好像承载了什么，但心里很满足。” 生命之树竖起耳朵，它听得没错，路西法竟然接受了黑暗神对他的昵称。 黑暗神忽然弯下身，伸手抚上路西法的脸。 路西法表情一僵，本能地向后躲了躲，黑暗神的指尖落在他的唇角，轻轻一抹，消弭了血迹。 黑暗神道：“现在的你，拥有地狱全部的领土，可以支配地狱的任何一支力量，即使没有任何人的承认，也是真正的撒旦了。” 路西法错愕地看着黑暗神。他一直隐隐觉得黑暗神似乎一直不愿承认他，但现在他的话里又有着欣喜和肯定的意思。黑暗神原来是如此矛盾的神祗。 路西法正在揣摩，身边贝希摩斯突然叫起来，“陛下，你的翅膀！” 路西法这才注意到接受了嗜血森林的力量后，从他的羽翼根部开始，一道黑光慢慢划到尖端，那黑光所过之处，羽翼更加丰满，每一个羽片都充盈着力量。 堕天使的羽翼同样是力量的源泉，变化的羽翼说明他的力量又有所增长了。 路西法高兴地站了起来。 可是下一秒他身体晃了晃，双腿一软差一点儿跌倒。忙不迭地，他靠住了身边的人，那个人当然就是黑暗神。而黑暗神似乎很自然地揽住了他的腰，稳住了他的身体。 贝希摩斯都看在了眼里：这一切太过自然而然了，不是偷情的两人怎么如此默契？ 生命之树也暗暗地点了点头，心里暗道：上帝，原来您很有一手，公然泡撒旦竟然毫无违和感。 第72章 空气中早已没有了那蛊惑的香气, 所有人都保持着应有的理智，但路西法心中仍有一丝莫名的颤动在悄然地蔓延开。 路西法想要自己站稳，但刚才精神力耗损得实在太厉害, 他只能头晕目眩双腿无力地靠在黑暗神的怀中。 就在路西法打算忽略众人异样的目光尽快恢复体力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双脚一空, 接着整个身子都被黑暗神打横托了起来。 “黑暗神！”路西法再也不能装作无所谓了, 他一个堂堂的撒旦，在属下面前被黑暗神这样抱着怎么行？！ 然而黑暗神就是一意孤行，他横抱着路西法对贝希摩斯说：“我们回去。” 看到黑暗神如此旁若无人地抱起撒旦，贝希摩斯只好旁若无人地装作没看见。 随着黑暗神迈开步伐，嗜血森林盘根错节的枝条都陆续钻回地下。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 原本昏天黑地压抑至极的嗜血森林已天翻地覆, 在一片杂乱无序中竟出现了一条宽阔平整的大道。大道两侧树木整齐地排列着，好像卫兵在列队目送他们。 为了稳住身体, 路西法不得不用手钩住黑暗神的肩膀, 把头靠上黑暗神的颈窝。 从这个角度,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黑暗神的侧脸。神祗的侧脸轮廓分明，尤其是那双瞳眸, 颜色那么美, 它的深邃和剔透难以用语言表达, 更不是哪种造物可以比拟得了的。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它。 黑暗神的银发不经意从他的脸颊擦过，像一阵若有似无的摩挲, 有一点儿点儿痒, 他很想拂去它们，可他实在是很累很累了, 不经意间他的手从黑暗神的肩膀上滑了下去, 他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发觉陛下已经睡着了, 贝希摩斯再不能装作无所谓，对黑暗神说：“黑暗神，您辛苦了，我替您把陛下送回去吧。” 黑暗神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吾送路西回去。” 贝希摩斯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从嗜血森林里出来，贝希摩斯第一时间就又到街上闲逛了。在嗜血森林中他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和委屈，压抑的神经必须得通过疯狂购物来释放一下。 正在和服装店的老板讨价还价，贝希摩斯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贝希摩斯回头一看，竟然是沙利叶。 看到一脸严肃的沙利叶，贝希摩斯购物的兴致瞬间没有那么高了。 沙利叶不无吃惊地说：“果然是你，你……这么快就从嗜血森林里回来了？” “当然。”贝希摩斯觉得这是显示自己实力的好时候，高昂着头摆出一副神气的模样。 “什么时候回来的？” “唔……刚刚，我是说……不久前。” “据说不久前嗜血森林出现了很大的骚动，这么说……是你和陛下做的？” “当然！陛下通过了森林的考验得到了整个嗜血森林的力量！！你真该看看当时的场面，那绝对是一场恶战啊！”一说到嗜血森林里的遭遇，贝希摩斯放下手中的衣服，突然就有了说不完的话，“我和陛下在嗜血森林里遭遇了来自森林的精神攻击，那精神攻击真的非常阴险专挑你最脆弱的地方下手，好在陛下和我都很有定力，并没有被森林迷惑。然后我们在森林中遇到了找寻宠物的黑暗神，你不知道那个失踪了许久的树精灵狂化后变得多么强大，我甚至不得不变身和它打了一架……” 意识到贝希摩斯似乎要滔滔不绝地讲下去，沙利叶不得不打断他的话，回到他最关心的话题，“你说你们遇到了黑暗神，那么既然你回来了，陛下呢？” “陛下？”贝希摩斯怔了怔，说，“得到嗜血森林的力量后陛下累得不行，黑暗神就抱起了他。后来陛下睡着了，黑暗神带着陛下先行离开，现在应该把他送回宫殿了吧？” “黑暗神抱着陛下……送他回来？”沙利叶迟疑地说，“我刚从偏殿回来，陛下根本不在自己的宫殿。” “那陛下就是在黑暗神那儿了呗。”贝希摩斯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说，“可能黑暗神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想送了。” “……”沙利叶问，“陛下受伤了吗？” “没有。”贝希摩斯摇摇头说，“黑暗神只是说陛下太虚弱，需要恢复力量而已。” “这样……”沙利叶怔了怔，但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自从看到黑暗神趁人之危强行封印路西法的力量“意图不轨”的画面，又经历过黑暗神强闯陛下寝殿非礼未成之后，沙利叶一直对黑暗神的神品有着深深的不信任。现在好了，陛下恰好因为得到嗜血森林的力量变得虚弱，更是黑暗神下手的好时候，他不能不警惕一些。 第80章 “不行，我现在就得去万魔殿看看。”沙利叶转身就要走。 “干嘛这么着急？”看着沙利叶急匆匆的样子，贝希摩斯拉住他。 “哼，我对黑暗神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贝希摩斯不明所以地问。 “那个色神……”沙利叶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色神……”回忆了一番森林里黑暗神和路西法倚着树干“羞羞”的样子，贝希摩斯突然不淡定了。难道……陛下不是自愿而是被强迫的？！这怎么能叫他接受得了？！ 想到这里，贝希摩斯一点儿买衣服的心情都没有了，他丢下正准备试穿的衣袍追上沙利叶，说：“我在森林里看到……” 沙利叶兀然盯住他，“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沙利叶刀锋一样寒冷的逼问让贝希摩斯呼吸一滞，过热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 他要说的关乎于黑暗神和陛下的名誉，万一不是那样，黑暗神和陛下一定不会轻饶他。尤其是黑暗神，他会不会再次唤醒利维坦，要他把身体还回去？ “我……”贝希摩斯不厚道地说，“我看你这么紧张，其实是在开玩笑的。” 沙利叶真想狠狠揍贝希摩斯一顿，然而他实在担心路西法，根本没有打架的时间和心情。 就在沙利叶和贝希摩斯向万魔殿赶来的时候，醒来的路西法发现自己正躺在寝殿的床上，然而这不是他在偏殿的寝殿，而是黑暗神的寝殿。 此时此刻，黑暗神就坐在自己的床边。他合着双目，被一种神祗独有的威严和宁静环绕着。长长的银发发稍铺散在紫色的床单，落在撒旦的手边。 路西法轻轻动了动手指，那星光一般的银丝就落在他的指尖。他赶紧触电般将手指收了回来。 缓缓抬起目光，路西法这才发现黑暗神的坐姿有些奇怪。几乎不会有人像他那样，即使坐在床头也像在王座上一样正襟危坐，好像……好像这就是他的习惯。他已经这样在王座上坐了万千年…… 路西法不由得想到了上帝。是不是神祗……都要为了至高的神权而把自己禁锢在那张神座上，永远永远…… 路西法正在暗中琢磨黑暗神，突然黑暗神的睫毛抖了抖，就要张开眼睛。 撒旦赶紧闭上双眼，装作尚未醒来的样子。 他感到黑暗神托起他的左手，摊开掌心，像是在仔细地研究着什么。然后黑暗神又将手覆在他的心口上。 默默地忍受黑暗神的动作，路西法继续装睡，想要看看他接下来到底要作什么。 他并不相信黑暗神为他修复灵核时所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始终觉得黑暗神还有别的企图。 路西法正心思百转，突然衣服的前襟被拉起了一些，接着一道凉气钻入他的胸前——黑暗神竟在试图解他的衣扣。 如果是别人，路西法一定要狠狠惩罚这个趁人之危的家伙。不过黑暗神趁人之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每次阻止也没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路西法想知道黑暗神到底想做什么。但如果他敢乱来，他一定不会放任他不理的。 显然黑暗神解扣子的动作并不很熟练，仿佛过了许久许久，黑暗神才完全解开他的衣扣，将衣襟拉到两边。 当黑暗神再次把手覆在他心口的时候，那温暖的力量又涌入他的灵核中。 等到黑暗神收回力量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黑暗神终于开口，“已经好了，路西，可以睁开眼睛了。” 听到黑暗神的话，路西法简直无言以对。原来黑暗神一直知道他是在装睡！ “黑暗神？！”路西法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然而还没坐稳就又要摔回去。 黑暗神很及时地揽住他的肩膀，他便倒在黑暗神怀中。 “与整个森林的对抗耗费了你太多的魔力，你还需要时间恢复力量。” 推开黑暗神的怀抱，路西法愤愤地说：“既然知道我已经醒了，您竟然……” “难得你愿意忍受到现在，吾就再帮你把灵核修复一下。”黑暗神振振有词，“你的伤已经快要痊愈了。” “到底为什么？”路西法按着胸口说。他能感到灵核的确地渐渐治愈，但疑问也越来越深。 “有一天吾会告诉你。”黑暗神说。 “果然……您还是有企图。”路西法喃喃地说。忽然他想起了那个树精灵，问：“伊菲尔……它还好吗？” 黑暗神手中划过雾气，小小的树精灵正瘫在他的手心里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它还在沉睡中，不过很快就会恢复的。”黑暗神说着长身而立，“吾先走了。你就在这儿休息，贝希摩斯和沙利叶一会儿就会来找你，你和他们回去吧。” 就在路西法以为黑暗神就要离开时，黑暗神竟又转回床边坐了下来。 “您……”路西法警觉地看着他。 “把扣子扣好。”黑暗神边说边拉过路西法的衣襟，躬身帮他系扣子，“吾不是色神，更不想有魔王叫吾神渣。” 第73章 “……”路西法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看到黑暗神笨拙的样子, 路西法干脆挪开他的手，低声说：“我可以自己来。” 确认扣子已经系好，黑暗神这才离开房间。 沙利叶和贝希摩斯匆匆赶到万魔殿外, 隔着大门对黑暗神说：“黑暗神，陛下从嗜血森林回来就没有回自己的寝殿, 我们实在很着急, 请问他是不是在您这里？” “不错。”伴随着黑暗神低沉的声音，万魔殿的大门缓缓开启。 果然…… 沙利叶了然的目光对上了贝希摩斯诧异的龙瞳。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万魔殿，站在殿堂中央。 “唔……黑暗神，请问陛下在哪？”沙利叶不是瞎子，偌大的殿堂里根本没有路西法的影子。 “他在吾的寝殿。” “嗷~”贝希摩斯双手捂脸小声惊叫起来, 难道真是沙利叶说的那样？魔王马上想起自己在嗜血森林中看到的画面。 贝希摩斯的惊叫的尾音还没有消散, 他和沙利叶周围的空间已然改变，两人已站在路西法的床前。 静静地休息了一阵儿, 路西法终于从黑暗神的床上坐起来。 沙利叶一看到路西法, 就冲到撒旦面前仔细打量他, “陛下，黑暗神有没有欺负你？” 贝希摩斯睁着大眼睛, 也在仔细观察, 寻找蛛丝马迹。 “没有。”路西法知道他们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就主动摊开左手手心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看, 这是我在嗜血森林得到的力量。” “这是……”被新鲜事务吸引, 沙利叶凑过去看。 “这是嗜血森林的印记。”路西法说，“我得到了森林的承认, 从此就可以使用嗜血森林的力量了。” “唔……这真是太好了。”沙利叶突然缓过神来, “但是陛下, 你不要岔开话题，黑暗神到底有没有……” 路西法正色道：“小沙，我说没有，你不必那么紧张。” 沙利叶又把路西法打量了一遍，看他只是精神力损耗大了些，只好搁下那些没头没脑的猜测，“好吧。我扶你回自己的寝殿休息。” 生命之树一觉醒来觉得从没有过的舒坦。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扭了扭腰，刚要伸伸腿，忽然看到身边的黑暗神，便在意识中对上帝抱怨起来：【神啊~您竟然自己走了把我一个留在地狱受苦，您知道这些天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控诉归控诉，生命之树还是激动地抓起上帝的黑袍子蹭了又蹭，觉得自己背后有神了，从此再没人敢欺负它了。 然而高兴过后，生命之树低头指着自己被埋在花盆里的腿脚说：“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这儿？我——的——自——由——呢？！！！” “你被禁足了，一个月。”黑暗神说。 “为什么？”生命之树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万魔殿的王座上，而魔王们正神情复杂地看着大呼小叫的它。 “你狂化了，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路西法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要不是黑暗神收复了嗜血森林，对你的惩罚绝不会这么轻。” “狂化……是怎么回事？”生命之树看了看撒旦，没有得到回答，就转向在场的魔王们。 萨麦尔抱着胳膊默不作声，似乎没打算和他说话。 沙利叶表情复杂，耸了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别西卜皱着眉头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亚巴顿更是过分，正勾着嘴角似乎等着看戏。 目光不小心和贝希摩斯对上，生命之树更是被后者恐怖的仿佛要吞了它的眼神吓了一跳。 贝希摩斯握着拳头，阴沉沉地说：“狂化后的你支配了嗜血森林，吞噬了包括潘多拉在内的好几座小镇，不记得了么？” 生命之树确实睡了长长的一觉，但他并没有忘记嗜血森林中的事。不过为了逃避责任免除魔王们对他的责怪和追究，他决定装做失忆把这事蒙混过去，当然只要神不要戳穿它就好了。 第81章 “原来……狂化后的我竟然这么厉害……嘿嘿……你们可不要惹我哦……”生命之树讪讪地笑着，把自己缩在花盆里，人畜无害的样子。这会儿他终于注意到贝希摩斯脸上的伤口，伤口虽然不大，但依贝希摩斯那臭美的性格，可能为这一点点儿小伤恨死它了。唉，何必这么小气？ 生命之树并不知道在贝希摩斯眼中它的罪行远不止这些。打架打输了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森林里他被幻象任意摆布，更差点儿在利维坦的意识前丢了贞操，还被被黑暗神用精神魔法惩罚了一顿，这些委屈他无处言说只能默默咽了。 虽然觉得贝希摩斯在小题大做，可生命之树也不敢冒险，还是决定一个月里好好呆在黑暗神身边，以防贝希摩斯来找麻烦。 “既然嗜血森林的扩张已经解决了，接下来抓紧恢复潘多拉等小镇的秩序，别西卜，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吧。”路西法说。 别西卜欣然接下这个任务。第五层本来就是他的领地，现在黑暗神和撒旦亲自解决了那个棘手的嗜血森林，他以后的魔王日子就好过多了。 “黑暗神，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会议接近尾声，路西法问黑暗神。 “没有了，路西。”黑暗神说得无比自然。 在场的堕天使和魔族无不为黑暗神的一句“路西”变得紧张兮兮，在他们的常识中，一般黑暗神如此任性的称呼都会引来撒旦明里暗里的反击。 就在看热闹的想要看热闹，怕出事的担忧不已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路西法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再介意，好像没听到一般对黑暗神点了点头，又对魔王们说：“好，现在散会！” 不仅魔王们都在诧异路西法的表现，生命之树也同样讶异。 路西法的确在嗜血森林中就没有理会黑暗神的昵称，生命之树以为那不过是因为情况紧急撒旦根本顾不上。 它开始担忧路西法现在的隐忍可能是爆发的前奏，说不定不久以后还会有什么大动作。它隐约记得狂化时通过森林的力量窥视了路西法的幻境，但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 【神，路西似乎没有因为您叫他[路西]而生气哦，这是怎么回事？】 【嗜血森林里路西已经同意吾这么叫他了。】 【在森林中就同意了么……】生命之树一瞬间就脑补出了许多情节，难道上帝和路西法双双禁不起森林的蛊惑彼此深入地了解了一番，然后称呼什么的就顺理成章了么。生命之树得意地说：【看来您在嗜血森林中收获不小，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啊。】 上帝没有理会厚脸皮邀功请赏的生命之树，倒是看向走下台阶的路西法。 撒旦的背影坚定而挺拔，和那天在树林中一遍又一遍让自己呼唤他路西时的脆弱如此不同。 就在上帝的目光久久不愿离开路西法的时候，撒旦突然转过身，目光与他的在虚空相遇。 那一瞬间，森林中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同时在他们的识海中过了一遍。 路西法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抿了抿嘴唇，最终扭过头消失在万魔殿的大门外。 刚回到偏殿，路西法看到萨麦尔已经在等他了。 “刚刚在万魔殿，我们都听到黑暗神叫你路西。”萨麦尔也不拐弯抹角。 “是啊。”路西法坐在书桌旁，神情轻松地展开地狱的地图，“我已经想通了。既然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就没有必要再执着于一个称呼。称呼而已，既已抛却了荣耀、地位，一个称呼又有什么放不下呢。黑暗神愿意叫就叫好了。” 路西法看向萨麦尔，以为他会提出质疑。 然而萨麦尔竟笑了，“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只要你放得下就好。其实我一直想说，既然我们来地狱是为了寻求自由，根本没必要被一个称呼所累。只是……” 注意到萨麦尔的笑容似乎有些怪异，路西法突然放下地图，走到萨麦尔对面，“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陛下。”敛去目光中的阴霾，萨麦尔诚挚地说，“我只是不放心黑暗神而已。还是那句话，你要小心他。” “我知道。” 路西法话音刚落，就有随侍说亚巴顿求见。 萨麦尔说：“既然你叫了亚巴顿，我就先走了。” “我刚刚要亚巴顿过来说说驱逐魔法阵的情况。”路西法道，“正好你也在，一起听听吧。” 亚巴顿抱着好几个卷轴，步履沉重地走进撒旦的书房。 一进书房，亚巴顿就哭丧着脸跪倒在地，“陛下，实在对不起，我在这个魔法阵上遇到了一些不好解决的问题，恐怕不能按时达到预期的进度了。” 路西法知道驱逐魔法阵是亚巴顿以前也没有涉足过的领域，便叫他把卷轴放到桌案上，让他坐到自己的面前，“不要紧，具体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研究探讨一下。” 亚巴顿当然知道路西法在魔法阵的天赋上绝不亚于自己，只是他的事务太多，根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潜心钻研而已。这次既然可以当面交流，当然不能轻易放过机会。 也顾不上整洁和规矩，亚巴顿把卷轴往桌案上一铺，就坐在撒旦面前滔滔不绝地讲开了。 萨麦尔也有兴趣，干脆也拉了椅子在他们身边坐下，参与讨论。 经过两天两夜的奋战，亚巴顿终于重新获得了灵感突破了难关。 “陛下，我保证这次可行。”亚巴顿信心满满地收起卷轴，拍着胸脯对路西法说，“给我一周时间整理思路，相信用不了两个月我就能做出驱逐魔法阵的雏形来。” 话音未落，亚巴顿已经冲出了书房，谁也拽不住。 第74章 路西法很喜欢亚巴顿的干劲儿, 如果地狱的恶魔都能像亚巴顿这么有理想追求的话，估计地狱应该是一番新面貌了。 刚刚靠在王座上休息了片刻，随侍法瑞尔走了进来。 法瑞尔从路西法堕天前就跟随着他, 一直负责处理撒旦一些比较私密的活动。此时此刻，他捧着一本备忘录走过来, 说：“陛下, 按照计划明天晚上您要和三位侧妃候选人一起用餐。” “什么……侧妃？” 路西法这才想起黑暗神回来后不久嗜血森林就出了事，自己一直把精力放在和黑暗神以及嗜血森林有关的一些事务上，倒是把原定要纳侧妃的事给忘记了。 “唔……既然早就制定了计划，那么就先按计划进行吧。”路西法说。 其实黑暗神刚一回来路西法就已预见到侧妃可能要纳不成了，但他想借用餐这次机会和三个侧妃候选人说清楚, 然后再解除之前的约定。这既是给候选人和他们背后的魔王们面子, 也不会让纳妃这件事显得太随意。 想到上次黑暗神对自己的约会横加阻挠，路西法对黑暗神加紧了关注。 第二天的整整一个下午, 路西法都在密切关注着万魔殿的动向, 防止黑暗神又在路线上做什么手脚, 直到三个侧妃候选人都平安抵达了偏殿的宴会厅。 宴会厅已经过法瑞尔的精心布置，又是蜡烛又是玫瑰, 颇有约会的气氛。在撒旦还未出席前, 三个穿着得体的侧妃候选人已优雅地就坐, 正在一起小声地聊天。他们早就得到消息，虽名为侧妃的候选人, 作为三大魔域的代表他们其实都是撒旦未来的侧妃。 亚巴顿推举的候选人诺尔贝利知道自己的后台是原生魔王中在神前最得势者, 更知道自己的主上最近在忙活撒旦交予的许多大工程，自认为地位比其他候选人高一些, 说话时难免颐指气使盛气凌人。 而别西卜推举的候选人欧拉仗着嗜血森林的收复和主上的地盘有所扩张也侃侃而谈自我感觉良好。 只有索多玛魔域的魔族凯恩低垂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 当路西法走进宴会厅时, 三个魔族都站起身礼貌地施礼, 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给陛下。 路西法望着他们的目光有些复杂，但他还是用一惯亲和的语气说：“都坐吧，我们先一起共进晚餐，然后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陛下，您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对不对？”诺尔贝利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路西法，甚至还嘟起嘴唇抛了个媚眼，“好期待啊。” 欧拉很不喜欢诺尔贝利的装腔作势和娘娘腔，毫不客气地接过话说：“陛下说的当然都是重要的事。” “哼，说一说不可以吗？”诺尔贝利对路西法撒娇道，“陛下，你看他可真无趣！” “我们先喝点儿酒。”路西法不理会他们之间的挤兑，当作没听见。 撒旦优雅地打了个响指，侍从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端上菜品和美酒，侧妃候选人们的视线暂时被侍从们吸引停止了说话。 诺尔贝利刚一看到端来的酒，就对路西法说：“这是法格恩的稀有葡萄酿造的吧，您看这漂亮的血红色。” 路西法点头，他知道诺尔贝利本身的确对酒颇有研究，“喜欢就尝一下吧，我挺喜欢的。” 第82章 诺尔贝利惊讶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酒了，原来陛下也喜欢！” 欧拉是海量，根本不想和诺尔贝利计较，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揍他一顿。 看到默不作声的凯恩，路西法已经明白他的处境。只是他并没有特别优待他，专门和他搭话。他很清楚此时对他的任何优待都会使他成为另两个的出气筒，既然这样不如继续忽略他好了。 就在四人举起酒杯准备开启一个美好夜晚的时候，路西法毫不意外地感到了黑暗神念的出现。 浪漫的烛火和玫瑰的幽香当中，一颗黑色的光点幽幽而下，悬停在半空，顿时破坏了气氛。 “黑暗神。”路西法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已经是对黑暗神的警告，“这是我的约会，请您回避一下……” “吾知道这是你同侧妃候选人的约会。” “既然知道……您又是什么意思？”路西法紧紧握着酒杯，仿佛下一刻酒杯就会被他捏碎了。 “路西，不要紧张，吾是特地来见见这些候选人的。”黑色的光点幽幽闪动着，传来黑暗神温和又充满威严的话。 路西法正诧异于黑暗神无端转变了一百八十度的态度，三个魔族已经激动得无以复加。黑暗神愿意亲自来见他们，是不是愿意承认他们了呢？ “黑暗神！~” “黑暗神！！” “黑暗神！……” 三个魔族齐刷刷地放下酒杯，站起身对黑暗神念躬身施礼。这个时刻，能够得到黑暗神的肯定似乎是更加重要的事，他们谁都不敢落后一步，生怕无法给黑暗神留下好印象。 “嗯。”黑暗神长吟一声，神念毫不客气地把三个候选人都扫了一遍。 不同于黑暗神归来那时的冰冷注视，魔族们都感到了黑暗神目光中的平静与宁和，一霎那他们都有种幻觉，黑暗神是如此温和而博大存在，而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正有幸和他在一起。 感觉到黑暗神念中没有丝毫敌意，路西法紧张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他绝不敢掉以轻心，黑暗神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黑暗神，您也打算来喝一杯的吗？”路西法违心地说着，实际上是在告诉黑暗神既然看过了就可以退场了。 “路西，吾不饮酒。”黑暗神义正言辞地说，“吾来只是想给侧妃候选人一个考验。” “黑暗神，考验的话现在这个场合似乎不太合适……”路西法顿时提高了警惕，“不如换个时间吧……” 黑暗神似乎自动忽略了路西法的话，庄严地宣布：“谁能通过考验，吾就承认他的侧妃地位。” 什么？！ 路西法不可置信地看向黑暗神念，不敢相信黑暗神能转变得这么快。他不是不同意自己纳妃的吗？这次又是什么目的？！ 三个魔族的心也都暗暗鼓噪了起来。弗尔德的事他们都历历在目，许多天来他们一直都为自己没有勇气接受考验而感到惋惜后悔，现在又有一个考验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怎能不抓住这次大好机会？！ 神谕根本吓不倒他们，天火也有撒旦扛着，这不过只是黑暗神和撒旦联手演的一场戏。只要有足够的勇气，侧妃的正式身份就拿到手了！ 就在三个魔族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暗暗提高戒备的路西法早已压力山大。 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一道闪电落在某个魔族的头上，他不知道自己来不来得及救他们。 路西法手心冒汗，不得不交叠双手掩饰自己的紧张。 就在这时，黑暗神念的黑光突然涨大，彷如黑暗神力释放的前奏。三个不明所以的魔族紧张期待而又无所畏惧地望着那黑光，等待着黑暗神考验的到来。 路西法交叠在下的那只手的手指上也闪动起魔法，准备随时营救那三个不要命的家伙。 当魔族和撒旦都以为黑暗神要出手的时候，涨大的黑光里没有出现预期中的天火和闪电，倒是三团轻飘飘的黑雾飘飘悠悠地落在魔族们面前，化作三个朴实无华的黑色酒杯。 酒杯里盛着清澈的液体，无色无味，好像是水。 魔族们你看我我看你。第一反应就是——这水有毒。 好像要证实他们的猜测，黑暗神一字一顿地说：“这水有毒。它就是吾对你们的考验。你们当中谁能为撒旦喝下这杯毒药，吾就承认他的侧妃地位。” 什么？！ 魔族们傻了眼。不是烤肉就是毒药，黑暗神的考验动不动就要命啊！ “怎么样？”黑暗神说，“谁愿意为撒旦而死？” 魔族们还没说话，路西法已经站了起来，“黑暗神，您这样的考验是什么意思？选个侧妃而已，根本不需要谁为我而死。” “侧妃是撒旦身边最重要的人。没有死的觉悟，怎么配与撒旦同床共枕分享荣耀？” 黑暗神语气平淡，并没有什么煽动性，但魔族们竟觉得黑暗神说的非常有道理，就连路西法一时间都无法反驳。 魔族们面面相觑，有了弗尔德的前车之鉴，他们不怕黑暗神的天火，因为会有撒旦为他们挡着，但这毒药撒旦怎么帮他们呢？ 面对黑暗神的新玩法，三个魔族都有点儿不适应，一时间没有表态。 “怎么？都不敢么？”黑暗神的声音无情地从黑光中传来，一下一下敲击在魔族们的心脏上，“十、九、八、七、六、五、四、三……”好像要配合黑暗神的倒数，神念的黑光也有规律地一闪一闪。 意识到机会就要白白溜走，欧拉突然站了出来，“黑暗神，我愿接受考验！” 目光坚决的欧拉拿起酒杯，不假思索地将毒药一饮而尽。 和其他两人不同，欧拉本就是战士出身，为主上而死本就是战士的觉悟，所以在黑暗神说出愿为撒旦而死的话时，他受到了鼓舞，出其不意地站了出来。 “欧拉……你不需要这样。”面对着喝下毒酒的欧拉，路西法不禁有些触动。他看到了欧拉的忠诚。 诺尔贝利和凯恩面面相觑。随着欧拉饮下毒酒，他们的压力陡然大增。 喝还是放弃成了一秒钟就要决定的事情。 第75章 “二……”黑暗神的倒数并没有因为欧拉饮下毒酒而停止。 黑暗神的话刚说出口, 凯恩已端起酒杯喝光了毒药。 和欧拉不同，凯恩是为了曾经的索多玛魔域。如果欧拉成为了侧妃而自己却没有，那他实在为索多玛魔域丢脸。为了魔域的脸面, 他也豁出去拼一把。反正撒旦一定会在关键时刻帮助他们，也许这就是一场戏而已。 “一……” 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眼看着欧拉和凯恩都敢接受考验, 诺尔贝利颤抖着端起酒杯, 也把心一横喝下了酒。 和欧拉的战士自觉与凯恩的争强好胜都不同的是，诺尔贝利抱着侥幸的心理。他相信这酒既然是黑暗神的考验就一定不会要他们的命，说不定这只是一杯清水，你看欧拉和凯恩目前不都没有倒下吗？ “很好。吾看到了你们对撒旦的忠诚和决心。”黑暗神的话幽幽飘进魔族们的耳朵，“现在你们可以坐下, 毒药十秒钟后发作。” “……”欧拉视死如归地坐回椅子上, 后背挺得笔直。 “……”凯恩闭上双眼，低着头不发一语。 “陛下……”诺尔贝利眼泪汪汪地望向路西法, 为自己争得最后一丝生存的机会。他的心思比其他两人多得多, 他也相信撒旦不愿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但以黑暗神的神品就说不定了。 万一黑暗神执意要在三个候选人中选出一个，让另外两个死, 他认为机会最后仍会在路西法手里。 打定主意, 诺尔贝利拼命向路西法表忠心, “陛下，我是真的仰慕您的啊, 您看到我刚才的表现了吧, 以后我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完，诺尔贝利已经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路西法当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他对黑暗神说：“您看到了, 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候选人, 他们都通过了您的考验，现在可以放过他们了吧？” 说着路西法走到诺尔贝利身边，想要用魔力帮他把喝下的毒药吐出来。 诺尔贝利挽住路西法的胳膊，将头埋进撒旦的胸膛。 然而出乎路西法意料的是，就在他准备施展魔法的时候，诺尔贝利突然跪倒放声大哭，“对不起陛下，我一直没有向您坦白，其实……其实我是个性冷淡，恐怕无法在床上满足你您……我成为魔妃只是想要分享您的权力，我实在对不起您，请取消我的侧妃候选人身份吧……” 路西法：“……” 路西法还没有捋清思路，战士出身的欧拉也颤抖着嘴唇跪倒在地，“陛下，对不起我一直对你隐瞒了重要的事。其实……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请您取消我的候选人身份，成全我和心中的那个他吧……” 这时凯恩也凑过来跪倒：“对不起陛下，我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而且不仅如此，我还……”凯恩含着一把泪万分羞愧地说，“而且我还和好几个魔族暗中保持着关系，我实在亵渎了您，请您原谅我的过错，也取消我的候选人身份吧……” 第83章 三个魔族的哭诉让路西法沉默了一会儿。显然他们三人都说出了心中最隐秘的真相，可以想见这才是黑暗神的最终目的。路西法突然明白了什么。 “黑暗神！？”不去管那三个坦白的魔族，路西法狠狠地逼视着虚空中的黑光，“是您让他们这么说的是吧？毒药都是假的，‘毒药’只是用来转移我们的注意，而您利用精神力上的绝对差距逼迫他们说出心底里的秘密……” “他们喝下去的的确只是水而不是毒药。吾只是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认清自己的错误，但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黑暗神义正辞严地说，“吾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不想知道！”路西法打断他。 “……他们都不是你合适的伴侣。”黑暗神坚持着说下去，“他们中有的爱慕你，有的并不，但他们都想利用你。” “我才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在利用我。”路西法颇有气势地说，“身为撒旦，我有足够的实力让人利用，也被利用得起！” 随着路西法提高的声调，一股压迫性的气息突然席卷了整个宴会厅，一瞬间玫瑰凋零烛光黯淡，宴会厅的氛围也随之变得低沉压抑。 “倒是您，黑暗神……”路西法接过一片枯萎的玫瑰花瓣，抚着自己的心核痛苦地说，“您处心积虑地考验别人，您自己就能承受得住考验吗？难道您就不是在利用我？” “路西……” 路西法无比犀利的反问让上帝无法回答。相比那些魔族们，他对路西法隐瞒的何止更多更多。 就在这时，三个魔族都从刚才突然出现的强烈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在喝下“毒酒”的十秒后，他们都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看到了自己的内心，为了不被那股力量惩罚，他们不得不向路西法坦白自己的错误。但当他们在清醒后的意识到自己竟真的说了出来，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看了看噤若寒蝉的魔族们，路西法压下翻涌而起的情绪说：“侧妃本来就打算取消的，你们不必自责，都回去吧。” 说完，路西法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路西！”意识到路西法生气了，空中的黑光猛地一闪，接着黑暗神的真身降临在撒旦的身后，紧紧抓住路西法的手腕。 三个魔族正在悔恨不止，看到黑暗神的真身都吓得趴在地上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他们都认识到以自己的实力在黑暗神面前根本无所隐瞒，更遑论接受考验。 “路西……”黑暗神说，“吾……” 路西法回过头来，定定地注视着他，“您怎么样？您能否定我的话吗？” 黑暗神：“……” 路西法拉开黑暗神握在手腕上的手，似乎释然一笑，“对不起我根本不该在乎这种事。能被神祗利用说明我在神的眼里还有被利用的价值，我应当高兴才是。” 在上帝的目光中，路西法悠然施礼，然后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万魔殿里，生命之树正窝在王座上睡觉，突然发现现上帝的真身兀然离开了。 看到上帝火急火燎的样子，生命之树抓了抓脑袋上的花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上帝可能又闯祸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黑暗神的真身重新回到万魔殿。虽然上帝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淡漠的模样，但这次他身上的魔气总让人感到提不起劲儿，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挫折。这倒是千载难逢的情况。 “神，出了什么事吗？”生命之树提高警惕轻声地问，“是不是天堂那边的时空缝隙难以控制，还是您的黑暗神格又出了状况？” “唔……”黑暗神托着腮沉吟了一声后小声地说，“路西……他……生气了。” “啊？！”被上帝这么一说，生命之树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严重。 要是连没有神经的上帝都能察觉到路西法在生气，而且上帝还受到巨大挫折的话，路西应该真被气得不轻。 更加让生命之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上帝竟然主动交代：“吾不想路西被那三个魔族利用便考验他们，谁知路西他……” 听完上帝的讲述，生命之树和路西法有同样的感觉。 就连神性都不一定经得住考验，何况魔性？ 生命之树觉得自从路西法去嗜血森林获得承认并得到力量后一直心情很好，与此同时与黑暗神之间的关系也有所好转，哪想到上帝一作毁所有，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点儿好感又被他给败光了。 “唉……”生命之树也叹了口气，神您不作不行吗？ 看到黑暗神淡漠到有些忧郁的脸，生命之树觉得有义务帮帮他，便小心翼翼地谏言道：“神啊，路西生气不要紧，您可以哄一哄嘛……” “哄？”黑暗神的目光笼在它身上。 “就是就是。哄一哄，首先承认自己的错误，再说点儿好听的，什么好听就说点儿什么。”生命之树讪笑着，“您虽然身为神祗，但并不代表您就不能去哄哄别人啊？尤其路西还是因为您才生气的，您更有责任不让他生气。” 知道上帝尊为神祗从来都没哄过人，为了给上帝足够的台阶下让他赶紧付诸行动，生命之树眼珠一转又体贴地加上一句，“尤其是您现在的身份是黑暗神，您完全可以为所欲为，哄人这点儿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上帝没有回答它。但凭借着生命之树不算太准的第六感，它觉得上帝还是能听进去一些的。 离开宴会厅，路西法一个人走到了花园里，站在一片地狱玫瑰之间。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中还握着那片枯萎的花瓣。 最初的气愤已经缓解了一些，路西法静静地坐在玫瑰花园中的一条长凳上，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反思着刚才发生的事。 随着情绪的平复，他开始明白自己对黑暗神的怨怼表面上来自于黑暗神的考验，但其实是他自己还无法真正面对人心的叵测。正是黑暗神让他看到了魔族们深藏的内心，他才感到无所适从。 换一个角度想，如果他真的纳欧拉他们做了侧妃真的就好吗？ 性冷淡的诺尔贝利并不适合做侧妃，爽直的欧拉其实更适合做一个战士，而凯恩的天性和自己更不合适。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路西法第一次觉得沙利叶有时也靠不住，让他帮忙物色三个侧妃，看他找的这几个都是什么样的人。 第76章 正当路西法坐在长椅上叹气时, 花园里刮起一阵轻柔的旋风，地狱玫瑰在风中轻轻摇曳，簌簌地一阵轻响。 黑暗神站在成片的玫瑰中间, 远远地眺望着路西法的背影，就是没有挪动半步。 趴在上帝肩膀上的生命之树实在受不了这种节奏, 忍不住催促道：“神呐, 别远远地看着，您倒是走近一点儿……” 上帝听话地向前挪动了几步。 “既然是哄人的话，不妨带上一支花吧。”生命之树说，“就算您不知道说什么，一切都在花里了。” 生命之树话音刚落, 上帝周围的玫瑰花已经自动折断, 并且去掉了讨厌的尖刺，汇入上帝手中。 “！！！”没想到上帝会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 生命之树有点儿飘, 仿若它现在正驾驭着全世界。 似乎意识到黑暗神尾随他来到玫瑰园, 路西法突然回身面对着他们。 生命之树被撒旦冷冷的气场吓了一跳，赶紧从上帝的肩膀上滑下一截, 感觉好像又回到上帝刚到地狱的时候, 撒旦和黑暗神总是剑拔弩张的样子。 “哦……神, 接下来就靠您啦。”生命之树往后缩了缩，拍了拍上帝的肩膀, “您能行。” 上帝向路西法走了过去, 几个空间跳转之后已经来到路西法面前。 “路西。” “您跟着我来到花园难道是要告诉我您想如何利用我的吗？”路西法开诚布公地说，“其实您不必隐瞒什么, 不妨把计划说出来听听, 也许我愿意主动配合也说不定。” 生命之树一听路西法公事公办的语气就知道这事儿不好办。 【神, 您不要让路西掌握了主动，您是来哄人的啊。】生命之树在神识中演练道，【您可以说：路西，吾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不要生气了好吗？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吾也会不开心的。】生命之树越说越来劲儿，【路西，宝贝，笑一个，你笑起来最美啦，只要你开心起来吾什么条件都答应你哦哈哈哈……】 “唔……吾并不是来说这个的。”暂时忽略生命之树的聒噪，黑暗神捧着花朵说。 “如果不是说正事，那就算了。”路西法说完就要施礼。 黑暗神连忙阻止了路西法施礼的动作，“喜欢这花吗？” 路西法垂下眼睛无动于衷地说：“说不上喜欢，我只是来静一静，但您的到来……” “路西，吾……嗯……”上帝沉吟了半天也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生命之树听不下去了，在意识中对上帝说：【神，就说您不想让路西生气的。】 第84章 然而黑暗神什么也没说，只是僵硬地把手中的花塞到路西法怀中。 就在路西法错愕的时候，黑暗神又摊开手心托着一个银色的东西过来，“吾刚刚在花丛里找到了这个。” 路西法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枚戒指。 撒旦这才想起自己把黑暗神赐予的戒指丢弃在花园，没想到竟被黑暗神捡到了。 “哦，这可能……是我不小心掉落的。”路西法有些尴尬，想要接过戒指，但黑暗神缩回了手，严肃地说，“吾给你戴上。” “不必了。”路西法连忙收回手道，“我还不想戴。” “那吾先替你收着，以免下次又丢了。” “……”路西法嘴角硬生生地勾出一点儿笑意，言不由衷地说：“那太好了。” “吾不想让你生气。”黑暗神突然十分庄肃地说，“你不要生气了好吗？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吾……也会不开心的。” 生命之树一把捂住眼睛，就黑暗神这种语气，不把人吓死才怪呢。 果然路西法脸色微变，的确被黑暗神没头没脑的话和他生硬的语气吓了一跳。黑暗神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是有套路？ 不过黑暗神毕竟是神祗，能有幸从神祗口中听到如此带有人情味儿的话他大概应该觉得欣慰才是。 “您多虑了。”路西法说，“您不必这样。” 路西法看了看手中的花又看了看黑暗神，委婉地说：“黑暗神，请问现在我可以一个人静一静了吗？” “好。”黑暗神爽快地答应，伴随着又一阵旋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西法跌坐在长椅上，望着夜空越想越觉得可疑。重回地狱的黑暗神不但关注他的感情，甚至还主动来取悦他，究竟黑暗神在临阵脱逃以外还做了多少亏心事啊…… 第二天，路西法取消了侧妃的筛选，同时还对三个侧妃候选人做出了妥善的安排。欧拉被编入阿撒兹勒的亲卫部队，成为最受信赖的战士，诺尔贝利回到自己的魔域继续做他的贵族，而凯恩则被安排到沙利叶手下，协助沙利叶重建战争中被毁的索多玛城。 虽然在侧妃问题上和黑暗神闹得不是很愉快，但生命之树总算欣慰地看到黑暗神和撒旦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路西法每天依然能从百忙当中抽出几分钟的时间觐见黑暗神，和黑暗神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只是他们再也没提到过花园里的事。 转眼时间过了一个月。 经过一周的思路梳理和三周的细心绘制，一直把自己关在府邸里不出门的亚巴顿已经完成了魔法阵的设计。一切都等着实施了。 就在亚巴顿准备好好给自己放个假休息几天的时候，萨麦尔突然来到了他的府邸。 “亚巴顿，帮我一个忙。”来过亚巴顿的府邸一次，萨麦尔已轻车熟路地摸进了书房。 “什么？要我帮忙？”从卷轴堆中抬起头，亚巴顿恹恹地说，“什么时候萨麦尔大人也需要帮忙了？我除了魔法阵以外什么都不会弄，要打架找沙利叶去，他比我更合适。而且我这里还有陛下的任务呢。” “别蒙我，驱逐魔法阵已经告一段落，你现在在休息当中，而且我要你帮忙的恰恰也是魔法阵。”啪地一声，萨麦尔将一个卷轴放亚巴顿的桌面上。 一听说是魔法阵，深坑魔王马上就来精神了，“我看看。” 打开卷轴看了一会儿，亚巴顿断然下结论，“这种构造是天界的魔法阵，需要光明力量才能启动。” “没错。” “你找错人了。”亚巴顿把卷轴推到一边，“天使才能帮上你的忙，找天使去。” “我找的就是你。”萨麦尔早就料到亚巴顿这种态度，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帮我找到用黑暗力量破解它的方法，而且时间比较紧，只有五天，否则我也不会专门来找你了。” “难道地狱准备对天堂开战了吗，由你带军队去？”亚巴顿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他怎么没听撒旦说起这件事？ “不，没有什么开战。只我一个人。” “只有你一个人去天堂……”亚巴顿觉得这事不简单。 “是，一个人。”萨麦尔在亚巴顿的桌案旁坐下。 深吸了一口气，亚巴顿慢慢探过身，居高临下地说：“难道你……要叛逃？！” “不要乱猜！”萨麦尔没想到亚巴顿的脑洞可以开得这么大，只好严肃地纠正他，“我要去执行撒旦陛下交给我的秘密任务。” 听说是秘密，亚巴顿马上换了另一副嘴脸，压低了声音，“什么任务？” “你手中的是伊甸园外的防御魔法阵，”萨麦尔幽幽地说，“我要去伊甸园一趟。” “伊甸园？就是神之子亚当所在的地方？” “什么神之子？”萨麦尔冷笑，“从没有人承认他。” 亚巴顿小心地问：“难道撒旦要你去暗杀亚当？” “任务的内容是绝密，恕我不能告诉你。” “什么绝密？！”亚巴顿突然抓住萨麦尔的袖子，脸色都变了，“听说神非常宠爱亚当，怎么会让你去伤害他？你这次去只能有去无回。既然陛下这么痛恨亚当，就让他自己去好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萨麦尔原本肃杀的表情因亚巴顿的一番话柔软了些，他看着魔王紧张的表情，突然觉得心中涌起暖意。 “担心你？！”亚巴顿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语气的确关切得让自己尴尬，一把甩开萨麦尔的袖子，摆回魔王高冷的姿态，抱着肩膀，“你不要这么自作多情好不好？” “担心我就好好把这个魔法阵破解掉，我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哈？！向我保证？”亚巴顿端着架子，装作满不在乎地说，“谁管你的死活？！” 萨麦尔绅士地笑了笑，却伸手把亚巴顿挡在眼前的刘海撩到脑后，说：“才发现你这样看起来满帅的，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发型？” “臭堕天使，别多管闲事！”亚巴顿手忙脚乱地把萨麦尔的手从自己脑袋上划拉下去，气鼓鼓地坐回椅子上。 “这件事要替我保密，懂吗？”玩笑过后，萨麦尔凑到亚巴顿的面前，很严肃地叮嘱他，“撒旦陛下要是知道我泄露机密一定会惩罚我。你知道陛下他虽然重感情，但也很公正。我不想他为难。” 亚巴顿当然知道绝密的含义，却故意别过头和他唱反调，“想让我替你办事，做梦！” “别这样，亚巴顿大人，这么短的时间，这个魔法阵只有你才能破解得了。我等你的消息。”萨麦尔站直了身体，“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说完，萨麦尔已经潇洒地走出了亚巴顿的府邸。 “同样是魔王，你萨麦尔凭什么支配我干活？！”等萨麦尔走后，亚巴顿随手就把卷轴丢到桌边的一堆卷轴里，接着做他还没做完的事。 第77章 可是不过一会儿功夫, 亚巴顿又把那卷轴从卷轴堆里刨了回来，嘟嘟囔囔地说：“呵，萨麦尔那小子对我还真放心……不过, 既然是天堂的魔法阵，我还是应该看看, 就当做着玩……” 显然天堂的魔法阵充满了魅力和挑战, 很快亚巴顿就停下了手中的一切事务，全力以赴破解它。 路西法堕天以后，天堂的防御魔法阵几乎全都换了一遍，伊甸园的魔法阵更是这样。对于任何一个天使和魔族来说，用五天时间破解魔法阵无疑是远远不够的, 但对亚巴顿来说, 这并不算个问题，因为用他的话来说, 他是个天才。 五天后, 亚巴顿果然把破解的方法告知了萨麦尔。萨麦尔很认真地对亚巴顿说：“魔王大人, 我真对你刮目相看。” “现在才刮目相看，你的眼光真是有问题！”亚巴顿得意洋洋地说, “萨麦尔, 别忘了信守承诺, 回来后要好好感谢我知道么？” “没问题。”萨麦尔说，“你打算让我怎么感谢你？” “这个我还没想好。等你回来再说。” “一言为定, 只要不太过分就好, 否则我有权拒绝。”萨麦尔在亚巴顿瘦削的肩膀上拍了拍。 “别动手动脚的！”亚巴顿看了看萨麦尔的背影，嘟囔着, “和黑暗神学坏了吗？” 萨麦尔微笑着收回手, 和亚巴顿告别。只身离开地狱。 萨麦尔一走, 亚巴顿就有些后悔了，也许这一去，真的看不到他了也说不定。他还没学会跳舞呢。 亚巴顿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萨麦尔离开地狱这件事并没能逃过上帝的眼睛。 上帝看到萨麦尔以执行公务的名义离开了地狱，利用亚巴顿交给他的方法破坏了伊甸园的魔法阵，然后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伊甸园。 很显然，他就是冲着亚当和夏娃去的。 不能坐视人类不管，上帝的神念悄悄跟随萨麦尔来到天堂之外，为了不让他现在的黑暗力量引起天界的恐慌，他尝试着改变神念的属性，竟然成功了。 第85章 就这样，上帝的本体仍以黑暗神的姿态坐在万魔殿中，而他的一部分神念已经转变为光明状态，与上帝平时的神念几乎没有差别。 就在上帝要警告私自潜入的堕天使，将他驱逐出伊甸园时，他看到萨麦尔突然摇身一变，化为银色的羽蛇，盘绕在亚当屋边的智慧树上。 上帝放弃了警告他的想法。 因为他见过这条蛇。 在他的预见之中，就是这条蛇引诱夏娃和亚当吃了禁果从而得到了智慧。 这是必然发生的结果，也是他种下智慧树的初衷。 只有经历过抉择后，人类这个物种才真正地向前迈进了一步。 上帝的神念静静地盘旋在伊甸园之上，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然而萨麦尔还是发现了他。 “神……”望着曾经心中的信仰，萨麦尔的心中五味杂陈。 “你悄悄潜入伊甸园，以为吾会不知道吗？”上帝的神念从虚空中展现，一束圣洁的虚光便落在萨麦尔眼前。虽然已经预知到萨麦尔即将做什么，上帝还是明知故问，“你来伊甸园想干什么？” “我想和您打个赌。”面对上帝，萨麦尔丝毫没有畏惧，既然来了他就没打算退缩。 “赌什么？” “赌您最心爱的神之子到底选择信奉你，还是选择听从我的话。” “他当然听从于吾。” “真的么？要不要赌一次？” 上帝看了看萨麦尔坚定的表情，当然知道他是对的，“好，赌一次。” 上帝敛去神光，静静地看着即将发生的事。宁和的伊甸园里只剩下萨麦尔变化的羽蛇和人类的两个始祖。 萨麦尔在上帝的眼皮底下唤醒了熟睡中的夏娃。 萨麦尔用甜言蜜语诱惑夏娃吃了禁果。 夏娃吃了一口果子后，又叫醒亚当，把果实给亚当吃了。 这一刻，他们获得了智慧，明了善恶，也懂得了羞耻。 这时上帝现身，亚当和夏娃因为赤身裸*体羞于见上帝，双双躲在了树丛后。 萨麦尔达到了目的，不禁大笑起来，“神，请您看看，这就是您所选择的神之子，他们禁不起诱惑，在对您的信奉和诱惑之中，他们还是选择背弃了你！你信错了人！” 萨麦尔的笑声久久回荡在伊甸园中，然而他笑着笑着，却突然哽咽了，“您到底想没想过那些为此堕入地狱的天使，有没有想过我们，有没有想到过路西菲尔……” 看着萨麦尔悲愤的神情，上帝沉默了片刻，宣判般地说：“人类必要因此背负原罪，而你，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萨麦尔对此早就有所觉悟。 自从堕入地狱的那天起，他就有了引诱人类堕落的打算，只是那时堕天使们刚到地狱，战争不断事务千头万绪，路西法还需要他的协助。 现在好了，魔族已经基本归顺，嗜血森林也完全稳定，除了那个不太让人放心的黑暗神和路西法，他再也没有放心不下的，也就没打算活着从天堂离开。 “代价？”萨麦尔大笑起来，干脆张开双臂无所畏惧地说，“来吧！” 张开黑色的六翼，萨麦尔引动黑暗力量，准备倾尽所能与神搏杀。即使完全没有胜算，他也不愿主动认输，他要在战斗中死去。 光与暗的对抗驱散了伊甸园的宁和，萨麦尔手中现出黑色的长矛，一跃而起，向着上帝的神念刺去。 萨麦尔只看到上帝周身的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接着受到神力的引动，天空中荡起光的波澜，波澜的中心，一道圣光从天空中释过，直直地劈向他的身体。 长矛从他的手中飞落了出去。 “陛下，永别了……” 萨麦尔低低地念叨着，一瞬间，他的眼前好像晃过了这许多年来经历的许多事，最后停留在路西法的身上。然而最后的最后，一切都归于黑暗。 亲眼目睹上帝打败堕天使，人祖亚当和夏娃当然吓坏了，他们跪在地上，为偷吃禁果感到羞耻和忏悔，祈求上帝不要处置他们。然而上帝并没有答应他们的祈求，他命令天使将他们逐出伊甸园。 一部分天使为上帝的做法暗暗叫好，当然也有一部分还没有从震惊中转变过来——转眼之间神最宠爱的人类就失宠了。神的心情真是变幻莫测说变就变啊。 很快，亚当和夏娃因为违背了神命被上帝赶出伊甸园的消息就传到了地狱，堕天使们无不欢天喜地地庆贺这个消息——他们真没想到人类也有这一天。 但就在堕天使们狂欢的时候，魔王们却没有时间庆贺。因为他们都收到了路西法要紧急开会的通知。 “那条羽蛇……到底是谁？！”会议上，一贯举止优雅的路西法难得失去了平日的从容，忽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喝问座下的魔王们。 显然他的问题是多余的，该到的魔王都已经到齐了，只有萨麦尔不在。 魔王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就连乐天派的沙利叶也沉默着，露出极度担忧的神情。 “萨麦尔呢？难道是他去了伊甸？！”路西法双拳紧握，倍感焦心，这几天一直没有萨麦尔的消息，他很害怕就此失去最亲密的伙伴。不知不觉间，他的声音就又提高了两度。 从没见过路西法这个样子，魔王们都不敢出声。谁都知道路西法和萨麦尔之间的关系，现在萨麦尔生死未卜，路西法着急很可以理解。 在这种氛围下，亚巴顿又把头埋下了一点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这才察觉到情势不对，路西法根本不知道萨麦尔去伊甸园的事，根本就是萨麦尔打着撒旦的旗号自作主张！那个混蛋啊混蛋！ “这件事有谁知道吗？”路西法用指节敲击着王座的扶手，面色凝重地对魔王们说。 魔王们还是沉默不语。 这时，所有魔王都面色凝重，只有亚巴顿内心焦躁正在进行着权衡。其实他实在不想管这事，可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让萨麦尔死，只能闷声闷气地招认，“陛……陛下……萨麦尔曾找过我。他说……是你派他去伊甸园执行任务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路西法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亚巴顿面前，吓得亚巴顿不得不连连后退。 “我……萨麦尔说这是你交给他的绝密任务。”亚巴顿闭眼，觉得自己实在是蠢透了。虽然萨麦尔和陛下的私人关系的确很好，但自己也不该轻信他。 路西法定定地看着魔王，心里早已明白了一切。 他早该知道，与自己相比，萨麦尔可能更恨亚当。 如果他与亚当的对立来自于种族和立场，萨麦尔和亚当之间还有私冤存在。 他早该注意到的。 “沙利叶，贝希摩斯以及阿斯莫德，你们现在就分头去找萨麦尔！即使找不到人……”路西法的语气一度沉重得说不下去，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委婉地说，“也要找到一些线索。” 堕天使们立刻就行动了起来，可他们都感觉到了希望的渺茫。 上帝将“神之子”亚当和他的妻子夏娃一同赶出了伊甸园，这无疑表明上帝发怒了。在盛怒之下，诱惑亚当吃下禁果的萨麦尔很可能已经被神处决了，而且很有可能碎得连渣渣都剩不下。 眼看着魔王们纷纷领命奔出万魔殿，想着将功补过的亚巴顿也顾不上可能引起撒旦的暴怒，讷讷地说：“陛下……我想我也能帮点儿忙。我……我去人间界找找看！” 路西法无声地挥了挥手，让他去。 第78章 在魔族和堕天使们地毯式寻找萨麦尔的时候, 路西法也用灵识查遍了地狱，可惜仍旧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萨麦尔生存的希望越发显得渺茫, 时间也越发显得寂静和煎熬了。 路西法走回王座，几乎瘫软在上面。 黑暗悄无声息, 已浸透了深沉的冰冷, 然而他的眼前仿佛正闪动着火光，耳边回荡着风火肆虐的呼啸。一些回忆不可遏制地纷至沓来。 ——经过九天九夜的坠落，他坠入了地狱的火湖之中。 火湖的烈焰亘古不灭，对天使来说不啻于酷刑。灼热的火舌舔舐着他的皮肤，撕扯着他的羽翼, 受了重伤的他只能在烈焰当中苦苦地挣扎。 在身体遭受苦痛的时候, 堕落前发生的一幕却清晰地在他的脑中一遍遍地回放着。他感到万念俱灰，已没有了任何希望, 既然已抛却了当初不灭的信仰, 他已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在一点点地被消磨被吞噬，就在他打算自暴自弃的时候, 风与火的呼啸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和痛苦的□□。 而夹杂在凄厉和痛苦之中的, 还有他的名字。 路西菲尔！路西菲尔…… 迷蒙当中, 他分辨出那是随他一起堕落的天使们的呼唤声。 在他失去了一切准备放弃所有的时候，还有别人在期盼着他, 需要他去救赎。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淹没了他的眼角, 让他濒临破碎的心宛如刀割。 第86章 他可以抛却一切，却不能抛却责任。 他明白了在舍弃过去的荣耀之后, 将要为谁而活。 恍惚与迷离之际, 他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儿一点儿地流逝, 如果不快一点的话，可能将永远被困在这个刑场当中。他用自己积攒的一点儿力量冲破了火焰的束缚，终于从火湖中脱身，踉跄地跌倒在岸边的砂石里。 希望似乎重新出现，但他不知道另一场考验才刚刚到来。 因为受到光暗之剑的重创又振翅造物，他已经开始了魔化，力量流失得很快，在不久之后，他就将失去所有力量。 而这个时候，一队在火湖周围巡逻的魔兵已经发现了他。 “看那儿，有一个堕天使爬出来了，好像位阶不低，看起来伤得很重但还活着……”魔兵的头头吩咐道，“汉莫和托斯，你们两个把他带过来！” 得到吩咐，两个魔兵从队伍中脱离，径直向他走来。其他的就在原地观望着。 魔兵们举着长矛慢慢靠近。黑魔法点亮了矛身，使整个武器都带着晦暗的死气，矛尖上蜿蜒的血迹更加触目惊心。 一个魔兵颇为不快地说：“不知领主大人在磨蹭什么，堕天使军已经从火湖逃走了，我们却还在这里苦苦搜索几个没有能力逃走的堕天使。” 另一个魔兵提醒他，“别忘了，堕天使军里没有路西菲尔，路西菲尔还在火湖里。” “算了吧，我觉得路西菲尔已经随着天使军一起逃走了，或者他伤得那么重，死在火湖里也说不定。被光耀之剑刺中了灵核，又遭受了上帝的神罚，他怎么可能活下来。” 恶魔不相信，但语气还是缓和了下来。 魔王亚巴顿曾放出话来，谁能找到重伤的活着的路西菲尔，谁就能获得十万个金币外加封地的封赏。十万个金币和封地对任何一个魔族都有绝对的诱惑力，那相当于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一跃升至领主，简直是莫大的荣誉。而同样级别的封赏别西卜也提出过。 “路西菲尔那么危险，魔王们为什么还要不惜代价找到他？” “笨！以路西菲尔的地位，谁能俘虏他，谁就有了和堕天使谈判的底牌，当然，死的也有用。” 两人边说边慢慢靠了过来，这时他们发现那个重伤的堕天使竟然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 猎风扬起他纷乱的黑色长发，露出一张苍白的却异常美丽的脸。他的衣襟已经被血染透了，然而依稀能从上面的装饰物上分辨出天使服装的等级。 “路……” 两个魔族瞬间戒备，转而兴奋而惊恐地尖叫道：“领主大人，这个好像是路西菲尔！！！” 魔兵小队反应很快，几乎在他们尖叫起来的同时，已经向这边围了上来。 领主对路西菲尔也有所畏惧，但他看得出堕天使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能站得稳都很勉强。 “来吧，给我抓住他！”坐在骑兽上的领主一声令下，魔兵们便缩小了包围。 他知道随着魔化的深入，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也要坚持不了多久，便带着最后渺茫的一丝希望想要冲出魔兵们的包围。然而他的羽翼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他实在太虚弱了，在唤出天使之刃的同时他就再次倒下，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在火湖的烈焰中烧得焦黑，根本握不住武器。 短暂的惊愕过后，魔族们爆发出胜利的笑声，这一次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财富和地位几乎唾手可得。 魔兵们把他献给了领主。 意识朦胧之际，他感到魔族托起他的下颌，用一股灼热而又让人厌恶的视线在审视着他。 “呵，果然是神最美的造物……好在只伤了手脚，这脸却还完好无损。”魔族的手在他的脸上摩挲，又顺着脖子一直来到胸前和小腹，“这样最好不过，你只要留着这张脸就可以了。” 有魔兵谄媚地说：“主上，您喜欢他不如就……” 领主这时才收了手，义正词严地说：“路西菲尔是献给魔王陛下的，你不要多想。” 就在他觉得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魔兵们忽然嚷起来，“有堕天使来了！！” 魔族的喊叫声中，夹杂着熟悉的呼唤声，“殿下！殿下！”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突然觉得心底里有了依靠。他勉强睁开双眼，看到萨麦尔已经带着堕天使军围住了魔族。 他就此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一处地牢里。 他以为他们都被魔族俘获了。 谁知身边的萨麦尔笑着说：“别紧张，殿下，这座废弃的地牢是堕天使军暂时驻扎之地，非常安全，你就在这里养伤吧。” 他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很快他又焦躁地张开了眼睛。他抬起胳膊，看到自己已经如同焦炭的双手。 “殿下，会好起来的。”萨麦尔安慰他，“只要你的力量能够恢复，它们就会好起来的。” 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他在地牢中不知晨昏地休息。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是萨麦尔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低声地念着，“快点好起来吧，殿下。” 体质、位阶和实力的不同影响着堕天使魔化的进程和时间，他的魔化到来得比其他堕天使都要快很多，随着魔化的正式到来，他的精神力几乎降到了零。他对周围的世界失去了曾经强大的感知，一切有关外界的信息都来源于萨麦尔一人。 他时不时就会问萨麦尔：“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殿下，你放心，这里很隐蔽，一切都很好。”萨麦尔轻松地说。他的话总是那么稳重可靠。 这样的话被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的魔化快要完成，他的灵力又渐渐恢复了回来。 他又问萨麦尔外面的情况。 萨麦尔依然轻快地回答他：“殿下，不要担心，一切都很好。” 可他知道萨麦尔受伤了。 原来为了他能不受干扰地顺利地完成魔化，萨麦尔一直在瞒他。 为了迷惑魔族隐藏他真正的休憩之处，代理堕天使军统帅的萨麦尔不得不分散了一部分军队，现在魔族已经知道了他真正的所在，并且攻下了地牢的外层防御，他们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但正是萨麦尔的悉心照料和寸步不离的守候，才让他避免了外界的干扰、安心度过了有生以来最为脆弱无助的时期。 这个期间也是堕天使们最为艰难的时候，他们打了好多次败仗，有好几次差一点儿连地牢这个落脚地都要保不住了。但即使这样也没有堕天使埋怨他。他们把他当作最后的希望，在最困难的时候包容他，守候他。 而这时，萨麦尔也已经进入了魔化期，再也支撑不住了。 他执意从床上走下来，不顾萨麦尔的反对，第一次推开隔绝地牢和外面的那扇门。 他看到了被破坏殆尽的防御结界和早已虚弱不堪的堕天使们，他们中的一部分已经失去了力量，只剩下另一部分还在顽强地抵抗着。 “殿下……”萨麦尔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你……” 他回过头来，坚定地对他的伙伴说：“萨麦尔，这次该我守护你们了……” 他穿过纵横交错的地道，走上长长的楼梯，从地牢里走了出来。第一次直视这片他即将要征服的土地。 黑色的伤疤从他的双手上脱落下来，在风暴中化成粉末。 新生的皮肤和从前一样白皙，但他手中出现的魔刃却比从前更加冰冷强悍。 狂风暴雪在冰原上翻滚而过，仿佛魔族们放肆的叫嚣和挑衅，但已没有什么能浇灭他此时的信念——为了守护要守护的，他要做地狱的王。 而他的新生，绝对离不开萨麦尔的努力和付出。 有关萨麦尔的过去在脑中一闪而过，路西法从王座上弹了起来。 现在他也并不是一个人，地狱还有黑暗神。黑暗神的精神力无比强大，能够洞彻细微，也许他能知道萨麦尔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啦，祝小天使们圣诞快乐～ 出门浪完后别忘了看文留言哦～ 第79章 怀揣着些微的希望, 路西法顾不得提前通报，已经急匆匆地闯入了万魔殿。 “黑暗神……”路西法推开万魔殿的大门就走了进去，抬头找寻黑暗神的身影。 还好关键时刻黑暗神还在。王座之上, 黑暗神正襟危坐闭着眼睛，似乎正在冥想。 一层淡淡的黑光笼罩在黑暗神身上, 让他显得更加高高在上似乎不那么容易接近。 路西法并不知道, 虽然上帝释放神念时光暗属性转化得很成功，但光明神念转化为黑暗神念并再次与黑暗本体合二为一时却出了一些差错，光明与黑暗产生了一些冲突，他需要时间平复这种冲突，重新掌控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平衡。 突然闯入的路西法觉得此时的黑暗神有些异样, 却一时说不出异样来自哪里。他只觉得黑暗神从没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冰冷得如同石像, 却又渺然得如同神圣的幻觉一样。 第87章 “黑暗神……”路西法边走边轻轻唤他。 黑暗神端坐在神座之上，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如果不是有要紧事, 路西法一定适时离开, 可现在他不由得又向前走了两步, 想要进一步探明黑暗神身上的古怪从何而来。 当走到黑暗神面前的时候，路西法竟突然感受到了些微飘渺的上帝神念的存在！他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上帝的神念还是自己的错觉, 但在地狱的最底层, 他能有这样的错觉本身就不很正常。 “这不可能……”环视着诺大的殿堂, 路西法戒备地说：“神……您……您也在这里？！” 身在路西法身边的上帝当然不会回应路西法的呼唤，但撒旦的话无疑使上帝感到了时间的紧迫。 路西法毕竟曾是最接近于他的天使, 即使微弱的神念也可以被他感知到, 如果继续维持光暗不定的状态，他很快就会发现端倪的。 为了不暴露身份, 上帝只好放弃按部就班地一点儿一点儿地整合自己的力量, 转而强行用黑暗神格的力量去镇压光明神格。 上帝表面波澜不惊平静如常, 但在神识中，两股相反力量的剧烈碰撞在一瞬间完成了。 就在路西法为光明神念惊愕以为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的时候，黑暗神已不动声色地张开了眼睛。 神瞳张开的刹那，凝实般的魔气涌到黑暗神的身上，那种奇怪的光暗混杂感瞬间就消失了，但与此同时，黑暗力量如同暴走般涨满了整个殿堂。 这时，生命之树骑着小蝙蝠从窗外俯冲进来。当他看到上帝的黑暗之力再次暴走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难道路西法又和黑暗神谈崩了吗？ “哦……陛下，这又是怎么了？”生命之树落在王座扶手上，看了看上帝又看了看撒旦。 【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生命之树用意识询问上帝，然而上帝没有理会它，黑色的雾气再次触手般地布满地面，爬上墙壁，似乎无坚不摧。 万魔殿嗡嗡作响，所有的魔法阵都被迫开启，好像就要被这力量强行推倒一样。 与此同时。人间界。 镜湖平静无波，映照着天光云影，在阳光下如同镜面一样。不过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却能感受到强大而平和的光明之力从湖底传递出来。 突然一道黑暗魔法向湖面铺开，原本晴朗的天空也突然被遮天蔽日的黑云覆盖。 浓云之下，血红色的魔法阵在湖面上兀然形成，黑魔法在其中涌动着，释出的红光如同岩浆，映红了云层也映红了大地，好像随时准备喷薄而出攻击湖底的封印。 黑暗中传来亚巴顿紧张而高亢的咒语吟诵，和魔王絮絮的念叨，“萨麦尔，希望你就在这湖底下，可别让我白费力气只找到一点儿渣渣。” 随着吟诵，魔王将更多的魔力注入魔法阵，随即他的眼底也变得血红。 然而任凭天空云层翻滚，闪电狂轰乱炸，镜湖的表面虽波涛翻滚，镜湖的水底仍旧平静无波。湖底的光明封印稳定着它的核心，让它在黑暗之力的侵蚀下依旧保持着绝对的稳定。 亚巴顿急得满头大汗，不得不加紧了念诵把更多的魔力注入其中，然而效果仍不理想。 “到底该怎么办？”亚巴顿甩了甩潮湿的刘海，干脆移动到镜湖的正上方，打算歇一歇再倾尽全力试一次。 就在魔王要放手一搏挑战上帝的封印时，天边突然出现一条白线，随着白线渐渐拓宽，光明之力驱散了天空中的浓云，与黑暗分庭抗礼。 感受到人间界有强大的魔法反应，在天堂巡视的加百列就拉着拉斐尔一起过来看看，不想遇到了眼前难得一见的场面——一向以防守出名的深坑魔王不但主动出击了，而且还妄图挑战上帝的封印。好大的胆子！ “亚巴顿，你不在地狱呆着，到人间界做什么？”加百列蓝发飘扬，裙裾纷飞，在空中颇有气势。 “天使，关你什么事？！”亚巴顿见他们人多势众，心里有点儿发虚，但没有一点儿离开的意思。 “怎么不关我的事？人间界可不是天堂和地狱这种高灵力的地方，你这么滥用魔法会把这片土地都毁了的。” “毁就毁了，又不是我家。”亚巴顿嘴巴一歪，邪笑起来。他才不在乎。 “看来你是故意找茬的，那么正好，最近我寂寞得很，不如陪我玩玩吧。”加百列外表温柔脾气火爆，说话间已将长裙的裙摆拢在腰间，手中现出冒着寒气的天使之刃，拉斐尔拉都拉不住。 空气中骤然浮起寒气，仿佛水份随时会凝结成冰刃，向亚巴顿攻去。 “臭天使，想动武？才不怕你！”为了守住这块地方，亚巴顿也一扫往日的颓废，长长的刘海被风带起，终于露出和魔王身份相配的霸气。 就在亚巴顿准备和加百列干到底的时候，另一个魔王突然从亚巴顿身后的黑暗中不声不响地走了出来，“亚巴顿，让开。” 亚巴顿被吓了一跳，目送他走到加百列面前。 “好久不见，加百列。”沙色的头发被魔法阵的红光映得金红，魔王的笑也显得有些苦涩。 “沙利叶……” “你来得正好，他就交给你了。”意识到自己得到了支援，亚巴顿毫不客气地对沙利叶说，“别让他打扰本魔王救人！还有，下次不要不声不响出现在我身后……” 把加百列抛给沙利叶，亚巴顿重新把精力放在轰开封印上。 魔王对上帝的封印不敬，拉斐尔也不能袖手旁观，他双手虚握，念诵了一段咒语，霎时无数光芒从他的羽翼间飘洒而出，就要在镜湖的周围形成防御结界。 见炽天使又要阻挠他的大事，急切中的亚巴顿绝望地呼喊一声，“来人啊！谁来帮我摆平他？！” 原本只是发泄般地一声怒吼，亚巴顿根本没期望会有任何回应，谁知身后突然冲出一道诡异的绿光，及时将拉斐尔就要形成的结界蚕食了。 “兄弟，我来啦！” 光听这声音亚巴顿也知道是别西卜到了。虽然有点儿意外，但别西卜到得正是时候。 “把他交给你了。”亚巴顿指着拉斐尔说。 “呵呵，有偿的。”别西卜笑道。 亚巴顿一阵窒息，以为别西卜是来帮忙的，没想到他竟然趁机勒索，但此时此刻亚巴顿也顾不了和他讨价还价，只能任凭敲诈。 磨着槽牙，亚巴顿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死得太难看，否则你就拿不到好处了。” 话刚说完，别西卜已经来到拉斐尔面前，准备和炽天使较量一番。自从有了和上帝成功对峙的经验，魔王们都增加了对抗天堂的信心，尤其黑暗神复活后他们更加有恃无恐，都摩拳擦掌期待着和天使一较高下。 一时间天空中火焰电光冰刃和火花让人眼花缭乱，亚巴顿抛下混战的同伴，沉下心来，在镜湖表面布下了一个更强大的魔法阵。这一次出手即使不能把上帝的封印彻底轰开，至少也能露出些端倪。如果萨麦尔真的在这儿，他再想办法。 就在亚巴顿即将注入魔力开启魔法阵的时候，一团火焰突然在天空中炸开，米迦勒已经在火焰中现身了。 “亚巴顿！你在干什么？！”米迦勒喝问道。 “废什么话？！我干什么你不会自己看么？”亚巴顿头也不抬，直视着魔法阵，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镜湖上的封印是神亲手布下的，你擅自开启它就不怕遭到反噬吗？” “什么？！反噬？！你怎么不早说？”亚巴顿的嘴角抽动了两下。 见识过上帝的力量，亚巴顿不害怕是假的。但他还是在踟蹰片刻后下定了决心，“我要救萨麦尔，是我帮他破解了伊甸园的魔法阵，我要对他负责，也要找他算账！” 没想到魔王说出这种话，米迦勒愕然。 米迦勒是个重情谊的天使，当他知道亚巴顿要救的人是萨麦尔时，也有些犹豫了，然而他毕竟职责在身，不能眼看亚巴顿这样挑战神权而置之不理，只好高声喝道：“亚巴顿，你确定神真的将萨麦尔封印此处么？” “我……”亚巴顿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确定，但这是我目前认为最可能的地方了。” 听到亚巴顿的解释，米迦勒内心也在煎熬，但面对着执着的魔王还是说：“如果神真的将萨麦尔封印在此，一定也是有缘由的，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你到底烦不烦？！”忍无可忍的亚巴顿终于再次吼道，“谁帮我摆平这啰嗦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天使们留言呀～ 第80章 万魔殿中, 面对着黑暗力量的暴涨，生命之树大为紧张，它真怕上帝被黑暗神格支配了神智, 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不知出于怎样的胆量，生命之树跳到路西法胸前, 用身体护住路西法, “黑暗神，您，您可不能乱来……” 没想到树精灵如此袒护自己，路西法深受感动。他以为自己打扰了黑暗神的冥想，黑暗神是因为自己的突然的闯入才发怒的, 连忙解释, “非常抱歉，黑暗神, 我确实有急事才会闯入万魔殿, 请您息怒。” 第88章 他的话还没说完, 那扩散的无处不在的黑暗浓雾中突然游出了一股，好像触手般地探过来, 利落地将生命之树从路西法身上弹了下去, 然后落在魔王的头发上, 又缓缓地顺着胸前长长的发丝向下滑到发稍。 探过来的黑雾没有丝毫敌意和恶意，甚至充满了安抚的感觉, 然而随着它的到来, 一股寒冷滑过路西法的脖颈，钻入衣服内。 虽然黑暗神并没有把他怎么样, 但那寒冷感却让撒旦感到自己好像被脱光了衣服, 正不着寸缕地站在黑暗神面前, 好像在某一刻就会被拉到黑暗神怀中，又好像随时可能被吞噬殆尽一样。 如果是平时路西法一定会转头离开藐视它的存在，但为了萨麦尔，他宁愿再忍受一下。 “黑暗神，我有求于你。”直面暴起的黑暗神神力，路西法努力让自己从容一些。 【唔……神您太过分了。】被弹得眼冒金星的生命之树好容易才爬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黑暗神的力量才趋于稳定，那触手般的黑暗渐渐消退，透彻心扉的冷意也随之缓解了。 “你来找吾，是为了萨麦尔吗？”黑暗神向他望过来。 不知是不是刚才黑暗神力量暴涨的关系，路西法觉得此时此刻黑暗神依旧强大，却好像透支了力量一般疲惫不堪，这种矛盾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但路西法的心已经被萨麦尔的失踪占满了，见黑暗神终于有了动静，迫不及待地说：“是的。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么请您告诉我，他现在还活着吗？” 黑暗神低吟了一声，说：“他还活着。” 上帝的确把萨麦尔轰出了伊甸园，但他只对萨麦尔略做惩戒，并没有真的要他的命。 得到萨麦尔还活着的消息，路西法惯常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轻松与庆幸。仿佛一个坚韧的面具被敲碎了一点儿，接着整个面具都哗啦啦地碎裂开来，路西法揪紧的心松懈了下来，他终于没有失去他。 水雾在他的眼里蔓延开，他连着眨了几次眼才平复了突来的激动和狂喜，却又害怕失望般小声地问：“请您示下……萨麦尔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被冰封在人间界的镜湖之下。” “封印在了人间界？”路西法错愕，难怪他一直找不到他。人间界的灵力匮乏，他的精神力也不能窥探到人间界的全部地方，何况他还被封印了起来。 “多谢您，黑暗神。”路西法诚挚地感谢黑暗神，可当他再次看向黑暗神的时候，不得不疑惑地问，“黑暗神，您……怎么了？” 生命之树也发觉了上帝的异常，连忙问：【神，您怎么了？】 “吾……无妨。”黑暗神说。 路西法知道黑暗神可能有事瞒着他，疑惑地问：“刚才……您是否感觉到光明神念？” 生命之树大惊，难道上帝露馅了…… 上帝的目光不自然地向上抬了抬，“没有。那应该是你的错觉。” “那您……”路西法又说，“刚才您的力量……” “刚才吾的力量失控了。”黑暗神说。 “原来如此。”路西法暂时放下了疑惑，转身就要去人间界，但黑暗神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上帝从没见过路西法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不能不仔细端详他一会儿。 路西法不解地看着面前的神灵，早已心急如焚，“黑暗神，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打算怎么对付镜湖的封印？”黑暗神问。 “我……”路西法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应对方案，“为了萨麦尔，我什么方法都会尝试的，我不能失去他！” 黑暗神摊开路西法的手，把自己的手心贴在他的手心上。 “您做什么？！”路西法戒备地想抽回手。 “你需要这个。” 路西法正在疑惑，一道黑光已注入到路西法的手心中。手心感到一阵温热，似乎是一把钥匙的形状。 “神力加持的封印，需要足以抗衡的力量才能顺利将其打开。”黑暗神放开了手。 得到了黑暗神的提示，路西法小心地把那力量握在手心。 走出万魔殿，路西法马上赶往镜湖。 就在这时，请求援助的亚巴顿看到一道黑光从天而降插入他与米迦勒的中央，路西法收拢黑翼降临到他们面前。 一瞬间亚巴顿有想哭的冲动。自己今天的人缘出乎意料地好。这就是所谓的否极泰来么？ 看到路西法现身，沙利叶和别西卜惊呼，“陛下！” “殿下……”加百列和拉斐尔的眼神也柔软起来。 站在炽天使和魔王们中央，路西法示意他们都收回力量。 沙利叶和别西卜立刻照做了。 加百列和拉斐尔犹豫了一下，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路西法对亚巴顿说：“你这样蛮干恐怕无济于事。” 亚巴顿突然湿润了眼睛，忐忑地问：“难道萨麦尔不在这下面？” 随着力量的放松，亚巴顿原本充满希望和战意的表情一刹那就垮了下去。 路西法没时间向他们解释什么。 他摊开手心，一个钥匙形状的黑色光团就从他的手心间浮现出来。 “这是什么？”亚巴顿不解。 天空中，加百列和拉斐尔也觉得奇怪，不约而同地看向米迦勒。可惜米迦勒也表示没有见过。 “这是黑暗神赐予的能够解开封印的力量。”路西法把光团投向平静的湖面，那道黑光就如同一把真正的钥匙一样坠入湖水中。 顷刻间，原本严丝合缝的湖水中央就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细缝，彷如天空中有一柄巨大的利刃将它整个劈开。 平静的湖水翻腾而起，沿着那条裂缝向两边分开，形成两道高耸的水墙，露出湖底一片平坦的地面。 萨麦尔果然就躺在那儿。 炽天使们都暗暗震惊，黑暗神的力量竟然可以轻易破解上帝的封印，这是不是证明了黑暗神的实力与上帝不差上下？ 路西法带着亚巴顿穿过水墙来到萨麦尔身边，小心地将他托起来。 发觉萨麦尔的确还活着，亚巴顿抹了抹额上的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没好气地说：“醒后再找你算账！为你白白浪费本魔王多少魔力啊！” 加百列和拉斐尔为萨麦尔的幸存感到高兴，因为天堂也流传着萨麦尔被上帝处决的消息。但萨麦尔的死并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他们毕竟是曾经的同伴。 “哦，看来这次我们不是魔王的对手。”拉斐尔拉了拉加百列说，“还是撤吧。” 视线在路西法身上胶着了一会儿，加百列将纷飞的长发拢向脑后，转向沙利叶，“下次再战！” 沙利叶想也不想就拦在加百列面前，阻住他的路，“下次什么时候战，约个时间和地方吧？” 加百列：“……” 路西法和亚巴顿带着萨麦尔回到了潘地曼尼南，让他暂时在自己的寝殿里休息。 解除封印后不久萨麦尔就清醒了过来。他受了一些外伤，精神力也损耗得非常严重，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弱，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 “唔……你们……”当萨麦尔看到床前站着的一排魔王时，对自己还活着表示相当意外。 “老萨啊，这次亚巴顿为了救你出了不少力，你真得好好感谢他。”沙利叶就事论事。 萨麦尔转过头，看向一脸疲惫黑眼圈又加重了不少的亚巴顿，真诚地说：“谢谢。” “别说谢谢。”摆了摆手，亚巴顿撅起嘴根本不打算买它的账，“你……你这次可把我坑惨了。” “抱歉。”萨麦尔知道自己欺骗亚巴顿在先，主动道歉。 “谁稀罕你的抱歉！”亚巴顿把拳头攥得咯咯响。他亚巴顿大人竟然给一个堕天使骗得团团转，以后还怎么在地狱混啊！？碍于路西法和其他魔王都在场，否则亚巴顿一定要跳起来把萨麦尔痛殴一顿。现在这种语气已经很给萨麦尔面子了。 见萨麦尔确实没有大碍，路西法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一些，对萨麦尔说：“你的伤还没好，就在我这里再住上一阵吧。” 萨麦尔知道自己已经给同伴们招惹了不少麻烦，也很愧疚，委婉拒绝：“陛下，这是你的寝殿，我总住在这里不合适。” “偏殿还有很多房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随便挑。”路西法说，“力量完全恢复之前，我还是希望能照顾你。” 知道路西法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沙利叶看了看萨麦尔又看了看黑着脸的亚巴顿主动说，“陛下，我来照顾老萨吧，让他住我府邸。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你忙你的。” “嗯，这样也好。”路西法表示同意。 “小沙总有忙不完的事。”萨麦尔推辞道，“不麻烦你了。” “别客气老萨。”沙利叶爽快地说，“当年在我们魔化的艰难时刻谁没受过你的照顾？！” 在沙利叶的热情邀请下，萨麦尔终于豁开面子暂住到沙利叶的府邸去了。 第89章 把萨麦尔交给沙利叶，路西法才彻底放下一直忐忑的心。 暂时放下一切事务，路西法终于有心情来到偏殿的花园坐一会儿。 第81章 地狱玫瑰在冷风中一波一波默默绽放, 浓浓的蓝紫色掩盖了死亡和衰败，使它们看起来永远是妖娆艳丽的模样。 就在这时，路西法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磨蹭着他的脚踝, 低头一看，原来是上帝降临地狱后被他救下的小魔兽。 路西法冲它伸出手, 黑猫就纵身跳了上来, 乖乖地窝在他的双腿上。 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发，路西法坐在花园回廊的栏杆上，开始静静地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自禁地就把目光投向万魔殿的方向。 这次多亏黑暗神及时给了他解开封印的力量，否则营救萨麦尔绝不会这么顺利。 不过那天黑暗神的力量的确有些不正常, 他分明感到黑暗神的力量在暴走后陡然跌落谷底, 只是那会儿自己一心关注着萨麦尔才没有多想。 目光从万魔殿高大的建筑落到冷蓝色的花丛中，路西法突然从回廊边站起来, 抛下黑猫直奔万魔殿。 虽然黑暗神时不时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导致他们之间一直僵持不下, 但一码归一码，这次黑暗神帮了他, 他有必要向黑暗神表示感谢, 顺便再次确定黑暗神的情况。 刚刚被允许进入万魔殿, 路西法就发现黑暗神的气息果然有些异样。他收起诧异和疑虑，轻步走入殿堂, 不动声色地说：“黑暗神, 我已经用您的力量打开了上帝的封印，救出了萨麦尔, 现在萨麦尔已经回到了地狱, 正在恢复中。” “吾已经知道了。”黑暗神说。 “我是……来感谢您的。这一次多亏您出手帮忙。”坐在黑暗神的身边, 路西法发现黑暗神身上的魔气竟减弱了许多，就试探着问，“黑暗神，您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吾……无妨。” 瞥见上帝一手撑在王座的扶手上，虚弱无力的样子，路西法向黑暗神凑近了一些，“您……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我？那天进入万魔殿的时候我感到有光明气息存在。而您却说那只是我的错觉……” 【神，路西法已经开始对您的身份起疑了。】生命之树察言观色，忧心忡忡地在意识中对上帝说，【您最好还是掩饰一下。】 然而上帝一直不发一语，好像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见上帝对自己的建议不置可否，生命之树暗暗着急。不解释就等于默认，难道神不想主动坦白，想要路西靠想象力把他的身份猜出来？！ 生命之树认为又到了自己深明大义力挽狂澜的时候了。 捋起落在额上的几串花朵，生命之树神情凝重地对路西法说：“陛下，你可能还不知道……黑暗神的力量还远没有完全恢复，仍有旧伤存在。你那天来就是黑暗神旧伤复发的时候，黑暗神体内始终还有一部分上帝的光明力量，就是这光明力量让黑暗神始终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甚至原本的力量都会受到影响啊……然而就是这样的黑暗神，他……”进入状态的生命之树哽咽控诉，“他……还要冒着陨落的危险去向上帝约战，你说他究竟是为了谁啊为了谁？” 生命之树在八卦之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编故事，正是因为有如此深厚的功底，才能让它在撒旦审慎揣度的目光中手到擒来毫无障碍地说编就编。 路西法并不完全相信生命之树的解释，但如果黑暗神的确如拉弗尔说的那样有旧伤在身，那么黑暗神挑战上帝无疑将没有一点儿胜算，这对黑暗神来说的确非常不公平。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为了谁呢？ 想到那场交易，路西法心中五味杂陈。 “真是这样的吗……”路西法把目光投向黑暗神，想要他亲口证实生命之树的话。相较于造物，神灵真不容易说谎，他们已经如此强大，似乎没有说谎的理由，更没有说谎的必要。如果黑暗神就此承认，他便相信就是这样。 在路西法的盯视下，黑暗神从王座上长身而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生命之树头上的花都要急爆了。 难道上帝要主动交代身份和盘托出真相？ 这个时候说出真相路西法接受得了吗？ 身为神也没必要那么实在啊。想要实在也要看看时间和场合啊。 果然，见黑暗神对生命之树的话不置可否，路西法审视的目光又重新落回生命之树身上，心虚的生命之树吓得浑身一抖，一头从王座扶手上栽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路西法也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黑暗神面前，“黑暗神，那光明气息……作为地狱的撒旦，我想我有权知道真相……” “吾……”黑暗神的眸光落在路西法的脸上，欲言又止。 从王座扶手上爬上来，生命之树托着脑袋等着上帝的回答。它算是想明白了，在神的面前操再多的心也没用，既然这样不如看热闹好了，它倒是想看看说出真相后上帝打算怎么善后。 然而就在生命之树拭目以待的时候，一语不发的黑暗神却双眼一闭，突然晕倒。 情况来得太过突然。路西法几乎想也没想就接过黑暗神软倒的身体，让他倒在自己怀中。 银色的发丝披散开来，摊在路西法的华服之上，丝丝缕缕缠绕在撒旦的目光中。 路西法从没想过强大如黑暗神也有晕倒的时候，所以一时间也只能揽着他不知怎么办好。 亲眼目睹了黑暗神晕倒在路西法身上的场面，生命之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把上帝佩服得五体投地。它万万没想到上帝竟能演出这样的戏码，不但暂时避免向路西坦白，甚至转移了撒旦的注意力顺便还揩了油。 看来只要上帝不要脸，撒旦只能干瞪眼。 【神……您这招真是绝了……】生命之树在意识中滔滔不绝地对上帝表达着景仰之情，然而它突然发现上帝的神识一直没有回应，事实上，上帝的神识似乎停滞了。 难道…… “啊啊啊啊……黑暗神，您怎么了？！您竟然真的晕倒了？”意识到上帝并不是装的，生命之树鬼哭狼嚎连滚带爬地从扶手跳到了黑暗神身上。 “黑暗神，黑暗神您怎么了？！”被生命之树的哭喊惊过神来，路西法摇晃着黑暗神的身体呼喊他的名字。 然而黑暗神真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这到底怎么回事？”路西法问生命之树。 我怎么知道？！ 生命之树的嘴巴颤动了两下，终于没有把内心中的咆哮说出来。 事实上生命之树的确不知道上帝怎么了。但他知道上帝曾将自己的意识分为黑暗和光明两部分，一部分继续保持黑暗神的样子，一部分去了一趟伊甸园，还把萨麦尔封印了。估计应该是这种操作太难掌握，初次尝试的上帝在其中出了差错。 可他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只能不负责任地继续胡编乱造：“我想……创世前黑暗神不幸败给了上帝，神格也破碎了啊……如今黑暗神能从深渊中爬出来已经很不错了，旧伤复发也说得过去吧？” 生命之树的声音越来越高。它是不打算对自己的言论负责任了，有什么后果让神来承担。 “黑暗神旧伤复发？”粗略地把黑暗神看了看，路西法并没发现黑暗神身上有血迹或是伤痕，但看着黑暗神紧闭的双眼和瘫软的身体，路西法不能袖手旁观，“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来？” 生命之树摊开双手，“你曾经是最接近神的人，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路西法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伸出一只手指按在黑暗神的额头。 “你要干什么？！”生命之树的嗓音拔得奇高。 “我要窥探一下黑暗神的神识，也许能找到他晕倒的蛛丝马迹，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唤醒他。”路西法说。 “你要窥探上帝的神识？！”生命之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万一路西法窥见了什么那可就不妙了，“不……不行！黑暗神可是神灵……你……你窥探他的神识就是对神灵的不敬！！！” “我是为了黑暗神好，窥探一下又怎么样呢？这只是一次必要的尝试，我想黑暗神不会怪我的。”路西法根本不畏惧生命之树的恐吓。 “……”生命之树无话可说，连上帝都敢忤逆的路西法现在还会在乎一个晕倒的黑暗神的宠物吗？ 就在生命之树徒劳地用树枝一般的手臂缠住路西法的手，打算阻止他时，路西法的意识已经探入到黑暗神的神识之中…… 上一次与黑暗神比拼精神力的时候，路西法在黑暗神的神瞳中看到了浩瀚而又生机勃勃的宇宙。 而这一次，他在黑暗神的意识中只看到了死寂般茫茫的黑暗。 黑暗无止无尽，仿佛没有尽头。 路西法的意识漂浮在黑暗之中，小心地前行，希望能从黑暗之中窥到一丝端倪。然而仿佛过了许久，他仍然只能看到单调的黑暗。 第90章 “黑暗神……”路西法在黑暗神的意识中呼唤着他，期待他能够有所回应。只要黑暗神有一丁点儿的回应，他就可以尝试着唤醒他。 然而空茫的黑暗中没有人满足他期待。 就在路西法以为黑暗神的意识中只剩黑暗和空寂的时候，黑暗中忽然出现了飘渺的声音—— “路西……” “路……西……” 那声音从黑暗的底部幽幽传来，仿佛风雨掠过大地，潮水拍打礁石，又好像痛苦的纠缠，压抑而又低沉。 第82章 听到那飘渺的呼唤, 路西法以为是黑暗神在回应自己，不禁升起一丝希望，高兴地说：“黑暗神, 是你吗？你在那里么？”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但过了一会儿，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不起……” “吾必须……这么做……” “吾必须……” “吾必须……” “路西……” “路西……” “吾必须……这么做……” “吾必须……” 黑暗的意识之中, 路西法静静地倾听着,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黑暗神意识中本来就有的声音，根本不是黑暗神有意识的回应。 然而他自始至终只能听到这些飘渺不定而又深远悠远的声音，有一瞬他甚至怀疑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他所听到的也许只是寂静中的杂音、深空的回响而已。 在黑暗中伫立片刻，路西法也不禁迷惑了起来：他听到的难道是黑暗神的心声？是黑暗神都无意识的声音么？那么他在向谁道歉？他必须要做什么呢？ 心中涌出无数个问题, 路西法意识到要想一探究竟只能去到更深远的意识深处。也许这声音的来源就是黑暗神埋藏在最深处的意识, 跟随它也许能找到些线索。 抱着这样的想法，路西法的意识就向呼唤飘来的方向又向下深入了一些。 原以为随着向下的深入他能将那声音听得更清晰更全面, 然而刚刚向那声音的方向靠近一些, 黑暗神原本平静如海的神识突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转瞬间神识的黑暗空间就折叠变化，好像要将所有的侵入者都困在其中消灭殆尽。 显然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入侵, 黑暗神的神识已经开始被动地反击了。 有过差点儿在黑暗神的精神力中迷失的经验, 路西法不敢再贸然挑战黑暗神无意识时不可控的神识, 不得不趁着黑暗神意识的抵抗到来之前挪开手指，从黑暗神的神识中脱离出来。 短短的时间, 路西法已冷汗涔涔。 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时, 路西法才发觉自己已带着晕倒的黑暗神跪坐在地。 剧烈地喘息着，路西法顾不上站起身, 先将自己的神识稳定了下来。 “怎么样？陛下？”生命之树放大的脸出现在路西法面前, 关切地问, “你……你看到了些什么？” “只有一片黑暗……”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路西法摇了摇头，并没有把那飘渺的声音告诉生命之树。 “哦……什么都没看到么？”骤然放松的生命之树长长吁了一口气。什么都没看到就好。 休息了一会儿后路西法只好把黑暗神抱起来，将他带到寝殿，再将他的身体平放在床上。 站在黑暗神身旁，路西法近距离地观察黑暗神。 黑暗神闭着双眼，好像只是睡着了。他的身体周围已感觉不到任何黑暗气息的存在，长长的银发散落在床上，一部分还落在了地面。小心地拾起落在地上的长发，路西法将它们在黑暗神的胸前整齐地拢好。 目光落在黑暗神的脸上，路西法不禁有些失神。他回想起黑暗神识中缥缈的呼唤。如果那声音真的在呼唤着“路西”，难道黑暗神是在向自己道歉？！ 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道歉？ 眼光迷离了一会儿，路西法突然释然。 不管有什么苦衷，黑暗神签订了战书又临阵脱逃当然要向他道歉。只是没想到黑暗神表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却能把这件事埋藏在内心深处，可见黑暗神渣是渣了点儿，但还是有点儿良心和责任感的。 想到这些，路西法的目光柔软了些，他将黑暗神的双手叠放在胸前，然后替他拉过被子轻轻地盖上，准备离去。 看到意欲离开的路西法，生命之树着急地说：“陛下，你……你要去哪？黑暗神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你不要丢下他啊……” “我当然不会丢下它，但我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路西法幽幽地说，“你先替我守候着，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说出去。” 生命之树当然知道不能说出去。堂堂黑暗神说倒就倒了，如此外强中干，以后还怎么号令地狱做地狱的吉祥物呢？ 路西法走出寝殿的那一刻，生命之树一屁股坐在床上，望着躺在床上的上帝絮絮地念叨：“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怎么样吧？！现在路西也忙自己的事不要您了，到头来您的身边还不是只有我一个？不过您不要指望我能在身边守候你，想想当初是谁把我逼到嗜血森林去的，那会儿你丢下了我，现在我可要出去玩啦……” 生命之树托着腮帮子越说越起劲，越说觉得越过瘾，他要趁着上帝晕倒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把上帝的坏话都说个遍。平时它的举动都难逃上帝的眼睛，说坏话就更会被发现了。现在可是万年一遇言论绝对自由的好机会啊。 路西法回到书房安排好具体的事务后，马上就叫来了亚巴顿。 本来他打算把黑暗神晕倒的事告诉亚巴顿，然后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的黑暗神推给亚巴顿来照管，他相信以亚巴顿对黑暗神的虔诚应该会尽心尽力让他放心。不过当他看到魔王最近又有加重趋势的黑眼圈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黑暗神不知要沉睡倒什么时候，进一步研究驱逐魔法阵提升地狱的硬实力才是更重要的事，他不想让亚巴顿分心。而且以亚巴顿那张乱说的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走漏风声，让地狱陷入恐慌。 但现在的问题是，除了亚巴顿，他竟找不到一个能让他照看黑暗神的人。 萨麦尔刚刚受了伤需要恢复，沙利叶不但要照顾他还要处理萨麦尔那一份事务。别西卜正在着手恢复潘多拉等五个小镇的秩序，也要忙上一段时间。利维坦倒是比较合适，可惜他的意识正在沉睡中，而贝希摩斯又实在不靠谱。 至于贝利亚和阿斯莫德他们的封地本就较远也有自己的事务要做，看来黑暗神还是由自己照看最方便。 路西法叹了口气。 站在书房中的亚巴顿一直没有出声，但他能够感到路西法的精神力方面似乎有些虚弱，猜测他可能在黑暗神那里遇到了一些情况。不过亚巴顿不方便直接问，只好委婉地说：“陛下，你这么紧急召唤我为了什么事？是黑暗神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唔，是这样。驱逐魔法阵的初步设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可以进入试验阶段，大规模的试验也可以尝试，我希望能看到效果。还有既然魔法阵这边要加快进度，黑暗神殿的建造就可以放慢一些。”路西法诚恳地对亚巴顿说，“另外你也要注意身体，为了萨麦尔你耗费了不少魔力，任务要完成但也不妨先休息一阵，给自己暂时放个假也是可以的。” 听到撒旦温柔体贴的话，亚巴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刚撒旦说了什么？放假？休息？ 难道撒旦不应该举着皮鞭榨干自己的下属，让他们不分昼夜地为自己干活吗？ 看了看外表绝美内心温柔的路西法，亚巴顿觉得自己的选择果然没有错，便信誓旦旦地说，“陛下，魔法阵再进行几次小试验后就可以进入大规模试验阶段了，到时请陛下你也来看看，至于休息我并不着急。” “那当然好。我相信你的能力。”路西法欣慰地说。 当路西法处理好政务重新来到黑暗神寝殿的时候，滔滔不绝地吐槽了大半天的生命之树已经累得趴在黑暗神身上睡着了。即使路西法来到床边，它也没有发觉。 寝殿里安静得只剩下生命之树的鼾声。 路西法看到黑暗神还保持着他临走时的样子，很明显期间没有醒来过。 路西法再次粗粗感觉了下，黑暗神的确没有了任何魔息，仿佛他好像不再是神祗，只是一个睡着了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魔族。 如果这样的话…… 路西法紫色的魔瞳突然闪过寒光，如果这样的话，现在的黑暗神是不是也同样不堪一击呢？ 现在除了树精灵拉弗尔外就没人知道黑暗神的真实情况，如果黑暗神就此消失了呢？ 空气中划过一道冰冷的血红，路西法唤出血红色的魔刃，剑锋距离黑暗神的胸口只有一指左右。 然而黑暗神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您真的沉睡了吗？这样都不能让您醒来吗？那么……”路西法握着剑自言自语。 第91章 他突然相信，上一次他没有弑神的可能，但这一次他的机会绝不是零。 如果弑神成功，他就可以宣布黑暗神进入悠长的冥想期，直到地狱都将他彻底遗忘。 如果弑神不成功，那又如何呢？黑暗神正处在无意识的状态，反正暗中捅他一剑他也不知道。 剑锋又下移了几分，已完全贴在黑暗神的胸口上。只要他再用一点儿力，可能就会要了黑暗神的命。 路西法的目光转到黑暗神平静的脸上。 沉睡中的黑暗神显得异常平静，就如同他神识中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可他知道在黑暗平静的表象之下，他空寂的神识中还有那缥缈的心声。 路西…… 对不起…… 吾必须…… 那低唤在路西法的耳边萦绕不去。虽然路西法也无法分辨它是否真实存在过，却也让他冰冷的心又柔软了下来。 第83章 他不能忘记是黑暗神的指引, 他才走出嗜血森林中心的时空缝隙，黑暗神还帮助他获得了嗜血森林的力量，更不能忘记就在不久前黑暗神将钥匙交给他, 他才能顺利地救出萨麦尔。 不知不觉，他已欠了黑暗神不少情, 即使黑暗神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他也不愿在黑暗神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暗下杀手，自己不能如此卑鄙，何况黑暗神也许再也无法醒来。 权衡了片刻，路西法收回魔刃。 寒光消散的时候，生命之树才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 看到了已站在床边的路西法。 原本没有神器任何造物都无法伤害身为造物主的上帝, 生命之树大可以趁着上帝沉睡的好机会再出去玩玩，然而亲眼目睹上帝被路西法的魔刃刺伤, 生命之树觉得自己有责任守候在上帝身旁。万一路西法或是哪个魔王在这个时候尝试着伤害上帝, 还恰好弑神成功了, 也许整个花花世界就玩完了。 抱着这样的使命感，生命之树把上帝吐槽了一百遍, 直到它自己累得睡死过去。 “陛下, 你怎么又回来了？”睁眼就见到路西法, 生命之树颇为意外。它以为就黑暗神的神品，路西法一定趁他晕倒时丢下他不管, 再卑鄙点儿干脆把他丢回深渊了事。不过陛下毕竟是陛下, 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回来看看黑暗神。”路西法问生命之树，“黑暗神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醒啊……甚至连动都没动过。”生命之树从上帝的身上爬下来, 唉声叹气地说。 “他以前到底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不要瞒着我。” “我也不知道。”生命之树可怜巴巴地说, “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在黑暗神身旁的。” “你说过……黑暗神受过伤？”路西法问生命之树, “黑暗神的身上有留下伤口吗？” 生命之树故事编得很愉快，但当撒旦问它的时候它就傻眼了。 “……伤口？你说黑暗神的伤口……”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生命之树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没想到它竟然急中生智，“陛下，我听黑暗神说过，他的旧伤就在胸口！” 路西法疑惑地看了看生命之树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我也不确定。”生命之树支支吾吾地说，“我只是听黑暗神说起过，却从没有看过。” 为了验证生命之树说过的话，也为了进一步了解黑暗神，路西法坐在黑暗神身边，说：“我想看看。” “什么！！你……你想看看？” 意识到路西法真有亲眼验证的想法，生命之树连忙拉住他的手，“他……他可是黑暗神哦，你随便看人家不好的吧？哎呀呀多不好意思……” 现在的生命之树只能暗自祈祷上次路西法刺伤上帝时真的能在上帝的身上留下点儿痕迹，否则他的话以后都显得没有信用了。 有什么不好的。路西法觉得自己都被黑暗神看过好几次了，这次反看过去也算不了什么。而且就凭黑暗神撕衣服能撕得那么果断，他相信黑暗神说不定根本不在乎这些。 见路西法还是没打消亲眼看看的想法，生命之树又道：“陛下，黑暗神那么好色，他要是知道你对他动手动脚说不定会误会的哦……” 生命之树的话说到了路西法的心里，等黑暗神苏醒后他可以亲口去问，的确必要让黑暗神误会。 路西法终于踟蹰着移开视线，离开了黑暗神的床。 危机终于解除，生命之树在心中一声叹息，说谎话真累啊。 在寝殿里呆了一会儿，路西法就有了离开的意思。地狱大大小小的事务总有一些需要他亲自处理，他总不能这样无休止地等下去。 生命之树叫住他，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黑暗神可怜兮兮地说：“别走陛下，难道你就把黑暗神一个人放在这儿吗？” “不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难道我还要一直陪着他？” “唔……当然不是。”生命之树支支吾吾地说，“我是说……如果有人想加害黑暗神怎么办？” “他是神祗，怕什么？”路西法云淡风轻地说，“我的魔刃都没把他怎么样，谁也无法伤害他的。” 生命之树真想把上帝流血的事告诉路西法，可它还是忍住了，“但是万一有魔族想要害他呢……你看他现在这么虚弱。” “那也是他树敌太多，否则担心什么？” “……”生命之树竟无言以对。 路西法放缓了语气，一只手在生命之树头上的花朵上轻轻地揉动了两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拉弗尔，不必担心，我每天都会来看看他的。我敢保证黑暗神神威犹在，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生命之树觉得此时的路西法和路西菲尔真的好像，他总是默默地安慰、支持着别人，而自己的辛苦却总是一个人扛。而这样的路西，自己竟然还帮着上帝对他隐瞒真相。 “路西……陛下！”生命之树低声唤他。 “怎么？” 生命之树良心发现，突然说：“对不起……” “干嘛这么说？”路西法温和地微笑。 就要说出真相的生命之树在最后关头生硬地转变话锋，“一个人呆在寝殿里太无聊了，麻烦你帮我找一些书来看吧。” “当然没问题。” 路西法说到做到。那天以后，他每天都会到寝殿去看望黑暗神，顺便带给生命之树一些书看，在万魔殿里停留的时间甚至比黑暗神醒时还要长。而这时候生命之树总是看准时机悄悄地溜走，把时间留给他们俩，也让自己出门放松一会儿。 这天，路西法处理完手中的事务后就来到了万魔殿，一进门就看到生命之树坐在满是书籍的王座上，正一脸淫*邪地微笑，甚至连他走进万魔殿都没有发觉。 生命之树淫*邪的笑容不能不引起路西法的关注，因为他从书本的装帧上看出那根本不是他带给生命之树的书。 悄悄地走上台阶，路西法冷不丁地抽走了生命之树屁股下面的书，打趣道：“这是什么？这么有意思吗？” 被抓了包，生命之树的笑容尴尬地凝固在脸上。 “唔？《如何讨心爱的堕天使喜欢》？”路西法迷惑地望着生命之树，“你怎么看这些？难道你恋爱了？” 生命之树头上的花红了一片，支支吾吾地说：“不是啦，看着玩的。”它总不能告诉路西法它是为黑暗神学习这些知识的，万一有一天上帝泡撒旦用得到呢？知识这东西有时间就多储备一些，总是错不了的。 “呵，你从哪弄来这些书的？”路西法好奇地问。 “当然是沙利叶了。”生命之树诚实地说，“他什么书都有。” 说着，生命之树又从屁股下面抽出一本装帧精美的《跟着魅魔涨姿势》，眉飞色舞地道：“陛下，这本可是绝版，我已经鉴定过了，特别精彩！” 路西法：“……” 与此同时，正窝在府邸里研究一个机关盒的沙利叶终于通过重重阻碍打开了宝贝的外壳，谁知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宝贝的隐藏机关被触发，沙利叶也被炸得灰头土脸。 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沙利叶喃喃地念着：“唔……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拉弗尔那小精灵靠不住，不该把好东西拿给它的。” 黑暗神昏迷的这段时间，地狱风平浪静。似乎没人意识到黑暗神出了状况，因为黑暗神本就如同那壮丽又飘渺的海市蜃楼，是只能仰望却难以企及的存在。换个说法：在神之战没有真正到来的时候，黑暗神只是地狱不可或缺的装饰品。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 魔王亚巴顿忙着研究魔法阵的事，不过他仍然时刻注意着黑暗神那边的动向。 虽然打定了主意要暂时观望，不主动讨黑暗神的欢心惹撒旦不高兴，他还是要让黑暗神看到自己的虔诚。尤其是现在魔王们都在各忙各的，都顾不上巴结黑暗神的时候，他更要时不时地表白一下自己的忠心。 所以在想好了充分理由之后，亚巴顿请求面见黑暗神，准备在黑暗神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第92章 然而一连好几次，亚巴顿都吃了闭门羹。 黑暗神一次也没有答应见他，事实上是根本没有给他一点儿回应。 心生疑虑，亚巴顿把耳朵贴在万魔殿的大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然而如他所料，他什么声音也不会听到。 亚巴顿真想直接推开大门走进去，然而对黑暗神的畏惧让他只敢想象一下，根本不敢付诸行动。 在万魔殿前的广场徘徊了几圈，亚巴顿寻思着这种情况有些不寻常。 以往黑暗神总是会时不时地回应自己一下的。而现在他每天都留意到路西法在万魔殿里频繁地出入，而黑暗神竟对他见都不见一面，实在太区别对待了。 魔王不禁暗暗埋怨黑暗神好色的老毛病犯了，难道有撒旦这个美色在身边，就不需要他这样的魔王骨干了吗？ 第84章 闷闷地走过广场, 亚巴顿难得地在大街上逛了逛。 这时亚巴顿才发觉自己一心扑在魔法阵上，倒是好久都没有到外面好好看看了。 抱着巡视一番的态度，亚巴顿横行在满地曼尼南的街道上。好在他是老牌的地狱魔王, 虽然许久都没有在魔族们面前出现，魔族们还都认识他, 向他投来毕恭毕敬的目光。 众魔的畏惧和恭敬让亚巴顿跌落谷底的心情顿时回升了许多, 便决定既然出来了就要一次转个够。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亚巴顿在一个店铺面前遇见了贝希摩斯。贝希摩斯非常容易辨认，全身都珠光宝气散发着暴发户气息的是他准没错了。 “呵呵，贝希，又在外面转呢？”亚巴顿主动向贝希摩斯打招呼。 “亚巴顿大人！”贝希摩斯惊讶地说, “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逛啦？” 亚巴顿很实在地说：“唔, 我刚从万魔殿那边出来，没有得到黑暗神的召见就出来散散心呗。” “嘿嘿, 我想也是这样。”贝希摩斯说。 亚巴顿以为贝希摩斯在小瞧他, 连忙道：“哎, 黑暗神对我还是很信任的呢，以前我几乎每次都能得到黑暗神的召见。只是最近……唔, 可能最近我不侍奉黑暗神了, 黑暗神就疏远了我……”说着, 深坑魔王的目光忧郁地飘到了远处耸立的万魔殿上。 贝希摩斯的目光也跟着飘到了同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 目光碰触在一起。 忽然亚巴顿觉得贝希摩斯的目光里有内容。 ——这是同样深知一些内幕的人才能彼此感应到的微妙的直觉。 亚巴顿心里一惊。难道贝希摩斯这小子也知道黑暗神和陛下之间的暧昧关系？他们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之后自己该怎么向黑暗神表忠心？ 想起前不久贝希摩斯和路西法一起深入了嗜血森林, 亚巴顿突然燃起了八卦的欲望，便拉着贝希摩斯说：“走啊贝希, 到我的府邸坐坐, 咱们好好聊一聊。” “不去！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吗？”贝希摩斯才不给他面子, 抱着衣服一口回绝。 “哎？我有稀奇的宝石要给你看哦。”亚巴顿笑眯眯地使出了杀手锏，“还有我的府邸里有几件挺华丽的礼服，我倒是不喜欢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早说，我们现在就走吧……” 跟着来到亚巴顿的府邸，贝希摩斯受到了不错的款待。在得到了两块宝石和两件礼服之后，亚巴顿还取出酒来和贝希摩斯喝了几杯。 两人高兴地边喝酒边聊天，贝希摩斯就主动讲起了嗜血森林里的见闻。 嗜血森林里的故事贝希摩斯已经讲了好多遍，亚巴顿乐滋滋地听着，摇了摇头说：“唔，这些都听过了啦，还有没有一些有意思的事发生啊？比如说你们和森林里的幻象战斗时都发生了什么？黑暗神有没有收到影响？他做了些什么？他有没有对陛下做什么？” 贝希摩斯正说道兴头上，跟随着亚巴顿的引导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黑暗神和陛下身上。 “……我和你说，我刚从幻境里出来，就看到黑暗神和陛下在……偷情！”贝希摩斯说。 “偷情？！”亚巴顿的眼睛瞪得老大。 “是啊。”亚巴顿震惊的表情给了贝希摩斯很大的鼓舞，贝希摩斯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把过程描述了一番。 果然。 听了贝希摩斯的讲述，亚巴顿恍然大悟，原来黑暗神已经和路西法进行到偷情这一步了。 原来如此，黑暗神每天谁也不见竟是和路西法在万魔殿明目张胆地偷情，难怪撒旦在万魔殿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明确了这些，亚巴顿便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撒旦深得黑暗神的宠爱，好在自己看清了形势没有再得罪他。 每天路西法都到万魔殿来，而黑暗神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时间长了，路西法就再次萌生了用精神力唤醒黑暗神的想法。既然每次来了都只能干等着，不如主动做点什么。 下定了决心，撒旦坐在黑暗神的床边，再次将指尖抵上黑暗神的眉心。 随着意识的凝聚，路西法的神识就进入到了黑暗神的意识之中。 黑暗神的神识仍旧一片黑暗和空茫，然而路西法知道并不是这样。他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探索，直到他再次听到了那飘渺的呼唤。 “路西……” “路西……” “对不起……” 路西法不禁失神了片刻，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不再被那无意识的声音所扰，而是向着它飘来的方向前进。 黑暗神平静如海的神识再次剧烈地震荡了起来，广袤的空间折叠变化，很快就要将周围的空间全部抹去。 “黑暗神，您在哪儿？”无视未知的危机，路西法的意识抓住最后的机会向前靠近，大声呼喊着，“您能听到我的呼唤吗？请您醒来啊！” 黑暗的空间似乎吸去他所有的声音，回应他的只有黑暗神变幻莫测的神识。 路西法不敢再做停留，意识连忙后退。然而他并没成功从黑暗神的意识中脱身，他的意识仍在黑暗神的意识当中，仿佛陷入了无垠的流沙里，流沙中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撕扯着他。周围的黑暗空间向他折叠而来，他低头一看，自己双脚的脚踝竟然已经在黑暗中消失了！ 惊愕的片刻，消失的部位越来越大，脚踝、大腿、腰……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眼看着自己的手臂在黑暗中消失了。 路西法避无可避，只能眼看着自己被吞噬殆尽。 黑暗神！ 就在路西法的意识消失到脖子的时候，黑暗当中突然射出两道金色的光芒。 那两道光芒如此明亮，晃得路西法不得不眯起眼睛。随着光芒的到来，黑暗意识的吞噬终于停下了。 不断变换的黑暗平静了下来，在以黑暗为幕布的背景上，一双金瞳缓缓张开。 “黑暗神，您醒了吗？”路西法在意识中对他说。 “是的，路西。” 那双金瞳眨了眨，接着黑暗尽数褪去，路西法的眼前明亮了起来。 “唔……”路西法轻哼了一声，发现自己的意识终于回到了现实。 他张开眼睛，落入眼中的便是那双深邃的神瞳。 “黑暗神！您终于醒了？！”路西法对自己唤醒了黑暗神感到很高兴。 “你试图窥探吾的意识？”黑暗神说。 路西法以为黑暗神为此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我……我没有想要亵渎您的想法，只想尝试着唤醒您。” “不要做这种尝试，更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黑暗神说，“吾的体内存在着吾都不能完全控制的力量，吾都不敢保证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会对你做出什么。” “是上帝在你体内留下的力量吗？”路西法试探着问。 黑暗神对此不置可否。 路西法知道黑暗神一直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也不好再问下去。便想起生命之树曾说过黑暗神身上有伤的事。 “拉弗尔说你的胸口有一个旧伤？” “旧伤？”黑暗神喃喃地重复，“吾没有伤疤。” “难道它在骗我？” “它说的是这个吗？”黑暗神突然扯开自己的黑袍的领口，露出胸口的皮肤。 在黑暗神的左胸处，的确有一个红色的小小的伤疤。 “真是这样……”路西法本能地想去触摸一下，然而这时他才发现了一件刚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他的身体除了头和脖子之外，竟然都处在麻木之中。 而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此时此刻的他竟然什么都没有穿，还躺在黑暗神的床上！ 一片红晕爬上撒旦的脸，路西法低声问：“黑暗神，我的身体……怎么了？” 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路西法迷惑而又警惕地问黑暗神。而他更想知道的是自己穿得好好的衣服怎么也会不翼而飞，只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这是你冒险进入吾神识受到攻击导致的，不过多亏了你吾才及时醒来。不用担心路西，你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麻木只是暂时的。”好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黑暗神补充说，“但是你的衣物却在黑暗力量中被吞噬了。休息一阵后不久身体就会恢复原状的。” 第93章 路西法：“……” 就在这时，在外面放风的生命之树感到黑暗神的力量有了动静，赶紧回到寝殿想一看究竟。意识到上帝可能重新醒来，生命之树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黑暗神啊，您终于醒来了吗？！”生命之树驾着小蝙蝠旋风般地冲进寝殿。 然而当它的目光落在衣衫不整的黑暗神和躺在黑暗神身前没有穿衣服的路西法时，对眼前香艳的场面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它赶紧虚虚地掩住自己的眼睛，结结巴巴地道：“啊呀，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生命之树没想到黑暗神苏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路西法的主意。神，这样真的好吗？ 第85章 意识到生命之树肯定又想歪了, 路西法转头对它说：“看到了就看到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也许是路西法的神情太过坦然，生命之树反倒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讪讪地说:“哦哦，的确和我想的还有一些些差距……那么我就……”说着, 生命之树放开了虚掩的手, 反正路西法也说他不在乎的不是吗，那不妨就大大方方地看好了。 生命之树刚有这龌龊的打算，不料一道熟悉的黑光已经罩住了它，将它送出了窗外。 “黑暗神……您——” 生命之树当然知道上帝又要故技重施，然而对此无能为力。声嘶力竭的破音划过夜空, 渐行渐远。 “聒噪。”黑暗神的声音低低落在路西法耳边, 带着一丝麻痒钻入耳孔。 此时此刻，黑暗神的双臂撑在路西法身边, 勉强为两人隔出一段空间, 银色的发丝散落在路西法的身上, 随着身体的线条不断地蜿蜒。 “这个伤疤……”黑暗神没有再说下去，他抚上胸口的衣襟, 将其恢复如初。 现在的情况下, 路西法对伤疤也没有了兴趣, 他基本确定那个说话不靠谱的树精灵这次并没有骗他，黑暗神的确是有弱点存在的。 “黑暗神, 请您……”路西法并不想和黑暗神靠得这么近, 无奈自己暂时动不了，只好请黑暗神动一动。然而撒旦还没有说出请黑暗神走开的话, 黑暗神的身体忽然软倒在路西法身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不明所以的路西法惊叫起来, “您做什么？！” 黑暗神靠在路西法的肩头, 语气难掩疲惫，“唔……吾的意识虽然醒来，但对身体的支配还没完全恢复……” 上帝并没有说谎。他在强行整合自己的力量时受到了反噬，又为了救路西法强行从深眠中醒来，神识的确受到了一些影响。 路西法也能从黑暗神变幻不定的魔气中感受到他遇到了麻烦，他相信黑暗神这次没有隐瞒，否则以黑暗神的实力和尊严总不会毫无形象地晕倒在万魔殿里。 “您……怎么样？”路西法小心地询问黑暗神的状况。 他庆幸此刻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感觉。否则躺在黑暗神的床上，裸身被黑暗神压得严严实实，简直不异于身在火湖之中每时每刻被火舌舔舐。 “无妨。”黑暗神抬起金色的眸子，似有云雾在其中变幻了一阵，片刻后再次清澈。 短暂的调整之后，黑暗神的魔气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从床上爬下来，顺便拉过被单遮住了路西法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床边的紫色帐幔飘然落下。 “路西，你就在这里休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黑暗神高大的身影只隐隐显出一个轮廓。 撂下这句话，黑暗神便走开了。 随着黑暗神投在纱帐上的影子越来越浅淡，路西法原本绷紧的神经也随之轻松了不少。他的目光从那淡去的身影移动到纱帐之内，熟悉的布置，熟悉的色调，说起来这就是他自己的床，本就应该由他享受，根本没必要胡思乱想。 路西法闭上双眼，准备摒除杂念踏实地冥想一阵。 然而他刚刚尝试着去放松，离开的黑暗神竟然又转回床边。 “您……怎么……还不离开？” 路西法的心又紧绷了起来，他实在摸不透黑暗神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黑暗神一贯的变幻莫测，万一他突然改变主意好色起来，现在的自己根本应对不了。 想到这些，路西法不免有些焦躁，然而黑暗神站在床边一时没有回应，好像在故意折磨他。那纱帐上的影子高大而神圣，但在路西法的眼中，这道影子随时都可以变化成野兽，充满了危险。 “唔……路西，吾……”短暂的寂静过后，侧身站在纱帐外的黑暗神欲言又止。 “您要说什么？” “吾要说上次……侧妃的事……” “原来是要说这个……”路西法暗中吁了一口气，“都已经过去了，您不用再说了。” 路西法的语气有些不耐，事实上他只想赶快把黑暗神打发走。 但黑暗神一点儿没有要走的意思，兀自说道：“路西，吾知道你在生气。吾只是想让你远离那些利用你的魔族，让你看清他们的内心，却忽略了你的想法，但吾并不是想刻意羞辱你……” “你说得没错，有些事吾对你也有所隐瞒。”黑暗神一开始说起来似乎就收不住了，“但路西，你曾是神前最受信任的天使，如今也是吾最为信任的撒旦。你……吾不愿你受任何伤害，吾见不得你被魔族们利用，即使你明知道是这样也不行……你是地狱的撒旦，理应受到地狱的拥戴，你要明白，你和其他的魔族……是不同的……唔……还有……” 躺在床上的路西法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盯着那模糊的影子认真地聆听黑暗神说的每一句话。 长时间侍奉上帝的他当然知道神祗是怎样的一种存在。神是万物的创造者，当然也可以是万物的毁灭者。他们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即便你可以不遵从他，也必须承认其无与伦比的能力与地位。而此时此刻黑暗神竟然主动解释侧妃的事，甚至似乎是在承认自己做的不妥，这实在匪夷所思。他应该理解错了吧，黑暗神在主动与自己和解？真是难以置信，地狱出太阳了吗？ 不过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阳奉阴违，面对着黑暗神别扭的坦白和夸赞，路西法都不能无动于衷，更不能再端着了，他实在不敢想象任黑暗神继续说下去他还会说出些什么。事实上，也许是黑暗神这次的坦诚，他竟觉得有一点点儿不该有的感动。 路西法赶紧打断黑暗神的话：“黑暗神，您不必这样，那天也是我太过冲动了，对您有冒犯的地方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路西法说完，黑暗神终于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就在路西法以为黑暗神说完该离开的时候，一根修长的手指从纱帐的缝隙之间探了进来，拨开一道缝，正好露出黑暗神那俊美异常的脸。 黑暗神的目光笼在撒旦的脸上，执着地问：“路西，你还生吾的气吗？” 黑暗神的语气仍然淡漠，然而那清澈而关切的目光配合他的话竟无端冒出些宠溺的意思。路西法的视线与那目光相遇，觉得就算真在生气也该趁机收敛了，连忙说：“当然不会，我没那么小气。” “那就好。”黑暗神欣慰地伸出手，黑光掠过，一件式样简单的黑色袍子便出现在他手中，乘着黑光飘落在路西法枕边。 还没等路西法说话，黑暗神已放下帐幔，转身离去。 路西法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回忆黑暗神的话，更加觉得黑暗神难以捉摸。 路西，你还在生吾的气吗？ 还在生吾的气吗？ 这句话萦绕在路西法的心头，让他思绪万千，连好好冥想也做不到了。难道黑暗神是在讨好自己？怎么可能，又为了什么…… 本以为“不久”的含义就是一会会儿而已，然而直到三天后，路西法才终于彻底摆脱了全身麻木的状态。 天知道这三天他过得多么难耐。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声就来到了万魔殿，现在根本没人知道自己的所在，萨麦尔他们也许在找他也说不定。不过有人知道就会更好么？当然不是。鉴于黑暗神好色的名声，如果好事的魔族知道自己在万魔殿的寝殿里度过了三天，不知会凭空演绎出什么来。 出于这些考虑，路西法最终还是选择安静地呆在万魔殿中，甚至连一点儿精神力都没有放出去。毕竟黑暗神已经苏醒了，出了大事黑暗神会告知自己。 从床上坐起身，路西法呆呆地盯着黑暗神为他准备的衣服。他从没想过他和黑暗神对“不久”的理解竟有如此大的分歧，可以想见他们在别的问题上的分歧也是不可避免的。 也许这就是神和造物之间的差别所在吧。 微叹了一口气，路西法迅速穿上那件式样简单的黑袍，打算尽快离开寝殿，暂时忘记这几天的经历，然而在离开万魔殿前，他还是要去面见黑暗神，毕竟不告而别不是他的风格，基本的礼仪总是要有的。 走过那长长的走廊，来到大厅，路西法这才看到端坐在王座上的黑暗神和站在台阶下的亚巴顿。 第94章 经过亚巴顿的不断争取，黑暗神终于同意见他一面。亚巴顿一直以为这是自己锲而不舍的结果，却不知道见与不见完全取决于黑暗神的心情，他这次得到黑暗神的召见不过黑暗神恰巧“心情好”而已。 亚巴顿当然不愿错过这次讨好黑暗神的机会，正跪在黑暗神阶前滔滔不绝地说着赞美的话，根本没有发现路西法的到来。 意识到现在不是自己现身的时候，路西法有意识地退后想要暂时避过亚巴顿，但不幸的是生命之树对亚巴顿千篇一律的赞美和空洞的辞藻早已失去了兴趣，正无聊地侧坐在王座的扶手上琢磨自己的事。所以当路西法走出来时，生命之树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 看到路西法的一霎那，生命之树的眼睛一亮，接着空旷的殿堂中就响起惊呼声：“陛下！你终于起身啦！” 生命之树当然是有意这么喊的。它不过就想看一看陛下的身体，上帝竟然把它送到了潘地曼尼南寒冷的郊外。上帝想神不知鬼不觉地二人世界？当然没有这样的好事，现在它就要用实际行动展开自己的“报复”。 果然生命之树话音刚落，亚巴顿热情而又充满深意的目光已经精准地落在了路西法身上，一扫刚刚的虔诚。生命之树几乎从魔王的目光里就能体会到“误会”这个词的含义…… 第86章 “陛下, 原来你一直在万魔殿的……寝殿啊，难怪我去偏殿找你都不在……”亚巴顿微笑着，视线不着痕迹地在路西法的黑袍子上逡巡, 他当然知道路西法现在的衣着并不是平日里的风格，倒是黑暗神喜欢这种调调。而且刚刚树精灵说什么？终于起身了吗？难道…… 路西法知道躲不过亚巴顿的目光, 只好坦然地走到黑暗神面前, 郑重其事地说：“黑暗神，我已经恢复了，这两天多谢您的照顾。” “很好，回去吧。”黑暗神摆了摆手。 路西法如释重负地望了黑暗神一眼，正遇上生命之树好整以暇的视线。它就趴在王座的扶手上, 仿佛在等着他解释一下身上黑袍的来历, 不过当他们视线相对时，那家伙早就躲到黑暗神胳膊后面去了。 路西法才不会解释什么, 他裹紧了黑袍昂首走下台阶, 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在随身空间里多带上几件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与亚巴顿错身而过时, 路西法故意放慢了脚步，“亚巴顿, 刚才看你急迫的样子, 好像有要紧事和我说？” “哦……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亚巴顿心虚地道。 “再好好想想, 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起来随时去偏殿找我。” 放下这句话，路西法就离开了。 刚刚走出万魔殿的大门, 路西法的身边就打开了一个黑色的通道, 直通自己的寝殿。有了被萨麦尔半路遇见的经历，他要回去先换一件正常点儿的衣服再出来见人。 难得得到黑暗神的召见, 亚巴顿当然想在黑暗神面前多表现一会儿, 不过路西法的话让他有所警觉。他寻思着如果自己再在黑暗神面前蹭下去可能会引起撒旦的不满, 毕竟偷情归偷情，立场归立场，撒旦一直对手头的权力看得很重，如果让其以为自己背叛了他恐怕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所以权衡了利弊之后，亚巴顿提早离开了万魔殿。虽然有些遗憾，但这次意外获得了黑暗神和撒旦偷情的证据，也算收获满满。 美滋滋地走出万魔殿后，亚巴顿就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然而在踏入宫殿的前一刻，亚巴顿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必要去面见撒旦，毕竟路西法身在万魔殿这几天自己一直在找他。虽然他找路西法不过是出于对撒旦行踪的好奇，但总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亚巴顿来到万魔殿时，路西法已经脱去了那件黑袍子，换上了便装。 亚巴顿乖巧地站在书桌前，小心地问候道：“陛下，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多谢魔王大人的关心，我没有什么不适，是你想多了。”路西法一手托着下颌，一手翻着这两天囤积下来的文件，“听说这两天你一直在找我，说说有什么事？” “哦，不过是一点儿小事。”亚巴顿早有准备，昂首挺胸娓娓道来，“前两天我在驱逐魔法阵上又遇到了一些麻烦，十分焦虑，就希望从陛下你这里得到些提示。不过……不过经过我两天来的深入思考，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 路西法说：“原来是这样，你能自己解决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果然你是魔王中最有能力的那一个。” “嘿嘿嘿，陛下的眼光当然不会错。” 路西法抬起眼睛，把手边的文件放在一边，非常正式地把他的魔王看了一遍，幽幽地说，“好吧，亚巴顿，现在我倒是有件事想好好和你谈谈。” 亚巴顿脸色微变，有些忐忑又有些受宠若惊，撒旦要找他谈话！？ 魔王背后一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看撒旦的这番架势，莫不是要和他清算总账了？ 地狱曾有三大魔域存在，每个魔域都有自己的监狱，这些监狱曾都人满为患，关押着各个种族的罪犯。 但随着路西法统一地狱，魔域间的争斗停止了，曾经因为战争被俘虏的魔族被释放了，牢狱里变得空荡荡的。 萨麦尔靠在冷冰冰的墙上，一言不发。 在他伤势恢复没有大碍后，路西法就把他关进了监牢，虽然他因引诱亚当堕落成了不少魔族和堕天使心中的英雄，但假借撒旦之名擅自行动也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在进行完封赏之后，路西法毫不客气地罚他到恶魔之牢思过一个月。他完全能够理解路西法的难处，也觉得惩罚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所以欣然接受毫无怨言。 萨麦尔双腿交叠着，正想着如何度过这难熬的一个月，突然监牢里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 “哼，弄张像样的床来！还有桌案和沙发！”一把声音叫嚣着。 “大人，这是监狱，不是离宫……”另一个声音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监狱怎么了，我说要有就得有！”叫嚣的声音说着，“你们就这么对待魔王的吗？！” “是陛下不给……” “陛下……” 随着声音的靠近，萨麦尔一抬头就看到两个人影正好停在了自己的牢狱门口。 一个是看管这座牢狱的监狱长，另一个正是亚巴顿。 “呵，魔王大人，专程来看我的吗？我可不像你那么矫情，我在这里很习惯，不需要桌案和沙发，更不需要特殊待遇。多谢。”萨麦尔看向魔王，实在感谢他对自己的关照。 “谁管你需不需要？”亚巴顿把鼻子翘上了天，咬牙切齿地说，“本魔王需要啊！” 萨麦尔一时没明白亚巴顿的意思。 “萨麦尔大人误会了，亚巴顿大人是来陪你的。”小心翼翼地说完，监狱长就打开了监牢的大门。 萨麦尔这才注意到亚巴顿的脚上戴着镣铐。 “怎么？要我和他一个牢房？”亚巴顿退后了两步，冲着监狱长吼道，“你怎么敢这么对待你的魔王，我要单独的牢房！单间！！！” 监狱长一脸无奈地笑着：“大人，这是陛下的特别吩咐。陛下说在同一个牢房里你可以和萨麦尔大人交流魔域的事务，既不会感到无聊，也对提升魔王的综合实力有帮助。”说着，监狱长把怀里抱着的一堆卷轴塞给亚巴顿，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亚巴顿抱着卷轴不情不愿地走进了牢房，随后身后大门重新被锁好、封印，监狱长已经风一般地溜走了。 呆呆地望着监狱的天花板，亚巴顿怀疑撒旦是在公报私仇。协助萨麦尔去天堂自己应该承担应有的惩罚，但把他堂堂一个魔王和萨麦尔关在一个牢房，一定是因为自己撞到了撒旦和黑暗神的偷情，才遭到的恶毒报复。 然而撒旦就是撒旦，黑暗神暗地里还和他是一伙的，他能怎么办？ 魔王的目光从天花板挪到脚边的萨麦尔身上，终于把一直压抑着的怒火加倍转移到了萨麦尔身上，“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陛下才会把我也关进来！你自己想去上帝面前送死就去送啊，干嘛拉上我给你破解魔法阵？！现在好了，我进了自己一手建造的监狱，还连一个单间都没有混上，这让我魔王的尊严往哪放？！” 萨麦尔明白亚巴顿的感受，正色道：“我要向你表示歉意，因为短时间破解那魔法阵只有你能办到。” “表示歉意就完了？！”亚巴顿一脸委屈地抱着卷轴就地而坐，“我陪你住到了监狱，可陛下还要我修改魔法阵，都这样了，还没有放过我……” 亚巴顿一度说不下去。 “如果魔族都像你这么勤奋就好了。”萨麦尔诚恳地说，“你真的改变了我对恶魔的固有看法。” “哼！本魔王才不会被你虚伪的夸赞蒙蔽呢。”小心地把卷轴放在一边儿，亚巴顿逼问道，“告诉我，你找谁的麻烦不好，为什么执意要找亚当麻烦？” 第95章 萨麦尔长叹一声。他本不想对亚巴顿隐瞒什么，在牢房里又没有别的事做，就干脆把曾经发生的事说给亚巴顿听。 原来，在堕落前萨麦尔曾有一个名叫莉莉斯的副手。莉莉斯虽然只是大天使的位阶，但长得很美，而且天生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这让她看起来那么与众不同。 很长时间以来，莉莉斯都默默在萨麦尔手下做事，她的话不多而且聪明能干，萨麦尔也愿意把事务交给她，时间长了，他们之间也就颇有默契，而默契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靠近了不少。 他们一直保持着这种既非上下级也并非好朋友的关系，直到有一天，莉莉斯对他表白了爱意。 第87章 在萨麦尔眼中, 莉莉斯只是一个得力的副手，对她并没有其他的感情，便坦然而礼貌地拒绝了她。 莉莉斯似乎对被拒绝的事也并不上心, 笑过之后一切依旧，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萨麦尔对此也并不在意。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 莉莉斯突然提出想去伊甸园工作。作为莉莉斯的上级, 萨麦尔尊重莉莉斯的意愿，把她调去了伊甸园。 谁知不久以后上帝便创造了人类亚当，把他安排在伊甸园居住。亚当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伊甸园生活，虽然有许多动物作伴，依然感觉寂寞, 当他看到天使成群结队出现, 再看看成双结对的动物们时，就萌生了想要一个天使来陪伴他的想法。单纯的亚当想到什么就作什么, 他向神祈祷能够得到一个伴侣。 上帝答应了人祖的要求, 问她想要谁做他的伴侣。 独自呆在伊甸园的亚当没见过多少天使, 但莉莉斯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纯洁如纸的亚当只是简单地想要拥有这份美好, 希望能够经常见到莉莉斯, 便向神许愿要莉莉斯作为他的伴侣陪伴他。 神同意了。 然而莉莉斯不愿意。 莉莉斯外表柔美, 性格却十分高傲要强，她不愿侍奉亚当, 和大多数天使一样难以接受人类的突然诞生和神近乎毫无条件的宠爱。 但是神命难违。神要她做亚当的伴侣, 她就必须这样做。 她穿上了婚裙，以天使之身成为了亚当之妻。 在嫁给亚当的当晚, 莉莉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逃离了伊甸园。没有人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 更没有人知道她的出路是哪里, 但天使们都暗暗地关注着这件事的发展和莉莉斯的命运。 不出所料，上帝命萨麦尔缉拿莉莉斯。 那个时候，萨麦尔本就掌管着天使的缉拿和处罚，作为亚当妻子的莉莉斯违抗神命逃离伊甸园，萨麦尔当然责无旁贷要把她抓回来。但他也和多数天使一样不想承认亚当的地位，宁愿莉莉斯就这样逃走获得新的生活。 他带领的缉拿队伍行进得很慢，他在为莉莉斯争取时间。 然而当他辗转追到人间界的边缘时，还是在红海海峡的最高处看到了她。 莉莉斯已奄奄一息，海风吹开她漂亮的黑发，被血染红的精致婚袍随着海风凌空飘动着，把她渲染得格外凄然而美丽。也让萨麦尔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一瞬间，萨麦尔的心中是震撼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莉莉斯明明有机会逃脱，她却放弃了。 其实莉莉斯距离地狱的边界已经不远了。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逃去地狱，但当她在路上得知追赶自己的正是萨麦尔时，最终放弃了逃走的念头。 她知道如果自己彻底逃脱了，萨麦尔便会因失职受到惩罚，这是她不愿看到的。然而她也不愿被抓回去，被关在天使之牢中受苦或重新做回亚当的妻子，于是她做了最后的决定。 她毅然决然斩去了自己的羽翼，这样她就不再是天使，回到天堂也没有了意义。 看到前来缉拿她的萨麦尔时，莉莉斯终于勉力抬头，灰暗的眸子中焕发出一丝光来。 “终于等到你了，其实……我……挺想再见你一面……” 表白了心意后，莉莉斯露出浅浅的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从高高的海峡上坠落下去。 海浪在岩石上击打着温柔的节奏，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渐渐变得透明…… 莉莉斯！ 萨麦尔奋力飞上去，想要抱住她即将消散的身躯，但留在他手中的只剩血色婚袍从他指尖擦过时冰凉潮湿的触感，和风中女天使最后残留的爱语——萨麦尔啊，终于等到你了…… 风挟着海浪呼啸着，拍打出浅红色的水沫儿，一声强过一声。 萨麦尔悬在海天之间，默默无语。 但他的心却比这海浪更难以平静。 难道为了人类，就要牺牲天使的性命？ 人类真的是必然要诞生的吗？ 神的抉择一定是正确的吗？ 如果神是错的呢？ 那么谁来证明他是错的？ 他紧紧握住双拳，望向让他第一次产生疑问和执念的天堂，对手下们说，“莉莉斯已死。走吧，回去复命！” 讲述到这儿，萨迈尔没有再说下去，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一天，他悬在天堂的光辉和大海的潮湿之间，神色虽然平静，但内心深处正波澜壮阔。 那极致的疑惑和悲愤从他身上的每个毛孔渗透出来，挥发在周围的空气中，仿佛要让每一个听到他故事的人陷入同样的沉思和抉择。 然而这样的气场完全没有影响亚巴顿分毫。听完了萨麦尔的感人讲述，亚巴顿只是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没心没肺地说：“原来你是为了一个女天使堕落的……真没出息！” 萨麦尔真想暴打他一顿，碍于他受到了自己的连累只好及时纠正他，“是莉莉斯的事让我对神的决定产生了疑问，你听明白了没有？” “莉莉斯是女的。不还是因为一个女天使么？”亚巴顿装模做样地翻看手边的卷轴，轻飘飘地说。 “随你怎么想好了。”萨麦尔对亚巴顿的理解能力堪忧，决定放弃，靠着墙壁不吱声了。 过了一会儿，亚巴顿主动凑上来小声问：“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莉莉斯的女天使？” “喜欢？”萨麦尔琢磨了好一会儿，说，“说不上。只是我总觉得欠了她什么……” “哼！你欠我的也不少！给我记着！” “我记着的。” 萨麦尔回答得很真诚，这让亚巴顿有点儿不习惯。 监牢里安静了片刻。 然而不一会儿亚巴顿又冷不丁地凑过来，一副逼问的架势，“老实说，你们上没上过床？” “龌龊！莉莉斯是我的下属，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萨麦尔转头迎向亚巴顿，视线正好和魔王的魔瞳碰在一起，“你怎么问起这个？” 亚巴顿心虚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抄起手边的卷轴丢到萨麦尔面前，“我就是随便问问。欠我的赶紧还，把这个卷轴上的魔法阵解决了！” 萨麦尔瞥了亚巴顿一眼，欣然接过卷轴，毫无怨言。 随后的几天，亚巴顿干脆肆无忌惮地把手中的卷轴都交给了萨麦尔，自己则横躺在监牢中间睡觉。说起来他还从没给自己放过这么彻底的假，难得轻松惬意，不能不从心里觉得撒旦高瞻远瞩、决定英明。 亚当被赶出伊甸园的消息着实让魔族和堕天使都兴奋了好一阵儿，一时间关于人间界和亚当的消息就成了恶魔之间八卦的素材之一。 由于曾和亚当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路西法也萌生了去人间界看看亚当的想法。无奈那时黑暗神无缘无故地进入了沉睡，萨麦尔也有伤在身，他不得不每天驻守在地狱，思索着唤醒黑暗神的办法，也就一直没有行动。 现在黑暗神终于苏醒了，萨麦尔也几乎完全恢复，路西法又重新有了这个念头。 在将萨麦尔打入监牢后不久，路西法就抽出一天时间一个人来到了人间界。 这是路西法堕天后第一次来到人间界。 曾经身为天使的他并不觉得人间界怎么样，对身处天堂的他来说，人间界不过是个物质性极强而灵力极度匮乏的地方，上帝只为它创造了最初的陆地和海洋，播撒了生命诞生的种子和希望，然后就顺其发展，一切仍都太过贫瘠了。 但光明和黑暗在这片土地上交替变换着，经过亿万年的生命演化，现在这片土地早已花草繁茂，四季分明，万物轮回，生生不息，是另一种不同的图景。 以前的他会觉得只有永远开不败的花朵才是最美的，可经历过人生的跌宕起伏之后，现在他眼中，花开与调零的轮回也未尝不美，这也是一种永恒的形式。 欣赏着眼前的景色，路西法从魔法阵中走了出来，眺望遥远的天际。 第88章 此刻正是下午, 阳光黄澄澄的，在植物碧绿的叶片上洒下晶晶点点高亮的光，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图景。 然而那温暖的阳光却始终无法照在他身上, 仿佛有一种看不到的力量阻挡了光明，使他和他脚下的一大片地方仍是一片黑暗。 第96章 当他抛弃天使身份的时候, 光芒也就远离了他。 这时他才注意到, 自己走过的路已变成了死亡之地，当他踏在土地上的一刻，他脚下的青草便被黑暗笼罩，接着原本绿油油的草叶就开始发黄枯萎，不多时, 那些原本蓬勃生长的花草已经尽数死去, 生机被死亡取代。 虽然对这些早有预料，眼前的一切还是让路西法从心底里感到难过。 天使时的他曾来过人间界好多次。那时他走到哪里都有阳光都有生机, 所经之处万物复苏鲜花绽放, 面对的永远是笑脸和欣欣向荣的生命景象, 然而现在，他能带给这片土地的似乎只有死亡和恐惧了。 路西法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定定地看着脚下的枯草, 心里正不是滋味。这时一头小鹿从不远处的树后探出头来, 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似乎被他身上奇异而又可怕的气息吓呆了。 “快走, 不要过来, 也许你会死的。”路西法温和地对那头小鹿说。 小鹿四肢颤抖着，似乎就这样被一种奇妙的力量慑住, 想逃却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 路西法不禁想起有一次他和独角兽祖玛穿过伊甸园到人间界来, 在这里流连了好一阵儿。祖玛浑身雪白, 奔跑时就像一道流动的光，那时森林里的动物们随着它一路狂奔，就像追逐着光芒一样，真是一番盛大而又有趣的景象。 祖玛，那是只强壮的独角兽。只是独角兽天性喜欢真善美，对黑暗与敌意异常敏感，现在如果再看到它，它一定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路西法拾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向着小鹿的方向丢了过去。 “啪”地一声，小石子落在掩蔽着小鹿的那棵树上，但石头刚刚投过去的时候，小鹿就已经跳入树丛不见了。 看着空空的树丛，路西法有种酸涩和欣慰混杂着的感觉，无法说清。但他知道，他的确不应该再呆在这儿了。 枯草上升起隐隐的黑雾，路西法决定改变计划，现在就回地狱。 然而那些黑雾始终没能聚集成魔法阵，有一股力量正在暗中抵抗着它。 能有力量和他抗衡的人早就不多见了，能阻止他形成魔法阵的更是少之又少。 “刚来就回去么？为什么不多呆会儿。” 一个身影从他身后的树丛中走了出来。 “不，我只是看看，现在就走了。” “你是为亚当而来的，为什么不去看看他？” “我……” 路西法知道到来的是黑暗神，但当他回身看到黑暗神时，想说出的话却卡在嘴边了。 黑暗神周围的花草仍旧生机勃勃，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他黑暗力量的丝毫影响。 “为什么……您脚下的草地没有枯萎？您拥有更强大的黑暗力量才对。”路西法诧异地说。 上帝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不过他刚刚看到了路西法驱赶小鹿的举动，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也可以做到。” 上帝从脚下摘了一束小红花，递给路西法，“试试，你也可以的。” 路西法并没有接下那朵小花，他只觉得那朵花在接近自己的过程中就已经在加速枯萎了。 “路西，光明和黑暗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这片土地上的生命更是在光明和黑暗的双重滋养下长大，它们并不会因为你的触碰而死去，让它们死去的，是你对自己力量的恐惧。恐惧可以让你的力量异化，变成带给这片土地的死亡力量。”黑暗神用教导般的语气说，“放松点儿，只要试一试，一切都会不一样。” 听着黑暗神的话，路西法似乎有些恍惚。许久以前，神就是用这样平和且威严的语气教他和其他炽天使认识万事万物以及使用魔法的。 而刚刚黑暗神说话的语气，和神是如此相似啊。 就在路西法晃神的片刻间，黑暗神已经拉起他的手，将他的手心翻转向上，然后轻轻地把小花放入他的手心。 路西法的心核快速地跳动着，仿若全世界的生命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然而小花落入他手心的时候，还是已经完全衰败了。 路西法忽然觉得更加沮丧。还是免不了这样的结果。 “看来不行。”他有些失望地说。 “谁说的？”黑暗神仍托着他的手背，似乎在等待着转机。 也许是黑暗神示范在前，也许是黑暗神的话给了他鼓舞，那朵躺在他手心原本盛开的小花虽然彻底枯萎凋零了，但小花之上的另一个小花苞却从枯萎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以可见的速度变得涨大饱满，忽然花苞裂开，露出嫩红的花瓣，娇艳欲滴。 “在这个世界，黑暗虽然不是万物生长的主要力量，也是不能缺少的一环，光与暗其实很微妙生命与要光明的呵护，同样需要黑暗的滋养。花瓣沐浴在阳光下，它的根却深埋在黑暗中。”黑暗神放开路西法的手，缓缓地说，“黑暗并不意味着死亡，而死亡也不一定就是结束，它也孕育着希望和新生。” 黑暗神的话让路西法闪出一些灵感，他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黑暗神，然而一时间千头万绪无从把握，只能看着那从死亡中复苏的花美得愈发动人。 “去看看亚当吧。”黑暗神说。 “嗯。” 路西法把小红花握在手心，对黑暗神报以笑容，他试着向前迈出几步，但脚下的花草仍在他周身黑暗的侵蚀下衰败了，只是没有从前那么快。黑暗神的话固然给了路西法很多鼓舞和教诲，但彻底领悟还需要时间的沉淀和必要的实践。 想起路西菲尔曾骑着祖玛来过人间界，上帝就问他：“路西，骑马吗？” 还没等路西法回应他，黑暗神的指尖已经出现一团黑色的烟雾。忽而那黑雾脱离了黑暗神的指尖，如同一滴浓厚的墨在半空中氤氲开来。 顷刻之间，墨色之中响起马匹的嘶鸣，接着一匹纯黑的骏马从黑雾中一跃而下，停在他们面前。 它并不是普通的马，它的额上生着一根细长的螺旋状尖角，外表看上去就像是堕落后被黑暗所染的独角兽。 路西法很清楚，独角兽创造之初就是纯光明的造物，又对黑暗极端敏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堕落的，堕落后的它们只有死路一条。 “它是……”路西法有些不解，不过神一级别的力量就是这般不可捉摸的，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它是吾新创造的物种，就叫地狱魔驹吧。”黑暗神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将眼前的造物审视了一番，忽然打了个响指，“再加一双翅膀。” 黑色的光点从神祗身上溢出，包围了魔驹的躯体。魔驹在黑光中发出一声愉悦的嘶鸣，忽然人立而起。在嘶鸣声中，它的肩头生出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现在它看起来就像是独角兽和飞马的结合体。 “它真美。”路西法由衷地赞叹魔驹的完美，也由衷叹服神灵的造物能力。他抚摸着魔驹的脑袋，好像回忆起曾和祖玛在一起时的点滴。 黑暗神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已经骑坐在魔驹的背上。 “这里距离亚当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路西，上来。”黑暗神对路西法伸出手。 “我……可以自己飞去。”路西法说。 “来。”黑暗神仍然向他伸着手，似乎很坚持。 路西法犹疑着把手伸出了一点儿，下一刻他的手就被黑暗神握住，整个人被拖到黑暗神身后。 一瞬间，黑暗神的气息就占满了撒旦的所有感官，让他的注意力都难以集中。庆幸的是，路西法发现地狱魔驹走过的地方仍然保持着生机。 地狱魔驹嘶鸣一声，抬起四蹄，向着遥远的一处平原地带奔去。 迎着金色的阳光，黑暗神银色的长发被镀成了根根柔软的金丝飘打在路西法的脸上，猎猎的风鼓起宽大的袍裾在风中舞动着，路西法的双手若有若无地落在黑暗神的腰间，失神地体味着这个不同的时刻，他在和黑暗神同乘一骑。 第89章 飞越过平原和丘陵, 魔驹从容地停在一处小小的山丘上，从那里望得见一个简陋破旧的草屋，两个衣物刚刚蔽体的人类正扛着石头忙活着, 一个是亚当，另一个当然就是夏娃了。 亚当满脸灰尘, 神情凝重, 而夏娃的腹部微微隆起，已经怀有身孕，她顺从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毫无怨言地承担降临在她身上的命运。 他们用笨重的大石块在小屋的外围筑起一个圆形的祭坛，虔诚地跪在祭坛前忏悔自己的过错, 乞求神能原谅他们给予他们庇佑。 两人的际遇当然无法与曾经伊甸园无忧无虑的日子相比, 他们的脸上再没有当初不染纤尘般地无虑，出现的却不仅是沧桑和无奈, 还有真心洗刷罪恶的虔诚以及决心。 看到这样的亚当和夏娃, 路西法的心隐隐痛惜。 他的确极力反对神给予亚当神之子的称号, 反对神赐予人类高于天使的地位，但他始终对亚当本身没有任何敌意和偏见, 如果可以的话, 他也想让人类和天使们和谐共存。 第97章 可命运似乎在捉弄他们, 身在高位享受荣耀的他们都没能独善其身，最终得到的都是惩罚。 “我并没想要亚当变成这样。”路西法真心为亚当感到难过, 如果他是从天堂坠落到地狱, 从权力的顶峰跌落到低谷，亚当并不见得比他好, 至少他现在拥有了地狱这个独立的王国, 有无数堕天使的支持, 而亚当还要背负着原罪和神的惩罚过上一辈子，他的子子孙孙亦是如此。 上帝明白路西法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他的天使表面高傲，内心深处实则一直怀有悲悯。 受到眼前一幕的触动，路西法有些激动地说：“我不明白。神不是宠爱他吗？甚至赋予他凌驾在天使之上的荣耀，称他为神之子，可神为什么又那么狠心，要如此惩罚他？难道他要所有的子民都不犯一丝一毫的错误，让他们经受得住任何的考验？可他们毕竟是造物，不是神啊。” “一切也许都是必然。”黑暗神说。 “您说是必然？”路西法认真地问，“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您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是必然吗？” “人类的诞生就是必然。这就是亚当和夏娃的命运。”黑暗神的话落在苍茫的天空下，就如同宣判。 路西法忽然心绪难平，好不容易才问出一句话：“那我的堕落呢？是不是也是必然中的一部分？现在的一切也是我的命运？” 时光好像就静止在这一刻，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罩子笼罩在广阔无际的大地上，隔绝了声音。万籁俱寂。 在这寂静之中，上帝并没有冒然回答路西法的问题，而是在神识中进行了数次推演，最终才说了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你的事……吾不清楚，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 “不，您一定知道。”路西法突然抓住黑暗神的衣袍，有些激动地逼问，“您知道人类的事！您知道这些‘必然’！” 想到神曾对他说类似的话，路西法终于想起那千头万绪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了。如果上帝知道人类的命运，他相信上帝也知道他的命运。当认识到这一点时，路西法的心突然痛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您会和神说同样的话？既然光与暗如此微妙，为什么您曾经会陨落呢？您和神到底是什么关系？” “路西，吾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黑暗神仰起头，看着血色一般艳丽的晚霞，不再说话。 路西法不再去问。这个时候，充斥在他心中的已是另一个疑问。也许自己的堕落只是上帝计划中的一部分，神什么都知道，但他还是要默许这一切的发生。但他也在试着说服自己，也许神对他所作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然而即使这样，他也不愿原谅他。 “神祗……都是这样的吗？”沉默了许久后，路西法突然冷笑一声，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中不可避免地充满了抗议、怨怼和不甘心。 “你恨他。”在路西法看不到的地方，上帝平静的金瞳不可避免地暗淡。 “我并不是在恨谁！”路西法干脆大声控诉道，“知道么？我能理解神对造物的使命和责任，但我只是想告诉他，我甘愿做计划中的一部分，却不愿当一颗麻木的棋子！我不怕死，也不怕牺牲，但我不想我牺牲的一切都不明不白……”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短暂的沉默后，黑暗神的声音淡淡传来，“你身为撒旦，难道会让你的每一名士兵都知道自己牺牲的价值所在？你要明白，当你身为棋子，你就是一颗棋子而已，而棋子不必知道那么多。” 好像刻意要揭他的伤疤，将他打击得体无完肤，黑暗神冷冷地说：“为了这个世界为了达到目的，神不但可以强行扭转一个人的命运轨迹，也可以把任何一颗棋子碾得粉碎，不论他曾经多么重要，只要它的牺牲能够成全大局。” 像是要欣赏他被打击后的表情，黑暗神从魔驹背上侧过身，看着他说：“再让他选择一次、两次、一万次，也是同样的结果。所以……还是忘了他吧，对这样的存在，恨不值得，爱更不值得。” 久久不能从黑暗神如此无情而又真实的回答中平复过来，路西法只是木然地看着面前的神祗，感到真实得浑身发冷。 “这么说……您也一样？”许久后，路西法才缓过气，嘲讽地说，“有一天……也许就在不久后，我也会成为您的棋子，然后被毫不留情地碾碎，最后抛弃掉？” “吾？……”黑暗神的目光闪了闪，没有说下去。 路西法对黑暗神的回答没有任何期待，不用黑暗神说他相信自己也知道那个答案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黑暗神好像下定了决心般地说：“吾……不会，吾不会抛弃你。” 上帝并没有撒谎。因为这个黑暗神的身份并不会一直保持下去，融合神格之后他将获得新的力量迎接新的使命，而在那之前，他不想再伤害他。 “您不必安慰我，我心里有数。”路西法并没有细细体会黑暗神话语中深意。他长吁一口气，似乎想把过去的不快统统都抛弃掉，“我早不是过去的我了。” “想知道你的命运么？”黑暗神再次回过身，对路西法说。 “您知道？” “不。吾不知道。”黑暗神刚刚冰冷而压迫的目光忽如融雪般变得柔软，“但现在你的命运是和吾联系在一起的。” 路西法望着黑暗神的目光出神，他才不会相信神祗的话，再也不会相信了。 但这次上帝说的都是真的。在他获得黑暗神格要成为至高神却因为黑暗神格不完整而骑虎难下时，他对未来的预见就已经扑朔迷离了。一切都在那一刻脱了轨，他不知道自己将迎接什么，也不知道路西法最后的命运是什么。但神奇的是，当这一切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变成未知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竟有一丝愉悦。 “我知道了。”路西法故作轻松地说，“所以……您一直关照着我，为我治疗灵核，甚至关注着我的动向，总是出现在我身边，就比如这次……而你那不愿示人的目的就隐藏在一切之后，也许又是为了另一个大局，为了另一个世界，而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棋子罢了。” “路西……”感到路西法的声音有些哽咽，黑暗神侧过身，正看到低着头的路西法。 黑色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黑暗神将它们向两边拨了拨，露出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睛。 “吾和你的命运是在一起的。至少现在是。”黑暗神拉住撒旦的手，将他们环在自己身上，“吾不会抛弃你。” 路西法要将手抽回来，可黑暗神却牢牢地按住。 “谁会相信你们。”路西法说，“我才不会当你的棋子。” 黑暗神没有说话，只是把手紧了又紧。 魔驹的四蹄轻轻踏在草地上，走得很慢，因为它能感觉得到他的主人们现在的心情都很沉重。 时间在沉默中慢慢溜走。 “路西，还要走近些去看一看他们吗？”黑暗神指着远方的祭坛说。 “不。”路西法说，“我不想打扰他们。” 好像听到了他的话，魔驹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魔驹转身的时候，路西法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小而简陋的祭坛，以及跪拜在它面前的两个人类。 他们是那么渺小而无助，就像在命运面前，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顺从地低头。 而在那场关于天使地位和神之子的斗争里，他和他们都没有赢。 第90章 路西法和黑暗神伴着魔驹的节奏悠悠地走在日落时分的暮色中。很快夜色彻底降临, 他们都能感到此时此刻，光明在渐渐势微，而属于黑暗的力量正慢慢变得强大起来。 无所不在的阴影中, 一股更加浓烈的门状黑影在魔驹的面前形成，其中隐隐透出与人间界截然不同的气息。穿过这道黑暗的屏障, 他们就踏入了地狱的领地。 路西法望向天空。 此时此刻, 璀璨的星光已布满夜空，能看得到闪耀的星河。 “真漂亮。”路西法悠悠的话打破了长时间的沉寂，星光落入紫色的眼中，坠落在瞳眸深处。 这是他们在谈论上帝和命运的话题后路西法第一次说话。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现在就回地狱, 倒是想在人间界多流连一阵儿。 黑暗神侧头看着撒旦, 金色的神瞳变幻莫测，无法揣测他在想些什么。 “我想在这儿多呆一会儿, 地狱看不到这么美丽的星星, 您先回去吧。”简单解释过缘由, 路西法就要从魔驹上下来。 “吾和你一起。”黑暗神拉住路西法。 好像早知道黑暗神的反应，路西法没有拒绝, 只是微微笑了笑, “也好。” 话音刚落, 魔驹已经撇下通往地狱的门，扭身折了一个角度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一路欣赏着星光, 路西法跟随黑暗神来到一片更加空旷的地带。 扑面而来的风带着潮湿的气息, 混杂着微微的腥甜，耳边隐隐传来海浪拍打的声响,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 路西法也知道他们来到了海边。 第98章 “这的确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路西法从魔驹身上跳下, 向着沙滩的方向走。 浪花打湿了他的脚，而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只是慢慢地沿着海边步行。 海风吹乱了他的长发，吹散了他的衣角，他轻轻将发丝拢在耳后，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此情此景，他不能不再次想起上帝。许许多多次，上帝就是在红海之滨教导他练习魔法，他也把多少汗水和等待洒落在海浪中了。 只是与那时不同的是，每每上帝出现时天空都光芒万丈，根本没有机会看到星星。 想到这里，路西法不自觉地微笑。 猛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在笑，便生硬地收回笑容停下脚步。突然他回过身，毫不意外地看到学着他的样子漫步在沙滩上的黑暗神。他的黑袍子被海风吹得鼓鼓的，身后跟着那匹几乎融入夜色的魔驹，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路西法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仰头看向星空。 这时黑暗神也走近了，随着他的视线向上看。 耀目的银河横亘在他们头顶，从天幕的一头甩向天幕的另一头。 “每一颗星星的背后都是一个天使的命运。”路西法指着天空中最炽亮的那颗散发着蓝白光的星说，“看，那是天狼星，米迦勒的伴星……” 他又指着另一群星星说：“看，那些星星是惩罚天使团高阶天使们，他们现在生活的也不错。” “还有……”路西法把有关星星的故事讲给黑暗神听，突然问，“黑暗神，为什么天使们有伴星而恶魔们就没有？” “唔……”黑暗神长长地沉吟了一声才回答路西法的问题，“吾不喜欢光。” “您既然不喜欢光，还跟着我一起看星星，真是难为您了。”路西法似笑非笑地说。 “看看也没有什么。”黑暗神幽幽地道，“吾想知道吾的撒旦为什么喜欢星星？是喜欢星光本身还是喜欢看他们背后的命运？” 略微思索了下，路西法半是正式半是开玩笑地回答：“给这么美丽的事务赋予变幻莫测的命运，好像本身就有阴谋。而且我想明白了，世界真的少了谁都一样，您看即使陨落了那么多星辰，这天空仍然这么美……我们还是单纯看星星吧。” 两人并肩走在沙滩上，一路上路西法很少说话像是在缅怀什么，而黑暗神也几乎没有说话，似乎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忠实的陪伴者。 直到星空变换，将要黎明，路西法才说：“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吾还有一件事要做。”黑暗神望着漆黑的海面说。 “什么事要现在做？”路西法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黑暗神没有回答他的话，伸手隔空一抓，便从虚空中取出一个白色的东西。 路西法心中升起了疑问。 那是一件白色的衣裙，虽然款式简单，却经过精心的设计和裁剪，异常精致。裙边的每一个花边上都勾着繁复的花朵，即使在微弱的星光下也莹莹地闪着光，仿佛凝结了光明最美好的祝愿。 只是……这么美丽而圣洁的衣裙上却沾染了血。 “这是……莉莉斯的婚裙？” 路西法一下就认出了这件衣服，他曾反对让天使嫁给亚当，但最终没能说服上帝，只好命天使们为她赶制了这件嫁衣。 莉莉斯死后，为了不再有下一个天使去侍奉人类，他只好去伊甸园找到亚当，说服他向神祈求要一个人类做妻子。 由此，上帝才用亚当的肋骨造了夏娃。 可是再美丽的衣裙又能如何呢？他尤记得穿着这件婚裙的莉莉斯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毫无生气的样子，好像一朵充满生机的花朵瞬间枯萎凋零，化作一个任人摆布的装饰品。 不过显然他错了。莉莉斯并不是装饰品，她的灵魂有惊人的魄力，以至于敢反抗上帝的神命。 “这裙子怎么会在您的手里？”路西法的视线落在婚裙的血迹上。 “这是吾在人间界得到的。” 路西法还在疑虑，只见黑暗神扬起手，婚裙便乘着风铺展开来，犹如一团闪着光的虚幻的迷雾，由黑暗力量托着飘向大海深处。 星空下的大海似乎没有边界，漆黑得如同深渊。 白色的裙子静悄悄地飘落在海面上，从远处望去，彷如海平面上一个小小的光点儿。 “您到底要作什么？”路西法疑虑更深，但他还是看下去，黑暗神的行为总能出其不意。 “出来吧。” 随着黑暗神的低语，铺展在海面上的白裙子渐渐鼓胀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衣裙下隆起，正在缓缓上升。 很快，路西法就看到了那个从海水中浮起的人影，是个女人。她扯下盖在自己头上的纱裙，将其捧在胸前轻轻地抚摸，又把它在身上比了又比，最终熟练又轻快地披在了身上。 穿戴好后，她便踏着漆黑的海面施然而来。 她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眼睛，脚下汇聚着深沉的黑暗，披着染血的白纱裙，面带着淡淡的温柔的微笑，在星空的夜色下显得那么不真实。 随着她的走动，白色的婚服由上而下被浸染成了黑色，血色也消失殆尽，等他来到黑暗神和路西法面前时，那礼服圣洁的纯白已变成夜色的漆黑。 她跪倒在黑暗神面前，虔诚地说：“黑暗神，夜之魔女莉莉斯感谢您赐予新生。” 路西法诧异地看向黑暗神，他竟然复活了死去的莉莉斯！而且莉莉斯已经完成魔化，处于堕落状态。 “莉莉斯，你还记得我吗？”路西法走近莉莉斯，把她仔细地看了又看。他感觉得到莉莉斯的力量已非曾经的大天使阶级可以比拟，复活使得她的力量强大了许多，然而她看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好像他们从没见过。 “她没有复活前的记忆。”黑暗神知道路西法在想什么。 果然莉莉斯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路西法，像是要回忆起什么，但目光深处一片空寂。 “他是撒旦，地狱之王。你要尊敬他，爱戴他。”黑暗神拉过路西法，让莉莉斯仔细地看好他。 “路西法陛下，我的王。”收起笑容，莉莉斯空寂的眼神变得崇敬起来。 黑暗神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把他们两人留在身后。 “黑暗神，您为什么要复活她？”路西法追了上去，看了看身后和魔驹走在一起的莉莉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已经死了。” “不，她的灵核并没有破碎到不能修复的程度，只是她选择自毁羽翼，复活也回不了天堂了。”黑暗神豪迈地说，“既然她背弃了上帝，那么吾给她一次机会。” “可是她什么记忆都没有了，她也就不是从前的她。” “什么样的记忆是她自己的选择。”黑暗神幽幽地说，“如果她愿意，也许会想起来。” “可是……” 路西法没有再说下去，也许莉莉斯的复活能让萨麦尔轻松一点儿，而失去了复活前的记忆也就意味着重新开始了。也许莉莉斯想要的就是重新开始。 “既然复活了莉莉斯，那么您打算怎么安置她？”路西法开始为莉莉斯头疼了。 “由你来处理就好了。”黑暗神说。 回到地狱，黑暗神便消失无踪，而路西法只好带着莉莉斯回到了偏殿。 一直在忙活嗜血森林事务的别西卜恰巧正在偏殿外等候。他听说萨麦尔和亚巴顿都被关进监狱的消息就连忙从封地赶回来，一方面想探一探撒旦对亚巴顿的态度，看看撒旦是不是真的在生他的气，另一方面想趁着亚巴顿被关起来的机会，看看能不能从后者的封地上捞到些好处。 不过当他看到路西法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堕天使出现在偏殿外的时候，一时间注意力都被漂亮的莉莉斯吸引了。 第91章 别西卜是地狱的魔王, 强者中的强者，他一见到莉莉斯就知道这个堕天使有故事。 “哦，陛下, 她是谁？”别西卜指着莉莉斯说。 路西法道：“她是黑暗神复活的天使。她叫……莉莉斯。” “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难道她就是亚当的妻子？”别西卜别有深意地看了莉莉斯一眼, 似笑非笑地说, “唔，我是说前妻。” “别西卜，我会给莉莉斯一个新的身份，但是在这之前，让我们暂时把她的过去都忘了好吗？” “唔, 当然, 如果陛下想这样的话。”意识到路西法不愿意提到这个话题，别西卜点到为止, 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 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交谈, 别西卜明白了撒旦对亚巴顿的惩罚不过是表面上的, 实际上那家伙仍深得陛下信任。 打发走了别西卜，路西法暂时把莉莉斯安置在自己的宫殿里。关于莉莉斯的具体安排, 他想等萨麦尔出狱后再问问他的意见。 虽然亚当和夏娃被赶出伊甸园, 但天堂并没有真正放弃他们。每天都有天使在不干扰他们的情况下了解他们的活动, 路西法在亚当家附近现身他们当然也看到了。 第99章 “什么？！你是说路西法和一个穿黑袍的人同乘一骑现身人间界？”得到座天使的报告，米迦勒不安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追问座天使, “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儿把这些情况报告上来？天堂竟对此一无所知！” 座天使解释道：“据巡逻的天使说，路西法只是远远地看着亚当, 并没有靠近, 也没有释放过一丝魔力。巡逻的天使曾试图远远地跟随他们, 但一股黑暗力量突然就封印了他的知觉，使他暂时失去意识。等他恢复意识时，他们已经离开了。” “这么说来，那个黑袍的必然是黑暗神了。”听了座天使的话，米迦勒无力地坐到座位上。 “我想是的。”座天使说。 “黑暗神到底想要做什么？”米迦勒挥退了座天使，一个人喃喃自语。 就在米迦勒疑虑重重的时候，又有座天使来前来报告，“地狱传来消息，莉莉斯被黑暗神复活了。” “复活莉莉斯？！”米迦勒觉得自己的疑虑有了答案，也许黑暗神是故意在向上帝示威吧。 莉莉斯复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堂和地狱，天使们为莉莉斯的复活感到震惊和焦虑。在黑暗神公然向上帝约战的时候，黑暗神突然复活了莉莉斯，谁都知道这其中有挑衅的意思。 从焦头烂额的例行会议回到府邸，米迦勒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休息。从地狱回来后，他又几次尝试用祈祷与神建立联系，然而神仍然没有回复他。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在黑暗神复活并在地狱嚣张的时候，神却袖手旁观，难道他是在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或是暗中积蓄力量吗？ 与此同时地狱也为莉莉斯的复活喧嚣了一阵，就连身在牢狱中的萨麦尔和亚巴顿都知道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黑暗神将莉莉斯复活了？！”亚巴顿惊愕地问监狱长。 “是啊，魔王大人，就是不久前的事。”监狱长没想到萨麦尔竟然这么大的反应，战战兢兢地回答。 “她现在在哪儿？” “据说被撒旦陛下暂时留在身边了。” 亚巴顿看向萨麦尔，果不其然看到后者一言不发，好像陷入了回忆。 “哦哦，好，你先走吧。”不想监狱长再提到莉莉斯这个名字，亚巴顿赶紧趁萨麦尔出神的时候把监狱长赶走，监狱长也不想惹上魔王的麻烦，走得非常利索。 牢房里又只剩下了萨麦尔和亚巴顿。 一个月来，亚巴顿对自己的牢狱生活比较满意，萨麦尔愿意死心塌地地帮他干活，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 然而就在愉快假期进入尾声的时候，萨麦尔突然为那个莉莉斯失魂落魄。 “嘿，为之堕落的女天使复活了，你打算怎么办？”亚巴顿阴阳怪气地说。 “怎么办……”萨麦尔似乎正神游天外，不那么认真地附和，“我……我想见见她。” “见就见吧。”亚巴顿捡起卷轴兀自坐在一边，小声嘟囔，“黑暗神也真是的，有这么厉害的能力不去复活地狱千千万万的战士，却偏偏复活一个堕落的女天使……” 亚巴顿很想好好把注意力集中在卷轴的符文上，不过卷轴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上面有不少萨麦尔的笔迹，这更让他心烦意乱。 过了一会儿，魔王偷偷抬起眼，看到萨麦尔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恼人样子，就试探着问：“你该不会要把他从陛下身边要回来吧？她毕竟曾是你的属下。”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现在我只想见见她。”受到亚巴顿的提醒，萨麦尔反问道，“你说我该把她从陛下身边要回来？” “我才没这么说！”亚巴顿连忙摆明自己的态度，目光炯炯地说，“她现在不是在陛下身边好好的吗？难道在陛下身边不比在你身边受重视？为了她复活后的发展，你也应该让她留在陛下身旁。”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萨麦尔刚刚说完，亚巴顿已经一锤定音，“当然有道理。好了，本王现在要睡一觉，不要打扰我。”亚巴顿将身体一横，干脆面朝墙壁侧躺在地面上。 双眼盯住墙面的一点，亚巴顿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在听到莉莉斯复活了的那一刻，他确定自己的心有那么一点儿酸溜溜的。意识到这一点，他实在为自己感到懊恼。 莉莉斯的死是萨麦尔永远的痛和遗憾，得知莉莉斯已被黑暗神复活，萨麦尔的心中免不了一阵矛盾的紧张和轻松。他很想知道关于莉莉斯的信息，可他又不想一次知道那么多，不论怎样，她目前在路西法的身边，他就可以放心了。 就这样挨过了在监狱的最后一段日子，出狱后萨麦尔第一时间就去面见撒旦。 当他来到偏殿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裙的熟悉的身影——莉莉斯。她站在偏殿广场上的台阶前，身上的圣洁气息已完全被魔气取代。假如不是他真的对她很熟悉，并且知道她已复活的消息，恐怕会以为她是某位魔王手下的女领主也说不定。 总之，复活后她的力量变强了。 “莉莉斯？你果然复活了？”萨麦尔小心翼翼地冲她走去，把他曾经的下属看了又看。 简单地打量了一翻萨麦尔的外表，莉莉斯礼貌而恭敬地微笑道，“您就是萨麦尔大人吗？陛下让我在这里等您。” 萨麦尔怔了一会儿，“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莉莉斯诚实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说，“陛下说我堕落前曾是您的下属，我想我们应该认识。” “对，就是这样的，我们以前……的确认识……”萨麦尔的心中有一丝怅然。即使莉莉斯说他们应该认识，并体贴地降低隔阂感，但无法掩饰的疏离还是弥漫在他们周围。 莉莉斯引着萨麦尔走入偏殿，在见到路西法之后，莉莉斯就微笑着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回头看向莉莉斯的背影，萨麦尔问路西法，“她真的把我忘了吗？” 路西法告诉他，“不，不是把你一个人忘了，事实上复活后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就像一张白纸，甚至不知道自己曾是一个天使。” “是这样的么……”靠在椅子上，萨麦尔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你们过来的一路上没有好好聊聊吗？”路西法问。 萨麦尔摇了摇头，表示实在无从说起。 “想让她想起你的话，我可以让她到你的手下工作，你们可以慢慢聊，你可以把想让她知道的都告诉她。” “不……不。”萨麦尔拒绝了。其实在监狱里那几天他已经想清楚了许多事，“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她反而是最好不过的，否则她经历过的那些伤心和绝望……我会更觉得对不起她。” 路西法隐隐从萨麦尔的话中听出了什么。他的伙伴从来都是严谨而理性的，倒是很少露出这般惆怅之类的感情。 “你和她之间发生过一些事，可能不止你之前告诉我的那么多，对吧？”路西法说。 莉莉斯的复活让萨麦尔释怀了许多，他也就不想再把过去的事情藏在心里，把他和亚巴顿说过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既然你并不喜欢她，她什么都不记得最好，你们都可以重新开始了。”路西法拍拍萨麦尔的肩膀，安慰他。 萨麦尔一颗惴惴的心安顿了下来。离开偏殿的时候，他发现莉莉斯就等在外面。 “嘿，莉莉斯。”萨麦尔轻松地和她打招呼，就像对待一位女领主。 莉莉斯若有所思地说：“陛下说你可以告诉我有关过去的一切。” “你真的想知道吗？” “其实……并不。”莉莉斯开诚布公地说，“他们说我是亚当的妻子，是为了反抗神命才堕落的，不过既然我都不记得了，我还是想让那些不要和自己扯上关系。” “他们说得不错。不过既然复活了不妨就重新开始吧。不要去理会那些恶魔和堕天使们的流言蜚语，你本身远比他们口中的要出色得多。” “您说得对。在我复活的时候，好像我的灵魂中就盘旋着一个念头，我要重新开始。”听到萨麦尔的话，莉莉斯会心一笑。 看到莉莉斯如此轻松的笑容，萨麦尔也释怀地笑起来。 他们在偏殿前挥手道别，突然间默契得像一对老朋友。 第92章 虽然对莉莉斯的复活有点儿介意, 但亚巴顿还是在离开监牢后一心扑在了魔法阵的研究上。经过他和萨麦尔在监牢中的深入探讨，驱逐魔法阵的构架已经进一步完善，到了可以进一步实验的阶段。 这一天, 趁着路西法在万魔殿觐见黑暗神的功夫，亚巴顿也争取了黑暗神的召见。 见黑暗神和路西法的心情似乎都不错, 魔王瞅准机会对撒旦说：“陛下, 我在监狱里已经进行了深刻的反省，而且经过缜密的思考还把驱逐魔法阵又详细设计了一遍，经过这几次小规模的实验，魔法阵运行良好，我又安排了更大型的试验, 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参加？” 第100章 “这么快就进入实验阶段了吗？”路西法的确有点儿兴趣, “我要去看看。” 亚巴顿又眼巴巴地看向黑暗神，希望黑暗神也能去观看自己的试验。其实亚巴顿早就准备好了魔法阵的试验, 他之所以选择在路西法和黑暗神都在的时候汇报这件事, 其实就是想要趁机引起黑暗神的关注, 在黑暗神面前再建一功。要知道黑暗神对什么事情都比较淡漠，唯独对路西法有些例外, 假如他在路西法在的时候提起这件事, 黑暗神答应的可能性就会提高许多。 果然没让亚巴顿失望, 黑暗神说：“吾也有兴趣。” 和亚巴顿千回百转的心思不同，上帝认为以造物的能力无法做出驱逐他的魔法阵, 但也不妨碍他想看看亚巴顿能做到什么程度。 生命之树更不相信亚巴顿能做出驱逐上帝的魔法阵, 但这热闹它凑定了。 “太好了。”亚巴顿心花怒放，要知道这可是在黑暗神面前展现自己才华的绝佳机会, “黑暗神, 陛下, 请你们移步到我的府邸，魔法阵的雏形就设在那儿，我将展示给你们看。” 离开万魔殿，黑暗神和路西法随着亚巴顿来到魔王的府邸，走进府邸最高处的一个厅堂。 这个厅堂是亚巴顿专为试验各种魔法阵所建造的，地上曾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魔法用具和千奇百怪的魔法材料，简直混乱不堪。然而此时厅堂里焕然一新，似乎还装饰了一番，不仅如此，高处的台阶上还特别摆上了两个王座。如此整洁的厅堂是亚巴顿在入狱之前让侍从们奋力整理一个月后的结果，可以想见为了迎接黑暗神和路西法可能的到来，亚巴顿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一走进厅堂，路西法就看到大厅中央聚集着一队天使，他们的翅膀都被黑色的魔法缠绕着，力量被完全封印，毫无反抗之力，正由一队魔兵看管。在他们的身边，悬浮着一些明暗不等的光球。 这些天使大多处在权天使和力天使位阶，都是亚巴顿在战争中俘获的俘虏。他们被迫按照亚巴顿的要求沿着地面上的圆形图案站成一个圆圈。天使们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他们都还没有魔化，依然保持着天使的光明属性。只是在地狱底层呆得久了，他们的羽翼都灰得几近黑色，要不是气息明显不同，很容易会被误认为堕天使。 看到传说中的黑暗神，天使们的目光里都显露出深深的惊惧，有两个本来身体状况不太好的，干脆在黑暗神的魔气氛围中倒在地上。 “这里怎么会有天使……”路西法问亚巴顿。 “陛下，他们都是以往我精心保留下来的俘虏，这次正好当作实验品。”亚巴顿恭敬地回答。 “俘虏不是都已经和天堂那边交换过了吗？” “陛下，这些是少数交换剩下来的。” 不明所以的天使们听到魔王的话无不惊恐地张大了双眼，看着脚下描绘着的魔法阵图形心悸不已，天知道残忍黑心的地狱魔王要拿他们做什么变态试验？ 万分惊惧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在了路西法身上，不敢相信曾经那么温柔善良的路西菲尔，堕落后竟然邪恶到会指使魔王拿曾昔日的同族做试验。 忽略天使们怨怼的眼神，路西法随着黑暗神坐上事先准备好的位置，眺望厅堂中央悬浮着的光球。那些光球也呈圆形分布着，球体中正流动着温暖的白光。 不用看路西法也知道它们的光芒并非来自于地狱，而来自天堂，是不折不扣的光明力量。只是折算下来，这里的光明力量加起来也仅仅相当于一个智天使，和炽天使的力量比起来都差得远，更无法和上帝的力量相比。 路西法微微蹙眉，驱逐魔法阵的图纸他和亚巴顿研究过的，威力应该不止于此。他问亚巴顿：“你的魔法阵只能将座天使程度的光明力量驱逐出地狱吗？” 亚巴顿信誓旦旦地说：“当然不止于此，黑暗神，陛下，请向外看。” 路西法顺着亚巴顿指的方向向外望去，窗外还有不少这样的浮动的光球在向远方延伸，直到城外。 不用亚巴顿多做解释，路西法已经明白了大概，亚巴顿是打算用这些光球来计算魔法阵的驱逐范围和效果。 生命之树也好整以暇地坐在王座扶手上观望。从目前的阵仗上看，它知道亚巴顿的确做了充足的准备，不过依然不信这魔法阵有驱逐上帝的能力，但它依旧兴致勃勃，就当魔王花大价钱准备了一次大型的魔法焰火，解解闷也是不错的。 就在每个人都在等待试验开始时，上帝已经把魔法阵的每个细节都看了一遍。在他看来，亚巴顿的魔法阵还远远不能达到将他驱逐的地步，但作为理念总要走出第一步，而造物能做到如此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便让魔王继续，观看实际效果。 得到神谕，亚巴顿吩咐魔兵们：“解开天使们的封印！” 看守俘虏的魔族解除了天使们羽翼上的封印，一瞬间光芒照亮了殿堂。虽然俘虏们在地狱呆得久了，每个羽翼都黑糊糊的，但在解开封印的一瞬间他们都感觉到身体中光明之力，并不影响他们散发光明力量。 天使们都不得不小心地戒备着，他们从魔王的话中听出了驱逐的意思，但魔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天使们眼中再恶毒不过，他们都不确定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驱逐出地狱么？那当然求之不得。就怕魔王想要暗算他们。 看着天使们紧张兮兮又是绝望又充斥着希望的表情，亚巴顿觉得十分过瘾，虚荣心更是得到了满足，便兴高采烈地道：“如果试验成功，驱逐魔法将驱逐所有光明力量，这些光球将会熄灭，而这些天使们将会被驱逐到地狱之外的混沌之地。”随即他挑衅又轻蔑地对他的俘虏们说，“都不要怕，试验成功你们就能回家了，你们可不要忘记感谢本大人哦。” 在黑暗神和撒旦面前展现实力的机会并不多，亚巴顿收回视线，恭敬地问王座上的黑暗神，“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黑暗神点头。 路西法也点头。 得到准许，亚巴顿煞有介事地移步到天使和光球的正中央的魔法阵上，将自己的魔力注入脚下的驱逐魔法阵，将其开启。 随着黑暗力量没入地面，顿时地面上的圆形图案中间出现一个繁复无比的魔法阵。魔法阵上闪过一片深深浅浅的黑光，好像夜色中大海深沉起伏的波澜。 随着魔法阵的引动，一股雄浑的力量从地面的深处涌了上来，汇入亚巴顿的手中又过渡到他的全身。 亚巴顿高高举起了手臂，突然高喝一声，将那雄厚的力量释放了出来。 “黑暗——放逐！” 魔王念诵之刻，驱逐魔法阵被彻底开启，一道势不可挡的黑色光雾以亚巴顿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光雾所到之处，无形的狂风席卷了整个殿堂并向宫殿外扩散开去。被光雾击中后，那一队天使瞬间消失不见。而后殿堂中的光明力量全部消失，就连厅堂里的魔法冷光都熄灭了。 总体来说，驱逐魔法阵发挥的能量与上帝推演没有什么偏差，只是当那光雾经过黑暗神身体时，上帝只觉得自己体内的光明力量受到牵动，仿佛狂风中将熄未熄的烛火，颤动不断。 虽然只是小小的波动，但在光明之力失去控制的时候，上帝身体中本就微妙的光暗平衡已经处于失衡的边缘。在光明之力骤然降低的一刹那，突然增强的黑暗之力几乎就要不受控制。 “唔……” 意识之中光明力量受到魔法阵的压制，黑暗神格似乎突然壮大，仿佛要将光明神格彻底吞噬。 与此同时，上帝的耳边重叠着许多蛊惑的声音。 【抛弃光明，你就可以成为黑暗的神祗。】 【打破原有的规则，你仍是世界的主宰。】 【……】 光雾中间传来亚巴顿兴奋的声音：“黑暗神，陛下，为了提高实用性，我在魔法阵的开启速度和强度上都做了许多次改进，只要注入的能量足够强，理论上驱逐上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意识到亲手设计的魔法阵发挥了效果，魔王不禁兴奋地跑到窗边，看着他安置在潘地曼尼南各个角落里的光明力量都被驱逐殆尽。 不过亚巴顿兴奋的表情很快就垮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被驱逐的不仅是光明力量，就连那些看守天使的魔兵们也因距离太近而不知去向，整个潘地曼尼南的光芒都尽数熄灭，整个魔都都沉浸在绝对的黑暗里。 这可不是魔法阵本来该有的效果，一定是出了问题。 显然魔法阵在把光明驱逐出境的时候也造成了无差别攻击，将魔族的黑暗魔法也驱逐了。 第93章 厅堂里陷入绝对的黑暗。 黑暗中传来亚巴顿略微尴尬的声音, “哦，黑暗神，陛下, 请原谅。看来魔法阵还是出了点儿差错，不过不要紧, 只要稍加改进, 这种差错就不会发生。请再给我一段时间，一定可以实现更加精准的驱逐效果。” 第101章 滔滔不绝地说完，亚巴顿就转身垂首等着黑暗神和陛下的回应。魔法阵出了这种纰漏，他实在不敢在黑暗神面前邀功。不过他料想就算黑暗神不表态，路西法应该也会肯定他的成绩, 毕竟他的努力路西法都看在眼里的。 然而等了片刻, 亚巴顿却发现黑暗神和陛下都没有回应自己。 “黑暗神？陛下？” 亚巴顿不那么自信地唤道。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亚巴顿一瞬间惊愕不已。难道……自己的魔法阵把黑暗神和撒旦陛下也一起驱逐了吗？ 那他实在太了不起了！ 事实上，路西法对亚巴顿的试验效果是比较满意的。在短短半年时间里, 亚巴顿能把他提出的概念变成现实已经很了不起, 至于一些小瑕疵当然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有的是时间去慢慢改进。 然而在近乎绝对的黑暗中，刚要开口说话的路西法突然感到什么人从身侧环住了他的腰, 把他紧紧拥在怀里。 熟悉的黑暗气息, 强大的魔气, 不是黑暗神还会是谁？ 这个拥抱来得太过突然，路西法也错愕不及。不过经过无处次武斗训练后, 他身体对偷袭的反应速度远比思考要快。还没仔细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暗神为什么突然偷袭他，他已经采取了行动。 然而黑暗神的力气实在太大, 他的手臂刚刚挥出, 就被黑暗神牢牢抓住。 “黑暗神……” 路西法的话还没说出口, 他的身体就被强拉到黑暗神身上。 跌坐在黑暗神怀中，路西法感到身后传来深沉而又压抑的呼吸，伴随着黑暗神胸膛剧烈的起伏。 突然他的右耳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气和似有若无的碰触，仿佛下一秒黑暗神就会将他的耳垂含入口中。 路西法不得不偏头躲过那炙热的气息，但黑暗神没有收敛反而更加过分，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路西法心烦意乱。看来黑暗神的老毛病又犯了。 “唔……黑暗神……” 路西法很想喝止黑暗神的行为甚至揍他一顿，但不巧亚巴顿就在殿堂内，他不想引人注意，只想挣脱了事。 “黑暗神，陛下。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尽快修复这些错误，下次一定不会了。”黑暗中，听到了一些声音的亚巴顿忙絮絮地解释着，疑惑地用魔法点燃了熄灭的灯火。 厅堂中瞬间灯火通明，恰好面对着王座的亚巴顿顺着声音的来源将视线抬高了几度，霎时看到了眼前的画面。 王座上，撒旦正靠坐在黑暗神的身上，微偏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而黑暗神紧紧地从身后拥着他不放，毋庸置疑是要做龌龊的事。 亚巴顿：“……” 即使亚巴顿已经知道黑暗神和撒旦之间有过什么，但当亲眼看到时还是有点儿受不住。 一股腥甜就要钻出鼻孔，魔王立刻捂住鼻子，这才后知后觉刚才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何而来，心中不禁滚过无数声音—— 黑暗神啊黑暗神，您就是再急也不至于在王座上乱性吧？找个床那么困难吗？ 亚巴顿啊亚巴顿，你为什么不等等？以黑暗神的急迫，估计再过五分钟就能看到更了不得的场面了。 正在亚巴顿惋惜、埋怨、手足无措的时候，路西法身后的黑暗神突然抬起眼睛。 看到那金色的瞳眸，一股寒气从亚巴顿后背爬升，那瞳眸仍清澈深邃，但其中似乎被盘踞着什么惊人的力量，与黑暗神以往的克制和沉静相比，它更加恣意放纵，仿佛无数欲望的结合体。 魔王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时此刻触怒了黑暗神，后果不堪设想。 以为自己破坏了黑暗神和陛下的好事，引发了黑暗神的暴怒，亚巴顿赶紧垂下脑袋解释，“黑暗神，陛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们继续吧……” 解释不如行动，情急之下，亚巴顿赶紧释出一阵狂风，又将刚刚亮起的灯光全部熄灭，整个大厅重回黑暗之中。 魔王的反应让路西法怒火中烧。亚巴顿刚才说什么？继续？ 亚巴顿惶恐不安地等待着，总觉得让黑暗神和陛下在王座上不是办法，万一事后黑暗神觉得不舒服迁怒自己怎么办呢。于是魔王小声对王座那边说：“黑暗神，殿堂后边就有床，已经收拾妥当的……” 亚巴顿话刚说完就感到一阵魔风当胸而来，将他击得后退两步。被来自路西法的一击打得七荤八素，亚巴顿知道这是撒旦给他的警告，顿时乖乖地不做声了。 “放手，黑暗神！”路西法喝了一声。反正不该看到的也被亚巴顿看到了，他也没必要再为黑暗神的留什么情面。 感到束缚自己的力道在一喝之下有了瞬间的衰弱，路西法抓住这个机会毫不犹豫地给黑暗神一个有力的肘击，既然黑暗神一番再犯，他也只能以暴制暴了。 “唔……” 身后传来黑暗神吃痛的声音，路西法便趁机脱离了黑暗神的掣肘。 “黑暗神！”挣脱束缚的路西法转身点燃灯火，与黑暗神拉开一段距离。 面对着黑暗神，路西法双拳紧握，胸膛起伏，一副要与黑暗神剑拔弩张的架势。黑暗神竟然趁他不备在魔王面前把他拉入怀中，实在是太过分了！亏他那天还假惺惺地站在自己的床边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自己还为他的坦诚感动了一把。 原来都是逢场作戏。 虚伪！ 受到撒旦情绪的影响，宫殿里气压骤降，仿佛下一刻怒气就会化作实质性的攻击扫遍整个潘地曼尼南。 把守在厅堂外的魔族们正在为黑暗神和撒旦的双双到来感到荣幸，突然感到撒旦爆发的无匹威压无不大惊失色。 一个魔兵悄悄对身边的同伴说：“魔王大人的魔法阵失败了啊，否则陛下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另一个魔兵心有余悸地说：“怕什么，我听说亚巴顿大人经常惹陛下生气，这种程度的怒火应该早就习惯了吧。” “习惯了吗？”魔兵面有惧色，这种程度的怒火可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了的。 “身为魔王也不容易啊。” 魔兵们似乎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纷纷为他们的魔王捏了把汗。 被驱逐魔法扫落到王座下的生命之树重新爬回扶手上，在撒旦的威压下也不敢多说话。它什么都听到了，而凭借它出色的想象和重构能力，听到了几乎就相当于看到了。上帝“好色”的毛病一犯再犯，虽然不是他本身的错，但身为神，连一个抢来的破神格都控制了，后果理应由他自己来承担。不过看过上帝一瞬间放纵而又陌生的眼神，生命之树知道黑暗神格刚刚一定又出了恶劣的状况。 【神，您还好吧？……】生命之树不无担忧地询问道。 【无妨。吾已压制住了它。】上帝坚定地回答。 【啊，那就好。】生命之树心里有了底，就坦然多了。它看了看上帝，又瞥了一眼脸颊微红的路西法，觉得这次恐怕有好戏看了。所以它并不着急为上帝说话，打算再观察一阵。 此时此刻，怒视着黑暗神的路西法正骑虎难下。黑暗神在魔王面前就做这种事，他如果不做点儿表示实在有辱撒旦的名声；而如果真当着亚巴顿的面和黑暗神正式打一架，不仅把气氛闹僵又有点儿太小题大做。 正在路西法捏紧拳头要再次警告黑暗神的时候，靠在王座上的黑暗神突然紧紧捂住胸口，身体后仰。虽然没有一丝痛苦或难受的表情，但那紧按着胸口的手指和他在王座上软倒的身体还是让在场的人都感到及其意外。 “黑暗神？！您怎么了？！”生命之树最先发觉状况不对，惊慌失措地扑到上帝身上。 听到生命之树歇斯底里的尖叫，亚巴顿也慌忙凑到黑暗神脚边。 路西法对黑暗神的反常反应将信将疑。他认为自己刚才的肘击并没有尽到全力，对于黑暗神来说应该也不算很重才是，更何况以黑暗神的力量总不会连一个肘击都承受不住。 可黑暗神的情况似乎一时间没有好转，这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恼火走到黑暗神身侧，将黑暗神栽倒的身体在王座上扶正，询问道：“黑暗神，您怎么了？我……刚才不小心伤到您了吗？” 亚巴顿更是紧张得冷汗直冒，“黑暗神，是不是驱逐魔法阵伤了您？” 黑暗神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地摆了摆手，否定了他们的猜测。 路西法又问：“是旧伤发作了么？” “无妨，暂时的。”黑暗神有气无力地说。 路西法不无关切地道：“真的没问题么？您刚刚从沉睡中醒来，还有战约在身，请务必注意自己的身体……” 【神，难道……难道刚刚的驱逐魔法真的会对您造成伤害？您受伤了？！】生命之树知道旧伤什么的都是扯淡，倒是不那么自信地回头看了魔法阵一眼。只有它知道黑暗神就是上帝，而作为创造者的上帝如果被一个魔王的小把戏伤害了，一定是秩序出了严重的问题，这个世界恐怕要乱了。 第102章 【当然不会。】上帝在意识中很明确地解答了生命之树的疑惑。 【那您为什么……您的胸口……】生命之树正在诧异，忽然注意到上帝澄澈的眸子和路西法关切的眼神，突然浑身一震收到了启发，有了崭新的答案。 第94章 经过黑暗神突如其来的“伤痛”, 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氛早已不见。虽然黑暗神坚持说自己“无妨”，但路西法和亚巴顿都很重视，执意表示他需要好好休息。 “黑暗神, 如果您不嫌弃，请到我的寝殿去休息一会儿吧。”亚巴顿绝不会放过与黑暗神接近的机会, 想要把自己的寝殿献给黑暗神。 “吾无恙。” 像是要证明自己确实很好, 黑暗神拍拍袍子毫无障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下一秒就带着树精灵化作黑光消失了。 路西法望着临空而去的黑光，低低地说：“顽固！” 亚巴顿：“……” 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领口，路西法对自己的魔王说：“魔法阵虽然还有些小瑕疵，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成功的,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个魔法阵还要继续打磨下去，可能是个非常漫长甚至没有尽头的过程, 毕竟我们面对的是上帝, 而他的实力是未知的。” 路西法的话让亚巴顿非常受用, 不过细细将路西法的话品味一番后，亚巴顿觉得在对付上帝这件事上, 撒旦似乎没把黑暗神充分考虑进去。 “哦, 驱逐魔法阵方面要不要把黑暗神也考虑进去, 说不定可以大大提高进度。”亚巴顿相信自己表达得已经很委婉了。 “他？”路西法淡淡地哼了一声，对亚巴顿说, “他是神灵, 而我们是造物，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我们的确可以对神灵有所期许, 但绝不能把一切都托付给神灵而忘记自己的存在。不论如何靠自己总比假借他人要来的踏实对吗？” 路西法的语气十分郑重, 甚至是推心置腹的。有一瞬间, 亚巴顿觉得路西法已经把自己当成萨麦尔那样的伙伴了。但在庆幸和感动之余，魔王也琢磨起另一件事。 路西法和黑暗神的地下暧昧他已经撞见“好几次”，但显然他们之间的信任还不是很牢靠。可黑暗神在陛下眼中能如此靠不住会不会是因为…… “陛下……你刚刚说黑暗神受过伤？”亚巴顿眼中满是忧虑。 “没错。” “那他还会是上帝的对手吗？” “黑暗神对自己很有信心。”路西法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得太多了。” “黑暗神会不会真的陨落呢？” “那是他的事，我怎么知道？！”路西法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有些心不在焉。 “陛下，去看看黑暗神吧，他还要迎战上帝，如果状态不好的话……” “管我什么事……” “陛下……你在生气吗？”亚巴顿恳求道。 经过黑暗神突如其来的一番折腾，路西法发觉自己竟生不起气来了。现在他满心都是黑暗神晕倒时的样子，更不能忽略亚巴顿脸上的忧愁。其实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黑暗神还是有点儿在意的，至少作为撒旦得对黑暗神的身体负起责任，不能任其发展下去。 看着亚巴顿担忧得发红的眼圈，路西法深受感染，安慰他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黑暗神那边……我去看看，但黑暗神受伤的事你不要擅自说出去，懂么？” 定了定神，路西法挥手在身边打开一个传送魔法阵，走了进去。 “等等，陛下，我也去！” 亚巴顿行动非常迅速，在传送魔法阵消失之前，竟也挤了进去。 刚刚被黑暗神带回万魔殿生命之树就叫了起来：“神！您犯规！！您知不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生命之树如此激动的反应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就在刚刚，它对上帝有了新的了解。 上帝不但袍子黑了，心“黑”了，行动也开始犯规，竟然学会了耍诈？！ 而初次耍诈的上帝竟然成功地把它这个惯犯也给骗了，这怎么能让它接受得了？ 然而黑暗神若无其事地坐在王座上，悠哉地一手支着头，片语不发，似乎根本不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出任何解释，只是用行动表示对生命之树控诉的无动于衷。 见上帝根本没有承认的自觉，气不过的生命之树不得不陈述事实，以揭露他“邪恶”的本质，“您刚刚根本没有旧伤发作，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误，避免与路西法的正面冲突而故意装的！” 生命之树滔滔不绝地念叨：“身为神祗您强行对路西法亲亲抱抱已经很不对了，结果还错上加错，这怎么得了？！” 正在生命之树准备一一列举神的斑斑劣迹把他痛批得体无完肤时，万魔殿外突然传来路西法求见的声音。 不得已，生命之树只好暂时停止控诉，收回激愤的表情乖乖地爬回王座扶手上。 万魔殿的大门缓缓打开，路西法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亚巴顿。 看到黑暗神仍在王座上坐着，路西法走上台阶，来到座前，柔声说：“黑暗神，您最近身体不适，不如去寝殿休息，不要在王座上久坐了。” “无妨。”黑暗神似乎很不以为意。 见黑暗神对自己的建议根本不上心，路西法正色道：“这不仅是为了您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地狱。不要忘记您曾向上帝约战，万一上帝来到地狱怎么办……” “你认为吾不如上帝吗？” “我并没这么说，但是以您目前的状态……必输无疑！” “哦，在你心中，你现在希望是上帝赢还是吾赢？”黑暗神轻声问道。 路西法怔了怔，黑暗神知道他曾爱上上帝的事实，却还故意这样问，明显是在考验他。这个家伙！ “作为地狱的撒旦，我当然希望地狱一方能赢。”路西法看着黑暗神，目光灼然。 眼看气氛又有些不对，生命之树连忙站在路西法这一边说好话，“黑暗神，撒旦陛下当然希望您能赢啊。陛下说得对，为了对战的胜利，您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还是按照陛下说的去寝殿休息吧。” “对对对，黑暗神，陛下也是为您着想，请您去寝殿休息吧。”亚巴顿也说。 上帝：“……” 生命之树讪然一笑，用意识对上帝说：【神啊，既然您耍诈，就得承担耍诈的后果。演戏就要演到底，您看路西多么担心您啊。】 也许是生命之树的话打动了上帝，黑暗神看了看路西法黑下来的脸，终于不再坚持己见，松口道：“好，吾就去寝殿休息一下。” 黑暗神刚站起来，亚巴顿已经眼明手快地从路西法身后窜了出来，殷勤地躬身做搀扶状，“黑暗神，我来扶您吧。” “吾不需要你来扶。”黑暗神把亚巴顿扫到一边，看了看路西法说，“吾有路西呢。” 生命之树：“……” 亚巴顿：“……” 然而路西法当作没听到，一直也没有动作。 亚巴顿尴尬得满头冒汗，看来自己不小心又惹了麻烦，下次可要小心点儿了。 不能让气氛继续僵持下去，魔王只好厚着脸皮转向更好说话的路西法道：“陛下，恕我刚才僭越了。似乎……你去搀扶黑暗神才合适。” 见路西法没有回应，亚巴顿只好对黑暗神说：“其实……您的状态看起来好极了，不如自己走吧……” 亚巴顿原想着黑暗神回自己走去寝殿，没想到话音刚落，站起身来的黑暗神竟顺势坐回王座上，一副不扶就不去的架势，这让亚巴顿很是为难。 路西法才不认为黑暗神已经虚弱到需要自己来扶的地步，不过考虑到黑暗神万一再次晕倒，又会给自己惹麻烦，而唤醒黑暗神实在太过于凶险，他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只好在权衡利弊后放下姿态，勉为其难地对黑暗神伸出手，“来，黑暗神，我扶您去寝殿。” 黑暗神终于乖乖地站了起来。 路西法挽起黑暗神的胳膊，带他来到寝殿，把他安置在床上。 看到黑暗神终于就范，亚巴顿松了一口气。看来能降伏黑暗神的也只有陛下了。 生命之树好整以暇地看着躺在床上“养伤”的上帝，觉得这场面真是难得一见，差点儿笑出声来，不过顾及到路西法还在场，只好把笑憋了回去。 “路西啊，莉莉斯怎么样了？”躺在床上的黑暗神说。 “目前她还在我的身边做事。您将她复活，她一直非常感激您。”像是受到了某些启发，路西法眼前一亮，对黑暗神说，“莉莉斯温柔细心，又没有复活前的记忆，十分忠诚可靠，不如……让她来照顾您好了。” “不需要。”黑暗神立即拒绝道，“吾有你照顾就可以了。” 路西法娓娓说道：“我有事务在身，不能一直在您身边照顾，倒是莉莉斯很细心周到，比我更合适。” “吾不需要莉莉斯。”黑暗神强调说，“据说莉莉斯曾是萨麦尔的手下，你让她来照顾吾，不如让她回到萨麦尔身边才对。” 第103章 黑暗神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出声的亚巴顿马上反对，“绝对不行！” 黑暗神、路西法以及生命之树的目光一同聚焦在亚巴顿身上。 亚巴顿后悔自己太过冲动，只好辩解：“莉莉斯天使时的确是萨麦尔的手下，但我和萨麦尔一起坐牢的时候才知道萨麦尔大人很不喜欢复活后的莉莉斯，所以现在让莉莉斯做他的手下可能不妥啊。” 路西法根本不相信亚巴顿的话，不过萨麦尔已经表达过不想和莉莉斯共事的意思，路西法也就没有戳穿他。 倒是生命之树没心没肺地说：“亚巴顿大人，我听说萨麦尔大人对复活后的莉莉斯印象很好啊，你这么反对莉莉斯去萨麦尔大人那儿，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95章 生命之树话一出口, 大家的视线又集中在亚巴顿身上。 亚巴顿只觉得脸上发烧，百口莫辩，“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为萨麦尔大人着想而已, 不信你去问萨麦尔好了。” “路西，让莉莉斯去亚巴顿手下。”黑暗神突然发话了, “亚巴顿身兼数职, 需要一个温柔细心而又能干的副手。” “不，不！我可不要，我可以做得来！”亚巴顿连忙反对，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莉莉斯。 “好了，黑暗神。我是撒旦, 堕天使在谁手下工作应该由我来决定。”路西法果断地结束话题, 对黑暗神柔声说，“作为整个地狱的希望, 您只要好好休息恢复实力就好, 实在不用操心这些小事, 请让我来为您分忧好了。” 生命之树默默地瞅着上帝。照着路西法的意思，黑暗神也不用插嘴地狱的事务了, 就该老老实实地做个摆设。 不过黑暗神似乎对路西法的“体贴”非常受用, “好, 路西，就这么办。” “那您就好好休息。”路西法的语气柔顺了一些, 同时拉过被子给黑暗神盖上。 见黑暗神对路西法的话不再有异议, 亚巴顿这才放松下来。 送走了路西法，生命之树又说开了, “不行不行, 神啊, 我们还是回天堂吧。” 不是生命之树对地狱和美女忽然失去了兴趣，而是刚刚上帝使诈让它实在忧心，生命之树实在不敢想象在好色暴怒以及使诈等等劣迹之后，上帝还会学到哪些恶习。 “不。”上帝利索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下一秒已经瞬间移动回王座上，把生命之树一个丢在寝殿里。 无奈，生命之树只好换来小蝙蝠追到王座前，要好好和神陈述利弊。 然而还没等它开口，上帝幽幽地说：“现在你也是从犯，既然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 “什么？！”生命之树大惊，难道上帝又学会威胁了吗？！ “哼，您以为威胁我就有用吗？让我告诉您——就是有用！”在上帝的威胁下，生命之树瞬间就妥协了。它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倒是想看看上帝还能变成什么样。 走出万魔殿，亚巴顿还在担心黑暗神的情况。 “黑暗神的神殿快要建好了吧？”看到魔王忧心忡忡，路西法故意转移话题。 “是啊。”被路西法这一问，最近一心沉醉于驱逐魔法阵的亚巴顿才想起神殿这回事。一个多月来，他把神殿的事交给副手，自己倒是没有过问。 “黑暗神殿你最近要多上心一些，晚些我会邀请黑暗神正式去看一看。” “好，好。”听说黑暗神可能要去看黑暗神殿，亚巴顿不能不重视。他可是亲身领教过黑暗神的严苛，现在魔法阵出了差错，他决不能在神殿上再出纰漏了。 按下暂时的担忧，亚巴顿赶紧准备黑暗神殿去了。 刚回到偏殿，法瑞尔就告诉路西法负责礼仪事务的堕天使和恶魔已经等候一会儿了。 统一地狱以后，为了让各种重要仪式在符合堕天使习惯的同时也能充分考虑到魔族的感受，负责礼仪事务的堕天使就有了一个魔族的副手。此时此刻，在天使和魔族中举止都堪称典范的堕天使和恶魔就在偏殿的会客厅等候着，他们是专门为承认堕天使身份的仪式而来的。 “陛下，按照您的要求，承认堕天使的仪式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在一些问题上，我和副手还有一些分歧需要您来做决定。”堕天使详细地把仪式流程说了一遍，“第一个就是关于跪拜的问题。” 接过堕天使递上来的流程单，路西法并没有马上发表意见，倒是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你们准备得很充分。不过跪拜黑暗神这一条确实需要删掉。” 魔族不那么确定地说：“可是根据天堂和地狱的礼仪，您都需要在仪式上行跪拜礼……” 路西法微微一笑，对魔族说：“根据天堂和地狱现有的规矩，我还不该自封为撒旦呢。可王冠是我自己戴的，权杖也是我自己拿的，所以这次免去跪拜礼也算不得什么。” “这次不一样，陛下……黑暗神已经复活了。”魔族很认真地提醒。 “你考虑的也有道理。”路西法说，“不过放心，黑暗神那边我会去说服他的。” 有了撒旦的保证，恶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把跪拜礼一项给划掉了。 接下来，路西法和堕天使以及魔族一一讨论了仪式上更为详尽的事宜，等到全部确定完毕，一天也已经过得差不多了。 想到黑暗神最近的身体状况，路西法觉得仪式应该越早举行越好。在神殿建成之前，不，在情人节到来之前，他就要完成仪式。 想到这里，路西法穿过花园，直奔万魔殿。 看到花园里冷蓝色的地狱玫瑰，路西法开始想念起天堂的红玫瑰花了。再过不久就是地狱的情人节了啊。 此时此刻，万魔殿里静悄悄的。 黑暗神闭着双目，正在冥想。 生命之树一动不动地趴在王座扶手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不过生命之树并没看上去的那么无聊。事实上它正紧锣密鼓地琢磨着自己的事。既然上帝没有回天堂的打算，那它干嘛不到地狱的某个城市旅行一番呢？于是它回忆着这些天在地狱搜集到的各种信息，准备独自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然而正在生命之树想入非非的时候，一直久坐未动的黑暗神突然睁开了双眼，接着就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消失了。 怎么回事？ 望着空空的王座，生命之树本能觉得有大事发生，而且容它大胆设想，这件事很可能与路西法有关。 果然上帝刚消失不到三秒钟，生命之树就看到万魔殿的大门悠悠打开，路西法走了进来。 没有在王座上看到黑暗神的身影，路西法似乎很是欣慰，不过当他注意到生命之树还慵懒地趴在王座扶手上时，欣慰的神情已经被了然取代了。 “你怎么在这儿？黑暗神一直有在好好休息吗？”路西法问生命之树。 当然没有。 生命之树很想告上帝的黑状，不过考虑到现在的上帝光暗不分睚眦必报，只好违心地说：“哦……黑暗神一直都在寝殿休息。” 生命之树觉得上帝说得没错，它不但是从犯，还把上帝未说出口的谎都一并说了。不过当下，生命之树只希望上帝确实能乖乖躺在寝殿的床上，否则它以后还有什么信用啊。 路西法对生命之树的话不是那么相信，只是不屑于戳穿它。 走进熟悉的寝殿，路西法看到紫色的纱账低低地垂着，里面隐隐还有个人影。 “路西，你来看吾吗。” 随着黑暗神的话，紫色的纱帘缓缓拉开，露出靠在床头的黑暗神。 双手交叠在腰间，黑暗神那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金瞳正望着他。 路西法上次离开得有些匆忙，当他过一天再看到躺在床上的黑暗神时，总觉得黑暗神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虚弱，甚至他的实力还有所增长也说不定。 难道……黑暗神在亚巴顿府邸的这次晕倒是假的？！ 可他身上的伤口和上一次是怎么回事？他确定黑暗神上一次没有骗他。 知道自己对神灵还知之甚少，路西法也不妄自猜想。这种事情也许只有黑暗神才能给他答案。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也总会在黑暗神身上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虽然疑窦丛生，路西法还是来到床边，不无关切地问黑暗神，“您……感觉好些了没有？” “好极了。”黑暗神幽幽地说。 “那真是太好了。”路西法把手中的一个小巧的卷轴交给黑暗神，“这是仪式的流程清单，请您过目。仪式就定在十天之后，您亲口答应过的。希望您不会觉得匆忙。” “十天之后吾会出席。” 卷轴在黑暗神面前缓缓打开。黑暗神把上面的字迹都看了一遍，并没有提出异议。 “这次仪式，我不想行跪拜礼，希望您不要介意。”路西法已经想好了一段完整的说辞，基本有把握可以让黑暗神答应自己。 “不跪拜？”黑暗神的目光在路西法脸上悠然划过，“你只跪拜曾经的神吗？” 第104章 “是曾经跪拜，以后不跪。”路西法纠正他。 “好。吾同意。” 路西法万万没想到黑暗神答应得如此轻易，看来黑暗神在权力方面的意识比较淡漠，这对他来说不能不说比较方便。 十天后地狱将要举行神授仪式的消息很快就在天堂传开了。 米迦勒端着从地狱发来的正式文书，心里五味杂陈。 作为路西法曾经的下属、学生、甚至是伙伴，他似乎能对路西法的心情感同身受，也真心为他高兴。但作为天堂的副君，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虽然地狱流传着黑暗神和撒旦不和的传闻，又免不了有堕天使和魔族之间的种族问题，可是对上帝下战书，收复嗜血森林，复活莉莉斯……黑暗神复活后，路西法的地狱一切都进行得那么顺畅，而他管理下的天堂竟然连上帝都不见了！ 这难道就是能力上的差距吗？ 想到这里，米迦勒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了。 不过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经过一番深刻的自省和总结，米迦勒还是无奈地拍了一把桌子，有气无力地对副手说：“召集炽天使们过来开会，这次要派个使团去地狱了。” 第96章 作为天堂的流放之地, 地狱和天堂曾经几乎没有任何来往，但路西法堕天后，尤其是米迦勒出使地狱以后, 这一局面有所改观。 每天都有天堂的马车在天堂和地狱间来回，载着一些天堂和地狱的物品, 用作贸易和交换之用。尤其是地狱情人节的前夕, 魔族们需要大量的红色花朵来装饰他们的节日，红玫瑰就成了紧俏的东西。 一个来自天堂的队伍刚刚通过盘查，蜿蜒行走在地狱第三层的山路上。他们的目的地是地狱第三层的小镇法格恩。法格恩是商队能够到达的最底层，也是第三层地狱唯一一个天使和魔族混居的地方。经过几年的拓展，原本不那么起眼的小镇已经扩大了规模, 简直可以和一个城市相媲美了。 站在山上可以远眺到法格恩的全貌。从山腰就可以看到, 天使在法格恩展开的光明结界占据了城镇相当大的一片地方，在沉沉的黑暗中隐隐散发着白光, 虽然这白光在地狱里那么微不足道, 但汇聚的光明气息毕竟使得法格恩和地狱的其他地方有一些怪异的不同。 商队领队力天使赛弗亚来过法格恩很多次了, 已开始适应这怪异的气息。当队伍驶达法格恩镇的时候，他如往常般受到镇上天使热情的欢迎, 并没注意其中一个用来存放花朵的车厢有了点小动静——最外边一个大箱子的箱盖被从里面推开一道细缝儿, 一双眼睛正悄悄地观察着外面, 时而露出好奇时而有些畏惧。 车队缓缓驶入法格恩，那些大箱子被并排摆放在专门的房间里。天使们说笑着离开, 接下来他们将要参加镇上的天使举办的聚会, 至于处理货物还有的是时间。 天使们离开后，箱盖就被彻底推开, 一个小天使从里面艰难地爬了出来, 显然推开厚重的箱盖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一直躲在成堆的玫瑰花环底下, 他金色的发丝上还沾着玫瑰花瓣，浑身散发着馥郁的香气，皮肤也被花刺磨得红红的。他并没有在房间里呆得太久，很快就悄悄溜了出去。 这是哈尼雅第一次来到地狱。其实他早就想到地狱来看看，无奈他还远没有达到可以来地狱的年纪。未成年的小天使是不能到地狱来的，因为一旦受到黑暗力量的侵袭，小天使很容易堕落，这是天堂绝不允许发生的。 可地狱对哈尼雅就是有一种谜一样的吸引力。 路西菲尔堕天后，天使们都默契地保持了缄默，也不再提起路西菲尔这个名字，仿佛它一夜之间成为了禁忌，是一旦触及就会牵扯到的痛。 哈尼雅还是天使卵的时候就一直由米迦勒抚养，直到他出生、长大也未曾到过第四重天以下的地方。但不论天使们面对他时有多么缄默，他还是会从身边的一些话语中察觉出一些异样——他并不是米迦勒的孩子，而是路西菲尔在堕天时创造的。 一次偶然，他从米迦勒那里得见了地狱的地图，于是便以好奇为名搜罗了更多更多的地图，并悄悄将地图记在心里，坚定了去地狱的想法。 第一次看到地狱，哈尼雅便为地狱的不同景象深深地震撼了。他看过一些关于地狱的画作，但什么也比不上亲自来一趟。当那低沉压抑的黑暗气氛无所不在的时候，从小生于光明、被光明呵护长大的哈尼雅已经从心底里感到陌生和害怕，如果不是为了那个疯狂的想法，他现在一定打退堂鼓了。 哈尼雅来到法格恩的小路上，他虽没来过这个小镇，却很熟悉这里的每条道路，毕竟法格恩是天使在地狱唯一一个驻点，地图也是最详尽的。 哈尼雅披上事先准备好的黑魔法斗篷，虽然这个散发着魔气的斗篷只是伪装的初级用品，但可以将他小小的身体严严实实地裹上三圈，伪装效果还是不错的。他在小镇的巷子里小心地穿行，避过天使和魔族，来到法格恩的外围。 根据他的计划，只要通过法格恩的传送魔法阵就可以直接抵达第三层的主城法玛。魔王沙利叶的府邸就座落在那儿，他知道沙利叶是路西法的好友，那么沙利叶应该能够帮助他。 法格恩外的魔法阵周围聚集了很多等待盘查的魔族，他们都要赶往法玛。 哈尼雅不敢去看其他人，只能焦急难耐地在队伍中等待着。 好不容易轮到他，哈尼雅想如其他魔族一样若无其事地通过，但守卫魔法阵的魔族只看了他一眼，就拦住了他，“等等，小鬼，一个人去法玛城吗？” 哈尼雅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守卫多看了他一眼，喝道：“你穿的是什么？！” 哈尼雅的灵核都要跳出胸腔之外了，他紧紧地拽着魔法斗篷，如果没有了斗篷的掩护，自己是小天使的事就瞒不住了。 “这好像是伪装用的魔法斗篷。”另一个魔兵听到了喊声，向他看过来说。 面对着压力，哈尼雅只好默不作声地从队伍中退了出来，把两个魔兵的交谈抛在脑后。 “呵？他想溜。” “算了，就是个小鬼弄来一件伪装的斗篷来玩儿而已。”那个魔兵说。 侥幸逃过一劫，哈尼雅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如果他无法通过这个魔法阵，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正在哈尼雅出神的时后，他身边走来一个长得满高大英俊的魔族，问：“小鬼，你要去主城？” 哈尼雅并不信任他，不想和他说话。 “我可以带你过去。”魔族用试探的语气说，“但是要付钱。” 魔族的话打动了哈尼雅。地狱的黑暗气息本就不适合天使，更不适合小天使，在地狱呆得太久，他怕自己会产生幻觉开始魔化，就像所有天使和他说过的那样。 “多少钱？”哈尼雅终于开了口。 “三个金币。” “我没有那么多。”哈尼雅从身上摸出两个提前准备好的地狱金币说，“只有两个。” “好了好了，两个也行，小家伙。”魔族接过哈尼雅递过来的金币，示意他跟上来。 “我要去的是法玛城。”哈尼雅有点害怕了。 “放松，小鬼。”我带你走主城的另一个魔法阵，那个魔法阵的守卫我才熟啊。 哈尼雅只好同意，他知道魔族说的是对的。 小天使亦步亦趋地跟着魔族，现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已经是他最大的希望。 “你一个人去法玛城做什么？”魔族边走边说，“去找更好的魔法老师，还是去贩卖有趣的东西，沙利叶大人很喜欢收集有趣儿的东西，只要你的东西能吸引他，他都愿意出个好价钱的。” 魔族一路都在说话，然而哈尼雅只是听着，并不回答。 “咦？小鬼，你怎么不说话？这样很无趣啊。” 魔族不温不火地说着，其实并不计较。 跟随魔族横穿法格恩，哈尼雅终于来到了另一个传送魔法阵跟前，在那里魔族还叫上了另一个恶魔，他们本来也要结伴一起去法玛城的。 果然如魔族所说，他和二号魔法阵的守卫很熟络，他们几乎没有经过盘查就走进了魔法阵之中。 魔法阵被开启的瞬间，魔法阵聚集了大量的黑暗能量，在这股黑暗之力的侵蚀下，哈尼雅顿时头晕眼花，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以前他只听说过黑暗力量的厉害，当亲身体会时，才发觉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哈尼雅有些害怕了。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儿，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小鬼，你怎么了？该不会是第一次通过传送魔法阵吧？”魔族的朋友嗤嗤地笑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提了起来。 哈尼雅缓过神来，此时他们已经来到法玛城外了。 “主城到了。”高大的魔族对哈尼雅说。 “谢谢。”哈尼雅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建筑和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差不多，应该是主城法玛没错。 第105章 哈尼雅对魔族说：“谢谢你们。”说着就要独自离开。 然而他发现两个魔族还跟着他。 “你们怎么跟着我？”哈尼雅警惕起来。 “我们恰好顺路呀。”魔族回答。 哈尼雅心中发虚，走了两步突然跑了起来。 “等等，小鬼！”魔族的朋友突然追了上来。 高大的魔族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好也追了过去。 哈尼雅对玛法的道路并不熟悉，在被魔族追赶了一会儿后，慌不择路的他跑到了法玛城郊外一处罕有人迹的废弃武斗场旁。 “呵呵，看看你还往哪跑？”魔族的朋友忽然释放出魔气，有点儿威胁的意思。 “哈瑞，你做什么？！”高大的魔族赶上来，站在哈尼雅身边。 被叫做哈瑞的魔族低低的笑道：“我的好友，你还不知道吧，你身边的根本不是魔族的小鬼，而是一个小天使啊。” “小天使？”魔族看着哈尼雅的目光有些变了。 “没错，就是小天使，你知道多珍贵么？如果我们把他卖给有天使癖的领主，不知道会有多么丰厚的报酬。”说话间，哈瑞突然窜到哈尼雅跟前，一把扯过哈尼雅身上的斗篷。 哈尼雅从小就学习武斗，但并不上心，在比他年纪大得多且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魔族面前，他有限的武技并不能起到有效的作用。 随着斗篷被魔族抢走，哈尼雅的伪装彻底失效，他的天使气息散发出来。 “果然是个天使。”为他带路的魔族愕然地说。 “而且……这个容貌，绝对是极品。”哈瑞摸着自己的下巴，在惊愕之余邪恶地笑了。 第97章 哈尼雅知道自己暴露了, 而且面前的这两个魔族还在向他一步步地靠近。 “让我离开这儿，我……会给你们很多金币的。”哈尼雅颤抖着声音说。 “根本用不着。”恶魔哈瑞步步紧逼，“知道么宝贝儿, 你在地狱可是无价之宝，我现在就开始好奇黑市能给你一个什么样的价格了。” 话音刚落, 哈瑞手中的黑魔法已经向哈尼雅袭来, 他的目的就是要打晕他，以免小天使在路上给他们惹麻烦。 哈尼雅当然知道被魔族绑架的后果，所以他必须孤注一掷，为自己战斗。 看到小天使毫不顾忌地释放出光明之力，恶魔哈瑞着急了, 在到处是黑暗结界的地狱, 光明力量很快就会被察觉，一旦被其他恶魔发现, 他们的如意算盘很可能就会落空。 时间紧迫, 哈瑞目露凶光, 突然用黑暗魔法攻击哈尼雅。小天使匆忙地用光明魔法抵挡了几下，很快就抵抗不住了。 为了迅速制服小天使以免节外生枝, 哈瑞手中的黑暗之力化为一柄短刀, 毫不犹豫地刺进哈尼雅的肩膀。 “啊！！”哈尼雅惨叫一声, 昏倒在地上。 “哼，这么快就晕了, 就这点战斗力也敢一个人到地狱来, 现在的小天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哈瑞冷笑着说。 “混蛋，你伤了他！”魔族拉住哈瑞的手腕, 责备他, “受伤的小天使很快就会魔化, 不值钱了！！” “魔化？小天使都会很快魔化，我们只要赶在他魔化前把他出手就行了。”哈瑞蹲下身来，扳过哈尼雅的脸，啧啧赞道，“这么美的脸，一定很抢手呢。”他将魔法斗篷重新蒙在哈尼雅的身上，把小天使抱了起来。 万魔殿的偏殿宁静得只能听到沙漏里细砂滑落的声音，然而路西法却心神不宁地放下羽毛笔，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不知怎的，他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就在这时，他的面前忽然撑开一个黑色的洞口，遍布着黑暗神的气息。 “黑暗神，您找我……”路西法犹疑黑暗神的意思，现在并不是要觐见神祗的时间，黑暗神为什么这么突然。 路西法话未说完，洞口里已传出黑暗神的声音，“进来。” 路西法正无法安心地处理政务，索性便遵照着黑暗神的话，踏进了黑洞展开的空间。 黑洞并不像往常一样把他带到黑暗神面前，倏然一瞬，他已经出现在了法玛城郊外，两个魔族的对面。 路西法正在琢磨黑暗神的意图，那两个得手的魔族就匆匆忙忙地从他身边奔了过去。 错身的一刹那，路西法忽然明白了黑暗神带他来法玛城的用意。 “站住！”路西法对形色匆匆的两个恶魔说，语气里少了平日的从容。 事实上不用路西法开口，魔族们已经提高了戒备。这是魔法生物在面对强者时本能的危机感。不过魔族们还有另一个本能，就是遇到危机的时候能避就避。 路西法的一喝之下，两个做贼心虚的魔族跑得更快了。 然而在撒旦的结界中他们是永远也跑不掉的。下一秒，路西法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不得已，两个魔族只好停下了脚步。 路西法来到他们面前，目光落在两人抱着的小孩儿身上。 突然之间，一股酸涩又自责的感觉支配了他。 在强者的眼里，简单的魔法伪装根本起不到有效的作用，他一眼就看出了魔族抱着的是一个小天使，而从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就可以判断的出，他是自己曾不顾一切振翅创造的生命——哈尼雅。 一瞬间，路西法已经知道那不好的预感从何而来。 两个魔族胆战心惊地看向自己的面前，想知道这个忽然来到的强者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陛下！”高大的魔族最先反应过来，跪倒在地。 哈瑞还没来得及跪，另一股可怕的力量已经横空而至。黑暗神也出现在他们身边。 顾不得和黑暗神说话，路西法已直直向哈瑞走过去，指着他怀中抱着的小天使说：“把他交给我！” 魔族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不过是小天使释放出的一丁点儿光明力量，竟能将黑暗神和撒旦一同吸引了过来。 “陛下……他……他是一个……小天使，我们恰巧遇到的。”哈瑞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解释。 “交给我！”路西法冲哈瑞勾勾手指。 哈瑞再不敢说话，直接把哈尼雅塞进了路西法怀中。 小天使正处于昏迷之中，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的四肢无力地下垂，没有一点儿生气。 小心翼翼地掀开魔法斗篷，路西法就嗅到小天使发丝间的香气，触到他圆圆的脸蛋。 再向下，哈尼雅的肩膀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透过破碎的衣服，他看到黑色的纹路正从伤口周围发散出去，犹如无数条黑色的触手，还在不断地向外拓展着。 这是哈尼雅诞生以来路西法第一次触摸他，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你们做的？”路西法语气压抑，有责备也有痛惜。 微微侧过头，撒旦张开右手，恶魔哈瑞就如同一个物件般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到面前。 听出路西法语气不善，哈瑞小心辩解道：“陛下……请听我解释，这个小天使独自一人来到地狱，我们碰巧遇见了他，就教训了他一下。” 一手抓住魔族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路西法冷冷地说：“只是教训这么简单？！嗯？！” 魔族们吓得浑身发抖，在他们的印象中，路西法虽然拥有上位者的高冷气质和威严，却很少真正动怒过，事实上，他似乎总是平和的，有时甚至让人们忘却了他的强大力量和一统地狱时凌厉决绝的手段。 而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天使就让这样的路西法发怒了，而且还惊动了黑暗神。他们本能感觉到这天使的身份不一般。 面对着撒旦的怒火和逼问，两个魔族都心虚不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已经明白，现在的情况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既然都是死，当然不能把他们不可告人的邪恶目的说出来。 就在魔族们都选择不出声的时候，一股冰冷的目光骤然扫过他们，一瞬间，两个魔族都感到被冰锥刺穿般地寒冷，透彻心扉。 一直没说话的黑暗神忽然开口了，“把小天使卖去黑市，可以赚很多钱。这样长得漂亮的小天使更是极品。” 两个魔族目瞪口呆，瞬间绝望。 “不……不是这样的。”魔族哈瑞还想狡辩。 “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想卖掉他。”高大的魔族说。 黑暗神指着恶魔哈瑞：“他的主意。另一个是从犯。” 高大的魔族出了一身虚汗，他没想到黑暗神能如此客观公正，值得庆幸。 路西法早就猜到了魔族们卑劣的目的，此刻看到受伤的哈尼雅，心中更是隐痛。 他平托起天使尚为幼小的身躯，小心地拂过他的肩头，黑暗的侵蚀便停了下来。 然而哈尼雅毕竟是天使，属性光明，黑暗的侵蚀虽然可以暂时被他遏制住，他却无法用自己的黑暗力量治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哈尼雅继续昏迷，然后不可避免地进入到魔化阶段。 第106章 “我该怎么办？”回想起自己魔化时的彷徨和羽翼蚀骨般的剧痛，路西法突然不知所措地低喃。 “只要光明力量足够强大，”黑暗神说，“就可以彻底驱逐他身上的黑暗。” 路西法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现在身处地狱，周围虽然有治愈系的天使，但要达到治疗哈尼雅的力量，最少也要智天使级别。到哪里才能找足够治愈哈尼雅的光明力量呢。 难道要把受伤的哈尼雅送回天堂？让拉斐尔来想办法？ 看到路西法眉头紧蹙，黑暗神没有再说下去。其实只要他彻底压制身上的黑暗气息转变为光明属性，挽救哈尼雅易如反掌。只是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并没有提出为哈尼雅疗伤。 哈尼雅仍在昏迷当中，渗入躯体的魔气使他原本红润的脸蛋变得惨白，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身上的光明气息越来越弱了。 时间已经很急迫了。路西法不再多想，横抱起哈尼雅准备前往天堂之门。虽然并不情愿，但现在似乎只有把小天使送回天堂这一条途径，然后承受天堂的压力和天使们对他的指责。 他的面前出现一个黑洞。就在路西法要迈入黑洞的时候，黑暗神提醒他：“路西，为什么不去找沙利叶呢？他有你需要的东西。” 路西法眼前一亮，他知道黑暗神指的是什么了。 “他还留着它？”路西法错愕地说。 黑暗神点了点头。 原本通往地狱之门的通道空间骤然变换，对准了沙利叶的府邸。 一脚迈入漆黑的通道，路西法回头对魔族哈瑞说：“我留下你的性命，但你将被发配到极寒之地，不要让我再见到你，知道么？” “你……”路西法对高大的魔族说，“你要在极寒之地服刑一个月。” 两个早已冷汗涔涔的魔族听到自己还能保住小命，都感到万分庆幸。经历过来自黑暗神和撒旦的恐怖压力，极寒之地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陛……下！”魔族斗胆问出他死也要知道的问题，“那个小天使到底……是谁？” 空气中一阵沉默。 但当洞口消失的刹那，黑洞里传来路西法幽幽的回答：“他是我儿子。” 两个魔族面面相觑，觉得自己实在冤枉。他们的陛下刚刚才纳了个魔族做王妃，什么时候又有了天使私生子？！撒旦的私生活也太混乱了。 第98章 加冕后的路西法将地狱的第二层和第三层都分封给了沙利叶, 但大部分时候沙利叶仍在潘地曼尼南逗留，把封地上的事务留给自己的副手，偶尔才回封地住一阵。因此和其他魔王喜好在封地上营造规模宏大的宫殿群不同, 沙利叶的宫殿朴实得很。 不过如果你以为沙利叶就是如此节俭的堕天使，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封地的宫殿的确寒碜, 但在潘地曼尼南的府邸却小而精悍, 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品收藏库。为了存放他心爱的收藏品，沙利叶甚至在府邸的地下建造了防御相当严密的地宫。 堕天之时他不得不把一辈子收藏的小玩意儿都留在了天界，甚至他的府邸还被米迦勒改造成了天堂的第一个博物馆，然而沙利叶并不灰心，早晚地狱也会有一个同样壮观的博物馆诞生的。 公事之余, 沙利叶就喜欢坐在他最喜欢的格子沙发上, 给他新搜罗来的藏品分类。而今天，他还专门邀请萨麦尔和贝希摩斯一起过来, 研究他新得到的一面镜子。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这把魔镜拥有迷惑敌人的力量, 在战斗中也许可以发挥不小的作用，是个颇有实用价值和艺术价值的小玩意。 不过贝希摩斯认为战场上就该使用拳头或者刀剑一类的兵器, 拿一面破镜子做武器实在太掉价了。 萨麦尔倒是觉得武器什么的可以多选择一些, 多一种尝试也未尝不可。 三人正兴致勃勃地发表意见, 魔兵在门外禀报，“沙利叶大人, 陛下到了。” 在三人错愕的目光里, 路西法已抱着一个小天使旋风一般地刮了进来。 “沙利叶，我需要那……东西。”路西法急匆匆地说, 似乎完全没有了一贯的镇静, 好像变了一个人。 “那东西？”贝希摩斯和萨麦尔都疑惑地看向沙利叶。 沙利叶的目光颤了颤, 很明显他知道路西法想要什么，但他并不想拿出来，“陛下，那是好不容易才留下来的，你是认真的吗？”沙利叶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放下手中的镜子，极不情愿地强调，“有且仅有一个了。” “嗯，我知道。”路西法把哈尼雅平放在另一个沙发上，抚着他的头发说，“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我需要它。” “不行。” 沙利叶平时都很随和，但一涉及到藏品时就不那么好说话了，即使路西法也照样在他这里碰壁。 “要不要这么小气？！”贝希摩斯看不惯沙利叶的行为，“陛下亲自来你这里要个东西而已，难道要陛下开口求你……” “你懂什么？！”沙利叶不想理会贝希摩斯。 “咦？陛下，你在哪弄到一个小天使？”萨麦尔凑到路西法身边看了看，脸色忽然变了。 “小天使？”沙利叶这才走过去，当注意到小天使的脸，不情愿的表情顿时有些松动，“难道他就是……就是……” 贝希摩斯并不认识哈尼雅，很认真地研究一番沙发上躺着的稀罕物后，说：“陛下，他和你长得好像，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算是陛下的孩子。”萨麦尔很客观地说。 其实贝希摩斯只是随口说说，当他亲耳听到萨麦尔确认路西法有孩子的时候，心脏都差点儿碎了一地。起初他发现陛下和黑暗神偷情，现在他竟然知道陛下还有一个天使的孩子，真没想到他的陛下看似禁欲，私生活实则混乱不堪。 “他……他究竟是谁？”忍着震惊和伤心，贝希摩斯指着昏迷不醒的小天使开始了八卦。 “他叫哈尼雅。”萨麦尔娓娓解释，“是陛下堕落之时，振翅创造的天使。” “啊，原来是无性繁殖，难怪和陛下长得这么相像啊。”贝希摩斯的意识诞生较晚，但他并不孤陋寡闻，至少他听说过炽天使有振翅造物的本领。 说话的功夫，哈尼雅肩膀上的伤口又渐渐扩散开了。没有办法，他还是个小天使，还没有完全成年的他对黑暗力量的抵抗能力非常弱，在黑暗力量的作用下直接被魔化也是很有可能的。 “小沙……”路西法对沙利叶说，“就快没有时间了。” 虽然沙利叶很不情愿，但看到路西法痛惜的表情还是从自己随身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只非常非常精致的盒子。 在把盒子交出来之前，沙利叶忍不住惋惜地摸了摸，郑重地说：“陛下，这是最后一个了，如果把这个用掉，就再也没有了。” “什么东西？”贝希摩斯的眼睛一直盯着那盒子，好奇的不得了。不得不说，那盒子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精美的艺术品，上面的花纹极其精致考究，他不敢想象能让沙利叶舍得用这么贵重的盒子盛着的东西得多么珍贵。 “小沙，我会尽量补偿你的。”路西法说。 “唉！陛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补偿的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狠了狠心，沙利叶把手中的盒子递了出去。 路西法接过盒子，用魔力解开盒子外面一层又一层的封印，盒子终于“咔”地一声打开，一瞬间明亮的光辉使整个房间都映得如同天堂一般通亮。 贝希摩斯眯着眼睛望过去，瞥见盒子里盛着的竟是一片羽毛！——确切地说是天使的羽毛。 但它绝不是普通的天使羽毛。他见过米迦勒的羽翼，但它比米迦勒的翎羽还要美还要炽亮。它笼着耀眼的辉芒，细看之下每一根羽丝都流转着钻石般的光泽，更无法忽视的是，即使脱离天使的身体失去了光明的来源，它仍然散发着强大的光明力量，不得不用重重黑暗魔法才能禁锢在盒子里。 由此可以猜想，它的主人曾经有多么强大。 虽然没亲眼见过，贝希摩斯也猜得出来这翎羽一定来自堕落前的路西法——那个拥有圣光六翼可以与神享受同等仪仗的炽天使，否则哪个天使羽毛上的光芒能和神光如此相似？ 看到那根羽毛，堕天使们仿佛又看到了曾经辉煌的过去，不禁都静默了。 萨麦尔眼光一暗，说：“陛下，真没想到你还有羽毛留下来。” 沙利叶不想他误会什么，赶紧解释道：“这羽毛是堕天前我厚着脸皮管陛下要的，陛下不本来不给，但耐不住我几次三番找上门去才最终答应了。这样的羽毛曾有三根，两根堕天时被黑暗污染毁灭了，只有这一根侥幸保留了下来。陛下曾要我毁掉，可我嘴上答应了，却还是舍不得销毁一直悄悄收藏着。” “你是对的，沙利叶。它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谢谢你。”路西法取出羽毛，将它贴在哈尼雅肩膀的伤口上。 第107章 沙利叶没有说话。虽然感到无比惋惜，可现在只有它才能救哈尼雅，他还能说什么呢。 像是感受到了光明之力的来源，哈尼雅的双手无意识地抬起，将那片羽毛握在手上。 羽毛发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辉。 一霎那辉芒笼罩了小天使的全身，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了起来。 片刻间，侵入哈尼雅身躯里的黑暗力量就被光明之力完全净化，在白光的疗愈下，小天使肩膀上的伤口也从黑色渐渐变为了红色，然后又一点儿一点儿地缩小，直至完全愈合了。 房间刚刚暗淡下来，就响起贝希摩斯歇斯底里般的尖叫，“我的黑暗神啊！原来炽天使的羽毛还能这样用！” 萨麦尔好笑地对贝希摩斯说：“是你的意识诞生得太晚，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沙利叶瞥了眼大惊小怪的魔龙王，没好气地解释：“只有特别的羽毛才有治愈的功效，否则治愈系的天使便不用钻研治愈术了，每个人都专心养护自己的羽毛就好了。这根翎羽是圣光六翼中最具有净化之力的一根，我要来本来就是为了不时之需的。” 沙利叶的讲解刚刚完毕，贝希摩斯就发现沙利叶的视线停在他的脖子下方。 贝希摩斯今天穿了一件黑金相间的深v领上衣，为了整体效果，里面特意什么都没穿，只是搭配了很多亮闪闪的项链。 发觉沙利叶盯着自己看，贝希摩斯以为是自己成功的穿衣搭配引起了沙利叶的兴趣，不禁得意地晃了晃胸前的珠宝说：“怎么？还不错吧。” 然而下一秒沙利叶的爪子就伸进贝希摩斯的前襟，拨开一堆金链子和亮晶晶的宝石，露出他心脏上方一小块亮晶晶的皮肉，“咦？我才发现，你这个亮闪闪的是什么？利维坦没有哦。” 贝希摩斯打了个哆嗦，赶紧拍掉他的手把衣领拉回来，正色道：“这是我意识支配身体不完全时造成的，利维坦在的时候当然没有。但是我警告你，不许打我鳞片的主意，否则利维坦会吃你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沙利叶摆摆手，表示自己才没有兴趣，但贝希摩斯觉得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上了沙利叶的收藏目录，也许哪天他也要把他的鳞片弄下来研究研究。 经过光明力量的治愈，哈尼雅的脸色由白转红，眉宇间的痛苦终于消失了。而那片羽毛在发出耀眼的强光后就黯淡了许多，甚至整体缩小了三号，从一片正常大小的羽毛变成了迷你版的羽片。 更加神奇的是，羽毛失去了原本的柔软和弹性，变得有些硬邦邦而且半透明的。 看到这样的翎羽，沙利叶哭笑不得。 他以后怎么跟人说这是路西菲尔的羽毛啊，没人会相信的。 第99章 虽然羽毛变化了, 但哈尼雅还是紧紧握着它，仿佛只有它才能带来安全感。 “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路西法长吁一口气，欣慰地抚摸着小天使的额头。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问沙利叶：“有链子吗？” 沙利叶最最珍贵的藏品就是这根羽毛了，如今羽毛没了, 已没有什么是他舍不得拿出来的, 不如索性大方点儿。 既然路西法开了口，沙利叶干脆从他的藏宝库中取出了一堆各式各样的链子，豪迈地塞给路西法说：“陛下，别客气，随便拿。” 路西法从众多链子中挑选了最细小的一条, 然后把已硬化的羽毛挂在链子上, 又小心地把链子绕在了哈尼雅的手腕上。这样羽毛就被改造成了护身符。 萨麦尔轻叹一声，“陛下, 你会是个好父亲的。” 路西法苦笑着说：“现在的我只能留给他这个了。” 迫在眉睫的问题已解决, 魔王们就都轻松了下来。 沙利叶这才问到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陛下，我谎称羽毛已经毁了, 又把它藏在重重禁制的盒子里,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毁去羽毛呢？该不会你只是来撞撞运气？” 路西法怔了一下, “黑暗神告诉我的。” 沙利叶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他没想到黑暗神的力量竟然这么强大，他的私人储物空间已经被加上了好几重魔法禁制, 没想到黑暗神还是知道他私藏了东西。那么……那么…… 萨麦尔不明所以地问：“小沙, 好好的，突然这么紧张干什么？” 沙利叶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悻悻地笑了笑。如果黑暗神能看到他的储物空间, 是不是也知道他的地下藏宝库中有一些禁书, 关于路西菲尔和上帝的难以描述的幻想，当然还有陛下和黑暗神之间的房内艺术。 “没什么，没什么。”沙利叶若无其事地问萨麦尔，“亚巴顿最近忙吗？” 沙利叶知道自从萨麦尔和亚巴顿一起坐了牢患难，两人的关系好了不少。要找亚巴顿，先问问萨麦尔准没错的。 “还好，神殿的设计已经完成，现在是建造阶段的尾声了，他目前在忙活这个。” “跟他说说，有空帮我设计一个地宫的魔法阵，要最高等级的那种，报仇一定丰厚。” 萨麦尔一头雾水，“这种事你和他说就可以了，干嘛来找我。” “现在你和他最熟啊。”沙利叶说，“我以前没少嘲讽他，你帮我说点儿好听的。” 萨麦尔正对沙利叶的突然转变感到莫名其妙，路西法已起身对沙利叶说：“看来哈尼雅已经没有危险了，让他暂时住在你这儿，等他醒来后就请尽快把他送回天堂吧。” 沙利叶见路西法对哈尼雅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劝他说：“陛下，既然哈尼雅冒险来了，你不暂时把他留在身边吗，我看羽毛中的光明力量还够他维持天使的样子，不会那么快被魔化的。” 听了沙利叶的话，路西法有些犹豫了，可他还是摇摇头，“不，他还没有成年，堕落与否应该等他成年后自己做决定，而且米迦勒很爱他，我不能强行把他留下。” 路西法的指尖轻轻抚摸小天使圆嘟嘟的脸，天使金色的头发滑过指尖，细若幼丝却触动心弦，让他想起创造他时的所有痛苦和希冀，最终都是值得的。 路西法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创造他的是我，但我却没给过他一天的爱，我怎么能剥夺他现在的生活……” “哦……”沙利叶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却最受不了别人动真感情，不想让路西法触景生情想起那些往事，只好答应下来，“如果这样，那就把他送回天堂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一天之后，哈尼雅就在沙利叶的府邸中苏醒了过来。 他张开冰蓝的眸子，环视着自己的周围——深色调的华丽布置、充满地狱风格的陈设物品，还有鼻端隐隐缭绕的陌生的香气，推测是地狱大领主或贵族的府邸。 他很快回想起自己和两个魔族战斗又受伤的过程，他们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着——小天使可是稀罕货，卖给领主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难道魔族真的把他卖给了魔族的大领主？！ 哈尼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坐起检查自己的伤势，这才发现本来受伤的肩膀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儿伤痕。非但如此，他不仅没受到任何魔法和身体上的束缚，完全没有受伤后的虚脱感，身体甚至充斥着光明力量，仿佛他不久前经历的都是梦境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 哈尼雅展开自己的小翅膀，惊讶地发现原本金色的羽翼上竟笼着另一层金色的光芒，他的力量竟然变强了！ 他感到这一切都匪夷所思。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缠着一条链子，链子上还坠着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羽毛？ 就在哈尼雅好奇地摆弄羽毛时，房门忽然打开，一个堕天使缓缓走了进来。 “你是谁？！是买下我的领主吗？”哈尼雅倏地一下蹦了起来，张开金色羽翼，已经进入了战斗姿态。 “宝贝儿，看到你精神这么好我可真开心。”堕天使对他的敌意熟视无睹，晃了晃手中的水晶杯说，“要不要下来喝点儿东西？地狱的特产，还是天使偏好的口味。” “你到底是谁？”哈尼雅张开翅膀凶巴巴地说，“是你把我从那两个恶魔手中买回来的吗？” “算是吧。你可让我破费了不少，说是倾家荡产也差不多了。”听道“买”这个词，堕天使明显有些心痛，却眯起眼睛笑了笑，“我说宝贝~先把你那亮晶晶的翅膀收一收，简直要晃瞎我的眼睛……” 见对方是一个堕天使，哈尼雅的态度不像先前那么抵触了，他的语气软了下来，近乎乞求道：“我是……我是来找撒旦陛下的，如果你能让我见一见他的话……” “孩子，我当然可以让你见他。”堕天使和蔼可亲地说。 “真的？！”哈尼雅的蓝眼睛直直地看着堕天使，好像要冒出无数个星星。 “当然。”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冰蓝色，堕天使用长辈一般的语气说，“你长得还真像他呀。” 第108章 “你是……”哈尼雅分辨着堕天使明朗的脸和那沙色的头发，喃喃地说，“我好像见过那你的画像，难道……你是沙利叶叔叔吗？” “哦？你认识我？”沙利叶对哈尼雅能猜出自己很高兴，对他能称呼自己为“叔叔”更感到欣慰，赶紧亲切地招呼他下来，“来来，让叔叔我好好看看。” 开始哈尼雅还有点儿顾忌，但面对沙利叶亲切的态度时，还是再也板不住，一头撞进沙利叶怀中抽噎起来。来到地狱的他本就是要先找到沙利叶再去找路西法的，没想到半路被魔族打伤了。 “好啦，你已经安全啦。”沙利叶被哈尼雅抱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天堂时他就对小天使的纠缠没有办法。他揉了揉小天使柔软的头发，安慰他说，“别难过哈尼雅，今天我就会把你送回天堂。” “什么？！”哈尼雅抬起哭花的脸，“不，我想见见路西法陛下。” “这个……”沙利叶看着天花板，很有些为难地，“我的确可以带你去见陛下，可是首先要陛下愿意见你才行。” “你是说……他不愿意见我？” 哈尼雅失望地看着沙利叶，哽咽道：“天使们不愿告诉我，可我知道我是他堕天时创造的，就因为我是他堕天时造的，所以现在他不想承认我了，是么？” “唔……这个么，肯定不是这样了。”沙利叶拍拍小天使的肩膀，用自己平生最和蔼的语气说，“你敢一个人来地狱自然勇气可嘉。但你还是个小天使，呆在地狱并不安全，这个被放逐的世界，黑暗神、堕天使、魔族、黑精灵……比天堂复杂得多，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他不承认我也没有关系……可我只想见他一面。”哈尼雅颤动着嘴唇，柔声说，“我见过他的画像，就在星痕宫里，当我第一次见到时，就觉得我们一定是有联系的，因为那感觉是如此亲切……” “噢，黑暗神呐~”沙利叶摊了摊手，绝望地喊了一声，“陛下，我对小孩子真没有什么办法，赶快来拯救我吧。” 沙利叶绝望地吼完，房间的大门已被从外面推开，一个堕天使正站在门口。 他浑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穿着黑色滚边的长款外衣，和大多数堕天使一样，他的举止仍保持着天使的大部分特征，然而即使昔日的金丝已变为黑发，清透的冰蓝色眼眸变为了蓝紫色的魔瞳，但黑暗并没有改变他的美貌，他仍然那么典雅高贵。 哈尼雅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路西法堕落的样子，虽然和画像中的不同，却仍为能见到曾经的光耀晨星感到荣幸。 看到路西法，哈尼雅飞快地冲了过去，却又怯怯地站在他面前僵硬地停住，不敢先说话。 “你一个人偷偷从天堂过来，就是要见我的么？”路西法率先开口。 “是……是的！”见路西法先说了话，哈尼雅突然缓过神来，升起了一丝期待。 “现在见到了。”路西法冷冷地说，“回天堂去吧。” 路西法的话让哈尼雅不知所措。 在他的想象里，路西菲尔一直是神前最优雅美丽的天使，一定会对他温柔以待。 当他看到路西法和路西菲尔画像中一模一样的脸，有种梦想实现的幸福感，但同时，撒旦冷冰冰的语气却浇灭了他所有的幻想，让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转瞬就崩塌殆尽。 他不知道现实和想象中的巨大差距来自于哪里，是因为魔化的原因还是魔王身份的关系，或者本来就是这样。 第100章 哈尼雅失望地站在原地, 目光从路西法的脸上落在了自己的脚尖。他听到路西法对沙利叶说：“现在就备好马车，把哈尼雅殿下送回天堂去！” 说完，路西法便转身离开了。 “等等, 陛下，我还有好多事想和你说。”哈尼雅怔了怔, 忽然执着地跟着路西法, 直到回廊上把他拦住。 “你还想说什么？”路西法仍然板着脸，但他的语气却不由得缓和了下来。 “我……我在星痕宫看到过你的画像，我是你振翅所造的……” 路西法匆匆地打断他，“哈尼雅，你是天使, 是光明庇佑的子民, 而我是堕天使，地狱的魔王, 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联系了么？” 哈尼雅哑口无言。他冰蓝的眼睛上擎着一层泪光, 巴望着路西法。 在这样脆弱又真实的目光下, 路西法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他蹲下身来，用不那么严厉而冰冷的语气对小天使说, “回到米迦勒身边去吧。比起一个离你如此遥远的人, 你更应该多关心在你身边爱护你、在乎你的人。知不知道你溜走后米迦勒有多么不安和自责？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开他可能会面临哪些惩罚？他如今的地位又会受到哪些影响？” 哈尼雅答不上来。他知道自己对路西菲尔的想象一直太理想化和片面了, 然而他也感觉得出，撒旦的内心深处仍然是温柔的。 “我来……只是想亲眼看到你, 确认你像天使们说的一样已经完成了魔化, 已经……不会痛了。”哈尼雅低下头讷讷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一颗亮晶晶的泪珠摔碎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看到你的画像, 我好像也感受到了你堕天时的痛苦，我只是希望亲眼看到你真的……好些了……” 小天使的话就像风中模糊不清的低喃，却一瞬间让路西法的眼底湿透了。 他没想到自己在绝望之时创造的小生命，竟然真的和自己有这么多联系。他只希望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却不曾想也给他带来了迷惑和痛苦。 “对不起……哈尼雅。”路西法有些儿哽咽地说，“我早已不痛了。” 路西法真的好想再好好抱抱哈尼雅，然而他还是忍住了。 路西法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站起身，不容拒绝地说：“在事情没有传开前，我和沙利叶会把你交还给米迦勒，一会儿就动身。” 地狱的天空漫卷着低沉的寒流，似乎将要有一场风暴即将到来了。 一辆打着商队标记的马车徐徐驶过地狱之门，飞驰在天堂和地狱之间的混沌地带。 哈尼雅啜着沙利叶递给他的饮料，乖乖地坐在路西法身边，用余光悄悄地观察着他。 一路上，沙利叶都在讲着笑话，而路西法面色冷淡，时而看着窗外，时而想着什么，没有再主动和小天使说一句话。 当哈尼雅把酸酸甜甜的饮料喝完，马车已驶出交界地带，停在了距离天堂之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车门打开，哈尼雅一个人走了下来。 沙利叶说：“好啦，小天使，我们只能送到这里了。一直往前走就是天堂之门了，你一定不要害怕。还有代我向米迦勒问好，告诉他不要再把你弄丢了，否则我一定把你收藏起来再不会还给他。”沙利叶很没正经地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哈尼雅看向路西法，路西法淡淡地点了点头。 “再见。”小天使优雅地行了个礼，定了定神后，转身走向沙利叶指示的方向。 天堂和地狱的交界地带看上去是一片单调广袤的灰茫，但当突破一层薄薄的雾霭后，前方便出现了一片光。 神圣的光辉从天堂之门洒落出来，当接触到那温暖的光芒时，哈尼雅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腕上被什么灼了一下。 他这才发现那硬邦邦的羽毛坠子此时正散发着神光一样的神圣光彩，不知是因为重归光明的喜悦，还是因为即将与主人分别的悲伤。 鬼使神差地，哈尼雅回过头，望向马车的方向。 透过车窗，他隐约看到路西法淡漠的脸上闪过无奈和不舍，那样的温柔和感性与他刚才所见的简直判若两人。 发现哈尼雅正看着自己，路西法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的笑容很好看，哈尼雅相信自己从没见过这么触动人心的笑容，不仅温柔而且温暖，是感情的自然流露。只是还要许多年后他才能真正明白那久久留在他心中的惊艳的笑容之下隐藏了多少无奈。 哈尼雅把手腕上的链子解下来，展开戴在了脖子上。链子稍微有一点儿长，羽毛正好落在小天使的胸前，他小心翼翼地把它遮好，就像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忍住回头看的冲动，小天使便埋着头一往无前地向天堂之门走去。 就快到达天堂之门的脚下，哈尼雅才看到神圣的光辉中站着一个天使。他番红的长发在神光中也那么耀目，好像一蓬充满生命力的火苗。细碎的刘海下，那双因焦急期盼变得干涩的眸子直到在看到他时才欣慰地弯出一道温柔的弧度。 在那温柔的注视下，小天使的心好像有了依靠，他向着那道身影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中。 “对不起，阿爸……”哈尼雅对米迦勒说，“我不该私自去地狱的，我向你道歉。” 揉了揉小天使柔软的金发，炽天使站直身体，向被雾霭遮蔽的方向望了一眼，温柔地说：“我们回去吧。” 第109章 牵起小天使的手，米迦勒和哈尼雅一起走入天堂之门。 “阿爸，我以后再不会离开你了。”走着走着，哈尼雅突然抬起头，对米迦勒说，“虽然你不是创造我的天使，但你是最爱我的人，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着急、伤心……” 听到哈尼雅的话，米迦勒十分感动。这一次地狱的旅程似乎让哈尼雅成长了不少，而他说出的这些话，应该是路西法教给他的吧。 心中五味杂陈，米迦勒一时没有回答。但他握着哈尼雅的手紧了紧，唇角露出微笑。 “阿爸，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地狱吗？”哈尼雅小声地说。 “你想看看你真正的父亲，顺便让我担心你。”米迦勒善解人意地说，“不过我不会责怪你。” “我想确定一下他堕天的伤还会不会痛了，其实我一直都很崇拜他，要是我能成为他那样的天使就好了。” 其实我也是。 这个想法在米迦勒心里转了一个圈儿，最终消散在嘴边。 哈尼雅幽幽说完，微微低下头说，“阿爸，问你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米迦勒提高了戒备。哈尼雅这一趟地狱之行不知又知道了些什么秘密，问题也随之增多了。 “既然你是我的养父，等我长大后，我们可以结婚吗？” 结婚？米迦勒怔了一怔。 “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呀！”米迦勒拍了拍哈尼雅的小脑瓜，故意凶道，“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说不会责怪你，但要关你禁闭的懂吗？” “关就关呗，反正我就要和你结婚，你看我和路西法陛下长得有八分像，长大后肯定也差不多啦，你不会吃亏的。”哈尼雅很郑重地说，“我知道你喜欢他，可你以后也会喜欢上我的。” 想起路西法，米迦勒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臭小鬼，我现在就喜欢你。先关你三天禁闭！” “你喜欢我的话，关一百天也不怕啊……” “真拿你没办法……” 哈尼雅紧紧拉着米迦勒的手，微笑着随炽天使一起步入天堂之门神圣的光芒里，把地狱的经历都深深地埋入心中。 目送哈尼雅走进天堂之门的后，沙利叶的马车便调头驶往地狱。 沙利叶晃动着空空的水晶杯，对望着天堂之门一语不发的路西法说：“为什么要这么对哈尼雅，你明明可以对他更好一些，不必那么冷淡的。” “在地狱彻底稳定前，我不想让哈尼雅对地狱对我抱有太多的好感。”路西法的话漂浮在交界地带。 沙利叶思索了片刻才说：“唔……也许你是对的。可你并不想这样，难道你就没想过见见他？” “当然想过。只是如果下一次他又偷偷跑来受伤了怎么办？假如这次没有黑暗神，他可能已经成了某个恶魔的宠物，或者在魔化中死去了。”路西法按下激动的情绪，“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 沙利叶附和道：“的确，一个小天使独自到这儿来冒了很大的风险，不过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可当他长大了也许会明白，”路西法垂下眼眸，似乎陷入了痛苦与失落当中，“他只是在追逐一个光辉灿烂的影子而已，当这个影子最终在真实中消散时，他才会明白付出的这一切，都那么不值得。” “别这么说。”沙利叶劝慰路西法道，“当他长大后会更理解你的选择。”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掩盖了车厢内的沉闷。 抵达潘地曼尼南，路西法第一时间回到万魔殿。他想要表达对黑暗神的感谢，当然这一次不是为了地狱而是为了他自己。 然而与黑暗神接触的这一阵，路西法觉得黑暗神对他所作的，都不是一个简单的感谢就可以表达得了的。所以当他站在万魔殿大门外时，一堆想要表达感谢的词又被他咽了回去。 一年前，他还认为黑暗神将是他统一地狱的最大障碍，恨不得想尽办法尽快封印他或是借助上帝的力量除掉他，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自己对黑暗神的认识还太过狭隘，和对上帝一样，他从没真正地了解过他。 第101章 “黑暗神……我……”站在台阶之下的路西法收回了自己感谢的话, 只是迷茫地看着神座上的黑暗神。 “路西，到这儿来。”黑暗神指了指神座之右的王座。 路西法默不作声地走上去，坐在黑暗神的身边。 他以为黑暗神会对他说些什么, 然而黑暗神一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好像他需要的只是他能坐在身边, 填补身边的一块空白不使得这个神殿显得空寂而已。 然而在这样的寂静之中, 路西法的心情却难以平静。许许多多的猜测和想法不由地冒出来，让他有无数问题想要问问身边宇宙一般沉静的神灵。 与黑暗神一起静默了一会儿后，路西法终于打破沉闷，问道：“您……会寂寞吗？” 这也是他曾经问过上帝的问题。 他犹记得那个时候，上帝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 而黑暗神沉吟了良久, 才讷讷地说：“吾……这很难回答, 路西，吾不知道。” 身为神, 他早已习惯如何与时间相处, 如何应对孤身一人。他将自己用神光隔绝开来, 就是为了和造物划清界限，冷眼看待世间的一切。“寂寞”这样感性的东西是他不该拥有的感觉。 但如果路西菲尔离去后空寂下来的神殿和空置的王座也是寂寞的一部分, 他想他应该也体会过寂寞的滋味。 “呵, 真没想到。” 路西法本对黑暗神的回答没有任何期待, 更觉得自己的问题愚蠢之极，但听到黑暗神的回答之后, 他忽然觉得黑暗神看上去冷冰冰的, 和自己的距离却并不那么远。 黑暗神问：“你为什么送走哈尼雅，你本可以趁这次机会把他留在身边, 难道你不想让他留下来吗？” “我当然想留下他。但我更想让哈尼雅自己做选择, 而不是帮他做决定。我已经体会过被迫接受命运的感受, 不想让他和我一样。”路西法说，“许多年前，当神选择创造亚当并赐予他‘神之子’的称号时，我一直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不过现在我明白其实谁也没有抛弃谁，只不过是彼此的选择罢了。在神的面前，亚当和人类才是他所要选择的，而我……” “对不起，一不小心就说起了那些陈年旧事。”路西法抱歉地笑笑，“请让我为您弹奏一首曲子吧，上次真是抱歉……” “你准备好了吗？” “我想我可以试一试。” 黑暗神打了一个响指，一架银白色的竖琴就出现在路西法面前。 路西法优雅地坐在琴凳上，双手搭在琴弦两侧。可他并没有马上演奏，好像在倾听些什么。 黑暗神似乎有的是耐心，并不催促他。 当彻底调整好心绪，路西法才弹奏起来。 银色的琴弦在修长洁白的指尖闪着灵动的光辉，彷如迸发而出的灵感的火花，由音符承载着的纯粹无暇的心声。 清脆的竖琴声穿过万魔殿传到了广场上。广场上工作的随侍堕天使们都暂停了手中的活计，聆听这难得一闻的曲子。虽然万魔殿举办过各种盛大的仪式和宴会，传出过无数靡靡之音和恶魔以及堕天使的笑声，却都掩盖不了它骨子里的沉闷和心事，而如此清脆又雅致的曲子和万魔殿的气质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呦，这竖琴声是怎么回事儿？” 生命之树驾着小蝙蝠刚从外面回来，顺着竖琴声飞入万魔殿的窗户，在窗边坐了下来。 在殿堂的灯火中，它看到一袭黑衣的路西法正投入地为黑暗神演奏，晶莹的琴弦在洁白的十指间颤动着，本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而黑暗神支着头陶醉地聆听着，仿佛此时早已没有了身份的限制，他们只是他们。 是的，他们只是他们。 此时此刻他们一身黑衣黑袍在黑暗中心的万魔殿，正如同彼时彼刻他们共披光辉在光明神圣的至高天。 “唉，陛下……”生命之树低低地叹了一声。 它为他们高兴，却总有一种隐隐的沉重让它感到如影随形。 随着一曲奏毕，路西法抬起眼睛，“黑暗神，我这次弹奏得怎么样？能不能达到您的要求？” “很……好。”黑暗神合着眸子，似乎还沉醉在琴声的余韵中。 得到黑暗神的肯定，路西法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不过为了防止黑暗神出尔反尔，他还是问上一句，“我们的交易，应该……结束了吧？” 黑暗神睁开眼睛，无比正式地说：“结束了，不过……” “不过……”黑暗神兀然拔高的尾音在黑暗中有些刺耳，路西法不得不提高警惕。 “你的曲子，如果吾还想听，还会演奏的吧？” “当然。” 路西法才没那么小气，不过是演奏曲子而已，而且在演奏的过程中他也渐渐找到了一个更加真实完整的自己。 第110章 “很好。” “嗯。” 关于那个冲动的交易终于可以以这样一个体面的方式画上句号，黑暗神和路西法都心照不宣地松了一口气。 有序而繁忙的准备工作接近尾声时，神授仪式终于要正式来临了。 魔族和精灵族的领主与精灵王们陆续赶往潘地曼尼南，准备再一次在魔都聚首，见证这一值得被铭记的时刻。 就在仪式正式开始的两天前，天堂派出的特使也抵达了潘地曼尼南，这次出使地狱的是拉斐尔以及他带领下的一百名天使。 沙利叶再一次被赋予了迎接使团的任务，当他知道来者是拉斐尔的时候，失望是在所难免的。 “老友，看到我怎么一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不热情地打个招呼吗？”拉斐尔对沙利叶摆摆手。 “谁说我不高兴了？”沙利叶冲拉斐尔笑了笑。在天堂的时候，沙利叶和每个炽天使之间的私交都不错，拉斐尔尤其是。每当拉斐尔有了绘画的灵感或是完成一幅作品时都会找沙利叶交流，而沙利叶也乐于参与，总能从一些新奇的角度提出建议，这当然是与他喜欢新奇玩意儿分不开的。 “算了吧，坦诚点儿，你是在想特使为什么不是加百列。”不同于米迦勒副君的身份，拉斐尔这次以参加神授仪式特使的身份前来，说话也就没有特别多的顾忌。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沙利叶的脸有点儿红了。他知道拉斐尔虽然平时笑呵呵的好像什么事都置身事外，其实什么都清楚。 “这次是我坚持要来的。为了担任出使地狱的特使，加百列找了副君殿下很多次。”拉斐尔看了看沙利叶好似无动于衷的样子说，“其实我们都知道加百列也很想来地狱见见你，不过他的性格比较冲动你也是知道的，我们都不想他在仪式上出什么状况，更不想他惹黑暗神不悦，我想你能够理解。” “当然。”沙利叶当然明白拉斐尔的意思，在炽天使中，路西菲尔的心思无疑是缜密的，但拉斐尔细腻入微，更富于情感，总是能体察到一些别人不能体察到的东西，这可能和他喜欢绘画不无关系。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宫殿的道路上，使团的天使们和跟随而来的魔兵们被他们抛在身后。望着远处万魔殿高耸入云的隐约轮廓，拉斐尔若有所思地说：“这次我来得有点儿仓促，仪式就在后天，依照身份，我不一定有机会面见黑暗神，能不能跟我讲讲有关黑暗神的事？” “黑暗神？”沙利叶说，“他现在每天呆在万魔殿，平时谁也不见，只接受陛下每日的觐见，有时亚巴顿也能得到面见的机会，我们倒是很少见到的。” “这样的吗？”拉斐尔若有所思地说，“那些关于黑暗神和陛下的传闻呢……” 沙利叶就知道拉斐尔会提到这件事，想起上次看到黑暗神对陛下用强，沙利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然而黑暗神最近似乎收敛了很多，没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为了地狱的面子也为了撒旦的名誉，沙利叶当然不能把这些和拉斐尔说，只好敷衍道：“都是那些魔族们编的了。” “竟然连黑暗神和陛下的事都敢胡乱猜测，魔族们真是无法无天。”拉斐尔小心地附和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沙利叶聊天，“你觉得……黑暗神对陛下怎么样？我还听说黑暗神对陛下很好。” “很好？”沙利叶不屑地说，“你都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啊。” “至少黑暗神对陛下很信任，是吗？” “信任……”沙利叶琢磨了一下这个词，很郑重地点点头。 “黑暗神他……”拉斐尔还想再问，但沙利叶已经摆摆手打断他，“说实话我对黑暗神同样好奇，可这么多年了，我们连神的真容都没有见过，难道就能明白黑暗神的想法？” 拉斐尔没有问下去了，沙利叶的话也是所有炽天使的心里话。原本在来地狱之前，他还想通过这次地狱出使对黑暗神了解得更多一点儿，然而他发觉这些都是痴心妄想，神灵是一汪不见底的深泉，仅凭造物的眼睛能看清多少呢？ 第102章 拉斐尔在万魔殿的偏殿受到了撒旦的接见。 作为天堂派来参加神授仪式的特使, 拉斐尔觉得路西法礼仪周到无可挑剔，只可惜他没能见到传说中的黑暗神。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黑暗神的身份本就高人一等, 而且米迦勒曾说起过黑暗神的傲慢，黑暗神连上帝都没放在眼里, 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特使。 不过他并不着急, 两天后就是神授仪式，黑暗神总会现身的。 “我代表天堂和副君陛下祝贺你，撒旦陛下。”拉斐尔微微施礼，对路西法说，“神授仪式完成后, 堕天使就是黑暗神的子民了。” “非常感谢天堂派你来见证仪式, 拉斐尔大人。”提到神授仪式，路西法由衷露出微笑。 看到路西法发自真心的笑容, 拉斐尔也受到感染, 报以同样的微笑。 他们都知道黑暗神承认堕天使对天堂绝对不是好事, 但抛却立场不提，作为路西法多年的伙伴, 拉斐尔清楚黑暗神承认堕天使对路西法本身却意义重大。 寒暄过后, 清楚彼此立场的两人很快进入状态, 不再有任何叙旧的话，一切都公事公办。 接见接近尾声的时候, 路西法对拉斐尔说：“我为天堂来的使团举办了晚宴, 一会儿请务必参加。” “好。”拉斐尔知道这是路西法的盛情款待，自然答应。 “那么先和我去你们暂时下榻的宫殿吧。”一直在旁边的沙利叶说。 “好, 有劳了。” 沙利叶带着使团来到上次米迦勒出使地狱时下榻的行宫,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拉斐尔集结随自己而来的天使们, 一再交待晚宴时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和需要应对的事项，确保天使们都牢记在心，才让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暂时休息。 晚宴时间一到，天使们就都换好参加宴会时的礼服，有序地跟随沙利叶来到宴会厅。 宴会厅已经布置完毕，除了路西法，能来的已基本到齐了。 拉斐尔发现这次参加晚宴的不仅有魔王和大领主，还有好几个精灵王，估计他们都是为了参加神授仪式才来到潘地曼尼南的。 沙利叶走到拉斐尔身边，压低声音说：“不要那么紧张，为了让你和魔王、精灵王们事先有些了解，陛下特意挑选了几人参加你的欢迎晚宴，当然陛下对他们事先有特别交代，不许对使团不敬，那些平时爱挑事的陛下根本就没让他们来。” 听了沙利叶的话，拉斐尔的心里有了底，这才缓步走进去。 萨麦尔对他点头示意。 看到遭受上帝惩罚的萨麦尔似乎没有大碍，拉斐尔心里很高兴，他刚刚回礼，别西卜已经来到面前。 还没等他说话，别西卜已经笑盈盈地说：“拉斐尔大人，上次有幸和你在镜湖打了一架真是痛快极了，一会儿我可要请你多喝两杯。” “好啊。”拉斐尔礼节性地点头。 “这次是欢迎使团的宴会，说什么打架的事！”走上来的亚巴顿睨了别西卜一眼，对拉斐尔说，“我看过你的画，不得不说你的画真的很美，这次地狱之行后不妨画一些有关地狱的画作，毕竟艺术没有国界，我们也想看看在天使眼中的地狱是怎么样的。” “这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谢谢你的建议，亚巴顿大人。” “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在场的精灵王们，平时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地，能聚在这里实在不容易呢。”亚巴顿熟络地给拉斐尔和使团介绍在场的精灵王，拉斐尔也一一打了招呼。 不久后，路西法现身，晚宴正式开始了。 在一番演讲和过场之后，晚宴进行到了比较轻松的阶段。 侍者端着点心、美酒、以及各种精致的菜品穿插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间，人群中不时爆发出一阵阵轻笑和掌声，天使们开始还很有些局促不安，然而魔族、堕天使还有精灵们看起来那么友好，很快天使也开始融入其间了。 在地狱，恶魔好战且实力强大，时不时骚扰天堂与天使发生战争摩擦，而精灵族是地狱相对势微的种族，一直处在天使和恶魔的夹缝中间，显得更加中立可爱。所以使团的天使们对精灵族们相对有些天然的好感，也就和精灵们更聊得起来。 作为这次晚宴的主角，拉斐尔自然受到了最多的关注，但他在与魔王们谈话之余，也没忘记关照自己带来的这些天使们。 他很清楚在地狱的最深处，身为光明的天使很容易受到来自黑暗之力的干扰。如果是在紧张敌对的场合，他相信天使们能保持高度的警惕不让自己受到黑暗的影响，然而在融洽的状态下，他反而担心他们会因为失去戒心而被黑暗趁虚而入。 “拉斐尔大人，一个人思考什么呢？不如我们两个聊聊。”趁着路西法暂时离开拉斐尔的间隙，别西卜蹭到拉斐尔身边。 悬着一颗心，拉斐尔心不在焉地与别西卜碰杯，喝了一口酒。 第111章 别西卜说：“拉斐尔大人，实话实说，你觉得我们两人之间，谁的力量更强一点儿？” “应该是你吧，别西卜大人。”拉斐尔说。 见拉斐尔轻描淡写的样子，别西卜怪笑起来，“嘿嘿，看来拉斐尔大人不仅温柔而且也很谦虚呀，你的回答太敷衍了吧，认真一点儿行不行？” “我好像听说今晚不谈打架的事。” “哎？”别西卜执拗地道，“我们不是在说打架的事，只是在友好地切磋一下加深感情而已啊。” “切磋打架我不擅长，不如我们说点儿艺术方面的吧。”拉斐尔说。 一说起艺术，别西卜立马没了兴趣，没聊一会儿就从无趣地从拉斐尔身边走开了。 刚刚甩开别西卜，不料亚巴顿又端着酒杯靠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别西卜那家伙刚刚是在泡你吧？别理他，他一看见长得好看的天使和恶魔就那样。” 拉斐尔哭笑不得，不得不为别西卜说话，“亚巴顿大人，你对别西卜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哪有什么误解？！”亚巴顿很诚恳地说，“我和你说，三大魔王当中只有我是最踏实务实的，其他两个魔王简直一言难尽。别西卜就是个色狼，而那个死了的撒旦叶也是个多情种子……” 说到死去的撒旦叶，拉斐尔忽然有些兴趣，试探地问亚巴顿，“魔王大人，听说……撒旦叶和陛下之间……” “啊！那货自不量力，被陛下打死了也活该！” “到底怎么回事呢？”拉菲尔追问。 “我也只知道这么多而已。”亚巴顿不敢多说关于路西法的事，闪烁其词了两句就要转换话题。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冷不丁拍了拍亚巴顿的肩膀，把魔王吓了一跳。 “亚巴顿，我找你好一会儿了，陪我喝一杯。”来者说。 一看是萨麦尔，亚巴顿一脸不情愿地说：“没看我正在和拉斐尔大人愉快地聊天么？本大人哪有时间陪你喝酒？” 嘴上虽然唠叨，亚巴顿还是离开拉斐尔随萨麦尔去了。 萨麦尔对拉斐尔说，“我把这个麻烦的家伙带走了，你先暂时休息一会儿吧。” 拉斐尔对萨麦尔很是感激，堕落归堕落，但萨麦尔还是这么细心体贴。 萨麦尔走后，拉斐尔的身边才难得空寂了下来。 在炽天使中，拉斐尔虽然没有加百列那么任性，但平日里也随性惯了，即使他可以在这种正式的场合下表现得非常得体自然，心里却并不那么喜欢。 走到宴会厅一个不那么引人注意的角落，拉斐尔给让自己稍做喘息，同时也暗中观察使团的天使们。他的目光在天使们的身上一一掠过，仔细分辨他们的细微的神态和表情，看看他们是否遇到了麻烦。 就在他检查过大多数天使的时候，忽然，他注意到一个叫卡罗尓的天使正偷偷看向灰精灵王那边，而且有好一会儿了。 在众多精灵里面，灰精灵王是比较引人瞩目的，因为灰精灵一族天生都比较妖媚，是精灵里面刚柔相济比较有诱惑力的一种。 以为卡罗尔可能是被灰精灵王迷惑了，拉斐尔不着痕迹地走到卡罗尔身边，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出现幻觉？灰精灵王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拉斐尔的突然出现让卡罗尓怔了怔，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解释道：“大人，您误会了，我并没有看灰精灵王，而是在看那个小精灵。” 顺着卡罗尔的指示，拉斐尔这才看到灰精灵王索塔亚的胳膊上正靠着一个树精灵，它的头上开满了莹紫色的花朵，乍看下去还以为是一束鲜花。此时，它正扒着灰精灵王的酒杯喝酒，而索塔亚似乎和他很熟络，不仅让它抢自己的酒喝，还让身边的黑精灵王狄拉克把酒杯也拿了过来。 “不过是个小精灵罢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大人。”卡罗尔疑惑地说，“我曾经见过它，那时它精神萎靡，独自一人来到天堂之门说自己是光明生物，身上的魔气只是伪装的，还说它的家在原动天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它……而且，听说它是黑暗神的宠物。” “它是黑暗神的宠物？” “是呀，都这么说。”卡罗尔若有所思地说，“你看连灰精灵王和黑精灵王都围着它转，看来真是的。” “那就更不用在意了，听说黑暗神很不靠谱的，他的宠物可能也一样，别放在心上。”拉斐尓嘱咐天使不要太过在意那个树精灵，以免引来麻烦，就离开了他。 第103章 把其余的天使都暗暗观察一遍后, 拉斐尔在厅堂中找到了别西卜。 看到拉斐尔主动来找自己，别西卜很高兴。 和别西卜聊了聊有关武斗的话题，拉斐尔突然指着生命之树问魔王, “那个小精灵是谁呀？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沙利叶刚刚怎么没有介绍它？” 别西卜瞥了生命之树一眼, 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还不知道吧，它是黑暗神的宠物，平时黑暗神坐在王座上，它就坐在王座的扶手上。” “看来黑暗神很宠爱它？” “也许是吧。黑暗神复活时它就在黑暗神身边了，看在黑暗神的面子上谁也不敢招惹它, 你不要理会它就好, 很难缠的。” “原来是这样。”拉斐尔不着痕迹地说，“我们聊聊这个小精灵的事吧……”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 生命之树已经喝得有点儿飘飘然了, 灰精灵王看着晕晕乎乎的树精灵, 饶有兴趣地说：“伊菲尔，陛下的酒的确不错, 但我还带了些更稀罕的自酿酒, 要不要尝尝？” “你亲手酿的？” “当然。” 生命之树知道灰精灵王是酿酒高手, 当然不想错过他的酒，“唔……你不早说, 早知道就不喝这么多了。” 拂了拂头上几乎变成粉红色的花朵, 生命之树又斜睨了眼一旁的黑精灵王，伏在灰精灵王的耳边说：“可是, 我去的话会不会打扰你们啊？” 灰精灵王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只是招待你喝酒聊天, 喝过了你就赶快回家。” “不留我看有意思的事就不去……”生命之树趴在灰精灵王的肩膀上开始撒泼耍赖, “反正我也不是没看过，再多看两次也没关系嘛……” 正当生命之树耍得带劲儿的时候，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把它提了起来。 “别做梦了。就算索塔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狄拉克把生命之树往酒杯前一放，警告它说，“酒可以随便喝，我的人可不许你随便看。” 生命之树早就和狄拉克混熟了，仍笑盈盈地说：“我可不是随便看的，有好东西给你哦。” 黑精灵王手一伸，“先拿出来。” 生命之树爽快地拿出一本小小号的书说：“这是我的新作，看了记得还我。”说着还塞给他一个放大镜。 狄拉克刚把书收好，生命之树就发现路西法向他们这一边走来。 本就没在被邀之列的生命之树看到路西法一阵心虚，赶紧趁机溜走。两个精灵王也很够意思，主动迎上去与路西法说话。 生命之树一口气溜到宴会厅外的露台上。 这是个二层的露台，其间耸立着几个精美的廊柱，点缀了不少地狱稀有的植物，配合着柔美的魔法灯光，看起来就是个雅致的小花园。 生命之树对这处所在很满意，索性找个栏杆打算靠上一会儿。 刚在栏杆上坐稳，生命之树就看到两个天使一前一后走了过来，鬼鬼祟祟地躲在它身边的廊柱之后，显然没注意到有其他生物在场。 天使的行为引起了生命之树的注意。 身为特使，这两个天使不听从拉斐尔的指挥偷偷跑到这个地方做什么？ 生命之树悄悄移动到距离天使最近的一个花盆边，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成功把自己伪装成普通的花花草草，竖起耳朵偷听天使们的谈话。 “一会儿去我房间好不好？”一个天使说。 “不好吧……”另一个有些犹豫不定，“晚上可能会宵禁，拉斐尔大人说不定也要检查的。” “怕什么？拉斐尔大人检查后就会回去的，你到我的房间来，我们……做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那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呢？既然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就像魔族那样放纵一回怎么样？” 交谈的内容起了生命之树的兴趣，听起来这是使团的两个天使正背着拉斐尔偷偷幽会，还打算做点儿以前没做过的羞羞事。 “这是在地狱哦？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可是特使……” “就是因为在地狱才可以毫无顾忌呀，说不定拉斐尔大人知道了也会网开一面呢。而且，我听说在地狱做可能会更刺激……” 生命之树对这话深以为然。 仗着小巧的身形和黑暗的掩护，生命之树悄悄探过身去，果然看到朦胧的灯光下，棕发天使正把金发天使抵在廊柱上。那棕发天使怕是被情火折磨久了，好不容易找到倾诉衷肠并与心爱之人共赴云雨的机会，目光决然，显然不愿轻易放弃。而金发天使双手交叠在胸前，微低着头，那欲迎还拒的娇羞模样让生命之树突然产生一种久违的清新之感。 第112章 看惯了魔族在床上的放纵不羁，生命之树也想换换口味去了解一下天使的青涩了。 所以当金发天使在棕发天使的劝说下还迟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生命之树简直要急坏了。 答应他啊，快答应他啊！ 在生命之树期盼的眼神中，金发天使终于打定了主意，“那……好吧，晚上见。” 说完，金发天使已经推开棕发天使离开了。 看到棕发天使露出欣慰的笑容，生命之树暗暗兴奋，酒都清醒了一半。天使的偷情！今天晚上它可有事做了！ 估摸着路西法应该已经离开灰精灵王他们，生命之树又悄然潜回宴会厅。这次连索塔亚都觉察到它的心不在焉，“咦？你这是怎么了？” “唔……今晚突然有事，不去蹭酒喝了。”生命之树说。 “怎么？怕陛下关你禁闭吗？”黑精灵王不怀好意地笑着，故意揭它的短，“看看你刚才跑得多快！你不是说不怕撒旦陛下的吗？” “不要乱猜，我怕过谁？”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生命之树正色道，“是有正经事。” 熟悉生命之树的灰精灵王和黑精灵王都不相信伊菲尔还有正经事。两人相视一笑，基本猜出了一部分。 宴会结束后，天使们一同回到了驻地。驻地一直有天使把守，但这难不倒喜欢偷窥的生命之树。一路上，生命之树驾着小蝙蝠悄悄地跟随着，很快就将每个天使住的房间摸得清清楚楚。 天使们到齐后，拉斐尔让他们在宫殿大厅集中，随后和他们一起做了祈祷，唱了圣歌，最后又将使团的规矩说了一遍才放他们离开。似乎这样还不够，小心谨慎的拉斐尔过了一会儿还一个个地亲自检查了每个天使的房间，然后才放心离开。 见时间差不多了，生命之树跳到了棕发天使房间外的露台上。露台上的门开着一条缝，曳地的窗帘在晚风的吹拂下飘出一角，轻盈地舞动。 房间里只剩下棕发天使一人。 不久后，房门被敲响，金发天使别别扭扭地走了进来。 “唔……你来了。” 棕发天使迎了过去，刚想揽住金发天使的肩膀，金发天使已经避开他直接走到了床边。 没想到两人进展得这么快，生命之树不得不沿着窗帘爬得高一点儿，以便一会儿看清床上的情况。 趁着两个天使眼中只有彼此的时候，生命之树悄悄进了房间，躲到窗帘之后。 两个天使似乎有点儿局促不安，说是紧张尴尬也不为过，不过与廊柱下的娇羞扭捏不同，金发天使这时竟突然主动起来，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看到心爱的人如此主动，棕发天使似乎有些诧异，不过他很快也进入角色，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们脱衣服的动作很慢很慢，好像都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两个天使，之前也不亲亲抱抱什么的，弄得这么直截了当。 生命之树正替他们着急，两个天使终于把脱下的外衣扔在一边，开始脱里面的衣服。 金发天使刚把衣领拉开露出锁骨的线条，门外忽然有了动静。 “迪莫尔，开门，是我。” 听到那个声音，两个天使马上停下动作，警觉地拾起衣服。那是副使大人的声音！ 名为迪莫尔的天使去开门的时候，金发天使匆匆忙忙从阳台离开。 正望眼欲穿的生命之树感到万分扫兴，不过副使毕竟是智天使，它除了暂时避一避也没有办法，只是同情那一对天使小情人今晚的幽会泡汤了。 惋惜地退出房间，生命之树刚要乘着小蝙蝠离开现场，忽然看到一个人正站在阳台上。 那人的长发在隐隐的光源下散发着幽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它。不是拉斐尔还是谁呢？ 生命之树被吓了一跳，它真没想到拉斐尔竟然能发现自己的行踪。 “小精灵，这个时候你在天使的房间作什么？”拉斐尔靠在栏杆上问。 “你手下的天使私自约会，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生命之树说得理直气壮，甚至有点儿要挟的意思。 “哦？”拉斐尔对生命之树的话无动于衷。 生命之树没想到拉斐尔竟然这么袒护手下，轻描淡写地说：“好吧，这事就算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说着生命之树就要驾着小蝙蝠起飞了。 “等等。我可没看到有天使偷情，倒是你在我宫殿里鬼鬼祟祟的。”拉斐尔说，“我不得不盘问一下。” “算了吧，有什么去问你的天使吧。难道你没看到刚刚有一个金发的天使从阳台溜走吗？” “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没看到？”生命之树才不相信拉斐尔说的。它转头看向房间，发现房间里竟空空的，卡罗尔已经离开了。 “那个叫卡罗尔的天使……”生命之树还要解释，一股光明力量已经将它和小蝙蝠一起扫进了房间，不偏不倚地落在桌子上。 生命之树刚从桌子上爬起来，拉斐尔已经在它对面的椅子上坐定。 “好吧，我们现在就开始。”拉斐尔双手交叠，神情严肃地说，“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第104章 看了看房间里刚刚加持的光明结界, 又看了看面前一脸庄肃的炽天使，生命之树终于发觉自己中了圈套，天使偷情都是假的, 引它上钩才是真的。它被天使绑架了！ 真没想到英明如它竟会栽在拉斐尔手上，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不过它的背后有黑暗神撑腰, 拉斐尔恐怕也不能拿它怎样。 心里有了底, 生命之树干脆气定神闲地面对炽天使，骄傲地回答：“我是黑暗神创造的树精灵，伊菲尔。” “黑暗神创造了你？”拉斐尔对生命之树的话有些不相信。 “当然。你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凡是面见过黑暗神的，哪一个不知道我呢？”生命之树得意地说。 “可是……”拉斐尔追问道, “黑暗神怎么会创造出光明生物呢？” “光明生物？”生命之树暗暗心惊, 拉斐尔怎么会这么说？难道他掌握了什么信息？ “谁说黑暗神创造出光明生物了？”生命之树继续装傻，“我怎么不知道？” “卡罗尔！” 拉斐尔刚一出声, 一个身穿使团制式礼服的天使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向炽天使行了一礼。 “你见过他吗？”拉斐尔指着走来的天使问生命之树。 “没见过。”生命之树暼了天使一眼, 直接否认。 “我见过你。”卡罗尔在拉斐尔身边站定，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 “大约一年前你来到天堂之门, 说自己是光明生物想要回家, 被我拒绝了。” 生命之树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天使就是当时拒绝让它回天堂, 还把它丢到马车上运回地狱的那个家伙。 重新把天使打量一番, 生命之树认出了他。那时它无奈之下来到天堂之门只想赶紧回家，根本无心注意周围的情况, 但这张脸它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只是它怎么也想不到天堂数以万计的天使, 他这次偏偏随拉斐尔出使地狱，还把它认了出来。 回想自己之后的种种苦痛经历，生命之树真想好好在拉斐尔面前声讨他一番，怎么也要让拉斐尔罚他面壁思过，然而现在情况特殊，它只能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想到这里，生命之树无动于衷地对拉斐尔说：“天使大人，我没去过天堂之门。” “你竟然撒谎！”天使愤愤地说，“当时看到你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其他天使也看到了，你走后我们还谈论了一阵，一个黑暗精灵竟说自己的真身是光明生物，它的家在原动天，这太可笑了！” “是啊是啊，所以说那不是我。” “啊，你想抵赖吗？”天使不服气，很认真地说，“我可以把其他天使叫来，和你当面对峙！” “……”不想把事闹大，面对一群天使，生命之树只好战略上暂时妥协，“好吧好吧，就是我又怎样呢？”生命之树摊开手，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那些只是我随便乱说的而已。而且你刚刚也说过你并不相信我的话，所以才拒绝我还把我送走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我并不相信。”卡罗尔若有所思地说，“可是后来……我发现一朵从你头上掉落下来的花，亲眼看到它褪去黑暗伪装化成光明的样子，所以我才有所疑惑……” “什么？！”生命之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可能那时自己的精神压力太差才会掉头发，偏偏上帝留下的黑暗之力又不够用了。 “这么说，黑暗神的宠物有可能是光明生物了？”拉斐尔饶有兴趣地看着生命之树。 生命之树被拉斐尔看得浑身不自在。 但它已经意识到拉斐尔是因为天使所说的那个意外才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便强行定了定神，问天使卡罗尔：“你说那是我头上的花朵，有什么证据没有？你倒是拿出来看看？” 第113章 生命之树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命之花在落地后不久就会消逝，用脚趾头都能知道天使根本不会得到什么切实的证据。 果然，卡罗尔不那么确定地说：“……我看到了，我发誓。但它……它很快就消失了。” 生命之树转向拉斐尔，信誓旦旦地说：“我向黑暗神发誓，卡罗尔一定是受到了我的暗示，所以眼花了。跟你们说，虽然我是精灵，但我的精神魔法有时很厉害的。” “什么？！你说那是暗示？！我亲眼看到的！”卡罗尔不解地说，“面对炽天使大人，你为什么不说自己身上的黑暗是伪装了呢？你敢不敢证明一下？！” 拉斐尔摆了摆手，示意卡罗尔先不要说话，“要验证黑暗是不是伪装并不是难事，只要足够的圣水或是光明符咒就可以办得到。” “什……什么？！”生命之树大惊，指着拉斐尔说，“炽天使大人，圣水、符咒那些玩意儿对恶魔都具有杀伤力，对我这样细皮嫩肉的黑暗生灵更是酷刑，难道你……这里可是地狱的领地，你要是敢对我用私刑，黑暗神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一口气说完这些，生命之树发觉自己的身体还在发抖。 原本它还认为自己可以永远为神保守秘密，可现在看来，假如拉斐尔一动真的，它一定如实全招。 “请放轻松些。”拉斐尔气定神闲地说，“我当然清楚自己的身份，绝不会那么做的。” 得到拉斐尔的保证，生命之树这才缓过气来，恢复以往的镇定，“好吧，我再说一遍，我是黑暗生灵，没有错的。” “那么你到天堂之门做什么？”拉斐尔继续问。 生命之树反问道：“天堂之门我不能去吗？随便走走还不行吗？我就是想混进天堂玩玩而已……” 拉斐尔笑了，“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混进天堂了？” “是啊，我就是那么天真。” 听到生命之树各种耍无赖般的回答，卡罗尔被气得不轻，倒是拉斐尔很沉得住气，“好吧，看来这件事是我敏感过度了，实在抱歉。” “怎么样？我可以走了吗？”生命之树潇洒地捋了捋头上的花朵，拍拍身边的小蝙蝠，准备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场。它早已预见到这次拉斐尔会一无所获。 “是的，你可以走了。”拉斐尔顿了顿，说，“但我随后会把这件事告知撒旦陛下的。” “什么？”生命之树脚下一软差点儿跌倒，忙不迭地说，“拉斐尔大人，就这么一点儿事还用告诉撒旦陛下吗？不要小题大做好不好，撒旦陛下很忙的。” 拉斐尔审慎地说：“我是天使，无权过问黑暗生物的事，但你既然曾出现在天堂之门附近，想要以光明生物的身份进入天堂，这件事我于公于私都该让撒旦知晓。如果是撒旦陛下授意你这么做，我要怀疑他背后的用意，保留对他的态度，如果是你自作主张，我也该趁这次出使提醒他管好自己的子民不要尝试做越界的事。至于你到底是黑暗生物还是光明生灵，我想用不着我插手，撒旦陛下自然会调查清楚的。” 听完拉斐尔言之凿凿的解释，生命之树心里阵阵发慌。它很清楚路西法直到现在还没有怀疑黑暗神的身份，只是因为黑暗神现身时就接受了路西法足以证明神灵身份的一剑，再加上他身上浓重的魔气和黑暗的本源之力从一开始就给人先入为主根深蒂固的黑暗印象。 但假如黑暗神身边的自己被怀疑是光明生物刻意伪装的话，难保路西法不会联想到黑暗神的身份也是伪装的。 相比于对黑暗神一无所知的拉斐尔，路西法对黑暗神的了解要多得多，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它相信路西法很快就会找到其他线索，进而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生命之树急得额头冒汗，头上的花都要蔫掉了。 路西法拿黑暗神无计可施，那么他肯定先从自己下手啊。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路西法严刑拷打，生命之树简直不敢继续想象后面的情景。 在拉斐尔的注视之下，生命之树放慢了离开的脚步。它在权衡是现在向拉斐尔坦白划算还是等到陛下找上门来再说。 “黑暗神啊，我该怎么办？！”生命之树向着虚空默默念道，“与其让路西怀疑您的身份，不如……不如我来告诉拉斐尔吧……” 就在生命之树嘴里念念有词的时候，一股庞大的黑暗力量突然降临在房间之内，几乎就在拉斐尔站起身的一瞬间，他设下的光明结界发出嗡嗡的鸣响，接着尽数粉碎。 “拉斐尔大人！”卡罗尔惊恐不已。 “这就是……黑暗神的力量吗……”拉斐尔犹疑地望向虚空，光明结界解体的碎末还在盈盈下落。 黑暗之力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当拉斐尔和卡罗尔回过神来的时候，树精灵已经被那股黑暗力量裹挟着从他们的面前消失了。 望着空空的桌面，拉斐尔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开始默默梳理刚刚发生的事和树精灵说过的话。 显然树精灵心里有鬼，否则一直抵赖的它也不会在听到他要把这件事告诉路西法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抵触而犹豫。 可是树精灵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路西法又知道多少呢？ 黑暗神为什么要把树精灵带走？ 他开始担忧一旦树精灵向黑暗神告了黑状，黑暗神可能会对他或使团展开报复，那么他们就将陷入被动了。事不宜迟，拉斐尔决定立刻就去面见路西法，把他知道的透露一些出去，顺便探一探对方的反应。 第105章 得知拉斐尔要去见撒旦, 卡罗尔说：“大人，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宵禁还在生效, 你们都好好呆在宫殿里，需要时自然会召唤你的。还有今晚的事在查明之前不要说给其他天使, 以免引起大家的疑虑。” 嘱咐完卡罗尔, 拉斐尔就离开天使宫殿。 天使的驻地离万魔殿并不远，拉斐尔刚刚进入万魔殿的领域，负责守卫的魔兵们就拦住了他，“天使大人，这么晚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拉斐尔温和地说：“我有事要找撒旦陛下, 请帮我通报一下吧。” “好，请稍等。”一个魔兵转头去通报, 另外几个继续站岗。 拉斐尔等候在原地, 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宫殿, 与万魔殿的主体建筑比起来它精致而小巧，却因为路西法的到来而成为地狱繁忙的中枢, 相比起来, 那原本雄壮的万魔殿主殿却显得清冷寂寥了许多, 成了漂亮的摆设。 拉斐尔笑了笑，即使堕落了, 路西法也还是那个路西菲尔, 似乎永远都忙忙碌碌，总是不放过自己。 正在拉斐尔暗暗对比着记忆中的路西菲尔和如今路西法的种种时, 虚空中突然降下一个漆黑的光点儿。 它与浓黑的天空几乎融为一体,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它, 因为它的力量是那样深不可测，即使眼睛无法分辨，灵魂也能辨识到它的存在。 黑暗神？！ 魔兵们没想到黑暗神的神念会出现在这儿，纷纷跪倒。 那光点儿在黑暗中缓缓下落，直到落在拉斐尔面前才停了下来。就在拉斐尔错愕的时候，一把低沉的声音出现在炽天使脑海，“拉斐尔，吾要单独见你。现在。” “您……要单独……见我？” 拉斐尔怔怔地重复着黑暗神的话，当他完全反应过来时，黑暗神念已经消失了。 在带走树精灵后黑暗神主动提出要单独见面，拉斐尔已经猜到这很可盐与水能与树精灵有关。然而对方毕竟是黑暗神，自己到底该不该单独见他？ 在天使的意识里，黑暗神无疑是强大而对立的，尤其是各种流言都显示黑暗神似乎很不靠谱，这无疑增加了他的危险性。 拉斐尔尚在犹疑不定，通报的魔兵已经回来了，“拉斐尔大人，陛下已经答应见你。” 拉斐尔没有回应魔兵，倒是望向屹立于黑暗中的万魔殿主殿，那里虽然充满了未知与凶险，却有他想要的答案。 下定了决心，拉斐尔对魔兵说：“我刚刚得到黑暗神的召唤要去万魔殿一趟，要等会儿再来见撒旦陛下，请务必转达我的歉意。” 在魔兵讶异的目光中，拉斐尔离开偏殿，向主殿走去。 站在万魔殿前的广场上，拉斐尔的灵核都要跳出来了。从没见过黑暗神的他这次要一个人面对黑暗神，没有路西法在场，一点儿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拉斐尔默默祈祷着在这个紧要关头上帝能够现身，给他些许提示。不过他并未真正寄希望于此，米迦勒说起过在地狱得到神谕的事，但他觉得自己未必有那样的好运。 然而就在炽天使刚刚完成祷告时，上帝的声音竟突然出现，“拉斐尔，进去吧。” “神？！真的是您吗？”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拉斐尔急急地问，“我还有很多疑问……但……您在地狱？” “进去后就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第114章 像是配合上帝的话，万魔殿漆黑的大门缓慢而无声地开启，好似一个危机四伏的序幕正徐徐拉开。 不过有了上帝的指引，拉斐尔心中已是一片光明，平复了一下心情，炽天使握紧双拳，抽出金色的六翼，以最完全的姿态步履从容地踏上宫殿前的阶梯，走入万魔殿中…… “什么？！黑暗神单独召唤拉斐尔去万魔殿？！” “是的陛下，刚刚黑暗神念的确降临，不知说了些什么，但拉斐尔大人是这么说的。”魔兵答道。 听了魔兵的话，路西法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清楚记得早些时候就要不要见天堂特使专门征询过黑暗神的意见，而黑暗神当时只是漠不关心地回应了一句“不见”而已。 然而这会儿黑暗神竟主动找拉斐尔见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要为难拉斐尔？ 就在路西法为炽天使的安全忧虑时，拉斐尔已经穿过林立的石柱走到殿堂的正中央，王座的台阶前。 视线稍微向上，拉斐尔就看到了端坐在王座之上的黑暗神。 和米迦勒描述的一样，黑暗神黑衣黑袍银发金瞳，浑身上下滚动着至纯的黑暗气息，而那种从内而外的庄严气场与威压感竟与上帝别无二致，绝对配得上神祗的身份。 不论外界对黑暗神的评判如何，拉斐尔不能不对黑暗神充满了敬畏，一瞥之下连忙移开视线，躬身施礼。 “黑暗神，您要见我？” 在神威之下，炽天使本就柔和的语气更柔和了几度。 “不错，拉斐尔，吾招你来是要你不要再过问生命之树的事。” 什么？生命之树？ 拉斐尔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您在说什么？生命之树……您指的是原动天上的生命之树吗？” 说到这里，拉斐尔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趴在王座扶手上垂头丧气的树精灵。它说它的家在原动天上…… 树精灵举起手来，“拉斐尔，你再看看，我……我就是生命之树的树灵。” “不许乱说！”拉斐尔才不会相信树精灵的话。 生命之树委屈地对黑暗神道：“神，我猜得没错吧，他肯定不信！” 任凭拉斐尔修养再好，这时也不高兴了，“伊菲尔，你管黑暗神叫什么？！” 端正地坐在王座扶手上，生命之树严肃地说：“拉斐尔，黑暗神就是上帝，我当然要用神来称呼他。” 拉斐尔望着王座之上黑暗神那绝美的面孔连连摇头，“不可能，神从不会以真容示人，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曾经的路西菲尔也没有……” “拉斐尔，这就是吾的样貌，以黑暗属性现身时，圣光就暂时失效了。”黑暗神再次开口时，低沉的嗓音已经变成了上帝平时的声音。 拉斐尔定定地望着王座上的神祗，脑中一片混乱，不过在混乱之中，一些细节也渐渐浮现起来。 米迦勒曾多次到至高天求见上帝，然而每次上帝都没有回应，偏偏他在地狱祷告时就得到了神谕。 还有他刚刚也听到了上帝的声音。 可是…… “不！这一定是个阴谋！”拉斐尔戒备地说，“如果您是上帝，怎么会对自己下战书？！如果上帝就是黑暗神的话，那么上帝曾说起过的黑暗神又是谁？……上帝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如果您是上帝，那么路西法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还有您所做的事……哪一件是上帝会做得出来的？！” 生命之树说：“你刚才不是亲耳听到神谕了吗？” “请不要亵渎神谕！”拉斐尔愤然地道，“地狱是黑暗神的领域，也许黑暗神的力量足够影响天使的祈祷，我听到的神谕只是幻觉，说不定米迦勒听到的也一样！” 生命之树被拉斐尔说得哑口无言，只好看向身边的上帝。根本没人相信上帝就是黑暗神，说不定它和上帝都多虑了。 上帝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摊开右手。 在滚滚的魔气之中，一个柔和的白色光点儿自他的掌中诞生。它盈盈飘下阶梯，飘到拉斐尔面前，突然转了半圈，轻轻地落在拉斐尔的羽翼上。 拉斐尔感到自己的背后暖融融的，那三对金色的羽翼也更炽亮了。 虽然身在地狱，他仿佛有身处至高天的感觉。 一瞬间，拉斐尔觉得眼眶干涩而又灼热，好像有泪水就要涌出来。但他还是定定地看着王座上的黑暗神，犹疑地喃喃自语：“不可能，光明怎么会在黑暗神的手中诞生……” 狠狠眨了眨眼睛，拉斐尔对上帝说：“不，这一切一定都是您制造的幻觉，除非您能证明您的确是上帝，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 见炽天使虽然动摇却仍不相信上帝的身份，生命之树干脆从扶手上跳下来，爬到炽天使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孔说了几句话。 拉斐尔的神情由犹疑变得惊异，转而一丝红晕出现在他的脸上。 “没错，我的确嫉妒过路西菲尔，也曾在生命之树前倾诉。”拉斐尔幽幽地说，“同样是炽天使，路西菲尔深得神的宠爱，而我却永远都得不到那样的关注。看到他最终坠入地狱，我的确曾暗暗高兴过……而我不否认自己曾有过这些邪恶的想法，一点儿也不……”拉斐尔坦然地说，“但我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羞愧，或许这样的我无法做天使们的表率……” 生命之树觉得拉斐尔太认真了，如果想一想就不能做表率，那么做了那么多邪恶事的上帝还怎么做神。要不是情况特殊，它也不会把拉斐尔曾经对着自己说过的真心话说出来。 生命之树刚打算安慰一下拉斐尔，然而炽天使已经收好情绪上前几步，郑重地跪倒在地，“神，请您回来吧。” 第106章 面对拉斐尔的请求, 上帝一时间没有回应。 拉斐尔不得不恳切地又说了一遍：“神，请您回来吧。” 这时，王座之上的上帝才缓缓答道：“吾现在还不能回天堂。” “是的, 两天后就是神授仪式了。”拉斐尔道，“那么神授仪式过后就请您回天堂吧。” “不, 拉斐尔, 不仅是神授仪式。”上帝郑重地对他的炽天使说，“吾还要以黑暗神的身份留在地狱一段时间。” 拉斐尔一怔：“请恕我僭越，您还要留在地狱多久呢？” “吾……”上帝沉吟了片刻，“吾也不知道。” 上帝的回答不能不让拉斐尔迷惑。在天使眼中的上帝几乎是全能的，这次竟然从上帝口中说出了“不知道”这个词, 这无异于上帝在说“吾就是不想告诉你。” 心中早已五味杂陈的拉斐尔抬起头, 看着上帝绝美又陌生的脸，“是因为……路西法么？” 拉斐尔问得很小心, 连他自己也觉得此时可能掺杂了一些私人的情绪。 上帝似乎思索了片刻, 才矢口否认, “不。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就在上帝思索的时候，拉斐尔早已将他的目光从上帝身上稍稍向左移动了一些。王座之右还有另一张座椅, 那是为撒旦准备的座位。显然, 它摆放的位置和角度与曾经路西菲尔的座位是那么相似啊。 他早该发现这些的。 “真的不是因为他？”得到上帝答案的拉斐尔唇角微微勾起, 但眼圈却泛红了。他本该对上帝的话深信不疑，但此时此刻, 他觉得神有所隐瞒。 当他亲眼看到光明至极的上帝的另一个身份是黑暗神的时候, 他曾经所笃信和认知的一切便难免遭受到冲击。 所有人只看到上帝光辉的一面，却没想到神的力量是万能的, 神当然也可以有黑暗的一面。那么本来就高深莫测的神, 是不是还有许许多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会做出许多他们也想象不到的事来呢。 想到两天后就是神授仪式，拉斐尔不能不去推测上帝以黑暗神身份现身的用意。再联想到天堂的星辰之战和路西菲尔的堕落，拉斐尔当然想到了许多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也许路西菲尔的堕落早就在上帝的预料之中，路西法将会成为撒旦或许也在上帝的掌控之内。假如真是这样的话，或许上帝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路西菲尔，只是悄悄赋予他另一个身份，甚至在他堕落后还悉心安排了这一切，只为了路西法在地狱能有一个更合理的地位。那么，神口中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是指什么呢？ 他为什么不惜他最心爱的天使堕落，让其来统一地狱？ 而拉斐尔更为担心的是，假如上帝就此以黑暗神的身份留在地狱，那么天堂的天使们该怎么办？ 他突然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路西菲尔当初面对亚当时的心情，那一定是同样的不安与忧虑。 想到这里，拉斐尔把心一横，恭敬地俯下身，再次恳求上帝道：“神，我无权过问您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是什么，但地狱的格局已经日趋平稳，撒旦陛下也一定有能力处理地狱的一切问题。现在请您想想天堂那些盼望您现身的天使，还有因为复活的‘黑暗神’承受了巨大压力的副君殿下和炽天使们，请您原谅我的自私，尽快回到天堂去吧……” 第115章 说到动情处，拉斐尔的声音有些哽咽，当他抬起头时，一滴泪已从他的脸颊滚到下颌，湮没在宫殿的地毯上。 生命之树认为拉斐尔不愧为上帝座下的炽天使，不论什么时候最先想到的还是天堂的天使们。被拉斐尔的诚恳打动，它很想替拉斐尔说上两句话，然而自己刚刚犯错在先，这会儿也不敢多说话，只能瞥了瞥正襟危坐在王座上的上帝，然后乖乖地闭上了嘴。 在拉斐尔的目光中，黑衣黑袍的上帝从王座上缓缓走下，来到他的面前，亲手托起他，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上帝的手臂坚强有力。 “你多虑了。”上帝了解他的天使，对拉菲尔说，“天使们如此信奉吾，吾不会在地狱久留。” “神……” 近距离地看到上帝的真容，拉斐尔简直不愿移开自己的眼睛。 其实炽天使们曾私下谈论过神的容貌，也曾幻想过上帝在圣光之后的样子。但拉斐尔绝没想到过上帝的容貌竟如此超凡绝俗，以至于早已看惯了路西斐尔那样世间最美容颜的他也有惊艳之感。 意识到这样盯着神看实在僭越，拉斐尔赶紧低下头。 上帝接着道：“完成吾要完成的事后，吾就会回到天堂，只是吾的身份路西并不知道，你要为吾保密。” “……是，拉斐尔明白。”拉斐尔的声音有些飘忽，一方面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没有圣光的上帝，他有些不适应，另一方面，他现在突然成了唯一一个知晓上帝秘密的天使，并要继续守护这个秘密，这也让他受宠若惊。 拉斐尔还有很多话想问上帝。比如“黑暗神”为什么要对上帝下的战书，比如上帝曾提到的有关黑暗神沙卡利曼的事等等，他不敢奢望上帝会把答案全部告诉他，但只要有些蛛丝马迹，他也有了思考的方向。 然而这时万魔殿外突然传来路西法的声音，“黑暗神，路西法求见。” 拉斐尔看了看上帝，不得不把想要问的话都咽了回去。 只见上帝挥了挥手，万魔殿的大门就已打开，路西法走了进来。 发觉拉斐尔在万魔殿里久久没有出来，一直为拉斐尔安全担忧的路西法终于沉不住气决定到万魔殿来看看。 当他看到拉斐尔还完好地在万魔殿中，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当他注意到黑暗神不是在王座上，而是站在台阶下的拉斐尔身边时，心里陡升疑惑。而当他走到拉斐尔身边并留意到炽天使尚在发红的眼圈时，轻松下来的表情马上变得严峻了。 他了解拉斐尔，虽然拉斐尔表面上看起来是炽天使中比较温柔的一类，但性格上其实很刚强。让他单独和黑暗神相处，拉斐尔也许会表现出戒备、抵触、甚至迷茫，但他……好像哭过是怎么回事？ 被黑暗神感动吗？ 黑暗神要动用怎样的招数才能在短短一面的时间感动一个见过大世面的炽天使？！ 一瞬间，被黑暗神按倒在桌案上强行治疗灵核的经历拂过路西法心头，而那次在亚巴顿府邸被黑暗神强揽在怀中也不过发生在不久前。更多资源加群761012738 难道黑暗神竟然连前来出使的炽天使都不放过？！委屈拉斐尔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心念所至，路西法看向黑暗神的目光里便有了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眼见着路西法看向黑暗神的神情发生微妙的变化，宫殿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寻常，拉斐尔当即证实了上帝对他说的话。身为撒旦的路西法的确还不知到黑暗神是上帝冒充的。否则他看上帝的眼神不会这么……犀利。 刚刚得知的一切就像在做梦，拉斐尔实在需要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态，否则他怀疑自己能否有足够的能力在路西法面前替上帝保密。见撒旦已已走到自己的身边，拉斐尔便在礼节性地施礼后，说：“黑暗神，撒旦陛下，我先回去了。” 黑暗神爽快地答应。 “等等，拉斐尔大人。”见拉斐尔匆匆要走，路西法及时叫住他，“你刚刚不是要找我的吗？请在殿外稍等，我要和黑暗神单独说几句话。” 拉斐尔很想借机脱身，无奈他的确先找过路西法，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 拉斐尔看了王座上的上帝最后一眼，转身走了出宫殿。 拉斐尔一走，上帝就步上阶梯回到王座上，以黑暗神独有的嗓音问：“路西，什么事来找吾？” 路西法严肃地打量了一番黑暗神，道：“拉斐尔本来是到偏殿来找我的，您却把他单独叫到万魔殿中，我想一定有重要的事，方便和我说说吗？” “没有重要的事，吾只是想见一见拉斐尔而已。” “只是见一见而已吗？”路西法提高了音调。 上帝只是点头。 路西法郑重其事地对黑暗神道，“您身为黑暗神，想见一见天堂来的特使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这样单独召见天堂的特使总有些不妥，您想召见谁可以告诉我，由我来出面安排不仅形式上更正式，而且也不至于引起特使的疑惑。” 面对路西法的一番说辞，黑暗神沉吟了一声后就保持了沉默，似乎虚心受教的样子。而这次不得已主动把上帝真实身份抖出去才摆平了拉斐尔的生命之树自知闯了大祸，这会儿也一句话不说。 路西法早就对黑暗神淡化处理问题的方式习以为常，出乎意料的是生命之树竟然在保持沉默。每当这时，它可都是主动站出来为黑暗神说话的！ 见此情景，路西法不禁更怀疑黑暗神刚才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否则树精灵一副理亏的样子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路西法心中愤愤, 但两天之后就是神授仪式了，他还不想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把和黑暗神之间的关系弄僵，只好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若无其事地说，“黑暗神, 您召唤天使来您的座前没有关系, 甚至就算喜欢天使也算不上什么，不过拉斐尔是炽天使，又是出使地狱的天堂特使，请您务必注意对方的身份，不要轻慢地对待他, 否则以后天堂会对地狱怎么看呢？” 听到路西法的话, 上帝终于开口为自己争辩，“吾不会轻慢他, 路西你多虑了。” “希望是这样。”路西法说完就行礼告退, 似乎一分钟都不愿意留在万魔殿里。 上帝：“等等, 你来万魔殿求见有什么事吗？” 路西法道：“我是来接拉斐尔回去的。” 上帝：“……” 待到路西法退出万魔殿，上帝才自言自语道：“路西很不高兴吾单独叫拉斐尔来万魔殿。” 生命之树小声说：“神, 重点不在这上面, 我看陛下是担心您对天使有特殊嗜好。” 上帝：“……” 生命之树正暗暗期待着路西法情绪爆发而上帝百口莫辩的场面, 已经把刚才的理亏都忘在了脑后，就在它又要得意忘形的时候, 它忽然发现脚下黑光一闪, 自己的双腿又被埋入了花盆里。 无奈的生命之树看向上帝，正遭遇到上帝审判般的目光。 上帝：“这一切皆因你而起, 罚你禁足一个月。” 想到自己闯的祸, 生命之树觉得罚一个月真的不算多。神果然仁慈。 万魔殿前的广场上, 等待路西法的拉斐尔的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平静。 神答应返回天堂，却并没有给出确切的时间，而从刚才与上帝的接触中他能感觉得到，身为黑暗神的上帝与在至高天时似乎有些不同。他一时也无法说清这种不同具体表现在哪里，但那微妙的感觉的确存在。 拉斐尔望着眼前的万魔殿，恢宏的建筑笼在迷离的灯火中，似乎在本身的庄严和神秘之外又平添了几分善变的气质，就像身处光明之极的上帝摇身一变成为黑暗神一样。 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突然，拉斐尔目光一闪，一个惊人的想法出现在他的心头—— 如果天使可以堕落，神是否也会堕落？ 继续任由上帝留在地狱是否会有风险？ 就在拉斐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得不重新思考关于黑暗神的种种时，万魔殿的大门已然打开，路西法走了出来。 撒旦的身影渐渐从万魔殿的灯光中剥离而出，挺拔而优雅。看到拉斐尔，他略显紧绷的神情有所缓和，下一秒，撒旦已加快脚步向炽天使走来。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拉斐尔。现在说说你刚才为什么急着来找我？是我的手下有对使团不周到的地方吗？” “唔，没有，一切都很好。”拉斐尔娓娓说道，“我急着找你，是因为副君殿下曾说起他面见黑暗神的情景，而这次我到地狱来并没有得到面见黑暗神的机会，于是就想请你向黑暗神转达我想觐见的愿望，没想到……黑暗神他竟然主动找到了我，这实在太意外了。” 早已在广场上想好合适的说辞，拉斐尔回答得从容不迫，没有一丝破绽。这是他出使地狱以来头一次与路西法单独离得这么近，在说话之余，他也认真打量着路西法。 第116章 虽然金丝变成黑发，眸色也改变了，但外貌的改变也无法掩盖路西法灵魂上无可挑剔的精致，即便神的容貌是超凡绝俗的，但路西法的美更加温柔有温度。 就在此刻，另一个闪念突然划过拉斐尔识海—— 假如神真的会堕落，那么一定是因为撒旦吧。 这个想法是如此疯狂，以至于拉斐尔以为自己受到了来自黑暗的影响，但仔细回想黑暗神座右侧的王座，再联想地狱的种种传闻，他的想法也并不算没有根据。 “真抱歉，因为上次黑暗神对副君殿下表现得太过冷淡，所以这次没有安排你和黑暗神见面。”路西法说。 拉斐尔眨了眨眼，心惊胆战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按在心底，缓缓解释道：“请别介意，我知道我与副君殿下身份不同，其实想要见黑暗神只是我个人想要满足的一点儿好奇心而已。” “哦？你对黑暗神很好奇？不过也难怪，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对这个突然复活的黑暗神感到好奇的。”路西法淡淡地笑了笑，突然将目光笼在拉斐尔身上，“现在你见到了，觉得黑暗神怎么样？” 暗藏心事的拉斐尔在路西法的一瞥之下顿时有了压迫感，虽然不愿与路西法谈论黑暗神的话题，但既然路西法问起，也只能应付道：“黑暗神力量强大，气魄雄浑，不愧与上帝同为神祗。” 路西法云淡风轻地说：“有点儿敷衍，但黑暗神似乎给你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你们在万魔殿里谈了什么？” “路西法陛下，黑暗神只是让我介绍了些有关天堂的情况而已，他自己倒是很少说话。”拉斐尔小心翼翼地回答。 “哦？这样？”路西法低低地说，“黑暗神对天堂和副君殿下没什么兴趣，倒是很喜欢你，愿意听你说话。” “可能黑暗神一时心血来潮，突然对天堂和天使感兴趣了吧。”拉斐尔说。 “也许是这样吧……” 刚从万魔殿出来，路西法就一直在注意着拉斐尔的反应。虽然他尽量表现得不着痕迹，但敏锐的拉斐尔还是注意到了。 路西法飘忽不定的态度让拉斐尔心里没底，为了试探路西法，拉斐尔只好转守为攻，主动问道：“陛下，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既然拉斐尔已经开了口，路西法就停下脚步，“拉斐尔，刚才黑暗神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黑暗神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甚至做一些事？” “什么事？” 拉斐尔并不是有意装作不懂，只是在他的眼中上帝就是那个上帝，如此庄严神圣的存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和那些事联系在一起。 “我是说……黑暗神好色。” “啊？！黑暗神怎么会呢？！” 拉斐尔不假思索地为上帝反驳。 “不会？！你怎么这么肯定？”路西法没想到拉斐尔竟然这么大反应，笑着道，“怎么说得好像你比我还了解他？” “我当然不了解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太激动，拉斐尔连忙解释，“只是黑暗神毕竟是神祗啊，倒是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黑暗神对你……” 不想在拉斐尔面前丢了面子，路西法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没有，我是地狱的撒旦。只是我刚才注意到你好像流了泪，所以误以为你被黑暗神欺负了。” “流泪……”拉斐尔没想到路西法注意到了这样的细节，灵机一动辩解道，“面对黑暗神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上帝，再一说起天堂，鬼使神差就……可能面对黑暗神，我的内心深处还是脆弱的。” 路西法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拉斐尔的话，“下次记得不要单独一个人面对黑暗神，更不要一个人赴黑暗神的邀约。” 听了路西法的叮嘱，拉斐尔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心中很是感激。从前路西菲尔就是这样默默爱护关怀着他们的，暗中不知为他们承担了多少东西，只是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假如没有上帝的嘱托，拉斐尔真想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告诉身边的堕天使。可他知道告诉路西法事实不一定是好事。连他都难以接受黑暗神就是上帝的事实，与上帝决裂的路西法一定更加难以接受。 “谢谢你，路西法。”拉斐尔由衷地说，“我刚刚真的没有受委屈，我觉得黑暗神应该对天使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倒是我听说过一些有关黑暗神好色的传闻，难道那些都是真的？” 为了地狱的尊严，路西法也只好轻描淡写地笑笑，违心地说：“都是魔族们杜撰而已。但黑暗神接触过的天使很少，而你又如此出色，我怕有意外发生，看来是我多心了。” “陛下。”拉斐尔试探着说，“你从前在神的面前总是谨小慎微的样子，倒是现在……对黑暗神似乎有些不同了。” “我们不说以前了。”提到过去，路西法突然冷冷地说，“以前的我已经死了，而现在的黑暗神也不是上帝，相处的模式自然不同。” 拉斐尔已经预料到路西法会有类似的反应，幽幽地说：“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 拉斐尔说的都是心里话。以前面对上帝，天使们都小心翼翼并不会过多地表现出自己。而现在面对黑暗神，路西法能够自由地表达出自己的情绪，这真的有点儿不可思议。 在路西法的一路陪伴下，拉斐尔回到了自己的驻地。 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路都在小心地为上帝保密的拉斐尔终于可以卸下戒备状态，放松一会儿了。 见拉斐尔回来，卡罗尔迫不及待地问，“大人，怎么样？您见到撒旦陛下了吗？那个可疑的树精灵……” 拉斐尔对卡罗尔摆摆手说，“树精灵的身份撒旦陛下会暗中证实的，今天的事就不要说起了。” 第108章 卡罗尔对拉斐尔的话深信不疑, 他看得出拉菲尔似乎有些疲惫，便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送拉斐尔回到驻地不久，路西法就召唤阿斯莫德到偏殿来。神授仪式就要开始, 地狱几乎所有的大小魔王都聚集在潘地曼尼南，阿斯莫德也不例外。 看到阿斯莫德进来, 路西法指了指桌案上平平整整摆放的衣服对阿斯莫德说：“来, 看看这件礼服怎么样？” 阿斯莫德从路西法手中接过繁复的礼服，知道路西法重视的不是这件衣服，而是这次神授仪式，它对路西法意义重大。 阿斯莫德凑到撒旦身旁，拿起最外层的礼服说：“衣服很好看, 穿上试试嘛。” 说着他抖开华服, 路西法很配合地穿上礼服，还张开双臂给阿斯莫德看了看。 “很合适, 陛下。你的身形穿什么都好看。”阿斯莫德含着笑, 抚摸着衣服上用碎钻拼成的纹路, 从背后揽住路西法的腰，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身体贴住他的后背。 “别闹。”路西法拉开阿斯莫德的手。在堕天使中, 只有阿斯莫德敢和他这这么做, 而且乐此不疲。不过路西法知道阿斯莫德真的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他把美色和花言巧语当作无坚不摧的冰冷武器, 从来不会动用一丝感情, 就像很久以前阿斯莫德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早就没有感情了。 “我以为你这次找我是想在紧张的仪式前放松一下。”阿斯莫德乖乖地离开路西法, 收起戏谑的表情, 熟练地把自己的仪态调整到朋友和下属的角色之间, 而且拿捏得不错。 “我叫你来，是有其他的人需要的你的关照，而不是我。”路西法脱下礼服外衣，心事重重地把它放在一边。 “哦？你对谁有疑虑？”阿斯莫德信心满满地说，“据我所知我最近的几个‘情人’都非常听话，而且我保证他们不会斗起来。” “不是他们。”路西法知道阿斯莫德说的是某几个小魔王，犹豫了一下，说，“是黑暗神。” 还没等阿斯莫德发表意见，路西法又说：“我想安排你去黑暗神身边，当然这可能会有些风险……，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陛下，我并不怕风险，只是你不是认真的吧？”阿斯莫德无比谨慎地说，“这是黑暗神的意思吗？他想找个情人？” “不，这是我的意思。我想为他物色一个神妃。”路西法幽幽地说，“黑暗神与上帝不同，他是有欲望的。” 阿斯莫德回想了之前黑暗神“好色”的举动，很小心地问：“他……有那方面的能力吗？” 阿斯莫德的问题让路西法有些不知所措，回想了一番自己的经历，才说：“应该是。” “……”阿斯莫德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拒绝。” “为什么？”路西法道，“凭我对黑暗神的了解，他和上帝很不一样，他会有很矛盾的一面，就好像……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很克制的。而且，虽然他有时不近人情，但并不像上帝那般冷漠而遥远。他……”路西法思索了一下，用他认为最形象的词说，“和上帝比起来更有感情和温度。” 第117章 听了路西法的描述，阿斯莫德一时没有说话。 就在路西法以为阿斯莫德准备接下这任务的时候，阿斯莫德很认真地说：“我还是拒绝。” 路西法扬了扬下颌，让阿斯莫德做出解释。 阿斯莫德说：“黑暗神愿不愿意纳神妃暂时不提，但神妃绝不是小事，万一他或她可以影响黑暗神的意志……陛下你真的想好了吗？” “所以我选择你。”路西法果断地道，“因为我信任虞烟山你。” 阿斯莫德对路西法的话感到欣慰和感动，但仍无比坚决地说：“你的信任我非常感激。但假如给我莫大的神权，我自己都不敢保证有绝对的清醒。陛下，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 见路西法不说话，阿斯莫德继续说：“其实根据你刚才对黑暗神的描述，我觉得你对黑暗神的印象其实很不错，你们之间的磨合应该还有更大的提升空间。假如有可能，如果你愿意……将神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是更好么。而且，你知道的，感情和温度并不适合我，相反这种感情和温度由你耐心经营也许会有不错的效果。” 阿斯莫德的一番话说得路西法哑口无言。 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在情场老手阿斯莫德眼中，自己对黑暗神的印象竟然是“很不错”。 “陛下，放轻松些吧，时间还很漫长，一切都可以慢慢来。”阿斯莫德主动坐在路西法的身边，用双手轻轻地按压他的肩膀。 “嗯，你说得对……”路西法握住肩膀上的那只手，紧了紧。 阿斯莫德对能帮助到路西法感到莫大的荣耀，但心情很好的他并没有看到路西法眼中浮现的忧虑。 在确定黑暗神的确有欲望之后，路西法的担忧就一直存在着。 在他的眼中，高高在上的上帝显得冷漠无情了些，却几乎无懈可击。而黑暗神在冷漠之外有了温度和欲望，就同时有了弱点。 假如有一天他迷恋上了什么人或是被别有用心者所迷惑，那么就可能给地狱造成不可挽回的打击。 原本这一切只是他隐隐的担忧而已，甚至从来没有真正正视过这个问题。但当他看到黑暗神站在拉斐尔身边看其的目光时，他觉得这种担忧并不是一点儿理由没有的。拉斐尔只是他见了一面的天使而已，他有什么理由用那么温和而怜爱的目光看他？ 今天可以是拉斐尔，明天就可能是别人。 对可以随意来去力量强大的黑暗神来说，他具有的弱点就与他的强大一样可怕，他怎么能视而不见放松得下来？ “陛下？你的表情……”注意到路西法表情的阿斯莫德突然说，“有点儿意思。” “怎么？” 阿斯莫德半开玩笑地说：“你好像正在吃某人的醋……” 看到路西法愕然的神情，阿斯莫德说：“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路西法按了按酸痛的额角，无奈地笑道：“拜托你下次换一个说法。” 阿斯莫德乖乖地点了点头。 阿斯莫德在偏殿逗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当看到阿斯莫德一个人的背影，再想起他嘴角时常擎着的自信的微笑，路西法并不觉得他总是那么开心。 他见过嚎啕大哭的阿斯莫德，虽然只有一次，但那时的他那么绝望，绝不亚于与神决裂的自己。 其实阿斯莫德的原名叫做阿斯蒙德尔，曾经是一名很有潜力的智天使。那时路西菲尔正准备任命他为破坏天使团的副团长。 然而阿斯蒙德尔却在一次对魔族的任务中结识了一名座天使。 那个座天使对他十分迷恋，他也不知不觉对其产生了好感，就这样，他们坠入了爱河。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但或许天使之间质朴的爱情与魔族灿若焰火的追求相比太过平淡，不久之后，那个座天使竟然在又一次执行任务时鬼使神差地被一个魔族领主所迷惑。 在那个领主的教唆下，阿斯蒙德尔被座天使骗到了地狱，落入了大领主们事先设好的圈套中。 在领主们疯狂的攻势下，阿斯蒙德尔苦苦支撑了许久，最终不幸成为了俘虏。 在受伤最为虚弱的时候，阿斯蒙德尔遭受了领主们的侵犯，受尽了屈辱。 本来这样的他恐怕再也回不到天堂了。但峰回路转的是，其中一个领主被他的美貌所折服，最终没有杀他，给了他查出真相并复仇的机会。 还没等路西菲尔和魔族谈判救他回来，阿斯蒙德尔已带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和一颗更加受伤的心从地狱逃了出来。 当天使们发现晕倒在天堂门口的他并把他带到路西菲尔面前的时候，他交出座天使已然破碎的灵核，泪流满面。 阿斯蒙德尔因为私自去地狱和谋杀天使被送往天使之牢服刑，但因为他本身的英勇受到了特殊对待，一个月后路西菲尔就特赦了他，但可惜他辉煌的前路都毁了。 他不愿再回到天使军里来，最终路西菲尔只好遵从他的意愿把他安排在耶路撒冷一个偏僻的图书馆里。 时光飞逝，几百年过去。当所有人都要把阿斯蒙德尔忘记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路西菲尔面前。 他的头发留长了些，身形也瘦了一些，目光中没有了曾经的坚定却再也看不到痛苦。相反，他的唇角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有些戏谑又有些勾人心魄的样子。 阿斯蒙德尔提出要以自己的方式继续为副君殿下效力，但还没等路西菲尔给他一个合适的职位，就收到了他堕落的消息。 路西菲尔那时也想不通，在魔族的拷打中都意志坚定未曾堕落的阿斯蒙德尔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堕落。 但不久以后，路西菲尔就收到了阿斯莫德从地狱发来的各种情报。 直到这时，路西菲尔才明白阿斯莫德的想法。 许久之后，当他再次见到阿斯莫德，已经是他被神打落地狱魔化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时候。来到他身边的阿斯莫德已然是堕天使的模样，有着勾魂夺魄的眼神，很少有恶魔能抵挡他的诱惑不拜倒在其脚下。 在与阿斯莫德的短暂见面中，他真正明白了阿斯莫德的痛苦，因为他们同样都被伤了心，同样都曾绝望过。 “放心吧，殿下。”他还记得阿斯莫德这样对自己说，“我会为你赢得一切时间，你一定会平安完成魔化的。” 从此，阿斯莫德为堕天使而战，他也和阿斯莫德成为了继萨麦尔他们之后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许久后的现在，阿斯莫德虽然总是被众人环绕着，但他一直独来独往，他从没有搭档也没有手下，似乎享受着独身一人的自由自在。 站在窗前，路西法的心中已矛盾不堪。 用心经营黑暗神的温度和感情么。 他不是舍不得自己的身体，事实上他已经那样做了。 他只是害怕付出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9章 眼看着神授仪式就要举行, 负责仪式的魔王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主负责者沙利叶忙着校对仪式的程序，每个环节都严格推演把关，认真程度丝毫不亚于鉴赏他的收藏品。 阿撒兹勒加强了巡逻, 仪式当天魔族领主和精灵王们以及高阶堕天使都要到万魔殿观礼，整个潘地曼尼南的堕天使和魔族都会走上街头等待着仪式的钟声。为此, 他不得不多投入了一些军队用来维持秩序。 亚巴顿也没闲着, 他和萨麦尔被路西法派去安排刚刚到来的精灵王、天使以及那些在潘地曼尼南没有府邸的魔王们。 看到大家都很尽力，路西法欣慰的同时却也对黑暗神的表现心里没底。 比起之前的加冕仪式，这一次神授仪式是他和黑暗神两人相互配合的表演，以黑暗神的松散作风，万一心血来潮没有在预定的时候现身, 或是在预定的台词之外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能会给魔族和堕天使带来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想起上次仪式上黑暗神莫名其妙就把地精王的戒指转送给了自己, 这次又出其不意单独召唤了拉斐尔，虽然路西法已经就一些仪式上的细节单独和黑暗神说起过, 他也得找黑暗神再唠叨几句, 而且……刚刚沙利叶来找过他, 离仪式举行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万魔殿也到了被征用的时候。 刚一走进万魔殿, 路西法就注意到树精灵又被禁足了, 根据他的了解, 黑暗神比较放纵这个宠物，能再次禁足说明树精灵应该又犯了不小的错误。要知道上次它狂化把嗜血森林弄得天翻地覆不过也只是禁足而已。 但路西法现在根本没时间考虑树精灵再次禁足的原因, 只看了无精打采的树精灵一眼, 就走到黑暗神座前。 不过路西法并没有马上提仪式的事，“黑暗神, 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演奏。” 路西法愿意主动演奏, 黑暗神当然求之不得, 立刻答应了下来。 在一曲优美舒缓的竖琴曲之后，他们都放松了下来，这时路西法才说起正事，“黑暗神，仪式就快开始了，万魔殿……” 第118章 路西法说得很委婉，新的神殿没有启用前，有大型仪式的时候黑暗神需要让出神殿，这是他们一早就约定好的，而且上次复活仪式时黑暗神很是配合。 黑暗神一手撑着头，似乎漫不经心地道：“吾知道了。” “那好。”路西法指了指神殿后方，说，“请您移步到后殿去吧。” “不。”黑暗神姿势未变，“吾不去那儿。” 路西法神色微变，难道这次黑暗神临时变卦，打算赖在王座上不走了吗？ 撒旦不得不平心静气地和黑暗神解释，“仪式的场地需要布置，免不了要有人进进出出，而且他们也不想打扰到您。当然如果您不介意，我就让他们进来。” “不，路西，吾打算去你那儿。”黑暗神道，“吾还想再听听你的演奏。” 去偏殿？！生命之树动了动耳朵，悄然把黑暗神打量了一番，难道主场作案已经不够，控制不住自己的上帝想去路西法的偏殿…… “黑暗神……我……” 路西法本意推辞，但考虑到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还是要想方设法哄黑暗神开心、争取他的支持，而且黑暗神在自己的身边总比任其在地狱溜达要好，至少不会担忧他又莫名其妙地失踪或突然进入冥想。 想到这些，路西法干脆答应下来。 “您能莅临偏殿当然最好，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偏殿的确有点儿忙乱，希望您不要介意。” “吾不介意。”黑暗神已经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就这样，沙利叶和他的手下们走进了自从被黑暗神霸占就很少有人踏入的万魔殿主殿，而黑暗神被路西法带回了家。 按照黑暗神的意愿，路西法把黑暗神安排在了自己的书房，随即遣散了周围的随侍，没有人知道黑暗神已经来到了偏殿。 被夹在黑暗神胳膊下的生命之树见上帝终于有登堂入室的一天，不禁感慨万千，“我早就说强行破坏结界是不对的，您看现在这样多和谐美好啊。” 想起当初的不堪遭遇，路西法看了看桌案和上面的文件，对黑暗神说，“我想还是给您换个房间吧。” “不必。”黑暗神把生命之树放在桌案上，自己已坐在了路西法的位置上。 见黑暗神打定主意赖着不走，路西法只好坐在黑暗神旁边，放缓语气道：“在为您弹奏之前，仪式方面还有一些要和您确认一下。” “好，说吧。”黑暗神正襟危坐，全神贯注的样子。 上帝很清楚认真细致是路西的风格，正因如此，天堂的仪式、庆典等大型活动才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路西法没想到黑暗神态度如此严肃友好，看来阿斯莫德的提议的确很有帮助。 于是路西法把仪式的一些细节又和黑暗神详细说了一遍。由于心情不错，他的声音也软了不少，语气和停顿几乎和曾经侍奉上帝时一模一样。 上帝听着路西法娓娓的讲述，竟有一种仍在天堂的错觉。路西的声音就是这么舒服好听，怎么也听不腻。 就在上帝享受着耳边的声线、开始回忆路西菲尔曾经的种种时，路西法突然提高的音调已把他拉回了现实。 “黑暗神，您有在认真听吗？！” “黑暗神？！” 其实在至高天时，上帝经常在例会上溜号，只是有圣光护体不容易被天使们发现而已。有时候溜号时间久了不小心被天使们察觉，路西菲尔也会适时提醒或是帮他打掩护。不过路西法可绝不会袒护他这一点。在万魔殿，他经常刚有溜号的苗头就被路西法无情地拉回来，想在没有圣光的情况下躲过路西法的眼睛实在太难了。 “哦……路西，你再讲一遍……” “黑暗神！”路西法肃容道，“您是神祗，我无法强迫您，但您的子民们都想看到您最完美的一面，希望您在按时出席仪式之外不仅能按照程序来做，还要做得完美一些……” 说到仪式上的程序，黑暗神忽然问：“路西，吾上次赐给你的戒指呢？” 路西法早把这件事忘了，他记得戒指好像被丢在花园或是什么地方。 “唔……您不要转移话题。刚才我们说到要做得完美。” 路西法正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搪塞过去，黑暗神手上黑光闪过，那戒指已经托在黑暗神的手心。 “吾在花园里捡到的。” 看到戒指在黑暗神手上，路西法尴尬地说：“哦，它……可能是我不小心在花园里弄掉了。” 黑暗神并不在乎路西法说话的真假，只是拉过路西法的手，想把戒指重新戴上。 但路西法并不配合，背过手说：“这是地精王诸多作品中最为优秀的一个，我不想再把它弄丢了，还是不戴了。” 黑暗神执拗地道：“既然吾在上次仪式时公开把它赐给了你，这次仪式您应该戴上。” 见黑暗神说得也有些道理，路西法不好再推辞，反正就是一个装饰品，戴着其实也没什么。 路西法伸出手，黑暗神便把戒指小心地套在路西法的食指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侍都哪去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陛下，都这个时候了，是否行跪拜礼……你决定了吗？”作为路西法的好友，萨麦尔有可以不用通报就进入书房的特权。不过当他满脸焦急地冲进书房时，有点儿后悔自己的冒失。 “黑暗神，您怎么在这儿？” “哦，萨麦尔，黑暗神这两天临时住在这儿。”路西法抢先说话，安抚萨麦尔的情绪。 萨麦尔拧起眉毛看了看黑暗神又看了看路西法道：“跪拜礼……” 跪拜礼的确是路西法比较头疼的事，想当初他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不会对黑暗神下跪，但按照礼仪来说，神授仪式这样的仪式需要行跪拜礼，这的确让他骑虎难下。 不过现在他已经想通了，为了给堕天使最正当的地位，就算食言一次也是没关系的。 “我已经决定了，就行跪拜礼。”路西法说。 “你决定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在萨麦尔等一众高阶堕天使看来，路西法从没向黑暗神下跪，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一定会有。其实他有些不甘心，他相信路西法一定不愿对黑暗神下跪的，可为了堕天使们，他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嗯，决定了。”路西法云淡风轻地说。 “那……好吧。”即使心有不甘，萨麦尔也尊重路西法的决定。他担忧地看了看路西法，直到路西法用眼神向他表示自己很安全，萨麦尔才退出书房，踏着一阵紧凑的节奏走了。 “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行跪拜礼。”黑暗神悠悠地说，“吾曾经答应过你的。” “这是我的意愿。”路西法微微笑了笑，看了看桌上的沙漏，道，“仅此一次而已。正事说完了，我为您弹琴吧？” “好。” 随着一阵黑光从地面升起，那架纯白色的竖琴出现在桌案之前。 路西法心无旁骛地为神演奏了好几首曲子，直到沙漏里的沙已流尽。而这时，随侍法瑞尔刚好来到书房外。 法瑞尔已经从萨麦尔那里得到黑暗神降临偏殿的消息，正不知如何是好。 路西法从琴凳上站起身，对黑暗神说：“仪式之前还有一些诸如沐浴更衣等繁杂琐碎的事要做，请恕我先失陪了。” 黑暗神知道这些琐事，以前路西菲尔也会这样。 “我会找机会来‘看望’您的。”路西法临走时说，“这段时间请您务必好好休息，最好不要离开书房。” “好。”黑暗神的目光与路西法的在空中不期而。路西法没有像平时那样躲开，倒是与他凝望了片刻，这才跟随法瑞尔走了。 “噫，神，我看最近路西对您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生命之树咂摸了一下，说，“难道您的好日子要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0章 神授仪式如期而至。 在许许多多恶魔和堕天使的见证下, 路西法骑着魔驹经过万魔殿前的主干道，踏上万魔殿前长长的地毯，迈上万魔殿的阶梯, 在地狱魔王、领主以及高阶堕天使们的注目下来到王座之前。 其实这一幕和他的加冕仪式极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等待在最高处的不再是冷冰冰的王座, 而是黑暗神。 黑暗神站立在万魔殿的最高处, 神情肃穆，手托金冠和权杖，看着身着华服的路西法用最为稳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两人的目光交流了刹那，路西法便在黑暗神的面前单膝跪下。 路西法甫一跪倒，在场的魔族们已经跪了下去。 正在沙利叶犹豫的时候, 他身边的萨麦尔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跪倒。有了萨麦尔的带头, 高阶堕天使们在路西法的身后排开，纷纷跪下, 沙利叶也在其中。 刚开始得到路西法要对黑暗神行跪拜礼的消息时, 高阶堕天使们和萨麦尔一样都有些不甘心。但他们都知道在路西法的眼中, 为堕天使争得合理的地位远比自己重要得多，既然为了大局他可以这么做, 他们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第119章 在黑暗神没有出现之前, 他们可以凭借武力在地狱获得一席之地, 但在黑暗神复活之后，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魔族对堕天使的敌意, 尽量减少双方的摩擦, 因为他们的权力同样是黑暗神授予的。 黑暗神道：“今日起，路西法便是撒旦, 吾在地狱的代言人, 堕天使从此和魔族一样都是吾的子民。” 随着庄严的念诵, 黑暗神把手中的金冠戴在路西法的头上，随即他又将权杖横放在路西法高举的双手上。 神授魔权！ 从这一刻起，路西法的地位便是合法的了。 地狱的钟声再次响起，伴随着万魔殿外堕天使们久久的欢呼和朝诵。 路西法双手握住权杖，将它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他也没想到自己竟已如此迷恋权力，握着权杖的这一刻，他竟然觉得眼眶发酸，高兴得就要流泪。 不论如何，他做到了。 胸膛剧烈地起伏，路西法不自觉地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黑暗神。 恰巧，黑暗神也在看着他。 在一众堕天使和魔王之间，因身份不必行跪拜礼的拉斐尔也对黑暗神用了最为崇敬的礼节，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复杂得难以名状。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他真想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告诉他们黑暗神的真实身份，逼迫上帝回到天堂。但他更对上帝和路西法的胸怀感到敬佩。即使堕落的天使们选择放弃对光明的信仰，投奔另一位神灵，但上帝仍希望他们好过一些。而路西法无疑是推动这一切的人。宣布承认堕天使的地位，无疑可以避免以后可能出现的无数次魔族和堕天使之间的战争，这就足够了。 授权的环节结束后，路西法便和黑暗神一起在王座上坐下，观看堕天使和魔族的庆祝节目。 魔族和堕天使的歌舞迥然不同，充满了不羁和自由，相比之下，堕天使们继承了大气而规矩的天堂风格。 歌舞刚开始，黑暗神便凑过来对路西法说：“路西，吾刚刚表演得怎么样？” 路西法会心而笑，“好极了。” 黑暗神缩回身子，这才把目光回落歌舞上。 仪式正式结束后，路西法安排了盛大的酒会。黑暗神照旧不出席，由路西法来主持一切。 堕天使们都很高兴，从今以后他们就是地狱中正式的一员了，当魔族挑衅他们时，他们可以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们黑暗神不仅庇护魔族，也庇护他们。 魔族们也有了自觉，既然黑暗神都公然承认堕天使的地位，从今往后他们对堕天使就要客气一些了。 所以这一次的酒会不仅表面上和谐了不少，实际上也是如此。 拉斐尔暗暗观察着酒会的氛围，不料已经有几个大领主围了上来，邀他喝酒。 简单地应付了他们，拉斐尔便举着酒杯来到路西法面前，“陛下，祝贺你。” “谢谢。”路西法说，“你们原定明天就走，不如多留几天，我会让沙利叶好好招待你们。” 这时沙利叶刚好走过，“陛下说得对，我带你去我的封地看看。” “感谢你们的盛情，不过这不在计划之中，而且天堂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拉斐尔委婉地道，“如果有机会，下次吧。” 听到拉斐尔善意的托词，沙利叶友好地耸了耸肩。 拉斐尔对路西法说：“使团明天就出发，我还要回去安排一下，陛下，请恕我先告辞了。” “明天我送你。”路西法道。 “多谢。”拉斐尔端着酒杯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路西法隐约觉得拉斐尔有心事，对着人群之外的角落做了个手势。正躲在人群外无所事事的贝利亚便悄然走到他身边。 “陛下，你找我？” 路西法凑在贝利亚耳边道：“留意一下拉斐尔和使团，悄悄的。” 贝利亚同样不喜欢喧闹的场合，很高兴地接下这份工作，转眼间已没了踪影。 炽天使刚一离开，魔王们便纷纷围到撒旦面前表示祝贺。 以往在这种场合下路西法只是象征性地喝一点儿做个样子，然而魔王和领主们发现今天撒旦几乎来者不拒，不论谁向他敬酒，他都会满杯喝下。 看到这个好机会，亚巴顿准备蹭到撒旦面前给自己说点儿好话，谁都看得出来他今天特别高兴，几乎有求必应。 然而深坑魔王刚要行动，一只大手已经按住他的肩膀。 “又是你？”感觉到这手的尺寸和力度，亚巴顿就知道是萨麦尔，不禁眉头拧在了一块儿。 萨麦尔从他身边走过，“陛下喝多就晕，你也是知道的。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吧？” “要你管？”亚巴顿没好气地说，“你没看到陛下很高兴吗？也许陛下就是想醉一场呢？” “就算这样……”萨麦尔说，“我也不能……” “就算这样……”亚巴顿学着他的语气说，“你也不能剥夺陛下的快乐，这样值得纪念的日子，一共能有几天呢……” 两人正僵持不下，路西法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陛下，你怎么样？”萨麦尔关切地道。 路西法知道萨麦尔是在担忧自己，安抚他说：“唔，的确有点儿晕，不过还不要紧。你帮我应付一下这里，我……得出去冷静一会儿。” 还没等萨麦尔应承下来，路西法已拍了拍萨麦尔的肩膀，端着酒杯，又从侍者的托盘中取了一瓶酒，飘然离开了殿堂。 “陛下……” 亚巴顿还想挽留，但萨麦尔已经严严实实地挡在他的面前。 “想喝酒？来吧，今天我来陪你。”萨麦尔说。 “哟？你的语气很猖狂啊，我亚巴顿大人是你能陪得起的吗？”亚巴顿笑了笑，微笑中含着一丝挑衅和蔑视。想当初地狱的魔王哪一个不是吃喝嫖赌的高手，他虽然比其他几个是差了点儿，但毕竟也是不折不扣的魔王，怎么能在喝酒这上面输给堕天使。 但亚巴顿对喝酒毕竟没什么兴趣，趁机高调嘲笑萨麦尔一番就要了事。 不料听见他们交谈的别西卜竟然冷不丁地凑了过来，添油加醋地说：“亚巴顿大人，喝酒嘛，大家开心就好。从今天起恶魔和堕天使都是黑暗神的子民了，难得萨麦尔大人愿意陪你喝酒，你不妨就和萨麦尔大人交流一下呗。” “我……”亚巴顿狠狠地剜了别西卜一眼。这个讨厌的家伙！ 亚巴顿正想推辞，但更多的领主们已经兴奋地围了上来。面对着他们充斥着热情和斗志的表情，再看看对面同样有一点儿骑虎难下的萨麦尔，亚巴顿突然亢奋了起来，喝就喝呗，谁怕谁？！神授仪式让他忙活了好一阵，现在也该是放松一下的时候了。 魔王豪迈地对奉酒的侍者比了个特殊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和萨麦尔，顿时在场的魔族领主们都沸腾了。好吧，他亚巴顿今天就把陛下溜走的不快都发泄在萨麦尔身上！ 早已深谙魔族风俗的阿斯莫德摸了摸下巴，担忧地看了萨麦尔一眼，低声提醒：“萨麦尔，拒绝他吧？看来亚巴顿要来真的，现在还来得及。” 看到亚巴顿比出那个手势，萨麦尔也感到压力。他万万没想到亚巴顿头脑一热竟然要和他拼酒，这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期，不过他认为自己还控制得住场面。 “既然大家都高兴，我就试试。”萨麦尔对阿斯莫德说，“不行的话我会适可而止的。” “放手去吧！老萨。”沙利叶兴致勃勃地站在萨麦尔身边，给好友打气，“不要客气地撂倒他。这里还有我呢！” 沙利叶话音刚落，侍者们已经抬来一个方桌，将一排排的酒杯码放在桌子上，并倒满了酒液。 整齐码好的水晶杯在魔法灯光下晃出灿然而炫目的光，将亚巴顿挑衅的表情和众领主们看热闹面孔映照得斑斑驳驳。亚巴顿高叫道：“怎么样？萨麦尔大人，敢来陪我喝一杯？” 萨麦尔当然知道这不是一杯两杯的问题，在地狱拼酒是不能使用魔法的，要拼到一方醉倒为止。但他还是下定决心走到深坑魔王对面，双手撑着桌沿，沉稳地说：“好，来吧。” 就在宴会厅因为两位魔王的拼酒而甚嚣尘上的时候，离开厅堂的路西法已独自一人离开万魔殿，来到地狱第九层的最高处的那座山峰。 身在山巅，被寒冷和寂静围绕时，路西法才渐渐注意到自己浑身发热，有些兴奋。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饮酒过量的缘故，可他并没有想要制止自己甚至用魔力驱散醉意。 他索性把华丽的外袍脱下来扔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每天都会更新哦~~ 第111章 寂静环绕着他, 浓如烈酒，令人微醺。天地在他的目光里天旋地转斑驳陆离，他在雪峰之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直到他面对着天际的某一方向停下脚步。 永夜如墨，但也似乎透露着些许微茫。他站在雪峰上远远地眺望, 仿佛听到自己的心核正和整个世界一同强烈地共鸣。一瞬间冰原上飘飞的雪雾仿若都化作了千军万马, 交杂着让世界都为之颤动的战鼓之声，混合着堕天使们兴奋而胜利的欢呼。 第120章 他打了场漂亮的胜仗。 他望着厚重黑暗中那缥缈的光，油然生出一股胜利的自豪。 但不过倏然之间，那与天与地共震颤的跳动好像弱了下来，自豪不再, 竟无端涌出一丝悲凉。 天地间又静寂下来, 静得只有他一个人，好似听得到灵魂想要挣脱的微响。 他不得不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满满地喝下去, 借此摆脱幻灭与失落的苦闷。 但不论他再怎么喝, 他的心都更加空虚寂寞。 一杯饮尽，他从空间袋里又取出一个杯子, 悬在面前, 缓慢而又正式地在其中斟满酒。 他望着空间之上遥不可及的极致光明幽幽地说：“神, 这杯酒是给您的。您一定知道了吧，堕天使已经正式得到了黑暗神的认可,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黑暗神的子民了, 我们有了家……”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所以想和您庆祝一下。” 幽幽地说着, 路西法盯着那酒杯, 目光却已陷落在那晶莹剔透的液体之中。 许多事忽然从他的记忆中浮现，即便那是许久许久以前发生的，早已被他封存在记忆的角落，此时却突破尘封，历历在目。随着他情不自禁的回忆，他仿佛逆着时间的洪流，回到了天堂秩序刚刚建立之初的时候——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摸索和忙碌，天堂终于建立了秩序，他和萨麦尔、拉斐尔等高阶天使们也终于有机会从繁重的公务中抽身出身来，将一些多余的时间花在自己的兴趣和爱好上。 拉斐尔专心研究绘画，他开始了音乐创作，沙利叶忙着收集东西，而加百列在打架之外竟开始钟情于女装。 某一次在例会后，沙利叶突然提议大家一起去他的府邸看看他最近新收集到的小玩意儿。不巧这天拉斐尔等人在会后都有自己的事，最后只有他和加百列、萨麦尔有时间去第二重天看一看。 沙利叶很好地招待了他们，还兴致勃勃地把他的藏品展示给同伴们看，同时奉上了饮料。 他喝了一口，觉得入口的味道有些辛辣，不过渐渐辛辣的味道就会变成醇香，和从前喝过的饮料都不一样。 加百列和萨麦尔也喝了一些，同样感兴趣，就问沙利叶是什么。 沙利叶说这是酒。 那个时候，酒刚刚在天堂出现，还没有普及开来，路西菲尔当然听说过，但也是第一次喝。 加百列非常喜欢酒的味道，喝完杯里的酒又管沙利叶要。 沙利叶谨慎地说：“不要多喝吧，听说会醉的。” “什么是‘醉\'？”加百列是个好奇宝宝，不懂就问。 “醉就是一种感觉，你自己也控制不了你自己。”沙利叶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你可能会有一段时间失去理智甚至意识。” “你醉过吗？”加百列又问。 “嗯……我还没试过。” “哈？你自己都没试过，下结论有点儿太早啦。”加百列豪迈地说，“我们可是炽天使，不要说酒，就是魔法药水喝下去也没问题的。” 萨麦尔表示赞同。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遭到来自加百列的蔑视，沙利叶也有点儿拿捏不定，他倒是没考虑过灵力上的问题。鉴于灵力上的巨大差距，在普通天使身上发生的事不一定会在炽天使身上发生，这种情况也出现过多次了。 沙利叶犹豫不决的模样让加百列抓到了把柄，“你是不是故意不拿出酒来给殿下和我们喝啊……” “怎么会？我还有好多呢。”沙利叶没有办法，只好吩咐随侍取了一些酒过来。 就这样，加百列又喝了不少酒，但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发觉加百列没事，沙利叶终于相信酒对于炽天使而言不过是普通的饮料而已，既然味道大家都喜欢，为什么不多喝一点儿呢？ 于是沙利叶大手一挥，让随侍们又取了不少酒来喝。 有加百列示范在先，炽天使们便放心地把酒当作茶水一边聊天一边喝。很快，路西菲尔就察觉到自己的头有些晕，肢体也有些无力。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是酒后的反应。也许加百列也同样会晕，可他能云淡风轻毫不介意，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呢？ 于是路西菲尔强打精神，又喝了一些酒。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上帝的召唤，要他到至高天去一趟。 上帝的召唤有些过于突然，他不敢怠慢，只好匆匆告别了沙利叶他们，一个人来到了至高天。 进入神殿时他的脚步已有些虚软，身体也有些飘飘然，更有甚者，他觉得身体发热很不正常。他很想通过灵力克服感官上的障碍，然而一时不得要领，只能深深呼吸，用意志力强迫自己镇静。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神殿，眼看着就要走到台阶下的目的地，不料一阵眩晕突然袭来，他脚下一软就向前扑倒。 霎时他吓出一身冷汗。他在神前从来都保持着最好的仪态，难道这次要不可避免地出丑了吗？ 就在他自责不已觉得亵渎了神灵的时候，洞若观火的上帝早已看出了他的窘态，真身从高高的神座上消失，同时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拖住了他就要软倒的身体。 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上帝的光芒之中，而此时他的头枕着的……是神的颈窝吗？ “唔……神，我……” 触碰到神光下的上帝，他浑身滚烫，灵核砰砰乱跳，几乎难以自持，他这才想起自己可能是“醉”了。 “你喝了酒。”上帝道。 被神一语中的，他只愚zl.s好承认。 “不是每个天使都能大量饮酒，会醉的。”神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 他茫然点头，将这个知识牢牢地记下来。同时他的手臂暗中发力，想要脱离上帝的怀抱，然而无力的胳膊让他只是在上帝的身上胡乱抓了几下，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却让他笃定圣光下的神似乎只穿了一件袍子。 “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将酒精逼出来。”上帝又说。 “我该怎么做？”他真是又紧张又窘迫。 “这需要你花点儿时间自己领悟。” 听了神的话，他不免有些着急，现在自己还无力又燥热地靠在上帝的身上，上帝口中的一点儿时间是多久呢？ 就在他心思百转的时候，上帝突然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插入他的腿窝，将他横抱起来。 神光一闪，下一秒上帝已经重回神座之上，而他竟然就靠坐在神的身上了。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坐在神的腿上，不过之前都是他还小的时候，现在总有些不一样。 那种灵核的狂跳和眩晕无力感又有了加重的趋势，他知道自己醉得更厉害了。 伴随着发热的感觉，他的喉咙有些干。 “喝点儿水。路西。”指尖闪过圣光，上帝手中出现一杯清水，已经递到他的唇边。 他饮下水，似乎觉得好了一些。 “慢慢来，以你的天赋，这只是一桩小事。”上帝说。 真的是小事吗？ 路西菲尔不确定。 什么样的小事能让他如此躺在神的怀中，分享神圣光芒的温暖呢…… 圣光在冰蓝的眸子里渐渐地延展，直到他的眼睛轻轻阖上。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觉刚才自己竟不知不觉躺在神的身上睡着了。只是不知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 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身体也轻松了许多，当注意力可以轻松集中在一处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找到了逼出酒精的方法。 尴尬地从上帝的身上爬下来，他跪倒在上帝的脚边，“对不起，神。” “无妨。”虽然隔着圣光，他也能感到神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吗？” “和加百列饮酒，你一定会倒下，所以吾叫你来。” “……”他怔了怔，难道神是宁愿他倒在至高天，也不愿他倒在加百列的面前吗？ 说起这事，他这才想起萨麦尔他们还在沙利叶的府邸喝酒，料想他们现在可能都已经醉倒了。 事实证明他的料想没有错，当他回到府邸的时候，沙利叶和萨麦尔已经横躺在地，只有加百列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回忆起自己的黑历史，路西法露出微笑。 可当他想起曾来自上帝的温暖圣光，撒旦嘴角的笑容很快就消弭无踪。 强迫自己收回思绪，路西法深深吸了口气，把自己的杯子和面前悬着的碰了一下，然后把酒杯举高示意，最后才缓缓饮下自己的那杯酒。 喝完酒后，他把悬在面前的那只酒杯向前推了推，好像在等待另一个人的到来。又像是要完成一项仪式。 然而他注定等不来想要见的人。 冷风拂过，带来的只是一阵寒意，吹散了他眼角的水汽，只剩下隐隐的痛。 酒杯悬在天地之间，里面的酒液很快就抹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如同路西法此时此刻的心境。 第121章 略等了片刻后，路西法自言自语般地说：“是啊，您不会来的……不过这根本没什么，我替您喝好了。” 说着路西法就准备拿起酒杯替神把酒喝光。 就在这个时候，那杯酒突然飞向路西法的身后，落在一个人的手中。 “吾来了。路西。” 第112章 “这是为吾准备的酒吗？”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回身的路西法果不其然看到酒杯正落在黑暗神手里。 “黑暗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并没有邀请您？至于这杯酒……” 路西法微微蹙眉, 没想到黑暗神竟然连上帝的酒都不放过。不过他并不想说明，毕竟身在地狱, 万一黑暗神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然而黑暗神根本不管那么多, 兀自接过路西法的话道：“既然这酒是你给上帝准备的，吾来喝。” 黑暗神的话让微醺的路西法一瞬间清醒了许多，“您来喝，为什么？” 路西法很想知道黑暗神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说, 他对黑暗神口中上帝的事别有兴趣。 “如果这是给神的酒, 那么这世界上只有吾有资格替他喝。你说是不是？” 黑暗神说完，已饮下杯里的酒液。 黑暗神的理由无可挑剔, 路西法也无法反驳什么。而且黑暗神刚刚给了堕天使正式的身份, 他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更何况这个时候有黑暗神在身边也挺好, 总不会一个人感受那种莫名的孤独和失落。 见黑暗神把酒喝完，路西法收起瞬间爆棚的好奇心把手中的酒瓶晃了晃, 对黑暗神说：“您说得没错, 除了上帝, 这个世界上只有您有这个资格。只是上帝才不会为我庆祝，分享我的快乐。与其这样, 如果您愿意的话, 我们再喝一杯吧？” “喝多了你会醉。”黑暗神道。 “醉？笑话！”路西法爽朗又苦涩地笑了起来，“醉倒在这一片冰冷的雪原上吗？我才没那么傻。” 路西法边说边在酒杯里都倒上酒, 将酒杯递到黑暗神面前。 黑暗神接过面前的酒杯, 路西法已经用自己的杯子与他的碰了一下。 “感谢您, 真的。” 路西法眼中流动着难以名状的光，还没等黑暗神有喝酒的意思，他已一饮而尽。 黑暗神看着堕天使微红的脸，突然想把他揽在怀里。 然而黑暗神刚伸出手，路西法似乎已经有了警觉，黑暗神伸出的手只好换个角度，轻轻拍在撒旦的肩头。 路西法看了看落在肩上的手，缓缓地问：“您……介意吗？我是说关于上帝和这杯酒。” 出乎路西法的预料，黑暗神似乎表现出了惊人的度量，爽快地摇了摇头，然后把酒喝光了。 路西法的心里轻松了许多。 “嗯，挺有意思……”路西法喃喃地说。 黑暗神看着他。 “我是说，喝酒挺有意思的，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路西法把酒瓶在黑暗神面前晃了晃，“要不要……再来点儿？” “你的衣服……”黑暗神突然说。 路西法晃神的功夫，黑暗神的手中已经出现了那件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的礼服外袍。 还没等路西法说话，黑暗神已经将那衣服披在路西法的身上，并紧了紧。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雪峰上突然起风了。 冷风夹着雪沫扑打在脸上，吹散了黑色和银色的长发，黑暗神的袍子在风中鼓动着，仿若一片浓浓的墨色。 路西法竟觉得不那么冷了，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也许是因为有黑暗神在身边的缘故，也许黑暗神送来外袍的时机恰到好处，还也许这些都是黑暗神搞的鬼……此时此刻他也不愿多想。 “不喝了，这些都喝完你就会醉。”一阵风过，望着冰原上重新黑白分明的雪线，黑暗神搭在路西法肩头的手不自觉地按了按。 他头一次产生了想要把一切都告诉路西法的冲动，告诉他自己是谁，为什么这么做，又是如何主导这一切的…… 黑暗神扳过路西法的肩膀，幽幽地说：“路西法，吾要告诉你一件事。” 和路西法打过招呼后，拉斐尔就带着自己的属下离开万魔殿回到驻地。留在驻地的天使们已经将东西都整理好，就等着明天出发了。 在自信查看了天使们携带的物品，确认没有地狱的物品被私自带走后，拉斐尔屏退身边的随侍，换上堕天使的装束一个人走出宫殿外，来到一处远离驻地宫殿而又僻静的角落。 他有幸得知了上帝就是黑暗神的秘密，却因为路西法的突然到来只与上帝匆匆交谈了一会儿而已。明天他就要回到天堂去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身在天堂，身在地狱以黑暗神身份出现的上帝不一定能收到自己的祈祷。因此他要在自己临走之前再见上帝一面，他还有许多问题要问。 虽然知道有些冒险，但拉斐尔还是决定这样做。他查看了四周的环境，确认黑暗神的神念降临在这里应该不会引起注意。当一切布置妥当，炽天使便虚握双手，开始默默祈祷。 当意识终于回归时，亚巴顿感到身体异常沉重。 他记得起刚刚自己还在和萨麦尔拼酒的事，晓得现在这种感觉是醉酒的后遗症，不过此时他的识海还有些朦胧，暂时没有功夫考虑拼酒到底谁输谁赢。 魔王眼也不睁，干脆四仰八叉地摊在床上，只想让这个舒服的姿势再多保持一会儿。 不过随着一丝细微凉风的吹来，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为什么他的股间有些凉意？好像什么都没穿的样子…… 魔王的心中刚升起一丝疑惑，身边就恰好传来一个人翻身的动静。 顿时惊醒的亚巴顿再也不贪恋那一点儿舒服，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果然看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腰间横盖着一条红蓝花纹的华丽被单，裸露的皮肤呈小麦色，背膀宽阔而结实，而那熟悉的亚麻色长发，看上去怎么那么像萨麦尔的？！ 亚巴顿这时才发现自己和那个人正躺在同一张床上，腰间还盖着与那人相同的被子——更为准确地说是和那家伙睡在同一个被窝里。 如遭雷劈的亚巴顿霎时惊得心脏都要负荷不了了。 他深深地呼了几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腰间的被子，果然发现自己不仅上衣没有穿，内裤也不见踪影，他心惊胆战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门，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异样，似乎是疼痛，但又似乎只是心理作用。 强自镇静了片刻，深坑魔王轻手轻脚地又把被子抬高了些，这样他就可以看到旁边的情况。 但在他预料之中的是，那家伙同样什么都没穿。 一瞬间，亚巴顿的脸上如同火舔，连“身经百战”的他都不知怎么办好了。 “昨晚到底怎么了……”亚巴顿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想让自己回忆起蛛丝马迹，然而一无所获。 就在亚巴顿无所适从的时候，萨麦尔已经醒了过来，看到没穿衣服的亚巴顿也是一脸惊讶，“你怎么睡在我的床上？你的衣服呢？” “我倒要问你……”亚巴顿颤抖着声音说，“你昨晚都对我做了什么？” “我……”萨麦尔回想了一下，“你邀我拼酒，然后我同意了。再然后你喝醉了倒下，我就送你回宫殿。” “我输了？怎么可能？！”亚巴顿吼道。 “你就是输了，不信问你手下的领主们。”萨麦尔淡定地说。 “输就输了，可是谁要你送？！”亚巴顿咬牙切齿地说，“送就送了，可是我的衣服呢？” 萨麦尔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我扛着醉倒的你往你自己宫殿的方向走，然后我就不记得了。不止你没有衣服，我的衣服也不见了呀。而且现在还和你躺在一张床上……这是你家？” “当然不是！”亚巴顿不知道萨麦尔是不是故意的，气鼓鼓地问萨麦尔，“快告诉我有没有密道或者暗门？” 萨麦尔一时没有回答。 亚巴顿发现萨麦尔根本不好好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盯着房间不说话，心急了，一把扳住萨麦尔的肩膀，也顾不得萨麦尔比他高大一圈，拳头就要挥上去，“我现在不追究你到底上没上，我就问你有没有密道让我赶紧离开！” 亚巴顿是真的着急了，这个时候的他只想先悄悄离开这里，保住自己的名声。 面对着急得快要冒烟的亚巴顿，萨麦尔轻轻说了一句话，亚巴顿就顿时蔫了。 “你说……什么？！” 亚巴顿觉得自己的拳头已经没有力气，相反，他的脸现在热气直冒，好像就要沸腾。而就在这分神的功夫，善于近战的萨麦尔已经把他按在自己的身下。 “是的。”萨麦尔笃定地对亚巴顿说，“这不是我的宫殿。” 萨麦尔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人推开了房间的大门走进来，“都睡醒了吗？兄弟们，我来给你们送衣服来了。” 第122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3章 身在山巅, 黑暗神看着那渐渐分明的雪线，突然有一种冲动让他告诉路西法一切。 然而他没有再说下去。绝对的理智或是一个更大的冲动让他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否则他不仅失去了路西菲尔, 还会彻底失去路西法。 看着路西法凝神倾听的神情，黑暗神说：“吾那天单独召见拉斐尔……” 路西法注视着黑暗神, 等着他说下去。 黑暗神话锋一转, 有些别扭地说：“吾召唤拉斐尔并不是因为吾对天使有特别的嗜好，路西。” 听到黑暗神的话，路西法心中不免有些窃喜，他听得出来黑暗神正试图和他解释误会。这当然是一个好的开始。要管理好整个地狱使堕天使和魔族和睦相处，前提便是他和黑暗神能够相处和睦, 这当中良好的沟通当然非常重要。 想到之前阿斯莫德的建议, 路西法开始思索要不要付出一点儿感情，对黑暗神“好一点儿”。 “我……相信您, 我想之前是我太过敏感了。”路西法试探着向黑暗神面前挪动了一点点儿, “唔……您有权召唤任何人。” 路西法的微笑在风雪之中尤其动人, 黑暗神就这样看着他。 就在这时，黑暗神的神瞳深处掠过一抹亮光。 有所觉察的路西法刚想要探究一番, 不料黑暗神落在他肩膀上的双手向下一滑, 将他整个人都拥在怀中。 一霎那路西法以为黑暗神的老毛病又犯了, 刚要抵抗，但耳边却响起黑暗神低沉的嗓音, “祝贺你, 路西，你比吾推演中的还要出色。” 黑暗神的拥抱是礼仪性的, 除了有点儿突然似乎并没有别的举动。而他的话似乎也不像犯病时那么不靠谱。 “哦, 您谬赞了, 黑暗神。不过您没必要这么突然……”路西法轻描淡写地说着，不着痕迹地推开了黑暗神，而黑暗神也很配合地放开了双手。 其实路西法并不知道，就在刚才黑暗神听到了来自拉斐尔的祈祷，为了不让光明力量的波动有被路西法察觉的任何可能，黑暗神才不得不避开他的视线，扰乱他的心绪。 “不是谬赞。”黑暗神说，“吾早该这么说。” 被黑暗神莫名奇妙的称赞弄得云里雾里，路西法只好借题发挥：“既然您和上帝一样可以推演这世界上的事，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互相争斗，光明和黑暗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分明呢……”眺望了一眼远处洁白的雪原和黑沉沉的永夜，路西法又说，“你们虽然有那么多不同，可是在某些方面看又像兄弟……” “兄弟？”黑暗神说。 路西法回想了一番印象中的上帝和黑暗神，很确定地说：“是。” 黑暗神沉默了片刻，道：“兄弟也好，天差地别也罢。你只是放大或缩小了吾与他之间的差别而已，其实这些都是你主观的概念而已，并不是真实的。” 路西法认真想了想黑暗神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也许是距离才让他渐渐觉得黑暗神与上帝有相似之处的吧，其实细究起来，除了都是神祗，他们的差别从来都那么大。 路西法又问：“那么……您所看到的真实是什么呢？” “真实……”黑暗神说，“吾就是吾。” 在黑暗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西法突然觉得黑暗神与他的距离有些遥远，仿佛黑暗神正屹立在天地之间，又仿佛他正处在一个隔绝的时空当中……换句话说，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实在有点儿骄傲，实在欠揍。 从以往的经验，路西法就知道和神祗讨论类似“真实”这样的哲学问题都不会有结果，因为结果的本身往往是高深莫测的神谕或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显然，黑暗神这次的回答便是后者。 无奈地面对黑暗神，路西法在想什么时候黑暗神才能学会好好说话。 不过难得今天的气氛还算融洽，路西法说起最近的打算，“在您的庇佑下地狱已经基本统一，仪式之后我想暂时离开潘地曼尼南，正式去魔王们的封地上去看一看。” “去多久？” “一个月左右。” 黑暗神沉吟了声，“好。” 路西法试探地说：“也许……您也可以跟我一起到魔王的封地上去看看。” “吾也去？” 路西法只是提个建议，但这个想法已经出现了好一阵。他不想让黑暗神和上帝一样整天坐在神座上，虽然神凭借着神念就足以驱动这个世界，但他更想让黑暗神换个角度去感受它。 “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 黑暗神没有马上回答路西法，似乎在考量着什么。然而在短暂的思考后，他还是同意了。 “好，吾也去。” 偏僻的郊外，祈祷了很久的拉斐尔都没有得到上帝的任何回复。虽然他对这种结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免仍有些失望。 但就在拉斐尔打算离开时，一片黑影忽然从空中掠过。 “谁？” 炽天使抬头之际，那黑影已经滑到了他的近前。 “拉斐尔~我啊~”一个轻轻的声音亲昵地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拉斐尔只好无奈地伸出胳膊，一只小蝙蝠便载着生命之树落在他的手背上。 “伊菲尔，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拉斐尔问生命之树。 知道了生命之树的真实身份，拉斐尔也对生命之树恭敬了许多。可是他也想不明白，那么神圣壮美的生命之树，它怎么就化成了面前这个巴掌大小说话又贱又啰嗦的小家伙。 生命之树从小蝙蝠身上滑下来，顺着拉斐尔的胳膊利落地攀上了肩膀，凑在炽天使耳边说：“嚯，你伪装得真像堕天使，要不是神告诉我你的方位我真找不到你呢。” “神让你来的？” “是啊。” 拉斐尔眼前一亮，“神派你来做什么？” 生命之树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道：“神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他要我转告你安心回天堂。” “就这些吗？” “就这些。” 拉斐尔沉默了片刻，突然问生命之树：“既然神听得到我的祈祷，为什么不回应呢？他……是不是和撒旦在一起？” “啊？”生命之树觉得炽天使果然都是不浪得虚名的，第六感一个比一个准，只好摊了摊手，说，“我可不知道上帝的去向。我被神惩罚连神授仪式都没能参加，要不是神要我传话这会儿我应该还在花盆里立着呢~” “真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拉斐尔幽幽地说着。 “哎，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树。”看到拉斐尔确实挺自责，生命之树安慰他说，“我也要为说出你的秘密道歉，但我要郑重声明，天使们的秘密我的确知道不少，但我其实很有原则，不是特殊情况决不会把秘密说出来。” 拉斐尔只能苦笑着点头。 “好啦，不要等了，我们一起回去驻地吧。”生命之树说。 “嗯？你不回万魔殿吗？” 生命之树连连摇头，“好不容易出来怎么能这么快回去呢？我送送你。” 拉斐尔伸出一根手指，严肃地说：“你可以跟我回去。但我有一个要求，不要给我惹麻烦。” “唔？”生命之树坐在拉斐尔的肩膀上，正开心地摆弄着他的一绺头发，听到炽天使的话马上伸出拳头和他的手指碰在一起，“放心好啦！” 古朴的大床上，萨麦尔和亚巴顿眼看着“破门而入”的堕天使一步步走近。 萨麦尔一脸疑惑，而浑身僵硬的亚巴顿已经把被子向上拉到了脖子。 沙利叶笑眯眯地走过来，把手中捧着的衣服塞给两人。 “小沙，我怎么会在你家？”萨麦尔问。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你的宫殿？为什么我会和他睡同一张床？”亚巴顿抱起衣服，指着萨麦尔质问沙利叶，严重怀疑他中了堕天使们的圈套。 沙利叶用讲解般的语气地对亚巴顿说：“不要误会，昨晚萨麦尔扛着你走了一半就晕倒在我家门口，我只好收留了你们。不过很快你就醒了过来，吵着说不喜欢我的房间。可这里是我在潘地曼尼南的府邸，大小和你的宫殿没得比，既然给你挑选了五个房间你都不满意，我就干脆把你放老萨房间了。” “什么？！”亚巴顿不满地说，“你就这么对待我？” 沙利叶无辜地说：“亚巴顿大人，是你自己觉得很满意的呀。话说我只把你丢在老萨的房间的地板上，你是什么时候爬上床的？” “……？！”亚巴顿大惊，小声地问，“那我的衣服呢？” “我叫人帮你脱的。”沙利叶有点不满意地说，“你吐得到处都是。” 听了沙利叶的讲述，亚巴顿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应该是清白的了。 然而沙利叶偏偏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可没换你们的内裤，回去自己换吧。” 亚巴顿：“！……” 第123章 萨麦尔：“……” 见两人都不说话，沙利叶以为他们只是需要时间再醒一醒酒，便转身离开让他们把衣服换上，不料回身之时脚上突然踢到两团东西，沙利叶捡起一看顿时脸色就变了。 一看到沙利叶手中的物品，亚巴顿大惊，瞅准时机猛地把赃物夺了过来，藏在被子里。 “你们……”沙利叶看了看一脸迷茫的萨麦尔，又看了看紧张兮兮的亚巴顿，一边向房间外走一边还不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最终，沙利叶在门口转过身，对他们说：“这件事你们要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要给封口费知道么。” 第114章 “都怪你！” 沙利叶刚走, 亚巴顿就恨恨地对萨麦尔说。仿佛只要把气撒在萨麦尔的身上自己的心里就能轻松点儿。 “怎么能怪我？”萨麦尔从被子里摸出被亚巴顿藏起的内裤穿上，然后飞速披好衣服，“都是你主动找事。” “你……”亚巴顿很想揍萨麦尔一顿出出气, 不过考虑到萨麦尔的身形和近战的能力，还有现在他正身处沙利叶的府邸, 只好作罢。 亚巴顿忘了自己是以怎样的窘迫离开沙利叶的府邸的, 事实上他连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都不愿意回想了。 亲信看到一向信心满满斗志昂扬的魔王大人在回来后就突然变得无精打采疑虑重重的样子，以为他是因统一地狱无望又受到了神授仪式的刺激才这样，就好心地开导他。 “大人啊，就算黑暗神没有复活，撒旦已经很难对付了, 何况现在黑暗神被撒旦迷惑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您还是想开点儿，如果撒旦是与黑暗神最接近的堕天使, 您就是与黑暗神最接近的魔族, 就连萨麦尔、沙利叶都比不了呢, 在您的带领下，我们魔族一定不会在堕天使面前吃亏, 但最重要的是您要保重身体啊……” 亲信说得情真意切, 但一听到“萨麦尔”和“保重身体”这两个词, 亚巴顿更加无精打采。 “我需要休息一会儿，你先退下吧。”撂下一句话, 亚巴顿就抛下亲信一个人走到寝殿, 倒在床上，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暗暗后悔昨晚不该找萨麦尔拼酒喝那么多, 现在好了, 他的贞操成了谜。 保持了多年的处子之身没得一点儿准备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亚巴顿正觉得心酸，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明明谁上谁下还不一定，怎么就先入为主自己是在下面的那个呢？ 他虽然承认萨麦尔的身材的确比他高大威猛了不少，但身材本身和攻受是没有关系的。 亚巴顿顿时心中舒坦了许多，甚至还有点儿沾沾自喜，昨晚说不定是自己占了便宜。 想到这儿，亚巴顿不知不觉又把醒来时的一幕又回想了一遍。 寝殿里很安静。没有了当时那种紧迫感，一些没有在意的细节也就被他回想了起来。 比如说被子上蓝红相间的图案，萨麦尔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还有萨麦尔结实有力的背肌…… 亚巴顿不禁停了停，说起来萨麦尔的背肌的确很完美，而且他高大的身材也的确是他梦想中的类型。 想着想着，亚巴顿觉得身上有些燥热，他把被子抛到一边儿，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反应。 在亚巴顿已经想入非非的时候，府邸之中，沙利叶还在和萨麦尔解释，“老萨，你和亚巴顿没发生什么吧？要是发生了什么，兄弟我真有点儿对不住你。昨晚我一直派人在门外守着，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真的。” 见沙利叶紧张后怕的样子，萨麦尔摆摆手，说：“没关系，亚巴顿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似乎有点儿印象，好像是觉得热才把衣服脱光的。” “啊，那就好。我也没想到亚巴顿竟然悄悄爬上你的床，那个家伙实在一言难尽……反正你没有吃亏就好了。”沙利叶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雪峰上下来，已经快到了第二天的早上，路西法返回偏殿的书房，刚好贝利亚也来复命了。 “昨晚使团有什么事发生吗？”路西法示意贝利亚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唔……昨晚拉斐尔换了堕天使的装束悄悄出了门。”贝利亚喝了口茶说，“然后，他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祷告。” 路西法的目光表示他有许多疑问，然而他并没有打断贝利亚的话，只是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对他选择在那里祈祷感到很不可理解，原以为他打扮成堕天使的样子是要悄悄会见堕天使，没想到出现在那儿的竟然是黑暗神的宠物树精灵。” “伊菲尔？你有没有看错？” “没有。”贝利亚笃定地说，“后来树精灵还跟着拉斐尔回到了天使的驻地呢。” “他们说了什么？” “没听见。”贝利亚道，“为了不被拉斐尔发觉我只能远远地跟着。” “好吧。这件事我会查明的。辛苦你了。” “陛下，我随时听你的吩咐。”贝利亚打了个呵欠。 贝利亚刚一离开，路西法就马不停蹄地按约定时间去天使驻地给拉斐尔送行。 送走了拉斐尔，地狱的狂欢又进行了一周时间，半个月后，来潘地曼尼南观礼的领主和精灵王们也都走的差不多了。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轨。 在接下来的一次例会上，路西法正式公布了自己要去魔域转一转的决定，而且还特别强调黑暗神也会一同前往。 在宣布这个消息之前，撒旦已经猜测到魔王们很可能会为此叫苦不迭，然而一想到黑暗神的出现或许能让魔王和领主们更有责任感和约束感，路西法还是很愿意看到他们的痛苦表情的。 其实魔王们发自真心地希望撒旦能到自己的封地上来看一看，毕竟撒旦的亲自到来是魔域的一件大事，他们都应引以为荣，然而当路西法宣布黑暗神也要一同前往的时候，魔王们的表情的确只能用复杂来形容。 一方面黑暗神的到来是他们的至高荣誉，但另一方面风传黑暗神太难伺候，连很会见风使舵的亚巴顿大人都栽了几次，恐怕除了陛下谁也摸不清他的脾气。 和其他魔王忧心忡忡的样子相比，亚巴顿倒是很高兴。最近倒霉的事实在太多，他很希望其他的魔王——尤其是别西卜、萨麦尔和沙利叶等人能吃吃黑暗神的苦头。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出行的计划已经制定完毕，出行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但就在撒旦和黑暗神出行前夕，谁也没想到发生了小小的意外。 神授仪式后，撒旦已经可以在觐见的时间自由出入万魔殿，再不用每次都向黑暗神请示了。 那天早上路西法照常觐见，发觉黑暗神不在殿中，但他的宠物伊菲尔还在王座扶手上。 见黑暗神不在，路西法觉得这正是与伊菲尔好好聊聊的好机会，就步上台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等待黑暗神的时候，路西法托起生命之树道：“你的花盆呢？很漂亮啊，挺适合你。” 生命之树哭丧着脸说：“陛下，你不是认真的吧，那玩意儿是让我禁足用的……” 路西法看似随意地问：“你最近做错了什么吗？黑暗神怎么会惩罚你？” 生命之树的反侦察能力很强，见路西法主动问话已经有所警觉，装作发呆不说话，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回答。” “仪式那晚你也被禁足了吗？” “我……” “生命之树猜想路西法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行踪，根本不敢撒谎，“我……我出去了。” “去了哪？” “我去见了拉斐尔。”生命之树可怜巴巴地说，“我求黑暗神让我出去见见他。” “拉斐尔是炽天使，你找他干什么？” “陛下，我绝对没有泄露地狱的秘密，我向黑暗神发誓。” 路西法对生命之树的话不置可否，追问：“你为什么找他，你们认识吗？” 生命之树知道想在撒旦面前敷衍过关是不现实的，只能给他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便眼珠一转，道：“我……我喜欢他。” 生命之树撒谎撒得自己的脸和头上的花都红了，不过这恰似小精灵情窦初开的羞涩。 “你喜欢他？！”路西法对生命之树的话半信半疑。 “是啊……”生命之树搅着手指，一不做二不休，“我喜欢他的睿智和温文尔雅，喜欢他碧绿的瞳眸和金色的卷发……听说他还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画家，总之我就是喜欢他！” 小精灵越说越激动，几乎把拉斐尔从头到脚从外在到内在都夸了一遍。 “唔……你倒好像很了解他。”路西法说，“你们才见了几次面？” 生命之树心里一惊，刚才自己不会说得太多了吧。 “你不懂，沉浸在爱情之中就是这样的，在我眼里他就是完美的天使，他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生命之树陶醉地道：“所以那晚我以黑暗神之名约他出来，就是想和他表明心迹，即便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也想和他多呆一会儿……所以你该知道了吧，黑暗神让我禁足，是因为我恋爱了。” 第124章 生命之树的谎话编得十分完美，连它自己都差点儿相信了。 路西法一时找不到破绽，只好将信将疑地拍了拍它的脑瓜，“你们的确是不可能的，但不必忧郁，至少你很有眼光。” “……”生命之树，“陛下，你像是在安慰我吗？” 路西法微微一笑。 谈话到此为止，生命之树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两人在万魔殿里等了许久也没见黑暗神出现，一般来说黑暗神很少离开万魔殿的。 “陛下，黑暗神今天可能临时出门了。”生命之树说。 “他说过去哪儿吗？” “没有。不过不用担心，他回来我就让蝙蝙告诉你。” 路西法还有不少事要做，答应了。 然而随着黑暗神接连七天都没再现身，路西法和生命之树都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路西法暗中寻找黑暗神，还用精神力搜寻过，但一无所获。难道黑暗神又去冥想了吗？不辞而别？ 生命之树更加忐忑不安。难道上帝回天堂了吗？想到上次被遗弃在地狱的悲惨经历，生命之树简直要哭出来。 但不论如何，路西法和生命之树已达成共识——黑暗神又失踪了！ 第115章 黑暗神的确又没了踪影, 但路西法一定想不到黑暗神的失踪其实和他有直接关系。 一切还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这一天，沙利叶来到偏殿向路西法汇报此次的出行计划，顺便带来了一本书。 “陛下, 猜猜这是什么？”汇报完的沙利叶并不打算走，似乎有意在路西法这儿多赖一会儿, 而且从他的表情上看, 刚才的汇报都不算什么，先在这个才是重头戏。 路西法太了解沙利叶了，每逢他有宝贝想与人分享时他急切的表情都会出卖他。 “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别忘了结束俄摩拉的行程后，黑暗神还要去你的法玛城的。”路西法想吊吊沙利叶，故意不提他带来的书。 “陛下, 我当然知道黑暗神要去法玛城, 所以我不仅把法玛的秩序重新整治了一遍，甚至连我的仓库都彻底清理过了。” “清理仓库和迎接黑暗神有什么关系？”路西法的视线落在沙利叶信心满满的脸上。 沙利叶当然不会告诉路西法自己私自收藏了不少关于他和神之间不可描述的书籍, 由于害怕被黑暗神发现, 又实在舍不得销毁, 就只好把它们都清理出来转移到由亚巴顿亲自设计的秘密仓库里。 不过沙利叶当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路西法，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把话题扳回正轨, “陛下, 快帮我看看这本书到底不是真的。” 路西法这才看了看那本书古朴大书。它的封面上不仅施加了封印还有符文在流动，看起来就不像一般的东西。“这是……什么书？” 沙利叶专注又神秘地道：“传说中的……恶魔之书。” “恶魔之书？”听到这个名称, 路西法怔了怔。 上帝创造天堂后便创造了天使之书, 以神语的形式记录了天使的真名，天使的力量便来源于此。 有人说黑暗神同样创造了恶魔之书, 记载了初始使魔的真名, 得到了真名也就掌控了恶魔的力量。只是在黑暗神陨落的时候, 恶魔之书也随之遗落了。 原本路西法并不相信有这本书的存在，不过既然黑暗神都能复活，恶魔之书再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路西法小心地接过书，对沙利叶说：“这本书先借给我，我拿去给黑暗神看一看。” “别……陛下，你先看看吧。”沙利叶一听说路西法要把书拿给黑暗神，马上没有了信心，“万一是假的怎么办，我心里也没底……” 路西法觉得沙利叶说的也有道理，随便就拿一件赝品让黑暗神鉴定总是不妥的。 “陛下，神曾经将天使之书赐予了你，你又是天使之中唯一懂得神语的，如果恶魔之书来自于黑暗神，那么它们的力量应该有相似之处，你先帮我鉴别一下吧。” “这倒是可以试试。” 路西法小心地把书放在桌案上，右手轻抚封面，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其中。他能感受到符文中的黑暗力量正在和自己的黑暗力量不断交织融合，在某一瞬间突然达到了共鸣——就在这时，书封上原本跳动不停的符文一起泛出耀目的紫光，封印就此解开，整本书在一股无形的气流的推动下快速翻过一遍，直到第一页才停住。 “恶魔之书”这个词映入他们的眼中。 路西法和沙利叶对视了一眼，可以看出沙利叶激动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就是这里……”沙利叶咽了咽口水，道，“我好不容易打开这本书就看到了这个词，但后面的书页都是空白的……” 路西法把后面的树叶都翻了一遍，的确如沙利叶所说除了第一页整本书都是空白的。 路西法有些疑惑，如果这真是恶魔之书，为什么“恶魔之书”这个词不是用神语写的呢。 不过既然已经解开了书封上的封印，为了一探究竟，路西法便低声用神语念诵起了召唤天使之书的咒语。路西法早已料到以自己目前的黑暗属性根本无法召唤天使之书，但神语本身是凌驾于任何语言之上的语言，本身就是咒语，如果手中的这本书的确是黑暗神以神语所作，也许会有些反应。 在神语的作用之下，书页又继续翻动了起来，不过不论书页怎么翻动，空白的书页还是一片空白。 尝试了多次之后，路西法停了下来，“什么反应都没有，很有可能是假的。” 沙利叶有些失望，不过恶魔之书是传说中的宝贝，如果能被他得到是怎样的运气！？ “怎么样？还需要让黑暗神鉴定一下么？” “不了，陛下。”沙利叶悻悻地捧起书道，“这本书我拿回去再看看，至少封面上的符文还有些研究价值。” 沙利叶离开后，路西法便靠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抱着靠枕久久没有动弹，好像睡着了。 然而这个时候，他的脑中正浮现着许久以前上帝教他神语时的情景，他一度以为他早已把那些都忘记了，没想到一切仍都那么清晰。 许久后他张开眼，呆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突然试着用神语吐出一个词。 那是上帝没有教过他的词。 他记得上帝曾说过，神语反着念时就会代表属性相反的意思。 既然神语的逆用有完全相反的属性，那么“上帝”的反面应该就是“黑暗神”吧。 神语之中的“黑暗神”一出口，仿佛就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路西法也有点儿后悔自己的冒失，毕竟神也曾说过神语是不能乱用的。 然而警惕了一会儿的路西法发觉一切如常，或许只是他太敏感了而已。 路西法并没有想到神语中的“黑暗神”就如同神语中的“上帝”，都有召唤的作用。在他吐出“黑暗神”这个词的时候，被上帝光明神格压制着的黑暗神格就有了反应。 这种反应越来越强烈，上帝感到黑暗之力在体内不断翻腾、冲突，似乎想要脱离自己的控制。他不得不用光明之力反制它，直到两种力量在胶着下再次有向混沌过度的趋势。 来自光明和黑暗本源的冲突，即使是上帝也受不了。 难道又要失控了吗？像上次一样恢复成光明的样子，或是在力量的冲击之下被迫沉睡？ 紧急关头，神念扫过万魔殿前的广场，掠过把守在万魔殿外围的魔兵和随侍们，无意间正看到路西法的黑猫正迈着松散的步子从偏殿走廊的廊柱间穿过。 墙壁上明暗交替着，在光明和黑暗交接处，光影并不分明，模模糊糊地如同灰黑。 黑猫走入光暗构成的混沌中，恰好抬起了脑袋，上帝便正对上那一双金色的猫眼。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黑猫屈起前爪匍匐在地不敢动弹，原本翘起的尾巴也紧紧贴住地面。 突然它滚圆的瞳孔变成一条细缝，又由一条细缝彻底变为了死寂般的空洞。 但很快，那条细缝又出现在它的眼瞳中，扩散成一片纯黑的圆。黑猫眨了下眼睛，光泽的金瞳背后已隐藏了一丝神性。 上帝的神识之中，那一双金色的猫眼正在无限放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猫瞳中急剧收缩，上帝的神识有一刹那的模糊，很快复又清明。 看了看幽深的走廊，上帝似乎明白了当下的处境。由于神语的召唤作用以及光暗力量的发作，他的意识竟暂时进入了黑猫的身体。 上帝伸出手，进入眼帘的是一个毛绒绒的爪子，再一回头，身后果然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四脚不协调地在地板上倒腾了片刻，上帝便已能很好地适应猫的身体了。 虽然这个身体在视角、神识、魔力等多方面对他的力量有所制约，但毕竟没有暴露出光明的本源力量，黑暗力量也偃旗息鼓，总算没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他决定暂时找个合适的地方避一避，也许过两天就可以恢复黑暗神的样子，那时再回来也不迟。 第125章 在明暗之间略作停留，上帝化作的黑猫便走进走廊的深处，不久就消失在黑暗的阴影之中。 几天的时间里，上帝就以猫的姿态呆在走廊尽头的一个客房中。这样的空房间在万魔殿建筑群中还有许多，根本没人注意到有一只不同凡响的黑猫躲在这儿。 不过上帝万万没想到经过了几天的努力，他的神识也没能从黑猫的身体中脱困。 眼看就到了出行的前一天，早已和路西法约定一同去魔域转转的上帝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以猫的形态去见路西法实在尴尬，出现在魔族们面前更是影响神的尊严，另一方面他和路西法的约定还犹在耳边，路西的微笑更是历历在目……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赴约的重要性最终战胜了形象上的必要性，上帝决定以猫的姿态去见路西法，至少也能声明自己并没有失踪。 从走廊尽头的房间出来，黑猫迈着沉着又轻快的步伐回到了万魔殿。它刚来到万魔殿的大门前，大门便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这会儿万魔殿里灯火辉煌，却一个人都没有。生命之树借着黑暗神不在的机会又去外面厮混，很晚才回来，路西法并没有把黑暗神失踪的消息对外透露，所以一切如常。 黑猫从门缝走进殿中，穿过殿堂，轻盈地跃上台阶，纵身跳上王座，在属于自己的地方舒服地趴好。 还没等黑暗神释放神念召唤路西法，万魔殿前已出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转而撒旦已推开万魔殿的大门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6章 路西法每天都会来万魔殿好几次, 希望一推开万魔殿的大门就能看到黑暗神的身影，但每次都事与愿违。 路西法默默地走上台阶，思绪繁杂。 上次黑暗神消失了半年多, 不知这次他会消失多久，还会不会回来。 心绪难以抚平, 路西法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当他的视线和王座平齐的时候，这才看到原本属于黑暗神的王座上正坐着他的黑猫。 黑猫前腿并拢，正襟危坐，挺着脖子，一双金色的猫眼凝视着前方, 小小的猫躯竟无端有了一丝威严。 看到黑猫这个样子, 路西法真以为黑暗神并没有走，他只是化作了这只猫了。 然而精神力在黑猫身上扫视了一番, 路西法并没在它身上发觉任何魔气。 上帝很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然而刚一开口就是一声软软的“喵……” 一声猫叫让上帝愣了一秒, 也打消了路西法的疑虑。 “哈迪？” 路西法对他的宠物唤道。 黑猫不为所动，还是那样霸气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这是黑暗神的座位, 任何人坐在神的座位上都是对神的亵渎。”路西法幽幽地说。 上帝正一脸严肃地琢磨路西法的表情, 研究他是否会发现自己的身份, 没想到下一秒路西法已毫不客气地捏住他脖颈后的皮毛，把他拎到半空。 上帝的猫爪在半空划拉着, 刚才的气势和威严顿时没有了。 路西法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把黑猫抱在怀里，抚摸着柔软的短毛, 从头到尾把上帝摸了一遍。 堕天使的手心温暖又柔软, 上帝只觉得自己的每根绒毛都在舒展, 本能地喵了一声，软下身体，在路西法的手里蹭了蹭，继续求摸摸。 一声猫叫后，上帝神识一顿，整只猫都僵住了。 身为造物主，他不过神识暂时进入了猫的身体，怎能真的和猫一样，这让他的威严往哪放？！ 倔强地抬起脑袋，黑猫开始在路西法的怀中挣扎。 发觉宠物的不老实，路西法只想安抚它，于是又抚摸了它一下。 …… 此时此刻上帝深刻感受到身为一只猫被温柔顺毛的舒适。隔着衣服似乎仍能感觉到来自路西身体的温度，让他只想多趴一会儿。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黑猫就彻底瘫在路西法的胳膊上，眯起眼睛不想动弹了。 “黑暗神到底去哪儿了呢？”路西法喃喃自语。神授仪式既已完成，这个地狱似乎已经不需要黑暗神了，他本该高兴。但黑暗神在仪式刚刚完成之后就忽然消失，好像他只是来完成那个仪式一样。 望着空旷的万魔殿，路西法没来由地涌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觉，仿佛有些感情突然没了着落，黑暗神曾经的存在也和关于他的传说一般不真实起来。 路西法幽然而失落的声音落在上帝耳边，正在路西法怀中舒服着的上帝抬起脑袋，睁开猫眼，正对上路西法垂下的视线。 看着路西法的眸子，上帝一时失去了反应。 路西法的目光没有焦点，虚虚地飘浮在他们之间。那紫色的瞳眸里光影变幻，仿佛另一番天地，却和他无关。 片刻后，路西法才注意到他的宠物，自顾自地顺着它的黑毛说：“你说黑暗神会回来吗？” 路西法并没有希望宠物能够回答他，他只是在自言自语。但上帝这才认识到，路西法什么话都爱闷在心里，即便对一只猫低声倾诉也不会对他说心里话。 本来他还想尽快摆脱这种力量被束缚的状态，早点儿变回黑暗神的样子，可突然间他又有了主意。 他想暂时以这样的状态呆在路西身边，看看真实的路西是怎样的。 在万魔殿里坐了一会儿，路西法知道黑暗神不会回来，便带着黑猫回到了偏殿。 此时已是地狱的夜晚，但路西法还是照常翻阅了文件。 随侍法瑞尔说：“陛下，明天你就要出行了，不妨先去休息一下。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路西法这才放下文件从桌案前站起身，临走前把一直在桌案旁趴着的黑猫也抱走了。 路西法抱着宠物来到寝殿。在踏入寝殿的一霎，撒旦原本充满威严与斗志的目光忽然暗淡下来，整个人似乎疲惫了许多。 他把黑猫放在床上，独自走进浴池。 趴在路西法的床上，到处都是路西的味道，由于猫自身灵敏的嗅觉和听觉，上帝觉得这味道更加明显了。 虽然路西法的床明显更大更舒服，但上帝还是从床上跳了下来，在沙发上给自己觅了一块地方，他觉得目前这里更适合自己。 细微的水流声从浴池中传了过来，如同一只只小爪子在轻轻地刮拨着听觉，在上帝的神识中，这些细微而琐碎的声响毫不费力地就还原成一幅幅动态的画面——路西正在往自己的身上拨水。 “……”上帝眯起猫眼，索性趴在沙发上把猫耳朵给捂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路西终于从浴池中走了出来。 他裹着薄薄的丝质睡袍，睡袍的长度刚刚到小腿，前襟微微地敞开。刚刚梳洗过的长发正散发着令人愉悦的香气，有一缕落在胸前，几根还潮湿着贴在脖子上。 看到黑猫趴在沙发上，路西法把它捞了起来，“最近都在找黑暗神，差点儿忘了你也失踪了好几天。你去了哪儿？找情人去了吗？” 路西法幽幽地说着，把黑猫放到枕边，自己拉起被子钻了进去。 上帝这才知道，原来这只黑猫一直都睡在路西床上。真会找地方！ 房间的灯光暗了下来，但上帝知道路西法并没有入睡，因为路西法的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它的毛。似乎这样还不过瘾，路西法侧过身，干脆把他的宠物拢在胸前，轻轻地抱着。 “……”上帝能感到路西法的鼻息扫在自己的毛发上，由着毛发的轻微颤动，传递到全身各处。 路西法的气味更加浓烈，混合着潮湿的冷香，简直让人陶醉。 幽暗的灯光下，上帝的神识难以平静，有那么一个时刻，他体内的黑暗力量似乎又有爆发的趋势…… 难道…… 路西法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许久，意识却始终难以完全地平静下来。 朦朦胧胧中，他发觉怀中的宠物正在试图挣脱他的手掌。 他闭着眼将宠物轻轻揽回胸前，就在这时，他发觉黑猫的身体似乎起了某些变化，更确切地说，某种极为强大的力量正附着在它的身上蠢蠢欲动。 惊愕之中，路西法忽地张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侧身再看黑猫，它黑色的身体正散发着神圣而耀目的光芒。与此同时，浑然浩大的光明之力顷刻间涌现了出来。 圣光！ 上帝？！ 路西法怎么也不敢想象上帝竟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床上。然而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就在路西法被突然出现的圣光晃得不得不眯起眼睛的瞬间，黑猫已经完全化作了上帝的样子，正半跪在他的床上。 “神！您为什么会在地狱？！什么时候……” 适应了圣光的路西法倏地从床上跳下来，手中已握着魔刃，浑身魔气高涨。 “路西，和吾回天堂。”上帝来到路西法面前，缓缓说道。 “我记得我已经明确拒绝过您了，而且现在的我已经是地狱的堕天使，被黑暗神承认的撒旦。”路西法决绝地说，“我是不会背叛地狱的！” 第126章 笼罩着上帝的圣光依旧平静，但却似乎蕴含着某种危险。 “不。你还不知道，这根本由不得你。” 上帝话音刚落，路西法便觉得身体根本不能动弹，仿如此刻全世界的光芒都强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不要说妄动一下，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在强大神力的压迫之下，路西法手中的魔刃渐渐消失了。 路西法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就是上次被黑暗神强行封住力量的时候。但和上次相比，上帝显然更加强势有力。 难道这才是上帝的真实力量？这才是造物和神的真正差距？在真正的对战当中，自己竟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在路西法诧异的目光里，上帝缓缓走到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额头上。 上帝的指尖微微地凉，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只轻轻地一点，就让路西法的灵识天翻地覆彻底模糊。 有一瞬他以为自己漂浮于天空，又一瞬，他发觉自己坠入了深渊…… 他的灵识在天空和深渊中浮浮沉沉，当他再次睁开双眼，发觉自己已躺在地面上，穹顶洒落的光辉落在他的眼底，美轮美奂的光点儿精灵一般在他的身边舞动……这是他曾经最熟悉的景象。 这里是光明神殿！ 他竟然被上帝带到了至高天的光明神殿？！ 路西法刚要起身，突然发现他的身体根本不能自由动弹，他的双手被水晶地面上伸出的金色锁链铐在两侧，双脚也同样被同样的锁链牢牢拴住。 路西法这才回想起来，他在刚才和上帝的对峙中彻底落败，此时恐怕已经成为了天堂的战俘。 可是上帝竟然把他带到了至高天……还以这种方式铐了起来…… 神到底是怎么来到地狱，又以黑猫的形态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呢？他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一切呢？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些。 路西法侧过头，看见上帝正在神座上端坐着。神的周身依旧笼着强盛的光辉，此时此刻却如同在彰显自己的实力一样。 见路西法有了动静，高高在上的上帝说：“你醒了，路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7章 路西法冷冷地问上帝：“您为什么要把我带到天堂？又打算怎么处置我？把我重新打落地狱还是将我送进天使之牢？或者……您另有打算？” 上帝并没有回答。 路西法又道：“既然不是您的对手, 我愿意随你处置，但请您把锁链解开，既然您能毫不费力地把我带到这里, 难道还怕我会逃走吗？” 上帝依然没有回应，但路西法能够感受到上帝并不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只是在神光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他。 见神根本没有交谈的意思, 路西法微微一笑，干脆把视线从上帝身上移开，专注地盯着穹顶洒落下来的金色光辉，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一样。 路西法不再说一句话，就这么与神对峙着。 神殿中似乎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动。也许是许久, 也许只是片刻后, 神座上有了动静。上帝从神座上走了下来，距路西法越来越近。 最终, 上帝单膝虚跪在路西法面前, 扳过他的脸道：“路西, 既然回来了，想不想再重回吾的座前？” 路西法看了看自己如今的处境和黑色的发梢, 坚定地说：“您已经问过相同的问题了, 我的答案不会变, 我不会再侍奉您的。” 上帝用微凉的指尖抚摸着路西法的脸，似乎志在必得地说：“吾创造了你, 你就永远是吾的。不论你的身体还是灵魂, 不论你是天使还是堕天使。你都是吾的。既然带你来到了这儿，你就回不去了。” 路西法道：“回不去又能怎样？我已经堕落了, 难道您要让一个堕天使侍奉您？” “堕天使？”上帝淡淡地说着, 对着虚空打了一个响指。 神殿中原本漂浮着的无数光点覆在路西法的身上, 顷刻之间路西法黑色的长发变回了金色，甚至连失去的圣光六翼也回来了。 “怎么样，路西，现在愿意么？” 路西法愕然地看着上帝，从天使变成堕天使那么痛彻心扉，而在神的手下变回原来的样子竟如此容易？！ 但外貌变回来他就是原来的他了吗？他受过的伤，痛过的心，还有那些经历过的事，哪个能如此轻易地抹去？ 路西法痛苦地笑了，不屑地说：“您真的以为把我变回以前的样子我就是路西菲尔了吗？现在的我是被黑暗神承认的子民，您总要问问黑暗神的意见吧？” “黑暗神？”上帝原本逡巡在路西法脸上的目光缓缓下移，路西法感到上帝的视线把他扫视了一遍，直到脚趾，像要挖出他身上的所有秘密，“你竟然会在意黑暗神的意见……是因为黑暗神……他要了你么。” 路西法没想到上帝竟然知道这件事，瞬间有些慌乱，好不容易才稳住阵脚，认真地纠正他说：“是交易。” “吾说对了，他要了你。你竟然被其他人玷污了……”上帝的语气似乎不那么平静，于此同时，他身上的神光似乎也不再平静，仿佛随时会涌起惊涛骇浪。 路西法云淡风轻地说：“算是吧。”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上帝，路西法没来由地觉得心里痛快，就和那晚一样，只剩下痛快。 “吾的天使怎么会……”上帝的声音更加低沉，似乎有点儿冷。 “什么都可能发生的，神。甚至在您的推演之外了么？” “不，你是吾的，永远都是。” 上帝的圣光渐渐稳定了下来，但那种恐怖的冷意和强势的威压却一直都没有散去。 片刻后，上帝放开路西法的下颌，道：“你说得对，什么都可能发生。黑暗神能对你做的，吾也能。” 路西法愕然。 上帝接着说：“既然黑暗神能占有你，吾也可以。” 直到上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路西法才理解了上帝的意思。他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那件黑色的睡袍，而由于锁链的捆绑，他的双腿不得不弯曲地分开，而原本垂落在小腿处的睡袍下摆都堆叠在腰间和大腿的上方。 “您……” 路西法的话还没说完，上帝的手已探入睡袍的下摆。 路西法本能夹紧腿，但他的双腿被锁链牵引着，根本无济于事。 上帝从袍底抽出手，路西法刚想舒口气，上帝的手指已落在睡袍的带子上，光明之力扩散开去，所到之处黑色的布料都化作金色的光点儿…… 路西法以前并不介意被上帝看到身体，但这次不一样，上帝的目光仿佛火焰烙印在他的身上，宫殿穹顶洒下的光芒更让他无所遁形，而接下来上帝要做的更让他窘迫不已。 路西法别过头闭上眼睛不去看上帝，此时此刻，他竟希望黑暗神能赶来救自己离开天堂、逃脱上帝的摆布，哪怕能帮他弄断这些可恶的锁链也好。 “黑暗神……”路西法默默地召唤着黑暗神，即使黑暗神根本听不到他的召唤。 但撒旦根本没想到的是，他刚刚默念黑暗神，他的身下就奇迹般地浮现一大片黑暗的阴影。 那片黑暗极速扩张，如同一滴墨汁落入清澈的水中，很快就布满了光明神殿的水晶地面。 那黑暗浓稠而滑腻，无形无体，变幻莫测，它爬上墙壁、爬上石柱，势如破竹直到穹顶。黑暗攀上锁链，瞬间就将原本光明属性的金色转化成纯粹的黑暗。 更让人诧异的是，这黑暗完全不惧怕上帝的神光，它们向着上帝的脚边游走，笼在上帝的圣光外，接着从地面钻出更多黑色的烟柱，紧紧地缠住上帝。 “黑暗神？是您吗？” 看到黑暗正不断地吞噬光明，路西法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难道黑暗神真的来至高天救他了吗？难道黑暗神真有打败上帝的能力？ 受到黑暗之力的持续冲击，曾经坚不可摧的光明神殿迅速黯淡下去，那些在空中舞动的光芒骤然燃烧起来，带着猩红的火光，化成片片黑色的灰烬。一瞬间整个神殿都仿佛下着黑色的雪，再不像光明神祗的殿堂，倒像是黑暗极处的居所。 “黑暗神？！” 路西法呼唤着黑暗神，目光却久久停留在上帝身上。 撒旦眼前，笼在上帝周身的圣光渐渐被黑暗所腐蚀，甚至已经能透过圣光看到上帝身上的确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圣光在黑暗的侵蚀下越来越稀薄黯淡，最终彻底从上帝身上消失。 这个过程如此不可思议，路西法甚至都看得呆了。 只是…… 眼前的上帝银发金瞳，怎么和黑暗神长得一模一样？！ 路西法还在错愕，本来缠住上帝的黑暗力量竟全部涌入上帝的身体，瞬然间上帝身上的白袍被黑暗浸透成浓浓的黑色，而那翻滚的魔气更是和黑暗神如出一辙。 “路西。” 黑暗神用他那独有的嗓音轻轻唤道。 第127章 “黑暗神……”路西法发觉绑缚着手脚的锁链已经不见了，便坐起身仔细地打量面前的神祗。 黑暗神抚摸着他的长发，“路西……吾来了……”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情，路西法突然拥住了黑暗神，黑暗神的身体一僵，也拥住了他。 “路西……” “路西。” “路西，醒醒。” …… 黑暗神的呼唤在耳边忽远忽近，时而真实时而飘渺，虽然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怪，但的确是黑暗神的声音没错。 朦胧中路西法张开眼，这才发觉刚刚做了一场荒唐至极的噩梦。 只是……黑暗神的呼唤声就在耳边，不像是梦境的一部分。 “黑暗神？” “黑暗神，您……” 路西法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黑暗神的身影，甚至连黑暗神的神念也没有发现，直到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黑猫身上。 此时此刻，黑猫就蹲坐在他的胸口，正伸过头来与他对视。 或许因为距离较近，黑猫金色的瞳眸显得又大又亮，而那金色的猫瞳背后不仅充满了了然一切的通透，还充满了神性。 路西法正琢磨着黑猫谜一样的眼睛，突然黑猫开口说话：“路西，你终于醒来了，你刚刚做了噩梦……” 路西法怔怔地与黑猫对视了十秒钟，突然大喊一声，“黑暗神！！！” “是吾……” 黑暗神刚答应，没想到路西法突然拎起猫脖子后的皮毛将它远远地抛了出去。 “路！西……！！！” 路西法扔得太过突然，要不是黑暗神及时用神力稳住了自己在空中翻滚的身体，猫身可能会难堪着地，受伤也说不定。 “黑暗神！真的是您吗？！”路西法先扔后问。 黑暗神：“……” “我不是又在做梦吧，您失踪了好几天，怎么会在哈迪的身体里？”路西法从床上下来，惊魂未定，小心地向黑猫靠拢。 对路西法这种激烈的反应黑暗神表示理解。他晃了晃脑袋，不那么利索地跳上沙发，解释道：“吾并没有失踪，吾只是力量暂时失控了。” “力量失控？”路西法深深喘息了片刻，确认自己没有做梦才坐下来，肃容道，“这么重要的事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黑暗神振振有词，“吾的力量刚刚恢复了大部分，在这之前，吾不会说话。” 路西法的脸突然一红，“您的力量恢复了？那么……我刚才的梦……” “路西，冷静。”黑暗神一本正经地道，“你的梦吾都知道了……” “您竟然偷窥我的梦境！？”路西法怒从中来，“太过份了！！您知道我做了噩梦竟然不早点儿叫醒我！！” “吾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只是吾在梦里搜集到了所有的信息而已。” “路西……” 黑暗神还没解释完，路西法已经一步冲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提起黑猫后颈上的毛把他丢到了门外，然后狠狠关上了卧室的门。 黑暗神蹲在门边，用爪子在门上扒拉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随侍天使法瑞尔刚好走来，看到陛下的宠物独自在门外怪可怜的样子，蹲下身问：“你怎么在这儿？陛下不让你进房间的吗？不如到我房间去吧。”说着友好地对黑猫伸出手。 黑暗神刚要对法瑞尔伸出爪子，路西法已经把门打开了一道缝，冲他喊道：“哈迪，快进来！” 听到路西法的召唤，黑暗神悻悻地收回爪子，对法瑞尔甩了甩尾巴，嗖地钻进房间里去了。 路西法已经想明白了，与其让黑暗神以猫的样子到处乱跑破坏秩序，还不如由自己妥善监管，至少可以做到心中有数防患于未然。 偌大的卧室当中灯火通明，再也没有刚才睡眠的放松感，气氛有些沉闷。 黑暗神还在解释：“路西，吾是听到你在梦中呼唤吾的名字才窥探你的梦境的，再此之前吾什么都没做。” “正是因为你召唤了吾，吾才用精神力去梦境之中‘拯救’了你……” 路西法坐在桌边，面对着蹲坐在桌面上的黑暗神，手肘撑着桌子，双手交叠虚虚地抵在额前，久久没有说话。 对于梦中的内容他实在感到难为情，而这样的梦境偏偏被黑暗神窥见到了。 而更难为情的是梦的最后竟然有黑暗神的配合，他还主动扑到黑暗神怀中与其拥抱，简直荒唐透了…… “路西？” 见路西法一直不说话，黑暗神只好轻轻唤他。 许久，路西法才从尴尬中缓过来，正视端坐在桌子上的黑猫——黑暗神目前的化身。 与黑猫对视了几秒，路西法就转移了视线，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梦里的黑暗神着实威武霸气，但现实中实在一言难尽。 先是上帝突然降临时黑暗神借口躲起来冥想，后来黑暗神又因旧伤复发陷入沉睡，现在黑暗神竟莫名其妙被困在一只猫的身体里……黑暗神的力量如此不稳定，不要说向上帝发战书主动约战，恐怕连做上帝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路西法觉得当初逼黑暗神下战书实在强人所难，换个角度来说，这个方案就是妥妥地让黑暗神送死。 想到这里路西法突然豁然开朗。 难怪在上帝直到现在也没对战书做出任何回应，估计上帝早就知道黑暗神实力不济，根本没把他看成对手…… 见路西法的脸色不断变幻，黑暗神严肃地问：“路西，上帝在你的心里……就像在梦中那样？” 黑暗神的问题让路西法哭笑不得，思索良久，才敷衍道：“也不会……只是个梦而已，您不必那么认真……” 不想再提那尴尬的梦境，路西法道：“在您没有恢复成原样之前请和我呆在一起吧。” 指了指自己的床，路西法又说：“您睡床上，我睡沙发。” 黑暗神摇了摇头，“吾不需要睡觉。” “我竟然忘了这个。”路西法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但这是卧室，您还是应该去床上冥想，也许能快点儿恢复。” 说着，路西法拿起床上的被子，兀自靠在沙发上。 “你去床上睡。”黑暗神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说着，突然使用黑暗力量将路西法整个人搬到了床上。 做完这些，黑暗神跳上桌子，一股黑色的气流从猫身上释出，房间里的灯光又黯淡了下来。 路西法仰面躺在床上，隔着紫色的纱帐说：“我们约定好，您不能再不辞而别了。” 黑暗神说：“吾就在这里。” 寂静充斥在他们之中。有许久他们都没说话。 突然黑暗神打破了这样的静谧，以非常笃定的语气说：“上帝不好色的，他绝不会像梦中一样对你。” 路西法苦涩一笑，“当然。他的眼里只有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在乎我。” 路西法的目光暗淡了一瞬，但他很快闭上了眼睛。 纱帐外传来黑暗神的话，“路西，上帝不在乎你，但吾……在乎。” 路西法对着纱帐之外那个朦胧的猫影，小声说：“谢谢您。” 第二天一早，路西法就按照原定计划上路。 出行的队伍由三十名魔兵侍卫组成，一起出行的还有贝希摩斯。 贝西摩斯看了看已经整装待发的侍卫们，问路西法：“陛下，黑暗神不是和我们一起出行的吗？” “黑暗神临时更改了决定，不去了。” “哦，真可惜……”贝西摩斯有点儿失望，上次和黑暗神还有陛下一起进入嗜血森林多刺激啊，他还想有一次那样的经历。 忽然，贝西摩斯看到路西法的怀中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顿时警觉了起来，“陛下，你怀里的是什么？” “它是我的宠物哈迪。” 贝西摩斯看到黑猫浑身的绒毛觉得浑身发痒，不禁皱起眉头，“这带毛的家伙有什么好，你出行还带着它？带着我还不够吗？” “带你出行是让你增长见识，带他是因为我想带着它。”路西法吩咐道，“你去队伍前面吧。” 贝西摩斯正不想见到黑猫，得到撒旦的指令就痛快地溜到队伍前面了。 路西法刚刚跨上魔驹，天空中又滑来一只小蝙蝠。 生命之树气喘吁吁地从小蝙蝠身上跳下来，脚步虚浮，浑身酒气，“陛下，陛下，也带上我吧。” 路西法问：“你喝酒了？” “难得黑暗神不在，我出去玩一玩。”生命之树打了个酒嗝，昨晚他又去找灰精灵王和黑精灵王了。 路西法道：“你前天还信誓旦旦地要留在万魔殿里等待黑暗神……” 生命之树讪笑道：“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谁知黑暗神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要回来自然会回来的，根本不用我帮他开门……所以这段时间不如和你一起出去长长见识，黑暗神回来知道我学到不少新东西，一定会高兴的。” 第128章 “哦……”路西法抚摸着怀中的黑猫，沉吟了片刻。 生命之树看到路西法犹豫的样子不干了，“陛下，这次出行你自己都带着宠物，再多带我一个不行吗？” 路西法故作深沉，指了指黑猫说：“它可不是宠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留在万魔殿等待黑暗神还是和我一起走？” 生命之树想也没想就说：“当然和你一起！谁愿意在黑暗神身边受约束啊，他简直是个老古董！” “放肆！”生命之树的头脑中忽然出现黑暗神的训斥。 生命之树一愣，正巧看到转过脸来的黑猫的金眸子正望着自己。 生命之树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您……您太过分了。”生命之树用意识对黑暗神说，“为了让路西抱您，您竟不惜变成一只宠物猫！？”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8章 伴随着传送魔法阵闪过的白光, 炽天使们出现在光明神殿前的广场上。平时他们只有在例会的时候才会聚集在这里，这时他们却都到齐了。 米迦勒迈出传送魔法阵，和他一起的还有梅塔特隆、加百列、乌列以及拉斐尔。 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神殿, 米迦勒眉头紧锁面露疑惑。 光明神殿大门紧闭，依旧宏伟庄严, 神圣无比, 一切如常，怎么也不像刚发生过异动的样子。顿了顿，米迦勒对同他一起来的炽天使们说：“既然来了，谨慎起见，我先去神殿里面看看。” 拉斐尔劝阻道：“副君殿下, 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没有得到神的允许就贸然闯入神殿是不是不太合适？” 米迦勒心情沉重地说：“神的确没有回来，但特殊情况, 不能考虑那么多。我一个人进去, 如果神回来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了。” “不行。”梅塔特隆走到米迦勒身边, “万一里面……有危险怎么办？我和你一起去。” 加百列也附和说：“对，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去冒险, 我也和你一起！” “算上我！”乌列也站了出来, “有情况我们一起解决！” 既然米迦勒执意要进入神殿, 而梅塔特隆他们都表了态，拉斐尔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好跟着道：“我也和你们一起。” 五位炽天使一起走上阶梯, 来到光明神殿门前。 米迦勒恭敬地说：“神，米迦勒觐见。” 预料之中, 神殿里并没有传出上帝的声音。 “请恕我僭越了。” 米迦勒看了看身边的同伴, 试着推了推神殿的门。神殿之门幽然开启, 米迦勒最先走了进去，接着是梅塔特隆、加百列和乌列，拉斐尔故意落在最后。 除了拉斐尔，炽天使们的心情都极为忐忑。 就在不久前，他们得到了光明神殿中突然出现黑暗力量的消息，虽然那黑暗力量只出现了短短一会儿，身在原动天才能有所觉察，但这不能不让炽天使们惊愕万分。 在所有天使的意识当中光明神殿都是光明的极致，可这样极致的光明之中不但出现了黑暗力量，甚至还穿透至高天的空间屏障让身在原动天的智天使都能有所觉察，这样强大的力量撒旦都难以做到，恐怕就只有黑暗神了。 难道黑暗神对天堂发动了攻击了吗？ 还是这仅仅是黑暗神对上帝的试探。 神知不知道这件事？ 黑暗神会不会还留在神殿中？ 有了这些疑问，炽天使们虽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心中早起了波澜。为他们所熟知的光明神殿似乎突然变得陌生，林立的石柱兀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影子，好像随时会有一团黑影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和其他几人不同，早知道黑暗神就是上帝的拉斐尔根本不紧张，相反倒有点儿高兴。 不论是光明力量还是黑暗力量，只要光明神殿有动静就说明上帝回来过。 上帝曾说还有重要的事要留在地狱，他原以为上帝还要留在地狱许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只是他不知道上帝为什么又离开？ 穿过高耸的石柱，炽天使们来到光明神殿的中央。 上帝果然并不在神座上。 米迦勒仰望神殿的穹顶，淡金色的光辉宁静而平和地洒落，水晶地面幽幽反射着光，一切和平时一样，根本看不出黑暗出现过的迹象，也感受不到一丝黑暗力量。 梅塔特隆仔细查看四周，同样没有发现任何黑暗出现过的线索。 乌列不声不响地把神殿的墙壁都检查了一遍。 加百列问米迦勒：“副君殿下，会不会黑暗力量只是错觉？是天使们过度紧张了？” “不可能。”梅塔特隆说，“我刚好就在原动天，整个原动天都能感觉到有黑暗力量的出现，一定不是错觉。也许神与黑暗神正在另一个时空交战，只是神殿并不是战场没有受到影响而已，毕竟我们对神之间的战争一无所知，怎样都有可能不是吗？” “这么说来，只能这样解释了。”加百列妥协道。 米迦勒想了想，果断地说：“不论原因是什么，既然黑暗力量只出现了一会儿就消失了，神殿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也许是神不想让他和黑暗神之间的战斗影响我们，既然这是神的意愿，我们决不能让天堂陷入恐慌，毕竟从天堂建立到现在，基本没有受到过来自黑暗的威胁，我想怜悯如神，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顿了顿，米迦勒继续安排道：“梅塔特隆，接下来你稳住原动天封锁消息，不要让多余的天使知道这件事，另外加百列、拉斐尔还有乌列你们要暗中加强天堂的防御，不要给魔族趁虚而入的机会。” 炽天使们纷纷同意米迦勒的安排，各自接下了任务，只有拉斐尔似乎有点儿走神，久久没有说话。 梅塔特隆注意到拉斐尔有些反常，问：“拉斐尔，你是不是还有一些疑虑？” 突然被梅塔特隆问到，拉斐尔敷衍说：“我想以神的全知全能，光明一定会战胜黑暗的，只是不知这一刻要等到什么时候。” 梅塔特隆拍拍拉斐尔的肩膀，“坚信光明一定会战胜黑暗就够了，那一刻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等。” “是啊，你说得对。” 拉斐尔无奈地想，只要上帝还没从地狱回来，他们就只能等待而已了。 恭敬地对神座施礼后，几位炽天使准备撤出神殿，就在这时，梅塔特隆突然道：“等等！” 炽天使们看他蹲下身去，小心地从地面上捡起了什么。 “你发现什么了吗？”加百列问。 梅塔特隆面色凝重地把手中的东西拿给他们看。 那是一根长长的黑发。 炽天使们大惊失色。黑色的头发在天堂本就很少见，出现在至高天就更奇怪了。一定是黑暗神来过！ 在大家都把嫌疑人锁定在黑暗神身上时，乌列突然道：“我们谁也没见过黑暗神，就连神的真容都没见过，并不能说这头发是黑暗神的，难道你们不觉得这头发更可能是路西法的吗？” 大家都觉得乌列说的很有道理。 只是，路西法怎么会又怎么能突然出现在至高天？他又怎么做到无声无息离开的呢？根据地狱的消息，此时此刻撒旦不正准备视察魔域的吗？ 按照预定计划，这次撒旦出行的主要地区是俄摩拉魔域和索多玛魔域，也就是地狱第七层以上的部分，至于亚巴顿的巴比伦魔域并不会太多停留。 这个安排当然让亚巴顿非常高兴。没有了黑暗神和撒旦，他可以好好给自己放个假，比如可以专心研究他的魔法阵，或者睡一个长长的美容觉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亚巴顿并没有表现出特别高兴的样子，相反，他还到路西法的面前表达了几次希望黑暗神能在巴比伦魔域多走走的愿望，最后都被路西法拒绝了。 出行这天，亚巴顿早早就来到传送魔法阵旁等待撒旦的到来，亲自送黑暗神和撒旦到自己的封地上。 不过让亚巴顿没想到的是，原本说要与撒旦同行的黑暗神竟然不在。 深坑魔王四下看了看，发觉的确没有黑暗神的神念，就问路西法：“陛下，黑暗神呢？” 路西法不得不把刚才对贝希摩斯的话又说了一遍。 得知假期恐怕要泡汤，亚巴顿倒也不沮丧。黑暗神一个人留在万魔殿的话，他时不时去万魔殿走走与其建立感情也是不错的。 路西法知道亚巴顿在打什么算盘，叮嘱他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潘地曼尼南的事务都交给了萨麦尔，你要全力配合，另外黑暗神正在冥想当中，希望你不要去打扰他。” 亚巴顿想到又是要自己去配合萨麦尔，心里很不乐意，但迫于撒旦的淫威只好答应了，“是，陛下。” “那就好。” 出行的队伍经由魔法阵到达巴比伦魔域的第二大城市喀隆城，这里也算得上亚巴顿的一个大本营了。 一路上，黑暗神都安静地趴在魔驹背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冥想。 第129章 为了迎接黑暗神和撒旦的到来，亚巴顿安排得非常隆重，几乎把撒旦下榻的府邸里的物品都换了一遍，喀隆城的领主们也都等候多时了。 路西法从魔驹上下来，再看黑猫，这才发现黑暗神安静得过分，四肢耷拉着垂下，似乎没精神的样子。 路西法小声问：“黑暗神，您……还好吧？” 黑暗神张开猫眼，对路西法点了点头。 他才不会承认因为昨晚强行动用了太多力量，受到猫躯的限制，这会儿竟有点儿虚脱。 事实上昨晚他的力量再次有失控的趋势，好不容易暗暗控制住力量的爆发恰好路西法陷入梦境之中。 原本他听到路西的召唤只是想看看路西梦到了什么，但梦中的内容实在让他不能放手不管，于是他出手干预了路西法的梦境，却不曾想力量失了准头把梦境叠加进了现实当中…… 也就是说路西法昨晚真的出现在了光明神殿中，而他竟然在自己的神殿里动用了黑暗力量…… 假如他没有及时把叠加的空间修复回来，或是路西醒来得再早一点儿，也许路西法就会发现自己真的身在至高天，而他住了多年的光明神殿也被彻底糟蹋了…… 好险！ 不过一想到路西法最后那感激的拥抱，黑暗神心中颇为欣慰。为了这样的路西，冒一次险也值。 喵~~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9章 亚巴顿本来要在喀隆城为撒旦陛下准备更加豪华的府邸, 然而路西法并不同意。所以路西法一行就暂时住在亚巴顿的宫殿当中。 晚上，正当生命之树趴在栏杆上琢磨自己今晚该睡哪儿的时候，突然惊讶地看到竖着尾巴的黑暗神紧紧跟随在路西法身后, 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撒旦的寝殿。 反应过来的生命之树也想跟进去，不料寝殿的大门已经关闭, 它一头撞在了门板上。 在门外兜了两圈的生命之树只好叫来小蝙蝠, 从寝殿的窗户爬进去。 刚从窗缝挤入寝殿，生命之树就发现路西法并不在房间中，应该是去了浴室，而黑暗神就趴在房间中央一个高高物体上。 那个物体原来很可能是一个大型落地灯的灯座，根据路西法的要求被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上面不但放了柔软的垫子, 还铺了好几层华丽的黑缎，贴合黑暗神目前小巧的身材, 也符合他的身份。 此时此刻, 黑暗神在上面舒服而慵懒地趴着, 双目微闭，看起来惬意极了。 生命之树觉得这灯座不错, 就乘着小蝙蝠也跳了过去, 在黑暗神身边觅了一块地方。 黑暗神动也不动, 好像睡着了。 但生命之树知道神是不会睡觉的，就趴在猫爪旁边问, “神, 您是不是故意进入这猫的身体里的？” 黑暗神没有回答。 “一定是。”生命之树说，“这样您不仅可以毫无顾忌地与路西同住, 而且看起来路西也不像曾经那么抵触您了, 这招真是妙啊。” “荒谬。”黑暗神眼也不睁地说。 “一点儿也不荒谬。不论您是不是故意的, 但要不是看在您可爱的身材上，路西是不会放心把您带身边呢。”生命之树悄悄地说，“这倒是个好机会，您可以早点儿修复路西的灵核了，我觉得拉斐尔说的对，您还是应该早回天堂。” 黑暗神还没出声，从浴室出来的路西法已经来到黑暗神“座前”。 “黑暗神，觉得这里怎么样？” “吾很喜欢。”黑暗神看了看略有些疲惫的路西法，说，“你去休息吧。” 路西法的确有些累了，他通过传送魔法阵赶到喀隆城后一直都没闲着，不但随亚巴顿把偌大一个喀隆城走了一遍，还接见了周边的几个大领主。 听到黑暗神的话，路西法放心地来到床边，拉下帐幔躺下了。 既然撒旦已经休息了，生命之树也不打算打扰黑暗神了，难得这么一个宁静的夜晚，它要替撒旦陛下看住黑暗神，以免他突然“力量失控”搞出不可描述的小动作。 黑夜之中，房间里留下的几点烛火在轻轻抖动着，抖着抖着就在视线中渐渐模糊了。 生命之树打了几个呵欠，不知不觉就合上了眼睛。 等生命之树再次醒来时，发现黑暗神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神……” 生命之树猛然清醒，向撒旦床塌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紫色的帐幔轻轻抖动了一下，一个黑色的猫影已经溜了进去。 果然！！ 生命之树赶紧从灯座上滑下来，轻手轻脚地尾随黑暗神来到床前，从帐幔的缝隙间往里看。 只见路西法正半侧躺在床上，睡袍的领口微微地敞开着，黑猫的一只爪子从虚掩的领口探了进去，不知在做什么龌龊事。 看到生命之树跟了过来，黑暗神用意识说：“吾要给路西修复灵核。” 即便是用意识传递信息，生命之树也能感觉得到神说这话时的威严和庄肃。 这不能不让生命之树对黑暗神的怀疑一扫而空。 然而神话音刚落，路西法就在睡梦中侧身扫过一只胳膊，将黑猫扫了个四仰八叉，然后压在臂弯之下…… 黑暗神轻轻挣动了一下就不再动弹了。 生命之树说：“需要帮忙吗？” 感受着从路西法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和淡淡的冷香，黑暗神用双爪扒着路西的胳膊道：“不，会打扰路西睡觉，等一会儿。” 估计这么被路西压着一定不好受，一开始生命之树还在为黑暗神着急，想要鼓励他自己挪出来，毕竟猫的身体是极柔软而又有弹性的，然而当它换个角度看清黑猫的身体实际只是被路西的胳膊拥着，这才觉得神越来越会给自己找借口了。 结束在巴比伦魔域的行程，亚巴顿就按照礼仪把路西法和贝希摩斯以及魔兵们送到了通往地狱第六层的通道前。 收到消息，别西卜早早就带着仪仗队伍在通道附近摆开了欢迎的阵势等候了。作为一方魔王，别西卜的综合实力其实非常雄厚，而且他现在的领地几乎没有过多的变化，几乎一切照旧。 呆在原有的领地上过着魔王生活，别西卜的日子其实比亚巴顿舒服得多。生活作风上散漫惯了，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完全改过来，此时面对黑暗神和陛下的突然到来，别西卜不能不感到忐忑。 见到战战兢兢的别西卜，亚巴顿率先迎上去，拍拍后者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兄弟，我已顺利接受了考验，现在轮到你啦！” 亚巴顿打趣归打趣，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说好了黑暗神要和陛下一起到地狱各层转转的，却突然改变主意了。现在可好，别西卜一点儿不用受黑暗神的罪，看来要看他的笑话只能期待下次了。 别西卜只是陪着笑，并不搭话。 他当然得知了黑暗神没有去巴比伦魔域的消息，但还是不由得警惕地四下望了望，确定附近确实没有黑暗神的气息，这才踏实地问路西法：“陛下，黑暗神真的……不来俄摩拉了吗？” “是的。黑暗神说要冥想，暂时不来了。”路西法云淡风轻地说。 “什么……真的不来了……”别西卜觉得黑暗神太任性了，天知道为了迎接黑暗神和撒旦的正式到来，他足足忙活了半个月，从行程到用度都仔细地琢磨过，黑暗神方面更不敢马虎，不论是王座还是宫殿，都为他准备了最讲究的，甚至他还暂停了自己的性生活，可是黑暗神竟然说不来就不来了。 魔王有点儿无奈，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件好事，黑暗神变幻莫测，要是自己有什么事被他看不惯，说不定还要倒霉呢。 不过别西卜就是别西卜，他很快就发现黑暗神没来，但黑暗神身边的树精灵却来了。别西卜放松下来的神经不由得又绷紧了。 “陛下，黑暗神的宠物怎么也在？”说这些的时候，别西卜下又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 “黑暗神让它跟我到地狱长长见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是这样。”别西卜皮笑肉不笑地说，“这真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机会。” 忽然，他的目光又落在路西法怀里的那只黑猫身上。陛下什么时候也喜欢摆弄宠物了？难道是陛下一时兴起带来解闷的吗？ 虽然疑虑丛生，别西卜最终还是忽略了那只黑猫，毕竟只是一只魔兽而已，实在没有询问陛下的必要，而他要做的事还有那么多。 不想让别西卜过多关注黑暗神，路西法对黑猫的事只字不提，黑暗神也很配合，为了隐藏身份保住神灵的尊严，他一点儿魔气也没放出来，不但乖乖地趴在魔驹的背上，还很大方地让路西法给自己顺毛。 一边的贝希摩斯等得不耐烦了，略有不满地对别西卜说：“别西卜大人，不要再盘问了，赶快带我们到城里看看吧。” 经过贝希摩斯的提醒，别西卜终于暂时放下各种顾虑，拿出魔王的风度，道：“陛下，请跟我来。” 第130章 路西法的队伍跟随着别西卜的仪仗队向俄摩拉的主城走去。 进入主城，街道平整的路面和两侧的人群就进入众人眼帘。人群中有恶魔也有堕天使，总体来说还是恶魔占了大多数。 为了一睹黑暗神和撒旦的真容，恶魔们早已聚集在一起一段时间，当撒旦的仪仗队出现时，他们这才停止交谈看向仪仗出现的方向。 和别西卜一样，恶魔们也以为黑暗神会现身，当得知黑暗神不会出现时不免有些失落。不过当他们看到路西法的容貌和仪态时，都赞叹不已—— “陛下长得好美哦，不愧曾是最美的天使。”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美的人啊。” “这就是我们的撒旦！” “被黑暗神承认的堕天使！” 早已习惯了天使们朝拜的上帝对这样的场面无动于衷，仍趴在魔驹脖子上置身事外。突然他的猫耳朵转动了一下，一双猫眼看向不远处两个正在低声议论的恶魔。 其中一个说：“黑暗神和陛下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 另一个附和：“当然，以黑暗神的好色怎么能放过这么美的陛下。” 头一个说：“就是，陛下的魔妃都被黑暗神逼走了。” 另一个：“看来是势在必得的架势，陛下再厉害也不过是堕天使，怎么抵得住黑暗神的连番攻势。” “你说陛下会爱上黑暗神吗？” “唔，爱？那不一定吧。身不由己还有可能。” “喵~~” 黑暗神冲他们的方向吐出一句猫语。 面对着一众魔族和堕天使的瞩目，路西法淡然而优雅地冲他们挥手，顿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撒旦陛下！” “撒旦陛下！” 如此大的阵仗让贝希摩斯心花怒放，不禁为自己走在陛下身边感到骄傲。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热烈的气氛和撒旦无与伦比的姿容时，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此刻一个恶魔正在人群中向路边缓缓靠近。 黑色的围巾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孔，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路西法，然而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兴奋和期待，反而好像正置身于一片真空，对身边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他的行动不疾不徐有条不紊，如同一只格格不入的鱼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缓慢地游荡。但谁也不知道，他的格格不入正如同瘟疫一般在沸腾的人群中扩散。 路西法的队伍在赞美和欢呼声中徐徐前行，黑暗神刚要从魔驹身上站起来，路西法已经一把按住了它。 “黑暗神，您现在只是一只猫，可不要抢了我的风头。”说着，路西法若无其事地把披风的一角盖在它的身上，只留猫头在外面。 但就在路西法的队伍缓缓经过人群的时候，旁边一部分本在兴奋欢呼的魔族们突然停止了呼喊，木讷地没有了表情。下一秒，他们双眼都已变得血红，瞬间进入杀戮状态，不顾一切地向队伍这边冲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0章 那些魔族的手中没有武器, 但仍可以使用魔法，意识到危险，出行队伍迅速做出戒备, 但还是有一些侍从受了伤。 紧急关头，别西卜大喊：“不要杀他们, 他们只是暂时被人控制了！” 得到魔王的命令, 侍卫们立刻转攻为守挡住那些要冲上来厮杀的魔族们，将他们打晕。然而有更多的魔族变得疯狂，冲了过来，好像没有止境。 “快找到那个控制他们的人！”贝希摩斯摩拳擦掌，对别西卜说, “破坏陛下的好事, 我要好好收拾他！” “别啰嗦！我已经在找了，他肯定就在这附近！你也去挡住他们, 下手轻点儿！”别西卜推开贝希摩斯, 一边施展精神魔法, 一边调遣手下将附近全部封锁了。 别西卜有绝对信心可以抓到这个施控者。假如在这么多魔王的面前还能让这个嚣张的家伙跑掉，他这个魔王干脆不要做了。 但混乱之中谁也没找到那个精神控制者, 而且被控制的魔族越来越多, 就像一场疫病在无形中蔓延。 路西法知道这种懂得精神控制的魔族本就极难对付, 能一次控制这么多魔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毫不慌乱地展开自己的精神魔法，在混战的人群中搜索。 突然路西法的耳边划过一道刺耳的破风声, 他刚低身躲过飞来的短箭, 黑暗神就对路西法喵了一声。 还没等黑暗神伸出爪子指出人群中的恶魔，那个施控者已出其不意地冲到了他的面前。 “就是你！” 路西法的精神力已经锁定了面前这个全身黑衣的魔族。 魔族的眼角已经流出了血, 显然这一次的精神操控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 但他似乎根本不在乎, 仍在毫无底线地释放自己的魔力。 路西法突然明白，魔族的目的不是为了扰乱这次出行，而是要创造机会和自己同归于尽。 “保护陛下！有刺客！”发现了施控者的别西卜冲了过来，但就在这一瞬间，魔族已完成念诵的咒语，魔气大涨，手中闪烁着符文的短刀已向路西法刺了过去。 伴随着咒语的完成，那柄短刀的刀身变得通红，威力直线上升，竟然击穿了路西法展开的护身结界。 与此同时，两捧猩红的火焰好似羽翼一般从恶魔背后炸开，刹那就覆盖了相当大的范围，弹开了想要赶过来的别西卜和贝希摩斯，同时也向恶魔的身体反噬。 地狱火从释放出的一刻就已经失控，但这个魔族毫不在意，任凭火焰穿过他的身体盘绕在短剑上，然后使出最有攻击性的一击。 别西卜明白了，这个施控者使用禁术强行提升了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黑暗神已经看不下去，有人想在他的面前刺杀路西…… 然而还没来得及喵一声，路西法已经扯下披风把它裹住丢给了贝希摩斯。 贝希摩斯见陛下丢了东西过来，想也没想就赶忙接住了。 灼热的地狱火包围了路西法和魔族刺客，谁也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 倏然，一道剑光扯开了地狱火的攻击，路西法展开黑色的六翼飞上天空，压倒性的魔气将魔族直接抛出老远砸在地上。 “陛下真的好强啊！我就知道陛下会没事的。”贝希摩斯看到路西法毫发无损，兴奋不已，这时他才注意手里还抱着路西法丢给他的斗篷，随手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他的宠物猫。 贝希摩斯表情复杂地看了黑猫一会儿，突然把黑猫高高地抛向空中，惊声尖叫，“啊啊啊！有毛！！！吓死我了！！！” 路西法及时赶来，稳稳地接住黑暗神。 “啊，没伤到你吧？” 路西法在黑猫的身上捋了一把，然后把它轻轻托起，仔细地看了看，对着脑门又轻吻了一下。 黑猫顿时浑身僵住。 在场的魔王也诧异，路西法陛下怎么这么紧张一只宠物？ 反应过来的路西法有些尴尬，轻描淡写地说：“唔，别误会，我只是亲亲我的宠物而已。” 生命之树从路西法的脖子后哆哆嗦嗦地爬了出来，头上的花儿已经被火焰熏黑了。 生命之树拍了拍头上的灰道：“唔……吓死我了，好在我眼疾手快钻到陛下的衣服里，否则已经被烤熟了……” 在众人松口气的时候，别西卜已经揪住刺客的衣领，逼问道：“你是谁？！谁派你来刺杀撒旦陛下的？！快说！！” 魔族知道自己就算刺杀成功也必死无疑，根本不理会别西卜的逼问，只是恨恨地道：“我要替族人报仇！” 话音刚落，他的皮肤上浮现出可怕的火焰纹路，下一秒地狱火从纹路中喷射而出，瞬间将他烧成一堆灰烬。 别西卜神情凝重地从灰烬中取出刺客带在身上的刀鞘。虽然地狱火将一切都烧成了灰，但这个被魔法加持过的刀鞘却完好无损。 精神控制，要为族人报仇，禁忌魔法的反噬，他想他已经知道这个施控者从何而来了。 就在别西卜分辨着刀鞘上的纹案时，他突然觉察到一个视线正远远注视着这边，当他顺着视线回视过去的时候，那个同样身着黑衣裹着黑围巾的魔族已经转身离开了。 那个身形……难道是他？！ “抓住他！他有同伙！”别西卜突然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向那个人的方向冲去。得到魔王的吩咐，魔兵中也分出一群去追赶捉拿魔族。 路西法抱着黑暗神，拾起脚边掉落的短刀。此时刀已恢复成平时的样子，锋利无比，却没有符文的躁动和发挥威力时那可怕的色泽。 路西法想了想，把刀抛给贝希摩斯道：“这刀我挺喜欢，帮我拿着。” 贝希摩斯高兴地接过短刀，武器什么的总比带毛的猫强。 整理了一番队伍，路西法重新骑在魔驹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街道上的秩序很快就恢复了。随着施控者的死，被控制的魔族也都恢复了正常。他们隐隐约约有些被控制时的记忆，但要慢慢地才能回想起来。 第131章 刺杀和慌乱只发生在片刻之间，身处远处的魔族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就已结束了。 魔王的队伍在街道上渐行渐远，一阵风吹过，黑色的灰烬彻底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魔族们的猜测而已了。 别西卜的宫殿里，路西法坐在王座上一语不发，明亮的烛火浸透了他的眼底，仿若白日里那个赌上身体和灵魂向他复仇的恶魔身上的烈焰，正在他的灵魂中蔓延。 他的目光落在抖动的烛火上，许久都没有移动一下，好像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空壳，而他的灵魂早已不知去向。 看到撒旦这个样子，生命之树觉得他可能心情正不好。明明为地狱的未来付出了很多心血，偏偏有人不愿意领情，不愿领情也就算了，竟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刺杀他。 别西卜战战兢兢地走进来，道：“陛下，今天的事绝对是意外……我必须得向你解释一下。” 路西法扬了扬头，示意他说下去。 别西卜道：“刺杀发生在俄摩拉魔域，但我能确定那个施控者并不是俄摩拉魔域的人，俄摩拉会精神魔法的魔族本来就不多，能有机会学禁术的就更少了。” 别西卜拿出短刀的刀鞘，说：“这刀鞘也不是俄摩拉魔域的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它是属于索多玛的。” “你是说，刺杀者还是索多玛那群反对我的家伙？” “没错。虽然他们的势力已经被彻底清除了，但还有个别逃走的在某些地方潜伏了起来，伺机报仇。”别西卜缓缓地说，“今天我发现施控者其实还有一个同伙，他没有直接参与刺杀，但他一直在现场，只是他实在很狡猾，我没能追到他。” 听到别西卜的话，路西法却没有出声。 别西卜颇有把握地说：“请给我一些时间，我想很快就能查出一些端倪。” 别西卜很想撇清刺杀与俄摩拉的关系，同时也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他觉得路西法为了查明真相也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然而路西法沉默了半响才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陛下？！”别西卜不依不饶地说，“这件事发生在我俄摩拉魔域，就决不能到此为止。说不定那个跑掉的魔族才是幕后的指使者，他轻松逃脱了我的追捕，这说明他不仅有所准备而且实力的确不差，这次刺杀之后说不定还会有下次。” 路西法没有说话，只是对别西卜做了个手势。 别西卜将手中的刀鞘递了过来。 路西法轻轻地托起刀鞘欣赏了一会儿，就平静地把短刀归入鞘中，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用再追究了，再追究下去只会扰乱目前地狱来之不易的平和。既然黑暗神已经承认了堕天使，他们再怎么折腾都没用了，至于针对我……”路西法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此时此刻，生命之树觉得路西法的身上好像笼着一层光芒，那是自信的优雅和无畏的气度。 看着这样的路西法，生命之树不禁瞥了眼趴在路西法身边的黑暗神，发现他果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路西法看，好像也被其吸引着。 “怎么到此为止？！我怀疑他可能是……” 别西卜还想说什么，但路西法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即使有反对者也只是个别人，你今天做得很好，别西卜，辛苦了。” 别西卜适时收回了要说的话。 就要离开宫殿的时候，已经走到门口的别西卜忽然转过身，表情郑重得堪称睿智，“陛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可偏见总是存在，你要多加小心。” “请恕我僭越。”别西卜又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生命之树说：“陛下，这刺杀你的刀还……留着？” 路西法将短刀横放在桌案上，若有所思地道：“嗯，留着，我还有用。” 第121章 在别西卜安排的宫殿里按部就班地住了一天后, 生命之树就忍不住悄悄地溜出去玩了。 路西法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找来别西卜，说：“我有点儿事要拜托你。” 别西卜以为撒旦有重要的事情交付给自己，挺直了腰杆严肃地说：“陛下, 请说。” 路西法抱起身边的黑猫踱到别西卜面前，将黑猫塞到他怀中, “我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请帮我照看它。” 别西卜万万没想到撒旦竟然让自己帮他照看宠物，有点儿不明所以，宫殿里那么多随侍，随便找个人就可以搞定的事，交给自己实在是有点儿小题大做。而黑暗神更没想到路西法竟然把自己“交给其他人保管”。 黑暗神当然很不愿意, 他挣扎着想从别西卜的怀中挣脱, 然而路西法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把它按在别西卜的怀中, 轻轻抚摸他的毛发, 柔声道：“我只是出去一会儿而已, 一会儿就回来，别西卜会好好照顾你的。” 也许是路西的声音太温柔, 黑暗神忘记了挣扎, 暂时委身于别西卜。 “陛下……” 见路西法是认真的, 别西卜刚要推辞，路西法道：“请务必亲自照看它, 认真、礼貌而友好地对待它。” 路西法把“亲自”这个词咬得特别重, 好像是一个慎重的嘱托一样。 别西卜看了看怀中的猫，琢磨着撒旦的用意。这会不会是撒旦对自己的考验呢？毕竟路西法绝不会糊涂到要让魔王帮他照顾宠物的地步,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猫只是个工具而已。 别西卜就这样一路思索一路往自己的住处走。虽然他很想探究撒旦的用意, 但更想暗中调查昨天发生的刺杀。带着黑猫实在不方便，而路西法特别叮嘱他要亲自看管，别西卜也不好转手把它交给自己的属下。 别西卜正在为难，忽然看到在宫殿里左顾右盼的贝希摩斯，有了主意。 贝希摩斯正在无聊，陛下出门前让他呆在宫殿里哪都不要去，让他想要去逛街的想法泡汤了。 就在这时，别西卜友好地打招呼，“贝希老弟……” 贝希摩斯看到抱着黑猫的别西卜，觉得非常滑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别西卜大人，……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猫了？难道……这是地狱现今的潮流吗？” 别西卜知道贝希摩斯是在嘲笑自己，苦着脸道，“这是陛下的猫。” “哦？”贝希摩斯凑近仔细地看了看，“……好像是。” “不是好像，就是！”别西卜面露难色，“陛下让我照看它，可是你知道我还有些更重要的事要做，这猫先拜托你照顾一下吧？” “我才不要！”贝希摩斯后退两步，“你知道……我最讨厌带毛的了。” 别西卜劝道：“陛下把它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没有急事我也不会将它拜托给别人的，但你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我把它交给你，陛下应该会同意的。” 贝希摩斯被说得心花怒放，但看了看黑猫还是有点儿嫌弃。 别西卜陪着笑脸，和颜悦色地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回来后带你去街上逛逛，再帮你挑选几套最流行的衣服和首饰怎么样？” “好，给我吧！”贝希摩斯终于动心了。 别西卜暗喜，把黑猫交给贝希摩斯，但还不忘叮嘱：“陛下说过这猫一定要亲自照看，还慎重嘱咐我要认真、礼貌、友好地对待，所以你千万不要亏待它，否则我们的约定就不作数了。” “陛下竟然对一个宠物这么好……”贝希摩斯心中酸溜溜的。 “别管那么多，照着做就行了。”别西卜丢下话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贝希摩斯双手托着黑猫，离自己的身体远远的，突然有点儿不知所措。 可是不就是亲自照管一个宠物嘛，哪用得着那么麻烦，贝希摩斯眼珠一转，就有了办法。 贝希摩斯托着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吩咐随侍，“去找个笼子来！” 笼子？！ 正冥想着的黑暗神一听到笼子不干了。难道贝希摩斯想把自己关到笼子里？他堂堂神祗的尊严往哪放？！ 贝希摩斯正为自己的主意暗喜，忽然想到一个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根本没注意到原本一直眯着眼睛打盹的猫这时已双目圆睁。 他把黑猫的身体托得高了些，喃喃自语道：“嘿，小东西，让我看看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黑暗神：“……” 贝希摩斯正准备好好研究一下，忽然注意到原本挣扎的黑猫变得安静，它举起右爪，五个指头蜷在一起，就好像一个人打响指那样搓动三个指头。 贝希摩斯一瞬间就回想起自己噩梦般的经历，他以为这绝对是自己的错觉，猫怎么会打响指呢？！…… 将黑猫交给别西卜后，路西法就换好便装，一个人来到俄摩拉魔域的一座冰原上。 与俄摩拉魔域热闹的城市相比，冰原上人烟稀少，只有极少数魔族愿意长年生活在这儿，住在零零散散分布着的小镇里，大部分只是匆匆过客。 在小镇之中，偶尔会有一两个酒馆和旅店为过往的行人提供服务，每天来自各个魔域的魔族汇聚在这些酒馆里谈天说地交换信息，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多年，即使路西法成为撒旦后也依然如此。 第132章 但在酒馆之中，有一个却与众不同。它孤零零地坐落在荒芜人迹的冰原上，与任何一个小镇都保持着距离，按理说它的位置是那么偏僻难找，但不知什么时候它的所在已经成为过路魔族们即使绕路也必然要去的地方，俨然冰原的中心。 魔族们的足迹在冰雪上留下几条宽宽窄窄弯弯曲曲的小路，交汇在一座三层的小楼前，小楼的房顶上堆着厚厚的积雪，几乎与冰原要融为一体。 路西法向着那酒馆走去，远远地就看到建筑外立了一个显眼的牌子：今日打烊。 路西法看到那牌子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走到酒馆跟前，推了推酒馆的大门。 酒馆的大门并没有锁，随着推门时一串清脆的铃声，路西法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酒吧，里面用紫色系和金色系的素材装饰得相当有情调，吧台上摆放着来自天堂和地狱的许多酒品，其华丽程度与它朴实的外表更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打烊了，最近几天都不营业！” 见到有人误闯进来，吧台前身穿制服的魔族翻着账本，头也不抬地说。 “什么时候营业？”路西法问。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魔族一边算数一边解释说，“老板说要接待一个非常重要的客人，可能要在接待后吧。” 路西法说： “我想我就是他要见的‘重要的客人’，让他出来见我。” “你……你是……”魔族讶异地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仪态优雅、戴着兜帽和披风的堕天使，虽然老板没有告诉他等的是谁，可眼前的堕天使气质不凡应该差不了。 “请稍等！”合上账簿，魔族伙计不再多说一句话就跑去楼上了。 魔族走后，路西法索性在吧台前挑了一个座位坐下，目光在各式各样的酒瓶上逡巡。 不一会儿楼梯上有了脚步声，一个黑发魔族走了下来。他长得高大英俊，步伐沉稳中略显急躁，不过掩饰得恰到好处。 “路西……法。”看到吧台前坐定的堕天使，魔族幽幽地说，“看来我预料得没错，你会亲自来找我。” 路西法摘掉兜帽和披风，似笑非笑地回身看着他，“当然。你的东西‘不小心’落在我面前，还引起了小小的骚乱，我想我有必要亲自找你喝一杯，顺便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路西法转身把那柄短刀横放在吧台上，轻描淡写地说，“物归原主，这次希望你妥善把它收好，下次我可不会再帮你隐瞒什么，别西卜已经对你的死有所怀疑，恐怕你平静的日子就快结束了。” 魔族对路西法的话不为所动，看也没看短刀一眼就径直走到吧台后，问：“既然你好不容易才愿意来一次，喝点儿什么吧。” “随便。” 魔族打开酒柜下层的格子，取出里面最好的酒，然后从其中挑出两瓶透明的，熟练地倒入两只透明的高脚杯中。透明的酒液在高脚杯中旋转着翻着泡沫，充分混合后竟呈现出鲜红如血的颜色。 这个过程路西法只是默默地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魔族又照着同样的方法给自己也调了一杯酒。 “这个时刻我等了许久。” 酒调好后，魔族把其中一杯放在路西法面前，一杯留给自己。 “祝贺你成为地狱的撒旦。”魔族高举酒杯，喝了一口酒。 路西法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谢谢你，撒旦叶，这个口味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撒旦叶道，“说实话，我为这酒的口味忐忑过很多次。” 路西法只是微笑不说话。 撒旦叶这才拿起吧台上的短刀说：“这刀的确是我的，可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去刺杀你，我早就警告他不要自不量力，可你知道……有的人就是这么愚蠢而固执。明明是祭司家族的最后一人，明明改变不了什么，却还要去白白送死。” 撒旦叶双手撑在吧台上，为逝去的魔族默哀片刻，转而他的目光温柔而绵长地落在路西法的脸上。 路西法对魔族热情的目光视而不见，倒是淡淡地说：“如果我没弄错，你也在现场。” 第122章 “你也在场, 难道你……站在他们一边？” 路西法放下手中的酒杯，原本轻松的脸上浮现一丝凝重，撒旦叶是他遇到过的实力最强的魔王, 如果他也选择对抗自己，无疑会使目前的情况复杂化。 只是面前魔王战败时的洒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让他不想相信面前这个男人短短时间竟然再次觊觎起王位和权力, 甚至不惜和祭司家族的余党联手来对付他。 “为什么？”路西法很慎重地问。 撒旦叶轻咳一声，幽幽地说：“因为他说联手的话，你就有可能成为我的俘虏，我不能不动心啊。” 撒旦叶偏了偏头，酒吧上的灯光恰到好处地笼在他的头上, 阴影迷乱在他的脸上, 使他看起来有些邪魅又有些危险。 “就因为这个？”路西法觉得他不会这样做，“他需要一个更合适的解释。” 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 撒旦叶放松表情道：“好吧, 路西法, 我无法阻止他去送死，但不管你信不信, 我那天在场的目的都是保护你, 即使你可能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 “哦, 看来我得感谢你了。”路西法道，“我得说‘多谢你的保护’？” “我们来点儿实在的。”撒旦叶把手中的酒杯递给路西法, 同时也把自己英俊的脸递了过去, “不如以身相许吧？” 路西法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气息，笑了笑, “不要和我开这个玩笑, 你是聪明人, 知道答案的。” “路西法，自由是什么？”撒旦叶突然问道。 路西法的目光微微闪烁，平静地问：“自由是什么？我倒想听你说说。” 撒旦叶啜饮了一口酒，说：“自由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随时放下手中的一切，而不是像你这样有如此多的羁绊和牵挂。你的羽翼始终被责任绑缚着，如何自由的了呢？” “路西法，放下吧。”撒旦叶说，“忘了神，你才能过得自在点儿。” 路西法看着灯光下玻璃酒瓶折射的光辉，眼底闪烁着迷离的光，“我把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都奉献给了那个人，你要我……如何放得下？” 撒旦叶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几乎脱口而出道：“这并不难办，时间和新欢可以帮助你忘记一个人。你没有忘记他，只能说明时间还不够长，或是新欢还不够好，你有近乎无尽的生命，投入的大部分时间的确损失了，但别忘了你还有大把时间，难道也要在回忆中度过吗。也许……”他凑到路西法的身边，别有用意地说，“你可以再重新考虑考虑……我？” 撒旦叶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路西法想起什么似地陷入了沉思。 “路西法。”撒旦叶唤他。 路西法失神地把目光转向他。 一瞬间，魔王的第六感告诉他，刚刚路西法想到了某个人。 “你刚刚……看来你已经有了新欢？”撒旦叶并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但关于路西法的事他都不会放过。虽然有些难免会让他郁闷窝火，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没有。”路西法掩饰说。 “……”撒旦叶手中的酒杯就那样悬在半空，剔透的光芒照亮了他的眸子，使他的目光看起来锋利异常。 “你……刚刚不是想到了……黑暗神吧？” “不是。”虽然心事被撒旦叶一猜命中，路西法也只是眨了眨眼，便将一瞬间的慌乱尽数压在心底，轻描淡写地说：“黑暗神哪里都无法和上帝相比，他真的差多了……” “差多了……”撒旦叶品味着路西法的话，他知道上帝在路西法的心中曾是绝对无法替代的，然而路西法竟有意无意把黑暗神和上帝做比较，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无动于衷吗？ 黑暗神和路西法的八卦被魔族们传得人尽皆知，撒旦叶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从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路西法，我得承认，如果给上帝找个替代品的话，黑暗神的确是最合适的。”撒旦叶收起一贯不羁的表情，眉头紧锁，表示深深地担忧，“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自在一些，就不要爱上他们。他们的爱不会给你一个人，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会选择这个世界，而不是你。” 路西法平静地听完了撒旦叶的话，忽然愉快地笑起来，“所以你的结论是——” “选我吧。”撒旦叶自豪地吐出埋在心底的话，“我会好好爱你，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你总会明白的。” 路西法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突然豪迈地拍拍撒旦叶宽阔的肩膀，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过来做我的魔王吧。” 面对着路西法诚恳的目光，撒旦叶摇了摇头。他能明白，路西法只是想要他做魔王而已。而他要的早已不是这些。魔王的荣耀与地位在他见到路西法的时候就厌倦了。 第133章 “既然这样，就继续做你的酒吧老板吧，做你想做的事，追求你想要的自由，不必为任何事烦心，其实也挺好。”路西法把酒被放在吧台上，又取出一枚金币放在酒杯下。像每一个喝完酒的客人一样，他也准备离开了。 “路西法。”撒旦叶忽然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腕。 “嗯？”路西法回身，微微扬起下颌，“改变主意了吗？” “记住我的话。”撒旦叶说，“即使你不愿选择我，也不要再与神或黑暗神有什么感情上的瓜葛。即使你再接近神，在神的眼中你也只是造物而已。” “谢谢你的忠告。”路西法漫不经心地笑笑，把手腕从撒旦叶的手中抽出来。 “依靠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路西法走出两步，又突然回头说，“现在我只想靠自己！” 撒旦叶怔了怔，忽然有些心痛。他看到了一个强者的决绝和冷静，更看到那冷静背后的无奈和那些不可言说的故事。 天上三分之一的星辰随着他坠入黑暗，想想都知道那是一幅多么宏大的画面， 但当光明泯灭之后，无助和痛苦只能慢慢尝遍，留下的伤口只能靠意志来恢复。 撒旦叶举起酒杯，幽幽地说，“那好吧，陛下，请接受一个地狱公民对您的祝愿。” 路西法望着撒旦叶，目光中有了一丝柔软，但很快他便调整了状态，让自己看起来符合撒旦应有的尊贵和距离感。 他不能给这个魔族留下任何希望，这对他们都好，不是么。 默默的注视之后，路西法决绝地转身走进风雪之中。 恶魔背后的酒瓶折射出细碎而绚烂的光彩，淹没了魔族高大的身影。 酒吧的大门打开又合上。 门外的风雪似乎更加大了。凛冽的风雪灌入酒吧当中，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也降了不少。 撒旦叶走到窗边，望向那个在风雪中的背影。那背影依旧那么挺拔典雅，仿佛与冰原上风雪的肆虐格格不入。 眼看着路西法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之中，撒旦叶默默地坐在路西法坐过的椅子上，拿起路西法刚刚用过的那只杯子。 “哗啦”，那枚金币被他丢在杯子里，与杯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把酒杯放在唇边，眷恋地嗅着他的气味，不可自已地回想起那一天晚上。 那一天晚上，在他所统领的索多玛魔域的魔都索多玛城，加特蒙达武斗场灯火通明。 无数魔族聚集在武斗场的最顶层，等待着今晚即将到来的武斗。 魔族们叫嚣着，嘶吼着，在如此热烈的呼声之中，谁又能想到此时路西法所率领的堕天使军队已在索多玛魔域的外沿驻扎，一场战争就要爆发了。 他坐在武斗场最前方的看台上，淡然地环视一番浪潮般疯狂的魔族后，挥退前来觐见的领主们，盯着手中的一个头饰出神。 然而魔族们期待中的武斗并没有出现。他们诧异地发出嘘声，有些不耐烦的，早已咒骂起来了。 在这混乱的场面中，有一个戴着兜帽的人默默地走到武斗场中央，当他摘下兜帽的一刻，武斗场中不知谁高声嚷了一句，“那……那是路西法！” 武斗场的看客们顿时哗然，转而静默。 他们的目光纷纷投注到武斗场中的那个人身上，似乎想弄明白身为堕天使军的统帅，他悄悄潜入这里是什么意思。 万人瞩目之中，路西法掷地有声地说：“我今天来，是为了向你们的魔王发出挑战的。” 随即，堕天使伸手指向他，“撒旦叶，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偌大的武斗场静得出奇。索多玛是魔族中最讲究武力的魔域，每个魔族都是天生的战士，而索多玛历史上的每一位魔王都是靠武斗上位的，撒旦叶也是如此。正由于这样，索多玛的魔王一直都代表着地狱的最高武斗水平，即使其他魔域的魔王也不敢贸然挑战。 “不行！”他身边的领主孟斐斯托站起来，喝道，“你根本不是魔族，根本没有挑战魔王的资格！” “你们要求挑战者不可以是天使，”路西法高声说，“我现在已不是天使，为什么没有这个资格？” 孟斐斯托还想再辩，被他制止了。 他从王座上站起来，说不出地兴奋，忍不住拍手道：“任何非光明种族的人都有权挑战魔王的权力，这是索多玛历来的规矩，堕天使当然也可以。” “但是……”他看着英姿飒爽的路西法说，“如果我接受了你的挑战，这场武斗就一定要分出结果。如果你赢了我，你就是索多玛魔域的王，如果你输了，就要成为我的奴隶，任我处置。你愿意吗？” “愿意。”路西法说。 他抽出一双魔翼，在万余魔族中间飞入武斗场中央，来到路西法面前，“我承认堕落之前的你是天堂最强的天使，但堕落后伤势未愈的你一定是我的对手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就像耳语。 “你并非完全因为这个才邀我来的。”路西法好似看穿了他，幽幽地说，“你应该知道如果索多玛和我的堕天使军冲突起来，我们谁都得不到好处。伤亡在所难免，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 他笑了笑，诚恳地说：“当然。不过这不是主要目的，我邀你来，也是想用王座赌一次，否则哪里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曾经不可亵渎的天使长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奴仆？用我的王座搏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总是值得的。” “听说你在做魔王前曾做过商人？”路西法抽出六只漆黑的羽翼，进入了战斗状态，“你的选择是对的，假如你的魔域最终被打败，你就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路西法的黑暗羽翼甫一出现，就遮蔽了魔法光源，武斗场陷入了黑暗之中。 武斗就这样突然开始了。为了得到他喜爱的堕天使，为了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发挥出了自己百分之百的实力。如果他赢了他将得到他想要的全部，如果他输了，他将失去所有。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他生而为魔，就是偏执地执着着的。 观看这场武斗的魔族们被这场武斗深深地震撼了。炽天使和魔王之间的战斗是极其罕见的，而路西法和撒旦叶无疑都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而无疑这一次他们都毫无保留。 地狱火和黑光在武斗场的中央翻滚着，从他们手中释出的魔法都精巧绝伦，却都危险至极。假如不是武斗场设计之初就可以抗击三十个魔王级别的压力，这会儿早该被他们轻易地轰碎了。 武斗中，武斗场的主体嗡嗡地轰鸣着，似乎就快达到它承载的上限，然而热爱武斗的魔族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谁也不愿错过这精彩的场面。 终于，随着地狱火的防御被黑光撕裂，尘埃落定之时，一柄红色的魔刃已经顶在了撒旦叶的咽喉。 索多玛的魔王输了。 战斗戛然而止。 对于这样的结果魔族们并不是没有准备，然而当他们亲眼目睹的时候，还是愣住了。 他们战无不胜的魔王竟然真的败在了天使的手下。 魔族们在惊愕之中沉默着，似乎突然不知如何是好，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撒旦叶忽然爽朗地笑了。大笑的魔王站在武斗场中央，用手指留恋地抚摸着那鲜红如血的魔刃，痴痴地说：“呐，你赢了，愿赌服输，魔王之位现在是你的了，动手吧。” “愿意帮我治理索多玛吗？”路西法收回魔刃，“你知道我的目标不止于此。” “你的目标是整个地狱？”他说，“看来你的野心和传说中的一样。” “算是吧。你想好了吗？” “这次我用王座和你赌，就没打算活着。”他轻松地说，“动手吧，被打败的索多玛魔王只有死亡这一种保持荣誉的方法。” “好。”路西法说，“我答应你。” 红光闪过，堕天使的剑锋穿透他的身体，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后来当他再次醒来时，才知道路西法并没有真的下杀手，而是给他留了一命。那天晚上，一部分魔族愿意承认路西法索多玛魔王的合法地位，但还有一部分在祭司家族的带领下坚决抵抗，最终导致索多玛城被彻底摧毁。 收回思绪，撒旦叶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头饰握在手心。那是他和路西菲尔第一次见面打斗时从天使身上掉落下来的。 也许他的余生，只能把感情托付给回忆和这枚头饰上了。 离开酒吧，路西法一口气走出好远，直到再也看不到酒吧的影子，路西法才在朔风中停住脚步，俊美的脸上神情木然。 撒旦叶的忠告一遍遍地在他的脑中回荡着，那些关于神的痛苦与失落早就以伤口和刺青的方式烙印在他的身上。他怎么能重蹈覆辙？ 他的眼睛虚着，望向风雪中迷迷蒙蒙的某处，只是……不知不觉间，他又深陷其中了…… 第123章 眼看着路西法走出酒吧, 一直扒在窗后暗中跟踪的生命之树悄声对小蝙蝠说：“真没想到，黑暗神的神念刚刚有些衰弱，陛下就来这个偏僻地儿与旧情人幽会, 而且幽会的对象还是已死的索多玛魔王！看来神这次安排我来并不是多此一举。等等，或者神早就知道他们有情况也说不定……不不不, 神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134章 就在生命之树考虑着要不要把见到的情况报告给上帝, 又该怎样委婉地报告路西法的确“出轨”这不好接受的消息时，径自走出酒吧的路西法已经消失在荒原的风雪里。 在石头后又躲了一会儿，生命之树揉了揉已经被雪覆盖的脑袋，拍了拍小蝙蝠脖子上一圈厚厚的绒毛，命令坐骑起飞。报告的内容可以再斟酌, 但它可不想在这寒冷的地方再多呆一分钟了。 小蝙蝠听话地载着生命之树向府邸的方向飞去, 谁料刚刚平稳地飞行了一小会儿，白茫茫的冰原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洞口。 “糟糕！快躲开。”生命之树连忙让小蝙蝠飞低以躲过前方的黑洞, 然而小蝙蝠还是躲避不盐与水及一头扎了进去。 “完了。”生命之树嘀咕。 穿出黑洞, 小蝙蝠四仰八叉坠落在冰原的某处, 生命之树就撅着屁股趴在它旁边。 生命之树抬起脑袋，毫不意外地看到路西法正垂头看着它。 “你在这儿干什么？”路西法问。 “我在这儿干什么？……我怎么会在这儿？……”生命之树装出懵懂的样子重复路西法的话, 想要蒙混过关。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路西法蹲下身, 说：“你在跟踪我。” “好吧。是……是的。”生命之树知道撒旦应该早就发现自己了, 再抵赖无法显示诚意，只好心虚地说, “我就是想跟你来看看这偏僻的荒原到底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不过我得先说明一下, 你绝对不是我跟踪的第一个人了，所以我想说的是我绝不是针对你的。” “好啊。”路西法微微笑道, “是黑暗神让你来的吗？” “黑暗……神？！才不会！”生命之树拍着胸脯否认, “这只是我的个人行为, 与黑暗神无关。” “哦？那说说看你都看到什么了？” 生命之树知道撒旦是在考验它，麻利地说：“你在荒原的酒馆喝酒，仅此而已。” 路西法用指头拍了拍生命之树的脑袋，“这件事不要告诉黑暗神知道吗？别忘了上次在万魔殿的事。” “上次……”生命之树回忆了一下，路西法指的可能是他穿着神的黑袍出现在万魔殿的那次。唉，路西法也这么小气。 “已经有过一次，希望不要有第二次。目前黑暗神的状况似乎不是很好，你没必要用这些小事烦扰他，我知道你也是为黑暗神好。” “嗯嗯，是的，当然。我保证。”感受到了路西法语气中的威胁意味，生命之树很乖巧地答应。 “要一起走吗？”路西法问生命之树。 “当然。”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小蝙蝠，又心疼自己已经结了冰的发型，生命之树爬上路西法伸过来的手。 拾起小蝙蝠，路西法转身消失在身边出现的黑洞之中。 路西法刚刚带着伊菲尔回到城市，树精灵就悄悄地溜走了。路西法懒得关注它，因为按照日程表的安排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别西卜的心思都在黑衣人身上，整天都在寻觅和撒旦叶有关的线索，直到路西法向他索要黑猫，魔王才想起贝希摩斯的存在。 “陛下，你稍等。” 别西卜去找贝希摩斯，不料后者竟没了踪影。别西卜真后悔把这份差事交给了贝希摩斯，他明明答应过自己今天专职照顾黑猫哪也不去，没想到那不靠谱的家伙竟带着黑猫玩起了失踪！ 直到这时别西卜才不得不向撒旦老实交代他暂时把黑猫交给贝希摩斯照顾了。 路西法并不担心黑暗神和贝希摩斯，毕竟他们都有雄厚的实力，再等等也没关系，可能只是出去玩玩而已。 路西法并没有责怪别西卜，这件事暂时被搁在了一边。 回到府邸，生命之树只想第一时间找个暖和的地方躺上一会儿，然而刚进入路西法的寝殿，就看到黑暗神猫形的身躯如石像般地矗立在改造后的“王座”上。 黑暗神虽然微闭着双目，但从眼缝中隐约透出的那丝光却依旧威严，让生命之树觉得有必要把休息的事放一放，先把神交代的任务汇报一下。 来到黑暗神面前，生命之树对正襟危坐在“王座”上的黑猫说：“神，我回来啦。听说贝希摩斯带着您失踪了啊。” 黑暗神并没理会生命之树的话，倒是问：“随路西去了冰原一趟，觉得怎么样？” “风景……好极了。”生命之树打了个喷嚏，“我可不想再去第二次。” 黑暗神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生命之树身上，生命之树总虚虚地觉得这样的目光里有内容。 不想面对黑暗神目光带来的沉重压力，生命之树干脆顺着灯柱爬到黑猫身边，若无其事地在“王座”边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小心地道：“陛下就是去冰原喝了个酒而已。” “他见到了什么人没有？”黑暗神说。 “一个酒保而已。”生命之树随口答道。 黑猫的目光平视着前方，金色的猫瞳好像洞悉了一切，“那个恶魔颇有实力，路西没有遇到危险就好。” 刚想躺下来的生命之树一下子弹了起来，惊讶地道：“神，您的力量已经恢复了吗？” “随着吾更加适应这个身体，力量也回来了一些。其实吾本想亲自去看看，不过路西应该不想遇到吾。” “那么您知道路西法和那个恶魔之间的事？”生命之树眼睛放光，打算趁机挖点情报出来。 黑暗神对生命之树的问题无动于衷，似乎根本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可生命之树已经受不了了，干脆直截了当地问：“您吃醋吗？” “注意你的用词。”黑暗神把毛茸茸的猫脸转向生命之树，“身为神祗的吾需要吃一个魔族的醋？” 面对黑暗神过于平静而理智的金黄色猫瞳，生命之树有些心怯，但还是刨根问底地说，“当……当然。您想过没有，假如路西真的爱上那个魔族，您的心里会不会有些介意？” “吾当然会介意。但吾的天使，吾的路西是不会爱上魔族的，他始终未变，他爱的是身为光明神祗的吾，只是吾是不会回应他的爱意的。” “是不会还是不能呢？”生命之树试探地问，“您想过没有，人是会变的，也许路西不会永远爱着没有回应的您，他也可以爱上别人的啊。”见神似乎还不愿开口，生命之树着急地说：“人家魔族又帅又主动，满口甜言蜜语又愿意死心塌地地对路西好，假如路西真给他机会做到这些，路西为什么一定要爱您呢？！” 生命之树的话刚说完，就觉得寝殿里的气氛有些不寻常。生命之树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很伤神，赶紧摆手说：“当然……我刚刚只是在进行自己的分析，魔族确实有这些优点，但身为神的您也有自己的优势嘛，只是您身为神祗身份高贵，这不适合您，本来也没什么……” “吾……吾……宁可他爱上别人。”黑暗神打断了生命之树的话，把头扭了回去。 在生命之树的目光中，黑暗神的猫身又化作了一个雕像，只是它的尾巴尖却在不停地来回摆动着。 生命之树盯着摆动的尾巴尖，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催眠了，正当它努力从被催眠的状态中恢复，想要分析尾巴尖异常晃动的深层含义时，黑暗神忽然说：“路西的灵核就要修补好了，一旦灵核修补完成，吾会尽快找到黑暗神格的碎片，然后回天堂。” 说完这些，黑猫从灯座上一跃而下，优美又稳健地落在织金的地毯上，从寝殿的大门走了出去。 傍晚，直到路西法来到卧室时，黑暗神都没回来。 “看到黑暗神了吗？”路西法小心地问灯座上的生命之树。 “唔，他回来过，不过又出去了，可能去散心了吧？”生命之树怅然地说，“听说猫这种魔兽喜欢独来独往，黑暗神的神识应该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估计很快就会好的。” “他回来了就好。不过他答应我不会乱走的。”路西法喃喃自语，但随即还是放下了这件事。他无权干涉黑暗神的自由，而且明天他还要参加别西卜为他举行的宴会。本来这场宴会在他抵达蛾魔拉的当天就要举办的，但被突发的刺杀事件耽搁了下来。既然现在决定不再追究下去，这场宴会还是要正常举办才行。 洗了澡换上睡袍，路西法靠在床头，准备小睡一会儿，慢慢地等。 临睡前，他对生命之树说：如果黑暗神回来而他没有醒来的话，要叫醒他。 生命之树躺在柔软的垫子上，隔着紫色的纱帐，盘算着这万千年来他在原动天的时光。然而想起不久前上帝亲口说要尽快回天堂的话，它躺不住了，这次如果回天堂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地狱呢，它得抓紧时间出去玩才对。 说干就干，生命之树唤来小蝙蝠，再次溜出去玩了。 就在生命之树离开寝殿后不久，寝殿紧闭的大门轻轻打开了一道儿缝儿。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寝殿柔和而又幽暗的光中。 第135章 第124章 黑猫的脚踏在地毯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它穿越朦胧的光晕走近路西法床前的纱帐, 在纱帐边坐了下来。 也许是感应到了黑暗神接近的蛛丝马迹，本来就未进入沉睡状态的路西法似乎有了醒来的迹象。 可他并没有睁开眼，而是恰好徘徊在一种如梦似幻的状态之中。 在这种状态下, 他看到一个人推开寝殿的大门，幽幽来到他的床前, 好似幻觉。 他白色的长袍裹着一层萤白的光晕, 高大的身躯与他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仿佛和他目前的状态一样，处在一种不确定的情境下。 “神？哦，不对，我一定又是在做梦。” 路西法恍恍惚惚地说着, 意识之中已经有了警觉。 他很想摆脱这梦境, 然而事与愿违，他的意识挣扎得越厉害, 这朦胧感便越强烈地纠缠着他。 那个上帝的身影拨开帐幔, 来到他的床前。 路西法竟从朦胧中看到了上帝的“真容”——又是一张和黑暗神一模一样的脸。 “黑暗神……神？！”路西法惊呼。 上帝似乎并不在意路西法的惊讶, 他从容不迫地伸出右手，轻缓地按在堕天使的心核之上。 上帝的形象飘忽如同幻影, 他的手似乎没用丝毫力气, 但意识之中的路西法却怎样都不能挣脱上帝的手掌。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了他, 让他在这梦幻的情境中苦苦挣扎。 “黑暗神……” “神……” 听到路西法反反复复的呢喃，帐幔之外的黑猫再也坐不住了, 它纵身跳到路西法的床边, 蹲坐在撒旦的身上，用毛茸茸的前爪拨弄着路西法叠放在腹间的手。 “路西, 醒醒。” “路西……” 黑暗神轻声呼唤着路西法, 然而撒旦却并没有马上从梦魇中醒来。不过随着黑暗神的呼唤, 梦境中上帝的身影终于逐渐消散，那压在路西法胸口上的滞闷感也减轻了许多。 堕天使紧锁的眉心舒展开，随即侧了侧身，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微敞的衣领又向两边摊开了一些，隐隐约约露出刺青的一部分。 见已驱散了路西法的梦魇，黑暗神便收回猫爪，不想打扰路西法接下来的睡眠。 就在黑暗神打算跳下床时，他恰好瞥到了堕天使胸前的玫瑰刺青。 也许是身材变小的缘故，路西法的身体在黑暗神面前显得愈发地大，一些细节也变得更加清晰了。 那玫瑰刺青就这样吸引了黑暗神，让他不知怎的突然回想起那疯狂的一晚。 事实上那一晚的情景他几乎没有再去回想过，然而这个时刻，有一些记忆似乎就是要冲破重重封锁，不断地浮现。 那一晚，他算拥有了他么？ 黑猫金色的瞳眸闪烁着深邃的光，仿佛凝思一般，轻轻地将爪子探入堕天使的衣襟，似有若无地抚摸着那带着体温的花朵。 在刺青之下，就是路西法的灵核，一旦灵核修复完整，他可能就会得到黑暗神格余下的碎片了。 想到这儿，黑暗神发觉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他想尽快得到碎片，而他本身其实并不想那么快离开。 就在这矛盾之下，黑暗神的神识突然一片模糊，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的神识从躯体中强制抽离，警醒着他。 无比纷繁的记忆在他的神识中一闪而过，然后奇迹般地停在了某一个遥远的时刻—— 他独自坐在至高天的神座上，目光映照着圣洁瑰丽的天堂，口中喃喃地说着：“吾要获得更高的力量，成为至高神。” 是的，成为至高神才是他一直以来的期望，他甚至把这看做自己的使命——他坚信就是如此。 神识就这样失控了刹那，等到一切复又清明的时候，上帝发现他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 视野之中，原本附在路西法胸口的猫爪上渐渐出现了手的轮廓，他的身体开始脱离猫躯，而那只被附体的黑猫已软倒在路西法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路西法也已经醒了过来，张开的紫眸中透着满满的讶异。 上帝万万没想到自己恰好会在路西的面前脱离猫的身体，要知道神识失控时什么都可能发生，如果黑暗力量无法压制光明力量，他就要以光明的形象示人了。 面对路西法诧异的目光，上帝一阵心虚，什么事都不能比即将暴露身份更紧迫了。 他赶忙调动神格中的黑暗力量去压制光明，又摸起自己的长发看了看。所幸他的头发还是黑色的，而且伪装用的魔气尚在——他还维持着黑暗神的样子，有惊无险。 “黑暗神，您在我的床上做什么？！”路西法怨道。 “你梦里呼唤吾。”黑暗神收回抚在路西法胸口手，神情严肃地解释，“吾没想到恢复得这么突然。” 说着，黑暗神指了指瘫倒的黑猫。 不过路西法并没有去看猫，他的目光直直地停留在黑暗神身上，讶异的表情不但没有因为解释而有所缓和，反而有了些愤然又无奈的意味。 路西法靠坐在床头，拉开彼此的距离，就这样用复杂的目光又看了黑暗神一阵才问道：“您……您的袍子呢？！” “！” 黑暗神这才发觉自己虽然脱离了猫身的束缚，但黑袍子竟不翼而飞了。刚才过于紧迫。他竟然没注意到袍子出了问题。 “袍子……应该是化身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黑暗神并不介意路西法把自己看个精光，面对撒旦的目光依然坦荡应对，没有任何尴尬龌龊之感。毕竟被看光的是身体，不是他敏感的身份。 路西法表情悄然变化了一阵，最终稳定了下来，甚至还笑了笑。 他将身上的被子取下给黑暗神盖上，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黑暗神的下半身，“您先用这个吧。” 黑暗神认为最近以黑猫形态和路西法相处得一定很愉快，否则自己现在不着片缕地出现在路西的床上，路西一定不会如此客气。 黑暗神随手造出一件新袍子，抖开，准备穿上。 但就在黑暗神打算套上袍子时，路西法突然止住他穿衣的动作，小声地问：“黑暗神，我有一个请求，您能答应我吗？” “什么请求？”黑暗神心情愉悦，随口道，“吾答应。” “恕我僭越，我想……摸摸您的……身体。” “摸吾……？” 黑暗神觉得神识一滞，好像某种难以控制的混乱又要冒头，毕竟他在脱离猫躯之前想到过许多不该去想的事，这会儿路西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他不能不联想到什么。 黑暗神有意拒绝路西法，不过刚才已答应在先。还没等他反悔，路西法修长的手指已颤抖着摩挲过来。 指尖拂过黑暗神垂落在胸前长发，谨慎小心地触在神祗宽阔结实的胸膛上，如同孩童般好奇，如同朝圣般虔诚，如同怕打碎脆弱的幻境。 “我从没见过上帝的身体，甚至连他的脸都没见过。”路西法幽幽地说着，与其说他是在和黑暗神解释着什么。不如说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在梦里他总是和您长得一模一样。” 上帝对路西法的话不置可否。事实上这样的梦境他已经窥视过好几次了。他知道只要伪装没有露出马脚，只要自己不去承认，谁都无法分辨他的身份。 虽然堕天使和天使一样都是敏锐的生物，冥冥之中路西法的梦境已经做出了提示，只是撒旦再聪明，此时此刻黑暗神和上帝同是一人这样的事实还是超出了他的基本认知，本身就和梦没有区别。 果然不出上帝所料，路西法顿了顿，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为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找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这可能是因为我从没见过神的真容，所以只能把他想象成您的样子吧，毕竟你们同为神祗。” 上帝本该对路西法的话无动于衷，然而路西法的语气是那样轻，又那么落寞感伤，让他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所以他一动都没动，任路西法的指尖轻轻地摩挲过来。作为剥夺了他过去一切的一点点儿补偿，他能做的只是试着去安慰他。既然路西愿意摸，就让他摸个够吧。 路西法果然没有客气，好奇宝宝似的将黑暗神的胸膛摸了个遍。 良久，路西法终于得出了结论，喃喃地说：“原来神祗的身体和天使恶魔的看起来没多少区别。” “的确如此。”黑暗神说。 “那神祗到底有没有心？”路西法的指尖停留在黑暗神的胸口，好像要确定那皮肤下是否有心核在跳。 “当然有心。不过神祗的力量来源于神格，就像天使的力量来源于灵核一样，神格对神来说是更加重要的东西。” 说着，黑暗神轻轻揽过路西法的肩膀，压近他的身体让堕天使的脸贴近自己的胸膛，倾听心跳的声音。 路西法竟也非常配合，没有反抗黑暗神的动作，伏在黑暗神胸口静静地听。 第136章 黑暗神的确是有心跳的，只是他的心跳极其悠远飘渺，就像宇宙时空般辽阔深邃，又如同被深深埋葬在冰雪之下般寒酷冰冷。 黑暗神的心跳极慢极轻，许久才会跳上一下，路西法不得不屏住呼吸细心地听上一会儿，才能捕捉到心跳时的些微律动。 神祗的心跳好冷，和天使恶魔热情有力的跳动仿佛天壤之别，难怪上帝那么淡漠寡情。 不，如果是上帝的话，还要再冷一些吧。 路西法觉得自己对上帝的了解又多了一点儿。 第125章 原本软倒的黑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喵”地一声低叫，摇摇晃晃地起身，在路西法的小腿上蹭。 路西法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听得太久又想得太多了, 连忙拂开黑暗神揽在肩膀上的手，道：“黑暗神, 很感谢您。” 黑暗神没有什么表示, 只是拿起袍子兀自套在身上。 经过之前的小睡，路西法已感觉精神恢复了许多，刚要把床让给黑暗神，黑暗神已拽住准备起身的堕天使，“吾要出去转转。” 说着已经瞬间移身到了纱帐之外。 路西法考虑到黑暗神的突然现身可能会让别西卜等人感到突兀, 不过转念一想, 以别西卜的精神力，黑暗神刚刚脱离猫躯时释放的神念应该会引起他的注意。 反正还有一些时间, 路西法对黑暗神道：“您说过要帮我修复灵核, 现在可以继续吗？” 随着灵核的不断修复, 路西法明显感到修复灵核的好处，他的旧伤不但痛得越来越轻, 而且痛的次数越来越少, 不仅如此, 他还感到自己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了。 他甚至开始期待灵核完全复原的时刻，想看看黑暗状态的自己和曾经天堂的巅峰时刻还有没有差距。 听到路西法的话, 黑暗神复又走到床边, 右手抚在路西法的胸口。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路西法已经能坦然面对黑暗神修复灵核时的碰触。 “还不行。”黑暗神说, “还要再等等, 路西, 现在的你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路西法的确有点儿心急了。灵核的恢复不仅关系着力量的恢复，他冥冥之中也能感受到，到了那时，他也许能从黑暗神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不会太久了。”黑暗神说。 路西法并没有料错，在黑暗神摆脱猫身的那一刻，灵力强大而又多疑的魔王别西卜已经有所感应，只是还不那么肯定。 魔王如坐针毡，在王座上怎么都坐不踏实，干脆起身来到路西法暂时居住的宫殿外。 果不其然，别西卜在撒旦的寝宫里感觉到了黑暗神的神念。 黑暗神果然降临了。 不敢有丝毫怠慢，别西卜赶紧叫随侍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自己的手下，告诫他们黑暗神念已经来到了俄摩拉，千万不要做出格的事惹黑暗神不高兴。别西卜盘算得很清楚，不久前刚发生了刺杀撒旦这么重大的事，虽然撒旦表示不介意，但性情不定的黑暗神可就不一定了，万一再出纰漏，他的魔王位子可就不好做了。 暗中安排好一切，魔王就默默守在路西法寝殿外。他其实一直暗暗佩服见风使舵能使出浑身解数讨好黑暗神的亚巴顿，他自己平时舒服惯了，真心不喜欢这伺候神灵的活。一个撒旦就已经够麻烦了。假如让他在黑暗神复活与不复活中做个选择，他恐怕会选后者。 不过黑暗神是关照别西卜的。因为别西卜根本没有等待多久，黑暗神本神已经从寝殿里走出来了。当然，同时现身的还有身穿睡袍的路西法。 别西卜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就投在了地面上。他当然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原来还不相信，这次亲眼看到黑暗神从陛下的寝殿走出来，而且貌似还停留了不少时间，别西卜已经有点儿半信半疑了。 有什么事不能用神念说啊，非要亲自降临到寝殿吗？ 不过别西卜可不是亚巴顿那样的八卦之徒，他是讲究实证的，在没有实质性证据前，他的内心中还是对二人之间的关系持保留态度，充其量也就是在魔王和领主们面前跟着起起哄而已。 魔王毕恭毕敬跪倒在黑暗神面前，道：“欢迎黑暗神降临俄摩拉，您的到来是俄摩拉魔域的荣幸。” “黑暗神的宫殿准备好了吗？”路西法问。 “都准备好了。”别西卜说。 “那就带黑暗神去他的宫殿吧。” 说完，路西法又想起了什么，对黑暗神道：“今天有和领主们的宴会，既然您来到俄摩拉了，出席一下怎么样？” “吾不去。” “您已降临俄摩拉，就参加一下嘛？” 黑暗神想了想当初答应路西法要到封地上转转的话，既然宴会也是其中一个环节，参加一下也是应该的，这才改口说：“参加也无妨。” 黑暗神亲自参加宴会这又是一件大事。别西卜知道黑暗神极少出席这样的活动，所以特别重视。 安排好黑暗神的宫殿后，别西卜又忙着安排起宴会的细节。原本的计划就是假如黑暗神不来俄摩拉，执行计划a一切照旧，黑暗神来到俄摩拉，就执行禁欲风计划b。 现在眼看着距离宴会只有几个小时，a计划突然变成了b计划，得到通知的领主们一顿折腾。 担心女领主会穿得太暴露，b计划中女领主不能在宴会上穿裙子，女侍从要把自己包裹好。一时间女领主和侍从们重新化妆更衣忙得不亦乐乎。 担心喝酒可能会让领主们惹黑暗神不高兴，别西卜临时下令宴会上的酒水统统取消，全部用果汁来代替。 宴会上的歌舞等节目全部用高雅的颂歌。 …… 宴会上，早已喝惯烈酒的领主们拿起果汁时都觉得索然无味，但在黑暗神、撒旦和自家魔王面前只能装出喜爱的表情。毕竟别西卜说过，明天撒旦就要启程去原来的索多玛魔域，暂时忍耐一下而已。 就在恶魔们觉得宴会变了味，只能忍受一会儿算一会儿的时候，一向在宴会中沉默是金的黑暗神竟然难得地开了口：“俄摩拉的宴会办得不错，吾喜欢。而且俄摩拉民风淳朴，别西卜做得很好。” 别西卜陪着微笑谦虚地道：“黑暗神谬赞了。” 黑暗神说：“为此，吾有意在俄摩拉多住几天，怎么样？”黑暗神把目光投向路西法。 路西法看了看别西卜复杂的表情，再看看领主们快要惊掉的下巴，实在不忍心告诉他黑暗神其实一直都在俄摩拉，他城里什么样黑暗神恐怕早就知道，如此大搞形式zy恐怕只是让自己受罪而已，还不如自然些好。 路西法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虽然知道这可能是黑暗神引导魔族风气的方式，但实在过于简单粗暴流于形式，他并不认同。 为了帮一帮手下的魔王，路西法对黑暗神说：“按照安排，明天我们将前往法玛城，那里的子民已经期盼您很久了，我想您还是不要让他们久等，随意改动计划比较好吧？” 黑暗神并没有坚持，点头道：“既然这样，按计划。” 听到黑暗神如此说，别西卜才松了一口气。 宴会不咸不淡地举行，直到结束路西法才发觉一直没见到贝希摩斯的影子。按理来说贝希摩斯是应该到场的，可他偏偏没有出现，这不能不让路西法担心他闯祸了。 路西法找来别西卜，询问贝希摩斯的情况。 别西卜这才道：“我也找了他一整天了。” “已经失踪一整天了吗？” 路西法让别西卜去忙魔域的事，自己却踱到了黑暗神的临时神殿外。他猜想贝希摩斯的失踪可能和黑暗神有关系，既然来了不妨当面问问。 “黑暗神，贝希摩斯失踪前一直和您在一起，他的去向您一定清楚吧？”路西法踏入神殿，来到黑暗神面前。 别西卜考虑得很细致，这个临时的神殿和万魔殿一样都为撒旦设置了专属的座位。路西法心里颇为满意，顺势坐在黑暗神身边。 “贝希摩斯太过顽劣，竟然妄图亵渎神灵，吾微微惩罚了他一下，然后把他赶回龙谷去了。”黑暗神说。 “他怎么亵渎您了？”路西法睁大了眼睛。 “他在吾身上上下其手，实在没有分寸。” “……” “黑暗神，您太难为贝希摩斯了。”路西法为手下申辩，“他又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如果他知道，恐怕要离您远远的。” 黑暗神：“……路西，你太袒护下属了。” 路西法道：“这根本就是您的问题。我也对您上下其手过，您难道也要惩罚我吗？” 黑暗神怔了一下，肃然道：“应该惩罚，但怎么惩罚吾还没想好呢。” 路西法：“……” 两人在虚空中对视片刻，路西法忽然觉得黑暗神并不是认真的。 撒旦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说：“让贝希摩斯回龙谷去看看其实也是好事。利维坦的意识已经沉寂很久了，也许回到龙谷，那些熟悉的环境会使他的意识重新苏醒。” 第137章 “你希望利维坦的意识苏醒吗？”黑暗神问。 “当然，不论从哪个方面看，利维坦的实力都不是贝希摩斯能比的。”说到这，路西法的意识中忽然凛然划过一丝冷意——利维坦的沉寂会不会也和黑暗神有关系？ 可路西法实在没有任何证据，他只能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利维坦比贝希摩斯沉稳老练得多，绝不会犯贝希摩斯那样的低级错误。 一切等利维坦回来后再问不迟。 第126章 法玛城坐落在地狱第二层, 原是索多玛魔域的大城市兼要塞，沙利叶接管部分索多玛魔域以后就将这里作为自己的主城。 由于空间位置相对靠近天堂，法玛城比地狱的下层都要温暖, 而且周围既没有火山冰原的困扰，北侧还存在着一些平静的森林和湖泊, 风景显得颇为不错。 站在宫殿顶端偌大的露台上, 路西法极目远眺，难得享受一下“来自天堂的春天”。 他的身边，沙色长发的魔王双手撑着栏杆，饶有兴致地眯着眼睛看着他。他们周围，有一层似有若无的结界存在, 这样他们之间的谈话就变得私密了, 即使黑暗神也很难凭借神念听到。 此时此刻就两人在场，静谧环绕着他们, 沙利叶也就收起一方魔王的派头放松了起来。一两只飞行魔兽偶尔从宫殿下方滑行而过, 无声地向远方而去。 一切显得如此闲适美好, 仿佛这样就可以就着一壶茶度过一整天，然而撒旦有撒旦要面对的事, 静谧过后, 路西法就迎来了魔王的控诉。 沙利叶道：“陛下啊, 这次来法玛城你是有意考验我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路西法以为沙利叶是在开玩笑，慵懒地转过目光, “因为这次我带了黑暗神来？” 沙利叶点点头, 表示他说得没错，“不要太偏心魔族, 别忘了堕天使才是亲兄弟。” 路西法一直以为自己在堕天使和魔族两方做的还算公允, 被沙利叶突如其来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怎么？我有不公平的地方？” 看到路西法难以用轻松语气掩饰的严肃，沙利叶示意他自己并不是那么认真的。“为什么黑暗神单单来到法玛城，而亚巴顿的封地就不去了呢？还有别西卜，怎么他的魔域黑暗神只去一天，而我的封地就要七天啊。” 路西法倒没想过这个，对他来说黑暗神一直都在，只是形式的问题。 不过沙利叶是他最信任的伙伴，他也不介意把黑暗神化作黑猫的事告诉他。 “这么说……那两个家伙还不知道？”沙利叶微笑着摸了摸下巴，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 “陛下，你和黑暗神接触得最多，现在觉得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神祗？” “什么样的神祗？”路西法情不自禁地把黑暗神和上帝做了一番比较，审慎地说，“其实黑暗神和我们想的都不一样。你不能单纯地用善与恶去描述他。他很复杂神秘，其实又很单纯任性，只不过他拥有的力量太强大了，利用得好可以为地狱带来好处，但如果利用不好，也许就是灾难吧。” 沙利叶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说：“陛下，虽然你和黑暗神之前相处得不很愉快，但现在看起来已经有所好转了。他已经承认堕天使的地位，赋予你神圣而合理的撒旦地位，这真让人没想到是吗？只是……有时我都觉得他意外的复活好像并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是什么？”路西法扶着水晶栏杆，视线落在玛法城成片成片尖尖的屋顶。 “黑暗神的事我怎么想得明白。”沙利叶看着路西法的侧脸，目光里突然透出几分冷峻，“所以既然你已经得到了黑暗神的授权，我们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了呢？” 路西法没有回答沙利叶的话。 他明白沙利叶的意思。 黑暗神到来之初，他就和高阶堕天使们制定过针对黑暗神的总体计划，那就是要借上帝之手除掉他。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包括交易和战书，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沙利叶凑近路西法耳边说：“最近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如今上帝并没有回应黑暗神的战书，但上帝一定关注着黑暗神的动向，我们只要有意制造和天堂的小摩擦并不断把摩擦升级，最终把黑暗神推上战场，上帝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沙利叶有些兴奋地说：“联系你几天前遭遇的刺杀，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比较适合作为导火线的切入点，想和你讨论推演一下，听听你的意见。” 见路西法没有回应，沙利叶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现在还不想让黑暗神去挑战上帝，还不到时候，黑暗神远没有那个能力。”路西法舒了一口气，将目光从极远处收回来落在沙利叶脸上。虽然路西法的目光看起来那么自然，但沙利叶仍觉得他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哦？上帝曾经的对手如此不济了吗？”沙利叶笑道。 “他的力量没有恢复。” “力量不稳定神识进入黑猫的身体吗？这不正好吗？”沙利叶小心翼翼地说，“黑暗神和上帝力量的差距越大，他们之间的战斗结束得就越快，带给天堂和地狱的影响就越小，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 路西法不得不承认沙利叶还是很了解自己的， “可是今非昔比，如今对黑暗神了解得越多，我越觉得利用上帝来处理黑暗神的事不是最好的方案，也许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免去战争。” “难道你想留下他？”沙利叶道，“他毕竟是黑暗神，你只可以暂时利用他，不可能永远利用得了。从他承认你之后，他存在的风险很可能就大于他本身的价值了。” 见路西法仍然没有出声，沙利叶劝道：“现在我们在地狱中的日子的确比预想之中好太多了，你成了地狱的撒旦，又是神权的代言人，但……请你不要忘了在天堂发生过的事，不要忘了堕天使们和你自己流过的血，代言人始终是代言人，要想真的由自己主宰命运，就不能有神存在！” 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沙利叶缓和了一下情绪，只是看着路西法。 “你说的我当然都记得。”路西法拍拍沙利叶的肩膀，安抚他说，“关于黑暗神，我想要个风险更小的解决办法。让上帝来杀死他，终究依靠的还是神的力量不是吗？” 路西法的话让沙利叶无可辩驳，但他知道一个人要是不想做某事总是有很多借口，路西法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这样。 “陛下，……路西法！”沙利叶突然不客气地直呼路西法的名字，“不论怎样，你千万不要试图用感情缚住黑暗神，那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想得太多了，小沙。”路西法也不客气地揉了揉沙利叶的头发，就像他们从前在天堂做的那样，“黑暗神哪懂得感情呀。我需要的只是一些时间，当然你的那些想法我是愿意听听的。” 沙利叶渐渐缓和了下来，毕竟多年的伙伴之情可以战胜他们之间的一切隔阂，否则他也不会不顾一切地追随路西法，他们的目标始终一致，他们彼此都想让对方过得好。 路西法示意沙利叶把他的计划说出来，就这样他们聊了良久，直到随侍过来通知法玛城内的领主们已经在议事厅到齐等候接见才走下露台。 法玛城的领主一半是堕天使，一半是从索多玛归顺的魔族，从沙利叶之前的讲述来看，他们目前都很值得信赖。 路西法很清楚这些魔族领主们的性格、爱好和能力，这不仅仅来自于沙利叶精细得犹如艺术品般的报告，还因为在堕天之前，在天堂和地狱偶有摩擦的时候，他手下的天使们就和这些领主们交过手。 在沙利叶小心的掌控下，这次见面极为成功，领主们也给路西法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当所有领主都离场后，沙利叶身了个懒腰，慵懒地对路西法道：“明后两天特意为你安排了领主之间的武斗，让你看看他们的实力，比起俄摩拉和巴比伦魔域，索多玛魔族的个体能力确实很强，的确有点儿看头。” “嗯，我会说服黑暗神也来的。” “他……尽量吧。”沙利叶望了望天，“我不期待，但我想领主们会期待的。” 路西法注意到沙利叶衣领深处藏着一个精致的小石头，说：“这个坠子我没见过，是你新淘到的东西吗？” “当然。”沙利叶把项链取下来放在路西法手心里，“新的收藏品，我刚戴两天。” “这样的收藏你好像有很多。” “是啊。”一提到收藏沙利叶已经坐不住了，“走，既然来了，我带你看看我那些新的收藏品，我刚对这个城堡的地宫做了重新整修，和你上次来时已经不完全一样了。 路西法倒是很愿意欣赏一下沙利叶地宫中的收藏品，在高阶堕天使之中沙利叶的精力最为旺盛，不仅魔域管理得不错，而且爱好从来没落下，这是极为难得的。 路西法跟随沙利叶来到宫殿最北侧，从一个不起眼的略显逼仄的楼梯一路向下直到尽头，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个挑高的中空大厅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138章 大厅装饰得颇为复古，两侧各有两道走廊，每个走廊又有许多分支，走廊两侧有一些门，门上的铭牌记载着藏品的门类，便于查找。 “怎么样？看起来不错吧？”沙利叶的表情有点儿得意。 路西法淡淡地笑笑，用目光寻找着他感兴趣的东西， “亚巴顿设计的魔法阵在哪儿？” 沙利叶佯装不高兴，“陛下，你只关注亚巴顿的魔法阵的话我可要伤心了。” “不不不，”路西法改口说，“魔法阵当然不是最重要的，但既然你专门让亚巴顿设计魔法阵，那么里面的东西一定最珍贵了。” “跟我来。”沙利叶当然知道路西法只是在安慰自己，也并不在意，乐颠颠地带着路西法在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走廊里穿梭，“我的确拜托亚巴顿帮我设计了魔法阵，但那里面存放的都是私人物品而已，根本没有什么珍宝。” “喏，走廊的尽头就是了。不过魔法阵只有我能打开，在魔法阵打开之前，你是看不到那扇门更无法打开它的。” 两人来到沙利叶所说的走廊尽头，然而路西法并没有感受到魔法阵气息的存在，只看到一扇微微打开的门，还有一丝丝灯光从里面射出来。 路西法看过去，疑惑地说：“这个门开着……你确定是它吗？” “魔法阵失效了？怎么回事？”沙利叶脸都青了，大步冲进房间，路西法也跟了进去。 和其他房间装饰得颇有情调不同，这个房间中央只有一张简陋的桌子和一个小小的沙发，无数盒子和书籍简单地码放在柜子上，和沙利叶一贯的讲究大相径庭，更像是一间仓库。 桌子上方的吊灯此时开着，投下温和的光。 灯光之下，一只黑猫正蹲坐在桌子上，就着灯光“翻看”一本装饰华美的书籍。 “这猫是怎么进来的？！”沙利叶冲过去想把那猫赶走，却被路西法紧紧拉住。 黑猫缓缓转过脸，那金色的瞳眸和神圣的气息——不是黑暗神又是谁呢？ 第127章 看到路西法和沙利叶突然走进房间, 上帝也有些错愕，它试图用爪子将摊开的书页合上，但因为爪子不太灵巧而书又偏大的缘故, 一时间也没成功。 这一系列合书的动作在沙利叶眼中无异于搞事情，魔王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这地宫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他辛辛苦苦搜集来的, 他自己从来都小心翼翼地对待，怎么能让一只猫肆意破坏？！ “哪里来的魔兽，竟敢动我的私藏？！” 根本没空注意到黑暗神本尊就在面前的沙利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桌边，伸手就要给黑猫好看。 化作猫的上帝身形异常轻盈流畅，轻轻闪身就走出一套魔鬼般的步伐避开了沙利叶的“魔爪”, 向路西法的方向跳了过来。撒旦很配合地伸出手, 将猫稳稳地托在怀里。 路西法万万没想到黑暗神的神识又进入到猫的身体，还跑到沙利叶藏宝的地宫来了。假如他能想到这个可能, 也绝不会把黑暗神化作猫的事告诉沙利叶。 看了看一脸怒意的高阶堕天使, 再看看怀中那张无辜的毛脸, “黑暗神”这个词最终在路西法嘴边打了个转儿又被咽了下去。 他真有点儿叫不出口。太丢人了。 “嘿！陛下，你抓住它可不要放手, 等我一会儿收拾它！” 满心都悬在藏品上的沙利叶扑到桌前小心地查看书册的边角, 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 “不会坏的。”路西法边说边向沙利叶靠近, 这时怀中的黑猫突然挣扎起来，像是在阻止他的行动。 “哈, 好在没坏, 心疼死我了……”确认藏品完好的沙利叶松懈下来，这才将注意力从书角转移到书面本身, 只一眼, 整个人顿时都不自在了。 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书, 而是一本彩色的画册。 当初路西菲尔还没有堕落的时候，很多见过他的魔族就觊觎他的美貌，然而一切实力说话，最美的天使也是最危险的存在，求而不得是必然的事。 然而魔族并不善罢甘休，为了满足各种幻想，恶魔们创作了各种以路西菲尔为主题的小说和画册，其中自然有不少是露骨的情*色作品。 这些作品大多粗俗不堪，以天使之名行污秽之实，但也有少数是极为精美的作品，其中以路西菲尔和上帝二人暧昧的画作最为难得。 但不论是否有艺术性，如此亵渎神灵和天使的东西天堂自然不能容忍，在一次次严厉的打击下，恶魔画师受到严厉的惩罚，而情*色画册也在世面上近乎绝迹，只有沙利叶偷偷留了几本名画师的不太过分的作品没有销毁而已。 如今摊开的这本就是最为精美的画作之一，画中的路西菲尔和本人几乎一模一样，身披白色的薄纱，坐在上帝的怀中，明明关键的部位都被纱巧妙遮挡，但那若隐若现的线条、销魂的神情和放肆的动作无不让人浮想联翩…… 一片红晕从魔王的脖子爬上脸颊，沙利叶抬眼看了看黑猫，仿佛觉得看过画册的黑猫的毛脸上也罩着一层神秘的粉红色。但当他和猫的目光碰在一处，魔王这才关注到黑猫金色眸子中潜藏着的神性，想起路西法刚刚说过黑暗神因为力量不稳定神识进入猫躯的事。 沙利叶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一时间话都说不利索了，“黑……黑……” 堕天使知道黑暗神的厉害，想当初他就是为了防止黑暗神发觉他私藏禁*书才花大价钱让亚巴顿造了魔法阵，谁能想到不久之后黑暗神不仅轻松破解了魔法阵，还堂而皇之地把禁*书都看了个遍。 就在沙利叶忐忑之时，路西法已经来到沙利叶身边，即使魔王试图掩盖画面的内容，路西法还是从侧面看到了大概。 意识到刚刚黑暗神就是在全神贯注地看这些东西，还可能不止看了一本，路西法简直尴尬极了。然而一面是自己最好的伙伴及最器重的魔王，一面是黑暗神，撒旦终究不好当面发作，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用手指在画册上重重地戳了几下，悄悄地走开。 知道撒旦在尽力给自己留面子，沙利叶赶紧悻悻地合上画册，将它们推到桌角，还拿来其他的书结结实实地压起来。 上帝也意识到自己在沙利叶面前暴露了身份。忽然之间，黑猫身上的气息变得严肃而收敛，再也没有刚才的懒散。 在路西法的把控下，三人之间保持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平衡，即使气氛有些尴尬，但谁也没先说破。 微妙过后，沙利叶觉得自己得做点儿什么，讪讪地说：“唔，这个房间的灰尘实在太多，装饰也太旧了……得叫人好好打扫一下，不不，还是应该锁起来。”沙利叶不着边际地说了一会儿，才又道，“陛下，这个房间的藏品都是压箱底的老东西了，我们还是去看点儿别的吧。” 上帝当然不会和他们一起去，路西法还没走出房间，他已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黑暗神刚走，沙利叶已经握紧了拳头，恶人先告状，“看到了没有？！陛下，那个色神竟然悄悄溜进我的地宫偷看禁*书？！” “这些禁*书你怎么还留着？”路西法瞥向书桌上的一摞。 以为路西法要亲自把书销毁，沙利叶赶紧争辩说：“我只是收藏而已，我看中的只是它们的艺术性和稀缺性，让我彻底销毁我实在下不了手啊，陛下，你是最了解我的！我特意将它们放在加了魔法阵的仓库里，谁知黑暗神如此轻松地就进来了……” 沙利叶什么样路西法当然最清楚不过，事实上在他这里找到什么都不足为奇。只是黑暗神刚才看画册那投入的样子……难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路西法正在头痛，沙利叶的脸已经凑了过来， “……陛下，怎么样，这样的黑暗神你还打算留着他吗。” 路西法说：“先把你的藏品管理好，黑暗神那里我会处理的。” 说着路西法亲自给一堆画册都加上了封印，虽然没有大魔法阵好使，但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沙利叶心虚，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只能不住地点头。 经过黑暗神的搅局，沙利叶和路西法都已经没有了闲逛的心情，在地宫中流连一会儿就分手了。 回到寝殿，路西法就看到黑暗神已经正襟危坐在“宝座”上了，好像什么错事都没做过。 翘着腿正一脸闲适的生命之树敏锐地发觉空气中的异样，目光在上帝和撒旦中间逡巡两个来回，就机敏地唤来小蝙蝠说它要出去溜达溜达。 当然八卦之王是不可能走远的，它用头发想都知道黑暗神和路西之间又有事情了。它驾着小蝙蝠飞出寝殿，又悄悄飞回来潜伏在寝殿外的装饰浮雕后，侧耳聆听。 “黑暗神，能请您解释一下去地宫的原因吗？”路西法说。 黑暗神的猫躯挺得笔直，“吾随便转转，注意到地宫有亚巴顿设计的魔法阵，就想试试在神识进入猫躯的情况下还能不能打开它，然后吾发现里面放着不少关于你的画册……” 第139章 “然后您就看了？” “吾就看了。” “真没想到您这么有好奇心。” “几本画册而已，吾打算看完直接销毁。” “为什么不直接销毁？” “里面画着你。吾从没见过那样的你……” 路西法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板着脸说：“不要把那些画和我个人扯上关系，那都是魔族意淫出来的，倒是您身为神，竟然沉浸于那些画作，难道不觉得不妥吗？” 黑暗神说：“那上面不只画着你一人，还画着……” “……有关系吗？”怕黑暗神继续说下去，路西法不得不打断他的话，只是撒旦窘迫得耳根都红了，“您不要被这些不好的东西影响了，您是地狱的神，一举一动都该是魔族和堕天使的榜样，而不是他们做什么您就跟着做什么。” 黑猫没有说话，事实上他正眯着眸子好像在回味着什么。 “黑暗神？” 黑暗神冷不丁冒出一句，“像是像，但根本没有神韵。” 路西法：“……” 黑暗神正在走神，忽然眼前一花。 “黑暗神，请看看这个。”路西法提高音量，趁机拉回黑暗神的注意力，“神祗固然是最高等的存在，但有些事神祗做了就会有损威严，所以为您着想，我拟写了这个，本想全写完再给您看的，但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事无巨细，先请您过目，以后有需要添加的我们再填上去好了。” 路西法将手中的小册子放到黑暗神面前，册子封面上大大的字体霎时进入上帝的眼帘——黑暗神戒！ “……唔，很好，路西。”上帝的猫爪子覆在小册子上，一副欣然的神色。他来到地狱没多久，但细心的路西就已经将他的话记下来并整理成册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对比天堂这小册子实在太薄了些。 路西法帮黑暗神把小册子翻开—— 第一页上赫然用非常严肃的字体写着：本册里的各项规则，都是为了规范黑暗神的行为所制定的规范。 第128章 上帝迷惑地翻开第二页, 上面写着第一条：黑暗之神不得随意窥探他人隐私。 第二条：黑暗之神不得无故对生灵处以私刑。 第三条：黑暗之神不得随意剥夺生灵生命。 第四条：黑暗之神不得…… …… 草草地翻了一遍册子，上帝看到神戒已经写到了第四十七条，而且还有继续写下去的趋势。 刚才看来还有些单薄的小册子突然显得不那么单薄了, 他记得不久前路西才叫他学习《地狱礼仪》，现在竟为他专门编写了行为规范。 上帝不愿再看下去, 用爪子把书合上说：“天使都没有这么多规范。” “怎么会呢。”路西法淡淡地说, “天使的行为规范更细致具体，一千多条，比这多得多。” 上帝从没注意过这方面的细节，因为当初这些都是路西菲尔一手操办的，他只定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而已。 上帝道：“路西, 吾已经复活一段时间了, 你不该把注意力用在规范吾的言行上，应该把吾的话记录下来, 编写成册给地狱的生灵学习。” “记录您的话？”路西法似乎思索了许久才反问道, “您复活后都说了什么值得学习的话？‘前来报名者, 后果自负’吗？” 上帝：“……” 窗外偷听的生命之树差点儿笑出声来，的确如路西所说, 来地狱后的上帝没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 凭借着黑暗神格干的龌龊事可不少啊。 …… 在撒旦前往封地的这段时间, 一直在找机会面见黑暗神的亚巴顿却连黑暗神的影子都没摸着，只好有事没事到万魔殿来瞧瞧。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路西法回程的时间了, 深坑魔王琢磨着如果再不被黑暗神召见, 自己就不必再在万魔殿前浪费大好时光，应该赶紧自由自在地耍一耍才是。 其实连日来黑暗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亚巴顿已经开始怀疑黑暗神可能不在万魔殿中了, 说不定悄悄和路西法一起出游了也说不定。 可黑暗神变幻莫测, 以前也时不时就会沉默一阵，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不敢肯定。 在门外磨蹭了一会儿，原本恭恭敬敬的亚巴顿向神殿门口凑近了两步，准备僭越一次推门往里面瞅瞅。 谁知，亚巴顿的手刚碰到万魔殿的大门，一只手就冷不丁地落在他的肩膀上，着实把魔王吓了一跳。 “亚巴顿大人，就知道能在这儿找到你。陛下要我们两个暂时负责潘地曼尼南的事务，你倒好，每天在万魔殿门口转悠，活都推给我干吗？” “哎，怎么这么说！”亚巴顿把肩膀上的手拍下去，回身面对萨麦尔，“陛下不在哪有那么多事务，以你的能力一个人就够用了，你负责具体的，我负责和黑暗神沟通，我们两个虚实结合，分工明确又密切配合，黑暗神和陛下看到一定会很欣慰的。” 本来一脸严肃的萨麦尔被言之凿凿的亚巴顿逗笑了，“黑暗神都不愿意见你，你和谁沟通啊。” 亚巴顿道：“这你说对了，就因为见黑暗神一面不容易，所以我做的事才特别有分量，说困难重重也不为过，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做的事务太多受委屈了。” “你以为我是来找你诉苦的吗？”萨麦尔见亚巴顿执意耍赖，也懒得再配合他演下去了，将手里一个精致的小卷轴塞到魔王怀中道，“喏，这是沙利叶加急送过来的信，让我一定要尽快交给你。” “沙利叶能有什么急事？陛下不是在他那儿吗？有事找陛下啊。”亚巴顿顺手就要把卷轴塞进兜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亚巴顿大人，加急的信件，你看一下我才放心。” 亚巴顿只好将信将疑地将卷轴打开，结果刚看了一秒就神色大变。 萨麦尔也觉得沙利叶找亚巴顿实在奇怪，就没有马上离开，看到亚巴顿的反应更是奇怪。 “哼！这个沙利叶！当初找我做魔法阵的时候没少说好话，现在魔法阵被破解了，他竟说我的魔法阵没有发挥预定作用，开玩笑的吗？我费尽心机制作的魔法阵怎么可能被轻易破解，他就是在讹诈！” 说着，亚巴顿就愤愤地把卷轴丢给萨麦尔。 萨麦尔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确写着：“……魔法阵没有发挥预定作用，按照合同你需支付赔偿金十万金币，请尽快准备好。” “哼，什么叫没有发挥预定作用？沙利叶还想要我支付赔偿金，当初他怎么求我的？现在是想敲诈吧？” “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敲诈了他整整一千万金币。”萨麦尔眨眨眼睛，说，“这种不划算的买卖也就冤大头沙利叶愿意和你做。” “一千万很多吗？”亚巴顿抱起肩膀很不高兴地看着他，“沙利叶定制魔法阵的要求非常苛刻，不仅是魔王级别，更是神灵级别。本来就是概念，我也提示他能力有限，风险很高，而且这其中耗费了我多少宝贵的精力啊。而且……我的魔法阵真的那么容易被破解吗？除非……” 亚巴顿激动的情绪突然缓了下来，目光落在万魔殿紧闭的大门上。 萨麦尔的目光和他的落在了同一处。 “果然……”亚巴顿和萨麦尔都欲言又止。 “即使那是黑暗神做的，赔偿我也不同意，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信誉的问题，他怎么证明我的魔法阵是在黑暗神的面前轻易失效的呢。”缓过神来的亚巴顿把额前的刘海向后一甩，气势汹汹地拉住萨麦尔说，“别忘了当初沙利叶是通过你来找我做魔法阵的，要不是看在我们一起坐过牢的份上，我才不会为一千万金币出卖自己的劳力呢。” 萨麦尔承认亚巴顿说的没错。作为地狱的老牌魔王，亚巴顿曾拥有过的财富无以计数，一直追求的是更强大的力量和魔法阵的奥秘，肯定不会为了点儿金币为人做事。 萨麦尔觉得这事跟自己的确脱不开关系，说：“没问题，魔法阵的事我替你去和沙利叶说。” 亚巴顿显然没想到萨麦尔能这么爽快，犹疑和不信任自然都摆在了脸上。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萨麦尔微笑道，“我和沙利叶的确是多年的伙伴没错，但这不会影响我的公正。其实沙利叶冤枉钱花了许多次了，应该也不会为讨要十万金币找你麻烦，估计他那也有些原因，我会搞清楚的。” “好，我信你一回。”亚巴顿松开拉住萨麦尔的手。 萨麦尔点了点头，走下台阶。忽然他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目光正好和亚巴顿的又碰在一起。 “既然黑暗神不在，你也没必要在这儿干等下去了吧？”萨麦尔说。 亚巴顿不耐烦地抽了抽鼻子，“要你管！” 亚巴顿以为萨麦尔这次要走了，谁知那堕天使顿了顿，说：“如果你愿意话，我可以教你跳舞。” “跳舞？”亚巴顿的下巴差点儿脱臼，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般地道，“我……我才不要学什么跳舞呢。” 第140章 萨麦尔耐心地解释说：“地狱的情人节快到了，陛下的意思是到时还是举办舞会和酒会，黑暗神能接受的那种。” “那和我学跳舞有什么关系？”亚巴顿说。 “忘了吗？上次你的舞跳得真是一言难尽，难道这次不想改变一下？” “这次我不跳行不行。” “这恐怕由不得你，也许陛下一高兴又……你总不想再在自己的手下们面前丢脸吧？” 亚巴顿想要反驳，不过转念一想上次自己的确在跳舞上出了丑，领主们只是碍于身份嘴上不说而已，其实背地里没少嘲笑他。跳舞毕竟也是一项技能，学会了总不会吃亏的。而且他总想在各方面给黑暗神留个不错的印象，现在跳舞就是他的短板，倒是可以补一补。 见亚巴顿光盘算不出声，萨麦尔以为他不会答应了，摆摆手说：“好吧，不想学就算了，也省得我麻烦，愿意的话让你手下的恶魔教你好了，这次就算我给你提个醒。” “哎，等等，你说的有道理。”亚巴顿想通了，忙叫住萨麦尔，难得有机会给萨麦尔添麻烦，他为什么不呢？“正好现在没事，那我就勉为其难……试试好了，我手下的那帮魔族跳舞倒是会，但堕天使那种正规的真拿不出手。” “好，那就去我府邸吧。”萨麦尔说。 “就你那府邸吗？这儿离我的宫殿更近，去我家！” “也行。”萨麦尔答应下来。 亚巴顿的宫殿根本没有专门用来跳舞的地方，不过他的宫殿非常宽敞，随便找间看着不错的房间简直轻而易举。 深坑魔王简单地跟手下交待了几句，恶魔们就忙着收拾房间去了。 为了打发短暂的准备时间，亚巴顿打算好好招待招待这个客人，毕竟上次落难的时候是萨麦尔亲自送药来的。 “来来，给萨麦尔大人拿点儿我珍藏的酒来尝尝。”亚巴顿吩咐。 “喝酒？”萨麦尔抬起眼道，“我记得你喜欢喝果汁的。” 亚巴顿真没想到萨麦尔还记得自己的喜好，有点儿暗暗高兴，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你很少过来，当然要用酒招待。” “也行，喝酒当然也可以。”萨麦尔说。 第129章 萨麦尔以为亚巴顿又要借机和自己在喝酒上一较高下, 其实他并不太清楚，亚巴顿虽然身为魔王，其实内心里并不喜欢喝酒这一套, 只是有时身不由己，有时又过分好面子罢了。 所以当侍从们把华丽的酒具摆上来, 萨麦尔闻了闻杯中清淡的果香时, 他才确定亚巴顿这次真的只想招待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戒备的心理渐渐放松，萨麦尔就和亚巴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撒旦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两人一起坐过牢，现在又一起搭档，共同语言还是不少的, 所以谈话一直很愉快。 亚巴顿觉得气氛还好, 一个以前一直想问的问题就脱口而出了，“陛下堕落重伤之际, 你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带领堕天使军抵抗恶魔军队, 那个时候有没有想过取而代之，自己成为撒旦？” 萨麦尔无比自然地回答：“当然没有, 我只想救他。” “真的没有？”亚巴顿斜着眼睛, 表明了不相信。 “因为我们是伙伴, 一直以来都相互关照的。”萨麦尔说。 “伙伴？”亚巴顿没有在萨麦尔的表情上找出任何破绽，不服气地说, “听说上帝最宠爱的就是路西菲尔了, 难道你们就不嫉妒吗？” “不会啊。”萨麦尔很认真地望着亚巴顿说，“我们是一起成长的伙伴, 这是毋庸置疑的。也许对于身处争斗不断的地狱中的你们, 这种单纯的友情难以理解, 但的确就是这样。至于上帝的偏爱……”萨麦尔顿了顿说，“你总是知道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也看到了，在上帝不再需要他时，他跌得有多狠。” 亚巴顿听得出萨麦尔语气里的落寞。那一次堕落的经历，是每一个堕天使的痛。 深坑魔王看了看手里清澈的酒液，发觉自己的心情竟然有些沉重。可问题是自己成功揭了萨麦尔的伤疤，不应该暗暗高兴才对吗？ “所以你……还是要执意讨好黑暗神吗？”萨麦尔淡淡地说。 萨麦尔的声音落在亚巴顿耳边，让魔王大人的心凉透了。伴君如伴虎啊，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身负神权那至高无上的模样谁不向往？ 见亚巴顿忽然沉默下来，表情不断变幻的样子，萨麦尔推了推他，“你想到了什么吗？说说看？” 亚巴顿以为萨麦尔是奉命借教跳舞的名义给自己洗脑，让自己放弃黑暗神转投撒旦，暗暗加强了戒备，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喝酒有点儿上头了。” 正好这时，侍从禀报告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亚巴顿连忙站起身，很积极地说：“好吧，跳舞去，就辛苦萨麦尔大人了。” 萨麦尔随着亚巴顿和一众侍从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整面墙壁都是落地的镜子。 亚巴顿在镜子中瞥见自己的身影，不想自己练舞时的糟糕样子让手下看到，就对随侍们道：“你们先出去。” 一众魔族静悄悄地退出房间，顺便把大门也关上了。 萨麦尔看了看环境，表示满意。 亚巴顿说：“那我们开始吧。” “先等等。”萨麦尔打断他，踱到深坑魔王的面前，很正式地把他额前耷拉着的那绺刘海编成一股小辫，然后拢在脑后，又用装饰品固定下来。 “嘿，堕天使，你做什么？”亚巴顿不耐烦地说。 “这样清爽多了。”萨麦尔引着亚巴顿看镜子中的自己，耐心地解释说，“你要跳的毕竟是最正式的一类舞蹈，造型太颓废不合适。” 亚巴顿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自己的新造型的确还不错，但脱口而出的还是：“臭堕天使，你的讲究也太多了吧！能不能不这么婆婆妈妈的！” 萨麦尔不以为意地说：“我听说黑暗神对你形象的评价……” “……”一提到黑暗神，亚巴顿马上不吭声了，“好吧，好吧，就按你说的，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等等。” 萨麦尔踱到亚巴顿身后，忽然把他的双肩使劲儿往后扳，疼得深坑魔王龇牙咧嘴。 “你的站姿也得好好纠正一下，首先要把胸廓打开才行。” “臭堕天使，让你教跳舞就教跳舞，别弄其他的。” “亚巴顿大人，负责任的老师才会指出你的毛病，我敢打赌你的手下们只会奉承你，没人敢和你说这些。” 亚巴顿理屈词穷，再加上萨麦尔的钳制确实不易挣脱，只能任其摆布。 他承认经历过天堂严苛的礼仪训练，天使和堕天使在形象气质方面普遍高出魔族一大截。当然魔族中也涌现出许多潇洒不羁、魅力爆表、与天使相比也不逊色的人物，但那毕竟是极少数，反正他亚巴顿不是。 见亚巴顿无声地接受了自己，萨麦尔会心一笑，柔声说：“好。就继续保持现在这个状态，然后我们开始。” 萨麦尔引导亚巴顿摆好跳舞前的姿势，并一遍一遍地纠正。 亚巴顿难得配合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有点儿累也有点儿无聊了，目光就从镜子里的自己游弋到了萨麦尔的身上。 萨麦尔比他高出一大截，宽阔的胸膛仿佛要把清瘦的他罩进去了，但萨麦尔虽然身材魁梧高大却不是那种硬邦邦的傻大个，良好的身体柔韧性和谈吐教养让他在平日里显得文质彬彬，甚至舞也跳得不错。 亚巴顿才发觉自己一直忽视了被撒旦光环掩盖住的萨麦尔，不论在天堂和地狱，萨麦尔这样的人物都是极其优秀的。 亚巴顿暗暗地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低调而又有才华的萨麦尔又和自己何其相似啊。 魔王的目光落在萨麦尔的脸上，忽然就觉得这张脸突然变那么好看，甚至撒旦的光芒都望尘莫及了。 萨麦尔一直专注于纠正亚巴顿的姿态，无奈刚开始还好，慢慢的深坑魔王似乎越来越心不在焉，甚至目光有些呆滞，显得反常了。 直到这时，萨麦尔才注意到亚巴顿的反应，“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很累吗？” “才……没有。”亚巴顿硬着嘴说。 “累就直说，我们就休息一会儿。” 亚巴顿的倔劲儿来了，“不用休息，继续练。”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枯燥了，光学步伐确实很枯燥，那我带你跳一会儿，实践一下就好了。”萨麦尔大方地握起亚巴顿的手，摆好舞蹈的姿势，然后嘴里轻轻数拍子。 “跟着我的节奏就好，注意身体上保持紧绷的状态，注意力要集中。” 萨麦尔的话听起来简单，但亚巴顿却根本做不到。此时此刻，他和萨麦尔的胸口只有一线之隔，不知怎么的，那晚堕天使裸*露的健美的微微带着汗水的背脊就浮现在他的眼前了。 简直完美啊。 第141章 那天怎么就没有趁机上去摸摸。 不知不觉咽下一口口水，亚巴顿这才惊觉自己真正迷恋的并不是撒旦那种美得不可方物的类型，而是萨麦尔那一身迷人的肌肉和耐心绅士的态度，想着想着，火花闪现之后，一把邪火跟着就燃烧起来了。 “注意力集中。”萨麦尔出声提醒。 “哦哦。” “目光不要游移，否则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哦哦。” “目光不要游移不等于发呆，你现在就在发呆。” “我……我没有啊。” 注意力不集中，亚巴顿脚下的节奏就全乱了。萨麦尔想努力帮亚巴顿找回节奏，但深坑魔王并不配合，他两腿打架，好像扭动中的两根面条，忽然就把自己绊倒了。 亚巴顿一屁股坐在地上，萨麦尔也被带着踉跄了两步单膝着地，但鬼使神差，堕天使的右手正虚按在亚巴顿支起的帐篷上。 萨麦尔显然想不到跳个舞竟然会搞出这种状况，顿了一秒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亚巴顿尴尬极了，觉得酒量不错的自己今天有点儿喝高了的症状，而刚才那一摸萨麦尔应该都知道了。 “唔，休息一会儿吧。”萨麦尔淡淡地说。 “好。”亚巴顿的脸红透了。但他刚要起身，忽然听到萨麦尔说：“用不用我……帮你……？” 亚巴顿的脸更红了，“谁要你用手帮我？！” 萨麦尔困惑了一秒后才明白，“我是说帮你拿点儿解药，谁说用手……帮你了？” “……”亚巴顿觉得自己魔生当中最蠢的事莫非如此了，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刚才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可能他也这么想过，他已经混乱得理不清了，他刚才不过是看到萨麦尔的手而已。 “需要帮忙吗？” 啊？ 亚巴顿愣住了。 就在他愣住的功夫，亚巴顿就感到萨麦尔温热的大手盖在他衣服的下摆上。 如同被一张大网遮蔽了天空，又像被某种魔法操控，亚巴顿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动都不能动了，他的全部世界正被萨麦尔一手支配着。 “你……你……你你……” 也不知因为萨麦尔比较认真还是怎么的，不过一会儿，亚巴顿就觉得要受不住了。 等亚巴顿从刚刚飘摇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靠在萨麦尔的身上。 想到身后的是萨麦尔，亚巴顿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但是弱点正被那堕天使拿捏在手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让别人帮忙的感觉竟然出奇地好。 “哦……”亚巴顿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烧。 “好吧，今天就练到这儿。”萨麦尔站起身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不送。”亚巴顿平躺在地板上，紧紧地闭上眼睛，好像看不到萨麦尔萨麦尔就不存在。 此时此刻，亚巴顿已后悔得无以复加。自己是没有手吗？要让那个家伙帮忙？！ “有空要多加练习。”走到门口的萨麦尔说，“下次也可以找我。”说完，房间的门又被关上，萨麦尔的脚步声已渐行渐远。 还练？ 亚巴顿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裤…… 再练习的话……自己消受得了吗？ 第130章 第二天, 武斗比赛如期在武斗场举行。 这是一个小型的武斗场，武斗场呈标准的圆形，看台只有二十一层, 分成十一个区域。其中十个区域是普通看台，一个区域是特殊看台。特殊看台只在第二十一层有九个较高座位, 彰显着身份的尊贵。此时此刻, 有资格坐在特殊看台的只有黑暗神、路西法和沙利叶，而普通看台几乎已经坐满了。 根据安排，黑暗神将坐在特殊看台最中央的位置，路西法和沙利叶分别坐在他的两侧。但直到预定时间黑暗神都没有现身的意思，沙利叶料想化成猫的黑暗神应该不会来了。 看着武斗场上一众领主期盼黑暗神现身的样子, 沙利叶替他们惋惜了一会儿, 不过他自己倒暗暗轻松不少。 时间已到，经过撒旦同意之后, 沙利叶宣布武斗正式开始。 黑暗神不在, 领主们仍然十分重视这次的武斗, 毕竟私斗是禁止的，能打斗的场合本来就不多, 而且撒旦还在场, 这可是一次向撒旦和其他魔王展示自己实力的好机会。 所以当第一对参加比赛的领主一上场, 其他领主就已经忘记了黑暗神不在场的遗憾，专心投入到武斗中了。一瞬间武斗场上的气氛十分热烈, 从在场领主们的气势看, 不论堕天使还是魔族都没打算给对手留机会。 沙利叶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在他的领导下，地狱的第二层——曾经的索多玛魔域一片欣欣向荣, 曾经因战争损耗的战斗力不仅恢复了, 而且更加强大, 这是最好的成绩单。 主持人兴奋地报出两位武斗者的名字，与此同时，变幻的魔法光也将二者的名字打在武斗场的上空。 “陛下，现在武斗的领主是魔族赫玛斯和堕天使伊路亚，他们的实力差不多，但是各有所长。赫玛斯在力量上有优势，伊路亚的魔法比较强。” 沙利叶眉飞色舞地给路西法详细介绍自己的手下，就像介绍自己的宝贝，路西法也微微侧头倾听着，很感兴趣的样子。 武斗不知不觉进入到后半段，沙利叶很自觉地不再说话，全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武斗场中央。就在这时，沙利叶注意到黑暗神的座位，不禁大惊失色。 一只黑猫正不声不响地跳上黑暗神的座位，目光炯炯地望着武斗场。 黑暗神？！ 黑暗神竟然好意思以这个状态现身？！ 显然一只猫坐在黑暗神的位置上是不合适的，但此时把它轰下去也不合适。 沙利叶连忙示意撒旦，让他注意身边。好在几乎同时，路西法也发觉黑暗神来了。 “到这来。”路西法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它像往常一样以宠物的样子趴到自己的腿上。 如果是平时，它已经很轻盈地跳过来了，但这次黑猫表现得很有些迟疑，想必是沙利叶已经知道了它的真实身份，再表现得像只猫咪似的有些拉不下面子。 沙利叶心里暗笑，原来黑暗神也是要面子的。 但路西法似乎没考虑那么多，毫不客气地把黑猫从王座上抱下来，一把按在自己的膝盖上。 黑猫还想要挣扎，但被路西法从脑门到尾巴尖温柔地抚摸几个来回后，黑暗神似乎已经把“黑暗神的尊严”这种缥缈的东西忘到了九霄云外，两眼眯成一条线，专心做一只撒旦的宠物了。 “我以为您不来了。迟到可不是神应该做的。”路西法低声批评着，手上的动作仍然轻柔。 黑暗神倒是没有反驳，只是“喵”了一声，在路西法的身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好了。 沙利叶目瞪口呆。看到这一幕的他眼前不可自已地出现了人形黑暗神褪去平日的一脸严肃，慵懒地趴在路西法大腿上，任路西法揉搓而又无比享受的样子。 真是辣眼睛。 沙利叶使劲儿地眨了眨眼睛，觉得一定是自己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被黑暗神分散了注意力的功夫，场上的两位领主已经分出了胜负，魔族赫玛斯赢得了胜利，此时正兴奋地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呼。 沙利叶又悄悄瞥了眼黑暗神，猫形的黑暗神对武斗的兴趣看起来为零，倒是对手边有意思的东西感兴趣，正用两只前爪把玩着路西法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 看到黑猫的两只前爪在路西法的胸前摸摸抓抓，沙利叶看着就不舒服，真想把它扯下来丢得越远越好，但撒旦都没有意见，他就只好什么都不做。 随着赫玛斯和伊路亚走下擂台，下一组决斗者走上武斗场。他们是魔族领主阿塞利和堕天使领主卢法，他们都是以武技见长的领主，在各自的武技领域都有不错的表现。 场上的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但沙利叶已经不能完全投入地观看比赛了。 阿塞利和卢法向魔王和观众们致敬，接着新的一场战斗就展开了。阿塞利率先向卢法攻了过去，在魔法之外，他的武斗能力也是不错的。 现场的主持人恰到好处地解说着比赛，同时暗暗拿捏着气氛，观众们被场上的决斗吸引了视线，这会儿已经没谁去注意黑暗神那空空的宝座了。 就在这时，路西法感到一股魔气从自己的胸前升起，好像有要爆发的趋势。 他低下头，果然看到一层淡淡的黑雾正笼罩在黑猫的躯体上，那黑雾时强时弱，看起来很不稳定。 而糟糕的是黑暗神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还在投入地和头发较劲儿。 “黑暗神，您的力量……” 路西法话还没说完，黑猫绒绒的猫爪已经在黑雾中伸长变成了手的模样，而原本娇小玲珑的身体似乎也要放大若干倍。 第142章 黑猫就要变回黑暗神的样子了。 路西法记起上次黑暗神被迫变身时是没穿衣服的，假如这次依旧不穿衣服就实在太难堪了，电光石火间撒旦赶紧抖开身后的披风，将黑猫的整个身体都罩了起来。 变化就在披风之中悄然进行，不过黑暗神的身躯毕竟比猫大许多，当变化完成后，黑暗神的头和脚还是不可避免地从路西法的披风里露了出来。 黑暗神双手攀着路西法的肩膀，近距离地与撒旦面对面，还清晰地感到路西法在他的腰间摩挲了两下。 “找什么？路西？” “没什么。” 路西法在一摸之下发觉黑暗神有袍子穿，总算宽了心。 亲眼目睹黑暗神变化的沙利叶有种噩梦成真的感觉，这两天受惊吓的次数太多了。 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沙利叶料想到黑暗神气息的突然出现恐怕会给场内带来一些骚动，希望不要有麻烦事就好。 好在领主们的比武正在高*潮阶段，黑暗神有意在变化中隐匿了气息，路西法也在身边布下了遮蔽视线的魔法，除了极少数一些人向这边投来不解的目光，绝大多数仍沉浸在比赛中。 一位领主跑了过来，不解地看了看撒旦座位处魔法萦绕的状况，小心地询问道：“魔王大人，刚才似乎有股不稳定的气息，是……” “回去给我专心看比赛。”沙利叶打断了他的话，“别多问。” 领主心里难免有疑问，但还是很听话地走了。 沙利叶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一道黑光释过，路西法感觉腿上由重变轻，黑暗神已经离开了。 “终于走了？”沙利叶无奈地问路西法。 路西法点点头，若无其事地整理好披风，撤回施加在周围的魔法，将目光投向武斗场。 沙利叶对撒旦的反应极为讶异。他和黑暗神到底经历了什么？黑暗神坐在怀中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沙利叶也有些猜测，不过想到黑暗神以宠物的姿态跟随路西法好多天了，他们对彼此的距离感有些模糊也比较正常。 武斗一场接着一场，当十场武斗全部结束后，沙利叶悬着的心这才踏实了。 然而沙利叶并不知道退场的观众们在议论领主们的胜负和表现之余还讨论着另一个话题。 “注意到没有？观看比赛时，撒旦那边出了状况？” “什么状况？” “我看到一个人坐在撒旦的腿上，大概只有一秒左右，然后就被魔法遮蔽了身影。” “你眼花了吧。” “才不是，那个人被撒旦的披风罩着，与撒旦很亲密呢。” “他长什么样？魔族还是堕天使？” “不知道。最多只是一秒钟而已，我只隐约看到他是黑头发。” “我在看比赛，完全没注意啊。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你错过的太多了，那个说不定是撒旦的情人。” “怎么可能是情人……” “不是情人也是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否则干嘛要遮遮掩掩的呢？” 讨论中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这理由我无法反驳。” “我完全同意” …… 没有人有确切证据，但这样的话题作为武斗场上的小插曲还是免不了会在茶余饭后被频频提起，甚至有一些在不久后传到了沙利叶的耳朵。 沙利叶只能无奈地笑笑，说撒旦有情人也就算了，可怎么还有人认为“那个人”是他沙利叶送给撒旦的礼物？ 看来魔族们八卦的能力不仅强，对他这个魔王也还有不少误解。 “沙利叶。” 沙利叶看完侍从递来的情报后丢到一边，在沙发里摆好姿势舒服了五秒钟，耳边就响起黑暗神的声音。 “黑暗神？” 沙利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黑暗神可能是来找麻烦的。 第131章 果然一个黑色的光点儿由虚空中缓缓降下, 停留在书房的高处，正自上而下睥睨着堕天使。从其中释放的黑暗力量绵然无尽，比之前有增无减。 沙利叶一看到黑暗神如今的神念, 就意识到他的力量应该差不多恢复了，只是刚恢复力量就来找他是几个意思？ “沙利叶, 吾在你的地宫里发现了本应销毁的禁书。” 知道黑暗神原来是为禁书来找麻烦, 沙利叶心里有了底。他沙利叶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堕天使，谁也别想在他面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判他。尤其是被他抓到把柄之后。 “您说的是‘那些’禁书吗？”沙利叶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还有点儿讽刺的意味，“您不是也看了么？” 从黑暗神复活以来，沙利叶就对其有所不满, 几次三番的经历让他笃信黑暗神对路西法有所企图, 即使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缓和了，他的态度也没转变多少。 “吾要把它们全部没收。” “什么？！没收？！您怎么能……那些书是我的私人财产！” “所以吾才说是没收。”黑暗神的威严一如既往, “本来那些书就应该被销毁, 只是你私自留下了而已。” “您……！”沙利叶没想到黑暗神偷看不说竟然还要巧取豪夺, 不禁双拳紧握，按捺着愤懑。 黑暗神突然道：“沙利叶, 你的眼里有杀气。” 沙利叶心想眼里有杀气难道不是很自然的事吗？谁被抢了东西还没有点儿脾气？ 但沙利叶毕竟是魔界的一方魔王, 不会让一时的情绪影响自己与黑暗神的关系, 进而让黑暗神怀疑自己有弑神的心思。而且还是要顾全大局的，撒旦就在黑暗神身边, 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路西法。 所以魔王只好适当地收敛锋芒, 让身上的气息尽可能地柔和一些。 “黑暗神，您误会了。”沙利叶深深呼吸, 解释道, “没收禁书这事儿有点儿突然, 我确实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您已决定要这么做，我当然同意，随后我就把那些书收拾好，等您回到潘地曼尼南就给您送去。” “不必了。吾自己动手就好。”说完，黑暗神念已经临空而去。 什么，黑暗神真要抢东西？！ 事不宜迟，沙利叶赶忙跑向自己的地宫，与其让黑暗神得逞，不如交给撒旦。 在身边打开传送的黑色洞口，沙利叶转眼间已踏入那个神秘的藏宝库，但黑暗神还是快他一步，等他赶到时，那些禁书已经不见了。 沙利叶气不打一处来。好吧，这个亏他吃下了。但黑暗神，别怪我去撒旦那里告状了！ 生命之树哼着小曲儿从外边回来，心情好极了。要知道神识进入猫的身体后，上帝就没什么功夫管它了，它简直玩得不要太尽兴。抖了抖头上的花瓣，生命之树从中摸出一枚金币，狠狠地吻了吻。 短短的几天里，它混过酒馆，去过赌船，甚至连妓院都逛了。这些在天堂只能想想的事如今在地狱办到了，它觉得这才没白来一回。要不是它在酒醉金迷中还能恍惚记起明天就是回潘地曼尼南的日子，估计它一定要把所有钱都花光才回来。 刚回到寝殿，生命之树就注意到黑暗神的“宝座”上放着几本大书。 “咦，这是什么？”生命之树想看个究竟，驾着小蝙蝠就降落在书封上。 “嘿，这画册真精致……”生命之树把画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看，正要想办法翻开瞧瞧，才发现每本画册上都有撒旦的封印。 “被封印了？难道是……”生命之树脑袋转得飞快，一下子“禁书”，“黄书”这样的词就到了它嘴边。 就在这时，黑暗神的神念破开虚空出现在画册上方。 看到神念出现，生命之树好奇心大起，问道：“神，这是什么？能打开看看吗？” “你看到的东西还不够多吗？”神念的语气里充满威严。 生命之树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飘了，赶忙心虚地解释，“我……我也是为了感受地狱的文化和风土人情，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呀。” “看看也就算了，还想亲自学一学？” 一股黑暗力量从地上凭空浮动起来，抓住了生命之树，把它倒提起来晃了晃，金币就一个一个地掉了出来，在画册上堆成了一个小山包。 “看来吾应该把你送回天堂才对。” “别，别，让我留下来吧，我错了。”生命之树真的慌了，要是就这么被送回去，以后恐怕再也没有出来玩的机会了。 “一个月。” 随着上帝的话，生命之树的脚下又出现了那个花盆，它又被禁足了。 生命之树正要极力为自己申辩，神念淡淡地说，“路西来了。” 话音刚落，路西法已走进寝殿，看到在空中悬浮着的黑暗神念，颇感意外。 “黑暗神，您这次的状态看起来不错，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第143章 “嗯，不会再出现意外了。” 黑暗神说得这么肯定，但路西法也难免忧虑。在失踪、晕倒、不能自如控制神识以后，不知黑暗神还会弄出什么新状况？ 看到路西法心事重重的样子，光点儿中传出黑暗神的声音：“你在担心吾。” 路西法点头，“是啊，您的身体关乎地狱的未来。” “路西，吾在问你的想法。”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真心话环节，生命之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怕错过一个字。 “我也是这么想的。”路西法回答得模棱两可。 路西法的话一出口，黑暗神似乎很受用，悬浮在空中的神念似乎更强盛了。 其实路西法是为禁书的事来的，刚刚沙利叶说黑暗神把禁书收走了，路西法只好来看看。 就在路西法不知从何处开口时，黑暗神说： “吾要先回万魔殿，这几本画册是吾没收来的，你看怎么处置。” “……当然要销毁。” 路西法没想到黑暗神主动问自己的意见，有点儿意外。不过他是不想让黑暗神看这些画册的，里面不仅画了他自己，还有他和上帝之间的画。之前碍于沙利叶他没有表明态度，既然黑暗神已经没收了，销毁自然是最好的。 “好，销毁。”黑暗神似乎很爽快，就在路西法表明态度后，那几本厚重的画册就已经连同封印在黑光中灰飞烟灭了。 亲眼目睹画册被销毁了，路西法心里舒服了不少。这样在严打之下，天堂和地狱应该就再没有什么关于他的禁画了吧。 “伊菲尔，和吾一起回万魔殿。” 黑暗神念中忽然漫过一片黑雾，笼罩在生命之树上，当黑雾消散后，黑暗神念和生命之树都消失了。 被强行带回万魔殿的生命之树对上帝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在花盆里扭动着，无聊极了。 “神，你的黑暗力量似乎突然变强了呀。”生命之树试探着说。 “黑暗神格的确一直干扰吾的力量，但吾也一直在学习反制它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生命之树见上帝愿意说话，心情似乎也很愉悦，赶紧扯到自己喜欢的话题，“神，您刚才销毁的是什么画册啊？” “里拉的画册。” 生命之树一听就已经知道大概了。以它广博的知识，当然知道里拉是是画什么的。 “什么！太可惜了啊。” “路西不喜欢。” “陛下不喜欢，您也可以留着呀！”生命之树惋惜地说，“以您的能力，复制一份不是难事，不过复制的就失去了原作的意义了。” “说的不错。”上帝幽然道，“看过之后，吾认为它们的确算得上艺术品，客观地说，其中的一些值得保留。” “所以……您留下来了？”生命之树惊讶地说。 “只留下了几张而已。” 生命之树这才想起从侧面看，画册里面似乎少了几页，原本它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是画册上有撒旦的封印啊，神是什么时候把那几页留下的？难道化作猫的时候就…… 生命之树定定地望着上帝，希望他能把那珍贵的几页给自己瞅瞅。 “妄想。”上帝淡淡地回了一句就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法玛城是地狱之行的最后一站，在法玛城逗留了七天之后，路西法一行就要回潘地曼尼南了。 在离开法玛城前，路西法首要去做的还是安抚沙利叶。禁书毕竟是沙利叶的私有物品，就这么被毁了，总要给魔王一点儿补偿才好。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沙利叶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根撒旦的翎羽。 回到潘地曼尼南，路西法第一时间就叫来了萨麦尔和亚巴顿，想了解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魔都的情况。 完全出乎路西法的预料，全程几乎都是萨麦尔一个人在汇报，平时喜欢自我表现的亚巴顿这次竟然没怎么说话。 路西法猜测自己在外的这段时间里，亚巴顿一定没把精力好好放在处理事务上，但这也不好解释他的反常。因为就算深坑魔王什么都不做，也不会什么都不说的。 路西法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亚巴顿身上，惊异地发觉深坑魔王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所以当亚巴顿离开后，路西法单独把萨麦尔留了下来，细心地盘问了一番， “这段时间亚巴顿没有惹什么麻烦吧？感觉政务一直都是你在做。” “你不在的时候其实潘地曼尼南也没有那么多事务。”萨麦尔从容不迫。 路西法觉得也有道理，“亚巴顿在做什么？” “他每天都在虔诚地期待着黑暗神的召见。” “因为等待黑暗神的召见所以更加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吗？”路西法疑惑地说，“短短几周而已，他的气质似乎不那么颓废了，衣品也比以前好了。” “我最近建议他练习跳舞，也亲自教过他一次。”萨麦尔如实说，“看起来他是个不错的学生，自己也在偷偷地练习。”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路西法拍了拍萨麦尔的肩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几天，两个月后就是情人节了，我会让沙利叶来负责安排情人节酒会，你协助他就可以了。” 萨麦尔对路西法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说：“你在法玛城找情人的事儿都传到潘地曼尼南来了。” 说这些时萨麦尔似笑非笑，明显不相信。 “不是真的。”路西法淡淡地说，“魔族真让人没办法。” 萨麦尔忽然问：“黑暗神一直和你在一起吧？” 路西法不想对萨麦尔隐瞒什么，就如实说了黑暗神的情况。 “黑暗神的力量变强了，这个算好事啊，至少黑暗神和上帝的力量差距小了些，他们要是在决斗中一个陨落一个重伤，就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了。”萨麦尔兴致勃勃地说着，突然发觉路西法似乎在走神。 “陛下？” 路西法定了定神，道：“上帝对战书还没有明确的回复，这个情人节以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恢复中，本想把旧文都解锁后再更新文，结果新文又被锁了，真是受不了啊受不了（流泪） 更新恢复后，大概每周都有，但频率是个谜，望小天使们见谅。 第132章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情人节的前夜。 地狱的情人节是一个非常盛大的节日, 每三年才有一次，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叫做红色情人节，情人间以送红色的花来表达爱意, 在接下来第二阶段的黑色情人节里，魔族们开始猎艳狂欢, 这是魔族最为喜欢的环节。到了黑色情人节结束后的白色情人节阶段, 情人节已经基本落幕，收到红色花朵的魔族将要给送花者的爱意一个明确的答复，但只有极少一部分魔族会在这一天结成终身伴侣。 因此在情人节前夜，路西法召集了魔王和领主们在潘地曼尼南举办夜宴，一方面为了迎接节日, 一方面也预示着夜宴结束后领主们就可以回到封地专心滚床单了, 没有特殊情况，撒旦不会在情人节期间召唤他们。 领主们早就听说夜宴要在离宫举行, 名义上虽不能打扰喜爱安静的黑暗神, 但魔族们心里都清楚, 这主要还是为了离黑暗神远一点儿。反正黑暗神照例不会参加的。 地狱各处的魔王和领主们陆续到来时，离宫的侍者们就忙碌起来了。作为本次夜宴的负责人, 沙利叶使出了浑身解数, 不仅早早就装扮了离宫, 召集了地狱最好的乐师，还专门拿出自己的一些收藏品助兴。 每个人都谈论着关于情人节的话题——准备和哪些美人儿共度一宿, 或者打算给哪些人送花等等。 然而有了前几次集会的教训以及黑暗神的神谕, 领主们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但不敢动手动脚, 就连说到一些带颜色的话题时都会浅尝辄止, 然后交换一个眼神, 彼此心照不宣。他们敬爱的黑暗神不喜欢滥*交和色*情，所以这个情人节注定得收着点儿，不能过得太放纵。 当晚宴的钟声敲响时，路西法踩着钟声走进了夜宴的厅堂。 一看到撒旦陛下，魔族们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法玛城有人看到撒旦陛下有情人的消息不胫而走，自然落到了某些领主的耳朵里，而且领主们都知道路西法曾有一个王妃的候选人，但消息灵通的他们更清楚候选人在被选上的那天就受到了陛下的冷落，不久后就被打发走了，所以事实上他们的陛下还是单身。每每想到这里，有想法的领主们自然都觉得心里痒痒的。 如果这个情人节能和撒旦共度一夜，人生就完美了。 做着大同小异的梦的领主们见到撒旦从王座上走下来，就都找机会向他靠了过去，说着甜言蜜语和最好笑的笑话，只为了能吸引陛下的注意。 侍从们从厅堂的各个方向走来，端上各式各样的酒。 第144章 路西法从中挑出一杯紫红色的酒，举起酒杯高声说道：“这些都是灰精灵王送来的酒，近期新研究出来的品种，口感据说很好，大家也都尝尝。” 路西法优雅地喝了一口，就穿行在离宫的厅堂里，和一众大领主小领主们谈论有关情人节的话题。 领主们早已身经百战，一说起情人节的话题往往就收不住了，这个时候，路西法大多只是默默地倾听，而他专注的样子引来更多领主花痴般的目光。 宴会进行了一段时间以后，魔族们也不像往常一般拘束了。 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大领主孟斐斯托终于有机会靠近路西法，委婉而又关切地问出了大家最为关心的话题：“陛下，这是您在地狱过的第一个情人节，有什么打算吗？” 孟斐斯托的问题刚一问出来，厅堂里的魔族们就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竖起了耳朵，等待着他的回答。 路西法的唇瓣轻轻贴着酒杯，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他当然知道魔族们都在等他的答案，笑了笑，故作神秘地说：“保密。” 显然这不是在场各位想要的答案，撒旦回答得太敷衍了。但“保密”毕竟不是一个否定的回答，也就代表着有可能的意思？ 然而孟斐斯托就是孟斐斯托，大领主中敢做敢说的人。当情人节的钟声正式敲响时，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色玫瑰，送给路西法，“陛下，这是我的心意，请您……” 路西法怔了怔。他当然知道情人节花朵的含义，不过转而一想这只是情人节的一种风俗而已，接受也不代表什么，就接过孟斐斯托的花，在鼻端嗅了嗅，“谢谢。” 孟斐斯托的举动给其他一些领主们开了一个好头，有所准备的领主们都纷纷取出红色的花朵献给路西法，不多时路西法的王座下就摆了一堆花朵。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节日。”路西法看着那一片殷红的颜色，对身边的沙利叶说。 然后在领主们的起哄下再次走下王座，与大领主们碰杯。 今晚路西法似乎特别豪放，很少喝酒的他明显比平时喝得多些。他的脸颊微微发红，冰冷的紫色眸子似乎蒙着一层雾色，就像他难以看透的心。但不论怎样领主们都知道，撒旦陛下很少会这样卸下理智而疏离的屏障，与他们如此地接近。 一时间对撒旦美貌有所觊觎的魔王和领主们以为路西法正在暗暗地向他们释放某个信号，都兴奋得不行。 萨麦尔看到路西法这个样子，主动向他靠过来，“陛下，还好吗？” 路西法这才注意到今天确实有点儿过火了，揉了揉发晕的额角，“唔……今天喝得有点儿多，对不起，我可能太放松了。” 这时眼尖的孟斐斯托和另两个领主凑过来道：“陛下，魔族的情人节已经有许多年的历史了，这是第一天，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就是宿醉也没什么，就是享受个气氛。” 萨麦尔淡淡地对孟斐斯托说：“今天气氛确实不错，我倒想来个宿醉，我俩喝点儿怎么样？” 想到上次萨麦尔和亚巴顿拼酒的情景，酒量不行的孟斐斯托胆怯了，“魔王大人，和您喝酒是我的荣幸，不过我已经有约了。”说完，孟斐斯托赶紧离开了。 这时，一群容貌娇美的男女舞者盈盈走进厅堂，献上歌舞，顺便陪伴魔王领主们聊天喝酒，这也是沙利叶精心安排。 “我想先回去休息，这里就先交给你了。”路西法对萨麦尔说。 萨麦尔很爽快地答应。 领主们刚从舞者们身上回过神，发现陛下竟趁机溜走了，都不免有些失望。 走出宴会厅，路西法屏退随侍，一个人走在离宫长长的回廊中。冷风扑面，脸颊有一瞬间的冰凉，接着又是一阵灼烫。 为了迎接情人节，离宫的回廊外装点了大片的玫瑰，回廊里点了精致的壁灯。灯火幽幽，洒落在回廊外的花朵上，本想回到寝殿的路西法忽然改变了主意，沿着回廊慢慢地欣赏起眼前的景色来。 走到回廊的中段，路西法便沿着岔路走进离宫的花园。厅堂中的喧嚣已经听不到了，风中送来花瓣的轻响，就像来自远方的呓语。 “只要你愿意，吾能让你重回天堂，赐与圣光六翼，你可愿意继续侍奉在吾座前？” “你可愿意继续侍奉在吾座前……” …… 路西法晃了晃脑袋，拢住被风吹散的发丝，原本迷醉的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可就在一瞬间，冷风带来又一阵战栗的簌簌声，黑暗神曾在不同时间说过的话重重叠叠地浮现在他的耳边—— “吾要你的心，路西法。” “吾不会抛弃你的。” “路西，上帝不在乎你，但吾在乎。” 路西法愣了一会儿，好像在仔细地倾听花瓣中的声音，忽然一扯嘴角，“呵，谁稀罕你在不在乎？” 在花园徘徊了一阵，路西法便停下了脚步，也许这次灰精灵王的酒的确后劲儿太大，他这会儿竟觉得晕得厉害了。 正考虑用魔法驱逐酒精让自己更加清醒还是就此沉浸在这种晕晕的感觉之中，路西法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树下好像站着一个人。那随风飘动的银色长发……不正是黑暗神么？ 路西法定了定神，又眨了眨眼，发现那的确是黑暗神没错。 原来这个情人节的夜晚，黑暗神一个人也坐不住了啊。 路西法向着黑暗神走了过寓家整去。 “黑暗神，您怎么不在万魔殿，倒是来离宫了？”路西法说。 “吾……来看看。路西，你喝酒了？” 路西法点点头，无比坦诚，“我不仅喝了酒，好像还喝醉了。” 脸颊染上微微的潮红，路西法偏着头，目光深处游离着暗动的火苗，这让他看起来有一丝魅惑和得意。 “用魔法，那样就好受了。” “我不觉得难受啊，这样挺好的。” 黑暗神说：“需要吾帮你吗？” 路西法虚着眼睛，突然向前紧走了几步。他的脚步有点儿踉跄，不过好在黑暗神的颈窝就在近前，他用脑袋顶着黑暗神的颈窝，低低地说：“不用，我会。” 黑暗神等了一会儿，发现他还是顶在自己的颈窝上没有动作，只好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了？” 黑暗神拉开他，手指间浮起一团黑光，准备往他的眉心按过去，“吾来。” 路西法推开黑暗神的手，喃喃地说：“不要帮我。我就想这样，只要一会儿，我……想和您说说话。” “说什么？”黑暗神抚摸他黑色的长发，挑出一缕在指尖细细地缠绕着缠绕着。 路西法正沉浸在酒精带来的兴奋和麻痹之中。只有这样的麻痹才能让他暂时抛却理智，说出心底想说的话。而那些责任和权衡终于可以暂时抛到一边了。 第133章 “我们的交易作废了。”深深呼出一口酒气, 路西法说。 “嗯。” “你……不是上帝的对手。”似乎在逃避着什么，路西法又重新顶在上帝的颈窝上，把脸也深深地埋了进去, “虽然您很麻烦，但我……也不想让您死……” 指尖的发丝倏然滑落, 黑暗神没有拾起来。 黑暗神把路西法从身上拉开, 俘获那迷离的紫色眼瞳。 “原来你一直担心的是这个。吾只是近期表现得不够好，但一定会更好的。”黑暗神安慰他说，“不用担心，吾不会陨落的，假如世界毁灭了, 吾也不会陨落。” 他说得万分郑重, 如同一个承诺。 “我才不信，他能杀您一次, 就能杀您第二次。您不要逞能了。”撒旦的眸光微微抖动, 在实力面前, 再郑重的承诺也只是安慰罢了。他只看重事实。 “路西……”黑暗神看着路西法，喃喃地念着。晃神之间, 路西法抬起的脸离他不过些微距离。 神识一动, 上帝伸手抬起他的下颌, 这一次，仿佛被酒精麻醉了神经, 路西法没有躲开。 他的嘴唇鲜红鲜红的, 缭绕着沁人的酒香。 黑暗神的指尖抚上那诱人的唇瓣，双唇竟如同熟透的果实微微张开, 鼻端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仿佛被这香气迷醉了, 黑暗神微微向前探过身, 嘴唇好像要触上他的嘴唇。 路西法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好似被电到了一般。 他们的唇瓣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但气息却在彼此的鼻间交汇着，融合着，缠缠绕绕难以剪断。 路西法垂下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正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听着，路西，吾不会死，永远都不会。”黑暗神无比郑重地说，“吾发誓。” 来自神的承诺好像影响着这世间的一切，当黑暗神说出誓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共鸣，地狱的天空似乎突然爆闪了一下，作为见证。 路西法的嘴唇抖了抖，忽然他合上眸子微微偏头，主动碰上黑暗神的嘴唇。 第145章 柔软的唇瓣带着一点儿酒精的迷醉，也带着一点儿青涩的紧张。 他经历过无数人一生都没经历过的繁华与跌宕，同时也丢弃了无数东西——圣光六翼、无上的权柄，甚至还有他的身体。 吻。 撒旦献给黑暗神最虔诚的礼物。 献上了吻，便献上了灵魂。 而献上了灵魂，也许会万劫不复，但他也不想在乎那么多了。反正现在他已经醉了，清醒的他不会为迷醉的他负任何责任。 品尝着唇间送上的柔软，上帝的心也微微地迷醉了。 路西…… 他已辜负了他，但他已不想放过他了。 神识荡起层层波澜，心中隐隐作痛。 上帝终于知道，他平静而冷漠的心不会为任何人所撼动，更不会被任何外物所掌控，只有路西付出的真情除外。 只有他…… 早在很久之前，当他决然拒绝路西菲尔的时候，他以为一切都被撇得干干净净，但天使的感情在他的神识中形成的羁绊，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他是那么喜欢他。 一吻过后，路西法想拉开彼此的距离。酒精的麻醉该到此为止了。 然而黑暗神的指尖插入他的发丝，在他错愕之时毫不留情地吻了回来。 “唔……” 唇齿间的触感如此清晰，舌尖的每一次纠缠都留下了清晰的轨迹。 路西法开始还微微地抵抗，但很快就放弃了，由他去吻。 黑暗神吻着他的信徒，直到气息用尽，才放开了他。 “你的虔诚，吾收下了。路西。” “我要走了，您能明白就好……”路西法挣扎着从黑暗神的怀中站稳，指尖闪过一道黑光，就要除去酒精带来的迷醉感觉。 然而黑暗神按住了路西法的手，那一点儿理智的光就熄灭在黑暗神手中。 黑暗神牵住路西法的手用力一拉，还没站稳的路西法就跌在他的怀中。 将路西法的肩膀揽入怀中，黑暗神抚着路西法的黑发，幽幽地说：“不妨再醉一会儿……” 如果只有借着酒精的麻痹才能触摸他的心，他不介意他永远这么醉着。 “您……”路西法挣扎着说，“不行了，我晕得厉害……” 黑暗神没有回应他，只是垂下了目光。 “既然收下了你的虔诚，吾也送汝一份礼物吧？”朦朦胧胧中，路西法听到黑暗神这么和他说。 “什么？”路西法窝在黑暗神的怀抱里，竟然觉得从没有过的踏实和舒心。 他什么都有了，其实什么都不在乎，倒是这个怀抱是他此时最想要的。 黑暗神一手揽住路西法的肩膀，腾出一只手伸向虚空，黑色的光芒汇聚在他手上。像是受到这力量的吸引，地狱黑沉压抑的天空似乎渐渐变得清透明亮，无数星光出现在地狱亘古不变的天幕上，熠熠地闪耀着，美轮美奂，好似地狱的幻境。 路西法抬起脸，狠狠眨了眨眼睛，痴醉地沐浴着天上璀璨的星光，喃喃地说：“呵，我果然喝醉了，怎么漫天都是星星？” “这些星光是为你照耀的，路西。”上帝温柔的声音贴近他的耳朵，“从今天起，它们会永远陪伴你。” 路西法向着天空伸出手，冰凉的星光照在他的掌心，将掌心的纹路清清楚楚地描绘了出来。 能让地狱拥有和天堂、人间同样的星幕，能让黑暗之处遍洒光芒，这就是神的力量。 星光下，黑暗神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指放在唇边。 “这些……是您赐给地狱的？”路西法问。 “不。”黑暗神吻着路西法的手指说，“是送给你的，你一个人的礼物。” 满天星辰，神的礼物。 忽然有种难以抑制的酸涩涌向路西法的眼底，他赶紧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再张开眼睛，星星之光在他的眼里闪耀着，跳跃着，无比生动，无比璀璨。 “谢谢您。”面对着神才能送出的礼物，路西法觉得谢谢难以表达他的谢意，然而除了谢谢这个词外他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那张充满生气而又迷醉的脸，上帝的心也颤动了一下。 有一种渴望在怂恿着他，想要让他紧紧地拥抱他，亲吻他，安抚他。 可他并没有妄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论它来自黑暗神格的引动，还是发自内心的感觉。他不想去细细分辨了。 星光之下，他并不知道此刻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却又如同时光一般绵绵而又悠长。那里面盛满了属于他们的过往。 路西法看到了黑暗神的目光，觉得只是个错觉。而黑暗神的话不过是骗他的。 神都是一样的存在，他们的眼里只有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呢？ 可这一刻的温柔让他的心忽然空虚了起来，仿佛有一个黑洞突然出现，需要更多更多才能填得满。借着几分醉意，路西法扯住黑暗神的银发，把他拉向自己，低低地说：“抱我嗯……”说着，他已动手解起了自己的衣扣。 黑色的外衣被扔在了一边，路西法又解开里衣的扣子，将薄薄的里衣褪到肘弯。 清冷的星辉照耀在堕天使裸露的皮肤上，仿佛在洁白的肤色上抹了一层薄薄的霜，总有一丝冰冷的意味。但那鲜红的刺青却仿佛一团火焰燃烧在冰霜之上，越发地鲜明。 “路西……” 他阻止路西法继续脱衣的举动，只将那身躯温柔地揽在怀中。 “黑暗神？……”路西法微微惊诧，深深地呼出一团带着酒香的白气。 上帝不由分说，吻上那润泽的唇瓣，又沿着他脸部的轮廓，吻上他修长的脖子。这样的路西不仅仅诱惑，更让他心生爱怜。 从唇瓣到耳尖，黑暗神的吻都不急不徐，不带任何□□，只想用嘴唇的来驱散这层冷色，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去融化他。 “唔……”路西法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呼，揽住黑暗神的脖子，慢慢地软倒在他的怀中。 黑色和银色的长发交织在一块儿，路西法贴着黑暗神的身体，缓缓地闭上眼睛。 “神……” 他躺在黑暗神的臂弯里，将脸贴向他的胸口，望向满天繁星，心情从未有过地放松。 当地狱里有了美丽的星光，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恍然间，他觉得一切都在星光中变亮变轻，绵延的冰原化作了碧绿的草地，干枯的树枝变成了梦幻的森林，他长出了洁白的翅膀，正依偎在上帝的胸口…… 唔……不对，是黑暗神…… 路西法拉紧了黑暗神的衣襟，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到上帝…… “如果……神能和您一样就好了……” 路西法在黑暗神温柔的轻吻下轻轻地呢喃，虽然只是模糊不清的低语，也让上帝错愕地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细细地看着魔王撒旦，发现他的呼吸深重而平缓，竟是睡着了。 心中荡开一丝波澜，上帝小心地替路西法拉起衣服，系好扣子，然后将他紧紧地拥在怀中，喃喃低吟，“路西，吾将许你最想要的……” 这一觉路西法的梦里，两个神灵都拥抱着他…… 第134章 天空中有了繁星, 地狱亘古黑沉的天空就有了光明。 参加晚宴的魔王和领主们还在夜宴，一个堕天使就匆匆忙忙绕过众人，来到萨麦尔的面前惊慌失措地说：“魔王大人们, 不好了，地狱的天空中居然出现了星星！星星！！” 沙利叶凑了过来, 悠悠喝了口酒, 不当一回事地道：“怎么可能？这里是地狱，不是天堂，胡说什么？！” 亚巴顿也来找存在感，奚落堕天使说：“喝多了吧你？！” 虽然这样说着，但萨麦尔从堕天使脸上看不到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而且他知道手下们是断然不敢和他开这种玩笑的。谨慎如萨麦尔不会对此漫不经心, 他决定出去看看。 就在这时，万魔殿乍然传出魔族的惊呼, “天堂的大魔法阵降临了！！” 这一句话如同烧红的铁块被丢入了水中, 让万魔殿的魔族们都沸腾了。 萨麦尔让众人安静, 将信将疑地走出宫殿，一众魔族跟在他身后。刚一踏出殿门, 萨麦尔就看到宫殿回廊里原本各司其职的堕天使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错愕地仰望星空。 他们的目光中无不流露着回忆, 好像在缅怀过去。不论因为何种原因和信仰堕落，天堂都曾是他们的家园, 他们曾在那儿生活过那么那么久。 和堕天使的安静相比, 恶魔们已经炸开了锅。 繁星刚出现不久，许许多多的恶魔已经走上街道, 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广场上, 紧张而惊恐地望着星空, 谈论着这从没发生过的异象。 “这一定是天堂的魔法阵！趁着情人节我们都疏于防备，天堂要进攻地狱了！我们难道就坐以待毙吗？！” “对！这一定是开战的前兆！” “天堂要是敢打来，我们就打到天堂去！” 第146章 魔族们猜测纷纷，广场上的气氛一时间也甚嚣尘上，紧张的情绪和各种谣言如洪水一般肆意蔓延。 身处宫殿的萨麦尔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也能猜到魔族们的反应。他瞥了眼星空，和沙利叶交换了眼色，就让沙利叶尽力稳住万魔殿中的领主们，自己先去找路西法。 情况特殊，必须要告知路西法。 这星空到底是怎么来的，陛下到底知不知道，有什么对策，他得问清楚。面对着魔族的混乱和猜测，他得尽快稳定住目前的局面。 万一真是天堂进攻的前奏，就要尽快想出对策。 萨麦尔刚走，亚巴顿已经跟了上来，萨麦尔回身的功夫，专注着低头走路的亚巴顿已经一头撞在了他的胸口。 “嘿，看着点儿路，堂堂一个魔王，投怀送抱是什么意思？”萨麦尔严肃地说。 “什么什么意思？外面都乱了！我要找陛下！”亚巴顿捋了捋刘海就往离宫深处走，这离宫在扩建前也是他的财产，所以他对里面很熟悉。 就在这时，阿斯莫德也跟了上来。 阿斯莫德和萨麦尔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三人在路西法下榻的寝殿里并没有找到他。就在他们打算分头把离宫都找一遍的时候，堕天使法瑞尔告诉他们陛下去了花园。 马不停蹄地赶到花园，三人远远地就看到在红色花朵的掩映下，路西法正靠在黑暗神的怀中，双颊微红，已经睡着了。 而黑暗神揽着路西法的身体，下巴靠在撒旦的头顶，微阖着双眼，好像陷入了冥想之中。 星光下，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倚着一片花海头顶着一片星空，好像一幅和谐无比的画。 没想到会撞见到黑暗神和路西法在一起，三人都惊得忘了说话。 萨麦尔这才想起来，路西法今天喝得有点儿多。以为黑暗神又要对陛下动手动脚，萨麦尔径直向黑暗神走过去。 亚巴顿拉住他，“你要干嘛？” “陛下喝醉了，我得把他叫醒。” “唔……”亚巴顿结结巴巴地说，“你真是多管闲事，他们两人在一起不是挺和谐的吗？” “和谐，和黑暗神？我怎么没看出来。” 萨麦尔的目光忽然一沉，疑惑地问亚巴顿，“你好像想表达点儿什么。” “今天是情人节啊，也许他们都挺高兴，我就是这个意思……”亚巴顿提高了警惕。 “你好像知道什么？”萨麦尔紧紧地盯着亚巴顿，“知道什么就告诉我。” 亚巴顿当然很想和人分享黑暗神和陛下之间交易的事，然而他必须要为黑暗神和路西法保密，为了自身的安全。 萨麦尔迈开腿就要往前冲，亚巴顿死死抓住他不放，“陛下和黑暗神都在休息。” 萨麦尔不客气地回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休息，必须得弄清楚情况，你刚才不是也很着急么。” 亚巴顿：“……” 就在萨麦尔和亚巴顿拉扯之际，阿斯莫德已经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跪下身对黑暗神说：“黑暗神，不想打扰您冥想，可是刚刚地狱出现了异象……” “这是吾送路西的礼物，漂亮吗？”黑暗神睁开双眼的刹那，整个星空好像都变亮了一些。 “什么……礼物？” 三个魔王都目瞪口呆。 阿斯莫德最先反应过来，绞着双手，再看星空，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浪漫。 “用星空做礼物……”亚巴顿瞠目结舌，心想如此任性又有如此手笔的只能是黑暗神了吧。 但萨麦尔没被表象迷惑，倒是甩开亚巴顿，径自来到黑暗神面前追问：“您是黑暗神，掌控的应该是黑暗力量才对，怎么能够使用光明力量的？” 听到萨麦尔的话，亚巴顿和阿斯莫德都惊诧地看着黑暗神，萨麦尔就是萨麦尔，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面对魔王们逼问的目光，黑暗神仍然沉得住气，幽幽地对魔王说：“星光不一定就是光明力量，你在这星空下能感到光明力量的存在么。你的沉着冷静到哪去了。” 被黑暗神教育了一顿，萨麦尔的确冷静了不少。但还是不解地看着黑暗神。 黑暗神轻轻地说：“这些是堕天使们的伴星，在天使堕落之后，伴星的命运自然也掌握在吾手中了。” 得到黑暗神的解释，三个魔王都看向天空。堕天的天使是天界的三分之一，此时天空中的星星看似繁多，但比天堂的还是少一些。 亚巴顿不太适应有星星的地狱夜晚，小声地问：“黑暗神，这星空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黑暗神缓缓地吐出一个词：“永远。” “永远？”亚巴顿看了看头上广袤无垠的星空，无奈地嘟囔着，“魔族们以后要开始适应有星星的日子了吗？”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阿斯蒙德说，“喜欢浪漫的魔族一定很快就会习惯的。” 三人本来是找路西法的，然而路西法已经睡着了，而且星星也和天堂的进攻没有关系，乖巧的亚巴顿率先说：“黑暗神，既然这样，您和陛下先休息，我们退下了。” 萨麦尔不愿意，委婉地说：“黑暗神，既然陛下已经睡了，让我带他回寝殿吧。” 黑暗神当然想和路西法多呆一会儿，但他清楚萨麦尔不会轻易罢休的。在路西说出那些话后，不知怎的，他开始想向堕天使们释出诚意，以换回更好的印象。 “好。”黑暗神托起撒旦的身体，亲手把他交到萨麦尔手中。 萨麦尔心中迷茫，今天的黑暗神竟然答应得这么痛快，简直换了个神一样。 萨麦尔的嘴唇翕动了两下，拧着身子好像不想走，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可亚巴顿已经把他拉离了花园。 想到刚才的混乱局面，萨麦尔赶紧让阿斯莫德去告知沙利叶，自己则和亚巴顿护送路西法回寝殿。 “嘿，看看你这张写满担忧的脸……”亚巴顿不以为然地说，“陛下不就是在黑暗神怀里睡一觉嘛，又不会被黑暗神怎么样，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被怎么样？”横抱着路西法的萨麦尔脚步顿了顿，“和那个色神在一起。” 亚巴顿心塞，真想告诉他黑暗神和路西法之间早就有过实质上的亲密关系，现在不过是补谈个恋爱罢了。 “唔……魔王的第六感告诉我的，难道你不觉得黑暗神很宠爱陛下吗？” “神的宠爱？我才不相信那玩意儿呢。神也是会变的，只是你还没经历过。”萨麦尔苦涩地笑笑，语重心长地说，“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啊，魔王大人，如果全部依靠神，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唉……”意识到萨麦尔的情绪一瞬间就低落了下去，亚巴顿觉得自己的心情也一落千丈。该死，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萨麦尔的心情关他什么事？！ 阿斯莫德飞速赶回宴会厅，不出意外魔王和领主们还在焦灼地等着。见有人回来，领主们马上都聚拢并安静了下来。 看着领主们或是忧虑或是兴奋的表情，阿斯莫德宣布说：“大家继续享受晚宴，刚刚得到黑暗神的神谕，星空是黑暗神送予陛下的礼物，不要大惊小怪了。”说完，阿斯莫德把黑暗神的解释都说了一遍。 堕天使们很信服阿斯莫德的话，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但魔族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什么？！”魔族领主中有人叫了起来，“我没有听错吧？！黑暗神送给撒旦陛下的礼物是星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魔族很自然地接道：“情人节难道不该送红色的花朵么？” 果然，魔族们又议论上了。 第135章 这会儿萨麦尔和亚巴顿已经安顿好路西法, 从寝殿回来了。 众魔族的目光很自然地聚集到两人身上，殿堂内的喧嚣终于告一段落。 萨麦尔暗暗庆幸刚刚他们三人同时在场，否则谁都不会相信黑暗神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亚巴顿清了清嗓子, 郑重其事地说：“阿斯莫德大人说得没错。我刚刚见到了黑暗神，也听到了黑暗神的神谕。你们身为领主也不想一想, 黑暗神是万能的神灵, 送给陛下的礼物当然也是超凡绝俗的，怎么可能和你们一样送花？！有脑子没有？！” 亚巴顿在魔族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被他有理有据地训过一顿后，魔族领主们都不得不接受现实。 “那……黑暗神送星星给撒旦陛下难道是……” 第一个魔族没有说下去，却有第二个接上, “就是说黑暗神想要和陛下……那个？”魔族的声音越来越小。 瞥到萨麦尔沉下的脸, 亚巴顿赶紧高声打断他的话，骂道：“呸, 蠢货, 喝高了吗？！心里就想着那档子事！黑暗神的想法用得着你们揣测？人家又没送花, 你们臆测什么？都给我消停消停，能不能纯洁一点儿！？” 被亚巴顿这么一骂, 在场的魔族们都清醒了许多, 他们的黑暗神可是最讨厌情*色的了, 假如因为乱说话得罪了黑暗神，今后可能要被迫禁欲也说不定, 弄不好连情人节恐怕也没了。 第147章 别西卜极识时务地站了出来, 低低地警告：“我们这是情人节纯洁的聚会，妄议黑暗神的人可要承担后果。” 萨麦尔转头看向亚巴顿, 没想到亚巴顿也正看着自己。 萨麦尔笑了笑, 压低声音对他说：“真有你的。”他指的是刚才亚巴顿骂人的时候。 亚巴顿也笑了笑, 用得意的眼神表示收拾那些领主都是小意思。 被迫中断的宴会就此结束，殿堂内的领主们都被派下去安抚不知真相的魔族和堕天使，恢复因星光出现引起的混乱秩序。 萨麦尔也走出宴会厅准备回自己的府邸，面色严肃。要不是黑暗神的突发奇想，今天也不会惹出这么麻烦，好在只是徐婧一场。 就在萨麦尔埋头走路的时候，在他前方不远的亚巴顿突然停下脚步，回身问他：“情人节你打算怎么安排？” 差点儿撞到亚巴顿身上的萨麦尔愣了愣，“我不打算过什么情人节，所以没有安排。” 亚巴顿双手一摊，百无聊赖地说：“本魔王也从来不过什么情人节，那不过是魔族们乱搞的借口。没什么意思。” “真没想到……”萨麦尔望着天空中的星星说，“这么巧，我也一样，不如在家睡觉。” “呵？难得有人不去凑那热闹，和我想法相同。”亚巴顿眼睛发光，“我原本也打算在家睡觉，不过现在改变了想法，想邀你去我那儿喝酒。” “喝酒？”萨麦尔想了想说，“看你今天的舞跳得有进步，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那走吧。”亚巴顿说。 两人在离宫门口上了马车，萨麦尔就跟着亚巴顿前往亚巴顿在潘地曼尼南的府邸。 刚走出不远，忽然小蝙蝠载着生命之树滑落在萨麦尔的肩膀上。不出意外，生命之树也喝酒了，不过上帝赤*裸裸的威胁就在不久前，它只是轻轻地舔了点儿，没敢放开喝。 “魔王大人，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生命之树指着天上的繁星说。 “问黑暗神啊？”萨麦尔不无调侃地说，“以你和黑暗神的关系，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找不到黑暗神，陛下又睡着呢，沙利叶正忙得不可开交，堕天使和魔族们人多嘴杂，所以只好来问你，你的话最权威了不是嘛。”生命之树一屁股坐在萨麦尔的肩膀上，一边说着好听的话，一边还在暗暗后悔，就因为自己刚刚跟踪两个魔族去了地下室，结果错过了这么稀罕的事。 “好吧，既然你这么相信我，我说给你听好了。”萨麦尔对生命之树天生没有恶感，把刚才发生的事都如实告诉了它。 即使萨麦尔说得很事实，但生命之树的脑袋还是自动弥补了一些空白处的内容。难得上帝也浪漫一把，可惜把堕天使和魔族都紧张够呛呀。就是不知道这么大代价，上帝和陛下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嘿，小精灵，你头上的花怎么红了？”就在生命之树思考的时候，冷不丁地，一只手把它扒拉了一下。 被亚巴顿打断了幻想，生命之树这才意识到亚巴顿也在，不满地看了深坑魔王一眼，禁不住问萨麦尔：“你这是去哪？” “去亚巴顿大人的府邸，喝酒聊天。”萨麦尔如实说。 亚巴顿笑得有点儿狡黠：“小精灵，你也一起来呀，我的府邸可好玩了。” 生命之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讷讷地说：“谢谢两位魔王大人，不过黑暗神特别吩咐过让我早点儿回去，否则就关我禁闭，我就不去了。” 道完再见，小精灵已经驾着蝙蝠走了。 经过短暂的路程，马车已经驶到了亚巴顿的府邸前。亚巴顿把萨麦尔引到府邸的会客厅，和上次相比，这回房间里似乎布置得更有情调了。偌大的会客厅里只有一张朴实的矮桌，和几个宽大的沙发，收拾得异常整洁，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簇鲜花。 情人节期间，府邸的很多侍从也放了长假，这会儿也没有几个人留下来，显得有些冷清。 “我们两人在一起，喝点儿酒，聊会儿天，这个情人节也不算寂寞哈。”亚巴顿随意地说着，干脆屏退了所有的侍从，亲自拿酒过来，两人分坐在桌子两侧的沙发上，一人一杯。 “先聊点儿公事还是先聊点儿私事？”萨麦尔这会儿终于放松了下来，刚刚的异象的确让他紧张坏了。 “什么时候了，当然聊私的。”亚巴顿的脸似乎有点儿红了。 萨麦尔装作没看见，拿起酒杯淡淡地说：“行，聊私的之前咱们先喝酒吧，正好有什么就说什么。” 两人在空中碰了碰杯，各自饮下各自的酒。 “这酒的味道真不错，哪儿来的？”萨麦尔认真地问。 亚巴顿看了看手边淡紫色的酒瓶，漫不经心地说：“我向灰精灵王要的，那家伙太抠门了，我这堂堂魔王出面，也才要了这一瓶而已，都奉献给你了。” “真是难得了。”萨麦尔高兴地说，“看来我今天来对了。” “那当然。”亚巴顿说着，突然从自己一侧的沙发上站起来，坐到萨麦尔身边的沙发上，神神秘秘地说，“萨麦尔大人，都红色情人节了，咱们别聊些没意思，说点儿有挑战的呗。” “挑战？”萨麦尔不明所以。 “我们两人共事过好一会儿了，据我观察，我们还是挺有默契的。”亚巴顿压抑着自己的语调说。 “似乎吧。” “哎？你怎么说得这么敷衍？”亚巴顿略有些尴尬，但还是说，“我可是思索好久了。” 见萨麦尔没有再说话，亚巴顿深呼吸，又和他碰了一杯，“我要说不下去了，喝酒喝酒。” 萨麦尔倒是来者不拒，说喝就喝。照着他们两人的酒量，他们都清楚这样喝到白色情人节结束恐怕也不会醉。 一杯酒下肚，“说不下去”的亚巴顿又恢复了活力，“和你说吧，我都单身好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谁。”亚巴顿垂着眼睛，触景生情般地说，“你看……又是情人节了。” 萨麦尔谨慎地看了看亚巴顿，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不是暗恋陛下，‘要做就做最好的魔法阵，要嫖就嫖最美的天使吗？’” “！”亚巴顿万万没想到萨麦尔也知道自己的格言，连忙澄清，“别误会啊萨麦尔大人，那是某一次聚会上酒后的话，作不得数的，而且那会儿我还太年轻，见过的人太少啊。” “唔？现在呢？”萨麦尔半是认真半是微笑地问。 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心，亚巴顿说：“我发觉自己好像对你有点儿感兴趣。” “魔王大人，你可不要趁着情人节拿我寻开心，我怕自己消受不了。”萨麦尔笑盈盈地说。 “喝酒喝酒！我又说不下去了。”亚巴顿吆喝着，自己喝了一杯，让萨麦尔也一起喝。萨麦尔照做了。 “萨麦尔大人，我们魔族可是很坦诚的，我都这么开诚布公了，就是想问问你，如果我今天愿意和你共度一宿，你愿不愿意……啊？” 看着亚巴顿满脸通红又蹩脚表白的样子，萨麦尔反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 亚巴顿着心里一沉，着急地说：“什么时候干什么事，今天是红色情人节，先不谈感情。就问你这床单你滚还是不滚。” 萨麦尔心中暗笑，魔族某些方面的坦率真是让人难对付。 就在亚巴顿等待得有些焦躁的时候，萨麦尔忽然说：“既然魔王大人愿意投怀送抱，那我就勉为其难试一试……” “来来，再喝一杯，不许反悔啊。”亚巴顿一手揽过萨麦尔的肩膀，迫不及待地和他碰杯，然后把酒喝个精光。 “怎么个滚法？”萨麦尔从沙发上站起身。 “当然我在上面，你在下面了。”亚巴顿也站起身，虽然他的身高比萨麦尔矮了一截，但也满有气势的。 “不行。”萨麦尔不同意。 “这可由不得你。”亚巴顿目光微微向上盯视着萨麦尔，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不可一世地说，“你喝了我的酒啊。” “什么……你？！”萨麦尔忽然感到天旋地转，眨眼间就倒在了地上。 第136章 亚巴顿把手中的酒杯随手丢到地上, 意气风发，“灰精灵王这酒还真有点儿作用，果然不枉费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给他做防御魔法阵。” 推了推萨麦尔的肩膀, 亚巴顿又在堕天使的腹部摸了一把，发现他一点儿反应没有, 狞笑着说：“上次拼酒时你借机占了本王的便宜, 后来借着跳舞又对本王……这次我可要加倍地还回来。反正你也答应和本王滚床单，不算我欺负你嘛。” 亚巴顿抓起萨麦尔的双手把他拖到会客厅角落的一扇大门前，推开门，里面就是魔王暂时休息用的房间。房间很宽敞，不仅备有一张大床, 浴室等等也一应俱全了。 把萨麦尔扔到床上, 亚巴顿就扑在堕天使的身上，迫不及待地脱下他的外衣, 扯开堕天使胸前的纽扣。 第148章 奸计得逞的亚巴顿兴奋地在萨麦尔的脸上和脖子上胡乱地吻了一通, 这才意犹未尽地支起身来。 他没有忘记这将是自己的第一次亲身实践, 所以刚刚忙了一整夜后还是要先洗个澡，该有点儿必要的仪式感。而且他很清楚地记得灰精灵王和他说过这酒的效果可以妥妥地持续一整天, 萨麦尔是插翅难飞了。 魔王看着他的猎物恣意地笑了一会儿, 还是爬下了床。事不宜迟, 他飞快地奔进浴室，十分钟后就裹着一条黑色的小毛巾出来了。他喷了一点儿香水, 还把他的流海整理到一个他觉得更为妥帖的位置。 瞥了眼床上一动不动的萨麦尔, 亚巴顿再也按捺不住，俯身压在堕天使的身上。 就在亚巴顿忘情地吻着萨麦尔的嘴唇时, 深坑魔王突然发现原本任凭自己亲吻的萨麦尔突然擒住了自己的嘴唇亲吻, 随即一只手臂突然冷不丁地揽住他的肩膀, 吓得魔王大人整个身体都抖了一抖，顿时萎靡不振。 与此同时，原本应该晕倒得好好的萨麦尔竟然睁开了眼睛！ “嗯……萨麦尔……你……”亚巴顿好不容易才把唇和萨麦尔的分开。 亚巴顿的脸上还弥漫着兴奋的色彩，只是被吓得有点儿发白了。 “没想到魔王大人竟然这么热情，真令我意外。”萨麦尔平躺在床上说，似乎觉得不过瘾，还不忘添一句，“哦，连澡都洗好了。” “这个嘛……”亚巴顿简直尴尬得无以复加，他现在整个脑袋都在回想萨麦尔为什么会醒来。他们两人明明都喝了酒，明明只有他自己提前吃了解药，要知道解药只有一份啊。 “你是……怎么……”亚巴顿结结巴巴地话都说不清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没等他表达完毕，萨麦尔已经翻身把他压在了下面。 亚巴顿当然知道自己在近战方面要吃亏的，但还是一边挣扎一边说，“萨麦尔，这是个误会，一定是个误会……” “是不是误会待会儿再说，魔王大人。”萨麦尔这会儿也不客气了，抓住亚巴顿的手腕把他死死地按在床上，“酒已经喝了，‘反正你也答应和本王滚床单，不算我欺负你’是你说的。” 见萨麦尔把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过来，深坑魔王知道萨麦尔根本就没晕过，是自己上当了。 “啊，臭堕天使！你使诈！！”亚巴顿叫道。 “哼，你不是也使诈了吗？” “萨麦尔，不，萨麦尔大人，咱们还有没有谈谈的余地？”知道反被算计了，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亚巴顿双腿打着颤，眼泪汪汪地求道。 “下次再说。”萨麦尔拉开魔王腰间的小毛巾。 “啊啊啊，萨麦尔你这个家伙！” …… 一抹黑影悄悄滑到卧室的窗边，停靠在窗棂上。 它仔细地听了一会儿，会客厅里深坑魔王渐渐从高声咒骂过度到低声咒骂，再到低声的哀求，然后到深深的沉寂。 透过窗帘的缝隙，生命之树看到床边丢下的衣物，开始有点儿为亚巴顿担心。假如是一般的魔族，它一定会冲进去看看情况，不过既然萨麦尔曾经教训过它，那还是算了。 其实它和亚巴顿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它还犹记得自己被禁足的时候，是亚巴顿为他带来了消遣的书籍，打发了不少无聊的时间。按理来说它也不该暗算亚巴顿。 不过当它从灰精灵王那里听说亚巴顿偷偷交易了一瓶作用明确的酒后，就知道自己必须得站在堕天使这一边。萨麦尔怎么也是一个正直的绅士，不该被亚巴顿暗算，而亚巴顿就该在下面，不得到教训是不会轻易看清现实的。 所以它软磨硬泡，硬是从灰精灵王那里要来了一份解药，并在某一次与萨麦尔见面时偷偷给了他。 它记得萨麦尔看到那颗解药时的表情，有点儿不愿相信的样子。 “备着防身用吧，以我对亚巴顿的观察，他很可能看上你了。”它对萨麦尔说，“亚巴顿可是地狱的魔王，什么都做得出来，使点儿小手段也不是不可能的。” 萨麦尔显然还是不相信，但还是收下了。 就在生命之树沉浸在回忆中时，房间里终于又有了动静。 “保留了这么久的清白算是毁了。你这个混蛋……”早已没了刚才嚣张气焰的亚巴顿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脸上却擎着一抹可以称为幸福的红晕。 “痛不痛？”萨麦尔为亚巴顿清理了身体，然后扯过被单盖在他身上。 “痛啊。”亚巴顿微微抬起头，流海遮住了一半眼睛，可怜巴巴地说，“你也没手下留点儿情。” “抱歉。”萨麦尔深深地自责。 “说抱歉有什么用？”亚巴顿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下次得用心改正才行啊。” 萨麦尔瞥了眼亚巴顿，“还有下次？” “既然本王喜欢……，就还有下次。”亚巴顿把脸埋得更深，但红晕已经爬满了他的耳朵。 “好，下次再约，我看你今天也不行了。” “你……”亚巴顿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努力了半天还是决定继续趴着，“……臭堕天使。” 萨麦尔贴近他，捋了捋深坑魔王的长刘海，说：“为了表示我道歉的诚意，我送你个礼物吧。” “本王不感兴趣。” 萨麦尔兀自在自己的空间袋里摸了摸。 见萨麦尔摸索了半天也没弄出什么东西，亚巴顿催促地说：“别磨磨蹭蹭的，本座最讲究效率了。” 突然萨麦尔将一朵红色的花递到亚巴顿面前，“这朵花送你吧，作为赔礼。” 魔王的脸刷地又红了一层。作为地狱最有分量的魔王之一，亚巴顿当然收到过不少花朵和示爱，然而他根本没有在意过。但这会儿看着萨麦尔送给自己的花，他却淡定不下去了。 “人都叫你给上了，就送朵花……”亚巴顿心里暗暗激动，嘴上却碎碎念着，手已经把那花抓得紧紧的。 萨麦尔走后，亚巴顿连好好休息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翻来覆去地看那朵花。 从床上爬起来，亚巴顿找来一个瓶子，把花朵插放在床边。 从亚巴顿的宫殿出来，萨麦尔就径直前往自己的府邸。路上，他又与生命之树不期而遇。 “你一直躲在窗外。”萨麦尔对生命之树说，“黑暗神到底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你的？” 生命之树摊了摊手，表示它就是野生的，黑暗神很少管它。 “你为什么帮我？”萨麦尔的目光柔软了起来。 当然因为我们更熟啊，小萨。 生命之树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好乱编一个理由，“唔，我觉得你更像上面的那个呗。” “唔，不论怎样，这次要谢谢你，伊菲尔。作为回报，我想我该为你做点儿什么。”魔王想了想，补充说明，“当然，要在我的行事规范之内。” 生命之树正想和他说这点儿事算不了什么，他是站在以往深厚交情的份儿才这么做的。忽然它想到万一亚巴顿真生气了，恐怕灰精灵王那边要遭殃。 “你是怎么和亚巴顿解释自己没有晕倒的，有没有把我说出去？”生命之树问。 “没有。你可以放心，我有办法。” “那请你替我保护好灰精灵王吧，他是无辜的。我不想亚巴顿找他的麻烦。” 萨麦尔想了想，爽快地答应：“当然，我会照应他的。” 生命之树知道萨麦尔是很有信用的，见他答应下来，就彻底放心了。以它身经百战的观察经验，只要萨麦尔愿意出力，几次之后就可以把亚巴顿睡得服服帖帖。 正暗暗淫*笑，生命之树收到了来自黑暗神的召唤。 “啊，黑暗神找我，我得回去了。”生命之树急急地跨上小蝙蝠，一溜烟地飞上了天。 突然天空中的小精灵抛下一个小小的物体，正好被萨麦尔接在手里。 魔王仔细一来看，原来是一本极小的书。 “我的新作品，也许你用得着哈！”天空中传来生命之树的话。 路西法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离宫寝殿的床上。 回忆昨夜，他喝了一些酒又说了一些话，后来本想借着酒意肆意放纵一下，却倒在黑暗神身上睡着了。依稀之间，他记得黑暗神只是抱着他，什么也没有做。 堕落以后，他就从没睡过如此安稳的觉。 梦里他好像沉浸在深沉厚重的黑暗之中，又好像漂浮在广阔的天空之上，无喜无悲，无欲无求，沐浴着来自光明和黑暗的温暖，从灵魂深处感受到那无所不在的强大，仿佛永远与其同在…… 不过现在他的酒已全醒了，再没有任性的理由，也该开始头疼要怎么为昨夜的任性买单了。 第137章 路西法从床上起来, 把法瑞尔叫来详细了解了一下昨晚他睡着后发生的事。本来他还想再找沙利叶和萨麦尔谈谈，但魔王们都该放假了，昨晚他们都被折腾得够呛, 也该趁情人节期间休息一下。 第149章 一夜之间，人潮散去, 离宫像被人遗忘的角落, 突然沉静得有些孤寂。 法瑞尔说：“陛下，沙利叶大人为您安排了许多情人节的节目，您要不要看一下？” 路西法接过法瑞尔递过来的清单粗粗看了一遍，里面歌舞和游戏等应有尽有，看得出来沙利叶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我只想一个人呆一阵儿。”路西法把清单还给法瑞尔, 低喃道, “黑暗神这时应该也是独自一人吧。” 不过一想到昨晚的事，路西法决定还是不去万魔殿看他了。 法瑞尔离开后, 路西法来到露台上。微冷的风带着漫天的星辉落在身上, 在宏大的星幕面前, 这种孤寂感忽然更加强烈了。 为了排遣这种孤寂，更为了暂时遗忘昨夜的荒唐事, 路西法干脆摊开卷轴, 把亚巴顿之前的驱逐魔法阵设计稿又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上次的驱逐实验的确出了点儿意外，但这忽然让他有了新的灵感, 他想在此基础上把魔法阵再改进一些。 意识一旦专注, 时间就过得飞快。 等路西法从卷轴上抬起头，已经又过了三天了。 算了算时间, 红色情人节已经过去, 现在是黑色情人节, 地狱的猎艳狂欢。只是因为有了黑暗神，魔族们不得不收敛了。 路西法把卷轴收好放到一边，转而一个人走到离宫的回廊上。 离宫规模很大，他自己也没来过几次。趁着此时难得的闲暇他打算把离宫的角角落落都走一走。 不过刚刚在回廊里走了一段，他就改变了主意。 不论他现在看到黑暗神会有多尴尬，但情人节期间自己理应去觐见一次，何况黑暗神还送给他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样想着，路西法沿着回廊原路返回。 正走着，路西法突然感到神念的降临，紧接着一股更加强大的魔气附着在神念之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回廊的另一头。 回廊里柱子的阴影明明暗暗地投在他的身上，最终和灯火下的树影混在一起，斑驳而迷离，如同一个幻影。 他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稳健得好似志在必得。 一直处变不惊的路西法立刻有些尴尬，对那身影说：“哦，黑暗神，我正想去万魔殿找您，感谢您赐予的星星。” 路西法侧头望去，地狱的星空熠熠闪亮，美得好似梦境。但他不知道再美的夜空也只是他的背景。 “你还记得那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吗？”黑暗神高大的身躯在撒旦身前站定。 提到夜宴那晚，路西法知道这事是回避不了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醉了。”路西法言不由衷地说。 黑暗神喃喃地重复：“的确，你醉了。” “我醉了。”路西法坦然地承认，“以前我从不过量饮酒，因为只有时刻保持清醒，才能让一切尽在掌握，不会失控，也就没有冲动，更不会做出傻事来。经过那晚的验证，看来我的想法没错，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徒增烦恼。” 路西法淡然地笑了笑，星光落入他的眼中，在蓝紫色的瞳眸深处荡漾着。 “你现在是清醒的？” “当然。问这些做什么？”路西法侧身，让自己不用直面黑暗神的目光。 黑暗神忽然向他贴近。 路西法本想接着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然而思路却被黑暗神的突然靠近打乱了。 如此近的距离已经超越了界限，路西法想要躲开，一双手臂却已经使路西法不得不转过身来面对他。 黑暗神目光清冽地看着他，金瞳中映着他的影子。 不得不说黑暗神虽是黑暗的化身，却有一些光明的特质，那长长的银发，金色的神瞳，尤其是现在，在漫天的星光下，他黑色的袍子外好像都笼着一层蒙蒙的光晕，如果不是属性和实力使然，谁会相信他是黑暗的神祗，说他是上帝的化身也会有人相信的。 正在路西法为此出神的片刻，黑暗神已托起他的下颌，让他看着他。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当……然……” 随着那影子渐渐放大，路西法才惊觉黑暗神想要吻他。 似乎想给他留下足够的时间拒绝，黑暗神的唇靠近得非常缓慢，仿佛越过了无数时光和难以逾越的距离，才轻轻地轻轻地覆盖在他的唇瓣上。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他的脸上，轻柔得难以察觉，仿若蝴蝶轻轻拍打的翅膀，却瞬间在他的世界里鼓动了滔天巨浪。浪潮所过之处，漫天的星光随之摇曳，他的心核难以自已地撞击着胸膛，他只能情不自禁地抓住黑暗神胸前的衣襟，死死地拽着。 那一夜黑暗神的唇瓣给他留下的只是朦胧的回忆，但这次的吻不过一两秒，却又好像承载了无数沉重的时光，足够他描摹它的每一寸温热和形状…… 在成功撩动一颗心后，黑暗神的吻浅尝辄止，没有进一步的深入。 如果把这看成黑暗神的冲动的话，他们好像打平了。 这一切超乎了路西法的预计，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在梦境里，可是倏然间，他又回到了现实—— 黑暗神是在回应他的吻么？还是……这一切只是黑暗神的玩笑？ 星光轻盈了浓重的夜色，一吻过后，他和黑暗神彼此拉开距离，都没有再说话。 可在那接吻的一两秒，他知道上帝在他的心中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另外一个人正试图以强势的姿态进入他的心。 虽然他也是神灵，却不再如上帝那般遥远得不可靠近。他就在他的身边，可以触摸，如此真实。 但路西法还是本能地退后了两步。 多年的经验早已告诉他，面对神灵，最好不要倾注任何感情。最好不要。 “您特意以真身过来，一定有什么事吧？”喘息了片刻，路西法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把话题岔到其他地方去，“如果没什么事，我也可以给您讲讲关于情人节的历史，这方面我知道不少呢。” “路西……”黑暗神幽幽唤道。 “如果您对情人节不感兴趣，我也可以给你讲讲黑暗神殿，我已经让亚巴顿加快神殿的建造进度，相信不久后，您就可以搬进新的神殿了。” “路西，吾来看看你。” “只是这样？”路西法故作轻松地说，“那我带您到离宫走走吧。” 黑暗神似乎对路西法的提议有点儿兴趣，点了点头，随着路西法穿行在回廊里。 两人一前一后，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离开回廊来到一片开阔的水面前。潭水清澈无比，上面还飘散着淡淡的白气。 这是一个天然的温泉，在潘地曼尼南，这样的温泉有不少。 黑暗神低低地说：“路西，三天后吾会为你修复灵核，以上次的情况看，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真的？” 黑暗神带来的消息让路西法暗暗兴奋，灵核的修复就代表着力量的完全恢复，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然而当他瞥见黑暗神沉重的目光，感到黑暗神似乎并不高兴。 “您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路西法试探地说。 “没有。三天后你就在这等吾。” 黑暗神说完，已经化为一片黑色的雾气消失了。 三天后么？三天后就是白色情人节了。 路西法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隐隐感到有什么必然要降临的事即将降临了。 生命之树从亚巴顿的府邸回来后就再没有离开万魔殿。一方面上帝不让它这时出去乱逛，谁都知道此时的魔族特别放纵，另一方面，生命之树也发觉上帝最近有点儿异常。 在几次陷入低谷后，上帝身上的黑暗力量开始渐渐强盛，而虽然大多时候上帝都是在冥想，但在沉静的表象下上帝有些烦躁。 “神，您已经几次从冥想中突然醒来了，这样真的好吗？” 上帝并不理他。 “是不是因为路西？”生命之树试着说。 可能是因为提到了路西法，上帝终于有了与它交流的意思。 一看到突破口，生命之树怎么肯轻易放过，赶忙说：“您送他星空做礼物，我看他很高兴。” “吾已经约定三天后给路西修复灵核，一旦找到黑暗神格的碎片，我们就回天堂。” 一说到回天堂，生命之树就不能不低落了。和秩序井然的天堂比起来，它还是喜欢更加自由放纵的地狱。 不过该玩的也玩过了，它总算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和上帝来到地狱的，只好故作兴奋地说：“找到神格碎片后，您就是至高神了啊，神，难道您不开心么。” 开心？ 上帝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开心，他只知道那是他身为神的最高追求，也是对这个世界的责任。 看到上帝深沉得近乎失落的样子，生命之树轻声说：“不如您去找路西谈谈吧，也许您会想和他说些什么。” 上帝摇摇头。 在更高的力量面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演是否万无一失，他隐隐担忧自己取得神格碎片的过程可能会伤到他。 第150章 上帝强行让自己进入法则的状态，似乎只有在那里，他才能逃避隐隐的不安。 地狱的情人节还在继续。 有人在爱欲中沉沦，有人却在心动中默默地期待，但不论如何，时间的转轮正滚滚向前，在诸多的期盼和等待后，终将揭晓答案。 第138章 永夜下, 水波被水池周边和水池中的魔法灯光点缀得闪闪发光，天空中闪烁的星辉散落在水面上，倒映在蓝紫色的瞳眸深处。 这是地狱一个平常的夜晚。但却因为有了约定而显得不再平常。 水潭周围没有一个侍从, 只有岸边树木上的花瓣不经意地飘下来，轻柔地落在水面上, 随着水波荡漾。 星空和潭水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心跳和呼吸, 这样的静谧，只能用来享受当下，而非用来诘问命运。 路西法坐在水潭边，看着微微荡漾的水波，似乎入了神。 是的,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就像阿斯莫德, 当一切真的重新开始，即使在回望过去的时候也不会再觉得痛苦时, 就能坦然地笑着面对了。 而现在黑暗神已经承认了堕天使的地位, 堕天使在地狱的未来有了一定的保障, 黑暗神也答应替他修补灵核，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自己也应该放下过去面对新的生活了不是么？ 他试着微笑了一下。 路西法努力让自己放空心绪, 然而一闭上眼睛, 星空下黑暗神温柔的目光总会渐渐浮现在脑海，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静静地等待着, 他相信黑暗神会遵守约定。 微风吹拂着花枝和草叶, 送来一阵淡淡的香味儿，也送来了黑暗神的气息。 一股沉沉的黑光降落在闪烁着凛光的水面上, 渐渐凝实成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 随即黑暗神踏着水面向路西法的方向走来。黑暗神黑色的长袍与脚下的水面好似融合在一起, 银色的长发垂落在水面上，就像流泻的星光。 一阵风吹来，这样的星光似乎就要飘散到九天之上。 意识到黑暗神现身，路西法站起身。 “吾是依约定来为你修补灵核的，今天是最后一次。” 黑暗神说得很是郑重。 路西法愉快地点头，就踏着水面走到黑暗神的面前。 在黑暗神对面站定，路西法就要脱去身上的罩袍，就在这时，黑暗神忽然止住他的手说：“路西，这一次，你可能会受伤。” 经过前几次灵核修复的经历，路西法深知灵核修补的过程其实并不痛苦，最多只会深感疲惫而已。而为了获得完全的力量，就算真的遭受些伤痛也算不了什么。 路西法迟疑了片刻，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神微微一笑，表示他不会在意这些。 “开始吧，黑暗神，我已经准备好了。” 修长的手指不急不徐地滑过衣料，路西法缓缓脱去罩在身体外面的长长的黑色罩袍，露出修长挺拔的身体。 罩袍之下路西法只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裤，上半身都裸着，他白皙的皮肤在星光下莹莹发光，细腻柔和得仿佛有如美玉般的触感。 上帝让自己不去关注这些，将撒旦垂落在胸前的长发撩到身后，目光集中在路西法的胸口，转而右手的手心已虚落在堕天使的胸前。 黑暗的本源之力从黑暗神的手心释出，源源不断地涌入路西法的灵核。 开始路西法还神色如常，但随着黑暗之力的不断涌入，路西法渐渐觉得灵核好似在嗡然作响，他的双腿也开始发软，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黑暗力量侵蚀了一样，好在黑暗神知道他就要支持不住，及时揽住他的腰身，帮他稳住身体。 “路西，再坚持一下，就快好了。”黑暗神安慰路西法。 路西法艰难地点了点头，示意黑暗神他没事。 黑暗之力驾轻就熟地修补着灵核破损的部分，很快便将它彻底修复得完美如初。 然而这个时候黑暗神金色的瞳眸忽然变得炽亮，甚至变为银白的颜色。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让不断涌入灵核的黑暗之力悄然变化为另一种形式，将那修复好的灵核紧紧地控制起来。 “路西，睡一会儿吧。”黑暗神喃喃地说。他的声音仿佛来自悠远的天边，本身就低沉得近乎神秘。 随着黑暗力量的转变，原本就因修补灵核而灵识混沌的路西法的意识变得更加昏沉，一瞬间他好像进入了广袤无垠的宇宙之中，周围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又好像踏入了时间的长河，执着地追随着过去的点滴。 路西法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软倒下来，如同被催眠一般倒在黑暗神怀中。 堕天使黑色的长发在水中静静地氤氲开来，与漆黑的水面合为一体。 星空之下，黑暗神原本金色的瞳眸流动着银白的光，覆在路西法胸口的手指上萦绕着许多线条一般的黑色光芒，它没有任何攻击性，却好像一张散开的网，紧紧罩住了它的猎物。 随着上帝的手缓缓地向后移动，一个散发着黑色光芒的虚影渐渐从路西法的胸口浮现出来。 那是路西法的灵核。 堕天使的心脏。 它已经被修补得完美无瑕，一如它被创造出来时一样。 那颗灵核在上帝的手中显得如此娇弱，仿佛只要他轻轻用力，就会被碾成碎片。 事实也是如此，灵核是堕天使最脆弱的地方，只要上帝愿意，他现在就可以将灵核彻底碾碎，撒旦马上可以魂飞魄散。 所以上帝无比仔细地审视着这颗灵核，神识在灵核上小心地搜寻着。他相信，那缺失的黑暗神格的碎片就应该在路西法的灵核某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不论他怎么寻找，这颗灵核都毫无瑕疵，根本就没有黑暗神格碎片的痕迹…… 怎么可能呢？ 此时此刻，上帝只是紧紧地盯着路西法的灵核，回想着在他的推演中究竟哪里出了错误，为什么黑暗神格的碎片不在它最可能在的地方。 上帝看着怀中的堕天使，他曾经是自己最喜爱的天使，最美丽的造物，他本可以永远享受天堂的荣光，如今却坠入地狱。 他曾认为他们的命运是连接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他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如果黑暗神格的碎片不在路西法的灵核之中，它会在哪儿呢？ 一瞬间上帝也茫然了。在他找遍了深渊一无所获，在深渊边遇到路西法的时候，他已经基本肯定神格的碎片就在路西法的灵核中，然而结果和他的预料产生了莫大偏差，他也不知所措。 无奈，上帝只能一遍遍地审视路西法的灵核，希望从中找出点儿什么，直到撒旦渐渐冷汗涔涔，再也坚持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唔……” 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路西法可能会坚持不住，上帝连忙撤回控制灵核的力量，路西法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意识在混沌与现实之间游走，深眠中的路西法眉头紧蹙，似乎在抵抗着什么，但还是喃喃地重复着一些话。那是堕天使的心声，也是他意识深处不自知的挣扎。 上帝凑近路西法，听到堕天使低低地说着：“黑暗神，我好像开始喜欢您了。” “请不要背叛我……” “不要背叛我……” 倾听着来自路西法心灵深处的声音，上帝也兀然被触动了。但他只能紧紧地将他揽在怀中，久久地沉默。 过了一会儿，路西法终于清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睛，便对上了黑暗神金色的眸子。 他并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只感觉这次灵核修复和以前大有不同，浑身的力量好像都被什么吸干了一样，只剩下满心的疲惫。 他疑惑地看着黑暗神，想从他的身上找到些蛛丝马迹，但出乎意料，他隐约感觉此刻的黑暗神有些不一样，如果神灵也有茫然的时候，恐怕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看到路西法已经清醒，黑暗神低低地说：“灵核已修补好了。” “谢谢您。” 路西法想从黑暗神的臂弯中挣脱出来，然而他实在虚脱无力，只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 黑暗神托起他的身体，带着他来到了水池边。 路西法望着黑暗神的眸子晦暗不清，忽然说：“黑暗神，您想要得到……我的灵核吧？” 路西法说话时还带着重重的喘息，但并不影响这句话的分量。 上帝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我一直迷惑您为什么执意要修复我破碎的灵核，其实您真正想要的就是我的灵核对吗？只是……您想要的是一颗完整的没有瑕疵的灵核，所以您才千方百计地想要修复它。” 见黑暗神没有反驳，路西法认为自己的推测没有错，接着道： “在堕入地狱的时候，我就认为自己一定要死了。然而追随者们的呼喊声一次次将我从死亡中拉出来……那个时候我知道我欠他们一条命，更欠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 第151章 路西法深深地看向黑暗神，开诚布公地说：“我记得您说过，如果我要证明抛弃光明爱上黑暗，就要献上自己的心。既然这样，拿去吧……只要您愿意永远庇护地狱，那就把这颗灵核拿去好了……” 路西法的话一句一句敲击着上帝的心，让他久久没有说出话来。不知过了多久，上帝才说：“不需要了。” “为什么？”路西法深感意外，“我对您已经没有用处了，是吗？” 拨开路西法脸颊边贴着的湿发，上帝抚摸着堕天使的脸。撒旦的皮肤如此白皙，嘴唇却殷红殷红的，他的目光因虚弱虚浮着，好似没有焦点的样子。这一切让原本气势凌厉的堕天使变得柔和起来，甚至是楚楚可怜的。 “吾没有找到吾想要的。”上帝低声对路西法说，然后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目前都是周二和周五更新的哈~ 需要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欢迎留言，一个人码字太孤单了啊 第139章 当一切更加扑朔迷离, 甚至一切已远远超出了推演，上帝才意识到在那缥缈的最高力量的面前，自己可能都是渺小的, 更遑论路西法。在神都未可知的命运和力量面前，这个堕天使一直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苦苦承受, 哪怕伤痕累累。 上帝突然觉得自己让眼前的堕天使承受了太多太多, 他本该得到自己的怜爱，事实却并非如此。 上帝用弯曲的食指轻轻抬起堕天使的下颌，拇指温柔地抚摸着堕天使的唇瓣。 他在边缘疯狂地试探。 果然，来自神识深处的躁动又开始了，黑暗神格的力量开始复苏, 好像要支配他的全部意识。 如今上帝再也不能用路西法身上有黑暗神格的碎片来解释黑暗神格的躁动, 一切突然变成一个强大的未知数，让他也颓然地想要放弃去探究了。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 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失落, 因为神格碎片不在路西法的身上, 就意味着路西法不用承受取出神格碎片的风险了。 此刻，上帝的神识中, 黑暗神格的鼓动正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他这么动人, 你很想疼爱他是吗？】 【那就去做啊。】 【他是你的天使, 始终都是。】 【你现在是黑暗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上帝极力忽视黑暗神格的蛊惑, 忽然盯紧了路西法, 幽幽地问：“路西，现在的你, 还爱着上帝吗？” 也许是黑暗神的问题太过于尖锐直白, 路西法浑身一颤, 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但很快，撒旦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爱与不爱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要谢谢他。就是因为他舍弃了我，我才能如自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路西法说得如此肯定，不知怎的，当他说出这样的话时，他觉得自己异常轻松自信，可能这就是自由的感觉了。 黑暗神揽紧路西法的身体，又问：“现在的你，会喜欢吾吗？” 这虽是来自路西法内心的声音，但清醒时的路西法对此却并没有很明确的认识。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说：“也许吧。” 黑暗神没有说话，只是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那吻轻得如同绒毛的碰触，却有骚动心扉的效果，仿佛世界都会为之一颤。但伴随着黑暗神不太受控制的魔气，路西法似乎感觉到黑暗神可能又在“失控”。 黑暗神深深地喘息着，身上的气息捉摸不定，好像在极力地控制自己。 为了让神识彻底恢复冷静，上帝不得不将指尖按向眉心，用神力暴力压制自己的欲望。 “您每次都是这样强行控制自己的吗？” 路西法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突然拉开黑暗神的手，将他的手握在手心。 撒旦当然知道自己是在玩火，玩火的后果难以预料，可是此时此刻他并不想要计较后果，只想知道真相。 黑暗神诚实地点头，金色的眸子暗了暗，却并没有继续失控下去。当放任了自己，直视黑暗神格所引动的欲望，他才明白只有直视欲望才能更好地控制欲望，而自己一直以来那么喜欢路西，也想让他体验到那极致的快乐，满足他的身心，但身为神的他从没有这样做过。他甚至不敢跨越身份的壁障，直面自己的心意。 想到这些，上帝似乎明确了什么。 黑暗神的手插入路西法的腿窝，把堕天使打横抱起来。 “您干什么？”路西法有点儿紧张地问。 “吾送你回去。” 身边仿佛有风刮过，待路西法睁开眼，他已经被黑暗神带回离宫的寝殿，平放在自己的床上。 寝殿中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穿堂而过的微风拂动帘帐，带来一丝不安的躁动，有一些东西正在平衡点的两边左右摇摆着，似乎只需要一个闪念，一切就将倾覆。 玫瑰花的香气缭绕在鼻端，好像还有床单上的熏香等等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迷乱。 当后背贴紧了柔软的床单，路西法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疲惫，这一次修复灵核好像用去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心核跳得很快，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在黑暗神身上。 他想让黑暗神赶紧离开，可又想让他继续留下来一会儿。在魔族和堕天使都在休假的时候，偌大的离宫显得更加空旷，而他华丽的寝殿也更加冷清孤寂了。他一直享受这样的清静疏离感，而此时此刻，他似乎又想多要一些温度。 就在他的思绪在矛盾中左摇右摆的时候，黑暗神已扯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坐在他的床边。 “灵核修补好了，但你还需要休息。”黑暗神说，“睡一会儿吧。” 路西法低低地应了一声，把被子扯过肩头，侧过身把自己的背脊对着黑暗神。 在黑暗神看不到的一面，路西法一直睁着眼睛没有入睡。他也摸不清黑暗神忽然留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他知道黑暗神也许在失控下会做出什么事也说不定。 想起醉酒那晚自己曾主动要求黑暗神抱他，路西法的耳尖都要红透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路西？”黑暗神忽然说。 “嗯？” “你怪吾吗？” “当然。没有谁喜欢被蒙在鼓里，尤其是……”路西法没有继续说下去。 “吾无法解释什么。”黑暗神讷讷地说，“但吾也不想你死。” “我知道，我不会死的。”路西法的眼眶有些湿，“不论您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您真心爱您的子民就够了。” “吾想在这儿看着你睡。” “嗯。随您吧。” 话音刚落，路西法就感到黑暗神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手上，黑暗神的指尖微微地凉，但手心却是温热的，恰好弥补了他心中需要的那点儿温暖。 唇角微微勾起，路西法缓缓闭上眼睛。 寝殿里静悄悄的，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气流掀动纱帘的沙沙声，和黑暗神微微有点儿失控的喘息声。 但黑暗神没有妄动，只是紧紧地握住路西法的手。 他的目光低低地垂着，却好像越过了许多时空，回到了许久以前。 深深的倦意从身体深处袭来，路西法再也抵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上帝已经重新出现在万魔殿的王座上。 上帝甫一现身，生命之树就吓得猛一哆嗦，差点儿从王座扶手上摔下去。它小心翼翼地从扶手一侧爬到上帝身边，仔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声音说：“神，您……您得到那最高的力量了吗？” 见神默然不语，生命之树又小心地沿着上帝的胳膊爬上肩膀，想要好好看看他。 突然上帝张开眼睛，生命之树被那放大了的金色眸子又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滑到上帝的腿上去了。 生命之树恭恭敬敬地问：“神！现在我该叫您至高神了吗？” 上帝沉默良久，才说：“路西身上没有神格碎片，吾也没有得到那力量……” “没有碎片？失败了？”生命之树有些意外，“这怎么可能？那接下来怎么办？” 上帝深深地沉默着。 面对沉默不语的上帝，生命之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上帝思考的事格局都太大，很多都超出了它能理解的范畴，但它是乐天派的性格，不相信有办不到的事情。找不到神格可以继续找下去，这里没有就去那里找，它相信凭借神的力量，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生命之树已经忘了安慰上帝的事，倒是想起了一些其他的。 比如上帝给路西法修复灵核这次用的时间特别长，又比如上帝的黑袍子上好像有些可疑的褶皱。 难道…… “神，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生命之树重新攀上上帝的胳膊，把他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果然又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是一根黑色的长发，正挂在黑袍子的领口处，看那长度和质感，应该是陛下的没错。 第152章 生命之树将那根长发取了下来，晃了晃，“哟，您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和陛下做了什么羞羞的事？” 见上帝没有回应，生命之树已经按照它最喜欢的剧本自行推演了下去。正脑补在兴头上，生命之树口无遮拦地说：“神，修补灵核后路西的身体很虚弱啊，您这样不是强迫了人家吧？” 生命之树刚说完，一股黑色的旋风已经把它刮到了王座下，上帝严肃地说：“吾才不会强迫路西。” 生命之树一边的脸贴着地面，还不怕死地接话，“那你们是自愿的了？” 上帝：“……” “接下来，吾要留在地狱，直到找到那块神格的碎片。”顿了顿，上帝幽幽地说，“吾要珍爱吾的路西，弥补他……” 吾的路西？ 如此亲昵的称呼？ 生命之树被上帝的话惊讶得不轻，它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一宿，路西法就把上帝调教成这样，简直就像变了一个神一样。自己简直小瞧了他。 不过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生命之树还是爬起来慎重地问：“神，您是认真的吗？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回天堂了？天堂怎么办？” “吾相信米迦勒和拉斐尔两人能够处理好的。”上帝说。 得到上帝如此不负责任的言论，生命之树仿佛看到炽天使们慌乱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但生命之树的心里已经乐得开了花，既然上帝和路西法有了进展，那么它就有机会观察神和撒旦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第140章 路西法醒来时黑暗神已经离开了。他发现这一觉自己睡得特别沉, 而且醒来后身体轻盈了许多。摸了摸灵核的所在，他知道这都是拜黑暗神所赐，灵核真的已经彻底修补好了。 路西法展开六只羽翼, 走到镜子跟前。因为灵核修复的关系，那六只羽翼看起来更加丰满强大, 几乎已经可以和堕落前的圣光六翼相媲美了。 兀自欣赏了一会儿, 撒旦在镜子前陷入了沉思。 昨晚他已经确认黑暗神是有目的地为他修复灵核，可后来黑暗神的话又让他对目前的情势感到茫然了。 “没有找到想要的。”那么黑暗神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路西法后悔昨晚被黑暗神突如其来的话打乱了节奏，没有追问下去，不过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真相的。只是想到昨晚的吻，撒旦的目光黯淡了一瞬。黑暗神之所以会这么对待他, 都是因为灵核吧。 收回羽翼, 路西法抬起眼睛，目光坚定。不论有没有黑暗神, 他都有自己的事情去做, 即使黑暗神的出现会打乱他的计划, 他也要坚定地做下去。 认真地去洗了一个澡后，路西法就又继续琢磨卷轴上的魔法阵了。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 一片小小的黑影忽然顺着开启的窗户飞入了书房中, 轻盈地滑落在撒旦的书桌上。 “你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路西法的目光从卷轴上移开, 落在树精灵身上，“这几天外面正热闹, 你没出去玩玩吗？这可真不像是你的风格。” 生命之树当然知道外面好玩, 不过与上帝和撒旦陛下之间的八卦比起来，它觉得那些都算不得什么。不过生命之树是不会说出自己的小心思的, 它作出委屈巴巴的样子说：“我当然想出去, 不过黑暗神不同意啊。” “正好, 你就留在这儿陪我好了，和我说说你知道的好玩的事。”路西法淡淡地说着，让树精灵爬上自己的手臂，带着它走到书房的露台上，远眺着离宫的花园。 一提到好玩的事，生命之树当然马上就想到了亚巴顿算计萨麦尔不成结果反被做了的事，不过它是不会现在告诉路西法的，迫于萨麦尔的淫威，它也得为魔王保密一阵子。 生命之树深深地垂下头做思考状，再抬头时已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唉，最近也没什么好玩的事和你讲，我没有素材啊。陛下，你可能还不知道，黑暗神限制了我的自由，除了你这里他不让我去任何地方。”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欣赏一下这里的景色吧。”路西法同情地摸了摸树精灵头上的花朵，目光就陷入到花海当中，仿佛把生命之树忘记了。 发觉路西法真是在欣赏景色，生命之树再也绷不住了，“啊呀，陛下，这里的景色是不错，可是与外面相比就没劲儿多了。你为什么不去外面走走呢？今天已经是白色情人节的最后一天了啊。” 听树精灵说起来，路西法才意识到这一度的情人节马上就要结束了。 见撒旦还是不说话，生命之树怂恿道：“陛下，出去转转啊，现在堕天使和魔族算是一家人了，这次的情人节与以往都不同啊。你带上我，这样我才有素材讲给你听啊。” 路西法动心了。这次毕竟是黑暗神到来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出去感受一下情人节的氛围也是不错的。他相信有黑暗神在，这次情人节的秩序一定比从前好。 “好，我去准备一下，拿件披风披上，你等一会儿。” “行啊！”生命之树高兴坏了。 路西法穿好披风戴上兜帽，正准备打开通往外界的通道，生命之树忽然说：“或许你也可以叫黑暗神出去看看，你也知道黑暗神就喜欢在宫殿里宅着，再宅下去都快长蘑菇了，可是我的话他不听，只有你能叫得动他。” 路西法觉得自己在黑暗神面前未必有这样的分量，但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倒愿意试试，只是他不一定愿意出来。” “试试嘛，试试。”生命之树继续怂恿。 身在离宫中，路西法闭上眼睛，尝试召唤黑暗神。 随着撒旦的召唤，虚空中突然显出一丝黑暗力量的波动，黑暗神念出现在书房中。 “黑暗神，今天是情人节的最后一天了，我要去潘地曼尼南的街上看看，您愿不愿和我一起去？” “好。” 黑暗神答应得无比痛快。 路西法微微一怔，道：“我们一会儿在离宫外见面吧。” 黑暗神念在空中颤动的一下，就像黑暗神点了点头。随即消失了。 “怎么样？黑暗神对陛下你的话是言听计从的。”生命之树高兴地说。 “哦，是吗。” “当然，他只有对你才会这么好。” “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吧？” 路西法看似随意的话引起了生命之树的警觉，它猜测撒旦已经知道了什么，也许是上帝透露出去的。 不过生命之树不想管那么多，它只希望上帝能和路西重归于好。 “陛下，据我观察，黑暗神算是个正常的男性，你长得那么美，他……他需要你也是可以理解的。”生命之树故意油腔滑调，想试探一下撒旦的想法。 “这么说，我该考虑给黑暗神安排神妃来侍奉他？”路西法对生命之树说。 “当然不是！黑暗神可不是随便的渣神！这个我敢保证！”生命之树信誓旦旦地说，“他只是很喜欢你啊，从很久以前……哦不，从深渊外见到你就很喜欢你了。” “喜欢我？”路西法淡淡地笑了笑，“我不想说黑暗神懂不懂感情的事。就因为他喜欢我，我就该喜欢他吗？甚至用身体去侍奉他？” “唔……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意识到撒旦似乎不太高兴，生命之树收起笑脸，“陛下，黑暗神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当然没有。”路西法拍拍生命之树的脑袋，“抱歉，只是有些事我还没有想明白。” 生命之树叽哩哇啦地说了黑暗神很多好话，然而路西法不再回应它，都像耳旁风一样没有什么回应。 路西法乘坐马车离开离宫，来到潘地曼尼南的大街上。 情人节期间，街道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但两边的店铺不论是在经营的还是在放假的，都经过精心的布置，点缀着各种灯火和装饰品。 路西法带着生命之树从马车上走下来，然后把它藏在自己的兜帽里。 生命之树可没有欣赏街边景色的好心情，它扒着兜帽的边沿，两只小眼睛一直乱转，心急着一路上自己把黑暗神从头到脚夸了个遍，可这么好的机会，黑暗神怎么还没有来赴约啊。 与生命之树不同，路西法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并没有刻意等待黑暗神的意思，他知道不论自己身在何处，黑暗神都会找到他。 果然，当撒旦从宽阔的主路转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的时候，黑暗神已经悄悄地出现在他身边了。 “路西。” 黑暗神仍然穿着那身黑袍子，银色的长发在夜色里也很耀眼。 路西法笑了笑，忽然停下脚步，取出事先就准备好的黑色披风，说：“黑暗神，我们这次是悄悄地出来看看，还是不要太显眼的好，来把它穿上吧。” 说着，堕天使轻轻抖开手中的披风，披在黑暗神的身上，然后替他把兜帽带好。 在黑暗神的对面做好这一切，撒旦还不忘仔细端详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第153章 整个过程黑暗神都极其配合，只是目光一直落在路西法的脸上。 路西法的脸被兜帽遮住了一部分，但在他抬起头的时候，还是能看到他挺立的鼻梁和优美的嘴唇。 “哦，还有，您的魔气要收敛一下，不要让人发现。” 路西法刚说完，黑暗神已经尽量妥善地把魔气收敛好了。 躲在撒旦兜帽里的生命之树正暗暗发笑，它说得没错啊，上帝就是被路西驯服了，让干什么就乖乖干什么。 笑容还没来得及从生命之树的小脸蛋上散去，树精灵就听到黑暗神在说：“路西，你带着伊菲尔一起。” “是啊，它说很想出来看看，又建议我邀请您一起的。”路西法说。 以为会得到上帝的表扬，生命之树从兜帽下露出小脑袋，准备邀功，“是啊是啊，这次行动都是我促成的。” 黑暗神看了眼树精灵，淡然说:“你可以去别处转转，吾和路西一起就可以了。” “什么？！”生命之树的贱笑凝固在脸上。它终于反应过来，上帝竟把它当成了电灯泡！ 路西法替生命之树说好话，“伊菲尔在也没关系的。” 生命之树正感慨不论什么时候陛下都是最靠得住的，忽然脑中传来神的意识，【离开这，去别处玩。】 【唔……不就是逛街吗？带上我也可以啊，路西都答应了。】 【吾要和路西单独在一起。】 【……】 【离开这儿，否则吾就把你……】 生命之树最怕被送回天堂，所以还没等神把话说完就已经妥协般地从兜帽里爬了出来。【别，别，别，我走，我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还不行吗？】谁让上帝抓到它的弱点了呢。 生命之树召唤了小蝙蝠，不情不愿地爬到蝙蝠背上，在心里悄悄把忘恩负义的上帝骂了一百遍，对路西法道：“陛下，我忽然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玩儿更自在，我……我就先走了。” 还没等路西法说话，生命之树已经幽怨地看了他们一眼，利索地飞远了。 “我们走吧。”黑暗神说。 路西法望着小蝙蝠远去的影子，对黑暗神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自己。 偏僻的小路只有一段，在不远的前方，酒馆、店铺的灯光就又出现了，行人也开始稀稀落落。 两个堕天使从他们身边走过，似乎在谈论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边走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接着他们又与另外两个魔族错身，魔族们手拉着手，并肩而行，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上帝对这种感觉极其陌生，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地走入到天使和魔族的生活之中，更没有如此细微地感受过他们。他有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可以左右万物的生死，因此理所当然地站在高处睥睨众生。 看到路上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行人，路西法忽然有些后悔。他原本只是想亲身体验一下情人节的氛围，顺便就带黑暗神出来看看，却忘了在这样一个节日里，魔族和堕天使大多成双入对，自己这样和黑暗神出来倒是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了。 不过虽然心有所想，路西法也不会太在意，只要他管理下的地狱秩序井然，魔族和堕天使都过得不错，他更感到欣慰，而且往好处想，他还有黑暗神在身边，总好过独自一人。 路西法和黑暗神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大街上，街道被装饰得分外华丽，时不时就会在街道的两边看到各种表演和小节目，一群恶魔和堕天使驻足观看。 一路上，路西法都在不疾不徐地给黑暗神讲看到的东西，即使他知道的不一定比黑暗神多，但他们看同样事物的角度不一定是相同的。 不知不觉路上的行人愈发多了起来，牵着手亲密而过的魔族也就更多了。 路西法走着走着，跟在身边的黑暗神不知不觉已贴近了他，与他并肩而行。 忽然黑暗神的小拇指动了动，也许有意也许是无意，那小拇指恰好触碰到了路西法的手。 感到自己的手指被轻轻触碰了一下，路西法并没有在意，但接下来，黑暗神的手又碰触路西法的手。 就在路西法想到不着痕迹地甩开黑暗神的手时，黑暗神忽然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争取4更！ 第141章 “黑暗神, 您是怕走丢吗？” 无法甩开黑暗神的手，路西法侧头看了看黑暗神，本想打趣他一下, 谁知黑暗神正无比认真地在看着自己，堕天使反倒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热。 深深地呼吸, 路西法装作若无其事地默许了黑暗神牵手的动作, 这样看起来，他们好像也和那些牵着手的情侣一样亲密。走在街上倒也不显得别扭了。 两人手牵着手加入了逛街的队伍。 不一会儿，酒馆屋檐下的阴影中，两个正在热吻的魔族引起了路西法的注意。 一个魔族似乎有些按捺不住，正意图对另一个动手动脚, 着急地说：“我不行了, 就摸一下，就摸一下行么？” “唔, 不行。”另一个魔族当然也想配合他, 不过还是坚持道, “不行，不要乱来, 据说黑暗神不喜欢乱来, 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了吧……” “我们又不是聚众□□, 怕什么？” “唔，不行, 黑暗神什么都知道, 万一他看到了呢？” 听到他们对话，路西法才见识到黑暗神的话在恶魔中的效力。撒旦微微一笑, 有意去看黑暗神。假如黑暗神是个表情丰富的人, 现在应该会从他的脸上看到有意思的表情, 可惜兜帽遮住了黑暗神的脸。而黑暗神的神情从来都是淡淡的，几近于无。这倒少了很多乐趣。 突然，路西法又注意到酒馆外的花店旁，一个棕发魔族正在对一个红发魔族深情地表白。魔族的手中拿着一朵白色的玫瑰花。 在地狱的情人节里，花样繁多的红色花朵可以数不胜数而且价格不菲，它们美艳魅惑、放纵不羁、热情似火，深得恶魔的心意，但是白色花朵却是少之又少的稀缺品，似乎只适合在这热情遍地，春心无处安放的时候被孤独地放在橱窗里，不得不有一席之地而已。即使价格便宜到几乎唾手可得，愿意买下它们的人也寥寥无几。 毕竟，比起情人的新鲜感和热情，长久的陪伴听起来就已经乏味透顶了。 棕发魔族看起来已经准备了好一阵子，他的表白内容是准备过的，但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说得不那么利索。 在白色情人节，这样的感情戏码并不少见，只可惜大多数都会被无情拒绝或是无疾而终。魔族崇尚武力、性＊爱与契约，大多不愿意为了一段短暂的邂逅或感情奉上随意更换伴侣的自由。 两个魔族身边的人越聚越多，有魔族也有堕天使，他们都静静地看着，既已了然知道最可能的结果，又在心底里默默地期待着。 但出乎大多数看客的预料，红发魔族竟然接过白玫瑰花，与棕发魔族拥吻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魔族和堕天使似乎都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为他们奉上掌声。 虽然这是别人的故事，但亲眼目睹了这些的路西法心情非常好，也不禁为他们鼓掌，希望他们能获得幸福。 和黑暗神在大街上游荡了许久，路西法便带着黑暗神在一盏路灯下驻足。 魔都的星空下，几艘装饰华丽的赌船正从天空中徐徐而过，硕大的船帆撕开浓浓的永夜，船身上点缀着最新颖、最艳丽、最华美的灯火。 无数红玫瑰花瓣从赌船中散落下来，纷纷扬扬，花雨一般飘得到处都是。 不论这玫瑰花瓣飘落在哪，都会引起无数恶魔和堕天使的叫声。 有堕天使兴奋地向着赌船的方向叫道：“莫斯提马！莫斯提马！”那架势好像遇到了当下最有人气的明星偶像。 路西法当然也知道莫斯提马，他是最早堕落的天使中的一个，也是在路西菲尔堕落前依靠自身能力在地狱混得最出色的一个。在堕天使心中，他的确一直都是偶像般的人物。 路西法正思索着找个机会再见见他，忽然黑暗神扳过他的肩膀。 玫瑰花瓣纷纷洒洒，在赌船射出的奇异灯光下光怪陆离，如梦似幻。人潮愈加汹涌，恶魔和堕天使也愈加兴奋。 黑暗神的话在众人兴奋的呼喊声中就像飘渺的幻觉，“路西，吾的确曾想要你的灵核，但现在……” “我们是出来逛街的，不说这些了吧。”路西法对幻觉说话。此时此刻，他好像也被这狂热的气氛感染了。 “路西，吾……” 黑暗神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说了什么，可是却听不清。 路西法对他说了什么没有兴趣，他只知道关于黑暗神的一切得慢慢去找。 突然，路西法意识到黑暗神的气息正逐渐靠近，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然而他的身后就是路灯，已经无路可退了。 “黑暗神……” 也许是情人节的气氛使然，意识到没有退路，路西法没有选择逃脱，反而坦然地接受了。 第154章 就让黑暗神做一天情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路西法这样想着，放松了身体，迎上黑暗神的唇，与他的唇碰在一起。 嘴唇刚刚交接在一处，耳畔忽然传来一串长靴碰地的声音，那长靴的触地声整齐划一，飞快地由远至近，颇有气势，一听就知道是阿撒兹勒麾下在潘地曼尼南例行巡逻的卫队了。 突地，那长靴触地的声音齐刷刷地停下来，百余人的队伍齐刷刷地分成两列，从当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灰色的短发，利落的军装，当然是魔王阿撒兹勒。在每一个大型节日，勤勉的魔王都会不辞辛劳地巡视，是地狱的劳模没错了。 见到魔王，在场的魔族和堕天使都向他行礼。 无限风光地走到人群之中，阿撒兹勒瞅了瞅天上正在驶过的莫斯提马的豪华赌船，扫去落在肩头的玫瑰花瓣，低低地念叨着：“又是莫斯提马那家伙，就会给我添乱！” 随即魔王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众人，高声道：“今天的气氛确实不错，我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但请你们都清醒点儿，换个地方亲热，黑暗神不让聚众□□，都收敛一下好不好？”阿撒兹勒板着脸，手中的鞭子轻轻敲打着，看起来气势非凡。 路西法这才注意到周围好多成双成对的魔族和堕天使都在接吻，有的已经有向下深入的意思。 路西法刚要推开黑暗神，不过黑暗神可能还没认清形势，还不愿放开手，还想吻一下。 阿撒兹勒的目光恰好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魔王举起手中的鞭子，肃容道：“你们两个戴兜帽的，把兜帽拿开，在魔都的大街上，谈情说爱需要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吗？” 黑暗神和路西法都没有行动。 他们的不配合成功吸引了阿撒兹勒和众人的注意。魔王眉头一皱，向他们直走过来，“你们两个，把兜帽拿开，没有听到吗？” 路西法当然不会把兜帽拿开，假如他和黑暗神在这种场合暴露身份，那关于他们的议论一定会满天飞，更不知道堕天使和魔族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害怕被阿撒兹勒认出来，路西法不仅把兜帽向下拉了拉，还突然拉起黑暗神扭头就跑。 阿撒兹勒是个极其认真的人，看到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心虚，想也没想就跟了上来。 “喂，你们俩，站住！” 作为地狱最为勤勉的魔王之一，阿撒兹勒整个情人节期间都在潘地曼尼南巡查，不可避免地见到了无数对幸福的情侣，一颗单身的心已经被刺激得无以复加。好不容易见到两个可疑的家伙，他可不想轻易放过。 魔王的身形十分敏捷，几乎几步就来到了路灯下，不过路西法的速度更快，拉着黑暗神不由分说往小路跑。 显然黑暗神对逃跑这种事极其不适应，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打开空间直接离开。 “别用扯开结界的力量，对方是魔王，会被怀疑的。”路西法第一时间提醒他。 黑暗神觉得这时候路西法说什么都对，只好勉为其难跟着他跑。 阿撒兹勒目光一暗，手中的长鞭兀然间魔气滚滚，挥出的刹那几乎势在必得要缠上那个看起来略矮一些的魔族，然而不知为什么，他的鞭子就是没有碰到他。晃神的功夫，那两个人已经成功转入了一条小路。 “想跑？没门！” 阿撒兹勒的眼中闪现出兴奋的光。无论在魔都的巡视如何风光，在阿撒兹勒的眼里都比不上认真打一架有成就感，现在有两个身份不明的魔族或是堕天使或是天使要做他的猎物，给这个无聊的情人节平添一点儿乐趣，他不能不热血沸腾。 阿撒兹勒张开羽翼，忽然冲上半空，转瞬间逃跑的二人已经落在他的眼中了。 路西法带着黑暗神在小巷中穿梭，他知道带着黑暗神难以摆脱空中的阿撒兹勒，只好先把他引到偏僻的地方再想办法。 然而黑暗神不这么想，神生当中他走路的机会都很少，这样跑路更是没经历过，跑一段已经很不适应了。 所以黑暗神忽然打了个响指…… 生命之树正趴在赌船的船帆上向下看热闹，正高兴时忽然眼前一花，不知怎的就从船帆上消失了。 阿撒兹勒从空中俯冲向下，几乎片刻就可以堵住两人的去路，但伴随着“啊呀”一声尖叫，一团黑影忽然冷不丁地就撞在他的脸上，而且贴得特别结实。 阿撒兹勒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脸上的东西拽下来，刚要再追，却发现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油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的阿撒兹勒这才注意到手上的东西，要不是它，他也不会把那两个人跟丢了。 “啊呀，阿撒兹勒大人，原来是你……啊啊！”生命之树被魔王拎着一条腿，在半空中晃动着。它的脑中正涌入许多信息，都是上帝想让它知道的。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生命之树更加愤愤不平。上帝太过分了，为了二人世界把它随意丢弃，现在好了，惹出事来，还要它来出面摆平烂摊子。 揉了揉变了发型的脑袋，生命之树说：“阿撒兹勒大人，你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阿撒兹勒这才认出刚才撞了自己的是黑暗神的宠物，这才把它平放到手上，佯怒道：“刚才要不是你捣乱，我一定能抓到我的猎物，现在好了，让他们跑了。” “跑了就跑了呗。”生命之树说的云淡风轻。 “你说得轻松，两个可疑的家伙就在我的面前跑了，这让我魔王的面子往哪放啊！”阿撒兹勒的手指头都在咔咔作响，要不是这树精灵背后有黑暗神撑腰，他恐怕要让它尝尝拳头的厉害。 意识到魔王心情一定不好，生命之树赶紧人畜无害地陪着笑，“让他们跑了是好事啊，假如抓到了，大家才要尴尬呢。” 阿撒兹勒听出话里的意思，追问说：“呵呵，说得好像你知道他们是谁一样。” 生命之树点头，“我当然知道。” 生命之树的不靠谱早已名声在外，但阿撒兹勒同时也知道它的信息很灵。这一次，树精灵的坦诚成功吸引了魔王的好奇心，“说说看，是谁？” 生命之树整了整自己头上的花朵，爬到阿撒兹勒的肩膀上，对着魔王的耳孔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小心有生命危险。” 第142章 阿撒兹勒将信将疑, 他自己身为魔王，又是掌管堕天使军队的魔王，武力自然在地狱是排得上前几号的, 能让他有生命危险的人天堂加地狱一共也没有几个。 路西法最先出现在他的脑海，而且看其中一个的身形, 的确有点儿像。 微微一愣, 阿撒兹勒差点儿就把路西法的名字叫了出来。可是暗恋撒旦许久的他怎么也不愿相信刚刚看到的是路西法，更不愿相信他的陛下在和另一个人接吻。他的心情一瞬间低落极了。 生命之树当然知道阿撒兹勒对路西法的那些小心思，为了保护魔王那柔软而又美好的初恋之心，也为了给黑暗神和陛下打掩护，生命之树眼珠一转, 掷地有声地说：“我告诉你吧, 刚才那两个是——萨麦尔和亚巴顿。” “什么？！怎么会是他们俩——” 阿撒兹勒大惊。 印象中萨麦尔和亚巴顿之间的交集倒是不少，可谈恋爱就有点儿夸张了。而且刚才那两个人的身形也不像差那么多的样子。 “信不信由你啊, 该说的我都告诉你啦, 你可以自己去观察嘛。”生命之树从容不迫地跳下阿撒兹勒的肩膀, 跑去摇醒撞晕了的小蝙蝠。而阿撒兹勒还沉浸在树精灵给他带来的信息之中。 就在他们谁都不知道的时候，为人严谨的萨麦尔竟和邋遢魔王亚巴顿搞在了一起, 萨麦尔的脑袋是上次被上帝打坏了吗？ 可是阿撒兹勒深入地回想这一段亚巴顿的反常, 觉得树精灵说的没错。邋遢魔王开始注意形象了, 不是爱情的力量又是什么呢。 小路的转角，路西法见阿撒兹勒没有继续追来, 终于松了一口气。 “您刚才做了什么？”路西法强调说, “那个响指。” “吾召唤伊菲尔，让它去对付阿撒兹勒, 它知道该怎么办。” 路西法点点头, 树精灵一直不靠谱, 但这种事交给不靠谱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们回去吧。”看了看小路地面上成片的花瓣，路西法提议说。 “我们刚出来不久。”黑暗神说，“去别处吧。” 路西法没想到黑暗神的玩心还挺大，揶揄道：“再碰到意外，您又准备让伊菲尔处理吗？” “没有意外，去人少的地方。” 黑暗神话音刚落，他们身边的空间已然变换，在他们面前是武斗场的最顶层的平台。这里几乎是潘地曼尼南的最高处了。 不过不巧的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即使是武斗场顶层的小平台，已经被好几对谈情说爱的魔族占领了。 如果黑暗神表情丰富的话，现在一定尴尬到家了。 第155章 路西法侧头看向黑暗神，微微一笑，“在这里看风景倒是不错。”说着堕天使就拉着黑暗神走向平台的栏杆边。 在场的魔族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倒是没人注意身边突然多了两个戴兜帽的。 刚在栏杆边站定，黑暗神突然又打了个响指。 瞬间，他们所在的空间发生了扭曲，原本在平台上的魔族们都消失不见了。 见黑暗神又乱用力量，路西法有些着急了，“您把那些人都送到哪儿去了？他们并没做错什么，我们才是后来的。” “别急，路西。”黑暗神颇为神秘地说，“他们是吾的子民，所以吾要在这特别的日子里送他们一份礼物——赌船的船票。” 随着黑暗神的话，华丽的赌船正从武斗场的一边低驶而过。夜晚的风吹开他的兜帽，银色的长发在黑暗中耀目地飘动着。他一手撑着栏杆，向下眺望，金色的神瞳上映着华丽的灯光，好像盛满了金灿灿的欲望。 这种神圣和欲望交织在一起的感觉颇有撩动人心的效果，路西法没有时间去想让神灵坠入凡尘到底是对是错，因为他自己都被这矛盾感吸引，久久移不开视线。 “啊啊，看，怎么这么多金币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赌船上！” “我们来到莫斯提马的赌船上了吗？” …… 在黑暗神视线所及之处，那几个魔族正站在船顶平台上手捧着金币不断尖叫着。 路西法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些金币都是您创造出来的？” 黑暗神摇了摇头，“都是伊菲尔赌博赢来的私房钱，吾没收的。” 路西法还担心黑暗神会乱用神力制造金币破坏地狱的秩序，转头已开始心疼起树精灵了。 解决完阿撒兹勒，生命之树驾着小蝙蝠正要找个地方歇会儿，突然发觉头上藏的金币减少了一大半。 “怎么？！”生命之树赶忙按住自己的脑袋，想要制止金币的流失，但无论如何它也阻止不了。 “太过分了！”生命之树一边流泪一边仰天咆哮，“泡撒旦的明明是你，为什么掏钱的却是我？！！！” 潘地曼尼南绚烂的灯火像海洋上的粼粼波光，又如同繁星在地上的镜像，如梦似幻。 赌船载着那些兴奋的魔族，像一片片下着玫瑰花雨的云，渐行渐远。 黑暗神拉下路西法的兜帽，他们长长的发丝搅动在一起。 想到在潘地曼尼南，身为撒旦的自己和黑暗神竟然会被手下的魔王追赶得如此狼狈，路西法忽然笑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而开心原来只是这么简单——和喜欢的人做一些有意思的事，傻一点儿也没关系。 看到那张绽开的笑脸，上帝仿佛又看到了许久以前的路西菲尔，在白雾森林、在星痕宫、在耶路撒冷、在红海……不由看得痴了。 良久，上帝合上眸子，这次出现在他神识中的是嗜血森林、万魔殿、潘地曼尼南……不知不觉，他们又增加了那么多羁绊。 “路西……”黑暗神张开双臂，把他的撒旦揽在怀中。 贴着黑暗神的颈窝，路西法情不自禁地抬起双手，也环住了黑暗神。 “忘了上帝吧。”黑暗神金色的瞳眸中似乎有风暴在不断刮过，“试着爱上吾。” “黑暗神……” 这算是黑暗神的表白吗？ 路西法的心核不可自已地乱跳着。经历过许许多多后，他终于意识到放弃过去也是放过自己，他早已是自由的灵魂，应该尝试去投入新的感情。 四目相对，路西法说：“我……愿意试试。” 黑暗神顺从着来自欲望的声音，轻轻吻在路西法的唇上，随即身体更加贴近了撒旦。他开始认同并喜爱黑暗神这个身份了，就像蛊惑中所说的，现在的他，可以做上帝无法去做的事，爱上帝无法去爱的人。 “今晚，让吾爱你，好吗？” 说话的功夫，黑暗神的吻又落下来，这次不再浅尝辄止，而是吻得更深了一些。但黑暗神的吻很克制，并不会让路西法觉得讨厌，似乎愿意给他考虑的时间。 路西法本能地撑起胳膊，隔开两人的距离。黑暗神在向他求欢？ 收到拒绝的表示，黑暗神出人意料地没有再进一步。 路西法好像要确定什么似的拉住黑暗神胸前的袍子，“……您是认真的？” “嗯，认真的。吾……吾喜欢你。”黑暗神别别扭扭地说，“吾也想像魔族或是天使那样，拥抱你……上一次，吾让你很痛苦是吧？” 想起那不太愉快的经历，路西法没有说话。 “如果上一次是交易，那么……这一次是爱。”黑暗神低声在路西法耳边呢喃，“再给吾一次机会，路西。” 路西法心核狂跳，身体也有些紧绷，黑暗神的求欢来得有些突然，但他还是将头埋在黑暗神的颈窝里说：“我……愿意。” 不想让路西法有机会改变主意，黑暗神横抱起他的撒旦，转身消失在武斗场的平台上，只剩下两件黑色的兜帽披风从空中乘风飘落…… 路西法紧紧地搂着黑暗神，身体仿佛从高空中不断地坠落，直到他的背后触及到一片柔软。 没等他多想，黑暗神已经栖身而至，将他压在身下。 “这里是……万魔殿的寝殿？”路西法环视了一遍房间的布置。 黑暗神说：“吾要弥补你的痛苦，在这里。” 小心地紧了紧手臂，黑暗神将双唇覆在堕天使丰润的唇瓣上…… 路西法正沉浸在这个绵长的吻里，突然感到身体微凉，黑暗神的手已经探到衣服里面。 路西法刚按住这只手，另一只手又袭了过来，晃神的功夫，黑暗神正吻在耳后敏感的位置，引得堕天使一阵喘息。 厮磨之间，放弃抵抗的路西法几乎被脱得精光，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衬衣还象征性地披在身上，显得一双长腿在魔法光芒中分外诱惑。 黑暗神除去自己的黑袍子。 路西法第一次看到黑暗神的裸*体，此时此刻，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但黑暗神不疾不徐的亲吻，仿佛某个仪式的一部分，让亲吻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惊人的热度。 路西法的身体在热焰中不由自主地摆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空虚。好像身下的不再是柔软的床，而是一个不断吞噬着他的深渊。理智在不知不觉中被抽走，矜持也在温柔中渐渐放下，等待他的只能是在欲望中沉沦…… 思绪仿佛沉浸在梦里。梦里，他们十指紧扣，完成了许久以来的心愿。 路西法醒来时正躺在离宫寝殿的床上。他发现床铺仍然整洁，没有什么特殊的痕迹，这才想起昨晚是自己要求回离宫来的。 不过回想昨夜，一切都像梦一样。 像要确定什么，他从床上走下来，裸身走向房间角落的落地镜前。镜子中的他看起来状态不错，只是在皮肤上有几个不规则的小红块。 脖子上有一个，肩膀上有一个，腰上有一个，好像大腿上也有一个…… 路西法脸颊微红，昨晚一定不是梦了，他真的和黑暗神越过了界限。 心底有一丝复杂和感慨，同样的人同样的床，在不同的时间，做着相同的事。 然而一边是憎恶和伤痛、一边是欣慰和快乐，都是源于爱。 茫然了一会儿，路西法眼神渐渐清澈起来，走进浴室洗了个舒服的澡。情人节已经正式结束了。 第143章 黑暗神刚刚回到万魔殿, 生命之树就脚步沉重地现身了。 “神，有件事我们得说清楚，我的钱是怎么回事？我被您抛弃了又是怎么回事？” “来这里, 吾会补偿你的。”上帝拍拍王座扶手。 “谁会相信您！您拿什么补偿我？金钱可以补偿，我伤掉的心能够补偿吗？”生命之树抹着泪, 还是走到王座跟前, 爬到上帝的腿上。 “等等，这淫靡的气味是怎么回事？”爬到一半，生命之树突然就精神了，“您……您和路西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上帝默然了一会儿，说：“为了补偿你失去的金币, 吾赐你点儿好运。” “什么好运？等等, 您不能避重就轻，您和路西上过床了？” 上帝点头。 “我真想为您高兴, 可是……”生命之树还想控诉, 但上帝不给它这个机会, 手指在生命之树头顶的某朵小花上轻轻一点，瞬间, 那朵小花就被染成了独特的金色。 “在这朵花凋落以前, 你将拥有无与伦比的好运。” “什么样的好运？”生命之树眼巴巴地问, “桃花运吗？” 上帝：“……” 生命之树咧嘴一笑，它也知道桃花运是不可能的, 否则上帝刚到地狱时也不会在路西法面前处处碰壁。 知道生命之树在脑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上帝不得不解释，“在花朵掉落以前, 你在赌桌上将无往不胜。” 第156章 “啊？这么厉害？！”生命之树欣喜若狂, “神, 这么厉害的能力您怎么现在才拿出来用？”在生命之树的眼中，此时黑袍子的上帝浑身都冒金光。 “以前吾觉得金钱一点儿用都没有。”上帝若有所思地说，“但身在地狱，吾觉得有必要备上一点点。” 生命之树从兴奋中缓过神来，“这么说，您是要把我当做您的小金库？摇钱树？” 上帝不置可否，但生命之树知道上帝一旦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怪了，您堂堂黑暗神需要钱自己造不就好了嘛？” “路西不喜欢。” 生命之树：“哦，又是路西不喜欢。” 生命之树对被上帝利用颇有微词，但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不管怎样好运是有保质期的，得赶紧试试去。 “好吧好吧。”生命之树从上帝的腿上滑下来，振作精神道，“为了你们俩的幸福，我就再奉献一次。您不好意思亲自去弄钱，我去！” 情人节一结束，休假期间的地狱秩序也在渐渐恢复，休假的侍从们回到工作岗位，路西法也从离宫正式搬回到万魔殿的偏殿，一切都要走上正轨。当然也包括恢复对黑暗神的每日觐见。 对镜整理好衣服，路西法踏上去万魔殿的路。经过了昨夜的亲密，此时此刻的路西法倒是挺想再见到黑暗神的。 万魔殿的大门在他面前打开，路西法一眼便看见端坐在王座上的黑暗神。 路西法像平时一样问候黑暗神，然后坐到黑暗神身边的位置说正事，好像昨晚的事真是春梦一场。 “黑暗神，我想收回对上帝的战书。” “你确定要收回吗？”黑暗神说。 “是的。”路西法说，“主动撤回对上帝的战书当然很不体面，但毕竟上帝没有回应在先。” “战书发出去就发出去了，不用收回来。”黑暗神说，“看起来上帝不会有反应的。” “万一……” “你在担心吾。吾知道。”黑暗神示意路西法到他身边去。 路西法照做了。 刚一靠近黑暗神，黑暗神就把路西法拉到自己的怀中。 靠坐在黑暗神身上，路西法很不适应。这虽然是没有其他人在的万魔殿，但也是地狱最正式的场合了。 路西法刚要从黑暗神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黑暗神忽然低声问：“路西，还喜欢昨晚吗？” 路西法没想到黑暗神竟说得这么直白，脸颊微红，一直没说出话，只能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就算是回应了。 “吾能做得更好。” 低沉的话带着潮湿的气息落在路西法的耳孔里，引得撒旦一颗心纷乱地跳动。做得更好，是指在床上吗？ 路西法不得不肃起脸来说：“黑暗神，您应该把精力多放在地狱上。” 就在这时，生命之树如同抛物线一般狼狈地落在黑暗神脚边。 看到突然现身的树精灵，路西法赶紧尴尬地从黑暗神身上站起来。 但路西法红着脸坐在黑暗神身上的画面已经刻印在生命之树的脑袋里，可不是撒旦想要掩饰就能掩饰得了的。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黑暗神问生命之树，“半天而已。” “我是被莫斯提马的手下追杀回来的。”生命之树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我赢了许多钱，正风光的时候被赌船的人盯上了，然后我就被莫斯提马请去喝茶，我当然不想喝茶，我还没赢够呢。但莫斯提马那边不干，然后我就遭到了绑架，好在我足够机灵，才逃了出来。” 生命之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本以为会引起上帝的注意，没想到上帝只是淡淡地说：“回来就好。”然后目光又落到了路西法身上。 “路西，今晚来万魔殿吧。” 路西法：“……” 生命之树的耳朵动了动，激动地把上帝和撒旦的对话都听了个遍。 万魔殿里的气氛忽然有点儿暧昧，尤其是生命之树那突然专注的样子。路西法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忙岔开话题，“黑暗神，我一会儿还有例会，先回去了。” 见路西法似乎在犹豫，黑暗神补充说：“不喜欢万魔殿的话，吾也可以到你的偏殿去。” 让黑暗神降临在偏殿是绝对不合适的，路西法赶紧明确拒绝说：“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黑暗神只好作罢，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对着路西法的耳孔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路西法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穷尽生命之树的听力，它也只听到“晚上吾在……等你。”偏偏那关键的地名就是听不到。上帝越来越狡猾了，约会也要背着它。 路西法走后，生命之树遗憾地说：“神，我的幸运之花还没过期就被莫斯提马的手下打掉了，这应该不做数的吧？” 见上帝无动于衷的样子，生命之树又说：“再赐我一点儿好运吧，我换条赌船再试试。” 上帝瞥了眼生命之树，缓缓道：“你赢得的金币已经足够多了，不要太贪心，贪婪是大罪之一。” 生命之树万万没想到上帝还记得有七宗罪这回事，看来心还没黑透，堕落得还不彻底。 “唉，算了。”生命之树抱着极大兴趣说，“神，今晚你们有约会？哪里？” 本来生命之树对上帝会回答它没有抱任何希望，谁知上帝淡淡地说：“离宫。” 看来神的心情的确不错啊！ 按捺着躁动的心情，路西法从万魔殿回到自己的偏殿，开始情人节后的工作。 一般这项工作都是先从召开小型例会开始的。 时间刚到，魔王们已经在会议厅落座，等待着他到来。 路西法刚来到会议厅，就听到沙利叶惊讶的声音：“哦呵呵呵，亚巴顿大人，今天的形象让人眼前一亮啊，咦？你那标志性的刘海怎么剪短了？” 沙利叶的话里明显带了点儿挑衅的意思，假如是平时，估计亚巴顿已经毫不犹豫地回敬一句“本魔王喜欢，要你管！？” 然而亚巴顿整了整自己挺括有型的立领，刚要撸一把长刘海，才意识到刘海已经剪短了，只好尴尬地把手收回来，说：“多谢，沙利叶大人，早就听说你的眼光特别高，能得到你的赞美说明我的形象的确进步了不少。” “……”沙利叶觉得今天的亚巴顿有点儿欠揍，只好找身边的萨麦尔搭两句话，“老萨，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不错。”萨麦尔坦诚地说，“亚巴顿大人确实越来越注意形象了，这是好事啊，而且今天服装和首饰搭配得也很干练。” 得到了萨麦尔的肯定，亚巴顿眉飞色舞地对沙利叶说：“看，萨麦尔大人都这么说。” “唔……我……我怎么觉得哪里有点儿奇怪啊。”沙利叶不死心，当着众多魔王的面问亚巴顿，“亚巴顿大人，你是不是恋爱了？” “当然。”亚巴顿直言不讳，甚至有点儿骄傲。 沙利叶：“……果然。” 亚巴顿挑衅般地问：“想不想知道我恋爱的对象是谁呀？” 在座的魔王都把目光投向亚巴顿，连原本正在打瞌睡的贝利亚都睁开了眼睛。 别西卜揶揄道：“哟，亚巴顿大人终于找到另一半了吗？谁那么没眼光？” “不许说他的坏话！找死！”亚巴顿一巴掌把手中的茶杯甩到别西卜脸上，要不是别西卜接得准，早被打个正着。 教训完多嘴的别西卜，亚巴顿慢悠悠地说：“我恋爱的对象肯定很优秀啦，但是对不起，现阶段只能透露这么多！” “谁能让地狱最有才华的魔王看上，我也挺想知道的。”路西法走进会议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陛下！” 众魔王从座位上起立，行礼。 路西法示意他们坐下，对亚巴顿说：“一点儿都不能透露吗？” “陛下……”亚巴顿露出为难的神色。 路西法见亚巴顿的确不想说这件事，微笑道：“你可以选择保密。” 有了撒旦的话，亚巴顿才松懈下来。 例会上，亚巴顿重新汇报了神殿的建造进度，并让萨麦尔和沙利叶随时协助他。贝利亚和别西卜回到封地处理封地上的事务。 会后，阿撒兹勒被单独留了下来，几乎每次节日过后路西法都会这样做。作为节日期间最为忙碌的魔王，路西法知道他付出的最多，总会刻意安抚他，然后给他放个假作为鼓励和补偿。 而阿撒兹勒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间，每每此时，路西法就是他一个人的，他可以放松地和心中的陛下聊天，顺便近距离多看几眼心中的人。 谈话期间，路西法忽然说道：“亚巴顿竟然宣布自己恋爱了，这个我真没想到，魔族和堕天使真的不太一样，直白很多啊。” 阿撒兹勒的表情高深莫测，“我知道和他谈恋爱的是谁？” “你知道？” “当然。”阿撒兹勒神秘地说，“你猜猜看。” 第157章 路西法抬起眼想了想，说：“范围太大了，我猜不到。堕天使还是魔族，我认识？” “就在今天例会的魔王中。” 路西法把与会的几个魔王都想了一遍，除了他自己和亚巴顿本人，参会的魔王就剩下别西卜、萨麦尔、沙利叶和贝利亚了。 “是别西卜？”路西法不确定地说，“亚巴顿和别西卜算是老相识了。” “不对。”阿撒兹勒说，“是萨麦尔。” “竟然是……萨麦尔！”路西法难掩惊讶，但他回忆了最近一段时间，发觉萨麦尔和亚巴顿在公事上的联系的确很多，当然他会这样安排是因为萨麦尔足够稳重，和亚巴顿搭档比较放心。 “你能确定是萨麦尔？” “基本确定。”阿撒兹勒信心满满地说，“情人节的最后一天，我亲眼见到他们两人在大街上没羞没臊地接吻，后来又在我面前溜走了，真是让人头疼！” 路西法：“……” 路西法试探地问：“你怎么知道那两人就是萨麦尔和亚巴顿？你们打招呼了吗？” 阿撒兹勒说：“他们戴着兜帽裹着披风，我没看到他们的脸。是黑暗神的宠物伊菲尔告诉我的。本来我也不那么相信它，但今天亚巴顿就说自己恋爱了，应该就是他们两人了。” “哦……”路西法几乎知道树精灵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了，只是伊菲尔说萨麦尔和亚巴顿在谈恋爱到底是不是真的还要再确定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更新时间是周五18点整，可能会suo，小天使们尽量准时吧～ 第144章 直到法瑞尔到来, 路西法才从各种文件和卷轴里抬起头来。情人节后的第一天总是要忙碌些的。 法瑞尔道：“陛下，我是来提醒您的，您说今晚有事。” 路西法恍然道：“是的。如果有人来见我, 让他们明天再来。” 交待好法瑞尔，路西法便换上了便服, 从身边打开的空间前往离宫。 黑暗神和他约定的地点就是灵核修复的地方——那个僻静的温泉。 渺渺的水汽就像一层白纱笼罩在宽阔的水面上, 偶尔一阵风吹过，白雾暂时散去时，显露出大片大片的星光倒影，美极了。 路西法刚想脱掉衣服走进温暖的水里泡一会儿，不料一阵风过, 吹低了面前的白雾, 露出温泉另一边的身影。 他光着身子沉在水里，双臂架在温泉边, 黑色的袍子随意地搭在岸上。 隔着万千繁星的倒影, 他张开双眼, 那些星光就都被收在他的神瞳中。 “黑暗神！？” 路西法没想到黑暗神真的早一步来到温泉，此时正泡在泉水中等他。 黑暗神朝他伸出手, “过来, 路西。” 风停住, 水雾又重新聚起，模糊了黑暗神的身影, 如同幻觉。 路西法想了想, 身后出现六支羽翼的虚影，下一秒, 他已经横跨过整个温泉, 来到黑暗神的旁边。 本来路西法应该万无一失地落在温泉边上, 谁料黑暗神忽然在空中使了点儿黑暗力量，撒旦的双脚就兀然一沉，突然踏空，身体一歪就横躺在水里，正好落在黑暗神张开的双臂中。 伴随着路西法的惊呼，水花四溅。 “黑暗神！您！” 路西法揽住黑暗神的脖子，才在水中稳定了姿势，侧坐在黑暗神的身上。他的下半身全浸在水里，衣服几乎都湿透了。还有几缕黑发贴在脸颊上。 黑暗神拂去路西法脸边凌乱的发丝，人畜无害地说：“衣服都湿了，吾帮你脱掉。”说完，已经开始上下其手。 路西法按住黑暗神乱动的手，淡淡地说：“我自己来。” 黑暗神看着他的堕天使垂下眸子，修长的手指解开衣扣，拉开外衣，动作不疾不徐。 黑暗神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路西法的身体，当堕天使的衣服刚刚脱去一半，黑暗神就看到堕天使身上的吻痕，更是伸手去摸了摸。 意识到黑暗神在注意什么，路西法赶紧停下脱衣的动作，终于再也绷不住，脸红了。 “这里有一个，这里也有一个。”黑暗神指着路西法身上的吻痕说，“吾记得大腿上也有。” “您倒是记得很清楚？” “嗯，吾特意留下的。” “您！？”路西法佯怒，貌似被调戏了。 他差点儿忘了表面上神圣肃穆嘴上说自己不好色的黑暗神，色起来时可是蔫坏蔫坏的。当然他更没有忘记，黑暗神的宠物就是个十足的小恶棍，能有这样宠物的会是什么样的主人。 “既然是吾特意留下的，吾要检查还在不在。” 黑暗神不疾不徐地说着，双手已探入水下，拉开他的腰带，指尖划过腰胯，将长裤褪到大腿，顺便连底裤也一起褪了。 路西法的耳朵都红透了，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将湿透的长裤彻底脱下扔到岸上。 隔着清澈的泉水，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堕天使一双白皙修长的腿。 黑暗神帮路西法把浸湿的衬衣脱下来，然后两人依偎在一块。 泉水的温度恰到好处，泡起来舒服极了，也许是泡得久了，路西法浑身有些发热，但也没有从池水里出来的打算。 路西法没有说话，只把头埋在黑暗神的颈窝里。 除了偶尔拂过的来自遥远冰原上的风声，温泉静极了。然而再怎么样的静谧都掩盖不了其下的蠢蠢欲动和不断加重的心核跳动的声音。 最先打破这平衡的是黑暗神。 “路西……” 黑暗神垂下眸子看着他的撒旦，慢慢凑近，吻在路西法的唇上。 “唔……”路西法一双赤＊裸的胳膊勾住黑暗神的脖子，回应他。 忽然黑暗神俯下身来加深这个吻，他们便一起跌入水中。 过了好一会儿，路西法才从水中探出头来，趴靠在岸上深深地喘息。他的上半身伏在岸边光滑的石头上，下半身刚刚没入水中。 黑暗神随后也从水中走出来，他的身后站定，湿透的银发和黑发交织在一起。 一股黑暗力量落在堕天使的脊背上。在黑暗神力量的引导下，堕天使的身后展开六支光化的羽翼，渐渐那黑光收敛，才实体化成丰满蓬松的羽翼。 黑暗神的手指从长长的翎羽一直抚到路西法的翅根，“黑色的羽翼也很美。” “拜您所赐，灵核完全恢复后它才有现在的样子。” 路西法双臂撑在岸边，仰头望着满天繁星。 繁星射出深邃的冷光，落在他的身上，好像能熄灭所有的热度。它们是黑暗神的礼物，也承载了堕天使的命运。 “喜欢吗？”黑暗神的话从身后传来。 “嗯。” 撒旦望向群星，当他虚起眼睛看它们，那天空中所有的星光就都连成了一片，变为闪闪发光的海洋。它的浪层层叠叠，一会儿渐渐远去，一会儿又渐渐袭来，让人头晕目眩。 或许是他真的眩晕，某一刻，他感到星光在爆闪，他觉得一切便是那爆闪的白光，如同天使闪耀的羽翼，如同曾经埋身在温暖的神光之中。 他情不自禁地抖动羽翼，仿佛自己也要随着他们一起飞翔。灵魂仿若在白光的飘渺中徘徊，良久才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感受到周围的存在。 “路西……”黑暗神抱他回到水里。 路西法的身体似乎蒙上了一层绯红的色彩，而那绝美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痴醉和迷茫。 这个时候上帝才意识到，这样的路西才是他最美的路西。而且只能是他的。 世界忽然安定起来。路西法把弄着黑暗神的一缕银发，黑暗神低头看着他，都好似在回味着什么。两人重新依偎在一块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了好一会儿，路西法幽幽地说：“黑暗神，我得走了。” 路西法推开黑暗神，刚要起身，黑暗神却执拗地揽着他不放手，“来万魔殿住吧，吾想和你睡在一起。” “住下？一起睡？”路西法万万没想到黑暗神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现在最多只能算是情人的关系，还是地下的那种。 路西法有意拒绝，揶揄道：“我不敢去，每天……可受不了。” 黑暗神很认真地说：“吾不是想每天都要你……吾只想陪着你，吾看到堕天使和魔族之间很多都是这样的。” 心里涌起一丝甜蜜，路西法捧起黑暗神的脸仔仔细细地把他端详了一番。不得不说，黑暗神的容貌非常完美，假如不是他身为神祗的气场和威压让绝大多数堕天使和魔族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他相信他们一定会为他疯狂的。 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他住在万魔殿的理由。 “我拒绝。”路西法解释说，“我还没有做好同居的准备。” 觉得“同居”这个词很贴切，黑暗神揽住路西法的腰的手臂微微紧了紧，“对，就是同居，住到万魔殿来，或者吾去偏殿。吾答应绝不会妄动。” 第158章 “请让我再考虑考虑吧。”不好再直接拒绝黑暗神的要求，路西法只能先把这事缓下来。 黑暗神也不再勉强。 不远处的一根树杈上，生命之树正手搭凉棚极目远眺。 “这可恶的水雾，根本看不清啊。”树精灵不甘地说了一句。它好不容易才在偌大的离宫找到他们两个的踪影，谁知道因为温泉上一直弥漫的水雾，它什么都看不到。 它也不是没尝试过再凑近一些，却每每都会不知不觉迷失方向。 “神，您是故意的。” 生命之树话音刚落，就发现温泉那边又有了动静。 简单来说，就是黑暗神和路西法双双离开了。 颓然地坐在树杈上，生命之树把上帝狠狠地吐槽了一顿，才重新回到万魔殿中。 路西法回到偏殿，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换了件衣服独自在自己的床上靠了一会儿，自然而然地就回想起黑暗神关于同居的提议。他想像了一番每晚都有黑暗神睡在身边的样子，浮起一抹淡笑。不过他一直独自一人睡，和其他人同床共枕只是想想而已，即便是许久以前也没指望过。 再也没有休息的想法，路西法穿好衣服去了琴房。不知不觉他又好久没有弹琴了，但是今夜在他的心里似乎总有一个旋律，他倒是想好好静下心来把它谱成曲子。 接下来的好几天，路西法都按部就班地觐见黑暗神，处理地狱的事务，然后在夜晚谱曲。黑暗神再也没有约他出来，也再没提起住在万魔殿的事。 半个月之后，曲子终于谱好了。路西法完整地把曲子演奏了一遍，觉得很满意，想为它取个名字，然而想了很久都没有喜欢的，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他躺在床上想要好好休息一会儿，然而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温热的水中，黑暗神的吻和拥抱撩动着他的身心，让他情不自禁地就回想起那些细节。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睡眠。恍惚间，他感到帐幔之外站着一个身影。 “路西，你在想吾吗？”黑暗神低沉的声音彷如已融入了整个夜色。 路西法抬起眸子，此时此刻听到黑暗神的声音，心动不已。 “黑暗神……”喃喃地说着，路西法向那个身影伸出双臂。 黑暗神撩开纱帐，走进他隐秘的世界，将他揽入怀中。一切顺理成章。 路西法醒来时尴尬不已，他偷偷地把被子掀开一角，果然看到睡袍上洇湿了一小片。 脸红心跳地从床上坐起身，堕天使不得不面对自己做了春梦的事实。难道是因为想念黑暗神吗？可是他明明禁欲过很久很久，和黑暗神在温泉约会也是不久前的事，怎么才半个月的功夫就做春*梦了呢？ 深深呼吸，路西法裹着睡袍从床上走到露台上。潘地曼尼南的风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可此时此刻，他脸颊发烧，多想到洗礼池去冥想一会儿。但这是地狱，自由之地，一切遵循自己的心意，根本就没有洗礼池这种地方。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可以驾驭得了情*欲，难道真的就像阿斯莫德所说的那样，一旦体验过情爱的滋味，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好意思，天使们，本打算存稿18点发，结果我手一抖给发表了…… （存稿键在左边，发表在右边，害死人啊） 第145章 例会时间。 魔王和大领主们汇聚在万魔殿里, 觐见黑暗神并汇报魔域的情况。 黑暗神依旧对任何事务都毫无反应，全场都由路西法把握着节奏。 例会中间休息时，沙利叶拉住萨麦尔, 压低声音说：“老萨，发觉没有, 陛下时常微笑呢。” 萨麦尔瞥了他一眼, “陛下心情好难道不好么？不过我开始担心那些随侍们，原来他们都有些惧怕陛下，现在倒好，他们经常对着陛下发呆，陛下竟也不追究。” 沙利叶说：“你没有追究一下这其中的原因么？” “黑暗神创造了星空吧。”萨麦尔道。更多资源加群761012738 沙利叶想了想, 说：“是啊, 自从星空出现后，我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萨麦尔谨慎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沙利叶道：“我想说这段时间陛下和黑暗神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儿特别。” “什么样的特别？” “……特别亲密。”沙利叶刻意压低了声音。 说着, 沙利叶和萨麦尔对望了一眼。他们都同时想到了一件事, 在星空出现的那一夜, 路西法醉倒在黑暗神的怀里。 作为路西法最亲密的伙伴和下属，萨麦尔和沙利叶当然隐约知道路西法对上帝的情愫, 也是因为这个, 当他们看到黑暗神和撒旦之间的接触越来越顺畅时, 一边为撒旦感到高兴，也一边为他担忧。 只有他们知道, 在路西法冰冷疏离的表象之下潜藏着一颗敏锐而容易受伤的心, 它坚强无比，却也同样脆弱。 “嗯……”沙利叶抚摸着下巴, 若有所思地说, “你说陛下和黑暗神之间是不是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发生。” 没等沙利叶再说话, 萨麦尔倒是先问起来：“前一阵陛下不是到你封地上去了吗？你有没有发觉到什么？” “没有啊。”沙利叶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大大咧咧地说，“那时黑暗神的神识进入了猫的身体，一直以猫的形态呆在陛下的寝殿里……”说到这儿，沙利叶忽然一惊，“这么说来，黑暗神一直都在陛下寝殿里的。” 看到萨麦尔逼问的眼神，沙利叶赶紧澄清，“老萨，这可不是我有意安排的，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假如知道那玩意儿就是黑暗神，我一定给它安排宫殿了。” 听了沙利叶的解释，萨麦尔才忧虑地摇摇头。 沙利叶推了推他，“老萨，你说陛下会不会为了讨好黑暗神而故意牺牲自己的感情？上次我建议制造天堂和地狱的摩擦尽快推黑暗神上战场，可陛下竟然不感兴趣啊。” “不感兴趣也许是时候没到，你也知道有战争就少不了伤亡，陛下其实并不想让自己成为挑起事端的一方，毕竟他承受的骂名已经很多了。” “你说的也对。”沙利叶说，“所以我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了，而且上帝直到现在也没回应。假如真能相安无事，以目前黑暗神的表现来看，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萨麦尔忧心忡忡地说：“陛下曾说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堕天使们的未来，如果他真能影响黑暗神，或者黑暗神真能认真对待他，我当然愿意真心祝福他。只是神这种生物……” 沙利叶当然知道萨麦尔在上帝面前吃了不少亏，自然对神灵没有好感，只好扯了扯萨麦尔的衣角，转移话题，让他注意不远处的阿撒兹勒。 萨麦尔扭头去看，正看到阿撒兹勒慌忙地收回看他的视线，目视前方。 “嘿，老萨，阿撒兹勒是不是暗恋你了啊？”沙利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怎么这么说？” “最近他总是偷偷地关注你，甚至关注你和关注陛下一样多。”沙利叶加重了语气，“这就不正常了。” “你想多了，小沙。”萨麦尔淡然处之。 “那他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会找机会和他好好谈谈的。” 其实情人节刚刚结束不久，萨麦尔就发觉了阿撒兹勒的一些不寻常。某些场合里阿撒兹勒会时不时地关注自己和亚巴顿。 他当然清楚阿撒兹勒到底是在关注些什么，但距情人节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他一直没有主动去找过亚巴顿，更没有和他在公事以外发生过交集，即便亚巴顿提出还可以有“下次”。 下次…… 目光越过阿撒兹勒，萨麦尔看了看远处的亚巴顿，发现亚巴顿也在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深坑魔王好像在有意避免什么，立刻收敛了笑容，转身向别西卜的方向去了。 有了沙利叶的提醒，接下来的会议里，萨麦尔有意观察黑暗神和撒旦。 不论路西法有多么意气风发，他看黑暗神的眼神都是温柔的，这是什么也掩饰不了的，而黑暗神看似在会议上只是个摆设，可他的目光总时不时地就落在撒旦的身上。 这样的目光路西法是能够察觉到的，假如是早些时候，路西法一定不会让黑暗神那样看自己，但现在…… 他似乎并不在意。 难道陛下真的对黑暗神动了感情？ 萨麦尔为路西法捏了把汗。但他比谁都明白，一旦爱上了，外界的阻力不会干扰他的决定。 他自己就是这样，他相信路西法也是。 例会结束后，堕天使和魔族们就都纷纷退出万魔殿。但路西法却被黑暗神留了下来。 “黑暗神，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路西法故意躲开黑暗神的视线。 “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159章 “您说的是哪件事？” “吾是说住在万魔殿。” “这个……” 见路西法仍犹豫，黑暗神说：“如果不喜欢万魔殿，吾可以住到你的偏殿去。” “请不要来偏殿！” 一提到偏殿，路西法就被抓住了软肋。他现在和黑暗神的关系没有人知道，假如黑暗神时不时到偏殿来找他，影响他晚上的那部分事务不说，迟早也会被撞见的。 “那就是万魔殿了。”黑暗神也学会了无赖。 “说好了不会妄动？”路西法觉得黑暗神有融入这个世界的想法很好，而且自从春梦以后，他发觉“陪伴”也是他很想要的。 黑暗神点头。一诺千金的样子。 路西法松了口，“一周一天怎么样？” “不好。” “每三天怎么样？” “每天。” “三天。” “两天。” “就三天，否则我不来了。” “好，就三天。”黑暗神妥协了。 路西法刚要离开，黑暗神叮嘱道：“今天晚上就住过来。” 按捺着心中的波澜，路西法同意了。 当晚，他将一切安排好，就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披好浴袍，路西法刚把手搭在浴室大门的扶手上，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黑暗神在他的浴室动了“手脚”。 略微迟疑了一会儿，他像是要确认自己的预感是否准确，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路西法估计得没错，大门的另一面根本不是自己的寝殿，而是万魔殿！ 黑暗神正在王座上等他。 “您把我的浴室怎么了？”路西法裹紧浴袍冲黑暗神走过去。 “吾把你浴室的空间和万魔殿的空间连接在一起，这样你就可以随时到万魔殿来，也不必担心引人注目了。” “您怎么能这么做……” 路西法刚要发表意见，黑暗神已经把他揽到怀里。 “说好了不妄动的。”路西法从黑暗神怀中挣脱出来。 “唔，对，吾说话算数。”黑暗神放开路西法，很正式地从王座上起身，牵起他的手，带他走过那条走廊，走进寝殿中。 指着寝殿中的大床，黑暗神说：“路西，你睡哪边？” 路西法觉得睡哪边都没所谓，这张床足够大，放下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开始路西法还有点儿拘束，不过想到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寝殿，面前的本来就是他的床，是黑暗神突然霸占了属于他的东西，也就放松了心情随便选了一边，拉开被子躺好了。 黑暗神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也照着样子也掀开被子，躺在另一边。 两人各占了床的一边，中间完全空着。 路西法直挺挺地躺着，被子拉到胸口，看了会儿床顶上精致的雕刻，刚闭上眼睛，就感觉黑暗神开始向中间靠拢了一些。 “您……干什么？”路西法睁开眼睛，按捺着呼吸。 “路西，你也靠过来。”黑暗神说，“吾……想抱着你。” “我不习惯。”路西法深深呼吸说。 “……”黑暗神停下了动作。 刚过了一会儿，黑暗神就又开始向路西法挪动，直到靠在撒旦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堕天使放在腹部的手上。 “吾也不习惯，可吾愿意试试。” 路西法微笑，把头靠向黑暗神的头，把身体也向黑暗神的方向挪了挪。 时间就好像静止在了这一秒。 与此同时，在外面玩了一圈的生命之树终于回到万魔殿，看到空空的王座还以为黑暗神出门了。不过树精灵的嗅觉非常灵敏，刚趴到王座上，它就嗅到王座附近飘散着一股熟悉的香气，隐约间好像往万魔殿的后方飘过去了。 循着似有若无的香气，生命之树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寝殿门口。 寝殿的大门没有完全关上，里面的灯光较暗，但也看得见，生命之树悄悄地溜进房间，爬到墙边的落地镜上，才看得到床上的景象。 黑暗神穿着黑袍子，揽着撒旦，闭着双目。路西法裹着浴袍靠在黑暗神身上，长发微湿。那香气就来源于此。 两人相互依偎，好像已经睡着了，那情景和谐得就像画一样，生命之树看了差点儿感动得哭出来。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在床上还穿得那么整齐干什么？ 生命之树用意识和上帝交流，【神，路西怎么在这里？】 见上帝好像没听见，却又没有屏蔽他的意识，生命之树继续道：【您不要装睡了，我知道您是从来不睡觉的。】 上帝的确从来不需要睡觉，也不习惯长时间躺着，不过自从接受了内心的想法，他愿意做出一点儿改变。毕竟每一个堕天使都是这样拉近距离、表达爱意的。而且从路西法的反应来看，其实他也喜欢。 【去王座等吾，今天开始寝殿就是你的禁地。】 生命之树讶异，【怎么……难道您要每天和路西……】 【路西已经答应住在万魔殿了。】 【真的吗？！】生命之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团黑色的雾气已经把它送到了门口，然后寝殿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啊，过分了！】 【小气！】 然而不论生命之树怎么和神联系，上帝都没有回应它。上帝已经把它的意识屏蔽了。 “神？刚才伊菲尔来过？”路西法幽幽地说。 靠在黑暗神的身边，路西法实在无法入睡，黑暗神的气息就在他的耳边，好像下一秒就会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总有一些幻想。 “吾把它送出去了。”黑暗神说。 “您真是太宠爱它了。”路西法小声说。 “不，吾最宠爱的一直都是你。” 黑暗神本是在陈述事实，但在这样亲密的氛围下，他的话就有了其他的一些含义。 路西法心中微动，然而他又告诉自己不要对此大惊小怪。他闭上眼睛，想要装睡一会儿，然而他的心和身体都是诚实的，面对着喜欢的人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可是他和黑暗神有约在先，不能妄动。而出于矜持，他又不想先说出很想要这样的话。 就在撒旦为此纠结不已的时候，黑暗神托起他的手放在唇边。浓厚的鼻息扫过指尖，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吻。 微微麻痒的感觉顺着指腹传入到身体，就如同野火落入干燥的荒野，瞬间就成燎原之势。 “说好了不能妄动的。”路西法佯怒道。 “吾没有妄动。”黑暗神看着撒旦的眼睛说，“有人需要吾。” “您说什么……”路西法的脸微微地红了。 黑暗神一只手摸进被子，路西法想要按住那只手，但还是晚了一步。 路西法轻哼了一声。黑暗神的吻落了下来，把他余下的声音都吞了下去。 待他们的双唇分开，黑暗神小心地扯开睡袍的带子，一点一点拉开撒旦裹紧的睡袍，像剥鸡蛋一样剥出那修长的身体。 路西法在浴袍下什么也没穿，一番厮磨，已柔软得好像水一样。 灯火似乎黯淡了一些，可堕天使白皙的身体却在黑暗中更加显眼。 吃了闭门羹的生命之树坐在大门口，一直没有离去。它才不相信现在的上帝有坐怀不乱的定力，把撒旦骗到床上还能什么都不做。 果然，依靠着敏锐的听觉，生命之树听到寝殿里面传出靡靡之声。 倚着大门，生命之树露出一抹坏笑，淡定地从头发里摸出小本子和笔，开始奋笔疾书，准备要好好给上帝记上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甜腻，哈哈，需不需要撒点儿盐来调剂一下？ 哈哈， 第146章 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处, 一列前往法格恩的马车正向前奔驰。 大多数天使都坐在最前方的马车上唱着歌聊天，只留下几个在队尾照看货物。交界地带是这一路上最枯燥无聊的地方，甚至还比不上地狱有生气。 几个天使说说唱唱, 这条路他们已经走了无数遍了，可以说早就驾轻就熟。虽然比其他通路显得偏僻了一些, 可一路上都不会遇到魔族, 省却了一些麻烦，也比较安逸。 琴声悠悠扬扬，渐渐淹没在无边的灰暗的天幕之中。 几个天使唱得正高兴，鬼使神差地，一个天使向远处看了一眼。 一眼之下他兀然大叫了起来, “看呀, 那是什么？！” 天使们都放下手中的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暗灰色的背景下, 横悬着一个长长的裂缝, 它的内部是漆黑漆黑的, 但周围却似乎围绕着隐隐的光，好似时空的伤口, 正在不断地扩大。 “我敢对神发誓, 刚才这里还什么都没有。”那个天使惊讶地说。 另一个天使看着那巨大的宛如眼睛般的黑洞, 好像被慑住了，他只是一个诞生于第二重天的普通天使, 根本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景象, 更没注意就在他晃神的功夫，那个裂缝已经扩大了许多倍, 纵深也在成倍地增加。 第160章 “快跑！那是时空裂缝！”带队的权天使大吼,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时空裂缝, 是混沌对这个世界的侵蚀，即便最厉害的天使掉入其中大概也会彻底迷失，而灵力差的直接被碾碎灵核是几乎没有悬念的事，简而言之就是死得渣都没有。 听到“时空裂缝”这个词，天使们立刻都明白了过来，赶紧调转车队的方向，向天堂的方向跑。 然而刚跑了没多远，又一个天使叫起来，“队长，不好了，前面还有一个！！” 饶是天使修养都挺好，这会儿权天使也要发飙了，“镇静！你看错方向了吧！” 不过等他亲眼去看，才赫然发现前方的确还有一个时空裂缝，而且在它的后方，好像隐约还有裂缝在形成。 “避开它们！快走！”权天使亲自指挥着车队在两个时空缝隙之间游走，然而时空裂缝扩张得实在太快，眼看着就要追上他们的车队，权天使不得不命令车队，“把马车都丢下！” 天使们从马车上飞出来，用最快的速度逃命，但慌乱之中，有些天使还是迷失了方向。 天堂，米迦勒已经收到了来自下面的紧急报告，天堂和地狱交界处出现数个不稳定的时空裂缝，正在向周围空间扩展，暂时有六名天使失踪，需要注意危险。 米迦勒拿着报告干着急却也没有办法，毕竟时空缝隙这种东西不是身为天使的他能解决得了的，要根本解决还要上帝亲自出马才行，可是现在上帝都不知道身在何处。 无力地望了望天，米迦勒坐回办公桌后，对身边的拉斐尔说：“所幸这时空缝隙发生在交界地带，平时极少有天使会经过，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影响。请你通知天使们回避危险，封锁缝隙的周围，不要让人靠近那里。另外加派人手观察时空缝隙的动向，一切等神回来自然会处理的。” “好。”拉斐尔痛快地接下了任务，不过他对神能否回来不抱有希望。 “拉斐尔，怎么了？”米迦勒疑惑地问，“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 “我……” “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拉斐尔不知道该不该把上帝就是黑暗神的事告诉米迦勒，但神愿意把这个秘密告诉他，是神对他的信任。他不能辜负了神的信任。 “我想……我想再去一次地狱。”拉斐尔随便扯了个理由。事实上他也的确有去地狱的想法。 “最近我们没有去地狱的理由。”米迦勒耐心地解释，“而且最近神不在，天堂的事务又突然多起来，我需要炽天使们随时在天堂。” 拉斐尔觉得米迦勒说得完全有道理，只好点头表示同意。虽然难免有些忐忑，但他相信上帝不会抛弃他们，总会出手解决这些时空缝隙的。 万魔殿中，路西法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眩晕，好像漫天繁星都在飘摇欲坠。 意识到黑暗神在看自己，路西法的脸颊又红上了一层，他赶紧并拢双腿，侧身躺着，不料这动作使得身后的黏腻一起涌了出来。 黑暗神轻轻吻上堕天使的嘴唇。然后帮堕天使擦拭身体。 突然，黑暗神的动作僵硬了一瞬，好像有什么影响到了他。 路西法也有所察觉。他抬起头问：“黑暗神，您刚刚……怎么了？” “吾没事，路西，你休息一会儿吧。”黑暗神垂下金色的眸子，那里面仿佛盛着整个宇宙，看起来就很安心。 经过刚才的欢爱，路西法虽然不想睡，但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样，还是需要休息一会儿。 上帝平躺在床上，揽着路西法，目光向上，好像在注视着床顶。 但他金色的眸子已经变成银白的颜色，神识已来到法则的世界。 刚刚他就感到天堂和地狱的交界处有异变产生，在法则的世界里，他可以确认那是时空缝隙，而且一次就是三个。 在漫长的时光里出现几个时空缝隙当然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个时候，一次就出现三个时空缝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它的出现就像一个冰冷无情的警告，告诫他不要在温柔和欲望之中忘记身为神的使命，忘了对这个世界的责任。 从黑白的法则世界脱身，黑暗神揽紧了路西法的身体，垂下眼深深吻着他的额头，喃喃自语，“路西，吾的时间还有很多，对不对？” 两人同床共枕到早上，路西法从床上起身，他要回偏殿去了。 “路西，吾要冥想，这三天不用来万魔殿了。” “好啊。”路西法以为黑暗神是因为昨晚才需要冥想，所以丝毫没有怀疑。 黑暗神又叮嘱道：“万一吾冥想没有及时醒来，你就去做你的事，吾醒后会去找你的。” “您……怎么了？”路西法有点儿担心起来。但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黑暗神出过太多状况，晕倒、失踪，难道这次就是前兆？ “吾很好。”黑暗神说，“不要为吾担心。” 事实上，上帝需要专心在法则的世界修复时空裂缝，但法则的世界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一般而言，这样的时空缝隙三天就可以了。 路西法回到偏殿，但心里始终惦记着黑暗神。即使黑暗神说三天内不用去万魔殿，路西法还是忍不住想要过去看看。 第三天的下午，路西法已经无心处理事务，终于下定决心走进万魔殿去看看情况。他早已得到黑暗神的允许，可以随时出入万魔殿了。 穿过大厅，路西法走近殿堂的台阶。 殿堂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这不禁让路西法放轻放缓了脚步，小心地走上台阶。 黑暗神一如既往地端坐在王座上，闭着双眼，银色的长发垂着，连一根发丝都没有动的迹象，好像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尊毫无生息的雕像。 而这会儿，平时聒噪的树精灵也不知去向。 路西法好想确认面前的还是不是黑暗神，他犹豫着伸出手，却在要碰到黑暗神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他感觉到了黑暗神的魔气。只是那魔气极致地收敛着，被压制在非常非常低的状态，好似时间都在他的周围静止了。 即使曾在上帝身边侍奉多年，路西法也没见过神冥想的样子，感觉继续留下来会打扰到他，他决定退出万魔殿。 路西法刚要转身，黑暗神那边却突然有了动静。 “路西……” 路西法一惊，正看到黑暗神缓缓张开眼睛，而那神瞳不是金色，而是银色的！ 瞬间，一股冷意顺着脊背爬升，路西法的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 瞳色的改变并没有让黑暗神的容貌变化多少，但那银色神瞳的深邃和冰冷却能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 好在银瞳的黑暗神只存在于那个瞬间，很快银色的眸子染上了金色，万事万物又重新倒映在他的眼里。 “对不起，黑暗神，我……打扰到您了吗？”路西法有些窘迫，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没有。”黑暗神握住路西法的手，把他拉入怀中，“吾已经冥想完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路西法还没说话，黑暗神已经知晓了答案，“第三天的下午，你是来找吾的。” 路西法小心翼翼地说：“我有点儿担心您，就过来看看，刚才看到您的瞳眸变成了银色。” “没错。” “我看到您就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进入深层次的冥想，时间久了就会这样。” “冥想中您能看到什么吗？” 黑暗神缓缓地说： “法则。” “法则也能被看到吗？” “当然。”黑暗神淡淡地说。 路西法突然有好多东西要问，侍奉上帝时他了解过一些，但囿于和神之间的身份，很多东西都不敢问。 现在他与黑暗神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有些问题想问就直接问了。 上帝当然知道路西一直是那个爱学习的学生，所以把目前能够告诉他的东西都告诉他。 路西法听得非常认真，甚至都忘了他一直坐在黑暗神的大腿上。 路西法好像有无穷无尽的问题要问，但黑暗神忽然横抱起他的身体，向寝殿走去，“时间已到，上床睡觉。” 路西法：“……”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还是4更，我会努力哒！ 第147章 让米迦勒头疼的时空裂缝三天就消失了, 炽天使们都知道一定是上帝做的。 “看来神只是暂时离开了至高天，他还是时刻关心着天堂的。” 米迦勒松了一口气，和他一样放松下来的还有拉斐尔。 “问题是神现在到底在哪？”乌列说。 “不在至高天的话, 可能会在天堂的某个地方吧。”加百列道。 “某个地方是哪？原动天还是水晶天？”乌列道。 “原动天的可能性是不是更大？”拉斐尔故意添乱。 就在炽天使们七嘴八舌讨论着的时候，梅塔特隆托着下巴, 喃喃低语, “有没有可能……在地狱？” 第161章 梅塔特隆说完，所有炽天使都看向他，拉斐尔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梅塔特隆似乎知道他们会惊讶，赶紧解释：“我是说为了摸清黑暗神的情况，神会不会正潜伏在地狱。” “很有想象力啊, 梅塔。”加百列鼓掌。 “可是上帝怎么才能不让黑暗神发现呢？毕竟他的圣光那么耀眼, 难道伪装成普通天使？”米迦勒说。 “如果神愿意，一定会有办法不是么。”加百列不知从哪弄来一些水果, 而梅塔特隆拿来了茶。 炽天使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推测了好久, 最终也没有讨论出统一的答案, 倒是弄出一场茶话会。 米迦勒微笑地看着他们。时空缝隙的出现让炽天使们紧张了好几天，现在也该放松一下了。 正在天堂举办茶话会的时候, 亚巴顿手握着一张请帖, 心中激荡不已。 那张请帖是萨麦尔写的, 大概意思就是邀他去—— 府邸研究魔法阵，顺便喝茶等等, 时间是今天晚上。 “终于等到了！”亚巴顿想都没想就把请帖吻了好几遍。 与萨麦尔深入接触之后, 亚巴顿对其深为认可。萨麦尔不仅拥有魔王级别的力量，有挑战上帝的勇气, 在床上也有不错的表现, 是个很有潜力的人才。所以他已默默认定萨麦尔就是他的情人了。上次他虽然意外地被做了一回, 但愿赌服输，还可以有下次。 但这个“下次”他等了两个月。 在其他魔王面前他总是高调表示恋爱了，面对萨麦尔时却仍不敢多看一眼，因为他还不清楚萨麦尔到底什么态度，愿不愿意成为他固定的情人。 没想到就在他要忍不下去了的时候，萨麦尔终于有表示了。 深坑魔王高兴得从中午就没有了工作的想法，最爱的魔法卷轴也看不下去了，整个下午都泡在浴室里洗澡、梳头发、喷香水、琢磨着晚上该穿什么衣服。 一切准备就绪，亚巴顿才终于信心满满地往萨麦尔的府邸去了。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别低调地用了最最普通的马车，还用围巾把脸裹住。 亚巴顿的宫殿其实距离萨麦尔的府邸并不远，但他从来没去过。 一方面他和萨麦尔最初关系很一般，甚至还有些敌对，另一方面亚巴顿一直都喜欢呆在自己的府邸里，本来就很少外出的。 所以当亚巴顿迈进万魔殿以外的宫殿时，觉得很有些不自在。谨慎地向左右看了看，才跟着迎来的堕天使走进府邸花园后的一处僻静的书房。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亚巴顿攥着萨麦尔给他的请柬，激动得手心都在出汗。如此隐秘的场所不是偷情是什么？ 带路的堕天使帮魔王推开门就无声地退了下去，又把门给严严实实地关上。 亚巴顿看到房间里面只有一个书桌和几个沙发，桌上还放着几个卷轴，不免有些扫兴，连张床都没有，萨麦尔难道真的只是邀他喝茶的吗？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说好有下次的，为什么到现在才约我？！”亚巴顿也不要面子了，直截了当。 亚巴顿坐在萨麦尔身旁的沙发上，愤愤地说，“你们堕天使都是性冷淡吗！？” 萨麦尔被亚巴顿逗笑了，“我不确定魔王大人那天说的是不是认真的，所以……” 亚巴顿接过话说：“所以你就一直不理我？” 萨麦尔沉默了片刻，指着桌上的几个卷轴说：“所以我今天邀请你来，研究一下魔法阵，顺便问问魔王大人今晚有没有别的想法……” “想法当然有，先不要研究魔法阵，我们……” “那我们喝茶吧？”萨麦尔不紧不慢地接过话，“或者喝果汁也行。” 堕天使把花茶倒到小杯子里，递给亚巴顿。 亚巴顿不得不耐着性子把茶喝了。 “你们魔族的书上说这茶有助兴的作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萨麦尔看向亚巴顿，“你觉得呢？” “我觉得都是骗人的！看到喜欢的人本王自然会有兴趣，不喜欢的人喝什么都没用。”亚巴顿说着，蹭到萨麦尔的沙发上坐。 单人沙发萨麦尔一个人坐还可以，两人就挤了，萨麦尔无奈，把亚巴顿挪到自己的大腿上。 “我们算不算情人？”亚巴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 “有了上次，应该算。” “那我们这就开始吧。”亚巴顿有些难为情，还是揽过萨麦尔的肩膀冲着萨麦尔的嘴唇就吻了过去。 都说魔族放纵热情，萨麦尔再一次亲身体验到了这一点。 既然亚巴顿这么着急，萨麦尔一边回应亚巴顿的亲吻，一边脱掉自己的外衣，然后又去扯亚巴顿的。 “让我在上面一次好不好？就一次。”一吻过后，亚巴顿软下语气商量。 “唔……这倒可以考虑考虑。”萨麦尔拉开前襟，露出健硕的胸膛。 亚巴顿头脑发晕，以为萨麦尔所说的“考虑”就是答应，高兴得不得了，“那就是答应了？” 见深坑魔王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萨麦尔补充说：“除非你近战能战胜我。” “这不公平！”亚巴顿道，“近战我怎么是你的对手？！” 亚巴顿瞥了眼萨麦尔。萨麦尔的形体看起来是那么成熟矫健，充满了男人味儿，而自己比起来就显得单薄而又瘦弱得多了。 “在上在下不能简单按战斗力来分啊，至少我还主动呢是不是？”亚巴顿说得头头是道。 “有道理，那我就主动点儿好了。”萨麦尔在亚巴顿耳边说。 “你！……” 显然亚巴顿的申辩在萨麦尔的武力面前是没有用的。深坑魔王话还没说完，萨麦尔已经扭过他的手腕，干脆利落地从背后把他按在书桌上，卷轴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 “唔……萨麦尔！你怎么能突然袭击，这不算数的。” “怎么不算数？”萨麦尔一手按住亚巴顿，一手去解亚巴顿的腰带，把其长裤和底裤一起褪到膝盖。 亚巴顿贴着桌面的脸赧得通红，话都说不利索，“臭……堕天使……唔……” “别骂了，魔王大人。”萨麦尔在他的身后亲吻他的头发，低声说：“我再主动一点儿好不好？” 亚巴顿觉得自己真没看错人，有些堕天使看起来绅士模样彬彬有礼，但实际上比恶魔还要恶魔。 挣动了几下都没有挣脱萨麦尔的钳制，亚巴顿也就暂时放下了念头，但嘴上还是说：“好吧，这次就放过你，但是下次……下次……” 花园里树木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风刮过，树叶窸窸窣窣。 亚巴顿趴在晃动的桌子上，忽听萨麦尔说：“还要在上面吗？” “哼，怎么样？”亚巴顿红着脸嘴硬。 “给你一次机会。” “……”亚巴顿有点儿动心，可是都这时候了，也行。 亚巴顿点了点头，本以为可以反守为攻，没想到刚爬下桌子，就被拉坐到萨麦尔的身上。 亚巴顿：“！” 萨麦尔：“给你在上面的机会。” 亚巴顿：“这……萨麦尔，臭堕天使！” 两个人的夜晚总是显得愉快又漫长，一连串“臭堕天使”的嚎叫后，亚巴顿窝在萨麦尔的身上，追忆数年来的独身生活，有点儿惋惜因为自己的死脑筋而错过了不少快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最近经常关注他们的阿撒兹勒。 “阿撒兹勒一定知道了些什么。”亚巴顿一手支着头，问萨麦尔，“怎么办？” 萨麦尔毫不在意地说：“不想每次都委屈你，不如我们公开关系好了？” “公开？！”亚巴顿没想到萨麦尔竟然这么痛快，这诚恳的态度让他高兴得差点儿哭出来。 但是深坑魔王深入思考了一番，还是说：“不不不，还是要保密。” “为什么？”萨麦尔说，“你不是最要面子的吗？” 亚巴顿在萨麦尔的耳孔吐了口气，懒洋洋地说：“公开倒是容易，但偷情更刺激呗。”他还没看够魔王们那想知道却要装作不感兴趣的表情呢。他堂堂一方魔王能屈能伸，以后日子还长，面子暂时要不要都不要紧。 刚从萨麦尔府邸离去开准备回家休息，亚巴顿忽然想起撒旦今天要召见他，只好去万魔殿的偏殿报到。 “黑暗神殿的进度怎么样了？”路西法坐在沙发椅上，说：“三天前让你把广场上的魔法阵再修改一下，改好了吗？” 被路西法这样一问，亚巴顿才想起昨天光顾着准备约会，竟然把撒旦交待的正事给忘了！ 心里有点儿发慌，但亚巴顿也是老油条了，面不改色地说：“陛下，我……我昨天一直在思索这个魔法阵，总觉得有新的灵感，但就是捕捉不到，再多给我一点儿时间吧。为黑暗神办事，总是要尽心尽力做到极致对不对？” 路西法抬起眼睛，看着他的魔王问：“昨天你想了一整夜？” 第162章 在撒旦审视般的目光下，亚巴顿心里很虚，还是点了点头，“是啊，陛下。” “看你也很累的样子，先回去休息吧，可能我太想早点儿完成黑暗神神殿，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亚巴顿万万没想到路西法竟这么体贴，仔细回想，撒旦最近一段时间心情好像都很不错。 自从答应和黑暗神“同居”，路西法就依照约定每三天到万魔殿住上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回到偏殿去。 随着二人之间越来越亲密，路西法也慢慢放下了矜持，当然这是黑暗神求之不得的，他喜欢路西法，当然也包括他在床上自然而然的反应，不论是青涩的，还是放肆的。 此刻，路西法就在他的身边，伏在紫色的大床上。睡袍松松地掩住他的双腿和臀部，使那光滑优美的后背线条显露无疑。他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安静而脆弱地伏在那儿，后背蜿蜒着几缕黑发，笼着薄薄的汗，仿佛闪着鳞光。 上帝从路西法的身边坐起，把目光从堕天使裸露的皮肤上移开，落在狼藉的床单上，刚刚的欢愉好像还历历在目。 “黑暗神……” 路西法转过头来，蓝紫色的眸子紧盯着他。他脸上的情潮还未消退，嘴唇还有一点儿微微的红肿。 上帝低下头，凑在他的唇边，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路西法抓过黑暗神掉落在脸边的一缕银发，满含期待地说：“我可以直呼您的名吗？” 上帝愣了愣，“吾的名？” “叫您沙卡利曼……”路西法试探地说，“这个名字。” 上帝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恍然间有什么撞击了他，让他的神识兀然清醒。 一直没有得到黑暗神的回答，路西法强笑着解释：“我并没有僭越的意思，我只是想两人独处的时候呼唤您的名字，……既然您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心里莫名失落，路西法匆匆说完这些话，就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一双手从他的身后拥过来，将他带进那宽厚的怀抱中。 “路西，吾不想让你叫吾那个名字，是因为……” 上帝差点儿说出自己的身份，然而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继续隐瞒下去，“路西，吾以后会告诉你的，一定。” 时空裂缝修复完毕，上帝的主要精力就都放在寻找神格碎片上。时空缝隙的出现提醒着他，他来到地狱的目的仍是找到那失踪的神格碎片，然后获得终极力量，彻底稳定世界的架构。 而在找遍地狱的角角落落都一无所获后，黑暗神重新把目光投向了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啊你们，每天都叫着掉马，马甲真掉了可就穿不回去了：） 第148章 上帝几乎每天都往深渊跑, 开始一去就是一整天，但随着在深渊搜寻得越来越深入，有时两天都不回来。 很快路西法就注意到黑暗神的异常。以前黑暗神每天都在万魔殿里, 要想方设法才能让他走出万魔殿，现在可好, 黑暗神每天都不在万魔殿, 甚至连每天的觐见也取消了。这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视。 直到有几次，约会的时间明明到了，而黑暗神竟仍不在万魔殿出现。路西法一个人靠在床边，细细回想他和黑暗神在这这半年来保持的亲密关系，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 然而才半年而已啊, 这对于近乎永生的他们来说, 连瞬间都算不上，然而不过瞬间, 他就被黑暗神冷落了么。 在黯淡的灯光中等了良久, 路西法终于下定决心一次不等黑暗神了。他裹好睡袍, 决定回自己的偏殿休息。 刚走出寝殿，路西法就遇到了守在门边的树精灵。 生命之树见上帝这会儿都没从深渊回来已经有点儿着急, 看到路西法从寝殿走出来更着急了。 “陛下, 你……你去哪儿？”生命之树张开双臂, 拦住路西法的路。 “我回偏殿去。” “这里睡不好吗？你都睡了半年了，而且这本来就是你的床, 睡起来更舒服吧？” “我还有事。”路西法不会理会生命之树, 径直往前走。 “陛下，你……你先别走……”生命之树的两条小腿拼命跑, 才赶上了路西法。 路西法终于停下了脚步。 生命之树以为撒旦改变了主意, 没想到路西法蹲下来, 问：“黑暗神最近经常去哪你一定知道吧？” “……唔……他……” 见树精灵支支吾吾也没说出具体地方来，路西法微微一笑，“不想说就不说，不说我也知道。” 生命之树哑然，它不知道路西法是不是在诈他，只好管住嘴什么都不说。 路西法起身，穿过走廊。生命之树看到撒旦的背影，十分着急，心中默念着：“上帝，您快回来啊，再不回来路西就不要你了。” 也许是生命之树的召唤起了作用，恰在这时，强大的魔气降临到万魔殿内，路西法的面前。 “路西，吾回来了。” 看到上帝回来，生命之树这才松了口气，否则凭它怎么留得住撒旦呢。 不经意地把黑暗神审视了一番，路西法总觉得他有些疲惫，但也拿捏不准。 “路西，吾回来了。”黑暗神一手揽住路西法的腰，一手穿过他的腿窝，像往常一样把他横抱起来。 路西法揽住黑暗神的脖子，心中五味杂陈，“您去哪儿了？最近总不在万魔殿。” 黑暗神把路西法带回到寝殿中，压在床上，吻住他，似乎想回避这件事。 “唔……”路西法拥着黑暗神，却总觉得他学坏了。 撒旦翻身把黑暗神扑倒在床上，埋头在他的颈窝里，幽幽地说：“我最近在万魔殿总是找不到您，难道您有什么事瞒着我？” “路西……”黑暗神轻轻唤着，揉了揉他黑色的发丝说，“吾去了深渊。” “深渊？”路西法挺起身，“就是您复活的地方？” 黑暗神没有回答。 路西法知道黑暗神说的应该都是实话，因为这和他推测的差不多。在由他展开的地狱结界中，到处都找不到黑暗神的影子，只能说明黑暗神刻意躲起来，或者到深渊去了。他当然希望就是后者。 打消了不少疑虑，路西法却担忧地说：“您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或者又有什么异常发生……不会又就此沉睡吧？” “不会。” “真的不会？” “真的不会。” 路西法觉得黑暗神在回答问题时有些心不在焉，才发觉黑暗神正低头看着他的脚踝。 睡袍的长度仅仅到路西法的小腿，脚踝也露在外面。 黑暗神拨开睡袍的下摆，一段白皙的小腿就显露了出来，再往上拉一点儿…… “您去那儿做什么？”路西法又问。 没有理会路西法的问题，黑暗神倒是得寸进尺地拉开路西法的睡袍…… “黑暗神！” 路西法一声轻呼，黑暗神已经和他调换了位置，把他压回床上。 经过半年的亲密接触，上帝已经清楚地知道，如果想阻止路西提出更加深入的问题，最佳方法就是亲热一会儿，好好疼爱他。 路西法也明白，假如黑暗神不想告诉他的事情，一直问下去也是徒劳的。不论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到了什么地步，黑暗神毕竟是神，自然有属于神的秘密，一直问下去即使不算是僭越，也不利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切只能慢慢来。 为了不引起路西法的疑虑，上帝刻意放慢了寻找神格碎片的进度，连续许多天都没有再去深渊。 一天路西法和黑暗神约会来到万魔殿最高处的露台上，眺望潘地曼尼南。 两人肩并着肩，手拉着手，星光投在他们的身上，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着他们。假如不是身在万魔殿的最高处、他们的容貌又实在太过出众，看起来和天堂地狱的普通情侣也没什么不同。 路西法指着星空下隐隐约约的某个黑影对黑暗神说：“看，您的神殿不久后就会建好了，那时您就不用再屈尊住在万魔殿了。” “吾更喜欢这里，路西。”黑暗神揽着路西法，幽幽地说，“如果可能，吾要留下来。” “您是黑暗神，应该住在自己的神殿里，和撒旦抢宫殿多小气。”路西法笑眯眯地打趣他。 神瞳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黑暗神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就按你说的做，吾不和你抢。但黑暗神殿里要为吾准备一张舒服的床，吾不要你的万魔殿，但是你要住过来。” “您在耍赖！”路西法哭笑不得地说，“万魔殿本来就是我的，您霸占了之后不还还要我住过去？” “霸占你就够了。”黑暗神很笃定地说着，“万魔殿吾不稀罕。” 路西法的脸微微有点儿红，幽幽地说：“下一步我会让沙利叶专门负责神黑暗殿内的布置，当然我也会参与的，您要不要看看设计图？” “不。你喜欢就好，按你喜欢的样子布置，因为你也要住进去的。”黑暗神从身后揽住路西法，他们的发丝在风中纠缠在一起。 第163章 路西法眼睛虚着，沉浸在此时此刻，完全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身后的怀抱。他觉得这一刻很幸福，因为有来自黑暗神的信任和宠溺。离开了上帝，他一度以为自己再没有机会体会这样的感觉，连奢求也做不到了，然而黑暗神竟恰好赐予了他这一切。 在黑暗神的怀里转了个身，路西法就对上黑暗神缱绻的目光。黑暗神没有在看潘地曼尼南，目光始终都在他身上。 恍然间他觉得这个情景有些熟悉，这才发觉这就是他在嗜血森林的时空缝隙里看到过的画面，他看到的未来竟都是真的！ 路西法情不自禁地向远处某个地方望过去，好像那里正有一个自己在看过来。他的心里是有点儿惋惜的，当初多看看他和黑暗神的未来多好。 就这样又安静地过了几个月，天堂的水晶天再次出现了小型的时空缝隙。以往时空缝隙基本都出现在天堂的外围，这次却出现在小镇的上空。 突然出现的时空缝隙引发天使们极大的不安， 得知这一切的上帝不得不再次修复它。 半年来，黑暗神用坦诚和主动打消了路西法的疑虑，但很快，上帝又开始去深渊寻找黑暗神格的碎片，经常不回万魔殿了。 路西法的直觉告诉他黑暗神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他。否则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深渊？ 他根本想不出有什么会让黑暗神有如此迫切的需要去深渊，那么也许黑暗神并没有去深渊，而是故意在躲着他，而能让黑暗神彻夜不归的…… 难道黑暗神又喜欢上什么人了吗？ 他们在悄悄约会？ 想到树精灵每每到外面寻欢作乐的情景，路西法竟真的联想出黑暗神在外面寻花问柳的样子。 刚开始路西法都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然而静下来一想，这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即使所有天使和魔族都公认他是最美的，然而美本来就有千千万万种，黑暗神一时迷恋某一种，可能很快就厌倦了。今天他喜欢处子，明天就可能喜欢□□，今天他钟情青涩，明天就可能迷恋放纵。 而且黑暗神本来就有前科，他尤记得上次拉斐尔来到地狱就被单独叫到万魔殿，被欺负了也说不定。 路西法暗暗叹了口气，他原以为自己找到了能够陪伴自己的人，却没有想到不论在天堂还是在地狱，想要找一个永远陪伴的人太难太难了，毕竟永远那么遥远，一切都是变化的。 他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不过是黑暗神的几句甜言蜜语和温柔以待，就心甘情愿地交出了自己的心和身体。 作为一个堕天使来讲，路西法不想多管黑暗神的私事，假如黑暗神真的移情别恋，他也许会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终止他们之间的情人关系。 然而作为地狱的撒旦，他要认真考虑阿斯莫德曾经说过的话，不能随便就让一个魔族或是堕天使—— 影响黑暗神，影响他的地狱。 在许多次的纠结和疑虑后，路西法还是定下心来重新考虑这件事。毕竟随便怀疑黑暗神并不客观，一切都要讲证据。而且这不仅仅只关系到他和黑暗神之间的情人关系，还关系到今后对待黑暗神的态度，以及地狱今后的发展。 他想把这件事交给阿斯莫德来调查，毕竟调查出轨没有人比阿斯莫德更合适了，但他和黑暗神的关系本来就没公开，考虑了一番，他决定亲自去深渊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意间听了个歌，是我喜欢的感觉：how long (from ”euphoria” an hbo original series) 电视剧《亢奋 第二季》原声 - tove lo □□音乐里歌词的翻译和今天这章的感觉竟还有点儿契合（难道是因为出轨？？） 第149章 一段时间以来, 路西法都在密切地关注着黑暗神的动向。当黑暗神再一次离开万魔殿的时候，路西法有意跟随他的踪迹，来到深渊附近。 远远地, 他看到黑暗神化为一道黑光，消失在深渊当中。 路西法来到深渊边。 近处看深渊, 深渊仿佛只是一片由黑雾凝实而成的湖泊, 看起来平静无害，偶尔才有一丝微弱的被搅动的能量窜出来，擦出红色的电光。但他深深地知道，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深渊的上层正在缓慢而沉重地旋转着, 它散发的黑暗力量至纯无比, 其中涌动着无数黑暗的乱流，足可以让力量不够强大的魔族和堕天使有去无回。 望着不可测的深渊, 路西法心中百感交集。他还记得自己曾派利维坦到深渊查看是否有黑暗生物生存过的痕迹, 只是利维坦只能查看深渊的上层, 对下层无能为力。的确，如果把深渊比作大海的话, 他和利维坦充其量只能在浅海中行动自如, 对海的深处却一无所知。 路西法也不想冒险, 可他对黑暗神以及其复活的领域充满了好奇，也许可以尝试着进入深处, 探索属于黑暗神的过去。 寒风将堕天使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注视深渊良久，路西法终于下定决心, 纵身跳了下去。要想有所收获, 不冒点儿风险是不行的。 深渊的表层下暗流涌动, 稍不注意就会遭到黑暗力量的突然袭击，不过这些对路西法来说只要多加注意就都算不上什么。 深渊中路西法张开羽翼控制着自己下落的速度，并凝神关注着黑暗中的情况，乱流似乎无穷无尽，深渊中似乎也只有黑暗和被引动的能量而已。 但路西法知道不是这样。 不知下降了多久，黑暗中的乱流渐渐少了。与深渊表层乱流肆虐的情景不同，穿过深渊旋转的表层，其深处安安静静，仿若瞬间从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 深渊里静谧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压扁，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在路西法以为过了许久许久以后，渐渐地周围有了响动，那是无数细碎的低语。低语远远近近，当他想听得更仔细时，它们便骤然消失，而当他想要摆脱它们的时候，它们又黏腻地贴上来。 路西法…… 路西法…… 忽然间，他听到深渊中似乎有人低唤着他的名字。 路西法心中一紧，他记得这就是他上次探索的终点了。来自深渊上层的黑暗乱流可以很好地躲避，但黑暗之力对精神的影响可能会防不胜防，为了保证安全，他和利维坦都在到达这里后就原路返回了。 但这次，路西法想要继续探索下去。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来过一次，穿过深渊表层并没有浪费太多力气，另一方面，在灵核彻底修复之后，他明显发现自己的力量变强了，再向下一点儿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 在短暂的权衡后，堕天使继续下落，他想达到自己的极限。 路西法…… 路西法…… 随着他的继续下落，深渊里的呼唤声似乎又靠近了一点儿。 路西法本能地提高了警觉，他知道这些都是幻觉，只要置之不理，不会怎样。 但他不理会那些声音，那些呼唤却开始主动地接近他，渐渐地，呼唤的声音由细碎的低语变成尖锐的嘈杂。 那嘈杂声仿佛咒语，即使不去听，它也无孔不入，一点儿点儿地侵蚀着灵识的屏障。 眼看着灵识就要被这噪音所扰，路西法赶紧汇聚意识，坚定地对它说：“退下去！” 黑暗之中传来无数戏谑的笑声，更加嘈杂，一浪接着一浪。 蓦然间黑暗仿佛下落的黑色幕布，露出憧憧鬼影。 这些影子纠缠了上来，如同一片厚厚的云团栖身而至，在他的耳边叫嚣，【你以为你能战胜我吗？竟还想命令我们？】 【你做不到的。】 【不要再往前走了，这是神才能到达的领域。】 【不要再向下了，对你没有好处。】 …… 路西法对这些充耳不闻，只是继续下落。 那些黑影恼了，冲上前来。 霎时间，黑色的光从路西法的羽翼中蔓延开来，鬼影被黑光击得七零八落，化作尘埃飘落不止。 但尘埃间，似乎还残留着黑影断断续续的警告—— 【不要再向下了……】 【即使你足够强大，也无法面对……】 【灵魂的最深处……】 …… 挥去面前的尘埃，路西法定了定神，继续在深渊里寻找黑暗神或是其他什么线索。 然而没有了乱流和黑影的嘈杂，深渊深处又开始静得出奇，仿佛一切时间和空间都在深渊里被关了禁闭，只有他自己漂浮在这黑色的虚无之中。 意识到失去时空概念可能会在深渊中迷失，路西法不得不考虑再次终止探索。 但就在他收拢羽翼准备转身向上的时候，他忽然在脚下更深处发现了黑暗神的气息！ 黑暗神！ 路西法仔细辨别了一番，的确是黑暗神的气息没错，黑暗神就在深渊的深处了。 试着向着黑暗神的方向又下降了一些，路西法失望地发现黑暗神的气息竟越来越远，甚至变得缥缈不定。 第164章 为了捕捉那缥缈的气息，路西法再次停下来用精神力仔细分辨，突然一只手臂冲破他脚下的空间，从黑暗中凌空抓住他的脚踝！ 错愕的功夫，那只手已将他拖入深渊的更深处。 路西法缓过神时，已被困在一个被镜子围住的空间中。 他站在镜子面前，感觉不到任何力量的波动。他试着触动镜子，忽然镜子的表面如同水波一般荡起涟漪，镜子中的画面也随之变幻。 透过镜子的映像，他清楚地看到身后亮起的一片神圣光芒。那是——上帝！ 他正要回身面对上帝，谁料上帝已从身后揽住他，说：“路西，留下吧，留下。” 说话之间，他的耳朵一阵湿濡潮热，上帝已将他的耳垂含在口中。 他惊讶地试图挣脱，却发现身体似乎很难动弹，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进入这个空间时就掌控了他的身躯。 身后的上帝在他的身上轻轻一指，他身上的衣服便化做金色的光点儿飘散了。 路西法正抵抗着上帝，身前的镜面却悄悄地爬满了一层黑雾，黑暗神从黑雾当中现身，从正面环住他的腰身，亲吻他的脖颈说：“路西，留下吧，留下。” 他被两位神灵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更不可思议的是身后的上帝对黑暗神视而不见，反而更加深了对他的吻。 而黑暗神也是同样的反应，不但看不到上帝，还将他的身体托起来…… 他们仿佛都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而又配合得天衣无缝。仿若时间和空间在交交叠叠，错乱不清。 【你想得到真实吗？这就是真实……】 【这就是真实……】 两位神灵说着同样的话，低沉和肃然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胜过黑暗中最蛊惑人心的魔音。 兀然间，一些原本七零八落的信息突然一起涌入他的脑海——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叫他“路西”。 他喜欢白色的神殿。 上帝出现的时候，黑暗神恰好失踪了。 黑暗神发出战书后，上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狂化的伊菲尔说：哪有什么黑暗神，冒牌货！ …… 路西法从白光和黑雾的侵犯中伸出□□的手臂，想要抵抗这些从意识深处浮现的信息，但那些被忽视的片段却随着两位神灵的话和喘息一起直达灵魂深处。 “不……”路西法在神灵的幻像中痛苦地挣扎着，苦苦哀求，“这不是真的……不可能……” “放过我吧……请放过我……” 然而更多的片段更加不停地涌向他—— 拉斐尔带着泪痕的眼睛…… 他在万魔殿发现一丝光明的气息。 在雪峰上，他举起酒杯期待上帝的时候，来到他身边的是…… …… 他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之中浮浮沉沉，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好像已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与力气。 就在他觉得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他的心核突然针锥一般地疼痛，但在黑暗和光明之间，一片极致的黑光渐渐浮现在它的表面，一个繁复的印记渐渐浮现…… …… 上帝和黑暗神的幻像从他的身上无声隐去，只留下他一个人被囚禁于镜中的世界，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一切都要再次归于沉寂的时候，这个密闭的空间突然出现许多细小的黑色裂痕，细小裂痕变深变大，整个空间都炸裂开来。 路西法感到有一双手打横抱起他的身体，带着他向深渊上方的出口快速移动。 “路西……” “路西……” 呼啸的破风声从耳边刮过，但那好像是由时空那头悠然而来一般的呼唤是如此低沉稳重，稳稳地落在他的耳中。 “唔……” 路西法睁开眼睛，挣扎着想做出回应，却发觉浑身疼痛，疲累至极，精神力消耗得实在太多，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视线之中，黑暗神银色长发舞动着，如同星光凝结而成的细丝，在黑暗中笼着一层光，美丽极了。 感应到他的视线，黑暗神低下头，深深地望着他， “路西，休息一会儿吧，吾带你出去。” 视线相交，路西法用仅剩的力气艰难地伸出手，颤抖地抚摸黑暗神的脸，好像在小心地确认着什么，然后他揪住一缕银色的发丝攥在手中，紧紧地攀住黑暗神坚实的肩膀。 深渊中留下他近乎无声的自语—— “不要离开我……” “黑暗神……” 第150章 路西法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万魔殿的寝殿, 黑暗神就在身边。 他抱歉地对黑暗神说：“对不起，黑暗神，我想探索深渊的深处, 却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结果还要您从深渊把我带回来……” “无妨。你没事就好。深渊会引动心底的欲望唤醒意识深处, 对抗它需要极其强大的精神力。你的精神力损耗得很严重, 是受到了深渊的精神攻击，看到幻觉了吗？” 路西法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无妨，不记得最好。”黑暗神把想要起身的他按在床上, 耐心地叮嘱, “深渊的深处不是造物该触碰的地方，答应吾下次不要去了。” “嗯, 我答应您。”路西法乖乖地点了点头, 突然问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距去深渊那天过了多久？” “七天。”黑暗神说。 “已经七天了？这么说偏殿的会议就要到了！”路西法瞥了眼床边的沙漏, 再也躺不住了，赶紧掀开被子走下床, “离会议还有五个小时, 我不回去的话恐怕萨麦尔他们会怀疑的。” 路西法走向浴室, 简单地洗了个澡后，就从衣柜里挑选了一件适合正式场合穿的衣服到屏风后换上, 对着落地镜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整理头发、衣领、袖口这些细节。 “路西，你的耳饰。”黑暗神的声音从屏风另一边传来。 “唔？好。”路西法这才注意到自己没有戴耳饰, 应该是黑暗神帮他换衣服时一并摘掉的。 “路西, 吾帮你戴上。”黑暗神托着耳饰绕到屏风后。 “嗯。”路西法拂开耳边的长发。 黑暗神小心地把银色的十字型耳饰穿过路西法的耳孔。自从他们保持了这种亲密关系后, 黑暗神就学会了一些以前从没有亲自去做的事。比如系扣子和戴首饰。 透过镜子的映像，路西法看到黑暗神小心翼翼地戴好一个耳饰又去戴另一个。 当把耳饰后的环扣扣好，黑暗神突然揽住路西法的腰，想要吻上他的耳朵。 路西法浑身一凛，利落地摆脱了黑暗神揽在腰上的手臂，转身背靠着镜子，冷汗连连，指尖不住地颤抖。 “路西？你的身体在发抖吗。”黑暗神的双臂还保持着搂抱的姿势。 “哦，不……您看。”路西法深深地呼吸，将手抬到黑暗神的面前。 黑暗神抓住那只手，捧在手心，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离会议还有四个多小时，不必急着回去，再休息一会儿。” 路西法义正辞严地反驳，“我在会议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不像某黑暗神，每次例会只要在王座上打瞌睡就可以了。” 被路西法说到了软肋，黑暗神的威严气势立刻减了大半，“就算是这样，也不用那么急。” 黑暗神拉过路西法，双手扶住他的双肩，凝神看着他。路西法也抬起双眼，以最大限度的坦然回望着黑暗神。 视线在空中交接，路西法微微一笑，垂下眸子。 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绝美的脸上投下两弯浅浅的阴影，仿佛拥有勾魂夺魄的魔力。 黑暗神看着这样的路西法，神识中又漫过黑暗神格的蛊惑之声。 不想次次都被欲望支配，黑暗神的唇只在路西法的唇边徘徊了片刻，就在似碰未碰的时候离开了他。 “去准备你的会议吧。吾和你一起去大厅。” 路西法随着黑暗神穿过走廊来到万魔殿的厅堂。黑暗神默默地走到王座上，而他来到那个被施加了空间魔法的侧门前。 他和黑暗神在厅堂里简单告别，就打开那扇门回到偏殿的浴室里。 回到偏殿，路西法并没有着急去会议室或是见什么人，而是僵硬地走上寝殿的露台，呆呆地望着远处虚空中的一处，好像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不一会儿，他听到寝殿外传来萨麦尔的声音，“陛下还没回来吗？” “对不起，萨麦尔大人，陛下他临走前吩咐过如果有人来找他……”是法瑞尔的声音。 萨麦尔打断他，“我就问你陛下去哪儿了？他说起过吗？” “没有。” 从法瑞尔口中问不出什么，萨麦尔只好说：“看来我要亲自问黑暗神了。” 萨麦尔刚要走，路西法已经推开寝殿的大门，“你找我？我们到会客厅说吧。” 第165章 萨麦尔急坏了，刚到会客厅就问：“陛下，这几天你到底去哪儿了？三天前亚巴顿来找过你，你就不在。” “我去了深渊。” “去深渊做什么？！”萨麦尔担忧地说，“还是不要贸然去深渊的好，即使是你也不能保证没有危险，别忘了你是地狱的撒旦啊。” 路西法苦笑，“是啊，你说的对。” 见路西法一切都好，萨麦尔倒也没那么急了，“你怎么想起去深渊了呢？” 路西法看了看桌上的沙漏，暂时打断了萨麦尔的话，“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先讨论接下来会议的事吧，另外我还有任务要交给你。”路西法把一个卷轴递给萨麦尔，“这个按照我们之前讨论过的操作，越快越好。” 看到路西法肃然的神情，萨麦尔小心地把卷轴收藏好，“你放心好了，会议结束后我马上去做。” 会议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因为魔王们都隐约发现今天路西法有点儿不在状态，说得越多陛下可能越听不进去，所以一个个简短汇报完就散会了。 会后，路西法一个人坐在会议桌边，喃喃地说：“好久没看到利维坦了。” 路西法的确想念利维坦了，但想起利维坦的同时就会想起贝希摩斯，那个又爱臭美又能惹事的家伙。 可是现在利维坦的身体被贝希摩斯占据着，路西法有意派人去叫他回来，但想想还是算了。 接连两天，路西法都显得特别忙碌，好像他要在两天的时间里弥补晕倒那几天的全部工作一样。 两天后，路西法终于不那么忙了，并且有时间独自坐在花园的小桌边欣赏风景。法瑞尔为他盖上一条毯子，同时递给他一个精美的瓷白色的瓶子，然后就悄悄地退下了。 路西法摆弄了一会儿瓶子，忽然小蝙蝠载着树精灵降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他的客人到了。 “唔，陛下，你的身体好些了吗？”生命之树从小蝙蝠身上跳下来，毫不客气地坐在路西法专门为他准备的小垫子上。 “已经好多了。” “啊，那就好。陛下你知道吗？在你晕倒的几天里，黑暗神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 “是吗？”路西法淡淡地说，“黑暗神有没有查看过我的记忆或是什么……” 生命之树摇摇头，“本来黑暗神想看看你在深渊中受到攻击的情况，可是又怕不小心再次伤害你，就没有做了。” “哦，对了，陛下。你怎么想起来找我呀？”生命之树没想过路西法也会悄悄地找它，简直太出乎意料了。 “哦，我听说你一直与一些……比较放纵的魔族和精灵做朋友，对有些事比较有研究，还有写作……” 生命之树诧异地看着路西法：“陛下，你不会是……”树精灵大胆地爬上路西法的胳膊，坐上他的肩膀，对着他的耳孔说，“你想讨黑暗神的欢心对不对？” 路西法用指节轻轻地敲击着手边的瓶子，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点头。 “这好办，我又写了新书！”生命之树刷地从撒旦肩头滑到他手心，从头发里摸出一本小书来，“这个送给你，陛下，你只要把这本书上的姿势学好，黑暗神一定爱死你了。” 看着热情洋溢的树精灵，路西法心中五味杂陈。 他只需要一个证据，就可以证明黑暗神是上帝。而眼前这个树精灵，就可以是那个最有力的证明。只要他把圣水洒在它身上，让它褪去黑暗的伪装露出光明的样子，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可是…… 万一它真的是黑暗生物呢…… 路西法握着瓶子的手又悄悄地松开。 “陛下，你在想什么呢？”生命之树嘿嘿地坏笑。 “没什么。”路西法捏着那本小小的书，对生命之树说，“谢谢。” “别客气别客气，要认真学哦。”生命之树摆摆手，“为黑暗神和你效劳是我的荣幸，这件事我会为你保密的，如果不介意，我要去赴下一个约会了。” 说完树精灵就已经跨上小蝙蝠飞上了天。 望着天空中越来越远的小黑点儿，路西法的心越来越紧。 今天就是和黑暗神约定的日子，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淡然面对黑暗神的勇气，已经没有了。 沙漏中的细砂在一点一点儿地落下，好像每一粒细小的砂子都沉重地戳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上气。 他就那么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想做，颓然地任凭时间拖着他向前走。直到虚空中涌现黑暗的气息，黑暗神的神念在他面前降临。 “路西，忘了今天我们的约定了吗？” 慢慢地抬起眼睛，路西法终于下定决心般地说：“黑暗神，我们今天换个地方约会，好吗？” “好。”黑暗神痛快地答应，“去哪儿？” “去雪峰。” 路西法和黑暗神在雪峰上见面，那里是地狱第九层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星星也比别处显得大而璀璨。四下望去，他们好像被繁星包围了一样。 凝望着永夜下已被群星光芒完全掩住的一处地方，路西法许久都没有说话。 黑暗神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路西，你在看天堂吗？” “上次到这里来我是为了喝酒。”路西法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忽然从空间中取出一小瓶酒和两个杯子，幽幽地说，“这次邀您来，也是。” 路西法把酒倒在两个酒杯里，将瓶子扔在一边。 “来，我们喝了这杯酒吧。” 路西法和黑暗神碰了一下杯，然后把酒一饮而尽。 “慢慢喝，你会醉的。”黑暗神说。 路西法微微一笑。那笑里包含了许许多多，顿时星光都黯淡失色。 注意到黑暗神还没有喝酒的意思，路西法捧起黑暗神的手和杯子，说：“你不喝，那我喂给你。” 含了一口酒，路西法把唇凑到黑暗神的唇边，真的口对口把酒液喂到了黑暗神的嘴里。 黑暗神没见过如此魅惑主动的路西法，一时间有点儿失神，假如这里不是冰封千尺的雪峰，他现在就想好好地拥抱他。 酒香在唇齿间蔓延开，带着堕天使舌尖的绵滑和柔软，是神也无法阻挡的诱惑。在路西法的唇就要离开的时候，黑暗神突然揽住他的堕天使，不舍般地擒住他的唇瓣，吮*吸着那口中残留的香甜。 “唔……”随着撒旦的低哼，深红的酒液从路西法唇边流出一丝，好像红色的血。 忽然黑暗神浑身一抖，不得不放开了路西法的唇，目光中有些许不解。 一点儿金色的液体从他的唇角滑落出来。 “路西，为什么……咬吾？” 酒杯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啪”地一声乍响，摔得粉碎。 路西法抹去嘴角的痕迹，眯着眼睛，好像在品尝着神血的滋味，久久才说：“感谢您来到我身边，感谢您……” 缓缓抬起紫色的眸子，路西法一字一顿地说：“可是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称呼您？黑暗神？还是……上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都期待火葬场哈，那我就满足你们的愿望，把火烧旺点儿…… 第151章 上帝僵硬地站在当场。他不是没想到过身份会暴露, 但他以为自己可以掩饰好一切，然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和路西法和解。 “神是不会说谎的对不对？”事已至此，路西法再也没有了犹豫和惊恐, 反倒在绝望中升起一丝渺茫的渴望。 “只要您亲口告诉我您不是上帝，我就毫无条件地相信您, 再也不怀疑您的身份。” “吾……” 上帝迟疑了。 “您告诉我……” 冷风夹杂着雪粒开始在雪峰上肆虐, 渐渐模糊了天上的星辰，也冰封了路西法最后的希望。 他已经确认了那个冰冷的答案。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曾经光芒万丈的神会以黑暗神的形象出现，我没有想到……我想不到……不，我不愿意相信……”路西法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喃喃自语, “那个交易, 那个战书，甚至我的堕落……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中是吗？” 一直被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时被释放出来, 路西法失魂落魄地退后几步, 好久才完整地说出下一句话：“而您以黑暗神的身份来到我身边, 只是为了找你需要的东西……” 上帝从没见过如此激动的路西法，他的路西从来都是稳重的, 即便是在堕天的时候。 “路西, 听吾解释。”上帝拉住路西法, 想要将他揽到怀里，然而路西法根本不愿听他的解释, 挣扎中, 右手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打在上帝的脸上。 上帝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路西竟然打了他。 左边的脸颊火辣辣的痛, 然而上帝没有动怒, 甚至觉得路西这么做也没有错。毕竟他经历了那么多。和路西法经历过的相比, 这点儿痛是不值一提的。 第166章 上帝沉默了片刻，终于说：“路西，对不起。” 听到“对不起”的时候，眼泪突然从路西法的眼眶中涌了出来，瞬间就滑到下颌。好像许久以来的委屈和不甘都在这一时间爆发，让他再也支持不住了。 “啊，我听到了什么……是我听错了吗？万物的主宰在对他的造物道歉……” “路西，对不起，给吾时间慢慢解释。”上帝说，“吾的确……傲慢，但吾真的喜欢你……” 路西法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忘了吧，曾经对您的希冀都是我不懂事，我现在才明白，您的喜欢，我根本就承受不起……” 看到他的路西痛彻心扉的样子，上帝觉得心也在隐隐地痛。“路西……” 路西法狠狠眨了眨眼睛，将泪水压下去，颤着声音说：“您……是来找这个的吧？” 路西法定了定神，抬起右手。在颤抖的手中，浮现出一个虚影，那是一个微小的碎片，形状和灵核别无二致，虽然微小，却好像闪烁着无与伦比的暗光，有夺人心魄的力量。 “就是它，路西，你在哪见过它？”上帝看到那神格的碎片的影子，急急地问。 “我不会告诉你的。” 路西法的嘴角勾出一道弧度，淡淡地说，“不要找了，您找不到的，因为它根本就不存在。” “路西，那是黑暗神格的碎片，拥有了它，吾就可以……” 路西法打断了上帝的话，“拥有了它，您就可以完全拥有黑暗的力量了吧？” 鄙夷地笑了笑，路西法提高了声调，“拥有它您就可以随意在上帝和黑暗神之间切换身份了吧？您就可以毫无负担地游走于光明与黑暗之间了吧？然后您就可以随意地欺骗您的子民，为所欲为了吧？” 当着上帝的面，路西法狠狠把手攥紧，让那神格碎片的虚影彻底湮灭在手心，缓缓地说：“我不会让您如愿的！” 还没等上帝再说话，路西法的身后张开六支光化的黑翼，黑翼疯狂地震动，无数电光在羽翼间成型，魔气从他的身上疯狂地涌出，倏然间就向周边扩散开去。 展开战斗状态的一瞬，整个潘地曼尼南都感受到了来自撒旦的斗意。 路西法的手中现出猩红的魔刃，剑锋直接顶在上帝的胸口。 “路西，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的魔刃是伤不到吾的。” 上帝按住路西法满是魔气的魔刃，毫不顾忌地把剑推到一边，劝道：“那黑暗神格的碎片不仅仅关乎于吾自己，也关乎于吾创造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确是您创造的。”路西法浑身似乎都在颤抖，指着雪峰下的潘地曼尼南，说：“但现在您闯入的是我的领地，它是我和无数堕天使用血和灵魂换来的！” 路西法重新抬起剑，指向上帝，“请您回天堂去！” “你要赶吾走？” “是的，您是上帝，这里不属于您。” “吾也是黑暗神。” 路西法才不信上帝的话，冷哼了一声，像当初狂化的树精灵一样，道：“哪有什么黑暗神？冒牌货。” “你伤不到吾，也没有驱逐吾的能力。”看到路西法仿佛要背水一战的态度，上帝软下语气说，“给吾点儿时间，吾……” “不管有没有能力，我也要为我的领地而战！就算是神，我也要驱逐你！” 话音刚落，撒旦突然就将自己的左手划过整个剑锋，手心被剑锋刮破，鲜血顺着血色的魔刃流了下来。 “路西！”上帝没想到路西法会下这样的决心，更没想他会刻意伤了自己。 随着撒旦的血浸过剑身，血红色的剑身上竟然流动起十分繁复的图案，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雪峰好像受到了召唤，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瞬间冰雪融化，山体崩塌，解构成大魔法阵的主体。 与此同时，亚巴顿的宫殿，万魔殿的偏殿以及萨麦尔的府邸和两个空中要塞好像同时受到了召唤，血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正好在空中形成五角星的图案，强化了雪峰本身的魔法阵。 大魔法阵的力量横扫天空，吞噬了星光，把地狱的天空映为血红的颜色，蓄势待发。 “能不能驱逐您，我倒要试一试！” 路西法举起魔刃，突然高喝一声：“黑暗＊驱逐！！” 随着路西法的声音，天空中的魔法阵旋转起来，带动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上帝的躯体，上帝只感到黑暗神格陡然一紧，身上的黑暗力量竟被那力量扯得七零八落，骤然间光明神格占了绝对上风，光明力量笼罩全身，黑色从袍子上褪去，他已变回了上帝的模样。 路西法盯视着没有圣光的上帝，除了袍子的颜色，一切都和黑暗神相同，不禁愕然地说：“这……就是您本来的容貌？” 随着上帝现出本来面貌，来自神的光明威压展露无疑，与撒旦的黑暗力量和大魔法阵形成对峙。 潘地曼尼南所有中低阶堕天使和战斗力不够的恶魔都在光明的威慑下瑟瑟发抖。 “上帝降临了！” 魔族中有人叫了出来。 “上帝是来与黑暗神决斗的吗？！” “可那是撒旦陛下的魔气，黑暗神还没出现……” “黑暗神呢……” 发现上帝再一次降临在地狱，阿撒兹勒和萨麦尔、亚巴顿等身在潘地曼尼南的魔王们第一时间赶往雪峰。 红光下，银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长袍在涌动的黑暗力量下疯狂舞动，上帝站在大魔法阵的中央，对路西法说：“不要这样，路西，你看，你以为利用大魔法阵就能驱逐吾，但你不仅做不到，反而只会伤到自己。” “真的吗？不试试怎么知道？”路西法咬紧牙，忽然将更多魔力汇入手中的魔刃，再次喝道，“黑暗＊驱逐！！” 天空中的魔法阵顿时红光爆闪，上帝以为路西法又故技重施，但这次大魔法阵竟然向着相反的方向运转。 上帝感到神识似乎停滞了一瞬，同时，四面八方的黑暗力量突然汇聚在一起向他涌来。 意识到这次的力量比上次还要强大许多，上帝本能地抬起手臂挡了一下。 无匹的魔气冲击在上帝的周围，却无法伤他分毫。不过等魔气自身边消失时，上帝发现自己已身在地狱之门外。 上帝微微错愕。路西法竟然将他驱逐出地狱。他真的做到了。 潘地曼尼南，最先赶到路西法身边的是魔王阿撒兹勒。 看到眼前的景象，阿撒兹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高高耸立的雪峰已经被削去了三分之一，暴露出其中的魔法阵核心。 路西法单膝跪在魔法阵的中央，双手倚着魔刃，好像没有任何生气。 “陛下！”阿撒兹勒飞落在路西法身旁，警惕地环视了一番周遭的景象，发现确实没有了上帝的气息。 “陛下，上帝已经离开了。”阿撒兹勒小心地蹲下来问：“是你独自把上帝驱逐出地狱的吗？” 阿撒兹勒满心敬佩路西法的力量，但当魔王注意到路西法流血的手，忽然更加心疼起来。 “我……没事。”路西法疲惫的声音从垂落的长发下传出来。 听到路西法的声音，阿撒兹勒终于放下了心，他慢慢地把路西法僵硬的左手从魔刃上掰开，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条缠绕在伤口上，小心地包扎好，然后扶撒旦站起来。 “黑暗神呢？！” 这时，萨麦尔和亚巴顿也一前一后来到路西法身边，看了看眼前的情况已经明白了大概。 “上帝降临地狱，而黑暗神却溜了？眼见着你一个人驱逐上帝吗？”萨麦尔不再掩饰对黑暗神的不满，愤然地说，“他到底把自己当做地狱的守护者还是拿我们做挡箭牌？！” 见萨麦尔发这么大的火，亚巴顿缩在一旁不敢为黑暗神说一句好话，他当然知道刚刚上帝的力量出现时，黑暗神根本没有动静，总之黑暗神这次让他失望透顶了。 不过和萨麦尔相比，亚巴顿这会儿更冷静一些。谙熟魔法阵的他当然注意到路西法连续使用了两次驱逐大魔法，而且两次大魔法看起来十分相似，但作用应该是相反的，而且上帝的力量是第一次大魔法生效后才出现的。 “萨麦尔，不必生那么大的气。”路西法幽幽地说，“黑暗神……黑暗神他……他沉睡了。”不想把黑暗神就是上帝的事告诉任何人，路西法只好撒了谎。 “沉睡？！”萨麦尔说，“上帝一来就逃跑，这是巧合吗？他是故意的！” 为了给黑暗神挽回一点儿点儿面子，亚巴顿怯怯地说：“也许不是上帝来了黑暗神才走，难道不是黑暗神不在，上帝才趁虚而入吗？” 眼看萨麦尔和亚巴顿要吵在一起，阿撒兹勒赶紧说：“这个以后慢慢争论，但现在请都闭上嘴！” 阿撒兹勒平时很少主动惹事，这次话一出口，两位魔王都不说话了。 “陛下，回去休息吧，这里留给我们。”阿撒兹勒说。 第167章 “不，让我再在这儿呆会儿。”路西法怕上帝卷土重来，对魔王们说，“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们现在就回去好好安抚魔域的情绪，暗中做好备战的准备，黑暗神沉睡是事实，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就做自己该做的，去吧！” 面对撒旦的安排，魔王们即使有疑惑和怨言也只能执行。 上帝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地狱和天堂的交界地带。 上帝正在惊诧，忽听肩膀上传出生命之树的惊呼：“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刚还坐在美女怀中喝酒，怎么现在就出现在这鬼地方？！” 生命之树激动地说着，忽然发现脑袋上紫色的花莹莹落下，自己身上的魔气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神圣的光明气息，“等等，我的伪装呢？！” 生命之树侧头看了上帝一眼，更是惊诧，“啊，神！您的袍子变白了啊，只是圣光呢？让风吹跑了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路西……”上帝缓缓地说，“路西把吾驱逐了。” 显然生命之树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在揶揄，“神，您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路西的事，竟让他生这么大的气，不惜把您驱逐出境？赶紧回去哄哄啊。” 生命之树话音刚落，一连串画面已经汇入了它的脑海。 “什……什么……您暴露身份了么？”生命之树忽然感谢起上帝来了，关键时刻上帝总算没有把它自己留在地狱里。 忽然生命之树又大呼小叫起来，指着上帝的胸口说：“神！您……您……您好像又流血了！！” 上帝顺着生命之树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胸口，刚才路西法剑锋所指的地方的确晕开一片金色的痕迹。 上帝对受伤根本没有任何概念，他用手指抹了点血看了看，才忽然感到一阵疼痛。 “神，为什么路西能够伤到您？造物不能伤害神的身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面对生命之树的疑问，上帝也摇了摇头。他感到在他的推演之外还有其他的法则在运行着，果然从他获得黑暗神格的时候开始，一切就已经背离他的推演了。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生命之树眺望着地狱之外隐隐笼罩着的红光，喃喃地说，“我有点儿想念万魔殿王座的扶手了，而且我还没有和朋友们告别呢。” 面对着来自路西法的驱逐，上帝当然可以满不在乎地回去，但路西法的坚定和决绝还是让他望而却步。 他相信这时候只要自己回去，路西法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再将他驱逐出来，直到他们有一人先妥协或战死为止。 既然这样，就由自己妥协吧。 上帝身边重新笼起神圣的光芒，掩盖了他的伤，也将他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 “回天堂。” 第152章 天堂。 在光明神殿中游弋了亿万年的光点儿打破了散漫的状态, 忽然向神殿的地面汇聚，仿佛在迎接神殿的主人。 伴随地面绽放出夺目的圣光，光芒之中凝结出上帝的身影。 上帝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目光幽幽地落在虚空，好像在盯视着台阶上的神座, 又好像在聆听久违的圣歌, 仿佛一切都是虚幻，连整个神殿都不真实。 身在光明神殿，但上帝的耳边浮起的仍然是路西法痛彻心扉的低诉：“忘了吧，曾经对您的希冀都是我不懂事，我现在才明白, 您的喜欢, 我根本就承受不起……” “忘了吧……” “我根本就承受不起……” 忘了吧…… 脸颊还在隐隐作痛，上帝突然躬下身, 按住自己的胸口。他的胸口也在痛, 分不清是伤口的疼痛还是心痛。 他喘息着向前挪动, 一步一步爬上那高高的台阶，来到神座之前, 一手撑在神座的扶手上。 在他前往地狱得到黑暗神格碎片的时候, 这个世界和他本身就脱离了掌控, 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把一切扳回正轨。 然而命运的转轮一旦启动，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羁绊的力量一旦开始生效, 也没有办法挽回。 这一次地狱之行已让上帝深刻地明白，他和路西之间的羁绊早在红海之滨那轻轻的一吻时就已经形成, 拒绝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是那么喜欢他, 喜欢到需要以逃避的方式来掩饰。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上帝慢慢坐回神座上, 双手按着扶手，像往常一样。 他俯瞰天堂地狱，只是曾经的地狱已被深深的血色覆盖，隔绝了他的目光。 万道光芒从上帝周身释放而出，漫过至高天，洒向天堂的每一处。 感受到沉寂了许久的至高天再次迸发出神圣的光芒，炽天使们都高兴地叫道：“神回来了！” 拉斐尔早已做好上帝要长时间呆在地狱的心理准备，面对着上帝的突然回归很是诧异。 眺望着光明神殿在天空中的投影，拉斐尔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毕竟上帝能在这个时候回到天堂，就说明他之前的种种忧虑都是多余的。 米迦勒赶紧召集炽天使们去光明神殿聆听神谕，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儿多，时空缝隙都出现了两次。 然而上帝什么提示都没有，也不回答关于黑暗神和时空缝隙的任何问题。 炽天使们都敏锐地察觉到上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想打扰上帝，在短暂的觐见后炽天使们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拉斐尔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在其他炽天使都离开至高天后，他又回到了光明神殿中。 “拉斐尔，还有事吗？”上帝问。 拉斐尔跪倒在上帝阶前，“您……还会再去地狱吗？” 拉斐尔的话触动了上帝的痛处，在短暂的沉默后，上帝回答说：“短时间……吾不会去了。” “您离开地狱，撒旦……知道吗？” “路西法他……” 上帝没有回答他，只有一声隐隐的叹息。 拉斐尔想问的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上帝说的“短时间”是以什么衡量的，月？年？万年？上帝不在地狱，地狱的“黑暗神”怎么办？ 但来自上帝的叹息让拉斐尔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只好恭敬地行礼，退出了神殿。 拉斐尔密切关注着地狱的消息，很快就得知上帝是被撒旦驱逐出境的。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天堂传遍了。 显然，被撒旦驱逐出境的说法实在有损上帝的尊严，炽天使们认为这纯粹是地狱的谣言，毕竟驱逐上帝这种事没有先例，让他们相信路西法驱逐上帝，还不如让他们相信上帝是被黑暗神驱逐的简单。 不过拉斐尔知道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么单纯，他猜测也许路西法已经知道真相了。 上帝被驱逐的消息在天堂传遍的时候，路西法在雪峰又守候了三天才回到万魔殿。 他独自走进那寂静的殿堂，凝视着万魔殿最高处的两个王座，僵硬地走上去，终于脱力般地坐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座位上。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空洞了一样，仿佛他的灵魂已被那迷离的光芒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事实上，此时此刻，他的意识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路西，对不起……吾是真的喜欢你…… 路西，对不起……吾是真的喜欢你…… 路西，对不起……吾是真的喜欢你…… 那这些声音远远近近地重叠在一起，似乎实质一般逼得他喘不过气。 直到有那么一刻，他才幽幽说出一句话：为什么喜欢却要我承受这些，因为您是神么？ 寂静的万魔殿中，无数回忆碎片般涌进他的脑海，那些同时出现着黑暗神和上帝的梦境，早就在悄然暗示着他，他们可能是同一人的事实。原来，不论他变成了什么模样，上帝又以什么身份出现，他总会在潜意识中认出他。上帝的气息早已融入他的灵魂中了。 一滴泪水从脸颊滑过，路西法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还是在哭。 曾经得不到的人终于来到了身边，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了自己。 他摸不透上帝的心思，就像他无法理解身为光明的上帝也是掌管黑暗的黑暗神，难以接受在高高在上的神权背后，他还有黑暗神一般独到的体贴。 可是上帝的确就是有那么多的矛盾。 一瞬间，路西法想起他们欢爱的那个夜晚，那落在身上的吻究竟又是什么？ 他还能回忆起每一次拥抱时的温暖，每一次欢爱的细节。只是忽然之间，那些温度好像又被风吹散了，感受不到了，只剩下冷。 地狱第七层的龙谷中，身形庞大的海怪张开了眼睛。 它是被来自地狱第九层的魔法阵唤醒的，那魔法阵不知道运行了有多久，反正把它弄醒了。 一觉醒来，贝希摩斯觉得精神振作了不少，也就不去计较吵醒它的东西了。然而它刚睁开一只龙眼，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你！你！你你你！！！……” 第168章 贝希摩斯下巴紧紧贴着地面，一瞬间竟然忘记抬起头来。 它看到自己的头颅旁边，赫然出现另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头颅。 难道睡觉睡出幻觉了吗？ 贝希摩斯眨了眨眼睛。 “别紧张，是我。” 那个头颅高高抬起，对贝希摩斯说：“我是利维坦，黑暗神封印了我的意识，但当我冲破它时，我就又生出一个头。”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贝希摩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自己的身后看了看。他发现他和利维坦只是头颅分开了，身体还是共用着。 “我以后是双头怪兽了吗？”贝希摩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天哪！两个头！”它惊呼一声，想象着自己化为人形后依然双头的样子，差点儿晕过去。 “我们不应该在潘地曼尼南吗？为什么现在在龙谷？” “黑暗神……黑暗神看我不顺眼就把我踢回龙谷来了。”贝希摩斯小声地抱怨，准备接着睡它的美容觉，但它的身体竟“失控”般地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你用这个身体乱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小笨蛋。” 听到“小笨蛋”这个称呼，贝希摩斯心下一暖，“你……你……你都知道？”想到嗜血森林和那些树根，贝希摩斯羞得龙脸都红了。 “我当然知道，难道要让你继续乱来吗？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利维坦说。 贝希摩斯难以置信，“你意识被封印的时候还有知觉？！” “一般情况下是没有的。”利维坦垂下目光说，“不过如果你遇到了危险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会暂时醒来……” “什么！” 贝希摩斯不淡定了，“这么说嗜血森林那次真的是你……” “如果不是我提醒你注意幻象，你就被那些花花草草欺负了，当然我也在守护我的身体。” 贝希摩斯的脸更红了，喷出来的龙息都是灼热的。它一直骗自己提醒它的是自己的第六感，没想到利维坦什么都清楚。 “唔……太难为情了。”贝希摩斯囧得无话可说。 忽然利维坦的头靠近贝希摩斯，伸出舌头在贝希摩斯的嘴角边舔了一口，喃喃地说，“小笨蛋，我有事要去找陛下，得先去潘地曼尼南，以后慢慢和你算账。” 贝希摩斯龙脸通红，刚才利维坦对他做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利维坦已经完全收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庞大的身躯从龙谷一跃而下，转瞬间已经变成黑袍少年的样子。 刚走出潘地曼尼南的传送魔法阵，利维坦远远地就看到了雪峰之上的红光。 【哇，那是什么？好壮观呀！】贝希摩斯说。 “那是大魔法阵，应该是传送一类的吧。”利维坦对魔法阵什么的不太在行，说不出所以然，但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从龙谷出来后就知道自己已经睡了许久，而就在三天前，上帝降临地狱，而黑暗神“恰好”又沉睡了。 马不停蹄地来到万魔殿的偏殿，利维坦想要面见撒旦，却被法瑞尔拦了下来。 “法瑞尔，不要阻拦我，我要见陛下。”利维坦说。 “您是利维坦大人吧？”法瑞尔见来者穿着朴实，不像贝希摩斯。 “是我。” “有重要的事吗？”法瑞尔拧着眉毛，颇为忧虑，“陛下说没有极其重要的事，他谁也不想见。” “法瑞尔，我的事就极其重要。” 法瑞尔权衡了一下，带他走进偏殿的书房，自己退了出去。 书房的书桌上堆放着一些卷轴和文件，却没有人，从露台那边倒是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还是不掉马好吧？马甲掉了就穿不回去了，只能硬挺了。虐完了，不虐了。 第153章 那竖琴声一个音一个音地拨出来, 时断时续，恐怕只有演奏者才能勉强能听得出调子。 利维坦慢慢靠过去，看到路西法坐在竖琴边, 正用一只手拨着琴弦，他穿着墨蓝色的便袍, 后背挺得笔直, 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配上那暗红色的天空和破碎的曲调，怎么都觉得像一个忧伤的音符。 【咦？陛下似乎不高兴……】 利维坦用意识对贝希摩斯说：【我有事要和陛下说，你先睡一会儿。】 贝希摩斯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被利维坦弄晕了。 “陛下, 我听说你驱逐了上帝, 受了伤。”利维坦的视线落在路西法包扎着的左手上。 “利维坦吗？你终于回来了，之前是怎么回事？” 路西法停下拨弄琴弦的手, 勉强打起精神。 看到这样的路西法, 利维坦迟疑了一下, 说：“米迦勒出使地狱期间，我发觉他向上帝祷告的光明力量没有去往天堂而是徘徊在地狱, 就刻意追踪了一段, 竟发现它消失在万魔殿中。我正想把这件事告诉你, 谁知黑暗神突然就封印了我的意识，并让贝希摩斯取代了我, 所以我怀疑……” 利维坦观察着路西法的反应, 试探着说：“所以我怀疑……我只是怀疑……黑暗神可能就是上帝。” 利维坦说得很谨慎，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 路西法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 甚至连一点儿该有的反应都没有。有一瞬间, 他甚至以为陛下刚刚出了神，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可他分明注意到路西法的目光似乎抹上了一层霜，眼眶也红了。 “陛下，你听到我刚才说的了吗？” 路西法无声地点点头。 利维坦觉得自己的预感可能成真，小心翼翼地问，“是我来晚了吗？你……都知道了吗？” 路西法没有说话，但这已经是最清楚的回答。 “对不起，陛下。”利维坦颇为自责地走到路西法身边，“对不起，如果我一开始发现就能告诉你，应该就不会……”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尽力了。”路西法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但是……但是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利维坦话没说完，忽然路西法揽过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黑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撒旦的表情。但利维坦能看到路西法颤抖的肩膀，清楚地感到自己胸前的衣襟已被泪水打湿了。 他的陛下在哭。 利维坦从没见过这样的路西法，脆弱得那么不像话。但他早就知道路西法曾经对上帝的情愫，再结合一路上贝希摩斯的讲述和一些道听途说，他大概也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一定是上帝借着黑暗神的身份欺骗了陛下的感情。 只是他自己对感情也一知半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路西法，只能轻轻地揽住他的肩膀，摩挲着他的长发，希望尽可能地给他一点儿安慰。 他想如果是阿斯莫德在的话，一定会比他做得更好，也许阿斯莫德宽慰他一下，陛下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上帝的再次降临打破了地狱原本的节奏，魔王们忙成一团，直到三天后亚巴顿才终于有时间回家好好休息。刚打算瘫在床上睡上一个好觉，他的心腹却通知萨麦尔来府邸找他了。 “萨麦尔？！”亚巴顿讶异地掀开被子，说，“让他来寝殿找我。” 魔族迟疑道：“大人，让萨麦尔大人到寝殿来是不是不太合适？怎么也要安排会客厅吧？” “本大人都要累死了！”亚巴顿不满地说，“寝殿就寝殿！我说合适就合适。” 作为亚巴顿的心腹，魔族当然知道深坑魔王和萨麦尔之间的不正当关系，既然萨麦尔都找上门来，亚巴顿也不避嫌，他也乐享其成，就乖乖退了出去。 趁着短暂的空当，亚巴顿飞快地洗了澡，整理好头发，披上睡袍又躺倒在床上。 想了想，深坑魔王把领口拉开了一些，又把被子往下拽了拽。 “亚巴顿，你已经休息了吗？”萨麦尔走进寝殿，回头看了看魔族，那魔族很识趣地把门关上了。 “唔，萨麦尔大人，找我来做什么？难道是想我了……”说话间深坑魔王慵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露出半个瘦削的肩膀，拍了拍床上的空余位置，说，“那就过来吧。” 萨麦尔刚坐在亚巴顿身边，亚巴顿已经揽住萨麦尔的腰，激动地说：“我就知道我们难免会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但这也不会影响我们私下关系的对不对？” 萨麦尔知道亚巴顿说的是他们对于黑暗神的态度，“是的，我今天就是为这个来的，我要向你道歉。” 亚巴顿高兴得按捺不住，一翻身坐在萨麦尔的大腿上，“道歉？别光说啊，道歉得实际行动才行。” 萨麦尔吻了亚巴顿。 正当亚巴顿等着继续下去时，萨麦尔说：“我今天来不是想偷情的，是有正经事找你。” 一听到是正经事，亚巴顿的精神就开始萎靡不振了，“什么正经事非得现在说？” 萨麦尔拿出一个卷轴。 第169章 亚巴顿不高兴地盯着那卷轴问：“这是什么？” “这是陛下修改的魔法阵，就是那驱逐大魔法阵的一部分，是上帝降临地狱的前三天陛下才交给我的。”萨麦尔解释道，“冷静下来后，我仔细地回想那大魔法阵，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上帝的力量是第二次驱逐时才出现的，那第一次使用魔法阵是为什么呢？” “你才发觉吗？”亚巴顿接过卷轴，小心地打开，“当时我要是再多说话，你可能要收拾我呢。” “对不起，所以我来道歉了。” 萨麦尔不是为了偷情来找他的确令人扫兴，但萨麦尔态度诚恳，亚巴顿也就不计较了。 “唔，笨了吧，萨麦尔大人？”看了一会儿卷轴上的符文，亚巴顿笃定地说，“陛下第一次使用的是用来驱逐黑暗的魔法阵，第二次是对第一次的逆运用，用来驱逐光明。我上次在黑暗神和陛下面前做过驱逐光明的魔法阵实验，这次陛下所做的，就是在改良驱逐光明的魔法阵基础上对它进行逆运用，先驱逐黑暗，再反过来驱逐光明。” 亚巴顿把萨麦尔手中的卷轴小心地展开，铺在腿上又细细地看了许久，说：“你手里的这个卷轴就是魔法阵转换的部分，用来协助驱逐黑暗的。自上次上帝突然降临，陛下就有了用驱逐他的想法，所以相关魔法阵陛下早就有考虑，把它和地狱的防御魔法阵结合起来用也是不奇怪的，但是……” 亚巴顿指着魔法阵几处复杂的纹路和符文给萨麦尔看，“这些都是些不太起眼的小错误，但对于谨慎的陛下来说是不应该出现的，如果这的确是陛下做的，只能说明时间有些仓促，他考虑得还不够细致。” 萨麦尔对亚巴顿很是佩服，吻了吻他的头发，喃喃地道：“这么说，事实上陛下先驱逐了黑暗神，然后上帝出现了，他不得已又驱逐了上帝？可是他为什么驱逐黑暗神呢？” 亚巴顿正在得意，听了萨麦尔的话，笑道：“怎么可能？！时间太短了，黑暗神刚被驱逐上帝就出现，除非他们是同一个人……” 亚巴顿一个无心的回答让萨麦尔惊住了。 “是啊，为什么不能是同一个人呢？”萨麦尔直直地看着亚巴顿，“上帝为什么不能是黑暗神呢？” “呸！”亚巴顿不高兴了，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怎么可能！我们伟大的黑暗神沙卡利曼和上帝是同一个人？！上帝疯了吗？自己给自己下战书？” “我是说，上帝不是真正的黑暗神，他却可以假扮成黑暗神啊！”萨麦尔把激动的亚巴顿拉到怀中说，“黑暗神从来没有和上帝同时出现过！他出现前深渊就有光明力量降临，后来上帝出现时黑暗神也不在，然后就是这一次……” 亚巴顿讶异地说：“不，怎么可能呢？上帝怎么把袍子染黑的？而且他那么好色，难道上帝以前就是这样的吗？陛下知道吗？” 萨麦尔幽幽地说：“陛下是知道的，不，他可能原来不知道，是最近才知道的，所以他才会匆匆把这个卷轴交给我。” 亚巴顿张大了嘴巴，“照你的逻辑，你们曾经敬爱的神圣的上帝把撒旦陛下给睡了……也就是说上帝来地狱把他曾经的天使给睡了……天堂这么乱的吗？……” “胡说！”萨麦尔打断他，“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亚巴顿讷讷地说，“可是他们之间有交易，为了那个战书，撒旦陛下……” 意识到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亚巴顿赶紧捂住嘴巴。万一黑暗神不是上帝，这事说出去就不好了。 萨麦尔一把拉住亚巴顿，激动地说：“快说，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么多……”亚巴顿委屈巴巴地说。 “知道多少就说多少。”萨麦尔稳住焦躁的情绪，把亚巴顿揽在怀里，耐心地劝道，“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有什么秘密，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萨麦尔几句话说得亚巴顿腰都酥了，深坑魔王把心一横，也不想再去操心那些可能的后果了。就算上帝睡了撒旦又怎样，他和萨麦尔的恋爱来之不易，何况他还为堕天使和魔族的深度融合开了好头呢。 “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第154章 短暂的发泄后, 路西法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利维坦说：“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 “陛下, 你……你还喜欢上帝的吧？” “我……不知道。”路西法茫然地摇了摇头。 利维坦似乎能理解陛下对上帝复杂的感情，但他觉得仅仅以自己几乎为空的感情经历, 是不足以去完全理解他的。 正在利维坦手足无措的时候, 书房外传来萨麦尔的声音，“陛下，我要和你谈谈。” 法瑞尔意欲阻拦，“萨麦尔大人，亚巴顿大人, 陛下吩咐过不能进去。” “我们有重要的事要找陛下。”亚巴顿说。 “这……” 路西法道：“法瑞尔, 让他们进来吧。” 得到陛下的吩咐，法瑞尔才打开书房的门, 让两位魔王进入。 “陛下, 我有话想和你说。”萨麦尔看了看一旁的利维坦, 想让他回避一下。 利维坦道：“既然萨麦尔有急事，我就先走了。” 路西法示意利维坦留下来, 对萨麦尔道：“如果是关于上帝和我之间的事, 你可以直说。” 意识到利维坦已经知道真相, 萨麦尔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关于你和黑暗神的交易……”萨麦尔深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镇静一些, “你不该付出那么多的, 路西法，你不该付出那么多去冒险讨好黑暗神, 那根本不值得。” 顿了顿, 萨麦尔又说：“我们说好了一起在地狱开拓新的家园, 说好了是一起的，所以有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承担，而不是放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我们谁都不会想到黑暗神就是上帝，那个色……，上帝，他欺骗了所有人，我们都看错了他。” 萨麦尔在路西法面前始终保持着克制，终于没有把“神渣”“色神”这样的词说出口。 但他身后的亚巴顿小声地接过话说：“黑暗神的确色了点儿，但……但他色的始终只是陛下一个人，如果是这样，至少说明他对陛下是专一的啊，喜欢一个人当然也包括喜欢他的身体吧？陛下……这么出色，谁不喜欢？！” 萨麦尔没想到亚巴顿这时还和自己唱反调，拧着眉头说：“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该欺骗陛下，他是上帝，亏他还是我们的创造者！” “创造者怎么了？”亚巴顿说，“创造者也可以有自己喜欢的人啊，哪怕是身边的天使或者撒旦，创造者就得禁欲吗？” 萨麦尔强调，“如果上帝是光明正大的追求，我当然无话可说，但他……但他用黑暗神这个身份就过分了不是吗？” 亚巴顿有点儿理亏，“这当然不对，但假如黑暗神的身份没有暴露，黑暗神追求陛下，陛下也喜欢的话……” 萨麦尔说：“不要假如……” …… 利维坦发觉自己完全插不上嘴，只能看萨麦尔和亚巴顿争论不休。 “萨麦尔。”最终还是路西法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不论是欺骗或是什么，请不要让我的事影响了你和亚巴顿之间的感情。” 萨麦尔肃容说：“这不仅仅关乎你一个人，也关乎整个地狱。” 路西法抱歉地说：“我明白。” “陛下，你……已经知道我们……”亚巴顿讶异。 “我都知道。”路西法说。 “你都知道？”萨麦尔拉过亚巴顿，“我和亚巴顿在一起。” 路西法点头，很认真地对萨麦尔说：“我相信你的人品，你决定的事一定不是玩玩而已，你是认真考虑过的。” “唉，路西法！”萨麦尔揽住路西法的肩膀，惭愧地说，“你愿意理解我，可我又怎么不愿意去理解你呢？我只是……我只是痛恨他利用这种手段欺骗你，欺骗我们所有人，本来你应该得到更好的，不用受这些委屈。” 路西法拍了拍萨麦尔宽厚的背脊，幽幽地说：“对不起，萨麦尔，我以为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结果我真的喜欢上了黑暗神，他填补了我所有感情的空白，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恨上帝，因为他出现的刹那黑暗神就成了泡影，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恨他，他们毕竟是一个人，他们竟是同一个人，他回应了我的感情。” 利维坦惊讶极了，自己不过睡了一个不长不短的觉而已，陛下对黑暗神动了真感情，而萨麦尔竟然和亚巴顿走在了一起。 听到路西法的心里话，萨麦尔难受极了，他知道路西法把他当做挚友，否则也不会把这些告诉他，但与此同时，他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稳了稳情绪，萨麦尔说：“傻瓜，你对神动感情，可他呢，他只把你当做棋子而已。既然你已把上帝赶出了地狱，宣布黑暗神进入沉睡，你就已经下了决心。接下来我们关好地狱的大门过日子。你慢慢把他忘了，我们重新来过。相信我，时间能够治愈一切，很快你就会找到更合适的。” 第170章 路西法望着虚空，木然地点了点头，“嗯，都交给时间吧。” 三年后，地狱已经从当初剑拔弩张的状态恢复过来，除了雪峰上屹立着的魔法阵和血红色的天空外，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三年来，上帝没有再踏足地狱，魔族们也已经慢慢接受了黑暗神进入沉睡的事实，但他们似乎不再那么恐惧，因为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撒旦和一众团结一心的魔王。 萨麦尔和亚巴顿的关系慢慢从地下转到地上，刚开始免不了会受到堕天使和魔族的非议，但在路西法的支持下非议渐渐少了起来，魔族和堕天使间的摩擦通过他们两人的调解也越来越少。 三年来，天堂又出现了两次时空缝隙，但上帝及时修复了它们以至于知道其存在过的天使寥寥无几。 天堂和地狱似乎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宁静，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平和。直到光明神殿里的上帝从冥想中张开眼睛，低低地召唤：“米迦勒，到神殿来见吾。” 得到上帝的召唤，米迦勒受宠若惊。要知道上帝自从上次现身只与炽天使们见了一面，参与了一次例会，然后就宣布把天堂的事务全部交给他，进入深度的冥想。这次能召唤他，说明神已经从冥想中醒来了。 “啊，对不起，拉斐尔，我要失陪一会儿，神召唤我去神殿。”接到召唤时，米迦勒正应邀在拉斐尔的府邸做模特。 拉斐尔放下手中的画笔，赶紧提醒他，“别忘了换正装，你穿成这样不太合适。” “是啊。”米迦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便装和饰品，爽朗地笑了笑，“我得先回去换衣服。” 看着米迦勒离开府邸的背影，拉斐尔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每个炽天使都期望着上帝能早点儿从冥想中醒来，当然他也不例外，另一方面，知道真相的他隐约觉得假如上帝能一直冥想，就目前的局面来说，天堂和地狱就都能继续平静下去，对路西法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从感情上来说，他希望上帝不要这么快醒来最好。 怀着复杂的心情，拉斐尔坐在窗前，望着虚空中缥缈的幻影，焦灼地等待着米迦勒从神殿带回来的消息。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米迦勒的消息到了——所有炽天使到耶路撒冷开会，立刻，马上。 隐约觉得有事发生，拉斐尔不敢耽误一分钟，赶快换上集会时的正装通过传送魔法阵来到米迦勒府邸的会议厅。 加百列比他快一步，已经在自己的专属座位上坐好了。而乌列和梅塔特隆也在他入座后到达。 加百列盯着米迦勒的主座，兴奋地说：“哈，副君殿下很久没这么紧急召集开会了啊，这是要爆发战争了吗？” 拉斐尔提醒他，“神从冥想中醒来了，刚刚召唤副君殿下去神殿。” “难怪副君殿下效率这么高。”加百列揶揄道，“可是我们都到齐了，他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米迦勒推门走了进来，并且让所有无关人员都退下。 梅塔特隆发觉米迦勒的神情有些不对，关切地问：“副君殿下，怎么了？神不在吗？” 看到米迦勒愁容满面的样子，乌列也忍不住问：“是不是神交待的任务有点儿麻烦？不要紧，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嘛。” “这次是很麻烦。”米迦勒喃喃地说，“甚至我还没弄清楚状况。” “什么任务？”梅塔特隆淡定地说，“我们一起分析分析。” 米迦勒在自己的座位上坐正，双手在面前的桌子上虚握着，“神要我派使团出使地狱。”顿了顿，米迦勒补充道，“最高规格。” “以最高规格出使地狱？”梅塔特隆想了想说，“怎么也要派出两个炽天使。上次黑暗神复活时副君殿下亲自带使团去地狱，规格已经很高，更高一点儿的话两个炽天使也不过分。问题是这个时候出使地狱目的是什么？修复和地狱的关系吗？或者黑暗神又怎么样了吗？” 米迦勒搅动着两个大拇指，说：“神要我们去地狱……去地狱……” 加百列性子急，只能焦躁地托着腮帮子看着他。 梅塔特隆喝了一口玫瑰花茶，幽幽地说：“不就是出使地狱么，别着急，慢慢说。” 乌列闭着眼睛，出耳朵听着。 拉斐尔有不好的预感，盯着米迦勒出神。 米迦勒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好吧，我说。神要派最高规格的使团去地狱向撒旦求婚！” 加百列手一抖，下巴差点儿磕在桌面上。 梅塔特隆一口花茶喷了出来，正尴尬地擦着嘴。 乌列睁大了眼睛，“我……我没听错吧？神要向撒旦求婚？以最高规格派出使团的话，不是天堂地狱都知道了？” 米迦勒说：“看这样子，神就是要天堂和地狱都知道。” 加百列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神为什么突然向路西法求婚？他们……前副君殿下对神的确有点儿……但他们现在……？难道神上次去地狱时中了什么魔法？”加百列看向米迦勒，“在执行任务前，我们总得先把原因搞清楚。” 梅塔特隆也说：“对，得先弄清楚。” 米迦勒把目光转向拉斐尔，“我也问过神同样的问题，神要你解释给我们。” 一瞬间，炽天使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拉斐尔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拉斐尔内心：神啊，你自己想脱马甲为什么不自己动手，非要我帮你脱？ 第155章 拉斐尔愕然地从座位上起身。上帝要他向炽天使们坦白, 他也只能如实相告。 略微思索，拉斐尔干脆长话短说：“黑暗神就是上帝。” 或许是拉斐尔说得太过言简意赅，炽天使们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黑暗神就是上帝是什么意思？”加百列不懂就问。 拉斐尔说：“字面意思。就是说上帝就是黑暗神。” “我们的神怎么可能是黑暗神？！”米迦勒最先反应过来, 激动地站起来道，“我亲眼见过黑暗神……他和神不一样。” “是啊, 黑暗神给你傲慢的印象, 而上帝就不会。”拉斐尔感慨，“明明他们是一个人，是什么让我们都失去了判断力？你见过神的真容吗？你对神又了解多少呢？” “我……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米迦勒在拉斐尔的逼问下彻底语塞，只能瘫坐在座位上默默消化这个信息。 拉斐尔把他的经历简单说给炽天使们听，道：“你们没见到黑暗神手中出现光明力量的样子, 我也惊讶极了。” “可是上帝明明说过黑暗神已经陨落了呀？”梅塔特隆又问。 “神可以掌控黑暗力量, 他只是以黑暗的姿态降临在地狱而已，他并不是曾经的沙卡利曼。”拉斐尔说, “目前看来, 他不仅是我们的神, 掌控了黑暗力量的他也可以叫做黑暗神不是吗？” 众炽天使沉默了片刻，米迦勒忽然说：“黑暗神给上帝下战书是怎么回事？路西法并不知道黑暗神的身份对不对？” 拉斐尔说：“他也不知道。” 梅塔特隆打了个响指, “这就都说得通了, 神以黑暗神的身份去地狱, 为了得到路西法的信任，只能给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下战书, 然后身份暴露, 又被路西法驱逐出地狱。” 炽天使们都表示同意。 一直没出声的乌列突然说话了，“你们说的都对, 但这和神向路西法求婚有什么关系？” 米迦勒说：“你忘了吗？上帝……不, 黑暗神在地狱的风评不是太好。” 乌列道：“之前有传闻黑暗神觊觎撒旦的美貌, 还有说黑暗神是色神，强行对撒旦……这种？” 炽天使们纷纷表示自己没听到。 乌列继续说下去，“神口中的求婚是什么意义上的求婚，只是契约吗？还是真的要在一起的那种？” 梅塔特隆幽幽地说：“原本我以为那些谣言都是魔族杜撰的，没想到不是空穴来风啊，神可能真的决定了要追求路西法吧？至于到哪种程度，只有神才知道。” 拉斐尔摊开手，“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想想怎么出使地狱吧？” 米迦勒无奈地看了看在座的炽天使，“加百列负责准备求婚的礼物，梅塔负责准备文书和随行的天使，乌列负责天堂的安全，拉斐尔和我出行……” 加百列不满地说：“带上我行不行？我还没去过地狱呢？” 梅塔特隆微笑，压低声音说：“上次神被路西法强行驱逐出地狱，都不敢亲自去第二次，你以为这次我们去路西法就会答应神的求婚吗？神理亏在先，要我们去地狱就是要放低姿态表明态度，结果好的话我们得到撒旦的回复就安全回来，不好的话少不了受到羞辱，然后被驱逐回来，如果让你去，就以你的爆脾气恐怕要打起来。” 米迦勒也说：“以我对路西法的了解，他不会答应。” 炽天使们都没有说话，无声当中，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第171章 接下来的许多天，炽天使们都在紧锣密鼓地为出行安排着，出使的文书最先由天使送到地狱。 万魔殿里举行的例会已近尾声，路西法看到恶魔送过来的盒子上打着天堂的纹印，问：“天堂送来的？” 魔族道：“是。” 路西法当着众人的面接过魔族递来的盒子，解开上面的封印，取出卷轴，交给魔族说：“念。” 魔族已经对路西法的要求习以为常，展开卷轴，朗声念道：“尊敬的撒旦陛下，受上帝神谕，我将与炽天使拉斐尔一同出使地狱，转达吾神向你的求婚之意……” 魔族还没念完，座下的魔族和堕天使已经炸开锅了，刚刚他们是听错了吗？神要向撒旦求婚？！！ 原本安静的殿堂瞬间哗然，甚至连魔族念诵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萨麦尔惊讶之余，对魔族使了个眼色。 魔族会意，赶紧把卷轴交到路西法手中。 “都安静！”萨麦尔说。 仿佛没有人听到萨麦尔的话，领主们议论纷纷，就连不知所以的魔王们都议论开了。 “上帝……上帝怎么了？怎么突然求婚？”阿撒兹勒说。 “天堂又在耍什么花样？”贝利亚阴着脸道，“陛下还不够忙吗？刚把上帝驱逐出境，上帝又要求婚？”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上帝向撒旦求婚，难道不应该问问黑暗神的意见吗？” “对哦，黑暗神同意了吗？” …… “都给我闭嘴！”随着萨麦尔一声暴喝，魔王和领主们都停下议论，把视线投到路西法身上。 路西法已经把卷轴上的文字看了好几遍，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才道：“看来……真的要向我求婚。这真出乎意料……不是么？” “陛下，不要让他们来。”萨麦尔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上次你将上帝驱逐出地狱，他一定是为了报复才这么做的。” “让炽天使们来嘛。”领主孟菲斯托说，“让天堂和地狱看看他们的上帝想做什么？看看他们的神为陛下倾倒、为美色所惑的样子，让所有人看看高高在上的神到底什么样……” “对，陛下，这是羞辱上帝的好机会，让炽天使们放马过来。”别西卜也说，“让天堂和地狱都好好看着，然后狠狠地打上帝的脸，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阿撒兹勒急急地说：“不要让他们来，什么求婚，说不定另有目的！” 魔王领主们再次争论不休，路西法缓缓站起身，对座下的众人说：“不要吵了，同意使团来的站在别西卜身后，不同意的站在萨麦尔身后。” 听从撒旦的话，魔王和领主们自动分成两队。 “好了，按照你们的选择，让使团来。”路西法幽幽地补上一句，“好好招待他们。” 路西法露出笑容。一瞬间，地狱血红色的天空扯出一道闪电，幽蓝的电光把整个万魔殿照得炽亮。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随后萨麦尔会做具体安排的。”路西法若无其事地走下台阶，从魔王与领主中间穿过，走出万魔殿。 魔王和领主们看着路西法淡定从容的背影，似乎都被什么惑住，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这一瞬间，他们心中千头万绪，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上帝向撒旦求婚简直不可思议，但谁能说他们的撒旦就不是那个诱惑了神的人？ 领主们从万魔殿退去，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上帝和撒旦陛下以前会不会有一腿？” “还是真爱呢？”身边有人揶揄他。 “神可真有意思，用神罚表达爱意吗？变态。” “我们拭目以待吧，哈哈。” …… 路西法回到偏殿，换上便服，倚在沙发上出神。 不出他的意料，萨麦尔很快就追到偏殿来了。 “陛下，你会答应他吗？”萨麦尔直截了当地问。 “我……”路西法没有说下去。 “你不能答应他。”萨麦尔劝道，“你可以更平静地生活的，可是上帝却……” 路西法淡淡地说：“总有意外嘛。” 萨麦尔不忿，“他怕你把他忘了吧？” 路西法拉过萨麦尔，郑重地说：“不论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背叛地狱和你们，相信我。” 萨麦尔深深地看向路西法，他确定路西法早已打定了主意，无奈地说：“好，我相信你。接下来的我会去准备的。” 得到了地狱的许可，天堂庞大的出使队伍便从耶路撒冷出发前往潘地曼尼南，包括数以百计的礼仪天使和一百车的礼品。 一瞬间上帝要向撒旦求婚的事传遍天堂和地狱的每一个角落，变得人尽皆知。 一路上拉斐尔都躲在马车里没有说话，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当然认可米迦勒和梅塔特隆的判断，但上帝可以不按常理出牌，难道路西法就会吗？万一路西法真的答应了，后面该怎么收场？难道在天堂为上帝和路西法筹办婚礼？然后再把撒旦接到天堂去吗？再然后，天堂和地狱就摆脱了目前敌对的状态…… 推演了一会儿，拉斐尔惊讶地发现，如果路西法能答应求婚，似乎一切并不会太糟糕。不不不，拉斐尔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胡思乱想了一整天，透过车厢窗户，拉斐尔看到他们已经进入了地狱的传送魔法阵，来到潘地曼尼南。 血红色的天空下，大大小小的赌船点着幽蓝的火焰徐徐驶过，远方已经看到万魔殿建筑群黝黑的轮廓。 各种颜色的魔法灯火从他眼前飘忽而过，还有魔族和堕天使们或是敌意或是看热闹的表情。 拉斐尔闭上眼睛，在心底暗暗祈祷了两句。虽然他知道完全派不上用场。 这时一阵演奏的乐声自远处悠悠传来，那音乐慵懒而自傲，而歌者那瑰丽的唱腔踩着懒散的节奏有如靡靡之音神秘而诱惑。 隐隐之中，他只听到歌词中唱道：“欢迎到地狱来……” 拉斐尔正在出神听歌，米迦勒已经拉开他的车门，“出来吧，拉斐尔，我们就快到万魔殿了。” 第156章 拉斐尔随米迦勒走进万魔殿, 走过分列两侧的魔王和大领主们，来到台阶之下，看到路西法依然坐在主座的右席, 中间的王座仍然空着。 很显然，地狱还不知道他们的黑暗神其实就是上帝, 至少绝大部分人不知道。 米迦勒早已打好腹稿, 从容地上前一步对路西法说：“撒旦陛下，我这次带着使团前来地狱，堇代表上帝向您表达求婚的意愿，请务必给予明确的回复，我也好回去复命。” 路西法还没说话, 一旁的别西卜已经开始发难, “副君殿下，你专程来地狱一趟也不容易, 只是求婚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当事人亲自来吗？” 别西卜一挑头, 就连萨麦尔和沙利叶也暗暗点头, 其他领主们更是纷纷附和。 “没错啊，有没有点儿诚意？” “上帝怎么不亲自来？” 早已做好会受到魔王非难的心理准备, 米迦勒从容不迫, “别西卜大人, 我受神的指派来地狱，堇代表上帝表达求婚的意愿, 并带回撒旦陛下的回复复命, 至于神会不会亲自来求婚我无权过问。但我相信神一定是慎重做出这个决定的。” “慎重？”别西卜阴阳怪气地笑道，“我看是来自神的傲慢, 上帝根本没有把地狱放在眼里, 以为派两个炽天使来就能让我们的撒旦陛下对他唯命是从, 别忘了不久前他刚被驱逐出地狱呢。” 忍下别西卜的挑衅，米迦勒干脆自动屏蔽掉魔王的声音，肃容对王座上的路西法说：“撒旦陛下，请问你的意思是？” 一瞬间万魔殿里静得出奇，来自魔王和领主们的嗤笑以及挑衅都不见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路西法身上，等着撒旦的回复。 萨麦尔暗暗地握紧了拳。 拉斐尔更是在心里祈祷路西法能明确拒绝上帝，越决绝越好，最好直接断了上帝的念想。 “我……”路西法端坐在王座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一字一顿地说，“我拒绝。” 撒旦不大的声音回荡在万魔殿里，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知有多少人为这个答复悄悄松了一口气。萨麦尔是这样，拉斐尔是这样，就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领主们也知道路西法一旦答应，局面将不好收拾。 但路西法顿了顿，又挑高了音调说：“除非……” 万魔殿里一阵嘘声。 本已如释重负的米迦勒和拉斐尔的神经重新紧绷起来，米迦勒有些淡定不下去了，“除非什么？你……你还有什么条件吗？” 路西法从座位上站起身，做了个手势，让众人保持安静。 “除非上帝堕落。” 路西法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惊愕得说不出话。万魔殿再一次陷入沉寂，仿佛整个殿堂陷入了真空，把所有声音都吸走了，每个人只能听到自己陡然急促的心跳声。 第172章 除非上帝堕落…… 神的堕落是所有天使和恶魔想都不敢想的事，米迦勒也不例外，所以当路西法亲口说出来时，米迦勒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副君殿下，我拒绝上帝的求婚，是因为上帝诚意不够。”路西法颇有耐心地解释道，“如果上帝愿意堕落，拿出他的诚意，那么我会考虑的。” 拉斐尔觉得一直浮现在心中的不好预感似乎就要成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撒旦陛下，请注意你的用词，天使才会堕落，神是不会堕落的， 是什么让你如此狂妄，对神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我想你该收回自己的话。” 路西法云淡风轻地说：“我只提了我的条件而已，并没有要上帝做什么，做不做得到是他的事，想不想做也是他的事。” “对啊，让上帝堕落啊！”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魔族开始起哄，领主中的堕天使更是高声附和。 “表达诚意，堕落给我们看看！” “你想让上帝抛却天堂？”拉斐尔缓缓地说。 “为什么不呢？”路西法一手撑着王座的扶手，垂下眼捋了捋胸前的一缕长发，忽然目光犀利地说，“天堂还不是抛却过我？” “你？！”拉斐尔彻底明白了，路西法是在利用这次机会报复上帝，“你让神在你和天堂之间做抉择？” 拉斐尔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你真的觉得现在的自己配吗？” “拉斐尔大人，请注意自己的言辞！”萨麦尔沉声提醒。 沙利叶也拧紧眉头，觉得这样说很不合适。 路西法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在拉斐尔身边站定。如此近的距离，他们能看清彼此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甚至连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拉斐尔知道路西法是认真的。 “我真是看错了你！”拉斐尔盯视着路西法，错身而过的一刻，恨恨地说。 迎着拉斐尔的目光，路西法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倏然之间两人似乎有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拉斐尔！”见拉斐尔夹杂了太多个人情绪，米迦勒赶紧拉住他的手腕，暗示他得赶快冷静。好在拉斐尔不是加百列，在米迦勒的提醒下适时地收敛了感情，主动将目光移开。 路西法转向米迦勒说：“副君殿下，我总结一下，如果上帝能够堕落，我愿意考虑他的求婚，否则拒绝。我想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晰了，请你务必如实转达。” “我会如实转达的，撒旦陛下。”米迦勒说着，避开了路西法的目光。他实在不愿相信那个不久前在“黑暗神”身边还温柔指引着他的路西法如今竟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之前的那些都是他的错觉吗？ “萨麦尔，沙利叶，你们带使团去下榻的宫殿休息吧。” 随着撒旦召唤，萨麦尔和沙利叶来到炽天使们的身边，颇为有礼地说：“请吧。” 两位炽天使刚走，万魔殿里就炸开了。 “陛下，妙啊！”别西卜兴奋得眼睛冒光，“你提出的条件绝了！让上帝堕落，这不仅是拒绝上帝，还打了上帝的脸，这次看看天堂怎么办。” “哈哈，堕落的上帝！”领主们开始鼓掌。 “上帝堕落了会是什么样？”某些堕天使已经就这个话题议论开去了。 亚巴顿在众人的喧闹中抱着手臂，难得没有跟着起哄，他琢磨着陛下的条件的确刁钻，不过堕落的上帝……应该就是黑暗神吧？ 拉斐尔和米迦勒在萨麦尔和沙利叶的伴随下来到宫殿，除了例行公事的话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安顿好随行的礼仪天使和礼物后，拉斐尔才重新和米迦勒碰面，说起路西法提出的条件。 “难道你不知道吗？路西法提出这样的条件，就是要上帝彻底抛弃现在的身份，以黑暗神的样子留在他身边。他要让神彻底离开我们！”拉斐尔已经冷静了很多，但语气中仍有不平。 “我当然知道。”米迦勒也很为难，“可这是撒旦提出的条件，我们不能不把他的条件转达给神。” “你认为神会答应他吗？”拉斐尔问。 米迦勒迟疑了一下，原本他当然不相信上帝会抛弃天堂，可当他知道上帝的另一个身份就是黑暗神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但米迦勒还是摇了摇头。 揉着发痛的额角，天堂的副君叹了口气道：“唔，我们的神到底怎么了……自从成为黑暗神后，他就对路西法如此着迷，难道……难道神真的会堕落吗？难道堕落一个路西菲尔还不够吗？上帝和路西菲尔，都是我最最尊敬的人，如果当初神愿意执着地追求路西菲尔的话，我一定会支持的，可现在……” “路西法已经不是曾经的路西菲尔了，他已经变了，变得如此自私和傲慢。” 拉斐尔接过米迦勒的话，“所以我们不能把路西法的要求告诉神，对吗？” 拉斐尔双手按着米迦勒的肩膀，坚定且认真地说：“我们复命时就说路西法坚决地拒绝了，绝口不提他的条件，如果神真的要追究起来，我……我愿意为此承担全部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 大晚上更文累死啦，小天使们要继续留言支持啊～ 第157章 米迦勒很欣赏拉斐尔的责任感与勇气, 但还是摇头道：“没用的。路西法选择在公开场合提出条件，很快天堂和地狱都会知道，神也会知道的。” 拉斐尔不甘心地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如实转告, 让神做决定。”米迦勒已经彻底从惊愕中冷静了下来，“拉斐尔, 我们应该相信神, 神不会答应路西法的条件的。” 米迦勒看着拉斐尔，但拉斐尔知道米迦勒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坚定。 “万一呢？”拉斐尔小声地说，“上帝可以有黑暗神的身份，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而且你还记得吗？一百多年前，神是怎么在路西菲尔和亚当之间做选择的？那时我们谁都不相信神会选择亚当, 但最后……” “如果真有万一, 我也认同神的选择。”米迦勒说，“我始终相信神, 我相信以创世者的视野, 神会比我们看得更高更远, 所以不论他选择什么，不论他的选择在感情上让我多么难以接受, 我都会选择接受。” “哪怕神自身堕落？万一他……变了呢？” “我相信堕落也是神的选择, 上帝是不会变的, 作为创世者他不会抛下我们的。” “你是对神最忠诚的天使。”拉斐尔由衷地说，“实至名归。” 米迦勒明朗地笑笑, 没有说话。 拉斐尔也没有说话。他尤记得路西菲尔堕落的那天, 米迦勒可能是最难接受的那个人了。 路西法结束接见不久，萨麦尔和沙利叶就已经从天使那边回来复命了。他们为使团安排了最可靠的手下, 确保使团不会被骚扰和挑衅, 一切都是公事公办, 没有任何私人感情，也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 早在上帝求婚之前，萨麦尔就已经在撒旦的授意下把上帝是黑暗神的真相委婉告知了沙利叶和阿撒兹勒两位魔王。得知真相的沙利叶一开始也很震惊，但他对任何新事物的接受能力都比较强，很快就能试着理解路西法的感情，并站在他的立场上为其着想。 从偏殿出来，沙利叶愁云惨雾地对萨麦尔说：“陛下刚刚提到的条件太过突然，上帝是黑暗神没错，但公然让上帝堕落，我认为上帝根本做不到啊，陛下这次太冒失了。” “做不到难道不好吗。”萨麦尔冷冷地说，“陛下对上帝假扮的黑暗神动了感情，让上帝选择是否堕落就是他在地狱和感情之间做抉择的底线，上帝拒绝堕落也就断了陛下最后一丝幻想。” 回想神座之上的上帝和至高天亘古不变的光芒，沙利叶为难地说：“让上帝选择堕落几乎是不可能的吧，从诞生起我们看到的上帝就是那个样子，即使他可以化身黑暗神来到地狱，但堕落就意味着上帝违背自己建立的秩序，在陛下和秩序之间……”沙利叶摇了摇头，“啊，这对陛下来说比较残忍。” “长痛不如短痛。”萨麦尔叹息。 沙利叶无奈，“既然陛下喜欢，我个人还是希望上帝选择陛下的。” “你好歹也是魔王，你应该知道怎样对陛下更好。”萨麦尔说。 “我做不到你那么理智，萨麦尔。”沙利叶叹了口气，“我们拭目以待吧。” 使团在地狱停留了两天就离开了地狱，米迦勒和拉斐尔回到至高天的光明神殿向上帝复命，如实转述了撒旦对于求婚的回复以及提出的要求。 得知路西法提出如此过分的条件，同在神殿中的炽天使们都认为他太过狂妄，甚至是对神的刻意亵渎。 以为上帝会生撒旦的气，乌列小心地说：“神，您不要动怒，甚至不必理会他。” 加百列道：“是啊。撒旦想要拒绝，却为了自己的颜面故意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在挑战神的底线他自己知道吗？” 第173章 上帝没有回应炽天使们，目光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似乎陷入了思索。 神殿圆顶洒下的光明亮耀眼，模糊了时光和思绪。 见上帝一直沉默，似乎在考量着什么，站在台阶前的拉斐尔忍不住问：“您……您会答应路西法的要求吗？” “答应？”加百列惊讶于拉斐尔的说法，压低声音说，“他的要求是在亵渎神灵。” “对，亵渎。”乌列附和。 梅塔特隆望着上帝，同样保持沉默。 就在炽天使们都焦急地等着上帝回答的时候，上帝忽然从神座上站起身。 他缓缓走下台阶，来到炽天使们中央，在袅袅的圣歌和穹顶洒下的光芒中伫立了片刻。 回身看了看高高的神座，上帝对他的炽天使们说：“跟吾来。” 上帝话音未落，光明神殿的大门已徐徐开启，上帝走出神殿，面对着至高天流动的星河长身而立，炽天使们跟在他的身后，在神殿门前一字排开。 “米迦勒。”上帝唤道。 “在。”米迦勒从炽天使们中间走出来。 “以后这个天堂就交给你和炽天使们管理。”上帝的话坚定而有力，回荡在浩瀚的星河和九重天堂之上，整个至高天仿佛都在重复着他的声音。 “吾……不会再回来。” 随着上帝的话，紧紧萦绕在上帝身边的圣光渐渐散去，无数光点儿从他的圣光中分离，从炽天使们身边飘过，飘向神殿之中的神座，渐渐地，上帝周身原本强烈得无法直视的神光不再那么耀目，变得好像一层朦胧的光纱，隐约显出其中高大颀长的身影。 炽天使们怔怔地看着上帝，难以相信创造了天堂并一直陪伴着他们的神会说出“不会再回来”这样的话。 “不再回来……”加百列和乌列震惊得无以复加，已经隐隐地知道了什么。 “您……您真的决定了吗？不再回来？”米迦勒机械地问着。即使他愿意服从神的任何决定，但是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和不舍还是包围了他，让他流下泪来。他没有想到上帝会如此决绝。 “不……您真的抛下我们吗？”即使是炽天使中总是淡然自若的梅塔特隆此时也从没有感觉到如此迷茫。 “神！请您务必再考虑一下！”炽天使们一起跪倒在上帝脚边。 炽天使们的挽留没有减缓圣光衰减的速度，当大部分神光汇入神座的时候，他们已能清楚地看到上帝在能量场中无风自动的银色长发和他身上纯白的衣袍。 上帝缓缓转身，面对着他的炽天使们。 一瞬间梅塔特隆、加百列和乌列都愣住了，没见过黑暗神的他们第一次看到上帝的真容，他们在为上帝容貌惊叹的同时，心情更为复杂，毕竟这次之后，上帝要离开了。 上帝张开双臂，似乎在最后一次拥抱他的天堂。 看到这样的姿势，炽天使们仿佛被蛊惑般地无法移开目光。 他们永远记得这个动作。许多年以前，路西菲尔就是在光明神殿前拥抱天堂，然后决然离去的。这一次，上帝用了同样的动作也是在表达同样的决心。 一瞬间，前尘往事仿佛叠加在眼前，巨大的失望和绝望笼罩在炽天使们心里，让他们对未来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米迦勒缓缓闭上眼睛。他能接受却难以面对上帝的选择。 拉斐尔流着泪问上帝：“为什么？为什么您要选择堕落？就因为路西法吗？” “吾要补偿他。”上帝缓缓地说。 “补偿……”米迦勒心中五味杂陈。 “为了补偿他一人，您抛弃了整个天堂，值得吗？”拉斐尔说。 上帝幽幽地说：“吾的离开并不意味着抛弃你们，吾既掌管光明，也掌管黑暗，吾既是光明的神也是黑暗的神，只不过吾曾经身在天堂，现在离开了而已。你们都是吾的造物，永远都是，吾会离开你们，但吾也会为天堂负责。” 上帝的解释让炽天使们的心里好过了许多。虽然上帝选择堕落看起来如此任性，但当神说出会为天堂负责的话时，炽天使们又重新找到了希望。不论堕落与否，上帝始终还是上帝啊。 “您要去地狱吗？”米迦勒擦干眼泪。 米迦勒的问题让炽天使们从震惊和难过中缓过神来，他们一同巴望着上帝，希望上帝能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上帝没有回答他们。 耀眼的星河开始在上帝的身后旋转，在中央形成一个光的漩涡，漩涡中央，至高天的空间被彻底打开，接着九重天堂的每一层空间也都被打开了。 从地面望去，一重重的天堂空间浮现在重重的云端，在如同幻像的尽头，是海市蜃楼般的光明神殿。 天堂的天使们都抬头望向天空，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但从漩涡的尽头传来上帝不容置疑的神谕：“吾将离开天堂，但吾将永远庇护你们。” 刚刚宣布完毕，最后一点儿神光就从上帝身上脱离而去，无尽的黑暗从他的脚边升起，倏然间就吞噬了纯白长袍，改变了上帝周身原本神圣的光明气息，将强烈的黑暗之气散布于天堂的每一个角落。 瞬间，天堂的天空被黑暗彻底遮蔽，只有层层云端的边缘还流动着耀眼的光芒，数以百亿计的天使在那突然来临的黑暗面前不知所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无比强大的黑光穿过炽亮的层云，从至高天缓缓坠落下去，不知去向。 直到那黑光彻底消失在混沌中，天堂才又从黑暗中恢复成本来模样。 一切就像一场噩梦，但对于从诞生起就沐浴在光芒下的天使们来说，这一刻的颠覆不亚于一场灾难。 天使们众说纷纭，乱作一团。 他们根本无法立刻明白天空中突然而至的黑暗和上帝的神谕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有从地狱得到些许消息的天使提到撒旦回复上帝求婚时提出的条件，再回想从幻影般的光明神殿前落下的那一道黑影，天使们才都从心底里明白了一件事——他们的上帝，真的堕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 第158章 上帝堕落的消息在天使中流传, 几乎成为公开的秘密。但在其没有得到炽天使承认之前，这个消息只能在天堂之中悄悄地传播。天使们惊愕不已，更为上帝的堕落惊恐万分。 假如上帝堕落了, 天堂今后该凭借什么与地狱抗衡？假如连上帝也堕落到地狱，他们应该怎么办？也跟随上帝堕落吗？ 上帝堕落的消息很快就从天堂传到地狱, 作为地狱消息最为灵通的魔王之一, 亚巴顿当然早早就知道了。 “天啊，神真的堕落了！？”亚巴顿怪叫一声，“这意味着我们要迎接“黑暗神”的回归了？！” 想到冒牌的黑暗神，亚巴顿就为自己一阵心疼，早知道黑暗神就是上帝, 他才不会那么傻去为了讨好黑暗神而得罪撒旦, 也就不会无缘无故吃那么多苦头。 迫不及待地来到万魔殿的偏殿，亚巴顿发现萨麦尔已经先他一步, 此时正在书房里和路西法在讨论着什么。 看到亚巴顿也来了, 法瑞尔让亚巴顿也进去。 萨麦尔和亚巴顿略微交换了一下目光, 就肃下了脸，进入到魔王的角色。 “陛下, 上帝真的堕落了, 而且堕落得这么干脆, 据说他现在就在地狱之门外徘徊，目前没有任何动作, 接下来怎么办？你预料到这些了吗？” 路西法也没想到上帝堕落得如此之快, 一时没有回答萨麦尔的话，只是微微低着头, 倒有点儿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许久才说：“我的确……, 但也不敢确定。” 萨麦尔刻意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好吧，不论怎样，现在上帝真的愿意堕落，接下来如果我估计得没错，堕落的上帝会来地狱求婚？然后你就会答应他？” 路西法双手撑着额头，没有表态。 见撒旦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亚巴顿小心翼翼地说：“陛下，上帝能够堕落也算比较有诚意了，如果他真的来地狱向你求婚，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把黑暗神就是上帝的消息公之于众，让魔族们消除一些敌对，同时气死那些天使。” 萨麦尔无奈地看了看亚巴顿，“看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就不怕上帝让你吃苦头吗？” 萨麦尔说到了亚巴顿的痛点上。不论魔族在背后多么挑衅，表现得多么不羁，内心里始终是惧怕上帝的，即使上帝以黑暗神或是堕落的形象现身，只要知道真相，魔族们对其的惧怕都要比不知道时有增无减。 一想到今后要面对上帝，亚巴顿就觉得腿软，不过深坑魔王已经笃定了从今以后讨好路西法就会有好日子过的想法，关切地说：“我吃点苦头没关系，可是陛下的幸福更重要啊。” “亚巴顿。”路西法幽幽地说：“我不打算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越少人知道越好。” “为什么？”亚巴顿不解。 “魔族和堕天使们从感情上可能不愿接受上帝就是黑暗神的事实，而且……天堂那边，上帝刚刚堕落，再叠加真相，恐怕难以估计会发生什么事。”路西法无奈地说，“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就让谎言继续下去吧。” 第174章 “既然这样，不公布也没关系。”亚巴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不公布真相‘黑暗神’怎么办？地狱总不能有两个神灵啊？” 亚巴顿刚说完，就感到天空中出现一股紧迫的压力，路西法更是发觉自己的结界受到了些微的冲击。 亚巴顿和萨麦尔对视了一眼，难道堕落的上帝进入地狱了吗？ 偏殿外突然传来随侍们低低的喧哗声。 法瑞尔匆匆走进书房，行礼道：“陛下，魔王们，非常抱歉此时打扰你们。但请你们看看外面。” 路西法和魔王们走到书房的露台上，正看到原本天空覆盖着的血红色结界的顶部被一股黑暗力量一点点儿地蚕食着，结界缺失的部分透出星光的底色，渐渐拼凑成一行古怪的图案。 偏殿外的随侍们就是看到天空出现的图案才喧哗起来的。 亚巴顿一手托着下巴，对着那图案眯着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唔……这是什么类型的魔法阵？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见没人回答他，亚巴顿问萨麦尔：“你见过没有？” “这不是魔法阵，是文字。” “哪族的文字这么奇怪？就像魔法阵一样，好像蕴含着某种力量，” 萨麦尔不得已才说：“神语。” “啊？神语？”亚巴顿忽然很有兴趣，把那图案又细细地看了一遍，问，“上面写的什么？” 萨麦尔板着脸说：“你问陛下吧，我不完全懂。” “不完全懂到底是懂还是不懂？当初没好好学习是吧？”亚巴顿小声嘀咕了一句，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中留下的文字，好像早已灵魂出窍，自然没有回答他。 “陛下？”亚巴顿提高了声音。 “哦？”路西法回过神来。 “上面写着什么？”亚巴顿指了指天空。 见路西法似乎不想说，亚巴顿干脆厚起脸皮盲猜，“是不是向你求婚的话？” 路西法的脸颊微微地红，有点儿尴尬地道：“差不多吧。” “上帝这样做是不对的！”亚巴顿有些激动，“既然决定要大张旗鼓地求婚，写下肉麻的话，就要让大家都看懂啊，否则除了让我们干着急还有什么意义？！” 亚巴顿话音刚落，法瑞尔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又怎么了？”萨麦尔说。 “陛下，魔王们，广场上……广场上的神谕发生了变化……” 路西法示意他说下去。 “神谕变成了‘路西法，请嫁给吾吧。’”法瑞尔说，“现在广场上聚集了许多人，都想亲眼看到变化的神谕，正议论纷纷呢。” “啊，看来上帝真的开始采取行动了。”亚巴顿兴奋地搓搓手，“没想到上帝这次如此高调，真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萨麦尔轻哼一声，“他哪一次不高调？身为神，低调得了吗？” “会不会……这只是一次试探？”亚巴顿说，“先试试地狱的反应，然后上帝就会亲自来地狱求婚？” 想象了一番上帝高调降临万魔殿，单膝跪在路西法面前求婚的情景，亚巴顿觉得只要陛下愿意答应，画面就会非常和谐美好，只是如果陛下不情愿该怎么收场？难道不给上帝面子把他赶出地狱？还是上帝施加压力继续逼婚…… “……唔，陛下，趁上帝还没有亲自来地狱，你还是得先有个态度。”亚巴顿提醒。 “拒绝他吧。”萨麦尔很认真地对路西法说，“我理解你对神的感情，只是你吃过的苦头还不够吗？” “给我点儿时间，萨麦尔。”路西法说，“给我点儿时间，我会给出答案的。” 随着结界上的神秘文字和广场上求婚宣言的连续出现，上帝堕落并公开求婚的消息已在地狱成为了最重要的话题。 部分喜欢浪漫的魔族和堕天使认为上帝不惜堕落追求路西法也算有诚意，如果正式来地狱向撒旦求婚的话会支持他，但也有一部分魔族和堕天使认为路西法如果答应了上帝的求婚就相当于背叛了地狱，就不配做地狱的撒旦。 一时间持两种观点的魔族和堕天使们争论不休，魔王们的态度也不明朗，而撒旦更是不做任何表示，两方面的力量只是僵持着。 与此同时，天堂也在密切关注着上帝离开后的动向，上帝迟迟没有进入地狱，让他们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就这样十天过后上帝都没有任何动作，地狱的魔族和堕天使们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怀疑上帝的诚意——神始终是神，是不会把堕落天使放在眼里的。 就在人们开始焦躁的时候，他们的撒旦终于发出了明确的表示，拒绝上帝的求婚。 虽然这个决定符合天堂和地狱大部分人的期望，还是有不少魔族和堕天使为撒旦捏了一把汗，上帝按照他的意愿不惜堕落向他求婚，路西法却出尔反尔，就不怕遭到上帝的报复吗？ 然而还是有不少魔族认为，上帝求婚是他的事，陛下只是说上帝堕落就会考虑他的求婚，从来没明确说过会答应。 看到地狱传来的报告时，米迦勒攥着报告的手都在颤抖，路西法同意接受求婚对天堂自然是件麻烦事，但拒绝了上帝将神的诚意玩弄于股掌更让他觉得难过，他真的为上帝感到不值。 “路西法……路西法，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用这种方式报复他吗？”米迦勒喃喃地说着，瘫坐在椅子上。 炽天使们对路西法的做法颇有微词，不过与感情相比，他们更加理智，知道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梅塔特隆说：“求婚失败，也许神会回来也不一定。” 加百列直来直去，“别想了，神说过他不会再回天堂。” 乌列补充说：“而且神堕落了。” 梅塔特隆说：“如果是神的话，从堕落的状态变回来应该不难。” “对，总要试一试。”拉斐尔不甘心地说，“我去地狱之门外找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一试。” 米迦勒觉得拉斐尔说的对，不试一试也许会后悔，“我和你一起去。” 就在米迦勒和拉斐尔准备动身时，一直在地狱之门外徘徊的上帝突然去向不明。 上帝的动向让天堂和地狱都一片哗然。离开地狱之门的上帝并没有进入地狱，他会去哪儿？ 难道上帝彻底放弃了？ 第159章 天堂和地狱都在为上帝的行为感到迷惑。 一天, 路西法把萨麦尔和亚巴顿叫到身边说：“我已经考虑了一阵子，我打算退位。” 萨麦尔和亚巴顿都被路西法的话镇住了。路西法是什么意思？不做撒旦了吗？不做撒旦做什么？ “你是认真的吗？”萨麦尔非常严肃地说。 路西法点头。 “这撒旦的位置是你用献血和无数灵魂换来的，难道你说放弃就放弃了？” “我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相信我的堕天使一个美好一些的未来, 一直以来我只把这当做自己的责任……” “那你的责任呢？！”萨麦尔握住路西法的双肩，苦涩地说, “哈, 上帝舍弃天堂，你就舍弃我们？”你忘了曾经说的话了吗？路西法，你说永远不会背叛地狱的。” “这不是背叛，萨麦尔。”路西法说，“我考量过很多次了, 这是为了地狱好,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为了地狱好？是因为上帝的求婚吧！”萨麦尔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虽然表面上拒绝了他, 但心里是想答应他的。你甚至知道上帝去哪儿了对不对？” 路西法没有说话。 萨麦尔知道路西法默认了, 恳求道：“我不答应。也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作为魔王, 我不同意你放弃撒旦的位置去和找上帝，不同意！” “萨麦尔！”路西法拉住萨麦尔, “我退位后可以由你继任地狱的撒旦,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没有了神和我，你和亚巴顿可以一起把地狱管理好的, 堕天使和魔族也会支持你们。这一次算我求你。” 萨麦尔艰难地转过身, 失望地说：“你从没求过任何人，所以也请不要为了上帝来求我。” 萨麦尔头也不回地走出偏殿, 把路西法和亚巴顿抛在一边儿。 望着萨麦尔坚定的背影, 亚巴顿推心置腹地对路西法说：“陛下, 我……我也觉得你的决定太草率了。这么多年来，地狱的魔王那么多，从没有谁是主动退位的，谁不喜欢权力呢，但这个权力来之不易，一旦失去再想得到就难了。” “帮我说服他，亚巴顿。”路西法耐心地解释说，“我是撒旦，假如答应了上帝的求婚，必然会引发一部分魔族和堕天使的不满，今后地狱就会不断被卷进事端中，如果我退位了，甚至只是一个普通的堕天使，那么上帝的堕落和地狱有什么关系呢？这样对地狱来说都更好不是吗？” “……唔，似乎是这样没错，看来你还是选择上帝。”亚巴顿说，“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陪伴上帝可没有做撒旦自由舒服啊。” 第175章 “我已经决定了。”路西法坚决地说。 “好吧，我都明白了，我会去试试的，陛下。” 亚巴顿走后，路西法又找来了沙利叶，把退位的想法告诉了他，沙利叶同样震惊，不过还是在路西法的解释下表示支持他。 通过亚巴顿的努力和沙利叶多次的劝说，路西法终于说服萨麦尔继任撒旦的位置，并说服其他的魔王，让萨麦尔得到魔王们的支持。 在路西法的暗中运作下，萨麦尔在地狱的声望迅速提高，也渐渐开始插手撒旦的全部事务。 一年后，路西法召集了最为正式的会议，宣布了退位并由萨麦尔继任撒旦的决定。 在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面前每个魔族和堕天使都惊愕得无以复加，一瞬间整个地狱都哗然了。继上帝堕落之后，路西法竟然主动退位了。 天堂和地狱在极短时间发生如此大的动荡是谁都始料未及的，那些原本幸灾乐祸的恶魔和正在—— 顾影自怜的天使们都傻了眼。 天堂和地狱都在纷纷猜测，是上帝的求婚带给路西法太多压力，他不得不退位以表示对地狱的忠诚。当然在魔族茶余饭后的谈论当中，也有另一种声音表示路西法拒绝上帝求婚才是不得已，主动退位是为了和堕落的上帝方便私奔。 不论怎样，一个月后，万魔殿举行了路西法退位和萨麦尔加冕的典礼，路西法亲自将头上的王冠取下，戴在萨麦尔的头上，并将权杖交给了他。 萨麦尔接过权杖的那一刻，他们的目光相遇。路西法微笑。 地狱迎来新的主人。 这个时刻，全地狱的目光都集中在新撒旦的身上。看着戴上王冠的萨麦尔，最感动的就是亚巴顿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机想要成为首席魔王结果吃了不少苦头，但在他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想要追求爱情的时候不仅成为了撒旦的情人，首席魔王的位置竟然离他不远了。 加冕典礼后，新撒旦要接受魔王和领主们的朝拜，面对着王座上的萨麦尔，路西法恭敬地低下头，默默地祝他以后一切都顺利。 刚刚成为撒旦，萨麦尔就宣布退位后的路西法为魔王，并将地狱第九层最繁华的一片地方封给了他。 然而路西法并没有答应。他提出要到地狱第一层隐居。 路西法的决定让很多领主都表示不理解，但萨麦尔很痛快地同意了。撒旦将地狱第一层最偏僻的一块地方封给了路西法。 领主们讶然。仅看封地大小的话，路西法的封地恐怕只比大领主好一点儿，这实在不太符合路西法曾经的身份。不过路西法本人都欣然接受了，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 典礼后，路西法换好便装让法瑞尔带手下的堕天使收拾东西先行前往封地，他自己则在偏殿里再流连一会儿。他走遍了整个偏殿也没发现什么好带在身上的，只打算带上黑暗神送给他的地狱魔驹。 那魔驹已经被法瑞尔牵了出来，此时正独自在书房前的小庭院里溜达。 路西法正要走出书房，萨麦尔和几位魔王突然来到偏殿。显然他们都来得比较匆忙，他们身上的华服都还没有换，萨麦尔的王冠还戴在头上。 “听说你要走了？”萨麦尔说，“去封地还是去……” “你要去找上帝吗？”利维坦很想和路西法一起走，不过他知道路西法应该是不想他这么做的。 看到地狱的魔王们都到齐了，路西法很感动，“我打算去人间界，他在人间界等我。” “我早该想到的。”看了看天空中留下的神语，萨麦尔大致明白上面写的应该就是向路西法表白，并约他私奔的话。 “好吧。”萨麦尔无奈地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也只好祝福你。怕你会不辞而别，所以我们直接找上门了。” 萨麦尔从亚巴顿手里接过一个小箱子，里面叠放着一套非常精致的衣服，“这个……这个送给你，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婚服，虽然还有些细节来不及完善，但希望你……希望你能喜欢。” 亚巴顿补充说：“从你提出退位时萨麦尔就已经偷偷准备了，他知道你一旦决定应该就不会改了。” “谢谢你，萨麦尔。”路西法没想到萨麦尔虽然一直反对他和上帝在一起，却能贴心地为他准备这些，一时间鼻子发酸，只能拥抱萨麦尔高大的身体，表达他所有的感动和歉意。 “啊，你要去人间界的话，让我们送送你。”萨麦尔说，“来，我帮你把衣服穿上。” 路西法脱下自己的外衣，萨麦尔亲手把黑色的婚服抖开，披在路西法的身上，帮他系好扣子，绑好腰带，单膝跪地帮他整理长长的衣摆。 “你嫁给上帝也是代表了我们地狱，我不能给你举行盛大的婚礼，至少也要把你装扮得好好的。”说完这些，萨麦尔突然说不下去，只能靠在一边儿悄悄叹气。 这时沙利叶也走上来，捧出事先准备好的项链，“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幸福。”沙利叶小心地将项链戴在路西法的脖子上。 阿撒兹勒、利维坦、贝利亚和别西卜也送上了首饰，显然他们都是事先商量好的，各种饰品虽然不是特别夸张贵重，但和婚服都搭配得恰到好处。 沙利叶取出梳子把路西法鬓角的头发仔细地梳起，并用饰品固定好。 “对不起，我们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沙利叶把路西法带到落地镜前，让他看镜子中的自己是否满意。 原本打算一个人悄悄离开的路西法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来送他，更没想过会有婚礼般的待遇，他看了看身着礼服的朋友们，一一与他们拥抱。 他忽然有些不舍了，但他知道有些事必须要做。 “你会回来的吧？”阿撒兹勒问。在魔王中，最失落的就是阿撒兹勒了，当他在广场上看到上帝向路西法求婚的宣言时，就知道自己恐怕再也没有希望了，但他依然希望路西法能够幸福。 “应该会的。”路西法撒了谎。 “路西法，”萨麦尔从悲伤和不舍中缓过神来，说，“这次如果你能找到上帝当然最好，如果找不到他，一定早点儿回来。” 在魔王们的簇拥下，路西法穿着婚服骑上魔驹，心潮起伏，眼底干涩，好像有泪水就要流下来。他就要离开他们了。 一个黝黑的洞幕在路西法身边展开，对面隐隐传来人间界的气息。 萨麦尔忽然拉住路西法的手，戏谑般地说：“去找他吧，替我们看好他，不要让他再乱来。” 萨麦尔的话引来魔王们的一阵哄笑，笑声驱散了每个人心中的不舍和阴霾。 “我会的。”路西法握紧萨麦尔的手说，“地狱就交给你了。” 说着，路西法驾着魔驹跃入黑洞，随着消失的洞口一起消失了。 萨麦尔望着空空的庭院出神，又看了看天空中印下的神语，想要为路西法祝福，却又隐隐感到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魔王们内心：看好你老公就是对地狱以及天堂最大的贡献！ 第160章 冲出黑洞后的魔驹在夜色中狂奔了许久, 直到面前出现一片大海才放慢了脚步。 黑夜即将过去，天幕已露出微光，很浅很浅的蓝。很快, 海天相接处出现一抹红霞。 路西法驾着魔驹沿着海边漫无目的地溜达。其实上帝用神语留下的信息只有人间界而已，并没有提到具体的地点, 可是不知不觉间他就来到了海边。 人间界那么大, 他也不知道去哪找上帝。但他知道，上帝留下信息就一定会来找他。 路西法望着大海，不知什么时候红霞已映满天际，海平面上出现了圆溜溜红彤彤的太阳。 堕天使正看着那轮太阳出神，眨眼之间它竟已冲破了云霞跳出海面, 一刹那发出夺目的亮光, 照得他不得不眯起眼。 路西法回过头，看到一个人迎着光芒向他走来。他黑色的影子在地面上拖得很长很长, 好像无限延伸的黑色袍裾, 其下隐藏着无穷的力量。那银色的长发被阳光镀成淡淡的金色, 在海风中飘动着。 “路西……”堕落的上帝走到魔驹之前，轻轻地唤他。 看到那黑色的身影, 路西法苦涩地笑了笑。 堕天使没有应声, 倒是把上帝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一遍, 问：“现在的您到底是谁呢？上帝？黑暗神？还是堕落的上帝？” “上帝、堕落的上帝、黑暗神都是吾。”上帝说， “哪个吾是你心中最想要的那个, 吾就是哪个。” 路西法想也没想, 说：“我只想要回黑暗神，我是来人间界找黑暗神的。” 知道自己的那个身份真的伤害路西法太深, 上帝也不强迫他, 柔声道：“路西, 从现在起吾就是黑暗神，你也可以叫吾耶和华。耶和华，吾的名。” “耶和华……”路西法轻轻地念诵神的真名，感觉这名字本身就像一个咒语，在念诵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和它共鸣。 第176章 “对，耶和华，以后就这样叫吾吧。” 目光扫过路西法精致的婚服和首饰，上帝幽幽地说：“知道你从地狱跑出来，到吾的身边要付出哪些代价？”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吗？”上帝强调，“不只是撒旦的地位那么简单。” 路西法骑坐在魔驹上平静地说：“深陷深渊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只是那时我无法接受这些，无法接受，你到地狱来只是为了找黑暗神格的碎片，而你接近我也只是以为黑暗神格碎片会在我身上，我觉得自己被骗了。” 黑色的衣摆和长发在潮湿的海风中缱绻地舞动，两人在海风中默默地对望着。 “你现在愿意接受了？”上帝问，“为什么？” “因为我在深渊中得到了那个印记，它让我明白我们彼此间的羁绊，您是真的爱过我。这就够了。” “路西，那个印记就是神的诅咒。”上帝喃喃地说，“神是不该对造物动感情的，和神的羁绊……只会伤害你。” “可是您还能怎么办？”路西法挑衅般地说，“您就是爱上了不是吗？” “吾……”上帝微微叹气，“吾也没有办法。当你说那黑暗神格的碎片根本不存在的时候，吾就后知后觉吾可能早已得到了全部神格的碎片，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才不能融合它们。都是因为你啊。都是因为对你的感情，让吾融合不了它们也获得不了终极的力量，不但如此还陷得越来越深了。” “那怎么办呢？”路西法歪着头问上帝，“您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或许杀了我就可以结束这不该存在的羁绊，获得您想得到的力量，您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创造这个世界并守护它是吾的责任。路西，你能明白吗？”上帝说着，缓缓抬起手，指尖浮起一团黑色的光。 那光芒看似微小，却好像比阳光还要强大，在它出现的时候，整个天空似乎都黯淡了下去，仿佛忽然间乌云压顶，又好像突然被一层看不见的黑纱遮蔽了。 “嗯，我想我能理解您。”路西法从容地闭上眼睛，在魔驹背上坐得笔直。来人间界之前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然而预料中的攻击和疼痛并没有来临，倒是有什么轻轻柔柔地飘落在他的头上和身上。 路西法疑惑地睁开眼，抬手撑开那落在身上的东西——是一大片半透明的带着花边的黑纱，点缀着细细的钻石，焕发着星光一样的光彩，无法说清是什么材料，倒是和他身上的婚服很搭配。 “您……” 上帝幽幽地说：“吾不要你的命，吾约你来是向你求婚的。既然吾爱上了你，就会尽全力守护你，在吾别无选择必须尽吾的责任前，吾会全心全意地爱你，让吾补偿吾对你做过的一切吧。相信吾，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上帝小心地捧起路西法的左手，在他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说：“路西法，知道这些，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 上帝抬起金色的双眸，路西法看到昔日那倒映着世间万物的神瞳里此时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他知道他是真心的。 “耶和华，我……愿意啊。”路西法揽住身上的轻纱，露出笑容。 反握住上帝的手，路西法把上帝拉到魔驹背上，坐在自己的身后。上帝紧紧揽住路西法的腰，路西法也把自己交给身后的怀抱，刚侧过头，上帝的唇已经落在他的唇瓣上。 他们在魔驹背上吻了一会儿。 上帝说：“我们走。” “去哪？” “去我们的家。” 上帝话音刚落，魔驹已经沿着海边奔跑起来，越来越快。轻盈的头纱随风飘动，黑色的袍裾猎猎作响，身份、责任与忧虑都被抛在了脑后，他们只享受此时此刻。 红色的朝霞已经散去，天空一片蔚蓝，显得如此高远。金色的阳光投在海面上，粼粼波光连成一线。 魔驹在海岸边驰骋了一会儿，忽然转了个角度，向远离大海的方向奔去。 前方，一大片广阔的平原展现在他们面前，清澈的溪流不断地蜿蜒，碧绿的草地上鲜花盛开，风中隐隐送来春天的气息。在平原的尽头，隐隐显现出几座连绵的小山的轮廓。 地狱魔驹腾起四蹄扑动双翅飞向天空，向着那处最高的山飞去。 一道黑光从上帝手中射向那座山峰，顿时一片黑色的宫殿群从山峰上拔地而起，不久就初具规模。 宫殿的大门缓缓开启，隐隐可见其间的亭台楼阁，忽而从宫殿的大门外延伸出一条悬在半空中的宽阔道路，魔驹就降落在道路的一端。 上帝向山峰撒出无数黑色的光点儿，霎时从花草树木间诞生出无数精灵。他们扑动着透明的翅膀，有的拨动琴弦，有的唱着优美的曲子，徐徐从宫殿中飞出来。 有的精灵捧着花瓣飞向天空，将花瓣从空中撒落到他们身上。 地狱魔驹在花雨中载着他们来到宫殿群门前。 “来吧，路西，我们到家了。”上帝和路西法从魔驹上跳下来，一起走进宫殿大门。一群小精灵很机灵地飞到路西法的身后，帮他提起婚服的衣摆和头纱。 “哈哈哈，欢迎你们的到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宫殿里由远及近，接着一个小精灵从小蝙蝠身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中央喷泉的顶端，“我是伊菲尔，这个宫殿的总管，你们在蜜月和隐居期间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 “你怎么会在这儿？”路西法见到伊菲尔十分惊讶，“你到底是谁？” “我是生命之树啊，路西夫人。”树精灵嬉皮笑脸地说。 “你是生命之树？！”路西法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小家伙和原动天上宏伟华美至极的生命之树相提并论，只能说它发育得越来越猥琐了。 “还有，你叫我什么？” “路西夫人。”生命之树露出一排小白牙。 “不许这么叫我。”路西法凑近它道。 “夫……人……难道不对吗……” 生命之树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路西法毫不犹豫地扔到水池里了。“不管你谁，叫我路西法或路西就可以了。” “这里没有盛大的婚礼，也没有天使和恶魔们的朝拜，这里就只有我们。”上帝有些愧疚地对路西法说，“吾把你带到人间界，只能给你这么多。” “只有我们就好。”路西法拉住上帝的手，与他十指缠绕在一起，“我是为您才私奔出来的。” “吾一直都习惯一个人，倒是你，可能会觉得寂寞。” “我会学会适应它的。”路西法说着，眺望山下广阔的平原。 “黑暗神，您说过要好好补偿路西的。”生命之树湿漉漉地从水池里爬出来，“您一定要兑现承诺啊。” 上帝说：“当然。” “你们的婚房已经准备妥当了，我带你们去看看。”生命之树抖了抖头上和身上的水珠，驾着小蝙蝠在前面带路。 穿过一个花园，就是寝殿。上帝推开寝殿的门，路西法发现里面的装饰比万魔殿的寝殿更加华丽精致，可能黑暗神比较喜欢这类布置，就随手创造出来了吧。 “精灵们没有命令只会在前边活动，是不会到后殿来的。”生命之树眨眨眼睛说，“所以……你们可以随意，不会有人打扰的。” 第161章 “哦, 夫人，哦不，陛下, 你对这里还满意吧？”生命之树已经进入到了管家的角色。 “当然。” “那你们好好休息吧。” 树精灵顽皮地冲上帝和路西法挤了挤眼睛，驾着小蝙蝠离开了房间。 等到生命之树确实离开了寝殿, 上帝才摘下路西法的头纱放到一边, 仔细端详他的撒旦。 路西法的目光平静而超然，他真的舍弃了地狱的一切，就像过去舍弃了天堂的所有荣耀一样。 上帝看着路西法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他知道此时此刻路西法只是把自己当做黑暗神才愿意重新接受了他，如果是曾经的自己, 路西是不会这么容易接纳的。 即便是神, 他也无法推演到从天堂来到地狱寻找神格碎片的那一刻开始，天堂和地狱、他和路西会演变成如今这样。但如他所料, 自他踏入地狱的那一刻起, 一切就已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可是一直追求一切尽在掌握的自己, 为何在那一刻选择了冒险？真的都是因为神格吗？难道不是为了想再见一见路西？ “路西，吾现在只能给你这些。”上帝低低地说。目前这一切虽然还好, 但肯定配不上他的路西。 “我无法完全理解您的世界, 但我能理解您的选择。”路西法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蹭上上帝的前额, “我们不再说这个了，您愿意为我堕落, 我便觉得舍弃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您不是把自己也给我了吗？” 路西法幽幽地说完, 忽然狡黠地一笑，在上帝的唇角印上一吻。 上帝愕然的瞬间, 路西法明媚地笑道：“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您就不要想其他的了。” 第177章 “对,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吾的神后。” “神后？”路西法淡淡地笑了笑，觉得这个称呼挺有意思，“我不想做神后，我只想和您简简单单地一起生活。” “好，吾会遵守承诺，陪你到……”想到世界的架构和那无法改变的未来，上帝没有说下去，而是抚摸着路西法身上简约华贵的礼服说，“这是萨麦尔他们送你的？” “嗯，是他们共同的心意。好看吗？” 上帝很认真地把身着婚服的路西法审视了一遍，才幽幽道：“你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吾觉得什么都不穿更好看。” 路西法愕然了一瞬才缓过神来，佯怒道：“哈，您这么不正经！” 上帝一本正经地道：“吾就是觉得你的裸＊体很美，吾说的都是真的。” “好吧，我知道您说的都是真的。”路西法慎重地说，“今天我们结婚了，您就是我一个人的，为我们微笑一下吧？” 上帝被路西法的要求难住了。亿万年来他都没有进入过造物的生活，冷漠地置身事外，即便有过欣慰和喜悦，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事实上，淡漠就是他的一部分，主动找到微笑的感觉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新婚的日子，上帝当然愿意满足路西法这小小的愿望，只可惜他努力了半天，脸部的肌肉也只是别扭地颤动了几下，“笑”得很不自然。 就在上帝打算用魔法为自己制造一个完美的笑容时，路西法的双手已经捧起他的脸，帮他把嘴角往两侧拉扯到一个合适的弧度。 “就是这样的。您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路西法喃喃地说着，思绪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他还没看过上帝的脸，但他已经想象过许多次上帝微笑时的模样。 路西法还在出神，嘴唇就已经被上帝含住。 路西法揽住上帝的肩膀，回应他的吻。 上帝小心翼翼地替堕天使脱去黑色的婚服，将他揽在怀中。 一切顺理成章，从此属于他们的新生活开始了。 生命之树并没有走远，在宫殿周围匆匆地巡视过一番后，就回到寝殿的窗边埋伏起来，直到听到寝殿里传出暧昧的声响，才放心地从头发里摸出一个小本子，慎重地在上面的小格子里打上一个勾。 激动的泪水在它的眼眶里打着转，它真心希望上帝和路西法从此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彼此陪伴，最好能够创造奇迹，生下一个神子，或者哪怕是一个蛋也行啊。 晚霞的金色渐渐取代了天空的蔚蓝，当人间界的太阳彻底落下时，夜空中的繁星渐渐清晰起来。 瞥见窗外的星光，路西法推了推身边的上帝说：“我们去外面转转吧，我要看看我们的新家。” 他们穿好衣服，手拉着手一起走出寝殿。宫殿中的灯火顺次亮起，整个宫殿都在笼罩在宁静又神秘的氛围里。 宫殿的广场上，精灵们仍在进行欢快的庆祝，歌声和乐声随着风隐隐传来。 放下了所有的一切后，路西法无比放松，他拉着上帝的手，到露台上欣赏了一会儿精灵们的歌舞，又在生命之树的带领下在宫殿周围徜徉。绚丽的银河横贯天际，无数星光洒在他们身上。 他们走过巨大的长方形水池。水面平静得就像一面淡绿色的镜子，周边高耸的石柱被灯火细致地装扮着，庄严而美丽。 路西法眯着眼看着碧绿而又宁静的水面，不自觉地回忆起他从天堂副君到魔王再到隐居人间界的整个历程。 “要不要看看地狱？” 随着上帝的话，水池原本平静的水面荡起了细细的波纹，波纹驱散了重重浓雾，万魔殿附近的场景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们好像飞在云端，俯视着整座万魔殿。 从万魔殿渐渐离去的领主们的马车，到宫殿外聚来散去的人群，还有站在宫殿前有些茫然的萨麦尔和各位魔王们，一切还算秩序井然。 路西法微笑地看着，知道他们很快就会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路西法刚退位不久，天堂和地狱都不约而同地传出了他和堕落的上帝私奔的消息，虽然萨麦尔和魔王们一直在否认，但谁都知道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身为魔王，路西法再也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现身，而且也没人在封地见过他，这就是最好的佐证。 魔族们私下里议论纷纷，但没人敢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说。撒旦退位又失踪确实是地狱很大的损失，但他消失的同时也把麻烦的上帝带走了，这对地狱无疑是重大利好也是无与伦比的贡献，毕竟没有哪个魔族或是堕天使希望上帝时不时在地狱现身。 路西法退位后，万魔殿还在为“沉睡的黑暗神”保留着，萨麦尔只好搬进了万魔殿的偏殿，每天做着路西法以前做的事，接见路西法曾经接见的人。 撒旦的工作萨麦尔能应付得来，他也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大的潜力，只是为此他许久没有兼顾自己的爱好了，以前他空闲比较多的时候可以跳舞、搜集各种武器或是研究魔法阵，现在除了偶尔和亚巴顿偷情约会，基本已经忙得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唉，路西法啊路西法，我真有点儿后悔答应你了，现在这忙碌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把一切都做得游刃有余啊。” 萨麦尔正对着桌案上的文件长吁短叹，亚巴顿已经风一般地冲进了书房，喜出望外地说：“陛下，我已经摸清他们在人间界的落脚地了。” “这么快？你确定是他们？” “确定。”亚巴顿在自己最喜欢的那张沙发上坐下来，胸有成竹地说，“人间界是不小，想找到他们却真的不难，上帝布下了结界，但上帝他老人家什么时候低调过？只要耐心观察最近哪里出现过异常就可以了。” 萨麦尔点了点头，为亚巴顿递上一杯茶。 亚巴顿喝了口茶水接着说：“你知道吗？上帝为自己和路西法在山顶建了宫殿别墅，每日笙歌不断，可会享受了！”说到这里，亚巴顿似乎有些心驰神往，“听附近的精灵说，那座山谁都无法靠近，但山上经常会传来靡靡的歌声和笑声，如果运气好还能看到宫殿的轮廓，运气不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亚巴顿停下来问。 “当然，但不是现在。路西法和神难得获得这样平静的日子，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吧。何况现在还早，蜜月期还没过呢。” 萨麦尔说完，两人会心一笑。 路西法和上帝就这样在人间界隐居了两年多。一天，生命之树照常在宫殿外溜达，忽然看到在水塘边的橡树下，路西法正依偎在上帝怀里和他讨论着什么。 碧绿的池水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就像一幅宁静的油画，它真想邀请拉斐尔过来，把它看到的一切都画下来。 悄悄地靠近他们，生命之树才发现路西法和上帝在讨论学习魔法的事。 生命之树以为路西法和上帝私奔不易，两人躲到人间界后总应该恣意快活一阵，过一段没羞没臊奢侈糜烂荒淫无道的生活，谁知两人才甜蜜了几年，除了偶尔偷窥天堂和地狱，聊聊天打打赌以外，路西法竟然又开始琢磨着学习魔法了。奇迹还没能创造出来，神之子还没有半点儿影子，这怎么行？！ 树精灵很想过去提醒上帝，却又怕打扰了他们，只好暂时忍着。 趁着路西法短暂离开，生命之树赶紧蹭到上帝身边说：“神，您还是不要教路西魔法了吧？学海无涯，及时行乐不是更好？” “路西喜欢。在很久以前，吾就是路西的老师，吾也喜欢以前那样。” “可是可是……” “愉悦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可是……” “路西喜欢什么吾都会满足他，学习魔法当然也是。” 自从路西法开始醉心学习魔法以后，他和上帝几乎形影不离，有时两人为了什么话题一连讨论好几天，看起来感情似乎更加好了。 每每看到两人相处时的和谐画面，生命之树深感欣慰，不过当它取出藏在头上的小本本细细翻看，发现格子里画的勾越来越稀疏时，察觉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某生活似乎开始下滑了啊。 第162章 平静的日子徐徐而过, 转眼就是一百来年。但谁也没有想到，久久没有出现的时空裂缝在这时又出现了。这一次它来势汹汹，不仅波及到天堂也影响了地狱。 这期间上帝不再给路西法看天堂和地狱的情景, 只是说他们在隐居，不该再过多关注外面的情况了。 上帝做了无数努力, 不断修复那些兀然出现的混乱, 却越来越力不从心。面对世界构造之初就存在的瑕疵，他也只能一次次地在原来的构造基础上缝缝补补，想要彻底修复根本无能为力。 上帝有意识地让自己不要在法则世界里逗留得太久，否则转眼一年两年甚至百年过去了，时空缝隙控制不住, 也只会让路西空等而已。 第178章 上帝从法则的世界醒来, 对上路西法关切的目光，有一丝无奈。 对于永生的他来说, 时间曾经是根本不会去在意可以随意挥霍的东西, 但如今因为路西法他开始体会到它的宝贵了。他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时间的流逝。 “这次……”路西法坐在上帝身边说, “您比之前任何一次冥想得都要久。” 上帝抬起手，揉了揉路西法额前的头发, “下次不会了。” 路西法为上帝的回答愣了一下。这些年他们已经很亲密了, 可是上帝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可惜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您知道我没有催促您的意思，我可以等。” “维持世界的稳定是吾的责任, 不是你的。不过如果你想为此出一份力的话……” 上帝拉过他的堕天使, 佯做镇定，幽幽地说：“你就这样陪在吾身边。” 路西法欣然同意。他愿意一直陪在上帝的身边, 哪怕只是在他冥想时守候着。 不知不觉又是十年过去了, 时空缝隙灾变的趋势已经愈演愈烈, 即使上帝不断地进行干预，天堂和地狱仍然被不断蚕食，无数天使和恶魔被混乱的空间吞噬，所有人都认为世界末日要到了。 不过与天堂和地狱相比，人间界仍然相对稳定，就像暴风眼中的一座孤岛，独自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安宁。 但即便路西法早已经不关注天堂和地狱的事，敏锐的他也感受到了什么。 这段时间来到人间界的天使和魔族越来越多了，他们一个个神色疲惫、似乎苦不堪言，而路西法也时常会想起和萨麦尔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上帝说，“是外面的那些魔族影响到了你。” “可能是吧。”路西法对自己最近总是心绪不宁感到无能为力，犹豫着道，“我想去地狱看看，也许萨麦尔他们有麻烦了。” “他是你亲选的继任者，你该相信他。” “可是……” 上帝适时接过他的话，“他现在是撒旦，地狱的事就该让他去处理。”上帝顿了顿，又说，“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这里隐居下来，不该再被外界所扰，看来吾该把这里的结界再加强一些才行。” 路西法刚要表达自己的意见，上帝已经拢过他的肩膀，“我们已经找到想要的生活了，不是吗？” 上帝的语气分外柔和，路西法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随着上帝展开结界，原本展露在山间的行宫渐渐消失，悄然的、悄然的如同它从没存在过一般。 面对不间断的灾难，原本秩序井然的天堂和地狱都相继爆发了混乱，面对前所未有的形势，米迦勒和萨麦尔再也坐不住了。这时候所有人都需要神的力量来扭转这一切。他们需要神。 迫于压力，萨麦尔、亚巴顿以及米迦勒、拉斐尔终于下定决心相约一同来到了上帝位于人间界的居所。然而当他们来到人间界时，却发现山上的宫殿已经彻底消失了。 天使长和魔王们面面相觑，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上帝怎么会选择逃避。 “神是故意这么做的吗？”萨麦尔暗暗攥紧了拳头，“他应该知道我们会来找他。” “不，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神也遇到了麻烦……也许、也许是他知道我们还能应付外面的情况……”米迦勒故作镇定地说。 萨麦尔的手心都是汗水，这样的事他在做天使的时候的确遇到过不止一次两次，不过显然这次比从前都紧急得多。 “就这我们也能应付？怕是神高估了你们或是我们的能力。”亚巴顿没做过天使长，自然不能理解米迦勒的话，夸张地把手一摊，“这明显就是神不想管这事。是啊，他已经堕落了嘛。” 提到上帝的堕落，拉斐尔怒火中烧，冷哼一声，“也不看看是谁让神堕落的，现在才知道后悔了吗？” 亚巴顿顶回去，“他选择堕落不等于就不管这个世界了啊，不要为神的不作为找借口。” 见拉斐尔还要争辩，米迦勒适时拉了拉他的胳膊，对萨麦尔说：“神不想见我们，看来我们还得回去自己想办法。” 萨麦尔也很失望，但在这儿干等着也没用，地狱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们只能先回去，再派别的恶魔守着。 随着时空裂缝出现得越来越多，上帝不得不再一次进入冥想。路西法见上帝阖上双眼，就从他身边的座位上轻轻走下来，取来兜帽披风，牵出地狱魔驹。 经过那宽阔的水池时，路西法望了过去，曾经平静碧绿的池水此刻滚动着一层细细的水波，灰色的水雾迷蒙地笼罩在上面。 路西法心中一沉，赶紧加快了脚步。 生命之树见到路西法这身行头，赶紧攀上他的肩膀说：“路西，你要做什么去？” “我要去地狱看看。”路西法没打算隐瞒。 “不要去了吧。神应该叮嘱过你。” 路西法早摸清了生命之树的脾气，沉默片刻说：“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去。” 在人间界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后，生命之树早就开始想念起地狱的逍遥和快活了。 “既然你这么邀请我……我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生命之树说完就直接钻进了路西法的兜帽里。 路西法暂时封印了自己的两对翅膀，隐藏了自己的力量，悄悄走出上帝的结界潜入到地狱第一层，他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那片他自己也不熟悉的封地。 封地边缘树立的界标仍然清晰，却根本没人把守，放眼望去大地上一片萧索，对应着天空的混沌压抑，有种不合时宜的荒凉之感。 “唔，路西，你确定这就是你的封地吗？一百年过去了，你的副手是怎么管理的，越来越萧条？” 路西法没有说话，只是催着魔驹继续向前走。要不是他可以确认这就是他的封地，此时此刻他一定会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在一片萧萧中，一个恶魔背着行李逆行而来。显然他没有认出面前这个裹着黑色兜帽的就是他们曾经的魔皇，毕竟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了一百来年了，恶魔们当然没有忘记他，但谁也不会贸然想到私奔的他这时又突然回来了。 就在两人即将错身的时候，那个恶魔突然停了下来，朝着路西法喊道：“哎，兄弟，我说你别往前走了，前面的时空裂缝就要到达爆发期了，那边能走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你也赶紧逃吧。”恶魔好心地靠近过来，“最近时空裂缝越来越多，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有的似乎永远都不会消失了，谁都没办法，你就别去送死了。” 路西法这才注意到视线的尽头好像悬挂着一颗黑色的缥缈的星。滚滚尘埃夹杂着冰粒随着风在朝着那颗“星”的方向缓缓地移动，地上的烟尘就是由它激起的。 “……黑暗神会庇护我们的。”路西法对他说。 “啥？醒醒吧！”恶魔嗤笑了一声，“黑暗神都不知道要沉睡到什么时候，也许等地狱毁灭的时候他才会睡醒吧？别指望他了。” 恶魔说着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说起来天堂似乎更惨啊，它的几座大城市都被摧残好几次了。这样看来堕落后的上帝也不管事了，他只顾自己快活，他的天堂怎么样都懒得管了。”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路西法纠正他。 “呵呵，谁知道呢，但你看看现在这世界是个什么样？”恶魔回望了眼身后的“黑星”，木然地背好行李，“也许神们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他们本可以亲手毁灭它，给它来个痛快，但他们并不甘心于此，于是他们开启了最后的游戏，让我们的世界一点儿点儿被吞噬殆尽，顺便看看一切秩序被崩坏的样子，再看看我们是如何绝望的，这样才有意思。” 像是回应恶魔的话，那颗悬浮于天际的“黑星”兀然涨大了许多倍，由一个不易被发现的黑点儿变成落日的大小，随着它的变化，地面上的一切都向着它的方向快速流动，形成一场突来的风暴。 “啊快跑啊！它吞噬的速度很快的！”恶魔惊恐万分，大声对路西法喊了几句，就飞快地顶着风往前跑。 见情况不妙，路西法只好让魔驹原路返回。眼看着恶魔被落在身后，路西法只好又折返回去，把恶魔拉到魔驹背上。 跑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和时空缝隙拉开安全距离，魔驹也放慢了脚步。 “你打算去哪儿？” 路西法问身后的魔族。 “我……我要去魔都，那里应该安全些吧。”恶魔惊魂未定地说。 “潘地曼尼南？”路西法也想去看看，“好，我们正好顺路，我可以送你。” 两人结伴来到最近的传送魔法阵前，只要辗转几次，他们就可以到达潘地曼尼南了。 一路上恶魔主动说了不少话，得益于此，路西法从他的口中知道了天堂地狱目前糟糕的情况。心急如焚的他恨不得要早点儿到达潘地曼尼南，见到萨麦尔。 第179章 但当魔法阵的闪光从他们身边淡去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愈加混乱的景象。 无数魔族惊恐正地向着他们的方向涌来，几乎把传送魔法阵的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恶魔愣在当场，这局面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路西法抓过一个魔族问：“外边到底怎么回事？” 魔族没说话，旁边另一个魔族急急地道：“潘地曼尼南也出现时空裂缝了！” 路西法丢下魔族四下观望，发现魔族所说的时空裂缝就在万魔殿的正上空，此时它还处在比较初级的状态，如同一只半睁半闭的深瞳，静静地悬着，但它已经开始虹吸周围的一切，由于它的存在，星空都发生了扭曲。 它的存在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也许下一秒就会将整个魔都都吞噬殆尽。 可以想见，假如对它视而不见，万魔殿甚至整个潘地曼尼南几乎都是保不住的。 路西法想到了上帝，只有上帝能修复时空缝隙，挽救魔都。 就在这时，恶魔之中又出现一片哗然。原来是时空裂缝开始进入爆发阶段了。 “看那时空裂缝！” “有魔族被吞进去了！” “那……那位好像是魔王！？” 第163章 路西法向远处望去, 那个时空裂缝从初级状态开始启动，已膨胀起来，而利维坦不知怎么竟出现在它的面前, 冷不丁就被吞了进去。 危急之中，利维坦变幻成本体的巨兽模样, 身体也随之迅速长大, 终于在紧急关头从裂缝中冲了出来。 在场的魔王们都为他捏了把汗。 萨麦尔展开翅膀飞上天空，冲利维坦喊道：“千万小心啊，我们可不想失去你。” 利维坦心里很感动，但迫于形势只能急急地道：“陛下，现在有什么办法吗？” 这时沙利叶、阿撒兹勒、贝利亚以及亚巴顿也围了上来, 都急切地看着萨麦尔。 时空缝隙引起了乱流, 在这股力量正下方的万魔殿已受到影响，防御魔法阵同时开启, 使那黑色的建筑显得更加瑰丽而神秘。 萨麦尔看了看脚下, 在时空缝隙膨胀到足以吞噬万魔殿之前, 万魔殿似乎还能顶得住，但潘地曼尼南就没那么好运了。原本平整的街道上已开始飞沙走石, 掀起的阵阵烟尘充斥着每个角落, 随着时空裂缝的扩大和破坏力持续地增强, 整个潘地曼尼南都承受着毁天灭地的压力，好像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 萨麦尔沉默了良久。在过去, 时空缝隙也不算稀奇, 总有一些小的会突然产生，但每每碰到, 只要向上帝祈祷, 上帝总会及时处理的。然而现在这些时空缝隙已经完全失控, 也许……连神都无能为力了吧？ 想到这里，萨麦尔浑身一凛，无力和被抛弃的失落感混杂在一起，让他喘不过气。 就在他晃神的刹那，时空裂缝忽然暴增，竟又膨胀开了。 感受到时空裂缝的突变，利维坦惊叫：“快躲开！”整个天空都回荡起它的吼声。 魔王们向后退去，但利维坦由于身体太大，被时空缝隙紧紧地吸住，几乎动弹不得。 巨兽的四只爪子和尾巴在空中划动着，但天空中并没有能够让它借力的东西，而它的腰腹部正在承受着异空间的吸引力，这让它苦不堪言。 来自时空缝隙的力量因利维坦被削弱了许多，地面上越来越多的传送魔法阵已经打开，恶魔们都在趁这短暂的时候逃离魔都。 但片刻的平静过后，时空缝隙的力量还在增强。 “呜～我要坚持不住了。” 利维坦爆发出一阵阵沉沉的低吼，随之它身体一歪，后半身已经被拖入了不断扩张的时空缝隙之中。 魔王们赶紧伸出援手用魔法拉住利维坦，但也只能暂时稳住利维坦不被吞噬而已。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人影加入到魔王之中。 惊魂未定的利维坦定睛一看，忽然高兴地叫了起来：“路西……陛下？！” 听到利维坦的话，萨麦尔和魔王们都错愕了片刻，在如今这艰巨的时刻，他们当然需要路西法的帮助，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来不及任何寒暄，路西法用魔法做成一个套子套在利维坦的大脑袋上，和魔王们一起把它从时空缝隙里拽了出来。 “不要再冒险了，利维坦。”路西法站在众人面前，担忧地道，“我要去找黑暗神，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到这里来，你们只要坚持到我回来就好。” 听了路西法的话，魔王们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都知道路西法是不会食言的，至少他会尽力帮助他们。 就在这时，众魔王身旁的空间忽然出现一阵强烈的扰动，一个熟悉的黑影伴着黑光自虚空倏然降下。时空缝隙那黑洞一般的入口，在他的身后如同一只张大的黑色的眼睛，而他的降临就彷如那巨眸突然点亮的瞳孔。 “黑暗……” “神？” “上帝？” 突然见到降临的上帝，魔王们一时间叫什么的都有。但不论怎样，他们心中都不约而同升起了希望，潘地曼尼南有救了。 “黑暗神！是我私自离开所以您才醒来的吗？”路西法高兴地向他飞去，黑暗神现在来得太是时候了。 上帝摇头，道：“吾一直都没睡。” “那您应该知道潘地曼尼南的情况了。”路西法看了看脚下正遭受灾难的城市，指着那时空缝隙说，“请您修复这个时空缝隙让一切恢复如常吧。” 上帝不知道该不该把事实说出来，作为造物眼中无所不能的存在，他从来不愿承认目前的自己是有极限的。 而上帝迟迟没有答应的意思，使魔王们面面相觑，以为上帝不愿意伸出援手。但见上帝欲言又止的样子，路西法似乎知道了什么。 “您……因为您还没获得至高的力量吗？”路西法低声问。 “吾做不到，路西。”顿了顿，上帝终于正面说出了自己的困境。 面对着虚空中宛如黑洞一般在吞噬一切的时空裂缝，路西法的眼里流露出无比的惋惜与自责，“如果您需要获得更高的力量，请您去得到它吧！如果您需要神格的碎片，那您现在就拿去！” 路西法拉起上帝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比起现在的样子，我更爱那个无所不能的您。”路西法颤抖着嘴唇说，“救救这个世界，它是您一手创造的啊。” “它是一个瑕疵品，因为我能力的不足，创造出来时就是。”上帝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论他怎么拖延，这一天还是到了。 听到上帝的话，亚巴顿最先受不了了，暴吼道：“什么叫瑕疵品？！你所谓的瑕疵品是我们所有人的家！” 亚巴顿的吼声点燃了堕天使们心中的怒火，他们一点儿点儿试探着向上帝围拢过来，就如同对上帝的敬畏一点儿一点儿地消失。上帝刚才说什么来着？他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他根本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样全知全能。 而他亲口说他创造的世界只是个瑕疵品…… 这样的话如同寒流扫过每一个人的心，魔王们都觉得失望透顶。他们所生活的世界从没被神爱过，他们自己是不是也一样？ 不再理会愤怒的魔王们，上帝把目光转向路西法，他才是他心中最完美的造物。但如今他要他在一个瑕疵的世界和完美的造物之间做选择。 “路西，吾根本无法预见得到神格碎片之后的事。也许你牺牲了自己也换不来这个世界的好转，吾能确定的只是，如果吾得到神格的碎片，吾将会永远失去你，永远。” “可是您已经预见过这一刻了吧？您早就知道我的选择。”路西法紧紧抓住上帝的手，动情地说，“我从不惧怕命运，既然命运改变不了，那就让它来吧！” 路西法伸手抚摸着上帝的脸颊，深深地凝望着那一双金瞳，那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他自己。 “路西……”上帝仍踟蹰着。 “听着，耶和华。”路西法郑重地扶着上帝的双肩，低低地诉说，“你是这世界的造物主，永远都是。你可以创造想要的一切，当然也能改变一切。”路西法释然地笑道，“所以大胆地去做吧，也许我们谁都不会失去什么，而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 上帝的眼睛眨了眨，似乎从路西法的话中体会着什么。他和路西的不同就是，路西有明知不可为而为的勇气，而他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和预见未来的能力，却往往反被其缚住手脚。 “路西……吾明白了。” 上帝揽过他的堕天使，紧紧地揽着。 魔王们偏过视线。路西法已经嫁给了堕落的上帝，夫妻之间的事他们不方便看。 但亚巴顿巴望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就算堕天使们都不好意思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亚巴顿刚刚偷看过去，就惊叫起来，“您要干什么？！” 被亚巴顿这一喊，众人都望过去。但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第180章 上帝手中出现一柄由黑光化作的短剑，而那短剑已从路西法的胸口穿入，又从背后穿了出来。 神力携带的巨大力量随着短剑灌入堕天使的身体，击碎了他的灵核，仿若汹涌的烈焰将他的羽翼吞没。 不过瞬间，路西法黑色的六翼已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飘零而下即将消逝的残羽，只余下翅根即将消逝的一小部分。 灵核破碎以后，路西法的伤口迅速地向周围蔓延，如同在胸口诞生的时空缝隙，即将将他吞噬殆尽。 鲜红的血染透了堕天使的衣襟，路西法的双眼却死死地锁住上帝的神瞳，微微笑着，如此不舍地，像在期待着完成一个长久以来的心愿。 “我好想……好想看到您……成为至高神的样子……” 路西法努力地张着眼睛，但上帝的脸在他的眼中已越来越模糊，就如同此时他就快消逝的生命。 上帝的视线也模糊了，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感受到心中别样的痛楚，钝钝的痛，被刺伤的痛，仿佛利刃正剜向自己的心口。 “路西……”上帝染血的手指抚上堕天使的脸。但怀中的人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吧……” 路西法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终于他眼中最后的一点儿光熄灭了，带着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路西……” 上帝低低地唤着路西法。 但回应他的，只有指间溃散得越来越快的光点儿—— 那些微微闪烁的光点儿在时空裂缝的引动下向那黑暗的深处飘去。 最终，只有一个六角形的光点儿停留在上帝的指尖，流连不去。 上帝张开手，试图抓住那六角形的光，但顷刻间，它已化为虚无。 “路西……” 上帝喃喃地说着，一滴泪自眼中滑落下来，它那样晶莹无瑕，好似能蛊惑人心。忽然那泪珠大放异彩，化成六角形的模样。 黑暗神格，每一个侧面都是一个完美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是诱惑，但最终的羁绊就是爱，即是他成为至高神的最终障碍。 路西的神格碎片只是神格赋予他的烙印，它的真实模样就是羁绊。 只有亲手斩断羁绊，才能获得最终的力量，成为至高的神。 在路西法嫁给他时，应该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些。 就在上帝出神的时候，那碎片已融入他的眉间。随着繁复的神纹在眉间展开，神性的淡漠被万千情绪汇成的洪潮所淹没，一瞬间，他体味了世间的所有感触，但又在一瞬间，一切又在他的神瞳中寂灭了。 上帝缓缓张开双眼，原本金色的左眸已经变成了黑色。而他流下的泪水已被风干。 上帝孤身站在时空缝隙的前方，仿佛已与它融为一体，沉静得可怕。 在场的魔王们亲眼看到上帝杀死路西法已经难以置信，如今他们隐约感到上帝本身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更是震惊得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竟然亲手杀了路西法？为什么？为什么？！”萨麦尔上前一步，质问上帝。 上帝无意回应他，只是沉默不语。 “为什么？！” 萨麦尔彻底地愤怒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深爱着上帝的路西法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因为他现在是至高神了！萨麦尔大人你别冲动！”生命之树不知从哪驾着小蝙蝠冲过来，急急地说。 听到生命之树的话，魔王们面面相觑，至高神这样的称呼是他们没有听说过的，但这是否说明潘地曼尼南有救了呢？ 就在魔王们踟蹰之时，上帝抬起右手，像手中正虚虚地托着什么。 无匹的威压自他的掌间诞生，瞬间席卷了整个世界，甚至连天堂也没能幸免。他身后的时空缝隙也忽然涨大了许多，从其内部延伸出更多狭长的时空裂缝，遍布了天空，好像一条条危险的触手，凡是它所碰触到的东西，都被搅碎吞噬了进去。 在这样的压力下，原本耸立的万魔殿刹那间分崩离析，接着，整个城市都在顷刻间化作齑粉。 没有哀嚎，甚至来不及恐惧，世界在一瞬间寂静无声。 生命之树瞪圆了眼睛，嘴巴颤抖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魔王中，对空间魔法有点了解的亚巴顿绝望地叫道：“完了，这……这个空间正在折叠，不，这个世界都在坍缩，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世界就玩完了！！” 魔王们惊呆了，原来变化后的上帝不是来拯救他们的，而是来灭世的。上帝疯了！ 紧要关头，萨麦尔突然提着长/枪奔向上帝，直取上帝的心口。即使没有任何机会，他也要博上一博。 见到萨麦尔的行动，魔王们也不再畏惧，一起围攻上帝。 “你毁了潘地曼尼南！还要毁了这个世界吗？！你爱过我们吗？”萨麦尔呼喊着。 魔王的枪尖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带着黑色的火焰，所过之处空间都为之鸣动。但萨麦尔的枪尖根本无法接近上帝，在距离上帝十米之外的地方就被迫停了下来。 接着，百倍于萨麦尔的力量向其反噬回去，萨麦尔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但还是准备硬接下这力量，既然他敢弑神，自然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就在电光石火间，忽然一个身影挡在了萨麦尔的跟前。然而他只勉强抵挡了片刻，就被那力量轰成了粉末。 “亚……” 萨麦尔甚至来不及叫出他的名字，就被击穿了胸口。 死去的瞬间，他听到上帝说：“吾爱你们。” 亚巴顿和萨麦尔的死没有让毁灭的力量停止下来，时空裂缝的脉络以上帝为中心在天空蔓延。世界仿佛一件已损坏的瓷器，碎裂前的那般模样。 魔王们一个接一个地在神力无差别的轰击下化为齑粉，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力。 霎时，寂静的空间中只剩下生命之树了。 生命之树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抗揍，魔王们都倒了，自己除了掉了不少头发，竟然还没有什么事。 “神……神啊……您……” 生命之树试着唤他，但当它看到上帝平静的目光时，忽然明白了什么，充满希望地说：“神，我们再见？” “再见。”上帝淡淡地说。 顷刻间，时空裂缝携着混沌从四面八方过来，将生命之树也淹没了。 不久之后，一切皆归于混沌。身处混沌，上帝将反演后的世界置于手中。 它仅仅是一个没有体积的点，却囊括了时间与空间及宇宙的万物。它是世界的起点也是世界的终点。 上帝睁开双眼，金色和黑色的神瞳昭示了他如今无与伦比的至高神身份。 时间，空间，灵魂与命运此时都在他的股掌之间。 怀着满心的期待，他对着手心中那个小小的奇点说： 要有光…… 于是奇点重新展开—— 萨麦尔和亚巴顿猛然张开眼睛，似乎有什么紧张无比的事刚刚扼住了他们的神经，但当他们看清周围的一切时，才发现他们正双双躺在偏殿的寝殿里，周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和宁静。 然而那真实的宁静和真实的紧张感交错在一起，又让一切都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难道都是臆想？ “我……我好像做了一个梦。”萨麦尔推了推身边的亚巴顿，抚摸着自己的心核，此时它还在砰砰地狂跳着，模糊了现实和虚幻的界限。 “我也是。”亚巴顿正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被萨麦尔推了推，才心有余悸地说，“我梦到潘地曼尼南就要被时空缝隙吞噬，然后上帝来了，但他……他要灭世。” 听了亚巴顿的话，萨麦尔浑身一个机灵坐了起来。他们竟然做了同样的梦！ 亚巴顿从萨麦尔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道：“你也做了这个梦是吧？！” 望着窗外旖旎的星空，萨麦尔回想着梦中的情景，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他仔细地琢磨着梦中的细节，觉得这一切都真实得不可思议。可是他竟然看到了蜕变的上帝和世界的末日，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死过了一次。到底现在是死后的世界，还是有人在不知不觉中重置了一切？ 无从判断这些的萨麦尔看向身边的亚巴顿，由衷地说：“真没想到，最后的时候，你竟然会挡在我的前面。看来我真的没有爱错人。” 面对着萨麦尔的突然表白，亚巴顿有点儿不好意思，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反正神要灭世都要死，先死一秒的事，你那么感动干什么？” 萨麦尔把亚巴顿搂在怀中，他的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感激亚巴顿的忠诚和信任，一方面他认清了自己在神面前的渺小与无力。 接下来的几天里，萨麦尔召集魔王们展开了秘密的调查。他们发现做了相同的梦的只有当时在上帝面前的几人，其他的堕天使们对此都没有任何印象，天堂那边更是毫不知情。 第181章 但魔王们对梦中的情景还心有余悸，他们密切地观察着天空的变化，直到本该在梦中出现的时空裂缝再也没有出现，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放松下来的萨麦尔惦念起路西法，如果一切都只是个梦，那么他应该还活着。 萨麦尔和亚巴顿一起来到人间界。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那在山巅的宫殿已经不知所踪，甚至没有一点儿存在过的迹象，好像它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萨麦尔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即使他们都好好的，世界仍好好的，但也许路西法不是。 见萨麦尔忽然忧郁下来，亚巴顿宽慰道：“也许神不想我们三番五次地打扰他们，搬去别处住了吧。” “可是路西法他……” “连我们都好好的，神最宠爱的陛下怎么会有事呢？嘿嘿，你不要担心，上帝他老人家说不定带着陛下去别处过没羞没臊的日子去啦。我们还是回去吧。” 萨麦尔的理智和情感矛盾而交杂，但在如今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也愿意相信亚巴顿的话，给自己保留一丝希望。 萨麦尔和亚巴顿走后不久，上帝现身了。孤身一人。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恢复成原样，创世之初的瑕疵也在灭世和重生之际修复完毕，一切都是完美的样子。 只是路西法……却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不论他再怎么努力，这个世界往后的日子里，路西都是不该也不能存在的。 “谁说这一切只是吾的荣光？”上帝抬起眼，望着天空中普照着大地的太阳，喃喃地说，“这是你的荣耀。看，这世界如你所愿，已经修复了。” 上帝回望着山顶，像在回忆曾经住在上面时的种种。许久后，他离开了。 他没有再回天堂，也没有再回到地狱，他只是在人间流连，却没人能说清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天堂和地狱都在寻找他，但除了某些幸运的天使或恶魔可能偶遇过他化身后的模样，几乎所有的找寻都是徒劳的。 许多许多年后——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两只白鸟追逐着掠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声，洁白的云朵一层叠着一层，高远的天穹隐隐现出金红色的霞光。 一个少年靠坐在一片环绕着清澈小河的山坡上，望着眼前的美景，忍不住心情很好地唱起了歌。 假如这世上真有灵感，便应该迸发在这个时候了。 他直抒胸臆，几乎没有停顿地唱出了一首诗歌。 一口气唱完，他自己也愣了愣，然后畅快地呼了一口气，赶紧把刚刚唱出来的诗用炭笔写在带来的草纸上。 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翻来覆去又把刚才的诗句看了几遍。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太阳的光线已有几分黯淡。 上帝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他面前的。 少年注意到面前是一位老者，他的袍子纤尘不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智慧和庄严的气息，不禁对他大有好感。 在这个小城镇上，粗鄙的农夫很多，但看起来有知识的人却比较少见。 上帝问：“年轻人，刚才的诗是你做的吗？” 少年点点头说：“是呀。” “你叫什么名字？” “弥尔顿。” 上帝微笑说：“嗯，弥尔顿，你以后可能会是个伟大的诗人。” 弥尔顿很有些高兴，“我的确想成为诗人，做出世人都喜欢的诗歌。” 上帝道：“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做一首长诗吗？” “我还没做过长诗，不过我愿意试试。” 弥尔顿从小就喜欢听各种故事，所以当他听老者说有故事的时候，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上帝并没有马上讲故事，他望着天空平静的云朵说：“弥尔顿，我的故事不是随便可以听的，听它的人，要付出代价。” 年轻的弥尔顿心中有些疑虑，难道听这老者的故事还要钱吗？一瞬间，他对老者的印象没有原来那么好了，原来不过是个借着故事骗钱的家伙。 不过弥尔顿从小家境优越，并不在乎为故事付出一点点钱，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块银币，对老者说：“你先讲讲你的故事，如果好听的话，我会付给你更多。” 上帝当然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钱，“你要付的代价不是钱，而是比这贵重得多的东西。” “是什么？”弥尔顿很好奇。 “这世界上，什么比钱更宝贵呢？”上帝反问。 “嗯，我认为是天赋，前途，亲情与健康等等。” “很好。”上帝说，“你只要拿出这其中的一半就可以了。我不要你的天赋，也不要你的亲情，我只要你的前途和健康怎么样？” 弥尔顿有点害怕，但年轻的他并不相信这些，只想听听老人的故事。 上帝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开始讲述着那些有关路西菲尔的事。这个时候，仿佛无波古井的他，却好像起了波澜。 弥尔顿讶异地发现，天空中的云朵似乎都在随着他的讲述在变幻着，就如同他的情绪一般。 听完那悠长的故事，弥尔顿不解地问上帝：“您……您是恶魔吗？” 上帝说：“不是。” “那您是天使吗？” “也不是。” 弥尔顿说：“可既然你不是恶魔也不是天使，为什么要赞美一个堕落的天使？” 上帝幽幽地说：“因为吾要这个世界记住他。” 上帝用指尖轻触弥尔顿的眉心，霎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和空寂充斥了弥尔顿的意识。 弥尔顿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心，忽然顿悟般地叫出那个名字：“您是……” 然而当他惊觉过来时，上帝已经离开了。 阳光擦过树梢，光线摇摇曳曳。一切就像一场白日梦。 弥尔顿在阳光下抬起头来，忽然在阳光散射的五彩斑斓的光线中看到一个银发黑袍的高大身影，身上笼着耀眼的光，顺着乡间的小路一路走去…… 又许多许多年之后，上帝现身在红海之滨。 他目睹了亚当的后代们用智慧和双手一点儿一点儿开拓并改造着这个世界，并造就出属于人类自己的辉煌。但在辉煌的背后，很多人早已背弃了他，忘记了他们的祖先和那些神话。 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会再次降下神罚，惩罚这些迷途的人类。 但这次，他只是想象着路西法扯住他嘴角时的样子，唇角用力地上扬。 因为弥尔顿的长诗，许多人记住了路西法。 一切都在他的推演中，分毫不差。 只是他却已经厌倦了。他想做点儿“出格”的事，比如跳出推演，做点儿自己也不可知的改变。 上帝缓缓阖上双目，仿佛一幕话剧已然结束，正等待着上演另一个故事。 忽然他从悬崖边一跃而下，仿若当初他揽着路西法从武斗场的最高处纵身跃下时那样。 他化作清风，感受到了久违的爱恋的滋味。 待他再次睁眼，他已在黑暗的深渊中快速上升，不一会儿就到达了深渊的边缘。 他手中握着的树棍模样的生命之树浑身湿漉漉的，正哭得稀里哗啦。 “神，您……您不打算回那个世界了吗？您终于想好了吗？”生命之树说。 上帝并没有理会它。 他在浓重的黑暗之中站了一会儿，接着便昂首挺胸一步步坚定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黑袍魔气滚滚，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银色的长发和一黑一银的瞳眸显得如此耀目。 黑暗之外正等着黑压压的一大群魔族，簇拥着他们最前方穿着华丽礼服的魔皇。 他的目光紧紧盯住面前那黑发紫瞳风华绝代的堕天使，丝毫不顾及对方满满的戒备和敌意。 今天是路西法加冕成为撒旦的日子。 魔皇对他身边的堕天使低低地说了句话，那堕天使就走近了两步，高声问道：“来者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他的嘴唇抖了抖，没人能看到他的睫毛已经微微地湿润。 “吾……” 睫毛下，他的神瞳蒙上一层动情的水雾。 “吾是——” 《每天都在地狱作死》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灵夜虽然更新龟速，但一定会完结哒！ 当上帝再次遇到路西法的时候，他会说什么呢？ 吾是—— 上帝？ 黑暗神？ 至高神？ 老公？ 欢迎给出答案哇。 其实写到这里，我又脑补出后面的诸多情节了，哈哈哈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