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总裁为爱做受》 第1章 《清冷总裁为爱做受》作者:釉谣【完结+番外】 简介: 商牧清冷眉目严肃,员工见了他大气都不敢喘,背后都说他这辈子成不了家。 直到有一次视频会议,大家通过摄像头汇报工作,忽然听见商牧那边传来一道懒洋洋的男声:“宝贝儿,我短裤你放哪了?” 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可商牧忘记麦克开着,脸上保持严肃,嘴唇微动:“在开会呢。” “那我找不到裤子——” 正说着,半个身影闯进镜头中,由于商总按下摄像头的动作够快,大家只看见了精壮的腹肌一闪而过。 伴随着商总的声音:“别闹,你先穿我的。” 所有人:!!!!!! -- 家里催着商牧相了几次亲,都被女方吐槽太直男,没温度。 沈清鱼也有相同困扰,他被吐槽太热情,没有边界感。 沈清鱼挑眉提议:演一把大的? 家庭聚会,他们手挽手,饭桌上亲昵地给对方夹菜。 商牧告诉他:“一年婚姻协议。你要做的只是保守秘密,以及和我同居不同房。” 沈清鱼吊儿郎当地点头:“稳妥!” 后来商牧每天早上软着腿洗漱时,总是能想起沈清鱼第一次抱着枕头站在他房门口,说害怕打雷时的目光,是狡黠又诡计多端的。 那人是狼,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牢牢盯上了他,而他则是引狼入室的人。 【生生被掰弯清冷总裁受vs笑里藏刀不怀好意体育生攻】 【先后爱】【攻明撩暗恋】 商牧是受,沈清鱼是攻,莫要站反!! 体型差he 内容标签:都市 豪门世家 时尚圈 逆袭 腹黑 先婚后爱 主角:商牧、沈清鱼 一句话简介:清冷总裁被掰弯为爱做受 立意:人生有无数种可能,努力拼搏创造美好未来。 第1章 夜色入侵室内,落地窗外霓虹闪耀,繁华的城市一览无余呈现在眼中,直到强健修长的一双手缓缓拉上窗帘。 男人背对着自己,宽厚的脊背线条流畅,肩宽腰窄手臂上有明显凸起的青筋,血液流动方向叫嚣着猖狂。 隔绝霓虹招牌后,他转身缓缓靠近,每近一步,空气似乎变得稀薄。 商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贪婪地呼吸,直到碰上他的唇,顿觉自己荡漾在澄澈的湖水之中。 空气重新回归,伴随旖旎的影子将他重重笼罩。男人的眼眸比湖水更深,比夜景更迷人。 商牧主动抱住他的腰,紧实的肌肉在掌心滑动,他想去看男人的脸,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只剩明显的心跳在悦动,分不清是谁的,最终跳跃成相同节奏。 他听见男人在耳畔说了句:“不如,就让我来吧。” …… 被电话吵醒时,商牧刚睡着不到二十分钟。 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实在抵挡不住睡意,光怪陆离的梦境被电话的那段的动静吵得消失不见。 “这次给你选择的相亲对象叫李萱,时间就定在今天三点,还是上一次你和方童相亲的地方。你爸爸让我告诉你,希望你能谨记上次的失败教训,一切以大局为重。” 商牧揉了揉太阳穴,等下一波睡意袭来之前起身。 简单冲了个澡出来后,员工已经将这期的模特视频发来。 这是一则男士内裤广告视频,模特换了好几轮,依然入不了商牧的眼。 屏幕里结实泛光的肌肉让出走的梦境再次归还,商牧摇摇头,这个梦简直太可怕了! 或许是被这段时间失败的相亲刺激疯了,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社交能力。 临睡前破罐破摔地想干脆找个男人算了,梦里就来了这么真实的一出。 直男做梦搞基,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 他晃了晃脑袋,甩走噩梦。 这次的模特依然不行,身材过于健硕会导致群众的重点转移。 当大家都去看那惊人的肌肉时,谁还会在意这是一则服装广告,谁又会在意服装品牌是哪家呢? 给员工回了信息,商牧来到约定好的餐厅,非上下班时间,路上不堵,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熟悉的地点,商牧忆起上一次相亲后,他们礼貌地添加了联系方式。 晚上,女生突然跟他说头痛。 商牧就叫了个同城快递给送去了药,可女生却说他不够体贴。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条新闻:【震惊!!深夜头痛是大事!来看看你是不是这个原因!】 把新闻转发给她后,当晚就被删除拉黑。 商牧至今不知道什么原因。 李萱很快过来,心里默默打量他。 领带与西装都是高定,手表也是限量款。刚刚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果然和妈妈说的一样,这次的联姻对象是个高质量男人。 商牧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从事服装设计行业,主营西装、晚礼服,顺带一些其他服饰。每周工作七天,休息时间很少。” 李萱眨眨眼,有点失望:“你这么忙呀。” “是。” 李萱问:“那会抽空陪我逛商场吗?” 商牧答:“你可以去我的商店挑选喜欢的衣服。” “……”李萱心情低沉:“我指的是,你不能陪我逛街陪我买东西吗?” 商牧微微皱眉,沉思数秒:“可以,但不能购买竞品。” 怕她听不懂,又详细道:“竞品指的是其他任意品牌服装。” 李萱的脸倏地垮了。 商牧没意识到现在的氛围,继续补充:“最近我有在美妆领域开拓的想法,所以如果我们结婚,竞品也是不能购买的。” 他知道这样会让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不开心,随即又补充:“但钱不是问题,你的全部开销都记在我账上。” 李萱:“呵呵。” 见她笑了,商牧也露出微笑:“李女士,你还有其他需要补充的吗?” 李萱:“没有。” 商牧缓缓吐出口气:“那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婚礼日期吗?” “不需要。” 她只用一根手指将卡推回去:“商量一下怎么和双方父母说我们不合适吧。” 商牧微怔。 李女士好像不开心了,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 气氛不是很好吗,他愿意放弃休息时间陪她逛街,并支付她所有消费。 说错话了? 李女士很快给出解答。 “你也太直男了吧!” 商牧微怔:“抱歉,我平时讲话——” “打住,”李萱抬手,“我希望我们的统一口径是,性格不合。” “即便今天是场联姻相亲,我也希望我的联姻对象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而不是生长在三次元,实际是毫无温度一次元的纸片人!” 李萱支付了自己一口未动的咖啡钱,拿上手提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是商牧本月第三次相亲失败。 他调出手机备忘录,打上两个字:【直男】 再往上看。 【木头人】 【冷冰冰】 【有钱没用,还得用心】 【只有长得好看,悦目却不能赏心】 这是以往相亲对象赋予他的评价。 他独自开车回到南山别墅。 果不其然,刚走进客厅就对上商置雄的视线,身边还坐着他的继母邹莉,好像等了他很久。 商牧开门见山道:“我们性格不合。” “说到底就是不想结婚。” 商置雄严肃地看他: “你不参与公司的事,联姻重担就落在商健身上。可你这个做哥哥的都没结婚,小健先结了算怎么回事?” 邹莉也帮腔:“小健的婚事早就商量好了,你迟迟不结婚,只能一拖再拖。” 说完,看向商置雄:“这么拖下去,要是黄了怎么办?” 商牧平静地面对他们:“我已经意识到对方眼中我的不足之处,会在下一次规避。” “商牧,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 沈清鱼回头瞥了眼敞开的大门,一条腿踩着沙发,手臂搭在膝盖上,推了下商健:“是不是你妈说话?” “嗯,”商健的视线落在游戏机上,“应该是商牧回来了,估计相亲又失败,被我妈唠叨呢。” “商牧?” “我哥。” “以前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哥。” “我爸和他前妻生的,早就搬走不住我们家。” 游戏结束,沈清鱼扔下游戏机,洗了把脸出来:“走吧,跟602约好喝酒的。” 下楼,商健扯开嗓子喊了句:“妈——我们回学校了!” 邹莉本来冷着的脸顷刻回温,起身走过去:“要走了呀?新四件套拿了吗?还有妈妈给准备的衣服和吃的,都装起来了吗?” 第2章 “装了装了。”商健不耐烦地回答,背后推了推沈清鱼,示意他赶快走。 经过客厅,沈清鱼侧目看了眼。 桌前坐着个身材修长,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那人发型整齐,三七分,发丝均匀地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 藏蓝色衬衫,坐姿端正。 他目不斜视地看桌上花瓶,好像自动摒弃了这边的热闹。 商健也没有要和他同父异母哥哥打招呼的打算,拖着行李箱,脚步生风。 坐上车,才如获大赦般慨叹:“我妈真唠叨!” 沈清鱼笑:“里面剩下的那个,不是更烦躁?” 商健悠哉摇头:“那就跟我没关系了!”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南山别墅里的商牧正对邹莉拿出来的照片微微皱眉。 “这是我们能为你拉扯最后一段姻缘了,就定后天了。你已经搞砸五六个,接下来你爸爸不希望再接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商置雄脸色不太好,接了个电话走到一旁。 邹莉说:“你爸爸很生气,因为李家兴师问罪的电话直接打到他手机里,挂了电话一个人在书房待了很久。” “嗯。” “你年纪不小了,长大后没为集团出力,他也不怪你。这次就当是需要你还债,希望你别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商牧又扫了一眼照片,说:“我知道了。” 邹莉顿觉胸腔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愤,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分明他每句话都在回应,并且顺着走,偏偏听着就是不舒服。 邹莉问他:“你是不会与人沟通吗?” 还未等商牧回答,又开口:“商牧,你这一点跟你妈真像。” 商牧抬眼。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的情绪波动。 邹莉眼中的鄙夷毫不遮掩:“当初你妈死活不肯和你爸离婚,不哭不闹,用的就是你这招。通俗的讲就是,装傻充愣。” “阿姨,”商牧看着她,眉头凛起,“我尊重你称呼你一声‘阿姨’,也希望你能尊重我,尊重逝者。把逝去的人挂在嘴边,不怕她会错了意,今晚过来看你吗?” “你——”邹莉浑身汗毛都竖起,余光看见商置雄走过来。 她压下怒气,又对商置雄说:“人家说商牧太直男,没温度,这可怎么改呢?” “见了陌生人太热情也不好。” 邹莉懒得再说,扁扁嘴:“小健带着同学刚走,房间肯定乱成一片,我去收拾收拾。” 她离开后,商置雄才开口:“刚刚的电话是李萱的父亲打来,跟我道歉的。” 他心情好了些,语重心长对商牧说:“集团最近发生了不少事,需要一笔大资金才能稳住。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弟弟比哥哥先结婚影响不好。” “我知道了,会尽早完成。” 父子俩有一个多月没见了,没说上几句话,商置雄就看了好几次手表,说:“不早了,你回去吧。” 此时,邹莉也下了楼,埋怨商健根本没把她嘱咐的东西带着,都是骗她的! “羊毛毯子也没带,还有新给他买的衣服——哎?商牧!” 商牧已经穿好鞋,闻言回头。 “你弟弟不肯叫司机送,非要去坐高铁玩,你把这些给他送去。” 商置雄说:“明天让司机送过去吧。” 邹莉说:“宜市温度那么低,把你儿子冻感冒了怎么办?” 一想到小儿子今晚可能会冷,商置雄也看向商牧:“那就辛苦跑一趟吧。” “行。”商牧站在原地。 邹莉又收拾了两个行李箱,嘱咐他一定要轻拿轻放。 走出南山别墅,商牧的耳朵才得以清净。 一个小时后,他抵达宜市大学,商健说宿舍没人,叫他把东西送到体育馆。 夜晚的体育馆也有学生打篮球,有同学告诉他:“商健去洗澡了。” 商牧就坐在观众席等,用手机处理公司的事,没一会儿被阴影笼罩。 抬眼就见身材健硕的少年站在面前,脖子上搭了条白到发光的毛巾,坠在胸前依旧遮不住饱满的胸肌。 完整的六块腹肌被人鱼线托住,他只穿了一条松垮的橙色短裤,懒洋洋地垂眸看着自己。 “你是商健的哥哥?” 头发还是湿的,一开口,一滴晶莹的水珠从额前刘海划过,落在颧骨上晕染开来。 “我叫沈清鱼,”他咧开嘴,洁白的八颗牙齿露出:“是商健的箱子吧,我拿走了!” 这个男生的声音有些耳熟。 商牧很快回忆起,刚刚在南山别墅,是他和商健一起回学校的。 那时候没注意,商健的同学竟长得如此标志。 弯腰时能闻到沐浴露淡淡的香,笔直的脊柱窝毫无征兆闯进他眼中。 商牧脑海里浮现出刚刚员工发来的视频。因为模特身材过于夸张,被他否定。 现在突然发现,面前的男生很合适。 如果他穿着自己品牌的内裤站在镜头前…… 完美至极。 “商健的哥哥?你在盯着我看什么?”他黑黢黢的眸子沾染了雾气。 这句话将商牧从思绪里生生拖出来,他猛地顿住,又迅速回过神来,波澜不惊道: “麻烦你拿给他吧,我先走了。” 观众席在台上,出口在台下。 等商牧走到出口,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他:“牧哥!” 他回头。 刚刚搭在沈清鱼脖子上的毛巾现在被他攥在手里,露出线条流畅的两条锁骨。 他趴在围栏上,自上而下笑着对他喊话:“体育馆太热,下次再来别穿这么多,你热的耳朵都红了!” 作者有话说: 再次强调,商牧是受,沈清鱼是攻,不要站反!! ———— 下本接檔文:《和阴狠大佬先婚后爱》 文案 何幸第一次遇见盛斯遇,他西装革履站在远处,手拿一杯香槟,笑容如沐春风。 第二次,冰天雪地,他衣着单薄浑身伤痕拦住他的车。 “先生,请你帮帮我……” 盛斯遇从口袋里拿出人工耳蜗,慢条斯理戴上。 “我是商人,不是善人。所以你想好跟了我之后,自己将要履行的婚内义务了吗?” - 何幸一直以为他与盛斯遇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恋情,说不准哪天就会被他一脚踢开。 直到某次迷失在古堡中,误闯进他的会议室。 仓皇道歉后跑出去,晚上就被他按在书桌上。 “我是能吃了你吗?叫你打个招呼跑得那样快,我在后面追都追不上。这下好了,大家都在传我怕老婆。” 第二天,何幸顶着酸痛的腰委婉地跟他提及:“你晚上欺负我的时候可以不可以也戴上耳蜗,不然我比手语你不看,求你又听不见……” 第2章 顷刻间,商牧觉得头皮发麻。 仿佛烟花冲上天际炸裂开后,最后只剩一片黑暗。 沈清鱼还趴在栏杆上,歪着脑袋对他笑,跟他挥了挥手,单手拖着两个箱子走了。 而商牧则保持宕机状态麻木地回到车上,摸了摸耳朵。 发烫的耳根让刚抑制住的心跳再次起伏。 好在他以为自己是热的,而不是…… 差点被一个小孩给戳破心事,太难堪了! 本想等心情平复之后再开车,听了会儿音乐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三次元】、【一次元】 注释一路看下来,虽然有些地方懵懵懂懂,但大概还是明白了,对方说他没有温度,不像真实存在的人。 没有温度可以用冷冰冰概括,于是他在备忘录上记下:【假人】 -- 时间太晚,他就在宜市找了个酒店住下。 刚看几封邮件,电话突然响起,那端自称是宜市警局,问他有没有一个叫商健的弟弟。 商牧说有。 警察告诉他:“你弟弟打架被我们抓起来了,你现在过来领人。” 商牧说:“他不是已经成年了吗,怎么还需要我去领?” 警察:“喝酒了。你要是不来就先把他们关起来,等酒醒了再走。” 商牧无奈穿好衣服,开车到指定派出所,在那里见到了商健以及——沈清鱼。 他俩嘴角都有淤青,商健更严重,一只眼眶已经肿了,正坐在那里抹眼泪。 警察问:“哪个是你弟弟?” 还没等他开口,身后率先响起沈清鱼的声音:“我俩都是!” 警察瞪了他一眼:“我问你了吗!赶紧给你负责人打电话来接!” 沈清鱼说:“我家又不是宜市的,我父母年级大了,折腾不起。” “现在害怕让父母知道了?打仗的时候想什么来着?”警察呵斥道,“那就叫你老师过来!” 商牧平静开口:“都是很熟的朋友,既然我来了,就把两个都带走吧。需要走的程序我都可以配合,小孩子年轻气盛,回去我会好好教育他们。” 第3章 沈清鱼几乎摊在椅子上:“我全身都疼……” 商牧附和道:“待会儿我带他们去医院检查一下,麻烦您通融。” 深更半夜,警察局也不想添个人,就让商牧签了个字,带人走了。 上了车商健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只抓咱俩不抓那些孙子!” 沈清鱼嗤笑一声:“因为他们跑得快,下回先踹他腿。” “你们两个还不知错?” 商牧声音低沉,但此刻听上去严肃极了,仿佛平地一声雷,很快就将氛围降到最低点。 商健抿了抿唇,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嘴,恹恹地看向窗外。 沈清鱼则抱着肩膀通过后视镜看他的眼睛:“牧哥,幸好今天你来给商健送行李,要是让辅导员知道我进局子了,还不一定怎么批评我呢!” “需要去医院吗?” “不需要。”后座两个人异口同声。 商牧说:“我送你们回学校。” “现在宿舍早就关门了,”沈清鱼就坐在他背后,倾身过去,下巴搭在驾驶座上,轻声说:“牧哥,你也不希望我们被发现偷溜出去吧?” 商牧感觉耳廓一热,从后视镜能看见他黑黢黢的一双眼,此时颇为可怜地看他。 沈清鱼注意到商牧今天戴了眼镜,金丝边框,薄薄的镜腿。 他问:“你近视?” “几十度,”商牧答,“只有在开车的时候会戴。” “我有个朋友跟你一样,但没有你这么自觉,他只有开夜路的时候才戴上眼镜。” “嗯,夜路更需要戴。” 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也微微倾身,隔绝他的体温。 “那你们想去哪?” “哥,你住哪?我们俩去你那吧。”这话是商健说的,他无奈道,“我妈刚才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敢接,发现我不在宿舍又要说我不务正业,但如果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就不会骂我了。” “但她会批评我,”商牧说,“她会说我不务正业,给你送个行李,却带你出来住酒店。” 沈清鱼提议:“你就说是辅导员带咱俩出来的,干嘛非说你哥!” 商健说:“也行。” 又跟商牧说:“要是我妈问你我乖不乖,你千万别说这件事哈!” 商牧冷眼看他:“你知道错了,以后不犯我自然不会多言。”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打架了!”商健说,“要不是那孙子说我们家是包办婚姻,我也不会破防,他妈的还真给他说中了!” “哥,我妈又给你安排哪个联姻的了?” “孙家的二小姐。” “二小姐……”商健想了想,突然说,“那二小姐好像是她爸跟小三生的,前几年才认回来。” 商牧一怔。 邹莉和商置雄夸了孙家那么多,却没提过这位二小姐是私生女。 商场上也有歧视链,有权的歧视有钱的,有钱的歧视暴发户,正牌的少爷小姐尤其看不上私生子女。 他知道私生子本身没有错,那只是上一辈为了自己的贪欲,在孩子未出生前就给印下的耻辱烙印。 真正令他心痛的是,商置雄为了让自己尽快结婚,竟然隐瞒这件事。 商健又问他:“哪天啊?” 商牧答:“后天。” 他又订了个房间给他们,才回来继续处理工作,之前重新寻找模特的员工再次发来模特照片。 商牧一张一张扫过,第一个肌肉还是太大,宣传出来用户的视线会被转移,第二个肌肉又太小,毫无美感。 第三个长相不出彩,第四个太油腻…… 十几个模特都被商牧否决,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刚在体育馆看见的那副身体。 无论是亮度还是颜色,或者肌肉的大小都刚刚合适。 商牧甚至已经为他决定好,拍摄运动内裤是最合适的,他笑容肆意张扬,20岁的年纪眼中桀骜的光可遇而不可求。 就这样想着,门铃突然响起。 他敛了表情开门一看,沈清鱼颓废着站在门外。 商牧问:“怎么了?” “我后背被人踢了一脚,特别疼,”沈清鱼努了努唇,“商健正和他妈在电话里周旋呢,帮不了我,我又疼得难受……” 商牧垂眸,看见他手里拿着一管药膏,于是将门敞开:“进来吧。” 商牧指着沙发:“你坐,我去洗个手。” 温水洗涮,水珠顺着手指弧度下滑,将他一双冷白皮的双手洗得更加明亮。 商牧手指修长。 公司创业初期他们的全部资金都用在商品上,后来展示一款黑曜石袖扣缺少模特,就是商牧亲自上阵。 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套着相同材质的戒指,袖口能帮助商人增加更多高贵感、神秘感。后来那款袖口卖到断货。 沈清鱼应该伤得很严重,不然不会这么晚过来找他上药。 他没用毛巾擦手,而是轻甩了甩,等待自然干透。 走出门就被眼前景象惊呆,沈清鱼已经自觉地趴在沙发上,刚刚他指的位置。 t恤扔在脚下,上半身赤.裸着,凸起的蝴蝶骨上有一道通红的血痕。 下巴垫在靠垫上,双手捧着手机偏头看他:“牧哥,你终于来了,等好久了。” 手机里突然传来他在玩的游戏音效:“官人,你看……这样够美吗?” 沈清鱼恍若未闻,眼神落在药膏上:“麻烦你了,牧哥。”说完,向沙发里挪了挪。 商牧在他腿边坐下,沈清鱼背上的确有一处青紫,和几道血痕,但没有他想象中的严重。 “直接上药吗?不用碘伏?” 沈清鱼半张脸埋在抱枕里,声音发闷:“我也不知道。” 商牧拨打了前台电话。 “等一会儿,服务生上来送碘伏。” “好。” 他们谁都没再讲话,沈清鱼玩得认真,游戏音效在房间内回荡。 “官人……妾身很想你……” “哥哥回来了!要哥哥抱抱!” 商牧觉得奇怪,瞥了眼他的屏幕,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 收回视线时又不自觉落在他受伤的脊背上。 沙发后面有个昏黄的落地灯,光线刚好从侧面打在他的蝴蝶骨上,加上那道血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飞走。 他竟然还有腰窝。 圆圆小小的两个窝,此刻像有了魔力一般变成旋涡。 他的身材太适合为他的服装拍摄广告了,分明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好身段。 “牧哥,你看什么呢?” 这声终于将商牧唤回现实,沈清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头,刚好捕捉到他的视线。 商牧僵硬地弯了弯唇角:“在想公司的事。” 沈清鱼说:“门响了。” 商牧这才听见敲门声,拿了碘伏后没有直接返回,而是原地舒了几口气,用手背贴了贴耳朵,直到温度淡下去才平静地返回。 先为他的伤口消毒后,才轻轻撕开药膏开口的一层保护膜。 商牧皱眉:“忘记要手套了。” “没关系,”沈清鱼还在玩游戏,“大老爷们活得没那么精致,你直接帮我涂上,止疼就行。” 他说完,商牧才放心用指腹沾了些药膏,涂在青紫微肿的背上。 或许是受伤的原因,又或许是年轻气盛,他背上温度很高,指腹与他肌肤相贴就能感觉到,越来越烫。 没一会儿脊柱窝沁出细密的汗。 商牧问他:“疼吗?” 刚刚还称呼自己是大老爷们的人点头,闷声“嗯”了一句。 他疼得脊背绷紧,像在与他的手指较量,配合着微弱的喘息,商牧觉得他的热度已经蔓延到自己指尖,烫得他抬起手。 “已经很轻了,你忍着点。”他的动作再次放缓,声音也轻,“或许是药膏刺激到了伤口。” “就是刺激的,”沈清鱼说,“我感觉特别热,可以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吗?” 商牧说:“正常,这时候不能调,会感冒的。” “好吧。”他委屈地嘟囔一声,又开了局游戏。 消失已久的音效重新袭来。 “官人可回来了,妾等待已久……” “花好月圆夜,郎君可要辜负?” “咳咳,”商牧咳了两声,“你玩的什么游戏?” “恋爱游戏啊,”沈清鱼说,“四条故事线,每条线的人设都不同。” 商牧听说过,时下很流行,是受到很多女孩子追捧的乙女游戏…… 不对。 他玩的这款不是乙女。 刚刚那些音效,分明是男声! 是男人在叫官人、郎君…… “呜——”沈清鱼低吟,俊朗的面庞扭曲着控诉,“牧哥,你按得我好疼啊!” “对不起。”商牧迅速抬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没把握好力度。” “那……牧哥。”他痛得眉毛都连在一起。 第4章 “嗯?” “可以帮我吹吹吗?” 商牧一滞,一种极为强烈的不适感在周身炸裂。冻结了他的思维,控制住他的行动力。 直觉告诉他,沈清鱼的性取向似乎有点…… 如果是这样,那深更半夜,他们两个待在房间就里不太妥了。 他的语气过于暧.昧,而自己可是铁直的男人。 就在商牧想开口赶人走时,沈清鱼回头,又叫了句:“牧哥?可以吗?” 委屈的眉眼,噙满汗珠的额头,这分明是他刚刚不小心按痛他导致的。 也许他只是将自己当做哥哥,找不到人上药,只好来找他。虽然外表桀骜不驯,但毕竟年轻。 需要被叫家长时也会说软话,怕挨骂。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片刻后,商牧眨了眨眼:“好,等我涂完。” 白到发光的手,与整日打篮球晒太阳的脊背形成鲜明对比,似是融化在咖啡里的方糖。 终于将药抹匀,商牧再次注意到他鬓角的汗。 这十几分钟一定很难熬,没有再多想,他放下药膏,俯身凑近沈清鱼的背,轻轻吹气。 凉风扫过疼痛难忍的背,减轻了不少痛苦,他终于听见沈清鱼满足地舒了口气:“真舒服!” “郎君——我穿成这样,可好看?” “郎君……别……” 商牧气息瞬间紊乱,调整几次后才继续吹。 沈清鱼又开口:“牧哥,不要哈气。吹气是冷的,哈气是热的,越热越疼。” “……” 就这样给他吹了一会儿,商牧觉得头微微发晕,他坐直身体:“药应该很快就生效了,等一会儿就不疼了。” “好。” 在他地搀扶下,沈清鱼慢慢坐起来,认真跟他道谢。 然后问:“刚刚你说在想公司的事,是不是我耽误你工作了?” “没有,”商牧说,“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我想的是过几天的事。”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沈清鱼扯了扯嘴角,说,“我想转移下注意力。” 商牧本来就有想要让他帮自己拍广告的打算,自然也不会隐瞒。 他说:“我想找个合适的模特,但一直没找到,挺头疼的。你的外形条件不错,如果想在大学期间赚点外快,我可以推荐你试镜。” 沈清鱼明显很感兴趣,问:“什么模特。” 商牧说:“男士内裤。” 他怕沈清鱼误会,又强调:“我的公司是正规企业,不会要求员工应酬,拍完就可以离开。工作人员也很专业,你需要的话拍摄时会清场,不存在任何骚扰行为。如果你愿意,我很荣幸。” 说完,静静地等待他回答。 只见沈清鱼眉头微蹙,眉眼间有犹豫的意味。 这很正常,很多人排斥拍摄内衣内裤广告,尤其是火力旺盛的男大。 事实上这个行业里,肯接这份工作的,也就那几个。 有的模特接了别家,合同里会明确规定几年内不得为竞争公司工作。 他正想告诉沈清鱼没关系,他能理解。 可沈清鱼却突然开口:“原来这就是你刚才一直盯着我屁.股偷看的原因啊!” 第3章 仿佛巨石落入平静的湖水,溅起万丈浪花。 商牧被炸的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 他的确从他的后脑往下看,一路看到脚趾。 因为真心觉得沈清鱼是心中的最佳模特。 他的胸肌发达却不夸张,穿小一号的衬衫刚好胸前有紧绷感,扣子呼之欲出,将要爆开的画面张力十足。 肩宽腰窄,职业装比运动服更能展现出优美的线条。 美人在骨不在皮,用来形容男人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内心的想法被以‘偷窥’这种暗示性词语堂而皇之说出来,就显得他有些阴险了。 商牧颇为不堪,坐直身体强调:“沈清鱼,我很抱歉让你误会了。” “因为想让你帮我拍摄广告这件事,我早有打算,只不过一直没开口。刚刚帮你上药时,我觉得你的体型很适合,所以多看了几眼,没有其他想法。” “这样啊……”沈清鱼抬了抬眉:“我还以为……算了,牧哥你说说的广告有商品实物吗?” 一瞬间,商牧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刚刚沈清鱼的表情分明不是如释重负,反倒是有些惋惜。 一定是他看错了。 “有的,但现在没有,”商牧说,“东西都在兴南。” 沈清鱼说:“这次跟商健去兴南,是因为他要注册个网站用户名,需要在相同ip,以后可能不会再去了,我在那边也没朋友,不熟。” “没关系,”商牧很快给出解决方法,“我在兴南长大,你工作时间跟着团队走,休息时就去我常住的酒店。” “你在酒店常住?” “嗯,那个酒店跟我公司很近,偶尔加班太晚就不回家了。” 沈清鱼想了想,又说:“可是我还是想看看实物如何,哎?牧哥!” 他眼前一亮:“难道你不穿自己品牌的衣服吗?” 这话问的商牧手足无措。 他穿的一直都是自家品牌,今天穿的更好也是需要他代言的那款,可……难不成要脱下来给他看吗? 他先给他当一回模特? 沈清鱼也看出他的犹豫,笑道:“牧哥,你还怕人看啊,都是男的怕什么,你有的我也有啊!” “……不是。”商牧否认。 眨了眨眼又道:“我穿的不是想让你代言那款。” “哦,”沈清鱼敛了笑容,“你家产品真多,回头我好好查查。” “这么说来你答应了?” “嗯,”他点头,“不就是拍几张照片吗,还能赚零花钱,挺好的。” 商牧很开心。这个宣传片再不出就会搁置,到时候工厂有其他排期,恐怕就要一搁到底。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沈清鱼反问:“牧哥,你什么时候回兴南啊?” “明天。” 沈清鱼找出课表:“我后天和大后天都没课,你可以后天下午回去吗,这样我也能搭个便车。” 其实工作在哪里都可以,商牧只是更习惯去公司。 后天是邹莉为他约定好的相亲时间,下午带沈清鱼回去,刚好去赴约。 他点头:“也可以。” 沈清鱼微笑:“药劲上来了,我已经不疼了,明天再修养一天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谢谢你,牧哥。” 他叫他牧哥时,瞳仁极亮。 商牧似乎找到了最不适合他的产品——墨镜。 沈清鱼和商健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离开酒店,商牧就在酒店工作了一整天。 他吩咐不用再找模特了,只需要准备场地和背景就好。 还抽空了解了下孙家二小姐。 孙家不算什么名门望族,只不过赶上了好时候,投资成功才在商界小有名气,论家底是远远不如商家的。 他不在意和谁结婚、对方有没有地位。 他甚至希望可以尽早结婚。 结婚可以让邹莉少来打扰自己,已婚身份也可以为自己提高可信度。 不然出去谈合同总会有人将他当做年轻人,故意压价,谈判过程需要拐几个弯,这点令商牧十分头痛。 他已经复盘了数次相亲失败的原因,备忘录也看了好多遍,婚后尽量避免表现出对方所说的【冰冷】【一次元】这些词汇。 沐浴过后,商牧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 冰冷吗? 相亲谈话不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吗? 他又对镜子笑了笑,想起妈妈生前说过,自己的笑容很好看,只要一看见自己笑,她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难道是他将这件事看的太隆重,所以才导致对方反感了吗。 商牧合上计算机,转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从折痕位置认真看起来。 《沟通的技巧与方式》 ——你会讲话吗?教你如何与人沟通,能让对方看出你最大的善意,加油吧!不会讲话的人。 -- 沈清鱼在稳稳一个三分投篮后,掀起衣服抹了把脸上的汗。 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进去一大半。 看见商健带着墨镜坐在观众席就抑制不住想笑,问他:“你说你都乌眼青了还出来干什么?” “昨天那么多人知道咱们打架进去了,我今天要是不出来,人还以为我出不来了呢!” 墨镜后面是他愤愤不平的眼睛,问沈清鱼:“你脸上的伤呢,怎么一点也看不见了?” “我就挨了一拳,不痛不痒的。” “我记得你被踢了好几脚啊。” “跟棉花砸身上似的,”沈清鱼说,“照样打篮球。” 商健动了动酸痛的背,又问他:“昨天晚上我跟我妈打电话的时候,你去哪了?” 第5章 沈清鱼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脱口而出:“下楼吃点东西。” “我怎么听见服务员敲门说给你什么药呢?” “是问要不要客房服务,”沈清鱼起身,“当时你正打电话呢,我就说不要。再说了,这点小伤还用上药?你是不是老爷们?” 他说完就去洗澡,再出来看见五分钟前有个未接电话。 他回拨过去,刚接通就咧开嘴叫了句:“牧哥,我刚睡着了,没听见手机。” “没关系,我在你学校门口了。” “好嘞!我马上就到。” 沈清鱼去了趟学校的小超市,出门就见商牧的车。 商牧问他:“怎么买这么多吃的?” “怕路上无聊,”沈清鱼将大点的袋子扔到后座,留了几袋薯片,“我中午没吃饭,介意我在你车上吃东西吗?” “没关系,吃吧。” “放心,我嘴不漏,不会掉一滴渣子。” 商牧弯了弯唇:“真没关系。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还有点疼,不敢弯腰。” “拍摄时我会叫他们多照顾你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商牧的注意力一直在前方路上。 连续两晚没睡好,并不是酒店的问题,而是他稍微有些认床,除了在家和兴南的酒店睡得熟之外,换到别的地方都不行。 疲惫容易让人分心,所以这一路车速都不算快。 等红灯时,嘴边突然出现一片薯片。 沈清鱼说:“不辣的,你吃。” 虽然有些突兀,但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商牧张嘴接过,西红柿味覆盖住味蕾。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辣?” “昨天吃早饭,你在西红柿意面和胡椒牛肉面上,毫不犹豫选择了西红柿意面;还有喝汤时你跟服务生交代了要淡一些,你嗓子不舒服吗?” 商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是。” 沈清鱼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含片,掰开锡纸,用刚刚喂过他薯片的手指捻起,再次送到他嘴边。 商牧低头吃下。 含片和薯片相比,小了好几圈。 他清晰地察觉到沈清鱼的手触碰到他的嘴唇。 常年打球的体育生手指粗糙,碰上去还挺明显的,触感稍纵即逝。 商牧抿了抿唇,转头看沈清鱼,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拆了包薯片扔进嘴里。 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嗦着手指对他说:“牧哥,你身体不舒服,我来开会儿,你去后座吃点东西。” 商牧的确有些疲惫,就没推让。 沈清鱼算了下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到兴南,你吃饱了可以睡会儿。” 商牧发现他很细心,因为后排的一大袋子不仅只有零食,还有一盒寿司,标签贴着【香浓肉松鸡肉(不放辣椒)】。 补充好能量后困意上涨,商牧瞧他开得挺稳,打算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再次睁眼是被手机闹钟叫醒的,天色早已暗下,窗外万家灯火的光闯进视线。 他看向驾驶位,对上了沈清鱼的视线。 他朝他笑:“睡醒了?” 商牧坐直身体,一件外套从身上滑落,这是沈清鱼的外衣。 商牧说:“抱歉,没想到会睡这么久,你等了很久?” “没多久,”沈清鱼无畏耸耸肩,“我也没想到你会订闹钟。” 商牧说:“待会儿还有事。” 沈清鱼:“相亲?” “是,”商牧说,“来得及,我先送你去酒店。” “我送你去餐厅吧,”沈清鱼已经启动汽车,“还没睡醒就开车太危险,缓一会儿,等到了餐厅用最好的姿态,争取让女孩子一眼沦陷!” 下车之前,商牧说:“那你就自己回酒店吧,所有费用等回宜市之后找我报销。” 沈清鱼歪着脑袋看他:“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 咖啡端上来好一会儿,孙小姐才走进门。 进来先是上下打量了商牧一眼才坐下。 商牧露出和善地微笑,说:“这家咖啡很不错。” “我不习惯喝咖啡,”孙小姐示意服务生过来,要了杯热巧克力。 商牧才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喜好。” “说正题吧。” 从进门开始,孙小姐紧绷的脸就没放松过,一双眼睛盯着商牧:“以后我家公司出了问题,你们家会帮忙吗?” 商牧眨了眨眼:“如果你指的是商氏集团,那不会。但我会尽我所能。” 孙小姐今晚第一个表情终于出现了,她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那有个屁用啊……” 可这声音也传到了商牧耳中,放在桌下的拳头攥了攥,他说:“你们家有什么困难吗?” “都是做生意的,谁家还没有困难的时候啊,”她用力搅和那杯热巧克力,又说,“我爸只告诉我说你是商置雄的儿子,没想到你是那个被赶出去的!” 商牧昨晚对镜练习很久的笑意在这句话之后,终于尽数收回。 “孙二小姐,”他平静地看着她,“我也是前天晚上才得知,你是孙家后认回来的二小姐。” 孙小姐的脸色顷刻变得难看。 尽管爸爸一直说最爱她,还把她接回家,但在家里,她还是要忍受阿姨的鄙夷。 家里不能发作也就算了,今天居然被商牧嘲讽。 她扔下勺子:“后接回来又怎么样?总比一开始出生在罗马,却被一脚踢出罗马要好。” 这话商牧从小听到大,以前是明目张胆,后来他小有名气后就变成了风言风语。 这话伤不到他半分,反而是他前进的动力。 他刚要张口,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 那人贴着他的身体,运动裤蹭着他的西裤,生生将他拱进座位里侧。 “这不是孙小姐吗,”沈清鱼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下巴一抬,“还认识我吗?” 孙小姐眯了眯眼:“你是谁啊?” “贵人多忘事啊,上个月我和我哥去你们公司考察,你还和你父亲一起来迎接我呢!” 孙小姐短暂地滞了下,脸色铁青别开眼:“你认错人了。” “是吗?”沈清鱼倾身,仔细打量她的脸,笑叹道,“哎呦我这脸盲的,迎接我的是孙家大小姐,你在孙家的企业里没有职位哈?” 孙小姐突然意识到,这人是带着敌意过来的。 她抿了抿唇:“你什么意思?” 沈清鱼抬眉:“说你不是贵人的意思。” 商牧虽然知道今天这场相亲又失败了,但也不想与对方成为敌人。 他正要开口,沈清鱼突然在桌下握住他的手,轻捏两下,指腹划过他的手背,明显示意他不要讲话。 孙小姐:“介绍人还跟我爸说,商牧是个成熟有礼貌的男人,我看是介绍人瞎了!” 沈清鱼:“介绍人的确瞎了,怎么大小姐二小姐分不清……” 刻意停顿了下,他故作思考状,说:“哦,原来是二小姐戏好,气势装得像接班人一样,这叫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吧?” 在他三寸不烂之舌下,孙小姐气呼呼地走了。 商牧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垂下眼不说话。 沈清鱼告诉他:“别为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商牧沉声:“我不是为她。” 沈清鱼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不成为我?我可是来帮你的。” 商牧抬眼,眸色尽显疲惫:“也不是为你。只是这次又失败了,我没办法跟我爸和商健的妈妈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这样的媳妇娶进家门,你还指望她能孝顺父母啊?” “不是,”他想解释,可这里面复杂的事情光想想都觉得疲惫,最终只叹了口气:“你不懂。” 没想到沈清鱼却说:“我有什么不懂。邹姨急着让你结婚,目的是给商健联姻。也不知道你们家是哪来的规矩,哥哥不结弟弟就不能结……” “算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可沈清鱼却没动,商牧在座位里面也出不去,只能看着他。 沈清鱼问:“我给你惹麻烦了?” 商牧答:“没有。” 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你别觉得我是小孩,其实我家里也催我相亲来着,为的也是家族事业。” 商牧同情地说:“可惜你这么好的年纪了。” 沈清鱼偏头看向他,黑亮的眸子泛着光。 他说:“要不,咱演一把大的?” 第4章 商牧前半生大起大落,真正开心的几年,还是父母没离婚时。 在商场上他是不茍言笑的老板,在家里是不受宠的大少爷。 除了那些被踢出罗马的言论之外,还有人说他性格冷淡,恐怕是心里有病。 这些话传到他耳中,犹如清风拂过,前几年还能掀出几分波澜,最近更是连波澜都没有了。 第6章 他在进步,他们却没有半分升级,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话,听腻了。 他以为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影响到他的情绪,直到遇见沈清鱼。 他与任何人都不同,率真、年轻、有活力,说出来的话总是叫他承接不住。 与孙小姐的交谈叫他的心慢慢平静,沉入湖底,沈清鱼一句话就将湖水炸开,让他心跳加速! 沈清鱼是他弟弟的同学,在他心里像个孩子一样,他作为哥哥与他们相处还好,如果作为爱人…… 商牧闭了闭眼:“我想你没搞懂‘结婚’的意思。” 沈清鱼好脾气地靠在椅背上:“那你来讲讲,你心中的‘结婚’是什么意思?” 商牧说:“结婚是两个单独体融为一体。这就代表两个人会改变生活方式,放弃自己的休闲时光,分给对方。如果有产生意见分歧的时候,一定有一方要退步。” 说完,才见沈清鱼抬了抬眉:“没了?那我来说说我认为结婚的意思。” 他架着二郎腿,换了个姿势,将另一条腿放上来:“很简单,为了幸福。” 这话无疑是点燃引线的明火,商牧大脑再度轰然一片。 他抿了抿唇:“你……” 沈清鱼突然凑近,声音放低:“牧哥,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男生的身体有种凛冽的薄荷味,像是口香糖又像洗衣液,不浓,淡淡的沁入心脾,再将他整个笼罩。 商牧本能反应后退,忘记身后就是玻璃,在撞上去之前,沈清鱼一早伸出手护住他的后脑。 掌心朝里,手臂垫在他的肩膀上,薄荷味更甚。 “小心点啊,牧哥。” 这瞬间商牧全身过了电,幸好沈清鱼说完就起身坐到对面,终于给他喘息的机会,让出空气拯救他即将窒息的肺部。 短暂的思考后,商牧恢复平静,冷声道:“虽然现在同性结婚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我不喜欢男人,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男人也会相爱。” 沈清鱼附和着点头:“我也不喜欢男人,也不懂为什么男人会爱上男人。但是——” 他眨了下眼:“我们这不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吗。” 沈清鱼看着他,澈明的眼睛收揽了无辜、单纯、稚嫩,仿佛两个漩涡将商牧卷入其中,不得自拔。 才刚刚找到自我的大脑又开始宕机,木然重复沈清鱼的话:“共同目标……” “是啊,”沈清鱼说,“我还在上学,最爱的是篮球而不是婚姻;你最爱的肯定也是你的事业。但我们都需要一个婚姻来保护自己,为什么我们俩不能结婚呢?这不就和我刚说为了幸福是一个意思吗?何乐而不为呢?” 这话的确说服了商牧。 但是……感觉有点奇怪。 沈清鱼又问:“牧哥,你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你真想跟我谈恋爱吗?” 商牧回过神:“当然不是。” 沈清鱼弯起唇角,露出个甜味十足的笑脸:“我就知道牧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他语气笃定,好像已经敲定好了这件事。 商牧还想开口说什么,却在看见他诚挚的双眼时,尽数咽下。 沈清鱼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见家长?” 商牧疑惑:“见家长?” “你忘了刚刚二小姐被我气走的事了吗?”沈清鱼耸了耸肩,“上次我在楼上,隐约听见商叔叔很生气。我不希望你再被他训斥,因为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商牧:“……” 才认识短短几天,商牧对面前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刮目相看。 他是怎么做到每件事都匪夷所思,又能准确戳中他心里的? 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办事不拖泥带水,是商牧非常喜欢的性格。 他自己也是这样,但弊端也很明显。 就是其他人眼中的冷漠、没感情,像个机器人一样。 可这些弊端在沈清鱼身上完全没有,他热情却丝毫不让人反感。 大大咧咧,尺度掌握得极好,总能在自己感觉到不自在时退一步。 知深浅、懂进退。 经过仔细琢磨,商牧不得不承认,沈清鱼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当天晚上,邹莉打来电话,还没等她的唇枪舌战开始,商牧率先开口:“我已经找到合适的结婚人选了,明天会带去南山别墅,你可以给商健安排婚礼日常了。” 邹莉一愣:“你该不会是骗你爸爸的吧?” 商牧:“我从不骗人。” 邹莉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孙家那丫头我也就不管了。明天你把人带过来,让你爸火速给你们办婚礼。” -- 第二日阳光正好,他带沈清鱼来到拍摄宣传片的地点。 沈清鱼好摆弄,配合所有人。 说要给上半身涂粉,他就脱了t恤,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肌。 造型师为沈清鱼上妆时,商牧就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看报纸,听着他们交谈。 造型师:“你这肌肉练得真好,平板支撑少不了吧?一年给健身房交了多少钱呀?” 沈清鱼:“哪有时间去健身,都是对着视频睡前在寝室自己练。” 造型师:“那你好有毅力呀!” 沈清鱼:“主要是为了强身健体,要不打篮球跑几圈就累得不行了。” 造型师是个留长发的男人,涂粉时趁机捏了捏他手臂的肌肉,娇羞地笑了:“男大真的不一样哦。” 沈清鱼:“哪不一样?” “咳咳……”坐在后面的商牧清了清嗓子。 沈清鱼回头看过去:“牧哥,你的嗓子还没好吗?” 商牧头也没抬:“没有。” 他的助理檀诚马上说:“我去给您买药。” “不用。”这话是沈清鱼说的,他起身拿起书包,从里面拿出一瓶含片,撕开上面的密封纸放到商牧手里,才回去继续上妆。 商牧刚放进嘴里一颗含片,檀诚就给了他一份文件:“这里是接下来三个月的合作企划案,您看一下。” 商牧看得认真,造型团队已经将服装拿进来,问沈清鱼是不是现在换上。 他拿在手里捻了捻:“现在换?” “是的,棚就在对面,换完进去就可以开拍了。” 商牧听了后抬起头:“我们先出去,让模特在这里换吧。” 站在门边望眼欲穿的等着他换衣服的造型师努了努唇,一步三回头走出门。 商牧整理好自己的文件也要出门,沈清鱼突然喊了声:“牧哥。” 他回头。 男生扁扁嘴,一双眼睛涌出不知所措的茫然感,提醒他:“我的腰伤没完全好,弯腰只能弯一半。” 商牧抬了抬眉,差点忘记这件事了。 沈清鱼继续道:“你能扶我一下吗?” 商牧垂眸,掏出手机按了几下:“还是帮你请个助理吧,我——” 余光里有黑影闪过,再抬眼清晰地看见地上坠落一条黑红相间的运动裤。 是沈清鱼一直穿着的。 “牧哥。” 他已经把自己剥干净了。 拿着需要拍照的短裤,朝商牧抬起手:“牧哥,扶我一下。” 商牧找号码的动作滞住,想说什么也统统如鲠在喉。 他借给沈清鱼一只手臂让他撑着,看他慢动作弯腰,将一只脚抬起伸进去,站不稳险些摔倒时,商牧本能意识靠近,用两只手将他扶稳。 耳边传来他的轻声短促地低吟,滚烫的热气吹在他耳畔,商牧忍无可忍:“你好了没?” “马上。” 他慢慢再伸另一只脚,然后手一抖,掉了…… “唉……”沈清鱼叹了口气,倒是不用再借他的手臂撑着了。 只见他眉头锁在一起:“牧哥,你能帮我提一下吗?” 商牧:“……” 沈清鱼忙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以为我只是不能弯腰,其他动作都可以,但没想到败在穿衣服上面,是我想当然了。” “牧哥,麻烦你叫个助理进来帮我吧,助理的费用我自己出,不用你。” 商牧眨了眨眼。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每次和他接触都有突破自己安全领地的举动,但每一次又能及时纠正,不叫人心生反感。 这样一讲,反倒显得是自己小气了。 沈清鱼内疚地看着他,打篮球的人个子都高,一米九的个头再配个健硕身材,此刻更是光溜溜地站在自己面前。 大眼睛耷拉着,嘴角也向下,好像被欺负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商牧哪怕再觉得不对劲,也硬着头皮弯腰捡起坠落在他脚下的短裤。快速帮忙提到他手能够到的位置后,火速撤离。 沈清鱼终于穿上,扯了扯腰间松紧带:“很合身。” 商牧说:“已经按照你的尺码给你准备好了几套,走的时候拿着。” 说完,他拿起早就扔在一旁的活页夹,率先走出造型室。 第7章 -- 一切都像是他想象的那样,沈清鱼无比适合他的服装。 气质浑然天成,举手投足间将朝气释放。 刚刚为他补粉的造型师眼睛已经涌出无数粉色桃心,和别人扒着耳朵说了半天,偶尔有一两句没控制住声调的传到商牧耳边。 “你知道吗,¥@!@没垫海绵!” “真的吗?那也太@#¥¥……” 商牧闻言抬眼,再次看向沈清鱼。 一般为了美感,拍照时模特会垫上海绵或者袜子增显效果,商牧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用垫。 “@#¥%总听说肌肉男@#¥小,#¥#@不全是啊!” “他不是说肌肉都是自己练出@#¥¥” “他好有型哦!” “@¥#%……” 叽里呱啦的声音吵得商牧心烦,檀诚看出来后走过去,小声提醒了几句,两个人才散了。 广告拍摄得很顺利,商牧眼看着沈清鱼走回造型室,这次没有跟进去。 而是给他发了条信息:【助理在造型室等你,换好衣服出来,我在车上等你。】 沈清鱼:【知道了牧哥,我尽量快点,麻烦你等我一下,谢谢。】 收到这条信息,商牧微怔。 重读了下自己的话,发觉似乎又有了冷冰冰的态度。 好不容易找到的结婚对象要是临时变卦,接下来的麻烦又会接踵而至,于是斟酌半天,又打了一行字。 【不着急,我给你买了饮料,你慢慢换好衣服,当心腰。】 沈清鱼:【谢谢牧哥![可爱脸.jpg]】 这样就好多了。 他告诉自己,工作时可以保持公事公办的态度,但私底下,沈清鱼是即将要和他结婚的人,一定要注意言语间的温度。 -- 南山别墅。 佣人为他们端来两杯咖啡。 沈清鱼搅了搅问:“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邹莉正在花园里看她中的花,听说商牧来了才缓缓往回走。 以前为他牵线的都是商场上小有名气的千金,虽然不如商家产业庞大,但万一出了意外,也是能帮上忙的。 谁能想到商牧不争气,一个也没把握住,现在已经将她最后一点耐心耗光。 现在不管他找了谁,只要他赶紧结婚,以后离他们家远远的就好! 刚走进大厅,就见商牧和沈清鱼坐在一起。她认识这是商健的好朋友,问他是商健落了什么东西让他回去取的吗? 接着又看向商牧,皱眉:“你不是交了女朋友吗?人呢?你在骗你爸爸吗?” 下一刻,就看见一双手挽住商牧的手臂。 沈清鱼紧贴着他,微笑开口:“邹姨,谁说小牧哥交的是女朋友了?” 第5章 商置雄用两个小时的时间,接受了这个事实。 思维还在颤抖时,邹莉平稳地开口:“现在两个男人结婚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了,总之结了就好,我们也好给小健安排婚礼流程。” 她欣喜地吩咐保姆上菜。 沈清鱼很守规矩地等长辈们先夹,然后才用左手拿起筷子夹了个鸡翅放进商牧盘中:“小牧哥,你吃这个,需要帮你剔骨吗?” 商置雄一滞,抬眼看过去。 他们俩的肩膀几乎要挨在一起,看对方的眼神也如胶似漆,像是打翻的蜜糖。 夹菜也就算了,还要帮忙剔骨? “你们平时都是这样吃饭的?” 沈清鱼一脸疑惑:“是啊,怎么了商叔叔?” 邹莉问-:“小沈你习惯用左手吗?听说用左手的人聪明。” “不是的,我习惯用右手。”沈清鱼眉飞色舞,抬起手臂连同商牧的手一起拿上饭桌。 原来他们俩的手一直在桌下紧紧相扣,哪怕沈清鱼用左手夹菜不方便,也依然没有松开。 保姆看见了忙给他准备一个勺子,沈清鱼谢过之后说:“请再给我一个。” 说完,先把勺子放到商牧的汤碗里,旁若无人道:“这是乌鸡汤,小牧哥你趁热喝,这几天我们都没休息好,这个汤很补充体力的。” 这次就连商牧也没控制住,表情僵硬地转头,对上他明亮的双眼。 沈清鱼的手很大,不愧是打篮球的,手指又细又长,将他的手紧紧包裹着,粗粝的指腹轻轻划过,眨了眨眼暗示他别露馅。 商牧会意,勺子在碗里晃了晃,舀出两粒枸杞到他的碗里:“我不爱吃这个,你多吃点。” 这下饭桌上的尴尬气氛瞬间浓郁。 商置雄放下碗筷:“你跟我上楼。” 话是对商牧说的,他刚起身,邹莉忙道:“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商置雄中气十足,“我的儿子上我书房怎么了?!” 邹莉抿了抿唇,看了下时间说:“别聊太晚。” -- 书房的氛围不如餐厅,暗红色实木家具显得庄严又沉重。 况且商置雄又是个不怒自威的男人,他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看自己的儿子。 未几,叹了口气:“你不想结婚,所以才找那么个人来糊弄我。” 商牧平静地看着他:“我想结婚。” 他说:“结婚能对我的事业有帮助,用已婚的身份谈合作,不会被人算计,也不用动太多脑筋。” 商置雄:“想结婚你找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糊弄我?” 商牧说:“他已经成年,不是乳臭未干。” 商置雄冷哼一声:“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他双手放在桌上:“从小就是个不会说谎的。有一次不小心打碎了花瓶,那是你第一次说谎,眼睛眨来眨去不敢看我。被我打了一巴掌之后半个月没敢出现在我面前,后来更是再也不敢说谎。” “你说说,今天这顿饭,你看了我几眼?”商置雄愤然道:“一眼都没有!” 安静片刻。 商牧开口:“小时候打碎花瓶那次我也记着,后来不再说谎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被您那一巴掌打怕了。而是妈妈告诉我,以后不要再说谎,爸爸会很难过的。” 商置雄:“所以你今天是明知故犯,希望看见我难过?” 商牧坚持道:“我没有说谎。” 商置雄反问:“你是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你?” 商牧抬了抬眉: “我小时候非常喜欢吃西芹炒虾仁,十六岁那年吃太多全都吐了,从那以后再也不喜欢吃。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高中时对数学有了极大的兴趣,从那以后家里的画笔一次也没有打开过……”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很多……”商牧问,“您知道我曾经喜欢过西芹吗?知道我小时候励志成为梵高第二吗?” 商置雄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这表情被商牧揽入眼底,他微笑:“您不了解我。” 商置雄无奈叹道:“你怎么能带回来一个男人……” “爱情不分性别,况且——”他感慨,“类似这件事也在您身上发生过,您秉承的是不分先来后到。” 刚刚还满脸愤怒的商置雄已然说不出一句话。 商牧起身,临走前又说:“无论如何还是希望您能恭喜我,找到了此生挚爱。不恭喜也希望能接受,就像我六岁那年坦然接受被赶出家门的现状一样。” 商置雄无奈:“那是没办法——” “ok,”不等他说完,商牧修正道,“离开家门。” -- 刚走到楼梯就见邹莉焦急地仰面向上看,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 商牧没多耽搁,朝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的沈清鱼伸出手:“走了。” 沈清鱼扔下刚抓起来的一把瓜子,搓干净掌心的瓜子片,握住他的手:“小牧哥,时间还早呢,我们去哪里玩?” 商牧沉声道:“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邹莉今晚心情不错,甚至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临走时还笑说:“你们俩感情这么好,我很开心,结婚时间我来选。” 沈清鱼点头:“那就麻烦邹姨了!” 他们没有再去别的地方,一路回到了酒店。 期间商牧更是一言不发。 沈清鱼刚把自己扔到床上,就有一位推拿师上门,说是商先生请他过来为自己的腰按摩。 临走时,还对他说:“商先生让我转告您,明天的拍摄世间在晚上,白天您可以自由活动。” 沈清鱼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送推拿师到门口:“谢谢你。” 回去就给商牧发信息:【谢谢小牧哥帮我请的推拿师,舒服多了。】 商牧收到这条信息是两个小时之后,刚刚结束一次视频会议,喝杯咖啡的功夫拿起手机,快速回复:【没事。】 发出去的前一秒又删除,改为:【不用客气,今天很累吧,好好休息。】 说完就关了电话,看员工发来的邮件。 这封邮件正是沈清鱼白天拍摄的照片,造型师在邮件里说,沈先生的照片几乎不用修,站在那里就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第8章 商牧下载下来一张一张看。 运动内衣的常用动作是跑步,他一手攥着矿泉水,做出奔跑的动作。 汗珠是前期用喷壶喷在胸腹上的,更显得荷尔蒙爆棚。 表情也很自然,没给人刻意凹造型的感觉,他眼中自然流露出青春和自由,看上去舒适极了。 商牧刚投入到他的运动世界里,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邹莉。 他皱了皱眉,还是接起。 邹莉开门见山,更像是传达工作:“给你选的结婚日子就在下个礼拜,你——” “结婚时间需要看沈清鱼什么时候放假。” “这样啊,”邹莉颇为不悦道,“不能请假吗?” 商牧说:“不能。” “那我问小健,反正他们俩都是一个专业的。”那边即刻挂了电话。 商牧揉了揉太阳穴,将电话放到一旁,来到浴室。 今天格外地热,也不知道为什么,淋浴过后身上火气也不减。 他索性放了些凉水,躺在浴缸里将思绪放空。 一放空,脑海中竟浮现出沈清鱼的身影。 虽然到现在都没问过他的家室如何,但能跟商健称兄道弟,去孙家公司由苏氏父女俩迎接的,应该不是普通人家。 他还有个哥,那就是家里的二少爷。 一般家庭都会培养老大,娇惯老二。沈清鱼活力四射的性格,天不怕地不怕,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 被逼着联姻竟能想到找个男人,也不知家里会不会同意。 瞧那脾气,和之前在餐厅笃定地跟自己说婚姻的意义时的表情,想必如果家里不同意,他也会一意孤行。 如此一来,更不能亏待他。 退一万步想,如果他家里当真不同意,死活就要他找个女人结婚呢? 那自己就又要回到最初水深火热的状态。 商牧叹了口气,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吵得心脏跟着颤。 来不及擦身体,商牧裹上浴袍打开门,眼前出现沈清鱼惊慌失措的脸。 上来就握住他的肩膀,左看右看。 商牧力道不如他,被抵在墙边,一脸茫然地看他。 直到他要抽开腰间的带子才一把攥住打结处,问他:“你在做什么?” “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沈清鱼松了口气:“我以为你出事了。” 他扯着他的手腕坐在沙发上,问:“你怎么不回我电话呢?” “我在洗澡。” “你洗澡洗三个小时?洗的是什么澡啊?”沈清鱼站起来朝浴室看,“有人给你搓背啊?” “没有。” 商牧算了算,回复沈清鱼之后又接到邹莉的电话,到现在的确有三个小时了。 他说:“抱歉,真的没听见电话。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清鱼翘着二郎腿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语气有些落寞:“这不是明天最后一天在兴南了吗,想着临走前跟你说说话。” 商牧微笑:“明晚我会送你去机场。” “那时间太赶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 商牧不解,追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知道,你今天因为我不开心了。但我想既然要演戏就应该演得真实一点,我们没有试错的机会。”沈清鱼无奈抬了抬肩膀,“小牧哥你放心,私下里我绝对不会吵你,以后需要和你配合演个什么戏码,也会提前通知。” 商牧仔细思索了他这番话,突然笑了:“我的确不开心,但不是因为你。” 南山别墅有些压抑,商牧每次去都这么觉得。 尽管他在这幢别墅里开心地居住过几年。 但现在成了别人的家,里面住着熟悉的人,他从‘回家’变成了‘去他家’。 这样一对比,商牧宁愿忘却最初那段记忆。 他把今天在书房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又说:“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我爸的确怀疑我们了。” 沈清鱼问:“所以,你也觉得我临时发挥得很好?” “很好,”商牧平静地告诉他,“如果我真的因为你不开心,也不会大半夜把你放进来,跟你说这些话。” 沈清鱼脸上的温度渐渐回温,他问:“那邹姨选结婚日期的事,你怎么回答?” “我说需要看你的时间。” “怎么称呼我?” “沈清鱼。” 沈清鱼本来坐在沙发另一端,离商牧很远,等误会解开后,又挪到他身边,告诉他:“以后叫我小鱼吧!” 说完突然握住他的手。 沈清鱼的温度与他这个人一样火热,掌心扣在他手背上,再向前摩挲握住他的手指,说:“刚刚我就感觉你很冷,怎么洗完了澡还是这么冷吗?” 商牧说:“我是因为热,才去洗的冷水澡。” 沈清鱼将手拿开,摩挲了下手指,颇为不悦:“我给你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急得差点报警,你却在泡澡。” 商牧觉得他一会儿成熟的像个大人,一会儿又变成幼稚的小孩。 他比他年长,理应让着他。 于是好脾气地拿出房卡放到他面前:“谢谢你惦记我,这么细心的人应该拥有一张我的房卡,随时查看我的安全才对。” 沈清鱼抿着唇将房卡收起来,却依然没抬眼看他。 于是商牧又笑问:“你给我发了什么?” 沈清鱼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商牧来到书房,沈清鱼也跟了过去。 打量他住了很久的总统套房,因为常住,有些东西都是他自己的。 例如书架上的书,暗色窗帘,空气净化器……等等,品牌和颜色都跟自己房间的不一样。 目光突然落在计算机屏幕上,眉梢一挑:“小牧哥。” 商牧正在看他发来的信息,嘴角噙着笑:“嗯?” 沈清鱼指着计算机上自己穿白色内.裤的照片,问:“所以你是因为,看了我的照片,然后才去泡几个小时冷水澡的吗?” 第6章 商牧看着三十几条未读微信,心里觉得沈清鱼这人真够幼稚。 自己回了他一条好好休息后,他竟能自言自语说十几条。 【有了今天的按摩,明天一早我的腰就彻底好了!】 【谢谢你帮我提裤子。】 【还没睡吧,在干什么呢?】 【晚饭吃饱了吗?饿的话记得叫一餐。】 【今天拍照片的时候他们夸我身材好,但我不相信,你觉得呢?】 【小牧哥?你在吗?】 【回复我一条?】 【如果没空和我聊天也没关系,告诉我一声。】 …… 【我刚刚看电视发现有人装成客房服务入室抢劫!】 【你能回我一条吗?】 …… 诸如此类的担心,瞧他打字的语气从愉悦到凝重,好像自己真的经历了入室抢劫一样。 怪不得敲门敲得那样急切,反倒是他更像要入室抢劫。 “所以你是因为,看了我的照片,然后才去泡几个小时冷水澡的吗?” 商牧正慢慢向下滑屏幕时,耳边突然传来这句话。当即浑身一滞。 之所以去洗澡的原因是因为电话烦躁。 而在接到那通电话之前,他正沉浸在照片里,感受沈清鱼的天然活力。 商牧眨了眨眼:“你误会了。” 沈清鱼则倚在桌边,双手环抱在胸前,眼镜耷拉再抬起,双眼皮褶皱加深,耸耸肩:“什么?” 那神态分明是:你编,你接着编,我就看着你编…… 商牧默默将计算机转了转,背对着沈清鱼。 “这是员工给我发的成片,称赞你的照片不需要精修,”商牧喉结涌动,忽然口干舌燥,“一般模特的最终成品要经过我过目才能推出,这只是正常流程。” 沈清鱼听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商牧认真看他的眼睛:“没错。” 沈清鱼突然笑了,将背对他的计算机扳过来,鼠标拿在手,一张一张地翻动,颇为得意道:“看来拍照时他们说的话不是在恭维我,这照片的确没把我p成四不像。” 他还扯着他坐下来:“小牧哥你看这张,当时他们告诉我,让我幻想星辰大海,尽量做出幸福浪漫的表情,可拍了好几次他们都不满意。然后有人给我出主意,说让我幻想我喜欢的人……” 说到这,他停顿下来。 商牧也本能意识转头看他。 他眼中带着光,尽管那是计算机光映在里面,但清澈更多。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厚刚好的唇,唇色健康红润。 “小牧哥,”他还在欣赏自己的照片,问他,“你猜我幻想的是谁?” 商牧:“谁?” 他立刻转头,瞳仁里的光换成商牧的脸:“你啊!” 商牧的脸瞬间绷紧,整个人也呈现出防备状态,身体向后拉开距离:“为什么要幻想我?” 第9章 沈清鱼很随意道:“因为是你给了我这个工作啊,当时我能想到的只有你,所以就想了呗!” 态度坦坦荡荡,让商牧意识到,他说的‘喜欢’好像跟自己理解的‘喜欢’不是一个意思。 沈清鱼的‘喜欢’,是喜欢花、喜欢蓝天白云、喜欢篮球的那种喜欢。 无辜的双眼忽扇几下,样子懵懂让商牧忍不住腹诽自己过于敏感。 他避开这个话题,又问:“你很缺钱?” 沈清鱼说:“其实不缺,我家里是搞投资的,有点小钱。” “那为什么这么喜欢兼职?” “和你一样,自强自立呗,”沈清鱼说,“家里给的算是荣誉,也是我生来幸运,但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抬了抬眉:“能自己赚就自己赚呗。” 这话说的又很成熟。 商牧知道了,沈清鱼处在一个既幼稚又渴望证明自己的年纪。 这个阶段人人都会有,身上有用不完的蛮力,能赚到一块钱也会傻兮兮笑个半天,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果实。 所以,他在拍摄照片时,把自己想成喜欢的人,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误会解除了,商牧的脊背也渐渐放松下来,与他的身体距离再度拉进。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搞投资、做甲方的赚得都盆满钵满,你说你家里有点小钱,可真是谦虚。” 沈清鱼嘿嘿一笑,默认了。 商牧说:“之前都没跟我说过你的家境。” “这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我的钱,我都没告诉你我有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呢,这才是我的!” 商牧今晚难得露出开怀真切的笑容。 他问:“什么时候有空去拜访你父母?” “他们都在国外,只有我哥在国内,但不经常和我联系。有事我都是打到他秘书那里,我嫌他秘书说话太官方,这段时间也没打过去。” 沈清鱼撇撇嘴:“没关系的不着急,我们先订了婚,生米煮成熟饭再通知也没事,谁让他们都不管我……” 沈清鱼后面再说什么,商牧已经自动忽略,他脑海里全都是那句话。 ‘生米煮成熟饭’用在这里,真的合适吗? 直到沈清鱼推了推他的手臂:“小牧哥,你在想什么呢?” “没事。”商牧感觉自己的耳朵又红了,怕被他看见,借口去洗了把脸,出来时已经恢复平静。 他问沈清鱼:“你真想好要跟我结婚了,对吗?” “当然要结婚啊!”沈清鱼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家里只要求我结婚,至于跟谁,只要生米煮成——” “好我知道了。”商牧抬手打断他的话,迅速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放到他面前。 沈清鱼垂眸一看,那上面写着四个字:婚前协议。 他说:“你要和我签协议,那么需要财产公证吗?” “要的。”商牧正式道。 沈清鱼默不作声拿起协议,眉头越来越紧。 商牧也在观察他的表情,他的剑眉每靠近一寸,自己的心就跟着紧一紧。 这份协议是早就拟好的,是他为自己的结婚对象拟的,当初根本不知道会给哪家的千金。 因为没有感情基础,所以文字冰冷生硬,白纸黑字写着婚前协议,用乙方来称呼对方。 可现在他与沈清鱼相处得还算愉快,商牧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又成了备忘录里的【冷冰冰】【没温度】了。 他清了清嗓子:“熟人之间签协议可能会有些……尴尬,但我——” 话还没说完,沈清鱼拿起桌上的他常用的钢笔,唰唰唰签上自己的大名。 再抬头时,眉眼已经舒展开来,眼中涌出熟悉桀骜不驯的悠闲:“小牧哥,我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商牧眨了眨眼:“真的?” 沈清鱼点头:“总比藏着掖着,然后在某个平凡的一天——” 他双手放在脸前,向两边伸展开:“bomm!爆炸要好!” 他这样讲,商牧的心也随着开朗。 他指着其中一条,给他重点重复:“这个你要好好看看。” “一年婚姻协议。你要做的并不多,只是保守秘密,以及和我同居不同房。” 沈清鱼并不当回事,吊儿郎当点头:“稳妥!省得我毕业还要自己租房子了。” 深不见底的商场上,商牧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也和他一样不喜欢藏着掖着的合作伙伴。 他的笑容深了些,对沈清鱼说:“明天上午我有工作,你可以自由活动,一切我来买单。下午我送你去拍摄地,结束后我们直接去机场。” 沈清鱼说:“小牧哥,你考虑得真周到。” “论周到还是你周到,连我喉咙痛都能看出来。” “不一样,”沈清鱼摇头,靠近他声音放轻,“我是细心,而你,是贴心。” 四目相对,商牧再一次感受到心脏剧烈鼓动。 但下一秒,沈清鱼就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转身时,脊背撑着衣服,宽厚又高大,天生的衣服架子。 从前亲戚们难得见到商牧,每次见到都会称赞他又高又帅,长得越来越有型。 这点也在健身房得到验证。 撸铁时总有男人将他当成假想敌,故意在他身边做高难度举铁动作,嘴里发出嘶嘶哈哈的低吟。 然而跟沈清鱼相处这段时间,还得仰头跟他讲话,这人的身材比自己更结实。 他来这一遭热闹不少,人走了,房间即刻恢复安静。 商牧还有点不习惯,打开久违的播放器,听了几首快节奏的歌,才重新投入工作中。 他吩咐照片可以正常展示,商品也可以准备推出,并要求工厂在原基础上多制作两万件。 商牧有预感,说不定会有供销商卖断货。 做完这些,才感觉眼皮发沉,浑身酸痛。 时间已经是凌晨,商牧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好像听见了手机铃声,将要被拖出梦境时,却戛然而止。 有低沉的声音从进到远,之后再也没听见铃声,他也随之漂浮在梦境中浮浮沉沉。 他梦到自己被卷进冰冷湍急的河流,家门口近在咫尺,偏偏他只能抱着浮木哭喊。 喊到声嘶力竭时,突然有人跃入河中,将他捞了上来。 那人轻轻帮他顺背,商牧冷得发抖,紧紧贴在他怀里汲取温度,紧张的心慢慢恢复正常频率,再度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这一次身处万丈深渊,脚下熔岩烤得他几乎融化。 就在这时,天降大雨,浇熄熔岩。 清凉的水突然喂到他嘴边,他早已口干舌燥,像是碰到救命稻草一样,大口大口地喝。 还是那个人,声音在耳畔响彻:“慢慢喝,慢一点。” “别着急,慢点来,还有很多……” 一声声诱导,一句句蛊惑。 商牧终于脱离火海,细细品味,水是甘甜的,好像掺了糖。 他终于得到解救,扯着那人的手不放,求他不要离开自己,他不要再陷入危机。 “好,我不离开你。” “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听话,好好睡吧,我守着你。” …… 连环梦魇的迷宫让他心有余悸,终于睁开眼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他知道这叫鬼压床,小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况,但触感还是第一次这样强烈。 他真的感觉腹部以下沉甸甸,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 商牧揉了揉眼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感告诉他已经醒来。 阳光垂直穿透窗帘,让他看见光的形状的同时,也看见了压在自己腹部下方的脑袋。 饱满圆润的后脑勺,黝黑发亮的头发在光线中屹立。 他就趴在那,头埋得深深的,手还紧紧攥着自己,十指相扣。 与此同时,商牧发现自己的睡袍早就不见踪迹,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 这一剎那,浑身血液倒流,惊悚冲破头顶。 他迅速并拢双腿躲避他的头,又一把甩开他的手,怒斥:“沈清鱼!你起来!” 第7章 沈清鱼捂着砸在床上的额头,睡眼惺忪睁眼。 第一件事就是去碰商牧的额头,被他一把推开还不明所以。 直到看见他卷着被子把自己下半身捂得严严实实,耳朵通红,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商牧警惕的眼神中,他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 “早上我想出门吃早点,看时间挺早的就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结果你又和昨天一样,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幸好你的房卡在我这,一进门就见你昏睡在床上,脸烧得通红,怎么也叫不醒。” “然后我就跟前台要了酒精和退烧药。” 昨晚,他将退烧贴粘在商牧饱满的额头上,再打一盆水浸湿毛巾,从颈部开始一点点用酒精擦。 第10章 擦完前胸、腹部后重新浸泡,再向下。 昏睡中的商牧只知皱眉,偶尔他没掌握好力道,才会感觉他的抵抗。 只不过那抵抗就像是蚂蚁推大象那般,沈清鱼将这微弱的力道当做是他不适的信号。 察觉到他不舒服,就轻轻拍他的面颊,说一句:“我在陪着你呢,好好睡吧。” 等他眉头的褶皱舒展开后,再用酒精继续擦。 人鱼线往下,避开遮挡地带,一路擦到脚心。 然后换了盆水,再出来时轻轻托起他的脖颈,睡袍从肩膀自动滑下,单薄的锁骨支着他的肩膀。 沈清鱼心无旁骛地将他翻身,细心地压了下枕头好叫他能呼吸新鲜空气。 再从后颈开始向下擦,蝴蝶骨、脊柱窝,再到小腿脚腕。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挥发的味道,沈清鱼重新将他放好,拨了拨刘海确保退烧贴没沾到他的发丝,再为他盖上轻薄舒适的被子。 又为他测量一次体温后将退烧药用水冲好,喂之前确认是甜的才放心。 前一晚还说要送自己回学校,一切费用都由他来承包的人,如今病恹恹躺在他怀里,脆弱又贪婪地汲取退烧药。 本来以为让昏睡的人喝药是件难事,没想到他竟如此主动。 喝完药的嘴唇湿润泛红,大口呼吸。 沈清鱼轻抚了几下他的背,待他在怀里睡熟后,才轻轻放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关闭定时闹钟后,又打了一盆水。 像刚刚那样,一寸一寸帮他擦拭身体。 这个方法效果很好,再次测量体温时已经下降不少,商牧的脸也没那么红了,他睡得很沉。 “这一夜都是这么过来的啊,”沈清鱼把垃圾桶拿起来,颠了颠“你看,里面还有给你换下来的退烧贴呢,两个小时换一次,二、四、六……这不正好十二个吗!” 商牧把头探过去看了一眼。 沈清鱼把垃圾桶扔到一边,又说:“伺候了一晚上,好不容易你体温稳定了点,又攥着我的手不放,我就只能就近拽个硬板凳坐在这陪你。” 商牧更加吃惊:“我攥着你的手?” 沈清鱼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我要走你就哼哼唧唧,非要牵着手才能睡熟。我动也动不了,一坐下就犯困,然后就睡着了啊。” “那你……你怎么睡的?” 沈清鱼左手支着下颌:“就这样啊。结果被你一嗓子吼醒,脑门是砸你腿上了吧,疼死我了。” 商牧眨了眨眼,应该是他睡梦中支撑不稳,所以才导致自己醒来就看见那副场景。 没办法,当时自己光溜溜的,腿.间还趴着个男人,谁能不想歪、不愤怒啊! 商牧正欲解释,突然反应过来:“十二个?” “嗯,不对吗?” “你早上来的,那现在几点?” 沈清鱼拉开窗帘,火烧云席卷半边天际,橙红色日光闯进房间。 “十二点半了,”他说,“但没关系,我已经跟你助理说了,他告诉我你的事情不算太重要,两个会议和半小时的面对面会谈,还有去工厂巡视,你不出面也没事。” 商牧垂目,在混乱不堪的大脑里想起今天的行程表。 一切都跟沈清鱼说的一样,幸好今天的事不算重要,不然他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可真闹出笑话了。 惊魂未定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头痛紧随其后侵袭而来。 他倚在床头轻揉了会儿太阳穴,再抬眼,看见沈清鱼抱着肩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不抬头,也不讲话,修长的手指拨弄床单边缘的麦穗。 商牧抿了抿唇,开口:“谢谢你。” 沈清鱼头也没抬:“哦。” 商牧清晰分辨出这句话里掺杂的委屈和愤然,可他却没选择发作。 这代表什么呢? 他很有涵养?很有绅士风度?尊老爱幼? 商牧觉得自己的脑袋混乱的犹如一团浆糊,幸好《沟通的技巧与方式》这本书就在枕边,睡前他基本都会看上半小时左右。 商牧缓缓翻开书,找到其中一页。 【活泼好动的人为什么和你聊天就变得内向?】 【是你们的磁场奇怪吗?不是的,一定是你没有被他调动气氛。】 【现在放下书,听我的开始演练——】 [1.嗨!听说你昨天去了海洋馆,那里动物的种类多吗?] 【主动提出对方感兴趣的问题,引导对方多说,这时候你也要表情愉悦,做出迫不及待的向往神色。】 商牧合上书。 清了清紧绷的嗓子:“小鱼。” 沈清鱼兴致不高的“嗯”了一声。 “可以给我讲讲你打篮球时候的技巧吗?” 沈清鱼抬了抬眼皮,看着他:“你感兴趣?” 这一眼对视,让商牧信心倍增。 这本书还是有用的,不仅能让自己改变‘冷冰冰’的性格,还能挑起活跃气氛。 他点头,苍白的脸终于浮现出血色:“很感兴趣。” 沈清鱼深吸一口气,说:“运球的时候高度尽量在腰部以下,这样对方很难把球抢走。” 商牧耳廓一热,但依然保持微笑。 沈清鱼又说:“抢篮板的时候要是有熟悉的队友,最好的技巧是卡位,需要两个人高度配合,没有队友就预判或者运球,不能赌,十赌九输。” “嗯,”商牧扬脸,“还有呢?” “还有——” 电话屏幕突然亮了,商牧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静音标识,对沈清鱼抱歉地笑了笑后接起。 “嗯。” “小感冒引起的发烧,不严重。” “我现在送他过去。” 刚放下电话,沈清鱼抢先一步说:“到我拍照的时间了吧,你还没恢复好先歇着吧,我自己叫车。” 商牧说:“那我叫司机来接你。” “不用,”沈清鱼一边往出走一边说,“前台能帮我叫,你好好休息,醒了记得吃药。” 关门声不大不小刚刚好,沈清鱼对他也客气有佳,还叫他好好休息。 可商牧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重新躺下,困意迅速蔓延。 …… 蓦地,睁开眼。 称呼。 称呼不对。 从醒过来到现在,沈清鱼一声‘小牧哥’都没叫他。 从商健的哥哥,到牧哥,再到小牧哥。这几天基本都用‘小牧哥’开头,基本每说一句话都要叫一声,顺口极了。 今天他一声也没叫。 一定还在生气,气他今早误会了他,还用那样的表情和姿势。 商牧懊恼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都是个情绪稳定的年轻人,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发生什么事都能波澜不惊。 唯有在沈清鱼面前,屡次失态。 商牧对此很是头疼,他一直在告诫自己,对待沈清鱼不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可有可无的态度。 但也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神不守舍。 因为,他根本不喜欢男人啊! 当初同意和他结婚,一是因为两个人拥有共同的烦恼,二是女孩子心思细腻觉得他冷淡。 沈清鱼不一样,他神经大条,意外与自己合拍。 但还是高估自己了,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冷酷无情,在触碰到底线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也会同寻常人一样暴走。 檀诚打电话过来,说工厂已经视察完毕,没发现违规行为。 商牧看了眼时间:“待会儿是不是还有个会议?” 檀诚:“是的,如果您不方便我带其他同事过去。” 商牧说:“你开车过来接我吧。” 左右也睡不着,还不如工作。 他来到浴室,白色塑料盆放在洗手台上,旁边还有瓶未拧紧的酒精,毛巾拧成麻花结扔在盆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精气味。 商牧洗漱完毕,换了件新衣服离开酒店。 这一次的会议是针对他即将开拓的美妆产业,ab两组的负责人都希望能够启用他们的方案。 会议犹如辩论赛一般争论不休,最终a组负责人将策划书扔在桌上:“我的上家公司就是美妆大亨,我从随行人员做到助理再做策划,没有人比我更懂美妆。” b组也不服输:“说破天你也是男人,男人怎么可能比我这个女人更懂化妆品,除非你不是直男!” 没人发现,坐在前面的商牧呼吸一滞。 他用拳头掩着嘴轻咳一声:“可以讨论、辩论,但不要以攻击为目的。” b组组长:“抱歉,是我口不择言。我想说的是,我对化妆品属于无师自通,从廉价到高奢,粉底到高光,那样好,好在哪,哪样不好,有多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a组组长:“这并不是什么高超本领,只能说你比我们少用些时间……” …… 又一轮无休止的辩论开启,商牧耐心地听,并从中汲取有用的讯息。 第11章 最终,两人争得喉咙沙哑,谁也不想再说话,大家的视线又落在商牧身上。 他将两本策划案拿在手里:“都有道理,那就同时进行。我给你们两组宣传的机会,哪一组销量高,我拨款给哪一组。” 员工离开会议室,商牧长长舒了口气,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檀诚拿来一杯冲好的药放到他手边:“商总,到时间吃药了。” 商牧喝了一口,感觉味道很熟悉。 淡淡的甘甜,很好下咽。 他问:“这是什么药?” 檀诚说了名字,又告诉他:“沈先生告诉我的,说昨晚就给您喝了这个药。” 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在梦醒时分默契地从记忆里淡去,商牧又喝了一口,想起了什么。 睡梦中他记得自己好像要坠入山崖,拼命抓着救命稻草不放手,醒来时手指还酸痛无比。 浸泡在河水里的他觉得很冷,身边突然有了温度,为了活命,他拼命朝有温度的地方贴。 好像还有个声音一直在安抚他,他只要听见那个声音就不紧张了。 …… “商总?您头还疼吗?” 商牧晃了晃脑袋,想不起来更多了。 他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跟檀诚说:“沈清鱼现在已经拍完了吧,开车去摄影棚里。” 虽然想不起来,但商牧知道,自己之所以还能有力气开会,全部功劳都归功于沈清鱼。 他不该那样猜忌他。 他比他年纪大,应该让着他,就算不因为年龄,两个人相处过程中也要有人退一步才对。 商牧让檀诚订个餐厅,打算在沈清鱼走之前给他道个歉。 可等他们到了广告棚,工作人员已经拆了所有摆设,只剩下几个保洁人员。 檀诚走过去问:“模特呢?” 扫地的大姐告诉他:“你说小鱼啊?小伙子说急着赶高铁,拍完广告背上书包就走了!” “……”檀诚缓缓转身。 站在他身后的商牧脸色越来越暗。 第8章 沈清鱼刚回学校就被商健拉着问:“听我妈说你要跟商牧结婚?什么情况啊?!” 他将书包扔到桌上,双臂放在上铺,平板支撑一跃而起,躺下来才悠悠回答:“就你知道的情况。” “你疯了吗?你跟商牧结婚?” “跟商牧结婚怎么了?”沈清鱼平静地看他,“嘴张那么大,要把我鞋垫吃了啊?” “……不是,你为什么啊?商牧让你跟他结婚的?不结就把上次进局子的事告诉你妈?” “在你心里,小牧哥就是那样的人吗?” ? 商健眉毛都要连在一起:“小牧哥??你恶不恶心啊!” 沈清鱼撇撇嘴:“他比我大,叫哥不对吗?而且我大三了,明年就要出去实习,用不了几个月家里就会催我相亲联姻,我提前成全他们的想法,他们还得夸我懂事呢。” 安静一瞬。 商健说:“你爸妈把你宠的跟珍稀动物似的,你哥又那么有能力,还单身,就是要联姻也轮不到你上阵吧?” “那可不一定,”沈清鱼说,“我哥早就结婚了,我在我们家是最没用的,除了联姻还能干什么?” 寝室里接连不断的叹气声传出。 沈清鱼一开始没当回事,听得烦了,扒着床边围栏喊他:“你别缺氧了!” “我真服了,”商健别扭地说,“以后咱俩还是好哥们吗?” “只要你不诋毁小牧哥,就还是啊。” “那以后还能跟你一起去洗澡,换衣服吗?” 沈清鱼鄙夷地上下扫了他一眼:“就算不跟小牧哥结婚,我也不喜欢细狗!” -- 过几天有个篮球比赛,所有人都加班加点训练,沈清鱼耽误了好几天,打算今晚全补回来。 上半场结束,他大汗淋漓走向休息区。 眼前突然递过一瓶矿泉水,沈清鱼立马抬眼,看到来人时心凉了半截。 这人是低他一届的学弟,叫夏相守,平时就爱跟在他身后,鱼哥长鱼哥短的。 每场篮球赛沈清鱼都能看见他,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挥手的力气也最大。 他接过水猛灌了几口,夏相守抿着唇说:“学长,你刚才那个扣篮真帅!” “一般吧。” “不一般,很帅的,都飞起来了,看着像天使一样!” 把沈清鱼逗笑了:“还天使,我脑袋上也没有光圈啊!” 夏相守声音放轻:“有的。” 沈清鱼挑了挑眉,起身进入下半场。眼衫艇 毫无疑问获胜,结束后队员们没有离开,而是仔细复盘了细节,争取在正式比赛中规避缺陷。 离开体育馆已经很晚了,沈清鱼琢磨着跟队员偷溜出去吃宵夜,没走几步又遇见夏相守。 他示意同伴先走,问他:“你怎么还在这?” “学长,我……”夏相守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上了马上移开,一手放在口袋里,迟迟不肯拿出来。 如此,沈清鱼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 他冷冷地告诉他:“不该说的别说,不然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可是……”夏相守眨了眨眼,“可是你也没把我当做朋友,每次都是我主动跟你打招呼的。” 沈清鱼叉着腰,影子斜长宽厚,风声拂过,气焰都叫嚣着猖狂。 他垂眼瞥他:“那下次你别说话,我就先跟你打招呼了。” “可我没办法不说话,我想跟你说话——” “打住。”沈清鱼制止:“再说下去就真不能说话了。” 他擦着他的肩膀过去,身后脚步声细碎又追过来拦在他面前:“学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夏相守终于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枚钻戒。 精致的盒子里,钻石闪闪发光。 沈清鱼愣了几秒,鼻间嗤了一声,无奈道:“不是……老子长了一张小受脸吗?” “那,那……其实我……”夏相守含羞地看了他一眼,“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沈清鱼绷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你这破烂拿走,从今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对方先越界的。 他已经提示过很多次了。 告白的话一旦说出口,以后相处就会尴尬。 沈清鱼不喜欢别扭氛围,干脆从根源斩断。 他腿长,走起路来脚步生风,夏相守小跑着追他还想说什么,又被沈清鱼的脸色吓到失声,只能看着他走远,留在原地黯然神伤。 等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沮丧离开。 就在他们刚刚交谈的后面,有一颗巨大榕树。 商牧不是故意偷听,他本意想在这里等沈清鱼出来,又怕他看到自己要生气,所以才站在树后,想先看看他的表情。 他开心,他就出来。 不开心,那就明日再谈。 没想到就撞见了当场告白,也是第一次撞见沈清鱼不耐烦的模样。 这种不耐烦甚至可以称之为嫌弃,商牧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清鱼,冷声呵斥别人时,的确能将那人镇住。 可他嫌弃这个人什么呢? 身高长相都可以排在一等,诚意也很十足,表白送钻戒。 那唯一能嫌弃的,大概就是性别了。 沈清鱼果然不喜欢男人。 一个直男最怕什么? 当然是和自己一样,最怕被男人告白,被男人盯上了。 白天是自己太冲动,那样对待沈清鱼,他都没有表现出今晚这么嫌弃的表情。 想到这,商牧又叹了口气,回到车上沿着小路慢慢地开,果不其然,没多久就见那几个人翻墙而出。 感受到身后有灯光,几人同时掩面回头。 商牧下了车,坦然站在沈清鱼身旁,对大家说:“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 “你是?” 商牧说:“我是小鱼的朋友。” 说完,看了眼沈清鱼,捕捉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没有刚刚拒绝别人那样嫌弃,反而有几分掺着委屈的惊讶,和其他商牧读不出来的神色。 沈清鱼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几人找了个大排档吃饱喝足后全都走了。 饭桌上只剩他们两个,沈清鱼坐在对面,对着一盘小龙虾使劲。 商牧动了动唇:“终于只剩我们俩了,有话想跟你说。” 沈清鱼附和:“什么话?” 商牧说:“今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都和我说过你不喜欢男人,我应该相信你的。” 沈清鱼撇撇嘴:“我又没当回事。” 小孩子似的,商牧想笑,又怕效果适得其反。 商牧说:“我实在是身体不舒服,早上就像断了片一样,下意识反应,你别介意。” 沈清鱼小声说:“身体不好还洗什么冷水澡啊,意识不清自己做的事都不记得。” 第12章 商牧抬了抬眉,继续道:“所以,你能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恢复从前的样子吗?” 沈清鱼反问:“从前什么样子?” 商牧一滞,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概就是爱开玩笑,讲话随意。 不会像现在这样说一句答一句。 还有,会叫他小牧哥。 可现在,他说不出口,两个直男坐在这里说这些,过于肉麻。 好在沈清鱼又开口:“你连夜赶过来,就是为了找我说这些的吗?” 商牧说:“是我误会你,当然要说抱歉。”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未几,沈清鱼弯了弯唇:“小牧哥,原来你这么在意我的感受啊?” 月白风清之下,男生眼睛微弯,脸喝得绯红,一双桀骜澈明的双眸在此刻显得含情脉脉。 商牧也对着那双眼睛笑:“你好了?” “好了!”沈清鱼靠在椅背上,长腿大喇喇地从桌底伸到他脚下,盯着他的眼睛:“我早说过,小牧哥就是贴心,相信以后还有更贴心的时候,等着我慢慢感受。” 这样暧昧不明的语气才是他,商牧现在已经习惯了。 他不再感到不适,而是觉得不虚此行。 吃完饭后,沈清鱼看了眼时间,说:“我回去了。” “翻墙?” “嗯。” “太晚了,不安全,”商牧提议,“今晚我留在宜市,给你也开间房吧。” “好,”沈清鱼系上安全带,声音清脆,“谢谢小牧哥!” 两个人的房间在同一层,商牧先到,要分开时,沈清鱼突然揉了揉胃:“小牧哥,我又饿了。” 商牧失笑:“刚刚不是一直在吃吗?” “明明是喝酒比较多,而且我看你也没怎么吃,” 沈清鱼双眸明亮,提议:“要不我再叫点餐,你到我房间来,我们一起吃怎么样?” 商牧说:“待会儿我可能要回几个邮件。” “我吃饭不吧唧嘴,也不吵的,”沈清鱼凑近一把握住他的手,“烧彻底退了吗?” 商牧垂眸,又抬眼:“退了。” “刚刚你也喝了酒,订些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养胃的。” 商牧思忖时,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你特意赶过来跟我解释,我还觉得很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还有人哄多难为情啊,要是真因为我再得了胃病,那我不就成罪人了?” 商牧:“我——” 沈清鱼:“不然对胃不好!” 还是抵不过他的催促,商牧点头:“好,那我先换件衣服,再去找你。” 沈清鱼突然凑近一步,身体、视线和气息齐齐压过来。 商牧正欲垂眸掩饰自己的情绪,却突然又见他抬起手—— 自作主张从他手里拿过房卡,指尖相触一秒即刻分开。 ‘嗑哒’一声,替他打开了门。 “等你哦,小牧哥!”他笑得灿烂极了。 第9章 商牧回到房间,先褪去沾了一身烟火气的衣服,淋了个澡仔细吹干头发,出门时在浴袍上犹豫了下又放下,转而找出一件休闲t恤和长裤换上,才敲响沈清鱼的房门。 “小牧哥。” 沈清鱼的视线一直落在手机上,头也没抬打了声招呼就捧着往回走。 商牧坐在沙发上,问他:“只点粥了?” 他还在聚精会神看手机,回答就显得稍有敷衍:“没,还有些别的。” 一时相对无言。 沈清鱼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走到窗台边。 “我看见了。” “联系学生会管事的删了。” “这个神经病,拍我也就算了,还……专门用阴招的孙子!” 商牧闻言看过去,他背影沉重,声音低沉,垂下的一只手攥起来,手臂青筋明显突出,很明显在压抑怒火。 对面有一栋光线亮白的建筑,这个房间的窗户刚好正对那束光,沈清鱼的影子被拉得斜长。 商牧双腿交迭,只需要再向前移动几分,脚尖就能碰到他的影子。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久到餐都送上来又一阵,他依然站在窗台边。 基本都是对方在说,沈清鱼攥着拳头欲言又止。 商牧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沈清鱼大概会暴走。 本来是被强烈邀请来的,现在倒显得有些尴尬。 他在走和留之间犹豫,又突然察觉,面对沈清鱼时,总是掌握不好沟通方式。 怕他觉得生硬,又怕自己过于殷勤。 最终还是选择留下,直到沈清鱼挂了电话。 转头就对他说:“对不起小牧哥,有点事耽误了。你怎么还没吃?是在等我吗?” 商牧微笑:“我还不算饿。” 沈清鱼为他盛了碗小米粥,放到他这边之前先闻了闻,满足地点头:“小米粥最香了,也最养胃,不饿也要吃一点,不然喝完酒胃会难受的。” 说完,垂眸看了眼他的穿着:“小牧哥,休闲装也很适合你,显得更有烟火气息了。” “谢谢夸奖,”商牧端起碗,吃了一口才说:“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你这还不脆弱?”沈清鱼也给自己盛了碗粥,说,“才洗个冷水澡就发烧昏睡不醒了。” 商牧诧异:“你好像经常洗?” “是啊,我打完篮球就洗冷水澡啊,一次感冒都没有过。” 商牧再度打量他,粗壮的手臂一看就力度非凡,肌肉线条明朗流畅,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连小腿的肌肉弧度都那样明显。 不愧是体育生,身强力壮,他这种常年坐办公室吹冷气的人比不了。 “前几年我还固定每周去健身房三次,最近越来越忙,上次去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 “是吗?”沈清鱼随口道:“那你身材保持的很好啊!” 这句话轻而易举将商牧拉扯回昨天晚上。 可他的语气那样坦然,显然已经将过去的事情完全放下。 商牧一时语塞,思忖片刻又问:“有什么需要我帮你解决的事吗?” 他指的是刚刚那通电话。 无论如何,两个人即将结婚,哪怕不是这个原因,出于好朋友的关系,他也应该帮助。 沈清鱼却否认:“没有。” 随即又说:“我能解决。” “好,”商牧点头,“那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临走前,沈清鱼将他送到门口,再次先他一步,手腕擦过他的腰按下门把手。 盯着他的眼睛,露出喜悦的笑容摆摆手:“明天见,小牧哥!” 等关上门后,眉头即刻蹙起,随便扯了扯衣领。 呼吸间似乎还有商牧沐浴后的清新,沈清鱼倚在墙边,拿起电话按了两下。 “找到发帖人是谁先别惊动,等我明天回去处理。” -- 商牧靠在床头,习惯性看几页书。 一边看一边把手放在胃部,轻轻地揉,创业这么多年,一日三餐不准时,饥一顿饱一段更是家常便饭。 他的胃一直不算好,今晚却没有半点异样。 应该是那碗粥和小咸菜起了作用,很好地保护了他的胃。言山庭 商健鲜少给他打电话,今晚突然打,恐怕又出了什么事。 商牧接起,那端却没有往日慌张:“沈清鱼和你在一起吗?” “嗯,”他说,“在另一个房间。” 商健说:“他不接我电话,你帮我问问,发帖那人就是夏相守,还用等他回去再处理吗?” 商牧才回来,不明所以:“很重要的事情吗?一定要现在问?” 商健:“你不知道?” 商牧:“不知道。” 商健欲言又止,慢慢说:“他被人挂到学校论坛上了,说有了男朋友还玩弄别人的感情,拖了人家一年,转头跟……跟你谈恋爱。” 商牧皱眉:“还有我的事?” 商健:“你俩今晚吃饭也被拍下来发论坛上了。” -- 房门被敲响时,沈清鱼正在洗澡,睡袍松垮地系上,胸前肌肉裸.露大半。 头上泡沫还没冲掉,弓着腰只睁开一只眼:“是你啊小牧哥,有什么落下了吗?等我洗好澡再帮你一起找。” 商牧从湿淋淋的他身上移开眼:“好。” 三分钟后,他出来了,睡袍还是那样松松垮垮,头发半干不干,五指探入发间向后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气焰嚣张极了,语气却温和:“小牧哥,你找到了吗?” 商牧伸出手,直言道:“把你们校园论坛借我看看。” 沈清鱼微诧:“你怎么知道了?” 商牧弯了弯手指,说:“商健说你不回消息,告诉我的。” 沈清鱼扁扁嘴,把手机递过去。 这个帖子已经被顶成hot,持续飘荡在首页。 标题为:【浅谈我的室友从大一开学被学长pua到今天这件事】严删廷 第13章 这种类型帖子其实每天都有,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无病呻.吟的人,但只有这一条爆火,每刷新一次都能看见最新留言。 原因有两点。 一是,发帖人表示这位室友是男人,发帖人指责的人也是个男人。 二是,被指责人是校篮球队队长,学校的风云人物——沈清鱼。 对方称大一开始,沈清鱼就对他的室友格外好,这种好超乎朋友关系,可每一次他室友对沈清鱼有所回应,就会得到一到二星期的冷暴力。 等室友黯然神伤质疑自己会错了意,沈清鱼又会再次出现。 如此反复几次,室友终于确认了他的感情,也不想这样患得患失,他决定告白,没想到却被当场拒绝。 室友本来打算独自疗伤,却又看见沈清鱼和一校外富豪男子举止亲密,还和他共进晚餐,直到发送帖子这一刻,也没有回到学校。 商牧继续向下滑,发现证据充足,这里面竟然还有自己的正脸照片,位置就在大排文件。 令他觉得可笑的是,接下来只要提到自己,发帖人就会用‘富豪’两个字代替,原因是今天他开了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一条条看下来,商牧只觉得幼稚,步入社会多年,他早已不屑这种方式去诋毁他人了。 揉了揉眼睛将手机还给沈清鱼,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清鱼反问:“小牧哥,你是怎么想的?” 商牧说:“依照这些天你给我的感受,我觉得你是个细心又善良的人。我相信你不喜欢男人,更不会对他有任何想法,但在某些时候,你的行为举止,的确会引人误会。” 沈清鱼的肩膀顷刻间颓下:“你是觉得,我在勾引他?” “不是,”商牧认真道,“但他这样认为了。” 这一点,商牧有过切身体会。 沈清鱼热心又乐于助人,不分场合或地点,年少热血是限量版,所以更能轻易俘获人心。 “可是小牧哥……”沈清鱼说沮丧地说,“我不是对所有人都像对你那样的。” 商牧抬了抬眉。 沈清鱼说:“我认识他时,他的确大一。那天新生报到,我们负责带新生找宿舍。” “我看他瘦不拉几拖着箱子费劲,就帮他提了一个。正常送到宿舍门口就行,但我又看他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的,就帮他把箱子抗上去了。” “帖子上面他说‘我对他的好’就只有这些,剩下的都是他自己补脑的,”沈清鱼摊了摊手,无奈道,“从那以后,我去食堂能遇见他,去训练能遇见他,上课也能遇见他……” “本着友好相处的理念,每一次他和我说话我都会响应,直到今晚,他跟我表白,”沈清鱼看了商牧一眼,“你知道我不喜欢男人的,我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让他带着他的破烂离我远点。” “我的反应过分吗?” 商牧思忖片刻:“或许也有更体面的解决方式。” 沈清鱼:“比起你今早那样对我呢?” 商牧:“……你这样处理也是有情可原。” “是啊,”沈清鱼叹道,“这世界上再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倒霉的了,我只是拒绝了一个告白,就要被挂到论坛鞭尸。” 他到底也才20岁,整日玩球的孩子早早遭受了网络暴力,是对心灵的摧残。 商牧又问:“那刚刚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清鱼:“那上面也有你的照片,我不想你陷入腥风血雨中,想自己解决,不给你添麻烦。” “你的解决方式就是教训那个发帖的人?” 沈清鱼点头。 “你不在乎名誉?” “嗯,我不在乎名誉也不在乎他!” 商牧含笑问:“那为什么这次这么生气?” “因为关系到你了啊!”沈清鱼毫不犹豫回答。 这种下意识的反应,突然抬高的语气,不假思索又理所当然地保护,令商牧呼吸漏了半拍。 转念一想,他们俩的家族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这种事传出去的确影响不好,虽然他有自己的产业,但毕竟也姓商。 商牧说:“你的处理方式不可取,换一种吧。” “那就不处理了,”沈清鱼说,“校园论坛里关于我的传闻多了去了,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明天食堂的包子依旧好吃。” 安静一瞬。 商牧提议道:“不然,就说你和我早已交往多年。而你之所以一直对他礼貌有加,是我授意的。” 沈清鱼挑眉:“你的意思是——你帮男友养小三?” “怎么可能呢?”商牧皱眉,解释道,“我们一直以为他在学校没朋友,所以让你多多担待,为了你和同学相处融洽,才让你平时见面对他笑一笑,没想到就被误会了。” 沈清鱼看着他。 面容严肃认真,浅棕色瞳仁犹如玉石,收敛了天与地光芒,聚集在其中。 这样的人,怎么会像商健说的那样,在家里那样不受宠爱呢。 真可惜也真开心,商家以及所有外人,都见不到他现在真诚无比的样子。 或许可以更胆大一点,等夏夜将窗外桃花镶嵌在他眼中时,一定会有更让人流连忘返的光景。 沈清鱼说:“你的解决方法的确比我的更体面,可如果是这样,那恐怕要小牧哥亲自出面承认我们的关系了。” 第10章 他们俩本来也要结婚,现在承认关系没什么不好。 商牧欣然答应,用沈清鱼的账号回复了这条hot帖子,将事情事无巨细阐述出来。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居然要结婚了! 现在论坛帖子处于三级分化,一是指责沈清鱼渣男的,二是震惊于沈清鱼和富豪恋爱多年的。 三是商牧回复完帖子后,有人自告奋勇站出来,说从未见过沈清鱼拈花惹草。 【大一的时候学长也帮我拿过行李,这也能叫对你有意思?】 【我看了学长打过很多次篮球,每次都能见到夏相守在观众席,每次都给送水,学长十次能接一次哈哈哈哈!】 【也不是谁发帖子谁就有礼吧,夏相守出了名的奇葩,不会还没有人不知道吧!】 【突然之间冒出来个舍友打抱不平,合理怀疑就是他本人。】 【顶锅盖举手,我就是他某位室友之一,我们三个都说没有帮他发帖子!!】 闹剧进行到这里已经彻底结束,只剩几个坚持不懈攻击沈清鱼的。十分钟后,沈清鱼的程序员朋友查出来,和发帖人是相同ip,于是报给了学生会。 第二天,夏相守自导自演的事情全校皆知。 送沈清鱼回学校的路上,他提议:“小牧哥,要不待会儿你把我送到教室外吧。” 商牧问:“为什么?” 沈清鱼告诉他:“造谣容易辟谣难,你不出现在我身边,恐怕很难叫人信服。” 商牧说:“我出现在你学校,不太好吧。” 沈清鱼抬手,帮他将并不倾斜的领带扶正:“我觉得在我们俩结婚的消息传出去之前,我的名誉受损更不好,你觉得呢?小牧哥。” 商牧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就算自己不为商家考虑,也要为沈家考虑。 见他同意,沈清鱼又说:“那排练一下吧!” “排练什么?” “事实上,这才是我们两个第二次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如果不装作恩爱一点,没办法辟谣啊!” 这话再度将商牧勾回南山别墅。 上次因为他们没及时排练,险些被商置雄发现,要不是自己及时转移注意力,将重点放在这么多年他对自己不闻不问上,恐怕这事就暴露了。 “好。”商牧点头。 沈清鱼说:“我们的步骤应该是手牵手走进学校,然后你嘱咐我打篮球要注意身体,临走时我们还要在人比较多的地方——” 商牧问:“告别吗?” 沈清鱼悠哉地摇摇头,目光有意无意瞟向他的唇,补充道:“吻别。” 商牧瞪大了眼:“有必要做成这样吗?” 沈清鱼笑着说:“小牧哥,想到哪去了,我又没说亲嘴儿!” 商牧脸上的温度倏地上涨,忙收敛慌张神色,沉寂下来后问他:“那亲脸?” “最好是,”沈清鱼说,“这件事说到底是我惹出来的,不仅把你牵扯进来,还要你帮我出了这么好的注意,所以……我亲你吧!”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纠结这个问题的? 商牧在听到这个提议的一瞬间,脑海里的脉络就紧紧绷着。 如果自己主动亲吻,还真不知道怎么下嘴。闫陕厅 不是嫌弃沈清鱼,而是……他本身是个直男啊! 牵手拥抱到可以说服自己,但若是凑过去亲,对他来说还真是个不小的挑战。 可换个角度,也并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第14章 被一个男人亲,似乎更难为情。 他要如何? 凑过去? 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 被亲后要做出什么反应? 在一起这么久了,被亲应该是习以为常吧? “小牧哥?”沈清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他的手,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没事,”商牧颔首,“就按你说的做吧。” 沈清鱼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转瞬即逝。 他和沈清鱼一同下车走进学校,期间两个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一切都和沈清鱼设想的一模一样,早上同学们会聚集在晨读园里学习。 有情侣经过或共同学习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当沈清鱼和商牧手牵手穿梭在晨读园里时,几乎一大半的目光都聚拢在他们身上。 昨天晚上争论经久不朽的三个主角,有两个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是校风云人物篮球队队长沈清鱼,另一个是他的神秘富豪男友! 他们就像最普通不过的情侣一样,随意找了个没人的石凳坐下。 沈清鱼从包里拿出一本《经济学原理》,一边看一边和商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人渐渐多的时候,有同学坐在了他们邻桌,目光时不时朝他们瞟。 听见平日里在篮球场上场场爆发,引起无数尖叫的男神,今天凑到富豪男友身边,认真听他讲解。 一个西装革履,另一个活力四射,两个都长了张俊美的脸,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沈清鱼听完后,毫不吝啬对他的欣赏,称赞他:“真厉害,这么难的问题都会!” 商牧只露出淡淡的笑,心道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会。 比如沟通。 如何与亲近的人沟通,还要通过书籍来学习。 不像沈清鱼,带着篮球队的兄弟成天勾肩搭背,永远不用担心没朋友,也永远不会被贴上【冷冰冰】、【没温度】的标签。 等他再遇到不懂的,凑过来时,商牧听见他说:“现在这个时间是晨读园人最多的时候了,再晚些人就走了。” 商牧刚抬眼,就见他的视线直勾勾盯着自己,盯得心里发毛。 他的大手覆盖在自己手上,温度顷刻间蔓延,烫得他想缩回手,又被他握紧。 “小牧哥。” 沈清鱼轻声提醒他。 商牧没做声,思维跌跌撞撞勉强归位:“嗯。” 耳边突然响起他低低的笑声,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 他听见他凑近在耳畔轻声问:“还是说你想亲我?” 商牧一顿,勉强压下去的血液再度翻涌。 沈清鱼的手指正从他虎口处向上滑,落在袖口上拨了拨。 接近小麦色的肤色在天蓝色衬衫上游走,仿佛雨落前夕,天际总会压过一片黑云,引得人心惶惶。 他太勾人了。商牧脑海里陡然萦生出这个感受。 “嗯?” “没有。”商牧否认,唇微微动,“来吧。” 沈清鱼声音温和,因低声而显得不如平时那样张扬,反而带了些磁性,笑说:“小牧哥,过来一点啊。” 商牧僵硬地把脸凑过去。 很快太阳就被尽数遮挡,沈清鱼整个凑过来,与他面对面,在他惊讶的神情中,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他嘴边。 没碰到唇,也不是脸蛋,他选了个折中靠近嘴角的位置,落下暧昧至极一吻。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结束,他没有退开,反而用视线描绘他的五官。 这个对视令商牧心脏剧烈地鼓动。 这种感觉就和第一次签合同,看对方从审视到拿起笔,再到拨开笔帽,签上最后一笔时,一模一样。 他是故意的。 商牧一眼就分辨出来。 恶作剧? 还是…… 沈清鱼咧开嘴,小声提示他:“大家都在看我们,还不能这么快就分开。小牧哥,控制好你的耳朵颜色。” 霎那间,抽离的思绪踉跄跳跃,商牧听见周边低低的讨论声,转头一看,甚至还有人拿起手机偷拍。 他想说自己无法控制耳朵,很快沈清鱼抬起双手,轻轻揉捏他的耳垂。 那感觉就像是刚拥有心爱的玩偶,迫不及待拿在手里把玩。 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他的耳朵,是被他玩红的。 耳垂耳廓每被碰一下,他就忍不住绷紧肩膀。 就在他绷不住全身微颤时,沈清鱼停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我是不是发现了你的秘密?” 他凑近对他说悄悄话:“你的耳朵很敏感。” 说完不等他回应,就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晨读园。 清晨的太阳干净澄澈,沈清鱼心情大好:“小牧哥,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商牧已经恢复平静:“没关系。” “那你回兴南路上注意安全,等今晚我回寝室就看看时间,到时候再跟辅导员请几天假,我们先把婚礼办了。” “好,我等你消息。” “是我要先等你消息,”沈清鱼凑近,搂住他的腰,“到兴南别忘了给我发个消息。” 说完,又低声道:“有人在看着。” 操场上有几个人拎着早餐从他们身边经过,沈清鱼说:“我认识其中一个,好像就是夏相守的室友。” 听了这话,商牧也露出笑脸,摸了摸他的头,亲昵道:“等我到了公司就告诉你。” “嗯,我会想你的,小牧哥。” 等人都走了,他们才放开。 总算离开所有视线,商牧舒了口气,走出校园如释重负的感觉。 刚走到车前就看见了商健,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不确定他是否瞧见自己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从中发现端倪,商牧面色平静:“再不进去就迟到了。” 商健手里拿着早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别扭地面对商牧。 “你和沈清鱼……什么时候结婚?” “我正想问你能不能把课表给我一份,等你们什么时候休息,我们就举办婚礼。” 商健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次去警局保你们才慢慢熟络的,”商牧告诉商健,“你在学校不要说漏了,就说我和小鱼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不然会影响两家的名誉。” 商健皱眉:“小鱼??” 商牧坦然:“有什么问题吗?” 商健觉得自己发现了商牧的第二人格,他好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以前来家里都冷着一张脸,讲话也是问一句答一句,半点不惹尘埃。 怎么现在一看,通人气儿了似的。 “你喜欢他什么?”商健问,“或者,他喜欢你什么?” 商牧一手抄在口袋里,眉梢轻挑,疑惑地看他。 商健随即又说:“之前爸给我打电话,说让我看看你们俩怎么回事。沈清鱼每晚都念叨你,那你呢?对他是认真的?” 商牧眼底浮现出一丝不被察觉的诧异。 商健说:“别误会啊,我和沈清鱼是好哥们,别看他天天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对朋友很讲义气。如果你只是为了尽早结婚随便找个人,那最好别找沈清鱼。” 商牧思忖一阵,说:“我们的确每天联系,不见面的时候发信息比较多。至于我是不是随便找了个人,我只能说,你不了解我,就别随意揣测我。” “商健,你没恋爱过吧?”商牧问他,“等你恋爱了,就知道度秒如年的日子了。” 商健抿抿唇,不服输地扬起下巴:“那你赶紧结婚,这样我就能马上结婚了!” “嗯,”他点头,“我也希望尽快结婚。” 等上了车,他又降下车窗,喊商健过来。 缓缓道:“我和小鱼是一见钟情,灵魂适配。回去转告爸,不需要再盯着我,我会履行好作为商家后代的职责,而你们一家要做的,就是不要再打扰我和小鱼的婚后生活。” 说完,将车窗升起,引擎声撕破晨起阳光,一转眼就消失在商健眼前。 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 商健垂头丧脑来到班级,沈清鱼从他手里挑了几样早餐吃,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商健猛地一缩! 倒是把沈清鱼吓了一跳:“踩你尾巴了?” “不是,你和商牧进展这么快了吗?” “你也听说了?” “不就是拿你论坛号发言吗?” 前桌马上转过来,也是他们宿舍的,瘦成一条,外号麻杆。 “这你信息不就落后了吗?今天早上,晨读园,俩人——” 他竖起两个大拇哥,相对弯了弯,嘴巴一努:“亲嘴儿了!” 商健捂着嘴,惊讶从眼睛里窜出来,看向沈清鱼。 当事人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不紧不慢地说:“我喜欢小牧哥的唇形,吻上去很软,也很香。” 他拿起课表,指着一个没有比赛、没有考试的休息日: 第15章 “就这天了,我要抓紧时间结婚。” “有这么急?” “嗯,”他点头,眉眼荡漾,“我已经不满足只和他接吻了。” 第11章 商牧刚回到兴南的第二天,就被叫回南山别墅。 这一次没有邹莉,只有商置雄。 别墅也比往日更安静,连上茶的保姆都被遣散。 商牧刚坐下,商置雄就拿起茶壶,亲手为他倒了杯热茶。 他拿起抿了一口,问:“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商置雄说:“这也是你的家,怎么能说‘来’,应该是‘回’。” 商牧平静道:“当初是您让我离开的,我所有的东西都被打包带走,哪里还有‘回’这一说。” 水蒸气争先恐后冒出,白雾阻碍了父子俩的视线。 商置雄叹了口气:“当初那位先生说,你的生辰八字并不适合我们家,而且你母亲当时也……” “已逝之人就不要再提了,”商牧轻缓整理袖口,扶正黑曜石袖扣,“小鱼昨晚就把课表发给我,我们的结婚仪式就在他下一个休息日,你可以给商健安排婚礼了。” 商置雄弯了弯唇,说:“等小健结了婚,也会搬出去住。” 商牧听出这大概是在为自己寻找平衡,但被赶出去和因结婚离开,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并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做精神内耗,又问:“您还有别的事吗?” “我听小健说,你那个男朋友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平时你们俩相处会不会很困难啊?” “那倒不会。” 一提到沈清鱼,就连商牧自己都没意识到,一直冰冷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笑意。 他说:“正因为他性格开朗,所以和他相处永远都没有冷场的时候。” “也别太指望别人迁就你,那就是个小孩子,有耐心也只是一时。就跟小健似的,上个月跟我要十万说买个摩托,才骑了几天就扔到车库吃灰了!” 商牧微笑:“大概是摩托来得太容易,所以不懂珍惜。我和小鱼在一起不算容易,很珍惜彼此的感情。” 商置雄问:“听说他在学校很受欢迎,会不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啊?” “有的,我前几天才解决了一位。” “我就说现在的小孩玩心太重,你性格温和,和他结婚会不会吃亏?” “玩心重?”商牧沉声,低冷道,“没有吧,我们的性格适配,结婚是互赢,没有谁会吃亏。” “那他年纪比你小了6岁,会不会嫌弃你——” 话音未落,商牧的电话响了。 他说了声‘抱歉’,当着商置雄的面接起电话。 “小牧哥!” 沈清鱼的声音清晰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商牧微笑:“怎么了?” “我待会儿上课了,早八好累,想跟你打个电话充充电!” “充电?” “小牧哥就是电源啊!不管有多累,只要听见你的声音,我就觉得世界都晴朗了!” 商牧低笑了一声:“吃早餐了吗?” 沈清鱼说:“还没。” “一定要吃早饭,你每天的运动量太大,不吃不行的。” “那今早吃什么呢,吃水煮鱼吧!” 商牧惊讶:“你一大早就吃的这么好?” “因为你昨天说了希望我多吃点,那我就一日三餐都补蛋白质呗,而且——”沈清鱼刻意顿了顿,神秘兮兮道,“我吃的是鱼诶,小牧哥你不想吃鱼吗?鱼可是很好吃的哦!” 他加重‘鱼’的读音,话里话外暗示意味明显极了。 商牧甚至能联想到他眉飞色舞的模样,与生俱来的桀骜不驯,眉梢一挑,整个人都散发着夺目耀眼的光。 商置雄的咳嗽声打破了旖旎氛围,商牧这才想起他现在深处何处。 沈清鱼也听见了,忙问:“小牧哥,我听见男人的声音了,你在哪里呀?你没去上班吗?如果是开会的话,你也不会接我的电话啊!” “是我爸。” 安静一瞬。 沈清鱼的声音放轻:“那我先挂啦!” “嗯,”商牧应了声,“多吃点。” 挂断电话,商置雄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这是年轻人之间的……情趣? 讲话暧昧,不知羞。 “小鱼年纪小,又热情,”商牧放下电话,“说话直接了些,他不知道你能听见。” 商置雄正欲为他添茶,商牧拦下:“今天的时间太长了,我该走了。” 商置雄看了眼时间,颔首:“去吧。” 茶水已经凉了,商牧一口饮下,起身告辞之前,沉声道:“再好的茶水对我来说都很苦,我从小就不喜欢苦涩的味道。所以下次要是再想叫我谈话,白开水对我来说更好一些。” 他印象中的父亲是冰冷又严肃的。 从前每次见到,都好像周边氧气被抽空,只剩源源不断的压力。 没见过父亲不知所措的模样,误以为父亲是座这辈子都无法翻越的山。 现在不了。 见得多了。 -- 到了公司就给沈清鱼回了个电话。 那边又恢复往日悠哉:“小牧哥。” “刚才谢谢你。” “怎么让我提前给你打电话啊?”沈清鱼问,“商叔叔的眼睛真那么毒?我们演得这么像,他还不相信啊?” “应该说,他最相信商健。” 从小到大一直被他养在身边的孩子,和四岁就被送到外面养着、跟前妻的孩子。 商置雄对商健的感情肯定更好。 想到这,商牧垂眸,攥着手机的手指泛白。 “那我就知道了,以后在商健面前多提提你呗!” “他说你每晚都会提起我。” 沈清鱼嘿嘿一笑:“上次你告诉我商叔叔不相信我们,所以我故意每晚都跟商健聊你,以后还得多聊几句。” “不聊也没关系,” 商牧抿唇,下颌绷紧,“我们尽早结婚,他也好顺理成章结婚,就不会再有人盯着我们了。” 他公司最近正处在创新中,实在没有精力应付其他人,结婚这件事要尽早实施。 “小鱼,你家那边可以吗?” “放心吧小牧哥,”沈清鱼保证,“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事发生了。” 挂断电话后,商牧就开始投入到工作中。 他马上召集了一场会议,ab两组的创意,最终是b组险胜,a组惜败,不得不退出。 b组组长小何,首先将美妆目标放在了口红和身体乳上,她表示这两种是女生们出行必备,其中身体乳男生也可以使用。 “最简单的两样美妆产品,洗好澡随手一抹,第二天醒来被窝都是香的;手残党、赶时间党涂个口红就能出门。” 这么些年如履薄冰走到今天,商牧白手起家经不起失败,习惯性求稳。 他认真看了员工的报告,开口:“那这几天就辛苦大家了。” 方案通过后的一连三天,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赶工。 日常就是开会、出差、签合同,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结束会议已经是下午了,员工食堂已经关门,商牧散步到楼下咖啡厅,点了份三明治。 刚把钱夹拿出来,就听见背后有人长叹一口气。 “你们知道我有多累吗?三天,我居然跑了五个城市!” “为了找到合适的负责人,我甚至跑去大学找教授了。” “你以为我们留下来的就轻松吗?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上班就是开会……” “会议室超级压抑,尤其是商总一进来,我都觉得冷!” 商牧转头望向门外。 夏季太阳明媚耀眼,太阳底下每一寸阳光都滚烫。 “商总好像真的不会累,而且皮肤也特别好!那天开晚会,我偷偷观察了下,对着计算机一整天,脸上还是哑光的,一点油都没有!” “你们说,商总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老婆?” “肯定是听话的。” “我也觉得,听话又乖巧的,不然谁能受得了他啊!” “你们为什么觉得他能找到老婆?我觉得他这辈子成不了家!” …… 商牧抬了抬眉。 付完自己的账后,思忖一阵,向后一指:“四位那桌一起结。” 等回到公司,檀诚就告诉他:“沈栋来了,在小会议室等您。” 商牧眯了眯眼。 沈栋的产业是游轮,在商界数一数二的名头。 一个研究船的,怎么会来他这里? 直觉告诉商牧这其中还有别的事,果不其然,看见沈栋第一眼,他就明白了。 这个人的年纪大概三十岁上下,五官张扬,若不是戴着一副眼镜,眉眼间的桀骜根本压制不住。 他们俩长得很像,但细看又有不同,具体哪里不一样,商牧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第16章 商牧坐在他对面:“你好,你是小鱼的哥哥吧。” 沈栋上下打量了商牧一眼,没有客套的回应,语气生冷地问:“你就是他突然要结婚的人?” 这一刻,商牧发现了两个人的不同。 穿西装的跟打篮球的气质和说话方式都不同,一个犹如红酒,经历岁月的沉淀,只剩下醇厚。 另一个犹如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碳酸饮料,拉环刚打开,就迫不及待伴着热情席卷而上。 商牧抬了抬眉:“我是。” 沈栋说:“这几年我爸妈去了国外,一直是我在管我弟弟,最近工作太忙,一个疏忽忘记他是个爱惹是生非的猴子,不小心惹到商总是他的不对,我替他赔礼道歉。” 成年人的话不用说得太明确,商牧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 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在临近结婚之前发生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 一向不强人所难的商牧开口:“嗯,我接受你的道歉,同时,也向小鱼道歉。” 沈栋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他弟弟看中的人,果然是个绣花枕头。 沈栋起身:“荒唐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祝商总自己的品牌蒸蒸日上。” 商牧问:“你们家没有给小鱼找到合适的联姻对象,为什么要还要阻拦呢?” 沈栋皱眉:“联姻?” “对——啊——联姻!” 这句话不是会议室里的人说出来的。 两人同时朝门外看去,沈清鱼穿着正红色篮球衣,头上还顶着个相同颜色的运动发箍,大摇大摆走进门。 檀诚看了眼商牧的眼色,为他们关上门。 沈清鱼早就听说沈栋回来,直觉告诉他沈栋这次回来的很突然,于是他请了两周假,提前来到兴南。 果不其然,要是再晚一秒钟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他率先朝沈栋走过去,一下搂住他哥的肩膀,明知故问:“你怎么有空出现在这里了?” 沈栋不紧不慢甩掉他的手:“要不是你说你要结婚了,我会扔下工作来兴南吗?” “那你来的正是时候,”沈清鱼说,“邹姨说已经选好婚礼场所了,待会儿你跟我们去看看。我坐小牧哥的车,你跟在小牧哥车后。” “小鱼,”商牧开口,“我刚刚已经跟你哥说了——” “说什么不重要,”沈清鱼抬起手臂,抓起他的手从腰侧伸进来挽住自己,再用另一只手覆盖上,“重要的是,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捧花?白色?紫色?还是中式红色?” 他轻轻掐了下他手臂里侧的肉,商牧读出其中讯号。 他要他配合演戏。 “哥,”沈清鱼说,“你明明知道小牧哥性格温和,来得这么突然就为了给他下马威吗?这招太阴了吧。” 沈栋脸色一沉:“注意你的言辞。” 沈清鱼撇撇嘴:“让我猜猜,小牧哥肯定都不屑跟你周旋吧?是不是你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用‘嗯嗯嗯好好好’来回复你?你懂这叫什么?这叫不与傻瓜论短长。” 说完,他扬脸:“对吗?小牧哥?” 虽然当时商牧是真心的,但此刻面对沈清鱼的暗示,也不得不顺着沈清鱼的话。 他颔首:“对。” “商总,做生意最讲究信用,”沈栋已经在发怒边缘,说,“我弟弟还在上学,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吗?” 商牧平静回应:“20岁了,已经是法定结婚年龄,年纪还算小吗?” 此时,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退出去的檀诚重新返回,在看见商牧挽着沈清鱼的姿势时,有0.1秒的怔愣。 随即又道:“商总,您的视频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了。” “抱歉,”商牧把手抽出来,“沈总,我还有公事处理,你随意。” 说完,又看向沈清鱼:“等我开完会找你。” “嗯,”沈清鱼眼睛泛光,犹如明月映照清泉,“小牧哥,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都不去!” 这个会议开了三十五分钟,最终被商牧提前叫停。 等再返回会议室时,里面只剩下沈清鱼一个人。 还是那套红色篮球衣,粗壮的手臂露在外面,两条明显的锁骨下是若隐若现的胸肌。 他埋头,视线落在手机上,短视频的音乐声传出:帅帅的大男孩~完美的身材~ …… “小鱼,”商牧叫他,“你哥呢?” “走了。”延杉町 “怎么走的这么快?” “你还想跟他喝一杯吗?” “……” 有点奇怪。 不是有点,是非常奇怪。 虽说没有别人在这,不用装作很恩爱,但平时沈清鱼见到自己,也绝不会是这样的情绪。 眼都没抬一下,声音随意。 这种状态似曾相识,很熟悉,仿佛就在上个星期。 “你哥骂你了?”商牧问。 三秒过后,沈清鱼关了手机,不轻不重扔在桌上,视线直勾勾盯着他。 戛然而止的音乐,令耳朵不习惯,商牧没忍住,问:“你怎么了?” “你真令我失望。” 沈清鱼努了努唇,埋怨地开口:“你需要我帮忙演戏时,我是怎么帮你的?再看看你,我哥只说了一句话,你就缴械投降了。” “不是,”商牧急于解释,抽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因为我意识到是我太草率了。只顾着解自己的燃眉之急,忽略了你们家的难处,这是对你的不公平。” “不管。”沈清鱼并不听他解释。 扣住商牧的手腕抬起,轻轻一用力就将他推倒在椅背上。 高大的身躯俯身凑过去,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眼,将他禁锢在自己与靠椅之间。 阳光在他背后,被遮挡了大半,沈清鱼的瞳色也在暗影中显得低靡,大胆地描绘他的五官。 会议室里空无一人,他们都不必再假装,‘恩爱’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商牧做回了自己,沈清鱼自然也是一样。 他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男生,桀骜张扬,更像在体育馆时见到的他。 “小牧哥。”沈清鱼不咸不淡地开口。 “合同都签了,你现在必须给我证明我们是互帮互助的。不然,我会怀疑你的持久力。” 商牧:…… 什么力? 第12章 商牧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那是沐浴露的清香,因此也能联想到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后,认真洗了个澡,再来到兴南,站在他面前。 可……他刚刚说的什么? 什么持久力? 可以是毅力、决心,可以是任何词,怎么就突然说到持久力了? 他究竟是不是大学生,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 商牧认真地问他:“你想说的,是毅力吗?” “都一样,这不是重点,”沈清鱼凑近,目色极深,看着他的神色放肆又乖张,“你要怎么证明?” 手腕还被他钳制着,宽松的篮球衣坠在他的衬衫上,紧紧贴着,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两个人距离近到好像没有空气能够涌进,彼此呼吸彼此的呼吸。 商牧说:“你先放开我。” 沈清鱼满脸表情写着:我不放。 商牧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演下去,但你哥第一句话就戳中了我的心。你可以不懂事,但我不能。” 他从不是投机取巧的人,也不屑踩着别人的肩膀为自己铺路。 所以当沈栋以家长的名义说出那番话时,商牧突然意识到,是自己急于求成。 为了摆脱商置雄和邹莉的掌控,想都不想就和沈清鱼一拍即合,这个决定太果断了。 沈清鱼轻呵一声:“我没记错吧,你今年不是26吗?怎么说出来的话像46?” 商牧挣了挣,发现力道不敌他半分,面对他总是无法严肃起来,在这种时候竟然气笑了。 “你好好坐着,会议室这层人来人往,门开着,被看见怎么办?” “你总是怕我被人看见,难道忘了我们的婚礼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吗?” 的确是这样,商牧恍然。 由于婚礼操办流程全都由邹莉张罗,他现在连场地在哪都不知道,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距离婚礼时间越来越近,他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那下班之前我跟员工介绍你,”商牧视线落在他的大手上,无奈道,“痛死了。” 沈清鱼这才注意到,被自己手指覆盖的皮肤已经泛红。 他松了手:“我没用多大力气啊!” 商牧晃了晃手腕:“也不怪你,我皮肤挺脆弱的,碰一下就会有红印,待会儿就消了。” 听见这话,沈清鱼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抬了抬眉,落在他手腕上的眸色暗了些。 身体慢慢退回,又没完全放过他,扯过椅子坐在他对面,大腿从两侧箍住他的膝盖,夹住。 第17章 商牧诧异地看他。 沈清鱼慢条斯理道:“在员工下班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商牧皱眉:“可我要工作。” “前提是遵守我们的合约不是吗?白纸黑字写着呢,如果我今天没有及时赶到,你就违约了不是吗?” 沈清鱼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膝盖又并拢了些:“我的合作伙伴意志不是太坚定。鉴于合约上除了赔偿违约金之外,没有其他惩罚措施,所以我决定——” 在商牧疑惑的神色中,沈清鱼一字一句补充:“亲自监督你。直到你向所有人介绍我的身份。” 沈清鱼说到做到,商牧也对刚刚发生的事感到愧疚,让檀诚把计算机送到会议室,一整个下午就坐在会议室里办公。 偶尔为沈清鱼制造出来的动静分神,看他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 商牧笑了声:“坐不住了吧?” 沈清鱼抖了抖窗帘:“谁说的。” 商牧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小时下班,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沈清鱼想了想:“一小时后再说。” 半小时后,沈清鱼就把注意力放到商牧身上。 拨弄窗帘的指尖此刻在他袖口衣领上游走,碰到第一颗纽扣时,忽然开口:“小牧哥,系这么严,不勒得慌吗?” 商牧敲打着键盘:“习惯了。” “可这样感觉很严肃。” 商牧笑了声:“工作不就是这样吗,我又不是模特。” 他的手继续向下,叩了叩皮带上金属纽扣:“这个也是你品牌的吗?” 商牧不漏痕迹朝旁边移了移:“嗯。” 再往下—— “沈清鱼。” “怎么了?” “你能老实一点,别碰到我吗?” “都是男人碰一下也不行?” “……别摸我,ok?” 沈清鱼把手从他大腿上拿走,耸了耸肩膀:“ok!” 又过了十分钟。 “小牧哥,这屋里好闷啊!” “你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小牧哥,我热的要中暑了!” “那把窗户关上吧,冷气都被你放跑了。” 又五分钟过去了。严陕庭 “你们公司真的没有提前下班的时候吗?” “没有,大多数时间都在加班。” “合法吗?” “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有加班费、饭补、车补,法定假日三倍。” 沈清鱼凑到商牧面前,撑着下巴:“小牧哥,你真的不愿意为了我而让大家早点下班,哪怕十分钟吗?” 又来了。 又是这副表情。 两个食指交叉比了个‘十’,一双澄澈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好像他不答应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肩膀上的肌肉块那么大,做出这样的动作竟然还不惹人讨厌,沈清鱼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你背叛我,我都原谅你了。” “……” 商牧利落地合上计算机:“走吧。” 沈清鱼跟在身后,单手插在宽松的篮球裤口袋里,嘴角勾着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投身于工作中的员工们得知这位就是老板的男友,并且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结婚这件事,已经不知道先惊讶哪个了! 但毕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有人问婚礼在哪里举办。 商牧怔住了,站在他身边的沈清鱼很快回答:“就在兴南市中心的昼溥酒店。小牧哥说了,那天给所有人带薪休假,欢迎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小牧哥??” “他叫商总什么??” “我没听错吧……” 底下的窃窃私语都被商牧摒弃在脑后,他低声问:“我什么时候说了?” “只休息一天耽误不了事的,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我们的戏就越好演,不是吗?” 说完,他迅速扬起脸,对大家笑道:“今晚小牧哥请大家吃火锅,就当是为了犒劳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现在收拾收拾我们一起下班吧!” 欢呼声顿时响起,他们对今晚的聚餐无比期待。 一群人争先恐后跟着沈清鱼一同下楼,办公室只剩商牧。 电梯已经下去,他一手抄在口袋里,静静等着。 门再打开时,里面还吊儿郎当站了个人,像是没骨头般倚在角落里,歪着脑袋与他对视,红色篮球衣炸眼极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牧哥,我回来接你啊!” 商牧走进电梯,手指刚要碰到1,有人捷足先登,擦着他的西装外套从腰侧伸出手,率先按上。收回时自然而然搭在他腰间,在他耳畔低声道:“你的员工就在电梯门外等着。” 潜台词:这是做戏给他们看的。 抄在口袋里的手攥了攥拳头,商牧说:“明天还要上班,你今天找他们聚餐,记得不要喝太多酒。” “放心吧,今晚只喝可乐和果汁。” 夏季的傍晚温度降了些,弯月高挂,一转头看见刚离开的办公室亮着灯,有人疑惑地问:“谁最后走的?怎么不关灯?” 沈清鱼耸耸肩说:“我忘了。” 商牧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起电话:“我给保安打个电话,叫他关一下。” 不足为奇的小插曲很快过去,到了饭店,他们惊奇地发现,鸳鸯锅刚好煮到沸腾,菜和肉也整齐地摆放好。 一切当然都是沈清鱼提前吩咐的,他站在桌前:“我知道大家都很忙,所以提前帮大家点好了,如果还有想吃的可以再加,菜单就在桌上!” 沈清鱼坐在商牧旁边,小声问他:“小牧哥,除了辣之外,你有忌口吗?” 商牧说:“不爱吃姜。” 沈清鱼将清汤锅里用来调味的姜片挑出来,为他下了些肉片。 饭到中途,商牧接了合作方的电话走出门,聊了一会儿顺便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突然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他本意没想偷听,奈何听见了自己和沈清鱼的名字。 “我说商总今天中午在咖啡厅怎么偷偷给咱们结账了,原来是交了男朋友。” “交了男朋友的人是不一样哈,知道给人小惊喜了!” “哈哈哈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让商总给我小惊喜!” “希望商总和小鱼恩爱一万年,也好多对咱们笑笑。” “这种氛围以前我想都不敢想,这么看来商总还是挺有人气儿的!” 这些话听得商牧忍俊不禁,回到餐桌上跟沈清鱼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早已和他们打成一片的沈清鱼也敛了笑意,对大家说:“我和小牧哥就先走了,下个星期婚礼现场见,给你们准备了小礼物!” 商牧到前台结账时,前台告诉他账已经买过了,还给他退了几百块。 沈清鱼接过来揣进口袋:“走吧,小牧哥。” 上了车,商牧拿出钱包。 “我的员工吃饭要你买单,这样不好。” 下一秒,手上一轻。 沈清鱼将他的钱包合起来,揶揄道:“吃个饭有几个钱?要是连这个都要跟我细算,那是不是我摸了你,也要被你摸回来呢?” 商牧诧异:“这两个怎么能相提并论。” “那就都不要再提了,”沈清鱼把钱包放到他怀里,“开车吧,我们是回你的酒店还是你家呢?” “今天要回家,我要取一份文件。” 商牧的家离公司偏远,是一处安静的庭院,两层楼,院子里除了一颗发财树之外,空无一物。 很明显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家里装饰还不错,欧式极简风,没有夸张的金色楼梯和名画,简易的黑白线条看上去舒服很多。 家中有位保姆,出来迎接他时笑着说:“今天有客人,喝现磨咖啡可以吗?” 沈清鱼微笑,没有做声。 直到商牧给二人互相介绍:“这位是陈姨。陈姨,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沈清鱼,下个星期结婚。” 沈清鱼这才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陈姨你好,叫我小鱼就可以。太晚了我不想喝咖啡,橙汁有吗?” 陈姨错愕地眨了眨眼,再三确认二人的神情,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她笑笑:“家里有橙子,我给你现榨。” 商牧已经走上楼,沈清鱼也跟着一同,一脚迈两个台阶,很快消失的拐角处。 商牧告诉他:“我待会儿要整理个文件,然后有个视频会议,你随便坐。” 沈清鱼歪着脑袋:“可以去你卧室吗?” 商牧:“当然,如果你累了也可以先睡。” 沈清鱼打了个响指:“放心,我会把自己洗干净再上你的床!” 商牧含笑点头:“去吧,我先忙了。” 他这一忙就忙了三个多小时,结束会议后,脑袋都在嗡嗡叫。 咖啡早已喝光,商牧下楼倒了杯水,回到卧室先轻轻推开个门缝。 第18章 沈清鱼没有睡觉,他靠在床头,手里捧着本书。 见他进来,摊开封面晃了晃:“小牧哥,真没想到你会看这种书。” 这也是一本教人沟通的书籍,只是不常回来,这本书才看到三分之一。 商牧说:“学无止境。” 他去衣帽间取了几件衣服,又来到浴室,扑面而来的氤氲气息将他包裹。 沈清鱼应该刚洗完澡,还穿了他的浴袍。 商牧拨了拨其他几件,发现他穿的竟然是自己经常穿的那一件。 浴袍都是越穿越软,越穿越舒服,这小子也是会挑,挑了件他觉得最合身的。 再出来时,沈清鱼已经站在窗前,手里拿着半杯现榨橙汁,跟他埋怨:“小牧哥,你的浴袍太小了,我穿着胳膊都伸展不开。” 何止是胳膊,那浴袍商牧自己穿时,下摆到小腿,而他一穿上,竟然连膝盖都遮不住。 结实的小腿肌肉紧绷,怎么看怎么别扭。 商牧笑说:“把你的型号发到我手机上,明天我叫助理多买几套放在家里。” “我的型号你不知道吗?上次拍广告都告诉你了啊!” 商牧思忖一阵:“檀诚那里应该记录了。” 沈清鱼挑眉,不以为意:“以后这就是我们要同居一年的地方?” “是。”他点头。 说到同居,沈清鱼想起了什么,问他:“结婚那天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我哥也会过去。所以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练习一下?” “是有练习的必要,”商牧问,“你知道全部流程?” “嗯,邹姨都告诉我了。” “好,”他本来今晚要去客房住,所以拿了几套衣服,现在将这些全都放在一旁,走到沈清鱼面前,“婚礼流程应该会走红毯,有时间限制吗?宾客敬酒就从主位开始?” “不,”沈清鱼摇头,“这些都不重要,我们今晚不练习这个。” 商牧一头雾水:“那练什么?” “你想想啊,你爸和我哥都没有完全消除疑惑。尤其是我哥,他会跟我爸妈叙述我的一切。今天你那么容易妥协,他肯定会心存疑虑,所以我们之间的cp感最重要。” “cp感是什么意思?” “couple,”沈清鱼解释,“情人之间的一举一动或者一个眼神,都和别人不一样。小牧哥你为人正直清冷,所以我们之间少了些氛围感。” 商牧明白了,婚礼至关重要。 他们必须表现得恩爱、难舍难分。就如同真正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那般,憧憬爱情,期待婚姻。 以前看过拍情侣装模特的样片,对视有火花,一颦一笑在对方眼中是最完美的存在。 “所以——”沈清鱼拾起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指尖,在修剪整齐的指甲边缘滑动。 缓缓补充:“我们今晚要练习的是,拥抱,和深吻。” 第13章 这句话让商牧的大脑瞬间宕机。 他仔细观察沈清鱼的脸色,确认没有在开玩笑后,不露痕迹后退几步,外表镇定盯着他的眼睛:“还要深吻?” “你没参加过婚礼吗?婚礼都要接吻的啊。” 商牧说:“不能取消吗?” 沈清鱼好脾气地问他:“你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吗?要怎么说取消接吻的流程,才能让商叔叔和我哥毫不怀疑呢?” 商牧知道,这次的接吻和上一次他们俩在晨读园的完全不同。 婚礼的接吻不可能是蜻蜓点水。 前后左右都有嘉宾,那是需要被摄像头记录下来,放在u盘里十几年后再回忆的。 沈清鱼说:“小牧哥,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觉得难为情,我也一样。但没关系,只要氛围到了,我相信我们能做到。” 他指的氛围就是将房间的灯调至最暗,能看清彼此的脸足矣。 然后打开投影仪,幕布上播放了一部经典西班牙同性恋电影。 沈清鱼还拿着那半杯橙汁,喝了一口,握住他的手。 商牧偏头看他。 他唇角轻轻勾起,指腹摩挲他的手背,不急不缓道:“培养氛围。” 随着优美的乐声响起,商牧也渐渐融入进去。 直到看见屏幕里两个男人手牵手时,忽然感到一丝不适。 这时,沈清鱼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小牧哥,我们的姿势和他们的一样。” 商牧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再看向屏幕,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可以接受一点了。 爱情是自由的,他这样想。 这部电影整体基调是浪漫的,没有勾心斗角的第三者插足,也不是阴差阳错的分开再和好。 从头到尾,都在描写两个人的心思和眼神。 这对习惯了快节奏的商牧来说很无聊。 就在他的注意力一点点消耗时,剧情终于到了最高点。 雷雨天,两个主角披着一件衣服跑回家,浑身湿淋淋地望着对方。 气息明显,眼神拉丝。昏暗中他们终于相拥,捧着对方的脸深吻。 接下来则是衣衫一件件坠落,光影交织下,床上的人也缠绵难分。 商牧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的节奏竟也与他们相同。 不知不觉间彻底融入到氛围里,就连和沈清鱼相握的手什么时候变成十指交叉都没有察觉。 直到一股热浪漂浮在耳畔,他意识到有人在耳边呵气。 转头就对上了沈清鱼的脸。 分辨不出是电影里的雨声,还是窗外正在下雨。 他们鼻尖相触,商牧能清晰闻到沐浴露香味。 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明明是自己的沐浴露,出现在沈清鱼身上好像味道又不太一样了。 他急于分辨究竟哪里不同,直到与他鼻尖相错,高挺的鼻梁触碰在一起,商牧还在轻嗅。 唇瓣相触的一瞬间,雷声浮现。他瞳孔骤然紧缩,看见了面前的人,也看见了对方瞳孔里的自己,身体下意识向后躲闪。 相扣的十指也被他甩开,快速起身将灯光开到最亮,驱赶卧室里的旖旎。 窗外并没有下雨,今天是个艳阳天,明天也是。雷声是电影里传出的。 “不行,我投入不了。”他陷在沙发另一侧,无力地垂下头。 沈清鱼随手将投影仪关闭,把橙汁递给他,问:“要喝点吗?” 商牧摆摆手。 “抱歉,小鱼,是我拖了后腿,”他将十指插入发间,弓着腰,“我实在没办法和一个男人接吻。是我高估自己了,你哥那边我会跟他解释和道歉。” 沈清鱼问:“你又要放弃了吗?” 商牧叹了口气:“我会按照合同条款来补偿你。” 沈清鱼撇撇嘴:“谁在意那几个钱。” 越是这样,商牧越觉得自惭形秽。 “我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久。” “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在意的不是时间和钱,”沈清鱼埋怨地看他,“是你让我觉得我是个失败的人!” 商牧不明所以地看他。 沈清鱼抱着肩膀,长腿交迭搭在茶几上:“从小到大对我表白的男生女生可太多了。这还是第一次我主动献吻,人家将我甩开的!太伤自尊了!” 不吹不擂,抛去钱财和家室,就沈清鱼这张脸、这个身高站在那里,就会引起无数人的瞩目,一个简单的扣篮,当晚表白墙他的名字就占据一大半。 一个桀骜不驯的天之骄子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而这样的局面竟是商牧自己造成的。 他顿感内疚,也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人。 女孩子说他冷淡没温度,即使是联姻也不想考虑他。 好不容易有个愿意陪他演戏的男孩子,又被他的怯懦惹怒。 自记事以来,他还从未让人如此失望过。 谁又不是个天之骄子呢? 即便后来他的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但好歹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豪门世家的公子哥。 这瞬间,商牧开始动摇。 安静了一会儿,他提议:“那我们……再试一次?” 沈清鱼眼中的光再度浮现:“我就知道小牧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商牧拿起遥控器:“接着看吧。” “不了,”沈清鱼拒绝,抿了抿唇说,“刚才的氛围很明显不能让你接受我,我们换个环境吧。” 沈清鱼想了想:“你楼上是不是有游泳池?” 他点头:“有。” 这种房子基本都是这样的结构,顶层是露天游泳池,可以用来开party,举办宴会。 但因为商牧忙于工作,除了刚搬进来闲来无事放松一下之外,最近几年都没用过。 沈清鱼说:“游泳可以最大程度降低人的紧张和不适,我们上去缓缓吧。” 清理泳池到注好水就用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商牧就一个人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陈姨为他们准备好果盘和果汁后下了楼,顶层只剩下他们二人。 第19章 沈清鱼穿着泳裤一跃而下,真像一条鱼那样,在水里欢快打滚,玩够了才从水中站起来,跟商牧招手:“下来呀,小牧哥!” 商牧踩着梯子下去,沈清鱼提议:“我们从这头游到那头,来回算一圈,一共三圈,谁先到谁就算赢好不好?” 商牧点头:“好。” “三、二——一,开始!”沈清鱼迅速滑入水中不见踪迹。 意识到沈清鱼真的有比赛精神时,商牧也将一切抛之脑后潜入水底,奋起追击。 手臂踩着浪花跳跃,商牧屏住呼吸,已经看不见沈清鱼游到了哪里。 到第三圈时,他明显感觉周边浪花增大,那一定是沈清鱼的,他就要追上他了。 商牧加快速度,就要触碰到墙面时,突然撞进一个硬朗的胸膛里。 “小牧哥,你就比我慢了不到一秒钟。”他笑得慵懒,好像早已预料到结局。 话里话外尽显得意,不长不短的头发炸起。 商牧在水中站稳,抹了把脸上的水,笑着叹道:“比不过你,你赢了。” 他正欲上岸,腰间陡然而生一股力量将他拦住,猝不及防再次撞向沈清鱼的胸膛。 湍急浪花此刻游走在水下,晃动着一下一下撞击他的腰。 若不是被沈清鱼紧紧搂着,恐怕下一刻就要被撞到另一边。 商牧看着他,黑色眸子像是一片深海,他与深海对视,随即被搅入旋涡之中。 “你……” “小牧哥,”他抬眸,一手在水下攥着他的腰,一手指天,“你看今晚的天空,这么多星星,一颗比一颗亮。” 商牧也一起抬头,满天繁星闯入眼中。 星月勾缠,倒影坠落在池水中,他们在勾缠之中。 沈清鱼轻轻开口:“你的房子在这么空旷的位置,深更半夜周围邻居都睡着了,工人和保姆也都走了。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全世界都是空旷的,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你说是这颗更亮,还是那颗?” 靡靡之音似是神父的诱导,而自己则是最虔诚的信徒。 商牧剧烈鼓噪的心在此刻得以安宁,他仰头分辨哪一颗星最明亮,水底支撑在沈清鱼胸口上的手腕渐渐柔软。 耳畔又传来他的声音:“也没有人能看见我们在做什么。” 当颈部传来柔软的触感时,商牧吸了口气,又本能想要后退,这一次腰被拦得更加严实。 “我……” 一片火热的唇堵住他所有想说的话,也连同呼吸和理智一起掠夺。 池水依旧在晃,商牧什么也感觉不到,大脑浸了水生了锈。 他感受到一阵清新浓郁的橙子味。 就像是鲜橙果粒在口腔中爆开,甜甜的气息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也在下一秒注入血液。 除此之外还有带着他体温的唇,柔软又有弹性的触感。 难以相信,整日在篮球场上驰骋的男生,手臂和小腿拥有无穷力量的人,除了能散发橙子的清新之外,唇竟然这么软。 软到,并没有想象中的不适。 沈清鱼一边亲吻,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睫毛从一开始微颤到平稳,身体从僵硬到柔软,手臂从抵着自己的胸膛再到腹部,现在自然而然地落下。 他在水下轻拂他的背,慢慢带起他的手环上自己腰间。 然后,放缓这个吻。 让突如其来变成顺其自然。 他们在这片除了星月和微风能看到的地方,顺其自然地拥抱、接吻。 如果此时商牧睁开眼,一定能看到他别有深意的目色。 但他没有,他被沈清鱼蛊惑着接受这个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意识,睁开眼,对上沈清鱼人畜无害的脸。 商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酥麻感自腰间沿着脊椎骨一路向上,现在又消失不见。 他们自然而然地拥吻,现在又自然而然分开。 宕机只在那一瞬间,现在又恢复平静。 视线最后落在他唇的位置,随即将搭在他腰间的手放下,商牧倚在池边与他并排。 “这下应该不会露馅了吧。” 沈清鱼抻了个懒腰,手肘搭在池边,后背肌肉紧密聚拢,垂下来的手臂轻轻拨弄池水,水花碰撞声音有种难以言表的旖旎之感。 他说:“可如果婚礼那天你也需要这么久才能融入状态,恐怕没那么多时间哦!” “不会的,”商牧的视线从水花上移开,“这次不会让你失望了。” 沈清鱼轻笑一声:“小牧哥,我依然选择相信你,我是你最忠实的粉丝。” “走吧,回去洗个澡睡了。”商牧微笑,朝梯子处走去,刚上来就见沈清鱼双臂撑着边缘,带着一身水花跳了上来。 商牧目不斜视走在前面,要下楼梯时突然听见沈清鱼在身后说了句:“精致又娇贵。” 他握着扶手回头:“什么?” “你的腰,”他伸手一指。 刚刚在水中,他握着他的腰不让走,不过就握了那么十几秒钟,现在腰侧还残余微微泛红的印记。 “小牧哥,”一如之前在体育馆那样,他歪着脑袋瞳仁清澈无害,对他笑,“下次我轻点儿。” 第14章 沈清鱼最终还是选择了客房,让商牧在自己的卧室睡觉。 临走前,问商牧:“需要我帮你揉揉腰吗?或许揉一揉红印消得更快。” “不用了,”商牧说,“好好休息吧,明天见。” “明天见,小牧哥,做个好梦。” 商牧又洗了个澡才躺回床上,刚躺下才发现不对劲,他忘了将墙角处两盏地灯打开。 从前他的生活习惯一直是所在之处灯火通明,就连睡觉也不能关灯。 前几年因为熬夜以及超负荷工作,某天早上醒来突然看不清,医生建议他在睡觉时热敷药,并且不能长时间面对强光。 商牧就这样一点点降低亮度,现在已经可以在半昏暗的卧室里熟睡。 重新盖上被子,他的心已经彻底恢复平静。 当他彻底接受将荒唐戏码搬到现实,且为了更好的未来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演时,商牧就开始快速适应了。 细数还有最后婚礼上的一场戏,只要圆满收官,他就再也不用受商家裹挟。 虽然合同上标注了同居,但沈清鱼今年大四,他即将面临的是上学、毕业、工作,这个家或许他们谁也不会再回来。 想到这,商牧轻轻舒了口气,闭上眼睛。 第二天生物钟准时将他叫醒,吃早餐时,沈清鱼打着哈欠下了楼。 陈姨去厨房取早餐,沈清鱼伸手就把商牧盘里的吐司拿起一片。 商牧看着他,眉眼下垂,惺忪之意明显,问:“困成这样怎么还要下楼吃早饭?” “昨晚忘了问你,”沈清鱼没精打采道,“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拍结婚照。” 商牧恍然,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看了眼今天的安排后,说“抱歉,我今天比较忙,真正有自己的时间大概在晚上六点之后。” “嗯,好,”沈清鱼说,“那白天我就去选戒指。” 商牧看向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再看向沈清鱼:“麻烦你了。” 沈清鱼摇头,解下脖子上的项链,朝他勾了勾手指。 商牧随即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 黑绳在他的拉扯下,穿梭在自己的手指缝隙中,一点点摩挲最后紧紧缠绕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光滑的表面轻轻摩挲,沾染了沈清鱼的体温,缓缓地,慢慢地调整。 自始至终,他的神色都是懒倦的,没睡饱也没有起床气,只认真地在项链上做记号。 就看他这个认真劲,很难将昨晚蛊惑着自己接吻,先吻脖子再猛地吻向他唇强势的模样联系到一起。 “在想什么呢?”沈清鱼头也没抬地问。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准确踩中商牧的神经,他心猛地一颤,故作平静回答:“在想除了婚戒和婚照之外,还需要准备什么。” “是吗?”他已经做好记号,将项链重新系上脖子。 商牧盯着他的眼睛:“是的。” 沈清鱼呵了声。 商牧以为自己又哪里漏了陷,因为他视线已经落在自己的唇上,就如同昨晚一样,接吻过后,他毫不遮掩地描摹自己的五官。 商牧喉结涌动,抿紧唇。 沈清鱼说:“我还以为你在想昨晚泳池里的事呢!” 商牧头皮一麻,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干巴巴望着沈清鱼的脸。 他有几个做导演的朋友,以前偶然听过他们说现在圈里的脸,都跟流水线一样。 谁火了,整形医院就爆满,马上就有人拿着照片说,要做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 想找个有辨识度的都找不到。 而沈清鱼这张脸辨识度极高。 第20章 鼻梁高挺,剑眉大眼,眼窝不算深邃但当他慵懒地抬眼时,总能叫人移不开视线。 如果真放在娱乐圈,会非常受欢迎。 沈清鱼又打了个哈欠:“我昨晚一直担心你泡了那么久的水会不会发烧,都没睡好。” 原来他想的是泡水,他只是关心自己有没有生病,而不是…… 商牧突然感到窘迫,他对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孩屡次生出这种念头,真是太尴尬了! “我没有发烧,昨晚回去就洗了个热水澡。” “那就好!” -- 投身于工作中的商牧总能做到六根清净,很快就将昨晚以及今早的事抛之脑后,全身心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上午他要亲自出面谈个合同,远大集团是国内有名的物流集团,与他们合作统一物流,就能为售后省下更多时间和精力。 商牧按时来到约定地点,不到五分钟,远大物流的人来了。 “你好,我叫苏比清,是远大物流的总经理。” 商牧微笑:“也是远大集团的公子?” “是的。”苏比清说。 坐下后,商牧介绍了自己的生意,而后说了句:“你应该知道我的公司吧。” 苏比清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眉:“并不知道。” 仅仅顿了0.1秒,商牧再度开口:“一开始我主打奢侈品服装,后来打通了这片区域后,我又开设分公司做运动服饰。以前我有个长期合作的物流公司,但最近几年物流生意不好做,大概生意都被远大集团揽在手心了。” “可能是这样吧,”苏比清下巴微扬,“想和我们家合作的公司太多了。” 这个姿态很明显的高高在上,在叙述自己产业时,甚至比刚刚商牧介绍自己还要高傲。 苏比清说了很多,而后停顿一下:“所以商先生,你凭什么以为我们一定会跟你合作?” 商牧不是很喜欢商场打谜语的交流方式,他的时间很宝贵,于是开门见山道:“据我所知,远大虽然庞大但也是发展阶段,对于小商铺的物流合作都来者不拒,为什么拒绝跟我合作?” 苏比清喝了口咖啡,缓缓道:“你还记得孙琦吗?” 商牧微微蹙眉,很快想起这个人:“孙家二小姐。” 那个曾经被邹莉安排给自己联姻的孙琦,毫无礼貌和素质,嘲讽他是被从罗马赶出去的二小姐。 商牧说:“所以她是你的?” 苏比清说:“我们下个月将要举办婚礼。” 直觉告诉商牧,今天这个谈判会失败。但他还是想要为自己解释一下。 “我不知道在她口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但还是想说,我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世有多不堪,一开始也没看不起作为私生子的她。那天的确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这一切都是孙小姐求仁得仁。” 苏比清说:“那天好像不止商先生一个人?” “还有我男朋友。” 苏比清笑了声,口袋里拿出请柬扔到商牧面前:“早就听说商总找了个男人结婚,要不是还有个弟弟,恐怕你们家的血脉就断送在你手里了。” 为了把商牧结婚的消息尽早放出去,邹莉在婚礼筹备期间就通知各路朋友,尤其是在商界上举足轻重的人,更是提前两周就收到了请柬。 商牧弯了弯唇:“这个时代还谈什么血脉传承,谁家也没拥有皇位,结婚又不是为了生孩子。” “商先生,”苏比清问他,“你知道商场上最看重的就是诚信吗?” 商牧定了定心神,坦然道:“你觉得我在骗你?” 苏比清看着他:“你继母早就在和孙琦母亲聚会的餐桌上说了,在她之前你留给其他交往对象的印象都不好,那些人就算联姻都不选择你。” “而这么惹人讨厌的人突然宣布结婚,和一个男人如胶似漆,饭桌上都要手牵手喂饭,竟然只过了一天而已。” 豪门太太们的聚会,聊得都是八卦,而邹莉则聊起了商牧的八卦,她从未将商牧当做自家人,更多时候只觉得是个笑话。 商牧甚至能想象到那些人在谈论自己时的表情,无非就是鄙夷、不屑……这些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从小到大已经习惯,可一想到她们说不定还会讨论到妈妈…… 放在桌下的拳头攥了攥。燕删听 苏比清继续说:“我承认你这步棋走得很好,但现在的你更像是在挽尊。明明是别人厌恶你,偏偏在你口中成了你不稀罕。” 商牧眯了眯眼,镇定自若:“你的想象力很好。” 苏比清:“你不承认?” 商牧:“如果一切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为什么要将我男朋友公开呢?我就继续和他地下恋情,然后找个女人结婚不是更好吗?” “那天我男朋友也不会出面与孙小姐谈话,尽管我和孙小姐的交谈不是很愉快,但相信迫于家族压力,我们都会选择一笔勾销。现在和苏小姐筹备婚礼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这种假设虽然荒唐,但却是很大概率真是存在的。 苏比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愤怒,碍于公共场合,他无法翻脸,咬着牙勾了勾唇:“孙琦跟我说了,见你的第一眼,她就没看上你。” 商牧平静道:“由此可见,你与孙二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苏比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斥他,“果然是被赶出家门的,讲话就是没教养!” “如果苏总认为我说的实话是没教养,那么足以看出,你也不满意这桩婚事,可惜又没能遇见挚爱。” 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让对方俯首称臣上,风起云涌的氛围中,谁也没注意到餐厅门口风铃声响起,门外走进一个穿运动服的男生。 沈清鱼叫了杯咖啡和三明治,一抬头就看见商牧的侧脸。 还没等东西端上来,他就迫不及待来到商牧身边。 苏比清发现自己小瞧了商牧,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说起话来竟这么噎人,几乎是每一句都朝他心脏捅刀子。这和邹莉形容的他完全相悖。 他马上将战斗力转移到沈清鱼身上。 “这位就是当初和你一起羞辱我未婚妻的人?” 沈清鱼即刻听出来者不善,一如当日那样,坐在商牧身边,手臂下意识拦在他身前,做出保护他的举动。 “羞辱?我没听错吧?”沈清鱼怼人就是这样,永远笑容满面,看上去轻松极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她难道不是私生女吗?我记错了?” 商牧本来因为他将自己拦在身后的举动而发笑,动作是那么自然,就像水融于水中。 一抬头刚好能看见他的侧脸。刚毅流程的下颌线,耳朵上还有一颗小痣。 他今天穿的衣服也是自己的。 本来宽松的运动服穿在他身上堪堪合身,商牧记起这件衣服的设计理念是朝气蓬勃。 因为不适合自己所以一直放在衣帽间最里侧,现在看来,最适合它的主人已经找到了它。 他只赞许地盯着自己的衣服和模特,等再回过神来,听见沈清鱼说:“我的兄弟们今天下午就到,你等着!” 苏比清眸中怒意不减:“应该是你等着!” 他气冲冲地走了,商牧问:“你们在说什么?” 沈清鱼说:“篮球比赛啊!他输了就无条件跟你合作,你输了——” 商牧看着他:“怎么?” “小牧哥,你不会输,”沈清鱼拿起他喝过的咖啡抿了一口,翘着二郎腿闲闲地补充,“我不会让你输。” 商牧低笑说:“物流公司有很多,我还有其他合作渠道。” “nonono……”沈清鱼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这关乎到荣誉和我们的面子,至于‘合作’,你就把它当成是奖杯,这一战我打的是荣誉之战。” 说完,握着他的手,指腹轻轻揉捏他的无名指:“我在对面的商店看上三款戒指,本来想发给你让你决定,但你都已经在这里了,和我一起去试试?” 第15章 沈清鱼看上的三款对戒都很合商牧的眼缘。 简单、便捷,没有那么多凌乱的花纹和钻石,那上面只有简单的线条,看上去流畅又大气。 商牧选中一款,店员又拿出一本画册,告诉他们:“这款戒指可以雕刻你们想要的图案。” 沈清鱼对此很感兴趣,一页一页翻看后,推到商牧面前:“小牧哥,你来选。” 商牧说:“你选吧,我都可以,看你喜欢什么。” 沈清鱼提议:“一起选?” 商牧:“好。” “我数三二一,”沈清鱼歪着脑袋看他,嘴角噙笑,“我们一起指。” “三、二、一!” “这个。” “这个!” 他们手指的方向是一只鱼的绘图,商牧先一步,沈清鱼后将手指按在他的指甲上。 店员全程看着他们的表情,微笑着说:“这边结账,我马上帮两位雕刻,五分钟就好。” 第21章 五分钟后,沈清鱼看着戒指里侧的小鱼绘图,笑着问商牧:“你喜欢吗?” “很可爱。” “那我可以为你戴上吗?” 商牧一怔。 沈清鱼凑到他耳边:“婚礼当天也会有佩戴对戒的环节,我们提前演练一次,以防手抖。” “……好。”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们一定要提前做出充足准备。 商牧将手放入沈清鱼的手掌中,看银白色戒指缓缓套入无名指。没有冰凉的触感,因为在戴上之前,戒指已经在沈清鱼手里把玩很久,和他掌心温度相同。 商牧说:“很合适。” “当然,我今早才量过你。”他伸出手,手背向上,“小牧哥,到你帮我戴了。” 商牧托着他的手,将戒指为他戴上去。 玩篮球的大手配上一枚银戒,增添了几分成熟之意。 他这只手不适合戴戒指。但没关系,商牧想,婚礼结束就不知道会被丢到哪里了。 沈清鱼手背青筋突出,血管明显,他笑说:“你这手应该是护士最爱的吧。” “的确,”沈清鱼眨了眨眼,“每次生病总是安排实习护士给我打针,有的手法生疏一针扎不上,痛死了。” 说完,他将手背摊在商牧面前:“小牧哥,给你表演个独家绝技。” 当他手掌自然弯曲时,手背上血管更加明显,整个凸起状态,像一条崎岖山路。 “试着推推看。”沈清鱼说。 商牧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下,血管竟然隔着皮肤被推到另一侧,又试着推回来,仿佛隔着皮肤就能感知他血液流动的方向。 商牧说:“第一次见这样活泼的血管。” 沈清鱼努了努唇:“那你说给我扎两针的护士是不是很笨?” 商牧答:“实习护士紧张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好吧,小牧哥就是善良,”沈清鱼晃了晃手,“因为你这句话,让我以后对护士姐姐的谅解更多了些,也为能够让医护人员练手而感到自豪。” 选好戒指后,商牧接到了商置雄的电话。 “还有不到一星期就要结婚了,有空回来吃个饭,和你邹姨商量商量流程。” 商牧平静地看着某一处:“刚好,我也有问题想问她。” 商置雄笑说:“你邹姨为了你的婚礼准备了很多,事事都亲力亲为,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好。” 商牧讽刺地撇了撇嘴:“我还有事,先挂了。” 他本想先送沈清鱼回家,但对方表示还想继续逛逛,临走时更嘱咐他:“小牧哥,戒指要不要先放我这保管,我怕你弄丢了。” 商牧垂眸看他的无名指:“应该是我怕你弄丢吧。” “怎么会呢?”沈清鱼抬起手,手背面对他,“我这双手小时候抓周抓了一万块,长大后又抓篮球。” 停顿一下,他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凡是被我看中的就没失过手,抓到了也再不会脱手。” 商牧手臂放在车窗上:“那是我低估你了?” “放心吧小牧哥,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他眸色深邃,黑黢黢的视线锁定商牧的双眸,好像势在必得。 商牧不解:“你想要什么?” 沈清鱼:“你猜。” 商牧思忖一阵:“下午篮球比赛夺冠?” 沈清鱼颇为意外,后知后觉似的点头:“也算吧!我走了小牧哥,记得今晚来看我,我需要你的鼓励和赛后一瓶冰镇矿泉水!” 商牧:“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沈清鱼说:“那晚上我们的庆功宴可以在家里吗?你不知道吧,我有一手好厨艺!” 商牧惊讶:“你还会做饭?” “当然了,”沈清鱼无奈撇撇嘴,“我从小就在伺候人的工作上天赋异禀,我想这可能归功于我爷爷是医生,妈妈是营养师吧!” “这么说来做生意反倒是你软肋喽?” 沈清鱼摇头,笑盈盈地看他:“我高一那年开了家网店,主要经营外国手办和代购,大学加入篮球队时间没那么多就转手出去,现在做股东。事实上,我很久都不跟家里伸手要钱了。” 商牧眼中的赞许更深了些。 沈清鱼说完了,后退两步跟他挥手:“下午见,小牧哥!” 无名指的银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闯进商牧眼中,成为他眼里唯一的光。 原定的拍摄婚纱照临时变成打篮球,商牧回到公司想想还觉得有趣。 沈清鱼这个小子的存在,真是给他的生活增加了太多奇妙色彩。 檀诚进来汇报工作,临走时问他:“商总,我已经帮您提前预定客房服务了。” “不用,”商牧说,“今晚我回家。” 檀诚说:“可您一会儿要去研发室勘察,晚点还和方总约了时间,回家太晚了。” 商牧垂眼,暗自思忖一阵说:“研发室时间缩短,问方总见面时间能否提前一小时,我临时有事。” 檀诚点头:“好,我现在去联系。” 下午商牧在见方总的路上收到了沈清鱼的信息,一张照片,背景在体育馆。 照片上十几个人,每个人都穿着球衣。 为首的是沈清鱼,眸色深邃,仰着下巴。 后面就是他的兄弟们,一个个血气方刚,每个脸上写着猖狂。 商牧抬了抬眉,是对自己多有信心才能在比赛还没开始之前就呈现出这样的姿态。 沈清鱼:【小牧哥,我已经到了,远大还没,估计是怕了。】 商牧:【我和朋友见个面,很快就过去。】 沈清鱼:【等你来了,给你展示下男人雄风!】 最后四个字竟让商牧罕见轻笑出声。 司机惊讶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猜测老板可能赚了至少七位数,不然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与方总交谈结束后,他告知了对方自己将要结婚这件事。 方总对此很是惊讶,商牧坦然道:“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结束后,他直接赶到兴南最大的一家体育馆,比赛已经到了下半场,有人带他来到观众席,指着其中一个精心布置的座位给他。 商牧惊诧地抬了抬眉,与其他普通的蓝色塑料椅不同,这个上面有个粉红色心形坐垫。言删艇 靠垫上面印着沈清鱼穿球衣的卡通形象,号码是6号,还有两个粉红色荧光棒放在上面。 同学塞进他手里一个抽拉式横幅,商牧好奇拉开一看,醒目的红底黄字:【小鱼全宇宙第一帅!!!】 这是沈清鱼专门为他安排的位置。 第16章 商牧谢过同学后,淡定将荧光棒装进口袋,横幅放到靠垫后面,一切都当做没看见。 这位置很好,好到能清晰听见篮球落地再弹起的声音,甚至能瞧见沈清鱼将球砸进篮筐后,篮筐轻颤的重影。 更能看见对方队员用力推了一把沈清鱼,还未等沈清鱼发怒,其他队员们就凑过去,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相。 年轻的体育生们各个肌肉发达、身强体壮,挺着胸膛凑过去,最高的比对方高一个头,垂眸怒视,嘴里骂骂咧咧问候对方的长辈。 商牧手心捏了把汗,好在裁判吹着口哨跑过去,将两组人分开后,才重新开始比赛。 这一次沈清鱼明显带着怒气,过球时故意溜人。 胯.下运球是他的绝技,假动作让对方瞠目结舌,几个假动作后一个完美运球,队友衔接得极好,如行云流水般又投进一球。 沈清鱼两根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同时对苏比清比了比小拇指,这下溜得他们彻底失控暴走,开始用手肘推人。 裁判尖锐的口哨声再次响起,提示苏比清的队伍严重犯规,罚下两人。 坐在观众席的商牧弯了弯唇,早知沈清鱼挑动情绪有一手,没想到在赛场上也能称霸一方。 这场比赛最终以沈清鱼大灌篮而结束,最终比分4:3,沈清鱼队获胜。 在场的看客自发鼓掌,有的篮球发烧友甚至还跑到场内指责对方犯规行为不要脸,气得苏比清脸色煞白。 沈清鱼跟队友碰了碰肩膀后,双手放到嘴边做扩音状:“喂!愿赌服输啊?!” 苏比清含恨地盯着他,动了动唇,无声道:去你码的! 这边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这句问候犹如汽油淬火,剎那间将他们本就压抑不住的怒火点燃,一窝蜂全都冲了过去! 比赛已经结束,裁判不会过去拉架。 只剩商牧匆匆跑到场地,拉着沈清鱼的钢铁般的手腕:“好了,你已经赢了!” 可两方谁也不肯认输,有几个已经撕打起来,沈清鱼见自己的队友挨了打,反手就是一拳挥过去。 怒意之下也不管身边是谁,红了眼的一心想要脱离束缚打人,直到听见有人喊了句:“牧哥!” 再度挥起的拳头还在空中滞住,沈清鱼回头一看,商牧不知何时坐在地上,抱着一条腿脸色煞白。 第22章 他再也无心恋战,直接将商牧拦腰抱了起来冲出体育馆。 一边跑一边喊:“小牧哥,你别死啊!!” 商牧被颠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了保持平稳,紧紧勾着沈清鱼的脖子:“慢点,你慢点……” “小牧哥!你坚持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其他人先一步跑到路边伸手拦车,等待的时间里,沈清鱼急得转圈。 “我没事,小鱼。” “商牧你坚持一下!” “……我没事,我就是扭到脚了。” “真的吗?”沈清鱼急得汗水直流。 “真的,小鱼,你听我说,”商牧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拭去他额头的汗水,声线平稳安抚他,“刚刚没站稳扭了脚,你放我下来,我能站着。” “不行,你没办法站着,你脸上都没有血色了!” “你现在才是没有血色。听我的,把我放下来,不然你摔倒把我也扔出去了怎么办?” 沈清鱼怀疑地看了看他的脚。 商牧脚腕痛得不行,又被他抱在怀里颠得头晕脑胀,为了让他保持理智,还得尽量使用平稳的语气,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你先放我下来,听话,我真的没事,死不了。” 在他执意坚持下,终于慢慢落了地。 商牧用好的一只脚支撑自己,摊开手微笑道:“你看,这不是没事吗,瞧你急的。” 他拿出自己的随身纯棉手帕递给他:“擦擦汗。” 尽管如此,沈清鱼还是不太放心,一直跟在身边搀扶着他的手臂,直到医生看完后,说:“没什么大事,扭了一下,回去涂点跌打损伤的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可是他刚刚都摔倒了!” 商牧轻咳两声:“小鱼,我是被你撞到的。” 沈清鱼内疚极了:“小牧哥,对不起,我当时被那孙子气到了。” “没关系,扶我起来吧。” “不着急,躺一会儿吧,刚刚叔叔给你打电话,但你在里面检查我就接了。他说刚好他也在医院复查身体,待会儿过来看看你。” 商牧噙着笑的嘴角僵硬下来,点头:“好。” 沈清鱼注意到,问:“叔叔说本来就想找你聊聊?” “嗯,有点事想跟他们谈谈。” “为了看我比赛才没去的?” “是。” 沈清鱼看着他,声音听上去慵懒又有磁性:“我能知道你想和他们谈什么话题吗?” 顿了顿,商牧说:“你以为今天苏比清这件事是个偶然吗?” “这里面不仅是那个二小姐,还有你爸爸和邹姨的事?” “他们不知道怎么在背后编排我。我倒是无所谓,但不希望他们以玩笑的口味将已逝之人挂在嘴边,作为茶余饭后闲谈的主角。” 沈清鱼知道商牧亲生母亲早逝,他从小就不在家里长大,听商健说,他搬出去之后过得不怎么好。 他脸色也沉下来:“的确很过分。” 商牧说:“今天的状态不适合跟他们讲这些,我们先回去吧。” “好啊,但是别着急,”沈清鱼说,“我去租个轮椅推你下楼。” 商牧无奈笑了一声:“我没那么脆弱。” “被我碰一下身体都要红个半天,今天直接摔倒了,屁股一定很痛吧?腰呢?腿呢?晚点我帮你上药!” “……没关系。” “要不现在给我看看吧,正好在医院,需要什么直接开药!”沈清鱼的行动力很强,脑袋想到了即刻起身就要拆商牧的皮带。 “脱了,我帮你,看看有没有青紫地方,好对症下药——” “不用……” “肯定青了,那天晚上我轻轻握了下你的腰,就红成那样,来别害羞,我就看看。” 话毕,门外突然传来抽气声。 商置雄和邹莉,还有篮球队的其他人都站在门外,十几双眼睛瞠目结舌,与他们对视。 两个人一个扯着腰带,另一个死死攥住不让他拆。 他俩发丝凌乱,商牧用全身的劲阻挡沈清鱼的蛮力,急得血液涌到脸上。 沈清鱼也把头埋在他小腹位置,嘴里不断强调:“脱了没事脱了没事……” 他们同时抬眼看向门外—— 商牧大脑嗡地一声! 第17章 沈清鱼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直起腰,拦在商牧面前,挡住已经拆开的腰带。 被他高大的身材挡着,商牧忙低头将腰带重新扣好。 沈清鱼到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大方方地跟商置雄问好,等商牧处理好裤子后才让开。 邹莉率先开口:“你爸爸听说你脚骨折了,自己的体检还没查完就来找你了。” 商牧看向沈清鱼,后者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当时医生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我以为骨折了。” 商牧开口:“就是轻扭了下,没什么大事,小鱼以为很严重。” 商置雄问:“怎么扭的?” 沈清鱼低声开口:“这件事还是怪我,我和苏比清赌篮球,他输了不认账,我一着急就和他打起来,伤到了小牧哥。” 商置雄的重点落在苏比清身上,他问:“你怎么和苏比清打上球,还跟他打起来了?商牧,你也打架了?” “这就要问邹姨了。”商牧沉声开口。 被点名的邹莉一滞,随即赔笑道:“问我做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凑到一起的,原来你们还认识呀” “你不是早就在聚会上和豪门阔太们介绍过我了吗?” 邹莉脸上瞬间变暗。 她知道商置雄一直觉得愧对这个儿子,也最不喜欢别人议论自家事。 商牧说:“之前想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件事。我不在意成为任何人茶余饭后的消遣。但还是那句话,希望能嘴上积德,不要将已逝之人一同搬上餐桌。” “我……”病房里这么多人看着,邹莉脸色很快就挂不住了,斥道:“商牧,你的意思是我跟别人在外面讲究你和你妈?我是没话题了还是盐吃多了?” 商牧说:“所以就是苏家擅自算了我的命运,算出之前其他联姻对象对我的印象不好,还执意让苏琪跟我联姻吗?” “苏比清和孙琦马上要结婚了,这一定是孙家讲的啊,管我什么事?!” “苏比清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邹莉以为对一个人说了秘密,没想到人家转头就将这件事传播出去,最终传到了苏比清耳中,再原封不动回到邹莉面前。 邹莉也没想到,当初为了找话题随口说的一句话,竟是回旋镖,最后戳中了她自己。 她马上看向商置雄,对方脸上的愠怒毫不遮掩。 知道丈夫最讨厌别人议论自己的家事,她忙撇清关系,指责商牧:“还不是要怪你留下的印象不好。我可是介绍人,人家对你不满意当然要来找我,我可以给你背一次黑锅,难道次次都替你背吗!” 商牧:“你的最终目的是让商健结婚,所以为我安排婚事这件事,我没受了你的惠,何谈替我背锅?” “你是商家的人,哥哥没正事不结婚,害得我儿子也结不成,难道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从我六岁起就没再受过商家半点恩惠,逢年过节商式集团的保洁都有成箱礼盒,我却什么都没有。那时候不说我是商家的人,商家需要联姻,把我强行拉倒风口浪尖上,现在倒是一口一个商家的人了。” “你这个人——” “闭嘴吧!”商置雄一声震怒,怒斥邹莉,“就你长了个嘴,强词夺理没完没了!还不嫌丢人!” “自家的事当成笑话讲出去,你光张嘴没长脑子!还要脸吗!” 中气十足的训斥,让病房陷入数秒的安静中。 未几,病房里响起邹莉的啜泣声。 商置雄听了更生气:“我还没死呢!滚出去哭!” 邹莉含恨地看他:“你以为我稀罕跟她们说这些啊?那些人穿金戴银,我也穿金戴银啊!可她们根本看不起我,我跟她们根本就没话说,不是一路人!” “谁不爱听点八卦,要是不说这些谁会看得起我,跟我一起喝下午茶?” 商置雄指着她:“愚昧而不自知,你还有理了?” 邹莉也指着商牧,哭喊道:“还不是当初你和他妈离婚拖了那么久!所有人都要说我是小三!说我的小健是私生子!” “你本来就是。”商牧沉声开口。 在一片寂静之中,他看向商置雄,目光微沉:“你跟她什么时候好的?好的时候和我妈离婚了吗?即便没有感情,但也有婚姻基础在。” “没离婚就和她产生感情,哪怕只有一秒钟,她也是第三者。” 刚刚还愠怒的商置雄在面对儿子的质问时,明显底气不足。 这表情无疑是回答了商牧的问题。 旁边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跟了商置雄二十几年,仍不被豪门贵妇团接受的邹莉,是个第三者。 第23章 安静片刻,一直站在旁边的沈清鱼悠然开口:“我妈没出国之前也有好几个闺蜜,聊八卦聊孩子什么的。她都出国这么多年了,还经常跟闺蜜们打电话,每次回来都要碰面,聊到半夜都不困。” “至于贵妇圈为什么不接受你,我想大概也是通过一传十、十传百的八卦听说的。下次我问问我妈,听没听过你吧。” 邹莉瞪着眼睛:“你不是小健的室友吗?怎么帮他说话!” 沈清鱼耸耸肩:“我想你胡涂了,我是小牧哥的男朋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婚礼还是你给筹备的。” 邹莉脸色青紫气得尖叫出声,被沈清鱼的队友们架着推了出去。 病房里,商置雄说:“等今年你妈妈忌日,我回去看看她。” “不用了,”商牧平静地眨了眨眼,“弥留之际,她告诉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她说再也不想见到你。” 太阳光好像刻意没有照耀他,明媚的房间里,唯商置雄坐着的地方一片阴影。 商牧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但还有些记忆碎片残留在脑海里。 父亲曾将他高举过头顶在花园里奔跑,也在他第一次学习骑车时,紧张地跟在身后怕他摔倒…… 他享受过父亲的爱吗? 或许吧。 更多的回忆是父母的争吵,以及当初被赶出家门,在别人地注视下拖着行李箱离开的窘迫。 他好像老了很多,刚刚进病房时还不觉得,苍老就在这一瞬间。 未几,商置雄起身嘱咐商牧:“好好养伤,马上就要结婚了,要是需要延期就让檀诚告诉我,我来处理。” “不会延期!”一直没开口的沈清鱼忙急忙起身。 急道:“医生说就是扭了一下,小事一桩,我会好好照顾小牧哥,婚礼如期一定会举行!” 作者有话说: 沈清鱼:什么都可以延期,婚礼绝对不能,下章开始伺候小牧哥!喜欢记得点个收藏哦! 第18章 商牧本来打算这段时间住在酒店里,离公司近又开车,算来算去每天走路的机会少之又少,不会让患处加伤。 但沈清鱼说什么也不让,列出好多理由强行将他留在家里,并自告奋勇照顾他的起居。 从医院回到家,将他安抚好后就进了厨房,说什么也不让陈姨插手,一个人包揽了洗菜做饭,还贴心地将餐桌移到卧室。 他做的菜很符合商牧的口味,清淡又有味道。 品尝的时候,沈清鱼就坐在身边,撑着下巴看他。 “很好吃,可以和陈姨媲美。”商牧称赞。 “就只能和她媲美吗?和米其林的厨师相比呢?” 商牧又喝了口汤:“在我心中,陈姨的厨艺比米其林的厨师强百倍,她可是专业营养师。” 沈清鱼满意地弯了弯唇,看着他的视线犹如深渊。 “小牧哥,安心跟着我吧。” 商牧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点头:“那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闲聊时,商牧对没能安顿好沈清鱼的朋友而感到抱歉,他问:“受伤的那几个现在怎么样了?” 沈清鱼摆摆手说:“受什么伤啊,不就是挨了几个拳头,都不如篮球砸脸上重,没事。” 商牧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之前有人也挨了几拳头,疼得半夜找我上药。” “……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天生痛觉强,”沈清鱼用手撑着下巴,懒懒地看他,“再说了,我也没他们皮糙肉厚。” “为了这点小事专门跑过来,耽误课程了吧?” “这段时间也没什么重要的课,不然我也请不下来一周假。而且也不算是专程赶来,他们本来也要参加我们的婚礼啊,放心吧小牧哥,我招待他们也是一样,给安排到了你平常住的酒店呢。” 这样一讲,商牧心里的愧疚少了些。 吃过饭后沈清鱼马上拿出医院开来的药,蹲在他脚边拿出说明书。 “这上面写药水要用掌心搓热敷在扭伤处,轻轻揉开至少一个小时。” “这么久啊,”商牧说,“放着吧,晚点我看完邮件再涂。” “是我的错,那天如果不是我逞威风,那孙二小姐也不会记恨在心。”沈清鱼努了努唇,嘴角向下,“说不定你们现在已经订婚了,也就不会出现这些事,更不会害得你扭伤脚。” 突如其来的道歉令商牧招架不住,他笑说:“这都扯到哪里去了,那天就算你不出现,我们也不会百分百订婚。” “蝴蝶效应啊,”沈清鱼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你,从一开始你带我出警局,到现在我害你受伤,我好像一直在给你添乱。” “难道你忘了吗,今天是你赢了篮球比赛,帮我找回面子。也是你提出我们协议结婚,帮我解了燃眉之急。” 商牧安抚地问:“怎么把自己的功劳就这么抹平了?今天这么沮丧,可不像你啊。” 沈清鱼耸了耸肩,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歉意的委屈:“小牧哥,你真不怪我?” 明亮充满灵气的双眼耷拉着,整个人好像被阴影笼罩。结合起白天他看见自己摔倒的第一反应,商牧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谨慎着没将他的美式前刺发型弄乱,安抚说:“小事而已。” 沈清鱼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那让我帮你涂药吧!” 可这药是涂在脚腕上的。在商牧的固有思维里,沈清鱼与他平等,屈膝为他的脚涂药这种事,他不太能承受得起。 商牧说:“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可以。” “小牧哥,”沈清鱼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他垂眸,“你是不是嫌弃我连药都涂不好,怕我浪费了滴在你的地毯上面不好清洁是吗?” 商牧心说怎么沈清鱼今晚心灵这么脆弱,一句话就能联想这么多。 又突然想起今天撞上商置雄大发雷霆,一定把他吓到了。 之前从他哥的只言词组里不难听出,沈清鱼从小是在爱里长大的,所以他行事张狂,义愤填膺,不爽就要表现出来。 被安排联姻也能头脑一热,找个男人先斩后奏。 没经历过自己这样混乱的人生,也没见过长辈训斥他人。 商牧说:“你想多了,我是觉得让你帮我上药不太尊重你。” “明明是你想多了,”沈清鱼攥着药瓶说,“我只是想帮你涂个药,你又扯上了尊重。那之前我腰伤了,请你帮我穿内裤,是不是也不尊重你啊?” “……好了,你来吧。”商牧不想再回忆那个画面,坐在沙发,撩起裤腿。 沈清鱼先去洗了个手,他换了白天的运动服,穿着居家睡衣。 这套睡衣是他自己买的,宝蓝色光洁蚕丝面料。 宽松舒适版型掩盖了他的好身材,却无法掩盖宽阔的肩膀,没有一丝褶皱的裤子下也显得双腿修长。 趿着拖鞋缓缓走过来时,商牧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余光放在沈清鱼身上。 抽了小软凳坐在脚下,抬起他的腿放到膝盖上,而后将药水倒在手心,先缓缓地搓,等药水遍布手掌时,速度变快。 当他的手掌完全覆盖在脚踝上时,商牧感受到了滚烫的触觉。 沈清鱼掌心如同有火焰在燃烧,又不如火焰灼人。像是冬日的电热毯,又或者是感冒时的热水。 他需要这种温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本来隐隐作痛的脚腕被他掌心覆盖后,痛感竟然奇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商牧轻咳一声,说:“今天你很累了,去洗个手休息吧。” “还没揉啊,”沈清鱼捧着他的脚踝,“说明书上写着,至少揉一个小时呢。” 商牧诧异:“你要帮我揉一小时?” 沈清鱼挑眉:“嗯哼。” “这样太麻烦了,根本没必要。” 平白无故为他揉一小时的脚踝,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可沈清鱼目光真挚,毫无一点弄虚作假故意讨好的意味。 和他相处这么久,商牧一直知道他是个桀骜不驯的人。 这样的人屈膝蹲在自己身边,没有轻挑玩味的目光,一心想要为自己疗伤,的确安抚了白天在医院的消极情绪。 他语气温和:“我没有怪你,你也不用自责,今天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听哥哥的话。” 沈清鱼捧着他的脚,握住脚踝身体前倾:“我只是想帮帮你,你的工作太繁琐,我心有余力不足,现在又行动不便,我帮你早点恢复行动力,不是很好吗?” 地灯散发着温暖的橙黄色,像是落日余晖,映在沈清鱼的眼眸中,犹如晚霞倒影。 “还是说……”他垂眸,剑眉之间皱出一座小山,不情愿地问,“对于我能照顾你这件事,哥哥不信我?” 第19章 沈清鱼话音刚落,商牧陡然想起曾经在某本书中看到过的一句话:你没法脱身,他以眉眼杀人。 第24章 虽说谈不上有这么严重,但此时此刻,商牧的确无法说出拒绝他的话。 “我没有不信你,” 他轻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脚,“好吧,既然你不嫌累,就麻烦你帮我把药揉开。” 沈清鱼点头:“我非常乐意效劳。” 他的手法很轻,没有投篮时那么威武,滚烫的掌心不断在商牧脚踝和小腿之间滑动,麻酥酥的感觉。 沈清鱼发现什么,笑了声:“小牧哥,你腿毛好少。” “是,从小体毛就不旺盛,”商牧说,“听我妈说,我小时候的发质特别不好,和相同年龄的孩子相比,又软又黄。” 沈清鱼很感兴趣望着他的眼睛:“你现在的发质很好啊,怎么处理的?” “我妈听人说多剃几次头就能让毛发更多更硬,她就用我爸的电动剃须刀给我剃头,长出来一点就剃掉,生生留了半年光头才有这么一头浓密的头发。” 沈清鱼笑了声:“的确,胡子就是越来越硬。”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认真地将药水从脚踝慢慢往上推,再滑下来,如此反复多次,直到药水融入肌肤,再重新导入掌心一些,搓热敷上去。 商牧虽然常年坐在办公室,但从小腿的肌肉来看,是个有些自律的人。 ‘有些’指得是,他的腿部肌肉没有那么饱满,但线条很流畅,不过于细,也没粗的下不了眼。 因为一年四季鲜少有穿短裤迎接太阳的时候,所以肤色偏冷白风,酱油色的药水敷在上面,好像白纸泼墨。 “接下来要重一点了,小牧哥,你挺得住吗?” “可以。”商牧敲着键盘说。 沈清鱼一手扣住他的脚腕,比刚才的力气重了几分。 才只按了一下,商牧就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缩回腿。马上就被沈清鱼攥着脚腕扯回来按在膝盖上。 “小牧哥?” 商牧为刚刚不假思索的回答而尴尬,他皱眉:“是有点疼。” “没办法,伤筋动骨一百天,今天我重一点你就早恢复一天。别缩回去,当心药水蹭到沙发上。” 商牧闻言垂眸,那酱油色药水已经浸入沈清鱼的新睡裤上,染成了黑色。 “我知道了,来吧。”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沈清鱼的手掌重新覆盖上,还是刚刚的力道,痛得商牧皱眉,强忍着没哼出声,注意力却再也无法集中到邮件上,文字在眼前重了影。 “不然我们换个姿势,”沈清鱼提议,“你把计算机放到一边,离我近点,双手按在我肩膀上,这样也好受力,疼的时候就捏我肩膀。” “那你不会疼吗?” “你那点小劲儿,就当是给我按摩了!”他咧开嘴笑。 商牧照做,一只脚踩在他膝盖上,双手扶着他的肩,上半身靠着他借力。 慢慢的,痛感减轻了些,又恢复刚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搭在沈清鱼肩膀的手也放松了不少。 很快,沈清鱼又说:“又要加重力气了,忍着点小牧哥。” 他垂眸,视线一直落在红肿的脚腕上,严肃认真的模样倒还真有些专业影子。 又一股重力重新将商牧带回刚刚疼痛难忍的世界里,他视线乱飘,飘到沈清鱼的肩膀上。 双肩衣服褶皱凌乱。怕真抓疼了他,商牧选择转移注意力,刚拿起药水说明书,沈清鱼突然抬手夺过来:“小牧哥,你别乱动。” 商牧额头浸出汗珠,低声说:“我看点别的东西,就不会这么痛了。” 沈清鱼仔细将说明书装回盒子里扔到远处:“疼痛转移大法吗?小牧哥,你真可爱。” 商牧已经笑不出来了。 “还是扶着我的肩膀吧,这样好受力一点,要是想转移注意力,我给你讲讲我们篮球队的事儿,上次不是很想听吗?” “好,你讲吧。” 讲之前沈清鱼耸了耸肩:“小牧哥,你干脆搂着我的肩膀吧,这样拧巴着腰不酸吗?” 商牧现在上半身斜斜地靠着,他坐在沙发上,倾身幅度很大,时间长了的确腰酸背痛。 听了他的话,将整个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这样一来几乎全身都靠在他肩膀上,腰瞬间放松了不少。 现在距离太近,近到只要垂眸就能看见沈清鱼的眼皮上浅淡的青色血管。 眼睫根根分明,浓密又上翘。商牧观察过很多模特的照片,男孩子鲜少有他这样长的睫毛。 再往下看,衣领也松垮露出轮廓清晰的锁骨,以及锁骨之下健硕的胸肌。 “小牧哥,还疼吗?”沈清鱼突然抬眼,额头擦着他的嘴唇过去。 商牧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过于暧昧,可再看他却好像根本没察觉似的,仰脸等着回答。 “不疼。”商牧下巴微抬,视线落在远处的地毯上,那上面是沈清鱼刚刚扔过去的药盒。 以前没有扭伤过,都不知道原来要揉一个小时这么久。 沈清鱼开始给他讲篮球队的趣事,分散不少注意力,痛感也减轻了些。 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商牧能感觉到他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常年打篮球让他双手粗糙,和一般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同。 这些接近市井的细节能令人卸下心防,似乎有一股力量缓缓打通了脉络,没过多久,他就感觉舒服多了。 温度从脚踝上升到头顶,浑身都热乎乎的。 沈清鱼一手握着他的脚腕,一手握着脚掌,轻轻地转:“怎么样?疼吗?” 商牧说:“不疼。” 沈清鱼满意地笑了:“还记得刚刚在医院,你动都不敢动一下吗?” 商牧从他身上离开,拿起酒精棉擦拭多余的药水:“是啊,多亏你了。” “小牧哥相信我就好。” 落日灯下,他眼睛泛光,真挚的令人想要割舍一切靠近。 商牧的心莫名其妙颤了颤,沈清鱼已经起身收拾好药箱,洗好手后从浴室门探出头:“小牧哥,可以借我一套睡衣吗?” “当然可以。” 沈清鱼钻进他的衣帽间,没想到再出来时只穿了条到膝盖的短裤。 他光着膀子做了两下扩胸运动,懒懒地说:“你的衣服对我来说都有点小,我睡觉不老实施展不开,怕给你撑开线了。” 商牧轻笑:“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还真挺累,我回去睡觉了,小牧哥你也早点休息。” 商牧从他的胸肌上移开视线,打开计算机:“我知道了,晚安。” 他走后,商牧仅仅看了两分钟又阖上计算机。试着走了几步发现脚腕还是不能着力,但已经比白天好很多,最起码能让他今晚睡个好觉。 第二天,商牧居家办公,一早就接到商置雄的电话。 “你阿姨都跟我说了,她为了能进什么破圈子,主动挑起的话题,她已经保证以后不会再和别人说你的事了。” 商牧平静地应了一声。 商置雄又说:“我知道你还怨我,因为我让你结婚这件事。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为了集团,我不得不委屈你。” 商牧说:“谁让我姓商呢。哪怕从小就离开家,没得到集团半分庇佑也要遵守这样的规矩。” 安静片刻,商置雄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让你离开家是迫不得已,你的八字和集团犯冲,我也是想了很多方法都没用,所以才让你走的。” 那端声线微沉,商牧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竟有些局促的感觉。 但这并不能解开二十多年的隔阂。 “该怎么形容您的一生呢?”商牧双眸微眯,“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但又吃穿不愁。钱、权、色,尽在掌握之中,怎么今天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好像您过了很多苦日子。” “商牧。” 商置雄语气沉沉:“你不能这么和我这么讲话,我是你的父亲。” 商牧脸色微冷:“如果您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他默默地注视计算机屏幕,又听商置雄问:“你确定和沈家老二过下去了?” “当然。” “我前几天去开会,见到了沈栋。和他谈了几句发现他并不看好你们的婚事。你知不知道他的态度就代表他父母的态度?婚姻可不是儿戏,你们突然宣布结婚,可别过了几天就要离婚。” “放心吧,我和小鱼很相爱,”商牧笃定道,“至少能在一起一年。” “你这么自信没有用,问题是人家比你小那么多,他能一心一意对你吗?” “退一万步讲,哪怕不是一心一意,只要商健结婚不就称了您的心意吗?我的职责是配合商家遵守老祖宗的规矩。” 半晌,商置雄叹了口气:“好吧,婚礼场所你阿姨都给弄好了,你腿脚不方便,抽空让他过去看看。” “我知道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结婚,商置雄邀请了很多朋友。再加上婚礼还有商牧的合作伙伴和员工,如果两位主角都不熟悉场合的话,的确会引起笑话。 第25章 商牧让沈清鱼今天去看看,他答应得很爽快,回来还买了很多蔬菜,又给商牧做了一大桌营养餐。 “只吃不锻炼,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变胖。” “小牧哥,你一点也不胖,”沈清鱼称赞他,“就算再涨二十斤肉也看不出来,别人只会觉得你西装包裹的是坚硬的腹肌。” 和他聊天总能令商牧愉悦,认认真真地夸奖,看不出一点违心。 晚饭过后,沈清鱼又拿出药水,还是昨天的姿势和位置,捧着他的脚坐下,拍了拍肩膀,示意商牧靠过来搂着他。 商牧照做,主动打开话题到脚腕上:“今早试了试,轻轻晃一下还是疼。” “正常,昨晚只是短暂地帮你把筋脉活动开了,”沈清鱼快速在手心搓药水,说,“多揉几天就好了。” 当炙热再次覆盖脚踝时,痛感也随之袭来,商牧已经习惯先苦后甜,咬牙忍耐,搂着他的力气更大了些。 沈清鱼说:“我刚刚叫阿姨榨了两杯橙汁,你也喝一杯,补充维生素。” 游泳池那晚的回忆陡然钻进大脑,就是橙子占据了他全部感官。严删亭 现在一提起,好像空气中都弥漫着橙子味。 “好,”他没拒绝,但提议,“明天换成别的……嘶……轻点……” “很疼吗?” “嗯,感觉比昨天更疼了。” “那我轻一点,你再靠过来一点,我不好出劲儿。” 等他靠过去时,沈清鱼又问:“明天换别的口味?” “嗯,换……”随着他动作越来越快,商牧忍不住低吟:“我忍不住了……” “很快就不疼了,昨天不就是这样吗,马上你就觉得舒服了。” ‘咔嚓’一声清脆地响传来。 沈清鱼和商牧抬头看过去。 陈姨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局促道:“对……对不起商先生,我,我上来前该提前打电话说一声的……” 她端着餐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商先生面红耳赤地搂着小鱼的脖子,小鱼则坐在商先生腿间,弯腰背对着她。 进门前的只言词组还残留在她耳中,她后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一杯橙汁没拿稳掉在地上,她慌乱转身离开。 房间内,商牧和沈清鱼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三秒后,一只手搭在门边,小心谨慎帮他们关上了门。 第20章 商牧和沈清鱼对视片刻,都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小牧哥,”沈清鱼更是捧腹大笑,肩膀颤抖着说,“这下谁再怀疑咱们俩的感情,就把陈姨拉出来作证吧!” 商牧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刚才说得话和姿势有多暧昧。 无奈地说:“这回可信度更高了。” 沈清鱼又帮他揉了一会儿,结束后又给他送来一杯橙汁。 他离开后,商牧拿起杯子放在鼻下闻了闻,浓郁的橙香气息飘荡在鼻尖。 喝了一口后,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腰。 视线落在某一处,僵硬的脊背逐渐放松。 浴室灯亮起,那杯只喝了一口的橙汁放在桌上,没再动过。 -- 养伤这几天,除了檀诚每天过来报道,将合同和企划书送来给商牧签字之外,还有一些平日的合作伙伴来探望他。 送来的礼物贵重不可多得,但却单调。 商人之间的人情往来除了金钱之外,都体现在烟酒上面了。 都知道商牧不吸烟,这几天光是酒就收了无数箱。白的啤的洋的,黑的黄的红的,酒柜摆不下,只能暂时放到仓库里。 沈清鱼闲来无事到仓库一看,发现除了酒之外还有很多画。这些画是素描的,并非名作,仔细看右下角竟是商牧的名字。 沈清鱼找了个空地将画一幅幅摊开看,这些素描有人像还有风景图。 其中画的最多的是个女人。 长发,贵气长相,身材纤瘦,旗袍居多。 尽管没见过,但沈清鱼一眼就看出,这一定是商牧过世的母亲。 风景大多是建筑,大概是放在仓库许久又没有特意保管,有些地方已经模糊破损。延善庭 把画重新放回去后,沈清鱼出门买菜,途径花店又带回一束花,再回家时发现地上多了双高跟鞋。 陈姨告诉他,是苏家和孙家的人来了,那双高跟鞋是孙晴的。 孙晴是孙琦的姐姐,正儿八经的豪门千金。 等他们下来时,沈清鱼才迎上去,孙晴一眼就认出他,主动给了个拥抱,伸出手:“沈二少,好久不见了。” “孙经理还认识我,我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这个小人物了!” “您可是沈家的二少爷,我怎么会不记得。”孙晴看向他手里的花,眸色亮了些,“这束百合好新鲜!” “店里刚到的,我去的时候正在修剪枝叶,”沈清鱼把花送到她手上,“鲜花配美女。” 孙晴道谢后接过,突然想起什么,问他:“茶喝完了吗?” “还没,”沈清鱼说,“上次我只问了句,没几天就收到你的快递,那么多茶叶再有几年也喝不完。” 孙晴笑着看他:“茶叶我多的很,那我们家的事就拜托你啦!” 沈清鱼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自己能帮她做什么。 孙晴抬眼看向二楼,沈清鱼也随着一起看过去。商牧就站在楼上,一手撑在欧式护栏上,不知在上面看了多久。 对视后他礼貌地微笑。 孙晴跟他摆摆手,后又跟沈清鱼眨了眨眼离开。 送走了客人,沈清鱼几步上了楼,抱着肩膀倚在门框上,问他:“明天婚礼有个走红毯的环节,脚腕还疼吗?” 商牧说:“好很多了,走几步还是没问题的。” 沈清鱼走近,看了眼地上的果篮,随便捡起个油桃咬了一口。 商牧皱眉:“不嫌脏?” 沈清鱼作势用袖子擦了擦,又咬一口。 商牧选择眼不见为净,刚低下头就听沈清鱼问:“孙家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 “嗯,”商牧说,“你和苏比清打起来的事传到了苏家那边,他们问责孙琦,最后谁也兜不了低,孙家就过来讲和了。” “那孙经理想拜托我什么事啊?” “大概是觉得我很好说话,以为我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商牧摇摇头,“我才不是那种人。”眼珊亭 “小牧哥当然不是那种人。”沈清鱼赞许道。 商牧低头看文件,没多久就感觉身旁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紧追随,他看过去,沈清鱼不躲不闪,黑黢黢的目光将对视加深。 当橙子味与空气交融,闯入鼻间时才注意到,沈清鱼不知道何时又剥了个橙子,手里攥着一半橙子皮。 记忆再次翻腾,与现实交织藕断丝连、难舍难分,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副熟悉的冰蓝画面。 “你出去吃,”商牧说,“我在工作。” 沈清鱼抬了抬眉,临走时弯腰捡起两个苹果,告诉他:“一会儿我给你送苹果汁。给陈姨几天时间缓缓,我感觉她特别抗拒上楼,尤其是——我们俩共处一室时。” ‘咔哒’一声,房门关上,商牧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应该是会错了意,沈清鱼只是过于热心,以至于做事没有边界感。 看他和苏小姐的交流互动,分明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商牧坚定了原本的想法——他们两个都是直男。 下午,他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听沈清鱼讲述婚礼流程,配合着他录下的视频,已经完全熟悉当天自己要做什么。 沈清鱼颇为可惜地摇摇头:“到底还是没能拍上结婚照。” “没办法,事情和意外都赶在这几天了,”商牧说,“干脆大屏幕换成固定风景图,海滩或是落日。” 他本就是做时尚工作的,‘开天窗’这种情况绝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脑子一转就能想到解决方式。 沈清鱼点点头,提议:“干脆换成玫瑰花吧,五颜六色的玫瑰,既浪漫又好看。” “没问题。” “那……再拍几张合照?免得我的朋友问起来,我连合照都拿不出,会被怀疑的。” 想想也对。 商牧点头:“来吧。” 沈清鱼拿着手机凑过去,胳膊一抬紧紧搂住他的肩膀。 商牧感觉有些不对劲。 “小牧哥,看镜头,笑一笑。”沈清鱼捏了捏他的肩膀。 他才重新看向镜头,嘴角弯起。 拍好一张放大看了看,沈清鱼颇为埋怨地对他说:“小牧哥,你是在和爱人拍照,不是商业合作礼貌地微笑。笑一个嘛,和我在一起难道不开心吗?” “好吧,重新来。” 这一次,商牧露出了让沈清鱼满意的直达眼底的笑容。 他将这张照片发给了商牧,然后心满意足地跟他说了句:“晚安小牧哥,明天见。” 第26章 夜色渐深,商牧如往常一样躺在床上。 今天却无法入睡,他忽然想起妈妈。 还记得妈妈在世时,经常会说一句话:儿子以后结婚了一定要对老婆孩子好,每一次成功都要回忆初心,千万不要伤害自己的亲人。 明天就是她最期待的日子,可她却无法参加,婚宴上坐在主位的是那个女人。 越想心情越烦躁,他索性下楼给自己冲杯咖啡。 刚取出些咖啡豆,沈清鱼也来到客厅:“小牧哥,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你呢?” “我也一样,明天要结婚了,有点紧张,”沈清鱼慢吞吞地说,“不如我们喝点酒?” 夜晚总能增加人的倾诉欲,但商牧例外。 自小品尝过生活的艰辛,他养成了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的习惯。 并不是有所防备,而是单纯的不想。 尽管沈清鱼在心中的印象很好,但也没有想和他讲述自己过往的欲望。 回忆过去等于将旧伤口公之于众,并一刀一刀隔开新肉,鲜血淋漓地展现一切。 这个过程想想就觉得烦闷,于是商牧选择将旧事尘封,永不重启。 但这不代表他拒绝跟他喝一杯,沈清鱼这个人思维跳跃得欢快,说不准能为自己减轻愁绪。 沈清鱼在酒柜里挑了一瓶伏特加,又接了杯冰块。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 相对无言却并不尴尬,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们早已过了生疏阶段。 沈清鱼一直注视着商牧,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眸色落寞,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影子。 “小牧哥,你知道吗,我跟我哥差了十岁。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哥就不喜欢我。那时候刚好是他叛逆期,我就故意大吵大闹,把玩具砸到他头上,气得他哇哇叫,等他一过来打我的时候,我就哭着喊我妈妈,然后在我妈怀里做鬼脸气他。” “几次之后的一个晚上,我妈就问我:‘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对你不关心呀?’” “她告诉我,我哥现在的情绪很敏感,叫我体谅他们,他们很爱我,所有人都很爱我。” “那时候我不懂,我就想要一份独一无二的爱,”沈清鱼深深地看着商牧,“后来我长大了,明白爸妈的意思,也理解了。” “但愿望还是没有改变,到今天就变成了执念。” “我不怪任何人,但还是希望这世界上有个人,只爱我一个,我也全心全意爱那个人。” 伏特加的度数不低,酒劲很快上来,商牧晕晕沉沉,想听沈清鱼说下去,又抑制不住下沉的眼皮。 头砸桌上的前一秒,沈清鱼轻轻托住了他,一把将他横抱起来送回卧室。 如当初照顾发烧的他那样,沈清鱼轻轻为他擦脸,盖上被子后刚想离开,又心生贪婪。 一开始,他只想认识他,然后又想和他结婚,再后来想要拥抱、接吻。 如今,他想要得到他的爱。 独一无二的爱。 昏黄的灯影之下,两个人的影子重迭在床头柜上。 沈清鱼凑近,轻轻帮他掖被角,满脑子都是前几天抱着他拥吻时的画面。 温度、呼吸、脉搏,都是能让他失控的传感器。 是唤起他身体最原始冲动的钥匙。 沈清鱼凑近,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薄唇。 喝醉睡着了,偷偷亲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吧? 唇瓣之间相距不到一毫米的距离,他的温度近在咫尺,呼吸交错互换时,沈清鱼突然抬起手,五指穿梭进他发间,托起他的后脑,在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视线缓缓向下滑,却见本来熟睡的商牧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带着一道红血丝的眼瞳里盛满了不可思议,抵着他的胸膛一把推开,坐起身: “沈清鱼,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下本接档文《和阴狠大佬先婚后爱》(文名大概率会改,感兴趣点个收藏呀!) 文案 何幸第一次遇见盛斯遇,他西装革履站在远处,手拿一杯香槟,笑容如沐春风。 第二次,冰天雪地,他衣着单薄浑身伤痕拦住他的车。 “先生,请你帮帮我……” 盛斯遇从口袋里拿出人工耳蜗,慢条斯理戴上。 “我是商人,不是善人。所以你想好跟了我之后,自己将要履行的婚内义务了吗?” - 何幸一直以为他与盛斯遇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恋情,说不准哪天就会被他一脚踢开。 直到某次迷失在古堡中,误闯进他的会议室。 仓皇道歉后跑出去,晚上就被他按在书桌上。 “我是能吃了你吗?叫你打个招呼跑得那样快,我在后面追都追不上。这下好了,大家都在传我怕老婆。” 第二天,何幸顶着酸痛的腰委婉地跟他提及:“你晚上欺负我的时候可以不可以也戴上耳蜗,不然我比手语你不看,求你又听不见……” 【何其有幸,拥你入怀】 ———— 预收接档文2《老攻最不是东西!》 “听说你在追傅海?那可是个出了名的海王啊!” 白佩晨翘着二郎腿,有节奏地抖:“鱼找鱼,虾找虾,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个月后。 “是我瞎了吗?怎么是傅瑾送你上班,他不是傅海的叔叔吗?还摸你的脸??” 白佩晨扶着腰坐下,两条腿不受控制地颤,咬牙切齿:“鱼找鱼…虾找虾……那王八蛋更不是东西!” -- 生在传统豪门世家的傅瑾,思想也传统。 他看不惯侄子不务正业,更看不惯白佩晨觊觎豪门,别有所图的心态。 傅瑾受兄长嘱托,下场干预侄子恋情。 冷声告诉白佩晨:“拿了钱就要听话消失,别把自己玩进去。” 后来,热闹的毕业典礼上。 隔着一层帘幕,白佩晨被傅瑾按着在后台热情相拥,纵情接吻。 星河璀璨,藤蔓舒展。 白佩晨傲慢地勾着他的脖子:“傅瑾,好像先把自己玩进去的人,是你诶。” 不是东西人品不行受vs更不是东西人品更不行攻 酒吧驻场会弹吉他会敲鼓受vs传统单调从没去过酒吧攻 第21章 喝醉了酒的原因, 商牧在梦中也感觉天旋地转。 不仅失去了意识,还失去了安全感,梦里不得安静,一睁开眼就看见沈清鱼的喉结。 还未等反应过来, 额头出现柔软的触感。 不是第一次感受他的唇, 商牧很快明白他正在做什么,拥着被子起身, 他警惕地盯着沈清鱼:“你疯了?” 沈清鱼平静地摇头:“没有。” 商牧:“你喝醉了?” 沈清鱼摇头:“没有。” 商牧眯了眯眼:“那一定是脑子错乱才会认错了人。” 还是摇头:“没有。” 商牧咬着牙, 沉声问:“你喜欢男人?” 沈清鱼点头:“是。” 商牧重重吐出一口气,别开眼:“滚出去。” 沈清鱼看见了他手臂激起的鸡皮疙瘩, 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双眸低垂,语调落寞:“小牧哥, 有一个观点你恐怕没听说过。其实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双性恋。” 商牧攥了攥拳头。 沈清鱼说:“曾经我也以为自己喜欢女人,小时候一大群朋友在大院玩,我偏偏跟在一个穿碎花裙的女生后面,谁也不听,就听她的。父母开玩笑说以后要当亲家, 我举双手同意。” “后来我们搬家了, 分别那晚我是哭着睡着的, 醒来后到了新家有了新朋友, 什么都忘了。” 商牧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我没兴趣听你讲过去的事。” “我是想告诉你, ”沈清鱼抖了抖手里的白毛巾, 刚刚为他擦拭过脸颊的热毛巾,划过手背, “任何时候, 请遵从你内心的选择,不要脑子一热跟自己较劲, 做出与自己选择相悖的决定。” “你倒是教育起我来了?”商牧怒气上头,瞪他,“是谁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男人,是谁拿演戏当借口实际上做的都是内心想做的腌臜事!” “腌臜?”沈清鱼盯着他,露出平静的微笑,“小牧哥,跟你排练演戏我的确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私心,但更多是以大局为重。我哪句话骗了你?还是说我们演戏是我故意框你?” “我哥和你爸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如果我们迟迟吻不下去,哪怕犹豫一秒钟都会被看透。” 商牧笃定道:“你们家从来没催过你联姻。” “是,”沈清鱼歪着脑袋,“但我不这么说,你也不会选择和我结婚,说到底也应该算是我帮了你。” “况且有一个词叫做‘预判’,我不敢保证为了公司发展,我家里会不会让我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生子。” 第27章 “我哥已经结婚了,他和嫂子大学相恋。那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想赌,我只想余生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商牧惊的两条眉毛都要合并到一起。 这人长了张三寸不烂之舌,究竟是怎么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的。 揩油被自己抓了包一点也不慌,反而理所当然地坐在这里谈什么喜欢。 他惊诧:“你说什么?你喜欢我??” “没错,我喜欢你。不仅喜欢,还想要你。” 对此,沈清鱼颇为委屈:“可我又没强迫你也喜欢我,难不成我喜欢你还犯法了,还十恶不赦了?” “可你骗我,你,你还……”他薄唇紧抿,身体里有无奈和愤怒交织,想说什么又作罢,放下手。 “总之,如果你一开始坦诚相待,我是不会和你协议结婚的。” “然后你再进入无限相亲的死循环?你可以循环,但你们家等不了,最终你就会抵抗不了压力,选择和孙琦结婚,因为你们都是自家不受宠的那一个,唯一用处就是联姻。” 沈清鱼冷静地给他分析,那个一眼就能看透的未来,商牧肯定也能看透,他知道他只是不想承认。 “再然后,你们的日常就是一个冷嘲热讽,一个置若罔闻。她会故意购买别家产品,宣传别人的好,为的就是让你出丑。而你的性格则不会与她计较,大不了分居一别两宽有家不能回。” “这不算什么,你还要时刻盯着她的动向,从此不能专注工作,隔三差五就要处理她扔给你的烂摊子。” “小牧哥,我没说错吧?” 商牧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妥协呢?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要按照商家的吩咐做事?你太自大了!” 沈清鱼毫不犹豫地说:“因为你的公司在发展阶段,尽管大家叫你商总,你拥有一套完整的商业体系。但这和商氏集团相比,根本就是沧海一粟。” “你也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如果不妥协,你爸和你继母就会对你的公司出手。你做了很长时间的利弊分析,发现妥协是保住现有一切的最佳选择。然后你就开始催眠自己,用结婚的好处来说服自己。” “商健不也是一样吗?哪怕家里再惯着,也要为了集团联姻,这就是我们作为继承人的使命,谁也抵抗不了。” 这些话不偏不倚钻进商牧的心,就像上次他和苏比清说的那样。如果那时沈清鱼不开口,商牧就会为了完成家族使命而妥协。 他尽量将这件事往好的方向去想,例如他年纪的确到该结婚的时候; 已婚身份是让自己迈向成熟的第一步,日后再不会有人以为他是个愣头青,在价格上与他周旋; 生活很单调,或许换一种方式能让他发现更多乐趣,有朋友婚后生活看上去很幸福…… 商牧一直绷紧的身体渐渐垂下。 沈清鱼轻声提醒:“小牧哥,想想最开始你答应和我结婚,是怎么说服自己的?” “让我猜猜,”沈清鱼微微蹙眉,“大概是觉得同是男人,生活方便很多,或者觉得我是个无条件配合你的人,要么就是你被逼得太紧,心中还有所不甘,带我回家就是想要气气家里人。但其实,最重要的还有一点——” 沈清鱼笑了声,悠然补充:“你和我相处,真的很开心。” 空气突然陷入了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商牧心脏砰砰地跳,竟然都给他猜中了! 许久许久,他靠在床头。 看着沈清鱼沉声道:“那再猜猜,我现在还觉得开心吗?还会跟你结婚吗?” 沈清鱼努了努嘴,摇头:“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但如果我跟你承诺,婚后不会再有这样僭越的行为,这样可以改变心意吗?” “你动动嘴唇就说让我改变心意,什么事在你眼中都那么容易吗?” “不是,也有不容易的,”沈清鱼轻叹了口气,“例如想要隐瞒喜欢你这件事,真的很不容易。” “你——” “小牧哥,你不知道你这个人多有吸引力。跟你相处你几天我就喜欢上你了。” “而且婚礼那边都准备好了,亲朋好友们也都邀请到了。昨天我还和我爸妈视频了,他们情绪虽然没有我哥那么激动,但好歹也是尊重我的意愿,并且祝福我们的。” “我妈说我宣布结婚这件事太仓促了,以至于他们根本排不开时间赶回来。先是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然后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脸扇歪。” “再然后,又说只希望我开心,说他们会全程跟我哥视频,观看我们的婚礼。” 商牧阴恻恻地看他,总感觉自己一步一步走进沈清鱼的陷阱。 还险些被他吃抹干净。 沈清鱼说:“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上次在医院里看见商叔叔发了那么大一通脾气,我能想象到他得知你要取消婚礼会气愤到什么程度。” “不过你放心,如果你一定要取消,我们还可以再演一出戏。就说我出轨了,我朝三暮四。再把之前校园论坛里那件事重新翻出来,我相信商叔叔就不会生你的气了。” “但我更希望你不要改变主意。” 说完,沈清鱼起身:“小牧哥,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再做判断也不迟。无论你想继续还是结束,我都无条件配合你。” 门轻轻阖上。 商牧长长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枕头上。 沈清鱼真够聪明的,一切可能发生的事都被他预判到了。 睁眼一看,天花板吊灯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记得这个吊灯最外侧的一个灯泡不亮很久了。 再一看,桌上放着还没来得及收拾走的旧灯泡。 转头又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杯顶端有蒸汽水泡,手背一碰是温的,温度刚好。 里面还掺了蜂蜜,甘甜又解渴。 一口气喝完后,嗓子和胃都舒服很多。 他想起今晚喝酒是因为思念妈妈,遗憾她不能参加他的婚礼。 在妈妈去世后的这些年里,他就像是一颗尘埃,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行李箱拿在手里,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他不属于这栋豪宅,也不属于哪家酒店。 他只是寄居在这世界上的一个人。 今天他站在这片土地,这里就是他的家,明天站在另一片土地,那里就是他的家。 他是四海为家,也是浪迹天涯。 从来没想过更换坏了的灯泡,也没想过要好好对待宿醉过的自己。 如果是平时扭了脚,他会选择住在酒店,借助轮椅或拐杖,瘸着一条腿继续工作,等时间慢慢修复,总会好的…… 好像从未有人为他做过这些。 檀诚是他的助理,平日对他关怀最多,但那也是他付了钱,他执行了员工对领导的关怀。 那颗新灯泡似乎有什么魔力,在一众灯泡中散发着独特别样的光彩。 就和沈清鱼那个人一样,熠熠生辉。 -- 第二日一早,商牧刚下楼就见大厅里贴了好几个喜字,窗户上还是被爱心围绕的双喜贴纸。 角落里堆放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半人多高落在一起。阿姨正指挥工人将系好的一串气球粘到房梁上。 礼炮筒七零八落放在桌上,商牧拿起来,对着箭头指示标记好奇拧了一下。 ‘嘭’地一声,窜出无数彩色花带和碎片,着实吓得他肩膀一颤,扔到一旁。 阿姨听见了,赶忙进屋:“商先生你起来了,快把衣服换上,一会儿车就过来接你和小鱼了。” 架子上挂着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衫。 商牧瞥了眼,又扫了扫凌乱的客厅:“就一套吗?” “是啊,”阿姨点头,“婚礼时间满打满算4个小时,您不需要换别的礼服了,如果不小心弄脏衣服,现场是有更衣室的。” 商牧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我指的是,沈清鱼呢?”燕杉听 阿姨左右张望了一下,商牧也跟着她的视线走,见她眼前一亮指着那堆气球:“在那!” 什么?他一直在客厅? 商牧起身,果然看见一堆气球中有个人酣然入梦。 “这小鱼怎么还睡着了?”阿姨叹了口气,“累了一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可别冻感冒了。” “累了一晚上?”商牧不解。 “我四点起来买菜就看见满地气球,就开始和他一起忙。小鱼说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家里也要喜庆一点。” 阿姨抬手:“你看,屋顶上的彩带就是小鱼踩着梯子挂上的!那么高他也不害怕!” 商牧竟全然不知。昨天还以为他回去睡觉了,没想到居然出来布置这个,是早就料到自己不会反悔吗?他真这么自信? “沈清鱼。”商牧冷声喊他。 沈清鱼睁开惺忪的双眼,从一个没打满气的气球上抬起头:“小牧哥。”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对他笑:“小牧哥,你睡得好吗?” 第28章 “还好。” “那快换衣服吧。” 他早就换完了,和商牧西装相同的墨色衬衫,外面搭配白色西装外套,西裤也是白色,一黑一白,刚好互补。 他抖了抖腿,裤子上一点褶皱都没有。 商牧看了他几眼才去换衣服,再出来时客厅已经整理好,每一个气球都摆在它该在的位置。 这栋商牧很少回来住的房子,今天竟被人精心打扮,成了他结婚的新房。 檀诚开车,商牧也就不避讳地问沈清鱼:“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反悔?” 沈清鱼说:“我昨晚等了你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你要反悔早就反悔了。没主动找我,就代表你想通了——不对,是想开了。” 商牧也不做多答,只告诉他:“我的要求还和当初合同上写的一样,一年,同居不同房。” “知道了小牧哥,”沈清鱼点头答应,满眼都是他,“我都听你的。” 婚礼流程商牧已经很熟悉了,他以前参加过别人的婚礼,被当成座上客,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后台。 他和沈清鱼被安排在一个化妆间,有专业化妆师为他们上妆,两个人一黑一白并排坐在镜子前,化妆师笑说:“您二位真是赏心悦目,最喜欢给英俊的人化妆了!” 商牧面色平常,沈清鱼则和往常一样爱说爱笑:“还给谁化过妆啊?” 化妆师说:“多数都是给大明星化。” “明星各个俊男靓女,我哪里比得上。” “怎么比不上,你们二位都能比得上,”化妆师小声八卦道,“你们不知道,那些明星的脸粗糙的很,再好的皮肤也架不住每天上妆,一个个毛孔粗大,还有闭口黑头,难搞极了!” “是吗,那说明你化妆技术很好啊!” “是你们底子好,你瞧,根本不用打底,轻轻涂一层就羡煞所有人了!” …… 聒噪又无聊的对话,商牧对此很不感兴趣,直到沈清鱼问他:“小牧哥,你记得明阳吗?” 商牧思忖一阵,点头:“合作过,当时好像是一套燕尾服的广告。” “就是他!他现在签了经纪公司,成大明星了!”沈清鱼崇拜地说,“我之前拍的那几个海报什么时候上线呢?” 商牧问:“你也想出道?” “谁还没有个明星梦啊!”沈清鱼说,“我总不能打一辈子篮球吧,靠脸吃饭也是个本事。” 商牧冷嗤一声:“你知道娱乐圈的水有多深,当心翻了船。” “小牧哥!”沈清鱼埋怨地看他,“我看那里大部分都是你泼的冷水。” 化妆师噗嗤一声笑出来,打趣道:“商先生这是不想让您进娱乐圈吃苦!平时打个篮球,玩够了就回家睡觉,这是更大的本事!商先生看到你就幸福,别人想求都求不来。” “真的诶,”沈清鱼附和了一句,转头又问,“小牧哥,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商牧气结,这人一看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这句话,就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在这时发作。 商牧沉声开口:“当然。” “小牧哥,你对我真好,”沈清鱼在做头发,他一手支着下巴看他,“真的只要每天看到就觉得很幸福了吗?” 商牧看着他,眸色幽深:“是啊,所以你要乖乖听话。” 沈清鱼见好就收,闭上了嘴。 上午九点,仪式正式开始。 他们等在大门外,静静等待音乐结束,商牧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 “小牧哥,我们应该手牵手进去的。” 明明说了不会再有亲密举动,可今天是结婚的日子,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完整。 商牧还是把手放到沈清鱼掌心。 音乐接近尾声之前,沈清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语气跟他说:“就这几个小时,过了今晚,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除非是你主动要求。” 突然被戳中心思,商牧快速眨了眨眼:“我不会主动要求。” 室内传出主持人的声音:“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二位新人入场。” 戴着白色手套的侍者打开大门,金碧辉煌的内景呈现在眼前。 商牧以前参加的内景婚礼灯光一般都会调成昏暗式,可今天并不是,室内的灯堪比室外明亮。 甚至连摆在红毯边的花篮都带着闪耀的光,光束照射到边缘的钻石上,折射出无数耀眼的光棱。 与台上连接的红毯和视频上不同,在一片掌声之中,商牧嘴唇微动,靠近沈清鱼:“红毯变短了?” “怕你的脚走不了那么长的红毯。现在走的是室内门,本来我们要从外面大门一步一步走到内庭的。”沈清鱼微微撇嘴,有些可惜道,“这样见证我们结婚的人少了一大半呢!” 上台阶时,商牧明显察觉到被沈清鱼用了些力气支撑他上去,到台中间时,更关切地看着他的脚踝,问:“还好吗?” 没完全康复的脚腕因为这十几分钟的劳动而隐隐作痛,但应该可以支撑着婚礼结束。 他点头:“很好。” 婚礼的步骤也是一切从简,因为商牧家这边本来也不看重他的婚礼,沈清鱼那边更是只有他哥哥举着手机坐在台下。 来参加婚礼的人倒是非富即贵,商置雄的注意力都用在和视线都落在台上。 主持人说了几句官方话术后,终于来到每对新人都将经历的那句问答。 “商牧先生,你愿意和沈清鱼先生共度一生,从此不离不弃相互扶持吗?” 商牧看着沈清鱼,对方的视线也在他脸上描绘。 即便他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戏,可在回答之前,心跳还是抑制不住加速。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句问答。 这是一个承诺,是一句誓言。 沉重又有力量的宣示。 商牧喉结涌动两下,拿起麦克,沉沉开口: “我愿意。” 话音才落,台下响起掌声,沈清鱼脸上的微笑也更甚。 主持人又郑重其事地问沈清鱼:“沈清鱼先生,你愿意和商牧先生永结同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和他相伴到老,相守一生吗?” 沈清鱼剑眉轻挑,直勾勾地看着商牧,不假思索答:“我愿意!” 台下掌声更甚,沈清鱼的队友们带头起身鼓掌,还有几个埋伏在台下,在他说完后,马上拧开礼花筒。 五颜六色的彩带亮片腾空而起,降落在他们肩头,掌声越来越激烈,主持人在此时用更加洪亮的嗓音说:“有请二位新人接吻。” 沈清鱼率先迈出一步,牵起商牧的手,为他摘下肩膀上的碎亮片。 人与人之间真有奇妙的磁场存在,每一次与沈清鱼近距离接触时,商牧总能感觉头皮酥麻,好像下一刻腿就要软下去,尤其刚得知对方真的喜欢自己。 当他一只手揽在自己腰间时,商牧更是从用鼻子呼吸改为用嘴。 听见沈清鱼附在耳廓说:“小牧哥,我可以吻你吗?” 征求意见比不征求更能令人接受,他闭了闭眼:“嗯。” 下一刻,熟悉的气息将他笼罩。 好像突然间又一头扎进泳池,晃晃荡荡撞击腰间的池水席卷而来,橙香味充斥着大脑。 但与那晚不同的是,今天这个吻不再如同那天轻柔,又或者可以说,今天他没有紧紧靠在他怀里。 失去了支撑点,自己就必须要主动凑近,并保持亲密无间的距离。 如同潮水的般的掌声与尖叫统统被摒弃在意识之外,商牧明显感觉这个吻带着意味明显的侵略感,凶猛又贪婪,仿佛猛兽宣示主权。 可当双方都默契地擦着对方唇瓣错开方向时,商牧又吃惊于自己下意识的举动。 不过才演练过一次,他竟然能随着沈清鱼的节奏,不约而同和他交换方位,高挺的鼻梁相触,在另一侧相逢。 就在他觉得呼吸系统也要被他掠夺干净时,沈清鱼终于放过他的唇,额头相抵,彼此都能听见彼此低促的喘息。 商牧努力忽略拦在腰间钢铁般的力量。 眉眼如同春天桃树上生长的第一支桃花,花瓣纷飞在他眼尾点缀一抹绯红,他们深深地看着对方。 “再亲一个!” “再亲!再亲!再亲!” ……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反正肯定是沈清鱼那群精力旺盛的队友,小孩子似的扯着嗓子带节奏,大喊着没看够。 沈清鱼勾了勾唇,眼底的炙热还未褪去,轻声争取他的意见:“还来吗?” 好巧不巧的,从前参加别人的婚礼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新人腼腆地红着脸,在一片起哄声中再次深吻,满足所有来宾的意见。 商牧吞了下口水,闭上眼睛。 沈清鱼会意,熟练地拉起他的手带到腰后,两个人就像是命中注定、相见恨晚的恋人那般,亲密拥吻。 第29章 胸膛贴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温度率先越了界,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释放出强烈的信号,让两颗心跳跃成相同节奏。 此时此刻的他们就像两块本来互相排斥的吸铁石,其中一个被翻了个面,瞬间相吸到一起,扯也扯不开。 他们就在这一阵鼎沸的欢呼声中,结束了第二次亲密的吻。 主持眼中也涌出笑意:“接下来有请二位新人交换婚戒。” 婚戒的登场也很有新意,是由一台花车承载着从大门口进来,走过他们手牵手上台的红毯,花瓣慢慢坠落,填满了来时的路,红毯悄然消散在眼前。 主持人再度开口:“祝二位往后繁花似锦,手牵手走向繁华之路。” 婚戒是两个人一同挑选的,轻而易举又将商牧的思绪带回那天。 彼时的自己本以为可以平静面对今天,但天知道他此刻的心境就如同池水那般,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商牧被沈清鱼的热情包裹得严严实实,膝盖发软,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快点结束婚礼。 他感觉台上温度很高,大概是光线太充足,照的他耳朵发烫,脖子也痒,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冰凉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也套住了他的思绪。像是编织花篮最后一扣,这是完成诺言的最后一步。 伴随着浪漫的音乐,主持人醇厚的嗓音笼罩整个大厅:“你们以后要对彼此忠诚,一心一意,白首不相离。” 婚礼互动环节很快结束,他们一起来到各桌宾客桌前敬酒,大多数都是沈清鱼在喝,酒杯刚送到商牧手里,下一秒就被他拿走一饮而尽。 接下来就是宾客们的用餐时间,他们也终于回到休息室。 沈清鱼这么一会儿至少喝了十几杯,商牧担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昨晚都没睡,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清鱼依然神采奕奕,除了脸色红了些,完全没有大碍,反过来挽着商牧的手臂:“我没事,你的脚还好吗?” “是有点痛了。” “那快进去休息一下,待会儿看看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早点休息,我和我同学约好了去喝酒。” “还喝?”商牧皱眉,“你能行吗?虽然年轻,但身体也是本钱,别糟践坏了。” “小牧哥,”沈清鱼在他耳边笑着呵了口气,“这才刚刚结婚,你就开始管着我了,我真幸福有人为了我的身体健康着想。” 商牧微微偏开头:“我这是善意的提醒,你不听我也不管那么多。” “我听,”沈清鱼忙道,“我最听小牧哥的话了,所以今晚哪都不去,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等在休息室里的是沈栋,他对着手机说:“妈,小鱼回来了。” “快,让我看看小鱼和……额,和他的爱人。” 沈清鱼接过手机,摆摆手喊了句:“妈,我爸呢?” “这边现在是晚上,你爸等着看完你们的婚礼就睡着了。” 她说话时,沈清鱼瞥了眼商牧。 商牧知道这是问他要不要出镜的意思,他对沈清鱼这种尊重很有好感,哪怕不询问,他自然也要出镜。 商牧主动接过手机,对着镜头喊了句:“妈,晚上好。” 沈母笑得开心:“那我应该对你说早上好。” 商牧微笑:“很抱歉,我和小鱼的婚事过于仓促,日后有时间我会亲自去您那边拜访。” 沈母见儿子要死要活结婚的人这么有涵养,之前所有的不悦也一扫而光。 她开心地说:“小鱼上学忙,你工作也忙,跑这么远看我们这群老东西干什么,等过段时间我们抽空回去。” “妈,你和他客气什么啊!”沈清鱼抢过手机走到一旁,翘着二郎腿坐下,“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谁看谁不行啊!” 商牧总算得以休息,松了松领带坐下。 只剩沈清鱼爽朗的笑声一阵又一阵传进商牧耳中。 …… 不多时,沈清鱼的同学们也找过来,他们印象中的商牧还是上次在宜城,特意开车过来找沈清鱼的牧哥。 为人和蔼亲切,跟他聊天总是很轻松,也能从言语中学到很多。 今天也是一样,商牧以过来人的身份为他们解答了很多毕业要注意的事情。 其中有个人问:“牧哥,等过段时间就要实习了,我能去你公司吗?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给我开实习证明,让我给你倒水拿快递都行!” 商牧笑了笑:“这是我助理的工作,至于实习证明……” 他想了想,说:“我公司每年都会统招应届生,要求并不高,你们这么聪明肯定能成功。” “真的吗?我们都可以吗?”他们一个个眼睛锃亮,期待地看着商牧。 “当然可以,这比我直接让你们进公司更好。你们会被分配工作,实现自己的价值,总比给我倒水拿快递要好。” “牧哥这样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有个人笑着说,“商健去他爸的公司,沈清鱼就去他哥的,我们队里就剩我们几个没地方去。” 商牧抬了抬眉:“欢迎你们。” 和他们聊天时,沈清鱼那边已经挂了视频电话,和沈栋出去招待了几个老朋友。 再回来先把同学们都轰走,然后跟商牧说:“外面没剩几个宾客了,还有我哥我嫂子在招待,小牧哥,我们走吧。” 商牧说:“不急,我出去看看。” 一起身,脚腕一阵钝痛,他踉跄着差点摔倒被沈清鱼扶着坐回沙发上。 二话不说撩起裤腿,轻轻把袜子往下剥。 “你脚踝又肿了!”沈清鱼说,“等着,我找个轮椅带你出去。” “不用,”商牧起身,“慢慢走没事的。” “小牧哥!”沈清鱼抱着肩膀看他,无奈道,“刚才还好好的,从休息室出来就这样了,别人会不会以为我家暴了你啊?” 商牧笑了声:“想太多了。” “等着吧,我用轮椅推着你直接到地下车库,不会影响商总的形象的,除非——” 他悠哉地补充:“你想我用公主抱的方式带你离开。” “算了,”商牧别开眼,“去借轮椅吧。” -- 回到家里,沈清鱼找出药水,如往常一样蹲在他脚下,又突然抬眼:“小牧哥,我还可以为你揉脚腕吗?” 商牧说:“今天没什么工作,我自己就可以。” 沈清鱼的脸立马垮了,轻轻将药水放到床上,看了他一眼就转身:“那好吧,我走了。” 落寞的背影呈现在商牧眼前,反倒让商牧心生不忍。考虑到自己的脚腕不能长时间站立,就把红毯长度缩短。 本来和同学们约好的喝酒庆祝,也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改变主意。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讲有趣的话逗自己开心,眉眼上的担忧却无法遮掩。 他是真的很关心自己。 昨晚他说的每一句话商牧都能清晰回忆起来,他喜欢自己的确不犯法。况且也答应了,只要自己不同意,他就不会靠近。 婚礼上的接吻是这样,把镜头对准自己之前是这样,刚刚上药之前也进行询问。沈清鱼在遵守自己的承诺,也在尊重自己。 他突然不忍心对他冷言冷语,总感觉这样会苛待他似的。 “沈清鱼。”商牧叫他的名字。 他恹恹地转身:“怎么了?” 商牧说:“要不你教我怎么揉脚腕的手法吧。” “好啊!”沈清鱼脸色回温,坐在他身边,“我教你,把药水倒在手心……太多了一点点就好,先用指尖抹匀,好,手掌快速揉搓。等感觉到热的时候放在脚腕上。” 商牧按照他的指示,快速搓动双手,沙沙声音在房间中响彻。 “小牧哥,或许你可以改变一下对我的看法。” 商牧说:“我正在试图改变,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沈清鱼乖乖点头:“昨晚的事我很抱歉。但我觉得没有谁在面对喜欢的、即将结婚的人,喝醉熟睡躺在自己面前时,还能保持定力。你知道吗,我本来想亲你的嘴,但还是忍住改成亲吻你的额头。” 商牧的手搓热了,按在脚踝处,舒适感很快袭来,他说:“我并不感谢你的‘善良’。” “但你会接纳我的知错就改,是吗?” “是的。”他点头。 “你,有仔细考虑我昨晚跟你说的结论吗?就是那个……手法不太对,你先轻轻地揉,保持同一力度,痛是正常的,不要减少力气。” 沈清鱼继续说:“我昨天的结论是,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其实大部分都是双性恋的。大多数人以为自己喜欢异性,但实际是他们没遇到喜欢的同性。真遇到了就会像你一样,先排斥,然后慢慢接受。” 商牧强忍着疼痛,沉声开口:“我姑且认为你的结论是正确且有科学依据的,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确定我就是‘大部分人’,你说对吗?” 第30章 “对的,”沈清鱼点头,“那我们可以测试一下。” 商牧抬眼,额头冒出细汗:“怎么测试?” “我们好好相处,在你对我好感有增加时,请不要给自己疏远我的心理暗示。” 商牧思索一阵:“没问题。” 沈清鱼提醒:“可以适当加重力度了。” 商牧按着脚腕的力道又重了些,随即闷哼出声。 “自己对自己就是会心软。”沈清鱼说。 言外之意不难听出,如果是他帮他揉,就是又快又有效果。 商牧问:“一定要揉一个小时吗?” 沈清鱼想帮他往掌心倒药水:“最好是这样。如果你觉得累,我愿意代劳。” 商牧摇摇头,示意不用,拿起纸巾擦干净手掌:“你说得对,自己对自己是容易心软,所以我打算减少时间。” 他晃了晃手机:“二十分钟足够了。” 沈清鱼耸了耸肩膀:“好吧,那你想喝点蜂蜜水吗?我去帮你倒。” 商牧的确口干舌燥:“谢谢你。” 他用纸巾擦拭额头的汗水,又受不了脖颈上黏腻的滋味。白天在婚礼现场熬了一天,晚上又出了一身汗,想了想还是走进浴室。 商牧想着只是冲一遍就好,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 没想到刚打上沐浴露,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上。 沈清鱼端着温度刚好的蜂蜜水,脚步轻快朝楼上走,敲门却没人应答。 他想按下门把手,又迟疑,问了句:“小牧哥,你睡着了吗?” 刚刚才和商牧聊完,他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翻脸不认人,用这种小孩子的手段装睡。 沈清鱼抿了抿唇:“你还好吗?我进去了哦!” 床上还残余他们坐过的痕迹,浴室灯亮着,沈清鱼皱眉敲了敲门:“小牧哥,你去洗澡了吗?” 商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我在洗澡。” “那我把蜂蜜水放下了。” “好。” 沈清鱼正欲离开,又迟疑着后退两步,倚在浴室门口:“需要我帮忙搓个背吗?” “……” “如果你实在介意,可以穿上内裤,或者穿个短裤也行,我虽然不能保证心无旁骛为你擦身子,但绝对可以保证不会触碰到你。” 他咧着嘴站在门口笑:“小牧哥,如果你需要的话请开口,不要给自己疏远我的心里暗示。” 商牧试图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来,可地上全是泡沫,还有混乱之中被他打翻的沐浴乳,塑料外盒摔碎,地上一片光滑。 别说他现在只有一条腿使得上劲,就是两条腿都好使,也不敢保证能完好无损从光滑似冰的地上站起来。 他叹了口气,看向门外的影子:“沈清鱼。” “我在,”沈清鱼抱着手臂,唇角抑制不住上扬,“小牧哥,你需要我了,对吗?” 第22章 商牧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这种狼狈样子面对沈清鱼。 他尽可能向前倾斜, 手指碰到了衣架,用力一勾,衣架倒在地上,同时他也摸到了挂在上面的裤子。 门外的沈清鱼听见声音, 立马笑不出来了:“你没事吧?” 他拍门:“你不会摔倒了吧?” “是, ”商牧看着晃动的门把手,忙道:“你先别进来!” 沈清鱼:“起不来了吗?哪里摔疼了没?我进去扶你起来吧!都这个时候你就别逞强了, 看不看到又能怎么样呢?我保证不胡思乱想可以吗?” “……” “实在不行你用浴巾盖上, 再不然我把眼睛挡上,我闭着眼睛进去可以吗?!” 盖上浴巾岂不是更尴尬, 商牧终于穿上裤子,长长舒了口气:“进来吧。” “闭眼?”妍扇霆 “睁眼。” 一打开浴室门, 氤氲的雾气将他笼罩。 商牧穿着裤子坐在地上看他,只露着上半身,头发和脸潮湿温润,被蒸汽笼罩,本就冷白的肤色现在呈现出淡粉色, 整个人显得无助极了。 他小心提醒:“沐浴露全都洒了, 你扶着点进来, 别摔了。” 沈清鱼率先将开着的淋浴头关掉, 浇了一脑袋水又来搀扶他, 架着他的手臂让他搂住自己脖子, 轻声问:“还好吗?哪里摔疼了吗?” “我没事,”商牧说, “倒下的时候扶了下浴缸, 可是地面太滑,一条腿又用不上力, 实在起不来。” 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戒备心,听上去冷冰冰。 今天的商牧更像是在结婚之前的商牧。会抚摸他的头,对他像对待亲人那样温和。 沈清鱼直接拦腰将他抱起,商牧赶忙搂住他:“你别抱着我,这样你滑倒了我们俩都摔了。” 这样近的距离,他惶恐的脸色全都映进沈清鱼眸中。 像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猫,想挣扎又不敢脱离他的怀抱。 昙花一现的表情代表他心中的担忧,沈清鱼不急不缓地告诉他:“我扶着你出去走得更慢。放心吧,拖鞋是防滑的,就算摔倒了我也会让你摔在我身上,给你当肉垫,不会弄疼你。” 说话间,他已经带他脱离遍地沐浴露的地砖,站在了防滑垫上。 这几步路让商牧提心吊胆,走出浴室才发现自己竟然将他搂得这样紧,沈清鱼甚至要抬头张望才能看见前面的路。 被放到床上后,他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沈清鱼像是没听见一样,捧起他的脚,在患处轻按了下,商牧皱眉嘶了口气。 他马上走到桌前将药水拿起来,在商牧地注视下,搓热掌心覆盖到脚腕上。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在地上坐了那么久,热水已经变凉,地砖的凉气也一丝一缕钻进身体,冰凉的脚腕被他大手覆盖的那一刻,也透过皮肤捂热血液。 商牧别开眼,告诉自己对方只是在关心他,况且沈清鱼刚刚已经承诺了会心无旁骛,哪怕看见自己也绝不胡思乱想。 可下一秒,那双手开始活动起来。 宽大的手掌只要稍微动动,就能从脚背滑到脚腕,所过之处仿佛带着电流和热浪,随药水一同渗透皮肤,沿着血管的方向迅速流动。 商牧极力忽略这些不可思议的错觉,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沈清鱼面前露怯。 可下一秒,余光就瞟见沈清鱼脱了上衣。 他惊诧地看过去,只见他用上衣在头上胡乱地蹭,一边蹭一边不耐烦地说:“浇了我一脑袋水,一个劲往下滴……” 擦干头发就把上衣扔到一旁,宽厚的脊背对着他,重新倒了些药水,搓热双手后再次覆盖到他脚踝上。 热度袭来,比刚刚用了点力气,摩挲着脚踝弯曲的弧度,食指偶尔轻按。 商牧痛得攥住床单,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 他的注意力不自觉落在沈清鱼头发上,张扬的美式前刺被水浇熄,有一缕自鬓角坠下,那上面点缀一滴晶莹的水珠,摇摇欲坠,不知何时才会掉下来。 商牧一直在盯着,直到沈清鱼转头问:“感觉好些了吗?” 与此同时,那颗水珠悄然落在他支起的膝盖上方,依旧晶莹剔透,从沈清鱼的发丝坠落,转而趴在他的肌肤之上,缓缓融入。 心也随之落了地,在脑海炸出不小的波澜,有种难以启齿的感受在心间回荡,以至于没能及时回答沈清鱼的话。 沈清鱼似乎看出了什么,勾着唇角问他:“小牧哥,你在看什么呢?” “嗯?”商牧还没反应过来。 沈清鱼用没沾到药水的手背拍了拍自己的腹肌:“怎么样?比你的明显吧?” 商牧突然感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吞咽的举动让沈清鱼误解,他凑近,认真又大方地展示给他:“可以给你摸摸。” “不,”他缩回手,“不用。” 沈清鱼却没退让,依旧保持刚刚的姿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就偏偏让人觉得他看透了一切,眉眼风流浪荡,眨下眼睛就能释放出桃花。 这种神色令商牧无从抵抗,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抵抗。 是该推开他,让他离开? 不,分明答应过他,在对他有好感增加时,不要给自己心理暗示。 可如果就这样由着他肆意地瞧着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做出过界的举动,更令自己无法招架。 商牧别开眼,平稳内心:“我觉得舒服多了,谢谢你帮忙。” “不用客气。”沈清鱼直起身子,又去浴室拿来了干净的浴巾和吹风机。 就站在他面前,由原来的背对着改为面对面,腹肌对着他的脸。 很随意地将迭好的浴巾抖落开,罩在商牧头上。 轻轻帮他擦拭半干的头发,当浴巾下滑遮住他的眼时,商牧下意识闭上。 于是,头顶触感更强烈。 像是由细金属组成的灵魂提取抓头器一样,但又比抓头器更有温度。 第31章 未几,沈清鱼突然不动了,浴巾却没从眼前拿开。 商牧心中油然而生一阵猜疑,本来压抑的心跳再也压抑不住,毫不迟疑扯下浴巾,与沈清鱼疑惑的双眼对视。 下一秒,头顶传来轻微可忽略的刺痛,沈清鱼指尖夹着刚拔下来的一根头发:“小牧哥,你怎么还有一根黄头发?” 商牧讪讪地垂眼:“不知道。” 沈清鱼扔了那根黄头发,笑说:“毛囊问题吧,我也有特别粗或者特别细的头发。” 他转身拿起吹风机为他吹头发,这一次手指穿梭在发丝之间没有任何阻挡。 热风拂过好像脚腕上的温度转移到了头顶。 沈清鱼轻微晃动吹风机,热浪就呈曲线方式袭来。吹到额前刘海时,手掌覆盖住他的额头,慢慢向后拨弄头发,让明早更方便做发型,细心极了。 商牧也随着这样的频率眨眼,仿佛拨弄的是他的心弦。 吹风机嗡嗡声响起突然,结束也突然。沈清鱼已经把线缠好重新送回浴室。 “对了小牧哥,明天我就回学校了,”他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随意往肩膀上一扔,说,“本来想再请几天假,等你脚彻底好了再回去,可是篮球队那边又有比赛了,缺了我不行。” “嗯,”商牧口干舌燥,整理好情绪说,“明天我叫人送你和你同学去机场。” “好啊,”沈清鱼问他,“那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下次。 商牧还真没想过。 这几次碰面无疑都是有事,他去宜市,或者沈清鱼来兴南。两个人都没有因为想念彼此而特地碰面过。 不等他回答,沈清鱼想了想说:“恐怕要很久了,等这次篮球比赛之后,我就要去实习了。那我们就等什么时候需要彼此,就什么时候碰面吧!” “好,”商牧同意,“我这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如果你父母想见我,或者需要我过去见他们,你尽管跟我提,我一定抽时间陪你一起。” -- 为了在他同学面前演足最后一场戏,商牧专程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送走沈清鱼。 机场上的相拥和回望,在经历过繁琐的婚礼流程后,变得无比轻松和自然。 以至于送走了他,商牧一个人开车回公司的路上,竟觉得不太舒服。 奇怪的感觉持续到早会结束,他接到沈清鱼的电话,朝气蓬勃地告诉他已经平安回学校了,并附上和同学的照片。 檀诚进来送文件发现商总没在,等了好一会儿,却看见商总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进来。 他忙道:“这种小事您告诉我就可以。” “不用,”商牧喝了一口,“我闲得没事出去走走,今天阳光不错,顺路买杯咖啡。” 檀诚抬了抬眉:“您是已经知道我们组建好专业化妆品研发工程师了吗?” “是吗?”商牧轻笑一声,“这么快,拿来我看看。” 原来还不知道。檀诚将文件递过去,心里奇怪老板早上开会时还很严肃,怎么现在就这么开心了。 檀诚说:“这批工程师很专业,选择材料也是新产品配方,已经开始研发中。目前b组组长小何打算主推两款,一款口红共三种颜色,另一款是男士专用身体乳。” 商牧认真看了示意图,点点头:“接下来就是上市加推广。” “是的,”檀诚说,“推广我已经联系好了,还是之前合作过的电商以及十二家实体营销商店。接下来寻找合适的模特拍摄海报和广告,您希望我们选择明星代言还是和之前一样只要模特呢?” 考虑到刚刚步入美妆行业,商牧并不想走声势浩大的路线。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不仅大笔资金流逝还会引起群嘲。 他摇头:“明星代言暂时不考虑。” “好的商总。” 檀诚刚走到门口,商牧又开口:“我给大家叫了蛋糕,一会儿就送到了,你去分一下,告诉他们吃完再工作。” 檀诚将信将疑回头,对上他的眼睛。 商牧:“怎么?” 檀诚:“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分。” -- 晚上,商牧受邀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多喝了几杯酒,坐在车上感觉浑身难受,但还执意让檀诚送他回家。 陈姨给煮了醒酒汤,一碗下肚后,沉沉地睡了。 再次醒来是被渴醒的,他习惯性抬手往床头柜上摸,拨掉了手机咣当掉在地上。 他才费劲睁开惺忪的双眼坐在床上缓了会儿,床头柜上除了被他打歪的一盏夜灯之外,什么都没有。 弯腰捡起手机,钢化膜碎了一条横跨在屏幕上,他趿着拖鞋懒懒朝楼下走。 灌了大半瓶水,渴到冒烟的嗓子总算得到缓解,商牧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某一处静静地待了会儿。 突然意识到,今天执意要回家是个微醺之下的错误选择。 他该回酒店的,至少有经验的服务生会在离开前为他准备一杯水。 哪怕没有温度不加蜂蜜,至少能为他解渴。 商牧很快将自己投身于工作中,白天在公司时总能心无旁骛,晚上回了酒店也是工作结束后就睡觉,尽量避免出席任何应酬。 一个月后,他出差亲自到其他城市的实体店视察。 会议过后,檀诚告诉他:“一共找了四位模特,拍摄时间分别在今天和明天,到时候成片出来还发到您的邮箱里吗?” 商牧想了想,说:“这边的日程结束了,今天就回兴南,我过去看看。” 檀诚说:“这个月您一直在忙,不休息一下吗?” “不用,”商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在拓展业务中,我怎么可以休息,退休以后会有休息的时候。” 商牧当天下午抵达兴南,吃了个饭就来到摄影棚。 负责人给他介绍:“今天来了两位模特拍摄口红,另外一位身体乳模特晚点也会到。” 拍摄时,商牧就坐在摄像机前,模样严肃认真。 成片实时倒入计算机中,红唇从他眼前略过,摄影师看他的表情一直不算好,拍得忐忑极了。 休息时还特意找到檀诚,问:“商总对这次照片满意吗?” 檀诚说:“没叫停就说明满意。” 摄影师拍了拍胸膛:“吓死我了!商总一直板着脸,不跟我沟通也就算了,怎么都不跟模特说说话,多好看的姑娘们啊!” 檀诚:“商总平时工作就是这样的,一码归一码。上班时间从不会开玩笑,更不会因为模特好看就改变性格。” 话毕,他又补充:“商总已经结婚了。” 摄影师笑了声,悄声说:“这圈子里,结没结婚的不都一个样吗,只是结婚,又不是锁住了,你说是不是!” 檀诚冷冷瞥了他一眼,走开了。 摄影师扁扁嘴,他干这行十年了,老板如果亲自来监工,除了为模特就是为了模特!从来没有例外。 大概是拍口红这两个不合眼缘,那就是晚上的身体乳模特了! 太阳坠落,捞起星月。 摄影师一边拍摄一边观察商牧的表情,诧异地发现真如助理所说那样,依旧不茍言笑。 一条广告拍摄完毕,他面不改色,犹如一尊佛坐在那里。眼衫挺 摄影师腹诽,也不知道这商总的老婆是个什么有本事的人,能让他甘愿成为柳下惠。 商牧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拍完还未精修的照片上,选了几张让后期重点处理。 听见前面摄影师指挥模特:“来来来小伙子,放轻松,想象你刚洗好澡要睡觉!” “好嘞!” 清脆的声音无比耳熟,商牧倏地抬眼,赫然看见台上站着的是沈清鱼! 怎么回事,他不是在宜市吗? 上次聊天是三天前,他告诉自己篮球比赛结束了,他和队员代表宜市拿了冠军! 今天竟悄无声息跑到兴南,还成了自家的模特。 檀诚很快搞清楚状况,站在商牧身侧沉声道:“负责这个项目的小何,在上次咱们员工聚餐和沈先生加了微信。看到了小何朋友圈的寻找模特广告所以毛遂自荐。他是今天上午抵达兴南的。” 商牧看着台上。 沈清鱼赤.裸上半身,在策划人员的要求下,将身体乳缓缓挤在结实的臂膀上。 聚光灯下,他阳光又率真,美式前刺发型张扬,因为补了水整个人白了一个度,但依旧难掩在烈日下晒过的健康肤色。 商牧笑了一声:“小何找了个肤色这么暗的人,给身体乳拍摄海报?” “是的,”檀诚回答,“这款身体乳的目标客户是18——25岁的健康运动型男青年,想让他们告别护肤羞耻。沈先生很符合目标群体。” 此时,聚光灯下的沈清鱼已经换了个位置,这次身体乳放在胸膛上,在镜头特写中,慢慢被他抹匀。 镜头缓缓后退,沈清鱼的脸清晰出现在商牧面前的电视上,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张扬桀骜的微笑。 第32章 仿佛隔着屏幕与他对视一般,商牧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丝电流划过。 这与之前几位模特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这个人身上与生俱来的磁场。 又或许,自己和他并不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可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不合适。”商牧笃定道。 檀诚点头:“那我叫停。” “不,”商牧抬手制止,“让他拍着玩玩吧。” 结婚那天,他在化妆室提过有个明星梦,还说羡慕之前的模特出道。 这么久没见,商牧不打算拂了他的面子,跟檀诚交代:“明天再找其他模特拍这款。” 台上没被叫停,所有人都在认真工作。 摄像头再次聚焦,这次对准了沈清鱼的颈部。 喉结优美的弧度呈现在商牧眼前,依旧重复刚刚的动作,他伸出一根手指将喉结旁的身体乳抹开。 白色在接近小麦色的肌肤上融化,有一点沾在喉结上,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游移。 商牧微微颔首,移了移领带。 屏幕再次转换,这一次沈清鱼穿上了白衬衫。 镜头特写在手腕位置,他慢条斯理系上袖口,手背青筋明显,猝不及防地让商牧想起和他一样活跃会动的血管。 这一镜头拍完,工作人员接过衬衫,他宽厚的脊背再次出现在屏幕里。 “模特随便动动,做几个健身动作,慢一点,摄像师抓拍!” 沈清鱼慢慢耸了耸肩,结实的斜方肌也随之摇晃,脊柱窝合并又张开,蝴蝶骨呼之欲出。 商牧突然注意到刚刚拍完的几位模特也站在镜头之外,视线都落在沈清鱼身上,尤其是当他做出健身动作时,更是捂着嘴偷笑。 他别开眼,心中有种莫名其妙说不出来的滋味。 沈清鱼依旧背对摄像头,提着一盒身体乳,右手搭在左肩膀上,以肌肤做背景,衬托蓝黑色盒子。 摄像师偶然一个抬眼,发现商总和之前不一样了。 大不一样! 端着手臂指尖放在嘴边,眼睛微眯做思考状。 虽然还坐在那里,但情绪明显不同。之前的他是高高在上的,而现在则如同雨打桃花,从高处走了下来。 他看着监视器的目光不再审视,那眼神直直落在屏幕上,有些模糊的着迷,又或者是被蛊惑后短暂的涣散。 难道说…… 下一秒,结束拍摄沈清鱼披了件浴袍就略过他小跑过去,声音洪亮又有朝气:“小牧哥!” 商牧的冰山脸也总算被融化,弯着唇角任由他挤过来,两个人坐在一个位置上,身体和大腿都紧紧贴在一起。 沈清鱼指着屏幕里滚动的胸肌照片:“你觉得这张怎么样?” 商牧点头:“很好。” “那你打算主推哪张作为海报?” “都挺不错,”商牧说,“这个要负责人小组讨论后再做决定。” 正说着,小何就过来了。 进来就笑着开口:“小鱼不让我告诉任何人,说要等照片出来给您个惊喜,没想到您亲自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 “何姐,”沈清鱼忙不迭给她指屏幕,“你快看哪张好?小牧哥只会敷衍我,居然说每张都不错。” 从自己口中的话被重复出来,有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商牧真觉得每张都不错,可由他说出来就显得…… “商总这是宠着你,”小何拨弄鼠标,说,“我觉得喉结和后背这两张都不错,但你在商总眼中肯定做什么都是好的!” 小何是在恭维,但沈清鱼没听出来,他笑道:“何姐,你是想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你说得对!” 小何站在商牧左边,沈清鱼挤在他右边,说话时沈清鱼倾身,双手按在他腿上,半个身子都窝在他怀里。 这种姿势即便是已经结婚,也不适合在公共场合出现。商牧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坐好。” 沈清鱼把按在他大腿上的手拿开,乖乖坐直。 这时候小何又兴奋地说:“小鱼你看,抹匀身体乳这个短视频也很好啊,可以用作宣传里!” “真的吗?”沈清鱼又倾身过去,姿势比刚刚更紧密。 意识到后背有双凛冽的眼睛时,他抬了抬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跟他商量:“小牧哥,如果你暂时不打算发表意见,可不可以请你先让开?” “……”商牧起身,衣料摩挲,擦着他结实的臂膀站起身。 走到别处,檀诚问他:“商总,那我待会儿跟小何说换个肤色亮一点的?” 余光里的沈清鱼还在和工作人员热烈探讨中,商牧沉声吩咐:“不用找,就用他了。” 那些画面突然让他改变心意。 身体乳的作用并不一定是护肤,购买人群也并不一定为了护肤。 或许是单纯的因为味道,又或许,因为海报上出色的性张力。 檀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后压下所有情绪:“好的。” 今天的拍摄已经完毕,沈清鱼问商牧:“今晚还要加班吗?” 商牧想了想:“临时回兴南,今晚没什么事。” “那我们一起去沙滩烧烤吧!”沈清鱼兴奋地说,“兴南的夏天马上要过去了,你一定还没感受过吧?” 商牧不解:“感受夏天?” 沈清鱼从书包里拿出衣服,当着他的面旁若无人脱掉浴袍。 商牧看了看四周,模特已经收工离开,工作人员也早就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下班,只剩几个工人打扫场地,谁也没注意站在这里的他们。 沈清鱼一边穿裤子一边说:“如果你的夏天只在空调和烈日之间切换,那你一定觉得夏天是四季里最讨厌的季节。” 他今天穿了条宽松的黑色运动裤,腰间绳子参差不一坠下,再拿起一件绘画卡通人物的浅蓝色t恤,套在头上时,商牧看了他一眼。 沈清鱼接着说:“我最喜欢夏天,夏天是用来感受的。” 商牧弯了弯唇:“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要怎么感受。”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我给你惊喜,”沈清鱼两手一扯系上绳子,背上书包,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瞳仁明亮动人,“走吧,去海滩!” 兴南有一条特别漂亮的海域,也是因为这片海,带动了兴南的旅游业。 沈清鱼说的沙滩烧烤是最近才流行的,以前也有,但因为味道不好,只有外地人上当。最近这边新开了家大排档,口味和服务都是上等,不少人在网络上宣传。 商牧很少来这种场合,更对地摊文化表示不解。但他是个有涵养的人,依旧淡然接过沈清鱼递来的烤肉。 他点了杯扎啤,本想给商牧点苹果汁,但被服务员告知只有橙汁。 沈清鱼问:“橙汁可以吗?小牧哥。” 商牧喉结滚了滚:“可以。” 点好后,沈清鱼笑说:“就不让你喝酒了,怕耽误你明天上班。” 沈清鱼贴心地将辣和不辣分开放,但商牧忘记,误食一粒泡椒味的花生米,脸色倏地红,喉咙像被人一把攥紧,忍不住咳了两声。 沈清鱼忙把橙汁递过去,恰逢海浪来袭,滔滔不绝的水声闯入耳中,轻而易举将商牧带进源源不断的回忆里。 池水与橙香纠缠,摇摇晃晃,他是随波逐流的浮木。 “还辣吗?” “不了。”他放下杯子。 “那吃饱了吗?” “饱了。”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沈清鱼像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带他找到一家装饰奇特的蘑菇房子面前。 进去之前,商牧抬头看了眼,牌子上写着【真人模拟训练场】 检票过后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背包,之后就不再有人跟随。 沈清鱼问他:“吃鸡玩过吗?刺激战场。” 商牧说:“玩过几回手游。” “那规则就不用我给你介绍了?” 商牧看着入场的门牌,诧异道:“个人战?” “是的,”沈清鱼凑近,眼神狡黠,“小牧哥,我可是吃鸡高手,我的号在全国都有排名,我可不会心软。” 商牧弯了弯唇:“放心,我也不会。” 这个模拟战场除了没有那么多房子和那么大的场地之外,其余都很逼真,包括玩家要自行搜索装备。 商牧找到了避弹衣和头盔,还捡到一把枪。 这里像是一座迷宫,玩家最终目的是击倒所有对手并且找到宝箱,独揽宝藏。 商牧脚步放缓,听见隔板对面有人讲话,便马上靠在墙边,很快有黑影率先闯入视野,待那人毫无防备闯进时,商牧扣动扳机。 橙红色标记很快从枪口.射出,正中那人胸膛。 对方无奈叹了口气:“哥们,你也太快了吧,我连件避弹衣都没找到呢!” 商牧挑了下眉:“下次见。” 第33章 他沿着墙壁继续向前,搜索了很多地方都没碰见人,拿到一把更轻的枪时,慨叹自己还真是好运气。 然而下一秒后脑勺就被硬物抵住,商牧心里一惊,背后响起轻快的哨声。 沈清鱼。 他转头,枪口正对眉心。 商牧无奈放下装备:“开枪吧。” 沈清鱼却并不着急,枪口慢慢向下,在高挺的鼻梁上滑滑梯到唇瓣,再到下颌。 更像是故意调侃,刺激得头皮发麻。 商牧扁扁嘴:“杀生不虐生。” “谁说我要杀你了?”沈清鱼仰脸,他不知道在哪找的头盔,将头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漏出一双笑意满满的眼睛。 “那你是要放我走?”商牧问。 还没等沈清鱼回答,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反应迅速,转头就是一枪,橙红色的标记正中那人胸口。 再补一枪。 沈清鱼得意,缓缓道:“out!” 那人本来愤愤不平,临走前脸上却多了丝笑意。 沈清鱼不以为然,再转头,赫然与黑洞洞的枪口对视,趁他没防备,手里的枪也被商牧夺去。 他也学着他的模样,枪口慢慢下滑,略过他硬朗的五官,可沈清鱼身上装备齐全,连腿都绑上了。 枪口唯一能对准的地方就只有——那里。 沈清鱼扁扁嘴:“小牧哥,你真的忍心用这样的方式了结我吗?待会儿我出去,小小鱼上面顶着个标记,会被人笑话死的,那我就没脸再来兴南这个美丽的城市了!” 商牧说:“没关系,我打你胸口两枪就好了。” 两枪过后,沈清鱼脱下一层盔甲,里面居然还有一个。 他竖起两根手指:“还得两枪,可我的枪里没有子弹了,你这把也没有了。” 商牧拿起之前换下来的那把,也只剩一颗。一把枪里只配两颗‘子弹’。 要想了结沈清鱼,除非——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那里。 沈清鱼弓起身子,双手护住,跟他商量:“小牧哥,要不你放我一马,我们两个顶峰相见如何?刚才我明明也有机会杀了你的!” “好吧,”商牧说,“下次我可不会放过你了。” “谢谢小牧哥,你最好了,我真想现在就拥抱你!”烟善婷 可商牧已经及时转身,并且拿走最后一把带着子弹的枪。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场内已经变得安静很多,商牧猜测敌人已经所剩无几,走路开始大胆起来。 他心中有强烈的预感,沈清鱼一定还活着,并且他们俩会在最后决战。果不其然,随着系统播报倒数第三位玩家淘汰后,只剩下两名。 场内障碍减少,隔板下降的一瞬间,商牧看见不远处的沈清鱼。 他早已恢复威风凛凛的神态,肩膀上扛着一把awm,嘴角勾着露出邪邪的笑容,英俊又不可一世。 “只剩我们两个了。”沈清鱼将酷炫的头盔摘下来扔到一旁,用手拨了拨头发,美式前刺重新站起,给他增添了几分桀骜不驯。 商牧说:“怎么?不怕我一枪爆头?” 沈清鱼说:“小牧哥,你舍不得。” 商牧弯了弯唇:“那你就太自信了,放了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沈清鱼充分彰显了他的自信,扔了awm,一手插在口袋里缓缓朝他走。 商牧举起枪,红点瞄准器落在他眉心。 沈清鱼毫不畏惧,语气懒散悠闲问:“小牧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商牧:“体育馆。” 沈清鱼说:“不是,是在南山别墅。我从楼梯走到玄关,一直都在看着你,可你却没抬头看我一眼。” 他又问:“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在哪里吗?” 商牧脑海里猝不及防闪现出泳池画面。 他张了张嘴,话说出前拐了个弯:“宜市……” “nonono……”沈清鱼看着他的眼睛,“是在兴南。” 商牧太阳穴一跳。 “我腰受伤弯不了,你帮我穿裤子那次。” 原来是说这个,差点忘记了。 商牧刚松了口气,肩膀传来轻轻撞击,他低头,橙红色印记已经出现在上面。 原来沈清鱼口袋里踹了把迷你小手.枪。 此时,他得意地挑眉,悠哉吹了下枪口:“小牧哥,你输了。” 商牧的心早已被打乱,闻言放下枪:“你赢了。” 沈清鱼又上前一步,和他面对面,歪着脑袋问:“还记得我说要给你个惊喜吗?” 商牧抬了抬眉。 “惊喜就是——”沈清鱼牵起他的手,来到最终宝藏处,指着箱子,“我把这个宝藏送给你。” 他们一起打开箱子,那里面躺着把金色钥匙。 他疑惑:“这是做什么的?” 沈清鱼继续带他往前走,商牧跟在身后,视线落在两个人紧紧相握的手上。 牵手与被牵手是两种手势,两种感觉。 小时候他被妈妈牵过手,走在冰面上也有安全感。几十年过去了,又被沈清鱼牵手,站在被金色钥匙打开的黑洞洞的门前,他的手却突然被放开,商牧脚步也放缓。 沈清鱼好像能感知到他的情绪似的,松开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眼罩:“小牧哥,戴上。” 商牧说:“我恐怕玩不了太惊悚的东西,年纪大了,我——” “首先,我也不喜欢惊悚的东西,不然我就带你去旁边的鬼屋了,”沈清鱼认真看他,一字一句道,“其次,你年纪不大。” “二十六岁什么时候被归到年纪大的一类了?”他笑,“如果不是了解你,我甚至以为这是你在凡尔赛。” “有吗?” “多好的年纪啊,位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年华,在你之下的渴望你,在你之上的羡慕你。岁月最善待这个年纪的人了,任何人成长到这时候,都会被赋予一颗稳重的心,和一张能够叫人神魂颠倒的脸。” 四目相对,商牧眨了眨眼,心竟然奇迹般平静下来。 沈清鱼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在任何时候,都能扭转他的情绪,让他心甘情愿改变一切决策。 语气表情都无比自然,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假熟悉,而是专属于两个人独有的熟稔气氛。 一凑近,身上有股清新薄荷味,商牧敏锐地发觉,似乎与之前的味道不一样。 所以他换了香水,还是说……哦,想起来了,应该是身体乳的味道。 他忘记了,这期推出的男士身体乳就是清新凛冽的薄荷味。 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呢。 “小牧哥,戴上吧,保证是惊喜,不是惊吓。”他举手保证。 商牧戴上眼罩,重新被他牵起手,跟着他走进黑暗之门。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不到三十秒,眼罩被掀开。 一束金光在眼前升起,两秒后在天际炸开一束金色烟花。 接二连三的烟花腾空而升,五颜六色的光映在商牧眼中。 一转头,沈清鱼手里拿着个遥控器,问他:“小牧哥,你最喜欢哪个?” 商牧说:“开出层次的那个。” 沈清鱼按下3号键,一束紫光升起,第一个光圈还没消散前,第二束红色光圈在中心扩大,接着是橙色、银色…… 火树银花在商牧眸中接连盛放,他整个人站在烟花之中,火光也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笼罩,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和棱角分明的面颊。 他突然想起放年假总会被酒店准备的烟花吵醒,晚上工作时,也会被人们庆祝的声音扰乱思绪。 那时候只觉得人间吵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身临其境,期盼烟花再次升起。 也终于在这个平凡的夜晚感受到了夏天。 夏天是海浪和海风;是烟花升上天际。 夏天不只是燥人的温度和空调,夏天是冒险。 夏天是橙子味的。 一转头就与沈清鱼对视,商牧眨了眨眼:“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不惊喜吗?” “挺惊喜的,”商牧心血来潮,又问,“还有吗?” “没有——”沈清鱼弯了弯唇,眼神狡黠,“那是不可能的!” “还有?” “嗯,”他故弄玄虚,“明天就知道了。” 从沙滩离开,商牧才抽出时间看檀诚一个小时发来的消息,说已经帮他在酒店订好晚餐。 沈清鱼在这时突然摸了摸肚子:“我怎么又饿了,小牧哥,你呢?”延珊婷 “我没有。” 商牧正要说酒店有晚餐,可沈清鱼先一步开口:“好想吃陈姨做的糖醋排骨!” 他系上安全带,很随意地开口:“好啊,那回家吧。” 听说小鱼回来,陈姨很开心,不仅给他做了糖醋排骨,还特地煲了汤,告诉他下次回家提前说,汤煲得时间越长越好喝。 商牧虽然不饿,但还是坐在餐桌前陪他一起。 第34章 听他说:“何姐告诉我,你们连续忙了好几天,还说你为了今天的拍摄连夜赶回来。我想,如果就单纯地告诉你好好休息,你肯定不可能牺牲时间睡觉,所以就干脆带你出去放松一下,体验人间的美好。” 商牧笑说:“你在我的地盘带我出去玩?” “我如果不带你,你会知道沙滩烧烤旁边有很多小店吗?做手工艺品的,做陶瓷的,还有剧本杀……这些你通通不知道,你只知道工作、赚钱。” 他把剔下的骨头扔到一旁,夹着一块肉送到商牧嘴边。 等商牧张嘴吃下后,才笑道:“工作固然重要,放松精神压力也很重要,不然你现在赚的钱,就是以后的医药费。我说的对吗,小牧哥?” 排骨多汁,沾到他唇边,沈清鱼先一步抽走纸巾,一手握住他的下颌,另一手轻轻帮他擦去。 做这事并不令商牧反感,他本人也不觉有什么不对,只专注地擦。 商牧看着他,心咚咚地跳。 “还想吃吗?”沈清鱼问。 商牧吞下喉中最后一丝滋味,摇头:“不了,本来也不饿。我上楼洗个澡就睡了,你也别吃太多,当心胃疼。” “晚安小牧哥!” -- 比平常温度更凉一些的洗澡水冲刷商牧的身体,洗好澡后,疲惫和困意统统袭来。 无论前一天有多忙,第二天他总能准时醒来。 吃早饭时,身边位置空空,商牧问:“小鱼呢?” 陈姨说:“一早就背着书包出去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就走了。” 商牧突然想起昨晚他跟自己说的惊喜,弯了弯唇角。 到公司后开始核对出差这几天员工发来的企划案,檀诚问他:“给您一杯美式?” “冰美式。”商牧说。 看得正认真时,办公室门被敲响。 他知道是檀诚,头也没抬,指尖轻敲桌子:“放这。” 杯子轻轻放下,一阵奶香味飘在鼻间,热乎乎的蒸汽扑向他的脸,商牧皱眉:“我要的是冰——” 刚抬眼,惊讶涌出眼眶。 沈清鱼穿着毫无褶皱的西装,戴了副黑色无镜眼框,一本正经地站在他身边。 “商总,一大早喝冰的对胃不好。” 没等他反应过来,檀诚走进来,解释道:“商总,沈先生是新来的实习生。在这一批里面试和笔试都名列前茅,所以人事把他派来了总裁部实习。” 商牧的视线再次落在沈清鱼脸上。 他嘴角上扬,推了下眼镜,笑得露出八颗小白牙:“商总您好,工作时间请尽情吩咐小鱼。” 第23章 安静的办公室里, 商牧鲜少对沈清鱼表现出这么严肃的神色。 “这里是公司,大家工作的地方,你能明白吗?” 沈清鱼点头:“我当然明白。” “所以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这里?”商牧说,“我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跟你在一起, 工作时间也会有见面的机会, 这样还不够吗?” 安静一瞬。 沈清鱼笑了声:“小牧哥,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逗你玩吧?” 他清了清嗓子, 正色道:“在此之前我一直叫你商总, 既然你说到了私下里,那么我就叫回小牧哥。” “小牧哥, 我可以很郑重的告诉你,我没有开玩笑, 我就是来实习的。” 商牧说:“实习为什么不去你家里的公司?千里迢迢跑到兴南来是为了什么?” 沈清鱼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家里的公司并不是我个人的公司。我哥那人对待工作比你还认真,比你还认为我没什么实力。如果我去了,他会为了避嫌,把我安排在边边角角的位置。” “也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种‘玩八个小时手机, 领两千块公司和实习证明’的自家公司。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我明明拥有无限的工作能力和智慧, 为什么要去公司玩手机呢?” “我哥很明显不信任我, 所以我只能来你这里证明自己, 面试和笔试的成绩就代表了我的能力不是吗?” 商牧眨了眨眼:“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说到这, 沈清鱼突然垂下眼, 刚才那股干劲也顷刻消散。 “是我高估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了。我当时想着,如果我们互换身份, 我是很希望能在工作时间看见你,并且也很愿意和你一起工作。但很显然,你不喜欢。” 商牧一时语凝。 今天在公司见到他实在是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他说的话,似乎也并无道理。 向来实习生面试成绩第一名他都会重点观察,当初檀诚就是从第一批实习生脱颖而出,跟了他这么多年。 再看沈清鱼。 平日张扬的美式前刺今天也做了梳理,均匀地向后梳,桀骜不驯的眉眼因这幅眼镜框削弱几分。 此刻他双手交叉在身前,垂着眼,倒像是犯了错被训斥的员工。 可他犯错了吗? 没有。 商牧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俩的身份是公开的,你堂而皇之进了总裁部,就不怕别人以为是走后门了” “闲言碎语是出生在豪门世家的人承受的第一关,从出生以来就会被人讨论。有钱有势长得帅不是我的过错,弱才是原罪。” 沈清鱼正儿八经的样子少见,他说:“我只怕我的能力不能施展,我哥不信任我,小牧哥你不会也不信任我吧?” 商牧垂眸思忖。 一阵奶香味飘在鼻间。 他看着杯子沉沉开口:“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沈清鱼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拿起他的杯子,咕嘟咕嘟几口就把牛奶干了。 在商牧惊诧地眼神中,用手掌擦干净嘴边的奶渍:“对不起商总,下次不会了。” 商牧:“……” “小鱼,”他说,“我可以同意你留在我公司实习,但你也说了,你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沈清鱼挑眉,等他下一句话:“嗯哼?” “b组的项目是我非常看重的,你也跟小何关系不错,还成了她的模特,那你就去跟b组。” 这完全出乎沈清鱼的预料,他先是诧异而后不可置信地问:“真的?” “真的。” “太好了!”沈清鱼兴奋道,“这比让我整天待在总裁部看策划案要好多了!” “你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坐在办公室,”见他开心,商牧的心情也晴朗起来,“去找小何吧,让她给你安排更合适的岗位。” “小牧哥,哦不,商总,”沈清鱼说,“感谢商总赏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沈清鱼的确有股子干劲儿,尤其是当他真的被人寄予厚望时。 商牧今天罕见没有加班,临走时给沈清鱼打电话,带他一起回家,可沈清鱼却告诉他:“我到环北做市场调研了,两天后回去。” 商牧:“小何让你出差?” “不是,是我主动要求的。” 他那边听上去在街道上,还有鸣笛声自近到远,沈清鱼说话也扯着嗓子:“商总,我有点忙先不跟你说了。” 下班了也叫商总? 商牧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出神。 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饮尽后,视线突然落在杯子上,瞳孔渐渐失去焦点。 白日里汇集了万千精英的城市,在夜晚尽数颠覆。 街边有各种网红直播,引得无数观众围观鼓掌,还有商店制造出的人形玩偶,蹦蹦跳跳站在店门前发传单。 商牧独自游走在街边,与之格格不入。 他在酒店和家中犹豫,最终还是回了家。 陈姨在给沈清鱼的房间做扫除,见他回来先去给他做饭。 商牧就站在房间里,四处望了望,突然看见书架里扔着一个敞开的药盒上。 药盒被随意扔在一角,应该是待会儿要清理的,让商牧拿起它的原因是,这是治疗他脚腕的药水盒。 说明书被压在里面,拆开一看。 【使用说明:在手心搓热覆盖到到患处,轻揉10~20分钟,每天一次。】 前后字迹仿佛自动被打了码在眼中虚化,他只看到那几个数字。 怪不得说什么也不让他拿到药盒,原来是这样。 这种事都能被他做得这样游刃有余,所以才会羡慕能出道的明星,他天生就适合娱乐圈。 商牧攥住说明书一角,从第一次见沈清鱼开始一点一点地缕。 体院馆热吗? 当然不。 打篮球的同学再热也没有光着膀子的。 他在最恰当的时机闯入咖啡厅,借为自己出气的理由成功让联姻对象暴走,继而称预判了父母未来的联姻计划,提出跟自己协议结婚。 再后来,发烧后洗澡闻到自己全身酒精味,然后又为了帮他挽回名声,主动在论坛承认与他交往多年,在全校面前做实了两个人的‘恋情’。 第35章 婚前各种演戏、婚礼中的两次接吻……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自己主动、配合,但如今细想起来,全都是沈清鱼主导。 他像是猎人一样,立了个木桩,等待猎物一头撞上来。 他在守株待兔。 而自己则是那倒霉的兔子! 这个骗子。 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什么不喜欢男人,什么双性恋,都是引他入坑的借口! 甚至,商牧大胆猜测,他来到自己公司实习,也是早有预谋。 商牧阖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 沈清鱼在两天后的下午回来的,商牧还是在路过小会议室时见他站在台上,对着ppt讲解他的调研情况。 台上的他意气风发,这种意气风发与平日看他打篮球时不同。 他用扣篮的手拿起指挥棒,自信又随意地跟人讲述他的所见所闻,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气势足到根本不像实习生。 其实商牧没告诉他的是,商场上也存在欺软怕硬,且大有人在。 有人会看你是实习生故意为难你做事,但只要你强硬拒绝一次,他们就再不敢接近。 比如现在,成熟老练的员工们,仔细听着他的讲解,在自己计算机上记下一段又一段重点,并在讲解结束后自发热烈地鼓掌。 沈清鱼回到座位上,健硕的脊背将白衬衫撑起,看上去比身边人都有安全感。 他就坐在那里,哪怕背对商牧,气势也浑然天成,自成一派。 可惜。 骗子。 商牧转身离开,回到办公室没一会儿就接到沈清鱼的信息。 【商总,中午一起吃个饭吗?】 商牧惜字回复:【不】 沈清鱼:【你有饭搭子了?】 商牧:【没有】 再没收到他的信息,商牧也没在意,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 中午,他正要出去,沈清鱼来了。 商牧淡淡看了他一眼,朝衣架走。 沈清鱼先了他一步,拿着西装外套跟他说:“外面很热,你穿衬衫出去就行。” 商牧从他手里拿过外套穿上:“不热。” 沈清鱼不露声色地打量他,跟在他身后往出走:“你要干什么去?” “吃饭。” “你不是说不吃?” 商牧驻足,瞥了他一眼:“我约了客户。” 他说完加快脚步走进电梯,在沈清鱼过来之前关了电梯门。 从前为了不让联姻对象觉得自己【冷冰冰】【木头人】【一次元】,商牧书柜里的书大部分都换成了沟通技巧类型。 他的确学到不少东西,这些也在沈清鱼身上得到验证。 一定是自己太温柔,才会让他有恃无恐。 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全都是他刻意营造出的,扰乱了自己的心弦后又故作无辜。 商牧一个人在咖啡厅坐了很久,为的就是耗完沈清鱼的午休时间,等员工们休息结束后,才拿着计算机慢慢往回走。 阳光充足,太阳底下的确炙热,可商牧心中阴沉,并未感觉到一丝热意。 推开办公室门刚走进去,脚步滞住。 沈清鱼并没有离开,反而背对着他坐在办公桌前,听见开门声音才回头:“吃饱了吗?” 明媚的阳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光影在他周围笼罩出一层淡淡的光,将他高大的轮廓如素描般描绘出来。 商牧说:“已经饱了。你怎么还在我这?” 沈清鱼抱着肩膀看他:“我的市场调研报告得到何姐的夸奖,所以想让你也看看,帮我找找有什么不足之处。” “你的领导认可就好,”商牧说,“这种小事不用来找我,商场上管这叫‘越级报告’,是个非常不尊重你直属领导的行为。” 沈清鱼抬了抬眉,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又说:“今晚我们再去沙滩烧烤好不好?这次我们去玩水上乐园,你一定没玩过冲浪吧?你知道踩在冲浪板上有多刺激吗——” “你忘记我脚腕的伤才好没多久吗?”商牧打断他的话。 沈清鱼面不改色,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商牧问:“想起来了吗?我脚腕扭伤,你说要揉一小时呢。” “当然记得,”沈清鱼说,“当时如果不是篮球队需要我,我一定会等你彻底好了才离开。” 装得真像。 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妍珊汀 是吃准了他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商牧偏偏逆风而上。 “巧合在于,昨天我看到了药水使用说明。那上面写着只需要揉十几分钟就行。” “是吗?”沈清鱼恍然大悟,想了想说,“那是我记错了,你伤得太突然,我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随便看了眼说明书就放回去了。” 商牧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这个说法的确成立。 再结合那天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一样的表现来看,也很有说服力。 但商牧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动摇的人,他又问:“我第一次带你回兴南那晚,你故意没叫醒我,对吗?” “你是说你去和那孙二小姐见面那天?” 沈清鱼皱眉想了想:“‘故意没叫醒你’——没错,是故意没叫醒你。” 他微笑,坦然道:“一是你并没有要求我在规定时间叫醒你;二是我看你太辛苦,在车上都能睡着,所以故意没叫醒你。” 商牧紧随其后追问:“目的就是为了挨到我们见面的时间,你好趁虚而入对吗?” 沈清鱼疑惑地挑眉,面对指责的一刻竟笑出了声:“你在说什么呢?” “那天我在车里等得无聊,剩下几包薯片吃得我口干舌燥,就进去买杯果汁。离得很远就见你脸色不好,凑近一听发现她并不礼貌,所以就想气气她啊!” “至于后来我提出和你结婚,”他耸了耸肩,“这个原因我上一次已经解释过了。我预判了家里的打算,提前终结他们的想法。” 商牧好整以暇地看他:“短短几个月,我们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一件事是巧合,十件也是巧合吗?” “那你觉得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沈清鱼无奈摊了摊手,情绪朦胧地看他:“你想说,我是故意接近你,故意拆散你和二小姐,故意给你揉了一个小时的脚腕,故意来到你公司……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我故意为之,对吗?” 这一段话令商牧震撼不已。 他竟一口气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坦然又平静,眉眼间丝毫不见半点慌乱。 就是这样的神态,对视数十秒后,商牧率先别开眼。 凌乱的思绪纷飞,他试图找到最开始那条鲜明清晰的线。 这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吗? 这巧合也太多了。 沈清鱼还坐在那,两条腿大咧咧地岔开:“小牧哥,我是喜欢你,但我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面对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商牧突然口干舌燥。 直到对方一个响指—— “我猜你还有一个埋在心里,不好意思问出口的问题。” 停顿片刻,沈清鱼幽幽道:“你发烧那天,我帮你用酒精擦了身子,从额头到脚底,途径脖子、胸、胃、小腹、大腿、小腿、脚腕。” 商牧头皮都发麻。 “我帮你脱了睡衣,但没有多看、多想一眼,”他举起手做发誓状,“该擦的地方我擦了,不该擦的,我绝没碰一下。” 他无奈耸了耸肩,直勾勾地看着商牧:“我这个人呢,也不知道运气好还是不好。说好呢,就偷亲你那么一次,被你抓个正着,说不好呢,我又跟你结了婚,还接过吻。” “够了。”商牧出言打断。 安静了一会儿,沈清鱼收回长腿起身,绕到桌子对面抽出他的真皮座椅:“工作一天了,站着质问我很累吧,坐下慢慢说,我听你说。” 接着就拿起他的杯子去饮水机接了杯热水,又让商牧想起与他共同使用过一个杯子。 再抬眼,与沈清鱼清澈的眼睛对视。 又是这副无辜的模样,好像做实了被人误会质问,却还心怀天下对任何人不计前嫌。 “小牧哥,你坐吧,等回答完你的问题我就回去上班。” 商牧正欲过去,又陡然反应过来,竟然不知不觉又被他安排做事了。 他停下脚步,冷声吩咐:“以后我不找你,你就别随便来我办公室。” “那好吧。”他点头。 “现在回去。” “不问了?” “出去。” “哦,好!” 与他擦身而过之时,又有凛冽的薄荷味争先恐后往鼻孔里钻。 周围气息瞬间变得不同,清澈的薄荷似乎比空调更有优势,只需要吸一口气,就能令身体发颤。 沈清鱼走后,商牧才回到座位,等空气中的薄荷味消散,思绪才尽数回归。 第36章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还是太多,多到比他前半生的经历还要精彩。 思来想去,商牧还是没能完全相信他的话。 巧合与否,沈清鱼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而自己也无法证明不是。 总而言之,他的戒备心还是没能完全消除,在此之前,他要和沈清鱼划清界限。 下班之前,沈清鱼发来信息问要不要一起回家,商牧回复:【加班,你自己回去。】 沈清鱼:【那几点叫阿姨给你准备晚餐?】 商牧:【我会提前通知她。】 未几,沈清鱼发来一条三秒钟的语音,商牧迟疑一瞬,选择了转文字。 【何小牧哥,我知道了,哇啊啊。】 他皱眉,点开语音。 “呵,小牧哥,我知道了,晚——安——哦——!” 前面是很轻的一声笑,从鼻间发出的气音。 初听有挑衅意味,再听又觉得很符合他的说话方式。 听了好几次,并没有挑衅的意思。 -- 商牧结束工作已经是凌晨了,时间太晚他选择住在酒店。 洗完澡出来,对面商业街都没多少人了,只剩昏暗的路灯,勾勒出两条并行线,一眼望不到头。 商牧按亮手机,又关上。 一杯咖啡喝完又按亮,再将咖啡杯和手机都扔在书桌,自己回到床上。 第二天一早有个员工会议,五一节之前的最后一个大会。 小何带着一个月的所有成果给大家报告。 商牧坐在桌前,静静地听分析。 视线偶尔落在坐在窗边的实习生身上。 这一批实习生比每年都多,他们第一次参加有公司高层领导的会议,被安排靠窗的座椅上,没有桌子,将笔记本放在腿上。 一眼扫过去,各个严肃认真,样子一点也不比坐在会议桌上的人稚嫩。 除了沈清鱼。 双腿交迭,笔记本摊开扔在腿上,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记。 这人今天甚至穿着私服过来,v领t恤和一条宽松的运动裤,脚踝漏在外面,打扮得青春又有活力。 公司虽然没有对员工的穿着制定规则,但这样的着装来参加会议…… 总之他就是看不顺眼! 商牧脸色倏地沉下来,沉沉吐出一口气。 正在阐述未来计划的小何听见了这一声叹息,语调如同崴了脚一般颤颤巍巍,盯着商总的脸,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初次步入美妆行业,虽然知道有很多不足,但我们会运用熟练的运营计划,争取能够功过相抵……” 商牧听后意外抬了抬眉,沉声开口:“你策划做得非常好,我并不觉得有‘过’,非常超乎我的预料。明天就是五一了,b组所有人都会得到奖金,等这段时间忙完后,你们商量着串休,每人可以带薪休假两天。” 小何脸上的笑意展开,微笑抬起手:“其实这份策划案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完成的,除了我和小李,还有我们部门的一位实习生——沈清鱼!” 商牧诧异地看向他,对方则从容不迫站起身,微微颔首:“感谢何姐给我这个机会,也感谢所有前辈们对我的关照。” 小何笑着说:“还是要感谢商总将沈清鱼调来了我们b组,市场调研的活儿可不好干,小鱼一听说没人想去,自告奋勇要过去的!” 对上沈清鱼似笑非笑的视线,商牧说:“那就再接再厉吧,散会。” 商牧第一个离开会议室,他走后,小何看向沈清鱼:“没想到商总对你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哈!” “是啊,”沈清鱼笑得人畜无害,装作熟络道,“在家里他工作时,也不让我过去吵他。” 小何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沈清鱼。 他本来以为沈清鱼是能让万年冰山回温的炭火,却没想到回温也仅仅只在某些时刻而已。 拥有一位相貌和双商都如此优秀的爱人,依然不改冰山面孔,吝啬到连一句夸奖都不给。 这么一对比,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更幸福一点,不像沈清鱼,睡觉都要对着冰山…… 今晚商牧依然要加班,檀诚进来告诉他:“沈先生想见您。” “我在忙。” “沈先生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 大概是为组内创造了成就没得到自己表扬心有不忿,所以下了班要堵在办公室门口。妍单停 外面还有加班的员工,就这样冷着他肯定会被人诟病说闲话,商牧轻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 沈清鱼这次不像往常那样大大咧咧,他先扒着门瞧了他一眼,而后慢腾腾地走过来:“小牧哥。” 商牧头也没抬:“说。”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最近几天可以不可以回家来住?” 商牧拒绝道:“我没有假期,员工放假我也不能懈怠,这几天住酒店,交通方便。” 沈清鱼抿了抿唇:“可是小牧哥,我爸妈回来了。” 商牧倏地抬眼:“什么?” “他们从国外回来了,我也是昨天才接到通知,赶在五一节,他们是回来过节的,顺便来看看我……和你。” 沈清鱼说:“你也知道,我的房子在宜市。可我们现在都在兴南,这边没有临时房子住,也不好给他们开酒店。” “小牧哥,你就当帮我个忙,装作不跟我生气了,可以吗?” 当初演戏就是为了骗过双方父母,让所有人相信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这么久了,自家这边不闻不问,但沈清鱼可是沈家高贵的二少爷,商牧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冷着沈清鱼。 思忖一阵,他突然抬眼:“该不会这也是你故意的吧?” “怎么会呢?”沈清鱼说,“上次和他们视频通话时你也听见了,我妈是有要回来的意思啊!小牧哥,我不就是亲了你一下,为什么要把我想得这么坏?” 他声音上扬,听起来颇为无辜。 商牧先滞住,后又垂眸:“抱歉,是我想多了,他们什么时候到?” “明天早上6点。” -- 关于沈家的事他没怎么听说过,毕竟两家的商业领域不同,也不在同一城市。 昨晚听沈清鱼说了几句,他爷爷年轻时出海捞鱼获得第一桶金,后来常年守在码头租船给别人,再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退休后将生意都交给了沈父。 沈父敢拼敢闯,在三十多年前就声名显赫。 最近几年沈父退居二线,又将公司交给沈栋,沈家现在做的是轮船生意。前几年有两位明星举行海上婚礼,租的就是沈家的豪华轮船。 记者们争相报道,那段时间沈家也频频登上新闻头条。 这是商牧第一次见到沈清鱼的父母,并没有想象中的严肃,反而更和蔼可亲。 沈母会捧着沈清鱼的脸仔细看,摸一摸他的耳朵和脸蛋,沈父也拍着他的肩膀,朗声笑着:“儿子!又长高了!” 沈母说:“儿子现在有195了吧,可别再长了,再长就吓人了!打篮球累不累?快毕业了就不用参加比赛了吧?” “穿鞋才到193,”沈清鱼勾了勾唇角,颇为得意说,“净量也就190吧!” “哈哈哈!”沈父笑得开怀,“高点好,高点好!” 沈母嗔怒:“好什么?个子太高不好买衣服。” 沈父无条件纵容:“那就买高级定制。” 沈清鱼笑着牵起商牧的手:“爸妈,这是小牧哥!” 商牧颔首,礼貌地随着他喊了声:“爸,妈。” 握手过后,沈父笑容更盛,转头跟沈母说:“你看,商牧个子也跟咱儿子差不了多少,儿子要是再矮点,都配不上人家了!” “怎么会配不上呢,”商牧报出自己的身高:“我净量185.” “真好,”沈父问他,“你见过我大儿子了吧,他个子也不矮!” 商牧点头,沈清鱼从中插了一嘴:“他才180,跟我和小牧哥差远了。” 商牧转而看向他们的脸色,沈父沈母笑得都很开心,一脸宠溺地看着他说:“背后这么说你哥,当心我告密!”延扇厅 沈清鱼:“妈,我还想跟你告密呢。我本来打算让他给我开实习证明,结果他根本信不过我,让我进公司当文员。如果不是有小牧哥,我就每天端茶倒水去了!” 他们俩走在身后,距离缓缓拉开,沈父和商牧说:“我这次回来还给你父亲带了点见面礼,有劳你送过去了。” “您太客气了。” 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太客气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和我说话就不要这么拘谨,什么‘您您’的,我听着不舒服!” 商牧恍然:“好。” 老夫妻两个在国外待久了,很想念国内的家常菜。 商牧说:“我有个朋友在湖西路开了家饭庄,做得都是家常菜系,如果你们喜欢钓鱼的话,饭庄里还有专门的钓鱼池。” 第37章 钓鱼是沈父很多年前喜欢的活动,不碰鱼竿太久,一提起手就发痒,迫不及待赶过去。 商牧又告诉沈母:“他们那有供人工采摘的草莓园,还种植了很多郁金香。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等天气凉了些,这些花草植物就都没有了。” 沈母也很开心,到了饭庄先拉着丈夫拍照。 商牧站在楼上静静地看,思绪飘飞。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很难想象这世界上还有如此其乐融融的家庭。 沈清鱼性格开朗,嫉恶如仇,一看就生长在阳光之下。 他的父母会在见面的第一句夸赞他长高了,不问学习成绩,不问工作成绩,只关心他累不累。 在看到沈清鱼不情愿穿昂贵的运动鞋踩进土地,被沈母扯耳朵时,不自觉笑出声。 可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嘴角。 眼中的烈日突然谢幕,迎面而来的是乌云暴雨,商牧坐在乌云之下,看不到半丝光。 直到一束鲜艳的太阳花出现在眼前,他看见比太阳还炙热的笑脸。 “小牧哥,送给你!” 被洋桔梗包围的太阳花,开得娇艳又热烈,商牧拿在手里突然窘迫:“哪有男人收鲜花的。” 沈清鱼拿起一瓶汽水,单手扯开拉环,一大口下去发出斯哈的畅快音,说:“谁规定男人不能收鲜花,就算男人不能收,爱人总可以收吧。” 商牧心中的结还没过去,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沈父沈母说话的声音。 沈清鱼的手随即扣在他的手背上,指尖摩挲,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 沈母率先看到他们双手交握的画面,脸上挂着会心的微笑。 这一餐吃得很愉快,因为开明的父母,完全没有尴尬氛围,结束后他们一起回到家里。 陈姨给准备了丰盛的水果,商牧回楼上换衣服时,沈清鱼也跟着溜了进来。 “小牧哥,今晚我们要一起睡了,”他说,“我睡地上就好。” “嗯。”商牧点头。 等他换完衣服出来,沈清鱼已经把他枕头放到床上,连同他的计算机和充电器一起扔在上面。 他说:“先放这,万一我爸妈进来参观呢。” 自己的领域突然增加了别人的私有物,这感觉很奇怪。 但沈清鱼说的并无道理,给沈父沈母安排的房间就在隔壁,没一会儿,沈母就来到他们的房间参观。 从衣帽间出来后,问:“小鱼啊,那里面有你的衣服吗?” 商牧和沈清鱼皆是一滞。 沈母奇怪道:“你不是不爱穿西装吗,怎么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西装,没几个你喜欢的衣服。” 沈清鱼弯了弯唇:“我的衣服在另一个房间。” “啊?” “因为小牧哥有点强迫症,他的衣服一定要放在指定位置,而且春夏秋冬要分开,”沈清鱼挠了挠头,“我懒得整理,随手一扔他看不惯,所以就不跟他放到一个衣帽间了。” “这样呀……”沈母将信将疑点头,又说,“那你很多手表也都放在别的地方了?” “那些都在宜市呢,我这不是才出来找工作吗,没来得及搬。” 沈母虽然点头,但脸色还是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看见一张双人床上放着两个颜色不一样的枕头时,更是一言不发。回到房间后就关上了门。 商牧一出去就见沈清鱼趴在父母房门口,耳朵贴在上面,眉头紧蹙。 他用眼神询问。 沈清鱼脸色不太好,缓缓摇头。 商牧张了张嘴,无声地问:怎么? 沈清鱼拉着他的手回到房间,也关上门:“我妈可能怀疑了。” “怪我了,”商牧遗憾说,“应该提前把你的衣服拿过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沈清鱼坐在床上,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商牧身上,看他的眼神充满渴望。 未几,商牧说:“做点什么,让他们消除疑心。” 说完这话,商牧触及沈清鱼的视线,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又问:“你觉得呢?” 沈清鱼:“我们要做什么?” 皮球又踢回到自己手里,他努力平复心情,隔绝源源不断闯入脑海的回忆,说:“掐一下脖子吧。” “玩窒息?” “……不,”商牧感觉耳朵的温度持续上涨,“我是说,制造吻痕。” 沈清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艰难地吞了下口水:“我下不去手,很疼的。” “那我来。” “不不不,”他忙不迭向后躲,“小时候感冒嗓子疼,我妈帮我掐了一下,那滋味再也不想体验了。” 看他的样子商牧无奈说:“那我掐自己吧。” 他正欲抬手,猛地被沈清鱼按下手臂。 “小牧哥,你的心怎么那么狠,要自己动手掐自己?再说了,制造吻痕干什么,你没长嘴还是我没长。万一被看出来怎么办?” 商牧惊讶于他这番话,如果没领悟错的话,他的意思是真的用嘴来制造吻痕? 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这人真是贪得无厌。 沈清鱼仔仔细细端详他的脸,突然低笑了声,握着他手臂的拇指轻轻摩挲:“小牧哥,你该不会是怕和我共处一室吧?” 商牧抽回手,不服输道:“我怕你?” “不怕,你抵抗什么?” 这话如雨后风拂树枝,带枝叶上的雨滴撒了一地,落在行走路人的身上,顽劣又理所当然。 商牧好整以暇地看他:“那你说说看,我怕你什么?” 沈清鱼语气轻快,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幽幽道: “你怕让我进了这个房间就舍不得再让我离开,怕从此无法自拔地爱上我,怕生命有了牵挂。” 雨拂落之时,春笋久旱逢甘露,哪怕不想汲取也为时已晚,莫名情绪微妙地在心中滋长。 他当然要否认:“我才没有。” 沈清鱼的视线落在他唇上,指腹贴在唇缝中:“你说谎。” 商牧正要躲开,沈清鱼又开口:“别动。真不怕我就别动。” “小牧哥,尽管我现在在你心里的形象不算好,但我真的很喜欢你,光明正大的喜欢。” 商牧感受着他的手沿着自己唇线的弧度慢慢滑动,距离越近他眼中的沈清鱼就越鲜活。 鲜活是指,他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清新凛冽的薄荷味,能感知到他的温度,与他对视会移不开眼,继而坠入他眼中的漩涡。 “一个从小被父亲抛弃,几乎是半散养的孩子,有自我保护意识是正常的。” “小牧哥,我非常能理解你,”沈清鱼说,“但你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喜欢你、需要你。不仅是我,我们家也很喜欢你。” 干脆的嗓音与这柔软的夜格格不入,下一秒又巧妙融入其中,像是可乐里的碳酸,入口辛辣,回味甘甜。 “你不依赖别人,因为怕依赖养成习惯,怕再分开时痛苦的是自己。所以宁愿不开始,也不要不好的结局。我说的对吗?” 夜色之下,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激荡的音符,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敲击着商牧的心。 商牧此时像是个被扒光衣服的人,毫无隐私坐在这里。 只剩自尊心督促他护住自己,错开那澈明的漩涡摇头。 “不对。” “那敢不敢再跟我接一次吻?” “你做梦。” 沈清鱼下巴微扬,桀骜不驯的脸上呈现出不容置疑的意味,笃定道:“我猜你一定很怀念和我接吻的感觉,在任何时候,只要见到我都能想起那天晚上,并且很期待我捧着你的脸,强吻下去。” 商牧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尤其是当他的唇微动时,他别开眼刚要转头,又被掐住下颌。 被迫看着沈清鱼,听他说:“可我不会强迫你,我只会很绅士的邀请你,愿意和我接个吻吗?就一下,我保证你会爱上我。” 空气仿佛被定了型,沈清鱼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靡靡之音蛊惑着他,让他无处可逃也无路可退。 所处的世界都在此刻摇摇欲坠,商牧慢吞吞眨了眨眼。 沈清鱼试探凑近,鼻翼相错时,商牧没动。 他垂眸看他的唇,而他则垂眸看他的眼。 他们互相成为彼此眼中唯一的景色。 沈清鱼不再犹豫,握着他下颌的手微抬,将唇与唇的距离变为0.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就是13号的更新,在13号23点。 之后会统一更新时间定在晚上6点。 这几天还有订阅率抽奖,喜欢的可以参与一下!顺便看看作者专栏有没有你感兴趣的预收呀! ———— 第24章 夜色席卷残夜, 室内昏黄一片。 借着地灯的光能看见沈清鱼的背。 他背对着自己躺在沙发上,给他的被子横在腰间,长腿也在外面露着。 平稳地呼吸,听上去已经熟睡许久, 可商牧却睡不着了。 第38章 视线从他背上移开, 静静地看天花板上的吊灯,那个新换上去的灯泡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依旧夺目。 手从腹部向上游走, 略过薄薄的真丝睡衣, 碰到自己柔软的唇。 脑海里轰然一片,都是刚才的画面。 明明沈清鱼的动作缓慢, 贴上唇的力度柔和,可依然觉得当时思绪被掠夺得一无所有。 双唇相贴那一刻, 商牧确定,他再也无法忘记。 包括对方的名字、眼睛、微笑时牵动的嘴角弧度,以及每一次相处的感受。 纵使时间如流水洗刷一切痕迹,只要一想到他,就是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第二日, 他故意等沈清鱼洗漱完毕离开才睁开眼。 相信对方也明白此刻的心境, 不然也不会将吹风机搞得嗡嗡作响, 丝毫不怕吵醒他。 洗脸时,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脖子青紫的吻痕是与沈清鱼吻到喘不过气,无意识仰头被他印上去的。 他不轻不重地吸.吮, 一手握住自己的后颈, 一点点收紧再放松,如同大猫衔住小猫的命脉, 那一刻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商牧选了件墨绿色真丝衬衫,第一次解开最上面两颗纽扣,旁若无人走下楼吃早餐。 沈母看见他的一瞬间,疑惑的眼神变得复杂,当他走近坐在沈清鱼身边时,沈母和沈父对视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信息量。 沈清鱼则在这时快速为商牧立起衣领,‘掩耳盗铃’般说:“小牧哥,客厅有点冷,你系好。” 在两个人默契的演技里,没人能走出他们的戏。 沈母见状,问:“你们俩有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呀?” 沈清鱼噗嗤一声笑出来:“要孩子?他能生还是我能生啊?” “可以领养啊!”沈父开口,“国内国外的,有很多好看的小孩!” “我和小牧哥都不喜欢小孩,”桌下,他用腿撞了下他的腿,“对不对?” 商牧点头:“孩子这种事,什么时候领养都可以。目前我和小鱼主要发展自身。” “也是,”沈父点头,“你们还年轻,现在不拼什么时候拼呢!” 沈清鱼咧着嘴,将抹好蓝莓酱的吐司放到商牧盘中,掉出半粒蓝莓落在商牧虎口处,沈清鱼毫不犹豫拿起来塞进嘴里,抽了张纸将他手上的蓝莓酱擦干净。 一边擦一边说:“这款蓝莓酱超级贵,可惜了。” 商牧喉结翻涌,不自在地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相信如果不是他爸妈在这里,他甚至能捧着自己的手,不浪费一点。 就像昨晚那样,吻痕制造完后,又轻缓舔舐他湿润的唇瓣,声音喑哑着开口:“小牧哥的一切都是我最宝贵的宝藏,不想浪费一点一滴。” 商牧闭了闭眼,隐忍着将脑海中的一切挥掉,笑道:“爸,妈,这个小长假我能空出三到四天的时间,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管提,国内外都可以,我和小鱼陪你们一起。” 沈母摆摆手:“不去国外,咱们就在国内玩玩。老沈啊,我记得你之前念叨着想钓鱼想骑马,钓鱼也钓过了,要不咱们去骑马?” 沈父瞥了她一眼:“老胳膊老腿掉下来再摔着!” “不是有保护措施吗,”沈母问沈清鱼,“儿子,你对骑马精通吗?” “我只对打篮球精通,骑马不如骑鱼。” 沈母撇了撇嘴:“小商,你呢?” “略懂一些,而且我有个朋友以前经常赛马,最近几年不玩了,开了个马场,如果想去我可以提前联系。” “小商的朋友还挺多!” “没有几个,恰好符合你们的需求。”商牧谦虚道。 活动很快订下来,中午他们就抵达马场。 商牧为沈清鱼的父母各自选了合适的马,还请了教练一对一教学。 马厩里,沈清鱼拿着一捆牧草喂给一匹黑色的骏马,上下打量商牧。 “我也不会骑马,小牧哥怎么不给我找教练?” 商牧冷眼瞥他:“多大的人了,骑个马而已还要人扶着上去?男子汉,骑上慢慢走两圈就什么都明白了。” “啧啧……”沈清鱼咂咂嘴,眼皮轻蔑地抬着,“小牧哥,你的刀子嘴恢复得真快——” 说着他猛地凑近,靠近他的脸:“现在肯定不如昨晚软。” 气息喷洒在商牧脸上,商牧的心重重地跳。 可下一秒,沈清鱼已经牵着马转身离开。 高大漆黑的骏马跟在他身后,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着缰绳。第一次骑马的人通常会选择颜色浅,体型小,看起来温顺的马,可沈清鱼却选了看上去凶悍无比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商牧松了口气,随手牵起一匹马走出去。一眼就看见沈清鱼骑在马背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持着马鞭,绕着马场缓缓地走。 白裤黑靴,专业的骑马服,那姿态像极了打了胜仗的将军,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走进城墙。 偶然对视,沈清鱼勾起一边嘴角,挑衅滋味不言而喻。 商牧不服输,也上了马几步追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 “小牧哥,”沈清鱼嘴角含笑,问他,“要不要比赛跑一圈?” 商牧:“你不是不会?骗子。” 沈清鱼低笑一声:“是谁说男子汉骑上去走两圈就会了?我这不是学会了吗?” 商牧不与他争辩,鞭子轻敲,马儿跑得更快了些。 没一会儿又被沈清鱼赶上,听他不紧不慢道:“四岁之前家里养了只狗,性格温和,我经常抱着它,有一天心血来潮想骑着它走,没想到把它压疼了,追着我跑了大半个院子。” “幸好家里的阿姨把它赶走,才让我没被咬伤。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骑东西,当然,自行车和摩托车例外。” 商牧觉得他应该不会编出这种借口来哄骗自己,抬了抬眉,斥他:“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胆子小呢。” “是啊,该怎么说呢。” 沈清鱼附和着,突然从马背上站起来,长腿跨过纵身一跃跳到商牧的马匹上,手牢牢扣住他的腰,在他身后坐下。 商牧没料到他竟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一时间失了力度,马跑得更快了些。 沈清鱼非但没怕,反而越过他的腰,扣住他攥紧缰绳的手:“小牧哥,我觉得我胆子很大,因为——”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凑到他耳廓轻吻一下,低声补充:“我也想让你成为例外。” 商牧心里顿时乱了,牵引着缰绳让马恢复成原来的速度,冷声道:“你讲话越来越没有边界感了。” “我们可结婚了,你跟你的已婚爱人提边界感?” “你忘了我们只是协议结婚吗?” “可协议内容上分明写着,外人面前我们要恩爱,要顾及对方感受,白纸黑字可没有一句写着,要有分寸感。” 扣在他手的大手轻轻摩挲,手背上那根灵活的血管再次闯入眼中,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商牧沉沉地呼吸,告诫他:“不要以为昨晚发生的那件事会缓和我们的关系,缓和我对你的印象。”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将一切认为是情侣间正常的争吵,毕竟我不能让自己陷入‘和我结婚的人讨厌我’这种情绪里。” 他语调颇为委屈,商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视线只不由自主地落在和他摞在一起的手上。 本来属于自己的马,如今正在沈清鱼的指挥下,缓缓地走,眼看着就要追上沈父沈母的两匹马,商牧紧绷的脸有所缓和。 打了个招呼后,沈清鱼又拍了下马,迅速超过他们向前走。 两个人的对话继续。 沈清鱼问:“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呢?” 商牧说:“我做生意最讨厌遇见嘴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的人。” 沈清鱼索性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然后呢?” 商牧:“合约结束,永不合作。” 肩膀上那颗脑袋摇了摇:“不,小牧哥,你舍不得。” “我很欣赏你的自信。” 沈清鱼低笑一声:“这不是自信,是我太了解你,了解我们,你一定舍不得,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他的嗓音淡淡的,却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像是钢琴曲弹到一半,让商牧有想要听下去的欲望。 他目视前方,听沈清鱼在耳边开口:“你自诩是个直男,又有自尊。本来这是人之常情,可偏偏我在你心中又没留下好印象。” “所以我们之间就像化学效应那样,本来任意两种结合都会有美好现象,可偏偏我们是三种原因结合到一起,以至于你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直到现在都不肯接受我。” 如果是之前商牧的情绪是表面平静,那在沈清鱼说完这句话后,汹涌已经浮上,犹如过渡沸腾的开水,人若是靠近想关火都要被烫红手背。 反正马的方向已经由沈清鱼控制,他索性闭上眼睛,待心跳不那么剧烈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睁开双眼。 第39章 胜券在握般开口:“你的化学反应缺少一种因素。” 沈清鱼不明所以:“什么?” “喜欢。” 商牧说:“你说的这一切都应该基于‘我喜欢你’这个前提之下。只有我喜欢你,你的假设实验才会如同你想象的那样。可是沈清鱼,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你了?该不会就因为昨晚那个沉溺的吻吧?” 沈清鱼的嗓音里有隐忍的笑意:“小牧哥,你也承认你沉溺其中了?” 商牧后知后觉又拐进他的语言陷阱里,索性就坦然了:“没错,夜深人静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我通常在凌晨收到各种请求投资的邮件,可见这是心理学书籍都会一笔带过的人之常情。” 沈清鱼动了动,搂着他腰的手臂更紧了些:“那这样吧,待会儿把我爸妈安顿好,我们单独出去吃饭,就找光天化日人不静的地方,我保证你会再次和我沉溺。” “还想让我听你摆弄?”商牧耸了下腰,掀开他的手臂,“要是你真有本事,抱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没让我沉溺啊?滚下去!” 马儿停下,沈清鱼也被撂在原地。 他不气也不恼,整理了下腰带,缓缓朝刚才被扔下的黑马那走。 艳阳高照,沈清鱼驾马再次追赶上商牧:“这样吧,我们比赛就围着马场跑三圈——” 他抬了抬帽檐,看向远处,随手指着一个彩色栏杆说:“那里就是终点,你输了就跟我单独吃顿饭。” 商牧冲破蛊惑的结界,此时正是洋洋得意之时,问他:“你输呢?” “一年之后我乖乖滚蛋,绝不会再打扰你。” 商牧听了,拽着缰绳的手一顿,继而垂下眼。 半晌,沈清鱼低笑一声:“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那就乖乖跟我吃饭,我给你个台阶下。” “我只是在考虑你走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跟你要点精神损失费。”商牧扯了下缰绳,马儿仰天吼了一声,和它的主人一样充满干劲。 他们并排站在一起,商牧聚精会神,握着马鞭的手都泛白,转头一看沈清鱼,眉眼懒散,颇有种玩过家家的意思。 这更能激发商牧的胜负欲,他开口:“来吧。” 沈清鱼弯了弯唇,平静又松散说了句:“开始。” 马蹄声响起,溅起尘土飞扬。 两个马匹的高度不相上下,速度自然也相同,半圈下来依然难分胜负,休息区坐着沈父沈母,听见剧烈的马蹄声抬眼看向场内。 在两匹马绕到眼前时连连招手,高喊:“你们俩慢点骑,太危险了!” 声音还没传到两人耳朵里就融化在风中,沈父压下她的手臂,视线凝重:“你昨晚不是跟我说这俩人不对劲吗,今天也没看出来啊!” “昨晚是觉得不对劲,小商的衣帽间那么大,中间空出一片能修个花园,愣是没给小鱼留个衣柜。小鱼把那些手表当成他的命,你忘了以前都定期清洁,拿着工具一擦就是一天,现在居然没带在身边,多奇怪啊!” 沈父的视线还看着他们,沉声说:“儿子不是告诉你了,他还没毕业,东西都在兴南吗!” “今天早上,你看见小商脖子了?那总不能是自己用手掐的吧?” 沈母皱眉:“你怎么知道不是掐的?” 沈父叹了口气,小声说:“掐的是竖着的,他脖子那是……那是圆的!!” “而且刚刚他们俩骑一匹马,你看儿子把小商搂得多紧啊,不像是骗人的。” “你不知道他小时候被狗追啊?这孩子没骑过马,害怕才搂住人家不放手的。” 沈母在尘土飞扬中焦灼地看着他们俩,可浑然不知两个人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在马背上驰骋烟云,毫不畏惧。 你争我夺,分毫不让,高大的骏马犹如被拧了发条,所有野性都被释放,奋力狂飙。 终于,两匹马先后抬起前腿,发出悠长高亢的嘶鸣声。 被撕裂的空气与风重新融合,沈母拍着胸脯坐下:“终于停下了,俩孩子发什么疯,吓死我了!” 沈清鱼长腿一跨从马背上跳下来,回头朝商牧伸出手,让他借着自己的力道下了马。 他摘下头盔,拨了拨头发,每一根头发都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将桀骜不驯尽数归还。 马鞭在掌心轻敲,又不轻不重地落在商牧腰下,拍了拍:“小牧哥,待会儿去哪吃?” 商牧的心还在速度与激情的余味中,缓了口气也扯下头盔,才说:“你赢了,听你的。” 他额前坠落一绺发丝,沈清鱼本能反应抬起手帮他捋上去,动了动手指又放下。 他不喜欢看商牧不惹尘埃、生人勿进的样子。 现在发丝微微凌乱,头盔下的脸颊红润,唇色也诱人,看上去更有人情味。 安顿好父母后,他们换回私服。 商牧今天也穿了运动装,脚下踩着运动鞋轻飘的好像踩在云朵之上。 沈清鱼的爱好就是很接地气,明明没来过几次兴南,各个饭店在哪里摸得比本地人都清楚,带他找到一家室外露天酒吧。 酒吧是一个别墅的院子改成的,烤全羊烤鱼什么的应有尽有,最外侧是个露天游泳池,男男女女穿得花花绿绿在里面嬉闹。 “我在公众号上看见的这个地方,白天就这样,晚上更好看,”沈清鱼凑近他,颇为可惜地说,“但为了给小牧哥证明,你在任何时候都会无法自拔地爱上我,只好选在白天来了。” 商牧冷哼一声,错开他的鼻息:“我倒要看看一顿饭的时间,你怎么证明。” 人一旦有了盼头,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张望。 偏偏沈清鱼是个不紧不慢的性子,慢悠悠点完了菜,竟然开始和同学打起电话。 上次在婚礼上,他的好几个同学们问到了实习的事情,后来商牧打听了一下,那几个面试成绩也不错,被分散在各个岗位。 他们聊着各自的工作内容,那边可能问他现在在哪,沈清鱼回答:“陪我爸妈过节呢。” “小牧哥当然一起啊,我们是一家人。” “我爸妈很喜欢小牧哥啊,但还是没有我更喜欢他。” 商牧埋头喝了口冰水。 等菜上齐了,他的电话才挂断。 商牧用余光瞥他,见沈清鱼起身,若无其事坐到了他身边。 “小牧哥,”他悠然开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人活着,有时需要退一步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味坚守自己的底线,很有可能最后落得一无所有。” 商牧说:“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沈清鱼的身体微微倾斜,“我是想重复一遍你当初对我说的话——结婚是两个人的终身大事,遇到事情总要有人退一步。” “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难为你了一样。” “我的意思是,小牧哥,我已经退了好几步,可你一直沉浸在你的世界里钻牛角尖,一点也没看见我的懊悔。” 商牧嗤笑一声,从头到脚打量他好几次,才开口:“我仔仔细细地看了,没见你有半点懊悔。” “那是你没看见我的心,”他说着握住他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按,“如果不深入一下,你恐怕永远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懊悔……” 商牧抽回手不去看他。 下午的阳光不如中午那么耀眼,但热度依旧不改,他觉得自己的细胞都在燃烧,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一见到沈清鱼意志力就混乱。 先是答应赛马,再答应陪他来吃饭,目的是等他证明自己会爱上他?? 天方夜谭这简直是。 “事实证明,我又一次相信你是个离谱的错误,”商牧告诉他,“我没空跟你浪费时间,也不想看你如何散发能令我着迷的魅力,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魅力。” 话音才落,就被沈清鱼拽住手臂,常年打篮球的蛮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商牧愤然看向他的脸,沈清鱼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刚刚的嬉皮笑脸均已消失不见。 这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之前在学校,拒绝夏相守的他。 严肃又霸道。 商牧正欲开口,可下一秒,运动裤口袋里伸进一只手,那只手准确握住他的命脉。 商牧瞳孔皱缩:“你别——” “小牧哥,你现在的动作要是再大一点,就能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我们在做什么,可就一目了然了。” 他又恢复那玩世不恭的状态,仿佛刚才绷着脸的人不是他一样。 口袋里那只手一开始握得紧,不过就那两秒钟,转而变慢,轻轻地,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轻抚。 商牧便不再动了,全身关节好似上了锈,弯下的腰想抬都抬不起来,双手紧紧扣着桌边。 简直难以相信,沈清鱼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光天化日之下,左右两边都有喝酒的客人,身后就是泳池,四面八方都是人,他却在这里握住他的…… 第40章 商牧紧张地阖上眼又迅速睁开,观察离自己最近一桌的动向,又怕被捕捉到目光,只偷偷地看,再迅速收回视线,如此反复。 一只手从桌面移开,刚攥住沈清鱼的手腕,即刻感觉他动的频率增大,这是对他的警告,让他不得不管好自己的手。 鼻腔呼吸已经不够用,商牧微张双唇,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鱼大概玩够了,才悠然开口:“其实,你也不讨厌我这样吧?” 酥麻感直冲头皮,商牧咬着牙沉声道:“你放屁!” 他低笑,懒懒道:“不然以你的性格,不管谁能不能看出来,都会甩开我的手,愤怒离席。” “沈清鱼!”他低吼,彻底被激怒。 “商牧。” 沈清鱼也不甘示弱,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手上动作未停,双眼释放出两道钩子:“承认喜欢我就那么难吗?男子汉大丈夫,呵,难不成,你是大豆腐?” 商牧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额头已经浸出细密的汗。 沈清鱼继续说:“那天我如果真是故意睡在你两腿.间,你就不会自然清醒,而是会在梦中爽醒。” “我做事向来坦坦荡荡,当然,除了勾引你这件事。”他柔声说,“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摊开摆在眼前了,我就光明正大地勾引了。” 商牧觉得全身都有静电在流通,他咬牙:“你的狐狸尾巴早漏出来,我就不会对你有任何反应。” “是吗?”沈清鱼挑眉,拨了拨,“小牧哥,你反应很大啊。” “你,你这样,谁能没反应?” 沈清鱼突然把手从他口袋里拿出来,指腹轻捻,慵懒地看着他。 残余的电流能叫人生不如死,仿佛已经被点燃火线,即将冲上天际的烟花,陡然被浇了一盆冷水,直挺挺地待在地上。 商牧大口吞咽并不存在的口水,嘴唇泛干。 沈清鱼将这一切都揽在眼底,露出得逞的笑意。 “还不遵从内心,不承认你喜欢我?那就只能自己消化喽!但如果你承认喜欢我,我们就开个房,享受良辰美景,我帮你消化。” 商牧攥着拳头,陷入两难境地。 此刻他站在中间线位置,前面是深渊,后面的地狱。 沈清鱼用刚才那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他。 “都难受成这样了还不承认,你是戒过毒吗?” 商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情.欲再也遮掩不住。 他叹道:“我承认。” “承认什么?”他微笑的弧度变大。 商牧瞥着他眼中溃不成军的自己,认命开口。 “我喜欢你。” 第25章 商牧也不知道沈清鱼什么时候将兴南地形摸得这么熟。 他们很快找到一家五星级酒店, 在电梯里,两个人的手就紧紧牵着,分不清是谁的掌心更烫一些。 刚进房间就被他按在墙边,吻重重落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热情肆虐, 席卷所有空气, 让他无法呼吸,几近窒息之前, 才终于放开他的唇, 改为进攻脖颈。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仿佛在陆地上溺了水, 氧气消散不见,每呼吸一口都是余生最后一次。 手也没闲着, 早就沿着衣服覆盖到红豆之上,商牧仰头没骨头似的靠着墙壁支撑着自己不会腿软倒下。 胸膛钝痛,等分清钝痛的来源时,视线早已被推上来衣物挡住,商牧撑着双手将上衣摘下扔到一旁, 只见沈清鱼搂住狡黠的微笑。 就像刚刚在酒吧那样, 掌握住他的命脉。 只不过这一次是一口掌握。 回想前面那二十几年, 商牧的重心一直在学业和商业上, 喝过的酒都在应酬上面, 从来没体会过什么叫放纵。 尤其是像今天这样想都不敢想的如此大胆的放纵。 倘若生命中没出现沈清鱼这样的人, 他就会按部就班地活着,作为这人世间最普通的一粒尘埃。 但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现在正在做着做梦都没梦过的事情, 这种头顶过电的感觉强烈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完了,商牧心想。 他大概会流连忘返。会在每一个空闲的时间, 每一个失眠的夜,想起今天的一切,想起沈清鱼每句话每个眼神,以及——对方舌尖每一次活动的轨道。 刚刚在酒吧下意识弯腰,现在只想仰头,在壁纸就要被抓烂之前,商牧终于找到可以接力的,沈清鱼的头发。 理智残存最后一丝,他记得推开他的头,迫不及待为他的衣服绘一副画作。 无数电流在脑海中划过,商牧犹如被风吹乱的桃花,摇摇欲坠。 坠落之前被沈清鱼捞起轻轻放下,继而将桃花翻过来。 几个吻就能重新让桃花焕然一新,直到花瓣被沈清鱼拉扯着向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转头一看,先是被视线里的巨物惊到,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惶恐道: “你,你要做什么?” “小牧哥,”沈清鱼凑到他耳畔轻吻,手里拿着个小黑瓶在他眼前晃,“别紧张,我会慢慢的。” “不是……”商牧连忙起身,花瓣凋谢了几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又在恶作剧?” 沈清鱼抬了抬眉:“我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认真了。” 微弱的电流在此刻变成万伏雷电,直直朝二人劈了过来,狂风骤雨劈得商牧动弹不得,整个人震惊在原地。 “不行,”他推搡又凑过来问他耳垂的胸肌,别开眼,“小鱼,我,我不行……” “你行,”沈清鱼握着他的下颌,“小牧哥,你很行。” “不不不。”商牧的思绪全都乱了,衣服胡乱扔作一团扔在远处,卷起被子盖到肚子,看了眼沈清鱼。 对方雄风依旧,手臂青筋凸出,商牧颇为内疚:“抱歉,我们应该提前说好……总之是我忽略了这个问题,我以为……小鱼,我很抱歉。” 空气安静了一阵。 沈清鱼仰面躺在床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商牧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又听他说:“你这就太欺负人了。” 商牧重重喘了几口气:“抱歉。” “可我不想听你说抱歉,我只想——” 他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安慰,声音时高时低,补充:“听你喘气。” “我说了,想要你也想骑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被打断有多痛苦,商牧刚刚就已经体会到了,可要是真让他来做受,简直是用电钻穿破脑神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比刚刚在酒吧更让人意想不到,原来沈清鱼不仅喜欢他,脑海里想象的居然还是他在下面。 商牧闭了闭眼,喉间依旧干燥。 “我做不来……” “小牧哥。”刚用来安慰的手牵住了他,掌心还炙热,烫得商牧皮肤战.栗。 沈清鱼问他:“你真不打算试试?并不难受,反而会让你身心舒畅,我保证,比刚才你在墙边更加舒畅。” “……抱歉。” 安静一瞬。 “好吧,我不强人所难。” 说完,又看着他白里透红的背,目光灼灼叹道:“我真想强人所难!” -- 冷水浇熄炙热的灵魂,商牧洗完澡后浑身轻松,他到还好受一些,毕竟沈清鱼先安慰了他。 穿戴好后从浴室出来,见沈清鱼还卷着被子活动,商牧抿了抿唇说:“要不我来?” “算了吧,”他声音闷闷的,“我已经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忍着不动你,你要是再靠近,我不保证会做什么,毕竟我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大善人,尤其是遇见你以后,越来越禽兽。” 商牧想笑,笑意蔓延到嘴边变得苦涩,他看着他的背影,认真道:“这段时间我们好好相处,不要再吵架了。” “嗯,”沈清鱼应了声,又开口,“再说一遍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再说。” “我喜欢你。” “说。”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沈清鱼,我喜欢你——” 床上的人终于长长舒了口气,长臂一挥呈大字型仰面对着天花板。 商牧想,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先拥有宝藏,再与之擦肩而过。 一切的一切都犹如掌中流沙,越想守护就漏得越快。 曾经的他有过怯懦,但最终都被不甘打败。 与他而言,要么从一开始就不要,既然得到了就永远不会放手。 过往的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的一切他想要保留。商牧主动凑过去,指腹拨弄腻在他额间的刘海,在他唇瓣印上轻轻的吻。 “起来。” 疲倦上了头,沈清鱼蹙眉:“我以为你真的喜欢我!”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第41章 “那为什么连觉都不让睡?” “我是说,”他轻笑,手掌扣着他紧致的面颊,“你先起来,我把床单换了,然后我们再睡觉。” 沈清鱼睁开眼,眼瞳里装了一片星河:“小牧哥,你越来越有贤夫的形象了。” 商牧弯了弯唇:“的确好久没自己换过床单了。” 他换床单时,沈清鱼也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浑身凉飕飕地从背后抱住他,两个人一同摔在床上。 沈清鱼像是个滑溜溜的八爪鱼,将商牧搂得紧紧的,下巴埋进他颈窝。 “又咬又啃的,磨牙呢?”商牧缩了缩脖子,忍俊不禁道,“你是属狗的啊?” “没办法啊,”沈清鱼的唇还贴在他肌肤上,闷声道,“你又不给我吃,我只能磨牙了。” 就这么磨了一会儿,他渐渐感觉被沈清鱼的呼吸变轻,呼吸也越来越热,身上‘五花大绑’也松弛下去。 他慢慢抬头,看着他的脸,心中莫名涌出一阵幸福的满足感。 虽然这个幸福还有些瑕疵,但此刻好歹是和喜欢的人躺在一张床上。 从前他的心总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今天总算找到源头,线那端就是沈清鱼。 -- 两个人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他们来到酒店的台球馆。 沈清鱼问:“小牧哥,你会打台球吗?” “会一点。” 所有的娱乐项目,都是他从之前应酬里学会的,但因为应酬并不多又不喜欢,所以没有极其擅长的。 拿起球杆就漏了怯,沈清鱼的手掌压在他腰上:“低一点。” 掌心温度不低,很快就蔓延到腰间,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这边要放松,不,不能太放松,视线盯着白球的中心。” 扣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向下滑,隔着一层薄薄的物料游走在他线条流畅的手臂上,最后完整覆盖他的手背,带着他一杆精准入洞。 商牧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薄而出,像小时候老师握着手,教写字那样,炙热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被他带着似是摇曳的牵线木偶。 商牧问:“这一杆算谁的?” 沈清鱼埋头轻嗅,没着急回答,缓缓道:“小牧哥,你怎么跟我用同一款身体乳?” “应该是我问你,究竟拿了我多少身体乳?” “也没多少,”他埋头在他脖颈印下轻轻一吻,“也就两箱,毕竟是有保质期的。” 商牧看了眼左右,起身将球杆立在地上,正色道:“我不占人便宜,这一杆算你的,继续吧。” 沈清鱼拿着巧粉悠悠地抹,问他:“这局赌什么?” 商牧轻笑:“你是不是就知道赌啊?” “没办法,和你这样的君子打交道,只能用承诺来实施自己想做的事情。” 商牧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今天不赌。” “是不赌,还是不敢赌啊?”沈清鱼歪着脑袋,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条口香糖,从中间撕开,一半放进嘴里,另一半塞给他。 嘴唇碰到他粗粝的手指,莫名在脑海里呈现出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香甜在口腔中炸开,商牧说:“台球不是我的强项,我当然不能跟你赌。” “好吧,”沈清鱼抿抿唇,“谁让我喜欢上一个原则性强,执行能力也强的男人呢,那就好好打吧。” 他说完就背对着他弯下腰,一杆下去,白球撞击了两个,可惜两个都没入袋。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沈清鱼好像一下变得低落,这个距离的球商牧都有把握打进去,他却没有。 沈清鱼说的没错,他是不敢赌。 因为这次的赌约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商牧虽然喜欢他,可却跨不过心里这关。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 真的很舒服吗? 真的不会进医院吗? …… 以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他知道同性之间会用攻受或者10来称呼对方。 知道这些也是因为曾经有过男性跟他告白,对方的热情不亚于沈清鱼。 会在任何时候给他科普,疯狂追求一个月后,见他是真直男掰不弯才放弃退场。 从前他不理解这种感情,但尊重。 合作过的朋友里也有这类人群,他看不出人家是攻还是受,总之如果是受的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呢。嬿衫艇 工作起来就将这些抛诸脑后,压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受。 不行。 商牧攥了攥拳头,他无法做到。 “嘿!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一个清脆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 沈清鱼面前站了个长发及腰的姑娘,姑娘微笑着拿出手机晃了晃:“你扫我可以吗?” 商牧倚在台球桌上,口袋里抽出手机,一边滑一边静静地听这出好戏。 “不好意思,”沈清鱼抬了抬眉,“我对女生不感兴趣。” 女生也没放弃,眼中反而浮现出光,凑到沈清鱼身边低声说了什么,沈清鱼点点头。 商牧轻点屏幕,小视频暂停,他抬眼看向附耳低言的二人,心中突然萦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因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涵养又告诉自己应该不屑与偷听他们的对话,便只能垂眸,开启无声刷视频模式。 没一会儿,沈清鱼的低笑声传出来,商牧即刻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他淡然按了下手机侧面的【音量+】,平静地划过一条美妆带货直播。 不多时,视线消散,女生也离开了,沈清鱼的手机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在空气中。 他用球杆敲了敲地面:“小牧哥,到你了!” 商牧故作无事拿着手机走过去,选择合适的球时,沈清鱼问他:“你平时都刷什么小视频?该不会是跳舞的美女吧?” 商牧弯腰,按照沈清鱼刚才教给他的姿态,说:“以前观察服装产品,现在又多了条美妆,的确女主播多了些。” “啧啧啧……”沈清鱼咂咂嘴,“多可怜的宝贝啊,闲暇时间竟然也在工作。” 一杆命中,又一球进洞,商牧潇洒地直起腰:“这才是我的闲暇时间。” “那是多亏了我,”沈清鱼说着已经拿起他的手机,“你介意我给你推荐几个衣品好的博主吗?” “当然不介意。” 商牧继续在桌上寻找目标,沈清鱼则拿着他的手机走到一旁,坐在休息区,开了瓶可乐慢慢地喝。 等商牧叫他后,抬眼一看,发出赞叹地一声:“wow!!” “小牧哥,你真厉害,居然清台了!”他拍了两下手,而后勾着他的肩膀,“你看,要是和我赌,现在我就听你的了。” 商牧微笑:“十赌九输。心不在焉的你,和专心致志的你可不一样。” “既然赢了,总不能让你白赢,”沈清鱼提议,“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问我问题的机会。” 商牧微微敛眸。 沈清鱼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个问题,建议你仔细考虑。” 商牧张了张嘴,未几,认输般别开眼。 干巴巴地问:“刚才那个女孩跟你说了什么?” 对方丝毫没有半点意外,脸上笑意徒增。 “想加我微信,我说我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她又说是替她的一位男生朋友加的,还给我看了照片。我又说我已婚并且结婚对象就是你,然后她就知难而退了。” 得到了安慰的商牧又觉得颇为局促,怎么就能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好像和沈清鱼的相处突然就落了下风。 他忽然感觉耳廓温热,沈清鱼的吻总能在各种时刻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地落下。 “小牧哥,你说过我们要好好相处,那就不要再遮掩,有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这才叫好好相处。” 话毕,又笑道:“我突然喜欢你身上坚韧的意志了。” 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信号传递给商牧,可商牧并未察觉到什么。 沈清鱼抬了抬眉。 攻破对方的坚韧,让对方主动放弃底线沉沦,难道不是更刺激的一件事吗? 他一直都是个热爱挑战困难的人。 -- 回到家里,沈父沈母没有问他们怎么突然离开,只是吃饭时,每人汤碗里都添了些枸杞。 商牧也明白了,再高超的演员也会演出无数漏洞,一个人看不出来不代表别人看不出。 唯有自己信服并沉溺其中才可以。 晚上商牧在书房,沈清鱼也溜进来,问他:“不是说有三四天的休息吗,怎么还在工作?” “突然休息还有点不习惯,有几封邮件发来就看看,而且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那我们明天去哪里?” “你决定就好。” “游泳馆?” 商牧滞了滞,抬起头含笑看他:“我觉得你要搞清楚,我抽出时间来休息不是为了陪你的。” 第42章 “小牧哥,”沈清鱼笑得人畜无害,“你知不知道我爸年轻时拿过不少关于游泳的奖杯?” 还真出乎意料,商牧抬了抬眉。 “还是说——”沈清鱼俯身趴在桌上看他,“你想起什么了?” 相同的画面在不同的脑电波里呈现,商牧耳根一热,随后便坦然:“的确难以忘却。” “那想不想再尝试一遍?” 星月灿烂,在即将消失的夏季,最后一点暑气还未蒸发之前,商牧被沈清鱼抵在泳池一角,用力地吻。 最终还是他觉得再不控制就要出大事了,推开沈清鱼的胸膛。 与他双眼对视,那里面的狂热和侵略尚未退去,炙热的呼吸打在脸上,商牧心率加快,说:“够了。” 他们手牵手回到房间,柔软的地毯吞没了脚步声,沈清鱼直勾勾地看着商牧,眼中情愫毫不遮掩:“你确定不要?” “确定。” 沈清鱼趿着拖鞋,一点一点朝床边走,拿起自己枕头抱在怀里,遮挡不住的宽厚肩膀缩着,又看了眼商牧,才认命把枕头扔在沙发上,整个人摔了上去。 虽然很不想这么比喻,但商牧依然觉得,沈清鱼就是一条发.情中的泰迪,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实在不算安全。 -- 第二天的游泳项目也让沈父一整天都在开心之中度过,由于沈母水性不算好,沈清鱼便一直跟在她身边陪着,商牧到是乐得轻松。 唯有在离开前换衣服时,沈清鱼故作无意从他身后走过,不轻不重地拍了他好几下。 商牧的小长假就此结束,比别人提前几天进入工作状态,闲暇时他依然会看看各种社交媒体软件,将主流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不过这一次打开短视频接口,迎面而来的竟和以前不同。 先是一个样貌秀气的男生出现在镜头里,随后门外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一把将他公主抱在怀里,镜头放慢,色调加深,只剩男生脸上喜悦的笑。 商牧习惯性点开评论。 【你俩别生我手机里。】 【你们刷吧,我有点难受先下了。】 【我这号算是养成了!】 …… 商牧选择划过。 下一条突然冒出两个男的漫画人物。 “你别,再这样我喊人了!” “你喊吧,把人喊来看见你衣衫不整的样子,看你明天怎么面对文武百官!” 他选择后台结束程序,重新打开app. “一周年送对象什么礼物呢?!看看下面几种有没有ta心水的!” 商牧舒了口气,这样才对。 “第一,情.趣飞行棋,这款飞行棋的任务主要是用来@#¥¥,给你们看看这个任务[马赛克],还有这个[马赛克]……保证你们三天三夜下不了@##¥,橱窗有卖哦!” “第二,对讲机!老公我饿了,我想吃玉米!” “收到收到!” 老公?? 商牧惊讶,这个博主不是个男的吗?! 镜头一转,另一个男人推门而入,把玉米递到博主嘴边。 …… 商牧把app切换到主页,确定这是自己的账号,又往下刷了几条,发现不是肌肉猛男就是耽美广播剧。 虽然网络大数据很厉害,但也不至于发展到连他心中所想都能猜的一清二楚吧。 很显然,他的账号被人动了手脚。 商牧很快想到打台球那天,是他唯一一次将手机放到别人手里,沈清鱼一定是趁着给自己推荐博主时,顺便搜索了这些人。 以至于平日里只有美妆和服装的账号里,平白无故出现这些视频。 看来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了解。 到底还是小孩子,过于想当然了,他根本不知道叫一个直男推翻前半生的意志有多艰难。 那根本不是几个短视频就能改变的。 商牧摇摇头,重新打开计算机。 不到五分钟,眼前的文字就开始‘活动’,眨了眨眼两秒后又开始重影。 商牧不受控制地想起刚才那几个视频。 ——“老公!” ——“衣衫不整的样子!” ——别生我手机里。 …… 他叹了口气,刚晃掉那些,沈清鱼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那天,他就蹲在自己脚下,吞吐之间时不时向上看…… 只要一想起,就抑制不住心跳加速,皮肤都战.栗。 那人该不会生在苗疆吧,商牧兀自冷静一会儿。 刚刚那个飞行棋好怪,再看一眼。 他又把手机打开。 第26章 小长假很快就结束了, 开工第一天所有人看上去都心不在焉,沈清鱼自掏腰包给大家买了些小点心,成功点燃了办公室的气氛。 和往届新来的实习生相比,沈清鱼不仅拥有高情商, 还拥有出乎意料的工作能力。 这一次的企划案有很多都是他提出的建议, 所以小何就把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沈清鱼来负责。 他按照计划去找营销渠道,每天抽出一小时, 写了个详细的营销计划, 忙得午饭都来不及吃。 今天约好了一家广告公司,本来谈得很好, 临走前这家广告公司的老板黄曾起与他握手,说:“下个周末我们有会举办一个派对, 邀请了很多合作商,还请沈先生转告商总一定要过来。” 沈清鱼点头:“好,我一定转告。” “哦对了,”黄曾起说,“上次商总说我这里的奶茶很不错, 我告诉助理多准备些, 你帮我拿过去吧。” 沈清鱼剑眉微蹙:“奶茶?” “和市面上15一杯的奶茶不一样, 我这个是老家的鲜奶粉加西湖龙井, 煮好后过滤很多遍的, 入口丝滑。上次商总来做客, 一口气喝了两杯呢,”黄曾起颇为遗憾地说, “这次只能麻烦商总自己过滤了, 工具我都给带上了。” 沈清鱼打量他。 浓眉大眼,塌鼻梁, 嘴角自然向上,与他交流虽然面露微笑,但却是商场中常有并不真诚的假笑,一眼看上去亲切,再看精明算计。 气质到是四平八稳,可惜已经浸泡在商业圈里太久,浑身上下透露着铜臭味。 他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行,那就谢谢黄总了。” “不用客气。” 包装精致的奶茶拿在手里,沈清鱼不以为意地晃晃,突然问:“黄总知道商牧已经和我结婚了吗?” 黄曾起的表情并不意外,他点头:“听说了。” “怎么婚礼没见到你呢?” 还未等黄曾起开口,他抬了抬眉:“是没收到邀请吗?” 黄曾起脸上僵了一瞬,随即又道:“那段时间没在国内,我也是三天前才回国的。” “哦,”沈清鱼点头,“行,走了。” “沈先生也会来参加我们的派对吗?” “当然,”沈清鱼看着他的脸,嘴角微弯,笑意却没抵达眼底,他毫无温度地说,“我最喜欢参加派对了。” 天际一群大雁从火烧云前飞过,沈清鱼看了眼时间,下午了。 他一整天水米未进,还要帮人家送奶茶。 下午的班索性不回去了,先找了个地方吃饭,又去健身房撸铁,接到商牧的电话时,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 商牧说:“你一下午都没回公司?” 沈清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在广告公司谈合同。” 商牧微笑:“会吗?” 沈清鱼:“其实只要产品过关,证件齐全,只需要列出需求就可以。” 商牧:“那还谈了一下午?” 沈清鱼露出没抵达到眼底的微笑:“聊得太开心,没注意时间,没想到随便找的一家广告公司老板居然认识你,还让我给你带礼物呢!” “是吗?”商牧问,“是谁?” 沈清鱼说:“你不好奇是什么礼物吗?” “什么?” “奶茶,”他一字一句道,“你最爱的,上次一口气喝了两杯的奶茶。” 电话那端沉默一阵,像是观影时等待期待一幕时前几秒的宁静。 商牧说:“你去了黄曾起的公司?” “嗯。” “好。” ? 短袖往肩膀上随意一扔,沈清鱼拎着背包走出健身房,他说:“我回家了。” 商牧诧异:“你不回公司?” “五点了啊。” “那你记得跟人事说好缺席打卡的事。”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今天算是外派工作,何组长都知道,”沈清鱼的视线落在路边的野狗身上,对它瞪了瞪眼睛,而后悠悠道,“没跟你说是因为,越级了。” 商牧:“那好,待会儿见。” 电话挂断后,商牧望着手机出了会儿神,明明想问他短视频的问题,打通后却被他将话题带远。 办公室外人走了很多,零星剩几个加班的人,桌上都放着相同牌子的咖啡。 第43章 他突然想到沈清鱼说的奶茶,手机里还有三天前黄曾起给他发的派对邀请函,他只回复了六个字:【工作繁忙,抱歉。】 工作群里叽里呱啦的说话,点进去一看是小何将一份营销计划发到群里,大意是这份营销计划紧跟时代潮流,也在给所有人敲响警钟。 时代在进步,每个人的头脑也该进步,营销方式千变万化,一直用曾经的老套路只会故步自封。 令商牧感到惊讶的是,这个被当做学习典范的营销计划,署名竟然是沈清鱼。 从前他几乎不在群里发言,今天破天荒发了句:【全部都是实习生本人完成的?】 小何:【是的商总。】 回家的路上,商牧仔仔细细看了这份营销计划,回家问陈姨:“小鱼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楼上呢。” 沈父沈母今早的飞机去了宜市,现在房间是空着的。 沈清鱼之前住的那间房也没人,商牧回了自己的卧室,打开门喊了句:“小鱼——” 可沈清鱼并不在,衣帽间也没人。他又来到顶层,果然看见他身姿矫健地在泳池里畅游。 桌上还有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和奶茶。 刚看了一眼,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是沈清鱼带着一身水花上了岸。 他穿着一条紧致的黑色短裤,无数水流从他身上滑落,离开前顽强抓紧他的结实的肌肉。 沈清鱼晃了晃脑袋,抬手将头发缕到脑后,皮笑肉不笑地看他:“放心吧小牧哥,这是我买的十五块一杯的奶茶。你那用奶粉和西湖龙井煮的奶茶已经好好珍藏起来了。” 商牧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眨了眨眼,问:“今天和黄曾起怎么谈的?” 沈清鱼扯过搭在椅背上的浴巾擦头发,两条腿大咧咧岔开坐下,先喝了一口奶茶,才不急不缓开口:“人是大老板,怎么会亲自跟我谈。临走时给了我两张请柬,说要开party,我替你答应了。” “之前我已经拒绝他了,”商牧颇为无奈,“你要是想玩大可以找别的地方。” “我不是玩,我是想去见见世面,”沈清鱼仰头,“party谁没玩过,但社会和学校不一样,好不容易有机会被邀请,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这样一讲,商牧就能理解他的感受了。毕竟自己也是过来人,第一次被邀请时也是一样荣幸之至。 可黄曾起与自己的关系过于尴尬,商牧每次忆起人生第一部gv是由他科普的,就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但沈清鱼的眼睛像是汪清泉,沉溺其中的前一秒,商牧点头:“好,我抽时间带你去。” 下一秒就看见沈清鱼从座椅上弹起来,手臂多了股力量,一把将他扯过去。 商牧顷刻间身体一轻,为了稳住自己,胳膊主动勾着他的脖颈。 还未等说话,就被沈清鱼堵住嘴唇。 从他额间发梢处落下一滴水,精准掉在商牧的鼻梁上,沿着流畅的弧度一点点下滑,最终落入他们的唇缝之中。 这滴水最终是消散于唇齿间,还是被谁吞入腹中根本无从知晓。商牧只能感觉意志慢慢模糊,自己犹如咖啡中的方糖,正在热情里一点点融化。 衬衫第三、四颗纽扣被沈清鱼精准找到,冰凉的手掌迫不及待滑进去。 他们彼此注视着对方的眼瞳,清晰看到自己绯色的脸。 商牧垂眸,握着他的手指,手指之下峰峦迭嶂,互不相让,大起大落之间营造出股票上涨又骤然下跌的曲线图。 他稳了稳气息,开口:“够了。” 沈清鱼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另一只手从衬衫里拿出来,再看过去。 冷白变成淡粉,尤其是刚被他搓过的,正随着主人的呼吸而起伏摇摆。 商牧的腹肌虽然不如他的明显,但也能看出每周固定锻炼,他突然想到,还从未跟他一起去过健身房。 “你健身的时候,有没有人跟你搭讪啊?”他改为双手握着他的腰,将他牢牢护在怀里。 商牧头晕脑胀,想了会儿才说:“没有,他们都把我当成假想敌。” “假想敌?” “偶尔我从身边走过,都故意跑快,举杠铃的时候也盯着我。” 沈清鱼笑了声:“那分明是对你感兴趣,才会故意在你面前显摆!” 商牧吃惊地瞪大眼:“不会吧。” “怎么不会,”他轻笑着吻了下他的脸,“也就是你这种情商低的人感觉不到。” 这番话又一次将其他认知领域推翻。曾以为妒忌的眼神,原来是爱慕的想要表现的决心,那些故意在他身边加快跑步速度,时不时几声低吟,竟然是像他表达爱意的信号! 商牧正在惊诧中回忆,猝不及防被捏着后颈,脸再次面对沈清鱼。 他问:“小牧哥,休息好了吗?” 商牧看着他,弯了弯唇。 下一刻那片唇又贴了过来,比刚刚轻缓,从额头开始,一路向下。 每一次都如同蜻蜓点水,丝毫不耽搁吻向下一处,是吻,也是点燃内心欲.火的引线。 圆月高挂,盛放的光芒将人的轮廓虚化。 理智濒临消散时,商牧抬手推他,又被他反手握住:“放心,只是想亲亲你,我有分寸。” 这样就令商牧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也就失去了最后一丝将自己拉扯出旋涡的意志。 轻吻比深吻更令人着迷,那种吊着你迂回不前的滋味,牵动着每一根脉络,仿佛琴弦那样绷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绷断,但在绷断之前,将一直被撩拨颤.动。 商牧觉得自己正在慢慢下滑,不得不扣紧他的脖颈,从一只手到两只,仰起头。 星月一如那晚耀眼,他想起沈清鱼蛊惑自己的话。 顶楼,无人知晓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没人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没人计算喘息和心跳的频率。 可现在是傍晚,没到夜深人静。 他能听见保姆用除草机清理院子的声音,能听到汽车鸣笛在自家门口穿梭而过。 他们都在身边,只是他们不知道,看不见。 这能让人心跳加速,头发发麻。 当心脏位置传来一阵刺痛时,他下颌仰起的弧度更大。 身体后仰就要滑下去时,被沈清鱼一把拽回。 山峰撞击,地动山摇。 商牧沉重地呼吸,血液沸腾,垂眸对上他不怀好意的视线。 “小牧哥,我以为你挺高冷的。” 谁能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商总,私下里会被人这样戏弄。 沈清鱼最喜欢看他这幅表情,白天一本正经的模样,有时甚至觉得不像个公司总裁,更像是在晋江干审核的。 商牧自觉被耍,耳畔升温:“那你别抓我。” 沈清鱼再次凑近时,商牧已经下意识做好准备,可这次却不是为他。 眼看着他拿起15块一杯的奶茶喝了两口,不急不慢嚼着珍珠。 “其实你想走,随时都能走啊。”沈清鱼眉飞色舞地看他,戏谑道,“该不会是不想吧?” “……腿麻而已。” “既然是这样,回去别忘了止痒药。” 止痒药? 他在说什么,难道还有这种药吗? 疑惑又诧异地看向沈清鱼时,发现他在看自己的腿。 商牧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西裤不知什么时候蹭上去一大截,袜子和裤腿之间一截洁白的小腿露出,那上面有个红点。 这才后知后觉感到痒,惊觉被蚊子咬了这么久,竟然要他提醒才有感觉。 同时也为自己下意识的想发而羞愧,不想被看出端倪,商牧从他双腿滑了下去。 这回毫无障碍地离开,转头又看见沈清鱼手肘搭在桌上,懒洋洋扶着额角:“小牧哥,那请柬上写着,是个变装party,需要宾客至少准备两套别致的服装。” 商牧好整以暇看他:“不需要。我只是带你去,你要是想玩带多少套都可以。”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玩。” 说完,不等商牧回应,他又问:“怎么感觉一提到黄曾起,你脸色就不太好,难道你们的关系不如他形容的那么好?” 商牧眨了眨眼:“商场上没朋友,我只是不伪装而已。” “你说得对,”他起身,不紧不慢抻了个懒腰,将刚刚迷乱之中扔到地上的浴巾捡起来往肩膀上一扔,“我回去洗个澡就睡了,你呢?” 商牧说:“还要工作一会儿。” 远处忽然来了一阵风,吹乱平稳的池水,泛起一片涟漪,同时把寒气渡在商牧身上。 他又抬头看他离开的背影,笔直的两条腿,走路器宇轩昂,好像有用不完的蛮劲。 而自己衬衫和西裤都湿了大半,被冷意包裹才反应过来,原来沈清鱼的温度那么高,毫不吝啬地分给自己大半,还为自己挡风,以至于刚才坐在他怀里竟然觉得脊背发烫。 -- 第44章 转眼就到了与黄曾起约定的派对时间,商牧扣上钢笔盖,沈清鱼刚好背着双肩包从外面回来。 办公室没有别人,他就大大咧咧将自己扔在小会客厅的沙发上,两条腿搭在桌子上。 商牧的视线刚好能看见他的鞋底,以及下坠的短裤里黑暗的影子。 他移开视线,问他:“要是太累了就回去休息,派对什么时候都有。” 沈清鱼懒洋洋地说:“可变装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我上一次参加这么有意思的主题趴还是在大一的时候。” 商牧问了句:“什么主题?” “银趴。” 商牧抬眼,呼吸都滞住。 下一刻,沈清鱼哈哈大笑,拍着腿坐起来:“逗你玩的,是希腊主题,我cos了国王。” 商牧抿了抿唇,不想再打理他。闫善艇 可沈清鱼却轻挑走过来,双手按在桌子上,微微俯身,衣领下坠,锁骨若隐若现:“没想到小牧哥看上去文质彬彬,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实际什么都懂啊!” 他阖上笔记本起身:“走吧。” 夕阳下坠黑夜笼罩。 派对选择在了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商牧抵达时人已经到了不少。 有许多认识的朋友,商牧一边和人叙旧,一边介绍沈清鱼给大家认识。 这中间有人参加过他们的婚礼,还提起婚礼上他们恩爱互动环节,有人指着商牧说:“我跟商总合作好几次,一直以为他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没想到结婚这么久,还这么恩爱。” 商牧弯了弯唇,正欲开口,身后传来黄曾起的声音:“商牧,好久不见。” 掌心浅浅相握便松开,商牧说:“好久不见。” 就像曾经很熟络的朋友一样,黄曾起问他:“今天准备了什么服装?” 商牧说:“我没准备,今天是陪小鱼过来玩的。” “难得你能放下工作出来玩,怎么连衣服都不带,这样玩得不尽兴。”他抬手一指,“我在贵宾休息室提供了十几套衣服,就为了以防万一,你要不要去选一件?” “不远,我带你去。”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沈清鱼牵起商牧的手,勾了勾唇角:“巧了,我也怕小牧哥不尽兴,所以提前给他准备了服装。” 商牧诧异地看向他。 沈清鱼咧开嘴笑,捏了捏他的手:“黄总盛情邀约,我们就不要扫兴了,来都来了不是吗?” 说完,又看向黄曾起:“小牧哥在穿衣方面有很多约束,他不能穿竞品,因为皮肤敏感也不能穿布料太硬的,就不麻烦黄总了。” 黄曾起垂眸又抬起:“既然已经有了衣服,你就别再拘束,派对马上就开始了。” 黄曾起跟众人颔首离开,拿着一杯香槟又去另一处交谈。 贵宾室里,商牧眼看着沈清鱼拿出深宝蓝色燕尾服,那上边有无数细闪,仿佛镶嵌了一条银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能遮住上半张脸的纯银镂空面具。 每一条上面都铺着一层闪亮的钻石,内里贴心的用蕾丝包裹,贴在脸上不至于太凉。 左右不对称,空洞和透明部分刚好展现出商牧完美的眼型,凸显出眼里的深邃,在视觉上又有神秘的吸引力。 沈清鱼看着自己的杰作,赞许地拍了拍手:“小牧哥,你和阿姨长得真像。” 商牧把面具拿下来:“你见过我妈?” “之前在储藏室见过你画的素描。” “嗯,”商牧点头,“我和我妈很像。” 又问他:“你的衣服呢?” “保密。”他翘着二郎腿,悠然道。 “对我也保密?” 沈清鱼垂眸思忖一阵,懒洋洋倚在靠背上,指尖轻点面颊:“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贵宾休息室都是一人一间,商牧无奈撇撇嘴走过去,本想坐在他身边却被他揽着腰固定在腿上。 商牧已经习惯公主抱了,捧着他的脸在面颊上轻吻一下。 沈清鱼悠哉地说:“小牧哥,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 “是吗?”商牧也不记得了,“大概吧。” “可惜你第一次吻我竟然是在这里。” “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 沈清鱼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还好吧。” 说完,搂着他腰的手向下,轻拍了下说:“我现在回我的休息室化妆,你在这里等着,第一个给你看。” 商牧从他身上下来,忍俊不禁:“还要化妆?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派对啊!” 沈清鱼起身,握住他的下颌,指腹摩挲在光滑的下巴上,告诉他:“你要乖乖在这里等我,听话。” 他走后,商牧被一阵寂静笼罩。 拿起面具在手里把玩片刻,突然笑了。 现在的生活很新颖,有沈清鱼在身边,他很少再回酒店去。 不再过准时吃饭睡觉,闭上眼睛就知道第3924秒自己会出现在哪里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 因为有个不受控制的他,自己的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 没一会儿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他以为是沈清鱼,打开门竟然是黄曾起。 黄曾起看见他的穿着,赞许地点了点头:“商牧,今天的你好像在发光。” 商牧微笑:“谢谢。” “既然换好了,我带你去楼上,大家都在上面。” “不了,”商牧拒绝,“我等小鱼一起。” “武教授今天也来了,他说好多年没见到你,刚才还跟我打听呢。” 武教授是商牧的大学教授,当初得知商牧有想创业的决心,给他讲述了商业前景,并推荐他尝试服装行业。 他对商牧有知遇之恩,这次结婚本想邀请他,可那时候他并未和沈清鱼情投意合,所以并没有告知他这件事。 商牧一边走一边给沈清鱼打电话,可沈清鱼正对着自己的美式前刺喷发胶,手机放在书包里根本没听见。 等他换好妆推开商牧休息室房门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沈清鱼按照指示牌来到楼上,门一开就看见商牧和一群人站在那边,左边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换装派对故意化成这样的。 右边就是黄曾起,手里拿着一杯香槟,低头与商牧耳语。 沈清鱼默默地注视着,眼底浊气越来越深。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面具,心道自己还真是本色出演。 突然头顶的灯闪烁两下,接着天花板外层灯光全灭,不到五秒钟,内层也熄灭。 大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沈清鱼心道不好,朝商牧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灯暗下的一瞬间,商牧内心一慌,周围人也发出疑惑的声音,随着人群走动,不知是谁碰到了他的手臂,酒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商牧瞬间失了方向感,忍不住后退,奈何他所在的位置是正厅中间,后退几步也没摸到可以倚靠的东西,混乱中又不知踩到了谁的脚,一个踉跄向后倾倒。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发生,因为他跌进了一个带着温度的怀抱里,熟悉的薄荷香味钻进鼻子,商牧一把攥住他的衣襟:“沈清鱼!” “我在,”沈清鱼扶着他站稳,轻轻拍他的背:“别怕,我在。” 他能感觉到商牧的身体在颤抖,可刚刚走进来的大门外也漆黑一片,应该是整个楼层都断了电。 他听见黄曾起喊话:“大家不要急,不要随意走动,我已经通知工作人员排查电路,马上就会来电了!” “跟我走。”沈清鱼搂着他的肩膀,带他朝另一侧慢慢地走。 刚刚进走进来时记得墙那边有个带着山水画的屏风,他一边走一边伸手摸索,触碰到屏风边缘后,带着商牧站在屏风之后。 后背有了依靠,商牧顿觉安全感陡增,再加上被沈清鱼紧紧握住的手,心里的慌乱少了一半。 “小牧哥。” “嗯——呜!” 乌漆嘛黑的环境里,商牧被按在墙边,凛冽的薄荷味将所有空气占有。沈清鱼的唇柔软,吻得却并不温柔,近乎啃咬的方式,吻到唇都麻木。 “现在还怕吗?” 他整个人被搂得紧紧的,耳畔是沈清鱼低而粗重的喘息,被黑暗侵蚀的恐惧感瞬间化为乌有。 商牧抿了抿麻痛的嘴唇,气息不稳地开口:“好一点了。” 下一刻就感觉到燕尾服下摆被掀开,一只大手准确无误扣在上面,商牧本能意识弓着腰去抓他的手,嗔怒:“你做什么?” 可到底没有灵活的鱼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黑暗中准确无误找到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钥匙,将呼之欲出的恶魔一把握在手中。 商牧顿感头皮发麻,每根发丝都通了电一般。 “小鱼你……你别闹了!” “小牧哥。”此刻,他的声音犹如撒旦,冰冷又没有温度,牙齿轻扣在他的耳垂上,将温度含在口中,沉声开口。 第45章 “你不听话,我要惩罚你。” 第27章 又是在这样纷乱的氛围里, 沈清鱼总是如此大胆,拐着他来到角落,还说什么惩罚。 商牧处在这种环境中本就十分不适,奈何禁不住他的挑逗, 只能无力地将下颌垫在他撑起的肩膀上, 一波又一波直冲天灵盖的酥麻感袭来。 即使身处一片黑暗,也根本空不出思维去恐惧, 思维全都被卷入漩涡之中, 朝着沈清鱼手握的位置,伴随血液一起流过去。 他越来越无力, 却在每一次酥麻侵袭时变得愤然有力,攥着沈清鱼的衣袖, 低吟冲破喉咙,即将从口中蔓延出来时,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一口咬了上去。 不知道是哪里,总之能明显感觉沈清鱼浑身一抖, 然后手上动作更加卖力。 眼前突然有光出现, 商牧已经分辨不出是烟花爆棚时的满眼白光, 还是电路已经被修好。 直到沈清鱼凑在他耳边, 低笑两声开口:“小牧哥, 来电了, 怎么办?” 商牧双腿无力,全身如同灌了铅, 又好像灵魂出窍, 脚下踩着一片云。 一手按着他的胸膛,一手扶着他的肩膀, 无力地骂了句:“兔崽子……” 声音虚弱又不失嗔怒,责备的同时又透露着几分对他的宠爱。 沈清鱼笑出了声:“鱼崽子还差不多!” 最先熄灭的外圈灯盏重新亮起,商牧也在此时看见了沈清鱼的脸。 刚才还张扬的前刺如今均匀向后梳成背头,那颜色……商牧用力眨了眨眼,竟然是绿色的! 额头上还有一串醒目的英文字母:damaged 商牧突然感觉他的形象很眼熟,直到沈清鱼抬起手,虎口掩盖嘴唇,他想起这是《x特遣队》小丑的装扮。 “够了吗?” “够了……”商牧攥着他的手腕,不轻不重拍了下,“你拿出去。” 沈清鱼把手抽出来,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擦干净手后问他:“需不需要我帮你擦?” “滚蛋。”商牧抢过剩下的纸,处理凌乱的自己和现场。 就在此时,黄曾起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商牧,你在哪儿?” 商牧将纸巾胡乱揣进口袋,可拉链却卡住,怎么也拉不上来。 他急躁地抬眼,见沈清鱼抱着肩膀看他,不急不缓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始作俑者悠然自得,看好戏似的。 商牧气不打一处来,闷声道:“不用。” 黄曾起的声音突然接近:“商牧——你在这里吗?” 从屏风狭小的缝隙里能看见有黑影一闪而过,他更加着急,这燕尾服遮不住拉链,要是有人在这时发现了自己,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刚刚做了什么。 奈何越着急就越难,拉链卡在某处一动不动,黄曾起已经走过来,他不得不转过身背对着他,肩膀都绷紧。 “商——啊!!” 沈清鱼放浪的笑声紧随其后响起:“黄总,你没事吧?怎么还摔倒了?” “没事没事,你这扮相真的吓了我一跳!” 沈清鱼摘了恐怖的小丑面具,露出一头绿发:“不好意思黄总,我刚刚也把小牧哥吓了一跳呢。” “商牧在里面吗?怎么不说话?” “小牧哥的面具不知道被谁撞掉了,银条断了一根,正在帮他处理呢。” …… 听着声音越来越远,商牧紧张的心总算得以放松,也找到拉链卡出的位置,可惜因为刚才用的力气太大,有一侧松了,根本无法拉上。 沈清鱼回来见他还是刚才的状态,低笑一声:“小牧哥,你穿着我为你准备的帅气燕尾服,该不会想要扮演暴.露.狂吧?” “去给我找条裤子。”他冷脸沉声吩咐。 “怎么了,我看看?” 他蹲在他脚下,很快发现不对劲,打趣道:“劲儿这么大,力气恢复得够快啊!” “滚蛋!” 商牧现在属于贤者时间,不知道抒发了多少次,又恰逢危机刺激时刻,心里的火莫名其妙升高。 沈清鱼也不恼:“去哪找合适的裤子啊,难不成我去给你找裤子的时候,就把你一人扔在这里,万一有人过来呢?或者叫别人帮你,说你裤子拉链突然就坏了?” “那你说怎么办?”商牧怒视他,“胡闹也不分场合。” 沈清鱼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你爽快了就开始埋怨我,跟提上裤子就走的渣男有什么两样。” “……” “不就是松了吗,”沈清鱼说,“我有办法。” 说完就把头凑过去,牙齿咬住拉链头,将松的那一边咬紧。 头顶蹭着商牧,使刚刚释放完毕的烟花爆竹,又有重新窜起的前兆。 不过就几秒钟的时间,沈清鱼已经修好拉链,并且帮他拉上。 还蹲在原位,抬眼看他:“怎么样?我厉害吗?” 商牧不答,擦着墙横跨一步,错开他的眼神,好整以暇走出屏风,轻轻舒了口气。 沈清鱼也大步朝前走,路过他时,微微侧头在耳边道:“劝你最好把面具戴上,因为你的脸现在和耳朵一样红。” 说完也戴上自己的小丑面具,走向人群之中。 “……” 灯光重新恢复后,第一个环节正式开始。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几乎认不出谁是谁,轻松的古巴音乐在此刻响起,很多人已经自动组成双人队伍跳一支舞。 商牧根本不适应这样的场合,配合换装已经是极限,转头就朝休息区走。 还没等坐下就被扣住肩膀,转头一看,与顽劣的小丑对视。 两两对比,像是不同次元的人物碰撞,一个是优雅的黑天鹅王子,另一个是坏事做绝的恶人。 沈清鱼牵着他的手,带他朝舞池走。 想拒绝时,音乐节奏突然变快,沈清鱼也迅速搂着他的腰,带他来到舞池中央。 商牧被带动着舒展四肢,突然膝盖被他一顶,身体后仰倒在沈清鱼的臂弯里,他说:“小牧哥,舞跳得不错啊!” “小时候学过一点。” “真好,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小秘密。” “这也算是秘密?” 他们在嘈杂的人群和鼎沸的音乐中交谈,彼此声音略过耳廓悄然蒸发。 沈清鱼说:“谁能想到商总会跳舞,就像谁也想不到商总会和人在公共场合——” “你给我闭嘴。”他故意迈错脚让皮鞋踩在他的白色运动鞋上,可沈清鱼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动作一样,关键时刻支撑着他的鞋底高高抬起腿。 商牧重心不稳,上半身生生在空气中转了一圈又被他揽回怀里。 “小牧哥,”沈清鱼笑得开心极了,唯一能看见的那双眼睛透露着狡黠,“你在跟我跳交际舞吗?” 这人实在狡猾,又不畏惧风言风语,好在他们已经结婚,若是隐婚,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一曲终于完毕,商牧甩开他的手逃出生天。 来到顶层阳台,拿了杯香槟倚在栏杆内,将兴南壮丽璀璨的夜景揽进眼底。 沈清鱼也跟了出来,抖了抖面具笑着给他讲:“你知道吗,刚才黄曾起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戴着面具探头,把他吓得直接坐在地上了!” 他笑弯了腰,捧着肚子笑了好久,根本收不住。 本来商牧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但快乐的氛围太有感染力,融化了周边空气,商牧也轻笑出声。 “你把派对的举办者吓得出了丑态,明天记得带上礼物致歉。” 沈清鱼的笑意收敛了些,未几,淡淡开口:“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你的绿色头发?” “差不多吧,”沈清鱼抽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脚背上还有他鞋印的灰色痕迹,“我想说的重点是,你怎么会和那么个怂货有感情纠葛?” 快乐氛围来得快走得也快,商牧瞥了眼沈清鱼,说:“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是傻子,”沈清鱼俯身抢过他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你们俩当着我的面秀我还看不出来,那不真成小丑了!” 商牧笑出了声,无奈道:“原来你因为这个不对劲啊!” “我不对劲了吗?没有啊,”他冷眼瞥他,笑容因极力掩盖某种因素而变得不自然,“虽然我每时每刻都想把你按在床上弄,但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具有自控能力。” 能把流氓言论说得这么正直又铿锵有力的,除了沈清鱼他没见过第二个人。 商牧撇撇嘴,无奈道:“什么叫‘秀’啊,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楼上是我的大学老师急着见我,我们才说了几句话就停电了。” “是吗。”沈清鱼的面色好了些,耷拉着的眉眼微动。 商牧坦然道:“黄曾起以前的确追求过我,但被我拒绝了。” “怎么拒绝的?” “不主动、不见面、不合作。” 第46章 商牧看着他,认真道:“今天是你一定要来,否则我也不会和他再见。” 沈清鱼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运动鞋蹭着地面把椅子悠闲地向后仰,晃荡着说:“人家下了战书,我当然要应战了。” “送点奶茶就是下战书啊?”商牧失笑。 “你要是不一口气喝两杯,这战书也下不来啊!” “……” 快乐的氛围终于有机可乘,它们再次回归,笼罩这篇空气。 商牧很乐意跟他解释:“因为那天和他约着吃了顿饭,菜太咸,谈合作时我一直咳嗽,就多喝了两杯。” 他伸手比划了一个跟50ml的香水瓶差不多的高度:“杯子很小,两口就没了,所以喝了两杯。” 沈清鱼鼓了鼓脸蛋:“哦,是吗。” 商牧笑着看他,这话说完,沈清鱼眉眼间的不愤终于磨平。 二郎腿抖着,下巴永远微扬。 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骄傲,而是与生俱来的气势。 丰厚殷实的家底和长辈亲人的宠爱,造就了气质张狂,唯我独尊的沈清鱼。 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孩子,气了这么久也不肯说原因,反倒是跟他来了招秋后算账。 这道横亘在他们之中的暗潮汹涌总算告一段落,商牧并不打算拆穿他,说:“玩够了,回家吧。” 他想给黄曾起发个信息,告知他提前离场,沈清鱼却抢先一步说:“我给他发吧,顺便告诉他明天我会带着礼物,为吓得他摔一屁墩儿这件事上门致歉。” 商牧忍不住笑:“你讲话要委婉点。” “放心吧。”他一边回应,一边在手机上打字:【除此之外,我还想跟你好好聊聊。】 …… 商牧又把他平日开车戴的金丝眼镜拿出来,每一次沈清鱼总会多看几眼,今天也不例外。 他透过玻璃看他明朗的侧脸,窗外霓虹闪过,在他眼中映出繁星点点。 沈清鱼知道,今晚过去,他们的距离将会再近一步。 回到家里,陈姨给他们煲了两盅醒酒汤,她带着围裙说:“檀助理跟我说了,你们去参加派对了,我猜想可能会喝酒,所以提前煲了汤。” 沈清鱼喝了一口,咧开嘴笑着说:“谢谢陈姨,哦对了,你看见我的篮球了吗?” “好像在储藏室。” “明天没什么事,我想出去打球,你帮我找出来吧。” 陈姨卸了围裙就离开客厅,商牧问他:“你明天不用上班——” 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清鱼绕过餐桌径直朝他走来,带着侵略性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二话不说架起他放到桌上,低头就吻了下来。 混乱中,商牧坐在了半个杯垫上,手指碰到汤碗,还没来得及感受到温度就被他大手牢牢扣住,掌心比汤碗还灼人。 周围空气顿时变得潮湿,沈清鱼的激昂和他的猝不及防相撞,碰撞出奇异的花火。 商牧在如线团的凌乱中计算储藏室到客厅的距离,在时间即将到达时,推沈清鱼的胸膛,唇齿间空出一丝缝隙:“快回来了……” “怕什么,又不是偷情,我可是有名分的。”他嗓音低沉喑哑,听上去在极力忍耐什么。 “……够了你别太过分。” “过分怎么样?” “遭罪的是你,”商牧提醒他,“天气冷了,当心感冒。” 他根本过不去心里这一关,到时又是沈清鱼慷慨激昂地洗冷水澡。 “小牧哥你也真是的,”沈清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 说完将他腰搂得更紧。 终于在脚步声袭来之前,商牧不轻不重咬了他的一下,沈清鱼才放过他。 陈姨把球放在门口,回来时看到他们碗里的醒酒汤还和走时一样,疑惑道:“不好喝吗?商先生你脸怎么那么红,酒劲才上来吗?” “没有,”沈清鱼微笑,“很好喝,只是小牧哥刚刚接了个电话,和对方有意见分歧,吵了几句。” “那肯定是那个人的不对!”陈姨笃定道,“商先生对什么都不计较,能让商先生破功一定是对方的错。” 沈清鱼抬了抬眉,看向商牧似笑非笑道:“原来小牧哥很少破功啊。” 商牧没解释,盯着他破了一块的嘴唇看了眼,继续喝汤。 陈姨忙完也去休息了,沈清鱼用勺子在碗里搅出一个漩涡再向反方向打散,问他:“你为什么怕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怕黑的?”他反问,“很早吗?” 沈清鱼眨了眨眼:“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知道你怕黑的?” “……上一次员工聚餐,你回来接我,还主动说是你忘记关灯。” 他吊儿郎当地站在电梯里,说员工等在楼下,他们要表现得更亲昵才能蒙混过关,搂着他的腰走出电梯。 那次本来以为他是顾及自己的颜面,主动揽下责任,直到今晚才确定,他早就知道自己怕黑。 可商牧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漏了怯,也惊讶他竟然如此细心,那时候才认识多久,竟然能发现这么多事情。 沈清鱼说:“上次在酒店你洗了冷水澡就开始发烧,帮你擦完酒精后我本来打算关上灯让你睡个好觉。” 他把手伸向他,扣住他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结果不到两秒钟,你就抱着被子发出声音,眉毛都要打结了。” “直到我把灯打开,你才慢慢安静。”沈清鱼说,“明明一直在昏睡,话都听不见却还能感觉到光线,我就知道你一定怕黑。” 其实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也会有怕的东西,商牧自小离开家门,母亲早逝,父亲虽然尚在,却也活得跟个孤儿差不多。 时间和岁月没有牵引他走上弯路,而是一步一步赋予他地位、金钱、权利,让他依旧活得风光无限。 从豪门走出自己成为豪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于上青天。 他严肃、清冷,做事说一不二,从闲言碎语里也能听出员工对他的尊敬和畏惧。 他怕什么? 应该别人怕他才对。 “小牧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小鱼,你真的很细心。”商牧说。 “我小时候爸妈总是吵架,记得那天,是他们吵得最凶的一次。” 商牧在家里有个专属画室,各种画笔和素描石膏像凌乱地摆放在地上。 那年他五岁,安静地坐在画室里完成老师留的作业,手边是妈妈亲手给他做的奶油布丁。 才刚动起笔,花瓶破碎的声音打破一切宁静。 他推门跑出去就见爸爸妈妈吵得脸红脖子粗,最终爸爸说要离婚,妈妈本来瞪着的眼睛渐渐落寞。 “是为了那个女人吗?” “什么女人!家里有你个疯婆子,哪来的女人!” “想让我离婚给她让地方,你想都别想。” 没一会儿,妈妈上楼,对他说:“小牧,妈妈要去爷爷家两天,你自己在家里乖乖的。” 商牧问:“为什么要去爷爷家?” 妈妈说:“因为要跟爷爷说你最近表现很好,让爷爷给你奖励!” 那时候的商牧并不知道,妈妈是去爷爷家,要家族出面制止爸爸要离婚的行为。 他以为妈妈不要他了,缓过神来出去追,可妈妈已经走了。他哭着要爸爸追回妈妈,可商置雄正在气头上,看着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脸就生气。 拎着他的衣领将他关在画室,怒斥他:“和你妈一样出事就会哭!一点也不像我的儿子,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他吩咐所有人不能把商牧放出来,甚至吝啬到连电源都不给他。 天色渐渐变暗,白日里温馨的画室变得恐怖无比。 那些素描石膏像好像活过来一样,伏尔泰露出诡异的笑容,变成了上古世纪没牙的老妖怪,阿波罗也用平静到诡异的神色注视他,卡拉卡拉顶着一头羊毛卷发,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来! 还有他自己的画似乎也在空中飘荡,商牧用长木棍将一切推到,嘶吼着拍门:“妈妈!放我出去!妈妈——我要妈妈!!” 奶油布丁阻碍了脚步,滑倒在地依旧顽强地拍门。 一晚上就这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扯着垂下的窗帘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所有妖魔鬼怪在太阳升起时尽数消散,在夜晚来临之时又化作诡异的妖魔,腐蚀着他的血液。 整整两天,被发现时已经高烧到昏睡,从医院醒来看到妈妈的瞬间才终于有了人的意识。 “从那之后,我没办法在黑暗的环境里生活,”商牧把最后一口醒酒汤喝完,平静地说,“直到后来工作压力太大,眼睛出了问题,因为要配合治疗才慢慢适应,但还是不能完全太暗,那样我会紧张到喘不过气。” 话毕,沈清鱼起身绕过餐桌,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放下,坐在了他身边:“小牧哥,苦尽甘来了。” 第47章 商牧微笑:“是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曾经惧怕或难以启齿的事情,总有一天会笑着讲出来。” “小鱼,你让我笑着把这件事讲出来了。” 沈清鱼垂眸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胸狭窄极了。 今晚明明是因为吃了醋,才把他带到角落里。 本来只想亲一下,可在看到他那样需要自己,攥着衣服不放手时,摧毁欲陡然上涨。 又想要亲密的拥吻,凑近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冷冽的香味,洁面乳、须后水的清香,在此刻仿佛掺了情蛊,勾引着他靠近、堕落、汲取。 接着,又想要彻底拥有他,想听他隐忍的低吟,感受他僵直的身体在自己手中一点点变软,最后只能滚烫地依偎着自己,任由摆布。 想一口将他吞入腹中,又不舍得看他皱一下眉头。 一切都是因为他嫉妒。 黄曾起几句话就能让他如此嫉妒。在哪些商牧不认识他的岁月里,曾和别人面对面交流,喝别人手中递过来的奶茶,被别人记到了现在。 一想到这些,他几乎要疯了。 与他如此坦荡地讲述曾经相比,沈清鱼觉得自己懦弱至极,只能装作毫不在乎,把自己伪装成高尚的绅士。 轻叹了一口气被商牧听见,他问:“你怎么了?” 沈清鱼落寞地说:“其实,我是真的破防了。” 商牧先是一怔,随即笑出了声,取笑他:“你不是说你有自控能力吗?” “在你面前就失效了。” 商牧低头玩他的手,凸起的血管一会儿被拨到那边,一会儿又拨到这边。 他说:“你是有名分的啊。” 沈清鱼刚刚的原话。 现在看来更像是说出来壮胆的,还要靠商牧来提醒。 他不要做绅士,骨子里的热血不该被掩盖。爱要爱得炙热张扬,在别人发起攻击时,就要第一时间搂着商牧的腰跟全世界宣布,他们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 “那小牧哥,”沈清鱼额角青筋浮现,心咚咚地跳,盯着他的眼睛,“我这个有名分的人,今晚可以被你邀请,和你使用一张床吗?” 第28章 商牧犹豫片刻, 摇头。 “我不认为我们今晚睡在一起是件好事。” 沈清鱼说:“如果我保证不碰你……不是,我只搂着你睡觉。” 商牧轻笑一声,态度坚定:“不行。” 沈清鱼泄了气,又开口: “你的做法是对的, 我也不信任我自己, 不相信我真能抱着你一晚,一动不动。” 他落寞地往楼上走, 高大的背影微颓, 竟看得商牧心生不忍。 默了默,他叫住即将消失在拐角处的沈清鱼。 “小鱼,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沈清鱼背影一滞,随即转过身:“你说真的?” 商牧连忙补充:“除了那件事。” ‘那件事’是哪件事, 他们俩心知肚明。 商牧说:“你随便提。” “好,”沈清鱼想了想,“真的除了那件事……什么都可以?” “嗯。” 沈清鱼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倚在楼梯扶手边,人虽然在这, 思绪似乎已经飞到外层空间。 商牧突然后悔自己的决定, 这小孩鬼主意太多, 很难保证会不会选个奇怪的条件。 但他很快撂下一句:“以后再说吧, 我现在困了, 洗个冷水澡就睡了, 晚安小牧哥。” “……晚安。” -- 第二天,沈清鱼按照商牧的嘱咐, 带着致歉礼物去了黄曾起公司。 黄曾起也早有准备, 茶水摆在桌上,沈清鱼坐下时用手背碰了碰, 温的。 他开门见山道:“黄总,我今天是为昨晚不小心吓到你赔礼道歉的。” 黄曾起颇为尴尬地笑道:“小事而已,麻烦你又跑一趟。来喝茶喝茶……” “不了,”沈清鱼抬起手,“这几天喝了太多奶茶,现在一见到奶啊茶啊之类的,我就不舒服。” “奶茶?” “是啊,你之前给小牧哥的那些奶茶我全都喝了,”沈清鱼拍了拍肚子,“还真是跟外面卖的不同,过滤之后感觉刚倒进嘴里就自动滑进去了,都没来得及尝味道。” 黄曾起看着他:“当然,这可是商总最喜欢的。” “小牧哥现在更喜欢喝蜂蜜水,我们俩最近在健身,奶茶这种东西实在不友好,但偏偏又是黄总送的,小牧哥不喝,我必须要喝下。” 黄曾起眨了眨,视线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被掩盖,他开口:“我该称呼你为沈助理?” “不敢当,”沈清鱼缕了下外套,坐直身体,剑眉微挑,“公司最近重点在美妆领域,我的营销计划有幸被选中,你叫我沈经理就可以。” 安静一瞬。 “沈经理在哪毕业?” “宜市大学,但现在还没毕业,正在实习期。” “年轻有为。” 两个人又谈了一会儿,沈清鱼才离开,走出门就给商牧发消息:【歉已经道了,我现在回公司。】 商牧:【嗯,回来吧。】 商牧也在外面跟朋友吃饭,走出来时恍然觉得有些冷,夏天正式进入尾声,初秋的风先一步吹过来抚摸他的面颊。 刚刚谈话的朋友提到他今年过生日时,老婆孩子给他准备了很多礼物,还问商牧结婚的感觉如何。 的确比想象中的要怦然心动,茶余饭后总是能想起那张英俊的脸,每每想到都觉得幸福感油然而生。 他突然想起沈清鱼也很快就要过生日了。 吩咐檀诚:“去给小鱼挑一份生日礼物,要手表吧。” 檀诚点头:“好的。” “等等……”商牧犹豫了下,说,“还是我自己去选。” 现在刚好没什么事,商牧亲自开车来到商店。 工作人员给他介绍了好几款手表,都是符合他这种类型的商业款,线条流畅简单,表带也轻松。 他对此兴致缺缺,直到看见一支机械手表眼前一亮,指尖轻点:“把这个装起来。” 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沈清鱼的妈妈专门问道他的手表怎么没带来,想必沈清鱼一定很喜欢手表。 白云卷着太阳在天空中翻滚,中午的街边颇为热闹,从商店走出来就接到两份传单,商牧心情不错,拿着传单上了车。 黄曾起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正在幻想沈清鱼收到礼物的表情,因此接起电话嘴角还带着笑意。 “商牧,听上去心情不错。” “天气很好,”商牧说,“专程给我打电话,是小鱼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吗?” 黄曾起告诉他:“的确是因为他才给你打电话,但并不是他不够好,而是他做得太好了。” 商牧抬了抬眉,静静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你的新婚对象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聪明到能屈能伸。哪怕是来道歉,言语间也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抱歉,小鱼年纪小,平时爱玩爱闹,”商牧看着窗外,平静地说,“上次他的打扮太惊悚,吓到了你,是我让他过去给你道歉,所以他又一次冒犯你了吗?”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黄曾起的声音听上去不急不缓,“我指的是,他很聪明,聪明到把自己伪装起来,连你都看不出来。” 商牧不明所以,但心中已有不悦:“直说吧,黄总。” 话说到这里,黄曾起也不再拐弯抹角。 “我和沈经理闲谈中聊起来他的学校。说来也是巧,我公司就有和他一届的实习生,都是一群小孩子,平时叽叽喳喳特别爱说。今天中午去食堂吃饭,刚好听见他们说到沈经理。” 商牧:“沈清鱼以前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知名度广泛很正常。” “但如果是脚踩两只船,那就不正常了。” 商牧很快想到一个人,在脑海里搜寻一阵,才开口:“我知道他以前被误会,还被人恶意挂到校园论坛,但那件事——” “那件事已经被你解决。” 商牧眉心一皱:“还有什么?” 黄曾起说:“那可是校篮球队的队长,风云人物,男男女女争先恐后想要接触的对象,大学四年不可能一个向他表白的人都没有吧。” “有人跟他诉说心意,而他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详细到说清了那人的外貌和身材。” 顿了一下,黄曾起又补充。 “当然,这些我都是吃个饭的时间简单听了几句,我公司的那位实习生就是跟他表白的那一位,我想应该不会有假。” 商牧心中油然而生一丝不悦,但还是稳定下来攥着手机,依然平静:“有的人情窦初开的早,初中就有暗恋的人了,更何况他都大学了,怎么就不能有个藏在心里的人呢?” “你说得对,”黄曾起意有所指,“每个人都有一个可望而不可求的白月光。” 商牧皱了下眉,又听他缓缓道:“但如果沈清鱼的白月光和你是同一类型的,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第48章 话音才落,商牧心跳漏了一拍。 黄曾起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实习生讲,沈清鱼给他看了个侧影,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画面一闪而过,他只记得沈清鱼告诉他——” “这辈子,除了照片上的这个男人,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就连商牧自己都没发觉,他攥着手机的指尖已经泛白:“黄总,且先不论这件事是否属实。我和小鱼相处这么久,他的为人我很了解。” “商牧,你知道这世界上也有很多人因为爱情而结婚,最后过得一地鸡毛,发现婚姻是由谎言和新鲜感编制而成的。” 他真诚开口:“作为一个没被你看上的失败追求者,我只想告诉你,两个人相处如果一方觉得很舒服,那一定是另一方在伪装。而我只是找到他伪装的面具,你要做的就是亲自掀开。” 商牧闭上眼睛。 “我的家事,我自己会处理,请以后不要再多此一举。” 挂了电话,他脑海里一片混乱。 这些话犹如深水炸弹一颗接一颗砸进来,卷起暗潮汹涌,搅乱了一池清水。 如果真像黄曾起说的那样,那么自己和沈清鱼的婚姻又算什么。 记得有一次开车时戴眼镜,沈清鱼提过一句,他有个朋友没有自己这么自觉,只有在开夜路时会戴。 由此可见,他真的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朋友,并且,他们一起开过夜路。 是照片里那个人吗? 他面色阴沉,沉吟片刻,拨通了商健的电话。 那边的声音似乎有些低沉,在商牧说想要见面时,警惕地问:“你该不会是要搞我吧?” 商牧皱眉:“什么?” 商健说:“我妈在公司的职务已经被我爸暂停了。” 商牧垂眸思忖一阵,才缓缓道:“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关于沈清鱼的事。” 幽静的咖啡店,将马路晒到发光的阳光又透过玻璃映在商健脸上。 许久未见,他的神色萎靡,并不如沈清鱼那样神采奕奕。 大概是因为看见,这么些年不争不抢的人,几句话就能让家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自己却毫无招架之力,才变成这样的吧。 明明拥有跟沈清鱼相同的年纪和朝气,却过得像个将要面对裁员的中年男人。 “最近还和小鱼有联系吗?” “偶尔吧,工作太累,有时候在群里说几句话,”他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商牧说:“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有过前男友?” 商健摇头:“没有,在你们俩要结婚之前,我根本没见他跟哪个男人暧昧过。” 他着重强调‘男人’这两个字,一看就是还处在惊讶之中,没缓过来。 商牧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推到他面前:“你要不再仔细想想?” 从实习开始家里就严格不再给生活费,以前还有邹莉偷偷救济,但现在亲妈也无能为力。 只能靠每月领实习工资活着的商健,此刻像是在沙漠见到了绿洲。 刚要拿卡,被商牧按住。 商健眉毛都要拧在一起:“我想想……” 十几秒后,他突然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沈清鱼手机里好像还真有个男人的照片!” 商牧盯着他:“谁?” “我就是偶然一次看见的,”他挠了挠脑袋,“然后就被他抢回去了。” “长什么样?” “穿黑色衣服……不对,是黑色西装,”商健眨了眨眼,突然指着商牧,“好像跟你有点像!” 商健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沈清鱼从一开始就是个gay啊!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就喜欢看熟男!以前我们喜欢的女爱豆他都没兴趣,他喜欢梁朝伟刘德华那类人,总去看他们的电影。”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捂着嘴:“哥,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并不是他说错了话,应该是自己会错意才对。 商健宝贝似的把卡放进口袋里:“哥,你该不会是和沈清鱼吵架了吧?” 商牧安静,沉吟一番才开口:“不关你的事,今天发生的事不要告诉沈清鱼。” “我知道了。” 从咖啡厅出来,檀诚也找到这里,告诉他:“商总,环城那边的研究室出了点问题,听说是有一种原材料不足,供货商联系不上。” 这种事经常出现,属于研究室负责人的疏忽。一般情况下他们会自己想办法,看漏洞实在堵不上了,才会向上面报告,等待救援。 也就代表现在正是岌岌可危,再供应不上就要停产的时候。 商牧处理这种问题一已经得心应手,并未放在心上:“让小何在当地找一家机构,同时追责负责人的疏忽,换掉。” “我知道了。”檀诚看见后从餐厅走出来的商健,打了声招呼后离开。 晚饭在傍晚准时摆上餐桌,盛着小苍兰的花瓶被撤走,换成了u型醒酒瓶。 沈清鱼坐在他对面玩游戏,商牧听着好像还是上一次他玩的乙男游戏。 那些暗示性极强的语音包传出来,他玩得不亦乐乎。 其中有一个深沉平稳的声音经常出现,商牧不懂游戏,但他有做游戏app的朋友,曾经听朋友说,这种游戏成功的秘诀在于男主人设。 而沈清鱼明显更喜欢这个深沉的人设,他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清冷严肃,画外音却句句都是关心。 朋友的话还犹在耳边。 “商牧啊,最受欢迎的就是你这种人设,不声不响,清冷深沉,家财万贯长得还帅!” 饭菜端上来,沈清鱼把手机扔在桌上,商牧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眉头微微蹙起,手里拿着个金丝边框眼镜擦拭,他头顶上显示的亲密度为100. 思忖一阵,商牧故作无意地问:“你爸妈走了吗?” “还没,”沈清鱼说,“机票订了,应该是这周末。” “我们要去送送吗?” “不用,我哥送就行。” “你哥还在生我的气?” 沈清鱼耸了耸肩:“他爱生气不生气,不管我们的事,你不用在意这些。” 商牧也笑,不急不缓地问:“其实我想说的是,当初如果你没遇见我,在预判到了会被要求家族联姻后,会选择谁结婚呢?”盐善庭 他盯着沈清鱼的眼睛,看他端着饭碗的手慢慢放下,着实考虑了几秒钟后才开口: “结婚这种事讲究的是缘分啊,如果不是刚好听说你相亲,我还想不到我以后可能也会被要求联姻呢。” “所以,假设你遇到了除我之外的人相亲,你也想到自己将要联姻?” 沈清鱼咽下最后一口饭,看着商牧。 “应该是吧。” 随即又问:“小牧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商牧弯了弯唇:“这不就是刚好提到你哥,突然想起来。我还记得当初他一眼就看出我们不对劲,如果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就放弃了。” “是啊,”沈清鱼撇了撇嘴,“幸好我来得及时,不然我们也不会多了这么些幸福时光,你说对吗?” 他俯身过去勾他的手,碰到才发现冷得不行,忙起身给他舀了一碗汤:“降温了,多喝点汤,小心感冒。” 商牧继续问:“所以那时候,你也会去找那个让你想起联姻这个人,跟他畅谈‘婚姻究竟是什么’,然后说服他,让他和你协议结婚吗?” 沈清鱼眨了眨眼,直觉告诉他这话里似乎有陷阱:“小牧哥,你究竟想说什么啊?” “这不是在正常聊天吗。”他喝了一口汤,不急不缓地说。 默了默,沈清鱼回答:“当然了,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商牧勾了勾嘴角,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直到用餐完毕,他告诉沈清鱼:“明天我要去一趟环城,过段时间再回来。” “怎么突然出差?我陪你一起吧!” “那边供货商出了点问题,”商牧说,“你不用和我一起,你现在负责营销计划,跟我出差算怎么回事。” 说完,他起身上了楼。 沈清鱼在后面追问:“那明天几点飞机,我送你去机场?” “明早我要谈个合同,结束后直接去机场,不用你送。” 第一次跟他讲话,就对自己笑成那样,还光着膀子。 所以,不管遇见谁,他都会帮助。 只要是符合他的理想型,沉稳、西装、眼镜,只要看对了眼,他就会不留余地地纠缠,在纠缠中保持对方舒适的距离,让对方心甘情愿走进他的陷阱。 只要他喜欢,就一定会得到。 只要和照片上那个人一样。 商牧静静地坐在书房中,视线落在某一处,瞳仁里的景物变成虚影再重新聚焦。 心中有莫名其妙的情绪在翻涌,尽管他已经为这件事找了无数个理由,依旧难掩内心苦涩。 第49章 他真是沈清鱼的消遣吗? 虽然还没有确定,但还是抑制不住不断下沉的心绪。 明明早已练就百毒不侵的一颗心,时间证明了他哪怕万箭穿心也依然不会被撼动分毫,可偏偏今晚的他如同被加了碳酸再丢一颗薄荷糖,内心郁结接二连三向上翻涌。 商牧揉了揉额头,给檀诚打电话。 “帮我订明天上午去环城的机票。” “商总,您要自己去吗?小何已经联系好了临时供货商,不会出现大问题的。” “我过去看看,”商牧闭着眼睛,沉声道,“再给我订一家酒店,我要在那里待至少十天。” 这一晚商牧被噩梦惊醒两次,起来将房间的灯统统打开才重新睡着。 第二天眼睛稍微有些模糊,当他戴着眼镜下楼时,沈清鱼已经坐在客厅里,见了他眼前一亮。 “小牧哥,你真适合这副眼镜,看上去斯文又有魅力。” “是吗,”商牧说,“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沈清鱼凑近,看了眼陈姨忙碌的背影,凑到商牧唇边轻吻了下,低声说:“眼镜送我,还是人送我?” 他大概刚喝了一杯香芋奶茶,空气中满满都是温暖浓郁的香芋味道。 食指还抠着他的掌心,凑近时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商牧躲开他的手,听见了不知道是他们二人谁的心跳,攥紧拳头挠了挠掌心,却找不到真正痒的地方。 “眼镜送你。” “那我不要,什么时候把人送我,我一定笑纳。” 商牧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做梦。” -- 研究室的新任负责人听说商总亲自过来,吓得脸都白了,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晏单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商总,真和传闻中一模一样不茍言笑,严肃认真的模样像极了高中班主任。 杀伐也果断,出事第二天就把领头人卸了,根本不给第二次机会。 他战战兢兢地跟着走完了研究室,正想着给倒一杯热茶,看看有什么指示,没想到商总直接走了。 更像是游客旅游一样,来去匆匆。 这个酒店是第一次住,商牧睡得不习惯,再加上外面下起雨,打在玻璃上格外的响,凌晨一点还瞪着眼睛没有半点睡意。 索性穿好衣服出门,马路上的水洼里映着五颜六色的霓虹光,虚幻又朦胧地被飞驰的汽车碾碎。 夜晚能选择的场所只有酒吧。 他开了个vip台,要了杯果汁,突然有个长相俊秀的男生凑过来坐在他身边:“来这里喝果汁有什么意思呀,如果不能喝酒我给你推荐一杯果酒好不好呀,哥哥。” 商牧皱眉:“我不感兴趣。” “感不感兴趣的,”男生凑近他,“试试才知道呀……” 他的手突然放到商牧腿上,一双杏眼眨了眨,似乎能释放出无数电流。 商牧顿觉一身恶寒,把腿收回避开他的视线:“离我远点。” “哥哥,你真不喜欢我呀?”男生无奈撇了撇嘴,秀眉耷拉着看上去无辜又可怜,“那您能请我喝杯酒吗,我家里还有生病的父母,有个妹妹还在上学呢。” 本来打算出来散心,没想到竟遇到了酒托。 商牧不想与他有过多纠缠,冷声道:“酒点了,你去别地方喝。” 男生连忙找来服务生下单,没一会儿就有人把酒送来。男生屈膝为他倒了一杯,见他真的不是故作淡然,便可惜地努了努嘴,说:“真不知道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 说完不情不愿地走了。 可不到十秒钟,那人又回来了,声音颤抖地喊他:“哥哥……” 商牧不耐烦地抬眼,却在见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男人惊到瞪大了眼睛。 沈清鱼手里拿着把黑色雨伞,纯银制伞柄处印着双r标志,伞尖抵着酒托的肩膀,面色阴沉,逼得他连连后退。 他以为地出现在环城,又准确无误找到这里,二话不说来了这么一出,实在令人诧异。 直到酒托的小腿撞到沙发,全身失去重心跌坐在上面,才想起惊恐地看向商牧:“哥哥……这,这是你的朋友吗?” 第29章 璀璨的彩色灯球也无法遮掩沈清鱼脸上的不悦, 商牧很少能见到这种表情的他,像是韩剧里的地狱使者,不添一丝感情。 滴水的雨伞几乎要将酒托的衣服浸透,沈清鱼倾身, 目光狠戾更增, 问:“你跟谁叫哥呢?” 声音沉厉,且缓慢。 酒托眨了眨眼, 壮胆子握住雨伞:“哥, 您也是我哥。” 沈清鱼完全不吃这套,将他抵在沙发角落里, 拿伞的手没退开,另一只手提起埋在冰块里的酒瓶, 指腹一滑盖子掉在地上,对着酒托的脸就倒了下去。 这男生本来年纪也不大,唇红齿白的,被浇了一脑袋冰凉刺骨的酒当时就害怕了,一边挡着脸喊救命, 一边哭着想要站起来。 沈清鱼扔了雨伞, 提着他的领子给扯了起来。 怒瞪着喝道:“哭什么, 这就是你对待客人的方式?” “让我走吧, 哥……我知道错了……”冰凉的酒顺着衣领流下去, 他冷得牙齿都打颤。 “走什么?钱不想赚了?”沈清鱼冷眼瞥他, 沉声道,“接着开。今天我让你赚个盆满钵满。条件只有一个, 每一滴都浇在你脑袋上。” 酒托吓得腿都软了:“哥对不起, 我我不知道你们是一起的,我就是个卖酒赚提成的, 我家里还有老人,还有个上小学的妹妹……” 沈清鱼勾着嘴角,露出一个并不抵达眼底的笑意:“你还勤工俭学,赚的钱都给长辈看病,一日三餐只吃几块钱的馒头咸菜。” 话毕,猛地拎起他的衣领,阴恻恻道:“我说的对不对啊?” 酒托本来也不高,被迫踮起脚,吓得直往身后看:“哥……不是不是,这位先生,您帮忙劝一劝您朋友啊,我真知道错了,真的!” 已经有保安发现这边的不对劲,凑过来拦住沈清鱼。 还未等开口,他一个眼神过去:“这是我的私事,只要他把我哄开心了,但你们要是插手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他瞪着保安,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想,能把这个酒吧买下来。” 有人看见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的昂贵雨伞,眯了眯眼睛没再敢上前。 酒托一看更慌了,双脚不住地抖,挣扎着想回到地面:“先生先生,求求您了我知道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看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份上就放我走吧!” 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这边,商牧终于沉声开口:“你在闹什么?” 清冷的视线落过去,沈清鱼非但没慌反而像是丢鸡崽子一样,把酒托丢在一旁,大咧咧坐在了商牧身边:“我这不是想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看见这小子卖惨骗你,就帮你教训他一下。” 酒托重获自由刚要跑路,沈清鱼低声呵斥:“我让你走了吗?” 他便不敢再动,缩着肩膀抹眼泪。 商牧看向沈清鱼:“你这是给我惊喜?” “我说了,我是来帮你教训他的。” “我不需要,”他的视线越过他宽厚的肩膀,对哭得不成样子的酒托说:“你走吧。” “我没让。”沈清鱼紧随其后开口。 商牧闭了闭眼,谁也不管了,兀自拿起外套离开。 上车之前,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没见到沈清鱼的身影。 雨打在挡风玻璃上被推开又顽强地聚集,商牧回了酒店,洗个澡出来就接到小何的电话。 小何告诉他:“广告商那边已经沟通完毕,但黄总觉得我们的预算可能不足以支付想要的效果,希望能和您面谈。” 小何还说黄曾起刚好也有去环城的工作,飞机在明天一早到。 细雨未停,商牧起身走到窗边,一垂眸就见沈清鱼的身影。 很奇怪,明明那把雨伞遮住了他上半身,可商牧就是一眼认出他。 一定是雨伞过于与众不同。 他别开眼,问小何:“明早几点?” 小何说:“黄总是早上五点的飞机,如果您要和他面谈的话,我帮您约6点可以吗?” “就这么定了。”说完,他挂断电话。 视线仿佛被横空窜出的一双手抓住,精准放回到沈清鱼身上。 他举着雨伞站在酒店楼下,橙黄色的光打在身上,黑夜变成一个人的舞台,他扮演的是一位落寞的旅人。 商牧静静看了会儿,推开窗户。 寒夜的风吹到面颊,他冷得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沈清鱼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商牧记得他只穿了件薄衫,连个外衣都没穿。 该说他聪明还是傻呢,聪明的知道自己在哪里,一眼就看出那个酒托冒犯了自己。 傻到一个人站在楼下,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来问问。 商牧阖上窗帘,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几分钟后,把电话打到前台。 第50章 “给门口一个打着黑色雨伞的人送件外套,”顿了顿,又交代,“匿名。” “好的先生。” 窗帘再次掀开,他看见沈清鱼把伞扔到一旁,穿上外套后双手放到嘴边呵了几口气,抬头—— 商牧迅速合上窗帘,隔绝了视线,无法隔绝雨声。 细雨先从塑料棚处传来,再打到玻璃上,索性没一会儿就停了,让他小憩一会儿,天就亮了。 行驶出酒店时,门口早已没了沈清鱼的身影。 黄曾起已经等在咖啡店,商牧刚一坐下就听他问:“关于沈经理的事情,你调查清楚了?” “我们今天不聊私事。” “好,”黄曾起说,“那来谈公事。” 他拿出了广告策划和媒体购买策划:“沈经理的期望已经和我们聊得很详细了,员工根据他的想法制造出了这次营销活动,但我认为他给出的预定资金是远远不够的。” “商牧……你在听吗?” 商牧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了神,眨了眨眼:“你继续说。” 他脑子里全都是沈清鱼的脸。 沈清鱼似乎无处不在,哪怕自己想要通过工作的方式暂时忘却,可偏偏现在这份广告策划就出自沈清鱼的想法。 在黄曾起讲述过后,商牧总结出来:“你指的是他的想法很新颖。” “没错,”黄曾起说,“想要新颖的效果,又想付出陈旧的金钱,这想法未免太天真。商牧,他不像你这样沉稳,他很自大,我觉得他并不适合你。” 商牧现在心中很乱,面对黄曾起屡次插手自己的事情,更是不满。 他只说内部会再次讨论这个策划,匆匆结束了谈话。 等再出来时,赫然看见沈清鱼站在他车跟前,手里拎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 虽然并不知道昨晚他睡在了哪里,但看他样子并不狼狈。 还穿着昨晚酒店给的外套,12级风都吹不乱的美式前刺,脸上身上干干净净,可惜一说话就漏了马脚。 “小牧哥,我一直在等你。” 浓重的鼻音,他感冒了。 凑近一看,眼底还有红血丝,看来昨晚没睡好的不止是自己。 “你不好好上班,非要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我跟何组长请过假了,就待到明天。” 他说完,眉头一皱,掩着口鼻重重咳了几声,吸了吸鼻子,说:“小牧哥,你待会儿要干什么去?” 他本来也无事可做,之所以选择亲自来环城,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都说当局者迷,所以他要跳到局外去审视一下和沈清鱼这段感情。 究竟是不是作为他的情感寄托,被他透着自己去看别人。 再确认这一点之前,他会给予他信任。 本来有一万个理由与他分开,可看着他的模样,商牧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未几,只叹道:“我没什么事,回酒店吃个饭就工作了。” 沈清鱼眨了眨眼:“带我一起吧,我还没吃早饭,饿得不行了。” 商牧越过他打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迈进去,一阵微风拂过,带着雨后独有的潮湿和微凉,吹动车轮边水洼掀起一波又一波涟漪。 最终,他抬眼:“上车。” 他给沈清鱼点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出乎意料的是,刚才还说饿得不行的人,只吃了几口就兴致缺缺,用筷子搅着面条没再张嘴。 商牧问:“不好吃吗?” “不是,”他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嗓子疼,咽一下像吞刀片一样。” “那也要吃,”商牧问他,“吃药了吗?” 沈清鱼摇头:“不是说了吗,感冒发烧这种小病,吃药一个星期,不吃药7天就好。” 声音虚弱无力,听着微微沙哑。 商牧放下筷子,半站起身,手背刚贴上他的额头他就配合闭上眼睛。 “是有点烫。” “没事,”沈清鱼点头,“待会儿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他恹恹地用手撑着下巴,又勉强吃了几口,等面条吸收了汤汁又膨胀几圈,他皱眉:“怎么越吃越多啊!” 他扔下筷子,长腿伸直到商牧腿间,大咧咧地岔开着:“真吃不动了。” 闭上眼睛仰头揉了揉太阳穴,休息一会儿后才起身,睁着困懒的眼睛:“我走了小牧哥,好困。” 商牧看了他一眼:“嗯。” 沈清鱼按着膝盖起身,缓慢犹如晨间打太极的老人。 转身时一只脚勾到椅子,踉跄地向前扑了两下险些摔倒,商牧起身扶住他的手臂:“你没事吧?” 沈清鱼面色惨白,唇也失去往日色彩,摇摇头:“没事,没注意绊了一跤,我走了小牧哥,你忙吧,注意多穿点别感冒了。” 商牧扶着他走了几步,被他推开:“和我保持距离,小心被我传染了。” 宽厚的脊背微微弯曲,向来桀骜不驯的眉眼今天也耷拉下来,脆弱到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商牧叹了口气。 “算了,你跟我上楼吧。” 作者有话说: 沈清鱼:只有我能叫哥(挺胸) 第30章 “别了, 我回去睡一觉就有精神了,你昨晚肯定也没休息好,你也好好睡一觉,我在的话你睡不着。” 这时候到谦让上了, 昨晚在酒吧威风凛凛的劲儿呢? 扛着把雨伞像是扛了一把枪似的, 天不怕地不怕,被一场小感冒折磨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 “你在哪个酒店住?” “火车站的。” 这里离火车站怎么说也要半个小时的路程, 商牧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 又不想送他回去。 “走吧,”他拿起外套, 一手抄在口袋,“上去吃了药再睡。” 沈清鱼没吭声, 默默跟在他身后,看他跟前台交代需要的东西,包括退热贴和止咳药。 地毯吞没了脚步声,沈清鱼坐在商牧的大床上,视线追随他的身影移动。 看他拆开药盒, 用修长的手指把药撕开倒入杯中, 用开水冲散后拿给他。 刚喝了一口, 退烧贴被贴在额头上, 冰凉感拯救了即将被热晕的他。 “吃药管用吗?”沈清鱼问, “你要不要跟前台要点酒精?” 商牧脑海中即刻浮现出上次自己发烧被他照顾的情景, 从上楼到现在一直绷着的脸也有所缓解。 “你吃了药先睡,”他说, “晚点再用酒精擦。” “小牧哥, 我浑身疼,”他无力地说, “那你轻点。” 他脸蛋通红,像是微醺过后的状态,眉眼耷拉着,药还没喝完就想躺下,被商牧拦住。 “你知道我每吞一下就好像在受刑,然后越疼就越想吞口水,只有睡着才能减轻,你就让我睡吧。” 说完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剥干净,只穿着一条内裤钻进商牧的被子里。 商牧没办法,找出个汤勺坐在他身边:“来,我喂你,喝完再睡。” 他俯身为他把枕头竖起,胸膛对着他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甚至能感觉到沈清鱼呼出的空气灼热发烫。 沈清鱼抱着被子,两条强壮的手臂露在外面,他喂一口他喝一口,乖得很。 终于把药喝完了,他却没有躺下。 “小牧哥。” “嗯?” “亲我一下。” 商牧抬眼:“这回不怕传染给我?” “你亲我,我不呼吸。”说完就捏住鼻子,嘴巴抿得紧紧的,把脸凑到商牧身边。 他一过来,也带来了自身的体温。 平日里就活力四射,发烧了温度更高。凑过来的一瞬间,商牧明显感觉空气变得稀薄,仿佛被按在烤架上烧烤。 他别开眼:“不想亲。” “为什么?”沈清鱼可怜巴巴地问。 商牧没答,远离他的温度:“给你量量体温。” 沈清鱼就靠在那里看着他,故意不伸手去取,这样才能让商牧亲自解开他的浴袍,将体温计放到腋下,再为他重新盖上被。 “你先睡吧,待会儿我过来取体温计。”商牧说。 他坐在距离卧室一墙之隔的书房里,安静地想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商牧本来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但却在这件事上百般迂回。 即便不想承认,他也知道自己是怕从沈清鱼口中得知最后的结果。 不是没被抛弃过,即便现在已经释怀,但当初的痛还铭记于心,伤疤还历历在目。 若真要再度割舍,那就是伤神又费力。 这些天他做了无数个假设,最后发现,他是舍不得沈清鱼的。 本来平静地一池水,溜进来一条鲜活的鱼,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鱼走了,水会有多落寞孤寂。 估摸着沈清鱼应该睡着了,商牧要了一瓶酒精和医用棉花。 酒店工作人员说可以帮忙擦拭,被商牧婉言拒绝。 第51章 微凉的酒精落在沈清鱼脖颈上时,他眉头皱起,呼吸变得低促起来,呢喃着说自己冷,要盖被子。 商牧快速为他擦拭一遍,脑海里回荡着全都是沈清鱼上次说过的话。 从胸膛到腹部,再到隐蔽的人鱼线,体毛旺盛的腿到脚底。仔仔细细擦过之后,帮他盖上被子,遮住因寒冷更加明显的锁骨,抚平他眉眼的褶皱后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是被来自隔壁的咳嗽声叫醒的,越走近声音越明显,好像永远停不下来。 商牧递给他一杯水:“我们去医院看看。” 沈清鱼摆摆手,咳得通红的脸痛苦地摇头:“小事。” “这不是小事了,”一边说一边试探他的体温,“你还在发烧。” 这阵咳嗽终于止住后,沈清鱼无力地靠在床头:“我懒得动。这样吧,再量下体温,要是比昨晚低就不去了好不好?” 商牧又将冰凉的温度计放在他腋下,而他只需要负责抬起手臂。 等待的过程中,商牧问:“你昨晚为什么不回去?” 沈清鱼掀开眼皮:“那件外套真是你送给我的啊?” 静默几秒,商牧点头:“嗯。” “小牧哥。” 他想去抓他的手,反被商牧按住:“别动,体温计该掉了。” 改为用另一只手攥住他的手指:“你先回答我,你昨晚为什么去酒吧?” “新的地方睡不着,想放松一下。” “你去gay吧放松?” “那是gay吧?” 沈清鱼诧异地看着商牧,未几,噗嗤笑出声来:“小牧哥,你怎么连是不是gay吧都分不清啊!” 他就觉得奇怪,怎么那个酒托就找上了他。 本来以为相由心生,别人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是弯的,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主动走进了大本营。 但商牧现在没心情说笑,沈清鱼也只是笑了两声就干巴巴地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所以就躲着我?” 都给他猜中了。 商牧轻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黄曾起的电话打了过来。 沈清鱼只看着他平静地接起,面色随即变得沉重,继而走到远处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挂断电话沉声开口:“给你叫了早餐,吃过之后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刚刚险些被他融化的冰山重新复原,且更加严峻。 等他出门后,沈清鱼也下了床快速穿好衣服,经过推车餐桌时看都没看一眼。 -- 商牧抵达昨天的餐厅,一进去就见黄曾起带着个年轻男孩。 男孩就是他公司的实习生,也是看见过沈清鱼手机里照片的人。 黄曾起说:“小王啊,这位就是商总。” “商总您好。” 商牧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并未做声。 黄曾起就显得热情不少,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跟商总说说,你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沈清鱼。” 小王说:“我认识沈清鱼是有一次看球赛,后来我也想进篮球队,就跟他加了微信,聊得挺好的,然后一起出去吃过几顿饭——” “说重点。”商牧沉声开口。 小王吞了下口水:“后来……后来沈清鱼过生日,我给他买了一件衣服,他应该是看出来了,就给我看了张照片,还说只告诉我了,不让我告诉别人。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觉得有点尴尬,就没进篮球队。” 黄曾起说:“那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也跟商总的穿搭类似啊?” “他就给我看了一眼,”小王回忆道,“是穿着西装,好像还是站在讲台上,很模糊像是偷拍的,正脸看不清。跟商总的穿搭的确很像。” 商牧脸色肉眼可见暗了下去,这顿饭味如嚼蜡。 结束后黄曾起对他说:“我这次来环城主要是为了实地考察,听说你的研究室就在这里,周围有没有出租的办公室?” “那上下三层楼都是作为办公室出租的。” “商牧,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带我去看看吗?”黄曾起说,“我第一次到环城,路在哪里都找不到。” 商牧点头:“走吧。” 刚走出餐厅,商牧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了声:“小牧哥。” 他回头,沈清鱼站在身后。 雨后的环城呼吸间尽是潮湿,地上还有未干的水洼,他穿着单薄的衣服,脚下踩着的居然还是酒店的拖鞋。 “沈清鱼,你不知道你在发烧吗?”商牧上前,翻开他的袖口,指甲痕迹轻而易举显现出来:“没有厚衣服不会跟前台要吗?” “我没来得及,”沈清鱼说,“你走得太快了。” 商牧匪夷所思地看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清鱼越过他看向身后那两位,声音浅浅地开口:“因为总觉得你出去,就不会回来了。” 商牧一怔,可还未等他说话,沈清鱼又说:“跟你开玩笑的,就是鼻子堵得实在难受,怎么呼吸都不舒服,睡不着觉就出来找你了。” 沈清鱼弯了弯唇:“那我就先回去了,前台刚才看我出门,问我烧退了吗,还给了我一张诊所的名片,我去打一针,等舒服点了就回兴南。” 说完,就转身离开。 不是赌气的口吻,更像是心灰意冷无路可走的妥协。 风将他的头发吹乱,把宽松的运动裤吹向一侧,显出腿部线条。 此时的沈清鱼就像路边的野草,风摧雨折了一整夜,摇摇欲坠,随风的方向倾倒。 黄曾起上前一步:“商牧,沈经理这么大的人了,你还要操心他打针吗?” 商牧收回视线:“走吧,你的车跟在我车后面。” 上了路,他食指轻敲方向盘,等待红灯时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加快车速走到前面路口调转车头。 拨通了黄曾起的电话:“我叫同事带你去参观,你不用跟着我的车了。” 说话间他已经转弯,看见了前面单薄落寞的背影,加快车速追赶上他。 沈清鱼也没把握,故意穿着单薄的衣服出来,能否打动商牧的心。 所以又给自己加了个‘适可而止’的戏份,懂事又细心,无形中卖了一波惨。 他当然赌赢了,在脚底冷到麻木之前,听见有车加速停在自己身边,降下车窗。 “沈清鱼,上车。” -- 一整个上午,商牧陪着沈清鱼在诊所里打吊针,医生说这个药打进去嘴里会苦,他就出去买了两个棒棒糖。本来打算都给他的,谁想到沈清鱼打开一个先塞到他嘴里。 “小牧哥,我们两个一人一个,你怎么知道这个牌子荔枝味最好吃?” “是吗,”商牧说,“随便拿的。” 浓郁的荔枝味在口腔中炸开,两个长相俊秀的男人坐在长椅上,一人嘴里咬一根棒棒糖,谁经过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商牧垂眸看他的手背,这次扎的血管正是颇为活跃那一根,就如同沈清鱼一样,被固定在这里,想动都没有力气。 几瓶药打了一个上午才结束,回到酒店,沈清鱼饿的像是能吃进去一头牛的架势。 商牧问他:“嗓子不疼了?” “吃了含片,好多了。” 商牧把一碗汤放到他手边,嘱咐道:“慢点吃,当心胃疼。吃完了就去睡觉吧。” “小牧哥,”沈清鱼咽下一口饭,说,“昨晚我没太睡好,可能是新环境加生病的原因。今晚你能多陪我一会儿,握着我的手一起睡吗?” 商牧知道,从他决定掉头回来那一刻起,他心中的天平就一直偏向沈清鱼。 “好,”商牧说,“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要问你。” 吃饱喝足又被喂了一遍药,沈清鱼贴着退烧贴躺下,把商牧的手握在手心,一遍又一遍摩挲。 突然开口:“小牧哥,我们互相交换一个秘密吧。” 说完,不等商牧回应,就兀自开口:“我一直觉得遇见你,是件神奇又正常的事情。” “神奇在于,你的一举一动都符合我心动的点,我喜欢你的一切,在我心中你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缺点的。正常在于,我从出生开始要什么有什么,对我而言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值得我挑战的事情,所以我能得到你,是理所当然的。” 商牧眨了眨眼:“你真的很自信。” “阐述事实而已。”沈清鱼说。 商牧问:“你想跟我说的秘密是什么?” 沈清鱼说:“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上一个男人。” 商牧心跳顷刻间漏了一拍。 这个本来他想问的问题,竟被他以秘密的方式说了出来。 沈清鱼忽略他脸上的僵硬,继续说:“高二那年,他作为嘉宾来我们学校演讲,能容纳一千多人的大报告厅座无虚席,在老师的介绍下,所有人都对这个男人感兴趣。” “他的确没让我们失望,是个风度翩翩,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优雅的男人。” 第52章 “坐在讲台上,戴着副金丝边框眼镜,对每一个学生提出的问题都耐心解答。当时没察觉,但以我现在的阅历再次回忆,那些问题幼稚又尴尬,如果我作为解答人,只会觉得烦躁和无聊。” “可他却不一样,每一个问题都用十几分钟来详细回答,举很多例子,告诉了还没见过一点世面的我们,社会上的艰辛。” “那是我见过比老师更有耐心的人,”沈清鱼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当时我是臣服于他的颜值之下。” “耐心啊、风度啊,都是这么多年慢慢体会到的,”他看着商牧冷若冰霜的脸,丝毫没有停下回忆的想法,继续说,“最开始那几天,我无时无刻不在回忆他。” “哦对了,小牧哥,”沈清鱼拿出手机,“我偷偷拍了一张他的照片,给你看看吧。” 商牧的心漂浮在大海之中,随着海浪浮浮沉沉,他不想去看那张照片,不想和他一起回忆被他念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但沈清鱼已经把手机递到眼前,不看也得看。 只一眼,商牧愣住。 他接过手机,放大。 这张照片的像素很不好,是偷拍,再加上悠久的年份,画面颜色单调,黑衣,白背景。 尽管如此,凭借熟悉的轮廓,和模糊不清的侧脸,商牧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 “你该不会不认识这个人吧?”沈清鱼问。 商牧眨了眨眼,诧异道:“是我。” 第31章 高二那年夏天, 学校邀请了大学刚毕业就创办自己企业,并凭借出众的眼光,迅速在商界窜起,小有名气的商牧。 作为人生第一个重大且正式的邀约, 商牧欣然同意。 他选了公司设计的第一套西装, 走进阔别已久的高中校园,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唤起他的回忆。 高中生活辛苦至极, 所以他用了十二分的耐心解答每一位同学的问题, 希望他们能对未来充满期待。 那些问题还历历在目,多数幼稚又天真, 他听得有趣,多回答了很多。 由于时间过去太久, 多数提问的同学面孔都已经不记得了,更何况一个问题都没问的沈清鱼。 只记得临走前,与校长握手告别,恍惚中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身上。 转头一看,只见出口处一晃而过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校长笑道:“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现在吃得好用得好, 个子一个比一个高!” …… “小牧哥,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 为什么突然躲着我吗?” “我……”商牧一时语塞。 要怎么和他说这些天别扭的原因, 大脑飞速运转, 商牧一边庆幸自己没把这段关系搞得太僵,又一边懊悔自己判断失误。 沈清鱼歪着脑袋看他:“我们可是在交换秘密。” 商牧垂目思忖一阵, 重重吐出一口气, 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小鱼,我很抱歉, ”商牧说,“我比你年长,应该让着你,可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那么突然,我一时情绪上了头——” 想说的话被他用食指拦下,按在唇缝之间。 沈清鱼不紧不慢地说:“我很满意。” 商牧疑惑:“什么?” 没有听错吧,闹了这么大乌龙,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他还重感冒到需要打吊针,现在还时不时咳嗽几声,居然还说满意? 商牧想去探探他的额头,是不是烧胡涂了,可沈清鱼紧随其后开口:“我喜欢你为我吃醋。这说明你心里有我,你在意,所以才会有情绪。” “我……”商牧一时语塞,避开他眼神,否认,“谁说我吃醋了。我只是不想被一个小孩玩弄在股掌之中,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 沈清鱼微笑:“谢谢你为‘吃醋’二字做出专业科普释义。” 商牧眉毛一抬,正要反驳,沈清鱼突然捂着嘴重重咳了几声,他也顾不上跟他一争高低,起身轻轻拍他的背。 沈清鱼顺势窝在他怀里,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 他有一头浓密的头发,没有用定型发胶打理时柔软很多,商牧的手扣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问:“你那个戴眼镜的朋友是谁?” “戴眼镜?” “嗯,你说过的,和我一样的金丝边框。” 沈清鱼整张脸埋在他胸前,想了一会儿说,“我室友啊,长得龇牙咧嘴,非要学人家装绅士钓妹妹,买了副金丝边框眼镜,你还真别说,大学这几年还真有几个眼瞎的看上他。” 所以有个朋友……是真的朋友……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 商牧懊悔的心思更重,看他的眼神更柔和了些,轻轻抚摸他的脸:“这张照片保存了这么久,商健都没告诉,怎么就告诉了他?” 沉默片刻,沈清鱼从他怀里抬起头,拉着他的手坐下,认真道: “因为我懂暗恋的滋味。” 他说:“暗恋,挺没面子的。” 就像雨后蔷薇,走路带过一阵风都能将花瓣卷入尘埃里。从此就只能像个小偷一样,偷窥对方的一举一动。 会因为对方一个眼神而窃喜,也会因为长久不见而变得敏感。 沈清鱼察觉到小王对他的感情时,同时也想到这份感情应该承载了很多,随着时间的推移,才开始变得大胆起来。 送给他的衣服,分明沈清鱼记得以前见他也穿过相同款。 打动他的不是对方的真心,而是和他一模一样的经历。 沈清鱼说:“我不想伤害他,所以把你的照片给他看了一眼,然后就很少和他再见面了。这就足以证明,之前一起吃饭,一起打球,不是碰巧,而是他做出的努力。” “就像我一样,”沈清鱼抬手,学着商牧刚刚的手势,摩挲他的面颊,“认识你、喜欢你,和你结婚,拥有你。” 暗恋就是这样心酸。每一次互动、见面,都是由一个人翻山越岭,打探已久,鼓足勇气才会发生。 小王出现在沈清鱼面前时,他正苦恼于不知道如何才能走到商牧面前,也就将心比心,让小王能够得体又有尊严的撤退。 善意的确得到了回报,因为现在他正和自己最爱的男人共处一室,手牵手面对面交换秘密。 商牧顿觉心头一暖。 毕竟他曾经有一段岁月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没有人喜欢他,他的存在是不祥的。 无论是那时候还是几分钟前的自己,都不曾想过,有人会暗恋自己。 还是那种为了能堂堂正正站在自己身边,步步为营的努力,目的只为能够拥有。 对方是个爱极了面子的人。一如当初被黄曾起挑衅,也是固执着拉着他来秀恩爱,吃醋也不肯说出口。 “小鱼……”商牧眨了眨眼。 沈清鱼仰脸:“现在可以亲亲我了吗?” 说完,捏住鼻子嘴唇抿紧,把脸凑过去。 商牧倾身吻在他的侧脸上,在沈清鱼要退开时,又一把握住他的肩膀。 面对面相视,额头相抵,沈清鱼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商牧却并不言语,只沉沉盯着他的眼睛。 僵持一会儿,沈清鱼实在憋不住了,放下手嘴也张开了,低促地呼吸空气,埋怨道:“小牧哥,我要憋死——” 话音未落,下一刻,商牧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下去。 不像平日里被沈清鱼吻得那样热烈,商牧的吻就和他这个人一样,轻柔似六月微风。 轻轻的,浅尝辄止,一点一点慢慢地触碰。 他不会主动接吻,只学着轻啄,动作生涩,却能勾得沈清鱼浑身血液沸腾。 像是呵护娇贵的蔷薇花那般,浇水除草都要放轻动作,可商牧并没有意识到,沈清鱼才没有那样娇贵,他热情似火,全身上下写满了嚣张。 沈清鱼一直专注地盯着他,看他两只耳朵逐渐爬上血色,认真又笨拙地亲吻模样,为总算找到他为数不多的短板而雀跃。 他很快掌握主动权占据上风,一把扣住他的腰,将他拖进自己怀里,从仰脸变成了俯身,被动变为主动。 被他拥在怀里的上一秒,商牧才有想要结束的意思。 总觉得这次的吻不如往日激情澎湃,他以为是沈清鱼在生病中,此刻才明白,大概是激情的源头并不是出自自己。 空气稀薄感再次袭来,他们从轻舐变成了深吻。 沈清鱼柔软的睫毛划过他的面颊,体温也迅速蔓延至他身体里。 滚烫。 等商牧反应过来这并不是罗曼蒂克效应时,沈清鱼已经放开他的腰身,倾倒在床上大口呼吸。 商牧爬过去,按着他的胸膛:“你没事吧?” 沈清鱼摇头,有气无力地摊开手臂,道:“小牧哥,我都病成这样了,你就别勾引我了。” “……怎么是我勾引你呢,分明是你。” 第53章 他用手背探他的额头和脖颈,温度比刚才升高不止一个度。 胸膛起伏也明显很多,商牧有些慌乱:“你觉得喘不过气吗?” “有点不够用。” “我们去医院,”他扯他的手,“起来——” 反被沈清鱼扯回去栽倒在他怀里,扣得紧紧的,脸贴在他胸膛上,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商牧说:“你心跳很快。” “不跳就死了啊!” 说话间胸腔也跟着震动,商牧皱眉说:“这快的不正常。” “怎么?”沈清鱼不紧不慢地问他,“难不成你和我接吻的时候,心如止水吗?” 说完搂着他的手臂向上抬,垫在他脑后顺着衣领探了进去,覆盖在他心脏位置。 感受了几秒钟,话里含着笑意:“小牧哥,你的心跳也很快,没感觉到吗?” 他的手开始胡作为非,好像找到一处溜冰场,在上面肆无忌惮地游览观光,玩够了就回到原地,五指依次略过红豆,每一次触碰一次都能感觉他身体一僵,越来越僵。 索性就不再游览了,只专注一个地方旋转,弹跳,偶尔重重一按,耳边就能响起他的呼吸。 商牧想把那只胡作非为的手扔出去,刚有动作就听他开口:“小牧哥,虽然我没怪你,但你是不是也应该主动哄我开心呢?” “我都这样了,还不够让你开心的吗?”他隐忍着不稳的气息开口。 沈清鱼笑了两声,胸膛起伏,他的头也跟着颤动。 很快又是一阵搜刮,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沈清鱼胜在手臂长,手也大,搂着他都能有这么大的幅度。 沈清鱼似笑非笑地说:“不够。” 商牧眨了眨眼,驱散眼前的朦胧,突然想起什么:“你快过生日了吧。我早就准备好了礼物。” “真的?”他的手暂停掠夺,满眼期待地看他。 “在兴南,”商牧趁机起身,解救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衣领,端正好后抿了抿唇:“等你过生日那天再送给你。” “除了礼物呢?” “你还想要什么?”他无奈地问。 “还记得上次你说,答应我一件事吗?” “记得。” 沈清鱼勾着他的手指玩,不紧不慢道:“给我时间好好想想,我要一个能让我开心、激动、兴奋、回味无穷的礼物!” 商牧:“……” 太阳穴突突地跳。 第32章 留在环城的最后一天, 商牧邀请了研究室所有人。 饭菜上齐才注意到,别人面前都是红酒,只有他自己面前摆放一杯蜂蜜水,隔着玻璃能看见蜂蜜的灵魂漂浮起舞。 他瞟了眼沈清鱼, 即刻与对方对视, 默契地相视一笑。 天气冷了,大家手边也都摆放一小碗排骨莲藕汤, 沈清鱼吃了一道盐味过重的菜, 未好的喉咙发紧,掀开盖子一看, 自己碗里的是五神汤。 里面加了红糖、荆芥、苏叶、茶叶和生姜,不仅可以缓解感冒病状, 还能有效驱散风寒。 当晚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和商牧手牵手入睡,第二天早起回了兴南。烟擅汀 商牧专程送他回家,沈清鱼不想去医院,他就请了医生来家里, 诊察一番确定没伤到内脏才安心。 看着他喝完了药, 商牧嘱咐他:“我走了之后你就睡觉, 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好的小牧哥, ”他掌心滚烫, 握着他的手, “那你也吃点预防感冒的药,省得我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嗯, 待会儿我下楼吃。” 他要起身, 又被沈清鱼扯回去,双手搭在脖颈上, 迫使他前倾鼻尖相触。 沈清鱼说:“反正还没吃,你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商牧宠溺地笑了声,凑上去轻啄他的唇。 “小牧哥,我真舍不得你走,反正我现在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干脆跟你一起去公司吧!” “不行,”商牧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握住,“你还在发烧,哪里好的差不多了,不能见风。” 胸膛上随即就抵上一颗毛茸茸的头,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可是小牧哥,没有你牵着我的手,我睡不熟啊。” 商牧心中暖意陡增,抬起手轻轻帮他顺毛,弯了弯唇:“小鱼,你真的很会撒娇。” “没有吧,”沈清鱼从他怀里抬头,眉头蹙起,不可思议道,“我可是篮球队队长,你说我会撒娇?” 篮球场上的他张狂肆意,现在则全然不同。 单看这状态,还以为多好欺负呢。 商牧捧着他的脸:“所以,现在这种状态是仅我一人可见的?” 沈清鱼眨了眨眼,环住他的腰:“是吧,我比谁都需要小牧哥。” 澄澈的双眸写满了真挚,黑亮眼珠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一双明珠,眨一眨就为明珠渡上一层耀眼的光。 “我真的已经康复了,你真不想让我陪你上班?” “听话,”商牧说,“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 “好吧,”沈清鱼叹了口气,滑进被窝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沉声说,“美男计对你没用,我知道了。” 商牧弯了弯唇,拍了下他离开。 听着楼下的引擎声越来越远,看似熟睡的沈清鱼睁开眼,眸中再无刚刚的缠绵悱恻,有的只剩冷冽。 他换了件冲锋衣来到商氏集团,在前台喝了半杯茶水后,被带到了经理办公室。 商健带着属于打工人的满脸疲惫,问他:“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沈清鱼关上门,晃了晃脖子,一步一步走近。 商健:“来,喝点——” 话还没说完,脚已经离了地。 嘭地一声,是花瓶倒在柔软地毯上的声音,和它一同跌倒的是商健。 他按着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愤怒指着沈清鱼:“你他吗疯了?!” 沈清鱼左手握着右手手腕,缓缓转了两圈,沉声道:“来啊。” “来他吗什么啊!” “过来打我。” 商健怒火也被激发,不管三七二一就冲了过来,下一秒就被沈清鱼一个侧身躲避加扫堂腿给撂倒! 疼得在地上直打滚,骂骂咧咧开口:“你有病啊,你是不是疯了,商牧叫你来的?你们俩都有病——” 话音还未落,又被扯着领子,一拳砸在脸上。 商健疼得说不出话了,捂着脸呜呜:“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这一拳你本来不用挨的,谁让你说小牧哥了,自找的。”他不急不缓地整理凌乱的衣袖。 商健:“……” 沈清鱼就坐在他的实木办公桌上,将桌上摆设用手臂推到一旁,问他:“商牧之前是不是找过你,问你什么了?你怎么回答的?” ? 商健盘着腿坐在地上。 “就问我你有没有前男友,我说你就喜欢刘德华那个类型的,可惜早没看出来你是个gay!我说这些有错吗?你丫不是gay吗?你打我干什么?!” “你就说这些了?”沈清鱼又晃了晃拳头,“用不用我提醒提醒你?” 商健咽了下口水: “我还说你手机里有个男人的照片不让我看,我是编瞎话了还是污蔑你了,你别说你没有,那个穿黑衣服的,我确定是个男的!你敢说你不喜欢那个男的?” “没错。” “那你他吗的打我!!”商健指着他,“我说商牧怎么突然过来找我,原来是发现你的事了。那也是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对不起他的,你活该!不是你们俩吵架跟我有鸡毛关系,一个给我钱当成甜枣,另一个转头就过来给我拳头,你们真当我好欺负啊!” “你知不知道,那照片就是商牧的照片。” 商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说什么?你以前就认识商牧啊?!”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还有个哥,你要是早说了,我早就把这张照片告诉你了。” “……不是。”商健还是满脑袋问号,“那你打我干什么啊?就因为我把这事告诉他了?” “你可以告诉他,但你并没有为我说话,”沈清鱼说,“即便你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商牧,但是大学四年,老子把你当哥们,你为了点钱就给老子卖了,还一句好话都不说!” “你让我说什么好话啊!” 沈清鱼咬着牙:“你在告密之后哪怕替我说一句,‘没准是你呢!’你说了吗!?我打你打的冤吗??” “……谁知道那就是商牧啊,你又没说!”颜扇挺 “那你来打我啊。” “…………” “既然不打,那就跟我讲讲,你知道的,商牧的所有事情。” -- 黄曾起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兴南,洗手间洗个手的功夫,就从镜子里看见一群人走进来。 他们都带着口罩和墨镜,尽管看不见眼睛,依然觉得这些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黄曾起并不认识他们,甩了甩手就要离开,却被挡得严严实实。 第54章 悠扬轻快的口哨声从远处响起,等吹到耳边,他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人走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下巴微扬,傲娇又恶狠地盯着他。 黄曾起眯了眯眼:“沈经理?” 为首的正是沈清鱼,站在一群人前面,身高和体型占据绝对优势。 自上而下看着黄曾起,气焰嚣张到几桶水都无法浇熄。 黄曾起沉声说:“沈清鱼,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总猜不到吗?” 黄曾起笑了声:“事情是小王说的,也是你自己干的,我只是负责提醒商牧。可我没想到,这些年商牧也变得是非不分了,那么明显的苦肉计他都看不出来。” “苦肉计是没错,今天我来就是告诉你,”沈清鱼坦然道,“那张照片里的人就是商牧。” “哦?”黄曾起看着他,“算你走运。” “可你今天就不走运了,”沈清鱼抬起手,左手握着右手手腕,活动两下,沉声开口:“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 商牧下班回到家里,沈清鱼睡得正熟。 陈姨做好了饭菜问要不要叫醒他,被商牧拒绝。 等处理好公事后,他回到房间,看了眼体温计,又凑过去俯身看他的脸。 手慢慢抬起放到腰间,轻轻一抓,沈清鱼就笑着弓起腰,睁开眼睛:“小牧哥,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呼吸和刚才不一样,”商牧甩了甩体温计,掀开他的衣领塞进去后,问,“睡了一天?饿不饿?” “还好。” “我走的时候你还在自己的房间,怎么又跑到我床上了?” “我在那个房间睡觉做噩梦。” “胡说八道。”商牧嗤笑一声。 “好吧,那我不胡说八道了,”沈清鱼一本正经道,“明天我真的要上班了。” “烧退了再说。” 五分钟后,沈清鱼把体温计拿出来:“你看,退了。” 年轻就是好,商牧不禁发出感慨,生病期间也没少折腾,居然吃点药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他的上进心表现在明面上,商牧看了也很欣慰。 沈清鱼趁机表示:“如果你今晚还让我在这睡的话,我明天工作会更努力的。” 语气泰然自若,仿佛以为别人看不透内心的想法。 昨晚在环城说是手牵手睡觉,实际恨不得要将他揉进身体里,那还是发烧的状态,今晚退了烧,不一定要折腾成什么样子。 商牧拒绝:“你现在这个状态是最容易传染别人的状态,所以你真要为了一己私欲,让我也体验一下发烧感冒吗?” 沈清鱼一头栽倒在床上,痛心疾首道:“小牧哥,你一定是谈判高手。” “过奖,”商牧勾了勾唇角,“下楼吃饭去吧。” 沈清鱼按着床起身,视线专注盯着他的唇。 “小牧哥,我想到应该管你要什么愿望了。” 商牧心想无非也就是比之前接吻的时间更长一些,又或者是要跟他睡一晚。 看在快到他生日的份上,商牧会答应。 沈清鱼抬起手,指腹摩挲他的唇瓣,眼神迷恋又深情,一刻也没离开过。 “我帮了你一次,这次我过生日,想要小牧哥也帮帮我。” “?” 沈清鱼不轻不重按了下他的唇:“用这里。” “……” 作者有话说: 注:五神汤的原料和效果来自百度。 第33章 话音刚落, 商牧下意识歪头躲开,又被他握住下颌强迫对视。 “怎么了?”沈清鱼说,“我保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未被拉严的窗帘外斜斜的投进一束月光, 将他脸的轮廓过渡成柔和的线条, 余下的光全都镶嵌在他眼框。烟衫亭 因为生病而瞧着天真,实际骨子里的血都是逆流的, 像只生猛聪慧的野兽。 “你脑袋里只有这些是吗?” “没办法, 我不工作就脑袋空空,看到你只能想到这些。” 商牧问:“之前你为什么不用那个条件?” 上一次他拒绝了一起睡的提议, 又因为看见他情绪低落而心软,转而允诺他一个条件。 是除了那件事, 什么都可以的条件。 这次他因为误会而疏远他,沈清鱼看出来,没有问原因也没有拿出这个条件来强迫他和好。 “是忘记了吗?” 沈清鱼摇头:“小牧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更何况是给我的承诺了。” 他很快解答了商牧的疑惑: “那条件是应该基于我们俩都开心的状态下提出,而不是作为绑架你的约束。” 沈清鱼说:“你给我了那个条件, 不也是因为当时很喜欢我吗。如果我在你讨厌我的时候提条件, 只会让你觉得以前对我好是个错误。” 商牧眼睫轻颤望着他。 五官刚毅优美, 视线所及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 他想, 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 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定会是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 如果他忘记了, 那么月光也难辞其咎。 “你会认为,是我‘骗’了你的感情。”沈清鱼指着自己, 又指了指他, “对吗,小牧哥?” 床头一盏泛白的灯将两个影子拉长, 一半在地板上,另一半在墙壁上。 拉长的同时也神奇地凑近相融。 沈清鱼的手还在贪婪地抚摸他的唇线,他们脑海里都呈现出一副相同的画面。 无非就是一人高一人低,一人喘一人吸。 他们默契地相视,沈清鱼笑眼弯弯,商牧则讶异于脑海中这幅自动生成。 他拨开他的手:“好好养病,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 “那就当你答应了,”沈清鱼看着他,喜上眉梢,“我一定好好养病,准备迎接我最幸福的21岁生日!” 第二天一早,沈清鱼就已经精神饱满了,吃了两碗粥,三个煎蛋,外加一杯牛奶。 上班路上也一直和他讲话,之前在环城昏昏欲睡的模样已然消失不在。 这样才放心了很多,刚到办公室,檀诚就面色严峻地告诉他:“黄曾起要取消合作,哪怕支付违约金也要取消。” 商牧皱眉:“什么原因?” “他没说,只说不再合作。” 以商牧对黄曾起的了解,如果只是因为之前在环城发生的事情,并不足以让他做出这样一刀两断的举动。 况且是一切活动已经准备就绪的情况下,他在这时提出取消合作,不是意气用事,一定就是有外力作祟。 商牧马上就这个问题开了个会议。 小何得知此消息时,人都是懵的,反观一直负责这件事的沈清鱼,就显得镇定不少。 没了西装和镜框的束缚,会议室里唯他一人穿着休闲装,宽松的卫衣后面是夸张的灰色帽子,他晃了晃脑袋:“没关系,我还有第二套计划。” 说着,他起身,缓缓走到台前,商牧身后的位置,将u盘插在计算机上,找出一个ppt文檔。 这上面竟然是一套他们未曾见过的广告商合作计划,在沈清鱼一番讲解之后,众人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小何说:“你早就料到黄曾起会毁约?” 商牧沉沉地看向沈清鱼。 对方闲闲地露出一个微笑:“没料到,但以前看电影知道了plan b 这个词,所以在谈前一个合作的时候,闲暇时间也想了想b计划。” “小鱼,真的太聪明了!” 得到夸奖的沈清鱼并没有因此沾沾自喜,反而看向商牧,那眼神分明是在等他的夸奖。 未几,商牧点头:“不错。” 沈清鱼放下指挥棒,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反而抽出他身边的椅子,坐在了离商牧最近的位置。 毁约并不是一件小事,还要防患于未然,如果对方公司想要以此做文章,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公关。 商牧认真地听大家探讨,突然感觉小腿处爬上了什么。 带着温度一点一点向上攀爬,他以眼神警告沈清鱼,可对方镇定自若,视线都落在面前的活页夹上,怎么也不肯和他对视。 戴着一副清白的假面,甚至让商牧怀疑自己。 他将钢笔放到桌边,手臂‘不经意’一碰,钢笔掉落在地。弯腰捡起时赫然看见那人穿着运动白袜的脚踩在自己的皮鞋上,正有一点一点向上探的趋势。 商牧起身,以拳掩口轻咳一声用来提醒沈清鱼,可偏偏这人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竟开口跟人探讨起来公关技巧的问题。 就瞧着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哪里能想到脚已经大胆到搭在他的腿上了。 两个人的磁场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无论是呼吸还是肌肤的反应,都在告诉商牧的大脑,他渴望对方。 大脑自然不会与之同流合污,只会命令四肢远离沈清鱼。 他想拖着椅子挪到另一边,可员工们为表示对他的尊重,将老板的专用座椅换成了高档座椅,沉甸甸的根本无法轻易挪动。 第55章 所以当他双手抬起椅子时,不仅没有挪开,反倒制造出不小的噪音。 商牧面色保持平静,大家才继续各抒己见。 偏偏那只脚越来越不守规矩,沿着大腿的弧度慢慢朝里面游走,商牧忍无可忍亲自下手逮他,却被沈清鱼握住。 腿老实了,却一直攥着他的手不放,指甲抠着他的掌心,磨得他心痒痒。 沈清鱼这个样子,任凭谁也无法稳定情绪。幸好这场会议只是针对未来还没发生的事情做出准备,没什么重要事情传达。 每个人都在提出建议,谁也没注意到,向来双手放在桌上的商总,今天左手出场的次数非常少,就连散会也不再是第一个出去的。 大家都在等商总起身,商总则垂目看向文件,随意地说了句:“散会,你们都出去忙吧。” 大家三五成群离开,有人视线落在沈清鱼身上,眼神示意他为什么还不走。 商牧又说了句:“沈清鱼留一下,对于你的planb,我还有疑问。” 等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两人同时抬头,沈清鱼先一步划着椅子凑到他身边,看见他喉结翻涌。 “小牧哥,你该不会想骂我吧?” “我懒得说你。”商牧甩开他的手,起身整理了下裤子上的褶皱。 沈清鱼抱着肩膀,得意地咧开嘴笑:“定力够足的啊。” 商牧瞪了他一眼,下意识想把皮带松一松,又怕被他笑话,索性站在窗台边,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解释什么?”沈清鱼问,“planb?还是……我们桌下的激情时刻?” 他自顾自地开口:“planb是早就想过的,激情——” “第二套计划真的只是跟电影中学习的吗?”商牧调整好气息,双手环在胸前,盯着他的眼睛,“还是你早有预料,a计划本来就是用来钓鱼的。” 安静一瞬。 沈清鱼:“小牧哥,你真是神机妙算。” 商牧脸色一沉:“果然是你。你都做什么了?黄曾起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布结束合作?” “我被他算计了好几次,前几次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三份薄面,可他以为老子好欺负,接二连三地挑衅,这一次要是再放过他,恐怕下次就要骑在老子脖子上了!” 一提到黄曾起,好像触发了他的某个机关,玩世不恭的态度敛去,满脸都是愤怒,剑眉竖起,给人一种恐怖的危机感。 商牧斥他:“讲话文明点,这是公司。” 沈清鱼挑了挑眉:“你是说,在床上就可以不文明?” “……” 这人脑回路真跟正常人不一样。 沈清鱼到也会看眉眼高低,见商牧真的不高兴了,叹了口气又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觊觎你的心态,所以才会在众多广告公司选到了他们。” “后来就是参加party,既然我去了,就代表我不怕他的挑衅,结果是我毫不费力地赢了,”他探了探手,“可那人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还找到小王‘作证’,也确实害得你对我误解,我怎么就不能报复他了?” 商牧皱眉:“你怎么报复的?” 沈清鱼拿出手机翻了两下,放到桌上,商牧自动上钩又回到座位上,任由沈清鱼凑近挽住他的手臂。 他看着手机里的人,经过仔细辨别,艰难道:“这不是……商健吗?” “嗯,”沈清鱼说,“黄曾起比他严重十倍。” 商健眼眶出有很明显的青紫,嘴角也破了一块儿。 比他还严重十倍…… 怪不得人家要结束合约。 商牧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气了,闭了闭眼,问他:“你打商健做什么?” “但凡是威胁到我们关系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沈清鱼理所当然道,“小王没有添油加醋,倒还情有可原。商健我们大学四年哥们,浅浅教育一下就重归于好了。” “……你这叫浅浅?” “小牧哥,”沈清鱼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手沿着刚刚脚走过的路线一点点攀爬、轻戳,扣在秘密地带上,“你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温柔了吧。” 黄曾起的所作所为的确越界,只不过当时他上了头,忽略了对方带给自己的不适感。 他见过沈清鱼打架的样子,当初苏比清被打的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出来后乖乖签了合同,黄曾起更是踩着沈清鱼的底线活动,后果应该早就预料到的。 “反正我已经解决广告营销这件事了,而且更便宜,”沈清鱼看着他,眨了眨眼,“你就别计较我之前做了什么呗?” 商牧清了清嗓子,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这件事可以先过去,但你的b计划很明显不如a充分,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行啊。”他答应得快。 安静了一会儿,又突然开口:“小牧哥,我真想跟你有个家。” 商牧低笑一声:“那我们现在住的是哪里啊?” “我指的是,”他手不老实,这会儿又把手指头塞进他的表带里,绷得紧紧的,“我给你当老公,你给我当老婆,我们睡一张床,一个被窝,我睡你。” 商牧把手挪开,扣上计算机,离开会议室之前撂下一句。 “理想很美好,但在现实里,要是想让我心甘情愿被你睡,还得拿出点真本事。” “我没本事吗?”他‘无意’挺了挺腰。 商牧用钢笔点了点他心脏位置:“我说的是内涵。” -- 商牧没想到,他一句内涵,沈清鱼第二天就申请出差。 等他得知这件事,人已经上了飞机。 商牧点开语音,听见他含笑说道:“小牧哥,我会在生日那天回来,为了取我的生日礼物。” 兴南天色阴沉,没一会儿就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商牧最不喜欢阴天,今天却侧头望向被打湿的玻璃,天际一道闪电划过时弯了弯唇。 没了沈清鱼每晚的撩拨吵闹,他终于能静下心来看书。 今天的沟通技巧书中讲述了,人不仅要通过肢体、语言来博取对方好感,对待亲近的人最好也要准备礼物。 礼物不需要贵,哪怕是一件手工围巾,或者十字绣……最重要的是,这份礼物出自你亲手制造。 书上原话:【送出一件亲手制造的衣服,有时比说十句话管用多了!】 第二天雨停后,他来到商场,除了那块准备好的机械手表之外,还打算给他别的礼物。 就像结婚那天一样,一觉醒来,旧房变新房。沈清鱼这次生日,他也要给他最好的亲手制造。 -- 于是,沈清鱼在生日前一天傍晚回来,就看见了从未设想过的画面。 屋顶是垂落的灯丝,荒废已久的庭院一分为二,一边装了个篮球架,作为篮球场,另一边修建了一处凉亭。 能想象到明年夏天打篮球打累了,坐在凉亭里休息的画面。 房子内部也有新装饰,靠近楼梯的墙面上挂满了篮球相关的东西,再往上走,是他球衣的拼图,仔细一看竟是由各种颜色篮球拼凑而成的。 沈清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在书房找到商牧,一把将他拦腰抱起转了好几圈。 商牧失去平衡只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你别疯了,快放我下来。” “小牧哥,我太开心了!那些都是你布置的吗?” 他点头:“喜欢吗?” “太喜欢了,还从来没有人为我准备这么多惊喜!那个用篮球拼出来的球衣创意简直太赞了!” 只要他开心,这几天的努力也就没白费。 因为知道无论自己做成什么样子,沈清鱼一定都会说喜欢。 所以为了楼梯处的装饰,他找了四位年轻设计师,讨论了一天最终想出了用篮球拼图。 商牧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喜欢就好,生日快乐。” “还没到12点呢,所以12点之后还有惊喜吗?” “当然有,希望能成为你的惊喜。” 沈清鱼勾唇:“我拭目以待。” 哪怕最终只是个圆形蛋糕,但只要由他手推出来,再让他们一起品尝第一块,他也觉得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十二点之前,饭桌上已经摆好丰盛的晚餐。 商牧将选购好的机械手表拿出来,看着他一手托着盒子,另一手掀开盖子,低垂的眉眼都能瞧出是个俊朗少年。 更何况他惊诧地抬眼,然后迅速将手腕上的表摘下,换上生日礼物。 “小牧哥,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机械手表!” 商牧坦白说是从沈母的只言词组里推断而出:“听说你在宜市有很多手表,到这边来只戴了一个,怕你会腻。” 他用戴着手表的手腕支撑下颌,抿了抿唇:“之前那些跟你相亲又错过你的人,可真是没福分。” 商牧赧然一笑:“是我慢热,又不会关心别人,幸好你不计较。” 第56章 他的气息很快压过来,带着清冽的薄荷味握住椅子两侧,轻轻一拽就将他整个人带过去。 商牧拿着汤勺的手一顿,又舍不得移开与他对视的双眼。 “小牧哥,我很开心。谢谢你愿意为了我的生日大费周章。” 这一勺汤喂进他口中,沈清鱼幸福地缩了缩肩膀:“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我出差吃外卖要吃吐了。” 商牧问:“这次出差都做什么了?” 沈清鱼侃侃而谈,将这几天做过的,以及未来准备做的计划统统讲了出来。 他拥有独立的思想,也有伟大的蓝图,但对于一个还没毕业的年轻人来说,还是过于天真。 作为过来人的商牧并不打算在今晚打碎他的梦,只点头称赞:“不错。” “那你觉得,我现在有内涵了吗?” 商牧无奈笑了一声:“内涵是要经过岁月的沉淀,以及丰富的人生经历,你这个愣头青,还早着呢。” “没关系,我身体健康无病无灾,总有一天会让你刮目相看。” 他的眼睛就像此刻的月色,散发着云雾遮不住的光。 在浴室里吻他时也是一样的,深情又带着攻略性的双眼一瞬不瞬盯着他,能将他皮肤烫个窟窿。 “小牧哥,还有惊喜吗?” 氤氲的湿气笼罩,商牧忽然调转方向,将沈清鱼按在墙壁上。 不知是已经沾染了温度的墙壁让沈清鱼勾唇浅笑,还是商牧的主动让他愉悦。 他依靠在墙边:“你要兑现承诺了吗?” 商牧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湿润,薄唇轻抿之下变得绯红。 “站好,别动。” 他说完,蹲了下去。 第34章 沈清鱼捧着他的脸, 一点点帮他清洗,指腹轻揉他的唇瓣,迷恋地看着这张嘴。 缓缓道:“辛苦小牧哥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吧。” 因为久蹲而颤抖的小腿还酸软着, 商牧坐在小圆凳上, 轻揉腿肚,打趣道:“你这个生日过得舒坦了, 我可是费时又费力。” 沈清鱼用毛巾帮他擦干脸上的水渍, 继而蹲下为他揉腿:“还是小牧哥对我好。” 话毕,又慢悠悠地补充:“要是小牧哥肯……那就更好了。” 商牧嗤笑一声:“果然, 人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 “这怎么能叫贪婪呢,”沈清鱼将他的小腿握在手里, 轻轻地揉,“我这叫行使自己的权利。” 他深深地看了商牧一眼,这一眼竟令商牧心里一顿,恍然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商牧沉沉地呼吸,好在对方没给他更多压力, 那一眼似乎只是随意一眼, 接着就垂眸看向他的小腿。 揉了一会儿, 小腿的酸胀感消失, 拍了拍他的肩膀:“休息吧, 明天还要上班。” “不着急, ”沈清鱼按着膝盖起身,找出一件黑色浴袍穿上。 他终于有了合适自己的衣服, 这个家里属于他的东西也在与日俱增。 方格里紧密相视的牙缸、牙刷, 两个不同颜色,大小相同拜访整齐的毛巾, 相依相偎作伴的剃须刀…… 但有些东西他们还是没分的太清,比如洗发水沐浴露、身体乳……两个人身上的味道也越来越像,不过在对方的体感中,总是有一丝丝不同,想要更深入分辨的不同。 “我还想让你帮我看看整理补充好的新策划案。” “要我帮你提意见?” “嗯,”沈清鱼偏头问他,“商总,这算是越级吗?” 商牧眨了眨眼:“你不说我给你看过就没事。” 他们在浴室里待了将近四个小时,水蒸气几乎没断过,身体里的水分也几乎要蒸发,出来后商牧叫陈姨送点吃的东西上来。 没一会儿,陈姨端来两盘糕点,以及两杯奶茶。 她笑说:“小鱼还没尝过我做的红枣糕吧,不是那么太甜,也不腻,有淡淡的红枣味,商先生可爱吃了!还有这个奶茶,是上次你拿回来的,我看里面工具齐全,过滤了好几次,一定很好喝。” 沈清鱼垂眸看了眼,轻敲杯壁:“小牧哥,这就是你爱喝的、喝两杯的西湖龙井奶粉茶?” “……”商牧没忍住笑出声,“我说你有必要每次都强调一遍吗?” “多大的人了还喝奶粉。”沈清鱼挑了挑眉。 商牧渴的不行,无奈摇摇头,拿起奶茶喝了一大口,催促他:“快喝,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沈清鱼刚拿起一块红枣糕,闻言手一顿:“迫不及待了?” 商牧眨了眨眼:“我说的不是这个,快点喝完,我想跟你聊聊你写的营销计划。” 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黄总给的奶茶你也可以喝,味道很好。” 沈清鱼慢条斯理的咀嚼糕点,可那表情那动作,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咬的是什么钢筋铁骨。 商牧懵懂地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他该不会是又吃醋了吧。 沈清鱼翘着二郎腿,半盘的红枣糕都进了他的肚子,一口奶茶也没喝。 商牧心底油然而生一阵笑意,但沈清鱼是个需要顺毛撸的,他马上拿起电话,没一会儿陈姨又送上来两杯橙汁,走时把奶茶也一并带走。 商牧说:“剩下的那些奶茶你拿回家去吧,我记得你有个孙女,小孩子应该会很喜欢。” 陈姨颇为不好意思地摆手:“我看那包装精致,我拿回去……这……” “没关系,”商牧说,“我和小鱼都不喜欢,留着也是浪费,你拿走吧。” 保姆走后,沈清鱼慢悠悠撂下腿,伸手去拿橙汁时,反被商牧扣住手腕。 “做什么?” “喝水啊。” “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渴。” 沈清鱼咽下一大口蛋糕,抿了抿干燥的唇凑近:“小牧哥,我怎么不记得家里有规定,不口渴就不能喝果汁呢?” 商牧好整以暇看他:“现在规定可不可以?” 沈清鱼转了转眼珠。 “可以。” 说完就起身,在商牧的注视下按着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腿上,自上而下盯着他。 商牧突然想到,原来自己之前每一次坐在他腿上,是这种感觉。 沈清鱼人高马大占据主权,选择了跨坐着,而自己有好几次都是被他扯到怀里,双腿并拢在一起侧坐在他腿上。 这样似乎—— 还没等他多想,沈清鱼就吻了下来。 这一吻缠绵许久,他的手还扣在他的脖颈上,指腹摩挲,时不时轻捏一下,带着警告和掌握主动权的意味。 指腹每次滑动,商牧都觉得血液被嫌弃一阵波澜,波澜冲撞形成酥麻感,一波又一波冲上大脑皮层。 等终于被他放开,商牧才低低地对着他的胸口喘息。 这下两个人完全调换了状态,沈清鱼嘴唇湿润,而口渴的则变成了商牧。 他无力地吞咽,想伸手去拿橙汁,反被沈清鱼扣住手腕别在身后,戏谑地问:“怎么了小牧哥?” 商牧盯着橙汁:“口渴。” 沈清鱼还是与刚刚一样的坐姿,反手拿起一杯橙汁,吸管搅动:“想喝吗?” 商牧懊悔刚刚自己一时玩意上头,现在自食恶果。 “想。” 橙汁被沈清鱼搅出一个幽深的漩涡,就如同他勾人的双眼,橙香味道蔓延,商牧又吞了下并不存在口水,只见沈清鱼将吸管扔到一旁,仰头喝了一口。 显现在商牧眼前的喉结并未涌动,因为在放下杯子的瞬间,他就抬起他的下颌,将橙汁一点一点送了进去。 轻轻捧着他的脸,从唇向上吻,最后将吻印在他的额头上。 “好喝吗,小牧哥?” 商牧被搞得没脾气,浑身温度上涨,越过他拿起剩下的橙汁一饮而尽。 沈清鱼帮他顺了顺胸膛,说:“今天的橙汁比之前都要甜,你说是我们情投意合的原因吗?” “或许吧,”商牧说,“以前上学时有一门心理课,教授提到过这一点,心态不同、情绪不同时,品尝食物的口感也会发生变化。” 沈清鱼弯着唇,指尖轻点他的鼻尖:“你知道吗,刚刚喂你的时候,你就像是个刚出生的小奶猫,闭着眼睛只知道吸和咽。” 商牧被他的比喻尴尬到皱眉,想反驳又怕再被他喂一次,便主动结束这个话题。 “好了下去吧,把你改好的营销方案拿给我。” 这气势瞬间变了个人,仿佛刚刚用迷离微醺的双眼看人的不是他一样。 沈清鱼从他腿上下来,找出u盘插在计算机上。 商牧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很快进入到工作状态。 新策划案有些长,等待的过程中沈清鱼打量着他身后的书柜。 商牧的书房也是欧式极简风格,将近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站在窗边能俯瞰后花园的所有美景。 再转头看向屋内就觉得单调,房间除了黑色就是白色,书柜上的一大半是沟通技巧类书籍,沈清鱼随手翻了几页,打了个哈欠扔回去。 第57章 转而看向商牧的背影。 他们刚洗完澡,头发没来得及吹,现在他的发尾还是半干不干的状态,耳廓上还残余即将消散的绯红。 “既然要聊工作,那么我就有话直说了。” 发梢上的水滴渗进毛巾,沈清鱼绕回自己的位置:“好,你说。” “先说你之前的a计划。你的a计划虽然被小何发到群里表扬,但实际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商牧看着他,平静开口,“新颖的营销的确能让人眼前一亮,但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清鱼看着他。 此刻两人气势对调,掌握主权的变成了商牧。 商牧说:“我认为你的营销计划能在短时间内为产品制造热度,但做生意要看长期,如果向长远看去,很快就会被湮没于人海。” 沈清鱼抿了抿唇:“你是说,如果你是负责人,我这份计划不会被采取?” 商牧沉重地点头:“是的。” “可短期热度不也算是热度吗?如果我能制造出一百个短期热度呢?” “再不需要重复投入资金的情况下,我当然支持你的一百个一千个短期热度。” 商牧说:“上次在环城,我之所以和黄曾起见了几次面,都是因为他表示你的资金不足以支撑整个营销环节。” 这是入职以来一直被称赞优秀的沈清鱼,遇到的第一个瓶颈。 他挠了挠头,问:“还能再给我提点意见吗?” “当然,”商牧认真告诉他:“你疏忽了一个最严重的问题,被你的营销吸引的客户,不是百分之百一定会为你付钱。” 短短一句话,令沈清鱼恍然大悟。 他做了充足的准备,算好了目标人群,目标年龄,甚至通过大数据对比这类人的消费水平和平均消费时间。 却唯独忘记这么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并不一定会购买,有的会点进购物车,有的甚至看一眼就略过。 商牧不愧是商牧。 短短一句话,就给了他当头一击。这种小学生错误竟然出现在他身上,沈清鱼觉得自惭形秽。 “我做了那么多缜密的计划,甚至查了做了风险评估,结果竟然,忽略了这么简单的问题。” “这很正常,”商牧说,“因为你自身优秀,再加上我们的关系,你受到吹捧和称赞都是最正常的事情。所以你会得意忘形,会忘乎所以,会忽略掉这么简单的问题,很正常。” 沈清鱼迟疑一瞬:“你在批评我?” 商牧微怔。 这句话将他从工作状态中剥离,反应过来后眨了眨眼:“小鱼,我们现在是在谈工作,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说话方式,我可以换一种比较温和的。” “没有,你误会了。” 沈清鱼说:“你说得对,我的确得意忘形了,一直以来都被夸奖,忽然面对你的批评,有点不敢相信。” 商牧还是换了个令人舒适的语气,微笑:“如果你是做了很多年的员工,我刚刚的话你的确要放在心上,但你才入职没几天,能做出这样的计划,是值得鼓励的。” 沈清鱼以为这话是安慰,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心灵上的慰藉。 商牧又说:“就像公司高管,如果把他们放到不容一丁点差错的岗位上,他们一定能做得很好。但如果将他们放到基础,或者最简单的岗位,那他们反而会弄得一塌糊涂。” “我不是在安慰你,而是想告诉你,你的水平远在同组的人之上,所以你会忽略底层最简单的问题。真的很正常。” 沈清鱼脸色好了些。 商牧又看向计算机:“下面再说你新整理好的b计划。” “这个就比a要保守很多,但也失去了当初小何在群里称赞你的创新点。” …… 的确是这样。 其实商牧不知道的是,根本就没有什么planb。 这个b计划完全是事出有因,在他教训黄曾起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一点,所以b计划是他临时想出来的。 走的是营销老套路,这次细化的时间又不算多,所以能留给他添加自己想法的机会少之又少。 商牧竟然全都看出来,还一针见血地指出。 此时此刻,沈清鱼真的庆幸自己误打误撞碰见了商牧的短板。 若是从一开始就跟他从事业上接触,恐怕用不了几个来回,就能打得他如果过街老鼠一般满地找牙。 哪里还会有今天这样花前月下的美好光景。 “所以,你通过我刚说的这些,意识到了什么?”商牧突然问。 沈清鱼左耳听右耳冒,正心有余悸,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时机很重要。” 所答非所问。 商牧却以为是刚刚语气过于严肃,让他紧张,便再次放缓语速,好脾气地温柔问他:“是我刚刚讲得太多了,你没领悟到吗?” 沈清鱼顺着台阶下:“对不起小牧哥,我的领悟能力不如你好。” “其实你很聪明,只是不熟练而已,”商牧说,“没关系,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商牧又给他讲了这些年,商业场上发生的许多经典案例,有人因为一个决策而翻盘,有的人则因为其中一环失误而满盘皆输。 说完后,商牧安静了几秒钟,又点头:“其实你刚才说的时机很重要也是对的,就比如你的b计划,如果放在三年前,或者两年前,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但放到现在……不太合适。” 沈清鱼颇为气馁:“所以哪怕这个策划在何组长那里通过了,最终你也不会实施。” “是。” 沈清鱼耷拉着眼睛。 但很快商牧又低笑一声:“小鱼,你也知道手足无措是什么感觉了?” 他从低笑变成平稳地大笑,沈清鱼愣了几秒钟总算意识到什么,剑眉拧起:“你骗我?” 商牧微微敛住笑脸,语气还是充满得逞的笑意:“其实这个策划案比上一个好很多。” 他抬起手,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个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距离:“只改一点点就ok。” “小牧哥……”沈清鱼叹了口气,“我这么认真,你居然还有闲心逗我玩!” 商牧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认真地问:“生气了?” “没有。” 言简意赅,声音毫无情绪。头偏到一边,不让他看到表情。 商牧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刚开始也很认真,但你知道我一认真起来,讲话就不太有感情。书上说真正的沟通高手是能带动情绪的人,所以我就试着,逗你玩玩。” “……” “小鱼。” “……” “哎,小鱼?” “……” “好吧,我跟你道歉。是我没能领悟到书上要表达的意思,”他倾身去勾他的手指,晃了晃,“别生气了。”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商牧起身,没想到刚走到他面前,就看见他隐藏不住的笑意,怔愣之际被固定住双手。 沈清鱼笑得放浪:“小牧哥,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商牧重重叹了口气,咬着牙:“狡猾。” “我当然滑,你见过那条鱼能轻而易举用双手抓到的,除非——”他轻吻他的手背,“是鱼主动上钩。” 对于自己临时起意的方案出乎预料比精心制作更好这件事,沈清鱼独自开心了好几天。 这段时间他找到了新的广告公司,很快制定好了营销计划。营销推出后商牧公司的股票直线上涨,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他们的产品,背后每一个付出心血的人都功不可没。 沈清鱼在圈子里小小的出了个名,令他诧异的是,这件事竟然被他哥给知道了。 沈栋在电话里恭喜他,被问及怎么知道的时候,他回答:“我是你哥,当然要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了。” 沈清鱼说:“你是关注我,还是监视我啊?” 沈栋:“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命令我看好你。” “得了吧!”沈清鱼打趣道,“你这么说显得我多阴险啊,上次爸妈在你那,你也没少说我坏话吧。” “我哪里会说你的坏话,反倒是他们教训我看不起你,不然也不会害得你背井离乡,从宜市跑去兴南实习。” “哦对了,哥,”沈清鱼突然想起来,“你去没去我那房子给我看看水电啊,我走得急,都忘了空调关没关了!” 沈栋斥他:“你这臭记性,都走了多久了,要是没关怎么办?” 沈清鱼到是不紧不慢:“所以你现在就替我去看看吧,尤其是我那些手表,拿着工具一点点地擦,不能雇别人,会被擦坏的,一定要你自己擦,谢谢大哥!” 沈栋:“真服你了,妈还跟我夸你越来越懂事,我看都是商牧教你做人做事吧。” 沈清鱼:“小牧哥的确教会我很多,不然今天这个殊荣也到不了我头上。” 兄弟两个聊了好长一会儿才挂了电话,沈栋即刻驱车前往沈清鱼许久没回的家。 第58章 还不忘找了个几个钟点工,打算彻底帮他打扫一下狗窝。 空调关了,只不过窗户忘记关,宜市这段时间下了几场不小的雨,潲到了屋内,干涸后地上一圈一圈的灰尘。 保姆打扫卫生时,沈栋就被迫坐在他的衣帽间,拿着毛刷和棉签一点一点,仔细将上面的灰尘拭去。 余光突然瞟到一个表盒下面露出一张白纸的一角,他以为是发票,没想到抽出来一看,竟是几页a4纸。 他最先看见甲乙双方的签名,分别是商牧和沈清鱼。 再看最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几个大字。 《婚前协议》 第35章 沈清鱼一早就接到沈栋的电话, 那时候他还在睡梦中。 “你到兴南了?”他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懒懒开口,“大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是你在跟我开玩笑。”沈栋声音低沉, 愠怒自听筒传出:“你和商牧协议结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现在还不肯告诉我?” 沈清鱼倏地睁开双眼,薄被从他胸膛滑下, 他坐起身:“你在说什么呢?” “别跟我装傻!”沈栋斥他, “那份协议被你藏在表盒底下,我都看见了!” 沈清鱼懊悔地皱眉, 一拳砸在床上。 沈栋那边风声呼啸,他的声音比风声更让沈清鱼心烦。 “我很快就到你公司了, 马上出来见我。” “你去我公司干什么?我今天不上班!”沈清鱼用力揉了揉头,不悦道,“我发你个地址,在咱们两个见面之前,你要是先见了商牧, 我要你好看。” “全家人都惯着你把你惯成了这幅样子。看你说的话, 见面非要扇你两个耳光不可!” 沈清鱼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 沈栋已经等到脸色发青。 “你最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他把那几张按着手印的名字重重拍在沈清鱼面前。 下一秒, 这几张纸在沈清鱼手中被一分为二, 再为四份, 轻飘飘放回桌上。 他坐下来,手掌按在上面:“现在是废纸了。” 沈栋问:“你什么意思?当我傻子?” “意思就是一开始我跟小牧哥的确是协议结婚, 但现在我们俩的婚姻已经不需要这份协议来维持, 它不重要了。” “所以当初商牧跟我说的都是实话。” “小牧哥好像也没跟你说什么吧,但你的确猜对了, 那时候他并不喜欢我。” “人家不喜欢你,”沈栋气结,“那你搞结婚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他啊!”沈清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随即又满眼幸福地开口,“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是互相喜欢了,我也算苦尽甘来。” 安静了一瞬,沈栋痛心疾首看着他。 “家里从小到大没亏你欠你,你读个大学爸妈都要我陪着你,结果你跑去别人家遭罪?” “这话说的,和小牧哥在一起怎么是遭罪呢,那分明是走进桃花源的我。” “……你胆子是真的大,骗我也就算了,爸妈那么大年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他们知道会多伤心?” 沈清鱼歪着脑袋,好像在质疑他的杞人忧天。 “事实上是,如果没人看见这份婚前协议,我和小牧哥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只不过是无意中找到了我还没来得及扔掉的‘真相’而已。” 经过一番解释后,沈栋姑且信了他的话,忍了几天的气也慢慢淡了下来,临走时从车里拿出给他买的衣服。 “秋天了,你看街上有几个穿薄裤子的?” 沈清鱼低头看了眼,没接:“不行,小牧哥就是做服装的,我不能穿竞品。” 沈栋:“???” 沈清鱼随意道:“等过几天新品下来,我就有新衣服穿了,这个你自己留着吧。” 他煞有其事地叮嘱:“你穿的时候也低调点。你是我哥,要是谈什么生意最好也穿小牧哥家的品牌。” 沈栋:“……” “走吧,我坐你车,”沈清鱼说,“送我去公司。” 沈栋:“…………” -- 沈清鱼凭借一次优越的策划,成功从实习生里脱颖而出。 小何跟他闲聊时告诉他:“檀诚发展的道路跟你差不多,当年他是实习生时也很优秀,这才被商总赏识提到助理的位置。” 沈清鱼觉得,就商牧那种公私分明的人,哪怕自己做的再优秀,也不会回到总裁部。 想到这,他又有些隐隐的开心。 商牧不敢让他在身边,无非就是因为,他害怕承受不住诱惑。 小何疑惑地看他:“你笑什么呢?” “没事,”沈清鱼说,“何姐你说,我最后能做到什么位置呢?” “说不定商总会再建立一个c组,到时候让你当c组组长。” “那我们不就成竞争对手了?” “是啊,那你会不会让着我。” 沈清鱼认真地想了想。 “不会。但何姐你肯定也不会让着我,对吧?” 小何笑着推搡了他一下,又交给他一份文件:“看看这个,这是最新一商业交易会。地点就在兴南,平时都是檀诚过去,但最近这几天他出差,任务就落到我们头上,你有兴趣吗?” 沈清鱼翻了翻邀约名单,在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时,指尖一顿。 “商置雄?” “是的,”小何说,“商总的父亲也在邀请名单里。” 沈清鱼垂眸:“他会去吗?” “不知道,应该会吧,”小何说,“交易会是拓展人脉的好时机,而且听说商总的弟弟就要结婚了,他很可能会过去。” 沈清鱼眨了眨眼,把文件卷起来在手心敲了敲:“行,我去。” 小何告诉他:“交易会可不是去玩的,你也要给咱们公司拉到潜在客户,以及供货商。” “放心吧,我最喜欢交朋友了!” 午休时,沈清鱼和商牧一起吃饭,商牧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他手腕上。 那款机械手表从生日那天就一直被他戴着,睡觉也没摘下来过。 上班时间他习惯穿运动服,这款表衬得他更加张狂,手臂移动之时也显得更加随意。 “听说你要去参加交易会?” “是啊,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商牧微笑:“我相信你在交际方面已经炉火纯青,很放心。” 他说的的确没错,沈清鱼代表商牧出席交易会,凭借高超的交际能力,很快就添加了多位好友。 还跟商置雄说了下商牧的近况。 商置雄笑着点点头,称赞他:“你现在很厉害啊,和小健是同学,他都没有你优秀了。” “最优秀的还是小牧哥,但他太忙,没空出席。” “是啊,商牧也是很优秀的,”说完,轻叹了口气,“不像商健,前几天还不知道跟谁打了一架,被打的鼻青脸肿!” 沈清鱼嘴角笑意蔓延:“商健是因为有您的宠爱,所以无法独当一面。我也是背井离乡,父母不在身边,自己不努力还能倚仗谁呢?” “没错,家里给的再多也不是自己的,人还是要实现自己的价值才对,”商置雄说,“自从小健进公司实习,我就断了他的零花钱,你最近见到他了吗?” 沈清鱼摇头:“没有。” “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我看着就生气!”商置雄无奈摇摇头。 这时候,邹莉端着酒杯走过来,两个人都默契地转换成其他话题。 商置雄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下个星期是你们邹姨的生日。你们俩结婚这么久了,咱们也没在一起吃过几顿饭,你转告商牧,那天一起过来吧。” “好啊。”沈清鱼问:“邹姨喜欢什么,我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邹莉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眼底的不悦还是没能尽数遮掩,自己生日当然不希望看见不喜欢的人。 她说:“不用了,你们都是小孩子。” “不一样,这是我和小牧哥结婚的第一年,怎么说也要给阿姨礼物。您要是不知道想要什么没关系,我来给您准备,保证让您满意。” 说话间,他抬起手看时间,一不小心撞到了端着香槟的侍者,两杯香槟齐齐倾倒,为邹莉的礼服染上奇妙的水渍。 侍者连声道歉,邹莉想发作奈何这是公共场合,沈清鱼忙道:“快去休息室换件衣服吧。” 商置雄陪着她一起走出大厅,顺着标志朝休息室走,酒店的走廊很长,他来到休息室门口刚好看见禁止通行的标志,上面写着:使用请到楼下。 商置雄又带着邹莉下了一层楼,刚进去,头顶的灯突然闪了两下,接着眼前一黑。 先是邹莉的尖叫声响起,继而商置雄感觉脖子一凉,有人在他耳边冷声道:“钱。” 他惶恐地把手伸进口袋:“别,别冲动,我给你钱。” 刚把钱掏出来,还没送到那人手上,突然感觉身上一轻,听见一声闷哼。 第59章 那人不知道被谁打倒在地,商置雄眼前一片漆黑,邹莉尖叫着哭声还响彻在耳,他摸着墙壁往外走,脚下突然被攥住一双手,用力一拉,整个人跌倒在地。 一声惨叫过后,又有人开口:“胆子真大,敢在这里动手!” “沈清鱼,是你吗?!”商置雄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沈清鱼诧异道:“爸?” “是我是我!” “爸,你赶紧走,这里我来处理!” 打斗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商置雄踉踉跄跄从洗手间跑出来,摸出手机颤抖着报警。 等警察赶来时,洗手间里只剩沈清鱼一个人坐在地上,眉毛出多了道血痕,半边脸被血染红。 还有邹莉用毛巾捂着脸,头发凌乱,脸色煞白。 到了医院,他跟警察说:“10楼的洗手间禁止通行,我就来了9楼。在门口就听见有人的求饶声,然后我就闯进去了。” 警察问:“那人什么时候走的?” “可能是跳窗吧,他给了我眼睛一拳,我满脑袋金星,听见窗户打开的声音,然后你们就来了。” “我们勘察了,10楼洗手间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又转头问商置雄,“最近有和谁结仇吗?” “我是做生意的,”商置雄沉声说,“每天都在结仇,说不准是谁看我不顺眼,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付我!” 商牧赶来时,警察已经离开,他一眼就看到沈清鱼眉骨上的纱布,连带着盖住一只眼睛。 白色枕头竖着放在床头,他靠在枕头上,医院能磨平所有人的锐气,让他在此刻看上去像一只受伤的小绵羊。 房间很暗,商牧握住他的手,听他说:“眼睛里面也痛,但医生说没关系,只是不能见强光,休息几天就好了。”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衬衫的纽扣一颗不剩,现在只堪堪合拢着,衣襟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 沈清鱼笑说:“要是不穿西装,我也不至于抬不起胳膊,生生挨了好几拳。” 商牧仔细一看:“你穿得是我的西装?” “是啊,我的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沈清鱼沮丧道,“早上走得急没找到,就借你的穿一下。” 可怜那发达的胸肌和臂膀,打架时抬不起来,出拳的速度也变慢了。 商牧怜爱地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又怕弄疼了他,迟疑几秒突然被沈清鱼握住将脸颊放在他掌心,轻轻晃动脑袋。 “小牧哥,我头疼。” “那就别晃了,好好躺着。”他用手指摩挲他的脸,倾身抽他身后的枕头。 下一刻沈清鱼的两只手就缠住他的腰,好的那一边脸贴着他的胸膛,声音发闷:“小牧哥,我这几天不想上班了。” “你就是想上我也不会让你上了,”他把枕头摆好,拆开腰后将要打成结的手,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好好休息吧,病好了再上班。” “你看见商健他妈被伤成什么样了吗?”沈清鱼伸手比划,“脸被划了那么长一道口子呢!” “是吗。”商牧面不改色,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除了这里还有哪儿受伤了吗?” “没有。”沈清鱼摇头。 “见义勇为也要分时候,你只是看见有人可疑,就盲目地闯进去,危险是不可评估的。” “小牧哥,”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放在商牧腿上,“这几天你也留在家里陪我吧。” 商牧失笑:“你是小孩子吗?” “不是,”沈清鱼说,“只是我一只眼睛被遮住了,做什么都感觉不舒服。” 小孩子身强体壮,手比脑子快。 真让他一个人在家,说不定会做什么高难度动作。 他要是在家里还能盯着点,这样也能康复得快一些。 商牧思忖一阵。 点头:“好吧。” -- 沈清鱼在医院住了三天,商牧就陪了三天,回到家里也依然形影不离,甚至把计算机搬到了房间,让沈清鱼在自己的床上睡觉。 晚上商牧去洗澡,沈清鱼走出卧室,拨通了邹莉的电话。 那边热闹声音此起彼伏,他抱歉地开口:“实在对不起阿姨,我因为我受伤,所以小牧哥没能赶过去为您庆祝生日。” 邹莉笑说:“没关系,我们这边已经结束了,你爸爸让小健去给你们送蛋糕了。” “那正好,”沈清鱼说,“让商健把我给您准备的生日礼物带回去。” 不到半小时,门铃响起。 商健看见沈清鱼气还不打一处来,把蛋糕拿给他转身欲走。 “等等,”沈清鱼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邹姨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根本不让人提,一提就发疯,”商健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她过生日,我爸根本忍不了这么久。” 沈清鱼拿了个已经包好的礼盒:“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一定请她亲自拆开。” 商健接过来,犹豫了下又问:“沈清鱼,谢谢你救了我爸妈。” 沈清鱼勾了勾唇:“不客气。” 商健回家就把礼盒放到桌上,喊了声妈就回到房间补觉。 没一会儿邹莉出来,慢条斯理拆开包装纸,等看见里面急着蝴蝶结的美容修复仪时心脏一顿。 一同被揽进眼底的还有一串宣传语:【有效治疗疤痕、坑洼,敏感肌适用。】 她尖叫着将修复仪扔到地上,商置雄听见声音,不悦地问她:“你又怎么了?” “你看看沈清鱼送了我什么!!” 商置雄拿起盒子,眯着眼睛一看:“这不就是美容的吗。” “我都什么样了,美什么容啊!” “人家也是好心,谁知道你能应激。”商置雄厌倦了她的神经质,不耐烦地走了。 邹莉攥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他一定是故意的!!” 第36章 商牧仔细洗好了手, 按照医生教的方法给沈清鱼上药。 他的眉骨那一处的伤口看上去娇嫩无比,也不知道对方用了多大的劲,生生给打成这样。 药水一滴上去,就听见沈清鱼倒吸一口冷气。 商牧沉声说:“见义勇为的英雄, 忍着点吧。” “小牧哥, 你说以后我是不是要留长发,把眉毛挡起来会更好看一点啊?” 商牧认真想了想, 回答:“那也不用, 现在不是很流行断眉吗,跟你气质蛮搭的, 可以尝试一下。” “但我听说断眉不吉利。” 商牧的手微微一顿。 微笑:“喜欢留就留吧。” 沈清鱼抿了抿唇,几秒后, 注视着他的眼睛,为自己上一句话打补丁:“但是呢,我还是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信则不吉利,不信则——帅气加倍。” 上好药后,商牧捧着他的脸:“好了, 你休息吧, 我去工作。” 沈清鱼的脸立马垮了, 本来上了药之后就疼得泛白, 现在更显得易碎。 “那你去吧, 我待会儿自己去洗澡, 洗好就睡了。” 商牧眼一抬:“不差这一会儿,我先去把洗澡水给你放了。” “那就谢谢小牧哥了。”沈清鱼抱着枕头, 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 流露出真诚的感激。 等他仔细调好水温,才带着沈清鱼来到浴室。 防滑垫早在之前就换成了加宽加长的, 哪怕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跌倒。 沈清鱼嘴角上扬,仿佛泡在蜜罐之中,闭着眼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一浴缸热水就能将他收买,这瞬间商牧竟有种幸福唾手可得的感受。 他想要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也知道沈清鱼会将一切修饰成浪漫的模样,再变着法送回来。 “很舒服?”他舀了一杯热水,从他肩头淋下。 “当然了,”沈清鱼闭着眼睛说:“睡前的热水澡是这世界上第二舒服的事情。” “那第一呢?” 他睁开眼,透过浴室的氤氲去看他的脸,勾着嘴唇说:“高.潮。” 商牧笑了一声。 沈清鱼问:“怎么了?难道你不这么觉得?” “因人而异吧,”他说,“在我看来,最舒服的事情应该是提前做完能做的一切工作,躺在床上第二天不用工作的那几个小时。” 借此机会,沈清鱼扶着浴缸倾身过去,连忙说:“如果你想体验一次我说的酣畅淋漓的舒适,我可以帮忙哦!” 商牧抬了抬眉:“暂时不用,谢谢。” 说完,他打开了浴缸加热,摸了摸沈清鱼的头,嘱咐他:“20分钟以后我过来帮你洗头,不能泡太久。” “好,待会儿进来看我芙蓉出水。” 商牧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回到书房,在看见一封邮件时,刚刚的温柔缱绻在这一瞬间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凛冽。 邮件上的内容写着,商置雄在经历这一次事件后,发觉自己已经在商场树敌太多,他打算退休,将公司尽数交给两个儿子。 第60章 商牧收到的是一份股权转让书,他闭眼思忖一阵,算出了商健得到的分成大概是自己的十几倍。 这个他本来也没抱有希望的商氏集团,正式成为商健的。 而自己的股权,大概率是个只有年终晚会才会被邀请的小股东。 商牧在列表里找到一位联系人,键盘声音响彻在空旷的书房里,手突然一顿,他看向右下角时间,随即合上计算机回到卧室。 沈清鱼靠在浴缸里,两条长腿支在浴缸边缘,戴着耳机轻轻晃动脑袋。 当他俯身把手放进水中时,沈清鱼猛地睁开眼睛,攥住他的手:“小牧哥你变坏了。” 商牧轻笑一声:“总觉得你没声音就是在干坏事。” “你也一样,蹑手蹑脚走过来,就是起了坏心眼!” 沈清鱼捧着他湿漉漉的手,将脸放到他掌心,缓缓呢喃:“小牧哥,这几年你很累吧?” “还好,打拼那几年正是年轻的时候,三点睡六点起,完全不带生病的,最近几年到是偶尔会觉得身体虚弱,但幸好生活已经稳定下来。” 浴室潮湿,呼吸间尽是沐浴露、洗发水的各种香气,洗好澡的沈清鱼坐在镜子前,商牧挤了些身体乳从胸膛到后背,一点一点抹匀。 手掌之下的肌肤光滑,肌肉在松弛状态下,外层更加柔软,手感还不错。 “小牧哥,你是在给我涂身体乳,还是趁机揩我油啊?” 商牧手指一顿,‘咔哒’一声扣上盖子,不急不缓道:“揩了我那么多次,我才碰几下就有意见了?” “怎么会呢,”沈清鱼笑容更盛,如果不是被遮盖一只眼睛,想必会更加阳光,他搂着商牧的腰,“你心里要是天天有我,我就更高兴了!” 由于沈清鱼的眼睛现在很脆弱,睡觉时房间要进入昏暗状态。 等商牧去书房后,他将地灯挪到了门口,确保他走进门时眼里有光。 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沈清鱼发现商牧在黑暗的地方似乎没有那样敏感了。 晚上想去洗手间时总会惊醒他,那时候哪怕再困他也会撑着起身,带他一同走到洗手间。 知道他的眼睛看见光会难受,便不开灯。等他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商牧独自坐在椅子上等待,没有丝毫不适。 沈清鱼没有提起,怕反倒提醒了商牧。 晚上,他睡不着,就撑着手臂看商牧的脸。 白日里严肃的商总,睡觉时也安静,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越看越觉得惬意。 太阳慢慢爬上窗外,估摸着他快要醒来之前,沈清鱼才迫不及待把手覆盖在他的脸上。 指腹摩挲,从眼睛到嘴唇,直到他睁开眼睛。 “醒了?”沈清鱼毫不意外地问,俯身在他面颊印上一吻。 商牧觉得痒,睡意也尽数消散,起身扭了扭脖子:“你怎么每天都比我醒得还早。” 声音慵懒,带着晨起独特的沙哑,在沈清鱼听来是最动人的声音。 “因为我每晚都比你睡得早啊。” 他也按着被子起身,凑到他耳垂轻啄。 商牧痒得缩起脖子,下床洗漱之前,催促他赶紧起床,下楼一起吃早饭。 通红的耳廓在黑发和黑色睡衣的映衬下格外明显,沈清鱼拥着被子往后一仰。 空气中扑面而来的都是商牧的味道,身体乳、洗发水……等等一系列香气混合,沈清鱼融入其中,觉得陶醉又舒畅。 等他再去医院复查后,用来包扎的纱布换成了更便捷的医用创可贴,终于让他露出两只眼睛。 对着消防栓的镜子整理发型时,突然停下动作,挑了挑眉。 还真应了商牧那句话,这个造型挺好看的。 以后拆了创可贴,搞个他喜欢的断眉,每天在他眼前晃,还不得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想到这,沈清鱼就忍不住笑出声,刚刚上药那点痛感瞬间消失不见。 他把自己打理成最帅气的模样,倚在墙边等为他取结果的商牧。 小小手段很快被商牧识破,结果整齐放进公文包里,轻声问:“你在耍帅吗?” “可惜没有一支玫瑰让我咬在嘴里,不然你一定会感动吧?” 商牧失笑:“神经!” 走出医院,他告诉沈清鱼:“我要去公司一趟,今天就不在家里陪你了。” “好吧,”沈清鱼说,“刚好我也在家里待闷了,出去逛一圈。” 商牧瞧着他的状态还算不错,点头应允。 送他到了想去的地方,驱车离开。 沈清鱼双手插在口袋里,本来脚步悠闲,又突然意识到,刚刚车头调转的方向不对。 他要是去公司应该一路直行,怎么会转弯呢。 沈清鱼打开地图,轻轻滑动屏幕,在看到左转不远处是商氏集团的名字时,心中陡然燃起一阵不安感。 马路边的石墩冰凉,他也不在意,坐在上面开始思考。 商置雄退出董事会这件事流传得很快,商圈几乎人人皆知,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外界。 他把名下财产分给了两个儿子,虽然不知道各自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商健一定占了大头。 所以剩下的小部分会分给商牧。 商牧在乎这些股份吗? 当然不。 这么多年他没借过商家的光,自然也就不屑分财产,可今天竟然转头去了商氏集团。 肯定不是去感谢,那就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清鱼抿了抿唇,突然抬眼。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个足以激起鸡皮疙瘩的想法! 这种时候是一个企业的‘危机’时刻,股东们在这时各自抒发己见,站队的站队,倒戈的倒戈。 商置雄的心腹未必会‘效忠’商健; 商健欣赏的人,一定会提到身边。 这两拨人客气的话则会相安无事一段时间,若是不客气,那现在的商氏集团一定在水深火热之中。 商牧在这个时候赶去那边,肯定不是为了拉架,最大的可能是,那里有他的人。 而他今天过去,一定是为了收揽果实的。 难不成这些年,他并不是所有人以为的不争不抢。他在打造自己的商业帝国时,还在商氏集团留了一手? -- 商牧姗姗来迟,商置雄颇为不满:“一年到头你也不来公司一次,叫你来看看你迟到了多久。” 商牧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淡淡开口:“抱歉大家,小鱼生病了,我带他去医院耽误了些时间。” 等他落座,商置雄才沉沉开口。 “今天的股东大会,大家都清楚,和以往不一样。” 经历了上次那件事,他整个人都阴气沉沉,他说:“我今天叫来了所有股东,目的就是告诉大家,商健以后接了我的位子。” 这个结果大家早就预料到了,但一众股东对于商健的本领完全处于瞧不起的阶段。 有人开口表达不满,则被商置雄当成反驳回去。 会议室霎时间变成了战场,平日里看上去严肃和蔼的股东们,此刻一个个拍桌子瞪眼睛。 最终,商置雄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开口:“股权摆在这里,商健的股权最多,他就是下一任董事长。” 安静片刻。 “不一定。” 一个身穿暗红色大衣的女人开口。 她是公司高级管理层,在商氏集团刚起步时,就一直在这里工作,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她说:“商董你有两个儿子,哪一个更优秀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我觉得我们可以举手表决,看看商牧和商健,哪一个更合适。” 话毕,股东们一个接一个开口。 “商牧明显更有领导的风范。” “商牧。” “当然是商牧!” “商牧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可以独当一面。” 时间好像就此凝固,直到商健开口,打破此时的宁静。 他低笑了一声:“原来我这个不争不抢的哥哥,也没想象中那么老实。” 在这场血雨腥风中,稳坐如山一直未开口的商牧,长长舒了口气: “老实了二十多年,要是再老实下去,我的后半辈子恐怕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商健看着所有人,愤恨地问:“你们都有谁被他收买了?” 在做的一群人安静一瞬,随即有人开口:“早在房女士在世时,我们的关系就很好。商牧是房女士的孩子,人又优秀,我们自然要选择能让我们赚钱的。” 房女士就是商牧已故的母亲,在座好几个董事曾经都和她交好。 他们知道商牧从小到大经历了什么,也知道商牧不是个行事莽撞的人,他一直在找时机,这么多年隐忍蛰伏只是为了今天。 “我们几个的股份加在一起在这里说话还是算的。” 商健咬着牙:“不够。” “我还有啊,”商牧沉声开口,拿出已经签好字的股权协议,“我这也有股份,加在一起总够了吧。” 第61章 商健即刻看向商置雄。 对方似乎早已看清一切,在刚刚硝烟弥漫之中慢慢枯萎。 面对父亲的沉寂,商健心头涌起不悦,分明前几天邹莉告诉他,以后商氏集团就是他的了,他再也不用领着固定工资生活。 从小到大一直备受宠爱的人,无法接受这突然变故,疯了似的拍桌子指责其他董事会。 商牧静静地看着他唾沫四溅,莫名想到当初离开商家后经历的一切。 如果妈妈能看到现在这副情景就好了。 看不到也没关系,他会把一切亲口告诉她。 这里环境嘈杂,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不顾商健在背后的咒骂,径直离开会议室。 -- 天色阴沉,秋天的到来过于嚣张,伴随着远处沉闷的雷声,带来了细雨绵绵。 商牧来到陵园,坐在母亲的墓碑旁,平静地阐述这些年发生的一切。 从一开始他埋下的线,到如今线变成引线,引爆出威力的炸弹。 说的口干舌燥时,才意识到天已经完全黑了。 绵绵细雨一点一点将他全身打湿,商牧按着膝盖起身,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雨打塑料棚的声音。 转头一看,沈清鱼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 他抬起手拭去他脸上的雨水,轻声说:“小牧哥,我来接你回家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商牧声音沙哑。 沈清鱼说:“先去了商氏集团,那里一片混乱。你不在那,就只能在这里了。” 商牧的眼睛突然泛红,吞下了喉间酸楚,说:“天黑了。” “是啊,”沈清鱼将伞倾斜到他那边,“有我在,不要怕。” “不到三十秒。” “什么不到三十秒?” 雨幕之下,他像是个被丢弃的玩偶,缝缝补补让自己看上去还算得体,眉眼间的落寞掩盖不住外溢。 商牧说:“沈清鱼,你总能在不到三十秒的黑暗时间里找到我。” 第37章 第一次, 刺激战场第一名的礼物。 不到三十秒,他给了他一片绚烂的烟花盛世。 第二次,迷失在派对里,也是他及时护住即将跌倒的自己。 第三次, 就在刚刚, 他意识到陵园周围一片漆黑时,沈清鱼出现在身后。 每次都是那样及时, 仿佛会瞬间转移一样, 在担忧之意刚要窜起,就被沈清鱼第一时间抚平。 上了车, 沈清鱼就脱去了外套,整个罩在商牧头上, 一点一点帮他擦干雨水。 力度柔和,不紧不慢。 轻轻揉开被雨水浸湿的发丝,说:“无论结果怎么样,都不应该伤害自己的身体,你说对不对?” 商牧看着他打开暖风, 等被热气包裹住时, 问:“你觉得我今天的结果是好还是坏?” 沈清鱼认真思考了一瞬, 说:“我熟悉的商牧, 是个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男人。风度翩翩, 光风霁月,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镇定自若。” “从不会卖惨, 也能屈能伸, 所以今天来到陵园,肯定不是为了和阿姨哭诉。” 沈清鱼笃定道:“你是在安慰她的在天之灵, 让她看到你并不是一无是处,你带着她的遗愿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 说完,停顿几秒钟。 “但你不愿意与人勾心斗角,理智和素养告诉你不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可私心却在作祟,让你不得不‘审判’那些对你不好的人。” “所以,你并不开心。”沈清鱼说,“哪怕你得到想要的了,也不开心。” 商牧眨了眨眼,眸中顷刻浮现出雾霭蒙蒙。 商置雄那样聪明,把亲儿子赶出家门,怎么会不提防着他报复。 这么多年商牧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肯定会传到他耳中。 但他又不能一直做小伏低,这并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所以情绪上了头,他必须要回击。 时不时戳一下父亲的痛处,才是一个真正的人,才能不让他发觉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么多年如履薄冰,比黑夜更可怕的其实是人心。 商牧的声音和肩膀都在颤抖:“我一生都在茍延残喘。” 沈清鱼摇头,捧着他潮湿的脸:“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时光。还记得当初结婚,主持人说我们以后会繁花似锦,手牵手一起走繁华之路吗?” 婚礼那天,最令商牧记忆犹新的就是两次接吻环节。 至于其他的,在接吻之前,他生着沈清鱼的气,接吻之后,他周边的空气都被沈清鱼的热情笼罩,整个人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哪里还会记得主持人说过什么。 他感慨:“你连这句话都记得。”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的婚礼,”沈清鱼认真道,“我期待很多年的婚礼。” 他的眼睛像是一汪明亮的泉,恍然间让商牧觉得怕黑这件事,是一个笑话。 他爱沈清鱼瞳仁中的黑,幽深、桀骜,犹如旋涡。 与多年前那几个梦魇般的夜晚完全不一样,这种黑,是他想要拥有的。 陈姨本想为他们煮一锅姜汤,但看见沈清鱼已经把蜂蜜放入烧开的热水里,又默默离开。 商牧洗好澡出来,蜂蜜水的温度刚刚好,他双手捧着杯子,脸色白里透红。 他坐下来,缓缓道:“商氏集团的几位重要股东知道我爸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他们不认为连家庭都管不好人能够管理好企业,所以我是他们的b计划。” “这些人很大一部分看重我的能力,剩下的就是和我妈的情分。” 商牧自嘲地垂下眼弯了弯唇:“当初我爸不知道在哪听说,我的生辰八字不利于集团发展,说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是件晦气的事情。” “刚好那段时间集团业务出现了严重问题,我爸就在外面买了套房子,说让我住在那里。我妈不放心,跟着我一起搬了出来。” 商牧握着水杯的指尖泛白,这些话几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沈清鱼帮他补充:“再之后,邹莉就住进了你家。” “是,”商牧点头,“他说这是命格,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命运,如果早知道我会个集团带来灾祸,他根本不会要我。这些从我妈离世之后,就得到了‘证实’,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克死了我妈。” “于是,我彻底失去了一切。” “对了,我还被规定了回商家的时间和日期。逢年过节不能回商家,一天之内在商家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小时,不能超过12点。” 说完,商牧看向沈清鱼,弯了弯唇:“你知道我真正感觉到幸福,是哪一天吗?” 沈清鱼勾唇:“反正是跟我在一起的日子。” 商牧点头抿了抿微启的唇:“真人刺激战场那天,和你一起看烟花。” 每到过年是他最孤独的时候。 员工放假,保姆也放假,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选择去酒店,因为只要付钱,就会有人为他准备丰盛的年夜饭,给他送上最真诚的笑容和最诚挚的嘱咐。 窗外四溅的烟花曾是扰他清净的噩梦。无法工作、不能睡觉,只能将音乐开到最大声,一个人默默坐在书桌前,直到朝阳升起。 尽管早已波澜不惊,但在别人的幸福在眼前层出不断时,他还是得承认内心无法平静。 承载着别人喜悦而飞上天际的烟花,照亮了商牧身后的黑暗。 那上面写满了滑稽、凄凉、狼狈…… 商牧最恨除夕。 直到那次看见漫天烟花,他说什么什么颜色就有什么颜色,漆黑的环境下,沈清鱼就站在他身边。 将宝藏送给了他。 这让他开始期待新年,期待过节,期待有他陪在身边的每一天。 他亲眼看见那些不堪入目的字迹被热情洗涮,再被太阳晒干,从此以后再不是见不得人。 商牧看着沈清鱼从浴室拿出一条毛巾,轻轻帮他擦拭头发,再到滴在脖子上的水滴,温度一寸一寸犹如深海漫过肌肤。 毛巾从他眼睛往下滑,取而代之的是沈清鱼的唇。 缠绵细吻过后,沈清鱼低促地呼吸,额头相抵,沉声告诉他:“上一次帮你擦头发就想亲你了。” 所以并不是商牧感觉错误,对方脑筋灵活,转换的速度过快。 远处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闷雷,紧随其后的是瓢泼大雨,大雨帮玻璃渡上透明的婚纱,风将婚纱裙摆吹动。 沈清鱼说:“你看,人都是先有了盼头,才会付之行动。行动分为明和暗,但无论明还是暗,最终成功的就是赢家,且赢家只有一位。” “你和我,”他的手指碰到商牧的胸膛,转而指向自己的心跳,一字一句补充,“都是赢家。” 商场上没有什么冠亚季,赢家之外全是输家,第二名会沦为最大的笑柄。 商牧眨了眨眼,眸中雾霭复现,又被沈清鱼的唇覆盖。 第62章 “不要觉得你被世界同化,你的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透支了前半生的涵养和教育。但你做错了吗?司法处置你了吗?有警察来找你问话吗?你被叫去警察局写承诺书了吗?” “没有。商牧,你没有做错。你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并且因为对方是给予你生命的父亲,所以给他留下了他没留给你的颜面。” “小牧哥,不要再为别人内耗自己了,你在我心中就是最有涵养和最温暖的人。” 源源不断的温暖涌入身体,掺进血液。商牧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现在这种感受。 沈清鱼的灵魂掺了太阳光。 就像睡前留下的夜灯,洗澡要用的剃须刀,宿醉过后的蜂蜜水…… 他是自己生活中的必需品。 从此黑夜不仅只需要一盏孤独的灯,陪伴孤独的自己,还需要有将桀骜与风搅拌换做温柔的沈清鱼。 没有他,总归是不完整的。 蜂蜜水饮尽后,沈清鱼问他:“今晚还要我在这睡吗?” 商牧看着他的眼睛上方的医用创可贴,眉毛那边已经不肿了,他那股英姿飒爽的劲再度归来。 “今天医生不是说你恢复得很好吗?” 沈清鱼眨了眨眼:“跟你在一起已经睡习惯了,没你牵手我睡不着的。” 商牧今晚心绪忽高忽低,想了想,说:“那去你房间,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床侧塌陷的弧度比平日都深,他们两个面对面侧躺着,没一会儿就凑近,呼吸之间唇瓣凑到一起。 商牧被他健硕的手臂揽入怀中,吻一寸一寸落下,难舍难分。 被闻到喘不过气,缩着肩膀由着他越搂越紧,配合着窗外的大雨,陡然令商牧想起结婚前的那天晚上。 一部电影,一杯橙汁。 现在想想,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心中的天平开始慢慢朝沈清鱼倾斜。 “好了好了,快睡吧。”商牧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沈清鱼听话地贴着他,还在做最后的争取:“躺都躺下了,你还回去做什么?” “马上要接管集团的业务,我不能休息,抽空看看文件。” 雨声是最好的催眠曲,没一会儿就听见沈清鱼的呼吸逐渐平稳。 商牧轻手轻脚下了床,没忘帮他掖好被子。 又是一个响亮的雷声,商牧打开计算机,视线变得专注起来。 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拿到集团的账本,他要考虑曾经那些亲朋友好的去向,以及下一步计划。 混乱的思绪渐渐变得整齐,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在耳边响起。 商牧打开门,已经睡着的沈清鱼抱着枕头,挠了挠头。 “小牧哥,”他抿唇,脚尖翘了翘,“就让我和你在一起吧。” 商牧看着他。 沈清鱼眼睛泛着无辜的光,平静地说:“打雷了,我害怕。” 第38章 商牧只觉得哭笑不得。 高大健硕的一个人站在那里, 头顶几乎要碰到门框最高处,穿着短裤抱着个枕头站在门外,说害怕打雷。 他忍着没笑出声:“雷应该怕你才对。” “我真的害怕,”沈清鱼说, “骑狗失败反被狗追的那天晚上打雷了, 狗嗷嗷地叫,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吓得要死, 从此又怕骑东西又怕打雷。你知道上次在环城等你一晚上, 我有多怕打雷吗?幸好只是下雨而已。” 这种事情商牧最有共鸣,沉默一阵, 他打开门侧身说:“进来吧。” 沈清鱼好像真的害怕,今晚没有跟他闹, 上了床就闭上眼睛,等雷声不那么频繁时,商牧越过计算机看他,已经睡着了。 商牧敲击键盘的速度也变得缓慢,等看时间差不多了, 才阖上计算机, 轻轻上了床。 下一刻腰间多了道力量, 与刚刚完全不同, 这一下直接将他掀翻, 等反应过来直接陷在床的另一侧。 耳畔响起沈清鱼的声音:“小牧哥, 让我好等啊!” 商牧叹了口气:“一动不动的,我以为你睡着了。” 沈清鱼在他颈窝里晃了晃脑袋, 双臂锁紧他的腰肢:“是吓得一动不动。” 一边说一边拆开真丝睡衣的遮挡, 像是需要温暖的小狗一样,汲取商牧的温度, 迫不及待地想要离他更近、再近。 自己抱过来的枕头已经失宠,他也挤着枕在他的枕头上,呼吸他的味道,盖着他的被子,拥着他整个人。 为了沈清鱼的眼睛,商牧习惯性在放他进来后把灯光调暗了几个度,以至于现在他的眼睛成为了最璀璨的光。 商牧近乎着迷,听见他问:“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他摇头。 又顿住:“你。” 沈清鱼笑意更浓:“幸好。” 幸好他们的年龄差距不算太大,幸好他来得正是时候。 商牧却没察觉到这话里的深层意义,问他:“如果不是你怎么办?” 沈清鱼不假思索道:“是谁我砍了谁!” 话毕,又补充:“我会见见那个人,取长补短,然后——” “然后?” “然后去一趟苗疆,学学巫蛊术,让你心里眼里、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但凡喜欢别人就会心痒难耐,只有我能帮助你。” 商牧爽朗地笑出了声,与他的目光相对: “原来你还没学。” 本来盯着他眼睛沈清鱼先怔愣片刻,而后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下一刻就吻在他的唇上。 商牧全身血液倒流,直冲大脑。 情蛊似乎就在这一刻诞生,入侵血液。柔软的唇也能带来侵略感,尤其是他按着自己锁骨的双手,仿佛将他禁锢在这一方天地里,只供给他温暖。 下蛊环节结束,他双眼近乎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脖颈和锁骨尽是暗色痕迹,就像是雨打玻璃映在白墙上的倒影。 沈清鱼缓缓从下面爬上来,亲吻他的耳垂。 商牧是朦胧的,朦胧之中听见沈清鱼问他:“小牧哥,可以吗?” 商牧听见自己应了一声。 理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是件很荒谬的事情。 但意志不能。 意志无法控制,意志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杀不死、避不掉。 无论未来如何,商牧在此刻清楚的明白。 他爱沈清鱼。 他需要他,渴望他。 “不行……”他皱眉推他,“沈清鱼,好像不行……你,你……” 下一刻商牧犹如提线木偶般被转移到浴室,他看见身体乳瓶子一闪而过,随即又感受到专属于它的凛冽。 商牧眉头拧在一起:“沈清鱼——” “别动,”沈清鱼说,“别怕,很滑的。” 商牧从未有过这种感受,自己的产品除了涂抹在身上,竟然还有第二重功效。 爱与渴望都是虚幻摸不到的,却能勾得他辗转反侧,直至被他填满,才终于长叹一声。 抠着墙壁的手指泛白,脖颈和脸颊则绯红。 他一会儿面对墙壁,一会儿又要背对,双脚时而落地,时而抬起。 仿佛秋叶坠落,先旋转再颠簸。 最终已经不知道人在哪里,思维在哪里。朦胧之中好像听见雷声,他被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紧随其后跌入一个炙热的胸膛里,那人轻轻顺他的背,不知道趴在耳边说了什么。 再睁开眼时,沈清鱼已经不在身边。 商牧刚想坐起来,顿觉浑身酸痛,又无力地躺了回去。 闭上眼睛没一会儿,沈清鱼进来亲吻他的额头。 商牧睁开眼:“几点了?” 话说出口才发觉嗓子沙哑。 沈清鱼说:“下午两点。” 商牧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平日里不到六点就清醒自己能睡到下午两点。 直到沈清鱼拿着他的手机过来,再拉开窗帘。 天色阴沉发黑,被雨水洗刷过的窗子亮的耀眼,能清晰看见太阳下坠剩下最后的光影。 商牧疑惑:“怎么一条消息都没有。” “我都帮你回了啊,”沈清鱼说,“我告诉谭助理,你今天去做体检,不去公司。” 商牧撂下发沉的手臂,大脑一片空白。 沈清鱼戳了戳他的脸:“下楼吃饭吧。” 商牧皱眉:“不想动。” “为什么?” 他不耐烦地翻身:“腰酸背痛。” 沈清鱼嘿嘿地笑,捏着他的下颌晃了晃:“小牧哥,要是现在有一份千万合同摆在你面前,需要你去另一个城市签字,你会不会过去?” 商牧睁开眼:“我会派你去。” “把合同送给我?” “是啊,”他附和着他,“奖励你做得好——” 说完,慵懒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不知节制。” 沈清鱼笑说:“谁遇到这种天降好事能节制啊?你捡钱就捡一百,多了一分钱都不要?” 他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我可没有你那么,节——制——” 第63章 -- 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总会安分几天,沈清鱼自然也不例外。 会议上,他安静地坐在商牧身边,瞧他偶尔喝一口咖啡,喉结涌动时,又想起那天晚上,他曾无数次亲吻过。 沈清鱼顿感口干舌燥,一瓶矿泉水半个小时的会议就喝干净了。 当天晚上,商牧带着员工和纽约那边的合作商开视频会议。 对方那边骄阳耀眼,商牧连续熬了三个晚上,现在都靠着咖啡来提起精神,偏偏走廊里总有脚步声传来。 自从和沈清鱼在以后,商牧曾经留意过别人,男员工的脚步声有皮鞋的沉闷声,女员工则是高跟鞋声音,保洁人员走路偶尔拖沓,大多数几乎没有声音。 除了沈清鱼。 这人无论穿皮鞋还是运动鞋,又或者在家里趿着拖鞋,都能发出咣咣咣的声音。 每天晚上,他在书房里总能听见沈清鱼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本以为他会进门,偏偏倒是个守规矩的,很少来书房打扰他工作。 只等他回到卧室,不出十秒钟,就能听见咣咣咣的声音又溜到卧室门口,推开门大咧咧走进来往床上一躺,等他自投罗网。 “商总,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商牧回过神来,打开麦克:“关于——” “陈姨,我想要橙汁……”沈清鱼的喊声隔着门板传来。 商牧眨了眨眼,想说什么瞬间遗忘:“我没有要补充的了——” 话音未落,书房门被一把推开:“宝贝儿,我内裤你放哪了?” 沈清鱼光着膀子,仅在腰间为了条浴巾,健硕的胸肌上还有个淡淡的牙印 由于他出现得太突然,商牧完全忘记自己的麦克风还在开着。 他一本正经地盯着计算机,脸上保持严肃,嘴唇微动:“在开会呢。” 沈清鱼踩着人字拖,懒懒地往前走,一道断眉增添了他的野性,一边走一边说:“那我找不到裤子——” 商牧正盯着视频中的自己,冷不防看见古铜色的半个身影闯进镜头中,精壮的腹肌一闪而过时,画面变成黑色。 商牧用了最快的速度按下摄像头,扯掉耳机的同时,沈清鱼已经凑过来亲他。 他偏过头躲开他的热情:“我在开会呢,你不要闹。” “开会怎么了,我也是公司员工啊,为什么带他们不带我。” “你不是有你自己的项目吗,这个是集团的业务。” “好好好集团的业务,小牧哥现在是两家公司的老板,一手服装设计,一手企业投资,忙得很,”沈清鱼横跨坐在他腿上,浴巾向上游移,“就想亲你一下,我找不到内裤了,你帮我找找好不好?” 商牧推开他:“别闹,你先穿我的。衣帽间第三个柜子下面的抽屉,都是新的。” 沈清鱼不依不饶:“那你亲我一下?” 他极其敷衍地亲了他一下,心里还是觉得书房就是工作的地方,况且他真的正在工作中,完全不想跟他胡闹。 “先出去,待会儿会议结束我给你找。” 沈清鱼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回答,笑嘻嘻地跑走了。 商牧长长舒了口气,安静了一会儿,嘴唇突然弯了弯。 在打开摄像头之前,重新调理好表情,却忽然注意到公司这边的员工们,一个一个都石化了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某位员工身后的时钟还在走,他真以为对方卡掉线了。 商牧刚想按下麦克,陡然注意到闪烁的绿光,脑海里有一根脉络倏地绷断。 只剩纽约那边的合作商一头雾水。 戴上耳机。 “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你的朋友来了吗?我听见有另一个人讲话,你说的是什么?” 再看能听懂中文的员工们的表情,恨不得将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一遍,也没能压住上扬的唇角。 商牧终于确定,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都以直播的方式给大家表演出去了。 第39章 “小牧哥,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我哪里知道你忘记关声音啊,”沈清鱼无奈道,“其实让他们知道也没什么不好啊, 这不就显得我们恩爱有加吗!” 商牧起身坐到沙发另一端, 斥他:“你得了便宜还不卖乖?” “是是是,我得了天大的便宜!” 沈清鱼抬起双手, 夸张地在空中比划了个巨大的圆圈:“我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竟然能跟小牧哥结婚。明天我就烧香拜佛从家里一路跪着走到寺庙!” 商牧顺着他说:“好啊,你现在就跪着走吧。” 沈清鱼起身一个箭步来到商牧面前, 在他又要离开时按住他双膝,分开, 跪在他面前。 慢条斯理开口:“我现在就跪下,跪在你脚下,跪在——你两腿之间——” “沈清鱼!” 商牧敲打他的手:“你脑子里就这些东西!” “我们是新婚夫夫啊,恩爱一点很正常,”沈清鱼趴在他膝盖上, 劝他, “只要你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啊!” 沈清鱼说得对, 其实昨天和商牧一起开会的员工, 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商总。 哪怕见到了也会被他浑然天成的气质镇压, 但他们每天都能见到沈清鱼。 饶是脸皮再厚,面对耳边时不时的窃窃私语, 以及看见他之后悄然而散的三五成群, 沈清鱼也开始不再淡定。 那天晚上说得话,好像确实有点过了…… 可那不是因为第一次吃肉吗, 尤其是,他本来就想在办公室和商牧…… 除了看他耳畔泛红之外,沈清鱼更想看见例如高岭之花下神坛,又或者是白月光坠入海岸的光景。 -- 大学毕业后,沈清鱼的实习期也彻底结束。 凭借出众的才华,很快建立属于自己的组。作为c组组长,他比从前更忙了一些。 商牧打算继续扩展美妆行业,下一部要制造的就是香水。 沈清鱼为交出能被采纳的策划案,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在会议上舌战群儒,最终被董事会投票选中。 接下来他需要去各个友商那边参观学习,为期一周。 晚上,抱着商牧说什么也不放手。 “不行,我吃不消了。” 晚饭过后,商牧前脚刚走进书房,后脚沈清鱼就跟进来。 自从上次莫名其妙的直播事件,他简直要对此pstd了,说什么也不让沈清鱼跟进来。 可他高大的身躯堵着门,俨然将留在家中这几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看待。 商牧没办法,告诉他:“约法三章。” 沈清鱼不可置信地看他:“婚前协议,婚中协议,婚——应该不会有婚后协议吧?” 商牧微笑:“那就看你的了。” “我可以理解为——”沈清鱼歪着脑袋,扯了扯脖子上的毛巾,手臂肌肉凸显,懒懒补充,“小牧哥永远都不会跟我提离婚吗?” “错。” 商牧说:“是看你听不听话。” 沈清鱼抿了抿唇,无力叹道:“当然听话。” 商牧坐在计算机前,没一会儿,打印机吐出一张纸。 第一,工作时间不可以随意进出对方的工作领域。非工作原因,进入时间不得超过十分钟。 第二,每次不超过4个小时。 第三,每周不超过两次。 沈清鱼一条一条看下来,眉头越皱越深。 “第一条我本想拒绝,但当我看到第二条的时候,突然觉得第一条好像还可以,看到第三条的时候,我又觉得,第二条真的很容易履行。” 条件都是比出来的,沈清鱼本来神采奕奕的,在这张纸面前一切都显得如同笑话。 他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想改一条。” 商牧早有预料,微笑:“你说。” “每星期才两次,你不考虑考虑我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吗?”沈清鱼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是一个男人最抢手的时候,你要是不趁机享受,十年以后我干不动了怎么办?” 商牧低笑一声:“你这几年好像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最抢手的,应该再提前几年呢?” “小牧哥,你真坏啊,”沈清鱼撇了撇嘴,“那几年我又见不到你,全靠那张照片来想象,每天晚上真的很痛苦。” “别扯皮了,”商牧垂眸思忖一阵,“那三次。” “五次吧。” “不行,就三次。”商牧毫不退让。 沈清鱼像是没骨头一般往他身上倒,看似柔弱实际已经从门口把人推到书桌上。 商牧不得不反手撑住自己,嘴里忙道:“轻点,咖啡是满的。” “小牧哥,你明明也很爽的,”沈清鱼缓缓逼近,两人鼻尖轻触,他喑哑着嗓子说:“我现在就想亲你了,怎么能忍得住,一星期就三次。” 商牧垂眸:“四次,不能再多了。” “好,不许反悔。” 第64章 然而令商牧没有想到的是,沈清鱼这人实在大咧咧。 两天就用光了这四次,丝毫没有节制的意思。 折腾得商牧白天哈欠连连,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原来沈清鱼的出差日期就在今天。 他就是故意的。 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两天用了四次,等他回来又是崭新的一周,说不定还要耍赖把间隔的一周补回来。 想到这,商牧就下意识觉得腰疼。 他从座位上起身,捶着腰走到窗前,算计着他现在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晚上回到家,一个人的餐桌竟突然不习惯。 从前一直以为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直到遇见沈清鱼后。 独自生活了十几年,在遇到他几个月后,就推翻了一切。 沈清鱼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偶尔聊天,一说到腰疼时,他就说商牧缺乏锻炼,要么就是营养不良,总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激将法激起了商牧的好胜心,一连七天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健身。 直到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传到耳中。 他旗下的一家实体店出现了假货,被人举报到了上头。 经过核实,发现原来是这家店老板为了一己私欲,擅自将假冒伪劣产品贴上了标签,按照新货价格售卖。 而这家店正是沈清鱼非常看好的一家,分给他们的货源也是最多的。 出了这种事,他带领的c组处在风口浪尖处,一时间所有人都等着沈清鱼回来。 好在他的公关水平很迅速,在黄金时段做出澄清、道歉以及补偿,挽回了大部分口碑。 但主要责任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沈清鱼回来就被叫到会议室,三个组都坐在这里,最后是商牧脸色铁青走进来。 他沉声质问:“为什么没安排组员去基层,这么重要时机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们知道这有多影响我们在客户心里的信誉度吗?” 本来负责在基层的员工怯怯开口:“抱歉商总,是我的原因,我以为……以为……” “你以为不在公司就没有人看着你,你以为派你去实体店是给你放假?” 商牧眉头紧皱,转而看向沈清鱼:“你的人,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沈清鱼点头:“我知道了,商总。” 会议室的氛围直线下降,凛冽如冬。 都知道商牧最近很忙,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其他两组很明显松了口气,唯有c组成员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被点名。 商牧说:“这件事不止是一个人的过错,更是你们组没能互相督促造成的后果。” “你们以为事情解决就算过去了吗?麻烦出来的一瞬间谁能第一时间想到解决方案?” 安静一瞬,沈清鱼抬眼:“我得知这件事以后,先派人联系了客户,随后又写了书面报告,然后在微博上做出了响应。” “这都是前面人玩剩下的,”商牧严肃盯着他,“我问的是,如果没有人为你做领路灯,没有写好的作业摆在你面前,你能不能交出一个完美的公关方案。” 默了默,沈清鱼说:“没到那种程度。如果真有一天没有作业让我抄,我觉得我也可以能做到最好。” “就凭你?” 商牧掀开活页夹。 “黄金公关时间是72小时,但在这个被新媒体包围的时代里,信息传播速度比病毒还要快。我认为现在的黄金时间不超过10小时,而你发布声明时,已经过去24小时了,你知道我们会流逝多少潜在用户吗?” 沈清鱼舒了口气:“抱歉商总,我保证下次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空气陡然被凝结,商牧抿了抿唇,交代他:“我要看到一份整改报告,ab两组明天下班之前给我,c组今晚12点前发到我邮箱。” 说完,他起身离开。 气场十足,走路带风。 会议室的门敞开许久,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离开,到走廊里才按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小何跟着商牧的时间很长,拍了拍沈清鱼的肩膀:“商总上一次大发雷霆好像是去年,基本这种雷霆般的无差别攻击大概一年两三次,习惯就好。” 沈清鱼抬了抬眉:“知道了,谢谢何姐。” “想开点,商总或许对你是恨铁不成钢,又或者……对待亲近的人更要严厉一些。” “嗯,”沈清鱼弯了弯唇,眉眼晴朗,“写报告去喽!” 回到办公室就翘起二郎腿,文档开着,写了几行就起身,来到商牧办公室门口,轻敲两下。 很快,传来他的声音:“进。” 看到来人是沈清鱼时,商牧抿抿唇:“不去写整改报告,来我这做什么?” “不会写。” “你倒是坦坦荡荡,”商牧皱眉按了几下键盘,冷声说,“前几年别人写的,给你发过去参考,你要——你!沈清鱼——!” 沉重的座椅别人从身后猛地一扯,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已经被从座椅上提起来,按在书桌上。 计算机、鼠标、文件等等一切尽数被推到一边,活页夹倾斜着跌倒,掉到桌下被地毯吞没一切声音。 商牧皱眉推他:“沈清鱼你是不是疯了,这里是办公室!” “那又怎么样?”说完反剪他的双手。 “别在这发疯!” “我就不。” “我警告你——呜!” 他先是攥住他挣扎的手腕,反绑在他身后,用一只手就能固定住,再用另一手扣着他的后脑,两片唇瓣严丝合缝紧密相贴。 身体向前撑开他的双腿,根本不给他半点挣扎的机会。 他眼神灼灼,也是第一次看见接吻时睁开眼睛的商牧。 那双眸里写满了不可思议,沈清鱼抬了抬眉,擦着鼻梁嚣张地与他对视。 直到对方眸中的防备和盛怒一点点溃散淡去,他才放开扣着双手的手,绕到身前,解开束缚。 手掌覆盖到上面,清晰地听见一声碾碎的低吟从唇齿间挤出。凛冽双眸之间取而代之的是迷离。 体温是鲜活的,鲜活着笼罩彼此,与同样活跃的荷尔蒙碰撞,激荡出涟漪。 等商牧的双手主动攀上他腰间时,他却突然后退半步,给了商牧呼吸的空间。 轻轻拨弄他泛红的耳垂,似笑非笑开口:“小牧哥,我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 商牧眼波如水,声音婉转:“嗯?” “你说过——不是工作问题,进入对方的工作领域时间不得超过十分钟。” 说罢,项目想要地看了眼时间:“刚好十分钟。” 他整理了下卫衣帽子的拉绳,拉扯成相同的高度,正儿八经开口:“不惹你生气,我走了。” 腿才迈开,放在桌上尚未来得及移开的手,就被扣住。 商牧掌心炙热有如攥了团火焰。 沈清鱼没看他,唇角却上扬:“走了,写整改报告去了。” 商牧喑哑着嗓子,看他的眼神带着未断的情丝。 “留下。” 第40章 深海之中的平静是短暂的, 就像潮涨潮落,只不过悸动的形态不同。 或是强行抑制,又或是只有罪魁祸首能够窥见。 因为离得够进,能感知到对方所有鲜活的情绪。 沈清鱼轻轻抠他炙热的掌心:“那约法三章不作数啦?” 商牧额角青筋凸出:“你……” 沈清鱼颇为无辜:“那不是你说的吗?” 商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不来算了。” 下一刻, 一双手按在他膝盖之上,沈清鱼重新挤进来, 还是刚刚那样的姿势, 搂着他的腰商量:“小牧哥,约法三章取消了好不好, 我以后收敛一点还不行吗?” “你懂‘收敛’两个字怎么写吗?你的字典里有这两个字吗?” “我现在离开你的办公室,那不就叫收敛吗?” 他一边说, 手一边又搭上了小小牧。 商牧无奈,无论是力气还是意志,又或者是无理取闹方面,都不敌沈清鱼半分。 口干舌燥不止,心间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他低促地呼吸, 盯着沈清鱼的眼睛:“好, 取消约法三章。” 道德感与私欲对抗, 最终还是私欲占据上风。 商牧紧紧盯着那道沈清鱼进来就反锁上的门。 兔崽子就是不安好心。 怪只怪他刚刚在气头上, 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要是早知道—— “啊呃……” “小牧哥,”他的耳垂被他捏在手里, “你小点声。” “……你快点!” “我什么时候快过?” “……二十分钟后我还有个会——” 紧紧扣着桌边的手, 被沈清鱼一根一根掰开,背部贴着桌面。 “这才多久, 你明明知道这个会开不上了。” 毕竟是在新的环境里,沈清鱼能清晰感觉到商牧身体的不同,他比平日收敛了些。 第65章 一口气喝光了商牧杯子里的水,仰面靠在沙发上,两条腿大咧咧搭在桌上喘气。 商牧虽说没出什么力气,但也依旧脸红心跳,强撑着拿出纸巾清理现场。 沈清鱼慵懒地睁开一只眼睛,嘴唇弯起弧度:“把玻璃上你那两个手掌印也擦干净。” “滚。” 沈清鱼肆意喑哑的笑音响彻办公室。 歇了一会儿,他又回去吻了下他的额头:“那我走啦?” “去吧。” 他现在冷若冰霜的态度与刚才扣着自己手臂,隐忍的面庞仿佛判若两人。 沈清鱼颇为留恋,尤其是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被衬衫遮盖的颈间印记。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速度与激情就发生在刚刚。 “小牧哥,你表现真好。”说完,又情不自禁低下头,印下更深的一吻。 -- 因为今天上午的放纵,商牧不得不加三个小时班,走出办公室时,已经空无一人。 直到经过c组办公室,他才发现原来挑灯夜战的不止自己。 沈清鱼精力集中,等人都坐在身边了才看了一眼:“小牧哥,你下班了?” “是啊,写了多少?”说完看向右下角,诧异地抬了抬眉,“五千字了?” “嗯,才写了不到三分之一。” “我给你的例子你看了吗?” “没看。” “所以你要写一本书?” 沈清鱼停下手指,偏头看他:“我就这样把别人的作业抄上来,那不是很没有创新吗?” 商牧眨了眨眼。 沈清鱼继续说:“第一次写整改报告,让你看看我的创新,也让你看看我的决心。” 沈清鱼展示决心时,商牧也在身旁陪着,不多时,邮件声音响起。 赶在12点之前,c组的整改报告发至他的邮箱。 他写的时候商牧也粗略看了看,最终在沈清鱼地注视下,点头:“不错。” “和你给我发的例子相比呢?” “更详细、更认真。” 沈清鱼舒展了下手臂:“那小牧哥给我什么奖励?” “你还要奖励?”商牧哭笑不得,“这是你应该做的。作为c组组长,给了你权利和职位,你却没有管理好手下员工,这本来就是对你的惩罚。” “好吧,”沈清鱼耸了耸肩:“那现在下班了,作为一个工作失误被老板骂的可怜员工,我最亲爱的小牧哥可以陪我出去吃个饭,散散心吗?” 商牧失笑,拿起衣服:“走吧。” 他们来了兴南最新开展的一家主题餐厅。 橱窗外是红粉玫瑰,上面挂着细小的暖黄色彩灯。 进去一看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商牧疑惑:“这种商业中心的店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吧。” “或许是新开的。” 进去一问才得知,今天店内的主题是爱情。 这个爱情是需要有法律认证的,也就是说情侣不行,要有婚姻关系才可以。 沈清鱼愉快地出示了结婚证,两个人成了店里唯一的客人。 桌上是鲜红的玫瑰,上面还带着露水,灯光投影也是绚烂的玫瑰形状,倒影在桌前。 整体格调是浪漫又温馨的,还有穿着西装的小提琴手站在台上,曲调悠扬的乐声犹如清泉汩汩流入耳畔。 沈清鱼拿着刀叉,将牛排仔细切好,然后放到了商牧面前。 他说:“我和我哥的性格完全相反,他内敛我外向。以前爸妈过生日都是我来准备,然后跟爸妈邀功。等到了生日那天,我哥的大礼就会准时送到,要么是名画,要么是古董。和我订的水果蛋糕,送的小礼物相比,把我碾压的粉都不剩。” 商牧笑说:“所以你爸妈更喜欢谁?” “我觉得都喜欢吧,但他们更关心的是我哥心理问题,我哥上大学时,爸妈都陪着,直到把公司交给他,才算真正放手。至于我……”他撇撇嘴,“一直都是散养的。” 商牧说:“但他们很尊重你,也很了解你。” “是啊,就像知道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不强迫我接管公司,只在我成年那天,给了我一份合同,告诉我只要等年底分红就好。” “小鱼,你真的很幸福,”商牧看着他,“你的生活,是我梦寐以求的。” “这就是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故事吧,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小牧哥,我真的很崇拜你,换做是我,哪怕再坚强开朗,也做不到白手起家。哪怕做到了,也没耐心蛰伏多年。” 他认认真真说:“你比我哥还要厉害,我很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既然想成为我这种人,那就好好上班,体验一下创业的苦,有时候错一步满盘皆输。” 沈清鱼放下刀叉,轻晃酒杯,深红色液体沾在唇边,他倾身握住他的手背:“你羡慕我的生活,那我就让你在工作之余,体验幸福。” 商牧抬了抬眉,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沈清鱼深情地看他:“小牧哥,我忽然想起,都没跟你求过婚呢。” 沉默一瞬,小提琴声音突然变大。 他转头,那几个小提琴手缓缓凑近,再看向沈清鱼时,他已经变戏法似的捧着一束玫瑰花。 还是当初婚礼上的那对婚戒,商牧记得某天他摘下来随手放到抽屉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找到,再次献到自己面前。 被带着温度的项链缠绕过无名指,经过精心测量的戒指。 这一次更加沉甸郑重。 每每呼吸的一口空气,以及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他们相爱中的证据。 不是为了表演,不是为了应付。 是出自本心,为了爱情。 沈清鱼问:“商牧,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商牧恍然大悟,哪有什么爱情主题,哪有什么必须是实际婚姻关系的入门券,沈清鱼怎么吃个饭还带着结婚证。 一切铺垫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他既惊讶又感动,伸出手毫不犹豫:“我愿意。” 不需要量身定做的礼服,也不用繁琐的红毯仪式。到现在商牧才明白,原来爱情是随遇而安的,是可以在加班后的凌晨出现的。 只要他们相爱,哪怕不是面对面,想起对方也会觉得空气香甜。 夜深人静,窗帘调皮地露出一丝缝隙。 月光乘虚而入,将黑暗一分为二。 商牧的手指划过沈清鱼的锁骨,轻轻的、慢慢的。 “抱歉,小鱼,让你喜欢了我那么久。” 沈清鱼用下巴蹭他柔软的头发:“我才要说抱歉,让你孤军奋战了那么久。” “你知道我叫什么,怎么不找我?” 沈清鱼叹了口气:“我觉得自己太年轻,什么都没有。想着等大学毕业重新把网店做起来,最起码当个网红,这样就能找你谈合作。” 他说:“我知道你和我哥差不多性格,要是我没点什么本事,你根本看不上我。” 他是想要身披荣耀,穿着盔甲来见他,可惜天意弄人,让他在商家撞见了那一幕。 再见面,他依旧大方得体,百般刁难硬是咬碎了牙吞进肚子。 这不是他心中的商牧。心里的光怎么能被人肆意践踏,一秒钟也等不了,将他拥有才是重中之重。 人生处处是戏,自己主导的一场戏,也是商牧的戏中戏。 好在戏份已经杀青,幸运的事戏里戏外他们的故事都缠绵悱恻。 沈清鱼搂着他,轻声说:“累了吧?” “嗯。” “睡吧。” “小鱼,跟你说个秘密。” “好,我最爱听秘密。” 商牧抬头,枕着他结实的手臂,手掌覆盖在他脸上,缓缓开口: “我好像,梦到过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下本接档文《和阴狠大佬先婚后爱》 文案 何幸第一次遇见盛斯遇,他西装革履站在远处,手拿一杯香槟,笑容如沐春风。 第二次,冰天雪地,他衣着单薄浑身伤痕拦住他的车。 “先生,请你帮帮我……” 盛斯遇从口袋里拿出人工耳蜗,慢条斯理戴上。 “我是商人,不是善人。所以你想好跟了我之后,自己将要履行的婚内义务了吗?” - 何幸一直以为他与盛斯遇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恋情,说不准哪天就会被他一脚踢开。 直到某次迷失在古堡中,误闯进他的会议室。 仓皇道歉后跑出去,晚上就被他按在书桌上。 “我是能吃了你吗?叫你打个招呼跑得那样快,我在后面追都追不上。这下好了,大家都在传我怕老婆。” 第二天,何幸顶着酸痛的腰委婉地跟他提及:“你晚上欺负我的时候可以不可以也戴上耳蜗,不然我比手语你不看,求你又听不见……” 【何其有幸,拥你入怀】 第66章 ———— 第41章 【学生证】 两个人还没正式确立关系的某天, 陈姨把从沙发底下捡到的学生证放到桌上。 商牧比沈清鱼早回来一小时,打开学生证就看见男生刚毅的面庞,小二寸证件照没能困住他的桀骜。 他没笑,瞪着的眼睛就显得流里流气, 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照片的禁锢。 商牧帮他收了起来, 抽屉里一放就是一星期,等再想起来时, 沈清鱼已经重新补了个学生证, 他便没再提这事。 旧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后被沈清鱼发现的,当晚商牧下班就见他翘着二郎腿, 剑眉挑起。 凑近一看,他手指间夹着两本学生证, 装模作样地放在脸前扇风,问他:“小牧哥,你猜我为什么会有两个学生证。” 商牧配合着问:“为什么?” “因为有人偷走了我的学生证,我只能再办一个喽。” 商牧忍俊不禁:“谁偷你学生证了?” “这个抽屉的主人呗,”沈清鱼吊儿郎当地说:“除非有人能给我证明我的学生证自己长了脚, 在我和商总还没两情相悦的时候, 自己跑到了商总的抽屉里睡大觉。” 商牧轻轻吐出一口气:“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 他说:“应该是陈姨捡到了你遗落的学生证放到桌上, 我看见了就顺手拿上来, 结果放进抽屉就忘记了。” “小牧哥, 你真不浪漫。” “如果你的浪漫是建立在让我尴尬的心理上, 那的确是恶趣味了。” 闻言,沈清鱼把两个学生证扔在桌上, 缓缓靠近商牧:“你知不知道, 我的恶趣味有很多。” 商牧当晚就品尝到了他的恶趣味,不得不坦白相告。 “等我想起来的时候, 你已经有了新的学生证,我看旧的照片还不错,所以才留下的。” “小牧哥,其实你可以直说,毕竟我的人都是你的。” “行行行,那你先放开我吧,别一到晚上就跟个八爪鱼似的。” 沈清鱼去洗了个澡,重返回来商牧已经熟睡,他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听他平稳的呼吸声。 确认他已经睡着,才轻轻抬手,抚摸他的面颊。 饱满的额头里面除了学识、胆识,还承载了他对自己的喜爱,沈清鱼很喜欢。 高挺的鼻梁更好一些,曾和自己的鼻梁相错过。 看似单薄的唇,微微张口就有灵活的舌尖,引得他流连忘返。 凸起的喉结像是一座山丘,他想凑近亲吻山丘,又怕熟睡的人突然睁眼。 再往下,是挺拔的胸肌,他手覆盖的位置是他的心跳。 此刻,他们心跳跃的节奏是一样的。 【素描画】 沈清鱼打篮球扭伤了脚,整日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偶尔会跟商牧抱怨:“以前我很少扭脚的,怎么上了几天班篮球都不会打了。” “打得太急了吧。” “也是,三个月没碰过篮球,见了就激动,”沈清鱼的视线跟随商牧的身影,幽幽道,“就像三天不碰你一样。” “三天?”商牧忍不住笑,“我看用不上三天吧!” “那就三个小时,”说完,沈清鱼张开双臂,“小牧哥,快来给我抱抱。” 商牧却不为所动,抱着肩膀隔很远看他,突然想到什么,开口:“你把衣服脱了。” 沈清鱼扯着衣领,一抬手,宽松的t恤丢到一旁,只剩下一身张力十足的肌肉。 “裤子用不用脱?” 商牧点头:“脱。” 他说完就走出去,沈清鱼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听话地顺从。 五分钟后,商牧再次回来,手里拿着画板和画笔,立在沈清鱼面前。 “找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最好是侧躺。” 沈清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商牧,你拿我当什么啊?” “模特,”商牧拿着笔,一本正经道,“保持一个姿势别动,我好久没画了,看看手艺退步没有。” 床对面挂着一个欧式时钟,沈清鱼眼睁睁看着分针一圈一圈地跑,心里也彻底冰冻。 本来以为商牧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真叫他当了一个多小时的模特。 刚抬起手,就被商牧制止:“别动。” “我脚底痒。” “……” “小牧哥。” 两分钟后:“可以动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沈清鱼半个身体都发麻,问他:“你还没画完吗?” 商牧不答,面色凝重,像是看见了一份不合格的文件。 半晌,放下笔沉声说:“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没法画。” 沈清鱼发出肆意的笑声:“那就一直大,画吧!” 好像是多么阔达的施舍一样,同为男人,商牧饶有兴致地看他:“一直?你这么厉害的?” “怎么也能以小时为单位,要是想要更长一点,除非——”他对商牧抬了抬眉,语调浪荡,“你也脱了。” 商牧当然不会上他的当,赶在沈清鱼没有变化之前,终于完成了这幅素描。 “好多年没动过画笔了,”商牧遗憾道,“技术生疏很多。” 但他口中的生疏在沈清鱼眼中则是神作:“真可惜这幅画不能给别人看见。” “你要是想也可以啊!”商牧打趣。 “这可是小牧哥的东西,”沈清鱼指着最难画的那一处,扁扁嘴,“你不珍惜,我总要替你珍惜。” 沈清鱼最终买了个水晶相框,来装裱这幅永远不能见天日的画作。 不过好在商牧后来又给他画了几幅,装裱在楼梯的墙壁上,每天路过都会扬起微笑。 【醉酒】 商牧自从接管了商氏集团的业务,就变得比平日更忙。 某天沈清鱼带着自己做的饭菜去找他,却在办公室外听见了商健的声音。 商健最终颓败地从办公室出来,与沈清鱼对视。 他们约在了楼下的咖啡厅,非休息时间,咖啡厅也没有多少人。 商健说:“真没想到,我们俩能到这个份上。”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只要你不和小牧哥作对,我们就是好兄弟。” “家族战争,哪怕是跟我同父同母的亲哥,也有可能起争执。” 沈清鱼用吸管戳杯底的柠檬片:“所以啊,我站队小牧哥。” 他们都知道,以后像这样安静相处的时间不多,所以都没有提结束。 沈清鱼问:“你爸妈怎么样?” “冷战呢,”商健说,“那天之后,我爸回去一个人在书房待了很久,然后就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太爱搭理我妈。我妈闹过几次也没用。” 沈清鱼看着他手边的合同,说:“商牧还是给你在公司安排了个职位。” “是啊,一个永远也见不到他的职位。” “知足吧,我在他公司的职位也一样,只要他不叫我,我就见不到他,”沈清鱼说,“忍了二十年还能给你体面,他够善良了,好自为之吧。” 晚上,商牧需要参加一个慈善宴会,带着沈清鱼一起去了。 这一晚的商牧是沈清鱼鲜少能遇见的。 作为主办方看中的嘉宾,他被邀请站在台上全程英文交流。 手握一杯红酒,戴着金丝边框眼镜,一手虚虚握着麦克风支架,视线扫过台下每一位。 沈清鱼也在他的视线之中,与他对视的那一秒钟,只觉得血液上涌。 如果说曾经的他是清冷严肃的,那么现在的他就是自信又稳重。 这是时光和阅历共同沉淀出来的气场,沈清鱼想,如果自己想要成为这样的人,恐怕要再熬上二十年。 不,二十年不够。 他还要承受人生的至暗时刻。 商牧会让他经历这些吗?当然不会。 所以,小牧哥是独一无二的。 晚上,两个人坐在别墅顶层喝酒,桌上地上全都是空酒瓶,商牧满脸绯红,罕见话多。 令沈清鱼觉得很好笑的是,商牧喝醉了酒竟然各国语言混合说。 他才在贫瘠的思维里翻译出这句德语的意思,紧随其后又听他说了句俄语。 沈清鱼干脆放弃,无论他说什么都在后面接一句我爱你。 第二天商牧醒了,就缠着他问:“还记得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记得,好多,”商牧揉了揉额头,“说了很多废话,什么星星很亮,月亮很大……”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看来你忘了,”沈清鱼扔掉为他擦头发的毛巾,不悦道,“你说你喜欢我。” 商牧蹙眉:“那是清醒的时候说的啊。” 几秒后,沈清鱼勾唇轻笑:“小牧哥,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可爱吗?” 商牧:? 沈清鱼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下:“可爱到,我想把你弄哭。” 商牧:“……” 莫名其妙。 第67章 【婚礼】 沈清鱼和商牧一致认为,之前的婚礼过于商业化,以及并不能承载他们的心意。 那场婚礼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和一些讨厌的人。 他们选择了一个陌生国度,举行了一场没有观众的婚礼。 日风温和,天蓝碧海。 当对戒套入对方无名指时,才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沈清鱼说:“小牧哥,上次给你套戒指,可没见你笑。” “上次和这次能一样吗?” 他故意问:“哪不一样?” 商牧把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坦然道:“现在,我很喜欢你。” 为期五天的蜜月旅行是商牧强行留出来的,白日他们在海滩上冲浪,晚上在轮船里休息。 10层轮船里,除了若干服务生之外,只有他们两个。 沈清鱼躺在甲板上,双手垫在脑后,透过墨镜看蔚蓝的天。 “小牧哥,你坐过这么安静的轮船吗?” “托你的福,”商牧拿着一杯橙汁坐在他身边,“第一次包了轮船。” 在这个旅游圣地的国家,沈清鱼包了一艘船,只为了他们的婚礼和蜜月之旅。 “可你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呢?” 商牧轻叹了口气:“我很开心,只是惦记公司的事情。” “哪个公司?” “商氏集团。”闫单婷 沈清鱼冷哼一声:“原来商总也逃不过喜新厌旧这个词。” 商牧似笑非笑地看他。 沈清鱼说:“你知道我们组最近在研究什么吗,上个星期给你发的报告你看了吗?肯定没有吧,不然你一定会来找我说。” “我的确没空看,因为——”商牧也躺下来,凑到他身边,“上个星期你就一直在说结婚这件事,弄得我也开始期待。所有事情都有优先级分配,所以那些不算重要的报告,可以等回国在看。” 沈清鱼侧过身,笑意弥漫:“小牧哥,你真会讲话,可说到底我还是被你冷落了。” 上次他这样的表情是因为在前戏结束后,来了个重要电话,商牧毅然决然选择穿好衣服,坐在计算机前六个小时没动一下。 后来当然要双倍补充,沈清鱼管这个叫做‘惩罚’。 “所以呢?又要惩罚我?”太阳把人晒得发懒,他也罕见慵懒地开口,“我今晚没工作。” 沈清鱼低低地笑,一手搭在他胸膛上:“小牧哥,你错了,我确实要惩罚你。但被你期待的惩罚,可不是惩罚。” 说完,猛地扑过去扣住他的手腕举过头顶,用一只手扣在甲板上。 商牧瞳孔骤然紧缩,警惕地看他:“你别发疯。” “怎么能算发疯呢。”沈清鱼一边说一边拆除两个人之间的障碍。 “还记得之前在你的泳池里,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哪里,也没有人能看见我们在做什么,”沈清鱼轻吻他的耳垂,“现在也一样,你的表情、声音和我们制造出来的动静,都会被海风吹散。” 商牧不受他蛊惑,低声道:“这里至少有三十多个服务生。” “但只要我们不喊他们,他们就不会出现在甲板上不是吗?” 商牧浑身肌肉都紧绷在一起:“沈清鱼,你休想。” 他的唇被温热的手掌覆盖:“受惩罚的人,没有权利拒绝。” 这是商牧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冲上云霄。 与之前深夜泳池,又或者是在昏暗吵闹的地方被撩拨相比,更显刺激。 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伴随着呼啸的海风,他们没有任何阻挡,风和阳光都能看见。 他想,人类之所以无法直视太阳和风,无非就是因为它们见过一切狼狈和不堪。 商牧觉得自己犹如扔在角落里的渔网,又或者是堆放在储藏室的麻绳,总之在被人拿起之前是无力的的。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窝在沈清鱼怀里,好像听见有服务生打招呼。 总之,一觉醒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窘迫最终被沈清鱼精心布置的蜜月房取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是两个卡通动漫人物。 一个穿西装,另一个穿休闲运动服。 他们共同拉着一道横幅,那上面写着:【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