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山死了[娱乐圈]》 第1章 《他靠山死了[娱乐圈]》作者：春雨杏花白【完结】 简介： 乔云忻是个被抱错的假少爷，因为亲生父母为了救真少爷死了，所以哪怕他是假的，他也被众星捧月地养在了乔家。 乔云忻被养得任性骄纵、不学无术，优点不多，缺点一堆，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因为他的优点太出众了——有钱、好看、有靠山。 只是突然有一天，他的靠山失踪，据说是死了；他靠山死的第三天，他被乔家扫地出门；一时间三大优点去俩，只剩下好看。 昔日追捧他的人作壁上观，等着看他为了留在这个圈子卑微失态的笑话，不曾想他拾掇拾掇，就这么离开了乔家，从此消声匿迹。 . 半个月后，鲲鹏平台一档名为《盲盒游戏》的选秀活动火爆全网，这档综艺打着看看谁更慧眼识珠的旗号，让所有参赛选手从不露脸的直播做起，用本真来圈粉。 在一众使出浑身解数的选手中，404号因为画风清奇，吸引了一众围观路人。 别人展示身材，他展示赚钱救老婆（备注：男）。 别人展示才艺，他展示赚钱救老婆（备注：男）。 别人展示见识，他展示赚钱救老婆（备注：男）。 为此直播间吵得不可开交，三分之一的人夸他情深义重，三分之一的人骂他恋爱脑，三分之一的人骂他作秀骗钱。 于是乎直播间的热度水涨船高，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情深义重作秀骗钱的恋爱脑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终于，结果出来了，他老婆！居然！救回来了！ “谢谢大家，老婆救回来了，我准备退赛被老婆养了。”404号霸气地宣布道。 众人：这种吃软饭的事情你在霸气什么啊！ 众人：不是，等等，至少让我们看看你长什么样再退赛啊！ 众人：或者看看你老婆长什么样也行，我们不挑！ 备注： *攻是受口中的“老婆”，受不是真的不学无术。 *1v1，he，日更。 内容标签： 都市 娱乐圈 甜文 爽文 直播 轻松 主角视角：乔云忻 季沧溟 一句话简介：努力赚钱救老婆 立意：唯有学习掌握的能力属于自己。 第1章 “台风奥美拉将于明日早间在东部沿海登陆，预计登陆城市已启动台风预警，请当地居民注意，不要外出……” 乔云忻拎着行李出现在一楼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不仅如此，吴雅一边修指甲一边打着电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还是说给他听。 “对，我把他赶出家门了。他本来就不是乔家的种，他十一岁那年真相大白，我们本来就是想他走的，要不是他和季沧溟关系好，谁乐意和他演母子情深呢？” “他亲生父母为了救我亲生儿子死了？瞧你说的，他们救的时候可不知道那是我儿子，都以为那是他们儿子呢！他们救自己儿子，我感激个什么劲啊！他们自愿的。” “什么？等季沧溟回来找我们麻烦？哎哟喂，你可别逗我笑了。从季沧溟出事到现在都几天了啊！还能活着回来？依我看啊，运气好，十天半个月后能发现季沧溟的尸体，运气不好，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下去呗！” “好了，不说了，他要出门了，我看看他有没有把我们乔家的东西带走，挂了啊！” 吴雅说完，把修甲刀往旁边一扔，手机一挂，就这么站了起来。 她绕着乔云忻转了两圈，一边转，一边踢了踢他拎的比较低的那个行李：“里面装的是什么？打开看看。” “妈！”一直待在客厅毫无存在感的乔安念听到这里，终于没忍住站起来喊了一声。 然而对上吴雅的视线，他那点勇气又消散了大半，嗫嚅道：“你别这样……哥他……” “你怎么就那么贱啊？”吴雅全然没有收敛，甚至将乔安念也放置到了火力覆盖的范围内，“他虽然是个废物，但好歹能巴结上季沧溟，你呢？又废物又巴结不上一个有权势的人。” 这话不是吴雅第一次说，却是第一次说得那么难听。 乔安念低着头没有说话，那噤若寒蝉的模样，全看不出曾经的开朗活泼。 乔云忻看着这个享受了自己亲身父母十一年宠爱、被他们用生命保护的人，到底还是笑了一下：“以后自己小心。” 他这话说完，也没搭理吴雅，拎着行李就要走。 乔安念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么一句，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他胡乱用手背擦了一下，低头猛地把刚才被吴雅踢了一下的行李夺了过来，一股脑冲出了门。 乔云忻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背着另一个行李走在后面，身后传来吴雅“贱骨头”的唾骂声，倒是没再提查行李的事——双方都心知肚明，乔家压根没给过他什么东西。 走出大门，乔云忻便被风糊了一脸，甚至往后退了一小步。 台风的临近对这个城市的影响还是巨大的，明明是白天，天却阴沉沉的，花园里的树也摇晃不已。 乔安念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些什么，身后隐约传来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语。 “由于出事地点位于台风奥美拉的行经路线上，季氏集团的海上搜救队已经全部撤回。搜救负责人表示，意外已经发生，搜救人员的安全更加重要。 “据专家分析，季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季沧溟海上遇险没能第一时间获救，本就生还几率渺茫，如今他出事后可能漂流到的区域，与台风奥美拉一路而来的十级风圈区高度重合，要想生还，恐怕只能寄希望于奇迹。 “受此事件影响，季氏集团的股价大跌数日，这个庞大的商业集团未来何去何从，还是一个未知数。 “……” 电视里的分析还在继续，乔云忻却嗤笑了一声，懒得再听这专门调给自己听的节目。 他接过乔安念提着的行李，说了句“走了”，便直接迈进了昏暗的天色里。 乔安念的神色还有些惊惶，不过当乔云忻即将离开别墅大门的时候，他还是喊了句：“哥，他会没事的！你自己小心！” “好！”乔云忻背对着他招了招手，把行李往后备箱一塞，就这么进了出租车里。 他没有再看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别墅，只是看了眼暗沉沉的天空，又向司机报了串地址，便翻看起手机，神色与窗外的天色并无相似。 . 乔家的假少爷乔云忻是个纨绔子弟，这是z市的富人圈子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任性骄纵、不学无术，优点不多，缺点一堆，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因为他的优点太出众了——有钱、好看、有靠山。 有钱并不是指乔家比其他家有钱，而是指乔云忻挥金如土：乔家只是个普通的有钱人家，乔云忻本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但偏偏不管是谁给他的钱，他都能一分不留全花了，大方得不能更大方。 好看则是字面上的意思，他长得极好，但比长相更出众的是他熠熠的神采，明媚而夺目。 有靠山则是指他和季沧溟关系很好，外人完全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那么好的好：季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季沧溟就是他指定的继承人，等季老爷子去世，季沧溟更是年纪轻轻就扛起了季氏集团，甚至几年内，就让颓势已显的季氏集团再次成为z市最大的集团，隐隐有和c市全国最大的商业集团分庭抗礼的架势。 正因为此，季沧溟突遭海难，踪迹全无，才会成为全国性的新闻。 也正因为此，在确认搜救季沧溟的团队选择了在台风来临前撤回，乔家才会为了巴结季氏，第一时间宣布和乔云忻断绝关系，把他赶出乔家——就像当初乔云忻身世真相曝光，乔家宣布只要乔云忻一天是他们家的人，就终身是他们家的人一样果断。 “桓哥，你说乔云忻下一步会怎么做？” z市某个昂贵别墅区某栋别墅里举行的宴会上，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正坐在沙发上喝着酒。 他们看着不远处被众星拱月的、传闻将接掌季氏集团的季河梁的独子，神色里都是嘲意。 “一个长得好看、没钱没势、又没能力的人……他会怎么做不重要，他不得不怎么做才重要，”被称为桓哥的人喝了一口酒，长舒了一口气，“真不敢相信，季沧溟就这么死了……” “是啊，”旁边的人也有些戚戚然，“也不知道徐献能撑多久。徐献一被排挤出季氏，这庞然大物离垮就不远了。” “徐献……这人有能力有手腕又忠心，要不是他只有一个，实在分身乏术，也不会被季家那些老东西钻到空子，在搜救季沧溟的事上下黑手，”桓哥晃了晃酒杯，神色里有些讥讽，“你们说季沧溟也是个人才，但凡他最亲密最信任的人不是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的乔云忻，他即使遇上海难了，也有人会去救他，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第2章 . “阿嚏——”乔云忻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他新租的房子很小，只有两个房间，不过东西还算齐全。 有桌子、有椅子、有床……嗯，虽然基本就这几样，但也很齐了，不需要再多购置些什么了。 乔云忻非常淡定地想着，假装自己是真的觉得这些东西够了而不是因为没钱，然而他的淡定还没维持三秒，手机上弹出来的划账和不到三位数的余额提醒就让他的表情彻底崩塌了。 “大哥，做个人吧！”乔云忻实在没忍住，拨了个电话回去。 后者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反而相当从容地回道：“我还不够做人？换了别人，我能接受分期付款，让你慢慢凑钱？” 乔云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挂断电话的欲望。 然而克制到一半，对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是不是快没钱了？我准备划五十万提示我余额不够，四十万余额不够，好不容易才试到三十七万。你说你怎么那么穷……快点去赚钱吧！没钱我可是会拔季沧溟氧气管的，不骗你！” 第2章 乔云忻最终还是忍无可忍直接挂断了电话，甚至给手机调了个静音，扔到了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里。 那家伙是人吗？啊？！自己已经转了三百万给他！三百万！他还不满足，还划自己钱！划钱也就划吧，他知道季沧溟那个状态，三百万肯定是不够的，他肯定也是会继续筹钱的，但是！ 能不能不要把他钱划干净了还吐槽？！是他想账户里只有三十七万的吗？！是他想的吗！ 而且那可是三十七万呢！从接到季沧溟那条意味不明的消息开始，为了把季沧溟捞回来，他雇佣了全球最好的海上救援团队，他甚至还加了钱要求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搜救，就是想保证这场搜救万无一失，为此，他账户里的几千万全部花了出去，后来季沧溟重伤，昏迷不醒，他又几百万给那个家伙打了过去，就剩下这么三十七万。 结果那个家伙连三十七万都不留他！不留给他也就算了！还威胁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乔云忻怒气冲冲开始打扫房间，半个小时后，他事倍功半地回到了椅子前，气喘吁吁地找到手机、暗亮，重新拨通了刚才被他挂断的号码。 对方也没有报复他，电话一响，直接就接通了。只是不等对方说话，乔云忻已经不加停顿地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给我的账号里返一万你也不想为了一万收不到尾款对吧所以现在马上给我返还一万。” 乔云忻说完，一气呵成地再一次挂断电话。 这回对方的回拨有如夺命连环般疯狂响起，乔云忻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号码加了黑名单，开始搜索请钟点工打扫卫生需要多少钱。 只是他越搜索眉头越是紧锁，十分钟后，他叹了口气，把刚才拉黑的号码重新放了出来。 他想告诉对方要不这一万还是算了吧，自己亲自打扫也不是不行，反正乱一点也死不了人，然而对方的一万块已经打了回来，为此还附送了一段长达七十秒的“问候”。 乔云忻看着重新恢复五位数的账户余额，觉得自己把这笔钱留下来也不是不行，毕竟赚钱嘛，总是需要本金的，虽然他还没想到怎么赚钱就是了。 乔云忻默默叹气，重新挽起袖子打扫房间，打扫着打扫着，视线就被他带过来的行李二号给吸引住了。 从乔家离开的时候，他一共带了两个行李。 一个行李装的是他的日常衣物，另一个行李，也就是二号行李，装的是一把小提琴。 这把小提琴明面上是他在街上随便买的，实际上是他和季沧溟认识的第二年，季沧溟郑重其事托付给他的。因为年代久远，他也没专门买个保险柜放起来，乔家并没有怀疑过这把小提琴的价值。 也正因此，他才能顺利将这把小提琴带出乔家。 至于季沧溟为什么会将这把异常昂贵的、传闻已经随着上一任主人失踪的小提琴托付给他，这就涉及到季沧溟不为人知的秘辛、以及他们两个真实的关系了。 这不是现在的重点，现在的重点是，这把小提琴它很值钱，只要卖了，不仅能支付季沧溟的治疗费，还能让自己不用再学习打扫、不用再学习厨艺、再一次躺平装死、继续维持自己不学无术的人设…… 我想……乔云忻的脑海中刚蠢蠢欲动地冒出这个念头，季沧溟那张苍白的、双眼紧闭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的脑海中天人交战，一个小人在说“卖吧！能卖好多钱呢！卖了就有钱救季沧溟了，不然你只能去抢银行了”，另一个小人在说“当初季沧溟那么郑重地把它托付给你呢！你卖了，季沧溟得多伤心啊，要不还是去抢银行吧”，吵得难分难解，令他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算了……三分钟后，乔云忻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把小提琴上移开。其实抢银行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他没有门路，那把小提琴买来花了多少，不代表就能卖多少，毕竟这世上精明的人常有，如季沧溟一般的冤大头不常有，退一万步，就算自己要去找那么一个冤大头，也要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现在卖了，以后卖什么呢？ 乔云忻这么想的时候，仿佛听到了季沧溟被自己心声梗死的消息。 他一点都不同情，甚至想把对方拖出来暴打了一顿。 他早就说过，这个名字不吉利！不吉利！现在好了，海难了吧！ 海难也就算了，还把他顶着挥金如土的伪装攒下来的几千万都花完了，剩下的他能动用的钱，都在季沧溟的账户上。 想到这里，乔云忻已然在脑海中模拟了一出真实的把季沧溟从氧气罩下拖出来暴打一顿的画面。 那个混蛋净会说些好听的，什么叫做只要他没破产，他的私人账户自己就可以随意支取钱？是，他现在是没破产，也没被认定死亡，自己确实还可以从他的私人账户取钱，但他毫不怀疑，自己今天取钱，明天幕后黑手和季家那群在搜救上动手脚的人就能让季沧溟暴毙在病床上。 所以自己只能扮演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被赶出家门的假少爷来给季沧溟赚治疗费了。乔云忻无不心酸地想着。哦不对，不是扮演，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假少爷啊！ 手上唯一的值钱的财产就是这把小提琴，而自己还不能靠它赚钱…… 不对，等等。 乔云忻的心酸突然停住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去年季沧溟把这把小提琴的备用版拍回来的时候，季沧溟的朋友曾经问他，是不是准备用这个东西捧一个小明星，毕竟现在的小明星好赚钱，顶着才华横溢贵公子人设的小明星更好赚钱。 当时季沧溟阴恻恻地盯着那人，顺利把那人盯得毛骨悚然，一直到那人深刻检讨完自己贬低季沧溟向往艺术的心的行为后，季沧溟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彼时那人向他挤眉弄眼，甚至趁季沧溟不注意，和他小声嘀咕“你说老季拍这个来干嘛啊，他那艺术水平……不是暴殄天物吗？”他虽然深表赞同，但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保持得体的微笑。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贬低朋友向往艺术的心，哪怕朋友的艺术水平糟糕得可怕。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朋友为自己一掷千金的时候对朋友大肆贬低，这多没道德啊！ 乔云忻的回忆到此为止，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在娱乐圈，自己可以充分发挥那把小提琴的优势，以最快的速度赚到钱。 这样一来，自己既能把季沧溟救活，又能把季沧溟气死，一举两得！ 乔云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看着安静躺在地上的小提琴，狞笑着向它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宝贝啊！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把你送给我的季沧溟吧！谁让他发生了海难保护不了你呢！不仅保护不了你，还在把我气得半死的情况下需要我赚钱，父债子偿…… 第3章 虽然做出了初步决定，但乔云忻知道，即使是号称容易赚钱的娱乐圈，想赚到钱，甚至是短时间内赚到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此他确认他的小提琴一切安好、能支撑自己复仇大计……啊不是，赚钱大计后，便把抹布一扔，自己在床板上坐下来，认认真真地研究怎么实施自己的赚钱计划。 在戏里用这把小提琴扮演一个才华横溢的贵公子？不行，时间长，收效慢，等他拿到足以支付季沧溟医疗费的片酬，黄花菜都凉了。 用这把小提琴开演奏会？不行，哪来的人买他票啊！况且他也没这个本钱啊！最多只能上街卖艺。 参加综艺？这个倒是可以，但问题来了，这年头的综艺没有适合带着小提琴上的啊，基本都是谈恋爱之类……嗯？ 乔云忻滑动屏幕的手暂停，画面也跟着定格在了一条广告上。 这条广告来自鲲鹏平台，宣传的是他们最新筹备的项目《盲盒游戏》。 第3章 这个项目不像综艺，但又确确实实是个综艺。 之所以说它不像综艺，是因为参加这个项目的人不需要到某个地点集中录制，而是每个人自行上传视频，再自行直播，鲲鹏主要提供一个平台作用。 而之所以说它是综艺，则是因为这个项目同样有着整体的统筹——从贯穿整个阶段的不出声不露脸的“匿名”才艺视频上传开始，到只出声不露脸的直播，再到又出声又露脸的直播，最后揭露哪个id的“匿名”才艺视频对应哪个直播间，所有人都要按计划来。 乔云忻曾经听季沧溟回绝过对某个综艺的投资：“我看过报告，你们这个综艺毫无创新性，每年同类项目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即使有基本盘，但也就那样了，几乎没有出圈的可能性。诚然，我们投资不一定亏本，但投资这种资质的项目和砸我们集团招牌有什么区别？” 乔云忻大概能理解季沧溟的意思：娱乐圈每年有数不清的项目，没有新意则热度很难突破一个界限，投资方也很难获得较大收益，这意味着他想短时间内赚到钱，需要选择的是有新意的项目。恰巧，《盲盒游戏》就符合他的要求。 尽管创新也可能意味着血本无归，但总比之前想的抢银行风险低。 乔云忻认真分析着，已然下了八分决心，等他在某个社交平台搜索关键词，看到观众评价，他的决心已经变成了十分。 【看看这广告词，“追星是一场最盛大的赌博。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喜欢的明星有没有整过容、有没有背着粉丝偷偷恋爱、有没有正在进行或者已经完成的道德败坏……既然如此，那干脆从一开始就开盲盒吧！”这个综艺好猛，这是对整个娱乐圈开炮吧！】 【噱头，都是噱头啦！】 【但好歹是个新鲜的噱头啊！下半年的新综艺除了这个，都是一眼能看出发展的，剧本我都会背了。】 【也是，我反正是准备围观一下。对着才艺视频猜属于哪个直播间，也挺有意思的。】 【附议。】 …… 乔云忻看那条评论后面跟了一排的【附议】，又点出去比较了一下这个综艺讨论的热度，决定自己就靠这个赚钱了。 他打开鲲鹏平台，研究具体条款，越研究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为了吸引人，参加这个综艺的选手在对应专栏进行的直播，平台不抽取任何费用，观众打赏多少，选手就能提取多少。 虽然为了避免被专职主播薅羊毛，鲲鹏平台要求所有参加的选手都要签订协议，责任条款也有些严苛，但乔云忻并不在意。 他又不是主播，各类条款他也不打算违背，签就签呗！ 乔云忻决定做得飞快，十分钟后，他已经完成了注册签好了协议。 他计划得很好：自己花五分钟的时间录一个视频，再花五分钟的时间上传，十分钟后，自己就可以继续打扫房间，然后在研究还有没有其他赚钱方式的同时，耐心等待《盲盒游戏》的开播。 然而梦想是美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五分钟后，乔云忻再一次调整手机，紧接着再一次把手机碰倒；三十分钟后，乔云忻终于录完了第一个视频，可惜视频里的人不仅有头，还是半个，看起来很像恐怖故事的第一幕；两个小时后，乔云忻怒气冲冲地继续擦床板，擦完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往床上一趟——不打扫了！打扫什么！打扫又赚不到钱！也不铺床了！铺什么床！他哪来的东西铺床！ 只是一个晚上过去，起来腰酸背痛，甚至有点灰尘过敏的乔云忻还是屈服了。 打扫，那是要打扫的；床，那也是要铺的；手机录视频，那是不可行的，即使现在可行，正式开播后一旦自己不小心把手机碰倒，真面目入镜，按照综艺规则，他的努力不仅会付诸东流，还要赔偿一笔违约金。 因此在搜索研究大半天后，乔云忻不得不把从那个爱钱如命、一毛不拔的家伙身上抠回的一万块花出去了大半。 希望一切顺利。乔云忻开始求神拜佛。如果不顺利的话……自己真的只能抢银行了。 . 因为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临近截止时间，当乔云忻终于把才艺视频录制完毕，完成上传，距离开播已经只剩两天的时间。 事关赚钱大计，乔云忻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因此这个综艺甫一开播，他便踩着点进入专栏，想看看自己匿名发布的才艺视频有多少热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看着一举冲破五位数的视频数量，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迷茫。 这么多人的吗？乔云忻有些恍惚。这么多人，真的有观众能发现他的视频吗？要不他还是……继续研究怎么抢银行？ 乔云忻万分沮丧地关闭了专栏，决定两天后回来开直播的时候再看看进展，实在不行的话……要么抢银行，要么街头卖艺，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 和乔云忻一样，有部分观众也直接点开了专栏，并被浩瀚的视频数量吓了一跳，但更多的观众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进入专栏，而是进入了鲲鹏平台的直播频道——官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同步推出了联动活动。 他们向自家平台直播频道各分区的大主播们发布了《盲盒游戏》的宣传任务，主播们根据匿名视频的标签，根据自身本来的分区，直播对这些匿名视频的“探险”，相对应的，鲲鹏给他们直播间推送置顶，这样观众不需要大海捞针，主播有了热度，综艺得到了宣传，可谓是一举多得。 不过这毕竟是一档打着娱乐圈旗号的综艺，去了最多观众的，还是音乐区、舞蹈区和影视区的主播间。 “不懂琴的阿七”就是音乐区接到宣传任务的主播之一，她并不是音乐区人气最高的主播，但她却是音乐区将专业与热度兼顾得最好的主播，这回鲲鹏选定她的直播间置顶，也考虑了这方面的因素。 阿七知道这些音乐视频十个有七个不堪入耳，一个特别不堪入耳，事实也确实如此，但那又怎样呢？ 这些音乐视频越糟糕，她的吐槽越犀利，直播间的热度就越高，短短半个小时过去，她的直播间热度已经创了她直播以来的历史最高记录。 她乐不可支，一边和观众开玩笑，一边打开了一个新的视频。 这个视频明显出自一个视频新手，无论角度还是取景都不怎么样，然而当对方的手一出现，阿七的眼睛就是一亮。 好完美的手！天生就该用来拉小提琴啊！ 阿七正想着，对方就把小提琴架好，开始演奏。 那是一首所有学小提琴的人都学过的曲子，难度不高，但也正因为此，很难出彩，可这个人却全不是这么回事。 当第一个音响起，阿七就知道这不是自己能点评的高手，一曲下来，阿七甚至觉得，自己用“高手”这个词来形容对方都是冒犯了。 这绝对是一个大师！阿七笃定地想着。而且是一个无比厉害的大师！ 因为才艺视频有半数以上水平并不怎么样，所以阿七几乎没有完整放过一次视频。 观众对此并没有意见，毕竟魔音穿耳什么的，听个二十秒也就足够了。 这个视频是阿七完整播放的第三首，也是直播间的观众完全没有异议的一首，一曲终了，公屏上刷了一片鲜花，观众正等着阿七告诉他们这个选手的水平哪里好，不曾想阿七已经把自己正在直播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当着直播间无数观众的面打了个电话。 “老师！我发现一个大师！超级大的那种！”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我想拜他为师！” …… 第4章 阿七的话一出，公屏上顿时刷出一排省略号。 甚至有人吐槽【主播你这是欺师灭祖吧】，看到的人乐不可支，纷纷表示赞同。 【一边喊着老师，一边说要拜另一个人为师，我看主播是找削了。】 【有那么夸张吗？不会是联合炒作吧？】 【这我就要替阿七说一句了，她虽然喜欢热度，也靠直播赚钱，但她是真喜欢音乐，直播也是为了给她的音乐梦续航。而且她的老师也是真大佬，业内有名的那种。】 【阿七，你完啦！等你老师看完视频，肯定要对你欺师灭祖的行径进行讨伐！甚至把你逐出师门！】 阿七挂断电话，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她这才想起自己是在直播，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抱歉啊大家，我忘了是在直播了。不过你们这话说得不对，我老师才不会把我逐出师门呢！他是理论派，从来不反对我们另外拜师。” 阿七一边炫耀着自己的老师，一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可能确实有点夸张。 对方的水平毋庸置疑远高于她，但高多少，是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超级大师”，她冷静下来之后多少有点没底。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和直播间的观众插科打诨，说自己准备当这名选手的忠实簇拥，并且详细点评了对方到底哪里好。 第4章 当她点评完，她的老师电话正好拨了回来。 她本来按的接听，结果手一抖又按到免提，霎时间，她老师的咆哮声就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 “你这课到底怎么上的！还想拜师！你怎么不上天呢！” 这话一出，公屏笑声一片。 好些人刚把“就知道主播你在做节目效果”发出去，电话那头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我这水平都不好意思打扰人呢！就你？小提琴水平还不如我一个理论派。你说你拜师，除了浪费这个神秘天才的时间还有什么用，啊？”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第二段话就这么响了起来，阿七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手忙脚乱就想去关闭免提。 但人这种生物，越是慌乱就越难干好一件事，等到她好不容易把免提取消，已经是她的老师堪堪说完第三段话的时候的事：“对了，你会处理视频清晰度吗？能不能把视频调清晰点？我看他那把琴好像不太对劲……” 后面的声音因为免提取消骤然消失，却不影响已经听到的众人内心翻涌的惊诧。 不太对劲？那不是把普通的小提琴吗？有什么不对劲的？ . 因为开播当天受到的打击，乔云忻足足两天没有围观《盲盒游戏》的相关消息。 他把自己参加盲盒游戏的计划和某个爱财如命、手握季沧溟“生杀大权”的铁公鸡报备，顺利得到了对方最为“专业”的指导。 “你直播间的名字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就叫‘努力赚钱救老婆’。” “你可以向观众展示你是怎么赚钱救老婆的，比如变卖家财啊、街头卖艺啊、抢劫银行啊之类的，靠着你独树一帜的恋爱脑，一定能杀出重围！成为直播频道最闪亮的那颗星！” “退一万步讲，不露脸阶段没热度也不要紧，只要你能挺到露脸阶段，赚钱不是很简单的事？要不是怕把季沧溟救活后他杀了我把我扔太平洋喂鱼，我早就给你联系好娱乐公司帮你签卖身契把自己卖了。” 谢迁铎发给他的语音很多，但有用的主要就是这三条。 虽然他和季沧溟实际上并不是那种关系，但“努力赚钱救老婆”总比“努力赚钱救投资人”来得靠谱，毕竟前者听着一片深情，后者听着就让人想晃晃选手脑袋里的水。 第二条的具体内容没有可行性，但方向上还是有可能性的。根据综艺条款，直播过程中，选手不能有任何明示或明显暗示某个匿名视频属于自己的行为，这意味着他需要另外思索直播内容，直播赚钱的话……即使他没办法通过这个综艺赚钱，万一自己在直播过程中找到了别的赚钱方法呢？那也不是不行。 至于第三条……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找家娱乐公司签卖身契也不是不行…… 乔云忻不相信谢迁铎这个人的靠谱程度，但他相信对方在钱上的靠谱程度。 自己赚的钱，最后都会打到对方账户上，既然如此，他给自己建议的，绝对是现有条件下最有可能奏效的赚钱方法，所以…… 乔云忻非常郑重地把直播间命名为“努力赚钱救老婆”，然后非常郑重地开始……看其他选手的直播。 知己知彼，才能掌握更多的赚钱方式，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博采众长更能增进某一方面的能力了。 . 因为感觉自己的直播间一开始并不会有人来，乔云忻看其他选手的直播看得非常专注，甚至时不时轻啧一声，打开文档，记录自己的“观后感”。 【要有特色，不能和其他人太雷同，太雷同怎么赚钱呢？】 【要维持人设，不能表现得太富裕，太富裕怎么赚钱呢？】 【要勤奋努力，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太懒散怎么赚钱呢？】 …… 乔云忻研究得太过认真，以致于一个小时后他不小心点开自己的直播间，看到上方四位数的观众数，脑门上顶满了问号。 不是，怎么就那么多人了？你们都在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也是他直播间的观众想问他的。 在屏幕上看到了这个直播间的界面，之前就在公屏聊天的观众，更是飞快发起了消息。 【不能看到脸，真可惜，不过看鼠标停留在观众数上看……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别说小朋友了，我自己都很多问号。在这个阶段能有上千个观众，怎么都是个不错的开始了吧？换了别的直播间，选手都欢欣鼓舞了。只有这个404，都不知道在干什么，满心专注看别人的直播。而我！一个日理万机的人！居然也跟着看了大半个小时！】 【前面别吹，什么日理万机？是百无聊赖吧！】 【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404，你不是在直播间写着“努力赚钱救老婆”吗？你就是这么努力赚钱的？】 【对啊，404，你这是模仿第一阶段的大主播推送蹭热度吧？哪里努力赚钱了？】 …… “大主播推送？”乔云忻把屏幕上的话念了一遍，“大主播推送是什么？” 乔云忻一出声，屏幕安静了几秒，几秒后，屏幕刷屏的速度更快了。 无数感叹号发了出来，连带着仿佛复读机般的【声音好听！！！】以及【居然不是中年人？？？】 “我哪里像中年人了？我长得那么……哦不对，我忘了你们只能看到屏幕，看不到我的脸了……” 乔云忻碎碎念着，绕回了之前没有回答的问题：“我是在努力赚钱啊！我参加这个综艺就是为了赚钱。但是你要赚钱你直播间得有热度吧？你直播间要有热度得先研究怎么才能有热度吧？我这不是正在研究吗？” 屏幕飘过一排排【居然很有道理】，也有人问他【年纪轻轻哪来的老婆，怕不是搞噱头骗人吧】。 “年纪轻轻怎么就不能有老婆了？”乔云忻反问道，“虽然不是真老婆就是了……” 【哦，是女友，该死的恋爱脑没救了……】 “也不是女友，是男的。”乔云忻顺口回道。 虽然他想赚钱，但他也只是想赚钱不是想骗钱。 用季沧溟的话说，每个人赚钱都不容易，就算你要赚钱，也要光明正大地赚，不能骗人钱，不然早晚遭报应。 可不遭报应，也不一定会有好下场啊…… 乔云忻走神了一会，等注意力再返回屏幕时，发现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他看不懂的词。 【6，我居然还信了这个人是真的努力赚钱救老婆，结果又是一个卖腐驳眼球的。拉黑了，慢走不送。】 【卖腐怎么了？光明正大卖腐不丢人。小哥哥多卖卖，我爱看！】 乔云忻看直播间的观众因为“卖腐”吵了起来，震惊又迷茫。 他默默打开浏览器，搜索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等搜索完毕回到直播间，公屏已经刷起了省略号。 有人质疑他装模作样，话说得相当难听，乔云忻视若无睹，只是看着有人发出的【小哥哥你不会真不知道卖腐是什么意思吧】，点头回道：“是啊，我之前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之后笑了一声：“我觉得这个词不错，是，我就是想通过卖腐赚钱。” 第5章 乔云忻话音刚落，系统就提示他收到了一笔打赏，也是他开播以来的第一笔打赏。 他看着满屏华丽的特效，平生第一次觉得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实在太美妙了。 “谢谢移动的民政局送的礼物，”乔云忻按照之前的学习成果，非常认真地道谢，“我也替那个家伙……啊不是，我老婆谢谢你。” 【不用谢！小哥哥你要保持坦坦荡荡的态度啊！不要像我之前嗑的cp一样背刺我！】 因为直播间只有一个人有过打赏，因此对方的发言特别明显。 乔云忻再一次打开浏览器搜索“嗑cp”是什么意思，等阅读理解完回来，公屏上再一次吵了起来。 乔云忻莫名有种一回生二回熟的淡定感，他非常从容地看完，发现他们吵的很多东西他并看不懂，比较能看懂的是…… “嗑cp要不要觉得羞愧？”乔云忻把这话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几乎凝成实质的困惑让公屏上再一次出现了【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乔云忻被逗笑了，笑完回道：“确实，我真的有很多问号。我对娱乐圈不是很了解，但是代入我自己的话，腐是我卖的，为的就是让你们嗑到，然后再给我花钱。这种情况下……要羞愧也是我羞愧吧？卖腐的人不羞愧，让嗑的人花钱的人羞愧，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公屏又安静了一会，随后又刷出了一排排的【6】。 “移动的民政局”再一次打赏，这回金额比之前还要高。 不仅她，直播间还有不少人进行了小额打赏，乔云忻一并道谢，末了应观众要求，说起了自己和季沧溟相识的那些事。 “我和那个家伙……我是说我老婆很多年前就认识了，那个时候他还小，我也还小，算是一起长大……” 第5章 乔云忻说着，陷入到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那个时候他才八岁，季沧溟也才十三岁，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半大的孩子。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抱错的，也没有人知道，但他就是不喜欢这个家，不喜欢乔伟廉和吴雅对自己的态度。 那天吴雅一如既往地带他参加了某个宴会，他一如既往地没有理会吴雅对自己的“你要和那个孩子玩呀”的要求。吴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自己走进那些妇人堆中交际了，留他一个人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喝果汁。 后来他跑去上厕所，出来被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的小提琴声吸引住了。他循着琴声到了某个房间，看到一个衣着整齐、表情郑重的半大孩子正在拉小提琴。 “哥哥，你看起来很厉害，可以教我吗？”那时他对小提琴一窍不通，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穿得那么正式、表情那么郑重、琴声又那么通顺，应该非常厉害吧？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过来，更没想到有人会对自己做出这个评价。片刻的迟疑之后，对方点头同意了，然后…… 然后他们两个就开始了十余年又光明正大又偷偷摸摸的来往。 乔云忻回忆着回忆着就笑出了声。 那是他第一次夸季沧溟的小提琴，也是最后一次，随着他对小提琴的了解越来越深，他对于季沧溟小提琴水平的疑惑也就越来越深——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学小提琴那么多年水平还能那么糟糕的？这天赋是不是太“卓绝”了一点？ 他没少和季沧溟吐槽这件事，每当这个时候，季沧溟就会万分认真地提醒他他当年夸过自己。他每次都会辩解那时候自己还小，什么都不懂，完全是被他的架势唬住了，季沧溟每次都会选择性地假装没有听到。 真幼稚！乔云忻嫌弃万分。然而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到的上扬的嘴角昭示着他对此相当的乐在其中。 因为自己的匿名才艺视频展示的是小提琴，加上他不想被可能认识自己的人将自己和“乔云忻”联系起来，他将这个故事艺术处理了一下，将故事的发生地点变成了学校，小提琴变成了油画。即使如此，这个故事还是得到了不少观众的好评。 【虽然故事有点老套，但小哥哥回忆的时候带笑的声音真的很好嗑！】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了。】 【什么是爱情的开端，这就是爱情的开端啊！】 …… 乔云忻是真的没有和其他人聊过他和季沧溟真正的关系，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回忆，他自己讲述得也很满足。 他看公屏有人质疑他在编故事，如果真的想救和自己关系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选择这个方式，早就出去工作了，他没有生气，反而直白地回答道：“我不是不想踏踏实实地出去工作，但我不会啊！况且也来不及。想以最快的速度赚到最多的钱，要么赌命，要么抢银行，也没有太多选择……” 当年以不学无术的假少爷身份置身于那群富二代中间、享受前呼后拥待遇的时候，乔云忻就不知道局促为何物，更别提这种程度的质疑：“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向大家直播展示我怎么研究赚钱、又怎么赚钱……这样的话，即使我没办法通过这个节目爆红赚到足够的钱，但万一我在直播过程中找到了别的赚钱方法呢？这样我就能把我老婆救回来了。” 乔云忻最开始还会说错，但一两次之后，他喊季沧溟为“我老婆”已经喊得相当顺口，甚至从中感觉到了些许报复的快感。 不过这个就不用和观众说了，咳咳…… “好了，我继续去研究怎么赚钱了。别担心，我不会和之前一样不说话的，之前不是不知道直播间有那么多人吗？现在知道了，我肯定会好好表现的。” 乔云忻做完保证，便关闭自己的直播间界面，打开了……其他人的直播间界面。 “来，让我来研究研究大家怎么炒热度，顺便看看我自己的热度怎么样……” . 正如乔云忻最初预料得那样，在直播开始的第一个晚上，绝大多数的直播间根本没有观众。热度名列前茅的直播间，要么和自己一样，有一个吸引人的直播间名称，要么内容确实有趣。 他看到有人在直播健身，身材吧……还行，比季沧溟差了点。 他看到有人在直播唱歌，水平相当得不赖。他一开始有些疑惑规则不是说直播内容不能和匿名才艺视频关联吗？后来反应过来，对方擅长唱歌，不代表才艺视频就要唱歌，完全可以反过来，在匿名才艺视频展示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他还看到有人在直播豪门八卦，别说，虽然和现实没什么关系，但听着确实很有意思，他听得津津有味，差点忘了自己直播间还有那么多观众…… 之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直播间，从热度来看，应该不错……唉，等等？ 乔云忻的眼睛倏然睁大了。 刚才自己直播间的观众数不是刚过四位数吗？怎么根据这个热度排行，自己直播间的观众数已经跨过五位数，临近六位数了？ 乔云忻大受震撼，再一次点回了自己的直播间。 公屏上有不少人调侃【小问号又回来了】，看得乔云忻哑然失笑：“既然大家都那么熟了，应该不用我问了？”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有人去论坛发了消息，推荐了一下你。】 【热度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滚雪球，原始积累难，但有了一定积累登上榜单后，上涨就很快了。】 【不过404你要注意，新来的观众不都是友好的，还有各家毒唯混在里面，她们对你之前的发言可不满意。】 …… 乔云忻一如既往没太看懂粉丝那些事，他心想等今天直播完成一定要认真钻研一下，至于现在……他自问已经完成了对直播内容的初步学习，接下来，他决定把“魔爪”伸向匿名才艺视频。 “大家看过匿名才艺视频吗？最受欢迎的是哪种啊？说不定我可以学习一下。” 【别学了，404，这个你真的学不来。】 【学不来+1，404，如果你学得来，你就不需要在这里努力赚钱救老婆了。】 【这是在卖蠢？全世界都知道哪个才艺视频热度最高吧？】 …… 什么东西？乔云忻看着公屏，心想按照他们的意思，难道有哪个才艺视频热度一骑绝尘？笑傲众人？ 他的心里难掩艳羡，甚至稍稍坐直了点。 虽然他直播间的观众都说他学不来，但万一呢？热度这么高的才艺视频，如果自己能学习学习，模仿模仿，季沧溟的治疗费应该就有着落了吧？ 第6章 乔云忻时常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 比如季沧溟这样的人，居然就这么在海上出了事，至今昏迷不醒；比如自己几千万的存款短短几天内都花完了，不得不研究如何赚钱；又比如自己以为已经消失于视频海中的小提琴视频就这么火了，以笑傲群雄的热度，登临匿名才艺视频热度榜的榜首。 如果不是不能露脸，恐怕我点开自己才艺视频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了…… 乔云忻恍恍惚惚地想着，直到一曲终了，他才从这个恍惚状态中恢复过来，有些谨慎地问道：“这个视频怎么就火了呢？我感觉还挺……平平无奇的……” 他这话一出，公屏霎时间分成了三派。 一派的主要观点是【对吧我也这么觉得，真的挺平平无奇的】，一派的主要观点是【你是嫉妒吧你绝对是嫉妒吧毕竟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于别人来说唾手可得】，还有一派没什么观点，主要是认真向他科普。 【事情要从“不懂琴的阿七”的电话事件说起。因为她本身是专业人士，她的导师更是相当有名，因此在收获她和她导师近乎炒作一般的高度肯定后，这个视频就火了。】 【因为评价过高，很多人怀疑是炒作，有人询问专业人士，但得到的评价无一例外都是高度肯定，加上那把昂贵的小提琴……】 【由于角度问题，暂时没有人确定那把小提琴是哪一把，不过因为它和去年由季沧溟一掷万金拍下的小提琴有点类似，有人怀疑它和那一把是同一批。季沧溟那把拍了上千万，这一把即使没那么知名，几十上百万应该是有的。】 【之后围绕季沧溟啊、豪门大少爷啊，又讨论了一波，热度飞涨。】 【最新的讨论结果好像是这个视频里的选手可能是尤家小少爷，各个论坛都有。】 …… 乔云忻感觉这个世界的魔幻程度越发超纲了。 这个故事里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季沧溟？这把小提琴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季沧溟拍回来的备用版的同批次？自己怎么突然又变成了尤湘？ 是，尤湘确实有一把上百万的小提琴，他的技术也确实不错，但和自己不是一个风格吧？而且和因为季沧溟对自己一鸣惊人的期许、所以从来没有对外表现过小提琴水平的自己不同，尤湘参加过各种大赛，他的水平风格，专业人士应该一清二楚，怎么会传出这个结果？ 第6章 不过乔云忻不敢细问，生怕暴露自己和自己才艺视频的关联，只能含糊了一句“真复杂啊”，便跳过自己的视频，继续看其他人的。 和热度榜前列的直播相似，这些才艺视频要么有噱头，要么有能力，而自己那个……恰巧又有噱头又有能力，理论上来说，确实不火都难，但他的直觉还是告诉他，这个事情有哪里不对。 不过他没有流露分毫，而是像其他有热度的直播间一样，足足直播了四个小时才正式下线。也是在他下线之后，他第一时间进入了某个社交平台给《盲盒游戏》开的专属社区，果不其然，关于自己那个匿名才艺视频的讨论就挂在首页，标题是和真相完全无关的震惊体——《惊！身价百万的小提琴现身，神秘天才身份疑似尤家小少爷！》 乔云忻点进去，发现自己等于尤湘的推断就出自这个讨论楼。 楼主列举了一系列证据，包括但不限于国内有名的小提琴家、这些小提琴家的家境、这个神秘的小提琴天才的年龄性格…… 所有条件一综合，即使是乔云忻本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尤湘的概率确实很大。 毕竟尤湘和自己一样也是二十四岁、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上过不少电视节目、家境极好……但唯一也是最重要的问题，这个楼主却没办法解释，那就是水平问题。 这个问题讨论楼里也有人提出这点。他们大多是专业人士，认为自己的身份就如那位不懂琴的阿七和她的导师判断的那样，是一个新出现的神秘天才，但这个言论在尤湘浩大的粉丝群冲击下，显得分外孤立无援。 尤其尤湘的粉丝甩出了一个视频，是今天早上粉丝问他这个匿名才艺视频是不是他发布的、他又是不是参加了《盲盒游戏》的时候他的表现：微微一怔，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联系众所周知的《盲盒游戏》的合约条款，他的粉丝认为，这个匿名才艺视频的发布者，就是尤湘本人。 而对于专业人士提到的水平风格问题，他的粉丝也有着看起来非常合理的解释：【小湘上一次在公开场合演奏，已经是近一年前的事了，一年过去，他无论是风格发生变化，还是水平发生变化，都很正常啊!】 讨论楼里有专业人士据理力争，但【如果不是尤湘还能是谁呢？这种财力、这种水平，无论国内国外都不可能籍籍无名吧？】实在过于绝杀，哪怕那些专业人士没有被说服，但许多围观路人已经被说服了——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觉得都可以，反正最后会公布神秘天才的真实身份，现在先当做这个人是尤湘也无妨。 “一时间不知道我、季沧溟、尤湘，谁的锅更大点……”乔云忻感叹着。 如果不是他录制视频的角度没办法让观众看清那把小提琴，也不会发生这个误会；如果不是季沧溟异于常人的、致力于一举成为顶尖小提琴家背后的投资人的执念，自己也不会没有向外界展示过自己的小提琴水平；如果不是尤湘的近乎默认，这个推测也不会那么的接近公论…… 秉承着错的不能是自己的原则，乔云忻坚定不移地认为锅更大的还是季沧溟和尤湘，尤其是尤湘。 “这算不算虎落平阳被犬欺？”乔云忻呢喃了一声，然后自己被自己逗笑了。 季沧溟还没出事的时候，谁敢抢自己的东西呢？哪像现在，什么人都能坑自己一把。 第7章 为了赚钱，乔云忻直播得非常尽职尽责。 第一天晚上，他直播了四个小时；第二天全天，他直播了六个小时；第三天全天，他也直播了六个小时。 等到第四天，他倒是没有早早直播，而是和第一天晚上一样，踩着点开播。 【小努晚上好！】 几天下来，直播间已经有人不再喊他随机到的404号，而是喊给他起的昵称。 对此他适应良好，笑盈盈地回了他们的问好：“大家也是，晚上好。我看时间还有几分钟，我们来复习复习这个综艺的规则吧！” 公屏顿时调侃了一片，问他是不是又没搞懂规则。 这回乔云忻倒没有承认：“怎么会呢？这个规则我还是看了的，不信我背给大家听。《盲盒游戏》的第一阶段，是上传才艺视频，才艺视频上传完毕对外公开两天后，选手们开始直播；直播开始的第四天晚上八点，进行第一轮的人气区间关联；之后每三天更新一次，一个月后，区间就会小到一百以内；两个月后，区间就会小到十以内，决战最终的盲盒之巅！” 乔云忻念得非常顺溜，然而直播间所展示的他的电脑界面，明晃晃就是《盲盒游戏》的规则界面。 公屏嘘声一片，乔云忻也笑：“那我开了不代表我看了啊！万一我是闭上眼睛的呢！” 【不信，除非你给我们看看脸。】 “我才不听你们的，给你们看了脸，我就违约了。”乔云忻声音带笑，甚至能听出些风流意味。 这几天不是没有人质疑过他言谈间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全不像有重要的人需要救助的，也不像一贫如洗需要大家资助的，对此乔云忻也不解释，只当没有看到。 发得多了，观众也烦了，毕竟他的直播间虽然挂着这个名头，但也没募捐，和其他直播间完全没有区别，甚至于他给的情绪，还比其他直播间正向许多。 乔云忻看着绝大多数观众的态度，心里也有数了。 他继续按照之前的风格来，就好比此刻，他一如既往和观众互动着：“这次的区间关联，会精确到一千，大家猜猜，我的匿名才艺视频名次是第几千？” 【听404的语气，肯定名次不错！】 【虽然比起最开始五位数的视频量，一千的范围已经很小了，但这可是一千啊！一个视频一分钟也要看一千分钟，算下来就是将近十七个小时……对不起小努，我不够爱你。】 …… “没事，如果我老婆给我的惊喜藏在一千个视频里，我也不会看的，”乔云忻安慰道，“不仅不会看，还会建议他去医院看看脑子。” 【哈哈哈，有被安慰道。】 【说起来尤湘的粉丝在组织直播间筛选了，她们新成立了一个三百人的工作群，每三个人负责十个直播间，力求把尤湘的直播间找出来。】 【和官方有合作的那个平台的专属社区里也组建了一个团队，试图筛选可能是神秘天才的人。】 【他们真努力啊！】 …… “他们真努力啊……”乔云忻喃喃着把其中一个人的发言重复了一遍。 他之前觉得最后揭露前不可能有人发现他的，现在觉得真不好说。 他倒无所谓会不会被发现，但至少得等季沧溟好了之后吧？虽然他特地让谢迁铎听了自己的直播，对方表示完全没办法把404和乔云忻这个人联系起来就是了…… 【好啦！时间到啦！小努带我们去看吧！】 随着一个满屏的礼物特效，乔云忻终于从恍惚中回过了神。 他暗暗调了下语气，说了句“我刷新啦”，说完便刷新了自己的直播间所在的那一页榜单。 没有丝毫意外的，他的直播间后面跟着的是金色带框的“匿名才艺视频热度前1000”，一时间，直播间响起了接二连三的礼物提示音，让向来厚脸皮的他难得有些心虚。 总觉得自己在骗单纯可爱的观众…… 乔云忻莫莫忏悔着，心想等季沧溟醒了，自己一定要问问他怎么补偿这些好心人，至于现在…… 乔云忻深吸了一口气，回直播间道谢，道谢完开始根据自己的笔记，逐一确认自己看好的那几个选手的匿名才艺视频排名是多少。 “首先是让我们都印象深刻的直播健身的那位选手，我记得我说过的吧？他的身材虽然很好，但比我老婆还是差了一点。” 乔云忻光明正大地拉踩，拉踩完对着满屏的【我不信，除非让我看看】，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把季沧溟卖了。 “行，等他没事了我就让大家看看。不过这个选手这种程度的应该不行，他不会同意的，但我可以让他露个脸，给大家打个招呼！” 公屏齐刷刷来了个【一言为定】，乔云忻也回了“一言为定”。 “好了，我们回到正题吧！这位选手的匿名才艺视频排名和我一样，也是前1000……结合他的直播风格，我猜他的才艺是唱歌！” 乔云忻说完，在自己的笔记上又增加了【推测才艺：唱歌】几个大字：“之所以这么推断，是因为我听说有些顶尖歌手，他们的肺活量很高。反过来考虑的话，这个选手既然有很高的肺活量，那他唱歌说不定有与众不同的效果。” 【虽然逻辑零分，但我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有人看过前1000所有视频吗？是不是真的存在404说的这种嚎一嗓子让人肝胆俱裂的唱歌视频？】 【肝胆俱裂[笑cry]。】 第7章 【你们都被404忽悠了，你们还真信他是这么推断的啊？前两天他不是一天直播六个小时吗？我刚好休假，全天候开着这个直播间，没少听他拿各种奇怪的匿名才艺视频荼毒我的耳朵。其中最让他、也是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莫过于某个惊天一嗓子的匿名才艺视频，那时候他正在喝水，被那一嗓子喊得差点没呛死。】 【如果我记得没错，404那会碎碎念一定要找到凶手是吧？现在是开始破案了？】 …… “咳咳，”乔云忻轻咳了几声，“不要拆穿我，让我装模作样一下。好了，这个选手我们过，下一个……嗯，下一个选手是直播唱歌的，他的匿名才艺视频显示是前5000，那就是第4001到第5000这个区间……这个区间的话，感觉热度不太行，那他的才艺应该不是秀他完美的身材……” 【这是什么逻辑闭环？】 【老梗差评！】 …… 乔云忻没有实时看公屏，但他可以猜到观众的反应，写了个【推测才艺：？】便跳过了。 之后也是同样，除非内容比较有趣的他会耽搁一些时间，不然都是看一个推测一个，很快就完成了他比较关注的选手的分析，进入了第二阶段，也就是他看好的匿名才艺视频的直播间推测。 不得不说，看着高挂榜首的自己的小提琴视频，乔云忻的压力真的很大，尤其那个视频后面跟着的同样是金色带框的“直播间累积热度前1000”，让他压力更大了。 如果能跳过该多好……乔云忻不无憧憬地想着。可惜了，以他专心致志研究如何涨热度的人设，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这么一个现象级大爆的视频视若无睹的。 “说起来……公布结果也有一会了吧？按照尤湘的粉丝和专属社区组建的团队的分工来看，他们应该已经有初步分析结果了？”乔云忻正拧着眉思索自己该从什么角度入手讲解，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不如我们去围观他们的讨论吧！说不定能看到这位神秘天才的掉马现场呢？” 第8章 乔云忻的行动力向来非同寻常，他话音未落，就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再一次把直播间关了，进入了专属社区。 和之前一样，首页有好几个和自己有关的讨论楼，加粗、飘红，分外的显眼，但也和之前一样，这几个讨论楼和自己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大。 第一个讨论楼是尤湘粉丝开的，如果说三天前乔云忻还搞不太懂状况的话，三天后乔云忻基本可以确认，尤湘粉丝的所作所为，背后都有尤湘本人的默许、甚至是推动。 他承认，他这个人吧，除了会拉小提琴，其他技能都不咋地，说不学无术也不算太过；但他也认为，自己这个人，对于人心、对于人性的敏锐度，还是有一些的。 不然他不会小小年纪就对乔伟廉和吴雅亲近不起来，不然他不可能顶着幕后黑手和乔家那些人的无数双眼睛，瞒天过海，把季沧溟救回来。 而尤湘好巧不巧，也触发了他的敏感雷达。 他有一种直觉，如果“神秘天才”的身份揭露，而那个时候季沧溟没有醒，自己还是那个被赶出乔家、身无分文的乔家假少爷乔云忻，尤湘会充分利用舆论，将一开始由自己的视频产生的热度全部吞下，并且将故意误导大众的他本人塑造成无辜的受害者，获取大众的怜爱。 这种感觉真恶心啊……乔云忻脸上虽然在笑，但眼神里全无笑意。 他就这么静静看了这栋讨论楼三秒，而后闭了下眼又睁开，眼神重新恢复了无害。 他一边调侃着“看来尤湘的粉丝很确定那个神秘天才就是尤湘啊，完全是在对着尤湘的标准筛选人”，一边看尤湘粉丝对于累积热度前1000的直播间的评价。 毫无疑问，这当中出现了自己的直播间，然后毫无疑问，自己被他们踢出来“疑似湘湘”的行列。 不仅被踢出，还按了个【俗人，一看就不是我们湘湘】的名头，看得他笑出了声。 公屏有人在安慰他，也有人提出【她们说得也没错】，乔云忻看了眼，不甚在意地回道：“没事，我没有伤心，也没觉得我不是俗人，但是吧……” 但是和光明正大赚钱的自己相比，偷别人热度、偷别人能力的人，到底谁更俗呢？ 乔云忻把未竟之言吞下，对着满屏的【但是什么】，笑嘻嘻地表示“那我可不能说，给自己卖个关子”。 他继续看分析，半个小时后，心中大概有数了：“我来说说我的观点吧！那个神秘大师是不是尤湘另说，从最开始尤湘的反应，再到她们全情投入的分析，以及那几个疑似尤湘的直播间，我认为尤湘确确实实参加了这个综艺。” 只有这样，真相大白之后，尤湘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舆论，维持他无辜受害者的身份。 “好啦！带大家看完尤湘粉丝的推断，也看完那几个直播间了，接下来我们看看‘专业人士’的分析吧！” 乔云忻说完，把尤湘粉丝开的讨论楼关闭，点开了另一栋热度极高的讨论楼，跳到了最新讨论结果。 根据这栋楼里的人的研究，已经露出手的人里，没有一个可能是“神秘天才”的，而没有露出手的人里，因为年龄、性格、财力等等，“可能是尤湘”的那些人确实也在备选范围内，至于自己…… 【太穷，不太可能是神秘天才】，这是这栋讨论楼对自己的评价，然而和前一栋讨论楼的完全否定不同，这栋楼里还是加了个问号的，理由是——【看不出是真穷还是装穷，而且感觉他对神秘大师的态度有点微妙，对尤湘的态度也有点微妙】。 “不是，我的态度哪里微妙了？你们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啊！”乔云忻呆滞三秒后才意识到自己又愣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喊话问道。 问完他隔几秒切换一次直播间和讨论楼，终于，在自己直播间看到了答复。 【作为一个会细心研究怎样才能有热度的人，你对这个才艺视频一直采取回避态度。】 “我没回避啊！”乔云忻理不直气也壮，“我也研究了啊，但这种东西怎么研究？小提琴也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啊！” 【你看，你这个反应就很不对劲。包括你对尤湘，也不是你对其他高热度的人那种艳羡、憧憬的态度。】 “因为我觉得我和尤湘不是一路人，”乔云忻万分真诚地说道，“人家是大明星，我是小主播，艳羡也好，憧憬也罢，都没有意义。” 【但大明星才能赚更多钱吧？你想要热度，却不憧憬成为大明星？】 “不对，你搞错了，我不是想赚更多的钱，我只是想赚够救我老婆的钱。”然后重新躺平由老婆。 乔云忻在内心补足了最后一句，充满了对过往的怀念。 那个时候的生活多美好啊，他除了偶尔需要出门玩耍维持一下不学无术富二代的人设，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练琴。 “所以大明星不是我的目标，救老婆才是我的目标。” 那人似乎被他说愣了，公屏笑成了一片，整整齐齐刷着【胸无大志】。 乔云忻也跟着笑：“不好吗？从一而终。” 【很好很好，我很喜欢。】 【比起大明星，还是喜欢努力赚钱救老婆的404！】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挺讨人喜欢的。”被夸奖的乔云忻油然而生出小得意。 那人沉默了许久，半晌才问道：【既然你不承认自己是神秘大师，你为什么要刨根问底？】 “我没有不承认我是神秘大师，”乔云忻纠正了他的说辞，“你不能陷害我违约，我从始至终，都没对我是或者不是某个匿名才艺视频的所有者做出表态。至于我为什么要刨根问底……因为这样有节目效果啊！” 乔云忻早有准备，直接报了一个数据：“这是我提问之前这个直播间的实时热度，而现在的实时热度，大家都看到了，涨了30%。” 公屏又是齐刷刷的【6】，乔云忻表示过奖，声音笑眯眯的。 尤湘都能蹭他的热度，他蹭蹭自己的热度怎么了？多么合情合理的行为啊！ 那人似乎再一次被他无语到了，没有再回复，而是回到讨论楼，引用之前所写，补充道：【过于无耻，pass。】 乔云忻正好刷新看到这个，乐得不行。 比起纯白无瑕的艺术家，他还是更喜欢这个形容，可爱生动，看着就不好欺负。 第9章 最终两栋讨论楼，都没给出个确定的结果，只给了大概范围。 虽然被尤湘粉丝完全排除，又被某个分析者吐槽无耻，但他最终还是留在了神秘天才的候选人名单里——一个水平出众、又用得起昂贵小提琴的年轻天才，却参加这么一档一切向热度看齐的综艺，要么是和尤湘一样喜欢粉丝追捧万众瞩目，要么是因为他生活中遇到了一些不可预知的意外。 恰巧，他编造的故事还挺符合这个要求。 第8章 【这把小提琴是否真的与季沧溟拍卖的那把同批、是否真的像大家揣测的那样昂贵尚且无法确定，即使真的确定了，对于那种级别的天才而言，这样的一把琴卖了，他可能就再也没办法买回来了。相较之下，他先尝试通过其他途径赚钱，实在不行再售卖确实合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404号情绪不太紧绷——他有退路。 【总之，我们这个临时讨论组认为，我们应当保留一切可能的人选，等到后续关联区间缩小、或者这位神秘天才发布新的匿名才艺视频再继续筛选，当然，也可能重新把一些剔除的人纳入考量。】 乔云忻觉得这分析实在太细致了，细致到他有些害怕下一次区间缩小就掉马。 所幸他研究了一下，其他同在候选人名单里的主播热度和自己并没有差太多，至少不是500到1000这个区间，所以短时间内，自己暂时不用担心直接暴露。 至于他们心心念念的新的匿名才艺视频…… 乔云忻看了眼几乎已经把自己和尤湘画等号的另一份候选人名单，觉得对方有来自己没有回复实在不成礼数。 “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抢我东西啊……季沧溟不行，小提琴也不行。” . 匿名才艺视频的更新，由每个选手自行决定。 如果想提交，就按照官方规定开播后每周提交一次，依然不能出现任何暗示自身身份的要素；如果不想提交，只提交第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但正常来说，既然已经参加了这个综艺，除非热度实在太低灰心丧气，一般人是不会选择不继续提交的，因此观众也都默认之前匿名才艺视频有热度的选手，都会继续提交新的。 “我有没有提交新的？大家猜啊！”乔云忻声音带着笑，按时刷新着页面。 和所有人、包括乔云忻自己的判断一样，刷新之后，匿名才艺视频热度总榜第一页的视频，右上角都出现了小小的红点，提示有更新。 乔云忻切回直播间看了眼，果不其然，都是催他点开第一个的。 “其实我觉得大家可以自己去点开，”乔云忻一边把鼠标移动过去，一边满怀真诚地建议道，“如果他的小提琴水平真的那么高的话，录音、上传、播放，音质已经大幅度压缩了，你们再通过我这边看，那压缩就更厉害了。” 公屏刷过一片【好有道理】，乔云忻留下一句“我先关了收音”，将直播间变成了无声状态，这才点开那个万众期待的视频。 然后……他被自己逗笑了。 和众人预想中的高大上不同，这回的视频不仅给小提琴打上了码，还给手打上了码。 随着视频中人的动作，打码图案晃啊晃，饶是乔云忻已经看过无数次，还是乐得不行。 不过乐着乐着，他的笑容收敛，脑海中只剩下正在播放的这首小提琴曲。 和上次不同，这次他选的是一首难度极高的曲子——技巧上难，兼顾情感更难。 他曾经花了相当长的时间磨这首曲子，从魔音穿耳到绕梁三日，季沧溟一直陪着他，没有对他的决定做出任何质疑。 尽管和他有过隐秘来往的那些大师都极为赞赏他的天赋，但他心里清楚，他能走到今天又有现在的水平，季沧溟占了大部分的功劳。 那孤独的、寂寞的、漫长的、自我怀疑的练习岁月，没有季沧溟的支持，他根本支撑不下来。 那双始终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个回头永远在那里的身影…… 正因为此，他从不觉得自己用小提琴来博热度救季沧溟有哪里不对，同样也正因为此，他这次的发挥比以往每次都要好。 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一首欢快的曲子。 说实话，有点想你了。乔云忻难得有些伤感，不过随着一曲终了，他的情绪又恢复了往常，也重新打开了收音按钮。 “大家感觉怎么样？说说你们的评价？” 【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 【这次的曲子很伤感啊，伤感到我都忽略那诡异的打码了。】 【怎么光让我们点评？小努不点评一下吗？】 “我不点评，”乔云忻一口回绝，“不过我给你们找到了合适的点评人。” 他话音未落，已经非常利索地进入鲲鹏的直播频道首页，点进了“不懂琴的阿七的直播间”。 一时间公屏无数省略号，不少人吐槽【这是什么无限套娃】，但吐槽归吐槽，离开直播间的人确实没有。 乔云忻笑了一下，重新切了回去。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不能说，既然如此，就让别人替他说吧！他相信所有懂小提琴的人，都能发现他藏在这个视频里的潜台词…… “他在示威。” 如他预料得那般，在他带着一直播间的人进入新直播间不久，一道因为过于认真而显得有些严肃的女声就响了起来。 “他在向尤湘示威，也在昭告所有懂小提琴的人，他不是尤湘。” . 不懂琴的阿七的评价并不是孤例，无论是《盲盒游戏》的那个专属社区，还是其他平台，不少懂小提琴的人都做出了类似的评价。 【尤湘确实称得上国内小提琴界的一颗新星，但那是十年前的他。我不想那么刻薄，可事实就是，他最后一次的公开演奏，已经完完全全昭示这颗曾经的新星陨落了。别说他闭关一年，就是他闭关十年，他也奏不出这一首曲子，技巧上不行，情感上更不行。】 这是国内最大的社交平台上一个相当权威的音乐人士发出来的评价。 这个评价一出，他的评论区就被尤湘的粉丝攻陷。 他不为所动，两个小时后，甚至发了一条新的。 【别说现在的尤湘比不上这个神秘天才，就是十年前尤湘的天赋还没被他自己磨灭的时候，他和这个神秘天才的天赋也不是一个量级。不过天赋归天赋，这个神秘天才能走到今天也不全靠天赋。他必然受到了精心的培养，也必然经过了相当刻骨、乃至痛苦的练习。】 乔云忻看着谢迁铎发过来的两张截图，听着对方附赠的“你这借刀杀人的本事厉害啊，季沧溟一直把你当玻璃小人养，他知道你杀伤力那么强吗？”的语音，非常平静地反手发了条语音过去：“放心了吗？相信我能赚够钱了吗？” “是我不放心你能赚到钱吗？”谢迁铎直接一个视频申请发了过来，意味深长地说道，“是你不放心我吧？你怕不给我钱，我把季沧溟高价卖给季家，所以才答应按照我的标准给我付费，用的我做人底线绑住我。” 乔云忻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他沉默了三秒，跳过这个话题，问道：“季沧溟怎么样了？有好转吗？” 第10章 乔云忻回避话题，谢迁铎也没揪着这件事不放。 他把镜头一转，对准了病床上的人：“来，老季，对你努力赚钱的宝贝打个招呼！” 乔云忻看着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的人，感觉谢迁铎这话还挺地狱的：“难怪他在你面前的口头禅是‘做个人吧’，我现在也想说，谢迁铎，你做个人吧！” 谢迁铎哈哈大笑：“做人有什么用？做人又变不出钱来。再说了，不治老季而是把他交给季家那些人，我能赚好多呢！现在我亏了那么多，还不准我拿他找点乐子？” 乔云忻一头黑线，但沉默几秒后，还是很轻地说了句“谢谢”。 谢迁铎有些稀奇地打量着他，乔云忻充分怀疑，如果不是没有那个能力，这人能从屏幕里钻出来打量：“说真的，小云忻，你真不是老季他老婆？” 乔云忻觉得自己都不是一头黑线，而是黑云压顶了。 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自己那暴脾气，回了句“滚”。 谢迁铎笑得更欢了：“你不觉得你真的很像他的小媳妇吗？在他出事后，不仅不顾一切把全部身家投进去救他，还为了他学习如何讨好观众，兢兢业业赚钱，自己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我看你是不想要尾款了。”乔云忻面无表情地说道。 谢迁铎眉飞色舞地回了句“如果你舍得的话”，乔云忻是真的很想打人，可惜打不到，只能自己哄自己，好半天才稳定情绪。 谢迁铎看他这样，也没再逗他：“反正老季呢，虽然看着惨，但情况还是很稳定的，醒来也是时间问题。但具体什么时候醒来，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一年，不好说。一两个月还好，一年的话徐献未必撑得住。到时候季氏易主，那些人肯定会给老季申报死亡，局面会很糟糕。” 乔云忻对此心知肚明，但…… “随他去吧，”乔云忻非常平静地说道，“这是他要操心的，不是我们要操心的。谁让他那么大意，出了这档子事。我们一个是爱财如命的医生，一个是不学无术的前富二代，能把他命保住不错了，还帮他保公司？就算我们刚喝完一斤酒，也不能醉成这样啊！” 第9章 乔云忻说完，稍稍补充了一下：“至于申报死亡的事，虽然他父母能力平平，耳根子又软，被所谓的家人哄一哄就什么都信，但在没找到尸体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同意申报死亡的。季家虽然都想吞下季氏，但正因为他们都这么想，反而会拉锯，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去做那个出头鸟强行申报死亡。” 谢迁铎觉得两段话都有道理，瞬间喜笑颜开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想着等老季醒过来我再敲诈他一笔，要是没有了季氏集团我拿什么敲诈他啊！” 谢迁铎说完，似乎是发现他又想打人，紧急加了一句：“难道你不想敲诈他吗？你都为他做了那么多，攒了那么多年的家产都没了！还辛辛苦苦赚钱！” 乔云忻想打人的心刚升到一半，就被谢迁铎这话给叫停了。 他认真想了想这段时间自己的担惊受怕、悲惨凄凉，默默磨起了牙：“你说得对，等他醒了，我要好好敲诈他一笔！” . 乔云忻虽然又想把人暴打一顿又想敲诈人一通，但鉴于人还没醒，他也只能想想，唯一能做的依然只有……偷偷把季沧溟的医疗费花掉一部分。 什么叫偷偷！乔云忻心里的小人叉起了腰。钱全部都是他赚的！为了赚钱，他这几天说的话都快赶上以前一个月了，嗓子都有点哑，要不是拉琴不用嗓子…… 乔云忻这么想完，理直气壮地准备出门给自己买点……零食。 他随便换了套衣服，搜索了最近的超市，慢慢晃悠了过去。 台风奥美拉已经离开几天，街上的树木断枝也已经清扫干净。 天空已经放晴，整个城市和季沧溟出事前一样，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走在陌生的街上，乔云忻没觉得物是人非，反而觉得浑身轻松——他其实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身世曝光后，哪怕他知道乔伟廉和吴雅别有用心，但对方没戳穿，他也懒得改变，就这么得过且过。 毕竟他的亲生父母已经死了，在真相曝光的前几个星期，在一场车祸中为了保护乔安念死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正因为他的父母死了，那些亲戚谁都不想养乔安念，才会机缘巧合发现乔安念和他的父母血型不合，最终发现十几年前那场抱错闹剧。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乔云忻莫名地松了口气，但随着而来的就是对乔安念的百感交集。 他的亲生父母全心全意地爱着孩子，但他没有感受过；乔伟廉和吴雅不爱孩子，但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百年之后，他们的财产是要留给亲生儿子的。 虽然他不在乎财产，因为没有得到过也已经不在乎亲情，但人嘛，就是怕比较，一比较就意难平，更别说还有季沧溟这个完全不会安慰人的——“这种经历，会让你的小提琴水平更高吗？” 他听到的时候差点没和季沧溟打一架，偏偏那一年他十一岁季沧溟十六岁，那体型差距……他很屈辱地忍了下来。 不过季沧溟也不是满脑子只有小提琴，后来还是正经安慰了他的：“反正你以前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以后也没有；以前他们会给你钱，以后看在我的份上，他们虽然不会留财产给你但也不会亏待你。而我作为你的投资人，光是给你的投资就比你能继承的多。这么一想，你是不是感觉生活也没什么变化？” 乔云忻觉得这家伙真的逻辑鬼才，但他就是莫名被安慰到了。 之后他以比以前更肆无忌惮的性格，过着比以前更肆无忌惮的生活，挥金如土、任性骄纵、不学无术，但真相是否真的如此…… 从他飞涨的小提琴技艺来看，不可说、不可说。 “哟，这不是乔大少爷吗？怎么亲自走路出门啊？接送你的豪车呢？哦不对，你被赶出乔家了，不是乔大少爷了，现在贵姓啊？” 乔云忻正半走神地在人行道上晃悠着，一辆跑车突然停到了他的旁边。 他抬头看了一眼，是之前每次宴会都会追捧自己的一个富二代，名字叫做…… “哦对，你名字叫什么来着？” 对方顺利被乔云忻这话气了个半死，正待下车理论，驾驶座上的人已经喊住了他：“石明，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你和他一般见识吗？” 乔云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不是很熟，仔细一看，尤湘那张这几天没少在网上看到的脸就撞入他的视野里。 他心想不愧是当明星的人，这话说得真是又难听又不带脏字，水平真高。 不过他并不准备搭理，迈步继续往超市的方向走，结果尤湘却再一次出了声。 “乔云忻，你能出入季董家，对吧？你把他去年拍的那把小提琴拿出来，我按照他拍卖价的一半给你，怎么样？” 乔云忻本来都走了一步，愣是被这话给说停了。 他见过无耻的，没见过那么无耻的，偏偏之前现在，两次算盘子都直接崩到了自己脸上。 他没有回头，不是怕暴露自己，而是怕越看对方的嘴脸，他越忍不住。 “尤湘，”乔云忻喊完，停顿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我们也算相识过一场。现在的你，真的还拉得动小提琴吗？” 第11章 路上发生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乔云忻买零食的热情，他非常快乐地挑好了零食，非常快乐地带着零食回家，又非常快乐地练了会琴，这才摆好零食，准备开直播。 结果他直播一开，网页一刷，他就发现天塌了。 【怎么样？刺激吧？】之前喊他去刷专属社区的忠实观众又在公屏发了一条信息，美滋滋地邀功道。 乔云忻告诉自己：不能气，不能气，现在是在直播，但他还是很想拿起刀，冲出去找到尤湘和他拼了。 不是，尤湘这人有病吧！嘲讽他的是乔云忻！和《盲盒游戏》里那个无辜的神秘小提琴手有什么关系！！！他欺负那个无辜的小提琴手干嘛！！！ 虽然这两个人都是自己没错，但尤湘不知道啊！这不就是迁怒吗！ 那个观众没等到回复，在公屏打了个【？】，乔云忻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回道：“很刺激，我就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确实很刺激，这能不刺激吗？ 尤湘那边直接找人把国内拥有百万以上小提琴的人员名单放了出来，当中根本没有第二个符合神秘天才条件的人。 而在被一众专业人士质疑后，尤湘也没再暗示自己是那个神秘天才，而是直接进入了【有一位的小提琴失窃，那位神秘天才的小提琴要么是假的，要么是赃物，要么直接就是他偷的】环节。 一时间，各方人马直接陷入了大混战。 尤湘的粉丝数量不是最多的，但却是最真情实感战斗力最彪悍的。 她们首先把将两者联系到一起的锅自己背了，道歉表示自己居然把这种人和哥哥联系到了一起，实在太不应该了，接着表示她们有错，自己就没有错吗？ 【是，我们是误解了，但这件事情闹那么大，没有人推波助澜有可能吗？那个人品低劣的小偷靠着小湘赚了多少关注度？末了还买通所谓的专业人士踩小湘一脚。别说他水平未必比小湘高了，就算他水平比小湘高又怎么样？小湘堂堂正正，不是这种人能碰瓷的。】 有粉自然有黑，尤湘的黑子战斗力也不遑多让：【对啊，没有人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但推波助澜的不就是尤湘本人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说得比唱得好听，仿佛平时拿着贵公子人设踩遍娱乐圈的人不是他一样。】 相较于前两者，诸如好感自己的、厌恶自己的、吃瓜路人、专业人士……这些人主打一个人多，战斗力一般，但观点五花八门。 【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如果那个神秘天才的琴是假的，他是普通人，他哪来的钱营销？如果他有那么多钱营销，他又有这个等级的小提琴水平，他的琴为什么不能是真的？】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沧海遗珠？还是这种级别的？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仅琴是假的，琴声也是假的？做一个假动作消音，然后另外偷大师的演奏配上去？这很简单吧？】 【首先，得有一模一样的大师的演奏；其次，动作要毫无破绽；再次，人都有目的，他全部造假图什么？图最后真相大白身败名裂？】 【怎么不能是图黑红呢？娱乐圈觉得黑红也是红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这一个。况且这种水平却完全没有露过面的神秘天才也太不合理了，还是假的可能性大一点。】 【提问，既然暗示有一位的小提琴失窃，直接放图对比不就好了？那个神秘天才的第二个视频虽然打码了，但第一个可没有。】 【说是没拍那个角度的照片，说是事主看了感觉有点像来着。】 …… 乔云忻看到【事主看了感觉有点像】，想说这脏水泼得也是绝了。 第10章 事主是谁，没说，但反正是有；失窃的小提琴长什么样，没照片，但反正是有点像。这样就算最后自己证明自己的小提琴来源正当，也会被说“只是事主觉得有点像啊！又没说就是你偷的”。 乔云忻充分怀疑，这本来是尤湘在吃尽红利后最后的反杀手段，只是被自己那个视频和自己今天的质问搞得提前动手。 虽然两件事都和自己有关没错，但尤湘能不能不要自己心思不正就给别人泼脏水！他见过无耻的就没见过那么无耻的！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我觉得我最好不说。”乔云忻万分诚恳地说道。 【我也觉得404你不要掺和进里面比较好，他们双方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哪家发力都够你喝一壶的。】 乔云忻想说自己倒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但是，只是，哎…… 他觉得做人真难啊，做要赚钱的人更难，从这个角度想，让自己不用管这些的季沧溟真的是个大好人。 “我想我老婆了。”乔云忻这话说得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公屏瞬间表示【我们也想见你老婆，快，加油直播赚钱，让我们早点见到你老婆】。 不知道为什么，某一瞬间，乔云忻很想说“你们为什么总想见我老婆，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婆吗”，但下一瞬间，他就被自己刚才的念头震住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乔云忻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只是想尽人道主义精神把季沧溟救回来而已，所谓的老婆也只是随口说说，怎么他好像有点真情实感了？ 他觉得这可真是太恐怖了，连忙打开自己的文档，决心用工作来消弭自己这诡异的念头。 “好了，前期娱乐结束了，接下来是我们今天的努力赚钱环节。今天开始，我将带大家看看，我有没有可能通过写网络小说赚到足够的钱……” . 一天的直播下来，乔云忻感觉自己的观众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观众。 明明自己研究怎么写网络小说研究得两眼一抹黑，感觉下一秒就能断气了，明明自己试着写的八百字开头写得跟那什么一样，令他自己都不忍细看，但观众们还是相当捧场，观看人数并没有下降，礼物也没有减少。 当然，乔云忻其实怀疑过，观众们喜欢看的就是自己写得仿佛要吸氧的样子。 “虽然我觉得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万一呢……”乔云忻觉得人不能放弃得那么早，至少不能尝试一天就放弃。 好吧他承认自己不学无术，暂时又因为不能露脸所以不能上街卖艺，只剩下几种稍微有点直播效果的赚钱方式可以钻研了。 “哎……”乔云忻又叹了口气，正准备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就继续练琴，结果他刚走到窗口，就微微一怔。 他知道季家一直有人盯着他，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没去谢迁铎的私人诊所看望季沧溟，只能通过手机联络对方。 包括今天早上出门，他也知道季家的人一直缀在他身后不远。 但现在除了季家的人，居然有第二批人开始蹲守，而且和季家的明显是两路人。 是自己太敏感了？其实人家不是来蹲自己的？乔云忻不确定地想着。 自己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前富二代，现在身无分文的，就算绑架自己也没有好…… 哎？等等。 乔云忻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电脑，末了看了看自己的小提琴，油然而生出一个似乎荒诞又似乎合理的猜测。 不是？尤湘那人应该没那么有病吧？自己就说了一句话啊？他迁怒了“别人”不算，还想对自己下手？！ 第12章 对于季家的人，乔云忻并不怎么惧怕。 不是说季家的人不会违法乱纪，而是只要自己安安生生不干影响他们利益的事，那他们就没有必要对自己动手，容易弄巧成拙。 对于尤湘，他也谈不上惧怕，但他对这个人可能采取的行动没有底。 杀人放火肯定不至于，绑架撕票也不至于，但其他呢？踩着法律的底线恶心人的方法很多，从尤湘让他把上千万的小提琴偷出来的举动看……这个人也确实干得出来。 乔云忻承认自己可能冤枉了对方，但他并不打算为了这个可能的冤枉冒险。 他回忆了一番自己的“朋友”名单，思忖之后，翻开通讯录打了个电话出去：“喂？郑衎？” 对方似乎正在什么宴会上，周围很是嘈杂。不过电话接通后，嘈杂声很快消失，显然这个人避到了某个安静的地方。 “哥们，你还对我们有信心呐？我以为你早就心灰意冷了。” 听到这句开场白，乔云忻心中一定：“本来没有信心，听到你这句话倒是有了。” “靠，”对方笑骂道，“要不要那么直白啊？” 乔云忻也是笑：“那不然呢？突然遭逢巨变，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点，也正常。” “挺好挺好，”郑衎重复了一遍，也没和他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听我说，乔老大，如果你还信我，你现在马上离开z市。季董不可能一点钱都没留给你吧？你找一个小城市重新开始，就当曾经的生活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是新的。” 乔云忻听到“季董不可能一点钱都没留给你吧”就心口疼。 留是留了，但都给季沧溟花完了，现在自己一贫如洗…… 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很快调整了心态，问道：“看来我猜得没错，有人想对我下手？” 郑衎有些意外：“你知道了？” “不知道，”乔云忻坦然回道，“我猜的，毕竟我得罪的人有点多。” “也不是得罪人的问题，”郑衎没瞒他，直接说了，“姓彭的那边呢，有几个二代对你有点兴趣，嗯，那种方面的兴趣。” 郑衎感慨万千：“你说你也是，长这样干嘛？但凡你长得丑一点，也没这些事了。” 乔云忻婉拒了：“谢谢，我不打算为了他们毁容。” 郑衎乐了一会，继续说道：“他们本来的想法呢，是等你过不下去了，求到我们这些人头上了，再想办法对你下手。但今天吧，不知道怎么了，尤家那小子掺和了进来。他们具体谈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想给你设套。” 郑衎说完，有点好奇：“你干什么了？怎么突然招惹到尤家那小子了？” “我能干什么啊！”乔云忻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听得郑衎目瞪口呆。 “不是，尤湘他有病吧？！” 乔云忻对此深表赞同：“谁说不是呢！我今天看到楼下蹲我的人又多了一批，就怀疑是不是他，没想到还真是。” 郑衎的语气里瞬间充满了同情：“那你准备怎么办？现在就走？” “走什么啊！季沧溟的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呢，再等等吧，万一这是他清扫季家那群垃圾的计策呢？”乔云忻说话的时候，语气带了些憧憬。 郑衎半晌没说话，似乎被他的发言震住了，片刻后他自己笑了，说道：“别担心，我有心理准备，只是……到底还是不甘心。” “嗯，”郑衎干巴巴地应道，“你想得开就好。虽然季董确实很好，但也没必要搞殉情那套……” 乔云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把这个话题跳过去了，两个人随便又聊了会，便挂断了电话。 想到对方之前说的那些人的计划，乔云忻不觉得紧张，反而放松了点：只是设套吗？那他就放心了…… . 知道对方不准备直接上门故意伤害，乔云忻直播写小说直播得很……好吧，虽然他很想说他直播写小说写得很快乐，但不得不说，写小说真的很痛苦。 尤其他本来就没有特别想写的故事，尤其他的目标是赚钱，痛苦简直翻倍。 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收到的打赏变多了。 “不是？你们就那么喜欢看我痛苦吗？”乔云忻感觉很受伤。 【那倒没有，就是看你能一边发疯一边忍住刷网页玩游戏的欲望，觉得你很了不起。】 【想起了一些复习周的往事是吧？】 【本来我以为只有我写小说又没天赋又痛苦，看到别人也又没天赋又痛苦，我就放心了。】 …… “我怎么就没有天赋了？！”乔云忻不服，“这才四天呢！” 【那小努加油！我们看好你哦！】 乔云忻后背一凉，觉得承认自己没有天赋也不是不行：“算了吧，我觉得我确实挺没有天赋的。” 公屏纷纷刷起【你怂了】，乔云忻轻咳几声，假装刚才反驳的人不是自己：“通过这几天的研究学习，相信大家对于各个文学网站怎样发表小说、什么类型的小说适合什么网站有了一定的了解，从明天开始，主播将带领大家探索新的领域……” 【噫——】 【果然厚脸皮才适合直播！】 …… 乔云忻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他也觉得厚脸皮才适合直播，所以他很庆幸自己这个人不是那么要脸：“至于今天，我将再次带领大家看一看新一轮的区间关联。” 第11章 乔云忻说着，重点展示了上一轮区间关联后，自己直播间对应的“匿名才艺视频热度前900”的字样：“两分钟后！大家将见证我的备选范围是从900骤减到100，还是从900降低至800！”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是前800没错了。】 【想看掉马！想看脸！不想再等了！】 …… 乔云忻坏心眼地乐了，两分钟一到，便骄傲刷新。 看着那分外显眼的“匿名才艺视频热度前900”跳了一下变成“匿名才艺视频热度前800”，乔云忻直接笑出了声，听得直播间幽怨一片。 “别伤心啊，看不了我的热闹可以看别人的热闹！”乔云忻很懂安慰地哄道，“万一又像上一次一样有人直接掉马了呢？” 乔云忻拒不承认是自己想看热闹，终于不用写小说后，他有如快乐的小鸟，刷网页刷得非常开心。 不过很可惜的是，热门直播间没有出现第二个掉马的人，而匿名才艺视频…… 看了眼榜首以及后面跟着的“直播间累积热度前800”，乔云忻心情万分复杂地开始解说：“接下来是匿名才艺视频……大家都知道，因为小提琴名单的事，这位神秘天才的热度更加飞涨，口碑却不复当初，呈现了两极化的趋势。喜欢他的人很多，讨厌他的人也很多，而因为《盲盒游戏》的机制问题，双方的纷争可能会持续到两个月后……” 乔云忻一边说，一边刷新专属社区。 果不其然，最热门的都是关于他的讨论，讨论哪个直播间属于他，讨论他的人品到底如何。 这当中自己的直播间有一点存在感，但不多，更多的还是尤湘。 尤湘的坦坦荡荡、尤湘的优越出身、尤湘的单纯无辜…… 单纯无辜？乔云忻看了眼窗外，神色里都是嘲讽。怎样的单纯无辜？因为一句话，想置一个人于死地的单纯无辜吗？ 第13章 自问已经把尤湘的人晾得差不多，再晾下去对方可能会狗急跳墙，乔云忻一番收拾后，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出门。 他按照那天的轨迹，去了趟超市，买了份早餐，又晃回了租住的房子楼下，就在他准备上楼的时候，终于有人凑了上来。 “你好？” 对方的声音带着点有些刻意的谄媚，乔云忻听出来了，却没戳破，而是回头：“嗯？你叫我？”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郑衎的“但凡你长得丑一点，也没这些事了”。 他在心里揉了揉额头，留在面上的，还是与他之前表露出来的性格并无二致的三分倨傲：“我不认识你。” 对方很好说话地递出了名片：“我知道我知道，我喊住你就是想和你认识认识。” 乔云忻随手接过，定睛一看，上面的名称是一家艺人经纪公司。 他很想说这一招真的很没有新意，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真的缺钱，如果自己真的留恋曾经的生活，这确实是最适合自己的圈套。 不过面上嘛…… “你什么意思？”乔云忻的脸色倏然冷了，“你在羞辱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对方大受震撼，“我只是看你长得那么好，觉得你不进娱乐圈可惜了。你看你，房子都买在这种地方。” 对方故意说出错误信息，还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乔云忻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表现出最开始的抵触。 对方见有门，继续劝道：“你不要听信那些江湖流言，说什么普通人进娱乐圈是跳火坑。你看那些明星，哪个不风风光光，前呼后拥？哪个不挥金如土，一身名牌？以你的资质，进了娱乐圈过上这种生活不只是时间问题？甚至时间都不成问题。” 乔云忻依然没有说话，好半晌，才问道：“待遇呢？我听说一般人进娱乐圈，都是从小龙套混起。” “那是一般人！”对方语气激昂，“你是一般人吗？只要你签了我们公司，第一部戏我们就可以给你安排一个男二号！” “男二号？”乔云忻的语气里有些许的不屑。 对方的笑容停顿了一下，一咬牙，说道：“也可以争取男一号，不过那样的话，合约可能就会苛刻一点……” “男一号，合约不能苛刻。”乔云忻说完，见他没有马上答话，扭头就走。 那人连忙追上：“可以可以，现在签吗？” “不，”乔云忻只停顿了一秒，“我要再考虑考虑，等我确定了再给你答复。” 乔云忻说完，也不管对方内心怎么骂自己，径自上了楼。 以自己以往表现出来的性格，好说话才不正常，所以……姑且先把对方气得半死吧！ . 乔云忻做戏做全套，接下来的几天，特意打电话问了几个“以前的朋友”，自己进娱乐圈到底靠不靠谱。 这些“朋友”也不负他的期望，给了他相当肯定的答复。 “可以啊！大明星的生活适合你！” “你别担心被人欺负，不还有我们吗！” “乔家真不是个东西，当初那么利用你，现在又一脚把你踢开。既然这样，你完全可以进娱乐圈成为大明星，到时候用舆论报复他们不是分分钟的事？” …… 乔云忻听着这如出一辙的回答，心想自己的人缘可真差啊！不过仔细一想和这群人关系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也就释然了。 说到底，他对这些以前的朋友和对乔伟廉吴雅差不多，平时相处融洽，实则谁都没把谁放在心上。 至于相对真心的……双方都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谁都不联系谁，对彼此反而是一件好事。 人生啊……乔云忻挂断最后一个电话，很做作地唏嘘了一番，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避免对方狗急跳墙的最好办法，就是向对方展示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往套子里钻。虽然自己钻得有点慢……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他相信这点耐心，彭桓尤湘那帮人还是有的！ 乔云忻想着，继续练琴，末了继续直播。 昨天他把新的视频发了上去，视频里没有出声，也没有取消打码露出小提琴作为回应，他只是淡定地演奏着他的高难曲目，主打一个任你狂风骤雨，我自岿然不动。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 【我总觉得这个神秘天才又在和尤湘叫板，是我的错觉吗？】 【应该不是错觉吧？我也觉得他在和尤湘叫板。】 【这怎么就成了和尤湘叫板了呢？因为尤湘没这个水平所以所有人都不能演奏这些高难度的曲子，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道理？】 …… 就是！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道理！乔云忻看着公屏的讨论，一身的正气凛然。 虽然他确实是在内涵尤湘没错啦，但只是顺便、顺便，主要原因还是他就那么厉害啊！当然，他不想再刺激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人也是一部分的因素，但完全不刺激吧……他又忍不住。 况且他觉得他的存在已经深深刺痛了尤湘那颗脆弱的心，所以……他既没针对尤湘也没刻意回避尤湘，假装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看不到只会拉琴的人。 【不过说真的，我之前还挺讨厌这个神秘天才的，觉得他装，现在想想，好歹人家才华是真的呢！】 【确实，我看这次视频出来，好多人都这么想。毕竟他的名号一直是“神秘天才”，而不是“神秘有钱人”。】 【喜欢，双担了！说起来他的区间关联一直和小努高度重合，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哈哈哈，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哈哈哈。】 …… 乔云忻看着他们的讨论，又欣慰又复杂。 欣慰自然是因为暂时不会掉马，复杂则是因为自己怎么就不像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了？自己怎么就变成【他好笨，但他好努力，我好喜欢】的人设了？ 那用季沧溟的话说，上帝给他开了一扇那么大的门，把他其他窗关掉不是很正常吗？不然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还是我老婆好。”乔云忻再一次发出这个感叹。 公屏纷纷调侃他【又秀又秀】，也有人问他【怎么突然又恋爱脑了】。 “我没有恋爱脑！”乔云忻义正辞严，“我就是单纯想他啊！他从不说我笨，他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 【……】 【6。】 【恋爱脑喜+1。】 【果然只有傻白甜恋爱脑才能养出傻白甜恋爱脑，我悟了。】 …… 乔云忻看着【傻白甜恋爱脑】几个大字，非常震撼，默默截下了图，准备打印出来，等季沧溟醒了贴他额头上。 至于现在……自己还是努力赚钱吧！乔云忻不无心酸地想着。 他点开了虚拟股市的界面，认认真真地查找资料，研究各家公司，末了开始今天的买卖股票。 第12章 【今日戒赌仪式，启动——】 【要不是404研究得那么认真，我跟着研究也得出同样的结论，我都要怀疑这是节目效果了。】 【人怎么能那么擅长亏钱？404的人生字典里真的有“盈利”这两个字吗？】 …… “怎么没有！”乔云忻不服，“这是刚开始，刚开始！谁刚开始都不会投资啊！这不是在学习提升吗？” 【你是说一打开界面就绿了一片的提升吗？】 【你是说一打开界面就绿了一片的提升吗？】 【你是说一打开界面就绿了一片的提升吗？】 …… 乔云忻看着他们的复读，气愤不已。 他会提升的！肯定不会长期亏钱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在季沧溟身边长大的，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第14章 在乔云忻孜孜不倦地努力下，他的直播间顺利成为了……戒赌直播间。 观众们在公屏互相勉励，表示人应该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没有赚钱的命就是没有赚钱的命，不能、至少不应该觉得自己没有家财万贯，只是因为差了点本金。 乔云忻看着又一天打开软件后，直播间接连不断的礼物特效音，简直悲从中来。 要不要这样啊！自己又亏了啊！他们那么开心干什么！ 【先生，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再好笑也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噗——】 【404，你不要那么伤心，往好处想，幸好你一开始就身无分文，要不然你刚好有你老婆一半的治疗费，又刚好投资，那不是跳楼的心都有了？】 【小努，你再往好处想，你的目标不就是赚钱吗？虽然你学习投资失败了，但你钱赚到了啊！这不是好事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啊！”乔云忻欲哭无泪，“但我就是投资失败了啊！我的研究明明没有问题的！” 【备受打击的404。】 【其实我理解404的心情，因为我也跟着下载了那个软件，我也跟着研究，然后我也亏钱了[嚎啕大哭]。】 【亏钱了加一。本来想在游戏里体会一番家财万贯的感觉，所以本金一开始就设置了一千万，几天过去，我就顺利从千万富翁变成了百万富翁呢[太高兴]！】 ……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乔云忻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情，很快振作了，“况且我老婆曾经跟我说，投资要看长远，现在亏钱，也许以后能赚钱呢？” 【虽然你老婆说得没错，但是……】 【404加油！争取从小型戒赌直播间发展成大型戒赌直播间！然后风靡全网！】 …… 乔云忻当即表示了反对：“那不行，我的直播间就算要成为也是成为大型赚钱直播间，大型戒赌什么的，不吉利。” 【不死心的小努。】 【404还没放弃投资呢！他真的，我哭死。】 【404，与其相信你能赚钱，不如相信你是那个神秘天才，我觉得后者还是有点概率的。】 【是吧是吧！现在范围已经缩小到前500了，小努还和那个神秘天才的区间完全一致，前500又找不到其他更像小努的匿名才艺视频……】 “打住打住，”乔云忻看他们还想讨论下去，连忙阻止了，“我也好，那个神秘天才也好，我们的罪名已经够多了，你们这一讨论，外面一分析，我们的罪名就更多了。” 【俗话说得好，债多不压身嘛！】 【不过说真的，我能理解404黑子多，无论说他恋爱脑，还是说他作秀骗钱，都算有点道理吧！但那个神秘天才哪来那么多黑子？别说他的琴不一定是假的，就算他的琴是假的，那最开始也不是他在宣扬啊！而且那么久了，质疑他才华水平的都是三脚猫，真正的专业人士没一个质疑的，怎么也那么多黑子？】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 乔云忻心想，确实，不可说啊不可说。 身为神秘天才的他为什么那么多黑子，还不是因为伤害了尤湘那脆弱的自尊心嘛！尤湘有钱，今天买点水军，明天买点通稿，后天煽个风点个火，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那家伙的心眼还没针眼大，自己的第二个视频本来是想贴脸嘲讽的，后来都忍住了，只是拉他的琴，结果对方还是不肯放过他——当然他也明白，对于尤湘这种人，自己只要还在呼吸就能刺激到对方，所以他尽管没有贴脸嘲讽归，但也没示弱。果不其然，新视频一发，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人品低劣的人能造成什么恶劣影响的通稿和讨论。 这些言论的核心就是一个：对于人品低劣的人而言，越高的才华越会害人，说他这架势明显就是想进娱乐圈的，到时候能骗多少无辜的小姑娘？ 看到这些言论，乔云忻其实很好奇，这不是尤湘的真实写照吗？他让人发的时候不会觉得是在内涵他自己？还是尤湘的厚颜无耻已经都到了一定的境界，这都觉得和他自己无关？ 应该是后者？乔云忻不确定地想着。他其实不是很能理解这种人的想法，毕竟他没那么无耻。 而且他放弃贴脸嘲讽，也不是怕对方的通稿，是…… “喂？” 乔云忻正想着，手机就响了。 他关闭了收音设备，把电话接通，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在对面响了起来：“乔先生？签约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乔云忻很想笑，事实上也笑了。 之前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尤湘就迁怒到了“其他人”身上，想让对方身败名裂；如果现在他发视频贴脸嘲讽，恐怕尤湘就忍不住想置“其他人”于死地了。 他这个人还是很惜命的，能活着就不想死，尤其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所以……将事情控制在一定的程度内，还是很重要的。 现在看来自己的判断很准确，那个视频已经让尤湘催促这个人加快进度，如果真的贴脸嘲讽，恐怕季沧溟真的有幸活过来，也只能去太平洋捞他的尸体了。 乔云忻无声笑完，重新冷下声音，和对面说道：“你把合同发过来吧，我看看。” 对方似乎是怕他一拖又是好几天，连忙问道：“我们见面详谈？我到时候直接把合同给你，你有什么不满意我们可以直接商量。” 乔云忻在心里“啧”了一声，思索片刻，还是应了声“好”。 他一边听对面说话，一边搜索对方选定的咖啡厅，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勉为其难地回了句“可以”。 对方喜出望外，一叠声的好话之后便把电话挂了，留乔云忻在电话的这头沉思：总觉得除了想当面洗脑外，对方还有别的目的，也不知道对方想干嘛…… .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乔云忻通过“威逼利诱”的方式从谢迁铎那里讨要几个保护自己安全的人。 所谓威逼，是指——“你也不想季沧溟剩下的几百万医疗费用没有人结给你吧？” 所谓利诱，则是指——“你不想看看热闹吗？我那么敲诈你，你不想看别人怎么坑我吗？多有趣啊！” 谢迁铎对他的能屈能伸也是叹为观止，但不得不说，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挺有吸引力的。 最终乔云忻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安全的保证，雄赳赳气昂昂地去见那个所谓的经纪人。 也许是为了麻痹他，这个咖啡厅的环境相当的不错，就算是以前那个骄纵任性的乔大少爷，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所以他也没找茬，“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 “比起那种小区，还是这种咖啡厅适合你。”对方也没浪费时间，他一坐下来，便款款夸赞道。 乔云忻心想这演技好浮夸，这内容好装，但他没有吐槽，只是维持人设地冷哼了一声，以表认同。 对方适时从公文包中取出合同，递了过来，帮他翻到了条款页：“你看，那天你的想法我也和公司提了，公司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值得最好的待遇，所以你看看我们给你的待遇，真的很好。” 乔云忻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真的是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看到这样一份合同，很难不心动。 按照合同上所写的待遇，只要他进入娱乐圈，他就能过上完全不逊色于之前的奢侈生活，结合艺人天然的舆论优势，报复乔家也只是时间问题。 多好啊，多完美啊！乔云忻在心里称赞道。但很可惜，季沧溟强迫他学的东西不多，看合同偏偏就是其中一项。 虽然只是浮光掠影地翻了一下，可他一眼看到了后面的限制和违约条件——他必须服从公司的安排，才能有这些待遇；而如果他不服从，又想解约，他将支付天价违约金。 结合他从郑衎那里问到的消息，所谓的“公司安排”是什么不言而喻。 “我再想想。”乔云忻端起杯子，假装在喝咖啡，实则视线快速扫了四周。 他不相信以尤湘的性格，会把全部的主动权都交到自己手里，对方势必还有后手…… 第13章 乔云忻正想着，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敛目掩饰了住。 有人在拍照？还是在录像？ 为什么？这对算计自己有什么帮助吗？ 第15章 乔云忻怀疑过咖啡里有下药，好让自己迷迷糊糊地按手印，但他几次杯子碰到嘴唇又停下，他也没见对方紧张。 他一时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想法，试着提出回去考虑考虑，不曾想对方一改之前的急迫，很好说话地同意了。 这让他的疑惑之情更加浓重，不过他也没有拿自己的安全去满足自己好奇心的爱好，见对方没有拦着他离开，便如来时一般傲慢地走了。 他觉得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知道他们的后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速度能这么快。 “小云忻，他们这一手高啊！” 乔云忻正和谢迁铎视频着，几张照片就冒了出来。 照片上的人是他，角度很好，清晰度也高，一点都看不出是偷拍。 发布照片的账号在文案里写着【富华娱乐新签约的美丽小哥哥】，评论区更是一水的称赞，赞美之词仿佛不要钱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的点赞数都很高。 而这个账号并不是个例，乔云忻输入关键词搜了一下，不少账号都发布了这几张照片，甚至于不少网站都发布了类似的文章，一眼看去，真是万众期待，仿佛每个人都希望他明天就出道。 “好假。”乔云忻非常刻薄地点评道。 不过刻薄归刻薄，正如谢迁铎所说，这一手确实很高。 他所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喜欢前呼后拥的性格，这种性格被乔伟廉和吴雅赶出家门后，最难以接受的也是没办法再享受之前的生活了。 而点明公司，一方面是忽悠他事已至此，其他公司不会再签他，断了他货比三家的路，另一方面则是昭告圈内，他已经被富华看中了，不要和富华争。 双管齐下，他能做的选择，也就只剩下一条了。 谢迁铎听得直笑：“事已至此，你准备怎么办？拖不了了吧？” 乔云忻揉了揉额头。 尤湘一直来软的而不是来硬的，就是因为觉得他即将踩进圈套里，现在气氛烘托到这个份上，他再不签约，是个人都能发现不对，所以…… “帮我找个靠谱的人，再找辆靠谱的车。” “跑？” “跑！”乔云忻回答得斩钉截铁。 之前不跑，是怕季家见不到人，疑心他救了季沧溟，把谢迁铎牵扯出来；现在…… 季家派来盯梢的人已经撤了，只剩下尤湘的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 因为东西太少，乔云忻这路跑得无声无息。 他把他的电脑装了一个箱子，把自己和小提琴装了另一个箱子，然后愉快地遁逃了。 谢迁铎看他从箱子里出来，鼓掌称赞道：“能屈能伸，是个人才！” 乔云忻一点都不在意，而是四下环顾，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你的其中一套房子？” 谢迁铎一口否认：“不，这不是我的房子，这是我给我的财神爷们安排的病房。” 乔云忻一怔，继而意识到什么，眼睛倏地睁大了。 谢迁铎也没卖关子，领着他往书房走：“不过老季无福享用豪华病房，他享用的是……” 谢迁铎说着，也不知碰了什么，书房无声地裂出了一个通道。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来过这栋房子的财神爷虽然不多，但也不少，突然不让人来，或者来了不让人乱逛，显然不合适，我就干脆把他安排到了下面。那里设备足，隔音好，除了照不到阳光，没有别的缺点，而他现在也还没到需要阳光的时候。” 乔云忻没有听清谢迁铎在说什么，注意力一直在前面。 终于，随着又一扇门的推开，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人，和视频里一模一样，和一个多月前一模一样，却又似乎哪里都不一样。 他突然想不起自季沧溟出事后自己想把对方暴打一顿的愿望，也想不起自己曾经打定主意如果见到对方，一定要把对方苍白凄惨的样子拍下来，好显示自己这段时间多么的居功至伟。 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眼前所见似乎就是心中所想，除了这个人，再没有别的。 他怔怔地往前走了几步，想呼吸，却又不敢，一直等旁边设备规律的声音传入他的大脑，他才感觉氧气重新进入他的胸腔，呛得他生疼。 谢迁铎看他回神，摇头笑，却没有调侃，反而语气挺正经温和的：“他的求生意志比我估计得更强，不出意外的话，这半个月到一个月就能醒。” 这回乔云忻把话听进去了。 他看着病床上的人，喃喃道“那就好”，好一会，才问谢迁铎接下来他住哪。 谢迁铎按了身旁墙上的开关，下一秒，另一面墙就往下降，露出了一个完整的房间：“那是隔壁的房间，有单独的门。你可以选择把墙升起来，相当于住在隔壁，也可以把墙就这么放着，相当于住在这里，随你。当然，如果你想另外找个亮堂点的地方住，我也可以安排，不过那样的话在他醒之前你不能再来了。” 乔云忻知道谢迁铎是什么意思，没有丝毫犹豫就做出了选择：“我住这里。” “哪怕在他醒来之前不能出去？” “哪怕在他醒来之前不能出去。” 谢迁铎笑了：“行。不过我也只是说说，如果没人，你还是可以偶尔出来放风的。” 乔云忻摇了摇头：“不需要，有吃有喝就行。” 乔云忻说完，补充了一句：“记账，算在季沧溟的治疗费尾款上。” 谢迁铎笑容满面地应了，问他这段时间收益如何。 乔云忻给他看了后台数据，一时间谢迁铎的笑容更加灿烂：“小云忻，你加油，我看好你哦！” 听着这话，乔云忻没觉得被当成赚钱工具被冒犯了，反而心越发安定，连带着理智上知道不需要情感上一直无法抹去的对这个人的防备也消去了不少。 他回了句“好”，把小提琴靠墙放好，重新回到一楼搬自己的电脑。 这是他唯二的家当……赚钱都靠它们了！ . 因为顺利跑路，加上顺利见到季沧溟，乔云忻的心情好得简直不能更好。 那么好的心情他的声音里自然没办法完全隐藏住，直播间的观众自然也能听得出一二。 【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404，你这就不地道了啊，有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开心啊！】 …… 乔云忻看着他们发出来的内容，视线不自觉就飘到了不远处的病床上。 经过刚见到人时短暂的失神，他现在已经完全回归了之前想打人想记账的心情——他拒不承认这和谢迁铎说季沧溟没什么大事，已经快醒了有关。反正嘛，他现在就是快乐！至于为什么快乐，那当然是…… “我今天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乔云忻神秘兮兮地说道。 为什么快乐？那当然是成功瞒天过海、金蝉脱壳，和季沧溟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细说了不起。】 【细说大事。】 【有录音录像吗？】 …… 看到“录音录像”，乔云忻就很是遗憾。 成功脱身后他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不录音录像呢？哪怕现在不能发出来，以后一切尘埃落定了，自己还是可以放出来给大家当福利的嘛！ 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当时没想着要录音录像，现在也不能细说，不过大家可以记着！等盲盒开完，我身份揭露了，到时候分享给大家。”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乔云忻承诺道。 他说完点开了虚拟投资软件的界面，想证明之前的亏损只是因为刚开始，只要给自己一点时间…… 【404这手速也是绝了。】 【小努：只要那么一眼，我就知道完啦！不需要细看。】 【404：只要我不给你们看，我就没亏钱。】 …… “什么亏钱不亏钱，”乔云忻顾左右而言他，“我刚才点错了，我不是想开这个软件来着。” 公屏瞬间一片欢声笑语，乔云忻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只是点错了，强行点开了旁边的浏览器界面：“我真的是点错了，我是想开浏览器带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瓜好吃来着，最近赚钱太累了……” 乔云忻说着，声音险些卡住。 因为他又看到自己的照片，但和之前不同，这次的标题文案一点都不正面，而是完完全全的嘲讽——《人品低劣的假少爷伪装被挖掘的新人？这娱乐圈是什么人都收吗？》 第16章 在金蝉脱壳之前，乔云忻刚接到那名经纪人问他考虑得怎么样的电话，他表示自己想把合同发给自己的朋友，如果对方确定没问题他就同意签约。 第14章 之后便是又一轮的故技重施，他在之前劝自己进入娱乐圈的“朋友”中精挑细选了一位发送合同，郑重其事地表示自己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给他了，一定要找专门的律师认真看看。 再之后就是静音、跑路、拉黑，一气呵成。 在把那些号码都加入黑名单的时候，乔云忻颇有些遗憾。 如果不是怕暴露这里的地址，他才不拉黑这些人呢！留着玩玩多有趣啊！无论是接着忽悠，还是等待他们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自己再在他们情绪到底顶峰的时候挂断电话，都是非常快乐的一件事。 我的牺牲真的太大了。乔云忻一边加黑名单，一边感慨。到时候得让季沧溟加钱！ 只是尽管拉黑号码的时候颇为遗憾，但拉黑完乔云忻就把他们完全抛在了脑后，一直到再一次看到自己的照片，他才猛地意识到——哎？他们发现了？ 不仅发现了，还完成了写新稿子、找人发新稿子等一系列的流程。 有钱真好啊……乔云忻有点泛酸地想着。他也想那么有钱呢…… 【小努怎么了？半天没有说话？】 【这个新人？我怎么感觉好像昨天刚见过？因为长得实在美丽所以有点印象。当时好像不是这个配字吧？】 “不是这个配字，”乔云忻回得很顺溜，“昨天的画风是‘那个美丽的新人’，今天的画风是‘那个卑劣的新人’，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一点问题。” 【不是你的记忆出了问题，我也记得昨天说的是“那个美丽的新人”。】 【什么什么？有瓜？小努快带我们看看！】 乔云忻心想自己怎么永远都在带人吃自己瓜的路上，不过谁让他刚好刷到了呢，只能认命地带领大家又一次吃起了自己的瓜。 不过还真别说，自己的瓜还挺好吃的，无论是之前的神秘天才，还是现在这个假少爷，都特别的刺激抓眼球，咳咳…… 在最新撰稿人的笔下，自己是一个人品低劣、鸠占鹊巢的假少爷。 他仗着自己在养父母家生活了更多年，对真少爷非打即骂，威逼养父母把家产无偿赠给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自己。 他想要家产也就算了，还挥金如土、不学无术，所谓的想要家产，也只是希望有家产给他败而已。 终于，在前段时间，他消磨掉了他的养父母对他的最后一点爱意，将他扫地出门。 离开了原来的有钱家庭，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他就不习惯了。 他想要钱，想要前呼后拥，为此他找上了富华的经纪人，想签约进入娱乐圈。 “因为他长得还可以，所以我们的人答应了，去了他约的咖啡厅，没想到他早就买好了狗仔等在那里。” 在某个音频里，富华娱乐的人对这两天的闹剧做出了回应：“他的通稿出来后，我们这边有一个总监看着照片，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乔家那个假少爷。” 哪怕事情和自己有关，乔云忻听完依然很想给他们颠倒黑白的本事鼓个掌。 他们的故事非常完整，引用的匿名爆料截图也很能煽动情绪——爆料集中在他看不起普通人、霸凌养父母的亲生儿子上。 而且比起前一天他们买的低质量、一眼就能看出是水军的吹捧，这一天他们买的水军质量很高，要不是他顺手点进去几个账号，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水军。 科技日新月异啊……乔云忻在心里感慨着。 感慨完他看着被水军带动，对自己大肆辱骂的账号，又看着那些昨天称赞自己美丽、今天骂自己卑劣的普通人，没觉得悲愤，反而觉得他们和先被乔伟廉吴雅利用、后被他们抛弃的自己很像。 人怎么能恨自己呢？ 【其实我觉得，他们的逻辑有问题吧？】 乔云忻正伤感着，就看到公屏上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情绪一顿，声音里已经带了好奇：“为什么说他们逻辑有问题？” 【各种爆料采访，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讲了，唯独没讲这个假少爷的亲生父母，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假少爷在亲生父母的事情上没错吗？他那么爱慕虚荣，不想回家也只能因为家里太穷，既然如此，怎么会没错？除非他的亲生父母出了什么事，或者真假少爷这件事他的养父母才是过错方，并且证据确凿。】 乔云忻之前也在想这个问题。 既然他们能颠倒黑白，为什么不干脆说是他不愿意回家，气死了亲生父母呢？这样的话不是更能煽动舆论？ 不过当他看到“证据确凿”四个字，他就明白为什么他们不拿这件事说了——他的亲生父母车祸丧生，且丧生于抱错事件曝光之前，这是板上钉钉的，他轻易就能证明，他们实在没必要挖坑给自己跳。 乔云忻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意犹未尽地问道：“还有呢？” 【还有，找狗仔要钱，买营销也要钱，对吧？如果真如他们所说，这个假少爷任性骄纵，对普通人傲慢无礼，他能看得起娱乐圈？真的身无分文了另说，现在不是还有钱吗？这样的人，只要身上还有钱，去赌场□□一把期盼翻身，也比想着进娱乐圈靠谱吧？】 “谁说不是呢！”乔云忻到底没忍住，一拍桌子称赞道。 要是他真有钱，以他表现出来的性格，当然是去赌场□□一把啊！老老实实工作？他疯了吗？ 【哈哈哈，看完了大佬分析的小努忍不住点了个赞！】 【小努表示：要是我也有那么好的脑子就好了。】 “我脑子哪里不好？”乔云忻瞬间不满了。 【今天小努开虚拟投资软件了吗？没有。】 【今天404敢开虚拟投资软件吗？不敢。】 【今天404的虚拟投资账号点开还是绿的吗？还是的！】 …… 乔云忻看着公平半复读机的发言，非常镇定地假装无事发生过。 他回归正题，称赞那个分析人逻辑缜密，实在厉害，霎时间，公屏被【呀，逃避了】刷满。 粉丝牌等级极高的分析人也跟风刷了一条，刷完才回道：【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假少爷实在美丽，作为一个颜狗，在没有充足的证据前，我是站美人这边的。】 乔云忻以为她是开玩笑，结果没想到这句话后，不少人表示了同意。 更有甚者，直接表示【小努，要是你长这样我们什么都能为你干的】，看得乔云忻很想打开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来一张。 可惜他不能。 想到和鲲鹏签的合约内容，乔云忻流下了伤感的泪水。 他好想、好想躺平啊！人为什么要努力呢！ 可惜观众不知道他百感交集的心情，就着“长相”，公屏开始了热火朝天的讨论。 【大家觉得小努长什么样？我觉得应该是那种乖乖的类型。】 【我不挑，长得不丑不行，毕竟开盲盒嘛！有保底就好。】 【我！要！大！美！人！那！个！假！少！爷！那！样！的！】 【睡吧，梦里啥都有。按照大佬分析的，人家进娱乐圈都不可能，宁愿去□□，还能定时定点给我们直播？】 …… 乔云忻看着讨论，再一次流下了伤感的泪水。 大佬分析的前提不是“假如他有钱”吗？可他没钱啊！那不就只能直播了。 第17章 自从搬到这个地下室，乔云忻直播间的热度就上涨得飞快。 谢迁铎对此相当满意，声称这是因为自己这里是风水宝地，要乔云忻加钱。 乔云忻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将这个人忽视了个彻底。 这明明是自己的功劳，关这个地方什么事？！ 要不是自己快掉马了，热度能涨成这样？！ 是的，乔云忻非常清楚，自己快要掉马了。 虽然现在区间才缩小到前400，正常情况下不至于那么快把那个神秘天才和自己联系起来，但谁让那个神秘天才人气高呢！ 加上还有虎视眈眈，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的尤湘在，“找到那个神秘天才的直播间”，几乎就是《盲盒游戏》开始到现在最大的噱头，参与者不知凡几。 他看着可能名单更新了一轮又一轮，看着各个直播间的名字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最终留下来的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而自己的“努力赚钱救老婆”也越来越显眼、越来越显眼，他就感觉压力很大。 季沧溟那个混蛋到底能不能早点醒啊！乔云忻看着不断往上跳的热度，非常想抓住季沧溟的肩膀疯狂摇晃。只要他一醒，自己哪里还需要担心掉马不掉马！ 【我觉得你们不能只是正向筛人。】 乔云忻正为热度的上涨痛并快乐着，就看到公屏上飘过了一句话。 这个账号名称乔云忻相当眼熟，正是那天在公屏分析尤湘通稿一二三四五哪里不对劲的大佬。 【你们也可以反向筛人啊！排查一下你们觉得可能是神秘天才的选手，比如404可能对应的才艺视频有哪些，再让我们这些忠实观众排除一下、你们比对一下，剩下的名单不就更简练了吗？】 第15章 “你的算盘打得，我在这里都听见了，”乔云忻看着第二段话，第一次觉得忠实观众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大家不要听她的，她利用你们扒我马甲呢！” 【404你很心虚啊！】那人回得很快，【总觉得你的匿名才艺视频很有爆点。】 乔云忻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回答得更快：“我的匿名才艺视频有爆点很正常吧？毕竟前400呢！” 两人说得都有道理，看热闹的人觉得……扒一扒，扒一扒就知道真相了。 乔云忻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再拦。 400组匿名才艺视频绝对不少，要看完的话，得花很长的功夫……吧？ 乔云忻不太确定地期盼着，但随着又一次的区间缩小，400组视频变成了300组，大大加快了看热闹人士的辨别速度。 很快，疑似神秘天才的直播间名单，和疑似他的匿名才艺视频名单，都迎来了新一轮的定稿。 前者总共涉及五个直播间，除了他以外，剩下的四个直播间分别是唱歌的、画画的、深夜分享恐怖小故事的以及指导论文撰写的。 乔云忻看看他们的直播间，又看看自己的直播间，由衷觉得……自己真是太肤浅了。 而自己直播间涉及的匿名才艺视频则有十三个，其中五个用变声器说相声，四个戴着面具表演默剧，三个用变声器唱歌，剩下的那一个就是他本人的小提琴。 乔云忻看着他们，又看着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肤浅。 【我本来是不相信404是神秘天才的，这十三个视频一出来，我觉得……404果然还是神秘天才的概率大一点吧？】 【小努这个人虽然天天口嗨，但他本质还是很害羞的，感觉他干不出那种事。】 【承认吧！你们还是想要有气质的大美人！】 【瞧你这话说的，哪个观众不想要有气质的大美人？虽然总是安慰404不要紧张，长得过得去就行，但谁会嫌弃他长得太好？】 …… 乔云忻看着，觉得自己还可以挣扎一下：“你们怎么知道面具和变声器下面不是大美人呢？” 【所以你承认你是大美人？】 【所以你承认你是大美人？】 【所以你承认你是大美人？】 ……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不要害我，”乔云忻来了个否认三连，“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以貌取人……” 【我们没有以貌取人啊！你天天恋爱脑想着救老婆，我们不还觉得你是神秘天才大美人吗？】 乔云忻一阵沉默，偏偏他也觉得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不过…… “你们是不是在偷偷骂我？” 【哎呀，被发现了。】 乔云忻幽幽叹了口气，觉得这日子真的太艰难了：“其实我会的东西真的很多的，只是刚好不适合直播而已……” 【比如？】 “比如……嗯……比如……”乔云忻“比如”了很久，也没比如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他淡定地切换界面，开始给榜上的金主打广告：“好了，我们开始今天的赚钱之旅吧！大家都知道，昨天有个游戏想约我给他们家游戏进行推广，我白天考察了一下，觉得这个游戏玩起来还是挺有直播效果的……” . z市的某栋别墅里，一群人看着直播，面面相觑。 “这个声音确实有点像乔云忻，但这个性格，嗯……” “看公屏说的，这是他直播近一个月来收入最高的一天，呃……这么点钱也值得他装傻卖蠢，讨好观众？他要是那么能屈能伸，不早就找上我们了吗？” 有两个人率先出声，其他人也是点头。 被捧在正中心的彭桓没有说话，但他的跟班已经很有眼色地开口了：“如果这个人是乔云忻，那根据他直播间的名字，季沧溟就有可能没死。” “啊？！” 这话一出，一群人都惊呆了。 他们一脸茫然，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其中刚才第一个出声的问得最是迷茫：“桓哥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乔云忻偷天换日，把季沧溟救了下来，现在他在给季沧溟赚营养费？还是你怀疑乔云忻想通过直播赚钱，出海去救季沧溟？这……” 这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也太离谱了。 彭桓的跟班轻咳了一声，示意众人接着看匿名才艺视频。 这回众人的沉默更加震耳欲聋，一直到最后一组的小提琴视频，才有人“啊”了一声：“尤湘，这不是那个比你厉害的人吗？他怎么也在这？” 尤湘咬了咬牙，彭桓终于自己出了声：“尤湘，你觉得这个人有可能是乔云忻吗？他的那把小提琴，有没有可能是季沧溟拍下的那把？” “不可能，”尤湘咬碎了牙齿，回道，“这不是季沧溟拍下的那把，虽然有点像，但确实不是。如果是……” 如果是，他怎么可能给乔云忻耍自己的机会，早让人直接把乔云忻沉太平洋了。 “琴不是，人呢？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乔云忻？”彭桓再一次问道。 这回尤湘没有马上说话，其他人终于意识到彭桓让他们认人是什么意思，更加错愕了。 “桓哥，你是怀疑乔云忻一直以来的不学无术是装的？和季董的关系也是装的？” “我明白桓哥你的意思，你是觉得这样的话，季董对他那么好就可以解释了，但是，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干的理由啊！况且以乔云忻那张脸，但凡季董的性取向有点那什么，对他好也正常吧？他除了蠢点没用了点，也没什么缺点……” 众人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再一次点了点头。 诚然，乔云忻任性骄纵、不学无术，但除此之外，他不违法不乱纪，对他们除了趾高气扬点，也没干过别的，还请客花钱……要不是他长得确实……他们也不会有那些歪心思。 “一个不学无术、任性骄纵的人，却抓不到任何把柄，还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彭桓嗤笑了一声，但没有再让众人辨认，而是挥了挥手，让众人散了，接着喝接着玩。 他喝了一杯酒，看向站在一旁没有走的尤湘，挑眉问道：“怎么，觉得那个人真有可能是乔云忻？” 尤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彭桓，问道：“桓哥，你会去找鲲鹏要签约资料的，对吧？就算那个人不是乔云忻……你能不能也把那个人的资料给我？” . 等到乔云忻结束直播，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他看着打赏榜的榜首已经将名字改成了“很有直播效果，明天继续”，后面跟着的数字比昨天约定的还高，心情……一如既往的复杂。 他白天研究的时候，就感觉这个游戏挺不错的，除了自己不会玩，一点缺点也没有，事实也证明这个游戏很受大家欢迎，尤其看他不会玩还在死杠，为了广告钱差点把头发抓掉，就更受大家欢迎了。 “你欠我的太多了！”正式下播后，乔云忻没忍住，又坐到季沧溟旁边碎碎念道。 打游戏是快乐的，但为了赚钱不想打硬打，那就一点也不快乐了，和工作一点区别也没有！ 况且…… “你再不醒过来，说不定你没葬身的太平洋，要成为我的葬身之处了。”乔云忻又说了一句。 刚才有一个陌生号码给他的手机发了消息，上面写着彭桓的怀疑，以及彭桓和尤湘的下一步计划。 他不知道发送人是谁，可能是郑衎，也可能是彭桓本人——为了设陷阱，但不管是谁，上面写的事情，都大概率是真的。 “季沧溟，”乔云忻喊了一声病床上人的名字，郑重其事地威胁道，“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再不醒来，那我沉太平洋的那天，我一定把你的宝贝小提琴一起带走，你这辈子也别想见到它了！” 第18章 谢迁铎最近有些怀疑人生。 无论是在他自己看来，还是在他的财神爷们看来，他的医术毋庸置疑是第一流的。 只要他点头接下来、在他这里治的，他不说一定治得比所有人都好，但肯定不会比任何人差。 但自从乔云忻搬进来，季沧溟的恢复速度，就明显比只有自己在的时候加快了，当中的变化是受谁影响，不用想都知道。 可不至于这个速度啊！谢迁铎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每天也有给季沧溟外部刺激啊，非常专业的、规律的外部刺激。 退一万步，加上关系差异这个变量，自己也是季沧溟的多年好友啊！这人怎么也不至于重色轻友成这样吧？ “小云忻，你昨天和他说什么了？”谢迁铎惯例做完了检查，不可思议的情绪比前几天更浓了。 乔云忻是问过谢迁铎什么都能说才说的，现在谢迁铎一问，他多少有些没底，但还是如实答道：“太平洋？我告诉他如果我死了，我就让他的宝贝和我一起沉尸太平洋，让他的宝贝给我陪葬。” 第16章 谢迁铎沉默了一会，拍了拍乔云忻的肩膀：“要不说狠还是真爱狠呢……” 乔云忻茫然地“啊？”了一声，谢迁铎回“没什么，干得好”，听得乔云忻刚刚提起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早说啊！早说他就早提太平洋了。 谢迁铎看他仿佛悟了什么，笑得更灿烂了。 不过片刻后，谢迁铎还是问道：“对了，你为什么突然提太平洋？赚钱太辛苦了，觉得不如自杀？” 乔云忻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你想减免一些费用？” 谢迁铎转身就走，乔云忻“噫”了一声，到底还是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回道：“彭桓好像怀疑我把季沧溟救了下来，也怀疑404号就是我。他准备找鲲鹏的人要我的签约资料，而尤湘不管我是谁，他都要想要我的签约资料。” 至于要签约资料来干什么，乔云忻没说，谢迁铎也没问，双方都心知肚明。 谢迁铎本来就只是作势要走，听到正事便站住，重新看向了乔云忻和季沧溟：“如果是尤湘的话，未必能要到资料，但如果是彭桓的话，不过是时间问题。” 乔云忻点头。 鲲鹏的背后是c市那个大集团，虽然前两年开始就有风言风语说季沧溟想和对方叫板，可但凡有脑子的，看看双方的产业布局，都知道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鲲鹏这个子公司和季氏集团就更没有冲突了，据季沧溟说他家高层脑子正常，对大项目的管理都很到位，那《盲盒游戏》这种性质的项目的签约人员名单，他们势必不会到处给人。 但不会到处给人，不代表不给人；高层不愿意，不代表所有经手人都不愿意。 如果是尤湘，给出的那点利益或许不值得经手人冒险，但彭桓不同。 这甚至不是利益大小的问题，这完全是对人心的把握和手段问题。 “不过虽然是时间问题，但即使彭桓确定了你，也不一定能确定老季被你救了，更不能确定老季处于现在这个状态，”谢迁铎一边说一边大脑飞速转动着，“彭桓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老季，而不是你，尤湘的目标虽然是你但他手段不行。所以在确认真相之前，你和老季都还是安全的。” 乔云忻应了一声，完全同意这个判断：“而不管能不能要到签约资料，彭桓都势必会找人试探我。” 谢迁铎点头：“对。” 分析到这里，乔云忻的大脑一片清明。 他表示“我明白了”，谢迁铎思忖片刻，又问道：“要不要我找人扮演老季？声音不一致的话，也许能打消一点他们的怀疑。” 这回乔云忻给了否定的答复：“如果是之前，这个计划可行，但现在，这个计划不可行。” 如果自己是个蠢人，那自己有可能在那群富二代中没有一个朋友；但如果自己不是的话…… 一直毫无动静的“老婆”在彭桓起了查探的心思后突然出了声，彭桓是更相信还是更怀疑真不好说。 “之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吧！”乔云忻认真分析道，“如果他查不到我的身份，那没有异动就是最好的伪装；如果他查到了我的身份，那没有异动就是最大的烟雾弹。毕竟只有状态不好的季沧溟，才会让我在得知他们的怀疑后刻意装傻，不是吗？” . 乔云忻一通分析之后，两人的选择毋庸置疑就是顺其自然。 谢迁铎该干嘛干嘛，乔云忻也该干嘛干嘛——练琴、直播、荼毒季沧溟。 乔云忻在直播间没怎么表演，在季沧溟面前倒是很认真地表演。 上午我被人骂了，下午我的小提琴水平被人看不起了，晚上你送我的小提琴被人摔了，主打一个只要刺激不死，就往死里刺激。 【我昨天就想问了，小努这两天好像不太开心？发生什么事了？】 【之前你那么开心，我以为是你老婆的病情好转了？现在是又恶化了吗？】 “没有，”虽然每次看到季沧溟，都恨不得他快点醒来好让自己打一顿，但打一顿的前提也是醒来嘛……因此对于所谓的“恶化”，乔云忻否认得相当迅速，“我只是突然发现，他欠的债比我想象得多。” 【欠债？？？】 【欠债？？？】 【不是？他还欠钱呢？那你还救他？你疯了吧？】 【等等，先别骂，怎么欠钱的，赌博还是？】 …… 乔云忻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他们怎么那么激动，等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是欠债，不是欠款。” 【呃，它们的区别是？】 【难道说是情债？！】 【！！！】 …… 公屏瞬间被感叹号刷屏，乔云忻心想也不是情债……但比起欠钱，还是情债靠谱一点。而且…… 乔云忻看着虽然没有太大异常，但似乎比平时更加刨根问底的公屏，决定按照自己平时的风格跑火车。 “算是吧！”乔云忻开口认了，“不过不是两情相悦那种情债，是对方单相思那种。” 公屏瞬间出现了一排吃瓜小人，乔云忻继续半真半假地编造小故事：“我老婆挺优秀的，关注他的人也很多，不过他们不符合他的喜好，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不过他们中的一个人是天之骄子嘛，从小就被家里人捧在手心，没有被拒绝的经验。结果向我老婆表白却被我老婆拒绝了，自此便念念不忘……现在知道我老婆生病了，跟我说想照顾来着，后续费用他会承担。” 【？？？】 【这年头，恋爱脑都是扎堆出现吗？】 【这故事一听就是意淫，那种没本事的男人的幻想！】 【你没脑子，你以为别人和你一样没脑子？】 【男的女的啊？】 【怎么可能有人那么蠢？是有什么条件吧？】 …… 公屏说话好听的说话难听的都有，乔云忻情绪稳定，挑着正常的答了——虽然语气里都是震惊就是了：“男的女的？当然是男的啊！编排女孩子不好吧！当然，编排男的也不对，不过主要是那个人当我傻啊！” 乔云忻说着，很是愤愤不平：“我辛辛苦苦赚钱，支付那么多前期费用，他只支付后期费用就想把功揽了？那我前期的投入不是打水漂了吗？” 【可是404，你老婆不是只写作老婆，实际上是你朋友吗？哪来的摘果子？】 【早就说了，404只是嘴硬，明显就是真老婆。】 【也可能是老公。】 …… “不，是老婆！”乔云忻万分郑重地强调，“必须得是老婆。” 【懂了，是老公。】 【懂了，是老公。】 【懂了，是老公。】 【说起来，小努你老公……啊不是，你老婆长什么样啊？看那人这个态度，你老婆长得应该很好看？】 乔云忻虽然不想理他们，但看在提问人改口的份上，还是勉为其难地回答了：“对啊！好看的，我不是说过吗？” 【没有，你只说过他身材好。】 【没有，你只说过他很爱你。】 【没有，你只说过你很好看。】 …… “禁止浑水摸鱼。”乔云忻精准地发现了藏在互动里的“陷阱”。 公屏再一次欢声笑语，乔云忻接着回答另一个问题：“至于条件，那肯定是有条件的，他是想让我老婆好了后跟他在一起……” 乔云忻话音落下，公屏瞬间被【所以你老婆到底多好看】刷屏。 当中不和谐的声音也不少，主要是嘲讽他自己恋爱脑所以幻想别人也恋爱脑，觉得谁都想和他抢他那实际上不知道是什么货色的老婆。 乔云忻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相当认同：“是吧？我也觉得他缺点比优点多，但就是有人念念不忘，我也没办法。” 乔云忻看着屏幕，就像透过屏幕，看着那些正在分析的人：“说真的，想把人从我手里带走，可以，把我花的钱还给我，然后给我利息。不能最艰难的时候我承担了，现在一切要过去了，就来摘果子了，你说是吧？” 第19章 自从热度进一步水涨船高，乔云忻的直播也很“荣幸”地有了被盯梢被录屏分析的待遇。 好比他那段关于还钱给利息的发言，就被逐字逐句地“琢磨”了。 【比起和观众闲聊，这更像是喊话吧？和那个想挖他墙角的人喊话？】 【是吧？他最后一句说的是“你说是吧”，而不是“你们说是吧”，感觉就是对特定人的喊话？】 乔云忻看着他们的讨论，很想发一个敲木鱼的表情包上去。 是啊，他就是喊话啊！和“想挖他墙角”的人喊话。 那个人可以是他编造出来的“痴心人”，也可以是盯着他直播的彭桓和尤湘，问题不大！ 【其实从这个喊话来看，他真的很像神秘天才啊，那种直面叫板的感觉。】 第17章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瞎说！乔云忻心想你们怎么又起承转合神秘天才，难道不应该多讨论讨论他吗！不过也多亏他们起承转合神秘天才，乔云忻才得以发现他们的“阴谋”。 【定好了吗？把404的热度控制在哪个区间？】 【不用定吧！404的热度怎么也不可能降下100啊，那肯定是就固定在前100了。】 【那个画画的、深夜分享恐怖小故事的和指导论文撰写的，总热度都在80到100这个区间，他们是肯定要被控制到100名以后的。那个唱歌的和404一样，热度太高，降不了。】 【那有优先级吗？优先控制谁的热度？】 …… 乔云忻看着他们的讨论，神色高深莫测。 大家的好奇心真的很强啊！一个不留意，他们又在研究怎么扒自己马甲了。 可惜了，他们的计划不够周密，被自己发现了…… 乔云忻幽幽地叹了口气，电脑屏幕的亮光映照着他的眼睛，让他感觉自己真的很像反派，那种破坏主角团行动的反派。 其实他也不想捣乱的，但谁让他们想做的事和自己想做的事背道而驰呢？ 乔云忻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便打开文档，唰唰唰地撰写自己的行动计划。 说起来如果他写小说也那么有灵感就好了，哎…… . 因为新完成了一个行动计划，开播的时候，乔云忻久违地有点小激动。 他也没隐藏，神秘兮兮地说道：“提前预告一下，一会我准备干一件大事！” 公屏上冒出许多【细说计划】，也冒出了零星几条【感觉看到小努的恶魔尾巴在摇啊摇】。 乔云忻嘿嘿一笑，回应了前面的：“不细说，细说就不刺激了。” 他笑完，便看到公屏上冒出了几个让他趁着还没开始行动，谈谈老婆的，他随口回了句“能谈的都谈过了啊”便照常直播。 不过没一会，他又发现公屏谈回了“404的老婆”这个话题上，而且参与的不仅仅是之前问的人，还有被带偏的挂着他直播间铁粉牌子的观众。 这水平不错啊！乔云忻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彭桓找的吧？没少花钱吧？ 他一边想，一边看了眼时间，在他们再次提出聊“老婆”的时候，先发制人道：“时间差不多啦！来！我们去干大事！” 这话一出，之前被带偏的铁粉注意力瞬间回笼，进入了【不敢呼吸】【什么大事？】模式。 乔云忻也不解释，嘿嘿一笑，然后点开了……深夜分享恐怖小故事的选手的直播间。 他的公屏出现了整齐划一的问号，乔云忻能猜到，却没看也没回应，而是在消息框里打出一行字：【晚上好啊！1277号！我有一个消息和一个计划，你要不要听？】 和他不同，1277号似乎有两个屏幕，很快就回应了他的话：“什么？” 乔云忻当即把总结好的“观众阴谋”简略版发了上来，末了循循善诱道：【你甘心吗？就这样被“淘汰”。】 这回1277号沉默了一会。片刻后乔云忻看到对方点进了自己的直播间，来了一句“直接说吧，你说的淘汰是什么意思”。 这正和乔云忻的意，于是他细细解释了起来：“虽然《盲盒游戏》乍看起来没有淘汰机制，但实际上就是淘汰机制。排名靠后的、尤其是排名靠后完成了关联但毫无爆点的，事实上已经不会被人关注了。” 乔云忻说的，就涉及到这个节目完整的规则了。 之前所谓的“第一阶段三天更新一次，每次推进100；第二阶段三天更新一次，每次推进10”，完全是针对所关联的排名始终位于最前列的选手而言。 对于排名靠后的选手，实际上的规则是：任意一个关联区间缩小到一百，便锁榜进入第二阶段。 更有甚者，对于一开始就没关联到前1000的选手，第二次更新关联区间的时候，就直接揭露谜底，已经完成了“开盲盒”的流程。 “在第一阶段结束前，被归到100至200这个区间，这是最亏的，”乔云忻很认真地分析道，“这个区间的进度和前100的高度重合。它不像1000名后，从一开始就走另一个赛道，可能还有翻盘的机会，这个区间在完成关联前，事实上就是淘汰，毕竟一进入第二阶段，所有人想看热闹的人的目光，肯定都聚焦在前100……” 1277号承认了他的判断：“你说得对。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们还能搞噱头，我只是一个直播指导论文撰写的……” “那办法不是更多了吗？”乔云忻循循善诱道，“你想想，你没搞过噱头都已经直播热度那么高了，如果搞一搞……” 乔云忻说完，1277号好一会没有说话，乔云忻感觉他心动了，事实上他也心动了，思虑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你说得对，但具体要怎么做呢？” 出师即捷的乔云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具体的内容我们一会商量，现在，你先和我一起去另外两个直播间……” . 作为享有盯梢待遇的人，乔云忻一开始行动，他的直播间热度就往上升，等到他说服1277号和他一起去其他直播间，他的直播间热度更是到了历史新高点。 之前浑水摸鱼试图套话的人直接淹没在了庞大的吃瓜路人群体中，尤其后者比前者坦荡得多。 【404，你过分了啊！我们又没压你热度，你为什么要捣乱！】 【404，我跟你说，你的想法是错误的，什么叫做100到200名等于被淘汰呢？这叫做提前帮你们筛选死忠粉，然后虐粉固粉。这年头，娱乐圈吸粉都这个流程。】 【404，提前关联不好吗？这样你匿名才艺视频的粉丝和你直播间的粉丝合流，你就能得到更高的热度，赚到更多的钱。】 …… 乔云忻“百忙之中”看到公屏上的劝告，不为所动，甚至逐一反驳了：“我这怎么能叫捣乱呢？我这明明是大爱无疆！” “我不知道娱乐圈吸粉是怎样的流程，但是不管什么流程，第一步得有粉啊！都没多少粉，走什么流程？” “我为什么要提前关联呢？我现在这样你们每天都会给我送热度，万一关联了，你们不喜欢我的才艺视频怎么办？或者我的才艺视频热度不如你们给我送的怎么办？那我赚的钱不是少了吗？” 【……】 【居然该死的有道理！】 【新来的，你们别挣扎了，404这个人歪理一套一套的，在他的领域，从来没有人能战胜他！】 【啊啊啊，他把我的问题堵死了！我本来想问他这么心虚是不是匿名才艺视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 …… 乔云忻看着观众们的称赞，相当的骄傲。 已经被他说服的两个选手听着他的发言，由衷地感叹道：“有你这种理直气壮，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那是，”乔云忻更加骄傲了，“要不怎么说群策群力呢？我们的热度本来就不低，互相学习一下对方的长处，融合融合，热度不就更高了吗？” 两人都沉默了，沉默后，1277号率先出了声：“容我复读你的公屏——‘居然该死的有道理！’” 乔云忻听得直乐，两人没绷住，也陆续笑了起来。 乔云忻没忍住自己搞事的心，怂恿道：“既然你们完全认同了我的理念，要不要先试试？用你们的方式，拉我们的最后一个小伙伴入伙？” 第20章 正如乔云忻预料得那样，参加这个节目的，没有人甘心在第一阶段就被“淘汰”，尤其1277号把自己参与前的实时热度和参与后的实时热度一上，最后的那个人就果断点头，表示“我跟着你们干”。 乔云忻看着1277号那规整的、可以用来直接搭建模型的热度数据，眼睛里充满了赞叹：“1277号，你这水平做什么都能赚钱的，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对方没有马上回话，乔云忻怀疑对方在看自己的直播间名字，好一会才答道：“我的目标不是赚钱，我有钱，我只是想进娱乐圈。” 听到“我的目标不是赚钱”几个字，乔云忻已经肃然起敬，听到“我有钱”三个字，乔云忻更是落下了心酸的泪水：“真好啊……我也想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 【哈哈哈，小努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小努心想：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就是说啊！”乔云忻很是伤心，“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这样说来1277号你是神秘天才的概率很大啊！又有钱，又有才华，还有气质……” 【404：来来来，我给你们表演一个图穷匕见。】 【小努，专注甩锅一万年。】 【有钱有才华我看得出，这有气质是怎么看出来的？】 乔云忻回答得很是理直气壮：“有钱有才华，那不就有气质了吗？” 【……】 【无法反驳，好有道理。】 【确实、确实。有钱有才华还年轻，想想都很有气质。】 第18章 …… 另外两个选手听乔云忻这么分析，好奇心油然而生，问“那我们呢”，乔云忻来者不拒，每个人都点评得非常……有高度。 “我研究过73号你讲的恐怖故事，都是自己写的，很有创造力。由此及彼，你在小提琴上有天赋，也是很正常的。 “5021号呢，虽然直播的是绘画，却一直戴着手套，匿名才艺视频明显和手有关。而且你画的虽然都是q版，但人物灵动，看得出创作者内心非常细腻……” 两人一开始一直在“嗯嗯”，听到后面，感觉好像哪里不对：“等等，这不是外界认为我们有可能是神秘天才的总结词吗？” “是吗？”乔云忻无辜极了，“可能英雄所见略同……” 乔云忻说完，明显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他看着满屏的【404，你被发现了，你完了】，假装自己刚才什么也没说过：“时间宝贵，我们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来讨论怎么才能让我们直播间的热度不断上涨，一举挫败扒我们马甲的阴谋……” 【这是挑衅吧？这果然是挑衅吧？】 【该说不说，404能有这个热度，真是他应得的，他是懂节目效果的。】 【天赋啊！这就是找打的天赋啊！】 …… 乔云忻选择性地只看到了“天赋”两个字，把“找打”给忽略了。 再说了，他怎么找打了，他兢兢业业赚钱给老婆治病，怎么找打了？要找打也是季沧溟那个现在还不醒的混蛋找打！ 乔云忻轻哼了一声，继续和另外三人分享自己的计划：“我跟你们说，我是这样想的……” . 乔云忻把“大声密谋”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偏偏被密谋的人知道他在密谋，却拿他毫无办法。 归根结底，看热闹的人永远比有强烈目的的人多，而能在上万名选手中脱颖而出，在不露脸的情况下匿名才艺视频和直播间热度双双排在前列的，确实都有两把刷子，如今这么一狼狈为奸……啊不是，同流合污……啊不对，群策群力，他们的直播间热度确实都跃上一个新台阶，显然没办法在几天内作出局了。 不仅没办法在几天内作出局，甚至于以他们涨热度的速度，有可能携手杀进前十，决战最后的盲盒之巅。 【他们这违规了吧！不仅独播还合播，时不时来一盘四人狼人杀，竭尽全力把神秘天才的帽子扣别人头上，这不算暴露自己吗？】 【这节目的规则、和选手的签约内容都是公开的，合播明显不违规，至于四人狼人杀，404直播间喊话的节目组，官方回复允许这么操作，只要他们不明示或暗示哪个匿名才艺视频是自己的就行。】 【节目组疯了吧？】 【节目组没疯，他们脑子清醒着呢！两个月太长了，何况是不露脸的两个月，就算选手再怎么用尽浑身解数，第一个月过去，观众都有些倦怠了。这个时候404提供了一个方案，一个重新挑起观众热情的方案，其他直播间无论是跟着走这条路，或是动动脑子想别的路，都能稳住观众的流失，节目组何乐而不为呢？】 【别说，还真别说，被404这么一搅和，直播好看多了。】 …… 那是！围观讨论楼的乔云忻对自己的操作相当满意。季沧溟早就说了，他是天才！ 好吧，虽然季沧溟说的是他的小提琴……不过不重要，通用的。 “被你这么一搅和，你直播间那些试探你的人都没机会再试探了。”谢迁铎以前没有关注乔云忻的直播，最近还是有关注的，还会在检查完季沧溟后和乔云忻讨论。 乔云忻心情很好：“那肯定，我的初衷不就是这个吗？” 他真正想隐藏的，自始至终都不是他等于那个神秘天才，他想隐藏的，自始至终都只是季沧溟的真实状况。 按照他原本的直播模式，只要他有空，就会顺着观众正在讨论的话题聊些他们想听的，彭桓找来的人也正是利用这一点，试图套他话。 他可以一次两次视而不见，但他不能每次都视而不见，既然如此，他就必须让自己看不到——比如直播间热度上升，观众热情上涨，那些发言淹没在其他的讨论里，那他看不到、答不了不是很正常吗？ “但彭桓还是会怀疑。” “嗯，”这点乔云忻并不否认，“我们做的事并非毫无痕迹，只要时间足够，他自然查得出。但季沧溟于他而言，并不是非死不可的。” 因为利益之争，季沧溟死了，对彭家自然最好；但这么做的前提，是能把彭家摘出去，不然得不到利益不说，还会拉彭家下水。 所以彭桓必须得确定收益足够大、风险足够低才会动手，自己现在做的这一切，为的就是让他短时间内无法做出判断。 “谢医生，这几天你有发现有人跟踪你吗？” 谢迁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没发现有人跟踪我，但我知道有人跟踪我。放心吧，我考虑过的，我之前天天来，现在突然不来了，不更惹人怀疑吗？况且自从老季搬过来，二楼就住上‘病人’了。” 乔云忻应声，没有再多问，而是去准备今晚的直播内容。 谢迁铎也收拾东西，径自离开。 事已至此，除了真真假假一切如常，他们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毕竟报警之后……他们两个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 《盲盒游戏》第一阶段最后一次更新关联区间的时候，乔云忻正在指导别人写小说。 是的，没有看错，他正在、指导、别人、写小说。 “我虽然想进娱乐圈，但我发现，我也没那么想进娱乐圈。”受指导的1277号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发疯的冲动。 乔云忻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啦！我也经历过你的阶段，后来不是过来了吗？” 1277号反口问道：“你所谓的过来，就是尝试后放弃，然后折磨我吗？” 乔云忻很正经地纠正了他的说辞：“我没有放弃啊！我的目标是赚钱救老婆啊！我现在不把直播间热度稳定得很好，而且始终能找到观众喜欢的点，每天都在赚钱吗？” 【论404的一千零一个歪理。】 【1277内心os：我为什么没能抽到和73或者5021组队呢？】 【我刚去看了一眼，73和5021的直播主题真挺有趣的，就是看看谁能影响谁——73根据5021画的q版讲恐怖故事，5021根据73的恐怖故事画q版，轮流掌握主动权。】 【别说了，再说1277要哭了。】 【别怕，我们在这边说，他看不到。】 …… 乔云忻在指导的过程里看了眼自己直播间缺德的讨论，眉开眼笑的。 其实最开始1277也想搞这套，但他能同意学写论文吗？那必须不能同意啊！最终双方“各退一步”，他挑了自己直播内容中最“学术”的东西，来“指导”1277。 “差不多得了，你笑得太明显了。”1277一边写，一边吐槽道。 乔云忻矢口否认：“我什么时候笑了？我是那种人吗？哦对，你先写着，我给我的观众们直播一下新的关联，等我回来再检查你写得怎么样了……” 乔云忻说完这万分欠扁的话，就脚底抹油溜了，甚至在公屏发了一个[喝可乐]的表情和一个[嘘]的表情。 公屏乐得不行，有好事者截屏发了过去，乔云忻便听到耳边传来1277有点破防的怒吼声。 他“呀”了一声表示“设备好像坏了”，利索地把扬声器关了，霎时间，公屏更是成了欢乐的海洋。 乔云忻也没遮掩自己声音里的笑意：“好啦！我们去看新的关联区间吧！说不定这次公开，我就从神秘天才的候选名单里消失了呢？” 第21章 新的区间关联，没有出现任何的爆冷。 无论是最热门的那批匿名才艺视频，还是最热门的那些直播间，关联热度都不在100名外。 乔云忻看了看这边的“匿名才艺视频热度前100”，又看了看那边的“直播间累积热度前100”，心中感慨万千。 刚开始决定直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不说一举成名吧，但吸引点热度、赚点钱应该不在话下。后来匿名才艺视频一公布，看着那浩瀚的视频海，他的信心就嗖地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开始思索找家娱乐公司把自己卖了的可能性。 不过他还是想挣扎一下，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了直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其实我们现在看到的匿名才艺视频榜单界面里，就藏着小努的匿名才艺视频吧？】 【对哦！这么一说，我突然激动了起来！】 【遥想当初我点进这个直播间，完全是奔着直播间名字进来看热闹的，怎么也没想到404那么硬核，更没想到404就这么成为了神秘天才的备选人，还一直备选着。】 【突然想起！我关注这个节目还是被神秘天才的小提琴吸引来的。因为我也在学小提琴嘛，我的小提琴老师跟我说，他毕生梦想就是捡到这么一个天才，让他走上人生巅峰。】 第19章 【为什么不是自己成为那个神秘天才？】 【我也问了他这个问题，他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哈哈哈，他问我我是希望自己开家公司成为首富呢，还是希望买彩票中五个亿。】 【当然是中五个亿，那还用问？】 【当然是中五个亿，那还用问？】 …… “对啊！当然是中五个亿！”乔云忻一回神就看到公屏，也跟着铿锵有声地来了句。 说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认真寻思道：“对哦，你们提醒我了，我还可以买彩票来着……” 【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补药买彩票啊！更补药中奖啊！如果你去买彩票了我们一定会诅咒你中不了奖的！】 乔云忻意外极了：“为什么？中奖了我就不用直播赚钱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谜底在谜面上了哦亲，你都说中奖了就不直播了还问我们为什么不希望你买彩票这是不对的哦亲。】 “可是等这个节目结束了，我也不直播了啊！”乔云忻认真回道，“大家不是一直知道的吗？我的梦想就是把老婆救回来，然后挟恩图报！让他负责我后半辈子的！” 【人怎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 【这话我不爱听，小努你撤回去！】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希望404长得好。他长得好吧！退圈我不甘心；他长得不好吧！这两个月的付出我不甘心，悲——】 …… 这回乔云忻只是笑，没有再回话。 他打开一直用着的文档，研究有没有什么讯息需要更新的，结果研究研究着正好看到了“尤湘（？）”的标识，不由得挑了挑眉。 尤湘参加了《盲盒游戏》，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哪组才艺视频是尤湘，哪个直播间又属于尤湘，表面上还存在争议，实际上却并不存在争议——从他粉丝刷热度砸礼物的架势看，那个直播一点也不敬业的375就是尤湘；匿名才艺视频中，表面展示精致有格调的生活实则炫富的也是尤湘。 而像尤湘这样虽然没有揭露真实身份，但自带粉丝大家基本默认真实身份的，在剩余的直播间和匿名才艺视频热度排名均位于前100的选手中并不罕见，甚至于他们的人数比乔云忻这种真没人认识的还要多。 早在节目正式开始之前，各个论坛就这种情况算不算违规讨论得沸沸扬扬，最终还是官方出了说明：不刻意引导、不暴露独有特征就不算，如果争议较大，官方会邀请观众共同审查，判定是否违规。 官方没有明确反对，自然就有人走钢丝。 乔云忻对此并不在意，因为这么做优点明显，缺点也明显——优点是自带热度，缺点是这个节目的噱头本来就是开盲盒，你一开始都把盒子里装的东西亮了出来，怎么能享受到开盲盒的热度加成？ 事实也确实如他预料得那样，除了尤湘的排名靠前，其他人的排名基本在50到100的区间，还有两个下次更新就会被淘汰的。 “大家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也是个大名人，大家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种？”乔云忻看着看着，突发奇想问道。 公屏冒出一排省略号，还有人直接问道：【你能这么说，不就说明你不是吗？】 乔云忻“啊”了一声，心想也是，淡定地假装自己没问过这个蠢问题。 他把该更新的更新了，更新完重新回到直播间，把扬声器开了。 区间关联直播好多次了，没什么新意，还是回去直播折磨1277……啊不是，指导1277吧！比较有意思一点。 . 在乔云忻看来，这次的区间关联更新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缩小了一点范围而已，但事实上，这次的区间关联更新和之前的全不是一回事——随着这次的更新，这个节目正式进入了大规模推送、宣传阶段，节目组和选手齐齐发力，将关注度推上了新的高峰。 而其中最惹人关注的，毫无疑问就是之前出圈的神秘天才，加上确认尤湘参加这个节目，网络上直接出现了“真假少爷？”的热门话题。 乔云忻看到的时候被水呛到，咳了个惊天动地。 真假贵公子就真假贵公子，真假少爷是什么鬼啊！ 怎么越看越像在内涵他呢？ 如果真的是尤湘买来内涵他的也就算了，怕就怕是别人买来内涵尤湘的，然后尤湘把账算在自己头上…… 可惜这世上，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乔云忻一登录国内最大的社交平台，点进尤湘的主页，就看到他新发了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配了截图，截图是他看到的带了“真假少爷”字样的文章网页，配字是【呵】。 评论区都是他的粉丝在亲亲抱抱举高高，让他不要气坏身体，顺便大骂自己无耻。 乔云忻又看了眼专属社区，里面的吃瓜路人倒是没有都觉得这通稿是自己买的。 有人怀疑是尤湘在自导自演，有人怀疑是节目组炒作，也有人怀疑是尤湘的对家下的手。 【以往尤湘仗着家世和小提琴天才的身份踩遍娱乐圈，各家敢怒不敢言，现在来了个别的方面不说，但在小提琴领域真的能碾压他的天才，各家不趁机落井下石，都对不起他们以前受的气！】 【我也觉得像他对家买的，又能出气，又能把自己藏起来。】 【可这样的话那个神秘天才太可怜了吧？】 【没关系的吧？尤湘又没那个人的资料，就算有，难道尤湘还能买凶杀人吗？】 …… 乔云忻看着，默默把他们的讨论截图，连同尤湘发的内容一并发给了谢迁铎。 谢迁铎回了一排省略号，末了发了条语音回来：“我觉得我们忽略了一件事……” 对，我们忽略了一件事。乔云忻的心情万分复杂。 彭桓会考虑后果，会因为他们的烟雾弹迟疑，不确定要不要动手，但尤湘不会。他没有脑子，只要一上头，再一拿到自己的位置信息…… “你说这通稿真的是尤湘对家买的吗？我怎么觉得是彭桓买的？”乔云忻忍了会，到底还是没忍住，向谢迁铎吐槽道。 谢迁铎再一次回了一排省略号：“要不你先写封遗书吧！我怕你现在不写就来不及了……” 第22章 对于彭桓，乔云忻有信心：这只狐狸虽然年轻，但确实是只老狐狸。 对于尤湘，乔云忻也有信心：这个人表面上有脑子，实际上并没有。 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两天乔云忻始终无法放松下来——没上直播的时候放松不下来，上了直播也放松不下来。 不过正因为放松不下来，他的表现毫无破绽，无论是指导1277写小说的时候，还是和1277研究怎么写剧本的时候。 “从我们的统计中可以看出，随着时间的推移，观众对于剧本内容的喜好是有变化的。”因为有之前研究怎么写小说的经历，研究剧本的过程中，乔云忻相当的得心应手。 1277也很得心应手，不过…… “既然你研究写小说的第一步是了解读者的喜好，为什么你教我写小说的时候没有这个环节？” 乔云忻无辜极了：“因为我已经收集够资料了啊！所以我直接告诉了你读者喜欢什么，帮你省去了这个步骤，你觉得不好吗？” 【不要听，是狡辩。】 【让一个擅长指导别人写论文的人，直接写天马行空的小说，顺便抓掉一大把头发，不比让一个擅长指导别人写论文的人收集数据来得有节目效果吗？】 【已截屏发到隔壁，不用谢。】 “喂喂喂！”乔云忻哭笑不得，“你们是我的观众还是他的观众？” 【我们当然是你的观众啊，不然我们能那么缺德吗？】 【我们当然是你的观众啊，不然我们能那么缺德吗？】 …… 乔云忻“噫”了一声，假装没有看到。 不过他假装没有看到，1277却不可能进行这个假装，阴恻恻地出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对我那么好，我也得做出相应的回报，对吧？” 乔云忻直觉不好，试图挣扎一下，但在直播间观众一边倒地对1277的支持下，他还是屈服了——他按照对方教的，开始修改自己的文档，力求把它改得像机器人写的一样整洁。 这让抓头发的人瞬间变成了他。 他本来就不是这块料啊！他是搞艺术的！搞艺术的！ 偏偏他不能说，人生啊…… 乔云忻正痛苦着，被他调成了静音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他顺手点开界面，瞳孔就是一缩。 界面上是两小段偷拍的视频，以及附有偷拍点位的地图。 第一小段拍摄于室内，是尤湘对于一个人的叮嘱；第二小段拍摄于室外，是那个人上车，随后两辆车出发，消失在夜色里。 【现在撤离，还来得及。】谢迁铎打字道。 第20章 乔云忻闭了下眼，看了下正在进行的直播：【来不及了。】 如果是在直播开始前，确认这里没有被监控，他确实可以离开；如果是在直播结束后，顶着夜色，他同样可以如此。 但偏偏他在直播。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绑架的时间，但尤湘选了，幕后黑手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彭桓不可能不在周围安排人的。】乔云忻又回了一条。 谢迁铎沉默，不是无言以对，而是默认。 好一会他才发了新消息过来，问他想怎么办。 乔云忻无声地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按照之前说的，等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报警，然后赌命。】 他一直都相信警方，不然也不可能把这当成退路，但自始至终，最大的问题都是：他并不是季沧溟的谁。 季沧溟父母活着，而且确实是清白的；家人活着，绝大多数也是清白的。即使警方相信了他毫无证据的说辞，也不可能长期瞒着他家人、长期瞒着外界。 【再等等吧，说不定尤湘做的只是假动作，为的就是引我们异动。】 乔云忻按下了发送键，却没有一秒相信过自己的说辞。 彭桓或许会做假动作，但尤湘不会，因为尤湘就没那个脑子。 真可惜……乔云忻无声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提前收集尤湘派人蹲守跟踪他的证据，这样他也能显得没那么像犯罪嫌疑人…… 这声叹息结束，乔云忻收拾精神继续直播，假装刚才只是走开喝了口水。 他继续学习怎么改文档，一边改一边和1277讨价还价。 “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没有直播效果吗？” “我跟你讲，直播呢，主打一个抑扬顿挫，长时间干一件无聊的事，观众会觉得没意思的！” “你不要听他们的嘴硬发言，他们都是骗你的！这世上最深情的是粉丝，最薄情的也是粉丝！” …… 乔云忻一通洗脑，1277不为所动，这让他再次长吁短叹起来。 公屏看热闹看得很开心，乔云忻也很配合，“崩溃痛苦”地修改着资料，但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视线却时不时落在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是他和谢迁铎的聊天界面，后者隔段时间就发几张新的图片，有时候是照片，有时候只有单纯的地图。 乔云忻掐着时间点，飞快打字道：【这消息哪来的？雇的特工？谢医生，你都能雇特工了，就不能在附近安排人手吗？】 【你觉得找人蹲点拍照和找人卖命是一个价格吗？你觉得我昭告天下“快来啊，季沧溟在这里啊！”之后，我能给得起比彭桓更高的价格让我雇的人不反水吗？】 那必须不能。乔云忻心里想着。所以他也只是说说。 【还有，这钱记你账上。】 【？？？】乔云忻回了好几个问号，甚至如果不是打字需要时间，他可以回复无数个问号。 不是，这账怎么就算他头上了？这也不是他要求雇的人啊！ 【小云忻，你快点做决定，报警吧！你那边不方便报我这里报。】 谢迁铎实在没心情很他插科打诨，过了几秒，就发来了这条消息。 乔云忻看着这行字，狠狠闭了下眼。 他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收到那条意味不明的短信的时候，他想起自己听到雇佣的救援团队汇报，说海上根本没有人搜救的时候，他想起自己得知季家把救援人员提前撤离的时候…… 【再等等。】乔云忻最终还是回了这三个字。 万一呢？万一尤湘的父母发现他的动作，把他大骂一顿把人撤回呢？万一彭桓怕尤湘暴露自己被牵连，事到临头阻止对方继续动作呢？万一…… 乔云忻的精神绷到了极致，声音里却不露分毫，依然和观众以及1277插科打诨。 “我还是觉得做事要循序渐进，比如我觉得今天的学习量就差不多了。” “你们也太薄情了，你们以前不是说最喜欢我身上普通人的部分吗？怎么现在又想把我变成1277那种精英呢？” “1277我跟你讲，你这么睚眦必报、固执己见，闯娱乐圈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乔云忻正说着，谢迁铎的最新一条消息已经发了过来。 根据最新的那条消息，那两辆车已经在和别墅区的门卫交涉，即将抵达这栋别墅附近。 【报警吧！】谢迁铎再一次写道。 乔云忻看着照片，又看着公屏上一条又一条的内容，耳边还回响着1277“没事，我进娱乐圈后会改的”的声音。 他感觉所有信息都进入了他的脑海里，又感觉所有信息都没有进入。 他分不清心里是乱麻还是清明，只是看到谢迁铎再一次发来的【你再不做出决定，我就替你报警了】，一咬牙，调到了拨号界面，准备当着直播间所有人的面把这个报警电话打出去。 然而就在他按到第二个数字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似乎有点响动，随后，一道沙哑的、有些找不准音调的声音就这么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那个人是谁？” “你最近……都在和他聊天吗？” 第23章 房间突然变得静悄悄的，连公屏也变得静悄悄的。 所有人都被这一道声音搞得愣在了当场。 乔云忻更是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有些僵硬地、像生锈的机器一样咔、咔地回过头，正看到本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在对着旁边的设备说话。 那是谢迁铎为他的财神爷们“贴心”准备的，以免对方醒来因为无法发出太大的声音而喊不到人享受不到服务，结果正好被季沧溟利用了。 “看我干什么？没想到我会发现吗？” 这句话的尾音落下，乔云忻终于对上了季沧溟的视线。 和以前一样，那双眼睛分外的冷静，就像没有什么能让他无措，但也和以前一样，那双眼睛看自己的时候温和地闪着光，就像自己是什么稀世珍宝。 不、不对，后半部分好像不太一样…… 乔云忻终于回过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把收音设备关了，接连撞了几下才到了病床边。 他想说什么，却因为太多话想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看向了手机：“我问问谢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 只是还不等他问话，谢迁铎的消息已经先发过来了。 乔云忻感觉自己的大脑又当了一下机，倒是季沧溟又说话了：“你的小提琴……” “不准说小提琴！”乔云忻炸了一下毛，结果一抬眼，正看到季沧溟眼里是难得的笑意，哪里不知道对方是故意逗自己。 他很想摆出一张冷酷无情的脸，然而别说冷酷无情了，他连冷硬一点都做不出，和季沧溟说话的声音都轻轻的，生怕牵动了对方或许并不存在的暗伤：“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季沧溟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看乔云忻这个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是看着对方，声音沙哑但清晰地回道：“我没事。” 乔云忻感觉自己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的鼻子有点酸，眼睛也好像有些不太舒服。 他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好一会，才用那带了些鼻音的嗓音色厉内荏地说道：“还睁着眼睛干什么？你嫌自己好得太快吗！” 季沧溟被他说得更想笑了，不过强撑着醒过来的身体到底还是不太给力，精力不济的状况有点明显。 他看着和一个多月前比明显瘦了一圈的人，想着自己昏迷时听到的那些碎碎念，在重新陷入黑暗之前，万分郑重地开了口，就像在说什么承诺：“没事了。” 乔云忻一怔，再回神时，季沧溟已经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 看着这个苍白的、憔悴的、一点也没有威慑力的季沧溟，乔云忻到底还是一边假装看天花板，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了把对方的脸。 装什么靠谱的大董事长！明明现在就是一只纸老虎，哼！ 只是嫌弃归嫌弃，乔云忻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春光满面，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的情绪。 所以他也没勉强自己，回直播间留下【我老婆吃醋了，今天先不直播了，哄老婆去了】，便光明正大地下播了。 下播后他绕着病床转了一圈，又绕着设备转了两圈，发现实在看不懂这些东西，干脆拿起小提琴，拉起了季沧溟最喜欢的曲子。 哼，他在这种时候选择这首曲子只是为了把这个家伙气死，才不是为了让对方好受一点呢！ 绝对不是！ . 一个小时后，谢迁铎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他的脸上看不太出情绪，但他声音里，却完全无法掩饰他的兴奋：“医学奇迹！还是给我撞上了一个医学奇迹！” 乔云忻听着这话，怀疑谢迁铎很想把季沧溟的大脑解剖开来，研究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1章 这让他不由得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结果谢迁铎已然递了一把手术刀给他：“来来来，和我一起解剖看看啊！” 乔云忻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疑心自己是直播着直播着睡着了，季沧溟醒过来是一场梦，现在发生的也是一场梦。 不过当他看到谢迁铎对自己挤眉弄眼，又看到谢迁铎示意自己看季沧溟，终于反应过来季沧溟应该是又醒了。 经过一个小时的回魂，乔云忻的心情终于冷静了许多，现在看谢迁铎的表情，哪里不知道季沧溟已经没有大事，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也跟着阴恻恻地说道：“好啊，让我看看他脑子里装了些什么，给我搞出那么大的事来……” 听到这里，季沧溟终于无奈地再一次睁开了眼。 他看向乔云忻，眼神比刚才更加温柔，也更加璀璨：“对不起……” “对不起也没用！”乔云忻虚张声势道。 但他这个虚张声势得过于明显了，声音又有点沙哑不说，连刀都放了下来，看得谢迁铎恨铁不成钢。 “你就这样原谅他了？你的账呢？！” 乔云忻也很恨铁不成钢，但没用啊！只要一看到季沧溟还躺在那，明明很难受还那么认真地和自己说话，他就狠不下心。 “再等等……等他好了再算账也来得及……” 而季沧溟也相当的配合：“嗯，到时候你想怎么算账都行。” 谢迁铎就这么眼睁睁地乔云忻投向敌人的阵营，感觉自己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车底。 但想到季沧溟刚才对乔云忻的承诺，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再在车里待会：“那我的账……” “你需要我和你算一算你敲诈他的账吗？”对于谢迁铎，季沧溟完全没有那么好的语气，甚至冷笑了一声，“谢迁铎，需要我提醒你，你的设备、你这栋别墅，都有我的投资吗？” 乔云忻目瞪口呆，看谢迁铎的眼神都像看着一个抢劫犯。 谢迁铎心想什么玩意，当即辩驳道：“是我要敲诈他吗？！是他自己死活要把钱给我的！” “你不会照实说？你不还是想敲诈他吗？！” “就是！”有人撑腰，乔云忻也理直气壮了起来，“你早说这些，我能不相信你吗？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谢迁铎被围殴，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威胁季沧溟把他治死，后者已然开口说道：“尾款我来给，其他花销我也给，这次发现还缺什么器材之后也报给我。” 谢迁铎当即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变脸：“好的哦亲，你们继续拿我培养感情，我没意见的哦亲。” 乔云忻完全无法理解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败家的人，并且拒绝承认自己这么想是因为吃醋。 不曾想季沧溟再一次看向了他，有些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无法言说的柔软：“其实……我拟了遗嘱的。” 季沧溟说完，报了个手机号码，示意乔云忻打过去，很快，对面往乔云忻的邮箱发了份遗嘱。 完全无法压抑自己好奇心的谢迁铎凑上前去看，实在没忍住说了声“靠”。 谢迁铎尚且如此，何况乔云忻本人。 他看着上面的分配额度，沉默半晌，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早说的话！我这段时间还需要过成这样？！ 季沧溟还是很有自己的逻辑的：“艺术家不能谈钱……” 谢迁铎觉得自己可以再争取一下：“那你把钱给我啊，我可以谈！” “但艺术家不能没钱。”季沧溟没有理他，只是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了。 乔云忻本来很想和这个家伙算账，但他稍稍算了下根据遗嘱季沧溟留给自己的遗产…… 算了，没事了，他觉得原谅这个人也不是不行…… “不过你的选择确实是最正确的，”虽然乔云忻没有生气，但季沧溟还是很认真地解释了，“毕竟你是最大的遗产受益人。” 季沧溟没有详细解释，但乔云忻一下就明白了。 最大的遗产受益人，也是最大的嫌疑人，哪怕很快能查清真相，这个过程也不能保证季沧溟不会再出事。 乔云忻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亮了，是彻彻底底放下所有心事的明亮。 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一定要找季沧溟算账的，毕竟这遗产，咳咳……没有人看到那么一笔钱会不原谅世界的，没有！ 季沧溟彻底把人哄好了，才略微正色，简要说起了下一步的打算。 乔云忻觉得现在什么都可以，谢迁铎虽然幽怨，但也只是幽怨，没有什么情绪。 很快，方案确定，谢迁铎也彻底完成了检查，宣布道：“好！他脑子没事，可以都听他的！” 第24章 季沧溟没死的消息可以说传出去了，也可以说没有。 彭桓是自己辨别出来的，他在乔云忻的直播间听到那道声音，神色瞬间变了，第一时间把人撤了回来。 尤湘是被自己的父亲破口大骂后知道的，而他的父亲，则是被谢迁铎告知的——他突然接到了谢迁铎的电话，突然知道了季沧溟没死，突然又知道了自己的小儿子掺和进了季沧溟的布局里。听到谢迁铎笑着问他“尤董，您哪边的啊？”尤昉出了一身冷汗，当即把尤湘大骂了一顿，问他是不是蠢，上赶着给幕后黑手和彭桓当替死鬼。 除了他们，并没有、或者说暂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季沧溟是名人，却不是大众连他什么声音都一清二楚的名人，更不是声音沙哑没有候选名单还能辨别出来的名人，当时直播间观众众多，但没有一个往季沧溟身上想，所有人想的都是——404居然真的有一个老婆！而且整件事似乎别有内情！ 于是这本来应该在其他领域掀起轩然大波的事情，一时间只在《盲盒游戏》的专属社区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在分析这个老婆是真是假，他言语间表现出来的对直播的不知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怎么一回事，404有男对象是真的，但对方生病自己赚钱救他什么的是假的呗！】 【我看不像，404那老婆的声音确实是病人的声音，就是他的话听着怪怪的。】 【难道他老婆不知道他在筹钱？】 【那他老婆不会以为1277是小三吧？不要啊！这样的话404也太冤了吧！给老婆筹钱治病还被老婆误会。】 …… 社区里怎么猜的都有，不管是觉得乔云忻在炒作的，还是觉得当时确实发生了意外的，所有关注这个节目又得知这件事的人，都对后续的发展充满了好奇。 于是第二天乔云忻惯常上线的时间即将来临的时候，他的直播间又一次创下了历史新高，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待着昨天事件的后续。 乔云忻点进自己直播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公屏热烈地讨论着关于“404老婆”的一百零八种可能，让他不由得扭头，看向了病床上的季沧溟：“我觉得你也挺适合直播的。” 明明只是在昏迷中听到了只言片语，明明醒来不过一会的功夫，就用寥寥几句破解了难题，还瞬间引爆了他直播间的热度。 季沧溟笑道：“如果你高兴，过段时间我可以陪你直播几天。” 乔云忻想起之前直播间的呐喊，没有拒绝，反而问道：“露脸的可以吗？” “当然，”季沧溟回答得很干脆，“你能，我自然也能。” 乔云忻瞬间满意了，连声音都美滋滋的：“那就这样说好了！虽然很多人都只是看热闹，但也有不少人对我挺好的。” 那段时间他虽然不至于茫然无措，但心里总是不安定的，是直播间那些关心他、和他插科打诨的人给了他信心，哪怕她们未必是这个本意。 想到这里，乔云忻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更加确定。 他打开收音设备，向等候的众人说了句“晚上好”，然后开门见山进入了正题：“在今天的直播开始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乔云忻的语气很是郑重，原本因为他出现飞快跳动的公屏安静了些，显然不少人都在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关于我老婆……嗯，这件事很复杂，未来我可能会和大家解释一部分，但全部真相的话，可能没办法告诉你们，包括赚钱救他这件事也是同样。我今天和他商量过了，我们达成了一致意见——今天之前这个直播间收到的除广告外的所有打赏和礼物，我们会联系鲲鹏全部退回，如果你们的打赏单纯是给我的，和我老婆无关，那你们可以等收到退款后再打赏一遍，我不嫌弃。” 乔云忻这话一出，直播间直接炸了，公屏刷得飞起，他连一个字都看不清。 他正准备调整发言间隔，一个礼物特效已经炸了开来，连同送礼物的人的发言也飘在了公屏的最上面：【能更具体的解释一下吗？比如哪些是真的？】 乔云忻回头看了眼季沧溟，后者点了点头，他便再一次看向公屏，回道：“他出事了是真的，我之前为了救他把钱花完了也是真的，为了他参加这个节目也是真的。” 第22章 【好，我相信你，不用等钱退回来。】 比这句话更早一步出现的，是第二个礼物特效，之后是第三个。 【我自始至终，就是喜欢你们的感情，和你的态度^^】 乔云忻一怔，这才看清她的id——移动的民政局。 那是他印象最深的id之一，当初就是这个小姑娘给了他第一笔打赏。 乔云忻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开心的笑：“谢谢，我不会背刺你的。” 【！！！】对方怎么也没想到他还记得这句话，霎时间又是一个礼物砸过来。 乔云忻连忙说“够了”，让她冷静一点。 也是随着她的开头，陆陆续续有人砸了礼物，都是类似的发言。公屏在被他设置了十分钟的发言间隔后言论逐渐能看清了，其中一大部分……在质疑他炒作。 乔云忻很淡定：“随便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这些话也不是说给你们听的。” 公屏飘过几行【小努威武】，乔云忻回了声“谢谢”，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诚然，在季沧溟的计划里，自己的亮相绝对不该那么“简陋”，但季沧溟完全不敢对此点评什么，因为他本人就是导致自己没办法拥有一个完美起点的罪魁祸首。 既然已经亮相，那就不可能删除大众记忆重来，因此这一天，季沧溟分了小半天给他在海上遇到的“意外”和“意外”造成的烂摊子，分了大半天给自己听小提琴以及研究接下来该怎么办。 最终他们的共同想法就是：不能让普通观众的善心被辜负，哪怕“努力赚钱救老婆”并非谎言。 乔云忻放松也正是因此。 他向来是个和圣父没什么关系的人，不然不会在那群富二代面前演戏演得毫无负担，更不会很少搭理乔安念。 但这些人是一回事，普通观众是另一回事。 她们的生活未必不艰难，但她们还是心软想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情况紧急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还是要把她们的心软留给更需要的人。 乔云忻想赚钱，但不想利用别人的善心，现在这样约定把钱退了，把事情说了，那剩下的钱就是他的了！不需要还款，都是他的！ 想到这里，乔云忻雀跃起来，开始回答公屏上能回答的问题。 “我有没有和我老婆吵架？当然没有！他敢！要不是为了救他，我也不需要直播啊！” “之前说的事情还算不算数？算数的，我们今天还聊了，他答应之后和我一起直播！” “他感谢我了没有？那必须的啊！他说过了，以后唯我马首是瞻！” 【不信，吹牛。】 【不信，吹牛。】 …… “你们怎么能不信呢？你们……” “他说得是真的。”不等乔云忻辩驳，季沧溟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直播间安静了一会，随后是哪怕设置了发言间隔，也依然热闹的打招呼画面。 【666，老婆在呢！】 【什么老婆在呢！是404的老婆在呢？嗨，你好啊！】 【小努的媳妇晚上好！】 …… 乔云忻看她们那么热情，有些酸溜溜的：“别打招呼了，他没看呢，只是在一旁听到了。” 听到这句，众人瞬间安静了，也不凑热闹了，过了一会，才有人问道：【说起来，他居然就这么认了？承认是你的老婆？】 看到最新的这句话，乔云忻的酸溜溜一下顿住，整个人都愣了。 他没往这方面想哎？他平时说习惯了，白天和季沧溟详细解释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称呼哪里不对，但他没意识到，季沧溟好像也没什么反应？难道季沧溟没发现？ “他可能不在意……吧？”乔云忻不太确定地回道。 季沧溟一直在听他直播，听到这里，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不在意？” “没什么，”乔云忻不知道为什么，以非同寻常的反应飞速答道，“什么都没有，我和她们随便聊着玩呢！” 第25章 在季沧溟醒之前，乔云忻觉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对方醒过来，只要对方醒过来，现在遇到的问题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结果季沧溟是醒了，之前的问题也确实解决了，不曾想新的问题又冒出来了——比如被观众一提醒，他再看到“老婆”这个词，顿时哪哪都不对劲起来。 不应该啊！乔云忻在心里想着。自己是季沧溟最大的救命恩人，拿他开玩笑不是什么值得心虚的事，况且他和季沧溟的相处过程中从不在意措辞细节，怎么现在一看到直播间名字就心虚？ 不仅看到直播间名字心虚，把直播间名字改成“努力赚钱救老婆（已成功版）”后点进1277的直播间也心虚，听到对方问“昨天没事吧，你老婆应该没有误会？”之后，更是心虚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没道理啊！乔云忻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自己到底在心虚些什么？昨天季沧溟那两句，不纯粹是为了解决危机吗？ 他一边费解，一边偷偷回头看季沧溟，结果发现自己在这边心虚呢，那家伙倒好，又睡着了。 乔云忻瞬间磨起了牙，之前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嗖”地一声 ，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冷笑出声，但声音里多少还是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当、然、没、有、误、会、啊！” 乔云忻说得慢，回头得却很快，正好忽略了季沧溟唇边新泛起的笑意。 不过这笑意很浅，很快就消失了，过了一会，病床上的人连神色都更放松了些，似乎真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然而这些都不在乔云忻的关注里，他一想到自己万般忐忑地回头，换来的是已经睡着的季沧溟，就忍不住在内心疯狂扎季沧溟小人，末了还化悲愤为动力，专心致志地直播了一个晚上，直播下班，才稍稍冷静了些。 但也只是稍稍。 他冷哼一声，把手按上将分隔墙升起的开关，结果眉头皱了又松开，皱了又松开，到底还是没有按下去。 算了。乔云忻倨傲地收回手。自己是一个成熟的、大度的人，他不和季沧溟一般见识。 . 把所有的事情了结后，乔云忻这一觉睡得很是舒畅，醒来后甚至大发慈悲，“恩准”季沧溟点了几首曲子。 这几首他都录了下来，让季沧溟挑了最喜欢的，当做神秘天才最新的视频，传到了后台。 这回他没有给手打码，也没有给小提琴打码，倒不是想暴露什么，单纯是有些恶趣味地想，大家看到这个视频会有什么想法呢？又会不会把两个他联系在一起呢？ 如果他猜得没错，昨天的退款宣言发布之后，网络上应该会有不少人抨击他炒作，他们当中有些人是真心的，有些人是收了钱带风向的，但不管是哪种，恐怕都觉得他庸俗又低劣。 这样的一个人和拉小提琴的神秘天才…… 乔云忻承认，自己真的很想看热闹。 季沧溟看他神色飞扬、身后有恶魔尾巴晃啊晃的样子，完全藏不住眉眼间的笑意。 正在给他检查的谢迁铎“噫”了一声，正想调侃什么，不曾想季沧溟猜到他的想法，先一步说了：“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可爱，单纯，让人看着便感觉心里有花在开。 谢迁铎诚心诚意地回道：“不觉得，我觉得你滤镜有八百米。” 季沧溟颔首，却不是承认他的话：“确实，你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艺术细胞，不懂得欣赏美。” 谢迁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却也懒得和他争辩。 季沧溟乐得清净，视线继续跟着乔云忻飘：“我托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谢迁铎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给他：“我给你搞了个备忘录，上面是对小云忻讨论最多的平台软件的名称，你自己去搜。” 季沧溟道了声谢，直接就开机了。 乔云忻把匿名才艺视频上传完，回来就看到季沧溟在手机屏幕上运指如飞，不免有些好奇：“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新闻，”季沧溟的表情毫无破绽，甚至把手机递了过去，“这段时间落下了很多事情，我想了解一下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局势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乔云忻一听这些就脑壳疼，连看也没看手机，就这么敬谢不敏地溜走了。 他心想难怪人家能成为季董赚大钱，自己想半天也想不出怎么赚钱呢，这境界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乔云忻感慨完毕，继续专心致志地练琴，然后专心致志地等待最新一轮匿名视频的发布。 他想看热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热闹有什么好看的，但就是想看！ . 乔云忻很快如愿以偿了。 正如他预料得一样，新视频的变化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这当中有打码取消的功劳，也有新曲子曲风变化的功劳。 第23章 这首最新的曲子一改之前或是锋利或是内敛的风格，变得热烈而张扬，有如夏日初升的朝阳一般，光华灼灼，绚烂夺目，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刺眼，只会让人心生向往与好奇。 【答应我！这个神秘天才一定是要和曲子一样张扬且热烈的大美人好吗！别的我不依！】 【他不再打码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终于完成了查证，他的小提琴购买来源没问题？还是他想秀一下他的琴和手？】 【都没关系的吧！他给手和小提琴打码不是在指控之前吗？大家早就分析完了，而且这回的角度还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什么新东西都看不出。】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结合两件事的时间点，和当初认为404可能是神秘天才的原因……】 【！！！】 …… 乔云忻看着那一排排的感叹号，在内心“嘿呀”了一声。 是的，你们猜的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原因！而且从一开始，你们的推断就是对的！ 乔云忻很欢快地想着，并且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涉及暗示违规。 假作真时真亦假，如果他想暴露，他为什么要找1277他们合作？如果他不找他们合作，他们之前就已经被淘汰了。 况且每轮匿名才艺视频上传的时间足足有一周，谁说那个神秘天才一定是这两天才上传的呢？万一早上传了呢？ 乔云忻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时后更新区间关联，他的合作伙伴就捅了他一刀。 看着73和1277直播间上方毫无变化的“匿名才艺视频热度前100”，他震惊又迷茫，甚至还退出关闭又打开，确认不是自己的网络卡了。 “说好的努力提升热度呢？”乔云忻百思不得其解。 1277和他更熟悉一点，回答得也更坦诚一点：“是啊，我们是在努力提升直播间的热度啊，但匿名才艺视频的热度这种事，也不是想提升就能提升的……” 乔云忻试图再挣扎一下：“真的不是系统出问题了吗？” “没有吧！”1277看了眼匿名才艺视频的榜单，“而且最开始你说服我，靠的就是100名以外最不划算这条，毕竟进入前100的话，下一轮我就直接完成关联了，不需要等到很久以后，而如果我的直播间热度靠前，我又完成了关联，我反而有机会大幅增长热度。” 乔云忻听着他的分析，面无表情地鼓了鼓掌。 谋划很周全很缜密，如果能不背刺他，那就好了。 1277也知道自己不厚道，很认真地安慰道：“往好处想，这样的话，神秘天才的热度就主要是你和5021的了，而且对比5021，你是神秘天才的可能性更大点，获得的提升也更高点。” “谢谢，”乔云忻毫无起伏地说道，“然而我现在并不需要热度，我已经把老婆救回来了。” 乔云忻的声音很是生无可恋，细听还有一丝委屈。 霎时间以之前被他神来一笔打乱了计划的吃瓜群众为首，直播间公屏撒起花，仿佛举办庆典般的快乐，充斥着直播间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房间里，似乎也感染上了丝丝缕缕欢乐的气息。 嗯，房间里？乔云忻感觉有哪里不对，猛地一回头，视线所及却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有病床上的季沧溟在表情平静地刷着手机。 后者很是专注，过了一会才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乔云忻的视线。 怎么了？季沧溟用眼神问道，脑袋上的问号有点明显。 乔云忻默默回过头，心想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吧！ 季沧溟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怎么可能在用手机看自己的直播公屏呢？明显是在看新闻了解大事啊！ 第26章 虽然很多人不愿意承认，包括乔云忻本人也不愿意承认，但他们都不得不承认，神秘天才是404的概率真的很大。 【我不理解，404明显不想承认自己是神秘天才吧！如果他真的是神秘天才，为什么要上传指向性那么明显的新视频？】 【还能为什么，演戏呗！】 【你是说我们家小努既能屈能伸，又情深义重，又有出色的演技，还有卓绝的小提琴天赋是吗？虽然我觉得这个人设很离谱，但认下来也不是不行[太开心]。】 【我觉得纯粹是意外吧！如果不是73和1277突然出局，新视频过于明显的指向性反而会削弱404的可疑程度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乔云忻愤愤不平。自己怎么搬石头了，自己只是想看看热闹啊！之前一个月他什么都没干，满脑子都是赚钱、保证季沧溟的安全，现在好不容易有高个子顶着天了，还不允许他看热闹放松一下？虽然一不小心放松过头就是了…… “都怪你！”乔云忻决定把锅扣到季沧溟头上。 季沧溟刚和徐献通完电话就听到这么一句。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承认了：“你说得对，都怪我。” 乔云忻总觉得这个回答怪怪的，于是强调了一下：“本来就是你的责任，曲子是你选的！” 这么一强调，季沧溟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维持着自己往常平淡的表情，用听起来是承认错误而不是哄人的语气，再一次承认道：“好，我下次会考虑清楚的。” 乔云忻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然而四目相对，季沧溟的眼神真诚里带了点疑惑，怎么也看不出敷衍的成分。 他轻哼一声，总算勉为其难地放过了对方，自顾自地忧愁着。 因为73和1277直接出局，神秘天才的忠实簇拥们兴致高昂，再一次针对他和仅剩的直播画画的5021，进行了匿名才艺视频的筛选。 筛选的结果是，最可能属于5021的匿名才艺视频，除了高居热度榜榜首的小提琴，剩下的就是排名73的织围巾。 是的，没看错，是织围巾。 这位选手非常擅长织围巾，织出来的围巾不仅款式新颖，最重要的是，上面的图案繁杂且美丽。 乔云忻看着那位选手运指如飞，一会的功夫小半段围巾就此成型，赞叹之情难以言表。而且那位选手的双手灵巧也就灵巧吧，还很修长，和季沧溟的有点像，直接导致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往季沧溟的方向偷瞄。 如果某人也能试一下……哪怕织的毛巾丑了点，自己也不是不能戴出门的…… 不对，走神了。 乔云忻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重新收回了注意力。 确定了候选范围，5021的忠实粉丝也冒了出来。在高居热度榜榜首的小提琴和排名73的织围巾之间，她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织围巾！ 【多可爱啊！多像他的q版画啊！】 【我就喜欢这个风格！想亲！】 …… 乔云忻无法理解，乔云忻很是忧郁，令他更忧郁的是，5021的忠实粉丝们给出了相当充分的理由：【小五很安静的，又安静又害羞，完全不是神秘天才那种热烈张扬的风格。虽然我们也很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是大神啦！但总要结合实际不是？404就不同了，因为他和小五有合作所以我们围观过，他就是风风火火热烈张扬的性格，嬉笑怒骂都很鲜明的那种。】 我不是我没有，我一点也不风风火火！乔云忻在心里否认三连。 然而没有用，这理由一出，绝大多数人都被说服了，剩下的少数没被说服的，也不是不信，而是觉得六天后就能知道结果的事情，没有必要现在妄加揣测。 “哎……”乔云忻叹了口气。六天啊！六天后他就要掉马甲了，真忧伤…… 他本来计划得很好的，季沧溟已经醒了，他也没有了热度压力，可以在一个月内慢慢挽回自己的形象，现在好了，只剩下六天，他能挽回什么形象？ “果然还是你的错。”乔云忻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又把锅扣了过去。 不过这回他扣锅的目的不是算账，而是…… “既然是你的错，你得帮我想办法解决，对吧！” 季沧溟已经在第一次被扣锅的时候就不着痕迹地打开了这个节目的专属社区，一目十行地了解了最新情况。 他清楚乔云忻的性格，自然也清楚对方想让自己解决什么。 他看对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似乎自己不答应还准备继续算账，努力压下笑意，尽量平静地“嗯”了一声。 不管是不是我的错，只要是你希望我帮忙的事情，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以前会，现在更会。 . 一天的时间并不长，但足以让乔云忻从“嫌疑人”变成“犯人”，差的只剩那纸判决书，也足以让所有好奇神秘天才真面目的人都知道，那个名为“努力赚钱救老婆（已成功版）”的直播间，有极大的概率就是神秘天才的直播间。 第24章 乔云忻上线之前到社区看了一眼，据吃瓜路人的不完全统计，蹲守在自己直播间的有一开始打响神秘天才名号的主播不懂琴的阿七和她的导师，有数名在网络上活跃的知名音乐人士，有几家娱乐公司经纪部的总监，还有想和他谈合作的广告商…… 总之，人数很多，类型很广，如果这不是一个直播间而是一个会议厅，恐怕在乔云忻步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闪光灯亮瞎了眼。 然而就算这是直播间，乔云忻上线的时候，还是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吵到了。 他没有荼毒自己可怜的眼睛，而是第一时间设置了发言间隔，设置完才舒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公屏。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神秘天才真身”这一消息的热度，在他设置了极长的发言间隔后，礼物特效一个接一个地炸开，发言快到他以为这些礼物和公屏发言一样并不需要钱。 “你们觉得我看得清吗？”乔云忻叹了口气，在打招呼前，先来了半句开场白，“大家晚上好，我还有事想说明一下，就是关于我之后的直播。” 乔云忻知道只是说没有用，非常干脆地把直播间最小化，礼物提示音终于缓慢消失，房间也重归清净。 他没觉得尴尬，只是声音稍稍正经了点：“前天的时候我说过，之前收到的除广告外的所有打赏和礼物都全额退回，今天我主要是想交代一下之前和之后的广告收入怎么处理的问题。我准备在节目结束后成立一个基金会，将这些广告收入全部投入到基金会中，用于被拐卖遭到解救后，父母身亡、或者找不到父母的未成年的生活与教育保障上。” 这件事是季沧溟提出来的，听到的时候乔云忻愣了一下。 他想说就算没有被那对夫妇赶出家门，他也会自行离开，以免暴露；他想说这些年自己并不委屈，过得可潇洒了；他想说…… 但那么多想说的事情，他终究还是一句没说，千言万语到了后面，只变成了笑着的“好”。 虽然他不委屈，虽然他过得不算糟糕，但如果可以的话……他果然还是想离开乔家啊！从确认自己不是乔家孩子的时候，就离开那个地方。 “除此之外，正如我直播间名字写的那样，因为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原定目标，接下来我会变更我的直播内容。其中一半时间用于公益的学习与研究，一半时间用于接广告赚钱为接下来的基金会积攒原始资金。” 乔云忻说着，重新打开了直播间的界面，坦然直视着好的坏的所有的言论：“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不管你们怎么评价，我说出的话就是我最后的决定。好了，作为公益的首站，今天晚上，我将带领大家了解国内的濒危动物有哪些……” 这句话说完，乔云忻非常干脆地在鲲鹏平台的纪录片频道输入关键词，按回车，然后点开了弹出来的内容。 好怀念啊，他上一次看这个纪录片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吧？让他想想他上一次看到了哪里…… 第27章 自从放弃对赚钱的执着, 乔云忻的直播间就变得安静起来。 如果说他之前对公屏比较尖锐的话题还会多少看一眼，偶尔不甚在意地回应一两句的话，现在他就是完全不在意他们说些什么，只挑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回了。 “他病好之后我们是什么相处模式？就和之前一样的相处模式啊！” “他有没有报恩？还没有哦！大家要记得帮我监督他！未来也要时刻提醒这个人,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怎么时刻监督？他不是会露脸吗？到时候大家记住这张脸就好！” “节目结束后我有什么计划？应该是退圈吧！具体还没想好。” 乔云忻回答完最新的那个问题, 看公屏哀嚎一片, 忍不住乐了：“其实他好了之后, 我就想退赛来着……” 乔云忻说着，语气里难掩憧憬：“退赛被老婆养, 这生活多美好啊！” 这话一出, 公屏上瞬间哀嚎一片。 【不行！我们不允许！】 【你还没露脸呢, 禁止退赛啊！】 【还有你老婆也是，说好的把老婆给我们看看呢！】 …… 因为公屏上的哀嚎过于显眼, 乔云忻没有发现自那天心虚后自己尽量回避的“老婆”的称呼, 又被他不经意说了出来, 也没有发现他那句话说出来后, 某个本应认真处理工作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只是哭笑不得地安抚着众人, 语气很是无奈：“我这不是想想嘛？也没退赛啊！” 【想想也不行啊！】 【这圈是非退不可吗？你就不能直接出道吗？像尤湘那样！】 ……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乔云忻在心里啧了一声, 那个人也被众人无实物表演地从公屏上拖了下去。 之前他的直播间并没有关于尤湘的禁忌, 众人随意讨论, 一点也不觉得这个话题有哪里不对。 但自从他基本被确认为神秘天才, “尤湘”这个词就在众人的刻意控制下从他的直播间消失了。 无论是最开始的鸠占鹊巢与叫板，还是后来的“真假少爷”纷争，神秘天才与尤湘的冲突，几乎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事情。 其实不是冲突来着。乔云忻看有人孜孜不倦地问, 之后有人迫于无奈解释前因后果，在心里感慨着。是故意伤害或者故意杀人中止，甚至没有中止，只是暂时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乔云忻心如明镜，却并不担忧。 之前是季沧溟还昏迷着，他投鼠忌器，现在……他还怕对方不成？ 乔云忻敛目，再抬眸时，已经隐去了眼中的利芒。 他又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宣布中场休息结束，公益学习要再次开场了。 霎时间公屏的发言有如退潮时分的海水一般，消失得非常迅速，看得乔云忻很有些遗憾：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看小动物呢？小动物多好可爱啊！生存就是生存，死亡就是死亡，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更不会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捅同类一刀。 . 两个宣言之后的乔云忻，充分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做我行我素。 他可以至俗，为了赚钱接广告玩游戏，并且因为玩不过悲痛欲绝；他也可以至雅，向观众介绍冷门但花费了很多心思拍摄的纪录片，直接将纪录片播放量翻了一番。 这让指责他沽名钓誉的人越来越多，也让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并且后者能完美反驳前者提出的任何问题。 【他沽名钓誉？他怎么沽名钓誉了？不在乎外界对自己的评价接广告就为了捐出去帮助小孩子的沽名钓誉吗？】 【我看了他早期的直播，404从一开始就没有靠卖惨赚过钱吧？即使如此，在事情解决后，他还是为了避免存在有人确实是为了帮他救老婆才给他打赏的情况，不作细分一口气把全部打赏都退了，这样的人哪里俗了？】 【在我眼里神秘天才就应该是这样的人，天高地阔，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庸俗也好，高雅也好，都抵不过他喜欢。】 【悠着点，小心5021才是神秘天才，404不是，到时候你们说过的话都得一句句吞回去。】 【行啊，那来打赌呗！今晚就是万众瞩目又一次区间关联更新时间，如果404是神秘天才，你捐一万块给最近的福利院，如果404不是神秘天才，我捐一万块给最近的福利院，这栋楼所有人都是见证，敢不敢赌？】 …… 乔云忻没有看社区，更不知道热门讨论楼里发生的纷争，但他知道有很多人在等今晚的区间关联更新，就连谢迁铎，都揶揄着问他“紧不紧张”。 他理所当然地回了“不紧张”，但是…… “好吧，我确实有点紧张。”等谢迁铎离开后，对着季沧溟，乔云忻还是说了实话。 几天下来，季沧溟已经能够自己行动，他们也从地下室搬到了二楼的豪华客房，进入到了“分居”模式。 只是这个“分居”也只是睡觉的时候，绝大部分时候，两个人还是待在一个房间，各做各的事。 因此说自己紧张的时候，乔云忻甚至不需要走到隔壁的房间，只需要抬起头看向季沧溟，就可以坦白自己的情绪。 季沧溟看眼前的人说话的时候，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摸着那把小提琴，心里又酸又软。 但他没有走过去，更没有坐到乔云忻的身边，他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隔着不算远但也绝对不算近的距离，很温和地问道：“为什么？因为这是你第一次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在人前吗？” 乔云忻一怔，继而笑了起来，应道：“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在人前。” 以前的他是不学无术的乔家大少爷，除了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就只会吃喝玩乐。 虽然真相并非如此，但每次离开季沧溟一个人回到乔家，亦或者一个人置身于那些富二代中间，他总有会有那么一些时候，觉得外人眼中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触手可及的只有一片虚无。 第25章 所以他很习惯刚开始直播的时候外界对自己的印象——装傻卖乖、哗众取宠、没有太大的能耐……那些轻视的评价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自在，反而喜欢他的人对他由衷的称赞会让他有一点点的压力，而现在…… 这是一条他没有走过的路，他有点紧张。 季沧溟轻舒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走到乔云忻身边的冲动。 他只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在我原本的计划里，你应该有个更盛大的舞台，更完美的开场，你会在出现在世人眼中的那一刻就惊艳他们，成为所有灯光交汇的中心。 “那是我心里属于你的位置，没有配不配得上之说，这个位置就是属于你的。” 季沧溟的眼神专注而郑重，乔云忻感觉心跳加快了一点，但随着那始终不变的坚定的眼神，他的心跳又一点点恢复了正常。 他长舒了一口气，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手也不再无意识地摸着小提琴，而是低下头看着小提琴，很爱怜地轻抚了一下：“我知道了。” 他不是去展示什么，也不是去证明什么，他只是去取回属于自己的赞誉而已。 那些一个月多前就已经存在的东西。 所以……没什么好紧张的。 . 因为做足了准备，乔云忻直播的时候，无论音调音量，还是语速语气，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区间关联更新时间进入倒计时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和往常一样带着三分看热闹的笑意，顺利把直播间的观众搞紧张了。 【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404这毫无变化的语气，我害怕！】 【就不能往好点想吗？这说明小努有大将之风！从容不迫！】 【虽然我也是粉，但是，呃，小努和大将之风这四个字有关系吗？】 …… “怎么没关系呢？”乔云忻很愉悦地接话道，“我就是很有大将之风，从容不迫！” 【我本来不害怕的，现在害怕了。】 【我现在改押5021是神秘天才还来得及吗？】 【理性讨论，我是神秘天才的粉，已经接受了404是神秘天才的设定，如果他不是，我该怎么排解？】 …… 乔云忻心想别担心，不需要你们排解，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时间，开始倒计时。 “十。” “九。” “八。” “七。” …… 他不念还好，他越念，直播间就越紧张。 看到公屏的哀嚎，乔云忻声音的笑意变浓，但倒数却没有停下。 “三。” “二。” “一。” “零。” 乔云忻倒数完，非常干脆按下地f5，刷新了界面。 他看着自己直播间后面跟着的数字跳了一下，从“匿名才艺视频热度前80”变成了“匿名才艺视频热度前70”，而5021直播间后面跟着的数字一动不动，笑着把剩下的最后一句话说了：“surprise！大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28章 随着倒数二个人候选人正式出局, 乔云忻和神秘天才之间正式划上了等号。 乔云忻的直播间直接被礼物刷屏，一个接一个的特效亮起，就像盛放的烟花一样。 当中有一个最华丽的特效接连闪了九十九下，直接把其他人从惊叹闪成震撼, 公屏刷起一排又一排的【6】。 乔云忻看着那个名为“幕后投资人”的id, 低头笑了起来。 虽然不是你想给我的舞台, 但你还是想当背后的资助人吗？这个执念也太强了吧！ 乔云忻想着, 笑容更灿烂了些。 他没有说谢谢，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 看完来句“烟花很好看”, 就这么跳过了这个榜首。 而这个榜首也没说什么, 送完礼物直接下线，看得众人一头雾水, 只能猜测是哪个有钱的小提琴爱好者。 怎么不算呢？乔云忻看着“有钱的小提亲爱好者”几个字, 唇角勾起, 眉眼也弯弯的。就是这个爱好者的水平……嗯……有点不可说、不可说。 乔云忻越想越乐, 嘴角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直播间的观众被这么一打岔，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 因神秘天才而来的新观众自然欢欣鼓舞, 而直播间的老观众却有点怅然若失。 【虽然没有哪里不同，但感觉好像哪里都不同了。】 【以后小努不是我们的小努了吧？】 …… “哪里不同了？”礼物特效慢下来后, 乔云忻便专注看着公屏, 一眼就瞄到了她们的遗憾, “大家是怀念哪个直播内容吗？直播看热闹？直播写小说？还是直播怎么赚钱？” 【能不能来个人把404禁言了, 说好的高贵冷艳的神秘天才呢？不要刚掉马就崩人设啊！】 【一想到匿名才艺视频初发布的时候，我打遍天下无敌手，把所有说神秘天才可能表里不一、不会人如其琴的人都打趴了，结果现在……我想点根烟静静。】 【谢谢你们, 突然调理好了。】 【调理好了加一，看你们比我们郁闷，我们就放心了。】 …… 乔云忻看着直播间老观众的缺德，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嗯……确实是他的忠实观众，这顽强的精神！这随遇而安的劲头！就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之前的倒数和“惊喜”算是擦边，现在再说，显然就是违规了，他并不想出这个违约金…… 然而他不想是一回事，看他不顺眼的人举报是另一回事。 后者的数量并不少，哪怕官方定性不算违规也不信服，不得已，官方启动了大众投票，然后……举报人顺利被大众碾压了。 《盲盒游戏》的赛制本来就是为了娱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硬是装傻撇清关系没有丝毫的意义。 况且乔云忻说什么了？他什么都没说！作为一个普通选手，他不能直播倒数吗？他看到自己的关联区间再一次变化不能觉得惊喜吗？明明什么都没聊却还要举报，惯得他们！ 这些观众越是投票辩驳，越是愤愤不平。 他们之前觉得乔云忻太谨慎了，他被发现是神秘天才和他本人的明示暗示没有丝毫关系，明明是他们这些英明神武的吃瓜群众群策群力的结果。 局面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聊聊本体相关的话题怎么了？有必要浪费这个时间再等大半个月吗？可现在看来，不是乔云忻太谨慎，是他们太大意，大意到低估了一些人的嫉妒。 是的，嫉妒。 虽然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着规则，但只能哄哄不混娱乐圈的真路人，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在娱乐论坛社区活跃的人来说，这些人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利益相关，无论是参加这个节目的其他选手，还是娱乐圈可能和乔云忻撞型的人，都可能是这个行为的背后推动者。 【感觉这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把感觉去掉，这肯定只是开始。】 【但404的真实身份还没揭露吧？没有揭露就发现不了黑料，怎么对他下手？】 【没有揭露不代表没有人知道，现在不下手不代表不能提前准备，等着看呗！我觉得后续肯定会有动作的。】 …… “后续有动作”的判断让乔云忻的粉丝很是紧张，然而她们等啊等，并没有等到所谓的后续，倒是另一个圈子有传言冒出了头。 那则传言牵扯到一个多月前出事的季沧溟以及网络上窜出过一簇火花的乔家假少爷乔云忻，细究起来…… 【小努，你还直播过呢！直播过吃乔云忻的瓜。】 乔云忻看着这则发言，心情很是复杂。 他为什么总是能在自己的直播间看到自己的其他马甲，以前是，现在也是。 而且因为这些马甲早晚会掉，他也不能胡乱接话，只能含糊道：“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怎么了吗？” 【他好像和季沧溟有点关系，就是一个多月前出事的季沧溟。】 【等等，虽然我今天也在吃这个瓜没错，但为什么这个瓜会出现在小努的直播间？】 【新来的吧？404以前就给我们直播吃瓜啊！他当初为了赚钱什么热度高就直播什么，乔云忻的事他也给我们直播过。】 …… 我不是我没有！乔云忻感觉自己冤枉极了。他没想直播这个啊！那天纯粹是猝不及防看到自己愣住了而已，他不是故意的！ 只是喊冤归喊冤，看到又是自己又是季沧溟的，他到底还是没忍住点开了那个观众发出来的网页链接，又一次看起了自己的热闹。 链接的另一头是某个娱乐论坛的讨论楼，讨论的是一则江湖传言，在这则江湖传言里，自己是季沧溟包养的小情人，在季沧溟出事后试图进入娱乐圈另攀高枝。 整则江湖传言绘声绘色地叙述了自己和季沧溟的不正当关系，并对自己和季沧溟进行了详细的点评。 第26章 对于自己，评价主要是谗言献媚、以色侍人，对于季沧溟，评价主要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说不定出事也和美色有关。 乔云忻看得实在没忍住连“啧”三声，就差发出“咦惹”的声音。 这江湖传言刺激是挺刺激的，但它和真相有哪怕半毛钱的关系吗？ 【总觉得这个传言比起传言，更像狗血三流小说。】 【逝者为大，这么编排逝者不好吧？】 …… 乔云忻正准备喝水，结果一眼就看到“逝者为大”几个字，心想好险只是准备喝，没有真的喝，不然自己又要掉马了。 他心有戚戚然，把杯子放远了一点，这才放心出神，思索起这个传言的事。 从季沧溟清醒以来，陆续有人知道了他还活着的消息。 最初是彭桓和尤家父子，他们因为得罪了季沧溟，并没有把他活着的消息传扬出去，为的就是挑唆更多的人趁着“季沧溟已死”跳出来，把祸水引到这些人身上。 后来是徐献等季沧溟的心腹，季沧溟一活他们就有了主心骨，季沧溟说要隐瞒消息钓鱼，他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最后是从前两者口中或是动向中得知这件事的人，他们心思各异，但大多想趁着季沧溟收拾一些人的时候分一杯羹，也保持了缄默。 一时间，“季沧溟还活着”这件事就变成了半公开的秘密，不管圈内知不知道，大众是不知道的。 也正因为季沧溟还活着，尤湘那极端针对他的通稿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如今相似的通稿重出江湖，看得乔云忻心情很是复杂。 如果季沧溟死了，自己确实拿这个谣言没办法，甚至可以说是百口莫辩，但……前提是季沧溟真的死了啊！ 现在季沧溟没死不说，从他直播以来，所有看过他直播的人都可以作证，他，乔云忻，一个除了小提琴别的什么都不会的人，为了老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没有一天落下直播，就为了把老婆救回来，谁看了不说一句这事要是真的，他老婆对不起他要被天打雷劈。 而他的老婆…… 乔云忻越想，表情越是高深莫测。 这通稿到底谁买的？他们都弄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就不能顺便研究一下季沧溟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吗？ 第29章 网络上传播最快的莫过于谣言, 谣言中传播最快的莫过于精心炮制的谣言。 它们本就是为了传播设计，诞生之初就加入了各种能点燃舆论的细节，好比乔云忻的那则江湖传言，有可能点燃舆论的细节就有桃色绯闻、真假少爷、当事人非常有名却不需要忌惮等内容。 但传播的范围广了, 谣言的发展就不一定如炮制人预想的那样了。 乔云忻本来还挺期待真相揭露给江湖传言来一出惊天大反转的, 结果不到一天的功夫, 这江湖传言就慢慢变味了。 原因无他, 矛盾点真的太多了。 【乔云忻被赶出乔家是在季沧溟出事后吧！在此之前，他还是乔家大少爷啊！虽然乔家和季氏集团不能比, 但他也算得上富二代, 和季沧溟也只有五岁的年龄差, 怎么看关系都挺平等的？】 【乔云忻和季沧溟都单身吧？别说他们不一定有那种关系，就算他们有那种关系, 两个单身年轻人, 郎才郎貌的, 怎么想也更可能是恋人？】 【总觉得有些人的嘴脸有些……呃……之前就觉得奇怪, 即使乔云忻的性格是真的，他也不是第一天这个性格了, 终于消磨尽爱意让乔家人忍无可忍把他赶出乔家这个，怎么看都有个契机？现在想想, 他和季沧溟关系好应该是真的, 季沧溟活着的时候乔家捧着他, 季沧溟一出事乔家就把他赶出家门, 身边那些人也落井下石……】 【很奇怪哎，之前的爆料不是说乔云忻不学无术、骄纵任性，然后根据新的爆料他又谗言献媚、以色侍人，结果这样一个人, 做事完全不考虑后路、挥金如土、一点存款也不给自己留……这些人设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大家不觉得很矛盾吗？】 …… 因为觉得幕后黑手太蠢，乔云忻并没有太关注那则江湖传言的发展，但谢迁铎有啊！ 虽然不知道这位谢医生哪来的那么多闲情逸致，但谢迁铎就是每次都能把八卦新闻的最新发展给自己。 这次也是，自己刚练完琴准备研究一下昨天在直播间发出广告邀约的几个商家的商品属性，结果还没开始研究，谢迁铎唰唰唰就发了几张图片过来。 乔云忻看着图片里他们的讨论，颇有些意外，更令他意外的是，这些人之所以没有完全相信江湖传言，和当初他直播间的观众对他留有一丝情面的原因一样，都和自己的长相有关。 他们觉得自己长得无害又清纯，怎么研究都没办法从自己这张脸上研究出性格恶劣、任性妄为。 乔云忻看着他们的言外之意，暗自寻思了一会，突然凑到季沧溟面前，问道：“季沧溟，我知道我长得还可以，但我一直以为我长得还挺有攻击性的，怎么感觉他们对我长相的评价是柔弱无辜？” 季沧溟刚从工作中回神，就猝不及防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心跳都漏了一拍。 尤其乔云忻为了方便他看，是半蹲下来仰着脸看他，季沧溟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稳住表情，没暴露真实的情绪。 在出事之前，他和乔云忻是很纯洁的投资人与小提琴天才、互相信任的挚友关系，但是吧……没有人能在看到自己的月亮为了自己落入人间后无动于衷，何况他的月亮还那么美。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以前没注意的时候，无论多近的距离、多亲密的接触都不会多想，可一旦注意到，多平常的举动都会扰乱心神。 就好像现在，他看着乔云忻一无所觉，就这么仰着头看自己，还因为没有马上得到答案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心跳完全失去了控制，所能控制的只有表情和声音而已：“可能因为他们看到的只是你的照片吧，不是你本人。” 乔云忻没有从这个声音里发现异常，以为季沧溟的停顿只是在回忆自己在照片里的样子。 他跟着回忆了一会，发现好像、似乎、仿佛……还真是这样？ 他瞬间就不疑惑了，只是有点唏嘘：“他们当初应该拍得更凶神恶煞一点的，这样效果可能还好一点。” 季沧溟听着他的感慨，又看着眼前的人，心想这好像也不能怪他们，你也拍不出凶神恶煞的效果吧！ 不过这种话他十多岁的时候才会说，出事前就已经不说了，更别说怀揣别的心思的现在，因此他只是点头，平静地应道：“确实是这样，他们不够聪明。” 乔云忻对他的平静很是满意，觉得他没有敷衍自己，愉快地又溜达回沙发上。 他之前其实不怎么好奇这个传言会怎么发展，毕竟桃色绯闻嘛，最多越发展越猎奇，但他现在还真有点好奇这个传言的后续。 毕竟现在这个进展肯定不符合幕后之人的预期，那他应该会继续放消息引导舆论？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的趣事让他看看…… 只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这样，不满足一个人的预期，也不代表一定能满足另一个人的预期。 两天后，因为“乔云忻”的江湖传言依然没有冷下来，开始有人怀疑他进了娱乐圈，动了某些人的蛋糕，不然解释不了突如其来的针对。 三天后，有人提出之后只有一档选秀要录制，但名单之前就定下来了，并没听说要加人。 四天后，有人盘点近期开机的剧组，当中没有出现乔云忻这个人。 六天后，有人怀疑乔云忻并没有动某些人的蛋糕，他被针对纯粹是因为签约了某家公司自行炒作，准备走黑红路线，不然解释不了最近他毫无资源却被人针对这件事。 同样是第六天，有人反驳了没有露面就是没有动人蛋糕的观点，提出《盲盒游戏》的热门选手中有一半都没有露脸，但他们也很红。 最新的观点有如一道落地闪电，把很多人都劈懵了。 他们正待细细研究，和“乔云忻”相关的传言突然出现了重大转折——乔家真少爷他露面了！ 他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段视频，然后给自己买了热点，以让更多人看到这段视频。 路人意外，乔云忻也同样意外。 他看着视频封面上出现的、名义上是自己弟弟但实际上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这些年来双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的人，错愕与沉默之后，到底还是把视频点开了。 而视频也如他所想，是这个年轻人鼓足勇气给自己做的澄清。 “我在网络上看到了关于我哥的谣言，我可以保证，当中绝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假的，真的部分也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 “养我长大的爸妈、他的亲生父母在知道抱错之前就为了救我死了，相当于真相揭露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无家可归，可即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赖着不走，是我的父母哄他说，留下来啊，这里是他的家。 第27章 “但他们骗了他，这里并不是他的家，这里只是一个收容他、却从来没有对他付出过真心的地方。他从来没有索取过什么，他从这个家获得的一切，都是我的父母为了向季董展示他们对他多好、以便与季氏展开合作进行的表演。 “而他和季董的关系，也是真诚的、平等的关系，他们自小相识，一直都是朋友。 “我知道我早就应该出来说清楚这一切，但我不敢，我也怕没有人相信我，反而害了我哥。这段视频后半部分是我求他的朋友给他录的澄清，虽然进行了处理，但确确实实是他的朋友给他录的澄清。 “希望大家能相信我。” 这话说完，乔安念对着镜头鞠了一躬，迟迟没有起来。 乔云忻看着画面里的年轻人，垂下眼帘半天没有说话。 终于，他抬起眼，看向坐在自己旁边、一直望着自己的人，神色坚定地说道：“沧溟，我想带他走。” 他不承认乔伟廉和吴雅是自己的父母，他也没机会承认那对为了救孩子宁愿牺牲自己的夫妻是自己的父母，但他想承认乔安念是自己的弟弟。 那不知道愿不愿意接纳自己的父母留给自己的、弟弟。 第30章 乔云忻看向季沧溟的时候, 有些搞不清自己在等待些什么。 他知道季沧溟一定会支持他的，就像以往他做每一项决定的时候一样；他也知道季沧溟一定会理解他的，就像以往他每次遭遇非议的时候一样。 但他就是想等对方的反应，哪怕他并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反应。 “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而季沧溟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思索片刻后, 很认真地问道。 乔云忻一下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了, 在等一个始终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回答。 并非因为纵容而同意, 并非因为无可无不可而同意，而是认真思考过觉得自己的主意确实不错的同意, 并且在乎自己的意愿与安全…… “不用, 和你一起出门指不定我更危险呢？” 季沧溟无法反驳, 好一会才应了声：“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乔云忻笑盈盈的, 语气却很认真：“好。” 当年猝不及防失去父母的时候他不想死, 现在更不想。 他会好好活下去, 不是因为别人, 而是他想好好活下去。 . 乔云忻从别墅离开的时候，走的是和来的时候一样的路。 只是来的时候他躲在箱子里, 触目所及只有一片黑暗，而出去的时候他坐在后座上, 像以往每一次出行一样, 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突然想起上一次他坐在车里看风景正好是一个多月前从乔家离开的时候, 那天台风即将登陆, 风声呼啸，整个天空也暗沉沉的。 而今天坐上车，恰巧又是去乔家，但和那天不同, 这次外面的天气很好，天空蔚蓝，阳光也灿烂得不行。 这让他的心情也跟着灿烂起来，他打开通讯录，盯着乔安念的名字看了一会，到底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对面很快接通了，是带着浓重鼻音的“哥”。 “你在哪？”乔云忻出声问道。 对面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个，愣了好一会才回答，声音轻轻的：“我在家门口。” “好。”乔云忻应了一声。 他没有继续说话，却也没有挂断电话，对面意识到了这点，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哥，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到你。” 如果是之前听到这句道歉，乔云忻的心情不会有什么起伏。 他不会觉得失望，他也不会觉得释然，他只会非常平静地觉得：嗯，确实是这样，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责任。 我对你没有，你对我也没有，我们只是机缘巧合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 但现在……乔云忻轻舒了一口气，无来由又想起了那对自己未曾谋面的父母：“我看到你发在网上的视频了，给我的帮助很大，谢谢。” 这回乔安念的声音总算雀跃了一点：“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第一次看到那些谣言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然后我、我在论坛问了人，他们都说事情已经过去的话，澄清未必是一件好事……所、所以……” “没关系，”乔云忻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所以”后面的话，便接过话回道，“他们的想法是对的，如果不是这次又有人把我的事翻出来，之前的事情大家已经忘了。” “嗯，所以我这次一看到，我就开始找人了！不过我没用……只找到几个人，他们还不愿意原声出镜……” “这不是你的问题，”乔云忻很自然地回道，“是我和他们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 乔安念又应了一声，这回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乔云忻也没有主动说话。 他只是拿着手机，看着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越来越熟悉，当风景变化到他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来了一句：“我到了。” 这话说完，车子刚好停稳。 他推开车门下车，走了两步，正好走到蹲在地上打电话的乔安念面前。 乔安念一开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他以为那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乔云忻和身边的人说的，后来看到有人停在自己面前，又以为是哪个路过的人。 他胡乱用手背擦了脸，仰起头问“是我挡住你了吗”，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正站在他面前的乔云忻，整个人都呆住了。 平心而论，乔云忻是真不喜欢乔安念怯生生的样子，但……想到就是这样的人，鼓足勇气，一个一个找他那些朋友，最终找到几个愿意帮他录澄清的，乔云忻到底还是心软了点。 他向乔安念伸出了手，对着这个明显没反应过来的人，非常直白地问道：“你想走吗？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乔安念更懵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乔云忻也没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安念终于试探着伸出手，在发现乔云忻依然没有把手说回去后，一闭眼一咬牙，牢牢抓住了乔云忻的手：“好。” “好。”乔云忻也回了相同的一个字。 他手上用力，把乔安念拉了起来，而后轻舒了一口气：“我在车上等你。” 乔云忻说完，径自上了车。 他对乔伟廉和吴雅没有留恋，之前走了就没打算回来，但乔安念未必和他一样。 他不介意乔安念对这对夫妻留有旧情，他只是单纯不想再见到那两个人而已。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乔安念也没有去找那对夫妻道别，甚至没有回去拿行李。 他只是呆呆地在车外站了一会，而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乔云忻往乔安念的方向看去，只见对方睁大眼，试图控制自己的眼泪。 可惜他失败了，就像他之前想把自己的鼻音藏起来但失败一样，这次他的眼泪也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乔云忻看着这张满脸泪痕的、熟悉又陌生的脸，沉默半晌，到底还是递了张纸巾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乔安念哭得更厉害了，如果说之前只是无声落泪，自己的纸巾一递，他几乎是嚎啕大哭，似乎想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哥，对不起，”乔安念哭着哭着，一把抱住了身边的人，“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爸妈、爸妈……” “没关系，”不等乔安念把话说完，乔云忻已经很轻地开了口。 他没有把人推开，只是定定地看着车窗外逐渐陌生的风景，声音很轻但很稳地把话说完了：“没关系，比起得到再失去，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 因为这一抱，乔安念下车的时候，眼睛是红的，脸也是红的。 他看着乔云忻衣服上泪水留下的痕迹，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乔云忻对此毫不在意。远离乔家之后，他那安静疏离的模样逐渐消失，等到下车，更是恢复了平时的明媚张扬，和乔安念说话的声音也和往日没什么区别：“这是我暂住的地方，之后我会另外买一套房子，到时候你跟我一起住，每个月给我交房租。” “好！”虽然那一抱把乔安念给抱脸红了，但那一抱之后，乔安念看乔云忻的眼神也不再怯生生的，而是非常直接的孺慕。 刚好过来的谢迁铎正好捕捉到这眼神，直接“哟”了一声：“小云忻，你这迷弟有点多啊！不怕老季吃醋吗？” 如果是别人这么调侃，乔云忻可能还有些心虚，但谢迁铎…… 乔云忻直接回了他一个万分灿烂的笑容：“谢医生，你最近的空闲时间也有点多，不怕沧溟觉得投资你回报太小撤资吗？” 谢迁铎直接被这话掐住了命脉，不得不败退。 第28章 他嘟囔着“我不和枕边风一般见识”，人已经先进了别墅，生怕乔云忻率先告状。 乔云忻才不理他，也带着乔安念进去了，倒是乔安念的脚步有些迟疑。 等等，老季？沧溟？ 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词？ 第31章 乔云忻一走进别墅, 就感觉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季沧溟倚着栏杆站着，上身披着件外套, 看起来…… “是工作遇到了什么问题？”乔云忻好奇道, “还有你解决不了的麻烦呢？” 谢迁铎实在没忍住, 直接大笑出声。 季沧溟扫了他一眼, 顺利把他扫噤声了，这才看向乔云忻, 应道：“嗯, 有些工作远程遥控效果比较一般。” 乔云忻本来没觉得哪里不对, 但谢迁铎一笑，他就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他认真打量了季沧溟的表情, 又认真揣摩了他的话语, 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便也不想了, 非常豁达地回道：“嗯！” 谢迁铎再一次大笑出声，这回季沧溟都懒得瞪他, 只是来了句“我感觉我接下来一段时间资金会有点紧张”，顺利把谢迁铎的笑卡了回去。 他暗自嘀咕着“狼狈为奸”“两夫夫都一个样”, 乔云忻没太听清, 倒是乔安念离他近一点听清了, 表情一片空白。 什、什么东西？ 也因为听清了, 当看到乔云忻上楼走到季沧溟旁边、两人并肩而立分外般配的模样的时候，乔安念有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季沧溟披着件衣服站在那里是因为什么，但…… “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吗？我怎么感觉我哥好像……” 乔安念话还没说完, 谢迁铎就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这种事情呢，我们看热闹就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乔安念晕乎乎地点头，顺利得到了谢迁铎“这才乖”的回答。 后者心情很好，一边领他去看一楼的房间，一边教育他要充分认识到自己高尚的品德，等以后有钱了记得回报自己。 乔安念本来就不擅长应付陌生人，更不擅长应付自来熟的陌生人，只能讷讷地应声，完全忘了问那个最重要的问题——季沧溟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乔云忻不知道过大的信息量已经顺利把乔安念搞懵了，他和季沧溟说完事，就准备下楼安置乔安念，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乔安念已经被谢迁铎带走挑房间。 想想对方并不是小孩子，谢迁铎也明显没有恶意，乔云忻也没有多加干涉，直到吃饭，才再次见到对方。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问对方给自己录澄清音频的人都有谁。 正如乔安念在那段视频开头说的那样，在视频的后半段，有几个人给他录了澄清音频。 因为声音处理过，那些人又刻意装腔作势，他并不能听出其中有谁。 乔安念把没有拒绝自己的人记得一清二楚，不假思索就把名单报了出来，乔云忻挑眉，有点意外，却也不算意外。 “郑衎不在？”季沧溟听完名单，若有所思地问道。 乔云忻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我没和你提过他？你怎么会觉得他应该在名单里？” 季沧溟拿餐具的手停也没停，直接回道：“他是你的‘朋友’里难得的聪明人，也是难得的人品不错的人。” 乔云忻一边点头，一边兴致勃勃地问道：“还有呢？还有谁你觉得和我关系比较好？” 季沧溟思索片刻，又报了两个名字，都不是乔安念说的人。 乔安念一脸茫然，倒是乔云忻笑出了声：“眼光很好，观察力也很好。” “嗯，”季沧溟坦然地接下了夸奖，“你也是，能从那堆歪瓜裂枣里精准挑出不会背叛你的人。” 乔云忻比他更不客气：“那是！” 乔安念听得更懵了。 他本来不敢问，但也许氛围太好，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反而没有理我？” 乔云忻既然带他回来了，就是真的认了这个弟弟，听对方问，也很认真地说了：“因为情况不明，他们不方便暴露啊！” 一旦暴露，他们就会被那些针对自己的谋划隔绝，没办法给自己通风报信。 乔安念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那给我录音频的人……” 乔云忻想了想，回道：“他们也算不上恶人吧。” 他说完看向季沧溟，季沧溟点头，他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了：“他们看你找上门，想到以前的我，可能有一瞬间的心软，或者有一瞬间的兔死狐悲，就给你录了。亦或者他们已经知道了沧溟还活着，想给我卖个好。毕竟那个圈子也不可能因为知道他们给我说话就排挤他们，最多有些事不在他们面前说而已，他们也无所谓。” 乔安念“啊”了一声，莫名有点沮丧。 乔云忻对他这个性格是真有些无奈，只是以前不想多管，现在…… “你问心无愧就好了，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想，”乔云忻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也不要太在意很多事情背后的原因，有时候论迹不论心，有时候论心不论迹，把握好这当中的尺度就好。” 乔安念虽然还是没太听懂，但只要乔云忻认认真真和他说话，他就感觉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重重地“嗯”了一声。 乔云忻之前一直在忙，从看到乔安念那个视频开始，他就忙着做出决定，忙着前往乔家，回来后又忙着练琴、忙着准备晚上的直播，现在才终于有空细想那个视频，然后想着想着，他自己就乐了：“我还挺好奇你那个视频会造成什么影响的，他们之前揪着我人品、真假少爷的事攻击我，现在呢？现在他们准备怎么办？” . 正如乔云忻猜到的那样，乔安念的视频，直接把很多事情都推翻了。 诚然，之前的舆论也算不上一边倒，但总归还是信的人、反感他的人多，乔安念这视频一出，好些对他的指责直接熄火，注意力回到了豪门八卦上。 【这流程……不会是联合炒作吧？】 【如果只是澄清，那确实可能是联合炒作，但这都直指乔家捧高踩低、利用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孩子了，谁家炒作奔着把自己家踩烂泥堆里去的啊！】 【如果乔安念说的是真的，那乔云忻实惨啊！一夜之间，他以为的父母成为了别人的父母，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为了救那个人死了，他什么都不剩下。别说乔安念说乔云忻什么都没要过了，就算他真的索要了，那也合情合理吧？总不能他什么好处都没有啊！】 【不愧是豪门，八卦就是特别刺激。亲生儿子出来背刺亲生父母，为亲哥？养哥？说话，这关系真带感。】 【有没有人出来说说啊，这个乔安念是不是真的？他说的又是不是真的？】 【乔安念确实是真的，但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嘛……如果其他人愿意出来站队，早就出来了，怎么会只有几个人用处理过的声音给他辟谣？】 【这样说的话，是乔云忻人缘不好，还是他得罪了哪个有权有势的人？想趁着季沧溟出事，置他于死地？】 …… “也许是两个可能都有呢？”看着直播间观众的讨论，乔云忻不甚在意地说道，“又人缘不好，又得罪了人，这样双重影响加持，乔云忻就悲剧了！” 乔云忻一边说，一边想还是黑自己带感，轻松且没有道德负担。 其实吧，他之前就想拿自己开涮来着，只是404太普通，神秘天才又太完美，他怕话还没说几句呢，自己就先被自己的粉丝打了。 相较之下，“乔云忻”并没有真情实感的粉丝，只要他不是刻意羞辱，也不会有人计较他的调侃，而他又没疯，好端端地可以羞辱自己干什么？ 【应该不是人缘不好吧？我刚才看有人实名转发了乔安念的视频来着。】 【哎？谁？】 乔云忻看到，也是一模一样的意外。 有人实名转发了乔安念的视频？谁？他认识的人里有那么淳朴的人吗？ 第32章 事实证明, 乔云忻对自己朋友的判断并没有出错，他认识的人里确实没有那么淳朴的。 转发乔安念视频的人是郑衎，一看到这个名字和对方所写的大义凛然的内容，乔云忻就知道：哦, 这家伙知道季沧溟没死的事情了。 可惜路人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 看到郑衎实名转发, 还挺感动的。 乔云忻的直播间里就有观众好奇他们关系是不是很好。 乔云忻有很多话想吐槽, 又想到自己早晚一天要掉马，到时候今天的话被扒出来, 成为盖章自己和郑衎不和的铁证, 多少对对方不太公平——这人好歹给自己通过风报过信呢！ 只是乔云忻吐槽是忍下了, 但那种诡异的感觉却始终无法消失。他看着直播间观众的对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29章 这份不详的预感让他第二天多关注了几眼谣言的变迁, 然后他发现……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是有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哎, 生死相隔, 哎，有缘无分, 哎……】 【哪怕已经相隔阴阳，我们的爱情却依然在世间流传, 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季董托梦乔乔道。】 【这是什么“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的戏码[嚎啕大哭], 我为什么在这对cp已经be的时候才嗑到？】 【也没有be吧！季董只是死了, 又不是变心了[安慰]。】 【这什么地狱安慰[嚎啕大哭]。】 …… 看到这些发言，乔云忻的第一反应是张望了一下，确认季沧溟有没有在附近；第二反应是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啊！这又不是自己说的！第三反应是这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人最开始造谣的时候，说的就是他和季沧溟有不正当关系, 后来随着故事的发展、乔安念的澄清，大家已经默认他和季沧溟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怎么现在画风又绕了回去，还那么纯爱？ 他想了又想，直觉有人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于是他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郑衎。 “哟，大英雄还记得我呢？” 乔云忻一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就知道对方确实知道自己把季沧溟救回来了，非常从容地“嗯”了一声：“本来是不记得的，这不是有人见风使舵，刻意让我记起他吗？” 郑衎回得很快：“呵，不跟你这个没良心的说话。救季董啊！多大的事啊！你就不能让我也参与一下！投资一下！” “然后好挟恩图报？”乔云忻反唇相讥。 “我就知道！你满心满眼只有他！” 乔云忻完全不会把对方的话理解成争风吃醋，他听着这句，很肯定地回道：“果然是你干的。” 郑衎假装听不懂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网络上的舆论，”乔云忻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敢说不是你买的水军在推波助澜？” “怎么就是我买的水军在推波助澜呢？就不能是你和季董的真情感天动地，大家都嗑到了……卧槽！” 乔云忻冷笑一声，当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自己只说了网络上的舆论，别的什么都没有说，结果这人瞬间就知道自己说的是和季沧溟的事，既然如此，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既然被揭穿，郑衎也不装了，理直气壮道：“是我买的水军，怎么了？但我也只买了一点点啊！后面是她们自己嗑到了。再说了乔云忻，你不会真想做‘只要他好我怎么样都行’的默默付出恋爱脑吧？你千辛万苦把季董救回来，却不准备让他知道你的心意，你图什么啊？” 乔云忻目瞪口呆，心想这不是我找你算账吗？怎么你还污蔑起我来了：“我和季沧溟不是那种关系！” “哦，”郑衎敷衍道，“你对他没意思，你只是发扬人道主义精神，顶着沉尸太平洋的风险，瞒天过海，把你的‘朋友’救回来，真令人感动啊。” 乔云忻感觉自己太冤了，这世间上就没有比自己更冤的人。 虽然他现在是有点心虚没错，但那是现在啊！他救季沧溟的时候他不心虚啊！他就是那么高风亮节！ 然而他不敢说，因为他现在确实心虚…… 郑衎没有得到回复，瞬间知道自己猜对了，更趾高气扬了：“不用谢，等你和季董大婚那天，记得请我上主桌！” 郑衎说完，非常利索地挂了电话，然后仿佛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他转发乔安念的视频是因为知道季沧溟没死啊，那些人怎么理解到自己和乔云忻好嗑上的？得亏他下手快，不然被季沧溟看到了，沉尸太平洋的人就该变成他了！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乔云忻对季沧溟真有那个心思，他本来只是想甩锅来着……说起来也不知道季沧溟对乔云忻什么意思，噫—— 郑衎在那边感慨万千，乔云忻在这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油然而生出拨回去把郑衎大骂一顿的冲动。 然而不等他动手，敲门声突然想起，他回头，正好看到季沧溟出现在他的房门口，吓得他心脏差点停跳：“你干嘛啊！走路都没声的！” 季沧溟疑惑地看着他，指了指门：“所以我敲门了？” 乔云忻哪里不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不无理取闹他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不说了。 他见季沧溟没有别的话要说，直接拿起小提琴开始练。 只是他没意识到，季沧溟虽然演奏水平不行，但鉴赏水平没有问题。他的琴音一起，季沧溟神色里就闪过一丝意外，随后眼帘迅速下垂，盖住了眼中幽深的神色。 “你想听什么曲子？”小半个小时过去，乔云忻的情绪彻底平复，也有空看向季沧溟。 季沧溟的眼神和平时一样，全看不出有幽芒在其中浮现了很长的时间：“都可以，你按照自己的想法练习就好。” . 没有人能完全控制舆论，尤其只是开头引导了一下、后面便不再多管的情况下，舆论的发展完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郑衎本意只是担心季沧溟误会自己对他的救命恩人兼知己好友别有用心，所以稍稍买了点水军，他怎么也没想到，关于季沧溟和乔云忻这对cp的讨论很快占据乔云忻相关讨论的主流，什么悲剧美，什么白月光文学都冒了出来。 乔云忻直播间那位“移动的民政局”也嗑上了，甚至会和直播间的其他人介绍这对cp。 【这对cp靠谱就靠谱在，他死在了他最爱他的时候，这样他们看似be了，其实没有，反而呈现出了一种不会变化的永恒。】 乔云忻一进直播间就看到这句，很有些哭笑不得。 对方看到他来了，先送了个礼物打招呼，然后写道：【小努！你别多想！虽然我嗑了他们，但我最嗑的还是你和你老婆！悲剧美固然永恒，但王子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才是我的最爱啊！】 “我不会多想。”乔云忻无奈道。 虽然她们不知道，但自己知道啊，这两对cp都是他和季沧溟，他多想什么？ “但是吧……王子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什么的……” 【啊啊啊！不准但是！】 【我不想听，撤回去！】 【说好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说好的要让他养你呢！小努！你不能放过他啊！】 …… 乔云忻被瞬间的刷屏逗笑了，但看她们真的有些着急，解释道：“我不是说我们会分道扬镳啊！我们的意思我们也许只会是朋友……” 【等等，难道有机会不只是朋友吗？】 【等等，难道有机会不只是朋友吗？】 …… 乔云忻看到这个刷屏，心想大意了，她们眼里的cp和自己眼里的cp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话已经出口，他又不想在那么多观众面前回答“没机会”诅咒自己的未来，思来想去，只能…… “哎？今天我们直播什么来着？” 对，自己上线是来直播的，什么cp？什么朋友？他没看懂大家在说些什么哎！ 第33章 因为神秘力量的横插一杠, 乔云忻与季沧溟的纯爱故事在网络上有着不俗的讨论度——但也只是不俗而已。 现在不是一个多月前，随着时间的推移，季沧溟遭遇海难生死不明的消息已经成为一段过去，无法引起围观群众太大的波澜。 人们默认这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已经在那起海难中死去, 季氏集团的没落已成定局, 对于他的过往……也就看一眼, 并不会放在心上。 正因为不放在心上, 除了股民外的其他普通人并没有发现，季氏集团的股价在崩盘一个月后突然奇迹般地稳住了, 季氏集团也陆续谈妥了几个大的项目。 股民内部议论纷纷, 揣测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入主季氏, 试图收购这个庞然大物。 然而不管股民如何议论，这都和娱乐圈无关, 最近娱乐圈的热门, 还是即将揭晓最后真相的《盲盒游戏》。 它算不上近几年来热度最高的综艺, 但绝对是近几年来大结局最惹人关注的综艺, 许多没有太关注这个综艺的人都好奇最后的热门选手长什么样，更遑论本来就有关注这个综艺的人。 无论是直播热度高的选手, 还是匿名才艺视频热度高的选手，亦或者是两者热度都不俗的选手, 除了少数大家已经知道他们真面目的, 剩下的都在专属社区开了投票楼, 票选他们长相身份最有可能的标签。 其中最受关注的无疑是神秘天才404, 时间越是推移，关注的人越是多，众人就越是发现，这个人似乎真的是一个未曾在娱乐圈露过面的纯新人。 那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又是什么长相，无疑是专属社区最大的流量密码。 【从目前投票结果来看，认为404是清秀小美人的最多啊！其次是温和有书卷气的形象。】 第30章 【温和？有书卷气？这说的是谁，是404吗？】 【是神秘天才滤镜吧？毕竟不可能让神秘天才的粉丝承认她们喜欢的人可能是一个有点混不吝的形象。】 【404也不是混不吝的画风啊！就是比较玩世不恭而已。】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 “这怎么能是一个意思呢！”乔安念相当愤慨，“一个听起来就不帅，一个一听就很帅啊！” 同住一个屋檐下，很多东西自然不好隐藏，因此乔安念顺理成章地知道了乔云忻参加《盲盒游戏》，并且成为其中最热门的选手的事实。 这让本来就对乔云忻有着小粉丝仰望心态的乔安念更加小粉丝心态了，他注册了一个小号，认认真真研究相关内容，替乔云忻说话，反正粉丝该干的他都干了。 谢迁铎没少和季沧溟说“看啊，你看啊，有人想抢你老婆”，但每次都被季沧溟直接忽视。 乔家是一个牢笼，于乔云忻如此，于乔安念也是如此。 乔云忻生来就在这个牢笼里，被这个牢笼禁锢，却因为不是这个牢笼的人，承担了禁锢，却享受不到庇护。 乔安念阴差阳错在外逃离了十多年的禁锢生活，被关进来后，因为本就是这个牢笼里的人，牢笼里唯一的庇护便归属于他。如果他喜欢那份庇护还好，偏偏他不喜欢，他怀念之前的生活，每怀念一次，对乔云忻就负疚一分。 季沧溟曾经问过乔云忻要不要离开，只要他想，自己就有办法，乔云忻想了想，摇了摇头。 “无所谓，都是住的地方而已，”当时的乔云忻是这么回答他的，“就算是你，也没办法给我变出愿意为了救我牺牲的父母，所以……都一样的。况且有你在，他们不会欺负我。”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他出事之前，乔家表演爱孩子表演得很是到位，以致于乔云忻成年后逐渐明白乔安念和自己一样身不由己后，哪怕不知道怎么面对，还是有足够的权力在吴雅贬低对方嘲讽对方的时候替对方说话。 这一情况导致哪怕年纪相同，乔安念看乔云忻永远带着弟弟看哥哥的仰慕，不敢靠近，不需要靠近，只需要远远看着就好。 乔安念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他对于对方的这个态度并无不满，反而觉得这个态度挺好的。 况且以乔云忻的想法，只要这个弟弟不背叛他，这个弟弟未来就真的是他的弟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和乔云忻关系微妙的情况下还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很适合当自己的弟弟啊！季沧溟不动声色地思索着。 他看向又要开始挑拨离间的谢迁铎，在对方开口之前，先一步出了声：“你觉得是只要收了钱接纳了病人，哪怕顶着丧命的风险，也会完成救治的医生更值得人信任，还是觉得哪怕收了钱接纳了病人，但只要有风险，就会继续敲诈，谁出价高把病人卖给谁的医生更值得人信任？” 季沧溟说完，看谢迁铎目瞪口呆，非常淡定地说道：“所以，闭嘴，再拿我和云忻的关系说事，我保证你趁机勒索的名声传遍整个圈子。” 季沧溟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扫了他一眼：“还有，不准再叫小云忻。” 谢迁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想找季沧溟理论，后者已经上前坐到了乔云忻的旁边，很随意地问道：“身份呢？她们怎么猜云忻身份的？” 乔云忻也很好奇，同样看了过去。 乔安念本来气势汹汹，被这两个人一看瞬间就怂了，音量也瞬间下来了：“猜身份的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觉得哥的小提琴是之前猜测的昂贵小提琴，觉得他在这方面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呢，后来家里出现了一些变故，现在生活比较拮据。” 乔云忻听得津津有味，连“嗯”了好几声：“还有呢？” “另一类是觉得哥你的小提琴就是普通的小提琴，你的家境也很普通，纯粹是无师自通，绝世天才横空出世，惊艳众人。” 乔云忻发出了一声赞叹，神色里难掩向往：“其实我更喜欢这个人设啊！” 不世出的天才，无敌的天赋，比第一个带感多了。 可惜了，他不是，他更偏向于第一种，哎…… “其实你是第三种吧，”乔云忻正沮丧着，季沧溟突然开了口，“顶着世人的非议、世俗的偏见，忍受着孤独、寂寞，却从来没有想过退缩，靠着毅力和热爱坚持了下来。” 季沧溟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身边的人。 乔云忻和他的视线对上，心弦狠狠地一颤，偏偏季沧溟还没说完，一字一句，平静但坚定地说道：“虽然我总是说你会成为举世瞩目的小提琴家，但其实你并不在乎这个吧？你只是喜欢，只是想坚持下来而已。在这世上，没有哪个人设比真实的你更加强大。” 乔云忻一直都知道季沧溟眼里的自己很好，不仅仅是小提琴方面的好。 因为知道，所以季沧溟出事，他愿意倾尽一切把对方救回来，甚至愿意冒着死亡的风险，只为了降低季沧溟再次出事的可能。 这当中一半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无畏，一半是对朋友的真心实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纯粹慢慢变味了。 当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消失、当那些无意识的回头得不到回应，一些东西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好比现在，这正常的、鼓舞的话语，就像在他心上撒下了一片玫瑰花的种子，它们生根、发芽，眨眼之间，绽放出分外美丽的花朵。 他没觉得害羞，他只是感觉心脏在跳，一下、两下…… 他也没回避季沧溟的视线，依然迎视着对方的目光，良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是啊，没有什么人设比真实的我更加强大了。” 季沧溟听着这个回答，也扬起了一丝轻浅的笑容。 他又看了乔云忻一会，这才收回视线，再一次望向乔安念：“你感觉他们对云忻身份的接受程度怎样？” 乔安念从他们互动开始就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台灯，等季沧溟再一次出声，这才解除封印，照实答道：“我觉得问题不大。一定要说的话，只要哥长得不是太磕碜，他什么样接受程度都挺高的，而哥长得……” 乔安念没说，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乔云忻想到那群每天烧香拜佛只求自己长得中等偏上的忠实观众，莫名有些期待她们的反应：“只剩六天了吧？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的亮相应该还挺有爆点的。” 毕竟他记得没错的话，“乔云忻”爆出照片的那会，他的观众们的愿望，就是希望他长得能有乔云忻一半好看来着。 第34章 距离大结局还剩三天的时候, 投票正式结束，结果也随之新鲜出炉。 关于乔云忻长相的票选，和几天前乔安念播报的时候一样，票数最高的是清秀小美人, 其次是温和有书卷气, 再其次是长相周正；而关于他的身份票选, 票数最高的是曾经有钱但落魄了, 其次是普通家庭，再其次是家徒四壁。 乔云忻带着直播间的观众们围观投票结果的时候, 应观众要求, 对投票结果进行了点评。 “清秀小美人啊, 你们眼里我那么无辜无害楚楚可怜吗？感觉不太像我啊！” “温和有书卷气……嗯……我以为大家都知道我不会的事情远远比会的事情多……什么？比如不会投资？不，不不不, 我没有不会投资, 我只是还没有掌握投资的技巧, 这不是一回事, 不准混为一谈。” “长相周正，这个形容有点宽泛哦！这是大家的底线吗？” 看到公屏一水的【是】, 乔云忻忍不住笑了：“那应该还是能满足大家要求的。” 【！！！】 【真的吗！那说好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乔云忻笑盈盈地回道。 回完他接着往下看，继续点评关于他身份的投票结果。 不过这回他没有逐一点评, 而是直接回忆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那天我的家人看到了这个投票, 后来我就和他们讨论了起来, 讨论的时候某人和我说, 我不属于任意一种，我就是我，和所有人都不同……” 【某人？】 【某人！】 【是我猜的某人吗！这是在表白？】 “咳咳，”乔云忻轻咳两声, 没有完全回答，却也没有完全回避这个问题，“就是陈述客观事实而已……” 【原来你们小情侣都把表白叫做陈述客观事实吗？】 【原来你们小情侣都把表白叫做陈述客观事实吗？】 …… 乔云忻默默望了眼天花板，却怎么也压不下上扬的嘴角。 他并不觉得这是表白，但看到她们这么说，他还是感觉……那天在心里开过的玫瑰花又开了一遍。 说实话，他不知道他和季沧溟有没有机会，但他直觉对方是不讨厌他的，甚至于自己在对方心中也确实是不同的。 第31章 乔云忻晃神了几秒，注意力很快回到了直播上。 因为之前说过的“未来的打算应该是退圈吧”，越是临近大结局，他的直播间就越是弥漫着一股子惶恐不安的气息，尤其从昨天开始，他宣布不再接广告，也不再进行公益的学习研究，只是单纯和大家聊天，直播间的氛围就更诡异了。 可即使如此，也只有零星几个人问他节目结束后是不是真的准备退圈，甚至这零星几个人里，没有一个是他眼熟的或者粉丝等级高的。 乔云忻知道这不是因为她们不担忧，而是因为她们知道留在娱乐圈对自己并不是好事。 就像曾经的尤湘一样，刚出现的时候天赋满满，最终名气上去了，粉丝数量上去了，小提琴天赋却泯然众人了。 她们担心自己也走上那条路，因此哪怕不舍得，也没有多问什么，而他……如果他能铁石心肠，也不会从昨天开始，选择和她们聊天了。 “其实……就算我退圈了，大家也不一定见不到我。” 点评完安静了一会后，乔云忻很突兀地开了口。 公屏上有人打问号，也有人一句话不说，在等他的下一句。 乔云忻也没卖关子，他很温和地笑着，声音也是同样的温和：“我会去做以前的我还没来得及做、但大家都觉得我要去做的事，不会藏于人后，而是出现在人前，有机会的话，大家可以在那些场合遇到我。” 话说到这里，舍不得他的粉丝也不演了，光明正大地在公屏上嚎啕大哭。 【小努[嚎啕大哭]，我们舍不得你！】 【对啊，尤其你说你保底也有长相周正后，我们就更舍不得你了！】 【小提琴演奏会什么的，我们听不起啊！】 【贫穷，可怜，弱小，无助[哭唧唧]。】 …… 乔云忻被那句“尤其你说你保底也有长相周正后，我们就更舍不得你了”逗笑了，不过笑完看着后面的发言，他的笑容收敛了些，思索了片刻，回道：“我到时候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偶尔给大家直播一次。” 【！！！】 【真的吗！那说好了！一言为定！】 “这段对话有点眼熟啊！”乔云忻笑道，“好像刚才大家说过一样的。” 【谁让我们不是你老婆，除了等待你兑现诺言就没别的办法了。】 【+1。】 【+2。】 【附议！】 …… 乔云忻看着她们的发言，心一点点软了下来：“未来可能有一个惊喜……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这话说完，公屏又是一阵热烈的讨论，然而不管这回众人怎么套话，乔云忻也只是笑，没有再回答：“不说这个了，我们聊点别的吧！我准备搬家了，自开始直播以来，第二次搬家。” . 不过虽然说是说第二次搬家，但乔云忻觉得，这并不算“搬家”，因为他完全没有家可以搬。 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他的“家具”都只有一台电脑、一把小提琴，分明用“行李”来形容更为贴切。 “我一起去真的合适吗？”自从得知他们的目的地不是乔云忻之前说的“我会另外买一套房子”，而是季沧溟的房子，乔安念就深感不安，“那毕竟是季董的房子，我什么都不懂，万一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他主动邀请的啊！况且只是暂住而已，”乔云忻浑不在意地说道，“又不是一直在那里住……”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季沧溟看了他一眼。 不过这一眼看过去得快，收回来得也快，除了因为过于敏感一直盯着后视镜的乔安念，并没有人发现。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的乔安念瞬间噤声了，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小声补充道：“既然是季董邀请的话，那确实不用太客气，季董也不差这一套房子。” 这话一出，季沧溟看向的人就变成了乔安念。 他的眼神很是赞赏，甚至带了些慈爱。 不过当他出声的时候，这份赞赏和慈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在说着微不足道的小事：“安念说得对，我也不差这一套房子。倒是你，你存款就那么一点，拿来买房子了，还能剩多少？还是你准备随便买一套安全性不高的然后等着尤湘上门报复？” 乔云忻看向季沧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道不是刷你的卡吗？说好的你的卡随我刷……” 季沧溟面不改色地否认道：“但不包括买房子。” 他说着，稍稍停顿，甚至补充了一句：“也不包括投资。” 乔云忻睁大了眼，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虽然可以不包括买房子，也可以不包括投资，但怎么能说出来呢！他投资是会进步的好吗！ 好吧……他投资进步可能要等下辈子，但就是不能说出来啊！ 乔云忻很是怨念，忍不住捣鼓了一下对方的腰：“刷卡不行的话，你能按照之前遗嘱上的份额，分我一点吗？” 虽然季沧溟已经把救援费用、前期治疗费用全额转给了他，甚至给他算了利息，但和季沧溟遗嘱上说要分给他的财产比较，只能说是九牛一毛。 尽管人没死不该谈遗嘱，但自己是救命恩人啊！谈谈也…… “不行，”季沧溟很是正经，“艺术家不能谈钱。” 乔云忻深吸了一口气，一扭头，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安念，我们不搬走了，等一下我们要去的房子，我直接征用了！” 让你不给我钱！你不给我钱你房子就归我了！ 第35章 众人的目的地是季沧溟出事前最常居住的地方, 也是之前尤湘让乔云忻去偷小提琴的地方。 当初尤湘的判断没错，他确实能自由出入季沧溟所有的房子，好比现在，就是季沧溟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跟在后面, 他堂而皇之地走在最前面, 用指纹刷开了季沧溟的房门。 “我们这样光明正大真的好吗？”哪怕进了房子, 乔安念还有些不安, “有其他人看到吧？虽然不一定认出了季董，但应该都能认出哥你, 感觉会有人找上门来？” 这段时间下来, 乔云忻对这个弟弟除了性格外的部分还是很满意的。 无论是他阳奉阴违表面上顺从乔家夫妇选择了他们要求的专业背地里学了自己想学的, 而且已经小有成绩，还是对各种事情都有敏锐的直觉但不会自我意识过剩, 都是令乔云忻满意的点。 既然满意, 被提问的时候他也没糊弄, 正经答了：“因为季董喊我们来就是为了钓鱼啊！” 乔云忻说完, 仿佛回自己家一般，熟门熟路地把小提琴和行李放到了次卧, 然后熟门熟路地在自己最喜欢的沙发位子上坐下。 季沧溟示意司机把乔云忻的电脑搬去书房，自己也在最习惯的沙发位子上坐了下来, 顺着乔云忻刚才的话回道：“嗯。” 乔安念被这万分自然的“嗯”搞懵了, 他看了看一无所觉的乔云忻, 又看了看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的季沧溟, 很识时务地“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季沧溟从容不迫地收回了目光，仿佛自己的眼神没有其他的意思。 一时间客厅重新安静了下来，乔安念看他们都没有动作，也不敢问自己住哪, 只能学着他们，假装淡定地玩着手机。 不过他这个手机并没有玩多久，很快，门铃就响了起来。 乔云忻直接笑了出声，季沧溟也扬了下嘴角，却是冷笑：“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 “谁让这套房子值钱呢！”乔云忻说完重新站起，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沧溟留下一句“小心”便进了书房，乔云忻看向乔安念，后者一反常态，坚定地摇了摇头。 乔云忻的笑容多少真切了些。他接通视讯，也不和那些人争执，而是直接让门卫放他们进来，随后打开屋门，再一次回到沙发上坐好，静待那些人的到来。 那些人来得也很快，他们看到门开，本来气消了一点，但看到乔云忻仿佛主人一般地又坐在沙发上，气一下就上来了，指着乔云忻骂道：“你不要以为季沧溟给了你这套房子的进入权限，你就能堂而皇之地占有这套房子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快滚出去！这是我们季家的东西，不是你的东西！” 乔云忻之前没往他们的方向看，等到来人出声，才慢条斯理地打量起闯进来的季家人。 来的人不算少，但也不算多，主要是来人的身份让他有些意外，尤其缀在最后面的季沧溟的父母，让他看了好一会，才长舒了一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伯父、伯母，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 乔云忻没说话的时候，那两人似乎并不打算上前，但乔云忻直接和他们说话了，他们沉默片刻，还是上前了。 乔云忻见他们没有指责自己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站着，原本带了些嘲讽的语气稍稍缓和了点：“你们也相信沧溟死了吗？现在过来是和他们一样，怕我把房子给抢了吗？” 第32章 “大哥大嫂，你别听他的！沧溟在海上出事，肯定早就死了！” “就是，沧溟留下来的东西，肯定都得归你们啊！” “这小子顶多算沧溟的姘头，他凭什么继承沧溟的遗产啊！” “大哥大嫂，我们还是找遗嘱吧，其他房子都找过了，只有这里还……” “闭嘴！”在一片乱糟糟中，苏沁兰猛地喊了一声。 她浑身颤抖，怨恨的视线一个个扫过那些争执的人，最终落到乔云忻身上的时候，却变成了近乎绝望的哀求：“云忻，沧溟和你关系最好，你告诉阿姨，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回来？” 乔云忻看她眼睛睁得很大，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全靠季孟珂的支撑才没有倒下。 而她身边的人比起上次见也苍老了不少，显然独子遭遇的意外同样对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乔云忻见他们这个样子，神色里的嘲讽终于彻底褪去，但依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问道：“徐总应该说过吧？沧溟没死，让你们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也说过救援的事要由你们亲自操持，不要交给外人。” 这件事季沧溟联系徐献之后，就得到了答案，当时季沧溟缄默不语了很久，神色里是落寞也是自嘲。 乔云忻知道他对父母说过，季家人不能信，但他的父母表面上应好，却从来不听他的。 这也是他醒来那么久却始终没有告知两人实情的原因——只有下落不明的他，才能在两人心里占据头号地位，否则他们又会被季家人哄骗、原谅，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也许是听懂乔云忻的潜台词，苏沁兰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 她没有指责眼前的人，只是不住地替自己辩驳：“我们没有相信他们的话！当时我们慌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沧溟知道的！沧溟知道的！我们什么都不会啊……” “大嫂，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在救援里动手脚是吗？” “大嫂，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我们尽心尽力去救沧溟，就因为没有成功，你就怀疑我们？难怪这两个月你什么话都不说，在心里憋很久了吧？” “要我说这也不是大嫂的错。大嫂向来耳根子软，有人反反复复在她耳边说沧溟是被我们害的，大嫂爱子心切，可不就信了？” “我觉得这人和徐献就是一伙的，为的就是侵吞季氏集团！” …… 乔云忻没有理会他们的疯言疯语。他只是看着苏沁兰，目光灼灼，似乎想逼出一个答案。 苏沁兰捂住脸痛哭出声，却终究没有再找到辩驳的话语。 她脸上满是泪痕，声音也哽咽到近乎听不清：“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一直没有同意给沧溟申报死亡……但是，但是……” “但是我们怕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们一直这么拖着，他连魂魄都不得安息，”最终季孟珂哑着嗓子代苏沁兰把话说完了，“云忻，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的，我和阿兰只是想来问问你，沧溟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大哥！” “大哥，你还没清醒吗？他和徐献就是一伙的！为了独吞沧溟的遗产！” “说不定沧溟出事，也是他的手笔！” …… 这些人争执不停，季孟珂却没有理会，只是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盯着乔云忻，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乔云忻望着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种很深的无奈与无力。 他们对季沧溟的爱是真的，所以谁说能救季沧溟他们都信；他们的愚昧也是真的，所以谁说能季沧溟他们都信。 以前是信季家人，现在是信自己，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这件事乔云忻早有预料，想要的也不是坚定不移的他们，只是这么一个结果，因此他点了点头，给了他们想要的答案：“他会回来的。” 这话一出，苏沁兰终于脱力，但脸上却是狂喜。 季孟珂比她好一点，却也好不到多少。 他深吸了一口气，扶着苏沁兰到沙发上坐下，位置正好比乔云忻离季家人更近，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果决：“只要你说他会回来，我就信你。我就在这里看着，看这些人是不是想害我儿子！” 这话一出，客厅里一片嘈杂。 有指责季孟珂脑子不清醒的，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季孟珂不要听信乔云忻的鬼话的，有从苏沁兰下手劝解她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让季沧溟入土为安的，也有目光四下逡巡观察这个屋子的…… 乔云忻看只来了六个人却演出了二十来个人架势的场面，脸上始终挂着不变的笑意，终于，苏沁兰再一次爆发，狠狠扇了面前的人一巴掌：“够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想抢沧溟的东西，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这话一出，那四人神色各异。 乔云忻把他们的表情看得分明，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一下手机，这才再一次站了起来，问道：“告诉我，谁怂恿你们来的。” 乔云忻这话又轻又冷，仿佛附着在众人身后的鬼魂一般。 他的动作很不明显，以致于他把屋门关了，众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意识到他干了什么。 霎时间，叫嚣声再次响起，却是夹杂着恐惧的、不安的、虚张声势的，听得乔云忻兴致全无。 “季沧溟，出来，你的问题自己解决。”这话说完，乔云忻拉起乔安念，径自往书房走去。 那四个季家人一脸惊恐与茫然，倒是季孟珂和苏沁兰猛地抬起头，往乔云忻离开的方向看去。 只见另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也不太憔悴，但如果细看，还是能从他面容上看出明显大病初愈的苍白。 “注意安全。”和季沧溟擦肩而过的时候，乔云忻很轻地说了一句，就像季沧溟进书房时的叮嘱一样。 季沧溟应了声“好”，两人脚步停也未停，各自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等回到书房，乔云忻才揉了揉太阳穴，身上的锋芒毕露感也随之散去，他看向乔安念，以为会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退却与迟疑，不曾想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亮晶晶的：“哥，你好厉害。” 乔云忻失笑。 他坐下来倒了杯水，听着外面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死寂，转动水杯，问道：“我以为你会问我我们为什么要瞒着他父母。” 乔安念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我能猜到。” “是啊……这很明显……”乔云忻喃喃自语。 他没有再对季沧溟的父母点评什么，而是走到占据整面墙的透明橱窗前，示意乔安念看最中间放着的那个：“你猜，沧溟放在那里的那把小提琴值多少钱？” 第36章 因为刚才乃至于现在正在客厅发生的事, 乔安念进书房后一直没有乱看，所以直到乔云忻问，他才发现：哎？这里也有一把小提琴？ 从外行的角度，他完全看不出这把小提琴和乔云忻平时用的那把有什么区别, 不过因为社区论坛刷得多, 他还是知道这把小提琴价值的：“这就是传说中季董花了一千多万拍下来的小提琴吗？还挺好看的。” 乔云忻听到这个评价, 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接连操作了几下, 把这把小提琴从严密的保护中拿了出来，那随意的动作, 看得乔安念心惊肉跳。 乔云忻却完全没有办法共情, 他熟练地找到了放在某个柜子里的工具, 一边给这把小提琴做检查，一边问道：“你觉得这把琴贵, 还是我的那把琴贵。” “啊？”乔安念被问得一懵。 乔云忻看他一脸“难道还有第二个答案”的表情, 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备用版。” 乔云忻说完, 看乔安念还是一脸懵懂, 补充道：“我那把小提琴的备用版。” 这话说完，乔安念目露惊恐,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之前……” “你之前摸过我那把，”乔云忻非常坏心眼地说道, “还问我哪里买的, 你也想买一把来学学。” “我不是我没有, ”乔安念连声否认, “这不是我干的。” 乔云忻被他的反应搞得直乐，因为季家人而变得糟糕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他看乔安念在努力回忆有没有对自己那把琴不敬，不甚在意地说道：“一把琴而已，贵也好, 便宜也好，都是拿来用的。” “不不不……”乔安念再一次否认，但要他说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乔云忻继续手上的动作，因为过于熟练，甚至有种奇特的美感：“它们的价值一部分和音乐有关，一部分和历史有关。我喜欢它们和音乐有关的部分，尊重它们和历史有关的部分，但也仅此而已。” 乔云忻说着，顺手把检查完的琴放到了一旁。 他的动作不重，但乔安念还是看得眼皮直跳，但想想平时他也是这么个动作，乔安念又觉得好像不是不能接受…… 第33章 才怪啊！ 乔安念一边崩溃，一边洗脑自己，好不容易才转移注意力成功，问道：“那季董呢？季董也这么想？” “他？”乔云忻说着就笑了，“这两把小提琴都是他的宝贝啊！尤其我那把，他更是看得眼珠子一样。要不是他那么宝贝，我早把它卖了。” 乔云忻说得随意，当初也一直这么“威胁”那把小提琴，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动过卖琴的念头。 和价值无关，和陪伴有关，无论是那把小提琴对他的陪伴，还是珍视小提琴的季沧溟对他的陪伴。 不过这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他顺着刚才的话，继续点评道：“不过因为他的小提琴水平实在太糟，他在小提琴的问题上没有发言权，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对吧？毫无音乐天赋的季董？” 这话一出，乔安念突然发现季沧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 后者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神色如常，声音也如常：“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乔云忻的神色也没有变化。他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小提琴，往前一递，季沧溟顺势接过，动作比乔云忻轻柔不少。 乔云忻对此习以为常，他看季沧溟把小提琴架好，声音重新响了起来：“今天天气不错，你练练琴吧！” . 等到季沧溟终于心满意足，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 乔云忻往沙发上一靠，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 某人是真难哄，每一次哄都是对自己极大的考验，偏偏他以前看季沧溟安安静静站在那就心疼，现在看到就更心疼……想忽视也没办法忽视。 果然心疼男人是悲剧的开始。乔云忻很是忧伤，而且感觉前途无光。 季沧溟看他这个样子，稍稍收敛了自己满足的神色，正经道：“我觉得我进步还是很大的吧……有那么折磨人吗？” 乔云忻不想解释。 他直接接过了琴，随意拉了首刚才教季沧溟的曲子，后者听完沉默片刻，重复道：“要和自己对比，我觉得进步还是很大的。” “是是是，”乔云忻敷衍道，他继续放空大脑，顺便嘱咐了一句，“你记得给安念安排房间，以及打消他的不安。” 季沧溟应了声。 他站起身准备去客厅找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很识时务退出书房的乔安念完成眼前人交代的任务，但脚步刚动，他就想起了一件事。 “我准备去报案了。” 乔云忻生无可恋的表情顿住，一下坐直了：“你想好了？” 季沧溟点了点头：“嗯，明天去。我试探完了，季家这群人里有牵扯的应该不少，但知道真相的未必真有，我派出去的人暂时也没找到证据，继续拖着未必是好事。” 乔云忻之前观察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听到这个判断并不觉得意外。 他轻舒了一口气，回了“好”，回完自己乐了：“你这个时间节点……倒计时结束的时候，我的直播间得爆吧！” 乔云忻笑的时候，神色里既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丝毫的阴霾，有的只是灼灼如同朝阳般的灿烂。 如果是不懂他的人，看他这么笑恐怕会觉得他没心没肺，但季沧溟显然不在此列。 他看着放在乔云忻旁边的那把小提琴，又看着笑容灿烂到仿佛能将自己遇到的所有黑暗驱散的眼前人，心比神色更加柔和：“嗯，到时候一定相当热闹。” . “季沧溟前往警局报案”这一消息甫一面世，就占据了所有新闻网站的头条。 看到标题的人一度怀疑这个标题是不是出现了重大错误，不然怎么会那么离奇，然而众人点进去一看，发现标题还真没错，还真是季沧溟前往警局报案。 霎时间，看到的人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晕乎乎地完全看不懂中文——季沧溟不是遇上台风死了吗？怎么突然出现了？然后还去警局报案了？ 逐渐的，有人反应了过来，而且大致进行了真相还原：季沧溟遇到的意外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外界所以为的丧生也不是丧生，而是重伤无法自保下的行踪隐匿。如今伤势基本痊愈，季沧溟自然重新回归人前。 这个还原很有逻辑，也很合理，唯一的问题就是……季沧溟怎么活下来的。 当初季家的救援行动不似作伪，搜救失败也不似作伪，之后的台风更加不可能作伪，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天选之人，能从台风经过的大海生还？ 【为什么就不能是台风来临前被救了呢？】 【被谁救了呢？你是说有人在救援团队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把人捞走了吗？这合理吗？】 【这个悖论的前提是季家没演戏确实没救到人吧！万一季家其实救到人了只是在演戏假装搜救失败呢？】 【季家真团结一致成这样，季氏集团能在季沧溟出事后乱成那样吗？要不是徐献撑着，不等季沧溟回来，季氏就已经完了！】 【这么一算，人选不就出来了吗？徐献救的啊！】 【得了吧，徐献就差007住在集团总部了，他救人？他不猝死都算好的。】 …… 类似的讨论在各大社区论坛层出不穷，直接盖过了其他所有内容的讨论。 《盲盒游戏》的专属社区因为是专属，版面倒是没有受到影响，但热度降低得却也相当显著。 所幸这条新闻出现在白天，《盲盒游戏》的终场在晚上，等到倒计时仅剩半个小时的时候，各热门选手的直播间热度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其他选手的直播间热度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乔云忻的就更没有了。 他的画风注定了等待开场的时候，他的直播间公屏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公共论坛，加上他本来就直播过季沧溟和乔云忻的八卦，因此他的直播间比一些论坛还要热闹。 当乔云忻上线，看到的就是满屏的“季沧溟”，差点以为自己失去了二十四个小时的记忆。 不过众人的反应很快，看到他上线，齐刷刷停止了讨论，都在和他问好。 乔云忻高悬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他就说呢，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失去了二十四个小时的记忆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医院，旁边坐着一个紧张不已的季沧溟才对…… 第37章 匿名才艺视频与直播间的最后一次关联, 在乔云忻上线的十分钟后。 作为人尽皆知的秘密，当乔云忻直播间后面的备注变成“匿名才艺视频热度第1”，公屏只有齐刷刷的【撒花】，没有丝毫的意外。 倒是撒花之后, 有人让乔云忻聊聊是怎么想的, 毕竟…… 【404, 你藏得可真好啊！】 事到如今, 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乔云忻便也笑着说了实话：“因为暴露真相的话, 我说我身无分文需要赚钱, 就不会有人信我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提琴天才, 谁会相信他赚不到钱呢？ 【等等，所以你是真的需要赚钱？为什么啊？以你的水平, 轻易就能应聘进乐团, 几场演出下来, 收入不俗的。】 【就算不应聘进乐团, 以你周正的长相，选择普通直播, 获得的打赏也不会比你参加这个节目少啊！】 …… 因为最终的真面目揭露在最后关联的十五分钟后，直播间的观众和粉丝问得都分外直白。 乔云忻回答得也直白, 不过他只回答了一部分, 没有回答全部：“我当时是真的需要赚钱啊！至于为什么不露脸, 纯粹是因为如果露脸, 我的赚钱就会引起一些人的警觉，导致一些不可预知的结果。” 【等等？警觉？】 【等等？不可预知的后果？】 【不是，这不是在讨论赚钱吗？怎么突然法制频道了？】 …… “是法制频道啊！”乔云忻看向已经准备好履行约定，坐在一旁等待露脸的季沧溟, 声音里带着些调侃，“谁让我和某人都很有名呢！一旦被外界发现，事情的发展就不由我掌控了。” 公屏瞬间刷过一排又一排的问号，显然没有人能理解这个发言是什么意思。 【很有名？怎样的有名？】 【很有名？哪个领域的有名？】 【很有名？我们都认识吗？】 “你们应该认识吧！我是说，无论是我还是某人，你们应该都认识。”乔云忻说着，笑意越来越无法遮掩。 这回公屏上问号与感叹号齐发，还有一堆人大呼【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们】。 乔云忻也不反驳，让季沧溟给大家打个招呼：“来，某个笨蛋，和大家说谢谢。” 被称呼为“笨蛋”的季沧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认真地道谢了：“谢谢大家，如果没有你们，我未必能活下来。” 【！！！】 【病好了之后的404媳妇居然是这么有磁性的声音吗！好听的！听着就像大帅哥！】 【哎？媳妇在这里的话，小努！你准备今晚就让我们看看你媳妇长什么样吗！】 第34章 …… 因为坐在一起，公屏上的话乔云忻能看见，季沧溟自然也能看见。 看着满屏的“媳妇”“老婆”，乔云忻欲盖弥彰地喝了口水，想解释，却又觉得解释更怪，只能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季沧溟仿佛没有发现身边人的不自在，他只是看着那些字眼，问道：“为什么我是他媳妇，而不是他是我媳妇呢？”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小努总是幻想自己能翻身做主人！】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小努的媳妇！你是准备反攻吗！上！我支持你！】 “不准！”不等季沧溟回话，乔云忻已经热血上头，强调的话语脱口而出，“不准支持他！就是他是我老婆，不是我是他老婆！” 久违地从乔云忻口中听到这个称呼的季沧溟很轻很快地笑了一下。 他看乔云忻气势汹汹的，满脸都写着“你们怎么向着他不向着我”，努力压下声音里的笑意，应道：“嗯，都听他的。” 乔云忻感觉这话好像哪里不对，不等他反应过来，公屏已经帮他翻译了。 【心机好深啊！感觉小努不是对手怎么办？】 【总觉得媳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小努承认他是小努的媳妇呢！】 【哎，小努，哎，傻白甜……】 …… “不可能！”乔云忻矢口否认。 他看向季沧溟，后者脸上三分惊讶三分疑惑，似乎也没料到众人会有这样的推断。 乔云忻顿时心中一定，否认地更加理直气壮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啧。】 【遥想当年，有半个公屏说小努是恋爱脑，我不信，但现在，我信了。小努！你就是恋爱脑啊！】 【男人的话不能信，越是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懂不懂？】 …… 乔云忻心想真按这个逻辑，那会骗人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毕竟季沧溟长得好看归好看，但和漂亮没关系，是很英气的好看…… 乔云忻想着，不自觉往季沧溟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完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很英气的好看，不仅英气，而且很正经，明显没有骗自己承认他是自己老婆的意思。 乔云忻确认完，说不上是满意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收回心思：“不和你们贫了，倒计时快结束了，让我研究研究我的摄像头在哪个没有拆的包裹里……” 这话一出，公屏一片哀嚎。 乔云忻总算从之前的失落中缓过神来，神色飞扬，声音也飞扬：“我是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故意渲染紧张气氛？大家猜啊！最后一次了，猜猜嘛！” 他说完，没有再回答公屏上的提问，而是假装自己真的在找摄像头。 季沧溟在旁边无奈地看着他，乔云忻笑得不行，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幼稚。季沧溟无声地比了个嘴型。 你不幼稚你别配合我。乔云忻才不怕他，回得相当理直气壮。 季沧溟故作叹息，掩饰住了实在压不下的笑意。 自己不幼稚啊，自己只是舍不得他这个明媚飞扬的样子。 眼看着倒计时只剩一分钟，乔云忻还是没有动静，公屏还真有人慌了。 其他人本来不紧张，都乐呵呵地看着乔云忻恶作剧，结果有人慌，搞得其他人也紧张了起来。 【不是，你们不要念叨啊！就剩一分钟了，是不是恶作剧很快就出结果了不是吗？】 【对啊！不要带动紧张气氛啊！】 【我不是紧张这个，我是怕小努故意骗我们，其实他长得不怎么样来着……】 【补药说这种恐怖故事啊！】 …… 乔云忻看话题直接跑偏，满屏都是合手许愿自己长得不错的表情包，原本恶作剧得逞的表情顿住，变成了哭笑不得。 不是，为什么重点又是这个！他以为大家会更好奇“很有名”来着！ 因为她们不相信啊！季沧溟对他比口型。她们觉得这是夸张的说法。 乔云忻觉得也是这么回事，胜负欲一下起来了。 他不再假装自己不在，而是就着当前时间，很突然地开始了倒计时。 “十三。” 【等等！不要在这种时候突然开始倒计时，让我们做做心理准备啊！】 【小努等等！不要急！再等几分钟！】 “八。” 【救命！】 【我的心脏要停跳了，让我缓缓。】 “五。” 乔云忻感觉这个画面有种诡异的熟悉，似乎自己之前见过。 那不是上一次倒数的时候，而是那次尤湘派人来的时候。 谢迁铎在发消息催促，1277号在一无所觉地说话，公屏在热热闹闹地聊天，所有的一切混合在一起，让他感觉绷紧的心弦下一秒断裂也很正常。 但相似的场景，相似的时间临近终点、相似的即将进入故事的另一个篇章，这回的他却没有相似的紧张。 不仅仅是因为情况完全不同，还因为……某个家伙在身边。 乔云忻没有回头看身边的人。 他只是想着、笑着，就这么把最后的时间倒数完，然后非常干脆利落地开启了摄像头。 “大家晚上好，”乔云忻直视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标准而灿烂的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云忻，很高兴认识大家。” 第38章 乔云忻在白天的时候曾经让季沧溟帮自己调试摄像头, 确定哪个角度拍出来的自己最好看。 后者虽然毫无艺术细胞，但审美不错，乔云忻之前看着就很满意，现在看着屏幕里出现的和白天确认过的毫无差距的自己, 感觉更满意了。 他一满意, 原本灿烂的笑容更加灿烂, 甚至可以说是耀眼, 直接让热闹的公屏直接停顿了好几秒。 “卡住了？”很认真地期待着众人反应的乔云忻看着一动不动的直播间，很疑惑地看向了身边的季沧溟。 后者的眼神里是很少见的笑意与温柔, 乔云忻看得一怔, 季沧溟微微敛目, 情绪如被石子触碰到的水中倒影般倏然消散，只是消散得不够彻底, 还剩丝丝缕缕的痕迹。 “这种时候你别看我, 再看我要被你直播间的粉丝扎小人了。” 乔云忻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问号冒完他回看公屏, 和刚才的停滞完全相反，公屏上是无数感叹号, 并且随着季沧溟话音落下，公屏上出现了好多带刀的表情包。 有系统默认的小刀, 有40米大刀, 还有格外炫目的激光刀……总之各种刀具应有尽有, 看得乔云忻很是感慨：“大家真是什么表情包都有。” 【啊啊啊,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要和你媳妇决斗啊！】 【还喊媳妇呢？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不嗑小努和他老婆的cp了，我要嗑小努和我的cp！】 【前面的，不准！看我刀！】 …… “那个小姑娘说得对，不准。”季沧溟的声音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 听得乔云忻不自觉又看向了他。 不过季沧溟没给他思索哪里不对劲的时间，他从旁边探出头来，也和直播间的观众打了个招呼：“大家晚上好，我是季沧溟，这么久以来，云忻和我都承蒙大家的照顾，非常感谢你们。” 这话一出，直播间再一次卡顿了几秒。 乔云忻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雀跃道：“所以刚才不是我的亮相不成功，是我的亮相太成功了吧！” 乔云忻的话又一次解除了直播间的石化封印，不过这回直播间没有再出现统一的情绪，而是什么反应都有。 【小努啊，以前也就算了，你以后不要顶着这张脸说这种话啊，很幻灭的。】 【我想静静，不要问我静静是谁。】 【以前的我：小努好可爱，溺爱一下；现在的我：我是谁我在哪？我可以为了这个人做任何事！】 【啊，好想决斗，啊，似乎决斗不过，emo了……】 【咩哈哈哈，果然胜利属于cp粉！】 …… 乔云忻本来以为季沧溟一出现，公屏最多的讨论会是关于季沧溟的，怎么也没想到众人最关心、或者说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己。 他有些骄傲有些嘚瑟地看向身边的人，没有说话，但脸上都写着“你看，我比你有魅力”。 季沧溟心想答应他今晚一起直播或许是个坏选择，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温水煮青蛙的目的，但想到不答应会错过那么生动的、隔着摄像头便无法全部获取的鲜活细节，他又觉得，或许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真是难办。季沧溟在心里感叹。但又真的很喜欢。 这回乔云忻没有捕捉到季沧溟身上的不对劲。 他嘚瑟完重新回头看向屏幕，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放飞，维持了一定的偶像包袱。 为了给最后的真相揭露做准备，他今天特地打扮过，之前他的容貌突然出现，神色又过于生动，巨大的冲击下，众人根本来不及细看。但随着对这张脸的逐渐适应以及乔云忻本人的刻意收敛，众人终于能理性欣赏这张脸，然后她们发现…… 第35章 啊！冲击性更大了！ 乔云忻看着公屏一片【谢邀，本颜控死得很安详】，险些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季沧溟看他这个样子，心里那份名为“喜欢”的情绪更浓郁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为身边人而来的人，看着不断上涨的直播间人数，到底还是凑上前，在乔云忻耳边说了什么。 虽然我没能给你更大的舞台，但我知道怎么让更多的人喜欢你。 那是本来属于你的未来。 . 乔云忻正式露面的那场直播，是近些年热度最高、传播度最广的直播。 无论是他启动摄像头后扬起的第一抹笑容，还是他矜持内敛却始终生动美丽的模样，亦或者是季沧溟凑到他耳边说话之后他微红的耳根，都是网络上传播极广的片段。 但传播最广、最动人心弦的，还是季沧溟凑到他耳边说完那句话后的画面——画面里的人先是离开，然后又回来，之后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开始演奏他的小提琴。 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极致的音乐与极致的小提琴家交织在一起，让人感觉所见比烟花还要璀璨，更接近于一场华美至极的梦。 【你们没看直播，你们不懂。】 这是许多看了直播、又看了视频的人对只看了视频但依然被惊艳的人的回复。 【从他和我们插科打诨、到他给我们倒计时、到他出现在画面里、再到他开始拉小提琴……这一整个过程太如梦似幻了，没有完整体验，感受到的震撼只是万分之一。】 说的人真情实感，点赞附和的人同样真情实感。 后来的人看得泪流满面，只恨自己错过了那场直播。 也不是没有认为她们过誉的，然而类似言论一出，不需要看过直播的人，只看了录频的人已经把那些人揍了。 【什么叫做我看也就那样？倒是上点不止那样的让我们看看啊！】 【你知道坐拥顶级容貌和顶级音乐天赋的含金量吗？你知道为了知己好友倾尽一切不计生死的含金量吗？你知道这些都结合在一个人身上的含金量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酸，并发出“不过如此”的声音。】 【想想还是觉得很玄幻，一个传说里骄纵任性、不学无术的人，不仅是个美丽到了极点的天才，还能以一己之力，在无情的谋杀和更加无情的台风手上救下千里外坠海的好友……这是什么传奇剧本？】 【这是你们的臆测吧！为了吹捧一个混娱乐圈的小提琴手无所不用其极。】 【得了吧，季沧溟的采访都出了，他之所以能得救，全靠乔云忻无敌的反应速度和愿意押上全部身家的决绝。甚至乔云忻后来参加综艺，也是为了给季沧溟赚后续的医疗费用。】 【所以上帝为什么不能赐给我一个貌美如花才华横溢情深义重的朋友？】 【因为你不是年纪轻轻英俊帅气事业有成的季董啊！哎，好酸，但我甚至不知道该酸谁。】 …… 直播当晚，因为过于强烈的视觉和听觉冲击，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乔云忻本人身上，事后，终于陆续有人从季沧溟的露面与言语中意识到了什么。 不等他们还原所有的真相，季沧溟直接接受了采访，言谈之中虽然省略了很多细节，但对于全靠乔云忻才能活下来这件事，他没有丝毫的隐瞒。 这一消息的确认几乎洗刷了乔云忻身上所有因被嫉妒而起的负面标签——世人对美人或许有些苛刻，但对有才华的美人总是宽容许多，而如果这样的一个人，他愿意顶着世间的非议，在质疑和轻视声中为了一个不一定能救回来的人付出一切…… 那他比起真人，更像是传说，一个完美的梦幻传说。 第39章 《盲盒游戏》的大结局, 在乔云忻无与伦比的热度加持下圆满落幕。 节目组特意给乔云忻发来了致谢信，客气周到，态度诚恳，如果不是全篇只字不提信息泄露的事, 恐怕乔云忻还真信了对方对自己分外友好。 现在嘛…… 乔云忻看向不远处已经在认真处理工作的人, 声音里是满满的感慨：“你的名头真好用。” 季沧溟没有多长一双眼睛, 更没有多长一双能看清五米外平放着手机屏幕的眼睛。 但他往乔云忻的方向看了一眼后, 便猜到了他在说什么：“和我关系不大。他们对你态度那么好，主要是因为你热度高, 他们还想和你合作, 最好能签下你的独家直播权。” 乔云忻“哎？”了一声, 刚通过的好友申请里，对方果不其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让乔云忻小小地“哇哦”了一声, 声音里多少有些揶揄：“宝刀未老哦, 季董。” “嗯。”季沧溟也不尴尬, 反而很自然地应了一声。 他把刚处理完的文件往旁边一放, 看乔云忻似乎有些无所事事，停顿半秒, 问道：“要和我去一趟公司吗？” 正常来说，去季氏集团意味着无聊, 乔云忻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但这次不同啊！ 这次是季沧溟“死而复生”以来第一次去公司, 应该有点不一定的东西可以看, 因此乔云忻只思索了三秒，便雀跃着应道：“好！我去换个衣服！” 乔云忻说完，愉快地回了房间，等再出来时, 已经是和两个多月前别无二致的模样。 不，也不能说别无二致。 比起两个月前，乔云忻略瘦了些，但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几乎散尽，整个人更加耀眼了。 季沧溟的视线多停留了一秒，很快便移开，若无其事地说道：“走吧！” 乔云忻过了那么久半与世隔绝的生活，虽然他本人还挺适应的，但真的出门的时候，他还是感觉阳光分外的好——从今天开始，之前的事件就算正式结束了吧？至于谋害季沧溟的真凶……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辛苦了那么久，是时候恢复以前两眼一睁就是躺、除了练琴万事不管的状态了！偶尔还可以直播和大家互动一下！ 乔云忻心情很好地想着，等到了季氏集团，收到一杯加了糖的牛奶和精致小点心，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季氏集团的管理很好，哪怕“死而复生”的老板重新出现，哪怕传说中救了老板的人跟着一起来了，他们也继续手上的工作，没有出现聚众围观的情况。 但继续工作没有围观是一回事，完全没有关注是另一回事。 乔云忻能感觉到许多员工在看到他们后骤然发亮的眼神，这眼神不是因为八卦，而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未来——季沧溟的出现意味着季氏这栋摇摇欲坠的大楼稳住了，他们不必另寻出路，对于本来就对这份工作相当满意的打工人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 正因为此，对了救了季沧溟的自己，这些员工都抱有极大的善意，他手上这包明显是员工私藏的精致点心就是例子。 “真好啊！”乔云忻喝着牛奶吃着点心，发出由衷的感叹，不过…… “我看有些人神色不太对，但又不是心虚而是懊恼，这是怎么回事？” 季沧溟已经喊了徐献和另外几名高层，正在等他们过来。 他没有问乔云忻说的是哪些人，直接就回了：“他们跳槽了。” 乔云忻一怔，随后便是些许无奈。 这些人确实选择了跳槽，但他们想离开的并不是季氏集团，而是没有季沧溟的季氏集团，如今季沧溟回来，他们却因为做错了选择不得不离开，对他们而言，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季沧溟看他这个样子，问道：“怎么？替他们难过？” 乔云忻摇了摇头：“也没有，只是替他们遗憾。” 明明只要再等几天，一切就会不同，但就是差了那么几天。 “其实我找他们来，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季沧溟说着，徐献和那几个高层就进来了。 来人看到乔云忻都露出了友好的笑，乔云忻同样回了个友好的笑。 季沧溟等他们互动完，才让所有人坐下，而后看向主管人事的高层，说道：“通知所有在我出事后提交了辞呈的人，如果他们想留下，没走完辞职流程的，流程直接作废；已经走完辞职流程的，按照之前的条款重新签订合同。” 那人有些意外，但很快笑了起来：“好，季董。” 乔云忻也有些意外，不过同样很快反应了过来。 现在不是封建社会，辞职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但从季沧溟出事到现在不过两个多月的功夫，那么快就走到这一步，说明那些人要么早就想离开，要么业务能力不错。 第一种人不会选择留下来，第二种人给他们机会，一旦他们选择留下，对集团会更有归属感，集团稳赚不亏。 不过这样的话，倒是对坚守的人不公平…… “同时发布公告，总部没有提出辞职申请的，年终奖都翻一倍。”季沧溟又补充道。 “好！”这回那人的声音明显高昂了许多。 第36章 他看乔云忻看过来，不太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的年终奖比较高……” 乔云忻瞬间了然，甚至有点羡慕：真好啊，他也想让存款翻一倍……可惜了，艺术家不能谈钱。 乔云忻暗自幽怨，却也只是幽怨，并不是真的在意。 说到底，他的内心并不需要季沧溟因为这件事答谢自己，所以……不能谈钱就不能谈钱吧！他只是想借此幽怨一下。 乔云忻这边出着神，那边季沧溟已经和来人谈起了正事。 他听了一耳朵，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便继续光明正大地走神了。 说起来，季沧溟这次出事，最惨的应该是徐献吧？看他这样子……瘦了十斤不止，白发都多了不少，真惨啊…… 不过考虑到年终奖，好像也不是很惨？ 乔云忻的思维天马行空，在各种事情上反复横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重新安静下来，乔云忻蓦然回神，发现其他人都走了，这里又只剩下自己和季沧溟两个。 回想起刚才在走神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的“行动异常的人”，乔云忻好奇地问道：“接下来你要处理那些人吗？” 季沧溟的心情本来不算明媚，但乔云忻一出声，他身上的气势瞬间收敛了起来：“之后再处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员工餐厅吃饭，吃完一起去乐器展？” 这个回复瞬间让乔云忻眼里的“有点好奇”变成了“兴致勃勃”。 他一改之前尽管没有睡但莫名有种睡眼惺忪感的模样，重新恢复了雀跃：“好！那我们出去吧！” 季沧溟看他这个样子，原本只是被收敛的气势直接消散了。 他没有拖延，把文件一收就站起身，和乔云忻并肩往员工餐厅走去。 之前的人事通知已经下发，路上遇到的每个员工都喜气洋洋，问好也问得分外真情实感，尤其喊着“乔先生”向乔云忻问好的时候，那语气，和对救世主招财猫也没什么区别。 乔云忻并不在意别人看法，不然也不会任由别人误会他不学无术，但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抱有正面情感是两回事。 感受着其他人传递过来的诸如崇敬、喜爱的情绪，乔云忻的心情称得上春光明媚。 等他看到员工餐厅提供的菜品，他的心情就更加明媚了。 他心满意足地挑着，时不时和旁边的季沧溟嘀咕两声。 “你们的菜色多久换一次啊？提供夜宵吗？” “给我一张你们集团的工作证怎么样？你出差的时候我可以来这里混吃混喝。” “你试试这个吧！试完告诉我好不好……” 乔云忻正嘀咕着，声音突然顿住了。 不过他只停顿了一秒，很快就把最后一个“吃”字说完了，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并不代表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把满当当的盘子放下，坐到座位上后，乔云忻拿出了手机，漫不经心、仿佛只是进行普通聊天般地打着字：【有人在看着我，很隐晦、但控制不住恶意地看着我。】 第40章 这条消息由乔云忻所写, 最终出现在了季沧溟的手机里。 发完消息后，乔云忻相当自然地收起了手机，神色里没有丝毫的紧张——对方的目标明显是季沧溟，自己只是被迁怒记恨而已, 现在季沧溟有了准备, 他不觉得这家伙会在阴沟里翻两次船, 所以问题不大……吧？ 乔云忻对恶意视线的主人没有信心, 但对季沧溟还是有信心的，所以收完手机, 他就照常吃饭, 而且吃得相当津津有味……呃, 总体上津津有味。 在得到季沧溟的正向反馈后，乔云忻快乐地把他想试但不敢试的菜品要了一份, 然后……他的表情瞬间扭曲了, 一脸谴责地看着对面的季沧溟。 人怎么能这样坏呢！乔云忻满脸都写着这几个字。 季沧溟镇定自若, 仿佛没看懂乔云忻是什么意思, 但从乔云忻把那份菜品带回来后他再也没动过那道菜的架势看，他明显就是故意的。 乔云忻更谴责了, 但短暂的用餐时间结束、回到车上后，随着季沧溟问他“一会我们要不要戴口罩”, 他的注意力就顺利被转移, 原本计划好的打击报复也忘了。 在他的直播间, 他曾经自信地说“我和某人知名度都挺高的”, 但那是因为看他直播的人群本身就是热爱网上冲浪的人群，加上他曾经直播过自己和季沧溟的事，所以他才会这么提，并不是他觉得自己真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比如现在，他就不觉得一会的乐器展会有多少人认识他。 可没有多少人认识他和没有人认识他，这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虽然这只是他和季沧溟再普通不过的一项日常活动，虽然被发现也没有什么反而能坐实他和季沧溟关系不错，虽然…… 好吧，虽然有很多虽然，但他还是希望，嗯，两人久违的外出不会被打扰。 “戴吧！”乔云忻最终做出了决定。 最近z市气温变化很大，感冒的人很多，戴口罩并不突兀，只要他们不做多余的装扮，他们就是两个最普通不过的路人！ 乔云忻对此信心满满，但当他进入展馆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尽管周围有其他戴口罩的人，但那些人并没有引起关注，不像他们，一直被好奇兴奋的目光跟着。 乔云忻没觉得不自在，他只是有些疑惑，小声和季沧溟念叨道：“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吗？我怎么感觉别人看我们比看其他戴口罩的人多？” 明明他最出众的只有脸吧？把脸一遮他和路人也没什么两样？ 季沧溟没有解释，只是示意他往前几步，离自己远一点。 乔云忻更茫然了，但还是乖巧地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季沧溟追了上来，把手机递给了他。 手机屏幕上是季沧溟随手拍的照片，照片里有戴着口罩回头看的自己，也有不小心入镜的其他人。 乔云忻默默地沉默了一下，感觉自己出门的方式不太对，也许自己不该穿这套衣服出门，不过当他扭头看季沧溟，用对方用过的采景方式意念给对方拍照之后，他又释然了。 比起自己，季沧溟这套打扮问题更大吧！虽然不至于西装革履，但因为上一站是季氏集团，穿得也相当正经，加上他的身材，看起来就很吸引眼球。 “果然还是你的问题更大。”乔云忻毫不客气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季沧溟对他偶尔的不自知已经习以为常了，非常淡定地“嗯”了一声。 说实话，他们两个的个人效果还是其次，最惹眼的其实是他们两个走在一起的效果，怎么看怎么不像普通人，但这种话就不要说出来了，以免身边的人突发奇想让他们两个分开走…… 乔云忻不知道季沧溟在想什么，他确定周围的人只是好奇没有打扰的意思，便把这些目光抛在了脑后。 他先是熟门熟路地找到地图，然后熟门熟路地往小提琴厅的方向走，结果一进厅，就被这热闹的架势吓了一跳。 “我们走错了？”乔云忻不太确定地问道，甚至倒退几步，去看外面的标识。 不出所料，他们并没有走错，但他们往年都来过，这里并没有那么多人？怎么这次热闹得像庙会一样？ 季沧溟没有回答，只是戏谑地看着提问的人。 乔云忻一开始有些疑惑，继而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我的影响力没有那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就传来了擦肩而过的人兴奋的声音。 “你说，哪个品牌的小提琴和乔乔那把最像啊？” “应该是季董去年那把吧！哦不对，季董去年那把有牌子吗？” “没有吧？不过，既然乔乔和季董是那种关系，乔乔小提琴又那么好，季董拍来的那把小提琴真的不是给乔乔的吗？” “不懂啊，但我看专业人士的分析，季董拍的那把和乔乔那把，确实不是同一把。” …… 乔云忻听着她们的讨论近了又远了，原本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完全说不出来。 看着季沧溟更加戏谑的眼神，他想嘴硬“这只是巧合”，但这回他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又有讨论飘近了。 “我昨天看404的粉丝在讨论昵称，有些人觉得乔乔好听，但有些人觉得乔是他养父母的姓，这对夫妻不是什么好人，喊乔乔反而可能勾起他的伤心事。” “关于这个！我昨天听到另一个八卦，说是404的亲生父母也姓乔。” “这么巧的吗？” “对！我刚好有个朋友家里条件还行，他找人问的！” …… 听完这段对话，乔云忻莫名有种误入自己的粉丝聚会的既视感。 他悄悄把口罩挪了挪，然后用眼神疯狂示意季沧溟，自己看起来有没有暴露的风险。 季沧溟似乎在笑，但隔着口罩看不真切，乔云忻正准备催他回答，后者已经揽着他的肩，带他到了最近的展品旁。 第37章 “别心虚，自然点，”因为距离很近，季沧溟即使用很轻的声音，也能让乔云忻听得真切，“最引人注目的向来是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人，不是吗？” 乔云忻感受着耳边的气息，严重怀疑对方是故意的，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故意干这种事还有点可能，季沧溟…… 乔云忻一边努力让自己耳朵的热度降下来，一边打消这个不靠谱的念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展品上。 离他们最近的展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是非常基础的入门级的小提琴，在很多年前他曾经试着拉过，感想就是手感不行，音色也不行，但胜在价格低廉，适合初学者。 “不过这个牌子还是不错的，”在脑海中评判了一番，乔云忻做出了最终结论，“它的价格和质量匹配，并没有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溢价。” 乔云忻说完，目光精准地落在不远处另一家展区，眼中满是嫌弃。 那是他最不喜欢的厂商之一，致力于用高级材料、高级气质来抬高价格唬人。 虽然买卖自愿，但他始终不喜欢这种风气，如果他记得没错，尤湘的小提琴似乎也是从那家定制…… 季沧溟对他的想法再了解不过，见他一直看着那边，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受着肩膀上的温度，乔云忻收了收自己的嫌弃，正准备跳过那家展区去下一家，正好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喧哗声。 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人被许多人簇拥在中间，正向某个方向前进，而被簇拥的人…… “尤湘。”季沧溟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乔云忻冷笑了一声，本来不想过去，但听到周围人讨论“尤湘是作为专业评委来这里的吗”，他的脚步一顿，方向已然调转。 “我们过去。”乔云忻的主意改变得分外干脆利落。 专业评委？他倒是想看看，那种人能做什么专业评委。 第41章 因为簇拥的人太多, 尤湘的前进速度并不快，几个快步的功夫，乔云忻和季沧溟就顺利缀在了那群人的不远处。 《盲盒游戏》倒计时结束后，最终名单随之发布, 不出乔云忻预料, 尤湘确实在这份名单中。 不过和他一骑绝尘的热度相比, 尤湘无论是直播间热度还是匿名才艺视频热度都不够亮眼, 尤其当他真面目揭露，和季沧溟一起成为各大平台的热门词, “尤湘参加了《盲盒游戏》”的消息更是不知道被压到了哪个角落里。 如果不是乔安念发了最终名单给他, 乔云忻完全忘了这个节目还有这个人的参与。 正因为此, 当他看到很多人簇拥的时候，他其实有点意外：尤湘那么多粉丝呢？难道刚才自己听到的讨论只是巧合, 其实更多的人是来看尤湘的？ 不过很快, 他就发现自己又猜错了。 确实有很多人冲着尤湘来的, 但那些人并没有分散在展馆各处, 而是一直等在展馆外，等尤湘到了才跟着尤湘一起进来。 之前簇拥在尤湘身边的也不是粉丝, 而是一个又一个西装革履的保镖，路人一看这架势, 好奇心勾起, 便围拢上去, 造成了寸步难行的景象。 “他倒是很会挑地方打翻身仗。”搞清楚这一切, 又看清楚尤湘接下来准备参加的活动，乔云忻凉凉地做出了点评。 为了扩大宣传，这届国际乐器展的各个展厅都组织了活动，其中小提琴馆组织的是小提琴的评选, 共分为三项：最适合初学者的十款小提琴、性价比最高的十款小提琴、估值最高的十把小提琴。 前两项不评名次，只选前十，由有意愿参加的品牌自行挑选旗下的某个系列，提交三把参加评选，按平均评价计算；第三项既选前十，也定名次，参评的小提琴不仅限于参展的品牌，但必须挂在参展的品牌名下，且各品牌至多只能提交一把，一旦获评前十，必须同意参加一个月后举行的拍卖。 这种评选对于作为评委的小提琴手相对友好，毕竟不管小提琴水平如何，能算得上小提琴手的人，对小提琴的鉴赏能力还是有一些的，即使出现争议也不会太大，完全能用“各人喜好不同”解释。 到时候再买一波通告，尤湘摇身一变，又是那个出身高贵的小提琴天才。 “不过……”把规则认真研究两遍之后，乔云忻又陷入了沉思。 这种评选确实对评委相对友好，但也只是相对，比如第三项的估值，就很容易出现变数。 毕竟这项评选明显就是为了一个月后的拍卖设计，估值高低直接影响到拍卖价格，一旦不能服众，品牌方绝对抗议。 “很有意思，不是吗？”季沧溟替身边人把最新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乔云忻笑了笑，应声：“是。” 虽然之前已经进行了反击，但如果能看尤湘倒霉，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乔云忻拉着季沧溟挑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定，静待活动的开始。 和他预想得一样，尤湘不会早到，至多不迟到，因此尤湘一到位，评选便正式开始。 第一项最适合初学者的十款小提琴评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所有评委观点一致，很顺利就选出了前十。 第二项性价比最高的十款小提琴评选在开场就发生了争执，争执的重点是“性价比”这个词用到小提琴上，到底该怎么定义。 “初学者眼里的性价比和专业小提琴手眼里的性价比、不同价位的性价比、侧重于哪方面的‘性’……这都是问题。” “这不是问题，既然我们是不同领域的评委，自然按照自己领域的标准来评判。” “但这个展是面向大众的，无论是现在我们的身后，还是结果对外公布后，都有很多人关注，我们只考虑自己的领域是不是对大众的不负责？” …… 几个评委争论不止，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在众人以为争论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候，尤湘突然开了口。 “我觉得各位说得都有道理，”尤湘说得非常风度翩翩，“我看不如这样，按照姜先生说的，每个人都围绕自己的领域，挑选一个核心的‘性’，比如我挑选的核心‘性’是音色，那么我做出的所有评价都围绕音色与价格进行。正式的前十还是按照之前的规则算综合分，但为了给大家参考，对外公布的时候，可以多公布每种‘性’价比的前十，方便大家挑选。就像我们的看法不同一样，每个人、每个家庭挑选小提琴的关注点也不同。” 即使是对尤湘有偏见的乔云忻，听了这一番话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既能解决争执，又能体现自己替购琴者着想的高尚节操。 但也正因为有偏见，他总觉得这话不像尤湘的水平：“你说，会不会是我占尽风头之后，他痛定思痛，找了高人指点？” 乔云忻口中的“你”自然是季沧溟，后者没有像以往一样顺势应声，而是给了否定的答案：“不是，是因为这是剧本。” 乔云忻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季沧溟示意他看之前争执的评委：“正常来说，发生争执的时候，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情绪波动，这些波动或是体现在语气上，或是体现在表情上，总之，除非特别善于隐藏，不然都是会有迹象。” 他看乔云忻点头，继续说了下去：“但你回想一下刚才，他们争执的时候有情绪波动吗？” 乔云忻认真回想，发现还真是。 这些人的声音确实拔高了，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任何争执会有的负面情绪。 联系以往从来不参加这类活动、这次刚好是第一次参加的尤湘，这个人和主办方有协议，几乎是明摆着的事情。 想到自己待在这的初衷是为了看尤湘倒霉，乔云忻不免有些遗憾：“这样的话，第三项评选不一定会出现变数。” “确实不一定，但可能性不小，”季沧溟没有完全否定乔云忻的猜测，但也没完全承认，“你忘了？你之前为什么会觉得会发生变数？” 乔云忻一怔，片刻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微微发亮：主办方只有一个，但品牌方不是，他们都有自己的利益目标，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因为这份判断，听着周围关于尤湘的评价逐渐提升，就连一些他的粉丝都觉得可能是之前冤枉了尤湘，乔云忻的心态都相当稳定。 他和那些评委一样，每出现一把小提琴就按照自己的标准进行性价比的判断，果不其然，他和尤湘压根不是一路人。 倒是季沧溟和他的观点一如既往的一致，以致于第二项评选结束，他忍不住又问了那个问过无数遍的问题：“所以你为什么拉不好小提琴？” 季沧溟因为和身边人判断一致的骄傲笑容还没扬起，就因为这话凝固了。 他默默看向乔云忻，眼神里难得有些谴责。 这是他想的吗？那他就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他也没办法啊！ 被谴责的乔云忻很欢乐，并且没有丝毫的心虚。 第38章 他笑得眉眼弯弯，看得季沧溟一点气都生不起来，就连谴责的眼神都没绷太久，就自然而然消散了。 “对不起，”乔云忻也只是想逗他，没一会就安慰了起来，“你说的嘛，上帝给人开了太多门，就不会再给他开窗。你那么有商业天赋，还有那么毒辣的音乐眼光，要是再擅长拉小提琴，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季沧溟并没有被这个言论安慰到，但他被安慰自己的人安慰到了。 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有小提琴天赋，或许就不会和身边人相遇，季沧溟觉得……没有就没有吧！虽然他确实很喜欢小提琴，但他更喜欢这个逗完自己又安慰自己的人。 乔云忻莫名被季沧溟看得有些脸热，但他仔细打量，又没发现季沧溟的眼神有什么不对。 他疑心是自己被美色所惑，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继续观看正式开始的第三项评选。 和前两项直接由工作人员把小提琴送上来不同，第三项评选的一开始，就有全副武装的安保陪着工作人员上场，然后陪着品牌方专门找来的人展示小提琴的音色。 乔云忻本来就专注，琴音一响，他的神色就更专注了。 这把琴的制作很好，声音也很好，不太像刚制作的新品，要给这种琴估值……确实有点难度。 第42章 “这把琴明显由大师制作, 从细节看，应该不是近些年的新作，我认为价值不菲。” “尤先生说得不错，根据我的经验, 这把琴应当是三十年前的琴。” “那您觉得这把琴的估值给多少合适？” …… 不同于第一二项评选的直接打分, 第三项评选甫一开始, 各个评委就进入了恭敬谦让、礼貌点评的模式。 不少人议论纷纷, 觉得他们又有见识又有风度，但也有人…… “他们嘀咕那么久, 倒是估价啊！”乔云忻听到附近有人吐槽抱怨道。 乔云忻笑了一下, 心想这个人虽然是不耐烦, 但意外发现了重点。 那些专家评委之所以那么有风度，并不是因为他们愿意, 而是他们试图从其他人嘴里了解到对方掌握的信息, 进而达成基本的一致, 以免出现和其他人估值差距较大导致丢脸的结果。 “看来这一部分没有剧本。”乔云忻小声和身边人说道, 声音里充满了愉悦。 季沧溟应了声：“我们也来估值？” “来！”乔云忻很豪迈地回道。 回完他拿出手机，输入一个数字, 季沧溟也同样在自己的手机上输入一个数字，等到双方都输入完毕一对,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乔云忻写的是45万, 季沧溟写的是44万, 在估值活动中, 这两个数额约等于一个数额。 “还是我们有默契。”乔云忻笑盈盈的。 季沧溟的声音同样带着笑意：“如果我猜得没错，品牌方的估价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乔云忻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把小提琴虽然质量很好，但并没有什么令人捉摸不透的地方, 市场估值和卖方估值不会差不多，果不其然，等以尤湘为代表的评委终于隐晦地达成一致，各自给出了50万左右的价格后，品牌方也给出了他们的估价——45万。 霎时间，热烈的掌声响起，尤湘满脸得色，其他评委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乔云忻看着他们的表情，心态很是平稳。 这是开头，观众有耐心听他们解释，后面就不好说了。如果他们还想通过这种手段保全颜面……恐怕适得其反。 但考虑到不是每个品牌都会提供足够稀有的小提琴，这个剧情的触发恐怕还要等一会。 乔云忻的判断很快得到了验证。 第一家品牌之后，接连五家的提供的小提琴价位都在10万到20万的区间，估算难度并不大，之后是第七家，那些评委故技重施，得到了40万的均价，和品牌方的50万有一定差距，但因为他们内部的估值差距不大，围观的人群也没有提出异议。 再之后是价位接连上了四十万的第八、第九家，第八家的时候还好，围观的人群还算有些耐心，但到第九家的时候，人群已经窃窃私语了起来。 “每次贵一点的都要讨论那么久吗？那得讨论到什么时候啊？”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上一家他们也说过？” “尤湘也就算了，其他几个评委是小提琴制造、鉴定方面的吧？怎么也磨磨蹭蹭的？” “可能水平不太到位？” …… 人群的议论并没有针对尤湘，但正因为没有针对尤湘，乔云忻口罩下的笑容明显了许多。 这些评委虽然都怕自己的估值和其他人的差距太大受到非议，但他们出现这一问题的概率不同。 尤湘最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其他几人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差不多，约莫是尤湘的几分之一乃至十几分之一。 结果尤湘没被质疑，他们被质疑了，而且是直指专业水平的质疑…… “小提琴价值的评判标准大同小异，我觉得没必要每次都重复。” 随着以小提琴家鉴定家的身份来担任评委的人的开口，除了尤湘外的评委纷纷附和。 “确实，本来这也只是一个活动，不是科普讲堂。” “我同意几位的看法，如果我们再这样事无巨细下去，恐怕大家都要陪我们饿肚子了。” …… 他们的话一出，尤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想说些什么，乔云忻已然鼓掌，喊了声“好”。 人群本来没反应过来，乔云忻的“好”一出，众人都回过神，跟着鼓起了掌，叫好声此起彼伏。 尤湘猛地回头，寻找罪魁祸首的来源，正正好和乔云忻的眼神对上，乔云忻也没隐藏，反而向他敬了个礼。 “豁，脸色黑了，”乔云忻语气轻快地说道，“估计还上头了。” 季沧溟没有对他唯恐天下不乱的举动进行任何的质疑，只是手搭在他的肩上，保证出现任何状况都能第一时间护住身边的人。 乔云忻没有发现他的目的，只当他是站累了，虽然有点舍不得热闹，还是扭过头，问他要不要走。 “其实这热闹也不是非看不可。”乔云忻很认真地说道，眼神里没有丝毫的为难。 季沧溟看着那双专注得不能更专注的眼睛，心想别说我不累，就算我累了，冲着你这句话我也能舍命陪君子。 他突然有些搞不懂自己的目的，明明他的心上人也喜欢着他，明明只要他把这层窗户纸挑破，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让关系更近一步，为什么他还要故作正经，假装自己还是之前的情感？ 是因为他担心他的月亮只是由于寂寞才误解了那份感情，还是因为他担心他的月亮照亮更广阔的天地后发现曾经的山只是一座山，和其他的山并没有什么区别，亦或者是因为他喜欢他的月亮懵懵懂懂靠近自己的样子？ 又也许……所有原因都是。 乔云忻看他不说话，更担忧了。 他准备拨开人群带着季沧溟走，后者已然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也响了起来：“我没事，只是想蹭一下小提琴天才的天赋，以免猜错。” 季沧溟的声音带笑，听不出一星半点的疲惫。 乔云忻瞬间打消了担忧。 他也没抱怨季沧溟没事吓自己，反而相当大方地说道：“可以啊！不过这样的话，你猜错得有惩罚。” 两人就着惩罚内容探讨了一番，并在新的小提琴上台后，不约而同停止了探讨，继续他们的估值游戏。 因为之前的插曲，估值快了很多，几乎是两人刚做出判断，评委也给出了自己的估值。 和早前不同，没有探讨后每个评委的估值差了很多，最高价和最低价差距20万的都有，但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眼光确实不错，尤湘的估值一直和品牌方给出的没有太大误差。 这令尤湘相当自得，当又一把小提琴上台时，他再一次用极快的速度给出了估值，甚至挑衅地看向乔云忻。 然而乔云忻并没有接收到那道视线。 他看着那把琴，手机上的数字写了又删，写了又删，最终留下一片空白。 等到了对答案的时候，他有些沮丧地向季沧溟出示空白的备忘录，万万没想到，季沧溟给他出示的也是一模一样的空白。 他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默契真的很好。” 季沧溟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他的手依然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等待那些评委的估值。 和前几次一样，评委的结果亮得很快；但和之前不同，有两个评委没有给出估值，直接写了“弃权”。 其他评委错愕地看向那两人，那两人也没解释，只是问道：“品牌方给出的估值是多少？” 台上的主持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发展，听到评委问，连忙拆开品牌方给的信封。 只见她瞳孔微微睁大，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向众人展示了那张卡片。 第39章 那张空白的卡片。 第43章 卡片一出示, 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响了起来。 选择了弃权的评委如释重负，剩下的几人先是一愣，继而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先发制人道：“品牌方经过长期鉴定都没有确定这是什么小提琴吗？这样的小提琴拿出来, 让我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在没有近距离观察的情况下进行辨别, 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呢？” “当然不是。”不等主持人回话, 品牌方的代表已经出现了台上。 乔云忻听到季沧溟“啧”了一声, 不等他问，“我那把小提琴也是他作为中介牵线拍卖”的回答已经在他耳边响起。 霎时间, 发出“啧”的人又多了一个, 而且第二个显然比第一个更情绪饱满。 但无论是情绪饱满还是没那么饱满, 他们的感叹都影响不了台上的人，对方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 “和姜先生以为的正相反, 我们之所以会把自己都无法确定的小提琴安排到这个活动上, 正是因为看重诸位, 希望从诸位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这话一出, 先发制人的那个评委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 他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作为专业人士，各位估值也好放弃也好, 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能不能冒昧问一下, 各位做出这个判断, 理由各是什么呢？我看各位的判断差异还挺大的。” 被那人这么一说，围观人群的注意力“嗖”地一声转移回了各评委的小白板上。 正如那人所说，每个评委的判断截然不同，抛开两个选择弃权的不谈, 剩下的四人里，一人写了18万，一人写了34万，一人写了40万，还有一人写了80万。 其中写80万的是一名小提琴鉴定家，写18万的是尤湘，这巨大的差异，再结合两位有名的小提琴制造者的“弃权”，谁的判断离真相最远，几乎是明摆着的事情。 不过尤湘早在空白卡片出现的时候就变过神色，等到众人视线聚焦在他身上他，他的表情已经调整了过来，声音听起来也和之前一样风度翩翩：“我看不透这把琴，既然看不透，那只能按照我之前性价比的标准，纯以音色估值。不然我胡乱定个高价，令我不了解的琴进入前十，又有拍卖者因为信任我的判断高价拍下，那我不是罪过大了吗？” 尤湘这话说得很拉好感，乔云忻旁边本来都有人怀疑尤湘的专业水平，这话一出，顿时惭愧地和同伴说冤枉他了，倒是有一个之前没有发表评价的小姑娘听完嘀咕了一句“虚伪”。 乔云忻看了过去，那姑娘没想到自己的嘀咕被人听到了，脸红了一下，不过还是小声替自己辩解道：“我不是针对他，但他这话也太放之四海皆可行了，明显是托词吧！” 乔云忻本来就是没想到有人能发现尤湘的虚伪才看过去，并不想吓唬小姑娘，因此对方一说完，他马上表示了自己的同意：“嗯，我也这么想。” 那姑娘总算松了口气，她对乔云忻露出了笑脸，却也担心附近有尤湘的粉丝引来争执，和乔云忻点头示意后，重新看向前方。 乔云忻对自己没被发现的现实很满意，短暂的对话后，注意力同样回到了台上。 那位品牌方代表并没有对尤湘的理由发表什么异议，反而点头表示了赞同，末了看向给出34万估值的人，也许是从尤湘那里得到了灵感，这人的回答也相当圆滑：“我也看不透这把琴，所以综合了音色和用料，给出了一个保底价。” 估值40万的人同样给出了和上一个人相差无几的回答，倒是估值80万的人的答案和之前不同。 他先是询问那位代表自己能不能上台细看，在得到同意后，他上台仔细研究了一番，最终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之前就感觉这把琴有点眼熟，现在看来，我的感觉没错，它和藏于e国博物馆的那把有点相似，乍看起来出自同一位大师之手，但细看又不像，所以我猜测可能是那位大师某把失传小提琴的仿品。” 这话一出，乔云忻废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凑上前观察的冲动。 原来是这样！他就感觉这把琴哪里不对，居然是和e国博物馆的那把相似吗？ 听到这个理由，那位代表总算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他看向弃权的两人，见他们也点头，便给出了品牌方没有给出估值的理由：“我们请的专家也是这个想法，他们认为这把小提琴和藏于e国博物馆的那把有可能出自同一位大师之手，但也存在仿品的可能，这两种情况，估值完全不同，所以我们想找更多专业的专业人士帮我们鉴定。” 早在“e国博物馆的那把”几个字出来的时候，人群就陆续响起了抽气声，等到剩下的人打开手机搜索，看到那把的价值后，抽气声就更大了。 一时间所有关于“浪费时间”的抱怨全部消弭，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将那把小提琴看得更清楚一点。 那位代表对于这个局面还是很满意的，他把剩余的五位评委都请上了台，很诚恳地说道：“欢迎各位进行更细致的观察，如果有新的看法，也不妨说一说。” 几人当然不会推辞，但其中一个选择“弃权”的小提琴制造者在近距离的研究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以我们的能力，恐怕给不了新的判断，所以我想……” “想请外援是吗？”那人话没说完，代表略显雀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乔云忻油然而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他看向季沧溟，后者也看向他，四目相对，两人已然完成了交流。 他们正准备趁众人不注意偷溜，结果身还没转，那位代表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现场有两名隐瞒身份的强力外援，我作为品牌方代表，想请他们上来，一起推进这个鉴定。” 乔云忻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是对的，然而对方的话一出，全场都在四下环顾寻找神秘人士，他越是想走，就越是惹眼。 他在心里默念是他们自作多情对方指的并不是他们，然而随着下一句话的出现，他不得不承认，果然愿望这种东西，就是用来破灭的。 “乔先生、季董，你们真的不上来吗？” 那位代表的视线有一个明确的终点，终点附近其他人察觉到这点，瞬间散了开来，霎时间，那个范围只剩下两个人。 乔云忻能听到周围兴奋的议论声，关于自己的、关于季沧溟的，那些议论声里并无恶意，有的只有激动与期待。 这让他的心一下安定了下来，尤其肩膀上那只自始至终坚定不移的手，更是让他感觉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都是正确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一定要藏在人群里呢？ 想到这里，乔云忻回头看了季沧溟一眼，后者会意，两人趁人群还没彻底反应过来重新合拢，直接上了台。 上台之后，他干脆利落地摘掉了口罩，先是对着人群，然后对着评委鞠了一躬：“抱歉，打扰大家的活动了。” 乔云忻鞠躬的时候，正好避开了某个方向站着的尤湘，不过直起身的时候，还是对上了尤湘怨毒的视线。 他没有不安，没有后退，只是像对方刚才的义正辞严一样，对着话筒很温和地说道：“虽然是品牌方邀请，但我和沧溟毕竟不是评委，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两个的意见不纳入最后的估值，不然对其他评委太过冒犯。” 话音落下，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 和尤湘发言的时候相比，这议论声更加兴奋、更像欢呼、也由更多人发出，细细密密，经久不绝。 乔云忻能感觉到议论声变大后尤湘越发怨毒的视线，但他没有再示威，也没有再理会，而是轻飘飘地将对方当成无足轻重的花瓶略过了，注意力完全落在了不远处的小提琴上。 第44章 乔云忻接触过很多的小提琴。 刚开始学琴的时候, 季沧溟就给他找来了各种价位的小提琴，让他自己研究哪种更适合当时的他。 那时候的季沧溟没提价格，只说类型不同让他自己挑，年纪还小的他一把一把试过, 三天之后, 选定了当中价格最高、音色最好的那把。 那把小提琴陪伴了他一年, 季沧溟曾经给他找来了更贵的, 但他始终感觉那些琴都没有手上那把合适，直到后来季沧溟郑重其事地把珍藏的那把托付给他, 他才感受到了更加完美、更加触动他心弦的感觉。 在那之后, 他再也没有换过琴。 尽管如此, 后来的他还是没少试琴，原因也很简单——季沧溟把最宝贝的琴托付给他了, 总要再找一把新的。 于是他陪季沧溟去了很多地方, 拜访过很多人, 看过小提琴完整的制作流程, 也亲自动手尝试过。 理所当然的，他在小提琴制作上并没有在小提琴演奏上的天赋, 但就像没有小提琴演奏天赋的季沧溟有着相当毒辣的鉴赏眼光一样，经过磨练, 他在小提琴鉴定上同样有了极佳的判断力。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e国博物馆那把小提琴印象不深还会觉得眼前这把难以估值, 因为这把小提琴给他的感觉, 真的不像普通小提琴。 第40章 “怎么样？两位感觉如何？”那位代表足足等了三分钟, 等乔云忻完整看了一遍，才开口问道。 乔云忻思索了片刻，斟酌着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沧溟是强力外援呢？不要说客套话，是你真的觉得我们两个能给出有效信息的原因。” 那位代表听到这个提问, 笑容更诚挚了一些：“季董去年拍下来的那把小提琴，也是一把由大师制造的仿品，你们对那把小提琴应该非常熟悉，也许能发现某些特征。” 乔云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季沧溟去年拍下来的那把小提琴虽然由大师制造，虽然除了历史底蕴其他方面都比真品出色，但仿品毕竟是仿品。 如果是旁人，拍下那把小提琴可能是退而求其次，但季沧溟显然不在此列。 以他的财力，选择其他真品收藏更符合他的身份，既然如此，他做这个选择，甚至不惜以比卖家预估价更高的价位拍下那把小提琴，当中的意味就很值得人琢磨了。 那位代表作为资深中介，势必认真研究过这件事，等到今年自己横空出世，和季沧溟的关系又曝光，那位代表应该猜到季沧溟拍下那把小提琴是为了使用，而不是为了收藏。 收藏家性格各异，有买来束之高阁的，也有买来日日端详的，但使用者……毫无疑问，他们势必会经常接触自己的乐器。 从这个角度而言，他和季沧溟确实有可能发现其他人发现不了的信息。 乔云忻一边想，一边继续研究。 他知道自己新的想法有点冒犯，但…… “我可以试一试吗？”乔云忻很郑重地问道，“不同意也没关系，但如果品牌方不介意的话……” “当然可以！”出乎他预料的，那位代表答应得很是爽快，“毕竟季董本来就是我们的目标客户之一，我相信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他愿意承担这份损失。” 乔云忻的郑重被这个回答搞得荡然无存。 他心想虽然季沧溟确实有点冤大头，但是…… 好吧，但是不出来，那位代表说得没错。 季沧溟看乔云忻神色复杂了一会又平淡了，很有些哭笑不得。 可事实确实如此，他也没反驳，只是对身边的人说道：“去吧，去试一下。” 乔云忻点了点头，没有再推拒。 他接过特制的手套戴上，而后架好小提琴，很认真地开始了试音。 为了更好地给拍卖会做宣传，第三项估值活动所请的试音员是身经百战的优秀试音员。 乔云忻没上台的时候，没有人觉得试音员哪里不好，众人都觉得这个试音员很是完美，哪怕是顶级大师来，表现都不会更出色了。 但乔云忻一上台，琴音一起，众人就知道自己错了。 哪怕戴着手套，哪怕用的是完全陌生的小提琴，乔云忻手下的琴音都和试音员手下完全不是一个琴音。 它婉转悠扬，如月光倾泻，又如海潮奔涌，直接将众人从嘈杂的展馆，带到了各不相同、但同样美丽的场景之中。 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片段太短又太跳跃，众人还没来得及品味，这片段就戛然而止。 霎时间，众人的眼神都幽怨起来，乔云忻察觉到了，不免有些无奈。 他不是在演奏啊，他只是在试音……但这话说出来有些不知好歹，他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感觉如何？”那位代表很懂得引导气氛，一开口，便把众人从幽怨中拉了出来，回归到了对那把小提琴价值的好奇中。 乔云忻小心地琴交还给工作人员，思索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这一把和沧溟那一把的声音很像，但和e国博物馆收藏的那把小提琴同期的其他小提琴差异较大，我觉得有很大的概率是仿品。” 乔云忻说着，看向了季沧溟，后者点了点头：“感觉是和我那把比较像。” 听到这个判断，那位代表并没有遗憾，依然笑容满面：“恕我冒昧，听完试音后季董的感觉是想买呢？还是不想买呢？不要误会，我不是推销，只是想参考一下您的直觉。” 季沧溟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也没有追究，反而认真比对了乔云忻平时的琴音给他的感觉和刚才的琴音给他的感觉：“如果没有去年那把，我会买的。” “相似的价位？” “相似的价位。”季沧溟回答得很是坦然。 来展馆的人里完全的外行不多，即使有，在两人上台的时候也把相关新闻搜索了一遍，知道了季沧溟去年用了多少钱拍下那把小提琴。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众人看那把琴的眼神又是不同。 围观群众都知道季沧溟去年花了多少钱，台上的评委就更知道了，对比八位数的价格和自己给出的估值，三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直接拂袖而去，但到底忍住了。 尤湘也没拂袖而去，但他同样没有保持沉默，在惊呼声中，他看着万众瞩目的两人，直接开了口：“季董并没有作出自己的判断吧？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支持乔云忻给出答案而已。” 这挑拨离间来得突兀又直白，听得乔云忻懵了一下。 不是，怎么就没有作出自己的判断呢？他们有默契不行吗？ 他看向季沧溟，鼓励对方用默契论知己论怼回去，不曾想季沧溟并没有否认，反而很自然地应道：“虽然我确实有一些自己的判断……但尤先生说得没错，我给出这个判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信任云忻。毕竟专业的事情要信任专业的人，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季沧溟的回答，直接将尤湘的挑拨转变成了递话，仿佛对方的目的不是别的，而是为了让乔云忻的上台有一个圆满的落幕。 台下许多人露出了善意的笑，就连那位代表，也露出了相似的笑容：“季董说得没错，专业的事要信任专业的人。我先代品牌方谢谢两位，尤其谢谢云忻。” 他说完，率先鼓起了掌，台下也热热闹闹地鼓起了掌。 乔云忻看着一旁淡笑着鼓掌、全看不出攻击性只看得出大佬风度的季沧溟，对季沧溟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台阶。 不愧是能顶住塌下来的天的高个子。乔云忻感慨万千。太狠了，兵不血刃，就把尤湘气了个半死。 第45章 伴随着热烈的鼓掌, 乔云忻和季沧溟的外援任务圆满完成……才怪。 在主办方的盛情邀请下，他们也坐到了评委席，虽然主办方采纳了他们之前的建议，保证他们的意见不会纳入结果, 但所有人都知道, 所谓的结果不过是一个形式, 只要他们在那里, 只要他们给出了结果，他们的意见就至关重要。 这件事观众懂, 当事人懂, 其他评委也懂。 不过除了尤湘, 其他评委的压力并不算大。 无论是乔云忻还是季沧溟，和他们都没有定位上的冲突, 尤其季沧溟虽然是个上位者, 但很擅长把控局面, 几句话递出去, 他们的专业形象就稳了，因此他们并不介意两人的估值比他们更精准的事实。 “毕竟我们没机会日夜接触大师的作品。”方姓评委玩笑道。 其他评委听着, 也露出了善意的微笑，除了尤湘。 季沧溟没有针对对方, 却也没有给对方递话, 仿佛现场并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但他的忽视又不是刻意回避, 而是确实没有什么需要从尤湘那里了解的, 毕竟他的身边有更为熟悉，小提琴水平也更为出众的人。 “之前还没感觉，现在觉得，尤湘的水平好像是比较一般？” “好像404的低配版啊！小提琴水平像、知识储备像、长相气质也像。” “但他家世好点。” “这都什么年代了, 还谈家世呢？而且他家世那么好，也没见他对之前那把昂贵的小提琴多几分了解。” “可能他不在意小提琴是否昂贵这种事情？” “那他在意什么？在意那么多年不进反退的小提琴水平吗？” …… 身后的议论声虽然低，但很是犀利。 乔云忻再一次看向身边的人，赞叹之情。 细究起来，季沧溟和之前在台上的时候一样，没有对尤湘流露出丝毫的恶意，可偏偏就是这样自然忽视的行为，让尤湘小半天的积累被摧毁得丝毫不剩，甚至有反噬的迹象——正如某个围观人士所说，自己和尤湘的定位冲突太大了。 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还好，他们一旦发生冲突，哪怕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冲突，都会让人忍不住拿他们来对比。 而今天“对小提琴的了解”的冲突，实在是太触及他们人设核心的一件事，所有对舆论敏锐一点的人都清楚，今天的事处理不好，绝对会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季沧溟被邀请坐到评委席后，尤湘的估值比之前还要急迫。 这人需要证明自己比他强，否则他精心准备的这场活动，全部都会为自己做嫁衣。 第41章 但很多时候，越心急越无法冷静判断，何况尤湘在这方面确实没有太大的天赋，因此第三项活动结束，尤湘直接站了起来，脸色黑如锅底地走了，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乔云忻挂着无辜的笑容，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他们的估值完全独立，他给出的估值和品牌方给出的估值差距太大……好像也不能怪自己吧？ “我觉得我有点茶。”等到避开人群沿着安全通道往外走，乔云忻终于对自己刚才的表情做出了点评。 季沧溟点头，却不是承认他说自己茶的那部分：“大众天然同情弱者，在没找到反击方式之前，和那种人赛装弱者就好。” 乔云忻听着，郑重点头，假装之前自己没有挑衅过对方。 季沧溟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补充道：“当然，只是有些时候，；另外的一些时候还是要反击的。” 乔云忻瞬间眉开眼笑了起来，那骄傲的表情，写满了“没错，我就是这么干的”。 季沧溟很想伸手碰一碰那张笑脸，但动手之前，身后快速靠近的脚步声直接打消了他的念头，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保镖也瞬间出现，拦在了来人面前。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来人并不是去而复返试图捅他们或者雇人捅他们的尤湘，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乔云忻觉得这人身上的气质有点眼熟，下一秒，对方就证明了乔云忻确实见过这种人：“季董好，乔先生好，我是和安交响乐团的副团长，有些事情想和两位谈谈，不知道两位方不方便？” . 相似的对象，相似的谈话内容，但对乔云忻而言，却好像什么都不同了。 和上次相比，这回的谈话对象诚恳而真挚，神色里并无虚假与算计；和上次相比，他精神放松，不需要绷紧神经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自己和季沧溟陷入万劫不复。 真好。乔云忻在心里感叹着。他喜欢这种生活。 坐在他们对面的赵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态度，也放松了一些：“再次向两位介绍一下，我是和安交响乐团的副团长，姓赵，名闻，冒昧打扰两位，主要是想邀请乔先生加入我们的交响乐团。” 乔云忻虽然猜到他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那么直白，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他有些好奇，也没掩饰自己这份好奇：“为什么呢？有沧溟在，我以为不会有人觉得我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盲盒游戏》落下帷幕后，除了鲲鹏给他发出了独家直播邀请，并没有其他娱乐公司找上门。 这不是因为他知名度不够，正相反，他知名度太够了，尤其对于娱乐圈而言，他的开局完全可以称得上天胡开局，能给签约公司带来巨大的利益。 但反过来，这件事并不成立。 作为季沧溟的救命恩人兼挚友，并没有哪家公司能带给他足够的利益，所有人都默认季沧溟会给乔云忻安排足够完美耀眼的未来，这当中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乔云忻不觉得眼前的这位副团长不清楚这一点，那他来的原因…… “我们当然明白两位的关系，”就像开场白一样，赵闻的回答也很坦诚，“我们也大概能猜到季董原本的计划。说实话，如果我的亲人有您这样的天赋，而我又能给他提供足够好的教育，我也可能做出那样的选择，因为那个开场真的很梦幻。但是——” 赵闻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乔先生已经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没有办法再来一次神秘天才以独奏横空出世惊艳世间的传说。” 乔云忻没想到他真的能猜到季沧溟的计划，眼神里难掩意外。 季沧溟原本确实是这个计划，现在也确实苦恼于怎么给自己安排一个正式的出场。 毕竟惊喜只有一次，再来一次和故弄玄虚也没什么区别。 季沧溟倒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说道：“所以你们有解决的办法。” 赵闻听着他的陈述句，露出了笑脸：“是。我们乐团从乔先生刚发布第一个匿名视频就留意到了他，因为他身份未明，所以我们做了各种预案，力求不管他什么身份，我们都能打动他。虽然最终乔先生和您的关系实在令人意外，但我们还是整合各种预案，研究出了新的有可能打动两位的方案。” 赵闻并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我们的方案就是，既然乔先生因为知名度没办法再按原计划惊喜亮相，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充分利用知名度，让乔先生在万众瞩目千呼万唤中登场。我们相信，以乔先生的能力，即使外界期望再高，他也不会让外界失望。” “但是怎么实现万众瞩目呢？”乔云忻并没有被最后的一句高帽唬住，依然好奇地问道，“这个方案也在沧溟的备用里，可我们一致认为，无论怎样铺天盖地的宣传，作为一场小提琴表演的前奏，都太俗了。” 更严格地说，是季沧溟觉得太俗了，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想给季沧溟留点面子，以免别人觉得季沧溟是个狂热分子。 季沧溟发现了他措辞的微妙区别，眼神里露出了些许笑意。 赵闻倒是没听懂这段话里暗藏的玄机，只是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准备制作一部纪录片，一部分期播放、展示我们乐团的纪录片，而贯穿于这个纪录片的，就是乔先生您的练习，以及您作为小提琴手的正式出场。” 第46章 和安交响乐团不是国内最大的交响乐团, 但是国内最活跃、也是国内在国际上最知名的交响乐团。 和其他乐团相比，它的商业化推进工作非常成功，可也仅此而已——如果对比对象加入其他音乐领域，那交响乐团的商业化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因此赵闻的建议一出, 两个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赵闻希望以乔云忻带动整个乐团的商业化进程, 作为回报, 他们愿意为乔云忻在音乐界的出场铺路。 赵闻的建议乍听起来和乔云忻之前说的“我们觉得用铺天盖地的宣传作为一场小提琴表演的前奏太俗了”完全相悖, 但赵闻的判断并没有出错，乔云忻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抵触商业化的意思。 他和季沧溟从来就不是那种觉得古典音乐沾染了商业就要完了的老顽固, 在他们看来, 只要乐团的音乐水平没有下降, 商业化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他们纯粹是觉得铺天盖地的广告未必能达到万众瞩目的效果，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让人觉得他和尤湘除了音乐水平外并没有太大区别。而且打广告然后出场什么的真的太普通了, 普通到两个人觉得没有什么美感。 但是纪录片的话…… “赵团长可以继续说服我们。”季沧溟并没有掩饰自己对这个提议的兴趣, 从容说道。 乔云忻在一旁点头, 表示了相同的意思。 赵闻没有因为他们的松动放松，反而更认真了：“纪录片市场的关注度总体来说不如综艺, 即使是最受欢迎的纪录片，它的热度最多也就小热门综艺, 不能更高, 但纪录片有纪录片的优势——它给人的印象比较好, 即使热度不行, 也不会影响出镜人的社会评价。我们会请一流的纪录片团队操刀，尝试着往大众可能喜欢的方向制作。” 赵闻的语速不快，但声音很清晰：“我们并不否认，我们准备借乔先生的东风打造一部有可能成为爆款的、将我们乐团在大众层面的知名度打出来的纪录片, 但我们允诺，这部纪录片会以乔先生为主线，我们乐团也会以最高的称赞、最好的礼遇迎接乔先生的到来。” 最后一句话说完，车里安静了好一会。 赵闻在耐心等待他们的回复，乔云忻和季沧溟也在认真思索他的提议。 终于，乔云忻看向了季沧溟，后者点了点头，乔云忻便把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我们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但具体细节我们希望再商讨，而不是立刻答复。” 赵闻并不失望，反而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这是自然，我的目标也不是今天就把事情谈完，而是想先下手为强，给两位留一个深刻的好印象。” 赵闻说完，非常有分寸地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道别离开。 乔云忻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一句废话的交谈，语气里都是赞叹：“如果我有这种能力……我也不用直播赚钱，打乱我们早年定好的计划了。” 季沧溟听着，不置可否：“你真的没有这种能力吗？” 乔云忻回头看他，季沧溟神色认真，却很温和：“如果你没有这种能力，我早就死了；如果你表现出这种能力，我也早就死了。” 被这么认真地夸着，热度又悄悄、悄悄爬上了乔云忻的耳根。 他迅速转移了视线，虚张声势道：“不要转移话题啊！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不是赵团长的建议吗？” . 最终，两人并没有继续讨论这件事。 就像他们回复赵闻的那样，他们对这个提议其实没什么意见，差的只是细节的商定，所以季沧溟非常干脆地把赵闻发来的方案转发给了自己早就给身边人找好的律师和职业经纪人，让他们细致研究后再报告自己。 第42章 乔云忻也只是想转移话题，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想和身边的人探讨，因此见季沧溟拨通电话和其他人交代工作，他就当做转移话题已经完成，非常愉快地……刷起了手机。 他们和赵闻交谈的时间不算短，加上从他们亮相到活动结束又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乔云忻点开社交平台的时候，他、季沧溟乃至于尤湘的事，已经完成了初步发酵。 对于他的评价基本都是好评，尤其是长相、小提琴水平和知识储备方面，他就没看到任何负面评价。 对于季沧溟的评价也基本都是好评，除去季沧溟基本不存在的小提琴水平，其他内容和他的差不多。 但之所以说是基本，是因为差评确实存在，也不少，而且“恰好”和尤湘有关。 他和季沧溟没有在现场对尤湘流露恶意，但也没有流露丝毫的善意。 这件事现场看不出来，可一发上网，关注的人一多，必然有人看得出来。 他曾经乔家少爷的身份、季沧溟的身份和尤湘的身份，三个人不太可能完全不认识，但当时的架势…… 【他们之间肯定有矛盾。】有人斩钉截铁地写道。 有了这个开头，后面就顺理成章了。 网络上看不惯尤湘的人不少，但尤湘粉丝也不少，结合更不在少数的看不惯自己的人，话题很快歪到了他和季沧溟仗势欺人上。 【有靠山就是好，季沧溟这是想用尤湘给乔云忻立威吧！】 【看尤湘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排挤，感觉还挺可怜的。】 【这种准确度……乔云忻他们事先从品牌方那里拿到数据了吧！最烦这种作弊的人了。】 …… 乔云忻看着那些人颠倒黑白，由衷感慨钱真的是个好东西——这些人的评论有一部分确实出自自我意志，可也有一部分明显是尤湘工作室的背后操纵。 这件事只直播了两个月的他看得分明，常年混迹在社交平台的一些人自然也看得分明。 【笑死，404立威还要踩尤湘？他们两个在小提琴方面是一个水平吗？】 【需要我提醒一下尤湘粉丝最早吹嘘这个活动的人是谁吗？】 【猜得准的可不止乔云忻他们两个，另外三个评委猜得也挺准的，某些人的意思是大家都作弊但只有尤湘清清白白吗？】 【退一万步，就算乔云忻和季沧溟针对尤湘吧，他们为什么要针对尤湘？如果我记得没错，在乔云忻还没和404关联之前，乔云忻被人黑，404也被人黑吧？这是谁干的呢？】 …… 乔云忻看着一如既往犀利的网友，想起了那些年差点掉马的悲惨经历。 不过嘛，现在自己的马甲已经掉完了，也没什么好掉了，再看网友犀利就很愉快了。 乔云忻看得很是欢乐，甚至从小冰箱里拿出饮料喝了起来。 季沧溟知道他在看什么，神色温和。 虽然谢迁铎在他醒来后没少和他感慨他和乔云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都不是简单人物，但他并不觉得谢迁铎说得有道理。 乔云忻的能力是很强没错，但他的内里自始至终都充满了真正艺术家的特质，干净而纯粹。 他觉得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反正尤湘当初的计划没有成功，那拉黑割席完事，最多见到的时候膈应膈应对方，但自己做不到。 自己醒来的那个夜晚、自己努力保护希望对方一生顺遂的人差点受到伤害的那个夜晚…… 季沧溟想起自己前两天刚收到的反馈，上面写着【资料正在收集中，完成后可以达到预期效果】，神色更温和了一点。 无害的人坐不到他这个位置，当初敢动手……就得有这个觉悟才行。 乔云忻没从季沧溟身上感觉到什么异样气息，他分外放松地喝着饮料刷着手机，并在回到季沧溟那已经被他“征用”的房子后，分外自然地把注意力从杂事中收回，回归到了他的小提琴上。 不管接不接受赵闻递来的橄榄枝，他都要正式走上小提琴手的道路了。 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深重的期待……他不能接受自己在小提琴上表现得不够完美，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第47章 自从《盲盒游戏》结束, 就有人猜测乔云忻要进娱乐圈，等到乐器展的事件发生，抱有这个猜测的人就更多了。 他们的理由无非是如果乔云忻不准备进娱乐圈，把季沧溟救回来后必然会急流勇退, 但乔云忻没有, 反而时不时上个热搜, 说明还是想进娱乐圈的。 【你们以为人人都是你, 前脚利用观众筹钱，后脚把人救回来了就对观众翻脸仿佛抛掉什么包袱似的？他的态度很明显, 善始就要善终, 观众帮他救了人, 他回报一个完美结局，合情合理。】 这是又喜欢乔云忻, 又不认同他准备进娱乐圈的人的观点。 【骗骗别人就好, 别把自己也骗了。他要真那么与世无争, 还会针对别人？他要真那么道德高尚, 会最开始一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就是烂、但没那么烂的一个富二代吗？哦不对，前富二代。】 这是又不喜欢乔云忻, 又认同他准备进娱乐圈的人的观点。 【你们在这里吵什么呢？等等看不就知道了。不管乔云忻下一步是什么打算，很快就会出后续吧！】 这是中立人士的观点。 前两派人士虽然依然争执, 但他们也认同第三派人士的观点, 做足了等后续一出嘲讽对方的准备, 然而他们谁都没想到, 乔云忻根本没有后续。 自乐器展之后，他又销声匿迹了足足半个月，一直到半个月后，他才开直播和粉丝聊了聊天, 然后聊完…… 他又下线了。 中立人士大受震撼，黑子大受震撼，但粉丝的接受度却很良好。 用她们私底下的话说，【如果活跃的代价是变成尤湘那样，那乔乔还不如不活跃呢，反正他偶尔会上来和我们聊天】。 也是在这种诡异的安静里，和安交响乐团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则没有多少人关注的文字预告。 预告写着他们正在制作一部纪录片，一部以年轻的小提琴手为引，介绍他们乐团、介绍音乐的纪录片。 预告同时公布了纪录片制作团队的名单，有懂行的一看，咋舌不已：对于一个交响乐团而言，这是下了血本啊！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钱。 有同行敏锐地察觉到了“年轻的小提琴手”几个字，询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新人加入，接电话的赵闻笑呵呵的，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任何地方，都是需要年轻人的。” 同行好奇，内部更好奇。 他们的首席小提琴手一直想退休离开乐团，但因为他们之前准备的继任者因病退出这个行业，其他人又接替不了这个位置，这个离开一拖再拖，已经快到了拖不下去的地步。 之前乐团的团长副团长没少焦虑，结果从前段时间起，他们的情绪突然稳定了下来，即将卸任的首席心情更是相当的好，他们都猜测乐团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会是那位吗？” “他的小提琴水平确实无可指摘，独奏应该也不成问题，但许哥的位置……会不会有点勉强？” “真的会是他？虽然我们乐团和其他乐团相比，无论背景结构还是模式都大不相同，收入也比其他乐团高，但也是和其他乐团相比啊！他来我们这，他图什么？” “他开个人独奏会也开得起来吧？没必要加入乐团？” …… 谢迁铎也是一样的看法，虽然一应费用季沧溟已经支付完成了，乔云忻不需要再负担什么，但是…… “你这样怎么赚钱呢？”谢迁铎发出了灵魂拷问。 乔云忻也发出了灵魂回复：“我有赞助啊！我们很早以前就说好了，等我正式上台，由某人负责我的全部赞助，费用很高的。” 谢迁铎一句“靠”字脱口而出，乔云忻乐了一会，到底没再刺激这个爱财如命的人：“怎么说呢，其实沧溟出事之前，我们想的就是完成亮相后，找个乐团磨练的，之后根据实际情况，考虑是一边留在乐团一边开个人的独奏会，还是离开乐团。但不管后面怎么选择，乐团体验都是必要的，不能浪费任何可能获得感悟与提升的机会。” 乔云忻说的时候，眼睛里纯粹的期待与热爱。 客厅里的另外两个人，一个乔安念脸上是明显的崇拜，一个季沧溟脸上是隐晦的着迷，看得谢迁铎有些牙疼。 不想和执着追求艺术的人以及他的狂热粉丝说话。谢迁铎想着。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净化了。 “所以你们不是看重纪录片可能带来的宣传效应？太可怕了，我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个纪录片未必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这回回答的是季沧溟，“但我们有心理准备。” 乔云忻在一旁点头：“嗯，只要不起副作用就好，大不了沧溟补我一个盛大的个人独奏会，问题不大。” 第43章 这话一出，谢迁铎终于忍无可忍，上前勾住当事人的脖子，锤了对方一顿——指乔安念。 他一边锤一边制住挣扎的乔安念，声音里充满了控诉：“你就是在炫耀！” 乔云忻被他的举动搞得懵了一下。 说起来，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锤自己吗？锤他弟弟干嘛？他们感情那么好的吗？ 嗯？也许真的挺好的？只是自己不知道？ 乔云忻暗自思索了一会，感觉这个关系实在了太复杂了。 秉承着要尊重亲人的择友或者择偶观念的原则，乔云忻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回道：“嗯！” 虽然他只是在骄傲没有在炫耀，但说他炫耀也不是不行！他不挑！ . 谢迁铎的悲愤无人得知，乔云忻的骄傲也无人得知。 时间过得很快，和安交响乐团纪录片的先导片完成了录制，也完成了后期制作，即将在鲲鹏平□□家发布。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和安交响乐团的众人一脑袋问号，什么录制？什么时候完成了录制？他们怎么不知道？ “要给大家一些惊喜嘛！”赵闻笑眯眯地说道。 “是啊，要给大家一些惊喜嘛！”即将退休的首席小提琴手许秋思也笑眯眯地说道。 众人虽然又好奇又费解，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和充满好奇心的同行、他们官方账号下寥寥无几的粉丝一同，耐心等待纪录片的上线。 也许是因为制作团队足够有名，他们乐团的纪录片比以前其他乐团的尝试多了一点关注的路人，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没有足够吸引人的噱头，这个先导片的上线很是安静，就像它只是一部普普通通的纪录片。 这个阵势让乐团众人放低了期待，甚至因为上线时间刚好是他们的休息日，好些人压根没起来，想着中午吃饭的时候慢慢看也不迟。 然后……他们当中没关手机的许多人，就被夺命连环call叫醒了。 “你们乐团猛啊！直接把乔云忻签下来了？” “我说你们哪来的钱请这种级别的制作团队呢！敢情拉到了季氏集团的赞助？” “你们真准备让他接首席啊？我倒不是质疑他的小提琴水平，但首席不光看小提琴水平吧？” …… 接到电话的人有被一嗓子喊清醒的，也有迷迷糊糊的，可电话那头的情绪激昂，绝大部分人听着听着都清醒了，然后陷入了比来电之人更严重的震惊里。 他们乐团真签了乔云忻？怎么说服对方的啊？ 还有什么季氏集团的赞助？他们这部纪录片不是乐团自己出钱吗？还是赵闻好不容易筹集到的款项…… 【因为季董坚持赞助，原定支付给制作团队的款项省了下来，部分改为外出录制的开销。三天后集体出发前往清水山，可自行携带非工作乐器，可携带两位以下的家属，费用乐团承担。@所有人】 第48章 正常来说, 出差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如果出差不占用休息时间，目的地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还能携带家属, 那出差也不是不行。 以上是和安交响乐团的众人看到工作群提醒的第一个想法。 他们乐团居然真的签下了乔云忻！ 以上是和安交响乐团的众人看到工作群提醒的第二个想法。 现在看到工作群消息的人, 要么看完了先导片, 要么接到了轰炸电话, 或者两者皆有。他们虽然都知道了乔云忻加入他们乐团的事，但知道是一回事, 对方出现在他们的工作群, 真切地成为了他们的同事是另一回事——哦不对, 他没出现在工作群，是季沧溟出现在了工作群。 众人心生感慨, 没看先导片的跑去看了先导片, 看了先导片的回忆之前看到的画面。 先导片的开头是散场后的剧院, 剧院里没有人, 只有还没熄灭的灯光。但随着镜头推移，一个人出现在了空荡荡的剧院里。 这个人看起来很年轻, 身姿挺拔，但随着他转过身露出真容, 种种关于他的分析都消失殆尽, 剩下的只有“这也太好看了”的感慨。 如果是其他视频, 在这样的画面之后, 接的可能是更近、更多角度的镜头，然而这个先导片并没有。 这一幕画面之后，镜头里出现了第二个人。 这个人年纪大上许多，也没有出众的面容, 他看到那个年轻人站在剧院里，问了一句：“你喜欢音乐？” “应该是喜欢的，”年轻人并没有给出完全肯定的答复，“说实话，我没太想过这个问题，我感觉那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已经习惯了和它共生，没有考虑过其他，因为痛苦的时候也有。” 年长者笑了一下，又问道：“你在剧院演奏过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没有，事实上，一直到几个月前，听过我演奏的都只有寥寥数人。我们想着一鸣惊人，别说剧院，我甚至没有正式上过舞台。” 年长者的笑容更深了：“那你想登上舞台吗？”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舞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之后场景变换，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一个存放乐器的地方。 那些乐器样式各异，有些裸露在外，有些收在盒子里。这段镜头的最后出现的是一把小提琴，以及小提琴主人不复年轻的手。 视频里有小提琴曲同时响起，它悠扬辽远，带着镜头走过一个乐团从诞生到变迁，从变迁到现在。画面走过了无数岁月，曲子也带着岁月的沉稳。 终于，这段曲子临近尾声，另一段曲子响起，它年轻、热烈，配合着画面里闪过的乐团里一张张年轻的笑脸，定格在了另一把小提琴上。 那把小提琴的主人有着一双年轻而完美的手，他的面容没有再出镜，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先导片的画面到此为止，看完的人没觉得终于结束了，反而满脑子的怎么这就结束了？ 有人不死心点了一下进度条，想看看是不是故弄玄虚，但事实证明，这个先导片并没有故弄玄虚。 它就是那么短，起的作用只是单纯的预告而已。 【虽然我知道这是纪录片但是那么一张脸放在那居然只给了一秒的镜头这真的合理吗？】 【这是乔云忻第一个正式镜头吧？我是说除了直播、非官方拍摄外的第一个正式镜头。该说不说，这张脸真的能打，完全能让人念念不忘的那种能打。】 【我第一次觉得404的小提琴天赋是他发挥颜值优势路上的绊脚石……如果他没有小提琴天赋，他是不是就会进娱乐圈演戏了？】 【根据和安交响乐团的文案，乔云忻真去那个乐团当小提琴手了？他真准备一条路走到黑不考虑其他选择吗？】 【为什么要考虑其他选择？他那种程度的小提琴水平，需要天赋、需要努力、也需要热爱，做其他选择……这不是完全不尊重他本人的意愿吗？】 …… 因为乔云忻的知名度足够大，加上领域重合，哪怕最开始看纪录片的人并不多，但只要有人看，就有人认得出他，于是纪录片上线不过十分钟的功夫，这件事就在娱乐论坛传开了，两个小时后，这个纪录片一举成为鲲鹏平台近七日纪录片播放量的榜首，关注度不可谓不高。 关注度一高，这个短短几分钟的先导片最重要的讯息便被众人发现了。 在这个先导片中，除了乔云忻，唯一出场的人是许秋思，他是国内最负盛名的小提琴家之一，也是和安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因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没办法兼顾太多，他几年前就准备卸任，然而原定的接任者出事，他离开和安的时间便一拖再拖。 如今他和乔云忻共同出现不说，更是接替演奏了两段曲子，当中的意味太过明显，甚至不需要分析。 【我以前一直觉得我足够高看乔云忻了，现在感觉还是低估了他，在同等音质下，他的小提琴水平居然并不比许先生逊色。】 【我们乐团的小提琴手看完先导片直接自闭了，用她的话说，因为客观条件限制，乔云忻有些方面是比许先生逊色，但他的一些优点却是许先生都比不上的，想想她从小就被人称为天才，结果连比他小那么多岁的乔云忻都比不上。】 【不愧是天才，还会把自己和乔云忻对比，我就不同了，人神之别过于巨大，我除了感叹就是感叹。】 【如果乔云忻能够适应演出，那他成为国内最年轻的首席小提琴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和安这眼光魄力是真没话说，我们乐团也想过要不要邀请他，最后还是因为觉得他不会答应放弃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 一个名为《专业人士怎么看和安交响乐团的纪录片》的贴子里，一些有相关知识的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他们的讨论和普通网友的讨论不同，自始至终都主题明确，并且没有出现任何的差评。 第44章 他们从和安的意图聊起，聊到乔云忻的小提琴水平，又聊到他的那把小提琴。 【这就是之前匿名视频里出现的那把小提琴吧？之前各种揣测都有，现在有高清大图了，应该能有个定论了？】 虽然参与讨论的基本都是专业人士，但围观这个帖子的人里还是有很多非专业人士的。 他们看到这个话题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点刷新的频率都高了许多。 【从各方面的细节看，这把小提琴就是他的常用琴，他和这把小提琴的契合度不逊于许先生和他的琴的契合度，所谓“失窃”“赃物”说完全是无稽之谈。】 【我问了我们乐团那个自闭的小提琴手，她觉得乔云忻的小提琴绝对不是普通琴，保底价百万，上不封顶。】 【我的老师是做这方面研究的，那段画面他已经循环播放了无数遍，电话也打了好几个。他的判断和最开始那位教授的判断一样，这把小提琴绝对不简单，具体怎么不简单……他说他的很多朋友都有同一个猜测，但谁都不敢下判断[笑cry]因为过于惊人。】 【难道这把琴比季董去年拍下来的那把还贵？】 …… 难道这把琴把季沧溟去年拍下来的那把还贵？ 自从乔云忻上了大巴，若有若无的视线就一直围绕着他随身带着的那把小提琴，视线的主人脑海中萦绕的也是同一个念头。 乔云忻感觉到了，他无意识地抚摸着小提琴最外面的袋子，扭头问身边的人：“你说如果我没带这把，而是带你那把出门，等到了目的地一看，他们会不会很失望？” 季沧溟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至于吧，我那把也挺好的。” 乔云忻一想也是，那把琴确实挺好的，只是自己和那把琴的契合度到底不如这把，他思来想去，还是带了这把出门。 想到一会可能会有的交流与配合，他有点紧张，但更多的还是期待，那么多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同时和那么多同行交流。 “沧溟，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几天后，我一定能给你惊喜。”乔云忻想着，突然眼睛亮亮地说道。 季沧溟迎着他的视线，很温和但很认真地应了声：“我知道，你永远都会给我惊喜。” 第49章 清水山离z市市区并不算近, 乔云忻一开始做足了季沧溟晕车的准备，不曾想季沧溟没晕车，他自己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已经是车到目的地的事, 他安安稳稳地靠在季沧溟的肩膀上, 车上的人已经离开了大半。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睡着后有没有什么不良习惯, 感受完毕后确认没有, 他便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体，把小提琴包背好, 用听起来很淡定的声音说道：“我们下车吧！” 季沧溟很配合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但乔云忻总觉得对方在笑。 他很是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季沧溟, 没从对方脸上发现任何类似笑意的东西，便把视线收了回来。 他觉得自己最近神叨叨的, 老是觉得季沧溟在逗自己, 也不知道是幻觉呢, 还是意识到自己喜欢季沧溟后的奇怪幻想。 乔云忻琢磨到这里的时候, 人已经下了车。 赵闻的号召得到了很多人的响应，举目望去, 带着乐器的人有很多，带着家属的人也很多, 只是没有带孩子的。 和之前车里的众人一样, 其他车里下来的未来的同事们只短暂观察了会他和季沧溟, 随后视线都落到了他背着的小提琴上。 “你把你的常用琴带来了？”和其他想看又不太好一直盯着看, 想问又不敢问的众人不同，许秋思直接走了过来，毫不遮掩自己的好奇。 乔云忻没什么好隐瞒的，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嗯, 家里的另一把用起来到底不如这把顺手，用它来和大家交流，我怕演奏效果让大家失望。” 乔云忻知道乐团想让他接替许秋思的位置，他也知道只要乐团决定，他未来的同事不会在明面上说些什么，但不会在明面上说些什么和心悦诚服是两回事。 他不准备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心力，所以从一开始就让众人心悦诚服，至少是在小提琴水平上心悦诚服，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 许秋思听懂了他的潜台词，眼里的欣赏之情越发浓郁，也不吝于给对方搭建舞台：“好，一会我们一起给大家来个开场。” 乔云忻没有推拒对方的好意，坦然应了下来。 许秋思看他落落大方的态度，想了想，决定直接把问题问了：“云忻，你的小提琴不是普通的小提琴吧？” 几辆大巴停放的位置很近，下车的众人离得自然也不远。 看许秋思找上乔云忻，他们的注意力就时不时往这边飘，等听到这里，更是竖起了耳朵，集中所有注意力等待答案。 乔云忻既然带了琴出来，就没打算隐瞒，不过他也没直说，反而有些狡黠地问道：“许哥觉得呢？” 许秋思没想到他会把皮球踢回来，愣了片刻，继而失笑道：“看来我那些老朋友的猜测，还真有实现的可能。” 他说着，兴致一下来了，如果不是地方不合适，他甚至能席地而坐，拉乔云忻长谈。 不过虽然不能长谈，短谈还是可以的，他兴味十足地和对方玩起了问答游戏：“这把小提琴出现在你手里的时候，你年龄还很小，对吧？” 乔云忻之所以不直接回答，就是因为好奇许秋思这种级别的小提琴家在小提琴上是什么思考方式，现在对方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他当即笑道：“对。” 许秋思想了想，接着问道：“后来你遇到了其他小提琴，但你觉得还是你的小提琴最好。” “对。” “即使是去年季董拍回去的那把小提琴，在你眼里也不如你这把。” “是。” “不，不对，不仅仅是在你眼里，在客观价值上，它也不如你这把。” 偷听的众人见问到了关键问题，耳朵竖得更直了，甚至屏住了呼吸。 乔云忻看向身边的季沧溟，后者的脸上有微妙的骄傲，而乔云忻也笑了起来：“对。” 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就连许秋思，也轻舒了一口气，好一会，才郑重其事地问了下一句：“它是一把在小提琴届非常有名的小提琴，一直为私人所有，世人所知的最后一位所有者隐瞒了它的去向，外界以为它失踪了，对吧？” 这话的指向性太过明显，之前已经知道这个推断的神色更是专注，第一次听说的“唰”地一声把视线投了过去，也顾不上含蓄了。 乔云忻在它出现在纪录片录制者镜头前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听到这个问题也不意外，反而和之前一样，笑着应道：“对。” 这回所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人都投来了视线，就连许秋思，都久久没有说话，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喟叹：“这可真是……” 许秋思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小提琴届有几把最为有名的琴。 它们有的毁于战火，有的毁于不清楚价值的窃贼，有的藏于博物馆，也有的……曾经一直在私人收藏家手里流传。 最后一把流传于私人手中的传世小提琴，它为世人所知的最后一位收藏家不仅仅是收藏家，还是一位狂热的小提琴爱好者，据说他毕生都在为这把小提琴寻找一名合适的主人，但他似乎并没有找到，这把小提琴最终在他手上销声匿迹。 有人问过他那把小提琴卖出去了还是也被毁或者失踪了，他三缄其口，于数年前带着这个秘密魂归黄泉，一时间，这把小提琴和过往许多知名小提琴一样，成为了巨大的谜题。 “我找到那位收藏家的时候，那位收藏家已经很老了。”把话接下去的是季沧溟。 他想起曾经见到的那名老人，以及对方眼里已然死寂化的绝望。 “他其实遇到过他觉得配得上这把小提琴的人，但对方很早以前就有了足够好的小提琴，他觉得无论是哪把小提琴被抛弃都是不公平的，所以他自始至终没有提出。” 那名老人和这把小提琴的故事到此结束，之后开始的是他和这把小提琴的故事。 那个时候他年纪还小，一门心思觉得自己并不是没有天赋，只是没有开窍。 那名老人看着他眼里的执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最后的最后对方松了口，答应把小提琴卖给他。 对方并没有狮子大开口，但那把小提琴的价值在那里，他还是支付了天价。 也是在这件事发生的一个月后，他遇到了乔云忻，之后又过了一年，那把小提琴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 个中细节，季沧溟并没有多说，但他说出来的部分，已经证明乔云忻的这把小提琴，就是传言中已经失传的那把。 这让众人看他和他的小提琴的眼神越发不同，当中不仅仅是羡慕，不仅仅是嫉妒，还有…… “我猜你喜欢这把小提琴并不是因为它难以估量的价值，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它能演奏出最美妙的曲目，也是因为它陪伴了你相当漫长的岁月，对吧？” 第45章 许秋思的最后一个问题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说琴，而是重新把话题绕回到了眼前的年轻人身上。 乔云忻虽然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但还是坦然地点头：“它是我的战斗伙伴，我们一起走到了今天。” 乔云忻答完，周围有不少人一怔，继而陷入沉思。 季沧溟知道许秋思这话不是说给乔云忻听的，而是说给其他人听的——无论如何，最重要的都是每个人热爱着的音乐，并不是价值连城的乐器。乔云忻是这样，其他人也应该这样。 许秋思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看向季沧溟，笑道：“之前看乐器展视频的时候，我就感觉季董你只是谦虚，实则在小提琴方面的造诣并不低，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既然这样，一会要不要在正式练习结束后也和我们交流交流？” 许秋思话音未落，乔云忻身周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他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秒，不过一秒后，他的笑容还是继续了下去：“理论交流可以，实战恐怕不行，因为沧溟他是理论派，侧重于小提琴鉴赏方面。” 因为凝固的空气融化得太快，乔云忻接话得也很自然，许秋思并没有发现异常，只是有些遗憾：“这样啊，但云忻有这样的水平，应该还是有季董的支持？” “那是自然。”乔云忻再一次应道。 虽然他私下没少吐槽季沧溟没有小提琴天赋，但他并不希望真的有其他人因为这种事笑话对方，哪怕不是恶意的也不行！ 第50章 对于乔云忻越俎代庖的谎言, 季沧溟并没有产生哪怕一丝一毫诸如“不快”“被冒犯”的负面情绪。 他知道玩笑归玩笑，乔云忻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哪怕没有天赋，哪怕在其他领域很成功，依然一丝不苟执着于他的小提琴梦想。 这种想法不能说误解, 但季沧溟常常在想, 如果不是遇到了乔云忻, 他也许并不能坚持下去, 他会随着年纪的增长，一点点放弃曾经的执着, 就像绝大部分的成年人对梦想的态度一样。 偏偏他遇到了乔云忻, 一个完美的、出众的、举世罕见的小提琴天才。 对方让他意识到了他的梦想能以另一种形式实现, 也始终走在共同实现两人梦想的路上，这才让他哪怕天赋不够也坚持到了现在, 有了……普通学生的水平。 退一万步说, 即使没有这个原因, 心上人代自己回答个问题就计较这个计较那个, 活该一辈子单身，他虽然没谈过恋爱, 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怎么也不可能蠢到这个份上。 于是乔云忻答完, 季沧溟已然接了话：“多谢许先生抬爱, 你们这是正式工作, 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许秋思没有说出“练习结束不算工作”这种拆台的话, 而是笑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季董认真听听我的练习，我也蹭云忻的光，享受一下季董的点评。” 这回乔云忻没有帮季沧溟回答, 季沧溟也很顺理成章地应了好。 三人没有再继续聊天，而是抬起头，观察是不是要出发了。 他们的时间掐得刚刚好，停下聊天不过一分钟的功夫，这次外出活动的具体负责人已经宣布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最终的练习场地。 那是一片沿河的空地，也是清水山最优质的露营地，抵达的众人第一时间给乐器们搭建了防雨的帐篷，搭建完成后，他们没有再继续搭建帐篷，而是开始布置练习场地。 乔云忻和季沧溟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很识时务地发挥了不捣乱就是帮忙的原则，安静地待在一旁。 乐团显然不是第一次外出练习，一应流程井井有条，很快，一个正式的练习场地就此完成，充当主持人的赵闻也顺利就位。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在外练习，”和当初与他们交谈时一般，赵闻的开场白没有多余的抒情，而是直奔主题，“但这是第一次在环境那么好的地方进行涉及那么多人的练习。我不想装模作样地说我们平时也这样，也不想假装这件事情和云忻无关。总之，希望这几天的练习一切顺利，开始！” 赵闻说完，准备完毕的乔云忻和许秋思都出现在了场地的正中。 他们各自架好小提琴，和先导片里一致的乐曲便倾泻而出，在这片沿河空地上回响。 他们各自演奏了两遍，第一遍走的独奏风格，第二遍走的乐团风格，许秋思的两遍都很完美，乔云忻的第一遍发挥出色，第二遍的开头却带了些并不熟练的生涩，但随着乐曲的进行，生涩感逐渐隐去，到了最后，便是半生半熟，夹杂着奇异美感的终章。 但并没有人因此看轻他，正相反，乐曲来到第二遍，几乎没有人再把注意力投到他的小提琴上。 首席小提琴手在乐团中至关重要，需要承担的不仅仅是独奏任务，甚至不仅仅是演奏任务，众人对于乔云忻的疑虑也正在于此。 而现在，他以实际行动向众人展示了他确实适合这个位子。 他的心态很稳，哪怕是初次尝试，哪怕全程发挥得并不怎么好，他的乐声里依然没有丝毫的慌张，有的只是从容镇定。 更可怕的是，他的学习能力和小提琴天赋委实出色，一曲下来进步显著不说，还能在这种生涩下让乐曲染上奇异的美感…… 果然人和人是有差距的。众人百感交集。但往好处想……至少他们乐团不用太担心未来。 乔云忻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乐曲结束，他表面清醒，实则游魂似的走到季沧溟的旁边。 季沧溟顺势扶住他，知道他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了：每次感觉发挥不够好，结束后他都是这个样子，魂游天外，满脑子都是之前的乐曲，一次次，一遍遍，直到产生完善思路。 其他人对他的情况一无所有，他们见他站在那里，视线对着练习场地，胜负欲一下起来了。 他们的练习步骤和之前相同，出来的效果却和平时不同，气势、激情……比起加入乐团许久的“老人”，更像刚加入乐团的“新人”，充斥着澎湃的生机。 乔云忻最开始确实只是视线对着那边，并没有在看，更没有在听。然而随着恢弘的合奏响起，他的注意力一点点被引回，神色也逐渐专注了起来。 那是非常美的曲子。乔云忻的脑海中有和他本人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自己还没掌握的、非常美的曲子。 季沧溟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复盘的时候被引出注意力，短暂的怔愣后，变成了混合着释然与怅然若失的神色。 不过他的怅然若失和他的怔愣一样，昙花一现后便消失无踪。 他依然站在乔云忻身旁，和身边人一起，专心地听着这回响于天地间的交响曲。 “我们的选择是对的，”当乐曲的最后一章落幕，乔云忻扭头，眼睛里是灼灼的光华，“我一定能学到很多很多。” 他们一起听过无数的音乐会，但作为观众坐在台下，和站在舞台侧面等待上场，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里最为炽热的那团火焰燃烧得更旺了一点，旺到仿佛能照亮他的整个世界。 季沧溟听着他话里的“我们”，看着对方眼睛里倒映出的再清晰不过的自己的影子，忽然笑了起来。 之前只是被他压下、感觉毫无意义的怅然若失完全消弭，留下的只有一如往常毫无保留的信任。 “当然，”季沧溟听到自己在说，“‘我们’的选择，从来都是正确的。” · 乐团的众人并没有想着给乔云忻一个下马威，但无可否认，当乐曲练习完毕，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看，被我们震住了吧，我们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乐团”的志得意满。 不曾想他们的视线移到乔云忻身上，后者没有一星半点被震撼到的感觉不说，反而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这剧情不对啊！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随后，更不对劲的剧情来了。 乔云忻看他们中场休息，直接找上许秋思，嘀嘀咕咕和对方说了些什么。 嘀咕完他重新演奏了一次刚才的乐曲，比之前演奏的终章和谐许多，甚至听不出新手的痕迹。 演奏完他又和许秋思嘀咕了什么，重新回到一旁站好等待他们新一轮练习的开始，那过分明亮的眼神让众人再一次生出了压迫感，这压迫感也再一次反馈到了练习上。 等到天色将暮，这个过程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乔云忻依然精神十足，乐团的众人却感觉灵魂被掏空。 听着不远处再一次传来已然熟悉的小提琴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种淡淡的恨不得自己晕过去的绝望，然而…… …… “你们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对吧？”许秋思站在他们背后，和他们一样，视线落在夕阳下演奏的乔云忻身上，“虽然你们会安慰自己，他能这样是因为他有季沧溟护着，不用为生计发愁，但你们还是忍不住想起曾经那个和他一样真诚热爱着音乐的自己。” 第46章 许秋思说完，没有人承认，却也没有人反驳。 他长舒一口气，看着这群多则认识几十年短则认识几年的同伴，比起开导，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不要看轻自己，能演奏出那么好的乐曲的你们，也许远比你们自己想的热爱许多。” 第51章 因为乔云忻的存在, 赵闻对于这次练习“会不会太假太场面”的担忧完全变成了杞人忧天——除了“下班时间”众人会进入露营模式外，“上班时间”众人都特别认真，特别积极，甚至还有不少主动“加班”的。 “所以说卷王的存在是社畜的噩梦……”有人喃喃自语, 自语完也投身到了“加班”的行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努力, 看乔云忻整个人全神贯注, 把全部的精力都倾注到了小提琴的世界里, 连季沧溟都顾不上，那他们努力一点……好像也合情合理。 季沧溟倒不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 前两天的白天, 他都在远程处理着公事，并没有无所事事, 而前两天的晚上…… 第一天, 两人坐在帐篷里, 乔云忻兴致勃勃地和他分享着今天练琴的感悟, 语言说不明白的时候还上手，和以前并不太相同的小提琴音在帐篷里回响, 同时烙印在人心上的还有眼前人缀满星光的眼神。 第二天，也就是现在, 他们坐在河边, 听着潺潺的水声, 看着漫天的星斗, 感觉岁月从未如此静好。 “沧溟，我喜欢这种生活。”听着看着，乔云忻突然出声，声音就像晚风般柔和。 过去那二十来年, 他生活在其他人执着、自己并不在意的物欲着，表演着并不属于自己的性格。 除了独处练琴和与季沧溟在一起的时候，他戴着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在觥筹交错间言笑晏晏，内心却没有丝毫名为宁静和动容的东西。 他当然知道乐团不是桃源乡，世上并没有哪个行业是桃源乡，但他足够强，强到不需要在意他们争抢的东西，他的同事们也足够强，强到他可以忽视他们音乐外的人事。 就好比白天，他第一次以普通小提琴手的身份，加入到了乐团的演奏练习之中。 那不是他最完美的一次演奏，却是他最有感悟的演奏之一，他置身于那震撼人心的演奏之中，仿佛能听到心弦的波动。 他喜欢每个人乐器下流淌的美妙声音，喜欢所有人齐心协力为一首乐曲努力，只要这些还在，他就可以当做这就是桃源乡。 季沧溟知道乔云忻寥寥话语下所有潜藏的思绪，他不觉得对方掩耳盗铃，反而和对方生出了同样的思绪，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乔云忻一下笑开了，他收回落在不知名远处的视线，看向了身边的人：“那我从现在开始攒钱。等你可以加入乐团的时候，你就把乱七八糟的季氏给扔了，我们当两个快乐的小提琴手，哪怕工资一般，也有我的存款保证我们的生活。” 乔云忻的声音里没有相信他一定会实现的鼓舞，也没有相信他永远不会实现的质疑，他只是很纯粹地笑着，所思所想便是他说出口的话。 季沧溟感觉有人把自己的心脏扔到温泉里泡了一个小时，整颗心又热又软。 他伸出了手，乔云忻当即把手拍了上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凝滞。 “一言为定。”乔云忻率先地说道。 季沧溟没说乔云忻抢了自己的台词，他只是把软得不像话的心脏端端正正地放好，以免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一言为定。”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许诺了起来，但……这种许诺的感觉并不赖。两人如是这般地想着。 · 尽管共处过，但乔云忻还是觉得共处的时间过得飞快。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休息的时间，又一眨眼的功夫，天光亮起，他们又要各自工作。 考虑到明天就要结束练习返回z市，第三天的练习任务比前两天的更为繁重，但因为有乔云忻专注练琴在前，其他人跟着内卷在后，第三天的任务没人觉得繁重不说，当天晚上，乐团里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余力组织了一个乐团版的真心话大冒险。 “首先，大家都是成年人，还是以后要继续当同事的成年人，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大家心里都要有点数；其次，既然大家都是搞音乐的，大冒险只指定和音乐有关的，不指定别的。”临时主持人显然不是第一次主持这个活动，规则张口就说了出来。 乔云忻理所当然被划分到了年轻人那一桌，季沧溟身为家属，也一并坐到了里圈，外圈是乐呵呵看热闹的较为年长的团员。 作为新人，乔云忻获得了两轮的豁免围观权，他欣然笑纳，一边围观，一边和季沧溟咬耳朵。 “我之前还以为他们不会让你加入，”乔云忻小声嘀咕着，“然后把你扔到前辈那桌。” 季沧溟端的是八风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开会，但实际上…… “我还不到三十，”季沧溟很客观地陈述着，“在座起码有一半年纪比我大。” 乔云忻觉得不能这么算：“把你的职业考虑进去，你年纪感比较大。” 季沧溟再一次陈述道：“你这属于职业歧视。” 乔云忻想说这怎么就属于职业歧视呢？这明明就是岗位歧视。季董来季董去的，谁都很难把这个人和年轻划等号。 乔云忻还待辩驳，乐团版的真心话大冒险已经选中了第一个人，他暂时停住了话头，专心致志地体会规则。 第一个人没带家属，选的是真心话。 他收获的问题是“成年后你在正式演奏中出过的最大纰漏是什么”，乔云忻直觉他很想点烟，那人也确实来了句“如果不是我不抽烟我高低得点根烟”。 不过再怎么无语凝噎，对方还是愿赌服输，老实回了：“是我来乐团的第一场演出，我把许哥的独奏抢了。” 众人一下睁大了眼，就连比他早进乐团的不少人都睁大眼，满脸写着“还有这事？” 那人看向许秋思，眼神里是敬仰也是怀念：“被许哥救回来了，没有影响演出。” 之前睁大眼的众人顿时明白为什么自己不知道了，重新坐了回去。 乔云忻看向许秋思，后者对他比划了“以后就是你的任务”的口型，就笑眯眯地收回了视线。 乔云忻深吸了一口气，却并没有丝毫的畏惧退却，有的只是提升自己的战意。 他继续看，力求了解大冒险是什么，而机会也随之而来——第二个被选中的人带了妻子，他没有犹豫，直接选了大冒险，获得了“把你第一次演奏给妻子听的乐曲再演奏一遍”的内容。 这个要求有点超纲，相当于融合了真心话和大冒险，提出人也表示如果介意的话可以重来。 第二个人想了想，摇了摇头，把当初的乐曲还原了一遍。 那是一首情歌，现代很多人用于表白，那人也一样。 在被起哄问能不能分享过程后，他没好意思说话，倒是他的妻子大大方方地回答了：“那天他先发了条消息给我，说他那天晚上会在我宿舍的楼下演奏一首乐曲，一首他想送我的乐曲。当时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才意识到，他怕我不喜欢他，而他大庭广众之下点明送给我会让我不方便拒绝，所以偷偷告诉我是送给我的，如果我不想答应，直接忽视就好。” 这个故事相当浪漫，不少人都欢呼着鼓掌，乔云忻也是其中一员，他还对身边的人分析道：“故事里出现了宿舍，说明是校园恋情，他们现在结婚了，说明终成正果，真好啊！青梅竹马得以厮守一生。” 乔云忻说着，努力控制住看身边人的欲望。 他也想竹马竹马终成眷属来着，只是不知道…… 乔云忻的这个念头还没结束，游戏的第三轮已经开始，而且正正好选中了他。 被问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之后，他只犹豫了一秒，便选择了大冒险。 虽然他很想表白，但表白还是需要一些仪式…… “把此时此刻你最想对季董演奏的一首乐曲演奏出来，”提出人没发现他在走神，只是有些雀跃又有些好奇地提出了要求，“当然，这个要求和刚才的一样超纲，所以你也可以拒绝。” 第52章 三天过去, 对于乔云忻，乐团众人是认可的，也可以轻松自在地聊天开玩笑。 而对于季沧溟，乐团众人确实拘谨过, 然而他过于年轻帅气, 又不摆董事长架子, 和其他家属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此众人哪怕做不到和他打成一片，也不怎么怕他。 两相结合, 衍生出来的就是这个大冒险内容。 乔云忻顾不上这一切的由来, 事实上, 在被提出这个要求后，他的脑海中就跳出一首乐曲, 它耀武扬威地在他脑海中彰显存在感, 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 他的肩膀上也坐了两个小人, 一个小人说“演奏吧！没有比这更恰当的机会了”, 另一个小人说“万一季沧溟明白后疏远自己呢？那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第47章 最终第三个小人跳到了他的脑袋上，细致分析道：你的这首曲子很折中啊！就像刚才那个前辈的表白一样, 进可攻退可守，一切解释权都在你身上。你总是要往前迈出一步的, 想想昨晚河边和你坐在一起看满天星星的人, 你不心动吗？ 第三个小人以逻辑缜密的发言力压群雄, 大获全胜, 乔云忻也直接架起了小提琴作为回答。 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虫鸣声、潺潺水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响，再无别的干扰。 很快，有音符在这片静谧中探出了头, 它自乔云忻手下诞生，却如同天生天养，在夜空下舞动起来，全无一丝人造痕迹。 季沧溟对乔云忻的演奏向来专注，更何况此刻，当第一个音符响起，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眼前的人，以及对方演奏的乐曲。 那首乐曲是作为一部文艺片的插曲面世，它出现在主角此生最美好的一天——小镇少年第一次看到流星雨，他欢呼着把早就睡着的同伴喊醒，强迫对方和自己一起许愿，末了又强迫对方把愿望写下，装进盒子，又埋在了对方倚靠着睡着的那颗树下。 那时少年还没有离开小镇，没有开始自己颠沛流离又波澜壮阔的一生，那个晚上的他所感受到的只有快乐，不掺杂一丝负面情感的快乐。 相对应的，这首乐曲也没有掺杂负面情感，但关于它的主旨确是有争议的，一如那段剧情背后所代表的感情。 有人认为那段回忆代表了主角对于过往的怀念，友人是他心里最纯粹情谊的代表，无关其他；也有人认为那段回忆代表了主角未说出口的情愫，友人并非只是友人，而是他藏于心底的爱人。 然而友人并没有离开小镇，主角也没有回去，前者没有出现在占据整部文艺片最大篇幅的“现在”里，无人得知他的现在与未来。 正因为此，秉承着两种观点的人谁也无法说服谁，电影的导演与乐曲的创作者也对真相三缄其口，这便成了永远的谜。 不过在国内，主流观点还是这是一首代表一段美好经历的乐曲，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或者在意当初的纷争，他们没有多想，只是在曲终后欢呼。 但终究有人惊疑不定，只是就像临时主持在开头说的那样，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作为未来要继续当同事的成年人，大家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所以哪怕有所猜测的人，思来想去还是把猜测压了下来，只当听了首美妙至极的乐曲。 除了季沧溟。 他能感受到乔云忻藏于其中的真挚情感，那份情感把原本就足够华美的乐曲感染得更加惊艳，让他完全无法将思绪从这首乐曲中抽离。 他想起自己察觉异常的刹那，在所有联系人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乔云忻；他想起自己沉沦于无限黑暗中无法动弹的时候，耳边响起的熟悉的小提琴声和熟悉的碎碎念；他想起自己睁开眼的那一刻，乔云忻倏然回头，那又惊又喜、比骄阳还要璀璨的眼神…… 如果他真的毫无情思，或许还能稍稍控制住自己翻涌的思绪，可他怎么可能毫无情思…… 于是那真诚的、热烈的、倾注了演奏者所有真情的曲子，直接落入了他的灵魂里，美丽得就像他们的相遇。 所幸此时此地是夜晚的山中，并没有人能完全看清几步外一个长于不动声色的人的眼神，在他们看来，季沧溟只是专注地望着乔云忻，除此之外辨别不了其他，就像他们辨别不了演奏出如此乐曲的人到底有没有暗藏其他情愫一样。 乔云忻也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季沧溟的情绪。 他并没有一边演奏一边分心的能力，往常练习尚且注意力全在曲子上，更何况演奏完美贴合他此时此刻心境的曲子。 等他回神，已经是乐曲结束后的事，他一眼对上季沧溟专注的眼神，只能确定自己对那人而言绝对是不同的，但到底哪里不同，他不知道。 下次再试试吧！乔云忻一边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暗下决心。 他并不为没能得到一个答案，反而很是满足。 刚才那首乐曲他已经演奏出了自己能演奏的最好，他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季沧溟看着对方一步一步走回来，步伐不见失落，不觉意外，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该更相信这个人一点的。季沧溟在心里想着。这个人从来就不是鲁莽轻率会误解自己情感的类型，他没必要那么……瞻前顾后。 · 乔云忻后来又抽中一次大冒险，和第一次不同，第二次的大冒险内容相当朴素——提出人让他用小提琴演奏一首高难度钢琴曲。 没有标准的小提琴答案在前，他这回的初尝试反而比之前其他小提琴曲的初尝试流畅许多，甚至带了别样的洒脱味道。有人觉得他这样篡改不成体统，也有人觉得音乐本来不该循规蹈矩，但不管是他们中的谁，都不得不承认，乔云忻这小提琴天赋是真高，不似凡人的那种高。 这次大冒险后，乔云忻没有再被抽中，他乐呵呵地看着别人玩，乐呵呵地和季沧溟咬耳朵，然后乐呵呵地和季沧溟回到一个帐篷休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才怪！ 和季沧溟小声嘀咕的时候也就算了，他还能演出若无其事，回帐篷之后他是真装不出来——不管季沧溟听没听懂，他是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暗暗表了心意，现在和刚刚表明了心意的人共处一室，他委实没办法装作无事发生过。 偏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季沧溟对他的态度似乎也不太一样了，不过不是负面的不太一样，而是正面的不太一样，但他又不敢乱猜，一晚上又想辗转反侧，又不敢辗转反侧，显些把自己憋出内伤。 所幸季沧溟睡得很早，乔云忻挺着挺着，还是睡着了。也是在他呼吸变得平稳之后，帐篷里的另一个人蓦然睁开了眼，眼睛里不见半点睡意，他望着黑暗中另一人的方向，似乎在笑，笑完才放松下来正经准备入睡。 这一个夜晚就这么又顺利又诡异地结束，等到天亮，一行人便如计划那般出发返回z市，并如计划那般将大巴停在了和安的剧院面前。 明明只是过了三天，但乔云忻就是感觉过了很长的时间：三天前他对这个剧院并没有太真切的感觉，只是觉得这是未来他会登台的地方，但三天后的现在，他和其他同事一样，觉得这个剧院是他的半个未来。 他会在这里以小提琴手的身份正式登上舞台，与已经承认他的同伴们一同，在这里奏响属于他的音乐。 而这个未来……已经不远了。 第53章 除了有一个长相极佳、热度奇高的乔云忻频繁出镜, 和安的纪录片和其他纪录片并没有太大区别。 它不追逐热点，也不刻意制造矛盾，只是安安静静，讲着乐团和音乐的故事。 但纪录片本来就是这样的。 确认它没有沾染乱七八糟的坏毛病, 原本的纪录片的受众看得很是安心, 不得不说, 在保证纪录片正常样貌的情况下, 加之顶级的制作、顶级的美貌和顶级的音乐，真的是一种享受, 他们一开始像以往看其他纪录片一样记得的时候看一集, 后来也准时追更了起来。 非纪录片受众对这部明显和粗制滥造毫无关系的作品也接受良好。对于绝大部分观众来说, 题材不是重点，重点是感兴趣以及过得去的作品水准, 后者自不必说, 前者有乔云忻牵着, 培养着培养着也就起来了。 这两类人的存在, 顺利让这部纪录片在正式上线的一个月后，成为了鲲鹏平台有史以来播放量最高的纪录片, 每到更新的日子，一些娱乐论坛还会有这部纪录片的专门讨论楼, “乔云忻颜值纯享版”“乔云忻音乐纯享版”更是在各大平台疯狂流传, 播放量比纪录片还要高。 【吸完了这周份的大美人, 心满意足地躺下。】 【我以前觉得乔云忻这张脸不去演戏是暴殄天物, 现在觉得他这张脸不去演戏反而是好事，永远那么清清冷冷仿佛仙人，真的很配他的颜值。】 【托这部纪录片的福，我去听了一场演奏会, 很震撼！很震撼！很震撼！已经准备过几天再去一次了。】 【每日疑问：乔乔什么时候正式登场？我已经迫不及待抢票了。】 【死心吧！别说我们，业内多的是人想抢乔云忻初登场的票，但和安显然不打算在纪录片完结前让乔云忻上场，估计还有得等。】 【啊啊啊！业内真的不能让让我们吗？】 …… 众人讨论着更新，话题不自觉又歪到了乔云忻的登场上。 这部纪录片其实很成功，各种意义上的成功。 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自不必说，标准意义上它也相当成功——它达成了它的目的，既成功对外展示了和安交响乐团，又成功对乔云忻初登场进行了充分铺垫。 可以说，绝大部分看过这部纪录片，哪怕只是看过片段的人，都相当期待乔云忻的初登场，每次更新，话题都会起承转合拐到这件事上。 第48章 这次也是同样，看到纪录片里出现的乔云忻，众人不自觉就期待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的初登场，他们当中有人长吁短叹八成抢不到票，有人因为一开始就没想过能抢到反而平和一点，也有人暗自窃喜但不敢说……总之，这个话题持续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被另一个话题取代。 【昨天的爆料，大家都看了吗？这可太刺激了。】 【什么爆料？这不是专楼吗？】 【是专楼啊！爆料和纪录片有关系的，你们还记得404的小提琴吗？】 【有人会不记得吗？[笑cry]只要他的小提琴一出现，我还忍不住盯着看呢！那昂贵的价值九位数的小提琴，换了我别说用了，摸一下都怕摸坏了。】 【对，就是这把价值九位数的小提琴，之前被买过通稿说可能是偷的或者赃物之类的，后来也一直有人在提，直到前段时间纪录片正式上线，这把小提琴的真实价值曝光，这方面的言论才少了。昨天的爆料就是关于这件事的，买通稿的人是尤湘。[笑cry]】 【怎么又是他？？？】 是啊，怎么又是他。爆料一出，所有看到消息的人脑海里都是同一个念头。 从半个月前开始，尤湘的黑料就隔三差五冒出一条新的。这些黑料横跨诸多领域，从最“大众”的耍大牌，到强改剧本逼人退组，再到强抢角色又轧戏……主打一个全方位全领域。 最开始他的公司还发了声明，说爆料都是造谣，要求删帖否则起诉，然而半个月过去，证据越来越多、波及面越来越广不说，他的公司至今也没有起诉任何人。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很多没有被爆料的事情也被人提了出来，怀疑背后有他的手笔。 比如和尤湘有“定位冲突”，一度被黑的乔云忻。 但这只是猜测，没有实据，直到昨天有人把好事者采访国内贵价小提琴所有者的音频发出来，尤湘新的“罪行”才被确定——并没有谁的小提琴失窃，他们只是接到了同行的咨询电话，如实回答网络上那个神秘天才用的小提琴不是他们的那把，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提过别的。 至于这个“同行”的身份，大部分人秉承着不得罪同行的原则没有提，但也有小部分人提了。这人确实是尤湘，他询问的时间点也确实是通稿出现前不久。这令真相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对尤湘有意见的人也瞬间多了一大波，不过…… 【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对劲，尤湘最近被爆黑料真的不是因为得罪了乔云忻被季沧溟报复吗？】 【“被黑”，他无论是耍大牌还是抢角色都证据确凿吧？哪来的被黑一说？】 【虽然知道前面是粉丝试图洗白，但ta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尤湘这些黑料被爆就是因为得罪乔云忻吧？不然以那些工作人员、那些小演员的能力，哪里可能在尤湘的财力下控住舆论？如果我是尤湘，我就去找乔云忻道歉，只要季董收手，尤湘还是那个娱乐圈的人上人。】 …… 位于漩涡中央的尤湘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虽然愤恨不已，但还是把乔云忻约了出来，用的理由是“想道歉”。 乔云忻没有对他约的地点发表什么意见，也没有故意拿乔晾着人，他准时到了约定的地点，发现尤湘居然已经等在了那里。 “真难得，”乔云忻相当自然地坐了下来，声音懒懒的，“这是尤少爷第一次准时到吧？我还挺有面子的。” 尤湘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 乔云忻笑了一声，谈不上冷笑，也绝对不是善意的笑。 他看着对面低头没有看自己的人，有些好奇地问道：“尤湘，你对爆料涉及的其他人道歉了吗？那些因为你错失了机会，甚至事业尽毁的人，你有动过和他们道歉的念头吗？” “乔云忻！”尤湘骤然拔高了音量，他怒视着眼前的人，好一会才忍下来，“这不关你的事，他们的事情我会处理，背后的实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总之，我现在来是想解决和你的问题，当初我不该因为误解你利用我的名气，而选择那种反击方式……” 虽然早就预料到对方会说什么，但真的听到，乔云忻还是感觉有趣极了：“尤湘，你是觉得我没带脑子吗？相信你这些鬼话？你为什么针对我，我们心知肚明，在这里演什么呢？还是说你不是演给我看的？” 乔云忻的尾音很轻，尤湘却听得分明。 他瞳孔骤缩，似乎很想拂袖而去，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在确认你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后，我就没有再出手了，后面那些通稿不是我买的……” 乔云忻看他低声下气的样子，没感觉快意，反而觉得无趣。 多有意思啊，这样一个人，他居然还问过季沧溟为什么不选尤湘，明明对方天赋也很好。 “嗯，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尤湘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他似乎想破口大骂，但最终没有骂，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座位直接跪了下去。 乔云忻没有听到按快门的声音，也没有看到闪光灯的光，但他就是知道从尤湘跪下去的那一瞬间开始，就有人按了快门。 他没有试图去找那个或者那些拍照的人，也没有退一步扶起对方，而是站了起来，连看也没看跪着的人：“你想发通稿就发吧，我不在意。我还是那句话，尤湘，你不配拉小提琴，接下来的路，你好自为之。” 第54章 “接下来的路, 你好自为之。” 乔云忻发布的音频，以这句话作为最后的结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又凉又冷，带着极其浓重的疏离感, 令人难以亲近。 这声音和他直播用的声音全不相同, 如果不是由乔云忻本人发布, 甚至可能有人会怀疑这根本不是他的声音。 【乔云忻私下里居然是这种性格？？？】 这几乎是所有听完音频的人脑子里共同的想法, 不过虽然都有这种想法，不同的人接下来的想法却并不相同。 乔云忻的粉丝觉得这个性格真的又带感又美丽, 令她们的爱意有如雨后春笋, 长势喜人。 喜欢他音乐的人觉得这个性格还挺合理的, 毕竟太温吞的人在艺术创作上存在天然的劣势，而乔云忻显然没有这种劣势, 正相反, 他非常擅长热烈的乐曲。 讨厌他的人则觉得果然他是一个伪君子, 所谓的温和无害都是装的, 现在怎么着，露马脚了吧！ 前两者对于乔云忻对尤湘下跪的漠然并没有什么意见, 也不觉得“狗仔”前脚发尤湘对他下跪的照片他后脚爆全程音频有什么不对——尤湘在这种当口约他出来难道真的是喝咖啡的？全程录音有什么不合理吗？ 第三者则认为他【明显是有备而来】，认为尤湘被黑确实是他在【蓄意策划】。 【所以尤湘是没耍大牌还是没抢人角色？脸呢？】 【耍大牌这种事娱乐圈十个人里九个人有, 看严不严重有没有人爆料而已；至于抢角色……这种事情不好说啊！谁知道有没有内情？万一是导演觉得那个演员不合适呢？】 【要我说, 给了台阶就下吧！难道他乔云忻就是什么白莲花吗？也别装得他好像是给小演员出头一样, 要不是尤湘得罪了他, 他会给小演员出头吗？】 【等等？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尤湘是加害者，那些小演员小工作人员是受害者，乔云忻是没有义务的无辜路人加受害者吧？别说这件事不一定是他策划的, 就算是，只要他没编造谣言，他有什么错呢？不怪加害者怪另外的受害者没有更早发现其他受害者的冤情并帮他们出头，我怎么觉得这个逻辑哪里不对？】 …… 乔云忻知道尤湘下跪的照片一出，强弱形势逆转，自己势必会陷入纷争里，但就像他和尤湘说得一样，他不在乎。 他不是圣人，不会试图找出城市里的每一个渣滓并替受害者伸张正义，但事情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他做不到因为自己的“原谅”，让也许有机会讨到公道的人希望再次破灭。 这种感觉太恶心了，和让他“原谅”尤湘一样恶心。 只可惜，就算他不原谅对方，也改变不了太多的事，尤湘最多沉寂一段时间，过个一两年，他照样能出来膈应人。 “我本来以为，尤湘那种人经受不住刺激的，”乔云忻看着尤湘找人拍的对方跪在自己面前的照片，没觉得快意，反而有些遗憾，“一旦他受不住刺激叫嚣，我就能拿到他的‘口供’。” 没想到尤湘居然忍了下来，哪怕很多人都能听出他在讲空话套话，但不得不承认，这些空话套话确实有用，至少没办法作为证据。 “沧溟，做一个守法良民真难，如果不是不想违法乱纪的话……”他真的很想用一些非法手段报复回去，为了自己，顺便也为了其他的受害者。 第49章 季沧溟坐到了他的旁边，递了一杯水过去，他没有安慰，反而问道：“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守法良民？”乔云忻没怎么思考就给出了答案，“如果不是的话，你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哪怕是和尤湘“对峙”的时候，他也没有否认这件事和自己有关，这倒不是他懒得解释，而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尤湘的事，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干的。 和彭桓不同，尤湘是典型的小人，他会毫无顾忌地对自己下手，但不会对季沧溟出手。换言之，尤湘并没有得罪过季沧溟，那季沧溟做这件事是为了谁，完全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既然是为了自己，自己对此也喜闻乐见，那把这件事算到自己头上，也没什么错。 季沧溟没有否认这个回答，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 乔云忻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茫然。 他拧着眉思考，时不时打量身边的人一番，完全找不到头绪，只能列举着说了：“还有你长得帅，家世好，性格也沉稳……” 乔云忻说着，差点把自己说破功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破坏气氛，叉出去！ 他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归到这件事上，尽量正经地回道：“你的工作能力很出众，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被你盯上的东西，几乎没有……”逃得掉的。 乔云忻说着，不自觉停了下来。 他重新打量起身边的人，后者依然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他瞬间明白自己的猜测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季沧溟是一个很冷静很理智的人，他会冒险，但只会在“有必要”的时候冒险，绝大部分时候，他是标准的谋定而后动，以避免各种意义上的无用功。 如果尤湘还有动作，那么或许存在冒险的必要，但尤湘已然停手，这件事就不符合冒险的前提。 更何况尤湘这种人，远远没到值得季沧溟冒险的级别。 既然如此…… “你还有后手。”乔云忻很肯定地说道。 这回季沧溟应了：“对，这只是连前菜也算不上的餐前小点。” 乔云忻一怔，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和尤湘最大的恩怨，其实不是抹黑造谣那档子事，而是尤湘或是出于自愿、或是受人挑拨后准备对他进行的绑架亦或者是谋杀。 这件事因为季沧溟的清醒“被迫”停止，他没有证据，也不觉得尤湘会留下他能找到的证据，加上他确实没事，所以他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他没事，其他人也能没事吗？会做出这种事，甚至相当熟练的尤湘，自己真的是他手里唯一的受害者？ “其他人呢？”乔云忻很轻地问道。 他看过网上的资料，和尤湘有关的受害者几乎都是全无背景的普通人。 他们怀揣梦想努力工作努力生活，然后突然有一天，“啪”，那些未来都落到了泥地里。 有些运气好的能获得新的机会重新开始，有些运气差的…… 季沧溟一直没和身边的人提，就是猜到了对方的反应。 但如今对方问了，他也没有再隐瞒，而是长舒一口气，回道：“一条人命，两个重伤。” 乔云忻狠闭了下眼，愤怒的同时，也有劫后余生的心悸。 虽然他一直觉得尤湘是个畜生，但他也想过是不是他过激了，也许尤湘只是想教训他，并没有想要他的命，但事实证明，尤湘确实想要他的命，就像尤湘对那几名受害者做的那样。 “他们两个……” “我找人和他们谈过，他们同意这个方案，”季沧溟不需要他说完，就给出了他想知道的答案，“尤湘未必够得上死刑，那么钝刀子割肉、让他有希望又破灭，最后落入地狱，反而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第55章 知道季沧溟手里有什么证据之后, 乔云忻顺理成章地明白了对方的节奏，所以他并不意外于爆料突如其来的销声匿迹。 而对于爆料的销声匿迹所引发的对自己的微不足道的讨伐——大部分都被季沧溟解决了，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他如常地和其他人一样准时出入剧院练习，如常地每天瞥一眼季沧溟收到的尤湘当日心态的报告, 如常地隔一段时间登录直播间和粉丝聊会天, 然后如常地……在两位受害者携带证据前往警局报案的那个休息日, 在家里练习某首乐曲。 那是一首很悲怆的曲子, 一首虽然愿望得以实现，但物是人非、一切无法回归过去的曲子。 他练习的时候没有说话, 练完的时候也没有说话, 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看着自己的小提琴，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事。 那时候他凭着一腔执念端坐于屏幕前不愿撤退, 他一直在想, 万一呢, 万一他就此退缩, 让季沧溟回到季家人手里，当初季沧溟出海之前两人无知无觉的那一招手会不会就是永别, 他已经坚持了那么久，怎么能在那个时候放弃？ 最后他赌赢了, 季沧溟安安稳稳地回来了,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赌赢。 “他昨天喊人出去聚会？”也不知道出神了多久, 乔云忻突然开口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季沧溟应了声：“嗯, 开了很多瓶酒，一呼百应，好不自在。” 乔云忻没有笑，也没有发怒：“他今天好像也有行程？” “对, 他上午出海，下午回来，算算时间……应该刚好。” 乔云忻知道对方说的是尤湘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拘留的刚好。 这个巧合并不是由他们策划，而是真真切切的巧合，他们的筹谋已久与尤湘的临时起意正好撞在了一起，营造出了最好的效果。 “你说，尤湘会反抗吗？” 季沧溟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会。” “我也觉得会，”乔云忻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却不是快意的，而是嘲讽的笑，“像他那种人，遇到那样的场面，第一反应恐怕不是惊惧，而是暴怒，暴怒于居然有人敢冒犯他的威严。” 但这件事并非尤湘以前遇到的事，他的暴怒不会让警方退缩，反而会让他的被拘留显得更加难看。 而码头上并不缺人，事情一旦发生，不到半个小时，网上就会沸沸扬扬，甚至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 “真可惜……”送这样的一个人进监狱确实是一件值得快意的事，但一想到那些受害者是因为这种人人生尽毁，他就觉得这件事也没那么快意了。 时间没办法重来，被毁的人生……也没办法重来。 . 乔云忻对于时间的估算很准。 季沧溟收到尤湘被正式逮捕的消息不到十分钟，“尤湘被捕”的词条就出现在了各大平台上。 这个词条非常地夺人眼球，但比这个词条更夺人眼球的是点进去后看到的路人拍摄的视频。 视频里尤湘嚣张跋扈，直接和警方发生了冲突，被带走的时候依然没有半分悔意，反而面目扭曲，全看不出平时出现在镜头前的模样。 二十分钟后，这几段视频的播放量纷纷破了百万，最高的那个逼近千万，而且增速并没有降低，所有看到视频的人大感震撼，既无法想象尤湘怎么突然被捕，也无法想象尤湘居然还有这一面。 一时间互联网上相关爆料漫天飞舞，猎奇的、阴谋论的、天马行空的……虽然算不上各种类型应有尽有，但凡是刺激点的基本都有。 也是在这些爆料中，某个相当朴素的爆料悄悄冒出了头。 【听说今天有人去警局报案，指控尤湘故意杀人未遂。】 这个爆料一出，回复区一排问号。 以往的娱乐圈不是没有出过涉及刑事犯罪的明星，但最多也就涉黄涉赌涉毒，故意杀人？！哪怕是未遂也很夸张啊！ 因为刺激过了头，相信这个爆料的人并不多，反而令原本热火朝天的爆料局面冷却了许多。 更多的人开始怀疑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因为尤湘暴力反抗显得情况比较严重，于是他们开始呼唤官方出通告，以免不实消息满天飞。 只是他们没想到，官方确实很快出了通告，但通告内容让众人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认识汉字。 【涉嫌两宗杀人未遂？？？还有其他严重犯罪行为待查？？？这是娱乐圈应该出现的爆料吗？】 【这年头塌房塌得越来越恐怖了，遥想当年我还好感过这个人，幸好只是好感……有种逃过一劫的毛骨悚然。】 【杀人未遂的话，受害者怎么样了？还好吗？】 【未遂的话，应该没什么大事吧？不然应该是故意杀人？希望受害者没事……】 …… 在众多讨论中，有零星问【受害者是谁啊】的内容，都被其他人或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 无论结果如何，这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受害者自己出来也就算了，受害者没有出现的话…… 第50章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受害者还真的出现了。 他们没有发表任何多余的话语，只是各发了一张受理回执，然后发了句【等待结果】。 这是两个在当下娱乐圈并没有什么名气的名字，但如果时间倒流几年…… 【是他们！我就说他们怎么突然退圈了！】 这是两个非常相似的新人，他们同样年轻、同样朝气蓬勃、同样因为出众的天赋一度被许多人看好，但他们同样有如流星，短暂地划过天际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们有过不算少的粉丝，但时间推移，他们没有再出现，只偶尔晒一些日常，这些粉丝便逐渐离开，只剩下零星几个坚持在他们社交平台账号下打卡。 但“喜欢过”是一种很玄妙的事情，如果“喜欢过”的人变得面目全非，曾经的粉丝会庆幸自己及时抽身，如果“喜欢过”的人离开是因为逼不得已是因为受到了伤害，那这份曾经的情感便会转化为浓烈的怀念。 他们自然是后者。 而看着突然出现在评论区的大规模的关切，两名当事人没有太大的感动，只是有些难过。 如果没有当年的事，也许不需要这样的情景他们也能收到那么多的回复，只是世上没有如果，发生的事已经发生，谁都没办法回到过去。 “虽然有点对不起你……但我们确实还挺庆幸他对你动手的，”相连的视频里，一个面容憔悴，全看不出只有二十五岁的人苦笑着说道，“如果不是对你动手，恐怕我们连获取证据讨一个公道的机会都没有。” 乔云忻还是第一次和这两个人沟通，他不觉得被冒犯，易地而处，他觉得他也会有这种庆幸，毕竟自己并没有出事。 “你们未来有什么打算吗？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话……” “没有。”这次回答的是另一个人。 他回答得很快，仿佛生怕慢一点自己就反悔：“我不希望欠你的人情，反而觉得维持现在这样各取所需的状态很好，这会令我没那么像弱者。” 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作为弱者度过了很多年，未来也将作为弱者度过更多年，所以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件事上，我希望我和你是平等的，都只是两个受害者，再不涉其他。” 第一个人倒没有一口回绝，他思索了许久，回道：“送我一首曲子吧！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以你的名义，送我一首曲子。和悲伤、同情无关的，适合当年的我的曲子。” 乔云忻应了声“好”。 画面里的另外两个人都舒了一口气，他们说了声“再见”，乔云忻也回了声“再见”，而后三人都关闭了画面。 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乔云忻心里想着。等到尤湘的判决结果出来，所有人都可以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再也不必因为那种人被困一生。 而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次的交流，也不是为了互相安慰或者沟通感情，纯粹是…… “你们达成了共识了？”看到乔云忻出来，季沧溟抬起头，很温和地问道。 乔云忻点了点头，他走到季沧溟的旁边坐下，然后把他准备好的温水一饮而尽：“嗯，他们不会接受记者的采访，但他们不介意我在采访中表达任何观点。只要不攻击他们，他们都没有意见。” 第56章 在杀人未遂曝光之前, 很多人都相信尤湘那些黑料的背后，有乔云忻和季沧溟的参与。但在杀人未遂曝光之后，这些揣测消失了大半。 他们有什么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几乎所有人打消念头的人都这么想。无论尤湘与乔云忻之间是蓄意抹黑，还是误解造成的冲突, 都不算太大的事, 既不值得他们那么耗费精力, 也不值得他们那么赶尽杀绝, 反而用其他方式报复回去会简单很多。 只是揣测消失，并不妨碍记者们在和安大剧院外蹲点。 虽然他们并不是找不出来不愿意露面的两名受害者的住处, 但这种行为完全可以被报警了, 而且极容易被观众抵制。 但蹲乔云忻不同, 乔云忻有热度，又不是受害者, 和尤湘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采访乔云忻显然是个好主意。 于是乔云忻下车还没进剧院, 就被记者团团包围了起来, 看着各式各样怼到面前的话筒，乔云忻没有愠怒, 反而很平静地回道：“不要干扰大家的正常出入，我们换一个宽敞一点的空地？” 看乔云忻愿意接受采访, 众人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们配合着乔云忻转移, 等站定之后,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就自他们口中问出。 “对于尤湘被捕, 乔先生您怎么看呢？” “当初您对他的下跪行为置之不理，是因为知道他人品低劣吗？” “您认为尤湘为什么会对做出这种事呢？是受害者有什么行为刺激他了吗？” “您有后怕过吗？后怕于对方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 因为早有准备，即使场面有些混乱，问题又太多太密, 乔云忻也不至于头晕眼花、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随便挑了个话筒，半是按照他们问的问题，半是按照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腹稿回道：“对于这件事我没有怎么看，每个人都应该遵纪守法，如果他真的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法律会给一个公正的判决。” “对于他的下跪，我还是那句话，比起‘被逼原谅’的恶心，被外界误解反而不是什么大事，我实在做不到反感一个人还配合他的演出。” “我一直觉得从受害者身上找被伤害的原因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尤其在这样一个关注度极高的案件里，这很容易让受害者被攻击进而受到二次伤害，不是吗？” “虽然侦查结果没出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以我的了解来说，受害者被害和他们做了什么无关，和嫌疑人是个怎样的人有关。只要受害者足够优秀，嫌疑人就可能因为嫉妒动手，哪怕受害者什么都没做。” …… 乔云忻的回答乍听起来很客观，但记者什么打太极的话没听过，乔云忻这种程度……和直接站队认定尤湘有罪也没什么两样了。 这令一干记者相当兴奋，也直接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乔云忻对他们的敏锐并不意外，回答得也同样不含糊：“我发布的音频里，我说的话就是我对他的真实态度。我觉得这个人不配拉小提琴，其他的还是等侦查结果出来再说。” 乔云忻说完，点头致意，随后在安保的陪同下拨开人群返回大剧院。 这回没有人再拦他，众人互相对视，然后一哄而散，都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把采访稿和采访视频发出去。 乔云忻这个态度太难得了，如果不是有季沧溟镇着，他们作为正规媒体也不方便胡乱编排涉及刑事案件的相关内容，他们高低得怀疑尤湘和乔云忻还有别的恩怨，尤湘也做过别的事…… 不对，等等，尤湘真的没做过吗？ 这个疑惑不少看到采访视频的人都这么想。 乔云忻的态度太强硬了，无论是之前尤湘约他出去道歉他的反应，还是这次几乎一句场面话都没说，和公众人物的常规态度真的天壤之别，尤其对比同期其他公众人物对尤湘事件的回应，乔云忻的态度与众不同得有点明显。 说他不是公众人物本来就是这个性格吧……前几天他刚直播呢！态度和之前匿名赚钱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区别，怎么也不像攻击性那么强的人。 “所以尤湘真的做过什么吗？”乔安念看着网络上语焉不详的讨论，满脸担忧地问道。 前段时间他以“工作方便”为由，提出要在外面租房子搬出去。 乔云忻也没真的把这套房子当成自己的，听乔安念这么说，心里顿时一动。 他那点存款确实没必要拿来买房子，但租房的话完全不成问题，比如和乔安念住在一起就很方便。 不过他念头刚起，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乔安念就展示了自己准备租住的房子的照片。 这个房子各方面都很不错，无论是外部交通还是内部装潢，唯一的问题是……它是一室一厅，显然不适合两个人住。 乔云忻大受震撼，心想自己这个哥哥做得那么不称职吗？弟弟租房居然不考虑自己？明明他们这段时间相处还挺愉快的啊！ “其实我觉得住在这里更好也更安全，”当时乔安念很小声但很认真地解释了，“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我也不想搬出去的……所以哥，你就安心地住在这里，我会经常回来的。况且你不是每天都要和季大哥聊小提琴吗？搬出去你不还是要每天回来？” 乔云忻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加上他对季沧溟的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那个灵机一动的念头便也只是灵机一动，很快消失了。 而乔安念也没有敷衍他，时不时会过来一趟，这天也是如此。 不过比起平时的随心而为，这次乔安念显然是专门来的。 第51章 乔云忻已经完全习惯了两个人的亲人关系，听乔安念问，他也没有隐瞒：“是，当初他也想对我下手，不过没有成功，我也没有证据。” 乔安念的脸色一下白了，好一会才问道：“如果没找到他们的话，怎么办？” 乔云忻微微一愣，好一会才意识到乔安念在说什么。 说实话，从他的角度，如果尤湘只对他做过这种事，而他又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那他会选择算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宽宏大量，而是…… “我不想因为这种人让我的人生蒙上污点。”乔云忻的回答有些无奈，却并不遗憾。 他的人生中有更多更重要的事，他实在不想花费太多精力在尤湘的事情上，更不想因此冒险。 相较之下，季沧溟的态度全不相同：“他那种人，不可能没有问题。” 季沧溟说话的时候，情绪稳定，语气平淡，但偏偏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季沧溟意识到了，但他并没有隐藏：“送他进监狱不容易，让他身败名裂还不容易吗？那都是他应得的。” 不过他还是喜欢又送尤湘进监狱又让尤湘身败名裂这个结局。 向来胆怯的乔安念没有被这话吓到，正相反，他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我不太明白……” 两人都看了过去，乔安念虽然有些磕绊，但还是说完了：“一定要有其他问题吗？不能直接报复？” 乔云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季沧溟解释了：“界限只要打破一次，那界限就不复存在了，人心不是什么太不可改变的东西，哪怕是我们的。” 乔云忻对季沧溟的概括能力充满赞赏，听完概括，他看向乔安念，灿烂的笑容和他第一次帮对方的时候并不相似，却又仿佛一模一样：“我喜欢现在的自己，也喜欢我现在的音乐，我不希望他们被莫名其妙的东西侵蚀，毕竟我的抗侵蚀能力并不怎么样。” 第57章 尤湘的案件, 既符合常规刑事案件的发展，又不完全符合常规刑事案件的发展。 它和常规刑事案件一样，调查周期长，没有隔三差五就出现个新证据上个热搜, 但偏偏在众人即将忘记它的时候, 它又冒出一些惊世骇俗的发展——比如尤湘最开始是涉嫌故意杀人未遂, 后来是涉嫌故意杀人, 而且他本人是主谋。 这个罪名的变更委实耸人听闻，原本一些心存幻想的尤湘的粉丝也放弃了幻想, 选择把这段经历当成黑历史, 努力从自己的世界里删除。 这个案件一直到一年后才尘埃落定, 彼时尤湘已经从风光无限的富二代明星彻底变成“那个终于判了的人”，罪名涵盖故意杀人、故意伤害、绑架、非法拘禁……看得人目瞪口呆。 也是在正式宣判后, 那几起和娱乐圈有关的案件的全貌才真正浮现了众人面前。 绝大多数人看了一半就被膈应得没有再看, 但也有人硬着头皮看完了。 那几起案件的前因后果并不复杂, 正如当初乔云忻接受采访的时候说的那样, 受害者并没有做什么，案件的起因完全就是尤湘的嫉妒。为此他毁了一个人又毁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有受害者机缘巧合获得了重要罪证，恐怕他们只能一生活在阴影里, 看着凶手在聚光灯下风光无限。 那是一种稍微代入一下就能感受到的铺天盖地的绝望, 尤其对于那名已经死去的受害者而言。他曾与尤湘有着还算不错的关系, “因为意外”去世的时候, 尤湘还在他的葬礼上露面落泪了。当时不少人为此感动遗憾，也有那个受害者的粉丝因此移情尤湘。 是怀念哥哥的人呢！那些粉丝是这样想的。哥哥还没来得及大红大紫，每一个怀念他的人都弥足珍贵…… 这份心情在真相公布后变成了利刃，一刀刀捅向她们的心口, 不等她们崩溃，有人出来认领了当初的营销。 “真的非常抱歉，”那段被处理过的音频里有人这么说着，“当时我收了尤湘经纪人的钱，让我找人冒充粉丝提出‘如果有人记得哥哥的话，哥哥也还在吧’的观点。因为他们给的钱不少，我在这件事上干得也卖力，所以提出反对意见的都被我找的人刷掉了……” 这段音频让那些粉丝的悲伤崩溃有了一个出口，她们恨自己，却也没有只恨自己，更多的是恨不得把尤湘挫骨扬灰的怨愤。 没有人想过这么一个收钱办事的人为什么突然良心发现在这样的一个时间点出来说出真相，正好让那些粉丝避免做出过激的事情，就像没有人想到名字一次都没有在判决里出现过的乔云忻和季沧溟也出入过几次警局，配合做了笔录。 绝大部分人已经忘了乔云忻和尤湘的纷争，偶尔有人提起，也只是感慨这两个人乍看起来有些许相似，但实在天壤之别。 不过这是一年后才会发生的事，现在的人并不知道这些。 他们讨论了尤湘的事好几天，之后讨论渐熄，注意力回到了其他事情上。 “真好，我也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到此结束。”接完乔安念的视讯，乔云忻长叹了一口气。 和尤湘没有实际往来的人不会想到这件事和他们有关，但和尤湘有过实际往来、甚至了解之前发生过什么的人却能猜到这件事的背后有他们的手笔，彭桓就是其中最为心知肚明的那个。 彭桓不算对他们出了手，也不算没对他们出手，这个人踩在边界上，怎么认定全看他们怎么想，这件事他们心里清楚，彭桓心里也清楚。 所以尤湘出事后，彭桓直接联系了他，说想和他们谈个交易。 乔云忻知道这个“他们”只是场面话，实际上是“他”，但他并不在意这点，他只是烦闷于季沧溟的选择。 季沧溟同意了和彭桓的交易，双方达成了一致：季沧溟假装报复彭桓，令幕后黑手权衡之下找上后者，之后他们两人一明一暗，通力合作，引出凶手，达成目的后，他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乔云忻知道这个选择非常恰当，各方面的恰当，但他就是有点烦闷。 某个家伙差点出事呢！如果不是醒来得及时…… “你在替我不平。”知道他的思绪又跑到了什么地方，季沧溟很肯定地说道。 乔云忻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谁替你不平了？你自己都这么选择了，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好不平的？但这话在他喉咙里绕了几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是，他就是不平，尤湘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彭桓所谓的恩怨一笔勾销就相当于季沧溟既往不咎，哪怕知道这是季沧溟自己的选择，他还是不甘心。 季沧溟很想伸出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但还是暂时忍住了这个有些暧昧的举动。 其实如果不是涉及自己的话，他相信以乔云忻的敏锐度，完全能发现这笔交易和既往不咎有很大的不同，但关心则乱，即使通透如眼前人，也会被感情蒙蔽双眼。 他很喜欢这份担忧，但这种情绪享受几天也就够了，再长他实在舍不得。 所以他没有再忽略，反而开口问道：“你觉得怎样的演戏，才能钓出一只老狐狸？” “嗯？”乔云忻下意识地发出了一个代表疑惑的语气词，不过他的思维并不受他的不明所以影响，“要钓老狐狸的话，纯演戏钓不出来吧？最起码也得九分真一分演……” 乔云忻说着，自己愣住了，愣完再一次没好气地看了季沧溟一眼。 不过比起刚才那一眼里的又气又不甘心，这回只剩下气了，可能还有点释然。 对于幕后黑手的身份，这段时间下来，季沧溟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但对方显然是只真正的老狐狸，无论是他还是警方，都没能获得切实的证据。 季沧溟早就过了天真懵懂、觉得对方一击不成会就此罢休、双方和平共处的年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和幕后黑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是双方都并非一无所有，不会做出亡命之徒的选择，反而会步步为营。 这种情况下，要想引出这个人，流于表面的报复显然是没用的，他和彭桓势必要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彭桓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既然已经开始解释，季沧溟便完整解释了，“如果我没能对他家的企业造成足够的威胁，我毫不怀疑在幕后黑手找到他之后，他会撕破合约，选择和幕后黑手合作；但如果我能成功打压，并在幕后黑手出手后成功将对方送进监狱，他会选择认命。” 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场拉锯战，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鹿死谁手。 不过这残酷的真相并没有让乔云忻紧张，正相反，他松了一口气，原本的没好气也变成了释然的笑容：“那我相信你，加油！” 季沧溟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掩不住自己略微上扬的嘴角。 他看乔云忻又拿起了小提琴，不由得想到了纪录片的最新进展，原本就不怎么被他放在心上的和彭桓的交易更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第52章 纪录片已经进行到了乔云忻第一次登场表演的筹备环节，等到筹备结束，他的月亮就会正式登上属于他的舞台。 对他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第58章 “云忻, 早上好啊！” “云忻！你昨天的建议特别好！我回家试了，之前那个问题果然解决了！” “阿乔，我们周末聚餐你来不来啊？” “魏哥，你们这些有妻有子的中年男性聚餐就别喊阿乔了, 人家那么年轻, 和你们没多少共同话题。” “怎么没共同话题了？我们可以聊音乐啊！” “不要在休假的时候聊工作好吗！” …… 和清水山初次见面时相比, 现在每次见面, 乔云忻都能收到很多的问候。 这些问候算不上太热烈，但很真诚, 并没有多少伪造的成分。 这当中的原因有很多, 比如乔云忻本人颇受欢迎, 比如他确实很适合接任首席小提琴手，让乐团众人安下了心, 又比如以他为主线的纪录片非常成功, 最近的演奏会场场爆满, 众人的收入增加了不少, 而且肉眼可见，他们未来的演奏会会有更多的观众。 这个认知让众人有点飘, 不过被赵闻问“你们做好迎接大量业内和大规模粉丝的审视了吗”之后，众人又重新落回了地面。 乔云忻在一旁笑眯眯的, 并没有为他们说话, 既是为了他们, 也是为了自己。 和安并没有过河拆桥, 也没有因为季沧溟的完全放权而有所敷衍，他们按照当初的约定，将乔云忻的初登场正式筹备，作为纪录片的收尾大戏。 但凡有懂行的, 看了纪录片里的筹备内容，都知道即将到来的那场演奏会完全按照国内顶级标准打造，而纪录片的观众里懂行的并不少，这件事就在观众中迅速蔓延开来，让原本就备受期待的乔云忻的初登场变得更受期待。 乔云忻粉丝的每日问候语是【有人知道怎么抢票吗】，堪称粉丝内部的“你吃了吗”，然而问问题的人很多，回复的人也很多，但回复的都是高深莫测的表情。 别说她们不知道了，就算她们知道也不可能回答啊！这又不是十万人演唱会，这就是一个室内演奏会，哪怕按照顶级标准筹备，能容纳的观众也没几个，她们怎么可能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 因为这件事，本来没有丝毫饥饿营销意图的演奏会，硬生生变成了标准得过了头的饥饿营销，自问抢不到票的众人将怨念都倾注到了纪录片上，纷纷看一遍，再看一遍，这样看完了筹备，也就等于去了现场……才怪啊！ 他们还是想去现场啊！这种级别的演奏会！不去现场等于没有听，他们不甘心！ 而且重点甚至不是他们去不了乔云忻的初登场，以演奏会的容量，未来的每一场他们都去不了，怎么能这么过分的？ 【官方送免费票了，我都在想，也不知道是通过转发抽中免费票的概率高点，还是抢票抢成功的概率高点。】 【当然是抽中的概率啊，那还用问？】 【当然是抽中的概率啊，那还用问？】 【有区别吗？都是零耶！】 【总觉得现在去认识季董，让季董送票都比抽中抢到的概率大。】 【好主意，怎么认识，带我一个。】 【好主意，怎么认识，带我一个。】 …… 看着专楼又开始复读，在各平台id都名为“移动的民政局”的年轻女性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她！收到了赠票！乔云忻给她的赠票！为了感谢她一直以来的支持！ 什么是嗑cp的高光时刻？这就是嗑cp的高光时刻！她毫不怀疑自己能在现场看到她的cp！ 【总觉得季董赞助纪录片，就是为了这一刻。】 【为了一碟醋包了一盘饺子是吧？】 【果然人都是贪心的，如果嗑的cp最开始是普通同事，我就希望他们是朋友，如果最开始是朋友呢，就希望他们是独一无二的朋友。像季董和乔乔这种开头就老婆来老婆去的，他们真的不能结婚吗？登记的钱我出了！】 【季董这种身份，他至今单身；乔乔这种身份，他至今单身。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 【这两个人真的有时间和对方以外的人谈恋爱吗[笑cry]，感觉这是两个陀螺，仅有的休息时间都和对方在一起[笑cry]。】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季董和乔乔是真的，他们应该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那他们会在演奏会上表白吗？演奏会结束之后呢？好想去看啊！】 …… 眼看着众人兴致勃□□来，原本兴奋的移动的民政局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虽然觉得泼冷水不好，但想了想还是说了：【我觉得不会的，演奏会虽然是乔乔的初登场，但也是乐团众人通力合作的成果，无论是他们中的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破坏别人的努力。再者，我觉得季董是真的喜欢乔乔，也是真的想让乔乔万众瞩目、成为小提琴界最亮眼的那颗星星的，所以哪怕是演奏会后，我觉得他也不会在剧院表白，抢了乔乔的风头。】 这话一出，粉丝群安静了一会，不过很快，众人又表示这样也不错，这样也很好嗑。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表白什么的幻想一下也就算了，大概率不会有，既然没有，那把这件事解释成季沧溟为了不抢乔云忻风头特意不这么干有什么不好呢？ 然而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季沧溟确实是这么想的。 自从清水山的那一曲，他就开始思索自己要怎样改变现状，是选择不再掩饰水到渠成让心上人意识到自己喜欢他呢？还是直接告白打破界限然后慢慢恋爱呢？ 他思索许久，最终决定综合一下，不再刻意掩饰，让心上人多少有点心理准备，然后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正式表白。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下一步就是选择表白的时间和地点。 季沧溟的第一反应是在演奏会结束后表白。这是一场他们准备了十多年的演奏会，在这十多年里，他们两个从陌生人成为了朋友，从朋友成为了生死知己，从生死知己感情变质，都对对方产生了不可言说的心思。 在演奏会结束后表白相当有仪式感，也相当有纪念意义，但这个念头产生不过三秒，就被季沧溟自己否决了。 这是属于乔云忻的演奏会，在这场演奏会后，他喜欢的人会成为小提琴界最亮眼的存在，无论是纸质报道还是网络报道，出现的都应该他喜欢的人的照片，写的都应该是对方的名字。 他不能、也不应该夺走心上人的这份荣耀。 既然如此，表白应该在什么时候？季沧溟表面上在看文件，实则心不在焉地想着。 他的月亮值得最好的、最有仪式感的表白场景，他实在想不到比演奏会结束更有仪式感的了。 乔云忻对季沧溟的走神相当惊奇。 这个人虽然不是机器人，但工作能力和工作专注度胜似机器人，这世上居然有能让他工作的时候走神的事情？ 这会是什么呢？工作难题？不、不对，工作难题的话他只会眉头皱得更紧，注意力更加专注；小提琴的事？唔……有可能，毕竟自己的演奏会即将开始，这是他们共同期待了那么多年的事，即使机器如季沧溟恐怕也无法免俗，有些许的患得患失。 想到这里，乔云忻很郑重地保证道：“别担心！这场演奏会不会出现问题的，大家不会出现问题，我更不会出现问题。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艺术家背后的投资人！” 季沧溟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对上的就是心上人正经的、坚定的、明亮得近乎熠熠生辉的眼神。 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该走神，然而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飘远的神思。 真的好想表白啊！季沧溟心里的小人叹了口气。不仅想表白，而且越发觉得这世上或许没有配得上眼前人的、更好的表白场景，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 第59章 乔云忻很难得地没有猜到季沧溟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季沧溟最近态度的微妙变化, 也不是没有因为这个变化产生过刹那的“他是不是也喜欢我”的美妙念头，但这个念头过于臆想了，那种因为自己喜欢别人，就觉得别人也喜欢自己的臆想。 因此他把季沧溟的态度变化解释成了“那个家伙越是和其他人相处, 越觉得自己不顾一切救他非常难得, 所以满怀感激之情”以及“多年以来的梦想即将实现, 自己并没有让他失望, 所以态度温和”，并且觉得这两个解释很是合理。 不过虽然不觉得季沧溟喜欢上了自己, 但这种态度的变化还是让乔云忻很是满意。 饭要一口一口吃, 好感度要一点一点攒,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质变引发量变，知己情变成了爱慕呢？或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质变引发量变, 自己表白对方惊愕之下没有拒绝, 细想后觉得答应自己也不是不行了呢？ 第53章 抱着这样的念头, 乔云忻对即将到来的初登场准备得相当认真, 对于季沧溟的心情变化非常迟钝，好比现在, 对于季沧溟的走神，他分外疑惑, 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是我的一点私事, 你不必在意。”精挑细选的表白场景季沧溟尚且觉得寒碜, 更何况现在这种环境, 所以季沧溟最终还是选择了含糊。 但是…… “私事？”乔云忻的耳朵动了动，“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私事？” 好问题。季沧溟也开始思考。自己好像并没有乔云忻不知道的私事。 看着对方意外后一点点胡思乱想的失落，季沧溟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权衡之后, 挑了一点实话说了：“其实是我在想你演奏会圆满结束后我要不要祝贺你，如果在现场而且声势太浩大的话，我担心抢了你的风头。” 这个回答让乔云忻进行到了一半的“难道他有了喜欢的人”的想法嗖地一声收了回去。 他努力正经地“嗯”一声，但实在压不下自己上扬的嘴角，只能假装抬头看天花板，仿佛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新物种蜘蛛。 “没关系，怎么样都好，”把并不存在的蜘蛛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研究了一通，乔云忻终于收回了视线，很矜持地回道，“我是觉得只要演奏会成功，其他都不重要，不过如果你介意的话，也可以回来再给我庆祝，比如给我做个蛋糕之类的……” 乔云忻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结果仔细一想，觉得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虽然季沧溟没有做过蛋糕也显然不会做蛋糕，但就是要这样才有诚意嘛！自己也不挑食，只要勉强能入口他没有意见的。 季沧溟被他的天马行空逗笑了，但看他确实有点期待，还是很纵容地回了声“好”。 回完他心里一动，感觉自己有了关于表白的绝佳主意。 不过这个主意还是雏形，他还需要再完善完善…… . 有了小蛋糕的鼓舞，本来就情绪高昂的乔云忻情绪更高昂了。 他把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到了练习之中，那充斥满生命力的激昂乐曲，令与他合作的同伴都偶尔晃神，更何况没有同在台上的其他人。 “我老了，”听了一遍又一遍，坐在台下的许秋思长叹了一口气，“他的进步太可怕了……我听了一辈子的‘天才’夸赞，到老了才觉得惭愧。” 坐在他旁边的赵闻也出了一口气，却是放松的：“许哥，如果不是你坚持，我们也不会去找云忻，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小提琴天赋一如既往。” 许秋思听到这个安慰，不免失笑：“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最有天赋的人是季董才对，不过季董确实天赋不错。” 想起之前在清水山季沧溟对他的小提琴的评价，许秋思有些遗憾：“可惜了，季董选择了从商，如果他也选择这条路，未必不能有所作为。” 如果乔云忻听到这话，恐怕会一不小心拉出个破音，所幸他正在台上很专注地练习，并没有听到这句分外惊悚的点评。 赵闻和许秋思一样不了解季沧溟的真实情况，所以他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不过从乐团管理人的角度，有这样一个赞助商也是非常重要的事。” 许秋思无奈，却也没有反驳。 他看着台上已经隐隐有了领袖气质的乔云忻，那份遗憾到底还是化成了对晚辈的爱护：“听说有几位国外大师要过来？” 赵闻应了声：“对，他们主动联系的团长。团长把票给出去后恨不得昭告天下，昨天还在群里说欢迎其他乐团的人来捧场呢，那架势，我都怕他被套麻袋。” 许秋思乐得不行：“让他高兴吧，别说他，我都高兴。要不是其他乐团没少看我们笑话，巴不得我们明天倒他们好低价挖人，我也不能扛那么久，我早想退休了。” 许秋思说着，看乔云忻的眼神更慈爱了点：“云忻不一定会永远留在我们乐团，但在离开我们乐团之前，他肯定会考虑好一切，只要乐团没有对不起他。有他在，我也可以放心研究我的音乐了。” . 虽然有摄像机在，但许秋思的这段赞誉并没有出现在纪录片里。 这不完全是为了给乔云忻充足的尊重、不让对方有道德负担，也是为了更好地留下对方——对于一个毫无经济负担的天才而言，越是自由舒适的环境越对他有吸引力，他们还是希望对方能尽可能长久地留下来的。 许秋思的这段赞誉没有出现在纪录片里，关于国外大师行程计划的涉及个人隐私的讨论自然也没有出现在纪录片里，但没有出现在纪录片里却不妨碍外界知晓这件事。 某个知名娱乐论坛就发布了计划参加乔云忻初登场演奏会的名人名单，上面不是所有人大众都认识，但发布人贴心备注了这些人的身份，看到的人就都看懂了。 【其他领域姑且不论，怎么还有电影导演？还不死心想拉乔云忻去演戏呢？】 【可能是取材，也可能是邀请他客串啊！就是那种本色出演的惊鸿一瞥白月光。】 【我突然又可以了！】 【和安：总有人想挖走我的首席，生气，但没办法。】 因为在等人，乔云忻久违地登录了娱乐论坛，一眼就看到这个讨论帖。 看着名单里自己都没听说过会来的人，乔云忻也不知道真相是自己消息不如网友灵通呢，还是这份名单是假的。 不过当他继续往下看，他又感觉这份名单也许真是真的。 【这几个是顶级大师吧？[截图]我咋觉得这几个才是真来挖和安墙角的？】 【我看看哦！蒙格利大师没有乐团，应该不是来挖墙脚的，其他两位大师不好说。】 【蒙格利？布鲁斯？那个传说中一直没有收学生的大师？】 【对，就是那个大师。e国不是出了个很有名的年轻小提琴家吗？有皇家血统人送外号优雅王子的那个，他去年接受采访的时候提到少时曾经去拜访蒙格利大师，希望能成为对方的学生，但被拒绝了。】 【说到蒙格利大师，你们觉不觉得……】 【你也这么想？！我也是！不过因为蒙格利大师是当世最有名的小提琴家，我以为纯粹是巧合，但是吧……啧啧啧。】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哈哈哈，现在不能说，就是一点胡乱猜测，如果是真的大家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乔云忻看着新发布的回复，再一次对网友的综合能力肃然起敬，他心想幸好现在自己不怕掉马甲，不然的话…… “乔？”乔云忻正想着，一道和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他连忙收起手机看向和助手一起向自己走过来的人，露出了标准的属于年轻人的乖巧笑容：“是我。蒙格利大师，好久不见。” 第60章 乔云忻的问候刚落, 就收获了一个相当热情的拥抱。 来人都没看他的乖巧的笑容，一边拥抱一边抱怨道：“乔，我可是听助理说了你的事，你缺钱为什么不求助我呢？” 乔云忻顽强地稳住了自己的笑容：“您可能不信, 事实上……我忘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蠢, 但这确实是实情。 当时季沧溟出事, 他满脑子都是哪些人可能是凶手哪些人可能伤害他,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大洋彼岸还有求助对象。 不曾想蒙格利却摇了摇头：“我相信你忘了，但我觉得就算你没有忘记, 你也不会求助我的。” 乔云忻心想倒也没……好吧, 确实可能是这样。 蒙格利是享誉国际的小提琴家, 生活绝对称得上富裕，但这笔钱……怎么说呢, 如果是为了聘请救援团队, 他绝对会开口, 但当时他的资金是足够聘请救援团队的, 人也确实救回来了，可由于当时的他无法信任任何人, 平添了这么一笔资金，让他再去借款, 而且是去找蒙格利借款, 他总觉得这厚颜无耻得有点过分。 这让他很是心虚地没有接话, 蒙格利却并不意外, 进一步埋怨道：“不仅不会求助我，你甚至没有邀请我参加你的演奏会，真令人伤心啊，乔。” 乔云忻为了来人特地准备的乖巧笑容彻底派不上用处。 他很是无奈地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大师, 心想刚才的和蔼是自己的错觉吧？蒙格利还是以前那样，充斥着年轻人的……呃，青春与活力，所以…… “您不收那位利德马先生当学生是因为他太正经了吗？”乔云忻到底没忍住吐槽道。 蒙格利哈哈大笑，笑完却露出了属于长辈的表情。 他看着乔云忻，很和蔼地说道：“不是，是因为我已经有最好的学生了，虽然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没有承认过这层关系。” 乔云忻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他一怔，脑海中闪过的是他们初次见面时的事情。 季沧溟并不是那种满脑子幻想看不清现实的人，正相反，他的理想主义完全搭建在他的现实主义上，包括小提琴方面。 第54章 在发现自己的小提琴天赋后，他为自己聘请了一流的教师，也重金从国外请来了优秀的小提琴手，但即使财力雄厚如季沧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请来的，所以在彻底确认自己的天赋和心性后，季沧溟就带他出了国，拜访了蒙格利。 那时的蒙格利已经是当世最有名的小提琴家，想求他指导的人不知凡几，没几个成功的。 也不知道季沧溟怎么操作的，最终蒙格利同意见他们一面。 他们进去的时候那栋别墅正在播放一首小提琴曲，一首非常、非常、非常美妙的小提琴曲，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要拜访的蒙格利就在眼前，他只是怔怔地听着这首曲子，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蒙格利已经同意指导他了。 后来他在那个城市逗留了两个月，之后的八年，他也每年去一次，一次一个月到两个月不等，八年结束，蒙格利说他不需要再来了，也不需要再接受其他人的指导。 乔云忻听从了对方的意见，开始了比之前更加孤独的练琴之路。 从事实上说，蒙格利确实是他的老师，但从名义上说，他们只是作为指导的知名小提琴家和接受指导的小提琴新手的关系，再没有其他。 彼时的他不能理解蒙格利的做法，现在的他倒是能理解了。 师徒关系会令自己的音乐被打上蒙格利的烙印，无论是在世人眼里还是在他自己眼里都是如此，这是一个无形的却比钢铁还要坚固的茧，不是茧中人化蝶就能挣脱的，所以蒙格利选择了从一开始就不会把自己困住的、简单纯粹的指导关系。 乔云忻分外感激蒙格利为自己做的一切，也是因此，在没确定自己的演奏足够完美之前，他实在不好意思邀请对方过来。 蒙格利应该也有类似的想法，所以…… “我能不能认为，您特地飞这一趟，是觉得我已经达到了您的期许？”乔云忻笑盈盈的，眼睛里带着亮光。 “也许。”蒙格利没有完全否认，却也没有完全承认。 他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像许多年前教导他的时候一样，很认真地说道：“乔，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演奏还没正式开始，一切都是未知的。” . 蒙格利的话没有让乔云忻变得紧张，正相反，这让他更加稳重了。 只是他没有紧张，小提琴部的其他人却因为蒙格利紧张了——他们从网上看到了名单，末了实在忍不住去找赵闻求证，最终从对方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他们真实情况啊……”听着虽然不明显，但确实存在的因为紧张造成的些许的不和谐，赵闻很是无奈。 他看向许秋思，希望对方说些什么，结果后者放松地坐在那里，半点出声的意思都没有。 “我不是这场演奏会的首席，”许秋思没有假装看不见他的眼神，“首席另有其人，你该看他，不是看我。” 赵闻更无奈了：“但他还年轻……我们不是说要慢慢培养他吗？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培养……” 许秋思笑了一声，却不是嗤笑。他努嘴示意赵闻看台上，乔云忻已经走到了小提琴部众人的面前，问道：“大家是在紧张吗？” 众人没有否认，乔云忻又问道：“为什么呢？我以为大家知道的，知道蒙格利大师是冲着我来，只要大家不出错，他不会留意到你们的。” 这话一出，赵闻一口水喷了出来。 许秋思嫌弃地把他推开了一点，推完重新看向台上，原本的放松变成了兴味盎然。 如果是自己出马，也会说这句话，但他说这句话和乔云忻说这句话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他说是开玩笑，乔云忻说就带了点挑衅，尤其乔云忻现在完全不是开玩笑的口吻。 所以如果他预料得不错，这话应该不是乔云忻的重点。 事实也是如此，说完这句，看着所有投过来的、不仅限于小提琴部的众人的视线，乔云忻继续问道：“大家觉得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实情呢？我想你们应该清楚，这句话是实情的概率还挺大的，那为什么你们还紧张呢？” 说到这里，乔云忻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因为不甘心吧？心想即使是那样，也想表现得更好一点……那不就完了吗？你们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比我差多少，既然如此，那不正好？我都不紧张，大家身经百战紧张什么？觉得不如我吗？那可不行。” 乔云忻越说，越是语重心长：“妄自菲薄是不对的，大人们。” 众人本来心情挺复杂的，听到最后一句却紧张全消，唯一的想法就赶紧开始下一首乐曲的排练。 这么低级的激将法，这么幼稚的安慰……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因为这个人患得患失、进而影响发挥呢？ 他们没毛病吧？ 第61章 乔云忻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 完成了对众人情绪的排解之后，一直到演奏会开始，都没有人再出现类似的紧张情况。 如果乔云忻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他可能会因此感觉到些许的受伤：他的安慰有那么让人不想面对吗？不至于吧？ 然而乔云忻并没有这种敏感的心思, 他对自己达成的效果很是满意, 甚至在演奏会开始前, 他还能看着已经到场的观众, 向众人开玩笑：“我看到了比名单上更多的名人，大家需要再紧张一下吗？” 众人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痒, 如果不是乔云忻那把昂贵的小提琴在他手上, 如果不是他的正装造型实在艳丽得有些过分, 他们绝对会下这个手。 但不得不说，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 都很好地控制住了他们想要打人的情绪, 并且顺利打消了他们看到乔云忻后, 对于他那过分惊人样貌的惊艳之情。 是的, 惊艳。 纵使已经看习惯了这张脸，但骤然看到对方换上正式装扮, 他们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恍神。 他们尚且如此，更别说观众了。 众人上台的时候, 离舞台远的观众还能如常鼓掌, 离得近的有不少直接被他的脸吸引走了注意力, 一直到指挥登台, 又一轮掌声响起，他们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哪。 乔云忻没太留意到他们的情绪，登台后，他看到的只有灯光、同伴、以及台下的蒙格利和季沧溟。 前者是因为音乐, 后者是因为音乐与即使此时此地也无法消弭的私心。 它们在他的心中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重要到即使站在已然站立了的舞台正中央，他的心跳还是有些加速。 而在他看到季沧溟以前，他的身影就已经落入了季沧溟的眼里。 和需要控制情绪的他不同，季沧溟完全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作为一个观众，季沧溟可以不客观，可以不冷静，可以不在乎其他的一切、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 真好。季沧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平生第一次觉得，没有音乐天赋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可以在观众席上，无所顾忌地看着他的月亮。 也是季沧溟笑起来的时候，指挥棒正式在舞台上挥动了起来。 以它作为起点，曾经在这个剧院奏响的乐章再次在这个剧院响起。 和以前一样，这首乐曲依然激昂，它代表着国内的顶尖水平，无论是专业人士还是非专业人士，都会被它引领着进入它的世界。 但和以前不同，这首乐曲在往常的激昂之中，带了点别的东西，它没有破坏这首乐曲本来的面貌，只是在这首乐曲本来的面貌中悄悄生长、缠绕，到了独奏的段落，才正式开出属于它的艳丽花朵。 当它绽放的时候，它的所有人长着什么面容、拥有怎样的小提琴都不再引起人们的关注，它蛮横地夺走了听众所有的注意力，张扬而又理所当然。 可正因为此，当它落稳枝头、人们逐渐从它的绽放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它的所有者也染上了它的光华。 那是分外美丽的光华，足以让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充满吸引力，更何况它的所有者从来就和平平无奇没有关系。 他是那么的美，和它一样，拥有着张扬又毋庸置疑的美，两相叠加，令人难以回魂。 如果说在场有谁能抵抗住这种冲击，大概只有舞台上演奏的众人。 尤其是乔云忻本人，比起演奏得多好，当乐曲终了，他更大的感想是自己完成了，没有任何疏漏地完成了这一首乐曲。 这让他的脸颊染上了些许的绯色，连带着笑颜也仿佛桃花一般。 果然一无所知的美丽最可怕。好不容易回神的季沧溟听着如雷的掌声，看着舞台中央笑靥若花的人，感觉心脏跳得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而又迅速。 他想自己的决定果然是对的，在这样一个时刻，不应该有任何别的东西分走乔云忻的些许光彩，那是属于他、也只属于他的光彩。 一直到演奏会正式结束，季沧溟的心跳都没能完全平复下来。 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不是个还算成功的商人，恐怕根本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应对其他人的“围攻”。 第55章 “季，乔能遇到你真的很幸运。”蒙格利并没有对季沧溟施以援手，但在季沧溟顺利脱身后，他却并不介意给予对方的应对能力高度的肯定。 季沧溟没有应下这句话，反而用流利的英语回了一句：“正相反，我觉得遇到他才是真的幸运。” “那当然，”蒙格利笑道，“我以为这一点不需要讨论。” 季沧溟还是第一次在评价中落后于乔云忻，但他笑得更明显了：“对，无论从音乐方面，还是我本人方面，这都是不需要讨论的事情。” “什么是不需要讨论的事情？”季沧溟话音刚落，一个脑袋就从他身后探了出来。 季沧溟早就知道乔云忻在靠近，但当对方的温度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他的表情还是控制不住地更加温柔了：“我能遇到你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这一点我和蒙格利大师都觉得不需要讨论。” “那是，”乔云忻还没完全从演奏会圆满成功的兴奋中脱离出来，闻言没有害羞，反而骄傲道，“你明白就好。” 这话让两人都有些忍俊不禁，直到上了车，这笑意才稍稍消弭，话题也稍微正经了一点。 季沧溟用英语把刚才自己被“围攻”的原因和乔云忻说了一遍，当中包括电影的客串邀约、国外交响乐团的就业邀约等等。 乔云忻知道季沧溟特地用英语就是为了表达对蒙格利的尊重，但他也知道蒙格利不会对此发表意见，所以他并没有问对方的建议，只是看向对方，笑道：“蒙格利大师，您觉得我会怎么选择呢？” 蒙格利很喜欢这个问题，当即笑道：“我觉得你不会前往其他国家，你舍不得季。” 乔云忻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脸瞬间红透了。 红完对上蒙格利“果然如此”的眼神，他完全不敢扭头去看季沧溟的反应，干巴巴地回道：“嗯，确实……那电影的客串邀约呢？” 蒙格利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但他知道两国文化不同，也没有继续调侃，而是顺着回答了新的问题：“客串邀约的话……如果是小提琴手，我想你也许会考虑，其他角色则不然。” 对方的配合让乔云忻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热度也稍稍降了下来。 他告诉自己季沧溟不会多想的，当初清水山季沧溟就没有多想……结果告诉完自己他没觉得受到了安慰，反而有些忧伤：那家伙怎么就不能多想想呢？自己就那么引不起他的遐想吗？ 不过乔云忻也只是短暂地忧伤了一秒，蒙格利还在，还刚对他可能做出的选择进行了判断，那么他应该…… “您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乔云忻相当捧场地鼓起了掌，“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年您也客串过一部电影。” 蒙格利点了点头，眼神里露出些许的怀念：“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如果你真的客串了一部电影，等到上映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看看有没有我当年的影子。” 乔云忻当然应好。 不过应归应，他并不觉得会有这么一天，毕竟如果他记得没错，那名导演的擅长领域和音乐完全无关…… 第62章 对于大众而言, 乔云忻参与的首场演奏会圆满成功，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除非那部纪录片全程造假，不然他们实在想不出这场演奏会能出什么岔子。 可即使如此，当正式报道出来之后, 很多人还是被这场演奏会的成功程度吓了一跳——不仅国内媒体有着铺天盖地的报道, 连国外知名媒体都给了版面, 这阵仗大得有些惊人了。 【虽然我知道乔云忻的小提琴水平确实很高, 但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我一直以为他只是那种，国内年轻一辈数一数二, 但放到国内全年龄层, 包括放到国际年轻一辈, 最多也就勉强一流的水平，现在这个……】 【一些小提醒：和安交响乐团是真国内一流交响乐团, 和安前首席是真国内顶尖的小提琴家, 捧一个勉强一流的人上去？和安倒也不至于自砸招牌成这样。】 【难道不是为了流量吗？】 …… 这个人的疑问也是许多人的共同疑问, 他们并不怀疑乔云忻的水平, 所谓的“勉强一流”加上限定词，无论放在哪个领域都不算贬低, 但结合当事人的真实水平……这个评价确实不太够看。 也许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有颇具前瞻性的媒体做了一篇业内专访, 采访对象包括院校教授、活跃在一线的小提琴手以及音乐点评人, 其中有两人到现场观看了这场演奏会, 用他们的话说, “其实不需要我们点评，看那几位国外同行迫不及待找上季沧溟询问乔云忻有没有意愿出国的模样，就知道他是什么水平了”。 不过话虽如此，考虑到这是专访, 他们还是从专业领域详细分析了。 他们一致认为，艺术领域一视同仁都吃天赋，以乔云忻的天赋，只要正常努力，哪怕没有太好的条件，他在这个年纪的水平也差不到哪里。 偏偏他不是没有太好的条件，他是条件太好了。 连专业小提琴手都梦寐以求的大师级小提琴，他刚学琴的时候就有了，指导他的明显也不是什么水平普通的小提琴教师而是季沧溟重金聘请的专业人士，甚至从那天演奏会的情况来看，他还有可能接受过蒙格利的指导。 “一个有可能完全没有走过弯路的、天赋卓绝的、年轻的小提琴手，他在这个年纪可能拥有的上限，完全不能以普通人的上限来估量。” “不同年纪、不同阅历的人，他演奏出来的音乐是不一样的，而水平越高，年纪越小，属于他的音乐就越独特，因为很少有人在这个年纪就有着这样的音乐水准。” “两相结合，对他赋予怎样的赞美都不为过。” 这篇专访以三段概述告终，看得人大受震撼，不过专访之中，那位院校教授稍稍夹带了一点私货：“我们的古典音乐界很久没有出现那么有天赋的新人了，如果其他行业的从业者真的欣赏他的美，我认为应该把他留在他最适合的领域。” 演奏会结束后，之前爆出的名单被确认并无错误，只有遗漏，这意味着某位名导演参加了这场演奏会的消息确实是真的。 结合那位院校教授的发言…… 【他是在喊话，对吧？】 【莫名有种“不要带坏我家乖孩子！”的既视感。】 【到了这个地步，乔云忻不会再去演戏了吧？他没有演戏的必要啊！他又不缺钱。】 【还是那句话，客串可以，其他不必，古典音乐本来就以某些国家为尊，我们好不容易出一个天赋卓绝的年轻人，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实在是暴殄天物。】 …… 乔云忻也这么想，所以他完全没有联系收到的名片上的大导的打算。 虽然他确实还挺喜欢对方拍摄的电影……但喜欢电影是一回事，去拍摄是另一回事，他不觉得自己在演戏上也有太高的天赋，不怎么需要花费时间精力就能把一个角色演好。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刚送完蒙格利去机场，他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后者向他表达了那位大导之所以联系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电影，而是为了自己一位朋友的电影。 “那是一部以音乐为背景的电影，然后……嗯……如果找不到另一位足够完美的年轻小提琴家客串，这部电影就无法成立。” 乔云忻知道这位经纪人是季沧溟特地找的，绝对不是短视的人，她会这么说，那么重点应该是…… “另一位？”乔云忻问道，“也就说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位？” 经纪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第一位你应该也认识，是e国有皇家血统的那位年轻小提琴家。” 乔云忻脑袋上瞬间冒出一排排问号，一句“你确定不是诈骗电话”脱口而出。 那人的出身可比自己好，小提琴水平与天赋也不比自己逊色，什么电影能让他答应，答应完还能托国内大导找上自己？ . “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等到季沧溟从公司回来，乔云忻双手合十，向对方做出了诚挚的忏悔。 在确认对方不是骗子后，乔云忻让经纪人传达了他同意进一步探讨的想法，然后对方就把真正想找他客串电影的那名e国大导想约他在e国见面的消息发了过来，并且表示如果时间允许，希望他能和e国那位年轻小提琴家见一面。 乔云忻还没有答应，但许秋思没有完全退团，他出国一趟理论上影响不了什么，所以……好吧，他都考虑到这点了，他承认自己挺想答应的。 季沧溟收到他消息的时候就猜到了他的想法，等看到他的模样，更是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不过……说实话，这件事自己都挺好奇的，更别说乔云忻了。 “我安排一下工作，过几天陪你一起去。” 乔云忻知道季沧溟不会反对，但知道是一回事，对方毫无异议就答应下来甚至愿意陪自己去是一回事。 第56章 他往前几步，一把抱住对方，抱完迅速松手溜走，明明坦坦荡荡的一个行为，硬是被他搞得分外的欲盖弥彰。 偏偏他自己全无所觉，甚至觉得能发现这个光明正大拥抱心上人机会的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很值得一个点赞。 季沧溟在他抱上来的时候心脏就软了几分，等他欲盖弥彰地松手溜走，末了在一旁又是骄傲又是得意，更是心软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心想借这一趟出国也好，省得之后自己为了表白准备特地出去一次，到时候一下子分开几天，自己应该很难适应。 两人就这样当着对方的面各怀鬼胎，不过季沧溟在这方面的水准更高一筹，乔云忻到开始练琴都没发现对方心里想的是自己，只当对方坐在那里不动，是在考虑要怎样安排工作。 这个误解让他变更了练习的曲目，柔和的音乐自他手下缓缓流淌，逐渐飘满了整个房子。 季沧溟在第一个音符飘出来的时候就回过了神，他先是看着专心练琴的乔云忻，末了仰头，看着似乎并不存在、又似乎无处不在的、装满了整个房子的音符，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这里是一个家。 一个温馨的、美好的、他想永远留住的家。 “怎么样，我今天的发挥不错吧？”一曲终了，乔云忻对着看向自己的人，露出了一个灿烂得不能更灿烂的笑容，“我跟你说，自从演奏会结束，我就有了一点新的想法，到了今天，这个想法正式转化成功！我觉得它很适合用在这种柔和的乐曲里。” 乔云忻说着，把应用得最为明显的那一小段又拉了一遍，拉完碎碎念道：“蒙格利大师说得没错，现在的我需要的不是技巧，而是体验……沧溟，你觉得这次出国，我能获得新的体验吗？” 季沧溟看着他因为期待而发亮的眼神，很肯定地应了声：“会的。” 别人他不知道，但如果是眼前的人一定会的，他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第63章 乔云忻并没有对赵闻隐瞒自己出国的真实目的, 不过对于乐团的其他人，他没有说得太明白，只说是有私事要处理。 倒不是他不信任他们，而是他去见那位导演的真实目的比起想演戏, 更多的是好奇。 至于好奇的结果……他不知道, 所以现在说出来没有意义。 蒙格利倒是对他的选择很是赞赏, 和他一样, 蒙格利的这份赞赏来源于他和伯恩即将到来的会面：“虽然外界可能觉得你们有点相似，但在我看来, 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 交流一下很好。” 乔云忻知道他说的不是出身, 也不完全是性格，而是音乐。 他虽然没有听过伯恩的现场, 但他听过伯恩的小提琴, 确确实实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您当初没有同意指导他, 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噢, 乔，太聪明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蒙格利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你猜得没错, 我当初没有同意指导他, 是有这方面的因素。” “但您没说。”乔云忻精准地指了出来。 蒙格利“嗯哼”了一声：“你知道的, 这不符合我的身份。” 乔云忻并不意外。 在接受蒙格利指导的前几年, 蒙格利也在他面前维持着“他的身份”，当然他没资格吐槽这个，因为他也是，一直到几年后, 两个人才终于坦诚相见。 对他尚且如此，对于没有同意指导请求的伯恩，蒙格利肯定也是如此。 不过这样一来…… “我感觉我们的初次会面不会太愉快。”乔云忻评价道。 从伯恩去年那个提及蒙格利的采访看，对于这位没有接纳自己的大师，伯恩是有点介意的。 当然这个介意并非恨意，只是心高气傲天赋卓绝的年轻人对于自己不被肯定的在意而已，本来嘛，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的功成名就，这份介意会变成谈笑间一段有趣的回忆，偏偏还没到那个地步，自己冒了出来。 自己和蒙格利的来往从来不在明面上，但也不算秘密，在得知蒙格利来观看了自己的首场演奏会后，以那位伯恩先生的人脉……不难查出自己和蒙格利的关系。 这就很尴尬了，更尴尬的是，他们也许即将合作。 蒙格利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愧疚，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遗憾：“也不知道路斯介不介意再找一名小提琴家客串……” 乔云忻不是很想知道他遗憾的原因是什么，但很可惜，这个原因他一清二楚——蒙格利想看热闹，非常地想。 他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一定要说的话：“如果我把这段话发给那位伯恩先生，我想他就不会介意了。” . 因为那一通电话，乔云忻登上飞机的时候，一点惴惴不安的心思都酝酿不出来。 他曾经担心过伯恩的人品，但很显然，蒙格利看热闹的心否定了这点：伯恩或许不是一个宽容大度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既然如此，比起担心别的，乔云忻觉得也许自己该再练会琴。 “我觉得你不如担心天地崩坠。”季沧溟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你的意见没有参考性。”乔云忻也很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四目相对，季沧溟先笑了，乔云忻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他知道季沧溟是非常客观冷静地觉得自己是最好的，没有谁能比得上，但他也觉得，嗯……这个家伙有时候完全是被私情蒙蔽了双眼，比如现在。 不过无可否认，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家伙对自己的偏爱，虽然如果是因爱情而起的偏爱就更好了。 乔云忻这么想着，注意力顺利被带跑了。 他先是看着季沧溟，心里的小人在唉声叹气，末了又望向舷窗外，看着飞机掠过山海，无来由地想起了他和季沧溟第一次出国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季沧溟也只是个半大孩子，结果一晃眼就过去了那么多年。 乔云忻感慨了一番，到底没有再多想些有的没的。 他拿过季沧溟的手机，给他调了自己准备听的乐曲，末了把手机还给对方，自己用手机调了一样的，戴上耳机靠在了椅背上。 小提琴史上最为经典的几首乐曲交替响起，他安安静静地听着，感觉出国一趟也不错，至少在飞机上，他能什么都不想，就这么欣赏别人的音乐。 . 等到飞机落地，已经是许多个小时之后的事。 乔云忻简单倒了下时差，便和季沧溟一同出发去见那位在国际上相当有名的路斯导演。 对方挑的见面地点是在一个庄园，这个庄园的位置有些偏僻，换了别人，可能会觉得对方故意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但乔云忻并不觉得路斯这种级别的导演会那么无聊。 他重新搜索了目的地，对着跳出来的资料挑了挑眉。 季沧溟也看了一眼，神色和乔云忻如出一辙，两人对视确认了观点，对接下来行程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而路斯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作为目的地的庄园相当的美，那种标准的e国传统庄园的美。 车子开进去的时候，两人莫名有种穿越时空回到几百年前的感觉。 进庄园的时候尚且如此，抵达主建筑的时候更是如此，无论是外面的台阶栏杆，还是门开后的地毯画像，都是浓浓的几个世纪前的风味。 路斯早就等在了那里，看到两人进来，发自内心地发出了赞美：“如果你们换一套衣服，我会觉得这座庄园属于你们。” 没有人会不喜欢赞美，即使这个赞美有些夸张。 两人都回了“谢谢”，不过回完还是由乔云忻主导话题：“路斯导演，在来的路上，我和沧溟都猜这个庄园和您的新电影有关，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路斯的笑容更诚挚了：“乔，如果不是我听了你的小提琴，我真的会以为你是一位分外聪明美丽的演员，而不是一名厉害的小提琴家。” 路斯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客套上，乔云忻开了头，他便顺着这个开头说了下去：“你们猜得没错，这个庄园确实和我的新电影有关。按理来说，没有签保密协议我不能将电影的内容告诉你们，但你们愿意千里迢迢来这里，我也没有死守规矩的道理，哪怕之后不合作。” 路斯说着，带他们逛起了这个庄园：“如你们所见，这是一座保存很好的古典庄园，我的故事诞生于这座庄园，或者更准确地说，诞生于这座庄园里的一把小提琴。” 路斯最后一个单词落下的时候，一行三人正好来到一间卧室门前。 这间卧室极具生活气息，卧室里放着一把小提琴，一把极新，但样式明显是近三个世纪前样式的小提琴。 乔云忻不觉得突兀，反而点了点头。 如果故事自此诞生，小提琴确实要这样设计才合理。 路斯上前站到这把小提琴面前，示意乔云忻拿起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演奏试试吗？我想感受一下。” 第57章 乔云忻并无不可，他拿起小提琴架好，试了一下音，确认没有问题，便顺势靠坐在桌子上，演奏了一首诞生于两个多世纪前的乐曲。 这首乐曲的创作者是一名出生于e国的音乐家，他早年家境极好，后来家道中落，他的创作反而迎来了巅峰。 在他后来创作的乐曲里，有一首是基于怀念诞生，它有些欢快、有些忧伤、也有些寂寞。 乔云忻演奏的正是这首乐曲，并非特意挑选，而是当他进入这个庄园，他就想起了这首乐曲，这首……他莫名觉得和这个地方很适配的乐曲。 第64章 乔云忻演奏的时候, 内心总是很平静。 并非虚假的、伪装出来的镇定，也不是毫无起伏的无波无澜，而是全部心神投注于其中，外物不再重要的发自内心的安宁。 这种安宁可以伴随着乐曲的激昂或沉郁, 也可以伴随着乐曲的欢欣或忧伤, 它并非一种情绪, 更多的是一种心境。 此刻也是如此, 虽然环境很陌生，虽然路斯的目标不明他自己的选择也不明, 但并不妨碍他平静而又怅惘地演奏出这首乐曲。 直到一曲终了他把小提琴放回原位, 脸上才带了些情绪丰沛的生动：“抱歉, 这个桌子应该可以靠……吧？” 乔云忻说得不太确定，对方也没听进耳朵里, 而是张开手, 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乔, 你一定要答应出演这个角色, 不会耗费你太多时间，最多一周, 怎么样？快得话三天也可能完成。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房间，除了拍摄的时候, 你都可以待在那个房间里, 做你自己的事情。” 姑且不论对方的请求内容, 对方的激动与比刚才更加浓烈的热情让乔云忻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他不需要问自己的演奏怎么样了, 答案很明显，至少在路斯眼里，自己的演奏很是完美……嗯，季沧溟不需要考虑, 他的看法没有参考价值。 “或者这样，我和伯恩沟通，将你们的见面地点更改为这里，”路斯很真挚地提着建议，试图说服眼前的人，“就在你们见面的当天，我先拍摄两段，然后就着这两段完善我的故事，等到正式开拍我再联系你，那几个月你什么时候过来都行，只要留给我一周的时间……” 乔云忻听着对方的建议，承认自己心动了。 他对伯恩的好奇，百分之九十是因为伯恩的小提琴，百分之十是因为伯恩的其他方面，按照之前的见面约定，后者可以满足，前者未必能满足。 但如果答应了路斯的提议，前者后者都可以满足，他这趟行程可以说是满载而归，至于之后另选一周过来……他觉得问题不大。 况且经纪人帮他做过背调，路斯在世界范围内享有的声誉并没有过誉的成分，如果他确实要客串一个角色，在路斯作品中客串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看向季沧溟，后者点了点头，并没有异议。 于是乔云忻又思索了一会，应道：“我们可以先更改见面地点，您也可以先拍摄，之后的事情，如果您完善后我的部分和您现在的想法没有太大出入的话，我可以答应。” “当然，”路斯的笑容更真挚了，“不过乔，你可能误会了，你和伯恩的故事并非由我创作，而是由你们亲自创作，它们会成为这部电影的种子，这部电影的许多细节都由这颗种子繁衍而来。所以我的完善并不会影响你们的剧情，而是你们影响我，不过没关系，谨慎一点是好事。” 路斯说着，继续带他们逛这座庄园：“我可以先分享一下你们的部分，如果你们不介意听的话……” . 从庄园返回下榻的酒店，乔云忻感觉时间过去了两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这两个世纪里，他的幽灵徘徊在那座庄园里，见证了那座庄园的兴衰……不，不对，不是他的幽灵，是他未来角色的幽灵。 不，也不对，不是他未来角色的幽灵，而是他未来角色的小提琴的幽灵…… “果然每个成功的导演都有着出类拔萃的洗脑能力，”乔云忻往床上一趟，用柔软的床安抚自己打结的脑神经，“说实话，我已经很想看我的小提琴会衍生出怎样的故事了。” 季沧溟没有跟着躺下去，他倒了杯温水递给床上的人，乔云忻翻身起来喝了几口，重新安详躺下：“幸好他本来只是想让我客串，不然以他讲故事的能力，就算他想让我主演，恐怕我都会想答应下来。” 季沧溟没觉得乔云忻没有定力耐不住寂寞，因为他也一样，对路斯讲述的由小提琴衍生出来的故事充满好奇，甚至比起乔云忻，他的好奇还更多一点——他能看出路斯是真的被乔云忻惊艳了，尤其是被对方拉小提琴时候的样子惊艳，这让他不自觉好奇起路斯镜头下的心上人会是什么模样。 但他没有说得太明白，只是表示了赞同：“我都想让你答应下来，何况是你。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以后你就不用应付那些想让你跨界的人了，直接让他们把电影看完再说。” 乔云忻听着，闷声笑了起来。 确实如此，有国际名导量身定做……或者更准确地说，借他们创作的角色珠玉在前，其他人也不必拿着只是想借他热度来炒作的东西说服他了。 “挺好的，一劳永逸。”乔云忻说完，目光真好对上窗外亮起的灯光。 他又一次翻身坐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床沿坐着的季沧溟：“我们出去玩吧！反正今天也练过琴了。” . 一直到离开酒店重新走上街头，乔云忻还有些可惜自己准备的台词没有用上：他本来做好了季沧溟拒绝的准备，不曾想他刚开口，季沧溟就同意了，甚至因为对方没有像他一样在床上滚了几圈，连衣服都不需要打理，直接就可以出发。 虽然他很满意这个结果，但他为这个结果准备了好多过程呢！包括怎样不着痕迹地胡搅蛮缠，结果没有一个用得上。 这让他悄悄叹了口气，但又觉得问题不大：季沧溟这次那么爽快就答应了，下次可不好说，他可以留着下次用。 季沧溟看身边人一会皱眉一会展眉，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他想要不下次拖延会吧，让这人把准备的计策都用上，不然等自己表白完，这些准备就没机会用了，那多可惜啊！ 乔云忻可不知道他眼里万分正经的季沧溟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坏水，他本来想逛街，但走了一段路，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e国的夜晚和国内的夜晚不同，并没有多少夜景让他欣赏。 但让他现在折返酒店，他又不甘心，于是他左看右看，正看到一家还在营业的超市，便拉着对方走了进去。 自从季沧溟醒来，他还没和对方逛过超市，因此他对于超市的上一个印象，还是这家伙昏迷的时候。 那时候他去的那家超市很大，比这家大，商品也比这家的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家的商品更加琳琅满目，自己的购买欲望也比之前更加旺盛。 “可能是因为你醒了有人付钱了。”乔云忻有些怀念地说道。 这句怀念发言顺利让季沧溟安静地充当起了推车的免费引擎，他任由乔云忻拿了一袋零食又一袋零食，直到一辆推车都装满，他才张了张口，似乎想发表什么意见。 然而乔云忻先一步发现了他的想法，一边迅速拿起旁边的一袋零食，一边泫然欲泣道：“我那时候可想买这款零食了。” 乔云忻的表情很是造作，甚至连声音也是造作的落寞：“但那个时候我买不起。” 季沧溟默默地看着他，乔云忻也无辜回望，假装自己不是在帮季沧溟回忆自己的情深如许情深义重，而是真的很想要。 季沧溟心想你这会就聪明了，知道卖惨让自己心软，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那么迟钝，连自己这么明显的感情变化都察觉不到。 不过再怎么无奈，季沧溟还是没有揭穿对方，而是接过零食，放到了推车里：“好，只要你想买，再来一推车也可以。” 反正吃不完可以带回去，就当旅游纪念品了。 第65章 两人的夜晚逛街之旅以灵机一动开始, 以两个人拎着大袋小袋离开超市暂时告一段落。 出超市门的时候乔云忻看着或是衣着光鲜、或是行色匆匆，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拎着大袋小袋、仿佛饭馆来进货的游客以及本地人，先是不自觉沉默了一会，随后直接笑了起来。 他笑得一点也不含蓄, 笑声甚至引得不少路人看了过来, 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因为季沧溟也忍不住笑了, 和他一同，在异国的街头, 笑得像两个加起来智商不过百的笨蛋。 “好蠢。”乔云忻率先点评道。 他一边点评一边笑, 眼睛里落满了细碎的星光：“但我觉得可以更蠢一点。沧溟, 我们拎着大袋小袋去散步吧！” 季沧溟从来没有笑得那么畅快过，尤其当他听到乔云忻新一轮的宣言后, 他笑得更肆意了：“可以, 一人一半？” 第58章 “不行, ”乔云忻拎着一小袋飞快跑了, “能者多劳！我比你娇弱！” 季沧溟看对方一溜烟跑出好几米，完全看不出这人哪里娇弱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 但还是大迈步几步追了上去。 乔云忻也没跑多远，只是象征性地表达了对平分购物袋的拒绝。 等他自问已经表达完这份拒绝, 便转过身背对前方慢悠悠地前进, 顺便给季沧溟加油打气：“不要输！你可以的！” 即使是深知乔云忻本性的季沧溟, 还是被他的行为幼稚到了, 但更幼稚的似乎是自己，居然陪着他一起胡来。 季沧溟很想扶额，可惜两只手都拎着购物袋没办法扶额，只能用双眼盯着正对着自己的人, 表达了自己扶额的诉求。 乔云忻看懂了，看懂之后，好不容易停下来的笑又有蔓延上他嘴角的架势：“不要无奈嘛！你这样也很帅啊！有一种居家好男人的帅！” 乔云忻一边看一边点头，充分表达了对季沧溟皮相的肯定。 季沧溟的无奈之情都要溢出来了，他想说些什么，乔云忻突然凑上前，脸贴得极近：“生气了？那我帮你拿一点！” 乔云忻说着，险些碰上的脸已经错开。 他专心致志地把季沧溟拎在手里的一个大购物袋拿出来，换上自己拎的那个小的，然后强调道：“这样公平啦！虽然你还是比我多，但能者多劳！” 如果说季沧溟之前是被他的行为无奈道，现在则是被他的迟钝无奈道。 这人不是喜欢自己吗？怎么差点贴上来却脸不红心不跳，倒是把自己搞得心脏停了半拍。 不过当他抬起头，看乔云忻已然正过身前进，离自己近的耳根整个通红，顿悟自己被乔云忻突飞猛进的演技骗到了。 这人居然是故意的。季沧溟惊诧万分。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意识到这点，季沧溟莫名有种“自家种的白菜终于会拱猪”的欣慰，他心想要不是乔云忻来一出是一出，他高低得逗对方多追追自己，好看到对方与众不同的样子，但考虑到对方的性格…… 他不敢逗，生怕一逗对方一上头，直接就表白了，那他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岂不是很尴尬？ 所以季沧溟很“稳重”地走在乔云忻旁边，当做什么也没发现。 后者耳根红了一会，发现没有异常发生，身边人一如既往地迟钝，便动了动血色已经褪下去的耳朵，强行控制的呼吸也自然地恢复了正常。 他感觉世界重新回归他的视野，路过的人，他们的笑声、说话声、以及并听不到的耳机传来的声音；建筑的灯光、路灯的灯光，没有发现的月亮折射来的光……所有的一切构成了异国街头的完整画面，而他们置身于这幅画中，渺小普通，但对于他们来说又是独特的。 这个发现让乔云忻笑了起来，不同于之前肆意飞扬的笑，这回他的笑很轻很浅，连声音里都带着极淡但极深刻的安心：“沧溟，我很高兴。” 他们终于走完了那段黑暗的、焦虑的、未知的日子，走到了岁月静好、两个人可以无聊轧马路的现在。 “我真的很高兴。” 听乔云忻又重复了一遍，季沧溟真的很想把购物袋丢下，把对方抱到怀里，捧起对方的脸亲下去。 什么表白准备，什么仪式感，在这一刻仿佛都不再重要，他只想告诉身边的人自己喜欢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但根深蒂固的沉稳将他的冲动按捺了一秒，一秒后，他的理智重新抬头，控制住了他的行为，只是让他站定脚步，眉眼带笑地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人：“我也很高兴，和以前不一样的高兴。” 乔云忻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季沧溟柔软的眼神。 他的心跳瞬间就快了，第一次很恍惚地意识到，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真的变了。 只是不等他细看，季沧溟已经垂下眼帘，笑容变得更开怀了点：“别过马路了，我们回去吧！” 季沧溟说着，把两个购物袋并作一只手拿，另一手握住了乔云忻的手腕，牵着他往回走。 乔云忻盯着季沧溟的手，又盯上对方的脸，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终于后知后觉地浮上了他的脑海：这人是不是也喜欢自己？不是爱好者对于能演奏出自己喜欢音乐的小提琴手的喜欢，不是一个人对自己的知交好友的喜欢，而是爱情意味的喜欢？ 季沧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也能猜到现在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很想笑，很想像刚才走出超市时一样肆意地笑，但考虑身边人的心情，那笑容还是被他压下，流露出的只是无声而又浅淡、浅淡却又深远的笑意。 虽然今晚没有星光，虽然今晚也没有月色，但今晚的景色真的很好。 他希望身边的人体会到的能更好。 . 乔云忻确实体会到了这一晚夜色的美好。 他其实并不迟钝，不然也不可能伪装那么多年，更不可能在当时的情况下瞒天过海救下季沧溟，但再聪明的人也有犯迷糊的时候，好比他和季沧溟的关系，因为两个人坦坦荡荡太久了，感情的变质他自己也觉得很突然，很难相信季沧溟身上也会发生那么突然的事。 但很显然，这件事就是发生了，而且发生的时间还很早。 当意识到季沧溟也喜欢他之后，乔云忻瞬间明白了之前很多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点。 无论是当初季沧溟在直播中对“老婆”这个词的调笑，还是自己感觉到的奇怪视线，亦或者是季沧溟的发呆走神，明显！绝对！就是因为喜欢自己啊！ 乔云忻很想抓住那个人的肩膀摇一摇，问他怎么那么能演，把自己都骗了过去，但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最开始季沧溟确实在演，但最近季沧溟没演了，表现得还是挺明显的。 他陷入了微妙的沉默，沉默之后，决定假装无事发生过，既原谅了对方，也原谅了自己。 毕竟确认那个家伙也喜欢自己是一件开心的事，虽然很想算账，但他更想抱住被子滚过来又滚过去，一点负面情绪都酝酿不出来。 因为这份雀跃，哪怕时差倒得不算太好，哪怕有轻度的失眠，乔云忻醒来的时候还是神采奕奕，仿佛整个人都发着光。 不过在出门见季沧溟之前，他还是对着镜子，努力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虽然他不准备找那个家伙算账，但矜持还是要有的，在没有正式改变关系之前，他们还是普通朋友呢！不能让那个家伙以为自己有多喜欢他，未来几十年都以此要挟他！ 然而自认为伪装成功的乔云忻在季沧溟眼里就是一只没有把尾巴藏好偏偏还自认为藏好了的大笨狐狸。 这只狐狸想表达的似乎是“我才不在意你”，偏偏表达出来的效果“你也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哦”，看得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无奈。 还是得早点表白啊！季沧溟走上前，趁狐狸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胡乱揉了把笨狐狸的头。再不表白，他怀疑他也控制不住类似的情绪，要将掩耳盗铃贯彻得淋漓尽致了。 第66章 在乔云忻眼里, 某位董事长原本是“靠谱”这个词的真实写照。 这位董事长性格淡漠沉稳，虽然偶尔情商负数，但考虑到自己也有这方面的缺点，所以这个问题不大, 忽略就好。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就是这么一位淡漠的、沉稳的、靠谱的董事长, 他喜欢上一个人之后, 居然！会！揉乱！对方！打理好的！头发！ 这合适吗？！初中生都没那么无聊！ 也许自己喜欢错人了。乔云忻绷着一张脸严肃地思考着。或者喜欢上了某人伪装出来的靠谱假象，而不是喜欢某人本人。 “我今天不需要处理工作, ”乔云忻严肃思考的时候, 季沧溟已经把写着攻略的手机递了过来, “我们出去逛逛吧！有几个地方似乎很不错，从这里过去也很方便。” 乔云忻高贵冷艳地瞄了一眼, 别开脸, 别完感觉好像没看清, 回头又瞄了一眼, 又别开，而后停顿了三秒, 这才“勉为其难”地答道：“好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事……” 他答应的时候, 脸上写满了“我并没有很想和你出去, 只是刚好今天没有什么事干”, 然而他轻快中带着点雀跃的脚步出卖了他。 季沧溟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也控制住自己又一次蠢蠢欲动的手，轻咳一声，说道：“嗯，我明白, 但我是特地为你找的，来之前就找过了。” “哦。”乔云忻用了最大的努力，才让自己的“哦”听起来毫无情绪波动，而不是尾调上扬，充满喜悦。 他往季沧溟安分下来，却连牵也没有牵自己意愿的手望了一眼，又望了一眼，扬起头，走快了几步。 某位董事长到底会不会追人啊！都不牵手的吗？哦，某位董事长好像真的没有追过人，算了…… 乔云忻再一次放慢了脚步，和季沧溟并肩出了酒店。 第59章 白天的街道比夜晚的街道多了不少人，店铺开得也比夜晚多得多。 他们顺着人流找到了公共交通，在乔云忻已经忘了牵手这回事的时候，在人流涌动中，季沧溟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得太远。 这回乔云忻倒没有多想，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 他看着热闹的画面，望向季沧溟的眼睛里有着熟悉而又明显的激动：看！人！除了乐器展，我们好久没有体会这种感觉了！ 乔云忻望完，反握住季沧溟的手腕，拉着人挤了上去。 出来玩嘛，还没累的时候就要体会体会这个城市的公共交通，等累了再坐车回去！ 季沧溟看乔云忻连站点也相当熟悉、不需要自己提醒的样子，不太确定对方是过目不忘呢，还是也做了攻略呢。 不过成年人、尤其是准备表白的成年人的情商在这个时候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安静地站在一旁，假装自己并没有什么想问的。 乔云忻并不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些什么，最开始他精力十足，由他拉着季沧溟走。 他们看过了攻略上的一个教堂，又走过了攻略上的一座大桥，两个地点逛完后负责提供动力的人变成了季沧溟，后者领着他去了一间知名的纪念品商店，来来往往都是挑选纪念品的人。 “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这里的乐器商店，”简单观察了一下，乔云忻便兴致勃勃地挑选起了纪念品，“就像我们以往每次出国的时候一样。” 季沧溟把自己觉得不错的纪念品拿起来递给他，乔云忻眼睛亮了一下，接过季沧溟手里的东西，然后改变目标，选择了季沧溟挑出这个纪念品的柜子，继续去看。 季沧溟站在他身旁陪着他看，回答的声音温和得不行：“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笨的人吗？” 听到这个回答，乔云忻下意识地回头，正撞上季沧溟溢满笑意的眼睛。 他平稳了一天、安分了一天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这让他迅速扭头，好掩盖自己的情绪变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云忻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说服力一点。 季沧溟没有解释，只是认错：“嗯，是我的问题，是我话都说不清楚。” 季沧溟认错的声音也满是笑意，不过看在他认完错就结束，没有细说到底什么没说清楚的份上，乔云忻决定大发慈悲地原谅他。 他又挑了几个纪念品，挑完正准备给季沧溟展示，就接到了路斯的电话：“你好？嗯，好，我们明天过来。” 这通电话很是简短，乔云忻的答复更短，几个单词下来，电话就结束了。 看着手上的纪念品，又看向身边的季沧溟，乔云忻突然觉得，好奇了很久的伯恩的小提琴也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不过…… “我挑完了，我们去结账吧！”乔云忻揉了把脸，努力露出一个并不失落的笑容。 温柔乡英雄冢……他来是有正事的，嗯！不能因为季沧溟做了两天的攻略就想着约会两天，这不对！ 季沧溟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一软，想说我们可以过几天再继续，但话还没出口，他的理智就把这话按下了。 虽然之前和路斯约定的与伯恩的会面时间是一天，但会面结束，初片段拍完，未必没有其他事，加上他原本的计划…… “嗯，走吧。”季沧溟回道，没有给出任何虚假的承诺。 不能满足这个人的愿望已经很令人遗憾了，让对方期待再失落……他就是再铁石心肠，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更何况在这个人面前，他的心从来就和木石无关。 . 第二天一早，乔云忻顶着比平时精致一点的造型，出发前往庄园。 倒不是因为路斯要求，也不是因为他对伯恩怀有竞争心态怕被对方比下去或者想压对方一头，而是因为季沧溟也要一起去。 虽然对方已经喜欢上了自己，按理来说不需要自己再孔雀开屏，但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实质性的转变呢，现在依然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任何防患于未然的措施都是有必要的。 乔云忻很正经地想着，一直到即将抵达庄园，思绪才稍稍从季沧溟身上抽离，放到即将抵达的见面上。 也许是因为今天要进行拍摄，亦或者是伯恩已经抵达的缘故，今天的庄园比前天热闹许多。 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忙碌着，虽然着装与几百前庄园还在使用的时候并不相同，但感觉却有些相似，让乔云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乔！季，你们终于来了。”尽管视线没有对上，但乔云忻和季沧溟一进来，路斯就热情洋溢地打了招呼。 乔云忻看了过去，先是回了招呼，然后视线后移，落到了离自己远点的一个年轻人身上。 那个年轻人看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发色与面部，都有着典型的e国人外貌特征。 对方的容貌不算出众，但衣着很出众，加上身上自带的傲气与贵气，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 别说乔云忻之前就看过照片视频，就算没看过，也不至于认不出人。 “你好。”发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乔云忻暂时停住观察，上前大大方方地问了好。 “你好。”虽然略有一些敌意，但伯恩也没刻意不搭理他，只是神色冷淡许多，没有丝毫被他外貌触动的和缓。 路斯饶有兴致地看着，甚至喊了季沧溟一起看，让后者很是无奈。 如果他记得没错，他是乔云忻的人来着，路斯光明正大招呼自己一起看热闹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季沧溟也调查过，伯恩性格是不怎么样，但人品确实没问题，于是他也没多余地掺和，而是走到了路斯身边，和对方一起，看也许是世界上最有天赋的两名年轻小提琴手的初次交锋。 “你接受过蒙格利大师的指导。”伯恩没有因为有外人在就委婉一点，打量完乔云忻之后，他就说了自己最在乎的事情——用陈述句。 乔云忻早就猜到他会说这个，直接认了：“是。” 路斯小声地“噢”了一声，语调上扬，眼里的兴味比之前更浓。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但除了工作人员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其他人都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伯恩依然冷着脸，继续说道：“路斯导演也说你的小提琴很完美，不逊色于我的很完美。” 乔云忻心想这话自己应下来好像有点不要脸，但考虑到事实确实如此，他没怎么思索，还是应了：“是。” 伯恩似乎没想到乔云忻又是一个单词就结束了回复。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控制自己不要在路斯面前露出过于有攻击性的姿态，还是在控制自己在乔云忻面前维持足够的风度：“来一场吧！让我听听你的小提琴，你也听听我的。” 这回乔云忻没有再用一个单词结束回复，他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了不算有攻击性、但意气十足的笑容：“当然，我来这里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听听伯恩先生的小提琴。” 第67章 乔云忻和伯恩的“交流”, 并没有太多工作人员的在场，或者更准确地说，除了路斯，在场的只有另一个摄像。 摄像机倒是有两台, 一台由那位摄像师操作, 一台由路斯操作, 两人都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定, 而后一言不发，活像自己只是摄像机的一部分。 伯恩本来带了小提琴过来, 看乔云忻两手空空, 也没有碰自己的小提琴, 而是看向卧室里的那把：“我先？” 乔云忻完全没有担心珠玉在前、自己会受影响的不安，从容道：“请。” 伯恩又看了他一眼, 没有多说什么, 直接拿起了卧室的那把。 也是在对方拿起琴的一瞬间, 乔云忻感觉到他给人的感觉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伯恩只是让他感觉有些傲气和贵气, 那拿起琴后，他的身上就有种锋利的攻击性。 乔云忻隐隐有了猜测, 等到音符响起，这个猜测更是化为了现实——伯恩的音乐风格确实就是这种风格, 这种风格源自于他的出身、他的天赋, 这一切汇成了他与众不同的音乐, 而后音乐反哺, 他的风格越发突出。 乔云忻并没有分析太长的时间，很快就全神贯注地听起了对方演奏的乐曲。 平心而论，对方演奏得很好。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乔云忻如是想着。在技巧上无可指摘, 在情感表达上也无可指摘，即使是自己，也未必就能将这首乐曲演奏得更动人。 可即使是这样想着的他，眼神里也只有赞叹，并无半分怯意。 “这首乐曲很完美。”当对上伯恩看过来的视线，乔云忻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伯恩原本气势更足一点，但听到这句发自内心的称赞与欣赏，他的气势反倒弱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慎重。 他没有将手上的小提琴放下，而是选择了直接递过去，乔云忻也接过，再次对对方点了点头。 第60章 接过小提琴的乔云忻和接之前一样并不凝重也不紧张，只是在思索些什么。 他思索得很快，思索结束后看了季沧溟一眼，见对方望着自己的眼神一如往常，并没有被伯恩的乐曲影响注意力飘到对方身上，嘴角不自觉上扬，决定也就此做出。 他轻舒了一口气，缓步来到窗边轻轻一靠，就这么逆着光开始了演奏。 他演奏的乐曲并非清水山上演奏过的那首，但两者出自同一名创作者。 和那首含义不明、引起了百年争论的乐曲不同，这首乐曲含义清晰，描绘的就是一场极为浪漫的约会。 这场约会没有夹杂任何负面的情绪，它发生于阳光下，穿梭于花丛中，欢快、明亮，就像阳光与鲜花本身。 这首乐曲并不短，结束得也不突兀，但一曲终了，众人还是有种“这就结束了？”的怅然若失。 不过这种情绪主要出现在路斯和摄像师、以及与伯恩一同前来的人身上，伯恩和季沧溟的情绪更复杂一点。 前者身上那点不以为意彻底消失，整个人站直了身体，看向乔云忻的眼神里有更为浓重的警惕与战意。 而后者……季沧溟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乱跳的心脏，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负了一点，觉得暴露了感情也能在乔云忻面前很好地控制情绪——发现了他的感情的乔云忻太明媚了，而且是对他偏爱明显的明媚，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怎么没有人鼓掌？”一对上季沧溟的视线，乔云忻就知道自己的演奏发挥并没有问题，甚至发挥得极为出色，于是他没有惴惴不安，只是玩笑着问道。 路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场“交流”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他离开摄像机前，似乎很想拥抱一下乔云忻，但看着对方手中的小提琴，他半路停下来了动作，改为了虚抱：“完美，非常完美。在这首乐曲的演绎上，我想此时的蒙格利大师演绎得也未必有你出色。” 路斯说着，有些揶揄地看向了季沧溟，显然发现了这首乐曲如此动情的来源。 他看完走向伯恩，眼神里同样是浓郁的赞叹：“刚才没有出声是怕打断你们的‘交流’，伯恩，你在这一类乐曲的表达上，依然那么动人。” 伯恩能看出路斯对两人的称赞都发自内心，并无勉强，可正因此，他没有放弃刨根问底：“是我的小提琴更出色，还是他的？” 路斯“噢”了一声，笑着摊开了手：“伯恩，你太为难我了，你看乔，他就很聪明，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其实我也想问，”乔云忻并没有顺势接下这个褒扬，反而站在了伯恩那边，“路斯导演，您知道的，像我们这种人，总是难免争强好胜。况且我很好奇您的评价，毕竟沧溟的意见没有参考价值。” 突然被点名的季沧溟很是无奈，他想说自己明明很客观，很客观地觉得他的心上人最为完美，并无半点私心——好吧，他其实分不出自己有没有私心，这种情绪太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到他甚至不知道从何琢磨起。 路斯做出一个心碎的表情，不过他的笑容依然灿烂：“如果你们一定想知道的话……好吧，伯恩，我更喜欢乔的演奏。” “为什么？”伯恩并没有暴怒，甚至脸色也没有发青，只是很执着地问道，“为什么？我承认他很厉害，我演奏不出他的，但他也演奏不出我的，我们之间应当并没有区别。” 路斯能感觉出伯恩的刨根问底被非只是意气用事，他稍稍收起了灿烂的笑容，变得极为温和，就像一个真正的长辈：“我喜欢他的放松，我想无论以前如何，现在的小提琴对乔而言都不是负担，而是纯粹的热爱。我想他能从中体会到的快乐应该比你浓，伯恩，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让人着迷。” 这个回答依然没有评判两个人小提琴水平的高下，乔云忻不觉得对方在打太极，他能感觉到这就是路斯的真实情感。 他的感觉其实和伯恩相似，自己演奏不出他的，他也演奏不出自己的，两个人各有所长，并无高下之分。 但也许是他自负，他确实更喜欢自己的小提琴，只是他判断不出自己为什么喜欢，路斯这么一说，似乎确实如此。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最能引起他共鸣的自然也是与他一致的情感，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令自己满意的自己的作品更符合自己喜好的呢？ 乔云忻想着，看向了伯恩。 伯恩似乎并不认同路斯的这个答案，并非不相信，只是不认同，但他保持了对路斯的尊重，没有再做质疑，而是看向了乔云忻：“蒙格利大师不愿意指导我，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因素？” 乔云忻没有给出完全肯定的答案：“也许，但我想不完全是。他认为有足够天赋的人都应该走出自己的路，循着别人的路走只会破坏他们的天赋，毕竟路的尽头的那个人未必比他们强。而比起我，接受他的指导对你的音乐天赋的破坏也许更大一点。” 伯恩似乎没想到他的措辞会那么委婉。 乔云忻将他的错愕看得一清二楚，失笑道：“伯恩先生觉得我应当抱有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嘲讽你？如果你的音乐很差劲，或许我会的，但现在我不会，我不是这么糟糕的人。” 伯恩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却也没有推回他的好意。 这个年轻人依然一言不发，好一会才看向路斯：“我要再想想，路斯导演，你先拍摄他的片段，我想再听一听他的音乐。” 第68章 看着原本安静且空旷的卧室变得热热闹闹满满当当, 乔云忻的眼睛里有着大写的茫然。 他知道正式的拍摄是这样的，但这不是随便拍拍只作为创作参考用吗？怎么也那么复杂？ “化妆就不用了，服装可以简单试一下……”路斯思忖道。 乔云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他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电脑上几十套的服装备选, 近乎求救地看向了季沧溟。 后者一脸的深沉与爱莫能助, 似乎真的那么沉痛, 但实际上…… 你、等、着。乔云忻无声地比划了口型, 显然把季沧溟的真实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后者当即收起脸上的深沉，变成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自从发现自己的心思后, 他的心上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敏锐呢！虽然这样也可爱, 但他还是有点怀念之前对方懵懵懂懂、一无所觉的样子。 乔云忻看着季沧溟脸上的笑意, 心想男人果然靠不住。 所幸路斯看一眼图片又看一眼他，排除了绝大部分的服装, 最终剩下的只有三五套, 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按照路斯确定的顺序逐件试了起来。 不得不说, 路斯确实是大导演，即使是向来自问审美不错的乔云忻, 第一套服装试完，都假装刚才的抵触没有发生过。 “别看我, ”发现路斯的视线一直往自己这边瞟, 伯恩面若冰霜地说道, “我只会介意你把我的小提琴录得比他的糟, 不会介意你把我拍得比他糟。” 路斯瞬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噢，伯恩！你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我一定要向世人说明这点。” 乔云忻看着伯恩更黑了一点的脸色，默默看了眼天花板。 他是无辜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长这样也不是他想的……不对，他还是挺喜欢他这个长相的，如果有选择的话，他还是会选这张脸。 想到这里，乔云忻收回了看天花板的视线，感觉自己也没那么无辜了。 不过路斯笑归笑，仔细打量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太漂亮了，大家的重点很容易从你的小提琴上转移到你的脸上。” 乔云忻诧异地看了过去，正准备说些什么，路斯已经猜到他的抗议内容，诚恳道：“乔，演奏会并没有大屏幕，而且剧院本身就是为了歌剧、演奏会设计。但电影院不是的，即使我的收音再好，在电影院复现的时候，你们的音乐都不会有剧院的细腻震撼。” 好的。乔云忻再一次闭上了嘴。电影院的屏幕会放大他的长相优势，为了不喧宾夺主，他能理解……才怪啊！ 在把路斯第一次挑选出的三五套试完，又试起了路斯第二次挑选出来的服装的时候，乔云忻的内心是崩溃的，尤其当他看到季沧溟优哉游哉地待在角落，只是时不时看自己的闲适模样，他的崩溃就更浓了。 这还只是作为参照效果拍摄呢，现在就这么麻烦，到时候正式拍摄…… “好、好、好，就这套。”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乔云忻对自己而言堪称危险的想法，还是确实试到了满意的服装，路斯的发言正好打断了乔云忻的思绪。 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乔云忻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方应当确实是试到了令他满意的服装。 和之前那些服装相比，这套服装更为繁复，按理来说并不能起到降低穿着者容貌受关注的程度，但也许是他典型的东方长相，也许是搭配有时候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在这套服装下，他容貌的艳丽感确实削弱了一些。 第61章 而且这套服装并没有好好地穿在他身上，它松散而随意，让人一眼看去，第一反应是猜测他是个自由随性的人，而不是感慨他的长相。 路斯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这种自由和你的小提琴风格正好契合，之后音乐响起，观众的注意力应该就在小提琴上。” 这话很有道理，乔云忻代入电影画面，产生的也是同样的情绪，他只有一个问题：“可是这不是正式的电影画面吗？我们的今天的拍摄内容似乎不是这个？” 路斯看向他，他回望过去，路斯很“宽容”地转移了话题：“乔，或许你愿意在这个房间先演奏一曲，然后再在这个庄园里挑选你喜欢的地方再演奏一两曲吗？我想拍下来。” 回归到小提琴的话题，乔云忻也正经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天马行空。 他认真揣摩了路斯的话，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开始环顾四周，又思索许久，最终选择了坐在床上。 这回他没有再演奏表达爱意的乐曲，而是挑了首很适合初学者的乐曲，他演奏得很认真，但又因为过于熟悉，这份认真里带了很奇异的洒脱与随性。 一曲终了，他轻舒一口气，将小提琴放下，第一眼看向季沧溟，第二眼看向伯恩。 前者眉眼带笑，乔云忻很想调侃他“怎么样，是不是和你的差别很大”，但考虑到他们是在外面，周围又有那么多人，这话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后者倒没有之前那么冷若冰霜，他拧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看得乔云忻有些心痒：“伯恩先生，你的这首乐曲……” “我会演奏的。”伯恩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乔云忻露出了一个万分明媚的笑容，伯恩看了这个笑容一会，移开了视线，人也走开了。 乔云忻没有多想他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反正对方没敌意就好了。 “终于想起我了？”在伯恩之后，总算收获了乔云忻视线的路斯忍不住笑道。 乔云忻大方点头：“是。” 路斯大笑出声，问他需不需要休息，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便让他带上小提琴在庄园里随便逛，等挑选好地点再告诉他们。 乔云忻知道对方是不想干扰自己的判断，但他并没有应下：“我已经挑好了。” 路斯有些意外，乔云忻已然看向了窗外：“上次来的时候，我就对那个地方印象深刻。” “那太好了，”这个答案对路斯而言简直是惊喜，“你带路，我们过去。” 这回乔云忻没有再推拒，他看向季沧溟，后者猜到他的意思，笑着走在了前面。 乔云忻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季沧溟下了楼出了门，又绕过一个又一个灌木造出的拐角，停在一棵极高、但极孤独的树下，故作严肃地肯定道：“不错，身为粉丝，对喜欢的小提琴手的了解还算及格。” 季沧溟失笑，等乔云忻靠近，再一次趁他不备，飞速摸了把他的头。 不过和上次不同，这回季沧溟没有揉，只是一触及离，所以乔云忻只是没好气地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在对方准备走远的时候喊住了人。 “路斯导演，”喊住人后，乔云忻的视线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跟过来的路斯身上，“沧溟能不能留在这？他不会入镜，会站在镜头外。” 路斯打量了一下他选定的环境，问道：“你准备靠在树上？” 乔云忻点头：“是。” 路斯沉思了片刻，走远看了看，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可以，他靠在那个方向，你也不用假装他不存在，反而演奏前、演奏中、演奏后，都可以和他交流。” 乔云忻没想到对方不仅认同了他的想法，还更进了一步，他笑着应了声“好”，看向了等在一旁的季沧溟：“请吧，季董。” 乔云忻说着，正对上对方的眼神。 这让他笑意更浓，声音里甚至带了些狡黠的反击：“说实话，我还是喜欢演奏的时候，你在我触手可及之处的感觉，挺让人着迷的。” 第69章 乔云忻留下那句明显撩人的话, 就施施然地靠上了树干，把自己重新放置在了镜头之下。 他来e国好几天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好的阳光，好到让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季沧溟被他这一出搞得发愣, 回过神来的时候, 对方已经从容镇定地做好了拍摄的准备。 看着心上人脸上再明显不过的、扳回一局的笑意, 季沧溟不知道自己是该无奈呢, 还是该跟着笑呢。 算了。最终季沧溟放弃了思索，也靠在了树干上。今天阳光那么好, 懒懒散散地什么也不想, 也挺匹配这明媚的阳光的。 路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但他能看到唇角带笑、无比放松的乔云忻。 望着对方自然而然摆弄小提琴的动作，他的声音里都是赞叹：“他真的很适合当演员。” 赞叹完毕, 路斯多少有些遗憾, 不过随着乔云忻架起小提琴, 那浑然天成的融洽感又让这份遗憾消失无踪。 路斯轻舒了一口气, 指挥着工作人员尽快就位，当一切准备就绪, 他没有选择大喊，而是让一个工作人员绕到后面, 告知季沧溟可以开始。 季沧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开展, 不过当他偏过头去看正在试音的乔云忻, 不需要一秒就和路斯共情了。 这个画面实在太完美, 完美到让人感觉打断是一种罪恶。 “真过分啊……”季沧溟低声感慨。 路斯都舍不得打断他更舍不得打断好吗？为什么要让他当这个恶人？ 乔云忻的注意力都在小提琴上，听他自语，不由得偏过头去，发出了一声略带疑惑的“嗯？” 季沧溟到底不是什么愣头青, 几秒的功夫，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你想好要演奏哪首乐曲了吗？” 乔云忻并没有发现刚才有人过来，听季沧溟这么问，只当他自己好奇：“当然，要猜猜吗？” 季沧溟摇了摇头，却不是否认：“不猜，我知道答案。” 这回答太过笃定，即使回答的人是季沧溟，乔云忻也发出了“真的吗，我不信”的声音。 季沧溟拿起自己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下一秒，乔云忻就听到属于自己的、现在也在季沧溟手里的手机发出消息提示音。 “答案给你了，”乔云忻又听季沧溟说道，“我猜对还是猜错，你现在演奏不就知道了？反正他们还要准备很长的时间。” 乔云忻一想，觉得这话说得没错。 横竖自己现在没有其他的事做，与其空等，不如多演奏几次。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听了会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将周围那些人与这个场景剥离，再睁开时，眼睛里只剩下这个庄园、这棵树以及这把小提琴。 乐声倾泻而出，眼前的庄园消失，背靠着的树变成了草原上的一棵树。 它见过最灿烂的阳光，经受过最倾盆的雨水，狂风、冰霜……大自然的一切来了又走，它的枝条断了又生，最终长成了那片草原上最坚韧的一棵树。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乔云忻睁开眼，这个庄园也重新落入了他的眼睛里。 他没有自由被禁锢的怅然若失，只有刚刚体会过自由的放松与舒适，等到看向季沧溟，这份闲适更是变成了带着点意气的笑容：“来，对答案吧！我就不信你猜对了。” 乔云忻话音落下，耳边响起的却不是季沧溟的声音，而是更远一点的喝彩声。 他茫茫然地回头，看到路斯大迈步地走上前，想拥抱，却又顾及他手中的小提琴没有拥抱，只是表达了拥抱的意愿：“乔，你表现得太好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看来我的想法没错，真正的幽灵，是充满生活化的……” 路斯说完，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留下一句“你可以挑选下一个地方”就走远了。 乔云忻的脑袋上冒出无数问号，季沧溟终于直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不想打断你的状态，所以让我帮忙找一个合适的……嗯，让你自然而然开始演奏小提琴的契机。” 乔云忻能理解这段话，但是…… “你欺骗我的感情！”乔云忻的眼神里都是控诉，“我们的赌约……” 乔云忻话还没有说完，季沧溟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那是他们的聊天界面，几分钟前，一条写了乐曲名称的消息发送成功。 那个名称和自己演奏的乐曲名称一模一样，乔云忻看了看手上的小提琴，又看了看那几个字，决定假装无事发生过：“嗨呀，我要去找下一个演奏地了。” 乔云忻说完，直接溜之大吉，把季沧溟的“我赢了”抛在了身后。 什么输赢？什么赌约？他刚才有提过这件事吗？他明明只让季沧溟猜，又没说猜对了会怎样。 乔云忻毫不愧疚地想着，一路溜到了他选定的第二个地点。 第62章 他之前并没有太过明晰的想法，但在那棵树下感受阳光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了一扇窗户，一扇极小的窗户。 如果他判断得没错，那扇窗户应当位于阁楼上，只是不知道那里适不适合演奏小提琴。 乔云忻这么想着，把小提琴还给了工作人员，自己试着上了阁楼。 和他预想得一样，阁楼上确实有一扇窗，从窗口往外看，正好能看到那棵树，而且阁楼的环境完全符合他的预想，唯一的问题是这里似乎不太好拍。 “这是你要考虑的事吗？”路斯看完阁楼的环境，又听完他的想法，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乔云忻看路斯严肃完就兴致勃勃地指挥工作人员，整颗心都落回了原位。 他没有待在上面添乱，而是在走廊上研究小提琴，研究着研究着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季沧溟嘀咕道：“你说伯恩会挑什么地方？” 季沧溟看了眼自始至终都站在人群外、神色疏离的伯恩，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选阁楼。” 乔云忻直接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季沧溟忍不住笑出了声：“阁楼有什么不好吗？独立、安静，很适合练习，也很适合创作。” 乔云忻看他在那里装正经，很想再给他来一下。 不过伯恩刚好看了过来，乔云忻到底还是停住了这个不太有风度的动作。 乔云忻本来想着等对方移开视线，自己就可以继续和季沧溟闲聊，不曾想伯恩直接走了过来，甚至开了口：“你认为我应该选怎样的地方？” 乔云忻万万没想到伯恩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但伯恩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看他睁大眼不说话，脸色一冷，扭头就要走。 乔云忻总算反应了过来，连忙喊住了人：“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 有了一个开头，乔云忻总算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比起角色，我们在这部电影里的定位更多的是‘幽灵’，幽灵重复的应当是生前生活的画面。你假设自己生活在这里会在哪里练习小提琴就好了，其他的交给路斯导演，反正他才是专业的，我们又不是专业的。” “我听到了。” 乔云忻话音未落，阁楼上就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 乔云忻乐得不行，看伯恩的眼神更是放松：“你看，路斯导演没有否认。” 季沧溟很想说路斯导演似乎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很聪明地没有拆心上人的台。 伯恩可能也想发表类似的意见，他张了张嘴，闭上，再张开时，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回答我这个问题，不怕我在镜头前表现得比你好？” “你想什么呢！”乔云忻的理智告诉他，如果想和这个人缓和关系不能嘴欠，然而他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条件反射，“我长得那么好看，你在镜头前表现得不能比我好吧？” 乔云忻说完，看伯恩瞬间铁青了脸，连忙补救道：“开玩笑、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你发挥不出应有的小提琴水平那我不是白来了吗？” 乔云忻这话诚挚而又发自内心，甚至带上了十二万分的感慨：“往返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呢！我可不能吃亏！” 第70章 回答完伯恩的问题, 乔云忻就继续和季沧溟玩起了“猜猜我想到了哪首乐曲”的游戏，并没有进一步拉近和伯恩关系的意思。 说到底，他不觉得两人有成为亲密友人的必要，不过于针锋相对抱有太大敌意, 能接受小提琴方面的交流, 彼此获得提升, 他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再多的……他还需要人哄呢，他可没那个耐心哄人。 伯恩似乎也是这个打算, 两人各站一边, 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路斯布置好阁楼下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他没有评价什么, 确认乔云忻准备好了, 便让几人都上去, 还对乔云忻宣布道：“如果这首乐曲没有什么问题, 你就可以下班了。” 乔云忻的眼睛瞬间亮了，原本的十万分精神也变成了十二万分精神。 他很快准备就绪, 新的乐曲也从他手上响起，一点点将这个昏暗、狭窄的阁楼, 变成了明亮、宽敞的殿堂。 这首乐曲结束, 众人一如既往地对他的小提琴水准报以极高的赞美, 不过对于他的选曲…… “我以为你会选择更压抑一点的曲子。”路斯非常直接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乔云忻并不意外, 事实上，在选曲过程中，囚徒式压抑的乐曲与现在这首欢快的、带着点偷得浮生半日闲感觉的乐曲在他的脑海中打得难分难舍，最终后者略胜一筹, 原因是：“我觉得那样逻辑不自洽。” 路斯摇了摇头：“但人本就是复杂的。” 乔云忻没有否认这点：“可我不是主角。”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动摇：“我只是一个作为背景的幽灵，不需要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一个性格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另一个性格，这只会让观众搞不懂这个角色是出来干什么的。” 路斯先是绷着脸，后来绷不住笑了，半是感叹半是遗憾地说道：“如果你没有那么高的小提琴天赋该多好，我一定会说服你来演戏的。” 乔云忻虽然对自己的选择很有信心，但听到路斯的肯定，他还是松了口气，也有心情玩笑了：“但是那样的话，我现在大概率在演偶像剧，您未必看得到我。” 路斯做出了悲伤的表情：“那真是太令人难过了……乔，如果你以后改变了主意……” “我一定会联系您。”乔云忻笑着说道。 路斯总算心满意足了。 他宣布工作人员暂时修整，东西也不需要挪动，等吃完午餐伯恩做出第一个选择后，再挪动设备。 乔云忻小心地把小提琴放下，临下阁楼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这个地方一眼。 不过一眼之后，他果断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动作。 虽然很有趣……但体会体会也就好了，他并不是多么厉害的人，成为不了什么都做、什么都做得好的存在。 定下心后，无论午饭还是午饭后的围观，乔云忻都进行得相当轻松惬意。 伯恩确实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在乐曲与地点的选择上，除了同样在卧室演奏的新手曲，伯恩的剩下两首乐曲和他的在各方面都没有相似之处。 伯恩选的第一首是在建筑里最大的那幅画像前面演奏的气势恢宏的曲子，配上路斯给他挑的服饰，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出身高贵、代表了家族荣耀的贵族；而他选的第二首是在离前一个地点不远的一楼的正中央，从镜头看去，这栋建筑最华美的部分都囊括在那小小的方框里，小提琴声响起，曲子厚重辽远，就像这座庄园的历史一样。 “我平生第一次觉得，我是一个平民小提琴手，”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乔云忻发自内心地和身边的人感慨道，“不仅出身平凡，风格也清水出芙蓉……” 季沧溟看了他一眼，有很多话想说，但忍住了。 可即使如此，乔云忻也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好了，不该说的就不要说，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们要明白分寸，对吧？” 季沧溟无奈地看着他，满脸都写着“我也没准备说啊”，但乔云忻显然不准备反省：“你心里想了！” 季沧溟只能认输，表示自己错了。 乔云忻总算满意地松开了手，不曾想他手刚松开，就听到季沧溟感慨道：“我之前没觉得，现在觉得，你是挺平民的。” 季沧溟的语气里没有半点的阴阳怪气，但乔云忻就是目光锐利地盯住了他，示意他可以闭嘴了，完全忽略了这个形容是自己开的头。 季沧溟本来也就只想说这么一句，毕竟逗一逗是情趣，把人逗急了那就是自己作死，这点情商他还是有的。 这么一来一回，乔云忻的思绪也放飞完成，重新正经了起来。 和他预想得一样，伯恩确实很厉害，也确实是和他风格截然不同的厉害，但在亲耳听到对方演奏的乐曲前，很多东西还是隔了一层。 如今这层隔膜被打破，他隐隐预约感觉到了自己的缺点，一些自由放养形成的缺点。 这些缺点有些可以改进，有些没必要改进，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考虑清楚改进，反而可能有损他本来的优势。 乔云忻思考得很认真，既没有生出惶恐不安，也没有生出狂妄傲慢。 他只觉得这一趟来得很值得，至于谁的水平更高……单纯从技巧上来说，他感觉两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而情感风格上，他自然是更喜欢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形成这个风格了。 他向季沧溟要了客观评价，后者也是一样的想法。 “到了你们这个地步，只能靠自己了，”客观评价完毕，季沧溟发出了感慨，“蒙格利大师当年的判断是对的，你们这个年纪就能到这个水平，受他影响太深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63章 乔云忻点头，但又笑道：“但不受他影响太深，未必能达到他那个高度。” 季沧溟“嗯”了一声：“有得必有失吧！是成为蒙格利第二，还是赌一把看能不能成为超越他的大师，人总不能想成功又什么风险都不冒。” 伯恩走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三句。 他听不懂中文，但他带来的助理能听懂，也把话翻译给了他。 伯恩深色变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在这一天正式结束，各方都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喊住了乔云忻：“乔先生，帮我和蒙格利大师道个歉。” 乔云忻一怔，片刻后意识到之前自己和季沧溟的聊天内容被这人听到了。 他笑了起来，却没有应下：“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乔云忻的眼睛里带着笑：“如果不是作为想拜师的天赋卓绝的孩子，而是作为想和他交流的、已经成为一流小提琴家的晚辈，我想他不会拒绝你的。” 乔云忻说完，背对着他招了招手，非常洒脱地上了车，全不在意身后的人是如何怔愣。 季沧溟一直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等到车辆启动，将庄园抛在车后，他才没有放弃控制，笑意完全挂在了脸上。 乔云忻没有找他算账，因为他自己笑得更夸张。 被伯恩装了一下午，他总算装回来了！虽然对方不是故意他是故意，但不重要！这种事情他可不能输！ “正事结束，我们明天继续逛？”给今天的行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后，乔云忻心满意足地看向季沧溟，规划起了明天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季沧溟思考几秒，摇了摇头：“你明天在酒店休息吧，我有点事要处理。” 第71章 乔云忻并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 不仅不旺盛，他甚至可以说没什么好奇心——他本人就习惯伪装，特别能理解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这种事，既然理解, 对于很多事情, 何必刨根问底呢？ 正因为此, 乔云忻一开始并没有多想, 他只是随口问了季沧溟什么事，不曾想对方回他的居然是“有点私事”。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 乔云忻睁大了眼, 完全没有压下自己的惊讶之情：私事？这人还有私事呢？ 惊讶之后, 乔云忻总觉得这个疑惑好像前不久也出现过，但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来着……乔云忻一时间想不起来, 干脆看向季沧溟等他的答案。 结果季沧溟是看懂了他的惊讶, 但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令乔云忻顾不上思索上一个问题, 而是难得的生出了些许好奇心。 不过他并没有往季沧溟私会他人的方向想，毕竟人在有了伴侣的情况下出轨, 要么是因为长相，要么是因为志趣相投自认为和第三者更有话说, 要么就是单纯寻求刺激。 长相呢, 自己还是挺不错的, 志趣相投呢, 要找到差不多同龄还能被季沧溟看得上眼的，难度好像比前一个更高点，寻求刺激呢，他建议那个家伙再把自己扔大海里泡一泡, 他感觉会更加刺激。 三个原因都不成立，那就不可能是私会他人了。 乔云忻做出了这个结论，并忽略了他们两个并不是伴侣这个重要的前提条件，他觉得不是私会的话，还是要控制一下自己好奇心的，毕竟人都有秘密。 抱着这个念头，乔云忻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他在酒店休息，向蒙格利请教新感悟导致的新困惑，在季沧溟回来后听对方说了 “钓鱼”进程有了极大的进展，他们需要提前回国……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切都很正常，偏偏下飞机的时候，季沧溟又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是谢迁铎打来的，只是寻常普通的朋友聊天，不过在聊到那天行程的时候，季沧溟采用了一模一样的措辞——“去处理了点私事”。 对于这个回答，谢迁铎并没有什么反应，但乔云忻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引回来，原来只是“些许”的好奇心，变成了“浓烈”的好奇心。 这是干了什么？自己不能说，谢迁铎这种损友也不能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乔云忻明白，这个问题是问不出答案了，他也没问，只是观察。 这一观察，还真观察出了一个异常：季沧溟回家的时间晚了。 本来嘛，集团董事长，又在“钓鱼”的关键节点，回家晚也很合理，但落在季沧溟身上，就是哪哪都不对劲——用被工作困扰这种理由，也太低级太影响“钓鱼”了，实在不合情理。 乔云忻严肃地分析着，准备在手机新建一个备忘录，用于记录季沧溟回家的时间，不曾想还没付诸行动，在遥远的异国发生了一件事：伯恩在一个视频中提及了他。 和他相似，伯恩并没有进入娱乐圈，哪怕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关注度极高，但伯恩不算完全的公众人物，记者也不会像对待明星一样对他过于的围追堵截。 那天记者的目标也不是他，而是和他同行的一位知名演员，对方身上刚刚发生了极具采访价值的事情，一群记者蹲点，在发现时机合适后，一拥而上采访对方。 其中一名记者的速度慢了点，没抢到好位置，眼看着出不了什么好的采访，又看到伯恩静立一旁，职业病发作，问对方“知不知道遥远的东方国度，有一名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小提琴手”。 那名记者问完就有点后悔了，毕竟伯恩这个人几乎不在约好的采访之外回答任何问题，自己问了多费口舌不说，还会给对方带来不好的印象。 她正准备道歉，结果伯恩居然应了：“嗯，我知道。” 这个回答很简略，放在别人身上非常寻常，当年这个人是伯恩啊！不仅提问的记者精神一振，另外几个没抢到隔壁的最佳位置、正准备伺机而动的记者也精神一振，迅速改变了目标。 不过对象是伯恩，他们不敢太放肆，最终还是第一名记者问了下去：“伯恩先生，请问你听过他的小提琴吗？对他的小提琴是什么印象呢？还有据说蒙格利大师特地飞去参加他的首场演奏会这件事，你又怎么看？” 这是一串中规中矩的问题，重点在第二句和第三句。 但就像谁都没想到伯恩会回答记者一样，也没想到他给出的答案是：“他的小提琴很厉害，我从他身上获得了一些启发，我也……感谢他在蒙格利大师问题上对我的开解。” 这个回答普通人可能没办法第一时间发现异常，但记者不是普通人啊！他们迅速捕捉到了重点：“你们见过面了吗？” 伯恩没有回答，可没有回答在这种情况下就等于承认了。 记者们精神更振，他们想追问，却没敢，只能眼看着伯恩停止回答，恢复平时对记者的漠视。 记者们尽管遗憾，可也知道见好就收，拿到采访视频的人迅速和所属的机构沟通，视频很快发了出来，并迅速传播到了国内的网络上。 最早在国内进行传播的是一名小提琴爱好者，她受够了一些不懂小提琴的人借着伯恩贬低乔云忻的行为。 她的本意是想传播“他的小提琴很厉害，我从他身上获得了一些启发”这一重点，好让那些不懂小提琴的人闭嘴，怎么也没想到视频一传播，重点就歪到了“你们见过面了吗”这个问题上。 【以伯恩的性格，肯定不可能偷偷来这边，然后见完就走，所以乔云忻出国了一趟？】 【讲道理，404也不是偷偷摸摸去拜访同年纪的同行的性格好吗？】 【不是说他偷偷去拜访伯恩啊！他完全可能因故出国然后刚好遇到了伯恩，但反过来可能性就不成立。】 【说到因故出国……还有没有人记得404的首场演奏会上那些外国大师？】 这有谁能不记得？当初名单曝光，这个论坛就热闹了好一阵子，后来确认名单属实，又热闹了好一阵子。 当时猜测什么的都有，只是时间过去，热度降下，很少有人想起，现在旧事重提，相关信息便重新回到众人的脑海。 而其中的重点…… 【难道乔云忻想出国发展？】 【！！！】 这个猜测甫一冒头，就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有人觉得不可能，但也有人信誓旦旦，反问【不可能的话他出国干什么呢】。 乔云忻的粉丝相信他不会转行去当演员，但出国发展……粉丝很想告诉自己不会发生这种事，但仔细一想，似乎又不能完全否认可能性，一时间，只能万分紧张地等待好事分子艾特和安的结果。 因为事情实在发展得太快，乔云忻接到赵闻电话的时候还有点懵，直到对方解释完前因后果，乔云忻才好笑地问道：“赵团，你不会也信了我要跑吧？” 赵闻的笑声也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那没有，你要是想出国发展，也不会来我们团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出国干什么。” 乔云忻一想也对，自己报备过，一时间连几句话的解释也懒了，只让赵闻放心澄清。 第64章 很快，官方账号的最新消息就发了出来。 【承蒙各界关爱，乔云忻先生短期内没有离团发展的打算，如果对乔先生的事业有所好奇，欢迎各位前来剧院欣赏我们乐团的现场演奏。@乔云忻 】 第72章 官方账号的回复中规中矩, 按理来说只能起到澄清效果，起不到拉升热度的效果。 但理论嘛，和实际有区别是很正常的。 这条消息一发，众人也顾不上乔云忻出不出国这件事, 排队在评论区表达了对这条内容的强烈谴责。 【前来剧院？先让我抢到票再说。】 【虽然剧院本来就只有这么大, 但向来如此, 就是对的么？】 【本来在和黑子大战八百回合, 力证乔云忻不可能出国，但看到这条消息, 我突然丧失了全部的力气——乔云忻他出不出国和我有关系吗？难道他不出国我就能抢到票？】 …… 因为群情太过激奋, 评论区一拉几十页, 根本看不到对于其他事件的回复。 试图讨论些别的事情的吃瓜群众干脆转移战场，回归到了娱乐论坛, 并开了一个题为《既然乔云忻出国不是为了出国发展, 那是为了什么呢》的贴子。 【如题, 总不能是出国旅游正好碰到了？】 【从伯恩的回答看, 有没有可能是蒙格利大师牵线？毕竟蒙格利大师特地来看404演唱会了。】 【没可能，因果明显反了, 404牵线化解伯恩和蒙格利的“宿怨”还差不多。】 【所以问题又回来了，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出国学习？出国交流？出国拍广告？出国拍戏？】 【？？？】 …… 在所有备选中, 众人一致选择了出国拍广告, 一致否定了出国拍戏。 他们认为出国拍广告, 尤其是拍季氏集团的广告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毕竟只要钱到位，其他都不是问题，哪怕是乔云忻这种不缺钱的，人也不能嫌钱多不是？ 而出国拍戏, 首先要有那么一个外国导演能说服他、让他出国拍戏，其次要有那么一个外国导演能说服伯恩、让他也去拍戏，有这样的本事那个导演干点什么不好？比如诈骗，来钱不比当导演快多了？ 乔云忻听着乔安念字正腔圆地念着网友评论，笑得不行：“其实最开始我也怀疑这是诈骗来着。” 他最开始是全凭印象，后来认真了解过，伯恩确实也没有拍过戏，既然如此，外人觉得这件事和天方夜谭没什么区别也很正常。 乔安念听完也在笑，不过笑着笑着，他突然“哎？”了一声。 乔云忻疑惑地看过去，后者已然回道：“有人说季氏集团最近动静挺大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乔云忻顿时明白这是在聊些什么。 对于季沧溟的打压，彭桓虽然算不上毫无还手之力，但也只能算勉强招架，而这还是季沧溟留了一手的结果——以他的性格，他并没有死，彭桓也没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的。 但这种高高在上的“宽容”对于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人都是羞辱，哪怕是商量好了的行动，听郑衎说，彭桓距离大发雷霆失态，也就差了实在不想失态的那点理智。 乔云忻的直觉告诉他，彭桓一定后悔极了当初下手不够快，瞻前顾后，没有趁季沧溟病要季沧溟命，但事已至此，后悔没有任何意义，彭桓的选择只剩下和季沧溟合作。 而在他们回国后，幕后黑手也正式上了钩，尽管早有猜测，但确认对方的身份后，季沧溟还是在书房枯坐了许久。 乔云忻没有安慰对方，也很难得地没有拉小提琴。 他待在书房里，保养季沧溟的那把小提琴。 平时很快就能完成的事情这次持续了很久，终于保养完成后，他走上前，把小提琴递了过去。 季沧溟抬起头看向心上人，平静、沉稳、却终究没能彻底抹去那点悲哀。 很多年前，在他祖父还在世的时候，那位叔父是对他最好的人之一，不是那种纵容孩子试图把孩子带坏的好，而是在祖父过于严厉的教导下会偷偷安慰他，教他如何排解的好。 后来祖父去世，他继承集团，那位叔父和他远了，但最开始也只是怕他误会。 事情是怎样变成这样的呢……还是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人。 “他是自己放弃的继承权，为了自由、为了梦想，”视线相对许久，季沧溟终于说了唯一一段话，“也许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人把曾经珍视的东西踩在脚下，并且无动于衷。” “人自己改变，就不要怪时间了。”乔云忻回答得一点也不感性，和他的职业全然相反，“难道他告诉你，他后悔了，他想参与集团事务，又展现了足够的能力，你会拒绝他吗？又拉不下脸找你，又自以为是足以替代你，又心狠手辣想杀了你。如果你真的看不开，可以在明年同一时间去海里再泡一周，你就看开了。” 听着乔云忻辛辣的、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安慰，季沧溟一怔，许久终于软下表情，也接过了乔云忻递过来的小提琴：“是啊……畜生就是畜生，没有什么好回忆惋惜的。” 如果不是眼前的人反应够快，魄力够足，自己早就泡成了面目全非的尸体，回忆……有什么好回忆的。 乔云忻对季沧溟当时的心态调节速度还是满意的，甚至对季沧溟当时的小提琴水平也很满意——强烈的心理冲击与变化造就了一首还算不错的小提琴曲，他录了下来，告诉季沧溟以后就朝这个方向努力。可惜别说以后了，第二天季沧溟就找不回那个状态了，只能说上帝给人开了一扇门，注定要给人关上一些窗…… 当然这不是重点，这是插曲，重点是幕后黑手已经上钩，身份已经确认，这几天季沧溟都在收集证据，准备一击必杀。 季沧溟也确实做到了这点。 乔安念还没走，乔云忻就接到了季沧溟的电话，对方告诉他“结束了”。 季沧溟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相当平静，并没有如释重负，也没有快意，就仿佛述说的不是什么生死大仇，而是今天有人撞了他、对方道歉，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乔云忻看向窗外，外面的阳光很好，和季沧溟出海前一样好。 “挺好的，”乔云忻的声音也很是轻松，“那请个客吧！刚好安念也在。” 乔安念看了过来，无声地“啊？”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只是乔云忻的借口，便乖巧坐好，假装自己确实很期待这个晚餐。 “乖。”乔云忻也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等挂断电话走到他面前，便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 别说，摸人头的感觉还挺不错的。乔云忻一边摸一边感慨。下次他要先下手为强，把季沧溟的头给摸回来！ 乔安念似乎没想到他这个动作，怔怔地抬起头看他。 乔云忻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和自己年纪一样，自己这个动作对方可能…… 结果不等乔云忻道歉，乔安念已经闭上眼，带着浓重鼻音，重重“嗯”了声。 乔云忻意识到了什么，他想问“他们也喜欢这样摸你的头吗”，但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极缓极轻地又一下摸头。 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要再问了，除了徒惹彼此伤心，也没有别的用处。 他还是要学学某个家伙，过去就是过去，结束就是结束，重要的是未来。 “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吧！”把手放下之后，乔云忻很温和地说道，“正式告诉他们，以后我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了。” 这句话让乔安念的鼻音更重了，他再一次重重地应了声，然后胡乱擦掉无意识中流下的眼泪，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 乔云忻忍不住又摸了下他的头，摸完发了趁乔安念去洗脸，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给季沧溟：【我这边也结束了。】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乔云忻发完想了想，又补充了第二条：【不值得的家人不算家人，丢掉就好，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酷]】 第73章 多余的事情尽数结束, 这一顿饭吃得是其乐融融。 乔安念甚至喝了点酒，并憋红了脸试图向季沧溟说些什么，被季沧溟笑着接下，话却依然没能憋出来。 如果是在出国之前, 乔云忻可能还看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但在出国之后……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乔云忻一张脸都写满了匪夷所思。 乔安念惊讶极了, 他看看乔云忻, 又看看季沧溟，最终不太好意思地回道：“就, 刚搬过去的时候……” 乔云忻更加匪夷所思了, 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不是, 自己有那么迟钝吗？怎么感觉全世界都发现了就自己没发现？ “主要是我的问题。”季沧溟自然地把锅接了下来。 “当然是你的问题。”乔云忻幽幽地说道。 第65章 季沧溟失笑，也不辩驳, 甚至向他敬了一杯。 乔云忻没有理他, 只是暗自揣摩：他们这流程是不是哪里不对？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先表白, 然后培养感情, 然后见家人，再后来家人表达对这段感情的观点, 最后故事进入新的篇章，怎么到了他这里, 好像顺序全都乱套了？ 他们两个先是生死相托共处一室, 之后家人发现了他们的感情暗自研究, 偏偏这个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喜欢自己, 这像话吗？！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挑明啊！ 虽然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虽然他们两个是这么默认的，但他们之间还没有正式表白啊！自己把人救了回来不会表白还要自己来吧？这未免也太…… 等等，表白？乔云忻陷入了沉思。他想起在e国的时候季沧溟不愿意细说也不愿意用工作敷衍过去的“私事”, 又想起这段时间季沧溟回家时间的明显变化，油然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这个家伙是在准备表白？那么有仪式感的吗？要准备那么久？ 因为这个猜测，乔云忻吃饭的时候在观察，吃饭后也在观察。 令他满意的是，观察结果表明，季沧溟确实在准备一件和自己有关的事，可能是生日会，可能是表白，也可能是生日会上的表白。 这个结果让他暂时放下了探究，决定给自己留点惊喜——假设这件事和生日会有关，那也没多久了，他可以等一等。 在这种混合着期待、雀跃的心情下，乔云忻和乐团一起又参加了几场演奏，也看过了网络上对于季沧溟案件嫌疑人落网消息的讨论。 按理来说，因为受害者的身份和嫌疑人“季”的姓氏，这件事情最大的讨论点应当是豪门恩怨，但消息爆出来，除了一小部分人关注豪门恩怨，大部分人的关注点是…… 【震惊！季沧溟当时居然真的差点死了？！】 【所以404是怎么把人救下来的？他们之间没有法定关系，季沧溟出事，救援必然走的季家那边，幕后黑手作为季家人完全立于不败之地，偏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404瞒天过海，力挽狂澜，硬生生把人救回来了？！】 【第一时间聘请顶级救援团队吧！所以钱都用完了，后面才会匿名直播赚医疗费。】 【季董以身相许吧真的，这么一个天赋卓绝的小提琴家，为了他签约直播，每天都在研究怎么赚钱……别说救命恩人还顶着那么一张脸，就算长得平平无奇，这种恩情以身相许也很妥当啊！】 【季董能不能抓紧一点啊，着急，再不抓紧一点乔乔要被别人追走了！又有才华又漂亮又情深义重……季董不追有的是人追！】 …… 就是，要抓紧啊！换上生日宴服装的时候，乔云忻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网友讨论，不由得一脸严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从不学无术的乔家大少爷摇身一变成为天赋卓绝的年轻小提琴手之后，就没有人再找他表白了，但之前没有不代表之后也没有，他有的是人追！ 如果那个家伙再不表白，自己可不好说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即使不喜欢上别人，自己也完全可以从那套房子里搬出来，让那个家伙回季家和那群所谓的家人一起住！ “哥，过生日呢，你怎么气势汹汹的。”早就换好了衣服的乔安念看着他，满脸都写着好奇。 乔云忻想抱怨，但觉得在弟弟面前抱怨自己还没收到表白这种事委实有损颜面，只能含糊道：“没什么，太久没参加这种活动，想磨一下自己的气势，以免被人看轻。” 乔安念想说“哥你那么厉害，不会有人看轻你的”，但转念一想，未雨绸缪总是好的，自己就是不够走一步想三步，才在当初没怎么帮上乔云忻。 于是他也严肃地板起脸，重重地“嗯！”了一声。 乔云忻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原本的气势也散去不少。 他心想也没什么好严肃的，反正季沧溟今晚不表白他就搬出去，他就不信了，那个人能永远不表白！ 打定主意的他对着镜子又确定了一下仪表，确认一切完美后，便走出房间，看向早就换好衣服等在外面的季沧溟。 对方似乎并没有打扮朴素以衬托自己这个生日宴会主角的意思，和自己一样，季沧溟的打扮相当用心，配上他本就出众的气质和长相，完全可以预见一会对方能够成为宴会上众人目光的中心。 乔云忻没觉得不满，反而很是骄傲：是的，他的审美就是这么好！喜欢上了这么帅气的一个人！ 不过乔云忻只骄傲了一秒，就想到了季沧溟至今还没表白的现实，当即收敛情绪，假装“这是什么装扮？也就那样吧”的满不在乎。 季沧溟努力压下笑意。 他看着换完服装的乔云忻，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很完美，一如既往的完美。” “那是。”乔云忻完全没有谦虚的意思，坦然接下了这份称赞。 作为一个演出来的不学无术、任性骄纵的大少爷，乔云忻对宴会没有丝毫的偏好，不然当初也不能在宴会上乱逛进而遇到季沧溟。 但没有偏好，不代表对所有宴会都反感。 今天的这场生日宴会由季沧溟亲自组织，邀请了乔云忻在z市的所有朋友。 这些朋友中有如郑衎一般对他确实真心的，也有只是面子情但对他并无恶意的，但绝对没有背后给他来过一刀的。 听说受邀请人名单的时候，郑衎装得很是后怕，和他说幸好没有得罪他，不然要被季董记小本本上了，乔云忻没好气地让他滚，但无可否认，他的内心对季沧溟的用心很是受用。 季沧溟这一出一箭双雕，重点昭告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他乔云忻又回来了，比以前更加风光地回来了，他值得最完美的宴会。 第二件是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又在背后煽风点火做尽恶事，他们一清二楚，以后不要再厚着脸皮来攀关系，怪恶心人的。 在这两件事之下，衍生了许多其他小事，比如季沧溟不认乔家，只认乔云忻这个人，比如乔安念以后不归乔家，归乔云忻，又比如知名年轻小提琴家乔云忻先生不需要其他赞助，他已经有了独家赞助…… 凡此种种，都通过这场生日宴会透露了出来，偏偏这都不是这场宴会的目的——这场宴会它真的只是一场生日宴会，一场希望今天过生日的主角开心，所以没有请所有可能让他不开心的人的宴会。 “到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抵达了这场宴会的举办地。 季沧溟先一步下了车，他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而后笑盈盈地看着抬头望向自己的人：“这是我特地为今晚的寿星准备的，希望完美的小寿星能喜欢这个晚上。” 第74章 虽然有季沧溟那一句话的预告在前, 但乔云忻并不觉得这句话的重点是宴会本身。 在他看来，宴会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差不多的场地，差不多的流程，差不多的人员…… 即使这次人员有点区别, 但其他方面的区别应该不大。 但他万万没想到, 季沧溟这个人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 往常比自己更不□□会的人一策划，就策划了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宴会。 宴会不带一星半点的纸醉金迷感, 反而弥漫着极重的艺术与学术气息。 他踏进场地那一刻, 甚至疑心自己参加的不是生日宴会, 而是某场自由度极高的音乐论坛。 “你确定其他人能接受这种生日宴会？”乔云忻震惊的疑问还没完全落地，一个人已经呼啸着跑到了他的面前, 说了句“阿乔nb, 不愧是搞艺术的, 生日宴会也那么带感”, 然后又呼啸着跑远了，连背影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季沧溟看了看那人离开的背影, 斟酌着答道：“应该可以……吧？” 乔云忻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现实，他觉得这个世界很是魔幻, 偏偏看其他人很是快乐的样子, 他又觉得魔幻的可能不是世界, 而是自己？ 所幸就在这个时候, 又有一个人过来了，对方没有呼啸着前来又呼啸着离开，而是站定在他们面前，笑容满面地打了招呼：“大家晚上好啊！阿乔, 生日快乐！” 不等来人继续说些什么，乔云忻已经一把拉住对方，将人拖到了由钢琴后的景观天然形成的角落里，问出了困扰自己足足三十秒的问题：“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郑衎一脸莫名，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乔云忻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这种无力感了，但托季沧溟和郑衎的福，他重温了这种感觉：“你们不觉得这种生日宴会很奇怪吗？怎么就这么接受了？” “很奇怪吗？”郑衎的迷茫不像演的，“哪里奇怪了？这不就是主题宴会吗？虽然和你比起来，我们的音乐水平约等于没有，但你不能这样看不起人啊！我们都是或多或少学过乐器的，有资格参加这个宴会。” 第66章 “你提取重点的能力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乔云忻笑得咬牙切齿，“我说的是资格的问题吗？” “难道不是吗？”郑衎震惊了，“这是你成为举世瞩目的小提琴家后举办的第一场的宴会，用音乐当主题不是很合适吗？比起以往的没有主题硬凑，今天这个主题多贴切啊！大家也可以假装自己是你在音乐领域的朋友，体会一把当音乐家的感觉。” 郑衎说着，声音甚至带上了吟诵感：“自由！艺术！这是多么有趣的东西啊！” 乔云忻听着他慷慨激昂的发言，总算搞懂了这群人快乐的来源。 他感觉头有点疼，示意对方赶紧走，不要逼自己赶人。 郑衎誓要将“损友”二字贯彻到底，不肯走不说，还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你不喜欢？准备去找季董算账？那我更不能走了，我要去看热闹。” “滚滚滚，你哪个眼睛看到我不喜欢了？” 没有人提季沧溟的时候，季沧溟是“那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家伙”，可一有人提，季沧溟就摇身一变，有了截然不同的评价：“他那么冷静理智的人，为了我搞了这样一个宴会，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乔云忻本来只是随口反驳，反驳完自己愣了，终于意识到季沧溟为什么会把自己的生日宴设计成这个样子。 他莫名感觉有些好笑，原本随意的态度也收了起来，正经地摆了摆手：“我先回去找他，一会有空了再找你聊。” 见乔云忻态度认真，郑衎也没再提自己要去看热闹。 他要求眼前人保证事成之后一定要分享这段经历，在险些得到一个爆栗前，迅速开溜，将“脚底抹油”这几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乔云忻暗暗磨了牙，但磨完牙重新冷静，他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紧张意味。 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稳定下来，这才转身，重新回到了和季沧溟分开的地方。 不出所料，季沧溟还站在那里，只是旁边有两个人。见到他回来，那两人挤眉弄眼地对他打了招呼，而后就这么离开，只剩下季沧溟独自走了过来。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双脚还没站定，两句一模一样的话已然撞到了一起。 四目相对，乔云忻先笑了，也当仁不让地把话继续说了起来：“我不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宴会，只是没想到你会设计成这种形式，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乔云忻说完挑了挑眉，示意季沧溟继续。 后者也跟着笑了，却不是继续未完的道歉：“我本来想解释的，但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我不用解释了。” 乔云忻“嗯哼”了一声，没有再好奇他原本想说什么，只是说道：“我以为你会觉得我的音乐特别完美，没有什么比得上，设计这种生日宴会，你不怕我觉得受到了冒犯吗？” 季沧溟毫不犹豫地反问道：“你会吗？” 乔云忻看着那双没有丝毫迟疑与担忧的眼睛，感觉喜欢上一个过于了解自己的家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对方完全知道怎样讨自己的喜欢，轻而易举就让自己本来就浓重的爱意又更浓重了一点——或许有些人觉得音乐高贵、圣洁、任何的娱乐都是冒犯，但他不会，他最开始喜欢小提琴，也没有什么高雅的原因，只是喜欢拉小提琴的时候可以与现实世界暂时割席的安静而已。 “所以你觉得我会喜欢？” 出乎乔云忻的意料，这回季沧溟摇了摇头。 看眼前人突然来了兴致，整张脸都写满了“快说，我想听”，季沧溟本来想隐瞒到最后以免惊喜失效的话，到底还是提前说了：“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但这是我除了你，绝对不会对其他人做的事。” 揣摩一个人的喜好，努力把一件事往对方可能喜欢的方向努力，或许最终对方不一定喜欢，但只要确定对方不会讨厌，这样的尝试就是值得的。 乔云忻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正因为知道，哪怕他的理智叫嚣着“不能就这样原谅他，他都拖了多久了，还不表白”，但他的情感还是让他心软了。 算了。乔云忻心里想着。看在季沧溟这明显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的份上，哪怕对方今天不表白，自己也暂时不从他房子里搬出去。 下定决心，剩下的就好办了。 乔云忻非常干脆地遗忘了自己刚进场地时对于这场宴会的艺术性与学术性的质疑，拉着季沧溟就来到了之前和郑衎谈话的钢琴前。 他看了看钢琴，又看了看一身正装帅气无比的季沧溟，什么话都没说，但什么话都说了。 季沧溟油然而生出不祥的预感，但宴会是自己设计的，之前“希望完美的小寿星能喜欢这个晚上”的话是他说的，他只能认命地坐了下来，准备钢琴曲的弹奏。 乔云忻率先欢呼一声鼓起了掌，注意到了他们来的没注意到他们来的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欢呼声瞬间引爆全场——他们还想着这钢琴是给谁准备的呢，居然是给季沧溟准备的吗？这生日宴比他们想得还要隆重有趣啊！ “加油！”得到了众人云集响应的乔云忻心满意足了，连鼓励的声音都带着飞扬，“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你的小寿星失望的，对吧？” 第75章 乔云忻曾经好奇过, 上帝给季沧溟关的窗到底是小提琴呢？还是所有乐器呢？ 为此，他没少撺掇季沧溟尝试别的乐器。 后来在他孜孜不倦、锲而不舍的多年努力、或者说多年骚扰下，季沧溟总算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上帝给季沧溟把小提琴的窗全关了，给其他乐器的窗半掩, 虽然好不到哪里, 但比起小提琴, 还是好太多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尝试别的乐器呢？”当时还很小的乔云忻仰着头, 问自己过于执着的朋友。 刚刚成年的季沧溟默然半晌，到底还是给出了答案：“完全没有天赋和只有一点天赋有区别吗？况且我不喜欢。” 不喜欢不擅长一件事的感觉, 不喜欢其他乐器, 所以依然执着于小提琴。 正因为撺掇过, 乔云忻非常清楚季沧溟学过哪些乐器，睁大的双眼里也确确实实都是期待。 季沧溟连心上人的愿望都扛不住, 更不可能扛住心上人如此期待的眼神。 他将钢琴上早就准备好的乐谱翻开, 就着封面下的第一页, 弹起了生日快乐歌。 最开始的钢琴声有点生涩, 到了后面逐渐流畅起来，配合演奏者此时此刻真挚的、仿佛要溢出来的情感, 一首乐曲下来，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生日快乐。”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季沧溟仰起头, 脸上是再温柔不过的笑容。 高低易位, 岁月流转, 但对话的还是那两个人，并没有被时间改变。 乔云忻不知道该红脸还是该红眼眶，最终两个都没红，取而代之的是明艳到了极点的笑容。 他说了句“谢谢”, 季沧溟回了句“不客气”，这一来一回，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这两个人确确实实就是他们猜测的那种关系。 偏偏今天的宴会由季沧溟主办，乔云忻又是寿星，因此也没人拆穿，众人只是欢呼鼓掌，起哄着“再来一首”。 “不来。”回答的人并不是季沧溟，而是乔云忻。 他笑容灼灼，拿着话筒，直接喊了话：“我过生日呢，就季沧溟给我弹琴，你们都不给我送祝福的吗？” 乔云忻说完，仿佛点名一般，视线落在了郑衎身上。 后者喊了声“哥们你不讲道义啊”，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已然起哄喊起了郑衎的名字。 乔云忻拉着季沧溟站了起来，完全忘了祸水是自己引来的，只觉得替季沧溟把祸水东引的自己实在是对那个家伙太好了，很值得一个称赞。 季沧溟没有错过对方得意且邀功的眼神，他反握住对方的手，如他所愿地说了声“谢谢”，乔云忻回了句“不客气”，并不存在的尾巴快要骄傲得翘上天。 郑衎一边抱怨着“交友不慎”，一边认命地坐到了钢琴前翻起了乐谱。 他没有选择生日快乐歌，而是从其他乐曲里挑了首最简单的，不甚熟练地弹奏起来。 一曲终了，有人欢呼，有损友喝倒彩发出嘘声，乔云忻倒是笑盈盈的：“谢谢你的祝福和救场，我就不计较你荼毒我的耳朵了。” “去你的，”郑衎一点也不羞愧，“我又不擅长钢琴，你都没看出来我今天的正装不是匹配钢琴的吗？” 乔云忻诚恳地摇了摇头：“你知道的，在我看来，你每次出席宴会穿的衣服都一样。” 乔云忻仗着这是自己的生日宴会，又有季沧溟在旁边，挑衅得那叫一个不留余地。 郑衎很是手痒，但季沧溟站在那里，已经完全被乔云忻蒙蔽了双眼，视线几乎没有从对方身上下来过，他只能悻悻然地放弃了揍对方一顿的冲动，嘀咕着“不跟你一般见识”，扭头就开始拉关系好的人下水。 第67章 乔云忻看场上乱作一团，悄悄、悄悄带着季沧溟走了，深藏身与名。 这些人真是不给力啊！还要自己这个寿星下场活跃气氛，真是的！ . 有了这个开场，本来就气氛活跃的生日宴会气氛更活跃了。 乔云忻带着季沧溟溜溜达达，一会在这边吃点心，一会在那边听人演奏乐器，感觉刻板印象真的不好——谁说季沧溟设计的这个生日宴会不好的？季沧溟设计的这个生日宴会实在是太好了！各方面都很完美！ “但我并不这么觉得。”季沧溟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异议。 最开始的钢琴演奏似乎给了乔云忻灵感，看到一样季沧溟学过的乐器，就磨着他来一曲。 这个“磨”没有一星半点的强迫性质，甚至不怎么耍赖，就是睁着一双满怀期待的、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如果得到回应，这双眼睛会爆发出更加绚烂的光彩，仿佛漫天的星光都装在了那双眼睛里；如果没有得到回应，这双眼睛里的光会一点点暗下来，染上些许的失落与委屈。 季沧溟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在这么一个夜晚，对着这么一个心上人，他引以为傲的理智根本发挥不了一点作用。 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给乔云忻用四种乐器来了四首乐曲，水平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偏偏乔云忻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是喜欢看热闹呢，还是喜欢看热闹呢？ 乔云忻当然知道季沧溟在异议什么，但就像季沧溟不会觉得他有可能厌恶这场生日宴会一样，他也清楚季沧溟表面上在异议，其实还挺喜欢自己不知道算不算撒娇的撒娇的。 既然如此，自己可不能浪费这绝佳的机会，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未来就不一定有这个店，他一定要过足这个瘾。 所以他完全没有放过这个人的意思，甚至还把锅甩了回去：“这不能怪我啊，谁让你学过那么多乐器？学过那么多乐器也就算了，还都让我知道了。” 乔云忻说着，脚又在一种乐器前停下了。 这回他没有睁大眼看向季沧溟，而是看都没看对方，假装自己并不在意的样子：“那你不喜欢就不弹，我不看你了。” 季沧溟被他这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欲擒故纵给逗笑了，心也软得一塌糊涂：“你喜欢听，我就喜欢弹，只要你不嫌弃我。” 那肯定是不会嫌弃的。又一次得到满意答案的乔云忻回过头，笑容灿烂地看着季沧溟。不仅不嫌弃，而且觉得这样的季沧溟又帅气又可爱，自己的爱意也更浓烈了。 唔，最后一点不能说，要某个家伙自己体会。 季沧溟还真没体会到这个，他只体会到今晚的心上人很开心，比他曾经的预想的最好的结果还要开心。 这让他的表情越发温柔，爱意漫延，直接将那水平再普通不过的新手乐曲浸染。 乔云忻不知道别人听不听得出来，反正他听得出来。 不是情话，胜似情话，让始终没有收获表白的他狠狠过了一通瘾，甚至考虑起了今天之后自己表白的可行性。 不过不等乔云忻切实考虑这件事，随着季沧溟这一曲的结束，背景音乐突然在大厅响起。 乔云忻已经习惯了这场音乐论坛式的生日宴会，背景音乐响起的时候，他还意外地扭头张望，似乎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季沧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设计，干脆用实际行动向乔云忻展示。 他把长笛一放，握住乔云忻的手腕就往场地的正中央走。 当他们抵达中心站定的一刹那，灯光跳了一下，原本亮堂的大厅瞬间变成了星光点缀的所在。 乔云忻听到了周围小小的惊呼声，却不觉得惊呼的人一惊一乍——这片星空的设计真的很漂亮，只能在影像资料里见到的夏日银河的漂亮。 “我知道很俗，”乔云忻听季沧溟低声说道，“但这已经是我这个毫无浪漫细胞的人所能想到的极限了。” 第76章 季沧溟话音刚落, 一个蛋糕就被工作人员推了出来。 这蛋糕足有半人高，被做成了点着灯的城堡模样。 乔云忻一句“这能吃吗”到了嘴边，好险被他咽了下去——他作为音乐家的敏锐直觉提醒他，这个时候不应该破坏气氛, 因为季沧溟似乎还挺紧张的。 是的, 紧张, 这一个从未在季沧溟身上出现过的词, 在这样一个并不生死攸关的时刻，隐隐约约出现在了季沧溟身上。 乔云忻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尤其当季沧溟按照常规流程, 让他闭上眼许愿之后, 他就更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梦幻星空，又看着不知道好不好吃、但确实很好看的城堡蛋糕, 乔云忻到底还是没压下的嘴角, 闭上眼开始许愿。 希望新的一年自己身边的人都平安顺遂, 希望新的一年……和某个笨蛋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乔云忻许完愿, 睁开眼准备吹灭蜡烛，结果一睁开眼, 他就愣在了那里。 原本的星空在他闭眼许愿的时候变成了圆月下的夜晚，星空依旧, 但因为光芒亮了点, 星空不再是主题, 而变成了陪衬。 他下意识地回头寻找季沧溟, 后者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小提琴，端端正正地架好，好像只要时间合适，音符随时可以响起。 他的这个回头似乎就是这个时间。 他听到一首非常熟悉的乐曲响起, 并非对自己而言的熟悉，而是对他们两个而言的熟悉——在很多年前，在那场初遇的晚宴上，他就是被这个声音吸引，一步一步，走向了另一个未来。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只觉得正在演奏的那个少年真厉害啊，什么都会；现在他什么都懂了，却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懂的，还因为有个人一直在自己身边，陪伴着自己不停歇地走了下去。 这陪伴太过习以为常，习以为常到险些失去，他才恍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就已经变质。 “你一定记得，这是一首什么曲子，”一曲终了，季沧溟将小提琴改架为捧，送到了乔云忻的面前，“你也一定知道，这把小提琴它对你来说只能当个摆设。” 说后半句的时候，季沧溟难得有些自嘲。 但自嘲之余，他的神色却很坚定，没有半分的退却之意。 “可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你能留下它，把它放在你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因为它是我亲手制作的。” 早在听到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乔云忻就有这个猜测，等看到季沧溟把小提琴送到自己面前，他的这个猜测更是几乎确定。 他摸着这把在外行人看来可能没什么问题，但确实如季沧溟所说对自己而言只能充当摆设的小提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喜爱之情。 他知道出国的时候季沧溟的“私事”是什么了，他也知道晚回家的那些天季沧溟到底在做些什么。 他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正因为喜欢，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视线从小提琴中收回，重新落到了季沧溟身上。 如果他预料得没错，下一句…… “云忻，如果你愿意的话，让这把小提琴成为我们的定情信物，好吗？如果可以，未来的每一年，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切蛋糕的那个人，我都希望是我。” 为了这一天的表白，季沧溟准备了很多的表白词，情深似海的、爱意绵绵的、柔情缱绻的……最终那些风格华丽的字句都被他逐一否决，留下的是最朴实无华的一版。 因为这就是他想说的。 无关身份，无关能力，只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想和眼前人一起拥有未来。 乔云忻没想到季沧溟最终的表白会是这么一个风格，因为这场宴会的主题，因为关灯后的星空，因为推出来的城堡蛋糕，他以为季沧溟选择的告白方式会华丽浪漫，就像这场生日宴会一样。 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毕竟他能听出这两句话中，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这就够了，作为华丽的、浪漫的舞台的最后一幕，返璞归真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就像他们两个的未来一样。 想到这里，乔云忻直接笑了起来，他没有出声回答，而是一手抱着小提琴，一手握住蛋糕刀，就这么伸到了身边人的面前。 季沧溟先是一怔，一秒后反应过来，用右手覆上他的左手，将蛋糕切了下去。 背景里有早就准备好的烟火升空，在场的众人不知道谁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欢呼，随后欢呼声、掌声、起哄声接二连三，直将夜晚又化为了白昼。 “背景很浪漫，表白很朴实。”也是随着灯光重新恢复大亮，乔云忻终于对季沧溟的表白做出了点评。 他的眼睛里都是笑，可见点评里的“朴实”两个字，不含一星半点的嫌弃。 季沧溟一看他笑，就很想凑上去亲他，最终也凑上去亲了——虽然只是发顶：“不好吗？浪漫、华丽、生动、朴实……所有的风格都展现一遍，不管你喜欢哪种，都会被我打动到。” 第68章 乔云忻还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这么一想，这人不愧是能把季氏集团带得蒸蒸日上的人，就连表白都能搞得这么面面俱到。 不过……值得称赞，说明他还是很把表白当一回事的。 想到这里，他仰起头，直接亲了下对方的嘴角：虽然刚表白要含蓄一点……但亲嘴角应该也算含蓄吧？又没有法式热吻。 . 因为乔云忻这一亲，季沧溟深刻反省了自己只敢亲头发的小学生行为，并做出了一二三四五点检讨，以求下次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 乔云忻对此一无所觉，他把作为定情信物的小提琴妥善安置完毕，这才拿起勺子，吃起了他怀疑“这能吃吗”的生日蛋糕。 第一口下去，乔云忻就感慨以貌取糕的行为非常不妥，这蛋糕虽然看起来华而不实，但口味真的很不错，就连口感，都是自己最爱的那款。 有钱真好啊！乔云忻一边含住第二口，一边感慨着。也不知道这么一场生日宴会要花多少，如果太贵的话……季沧溟过生日自己就只能拉小提琴给他听了。 参加生日宴会的众人见他们只顾互动，没有做出其他任何表示，就知道他们没有隐瞒这段恋情的意思，于是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乔云忻季沧溟确定关系”的词条，就空降各平台，将原本的热词死死压在下面。 词条里有图，是手机拍的，图里季沧溟正握着乔云忻的手，两个人一起向蛋糕切了第一刀。 【等等？确定关系？确定什么关系？夫夫关系？】 【恋人关系吧？夫夫关系是用“确定”来形容的吗？】 【是恋人关系啊！他们之前是朋友来着。不过说真的，这布景，这蛋糕……可太像结婚了。】 【这年头确定恋人关系都需要仪式了吗？大受震撼。】 【不是确定恋人关系需要仪式，据说今天是乔云忻生日，这是季沧溟给乔云忻举办的生日宴会，然后在生日宴会上，季沧溟表白了，乔云忻同意了。】 【！！！】 【我搞到真的了？？？】 …… 如果说路人是震惊，那乔云忻和季沧溟的cp粉就是震撼。 虽然她们一直觉得两人很真，虽然她们一直觉得两人必定有染，但觉得是一回事，两人确实是真的是另一回事。 她们第一反应是今天不是愚人节吧？第二反应是把曝光的照片全方位无死角地看一遍，以保证这张照片没有ps痕迹。 结果表明，今天既不是愚人节，照片也不是ps，看着陆续现身说法的早已对外实名的账号，她们险些泪流满面。 她们！的cp！转正了！从明天起，她们就不用问她们的cp什么时候在一起，而是问她们的cp什么时候结婚了！ 真好啊，希望他们长长久久，永远不会再遇到之前的事，也永远不会再分离。 第77章 等到宴会结束摸上手机, 乔云忻看到的已经是铺天盖地的新闻。 他感慨了一秒大家那么晚还不睡，感慨完就把装着小提琴的盒子放在两个人的正中，然后拉过季沧溟的手放在盒子上，自己的手也叠上去。 他的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在身边人反应过来之前, 已经完成了拍照上传官宣一条龙, 看得身边人叹为观止。 “你就不害羞一下吗？这样会让我很没有真实感。”季沧溟提出了自己的一点小意见。 乔云忻回过头, 又是惊讶又是调侃：“我亲你的时候，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你像是盼着我更不害羞一点。” 季沧溟直接被这话将军了。 他露出了“你这么说我就没办法了”的表情, 乔云忻的眉眼里染上笑, 声音也是同样：“如果你是在我刚喜欢上你那会表白，我可能还会害羞一点, 你这都拖了多久了。我今天还在想, 如果你再不表白, 生日宴会结束后我就搬出去。” 至于生日宴过着过着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的事就不需要说了, 免得对方骄傲。 季沧溟还真没想到这个，他觉得有必要替自己辩解一下：“你那么好, 我觉得什么样的表白都配不上你，方案筛着筛着就这样了。” 乔云忻“嗯”了一声, 表示已阅。 季沧溟看他的耳根终于染上些许绯色, 总算心满意足了：“那你以后不准搬走了, 要搬也得和我一起搬去我们的新房子。” 季沧溟还没表白的时候, 乔云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更别说现在已经表白了。 他含糊地应了声，只当自己是勉强答应，勉强完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最开始让我和安念搬进去, 就是怀着这个心思吧？” 先把人骗回家，然后慢慢追。 这回假装听不懂的一脸无辜转移到了季沧溟身上，乔云忻有些好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迟钝成这个样子，搬进去的时候甚至担心对方不喜欢自己，还是笑季沧溟喜欢个人都搞得那么步步为营。 他伸手捏了把季沧溟的脸，后者想躲，最终还是没躲，任由新到任的男朋友把自己的脸捏得变形。 乔云忻感觉自己真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居然能从这个人身上看出“乖巧”“听话”两个字，偏偏他还不想擦亮自己的眼睛，不轻不重地捏完，凑上前又亲了一口。 这回季沧溟反应过来了，他没让心上人亲完就跑，而是按住对方的肩膀，反亲了回去，正正亲到了唇上。 “我刚才反省了。”亲完松开，季沧溟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乔云忻哪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手痒得又捏了把对方的脸：谈恋爱呢！又不是打仗，倒也不用什么都反省。 . 乔云忻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照片，彻底给他和季沧溟的关系盖了章，也彻底把他在网络上最后的明确“黑点”给洗掉了。 没有人再提他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误导性的词语都愿意用，他在《盲盒游戏》的直播完美落幕，成为这个新生综艺最成功的神话。 【感觉明年的《盲盒游戏》第二季，会彻底变成半成名者的游戏。】 【随他们去吧！404的遭遇告诉我，不要信营销，信营销没有好下场，喜欢一个真正有实力的才是硬道理啊！】 【但实力太硬也不是什么好事，今天你们抢到票了吗？】 【打下去！拖死！】 【真难啊……本来想着头几个月过去，票会好抢一点，结果！和安居然要出国交流表演了！人干事啊！】 最新回复一出，围观这个贴子的粉丝观众本就幽怨的心情更幽怨了。 和安交响乐团刚发通知，下周一起他们乐团出国交流表演，为期一个月。 虽然一个月并不长，但一个月能举办好多场演出呢！那就是好多好多的票，这国一出，新闻一发，回来后的抢票大军又会增加一堆新人和一堆之前抢到票、但感觉好久没去又想去的旧人，简直是大型混战现场。 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出这个国。 不少人这么想着但没发出来，也有这么想并发出来的，当即有人科普了。 【正常正常，和安本来就是国内交响乐团中在国际上知名度最大的一个，他们不经常出国表演怎么在国际上有知名度呢？告诉你们一个恐怖故事，和安一年不止出国一次的。】 【？？？】 【撤回去！我的朋友说她心痛死了，你这是在谋财害命！】 【其实我在想，国外的票会不会好抢一点，毕竟和安在国际上再怎么知名，也没有这段时间在国内的热度。】 【死心吧！伯恩那采访一出，乔云忻彻底闯入国外音乐爱好者的视野，他们摩拳擦掌，都准备去鉴定蒙格利特地去看、伯恩高度认可的人的小提琴到底是什么水平。】 【怎会如此！】 …… 看到国外ip发出心碎的表情，国内的粉丝和观众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心痛了。 他们叹了口气，叹完非常利索地点开鲲鹏平台，点进乔云忻的直播间，等待即将开始的直播。 虽然隔着网络听到的效果和现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但得听且听吧！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乔云忻点进直播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如既往热热闹闹的场面。 他知道从各方面来说，自己不直播都比直播好，但他不在乎。 不管看热闹的人有多少，只要其中有一个真心喜欢小提琴的，或者想学小提琴但没办法接受太专业指导的，他的直播就值得。 况且看热闹又怎样呢？没有看热闹的人，他怎么救回季沧溟？世上哪有过河拆桥成这样的道理。 “出国的时候直不直播？唔，这个要到时候看，如果不直播的话，我回来之后的那个月会补上，那个月直播两次。” “这次出国带不带季董？不带哦！他没有空来着。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他向我保证只要能腾出三天以上，就会出来陪我。” “会不会和蒙格利大师以及伯恩先生同场演出？这我不知道，要问团里的安排，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小提琴手啊！” 第69章 …… 固定的两首小提琴曲演奏结束，乔云忻照常回答起了直播间观众的提问。 不过有些能回，有些不能回，比如问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和伯恩认识的，他就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 别说拍摄还没正式开始，就算拍摄正式开始了，只要没上映，消息都不能从他这里泄露出去。 他是一个有节操的人！ “真的是因为有节操，不是因为要支付违约金吗？”听完乔云忻直播后义正辞严的发言，季沧溟对他的原因发出了小小的质疑。 乔云忻一脸“你在说什么”的震惊，但震惊的不是季沧溟胆敢对他的话进行质疑，而是…… “你居然背不出我的合约！条款里导演没给我设置违约金的！” 路斯发合同过来的时候没有特别点明这件事，是经纪人看过后发现的。 这件事他自然和季沧溟提过，就算不提，这个人就能不看不背吗？ 季沧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干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他没有就自己背不出合同的合理性展开论述，而是非常明智地进入了下一个环节：“我错了，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呢？” 乔云忻对他的识时务非常赞许，他从房间里摸出季沧溟送自己的那把小提琴，一把塞到对方的怀里，然后开始点曲子。 虽然季沧溟承诺只要能腾出三天就会出来陪他，虽然他们每天都能视频通话，虽然不视频通话也能时不时发一条消息，但是！还是不够啊！他们可是刚谈恋爱就分开那么久呢！很需要存点男朋友的视频在手机里，想念的时候看上一看。 第78章 带着季沧溟在欲迎还拒中给自己录的视频, 乔云忻又一次登上了飞往e国的飞机。 但和上次不同，这次他的行程完全公开，身边陪着的也是乐团的同事。 “虽然是在国外演出，但阿乔你不用紧张, ”见他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坐在一旁的同事安慰道, “和国内一样的, 而且有许哥压阵，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啊？”乔云忻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 有些茫然地回过头。 安慰他的人这才发现乔云忻并没有紧张, 他在发呆纯粹是因为困了。 这让安慰的人有些哭笑不得, 嘴边的话也变成了另一句：“怎么了？你平时都神采奕奕的。” 乔云忻在心里“啊”了一声，心想因为某个家伙耍无赖啊！在给自己录完视频后强调礼尚往来, 自己也要给他录视频。 他反驳说小情侣要什么礼尚往来, 然后两人就这个问题展开了非常幼稚的拉锯, 拉锯的结果以一个险些擦枪走火的长吻告终, 并没有新的小提琴视频留下。 然而这个原因是不能说的，有损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 他只能临时编出了一个：“想到飞机上能补觉，所以搜e国的游玩攻略搜得晚了一点。” 刚好从他们旁边经过的赵闻听到这句, 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乔云忻正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疑惑的下一秒, 就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虽然自己前段时间刚和季沧溟一起到e国, 但大家不知道嘛！不知道等于没出。 即使知道……那也不冲突啊，他到e国有正事，季沧溟到e国也有正事，两人满心满眼都是正事, 什么攻略都没搜过，简直不能更合理！ 赵闻什么都没说，乔云忻自己就闭合完了一整串逻辑链条。 他没发现有视线盯着自己不放，就知道赵闻并不准备对自己的言论进行深究，再一次感慨要不人家能当上副团长呢！这情商！实在是高！ 不过尽管没有被拆穿，这一段插曲还是让乔云忻睡意全消，也将原本不知道飘到哪个次元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身边同事讲述的之前出国演出发生的趣事上。 “你们来得晚，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那好像是我们乐团出国演出的第一年吧，在一个小国，前面几场都没有多少观众，后来有一场突然来了很多观众，我们以为是口碑终于打出去了，结果！是隔壁镇上有一个老太太过生日，请了半个镇的人来看演出。 “好些人可能是第一次听，听得昏昏欲睡，但又感觉不太礼貌，强撑着没睡，看他们那个样子，我心想要不睡吧，别搞得我们好像虐待老人似的。” 这件事说好笑也好笑，说心酸也心酸，不过看讲述的人眉飞色舞，乔云忻也没小心翼翼，而是满怀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问了他们我们的演出到底哪里不好。他们的有些回答是有道理的，有些回答是，嗯，古典音乐客观存在没法解决的，我们就前者认真琢磨了一年，练习了一年，第二年又来了，免费请他们再看了场演出。” 这回昏昏欲睡的人少了，真诚鼓掌的人多了，再问哪里不好，也没有新的回答，只剩下对于古典音乐的天然不感冒。 也是在这场演出之后，和安交响乐团在国外的演出开始走上正轨。 听完故事的结局，乔云忻总算知道对方为什么讲得眉飞色舞的，换他经历这样的事，他也眉飞色舞。 不过在这个故事里，他发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钱哥，你们不厚道啊！明知道出国演出和国内不同，都不提前告诉我们，我们都没专门练习过！” “是我们，不是你和我们，”乔云忻话音刚落，另一个年轻人就纠正了他的说辞，“许哥前两天还和我们说呢，说阿乔你的小提琴水平又精进了不少。” “就是说啊！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又有一个年轻人附议道。 之前讲故事的钱格也点头，显然同意这个说法：“你有什么好专门练的？蒙格利大师觉得你的演奏很好，没有问题，伯恩也觉得你的演奏很好，没有问题，你不存在和国际脱轨的情况啊！” 眼看自己即将成为众矢之的，乔云忻连忙讨饶，把到了嘴边的“学无止境”咽了回去。 其他年轻人看他这个样子，也没揪着他不放，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钱格身上：“钱哥，你们真的很不厚道啊！之前安慰我们国外演出和国内一样，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不是增加我们紧张度吗？” 钱格一点都不心虚，甚至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现在和那时候哪一样？都不说网络的发展以及你们的留学经历，那么大一个云忻放着呢！你们能和他配合好，就不用担心和其他国家的交响乐团有太大差距啊！” 众人一想也是，纷纷点头表示自己杞人忧天了。 乔云忻想说你们不要这样，你们这样搞得我压力很大，偏偏这话说出来很像装模作样的凡尔赛，他只能假装自己听力突然衰退，没有听到其他人在说什么。 他依然并不紧张，但众人无意识的期许还是让他的态度不自觉端正了许多。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国外演奏，但这是他第一次在国外登台演出，确实也该态度端正点。 . 乔云忻态度端正的直接体现，就是落地之后和季沧溟的视频通话，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拉小提琴，听得季沧溟很委婉地表示他们不像谈了恋爱，而是像如谈——仿佛谈了恋爱。 “是谁昨晚软磨硬泡让我录小提琴视频的？”乔云忻笑得特别温柔，“所以不是真的想看视频，只是想无风起浪是吗？” 没有没有，我真的很想看视频。季沧溟马上严肃了表情。我的意思是，我们刚谈恋爱，也可以多分一点时间在谈情说爱上。 “我觉得分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乔云忻浑不在意地说道，“分的时间再多点，某个人可能就不会好好工作、努力腾出时间出国来看他男朋友的演出了。” 季沧溟准备的八百个理由都在这句话面前黯然失色，他只能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工作，争取早点出国。 乔云忻勉勉强强地应了一声，临挂断视频前，才叹了口气，有些怅然若失道：“季沧溟，我想你了。” 虽然他们是两个有各自事业的成年人，虽然离开对方并不影响自己的小提琴发挥，虽然十多个小时之前他们刚告别，但他就是想念对方，很想很想。 尤其之后的演出……一想到自己站在台上，举目所见没有那个人，他就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季沧溟最看不得的就是自己的月亮示弱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你再说一句，我就会忍不住抛下工作飞过来了。” 乔云忻自然听得出季沧溟没有在开玩笑，这让他的怅然若失不自觉消弭，表情也柔软下来，不再提关于思念的事：“好好工作，如果真的忙的话，自己的身体要紧，不一定要出国……” “云忻——” “这也不行吗？”乔云忻是真被这一嗓子喊惊讶了。 他看着摄像头那端的人，有很多话想说，又怕自己再说一句对方真飞过来，思来想去，能说的只有…… “晚安，我会好好工作的。” 季沧溟被这努力正经的话逗笑了，他没让乔云忻再说点别的，而是同样认真地说道：“晚安，我也会好好工作的。” 第70章 虽然我们好好工作的目的不同……但看起来总归是同一件事。 一件显得小情侣很有默契的事。 第79章 无论是化端正态度为动力, 还是化思念为动力，最终的结果都是动力满满。 中途有年轻同事来问他要不要到另一个人的房间一起聊天倒时差，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他明显刚把小提琴放下来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了悲鸣——倒也不必卷成这样吧？还让不让人活了？ “没有在卷, 我只是感觉这样比较安心。”乔云忻替自己解释了。 然而对方并不想听, 还在群里嚎了一声, 霎时间, 乔云忻迎来了一片声讨：【这样比较安心？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没有没有, 我真的准备睡了。】乔云忻再一次诚恳地解释道。 这消息一出, 来他房里的年轻同事也不好再问他要不要去聊天, 只能叮嘱他“说好了，真的要睡了”。 乔云忻有些哭笑不得, 但还是举起双手保证自己真的要睡, 等人离开后, 毫不敷衍地开始洗漱, 洗漱完就躺上了床。 这端正到有些过分的态度令赵闻在正式排练开始前的动员上直接跳过了这个人，将口舌用在了其他人身上——第一场演奏会是很重要的, 要重视。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赵闻甚至列举了会出席第一场演奏会的观众, 比如e国某个热爱交响乐的王子, 比如e国某个知名演员, 比如……伯恩。 “你们不能让云忻丢人啊！”赵闻语重心长道。 “是啊, 你们不能让我丢人啊！”乔云忻也跟着附和。 被他这么一掺和，原本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 赵闻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乔云忻一边躲避其他人的围攻，一边笑嘻嘻的：“赵团, 不用那么认真嘛！我相信大家的实力，肯定可以给伯恩点颜色瞧瞧！” 这话一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他的围攻更厉害了：赵闻是明枪，他这是暗箭啊！不动声色地给他们增加压力什么的，很值得被套一个麻袋。 当然玩闹归玩闹，观众名单一出，众人的备演态度都向乔云忻看齐了。 时间在紧锣密鼓的备演中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便到了第一场演奏会正式开始的那天。 有好事的媒体已经在剧院外蹲点，向国内直播出席这场演奏会的观众。 第一个名人出场的时候直播间很是惊叹，第五个名人出场的时候直播间很是震撼，第十个名人出场的时候……众人纷纷表示自己已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不会再因为这种事惊讶。 【看到这场演奏会的观众，我终于对404的小提琴在世界上是什么水平有了实感……他们是真能藏啊！换了我，早宣扬得举世皆知了。】 【正因为乔云忻耐得住寂寞，视浮名为无物，才能有这种水平吧？】 【作为一个热爱开盲盒的娱乐圈吃瓜路人，我万万没想到，我能从《盲盒游戏》开出这种等级的盲盒。】 【别说你了，制作组、乃至鲲鹏平台都没想到吧？这谁能料到啊！】 是啊，这谁能料到啊！所有看到这条发言的人都是相同的唏嘘。 别说看那个名为“努力赚钱救老婆”的直播间了，就算是看最初的匿名视频，他们也没想到故事能发展成这样啊！真是太梦幻了。 与镜头相隔千万里之外的众人感慨万千，与镜头相隔不过几墙的人却无暇多思，只保持着上台前的平稳状态。 乔云忻最后看了眼手机，聊天界面上是季沧溟发过来的花。 那捧花放在车上，等到演奏会结束，正好抵达他的卧室，是季沧溟送给他的演奏会礼物。 【加油，你是最棒的。】 季沧溟没有发语音，而是正儿八经地打了字。 乔云忻最后看了眼那张图片、那行字和发出消息的某人的头像昵称，把它们都放在心里，而后带着小提琴，一步一步走上了台。 这个舞台很明亮，能照耀出未来的明亮，以这个舞台为起点，他会走向更广阔的未来，他和季沧溟在很多年前就规划好的未来。 . 和安交响乐团在e国的第一场演奏会大获成功，国内媒体发稿的架势完全不逊色于乔云忻的第一场演奏会，更何况国外媒体。 原本安排好的一家剧院因为过于火爆的热度痛失举办权，剧院所有人找上门来握着赵闻的手哭诉，表示明年一定要给他们留几场。 赵闻连连表示一定，好不容易送走人后，看乔云忻的眼神很是复杂。 都不用遥想当初，就是他们去年的演出，观众都没能坐满那家剧院，结果那家剧院今年直接被这个国家另一家更大的剧院软硬兼施截胡，原因也不全是利益，还因为那家剧院的老板痴迷古典音乐，自从听了他们的其中一场演奏，对乔云忻惊为天人，死活要争取他们去自己的剧院演奏。 “我觉得说服各方，坚定不移向他们表示一定要尝试以最大的诚意邀请你来乐团的我可太有眼光了。”眼神复杂了好一会，赵闻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乔云忻听着他的自我赞叹，很捧场地鼓起了掌：“那是，赵团的眼光，无敌！” 乔云忻说完，感觉这话更像自夸，直接被自己逗乐了。 赵闻也乐了，乐完很认真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有更好的前程，我们是同意你离开乐团的。” “赵哥你小看我，也小看我们乐团了，”乔云忻听得出对方话语里的认真，因此他的回答虽然带着点戏谑，但内核同样认真，“对我来说，只有更精进的小提琴水平，没有更好的前程。我还没在我们乐团磨练偷师完呢，我不会走的。” 他的称呼和之前不同，如赵闻般敏锐的人，自然第一时间就察觉了。 这让赵闻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团员过于优秀而产生的焦虑也随之消弭：“行，我会努力给我们乐团挖来更多更优秀的人，争取让你尽可能长地留在这里。”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乔云忻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他伸出手和赵闻击了个掌，继续准备今晚的演奏会。 这是在这个国家的最后一场，和之前的每一场一样座无虚席。 季沧溟说他今天有点忙，可能要等到自己今晚的演奏会结束才能发消息联系。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乔云忻的第一反应是季沧溟准备飞过来给自己一个惊喜，后来又想这场演奏会的票都卖完了，这家伙想给惊喜也没办法给。 况且在演奏会前给予惊喜未必是一件好事，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选择相信对方是刚好很忙。 事实也证明季沧溟确实没有突然出现在观众席上，乔云忻如常地登台，如常地演奏，如常地离开舞台，结果一回到后台，就看到有一个熟悉的人捧着花等在那里。 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如果不是手上还拿着小提琴，他恐怕会忍不住直接跑上前抱住对方。 可即使是手上拿着小提琴，他的举动也和心里的冲动没有太大区别——他跑到了对方面前，而后堪堪在对方面前停下，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比桃李更加艳丽的笑容：“你怎么来这了？” 季沧溟用尽所有的理智，才克制住重重拥抱这个人的冲动。 他将花递了上去，眼睛里除了这个人，再看不到其他：“我说过，我的目标是成为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小提琴家背后的男人，我也一直在为此努力。” 乔云忻笑得更灿烂了。 他心说你当初说的明明是“成为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小提琴家背后的投资人”，但心声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一句：“那你在背后看了，感觉你的小提琴手有没有这个天赋？” “当然，”季沧溟毫不迟疑地回道，“即使不在观众席，我也能听出我的小提琴手是最了不起的。” 这是客观存在的、不以一切外物为转移的、他最了不起的小提琴手。 也是他最了不起的男朋友。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