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相公是锦鲤》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节 农门相公是锦鲤 作者:茶暖 简介: 穿越到了古代普通农家 薄田五亩,破屋两间,原主痴傻多年一身蛮力,爹娘无一技之长,刚进门的小赘婿是个看到啥都一脸懵的瘦弱小排骨 看着手中的窝窝头,江米夏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 不曾想,小赘婿上山砍柴捡银子,下河捞鱼拾珍珠,做生意赚的盆满钵满,就连读书科举都次次榜上有名…… 江米夏惊得目瞪口呆:……说好的女主发家致富呢? 星际锦鲤·宋景韫:这些事放着我来,娘子躺赢就好 关键词:种田,农门,双穿,1v1,奋斗,致富,轻松,日常,甜宠,养成,科举,锦鲤,苏爽,家长里短,主温馨,轻极品,无系统 架空,勿考究,一切为情节服务 第1章 傻子江米夏 江家村这三个字,这两日时常被人提及。 因为三件事。 第一件事,江家村的江有成给自己家的痴傻闺女江米夏,招了个上门女婿。 第二件事,办喜事当天,院子里头搭的喜棚横梁断了,独独砸中了向宾客敬酒的新郎和新娘。 第三件事,原本痴傻的江米夏被砸了不但没啥事,而且人醒了后好像变得精巧多了,据说能认人,会喊爹叫娘,甚至还会干活了…… 有人觉得这第三件事不可信。 死里逃生已是万幸,傻子被砸一下还能砸好? 若真是这样,那些平日里脑子不好使的,都去砸一下好了,还要什么大夫。 这心里有疑问,自然也就会去求证。 于是,最近总有人往江家村跑,专门去江有成家附近转悠。 “看,是真的吧,人是不是不傻了?这身上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没乱,也不乱跑瞎喊了。” “还知道拿水瓢舀水喝呢,慢悠悠的喝,没给喝鼻子里头。” “快瞧,还知道舀水喂鸡呢!” “这也不能说明人就不傻了,我们村头有个傻妇人,喝水也不会喝鼻孔里头,衣裳也穿的周正,会喂鸡喂猪的,可还是傻,傻的透透儿的,有回做饭还险些把家给烧了。” 一群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俨然一副看猴戏的模样。 八岁的江春雨从一旁冒了出来,“我跟你们说啊,我六姐姐真的是一点也不傻了,不信你们看。” “六姐姐,六姐姐,你来。” 江米夏放下了手中的水瓢,走到矮墙跟前,嘿嘿笑了笑,“喊我干啥。” 江春雨从怀里头摸了三枚铜钱,按着左边一枚,右边两枚一堆这样放好,笑嘻嘻地说,“这有两堆钱,六姐姐挑多的拿。” “这个多,我拿这个。”江米夏伸手把一文钱攥到了手里头,冲着江春雨嘿嘿的笑。 “看我说吧,我六姐姐一点也不傻。”江春雨捂嘴直笑。 满脸都是促狭。 众人见状,哄笑了起来。 有人觉得好玩,也学江春雨一般,从怀里摸了三枚铜钱,让江米夏来选,“你看哪个多?哪个多你就拿哪个。” “这个多。”江米夏再次伸手,拿起了一文钱。 众人再次哄笑,又有人试了一次,甚至按照一文钱,五文钱或者一文钱,十几文钱这样的来放。 只是无论试多少次,不管另外一堆的钱再如何的多,江米夏始终都还是只拿那一文钱,拿了后还要咧嘴直笑,说上一句,“这个才是最多的。” 如此反复了几次,众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这江米夏,可真是傻子。” “往后谁再说江米夏不傻,我跟谁急……” 江米夏似听不懂他们说话一般,见众人笑,也跟着嘿嘿直笑。 逗傻子自然是有乐趣的,但逗的时间长了,还是只用同一种方式来逗,到底觉得有些乏味,嬉笑上一阵后,众人也就陆续散去。 唯独江春雨没走。 见四下无人,江春雨这才凑到了跟前,“咋样,六姐姐,我今天是不是表现不错?” “不错。”江米夏点头肯定,数了数方才塞进怀中的铜钱,见有十几个,便数了五个,塞给江春雨,“这些是你的。” 五文钱,能买两个大个儿肉包子了。 江春雨满心欢喜地收下。 “谢谢六姐姐。” “这是你应得的,赶紧回家吧,大伯娘待会儿该寻你了。” “六姐姐,那我明儿个还来?” “看着些人,若是人多就来,到时候多些眼力见,老规矩,你三,我七。” 既是有些人愿意大老远地跑来看猴戏,那她也收些门票钱,这才公平公正嘛。 “得嘞。”江春雨应下,一溜烟跑远了。 江米夏掂量着手中的铜板,笑眯眯地往回走。 刚拿起水瓢舀水洗手,江有成和刘氏做农活回来了。 “爹,娘。”江米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灶上煮好了粥,我去给爹娘盛。” “我去盛饭,你快歇一歇。”刘氏嘴角哆嗦地说着话,眼泪几乎落了下来。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自家这闺女,真的是一天比一天见好了。 房梁掉下来那天,她真的是吓得魂都没了,只当自己就这一个心肝宝贝儿,老天爷也要给她夺走,哭的几乎背过气去。 没想到,不过半日,江米夏就醒了,醒来后,会喊爹娘了,知道身上哪儿疼了。 第二日,会自己换衣裳,穿鞋子,吃饭喝水了。 第三日,也就是今日,竟是会看家煮粥了! 大夫说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是磕着脑袋,脑袋里头积了淤血才变傻的,现在又磕了头,淤血磕散了,这人也就变好了。 也有人说,这是庙里头的菩萨见刘氏每个月都去烧香祈福,被她的诚心打动,这才显了灵,把江米夏给变好了。 但不管因为什么,闺女好了,不痴不傻了,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让人高兴到想哭的好事。 刘氏激动的眼泪在眼眶里头打转,却也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可一旁的江有成,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六尺壮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肩膀更是一耸一耸的,看着好不可怜。 “爹,您别哭了……”江米夏有点不好意思。 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心存愧疚和感激,加上觉得自己既然已经魂穿,往后便要用这个身份跟别人生活下去,江米夏是觉得,没有爹娘去地里干活,她在家里白吃白喝的道理,于是摸索着煮了一锅粥,等着江有成和刘氏回来了不必再因为做饭忙活。 她也着实没有想到,他们夫妇两个,反应竟然这么大。 “别哭了,再吓着孩子。” 见刘氏发了话,江有成止了呵气,抹了一把眼泪,“不哭了,小夏好了,是高兴事儿,该笑,该笑。” 说完咧了咧嘴。 眼圈是红的,脸上还挂着泪,这会儿用力拉扯了嘴角往上扬,倒显得有些丑。 “得,笑比哭难看。”刘氏没好气,“赶紧去洗涮洗涮,晌午做了野菜饼还有剩,小夏煮了粥,我再去拌个菜,咱们准备吃饭。” “哎。”江有成应了声。 一通忙活,饭食上桌,一家三口开始吃饭。 野菜饼子,是拿野菜和混了粗棒子面炕的,有些干,凉拌菜也是拿野菜拌的,只放了些粗盐入味儿,吃起来有些涩,唯独能够入口的,就是江米夏煮的那锅棒子糁粥了。 虽然是粗粮,棒子糁粒儿也大,但熬煮的时间够久,黏黏稠稠的,喝一口满都是棒子香味儿。 江有成和刘氏自然知道这些,从自己碗中捞稠的要往江米夏碗中添。 江米夏端着碗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 “爹娘先吃,我去屋子里头瞧瞧景韫。” 宋景韫,江米夏的相公,家中招上门来的小赘婿。 ------ 开新书啦,老规矩,食用指南,请各位务必要看~~~~ 1、本书为家长里短,偶尔撒糖,轻微虐渣的轻松种田文,是小夫妻齐心协力发家致富,走出一条康庄大道的故事,作者会吸取以往节奏过慢,情节过于平淡等教训,努力把握好节奏,尽力写的更加精彩一些。 2、有关更新:已有完本长篇小说6本,总字数超800万字,没有太监记录,大家可以放心入坑。作者工作党,兼职码字,爆更量力而行,但熟悉作者的都知道,作者还是很勤劳滴,几乎没有请假断更记录,最高连载无断更记录为700多天,更新为公众期一更,每更两千字,时间暂定每天早上7:00,如有变动会及时通知,上架后会双更(上架时间待定),如遇推荐会加更,另每10000币打赏或者月票每满30张也会加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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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爆炸是宋景韫穿越的原因,但同样是魂穿,他与江米夏不同,他没有接受到任何有关原主宋景韫的任何记忆。 原来如此。 江米夏了解了大概情况,心里略略有了底儿。 接着她用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向宋景韫大概解释了一下他现在的境遇。 穿越,大楚国,兴泰县,江家村,宋景韫,赘婿…… 宋景韫念叨了好一阵这几个关键词后,却是忽的伸手捂住了肚子,眉头紧皱。 “怎么了?”江米夏担忧询问。 “不知道。”宋景韫摇了摇头,声音细小,“感觉肚子很难受,像是内里被撕裂了一般。” “肚子疼?” 这宋景韫当时是被喜棚砸中的脑袋,如果是疼,大概率也应该是头疼才对。 但很快,江米夏听到了响亮的“咕噜”声。 得,算是知道原因了。 江米夏端起碗,拿了勺子舀棒子糁粥,“你这不是肚子难受,是饿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来,张嘴。” 面对江米夏手中握着一个长柄模样的东西,里面盛装着的黄橙橙,黏糊糊的液体,要往他口中塞…… 宋景韫内心极为抗拒,只拼命摇头拒绝,“这是什么?” “棒子糁粥,吃的,嗯……食物。”江米夏一通解释,但见宋景韫十分抗拒,有些狐疑,“怎么,难不成你们星际不需要吃食物?” “不需要。” “那你们如何生存?” “吸收能量体中的能量。” 江米夏,“……” 不明觉厉! 而宋景韫现在,正紧皱着眉头的看着眼前江米夏口中的棒子糁粥。 他实在不想张嘴。 但肚子很难受。 而且眼前这个跟自己虽然不是一个时代,但同样是穿越的人看起来到是很友善的样子…… 宋景韫心一横,眼一闭,张口将这些东西吞了。 棒子糁的滋味,在口中蔓延了开来。 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而且还隐约带了点难以言明的感觉,谈不上喜欢,但绝对不厌恶。 宋景韫本能地将口中的棒子糁粥咽了下去,再次张口,“啊——” 江米夏,“……” 突然感觉自己是在投喂一个婴儿。 不过眼前这宋景韫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论认知程度,的确也是跟婴儿差不多的,需要慢慢教才行。 譬如,教他吃饭。 在接连喂了几口棒子糁粥之后,江米夏将勺子塞给了宋景韫,“你试试自己吃?” 宋景韫迟疑片刻,接了勺子,“好。” 回想刚刚江米夏拿勺子舀粥的动作,宋景韫尝试着拿了勺子,舀上那黄灿灿的棒子糁粥往自己口中送。 动作笨拙,撒出来一些。 不过两三次之后,倒也熟练了许多,即便动作看起来有些僵硬,但也算能够正常喝粥了。 很快半碗棒子糁粥见了底,宋景韫抱着空碗,眼巴巴看向江米夏。 明显没有吃饱。 “我再去给你盛一些。”江米夏接了空碗,出了屋子。 “景韫咋样了?”刘氏询问,“水能喂进去没有?” “人醒了。”江米夏回答,“还喝了半碗粥。” “醒了?”江有成夫妇二人顿时喜出望外。 “阿弥陀佛,可算是醒了。”刘氏激动的险些落下泪来。 “既是醒了,咱们进去瞧瞧吧。”江有成道。 “还是别了,他人虽然醒了,可这儿感觉好像伤着了。”江米夏指了指脑袋,“我怕爹娘一进屋,人多再吓着他。” “人变傻了?”江有成和刘氏脸上的喜色顿时减了大半。 “也不算特别傻,能说话,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好多东西不认识,事情不会做了。” 江米夏道,“不过用心教一教的话,应该还是能教会的,我刚刚才教了一会儿,现下已经会吃饭了。” 江有成和刘氏叹气。 半晌,江有成才开了口,“人能醒就好,傻不算啥,慢慢教就是了。” 只要是个全乎人,往后能帮着江米夏干活就成。 “我也是这么想的,慢慢教就成。”江米夏道,“不过这先前大夫都说人不成了,这会儿既是醒了,就还去请大夫来瞧一瞧吧,到底伤到头了,别留下什么病根儿。” “嗯,是这么回事,我这就去大杨树村请大夫去。”江有成呼噜完碗中最后一口棒子糁儿,放下碗后急忙出了门。 第3章 胆子不大 刘氏收拾碗筷,江米夏进了灶房,把锅里头剩下的棒子糁粥都刮了个干净,算是盛了大半碗。 想了想,又拿了两个野菜饼子。 到底是大老爷们,光喝稀的,估摸着吃不饱。 宋景韫已经能够熟练用木勺喝粥,现在能够做到不洒分毫。 “不错,学的很快。”江米夏夸赞,把野菜饼子塞给他,“也吃点这个,不然晚上还会再饿。” 野菜饼子是黑乎乎的,没有棒子糁粥看起来让人有食欲,但既然江米夏说要吃,宋景韫还是接了过来,往口中送。 嚼了两口,宋景韫的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野菜饼子,又看了看碗中的棒子糁粥。 同样是食物,味道差的有些远。 不过也可能只是他刚刚到这里,有点不适应这所谓食物的味道吧。 宋景韫到是没有再多想,只一口一口,慢慢的吃。 “家里还有两个人,是爹和娘。爹去请大夫再看看看你伤势怎么样,待会儿就回来。” 江米夏叮嘱,“大夫来的时候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多余的话不要说。” “嗯。”宋景韫乖巧点了点头。 “倘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就住口不答,你刚磕到了头,旁人也觉得你这般也算正常。你只记住一点,千万别有异常表现,若是旁人发现你不是这里的人,可能会将你拉去用火烧死。” 火烧是什么后果,宋景韫不大明白,但死这个字他还是能够理解。 “在我们星系,随便杀死人,是触犯法律,要被关进星系监狱的。”宋景韫声音怯怯。 “在这里,法律规定,可以烧死我们这种异类。”江米夏瞥了他一眼,话说的慢条斯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3节 宋景韫脸色变了变,“……我记住了。” 而后,接着去啃野菜饼子。 但比着方才吃的时候,动作更慢了一些。 看起来,这小赘婿虽然来自星际,胆子却不大。 江米夏眯了眯眼睛。 不多会儿,江有成带了大夫过来。 杨大夫,已是过了五旬的老人,头发胡子花白。 看到这会儿已经能够板板正正坐着,神色如常的宋景韫,先是啧啧两声,接着坐下来,认真搭脉。 搭完脉后,又翻了翻宋景韫的眼皮,看了看他的后脑勺。 “你现在,可还觉得头疼?”杨大夫问。 宋景韫微微摇了摇头。 杨大夫捋了一把花白胡须,“老夫看诊三十余年,还头一回碰到这般稀罕的事儿,这眼看着不行的人,这会儿竟是好生生的,真是前所未闻。” “大夫的意思是,人没事儿了?”江有成问。 “没事儿了,看模样兴许是头里的淤血散开了,不过昏迷了这么多天,当时还流了许多血,身上亏空太多,需得好好养上几日。” 杨大夫打开药匣子,拿了些药粉出来,“家里日子不宽裕,这汤药也别喝了,这些药粉,每日往脑后伤口上一些,用个三五日的功夫,也就好全了。” “这几日便做些好吃的,给他多补一补,这药粉我自个儿配的,不算贵,加上我跑这一趟,你就给上八十个钱吧。” “谢谢大夫。”刘氏道了谢,进东屋去拿寻钱匣子。 家里办了喜事,又接连看诊,原本沉甸甸的钱匣子,这会儿都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刘氏数了八十个钱,再看看剩下的那些连匣子底儿都铺不满的钱,这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把钱匣子合上。 给了钱,刘氏和江有成送了杨大夫出去。 “这两日便好好养一养,娘给做些好吃的,给补一补。”刘氏满脸慈爱。 “嗯。”江有成点头,“若是不舒坦或者需要啥的,跟爹说。” 眼前这两个江米夏口中的爹和娘看起来也是对他很友善的人。 宋景韫轻轻点了点头。 江有成夫妇见宋景韫虽然看起来懵懵懂懂,却也不是完全傻兮兮的,倒像是江米夏所说的那样,虽然傻了点,但好像还有的救。 “时候不早了,爹娘早些去睡吧,晚上我看着就好。”江米夏说道,“要是有事的话,我再叫你们。” “成。”江有成和刘氏起了身。 宋景韫此时却又捂住了肚子。 “肚子又难受?”江米夏拧眉,“不是刚吃过饭?” “这次不是饿,是觉得有些胀。”宋景韫此时的表情有些扭曲。 胀? 在略略思索后,江有成急忙伸手去扶宋景韫,“来,下床,我带你去茅房。” 茅房? 宋景韫看向江米夏。 江米夏轻咳了一声,略显尴尬,“去吧,到那儿了听爹的话来做。” 见江米夏发了话,宋景韫这才在江有成的搀扶下,起身下床。 这具身体在床上躺了三日,没吃没喝的,腿脚有些发软,走路踉踉跄跄,好在有江有成扶着,宋景韫才勉强能够走路。 翁婿二人晃悠悠的往院子角落的茅房去,许久后才回来。 回来时,江有成到是没什么,宋景韫的脸有些红,回了屋便往床上躲。 毕竟是私密的事儿,也是难免有些尴尬。 江米夏深表理解,为不让胆小的宋景韫难堪,只催促爹娘早些歇息。 略收拾了一番,又叮嘱江米夏晚上若是有事一定记得喊了他们,江有成和刘氏这才回了东屋。 忙活了一天,江有成累的够呛,头沾了枕头便鼾声如雷。 刘氏却是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最后干脆坐了起来,叹了口气。 江有成被这声叹息惊醒,睁开眼睛瞧见刘氏在床头坐着,自己也一骨碌爬了起来,“这是咋了,愁眉苦脸的。” “你看女婿那个模样,吃喝拉撒都得教,这脑子的确伤的不轻,哎,咱们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哟,闺女刚好,女婿又成了这副模样。” 刘氏说着话,抹了一把眼泪。 “没事儿,我看他学的挺快,估摸着过段时间就好了。”江有成安慰道。 “再说了,这人成这样说不准也是个好事儿,要是那种心思多的,到了咱们家又想东想西的,惦记旁的事儿,反而不好。” “就是得这种憨憨傻傻,又被咱们一手教养了起来,往后能跟小夏一条心,才是最好的。” 听自家丈夫这么说,刘氏又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那倒也是,旁的不怕,就怕女婿胳膊肘往外拐。” 第4章 听话 “是这么回事。”江有成拍了拍刘氏的胳膊,“赶紧睡吧,明儿个需得早起,得再去割些荆条,这两日我多编些荆条筐。” 江有成有编筐的手艺,平日农闲时编些荆条筐,等到集市时拿到镇上能换些银钱,赚的不多,却也足够贴补家用。 家中接连变故,铜钱不剩几个,得抓紧些时间赚些钱。 “对了,明儿个晨起给小夏和景韫一人蒸个蛋羹,这俩孩子都得好好补一补。”江有成交代。 “成。”刘氏点头,“一人一个半吧,这么大的人,一个怕是不够吃。” 但多了,却也实在拿不出来那么多。 “你瞧着办吧……” 江有成话音未落地,鼾声便又响了起来。 刘氏也躺了下来。 西屋里,江米夏和宋景韫在同一张床上躺着。 背对背。 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往后的相公,可江米夏还是不大习惯跟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躺在一张床上,即便是睡意汹涌,此时也有些睡不着。 宋景韫也睡不着。 一是因为这具身体昏睡了许久,二是因为对于穿越这件事,还没有完全接受。 夜色正浓,有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朦朦胧胧一片,让眼前的一切显得不太真实。 但外面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的虫子鸣叫声,还有现在手摩挲着这个叫做棉被的东西时的触感,都在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他在另外一个时空。 一个与自己的家乡完全不同的世界。 宋景韫沉默了许久,拿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江米夏,低声询问,“我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吗?” “大概率不能。”江米夏回答。 宋景韫又想了一会儿,“既然我是死后才穿越到这里的,那如果我现在死了的话,还能回去吗?” “要是不怕彻底死掉,你可以试试。” “额……” 宋景韫若有所思,将脑中那个刚刚萌芽的念头给掐掉,接着又问“对,你先前跟我说,我是赘婿,那究竟什么是赘婿?” “在这里,男女结为夫妻时,寻常情况下是女子到男子家中居住,像你这种男子到女子家中的,称为赘婿。” 江米夏耐心解答,“赘婿需得伺候娘子和岳父岳母,言听计从,否则的话便是不守本分,是会被罚的。” “如何罚?”宋景韫的声音变得有些细小。 “视情况而定,轻则罚跪打板子,若是事情严重的话……”江米夏顿了一顿,“可能会被烧死。” 宋景韫,“……” 简单粗暴! 在沉默了半晌后,宋景韫小声说话,“我会听你和爹娘的话。” 语气中带着些讨好。 江米夏点头,“赶快睡觉吧,明日需得早起。” “嗯。” 宋景韫翻过了身去。 江米夏伸手摸了摸鼻子。 倒不是她要故意吓唬人,实在是宋景韫这个情况特殊。 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如果他表现过于异常,在这个信奉鬼神的世界里,被当成异类的话,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吓唬一番,心生顾忌,做事也就有了分寸,反而是一种保护。 江米夏闭了眼睛。 翌日,鸡叫三遍,东方晨光微熹。 江有成和刘氏起床忙碌,江米夏也喊了宋景韫起来,开始教他穿衣,用柳条刷牙漱口,打水洗脸,梳发髻。 前几项进行的十分顺利,唯独这最后一项,宋景韫有些手忙脚乱。 一头的青丝,被他梳的一团糟。 第一次学,要求不能太高。 江米夏干脆自己动手,帮他把发髻绑好。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4节 “谢谢。”宋景韫有些不好意思。 “不必客气。” 江米夏拿了梳子,随意拿了一个打磨的光滑的木头棒,将自己的头发给固定好,“好了,出去吧,爹娘刚才就喊了吃饭,别让爹娘等急了。” “好。”宋景韫跟在江米夏身后往屋外走。 先前他一直在屋子里面,多少有点安全感,现在要打开门到外面去,去实际接触他那个根本一无所知的世界,宋景韫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手心有些出汗,他下意识攥住了江米夏的衣袖。 这小赘婿,胆子是真的小啊。 不过小赘婿小鸡崽子一般的模样,倒叫江米夏心里迸发出了老母亲的慈爱。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江米夏话说的颇为豪迈,“不用害怕,有我在,没事的。” 有她在,没事的。 少女声音清柔,如春风拂面。 宋景韫一阵心安,松了江米夏的衣袖。 “你平日里多看看我是怎么做的,跟着学一学,慢慢也就会跟旁人相处了。”江米夏补了一句。 “好。”宋景韫应下,深吸了口气,大着胆子,跟着江米夏来到院子。 江有成和刘氏正坐在小桌子那等着,看见宋景韫跟着江米夏,亦步亦趋的模样,互相看了一眼。 看这个样子,女婿似乎很黏闺女。 也很听她话的样子。 就得这样才成…… 夫妻两个眼神交流了一番,心领神会,面上并不多说,只招呼江米夏和宋景韫坐下。 刘氏把蒸好的蛋羹搁在俩人跟前,“这是你们的,我给点了点香油,快吃吧。” 鲜嫩嫩的蛋羹,飘着幽幽的香气,唯独他们两个有,明显是给他们俩开了小灶。 看着憨厚慈爱的老夫妻,江米夏端起蛋羹,先舀了一勺给刘氏,“娘吃。” 宋景韫早已经饿了,正准备要端起蛋羹吃,见江米夏这般,想起刚刚她交代过的,多看她做,多跟着她学,略略思考后,握着手中的勺子,舀了一勺炖蛋羹,往江有成嘴边送。 “爹吃。” 好家伙! 江有成惊得一个踉跄,手中捧着的碗险些洒了粥水出来。 待站稳了身形后,满脸纠结地看向宋景韫。 这闺女孝敬娘天经地义,女婿孝敬岳父的,也是应该,可这女婿伸手喂岳父吃鸡蛋羹…… 咳咳,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宋景韫顿时呆愣。 江米夏喂娘吃,娘满脸是笑。 他喂爹吃,爹吓得跑老远。 是哪里不对吗? 宋景韫有点慌,“我……” 江有成看着吓傻的宋景韫,也是有点不好意思,只埋怨自己辜负了孩子的一番好心,急忙解释,“没事,爹知道你孝顺,只是爹不爱吃蛋羹而已,一闻到这个鸡蛋腥味就烦,你别管我,自己快吃吧。” 第5章 偏心眼(我爱吃杏仁10000币加更) “哦。”宋景韫见状,这才把蛋羹往自己口中送。 江有成心情复杂,但片刻后也颇为高兴。 这孩子虽说傻了,可这打心眼里是个孝顺的,总的来说还是不错。 刘氏也是满脸欣慰,拿野菜饼子往宋景韫手中塞,只叫他多吃一些。 蛋羹滑嫩,入口滋味极好。 宋景韫越发觉得食物这东西颇为神奇。 不仅多样,且滋味也各不相同。 宋景韫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账。 是有关食物味道的。 一顿早饭吃下来,宋景韫规规矩矩,棒子糁粥没有撒出来一点,吃的干干净净,甚至在吃罢饭后,帮着江米夏收拾碗筷。 江米夏欣慰自己的教导的成果,江有成和刘氏则是觉得这小赘婿的脑子还有的救。 总之,三人皆是十分安心。 收拾一番,江有成和刘氏拿了背篓和镰刀出去割荆条,交代江米夏带着宋景韫看家。 江米夏满口答应,顺便趁这个机会带宋景韫在家里和附近转悠,教他认识东西。 “这是杨树,槐树,皂角树……” “这是水缸,这是木桶,平时要用木桶往水缸里挑水,供平时吃喝洗衣裳啥的。” “这是鸡,家里头养的,能下蛋,对了,你晨起吃的蛋羹,就是它下的蛋做的,平时要喂一喂鸡,就拿那的麸皮喂。” 鸡下蛋,蛋做蛋羹,蛋羹很好吃。 宋景韫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可以帮忙喂鸡?” “可以,不过不能多喂,多喂了鸡容易撑死。”江米夏提醒。“需要喂的时候,我再喊你。” “哦。”宋景韫抓了抓耳朵。 看起来,喂鸡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这里原本是猪圈,但去年家里头小猪仔死了,就没有再买。” “这边是石碾子,收上来的小麦,棒子粒儿啥的,搁在这上头碾成面儿,就可以吃了,小麦棒子是啥,等到地里了我再教你认……” 两个人,一个耐心地教,一个认真的学,倒颇为和谐。 而且宋景韫学的不慢,江米夏也颇有成就感,教起来劲头十足。 “六姐姐。”江春雨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竹篮,往江米夏手中塞,“我娘让我给你家的。” 竹篮里头,是一篮子绿油油的菠菜。 四月初,正是绿叶菜茁壮生长的时候,农家菜地里,是一片片的绿意盎然。 不过菜地里头的菜自家大都不大舍得吃,将长得好的摘下来,拿到镇上、县城里去换些银钱,酱油醋什么的,唯有品相不好,卖不出去的,才留下自家吃。 这篮子菠菜,叶嫩杆肥,长得十分不错。 江米夏拎着竹篮,觉得分量有些不对,伸手往下扒了扒,看到篮子底儿里铺着的一层鸡蛋。 有十来个。 “拿回去自家留着吃。”江米夏往回推。 “娘让我拿过来的,若是我拿回去,可是要挨吵的。” 江春雨压低了声音,“我娘听说六姐夫醒了,让我拿过来让六姐姐和六姐夫补补身子,六姐姐你也别声张,我娘让我来,就是不想让二房听着,不然二婶婶又该在外头到处说道我娘偏心眼了。” “家里头喂的鸡多,是不缺鸡蛋的,再说了,六姐姐这几日让我赚的银钱,也不止这些鸡蛋呢,六姐姐你也就安心收下吧。” “行吧。”江米夏也就没有再拒绝,将那竹篮拎到屋子里头去,把菠菜和鸡蛋拿了出来,再把空竹篮还给江春雨。 又见江春雨手里头还拿着竹叉子,江米夏有些好奇,“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昨儿个三胖在河里头捞了条顶大的草鱼,在我跟前显摆了许久,我气不过,想着去河边碰碰运气。” 江春雨咧嘴笑,“六姐姐要不要去,这春日里头的鱼好捞,若是捞着了,回来便能炖鱼汤了。” 江米夏略加思索,点了点头,“好呀,刚好去河边拎两桶水回来。” 江有成和刘氏为了家中生活忙碌,她现在虽要照看宋景韫,却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刚好也带着宋景韫出去转一转,多认些东西。 再来,也跟江春雨说的一般,若是运气好能捞条鱼,也能打打牙祭。 江米夏觉得好处多多,便拿了扁担、木桶和竹叉,又拿了个空篓子让宋景韫背着,跟着江春雨一并往去河边。 河在村西边,不远,走到地儿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这会儿是四月份,还不曾到雨季,河面不算宽,泠泠地流着水。 河水清澈,是江家村和几个附近村子吃喝灌溉的主要水源,此时也有人来河中挑水,或是妇人端着盆子来河边洗衣。 更有像江春雨一般的孩童,拿着虾篓,竹叉的,来碰运气。 江家村的人彼此都熟识,瞧见江米夏和宋景韫,笑着打招呼。 “哟,夏丫头家的赘婿也醒了?人没事儿了吧。” “大夫瞧过,说是没事儿了,谢谢宋婶子记挂。”江米夏笑答。 看江米夏这话说的利索,宋氏笑着咂嘴,“夏丫头真是越发伶俐了。” “可不嘛,听这话说的多伶俐,也中听的很。”宋氏身边的孟氏把手里的衣裳泡到河里头去。 “我爹娘也这么说,说是老天爷赐福,菩萨保佑呢。”江米夏笑眯眯的,碰了碰身边的宋景韫,“这是宋婶子和孟嫂子。” “宋婶子,孟嫂子。”宋景韫乖巧叫了人。 见宋景韫虽然看着胆胆怯怯的,说话声音不大,但长得白白净净,又瞧着斯斯文文的,招人喜欢的很,只笑着说了一句,“好孩子,往后到了江家村,咱就是一家人了,有啥事说话就好。” 宋景韫想了想,点了点头。 “宋婶子和孟嫂子先忙,我们先去打些水去。”江米夏拉着宋景韫,跟上江春雨往上游处走。 上游人少,好抓鱼。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5节 “这水浅,水草多,鱼喜欢来。”江春雨挽了裤腿,手里拿这竹叉,慢慢走到水里头,屏气凝神地瞧着水下。 河是活水,野生鱼虾不少。 水面没什么动静,这鱼很快便游了过来。 是一条个头不太大的野鲫鱼,似乎没察觉到任何危险,在江春雨的腿边来回游动。 江春雨铆了劲儿,咬了牙,握紧手中的竹叉往下刺。 第6章 熊孩子 很遗憾,叉偏了,鱼溜走了。 江春雨到是不泄气,“没事,我再来。” 接着屏气凝神,等着鱼游到身边,再刺竹叉…… 鱼又跑了。 “没事,我还来。”江春雨咬了咬牙。 鱼又又跑了。 “我还还来!” 鱼又又又跑了。 江春雨,“……” “这鱼可真气死人了!” 在江春雨又一次没有叉中鱼时,无比郁闷,气愤地将手中的竹叉扔在了地上。 “鱼若是好叉的话,人家三胖也不会去你跟前显摆了。”江米夏抿嘴直笑。 一想到三胖得意洋洋的模样,江春雨就更难受了。 到是旁边的宋景韫,若有所思,拿起江春雨放在地上的竹叉,仔细打量,甚至还做了几个往下扎的动作。 “你想试试?”江米夏问。 “嗯。”宋景韫点头。 “那就试试。”江米夏帮宋景韫挽起了袖子和裤腿。 接触这个世界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多尝试嘛,江米夏觉得对于试错成本不高的事儿,还是可以对小赘婿进行一下实践性教育的。 宋景韫学着刚刚江春雨的模样,往河中走了走,待水没了膝盖处,才停下来。 人停下后,水面很快平静,鱼也就游了过来。 宋景韫微微眯了眼睛,握了手中的竹叉往水中刺。 忽的有石子飞了过来。 “噗通!” 飞溅的水花,落在宋景韫脸上,水顿时迷了眼睛。 而那条鱼受了惊吓,一拧尾巴游走了。 “谁啊。”眼看有人捣乱,江春雨有些生气,一阵张望。 罪魁祸首正在岸边蹲着,见计谋得逞,笑的前仰后合。 是几个八九十来岁的孩子,为首的是一个叫孙二狗,平日里欺负小孩儿,抢别的小孩儿零嘴,偷别人地里头的萝卜、柿子啥的,恶名在外。 江春雨家的苹果树也被孙二狗霍霍过,这会儿一看是他,气不打一处来,“干啥呢你,把我姐夫的鱼都吓跑了。” “姐夫?就那个赘婿?”孙二狗满脸讥笑,“得了吧,不吓跑他也叉不住,能去傻子家当赘婿,估摸着人也是个傻子,我可没听说过傻子能叉到鱼。” “我六姐姐才不是傻子!”江春雨喝道。 “傻子就是傻子,还能变好不成?我前几天还看见她背着石磨在村子里头跑呢。”另外一个叫孙柱子的,拍着大腿狂笑。 “那是以前!现在不是!”江春雨憋红了脸。 “一天是,一辈子就是,你六姐姐就是傻子,就是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孙二狗和孙柱子等人哄笑。 “你们……”江春雨气得直跺脚。 “咋的,想打架?”孙二狗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了出来,走到江春雨跟前,嗤笑起来,“就你这小身板,连老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说罢,孙二狗忽的猛地一推。 江春雨没防备,一个踉跄坐到了水里头,溅起一大片水花,浑身湿透。 孙二狗不罢休,一把摁住江春雨的脑袋,往水里头淹,一边更是骂骂咧咧,“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上回就摘你家个苹果,还闹到我家里头去,害的老子被抽了一顿鞭子,说,你还敢不敢了?” 江春雨被呛的不轻,不停挣扎。 这么小的年纪,就想着霸道欺凌,下手还这么狠? 江米夏一脸阴沉,走了过去。 孙柱子伸手去拦,“咋的,你也想被……” “淹”字还没有说出口,孙柱子便觉得自己脖领被拎了起来,双脚离了地面。 江米夏一把又抓住了旁边的孙二狗,把两个人往水里头拖。 到了水略深的地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俩的脑袋往水里头摁。 孙二狗和孙柱子一通挣扎,可根本挣脱不掉。 倒不是他俩弱,而是江米夏力气极大。 如刚才孙柱子说的一样,她以前是背着石磨跑的主。 因为江有成和刘氏的疼爱,家里的东西紧着她吃,身上不缺肉,而自小被别的孩子戏弄,时常让她去爬树,搬石头,背人……变着法儿的折腾她,导致她练就了一身的力气。 这会儿江米夏收拾两个人,感觉跟收拾两个小鸡仔差不多。 “咕噜咕噜咕噜……” 孙二狗和孙柱子,越挣扎,越保持不住平衡,越是容易喝水,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没一会儿就感觉灌了个半饱。 “傻子,快放开他俩!”跟着一块来的其他孩童,急忙围了上来,“再淹下去就出事儿了!” “都说我是傻子了,傻子下手可没轻重,可不管出事不出事的。”江米夏扯了扯嘴角,“刚他俩淹春雨你们也不吭声,也不管出不出事,这会儿倒是着急了?你们也别急,待会儿就轮到你们。” 是啊,傻子下手没轻重。 而且傻子也不管那么多,这会儿淹了他俩,待会儿还要淹他们! 剩下的孩子越想越害怕,也顾不得去管孙二狗和孙柱子,“哇呀”尖叫着四散跑开了。 而江米夏看着手里头俩人喝水喝的也差不多了,稍微拎了点起来,让他俩露出些脑袋。 “你这傻子,竟然敢淹老子……”孙二狗怒喝道。 看来淹的不够。 江米夏再次把两个人摁了进去。 片刻后又拎起来。 “王八犊子,老子……咕噜咕噜……” 接连两三次后,一旁的孙柱子无比郁闷。 孙二狗骂人你淹孙二狗啊,他又没再骂人,为什么还要淹他。 今儿个跟着孙二狗,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在又被摁了两次后,孙二狗终于从骂骂咧咧变成了张口求饶。 江米夏看差不多了,才把两个人拎了出来,扔到岸边。 孙二狗和孙柱子大口的吸着气,再看江米夏时,没有了方才的讥笑蔑视,反而是满脸的惊恐和畏惧。 “看我干啥,咋,刚还没喝饱?”江米夏卷了卷袖子,“那再来喝点。” “别别别……” 孙二狗和孙柱子忙不迭的往后爬了爬。 他们可不想再去被淹一回了。 那上不来气儿,水不停地往嘴巴和鼻子里头灌,喊也喊不出声,只觉得浑身慢慢没有力气,头脑一片空白的感觉,实在是太吓人了! 打死他们都不想再来一回。 “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了?”江米夏睨了一眼,问。 “不敢了,不敢了。”孙二狗急忙道,“非但我不再欺负人,往后我要再看到谁欺负人,我孙二狗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我孙柱子第二个!” 以暴制暴,效果显著。 江米夏十分满意这俩人的转变,接着去看宋景韫学叉鱼。 孙二狗和孙柱子则是忙不迭的给江春雨赔不是,点头哈腰的,满嘴都是“再也不敢了”、“对不住”等类的话。 (本章略有改动,可再刷新一下回头看,改动于2022年6月11日10:45) 第7章 运气可真好 刚六姐姐已经帮他报了仇,现在孙二狗和孙柱子态度也算不错,江春雨便摆了摆手,“得了,往后可记得你俩说过的话,不许再欺负人了。” “放心,放心,一定不会。”孙二狗和孙柱子头点如捣蒜一般。 见江春雨不再追究他俩,两人也是松了口气。 又见江米夏看宋景韫叉鱼,便怯怯地说了句话,“那啥,米夏姐,这儿的鱼精的很,都叉不到的,姐夫在这儿怕是要白忙活的……” “昨儿人三胖就叉了一条,老大的草鱼呢,说的就是这儿一片叉着的。”江春雨反驳。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6节 “那鱼是他昨儿个拿他家猫崽子跟人换的。”孙二狗撇嘴,“我昨儿个都瞧见了。” “这货,自己换来的鱼,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说是他自己叉来的鱼,还说当时为了叉鱼,脚都让河底的石头给划了一道,合着根本就是扯瞎话!” 江春雨咬牙切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这儿叉不到鱼? 那就不要让小赘婿在这儿白费力气了。 江米夏手搭在嘴边,准备扯了嗓子喊宋景韫回来。 可还不等她张口,只听“唰啦”一声,宋景韫手中的竹叉刺进了水中,再举起来时,那湿漉漉的竹叉上,叉着一条六七寸长的鲫鱼。 鲫鱼被叉,又离了水,来回卷曲着身体。 江米夏见状,拿了篓子过去,让宋景韫把鱼放进去。 “不错不错。”江米夏十分欣喜,连声夸赞,“头一回试着叉鱼,就能叉着,你可真厉害。” 得了鼓励的宋景韫,满脸兴奋,拿着竹叉,继续寻鱼。 “六姐夫叉到鱼了!”江春雨也是喜出望外,接着瞥了孙二狗和孙柱子一眼,“你俩刚不是说叉不到鱼么,嗯?” “是真叉不到。”孙二狗急忙解释,“我跟柱子两个人在这叉鱼不知道叉多少回了,可是一条都没叉到的,是吧柱子。” “对,真的是连根鱼毛都没叉着过。”孙柱子点头如捣蒜一般。 看他俩认真的模样也不像是在扯谎,他刚刚来叉鱼时,也是费了老大劲一条鱼都没叉到的,可现在宋景韫一下子就叉到鱼了…… 这咋解释? “可能是运气吧。”孙二狗大着胆子猜。 “大约是吧……”江春雨话音未落,又听到“唰啦”一声,抬眼去瞧时,看到宋景韫的竹叉子上,又叉到了一条鱼。 这条鱼比刚才那个看着还要大一些,有一尺来长,而且不是鲫鱼,而是一条野生的草鱼。 这么大的鱼,身上已经有些肉了,拿回去烧一烧,实打实的一道荤菜呢。 孙柱子的眼睛看的有些直,“这运气可真好。” 孙二狗和江春雨连连点头接下来,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没多久的时间,江米夏那篓子里头,已是放了七八条的鱼,且个头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沉。 甚至连宋景韫叉到鱼的间隔,也越来越短。 宋景韫在把竹叉上的又一条鱼放到篓子里头时,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差不多了,这些鱼也足够家里头吃两天。”江米夏道。 “好。”宋景韫这会儿也有些累,便拎了竹叉,扶着江米夏伸出来的手,往岸边走。 “六姐夫,你可真厉害!”江春雨这会儿看宋景韫时,满眼都是星星,“你这叉鱼本事,在哪儿学的,也教教我呗。” “在哪儿学的?”宋景韫抓了抓耳朵,“不是刚刚跟你学的吗?” “六姐夫别开玩笑了。”江春雨只摆手。 他可是一条鱼都没叉到的,跟他学个什么? “没开玩笑,就是跟你学的,就刚刚。”宋景韫满脸都是认真。 江春雨顿时有些不淡定。 师父叉不到鱼,徒弟厉害的不得了…… 他这个师父着实有点菜。 “这两条鱼你拿回去。”江米夏捡了两条个头大的往江春雨竹篮子里头放。 “这可不成。”江春雨拒绝,“这是六姐夫辛苦叉的鱼,我可不能要。” “你要手里头没鱼,咋去三胖跟前说道叉鱼的事儿?” 一听江米夏提起这茬来,江春雨顿时来了精神,“那成,那我就先收下来。” 江米夏抿嘴笑笑,把篓子背到宋景韫的身上,又带来的俩木桶罐满了水,用扁担挂了,放到背上,“走,咱们回家。” “得嘞。”江春雨拎了竹篮和竹叉,跟上江米夏,兴高采烈地往家走。 等三人走远了,孙二狗和孙柱子才松了口气,往自己家走。 “往后千万不能招惹那江米夏。”孙二狗路上说道。 实在太凶残了! 孙柱子点头,“我记住了。” “还有那个小赘婿,也不能招惹。” 孙柱子头点的更狠了,“放心,绝对不招惹。” 开玩笑,这叉鱼叉那么准,肯定是个练家子,这要是揍起人来,指定比江米夏更凶残…… 孙柱子打了个哆嗦。 江米夏和宋景韫到家的时候,江有成和刘氏已经回来,在院子里头收拾荆条。 见两个人回来,刘氏忙迎了过来,伸手接江米夏肩膀上的扁担,“回来看家里头没人,以为你们干啥去了,就出去找,结果碰到你们孟嫂子,说是去河边挑水去了。” “看家里头水缸有些浅了,就去挑点水,省的爹还要去跑一趟。”江米夏笑道。 闺女孝顺,刘氏心中高兴,笑眯了眼睛。 而在看到宋景韫背着的篓子里头装了好几条鱼时,更是一惊,“这么多鱼?” “这鱼都是景韫拿竹叉叉的。”江米夏如实将江春雨来送菠菜和鸡蛋,以及她和宋景韫跟着江春雨去河边挑水叉鱼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讲给刘氏听。 刘氏和江有成夸赞江米夏给了江春雨两条鱼的事儿处理得当,更是夸赞叉到了这么多鱼的宋景韫,“景韫可真能干。” “可不是么,能干的很。” 江米夏嘴角翘了翘,“旁人一条鱼都叉不到的,景韫一下子叉到这么多条,是真的厉害的。” 小赘婿这么能干,要夸奖,要鼓励! 而宋景韫听着一家子人这么夸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得了这么多条鱼,刘氏开始着手收拾。 刮鱼鳞,开膛破肚,洗涮干净。 鱼多,晌午炖上两条,剩下的那些拿盐抹均匀挂起来,丢着往后慢慢吃。 炖的是那两条最大的草鱼,肉还算多,炖出来有足足小半锅,一人合上满满一碗的鱼肉。 家中配料不多,鱼炖的也简单,但胜在这鱼是野生河鱼,河水也足够清澈,鱼炖的也足够时候,这鱼肉吃起来软嫩,汤喝起来更是鲜美可口。 江米夏怕小赘婿被鱼刺卡了嗓子,一边帮着他捡没刺的鱼肉,一边教他如何来吐鱼骨头。 宋景韫学的很快,已经能够顺利的将鱼刺从牙缝中过滤出来。 吃上几块鱼肉,再喝上几口鱼汤,宋景韫眯了眯眼睛。 这鱼可真好吃,比蛋羹还好吃。 (上一章略有改动,可再刷新一下回头看,改动于2022年6月11日10:55) 第8章 娘子真好(月票加更) 下午,江米夏和宋景韫帮着江有成和刘氏收拾荆条。 刚割下来的荆条内里水分过大,质地太脆,不适合编筐,需得搁在阳光上晒一会儿,再搁到通风处吹吹,才能达到编筐时最好的效果。 到了晚饭时,野菜棒子面饼子,棒子糁粥,配上一条煎的两面金黄的鱼。 煎的鱼肉,也好吃。 宋景韫再次眯了眯眼睛。 晚上睡觉,累了一天的江米夏,躺下来伸了个懒腰,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 半睡半醒间,宋景韫突然开了口,“咱们家有竹叉吗?” “好像没有。”江米夏打了个哈欠。 “那咱家能不能做一个竹叉?”宋景韫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竹叉做什么?”江米夏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还想去叉鱼?” “嗯。”宋景韫点头。 他想去。 鱼肉很好吃。 而且叉鱼也很简单。 江米夏不知道宋景韫的心思,只有些担心地挠了挠头。 该不会是今天鼓励教育用力过猛,小赘婿有些迷失自我了? 今天能叉到这么多的鱼,在江米夏看来,虽然跟宋景韫认真学习也有关系,但大概率还是运气着实有些好。 再去的话,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但是吧,不去试试,也不容易死心。 江米夏想了好一会儿这才下定了决心,“行叭,等早起了我喊爹做上一个竹叉。” 宋景韫却没有想那么多,见江米夏同意给他做竹叉,咧嘴直笑,“嗯!” 翌日晨起,江米夏便寻江有成说了做竹叉的事儿。 江有成是没想太多,便去找了个长度合适,粗细握着也合适的竹竿,拿了砍柴刀来削。 竹叉做法不难,只将两端削的尖尖的,足够锋利即可。 但江米夏刚变好没几天,宋景韫看着也不算精巧,江有成怕两端尖的竹叉伤到他们自己,只削了一头尖。 “做好了,给。”江有成拍了拍身上的竹屑,把竹叉子递给宋景韫。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7节 宋景韫握在手里试了试手感。 还成,比江春雨的那只顺手。 吃罢饭,江有成和刘氏去割荆条,江米夏和宋景韫去河边。 江米夏顺便还是拿了桶,预备着打几桶水回来。 “就这儿吧。” 宋景韫在河边停了下来,开始卷袖子和裤腿。 江米夏在岸边寻了个石头坐下来,心里头盘算着待会儿小赘婿垂头丧气地回来后,该怎么安慰他。 但一刻钟过去后…… 江米夏看着篓子里头的三条个头不算小的野生鲤鱼和草鱼,沉默许久。 这小赘婿,这么优秀的吗? 江米夏抓了抓耳朵,狐疑地看向宋景韫,“你在你们星球,是不是很厉害?” “你指的哪方面?”宋景韫把手中鱼叉上的第四条鱼拿了下来,扔到篓子里。 江米夏想了想,“譬如,身手?功夫?嗯……打仗?” 叉鱼都这么顺利,这在星际还不得是大杀四方的主? “我们星系是非常和平的星系,从未发生过战争。” “嗯?不会因为抢夺物资啊,能源啊,这些事情而发动战争么?” “不会,每个星球运转需要的能源在星云附近都可以收集到,收集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启动能源收集装置就可以,能源是取之不尽的,而且每个星球需要的能源不同,是需要通过能源收集器来转化成自己合适的能源,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星球的能源,别的星球没有任何用处,抢夺别的星球收集来的能源是没有用的。” 宋景韫解释,“而且我们的星系,经过了很久才达到平衡,如果一个星球出现了任何打破平衡的问题,整个星系可能都会面临灭顶之灾,所以不但不会出现抢夺能源的情况,在其他星球因为懒惰而出现收集能量不足的情况下,附近星球的居民会提供帮助,星系监察官也会督促其星球的能源收集工作,确保整个星系平稳有序。” “原来如此。”江米夏恍然大悟。 未来星际竟然如此和谐。 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小赘婿来自星际,但胆子却不大。 又有鱼游了过来,宋景韫只忙着去叉鱼。 果不其然,又顺利的叉到了一条。 中午又有炖鱼肉可以吃了! 今天他想吃两碗。 ---- 江米夏担着两大桶水往回走时,宋景韫背着的篓子里也装了大半篓子的各种鱼,兴高采烈。 等回到家,江有成和刘氏也是惊了一惊。 今天的鱼,比昨天的还要多几近一倍。 晌午照例准备做炖鱼,而且因为鱼多的缘故,刘氏决定炖上三条。 “当家的,你说景韫这看着呆呆傻傻,瘦瘦小小的,能耐到是不小。” 如果说昨天宋景韫能叉到那么多鱼是因为运气的话,今天还能叉到这么多鱼,就是实力了。 女婿能干,刘氏是满心欢喜。 “所以我说啊,景韫不记得事儿了是件好事嘛,他既有能耐,又是被小夏教导着认人认事儿的,往后有了本事了也会对小夏好。”江有成道。 刘氏这会儿也这么认为,只认同地点了头,“晌午炖三条大点的鱼,待会儿我舀一盆给大嫂家送去。” 这回家里头出事,大房一家没少出面帮着张罗。 大哥江有福还拿了一串钱来,让先拿着用。 大嫂杨氏这里更不必说,碍于二房的缘故不方便自己时常跑,便隔三差五的让江春雨送东西过来。 人得知恩图报,送点炖鱼过去,是应该的。 江有成点头,“去的时候,把新编的那个荆条篮子也拿过去,家里头用的上。” “成。”刘氏应下,又道,“明儿个镇上有集市,你下午紧紧手,把东西都编出来,明儿个去镇上赶个集。” “我寻思着,这家里头鱼这么多,这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不如明儿个拿一些去换了钱,给孩子割两斤猪肉吃。” 鱼肉虽然吃着也是肉,可肉不够香,刺也多,吃的咋也不够尽兴解馋,拿去卖了钱买猪肉,也能打打牙祭。 至少给俩孩子解解馋,补补身子。 江有成觉得可行。 在院子里头跟江米夏一起喂鸡的宋景韫,听到要去赶集卖鱼换猪肉的事儿,问江米夏,“猪肉好吃吗?” “好吃啊。”食物动物江米夏忙不迭点头,“尤其猪肉里面的五花肉,最好吃了。” “比炖鱼好吃?” “当然!”江米夏十分肯定,“五花肉吃起来可比鱼肉香多了,而且怎么吃怎么好吃。” 怎么吃都好吃? 宋景韫两眼放光,“那我明天能一起去赶集吗?” 他想去看看,怎么吃都好吃的猪肉,是什么样的。 江米夏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也想去赶集。 家里的日子过得清贫,她想去镇上看一看,观察一下行情,好寻摸一个赚钱的营生。 “我去跟爹娘说。”江米夏把木盆里头,拌了水变得黏糊糊的愁麸皮完全倒进鸡食槽里面,接着去寻江有成说道赶集的事儿。 宋景韫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神。 他的娘子,对他可真好。 第9章 赶集 他说想去赶集,她就去跟爹说这件事。 宋景韫觉得心里暖暖的。 而江有成和刘氏对于俩孩子要去赶集的事儿,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这次编的荆条筐不少,江有成一个人拿不完,还得背了鱼一并去,而且这鱼是宋景韫叉的,带俩孩子去集市上瞧瞧热闹,顺便买个零嘴来吃,挺好的。 于是,当天下午,江有成和刘氏,紧赶慢赶地把荆条都编成了筐和篮子。 等到第二日晨起,早早吃过早饭后,江有成带着江米夏和宋景韫背着一大堆的东西出了门。 从江家村到上林镇,走路要走一个时辰,若是坐车,时间减半。 不过坐牛车要一人一文钱,这么多的东西也要占地方,要再多收两文钱。 这一趟过去,便得五文钱。 江有成有些心疼,可想想自己刚病好的闺女,还有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赘婿,咬了咬牙,叫停了同村的江三的牛车,坐了上去。 再苦不能苦孩子嘛。 江三跟江有成年岁差不多大,两个人论起来是一块长大了,但江三辈分不小,论起来江有成还得喊他一声叔叔。 瞧着江有成往车上搬东西,江三咧嘴打趣起来。 “你这小子平日里抠门的很,绑筐子的麻绳勒破了肩膀都不舍得坐回车,这回到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三叔叔也别笑话人,这日头还是从东边出来的,这不今儿个东西多嘛。”江有成打起了哈哈。 哪里是东西多,分明是人多,不舍得自家闺女和女婿吃苦受累的。 这个江有成。 江三撇撇嘴,把江有成给的五文钱又拿了两文回去,“得,今儿个旁人托我往集市上拉的东西多,人是不能再坐了,你待会儿路上帮我招呼着些东西别掉下来,也当我给你的辛苦费。” 江有成跟江三关系不远,知道他的用意,也不推辞,只收了下来,“得嘞。” 东西装好,又拿粗麻绳捆扎结实,江三这才甩了鞭子。 牛车晃悠悠往前走。 四月的天儿,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一路春风拂面,看路两边儿庄稼地一片翠绿,听鸟雀鸣叫,可谓十分惬意。 江米夏觉得十分舒坦,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 宋景韫到是有些兴奋,一路上虽然因为怕生闭口不言,但一双眼睛却是骨碌碌地一直转,看左边,看右面,看后面…… “娘,那人一直看我,我好害怕。” 右后侧也有一辆牛车,车上满登登都是人,且都是妇人和小孩子,结伙搭伴一起去镇上买酱油醋,针线布头什么的。 其中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离宋景韫最近,惊恐地往自己娘胳膊底下钻。 妇人轻轻拍着自家女儿的后背,低声安慰,而后狠狠地瞪了宋景韫一眼。 宋景韫自然察觉到对方的敌意,却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何事,只不明所以地看向江米夏。 眼中透着委屈。 “一直盯着旁人看颇为失礼,尤其那人还是姑娘家的,就更不妥了,把你当坏人也正常。”江米夏提醒。 “哦。”宋景韫只低了头,看地上被车轴碾过去时,扬起的尘土,甚至纠结地绞了绞自己的袖子。 他刚刚,真不是看人小姑娘来着。 主要是人小姑娘手中拿着一块饼子,看着金黄金黄的。 家中吃的野菜饼子,都是黑乎乎的,没有这个好看。 而且那小姑娘咬起饼子时,咯嘣咯嘣地响,吃的还香香甜甜的。 那饼子肯定很好吃…… 江米夏不知道宋景韫的心思,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8节 牛车一路到了镇上的西街。 镇上逢五、逢十有集市,现下是初五。 因为上个月的三十当天下了场细雨,虽然不大,却是连绵下了一整天,以至于那日的集市没成,所以今日集市上格外热闹。 集市摆在镇上最中央的街道,从十字路口开始,分为东西街。 东街大都是卖布匹,吃食,小玩意儿等类的,而西街则是牛羊牲畜,锅碗瓢盆,活鸡活鸭等各种牲畜农具的。 江米夏他们带来的是荆条筐和鱼,自然也就把摊摆在了西街的一处空地上。 江有成从前时常来摆摊卖筐,跟这里许多人倒也认识。 “这是你闺女和儿子?” “哪儿呢,闺女和闺女女婿。” “这平日里惯见你卖筐子,今儿个到是还卖起鱼来了,这是转行打鱼去了?” “河里头叉的,换点酱油醋钱。” “旁人都是钓鱼,鱼拿过来都是活的,你这都是死鱼,还咋个要嘛,不如便宜些都作价给我算了。” “你这便宜捡不够的,我这鱼是收拾过得,还抹了盐,还得问你要盐钱才行类……” 一番寒暄玩笑,日头升高,集市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众人也都忙着去做自个儿的生意。 遇到合适买家换钱,遇到想要的东西了就换物。 江有成带来的荆条筐分大小,大的十二文,小的八文,荆条篮子个头都差不多大,要十个钱,不还价。 荆条筐,荆条篮子是各家各户基本都需要的物件,加上江有成也算是长年来镇上赶集的,编的筐子结实耐用,为人也老实,许多人对他皆是有印象。 且印象颇好。 来看荆条筐和荆条篮子的人不算少,陆陆续续的,卖出了四个,还剩三个。 鱼却卖的不快,这么久的时间,才卖出去了两条,还是两条个头不大的鲫鱼,买主说要买回去炖汤给坐月子的儿媳妇喝。 而后,再无人问津。 饶是江米夏在这儿吆喝了一会儿,也是无济于事。 连宋景韫都有些垂头丧气。 没有卖掉鱼,就没有银钱,没有银钱就不能买猪肉,不能买猪肉,就吃不到那个怎么吃都好吃的五花肉了…… “没事儿,鱼就算卖不出去,拿回去自己慢慢吃,今儿个爹也给你们割肉吃。”江有成说话安慰自己家闺女和女婿。 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这鱼卖不出去也是没办法,江米夏也只能是叹了口气,“行吧。” 一旁一个卖活鸡的大叔见状笑了起来,“要不你们去福运酒楼试试?那家做的酥鱼和醋鱼最是好吃,到底是酒楼嘛,既然卖鱼菜,估摸着也是要买鱼的,你们这鱼送去那里正好。” 第10章 人言否 “老哥惯会开玩笑的,人福运酒楼那么大的酒楼,平日里给人家供菜和肉的都挤破了头,想来也是固定有卖家的,哪儿能就随便从外头买鱼了。”江有成连连摆手。 宋景韫却是挠了挠头,想了好一会儿,冲江米夏道,“要不,咱去试试吧。” 江米夏迟疑了一会儿,“也行。” 死马当活马医。 能卖出去最好,实在不行也没事儿,接着回来卖鱼嘛。 买卖做不成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两个人跟江有成说了声,江米夏拎着鱼篓子,领着宋景韫往福运酒楼去。 而那卖活鸡的大叔,则是瞪大了眼睛,咧嘴冲江有成笑,“我说,你这女婿可真有意思,我就说句玩笑,还当真了,真当那福运酒楼缺鱼那?” “你要这么说,我也觉得这小赘婿有点不对劲,到这儿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说话,也不张罗,全靠人闺女在那忙活呢。” “你家女婿,该不会这脑子不够数,是个傻子吧?” “我记得你家闺女从前就不太精,现在招了女婿,闺女变好了,女婿成傻子了?那你家跟傻子可真有缘。” “说啥话呢,说不准人家傻人有傻福,人福运酒楼刚好缺鱼,就干脆全买下来呢?” “依我说,今儿个这日头,还是从东边出来的……” 众人哄笑了起来。 来集市上赶集的,都是为了卖东西的,农家的东西来来去去就那几样,都说同行是冤家,更何况这江有成这回还有两行冤家。 且他筐子质量好,要价也不高,总是卖的快,哪怕不是冤家,瞧着也是有些眼红的,偏生江有成是个老实的,平日里也挑不出毛病来,这会儿揪着了能说道的处,自然是不肯放过的。 再来,这农家人农闲时无事做,总有人喜欢说道这家长,说道那家短的,拿了旁人家的事儿当成趣事来谈论。 你若是计较,旁人便会梗着脖子来一句,不过就是说笑,啥人家啊,来玩笑话都说不得了。 若是不计较…… 听着是真刺耳! 江有成对这事儿心知肚明,脸色颇为难看,憋得是满肚子的火气。 可他嘴笨不会吵架,这会儿也只能是气呼呼的往那一蹲,往福运酒楼那张望。 真是希望今儿个老天爷开回眼,碰巧那福运酒楼真的缺鱼,买俩孩子的鱼都买了,也让那些挑事儿的人统统闭嘴! 而就在江有成在那心中忿忿不已时,江米夏和宋景韫回来了。 “快瞧,去福运酒楼卖鱼的小夫妻回来了!”有人挤眉弄眼地喊了一声。 “哟,快说说,卖了多少钱?”又有人嬉笑着附和。 明显听着这些人说话带刺儿,再看江有成有些难看的脸色,加上这会儿微妙的氛围,江米夏到是差不多猜出来出了什么事。 “爹。” 江米夏兴冲冲地,“今儿个咱们运气可真是好的很,这福运楼碰巧在那收鱼呢,说是有家老主顾从福运楼定了许多的酥鱼,明儿个一早就得拿,结果收遍了集市上的鱼,也没收够,正发愁呢,可巧我俩就背着鱼过去了。” “福运楼说咱家的鱼收拾的干净,个头也不小,来的又及时,给算了个好价钱,给了一百个钱呢,这钱给的可真不少,这篓鱼若是搁平常,顶多也就是八九十个钱。” “说起来,今儿个还真是多亏了景韫,要不是他说去试试,我还真没这个想法,不过也是想着试试就试试吧,总比傻坐在这儿强,不过也还好去试了试,要不然是真碰不到这好事。” 江米夏话说的响亮,满脸的笑,几乎要飞了出来。 她是真的高兴。 原本不过是试一试,甚至问之前也是忐忑不安,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是不曾想,那福运酒楼竟是喜出望外,那模样,跟捡到宝也没啥区别了。 毕竟老主顾定的酥鱼,赚钱不赚钱都是其次了,最关键的是得按时做出来,不然口碑因为这个坏了,往后生意反而做不下去。 江米夏能理解福运酒楼的做法。 而这一番话落地,周围一阵沉默。 每个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止难看,还觉得疼呢。 刚刚还在那笑话人家女婿傻,笑话人家不知道几斤几两,随随便便就去人家福运酒楼卖鱼去,结果人家还真把鱼卖了,还卖了个高价! 现在轮到人家笑话他们了,真是恨不得寻了个地缝钻进去。 江有成看旁人瞬间成了鹌鹑,心情也是大好,“要不说呢,我闺女和女婿就是有能耐呢。” “可不嘛,旁人可不见得有这样的福气呢。”江米夏笑得跟天上的日头一样灿烂,“几位大叔,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这么回事……” 刚刚打趣最厉害的几个人,这会儿都面色讪讪,打着哈哈含糊接了话,却是连看都不好意思看江米夏。 没脸啊。 “爹,咱们卖了筐子,待会儿就去割肉去。”江米夏笑道,“晌午吃红烧肉。” “割肉,搁五花肉,晌午红烧肉管够。”江有成拍着胸脯放了话,“尤其景韫,一定要多吃一些,这回可是多亏了你的。” 宋景韫叉的鱼,又是他提议去福运酒楼卖鱼,才能卖这么好一个价钱,必须好好犒劳犒劳。 宋景韫抓抓耳朵,“碰巧了,估摸着是运气吧。” 运气…… 在场的人,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 他们也想要这样的运气。 剩下的三个筐没用多久的功夫也卖了出去。 江有成背了早先装鱼的篓子,领着江米夏和宋景韫往肉铺走。 “今儿个收摊可真早,这片咱们第一个走,还怪不好意思的……”江米夏临走时眨巴了一下眼睛,撂下这么一句话。 这是人说的话? 在场的几个人恨不得捂住心口,脸都绿了。 其中一个拧着眉,看着自己跟前打磨的光滑的小板凳,“今儿个也真是奇了怪了,眼瞧着快到晌午,集市都要散了,这板凳愣是一个没卖出去。” “可不是么,往日这活鸡也都该卖完了,今儿个就卖了两只,还都是最小的小公鸡。”卖活鸡的大叔也搭了话。 第11章 穿越真好(上官花生10000币打赏加更) “我这草鞋也没卖出去两双,按往日的话,早卖完了,按说上个集没成,又是天儿快热了,草鞋要的人多才对。”另外一个人也是挠头。 “你们啊,嘴贫不积德,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人干啥事说啥事,老天爷可都是看着的,好端端的,没事儿笑话人家闺女傻,笑话人家女婿傻的,生意好才怪!” 一个卖小羊羔的老汉,吧嗒了吧嗒嘴。 听着这话,众人皆是愣了愣神。 别说,弄不好还真是这样,刚刚在这儿起哄的,这会儿都愁眉苦脸的,生意各个都不好。 反倒是没插话的人,生意倒还好。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9节 就拿这卖小羊羔的老汉来说,来的时候带了仨个,这会儿就剩一个了。 活牲畜原本不好卖,赶两三个集市能卖掉已经算不错,这一个集市就卖掉了俩,的确还是十分可观。 想想那江有成家的生意,还有他们家的运气劲儿,再瞧瞧自己这根本不开张的生意…… 难不成,真的是老天爷在脑袋顶上看着呢? 这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江有成带着江米夏和宋景韫径直往肉铺走。 买肉的人不少,屠户也忙的不可开交。 案板上头放着各式各样的肉,案子底下的木盆里放着猪肝猪心猪大肠等各种猪下水。 宽裕的买肉来***细些的买排骨,若是又想解馋又想省钱的则是买幅猪下水回去,虽然远不抵猪肉,味道也有些腥膻,可好歹是个荤的。 “两斤五花。”江有成挺直了腰板,“要好的。” 从前是惦记着家里头只有这一个闺女,要想方设法地给闺女攒些银钱傍身,日子过得抠搜,平日里只有逢年过节才敢这么买肉。 这回手里有银钱,江有成也有底气,话说的也比平时响亮豪迈,震的肉铺子里头都嗡嗡响的,引得有些人直捂耳朵。 “得嘞,二斤五花肉。”屠户平日里叫卖,习惯了高嗓门,这会儿倒不觉得有什么,只麻利的在那剩的不多的五花肉上划拉了一块。 上称一称,不多不少,正是二斤。 五花肉一斤十八文,两斤便是三十六文,屠户给算便宜了一点,要三十五文。 江有成付了钱,拿了屠户用麻绳捆着的肉,放到荆条篓子里头,盖上盖子。 回去不必背什么东西,且这个天儿也不热,三个人便一边说话,一边溜达着回去。 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在正当空。 刘氏正在家里把她上午割的荆条给收拾一下,见三个人回来,且手里头都没啥东西,咧嘴笑了起来,“东西都卖完了?” “都卖完了。”江有成十分高兴,“编的筐子,篮子,还有鱼,都卖了个干净。” “我跟你说,今儿个还真是多亏了景韫呢,要不是他,这一篓子的鱼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呢……” 接着,江有成把集市上鱼卖不出去,有人打趣,宋景韫提出来去福运酒楼卖鱼,最后那些个说风凉话的人全都住口不敢说话的事儿,统统说了一遍。 口沫横飞,绘声绘色的。 “这些人,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咱们家的事儿是咱们自己家的,跟他们又没关系,在那说什么嘴!” 刘氏性子温和,平日里除了二嫂张氏外,极少跟其他人红脸。 但凡跟人红脸,势必是因为旁人说江米夏是傻子。 此时她听到旁人这般嘲笑讥讽自家闺女和女婿,满脸的怒气,“你也是,怎么当爹的,孩子被别人这么说,还不回句嘴,还等着小夏回来给你出气。” “我这不是嘴笨嘛……” 江有成颇为愧疚的挠了挠头。 他的确是嘴笨,而且是越激动或者越紧张的时候,越说不出话来。 刘氏这么多年,也知晓江有成的性子,这会儿也不追究那么多,只白了江有成一眼,“往后在外头,可得护着孩子,不然这爹娘不是白当了?” “记下了,记下了。”江有成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娘子还是赶紧做饭吧,别饿着孩子。” 为了早些去赶集,晨起早饭吃的早,这会儿已是腹中如擂鼓一般。 刘氏拿了那五花肉,舀了水洗涮一下,进灶房忙活去了。 江有成帮着烧火。 五花肉切大小合适的小四方块,入水煮去血沫,加料炒糖色,加水炖煮。 大火烧开,小火慢炖,这香气便顺着锅盖的缝隙,丝丝飘了出来。 “好香。”宋景韫抽了抽鼻子。 连江米夏也咽了咽口水,跟着点头,“是啊。” 到这里了几日,家中日子过得清贫,她这也是头一回能吃到红烧肉,单单是闻了这味道,就已经馋的不得了。 而刘氏这里,想着既是吃红烧肉了,晌午时,便用高粱米和大米,混着蒸了一锅二和饭。 高粱米口感粗糙,大米软嫩,前者多,后者少,吃起来口感到是好不到哪里去。 担这样的二和米饭上头浇了一大勺的红烧肉,连肉带汤的,看着油汪汪,红润润的,连那二和米饭都浸满了香喷喷的肉汤,吃上一口只觉得满嘴都是红烧肉的浓香滋味,也就根本顾不得这二和米粗不粗,剌不剌嗓子的问题了。 红烧肉肥瘦相间,肥的软嫩,瘦的烂糊,入口即化,齿颊留香。 宋景韫吃上一块,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这红烧肉可真好吃,猪肉可真好吃。 娘子没有骗他,这真的是怎么做都好吃的肉,比鱼肉好吃,比鸡蛋羹也好吃。 食物这种东西,真的是没得说,实在太奇妙了。 想想在星际时,每日不过是例行公事一般去吸收能量来维持自己的生命,简直如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趣。 宋景韫突然觉得,能穿越到这里,可能是命运的眷顾! 午饭,宋景韫吃了整整两碗。 下午帮着江有成处理荆条时,宋景韫一弯腰便要打一个饱嗝。 不过这个饱嗝,是红烧肉味儿的。 因为中午炖了红烧肉,晚上刘氏做了一大锅的红烧肉汤饸烙面。 红薯面压的饸烙,配上点鲜嫩嫩的菠菜叶子,再配上香喷喷的红烧肉汤…… 第12章 提议 宋景韫再次吃了两碗。 晚上,躺在床板上时,宋景韫有些睡不着觉。 一是因为撑的。 二是因为还惦记着红烧肉。 真的好吃,怎么吃都好吃。 宋景韫舔着嘴唇,侧了侧身子,低声跟江米夏说话,“我明天还去叉鱼?” 这小赘婿,莫不是叉鱼叉上瘾了? 江米夏扬起了眉梢,“家里的鱼还够吃几天,叉的鱼太多的话,容易放坏,要是都做成咸鱼的话到是也还好,不过天儿越来越热,怕是也会不好吃。” “不是要吃鱼。”宋景韫摇头。 “那是要做什么?”江米夏想了想,“拿去卖钱?” “嗯,卖钱买猪肉。”宋景韫如实回答,“炖红烧肉吃。” 得,是馋红烧肉了。 不过不能怪宋景韫馋,如果有可能,她也想时常吃上红烧肉。 “现在离下个集市还有段时间,叉来的鱼只能腌起来,卖的时候就不新鲜了,而且今天去卖鱼并不顺利,卖给福运酒楼也只是碰巧,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想赚钱的话,只靠这个怕是不成。” 江米夏道,“还是得想一想别的办法才行。” “那你有办法吗?”宋景韫问。 “容我好好想想,然后再试试,看可行不可行。”江米夏说着话打了个哈欠,“不过现在,需要睡觉。”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晨起日头升的早,起的也就早,现在的江米夏实在是困得眼皮子打架。 没有充足的睡眠,她的大脑是不转圈的。 “哦。”宋景韫重新躺了下来。 不过一双眼睛眨啊眨的,许久才闭上。 晨起吃罢早饭,江米夏见江有成开始编筐,便凑到了跟前,“爹,这荆条筐虽说好卖,可卖的价钱不高,忙活好几天也赚不到几个钱,爹既然有这手艺,咱们试着编些别的?” “编啥?”江有成一脚踩着荆条,正用足了力气在地上的圆坑里头,把荆条弯成筐子底儿的圆弧度。 “咱们要不要试试编些竹篮子?”江米夏提议,“我看镇上卖的竹篮子,比咱家的荆条筐,荆条篮子小多了,价钱却不便宜,一个就要三十文呢,一个竹篾子的小针线笸箩,也要十几二十文,比编一个大荆条筐可省力气呢。” “村后头那山脚底下有一大片竹林,那的竹子也随便砍,咱们去砍些竹子过来,劈成竹篾子,编些精细的东西,也能多卖些钱。” 江有成的动作顿了顿,满脸迟疑,“听着是不赖,可我这编荆条筐也编的有些年头了,做的是粗活计,怕是编不出来那么精细的东西啊。” 那种巧手干的活,他能干的好? 这个回答,到是在江米夏的意料之中。 做久了手中固定的活,时间长了会习惯性只呆在这里,不想再去尝试做旁的事儿,同时也会因为自己的状况而对做其他事儿产生浓重的不自信感。 尤其在这样一个等级制度森严的时代,默守陈规的观念根深蒂固,许多人已经丧失了去尝试、去突破的思想和能力。 “爹的荆条筐编那么好,这手可是巧着呢,我看编这个完全不再话下,再说了,先试试嘛,实在不行了再说。” 江米夏笑道,“而且编荆条筐是个力气活,我我们想帮爹个忙许多时候都帮不上,想学都学不来,编竹篾子的话,我们也能跟着劈劈竹篾子啥的,也跟着爹学一学编筐手艺,往后全家人齐上阵,总归多出些活。” “实在不行,爹这荆条篮子也先编着,我力气也大,先带着景韫去后头砍竹子去,回来先试着弄一弄,要是能弄好,咱就接着干,咋样?” 昨天江米夏在镇上也瞅了一圈,观察了一下市场行情,也结合自身的情况,好好想了想。 她没什么拿得出手,能够碾压这个时代土著的技能,但身为现代人,她思维灵活,这发家致富,不妨从结合家中人目前拥有的技能,略加改造开始。 “我觉得闺女说的不错,先试试嘛,成了最好,不成也没啥损失,原本不扎本的买卖,顶多就是多忙活点而已,这庄稼人还怕忙活不成?”刘氏附和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江有成也不想让闺女失望,只点头,“成,那咱就先试试。” “那我跟景韫去砍竹子去。” 江米夏说着话便去寻砍刀,又寻了两截结实的麻绳,预备着待会儿绑竹子用。 闺女力气大,现在脑子也清醒的很,后山脚离的不远,去砍两根竹子回来还是没问题,能让人放心的。 不过刘氏还是叮嘱了两句,“砍两根就回来,别贪多,别往深处走,这山里头野东西多,别被伤着。”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0节 “放心吧娘。”江米夏连连点头,领着宋景韫出了门。 后山在江家村的最北边,离得不算远,走路也就是小半个时辰。 说起来,这山颇为突兀。 旁处的山,大都是从山脚下开始往外多少里就开始是缓坡,崎岖不平,难以行走。 偏生这片山像是从地底下忽然冒出来的春笋一般,附近皆是一马平川,直到山脚下才忽的高耸了起来。 且这山往北延绵数十座,高高矮矮连成一片,据说里面飞禽走兽皆有,附近几个村子,也有依靠在山中打猎为生的人。 因为山里头地势陡峭,道路崎岖,深山里也没人走全过,不知道里头到底啥情况,因而打猎的人总是结伴行走,以免有意外。 不过江米夏和宋景韫只是在山外沿砍上些竹子,不往里走,倒也不必担忧安全问题。 野生的竹子,没人管没人顾的,自山脚往外长了许多,密密麻麻地高耸入天,从底下看,遮天蔽日,连日头都瞧不见了。 江米夏寻了几个长得又直又粗壮的,拿起砍刀便开始干活。 宋景韫手中也有一把砍刀,也学着江米夏的模样,往自己面前的竹子的底部砍去。 “嘭!” 砍刀震得宋景韫双手有些发麻,而那砍刀也劈进了竹子里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拔出来。 再一刀下去,依旧如此。 第13章 这题他会(你是我的最爱10000币加更) 宋景韫只能再次费劲的把砍刀拔出来。 这般几下之后,小赘婿拔砍刀的时间,比砍竹子时间长,一棵竹子没砍掉,人反而是累的气喘吁吁的。 “你不能照着投一刀那个印儿去砍,就砍那么一条细缝,这砍刀当然容易卡住了。”江米夏拿了自己的砍刀,给宋景韫做样子。 “得这样,瞧见没有,在这儿一片砍都行,等砍出来缺口了,一直砍也行,往对边砍也行,都容易砍断。” “我试试。”宋景韫得了诀窍,自己去尝试。 很快,一棵高耸的竹子倒了下来,落在宋景韫的脚下。 宋景韫颇为有成就感,接着卖力地砍竹子。 江米夏力气大,手脚也麻利,砍得速度比宋景韫更快一些。 很快,两个人的脚下,已是有了六棵竹子。 “差不多了,咱们先把这些扛回去。” 既是要先试试,就别砍那么多,等用完了再来。 江米夏将竹子归拢到了一块,拿麻绳捆了,准备往自己肩头上抗。 “我来吧。”宋景韫跃跃欲试。 在这里呆了这些天,宋景韫也是仔细观察过的。 这里的男子,要做力气活。 可这些天,力气活大都是江米夏在做。 宋景韫觉得不大对劲。 他想自己做,像江有成那样。 江米夏看看那粗壮的竹子,再看看排骨一般的小赘婿,思量片刻,“成吧,你试试。” 也好死了心。 帮着把竹子抬了起来,江米夏放在了宋景韫的肩头。 一个踉跄,宋景韫险些趴在地上,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后,这弓着的背却是怎么都直不起来,两腿颤抖,连一步都走不出去。 一张脸,更是憋得通红。 江米夏实在看不下去,只伸了手出去,“还是我来吧。” “不成,我来,我可以的。”宋景韫坚持,奋力地迈了步子,结果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宋景韫,“……” 将竹子先从肩头撂到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小赘婿一脸挫败,“还是你来吧。” 江米夏见状,将捆扎好的竹子拆散,分成了两堆,四棵那堆的自己扛在了肩上,“那个你来。” 宋景韫将两棵竹子扛到了肩头。 有些重,不过还可以,还算扛得动。 宋景韫的情绪顿时高涨了起来,昂首挺胸的,步子也走的颇为欢快。 这哪里是相公,分明就是小孩子,做什么事儿都跟哄小孩一样。 不过这个小孩子,比普通熊孩子讨人喜欢就是。 江米夏一阵腹诽,宋景韫却是略放慢了脚步,一脸认真看向江米夏,“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力气变大一些?” 他想像江米夏一样,能轻松扛起六棵竹子。 力气变大? 江米夏看看自己壮实的身板,再看看宋景韫那高高瘦瘦,排骨一样的身量,语重心长,“大约需要多吃一些饭。” 宋景韫眼前顿时一亮。 吃饭? 这个他可以! 两个人一路到了家里头。 竹子砍了回来,一家人便开始忙碌。 把竹稍的竹叶、枝杈全都砍掉,预备着晒干了当柴来烧,竹子杆儿则是拿锯子锯成合适的段,再拿了砍刀劈成宽窄合适的竹片,最后把竹片处理一番,片成薄厚合适的竹篾子。 竹子很厚实,一片竹片可以片成三片或四片适合编竹篓子的竹篾子。 片竹篾子是个需要练习的过程,刚开始把握不好,或薄了,或厚了,或不均匀,有的到了关节处,还会片断。 在琢磨了一番,且练习了一阵,江有成便能片出来厚薄均匀合适,且品相不错的竹篾子出来。 刘氏和江米夏学的也不错,片的虽然不如江有成好,但片出来的竹篾子,也算基本能用。 倒是宋景韫,在看了江有成片竹篾子一遍后,便自己一个人抱着一捆竹片到一旁单独去忙活。 江米夏看小赘婿一个人闷头鼓捣,也不吭声的,便过去瞧一瞧。 “咋样,会片了没有?” “应该算是会了吧。” 宋景韫挠挠头,顺手拿起身边的一片竹片,用腿夹住,接着拿砍刀批上,用力地往下磕。 砍刀十分丝滑,一路到底,一片竹篾子落在了地上。 平整均匀,品相极佳。 再看旁边,已经摞了一小堆片好的竹篾子,而且各个都如这片一般好,且几乎没有出现像她跟刘氏一般,刚开始片坏了许多的情况。 “不错哎。”江米夏惊叹,“比我和娘片的竹篾子好多了。” 别说,小赘婿虽然人长得瘦弱,力气也不大,但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还是不错的。 譬如上次的叉鱼学的快,而这次片竹篾子学的也不慢。 被这么夸奖,宋景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成吧。” 说话的时候,也不忘手脚麻利地片竹篾子。 江米夏也接着去忙活。 江有成见竹篾子数量差不多,便开始尝试着编竹篓子。 先拿几根宽厚的竹篾子铺底,再用薄薄的竹篾子穿插、缠绕、固定,这么一层一层编上去。 竹篾子比荆条轻薄太多,编织的时候用的力气不需要那么大,江有成又是平日里编荆条筐练就了超大的手劲儿,这会儿编这个到显得颇为轻松。 很快,一个圆筒状的竹篓子便有了基础的模样。 “还成,上手挺快,编的速度也不慢。”江有成笑道,“这要是编一天的话,应该比荆条筐编的多。” 竹筐子和竹篓子比荆条筐,荆条篓子卖的贵,要是一天出活量差不多,那就多赚太多了。 “我说吧,听闺女的试一试,没错的。”刘氏搭了话。 正说着话,江春石走了过来,“三叔,三婶。” “哟,春石来了。”刘氏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竹屑,“啥时候回来的?” 大房家的大儿子,江春石,在镇上的一个木匠家里头做学徒,学了四五年,平日里颇为忙碌,加上木匠师父严厉的很,很少回来。 就连之前江米夏和宋景韫大婚那天,也只是待了半日,酒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紧回去了。 这会儿能瞧见江春石在家,江有成和刘氏还是颇为意外的。 第14章 换条路 “晌午前刚回来。”江春石回答,“回来听我娘说了小夏跟妹夫被喜棚砸着的事儿,就过来看看俩人咋样了。 “我从镇上回来时买了些豆腐,买的多,家里头也有,这些就带过来给三叔三婶。” “来看看就是,还拿啥东西?快拿回去自己家吃。”刘氏忙拒绝。 豆腐都要算半个荤菜了,江春石带的那块豆腐得有两三斤重,也得好几文钱呢。 “天儿热,这东西放不住,我买的多,拿回去吃不完,放坏了可不好。”江春石干脆进了灶房,把豆腐放到木盆里头,拿笸箩给盖住。 这下子,江有成和刘氏反倒是没法拒绝了,只拿了板凳,倒了碗茶,跟江春石在院子里头说话。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1节 “我看着小夏真的是好多了。” 江春石见江米夏这会儿眼神明亮,手里也拿着砍刀在那片竹篾子,果然是跟自己爹娘说的一样,从前痴傻症好全了,心里也高兴的很。 “也是菩萨保佑吧,这叫啥来着,因祸得福?”江有成笑了笑。 “可不就是福吗,我瞧着小夏是个有福的,这往后福气还在后头那。” 江春石瞧着地上满都是竹篾子,旁边还有个快编完的筐,问道,“三叔这是准备不编荆条筐,改编竹筐了?” “小夏提议着编些竹篓子竹筐子的,比荆条筐子赚得多,就准备试试,看看能不能多赚些钱。”江有成如实回答。 “试试也好,不成也没坏处,可成了就是大大的好事。” 江春石顿了顿,道,“说起来,我这回回来,也是想换换别的路子走。” 换门路? 江有成一愣,“你这是不打算接着学木匠了?” “嗯,”江春石点头。 “这不跟着师父学了这么多年,师父成天也不好好教,只让做些搬搬抬抬,锯木头的苦力活,我要是上手帮着做些雕花打磨的话,还要被说道不干正事,摆明了是拿我当不要钱的苦力用。” “前两天实在是忍不住,跟师父吵吵了两句,要他要么教些手艺,要么给我算些工钱,要么把这些年的孝敬礼给退回来,结果师父就恼了,把我撵了出来。” “这人做事也不嫌亏了良心?你性子老实,做活本来就踏实,每年给的孝敬也不少,连些手艺都不肯教,也不怕天打雷劈?” 江有成忿忿,又伸手拍了拍江春石,“依三叔看,离了那人也好,往后自己干点事儿,总比在那一直做苦力强。” “就是这么说,咋的也比在那给人白干活强。” 江春石咧嘴笑,只是笑容里有些苦涩。 他也是二十岁的人了,学手艺没学个结果出来,说的是在那待那么久的时间,好赖学点手艺,可学的也不过就是锯木头,刨板子,上漆这些。 要真是自己做,也能做个板凳,装个桌子这些简单的活计,但真正量屋子尺寸,估料子这些,完全没经验,不能算一个真正的木匠,外头也没人用他这种半吊子。 想要谋生,可真不算一件容易的事儿。 “成了,别想太多,回来先安顿两天,这两天马上也种棉花了,也当回来帮着家里头做地里头的活。” 江有成也瞧出来江春石情绪不高,便劝慰道,“等慢慢再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谋条路子,你性子老实,头脑不笨,三叔相信你肯定能出人头地。” “嗯。”江春石笑着点了头。 又说了一阵子的话,江春石有心搭把手锯些竹子,却被江有成和刘氏给拦住,只让他回家去忙活自己家的事儿。 大房日子虽说过得宽裕一些,土地也多,但也全凭着起早贪黑的干活,也是不得清闲的。 江有成更是将自己编的差不多的竹篓给收了个边儿,“刚好我这儿新编的竹篓子,算是头一个呢,你拿回去让家里头用,也刚好帮我试试编的结实不结实。” 江春石拗不过,只得接了竹篓过来,“那成,我先回去,三叔家里头要是有事,记得吭声。” 送江春石出门,江米夏张口问,“大哥会拿木头雕刻东西不?小猫小狗啥的?” “能是能,不过兴许雕的没外头卖的那么好看。”江春石问,“小夏想要?那我给你雕几个,你想要啥样的,小猫,小狗,小兔子?” “啥都行,大哥看那个雕的顺手,也不用多,一个就成。” 见江米夏这么说,江春石直笑,“你到是不太贪,成,我回去得空就给你雕一个出来,等雕好了给你送过来。” “谢谢大哥。”江米夏笑着道谢。 “跟大哥客气什么。”江春石跟小时候一般,笑着伸手揉了揉江米夏的脑袋。 待江春石走后,一家子接着做活。 锯竹子,劈竹片,片竹篾子,编竹筐子,竹篓子。 四个人配合,倒也有条不紊。 就这般一直忙碌到日头西沉,刘氏去做晚饭。 红薯面和棒子面的窝头,棒子糁粥,凉拌了个野菜,另外把江春石送来的豆腐切成片,给煎了煎,吃的时候撒上了点盐粒儿。 煎豆腐吃着咸香咸香的,还夹杂着豆腐原本的清香滋味,好吃的不得了。 煎豆腐也好吃。 宋景韫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吃罢饭,天才黑下来。 天气晴朗,月亮明亮,照的小院子里头亮堂堂的。 江有成准备就着这光,把手中的竹筐子给编好。 江米夏,宋景韫和刘氏,也打算把剩下的那些竹片给片一片。 这样的话,明天就可以去砍新的竹子。 这会儿三人已经颇为熟练,即便月光光亮有限,也能把竹篾子片的合适,只不过速度比白天要慢上许多。 等江有成的竹筐子编完,夜已经深了。 “赶快睡觉吧,要不明儿个起不来。”刘氏收拾东西,催促江米夏和宋景韫。 江米夏打着哈欠点了头,去水缸那舀水,喊了宋景韫去洗涮。 “你们先去睡吧,我片完这些。”宋景韫头也没抬。 他脚边劈好的竹片也不剩几个,刘氏和江米夏便不再催促,先收拾了一番各自回屋去了。 江米夏困倦不已,沾枕头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外头有猫头鹰鸣叫,江米夏忽的惊醒。 身边空空如也。 小赘婿并没有在床上睡觉。 ---- 换了新封面,过两天会刷新,小可爱们注意一下,不要认错哦~ 第15章 志向远大(月票加更) 江米夏心里顿时一惊。 这小赘婿先前还惦记着想穿越回去,难不成想不开要做点极端的事儿? 还是小赘婿觉得家里头过于清贫,溜走了…… 胡思乱想间,江米夏隐约听到“嘶嘶嚓嚓”的细碎声响。 像是从院子里头传来的。 下床,穿鞋,出屋子。 江米夏瞧见院子里头有人坐在小板凳上头,一手拿着竹片,一手拿着砍刀,正麻利而熟练地片竹篾子。 正是小赘婿宋景韫。 江米夏顿时愣了愣。 夜色浓重,带着微微的寒,小赘婿整个人原本便是瘦瘦弱弱的,这会儿一个人在院子里做活,倒显得有些凄凉。 尤其此时他一脸凝重,更添几分肃穆之感。 小赘婿大半夜不睡觉,还在做活…… 是看家中过于贫寒,他想着尽早帮着家中赚些银钱么,还是因为之前她吓唬过他的缘故,让小赘婿心生惧意,所以想着拼命讨好家里人? 不管因为哪个,此时江米夏心中都不是滋味。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江米夏想叫宋景韫早些回去休息。 但脚步刚塌进院子里头,便听到他似乎嘀嘀咕咕些什么。 拧眉靠近,江米夏才听了个清楚。 “一片红烧肉,两片红烧肉,三片红烧肉……” 放下手中片好的竹篾子,换一个新竹片上来。 “一片煎豆腐,两片煎豆腐……” 江米夏,“……” 合着在这儿拼命的做活,为了能吃上红烧肉和煎豆腐? 真可谓志向远大…… ---- 几日忙碌。 砍竹子,锯竹子,劈竹片,片竹篾子,编竹筐、竹篓子、竹篮子…… 待初十集市时,江有成和江米夏、宋景韫三个人拿着编好的东西往镇上运。 坐的还是江三的牛车。 三个人,加上拿麻绳捆着的,体积庞大的各种筐子,篓子,几乎是把牛车坐了个满满登登。 “好家伙!”江三见状,连连咋舌,“你这小子可真能出活,这几天编了这么多,这拿到镇上要是都卖出去了,得一大笔钱呢。” “得,我看我今儿个可得多收你点车钱,多少也得沾你点光才行。” “沾光,必须沾光。”江有成咧嘴笑,只从钱袋子里头摸了铜钱过去。 江三又找回几个。 最终的车钱,是四文钱。 照例去西街摆摊,周围还是一些熟面孔。 “今儿个拿的是竹编筐,看着卖相不赖,应该好卖。” “常用东西,只要要价不高,估摸着都能卖的出去的。” “生意兴隆啊……”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2节 与上次的阴阳怪气不同,这回全都是热络而友好的寒暄。 毕竟上个集市的生意实在是没眼看,这次要是生意再不好,回去不好交代不说,这日子也难过。 玄学这种东西,还是要信一信的,万一有点用呢,还是不能跟钱过不去的。 虽然这样的话,感觉略微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毕竟上回笑话人家,话说成那个样子,这回说这些话,到底有点上赶着讨好的意思了。 不过,为了钱嘛,不丢人…… 几个人讳莫如深地说了话,接着又各自看了对方一眼,心领神会,并不觉得尴尬。 伸手不打笑脸人,上回的事儿最终丢脸的也是他们,而且八竿子打不着,平日里也没啥交集的人,江有成和江米夏也懒得跟他们说道太多,也不多做回应,只将东西摆好准备叫卖。 常用东西,竹篓子,竹筐子,竹篮子啥的,也是容易有损耗,且不是人人都会做的,更何况,这里东西齐全的很。 随着江有成的一声声吆喝下,来挑拣买东西的人不少。 中个儿的竹篓子二十三文,竹筐子小一些,二十文,竹篮子编的稍微费劲一些,要二十七文。 整体价格算是颇为中肯的。 这也是江米夏的主意,这种再怎么说也是粗使的东西,原本做的也就不算特别精细,薄利多销,量上去了,赚的钱反而更多。 而这个主意显然十分奏效,不大会儿的功夫,竹篓子卖了三个,竹筐子卖了两个,竹篮子卖了一个。 等到日头升高时,原本摆了一大摊的东西,已是卖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两个竹篓子。 原本空瘪的钱袋子变得鼓鼓囊囊,江有成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去。 周围人的生意也不错,至少比预想的好一些。 “别说,有点用处。” “看起来老天爷都在天上瞧着呢。” “多积德,才不损财运啊。” “为啥我瞧着,有点沾他家气运的意思呢……” 一群人窃窃私语,但也觉得最后一个人说的话有些过于夸张了。 这么多人生意都不赖,要真是沾他家气运,那他家得多大气运? 不过这气运大不大的倒也不要紧,要紧的话,多说些讨彩的话,派上些用场,这也就够了。 江有成和江米夏忙着卖东西,也顾不得旁人都在说些什么,反而是在跟宋景韫商量着晌午割肉回去的事儿。 要吃红烧肉! 大块的,吃过瘾。 宋景韫的想法很明确。 “成,吃过瘾!”江有成豪迈地拍着胸脯,揣在怀里的钱袋子,被他拍的是哗啦哗啦响,“等卖完这两个竹篓子就去。” 话音落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了江有成的跟前,“你这竹篓,咋个卖?” “一个二十三文,不还价,就剩最后两个了,你要是能都要了,给你算四十五文。”江有成憨憨一笑。 男子没答话,只拎起竹篓,打量一番,又掂量了一下,笑了起来,“你这竹篓,可够沉的,我看着集市上有人卖的竹篓就比你这个轻多了。” 竹篓沉? 不沉吧。 再说了,这竹篓,不都这样么? 今儿个卖了这么多东西,还真没有人说东西重的。 江有成抓了抓耳朵,觉得眼前这人不像是个来买东西的,反而像是挑刺的,就有些不大想理他。 反倒是江米夏,打量了眼前人一通。 中年男子,面白无须,身上的蓝色长衫不算新,却洗的干净,看着斯斯文文,拿着竹篓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不像是时常做活的人。 这样的人来西市买竹篓…… 第16章 傻闺女 江米夏张口解释,“这沉有沉的好处,农家人,背这个都是做粗活的,装的都是沉东西,我爹编的竹篓,做打底的竹片用的厚,耐用,不过坏处就是略微沉上一些,不过农家人力气大都大,也不觉得沉。” 编竹篓时,江米夏将江有成编竹篓时,费力的将支架弯出弧度,便好奇问他为何不削薄一些,这样编起来也省事,江有成当时给的缘由便是方才她说的那些。 “还真是。”男子把竹篓子翻过来,看到了竹篓的打底的确是十分结实耐用的,只点了头,“话说的也有些道理。” “那轻一些的竹篓子能编吗,比这个个头再小一些,不装太重的东西,怎么轻便易背怎么来。” 江米夏看向江有成。 技术上的事儿,她知道的有限。 江有成点了点头,“能,竹篾子片薄一些,窄一些,编成单层的,只要不背重东西,也结实耐用的。” “嗯。”江米夏接着道,“就是不知道你这里能要多少?” 父女俩一个憨厚,一个伶俐,到是有些意思。 男子笑容里带了一些玩味,再次用手敲了敲那个竹篓,道,“这俩我就先拿走,你就按你说的,片薄一些,窄一下的竹篾子,编成模样一样的,大小再比这个竹篓子小上这么多应该就成。” 一边说话,男子一边比划了个大概的大小,“要五十个。” 五十个? 今儿个一共拿了十五个东西来,就已是卖了三百个钱,这要五十个,好大一笔买卖呢。 这从前一年到头劳作,地里头的收成连带着编荆条筐子,一年也不过四五两银子,堪堪够一家子一年到头的吃喝嚼用,略微攒下那么一丁点钱。 这一笔买卖就顶上两三个月的收成! 江有成兴奋地想搓手。 江米夏却是抿嘴笑了笑,“要的可真不算少,不过这东西也算是订做,我们家最好也是先编个样子出来,您这点了头,觉得没问题了再编,如若不然到时候编出来的您不满意,两边都不合适。” “还是我们家先编一个,明儿个拿给您看,您点了头,咱定了价格,约好交货时间,您交个定金,咱签个简单的字据,这买卖也就定下来了,您看咋样?” 不慌不忙,有条不紊,一桩生意安排的妥当,关键点也说的清楚。 “不错。”男子看着年岁不大的江米夏赞许点头,“就按你说的来。” “我叫周兴,帮我家主子打理西边的一处小茶园,也是刚接手,东西都缺着,便来镇上逛一逛,买些用着趁手的家伙什。” 周兴道,“等明儿个你先编好一个,送到我们茶园去,我瞧瞧看,好的话咱们就把生意定下来,你们往西边走,到山坡那了,就寻邵记茶园,那一片的都知道这茶园,不难找。” 镇子西边,有几个山坡。 江米夏没去过,不过倒是听说那有几处茶园,果园,还有花田什么的,都是富贵人家的产业,里头的东西也是紧这权贵们供的,外头见不着。 “都听周管事的,明儿个就送去。”江米夏笑眯眯地应了下来,又道,“那这两个竹篓也给周管事算便宜一些,给上四十文钱吧。” 傻闺女哎。 江有成一听江米夏这话,顿时有些急。 都要做这么大的买卖了,这两个竹篓子还不白送? 这要是因为没送这俩竹篓子,周管事生了气,不做这生意了,岂不亏大了…… 江有成拼命给江米夏使眼色。 江米夏满脸无奈,但这个时候也没法解释,只全当没有看见。 “老哥也别使眼色了,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周兴笑出声来,拿了钱袋子出来,数了四十个钱给了江米夏,将那俩竹篓子摞到一块,背起了最底下那个。 接着,伸手拍了拍江有成的肩膀,“你这闺女,可比你精多了,往后凡事多听你家闺女的话,有好处。” 看着周兴走远,江有成是把后脑勺抓了又抓,接着看向江米夏,一脸茫然,“这话啥意思?” “意思就是,眼看着是笔大买卖,可现在没到手里头,这能看到的钱,不见得会落在咱们口袋里,这会儿就白送,对方要是扯谎,这竹篓就白搭了。”江米夏道。 “那这生意要是真的呢?”江有成又问。 “是真的也没事,明儿个价钱要是定得好,咱觉得赚得多,愿意给点添头就给点,哪怕单独给些好处呢,只要生意已经说定了,也是可以的。” 江米夏道,“总的来说呢,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一码事归一码事,千万不能瞧见前头有饼就开始端汤盆,到时候饼吃不着,汤盘也没了。” 江有成想了好一会儿,重重点头,“是这个理儿。” 接着嘿嘿笑了起来,“还是闺女看的透彻,想的明白,爹这一大把岁数,到是糊涂了。” “没爹咋有闺女?”江米夏拽起江有成的胳膊,“爹,咱赶紧去割肉去。” “走。”江有成背起自己用的竹篓子,把麻绳拾掇了拾掇,领着江米夏和宋景韫一起去肉铺。 这次要了三斤五花肉,预备着晌午炖一回,剩下的再慢慢吃。 买完肉,江米夏提议又去买了块豆腐。 小赘婿晚上都在奋力帮家里头做活,惦记吃红烧肉和煎豆腐,也得犒劳犒劳。 今天卖了足够的钱,江有成也大方的很,凡事也听江米夏和宋景韫的。 晌午,一家人再次好好饱了顿口福。 吃饱了好干活,下午全家人便琢磨起编小竹篓的事儿。 竹篾子要片的更薄,也更窄一下,打底的竹片也得讲究点分量。 江有成在那琢磨这个事儿,一边也在不停的尝试,竹篾子要片到什么样的厚度,编着合适,用起来也耐用。 而江米夏则是拿了跟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的。 宋景韫歪着头看,“这是啥?” “图样。”江米夏喊江有成过来,“爹,你看我画的图样子,编哪种合适?” 江有成过来看了一眼。 是两种样子,一个就是正常的篓子,上宽下窄,口大底儿小,另一个则是口也大,底子也小,但中间脖颈那小,肚子又略微突了出来。 “这个长的跟花瓶一样,怕是不适用。”江有成道,“这大物件卡脖子那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3节 第17章 内情 “那周管事不是说了么,茶园采茶叶用的,怎么能叫大物件?” 江米夏解释,“口够大,摘茶叶容易往里扔,脖子那稍微卡住一点,万一篓子倒了不容易撒出去,肚子够大,装茶叶够多,这个更实用呢。” 好像有些道理。 江有成点头,却又挠头,“不过这种样式没见过,编着也没有那种省劲儿,怕那周管事不认货,咱们费劲儿不多赚钱。” “要不,咱把这两个都编出来,拿去给人家看看,看人家愿意要哪个,要哪个咱就编哪个。” 江米夏道,“费劲不怕啥,咱涨价嘛,茶园也不算小产业,只要东西用着顺手好用,也是愿意买的。” “就算再贵,到底也是竹篓子,横竖贵上个几文钱,就算五十个加起来也没多少,估摸着人家压根就瞧不到眼里去的。” “嗯,就编两个。”江有成觉得江米夏说的有道理,便按着她在地上画的图样,开始拿了竹片来打底。 江米夏,宋景韫和刘氏在旁边帮着片竹篾子。 两个竹篓子,到日头西沉的时候,便完成了。 “爹的手艺,真是没得说。”江米夏拿着那两个竹篓打量,都忍不住赞叹。 竹篾子片的够薄,竹篓子扎的也够结实,编的也细致,边儿收的也够紧凑平整,拎起来分量也轻,看着也十分精致。 尤其跟旁边家里头粗用的大竹篓一笔,越发显得小巧好看。 江有成得了闺女的夸赞,憨憨一笑。 晚饭是红烧肉的汤又炖了些土豆和野菜进去,算是一道菜,又煎了个豆腐,配着红薯面棒子面窝头吃。 一家人吃的十分满足。 尤其是宋景韫,所以在晚饭后片竹篾子时,也格外卖力。 江有成也是麻利的编竹筐子和竹篓子。 茶园的生意还说不一定,若是不成的话,去赶集要卖的东西得预备好,不耽误到时候赚钱。 一家子忙活到天色实在晚了,才各自去歇息。 第二日,吃罢了早饭,江有成便准备跟江米夏往茶园送竹篓。 江有成专门寻了江春石同行。 江春石认字,也会写字,虽然比不得读书人,连真正账房先生都算不上,但认个字据,还是可以的,有他在,方便许多。 再来,江春石现在多少也因为辞了木匠学徒的事儿心里头憋闷,江有成也想带自家大侄子去散散心,露露脸,看看能不能寻到好活计。 江米夏则是带上了宋景韫。 原因十分简单,因为一颗老母亲的心,让她不放心把小赘婿单独跟别人相处。 四个人就这么去寻了江三,让他赶着牛车带了他们去茶园。 江三这次要了五文钱的车费,不过说是等回来的时候再给。 “这茶园能有新主家,倒也不容易。”路上,江三咂嘴。 “咋个说?”江有成诧异,“这里头还有啥内情?” “我也是先前听别人嚼舌根说闲话说的,说是那原本是个正经茶园,大半个山坡都是茶树,得有个百十来亩,都是三四年的树龄,茶叶产量也不低。” 江三甩了手中的鞭子,道,“可后来主家的外甥不是个东西,惦记着主家没儿子,要把茶园鼓捣到自个儿手里头,老爷子精明,瞧出来不对了,就想把外甥撵走。” “外甥一看自己啥都捞不着,还被弄的名声尽毁,也下了狠心,往水井里头下了药,把舅舅一家,连带着茶园里头的伙计,全给毒死了,又放了一把火,把茶园的屋子给烧了。” “等人发现的时候,这茶园都被烧了小一半呢,还是周遭几个庄子帮忙灭的火,报的官,那外甥估摸着也是知道自己不得好死,也服了毒,衙门官差到的时候,人都已经死透了。” “这茶园没了主儿,就充了公,县衙有心把茶园卖出去,换的钱修修河堤,可都嫌弃那边茶园死了那么多人,晦气的很,加上茶树也毁了那么多,一直也就没人买。” “前段时间到是听说从府城那来了个商户,估摸着也是年岁轻不懂得厉害,觉得这茶园便宜,不计较吉利不吉利的,掏钱买下来的。” “你们既然说是那茶园的管事来置办竹篓子,估摸着就是这新主家派来的管事,连这种小事儿都是亲自去置办,闹不好,这里连伙计都招不到一个。” 那倒是。 江米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起先她还在纳闷这周管事连买竹篓子的活都要自己操持,也纳闷为何一个茶园突然要置办这么多新物件,原来这里头还有这种缘故。 牛车晃晃悠悠,用了两个时辰才到了西边山坡,又打听了一下,才寻到这个茶园。 果然如江三说的那般,围墙可以用残垣断壁来形容,甚至还看得到烧焦的痕迹,就连那些房屋,此时也都处于漆黑坍塌的状态。 零星有几个做活的人,正撸了袖子,在将那些房屋的残骸给收拾运走。 大门处到是已经收拾了出来,拿竹竿子先给搭了个大门,上头挂着匾额,写着醒目的四个大字——邵记茶园。 没瞧见周兴的身影,江米夏寻做活的伙计问上一问。 伙计显然已经得了交代,只让江米夏等人在这儿稍微等一等,而后便去寻人去了。 片刻后,周兴快步走过来,拱了拱手,“怠慢各位了。” “哪里,周管事客气了。”江米夏拿了那两个竹篓出来,“这是家里打出来的两个竹篓样子,周管事看看,那个合适?” 周兴瞧着那两个竹篓,各自都仔细看了看,最后拿了那个大肚子的竹篓起来,“这个看着不错,茶叶不容易撒出来,口也够大,扔着也顺手。” 说着话,把那篓子挂在身上,自己做了个几个采茶叶的动作,更肯定地点了头,“嗯,不错,比那个好用,你们父女俩心思倒也别致,编篓子也能惦记着我是做什么用的,也算是因地制宜。” “极好。” 末了,周兴又赞叹了一句。 “周管事过誉了,那就这种的要上五十个?”江米夏问。 “嗯,就这个。”周兴点头。 “这个比那个难编一些,价格自然也就贵一些。” 第18章 歪打正着 江米夏顿了一顿,接着道,“这样吧,我看周管事这茶园也是忙不过来,小事儿上怕也没工夫做,你一个篓子给我六十文,我们把这背带一并给做好捆上,到时候拿起来就能用。” “背带用麻绳,长短可调,肩膀这里包厚粗布片,结实耐用还不勒肩膀,周管事您看如何?” 眼前这个丫头,考虑的可谓十分周全,连麻绳磨肩膀的事儿都考虑到了。 周兴接连点头,“成,就按你说的,一个六十文,五十个,一共是三两银子,你们几日能交货?” 江有成大略算了算,“得半个月。” 其实差不多十来天就行,但头一回做这么大的生意,江有成心里头没底儿,便多说了两三天。 “时间也差不多。”周兴道,“交多少定金?” “一两银子。”江米夏答道。 周兴点头答应,让伙计拿了纸笔过来,写了个简单的字据。 写好之后,江春石便瞧了瞧,确保无误。 江有成在江家村江有成的字样处,摁了手印,周兴给了定金。 至此,生意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离了茶园,一行人便往江家村走。 回去的路上,江三把牛车赶得比来时更快了一些。 到家后,江有成便开始忙碌,更是留了江春石在家中帮忙砍竹子,锯竹子,劈竹片这些活计。 这样的话,回头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给江春石结了工钱,也能顺便把先前江有福给家里头的那一百个钱还上。 一家人忙活到天擦黑。 待江春石回家后,一家人吃了饭,又赶了会儿活,等夜色实在是深,一家子人都困的打了哈欠,才收拾一番,各自回去睡觉。 接连忙碌了几日。 江春石做活麻利,也已经能跟着片出来合格的竹篾子,甚至还帮着改造了一下片竹篾子的柴刀。 原先的柴刀不够厚实,劈竹片,刀片虽然锋利,但因为刀薄的缘故,容易卡在缝隙里,不好往下推。 用木片加厚一下刀片的厚度,再劈的时候,直接把竹片给撑开,劈起来也就更容易一些。 “春石弄的这新砍刀可真不赖。”刘氏满口夸赞,“这孩子脑子活泛,往后干啥都能成呢。” “可不敢让他听着,听着了不知道眼睛怎么往头顶上长呢。”方氏笑着把针搁头皮上蹭了蹭,刺进手中的粗布片里。 给竹篓子缝制背带的事儿,刘氏觉得自己针线活不算能拿得出手,怕这么大的生意因为自己手脚粗笨出了岔子,便请了江春石的媳妇方氏来给缝制,到时候按个数儿给方氏结钱。 这两日棉花也已经栽下去,地里头农活不算多,三婶婶又张了这个口,方氏便来帮忙。 至于钱不钱的,她到是不放在心上。 “甭管眼睛长哪儿,这手脚记得做活就好。”刘氏说笑,把手里头的布头,寻了个颜色好看的出来,撕成细布条,给江麦花绑在了头发上头。 两岁的江麦花,生的胖嘟嘟,眼睛大大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顶,兴高采烈地指给方氏看,“凉(娘),美。” “美,麦花最美了。”方氏夸了一句。 江麦花美滋滋地接着去玩江有成给她编的竹球,小脚踢过来,踢过去的,不亦乐乎。 “这个点儿了,咋小夏他们两个还没回来?”方氏张望了一番。 江米夏和宋景韫去砍竹子,这回专门拉了排子车去的。 原本江春石要去,可江米夏却说,他弄不好拉不动车子,还是她去更合适。 若是旁的事儿,江春石还能辩驳几句,可说这茬,他是真反驳不了。 别说他的力气不如江米夏,哪怕他跟江有成加起来,也只能算勉强平手。 于是,江春石便答应了在家片竹篾子,让江米夏和宋景韫一块去砍竹子。 “估摸着这丫头贪心,要多砍点才会回来,没事,有景韫跟着呢。”刘氏笑道。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4节 方氏闻言笑了起来,“三婶婶对妹夫到是信任。” “这说来也是奇怪,景韫吧,长得瘦瘦的,没啥力气,说话做事也孩子气的很,干啥事都得小夏跟着,按说这个样子最是容易让人不放心了。” 刘氏挑了眉梢,“可偏生他跟在小夏身边,我这心里头就特别踏实,自己个儿也说不出来到底为啥,反正就是心安的不得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你三叔叔跟着小夏,我都没这么心安过。” “那就只能说,这妹夫是老天爷安排给小夏的良配呢,八字合得来,气运旺呢,往后指不定有大福气在后头那。” “那三婶婶就借你吉言……” 这边,江米夏和宋景韫正在砍竹子。 眼看着数量差不多,江米夏决定,各自砍完手中这一棵,便拉竹子回家。 宋景韫的竹子,已经砍了大半了,剩下这一刀下去,竹子便可以倒。 所以这最后一刀,宋景韫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嘭!” “嗖!” 两声不同的声响后,江米夏便感觉有道白光从自己眼跟前飞了过去。 再一看,宋景韫手中只剩下了砍刀的刀柄。 宋景韫也因为这个突发意外,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估摸着砍刀时间太长,刀柄松脱了,你刚才劲儿又大……”江米夏也顾不得去砍竹子,只张望起来,“四处找找看。” 刀片是纯铁的,又厚重,值不少钱,平白丢了,心疼的很。 “好。”宋景韫应了,弓腰顺着刚刚砍刀飞出去的方向,跟江米夏一般,仔细找寻。 很快,宋景韫停了脚步,蹲下来捡拾。 “找到了?”江米夏跑了过来。 “应该,算是吧……”宋景韫把那东西拎了起来。 是一只肥硕的大兔子,沉甸甸的,脖颈处淌着血,肉里嵌着的,正是宋景韫的那把砍刀。 江米夏,“……” “得,歪打正着,也算是有收获,这兔子个头不小,晌午回去烧了吃。” “兔子肉,好吃吗?”宋景韫问。 他还没有吃过兔子肉。 “让娘做成红焖的,好吃的很,野兔子成天跑,这肉肯定又鲜又嫩的,保准你想吃上两碗。”江米夏说话的间隙,没忘记咽上一口口水。 肉不能顿顿吃,她也实在是馋的很。 又鲜又嫩啊。 宋景韫也跟着砸了咂嘴,但又觉得有些遗憾。 只有一只兔子,那就只能吃一顿,要是再多来只兔子就好了,可以吃两顿…… 第19章 总有狗来抢 思索间,“沙沙”声响了起来。 声音由远及近,且听起来速度极快,几乎没等江米夏和宋景韫看清脚下是什么东西蹿过,便听着“嘭”的一声,一只灰色的大兔子撞到了眼前一棵粗壮的竹子上头。 兔子四脚朝天,弹腾了两下后便没了动静,一命呜呼了。 这…… 突然一下子白得了两只兔子! 宋景韫兴高采烈地把兔子捡了起来,“今天可真走运,可以吃两顿红焖兔子肉。” “是啊,真走运。”江米夏认同地点点头,却又感觉走运的有些不大真实。 因为实在是太过于走运了。 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而且还掉的这么突然……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老天爷这么好心投喂,他们接着就是。 毕竟没有人能拒绝一锅香喷喷的兔子肉嘛。 江米夏也不去想太多,只把两只兔子拿麻绳捆了脚,一手拎着兔子,一手抱着竹子往排子车那走。 宋景韫也背上了两棵竹子。 两个人刚走出那片竹林,便碰到了二房的大儿子,江春河。 江春河背着弓箭,又是从山里的方向出来,显然是刚从山里打猎出来。 不过双手空空,似乎没有什么收获。 而江春河看见江米夏和宋景韫时,这脸顿时拉了下来。 江春河不喜三房。 缘由是当年祖父还在没分家时,三叔江有成就是个私心重的,编筐换来的钱,从来都不肯全部交到公中,更不肯给他和江春宝这两个侄子花,而是私藏了起来。 还说什么,要给江米夏攒着以后傍身用。 江春河觉得这话有些瞎扯,一个丫头片子,本就是赔钱货,往后嫁出去当别人家的人,留钱给她傍身,这不是明摆着拿家里头的钱去贴补给外姓人了? 胳膊肘实在是往外拐的厉害。 而且在分家时,江有成还死乞白赖的要了家中的五亩田地。 真不知道江有成脸皮为什么会这么厚,他家连个后代都没有,也好意思要家里头的田地,这不是相当于从侄子嘴里头抢粮食吃的么,亏他还是当叔叔的。 这回又是。 编竹篓子赚钱,从茶园那接了那么大一笔生意,不惦记着二房的侄子和孙子,只眼巴巴的把只生了一个赔钱货的江春石和方氏请到家里头做活,回头也只给他们一家分钱,这不是一碗水没端平是什么? 也就纳了闷了,这世上哪儿有这样不像样的叔叔? 江春河越想越不高兴,连招呼都不想跟江米夏和宋景韫打。 江米夏自然也知道两家的关系不睦,见江春河不理会他们两个,也乐的自在,只拿着东西往排子车那走。 “你俩站住。”江春河突然张口。 “咋了,有事儿?”听着江春河语气不善,江米夏连声二哥都不想喊,只挑着眉看向他。 “哪儿来的兔子?”江春河问。 江米夏,“刚在竹林里头打的。” “竹林里头打的?说瞎话张口就来?这山里头的兔子精的跟啥似的,有点动静就能蹿没影儿,你俩砍竹子还能打着兔子,糊弄谁那!” 江春河是一千个不相信。 他天不亮就进山,忙活到现在,大半晌了,连只野鸡都没猎到。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猎人都没收获,这两个根本不会打猎的人随便就能在竹林中打到两只这么肥的兔子? 更何况这江米夏以前是个傻子,宋景韫又是个瘦弱胆小的,这就更不可能。 不过这要是说起来,他当时在山里头,的确也见到兔子。 本想一箭射了眼睛,到时候能剥出一张完整的兔子皮,能吃一顿兔子肉,还能卖一张皮,结果当时一箭过去射偏了,兔子受惊跑了起来,连着好几个兔子到处逃窜。 现在再看江米夏手中的那两只兔子,其中一个一看就是一头撞死的。 这么说…… 肯定是他当时惊了兔子,兔子到处乱跑,一头撞死到这里,让江米夏给捡了便宜! 江春河越想越觉得,冲江米夏伸了手,“把兔子拿来!” “凭啥。”江米夏见这江春河一言不合开始抢兔子,心里也气愤的很,“这是我们的兔子,凭啥给你?” “你们的兔子?这是我刚刚在山里头追的兔子,跑到这里来一头撞死的,你捡了我的便宜,还问凭啥?”江春河大声喝道。 “真有意思,你说是你追的就是你追的了?谁看见你追了?你说是就是?空口白牙,哪儿来的证据?” 江米夏一番话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质问的江春河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片刻后才骨碌转了眼睛,一脸讥笑,“你说这兔子打的就是你打的?谁看见了?你哪儿来的证据?” 宋景韫见状,想张口说话。 江春河抢先把话堵了回去,“你俩是夫妻,肯定帮着说话,这话不作数!” “我这里也忙的很,你赶紧的把兔子还给我,要是不还的话,我就拉着你俩去寻里正去,让里正给我做主,刚好也让整个江家村看看,你俩都是啥样的黑心肝东西!” 去见里正? 这两边各执一词,也没有证人,这两只兔子里头,一只有砍刀的痕迹到是好说,另外一只就不好说了。 到时候争执起来,为公平起见,大概率会把兔子充公,谁也分不着。 自己运气好碰到的兔子,白白丢了去,江米夏可是心疼的很。 可眼下这江春河也真是胡搅蛮缠不说理…… 果然应了那句,天上掉馅饼时,总有狗来抢! 江米夏的怒火几乎涌到了胸口,四处张望了一番,“二哥是一个人来打猎的?” 江春河正说兔子的事儿呢,见江米夏忽的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略愣了一愣,“当然是一个人,我平时打猎都是一个人。” 谁跟你俩似的,成天两个人跟互相别在裤腰带上一样,宋景韫也没有个爷们儿样,简直丢死个人。 “少废话,赶紧把兔子还给我,否则我……” 话还未说完,江春河往后退了两步,更是一脸警惕地看着放下兔子和竹子,挽了袖子冲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江米夏,“你,你想干啥?” “不干啥,就是想好好跟二哥说道说道这兔子的事儿。”江米夏嘿嘿笑了笑,一把将江春河拽到了竹林子里头。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5节 第20章 恶人先告状 江春河生的人高马大,平日里又是时常打猎,也颇为有力气。 但这根本架不住江米夏力大无穷,这猛地一拖拽,竟是让江春河踉跄倒地,甚至还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这般模样,江春河实在觉得丢脸的很,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江米夏的鼻子喝骂,“死丫头片子,赔钱货的贱蹄子,你敢推我!” “推你怎样,我还要打你呢!” 江米夏不等江春河站稳,又是一把把他推倒,拳头更是往上招呼,“打你这个随便抢别人东西的恶心玩意儿!” 还只当这江春河好几个人呢,还害怕旁人看见。 现在知道就他一个人,自然是没有手下留情。 江米夏到底是姑娘家的,拳头不大,速度也不算快,但架不住她力气实在是大,这拳头一下一下的下来,江春河顷刻鼻青脸肿起来。 他倒不是不想还手,甚至仗着自己身形高大,且长年打猎,还算有些身手的缘故,只恨不得把眼前这江米夏掐死。 但任他有些身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挣扎不过都是都是花拳绣腿,毫无用处,反而因为还手的缘故,被揍的更狠。 很快,江春河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猪头。 江米夏这才停了手,把袖子放了下来,冲地上啐了一口,“看你往后还敢不敢乱抢旁人的东西!” 江春河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子,因为脸颊红肿的缘故,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你敢打我,你等着,我找里正评理去!” “你去,你赶紧去,怕你不成?”江米夏冷哼,也不再理会江春河,只去拿放在地上的兔子和竹子,领着宋景韫,扬长而去。 这个贱蹄子! 贪了他从山里撵出来的兔子,还敢打他这个堂哥! 江春河龇牙咧嘴从地上爬了起来,收拾散了一地的箭,又拿起弓,这才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江米夏拉着满满一排子车的竹子往家走。 宋景韫有些不安心,不住地回头看,见江春河没追上来,略松了口气,却又皱紧了眉头,“他会不会去找人告状?” “让他去。”江米夏狡黠一笑,“我还怕他不去呢。” 宋景韫一愣,“怎么说……”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江米夏和宋景韫一路到了江家村,也不着急把竹子往家里头送,反而是一路往村中里正江正信家中走。 一边走,一边嗷嗷地哭。 江米夏哭的伤心又大声,这般模样进了村子,有人瞧见了自然好奇,便询问她为何哭成这幅模样。 江米夏并不回答,反而是哭的更加伤心,也不停脚步,直到到了江正信家门口时,才停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越发嚎啕大哭。 江家村的人见她这般,心里越发是犯了嘀咕。 “夏丫头这到底咋了,哭成这样。” “一进村哪儿也不去,先来里正家,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呗,那还用问?” “这得受多大的委屈,把人孩子逼成这样……” 江米夏从前是傻呵呵的,现在人变的精巧了许多,精巧后还能哭成这样的,那肯定是忍不下去的事儿了。 众人议论着,江正信在家听着动静出来,赶紧把江米夏扶了起来,“夏丫头这是咋了?” “到底受啥委屈了,来跟叔好好说说,叔给你做主。” “里正叔,求你给我做主啊……” 江米夏哭的呜呜咽咽,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去砍竹子,脸上难免会沾上点泥土,这会儿眼泪纵横,又擦了一把,整个脸现在成了小花猫一般,越发看着可怜。 “别哭,别哭,慢慢说,到底出了啥事儿?”江正信劝慰道。 江米夏又抹了一把眼泪,喝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能说话,“我跟景韫去山脚砍竹子,拿柴刀砍了俩兔子,结果出来碰着二哥江春河,二话不说就要抢我兔子……” “还说我是个赔钱货,不配吃兔子,兔子就得给他家吃才行,还说我是个傻子,不可能打的到兔子,我不肯给,他就动手抢,把我胳膊都给抓红了,我力气大,推了他一把,这才赶紧领着景韫回来。” “二哥在后头骂骂咧咧,说我要是不把兔子给了他,他就来里正叔这里告我的状,说我欺负他。” “二哥比我大好几岁,长得又高又壮的,我哪儿敢欺负他,我怕他待会儿回来恶人先告状,就先来求里正叔给我做主,别到时候被二哥给骗了。” 说罢,江米夏又是一通嚎啕大哭。 连旁边宋景韫也是哭的稀里哗啦,瘦瘦的小身板一抖一抖的,看着好不可怜。 江米夏哭成这样也就算了,一个大老爷们都哭成这样,可见那江春河说话是多难听! 而且江春河一家跟江米夏一家不睦已久,其中缘由江正信心里头也是有底儿的,现在一听这些,眉头都拧了起来,“这个江春河,忒不像话!” 顶着猪头脸的江春河一路到了村子里头,正琢磨着待会儿怎么在江正信跟前好好告江米夏的状,怎么把自己说的可怜一些,可还没走到呢,便瞧见江正信的家门口围了一堆的人。 这死丫头莫不是恶人先告状? 江春河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强忍了浑身的疼,快走了几步去瞧究竟,结果刚扒开人群走到前头去,便看到江米夏在那哭哭啼啼,听到江正信正说他不像话。 挨了顿揍,还被人告黑状,江春河气的够呛,直接冲了上去,“你个死丫头!” 伸手就要招呼。 “二哥别打我,别打我,你要真想要,我把兔子给你就是……”江米夏哇哇大哭,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满脸惊恐地看向江春河,“在我跟前你还想打人?”江正信看到这一幕,满肚子都是火气,一把拽住了江春河的衣领子,“跪下!” 江春河是害怕里正的,急忙端端正正地跪好,却也赶紧顶着一张猪头脸辩驳,“里正叔别听江米夏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打她,那兔子本来就是我追的,让她捡了便宜,我这脸也是被她打的!” “二哥你……”江米夏失声尖叫,“你为了陷害我,竟然把自己打成这样?” 第21章 不公平 江春河,“……” “你瞎说,这就是你打的!”江春河大喊。 “我没有……”江米夏头摇成了拨浪鼓,声泪俱下,“我力气再大,也打不过二哥你啊。” 真特么会睁眼说瞎话! 江春河气得七窍生烟,“里正叔,你别听她,我这一身的伤可都是她打的,兔子也是她抢我的。” “我没打,这兔子是我用砍刀砍的。”江米夏辩解。 “你们两个都别吵了。”江正信喝了一声,接着扫视了一圈,拎起那两只兔子,朗声道,“我方才瞧过了,这兔子上都有砍刀的刀口,很明显是被砍刀砍死的。” “春河,你既然说这兔子是你撵的,那除了你,有别人看见没有?” “没……”江春河摇头。 “那你说米夏打你,有别人看见没有?”江正信又问。 “也没……”江春河再次摇头,不过又道,“江米夏就是看附近没人,才打我的!” “你看见米夏打春河了?”江正信问宋景韫。 “没,我娘子没有打人,是二哥要我家的兔子,我们不给,二哥还说要我们好看。”宋景韫低声回话,声音怯怯,一双眼睛里,甚至还泛着泪花。 “他瞎编的,他俩一家的,说话不可信。”江春河再次嚷嚷。 “他俩说话不可信,你说的话就可信?”江正信喝道,“都是没旁人瞧见,为何就得说你的话是真的,旁的话是假的?” “我看你老毛病是又犯了,又是自己打不着猎,眼红旁人有东西,就千方百计想着要走,连自己家堂妹的东西都要抢,真不要脸!” 从前江春河就有过这样的事儿。 跟旁人一块打猎,旁人打中了野猪,他便说这野猪是他撵出来,旁人才打中的,说什么也要分一半走。 可他明明就是跟别人分开走,而且是去追一只野鸡。 幸好当时有人瞧见,给那人家做了见证,才把事情给说清楚。 但也因为江春河这事儿,闹得周围几个村对江家村风评不好,上山打猎都要躲着江家村的人人走,江正信因此也气得不轻。 这回又想抢别人兔子,而且还学精了,专门挑没人瞧见的时候抢。 没抢到还下狠手把自己揍成这样,就为了陷害人家三房! 这个江春河不好好收拾收拾,往后就是整个江家村的祸害! 江正信越想越生气,声音也高了几分,“大家伙眼睛都不瞎,心里头也跟明镜儿似的,今儿个的事都知道咋回事,我也就不多说了。” “好孩子,你俩受委屈了,也别哭了,拿着东西赶紧回家去吧,你们爹娘估计在家也等急了。” 安抚完江米夏和宋景韫,江正信又冲江春河劈头盖脸地一通骂,“你这小子上回的毛病没改,这回还更厉害了!” “去跪在祠堂门口,跪上半日,到日头落下去再起来!期间不许有人给他送饭!” 兔子给了江米夏,他挨了揍也是白挨,还要被罚跪白天的祠堂…… 江春河目瞪口呆,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不公平!” “再加一个时辰!” 江春河,“……” 一场风波,因为有了最终的处置结果而平息。 江正信拽着江春河去祠堂罚跪,江米夏领着宋景韫,拉着排子车,拎着兔子往家走。 一路上都低着头。 她怕一抬头,旁人会看到她这会儿强忍的笑意。 走到半路,碰到江有成,刘氏还有江春石急匆匆而来。 “小夏,你没事儿吧。”刘氏一把把江米夏搂进怀里头,“那江春河打你了?打哪儿了?给娘瞧瞧?” 周围人多眼杂,江米夏也不好把实情说出来,只抽了抽鼻子,“里正叔已经替我和景韫做主了,罚二哥去跪祠堂,咱们还是回家再说吧。” 被江春河欺负,自己家闺女肯定是吓坏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6节 刘氏和江有成忙不迭地点头,“嗯,先回家再说。” 说罢,接过排子车,往家里走。 等到了家,江米夏便将个中情况,一五一十说了说。 “这个江春河,连自己家堂屋打的兔子都要抢,真不是个东西,被打也是活该!”江有成满脸忿忿,“小夏这回也是机灵,打了人也让他没理,这回又被里正罚跪,看他长不长记性!” “不过下回再有这事儿,也别自己上,回来跟爹说,爹去收拾他!” 江春石也附和,“以后他要再敢欺负你,跟大哥说!” 江春河到底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江米夏就算有些力气,可也是个姑娘家家的,长得也算不上多壮实,要真是打起来,保不准还要吃亏的。 这个风险,他们可不敢冒。 “我知道了。”江米夏心里有底,可面对亲人关心,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满口答应下来。 已是晌午,刘氏急忙去做晌午饭。 时间紧,兔子是来不及剥皮收拾的,便打算着下午抽空再收拾,晌午先吃饸烙面。 不过这次的饸烙面,是掺了白面进去,且还有点肉沫的。 红烧肉不舍得顿顿吃,但孩子们馋肉,这次又做了这么一大笔生意,江有成便听刘氏的又去割了点肉回来,拿盐抹了挂起来,等吃的时候切一点,弄点肉沫搁汤里头,吃着也香。 不过宋景韫觉得吃不出香来,他满心思都在那两只兔子身上。 到下午的时候,江有成抽了个空,把兔子收拾了一番。 剥皮开膛,洗涮剁块,早早地炖进了锅里头。 兔子肉要小火慢炖才够烂乎,以至于从日头西沉时,江米夏家的院子里头,便开始飘起了炖兔子肉的香味。 宋景韫时不时便往灶房瞟上一眼,接着咽一咽口水。 江米夏也是猛地吸溜鼻子。 待得了空,旁人都不在跟前时,江米夏碰了碰宋景韫的胳膊,“今儿个表现不错,话说的也极好。” 尤其是这神态语气,简直可以跟她媲美了。 这若是搁到现代社会,就宋景韫这柔弱的模样,再加上当时的演技,绝对是当红流量小生! 宋景韫得了夸奖,嘿嘿笑。 江米夏说过,身为赘婿一定要听娘子的话,要为家中着想,他可是一直记得,不敢做错的。 不过…… 第22章 娘子是对的 宋景韫抓了抓耳朵,“不过今天你打了江春河,后来又不承认,会不会显得……” “不像是个好人?”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江米夏瞥了宋景韫一眼。 为什么要当好人呢,这可真奇怪。 不过考虑到宋景韫对这个社会认知的问题,江米夏还是略解释了一下,“对方是坏蛋,你用好人办法去对付他,那不是纯吃亏么?” “就拿今天来说,他抢咱兔子,挨揍是活该,可他挨了揍去告状,旁人看他受了伤,就会觉得他可怜,也会不大计较他抢兔子的事儿,那他下回还敢抢咱兔子呢。” “咱们村里正还行,做人还算公正,算是没偏没向,要是碰到糊涂的,会觉得人家挨了揍,受了委屈,咱有两只兔子,得赔出去一只才算公平。” “这样的话,的确是好人作风了,这种好人你做不做?” 宋景韫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给兔子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他打到的兔子,他都还没尝到一口呢,就要给别人? 他绝对不答应! “娘子做的对。”宋景韫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乖,晚上的炖兔子肉你多吃点。”江米夏十分满意宋景韫的理解能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赘婿身量单薄,肩膀上没啥肉,江米夏拍着都觉得有些硌手。 要好好赚钱养小赘婿才行啊。 江米夏心里下定了决心。 日头西沉,趁着还有光亮,一家子人赶紧吃饭。 兔子肥硕,一只便炖了半锅,再配上点土豆啥的,有大半锅。 刘氏舀了一碗给江春石家里头送去。 红焖的做法,还放了点去年秋天自家晒的干辣椒段,吃起来是香辣的滋味,美味无比。 红焖兔子肉,好吃! 宋景韫把这道菜也记在了心里头的小本本上,而且又一次地吃撑了。 吃罢了饭,一家四口,又接着忙碌编竹篓子的活计。 江春河家里头,也颇为热闹。 跪了半天,江春河的膝盖已经红肿一片,小腿也早就麻木没知觉,是被张氏和吴氏给搀扶着回去的。 瞧着自己儿子一身的伤,尤其的一张猪头脸根本没法看,张氏是急的只跺脚,吴氏更是心疼的掉眼泪。 “丧门星,哭啥哭?自家爷们儿还没死呢,哭成这样像啥话!还不赶紧去拿点药来擦擦?” 张氏一通怒喝,惊得吴氏哆嗦了一下,急忙去寻药。 江春河常年打猎,时常进山,难免不当心有磕磕碰碰的,家里时常陪着跌打损伤的药酒,吴氏便拽了把棉絮,蘸上一点来擦。 伤痛处都肿的厉害,饶是吴氏动作轻柔,江春河仍旧是龇牙咧嘴,不停地喊疼。 “蠢笨东西,自家爷们儿还下手那么重!这手笨的跟脚一样,还能干点啥?”张氏心疼江春河,火气都往吴氏身上撒,一把夺过了药酒和棉絮,自己动手擦药。 吴氏已经习惯了被婆婆呵斥,这会儿也不敢说话,只赶紧去帮江春河倒水舀饭。 “这天杀的玩意儿,罚跪罚这么长时间,真是不是自己家孩子,就不知道心疼!” 张氏骂骂咧咧,却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为了只兔子,至于下这么大的血本,把自己打成这样不?” “这不,兔子没捞着,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江春河,“……” “娘,怎么连你也不信我?”江春河龇牙咧嘴,“这就是江米夏那贱蹄子打的,那兔子也是我撵出来的,让她得了便宜,结果她还去里正那告黑状!” “真是气死我了,哎哟!” 江春河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大骂了起来,但也因为牵扯了脸上的伤痛,疼的他光想哭一鼻子。 张氏自然是信自己儿子的,一听这话,也是气得够呛,“这丫头片子,真是长本事了,连堂哥也敢欺负,看我不去找她算账去!” “娘。”江春河拽出了张氏的袖子,“里正现在明显偏着她家,这会儿再去算账,怕是闹腾起来,说咱没得了兔子,专门找事的,别到时候又罚了咱们。” 他可是不想再去跪祠堂了。 忒难受! “那……” 张氏眼珠子骨碌转了转,“这事儿你别管了,到时候我找找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三房。” 连个后代都没有的绝户,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跟他家找事! ---- 兔子肉,接连吃了两天。 宋景韫觉得十分满足,做活的时候,都比先前更加勤奋。 江春石天天在这里帮忙,现在的竹篾子也片的又薄又好。 江有成一个人编筐,即便手脚勤快,可还是觉得速度不算快,便想着从江米夏他们仨里头寻个人来教。 带一个出来,让他好好练一练,这样等到下回还能有这样的大生意时,也能赶活赶的快一些。 江春石第一个拒绝,“这是个细活,我可做不来。” 编筐的手艺,让那些赚大钱的人看来,不是什么能值得多提的手艺,但对于寻常农户而言,这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三房家只有一个闺女,他是大房的侄子,这种事不能往上凑。 江有成明白江春石的心思,也不勉强,便喊了江米夏和宋景韫来学。 一下午的时间,江米夏从最早的兴致勃勃,变成垂头丧气,到了最后,连篓子都没交上去。 实在拿不出手! 江米夏自己也觉得稀奇的很。 片竹篾子时明明觉得这竹篾子听话的很,可真当编筐的时候,却又觉得这竹篾子大概天生反骨。 以至于她编出来的竹篓子,扁不扁,圆不圆的,有些四不像。 就连江春石都在一边忍不住嘀咕,“小夏做事可精巧的很,我还以为小夏学这个应该学的快的很,没想到……” 这么手脚粗笨。 江米夏,“……” 再瞧着一边,宋景韫一下午的时间,竟是编出来了三个竹篓。 各个样子精巧,混在江有成编的那些里面,根本瞧不出是初学者编的。 且宋景韫明显编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大有能赶上江有成速度的架势。 “不赖!”江有成见自己一下午总算是教出来一个,心里头也颇为有成就感,下巴忍不住扬了起来。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7节 第23章 够聪明(月票加更) “是真不赖,学的是真快。”刘氏也是忍不住感慨,心里也是跟着高兴。 宋景韫长得瘦弱,人也不算特别精巧,她是一度担心等她和江有成年岁大了,江米夏该怎么生活,会不会要一个人扛起整个家的重担。 现在宋景韫学会了编筐的手艺,那就相当于端上了碗,甭管吃好吃赖,总归饿不着了,那她心里头也稍稍能放心一些。 江米夏凑了脑袋过来,看宋景韫一双手在那忙忙碌碌,竹篾子上下翻飞,那筐一点一点变高,只觉得是眼花缭乱。 嗬! 这必须得给小赘婿学个大拇指了呢。 说起来,这小赘婿还真是不简单。 学叉鱼学的快,片竹篾子也学的快,现在连编竹篓子都是小能手,显然学习能力超强的。 不过…… 这日晨起帮宋景韫梳好发髻的江米夏,忽的陷入了沉思。 自宋景韫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发髻一直是她帮着梳的,宋景韫是怎么也不会。 这不太符合小赘婿学习能力超强的个性啊。 “你为啥学东西学那么快?”江米夏想找找个中缘由,分析总结一下,看看她是不是教错了方式。 “怎么说呢……”宋景韫迟疑了一会儿,回答,“就感觉看上一两遍后,就记住了,试着做,就能做成。” 传说中的超高智商,过目不忘,学习能力极强,学霸级人物? 江米夏在思考了一会儿后,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宋景韫来自未来星际,人类经过了那么久的进化,智商方面应该也是越来越厉害的。 可是,问题来了。 “那你为啥一直学不会梳头发?”江米夏问。 “这个问题我有想过,可能是因为发髻在头顶,我看不见的缘故吧。”宋景韫一脸认真。 江米夏,“……” 这可真是个好答案! ---- 五十个竹篓,在众人的辛勤劳作下,终于完成。 此时距离跟周管事约好的交货时间,还有五天。 先前跟周管事提过提前送货的事儿,周管事表示,若是提前了时日,随时可以送去,若是他不在,也已经交代好了旁人,有人会付剩下的银子。 江米夏提议,在距离交货时间还有两天的时候去送货,显得他们一家辛勤赶制,但估算时间时,也没有那么大的误差。 此外,江米夏还提议再编几个浅笸箩和斗笠,一并带过去。 “数量不必多,笸箩弄上两三个,斗笠编上三四个就行,这也算是这笔生意咱们额外给的添头。” 江有成听罢点点头,“不错,这么大一笔生意,人周管事都没还价的,咱要是不添上些东西,那就显得有些不懂事了。” 而且赠送的这些东西,加一起也不值什么钱,无外乎就是他跟宋景韫翁婿俩紧紧手,再赶赶活的事儿。 江有成觉得极好,便按江米夏提议,跟宋景韫两个人一起编了笸箩和斗笠。 转眼便到了送货这日。 依旧是江米夏,宋景韫,江有成和宋春石四个人,雇了江三的牛车。 但因为这次东西实在太多,实在装不下,便又额外雇了一辆,也是同村人,江栓子家的牛车。 两辆牛车,吱吱呀呀,从天不亮出了村子,到日头快升到当空,才到了邵记茶园。 茶园被烧焦的漆黑印记整理了个七七八八,先前倒塌的房屋已经全都扒掉,现在正在盖新的,还临时搭了几个茅草棚子供平时休息时用,篱笆围墙也初步有了模样。 可以说,比着上次来时,茶园已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周兴正在那指挥人做活,看江米夏等人,便迎了过来,“到是比预计的早了几日。” “知道周管事这里新茶园修整,凡事都往前赶,我们就更不敢耽误了。”江米夏笑道,“周管事验验货?” 周兴只拿起一个来,仔细瞧了瞧,又搁在身上试背了一下,觉得颇为顺手。 尤其是背带那缝制的宽布条,颇为平整,背在身上时,也不觉得勒,构思极好。 接连检查了几个,剩下的便要伙计去数一数数量,让账房去拿银子。 “这些是?”周兴看江米夏和江有成搬过来的斗笠和笸箩,问。 “周管事照顾我们家生意,理应孝敬一二,只是农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编些这些东西,看周管事这里,能不能用的到。” 江米夏将斗笠拿给周兴,“这些斗笠里头,还加了内衬,戴起来也不会觉得硌,上头也比寻常斗笠空隙留的多,不会压了头发。” 周兴看了看斗笠,自己戴了一下,点了点头,“不错。” 又看了看那几个大小不一的笸箩,再次点头,“也不错。” 而后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年岁不大,心思到是细巧,而且也够聪明。” 说这话时,周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却是目光炯炯,如老狐狸一般,一副显然已经看透江米夏心思的模样。 江米夏倒也不多掩饰,只张口承认,“家中贫寒,自然是想多寻些赚钱的门路,承蒙周管事照顾,这些东西一来算是答谢,二来也是让周管事看看我们的手艺和心思,看看往后还能不能再沾一沾周管事的光。” 周兴摸了摸鼻子。 既是茶园,买了这采茶的篓子,自然就要开始干活了。 春天日头大,晃得人睁不开眼,斗笠是必备的东西。 采下来的茶叶需要晒制,这笸箩亦是该有的物件。 江米夏专门挑了这两样东西来送,也是有心想揽后面的生意。 “这做生意嘛,总归讲究个经济实惠,若是你们家价格合适,于我而言,自然可以。”周兴道。 能让给报价,那就相当于已是有了敲门砖了。 江米夏笑道,“斗笠用料不多,但需要缝制内衬,做工麻烦,一个斗笠的价格,就按四十五文来说,笸箩的话,得看大小个,像这么大的,需得四十五文,这个大的,得五十五文一个。若是还想着要更大一些的,得看您要多大的,才能定价。” 周兴略点了头,“价格到是中肯。” 第24章 多尝试 “与周管事诚心合作,这价格自然不敢多要,尤其是这笸箩,茶园用的量也大,比竹篓要多许多,我也是照着量大来说的,若是对外散卖,自然不是这个价格。” 周兴这几日也是四处看过这些东西,也有人上门来自荐自家的东西,价钱到是都差不多。 只是这东西的品相,跟这江氏父女所做的还是差那么一点。 农家人大都老实憨厚,但也正是因为这点,许多时候是诚惶诚恐,胆气不足,或者因为过于老实的缘故,显得有些愚笨,许多时候跟他们说上半天也理不清其中的关键。 到是这江米夏,踏实之余,不乏聪慧,和她打交道,省心且颇为放心。 “可以。”周兴满口将这件事应了下来,寻了有经验的伙计来定需要斗笠和笸箩的数量。 斗笠比篓子多要一些,要六十个,而笸箩,则是根据尺寸大小不等,加一起一共要了一百个。 最后总的算下来,一共是八两银子。 依旧是半个月交货。 且两家约定,往后邵记茶园零星需要的竹篓、笸箩、斗笠、竹筐等,都从江米夏家里头定。 双方商议好,周兴结了上了钱,又付了二两银子,作为这次生意的定金。 直到回家都待了好久,江有成都还觉得自己手中的银子不够真实。 “娘子,你打我一巴掌。” “打你干啥?”刘氏觉得莫名其妙。 “为啥我总觉得我是在做梦呢。”江有成抽了抽鼻子,“这么多钱……” 以前家里头倒也不是没有这么多钱。 在宋景韫没进门时,江有成和刘氏是攒了十多两银子的,当时给宋景韫的大伯家送去了十两,算是招宋景韫上门的聘礼。 但那些钱,是江有成和刘氏攒了许多年,一文一文攒起来的,攒了十来年呢。 可现在,这两单生意加一起也就一个多月,就能得十两银子! 江有成再次抽了抽鼻子。 因为激动的缘故,这眼角发酸,鼻涕也是止不住地流。 “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刘氏一脸鄙夷地看向自家男人,“往后钱要是赚的更多了,你岂不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哪儿能呢。”江有成擦了擦鼻子,“这往后跟茶园那也算长期算生意了,听周管事那意思,往后要的东西还多,咱们也算是月月都能见着钱了。” “等交完这批货,我也去瞅瞅木料啥的,把咱家这屋子翻盖翻盖,住的更舒坦一些。” “再来,我寻思着咱现在手里也有点银子,往后也赚,家里头的白面大米啥的,也别那么抠唆,该吃也吃一些,不够的话,咱们可以再买。” 赚钱嘛,就是为了日子好过点。 他们老两口辛苦一些也没什么,俩孩子不能总是跟着吃苦。 更何况现在要做编笸箩的活,若是吃不好,也没有力气去做。 “我知道,放心吧。”刘氏点头。 当天做晚饭时,刘氏用肉沫炖了个土豆块,原本的黑面饼子,也换成了棒子面和白面的二和面窝头,粥成棒子茬子改成了精细的棒子面糊,里面还放了大米粒儿。 棒子面虽然也是粗粮,但口感发甜,和白面混在一起,说是窝头,却也松软,吃着滋味还是不差。 江米夏和宋景韫皆是吃的十分香甜。 晚饭江有成没在家里头吃,而是拿着四小串钱,往大房家去了。 结算江春石和方氏上回帮着做采茶竹篓的工钱,顺便也去大房那坐一坐。 等江有成回来时,带着微醺的醉意。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8节 翌日,全家人开始新的忙碌。 砍竹子,锯竹子,劈竹片,片竹篾子…… 江米夏,江春石和刘氏负责做这些,而江有成和宋景韫则是负责编东西。 翁婿两个人现在都是熟手,一天下来,能编十多个出来。 照这个架势下去,到时候估摸着还能提前去交了货。 时间算起来还很充裕,大家便也没有过分的起早贪黑,只正常往前赶着进度。 见江有成家中也忙的开,江春石帮着砍了足够的竹子后,这两日便开始拾掇锯子、刨子、凿子等工具,尝试着做些椅子,板凳等小件东西。 一来呢,练一练手艺,保持一下手感,免得手生。 二来呢,熟来生巧,等这些小件东西做的时间长了,才有底气去做大件,也才估的准用料工时。 不过繁忙之余,他也没忘记前几日江米夏想要个木偶的要求,抽了空将一直小狗雕刻了出来,拿给她瞧。 巴掌大小的木偶,寻常田园犬的模样,吐着舌头,摇着尾巴。 不能说是活灵活现,却也算是看着十分好看了。 “大哥的手艺真好。”江米夏连连称赞。 说的实话,这个手艺至少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被自己最小的堂妹夸赞,江春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先前师父不让跟着学雕花,我这也是偷着看,偷着学的。你也别哄我高兴,我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才没有糊弄大哥呢,只真心夸。”江米夏抿嘴笑,“不过这小狗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够新鲜,外头的木偶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的。” “我到是能帮大哥画点图样子,大哥要不要做木匠活之余照图样做点木偶出来,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多赚些钱。” “好啊。”江春石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下来。 他手艺一般,又刚开始自己做木匠活,桌椅板凳这些东西,也得自己搭料进去看能不能卖的动,生意肯定不会咋个好。 闲的时候雕些木偶,要是能换钱是最好不过的事。 多尝试,多找门路嘛。 “我去给你拿纸笔来。” 江春河偶尔在家要绘制家具的图样子,家里有纸笔,虽然粗糙了些,却也勉强能用。 “大哥拿纸就行,我这里有笔。”江米夏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炭条。 虽说毛笔勉强写两个字她还能行,但要是画画,她还是不习惯,用炭条当了铅笔用的还是顺手许多。 江春石见状,便只回家拿了几张纸,让江米夏来画。 江米夏手拿布条缠着的炭条,在纸上“唰唰”数笔,几个卡通形象顿时跃然纸上。 第25章 智商不大够 胖乎乎,圆墩墩的小熊猫,圆润润、看着呆萌的旺财,脑袋大、身子小,线条简单但是看起来特别可爱的小兔子,闭着眼睛,优雅迈脚的小猫咪…… 江春石看着,眼睛都瞪大了一圈,“这东西看着怪稀奇的,也怪好看的。” 传统木雕,讲究精致,形状上偏写实的多一些。 如果是小狗,大都是细长身子,细长腿,耳朵尖尖这种的,但江米夏是按照现代q版风格来画的,都是圆润、胖乎乎的身体,属于可爱萌系。 这个时代的人看这样的图样觉得有些怪,但也是打心眼里的觉得可爱。 “先画这么多,大哥拿去先练练手,等往后我要是想出来新图样了,再给大哥画。”江米夏看一张纸画的差不多都要满了,便收了手。 “好嘞。”江春石笑眯眯地把画先收了起来,“往后要是真卖的钱,咱俩分。” “那我可等着了。”江米夏嘻嘻笑,“梳头的桂花油,可指望大哥帮我赚了呢。” “没问题。”江春石拍了拍胸口。 这图样看着稀罕好看,木偶嘛,讲究的就是新奇劲儿,这要是能做的出来,到时候肯定不难卖的。 江春石兴致勃勃。 一晃十多天过去。 给邵记茶园这里的斗笠和笸箩,已经全部编好了。 东西多,这次去送货时,林林总总,装了满满三大车,各个都如同高耸的小山一般。 验货,点数,付钱。 周兴见江有成和江米来送货时,除了约定好的,还额外赠送了一些竹凉席。 晒茶叶的时候,笸箩如果不够,凉席也是可以应应急的,且这已是五月份,天气渐热,到了盛夏时,凉席也是伙计们必不可少的东西。 可以说,是看着不起眼,但是颇为实用的了。 周兴身为管事,最欣赏的是能够把事情做好,且用心做好的人,对江有成和江米夏父女两个颇为认同。 待结算了剩下的钱,周兴笑道,“往后若是有需要的,一般会提前让伙计说,一件两件不值当送,到时候肯定也是十件起,值当跑一趟。” “再来,往后若是碰到谁家也要这些物件的,我也帮着给你们介绍介绍。” “真是太谢谢周管事了。”江有成和江米夏连声道谢。 “周管事放心,往后供给咱们茶园里头的东西,我们都尽心尽力去做,绝对不让周管事在这些小事上头费心。” “交给你们父女俩,我还是放心的,这也是你们东西做的好,应该得的。”举手之劳的事,周兴不介意多结点善缘,也不过多揽功劳,只跟江有成和江米夏说了些家常话。 天色不早,江米夏一行人往家走。 摸着沉甸甸的银子,江有成一张老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有了这笔银钱,家中的生活档次,明显又高了许多。 二和面的馒头,白面能占一半,大米小米的金银饭,大米能占一多半,家中的鸡蛋,还有菜地里头的菜也不拿去卖了,尽可能的留给家里头吃。 时不时的,还能从镇上割些肉,打打牙祭。 像今天晌午,就要吃饺子,韭菜猪肉馅儿的。 剁馅儿,和面,擀皮儿,包饺子。 等一个个小白鹅一般的饺子,被盛到碗中,放到宋景韫面前时,小赘婿观察了许久,这才学着江米夏的模样,用筷子夹着饺子送到了嘴边。 咬上一口,饱满的肉汁在口中流淌,肆意撞击着口腔里的每一处…… 宋景韫几乎落下眼泪来。 “好吃成这样?”江米夏把口中的饺子咽了下去。 虽说好吃不过饺子,今天的饺子也的确好吃的很,可现在隔三差五就是肉丝、肉片、肉块什么的,家里头也是不缺肉的。 宋景韫头一回吃红烧肉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过呢。 “烫……烫的。”宋景韫一边半张了嘴,次哈着凉气,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话。 等口中的饺子差不多有些凉了,才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去。 这小赘婿…… 一碰到吃的,咋就感觉智商不太够用? 宋景韫到顾不得许多,只觉得这饺子好吃的很,是最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吃的狼吞虎咽的。 两碗饺子下肚,肚皮都鼓了起来。 略略歇上一会儿,各自开始忙碌。 茶园那刚给供了东西,近期应该不会再要,江有成便开始继续编粗重的竹筐和竹篓子,预备着下个集市接着去赶集。 江米夏在那片竹篾子,试验一下薄到何种程度的竹篾子适合做装针线的小笸箩。 各家各户都是要做针线活的,针线笸箩是少不得的东西,小小的一个,价格都要赶上一个粗笨竹篓子了,用的竹篾子却少上太多,也少些片竹篾子的工。 既是要赚钱,多种样式,便能多赚一份的钱。 刘氏去了菜地。 家中因为要编筐,做农活的时间不多,便没有种棉花,刚收完的麦子,已是种了棒子进去,这会儿还没长苗,地里头是没活的。 到是菜地里头,黄瓜,番茄,长豆角,正是长的时候,得去拾掇拾掇。 宋景韫帮着编筐,等编好一个在那喝茶的空闲,拿起了放到墙脚的竹叉,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许久没用,竹叉晒的有些干旧,不太锋利了。 江有成瞥见了宋景韫的动作,把手中的筐子收了个边儿,“这也没多少活了,你们俩也忙活了这么多天,出去玩会儿吧。” 为了赚茶园先前那两笔单子,家中人是起早贪黑的忙,尤其是宋景韫,实在是出力不少。 看他这会儿拿着竹叉想着去叉鱼,江有成也乐得赞成,“这竹叉有些旧了,我再给你削一个新的。” “谢谢爹。”宋景韫咧嘴笑了笑。 江有成拿了砍刀,三下五除二便拾掇了一个新的出来。 宋景韫试了试手感,寻了个竹篓子来背,接着去拽江米夏,“娘子,咱们去叉鱼吧。” 叉鱼小能手已上线? 这东西还带有瘾的…… 江米夏无奈扶额,但想想最近的确也没有吃鱼,便应了下来,但顺便拎上了两个大桶。 既是去河边,顺便打点水回来,够晚上洗澡水呢。 小夫妻两个出了门,一路走到河边。 如往常一般,小赘婿化身闰土,手握竹叉,不是在叉鱼,就是已经叉到了鱼。 江米夏早已没有头一回来河边叉鱼时的兴奋,只化身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鼓掌机器,随时给予肯定和鼓励。 但宋景韫,突然停了下来。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9节 第26章 蚌 江米夏站了起来,“怎么了?” “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宋景韫把袖子挽的更高了一些,接着弯腰伸手入河水中。 “哗啦”一声水响,宋景韫的手中多了一个扇形的东西。 “这是……”江米夏走近了去瞧,“蚌?” “捞这个东西……就算棒吗?” 宋景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很好捞的,里头还有的,娘子你看。” 说着话,宋景韫又捞了一个河蚌出来,给江米夏展示。 江米夏,“……” “我是说,这个东西,叫蚌,河蚌。” 而不是夸你棒。 “哦。”宋景韫看了看手中那两个长相不好看,颜色也有些发青黑的东西,“这东西名字到是奇怪,长得也不大好看的样子。” “能吃吗?” “能,炒菜,炖汤都行,比鱼吃着还要再鲜一些,也没有刺。”江米夏道,“不过回去得好好收拾收拾,撬开了蚌壳,再去了内脏,取里面干净的蚌肉来吃。” 能吃,而且比鱼还要好吃。 还不用费劲去叉。 宋景韫眼前一亮,也顾不得旁的,只伸手又去捡河蚌,一边捡一边往河边扔,一口气捡了七八个,才停下来。 竹篓子里原本就有半筐的鱼,现在又加上这么些个头不小的河蚌,已经差不多满登登。 “走,回家。”江米夏拿扁担去勾木桶。 宋景韫看了看木桶的大小,伸手拎了拎,再看看自己,把竹篓放了下来,接过江米夏手中的扁担,“我来。” “你……确定?” 江米夏想起上次小赘婿背竹子时被压得寸步难行的事,满脸不信任。 “我最近吃了那么多饭,身上有力气了。”宋景韫晃了晃自己的胳膊。 小赘婿的胳膊,实在不比江米夏的粗上多少。 不过如果说实话的话,小赘婿现在比着以前,还是长壮了那么一些的。 而且长高了一些。 脸上也有了肉,看起来少了弱不禁风,多了点这个年岁该有的青春焕发。 小赘婿肉眼可见的长大了一些呢。 江米夏眨巴了一下眼睛。 本着没什么试错成本时,可以让小赘婿尽情尝试的教育原则,江米夏虽不大信任,但将扁担交到了宋景韫的肩膀上。 自己则是单手拎起了旁边的竹篓。 宋景韫先把扁担搁在肩膀上试了试,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嘿”的一声,站了起来。 身形略晃了晃,但很快还是稳住了,接着尝试走了两步。 还成,虽然还不大稳当,但桶里面的水没有洒出来,宋景韫也觉得自己能够扛得住这两桶水的重量。 宋景韫顿时信心倍增,昂首挺胸地往家走。 不错。 江米夏也微微点头。 小赘婿有力气,能帮着做些力气活了。 身为妻子,突然有种吾家相公初长成的欣慰啊。 江米夏把竹篓挂在左肩上头,笑眯眯地跟上。 对于宋景韫能叉到很多鱼的事儿,江有成和刘氏也已经习惯。 不过这次看到这么多河蚌,还是略微惊讶了一下。 河里面有河蚌他们知道,以前也捡过,不过这么大的河蚌,还一次捡了这么多个头这么大的河蚌,到是头一回遇到。 “这蚌个头可真大,估摸着肉也多呢。”刘氏满心欢喜,寻了木盆来,舀了清水把蚌壳放进去吐河沙。 新鲜的蚌,要在加了一点盐的水中泡上足足两日,还要洗刷干净,拿开水泡上一泡。 接下来,破壳,去腮和肠子,留下干净而鲜嫩河蚌肉,便可以尽情做菜。 河蚌不是经常吃的东西,刘氏破壳并不熟练。 江米夏见状,便来帮忙,充分发挥自己力气大的优势。 柴刀砍个口子,从缝隙里伸了菜刀进去,用力一撬,这河蚌的蚌壳便能顺利打开,由刘氏来去掉河蚌的内脏。 “呀。”刘氏忽的喊了一声。 “咋了?划到手了?”在一旁编针线笸箩的江有成忙丢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抓着刘氏的手指来瞧。 “不是伤到了。”刘氏慌忙解释,又抬眼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把紧攥着的手给摊开,“河蚌里头,有这个……” 待看清刘氏手里头的东西时,连江米夏都愣了愣。 “这是……珍珠?” 江米夏拿起刘氏手中的小圆柱仔细瞧了瞧,点了头,“是珍珠。” 个头不算大,比黄豆小一些,不算特别正圆,属于椭圆形的,还算整洁,没什么坑坑洼洼,整体品相还算不错。 河蚌里开珍珠这事儿,江有成和刘氏也是听说过的。 不过江家村没有,是孙家村有过一次,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一个年轻妇人,家中穷的吃不上饭,便成天往河边跑,捉鱼捞虾拾河蚌,想着全家人能填饱肚子。 结果那日捡回去的河蚌中,开出了一个蚕豆一般大小的珍珠,换了许多钱回来,买地盖房,往后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以至于前些年,河里头每天都是去捞河蚌的人,捞的河里头连个小河蚌都看不着,但捞回去的河蚌任是谁也再没开出过珍珠来。 大家都说估摸着是那家在外头捡了银子不敢说,只说是捞了珍珠换的,这河蚌里头不可能开的出来珍珠,去河里捞河蚌的人,这才慢慢变少,甚至没了。 可没想到,今天宋景韫捡回来的河蚌里头,竟是开出来了珍珠! 江有成和刘氏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先进屋。”江有成的声音有些颤抖,搬着盛河蚌的木盆就往屋子里头走。 进屋的时候被门槛给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盆里还有六七个蚌,四个人七手八脚,全都给开了。 连上第一个,一共得了三颗珍珠。 最大的有小花生油豆大小,个头算大的,不过不算圆,还有一个最小的,跟绿豆差不多,个头小,但是正儿八经的正圆型。 端详着这三颗珍珠,全家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总感觉,不大真实。 最终还是江米夏开了口,“那咱们明儿个拿去县城看看价钱?” “对对对,去看看,看看能卖多少钱。”江有成和刘氏连连点头。 珍珠这个东西,不当吃不当用的,唯有换成银钱,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宋景韫插了话,“那……” 第27章 福星 “蚌肉……还炒吗?” 看着那蚌肉挺大挺肥嫩的,单单是看样子都觉得做菜肯定好吃的很。 捞回来的蚌,总得尝一尝鲜,要不然心里头猫爪一样,难受的不得了。 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关心炒蚌肉? 江米夏一时不知道是该说小赘婿没心没肺,还是看淡钱财了。 不过有一点是没有错的,他就是个十足的吃货! “炒,炒,怎么不炒呢。”刘氏忙不迭的点头。 这河蚌是宋景韫捞回来的,河蚌里头发现了珍珠,那就相当于这些珍珠都是托了宋景韫的福才有的。 眼下宋景韫是家里头的大功臣,他既然想吃蚌肉,自然没有不满足的道理。 把珍珠先放起来,将木盆和河蚌都端了出去,接着收拾河蚌肉。 晚上时,除了葱爆河蚌肉以外,刘氏还炒了一大盘子的鸡蛋,做了个豆角炒肉。 就连平日里吃的二和面窝头,也换成了纯白面的烫面饼,棒子糁粥换成了软糯香甜的白米粥。 既然宋景韫喜欢吃,做这些东西犒劳犒劳,是应该的。 蚌肉爽嫩弹滑,鲜香无比,吃上一口后,便根本停不下来。 宋景韫的晚饭,再次吃撑了。 晚上,江有成和刘氏许久都没有睡觉。 一是因为家里得了珍珠,高兴的。 二是因为家里得了珍珠,发愁的。 发愁这么贵重的东西该放到哪里才安全,明天去县城的时候要怎么带着才不会丢。 夫妻二人商议了许久,最终决定寻了块布,用针线缝成小布包,把珍珠装进去,再把小布包缝在江有成的衣裳里面。 为了防止珍珠不小心掉出来,刘氏特地把针脚缝的极为细密,甚至还用力拽了好几下,确定真的拽不掉,这才放心的打了结,收了针线。 “就看明儿个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了。”江有成晚上睡觉也不敢脱衣裳,这会儿只穿了衣裳躺在床上,拿手捂着才觉得踏实。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20节 “我看那,明儿个你跟小夏还有景韫一块去,我就还在家里头拾掇菜地,别让别人看出点什么来。” 财不外露嘛。 尤其这种横财,最容易惹麻烦了。 “嗯。”江有成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接着又道,“等明儿个卖了钱,这手头也是彻底宽裕了,就把咱们这房屋赶紧整整。” 马上就是夏天。 夏天雨水勤,家里的屋子时间有点长,若是雨下的大,多少有点漏雨,要是再倒霉一下,这床铺兴许就被漏湿了。 既然有了钱,就得让家里头住的舒坦一些。 “成。”刘氏十分赞同,“也再置办些地,哪怕咱顾不得种,租出去也好,吃些租子的话,总归就是长久的事儿。” “这事儿等回头跟小夏和景韫都商量商量,最近家里头的钱,基本都是小夏出主意赚的,这珍珠又是景韫捞上来的……” 江有成说着话,忽的顿了一顿,接着一骨碌爬了起来。 “咋了这是?”刘氏吓了一跳,也跟着坐了起来。 “没事,我就是想着这些事。” 江有成看向刘氏,语气变得十分严肃,“你有没有觉得,自从景韫来了咱们家之后,咱家运气就挺好的?” 刘氏顿时一愣,随即点了头,“好像是……” 先是江米夏的痴傻病好了。 接着叉鱼卖钱,家中的竹篓生意也赚钱,去砍竹子都能打到兔子,现在甚至还捞到了珍珠。 “那这么说,景韫就是咱家的福星了。” “那可不。”江有成认真道,“我看往后,咱们家得对景韫再好一些,这样才能聚福气呢。” “是这么回事。”刘氏接连点头,“凡事也多问一问景韫的意思,既是他有福气,那他觉得能干的事儿,肯定顺利。” “嗯。” “天不早儿了,赶紧睡吧,去县里头得早点起,一趟就得两个多时辰呢。” “睡吧。” 夫妻二人,这才躺了下来。 ---- 翌日,鸡叫了两遍。 刘氏早早起来去叫了江米夏和宋景韫,接着进灶房忙活。 白面擀的面条,每个人的碗里,都窝了两个荷包蛋,又凉拌了两根黄瓜来就。 大早上是又困又饿的时候,清汤面喷香,黄瓜爽脆,迷迷糊糊的吃上一大碗,是肚子也饱了,人也清醒了。 吃完,江有成带着江米夏和宋景韫出门。 临走时,还拿上了许多最近做好的针线笸箩。 既是去一趟县城,那就一并捎带着拿去卖,县城里给的价格,比镇上要高许多,能多卖一些钱。 而且拿这东西去县城,也显得自然一些。 依旧坐的是江三的牛车。 今天镇上有集市,倒也顺路。 不过江三的牛车只到镇上,到了镇上还得寻车往县城去。 得知江有成一家子要去县城,江三咂嘴,“你们这可真是勤快的很,卖这点东西还要费这个力气,跑腿都要累的够呛的,多卖不了几个钱的。” 去县城走的远,即便有牛车也是一路颠簸,若是运气差,赶不上车的话,就得步行。 “去试试嘛。”江有成也不多说,只憨憨笑了笑。 江三见状,也不多问,收车钱的时候,说什么都只要三个。 起早贪黑的,就为了去县城里头多卖几文钱,他可不好意思多收。 江有成说什么也要多给,到了最后干脆把钱扔到牛车板子上头,领着江米夏和宋景韫,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三这才收了起来,赶着牛车往回走。 毕竟天儿太早,正经赶集的都还没出门,他这回往回跑一趟,也能多拉一趟。 这鞭子刚扬了起来,便有人来拦,“走不,去大杨树村。” “走。” 大杨树村离江家村不远,也算是顺路,刚好可以多赚一份车钱。 “我这东西多,想包了车,给你十文钱吧,就不多说了,你给送到家门口。”那人说话便把东西往车上搬。 “得嘞。”江三答应的干脆,满脸都是笑意。 十文钱给的可真不算少,这人也算出手大方。 要是每天都能有这么好的生意,他这钱赚的可轻松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这段时间的生意的确是算不赖的,几乎从未有过空车来回跑的情况。 最近的财运可真不错呢。 江三咧嘴笑,扬了鞭子,慢悠悠地赶车。 第28章 开价 江米夏一行人,很快在东街寻到了牛车,晃悠悠地往县城走。 往县城走的人不少,路上陆续有人拦车,牛车上从最初只有江米夏仨人,到走了一半路时,已是多了一倍。 牛车自然也就显得有些拥挤,只能尽可能的往边儿坐,两条腿耷拉在板子车边儿上。 两个多时辰的路,几乎不停歇,这般坐着到了县城时,江米夏的脚都麻了。 江有成和宋景韫也没好到哪里去,下车的时候,脚都稍微有些拐。 县城江有成也没来过两回,不熟悉路,一路寻了人打听,才寻到县城里头最繁华的东城区。 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街道两旁各种铺子林立,许多人进进出出,店小二迎来送往,可谓颇为热闹。 三人一路到了打听到的珍宝斋门口。 “这铺子可真气派。”江有成看着珍宝斋高大精致的门头,还有上头挂着的烫金匾额招牌,连连咂舌,又偷偷地拉着江米夏说话,“这么气派的铺子,肯定有钱,出手应该也不抠唆。” 这两件事可不见得有必然联系。 江米夏道,“先试试吧。” 说着话,三个人便往铺子里头走。 “哎哎哎,干啥呢?着急忙慌的就往里头闯?” 门口的伙计伸手将他们三人拦了下来,接着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 皆是粗布短衣,看起来像是寻常农户人家,江有成的身上,还背着一串拿麻绳串起来的针线笸箩。 浑身上下,都透着泥腿子的气息! 伙计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和嫌弃,翻起了白眼,“这里是珍宝斋,卖金银玉器,各种首饰的铺子,几位怕不是走错了门?” “没走错,就是来这里的。”江有成满脸堆笑。 伙计抱起了胳膊,“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河里捞出来的河蚌开出来了珍珠,个头还行,就想看看咱这里收不收。”江有成回答。 就说嘛,肯定不是来买东西的。 珍宝斋名气在外,许多人都认,尤其农家人,想着变卖家中老旧首饰的,还有像这般上山拾到玉的,河里捞到珍珠的,都来这里,盼着卖个好价钱。 像这样的人不少,伙计也习以为常,“那你拿出来让我先瞧一瞧?” 江有成伸手就要去拽小布包。 江米夏拦了下来,冲那伙计道,“这街上人多眼杂的,怕是不妥,珍珠也不是大物件儿,要是掉了,或是被谁给顺手抢走,就说道不清了。” “咱们珍宝斋这么大的铺子,平日既是也收这些东西,应该有专门估价的人吧,劳烦小哥带我们去见见?” 伙计原本想着几个农家来的泥腿子,肯定是没见过世面,稍微糊弄一下,从这几个人手里低价买了,再卖给铺子里头,也能赚个差价。 结果这几个人到是有那么点精明。 伙计见糊弄不过,撇了嘴,一脸不情愿,“成吧,跟我来。” 说罢,便领着江米夏三个人从铺子旁边的小巷子绕到珍宝斋的后头,从一处角门进了一处院子,又进了院子角落里的屋子。 屋子里头光线有些暗,一张大桌子后头坐着一个慢悠悠喝茶,冉冉长须的老者,看见有人过来,抬了抬眼皮,“卖东西?” “说是河蚌里头开出来了珍珠,想来咱这儿卖点钱。”伙计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又转向江米夏三人,“这是我们珍宝斋的钱掌柜。” “钱掌柜好。”江米夏打了招呼。 钱掌柜微微点头,算做回应,接着捋了一把胡子,瞥了江米夏三人一眼,才把手中的茶杯慢悠悠放了下来,“咱们这儿的河水都浅,野生的蚌长得也都不大,一般都长不出来珍珠的,你们能开出来珍珠,到是稀罕。” “不过还是那句话,野生的河蚌,就算开出珍珠来,品相也不好,卖不到什么好价钱的。” “就跟那人参一样,多少年份的多少价,可不是说沾着人参俩字就能卖高价的,我先给你们提个醒儿,别到时候说我们珍宝斋给的价钱不合理。” “看货给价,这个道理我们自然明白,不过也烦劳钱掌柜给个公道价格。” 江米夏说罢,跟江有成一并把领子胸口处的小布袋给拽了下来,拿出里头的那三颗珍珠,放在桌子上头。 “钱掌柜看一看,这三颗珍珠,能给多少钱?” 钱掌柜挨个捻起那珍珠瞧了一瞧,又看了看江米夏三人,略想了想,“这三颗珍珠,品相不佳,个头不大,也不够圆润,上头瑕疵甚多,若是真要卖,我这里到是能给个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 还不如他给茶园编筐赚的多?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21节 江有成顿时大失所望,话也是脱口而出,“都说珍珠哪怕入药都不便宜,三颗给三两,会不会太少了点。” “这还嫌少?那你去当铺瞧一瞧,看那边愿意给你多少,就算是死当,估摸着给个二两五钱也就顶天了。” 一旁的伙计满脸忿忿,“我们珍宝斋是什么地方,一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给的价钱也是最公道不过的,若是不相信我们珍宝斋,便去旁处吧。” 说着话,伙计便要将江米夏三人往外撵。 钱掌柜抬手,示意伙计不必如此,却也看向江米夏三人,“我这伙计说话耿直,你们也别往心里去,不过这珍珠也就是这个行情,着实高不了。” “看你们来趟县城也不容易,我这个人做事也一向狠不下来心,便再给你加两百个钱,若是再想要多,那就实在不成了。” 看着钱掌柜和那伙计此时都有些不耐,江米夏伸手将珍珠重新拿起来,装进了小布包,“叨扰钱掌柜,那我们便去旁处问一问价格,若是真卖不上高价,我们再来。” “成。”钱掌柜点头,却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丑话说到前头去,这会儿卖还能多给两百个钱,若是待会儿询完了旁处的价,再来我这里的话,就只能给三两银子了。” “多谢钱掌柜提醒,告辞。” 江米夏收好了珍珠,冲钱掌柜福了一福,出了门。 伙计把三个人送了出去,一脸不悦。 第29章 不大对 “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人太贪心没有好下场,刚刚在屋子里头多得二百个钱多好,偏生不要,非得再去旁处询价,待会儿再过来,掌柜的怕是都没有好脸色了。” 伙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住唠叨,“待会儿再回来,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这番话说的江有成心里没有底儿,只伸手去拽了拽江米夏的袖子。 江米夏只冲伙计道,“有劳小哥儿提醒,这买东西都要货比三家的,卖东西也是这个道理,若是真卖不上价钱,这心里头也踏实一些,有没有那两百个钱倒也无事。” 伙计闻言撇了撇嘴。 分明就是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瓣儿花的农家泥腿子,手里能有两百钱都恨不得在村子里头横着走的主儿,这会儿倒在这里说两百个钱无事的话。 真不怕笑掉大牙。 伙计嗤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就不多嘴了,沿着这条街往南走,就是高记当铺,去问问价吧,也好死个心。” 说罢,甩了袖子,回铺子里头去了。 而珍宝斋的后院角门处,窜了一个人影出来,匆匆走上了街,混到了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这一幕江米夏三个人没瞧见,只离了珍宝斋门口,寻了个人少的地儿商量珍珠的事儿。 “我看那钱掌柜话说的那么满,估摸着也是有底气的,这珍珠弄不好真不值钱。”江有成挠了挠后脑勺。 他还想着,若是珍珠能换了钱,就修整房屋,置办田产,往后家里头日子好过一些,现在看来,顶多就是修整一下房屋了。 到底跟预想的差了许多,江有成这会儿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珍宝斋是做生意的,收东西自然要压价,就跟咱买东西要挑东西不好的地儿,还要说旁处价格更便宜一般,其实未必就是旁处价格更低,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江米夏道,“咱们还是先去问问价格再说。” “那倒是,至少心里头有个底儿。”江有成点头。 三人一路去了高记当铺。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当铺给的价格是最高二两五钱银子。 “这……” 出了当铺门,江有成再次挠了挠头,“估摸着那钱掌柜还真是没有骗咱们,这珍珠估摸着就是这个价儿了。” 江米夏抿了抿唇。 总感觉事情不大对。 当铺给的价钱,跟那钱掌柜说的也太过于相符了。 “那咱们就去珍宝斋把珍珠卖了吧。”江有成提议。 三两银子也是钱。 这珍珠是白捡的,相当于白捡了三两银子,这要搁往年,是全家大半年的收入呢。 “再去旁处看看吧。”江米夏不想回珍宝斋。 伙计的倨傲态度,价格上的巧合,都让江米夏觉得那里不大正常,有些店大欺客的意味。 且都是县城里头隔的不远,又都算是部分业务互通的铺子,两边若是联合起来,低价购入,稍加改造制作,高价卖出,也不是不可能…… 闺女谨慎,江有成也对这珍珠的价格有些不甘心,觉得去旁处看看也行,可他们对县城不熟悉,也不知道哪里还有首饰铺子,更不知道哪家首饰铺子可靠,只能在街上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这家是不是也是首饰铺子?”宋景韫指了指前头不远处的一个铺子,“我看他上头挂着的布条,跟刚才那家的图案一样。” 寻常铺子,除了门头上头的木质招牌,大都再挂个小木牌或者软招,绘上图案,让不识字的人一眼能瞧出来这家铺子是做什么的。 宋景韫虽然不识字,但是他能记住图案。 江米夏抬头,果然瞧见那铺子上头挂着的招牌上,写着金玉阁三个字。 不过这个铺子看起来门头崭新,像是新开的,不如珍宝斋装修的华丽,且也没什么人出入,生意看起来颇为冷清。 不过既然是首饰铺子,就去试试看。 江米夏点了头,“应该是,走,咱们去看看。” 三人前后进了金玉阁。 里头人的确不多,只有一两个在那挑选东西。 伙计见有人来,忙迎了过来,“客官想看些什么?镯子,发簪,还是项圈一类的,是要做什么用途,生辰贺礼,儿女嫁妆,小孩儿百天周岁?” “都不是。”江米夏说明了来意,“河蚌里开出来了几个珍珠,想请你们掌柜的给开个价。” 伙计见不是买东西,而是卖东西的,笑容不减,“那三位得稍等片刻,掌柜的在那给人结账,等忙完了,我就带你们过去。” “有劳。” 这家伙计态度和善,江米夏对其印象颇为不错。 不多会儿的功夫,挑选东西的客人结账走人,伙计将江米夏带了过去,“这是我们掌柜,姓赵。” “掌柜的,这几位是想卖珍珠的。” “卖珍珠?”赵掌柜笑了起来,“河蚌里头开出来的?” “正是。”江米夏应答。 “那你们运气可真好,这野生河蚌里头珍珠可不常见,劳烦拿出来让我瞧一瞧,给你们估个价。” 赵掌柜从柜台后头走了出来,“这边请。” 江米夏三人跟着赵掌柜到了后院的一处屋子里头,待坐定后,将珍珠拿了出来。 赵掌柜拿了旁边的一方帕子垫在手中,接着分别拿起那三颗珍珠,一一仔细瞧了瞧。 “这颗个头大,圆润不足,表面略有瑕疵,分量略轻,单论品质,属于尚可。” “这颗个头中等,椭圆,表面略有瑕疵,论品质,属于中等品。” “这颗个头偏小,正圆,表面光滑瑕疵小,若论品质,属于偏上,就是个头属实太小,能做出来的东西有限。” 赵掌柜一一给了评价,接着看向江米夏三人,“不知三位想要个什么价钱?” 江有成想了想,试探性想伸五个手指头出去。 但又有些犹豫,思量着要不要伸四个…… 江米夏先开了口,“赵掌柜也知道,我们农家人不懂这个,赵掌柜看着给吧,若是合适,我们便卖。” “既然这样,那我便开价了。” 第30章 砸招牌(月票加更) 赵掌柜想了想,道,“这三颗珍珠加一起,我最多能给十八两银子。” 啥? 江有成伸出来的四个手指头顿时僵了僵,话也是脱口而出,“啥价?” 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赵掌柜只当自己给的价格有些低,满脸为难,“确实只能给这么多钱了,珍珠做首饰十分麻烦,且因为价格高,来买的人也不够多,给这么多也是看在那颗珍珠属实还算大的面儿上。” “三位若是嫌少,我最多也只能再加二钱银子,再多便实在加不了,不然我也赚不到什么钱,就没收这珍珠的必要了。” “那就按赵掌柜所说的,十八两二钱银子吧,这珍珠便卖给赵掌柜。”江米夏当下拍了板儿。 “成。”赵掌柜用帕子将珍珠包了起来,领着江米夏三个人去拿银子。 为方便花销,收钱的时候,拿了一个十两的银元宝,八两的散碎银子,剩下那二钱,都拿成了铜板。 怀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子从金玉阁出来时,江有成觉得自己脚步有些发虚。 十八两二钱银子啊! 他编了大半辈子的筐,都没攒够这么多钱过呢! 江有成激动的有些想哭。 到是江米夏,瞥着远处珍宝斋,眼神满都是嫌恶,“这种铺子往后可千万不能去,掌柜的这般黑心,生意肯定做得也不正派。” “就是。”听江米夏提起这珍宝斋来,江有成也是满脸忿忿,“黑心肝的玩意儿,还说什么只值三两银子,简直是满嘴喷大粪!” “还有那个当铺,也不是个东西,只给二两五钱……” 江有成忽的住了口,瞪大了眼睛,“这珍宝斋和这当铺,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珍宝斋这里给了低价,旁人不信,多半要去当铺求证,结果到了当铺,给的钱更少,只能乖乖来珍宝斋低价卖了东西。 “看样子是的。” 若说刚才只是猜想,现在江米夏是可以笃定这两家铺子的伎俩了。 “天打雷劈的东西!”江有成气得嘴都有些哆嗦。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22节 来卖东西的,大都是日子过的艰辛的人,即便不可怜可怜,至少也该跟金玉阁一样,给个公道的价格,可他们却只给不到两成的价钱! “这珍宝斋也是声名在外的大铺子,真不怕这么做砸了自家的招牌?” “店大欺客,估摸着珍宝斋就是靠这个赚的盆满钵满的呢。”江米夏道。 “为何要砸自家招牌?”宋景韫有些不懂。 既是做生意的,为何要自己去砸自己的招牌,而且用什么砸,斧子,锤子? 宋景韫问的不清不楚,江米夏却听明白了他的话,耐心解释,“像那种不顾及声誉,做生意没有底限的行为,俗称砸招牌。” “像珍宝斋这种做事不地道,低行情价这么多,还要跟当铺勾结想着贱买旁人手中东西的,便叫砸自己招牌。” “这样。”宋景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这钱掌柜的确是砸了招牌。” “好啦好啦,甭管这珍宝斋的事儿了,久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公道在人心,时日长了,他们没有好果子吃。” 江有成只拉着江米夏和宋景韫,“走,爹带你们去吃饭去。” 此时已是晌午,日头当空,有了几分炎热,且三个人忙活了一上午,这肚子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如擂鼓一般。 “走,吃饭。”宋景韫笑眯眯地跟上。 这边,钱掌柜在铺子里头等了半晌,也没见江米夏一行人再回来,有些坐不住,只站起来来回踱步。 “不对啊,按说早该回来了,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 听自己家掌柜在这儿嘀咕,伙计也有些心里没底儿,跟着点头,“是啊,按说该回来了,刚才小的就看到他们往当铺走了,按说早该回来了才对。” “该不会,他们又去了旁的首饰铺子卖珍珠?” 然后发现旁的铺子给的价格比他们这里高许多? “不会。”钱掌柜十分笃定,“咱们珍宝斋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头,他们都认定咱们这的,咱这里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到了当铺又给那么低的价格,心里头早就慌了。” “不过是些泥腿子,自己觉得在县城低人一等的,又是急着卖钱,到那个时候只惦记着能多卖点是点,怎么可能会想着再去第三家问价?” “若人人都有那个心思,他们还能穷到那个份上?不早就寻到赚钱的门路了?” “你看这种买卖咱们做了这么多年,有几个是能明眼瞧出来的?不是各个到了最后都乖乖把东西拿了回来卖给咱们?” “掌柜的说的极是。”伙计连连点头。 两个人正说着话,又有一个伙计,一路小跑了过来,“掌柜的,方才我看来卖珍珠的那一家三口,从金玉阁出来,出来后,满脸都是笑呢……” 也就是说,那三个人把珍珠卖给金玉阁了? 还真是小瞧了这三个泥腿子,还真有这份心眼,去第三家打听! 也真是小瞧了你这个金玉阁,小门小脸儿的铺子,处处跟珍宝斋过不去,连续好几次坏他的生意? 钱掌柜心中恼怒,抬脚就往外走。 他要去寻那金玉阁姓赵的问个清楚,问他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去做,专门搅和旁人的生意? 刚走到珍宝斋的铺子门口,另一脚都还没迈出门槛,大门上头写着“珍宝斋”三个烫金大字的匾额,“唰”地砸在了钱掌柜的脑袋上。 “咔嚓”! 匾额最终落在了地上,从中间硬生生折成了两半。 而钱掌柜也如麻袋一般,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满脸满头都是血,当场不省人事。 “掌柜的!” 伙计们惊呼,急忙去查看情况。 而珍宝斋的顾客,还有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被骚乱吸引,纷纷驻足、围观。 “这是咋了?” “听说珍宝斋的牌子掉下来,把珍宝斋的钱掌柜给砸晕过去了,牌子都断成两截了呢。” “啧,竟是有这样的事儿?” “哎,我说,自家牌子掉下来砸到自个儿头顶上,这事儿可邪门的很,该不会是这钱掌柜干了啥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的事儿吧。” “谁知道呢,不过得记住一点,老天爷眼睛亮着那……” 这边,江有成和江米夏、宋景韫四处找寻吃饭的地儿。 第31章 没毛病 虽说手里头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钱,可江有成也不舍得去县城里头的大酒楼吃一顿,只从小街上寻了个人多热闹的小饭庄,点上了几样硬菜。 红烧鱼,酱焖肘子,宫保鸡丁,主食是白米饭,吃完可以再免费添的那种。 饭庄不大,桌椅也显得有些陈旧而简陋,但大约是开了许久的老字号,厨子手艺不错,菜也是做的浓油赤酱,滋味甚足。 这样的菜式,最是适合平日里不常开荤腥的农家人。 江有成自坐下动了第一筷子时,便一直夸赞这里的厨子手艺佳,到现在已是第四遍了。 小赘婿宋景韫也是吃的不亦乐乎,嘴角上都沾染了酱汁,也顾不得去擦一擦。 但江米夏有些犯了难。 即便她无肉不欢,可眼下三道菜全是酱汁十足的肉菜,吃着难免有些腻,在扒拉了半碗饭后,问,“爹,咱这桌子上也没有个绿叶菜……” “有啊,这不?” 江有成夹起红烧鱼上头点缀出味用的香菜叶子,“可绿可绿了。” 江米夏,“……” 是挺绿的,也有叶子。 整体没毛病! 片刻后,三道菜,被三个人风卷残云消灭了个干干净净,米饭也添了三四回。 结账时,江有成又打包了一只荷叶鸡,预备着带回去给刘氏加菜。 从饭庄出来,江有成身上还挂着那串针线笸箩。 针线笸箩是能放的住的东西,得了空再卖也不迟。 卖珍珠得了这么多的钱,在怀里一直揣着到底不大放心,便决定不在县城里头多呆,先租了牛车往家走。 到家里头,刘氏得知珍珠卖了这么多钱,也是欢喜的不得了。 晚饭特地烧了番茄蛋花汤,烧了个肉沫豆腐,配上荷叶鸡,拌了个拍黄瓜,还蒸了一锅纯白面的葱油花卷。 葱油极香,花卷软嫩松软,吃起来是香喷喷的。 大个儿的花卷,宋景韫吃了整整三个。 “你这饭量到是见涨。”江米夏打趣。 “你先前说过吃的多,才能长力气,所以要多吃。”宋景韫回答的极为认真。 江米夏,“……” 没毛病! 现在的小赘婿,也的确是肉眼可见地长的壮实了一些。 若说刚见的时候是瘦弱小排骨,现在的话…… 嗯,应该是肥瘦相间的中排了吧。 翌日,江有成和刘氏把江米夏和宋景韫叫到一块,商量家中修房屋的事儿。 江有成的意思是,这两间房屋的墙面还成,只把屋顶翻新翻新,盖两间东厢房,再把院墙给垒上来,也就差不多了。 江米夏想了想,道,“这两间房屋其实时间也长了,当时盖得时候是青砖混着泥坯砖一块盖的,墙外面青砖风吹日晒都起了粉,估摸着也撑不了太久,哪怕这回修了屋顶,等再过一年两年的,墙也得出问题。” “反正咱们都要盖新房了,干脆把旧屋子都推了,全盖成新的,坐北朝南的修上三间,东西屋连带着中间的堂屋,东边修成两间,分别是一间厢房再搭个灶房,西边修两间,也是个厢房连带个备用的牛屋,预备着往后若是买了牛用,再一修院墙和大门,也就妥了。” “盖房子原本就费劲,咱们干脆也就一回劲儿费了,也免得等回头再想盖房子,还得砸地基,喊人来帮忙,再费回事。” 茶园这儿往后有固定的生意,平日里再去赶赶集,多紧紧手,这银子到是不愁赚。 按着江米夏所说的这几间青砖瓦房修下来,再添置一下里头的东西,估摸着也就花上个十多两银子,家里也承担的起。 也如江米夏所说,反正是费事,费一回事彻底给拾掇好,往后住的也舒坦,多几间屋子,也好放编的东西什么的,农家东西多,屋子多了是最好不过的事儿。 且等以后江米夏和宋景韫有了孩子,这孩子也都有现成的屋子住,也方便。 不过…… 刘氏有些犹豫,“要是全推倒盖新房子,那盖新房子的时候,咱们住哪儿?” 虽说现在已经是夏天,许多人为了纳凉,睡在院子里也是常事,他们一家也能勉强凑合,但若是遇到雨天,总归不方便,总不能去旁人家中避雨吧。 “这个好办,咱们院子大,盖房子的时候,就盖在咱们现在屋子的前头,老房子那留个缝隙够平时开门就成,等咱们说的新房盖好,院墙把旧房子往里一圈,再把旧房子一推,弄成个后院。” 江米夏道,“到时候弄成鸡圈,猪圈的,搁在小后院里头跟前院隔开,也不会显得脏乱,只要手勤多收拾,也不会有味道。” “这法子不错。”江有成点头,“到时候两不耽误。” “嗯,咱家地本来就少,多养些鸡,养个小猪仔什么的,到时候也能多卖些钱。”刘氏也点头。 若是到时候家里日子过得足够宽裕,鸡蛋,猪什么不愿意卖,留着自个儿吃也成,也省去买的钱了。 至于喂鸡,喂猪什么的,糠皮子什么的若是不够,手勤快一些,多挖些野菜,打些猪草,就都有了。 一家人商议了一番,便决定按江米夏的提议来。 既是做了决定,这事儿便不愿意耽搁,江有成下午便去寻了大哥江有福商量家中盖房子的事儿。 江有福比江有成大十岁,几乎是看着江有成长大的,自老爷子去世后,便是长兄如父。 江有福照顾三房,江有成许多事也愿意跟自家大哥商量。 且盖房子是个大事儿,各个事儿都得好好张罗,不能出什么岔子,多个人也能多规避些错处。 兄弟二人商议了许久,又寻里正江正信,让他也帮着给牵牵头。 里正掌管村中的赋税、户籍等事,大小琐事也都得管的井井有条,这些事他也是推拖不得,且江有成家一向本分老实,几乎没有惹过什么事端,江正信也愿意帮着这样的人家多做些事儿。 有了江正信伸头,盖房子的事儿便风风火火张罗开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23节 绘制简单的房屋图,请村中人来帮忙,人手不够的从外村雇,还有挖地基,砸地基,购置青砖、木料、瓦片,挖土买沙买石灰…… 第32章 晦气(加更) 江有成忙的脚打后脑勺。 江米夏,宋景韫和刘氏也是忙着做饭,煮茶送水,置办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若是有些需要搬搬抬抬,需要做力气活的,江米夏便自告奋勇。 此外,还因为茶园那想要一批竹篾子编的凉席,到了晚上,一家人还得就着夏日里明亮的月光,片竹篾子,编席子。 江有成白天要做许多力气活,得忙前忙后的张罗,到了晚上还这般忙碌,着实有些吃不消,但又怕席子的订单不能按时交上,便强打着精神来硬撑。 好在宋景韫现在手艺不错,几乎可以担起大部分,江有成这里也能略轻松一些。 一晃半个月过去,因为忙碌的缘故,全家人几乎都瘦了一圈,但好在什么事儿都没耽误。 茶园的竹篾子席按时送了过去,家里的房子,也差不多好了。 内墙拾掇好,门窗也已经装了上去,就连围墙也只剩下一下扫尾的活。 剩下的只需晾晒一下房屋,置办一下细软,搬了新家具进去,再将老房屋给彻底推倒,拾掇猪圈鸡圈出来,也就算彻底完事。 这些都是不着急的小事,自己家慢慢来即可,便知会来帮忙的乡亲,明日起不必再来忙活。 且为感谢这些时日来家里头帮过忙的乡亲们,江有成去了趟镇上,置办了许多的猪肉回来,分成差不多份量相同的份儿,挨家挨户上门去送肉。 感谢各家在天气这般炎热的夏季,还愿意尽心尽力地去家中帮忙盖房子。 村中谁家红白喜事,动土盖房屋,都是全村其他人家伸手帮忙,主家只需管饭,管茶水,事后再一一登门表示感谢就好。 这家里头手头紧的,饭食茶水略微粗淡一些,登门感谢时,也只捡拿得出手的白面馒头,若是家里宽裕的,饭食油水重,谢礼也紧着肉去送。 江有成显然属于后者,且给的肉分量不少。 肉不是天天都吃的上的东西,得了肉的人家满脸都是笑,也是感慨不已。 感慨江有成出手大方。 感慨江有成家是彻底翻了身过好日子了。 更感慨江有成为人老实,办事用心。 毕竟这大热天的盖房子,几乎是热懵了头,比着春秋天时可受罪的多,江有成没有含糊着比照别人家的送答谢礼,而是特地多了一些,可见江有成知道大家伙出的力,心里头是惦记着的。 旁人感慨,有些人却是红了眼。 张氏嫌弃地拎着手中的那块猪肉,嘟嘟囔囔,“瞧瞧这三房,还真是出息了,连这谢礼都送上猪肉了,还是礼条肉,一块就得有斤半!” “这要是去镇上割肉,这一块咋的也得二十多文钱吧,去他家帮忙的就有十多户,这一下子就出去了三百来文钱。” “三串钱那,这要是买白面大米,都够吃好一阵子了呢,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真是有钱烧的!” “家里头既然这么有钱,也不惦记着自家亲哥哥家过的是什么辛苦日子,光知道去巴结讨好外人,这脑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张氏越说越来气,瞧着手中那块肉也不顺眼的很,只想扔回到三房家里头去,但一想到这好歹也是江有财碍于面子,去帮了几天忙换来的,又是礼条肉,实在舍不得,便把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只将那块肉抹上了盐,挂到水缸边儿上,用水气冰着,想分顿多吃两天。 江有财听张氏在这儿絮叨,眉头也是拧的老高,“你说这老三家,哪儿来这么多银子盖这么大的新房?” “我可是记得,给宋家送完彩礼,给夏丫头办完喜事,又因为喜棚塌了的事儿前后请了好几回大夫,这家里头见了底儿,平日花销都没钱,还是大房给送了一串钱过去,这才多久,就有钱了?” 那几间青砖瓦房,外加院墙,可需要不少钱呢。 江有财粗粗估算了一下,至少得需要十多两银子。 他家里头现在收拾干净,也拿不出五两银子,咋三房就有那么多钱? 江有财有些想不通。 张氏撇嘴,“不是说老三运气好,攀上了西边一个茶园的管事,茶园用的什么竹篓,竹笸箩,竹凉席,竹斗笠啥的,全让老三来做的,那么大一个茶园,这么多东西,可不赚钱么?” 那倒是。 江有财点头,却满脸忿忿,“这老三从前都是编荆条筐,这忽的就改行编竹篓子了,一改行还遇到这么大的贵人,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两个人正说着话,江春河回了家,一脸不高兴。 “春河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张氏心疼大儿子,忙迎了上去,“可是去山里头打猎受伤了?” “那倒没有。”江春河语气不耐,“从晨起到这会儿,晃悠大半天了,连个活物都没瞧见,实在是生气的很。” “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缺德狗在路上乱拉,一不留心踩了一脚狗屎,简直晦气!” “我只当什么事儿呢,没猎着便没猎着吧,这哪儿有进山打猎天天都能猎到东西的?鞋子脏了没事,让吴氏给你洗刷洗刷,这成天出门在外呢,哪儿有那么顺的时候,可千万别太往心里头去。” 江春河成天进山,做的是跟野兽赌命的事儿,张氏最是不想晦气沾身,也怕江春河说丧气话,只赶紧喊了吴氏来收拾。 江有财拧了眉,“我记得春河这些天,好像就没猎着过东西?” 江春河脸色越发难看地点了点头。 的确,这些天,他什么东西都没猎着过。 每天进山转悠,但每天都是空手而归。 从前时常猎着的兔子,野鸡,现在基本是连跟毛都瞧不见,“大夏天的,估摸着那些活物也都精的很,轻易不出来的,大家估摸着都一样……” 张氏再次安慰。 江有财扯了嘴角,“可我昨儿个见孙家那几个猎户背这大篓子的东西去镇上酒楼卖野味,说是从山里头猎得,那篓子里头可是满登登的东西,咋人家都能猎那么多东西,春河就啥也猎不着?” 听着江有财的话,江春河的脸涨得通红。 他也不知道为啥。 第33章 舒坦 旁人去打猎,跟寻常没区别,兔子是一串一串的往外拎,野鸡是半篓子半篓子的往外背,唯独他,成天啥也捞不着。 江春河都要怀疑,自己进的山,和旁人进的山,是不是同一座山了。 “爹,这可真不是我不尽心尽力,是真邪门的很,我把山里头都快逛遍了,是连个活物都看不见。” 江春河辩解,“说句不怕爹笑话的话,连只鸟都没见有飞,真跟撞邪了一样。” 听到撞邪俩字,张氏的眼皮子顿时跳了跳,“该不会是上回春河被江米夏那死丫头给打了一顿,把咱们家春河的气运给打没了吧?” “瞎说啥呢。”江有财撇嘴,“这被打一顿还能把气运打没了?那她三房成啥了?” 江有财可不觉得他瞧不上的三房能有啥能耐。 “这可说不准,不都说这东西玄乎的很,你看那江米夏好好的痴傻症都好了,可不是邪乎的很?” 张氏越说,这脸色也越难看,“当家的,你说该不会是这三房家有了啥不干净的东西,沾着谁家,谁家就不好过吧。” 江春河小米啄米一般跟着点头,“爹,我觉得娘说的对,肯定是因为三房的缘故,你看我先前进山,啥时候空过手?” 反正肯定不是他技艺不行。 是也不能承认。 江有财想了好一会儿,摆了摆手,“得了,往后进山机灵一些,要是这几天还猎不到啥东西,就先别去了。” “棒子地里头的草都长了一层,棉花地也得侍弄,家里头也忙不过来,先帮着把地里头的活给料理清了再说。” 江春河撇撇嘴,心里头一百个不乐意。 这种天儿下地干活,不脱层皮也得晒成黑炭,哪里在山里头自在? 到处都是阴凉地儿,渴了有山泉,饿了有野果子,想歇了就歇一会儿,也不用总是被唠叨,得了猎物回家,家里头还捧的他跟什么似的。 这要是不能猎东西,去地里头做活,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非但没有,而且干活慢了要被说道,做活少了也被说道,忙叨一天也不出彩,回头还要说成天在家也赚不到什么钱。 他才不想不去打猎而下地做活。 更何况,猎不到东西,也不是他的错。 但江春河怕江有财,见自己爹都这么说了,也不敢反驳,只能点头,“成,我知道了。” “得了,也别说那么多了,孩子忙活大半晌,晌午饭都没吃的,好歹先吃一口。”张氏帮着打圆场,只拉着江春河去灶房那舀饭吃。 晌午做的棒子面和白面混着的疙瘩汤,张氏专门留了一碗稠的,这会儿加了点水,又咕嘟了咕嘟。 “我看爹还是不相信三房的事儿。”江春河呼噜着疙瘩汤,面带难色。 “你爹也是,这都摆眼跟前的事儿了,还有啥不信的。”张氏撇嘴,“主要也是你爹不信那些鬼啊,神啊的,这些事不相信也正常。” “没事,娘信你就成。”张氏安慰自己儿子,心里头对三房却是越发有些恼了。 夏日白天漫长,正晌午的日头,晒得整个大地都有些打蔫儿。 江米夏一家人在家里头忙着拾掇屋子。 拾掇旧屋子,也拾掇新屋子。 把旧屋子里头用的惯的,暂时还能用的东西都搬到新屋子里头,也把新置办的一些东西,往新屋子陆陆续续的添。 江有成和刘氏是节省惯了的,大多东西都没舍得丢,不过也听江米夏的话,趁这个时候,新置办了一些。 添了两张新床,一口新的箱子,两个新浴桶,还有一套新的桌椅板凳,以及一些零零碎碎,当用的东西。 床、箱子这些涉及到木匠活的东西,都是让江春石给打的。 江有成面上只说没有寻到可靠的木匠,自家人做事比较放心,可江春石也知晓这是三叔有意让他练手,心中感激,做的自然也就尽心尽力。 料好工细,东西做的都没得说。 连江米夏见了东西,都连连夸赞。 到傍晚时,江春石和江春雨兄弟俩一并过来,来送刚做好的桌椅。 一张方桌,四把椅子,做的平稳结实,打磨的也光滑顺手,没有任何毛刺。 一同送来的,还有江春石这段时间按着江米夏所绘制的图样,雕刻出来的木偶。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24节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儿?”江春石也是第一次按着图样来雕东西,心里多少没底儿。 拿过来的是一只卡通q版的小兔子和小鹿,成人拳头大小,是按着江米夏的图样做的,模样几乎不差分毫,圆圆胖胖,看着十分可爱。 “大哥手艺可真好,就是这个样儿的。”江米夏连连点头,捧着手中的那两样东西,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是这个样儿就行。”江春石咧嘴笑,“那我这两天就把剩下的图样雕完,等赶集的时候,先拿去镇上试着卖。” “这两个,是大哥送给你的,你跟景韫拿着玩。” “谢谢大哥。”江米夏也喜欢的很,便没有客气。 江春石和江春雨在这儿待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快到吃饭的时候便先回家,说剩下的木桶,等过两天再送过来。 临走的时候,刘氏让他们俩捎了些刚烙的油饼回去。 晚上睡觉时,躺的是新床。 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上头又铺了一层竹篾子编的凉席,又凉快,又不硌身子,屋子里头为了凉快,放了几盆水,晚上这窗户一开,小风一吹,颇为凉快。 宋景韫也满意的很,因为新床比原来的床宽敞多了,哪怕他这会儿躺成了“大”字型,也不会碰到彼此。 简直不能太舒坦! 之后的几天,继续收拾新房子,添置东西,剩下的时间下地做做活,晚上的时候编笸箩和竹筐。 一晃到了七月初五,又是赶集的时候。 忙着拾掇房子,许久没有去赶集,家中攒了许多的竹筐,竹笸箩,这次预备着一并都拿去镇上。 江春石也一并去赶集,卖他做的小板凳和雕好的木偶。 江三的牛车,老早就来江有成家门口等着,还帮着一块往车上搬东西。 第34章 沾福气 自从发现他每次拉了江有成一家后,这赶车的生意都比平常好,他可太喜欢帮这一家子赶车了。 江春石东西不多,一并坐了同一辆车,一块走。 路上,往村外走的时候,碰到了村里头好几个要去赶集的。 “赵嫂子去赶集?” “是啊,去卖些鸭蛋。”赵氏笑呵呵地回应。 “我咋不记得你家有养鸭子,这哪儿来的鸭蛋?” “说出来也是稀罕的很,家里头飞来的几只野鸭子,到家里头还跟鸡抢食儿吃,起先还烦的很,只想着撵这一群鸭子走,结果第二天,家里头多了老些鸭蛋,看这架势,就干脆把这些鸭子养了起来,这不,攒了好几天,攒了半筐子呢,想着去镇上好歹换些酱油醋啥的。” “嗬,这是天上掉银子来了?” “可不嘛,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嘛……” 再往前走,碰见了孙氏。 孙氏竹篓里头背着鱼虾,说是往河里头下的虾篓,从前能捞上来几只虾都是幸运的,昨儿个晚上去捞的时候,里头满都是小鱼小虾的,家里头吃不完,就去赶集卖掉。 再后来,是江流顺,说是进山想着采点山货,碰到一株野桃子树,上头的桃子长得是个大色红,吃着也甜,摘了满满两大篓子回来。 …… 赶集的人,路上都彼此闲聊。 聊着聊着,发现彼此都是一样,要去赶集卖掉的东西,都是意外得来的,是实打实的天上掉馅饼。 “哎,要是咱村子里头有一家也就罢了,咱们这么多家,都忽的这么好的运气,有点说不过去吧。” “有啥说不过去,老天爷给福气嘛,不单个儿给,一片一片给也是有的。” “我说,你们发现没有,咱们这几家,前段时间好像都去江有成家里头帮忙盖过房子吧。” “别说,还真是,咱们这几家都是从头干到最后的那几家呢。” “你们说,咱们忽的有这么好的运气,还有意外之财,该不会是因为沾了人家江有成家里头的福气?” “这可说不准,没看人家江有成家现在运势多旺?闺女好了不说,钱也是乌央乌央的赚,新房子说盖就盖,还盖那么大,这不是福气是啥?” “那照你这么说,咱们往后得多跟他家走的近一些,多沾些福气?”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都是一个村的,多走动走动,又没啥不好。” “是吧,不过这会儿别往外说,话说多了,福气会给说没的。” “不说,不说……” 江三还预备着再拉别的活,牛车赶的也快,所以江有成和江米夏几个人在前头走的快,并没有听到那些人的议论,只盘算着待会儿到了镇上时,该怎么摆摊。 竹篓,竹筐,板凳这些东西,论说该去西街,而针线笸箩,木雕的玩偶这些小物件,算是精细的东西,该去东街卖。 于是,四个人商量了一番,由江有成和江春石带着大件东西去西街,江米夏和宋景韫则是带着那些小东西去东街。 两边分头行动。 东街比西街更热闹,也看起来更干净,更繁华一些。 因为来的早,还有许多位置不错的空地儿,江米夏和宋景韫选了一处合适的,摆摊叫卖。 针线笸箩几乎是每家每户都需要的东西,刚刚摆好了东西,便有人来问价格。 “有衬布的要四十文,没衬布的要三十文,不还价。”江米夏回话。 “嗬,你家这东西卖的可不便宜。”来问价的是个大婶,砸了咂嘴,“旁处的只要二十五文呢。” “什么样的东西卖什么样的价钱,你瞧我们家笸箩这收编儿,平整不说,接头处都给藏里面了,保准不挂针线不磨手,还有这笸箩地儿,你看,专门加了底儿的,厚实耐用,还防脏防水,这要是不小心放到沾水的桌子上,也不脏针线。” 江米夏解释,“也不怕大婶去旁处看,比较比较,咱们这看着是贵几文钱,可用起来是真顺手,便宜的东西这买的时候是觉得便宜了,可用着咋也不顺手,得闹心多长时间?” 大婶拎着那针线笸箩左看右看,看果然是跟江米夏说的一样,忍不住点头,嘴上却道,“你也别想着哄我,我先去旁处瞧一瞧,待会儿再过来。” “成。”江米夏也不主动拦,只目送大婶离去。 不多会儿的功夫,那大婶又折返了回来,也不说旁的话,只拿钱袋子数钱,“要两个,一个带衬布的,一个不带。” “好嘞,一共七十文。”江米夏收了钱,给了她东西。 今天赶集的第一笔生意,完成的可谓十分顺利。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江有成的手艺没得说,又在她的劝说下在底儿那多编了个边儿,这样的针线笸箩相当于有了一个底座一样,的确不容易沾水沾土。 农家大都吃喝从地里刨,可这穿的许多得靠买,布匹针线东西不便宜,大都爱惜,这样的贴心设计,自然受人欢迎。 江米夏成就感十足,吆喝声比方才更大了一些。 而很快,哗啦啦一群人围了上来。 “不错。” “看起来很耐用的样子。” “编的挺精细的。” “我要一个不带衬布的。” “两个带衬布的。” “一个带的,一个不带的……” 看着一群或年轻或年长的妇人在这儿买针线笸箩,大有一副哄抢的模样,江米夏自己都张大了嘴巴。 “各位嫂子婶婶大娘,你们这是……” 搞团购批发来了? “小娘子也别被吓着,我们都是正常买东西。”一个上了年岁的大娘笑呵呵道,“我们是看白氏买了这针线笸箩,所以都来买呢。” 从她出摊到现在,也就刚刚那个货比三家的大婶来买过,这位大娘口中的白氏,应该就是她了。 不过…… “那我多嘴问一句,为何白婶子来买针线笸箩,你们也要买?”江米夏道。 “新来东街摆摊的吧。”一个略年轻的妇人插了话,“看着你就有些眼生,也难怪不知道这茬。” 第35章 不顺利(加更) “这白氏是我们东街这片出了名的人精,买东西都不能叫货比三家了,兴许得比上五六家,最后挑的东西肯定是又好又便宜,跟着她买,从来都没买错过。” “可不,刚看见他拎着俩针线笸箩,一问说是在这儿买的,就过来买一个回去用,准错不了的。”又有一个人附和道。 所以这是,最原始的买手跟风? 江米夏眨巴了一下眼睛。 不过这对于生意而言是好事,江米夏喜闻乐见,忙着招呼生意。 等这一波人离去时,针线笸箩已是所剩无几。 再来几个人后,针线笸箩卖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江米夏是颇为高兴,但看到一个都没卖掉的木偶,她又有些忧愁。 是她跟江春石建议雕刻木偶的,这会儿若是一个都卖不出去,着实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卖出去的确很难。 并非木偶的形状不好看,也并非是江春石的雕工有问题,关键之处在于市场需求和物品的性价比。 一个木偶虽说不怎么费料,但是费工,所以一个木偶的定价,若是低于三十五文便划不来。 三十五文,跟针线笸箩几乎差不多的价位。 但针线笸箩是家中常用的东西,买一个可能用好几年,木偶不过只是孩子玩的玩意儿,在一斤五花肉只需要十几文的物价世界中,这样的玩意儿,过于奢侈。 尤其对于经济并不发达的镇上。 当初只考虑到物品的稀缺性,倒忘记了市场的需求度,这个木偶在镇上很难卖,只能回头去县城试试,兴许还能碰碰运气……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25节 江米夏盘算着,在思考要不要早些收摊去西街寻江有成和江春石。 看自家娘子神色凝重,眉头紧皱,小赘婿低声询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着这木偶卖不出去的话……” “不会的,不会的。”宋景韫打断了江米夏的话,“这些木偶一定能卖出去的。” 话说的十分笃定。 “虽然我也希望能够卖出去,不过看这架势是够呛了。”江米夏叹气。 “可这些木偶看起来很好看啊,尤其这个兔子。”宋景韫拿起兔子木偶晃了晃,“刚刚好几个人看呢,很喜欢的。” 而且兔子肉还那么好吃,没有人不喜欢兔子的。 “可最后也没有人买啊。”江米夏道,“只是很喜欢,看了又看,但是没有买,因为太贵了,觉得不划算。” “这么说吧,你有三十五文钱,可以买一块猪肉回去炖红烧肉,或者可以买这只木雕的兔子,你选哪个?” “这……”宋景韫语塞。 对于他来说,这不是个选择题。 因为他一定会选红烧肉。 宋景韫挠了挠头,“可总有人觉得吃的不重要,喜欢才重要吧。” “是有,不过镇上少,极少,都是一天赚不了几个钱的农家人居多,对吃都是极为看重的,所以我才说,如果实在卖不出去,就得去县城碰碰运气了。” 江米夏道,“县城那的人赚钱相对多一些,也容易遇到一些富足人家,愿意买一些不当用,但是喜欢的东西。” 宋景韫再次挠了挠头。 可他总觉得,会有人买的,毕竟这些木偶那么好看嘛。 总有人不会像他一样贪嘴的嘛。 “再等一会儿看看?现在时间还早。”宋景韫提议,“说不准就有人买了。” “那就再等一等……” 江米夏点了头。 毕竟现在也卖不出,多待会儿,说不定有奇迹。 不过江米夏觉得奇迹不是常有的,心中不报太多的希望,只在那静静的待着守摊儿,不叫卖,也不揽客。 如先前一般,陆续有人来瞧着摊位上的木偶,稀罕的看了又看,可一问价钱,大都连犹豫都不犹豫,直接放下走人。 也有死缠着大人非要买木偶的孩童,抓着木偶不撒手,哭着喊着要买,但结果无一例外是被大人拖拽走。 将木偶扔了回来后,还要埋怨上一句,“真是想钱想疯了,东西卖这么贵,想骗孩子钱想到这个份上,真不怕天打雷劈!” 这般被埋怨了几回,又惹了好几个孩子哭,连周围卖其他东西的人看江米夏和宋景韫的眼神都不大友善起来。 毕竟孩子哭闹,大人打骂,这一通折腾下来,赶集的人自然也就躲着走,尤其是带着孩子的人,看这个架势,直接拉着身边孩子快走,原本要买的东西,也干脆不再买,自然也就影响了周围生意。 江米夏见状,也不再坚持,“得,咱还是收摊吧。” 再这么下去,东西卖不出去不说,被闹腾的脑子都快炸了。 “哦。” 宋景韫虽然还是觉得木偶能卖出去的,但自家娘子发了话,他便也只照做,开始收拾那些木偶。 “你们这些木偶,还卖吗?” 脆生生的声音。 江米夏抬头,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圆脸大眼,面带微笑,嘴角处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卖的,不过价格不算便宜,一个要三十五文。”江米夏笑道。 “三十五文一个啊。”小姑娘嘟了嘟嘴,拿起江米夏准备收起来的小鹿看了又看,又拿起小兔子看了看,再看看小狗,再看看小猫…… “都好好看呀,我都好喜欢。” 小姑娘挠起了头,满都是犹豫不决,小小的圆脸,几乎皱成了包子一般。 江米夏看小姑娘乖巧可爱,抿嘴笑了笑,“你要是真喜欢,那姐姐给你算便宜一些,三十二文钱。” “好啊,谢谢姐姐。”小姑娘再次把那些木偶都拿起来看了个遍,依旧是不知道该拿哪个,最后只道,“这些都好好看,我好想都要,一个要三十二文的话,两个要六十四文,三个要九十六文,四个……” 小姑娘掰着手头算了半天,最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我好像算不清楚了,这些如果都买了的话,需要多少钱?” “这一共是十个木偶,需要三百二十文。”江米夏笑答。 “那我带的钱够。”小姑娘拿了身上的荷包,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小小的银稞子出来,递给江米夏。 是一两重的银子。 江米夏拿着这银子,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张了口。 第36章 感动到想哭 “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虽说穿戴比寻常人强,但年岁到底不大,拿这么大的银钱出来买这么多木偶回去,江米夏有些担忧是小姑娘没跟家里人商量偷偷跑出来买的。 若是家中不同意,待会儿又来寻她退钱,而她已经收摊走人,最后把气都撒到小姑娘身上的话…… “我娘就在那边。”小姑娘指了指旁边,笑道,“姐姐不用担心,我可没有偷偷跑出来花钱,是我跟娘说要自己来买东西,娘同意我才来的。” 江米夏顺着小姑娘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斜对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带着丫鬟的妇人,正笑盈盈地看向这边。 上林镇西边有几处庄子,据说主人非富即贵,每年夏季时,也有达官贵人的家眷到这里来游山玩水。 现在看这小姑娘和妇人的穿着打扮,想来便是这样的人家,今日到镇上集市来瞧一瞧,看看热闹。 别说,今儿个运气可真不错,竟是能碰到这样的人家,把木偶给包了圆儿。 江米夏笑了笑,“姐姐明白了,也放心了,那姐姐找你钱。” 方才卖了二十来个笸箩,收的铜钱也差不多够,江米夏数了数,又拿麻绳将钱穿成小串,又将木偶包好,一并交给小姑娘,“木偶和钱,你拿好。” “嗯……需要姐姐帮你送过去吗?” “不用了,我可以的。”小姑娘抱起江米夏给她包好的小包袱,扬了扬下巴,“我今年已经八岁了,很有力气的,这些东西拿的动。” “好,那你走路慢一些。” 江米夏笑眯眯地目送小姑娘回到了自己母亲的身边,这才美滋滋地跟宋景韫一起收了摊,去西街寻江有成和江春石。 小姑娘抱着小包袱,跟着自己的母亲上了马车。 车夫甩了鞭子,赶着车缓缓往前走。 “来,让娘瞧一瞧,我家燕儿都给娘买了什么好东西。”郑氏笑着解开包的仔细而严实的小包袱。 “这些东西好看的很,我以前都没见过,娘肯定会喜欢。”邱玉燕抿嘴直笑,待郑氏解开了小包袱后,献宝一般的拿起里头的东西给她瞧。 “娘你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胖的小鹿,圆乎乎的可真好看。” “还有这个小狗,真别致,这个小猫……” 郑氏挨个仔细瞧了瞧木偶,赞许地点了点头,“的确很不错。” 虽然乍一眼看上去有些怪异,但也觉得十分奇特,而细看之后,觉得有那么点可爱和趣味在里头,若是看的时间长了,也越发觉得十分好看,爱不释手。 “夫人,我瞧着这木偶,样子新奇的很,就是手艺略差了些,跟咱们铺子里头的师傅们是没法比,到是可惜这样新奇的样子了。”丫鬟银杏笑道。 “十全十美的东西,这世上怕是难寻的,能做到样子新奇已是难得的很,把这些拿回去也让铺子里头的人瞧一瞧,看个稀罕吧。” 郑氏伸手摸了摸邱玉燕的小脑袋,“你先挑上一两个自己喜欢的,拿着玩。” “好。”邱玉燕脆生生地应下,抿嘴一笑。 脸颊上的梨涡,尤其可爱。 江米夏和宋景韫一路往西街走,兴高采烈的。 “看我说吧,木偶一定卖的出去。”宋景韫有些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是是是,你的都对,你是家里头的小福星。”东西卖了个干净,得了这么多钱,江米夏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但这句话也是心里话。 江米夏总觉得,只要宋景韫在身边跟着的话,她的运气就会变得特别好。 屡试不爽。 “想吃什么,我给你买。”江米夏觉得口头夸赞实在是有些虚,还是来点实际的比较好。 吃的,对于宋景韫来说,也算是投其所好。 知道他馋嘴,便要给他买吃的,娘子待他可真好。 宋景韫兴冲冲点头,接着去挑选自己想吃的东西。 这里有许多好吃的在卖。 软糯糯的驴打滚儿,鲜嫩嫩的豌豆黄,油汪汪的炸果子,甜滋滋的炸糖糕…… 但看了一圈后,反而犯了难。 因为每一样看起来都好吃,他都想吃。 “那就都买一点。”江米夏颇为大方。 宋景韫,“……” 感动到想哭。 “娘子真好。”宋景韫嘿嘿笑了笑,接着兴高采烈的去拿吃食。 但凡能看到的,他都买上了两个。 在拿了两个驴打滚,四个炸糖糕和两片炸果子后,宋景韫收了手,“差不多够吃了。” 小赘婿到是不贪心。 “成。”江米夏付了钱,又看了看那边的炸油条,“咱买点油条回去,晌午回去了再烧个豆腐汤来喝。”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26节 也免得大热天的再回去张罗的做晌午饭。 “好。” 再多买些吃的,宋景韫当然高兴,只帮江米夏背竹篓拿东西。 惦记着还有江春石那边,江米夏在买油条的时候,多买了一些。 等两个人到西街时,江有成和江春石也在收拾东西了,竹篓、竹筐,板凳什么的,都没有剩余的,显然都卖出去了。 而得知江米夏和宋景韫这里的针线笸箩和木偶都卖完时,两个人颇为高兴。 尤其江春石,兴奋的鼻尖有些红。 自离了木匠那,除了先前江有成一家做家什来寻他,今天是他第一次自己做东西拿出来卖,生意便能这么好。 尤其是那些木偶,不费木料,价格卖得还很不错。 “看来往后得多卖些木偶才成。”回去路上,江春石道。 “我正准备跟大哥说这件事呢。”江米夏便将今儿个集市上,看木偶的人多,买木偶人极少的事儿说了说,“今儿个能卖出去,也算是运气好,碰上了这么一个买家,要是下回的话,估摸着够呛。” “不过这木偶受欢迎是肯定的,大哥不妨抽空还接着做,等到八月份咱们去寺里上香时,一并带了过去,去那卖的话,应该好卖。” 丰阳县东边有一座寺庙,叫做德音寺,据说菩萨庇护,许愿极灵,所以香火颇旺。 就连周边县城,乃至府城的许多人,都时常去寺庙上香祈福。 先前…… 第37章 慢慢变多 先前江米夏的痴傻症,刘氏便去那里许过愿,现如今江米夏痴傻症已好,刘氏便惦记着要去那还愿,所以约了杨氏在八月初一时,一并去寺里上香,也添一添香油钱。 八月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农家临近秋收,学子临近大比,就连喜事也大都在八月后开始操办,所以八月份到入冬前,德音寺那都十分热闹。 也因为德音寺热闹,寺庙的山脚下渐渐形成了村落和集市,临近大日子时,人来人往,繁华无比。 可以说,许多时候,那里比县城还要热闹几分。 而能去德音寺这样的地方上香闲逛的,也大都是家境宽裕,日子过得富裕之人,木偶拿到那边去卖,必定会比镇上好卖太多了。 “小夏说的有道理。”江春石点了点头,“那我得了空便慢慢做上一些,不过既是要去德音寺那,咱们不妨做些十二生肖样子的木偶?小夏你会不会画这样的图样?” 既是去上香,那便是相信菩萨神灵,对生辰八字,生肖命格这些东西颇为在意,又是在德音寺山脚下,若是瞧见,也会更加想买。 “会画,等回去了,便给大哥画来瞧一看。”江米夏觉得江春石这个提议颇好,心里头便琢磨起这q版十二生肖的模样。 到家吃罢了晌午饭,顾不得歇息,江米夏便忙活了起来。 用自己所做的木炭笔,绘制出来了十二生肖的图案,拿给江春石看。 “小夏画的可真好。”江春石看着那张纸,啧啧称赞,“我原本还想着蛇和老鼠画出来会不会显得有些凶悍,可小夏画的越看越觉得憨厚可爱。” “还有这猪,圆滚滚的,好看又不显笨……” 江春石一顿夸赞,心里头也在琢磨着这若是用木头来雕刻的话,需得怎么下手。 江米夏又跟江春石交代了一下侧面,背后的图样以及雕刻时的关键点,两个人甚至还在门口挖了点土,浇水和了点泥,用泥做出图中的样子,好让江春石对不确定的地方心里能够有数。 一直忙活到日头都偏西。 送走了江春石,江米夏将上午卖笸箩,还有江春石分给她的钱清点了一下。 笸箩卖出去了二十三个,一共得了七百多文钱,江春石这里的木偶卖了三百二十文,分给她了一百文。 原本江春石要分一半过来,江米夏觉得太多,只要两成就好。 毕竟他只提供图样,江春石才是又费工,又费料的,他理应占大头。 可江春石却说,若是没有这图样,那他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东西出来,更别提还能卖钱了。 两边互相推让,最后定下来,三七分,江米夏三,江春石七。 总之,今天林林总总,她负责的这部分的收入是八百多文。 江米夏把这些钱拿给刘氏。 家中,是刘氏在管家,银钱都在她那里放着。 其他人用钱,去她那里支取。 刘氏是典型的贤妻良母,也不苛待子女,但凡江米夏和宋景韫张口的,她一定会给,甚至不过问缘由去向。 有人管钱,不必过多操心,江米夏觉得也颇为方便,这些时日也习惯了如此。 不过这次刘氏却把钱推了回来,“昨儿个我跟你爹还在商量这事儿,说你跟景韫也渐渐大了,又是成了婚,算是一个小家庭,你们俩手里,得有个体己钱,用着也方便。” 虽说她给钱素来是大手,可这钱隔着一个人的手,许多时候还是不大方便,尤其这人嘛,总有些有时候想买,但未必一定是当用的东西,会不好意思开口。 也就会觉得拘束。 江有成和刘氏不想让孩子们有这样的拘束。 “再来,旁人家里头,分什么公中的钱,小家的钱,也是因为旁人家里头孩子多,各自都成了家,这事儿多,小心思也多,许多事儿不得不分清楚,咱们家不一样,我跟你爹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也就景韫这么一个女婿,咱们算是一个钱串子上的钱,就不用分什么公的私的了。” “这针线笸箩是你想的,许多也是景韫动手编的,这钱你们俩拿着也合适。”江有成也附和了一句。 既是老两口这么说,江米夏想了想,便也答应了下来,“成,那我跟景韫也就不客气,先收起来了。” 正好,她最近也想寻摸些旁的赚钱门路,说不准也需要用些钱的。 虽说编筐有茶园那的销路,平时赶集卖货都算是收入不少,但这样的东西,一来可替代性强,若是碰到比较精明善琢磨的人,也变着花样的编这些东西,专门竞争起来,这生意倒也会变得不好做。 这二来呢,编筐到底是个初级的加工业,是个力气活,需要占的人力多,时间长,让人变得十分劳累,也就没有精力再去忙活旁的事情。 要想日子过得更富足,更舒适,还是要多动脑子,多扩展业务,多方向发展才行。 吃罢晚饭,天还没黑。 江米夏寻了麻绳,喊宋景韫一并把手中这八百多文的铜钱都给串了起来。 一百文一小串,剩下那些散的,留着平日里零花。 串好了铜钱,江米夏开始找寻放钱的地方。 八串铜钱,沉甸甸的,放到一起也颇为占地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合适。 两个人思来想去的,最后只得是放在江春石先前送给江米夏的木匣子里头,又把床脚处的青砖地,起了两块青砖起来,挖了个坑,用油纸包着木匣子,放了进去。 埋上土,又放上了青砖,仔细看了看,觉得不容易看出来,这才撒上了些细土。 宋景韫看江米夏忙活的额头上都出了汗,帮她打了盆水,把湿巾子递了过去,“这些钱,应该没多少吧。” “嗯,不过我刨这个坑,也是想着选个地方,往后不必再操心了,这里头的钱会慢慢变多的。”江米夏接过巾子,擦了把额头和脖子。 有了凉凉的水,一下子变得凉快起来。 江米夏又喝了口旁边桌子上,放凉的茶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的很。 钱会慢慢变多? 宋景韫眼前一亮。 “娘子的意思是……” 第38章 算的很好,下次不要算了 “把钱埋进去,可以长好多钱出来?” 江米夏,“……” 不,她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她也很想。 宋景韫显然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对,挠了挠头,“好像不对,娘子好像说过,只有种子一类的东西才可以种,其他不可以种的。” 譬如棒子可以种,豆子可以种,苹果可以种,还有花花草草的。 像板凳,桌子,鸡鸭鱼什么的,是不可以种的。 这铜钱是死物,应该也是不能种的才对。 可江米夏却又说,这箱子里面的钱会变多…… 宋景韫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 “我只是说,以后我们会赚更多的钱,所以这匣子里面的钱也就慢慢变多了。”江米夏解释。 “原来如此。”宋景韫恍然大悟,“那娘子有办法赚更多的钱吗?” 江米夏,“我还在想……” “这样……” 宋景韫想了一会儿后开口道,“先前听娘和大伯娘聊天时,说起来若是实在忙不过来,想把家里头的田地租出去给旁人种,咱们家收租子。” “一亩地要收二成的租子,若是按照一年一亩地,产三百斤麦子和五百斤棒子来算的话,大约能有个不到一两银子的收益,那咱们便可以收上来两百文,如果咱们手里有一百亩地的话,每年光是收租子,就能收上来二十两银子。” “如果我们手里有一千亩田地,就能收上两百两银子,如果每年什么都不做,就有两百两银子的话,那日子应该就能过得十分宽裕,想吃什么便买什么了。” “而买一亩地,良田需要十两,次一些的需要八两银子,咱们赶一次集,差不多就能卖上几近一两的银子,再加上茶园那的收益,差不多一个月就可以赚八两银子,除去平日里咱们的吃喝,估摸着三个月能买两亩地。” “这样的话,一年就可以买八亩地,这八亩地直接租了出去,收收租金,再加上咱们平日赚的……我估摸着,也就是慢则七八十年,快则五六十年,咱们家就可以有一千亩地了呢。” 江米夏,“……” 伸手拍了拍宋景韫的肩膀,江米夏幽幽道,“数学不错,算的很好。” “还成。”宋景韫嘿嘿笑了笑,“我最近跟大哥学的一些算数,大哥说我学的很快。” “是学的很快,下次别算了,洗洗睡吧。” 宋景韫,“……” 夜深露重,大地沉寂。 宋景韫翻来覆去的,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碰了碰江米夏的胳膊,“我刚刚,算的不对么?” 江米夏反问了一句,“你们星际人能活多久?”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27节 “我们星球的人均寿命大概是六百岁,长寿的大概活到七八百岁。”宋景韫回答。 江米夏,“……” 打扰了! 当她没问! 接下来的几天,宋景韫有些闷闷不乐。 他先前实在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人均寿命那么短,短到只有他们星球人的十分之一。 这样的话,那他买田置地收租子的计划,就不能实现了。 而且,只能活几十年,按照一日三顿饭的量来说,他能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可他听江米夏说,这世间好吃的东西千千万…… 完了完了,他肯定不能每样都尝一尝了。 宋景韫一想到这一层,就觉得无比沮丧。 看小赘婿脸上连笑容都不见分毫,江米夏只当他是在忧愁生老病死的之事。 寿命这么短,对于小赘婿这个星际人来说,应该十分不习惯吧。 就跟小孩子无法理解人会变老且死去一样。 思来想去的,江米夏决定带宋景韫去河边散散心。 看看叉鱼拾蚌,能不能让小赘婿恢复精神。 宋景韫原本兴致缺缺,但听到刘氏说若是叉了鱼回来,便试着做一做番茄鱼来吃。 番茄是酸酸甜甜的,凉拌,炒菜,做汤都好吃,鱼也是怎么做都好吃的,如果这两样东西加起来的话,肯定是美味无比的东西吧。 宋景韫来了精神,拿了鱼叉,背了竹篓,跟江米夏出了门。 七月盛夏,天气炎热。 这会儿不能下地做活,但农家妇人却是没闲着,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做针线活,聊闲话。 张氏家门口有两棵大杨树,枝繁叶茂,有一大片阴凉地儿,几个人也就凑在了树底下。 “我给你们说啊,这江有成家肯定是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你们往后可得躲着些走,别沾上了脏东西。”张氏一边纳鞋底子,一边说道。 “这咋个说,可没听说他家最近有啥事啊。” “我也没听说。” 见跟前这俩妇人不跟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张氏撇撇嘴,心里暗骂了一句,面上却还是耐着性子道,“这脏东西都是霍霍别人家,他家当然没事儿了,旁的不说,就拿我家来说,我家春河这进山打猎就没空过手,自从跟江米夏那死丫头吵吵两句,进山再也打不着东西了,这不是沾了晦气是啥?” “会不会是你家春河运气不好啊,我前两天撞见赵婶子在家里头拜老天爷,嘴里念叨叨的,说什么一定要保佑江有成一家平平安安的,还说就是因为沾了他家的光,家里头那野鸭子成天的下蛋,天天吃不完不说,还能换酱油醋钱的。” “你说起来这个事儿,我好像也见孙氏成天笑呵呵的,脸都快笑歪了,听说往河里头下的虾篓,成天都是满登登的,旁人也跟着下篓子,可就不及她家能弄那么多。” “对,那江流顺家也说摘着了野桃子,个头大桃子甜,一茬一茬的,摘都摘不完,我可听说了,咱们村子里头最近家里头时运旺的,那都是先前帮人江有成家里头盖过房子的人,都说是因为他家福气旺,稍微沾了沾,自家福气就用不完了呢。” “是吧,我也这么听说了的,旁的不说,就拿我家来说,最近感觉家里头的大小事儿也是顺当的很,也不知道跟这事儿有关系没有。 “既然大家伙都觉得人江有成家是有福气的地儿,有财家的,咋的就你说人江有成家不干净呢?” 第39章 河边,约吗?(加更) “该不会是因为你家春河上回抢人家米夏打着的兔子,所以沾不着人家的福气,反而是坏了运道,所以你家的春河就再也猎不到东西了?” “要不就是你家春河实在是太笨了,猎不到东西,空手回来不好看,就想着寻个理由赖人家?” 张氏,“……” 听着这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光向着人江有成家里说好话,反而说道她家的不是,张氏这个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瞎说啥呢,咋可能是这回事……” “咋不可能?”妇人打断了张氏的话,“我看就是这回事,这村子里头都传遍了,都说人家江有成家里头运道旺呢,要不为啥人家家能做大买卖,能盖新房子,你家咋不能?” “就是这么说呢,别有的人眼红旁人家住新房子,跟喝了醋一样,一张嘴就是酸味……” 都是住在一个村子的人,按说这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话都是要顾及些面子,不会说的那么难听。 可这张氏,是人江有成家的亲二嫂,张嘴就说人家家里头有脏东西,这不是坏人家名声? 江有成家要是传出来晦气名声,这流言传来传去,势必会被人添油加醋,说的不像样,而且说着说着,就不是说人江有成家了,得是说整个江家村不吉利了。 这人活在世上,名声重要的很,尤其是家中有儿有女,往后谈婚论嫁的,这事儿也就尤其重要。 若是江家村名声不好,那耽误的是所有江家村村民的事儿。 张氏在这胡说八道,往后那就是罪魁祸首。 妇人们虽说大字不认,也是成天在家中和田地里劳作,没什么大的见识,可这些浅显的不能再浅显的道理,她们却是心里头跟明镜儿一般,看的清楚明白。 既是你张氏闲得发慌,说些有的没的,那她们自然也就不惯着,该怼回去,也就怼回去,顺便也算给她个警醒。 张氏没察觉到这一层,只当这几户人家先前都是去江有成家盖过房子,得过江有成送出去猪肉,这才帮他家说话的缘故。 “头发长见识短,这眼皮子都比盘子还浅,现在他们家的晦气妨的我家,等回头妨到你们家的时候,可别再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见那几个妇人听她说话直撇嘴,张氏的声音又尖细了两分,“可别不信,就他家那人,那各个都是狠得不得了!” “就不提江米夏把我家春河打成那样的事儿,就上回那可是有人瞧得真真儿的,说是就因为孙家庄的孙二狗和孙柱子说错了两句话,江米夏就把他俩往河里头摁,硬生生的想淹死他俩,把俩孩子吓得是哇哇哭,最后让人给拦了一下,这才没出岔子。” “动不动就想着把好生生的孩子摁到河里头淹死,这是寻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那不就是脏东西落到江米夏身上,去索别人命去了……” 张氏话音还没落地,另外几个妇人瞧见江米夏和宋景韫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小夏这是领着景韫去哪儿啊。” “去河边。”江米夏答话,接着看了张氏一眼。 大热的天儿,捡着树阴凉地儿走,她和宋景韫刚刚走的不快,所以几乎是把刚刚张氏说她淹孙二狗和孙柱子的事儿听了个一清二楚。 “二伯娘要不要一起去?”江米夏笑盈盈地问。 河边,约吗? 刚说了江米夏淹别人的事儿,她就问去不去河边,她几个意思? 张氏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你想干啥?” “二伯娘这话我没听懂,去河边还能干啥?不就是去洗衣裳,挑水啥的?”江米夏笑容不减,“不过看二伯娘这会儿手里有活,大约也是不去的。” “没事,下回二伯娘去的时候,记得喊上我,不记得也没事,我瞧见了,跟着二伯娘就成。” “说起来,上回在河边碰到孙二狗和孙柱子来着,俩孩子说话实在不中听的很,不过后来俩人倒也知道自个儿错了,这段时日我看人也老实了许多。” “你看我,这话一说就远了,主要也是惦记着河边路面湿容易滑脚,二伯娘洗衣裳挑水啥也得多操点心,我到时候要是能跟着,也能搭把手,防止二伯娘出啥岔子……” 哪里是防止她出什么岔子,根本就是想悄摸摸的跟着她,淹她一回,回头还要说成河边湿滑,是她不小心掉河里头的。 这死丫头,心可是真狠! 且江米夏从前到底是个傻子,现在虽然瞧着正常了,可谁知道这痴傻病还会不会再犯,要是到时候犯了,下手没轻重,把她给淹死可怎么办? 说不定,就算把她淹死了,这江米夏也没啥事。 傻子淹死人,不偿命! 张氏越想,这脸是越发惨白,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看你这话说的,我能出什么岔子,再说,家里头这些活,都是你嫂子吴氏在做,也轮不到我去河边忙活……” “这样啊,那可真是可惜的很。”江米夏一脸失望。 悲伤的模样,跟丢了一百两银子似的。 张氏眼皮子跳了又跳。 “那二伯娘和几个婶子大娘忙,我先走了。” 江米夏看着张氏俨然已经被吓成了鹌鹑,也不想在这些打嘴仗的事儿上耽误时间,便领着宋景韫离开。 几个妇人寒暄客气了几句,目送江米夏夫妻两个人走远。 “米夏这丫头,长得到是越发俊了呢。” “可不是么,这人精巧了,自然也就瞧着好看了。” “我到是看着,那小赘婿的模样比原先长开了,跟米夏站在一块,还挺般配……” 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只打趣江米夏和宋景韫起来,将一旁的张氏冷落了个干净彻底。 这些个长舌妇,成天就知道在背后议论这个,议论那个的,嘴比那棉裤腰还松,也不嫌臊得慌。 张氏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江米夏和宋景韫到河边忙活了一阵,再次满载而归。 大个儿的草鱼,回去被收拾了一通,片肉去骨,跟番茄一起炖煮了许久,炖出来的鱼酸甜可口,鲜嫩无比。 宋景韫把锅里头剩的番茄汤都给刮了个干干净净。 到晚上躺床上时,宋景韫再次碰了碰江米夏的胳膊。 第40章 人参 “怎么了?”江米夏困得迷迷糊糊。 “明天咱们去山里转转?”宋景韫道。 “去山里做什么?” “想去看能不能抓得到兔子,或是野鸡什么的,回来炖了吃。” 既然寿命这么短,那就只能不浪费每一顿饭,变着花儿的吃些美味的食物才行。 明天也得再去山脚下砍些竹子回来,江米夏想了想后点头,“成吧,不过不能往里走太深。” 她不是专职猎人,没什么进山的经验,虽说有一身的力气,也不怕寻常野兽什么的,但大山里面的危险还是远比想象中的多。 “好。” 江米夏能带他进山,宋景韫已经很高兴了,兴冲冲点了头,躺下闭了眼睛睡觉。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28节 嘴角挂着笑。 翌日早早吃了早饭,宋景韫拉着排子车,便跟江米夏一并往山脚走。 除了平日里砍竹子用的柴刀,江米夏还特地带了几根竹叉和网子,方便捕捉兔子或者野鸡。 晨起有露水,动物容易因为皮毛被打湿而影响敏捷度,是捕猎的好时候,有经验的猎人基本都选择这个时候进山。 三三两两,一路上已是见了好几个。 有本村的,也有邻村的。 见江米夏把排子车停在山脚下,绑在竹子上头,领着宋景韫背着竹篓往山里头走,一副也要去打猎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竹叉这东西不容易刺进皮肉,动静也大,是不容易猎着东西的,一看江米夏和宋景韫就是头一回进山的模样。 不过这农家人,许多人也不过是进山碰碰运气,更多的也是挖些野菜,摘些蘑菇什么的补贴家用,倒也常见。 所以那些人倒也并不多说,只提醒江米夏和宋景韫莫要往深了走,免得遇了危险。 江米夏和宋景韫道了谢,只慢慢的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仔仔细细的记路,防止待会儿出去时走岔。 清晨的山里,阴森森的凉,透入骨髓那种。 “还是娘子想的周到。”宋景韫紧了紧腰带,“多带的衣裳,派上用场了呢。” “嘘。”江米夏示意他低声。 前面不远处有只野鸡,正悠哉悠哉地迈着步子,在四处寻食儿吃。 江米夏拉扯了竹篓里头的网子,盘算着待会儿该从哪个方向撒网出去,能够顺利的网上野鸡。 “我来。”宋景韫低声说话,伸手接了江米夏手中的网子。 “那你小心一点。”江米夏把网子给了他,自己则是往旁边走了走,好在宋景韫万一没有网到野鸡的话,她这里可以拦一下。 宋景韫接了网子后,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了走。 野鸡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只专心叨食着一株野草。 宋景韫瞅准了机会,手中的网子立刻撒了出去。 野鸡一惊,扑棱着翅膀想要挣脱出去,奈何身上压着网子,飞也飞不起来,挣也挣不脱,只和网子纠缠在了一起。 江米夏急忙上去帮忙,将野鸡从网子里捞了出来,拿绳子捆了翅膀和双腿,塞到竹篓里头。 “这野鸡挺肥。”江米夏掂量了一下分量,“能炖上一锅肉呢。” “嗯,炒着也好吃,多放点辣椒段,炒成辣子鸡,这大夏天的,吃点辣的也开胃。” “实在不成,做成卤鸡?手撕成凉拌菜,滋味好像也不错……” 江米夏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见宋景韫没有搭话,有些好奇。 这小赘婿最是贪吃,这会儿竟是连这个都不关心了? “咋了?”江米夏看宋景韫只专心地盯着脚下的一棵草来瞧,越发讶异,“这草咋了。” “没咋,就是看这棵草怪好看的。”宋景韫仰头问,“我能挖回去吗,种到家中院子里头。” 这草好看? 江米夏打量了一番宋景韫盯着的那棵草。 不算高,茎不算粗壮,稀稀拉拉的长着几片叶子,不能说奇丑无比的,但至少是平平无奇,反正就是跟好看完全沾不上边。 这样的草种到院子里头,怎么都觉得跟杂草无异,有些碍眼。 不过既然小赘婿喜欢,挖回去种也就是了。 大不了她往后小心一些,不当杂草给除掉就是。 “成,愿意挖就挖吧。”江米夏把竹叉拿出来,当成简易的小锄头,帮着宋景韫一起挖。 宋景韫见状,也从旁边寻了个薄薄的石头片,一起来刨。 一株草而已,长得也不算茂盛,这根系按说没有深,江米夏起初并不在意。 可挖着挖着,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这株草的根茎不但有些深,而且似乎还有些大。 等全都刨出来,看清这株草的全貌后,江米夏陷入了沉思。 “这株草长得可真奇怪,根比枝叶大多了。”宋景韫抓了抓耳朵,“这么带回去的话,会不会死,要不要再糊一层泥上去,把根儿包起来?” 他记得江米夏说过,移栽花花草草的东西,得护住根儿的,如果不护好的话,这草就容易死。 “估摸着,也是没必要。” “为啥?”宋景韫有些好奇。 “这不是普通的草,这……”江米夏声音有些发哑,“这是人参。” “人参?那是什么东西?”小赘婿不解。 “一种药材,嗯,很贵重的药材,虽然不知道这个年份有多久,但看这个个头的话,应该能值不少钱。” 江米夏顿了一顿,“估摸着,应该不低于那三颗珍珠。” “这么多钱?”宋景韫拎着那株人参,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我说呢,怪不得觉得这株草好看的很,原来是因为值钱。” 江米夏,“……” 确定不是因为运气好吗? 江米夏越发觉得宋景韫自带好运,只盯着他看了又看,试图想看一看他究竟为什么运气会这么好。 “娘子这么看我做什么?”宋景韫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脸,“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没有。”江米夏别过眼,“你也瞧一瞧,这附近还有么觉得好看的花啊,草啊什么的?” 虽然江米夏自己也知道,连续挖到两棵人参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宋景韫运气真的可以那么好的话,说不定也是可以找到其他的东西。 譬如相对值钱的草药什么的。 “那我找找看。”宋景韫满口应下来,在附近一阵的找寻。 第41章 连续两天被打脸(加更) 找寻了许久了功夫。 眼瞧着日头升的老高,两个人也停下来,歇一歇。 宋景韫再也没有看到觉得好看的草,但是成功发现了两只兔子,而且十分顺利地捉到了手中。 一只野鸡,两只肥硕的兔子,一株个头不小的人参,今天也算是收获满满。 眼看时候不早,江米夏拉着宋景韫往外走,去山脚下砍几棵竹子去。 时间几近晌午,怕是不能按预期砍到足够数量的竹子,但好歹要砍上几棵,让家里头下午有竹子可以用来片竹篾子。 若是不够的,当下午的时候,再来砍就是。 在又一通忙碌后,江米夏和宋景韫拉着半车的竹子,带着兔子、野鸡,还有藏在竹篓里头的人参,欢欢喜喜地往家走。 “呀,小夏和景韫去打猎了?” 时值晌午,许多在水井边儿洗菜择菜,做完农活扛着农具归家的,瞧见江米夏和宋景韫挂在排子车车把上的肥兔子,啧啧夸赞。 “这兔子可真肥,野鸡个头也大,收获可真不小。” “还成,运气还算不错,拿网子给网到的。”江米夏笑着回应。 “这野鸡毛看着油光水滑的,毛也长,回头都丢下来,婶子去你家讨几根,给孩子做个毽子踢着玩。” “得了,给婶子留着,回头去家里头拿就成。”江米夏满口答应。 农家杀鸡宰鹅的鸡毛,鸭毛什么的,会有货郎挑着担子上门来收,攒的多了,也能卖几文钱,所以大都会保留好。 都是街坊邻居,讨几根鸡毛,不是什么大事儿。 一番寒暄,江米夏和宋景韫往家走。 那些凑在一块的妇人,却还是说着闲话。 “别说,小夏和景韫两个人可真能干,这出门一趟,又是砍竹子又是猎兔子的,就这种干法,家里头也难怪日子越过越好了。” “可不嘛,这人勤快,家就聚财的,家里往后日子过得好不好,就得看小辈们手勤不勤的。” “小夏和景韫是没得说,当真是比那些个只知道偷奸耍滑,自己没啥本事猎不着东西,硬是要说是被别人坏了气运的人可好多了。” “嫂子说的是那江春河?” “可不就是他么,一个大老爷们,笨成那样,兔子都打不着,还好意思说别人妨了他,真好意思?亏得他爹娘还纵着他,我要是他爹娘,都要丢死人了呢!” 丢死人·纵容江春河·张氏,“……” 她刚去地里头摘了一篮子豆角,想着就着水井洗洗菜,结果走近了,就听到了这些个不中听的话。 真真是气死人了! 这些个长舌妇,凭什么就要说是他儿子没本事,那分明就是江米夏那贱蹄子给害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刚刚她也瞧见那江米夏车把上提溜着的兔子和野鸡,个头可是真不小。 江春河回回都猎不着东西,说山里头的活物到了夏天都越来越精,所以不好猎,可江米夏和宋景韫这俩都没打过猎的,随便进进山就打回来这么多? 这打的怕不是猎物,是他们二房的脸面啊! 而且还是连着两天被打脸! 张氏气血上涌,一阵阵头疼。 江米夏和宋景韫回到家,刘氏和江有成正张罗着做晌午饭,见闺女和闺女女婿回来,便忙着往院子里头卸竹子。 “爹,娘,先关院子门,咱们进屋说点事。”江米夏压低了声音。 “咋了这是?” 江有成和刘氏虽然疑惑,但是见江米夏神色凝重,便急忙按她所说的,把院子门连带着堂屋门一并关上。 “今儿个跟景韫进山,挖到了这个。”江米夏放下手中的竹篓,拿出来里头的东西。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29节 “这是……” “人参?” 江有成和刘氏腿险些软了下来,紧接着激动的险些落下眼泪。 人参啊,这可是贵重值钱的东西! “这是你们挖着的?”江有成嘴唇直哆嗦。 “景韫挖到的。”江米夏不抢小赘婿的功劳,顺便还多夸了两句,“本来我说这株草长得那么难看,不想挖,景韫一门心思想着挖,结果挖出来竟然是人参。” “景韫有能耐呢,运气又好,往后景韫的话,你也得多听听。”上回拾了有珍珠的河蚌回来,刘氏就觉得宋景韫自带福气,现在越看越是这样。 宋景韫嘿嘿笑了笑,满都是成就感。 “也别站着说话了,赶紧拿了红布把这参包起来,都说这东西灵性大,可别让它给跑了。”江有成急忙交代。 “我这就去。” 刘氏慌忙进了里屋,寻了红布和红绳出来,把那参给仔细包了起来,又小心地放在匣子里头,最后放到了大木箱子里头。 最终又不放心的在那木箱子上头,摞了几床棉花被子,防止这参自己跑了。 等拾掇好,一家子才去张罗着做晌午饭。 原本是要煮简单的青菜汤面条来吃,现在因为得了人参,家里头人高兴,这素汤面条,变成了豆角豆丁的浇面条,每个人又添了一个圆溜溜的荷包蛋。 到晚上的时候,干脆把家里头那块礼条肉给炖成了红烧肉,纯白面的馒头,配上白花花的白米粥,好好吃了一顿。 第二天,江有成,江米夏和宋景韫就去卖人参。 怕镇上的医馆不识货,专门大清早的往县城里头跑了一趟。 有了上回卖珍珠的经验,这次不必江米夏提醒,江有成接连跑了好几个医馆和药材行,最后选了一个价格最高的来卖。 这株参,品相还算好,但年份不算很长,最终的价格是二十五两。 比先前卖珍珠要多一些。 这次江有成揣着银子从药材铺子出来的时候,没有腿软,坦然了许多,但依旧是昂首挺胸,振臂一呼,“走,爹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得了钱,当然得吃顿好的。 尤其宋景韫也很喜欢吃。 江米夏和宋景韫欢欢喜喜的跟上。 去寻饭庄酒楼的路上,路过了先前去卖过珍珠的金玉阁。 先前生意不能算门可罗雀,但绝对称的上冷清的金玉阁此时人来人往,倒也颇为热闹,店小二在门口迎来送往,脸都要笑僵了。 再瞧那珍宝斋…… 第42章 闷闷不乐 “咦?” 江有成在原地转悠了好一会儿,左右看了许久,挠了挠脑袋,“这珍宝斋呢?” 江米夏和宋景韫也到处找寻了一番,的确没有看到珍宝斋的牌子。 “我记得先前好像就在这里,怎的现在不见了?”江米夏也满脸狐疑。 “不常来县城吧,怕是你们还不知道。”一旁一个挑担子卖烧饼的老汉,放下肩头上的扁担,道,“这珍宝斋,前几日被县衙给查封了!” “为啥查封?”江有成问。 “说是所卖的东西以次充好,收东西时威逼利诱压低价,坑了许多人呢,不过这回这珍宝斋也是碰到硬茬了,永安伯家的小少爷在家调皮,永安伯夫人便哭诉说家中早已成了空架子,他需得好好读书,往后才能出人头地,更说家中穷的连下个月中秋节的节礼都没钱置办了。” “小少爷只当家中的确是穷困到这个地步,心里头暗暗记下来,只拿了自己从小戴的玉佛想要换钱,到了这珍宝斋来卖,珍宝斋的人不认得,见一个小孩子来卖东西,肯定是偷拿家中东西不敢声张,只给了五两银子打发掉。” “永安伯夫人是个气性大的,知道这事儿后,来寻东西时把珍宝斋给砸了不说,还告到了衙门去,县太爷一看这事儿也是着了急,细问之下,这珍宝斋素日里做的事儿不止这些,连卖出去的东西都是以次充好,甚至还少缴了许多税款。” “县太爷这一怒之下,便将珍宝斋给查封了,将那钱掌柜也给抓了起来,听说不但要补缴了该缴的税,还被罚了许多钱,更是挨上了一顿板子,这回这珍宝斋开不下去,钱掌柜家里头怕是也倾家荡产了呢……” 老汉说的是绘声绘色,末了更不忘骂上一句,“说来也是活该,做生意便堂堂正正的做,做到这个份上,黑心肠烂肚皮的,早晚遭报应。” “说的不赖,就是这个理儿。” 因为上回的事儿,江有成对这珍宝斋印象也是极差,现在知道这铺子关门大吉,心里头也高兴的很。 黑心商人,天地难容! 晌午饭仍然是选在了一条小街里头,门脸不大的饭庄。 这里的拿手菜是酱鸭。 三人额外又要了一份鱼香肉丝,酱肉饼和酸辣豆腐汤。 这回比上次有进步,能看得到菜蔬了。 且这次的菜,滋味比上次吃的,还要更好一些。 江米夏心中颇为满足。 三人再次吃了个盘干碗净,回去的时候,去卤肉店买了卤猪头肉,预备着晚上配上葱丝凉拌着吃。 江有成特地给刘氏捎了她上回说吃着不错的烧鸡。 晚上,一家子围在一块,商量分钱的事儿。 二十五两银子,最终是十五两给了江米夏和宋景韫,江有成和刘氏,拿了十两。 江米夏把那十五两银子,放在了上次挖坑埋起来的木匣子里头。 宋景韫看的直点头。 娘子说的不错,这匣子里头的银钱,是会长的。 家里头的银子变得越来越多,刘氏觉得光给家里头人做吃的还是有些不够,于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喊了江米夏和宋景韫,跟她一起去了趟镇上的布庄,扯了些新布回来,给家里头做新秋装。 这日子一晃,便到了八月初一这日。 星星还在天空眨巴着眼睛,江有成一家便起床开始忙碌,收拾去德音寺要带的东西。 刘氏和江米夏是忙着预备香油钱和香烛一类的东西。 江有成和宋景韫则是张罗要带去卖的物件。 既是去德音寺,山脚下的集市又热闹,总归是跑上一趟,能多赚个钱便多赚个钱。 但也惦记着去德音寺路途远,同行的还有江春石,方氏,江春雨和江麦花,带不了多少东西,便只拿上了一些做工精致,带衬布的针线笸箩,还有一些小孩子们玩的蝈蝈笼子,竹球等东西。 但饶是这般打算,这些竹编的东西还是占了不少的地方,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决定要包上两辆牛车。 江米夏,刘氏,方氏,江春雨和江麦花在一辆车,江有成,江春石和宋景韫在一辆车上,每辆车上,都装上一些要去卖的货,包括江春石雕刻出来的木偶。 官道不算特别宽,为方便来往的人过,两辆牛车一前一后,隔得倒也不远。 可宋景韫觉得不大得劲。 以往出门,江米夏都坐他旁边的,这让他十分有安全感。 可今天,江米夏在后面那辆牛车上,离他有点远。 即便身边坐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爹,一个是大堂哥,都是实打实的亲人,且也算十分熟悉,他不该觉得拘束才对。 但不知道为何,宋景韫就是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 尤其是看见江米夏在后面牛车上还跟方氏等人聊天聊得十分开心,脸上挂满了笑,他越发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但要真让他说为什么会这样,他还真说不出来。 “景韫是咋了,看着闷闷不乐的,也不说话?”江春石细心,看出来宋景韫的不对劲。 江有成伸了手,试了试宋景韫的额头,“没发热,看模样也没生病。” “是咋了,哪儿不对心思了?” 面对江有成的关切,宋景韫摇了摇头,“爹,我没事,可能是晨起起的有些早,有些困吧。” 来这里了这么久,他跟着江米夏学了不少。 譬如,要让爹娘不为他们担忧而说一些善意的谎话。 “早上是起的早,你昨晚睡得又晚,要是困了,就趴在这儿眯瞪一会儿。”江有成把那些笸箩反了过来,底儿朝上,摞到一块去,摞了一个方便宋景韫趴的高度。 宋景韫见状,便趴在了那些笸箩上头,头埋在臂弯里,闭目养神。 江米夏没察觉这些,只在哪儿跟方氏聊天,一边逗江麦花。 两岁多的娃娃,说话奶声奶气的,稀罕的江米夏是不得了,只使出浑身解数来跟江麦花玩闹。 江麦花也喜欢这个堂姑姑,咯咯的笑声,几乎没有停过。 见江米夏这么喜欢小孩子,刘氏和方氏相视一笑。 喜欢孩子是好事儿,将来生的多,他们家往后也能多子多福呢。 “哎,大嫂,今儿个大伯娘咋没一块来?”江米夏问。 第43章 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加更) “娘说这几天腿难受,爬不得山,就让我跟你大哥带着俩孩子一块去。”方氏笑道,“到是也给了些香火钱,说是到时候让我帮着烧上一炷香,也算是向菩萨磕头了。” “大嫂从前这腿就时常疼,估摸着也是老毛病犯了,得了空你们也带着去看看,贴幅膏药什么的。” 方氏和江春石这次来寺庙上香,也是要求子。 毕竟江麦花已经两岁多,这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家里多少有些着急。 但求子这种事儿,夫妻两个人去是理所当然,这做婆婆的要是伸头去的话,多少让儿媳妇心里头有些别扭。 杨氏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寻了个由头来避一避嫌。 刘氏看的清楚,便顺着说了一句来打圆场。 “我跟春石也惦记这个事儿的,只说去完庙里头了,就领着娘去趟县城,好好寻个大夫来瞧瞧。”方氏笑答,“要是能除根儿是最好。”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30节 “是这个事儿……” 一路晃晃悠悠,到德音寺山脚下时,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 山脚下的集市已经成了规模,许多人在这里摆摊叫卖,十分热闹。 江麦花是第一回 来这么热闹的地方,兴奋的一双眼睛都不够用,看什么都稀罕的不得了。 人多人杂的,江春石怕江麦花这么小的孩子被人踩着,便干脆把孩子放到肩膀上头。 江麦花坐在了高处,视线宽阔,能看到许多的小摊小贩,而不是数不清的成人的腿,越发兴奋得不得了。 江米夏一行人在山脚下逛了逛,接着商量他们这些人怎么安置。 江米夏,刘氏,方氏和江麦花往山上的德音寺走,为了防止都是女眷,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不方便,便让宋景韫陪同。 江有成和江春石,则是在山脚下寻了摊位,卖带来的东西。 等晌午的时候,再一并汇合在山脚下吃饭。 分好了各自的任务,众人便各自分头行动。 江春石需要去摆摊,带江麦花的任务,便落在了宋景韫的头上。 看江麦花胖嘟嘟,肉乎乎的,江米夏有些担心小赘婿这么一路背孩子上去吃不消,只道,“要不我来?” “我来。”宋景韫坚持。 他可是个爷们,要做力气活的。 而且,没有被分到去守摊位,不用跟江米夏分开,宋景韫这会儿也心里欢喜的很,觉得浑身都有力气,背着江麦花,蹬蹬蹬地上石阶。 “景韫看起来比以前壮实多了,看着也有力气了呢。”刘氏感慨。 起初要给江米夏招婿时,刘氏起先是看不上宋景韫的。 觉得他瘦瘦小小,胆子也不大,大约也是因为爹娘早去,寄养在大伯一家的缘故,看人的眼神都是胆怯怯的,不像个爷们。 刘氏担心这样的人若是给江米夏做了丈夫的话,往后怕是支撑不起来家,也护不住闺女,不但没给闺女找个靠山,反而是添了个累赘。 但江有成当时却十分坚持,只说这样的人才好。 吃过苦,受过累,到了家里头也就知道家里的好,知道感恩,瘦弱不怕,养一养,也就过来了,胆子小也是好事,免得胆子大的,生出来旁的心思…… 现在看来,刘氏觉得,自己丈夫的话真的没错。 这宋景韫现在真的是样样都好,就连瘦弱的小身板,也眼瞧着能长起来,往后能好好护着自家闺女呢。 方氏见刘氏这般说,跟着笑,“婶子这心放回到肚子里头去,往后只跟着享清福就是了呢。” “不让操心就成……”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沿着台阶一路前行。 德音寺香火旺,寺庙的规模不小。 正殿,偏殿,林林总总,有十多个殿堂,正殿门口巨大的香炉中,密密麻麻地插着各种各样的香,焚烧的烟弥漫在整个寺庙之中。 刘氏是来还愿的,方氏是来求愿的,两个人都是心诚的人,将那十多个殿堂里挨个都拜上了一拜。 江米夏原是不信这些的,但入乡随俗,便跟着刘氏和方氏,也跟着跪拜。 江麦花是小孩子,即便平时听话懂事,但也觉得实在无趣的很,无精打采的,眼睛只溜溜地看寺庙中来来往往人。 尤其是那些比她大的孩童,手中再拿着东西或者玩意儿时,更是眼前一亮,兴奋的不得了。 江米夏三人见状,便只让宋景韫先带着江麦花到旁边玩。 寺庙里种着许多兰草栀子花什么的,香气扑鼻,江麦花饶有兴趣的围着花来看。 宋景韫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心看护。 “姑姑父,花,花花。”江麦花垫着脚,想去闻那高处的花,奈何自己腿短手短的,只能向宋景韫去求助。 “姑父抱。”宋景韫伸手架起江麦花胖嘟嘟的小胳膊,把她送到了高处。 江麦花成功闻到了香喷喷的花,咧嘴直笑,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 “看小郎君面色红润,天庭饱满,是极大的福相啊。” 宋景韫听着声音,把江麦花放在了肩头上,转身瞧见了一位冉冉长须,头发花白的老者。 “是在跟我说话?”宋景韫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正是说小郎君呢。”老者捋了一把胡须,笑眯眯地,“不知小郎君是否愿意移步旁边,让老夫替你卜上一卦?” “不必了。”宋景韫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娘子说过,要他在这里等她们,所以他不能离开这里。 老者见宋景韫拒绝自己,略感意外,“小郎君是怕老夫卜的不准?” “不是。”宋景韫再次摇头。 娘子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现在,他已经说得够多了的。 “我还要看孩子,请自便。”宋景韫抱着江麦花,接着去看旁边其他的花。 月季花正是盛开的时候,因为昨晚后半夜下了一点小雨的缘故,此时越发鲜艳欲滴,有些花瓣上还带着星星点点、晶莹剔透的露珠,惹得江麦花稀罕的不得了。 宋景韫到是挠了挠头。 是小孩子都喜欢花,还是女孩子都喜欢花? 说起来,家里也种着几株月季,娘子也很喜欢的样子。 他记得…… 第44章 天意 他记得,山里头的花花草草就挺多的,等回头再进山猎兔子的时候,挖些回来种到家里头,看着应该也开心啊。 江麦花因为看着月季花咯咯笑。 宋景韫因为惦记着山里的花花草草嘿嘿笑。 被冷落的老者,“……” 大热的天儿,这心里头竟是有些凉飕飕的。 哎,年轻人啊。 老者捋了一把冉冉长须,微微佝偻着背,缓步往寺庙的后院走去。 后院是僧人们的禅房,外人不能入内。 但老者却顺利的进了后院,径直进了住持的禅房,大剌剌第坐在了主持慧智大师的面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来喝。 “阿弥陀佛。”慧智大师双手合十,“这茶水水声急躁,想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老衲到是好奇,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烦恼。” “老秃驴,猜的到是挺准。” 老者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杯子“噔”地一声放回了桌子上,接着愤愤然,“老夫行走在世上数十载,素来都是旁人求着老夫为其相面卜卦,今日碰到一人,老夫想要为其卜卦,他倒不肯,当真气死个人。” “哦?”慧智大师睁开双眼,一双眸子透了光,“能让你荀元柏主动卜卦的,老衲到是好奇,究竟是何人物。” “阿弥陀佛,想不到我等小寺,也有这样的贵客光临,倒不曾听僧人说寺中与平时有何不同。” 荀元柏没好气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就是一个眉清目秀小郎君,若是论容貌气度,也不过是中人偏上。” “只是他身上却带着浓重的祥瑞之气,是老夫从未见过的,原本想替其卜上一卦,瞧一瞧究竟是怎样命格之人,结果人小郎君却并不情愿,老夫也只好作罢。” “阿弥陀佛,既然身带祥瑞之气……” 慧智大师顿了一顿,道,“想来也是有菩萨保佑,自知要远离你这般的天煞孤星。” “老秃驴,说什么呢。”荀元柏吹胡子瞪眼起来,“信不信我烧了你这禅房?” “阿弥陀佛,依老衲之见,你还是想一想你此时的困境为好。”慧智大师再次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如抽干了浑身力气一般,荀元柏瘫坐在蒲团上。 是啊,此时的困境。 荀元柏拧起了眉头,握紧了怀中的卜卦所用的铜钱。 见荀元柏垂头丧气,半天没什么动静,慧智大师摇了摇头,“当真是蠢货,非得提醒你才好?既是你碰到祥瑞之人,想来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荀元柏嗤笑。 什么天意,天意就是他若是说错了话,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嗯? 天意? 对啊,天意! 既是碰到祥瑞之人,想来也能沾一沾他的祥瑞之气,说不定能够逢凶化吉! 荀元柏如兔子一般跳了起来,撒丫子就往外跑,一边跑更是一边嘟囔,“死秃驴,不早些说……” 说话间,已是没了踪影。 连来送茶水的小沙弥都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荀天师年岁可是不小了,平日里走路都是颤巍巍,一副身子骨不大好的模样,现如今跑起来竟是这般神速! 如小沙弥一般的目光,荀元柏接下来收到了不少。 但他没时间去理会,只专心找寻方才碰到的小郎君。 月季花丛依旧开的鲜艳,栀子花也依旧满院飘香,院中香客人来人往,可方才那满身祥瑞之气的小郎君,却是根本不见踪影!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的可真不赖! 这所谓的天意就是注定他活不了了…… 荀元柏满脸惆怅。 ----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31节 江米夏,刘氏和方氏一行人拜完了所有的菩萨,眼瞧着时候不早,便寻上宋景韫和江麦花,往山下去找江有成和江春石汇合。 原本便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山虽不算陡峭,台阶也够平缓,但先前快步上山,又挨个拜了那么多殿,这会儿下山时,都觉得双腿有些打颤。 江米夏和方氏扶着刘氏,宋景韫抱着江麦花扶着江米夏,这般慢慢地往下走。 “这德音寺可真是热闹。”看着已是到了晌午,还有大批的人往山上人,江米夏感慨。 “人是挺多的。”宋景韫点头,“所以得小心一些。” “怎么说?”江米夏歪了歪头,诧异小赘婿怎么突然这么说。 “刚刚你跟娘还有大嫂去上香,我和麦花在院子里等你们,有个人就来搭话,还要让我去旁的地方,我看那个人长得贼眉鼠眼,不像是个好人,就没搭理。” 宋景韫如实回答,“那人见我不理会他,也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好几眼。” “竟有这样的事儿?”江米夏拧眉,却又夸赞宋景韫,“你做的很好。” 寺庙看似佛门清净之地,人人都心存敬畏,但这到底仅限于寻常人而言。 有些恶人,并不忌讳这个。 就像宋景韫说的那个主动搭讪的人,兴许就是看他一个男子带着孩子,心生歹意,想要诱骗孩童的坏人。 小赘婿警惕性还是很高的。 不错。 得了江米夏的夸奖,宋景韫嘿嘿一笑,扬起了下巴,“我记得娘子的叮嘱,不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跟陌生人乱走的。” “极好。”江米夏满意地点了点头,“方才上山时,见底下有你喜欢吃的大馅儿馄饨和肉末饼,待会儿你多吃一些。” 做的好,就需要奖励。 而奖励,就得投其所好! “嗯……”宋景韫想了想,“我还想吃三丝春卷。” “没问题。”江米夏满口答应。 宋景韫咂咂嘴,满脸都是笑。 这边,江有成和江春石在集市上也颇为忙碌。 针线笸箩,做工精致,要价也公道,来上香的人,妇孺居多,看到这样的东西,都愿意来瞧一瞧,见质地不错,便都买上一两个。 蝈蝈笼子和竹球,是孩童们的最爱,瞧见了都移不开脚,只央求着大人给买上一个。 而既是来寺庙中上香的人家,大都也都是抱着带孩子出来玩的心态,且蝈蝈笼子和竹球都不贵,十来文钱一个,便也都愿意买上一个让孩子拿着玩。 因此,江有成的生意极好。 江春石那边…… 第45章 买图样(二更) 因为木偶样子新奇,也吸引了许多人来看。 不过也因为价格的确不算便宜,有人也就打消了买的念头。 但来上香的人里头,不乏家境富裕之人,且这次的木偶大都是十二生肖,圆乎乎,胖滚滚的造型,让人爱不释手,也愿意讨个好彩头,便买了下来,拿回去玩赏。 所以江春石这的生意,虽不如江有成那的顺利热闹,但木偶也卖出去了一多半,差不多有一两多银子的收入了。 在木料成本几乎可以忽略的情况下,这一两多银子,几乎可以说是纯赚。 江春石可以说乐开了花,在江有成跟前,一个劲儿的夸江米夏图样画的好,心思也细腻,知道来德音寺这里东西容易卖。 江有成听着自家侄子把自己家闺女夸成了一朵花,心里也是美滋滋,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那是,小夏现在这心思,寻常男人都赶不上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有人走了过来,伸手拿起江春石跟前的木偶,仔细打量。 “看有没有喜欢的?”江春石急忙招揽客人。 “这木偶是小哥儿你做的?”来人是个身着青衣,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奴仆小厮。 “是我做的。”江春石点头。 “那你先前有没有去过上林镇子上摆摊卖木偶?”小厮又问。 “去过,不过那次是我家妹妹帮我摆的摊,那回的木偶是她帮我卖的。”江春石见小厮这般询问,心中有些忐忑,“你买过上次的木偶?是木偶有什么问题吗?” 都寻到德音寺这里来了,应该是极不好的事儿吧。 江春石脸色有些发白。 “没啥事,就是我家夫人一直在找,小哥儿稍等片刻。” 小厮说罢冲着远处喊,“夫人,找到了,这里!” 片刻后,一位妇人应声,快步走到了跟前。 妇人约莫三十来岁,容貌端庄美丽,气质不俗,一身的衣裳也是上好的缎面,让人一瞧便觉得家世不低。 且那妇人看着神色焦急,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江春石被吓得够呛,这会儿话都说不出口了。 “有……有什么事儿吗?” 江有成见状,急忙替自家侄子开口询问,更是不安地看向眼前的妇人。 “二位莫要惊慌,我并非是来寻茬生事儿的。”郑氏见两个人脸色都不大对,张口解释,“我只是先前在镇上买了一些木偶,喜欢的很,便想着再买些木偶。” 原来只是来买木偶的。 江有成和江春石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 “这里还有一些木偶,夫人看都要那些样式的。”江春石将剩下的那些木偶略归拢了一下。 “这些都要了。”郑氏只扫了一眼,便发了话。 全买了? 江春石又惊又喜,“那我给您包起来……” 说着话,江春石便手忙脚乱的去拿小布袋子,准备装东西。 “方才听底下人说,这些木偶都是小哥儿你做的,说来也是凑巧的很,我家在县城中开了家木材行,也做木匠活,先前我在镇上买的那些,原本也是让孩子拿着玩,结果孩子有一日拿到铺子里头,便有客人想买。” 郑氏道,“所以我便再去镇上找,结果接连找了好几个集市,也没再寻到卖木偶的摊位,今儿个来德音寺上香,便想着让底下人试着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不曾想,还真是找到了。” “我也问一问小哥儿,往后可愿意到我这铺子里头做木匠活,做木偶?若是不愿意的话,这木偶的图样卖给我也成,你给开个价儿?” 江春石闻言,几乎是瞪大了眼睛,接着有些不自信地,十分局促地搓了搓手,“夫人家的木材行,莫不是邱记?” “正是。”郑氏点头。 江春石激动的嘴唇都在发抖。 整个县城里头,若说木材行,名声最响的,便是邱记了。 先不说木材生意做的大,且里头的那些木匠师傅手艺,也是县城里头数一数二的,江春石先前学木匠活的那个师父,曾因为在邱记学过几天的手艺,就成天挂在嘴边。 能去邱记做活学木匠手艺,对于他来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更不必说邱记的夫人请他去邱记做活了。 那也太有脸面了! 江春石在原地踱了几步,却又不好意思地解释,“真是对不住,我是极想去邱记做活的,只是这木偶虽说是我做的,可做木偶的图样却是我三叔家的小妹绘制的,我也是在她的指导下做的这些木偶。” “看夫人的模样,应该也是主要想要这些木偶图样,那只能请夫人稍等一会儿,等小妹回来,您跟她细谈一下这事儿吧。” “小妹跟三婶还有内人去寺庙上香,估摸着也该回来了,应该不会等上太久。” 郑氏再次打量了江春石一番。 粗布衣裳,不显眼处还打了块补丁,看起来家境不算富裕。 五官长得端正,模样看着是地道的农家人,赔笑时透着浓浓的憨厚感,而且,说话应答间丝毫没有揽功,更没有要贪念这笔生意的意思。 在说起自家小妹时,语气和神态也透着十足的自豪。 感觉像是可信任的人。 郑氏微微笑了笑,“那我就在这儿等一等你家小妹。” 江有成和江春石见状,送上他们带来方便摆摊儿用的马扎,请郑氏坐下等,免得一直站着累。 郑氏也不嫌弃,更拒绝了银杏让她去马车上等待的提议,只坐在马扎上等。 等的时候,跟江有成和江春石闲聊了一阵。 知道他们来自江家村,知道江春石口中的小妹,也就是江有成的女儿,叫江米夏,是个极为聪慧机灵的人。 正说着话,江米夏一行人回来了。 江春石急忙介绍了郑氏,说明了她的来意。 “夫人要买木偶的图样?”江米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郑氏。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人,跟上次买木偶的小姑娘,有七八分像,母女二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正是。”郑氏笑道,“这些木偶样子实在好看,我也诚心想买,只要小娘子肯卖这些木偶的图样,我一定给一个让你满意的价钱。” “那……” 第46章 真能干 江米夏和郑氏在旁边,细谈了许久,达成了合作的初步意向。 由江米夏来绘制木偶图样,郑氏出钱买断。 木偶的绘制图样,二两银子一副,包括正面图,侧面图,背面图和一些必要的细节图,如果需要彩绘,需标明颜色。 图纸按月交货,郑氏这里看过后,没问题当场结账,不拖欠。 每个月的交货量不低于五幅,但也不能高于二十幅。 如果是成套的木偶,可以在每幅二两银子的基础上看一套的数量和品质,再实际商谈价格。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32节 除了这些以外,江米夏提出来了一个达成这些条款的前提条件——江春石进邱记做木匠活,跟着老师傅学手艺。 郑氏闻言笑答,“没有问题,邱记这里也正缺人手,我看你大哥为人老实,也适合在邱记做事,我到时候会挑选一个老成的师傅带一带。” “铺子里的伙计,没家眷的都在铺子后院住,但凡有家眷的,大都在县城里合伙租院子住,我回去也让人问一下,看还没有需要寻人合作的,回头你大哥安顿好了,也可以把妻儿带过去。” 来寺庙上香的小年轻夫妇,大都是奔着求子来的,尤其这江春石又只有这一个闺女,更是如此。 虽说去邱记做活学木匠手艺对江春石的前途有所助益,可妻儿一直分隔两地却也不合适,能住在一起便是最好。 “多谢夫人。”江米夏见郑氏连这等细枝末节也考虑的周全,也觉得这个生意上的合作对象颇为不错,便也大方起来。 “木偶头一次跟着图样来做的话,只怕有些无从下手,等送第一批图样时,我按着图样用泥坯做好样子,这样师傅们也好下手。” “那就有劳江娘子了。” 江米夏聪慧,能绘制这样新奇的木偶图样,在方才谈生意时,许多细节也是说的面面俱到,不比她这个经商多年的人差。 郑氏对江米夏,印象也颇佳。 两边达成共识,郑氏没有多呆,只带着买下来的木偶,先告辞。 而江米夏一行人,则是去寻吃饭的地儿。 下山时,这日头就已经是挂到了正当空,现在耽误了这么久,日头已经偏西,所有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连带了果子,垫吧过肚子的江麦花这会儿都嚷嚷着肚子饿。 带来的货已经卖了个干净,这会儿也是打算是吃完饭直接往回走,便瞧见想吃的东西便买上一些。 今儿个谈好了生意,江米夏这里若是做的好的话,一年就有上百两银子到手,往后江春石也有了出路和做活的地儿,两家人都高兴的很,这买起东西来,也都颇为大方。 什么香酥小麻花,莲花酥,肉沫烧饼,三丝春卷,大馅儿馄饨,三鲜米粉…… 等坐在牛车往回走的时候,江米夏一行人的身上,都带着浓重的饭香味,还有各种零嘴小吃的甜香味。 宋景韫路上咯嘣着鱼皮花生,笑眯眯的。 因为江麦花睡着了,江春石怕方氏一路抱着累,所以他抱着,又因为方氏怕江春石一个大老爷们抱不好闺女,便跟他坐在一起,好轮换着抱闺女。 这样一来,方氏,江春石和刘氏在一个牛车上,而他跟江米夏还有江有成在一辆牛车上。 跟娘子坐在一块,心里美滋滋的! 而且,娘子画一幅图就能赚二两银子…… 娘子可真能干! 一路晃晃悠悠,到家的时候,天儿都黑透了。 晌午饭吃的晚,晚上这会儿也不饿,在集市上买了不少的吃食,对付着吃了一些,又各自泼了个鸡蛋水,吃完略收拾一番便各自回屋睡觉。 第二日,江春石来请江米夏一家,说是家中宰了两只鸡,晌午要做小炒鸡,让去家里头吃饭。 还说江有福觉得跟江有成兄弟俩许久没坐到一块好好吃饭说话了,特地去打了两斤酒,要晌午的时候,好好跟江有成喝一杯。 面上的话是这么说,但江有成和刘氏也明白,知道这是大房感激江米夏自己做生意的时候还惦记着江春石这里,帮江春石谋了个好出路,所以特地请他们一家去吃饭。 这种饭是推辞不得的,江有成便领着家里头的人往大房去,去的时候,从家里头捎了些鸡蛋过去。 家养的两只小公鸡,年份浅,肉质嫩,杨氏厨艺不错,加上刘氏的帮忙,小炒鸡的滋味做的极佳,喷香浓郁。 又做了番茄炒鸡蛋,黄瓜凉拌花生米,肉末豆角,烧了一锅青菜豆腐汤,主食是大白米饭。 纯的,没有掺高粱米或者小米那种。 两家人围在一块,热热闹闹地吃饭。 吃罢了饭,江有成,江有福,江春石和宋景韫,爷们四个在那喝酒,杨氏和刘氏又帮着添置了两个下酒的凉菜,便到一旁去闲聊天。 方氏,江米夏还有江小杏,领着江麦花在旁边玩。 江小杏是大房家第三个闺女,跟江米夏同岁,但生月比江米夏要大,是江米夏的五堂姐,生的圆脸杏目,娇俏可爱。 因为和江米夏也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平日里也护着江米夏,这会儿两个人也玩得到一块去。 “小杏这日子也定下来吧。”刘氏问。 “定了。”杨氏笑答,“定在了冬月十六。” “这可是个好日子,听说洪家日子过得也富足,洪三宝上头有俩哥哥,也都能帮衬拉扯,小杏嫁过去,你们也放心。”刘氏笑道。 “人家是不赖,就是稍微远了点……” 提及这件事,杨氏的笑容淡了些。 跟去县城的路程差不多,这往后若是走娘家,怕是不大方便的,要是有个什么事儿,来回送信儿都不大方便。 “也不能这么说,那离县城不算远,往后春石两口子要是能在县城安了家,离小杏就近了,有哥嫂挨着,也没啥不放心的。” 刘氏劝慰道,“只要人家好,那才是最好的。” 若是人家不好,两口子过不到一块去,或者公婆不良善,只知道磋磨儿媳妇的,就算离得近,娘家却也只是娘家,做不到次次撑腰出头,更是烦闷。 杨氏知道这个道理,只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 这边正说着话,酒桌那边却忽然“嘭”的一声。 第47章 娘子,你要做什么?(二更) 紧接着,是呼啦啦,一阵桌椅倒地的声响。 江米夏等人吓了一跳,急忙去瞧,结果看见惊慌失措的江有成,江有福和江春石三人,以及此时瘫倒在地上的宋景韫。 小赘婿晕倒了? 江米夏忙跑了过去,去试鼻息,掐人中…… 一通忙活,宋景韫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只如烂泥一般,软绵绵的躺在地上。 但呼吸平稳,面色红润,脉搏有力,并不像是突发性的病理性晕倒,且他呼出的气力,有着十分明显且浓重的酒味…… 这不是昏迷,是酒醉啊。 “这是让他喝了多少酒?”江米夏无奈地把宋景韫给扶了起来。 “应该,没喝多少吧。”江有福刚刚也吓了一跳,只当宋景韫是出什么事儿了,现在看他没事,也是略有些放心,“刚刚我们就说说话,没劝酒,也没打圈儿啥的。” “我刚才见景韫喝了一大碗。”江春石也有点不好意思,“我看他自己喝都喝的这么干脆,只当他是酒量不小,自己喝着解闷,也没当回事,谁知道……” 谁知道,宋景韫的酒量这么浅,这一碗下去,人就倒地了。 得,估摸着是小赘婿头一回喝酒,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一时贪杯了。 “景韫醉成这样,我先带他回去睡会儿。”江米夏把宋景韫背了起来。 “那成,我跟你爹待会儿就回去。”刘氏往外送了送江米夏,没忘记叮嘱一番,“天热,回去了记得把衣裳给他脱一下,拿点温水擦擦,好去一去酒气,备点凉茶,等醒了喝。” 喝醉的人容易口渴,醒了后哪怕酒醒不了,也会迷迷糊糊地找水来喝。 要给他脱衣裳,擦身子? 江米夏愣了愣,接着敷衍地冲刘氏点了点头,接着背起小赘婿,先往家走。 等到了家,把小赘婿放到床上,帮他脱去了外衣,江米夏站在床边,迟疑地看着只穿了小衣的宋景韫。 八月立秋后,是贴秋膘的时节,小赘婿饭量见涨,这身上的肉也见多。 原本的小排骨,慢慢变成中排,现如今似乎有点礼条肉的感觉了。 肥瘦相间,正正好。 肩膀不算宽,却十分挺括,微敞歪斜的小衣领子那露出大半个胸//膛,已是隐约有了人鱼线的线条。 再配上小赘婿此时红润,挂着微笑,人畜无害的面容…… 咳,非礼勿视! 江米夏挪开目光,一边在那晾了茶水,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按刘氏刚刚所说的来做。 给他脱光衣裳,然后温水擦身子…… 怎么总感觉有种吃人豆腐的感觉。 穿越到这里几个月,虽然每天都跟小赘婿同床共枕,可两个人一直都相敬如宾,保持一定的距离,尤其是私密问题上,江米夏一直都在跟他距离,也一直教导小赘婿男女有别。 毕竟他们年岁还小,有些事接触起来,还是太早了些。 但现在,小赘婿酒量不好,又喝了那么多酒,今儿个的天气又热…… 也罢也罢,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是他的正经娘子,两个人早晚也是要坦诚相见的,这些事也不算什么,不过早晚而已。 更何况,今天还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 她可不是在占便宜,而是在做好事! 江米夏牙一咬,心一横,伸手去解宋景韫的小衣。 可这系着的带子还没解开,原本昏睡不省人事的宋景韫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自己此时正躺在床上,外衣堆在一旁,而江米夏正在解自己的小衣…… 宋景韫先是一愣,接着一骨碌爬了起来,兔子一般蹿到了床角,蜷缩成了一团,更是一脸惊恐地看向江米夏,“娘……娘子,你要做什么……” 江米夏,“……” 这小赘婿酒醒的这么快? 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清醒…… 尴了个尬。 如果说是要解了你的衣裳,然后帮你擦身子解酒,你信吗? 看小赘婿那抱紧自己身体,看她俨然一副看流氓的模样,江米夏觉得,他大概率应该不信。 那…… 在片刻犹豫后,江米夏张了口,“刚你在大伯家喝多了酒,你还记得不?” 宋景韫想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好像记得。” 记得就好办。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33节 “这就是了,你喝多了酒,当时就醉倒在了地上,爹娘就让我先背你回来。” 江米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结果我刚把你背回来放床上,你就开始撒酒疯,非说这床是浴桶,要脱光衣裳往里跳,我拦都拦不住,这不强摁着你,总算是刚把你的小衣给你穿上……” 宋景韫,“……” 自己喝多了酒,竟然是这样的人? 看起来这酒虽然喝着味道不错,可喝多了会醉,喝醉了就容易做出来一些奇怪的事情。 丢脸不说,还吓到了娘子。 宋景韫有些自责,“娘子,是我不对,我往后……一定不再喝那么多酒了。” “是真不能喝那么多酒了。”江米夏点头如捣蒜。 要不然的话,实在是有些费锅。 “你渴不渴,我刚晾了点茶,这会儿估计也不烫了,喝着正好,喝醉酒的人最容易口渴难受,你喝一点也舒服一些。”江米夏急忙转了话题。 “好。”宋景韫急忙把自己的外衣穿上,才接了江米夏的茶杯,把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江米夏又倒了一杯。 宋景韫又喝了个干净,才觉得火烧一般的嗓子好了许多。 “现在感觉咋样,要不要睡会儿?”江米夏问。 “头有点晕,还真是想睡上一会儿。”宋景韫说话时,打了个哈欠。 “想睡就睡会儿,等晚饭了叫你。”江米夏又晾了些茶,接着去拿纸和自己特制的炭笔来,准备先试着画两幅木偶的图样。 宋景韫躺床上,闭了眼睛。 没脱外衣。 等江米夏坐在桌前,看见穿着衣裳睡着的宋景韫,有点不好意思。 当真对不住,但是当时的那个情况吧…… 既然是丈夫嘛,也该为娘子承担一些东西不是? 再说了,她现在也在勤奋的绘制图样,多赚些钱,给小赘婿多买些好吃的,饱一饱口福,也算是补偿一二。 总的来说,她也是个贤惠妻子的…… 江米夏这般想,这心头的愧疚才减轻了大半。 两日后…… 第48章 福气 两日后,江春石收拾了一番,出发去县城邱记。 东西不算多,只收拾了一个包袱。 一床褥子,一床薄被,两件换洗的衣裳,旁的细碎,日常又用的东西,预备着再那里买,天儿冷要用的厚被子,后衣裳啥的,也想着等在邱记安顿下来后,再让家里头送或者回来拿也不迟。 总之,刚刚去做活,不能显得太啰嗦,太不能吃苦。 江有福一家子,送江春石出了村,目送他上了去县城的马车。 而江春石一路晃悠悠地到了县城,打听一番,寻到了邱记。 邱记的大掌柜姓葛,早先便得了郑氏的吩咐,见江春石来了后,便领着他去安顿住的地方,安排带他的师傅。 现在江春石是一个人,住处便暂时安置在了邱记的后院,而给江春石安排的师傅,姓常,叫常永安。 常永安四十来岁,在邱记做了十多年,经验丰富,手艺也是没得说,更重要的是,脾气温和有耐心,是个愿意不遗余力带徒弟的。 “劳烦掌柜的费心安排。”江春石连连道谢。 葛掌柜见江春石也是个懂礼貌不托大的,只呵呵笑了笑,“你往后是邱记的伙计,我是这邱记的大掌柜,大掌柜惦记着伙计,还不是应该的?” “不过这邱记里头,虽说规矩少,人的心思也没那么杂,却也有一点,需得做事本事,心思不歪才成。” 这明显,也是在提醒和敲打。 江春石明白,连连点头,“掌柜的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事。” 葛掌柜不再说什么,只拍了拍江春石的肩膀,交代常永安好好带他,便去前头忙碌。 “往后,你便跟着我做活了。”常永安笑眯眯道。 “是,往后还要劳烦师父多多照顾提点。”江春石倒了一杯茶水,跪在了常永安的跟前,朝着他端端正正地拜了一拜,将茶水举过自己头顶,“请师父喝茶。” 这般举动,是明显行了拜师礼。 常永安伸手去扶,“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你也不必这般。” “师父这里规矩少是师父仁慈,可做徒弟的打心眼里头敬重您,这是徒弟应尽的本分,是必须要做的。” 江春石跪在地上,岿然不动。 见自己新收的徒弟是个懂规矩的,常永安脸上笑意浓了几分,“是个好孩子,我也就受了你这拜师礼。” 说罢,伸手把茶水接了过来,抿了一口,“快起来吧。” “哎。”江春石这才站了起来,有些局促,“我有些笨,不过有力气,也不怕吃苦,师父有什么活都可以派给我的。” “还真是有活要派给你的。”常永安道,“钱员外家里头要做全套的家具,钱上不计较,木料和质地却是挑剔的很,半黑天时会有新木料到铺子里头,你跟着我,做些搬搬抬抬的活。” 做木匠,除了这做活的手艺,认识木料,选什么木料做什么家具,什么尺寸的家具用多少料子,都是技巧。 常永安这是要从基础开始带他,足见其十分用心。 江春石觉得自己遇到了好师父,兴奋地直点头,“嗯!” “这会儿时候还早,赶紧去吃个晌午饭,再去外头置办点日常当用的东西,等忙活起来,就没这些闲工夫了。”常永安道。 “好嘞。”江春石应下,“那师父您先忙,我去去就回来。” “去吧去吧。”常永安满脸的慈祥,看着江春石出了后院。 铺子里头是管饭的,一日三餐,都有专门的人做。 而且因为做活的伙计们时常因为赶活不能按时吃饭,为了能让伙计不饿着肚子做活,是随时去,随时有吃的。 江春石拿着从葛掌柜那分发的伙计对牌,到饭堂那领了饭食来吃。 白面馒头,大锅菜,带肉的,量大管够。 吃饱了饭,略收拾一番,大略盘算了一下需要买的东西,江春石便从后院出了邱记,到街上买些当用的擦脸巾子,刷牙青盐等自己当用的东西。 附近店铺林立,他需要的东西也容易买得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江春石便拿着东西往邱记走。 路过邱记正门时,江春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牛二。 江春石先前在镇上学木匠活的那个木匠师父。 牛二正在那跟邱记的一个伙计嘀咕着什么,大约是对方说的话不太合他的心意,他此时正板着一张脸,最后甩了袖子离了邱记的门口。 一边更是骂骂咧咧,“店大欺客,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老子买不起邱记做出来的东西不成,跟防贼似的……” 正说着话,抬眼看到不远处的江春石,先是一愣,接着嘿嘿笑了笑,“真是凑巧的很啊。” 凑巧到他满肚子火气没处撒的,刚好有些人送到他眼跟前来。 “是挺巧的。”江春石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自从上回因为学木匠手艺的事儿跟这个名不副实的师父闹掰,江春石对牛二实在是没有好感,这会儿也不想多跟他说话。 牛二见状,只当江春石闹腾后没了活计,自觉丢脸抬不起头便想着溜走,便拦住了他,“先前见你在镇上集市的西街上卖板凳,咋的,这从我这儿出去也没寻个好活计,只能做点这种东西去卖个钱,糊糊口?” “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这人吧,不算精巧,手也笨的很,这搁到外头想去当徒弟都是没人要的主,我好心收了你当个徒弟,让你跟着学点手艺,往后有点出路,你倒好,嫌弃我不教,嫌弃我给你指派的活多,非要撂挑子不干了。” “现在知道了吧,谋生找出路哪里就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自己更是连点手艺都没有,往后只剩下喝西北风的份了。”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牛二看江春石手里头拎着些东西,嗤笑起来,“拿着这些东西干啥去?这是木匠活做不下去,干起跑腿的活了?” “我去邱记。”江春石答了一句。 “去邱记给人跑腿送东西?”牛二摸了摸鼻子,笑得声更大,“也是,能去邱记跑跑腿,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第49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见江春石没辩解,牛二只当他是默认,呲着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了,我这个人也是念旧情的,最是见不得旁人日子过得不好,实在不成,你也还回我那做活吧。” “这回多多少少的,也给你发些工钱,再做活的话,你也能跟着一块做,也算是我顾及一下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看咋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牛二忽的喊他回去做活,大概率是发现忽悠不到比他更傻,更老实的来做苦力了,而这忽的又是发钱又是教手艺的…… 江春石看了牛二一眼,话说的慢条斯理,“你最近接了个大活?” 这小子怎么知道? 牛二顿时愣了一愣,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呵呵笑了笑,“是接了个大活,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个人搭把手。” “说句不中听的,也是碰巧我接了这么大一宗活,你这儿也才能沾沾光的,要不然,我这儿不需要人搭把手,哪儿还能再需要你回去?” 江春石眉梢扬了起来,“所以你来邱记,想着偷看家具的样子,结果人伙计不肯,把你撵出来了?” 牛二再次一愣,脸色有些发白。 这小子,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他的确是接了个大活,也的确是来邱记想着偷看家具的样子。 原因是因为他在外头吹嘘自己在邱记学了多少年多少年的木匠活,做出来的东西跟邱记那的大师傅一般无二,且要价却要便宜许多,于是有人找上门来,说自己家新盖的二进宅院,想要从牛二这里定家里头所有的家具。 牛二去那人家中看过,是不缺钱的商户,态度也很明确,价钱可以给够,但东西的样式务必要好,要足够上的台面。 给的价钱实在是好,牛二自然十分动心,于是当场便把这桩生意答应了下来,但等到他回到铺子里后,却又担忧不已。 他没有在邱记学过木匠手艺,不过就是因为从前在邱记旁边的铺子里头做过打杂的活,隔着墙头偷瞧过,后来又跟着一个老木匠学了几年,手艺在寻常农户家,也算是勉强拿得出手。 为了招揽生意,牛二在外一直以在邱记学过木匠活来抬高自己的身价,更觉得这样能堵住那些讨价还价人的嘴,一举两得。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34节 但实际上他许久没有见过邱记所做的家具是什么样子,自然也就做不出来,那商户想要的上的台面的家具是何样子。 家具不比衣裳或者吃食这些能够时常拿出来展示在大庭广众的东西,而是深藏在家中,想要看家具的样式,要么得去旁人家中,要么便得来瞧邱记这样的图样画册。 牛二在想了足足两日之后,选了后者,来了趟县城。 起初伙计还当他是寻常来定制家具的客人,热情招待,但牛二却是百般挑刺,看了一套又一套,甚至提出来想把图册子拿回家,让家人也看一看,才好确定下来。 邱记开了这么多年,伙计们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像牛二这般想着觊觎邱记家具图样的人,也不再少数。 伙计便寻了个由头,将牛二晾在了一边,不再拿图样给他看。 牛二套取图样不成,自己又记不住那些样子,但又不能在邱记这里发火,以免把偷看图样的路子彻底堵死,便只能在心里头忿忿地骂了邱记伙计一通。 接着,他便看到了江春石,眼珠子一转,便也有了主意。 把江春石忽悠回去,帮着他继续做苦力,如果到时候家具做的不好,也可以把错处推到江春石的身上去。 于是,牛二便想着先是打压一通,接着扔出来了一个甜枣,只等着他接了这甜枣,巴巴地跟着回去。 可现在,江春石不但不理会,反而是猜到了他大部分的心思。 牛二有些慌。 慌得只摆手辩解,“说啥呢,我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就算我想看邱记家具的图样,还用得着偷看?” “我看着挺像那种人的。”江春石沉声道。 牛二,“……” “瞎说啥呢!”牛二恼羞成怒,“我犯得着来偷看图样,我可是……” “春石,你咋在这儿?”有伙计看到江春石在门口,小跑了过来,“常师傅在后头寻你呢,说是木料提前到了,要让你跟着一块看,让我们瞧见你了,跟你知会一声。” “我这就去。”江春石冲伙计道了谢,拿着自己的东西,慌忙去寻常永安。 牛二眼睁睁瞧着江春石径直进了邱记的后院,后半句“邱记的学徒”没说出口,硬生生咽了下去。 呆愣了半晌,这才慌忙去拦住来喊江春石的伙计,“你刚刚说的常师傅,可是邱记里头木匠活手艺最好的常师傅?” “这是自然。”伙计点头。 “那常师傅为何要喊那江春石一块看木料?”牛二又问。 “这江春石是我们邱记常师傅今儿个新收的学徒,自然要带他一块看木料了,难不成还要带着你看不成?” 伙计刚刚也听人说这牛二鬼鬼祟祟,妄图偷取邱记家具图样的事儿,这会儿对牛二也是态度不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江春石成了邱记的学徒,还是跟着那常永安学木匠手艺? 牛二再次呆愣了许久,回过神来后,伸手去拽伙计的袖子,“我跟你说,那江春石最是忘恩负义的人了,从前跟着旁人学木匠手艺时,说翻脸就翻脸,简直不是个人!” “你们邱记让这样的人来当常师傅的学徒,那往后尽是祸害,没个安生时候的!” “不让人江春石做学徒,还能让你做学徒不成?”伙计也是懒得跟牛二废话,扯回了自己的袖子,“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我们邱记虽说一向都不在小事儿上计较,可有些人真是想着来找茬偷图样,那我们邱记也不是好惹的!” 说话间,邱记其他的伙计,见这边似乎有争执,便想着过来瞧一瞧,而且都不约而同的卷了卷袖子。 在木材行做活的伙计,平日里做的是搬搬抬抬的活,各个都是人高马大一身的力气,这会儿露出来的胳膊,几乎比的上寻常人的大腿! 第50章 试试就试试 且邱记能在县城里头开铺子这么多年,生意长盛不衰,许多事情上也是颇有有手段的。 牛二见状往后退了半步,嘿嘿赔笑了两声。 接着,脚底抹油,如老鼠一般,蹿了个无影无踪。 “恶心玩意儿。”伙计冲地上啐了一口,一边交代其他人,“下回再碰到这种人,直接撵出去,别脏了咱们邱记的地方!” 江春石不知道外头的事儿,这会儿正跟着常永安,去挑选卸下来的木头,忙活了起来。 牛二慌慌张张地跑远,直到瞧不见邱记了,这才松了口气,扶着一棵树在那喘气。 “江春石这个王八犊子……” 话音还没落地,只听“哐当”一声,牛二扶着的那棵树的一个大树杈子忽的掉了下来。 径直砸在了他的脚背上头。 隐约听到了似骨头“咔嚓”碎掉的声响,牛二先是一愣,接着如杀猪一般地惨叫了起来。 这街上,越发热闹。 --- 江米夏近日也颇为忙碌。 忙着给邱记那绘制木偶的图样。 本着服务至上的原则,江米夏准备把这一批绘制出来的图样,都用泥做出立体的形状,方便邱记那的木工师父雕刻。 但做泥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土质如何,加水量多少,都会对最终的成品产生影响。 江米夏从地里挖了些土,又试着是家门口的树根底下挖了些土,甚至从小土坡那也挖了一些回来试,但效果都不理想。 正发愁的,江春雨来了,拎着一个小竹篮子,兴冲冲地进了院子,“六姐姐,我给你寻来了宝贝,快看。” 江米夏伸头去瞧。 竹篮里头,满满当当的土。 但颜色看着跟平时的土不大一样,更泛黄一点,而且摸着手感跟平时的土也不大相同。 “这是……”江米夏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肯定的点了头,“这应该是黏土。” “哪儿挖来的这些土?” “河边附近的荒地上,这土以前我们就经常去挖来和泥玩,捏出来的泥人比别的地方的土捏出来硬朗,我想想着六姐姐要是用这个土做泥偶的话应该趁手,就去挖来了一些。”江春雨笑答。 “那你可真是帮了大忙,正发愁寻不到合适的土呢。” 黏土是沙粒少,粘性强的土壤,因为水分不容易从中通过,所以具备较好的可塑性,平日里烧陶器,瓷器用的陶土,基本都是各种各样的黏土。 江米夏对太专业的事儿知道的不多,但这些黏土做给邱记展示用的泥偶却也是足够了。 “你真可是立大功了。”江米夏夸赞了江春雨一番,“等这回去给邱记送图样,我给你买县城里头的红豆糕吃。” “谢谢六姐姐。” 挖了一筐土回来,就能换来红豆糕吃,江春雨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 既是有了黏土,江米夏没有停歇,打了水来和黏土,开始做黏土泥偶。 江春雨觉得自己挖了筐土,就得了红豆糕,实在是太过于占江米夏的便宜,便帮着一块和泥。 黏土做成的泥,手感比普通的泥要好许多,江米夏便按着图样的模样,去捏图样上的那个头大身子小,呆萌可爱的小老虎。 老虎的图样是一套的,有笑容可掬的,有暴怒生气的,有闭眼打瞌睡的,还有撒娇卖萌扮可爱的…… 因为微表情和动作的不同,想要把这些泥偶做出来,且做的活灵活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哪怕江米夏在现代时时常捏软陶人偶来减压,对这些事情颇为熟悉,但做起这些泥偶来,也觉得颇为费工夫。 忙活了一个时辰后,也不过是刚刚做好了一个成品。 因为聚精会神做一件事实在是过于劳累,不得不停下来喝口茶水,歇上一歇。 江米夏顺手给江春雨也倒上了一杯,伸手招呼他,“你也来歇一歇,喝口茶水。” “好。”江春雨把手中完全不成型的泥胚放在了地上,去洗了手,接着来喝茶水。 做这一系列的动作时,整个人是垂头丧气,没有半分精神,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一般。 “咋了这是,这么没精神。”江米夏顺手拿了果子给他吃。 宋景韫贪嘴,家中现在日子也宽裕,江米夏便在镇上买了许多干果蜜饯的备着,这会儿吃的是杏干儿,酸甜口。 江春雨接了,却也也不吃,只长长叹气,“这泥偶实在太难做了,鼓捣一个时辰,什么都没做出来,真是气死人了。” “泥偶很难做吗?”宋景韫刚编好了一个小竹筐,见江米夏和江春雨在这儿说话,凑了脑袋过来。 “难做的很呢。”江春雨咬着杏干,仇大苦深的模样,“我感觉比叉鱼还要难。” “可是叉鱼很简单啊……”宋景韫歪了歪头。 江春雨,“……” 一条鱼都没叉上来过的他并不想接这个话。 “要不,六姐夫也试试?”江春雨提议。 宋景韫叉鱼很厉害,打兔子厉害,编筐也厉害…… 好像没什么事儿能难倒他一样。 不知道做泥偶会不会也很厉害呢。 江春雨实在是好奇,也想看一下宋景韫是不是真的什么事都能学的很快,便拽着宋景韫过来,“六姐夫试一试嘛,说不定做的很好呢?” “那我试试吧。”宋景韫不是很确定,坐下来的时候有些迟疑。 在仔细看了看江米夏绘制的图样,还有她做好的那只泥偶,再试了试那黏土泥的手感,宋景韫这才开始着手捏。 一盏茶的功夫后,宋景韫一双泥手托着手中捏好的泥偶给江米夏和江春雨看,“这样行吗?” 是仿照江米夏刚刚捏的那只小老虎来捏的。 模样,神态,不能用一模一样来形容,却也是一般无二,甚至连江米夏觉得点睛之笔的地方,宋景韫也能按照她所捏出来的那个,做的活灵活现。 唯一不同的是,比江米夏刚刚捏的那个,小了一号。 “不错。”江米夏仔细端详了一番,冲宋景韫竖大拇指,“很不错!” “看来以后可以帮我一块捏泥偶了呢。” 第51章 可算找到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35节 “六姐夫可真厉害!”江春雨一边惊叹感慨,星星眼的看宋景韫,一边又懊恼自己这双手怎么就笨的跟脚似的,什么都做不好。 一张脸几乎成了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儿的没了半分精神。 “别灰心,我来教你。”宋景韫看江春雨垂头丧气的,便开口道。 “好。”江春雨这才来了精神,挽了袖子来学做泥偶。 “你看啊,先这样,这样,再这样,这样……” 宋景韫一边解说,一边给江春雨做示范,片刻的功夫后,一只小老虎的泥偶已是有了模样。 “学会了吗?”宋景韫问。 江春雨,“……” 眼睛好像会了,手好像不大会? --- 这般忙活了几日,在宋景韫这个学习小能手的帮助下,江米夏顺利做完了这套小老虎的泥偶,放在了阴凉处风干,等着到时候连图样一并都送到县城去。 江春雨日日都跟着宋景韫学做泥偶,仍然是一无所成,一个泥偶都没做出来。 但是他捏了一只泥碗出来。 个头不小的海碗,从形状上来看,倒也有模有样。 江春雨准备晾干了后,放在屋子里头,随便盛些东西,毕竟是自己忙活了好几天才摸索着做出来的东西,不至于浪费了去。 江米夏见状心里头多少有点遗憾。 这黏土手感不错,若是有人懂得烧陶制瓷,便能把这些黏土都派上用场,顺便带动一下整个江家村的经济。 不过她不会这些,江家村,乃至附近几个村都没有人会这个技艺…… 这件事,只能处于想想的状态。 中秋近在眼下,家家户户,忙碌起来。 种的早的豆子,芝麻,已是到了收获的季节,拿镰刀割下来,搁在院子里头日头底下晒的足够干,让豆子和芝麻从荚中脱落,再用扫帚或者木槌拍打,确保所有的豆子和芝麻都能脱落,再去除掉所有的枝杈和荚,留下干净的豆子和芝麻。 江米夏家只种了棒子,眼下还没有到掰的时候,便只帮着大房江有福家做些活,剩下的时间,则是准备着过中秋的东西。 八月十五前,照例是要回娘家一趟的,拿些细软的点心月饼一类的,孝敬爹娘。 江米夏虽然已经成婚,但因为是招婿,不涉及到这件事,刘氏则是需要回一趟刘家庄。 刘家庄在县城北面,离江家村不算近,一来一回,紧赶慢赶,也得一天的功夫,寻常回去时,顶多只能在家吃个晌午饭。 刘氏因为这个,一直有些遗憾,觉得回家探望爹娘的时间实在是太少。 而今年因为地里头暂时没什么活,江米夏又成了婚,人也不再痴傻,刘氏便决定去娘家住上两日再回来。 江有成自然不反对,甚至提出来,跟刘氏一同前往,同时也往家里头多买些东西。 今年家中日子富足,手头宽裕,给岳丈一家尽孝心,在江有成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刘氏心中欣慰,便带着江有成一并雇了牛车往娘家去。 没带江米夏和宋景韫。 原因是外祖一家房屋也不多,都回去的话,得腾两间屋子出来,又是一住好几日的,外祖一家必定得好好款待,的确麻烦的很,不如只有他们两个先回去,等过年的时候再一并去外祖家。 寻常农家做客,得考虑到对方的承受能力,他们一家四口都去小住的话,的确会给旁人造成一定的麻烦。 即便那是外祖家,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们不介意,也得惦记着舅母们的想法,这是身为人必须要有的分寸。 江米夏颇为理解,清晨时和宋景韫一并送了刘氏和江有成出门。 而后便和宋景韫一并,将院子收拾了一番,又喂了喂后院里养着的鸡。 “娘子,我需要做点什么吗?”宋景韫问。 笸箩和竹筐,因为宋景韫现在编织手艺比江有成还要熟练的缘故,已经编了许多堆在房中,足够两三个集市卖的。 从昨天开始,江有成便让宋景韫停停手,先歇一歇。 这一歇,宋景韫还真是觉得有些无聊了。 “嗯……”江米夏也不知道该派什么样的活给他,最后想了想,“去河边挑几桶水回来吧,我去菜地里割点韭菜,咱们晌午吃韭菜猪肉馅的饺子。” 饺子很好吃。 他很喜欢吃。 “好。”宋景韫兴冲冲点了头,拿着扁担和木桶出了门。 昂首挺胸的。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回 独立去河边挑水,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务。 让娘子放心! 宋景韫足下生风,步子走的也快,路上碰到同村的长辈,皆是笑着打招呼。 而江家村的人,见宋景韫自到了江家村后,乖巧听话,做事斯文,又一心一意的为江米夏家中做事赚钱,也都喜欢的很,打招呼之余,都夸赞两句。 宋景韫笑的眉眼弯弯,这步子越发快了一些。 出了江家村,一路便往河边走。 而此时一个人影,正沿着田间的小路,步履匆匆。 时不时停了下来,用手擦一把因为走得太急太快而冒出的汗珠,再看一看手中的罗盘,嘟囔起来,“紫气越来越浓郁,应该是这一片了……” 话音落地,那人抬头张望时,瞧见了挑了扁担迎面走来的宋景韫,顿时喜出望外,“小郎君!” 就知道,他算的卦,从来都没错过! 荀元柏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宋景韫的跟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可算是找到你了。” 宋景韫忽的被人抓住,吓得后退了两步,待看清眼前的人是那日在德音寺碰到的奇怪的陌生人时,又惊又诧异,“你咋在这儿?” “这你就别管了,老夫自有办法找到你。”荀元柏捋了一把胡子,笑得讳莫如深。 看眼前这个怪人笑得阴险狡诈,宋景韫浑身上下都是警惕,更是握紧了手中的扁担,“我告诉你啊,这里可是江家村附近,我是江家村的人,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我只要一喊,村子里就会有人来帮忙的。” “你赶紧走知道吗,不然的话,我就要喊我家娘子了,我娘子可是厉害的很,小心她把你揍成猪头!” 第52章 小郎君救命 “小郎君别害怕。”荀元柏见状,急忙劝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小郎君帮我个忙。” “帮什么忙……” 话脱口而出,但宋景韫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忙改了口,“为什么要找我帮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娘子可是说了,如果陌生人要寻求帮助的话,一般会选身强体壮的,像他这样瘦瘦弱弱的,一般不在他们选的范围之内。 碰到什么要求帮忙去指定地方买吃的,送回家啊这样的人一定要多操心,不能轻易上当。 现在这人两次找他,而且这一次还是特地来的,一定不对劲。 “没有没有。”荀元柏忙摆手解释,“我就是想让你帮我出个主意,别的什么都不用做的……” 宋景韫觉得眼前这人更可疑了。 他都不认识这人,这人看样子也不了解他,那为什么非要找他出主意呢? 更何况,他在这里什么都不懂的,又怎么会给别人出主意? “我不信。”宋景韫拿着扁担和水桶接着往河边走,“我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了你什么。” “别介啊,这事儿你还真能帮的上忙的……” 荀元柏抬脚跟上,一边絮絮叨叨,“我跟你说啊,我真不是什么坏人,你也别害怕,我是天师,天师你知道吧?” “不知道。”宋景韫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是真不知道。 荀元柏,“……” “就是皇上身边最受宠信,能够替国家占卜国运,帮皇亲贵胄看寿数气运的人,我算卦可准了,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气运特别好的人呢,所以就想让你这种气运好的人帮我出个主意。” 算卦? 宋景韫拿着木桶打水的动作顿了一顿。 这事儿他到是知道,也在镇上见过。 自家娘子说,那些都是江湖术士,看着神通广大,知道这个知道那个,其实骗人唬人,骗吃骗喝的神棍。 这人既然说自己会算卦,那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宋景韫撇嘴,“你既然会算卦,那你算一算,我早饭吃了什么?” 荀元柏,“……” “骗子。”宋景韫哼了一声,把装满水的木桶挂在扁担两端,放到了肩上,缓步往回走。 扁担吱吱呀呀,木桶也跟着一晃一晃。 不过因为宋景韫已经熟练挑扁担,这木桶里头的水没有洒出来分毫。 “我真不是骗子……”荀元柏仍旧不死心,“我真是遇到了难事,人命关天呢,你帮我一把,就是救我一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当做好事儿了行不行?”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要不是手要扶着扁担,宋景韫真想堵住耳朵,免得被这个骗子蛊惑。 荀元柏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可不是骗子,他真的是天师啊。 而且他真的是遇到了性命攸关的事。 皇帝要他占卜寿数。 他看到了皇帝接下来还有不过五年的寿数,而且死的十分丢脸。 但眼下皇帝春秋鼎盛,不过三十多岁,最大的皇子也不过十三岁,若说他实话实说,不但朝政不稳,只怕连皇帝都要一怒之下要将他处置掉。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36节 但若是不说,或者说的有所出入,他荀元柏天师的名声毁于一旦,更会被冠以江湖骗子的称号,只怕也不得善终。 荀元柏陷入两难之地,对皇帝说兹事体大,这卦需得寻得人杰地灵之处,且星相大吉,龙气最盛那一日,方能得出结果,趁机先溜出了京城,到了德音寺这里寻找故交慧智大师求助。 慧智大师并不能给他更好的建议,反而是皇帝派人前来连番催促。 荀元柏焦急无比,结果那日在德音寺,看到了宋景韫。 这个满身都带着祥瑞之气的人。 荀元柏自认自己是天煞孤星,能窥探天机,大约不能善终,但现在遇到了祥瑞之人,他看到了转机。 无论如何,他也得沾一沾这祥瑞之气,哪怕将来仍旧不能善终,但好歹先过了这一关才行。 这样,他才还有时日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因为宋景韫大步流星,荀元柏到底上了年岁,腿又短,这会儿追着宋景韫,累的他气喘吁吁。 “你既然会算卦,又是什么天师,想来神通广大,堪比神仙的,自然没有你神仙做不成的事儿,怎么就需要我这种凡人去救你神仙的命了?” 宋景韫被荀元柏缠的有些心烦,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什么神仙,不过就是……” 荀元柏话说了一半,顿时一愣。 神仙……凡人…… 是啊,神仙和凡人。 寿数不能说,死因不能说,但是可以说皇帝有仙缘,是要羽化成仙,荣登天庭的。 既然是要成为神仙,那看不清究竟几年,也是情有可原,只能说仙气浓郁,大约不过数年而已。 至于死因不堪…… 凡人都要成神仙了,就不能经历点磨难吗? 说辞妥了! 就说这小郎君通身的祥瑞之气,绝对能帮他渡过难关的! 荀元柏突然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双眼睛都变得闪闪发亮,快走几步追上宋景韫,“真是多谢小郎君指点迷津啊。” “我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了,小郎君今日救我一命,往后我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小郎君的大恩大德……” 宋景韫顿时一愣。 “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他什么时候指点迷津了,又怎么救人性命了? 宋景韫一脸茫然,“从刚才你就说的云里雾里的,我根本听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要回家去了,你莫要再纠缠于我,否则的话,我……” “我叫我娘子出来!她力气很大的,能打死一头牛,一头牛!” 不能总是把卜卦之事说的那般清楚明白,得说的云里雾里,旁人听不明白才行。 听不明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会瞎想乱想胡乱猜测,到时候旁人瞎猜一通,真有什么事儿,也是旁人的问题,与他是无关的。 而且,往后也不能说太多,旁人若是纠缠,那就把天机不可泄露搬出来嘛。 高,实在是高啊! 荀元柏激动的险些落下泪,冲宋景韫竖了一个大拇指,“小郎君真的是世外高人啊!” 高? 第53章 新产品 还行吧,他长得还可以,跟江有成差不多高,但也不算特别高的人。 这个人,真的就奇奇怪怪的! 宋景韫实在不想理会他,挑着两桶水,径直往家里头走去。 荀元柏把胡子捋了又捋,看着宋景韫走远,连背影都看不着时,这才背了手,微驼着背,晃悠悠的往外走。 临走时,看了看写着江家村三个大字的村口牌坊。 江家村的小郎君啊。 这江家村,往后就是福地咯。 宋景韫为了躲避荀元柏,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家的。 江米夏看着小赘婿风风火火地回来,好奇地往外张望了一番,“怎的挑个水还得跑起来?外头有狼不成?” 比狼还吓人! 宋景韫抹了一把汗,一边急急道,“可吓死人了,上回在寺庙里碰到的那个奇怪的人,寻到村子里头来了,缠着我不放,说了好些个奇奇怪怪的话……” 听小赘婿把所遭遇的事描述了一遍的江米夏,眉头皱了起来。 自称天师,要请小赘婿救他的命,在小赘婿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却连声道谢,还说要报答小赘婿的恩情? 的确如小赘婿所说,这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但,既然他自称天师,在德音寺纠缠小赘婿,甚至这次找到江家村…… 难不成,他知道点什么? 知道小赘婿是穿越来的星际人? 还是知道小赘婿的气运比平常人强? 他为什么最后要道谢? 难道,他对小赘婿做了什么? 江米夏越想,这神色也越发凝重。 而宋景韫看江米夏的脸色阴沉的如锅底一般,越发惴惴不安,“娘子,你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可能不是什么好人。”江米夏收回了思绪,且并不打算把事情跟小赘婿说的那么清楚。 毕竟也只是猜测,可能事实并非如此。 小赘婿又那么胆小,别再被这事儿吓出好歹来。 “你今天没搭理他也是对的,往后再遇到这样的人,赶紧回来叫我,我去应对。” 江米夏把木桶里的水都倒进水缸里,拎着木桶,拿起了扁担,“你在家看家,我去挑水。” “我跟你一起去。”宋景韫追了上去。 那个人怪怪的,万一娘子一个人去,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你在家就行。”江米夏劝阻。 “万一那人来家里头怎么办,我怕……”宋景韫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米夏。 “那倒是。”江米夏想了想,带上了宋景韫,“那你跟我一块去吧,待会儿要再碰到那个人,你躲我后面。” 那不行。 他可是爷们,不能躲在娘子后面的。 但这两句话,宋景韫想了想,咽了下去,没说出口,只冲江米夏点了点头,帮她拿着扁担,跟着一起出了门,往河边走。 一路很顺利,并没有再碰到那个奇怪的人。 就连回来时,江米夏和宋景韫四处找寻了一番,再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看样子已经走了。”宋景韫松了口气。 就这么走人,这事儿变得更加奇奇怪怪了。 江米夏眉头不舒,上下把宋景韫打量了一番,“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 “不对劲?” “对,就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或者跟寻常不一样的地儿?”江米夏总觉得那个所谓的天师,是不是对小赘婿做了什么。 “要说跟寻常不一样的地儿,还真有。”宋景韫在一番认真思索之后,伸手摸了摸肚子,“这吃完早饭刚过了一会儿,我这肚子好像又饿了……” 这段时间,他也总觉得容易饿。 饭量,好像越来越大了啊。 江米夏,“……” 得,赶紧回去包饺子去。 江米夏在现代时,也是自己时常做饭,会厨艺的人。 虽说不算那么出众,但入口也算舒适,处于能吃的状态。 到了这里之后,时常帮着刘氏做饭,基础的饭食做起来还是没有问题。 择韭菜,切碎,剁肉,拌馅儿,和面,擀皮,包饺子…… 宋景韫晌午的时候,吃了足足两大碗的饺子。 到了晚上,晌午包的饺子还有剩,江米夏便把饺子做成了煎饺,烧了黄瓜番茄蛋花汤,一块配着吃。 第二天时,江米夏则是尝试着包包子。 芝麻叶豆腐粉条鸡蛋馅儿的,再来一锅香喷喷的水煮肉片。 滋味好吃,宋景韫也是大快朵颐,没有丝毫的顾忌。 于是,江米夏光听他打饱嗝了。 吃饱喝足,江米夏让宋景韫在那片竹篾子,自己则是拿着竹篾子在那摆弄着尝试做东西。 “娘子想要竹筐?”宋景韫见状询问,“我给你编一个。” 说话间,宋景韫手中一通忙活,很快编了一个小圆筐出来。 边缘整齐,底儿平整结实,编的不错。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37节 “挺好的筐。”江米夏点头,接着看向宋景韫,“你说这竹筐怎么样才能装水,而且不漏水?” “不漏水的竹筐?”宋景韫拎起这个刚编好的竹筐,看了又看,“应该不能吧,缝隙这么大,会漏水的。” “所以就想着怎么把这个缝隙编的小一些,小到不漏水。” 家里头的竹筐、竹篓子、针线笸箩的生意都还不错,可这些东西被替代的可能性很强,随时都可能会没生意。 要想持续性赚钱,得不断研发新的产品。 而且现阶段家中所卖的东西都是自己动手,实在是有些劳累,江米夏也想扩大生产,发展手工作坊,尽量做到脱产经营。 但要想保证一个作坊的规模,就得不断丰富产品,确保产品的多样性,而且还要有一个代表性的产品。 足以惊艳旁人的产品。 宋景韫闻言,再次打量了一下那个竹筐,又看了看竹篾子,若有所思,“我寻思着,应该把竹篾子片的更薄一点,这样竹篾子之间的缝隙会更小,这筐编成多层的筐,一层一层的,兴许就不漏水了。” “是这个道理。”江米夏点头。 原理大概琢磨了出来,接下来便要实践,看竹篾子要片到哪种程度的薄,多层的如何来编才能确保这竹筐不漏水。 两个人在院子里头,忙活了整整一下午加第二天的一上午。 到临近晌午边儿时,宋景韫把手中的筐收了个边儿,“再试试这个?” 第54章 为了月饼! 江米夏接过来,从缸中舀了水,倒进竹筐里面,端起来看竹筐底部是否有水珠渗漏。 很好,没有。 “看样子应该编成了?”宋景韫见状,松了口气。 “还得再观察一下,看能持续多久不漏水。”江米夏把竹筐放在桌子上头,卷起了袖子,“我们先吃晌午饭。” “好!” 忙活了一上午,宋景韫早已腹中空空。 江米夏切了块五花肉,过了水,炒了糖色,放了调味汁,又把这肉和菜蔬,连带着汤汁一并都倒进米饭锅里头,燃了灶火开始蒸。 蒸出来的米饭吸饱了肉汁,滋味浓郁,五花肉在锅中时间够长,软烂鲜香,再配上土豆,萝卜这几样菜蔬…… 江米夏自己都吃了两碗。 吃完饭,江米夏再次观察了一下盛装着水的竹筐。 很好,依旧没有漏水。 到傍晚时,江有成和刘氏回来了。 带回来了一只羊腿,一小坛子的酱豆,半筐鸭梨,还有从镇上路过时,买回来的一些月饼。 “这羊腿是你外祖家的一只羊跟别的羊打架伤着,没两天就不行了,死羊卖不上价格,又刚好赶上八月十五,你外祖父就说各家分一分,算是过节,刚好咱家去,就分了个羊腿。” 刘氏笑道,“等明儿个十五晚上,咱们炖了吃,这酱豆是西瓜酱,我待会儿给热点,咱们慢慢吃,鸭梨是家里头树上摘的,个头不大,但今年雨水少,这鸭梨甜的很,这些月饼你们先拿着吃。” 说着话,刘氏给江米夏和宋景韫一人塞了块月饼。 江米夏咬了一口,自己这块是五仁馅儿的。 花生,芝麻,核桃仁,瓜子,杏仁,还有经典青红丝,用的油和糖都不少,月饼的酥皮也足够绵软,吃起来是香喷喷且口感不干的。 连在前世厌恶五仁月饼的江米夏,都忍不住夸了一句好吃。 看起来五仁月饼不好吃,不是五仁的锅,是做的不够好吃啊。 江米夏捧着五仁月饼,吃的津津有味。 宋景韫手里的月饼是枣泥馅儿的,咬上一口,软糯香甜,满嘴都是甜津津的滋味。 这是什么神仙吃食,这么好吃! 宋景韫激动的几乎要落下眼泪,只想一口就把滋味这么美妙的月饼吞下肚,但又不舍得囫囵吞枣,只慢悠悠小口小口的吃。 “娘说这东西是在镇上买的,怎的从前从来没有见过?”宋景韫有些不解。 镇上的各种吃食,这段时日几乎被他翻遍了,好吃的,一般好吃的,不好吃的,他几乎都尝了个遍,可从来没吃到过这个。 “月饼,八月十五才有的,平时不卖。”江米夏解释,“嗯,就跟端午节吃的粽子一样,属于特定节日的东西。” “那就是说等过了明天,就没有了?”宋景韫问。 “差不多,就算有,也是这几天卖剩下的,卖完就没了,今年就不做了,要是想吃,就得等明年。”江米夏答。 宋景韫,“……” 虽然看爹娘这次买的月饼也不少,但顶多也就再吃上两三天,往后他要想再吃到这样好吃的月饼,就得等到明年? “可是每个月都有十五啊,月亮都那么圆,为什么不能每个月都吃月饼?”宋景韫妄图辩驳一番,再争取一下。 “可这是习俗,大家默认的规矩,都是这样的。” “可……”宋景韫满脸都是遗憾,甚至有些痛心疾首。 江米夏见状,安慰道,“不过你要是觉得这月饼好吃,想要时常吃着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咱们自己学做月饼,第二个办法,花钱让做月饼的铺子给咱们专门做月饼。” “做月饼要烤炉,各种材料配比,做月饼手法都有讲究,要想学出手,怕是需要很久,且这种手艺都是那些卖月饼铺子安身立命的本钱,哪怕咱们想学,只怕他们也是不肯教的,所以第一种办法可行性不高。” “到是第二种办法,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咱们钱给的够多,铺子做什么生意都是赚钱,也是愿意给你专门做些月饼的。” 宋景韫眨巴了一下眼睛。 也就是说,给钱够多就等于有月饼吃,而他想要随时吃到月饼,那就需要有足够多的钱才行。 而且,月饼既然如此,其他的那些吃食应该也是如此。 譬如,端午节的粽子! 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努力多赚钱。 嗯,要多赚钱! 为了月饼,为了更多像月饼一样好吃的! 当天晚上的宋景韫,就着明亮的月光,开启了疯狂编筐的模式,江米夏连续催促了两次,但宋景韫还是不肯去睡觉。 江米夏干脆把小赘婿拎到了床上,强摁着脱了鞋子和衣裳,小赘婿这才乖乖的洗漱了一番,上床睡觉。 看小赘婿沾枕头就着,睡得平稳踏实,江米夏这才松了口气,闭了眼睛美美地睡觉。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江米夏便醒了。 被吵醒的。 被院子里头细微的咔嚓咔嚓声。 江米夏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披了外衣,开了窗户去瞧,瞧见宋景韫正在院子里头劈竹片,片竹篾子,编竹筐。 江米夏,“……” 这也忒勤奋了吧。 虽然勤奋是好事儿,可过于勤奋的话…… 小赘婿这瘦弱小排骨好不容易养点肉,再给累病了。 江米夏穿好衣裳,到院子里头把小赘婿拎回到了屋子里头,一脸严肃的问话,“怎么突然没日没夜的做活?是有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事。”宋景韫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就是想多赚些钱。” “多赚钱是要做什么?” 江米夏觉得家里头虽然比不得豪门大户的,在村子里头却也算是小康生活,日子富足的。 “买月饼,买吃食。”宋景韫回答的干脆,“买各种想吃的好吃的。” 得,就知道是因为她上回说有钱就能订做月饼的事儿,依小赘婿这贪嘴的性子,做出这事儿来,也不奇怪。 虽说努力赚钱有上进心是好事儿,可眼下小赘婿也是明显上进心过头了。 第55章 听娘子的,准没错 江米夏挠头想了一会儿,把钱匣子给挖了出来,把里头的钱拿给宋景韫看,“一个月饼大概六七文钱,就按贵的来说,七文钱一个吧,这一串是一百文,能买十四五个,这里有十几串钱,能买一百七八十个月饼呢。” “还有这些银子,咱们攒了二十多两,要买月饼,能买三千多个,你就算一天吃一个,能吃十来年呢!” “跟你说这些呢,是说咱们家底气还行,也一直都在陆续赚钱,想吃的吃食,也都是买得起,基本上可以管够的,不用这么没日没夜的去忙,累坏了身子,反而不值当的。” “再来……” “再来,这赚钱的法子有很多,编筐虽然可以赚,但也是最基础,最劳累的,真想赚更多的钱,买更多好吃的东西,咱们得想旁的法子,用更为轻松的方式赚更多的钱,而不是把有限的精力,全部都耗在基础的事情上面,。” 江米夏伸手拍了拍宋景韫的肩膀,“现在你对这里了解的不多,知道的赚钱法子也不多,你可以先听我的安排,等到你找到更好的办法和门路,再尝试做自己的事情。” “总之,不能这么没日没夜的做活,若是熬垮了身体,就不能吃好吃的,反而要吃难吃的药,还得忌口什么的,麻烦的很,说不准还影响寿命,要是活的时间短,那就更没时间去吃更多好吃的东西,就有些得不偿失嘛。” “我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 小赘婿闻言,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明白了。” 接着仰着脸去看江米夏,郑重其事道,“要听娘子的话。” 江米夏说的太多太长,有些他能听明白,有些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有听明白,但有一句话很明确,他觉得绝对不会错的。 一定要听娘子的话,没错的! 江米夏,“……” 得,说了那么大半天,分析了那么多,最后就只记得这一句了。 合着做活过目不忘的小赘婿,在听道理方面,只有七秒记忆? 不过能记得这一句也好,至少这几天不会那么执拗的没日没夜做活了。 “成了,这个点了,再回去睡也不合适,赶紧收拾收拾,咱们把院子扫一扫,待会儿帮着爹娘做早饭吧。”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38节 见江米夏发了话,宋景韫便不再执着于编筐,将那些竹片和竹篾子收拾了一番,接着跟江米夏一起拿了大扫帚来扫院子。 今儿个是八月十五,从早饭开始,便颇为丰盛。 肉馅儿十足的千层肉饼,红枣大米粥,酱豆,麻椒豆角,蒜泥茄子。 午饭是香喷喷的大米饭,羊腿做的香喷喷的红焖羊肉。 到了晚饭时,在江米夏的提议下,在院子里头吃了顿烧烤。 现成的竹子,削点竹签子,串点羊腿肉的肉串,五花肉的肉串,茄子串,土豆串,豆皮裹青菜…… 搁在小炭炉上头烤熟,刷点面酱,撒点孜然,辣椒粉…… 各个都是外焦里嫩,好吃无比。 宋景韫幸福地眯了眼睛。 就说听娘子的,肯定不会错。 ---- 编的双层竹筐盛装的水,足足两日,没有任何的渗漏。 江米夏十分满意,跟江有成和宋景韫一起,开始编制这样的竹筐。 为确保质量,每编一个,都要进行防水测试,确保质量合格。 江有成一边做活一边啧啧称奇,“从前都说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咱们做的这竹筐子都装水,拿出去估摸着也稀罕的很。” “这木桶又厚又重,很多时候拎着也费劲,做成这种不漏水的竹筐子,要是盛水盛啥的,到是比木桶木盆轻巧。” “不过这东西咱编着费劲,要价不能低,在镇上怕是不好卖啊。” 上回江春石的那个木偶就是个例子。 看着东西新奇好看,可喜欢归喜欢,钱袋子不够鼓,想买也不成。 有些人家宁愿费劲点,自己受些累的,也不愿意再额外花钱置办这些东西。 “所以咱们要去县城卖。”江米夏笑着回应,“县城里头各户地界小,又忙着用力气赚钱,许多东西更愿意用轻便实用的,尤其是各种铺子里头,买点这些东西,说不准能省下一些伙计的工钱呢,更划算的。” “是这个理儿。”江有成点头。 “刚好我也要去寻郑掌柜交图样子和泥偶,咱干脆包辆车拉这些东西去县城,试着卖卖看。”江米夏道。 “成,我下午就是找你们三叔公说用车子的事儿。” 说话间,江有成手中编竹筐子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等不漏水的竹筐子编了差不多十来个,江米夏的泥偶也基本上也晾晒的干透了,三人便乘坐了江三的牛车往县城走。 先是去了邱记。 郑氏刚好也在铺子里面。 看了江米夏绘制的图样,还有她做出来的泥偶时,眼前一亮。 一整套的小老虎样式,或躺,或坐,或眯眼打瞌睡,或笑容可掬,或暴躁怒吼…… 形态不一,但各个都是俏皮可爱,让人看着爱不释手。 郑氏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觉得哪个都喜欢的很。 原本以为江米夏绘制的图样,也就跟上次她从江春石那买的木偶差不多,没想到这次的图样和泥偶竟然如此惊艳。 想来也是那江春石技艺有限,只能做出大概的模样,却做不出图样里头的神态,而江米夏这次捏的泥偶,是实打实把这个全都呈现了出来。 她真的是捡到宝了! 郑氏也不刻意掩饰自己脸上浓重的喜悦和惊叹,只连连点头赞赏,“图样和东西都不错,这又是一套十个的,这老虎的意头也好,便按着一个图样二两五钱银子来算吧。” 这样的话,这十张图样就是二十五两银子了。 倒也算对得起她忙活了这一个来月。 江米夏觉得颇为满意,“就按郑掌柜说的办。” 郑氏见江米夏应下,便领着他们去账房那结算银子。 等拿了银钱,江米夏和江有成询问是否能看望一下江春石。 八月十五的时候,江春石回家过一趟,也来江有成家略坐了坐,说是在邱记一切都好,吃住皆佳,师父也平易近人,愿意教东西。 第56章 不漏水(加更) 虽然知道江春石一切都好,但既然到了家门口,没有不去看看的道理,且得知他们来县城,方氏托他们捎了件新的衣裳来,防止变天。 郑氏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吩咐了伙计领着他们去后院寻江春石。 不过找寻了一圈,也没寻着,细打听了一番,得知江春石跟着常永安一块上门去给人量家具尺寸,得等到下午才能回来。 江有成便将装衣裳的小包袱给了伙计,“劳烦小哥儿代为转交。” “客气,应该的,等春石哥回来我就给他。”小伙计满口应下。 江春石性子敦厚老实,平日里谁有事叫他也不推脱,铺子里的伙计对他印象都极好。 东西转交了出去,江有成,江米夏和宋景韫便向郑氏告辞。 郑氏送他们出了铺子门。 江米夏一行人一路到了西市。 西市热闹,摆摊的也都是卖菜,卖水果,板凳箩筐等类的杂货。 他们寻了个空地儿,安顿下来。 竹筐这东西常见,摆摊的也有好几个,江米夏家中的竹筐摆在这里,并不显眼,偶尔有来问价的,都来不及等江米夏说自家的竹筐是不漏水的,对方一听一个要两百文的价格,便摇头离去。 更有人十分不满,“一个竹筐要两百文?明明可以抢钱,非得给个竹筐,这算个什么事儿?” 几次这般后,宋景韫都抓起了耳朵,“情况不大好啊。” “是不大好,得想想办法。”江米夏四处张望了一番,“你跟爹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罢,进了旁边一家卖米面的铺子。 “客官要大米还是白面?”店里头的伙计迎了上来。 “不买东西,想讨一桶水用一用。”江米夏从荷包里摸了两文钱出来,往店伙计手中塞了两枚铜钱,“不让小哥儿白忙活。” 两文钱不多,但这水是从水井里头打的,又不要钱,不过就是去后院拎一拎而已,不费劲。 店伙计觉得十分划算,只让江米夏稍等片刻,便进了后院,不多会儿的功夫,拎了一桶水出来,“你也没拿装水的桶,这水给你倒哪儿?” “就倒这里。”江米夏端起了手中的筐子。 “把水到竹筐里头?”伙计惊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米夏,“你确定?” “确定。”江米夏点头。 “我长这么大,可没见过能盛水的竹筐,听都没听过的。”店伙计仍旧是不敢相信。 “真的,一点也不漏水的。”江米夏笑道,“小哥儿若是害怕漏水弄湿了铺子里头的地儿,咱们去门口倒水?” “成。”店伙计也想看一看,是不是真的有不漏水的竹筐。 两个人一并走到了铺子外头,江米夏干脆把竹筐放在了摆摊儿的地儿,自己去拎了水桶,把水往竹筐里头倒。 从米面铺子里头里头拎一桶水出来,原本就惹了旁边人的注意,现下江米夏把水倒进竹筐里头,越发让周围人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小娘子莫不是脑子不好,把水往竹筐里头倒?” “先别管脑子好使不好使的事儿了,还是赶紧把东西往旁边挪挪,这水待会儿流的哪儿都是,再把咱们的东西弄湿了。” “这人可真会找麻烦……” 一群人嘟嘟囔囔的,更是七手八脚的忙活着搬抬东西,但当他们瞧见那倒进竹筐里头的水,没有漏出来分毫时,再次惊掉了下巴。 “假的吧,这竹筐真能装水?” “不但能装,而且一滴水都没漏呢,好家伙,真是开了眼了,头一回看见不漏水的竹筐呢。” “怪不得人家往竹筐里头倒水呢,看来这是知道呢。” “哎,我说,这竹筐既然能装水,往后挑水还用什么木桶,用这竹筐不就好了么,这竹筐又轻便又好拿的,得省多少力气?” “这竹筐多少钱来着?” 见有人问价,江米夏笑答,“两百文一个,不还价。” “价格还真是不便宜的。”问价的人微微摇了摇头。 “用着轻便啊。”江米夏补了一句,“这竹筐我们编了好几层呢,内里够薄,外面够硬朗结实,寻常人可做不到这样的工呢,这竹筐贵就贵在这做工上头。” “这不漏水是真不赖,我这走街串巷卖馄饨的,得往里头加水,这木桶拎着沉,竹筐搁小车子上头刚好,我来一个。” 问价的人拿了钱袋子,数了钱给江米夏,挑选了一个看着合眼的竹筐。 又怕这竹筐质量不好,专门舀了些水倒进去,见果然不漏水,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着竹筐离去。 这买卖就是这样,不开张就会一直不开张,开了张就算开启了财运,这生意便会源源不断地来。 现在也是这样,见馄饨摊儿那买了竹筐,其他的摊位和铺子也过来瞧,犹豫片刻后,大都也买上了一个。 来县城的时候,满共带了十多个竹筐,除去给了郑氏的两个,眼下只是卖了七八个,手里头还剩下最后三个。 “这东西真的不漏水?” 问价的是一个秀气斯文的年轻人,一身棉布长袍洗的有些发白,拿着竹筐的手指修长,但手指关节处却可以看到明显的薄茧。 看模样,像是个书生。 “不漏水。”江米夏指了指旁边那个盛满水的竹筐,“你看这不是在这儿摆着呢,滴水不漏。” 书生仔细看了看那个装水不漏的竹筐,连连点头,“是不漏水。” 但又打量了一下手中这圆筐,比划了一下后,看向江米夏,“你们这只有圆竹筐吗?” “对,只有圆的。”江米夏看书生一脸踌躇的模样,张口问询,“是想要别的形状的?” “嗯,想要个方的,带盖子的囊箧。”书生怕江米夏不知道这个,一边比划,一边道,“最好有个背带,能背起来的,这样的话,装个笔墨纸砚的,也方便。”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39节 明年春季大比,为了避免大比时状态不佳,想着入冬前便出发,早些到京城去住上一段时日,这路途遥远,一路天气自然也就多变。 寻常囊箧也都是竹编的,但大都不防水,若是遇到阴天下雨,内里装的衣裳要遭殃,连书本只怕都保不住,着实麻烦的很。 第57章 肚子里的蛔虫(求首订) 若是有个防水的囊箧背着,估摸着也能省事许多。 江米夏大约明白这书生所需的物件,想了一想,“到是也可以按着寻常囊箧的模样编一个出来,这里面再做一层衬布,干净平整,看着也好看。” “若是如此,那就劳烦这位娘子帮小生做生一个?”书生拱了拱手,“不知需要多少银钱?” 江米夏,“得看你要多大的,得看个头大小才能估算价格。” “就大概这么大……”书生比划了一下,给了一个大概的尺寸。 宽约一尺半,高约一尺八,厚约一尺。 “尺寸虽然不大,但为了放书,边角得做成直角,做起来有些费劲,还需要带了盖子,这一个囊箧,得三百文才成。” 江有成略估算了一下,给了个价格。 “成。”书生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要,到时候给送到何处?”江米夏问。 三百文一个的囊箧,已是足够送货到县城里来了。 而且既是书院的书生买防水的囊箧,便说明这对于书生来说也是颇为当用的东西,到时候也刚好去书院那做一做宣传,说不定可以做上一大笔的生意。 “这段时日我都在书院,到也不着急,半个月内送到书院就好。”书生笑道,“到时候只送到文德书院,寻一位叫做康宜年的书生就好。” 略顿了顿,康宜年又道,“你们也不妨再多做几个,我看这个东西不错,回去跟同窗们说一说,估摸着他们也会买,也免得你们到时候来回多跑。” “有劳康郎君帮忙宣传一二。”江米夏福了一福,又确认了文德书院的具体位置,收了康宜年给的一百文定金。 等送走了康宜年,陆续又有一些人来看不漏水的竹筐。 剩下的那几个竹筐,没用多久的功夫,也全都卖了出去。 二百文一个的竹筐,一共卖出去了十二个,得了二两多的银子。 不过是在家编了几天的筐,来趟县城,就赚了这么多钱。 这赚钱真的是越来越容易了! 江有成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去,回去的时候,惦记着家中的刘氏,也惦记着这不漏水的竹筐主要是宋景韫先编出来的,功劳主要在他,便去那卤味店里头,买了一整只的卤肘子和荷叶糯米鸡,又去糕饼店里头买了些红豆糕,桂花糕等糕点。 卤肘子和荷叶鸡这些东西,镇上也有卖的,平日里也时常吃着,宋景韫到是不觉得稀奇,到是那红豆糕和桂花糕,虽然跟镇上的铺子里卖的一样,可口感更加软糯,吃起来也更加甜而不腻,这让宋景韫颇为兴奋。 “娘子,下次来给那康郎君送囊箧,能不能尽早一些?” 早点来送囊箧,就可以再来县城买更多的糕点吃。 江米夏也知道小赘婿心中的盘算,对他贪嘴更是习以为常,满口应下,“没问题。” “下次来的时候,你要不要试试那个芝麻糕,黑黑的那个?那个吃着又香又甜,口感还是酥酥的,你肯定喜欢吃。” “好啊好啊。”宋景韫一边往口中塞着红豆糕,一边头点的小鸡啄米一般。 接着嘿嘿笑了笑,“娘子,我的心思你怎么都猜得到?你可真是我肚子里头的蛔虫。” 江米夏,“……” 大可不必这么夸奖! 回去之后,江有成和宋景韫便开始试着编防水的囊箧。 有了编不漏水竹筐的经验,这囊箧编起来的时候,在边角处费了些时间,其他的大都轻车熟路,很快编好了一个。 为了方便书生们用,江米夏让刘氏直接把背带一并都给缝制好,编织了进去。 背带是用细密针脚缝制的宽布条,背着绝对不勒肩膀,且江米夏专门设计成了可以调解的肩带,这样无论高矮胖瘦,都可以根据自己所需的长度来调解。 等编够了七个囊箧,江米夏和江有成,宋景韫三人,再次去了县城,一路寻到了文德书院。 文德书院是县城的一个书院,并非官学,但也颇为有名,是几个乡绅商户一并捐赠的银钱,建了这么一个书院。 书院请的先生德高望重,连带着束脩也比寻常书院也便宜许多,尤其若是家中贫寒且读书优异者,不但不收束脩,连饭食衣裳都由书院免费提供。 在这里读过书的人,大都受过书院的恩惠,待功成名就之后,也都慷慨解囊,资助一二。 这般多年后,文德书院声名在外,许多人对其十分敬重,且读书人也以能够在文德书院读书为荣。 哪怕那些在县学中领着禀食的秀才,也时常来文德书院这里来讨教学问。 江有成知道文德书院的名声,这会儿来的时候,心里头是忐忑不安的,总感觉自己这样的农家人,真是不该来这种地界。 宋景韫懵懵懂懂,知道的东西不多,倒没有这般的压力,只觉得这文德书院附近颇为清静,周围的树木也是郁郁葱葱,给人一种祥和安宁之感,觉得十分舒服。 江米夏则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打开这防水囊箧的销路,这会儿只拎着那些东西径直到了书院门口,问人打听这康宜年是否在书院。 文德书院名声响亮,招生严格,在这里读书的人并不算多,大都彼此相识,即便不够熟悉的,也知道姓名。 有人来寻康宜年的事儿不过转了几个人,便到了康宜年的耳中,康宜年也是急匆匆到了书院门口。 江米夏见人来的速度倒快,福了一福,“康郎君要的囊箧我们已经编好了,康郎君看看?” 康宜年看那囊箧编的十分精巧,连背带都缝制的十分平整,便背在身上试了试。 “不错,分量不重,大小也合适。” “虽说在家就已经装水试过了,不过今日我也特地备了一桶水过来,康郎君试一试这防水的效果?”江米夏说话间拿起了水瓢。 “江娘子既是敢这般,这东西肯定不会差的。”康宜年拿了钱袋子,给江米夏结钱。 他这次,要三个,有两个是给好友的。 上次给了一百文,这会儿给了江米夏一两的银子,江米夏拿了两小串钱找给他。 康宜年还要回去读书,并没有过多停留,背了一个,左右手各自拎了一个,往书院走。 第58章 心疼(求月票) 书生长年读书写字,身子骨不如寻常做体力活的强壮,这会儿拿着这些东西,虽不算特别吃力,却也是用尽了力气,走的有些慢。 且这身上背着,手中提着囊箧的模样,引得周围人有些讶异,忍不住上前询问,“康兄这是做什么,怎么买了这么多囊箧?” “是啊,平日里不是都有囊箧用么,怎的又要费银子去买?” “这囊箧不一样,这个不渗水,若是赶考赶路什么的,遇到下雨天也不怕行囊淋湿,我看着又稀奇又实用,便买了一个,”康宜年回道,“结果李兄和杜兄也想要,便给捎了回去。” 不渗水的囊箧? 那可真是实用的很。 旁的不说,就这赶考一路上经历多少风雨,风餐露宿到是不怕,怕的就是下雨天儿,衣裳淋湿不怕,就怕自己带的笔墨纸砚和书本淋湿了。 这要是不渗水的囊箧,就不必有这种烦恼了呢。 听康宜年这么一说,有些人便询问这不渗水的囊箧去哪里可以买,在听闻就是文德书院门口时,便三三俩俩地去看。 一传十的,不多会儿的功夫,在文德书院门口带着江米夏,江有成和宋景韫跟前,便来了不少的书生。 在仔细打量过囊箧的做工,测试了囊箧的防水性,甚至试背了囊箧的舒适性后,打算买的人不少。 反正囊箧是出门必备的东西,那买个防水的一步到位嘛。 更何况这囊箧的价格也颇为中肯。 江米夏他们带来的囊箧,很快卖了个干净。 而那些没买到又想买的,则是在江米夏这里交了定金,约定半个月后送来。 在文德学院门口待了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江米夏这里收到了二十个订单。 而那些再想订的,江米夏则是表示,这次已经满了,等下次来送货时可以再接着预定。 回去路上,宋景韫啃着黑芝麻糕,满脸都是笑。 娘子说的真不错,这黑芝麻糕可真好吃! 栗子糕也好吃的。 江有成笑眯眯地摸着从布庄里头帮刘氏扯回去的新布料,心里头也是美滋滋的。 到家之后,跟刘氏说了今儿个生意红火的事儿,刘氏也欢喜的不得了,晚饭的时候,又加了一个肉菜。 青椒炒肉片,哦不,确切来说是肉片炒青椒,只见肉片,不见青椒。 江有成让刘氏多炸了一个花生米,拿了壶酒出来,准备跟宋景韫喝上一杯。 这酒是高粱酒,入口醇厚猛烈,后味十足,跟上回在江有福家喝的是一样的。 说实在的,宋景韫觉得这高粱酒的味道是不错的,他是很想喝。 可上次喝醉了酒后,非要脱衣裳…… 太丢脸! 所以要忍住! 宋景韫只拼命摇头,“我酒量不好,还是别喝了。” 想起上回宋景韫在大房家喝醉的事儿,江有成便也没有勉强,自己倒了一碗,小口小口的品。 接了这么多做囊箧的生意,全家人都高兴的很,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置办冬衣,购买木炭冬日里头取暖的事儿。 木炭价格论说不便宜,一个冬天得花费不少,不过家中现在赚银钱,江有成和刘氏也觉得不该过得那么抠唆,过得舒坦才是最当紧的,在这事儿上倒也没有含糊。 但一说起这花钱的事儿,便说起了这赚钱的事儿。 江有成抿了口酒,叹了口气,“说起来,今儿个在县城里头,想定囊箧的人不少,实在是咱编不出来那么多,要不然也不用白白往外推。” 推的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光想想都觉得心疼的很! “这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家人少,活儿多忙不过来。”江米夏道,“爹,你说咱们要不要雇人来家里头做活?” “要是来做活的人里头有心灵手巧的,咱们可以教一教他们片竹篾子编筐的手艺,让跟着咱们长期做,若是学不来但有力气的,就做些砍竹子,劈竹片的活。”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40节 “这样的话,咱们能做出来的东西就多,也不至于看着能赚的钱赚不到,且把编筐的带出来之后,咱们也不用这么累。” “爹说咋样?” “听着是挺好,可……” 江有成满脸都是犹豫,“可这编筐手艺,说教人就教人的,会不会不大好?尤其这不漏水竹筐和囊箧的编法,还是景韫想出来的,这到底是稀奇的东西,要是随便教人的,不就流出去了?” 这种手艺,再怎么说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钱,是能够吃饱饭的铁饭碗。 越少的人会这手艺,那他们的饭碗端的也就越稳。 越多的人会这手艺,那他们兴许就会没饭吃。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要不然当初江春石那木匠师父牛二,也不至于天天藏着掖着,恨不得把自己的手艺当宝贝一般捂着了。 江米夏闻言,抿了抿唇。 江有成的担心,在情理之中,也是人之常情。 手艺的传承,素来都是谨慎又谨慎的,对于能够接衣钵的人也是谨慎又谨慎,生怕多一个人知道。 这样的做法的确是能够保准一些手艺不流失到外人手中,但同时也极大限制了生产规模,对于她现在想要达到的效果,显然是不可取的。 江米夏道,“爹的担心我明白,也有必要,不过咱们寻人来做活时,可以寻咱们同村之人,白纸黑字的签上字据,明确规定再咱们家学手艺的话,需得在咱们家做够多少年的活,不得再去旁处做同样的活等类的。” “否则的话,便需将以前所有的工钱全部退还,且赔偿咱们的损失,如果有人违反,咱们便可以拿着这字据到衙门去告,有衙门和律法在,估摸着旁人也不敢故意生事儿。” “我知道爹也是怕旁人学会了这些手艺,到下一辈的时候,咱家没了营生,但咱们雇了人,编更多的东西,赚更多的钱,用不了多久的功夫,便能把这辈子编筐的钱给赚回来,可以给下一辈置办足够的田地产业,而下一辈可以继续把产业给发扬光大,可比只守着这编筐手艺好的多呢。” “爹不妨算一算这笔账,看看哪个能划算?” 第59章 收学徒(上架加更) 听江米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江有成挠着头皮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抬了头,看向刘氏。 刘氏把碗中最后一口米粥吞了下去,几乎没有丝毫的迟疑,“我觉得闺女说的对。” 自江米夏醒了之后,这人是越来越机灵,但凡说的话也越来越有道理,按照她的话去做的事儿,也几乎没有一个不赚钱的。 现在江米夏想着办个作坊起来,刘氏觉得,没什么问题。 眼下这事儿,刘氏同意了。 宋景韫那更不必说,素来是自家闺女说啥,他就是啥的。 江有成再无半分犹豫,也点了头,“成,就按闺女说的来,不过待会儿我得去跟里正说说这事儿,此外呢,我也想着咱们往后要开这作坊的话,要不要每年拿出来一部分钱,捐到村子里头的祠堂,给那些孤寡老弱的添补些?” 同宗同姓的在一个村子,时常是谁家富裕了,稍微拉扯一些其他人,谁家有事儿了,旁人也会帮,遇到谁欺负村子里头的人,那都是全村老小一起上。 这便是宗族。 族内的这些事江米夏了解的不多,但人情世故方面她却也知道。 仁心善行是好事,也是拉拢人心,树立威望的好办法,家中的生意往后肯定还要越做越大,从一开始就做好一些事,遇到特殊状况时,族人也能帮着伸头。 “就按爹说的。”江米夏道,“我只知道如何做生意赚钱,人情世故上的事儿我不大懂,爹看着办就行。” 哪里是不懂,不过就是让他这个当爹的脸上添光罢了。 江有成嘿嘿笑了笑,把碗中的酒给喝了干净。 第二日吃罢早饭,江有成去寻了江正信,说自家想开个作坊,从村中雇人做活,以及作坊赚的钱每年往村中祠堂捐上半成的事儿。 “这可是好事那。” 江正信一听这个,满脸都是笑,“村子里头的人能做活赚钱,祠堂这里每年还能得半成的捐款照顾那些孤寡独居的老人或者妇孺。” “有成哥,你这说的是自己想赚钱,可也算是给村子里头办了一件大好事儿呢。” “可千万别这么夸我。”江有成嘿嘿笑了笑,“这不还得劳烦着你这边,帮着把这事儿给张罗一下,都给大家伙说一声,看看谁家的年轻后生愿意做这个营生的,就来我家了解一下情况。” “成,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帮你张罗。”江正信满口答应了下来,并在晌午边儿的时候,敲了铜锣,等村民都集中到祠堂门口时,说了江有成家要雇干活的人,付费收编筐学徒的事儿。 注意,是给编筐学徒工钱,不是编筐学徒给他们家交钱。 这消息一出,江家村跟炸锅没什么两样。 “这江有成,脑子应该没事儿吧。” “咋个说话呢,人家收个学徒,就说人家脑子有事儿,我看你才是脑子有事儿,说出这种话。” “别着急别着急,我就是说这事儿,这有手艺的恨不得捂得跟什么似的,就算想着带徒弟的,那也是让学徒交些孝敬钱,才能跟着学手艺的,这江有成不但不收钱,还要给学徒发钱?” “你要这么说,的确是有些稀奇,这是真的吗……” “哎呀,想那么多干啥,去人家家问问不就得了嘛,你看看你们,要交钱学手艺的说人家黑心,这给钱学手艺的还要问为啥,真难伺候,人家江有成家愿意出工钱,还不是因为人家一家子人都是善心人?” “就是就是,做人得知道感恩才行呢,也别在这儿瞎猜,去问问人家江有成家,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哎哎哎,你们别这会儿去,咋的也等着吃完饭再去,这会儿都围着去,像啥话……” 农家人规矩,不是做客,吃饭的点儿不上门,有想在人家家吃饭的嫌疑,要避讳一二。 这是规矩,人人都要遵守的规矩。 于是,所有人虽然心中跃跃欲试,却还是先回家吃了晌午饭。 但在江米夏一家放下晌午饭的饭碗,碗筷都还没收拾完时,便有人陆续上门,询问这做活和做学徒的事儿。 需要做什么,工钱几何,什么样的人才愿意用? 因为还要做半个月后送到书院的囊箧,江有成,宋景韫和刘氏三个人忙着做活,这应对问询的事儿,落在了江米夏的头上。 江米夏也不含糊,摆了桌子在自家门外头,跟每一个来问询了解的人,都一一解答。 若是来做活的,做的是砍竹子,劈竹片的活儿,要求身强体健力气大,最好是男性,年纪不能低于十六岁,每个月的工钱,是四百文,试用期一个月,试用期发八成工钱,试用三天不合格的,按天结算。 若是来做编竹筐学徒的,学徒期每个月工钱一百文,试用期一个月,依旧是八成工钱,学成后需继续在这里做活,且需做满十年,否则便是违约,而在作坊做工期间内,作坊确保工钱不低于市场行情价。 但中途因身体原因或作坊经营不下去关门大吉的不属于违约范畴,十年满后,可继续续约或做旁的活,但自离开作坊后,十年内不得做此类的活计,亦不能教旁人做,否则亦是违约,需给作坊赔偿。 而正式开始编筐后,每个人每月的工钱是三百文的基础上,按编出成品的量计算提成,多劳多得,基本上每个月的工钱都不会低于五百文。 若是超过五个月学不会的,愿意做砍竹子的活儿可以悠闲录用,如果不愿意,可以另谋出路,但近五年内不能再做此类的活,否则的话,便要进行赔偿…… 江米夏说的很细,江家村的人也听得明白,更觉得十分合理。 最重要的是,这工钱不算低,且学成后,就能在作坊一直做活,不能说是个铁饭碗吧,也算是有最基础的保障。 于是江家村许多适龄的人,都来报名。 江米夏一家人商量过,刚开始不需要那么多人,只需要一个做砍竹子活儿的人,两个学徒就好。 而报名的人,远超过这个数量。 人多,自然得挑选一番,选出最为合适的人。 砍竹子劈竹片的没什么太大讲究,力气大,且能够确保长期做活就行,在报名的十多个人里头,江米夏和江有成最终确定了江棒谷。 江棒谷二十岁出头,正是浑身有力气的年岁,且家中兄弟也多。 第60章 想不明白 兄弟多,爹娘在,没分家。 这样的话,家中田地的活有人做,不至于今儿个得去收棒子,明儿个得去种麦子啥的,耽误干活。 到是收编筐学徒这边,报名的人更多,也更不好敲定人选。 编筐是个手艺活,人得精,手得巧,知道学。 江米夏和江有成筛选了两三日,又要觉得差不多的上手试了试,最终也把人确定了下来。 十八岁的江东口,和十七岁的江强。 人确定了下来,这活自然也就开始做。 该砍竹子的砍竹子,该劈竹片的劈竹片,该学手艺的学手艺。 江米夏家的院子,因为多了三个人干活,比平时越发热闹了起来。 而经过几日的磨合,三人对自己的活也渐渐上手,按着江米夏和江有成的安排,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江米夏一家,对他们挑选出来的人,可谓十分满意。 不过,也有人不满意。 譬如,江大头这两日便十分烦闷。 因为没有被选上去做砍竹子的活。 他今年二十二岁,生的人高马大的,浑身都是力气,可以说是比江棒谷力气还大的人,去做这活最为合适。 而且他家中爹早死,老娘长年卧床,娶进来的娘子前两年好端端的发了病,口歪眼斜,手也不停使唤。 虽说媳妇现在能勉强自己顾着自己,若是状况好的时候也能帮着喂鸡,煮个饭,做些简单的活计,但下地做活这些却是指望不上了。 因此,他也十分需要这一个月能得四百文钱的活。 有了这四百文钱,再加上家中那几亩田地两季的收成,够一家三口吃饱肚子,也够给他娘和娘子抓药,甚至还能有点结余,这日子便能好过起来。 可偏偏,江有成和江米夏没有选他。 江大头有些想不明白。 甚至觉得江有成和江米夏是不是故意针对他。 因为他在早些年,江米夏还傻着的时候,笑话过她? 可那个时候他年岁也不大嘛,有小孩儿起哄,他也就跟着笑了两声,但也没有去捉弄江米夏的,至于记仇记成这个样子? 江大头越想心里头越烦,在拉着地里头割下来的棒子杆儿回家走,路过江米夏家里时,狠狠地剜了一眼。 眼神中,满都是幽怨。 江春河刚好路过这里,也是停下来,同样剜了江米夏家一眼。 他已经许久不曾猎到东西了,被江有财给骂了好几次无用,最后也只能跟着家里头人,去地里头做活。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41节 这会儿正是秋收接近末尾的时候,棒子掰到家里头,已经辫成了辫子挂在架子上晾晒,地里头的棒子杆儿,需要拉一部分回来,预备着秋冬日里头当柴火烧。 剩下那部分,则是要用铡刀切成碎碎的碎末,混着泥土糊一个大方块出来,让棒子杆儿在里头沤成肥,等着种麦子前再撒回地里头去。 这些活,大部分也都落在了江春河的头上。 江春河不乐意,也气得很。 都怪江米夏和宋景韫这两个王八羔子,要不是他们两个人揍了他一顿,坏了他的气运,他怎么会一个活物都猎不着? 江春河越想越生气,一双眼睛也是几乎要喷出火来,更是冲着江米夏家啐了一口。 但这些举动,并不足以让他消火。 在看到一旁的江大头时,江春河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大头哥,忙着那?” “嗯。”江大头哼了一声。 江春河抢过旁人家的猎物,他看不上江春河。 “哎,说起来我也是替大头哥叫屈的很,我这三叔家里头雇人做活,都说了要力气大能做活的,可大头哥力气又大又能做活,人还踏实,三叔却不要,这不是欺负大头哥吗?” 江春河满脸忿忿地喝了一通,接着又出言安慰,“不过大头哥也别多想,我三叔就这个德行,你看他平时做的事儿,对我们二房也是成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是个劲儿,不知道的,还只当他们家在我们家跟前受了多大委屈呢!” “其实说来说去的,这人那,也是一门心思往钱眼里头钻了,什么事儿也都不讲究什么公正了,大头哥,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啥事?”江大头看江春河一脸神神秘秘,略往他跟前凑了一凑。 “就前几天,天刚擦黑的时候,我瞧见那江棒谷拎着两只鸡往我三叔家里头去了,再出来时,手里头就是空的,第二天我三叔就用了人江棒谷做活,这不是因为受了人江棒谷的礼嘛。” 江春河道,“我这三叔可真是,这人心眼没有那针鼻子大,两只鸡就瞧见眼里头去了,这年头也真是,去旁人家做活,都得送礼才能进去,否则便进不去,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 “合着咱们这些不会说话,不会来事儿的人,就活该坐冷板凳?三叔要是这个样子,我看他这生意做的也真是黑心的很,也就是旁人都胆小,要是我遇到这种事,依我的性子,肯定去大闹一场,让他家里头不得安生!” 江大头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是个老实性子,不爱说话。 他也觉得,这世上,就得做个老实人才行,这样旁人才愿意跟他共事,愿意信任他。 可现在,老实人在明晃晃的吃亏,那些个会巴结会来事儿的人,却能顺利谋个活计,赚到银钱…… 这世上,还有公平可言么? 眼看着江大头的拳头都握了起来,江春河也知道自己拱火的差不多了,嘿嘿笑了笑,“哎哟,都这么晚了,得赶紧回去了。” “大头哥,不跟你说了啊……” 江春河走远后许久,江大头这才回过神来,再看江米夏家时,脸色越发阴沉。 手指捏的咯嘣咯嘣响,半晌后才拉着满车的棒子杆儿,往家走。 在家呆了一会儿,安顿老娘和娘子吃罢了晚饭,眼瞧着天擦了黑,江大头是实在待不住了,闷着头往江有成家走。 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去问一问,为何不让他去做活。 倘若真的跟江春河说的那样,故意欺负老实人的话,那他就在江有成家里头,狠狠的闹一场! 第61章 不是个东西 不让老实人好过,那江有成家也别想好过! 江大头一路快步到了江有成的家门口。 还不曾往里走,江大头便隐约听见江有成在跟人说话。 趁着这会儿还有的日头光勾头瞧了一眼,是里正江正信。 “这作坊是刚建起来,也多亏老弟前后忙活的,这些是一点意思,老弟别嫌弃。”江有成把手中的两个笸箩塞给江正信,“不是啥值钱东西,可千万别推辞。” 笸箩家家都用的到,尤其现在秋收后,剥个花生,捡个豆子的,颇为实用。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江正信也就没有推辞,把笸箩接了过来,又道,“你也把心放回肚子里头去,你交代我的事儿我也惦记着的,你这回捐给祠堂里头的钱,我也先紧着大头家用一些。” “哎,说起大头这孩子来了,也是命苦的很,爹是个不像样的,赌钱把家里头输了个七七八八,最后还死于非命,好不容易他娘把他拉扯大,给娶了媳妇儿,母子俩也置办了田地,这日子应该能好过点了,结果娘身子熬垮了,媳妇儿又是那个样子……” “就是说,大头这孩子又是个老实孩子,见谁家有啥事,都愿意搭把手的,帮完还不愿意要好处,咱也不能让老实人吃亏不是?”江有成呵呵笑了笑。 “那肯定,老实人都是有福气的人,就算老天爷没看着,咱们也不能当没看着。” 江正信道,“不过我也纳闷的很,你既然心疼大头这孩子,大头先前又来你家想着做活的,你咋不用他,反而背地里头帮人?” “这事……”江有成挠了挠头,“我是想着用大头来着,可仔细想想,大头家还有十来亩的地,好好种地每年的收成也跟做工差不多。” “可他要是来做工,这地里头的活就顾不得,今儿个说要回去收棒子的,明儿个要回去种麦子的,时不时的,他家娘子再犯个病,得回去看看,有些活一做做好几天,病人照顾起来也是没头儿,我这是允还是不允?不允吧,大头家确实不富裕,这允吧,坏了规矩,往后旁人有模学样的,我这作坊是没法开了。” “这规矩我不想坏,但人还想着帮,思来想去的,也只能是这个办法比较好了,既能保证我这作坊能正常开,也能尽一点自己的心意,这心里头也能心安啊。” “老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江正信听完这些话,心里头也感慨颇多,伸手拍了拍江有成的肩膀,“老哥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得,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就冲老哥这心意,我往后也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哥你这仁心善行的,做的都是好事儿,好人往后肯定有好报,我看你这作坊的生意,往后那指定是能红火得不得了呢。” “借老弟吉言。”江有成挠着头皮,呵呵笑了笑,“不过也不指望这个福报,小夏痴傻症能好,也是老天爷看顾,我也寻思着既然得了福报,也得做些好事,也算是回报老天爷了。” “说的不赖……” 江正信和江有成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眼瞧着时候不早了,江有成送江正信出了门。 等江正信走远,江有成这才关了自家的院子门,回去准备着收拾收拾歇下了。 挡着月亮的云层渐渐飘散,月光皎洁,倾泻大地。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这会儿触目所及,满都是光亮。 站在墙根,呆愣了很久的江大头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攥进的拳头,眼睛瞪的老大。 他在干什么啊…… 江有成惦记着他,江正信也惦记着他,都在想方设法的帮衬他。 而他还要因为没有能去江有成家做活而心里头记恨,还想着来理论,想着不让他们家好过…… 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在这里恩将仇报呢! 攥进的拳头松了开来,江大头看着自己宽厚的手掌,接着用力地甩在自己的脸上。 江大头力气原本不小,这会儿又用了十足的力气,这一巴掌下去,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 尤觉得这样还不够,江大头“噗通”跪在了地上,左右开弓,对着自己的脸,又“哐哐”给了两下。 最后,冲着江有成家,磕了两个响头。 又跪了一会儿,江大头也怕万一这个时候有人路过这里,看到他这幅模样,觉得是他是被人江有成家里头给罚了,便起了身,往家走。 等到了家之后,江大头依旧是坐立不安的,躺也躺不下,睡也睡不着,只在堂屋里头来回的踱步。 在想了许久之后,拿着镰刀出了门。 翌日,江米夏一家早早起来。 清扫院子,做早饭,准备新一天的活计。 等宋景韫清扫完院子,江米夏打开了院子门,准备把清扫出来的一些树叶子什么的倒到门口前面的坑里头去。 结果刚一出门,险些吓得退了回去。 待回过神来后,喊了江有成,刘氏还有宋景韫过来瞧。 一家四口,看着门口堆得整整齐齐的棒子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明所以。 在去自家地里头看了一看,确认家门口堆的这些棒子杆是来自自家田地时,一家人这才略微有些心安,但也越发疑惑。 “这谁把咱家剩下的棒子杆儿都给割回来了?”早饭桌上,江米夏忍不住询问,“爹娘知道不?” 家里五亩地,都种的是棒子,今年秋收时收完了棒子,棒子杆儿一直没顾上去割。 先前江有福家用铡刀碎棒子杆时帮着碎了两亩沤肥。 村子里头有养羊的,问家里头讨了两亩棒子杆儿,割回去冬天喂养吃,作为回报,送了江有成家两筐自家树上结的苹果。 剩下一亩棒子杆儿,原是打算等空闲下来的时候,去割了回来,冬日里当柴烧的,但是最近忙的很,一直也不得空。 现在,有人帮着给割了还不算,还给拉了回来,整齐地垛在门口。 江有成和刘氏互相看了一眼。 “还真不知道。”江有成道,“原本想着是不是你们大伯一家给帮忙的,结果我去问了,说不是。” 第62章 屋顶塌了 “我估摸着是真不是,要不然这么点事儿,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刘氏附和道。 不是大伯家,那她就更好奇,究竟是谁做的这件事了。 江米夏满脸都是疑惑。 “娘子也不用烦恼这件事,有人做这件事就做了嘛。”宋景韫张口劝慰,“做这件事说明他是个好人,那好人肯定会有好报的。” 也不必非得去找出来,这个好人究竟是谁。 “嗯。”江米夏点了点头。 这个观点她同意。 人做的每一件好事,释放出来的没一点善意,总会在不经意间,通过各样各样的形式回报回来的。 “是这么回事。”江有成也点了点头,呼噜了一口大米粥,“赶紧吃饭吧,待会儿干活的人就该来了。” 一家人,围着桌子,继续对葱花饼,大米粥和小咸菜进行围剿和扫荡。 日头升到了正当空。 伸长了脖子等着江有成家热闹起来的江春河,左等右等,不但没等来江大头去闹事儿的消息,反而等来了江有成家的棒子杆,被做好事的人全都割了回来,整整齐齐地摞在了他家门口。 江春河顿时傻了眼。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42节 这前脚刚撺掇了江大头,后脚就有人做好事,难不成去割棒子杆的人,就是他江大头? 这小子老实巴交的,人平日里也傻的可以,莫不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不敢不去闹事,又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所以才慌忙去做点好事,好让江有成家对他不记恨? 还是说,这小子想着去江有成家做活,听他说旁人送鸡的事儿,就慌忙去给江有成家割棒子杆,以求能谋个活计? “江大头这个王八犊子……” 江春河骂骂咧咧,打心眼里看不起江大头这怂包的模样,扭头进了自己屋。 “爹刚才不是喊你去拉棒子杆儿,你咋还不去?”吴氏见江春河阴沉着脸往屋子里头走,喊住了他。 “等会儿再去。”江春河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跟吴氏说话也没好气,“这大晌午的,饭都还没吃呢,光知道喊我去干活,我是铁打的不成?” “你怎么当人媳妇儿的?自家爷们儿都不知道心疼,就一门心思的想着爷们儿往家里头赚钱,你这是掉进钱眼里头了?” 江春河一通呵斥,吴氏愣了愣,眼泪在眼眶里头打转,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哄了孩子在院子里头玩,自己赶紧进灶房去做晌午饭。 晦气东西! 江春河看吴氏跟软面团一般,揉扁了搓圆了都没有任何事情,只觉得十分无趣,更厌弃她没半分骨气,气呼呼的往床上一躺。 “哗啦啦!” 一阵声响。 屋顶的椽子断了几根,瓦片瞬间从屋顶砸了下来。 不容江春河反应过来,已是觉得眼前一黑,一堆瓦片尽数砸在了他的身上。 杀猪一般的嚎叫,响彻天际。 …… 傍晚。 “咱家还有肉没有?” 在家中做活的人都走后,江有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刘氏。 “还有两块,一块礼条,一块瘦肉。”刘氏回答,“小夏和景韫晚上想吃炒肉丝,瘦弱我想着晚上配芹菜炒炒吃,你吃瘦的还是肥的,要是吃带花儿的,我给你炒个回锅肉。” “也别炒了,礼条肉拿麻绳扎一下,我去给二房送去。”江有成道,“春河那屋的屋顶塌了,瓦掉下来的一大片,刚好春河在屋子里头,好像被砸的不轻,听说大夫从晌午进家,到日头落了才走的。” “咱两家虽然不和睦,可我到底也是个应三叔的,这面上的事儿得过得去,该去瞧还得去瞧。” 江有成又想了想,道,“算了,也别都给,那块礼条肉不少,给一半就行,给多了人家也不承这个情。” “那我去给你切。”刘氏进了屋子把肉给寻了出来,放在案板上切,说是切一半,最后也只给了三分之一。 江有成见状,也没说什么。 二房那他是真不想打交道,可碍于这一层关系在…… 江有成拎着肉出了门。 刘氏叮嘱他早些回来,一边熄了灶台里头的火,准备盛饭。 “这二伯家的屋顶不是去年秋天刚修过,咋就突然塌了?”江米夏一边摆桌子,一边诧异的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这事儿说不准,当时修屋顶的时候,你爹也就去搭把手了两天,做的也是和泥的活,没注意瞧那屋顶怎么修的。” 刘氏咂咂嘴,“估摸着你二伯为了省钱,光换了瓦片,没看椽子咋样了?听说这回屋顶塌,是椽子断了。” 椽子断了? 椽子一般用的都是整根的实木料,嵌在屋顶里面,位置也高,按说不容易断的。 难不成是虫蛀了? “娘子不要多想了。”宋景韫看江米夏在那失神,接过她手中的碗筷来摆,“娘子不是说过么,许多事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嘛,说不准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呢?” 娘子说过,好有好报,恶有恶报。 江春河抢过他们的兔子,也抢过别人的东西,不是啥好人的。 既然不是什么好人,被屋顶瓦片砸也是早晚的嘛。 不过真是可惜了那块礼条肉了。 虽然拿去了不多,可炒一顿菜也是够了,尤其是做回锅肉。 他吃过娘做的回锅肉,油汪汪的,肉片不油不腻,吃起来是筋道爽口的,连配着的蒜苗吃起来都好吃的很。 现在肉要拿去给江春河吃…… 得,就当肉被猫狗叼走,丢了! 这样就不心疼了! 宋景韫这么安慰自己。 江有成去二房家里头,只略微坐了坐便出来了,没有多呆。 江春河伤的不轻,瓦片掉下来许多砸到了脸上,整个脑袋成了猪头,有一片瓦片摔碎,锋利的棱角划伤了他的嘴角。 瓦片掉落时,江春河还拿胳膊去挡了一下,结果胳膊的骨头也伤到了。 大夫给打了木板固定,但也说自己不是正骨的大夫,治得不一定好,最好去县城里头寻大夫再瞧一瞧。 张氏在家,哭的像泪人,直说自己家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坏运气不断。 又说江有成一个当三叔的,人都伤到半天了,这才来瞧,心里头是一丁点都不惦记自家侄子…… 第63章 鲜花插在牛粪上 总之,胡搅蛮缠,指桑骂槐的。 江有成知道二房的性子,也不惯着,手里头的肉往桌子上一扔便走了。 赶回家去吃完饭。 “瞧那个脾气,比谁都大,我就说道两句,他就开始甩脸色给人看,什么东西!”张氏在门口叉了腰,骂骂咧咧,“瞧瞧给的那块肉,巴掌大小,还不够塞牙缝的,野猫看见怕是都嫌弃,还好意思说是拿给春河补身子的,也不怕亏了良心!” “自家编筐赚了那么多的钱,富的都流油了,连人都雇上了,这过得都要是大老爷的日子了,还抠唆的不肯多给些肉,真是越穷越抠门,十足铁公鸡……” 张氏骂的是口沫横飞,惊得吴氏也不敢露头,只躲在屋子里头,给江春河喂米粥吃。 刚刚江有成送来的那块肉,张氏嫌弃无比,想给扔回江有成家里头,可又舍不得,这会儿就放在院子里头,青砖和石板搭着的桌子上头。 “喵呜!” 膘肥体键的狸花猫趁着夜色上了墙头,又顺着墙根的一棵核桃树爬了下来,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闻着味道跳上了桌子,一口咬住了那块肉。 张氏兀自在那指桑骂槐,一回头瞧见梨花猫在偷吃肉,慌忙拿了根棍子过来撵,“去去去去,小畜生也来偷肉吃,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狸花猫已是咬住了肉,自然没有松口的道理,见张氏过来撵它,急忙拖着肉跳下了桌子,又快速地爬到了核桃树上,再次跃上了墙头。 不等张氏到跟前,狸花猫已是带着肉,从墙头那逃窜,消失在了夜色中。 张氏见状,忙出了门绕过去追。 可周围一片漆黑,狸花猫跑的又快,哪里还能看见狸花猫的踪迹? 好端端的一块肉,炒都能炒一碗出来,省着些吃,能吃两三顿的,就平白被畜生给叼走了! 偏生这狸花猫看着也眼生的很,不像是村子里头谁养的家猫,且体型极大,倒像是山林里头的那种大野猫。 真是晦气,这事儿也能给摊上! 张氏气得直跺脚。 下了场秋雨,天儿越发有了些凉意。 编筐的作坊,慢慢步入了正轨,三个人做活,也越发熟练。 江棒谷这里什么时候去砍竹子,回来后需要锯成长短怎样的,竹片需要劈哪种宽窄的,基本心里头已经有了数。 江东口和江强两个人学的也颇为顺利,现在已经能片出薄厚均匀的竹篾子,会编最简单、最基础的竹筐。 不过速度很慢。 新手刚学,江有成和宋景韫这两个做师父的倒也十分耐心。 尤其宋景韫,比江有成还要耐心许多,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的做示范,直到他们两个懂了,会了为止。 这些场景落在江米夏眼中,她忍不住点头赞赏,“不错嘛,耐心十足,往后会是个好师父的。” “这是春雨教我的。”宋景韫嘿嘿笑了笑。 “他教你?”江米夏有些诧异。 她可是记得,回回做什么东西时,都是宋景韫去教他,江春雨可没教过宋景韫什么。 “真的,他教我的。”宋景韫一脸认真地解释,“他说,像我这样的人是天才,啥东西一看都会,他们寻常人比不过的,所以他们学起来很困难。” “我寻思着,既然他们学的很困难,很慢的话,心里应该也很着急吧,要是我再着急,两个人可能就要吵起来了,那我还是耐心一点吧。” “毕竟我是天才嘛,要比平常人多点耐心才行。” 江米夏,“……”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夸赞宋景韫有耐心,能够体谅别人,还是该说宋景韫尾巴翘上天了。 又过了两日,到了该去县城送囊箧的日子。 因为家中有了作坊的缘故,江有成和刘氏在家看顾这一摊儿,由江米夏和宋景韫一并去县城文德书院。 原本也是约定好了今天去送货,所以到那后,跟书院门房知会了一声,让他去书院里头报个信儿,订过货的书生便陆续来拿货。 而有些想买,上次又没有订到防水囊箧的人,这次也来寻江米夏订货。 这一忙活,便是过了晌午的饭点儿。 想买囊箧,来订货的人基本都已经登记完毕,但上一次订过货的,现在还有两个没能来取货。 眼瞅着日头都有些偏西,赶车的江三都连声催促,“怕是等不得了,若是再晚一些,回去便要搭黑了,夜路不好走,牛也有些害怕,回去那就更晚了。” 江米夏看了看天色,“三叔公,咱们再等一刻钟吧,若是还不来,便想旁的办法。” 江三见江米夏也算给了答复,便点头同意再等上一会儿。 而这会儿有书生瞧见江米夏手中还有两个囊箧,便走上前来,“我看着两个人今儿个也是来不了了,不如你把手中的囊箧卖给我,待你下次来的时候,再把他的给补上?”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43节 “对不住。”江米夏道,“先前既是说定了,最好还得是今天交给了人家,不然若是耽误了旁人的事儿,也是不妥。” 书生见状,冲江米夏深深作了一揖,“这位娘子十分信守承诺,是小生唐突了。” “哪里,这位郎君也是不忍我在此苦等,想让我早些做完了生意回家罢了,并无其他意思。” 见江米夏给了个台阶下,那位书生越发觉得她心地纯良,又是个八面玲珑的,对江米夏越发高看。 “多谢这位娘子。”书生又拱了拱手,这才离去。 走远几步后,又回头看了江米夏一眼。 模样穿戴并不出众,可通身却透着一股灵气劲儿,寻常人没有的灵气劲儿,当真是难得的很。 到是一旁的那个,像是她相公的模样,长得嘛,到是还行,比书院的书生看着还多了几分的斯文秀气。 只可惜,人看着有点呆呆傻傻的,连生意上的事儿都是她这个娘子在张罗,实在是…… 都说鲜花向来都是容易插到牛粪上头的,现在看来也不例外了。 书生摇头叹息,低头离去。 看到这一幕的宋景韫,不由得抓了抓耳朵,“娘子,刚刚那个人,为啥看着我光摇头?” 第64章 羡慕去吧 “这……” 江米夏顿时语塞。 方才那书生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显然是对什么十分遗憾。 再加上看完了她,又看宋景韫的模样,大约是觉得这生意上的事都是她在张罗,宋景韫一声不吭的,觉得宋景韫有些无用吧。 毕竟这个时代男尊女卑,若是女子过于能干,尤其是比丈夫能干的情况下,多少会让人背后议论。 饱读诗书的书生最是遵守三纲五常,有这样的思想倒也不奇怪。 可小赘婿的优秀,他们根本不知道嘛。 当真是封建思想害死人啊! 江米夏对书生的行为不以为然,见此时小赘婿发问,促狭起来,“我估摸着,是羡慕你娶了我这么能干的娘子?” “那是。”宋景韫挺了挺胸膛,“我娘子可是最好的娘子呢,他若是羡慕……” “那便让他羡慕去吧。” 江米夏,“……” 一刻钟过后,预定这两个防水囊箧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走,不等了。”江米夏把囊箧收拾到了牛车上头。 “那咱们是明儿个再来?”宋景韫询问。 娘子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这东西肯定是要交到对方手中的。 “待会儿把囊箧放到邱记那,托邱记的伙计给保存着,我这边跟门房还有旁的书生说一声,让他们帮着带句话给那两个人,让他们去邱记拿囊箧。” 江米夏道,“这样的话,不会耽误他们俩的事儿,也不耽误咱们的事,不必一趟一趟的往县城里头跑。” “小夏这主意不错。”江三连连点头,“两边都妥当。” “那三叔公给我一会儿,我去给他们留句话。” 说罢,江米夏便去寻了门房,还有门口经过的几位书生,请他们帮忙带话。 等这边安排妥当,又跟宋景韫一起赶到了邱记。 邱记的葛掌柜在,认出了江米夏,迎到店中,热络的说话。 江米夏说明了来意,更向葛掌柜福了一福,“劳烦葛掌柜给帮这个忙。” “不过是搭把手的事儿,江娘子就不必客气了。”葛掌柜满口答应了下来,“这东西就放在这里,我交代好伙计,保准到时候交到这两位书生的手上。” “如此真是谢谢葛掌柜了。” “哪里哪里……” 办妥了这事儿,又说了会儿话,江米夏这才告辞离去。 葛掌柜在铺中接着忙生意。 “葛掌柜。”一个身形颀长的中年男子进了铺子。 “大老爷来了。”葛掌柜急忙迎了过来,满脸都是笑,“您什么时候来的丰阳县?” 郑元和笑答,“刚刚到的。” 说罢环视了一圈,“小妹没在铺子里?” 郑元和,是郑氏的大堂哥,是郑氏大伯家的长子。 郑氏母亲生产时大出血去世,不过两年的光景,父亲也因为亡妻的缘故忧思过度,抑郁而终,郑氏自小便是在大伯家长大。 大伯家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加上郑家虽是商贾之家,却也家风清正,没有纳妾之俗,因而在郑元和母亲生完第三个孩子难产伤了身子后,再无所出。 郑元和父母皆是喜欢孩子的人,又盼着有个女儿,自将郑氏接到家中后,便视若己出,郑元和兄弟三人也稀罕这般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妹妹,疼爱无比。 郑氏出嫁时,除将原本属于郑氏家的家产尽数当了嫁妆,郑元和的父母又做主添上了许多,俨然拿其当了亲生女儿来瞧。 郑元和对自家的小妹,也是颇为照顾,时常从泰松府专程过来看望一二,生怕郑氏在邱家受分毫委屈。 尤其自郑氏丧夫守寡后,郑元和越发来的勤快,甚至在县城中也开了一间铺子,为的就是能够来的更加名正言顺。 “夫人晨起来过一趟,说是家中老夫人即将过寿,要出去找寻一下有无合适的贺礼,还说下午再来铺子中挑选几样木料,要给新绣的炕屏做架子用。” 葛掌柜瞅了瞅外面的天色,“我估摸着,也差不多快到了,大老爷要不在这儿等会儿?” 一旁伙计,已是端了茶水过来。 “也好,这会儿若是去家里头,怕是也容易走岔路,先在这里等会儿吧。”郑元和抿了口茶水,并没有坐下,反而是起身在铺子里头来回转悠,看上一看。 郑氏打理一个铺子不容易,尤其孤儿寡母的,容易被人轻视,郑元和每次来铺中,都会到处走一走,并不对经营上的事儿提出意见,却也是想着震慑一下铺中的伙计等人。 让他们知晓,郑氏也是有人撑腰,不是随便可以糊弄的。 葛掌柜在铺中多年,知晓郑元和的习惯,更明白他的用意,便在一旁陪着,时不时介绍一二。 看铺中一切如旧,郑元和这才安心,落了座,接着喝茶水,跟葛掌柜闲聊几句,问询一下铺子此时的经营状况。 几句话下来,得知铺子比上次他来的时候更加红火,且新上的木雕木偶颇受欢迎,郑元和笑了起来,“小妹的眼光,素来都不差的。” 瞥到门口附近放的两个囊箧时,又笑道,“小妹是想着做竹编杂货类的生意了?” “大老爷,这不是铺子里头的东西……”葛掌柜向郑元和解释了一下囊箧的来历。 “原来如此。”郑元和微微点头。 两个人正说话时,两位书生模样的人进了铺子,来拿囊箧。 伙计核对了人的姓名,收了剩下的钱,把囊箧交给对方。 书生道了谢,又连连说今日因为去县学有事耽搁,又忘记交代其他人这件事,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才拿着囊箧离去。 “这囊箧要的价可不便宜。” 待书生走后,郑元和咂嘴,“还是说县城现在的物价涨了许多?” “物价没涨,这囊箧也确实是不便宜,不过贵有贵的缘由。”葛掌柜解释道,“这囊箧是防水的,内里装水不漏,外面下雨内里不湿,对于书生们来说实用的很,我估摸着,文德书院明年要去赶考的书生,怕不是人手一个呢。” 郑元和眉梢微扬,“哦?这到是稀奇,我头一回听说竹编的东西,还有不漏水的。” 第65章 不对劲 “大老爷估摸着不知道,这江娘子会的东西可多着那,夫人就是从江娘子手里买的那些木偶图样呢……” ---- 这次囊箧的订单量是十五个。 文德书院的书生人数有限,明年要去赶考的人数越发少,这囊箧的数量差不多算是达到饱和了。 不过这两三次下来,差不多也有了十多两的银子进账,报酬也算颇为丰厚。 这段时日是秋茶采摘的旺季,且因为不如夏天天气干燥,这茶叶晾晒起来速度慢,茶园那又定了二十个大笸箩。 此外还定了一些简单人字花纹席子,准备着冬日前把屋顶给做一下。 拿细细的竹竿,绑成五寸见方的方格,再用席子铺一下,有些类似于当代简单的吊顶。 做这么一层,冬日里烧的炭火热气不往高房顶上走,夏日里热气能拢在房顶不往下走,达到冬暖夏凉的效果。 囊箧还是半个月交货,茶园那笸箩也是半个月交货,但也因为最近忙,吊顶的事儿可以往后推,席子可以再往后推半个月。 这样一来,这活也算是能排开了。 “的亏当时听了小夏的话,在家里做了这作坊,不然的话,这活怕是赶不出来,钱只能看,赚不到不说,跟茶园那的生意怕是也受影响的。” 江有成一边忙活,一边感慨。 “都说要听闺女的话了。”刘氏给倒上了一杯热茶,笑着搭了句话。 一旁忙活着的宋景韫,稍微抬了抬眼皮,嘴角上翘。 他早就知道要听娘子的话,爹娘竟然现在才知道。 看起来,爹娘不如他聪明啊…… 旁人忙碌,江米夏也没闲着,开始绘制新一套的木偶图样。 这次绘制的是小狗的。 来年便是狗年,这马上要入冬,邱记那再赶一赶工,差不多冬日开始贩售,刚好能讨个好彩头。 忙碌了几日,到了该种冬小麦的时候。 有关这件事情,江米夏一家四口凑在一块,商量了一下家中那五亩地该怎么办。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44节 作坊忙碌,江有成和宋景韫两个壮劳力腾不开手,江米夏也要忙着绘制图样做泥偶,刘氏也得忙活一家人的吃饭穿衣,几乎每个人都腾不开手。 最终决定,把这五亩地给租出去,除了每年田地要交上去的税银,只收两成的租金,且可以等着收了粮食时给,不必提前给。 这个消息很快在江家村传开了,许多人都惦记着租这五亩地。 毕竟租金便宜,且地也不赖。 但这事儿,江正信也出了面说道。 说是按江有成的意思,这土地出租的事儿交给他这个里正帮忙管,而他这个里正的意思,是优先租给家里头缺地,日子又不宽裕的人家。 这话一出口,整个江家村没有不同意的。 都是一个村,一个族的,紧着穷苦人家来,没什么毛病。 于是,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去寻了江正信,看自家能不能租这五亩地。 江大头也去了。 既是要好好种地,若能多点地,也能多赚些给老娘买药的钱。 只是正往江正信家走,远远瞧见江大壮进了江正信家里头。 前段时日秋收,江大壮的爹下地割棒子杆儿时,被绊倒了,镰刀扎进了大腿里头,流了一地了血,人险些不行。 为了能给他爹医治,江大壮和他娘一起卖了家里几亩地凑诊金,最后命保住了,可腿因为伤了筋,往后只能一瘸一拐,做不了重活。 江大壮家中的钱也花了个七七八八,还借了街坊四邻不少的钱。 因为这件事,江正信做主,给江大壮家补贴了几袋子的棒子,让家里头有饭吃,但江大壮今年才十四,底下还有一个八岁的弟弟,六岁的妹妹,上头还有年迈的祖父母在,但家中却只有四亩地,现在虽然能吃上饭,但到了年根儿时就难说了。 他想着租地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江大头见状,有些犹豫。 江大壮家,眼下比他家还要困难一些。 江大头站在江正信家门口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最后咬了咬牙,准备回家去。 他家好歹还有十来亩的地,药费虽然紧张一些,但至少是饿不着的。 江正信碰巧送江大壮出来,见江大头匆匆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句,“大头?” 江大头停了脚,“里正叔。” “你找我有事儿?”江正信问。 “没,没事……”江大头挠了挠头,“就是出来转转,转转,那啥,我还得回去做饭,就先走了啊。” 江大头几乎是一溜烟跑掉的。 江正信是直摇头。 这半晌里头,做啥饭,这老实孩子,真是撒谎也不会撒的。 江家村的后生们,是都不赖啊。 江正信挂着笑,背了手,回家去了。 江米夏家的五亩地,最终租给了江大壮家里,江大壮也感激的很,想拿些东西酬谢一番,可家中现在实在啥也没有,便只帮着江米夏家,去河边挑了好几天的水。 直到江米夏和江有成从劝阻变成了连声呵斥,江大壮这才作罢。 深秋的天儿,晌午哪怕是大太阳,也并不觉得热,等过了晌午后,便立刻能感觉到明显的凉意。 刘氏已是开始做起了冬衣,把先前宋景韫和江米夏打的兔子,剥下来的兔子皮,裁成宽条,预备着到时候给宋景韫还有江米夏各自缝在领口处当了脖领子。 皮毛挡风保暖,搁在脖子处特别合适,且是颜色极正的灰,配各种颜色的衣裳也都好看。 剩下的那些,刘氏则是预备着缝制两个暖袖,到时候方便江米夏和宋景韫冬天时候用。 看到这些的江有成,“……”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好像自家娘子完全不记得给他做点东西? 江有成在认真的想了两天之后,觉得应该是兔子皮太少了的缘故。 毕竟东西少的情况下,先紧着孩子来嘛。 于是,江有成从邻村的那些猎户手里,又买回来了好几张完整的兔子皮,交到了刘氏手中。 刘氏瞧见兔子皮欢喜的不得了,“我正惦记着要不要再买点兔子皮呢,可巧你就拿回来了。” “那是,我是谁啊。”江有成喜滋滋地邀功,“就知道你肯定想要这些东西,就赶紧买来了。” 第66章 合作 “真的?”刘氏斜了江有成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大老粗·江有成嘿嘿笑了笑,“我也是看这冬天冷的不行,有点兔子皮,随便做点啥,都暖和,尤其是做个鞋垫啥的,冬天往鞋子里头一垫,肯定暖和的很。” “难为你还惦记着孩子们。”刘氏脸上也挂了些许笑,“这兔子皮也不少,孩子们也用不完,我到时候也给你做个脖领子和鞋垫子。” 就说自家娘子还是惦记他的嘛。 “成。”江有成兴冲冲点了点头。 一整个上午,江有成脸上的笑都没停过。 笑的人心里头有些发毛。 在这里做活的江棒谷他们三个人一直没敢吱声,到是宋景韫越看江有成,越觉得有些不对劲,终于在吃晌午饭的时候,忍不住悄悄问江米夏,“爹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我好像听到娘要给爹做脖领子和鞋垫,可能因为这件事高兴吧。”江米夏小声回答。 “哦。”宋景韫若有所思。 也是,娘给他和江米夏做新衣裳和脖领子,他也高兴的很。 有新衣服穿嘛,是该高兴的。 而且这里的衣服也很好看。 不过这么想想的话,看来爹也不比他强到哪里去,也是会因为新衣裳而高兴的嘛…… 爹还好意思成天说他是个孩子? 宋景韫撇撇嘴。 吃罢晌午饭,江米夏家来了一辆马车。 来人是郑氏和郑元和。 江米夏对此颇为意外,一番招待和寒暄后,张口询问,“郑掌柜是要提前来拿图样子吗?” “也是有这个想法。”郑氏笑答,“上次那一套的小老虎木偶卖的极好,已是卖出去了十多套,想着趁热打铁,再做些新的木偶。” “所以就唐突上门,看看江娘子这里的图样绘制的如何,能不能提前拿走?” “图样到是都绘制好了,泥偶也都做了出来,不过是昨天刚刚做好的,泥偶还都没有彻底晾干,倘若真要拿走的话也是可以,不过得小心一些,回去彻底晾晒干了当做模子来看才放心。”江米夏道。 “那我也就先拿走,回去让师傅门仔细保存吧。”郑氏提议。 买家既然不介意拿回去之后会变得麻烦,江米夏这里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满口答应了下来,“那我现在就给郑掌柜打包这些东西?” “江娘子先别忙,等带会儿走的时候再拿也不迟。”郑氏道,“今儿个来寻江娘子,除了来拿图样,还有旁的事儿要跟江娘子商议。” “这是娘家大哥,在县城中开了一家杂货铺,主要是卖各种杂货的,见江娘子家中做竹编的筐子、笸箩什么的,且手艺十分精巧,便想跟江娘子这里,谈一谈这方面的生意。” 郑元和接了话过来,“这次也是唐突跟小妹一并前来,不知道江娘子是否有这个意向?” “方才二位掌柜估摸着也看到了,院子里头有人做活,我爹和相公都在教学徒做编竹筐的活计,家中也有意要把这个作坊开的更大一些,每日做出来的东西更多一些。” 江米夏道,“郑掌柜有这个意思,我这里也是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郑掌柜这里要货的量如何,给的价钱怎样?” “我那杂货铺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像竹编的物件每天走的量也不少,家中的生意,也大都在府城那边,江娘子家中编的那些防水的东西,我也想着往府城那送一送,这数量上面,江娘子是不必担心的,至于价钱方面,江娘子也可以放心……” 郑元和将自己的大致思路给江米夏说了一说。 从江米夏这里订各种竹编制品,每次来订货时,给三成的订金,约定好各种种类和数量和编制的时间,若是定制的东西,提供图样和尺寸。 价格上,则是具体情况具体来定,由江米夏主导定价,如郑元和这里有疑问,再另行协商。 商谈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杯中的茶都喝干了两三次,江米夏和郑元和这里,基本达成了合作。 两边也商议着,等再过几日,由郑记的孙掌柜来跟江米夏细商订货的事情。 “江娘子留步。” “慢走。”江米夏目送郑元和和郑氏上了马车后,这才回了院子里头,跟江有成他们细说要给郑记供货的事。 西边有茶园,东边县城里有郑记,有了这两家,可以说往后生意不用愁了! 全家人都因为这桩生意而高兴,江有成甚至在谋划着要不要尽早再招两个学徒来家中做活。 “得再招几个。”江米夏道,“我问了两位郑掌柜,看大郑掌柜的意思是杂货铺这里是小头,主要还是府城那边,想着多要一些防水的物件,囊箧,竹筐都要一些,这若是开始订货,咱们家现在的情况怕是太劳累了。” “更何况,学徒来学做活,也是需要带一段时间才能上手的,凡事得早做准备为好,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此外呢,我寻思着,咱们家的院子不算很大,现在还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做活,空闲的屋子也容得下咱们编的东西,可这生意做起来后,地方便不够大了,到了冬天后,也不能在院子里头做活,这屋子也不够用的。” “不如咱们再圈一块地方,做了围墙,盖了房屋,专门做成作坊,这样宽敞够用,也显得正规,往后再有人来谈生意,也显得咱们是正儿八经的作坊。”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江有成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了点头,“嗯,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作坊的地儿不能离家远了,不然不打方面,可这附近好像也没有现成的地儿……” “我看,把咱们前面的坑给填一填得了。”刘氏提议。 江米夏的前面,是一个土坑。 最早的时候,江家村的村子小,只有村子最中央的那一小块,十几户人家,大家盖房子时,都从这里起土用,时间长了,便起成了一个大坑。 而后来江家村慢慢发展,村子的范围越来越大,渐渐发展到这个大坑的边缘,甚至到现在把土坑彻底包围。 原本土坑这个位置不错,建房子是极好的,但因为要往里填许多的土才能盖起房子,大家伙都不想费那个力气,这坑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第67章 这猝不及防的车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45节 “虽说这坑填起来有些费劲,可离家近,建好之后就是对门,干啥都方便,守在家门口也放心。”江米夏也跟着附和。 “嗯。”江有成扒拉了一口碗中的饭,“就这么定吧,我待会儿去寻里正说道这件事,咱们这就开始张罗。” 这会儿已是深秋了,得赶紧在入冬前把作坊给赶出来为好,要不然等到了冬天的话,天寒地冻的,做什么都不方便,盖出来的房屋也不结实。 “嗯……” 江米夏话音还未落地,只听“哐当”一声,宋景韫手中的碗被打翻。 黏糯糯的大米粥,撒了一桌子,连他身上的衣裳也弄脏了大半。 “对不起……” 宋景韫慌忙去寻抹布来擦,一边解释,“刚刚打了个盹儿,就……” 说话时,打了个哈欠。 “没事,没事,我来收拾。”江米夏急忙接过抹布,“你赶紧进屋去换身衣裳,快入夜了,天儿冷,你这衣裳要是湿透了容易凉着,衣裳就放那边盆里,明天我给你洗了。” 小赘婿最是贪嘴的,吃饭的时候比谁都兴奋,这次吃着饭的时候竟然打起了瞌睡,可见困成了什么样子。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茶园那的订单,还有防水囊箧的订单,家中十分忙碌,江有成得忙着招呼做活的人,宋景韫这里又要忙着赶活儿,又要教学徒,着实累的够呛。 江米夏看着宋景韫这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几斤肉,肉眼可见的减去一些,也是颇为心疼。 见自己犯了错,江米夏和全家人都没有怪责,反而是惦记着他着凉的事儿,宋景韫也觉得心中暖暖的,“哎”了一声后急忙去屋子里头换了身衣裳,接过刘氏新盛的一碗粥,接着吃饭。 “娘,明儿个杀只老母鸡炖汤吧,放些红枣什么的。”江米夏道,“咱再买点大骨头,配上萝卜或者藕块,炖点骨头汤吧。” 小赘婿这么累,得多喝点汤补补。 刘氏明白江米夏的用意,忙点头,“最近家里头劳累,是得多喝点肉汤啥的补补,你别管了,明儿个我就去置办。” “刚好家里头针线啥的也不多了,明儿个我要去镇上买,到镇上也看看都有什么滋补的东西,都买回来一些吧。” 刘氏道,“我听说讲究人炖汤时都要放中草药的,我也去药铺子里头问问,看能放点啥。” 家里日子过得宽裕,刘氏在吃食上也越发舍得花钱。 毕竟钱赚了就是花的,相比较银子,家人的身体才是最主要的。 江米夏也附和,“刚好郑掌柜他们今儿个也把图样都拿走了,这个月的图样也是绘制完了,明儿个我也帮着片竹篾子,编编筐。” 她手艺比着宋景韫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编不来防水的囊箧什么的,但茶园那要的“人”字花纹的凉席是最简单的,她可以做些这个。 总之,多分担一些,这样小赘婿也不至于那么累的慌。 看全家人都紧着照顾自己,直到洗漱完躺到床上时,宋景韫嘴角都是往上翘的。 “哎,娘子。” 江米夏躺下来的时候,宋景韫侧身凑了过来,“我真的觉得穿越挺好的啊。” “怎么说?”江米夏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看,这里有好吃的,还有爹娘疼我,感觉很好啊。”小赘婿满脸都是幸福和满足感。 好吃的可以理解,小赘婿以前在星际时,是吸收能量生存的,初次尝试食物的美妙,自然是根本停不下来。 可这疼爱…… “你在星际时,爹娘不疼你吗?”江米夏有些疑惑。 “我们星球的人是通过孵化冷冻胚胎生长而成的,培育室里有很多胚胎,每年定量孵化,所以我们从有认知开始,一直面对的孵化室里的工作人员,没有爹娘,也没有娘子说的结婚这一说。”宋景韫回答。 原来如此。 胚胎生长,没有家庭和家族观念,所有人都是等同的,每天只需要吸收能量即可生存,没什么战争和争夺,想来每天也都过得是无忧无虑的。 怪不得小赘婿在跟人相处的人情世故上显得尤其天真无知,原来是跟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系。 江米夏一阵感慨。 宋景韫却又道,“说起来,昨儿个忙活时,有个大娘来家里头借锄头,跟娘说话,说起来咱们两个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动静的事儿,娘说咱们俩年岁还小,不着急。” “娘子,咱们两个需要有什么动静?是需要发出点什么声音吗?年岁小不着急又是什么意思,年岁小和没动静有啥关系?年岁大就该有动静吗?” “我感觉我好像有点听不懂哎,娘子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江米夏,“……” 灵魂质问! 这猝不及防的车! 车轱辘都要差点压到脸上了! “咳!”江米夏轻咳一声,掩饰自己此时的尴尬,“娘不是说了嘛,咱俩年岁还小,既是年岁小,那就不是咱们该考虑的问题,得等到足够年岁才能去思考这个问题。” “嗯,就跟这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能插话是一个道理的,嗯,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娘子说过,咱们是家里的小孩子,但是也是家的一份子,所以在商量事情的事情,也是可以发表意见的啊。”宋景韫依旧不解。 江米夏,“……” 这小赘婿,什么时候学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一码归一码,总之就是,现在不用考虑这件事情。”江米夏翻了个身,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行了行了,赶紧睡觉,你刚才不是都困得不行了么?” 看自家娘子好像有点不耐烦,宋景韫就更疑惑了,但本着要听娘子话的原则,宋景韫也乖乖躺下来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家中的饭菜尤其丰盛。 红枣黄芪老母鸡汤,陈皮山楂羊肉汤,冬瓜枸杞排骨汤…… 几乎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这些汤皆是刘氏按着从药铺子那拿来的炖汤方子,小火慢熬,炖的浓郁喷香,令人垂涎欲滴。 宋景韫对此是欢喜地不得了,每顿饭都喝得小肚子溜圆才放下碗。 第68章 超强第六感 正值深秋时节,这般暖意融融的滋补汤品,江米夏和江有成也喝得颇有满足感。 建作坊的事儿,风风火火地忙活了起来。 正是种完麦子农闲之时,村中劳力不忙,加上江有成家饭食好,茶水也不缺,来帮忙的人不算少。 人多力量大,从填坑到打地基,再到最后房屋盖好,院墙修缮完毕,也用了不过二十多日的功夫。 总之,在彻底入冬之前,作坊的事儿,算是彻底完成。 江米夏和江有成从村中又挑选了两个年轻人做学徒,为了方便送货,江有成又去县城买了一头成年的牛回来,自家置办了一辆牛车。 这作坊的生意,也算是有模有样了起来。 作坊筹办期间,茶园的货按时送了过去,文德书院的防水囊箧也没耽误,而郑元和这里,也下了第一笔订单。 竹筐,笸箩,鱼篓,席子,还有预备着拿去府城那卖的防水囊箧。 这一笔单子不少,哪怕是现在作坊的规模,忙活起来也得大半个月去。 作坊现在接的都是大单子,零散来作坊买箩筐笸箩的活儿便有些顾不得,江家村有些头脑灵活的人见状,便来作坊这里拿货,预备着去镇上摆摊售卖,也赚个体己钱。 江米夏为此,制定了一个十分正规的价格体系。 单个购买的价格,多件购买的价格,累计购买多少金额,能拿到的价格…… 列了一个十分清晰明确,且相对比较合理的清单出来。 整体原则是买的越多,这价格也就越划算。 这样的话,可以促使许多人结伴批发购买,对于作坊来说,薄利多销,提升销量,同时也省去了零售的麻烦事。 要整体算起来的话,会比零售更划算一些。 江有成和刘氏十分赞同江米夏对作坊整体的规划,甚至在有关作坊的事情上,基本上是江米夏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们夫妇两个,皆是会照做。 西北风刮起来,飘起了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小雪粒儿,并不大,从晌午后飘,一直飘到了傍晚,地面上,肉眼可见的积攒了一层的白。 “这要是下一晚上,怕是明儿个出门就有些麻烦了。”江米夏眉头紧锁。 明儿个要去方记杂货铺那送货,这是自两家合作以来,第一次交货的日子。 虽说天气这种事,先前在两家商议合作时也说过,属于不可抗力,双方是可以互相谅解的,但毕竟是第一次送货,江米夏实在不想出任何的意外。 “我看这个雪应该下不大,娘子也不用担心。”宋景韫看江米夏一直也不去睡觉,安慰道。 江米夏知道这事儿不大可能,但既然小赘婿张口安慰她,她也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便点了头,“希望吧。”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儿个还得早起。” 第一次去送货,为表示重视,江米夏要亲自去,虽然知道明儿个不一定能去,但她还是抱了那么一点希望。 “嗯,早些睡。”宋景韫兴冲冲地点头。 最近天气冷,火墙都烧的热乎乎的,被褥更是搁在火上烤过,晚上躺在被窝里头时,都是暖和和的,舒坦的很。 宋景韫实在是爱死这个暖意融融的感觉,甚至觉得睡觉这种有些乏味的事儿,都觉得有那么一点舒坦起来。 躺床上睡觉这件事,已经是继吃饭以外,宋景韫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江米夏一并进了屋子,只是仍然若有所思的。 小赘婿入睡的快,呼吸平稳,悠长又力,俨然酣睡的模样。 但因为惦记着天气的事儿,江米夏睡得并不踏实,夜里起了好几次,查看天气状况。 到了戌时末时,飘飘扬扬的小雪粒儿停了下来,只剩下呼呼的北风刮着,到了子时,这天儿竟是放了晴,云层散去,露出了天上的繁星点点。 晨起,鸡叫三遍,东边竟是露出了鱼肚白。 看这个样子,今天应该是大晴天没错了。 且昨晚上的风,把落在地上的那些雪粒儿都给吹散到了墙角树根儿那去,路面上并没有残留多少,也不影响走路。 等江米夏和宋景韫乘坐着牛车,看着几车货物往县城走的半路上,东方的天空露出了红彤彤的日头。 “看我说吧,娘子不用担心的,天气一定是晴天的。”宋景韫颇为兴奋地说道。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46节 “是是是,你说的对。”江米夏笑眯眯地看着小赘婿,却也愣了愣神。 片刻后才歪着头问,“说起来,你怎么知道今天一定是晴天,还让我不用担心呢?” 小赘婿莫不是会天气预报? “我也不知道。”宋景韫抓了抓耳朵,“就感觉天气一定会很好。” 超强第六感? 这回轮到江米夏抓耳朵了。 说起来,宋景韫说话成真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时常发生不说,而且她总觉得宋景韫的运气好像特别好…… 传说中运气超强的人? “哎呀,遭了……”宋景韫忽的大呼小叫了起来。 “怎么了?”江米夏思绪顿时被拉了回来。 “我的鸡蛋。”宋景韫的一张脸皱成了包子,“娘煮了特地让带在路上吃的,我看煮的不多,就只带了两个,预备着待会儿你一个,我一个。” “刚才觉得肚子有那么点空,就准备先把自个儿那个吃了,结果刚剥了皮,这车一颠簸,鸡蛋掉下去,被车轱辘给碾了……” 宋景韫说话时,声音几乎都带了哭腔。 江米夏觉得,这也就是因为有外人在,要是只有他们两个,因为这个鸡蛋,宋景韫非得哭一鼻子不可。 不过这要是说起来,小赘婿的运气好像也没那么强嘛。 毕竟是个想吃鸡蛋都吃不上的人…… “得,我的鸡蛋给你吃吧。”江米夏道,“我早饭吃的多,到晌午估计也不会饿,没事儿的。” “那我不客气了啊。”宋景韫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鸡蛋来,搁排子车边儿磕碎了壳儿,一点一点的剥壳。 这次害怕鸡蛋掉下去,只拱着身子,盘着腿儿,争取就算鸡蛋不小心掉下来时,也只掉进他的怀里头。 这小赘婿…… 第69章 赌坊 江米夏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笑。 几辆车一路冒着寒意到了县城,到了郑记杂货这儿,寻了孙掌柜来验货查收。 数量跟订单上的一模一样,且品质皆是让孙掌柜点头。 杂货这种东西,怎么说呢,论理来说都是常用的东西,价格都不贵,但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东西也就难免不算精细。 可江米夏这儿作坊做出来的东西,竹篾子绝对没有任何毛刺,边儿收的绝对没有任何边角出来,看着舒坦,用着的时候也觉得放心。 这个杂货铺子原本不过就是郑家给的一个,时常来看望郑氏的理由,郑家全家包括郑元和在内,对这家铺子都十分不上心。 每年不要求赚钱,能少赔些,便是他这个大掌柜做的不错。 以至于他这个大掌柜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做的也实在没意思。 毕竟没有压力,也就没有了动力,做什么事儿都有些兴致缺缺之感,甚至还觉得自己满身的本事从此锦衣夜行,颇为有些抑郁不得志。 但现在,郑元和忽的说给杂货铺寻了个货源。 这让孙掌柜顿时来了精神,觉得郑家对他这个铺子重视起来了,那他也总算有用武之地,能崭露头角了。 尤其这个江家作坊做的东西也实在对的起这个价格,这让孙掌柜越发来了精神。 是时候大干一场了! 孙掌柜强压了内心的兴奋,核对完货物后,看着那几个不属于订单上的东西,“江娘子,这是……” “这是外子编的主编花瓶,看着也算精巧,就大中小号的编成了一套,想着放到咱们杂货铺里头,里头装上一些干花什么的,也当个装饰用。” 江米夏道,“这也算是对我们江家作坊这儿手艺的一个展示,再一个呢,这也算是我们江家作坊给郑记杂货的一点心意吧。” 最重要的是,向郑记这里也算是表露了一下他们江记作坊的本事。 并非只是能做基础杂货,而是能在日用上再进一步创新,是可以长期合作的伙伴。 “江娘子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替我们东家收下来了。”孙掌柜瞧见那一套竹编的花瓶,觉得十分不错。 不是满编的,算是镂空的,手艺上没什么特别之处,都是寻常编织的办法,但胜在这个器型流畅圆润,看着十分舒适顺眼。 总之,越看越好看的。 看孙掌柜对这东西满意,江米夏也觉得自己送对了东西,只跟孙掌柜这里结清了这一笔的货款,而后离了郑记。 从郑记出来,江米夏和宋景韫领着几个同村赶车的去寻吃饭的地方。 原本雇车这种事,给足了车钱就好,可今儿个天寒地冻的,又都是大早上就出发,江米夏便打算请个中午饭。 寻了一圈后,最终去了看着颇为热闹的羊汤馆子,一人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羊杂汤。 羊杂汤论碗卖,续费免费钱,一人一碗再配上俩烧饼,再壮实的汉子也能吃的饱饱的。 且这样的吃法,花销也算便宜。 这样既能显得她这个雇主为人着想,却又没那么冤大头,也算两全其美的事儿。 江米夏觉得此举颇佳,且这羊汤看着熬得白乎乎,闻起来香喷喷的,且人也不少,想来是物美价廉的地儿,便干脆也和宋景韫一并坐下来,一人要了一碗。 羊汤馆子生意好且热闹,屋子里头坐不下,甚至门口的长桌长凳上,也坐满了人。 江米夏一行人,便在外头呼哧呼哧地喝羊杂汤。 喝的时候加点辣椒进去,热乎乎的,冬天里竟是喝出来了一后背的汗。 临近冬月,县城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的,也是颇为热闹。 更热闹的当属对面的一家铺子,吆喝声不断,豹头环眼的彪形大汉在门口招呼,在一行铺子中,尤其显眼。 “娘子,那里是卖什么的,这样热闹?”宋景韫嚼着口中的饼子,问了一句。 “那不是什么铺子,而是赌坊。”江米夏慢条斯理回答,“就是专门赌钱的地方。” 赌钱这事儿,宋景韫先前听江米夏说过的。 都是一些幻想着不劳而获,快速发财,一夜暴富的人,被赌坊和出千之人联合算计,最后将自家的血汗钱,白白送了出去,落得一贫如洗地步的人,做出来的蠢事。 既是蠢事,按说该避免,可现在人却是进进出出的,里面也颇为热闹。 看起来这蠢人也挺多的嘛。 宋景韫砸了咂嘴。 小夫妻两个正说着话,赌坊门口一阵的骚乱。 一个年轻人被推了出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最后跪在地上,只冲着推他出来的壮汉连连磕头,“再给个机会,让我再玩上几局?” 为首的一位壮汉,身高七尺,块头极大,站在那儿仿佛一堵墙一般,威吓感十足。 尤其是左脸颊上的一处刀疤,以及露出来的半截小臂上头的刺青,越发让人瞧着害怕。 周围人见状,都往后退了退,连街上的路上见状,都躲着些走,匆匆离去。 壮汉满脸冷笑,“给你机会?拿啥给你机会?就你欠我们赌坊里头的钱,也有这个数了,你还都还不上了,还想让我给你机会?你小子怕不是在做梦?” “这事儿,要么你滚回家里头去,偷也好,求也好,把银子要了过来还上,这事儿咱还能说,要是不能,那这会儿就先把你小子浑身上下扒光了,扔到街上去!” 那年轻人头磕的如捣蒜一般,“知道秦五爷的意思,可家里头爹娘见了我就恨不得杀了我,着实问家中要不出钱来了……” “家中要不出来,你不是还有岳丈家?问岳丈家拿些银钱,也不是难事,我可听说了,你这岳丈家虽说只是农户,可也算有些家底儿,也不是重男轻女,不管闺女死活的人家,你若是去要钱,保准要的到。”秦五喝道。 “秦五爷怕是不知道,我虽说有岳丈家,却也还不算正式的,我那未婚娘子还不曾过了门的……” 年轻人顿了顿,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 第70章 不干人事 “不过秦五爷既然提到我那岳丈家,我那未婚妻模样长得还是不错,不如拿她抵了债如何?” “那没过门的媳妇儿抵债?”秦五又是一阵冷哼,“你当老子这脑袋里头长的是浆糊不成?这没过门的媳妇儿就是人家娘家人,你凭什么拿了她抵债?” “秦五爷别恼,我不拿人抵,我拿那个啥抵……” 年轻人嘿嘿一笑,满脸都是阴毒邪佞,“这没过门的媳妇儿嘛,干净的很,黄花大闺女呢,比那万花楼的姐儿可好多了,我到时候领了过来,让五爷和兄弟几个尝尝鲜儿,这总行吧。” 秦五显然没料到年轻人竟然这么说话,愣了一下,接着摸了摸下巴,亦是嘿嘿笑了笑,“你这想法到是奇特,这可是你未婚妻,让我们先尝了,你这媳妇儿娶还是不娶?” “彩礼钱都要给了,也要不回来了,娶是自然要娶的。”年轻人道,“到时候有了这事儿,肯定寻死腻活的,我劝上两句,又愿意娶,她娘家不得感激死我?到时候嫁妆都得多给上一些!” “拿了这嫁妆,人也娶回家里头,当牛做马的不是更好?实在不成,也能卖了出去,换上些银子,再来秦五爷这里玩两把……” “你小子到是精,一个人还惦记着能卖两回呢。”秦五的嘴角扬了起来,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年轻人见秦五的神色舒缓,只当他是愿意了,便赶紧往前凑了凑,“五爷这是愿意了?那我这两天就寻个由头把人给领过来?” “你小子,精是精。” 秦五摸着下巴的手,忽的攥成了拳头,往那年轻人的脸就砸了过去,“就是他娘的不干人事!” 沙包大的拳头,落在那人的脸上,人顿时飞了出去,挣扎着爬起来时,吐了一口血沫子,还有半颗混着血肉的牙齿。 “你们几个,给老子打断这王八羔子的腿!”秦五喝道,“谁打的狠,待会儿老子赏谁一壶酒来喝!” 旁边几个虎背熊腰的赌坊伙计一听这个,立刻便围了上去,对着那人便是一通的拳打脚踢。 杀猪一般的嚎叫声,震耳欲聋。 一个喝着羊杂汤的中年男子见状啐了一口,“该!心思这么黑,清白人家的姑娘都想祸害,真不是个人!” “可真是活该,这回遇到秦五,也是他倒霉!”旁边有人附和了一句,“这县城里头谁人不知道,这秦五横行霸道,平日里也是嚣张惯了,可唯有一点,最是不齿祸害良家妇女,这人动啥歪心思不好,偏生动了这个,也是上赶着讨打来了。” “我到是替这人那没过门的媳妇捏把汗,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摊上这么个祸害……” “可不么,这事儿动静最好闹大一些,最好啊,闹得那姑娘家知道这事儿。” “怕是难,这人好像不是县城的人,底下村子里头,进城的人可不多,这事儿想要传到人姑娘家耳朵里,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那倒是,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的,再想和离可就难咯,哎,你们说这人看着也是老实巴交的模样,可真不像是个干坏事的人,不曾想这又是赌钱,又是一副黑心肠的。”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47节 “要不怎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羊汤馆门口一群看热闹的人在那议论纷纷。 江米夏一行人也跟着看了一场热闹。 遇到这样的事儿,江米夏这个女子自不必说,对那嗜赌的年轻人十分厌恶,而跟着一同来赶车的一些人,皆是有儿有女的,皆是见不得未出阁的姑娘家被未来丈夫这般算计的事儿,皆是忿忿地啐上了两口。 宋景韫也拧了眉头,“这人,看着怪熟悉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见过吗?”江米夏想了想,“咱家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不过咱家经常来县城,这人既是时常在这里赌钱,兴许是哪次看到过吧。” 小赘婿的记性好像十分不错,见过一次的东西或者人,基本都能记个大概,觉得旁人的脸熟悉,倒也寻常。 “估计是吧。”宋景韫也没多想,只把碗中剩下的羊杂汤给喝个干净。 吃饱喝足,江米夏一行人往家走。 回去的时候,因为不赶时间,一路上慢悠悠的。 眼瞧着天都擦了黑,离家还有一段的路。 几个赶牛车的人晌午都喝了两碗的羊杂汤,吃了三个饼子,这会儿也都不觉得饿,到是江米夏,因为吃饭时瞧见了那样一场闹剧,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难受,一碗汤只喝了半碗,饼子也只吃了半个。 冬日寒冷,露天的牛车坐着十分容易消耗身体的热量,此时的江米夏只觉得腹中空空。 甚至隐隐唱起了空城计。 “娘子你饿不饿啊。”宋景韫问。 “还成。”江米夏道,“你是不是饿了?” 小赘婿最是容易饿的,平时去县城回来路上总是在吃东西,这次回来时忘了买些糕点等类的东西,实在失策。 “我还行,晌午吃的饱,可我觉得娘子饿了。”宋景韫小声说话,“你肚子都在叫了。” 被小赘婿指出来自己肚子饿的事情,江米夏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也快到家了,马上就有东西吃了,能顶的过去。” “肚子饿的时候,难受的很,不能硬撑的。”宋景韫从自己怀里头掏了块饼子出来,把上头的油纸一层一层剥开,“快吃吧,一直在怀里揣着,不凉的,吃起来也不会硬。” 江米夏这会儿确实也饿了,便没有跟小赘婿客气,只接了过来,掰着小块的往口中塞。 吊炉烧饼,一面烤的金黄,且撒了芝麻,吃起来是喷香的,做烧饼的面里面撒了些许的椒盐,吃起来带点咸咸的味道,很好吃。 “你哪儿来的烧饼?”江米夏一边吃一边问。 “就晌午那家羊汤馆的烧饼,我看你晌午吃的少,就给你捎带了一个烧饼,留着你饿的时候吃。”宋景韫道。 满脸都是笑眯眯的。 好嘛,小赘婿竟然这么温柔体贴? 第71章 你怎么知道 江米夏觉得心里暖暖的,“谢谢你。” “娘子晨起不也把鸡蛋让给我吃了嘛,这叫啥来着……”宋景韫想了想,“对,娘子说过,叫礼尚往来,所以娘子不用说谢谢的。” 而且,娘子也说过,一家人是不用说客气话的。 可现在娘子自己忘了? 宋景韫嘿嘿笑了笑,心里腹诽江米夏的记性不好。 江米夏瞧着宋景韫一副促狭的模样,大约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不过多去说这件事,只接着吃烧饼。 一个大吊炉烧饼,最终是江米夏吃了半个,剩下的半个,进了宋景韫的肚子。 因为江米夏在吃的时候,总能听到小赘婿拼命吞口水的声音。 能让贪吃的小赘婿,强忍着饥饿,把烧饼分给她吃,已经太难得了! 到家后,家中做的鸡汤面。 炖了一下午的老母鸡,用鸡汤煮的手擀面,炖的鸡捞出来撕成细细的丝,凉拌了一下,配着面条吃。 江米夏和宋景韫一人吃了一大碗,才十分满足地去睡觉。 郑记这笔单子送完,下一次再送货是半个月后。 茶园那边的货早已送全,冬日里头,冬茶采摘甚少,这用具上头损耗也少,几乎没什么订单。 惦记着前几日大家伙都是起早贪黑的做活,这两日江有成也能作坊里头做活的人都略微缓上一缓,别累到。 快到晌午时,江有福和杨氏来了。 喊江米夏一家人去家里头吃饭。 说是马上就要到江小杏出嫁的日子了,一大家子吃个团圆饭,也坐到一块,再商量一下出嫁那天的一些礼节和规矩,分分各自的任务,别出了岔子。 这种事没有拒绝的道理,江有成和刘氏满口答应,一家子去的时候从家里带了块礼条肉去。 晌午饭做的丰盛,土豆、干豆角炖的红烧肉,炒了大葱鸡蛋,烧了皮渣,还凉拌了个藕片,菜样式不多,但样样都是量大盘大的,够一大家子吃。 大房家的大闺女江小桃和二闺女江小梨今儿个也回到了家中,因着许久没有见江小杏和江米夏,姐妹几个凑在一块,又拉上了方氏来,亲亲蜜蜜的说话。 杨氏和刘氏则是商量着办喜事那天,要预备多少喜钱,准备多少瓜子花生,还有端洗脸水的人。 江有福和江有成则是商量着那日喜宴的菜式,预备多少酒水,以及给厨子封多少的礼。 剩下江春雨,江麦花和宋景韫凑在了一块,讨论谁家的猫今儿个到了家里头要吃的,谁家的狗追了哪个小孩,你吃了几碗饭,长高了多少…… “这办喜事是大事儿,是得重视,可大嫂也不能太劳累了,你看你这脸色都比从前憔悴了许多,眼圈底下都有乌青了,也得记得休息才行。”刘氏看杨氏脸色实在是不好,只劝道。 杨氏闻言,苦笑了一声,“这事儿咋个说吧,预备着小杏的婚事倒是不累,主要是洪家那边……” “洪家那出啥事了?”刘氏问。 “咱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啥事了,论说这办婚事前,这男方大人该带着主事的来一趟,说道说道那天的礼节门道的,防止两边规矩不一样,出了岔子,惹了笑话。” “可这洪家,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都还没人过来,也不知道是要干啥,媒人这两天也不跑了,整个都没消没信儿的,闹得跟着喜事好像不办了似的……” 杨氏越说,这声音也是越低,到最后是长叹了一口气,满都是惆怅。 “这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刘氏也拧了眉,“这事儿都是男方操持着办,这女方都不好去多问,问多了显得女方这儿上赶着嫁似的,这洪家看着也是个老实人家,怎的这么不懂规矩?” 老实人? 江米夏的眼皮子顿时跳了一跳。 脑海中顿时浮出来前几日在县城看到的那个想把未婚妻的贞洁送到赌坊偿还赌债的赌徒了。 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毕竟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更何况,洪家这门亲事,也是当初大伯和大伯娘相看许久的,应该不会错…… 江米夏思索间,宋景韫却是走了过来,有点迟疑地开了口,“大伯娘,小杏姐的未来夫婿长什么模样啊。” 突如其来的问询,让杨氏愣了一愣,接着笑了起来,“生的面向老实,浓眉大眼的,个头比你矮上估摸着两寸左右,咋好端端地突然问起来这个?” “那个洪三宝,是不是左边眉梢底下,有一颗痣?”江米夏拧着眉问。 杨氏又一愣,“对。” “右边的小臂上,有个拇指肚大小的黑色胎记?” “对。”杨氏再次点头,且越发诧异,“小夏,景韫,这些事儿你俩咋知道?” 洪三宝的亲事定得比江米夏和宋景韫成婚要早,相看那会儿,江米夏人还糊涂着,就算见过洪三宝,应该并不记得他的模样。 宋景韫到家中晚,也是没有见过洪三宝的,他也并不认识洪三宝才对。 更别说,小臂上胎记这种私密的事情了。 就连江有福和杨氏知道这事儿,也是因为当时相看时,洪三宝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当时正是秋天,衣着不算厚,茶水滚烫,洪三宝被烫了一下,急忙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来了胎记。 这事儿,只有在场的人知道,且人身上胎记这种私密的东西,一般都不会到处说,江米夏和宋景韫是怎么知道的? 江有福和杨氏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米夏和宋景韫夫妻俩。 而江米夏,则是咬了咬牙,忿忿地啐了一口,“还真是他!” 这江小杏的未来丈夫,洪三宝,就是哪个赌坊门口,厚颜无耻,妄图出卖自己未婚妻的那个恶棍赌徒! 小赘婿第六感极准,怪不得他说这洪三宝看着眼熟,原来是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这个王八犊子! 江米夏几乎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众人见江米夏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人,牙齿也是咬的咯嘣咯嘣响,越发惊了一惊,不知所措地互相看了一眼。 “小夏,这到底是咋回事?”江小杏不安地询问。 第72章 退婚 翌日。 江有福,杨氏,以及江有成,刘氏,又带了族中几个沾亲带故的,江小杏和江米夏的叔叔辈,赶往了洪家村。 去的时候,洪三宝正躺在床上。 因为双腿双手被打断,洪三宝动弹不得,如废人一般。 听闻江有福一行人来退婚,躺在床上骂骂咧咧,骂江小杏嫌贫爱富,骂江有福是个眼皮子浅的人,看他遭了难,便着急忙慌地来退婚。 一同前去的人,皆是江小杏的叔叔们,这会儿听着这兔崽子在这里满嘴喷粪的,各自也都没忍住,伸手给了几巴掌,打的那洪三宝脸肿胀不堪,话都说不出来才罢休。 收拾完了洪三宝,江有福等人也没含糊,直说了来意。 彩礼退还,同时拿回江小杏的庚帖,从此两家再无任何干系。 洪三宝的爹娘,原本看自家儿子不知何时成了赌徒,心里是恼得不行,更是恨不得要断了亲,将洪三宝撵出去。 但在对待洪三宝的婚事上,夫妇两个人却又觉得,这男人之所以在外头胡来,总归是因为没有成家的缘故。 等江小杏嫁了进来,洪三宝有了媳妇儿,这心便能收一收,知道好好过日子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48节 更何况,这前期彩礼什么的,都已经给了出去,这会儿再悔婚,尤其还是他们男方悔婚,彩礼说不准不能全部拿回来,那就亏大发了。 所以,洪三宝的爹娘在这件事上默不作声,只当什么事儿都没有,等着江小杏嫁了进来,生米做成熟饭,想后悔也来不及。 而他们俩,也算是为人父母,替孩子娶了媳妇儿,这心也算是安定了。 可现在,江家寻上门来…… 洪三宝的爹娘自知理亏,便也就如江有福他们所说,退还了庚帖,作罢了婚事。 这事儿,便是暂时告一段落。 当然,对于即将出嫁的江小杏忽的家中不再办喜事,总有人会好奇,追问两句。 江有福和杨氏的回复是,洪三宝迷上了赌钱,家中输了个精光,还惹上了一屁股的债,不能将闺女推了进火坑,便去退了婚。 再多的,便也没有说。 江家村的人,对此自然也是十分理解,甚至同仇敌忾,只骂那洪三宝家不是个东西。 既是赌钱成了瘾,又欠了许多钱,家中爹娘和哥哥们自然是知晓的,可他们竟然也不主动来退婚,反而还期望着江小杏去跳这个火坑,心地真是坏到家了。 也有人没有细问其中缘由的,但也跟着骂洪家。 原因嘛,很简单。 他们江家村的后生,姑娘们的性子他们也都知道,个顶个的好,这出去说婚事那都是被抢着要的。 既然要退婚,那肯定是对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才逼得家里头大人不得不做出这种哪怕自毁名声,也要跟对方撇清关系的事儿。 总之,肯定都是对方的错。 跟着骂洪家,没错的! 见村子里头并没有什么流言蜚语出来,反而都是齐心协力骂洪家,江有福和杨氏皆是松了口气,但看着江小杏,也有些发愁。 过了冬,开了春儿,江小杏便是十七岁,年岁着实是不小,这要再说亲事的话,怕是有些不好说了。 更何况,又跟洪家退过亲…… 但更让江有福夫妇两个发愁的,是此时江小杏的状态。 自和洪家退了亲后,江小杏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干活干活,好像这事儿跟她毫不相干。 要是江小杏烦恼不高兴两天,江有福夫妇还没那么害怕,现在这不声不响的,倒是让他们俩担忧得不得了,生怕江小杏因为这事儿想不开。 江小桃和江小梨都各自回家,宽慰过江小杏,也说看着不像有啥事,让江有福和杨氏放心。 可老两口怎么都放心不下,又去寻了江米夏来,让她好好劝一劝江小杏。 江小杏和江米夏是同岁,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江米夏从前糊涂,可两个人感情十分要好,现在江米夏聪明能干,江小杏对江米夏也是越发佩服。 江有福和杨氏觉得,若是江米夏能够劝说开导,一定管用。 而江米夏接到这样的任务时,思考了片刻后,将江小杏喊到了家里头帮忙。 理由时,刘氏这几天胳膊疼的厉害,看了大夫,贴了膏药,要休息好几日,所以需要请江小杏来家中帮忙做饭。 江小杏自然是欣然前往帮忙,除了做饭之余,看江米夏在那做泥偶,觉得好玩,也跟着上一上手。 不过江小杏的手艺有限,做不出江米夏图样上的泥偶,也做不出来江春雨做的泥盘子,泥碗什么的,只自己捏着玩。 捏什么圆滚滚的大西瓜,小小的杏子,苹果,梨什么的。 “怪不得五姐厨艺好,敢情这满脑子惦记的都是吃的呢。”江米夏看江小杏捏的东西,打趣起来。 “还真是。”江小杏看看自己捏的东西,自己都笑了起来,“都是吃的呢,原本也是不知道捏什么,就随便捏了捏,捏完才发现像这个,便干脆捏成这样了。” “刚好,待会儿春雨捏的泥碗,把这些东西都盛起来,一大碗的各种果子,看着多好。” “行啊。”江春雨点头,“那我得把这只碗捏的再大一些,不然待会儿盛不下了。” 说罢,江春雨把黏土泥搓成细长条,接着用那细长条做成盘旋状,往上慢慢堆集,形成一个海碗的形状,再将内外长条的凸起给捏平。 不多会儿的功夫,大海碗有了形状,有模有样的,挺像那么回事。 “不赖。”江小杏点头,笑眯了眼睛。 “哎,五姐姐。”江米夏拿胳膊碰了碰江小杏,低声询问,“你有没有不高兴啊。” “啊?”江小杏被问的有些懵,“我为啥不高兴啊。” “就有关退婚的事儿……”江米夏没有遮掩,直接询问,“大伯和大伯娘怕你不高兴,一直担心的很,想着让我问问你,劝劝你,我这人你也知道,人傻不会说话,干脆直接问了……” 江小杏看着江米夏认真的模样,愣了好一会儿。 第73章 女人心,海底针 片刻后,“噗嗤”笑出声来,“我还真没因为这事儿不高兴。” “说句不中听的,从相看到定下婚事,我就见了那洪三宝两次,着实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觉得年岁到了,该嫁人了,便听着爹娘的话安排婚事。” “现在不必出嫁,心里头到是一轻呢。”江小杏笑道。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都盲婚哑嫁,有些连面都没见过,便披上红盖头,穿上了红嫁衣,嫁到了旁人家做新妇。 像江小杏这种成婚前爹娘能让相看,还千挑万选的,已经算是少有的人家,但即便如此,没有自由恋爱的根基,这感情的确是谈不上。 对于江小杏来说,真的是没了也就没了,甚至还要因为不必今年便嫁出去而轻松了一些。 江米夏能够理解江小杏的心情,但在这件事上却也没有说太多,只抿嘴笑道,“我就知道,五姐姐心胸宽着呢,才不会因为碰到了一只狗就不高兴的,大伯和大伯娘还怕的跟什么是的,回头可得跟大伯和大伯娘说一说,可得要给我点家里头的柿饼子才成,犒劳一下我完成了这么艰巨的任务。” “你呀。”江小杏伸手点了点江米夏的鼻尖。 手指上原本有些泥,现在沾了一点到江米夏的鼻尖上,并不觉得脏兮兮的,反而是俏皮可爱,惹得江小杏和江春雨都哈哈直笑。 看江小杏笑成这个样子,江米夏也知道她是真的开心,也跟着玩闹成了一团。 晚上的时候,刘氏的胳膊便“好”了。 江米夏在傍晚时,帮着江小杏和江春雨把他们捏的碗盘瓜果给一起送回去。 回来的时候,如她开玩笑时所说的那般,捧了一大堆的柿饼子回来。 削过皮的柿饼子,晾晒的足够干,外皮挂着浓厚的糖霜,咬一口,软糯糯,甜津津的。 若是不停歇的话,江米夏觉得自己一口气能炫三个。 宋景韫一口气炫了四个。 一边吃还一边连声夸赞,“大伯娘晒的柿饼子可真好吃,比在县城买的柿饼子好吃多了呢。” 先前他记得娘子说过,这最好吃的东西,县城里头的,一边都藏在街头巷尾,像这种农家里头的东西,最好吃的一定是在农家里。 此言不虚! “好吃也不能再吃了。”江米夏把剩下的柿饼子收了起来,“若是再吃,便要出问题了,剩下的留着以后慢慢吃。” 柿饼子里有大量的果胶和单宁酸,这样的物质和胃酸会产生化学变化,形成难以溶解的凝胶块,最后形成胃结石。 无法排出体外的胃结石,最终会造成消化道的梗阻。 这个时代医学十分落后,江米夏可不想小赘婿因为贪嘴而生病。 宋景韫扁了扁嘴。 柿子饼好吃,他太想吃了。 可是娘子不让吃。 那就只能忍一忍了…… 眼瞅着江米夏把柿子饼收了起来,宋景韫抽了抽鼻子,满都是不舍,但还是强忍了下来,洗漱一番后,准备睡觉。 江米夏躺在床上,瞪着眼睛,一直也闭不上。 因为在想白天里江小杏的事儿。 不得不说,自家这个五姐姐真的不错,比着这个时代因为退婚动不动便大哭一场,吵闹不休的姑娘来说,实在是阔达的很…… “娘子别想了。”背对着江米夏的宋景韫忽的张口道,“五姐姐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夫家的。” 江米夏,“……” ???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五姐姐的事儿?”江米夏讶异无比。 “不是为了劝五姐姐,最近才把五姐姐叫家里帮忙的嘛,今儿个娘的胳膊好了,五姐姐不用来家里帮忙做饭了,娘子去大伯娘家回来时还带这么多柿饼子,肯定是因为娘子劝好了五姐姐,大伯娘高兴呗。” 哟呵! 江米夏更加来兴趣了,“猜的不错。” 小赘婿变聪明了嘛! 不是那么懵懵懂懂,呆呆傻傻了。 不错,不错。 听到江米夏夸赞,宋景韫一骨碌爬了起来,“那能奖励一个柿饼子吗?” 江米夏,“……” 前面说的话,她要收回! 人还是笨笨呆呆,只知道惦记柿饼子的。 裹了被子翻了身,丢给宋景韫一个后脑勺,江米夏没好气地甩了一句,“睡觉!” “哦。”宋景韫怏怏地躺了下来,顺便反思一下刚才的言行。 没说错什么呀,娘子怎么就生气了呢? 可真是奇怪的很。 看来爹说的话是对的,女人心,海底针,捉摸不透的…… 天,日渐变冷。 入了腊月后,连河边都有了冰凌茬子。 雪接连下了两场,皆是上一场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新的一场雪又下了起来。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49节 这次亦是如此。 树根那堆得雪还有很厚,到了晌午后,这雪便开始飘了。 鹅毛一般的雪,飘飘洒洒,很快天地之间一片雪白,能见度变得极低。 因为下雪,屋子里头的光线变得有些昏暗,即便燃着火盆,片竹篾子时,仍旧看的不是很清楚。 江有成便让作坊里做活的人停了手,喝些热茶暖一暖身子后,早些回去。 腊月十五前,要往郑记那交最后一批货。 是一批装货用的带盖方竹筐,不需要很精细,但是要结实平整,方便堆放、搬运。 江有成让做活的人在用料上用的足,编的也足够厚重。 且先前就怕天气不好出活慢,趁着天气好的那几日,让做活的伙计们紧赶慢赶了几日,这会儿基本上也没剩下几个,剩下几天,完全来的及,不必急在这一时。 否则光线不好,编出来的东西不合格,到是不如不编。 伙计们闻言,便应了下来,将手中剩下的那些活都做完,又把作坊里给拾掇了一下,门窗关好,这才各自回家。 回去的时候,还互相商量着明儿个雪停来做活的时候,记得带上木锹来,好帮着作坊这里的屋顶除雪。 冬日里,最怕的便是大雪压屋顶,若是雪过于厚,便容易影响屋顶的使用寿命。 江有成待他们都不错,他们也不能不懂事。 江有成是最后一个从作坊出来的,出来时,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事儿,这才落了锁。 还没出作坊院子,江米夏和宋景韫来了。 第74章 帮个忙 原本也是看风雪这么大,江米夏和宋景韫便来看一看,用不用帮忙,顺便帮江有成拿了件厚棉衣来,帮伙计们拿了些家里蒸的热气腾腾的酱肉卷子来。 看江有成已经打发伙计们回家去了,便只收了这些东西,准备先回家。 刚锁好作坊门,江米夏三人便听到了喊声。 “劳驾,帮个忙……” 三人顺着声音找寻,看到茫茫大雪中,两个身影在朝他们走来。 待走近了,这才看个清楚。 是一对父子,男的大约二十四五岁,身边跟着的男童估摸着五六岁,父子两个人大约是在风雪中走路走的时间有些长,身上堆落着厚厚的,不能融化的积雪,两张脸也是冻的通红。 而那位男子,拄着一根树枝当拐杖,只靠一只腿站立,另外一只脚,松垮垮的垂着,脚边和裤腿上蹭了许多的泥水,已经结成了冰。 看样子,那条腿伤着了,而且伤得不轻。 “劳驾几位。” 因为寒冷,男子哆哆嗦嗦,说话全是颤音,“我带着孩子去投奔亲戚,雪天路滑,不小心摔了腿,实在走不动路了……不知道能不能到家里讨碗热水喝,稍微缓一缓?” “我,我是鲁广县底下朱家村的朱永武,不是流民,我带着户籍和路引的……” 朱永武说着话,冻得像萝卜一样的手往怀里头掏,把东西拿出来给江有成三人瞧。 江有成忙接了过来,看了一眼,见上头确实盖着跟自家户籍上差不多的大印,可见对方的确是正儿八经的百姓,忙让宋景韫扶住了他。 江有成也把一旁已经冻得快要站不住的朱广泰抱了起来,“先去家里歇一歇吧。” “谢,多谢……”朱永武激动地连声道谢,在宋景韫的搀扶下,进了院子,在堂屋落座。 刘氏知道事情原委,忙往炭盆里加了一些炭火,又倒了两杯热茶来,让这对父子两个抱着暖手,也喝两口暖一暖身子。 烤着炭火,喝上两杯热茶,朱永武觉得自己缓了过来,忙领着朱广泰向江有成一家人磕头道谢,“真是谢谢你们,这冰天雪地的,若不是你们搭把手,兴许我们父子俩,就冻死在外头了……” “别说这些客气话。”江有成和刘氏急忙把人扶了起来,“这出门在外的,谁还没个难处?搭把手也是应该的。” 江有成早些年还没成家时,还不会编筐手艺,只能跟着跑船做些搬搬抬抬的力气活,有一年冬天时从码头往回家走的时候,也是冰天雪地的,又是大晚上的看不清路,从路上滑到了沟里头。 沟里头有积水,浑身湿透,很快结了冰,冻得人都走不成路了,便到附近村子里头借宿求助。 村口的一户人家收留江有成住了一夜,还帮他烤干了衣裳,江有成这才平安归来。 虽然那次,江有成也留了许多的银钱表示感谢,但那种情况下,对方肯伸手便是恩情,江有成记得许久,还专门去瞧过人家两回。 从前旁人帮过他,在江有成看来,这回帮一帮别人,也是应该的。 “真是谢谢了。”朱永武显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双手局促地搓了又搓,更是将“谢谢”这两个字,翻来覆去的,说了又说。 “也别太拘束,今天雪这么大,你也走不了了,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吧。” 江有成喊刘氏去屋子里头拿一件自己穿的棉裤给朱永武,让他换上,又让江米夏和宋景韫去准备饭食。 热气腾腾的酱肉卷子,软糯糯的大米粥,再配上凉拌的白菜心豆腐干丝和小咸菜,是喷香爽口的家常菜。 朱永武和朱广泰父子俩也是饿得很了,狼吞虎咽的。 吃饱喝足,父子俩也暖和了过来,跟江有成一家闲聊了一番,大致说了说自己的来历。 朱永武是鲁广县底下朱家村人,小时候娘早早过世,爹娶了后娘,给他添了三个弟弟,两个妹妹,组成了一个大家庭。 有了后娘,便有后爹,朱父对他越发不待见,五个弟弟妹妹也对他处处针对,忍气吞声了许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了成婚分家单过,平日在朱父手底下做些活,好赖发个工钱,再种上几亩地,日子也过得去。 结果家中接连有了变故。 先是去年朱永武的媳妇儿王氏难产,孩子大人都没有保住,接着是朱父在做活的时候跌倒摔了头,多没久人便没了。 朱父没了后,后娘便打了主意,说什么朱永武不是朱父的亲生孩子,当初分家时也不该从家中得东西,要把朱永武家的房屋,田地都给收回去。 这种荒谬的事儿自然没有人相信,连里正也给朱永武做主,训斥了后娘一通,让她往后不许再胡说八道。 后娘见此计不成,便跟几个孩子变着法儿的欺负朱永武和朱广泰。 不是偷偷拔掉他家地里头种下去的庄稼苗,就是隔着墙头往他家扔死老鼠,或者往家门口泼大粪,但凡朱永武不在家时,更是打骂年岁还小的朱广泰。 朱永武自己吃点苦,受点罪到是没什么,可看着朱广泰被人欺负实在是受不住,便跟后娘一家子打了一架,把房屋和田产全都卖了,带着孩子离了朱家村。 这些事儿原本是私事,朱永武是不愿意跟外人提的。 可瞧着江有成一家都是热心的好人,朱永武心里也放心,也想让江有成一家对他们父子也放心,便大致说了一说。 而江有成一家听罢这些,一阵沉默。 许久后,江有成才张口问,“那你离了村子,这是要去哪儿?” “原本是想着往西走到安弥县去,我外祖一家在那边,看能不能投奔舅舅,表哥他们,好安个家,沿着官道往西走的时候,遇到下雪天儿,又不小心滑了一跤,摔成这样,就先找附近村子看能不能歇上几日……” 朱永武咧嘴笑了笑,道,“幸亏遇到了成叔和婶子一家。” “既然遇到了那就是缘分,你这脚伤的不轻,这会儿冷敷一下也只能缓缓,还是得瞧一瞧大夫才行。”江有成道。 第75章 受苦了 “不过咱们附近几个村子,只有大杨树村有个杨大夫,可这会儿风大雪大的,天儿也黑透了,估摸着就算去请他也不肯过来。” “这样,你安心住下来,等我明儿个一早,就去给你请大夫去,让他来仔细给你瞧一瞧。” “谢谢叔。”朱永武又是连声道谢。 真的是遇到好心人家了。 朱永武心里头觉得暖暖的。 江有成和刘氏收拾了一间东厢房让他们父子俩住。 屋子平时也一直打扫,干干净净的,只是平时没人住,便没有烧火墙,只放了炭盆进去,又把被子帮着烤的热乎乎的,倒也不冷。 一番收拾,朱永武坐躺在了床上,也趁着只有江有成这个大老爷们在的时候,从小衣里拿了钱袋子出来,要给江有成拿钱。 “叔,刚才婶子和妹子一直都在,我不好拿,我们父子俩在这儿多有打扰,这些你拿着。” 朱永武拿了一块银子,往江有成手中塞,“千万别客气,这是应该的,我这腿还得在这儿打扰叔婶几日,还得去请大夫,里里外外都得让叔和婶子操心,您要是不拿,我这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 江有成和刘氏好心归他们好心,他们父子可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吃住给钱,这是天经地义的。 江有成想了想,把银子接了下来,“成吧,那我也就先接下来,等你养好伤了,多退少补吧。” 他们家尽心照顾朱永武父子,不亏待了他们,只当房主和房客的关系,这银子倒也拿得。 朱永武见状,嘿嘿笑了笑。 江有成又跟朱永武说了会儿话,帮他预备了一壶热水,又交代了夜壶的位置,防止起夜时找寻不到。 “成,你们也早些睡,晚上要是有啥事喊我们一声,这离我们住的东屋近,喊一声就听得到。” 江有成不放心地多叮嘱了一句,“一定别客气,你既是给了钱,那便是房客了,房主是得尽心尽力照顾的。” 后面这句话,带了些玩笑的成分。 朱永武被逗笑,“放心吧,叔,一定拿这儿当自个儿家,时候不早,叔也赶紧去睡吧。” “哎。”江有成回自己屋子去了。 朱广泰把门给关上,插上了门栓,脱了衣裳,乖巧地躺在朱永武的旁边。 被窝热乎乎的,小家伙舒服的腿都伸直了。 “爹,你脚脖子还疼不疼?”朱广泰问。 “这会儿好多了,没先前疼了。”朱永武如实回答。 先前在风雪里头走,那根树枝做得拐杖其实派不上多大的用场,在走路的时候,扭伤的脚不得不继续用力,外面冰天雪地,蹭的鞋子和裤腿上全都是泥水,让伤脚承受更大的痛苦。 当时这脚脖子是真的疼,钻心的疼。 但现在暖和了过来,人也能平平稳稳地躺在温暖的床上,脚脖子那也清洗了一番,现在即便是疼,也的确没那么疼了。 “江叔公说明儿个一早就去给请大夫过来给爹瞧。”朱广泰仰着小脸说道。 “嗯,江叔公一家都是好人。”朱永武笑着摸了摸朱广泰的小脑袋,“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赶了一天的路,朱永武能瞧到朱广泰脸上满都是疲惫。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50节 听到“睡”字,朱广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脑袋也是往被窝里面缩了缩,紧紧的抱着朱永武的胳膊,闭了眼睛。 片刻后又睁开,往上伸了伸小脑袋,“爹,咱们能找得到外曾祖父家吗?” “应该能。”朱永武再次摸了摸朱广泰的脑袋。 说实在的,对于这件事,朱永武心里是没有底儿。 只知道外祖父家在安弥县,至于是在县城里,还是在这个县地界的哪个村子里,他是不知道的。 且他自出生后,便没有去过外祖家,也没见过外祖家的任何人,只是听跟娘交好的几个婶子说,娘从前提过,家中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外祖家还在不在那里,家中都还有谁,他们知道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且这么多年没见过,自然便没多少感情,且他娘去世后,外祖家也没人来看过他,想来对他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这样的关系,去投奔过去,未必就能相处的和睦融洽。 这点朱永武知道,但他眼下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各处的村庄,大都是同宗同姓,对外来的人大都排斥,在寻常村庄落户的话,只怕日子也是谨慎小心,朱广泰也会被村中孩童欺负。 可若是去镇上或者县城落户,他手中的银子不宽裕,置办不下来一座房屋是一回事,且他要出去做活赚银钱,大抵得跑的远,那便要时常把朱广泰一个人放在家中,街坊四邻秉性不知会怎样,他也是极为不放心。 总之…… 朱永武也是顾虑重重,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该走哪条路比较好。 但眼下,他反而不用烦恼了。 伤了腿,是哪儿也去不了的。 这反而让他这颗飘摇的心,有了那么点安定的感觉。 尤其这户人家看起来十分热心诚恳,是十足的好人,这更让他觉得踏实。 朱永武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找不到也没事,有爹在,咱俩在一起,到哪儿都是家。” “嗯!”朱广泰用力点了点头,咧了咧嘴,“有爹在,到哪儿都是家。” “快睡吧。”朱永武督促。 但半天没有听到朱广泰的回应,低头一看,小家伙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俨然已经是熟睡的模样,只是胳膊还露在外面,紧抱着他的胳膊。 朱永武拽了拽自己的胳膊,竟是没有拽动。 这两年,朱广泰睡觉时都是这样,生怕两个人会被分开。 孩子摊上他这么个爹,真的是受苦了。 朱永武紧皱着眉,又尝试了两次,这才轻轻地把朱广泰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放回到被子里头,又见并没有惊醒他,这才松了口气,吹熄了桌子上的油灯,闭了眼睛。 翌日清晨,江有成早早出门去大杨树村请大夫。 因为雪大难行,待把杨大夫带到家里头时,日头已经升的老高。 第76章 堆雪人 杨大夫给朱永武仔细瞧了瞧。 “骨头到是没伤,不过脚筋伤的厉害,单是消肿就得十多天,这药酒一天三回的擦,擦上个一个来月,估摸着能差不多好。” 杨大夫道,“这一个月里头,最好一直在床上躺着,不要下床走路,伤要是养不好,往后阴天下雨,针扎一样的疼。” 要一个月? 眼下已是腊月初十,这要是一个月,岂不是要在这儿过年? 哪怕是给了钱,他这个腿伤的人住在人家家中,已是足够叨扰,这要是在人家家过年…… 实在说不过去。 “大夫,我这腿能快点好吗?”朱永武道,“医药费贵一些也没关系。” “你这出再多钱,我这里也没有这么好的药材啊。”杨大夫满脸为难,“要想好的快一些,不成去趟县城吧,县城的医馆大夫医术高明,药材也全,让他们给配两幅膏药,兴许能好的更快一些。” 去县城…… 外头的雪,恨不得有半尺多厚,走路难行,牛车更是走不动,去县城看诊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就先这样吧。”朱永武冲杨大夫拱手,“多谢大夫了。” 说罢,给了诊金,接了药酒。 雪刚停就大早上的让人杨大夫跑一趟,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拉着杨大夫到堂屋那吃上一块酱肉花卷,喝上一碗豆腐汤。 晨起江米夏等人都在家中吃过饭,连带着朱永武和朱广泰父子也都一并吃了,唯有江有成因为大早上出门,只喝了一碗泼的鸡蛋水,这会儿干脆也跟杨大夫一并吃喝,也算是作陪一番。 冬日里的嫩菠菜,豆腐软嫩,又配了点豆腐丸子进去,煮的时候,洒了一点胡椒粉和辣椒面,再点了些醋和香油,喝上一口,滋味浓郁的很。 又是这样大冷的天儿,热腾腾的来上一碗,配上酱肉的花卷,实在是绝佳享受了。 杨大夫喝的起劲,吃完一碗又添上了一回,连酱肉的花卷,都吃了足足两个。 “这豆腐汤比在镇上吃的还舒坦。”杨大夫吃罢饭,抹抹嘴,从箱子里取了个小油纸包出来,“吃这么多还怪不好意思的,这是治伤的药,你们作坊里头万一有谁被竹篾子划伤啥的,洗干净,洒点这个药粉,包上就行,管用。” “那真是谢谢杨大夫了。”江有成急忙道谢,“可这药肯定不便宜的很,这一顿饭可抵不了,我给您再拿点钱去……” 药材大都金贵,那可不是一顿饭能抵的,江有成觉得可不能这么占人便宜。 但他也不知道该给多少,只准备拿了钱袋子出来,让杨大夫自个儿挑。 “别别别,要这样的话,那就太客套了。”杨大夫急忙往回推,“我也不白给,你家这花卷我吃着实在好吃,比家里头婆娘做的好吃太多了,我想着带几个回去再吃两顿,所以这药也算是买花卷了嘛。” 见杨大夫这么说,江有成也不再坚持给钱的事儿,只把药粉收了,而后喊刘氏去包花卷。 多包几个。 杨大夫吃饱喝足,拿了花卷,乐呵呵的走了。 江有成和刘氏进屋子里头看望朱永武和朱广泰,说起他腿伤的事儿。 “等这雪化了,家里头有牛车,到时候带你去县城再瞧一瞧大夫,估摸着能好的快些。” 江有成只当朱永武是惦记着去寻外祖一家才这般心急,便安慰了一番。 “谢谢成叔。”朱永武感激地道谢。 “又说这客气话,往后可不许说了,你给了钱,我收了钱,那便是房客,房主照顾房客,那可不是应该的?” 江有成笑着站起了身,“得,你先躺着养伤,有事儿的话喊我们,外头雪厚,得去除除雪。” 屋顶的雪需要扫,院子里面的雪更需要运出去,不然等到雪融化的时候,容易满院子的泥泞。 家里头是这样,作坊那更是。 所以是要赶紧忙活起来的。 “广泰,快跟着叔公去帮忙。”朱永武忙吩咐自己儿子。 “小孩子家家的,帮什么忙?”江有成道,“到是刚才小夏和景韫盘算着待会儿要堆雪人,你穿厚些,待会儿跟着他俩去玩。” 昨天的闲聊,朱永武把自己的事儿说了个差不多,也听江有成一家聊了些他们家的事儿。 家中四口人,他们老两口,闺女,还有闺女女婿。 上门做赘婿的并不少见,朱永武也没在意,可从昨晚到现在相处下来,他看到的全是一家四口和睦融洽的模样。 相比较旁人家,上门赘婿吃苦受累当受气包的情况,江家全家对这宋景韫可谓都是疼爱至极。 这会儿还疼小孩儿似的,纵着他们去玩堆雪人。 朱永武越发觉得自己运气好,遇到了这样和善的人家,看着自己不知道是该去帮着除雪,还是能去玩堆雪人的儿子,咧嘴笑道,“去跟着姑姑,姑父玩吧。” “哎。” 虽然是到了生地方,但朱广泰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乐颠颠儿地去寻江米夏和宋景韫。 江米夏和宋景韫先是帮着把屋顶和院子里头的雪铲了铲,接着把一大堆的雪堆到院子的角落里头,便领着朱广泰在院子里头堆雪人玩。 看朱广泰和宋景韫差不多熟络的能玩到一块去,江米夏交代宋景韫看好朱广泰,自己则是去作坊那帮帮忙。 作坊里做活的工人这会儿已是把雪给清扫了个差不多,正陆续用排子车往外运,运到树根菜地的,倒进去让雪水滋养树根和土地。 江米夏力气大,自告奋勇地担起了拉排子车的活。 几辆排子车都忙活起来,众人七手八脚地,一上午倒也把活给忙活了个差不多。 江米夏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头的雪人好像也堆了个差不多。 雪人摆在一进院子门的地儿,到是颇为醒目。 就是这形状…… 圆不圆,扁不扁的,没鼻子没眼睛,看不出哪儿是头,哪儿是身子的,根本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 这宋景韫带着朱广泰忙活了一上午,就堆出来个这个? 江米夏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 好像有点不符合小赘婿平日里一看就会的性子…… 第77章 担忧 “姑姑,我堆的雪人好不好看?”朱广泰揉了揉冻的有些发红的鼻尖,扬头问江米夏。 “这是你堆得?”江米夏指了指眼前这个四不像。 “是啊。”朱广泰用力点了点头,“我堆得。” “那你姑父呢,没跟你一块堆?” “有的,但是他说他先堆,让我照着他堆好的样子来堆,然后我就照做了。”朱广泰抓了抓耳朵,“不过我感觉我堆得跟姑父堆得有点不像。” 听罢朱广泰的话,江米夏抬眼,这才看到了雪堆里面忙活的宋景韫。 因为浑身几乎都沾了一层的雪,刚才乍眼一瞧院子,根本看不到这堆雪里面有人,现在仔细看的话,才看到他,以及他堆的雪人。 其实宋景韫堆的东西,与其叫雪人,不如叫雪动物。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51节 是仿照江米夏平日里做的泥偶的模样做的,是笑容可掬的小猫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昂首挺胸站岗的汪汪…… 各个看着都活灵活现,且因为是白雪堆成的,看着晶莹剔透的,比泥偶看起来更多了点灵气。 “不赖嘛。”江米夏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的,自己都爱不释手。 这都不能叫堆雪人了,这是艺术品。 “真不错。”江米夏再次夸赞。 得了自家娘子夸赞的宋景韫嘿嘿笑了笑,“还成。” “下午了可以把春雨和麦花叫过来看看你堆的这些东西,他俩看见肯定喜欢的很。”江米夏道,“你也领着朱广泰一块玩,小孩子容易怕生。” “没问题。”宋景韫满口答应了下来,领着朱广泰一块,去修整朱广泰刚刚堆的那个四不像雪人。 这拍拍,那削一削的,原本的四不像,很快有了些模样。 这次是个真正的雪人了。 按照寻常女子的模样堆的,连发髻和身上衣裳的褶痕,都有了初步的轮廓。 朱广泰因为宋景韫堆雪人的手艺,一双眼睛里满都是星星,崇拜满满,“姑父,你可真厉害!” 是吧,他也觉得他自己挺厉害的。 毕竟他可是娘子都经常夸赞的人! 宋景韫扬起了下巴。 等到下午的时候,江春雨领着江麦花来了。 两个人一看到院子里头摆放的大小各异,形态各异,且栩栩如生的各种雪动物,眼睛都直了,接着是兴冲冲在这堆雪动物之间玩耍起来。 朱广泰年岁介于江春雨和江麦花之间,跟两个人很快玩到了一块去。 整整一个下午,院子里头一直飘荡着孩子们银铃一般的笑声。 朱永武不能下床,却是能透过窗户听到朱广泰的笑声,看到他满脸的笑容。 他许久没有见过朱广泰高兴成这个样子了。 朱永武不由得弯了弯嘴角,但心里头也开始盘算起来。 接连几天都是大太阳的晴天。 气温上升,冰雪融化,这路面很快便能走人行车。 江米夏张罗着往郑记送年前的最后一批货。 去县城送货的时候,顺便带着朱永武一块去,寻医馆再看一看脚踝的伤势。 为节省时间,两边分头行动。 江米夏和宋景韫去给郑记交货,江有成则是带了朱永武去医馆。 已经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合作,孙掌柜这里对江米夏家中作坊供应的货物也十分放心,只大致看了一看,清点了一下数量,便结了款。 可以说,交货的事情十分顺利。 等交完了货,江米夏便领着宋景韫又去买了些东西。 已是腊月中旬,眼瞧着就是过年,家中肉食一应不缺,但也需要些干果糕点什么的,烘托点过年的氛围。 知道小赘婿贪嘴,江米夏买东西的时候也没客气,但凡宋景韫想吃的,喜欢吃的,都买上了一些。 什么瓜子、核桃、杏仁、松子,什么杏干、梨条、山楂糕、柿子饼,什么藕粉桂花糕,枣泥山药糕,水晶马蹄糕…… 总之,回去的时候,宋景韫觉得自己的手都要不够用了,但心里头却是美滋滋的。 过年可真好啊。 要是天天过年就好了。 ---- 江有成这里也颇为顺利。 朱永武这几天按时抹药酒,也听杨大夫所说的话不下床走动,伤势恢复的不错,医馆的大夫看完,也只是给了两幅贴的膏药,让回去贴一贴。 此外还是交代朱永武好好歇息,少下床,少走动,免得落病根儿。 朱广泰知道自家爹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紧绷的小脸儿顿时和缓许多,但到了晚上时,一张小脸儿却又满都是担忧。 “爹,我们什么时候去寻外曾祖父?” 见自家儿子突然这么问,朱永武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怎么突然说这件事,是在这里呆的不高兴吗?” “不是。”朱广泰摇了摇头,“春雨小叔叔很好,麦花妹妹也很好,米夏姑姑好,景韫姑父更好……这里的人都很好,我喜欢他们。” “那你怎么突然……” 朱永武话说了一半,忽的住了口。 是啊,就是因为喜欢这里,所以才担忧着会什么时候走,会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喜欢的地方。 “爹,要不咱们不去找外曾祖父了,咱们留在江家村好不好?”朱广泰怯怯地说了一句。 他没见过外曾祖父,他也不知道外曾祖父一家会不会喜欢他,他感觉在这里更开心。 朱永武看了看朱广泰。 他在江家村的这些天,虽然在屋子里头没有出门,可江家却是热闹,来来往往的,也有不少人,大约也了解了江家村的大概情况。 整个江家村,大部分都是友善且和气的。 小孩子们对朱广泰也很热情,虽然还带了些因为不熟悉的疏远,却并没有任何的排斥。 说实在的,朱永武对江家村的印象也很好,甚至也萌生过这样的想法。 不过,安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而且,就算他们想留在这里,江家村未必收的。 朱永武想了想后,道,“让爹跟你成叔公商量一下,好吗?” 见朱永武松口,朱广泰颇为高兴,兴冲冲点了头,“嗯!” 翌日,在吃早饭的时候,朱永武试探性的问起江家村这里有没有外姓人的事儿。 “说起来……” 第78章 落户 江家村是没有外姓人的。 江有成是个心直口快的,张口想这么回答。 江米夏抢先反问了一句,“朱大哥是想在江家村安定下来?” 朱永武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有这个念头,就是不知道江家村肯不肯收我们。” 末了又道,“原本也是想去寻外祖家的舅舅,表哥他们,可这么多年一丁点联系也没有,去那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心里也没个底儿,江家村的人都很好,广泰也喜欢这里,我就盘算着能不能留下来。” “我手里还有些银钱,还能盖两间遮风避雨的屋子,先租上几亩地忙活起来,也差不多够我们爷俩儿吃喝,眼下就是看江家村肯不肯收我们爷俩儿,要是愿意收,我也愿意给些钱给村子祠堂里头。” 住进宗族同姓的村子里,是寻求庇护的,往后遇到一些事,是村子里给你出头,这该捐的钱是不能少的。 朱永武明白这个道理。 “明白你的意思。”江有成听明白了朱永武的目的,点了头,“我吃罢饭就去寻里正说道说道这事儿。” “麻烦叔了。”朱永武说话就要去寻钱袋子。 “先别慌,我先去问清楚了,你再说这事儿也不迟。” 这段时日江有成跟朱永武接触的不少,觉得他性子老实敦厚的人,他既是愿意在江家村落户的话,他心里头也是愿意的。 至于要在江家村落户捐钱的事儿…… 虽说朱永武说过自己卖了房屋和田地,手里头有些钱,可按朱永武当时说的,是先起了冲突,再卖这些东西出来的。 既然这样,东西变卖时,肯定是着急忙慌,价钱也卖不到太高,田地还好,房屋只怕根本不值钱,所以他手中的钱估摸着也是有限的。 落户这种事嘛,主要也是让想着寻求庇护的外姓人不平白无故的享受宗族的惠顾所出,不是说一锤子的买卖,这钱上头,不能太多,得合理一些,为了这父子俩往后日子能过得下去,最好能少一些便少一些。 江有成这么想,跟江正信也是这么说的。 江正信是江家村的里正,对村子里头的事儿也是了如指掌,对江有成家最近住着养伤的朱永武也是颇为关注。 再发觉朱永武也是正经老实人,这心里头也算放了心,现下听到江有成说朱永武想在江家村落户,江正信挠了挠头。 “落户倒不是不能,只是这银钱上……” “说的就是这个事儿。”江有成道,“我看他们父子俩也是可怜,想着这银钱上要不要让他们少捐一些,或者分上几年捐也行,毕竟这安家落户的,处处都是花钱的地儿,得先让人安顿下来为好。” “嗯,是这个理儿。” 江正信觉得江有成说的有道理,也觉得这事儿江有成也是个传话的,他还是得跟朱永武好好聊一聊这个事儿。 鉴于现在朱永武的脚伤还没有好,江正信便去了一趟江有成的家里头。 这一商量便是一上午。 但朱永武落户江家村的事儿,也算是定了下来。 要给村子里头捐上十两的银子,不过不必一次性付清,第一年先给五两,剩下的每年给上一两,分五年付清就好。 至于房屋的事儿,定下来村外围路边的那片空地,朱永武可以在开春儿的时候,拾掇一下,盖上两间房屋,圈个小院子。 过完年江正信会帮着朱永武父子去趟县城,办理有关户籍的一些手续。 至于朱永武在村中的辈分,就随着他平日里喊江有成叔来按,将他跟江米夏,宋景韫列为同辈就好…… 总之,大面上的事儿,基本上都说了个清楚,朱永武这心里头也是有了底儿,对江有成和江正信连声的道谢。 “往后便是自家人,也不必这么客气,往后村子里头有啥事,需要寻我的就寻我,也别客气。” 这一上午聊下来,江正信看着朱永武说话什么的本分老实,好感也是倍增。 “谢谢里正叔。” 说是不让说谢,可现在的朱永武,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是谢谢以外,还是谢谢。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52节 江正信也不纠正,只笑呵呵地说起了旁的。 因为天气的原因和现在朱永武脚伤的缘故,这房屋要到年后开春才能开始收拾着盖,村子里头也没有旁的空闲房屋,这个年,朱永武和朱广泰父子便是在江有成家过的。 也因为这一年下来家中因为江米夏痴傻症变好,以及江米夏和宋景韫为家中赚了许多钱的缘故,日子过得宽裕,今年家中的年,过得比平时阔绰而热闹。 现在因为朱永武和朱广泰的加入,今年这个年,过得越发特别。 江米夏身为当代996社畜,属于过年期间还要随叫随到的加班狗,自上班以来,从未有过惬意且风俗十足的过年经历,眼下实际经历这些磨豆腐、宰公鸡、蒸馒头等类的过年习俗,觉得颇为有趣。 宋景韫也十分喜欢过年,自过了小年后,每天的菜都尤其丰富,煮的那大锅的肉,每天切一块下来吃,炸的鸡块,鱼块,喷香喷香的,炸的厚厚的豆腐片,切成细细的丝,和大白菜凉拌一下都好吃得不得了…… 更别提当时从县城买的各式各样的糕点、干果、果脯等类的东西。 宋景韫觉得,自己好像不知道饿了。 因为在不停的吃东西,这嘴几乎都没有停歇的时候。 而对于朱广泰来说,家中始终都是冷清清的,从未有过这么热闹的时候,尤其还能跟江春雨,江麦花他们玩,变着花儿的玩。 朱广泰的一张小脸,几乎每天都是从早笑到晚,总觉得脸都是酸的。 江有成和刘氏看着家中的热闹,心中是欣慰无比,这脸上的皱纹,都要因为笑容多的缘故,加深了些许。 总之,这个年过得,既热闹,又开心。 日子一晃而过,过了年后,便是元宵,过了元宵,便是旧的一年彻底结束,新的忙碌重新开始。 郑记那递了新的单子出来,也有一些零散的批发商来订货。 歇了一整个新年的作坊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第79章 不是人,而是神 作坊里的学徒手艺有一些能拿得出手,有一部分还处于只能编些粗用竹筐的程度,在教学这件事上,任重而道远。 宋景韫和江有成身上的压力的不算小,几乎成日在作坊忙活着教学徒手艺。 江米夏这里,也开始绘制新的木偶图样,绘制完后,便按着木偶的模样,做出泥偶的样子来。 春季地里活少,也没有到种棉花的时候,江春雨便时常带着江麦花来家中寻朱广泰玩,一边帮着江米夏做泥偶。 江麦花年岁小,纯粹就是在玩泥巴。 江春雨自认自己没有这个手艺,只还兴致勃勃地做自己的泥碗,泥盘子什么的。 到是朱广泰,是第一次看到这泥偶,觉得稀罕的很,便照着江米夏做的模样来做,不过也因为根本没那个手艺,跟当初堆雪人一样,做成了四不像。 “这个可真难。”朱广泰有些丧气。 “没事儿没事儿,不是什么人都有六姐姐这样的手艺的。”江春雨见朱广泰做的还不如自己当初做泥偶时,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他不是一个人! “也不能这么说,你六姐夫手艺就很好。”江米夏一边把小鹿的鹿角谨慎小心地安了上去,一边笑道。 “六姐夫那是人吗?那是神!”江春雨郑重其事道。 江米夏,“……” “姑父是神?”朱广泰有点不可置信。 神,都住在天上吧。 哪里能住在地上呢? 朱广泰瞪大了眼睛,“不能吧。” “不是神也差不多了,反正我是没见过谁能像六姐夫一样,既能叉鱼叉这么好,又能编筐编这么好,还能做泥偶做这么好的,总感觉没有什么事是六姐夫做不到的。”江春雨说话时满都是自豪,甚至这下巴都扬了起来,满脸的洋洋得意。 “哇……”朱广泰惊叹的张大了嘴巴,“姑父捏的泥偶竟然比姑姑捏的还好?” 朱广泰是见过宋景韫编竹筐的。 那手快的,那竹篾子飞的,朱广泰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宋景韫的雪人还堆得那么好。 刚刚江春雨还说,宋景韫叉鱼也很厉害! 现在,宋景韫竟然捏泥偶也很厉害吗? “那当然。”江春雨正夸在劲头上,抬眼瞧见宋景韫进了家门,便急忙过去拉住了他,“六姐夫,快来给广泰捏个泥偶,让他瞧瞧你的手艺?” 要展示手艺? 那没问题! 宋景韫满口答应了下来,卷了袖子,取了些黏土泥,三两下捏了个小兔子出来。 “哇……”朱广泰的嘴巴,再次合不上了,把小兔子捧在手掌心里头,仔细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的。 等看够了,抬眼去瞧宋景韫时,满脸都是小星星。 姑父,真的是神! 实在是太厉害了! 看朱广泰有了小兔子,一旁的江麦花也不玩手中的泥巴,凑了过来,“姑父,兔,要兔兔。” “行,也给你捏一个。”宋景韫又动手给江麦花捏了个跟朱广泰差不多的兔子。 两个人都有了泥兔子,便凑到一块,玩闹成了一团。 “咋这会儿回来了?”江米夏这才顾得上问宋景韫,“作坊那忙完了?” “爹让我回来歇会儿。”宋景韫抓了抓耳朵,“我说我不累,可爹非要让我回来,说我在那盯着的话,别人压力太大,反而教不好,让我明天再去看他们编的东西……” 江米夏,“……” 那倒是,这师父要是太厉害了,徒弟就容易有压力。 尤其这宋景韫简直不愧是星际人,编东西是又快又好的,表现的简直像是个机器人一样,跟他在一块做活,的确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 尤其那些学徒知道宋景韫是到江家之后才学的编筐,越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笨蛋了。 江有成让他回来歇着,估摸着也是无奈之举。 “闲着也是闲着,帮我把泥偶做了吧。”江米夏道。 宋景韫做的泥偶,比她做的更带些灵气,神态上更胜一筹,对于邱记那做木偶也更加有利。 帮自家娘子做活,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成。”宋景韫应声,着手开始干活。 在那玩兔子的朱广泰和江麦花看到宋景韫开始做别的泥偶,再次围了上来。 眼瞅着平平无奇的黏土泥在宋景韫的手中变成各种各样,可爱无比的小动物,两个小家伙的嘴巴都不约而同地张了开来,久久都合不住。 连朱永武回来了,都没有丝毫察觉。 过完了年,这天儿便一日一日的暖和,朱永武的脚伤也基本好全,这两日去把看好盖房子的地方清理清理,准备请人挖地基。 今儿个也去看了看卖青砖,还有木料的地方,预备着买青砖和横梁、椽子用的木料。 能紧着往前赶的活,都想着紧着往前赶,不然总在江家打扰,他心里头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马不停蹄地忙活了一大晌,他这会儿也是累的够呛。 这会儿回来看到朱广泰和江麦花围在宋景韫的身边,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地,朱永武笑了起来,“你俩围着姑父做什么呢?” “爹回来了。”朱广泰小鸟儿一般的扑到了朱永武的怀里头,举着手中的小兔子给他看,“我们看姑父在这儿捏泥偶呢,可好看呢,爹你瞧姑父给我们捏的小兔子。” 朱广泰过于兴奋,手中的兔子几乎怼到了朱永武的脸上。 朱永武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楚朱广泰手中的泥兔子。 活灵活现,而且跟寻常人做的兔子模样不同,看着线条不如寻常的兔子精细,但粗犷的线条,却越发显得这小兔子活泼可爱。 “这兔子真好看。”朱永武点头夸赞,目光也是从这小兔子身上久久挪不开。 兔子是真好看,就是捏兔子的泥…… 朱永武好奇的问,“这泥,是哪里来的?” “春雨从河附近挖的土。”江米夏回答,“我看是黏土,用来捏泥偶合适,也就一直用着了。” “这黏土,怎么了吗?”江米夏看朱永武表情严肃,便追问了一句。 “这黏土质地细腻,杂质也少,若是用来烧瓷,是最好不过的。”朱永武道。 第80章 万一成了呢 江米夏眨巴了一下眼睛,“永武哥懂烧瓷?” “嗯,懂一些。”朱永武点头,“先前我爹就是烧瓷的,家里头有个小窑,以前家里头的生计,全指望那个土窑呢。” “我虽然跟我爹关系不好,可后娘生的那几个孩子跟我爹学烧瓷都没学出来,也就我还能干点活,平时就跟着我爹做泥坯,烧些瓷啥的,我爹拿我当伙计来看,给发些工钱。” 原来如此。 江米夏微微点头。 接着又道,“这边这样质地好的黏土还挺多的,春雨挖土那个地儿我去瞧过,都是这样的土,永武哥既然会烧瓷,要不要自己建个土窑来烧瓷?烧瓷要是烧的好,可比种地要赚钱多了呢” 朱永武挠了挠头,略带了些迟疑,“我从前一直是跟着我爹干活,没有自己烧过,要是自己单独烧的话,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弄得好。” “再来,这黏土还行,不需要什么成本,主要是盖窑,还有烧瓷用的釉浆,都需要不少的银钱,且这烧瓷也有一定的损耗……” 烧瓷的确赚钱,若是这一窑出来,各个都合格,那便能赚的盆满钵满的。 可这一窑若是出来全都歪瓜裂枣不成样子,那便是赔了个彻底。 朱永武手中的钱,待置办完房屋后,也不剩多少,又惦记着能好好照顾朱广泰,所以才盘算着租地种田好维持生计,连去窑里做工的事儿,都准备等朱广泰大一些了再盘算,可以说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去建窑烧窑的事儿。 江米夏却是盘算了一下。 朱永武说过,自他爹娶了后娘后,便俨然成了一个后爹。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53节 后娘和他的几个兄弟对他也是百般防范,家中东西也是恨不得不让他沾染分毫,甚至要在他爹死后,为了收回房屋,不惜说出他并非是家中血脉这样荒谬的话来。 但这样的关系下,朱永武的家人却还同意他爹让朱永武去窑中做瓷,给他发工钱。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就是朱永武的手艺不错,而且是到了能当顶梁柱的程度。 但后娘那些人,为了防止朱永武自己去建窑烧瓷,耽误了他们家赚钱,所以时常挖苦质疑,让朱永武对自己也没信心,为了赚些工钱养活自己和朱广泰,忍气吞声继续在家中的窑里做活赚钱。 这样的话…… “永武哥,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这能不能出师的,总得试了才知道。” 江米夏道,“至于建窑和置办釉浆的银钱,永武哥更不必担心,这钱我们家来出,你只负责好好烧窑烧瓷,赚的钱咱们两家分,如何?” “那要是亏钱的话呢……”朱永武对自己没太大自信。 “要是亏钱,咱们也按站的股来各自承担。”江米夏道,“这样的话,两家都承担一些,也算是把风险最小化了。” “不过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就算真遇到了,也只是暂时的,我相信永武哥的手艺。” 相信他的手艺? 朱永武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脑中瞬间想起了从前还在朱家村,家中的窑里做活时,听到的那些话。 “干活慢腾腾,老子教你那么多年,都教到狗肚子里头去了?” “你瞧瞧你做的这胚,像什么东西?这能用?” “手跟脚似的,笨的跟猪一样,干啥都没个样……” “……” 诸如此类,全都是骂他一无是处的话。 像江米夏说的这些,相信他手艺的话,朱永武感觉自己好像还是第一回 听到。 原本被湮灭成一片死灰的斗志,似乎燃起了丝丝的小火苗,顷刻后便燃成了熊熊大火,让朱永武觉得心里变得火热起来。 “那……”朱永武说话带了些颤音,“我试试?” “先试试,成不成的,试了再说,万一成了呢。”江米夏笑道。 是啊,万一成了呢? 若是能顺利的烧窑制瓷,那他赚的钱也能多一些,往后也能让朱广泰过上更好一些的日子。 “嗯!”朱永武再次点了点头。 等晌午江有成回来吃晌午饭时,江米夏又拉着江有成跟朱永武细商了一下有关建窑烧瓷的事儿。 江家出建窑和平日里瓷窑运转的费用,朱永武负责烧瓷,往后瓷窑发展的事宜,无论瓷窑经营状况如何,每个月朱永武可得五百文的保底工钱。 若有盈利,则利润分配比例为三七开,江家得七,朱永武得三。 倘若出现亏损,在确保朱永武保底工钱的情况下,依旧按照三七开来各自承担。 事情大致商定,其余的细节,待遇到的时候,再根据事情的状况来具体协商。 这边商量好,到了吃完晌午饭后,江有成便领着朱永武去寻江正信说道建瓷窑的事儿。 在村子里头建窑是大事儿,往后饶不得要麻烦村子里头的人,遇到什么事儿时,也得让村中里正帮忙出头,是得跟里正报备商量一下的。 而对于朱永武想着建瓷窑烧瓷的事儿,江正信先是惊讶,接着是喜出望外。 还是那个理儿,这村子里头,单单是凭种田断断是不成的,得有那有出息的人,往后整个村子说话才能硬气。 这建瓷窑的事儿要是能忙活起来,先不说这朱永武和江有成两家能赚钱,要是顺利,能办的大的话,朱永武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得雇人做活,得招学徒…… 这不是江家村发村的机会吗? 江正信心里头跟明镜儿一般看的透彻,对这件事是举双手赞成,更是放了话出来,“银钱上的事儿,有你有成叔在,我就不多说了,到是这人手上头,官府的手续上头,但凡需要我这儿帮忙的,你别客气,尽管提。” 朱永武听江正信这么说,心中是又惊又喜。 先前在朱家村,因为他家中有瓷窑,能烧瓷赚钱的缘故,整个朱家村的人都恨不得盯上来,尤其是朱家村的里正,更是变着法儿的寻由头来收钱。 各种巧立名目的税钱,各样的保护费,甚至还要嫌他家的瓷窑日夜的烧着火,嫌烟火气太浓重,也要他家出钱补偿村子里头。 第81章 我要跟你一起睡 更别提什么村子里头祠堂翻新,修路修桥什么的,更是以他家赚钱的缘故,要求他们家里头要多出一些钱。 朱永武对这些事儿厌烦,但长此以往地,却也习以为常,觉得没什么不妥,甚至觉得全天下的村子都是如此。 富庶被人仇。 可眼下江家村好像完全不同,里正和气的不能再和气,是巴不得你多赚钱,最好能带着全村出息,而不是一味的想着从你口袋里头拿钱出来。 朱永武觉得,在江家村安家,真的是安对了! 江正信如此热情和善,朱永武也是连声道谢,“能落户到咱们江家村,也是托了咱们全村人的福,等着瓷窑建了起来,若是一切顺利,我一定……” 后面的话,朱永武哽咽着说不出来。 江正信却是明白他的意思,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意思,叔明白,你有这份心就成,也不必挂在嘴边上一直说,这人发达了,能提携同村人是情分,可不提携,却也是本分,算不得什么错处。” “可你若是一直挂在嘴边说,时日长了,旁人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样的话,对你和旁人都不好,总的来说,你能有这份心,那就已经很不错了。” 江正信也是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管理江家村也有几近二十年的时间,别管是村子里头的事情,还是听说的旁的村子里头的事儿,也是知道、遇到过类似的。 这凡事儿,一定要做的多,说的少才行。 尤其是这事是未来才能发生的事情,更得慎言。 “我明白,我明白。”朱永武知道江正信也是为了自己好,连连点头应声。 三个人又说道了会儿有关建瓷窑的事儿,等傍晚时才散场。 第二天时,各自便忙碌起来。 江正信帮着处理建瓷窑需要的一些文书手续类东西,江有成筹备着采购建瓷窑的材料,人工什么的,朱永武则是绘制瓷窑的图纸,开始在地上比划着都建多大的瓷窑,都需要那些辅助性的房屋。 而后,在江正信和江有成的发动下,整个江家村的人都忙活了起来。 忙着帮朱永武盖房屋,忙着建瓷窑。 建房屋跟着村子里头的规矩走,既然是村中的村民,便只管了晌午饭和茶水,不收工钱,义务帮忙。 但瓷窑属于个人营生,不属于义务,自然不好只管了晌午饭让旁人出力气,朱永武跟江有成商量了之后,便按着先前江有成家盖作坊时的标准来定。 不管饭,按天发工钱,一天十三文钱。 十三文钱,是比吃一顿晌午饭要划算多的价格,且对于农家人来说,怎么吃都是吃饱饭,还是实打实的银钱,更具备吸引力。 朱永武在听到江有成定下十三文钱这个价格时,原本是觉得有些不妥的。 毕竟这收入高低有别,到时候会不会都争抢着去建瓷窑,没人愿意去建房屋了? 那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再起什么争执? 但很快,朱永武这颗忐忑的心,很快放了下来。 江家村能够出力干活的劳力们,很自觉地分成了两拨人,一拨去建房屋,一拨去修瓷窑。 朱永武也很快发现,但凡去修瓷窑的,都是家境贫寒,家中老弱小多,或者家中有病人,日子过得不宽裕的。 看这个架势,是日子还过得去的人家,主动让出来能赚钱的活计,紧着日子过得艰难的人去赚钱,好熬过困难的时候。 江家村的人,真的很团结互助啊。 朱永武心里头觉得暖暖的。 到了晚上吃罢晚饭,还在那跟朱广泰念叨,“我也觉得江家村挺好的。” “是吧。”朱广泰的笑眉梢扬了起来,“我就说这里挺好的。” “是,你说的都对。”朱永武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在江家住了这几近两个月的时间,吃的好,睡得香,朱广泰又是成天疯跑疯玩的,时值春季,小家伙抽条儿似的长个头,眼瞧着比去年冬天的时候,长高了许多。 “你这些天都忙什么?”朱永武问。 这段时日朱永武忙建房子和修瓷窑的事儿,越发顾不得朱广泰这边了。 “跟着姑父。”朱广泰扬起了下巴。 “就跟着姑父?” “对啊。”朱广泰用力点了点头。 他可没扯谎,这几天他什么都没做,就只跟着宋景韫来着。 看宋景韫做泥偶,看宋景韫编筐,听宋景韫说去河边叉鱼捉虾的事儿,听宋景韫说去猎兔子的事儿…… 这越跟越看的,朱广泰这眼里头的星星就越多,也越觉得江春雨说的话是对的。 姑父是真的很厉害! 不过如果说姑父是神的话,有些太夸张了,毕竟这神到底都是住在天上了,住在地上的都叫做人。 所以朱广泰觉得,应该叫宋景韫叫神人才对。 “姑父真的实在太厉害了,真想天天跟着姑父……”朱广泰越说越兴奋,端着洗脚水出去倒的时候,碰巧碰到宋景韫也要出来倒洗脚水。 “姑父,姑父。”朱广泰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还没睡呀。”宋景韫倒了水,拍了拍朱广泰的小脑袋。 朱广泰活泼,又成天夸他,夸得比娘子次数还多。 宋景韫觉得自己挺喜欢他的。 “准备要睡了。”朱广泰眨巴着眼睛,看宋景韫时,只觉得他浑身都在发光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哎,姑父。”朱广泰嗫嚅着,有些艰难开了口,“我晚上能不能跟你睡啊。” 真的好想天天跟姑父在一起! 啥? 端着木盆的宋景韫,往旁边蹦跶了一下。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54节 待定了定神后,才试探性地问,“你说啥?” “我……晚上能跟姑父睡吗?”朱广泰也试探性的回答。 待听清了朱广泰的话,宋景韫的头立刻摇成了拨浪鼓,“不成的。” 他还要跟娘子一起睡呢。 他跟娘子的床好大,好软,而且娘子身上有股香香的味道,晚上闻着睡好安心的。 他从到这里后,就一直跟娘子一起睡,要是突然换人,他会睡不着的。 朱广泰得了这样的回答,顿时十分失望。 “乖,你回去找你爹哈。”宋景韫再次拍了拍朱广泰的小脑袋。 第82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儿子跟爹一起睡嘛,天经地义的。”宋景韫又补充了一句。 就跟他跟娘子一起睡一样。 也是。 儿子是要跟着爹的。 哪怕他再怎么喜欢姑父,也不能跟着姑父睡啊。 “而且,你要是不跟你爹睡的话,你爹可能挺失落的。”宋景韫又又补了一句。 那倒是。 他就这么一个爹,他爹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从他记事起,就是跟着爹睡得,要是突然去找别人,爹肯定挺失落的。 朱广泰虽然垂头丧气,倒也不执拗,只“哦”了一声,然后抱紧了手中的木盆,“那姑父你早点睡哦。” “你也早点睡。”宋景韫打了个哈欠,放好了木盆,回屋去了。 脱了外衣躺在床上,看着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江米夏,宋景韫蹑手蹑脚地躺到里面,见自己没有惊喜江米夏,这才松了口气,盖上被子,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再猛地吸了口气。 空气里都是娘子身上带着的香香的味道。 很舒服,很安心。 宋景韫闭上了眼睛。 江米夏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惊醒了。 惊醒的原因是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和宋景韫身无分文,肚子空空,为了能够吃饱肚子,不得不在街头卖艺。 而卖艺的内容,是极其富有挑战性的节目——胸口碎大石。 由她身上放上大石头,小赘婿抡了大石头来砸。 一下,两下,三下…… 小赘婿力气不够大,砸了许多下,大石头还没有被砸碎,反而这一下一下砸的,让她胸口闷得很。 江米夏有些心急,只想起来告诉宋景韫要如何用力,可无论她怎么挣扎,却怎么也起不来。 越是起不来,这胸口也就越发闷,只急的江米夏满头都是汗,这一急,便醒了。 醒了后的江米夏,觉得不对劲。 平时楚河汉界,从来都井水不犯河水的小赘婿和她,素来都是背对背躺着睡觉。 即便平躺着睡觉时,也因为这张床足够得大,两个人哪怕都摆成“大”字,也十分宽裕。 可现在…… 小赘婿挤在了她身边,紧紧地挨着她。 脸侧能明显感受得到小赘婿呼吸时,喷出来微热的气息,也能明显感觉得到,小赘婿的一只胳膊,正搭在她的身上。 小赘婿现在已经长的比先前壮实多了,这一只胳膊的分量也不算轻。 怪不得做梦梦到胸口碎大石,还喘不过来气? 江米夏满头黑线,无比嫌弃地把小赘婿的胳膊拿了下去,甚至把侧身面对着他的宋景韫,往旁边推了推,顺利地把他推出自己的领地。 睡觉的空间一下子变大,江米夏觉得轻松了许多,松了口气准备闭上眼睛好好睡觉。 “别闹。” 小赘婿嘟囔着说了一句,接着挤了过来,继续凑在江米夏的身边,胳膊搭在她的身上。 江米夏,“……” 再次把宋景韫推开,这次干脆把他推的翻过身,背对着她。 可再等到江米夏睁开眼的时候,宋景韫依旧是挤在了她的身边,胳膊依旧是在她身上。 江米夏,“……” 这么推不管用,可这么听之任之,胳膊搭在自己身上,他也实在睡不好。 在思考了一会儿后,江米夏在再次把宋景韫的胳膊拿下去后,把自己的胳膊搭在他的身上,为防止此时平躺宋景韫再次侧身过来,干脆把腿也搭了上去。 就这样,一刻钟过去了…… 宋景韫没有再动弹分毫。 果然,只有魔法才能够打败魔法! 江米夏闭上了眼睛,甚至还来回蹭了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别说,小赘婿这身形…… 手感蛮不错的! 江米夏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很快沉沉地睡了过去。 鸡叫了一遍时,宋景韫醒了。 连眼睛都没睁开,他便察觉到身上搭着的,江米夏的一只胳膊,还有跷上来的一条腿。 宋景韫,“……” 娘子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 小心翼翼地把江米夏的胳膊和腿推了下来,宋景韫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觉,结果江米夏的胳膊再次搭了上来,并且搂的更紧了? 宋景韫,“……” 跟从前睡觉时,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娘子相比,今天的娘子睡相好奇怪。 而且嘴里嘟嘟囔囔的,好像在说些什么? 大概,可能,也许是做噩梦了? 心里害怕,所以才抱着他的吧。 毕竟他害怕的时候,也是恨不得要抱着娘子的。 宋景韫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的情况。 “娘子不怕,梦都是假的,不怕啊……”宋景韫艰难地从江米夏的怀抱里抽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待江米夏睡安稳了,宋景韫这才再次闭了眼睛去睡觉。 清晨起床时,江米夏比宋景韫醒的早。 醒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都还稳稳当当地搭在宋景韫的身上,而宋景韫此时也正睡的十分踏实。 看来这个办法很管用嘛。 江米夏如是想。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为了防止自己晚上再梦到胸口碎大石这种悲惨的梦境,江米夏决定在宋景韫睡着时,便干脆直接搭了胳膊和腿上去。 而到次日晨起时,江米夏都能看到老老实实平躺,睡得极其香甜的宋景韫。 江米夏对此,十分满意。 到是宋景韫,这眉头拧的是越来越高。 这噩梦应该不至于天天做啊,可娘子还是要每天抱着他睡觉…… 难道是娘子喜欢抱着他睡觉? 可是,为什么啊。 宋景韫有点想不明白。 但想着想着,也觉得这事儿不用再想了。 反正娘子喜欢就好了。 被娘子抱着睡,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小赘婿在进行了十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接受了自家娘子近日来形成的怪癖,甚至慢慢习惯,乃至喜欢起来。 因为被娘子抱着睡,好像睡得更香,更踏实一点…… 在长达一个月的忙碌后,朱永武的家,以及这瓷窑的修建事宜,都进入了尾声。 自觉打扰江有成一家人时日太长,在简单的置办家中的家具和一番收拾后,朱永武领着朱广泰搬了过去住。 第83章 有点丢脸 而为了庆祝乔迁之喜,也为了答谢这段时日帮着他盖房子的同村人,朱永武喊了江有成和江有福家帮着张罗了一顿大锅菜,请村中的人来吃。 五花肉片,大白菜,土豆,炸成块、表皮金黄的豆腐,粉条,再加上春季里头长的最茂盛,也最鲜嫩的蒜苗,最后再放点猪油进去,香喷喷地熬上一大锅。 大锅菜熬得越久,滋味越浓,尤其是从晨起便开始熬煮的大锅菜,到了晌午时吃,肉味已经浸进每一种蔬菜里,无论吃什么菜,都觉得是浓香无比。 这样的大锅菜,要连吃上两碗才觉得过瘾呢。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55节 不过来吃饭的人,也都知道朱永武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江家村落户不容易,修房子,给祠堂捐钱什么的,已是花掉了手中大部分银钱,这会儿手头只怕也是不宽裕的,便只都舀上一次。 舀的时候也不让朱永武舀太满,差不多便把碗往一边挪,“够吃了够吃了,吃不了那么多,舀多了也是浪费……” 甚至有的也不好意思吃人朱永武家的二和面馒头,只从家里带了饼子,往那大锅菜碗里头泡。 汤汁味浓,泡点饼子进去,吃起来味道更好。 农家人吃饭也不讲究,不必非得要桌子凳子的,或站着,或蹲着,三三两两的,一边说着话,一边呼哧呼哧的吃着大锅菜。 朱永武瞧着这样的热闹的景象,这脸上的笑是又浓了几分。 哐当! 张氏把手中的水瓢用力地扔到水缸里头,一边更是忿忿,“这大锅菜熬得这么香,味儿从村边都飘到这儿来了,得放多少肉,放多少猪油?” “里正还说这朱永武父子俩外头来的,人生地不熟的,往后村里头能帮衬的也帮着帮衬一把,真是睁着眼说瞎话!房子一盖就盖三间大瓦房,这盖房子的饭做得油那么大,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还用得上咱们帮衬?” “江有成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人,有钱跟跟外头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合伙做生意,就不知道跟自家二哥合伙干点啥?这银子就知道往外头扔!” 张氏越说是越生气。 能不生气么? 朱永武家盖房子的时候,是江有成帮忙张罗喊得人,这村子里头会泥瓦活的人喊了个七七八八,唯独没喊他们家的人。 这不是明摆着跟旁人说,看不起他们二房么? 行,这帮人盖房子是出力气换顿饭的活,太辛苦,也不划算,这不叫他们二房也就不叫了,这修烧瓷的窑是正儿八经给工钱的活,这钱既然都要给出去,给谁不是给,为啥也不叫他们二房去赚个工钱? 非但不叫,还在她喊江春河去寻江有成说帮着盖瓷窑的时候,说什么人已经够了的话,把江春河给撵了回来? 简直气死个人! 张氏怒气冲冲的,要不是惦记着手中的木桶是刚修补过得,只想把手中的木桶给摔个稀巴烂! “娘,晌午做啥饭?”江春河背着锄头回来,进院子后便嚷嚷了起来,“忙活一大晌,快饿死了。” 江春河肚子里头也窝着火气。 房顶塌那回,他遭了老大的罪。 身上和脸上砸的到处都是伤,胳膊也折了,最关键的是脸都破了相,嘴角那更是划了个大口子。 结果这伤都没养几个月,就让下地干活。 而且还要盯着他,不许偷懒。 好气! 家里头又不是只有他这一个男丁,那不还有江春宝的嘛。 就算要去私塾读书,可也老大不小,手能提,肩能扛的,又是花那么多钱的主儿,他不干活,凡事就指着他这个当大哥的干活? 江春河一想到这个就着急,肩膀上的锄头也是“哐当”就扔到了一边去。 吴氏见状,怕后面进了院子门的公爹看着这个生气,忙去捡了起来,一边偷偷地跟江春河说,“娘没让做饭。” “不让做饭?”江春河一愣,“为啥?” 张氏听着声儿走了过来,把碗往江春河手里头塞,“去朱永武家里头吃去,大锅菜,香的很呢,搁咱家院子都能闻着香味儿的。” 的确是香的。 从地里头往回走,还没到村头时,江春河就闻到了浓重的肉滋味,肚子里头的馋虫顿时被勾了起来,口水也是止不住地流。 这香气,越闻是越觉得饿,所以到了家里头,才迫不及待地问做的啥饭。 自己家的饭一向不太丰盛,但吃饱是绝对没问题的,就算是红薯饸烙,闻着这香喷喷的肉滋味,也能下饭不是? 可现在,家里头没做饭,他娘让他去朱永武家里头吃大锅菜去。 “娘,咱家也没去给人家家盖房子,这端着碗去吃饭,会不会……” 不大合适啊。 吴氏小声地说了一句。 “有啥不合适的?”张氏瞪了吴氏一眼,“他朱永武能落户到江家村,那是他的造化,是沾了整个江家村的光,今儿个他摆了锅请吃大锅菜,请一请江家村的人,那是他的福气!” “咱家能去他家吃大锅菜,那是给他们家脸了,没去帮忙盖房咋了,咱们就这么去了,咋的,他还能把咱们都撵出来不成?” 撵出来肯定不会的。 到底是乡里乡亲的,就算心里头恼,这面上也不做那么难看的事儿。 但关键是,没去帮忙,去吃人家暖房的大锅菜,这到底说不过去…… 吴氏自觉有点丢脸。 但她也深知婆婆的性子,但凡张氏说的话,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是绝对不能反驳的。 再者,家里头没做饭,要是不去吃,晌午饭便得饿着,她饿饿没啥,可还有孩子呢…… 吴氏不再说话,缩了缩头,退到了一边去。 江春河看着手中比脸还要大的大海碗,有些犹豫地看向张氏,“娘,我不想去……” 张氏没想到江春河竟然说这样的话,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为啥?大锅菜都不吃?最近这家里头也没吃啥肉啊,咋这嘴还吃刁了?” “不是不吃,是……” 江春河满脸的为难,“娘,你不觉得,咱家运气最近有点背吗?” 第84章 掉坑里了 运气背? 张氏先是一愣,接着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是挺背的。” 尤其是江春河,运气不是一般的背。 先是进山再也列不到一星半点的东西,接着又被屋顶砸了,伤的那么狠,就连江有成来家里探望时拿的肉,都被野猫给叼走了…… 就连平日里干活时,江春河不是磕着这儿,就是碰到那儿的,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邪门的很。 “都是因为三房给害得。”张氏忿忿,“都怪江米夏那死丫头片子,还有她家那个赘婿!” 所有的坏运气,都是从那两个祸害打了江春河开始的…… 江春河会想着这些事情,却是神情复杂。 他问江米夏要兔子,兔子没要回来,结果自己再也打不到兔子了。 他想挑唆江大头去江有成家找事儿,第二天房顶就塌了,好死不死的,嘴角那划那么大个口子,现在都还留着疤…… 自从去年开始到现在,江春河是觉得自己没一件事顺利过,全是倒霉到家的玄乎事儿。 怎么感觉,这三房家,就是怪怪的呢? “娘,三叔家整不好就是不吉利,沾一回倒霉一回的。”江春河苦着脸道,“我看咱们还是别去吃大锅菜了,别再惹了麻烦。” 江春河还真是有点害怕。 上回屋顶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都要死了,那种窒息到心都快要不跳动的感觉,江春河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 “有啥麻烦能惹?”张氏满不在乎,“三房是晦气不能沾,可这回又不是三房家的事儿,是他朱永武家里头的事儿,咋的三房的晦气还能连他家都有?” 看江春河一副不情愿不想去的样子,张氏也有点来气,“从前总说你胆子大,办事阔利,现在咋成这样了?” “我看你就是被吴氏给带的,胆小的跟耗子一样!” 无缘无故被捎带着说道的吴氏顿时满脸委屈,但也不敢说话。 张氏看江春河这会儿跟吴氏一般的鹌鹑样儿,火气蹭的就上来了,劈手便把江春河手中的碗夺了过来,“在家待着吧,我去!” 说罢,拿着大海碗便出了门。 “咋……咋办,要不要喊娘回来。”吴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去?”江春河没好气地回了一嘴。 吴氏可不敢去拦张氏,忙低了头。 “去生火做饭去。”江春河吩咐道。 现在跟三房沾边儿的事儿,他是一个都不想碰,要回来的大锅菜,他也不敢吃。 万一真是晦气缠身,卡住嗓子,到时候给噎死咋办? “成。”得了自家丈夫的吩咐,吴氏松了口气,哄了孩子去一边玩,忙进了灶房去忙活。 红薯面配了点白面的饸烙,准备配菠菜一块煮,再点点猪油进去,吃起来也是香喷喷的。 江有财也背着锄头回来了,见灶房里飘出来了气味,拧了眉,“咋做上饭了,你娘不是去朱永武家要大锅菜去了么?” “爹,我……” 江春河张口想辩解。 可话还没说出口,外头便传来了喊声。 “有财伯,春河哥。” 声音由远及近的,村子里头的江银田跑到了家门,气喘吁吁的,看见江有财和江春河都在家,略松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你家快点去看看吧,张伯娘掉坑里头了!” 掉坑里头了? 江有财和江春河顿时一愣。 “娘咋掉坑里头了?”吴氏问询的话脱口而出。 “我听说是在村子里头被一群大鹅给撵,张伯娘赶紧跑,结果不小心给跌坑里头去了……”江银田道。 跟先前江有成家建编筐作坊时填的那个坑一般,江家村的坑不止一个,因为长久也没人愿意填坑,加上村子里头有个坑,等到夏天下雨的时候,坑里会有很多水,谁家养的鸭子,大鹅什么的,也有地方找食儿吃。 平日里谁家的雪,脏水啥的,也有地方去泼,所以大部分的坑也就保留了,且因为年前冬天里雪多雪大,家里头除雪往外运的,许多都把雪给倒坑里,今年春天也不够旱,这坑里头的都多少有些水,被鸭子或者大鹅给扑腾后成了满坑的淤泥。 而村中的大鹅,别管是谁家养的,那都是出了名的战力力彪悍,连村子里头的狗见了都得躲着走的主儿。 张氏被一群大鹅给撵,自然是要跑,这跑起来也就不看路了。 “还愣着干啥……”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56节 好生生的一个大人,竟然还摔到坑里头去! 江有财觉得丢脸的很,急忙拽上江春河,去寻张氏去。 江春河一路上步子走的快,这心里头却是在犯嘀咕。 他刚才就说三房邪乎,不愿意跟三房沾边儿,这会儿这担忧就应验了? 江春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分明是阳春三月的天儿,硬生生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 这天儿进了三月后,天气越发暖和。 竹编作坊这里的学徒,有一半多已是可以结束学徒的生活,开始正式做活,计件算工钱。 还有几个因为手艺还不够合格,需要再等一等,但看这个架势,估摸着也就是个把月的时日,便可以赶上其他人的步子。 天气回暖,茶园开始忙碌。 晒茶叶所用的笸箩,凉席,还有采茶的竹篓按说都属于耐用品,不会时常损耗,但茶园这里得知竹编作坊这里能编防水的囊箧,便从作坊里订制了一批防水的竹箱,用来运送茶叶。 虽说这茶叶到时候会用罐子密封装或者用油纸包密封保存,但这些东西最终还是要装箱,方便运输。 既然都要用箱子,那就干脆用竹编的防水箱子,多一层防水,也能多一份保险。 这里的茶叶虽然称不上是顶级名贵的茶叶,却也因为这里河水清冽的缘故,滋养出来的茶叶清香十足,在中档茶叶里头颇为受人欢迎,利润比也十分可观。 所以周管家也愿意在这家伙什上多花上一些银钱,确保茶叶在运输过程中的品质。 而郑记那边,也陆续来了几个订单。 大都是装货的竹编箱子,有些要求简单结实能用,外表略粗糙一些也没关系,但是要价格够便宜。 第85章 开窑 也有一些如同茶园那边要求的一般,要求精致防水且结实耐用,是用来运送布料、生丝一类的东西,给的价格也十分可观。 这些单子,或急或缓,数量上和交货时间上也都各有不同。 江米夏根据轻重缓急和单子的难易程度,在先后顺序,以及作坊里面每个人的能力,将单子简单做了分工。 任务具体到个人头上,再加上江米夏制定的绩效奖励计划,作坊里头做活的人做起活来精神十足,尽心尽力。 瓷窑那里,在朱永武的忙碌下,制作出了第一批的泥坯,在进行晒胚、蘸釉等工序后,置入匣钵,放入窑中,开始了第一批瓷器的烧制。 建造烧瓷的窑炉时,为了方便建造,确保较低的建造成本,在朱永武的设计和指挥下,建的是他也熟悉使用的馒头窑,这种窑烟囱不高,灰坑又深又大,对于烧窑时的技术要求就比较高。 火焰温度不好控制,窑内温度容易波动,若是把控不好的话,也就容易影响产品质量。 朱永武对此,心中也是略有忐忑。 尤其这还是他开始烧窑后,烧的第一批瓷器,是自己的希望,也是跟江家合作生意的第一个彩头,无论如何都得确保质量才行。 朱永武对此十分重视,在烧窑这一昼夜里头,几乎没有合眼,时时刻刻在窑炉这里盯着。 江有成一家看朱永武也是有些过于紧张,便将朱广泰先接到家里头住上两天,也让宋景韫和江米夏一日三餐的帮朱永武送饭食过去,顺便替朱永武忙活忙活,让他略歇一歇。 “永武哥放宽心,这一窑的瓷器肯定会烧的很好的。”宋景韫一边帮着朱永武往窑炉里头添柴,一边安慰道。 “那就借你吉言。”朱永武已是熬了一天多,一直在这么高温的窑炉这里呆着,眼睛有些发红。 “不能说借六姐夫吉言,是一定会没问题的。”江春雨在一旁搭话。 江春雨原本对捏碗,捏盘子就感兴趣的很,自这烧瓷的窑炉建起来后,他更是恨不得天天跟朱永武在一块,想着自己做上一两个碗盘的,到时候要朱永武给烧出来。 要是能端上自己做出来的碗吃饭,那该是一件多神气的事儿? 瓷窑能成功的话,往后朱永武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是需要招学徒的,眼下有现成的学徒送上们来,朱永武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便教江春雨一些基础的东西。 江春雨学的快,也愿意在瓷窑这里帮忙,基本上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这里呆着。 这次朱永武第一次烧窑炉,他也自告奋勇,要全程陪朱永武一块看着窑炉。 见江春雨说的这么笃定,朱永武笑了起来,“你到是有信心的很。” “那是当然。”江春雨扬了下巴,挺了胸膛,话也是说的铿锵有力,“我六姐夫的嘴开过光,最是灵验了。” 还有这种事儿? 朱永武略愣了一下后,接着笑了起来,“那就托你六姐夫的福了。” 不过也只是当江春雨小孩子说的玩笑话而已,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窑炉中的火,燃了足足一昼夜的时间。 依朱永武的经验来说,这些柴品质一般,又是新窑,在烧制的时候有些控制不大好火候,这次烧出来的东西,能有一半左右的合格品,就算成功。 且合格品里面,品质估摸着也是不大高,顶多就是拿到镇上的铺子卖个中等的价格而已。 不过朱永武盘算过,即便是这样的话,整体算下来,应该是不亏钱的。 第一次烧窑,能不亏钱也算可以。 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等窑炉晾了足足两日后,将里面的匣钵一个一个搬出来。 江米夏和宋景韫,以及江春雨也在一旁帮忙。 待所有的匣钵都端了出来,摆放了一地后,朱永武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身边最近的匣钵。 是一个十分寻常的纯釉乳白色的瓷碗。 平整光洁,釉质均匀,色泽度好,声音脆且亮,形状上也没有变形,不显眼处,略有一两个因为缩釉产生的针孔。 整体来说,品质不错。 “上等品。”朱永武有些兴奋,招呼江米夏他们一起打开剩下的匣钵。 第一次烧窑,数量和种类都不算多。 大、中、小号的碗,一共有七十个,瓷盆有二十多个。 查看之后,上等品占了六成,中等品两成,次等品一成,还有一成是出现裂缝的的失败品。 成品能占九成,且上等品能占六成,这简直出乎朱永武意料! “看我说吧,一定能成的。”江春雨笑嘻嘻道。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朱永武这会儿也是高兴的很,将那些瓷器都规整了一番,接着跟江米夏商量去卖瓷器的事儿。 先前合作的时候两边各有分工,朱永武这里负责窑炉这里的大小事务,而销售的任务则是在江米夏的身上。 江米夏这边的意思时,不必去摆摊散卖,而是直接寻求靠谱的合作销售商,看似要量大价低,但这样的话,他们可以专心制瓷、烧瓷,不必过于操心销售方面的事情,也不必担心大量库存问题,反而是更有账算。 朱永武不太懂售卖上的事儿,也觉得江米夏能将竹编作坊那的生意打理的妥妥当当,在这方面是颇有经验的,便全权都交给江米夏来做。 江米夏在当天下午时,便和宋景韫一起带了些瓷器到镇上,寻找镇上最大卖瓷器的铺子,赵记。 赵掌柜是个长年经商之人,几近四十岁,为人老成,做生意也颇为本分,在镇上也算声明在外。 得知江家村建了一个瓷窑,且江米夏便是来卖瓷器的,赵掌柜急忙领到了后院里头,端上了茶水。 “别说咱们镇底下了,就这方圆几个镇子,都没有一个正儿八经地瓷窑,再往远了说,也就县城北边有一两个,不过成品质地实在一般,大都是十几二十多文钱一个的粗瓷,也就顶多是家用,连待客都拿不出手的,咱铺子里头卖的各种瓷器,那都是从旁的县城,乃至府城过来的。” 第86章 正确的决定 赵掌柜道,“你们建个瓷窑,这生意眼光是不赖,不过生意能不能做得好,得看你们烧的东西品质咋样了。” “那赵掌柜便瞧一瞧品质,定一定价格?” 江米夏将带来的瓷碗和瓷盆都拿了出来。 赵掌柜瞧见桌子上摆的东西,眼前顿时一亮,忙拿起来仔细瞧。 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摸一摸完璧厚薄,更是拿手指弹了一下,仔细地去听音儿。 “不赖。”赵掌柜点头,“细瓷里头算做工不错的,这碗形也好,一个能上一百文,瓷盆的话,更贵一些。” “看你们这瓷窑师傅手艺应该不赖,这样吧,这一窑出了多少东西,你也都拿过来,咱们定个价。” “成。”江米夏跟赵掌柜约定好明日将瓷碗和瓷盆都送过来,看货订价。 而第二日时,赵掌柜这里,一共收了江米夏七十八件的瓷器,最终结算的金额是十两银子。 刨去釉料,烧柴的成本,利润有五两,朱永武这里按照三成的利润分到了一两五钱银子。 从开始制作泥胚到最后开窑,差不多经历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里,朱永武赚到了一两五钱的银子,还是在第一次烧窑,数量不多的情况下。 如果等以后熟练起来,这一个月基本上可以赚上五两左右,若是往后瓷窑扩大,再收些学徒的话,那就更多…… 一年赚一百两银子,似乎都变得没那么遥不可及。 想想从前在朱家村自家瓷窑做活时,每天也是忙忙碌碌,甚至还要被责骂不休,一个月才只有三百文的工钱…… 朱永武越发觉得,当初离开朱家村,到现在的江家村落户,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这批瓷器收拾完,朱永武便开始继续忙着制胚。 江春雨在一旁打下手。 上次烧窑时,江春雨央求着朱永武把他做的海碗和盆都放进去烧了烧。 从制胚到蘸釉,再到最后放入匣钵,虽然是在朱永武的指导下,但也都是江春雨独立完成的,而最后的结果是得到了两个中等品。 第一次做,便能成功,还是中等品,已是十分不错。 用朱永武的话来说就是,比他小时候做的强多了。 这让江春雨得了极大的鼓舞,把自己做的海碗和盆搁在家里头时常跟小伙伴们炫耀一番不说,更是越发地用心跟着朱永武学烧瓷的活计。 而朱永武,也颇为喜欢江春雨的性子,也觉得他肯学,学的快,学的好,所以也十分愿意带他。 于是,在没有十分严格的拜师仪式的情况下,朱永武和江春雨两个人,已是以师徒身份来相处。 这次烧窑,根据江米夏和赵记那洽谈的订单,需要多烧些盘子,而且是釉下彩的盘子。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57节 这样的话,就需要在胚体晾晒好,还不曾上釉之前,绘制上图案色彩,蘸釉时以白釉或浅色釉,一次烧制成,出来的瓷器,图案颜色不掉,经久耐用。 釉下彩多了工序,麻烦许多,但相应的,得到的报酬也会更高。 只要能多赚钱,往后让朱广泰过上好日子,朱永武是不怕麻烦的,只领着江春雨在瓷窑那忙活。 竹编作坊这儿,也是越发的忙。 作坊忙活,货也是不断的往外送。 郑记这里的单子多,只能先紧着急的送。 江米夏这日便和宋景韫一同,先把这一批所要的防水的竹编箱子给送过去。 因为要去县城,宋景韫高兴了一路。 年后单子来的晚,且前段时日江米夏他们都忙着帮朱永武筹建瓷窑的事儿,许久都没带他出门溜达了。 宋景韫还挺惦记县城的热闹,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 江米夏也知道宋景韫完全小孩子心性,也知道他实在是闷的久了,便由着他在县城里头东张西望,若是看到喜欢的吃食或者玩意儿什么的,便买下来。 甚至为了能陪着宋景韫在县城里头好好的溜达一会儿,多买些小赘婿喜欢吃的吃食,让赶车的几个人去吃个晌午饭,他单独和宋景韫一并去旁出逛。 春日里,豌豆黄,马蹄糕是时令的东西。 街头还有卖带肉沫,吃起来香喷喷的油酥饼,大老远就能闻到香味,而且还是两面金黄的水煎包…… 宋景韫肚子里头的馋虫被勾了出来,看到哪个都想吃。 江米夏干脆都挨个买了点,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吃的,全当做晌午饭了。 就这么一路逛吃逛吃的,江米夏瞧见前面突然热闹了起来。 “前面这么热闹?”宋景韫踮起脚尖张望了一番。 饶是他个头够高,比江米夏高了几近一头,可耐不住前面乌压压地,里三圈外三圈的人,根本瞧得不真切。 “娘子,咱们去前面瞧一瞧?”宋景韫把手中的韭菜盒子吞进了肚子。 前面既然这么多人,一定是好吃的不得了的美味。 宋景韫舔了舔嘴唇,拽了江米夏就往前走。 被宋景韫宽厚的手掌拉着手,江米夏略顿了顿。 但不等她反应过来,已是被拽着迈了步子。 咦? 小赘婿的力气,好像大了很多呢,都已经能够拉动她了呢。 江米夏满脸老母亲的欣慰笑容,跟着宋景韫一起挤到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 “来来来,各位客官稍微往后点啊,别碰翻了咱的摊位,也别碰了旁人的运气,要是有人因为这件事没中,赖上你们的话,这事儿我可不管啊。” 随着摊主魏万顺的大声吆喝,那些凑得极其靠前的围观人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留出来足够安全的距离。 确保既能看得清眼前的热闹,又不耽误旁人的正事。 见周围人退去了些许,魏万顺脸上笑容更浓,只拿着手中的一盒栗子糕冲着众人吆喝起来。 “孙记的糕点,大团圆,里头什么都有,什么莲花酥,栗子糕,蜜三刀,酥麻花,满满一大盒呢,要是正常卖,这一大盒糕点得一百八十文呢,咱们现在就按一百五十文来算。” “这匹布的,布庄卖两百文,我进的多,进价差不多七成,也按一百五十文来说吧,还有这瓷器,发簪,绢花……” 第87章 关扑 “这儿各个都是差不多得一百六七十文,乃至两百文的东西,诸位现在若是愿意买呢,就一百五十文优惠价格买走,若是愿意博一博的话,便可以来碰碰运气。” “十文钱一次,若是能扑中,这东西你便拿走,若是没中,十文钱归我……” 江米夏听那魏万顺介绍完,眼前一亮,“这里竟是有转盘摇奖?” “小娘子,这不是什么转盘摇奖,而是关扑。”旁边有个上了年岁的大娘笑着解释,“京城和府城都颇为流行,咱们县城也有,不过不如那边流行。” 关扑? 这个名字到是别致的很。 江米夏笑着点了头,“原来如此。” “十文钱一次,若是扑中了便可以拿走东西,这要是运气好的话,那人不得亏死了?”也有第一次见关扑的人,提出疑问。 大娘笑出了声,“谁运气能那么好?” “也是,这人既是敢做关扑买卖,自然有他的道行了……” 的确,买家没有卖家精,这人既是做这行当的营生,必然是有些厉害之处在身上的。 至于这厉害之处是靠的运气还是靠的手段,那就不好说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许多摇头离去,也有许多看着那些东西移不开眼睛,从口袋里拿出十文钱,去试一试的。 不一会儿,已是十多个人去试了一番,但没有一个人能扑中。 但即便没有扑中,那摊主魏万顺却也没有让旁人空手而归,而是给了一个酥饼,说是图个好彩头,不扑空。 没扑中东西,但最后也得了一个酥饼,那些原本垂头丧气的人,也打起精神来,跟魏万顺道了谢后离去。 宋景韫看这关扑看的饶有兴趣,拽了拽江米夏的袖子,“娘子,我估摸着该有人能扑中了。” “怎么说?”江米夏扬起了眉梢。“你看这么久的时间,一个都没中的,这关扑买卖里头估摸着有门道呢。” “就是这么久都没中,才该有人中了。”宋景韫把栗子糕吃了个干净,拿帕子擦了擦手,“他若是一个都不让中的话,这买卖岂不是做不下去了?” 有些道理! 哪怕是作假,也得时不时抛出一两个真实的,不然的话,缺少信服力,后面的人也就不会再上当了。 别说,小赘婿现在人都聪明了许多呢。 江米夏甚感欣慰。 两人在这儿说着话,魏万顺走了过来,“小郎君要不要试一试?只要十文钱一次,运气好的话,能拿走一百五十文的东西呢!” “我?”宋景韫先是一愣,在确定魏万顺的确是在叫他时,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成的,不成的,我运气不好,这十文钱肯定就白给你了。” “怎会?我看小郎君身上紫气萦绕,肯定是有是大气运的人,一定能中的。”魏万顺话罢,见宋景韫这里仍旧是坚持不来玩,眯了眯眼睛,“看来小郎君是个惧内之人啊,身边有娘子约束,连这个都不敢玩。” “倒也不是我说小娘子了,这男人在外,总归还是要给些面子,莫要管束的过于厉害的,否则失了面子,旁人要说你不贤惠了……” 说他可以,但是说他娘子,不行! 宋景韫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张口辩驳,“我家娘子贤惠的很,对我是极好的,你可不要胡说。” “既是对你好,怎么连这个都不许你玩?知道小郎君爱面子,不过也不要太逞能了,不让玩就是不让玩,若是真对你好,也不至于心疼这十文钱不是?” “你……”宋景韫气得脸都涨红了,转头看向江米夏,“娘子,给他十文钱,让他瞧一瞧,你才不是对我不好呢!” 江米夏,“……” 刚还夸小赘婿聪明,这会儿就中了这摊主的激将法。 看来教导小赘婿的道路,任重而道远。 但教导也得回家教导,不能在这里多说。 还是要给小赘婿保留颜面的。 更何况,小赘婿的运气是她见过运气最好的人了,这个摊主想着用激将法揽生意,最后谁亏谁赚,貌似也不一定…… 江米夏想了想,从钱袋子拿了三十文钱出来,“玩三次吧,玩完咱就走。” “好!”宋景韫冲魏万顺扬起了下巴,“看,我家娘子好吧。” 魏万顺,“……” 这小郎君,脑子怕不是不够使? 他家娘子分明拿他当了小孩子在这儿哄,他却还在这儿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说他惧内还不信,真是可怜。 不过生意已经到手,魏万顺也不跟宋景韫说太多,笑呵呵接了银钱,教宋景韫关扑的玩法,末了询问,“客官想扑哪个?” “就要那盒大团圆。”江米夏替宋景韫做了决定。 小赘婿想要来扑的,选吃的准没错。 宋景韫见江米夏这般选,看了自家娘子一眼。 果然是自家娘子懂他! “得嘞。”魏万顺面上笑嘻嘻的,却是再次腹诽了一阵。 什么都听他家娘子的,真是丢脸啊。 宋景韫没想太多,只伸手去转动转盘,“那我开始了。” “大吉大利。”摊主说了句恭维的话。 话音落地,宋景韫用力的摇动了转盘。 小赘婿现在力气不算小,转盘咯吱咯吱地转了两圈之后,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最终落定时,指针稳稳当当地指在了红色的那条线上。 不偏不倚,没有丝毫偏差。 “扑中了。”宋景韫一脸兴奋。 满满一大盒大团圆糕点,到手了,! “中了!” 围观的人里头,有人激动了喊了一声。 “这么久,可算是中了一个。” “可不嘛,我刚开始还说这关扑多少有些骗人的意思,现在看来也不全是,还是有人中的嘛。” “那待会儿咱也试试?” “试试嘛,十文钱而已……”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58节 人群里议论纷纷,魏万顺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再揉了揉眼睛,赶紧看了看那转盘。 的的确确,是在红线上头,中了。 可是,不该的啊…… 这转盘上他动过手脚的,他想让人中,才能中,若是他不想让人中,对方就算有天大的运气,那也中不了。 可现在,他可没把磁石拿走,怎么就中了呢? 这磁石难不成不管用了? 第88章 倒霉透顶 魏万顺偷偷的把转盘上的磁石取了下来,搁在袖子里头偷偷试了试,磁石吸力极强,十分好用。 那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现在眼前这个小郎君既是扑中了,他断然没有说是假的道理,且这么久的功夫,前来试玩的人皆是不中,方才已是有人议论他弄虚作假。 这会儿出来一个能扑中的,也能说明他这是本本分分的生意。 魏万顺脑子反应极快,急忙高声喊道,“客官手气可真好,这一盒一百五十文的大团圆就到手了。” “诸位,诸位看一看啊,一百五十文的大团圆糕点,十文钱就能拿走,这可真是天降横财了呢……” 魏万顺趁机拉了一波生意。 在把那一整盒的大团圆交给宋景韫和江米夏时,魏万顺笑道,“我就说吧,小郎君运气很好的。” “还成。” 扑中了糕点,宋景韫这会儿也有些兴奋,想着还有两次,便扭头问江米夏,“娘子还想要什么?” “糕点已经有了,够吃好几天,就要……”江米夏扫视了一圈,“那块布吧。” 细软的纯棉布,颜色虽然暗了些,质地也一般,不过回去做鞋面倒也合适…… 宋景韫再次转动了转盘,随着吱吱呀呀的声响,转盘最终停定。 再次停在了红线上。 江米夏瞪大了眼睛。 中一次就可以了,竟然还连续中了两次,小赘婿这运气也忒好了吧! 同样瞪大眼睛的,还有魏万顺。 今天也太邪门了吧! 他分明就做着手脚呢,怎么就还能中呢? “娘子,我又中了哎。”宋景韫满脸兴奋,一边向江米夏报喜,一边问魏万顺拿布匹。 魏万顺满心满肚子的不情愿,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不能抵赖,只能乖乖的把布匹交给了宋景韫。 周围围观的人,比方才更多了一些。 毕竟关扑能够连续两次中的人,只存在于传闻中,见是肯定没见过的,甚至也一度怀疑这样的人是否存在。 现在竟然存在,那就得见识见识,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能有这样好的运气。 魏万顺趁机再次吆喝了一阵,拉一拉生意。 见这里的关扑这么好中,那些看热闹的人,这会儿也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在商量着要玩上几次,都要扑买哪些东西。 魏万顺见状,也是松了口气。 虽然赔了点东西出去,但博得了足够的人气,今天应该还是不至于赔钱的。 就是这混小子一下子就扑中了两样东西,三百多文钱就这么出去的,实在是气人的很! 宋景韫这里还有一次,见他开始转动了转盘,魏万顺这次偷偷增加了一个磁石。 我看你小子还怎么…… “娘子,我又中了哎。”宋景韫欢喜地几乎要蹦了起来。 魏万顺,“……” 真他娘的邪门啊! 啥情况啊这是…… “恭喜小郎君,小郎君的运气可真是好啊。”魏万顺面上带着笑祝贺,实则咬紧了后槽牙。 做这个行当这么多年,素来没有失过手,今儿个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岔子,让一个小郎君接连拿走这么多东西! 魏万顺把布匹交给宋景韫后,迫不及待地把人往外推,“小郎君慢走啊。” 得赶紧把瘟神送走! “哎,我还想玩呢……”宋景韫连赢了三局,这会儿也在兴头上,想再玩两局。 而且,那的瓷器看着也挺好看的,瓷花瓶啥的,等院子里头的花儿都开了,可以折上一些插瓶,娘子肯定喜欢的很。 魏万顺险些咬碎了一口的牙,看宋景韫的目光也如刀子一般,只想扎他两个血窟窿。 还玩? 是准备让他赔的当裤子不成? 魏万顺忙不迭地往外推人,“小郎君这运气这么好,得存着些用到正经地方,都在这里用光了可不成……” 江米夏拦住了魏万顺,瞥了他一眼,“掌柜的这是准备往外撵人了?还是说掌柜的做这关扑生意,有稳赚不赔的法子,看着我相公一直中,心里头不高兴?” 刚刚变着法地让宋景韫玩,难听话都说了那么多,到现如今这个份上,江米夏可不会轻易放过了他。 碰到硬茬了! 魏万顺心里咯噔一下,只满脸堆笑,“客官说笑了,哪里有什么稳赚不赔的法子,不过就是看天意而已,再说了,开门做生意的,哪儿有不让客人玩的道理?” “既然如此。”江米夏再次从钱袋子里拿了钱出来,“我家相公再玩五次。” 魏万顺看着那些钱,只觉得是烫手的山芋,根本不敢拿。 但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会儿要是不做这个生意,那也就是承认自家有猫腻,做不起生意了。 真是为难! 魏万顺后背上已是冒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额头上的汗也是擦了又擦。 再转念一想,眼前这小郎君固然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可哪儿能就那么好了,又不是什么神仙,能回回中! 这人那,一猖狂起来就肯定会吃亏,既然这小郎君的娘子这么叫嚣,也就到了她该吃亏的时候了。 说不定,这五十文钱,就是老天爷让这小娘子白送过来,给他的补偿呢。 魏万顺想到这一层,心头顿时轻松了许多,将那钱收了起来,询问宋景韫这次要什么东西,让他转动圆盘。 片刻后…… 宋景韫和江米夏的手中,又多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两块布,一盒大团圆糕点,还有一个头上戴的简单发簪。 加上先前的一盒糕点,两块布,两个人只觉得手不够用,有些拿不过来了。 魏万顺,“……”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 “娘子,我还想……” 赔的快要当裤子了,他竟然还想玩,脸呢? 这是来进货来了? 看自己运气好,可着他欺负是吧! 宋景韫话音未落,那魏万顺伸手去收拾东西,“对不住,今儿个要收摊了。” 今儿个倒霉,时运不好,一下子赔了这么多东西,这待会儿要是旁人都没这么好的气运,他还能往回揽点钱,可要是一直不让后面人中,这生意怕是也做不下去。 第89章 刮目相看 若是让后面人中,再随便来一两个跟这小郎君气运差不多的,那真是没法过了! 魏万顺觉得自己今天倒霉,也不敢赌接下来的运气,只想着及时止损,赶紧收摊。 不让玩不行,他收摊总行吧。 可那些围观的人却不干了。 “就是啊,为啥不让玩了。” “刚刚旁人一连十来回都没扑中时,你也没说要收摊,咋这会儿这个小郎君云运气好上一些,你就要收摊了?” “难不成是看人家运气好,你这生意做不起?好家伙,合着这都是你说了算,赚钱生意做,赔本生意不做?” “这关扑原本就是赌运气,赚还是赔,全看天意,这关扑这么多人玩儿,就是因为有这个乐子,你这般不是坏了关扑的规矩么?” “就是就是……” 一堆人都是刚才试过关扑,但是没扑中东西,这会儿饶有兴趣地看宋景韫扑中了这么多次,便想着待会儿也沾点这小郎君的气运,赢点东西回来,结果这魏万顺来了这么一出,实在让人生气。 而且魏万顺这般做不起生意的模样,也让人起疑,觉得这人就是奔着铁定赚钱才做的生意,那他这关扑生意里头,肯定有猫腻! 一群人乌泱泱地围了上来,向魏万顺讨要说法。 今天可真倒霉! 碰到一个运气这么好的人坑了他不说,还被人给围住要说法。 魏万顺气得七窍生烟,又看到旁边的宋景韫也被挤在人群里头,一脸懵懂,仿佛这些事都与他无关的模样,越发气的够呛。 都怪你这个混小子,要不是你,我这生意还好好的! 你就是个祸害! 魏万顺越想越生气,趁着人多也乱,抬手就要给宋景韫一巴掌。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59节 反正生意也做不成了,这会儿也不在乎再乱上一点。 先解解气再说! 而且人这么多,到时候不承认别人也没法。 就打死你这个害人精! 魏万顺这么想,这巴掌下去的时候,也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只恨不得要把宋景韫往死里打。 可这巴掌还没落到宋景韫的脸上,魏万顺便觉得自己手腕一紧。 魏万顺诧异,抬头迎上江米夏清冷的目光。 光明正大的就想欺负她家的小赘婿,也得看她答应不答应! 魏万顺见拦自己是那小郎君家的娘子,心里越发恼怒,用力想挣脱,可试了两下发现江米夏力气实在太大,便干脆又扬了左手去打江米夏。 好啊,贼心不死,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江米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魏万顺的另一只手拦了下来,接着用力地甩到了一边去。 魏万顺顿时一惊,接着脚下一轻,如麻袋一般被甩了出去,正正好地撞到那个大转盘,又在地上滚了两下,这才停了下来。 而同样被甩出去的,还有两个石头块一般的东西。 叮叮哐哐的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最终滚落在路人的脚边。 “这是啥?”有人捡了起来。 “看着怪奇怪的,好像是从那人袖子里头掉出来的。” “这是磁石,能吸铁!” 捡到的那人听到旁人这般说,便拿着东西到大转盘那试了一下,只见“嘭”的一下,便吸了上去。 “啧,怪不得旁人怎么也扑不中,怪不得看那位小郎君扑中了还要劝小郎君接着玩,合着是内里捣着鬼,想着往回揽钱呢!” “这不是骗人嘛!” “黑心肠的东西,这要是没被那个运气好的小郎君给拦着,不知道骗多少人了呢!” “别说那么多话,把这骗人捣鬼的玩意儿,送去衙门!” “让县太爷打了他板子,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众人七嘴八舌,七手八脚地把魏万顺给拎了起来,扭着胳膊去报官去了。 留下一些看热闹的人,还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直到衙差来了,才被劝着各自散去。 宋景韫是凭本事扑中的东西,被衙差问了两句话后,便没了事情。 其他围观的人也各自都做了证,只说那魏万顺如何的捣鬼,如何做的黑心买卖。 衙差们问询了一番,便回衙门复命去了。 而江米夏和宋景韫看着天色不早,也带着东西去寻跟他们一起来县城的那些赶车的人。 “刚刚那阵仗,吓死人了。”宋景韫有些劫后余生之感,一直长吁短叹的,最后又看向江米夏,满脸感激,“还好有娘子在。” “要不然这盒大团圆糕点就要保不住了呢。” 江米夏,“……” 还以为小赘婿是庆幸得亏有她在,所以他避免了被那摊主给揍一顿,结果根本就是因为糕点没有受到损害而高兴。 不过,这话是从小赘婿嘴里头说出来的…… 一切好像又变得十分合情合理? 带回去的大团圆糕点,因为分量够足,吃了好几日才吃完。 而关扑得来的布料,也尽数都送到了作坊那里,制作成了竹篓的背带。 至于那个白瓷瓶,放在了屋子里头,插了几朵春日里开的极盛的桃花。 粉红色的花瓣,映衬着白色的瓷瓶,让整个屋子都多了几分的生机盎然。 可以说,物尽其用。 江米夏对此十分满意。 宋景韫似乎有些遗憾,挠着头道,“可惜后来不让玩了,不然的话,还可以再扑中一个瓷瓶,这样屋子里面可以放两瓶花了。” 桃花好看,杏花也好看。 而且桃子和杏子也都好吃,一个纯甜,一个酸甜。 “不能太贪心。”江米夏劝慰,“这次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往后若是再遇到被人激将的事儿,可不能再贸然行动的。” “其实……”宋景韫嗫嚅片刻,答道,“我知道那摊主是故意的,不过我想玩,就顺势照他的话来说了。” 江米夏,“……” 合着心里跟明镜儿一样,只不过是想玩? 见江米夏没吭声,宋景韫又补道,“其实也不算是贪玩,就是觉得我能中。” 接着又道,“其实我也看到转盘后面贴着一个东西,可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总觉得不对,所以转的时候我悄悄拿掉,后来又悄悄放了回去。” 江米夏,“!!!!!” 要对小赘婿刮目相看啊! 第90章 不实用 这一年下来,人真是聪慧了许多。 “干得漂亮。”江米夏拍了拍宋景韫的肩膀,“不过下次还是要谨慎一些,尽量少做,这次这个摊主显然没什么背景,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可下次万一遇到那种地头蛇,靠的就是出老千赚钱,若是发现你在里面动手脚,到时候容易遇到危险。” “嗯!”宋景韫满口答应下来。 ---- 瓷窑那边,近日又烧了一次窑。 这次碗盘瓷盆什么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出了大约两百件的东西。 合格品大约还是九成,上等品在六成多,七成左右。 江米夏将这些瓷器尽数都带到镇上赵记铺子,和赵掌柜一起做了定价,最终确定下来是二十八两银子。 并且确定了下一次的订单,全套的釉下彩茶盏,以及一些普通的瓷杯。 拿着沉甸甸的银子,江米夏抿嘴笑了笑,“赵记可真是生意兴隆。” 这句话,有些试探的意思了。 江米夏时常来镇上,对镇上大部分的铺子生意状况也算了解,赵记生意的确不错,却没有这么大的量。 瓷窑这半个月烧一次窑,量也不再少数,赵记能尽数都买下,且还要持续下订单,这其中还是有些旁的原因的。 赵掌柜明白江米夏这是在询问,也不瞒着,只笑答,“不瞒江娘子,舅舅家的三表弟在县城开了个铺子,跟我也算是同行,从前赵记铺子里头卖的瓷器,我都是从他那里拿货,现如今从你这儿得了这般好的货源,自然也得跟表弟那举荐一二。” “表弟说你家瓷窑的东西,做工好,釉料用的也足,经久耐用,比府城那边来的货不差啥,价格却要比那边低,自然是要用你这里的货了。” “江娘子,你们江家村的瓷窑可要好好做,若是烧的东西种类多,东西又好,绝对是不愁卖的,我跟表弟这两家铺子,也能指望着这瓷窑多赚些钱呢。” 原来如此。 江米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冲赵掌柜福了一福,“赵掌柜说笑了,是我们瓷窑还得仰仗着你们这边多给往外推一推呢。” “这是自然,江娘子放心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嘛,只要货好,是不愁卖的。”赵掌柜也满口答应了下来。 东西只要好,能卖的出去,旁的不说,哪怕一件赚上五分利呢,数量多,也是有的赚的,若是有大户来买,他们也不介意做个中间人。 一番寒暄说道,眼瞧着天色不早,江米夏才告辞离去。 等回去后,江米夏跟朱永武商量着,做赵记这笔订单时,烧一些茶叶罐,想着到时候拿去茶园推销一下。 茶园往外出货,既然要竹编的箱子,那茶叶罐也是不可少的储存材料之一。 而朱永武这边,他自己烧窑见了成效,现在是既有了经验,也有了信心,单单是从做胚体时,江米夏都能瞧得出来,是一次做的比一次好。 做些釉下彩的茶叶罐,是不在话下的。 “茶叶罐这个,个头大,烧的时候更得掌握好火候,我先试一试吧。”朱永武从前没有烧过茶叶罐,心里不是很有底气。 “不要大的,要小的。”江米夏解释。 “小的?”朱永武一愣。 “对,小的,大概这般大小就可以。”江米夏大概比划了一下。 大鸭梨般大小。 “这么小?”朱永武颇为惊讶,“要是这么小的话,怕是一罐里头,一斤茶叶都装不了吧,顶多半斤几两的,会不会太不实用了?” “就是得不实用才好。”江米夏眯了眯眼睛。 不实用的东西,那有什么好的? 朱永武越发疑惑地挠了挠头。 因为这次要做的东西不少,朱永武忙碌了几近二十天,才开始烧窑。 待开窑时,江米夏看到了她要求朱永武做的,不实用的茶叶罐子。 小小的,苹果大小的椭圆,带盖子。 六个都很成功,三个白色,三个淡青色,用的都是釉下彩的制作方式,罐子上的花样,是江米夏提供给朱永武的。 碎花点点,占罐身的三分之一,素朴淡雅,可以说是点睛之笔,让原本并不起眼的茶叶罐,多了出彩之处。 茶叶罐烧制出来,刚好茶园这里要的防水箱子做好了一批,需要去送货,江米夏便跟着跑了一趟,去茶园寻到了周管事。 “村中新修的瓷窑,专门让烧瓷的师傅帮着烧了茶叶罐子,拿来让周管事看一看,可还合眼?”江米夏将那六个茶叶罐子尽数拿了出来。 周管事仔细看了看,又试了试盖子盖上去时的平滑程度。 “不错。”周管事点头,“大小的话,能盛装半斤的茶叶,送人也好,自用也好,颇为合适,这罐子做工也好,胚体厚薄均匀,烧的釉也均匀,不比我在县城那买到的罐子差呢。”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60节 “周管事能喜欢,也算是对瓷窑手艺的认可了。” 江米夏笑道,“我看茶园现在出茶量也不少,这茶叶是都运到府城那边了?” “嗯。”周管事道,“府城那边的茶行,每年都从茶园这里收茶,给的价钱也合适,茶园这生意也还算可以。” 说起茶园这的生意,周管事也是颇为自豪的。 自家主子收这茶园时,所有人都不看好,只说发生过命案,虽然价格低,可耐不住地方不吉利,就算价格再便宜,这钱也是白白扔了出去。 这样的话,周管事听的太多,心里头也是铆足了劲儿,要把这个茶园做好做赚钱,好给自家主子争口气,也让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人瞧一瞧,只要好好做,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都是虚的。 而现在,周管事也用实际结果向众人展示,他家主子的决定是对的,而他自己也是个能干的管事。 “这茶行从茶园收茶,低价收,自己发酵制了茶,便能高价往外出,赚的比茶园要多的多,周管事没有想过茶园自己单独做上一种茶叶?” 江米夏道,“给茶行供货的生意,的确能赚到钱,也省事儿,不过这一般对于散户茶农来说最为合适,只需好好种茶,采茶,晒茶就好,不必操心买卖的事情。” 第91章 主意 “可茶园这么大,每年产茶量也不少,周管事又是精明能干的,单单只是起个供货的作用,我是感觉有些大材小用了。” 周管事听明白了江米夏的意思,微微点头,却也叹了口气,“咱们也都这么熟了,在你跟前我也不瞒着。” “说实话是我也有心想着把茶叶往精细了做,最好也能做个名堂出来,也不枉我入了这一行,只是这茶园众多,茶行更是众多,想要把茶叶的名气打出来,着实是难。” “再者,咱们这边的茶树,也算不得名贵品种,顶多就是算是中等茶叶,没什么特别新奇的地方,就算能请来的制茶师父,做出来的茶叶品类也是寻常品质,这要想自己往外卖茶叶,那就更难了。” “周管事不妨试一试这茶叶罐子?”江米夏道。 “自然是要试的……” 周管事话说了一半,略愣了愣,在想了一会儿后,这才反应过来,“江娘子的意思是……” “不过其他人的手,晒好的新茶可以进行小份小份的炒制和发酵,待干燥后直接装罐封装,罐子大小相同,每罐茶叶分量相同,若是想买茶叶,便只能买这一罐,若是想买多了,也是论罐多买,绝对不散称。” “若是外人问起来为何如此,可以说之所以茶叶要按罐分装,是因为每一罐茶叶都是分别炒制和发酵的,滋味上都有细微的诧异,所以以此来盛装。” “再者,从制作完成后便装罐密封,可以防潮防霉,更能确保茶叶品质,以此来显示茶叶制作工艺上的用心。” 江米夏解释道,“价格上可以定个中等,甚至略微偏上的茶叶价格,寻常家庭,中等茶叶常见,贵茶待客却又不是能够完全负担的起的,茶园的茶叶若是能够做出来,既显得不同于寻常茶叶,又因为制作精细而拿的出手,想来也是颇为受欢迎的。” 周管事听完江米夏的提议,连连点头,“想法属实不错,制茶上小份制作,也可以弥补一下制茶师傅的技艺不足,再来密封装罐,也能在喝茶时,提升茶叶的口感,足以支撑茶叶的价格了。” 再来,于这酒水和茶叶上,周管事一直都认为,心理作用比东西更为重要。 你说这东西好,名气大,寻常人尝了,其实大都尝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旁人说好,也跟着喊上一句好。 眼下这茶叶噱头若是够,品质又不差的情况下,也就更容易出彩。 周管事越想,越觉得江米夏的提议颇好,“我这就跟我家主子商量商量这事儿。” 继而又笑道,“江娘子尽心尽力给我们这茶园出主意,若是这茶叶生意到时候做的好,我一定替主子好好谢谢江娘子。” “谢就不必了,往后你们茶园茶叶罐子都从我们江家村的瓷窑来定就行。”江米夏笑道,“等你们茶园生意做大,再收茶园下来,这竹编的东西就从我们作坊买。” “一定,一定。”周管事答应地十分干脆。 主意这种东西,是千金难求的,别说从江米夏那定茶叶罐子和竹编东西了,到时候再重金酬谢,那都是应该的! “我看再加上一条,往后你家的茶叶别管了,都有我们茶园提供,无论往后茶园这出什么样的茶叶,都给你家留一份,足够你们日常用。”周管事补了一句。 “那真是多谢周管事了。”江米夏笑眯眯地道谢。 “谢我做什么,是我该谢你才对。”周管事顿了一顿,看向江米夏,“你也是真舍得,这么好的主意,都愿意给了我们茶园。” 以江米夏这生意经,且聪明伶俐的性子,家中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这般长此以往地,往后再过上个几年,说不准也是有能力买下一座茶园的。 她到时候完全可以按照她的思路去做这样的茶叶,自己去赚更多的钱,着实没有必要告诉他才对。 “不瞒周管事,我这脑子里头装的生意经多的是,简直是用不完,白白搁置着也实在浪费的很,不如做个人情,顺便把我们这瓷窑和作坊的生意给带一带。” 江米夏笑道,“再来,时移世易的,我这会儿想出来的想法,宝贝似的先藏着,结果藏来藏去,等着我拿出来的时候,旁人可能也已经想到,而且做的比我还好,那我当初藏不就藏坏了吗?” “这就跟珍藏古董似的,藏好了,能身价倍涨,可若是藏不好,兴许便血本无归,到是不如我这会儿变了现,把该拿到手里头的拿手里头,心里才踏实啊。” “的确。”周管事点了点头。 江米夏人聪明,不贪心,凡事看的也透彻。 说句不夸张的,周管事总觉得她甚至比自己还要通透一些的。 能结识江米夏,周管事也觉得是一大幸事。 又聊了会儿关于茶叶的事儿,因着茶园离江家村实在有些距离,哪怕周管事还想多聊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早些送江米夏出了茶园。 到底是个妇人,若是天色太晚,赶路便不大方便。 送出去前,给江米夏包上了一大罐的茶叶,“这是茶园里头的茶,让师傅给制的,拿回去也让家里头人尝尝。” 茶叶有七八斤,别说够全家喝,招待客人,时不时送点出来,也是够了。 江米夏连声道了谢,“那我便厚颜收下来了。” “等我忙完家里头的事儿,得了空再来跟周管事细说茶叶的事儿。” “你那又是作坊又是瓷窑的,你也是忙的脱不开身,别来回跑了,等我这几日送了这批茶,去江家村一趟。” 周管事道,“刚好到时候也去瞧一瞧你们的瓷窑,茶园里头这么多伙计,盆盆罐罐的也需要不少东西,到时候一并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定一些。” 到哪儿买都是买嘛,更何况这江家村的瓷窑,出的东西着实看着不错。 “得嘞,那到时候一定去。”江米夏笑道,“周管事留步。” 尽管江米夏这么说,周管事还是往外送了送,直到江米夏走远了才回茶园。 江米夏则是乘坐着牛车回村。 待快到村子时,大老远地便瞧见江春雨在村口张望着。 第92章 发烧(月票加更) 见江米夏回来,江春雨急匆匆地迎了上来,“六姐姐,你可回来了。” “这么猴急地在这儿等我,是想问问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江米夏笑着问。 “真不是。”江春雨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伸手拽江米夏的袖子,“六姐姐快去作坊看看六姐夫吧……” 小赘婿? 江米夏一愣,“你六姐夫怎么了?” “不好说……”江春雨满脸纠结,“总之,六姐姐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米夏也顾不得其他,跟着江春雨撒腿就往竹编作坊跑,待一路飞奔到了作坊里,便瞧见宋景韫正在作坊院子里头编防水的竹箱子。 手速飞快,竹篾子在他手下上下翻飞,速度快的时候,仿佛能看得到竹篾子留下来的惨残影。 且宋景韫十分专心致志,对周围的嘈杂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就连江米夏进了院子也没发觉。 “这好像没事吧。”江米夏把宋景韫打量了又打量的,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平时小赘婿编筐时,也是这样的。 “可是,景韫已经在这儿连续编了一个半时辰了……”江有成道,“从晌午吃完饭,你往镇上走,他就到了作坊这儿开始编筐,到这会儿是一口水没喝,连茅房也没去,没停手的。” 三个小时,一直在编筐,没有停歇? 江米夏自己都吓了一跳,走到宋景韫跟前,伸手去拿他手中编了一半的竹筐,“不许编了,快歇一歇。” 宋景韫手僵在空中愣了一愣,在抬头看到是江米夏时,顿时来了精神,“娘子回来啦。” 江米夏也不回他的话,只把他的手拿过来看。 因为长时间在这里编筐,哪怕手掌心处戴着江米夏特地为竹编作坊做活的人设计的,防止做活时磨损手掌或划伤的单面手套,宋景韫此时的手掌心和手指处仍旧是一片通红。 先前已经跟宋景韫沟通过,赚钱要有度,不能过于劳累的事情,可现在他竟然还是这般卖力,且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为了贪嘴点吃食,至于吗? 更何况,家里现在又不缺钱! 江米夏的心头冒出了一层火气,对宋景韫说话时满都是质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宋景韫被问的有些发懵,又看江米夏脸上带着明显的火气,越发有些怯怯,“没做什么啊,就是在编箱子……” 又怕自己解释地不清楚,补充道,“就茶园那要的那批,防水的箱子,还剩一部分,我就在编这个。” “我知道。”江米夏道,“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停歇地编了一个多时辰,手都磨成这样了还不知道歇一歇?” “啊?”宋景韫抬头看了看天儿,看到日头的确已经西沉时,顿时惊讶,“已经这么晚了吗?” “我还真没注意……就是光想着把这些东西快点编好,早些交货,便一直编啊编的,然后你就回来了……” 江米夏,“……” 是因为太过于专心致志了? “那为啥我们喊你,你也没动静?”江有成纳闷的问。 期间看见宋景韫在这儿一直编箱子,他喊过两回,可宋景韫并没有丝毫的反应。 江有成原本想着直接把东西给他拿走,强制他歇上一歇,但又想着江米夏从前交代过,若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宋景韫做出来什么出格事情的话,一定不要强行阻拦,要等着她回来处理。 所以江有成不敢有动作,只打发江春雨去村口等着,一看到江米夏就赶紧让她来作坊看一看宋景韫。 “你们喊过我吗?”宋景韫有些茫然地看着江有成。 江有成,“……” 他喊过,两次。 不过现在既然宋景韫没什么事儿,他喊没喊过的,也都不重要啦。 到是江米夏觉得不太对劲。 宋景韫做事学的很快,也足够认真,能够做到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可一连三个小时这么忙活,这专心的也有点过头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61节 江米夏这般想着,伸手摸了摸宋景韫的额头。 很烫。 “发烧了。”江米夏道,“怪不得看着闷闷的,赶紧先回家歇一歇。” 这么烫,得先做一下物理降温。 “我去大杨树村请大夫。”江春雨自告奋勇。 瓷窑那连续忙活了很多天,朱永武那有些扛不住,今日就歇息一天,江春雨今天也没旁的事儿要做。 “你快去快回,跟杨大夫说你六姐夫发高热了。”江有成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我这就去。”江春雨撂下话,人便不见了踪影。 江米夏带着宋景韫回家。 发着高热的小赘婿,脸到是不红,只是走路的时候,脚步有些浮,显得有些虚弱。 江米夏搀扶着他进了屋子,把床收拾了一番,让他躺下。 又去打了一盆温水,浸湿了巾子,放在他额头上病着,接着拿巾子蘸了水帮他擦江脖子、腋窝底下来进行物理降温。 宋景韫乖巧配合,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仰脖子就仰脖子。 江米夏帮他擦脖子的时候,能感受得到他呼吸时,喷出来的气带着些微的灼热感。 成人发烧,是特别难受的一件事情。 今天小赘婿不停的在那编筐,估摸着也是难受的很了,但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用机械重复性的动作来缓解身体的不适。 发烧大都有前兆,可是她却没有发觉,可见身为娘子,对自家相公也是有些不够关心,甚至刚开始还误会他是因为贪嘴才不停地做活。 江米夏心中颇为自责。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头有点沉。”宋景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感觉好像变大了一样,身上有些发冷,喉咙有些疼。” 好像是感冒的典型症状。 “想咳嗽吗?这儿有没有觉得难受?”江米夏指了指他胸腔的位置,“其他地方呢,有没有觉得跟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不想,没觉得难受。”宋景韫如实回答,“也没有觉得其他地方难受。” 江米夏见状,略略放心。 看宋景韫的状况,应该不是其他病症引起的发烧,应该就是寻常感冒,不过具体的状况,还是得等杨大夫来看诊。 第93章 会死吗? 江米夏接着浸湿巾子,帮宋景韫做物理降温,又拿了温开水来,让宋景韫多喝一些。 微烫的开水,要比入口合适的温度略高一些,这样可以促使人身体排汗,从而达到降温的效果。 宋景韫依旧是乖乖照做,但喝完水后,看着江米夏,怯怯询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对。”江米夏道,“目测大概率是风寒,不过得等杨大夫来了后帮你看诊一下才能确定。” “那……” 宋景韫顿了顿,问,“我会死吗?” 声音沙哑,语气中满都是胆怯。 去年冬天时,村子里头有位老人,也是得了风寒,宋景韫还跟着江有成一并上门探望过,但没过几天,那位老人便去世了。 因为逢上下大雪,在家中停灵七日后,下葬那一日的路都十分泥泞,村中人的鞋子上几乎沾满了泥。 宋景韫对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也一度觉得生病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尤其风寒,是更加可怕的事。 “不会,风寒只是非常常见的,极为普通的病症而已。” 江米夏明白小赘婿先前所在的星际,大概是没有生病这种事情的,所以对此时经历的事情心中没底,更因为身体的不舒服而心中沮丧,便给他解释。 “怎么说呢,这种病就像是编筐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被竹篾子划了一下一样,十分常见,而且很容易愈合。” “只要大夫来看诊没没有其他的问题,给你开服药,吃上两三日,差不多也就好了。” “哦。”宋景韫听罢江米夏这些话,心中才稍微安定一些,只乖巧地配合江米夏喝热水,擦身体。 这般折腾了一会儿,宋景韫的后背已经是潮乎乎的,有些要出汗的架势。 杨大夫急匆匆而来,顾不得喘口气,便赶紧给宋景韫诊脉。 拧着眉诊断了许久,杨大夫松了口气,“寻常风寒而已,加上有些劳累,起了高热,开上一副药,喝上两天也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宋景韫见杨大夫也这般说,心里的一块大石顿时落了地。 原来得了风寒,不一定就会死的。 娘子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 宋景韫忍不住扬起了眉梢。 而杨大夫收拾了脉枕后,伸手给了旁边江春雨一个爆栗子,“你这混小子,说的那么吓人,我这半条老命差点给你吓没了。” “这就是得了个风寒而已,瞧你那咋呼的劲儿,说什么你六姐夫突然起高热,人也有些神志不清了,我还只当是发了癫症,手里头的韭菜盒子刚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江春雨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满脸都是委屈。 他也没说错啊。 六姐夫是起了高热,而且人神志的确不清了。 要不然咋能做得出,在那坐着编箱子编一个半时辰的事儿来? 治风寒的方子常见,药材也常见,杨大夫家里头都有。 江春雨又自告奋勇地跑了一趟杨家村,带了三天的药回来。 一顿一副药,每次熬的浓浓的,饭后一刻钟服用,一日三次。 因为宋景韫还在发热,所以晚上还加了一剂退热的药,跟这个药一起喝,若是晚上再起高热时,还可以再喝一次。 江米夏拿到药后便开始熬煮,等宋景韫吃罢晚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端给他喝。 想着宋景韫是第一次喝这种苦的呛鼻子的中药,江米夏把药碗搁床边的小茶几上晾着,自己则是去寻了果脯过来,预备着小赘婿喝完药的时候让他压一压。 可等江米夏端着一小碟果脯再回屋时,看到宋景韫手中的药碗已是彻底空空。 不等江米夏开口,宋景韫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娘子,这药还有吗?” 江米夏,“……” 竟然还想喝! 在狐疑地看着宋景韫了好一会儿,江米夏有些艰难地开了口,“这个,不会很难喝吗?” “味道十分特别,算不上难喝,反而觉得有点新鲜。”宋景韫舔了舔嘴唇,再次回味了一下所喝药的味道,这才回答,“这药略微有些烫嘴,刚才喝的也就有些快,没细品尝……” “反正就……整体喝着还行。” 竟然有人对中药的味道说,还行? 江米夏在闻了闻那盛药的碗,努力把反胃的感觉给压下去之后,越发狐疑地看了宋景韫一眼。 这小赘婿,该不会,没有味觉吧。 估计是的…… 毕竟他吃什么都觉得好吃,可能真的分辨不出来味道的。 “娘子这果脯是给我的吗?”宋景韫盯着江米夏手中的碟子,咽了咽口水。 “嗯,吃吧。” 在得了江米夏的允许后,宋景韫把果脯往口中塞。 大咬大嚼了一番后,小赘婿连连称赞,“这果脯酸酸甜甜的可真好吃。” 看来也是有味觉的嘛。 至于为什么觉得中药喝着好喝…… 大约星际来的,口味与寻常人不相同? 在喝了这一碗药,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宋景韫开始了疯狂出汗。 额头上,后背上,甚至手掌心…… 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连头上的头发都因为出汗过多的缘故,黏在了头皮上。 宋景韫自己也觉得难受的很,嚷嚷着要洗一洗澡。 可他得的是风寒,兴许是这几日换季忽冷忽热的缘故,又是刚刚出完汗,江米夏也不敢让他去洗澡,只拿了温水,让他自己擦了擦身子。 擦完身子,宋景韫自觉清爽了许多,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宋景韫生病,江米夏忙里忙外了许久,这会儿也是有些累了,躺下来后,确认宋景韫这会儿体温恢复了正常后,闭上眼睛后几乎顷刻便睡着了。 那边出完汗,觉得浑身都通畅的宋景韫,躺在床上困意却并不明显。 在睁着眼睛醒了好一会儿后,宋景韫扭头看了看旁边睡得极熟的江米夏。 今天…… 娘子好像忘记抱着他睡了哎。 估摸着是因为他生病,娘子忙着照顾他,过于劳累的缘故。 看起来,生病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情,耽误的事情太多。 以后要注意保护身体,不能再让自己生病! 宋景韫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拳头甚至都握紧了。 再松开拳头后,宋景韫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轻拿起江米夏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62节 第94章 送饭 而后才美滋滋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要被娘子抱着,心里才踏实啊。 宋景韫当天晚上没有再发热。 早上起来时,却仍然感觉有些头疼,四肢有些发酸发痛,喉咙也有些疼,说话时,有着浓重的鼻音。 按着杨大夫给拿的药,江米夏一日三顿地给宋景韫煎药。 而宋景韫也是一日三顿的按时服用。 且每一次喝药时,都有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 而江米夏每每看到宋景韫小口小口品着那颜色几乎是黑棕,且气味呛鼻的中药时,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小赘婿。 当真是,品味独特! 药喝了三日,宋景韫的病情好了个差不多。 再次变得活蹦乱跳,精神奕奕不说,这饭量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甚至开始可怜巴巴地跟江米夏商量,什么时候能再去趟县城,或者再进趟山里。 去县城是惦记着买好吃的,去山里头则是惦记着猎野味。 江米夏见状,也算是彻底放了心。 竹编作坊这里的学徒在宋景韫和江有成的教导下,基本上都可以独立完成分到手里的活,且品质也能得到保证。 学徒们能够独当一面,江有成和宋景韫这里轻松了许多。 江有成只需打理作坊内外的一些杂事,按订单分配给学徒们任务,每日统计每个人完成的数量和东西的品质,也开始有规划地继续陆续储备一定数量的学徒。 宋景韫这里则是时不时指导一下每个人做活时的技巧,帮着江米夏这里,有新产品时,给大家打一个样子出来,让底下人照着编。 可以说,到现在为止,整个竹编作坊才算是略微步入了正轨。 每个人各司其职,每日按着既定的流程来做事,比着先前鼻子眉毛一把抓的时候,所有人都轻松了许多。 瓷窑那边,江米夏跟朱永武商量了茶叶罐的事情。 茶园那做罐装成品茶叶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但在江米夏看来希望颇大,且一但确定下来后,茶叶罐便会立刻需要。 瓷窑这边,得有所准备才行,至少要做到那边有需要,这边就能立刻上手做。 为此,江米夏和朱永武商量的重点放在两件事情上。 一是有关罐身上头绘制的图案和色彩。 这件事江米夏负责来解决,由她来绘制彩色图案出来,到时候再在胚体上按着这几种固定的图案来绘制上色即可。 二是瓷窑现在有赵记那边的生意,未来赵记那边的生意会越做越大,且再加上茶园这边未来对茶叶罐的需求,瓷窑这边人手不够的情况。 朱永武需要抓紧时间招收一定数量的学徒和长工,为瓷窑以后做准备。 且若是有必要的话,这样的窑炉,还得再建上一两个。 这件事情属于朱永武的专业范围之内,江米夏觉得交给他来做比较合适。 而朱永武对此也是兴致勃勃,预备着待会儿去寻江正信说在村中招收学徒和长工的事情。 这种学手艺的事儿,要紧着本村的人来。 这一来呢,也是维持自身跟江家村之间的紧密关系,二来,这瓷窑在村子里头,村子里的人也比外人更爱惜一些。 总之,这是一种自身依靠村子发展,同时回馈村子,村子确保个人发展,同时又通过此受益,一种互利互惠的事儿。 若是村子里头实在挑选不出来的,再考虑外面的人。 朱永武盘算着这件事,也思索着待会儿去寻江正信时,该如何来说。 隔壁家院子里头忽的响起了朱广泰脆生生地声音,“杏姑姑来了,今儿个又做的什么好吃的?” “我可是闻到肉味儿了呢,是不是炖了肉?” 自江春雨在瓷窑这里跟着朱永武学制瓷开始,江小杏便时常来这里送晌午饭。 一来是因为江春雨在这里勤奋的很,时常忘记回家吃饭。 二来江春雨既然会忘,那就说明朱永武肯定是忙的忘记时辰,他一个大老爷们还好,这朱广泰年岁这么小,饥一顿饱一顿,不按时按点吃饭实在不行。 三来,江春雨跟朱永武学手艺,朱永武这里也没有收什么拜师礼,孝敬钱啥的。 总之就是,江有福和杨氏商量了一下,自己家人多,也顾得过来,便干脆做饭的时候多做上一些,让江小杏带了来,送到瓷窑这边。 而朱永武这边,刚开始一次两次的,当做是乡亲的客气和热络,但发现江有福家俨然要把他们家的饭食都干脆管起来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这厨艺确实有限,且大老爷们做饭也的确粗糙一些,便也就跟江有福商量了一番,每个月付一笔钱,算作是饭钱。 于是,江小杏也就当成了正经活计来,一日三餐地往这里送饭。 见朱广泰在那使劲儿地嗅香气,江小杏抿嘴直笑,“你这鼻子可真灵,晌午给你们炖的红烧肉,块大肉烂,好吃的很呢。” 一边说话,一边把食盒里的东西往外拿。 满登登一大碗的红烧肉,旁边是拿红烧肉的肉汤炖出来的土豆和干豆角,外加一碟子炒青菜,主食是大白米饭。 “好香啊。”朱广泰咽了咽口水。 此时日头正当空,正是饭点,朱广泰正值半大孩子,容易饿的时候,这会儿看到这么多好吃的,肚子里头的馋虫被勾了出来,肚子也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一看就是姐姐你的手艺。”江春雨凑了过来,也嗅了嗅气味,“红烧肉,咱家就属姐姐你做的最好吃了。” “好吃你们俩就多吃一些。”江小杏给他们摆了筷子,又四处看了看,“哎,永武哥呢,没在瓷窑?” “师父在里面,刚刚六姐姐来跟师父商量了市,六姐姐也是刚走,估摸着师父这会儿正在忙,我这就去喊他吃饭去。”江春雨顾不得去看那香喷喷的红烧肉,只进瓷窑那边寻人。 “成,那你们慢慢吃,等我来送晚饭时,再来收碗盘。”江小杏收拾食盒,一边交代朱广泰,“记得跟你爹说一声,浆洗的衣裳和被面,下午我给晾到院子里头。” “嗯,我回头跟爹说。”朱广泰往外送了送江小杏。 第95章 知恩图报 等江小杏走远了后,才回了院子里头,跟朱永武和江春雨一起吃饭。 香喷喷的红烧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滋味甚好。 三个人大快朵颐,吃的十分满足。 下午,朱永武去寻了江正信。 第二天,瓷窑要招学徒和长工的事儿,传遍了江家村的每一个角落。 瓷窑自开始创建以来,这生意如何,村子里头的人皆是有目共睹,未来发展怎样,大家心里也都是有底儿的。 能学着制瓷,烧瓷,那跟先前能跟着竹编作坊那学手艺,是一样能够保证生计的好事情。 许多人跃跃欲试,瓷窑那,可以说是排起了长队。 一边排队一边更是在那说着闲话,讨论着是要去做长工还是要去做学徒。 江正信在那镇场子,一边也跟村民们聊聊天,拉拉家常。 正说着话,江正信瞧见江大头往这边走。 “大头来了啊?”江正信笑着问了一句。 江大头家里头日子过得难,江正信是知道的,他想出来谋生计,江正信也理解。 但江大头家的状况,的确是不适合给人长期做学徒或者长工的。 村中对江大头家也有资助。 江正信希望整个江家村能够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有困难的人家村中可以帮。 但江正信也希望,江家村的风气得正,得知道感恩,知道念及别人的好,不能把旁人的帮扶当做理所当然,更不能得寸进尺。 所以江正信这会儿是有些害怕的。 害怕听到江大头不有些拎不清地,想着来瓷窑谋生计。 “叔,我找你有点事。”江大头憨厚地笑了笑,“咱去旁边说两句话?” “成。”江正信跟着江大头到了一旁的一棵大皂角树底下,“是有啥事?” “确实有事。”江大头有些难为情地开了口,“这不眼瞧着收麦子了,我家里头还有不少的余粮,就想着拿几袋子,捐祠堂里头,到时候里正叔看着用,或者看谁家紧给了谁家,或者换了钱搁祠堂里头存着,都行。” 江大头家要往祠堂里头捐余粮? 江正信先是一愣,接着语重心长,“好孩子,你这心意我明白,可你家这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这做善事,得把自己日子过好了才行,要是自己的日子都没拾掇明白,光惦记着去帮别人,那不叫做善事做好事,那叫堆自己家不负责。” “知道叔惦记我家的事儿呢,不过叔放心,我家最近日子好过了呢。” 江大头提及这事儿,有些兴奋,“就上个月的事儿,我去县城给我家娘子买药,顺便把人带去,再让大夫好好瞧一瞧,大夫瞧了后说这人好多了,往后仔细养着,只要没啥大事儿,再喝两幅汤药,这人往后能变得跟常人差不多。” “这不这段时日家里头的事儿都是我家娘子在做,我都不用再操多少心了呢,这几日也能帮着去地里头干些零散的活,菜地也不用我管了的。我得了空还能去山上砍些柴回来晒,晒干的还能往镇上卖些钱回来贴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家娘子这病好的差不多,我娘心里高兴,这几日都说身上松快,人看着也有精神了,饭吃的比从前多不说,连汤药都不必喝那么多了。” “杨大夫来给瞧过,说我娘这病也是因为忧思的缘故越来越重,现在我娘子病好上一些,我娘这边心里头高兴,自然也会好上一些,还说若是养得好的话,估摸着往后也能下床走动,虽说做不了重活,但自己还是能顾得住自己的……” 江正信听得连连点头,“这可真是好事儿。” 他在村子里头,也的确听说江大头媳妇儿的病好上一些的事儿,不过没想到竟然好了这么多。 这往后夫妻都能做活,也不必喝那些费钱的汤药,这日子的确是过得更好。 也难怪江大头说家里头有余粮要捐出来,想来也是觉得自己受了村子里头的恩惠,在自己日子过得好一些的时候,就回报一下村子里头。 江家村的后生啊…… 江正信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这粮食,按你想的,捐上三成就好,既能表达你的心思,也给家里头再留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说句不中听的,江大头家的日子这也只能说是刚刚见了起色,世事难料,不能让家里头的底子太薄,扛不起风雨。 江大头也想了一会儿后点了头,“成,那听里正叔的,我这就回家扛粮食去。” “我跟你一块去。”江正信抬了脚。 也得让村子里头的人都知道,江家村里头的后生们,都是知恩图报的! ----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63节 瓷窑这里寻学徒和长工的事儿十分顺利。 鉴于现在瓷窑的生意还有限,且朱永武这里也是第一次带徒弟,便先带了两个,招了一个做杂活的长工。 其余的,等到朱永武这里熟练了,徒弟也带的差不多了,再招新的学徒。 江米夏这里,因为赵记那边要求瓷窑烧制成套茶盏和茶杯的缘故,为瓷窑这里采购新的釉料和颜料,也为其绘制一些新的图案。 到底是民间瓷窑的东西,价钱有限,做工的精致程度也比不得官窑那里,且对于朱永武而言,绘图描彩的技艺也有限。 所以江米夏在绘制图样时,以简单的线条和粗犷豪放的画法,简单泼墨而成,但也以颜色的搭配来力求图案粗犷中能够体现一定的精致和细腻。 邱记那的木偶图样,江米夏依旧按月绘制,给邱记送去。 木匠师傅已经能够熟悉江米夏图案的画法和她想体现的木偶神韵,已经不需要依靠泥偶来对照雕刻,而是只凭借看图便能雕刻出相应的木偶,江米夏这里也轻松了许多,只需用心绘制图样,不必再费劲做泥偶。 整体来说,江米夏这里也轻松了许多。 不过江麦花有些失落。 因为江米夏不再做泥偶,她就不能再跟着一块玩泥巴,也不能再名正言顺地问宋景韫要泥捏的小猫小狗。 第96章 古代人的智慧 但这件事很快得到了解决。 因为江春石给江麦花做了一个小木马。 底部像月牙一般,能够来回摇晃,但是不会倒下来的木马。 马头部分是按照江米夏绘制的图样来做的,简单线条的卡通形象,两侧还加了两个把手,方便江麦花扶着。 这样的木马,整个江家村里头,只有江麦花有这么一个。 江麦花高兴坏了,每天不是在骑木马,就是呼朋唤友,喊跟她差不多年岁的孩童到家里头,跟她一块玩木马。 可以说,已经把玩泥巴的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麦花感觉又长高了一些呢,比过年那会儿,得高一寸多吧。”刘氏一边看着跟孩童玩闹成一团的江麦花,一边把手里头的麻搓成细细的麻绳。 细麻绳搓好了要缠成一卷一卷的线团子,扎东西,捆麻袋,纳鞋底,都用得到。 搓麻绳可以说是家家户户的妇人必备的技能,买回来的成捆的麻,沤足够的时间,再晾干刮干净,剩下的那些麻纤维,拿来搓成麻绳。 搓麻绳是一件单调而枯燥的事情,所以时常几个妇人会凑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天。 今天的刘氏就来大房这边,跟杨氏一块搓麻绳。 方氏在一旁糊鞋底子,把那些洗干净,废旧的布料,用浆糊一层一层的粘到板子上头。 “差不多,今年春天长个儿长的不少。”杨氏答了一句,“还长胖了一些呢,看着壮壮的,招人稀罕的很。” 江麦花是家里头唯一的孙女,杨氏也是疼爱的很,看江麦花满头都是汗,拿巾子给擦了一把,又喊她来喝点凉白开。 “春石这几天回来没有,这眼瞧着要收麦子,到时候他是回来帮忙,还是家里头雇人收?”刘氏问。 “收麦子的人已经说好了,到时候来干活,春石估摸着得等收完麦子才能回来”杨氏笑道,“前几天说县城那边的院子已经租好了,他最近把铺子里头的活赶一赶,也拾掇拾掇院子,等着麦收忙完了,就接她们娘儿俩去县城。” “这不我也说赶紧把麻绳搓好,到时候捆装东西啥的,也方便,这鞋底子最近晒好了,也帮着再多做上两双鞋,不然到时候麦花娘到县城里头得一个人操持一个家,顾不过来。” “那倒是,县城不比咱们村子里头,凡事都得多操心,多张罗才行。”刘氏附和道,“这正夏天的,天儿热的很,县城里头怕是也没咱们这儿院子敞亮,估摸着热的很,我让有成给编几个竹凉席和竹奴,到时候一块捎过去,晚上抱着睡觉也凉快。” “谢谢婶子。”方氏道谢。 “跟婶子客气啥。”刘氏直笑,“到县城里头可别太省俭,吃喝上别不舍得,春石现在赚的也多,咱们家里头底子也厚,不在意这个,到时候小夏和景韫也时常去县城送货,需要来回捎带东西的,跟他俩说……” 刘氏跟家里头关系好,说是婶婶,跟半个娘也没区别。 方氏知道刘氏也是心疼她和江春石,皆笑着应了下来。 刘氏晚上回去的时候,跟江有成说道了这事儿。 “去县城置办个家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回头你惦记着这件事,帮着搭把手啥的。”刘氏又提醒了一句。 “嗯。”江有成满口答应了下来,也准备按着刘氏说的,这几日让作坊那编上一些家用的竹篓,竹筐,还有夏日纳凉用的竹奴,到时候趁往县城送货的时候,一并提前送过去。 顺便到时候也让江米夏和宋景韫去看一看,还缺什么东西,帮着一块置办置办。 跟刘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江有成也是困得很,躺下睡觉。 怀里抱着一个竹奴。 别说,自家闺女就是厉害的很,把寻常长条形状的竹奴改成这种有点像花瓶一样的形状,这抱起来也更舒服了一些呢,胳膊那也不觉得压得慌了。 江有成满意地砸了咂嘴,干脆把腿也跷了上去。 这竹奴抱着也比从前更凉快。 甚至连背后都觉得凉飕飕的…… 嗯? 背后凉飕飕? 江有成一个机灵,坐了起来,看着正狠狠剜了他两眼的刘氏,“娘子怎么了?” 刘氏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兀自躺了下来,“没事,睡吧。” “哦。”江有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挠了挠头,接着躺下来睡觉。 依旧是抱紧了旁边的竹奴。 背后好像更凉快了…… 这边,江米夏也抱着一个竹奴,美美地睡觉。 甚至不停地感慨,古代人的智慧,真的是有够厉害。 用竹编成长筒且镂空的形状,不但利用了竹子本身发凉的特点,这样镂空的涉及也更容易让空气流通,起到能够降温防暑的作用。 在没有空调电风扇的这个时代,晚上抱着这么一个竹奴睡觉,简直不能太美妙。 怪不得竹奴还有一个别致的称呼,叫做竹夫人。 真的是巴不得要娶回家的小可爱啊。 江米夏满意地拍了拍怀中的竹奴,抱得更紧了一些。 宋景韫的眼神变得略微有些幽怨。 娘子抱竹奴,不抱他了。 要不,考虑一下编一个足够大,且能够出入的竹奴,把他装进去? 这样娘子抱着竹奴的话,也就相当于抱着他了。 嗯,主意不错…… 宋景韫觉得这是个办法,于是在第二天晨起吃完了早饭后,早早去了竹编作坊开始忙活。 见宋景韫抱了那么多片好的竹篾子忙碌,学徒们也是有些好奇,便去看上一眼,看他是不是要编新品出来。 再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宋景韫编的只是个竹奴时,这才四散开来接着忙自己的活计。 “师父,你要是要竹奴,我给你编一个就是。”一个学徒道。 宋景韫编竹制品的手艺,他们都是见识过得,是打心眼中的佩服,也都被他指点过,所以无论辈分比宋景韫大的,还是年岁比他大的,都尊称一声师父。 “没事,我自己来。” 给娘子抱的东西,得他自己动手才行。 第97章 浸猪笼 见宋景韫编的好像是竹奴,可尺寸又比寻常竹奴大上太多,学徒也是挠了挠头。 兴许是师父要试着编新的东西,只是看起来像竹奴而已? 学徒这般想,也就不再阻拦,是忙着去做自己的东西。 宋景韫忙活了大半晌,终于在下午的时候,编出来了一个超级大的竹奴,而且是带盖子,人可以躺进去的那种。 看着自己的成果,宋景韫端详了许久,十分满意,接着让学徒们扶着,自己钻进去试了试。 不错,里面空间十分宽敞,他在里面甚至还有些许可活动的空间。 只是手活动着不大方便。 宋景韫在试躺了之后,决定把这个超大竹奴改造一二,给胳膊留出来能够伸出来的空隙,这样的话,应该会好很多。 那些学徒看着宋景韫忙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要跟师父说一说吗?” “我觉得要吧,不然多难看。” “可师父看着对这件事很上心,要是说了,师父会不会很失望啊。” “要是不说的话,我觉得是不成的……” 几个人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最终一个来学竹编手艺最早的江东口在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嗫嚅道,“那个,师父,咱就是说,这个东西……” “是不是挺特别的?”宋景韫头都没抬。 “是挺特别的,不过师父要是晚上想着躺进去睡觉纳凉,那是不成的。”江东口低声道。 “为啥?”宋景韫惊讶地抬起了头。 “这个东西,咋个说呢,只能说是像吧,虽然有不一样的地方,但整体看起来也太像了……”江东口咬了咬牙,如实回答,“尤其师父一躺进去的时候,那就更像了……” “像什么?”宋景韫问。 江东口搓了搓手,“像是要被抬去浸猪笼似的……” “浸猪笼?”宋景韫有些不解,“那是什么?” “犯错的人,会被装进这样的笼子里,然后扔进河中,若是命大可能会活过来,若时命不够大,可能就被淹死了。” 江东口道,“不过一般不会被浸猪笼,只有那些不守规矩,私通的人,才会被浸猪笼……”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64节 私通? 宋景韫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个词儿他好像听过。 是从村中那些婶子、大娘说闲话时听到的,大概意思时,已婚的人不守妇道或者不守男德,在外面跟别的人纠缠不清…… 宋景韫,“……” 他可是规规矩矩的赘婿,从来不做对不起娘子的事儿! 啧,这个大竹奴,看来是不能要了。 不然沾了晦气! 宋景韫想都没想,直接开始拆那个大竹奴。 江东口等人见状,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给拆了,不然光是想想,都觉得怪渗人的…… 江米夏晚上睡觉时,发现床上一直放着的竹奴没在,找寻了一圈后,也没寻到动静。 “我床上的竹奴呢?你瞧见没有?”江米夏问进屋里头来的宋景韫。 “我今儿个拿的时候,被上头的毛刺扎了手,我寻思着这抱着睡觉的东西,要是有刺儿的话也不好,就给拆了,把竹篾子再磨一磨。” 宋景韫道,“等我明天了,再重新给你编一个吧。” 就算自家娘子要抱竹奴,也得是自己编的才行。 爹编的也不行。 “行吧。”江米夏觉得小赘婿说的肯定是实话,也就没有多想,随手拿了旁边的蒲扇,给自己扇风,“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 “是啊,挺热的。”宋景韫也拿了一个蒲扇,躺下来后,给自己扇两下,再给江米夏扇两下。 江米夏沾枕头就着,哪怕这会儿天热的很,也并不耽误她秒睡。 只是没过多久就热醒了。 醒来的时候,看着宋景韫还在那给她扇扇子。 只是小赘婿真的是困的不行了,闭着眼睛,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扇着蒲扇,动作慢慢变缓,直至停了下来,而后瞌睡地忽的垂了一下脑袋,再机械性的摇起了蒲扇,再打瞌睡到垂脑袋…… 这小赘婿,虽然有些不谙世事,情商有时间低了一些,但这心思也真的是足够纯良,对她这个娘子也是真的好。 大热的天儿,江米夏竟是觉得浑身都通透凉爽的很。 只是小赘婿这么扇着,实在是累的很。 江米夏把他手中的蒲扇给拿了起来。 蒲扇离手,宋景韫立刻醒了,揉了揉眼睛,“娘子怎么了?” “没事儿,不热了,睡吧。”江米夏低声道。 “哦。”宋景韫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翻了个身,摸索着捞到江米夏的收,放在了自己身上。 似乎怕江米夏把手拿走,只用手攥着。 江米夏,“……” 好热。 还不如让你攥蒲扇! 不过说起这蒲扇来了,手里的蒲扇是蒲葵的叶子做的,说轻便吧,也就那样,还是有那么点分量,摇久了也是有些累。 若是团扇吧,是足够轻便,但是因为到底布料轻薄又过于透气,扇不出来什么风。 要是能做出比蒲扇轻便,又能比团扇实用的扇子就好了…… 江米夏一边想着,一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吃罢早饭跟宋景韫一并去了竹编作坊,寻找合适的竹篾子刀。 以前片竹篾子的刀也就是比寻常柴刀厚实一些,方便破蔑使用。 但这种刀对于熟手来说用的合适,但对于学徒来说却是十分困难,而且根本没有办法完全精确的把控篾子的宽窄和薄厚。 既然开作坊,这做出来的东西就得标准化,才能确保货物的品质。 所以江米夏和宋景韫鼓捣了许久,研制了一种新的破蔑刀。 将刀固定在木架子上,两片刀中间形成固定的间隙,这样片出来竹篾子宽窄薄厚都可以固定下来,所有的竹篾子都是同样的宽窄薄厚,在编东西时,自然也就编的顺手,东西质量也好。 且为了适应编制不同物件,将刀片的间隙调整成不同的尺寸,也为此编上了号,编什么样的物件需要几号竹篾子刀出来的竹篾子,也都固定下来,不混淆,更不会乱。 江米夏一番找寻,找到了片防水竹箱用的最薄的竹篾子刀。 第98章 老牛吃嫩草 试着片了一片竹篾子出来,江米夏看了看厚度,直摇头,“还是太厚了。” “那把刀片再紧一紧?”宋景韫问,“再紧多少?” “先试试紧一半看看。”江米夏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要用多薄的竹篾子,只是先尝试着来。 能竹篾子刀的厚薄设置好,片了一根来看,江米夏看了看厚薄,觉得有些不够,便再接着调刀片…… 这般调了三四次,江米夏看着片出来的竹篾子厚薄才差不多合适。 “应该差不多了。”江米夏接着片这样薄的竹篾子。 “这么薄的竹篾子,编出来的东西会会太容易坏了?”宋景韫有些疑问,“盛不了什么东西吧。” 同样的材质,薄,基本上就意味着不结实。 “不是用来编筐的。”江米夏回答。 “不是编筐的,那是编什么?” “编扇子。” “编扇子?” “对,就这样,编成又薄又轻便的扇子出来。”江米夏大致比划了一下,“你试试看,看能不能编出来?” “嗯。”宋景韫接了竹篾子过来,按最简单的编织纹路,编了一个椭圆形的扇子出来。 编完后拿给江米夏瞧,“这样?” “对。”江米夏拿到手里头扇了扇,先是点头,“比蒲扇轻巧多了,拿了也舒服。” 但而后又拧了眉,“不过还是不够轻巧,这竹篾子还得再薄一些。” 若是编筐,再薄是绝对不行了,但若是编扇子,再薄一些还是可以做到。 宋景韫明白了江米夏的用意,帮着一起调整竹篾子刀片。 又是一番折腾,终于片出来了,几乎可以用薄如蝉翼来形容的竹篾子。 用这样的竹篾子,宋景韫编出来了一个手感极轻,但是又足够结实,有足够风力的扇子。 “不错,就是这样。”江米夏把扇子搁在手中摇了又摇,越发满意,“轻便好拿,样子也比蒲扇看着要精致许多。” 见江米夏手中拿着新编出来的竹扇子,作坊里头的学徒都凑过来看,也都上手试一试。 “不错哎,是轻便的很。” “看着也好看,比那厚重的竹编扇子看着精致,像是个好东西。” “这天儿越来越热,这扇子咱们要是拿出去卖,估摸着也好卖呢。” “而且编起来手法也简单,就是片竹篾子要难一些,要够薄才行呢。” “问题不大,咱们的篾子刀是固定厚薄的,片出来也都一样薄……” 伙计们在这儿商议着,甚至做完今天活的人,试着上手编了一下。 简单易上手,收边儿也容易。 整体来说感觉不错。 江米夏让做活的人赶制了一些出来,预备着这两日去县城的时候,往郑记送一些样品,也准备着一些送给赵记和茶园那边用,算是表示一下心意。 作坊里头,再次忙碌了起来。 宋景韫趁着傍晚饭后的空闲,把江米夏的竹奴给编了出来。 虽然昨晚娘子抱着他睡很好,但是他也看出来江米夏的确热的很。 为了娘子睡得安稳一些…… 忍一忍吧! 宋景韫抽了抽鼻子,躺下床的时候,直接背过了身去。 江米夏晚上拿到新竹奴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只是美滋滋地抱着竹奴,扇着新的竹扇,心里头更是筹划着这竹扇该编多少出来,这次去县城郑记那的话,要带多少货过去。 等到她想个差不多时,这夜已经深了。 打了个哈欠,江米夏闭了眼睛准备睡觉。 但一旁的小赘婿好像正迷迷糊糊地往她这里挤。 江米夏,“……” 翻个身,准备把小赘婿往旁边推一推。 不曾想,刚转过头来,碰巧迎上小赘婿往这里挤凑的脑袋。 “吧嗒……” 江米夏的嘴唇挨到了宋景韫的脸颊。 小赘婿的皮肤一向都好,白嫩细腻,脸也是光光滑滑的。 别说,口感还不错的样子。 而且,脸颊都这么嫩了,这嘴唇……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65节 小赘婿唇红齿白,夏日晚上又热,人血液循环原本就会快一些,越发显得唇色粉红鲜嫩,像饱满的樱桃一般。 就……怪诱人的。 江米夏想低低头去够一够。 可还是迟疑了一下。 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要四十多岁了,这会儿轻薄这么一个少年郎,会不会太过于老牛吃嫩草了? 想想就觉得自己好像在耍流氓!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宋景韫好像说过,他在星际已经是成年人,几近一百岁了,再加上这里的年纪,他完全是一个百岁老人! 小赘婿才是那个老牛! 更何况,自己家相公的豆腐,也只能该给她这个娘子吃不是? 江米夏下了决心,往下凑了凑。 如愿以偿吃到了樱桃。 细嫩,软滑,还带了点微微的甜…… 嗯,口感极好。 江米夏品尝了一会儿,这才把宋景韫往旁边推了推,抱着竹奴接着睡觉。 等翌日晨起江米夏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旁边的宋景韫已经醒了。 正坐在床上,一手摸着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 “咳……”江米夏有些心虚,“怎么了吗?” “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宋景韫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梦见有只猪一直追我,我就赶紧跑,结果跑不过猪,最后还是被猪追上了。” “吓得我浑身发抖,怕被猪踩了,结果猪追上我,没有踩我,只在我脸上乱啃,还啃我嘴,我拼命想叫,结果叫不出声来,最后等到猪啃不动我,跑了后才醒过来……” “娘子,这梦该不会是真的吧,我该不会昨晚上真被猪啃过吧?” 宋景韫醒来后觉得嘴唇有点肿,这让他觉得梦境中的事儿仿佛真的发生了一般,满都是担忧。 江米夏,“……”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不对,宋景韫现在的家人就是她和爹娘。 你宋景韫才是猪! 江米夏一张脸几乎扭曲变形,却还是要表面笑嘻嘻地安慰宋景韫,“做梦而已,你看你好好睡在床上,肯定不可能是真的嘛。” “再者说了,这梦都是反的……” 宋景韫一听这个,脸色更难看了。 娘子的意思是说,他可能会追着猪跑,然后去啃猪? 更可怕了好吗? …… 因为这个梦的缘故,宋景韫今天拒绝去房屋后面多的那个小院里面喂猪,甚至要绕着小院走。 第99章 四季茶 江米夏见状满心无奈,只能是让娘做了两顿的红烧肉来吃。 并借此来安慰宋景韫。 吃红烧肉嘛,也就是名正言顺啃猪了? 宋景韫觉得有些道理,在吃了两顿红烧肉之后,看后院的猪似乎也没有了那么大的幽怨。 江米夏松了口气,只交代竹编作坊这里抓紧时间编制蒲扇。 但不等作坊这儿编出足够数量的竹扇,周管事到了江家村。 来江家村的目的很明确,是跟江米夏商量茶叶制作,以及批量定制茶叶罐的事情。 “专门回了趟府城,跟我家主子说了江娘子提议的做茶叶的事儿,我家主子一听这个,都没带犹豫的,只说江娘子你的主意好,让我赶紧张罗着做起来。” 周管事满脸都是兴奋,“我也跟我家主子聊了会儿茶叶,这越说越觉得这生意能做,可做,就赶紧来跟江娘子细商茶叶罐的事儿。” “我家主子的意思是,既是要做的出彩,这茶叶罐子就得出众不俗才行,不知道咱们这儿的瓷窑茶叶罐子上的图案可有样式来瞧一瞧?” 江米夏这里早有准备,朱永武那也是按着她的提议,照着那些图样做出来了一些样品,便拿了出来给周管事瞧。 “我这边的意思时,这茶叶罐子,做成四种不同颜色和图案的,因为茶叶在春夏秋冬不同季节出产的滋味略有不同,也可以彰显茶园在制茶时显得细心且用心。” “这是瓷窑这里烧制出来的样品,周管事也瞧上一瞧?” “春日是肉桂粉底色,图案是兰草,夏日是天青色,图案为莲花,秋日是米黄色,图案为秋菊,冬日是淡蓝色,图案为红梅。” 江米夏将茶叶罐子摆在了桌子上。 四个茶叶罐子,排列的整整齐齐,颜色略有差异,图案各自不同,各自代表了四季的典型颜色以及花草,视觉上可以说极为享受。 周管事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四个罐子,连连点头,“不错,江娘子心思当真细巧的很,将这四季的茶分门别类,也是一个极好的噱头。” 喝茶嘛,除了解渴以外,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附庸风雅在里面的,越是细致讲究,里头的说头越多,旁人也就越认可。 这般做能够让这原本寻常无比的茶增色许多,能为这种茶叶打开一定的销路。 “此外呢,这茶叶罐子的盖子,也是外面有一个瓷盖,内里有一个竹盖,这样的话,能够彻底密封,确保茶叶不受潮,也能让茶叶沾染上一些竹子的清香味道。” 江米夏道,“只是这样下来的话,这茶叶罐的成本便偏高了许多。” 因为瓷罐和瓷盖在制作胚体时,就得讲究尺寸相合,制作起来就得十分精细,烧制时,釉色更是得均匀统一,再加上瓷罐身上花样的颜料涂制上色,再加上要根据罐子口做一个尺寸相合的竹木盖子…… 这都忙活下来,单单是一个茶叶罐子要问茶园这里要多的价格,便是几近三百文了。 “无妨。”周管事不以为意,“还是那句话,只要茶叶的名声响亮,东西卖的出去,这茶叶罐子的钱不在话下。” 原本一斤茶叶若是卖到府城的茶行,不过也就是两百多文钱一斤而已,自己炒制发酵,再配上这样一个茶叶罐子,这一斤茶叶可以往一两、二两银子以上的卖,这其中的利润,可就比从前多多了。 周管事算的明白这个账,只跟江米夏商量着第一批茶叶罐的数量。 总归是第一次开始卖这个茶叶,起初是宜少不宜多,周管事和江米夏商量之后,便先定下来了一百二十个茶叶罐的数量。 时值夏季,正是夏茶出产之时,便只烧上九十个盛装夏茶的罐子,剩下的三种,一样十个,只做展示之用。 商量好茶叶罐子,周管事又去竹编作坊这里看了看,又订下来了一些采茶用的竹篓和晒茶所用的笸箩。 临近周管事告辞时,江米夏拿了十几个竹编的扇子,让周管事带回去。 扇子轻巧,看着也精致,周管事也没客气,只尽数都收了下来,并且约定好,二十日后,他再来江家村这里取货。 江米夏满口答应了下来。 交代朱永武这里加紧制作茶叶罐子,江米夏也忙着把这一批烧制的茶盏和茶杯给赵记那送去,此外则是给郑记那送竹编的扇子过去。 茶盏和茶杯的质量如旧,赵掌柜那如数全收,又预定了一些瓷枕,莲花碗等类的东西。 郑记这里对竹扇也十分认可,当下便下了一大笔的订单,要买上两百把的竹扇。 除了县城这里的铺子要正常对外销售以外,更重要的是要往府城那送一些,看一看销量如何。 这样的单子,江米夏自然是应了下来。 谈好的事情,孙掌柜送江米夏出门,“江娘子这里心思细巧,这东西当真是没得说,不过我也在想,既然能编的这么薄的扇子出来,是不是也能做出来竹编的折扇?” “江娘子也知道,主子家也做码头船运的生意,这码头成日人来人往的,许多人不是运货就是赶路,这若是出门在外,拿个扇子是最好不过,可纸折扇易拿却也易损坏,这竹编扇子虽然轻便,可到底是这么大一块,包袱里不好放,还得惦记着手拿,着实不大方便。” “要是能有像折扇一般折起来,但是又是竹编的扇子,结实耐用就好了,这样的扇子,只怕会更加好卖呢。” 孙掌柜咂咂嘴,却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东西咋个说,有些东西两者不能兼得,我也只是这么想,不见得一定能编的出来的……” 要是这些东西编不出来,那他刚才说的话,就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了。 江米夏抿嘴笑了笑,“不瞒孙掌柜说,我也在想这个事儿呢,咱们北方还好,到底热的时间短,若是南边那,夏天时间长,这扇子用量也大,若是能有又方便带,又轻便的扇子,那绝对是再好不过。” 第100章 反过来 “不过这东西想来做出来也不是太容易的事儿,我得回去好好想上一想,也让作坊里头做活的师傅们好好研究研究,若是真能做出来,到时候我拿了来让孙掌柜看。” “好。”孙掌柜连连点头。 这寻常人做生意,若是送货的时候,买家提出来想要更好的东西时,卖家多少心里都是有些不舒服,要黑脸的,偏生江娘子依旧是满脸笑意,而且还愿意去做更好的东西出来,说话时也是颇为谦虚,让人听着当真是如沐春风一般的舒坦。 这江娘子家的竹编作坊能做起来,真的是有原因的! 从郑记这里出来,江米夏和宋景韫去了趟邱记附近。 方氏和江麦花前段时日已经从家中搬到了县城里头,跟江春石一起住,所住的院子,就在邱记附近的一条小胡同里头。 是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一共有四间屋子。 除了江春石和方氏,院子里头还住了另外一户人家,也是年轻夫妻两个,带着两个孩子。 丈夫宋德水,也是邱记的伙计,跟江春石差不多是前后脚在邱记做活的,不过做的不是手艺活,是前面待客,给人送货的活计,妻子万氏,底下一儿一女,哥哥宋金八岁,妹妹宋巧六岁。 宋德水一家也是农家人,因着本家的堂叔在邱记家中做车夫,帮他举荐到邱记做活,宋德水为人老实,做事也稳妥,在邱记风评也不错。 刚好得知江春石要租院子接妻女过来,宋德水这里便也有了这个想法,跟江春石一商量,两家合租一个院子,一起来住。 农家人在县城里头要落脚不是个容易事儿,人生地不熟的,两家在一起住好歹互相有个照样,有什么事儿,两家也能分担一些。 江春石也觉得合适。 这会儿两家人住在一块,已经把房屋拾掇了个差不多,有些家的模样。 见江米夏和宋景韫来,江麦花是最高兴的,嚷嚷着让江米夏抱抱,亲亲,举高高。 更是忙不迭地拉着江米夏和宋景韫去给宋金和宋巧介绍,“只是我姑姑和姑父,都可厉害了,什么都会!” 已经三岁多的江麦花,这会儿说话比去年利索了许多,只是说话时还带着十足的奶音和幼儿独有的不清晰,听得大人们忍俊不禁。 “得,这是又炫耀上了。”方氏笑着招呼江米夏和宋景韫去堂屋做。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66节 见家中来了客人,万氏领着宋金,宋巧略打了声招呼,算是见了面,便先回自己的屋子里头去。 江米夏来的时候买了许多糕点吃食,让江麦花拿着去给宋金和宋巧两兄妹。 到底是小孩子跟小孩子一起玩,江麦花就算稀罕江米夏和宋景韫来,但拿着糕点去寻了宋金兄妹后,便没再回来。 在堂屋里头,能清楚听得到江麦花和宋金兄妹俩咯咯的笑声。 显然,两家关系处的不错。 江米夏四处打量了一番。 “先前来的时候,看这房屋半旧不新,里头还乱糟糟的,这回来嫂子就收拾的这么好了,跟家里头比也不差啥呢。” “也是跟万嫂子一块收拾出来的,细碎活儿多,收拾了半个月呢。”方氏笑道,“家里头咋样,作坊和瓷窑生意都好吧,叔叔婶婶身体也好?” “都好。”江米夏笑眯眯地应答,“爹娘惦记着嫂子这边,刚好今儿个来送货,就让我带些东西过来。” “瓷窑里头的碗盘盆啥的,竹筐子,竹篓子,竹簸箕,还有上回茶园那送来的茶叶,家里还有好多,平时喝的也好,这回来也跟你们捎一些……” 刚刚方氏帮着搬东西,看那林林总总的就一大堆,这会儿再细看一下,大到各种物件,小到茶叶布匹,江米夏夫妻俩送来的东西属实是不少。 方氏满都是不好意思,“我这当嫂子的,凡事还得让你这个妹妹给我多操心……” “嫂子说什么客气话,从前我年岁小的时候,大哥也没少帮衬家里头,现在我这个当妹妹的出息了,不得反过来?” 从前江米夏痴傻,江有成这里每年都带着她到处找大夫,家里头钱紧张了,地里头活忙不过来了,都是大房那边帮忙出力。 方氏当时也没少帮着刘氏做针线活,给家里头送菜。 热心,当然也用热心还了。 见江米夏这般说,方氏便没有再说这些客套话,只拿着最近绣的帕子塞给江米夏。 方氏针线活好,到了县城这边没在家那么忙,便惦记着学些刺绣的手艺,好贴补一下家用,也免得在县城里头日子过得紧张。 只是她针线活虽然好,对于刺绣却还是生手,只能通过江春石这里寻了一个手艺还行的绣娘,从最基础的开始摸索着学。 “这帕子是练手的,样式不大好,小夏可别嫌弃。” 江米夏接了来看。 的确能看出来是新手绣的东西,但方氏有基础在,针脚倒是十分平整,且这帕子显然是专门给江米夏绣的,角落里绣着一个“夏”字。 东西好赖,最关键的是心意。 江米夏道了谢,又跟方氏聊了一会儿,眼瞧着天色不早,便告辞回家。 之后的接连几日,江米夏都在琢磨孙掌柜所说的扇子的事儿。 还要轻薄管用,还要能够方便携带,能像折扇一样收起来…… 江米夏拿着炭条在纸上,比比划划了许久,仍旧没有丝毫的头绪,最后只能是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这个管用带风和方便携带是不可兼得的。 江米夏眉头紧蹙。 “娘子。”宋景韫兴冲冲地进了屋子,塞给江米夏一个斗笠。 “这是要做什么去?”江米夏有些诧异。 “大杨树村和孙家庄两个村子过会,他们俩村子搁一块搭了戏台子唱戏呢,爹娘让咱们去看看,顺便买点东西回来。”宋景韫如实回答。 过会,是这附近村子的习俗,每个村在每年都固定一个日子。 到了过会这天,家中的亲戚朋友便来家中走动走动,吃喝一番。 村子里的每一户都在宴请自家的亲戚,来来往往的人多,这小摊小贩的自然也瞅准这样的商机,知道哪些村子过会,便都带着货物,玩意儿去摆摊售卖。 第101章 真是倒霉 可以说,过会的热闹程度,比镇上的集市还要更甚。 更何况大杨树村和孙家庄是附近最大的两处村庄,这两个村子每年在过会上头也十分愿意花钱,每年都会请戏班子唱上足足一日,这人便更多了。 集市上可能都买不到的东西,在过会的时候却可以买到。 许多人想要寻点不常用的东西,都在这个时候去找。 不过江有成和刘氏让宋景韫和江米夏去买东西,却也没有什么明确的东西要买,不过就是让他们两个出去转一转,若是看到稀罕东西就顺便买回来。 毕竟江米夏前段时间忙碌,这几天又成天闷在屋子里头的,宋景韫也是成日在竹编作坊这里忙,江有成和刘氏也怕这俩孩子累坏、闷坏了,只变着法地儿让他们两个出去转一转。 江米夏自是明白爹娘的用心,且这两天也的确是因为一直思索这扇子的事儿,脑袋有些大,便接过宋景韫手中的斗笠,“成,咱们去看看,去看看有没有水煎包卖。” 过会上头卖的水煎包,大锅,重油,水煎包底儿上的脆皮吃着都是香喷喷的。 宋景韫一听这个,忙不迭地点头。 夏天,日头大,戴上斗笠防晒,手中顺便拿个作坊里的扇子扇风,一路也只寻河边和树荫走,路上倒也没觉得太热。 还没到大杨树村和孙家庄,大老远地便听到热闹无比的锣鼓唢呐和唱戏的咿咿呀呀声,瞧见形形色色的各式小摊,在不停的揽客。 同时,也瞧见了两个熟人。 孙二狗和孙柱子。 两个人正揪着两个年岁比他们小,个头比他们挨上差不多半个头的孩童,在一棵大杨树后头,劈头盖脸的骂。 孙二狗眼瞧着要抬了手往那两个孩童身上招呼。 孩童哆哆嗦嗦地,从怀里头摸了铜钱要递给孙二狗和孙柱子。 看这个模样,大概率是霸凌幼小,拦截要钱。 江米夏脑中忽的想起先前第一次领着小赘婿去河里叉鱼时,孙二狗和孙柱子两个人欺负江春雨,把人往河里摁的事情来,这心里头腾起了一阵怒火。 看起来,熊孩子的行为并没有分毫收敛,反而是越来越嚣张? 江米夏快走了几步,到了跟前,轻咳了一声。 孙二狗和孙柱子听着动静一抬头,在看到江米夏和宋景韫时,先是一愣,接着互相看了一眼,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夏姐姐,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孙柱子立刻笑的十分狗腿。 “是啊,夏姐姐,您怎么来了……”孙二狗明显十分心虚,连眼皮都不敢抬,更不敢去瞧江米夏。 “你们这是?”江米夏杨了眉梢,明知故问。 “这个啊,我们……”孙柱子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没,没啥,没啥。” “对啊,没啥。”孙二狗嘿嘿笑了笑,接着急中生智,忙伸手拍了拍那两个早已吓傻,这会儿莫名其妙地孩童,“都说不要你们的钱了,搭把手帮你们一下还不是应该的?说啥钱的事儿呢,说钱不就远了?” 孙柱子反应极快,立刻明白了孙二狗的用意,忙道,“成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别让家里头人着急。” 那两个孩童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 眼前这两个恶霸一样的人物为何碰到这个姐姐会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他们两个并不清楚,但眼下既然让他们两个走,那他们得赶紧的才行。 两个孩童反应过来之后,跟兔子一般,飞快跑走了。 “看你们这样子,是做了好事儿?”江米夏强忍着笑意,问。 “也不能叫好事儿,就是这俩人受了欺负,我们俩给人出出头,把坏人撵走了。”孙二狗脸上笑意更浓,满脸讨好,“夏姐姐放心,我跟柱子俩人,那可是一直记得夏姐姐的话,没敢再欺负过人的。” “对吧,柱子。” 被孙二狗踢了一脚的孙柱子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对,没错。” 江米夏见状,也不拆穿两个人,只“哦”了一声,“那行吧,就先信了你们。” “你们忙吧,我去会上逛一逛。” 江米夏招呼了宋景韫,两个人一同往会里头走。 见两个人走远了,孙二狗和孙柱子才松了口气,两个人随便寻了块树荫凉地儿坐,孙柱子看旁边有野桑葚,挑了几个长红的拽下来,分给孙二狗一些。 一边嘟嘟囔囔地,“咋遇见这夫妇俩,可真是倒霉。” “是倒霉。”孙二狗吃着酸涩不已的桑葚,脸皱成了苦瓜。 “那你晌午饭咋整?”孙柱子有些担忧,“到手的钱没了,你要是回去的话,估摸着苏婶子也不给你饭吃的。” “要不……你来我家吃?”孙柱子挠了挠头。 “得了吧,从前就从你家蹭吃蹭喝的,你爹娘看见我都烦死了,再去你家蹭饭吃,你爹娘估计又该吵你了。”孙二狗道,“没事儿,我待会儿去会上转一转,看看那些卖包子卖馄饨的,能不能混点。” “那我跟你一块去。”孙柱子拍了拍胸口,“我有个堂舅在会上卖吃食,到时候我带着你去。” “成。” 孙二狗和孙柱子在这儿待了一会儿,往会上去了。 江米夏和宋景韫到了会上,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卖吃食的,小玩意儿的,比比皆是,商品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饶是江米夏和宋景韫平时时常去镇上和县城里头,但这会儿也觉得眼睛有些不够用。 “娘子,这里。” 宋景韫停到了一个卖水晶糕的摊位跟前。 “娘子,买这个。” 宋景韫指了指摊位上头的糖水凉虾。 “娘子,这个要不要尝尝?” 宋景韫往江米夏手里塞了个艾草粑。 “娘子……” 江米夏,“……” “你吃就行。”江米夏连连摆手。 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天气热是其一,这主要是晨起的时候,刘氏做了青南瓜丝的煎饼,江米夏吃着爽口,一口气吃了两个,这会儿也实在是不饿。 “那行吧。”宋景韫这次只拿了一个土渣饼,自己慢慢地啃。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67节 第102章 黑心肝 两个人再往前走,是卖凉皮,水煎包,还有豆腐脑的。 论理说,豆腐脑一般是早饭。 但附近都是寻常农家人,哪怕家中日子过得宽裕的,也是不舍得买早饭来吃的,也只能在过会的时候,尝一尝人家镇上或者县城里头的人平日里享受的早饭。 所以水煎包和豆腐脑这里的人特别多。 长条凳,长条桌,围成了“口”字形,卖家大火炉子燃着,等把水煎包大铁锅上头的盖子一掀开,热气腾腾混着扑鼻的香气,让周围人皆是神色一震,几乎没有犹豫便选个没人的地儿坐下来,喝上一碗豆腐脑,吃上一碟水煎包。 宋景韫看的眼馋,拉着江米夏寻了个地儿坐下。 几近晌午,刚刚吃的也都是零碎小吃,江米夏也想着正儿八经吃些东西,晌午便不再吃饭,便要了一碗豆腐脑来喝。 宋景韫要了两碟包子,一碗豆腐脑。 农家会上的物价,比镇上和县城的物价都低,,一碟水煎包也只有四个,这般算下来,两个人也不过是十二文的价格。 豆腐脑里头都芝麻碎叶,又放了点辣椒油,喝着滋味醇厚,水煎包里头的肉馅儿也不算少,面发的也好,正儿八经吃着是外酥里嫩,喷香可口。 江米夏和宋景韫两个人吃的不亦乐乎。 一旁一个估摸着六十多岁,头发胡须都花白的老伯,吃完了最后一个水煎包,把碗中的豆腐脑也喝了个干干净净,打了个饱嗝后,满意地抹了抹嘴。 “算钱。”老伯喊了摊主一声。 声音震耳欲聋,惹得连离他很远的宋景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耳朵。 “来了。”摊主是一个个头矮,提醒胖,小眼微眯的中年男子,名叫张大保,把手搁围裙上擦了擦,扫了一眼老伯吃过的东西,“一盘包子,一碗豆腐脑,一共六文钱。” “几个钱?”老伯下意识把手搁在耳朵边,往张大保那更是凑了一凑。 摊主见张大保显然耳朵有些背,只好提高了音量,扯着嗓子喊,“六个钱!” “九个钱?”老伯反问了一句。 张大保先是愣了愣,接着点头,“对。” 老伯见摊主点了头,便拿了钱袋子开始往外数,“一、二、三……” “六、七……” 忽的有人伸了手,拦住了那老伯,用大拇指和小指比划了一个“六”出来,只冲老伯喊,“是六个钱!” 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嘛。 原本准备拦一下的江米夏和宋景韫见有人比他们俩还要快出手,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向旁边看去。 在看到拦住那老伯的不是别人,而是刚刚见过的孙二狗时,两个人皆是一愣。 “娘子,这孙二狗不是个熊孩子吗,怎么……”宋景韫有些不解。 “先看看。”江米夏也有些疑惑。 这孙二狗欺负孩童,时常抢夺旁的小孩子的银钱或者吃食,更是去偷苹果,偷柿子,偷鸡蛋…… 名声可以说是差的很,跟现代社会的小混混可以说没有两样。 这样的孙二狗,竟然帮这位老伯? 这一时之间,实在看不懂。 “哦哦。”耳背的老伯顿时明白过来,把手里头的钱递给那张大保,“给你。” 也没忘记叨叨两句,“你这人,仗着我这老汉耳朵背,就想着多收我钱不成?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不跟你计较,往后可是再也不在你这里吃了!” 说罢,忿忿离去。 老伯耳背,说话的声音也大,在这里吃饭的人听着这些话的可不少,这会儿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 张大保顿时脸色有些不好。 在会上摆摊的做生意的辗转各个村子,而各个村子之间,可以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许多人的嘴巴也是极大,这样的事儿一发生,估摸着下回再过会时,那儿的村民就知道这事儿了。 张大保心中气恼,这火自然也就撒到了孙二狗身上,“哪儿来的混小子,滚一边儿去,别在这儿妨碍我做生意!” 人多,孙二狗也没注意到在角落江米夏和宋景韫,只瞪了张大保一眼,“哼,黑心肝的东西。” 张大保见被一个孩子顶嘴,也是越发生气,伸手就抄起了旁边舀豆腐脑的大木勺子。 孙二狗见状,急忙跑掉了。 没跑两步,便撞上了往这边来的孙柱子。 “你在这儿啊。”孙柱子站直了身子,“找你一圈了,走,我带你去找堂舅去。” 说着,拽着孙二狗,往旁边水煎包摊位那走,看见张大保喊了一声,“堂舅。” “哟,是柱子啊。”张大保看见孙柱子,到是也不含糊,铲了两个包子给他,“来,吃俩包子。” “谢谢堂舅。”孙柱子接过来,嘿嘿笑了笑,“堂舅,你看我跟发小一块来的,这俩包子也不够吃,能不能再给俩?” 四个包子加起来,孙二狗差不多也能吃个半饱了。 “行。” 张大保满口答应下来。 孙柱子娘家在张家庄颇有声望,张大保家许多事儿都得求着人家家里头,这会儿对孙柱子也是十分客气。 几个包子而已,把孩子哄得高兴,到时候孩子跟大人一说,这大人就惦记着他的好了,这比明面上去讨好巴结,效果要好太多。 张大保自诩自己是个人精,对这些事儿看的也足够透彻,干脆铲了六个包子过来,“你俩……” “慢慢吃”三个字,在张大保看到孙柱子旁边带着的那个发小不是旁人,就是刚刚把自己闹了个没脸的混小子时,生生咽了下去。 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手中的包子更是想呼孙二狗脸上去。 但看到旁边站着的孙柱子,最终是咬了咬牙,把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可这满肚子的气着实没有地方撒…… 张大保眼珠子转了转,把那碟包子放到一处空桌子那,热络地冲孙二狗招呼,“来来来,坐这儿吃,我再给你舀一碗豆腐脑来。” “谢谢堂舅。”孙柱子忙道了谢,又赶紧拉着孙二狗坐下来,“我跟你说,我堂舅人好的很,你先吃,不够了我再问堂舅要。” 孙二狗,“……” 第103章 恶心 他刚刚跟孙柱子的堂舅闹过不愉快。 而刚才孙柱子的堂舅看他时的目光也恨不得要扎他几个血窟窿。 可现在又当做没什么事儿一样的给他拿包子,舀豆腐脑…… 很显然这是看孙柱子的面子。 而他这会儿吃了的话,显得有点没骨气,可不吃的话,又实在是辜负好朋友的心意…… 孙二狗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坐了下来,拿筷子夹着水煎包慢慢的吃,等张大保端了豆腐脑过来,也舀着喝。 客人多,张大保忙活起来,眼睛却时不时往这儿瞟。 趁着间隙,从怀里摸出两文钱来,“来来来,柱子,来帮堂舅舅个小忙。” “帮啥忙?” “戏台子那边,有个卖酱油醋的,你去帮我买一碗酱油过来,我这儿急着用。”张大保说着话,把碗塞给孙柱子。 “得嘞,我这就去。”孙柱子接了钱和碗过来,一边又交代孙二狗,“你先吃着,我去去就回来。” “成,你慢点。”孙二狗叮嘱了一句。 眼瞧着孙柱子走远,张大保忙完这一波客人,走到了孙二狗的跟前,眉梢高扬,目光如炬,冷笑了一声,伸手就把孙二狗跟前的那碟水煎包还有那碗豆腐脑给掀了。 碟子落在地上,里头剩下的还没有吃的四个水煎包滚得到处都是。 而那碗豆腐脑,更是撒了孙二狗一身。 夏天,为了让客人能够尽快吃到口中,豆腐脑到是不烫。 但黏糊糊的豆腐脑从孙二狗胸前的衣裳上,一直到裤子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显得十分狼狈。 就知道这人没安什么好心! 孙二狗握紧了拳头,眼神像刀子一样,狠狠地剜向张大保。 “咋的,不服气?”张大保先是瞪了孙二狗一眼,嘿嘿笑了笑,接着变了脸,故作惊讶,“呀,这孩子,这好端端的给你拿水煎包和豆腐脑,咋的你还嫌不好,都给掀了?” “你看看,你就算对我不满,也不能这样糟践东西吧,你说说我都好声好气待你,也算是为刚才的事儿赔不是了,你还这么跟我过不去?” “我这一天忙的脚打后脑勺的,也赚不到几个钱,你这一掀,好几文钱都没了,心疼死个人了……” 一看这个动静,在摊位上吃饭的人,看孙二狗的目光也就有些不善了。 刚刚的事儿的确是人张大保的不对,可这会儿张大保也没再说啥,还给拿包子,端豆腐脑的,可孙二狗还要掀了桌子,着实是他不像话了。 总不能揪着人家的错一直不放不是? 更何况,还是糟蹋粮食这种老天爷都会看不过眼的事儿? “这孩子是孙家庄的吧,好像见过呢。” “我瞧着也眼熟,听说好像偷鸡摸狗,成天不干正经事儿的。” “怪不得,骨子里头不像样,也就干不出啥好事儿来。” “啧啧……” 张大保听着这些话,脸上越发得意,用自己肥胖的身子把在角落里的孙二狗挡住,再次恶狠狠地低声道,“看你这样子,家里头估摸着也是不让你吃饱,柱子可怜你才想着带你来我这儿蹭吃蹭喝的吧。” “晌午要是没我这一顿的话,恐怕就得饿肚子了吧,得,我这个人呢,最是见不得旁人遭罪,你爬地上去,把掉地上那些包子都用嘴给捡起来,我就再给你一盘包子,给你一碗豆腐脑,让你吃饱饭,咋样?” “你要是不肯,那我这会儿就揪着你去寻孙家庄的里正,说你偷我家包子不成,还要掀我的摊子,到时候让孙家庄里正来评评理,看你小子能不能褪层皮!”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68节 看着张大保得意无比的脸,孙二狗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拳头更是握得紧绷绷的,只想抡圆了朝张大保脸上砸。 但想到这是孙柱子的堂舅…… 孙二狗咬着牙忍了下来。 但也因为这个气得,一双眼睛,几乎是喷了火出来。 张大保见状,越发觉得拿住了孙二狗的七寸,脸也笑得狰狞,“孬种货,真当老子没有办法收拾你不成,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 看戏看到这会儿,江米夏和宋景韫的眉头皆是不约而同拧了起来。 若说孙二狗因为手脚不干净,欺负旁的孩童,而让人厌恶,眼前这个张大保的两面三刀,虚伪至极更让人憎恨。 “这摊主这个样子,可真让人讨厌。” 宋景韫看着自己面前的水煎包和豆腐脑,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和筷子,“这东西也没法吃了……” 实在是没胃口吃,光是看摊主满脸横肉的样子,都觉得恶心得不得了。 “你这水煎包咋回事,咋里头还有这么长的猪毛呢,恶心死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一边拿着手中的水煎包让周围人看,“这东西没法吃了!” “呀,这豆腐脑里头咋飘这一个苍蝇,还咋个吃?”另外一个中年男子也跳了起来,“还好看见的快,不然这苍蝇都进嘴里头去了,哎哎哎,你这摊主过来瞧瞧,看咋个办?” 这包子里头有猪毛,豆腐脑里头有苍蝇,旁人正在哪儿吃饭呢,一听这儿顿时也没胃口了,都跟着吵吵嚷嚷起来。 张大保也没料到有这事儿,也顾不得孙二狗这边,只赶紧去解释,“对不住,对不住,这天气热,也是难免的……” “啥难免的,旁人家里头也吃不出来这些东西,就是你这儿不干不净的,这要是吃坏了肚子,我跟你说,老子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要是吃坏了人,你咋个赔?” “看着包子皮儿上头还有小黑点,肯定和面的时候就进去脏东西了,这摊主身上戴的围裙也脏乎乎的,东西肯定不干净。” “走走走,不吃了,不吃了……” 原本都在那吃饭的人,这会儿都是一阵阵的反胃,把手中筷子一放,碗一推,便要走人。 “哎哎哎,不能走,不能走。”张大保急忙去拦人,“你们这钱还没给呢!” “给钱?都把人恶心成这样了,你还想着要钱?”有人大声喝道。 第104章 忍不了! “就是啊,拿着钱到你这儿买苍蝇来吃不成?” “……” 众人再这儿吵吵嚷嚷的,碰巧有人瞧见一直苍蝇在旁边飞来飞去的,最后落在了那豆腐脑的大锅边儿上。 粘稠的豆腐脑黏住了苍蝇腿,苍蝇一阵挣扎,最后竟是完全落进了锅中。 一想到自己刚才狼吞虎咽地也没看,不知道吃进去了几只苍蝇,有个人只觉得一阵反胃,干呕了几下后,yue地一声。 哗啦啦…… 一片狼藉。 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周围的人也顾不得吵吵,只纷纷捏住自己的鼻子,满脸嫌弃地去躲。 张大保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结果被脚底下放着的矮凳子给绊了一下脚。 “噗通”一声,张大保整个人坐进了豆腐脑的锅里头…… 豆腐脑虽然不烫,但为了让豆腐脑的滋味保留,锅底下的简易灶里头也是放着柴火,在温着的,尤其锅沿儿和锅底,还都有一定的温度。 杀猪一般的叫声,在整个会的上空飘荡。 音量一度盖过了戏台子上头的唢呐和锣鼓声。 ---- 孙二狗看着自己面前的江米夏和宋景韫,满脸的难为情。 在江米夏和宋景韫跟前怂是怂,可他好歹也是抢钱,偷东西,霸王一样的人物,这会儿被那张大保欺负成那个样子,一句话都不敢回,活脱脱成了鹌鹑,着实丢脸的很。 “你刚才,为啥因为那六文钱的事儿拦那人?”江米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人不厚道,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总不能因为别人耳背,就想着多收吧。”孙二狗梗着脖子回答,“那也忒黑心了。” “你平时不黑心?”江米夏扬起了眉梢。 “我黑心是明着来,偷也好,抢也好,打人也罢,我都承认,也不狡辩,我可不做那些背地里坑蒙拐骗,还面上不承认的事儿……”孙二狗辩驳。 江米夏,“……” 合着还得夸他光明磊落? 看着江米夏脸色难看,孙柱子急忙在一旁小声解释,“夏姐姐,其实二狗也不想去偷去抢的,他也实在没办法……” “二狗的娘生下她没两天大出血,人就没了,他爹娶了后娘,这后娘看他也不顺眼,不是打就是骂的,一不高兴就饭也不给吃,二狗从小就是在村子里头吃百家饭长大了。” “后来二狗的后娘嫌丢人,说二狗在家明明有饭吃,还要在外面去这家吃,去那家吃的,故意坏她这个后娘的名声,让村子里头的人不许再给他吃的,二狗爹也打了他好几回。” “而且村子里头各家各户都是种田的,也没多少宽裕的饭食给二狗吃,慢慢二狗就没吃得了,只能是这家树上拽个苹果,那家林子里头拽个柿子,看见谁家孩子手里拿饼子的话就去要,时不时偷别人家个鸡蛋啥的。” “我们也知道这样不好,显得不地道,可二狗是真饿,他欺负人也是因为从小被欺负惯了,不欺负回去,不欺负别人,他还是被别人欺负……” 孙柱子说的可怜巴巴,孙二狗脸色却是难看的很。 身为恶霸孩童,他有自己的骄傲。 孙柱子此时把他的不堪之处全说了出来,仿佛是扯掉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完全红果果地暴露在了别人面前。 尤其还是在从前的“仇人”,现在几乎要奉为大姐和大姐夫的江米夏和宋景韫跟前。 原来如此。 怪不得孙二狗长成了这个性子。 江米夏听完这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宋景韫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起来,说话声音也是呜呜咽咽,“娘子,娘子,这也太可怜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心狠的爹娘,就能不管一个孩子的死活吗,饿肚子这种事儿,谁也忍不了吧!” 反正对于宋景韫来说,他是忍不了的! “娘子,二狗这么可怜,饭都没得说,要不咱们帮帮他吧?咱们家那么多粮食,多一个人吃饭也没事儿的。” “好不好,娘子……” 江米夏,“……” 看别人可怜,就想着帮上一帮,真的是心地善良的小赘婿。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就今儿个的事情来说,孙二狗这个人怎么说呢,偷鸡摸狗是真,欺负别的孩童抢夺吃食和银钱是真,但同时,痛恨别人暗地里使坏也是真。 可见他这心地并不算十分恶,而是因为原生家庭和从小生存环境的缘故,才长成了现在的歪脖子树。 整体来说,还是有可以修整,接着好好往上长的可能。 最关键的是,小赘婿开了口…… 江米夏想了想,“我们江家村的竹编作坊,听说过吗?” “听过。”孙二狗点头,“是夏姐姐家开的。” “这作坊现在也算小有规模,需要人也多,你跟着我去作坊吧,晚上住作坊里看东西,白天在作坊里做杂活,至于这一日三餐的……” 江米夏道,“就暂时在家里头吃吧,正常从你的工钱里头扣。” “夏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去作坊做活?”孙二狗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米夏。 “咋,不愿意去?”江米夏反问了一句。 “不是,不是。”孙二狗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是太愿意去了好吧。 有地儿睡,有活做,还有饭吃…… 不用再满世界的找食儿吃,不用去偷摸地拿别人家东西,不用再去抢孩童们的吃食,零用钱,也不用为了把自己装成刺猬不得不去欺负别的孩童,让所有人都怕他。 甚至,听江米夏的意思是,还要给他工钱。 这,跟天上掉馅饼简直没什么区别! 可是…… 孙二狗把后脑勺挠了又挠,看向江米夏,“可是,我名声那么差,夏姐姐放心用我吗?” “说这话。”孙柱子急的直拿胳膊肘碰孙二狗,“夏姐姐既然愿意用你,就肯定是因为觉得你人还不赖,也不在乎你名声的,你还问啥问?” “柱子说的不错,不用问。”宋景韫在一旁也跟着点头。 问就是他家娘子心地善良,助人为乐! 江米夏,“……” 时候不早,江米夏和宋景韫准备带着孙二狗回去,不耽误吃晌午饭。 第105章 第二厉害 孙柱子要回家吃晌午饭,就不一块去了。 没了自己这个好朋友跟着,孙二狗心里头原本就少的可怜的底气,可以说消失了个彻底,只满心忐忑地跟在江米夏和宋景韫身后,亦步亦趋地往江家村走。 一路上都是心中不安,尤其在路上看见人时,这目光都不敢跟人接触,只低着头,装作看不见别人诧异的目光。 这么到了江家村。 同村的人,难免互相打招呼。 打招呼的人在看到江米夏身后的孙二狗时,皆是一愣,“小夏,你这是……” “小夏,是不是孙二狗拿你东西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69节 已是有人卷了袖子,准备好好收拾这个坏小孩一顿,帮江米夏出气。 “不是不是。”江米夏慌忙笑着解释,“二狗以后跟着在我家作坊做事儿了,帮着干点零活啥的,往后饶不得在村里头来回走动,大家伙都帮着照应照应……” 竹编作坊要雇劣迹斑斑的孙二狗做活,还让大家伙帮着照应一下?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但片刻后却也都笑着点了头。 “知道了。” “小夏放心。” “这事儿别管了……” 看着那些人起初看到他都是面带怒意,这会儿却是笑呵呵地看着他,孙二狗瞪大了眼睛。 到了竹编作坊,江米夏跟伙计们说了孙二狗往后在作坊做活的事儿。 伙计和学徒们也是一愣,接着满脸笑意地点了头。 和刚刚碰到江家村的村民时的反应,可以说一模一样。 孙二狗再次挠了挠头。 “六姐姐。”江春雨跑了进来,刚要去寻江米夏,结果看到她旁边的孙二狗,“咦”了一声,“你咋在这儿?” “作坊新雇的伙计,晚上帮着看作坊,白天帮着做些零碎的活。”江米夏回答。 “这样。”江春雨伸手拍了拍孙二狗的肩膀,“那往后你可得好好干活啊。” “那肯定。”孙二狗挺直了腰杆。 他下决心要做的事儿,不会推脱,也会认真去做。 尤其江米夏竟然不嫌弃他,他咋的也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才好。 只是…… 江米夏交代江春雨领着孙二狗在作坊里头看看,顺便把那个空的屋子收拾一下,她则是跟宋景韫一起回家一趟。 跟自己爹娘说一说孙二狗要在作坊做活的事儿,也让爹娘都准备拾掇一下。 准备晌午吃饭的事儿,拾掇孙二狗在作坊住下的房屋,床铺等。 这边,孙二狗跟着江春雨在作坊转了一圈。 孙二狗是连连地点头夸赞。 先前他听说江米夏办的竹编作坊很是像模像样,但他也没想象出来,这作坊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看上一看,真是不错。 所有的人都各司其职,所有的货也都看起来品相颇佳。 “夏姐姐可真厉害。”孙二狗夸赞了作坊一圈后,末了再次夸赞了江米夏一番。 “那是,我六姐姐嘛,当然厉害的很。”江春雨扬起了下巴,“你只在作坊这里好好做活,往后多跟在我六姐姐后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六姐姐厉害的地儿还多呢!” 孙二狗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片刻后犹豫地开了口,“哎,我问你个事……” “啥事?”江春雨看孙二狗郑重其事地模样,有些好奇。 “你为啥不问问我,夏姐姐为啥让我在作坊做活?”孙二狗认真问道。 “这有啥好问的?”江春雨回答,“六姐姐既然要让你在作坊做活,自然有她的道理嘛。” “你就这么信任夏姐姐?” “那是当然,六姐姐那可是我见过第二厉害的人了,只要她做的决定,她做的事,必定是有她的用意,而且最终一定是好事,根本不用问的!”江春雨回答,声音铿锵有力。 也是,江米夏的确很厉害。 对付人,下手稳准狠,做生意,这作坊现在的状况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春雨对她佩服,竹编作坊,乃至整个江家村的人都对她佩服至极,佩服到对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儿没有丝毫质疑,也是应该的。 孙二狗突然觉得自己能够明白为什么江春雨,竹编作坊的伙计,甚至江家村的人没有询问的缘由了。 不过…… “哎,刚才你说夏姐姐是你见过第二厉害的人,那第一厉害的人是谁?”孙二狗有些好奇。 江春雨的胸膛挺的更直,声音也更加响亮,“第一厉害的人是六姐夫!” 孙二狗,“……” 一番收拾和张罗,孙二狗在竹编作坊落了脚。 一个月二百文的工钱,饭食费用按一百五十文来扣,一个月只给孙二狗发上五十个钱。 有饭吃,有地儿睡觉,还有零花钱,孙二狗忙不迭地答应,待吃罢晌午饭后,便开始在作坊里头帮忙。 他不是学徒,不是做活的伙计,只是做零活的人。 江米夏并没有明确给他规定在作坊里面需要做些什么,但孙二狗自己在作坊呆了一下午,却是自己发现了许多的事情来做。 譬如把那些做坏掉的竹篾子收拾起来,准备当柴回头烧了,或者将那些不用的竹子叶搁在空地儿上晒一晒,帮着忙碌的大家伙泡点茶水什么的。 孙二狗不笨,人也算活络,这一下午的细心做活,已是足以让作坊里头的伙计对他有了十足的改观。 这人嘛,总有犯错的时候,若是犯的错不是致命的,往后还能改,也是可以原谅一二的。 尤其孙二狗到底还是个孩子。 年岁大的人对年纪小的人往往有着由心而起,下意识的包容感,对孙二狗的态度也比初初见到他时,热情了许多。 孙二狗自然能感受得到众人从刚开始看到他是的疏远,到现在些许有些热情的态度转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这腰杆也微微挺直了一些,看着西沉的日头,这嘴角也露出了一些笑容。 能够摆脱像老鼠一样的生活,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 江米夏家的晚饭是葱花油卷,小炒肉,青椒炒鸡蛋,凉拌莴笋,熏猪头肉,外加大米小米粥。 每个月,江米夏要扣孙二狗一百五十文的饭钱。 第106章 有贼? 这钱孙二狗找人问过了,一天合上五文钱。 一顿饭也就合上一文半左右。 这样的饭费,孙二狗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么丰盛的饭。 就别说这些肉了,单单是葱花油卷和这粥,那都是一文半买不来的东西。 孙二狗有些不好意思,筷子都不去夹肉和鸡蛋,只默默地吃上两口凉拌莴笋。 莴笋是菜地里头长的,应该不需要额外的花钱,也算是帮着省一点。 江米夏一家人看的分明,也大概明白孙二狗这般的缘由。 江有成夹了两大块猪头肉过去,“吃,别作假儿。”(作假儿:大致是害羞,想吃不好意思吃的意思。) “成伯,我……”孙二狗有些不好意思。 “多吃点,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有力气了去帮着我们家看作坊我们才放心啊,要不然万一晚上有什么人想着去作坊使坏,你这豆芽一样的,怎么跟人家干架?” 江有成道,“这饭菜才几个钱,你要是能把这个活给做好,那就相当于给我们家赚了更多的钱呢。” 孙二狗觉得江有成说的有道理,这才把碗中的猪头肉往嘴里头塞。 别说,这猪头肉,滋味可真好。 莫名地有点甜味儿。 孙二狗眯了眯眼睛。 在作坊待了几日,孙二狗对作坊里头的各种活也越发熟悉,从打扫作坊院子,烧水泡茶到开始帮着装卸货物,帮着作坊里头的伙计跑腿传话,样样做的都不错。 伙计们对孙二狗的印象越来越好,就连整个江家村对孙二狗都颇为改观。 “二狗吃饭没?” “二狗,带会儿去作坊帮我给你棒谷哥带个话,让他晌午的时候去他叔家吃饭,家里头没人。” “二狗,我这够不着,你帮我爬个树,把我家猫给接下来?” “二狗……” 孙二狗脸上的笑更多了一些。 孙柱子每天都来看孙二狗,眼瞅着他肉眼可见的比从前胖了一些,引得他只咂嘴,“这作坊的伙食会不会太好了些,要不我也去夏姐姐跟前再哭一场,也让夏姐姐让我来作坊做活咋样?” “得了吧你。”孙二狗伸手给了孙柱子一个爆栗子。 孙柱子家境不错,又是家里头唯一一个独苗,家里头断然不会让他来江家村的作坊做活的。 孙二狗也知道孙柱子刚才说的话不过就是开玩笑而已。 孙柱子嘿嘿笑了笑,却也问孙二狗,“你来作坊这么多天,用不用回去一趟,跟叔和婶子说一声?” “没啥说的,这几个村子里头也没什么秘密,估摸着我爹娘也都知道了,这会儿估计正高兴呢。”孙二狗撇了撇嘴。 不用在家里头吃白食,肯定觉得省了很大一笔钱,沾了极大的便宜呢。 孙柱子也知道孙二狗家里头的情况,也不多说,只跟孙二狗聊起了旁的事儿,一直到天都擦黑了,才往孙家庄走。 吃罢晚饭,孙二狗收拾了一番,去作坊里头。 巡视一圈,确认作坊这里没什么问题,又把作坊的院子门还有各个屋的门都锁好,孙二狗这才放心回屋睡觉。 月明星稀,晚上夏虫高高低低地吟唱,鸟雀也是扑棱棱地飞来飞去。 孙二狗迷迷糊糊地起了床。 天气热,下午跟孙柱子说话说得时间有些长,晚饭时吃的是炸酱面。 刘伯娘热络,酱给他盛的不少,特也是接连吃了两碗,到临睡觉时不免有些口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壶的凉白开水。 以至于这会儿他肚子实在难受,不得不起夜。 睡得正熟,被尿憋醒,孙二狗这会儿也是有些无奈,也不点灯,只就着朦胧的月光,出了门去墙角处的茅房。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70节 刚进了茅房,孙二狗便听到了隐隐约约地窸窸窣窣的声响。 接着,隐约看着个人影儿,从墙头那落了下来。 有贼? 孙二狗顿时清醒了个彻底,也顾不得撒尿的事儿,只蹑手蹑脚地出了茅房,去瞧个真切。 那黑影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看来回看了一圈后,往最大的那个库房走去。 还真是贼!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大晚上的偷到这儿来了! 从前都是他偷旁人东西的,现在竟是有贼偷到他的头上,这顿时让孙二狗气得够呛。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这里是竹编作坊,库房里头堆放的都是竹篓,竹筐什么的。 即便防水的那些款式比较值钱,可到底也不过是竹编的东西,最贵的一个也无外乎是两三百个钱,而且个头也都大,分量不轻。 这贼就算是偷,也偷不了几个,更何况这库房每天都落锁,寻常人也不好进去。 可这人径直往库房走…… 如果不是贼,那就可能是来搞破坏来的! 孙二狗正思索着,便瞧见那黑影从怀里头摸了东西出来。 片刻后,便看到了渐渐泛红的火光。 火折子! 还真是来放火的! 孙二狗顺手拿起了旁边的一截竹竿,又在院子里头寻了个活计编了一半的竹篓,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待走到那黑影后头时,猛地把手中的竹篓套到了那黑影的脑袋上,手中的竹竿便落在了那黑影的膝盖上。 黑影不防备,顿时吃痛,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孙二狗趁势把手中的竹竿往那黑影砸去,一边打一边更是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快来人啊,作坊走水了,走水了!” 大半夜的,若是喊抓贼,旁人估摸着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该来出头还是不该来出头,但若是喊走水,那就不一样了。 农家人,房屋紧邻不说,各家各户里都存有一定的粮食,且村外便是农田,一但发生走水这种事,对于一户人家,乃至整个村子,可能都是灭顶之灾。 果然,在孙二狗一声声的“走水”高呼下,不但江米夏一家迅速赶来,许多其他人也是拎着水桶水盆,急吼吼地便来了。 更是劈头盖脸地问,“哪儿走水了,哪儿走水了?” “差点就走水了,还好我给拦了下来。”孙二狗气喘吁吁地停了手中的动作。 众人这才发觉孙二狗面前的地上,正蜷缩着一个人。 第107章 都怪他们 大约是被揍得不轻,那人整个人弓成了虾子,咿呀呀地喊疼。 身边的地上,还有一个已经几近熄灭的火折子。 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地把那人从地上拽了起来,顺手拿起作坊里头捆货用的麻绳,五花大绑了一番,顺手把那人脑袋上的竹筐子给拿掉。 就着灯笼的光,能清楚的看到这个人的面容。 圆脸微胖,小眼微眯,原本就胖的脸颊,此时因为被揍的缘故,俨然成了发面馒头,眼睛也是红肿的睁不开。 看相貌,不是村子里头的人,也不是邻村的,确切来说,大家伙都没见过。 江米夏和宋景韫却是一愣。 这人,是先前在县城里头见过的,那个做关扑生意的摊主。 很显然,这个人是因为上次关扑生意被宋景韫和江米夏搅局的事儿,怀恨在心,所以一路打听到了江家村,蓄意报复。 在江米夏和宋景韫的一番解释下,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这人想要火烧作坊的缘由。 但明白了之后,也是越发气愤。 “狗东西!”江有成伸脚就踹了那人一脚,“自己做黑心肠的生意不成,还怀很在心,想报复我们作坊?” “这混账东西,是想着害死江家村不成!”闻讯赶来的江正信也啐了一口。 作坊这儿生意越来越好,给整个江家村带来的利益肉眼可见。 这人想放火烧作坊,那就相当于是要断了江家村的命根子! 再者,这夜深风大的,农家的房屋相连,作坊里头竹编东西又多,这火要是烧起来,到时候遭殃的可不单单只有作坊这里,其他人家也会因此受牵连。 若是救火不及时的话,整个江家村被烧毁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人,看着烧的是作坊,实质上害的是整个江家村。 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这会儿看这个人越发不顺眼,不是补上一脚,就是给上一拳。 “大家伙也都消消气,教训一两下也就是了,别弄出好歹来,反而显得咱们没了理。”江正信道,“把这个人先给捆了起来,等明天了送到县衙去。” “是,让县太爷好好罚了他!” “这种人,打残也就打残了,打残也是他活该!” “心肠这么黑,连活着都不配,残了也是便宜了他了!” “今天晚上就这么绑着他,不让他吃喝拉撒,明天就这么带去县城……” 大夏天的,不给吃倒也没事儿,可不让喝水的话,这般过去一晚上怕是有些扛不住,若是再不让去上茅房。 咳咳…… 没事,他们江家村的人都不嫌弃这么送他去县衙,他凭啥还挑三拣四的? 江正信让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把这魏万顺给捆到祠堂里头,两三个人轮流看守着,等到天一亮,便往县衙送。 而即将被送走的魏万顺,这会儿目眦尽裂,若不是嘴巴被堵上,这会儿恨不得张嘴咬江米夏和宋景韫一通。 这两个混账玩意儿,坑了他那么多东西,搅和了他好端端的关扑生意,还害得他被带到衙门去,打了三十大板,养了许久才把身子给养好。 可即便是能把身子养好,这生意却是回不来了。 县城本就只有那么大,这人又都是爱传话,爱听话的,于是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许多人便也就知道他这关扑生意捣鬼。 魏万顺想过乔装打扮,换个模样再去做生意。 可这人大都是以讹传讹,且也容易相信这不曾发生,但又是坏事的事,所以县城里的许多人不是不跟他做生意,而是压根就不再相信关扑,生意根本做不下去。 魏万顺无奈,只能去镇上,甚至走街串巷,去村子里头碰碰运气。 不曾想,这镇上也好,村中的人也罢,各个都是野蛮的泥腿子,自私自利,看着好东西眼睛都直了,扑中东西到是不说什么,可没扑中时却是耍起了无赖,说什么也不肯…… 以至于他不但做赔了生意,还被村中的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可以说,得不偿失。 魏万顺气得可谓七窍生烟,因为自己遭遇的种种,恨得牙根痒痒。 但他更恨的,不是那些抢夺他东西的刁民,而是那天险些把他东西全都给拿空的那个小郎君,还有她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娘子。 要不是这两个王八犊子,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魏万顺心中恨意十足,尤其是又一次在县城中看到宋景韫和江米夏,且两个人从郑记铺子中送完货回来,满心欢喜地模样,更让魏万顺怒不可遏。 他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凭什么这两个王八犊子的生意能这么逍遥自在? 魏万顺心中恼怒,心底里便腾起了想要给他们两个找些麻烦的想法。 于是,在一路打听下,得知这两个王八犊子家在江家村,家中有一个竹编作坊。 且这个竹编作坊管理十分松懈,作坊的围墙也不够高,晚上也无人看守,虽说这几日多了一个人晚上住在作坊,但到底不过是个小孩子,且这小孩子晚上似乎睡得也十分熟,轻易不会醒来。 魏万顺接连踩了好几次的点,寻到了一个容易翻墙进去的地方,在今天晚上的时候,偷偷翻墙进来。 可以说,只要他能把手中装了灯油的小瓷瓶扔进库房里头,再把火折子扔进去,这作坊的火想灭都不好灭。 即便能灭掉,这作坊也得烧掉许多的货物,严重影响生意。 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平日里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孩童,今天晚上怎么没睡,还偷袭了他。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跟豆芽菜一样的孩童,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打人能打点的这么狠,让他没有丝毫还手的力气。 他更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孩童几声叫喊后,江家村来人这么快。 这下子,他是彻底插翅难逃,只能被送到县衙去,再次被罚。 而这些,都是因为那个小郎君还有他娘子! 魏万顺咬牙切齿,挣扎着想要扑向宋景韫和江米夏,但无论他如何挣扎,终究不能得愿。 第108章 吸欧气 反而是被江家村的那些后生像拖死猪一般被拖走。 “这人可真坏!”宋景韫见魏万顺被认带走,忿忿不已,“像这种人,就该走路掉坑里,吃饭没筷子,晚上睡觉做噩梦,受一辈子折磨!” 江米夏,“……” 小赘婿诅咒人的方式可真不一般。 “啊……啊……阿嚏!” 几个一并要把魏万顺往祠堂拖的年轻后生之一,突然觉得鼻子痒痒,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喷嚏一打不要紧,手顿时滑了一下。 魏万顺原本就在挣扎不断,又因为自己体形足够胖,整个人极有重量,一个人手滑,他身体猛地一沉,其他人顿时有点拽不动。 “噗通!” 在接连两个人手滑后,魏万顺如麻袋一般,结结实实地掉在了地上。 同时因为他挣扎的缘故,整个人滑到了旁边的小水坑里头。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71节 脸朝下。 刚下过雨的地,到处都是泥泞,魏万顺感觉自己脸上沾满了泥,连自己嘴里头塞着的布,都吸饱了泥水。 那些泥水混着口中的唾液,不停的往口中流,魏万顺觉得自己满嘴都是泥水的恶心味道,胃中一阵一阵的犯恶心。 yue! 干呕了几下,虽没有实质性的吐出来,但口中又多了点更加奇怪的味道。 魏万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死掉了…… 第二日天一亮时,江正信便领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带着魏万顺去了县衙。 像这种人赃并获,打了几板子后,魏万顺也招了个干干净净的事儿,并没有花费太久的功夫,便给魏万顺定了罪。 打三十个板子后,关到大牢里头两个月。 江正信带着这个结果回到江家村时,整个江家村上下都觉得痛快的很。 尤其是江有成一家。 “真是活该。”江有成仍旧不忘记啐上一口。 “说起来,这回可都多亏了二狗呢,要不是二狗晚上机灵,让这腌臜货得逞,咱家作坊可真是要吃大亏了。”刘氏道。 “是,都是二狗的功劳呢。”江有成拍了拍孙二狗的肩膀,“这回真是多亏你了。” “你小子可以啊,平时还真看不出来,竟是这么机警呢。”作坊里头的伙计也连声夸赞。 孙二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直伸手挠后脑勺,“也不能说是我的功劳,我平时睡觉最死了,雷打不动的,要是平时那人来的话,我肯定不知道的。” “那你那天怎么就起来了?”江米夏有些讶异。 “不怕夏姐姐笑话,那天伯娘做的炸酱面有点咸,晚上我又吃了两碗,实在是觉得渴的不行,睡前喝了两大碗的水,到了晚上的时候是让尿给憋醒了,结果就瞧见那家伙进了作坊的院子……”孙二狗如实回答。 江米夏,“……” 合着功劳在于杂酱面? 还是在于盐? 亦或者在于刘氏的手艺好…… 当然,即便孙二狗这么说,大家伙也不会觉得是以上三种情况,仍旧觉得是孙二狗当时反应快,下手稳准狠,占着大部分的功劳。 剩下的,大家伙觉得,应该是江有成家的运气好。 这刘氏平日做饭只有淡的份,从来没有咸的时候,可偏偏那天做的炸酱面就咸了,就让孙二牛因为喝多了水起夜了,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运气这么好的人家在江家村,往后江家村说不定也能沾光呢。 不,得自信点,把说不定去掉。 江家村就是在沾光呢。 看那些个在竹编作坊做活的人,各个都是今年收麦子时大丰收,这秋种的庄稼也是长得个顶个的好,比旁人家的要茂盛许多。 连平时去镇上赶集时,家中的鸡鸭也能卖得上好价钱,去买东西也总赶得上便宜价格,买得到好东西。 这就是沾人家运气的结果…… 一时间,江有成家,成了整个江家村众人瞩目的地儿。 出去干活的,晨起要专门路过一下江有成家,以求种庄稼时能够风调雨顺,庄稼收成能好。 出去做小生意的,也要没事儿去江有成家门口晃一晃,好盼着自家的生意顺利。 家中有儿女即将要说亲的,干脆搬着小板凳,去江有成家门口坐上一下午,好盼着沾满了福气,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 江有成的家门口,每日可谓都是人来人往,热闹得都要堪比集市了。 江米夏,“……” 运气这种东西,属于玄学范畴,是最说不准的。 虽然小赘婿的运气的确很好,甚至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似乎都沾染了一些好运气,但这种东西在江米夏看来,兴许只是一时的。 小赘婿这会儿运气好,在旁人看来是他们家运气好,所以想着往她家这里凑一凑,以求自己也有好运气。 若是旁人沾到了好运气,那到是没什么,可若是旁人沾不到好运气,没有达到预期的希望…… 甚至有那么些个极端的人,因为抱希望过高,最终不能如愿,反而恼羞成怒的话,恐怕是件更麻烦的事儿。 倘若因为小赘婿运气太好,再有什么手握重权的人把小赘婿当成吉祥物圈养起来的话…… 不敢想,不敢想! “娘子,你这是咋了?”宋景韫看江米夏一脸愁容,讶异询问。 “没啥……” 你家娘子在想怎么坑你。 江米夏眨巴着眼睛,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再次把宋景韫打量了一遍。 被江米夏的目光这般审视着,宋景韫觉得浑身不自在,“娘子是不是有啥事……” “没啥事儿,快点睡吧。”江米夏躺了下来,“明天咱俩早点起,进山一趟。” “好。”宋景韫兴冲冲地满口答应。 他许久也没进山了,也许久没有吃到野味了,这次进山希望能猎到些东西。 宋景韫心里盘算着明天猎到的东西该如何吃。 团子红烧吃腻了,要不考虑一下熏着吃? 上回娘做的熏鱼,滋味就挺好的。 野鸡的话,做成干锅怎么样? 不对不对,人不能这么狭隘,要把思维打开才行,说不定这次能猎到新的东西呢? 譬如,野猪,大虫什么的? 宋景韫兴致勃勃。 江米夏这边,也在奋力地盘算着。 第109章 陷阱 怎么样才能让大家觉得她家运气没那么好,觉得宋景韫其实也是个倒霉蛋呢? 要不明天去山里的时候带个铁锹,挖个坑,把小赘婿往里一推,就说不小心中了猎人做的陷阱? 在或者,进山以后把身上弄的脏一点,最好再推小赘婿摔上一跤,对外就说不小心运气不好被野猪给拱了? 但是这样的话,小赘婿好像都要受伤,对他好像有点不公平。 要不就干脆连续进山晃几天,去挖点花花草草的回来,就说没猎到东西就完了。 接连进山空手而归,那还不算倒霉吗? 江米夏觉得这个办法甚好,便满意地闭了眼睛睡觉。 “阿嚏!” 江春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没事儿吧。”吴氏急忙问道。 “没啥事,就是感觉后脊梁怪凉的。” 凉? 这大热的天。 吴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拿着旁边的蒲扇,给自己还有旁边躺着的孩子一并扇了一阵的风。 江春河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是挺热的,且今天晚上没什么风,是十足十的闷热。 这么热的天,竟然觉得后脊梁发凉,也是邪了门了。 江春河胆战心惊地翻了个身。 ---- 翌日晨起,吃过早饭,江米夏和宋景韫便准备进山。 孙二狗提议他跟着一起去。 从前他也时常往山里头跑,为了果腹去摘野果子,猎兔子什么的,对山里头的路也是门清的很。 江米夏想了想,便带了他一起去。 三个人便一起进了山。 “夏姐姐想猎什么?”孙二狗拿着手里头的东西,兴致勃勃地问,“我猎兔子很在行的。” “啥都不猎,就进山逛一逛,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花花草草,挖上一些带回家里头去。”江米夏回答。 原来进山是为了挖花花草草,不是打猎,怪不得只带了铁锹和铲子。 孙二狗和宋景韫都有些泄气。 前者泄气是觉得自己不能在江米夏跟前亮一亮自己的本事。 后者是遗憾没有野味可以做菜,实在可惜。 不过既然江米夏要花花草草,那他们两个没有拒绝的道理,便跟着江米夏一并往山里走,按着她所说的,去寻那些看起来好养活,样子又好看的花草。 山里头野生的东西多,动物多,植物也更多,且许多生的奇形怪状,也叫不上来名字。 宋景韫和孙二狗也不知道该挖点什么样的花花草草回去,看想到既然是江米夏要求的,那她肯定喜欢那些花儿开的好看,叶子长得肥大的花草,便只挑顺眼的来挖。 一通忙活,这后背上的竹篓已是装了大半竹篓。 日头升高,这山里虽然凉爽,几个人却也因为忙碌的缘故,额头上生了一层的汗。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72节 等走到一处山泉时,江米夏提议歇上一歇,顺便舀点山泉水来洗把脸,凉快凉快。 宋景韫顺手捡了几个石头。 因为山泉水的冲刷,这几块石头外表已是十分光滑,且摸着潮润润的,宋景韫捡了几个拳头大小的石头,扔到竹篓里头。 “夏姐夫,这些石头才好看。”孙二狗也捡了几个。 是光滑圆润的鹅卵石,且因为长年浸泡和被冲刷的缘故,鹅卵石似被抛光了一般,泛着亮晶晶的光芒。 “这石头回头放鱼缸里头,花盆里头,都好看。”孙二狗道,“我先前还见镇上有铺子收好看的鹅卵石呢,说是庄子上头的花匠有时候会要这些东西的。” 宋景韫挠了挠头,“可我瞧着,我捡的这几个更好看。” 孙二狗,“……” 宋景韫捡的那几个,坑坑洼洼的,颜色也十分暗淡,说不出来的灰棕色,外表还附了一层的青苔,这样的石头已经不能用一般来形容了,是有些难看才对。 不过宋景韫说好看,那就随他好了。 更何况,夏姐姐都没说什么…… 孙二狗没说啥,只把自己觉得好看的那几颗鹅卵石都收起来,准备回去了给江米夏装饰花盆用。 歇息了片刻,三个人继续往里走。 这是一片群山围绕的山谷,地势平坦,草木葱郁,遮天蔽日地,鸟雀的鸣叫声多且杂乱,隐隐约约,能看到草丛晃动,有一些野兔子嗖一下穿过去的身影,还有一些野鸡走过时,艳丽尾巴留下的模糊背影。 熏兔子,干锅鸡…… 宋景韫咽了一下口水,“娘子,咱今天真的不打猎吗?” “想打怕是也不成。”江米夏耸了耸肩摊开手,“没带家伙。” 的确,他们这会儿手中拿的都是铲子,小铁锹什么的,是为挖花草来的,连把砍刀都没有带。 可惜了…… 宋景韫叹了口气,趁着休息吃肉饼子的间隙,把手中的铁锹一下一下在脚边的土地挖着。 “在挖什么?”江米夏吃着手中的饼子,凑过来看。 “挖个陷阱。”宋景韫三两下把手中的饼子吃了个干干净净,再用力把脚下挖好的小坑刨的再大一些。 等这个坑差不多有个半人深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好了。”宋景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兴致勃勃,“咱赶紧走吧,不然那些野物不敢来呢。” 江米夏,“……” 眼前这个光秃秃的大坑,上头一没有遮盖物,坑底二没有竹叉什么的,别说野物眼不瞎不会掉下去,就算掉下去的话,这个高度,大部分都是可以出来的。 小赘婿这个陷阱,注定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 不过今天也不是来打猎的,没收获也就没收获吧,问题不大。 江米夏一边走一边这般想,直到被一阵声响打断了思绪。 是哼哼唧唧,嗷嗷嗷嗷等类混杂的声音,声音极大,且听着动静,好像离得也不远…… “肯定是我的陷阱抓到野物了!”宋景韫兴高采烈地就往回走。 江米夏急忙跟上,怕万一真的有野物出没,再伤到小赘婿。 孙二狗也急忙跟上,握紧了手中的大铲子。 三个人回到刚刚宋景韫挖陷阱的地方,果然瞧见刚刚的坑里此时捕到了东西。 一只大野猪。 论理来说,直径那样小的坑,是不足以让一只大野猪掉进去的,顶多掉进去两条腿,随随便便就可以挣扎着出来的。 第110章 野猪也想知道 但现在的情况是,野猪的四条腿都在坑里。 那个半人深,且坑壁陡峭,直上直下的坑,此时犹如是一个木桶,将野猪的四条腿给箍得紧紧的,任凭野猪在那哼哼唧唧,嗷嗷的叫,这四条腿都动弹不得。 野猪似乎也妄想利用猪鼻子去拱这个坑边,可野猪四条腿给箍住,整个后背是拱起来了,脖子又短,猪鼻子够不到坑边,即便能勉强够到一点点也只是蹭个边儿,起不到实质作用。 “我抓到大野猪了!”宋景韫兴奋地围着大野猪看了又看。 一旁的孙二狗也是稀罕的不得了。 这附近几个村,进山的人不少,猎到东西也多,但大都是小物件。 兔子,野鸡,偶尔能猎到只野羊,野鹿什么的,像野猪这种动物,不能说没人猎到过,但真的是少。 上一次听说猎到野猪的事儿,已经是半年前了。 那还是一只半大的野猪,远没有眼前的这只大。 “夏姐夫可真厉害。”孙二狗冲宋景韫竖起了大拇指,接着绕着此时挣扎的有些没力气的野猪转了一圈,连连咋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野猪,咋个掉进去的?” 谢谢,野猪也很想知道。 江米夏抱着胳膊,眉头紧皱。 真邪门啊。 这样一个可以说毫无任何杀伤力的陷阱,竟然猎到了一只野猪,而且还是以这么奇妙的方式。 江米夏都要怀疑,这野猪是不是故意的。 还是说,小赘婿的运气真的好到令人发指。 而且,待会儿他们三个带这么大一头野猪回去,也完全让她原本要打破家里运气好,小赘婿运气好的计划完全泡汤。 江米夏,“……” 在思考了好一阵子,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江米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无所谓了,自己家现在也不过是寻常的平头老百姓,都已经足以证明这运气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嘛。 估摸着也只有江家村的人觉得她家运气好,真换了地儿的话,说不准连瞧都瞧不上呢。 更何况,这运气好到也不是个坏事。 至少旁人觉得他家气运好,不敢随意招惹欺负了。 凡事都是一把双刃剑,到底是有利有弊,不能光往坏的地方想,要多想一想好的方面嘛。 至于真遇到坏事的话再解决也不迟。 再者说,既然小赘婿运气这么好,是不是往后也不会有坏事来上门? 嗯,按照逻辑来说,会是这样的…… 江米夏突破了心中的心结,这会儿也觉得浑身舒坦的很,开始盘算着这只野猪要怎么带回去。 以她的力气来说,背回去倒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怎么背。 来的时候没有考虑过打猎的问题,所以他们现在手中也没什么趁手的工具,连麻绳都不够。 瞅了瞅四周那些肆意生长的藤蔓,江米夏让宋景韫和孙二狗拿着铁锹和铲子去割了一些回来,简单处理一下,拧成结实无比的绳子,再编成简单的网子,将野猪结结实实地套了进去。 至于这会儿还挣扎无比的野猪,江米夏也没客气,直接一拳来了一个爆头,让它晕了过去,接着将那野猪背到身上,往山外走。 一行三人就这么带着野猪回了江家村。 从进入江家村的村口开始,待踏进家门口时,几乎整个江家村的人都知道江米夏三人猎到了大野猪。 大野猪可不常见,尤其还是这么大的,更何况还是江米夏他们并不是专职打猎的三个人。 “乖乖,这可真不得了,大野猪呢。” “这运气可真好啊,能猎到大野猪。” “得得得,别啥事都扯到运气上头,有这运气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接住这运气,老天爷送个野猪到你跟前,也得看你能不能弄得住。” “那倒是,这要真是来头野猪,我这会儿弄不好不是猎野猪,是被野猪给猎了……” 听那些一路围观的人也不是盲目的追捧和迷信运气这事儿,江米夏这心里头越发安心,到家后只跟家里头人商量这野猪怎么处理。 野猪个头比家猪个头大,肉也更厚,虽然说可能腥膻味更重,但好歹膘肥肉厚,炖的时候多放些料的,吃起来也香。 一通商议后,决定请村子里头时常杀猪宰羊的江六顺请过来,把猪给杀了。 礼条猪肉炖上两大锅,让竹编作坊还有瓷窑那的伙计打打牙祭。 前膀肉连带着前蹄儿,给大房送去一个,给江正信家一个,后腿肉则是腌制起来,试着做一下火腿。 排骨和大骨头这几日留着慢慢炖汤吃肉。 猪下水送给了帮着杀猪的江六顺。 至于猪头,收拾干净后,抬到了祠堂那祭祖用。 大猪头,又是打猎时得来的,意头极好,刚好过两日便是初一,时间也合适。 一大个野猪,很快被安置的妥妥当当。 炖肉的香味,在江米夏家还有作坊的上空,飘荡了好几天。 瓷窑那烧出来了赵记那的需要的茶盏,还有茶园这里要的第一批茶叶罐子。 品质皆是上乘。 因为瓷窑这里出产的瓷器质地好,价格优,除了赵记这边,陆续有别的铺子上门来采购。 经过一定的考察,瓷窑这里,定下来了另外两家批发商。 分别是青石镇的韩记和三里河镇的曹记。 而瓷窑这里,经过朱永武的管理,学徒们开始逐渐上手,一些已经可以做一些基础的活计,有一些则是可以独立完成胚体。 每个人各司其职,人尽其责,瓷窑这边被朱永武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 江米夏和朱永武商量过,平时烧制的瓷器,碗盘一类的,每一窑都会拿一些出来,以成本价的形式售卖给村中,再由村中以低价售卖给本村村民使用。 其中赚的那么一点差价,便算作村中的收入,捐进祠堂之中。 而对于江家村的村民来说,买到的是比外面更加低廉的瓷器碗盘自用,觉得也是颇为方便,对朱永武和朱广泰父子两个人,也是越发尊重、友善。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73节 尤其在得知朱永武早些年丧了发妻,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时,有的人便生出了旁的心思。 第111章 心疼 到天儿凉快起来时,有媒人上了门,给朱永武说亲。 只是这说亲都是给男女双方的长辈来说,但朱永武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落户江家村的,上头并没有直系血亲,于是这媒婆便寻到了江有成和刘氏,让帮着透个风。 结亲这种事是喜事,尤其在江有成和刘氏看来,朱永武还年轻,朱广泰年岁也小,也是需要再娶的,便寻了个机会跟朱永武说道了一下这件事。 朱永武一听这事儿,有些局促,脸更是红了一片,但也明确表了态。 瓷窑的生意刚刚起来,他现在还是想把主要的精力放到瓷窑上头,再来,也是因为朱广泰还小,他不想这么早续弦。 孩子小,许多事不懂,哪怕他能娶到一个贤良淑德的继妻,给朱广泰做了后娘,只怕磨合之中,孩子多少也是要受些委屈的。 若是娶到一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那孩子的日子就更难了。 朱永武是自小经历过有后娘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他不敢冒这个险,也不想。 聊了好长的时间,江有成这里也明白了朱永武的意思,只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成,今儿个你就当叔没说过这事儿。” “叔也是惦记着我这儿,也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的。”朱永武也不想伤了江有成这个好叔叔的心,张口安慰。 江有成闻言,咧嘴笑了起来,“那成,等往后吧,往后你这儿要是有这方面想法,愿意让叔帮你张罗的,你也尽管吭声。” 这婚嫁上的许多事,在礼节上来说,许多都是需要长辈出面,不能自己亲自去的。 “好嘞。”朱永武满口答应下来。 天儿逐渐变凉,竹编作坊这里,也暂停了竹编扇子的活,但同时也增加了一个新的品类——礼品盒。 平时逢年过节走动时,这买的糕点,大都是油纸包,拿细麻绳一扎,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糕点,但这种软踏踏的油纸包,到底看着不是很上台面。 但有这么一个竹编的,八角形的大礼盒都不一样了,满满的摆上一盒糕点,东西齐全,显得上台面不说,在礼盒外面再绘上糕点铺的名字,立刻让人知晓这东西是哪里买的。 再者,这糕点盒子是主编的,带提手,装的糕点吃完了,盒子还能做旁的用,旁人若是看着这盒子,便想起来糕点铺子,对于铺子来说,是个极大的宣传。 江米夏这立意做的好,糕点铺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这县城里头最大的糕点铺子立刻从江米夏这里订了第一批一百个礼品盒,更是签下了长期合作的订单,让作坊这里长期为其制作包装盒。 又一个大户长期订单到手,整个作坊里头,也是乐开了花。 其中最高兴的,当属宋景韫。 最近这脸上的笑,几乎就没断过。 一来嘛,自然是高兴竹编作坊这里生意兴隆。 二来嘛,是高兴作坊这里签的生意是糕点铺子的。 跟糕点铺子合作哎,那往后去送货,去买糕点太方便了有没有? 而且来签订单时,糕点铺子就带了好多糕点来,什么桃花酥,糯米卷,蜜三刀,酥麻花…… 宋景韫觉得,这几天都不会缺零嘴吃了。 娘子可真厉害,连跟给糕点铺子提供礼品盒这样的生意都想得到。 哎,这话又说回来了,娘子之所以要跟糕点铺子那合作,会不会是因为他喜欢吃糕点的原因? 娘子果然心疼他啊…… 宋景韫挠着后脑勺,嘿嘿地笑。 “在哪儿傻笑啥呢?”江米夏在那收拾床铺,看到小赘婿在那杵着,喊他过来帮忙,“你过来帮我把凉席卷起来。” 宋景韫过来神来,急忙去帮着卷凉席。 天儿逐渐凉快,这凉席也就用不着了,需要卷起来放好,明年热的时候再铺。 家里用的凉席,和那种人字纹的简易凉席不同,是一根根细细的竹条用细绳捆绑起来的,跟现代的凉席一般无二。 凉席做了包边儿,十分平整,卷起来的时候,也颇为轻松。 宋景韫很快速地把凉席卷好,又把卷好的圆筒搁在地上墩了墩,这样好让圆筒更加平整一些。 一边墩,一边又道,“凉席这么大的东西,卷起来后只有这么一小筒,挺省地方。” “那当然,因为……” 江米夏话没说完,顿时愣了一愣。 是啊,凉席这么大的东西,是可以卷起来的。 那为什么不做一个像凉席一样构造的扇子,用的时候打横,让扇子的竹条和扇柄垂直,这样可以保持扇子的平整有利,不用的时候旋转九十度这扇面就跟凉席一样,可以卷起来。 这不就是一个用起来既能扇风,不用的时候卷起来不占地方的扇子吗? 江米夏顿时有些兴奋,忙寻了几个细细的竹篾子来试了试,制作出来了一个能够卷曲起来的折叠扇子,与设想的可以说一般无二。 “扇子居然可以这么做?”宋景韫惊叹不已。 “这可是在你的提示下有的启发,所以这也是你的功劳呢。”江米夏笑道,“不过今年天气已经凉快,扇子也用不到了,等到明年春夏交接的时候,就可以让作坊大批量做出来。” 又是一个新的商机! 江米夏兴奋的鼻尖有些红。 又能赚很多很多的钱! 宋景韫也十分高兴。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宋景韫高兴。 因为全家人商量了一番,想用这一年多攒下来的钱,买上一些田地。 买田地,收租子,从此过上躺平咸鱼,每天都有美食可以吃的生活,这是宋景韫最初,也是终极目标,而且从未改变过。 现在家里要买一些土地,虽然亩数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但好歹也是为成为大地主迈出了第一步。 这让宋景韫看到了实现目标的希望。 因此,在去县城牙行的路上,宋景韫整个人都处于十分亢奋的状态。 牙行热闹,伙计们更是忙碌。 在得知江米夏和宋景韫要买土地,伙计便根据他们想买的亩数和预算,推荐了一些近期卖家需要出售的田地。 第112章 买田地 一番挑选之后,江米夏看上了两处。 都是五十亩的规格,一处全是上等的水田,一处则是上等旱田。 水田在一处叫做冯家庄的村庄附近,是村中一个地主,想要在县城安家,便售卖掉名下的所有田地,若是买下来的话,需要自己打理,但村中的人大部分都愿意租,不必发愁出租问题。 而另外一处的旱田,原本属于一处田庄的,因为主家举家搬迁京城,便将田庄卖掉,但因田庄过大,没有买家一口气能买下来,便分割成了几处,最大的一个买家买了一百五十亩,剩下的一百二十亩,零散被两个人买去,这五十亩是剩下的。 这里的田地若是买下来后,可以一并还交给田庄那打理,不过田庄那每年要抽一成的租子当辛苦费,收上来的租子,若是要粮食可以定时去运,若是要钱的话,田庄可以帮着存进县城的宝丰钱庄里。 而价格上,水田这里更加着急出售,价格比旱田要便宜上五分,牙行这里,也力荐水田。 江米夏想了想,打算要那五十亩的旱田。 牙行的伙计略有些惊讶,但还是赔了笑脸,“客官为何不选这水田,可是因为价格缘故?主家到是也说过,若是价格高的话,还可以再便宜上五分。” “水田原本便比旱田价格上便宜一些,这会儿又要便宜,这主家还真是急着出手啊。”江米夏眯了眯眼睛,“这冯家庄离县城也不算远,既是要搬到县城去,想来也是因为家境富足才想去县城的,不至于因为搬个家就要卖掉所有的地。” “且在村中的人,是最看重宗族血脉亲情的,哪怕自己飞黄腾达的,也不至于把自己的根儿全给去了,一个都不留,这一下子全卖了,是往后都不想再回村子了吧。” “这里头,怎么都觉得有啥事吧。” 江米夏说罢,伙计先是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冲江米夏竖了个大拇指,“客官真是厉害,这都能瞧的出来。” “这里头咋个说吧,要说没事儿,这里头也确实没事儿,田产上没有任何的争议,只是这冯家庄的村民呢,民风有些彪悍,再加上这冯老爷呢又是村中的富户,许多时候这矛盾便有些多,时日长了冯老爷便有些厌烦,便想着去县城过清静日子。” “这是冯老爷自己说的,我们牙行去看田地的时候也看的出来,这冯老爷跟村子里头的确有些不对付,但里头的不对付是因为平日里的鸡毛蒜皮,还是因为旁的,我们便打听不出来了。” “对于牙行来说,这田产没什么争议,便不能叫做有问题,其余的事儿我们也管不着,所以也就不能跟客官多说。” 江米夏点了点头,“这个理儿我也是明白的。” 毕竟这是原主的事儿,不是田地的事儿,牙行买卖,没有调查人家关系网的义务。 只是牙行也说,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其他的事儿他们也不清楚,江米夏越发觉得这水田是买不得,便跟牙行这里暂时定下来了这五十亩旱田的事儿。 等第二天的时候,江米夏和宋景韫又跟着牙行一并去田庄那看了看。 这田庄最大的买家姓宋,在隔壁的骆县是开镖局的,刀刃上讨生活的日子过了好些年,便想着把攒下来的钱买些田地,等到以后了能安安稳稳地收个租子种个田的过安稳日子。 碰巧这处田庄要卖,但他手头没那么多现银,便只买了其中的大部分,派了管事在这里管理田地。 且这个宋掌柜往后还想着等有了钱后把剩下的田地都买下来,便也有心帮着其他买了这田庄的人打理田产,顺便也赚一些辛苦费,养活田庄上的管事和伙计。 江米夏去的时候,宋掌柜并没有在,唯有乔管事在。 一番交谈下来,江米夏也能瞧得出来乔管事是个做事本事踏实,用心且实诚的人。 此去田庄看了一番后,江米夏便将这五十亩的田地定了下来,与这乔管事也签了代为管理的字据,约定田庄这里的收成到时候一并折成了现银,存到江米夏在钱庄开的账户中。 乔管事满口应下,欢迎江米夏随时来田庄查看田地和账目,或者小住几日。 江米夏和宋景韫临走时,乔管事还特地送了一大筐的萝卜,白菜,晒干的长豆角,让江米夏带回去平日里吃,还说到明年有收成时,除了这存入账户的银子外,要真的家里不想买粮食,来拉几袋子粮食和蔬菜,也是可以的。 这会儿刚过了中秋,萝卜和白菜还没有到完全长成的时候,但此时的萝卜个头却也长得差不多,吃起来更嫩。 白菜还没有卷心,但这会儿吃叶子是松散开来,还很嫩绿的大白菜,也别有一番的滋味。 最好的当属那晒干的长豆角,回去拿水泡发一下,炒菜或者炖菜来吃,越吃越香,滋味不必肉差。 得了这些东西后,江米夏在回去的路上,顺便割了大块的五花肉,买了一大块的豆腐,预备着回去了用干豆角来炖菜吃。 这一路忙活着,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日头西沉,西边漫天都是霞光了。 “娘子,这萝卜回去炸萝卜丸子吃吧。”宋景韫数着筐里头的萝卜,一边盘算着如何来吃。 萝卜丸子,可以直接干吃,也可以炖菜吃,甚至还可以煮丸子汤来喝,真真是怎么吃都好吃,跟什么都能配一起来吃的。 单是想着,宋景韫便觉得口中几乎要流了口水,这会儿也等不及吃萝卜丸子,寻了片薄竹篾子当小刀,只将那冲洗干净的萝卜刮了层皮,抱着啃了起来。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74节 水萝卜,脆生生,水灵灵的,一路到了江家村。 村子里头的人瞧见江米夏和宋景韫回来,忙报信儿,“小夏和景韫快些回家吧,家里头来客人了,说是找景韫的呢。” 来客人了? 而且是来找宋景韫的。 江米夏看了宋景韫一眼。 宋景韫手中的萝卜啃了一半,茫然的摇了摇头。 第113章 道谢 他也不知道会是谁。 两个人倒了家里头,果然瞧见堂屋里头有一位客人。 是一位上了年岁的老者,头发胡须已经全白,但瞧着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颇有些鹤发童颜的感觉。 不等江米夏仔细打量对方的模样,询问对方的身份,宋景韫已是先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更是大变,“娘子,他他他,他就是先前在河边遇到的奇怪的人!” “小郎君还记得我?”荀元柏有些兴奋,忙迎了过来,“小郎君的记性可真好。” 你不要过来啊。 宋景韫再次往后退了两步,退的时候,没忘记拉上江米夏。 这个奇奇怪怪的,只知道说奇怪的话,而且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 那个奇怪的人? 江米夏回应了一会儿,打量着眼前的荀元柏,“你是,天师?” “正是,”荀元柏点头,怕自己贸然来访,旁人不信他的身份,只从腰间摸了一块牌子出来,让江米夏等人看。 黑黝黝地牌子,上头写这一个大大的“天”字,周围环绕着祥云等复杂图样,牌子泛着幽亮的光泽,质地看着颇为坚实而沉重。 这样的牌子,看样子不像是俗物,倒像是官家才有的东西。 “不过小娘子也不用这么称呼老夫,在你家相公面前,我这天师的名头简直不值一提呢。” 荀元柏呵呵笑了笑,“老夫姓荀,从前也做过夫子,小娘子若是不介意,唤我一声荀夫子就是。” “荀夫子好。”江米夏眉梢微扬,脸上满都是警惕,“不知道荀夫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是来道谢的。” 荀元柏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花白胡须,“感谢小郎君的救命之恩那。” 救命之恩? 江米夏一家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江米夏和宋景韫,更是互相看了一眼。 “我可不记得救过你。”宋景韫现在明白荀元柏并非是莫名其妙的人,而是天师后,心中略略安定,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到是那天这个荀夫子一直缠着他,请他救命帮忙来着,宋景韫当时既紧张又害怕的,根本没有答应下来。 既然他都没答应,又何来救了这个荀夫子一说呢? “小郎君可真是过谦。”荀元柏笑容不减反增,“我那日听了小郎君的话,对困境有了破解之法,现在已经处置完先前所有的难事,完全脱身,小郎君可不就是救了我一命?” 看宋景韫仍旧一脸懵懂,俨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话,荀元柏心理此时也隐隐有了些许猜想。 难不成,那天小郎君对他说的话,并非有意为之? 若是如此的话…… 荀元柏再次给小郎君竖了大拇指。 气运之子就是气运之子,哪怕不是刻意帮他,只是随口说的话,都足以救他性命。 “可是……”宋景韫还是有些犹豫。 娘子说过,无功不受禄,他没做过的事儿,这个功劳是不能揽的。 “别管因为什么,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小郎君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此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小郎君想否认也是不成的。” 荀元柏笑道,“既是要报答小郎君的救命之恩,我这次也略微准备了些许的东西,还望小郎君和小娘子能够笑纳。” 话音落地,旁边的青衣小童已是将旁边摞了一地的锦盒一一打开。 “这块玉石是和田玉中的青白玉,虽然现在人人皆以羊脂白玉为尊,可质地如此润的青白玉却比羊脂白玉还要不常见,个头也大,勉强算是拿的出手。” “这两匹云锦,是先前皇帝所赏,我一向不爱穿戴,便一直留着,现在看着花色新鲜,给小郎君和小娘子到是极为不错。” “这对青白釉如意对瓶,是为皇上同胞大哥福王爷的内人福王妃破了一场灾祸时,福王妃送的,官窑里面的精品,可以用来插花。” “还有这各种盒子里头的药材,什么人参,鹿茸,灵芝的,我也不大记得都是谁送的了,就是看着还算珍贵,便都拿了一些来,送给小郎君和小娘子。” 眼看着铺了一地,且各个都是上等的好东西,江有成和刘氏瞪大了眼睛。 江米夏也是半晌才闭上了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 看这个情况,这个荀夫子的身份大约是真的。 而看他那副迫切无比的模样,这要来答谢也是真的。 但一下子收这么多东西…… 宋景韫和江米夏都连声推辞。 荀元柏自然是执意要送,到是最后,更是道,“小郎君救得可是我的性命,难不成这些东西还不如我这一条性命贵重不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些东西若是还不收的话,有些说不过去。 江米夏一家商量过后,决定暂时把这些东西收了下来,但也要给荀元柏一些回礼。 农家人嘛,没什么东西好回的,只能给些土特产了。 竹编作坊那编的精致好看的花瓶给上两个,看荀元柏这幅模样,似乎也是时常出门的,又给他拿上了两个防水的囊箧,此外,瓷窑作坊那新烧的茶盏给了他两套。 最后尤觉得不够,江米夏和宋景韫商量着,把院子里头那些花花草草,挖上两盆,送给寻荀元柏。 既然是天师,平日里又喜欢到处游历的,想来这性情也是超凡脱俗,对这些山谷的花草应该颇为喜欢吧。 而事实证明,江米夏此举,的确也是投其所好了。 荀元柏听闻江米夏和宋景韫要送他花草,先是兴冲冲地点了头,接着便跟着他们夫妻两个人去院子里头挑选。 毕竟这可是长在小郎君家中的花草,说不准还是被他亲手种下,每天被他浇水生长而成的。 这样的花草必定也是吸足了小郎君的气运,随随便便一棵搁在家里头,就算不能招来好运,至少也能辟邪! 荀元柏起初是这么想的,但在仔细看过院子里头的那些花花草草时,这嘴巴张的老大,许久都合不上。 江米夏看荀元柏这般,有些诧异,“可是这里的东西都是寻常之物,没有荀夫子看得上的?” 第114章 就喝一小口 “不不不。”荀元柏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鼻尖也有些泛红,更是道,“并非老夫看不上。” “这些东西,小娘子当真愿意送给我?” “自然。”江米夏有些莫名其妙,“已是答应过荀夫子要送的,哪里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见荀元柏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整个人也是兴奋地不住搓手,看看这棵草,摸摸那棵草的,江米夏越发纳闷,“这些,有什么不妥吗?” “倒也没什么不妥……” 荀元柏抽了抽鼻子,“就是太过于珍贵了。” “珍贵?” 江米夏越发不解,“这些都是从山里随便挖来的而已……” “小娘子不通药理,这些大约认不得,不但小娘子认不得,就算把县城府城的寻常大夫寻来,估摸着也都是认不得的,但这些,可都是上等的好东西啊!” 荀元柏指着一株此时开着淡黄色小花,纤瘦柔弱,叶子看着皱皱巴巴地矮草道,“这株是冰魂草,看着其貌不扬,其实是一株良药,能解百毒,若是将这些小花摘下晒干后放在香囊中佩戴在身上,能够百毒不侵,蛇虫鼠蚁更是避而远之。” “只是这冰魂草十分娇气,大都在深山水涧之中生长,水不干净会死,日照多会死,不晒太阳会死,旱了会死,涝了也会死,若是自己在山中还好,若是人来种植,大都养不活的,所以基本上这冰魂草极难从山中带出来的。” “这么复杂的吗?”宋景韫挠了挠头,“可我挖了好多回来的,喏,你看……” 荀元柏顺着宋景韫指的方向看去,在墙根儿那,看到了一溜儿的冰魂草。 挨个排排站,虽然也如脚边这株一般,看着纤瘦柔弱,叶子也是皱巴巴的,但冰魂草就长这个德行,能长成这样,已是属于极其不错的了。 且那么多凑在一起,越发显得生气盎然,茂盛无比。 荀元柏看的双眼发光。 这一株新鲜的冰魂草已是极为难求,小郎君这里,竟是种了这么多! 更别提旁边那些白雾阴阳草,丹凤山莹花……等等这些同样极为珍贵的草药了。 这哪里是一个农家院子,这分明是一个百草堂啊! 而且是价值连城,千金不换的那种! 看着荀元柏像寻到了珍贵宝贝模样,在院子里头上蹿下跳个不停,江有成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攥着手中那半截紫金泛珠的茎秆不敢松手指头。 “孩儿他娘。”江有成声音有些发颤,“咱下回是不是不能把这些草薅来喂鸡了?” “估摸着是。”刘氏认真地点了点头。 院子里的这些东西,都是江米夏和宋景韫从山里头挖回来的,江有成和刘氏自然而然也就认定这是野草野花什么的,有时候长着长得太过于茂盛的时候,就掐一两把撒到鸡圈里头,让鸡吃上两口。 没想到,这些野花野草,竟然这么珍贵。 以后非但不能用来喂鸡,还得好好照看着才行了,说不准这半院子里头的花花草草,能换县城里头一座院子那。 江有成和刘氏打定了主意,在那窃窃私语商量着以后如何照看这些花草。 同样震惊的,还有江米夏和宋景韫。 不过从前小赘婿捡的蚌能开珍珠,觉得好看的草挖出来是人参,随便挖个陷阱都能猎到野猪……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75节 江米夏对于小赘婿的好运气也已经有些习以为常,所以短暂震惊之后,倒也恢复如常。 而宋景韫则是把后脑勺挠了又挠的。 这些野花野草的是草药,那…… “荀夫子,这些东西既然都是各种各样的草药,是不是可以直接煮。” “药材还是要进行炮制才可以的。”荀元柏回答,“直接煮的药材,功效可能会减弱,或者味道不大好。” 味道不大好吗? 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宋景韫觉得就没有味道不好的。 就想之前他得了风寒时喝的那些药,他就觉得味道属实不错。 尤其是后味纯正浓厚,让人久久难忘。 宋景韫犹豫着要不要薅几棵院子里头的这些草药,回去炖一碗来喝。 江米夏看出小赘婿的心思,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药三分毒,可不是随便喝的,即便这些都是解毒治病的,你身体康健,也是喝不得的。” “我就喝一小口……”宋景韫小声说话。 江米夏,“……” 一口也不行! 眼看自家娘子几乎柳眉倒竖,面露凶相,宋景韫只能“哦”了一声,委屈巴巴地低了头。 荀元柏则是火速地在那挖草药。 必须得火速才行。 这些可都是药材,治病救人的良药,尤其搁到他手里头,说不定还能变成延年益寿的丸药,可若是搁在这小郎君手里头…… 被随意种在院子里头观赏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要被他随便拿去尝味儿。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荀元柏可以说恨不得想把这半个院子整块地搬到德音寺去。 虽然老秃驴有时候可恶了些,可他看待这些,还是比小郎君和小娘子要精心许多的。 只是这些东西到底是小郎君和小娘子给他的回礼,他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带太多,且小郎君显然很惦记这些草药熬煮后的味道,他每多挖一棵,都能感觉得到自己后背多了那么一点凉意…… 从气运超强的小郎君手中,哦不,口中抢东西,他还是有些不敢的。 哪怕他是能够洞悉常人所不能之事的天师。 所以,在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挣扎后,荀元柏也只敢挖了五株自己近期可能当用的草药,让跟自己一起来的小童,暂且送到德音寺去。 而他,则是提出,在江米夏家中小住几日的要求。 当然,他也不白住,在这儿的这几日,会帮着做一些平日里应对头疼脑热,应对跌打损伤及划伤的丸药和药粉。 毕竟,跟小郎君多呆几天,说不定也能沾沾福气。 毕竟他透露出来的事情太多,多少还是有些折损的。 家中房屋够多,有地方住,吃饭上也不过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儿,且这个荀元柏可以制作日常所用的一些丸药。 第115章 说了能算吗? 在这个医疗条件很是落后的时代,能有一些应急的药品,实在也是极为方便的事情。 所以江米夏全家对于荀元柏要小住几天的事儿,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荀元柏也就理所应当地在东厢房中住了下来。 秋高气爽,温度适宜,做什么都觉得合适。 竹编作坊这里有条不紊,瓷窑那也一切顺利。 窑炉规模扩大,出产的瓷器也比最初的时候,翻了好几倍。 周管事这两日来了一趟。 第一批的夏茶已经卖了出去,反响极佳,颇受欢迎,许多客人已是定了新出的秋茶,数量上比夏茶可谓翻了三倍。 周管事这次来,也是来定装秋茶的茶叶罐子。 基于现在茶叶的订单数量,这次周管事要了第一批四百个秋茶的茶叶罐,顺便让瓷窑这里开始预备冬茶的茶叶罐子。 对于瓷窑而言,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订单。 江米夏颇为高兴。 商议了一番茶叶罐的事儿,周管事拿了一个木匣子出来。 一尺见方的朱漆木匣,上头的图案描的十分好看。 “这些,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还望江娘子莫要推辞。”周管事说话间,将木匣打开。 木匣里头,是沉甸甸的银元宝,五两一个,是二十来个之多。 “这次的茶叶生意已经初见眉目,每一罐茶叶净赚的钱比我原先预估的还要多,单单这刚开始寥寥几罐的夏茶,再加上即将送走的秋茶,已是能赚了上百两,若是等到明年好好做一做这个生意,这一年比以前多赚上一千两也是有的。” 周管事提及茶叶的事,自己也有些兴奋,“主子也高兴的很,只让我好好酬谢江娘子,我原本想买些礼品来,可我这一个大老爷们儿的,也不知道江娘子喜欢些什么,最后思来想去的,还是给些实际的东西,江娘子自己看着花销吧。” 这次给的银子,有一百多两。 在生意还未完全有眉目前,这样的出手,可谓颇为阔绰。 茶园这次能够打开新的财路,可以说全靠江米夏的主意,且周兴的主家也觉得未来前景极佳。 既是早晚都要感谢,那就早一些,也显得他们有感恩之心,诚意十足。 江米夏对此,也没有过分推辞,尽数收了下来。 但周管事走的时候,也回赠了许多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作坊和瓷窑的一些东西,以及将荀元柏制作的一些治疗伤风的药丸。 周管事也照单全收,又跟江米夏聊了许久,到日头西沉才离开。 再次得了一大笔的银子,江米夏在晚上的时候,和宋景韫一起,挖开那个隐藏的木匣,把银子暂时埋了进去。 看着木匣里头一片的白花花,宋景韫只眼巴巴地询问,“娘子,咱们什么时候再去买一些田地?” 做大地主的梦想不能丢啊。 “再等上一年吧。”江米夏回道。 “为啥?这钱再过上一两个月就够再买五十亩地了呢。”宋景韫问。 “是够买五十亩,可还是想着等钱多了,直接买上一个庄子,这样的话可以统一管理,也少去了许多麻烦事。” 上次买的那五十亩旱田,只能说碰巧遇到那个田庄的庄头和他背后的掌柜性子都算忠厚,合作起来也比较顺利,可下一次就未必能有这么好的合作契机。 攒一攒,直接买个田庄,到时候也好好规划一下,方便管理,也算给家里头置办下来一个稳妥长期的产业。 兜里有钱,库里有粮,这样怎样都不慌嘛。 宋景韫觉得江米夏说的颇有道理。 这就跟两文钱可以买个肉包子,但是攒够二十文的话可以去买桂花糕,他当然更愿意吃桂花糕了。 好东西不怕晚,等一等也是可以的。 ---- 接连几日的晴空万里之后,这日的天气是多云。 到了晌午饭后,这天儿甚至有些发阴。 江家村里,来了六七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叫柴发的人,瘦高个儿,左脸上有一个显眼的黑痣。 柴发自称自己是县城中柴记铺子的管事,来这里想跟瓷窑谈一谈生意,不过谈生意前,想要看一看瓷窑的状况。 谈生意嘛,考察场地和生产状况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且这柴发一身的段子面衣裳,连脚上的鞋子都是靴子,身后跟着的十多个个小厮模样的人,皆是一色的青衣细布,穿着颇为规矩。 看这个阵仗极大的模样,朱永武觉得这大概是一笔大生意。 朱永武怕自己木讷不会谈生意,还特地叫了江米夏一块过来。 江米夏和朱永武领着柴发等人再瓷窑逛了一圈,最后在瓷窑的外院落座。 江春雨急忙端上了几杯茶水。 “这茶叶不赖。”柴发尝了一口,顺口把不小心钻进口中的茶叶片吐在自己脚底下。 这个动作略显粗俗,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米夏总觉得,自这柴发到了瓷窑之后,说话也好,行动举止也罢,都显得没那么友善。 江米夏没搭柴发的话,只是问了一句,“不知道柴记想着订多少货,都要什么样的货,什么时候要?” “不急。” 大约是刚刚那片茶叶没有啐出来,柴发伸手扣了扣牙缝,幽幽地看着江米夏,“这瓷窑的事儿,你一个妇人,说了能算吗?” 态度倨傲,眼神和神态中,透着浓浓的不屑。 江米夏心中不喜,甚至不想跟此人做生意,但既是对方上门来,倒也没有撵出去的道理,只能是静观其变,寻个由头黄了这个生意就是。 江米夏微微笑了笑,“这瓷窑是我家与这朱师傅一块建的,于生意上头,由我家说了算,家中虽有爹娘,可爹娘年迈,许多事情皆是我在打理。” 意思就是,瓷窑的事儿,她可以做主。 柴发这会儿抠完了牙,喝了一口茶水来漱口,接着又吐在脚下的地上。 最近天气干燥,茶水落地,很快被土吸了个干净,只留下一片淡淡的印记。 “这么大一个瓷窑,当家的竟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也怪不得这瓷窑做的不够大,不够赚钱了。” 第116章 明抢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76节 “不过既然这瓷窑是江娘子当家,那咱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家老爷呢,觉得你们瓷窑里头的东西烧的不赖,价格也算便宜,就想着让我来跟江娘子这儿谈上一笔生意。”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生意。”江米夏问。 “你们这瓷窑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瓷器师傅也算是能干,往后是大有可为,可你们这实在是不会做生意的很,赚的也不够多,所以我们老爷就打算帮一帮你们,跟你们一起合作开这瓷窑。” 柴发龇着牙道,“我家老爷说了,给你们出上一百两的银子,帮着你们再建两个窑炉,把这生意做得更大一些,至于这收益嘛,就按公平的来,瓷窑每个月的收益,给我家老爷八成就好。” “这笔买卖可划算的很,这字据我们也已经写好了,江娘子若是没什么问题,就在这儿字据上摁手印儿吧。” 江米夏,“……” 先不说瓷窑自建立起来到现在大半年的光景,现如今的规模已经很大,即便是需要扩建,瓷窑自己赚的钱也是足够来扩大生产规模,是不需要外人来投资的。 此外,这个什么柴记的掌柜出上一百两的银子,往后便要每个月占八成的收益,跟抢没什么分别。 且这生意连谈都不谈的,对方便连字据都准备好了,分明是想着强买强卖。 这哪里是来谈生意的,是来抢瓷窑的。 江米夏目光炯炯,看着那此时满脸都是轻蔑笑容的柴发,并未直接发火,而是反问了一句,“柴记的生意,一向很不错吧。” “那是自然。”柴发挑起了眉梢。 “虽说不错,但比着那些富户还是差了一些,不如这样吧,我这里愿意给柴记投上二百两的银子,至于回报嘛,我也不要多,柴记这里每个月的收益,给我分上七成,如何?” 江米夏幽幽说道。 柴发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在咬了咬牙后,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扔在了桌子上头,“大半天说什么鬼话,二百两银子就想要我们柴记七成的收益,做梦那?” “这话说的。” 江米夏嗤笑,“你们柴记都能提出来一百两银子换我这瓷窑八成收益的事儿,我为何不能二百两换你柴记七成收益?” “这要是仔细论起来的话,我出的比你们柴记出的多,要的也少,怎么就说我是做梦说鬼话,就算要说,也是你们在做梦说鬼话才对!我看你们这也不是来正儿八经谈生意的,而是纯粹是来寻衅滋事捣乱的吧。” “小娘子这意思,是不愿意跟我们柴记合作了?”柴发拿着那桌子上的字据搁江米夏眼跟前晃了一晃,“这字据,也不打算签了?” “我们这瓷窑是烧瓷的地方,平日里打扫的也最为干净,今天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些个脏污东西脏了这儿的地界,实在是罪过的很。” 江米夏顺手拿了旁边靠在墙根儿的扫帚,“若是这会儿走也就罢了,若是还在这儿大言不惭的说浑话,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赶紧走!”朱永武也顺势拿起了旁边的一个半截竹竿,站在江米夏的前面。 柴发看个子不过到自己肩膀,细胳膊瘦腿儿的江米夏,还有个子虽然高大,但也不过只有一个人的朱永武,嗤笑起来。 “看来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不过也是无妨,有些人就是得吃些苦头,才知道什么样的路才会更好走一些!” 柴发怒喝了一句,“你们几个给我把这瓷窑给砸了,也让他们知道,不好好听话的后果!” 话音落地,柴发身边的那十多个青衣小厮,已是卷了袖子,摩拳擦掌地朝江米夏和朱永武走去。 朱永武握紧了手中的竹竿,紧张的鼻尖都冒了一层的汗。 因为昨日刚刚连夜开了窑,惦记着伙计们接连熬夜辛苦,朱永武今日让他们都回去歇息,所以现在瓷窑院子里头,唯有他和江米夏两个人。 他身形高大,力气也够,若是拼了浑身的力气,像这样的几个小厮,可以打两三个,但对方十几个人,他怕是招架不住。 而且就算他扛得住这些人揍他一个人,也难保那些人不去对江米夏动手。 朱永武心里是又怕又气的,但眼瞧着那些小厮围了上来,他也实在是管不了太多,只拿着竹竿便往前冲,跟两个最近的人打了起来。 而其余那些人,一部分围向朱永武,另一部分则是围向江米夏。 朱永武见状,想帮江米夏拦一拦,赶紧用竹竿把眼前这两个小厮击退,再腾出手去帮江米夏。 但不等他到江米夏跟前,却看见一抹青色从自己眼跟前飞了出去。 朱永武定了定神才看清,那是一个穿青衣的小厮。 飞得得有一人多高,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柴发的脚下。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五六个小厮皆是像麻袋一般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时,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如同断裂了一般,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喊疼。 在场的所有人见状,皆是愣在了原地。 柴发不可思议地看看脚下横七竖八躺着的小厮,再看了看此时手中又拎了一个身强体壮,且将其高高举过头顶的江米夏。 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等柴发将因为惊讶而张得老大的下巴合上,江米夏已是用力地将手中挣扎不已的小厮甩了出去。 这个小厮直冲柴发飞去,且在顷刻之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柴发的身上。 砰砰! 柴发被那个小厮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越发气得七窍生烟。 “还愣着做什么,给老子上!”柴发怒吼了一句。 小厮们听罢柴发的话,下意识地想冲,可一看到倒了一地的人,又有些犹豫。 这小娘子力气太大,这上去不是送死吗? “王八犊子,一起上!”柴发又喊了一声。 小厮们这才反应过来了。 是了,一起上! 纵使这小娘子力气再大,可她明显不懂得拳脚功夫,不懂得招式套路,若是他们一起上,这小娘子肯定招架不住。 反应过来的小厮们立刻摩拳擦掌,准备朝江米夏扑去。 第117章 要你们好看 可还不等有实际的动静,却是听到嘈杂声由远及近。 顷刻间便瞧见一群乌压压地人涌进了院子。 “就是他们这些人,来这里找事儿,还要砸瓷窑!”江春雨喝了一声。 村民们一看地上已是有人躺下,那几个小厮也是朝着江米夏和朱永武扑去,显然已经动了手,顿时气红了眼,拿着手中的铁锹、木棒、锄头等便动起了手。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跑到江家村来撒野?” “别那么多废话,都敢在咱们江家村动手了,得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就是,要不然还只当咱们江家村没人呢!” “……” 村民们吵吵嚷嚷的,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 瓷窑的外院里头,顿时打闹声一片。 那些小厮都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的,平日里寻衅滋事时也时常占上风,胆子也因此越发大,可现在跟村民打架,对方完全不按招数来,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们身上挨了不少。 这一通打斗下来,那些小厮全都倒在了地上,抱着头再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你们里正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柴发一边拉着身边的小厮挡在自己跟前,一边冲江家村的村民喊。 “找我有事儿?”江正信掰了掰手中的木棍。 柴发,“……” 这好像是刚刚打自己打的最狠的那个。 但他是里正,那就好办了。 柴发奋力地从一堆小厮里头爬了出来,理了理已经沾染了尘土甚至带了些许血污的长袍,“我告诉你,我们可是柴家的人!你们敢打我,我让你们好看!” “我管你是柴家的还是火家的,只要来我们江家村闹事,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强买强卖都到江家村头上了,他这个里正要是不管,江家村的人要是不给村子里头自己的产业撑腰,那还了得。 “少他娘的废话,赶紧滚蛋,别在这儿脏了我们江家村的地界!” “滚滚滚,这群王八犊子,多看一眼都觉得脏!” “……” 有江正信发话,村民们这会儿自是同仇敌忾,手中的铁锹,锄头,拍的更狠了。 直拍的柴发等人是哭爹喊娘的,见势不对急忙抱头鼠窜。 柴发还想喊上两嗓子,但整个江家村的村民都瞧得出来他是领头的,也只捡着他揍,吓得柴发跑的比谁都快,率先跑出了江家村。 “王八羔子,往后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 “再敢来我们江家村,打断你们的狗腿!” “我呸!” “……” 柴发等人都跑出去老远,村民们还是没忘记冲地上啐一口。 “成了,快晌午了,都赶紧回家做晌午饭吧,刚才出了力,晌午都多吃些好的!”江正信喊了一嗓子。 “明儿个我给大家伙送肉去,这秋天,就是得贴秋膘才成呢。”江米夏也添了一句。 大家伙都护着瓷窑,帮他们撑腰,他们可不能不懂事。 一听这话,村民们顿时咧嘴笑,更有人打趣了两句。 “一说有肉吃,这浑身都是劲儿呢。” “那我今儿个少吃点,给明儿个的肉腾点肚子出来。” “瞧你拿点出息,平日里短你肉吃了?” “嘿嘿嘿,这肉吃着香嘛……” 说说笑笑地,众人散去,各自归家。 江米夏和朱永武等人则是回瓷窑收拾一番。 刚刚那场混乱,虽然村民们都颇为小心,但到底还是伤到了一些东西,得好好拾掇拾掇才成。 江正信也回家吃饭去,一路上背着手,慢慢地走。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77节 柴,柴…… 刚那个柴发,说他们是柴家的人。 这附近,有什么姓柴,而且有权有势的人吗? 好像没有吧。 江正信挠了挠头。 哎,不管了,明儿个江米夏要给村子里头送猪肉呢,又到了整个江家村上空飘满肉香,旁的村子羡慕嫉妒恨,他这个里正脸上有光的时候了! 江正信嘿嘿笑着进了自家院子。 江米夏,朱永武,江春雨和朱广泰四个人在瓷窑外院里忙活了起来。 江小杏不多会儿过来,带着两个大食盒。 “小夏也一块在这儿吃吧,我一块都给带过来了,家里就你一个人,就别回去再做饭了。”江小杏摆起了碗筷。 今天江有成和刘氏要去德音寺上香,荀元柏便想一块去一趟,往寺庙里再放两盆药草,顺便带上了宋景韫。 理由是德音寺的斋饭十分好吃,宋景韫没有吃过的话,实在是一件憾事。 有好吃的,宋景韫当然心动,但想着自家娘子没去,所以也有些犹豫。 但最终,是被荀元柏连拖带拽,拉上了牛车。 再加上江米夏也让他去逛一逛,随便求个平安符回来给她,宋景韫这才点头答应,跟着一块去。 所以今儿个家里头,只剩下了江米夏一个人。 “那我就在这儿蹭一顿。”江米夏这会儿肚子也是饿得咕咕叫,见江小杏拿过来的饭菜也是分量十足,便没有推辞。 烫面饼,辣炒鸡,酸辣土豆丝,醋溜小白菜,煮了一个冬瓜汤,汤里面有小河虾剥出来的纯虾米。 江小杏厨艺好,这几样菜滋味都极佳。 尤其是那冬瓜虾米汤,盐放的少,炖的时间也够长,冬瓜的清香滋味尽数都散发出来了,再加上河虾的鲜…… 江米夏喝了足足两碗。 “六姐姐要喜欢喝这个,回头我再往河里头下个虾篓,多捕一些。”江春雨笑道。 “好啊。”江米夏点头,却又玩味地看着江春雨,“不赖嘛,都能捕到虾了?” “这鱼叉不着,虾总能捞一些上来吧。”江春雨撅了嘴,但也挠了挠脑袋,“说来也是稀罕的很,这鱼真的是跟成精了一样,一条都叉不上来,可这虾又一篓一篓的补……” 也罢也罢,不纠结这个了。 六姐姐不是说过嘛,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话他也算是明白了,叉不着鱼,捕得了虾嘛。 到傍晚的时候,江有成,刘氏,宋景韫和荀元柏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堆的东西。 各种吃食,各种小玩意儿,各种……嗯,符。 “这个是保平安的,这个是求财的,这个是求子的……”宋景韫如数家珍,一个一个拿给江米夏看。 第118章 抓起来 江米夏,“……” 保平安的,求财的,她都可以理解,这个求子是什么鬼? 看着江米夏拿起那个求子的符看了半天,宋景韫嘿嘿一笑,“这个是娘让求的,说让咱们挂床头呢。” “对了娘子,我在那还看到不少求子的,有些甚至哭的不像样子,在这里是不是人人都必须要生孩子?” “对。”江米夏点头,“这边有说法,无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世界讲究血脉传承,子嗣繁茂,所以对生孩子的事儿十分看重。” 就拿今儿个的事儿来说,江家村人多势众,把柴发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给撵了出去,这便是大家族的力量。 若是家族子嗣不多,遇到事情的话,便没有那么多的帮手,容易被坏人欺负。 古代讲究多子多福,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的确也是有原因的。 “这样……”宋景韫想了会儿,“那咱们往后是不是也要生孩子?” “咳……”江米夏强忍着没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把茶杯放回到茶几上头,“理论上是的。” “那咱们生吧。”宋景韫道,“嗯,最好是能生好几个,这样他们一块玩的时候,看着也喜庆热闹。” 就像以前看着江麦花,朱广泰和江春雨在一块玩的时候一样,心里多舒坦高兴的。 宋景韫越想这心里是越高兴,更是在屋子里头踱步转了好几圈,“对了娘子,这生孩子怎么生啊?” “我看村中那些生孩子的,都是要肚子先大一段时间才能生孩子,娘子你的肚子什么时候才能大起来?” 宋景韫说着话,摸了摸自己吃饱饭有点鼓的肚子,“是不是得吃很多东西才行?那娘子你要不要每天多吃一些?” 江米夏,“……” 教育缺失的后果! 第二天,江米夏和宋景韫领着荀元柏去了瓷窑。 因为荀元柏想从瓷窑里头烧几个自己平日装丸药的小瓷瓶。 按说这小瓷瓶随处可见,外头现成的一抓一大把,就单单是皇上赏赐的那些官窑所出的各种瓷瓶,他都是用也用不完的。 但荀元柏只想从江家村的瓷窑里烧上几个。 一是因为这种民窑里头烧出来的东西,样子上还是要平平无奇,不容易惹人注目。 二是这瓷窑,是江家村的瓷窑,是小郎君经常光顾的瓷窑,是小郎君家跟别人合伙建的瓷窑。 这可是个有福气的瓷窑呢,所以用这个瓷窑烧出来的东西是最合适的! 眼看这堂堂天师也不嫌弃自家瓷窑里头烧的东西粗陋,朱永武这里也是兴致勃勃,询问荀元柏想要什么样子的,只按着他描述的,做了个胚体样子让荀元柏来瞧。 “这天儿怕是要下雨了吧。”宋景韫帮着在那和黏土,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已是秋日,天儿论说已经凉快起来,可因为今天天气实在是闷,闷的人一阵一阵出汗。 “昨儿个就阴了半天,今儿一大早就阴,估摸着要下雨了。”江米夏瞧着天上厚厚的云层,放下手中的水桶,“我先回家去拿两把伞过来。” 待会儿若是下大了,就回不了家了。 江米夏话音落地,还没走上两步,便瞧见一行衙差打扮的人进了瓷窑的外院。 “几位差爷有事儿?”江米夏询问。 为首的人上下打量了江米夏一番,抬了抬手,“抓起来!” 身边的衙差拿了枷锁便朝江米夏走来。 “你们为啥抓我娘子?”宋景韫急忙扑过来拦。 江家村问询赶来的村民也跟着拦,“就是,衙差为什么随便抓人?” 江米夏也眯了眯眼睛,“国有国法,这衙门抓人也得依法行事,不知民妇犯了何事,衙门要抓我回去?” “犯了何事?你自己不知道?”柴发从衙差的身后挤到了前面,冲着江米夏叫嚷起来,“贱蹄子,给脸不要脸的小娼妇!” “昨儿个你乖乖签了字据,也就一切无事,偏生这心大又贪,还喊了村民把我们打一顿,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今儿个就让你们知道,啥叫自寻死路!” “还有你们!”柴发扫视了一圈赶过来的越来越多的江家村村民,尤其是看到江正信时,顿时叉了腰,“瞎了你们的狗眼!” “老子是柴家的人,老子的老爷是县太爷的妻弟!你们这些泥腿子,有眼无珠的东西,还敢打老子,今儿个就要你们好看!” “给老子把这瓷窑封了,把这小娼妇抓起来!还有这里头的一个个子高的男的,还有这江家村的里正,还有这江家村里头的所有壮丁……” “统统都给抓起来,带到衙门去关起来,再好好打上一顿板子!” 柴发话音落地,周围顿时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家村的人更是面面相觑。 这人是县太爷小舅子家的人? 那他们昨天打了这些人,岂不是打了县太爷的脸? 现在这柴发带着衙门的人来封瓷窑抓人,是要对江家村报复? 江正信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见江家村的人脸上心生惧意,连江正信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柴发越发得意,“狗东西,有眼不识泰山!” 接着往地上啐了一口,柴发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抓人!” “得嘞!”为首的那位衙差得了吩咐,就要拿锁链往江米夏身上栓。 “我看谁敢!”荀元柏站在前头,打量了一番那些衙差,吹胡子瞪眼地喝道,“我乃堂堂天师,我看哪个衙门的人,敢在我跟前抓人!” 天师? 柴发和那些衙差顿时一愣。 但在上下打量了荀元柏的浑身穿戴,见根本无半分尊贵,反而是与寻常农户没有什么区别时,顿时哈哈大笑。 “哪儿来的江湖术士,一大把年纪的糟老头子,在这儿装神弄鬼的,想吓唬谁?”柴发笑得前仰后合,“你要是天师,老子就是国师!” “你……”荀元柏顿时被气得不轻。 “发哥,别跟这些泥腿子废话,咱们赶紧抓了人回去交差去!”一个个头略微矮小的衙役提议。 “抓人!” 第119章 冒充 柴发怒喝了一声,伸手把自己面前的荀元柏推到了一边去。 那些衙差们便拿着锁链向江米夏,还有在场所有的江家村人扑去。 这次是衙差抓人,而不是昨日的外人闹事,村民们多少心生惧意,这会儿连跑都忘了跑,更别说抵抗了。 江正信的眉头重重拧了起来,捡起了旁边用来搭临时架子的木棍,只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衙差挥去,“给老子滚开!”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78节 衙差吃痛,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眼睛都瞪红的江正信,“你这是要造反?” “造你娘的反!”江正信骂道,“这衙门就该平白无故抓人?这世间还有没有王法!” “衙门抓人还要王法?”柴发喝了一句。 “为何不要!”江米夏道,“衙门做事,最是要依照律法而行,说起来,我记得咱们县太爷最是公正严明,整个县也是依法而治,你们连衙门不要王法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你们难不成不是衙门的人,是冒充的?” 刚刚这些人说荀元柏是冒充的天师,那现在说这些人是冒充衙门的人,也没毛病! 衙差们和柴发一听这话,皆是一愣。 这在外头横行霸道多少年了,面对的人有求饶的,有耍横的,有反抗的,又胡搅蛮缠的…… 但说他们是假冒的,还真是头一回! “胡说八道!”柴发辩解。 但江米夏这话,却是让江正信打开了新思路。 江正信握着手中的木棍高喊了起来,“好啊,哪里来的地痞无赖,妄图侵占我们江家村的产业,欺负我们江家村的人,连冒充衙差这种事儿都做的出来,你们不怕被砍了脑袋?” 江家村的村民们一听自家里正都这么说了,再想起昨日柴发等人想要霸占瓷窑的嘴脸,再想想今日这些人蛮横霸道的模样,顿时义愤填膺。 刚刚的胆怯消散了个干净,这会儿满腔都是怒气和愤怒。 于是纷纷开始抄家伙,出手揍人。 因为现在更气愤,所以今天下手时,比昨天更狠了一些。 柴发和衙差们再次被揍得哭爹,抱头逃窜,想要赶紧逃离江家村这个险恶之地。 但这次,江正信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机会,而是将他们五花大绑了一番,活脱脱捆成了一个个的大粽子,扔到祠堂让人看管起来。 “叔,接下来怎么办?”年轻的后生询问。 到这会儿,大家渐渐冷静后也大概看了个清楚。 这些人,并不是假冒的,而是真的衙差。 这个柴发也没有说谎,这柴掌柜大约也的确是县太爷的小舅子。 但刚刚那个情况,如果不说这些人是冒充的,就没有什么理由反抗。 若是任由衙门胡作非为,随便霸占瓷窑,随便抓了他们江家村的人去下大狱,挨板子的,那成啥了? 那往后还不得过得胆战心惊的,就算遵纪守法可能也会被下了大狱,那未来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所以,打也就打了,打了至少能心里出出气,没那么窝火,没那么憋屈。 只是,若衙门追究下来…… 他们心里头十分没底儿,只能看向江正信。 “安排几辆牛车,再把咱们祠堂里头收着的锣鼓都拿出来,明天一早把这些人给衙门送去。”江正信道。 “给衙门送去?”众人顿时一愣。 打了衙门的人,往后躲着衙门都来不及,巴不得衙门发现不了这些事儿,这会儿还要给衙门送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上门讨板子打吗? “对,不但要给衙门送去,还得敲锣打鼓的送去,一路上要让整个县城的人都瞧见动静,都知道这些人为了抢夺村子里头的瓷窑,不惜冒充衙门里头的人。” 刚刚江米夏的那声喊,让江正信打开了新的思路。 就一口咬定这些人为了抢夺瓷窑而冒充衙差身份,闹出极大的动静来。 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衙门。 衙门若是承认且护着柴发等人,那就是承认衙门跟他们这些人狼狈为奸,从此以后整个县的百姓都不再相信衙门,民心尽失。 衙门若是还要脸,估摸着连承认都不承认,只说柴发是冒充,说衙差被人蛊惑,重重责罚柴发等人,面上也要安抚江家村一番。 现如今朝廷律法严明,对百官考核也十分严格,且县城里头目前还没听到有关县令太过于作恶的事儿,在江正信看来,后者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就算县太爷实际上是个利益熏心的人,这面上还是要粉饰太平的。 听江正信这么说,其他人大眼瞪小眼的,想了好一会儿后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大呼江正信这法子好,便张罗着去寻牛车和锣鼓去了。 还有一些人,对于今日的事儿有些不解,只在那三三俩俩的议论着。 “哎,你说,这姓柴的既然是县太爷小舅子家的人,又是想着揽钱,为啥不去找个肉肥的啃,偏偏寻到咱们江家村里头的小瓷窑来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县城里头肉肥的是多,生意做得大的更多,可你动脑子想想,能把生意做那么大的,哪个背后能没点靠山?这一口下去,非但不能咬着旁人的肉,只怕自己还得被打个半死呢!” “这么说的话,有些道理哎,不找那些财大气粗的大生意,专门挑咱们这种村子里头的小生意,没人管没人顾的,他们捏到手里头谁也不敢吭声,就是实打实地握住了,生意小不怕,只要稳赚,细水长流也不少钱呢。” “可不,这要手里多攥几个,这还不是银子跟流水一样哗啦啦的往口袋里头钻?我看那姓柴的可是熟练的很,整不好这事儿也是干了很多次了。” “啧啧,咱们县令听说不是多好吧,也还行,没听说有啥大纰漏,这小舅子咋就不是个好人呢?” “谁家还没个不像样的亲戚呢,这事儿可说不准。” “我咋感觉说不准这事儿也是县太爷应允的呢,这都不好说的……” 村民们在这儿议论纷纷,荀元柏这里则是气得直拍桌子。 一边拍还一边嚎。 “老夫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受过这般委屈!” 第120章 倒霉 “老夫活这么大岁数,还未曾见过哪里来的县衙,能这般猖狂!”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竟然在一个县衙的衙役们跟前,被这么侮辱!” “不成,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说啥也得好好让这些不长眼的腌臜东西们瞧一瞧,老夫就是实打实的天师,是他们有眼无珠!” 说着这话,荀元柏气呼呼地抬脚就往外走。 “荀夫子做什么去?”江米夏忙追上。 “没事,不用管我,我出去一趟,消消火。”荀元柏头都没回便出了门,末了又折返回来补了一句,“算了,干脆出趟远门吧。” “荀夫子去哪里,要不要送一送你?”江有成顺手拿起了旁边的鞭子。 家里头有现成的牛车。 “也成,就送我去镇上吧。”荀元柏也没客气。 江有成闻言,便赶了牛车,载着荀元柏往镇上去。 快到晌午吃饭时,江有成才赶着牛车回了家。 “这荀夫子去镇上做什么?”刘氏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到了镇上,只让我把他放下来,便催我赶紧回家去。”江有成挠了挠耳朵根儿,“我寻思着这荀夫子大约也是有旁的事儿要做,不想让我知道,便也就赶紧回来了。” “那倒是。”刘氏跟着点了点头。 毕竟人家是天师嘛,要忙活的事儿应该挺多了,今儿个又在这里受了极大的委屈,这会儿想着出去半些别的事儿,散散心什么的,也是有的。 一家人便不再想荀元柏的事儿,等吃了晌午饭后,只去寻江正信问明日去县衙的事儿。 这事儿别管江正信和整个江家村的人怎么想,是出于怎样的目的要做这件事,但都是为他们还有瓷窑出的头,这去县衙送人的事儿,江米夏和江有成都觉得,他们家该去人。 跟江正信这儿商议了半晌,最终决定江有成,江米夏,宋景韫和朱永武四个人,领着村子里头几个年轻力壮的人一并赶着牛车,载上柴发等人往县城去。 按着计划,在天还没有完全亮透时,江米夏一行人便出了村子开始赶路。 柴发等人依旧是被捆成了粽子一般,固定在平板车上头,嘴里塞着破布条,手脚不能动弹,唯有眼睛可以眨巴眨巴。 脑袋直直地抵在车板上头,若是道路平稳到是还好,只觉得脑袋被晃得有些晕,可若是碰到道路坎坷的一段或者车轱辘碾到石子和浅坑时,车子咯噔一下跳的老高,这脑袋哐得一下撞到车板上,直磕的他们是眼冒金星,恨不得要晕死过去。 从昨儿个被抓着起,他们就处于一直被捆着的状态,水米未进,晚上睡觉时也是被扔在阴暗潮湿的隔间里头,根本没法正常睡觉。 可以说,这会儿他们这些人是又渴又饿又困,还要被哐当哐当撞大头…… 想他们嚣张跋扈这么多年,但凡看上的那些地方,哪个不是顺顺利利就攥到手里头了,偏生这回在江家村栽上这么大一个跟头,受这么大的罪。 这会儿又拉着他们敲锣打鼓的,要把他们送到县衙里头去,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被人扔菜叶子,当真是丢死人了! 好你们个江家村,等到时候,一定要你们好看! 到时候落在他们手里头的时候,一定要把你们这些刁民都绑在车子上头,感受感受这撞脑袋撞得生不如死的感觉! 柴发恨得是牙根痒痒。 一路颠簸着走,越走离县城也就越近。 而离县城越近,大家伙心里头也越发没底儿。 到底是要去衙门那耍心眼,他们是民,对方是官,这事儿还真有点不好说。 就连宋景韫也在车头那盘腿坐着,低着头,一动不动,看模样呆愣愣地在走神儿。 “不用太害怕。”江米夏伸手拍了拍小赘婿的肩膀。 昨儿个她跟江正信聊到了半夜,基本上也算是把所有的状况给分析了一下,整体来说,胜算还是挺大的。 至少,面上不敢拿江家村怎么样。 “我没有害怕。”宋景韫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 “我在想。”宋景韫一脸认真,“他们被捆成这个样子,手脚都不能动弹,连蹭一蹭背怕是都不成,这要是有虫子爬到他们身上咬一口的话,岂不是连抓虫子都不能抓?” 柴发,“……” 怎么突然感觉这个人说的有那么点道理? 这要是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爬到身上来,那可咋办? 不过柴发很快笑了笑。 咋可能嘛,这又不是夏天,哪儿来那么多虫子…… 哎,不对,咋感觉这脚踝这儿刺痒痒的,好像什么东西在动?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79节 而且这刺痒痒的感觉,很快从脚踝那慢慢移动到了小腿,膝盖,大腿…… 不可描述的部位处顿时传来一阵刺痛,痛的柴发瞪大了眼睛,蹬直了腿! 他娘的,这也忒倒霉了吧…… 柴发几乎翻了白眼过去。 ---- 车子一路赶到了县城,要进城门的时候被守卫拦了下来。 “这牛车上都拉的什么,要做什么去?”守卫看这么多牛车要排着队同时进县城,拦下来例行盘问检查。 “差爷。”江正信拱手笑答,“我们是江家村的人,抓到了几个冒充衙差到村中抢东西的混账东西,正准备送到县衙去呢。” “江家村的人?”几个守卫一听这几个字忙围了上来,皆是将江正信和江米夏等人看了又看。 接着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似在商量什么。 “里正叔,会不会这里头有事?”一个后生有些担忧。 “没事儿,先看看再说。”江正信低声宽慰。 而那些守卫,在商量了一小会儿后,冲江正信拱了拱手,“既是江家村的人,那就跟我先去县衙吧。” 末了又补了一句,“现在县衙估摸着乱糟糟的,不见得能找得到管事儿的人,不过上头既然交代过我们了,想来你们江家村的事儿,还是会有人管的。” 乱糟糟的? 江正信和江米夏等人皆是一愣。 “敢问差爷,这县衙为何乱糟糟的?”江正信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第121章 有功 “知府大人来了,晨起天没亮就到了,说是有人举告邹县令贪赃枉法,放纵家中亲人在外横行霸道,抢占百姓钱物产业,这会儿知府大人正在县衙问话邹县令呢!” “知府大人到了县衙后,着人吩咐我们城门守卫,说若是碰到自称是江家村,且带着那些冒充衙差的人,便带到县衙去。” “诸位,请跟我走吧。” 守卫在前头带了路。 江米夏和江正信等人先跟了上去。 比着刚刚来的路上时的忐忑不安,这会儿江家村的人听闻知府大人前来问话县令,调查县令纵容家人仗势欺人之事,皆是兴奋了起来。 “这老天爷还是开了眼的,这个节骨眼上,知府大人来了,知府大人一定能为咱们村做主的。” “邪不压正嘛,坏事做多了肯定会遭到报应的,报应这不就来了?” “哎,你们说,这知府大人来的会不会太凑巧了一些,咱们江家村昨儿个刚出事儿,知府大人大半夜就到县城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刚刚那差爷不是还说了嘛,还交代了他们在城门口等咱们江家村的人,这知府大人已经知道咱江家村的事儿了?” “看着情形好像是的……” 江家村的村民在这里议论,江米夏和江正信的心里头也是诧异的很。 知府为何会来,为何又这么快知晓江家村的事儿? 而这两个疑问,在江米夏和江正信一行人到达县衙门口,瞧见了面带笑容的荀元柏时,大致猜到了其中的原委。 而荀元柏不等江米夏一行人说话,便先捋了胡须,“你们也别向我道谢,这事儿也不是要专门帮你们的,只是心里头实在是气不过!” 活这么大岁数了,他几时受过此等委屈? 不给这些混账东西点颜色瞧一瞧,他们还只当他不过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呢! 他这么多年损耗了这么多年的精神,要是连这点小事儿都摆不平,那他这个天师的名头也实在太无用了些! 所以他二话不说,到了镇上后便雇了马车去府城,寻到了赵知府。 赵知府是京城赵家旁支,仔细论起来,要称呼现如今的赵阁老一句舅老爷,而赵家又素来讲究嫡系旁支之间要相互提携,好确保赵氏一族的荣耀延续。 所以这赵知府虽然是地方官,但和京城赵家联系也颇为密切,知晓京城中的形势,甚至在去京中参与吏部考核时,也是见过荀元柏,更知道荀元柏在皇帝跟前的分量。 赵知府本人也是个长袖善舞之人,在听到荀元柏的大致描述后,几乎是没有丝毫耽搁,连夜赶到了这里,问话邹县令。 满朝文武官员,任命、调任、免职等所有的事情,皆是需要皇帝点头才可以,知府按道理来说并无直接处置、罢黜一个县令的权利。 但知府可上谏朝廷,且对县令进行约束、调查、问责等。 官大一级压死人,赵知府这次如此重视此事,要仔细调查,且赵知府上面有靠山为其说话,这邹县令可以说是彻底玩完了。 江米夏和江正信等人了解了这赵知府来县衙的原委始末,而赵知府得知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县衙,便在公堂上向他们问了话。 不必添油加醋,江米夏和江正信等人,只如实描述当时的情景,最后在证词上摁了手印。 赵知府是个身形中等,脸型略方,面向看着颇为正派的中年男子,在问完了话后,直接从案后走了下来,“有关邹县令和柴家之事,本官已经差不多问了个清楚。” “邹县令早先年因为仰仗岳丈一家才能读书科举,顺利出仕为官,对岳丈一家颇为畏惧忌惮,甚至颇为纵容,妻弟柴开福在几年前便开始强占良田,抢夺许多村中的产业,强行索要钱财,让多地的村民苦不堪言。” “柴开福这次盯上了江家村的瓷窑,幸得你们不畏强权恶霸,也不被这些恶衙差蒙蔽,这才让柴开福不曾得逞,也让本官有机会肃清这些朝廷的蛀虫,为朝廷铲除此等宵小。” “你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呢!” 赵知府说话官腔十足,话说的也有些过于在面上,但听来听去的,这理儿却是一个不错,且有一句话说的十分明白,江家村这次揍那些衙差没有半分错处,反而是立了功。 原本在从县城城门到县衙的路上,许多人想着,既是赵知府来了,这事儿也就好说了,他们江家村功过相抵,大约也不会被罚。 但现在的性质,是从无错,变成了有功。 有这个荣誉在头上,那可是了不得的! 江家村的人闻言,各个都是喜气洋洋的。 晌午的饭,江家村的人是在县衙吃的。 缘由是赵知府为犒劳抓获柴发和那些狼狈为奸衙差的江家村人,特地从外面酒楼里打包了酒菜,在县衙里摆上了一桌。 八凉八热,足足十六道菜,连喝的酒都是汾酒。 江家村的人只觉得这面上实在有光的很,自打吃饱喝足从县衙出来后,便始终都是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甚至回到了江家村后,足足说上了好几日。 “能在县衙吃上一顿饭,还是人知府大人请的,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可不嘛,那席面,也是够气派呢!” “咱们江家村的日子过得也算富足,可那么好的席面,咱也是头一回吃呢。” “祖坟冒青烟了啊……” 在这般炫耀了足足十几日后,县衙那又来了消息。 说是邹县令因为贪赃枉法,纵容家人巧取豪夺,已是被罢黜官职,与其妻子柴氏及妻弟柴开福下了大狱,不日后要流放西北。 起抢夺来的钱财及产业,能归还的一律物归原主,寻不到原主的,充入国库,用于修缮县城水渠、河堤使用。 新任县令李忠安,不日后即将走马上任。 而说起这新县令李忠安,整个县城可以说也有所耳闻。 耕读世家出身,先前科举时第十八名进士,在翰林时便被人称赞,先前在旁的县城任职县令时,也是被百姓称赞,此次调任到这里,原来县城的百姓,也是争相送行。 第122章 读书 对于李忠安的到来,满县的百姓可以说都是津津乐道,充满憧憬。 就连江家村这种偏远的小村庄,现如今茶余饭后的闲谈也是有关新县令之事。 日子眼瞧着入了冬。 初冬的天儿,还不算太冷,但每日晨起时,路边已经泛黄的草丛以及落叶上已是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 荀元柏要离开江家。 缘由是因为不放心德音寺那边的慧智大师照顾他的那几盆药草,要回去看一看。 再来,冬至之时,皇上要举行祭祀,他这个天师,必须要一同随行,所以也要及时赶往京城。 荀元柏走时,拉着宋景韫依依不舍,更是唉声叹气的。 真是可惜了,气运这么好的小郎君,要是能跟他一块去京城就好了。 不过这种事,大约是不可能发生的。 毕竟江娘子在这里,小郎君肯定是哪里都不肯去的。 长吁短叹了半晌,荀元柏也没忘记问一问宋景韫,“小郎君,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啊。” 毕竟是气运超强小郎君,他若是有话说上几句,那他一定受益许久呢。 “嗯……”宋景韫想了一会儿,“荀夫子一路顺风。” 荀元柏,“……” 这话说的当真十分客套。 不过既然小郎君都说了,那他这一路肯定也会十分顺遂的,也算是对他的一种祝福吧。 “还有别的吗?”荀元柏有些不死心的追问。 宋景韫想了一会儿,“往后得了空,常来家里坐坐?” “还有别的……吗?” 宋景韫再次认真想了一会儿,“若是下次荀夫子是直接从京城过来的,可否带些京城的小吃或者零嘴回来?” “还……有别的吗?” 宋景韫看着荀元柏这一双眼睛中透出的晶亮的光,恨不得要从他这里挖到什么宝藏一般,后脊梁竟是有些发凉,只缩了缩脖子,“不带也行……” 荀元柏,“!!!” 大约是他不配得到小郎君的祝福和指点! 收拾了一下稀碎一地的心,荀元柏坐上了车,带着一堆刘氏让他带着路上吃的油酥饼。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80节 油酥饼加了肉沫进去,外焦里嫩,热气腾腾的时候最好吃,但若是冷了,外面的焦皮也越来越酥,吃起来时也是越嚼越香。 荀元柏路上往嘴里塞了一块。 也成吧,好歹做这酥饼时,也是小郎君帮着烧的火呢。 ---- 送走了荀元柏,江家恢复了往常。 作坊和瓷窑也如往常一般忙碌。 竹编作坊和瓷窑的生意好,江米夏收益见涨,眼瞧着那个小木匣里头的银子越来越多,江米夏已是盘算着明年再买些田地的事儿。 江米夏甚至盘算着,要不要趁着现在手中有些本钱,再扩张点别的生意。 “你说咱们是攒着买田庄,还是说再看看做些旁的?”江米夏想听一听宋景韫的意思。 但她问完后,停了半晌,也没听到宋景韫的回应。 江米夏埋完装木匣的银子,回头一瞧,看见宋景韫正坐在床边,低着头,凝神沉思。 小赘婿有心事! 江米夏心中顿时有些担忧。 自到了这里后,小赘婿素来是心中有什么疑问便说出来的,像这样一般失神的,从来没有。 说起来,自上次瓷窑那被人盯上,险些出了事儿后,小赘婿便脸上的笑似乎都比从前少了一些。 是因为他所处的星际社会祥和安乐,从未有过什么争斗,而到了这里见识到了社会的黑暗,一时难以接受? 江米夏想了想,坐在宋景韫的旁边,伸手拍了拍他,“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娘子。” 宋景韫回过神来,“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去学堂读个书?” 小赘婿要去读书? 江米夏有些惊讶,“怎么突然这么觉得?” 这里用的字体是普通的繁体字,除了个别生僻难认的,其他江米夏基本都认得群,偶尔去镇上时,也会跟书铺里头代写书信的老先生讨教一二,所以江米夏日常所见的字基本都会认、会写。 江米夏会的,也基本上都教给了宋景韫。 宋景韫不能说多有学问吧,至少日常生活,偶尔看个书,写个书信什么的,是完全没有问题。 可小赘婿这会儿要去学堂…… 江米夏觉得有些意外,想问清楚其中的缘由。 “是有什么想法吗?”江米夏补了一句。 “我这几日问过荀夫子。”宋景韫回答,“上学堂读书可以考取功名,若是能在大比中考中,便能出仕为官。” “你想做官?” “嗯。”宋景韫点头,“做官,做大官。” “这样的话,下次再遇到像柴家的这样的事儿,就不怕了。” 身为相公,是要保护娘子,保护家人的。 可他没什么力气,打架打不过别人,也胆小的很,遇到什么事儿的话,也忍不住向娘子求救。 宋景韫身为一个相公,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小了。 虽说自己的运气似乎比旁人好一些,时常会遇到一些意外之财,但起初家中日子过得紧巴的时候,他的作用还稍微大一些,现如今作坊和瓷窑不说日进斗金,却也是财源滚滚,再加上江米夏还给邱记绘制图样赚钱,越发显得他的那些仨瓜俩枣的,没什么意思。 这让宋景韫懊恼的很。 这也是他为何平日里总是勤勤恳恳地去作坊那帮忙,便是想帮一帮江米夏,显示一下自己的作用。 但这次瓷窑的事儿,让宋景韫心中大为震撼。 那种遇到旁人想着欺负瓷窑,衙差要来捉他家娘子时,那种慌乱,无助,乃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想着拼命护着江米夏,却也知道自己起到作用极小的无力感,实在太难受了。 所以他去询问荀元柏,有什么什么办法,是可以帮到江米夏,能让她更加轻松,且能足够保护她,保护家人的。 荀元柏给的答案是科举。 而要参加科举,他必须要去读书。 去学堂读书。 听了宋景韫解释,江米夏一阵沉默。 原以为小赘婿不谙世事,天真烂漫,每天都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觉得他可能往后都会如此。 没想到,小赘婿考虑的东西还挺多。 第123章 夫子 且以此时这个时代来说,读书考功名,的确也是助益多多。 且小赘婿学什么都很快的样子,大约读书应该也不会辛苦吧…… 江米夏想了好一会儿,“这平常读书人少,主要是因为读书花钱多,许多人家供不起,只认几个字便不去了,咱们家日子不说多富,但供你读个书还是可以的。” “你若是想去学堂,那便去读吧。” “谢谢娘子。”得了江米夏的同意,宋景韫顿时高兴起来。 “不过……”江米夏也有些犹豫,“你有些字虽然认识,也会写,不过我教的也都不规范,你若真的要读书的话,怕是得从启蒙开始学。” 既然要读书,那就得从一开始扎扎实实打个底子才行。 若真的是学的快,再寻更好的书院和先生也是可以的。 不过,启蒙的话,大都是五六岁的孩童,到时候宋景韫这个五六岁零一百多个月的孩童往那一坐…… 啧,想想都觉得很耀眼啊。 既是决定了让宋景韫去学堂读书,江米夏便没有过多磨蹭,寻了江有成和刘氏来商量宋景韫去读书的事儿,看看往哪个学堂送。 对于宋景韫要去读书之事,江有成和刘氏先是惊讶,片刻后便表示十分赞同。 上次柴发等人的事儿,让江有成和刘氏也是心有余悸。 幸亏他们识得荀元柏,也幸亏那天荀元柏在,更幸亏的是荀元柏能快速的寻到了赵知府,问责了邹县令,如若不然的话,后果还真的不好说。 且这次的事儿过去了,还有下次,下下次…… 只要家中的生意还在,日子过得富裕,难保不会有人盯上。 如果宋景韫能够去读书科举,考个功名的话,也能护得住家中产业,护得住江米夏,他们老两口也就放心了。 就是这去哪儿学堂的事儿…… 寻常农户,大都读不起书,即便能读得起的,这资质也不见得好,且教书先生也是十分稀缺的,可以说除了镇上有个正儿八经的书院以外,方圆十里,也就只有大杨树村有一个小私塾了。 教书先生名叫杨顺德,是个老童生,读了许多年的人,在附近村中威望很高。 附近几个村子,但凡家中有孩子读书的,都会送到杨顺德这里,开蒙学字,现如今杨顺德就带了十来个孩子,每日辛勤教学。 像宋景韫这样跟孩童一般,需要重新从启蒙阶段开始学的,去杨顺德这里也算颇为合适。 总之,在全家人都商议了一番后,当天下午,江有成和江米夏便带着一块肉和一些点心,领着宋景韫去大杨树村寻杨顺德。 杨顺德家的私塾,就开在家中,其中一大间屋子里头,密集地摆着桌椅板凳,十来个五六岁至十来岁的孩童,在那摇头晃脑的背《三字经》。 听了江有成和江米夏的来意,杨顺德捋了一把山羊胡子,看着宋景韫清了清嗓子,“是你想要来这里读书?” “是的,夫子。”宋景韫点头。 “虽说这读书识字,什么时候也都不晚,只是像这般年岁大的,老夫当真是头一回见。” 杨顺德面露难色,“倒也不是说年岁大一些不能读书识字,只是这年岁越大,记忆越差,脾气也越大,教的时候怕是实在不好教……” “所以要有劳夫子多费心。”江有成将装着猪肉和糕点的竹篮子递了过去,“一应的束脩,我们也都跟旁人一般来交,这些是额外孝敬夫子的。” “好说,好说。” 杨顺德见那猪肉都是礼条肉,分量也不轻,足足有五六斤重,且那些糕点看着也颇为精致,不像是镇上,而像是县城里头卖的,脸上堆满了笑意,跟江有成等人仔细说了说这上学读书之事。 束脩是一年一两五钱银子,所用的笔墨纸砚等一应东西,需自己准备,且需额外准备一本《三字经》和《千字文》,供平日背读识字所用。 平时上课时,练字所用的沙盘,也需自己准备好。 至于座位的事儿,既然宋景韫是最后来的,又是最高的一个人,那便坐在最后面就好。 因为私塾中还有其他学生等着上课,江米夏等人也不好过多打扰,了解了大概情况下,便交了束脩,准备上学所用的物品,预计着后日来上学。 临出了院子时,屋子里头传来了杨顺德呵斥声。 “满共就这两句,来来回回背了两天了,竟是还背不下来,定时平时里偷懒耍滑,不用功!今日需得重重罚了你,你才知道长了记性,伸手出来,打戒尺十下!” 话音落地,响起了清脆的“啪、啪”声。 声音响亮无比,听得江米夏和江有成都心惊肉跳的。 “这杨夫子,看起来还挺严厉的。”江有成有些担忧。 自家这女婿,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平日里又乖巧安静,十分招人喜欢,家中从未苛待过他分毫,若是因为读书被打手掌心,把原本修长的手打成猪蹄子的话…… 不敢想! 江有成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是挺严厉的。”江米夏微微点头,看宋景韫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拍了拍他,“怎么,害怕了?” “那到没有。”宋景韫回答,“我只是在想,到底是怎么样的两句书,要背两天都背不下来……” 江米夏,“……” 母鸡啊。 不过此时的文章都是文言文,文言文大都拗口,若是不理解其中的意思,死记硬背的话,的确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想来,那个孩童应该是没有能理解透其中的意思吧。 江米夏等人回家后,便开始着手准备杨顺德说的那些东西。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81节 江有成去联系木匠,又自己去河边挖沙,冲洗干净,彻底晾晒干,做成沙盘,江米夏则是带着宋景韫到镇上买一应的书本和笔墨纸砚。 宋景韫自己给自己编了一个小竹箱子。 跟囊箧差不多,是方方正正可以背在身后的,但比寻常囊箧的尺寸要小许多,且宋景韫为了方便规整东西,拿竹篾子在竹箱子里做了隔断,这样的话,每样东西都可以整整齐齐的放置,一点也不会乱。 第124章 叫家长 江米夏看着宋景韫编的这个东西爱不释手。 不错哎,大有古代版·竹编·大型文具盒既视感,且十分适合刚刚启蒙,还不太知道如何收拾归纳自己学习用品的孩童。 江米夏开始盘算,要不要在郑记那上一个新的产品。 到了宋景韫正式上学那天,全家人都早早起了床。 江米夏给宋景韫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刘氏做的早饭也比寻常时候更丰盛。 宋景韫大快朵颐后,帮着家里收拾了碗盘,这才背上了自己的小竹箱子,“娘子,我去学堂了。” “要不要我送你?”江米夏追了两步。 “不用了,我可以的。”宋景韫婉拒。 他也知晓他这个年岁再去上学堂已是在旁人眼中显得十分与众不同,若是再让娘子送他去上学堂,只怕更加引人注目。 他往后需要做的是当个真正的男子汉,要保护娘子和整个家,要尝试着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譬如独立上学堂。 “行吧。”江米夏见宋景韫坚持,便点了头,“昨晚教你的那些,都记住了?” 因为是第一次脱离家庭成员的陪伴,独立去上学,江米夏用了半宿的时间,给宋景韫讲上学时要遵守的几样规则。 第一条,尊重夫子,大部分时间都要听夫子的话,照夫子所说的去做,但如果夫子说的话十分离谱,可以不必听从。 第二条,和同窗团结友爱,甚至可以主动做一些能够拉近关系的小事,但注意,不必特意讨好,如果别人有敌意,可以不必笑脸相迎。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如果出现被人欺负的情况,不必忍着,尤其是旁人如果出手打人,打的过便打,打不过的一定要记得跑…… 因为时间有限,加上怕教的多的话,小赘婿会无法理解,江米夏便只教了这三条最重要的。 而仅仅是这三条,江米夏已是无中生友许多次,举了许多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例子,好让小赘婿能够顺利理解。 看小赘婿的样子,似乎是理解了,但实际的理解程度,还得看实际再说。 “嗯。”宋景韫点头,“娘子放心,我记下了。” “那我走了啊。” “好,路上小心,下学了便早些回来……” 江米夏站在门口略送了送,待宋景韫走远了之后,才折返回家,帮刘氏喂后院的鸡。 因为是小赘婿第一次独立出去面对世界,即便觉得小赘婿已经具备这样的能力,但江米夏仍旧是心中忐忑,担忧满满。 甚至有想去学堂偷偷看一看小赘婿上课时情况的冲动。 江米夏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幼儿园第一天开学时,总有那么多的家长偷偷摸摸侦查情况了。 她现在也想这样! 为了转移注意力,江米夏忙活完家中的杂事后,便去了瓷窑。 现在要烧茶园那边冬茶的茶叶罐子,赵记还有其他店铺的订单也陆续变多,瓷窑那变得越发忙碌。 江米夏便去帮着描图样,上色彩,做些基础性的活儿。 正忙活着,江小杏来了瓷窑。 “小杏姐来了。”江米夏看见江小杏,洗了洗手。 “嗯。”江小杏抿嘴笑了笑,“家里头晒得柿饼子,娘让各家分一分,刚送去家里头,见你没在,猜想着你兴许在这里的。” 江米夏还没顾得上答话,朱广泰已是凑了脑袋过来,“柿饼子!” “小杏姑姑是不是知道我爱吃柿饼子,所以特地拿过来给我的对不对?” “当然,知道你爱吃柿饼子,所以专门多拿了几个给你呢。”江小杏捏了捏朱广泰的脸颊。 朱广泰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个头长了许多,这脸上的肉也是肉眼可见的多了,这会儿捏的肥嘟嘟,肉乎乎的。 显然秋膘贴的不错。 “我就说,小杏姑姑肯定是惦记着我的。”朱广泰乐开了花,拿着柿饼子,去寻江春雨他们分去了。 “也记得给你爹留一些。”江小杏提醒了一句。 “小杏姑姑放心吧。”朱广泰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我这就去先拿一些给我爹留着,让他得空赶紧去吃。” “去吧。”江小杏笑眯眯地,又叮嘱了一句,“对,你刚好也问问你爹,晌午想吃什么饭,蒸笼面还是捞面条?” “我这就去。”朱广泰口中叼着一个柿饼,又捧着一大堆的柿饼,一溜烟地便跑掉了。 “跑慢些,莫摔了。”江米夏笑着提醒了一句。 “哎……” 声音远远地,从瓷窑里头传了出来。 这孩子,耳力倒是极好。 江米夏和江小杏相视一笑。 在瓷窑这里忙活了半晌,惦记着宋景韫这儿下学的事儿,江米夏便先回了家,帮着刘氏做早饭。 炖排骨,白菜心拌豆腐干儿,炝炒藕片,酸辣萝卜丝,主食是白米饭。 等排骨炖个差不多,江米夏便在门口张望,看宋景韫什么时候回来。 可等啊等啊,眼瞧着日头快升到了正当空,还是没有看到宋景韫的半个身影儿。 这小赘婿,莫不是上学头一天就迷路了? 还是说因为是第一天上学,对什么都稀罕,跟旁的孩童一块去玩耍,忘了回家吃饭? 江米夏正胡思乱想着,同村的江来富跑了过来。 江来富是村中的孩童,今年八岁,也在杨顺德那的私塾读书。 “小夏姑姑。”江来富跑的飞快,到江米夏跟前时险些刹不住脚,差点撞到大门上头。 “慢些。”江米夏拦了一下,“出啥事儿了,跑那么快。” “景韫姑父在学堂犯错被夫子留下来了,夫子让我回来报个信儿,说是让家里头大人去领景韫姑父……”江来富喘着粗气,话也是说的断断续续。 江米夏,“……” 所以,这是开学第一天被叫了家长? 江米夏揉了揉太阳穴,“因为啥犯错知道不?” 江来富摇了摇头,“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他跟夫子顶了嘴,夫子打了他手掌心,还要他去院子里头罚站,景韫姑父不同意……” “小夏姑姑快去吧,夫子厉害的很,我怕去的晚了,夫子又要打景韫姑父了。” 第125章 不通情理 “我这就去。” 江米夏只跟院子里头闻讯出来的刘氏说自己要去一趟私塾那,便急匆匆往大杨树村去了。 一路到了杨顺德的院子里头。 宋景韫正在院子里头的墙根儿那站着,看见江米夏进了院子,眼圈红了一红,但明显也强忍了不满和委屈,低声喊了一句,“娘子来了。” 江米夏看见宋景韫的脸上有还没有褪去的红印,衣裳也被扯得有些脱了线,显然是劈头盖脸打了一通,还将宋景韫拖拽了出来。 再拉过小赘婿的手看看…… 一双手姑且不说是猪蹄,也差不多了,几乎肿成了发面馒头。 “夫子为何要打你?”江米夏拧着眉问。 “到这里上课,夫子读了两句千字文,让所有人跟着背,夫子读了两遍,两遍读下来,有两个字不一样,我问夫子,哪次读的是对的,好跟着背。” 宋景韫低声回答,“结果夫子说他读的两遍都是对的,没有读错过,可我分明听着两次的确有两个字读的不一样,若是学错了,那那两个字就一直是错的了。” “夫子说我胡搅蛮缠,字都认不全,还说他读错了字,还说我不好好听课,便打了我手掌心,让我站着来听。” “那两句千字文我读了两遍便背会了,想问问夫子这两句话是何意思,夫子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让我多读多背,背的滚瓜烂熟的,自然也就懂其中的意思了。” “可我寻思着,这不懂的东西,别说读一百遍了,就算读一千遍,还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就好比给你一捆竹篾子,你再如何的看,自己再如何的去试,若不是有人教,有人给个样品,那也是编不出来竹筐的。” “于是我便坚持问夫子讨教,夫子有些厌烦,说我聒噪影响其他人听课,便又打了我的手掌心,让我来院子里头站着,我不肯,说若是站在院子里头便听不到夫子讲课了,夫子便将我拖了出来,说若是我再捣乱,便不让我再来读书……” 江米夏听着这些话,眉头重重地拧了起来。 小赘婿记忆力极好,旁人说过的话,说一遍他能差不多完全复述出来,既是他说这杨顺德读错了两个字,那应该就是读错了。 至于讲解释义这件事,身为夫子,教学之时,是要让学生们能够理解文中的意思,而不是单纯的只会背诵。 若是不明白其中的释义,哪怕将这千字文倒背如流,也是毫无用处,顶多是个没有感情的背书机器罢了。 即便科举比现代考试制度更加古板,是有固定结构框架的,但要想在好的结构框架中填充进去合适的内容,让整篇文章精彩纷呈,也是需要注入自己的思维的。 若对文章意思不理解,便无法在被人诟病唾骂的形势科举中脱颖而出。 不得不说,这个杨顺德,已是到了做爷爷的年岁,还是个童生,连秀才都没有考上,不单单是旁人口中的怀才不遇,命途多舛,而是这学习方法压根就不对啊。 江米夏正思索间,杨顺德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 见江家不是江有成来,而是江米夏来,杨顺德也觉得他们家有些不够重视这件事,满脸不悦,“你家这赘婿,着实是笨的很,教起来也着实费劲,老夫教书这么多年,也着实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学生。” “你既是这宋景韫家的娘子,便将他领回去,好好教一教什么叫做尊重师长,也学一学什么叫做谦虚好学,断然不能再像他这般,无缘无故质疑夫子,还要埋怨夫子不好好教!” “夫子说的是,是得领回去好好教一教的。”江米夏点头,“都被打成这样,不还手也就罢了,竟是连跑都不知道跑,实在是愚笨的很,我听夫子的,回去之后,一定仔细教导,下次断然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 杨顺德原本以为江米夏要说一些“对不住”、“赘婿不懂事”、“下次再也不会了”这等赔不是的话,结果江米夏张口说了这些。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82节 这话的意思是,下回若是再被教训的话,就要跑,或者干脆还手? “你你你……”杨顺德气得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指着江米夏的手不住颤抖,“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混账话!” “如此不通情理,不知晓尊重夫子!这学生我也是教不得了,干脆你直接领走吧!” “原本也是要领走的。”江米夏冲杨顺德伸了手出来。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杨顺德怒道。 “前日刚刚给夫子交的束脩,是一整年的,这上了不过半日,夫子是不是理应将束脩退还一下?”江米夏道,“一年就按三百六十天,这一两五钱的银子,一天合上四文钱,半天就是两文钱,剩下的一两四钱零九十八文钱,先生得如数给了我才行。” “此外,我家比旁人家多给了一块肉和两包糕点,这原本是因为我家相公要在这里读书所以额外孝敬的,可现在书读不成,这些夫子也得给退回来吧。” 杨顺德气得直哆嗦。 旁人家的学生在这里上不成学,那都满满都是不好意思,退钱的事儿即便要提,也都是满脸愧疚,只捡少的要,大差不差的,少个把月都是没啥。 这个江米夏,竟是都算到每天头上了! 而且还要前天送来的肉和糕点! 当天得的那些东西,杨顺德怕肉放坏,已是让儿媳妇将肉炖了大半,好好吃了两顿大肉片,糕点这几天时不时来一块,也吃了差不多一半。 都已经吃掉的东西,这江米夏也好意思往回要。 “夫子若是已经将肉和糕点吃掉了,那我不要也行。”江米夏道。 杨顺德闻言,略松了口气。 虽说今天被这宋景韫和江米夏夫妇气得不行,但那块肉足够大,糕点数量也不少,味道也不差,想来也是值些钱的,弥补一下他今天被气得够呛,也还算够本。 “那块肉是六斤多重,就按六斤来算吧,上好的礼条肉,一斤要十七文,六斤就是一百零二文,糕点是从县城的买的,一共两大包,一包买的是二百文,两包是四百文。” 第126章 卑鄙无耻 “加上肉的话就是五百零二文,再算上刚刚算好的夫子要退回来的束脩钱,整整好是二两银子。” 江米夏把手又往前伸了一些,“夫子拿钱吧。” 二两银子! 杨顺德眼睛瞪成了铜铃一般,“你,你好生无礼!” “这帐算的明明白白的,每一文钱都要的有理有据,怎么叫做我好生无礼?”江米夏道,“难不成是夫子见钱眼开,收钱的时候痛快,这会儿却不想出了?” “还是说,夫子压根就是想着昧下我家给的束脩和孝敬,估计找茬,为的就是将我家相公撵走?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就好好跟夫子说道说道了。” “或者我也不跟夫子说那么多,我这就将整个大杨树村的乡亲们都叫过来,也将杨里正给请了过来,让大家伙也都评评理,也问一问夫子为何掉钱眼里头去了。” 江米夏说着话便要往外走。 杨顺德急忙拦住了她。 他可是个夫子,是个读书人,是童生,往后是要考上秀才,举人的,身上断然不能沾满了铜臭味! 这个江米夏一看就是个胡搅蛮缠的,若是让她出去瞎嚷嚷,他这名声还怎么要? 在片刻权衡之后,杨顺德咬了牙,跺了脚,“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接着气呼呼地进了屋子,不多会儿的功夫,拿了二两银子,给了江米夏,气呼呼地,“给你!” 江米夏掂量了一下分量,觉得不差什么,便让宋景韫进屋收拾自己东西。 待他都收拾完毕,背上小竹箱子后,便领着宋景韫扬长而去。 “卑鄙,无耻!” 杨顺德在门口啐了两口。 江米夏和宋景韫没走远,自然听到了杨顺德的谩骂。 但二人皆是不以为然,径直出了大杨树村。 “娘子,今儿个我是不是做错了?”路上,宋景韫有些担忧。 “这件事呢,错主要在杨夫子,他顾及颜面,不肯承认自己的读错了书,只想蒙混过去,这是大大不妥,不给你们讲解释义,只让你们死记硬背,也是他教学方法不对。” 江米夏解释,“学生来这里启蒙读书,是花了束脩的,是来学东西的,不是让他这般糊弄了事的,你作为付费读书的学生,对夫子提出要求,这一点名正言顺。” “杨夫子才疏学浅,自己能力欠佳,却又死爱面子,不肯承认,又只想拿夫子的身份来压人,论学问和品德来说,他都不是一个好夫子。” 宋景韫点了点头,也略松了口气。 “不过,今天的事儿,你也有做的不妥之处。”江米夏道,“夫子惩罚,倘若当真是有理有据,你受着也没什么,今日那杨夫子明显也是有些胡搅蛮缠,你竟然也不知道躲,这是其一。” “其二呢,这人都是有些好脸面的,你当众指出旁人的不足,即便对方真觉得自己错了,但身为夫子,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也不好承认自己的失误,只会咬牙争辩,若是你还坚持,他便会恼羞成怒,将所有的火气都撒到你一个人的头上。” “虽说这人虚心认错是美德,更是身为一个夫子师德的体现,但太多的人是不会认的,你这般做反倒是给自己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倘若当真心有疑惑,也需换个说辞,譬如说,你刚刚没有记住,希望夫子再读一遍,看夫子跟哪个读的一样,便知晓哪个是对的,倘若三次都不一样,那只能说明这个夫子学问有限,那咱们换个学堂就是。” “释意讲解这件事也是雷同,若是夫子课堂上并不想给你讲,可以私下请教,倘若依旧不肯讲解,还是那个说法,他不是一个好夫子,咱们换一个学堂,寻个好夫子也就是了。” 宋景韫听完江米夏的话,想了一会儿,“我明白了。” 接着又挠了挠头,“娘子既是觉得我也有错,方才为何还要跟那夫子着那么大的急?” 江米夏,“……” 她护短不行吗? 而且,乖巧听话的小赘婿都被打成那样了,能不着急吗? 见自家娘子冲自己翻了个白眼,宋景韫嘿嘿笑了笑,“是我多嘴了,娘子自然是心疼我的。” 知道就好! “这几日便先在家歇一歇吧,把手给好好养养,我跟爹也再商量商量,到处问一问,看看哪里还有合适的学堂。”江米夏道。 断然不能再图近图方便。 夫子的品行和能力,对于一个学生而言影响实在是大,需得好好斟酌一番为好。 江米夏心里盘算着找新学堂的事儿,忽的脑中闪过了孟母三迁的故事。 感觉自己此时的情况,当真有点像当时孟母为孩子精心打算的模样。 得,在小赘婿跟前,果然是老母亲心态啊。 到家之后,江有成和刘氏得知了学堂事情的原委始末。 在看到宋景韫发面一般的手掌还有脸上和红痕时,皆是气得不轻。 宋景韫是个多么乖巧的孩子,又听话懂事,他们在家都恨不得要拿他当成儿子宠,在他们老两口心里的地位也仅次于江米夏,平白让你这个老匹夫打成这个模样? 再者说了,他家宋景韫有什么错,不过就是想要求证那句书是对的,想要弄清文中的意义罢了。 身为一个夫子,不但不好好教,反而还要打人,是何道理? “这个杨德顺,亏他还是个读书人,连不认识字的泥腿子都不如,什么东西!”江有成把跟前的桌子拍了又拍。 刘氏也跟着忿忿不平,“这样的人,当真不配当夫子的。” “怪不得他开私塾这么多年,一直都只收的上来十来个学生,也都只是去他那学个字,开个蒙,但凡年岁大一点的,都去旁处了,现在看来,大家伙心里头也都跟明镜儿似的呢。” “可不是咋的。”江有成道,“这回景韫这事儿一出,各家的孩童都肯定回去学嘴,你看吧,这杨德顺的名声肯定要臭了。” 的确。 名声肯定要臭了。 宋景韫认真地点了点头。 晌午饭后,杨德顺私塾的学生都正常上课。 刚领着温了一遍上午学的那两句文章,杨德顺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第127章 啥话都往外说 肚子有些疼。 刚开始是一隐隐的痛,而后逐渐蔓延成一小片,最后是整个肚子都如果炸了锅一样,疼的他站都站不住。 某处更是想忍都忍不住,似要随时开闸泄洪。 杨顺德脸色发白,握着手中的的书,趴在一个桌子上头,几乎动弹不能,额头上的汗更是如同黄豆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往下落。 强忍着这两处的不适,杨顺德咬紧了牙,双腿紧并,扶着那一排桌子,一点一点的往外挪。 而学生们见杨顺德表现的如此异常,脸色也十分难看,皆是围了上来,更是关切询问,“夫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夫子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我们要不要去请大夫过来看一看。” “夫子,我去给你倒一杯热茶来,先缓一缓。” “夫子,你快坐一会儿……” 见杨顺德摇摇欲坠,几个孩童扶着他往板凳上坐。 都离我远点! 让开,都让开! 杨顺德内心呐喊,更是拼命地向那些孩童挥手。 “夫子你没事儿吧,夫子你说话啊,到底有事儿又没事儿?” “这摆手是什么意思,夫子你现在是说不出话来了吗,若是实在说不出话,不如拿纸笔写下来?” “夫子,茶水来了,你快喝两口……” 杨顺德一张脸从惨白变成了猪肝色,张了张嘴,没发出半分声音,整个人如面条一般,瘫软到了地上。 “夫子,夫子!” “夫子你怎么了,快些起来!” “哎,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83节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臭味哦,好臭好臭的。” “好像是夫子身上的臭味……” “夫子拉裤子里了!” “……” ---- 江米夏和江有成这几日一直带着宋景韫去找寻合适的学堂。 寻来寻去地,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镇上的弘乐书院。 弘乐书院的先生皆是秀才,且年岁也都不算大。 江米夏和江有成也仔细打听过,说是学堂的章夫子和孟夫子,不但学问好,字写得好,待学生也是极其用心。 为了能让学生明白文章的意思,将自己所写的注解抄录在书上,供学生传阅背诵。 可谓十分尽心尽力。 于是,江米夏和江有成便带着宋景韫前往镇上,到了这弘乐书院,看是否能够入学。 江有成赶着牛车,停在了书院门口。 书院门口有个看门的老汉,拦下了他们,“几位是来寻人的?” “劳驾,家中相公,想来书院读书,不知道章夫子或者孟夫子可在书院。”江米夏福了一福。 “夫子们都在上课,几位若是要见夫子的话,需得等上一等。”老汉道,“估摸着得需半个时辰才成。” “书院小,门房这里狭小不宜待客,劳烦几位在外头等一等吧。” 说着话的功夫,老汉拿了几个马扎出来。 “多谢。”江米夏三人道了谢,在书院门口排排坐坐好。 在等待的间隙,江米夏和宋景韫也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书院。 在小胡同里头,位置算是有些偏的,不过胜在幽静。 看围墙的长度,似乎里面的面积也不算小,隔着墙头,能看到里面高大的桐树从里面伸出枝丫,梅花探出头,苍劲的松柏高耸直立。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里面的朗朗读书声,以及冬日里麻雀找事儿嬉闹时的叽叽喳喳。 这样的氛围,显得书院平静而安宁。 “这里很不错的样子。”宋景韫先开了口,微眯了眼睛。 江米夏扬起了眉梢。 小赘婿很喜欢这里? 那应该就是气场很合吧。 不过这弘乐书院是镇上最好的书院,想来也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又等了一段时间。 待里头朗朗读书声彻底停歇,看门的老汉走了进去。 片刻后折返回来,身边多了一位身形颀长偏瘦,一袭蓝色长衫,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孟夫子。”老汉介绍。 “孟夫子好。”江米夏三人皆是行了礼。 “有礼。”孟子听微微拱手,“方才听韩伯说有人想来书院读书?” “正是。” 这次不等江米夏回话,宋景韫先开了口。 江米夏见状,便拉着江有成往后退了半步。 毕竟是小赘婿来上学,这种学前面试,需要他独立完成。 孟子听上下打量了宋景韫一番,接着微微笑了笑,“看你已是差不多十六七岁,既是来这弘乐书院读书,从前都在哪里读过书,都读过什么书,认识多少字?” “从前不曾去过什么学堂,若要真计较起来,只去过半天,也因为指正先生错处和问先生要注解被先生罚站打手掌心,便没再去了,至于读过什么书,认识多少字……” 宋景韫挠了挠耳朵,“常用的一些字会认一些,也会写,书没有系统读过,看过百家姓,这两日背会了三字经,都是我家娘子教我的。” 江有成一听宋景韫这回头,先是一愣,接着急的直冲宋景韫摆手。 这孩子,咋这么实诚,啥话都往外说。 摆完手后见宋景韫似乎并未看见,急的在旁边团团转。 “爹,你就安心吧。”江米夏拽了拽江有成的袖子,小声道,“不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嘛,这种事儿随他去吧,你费劲求来的,未必就好。” 那倒是。 先前给宋景韫寻学堂时到是费劲巴力的,还惦记着打点打点,可奈何那杨顺德实在不是个东西。 小赘婿说了实话也好,对方若是计较,那就说明对方这肚量也不算宽,这书院不上也罢。 若是夫子十分理解,也说明孟夫子是个开明的,人品好,跟着自然好处多。 孟子听听着宋景韫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话,呵呵笑了起来,“你到是诚实肯说,也肯让你娘子教你。” 寻常男子,大都讲究夫为妻纲,但凡女子偶尔说上几句有道理的,心里哪怕赞同,面上也要说一句头发长见识短。 眼前这人到是不在意这个,还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宋景韫嘿嘿笑了笑,“娘子懂得多,许多事都是她教我的,对了,《三字经》也是娘子教的。” “嗯。”孟子听笑着点头,“你刚刚说会背整篇的《三字经》,学了多久会背的?” 第128章 有多神 “三天。”宋景韫回答。 三天? 孟子听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景韫。 这三字经,虽说篇幅不长,可真要全都背下来的话,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尤其这是初学者学的,初学者读书识字时间短,背诵也会更慢一些。 三天背完《三字经》,怎么都觉得不可能。 “那你,背背看?”孟子听道。 宋景韫清了清嗓子,缓缓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声音不大,但不疾不徐,咬字清晰,且诵读的十分流畅,完全没有任何磕绊和犹豫。 这让孟子听先是听得微微点头表示满意,接下来则是连连咋舌。 待宋景韫“勤有功,戏无义。戒之哉,宜勉力。”最后两句全都诵读完毕后,孟子听更是不可置信地将宋景韫再次打量了一番,话也是脱口而出,“你当真只背了三天?” “嗯。”宋景韫点头,“不敢欺骗夫子,的确是三天。” 其实确切来说也不是整整三天。 因为除了晨起和傍晚听江米夏教他诵读以外,白天的时间,他还在竹编作坊帮忙。 郑记那看上了他编的那个上学堂背的竹箱子,他也就教作坊里面的伙计们学着如何来编。 好家伙! 孟子听张大了嘴巴,“你怎么背的如此快?” “不瞒夫子,我好像学东西比平常人快一些。”宋景韫如实回答。 学东西快? 孟子听顿时有些兴奋,“这样,我现在给你念首诗,你仔细听一听,然后再试试能不能背下来?” “好。”宋景韫点头答应。 孟子听想了想,张了口,“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于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这首诗很长,我暂且先读到这里,你试着背一下?” 一直低着头,侧耳倾听的宋景韫抬起了头,在片刻思索后,张口背诵。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如方才背三字经一般,宋景韫依旧是背诵的颇为流利,没有任何磕巴。 唯一不足的是,背错了一个字。 而那个字,宋景韫背的时候,背出来一个很相似读音的字。 所以孟子听觉得,他大约并非背错,而是听的不太真切而已。 在宋景韫背完之后,孟子听忍不住抚掌,叫了声,“好!实乃是极有天赋之人啊。” 过目不忘,孟子听是只在戏文中听说过,更何况这种过耳不忘之人? 如此人才,当真是不可多得,必须要赶紧收了做学生才行,如若不然的话,指不定就要让有些人给抢走了! 孟子听急急询问,“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书院读书?” “随时……” “好。”孟子听伸手猛地拍了拍宋景韫的肩膀,“那你明日直接来就好,我在书院等你。” “那明日来的时候,都需准备什么吗?”宋景韫询问。 “人来就行!” 这脑袋都长成这样,还要求那么多干啥? 孟子听道,“每日辰时三刻开始上课,晨起在家吃过早饭后来,中午书院有饭食,不必回家,到下午申时末时下学。” “我记下来,明日一定准时来书院。”宋景韫道,又问,“不知这束脩……” “束脩每年二两银子,饭食每日七文,吃饭时再给。”孟子听道,“束脩不必着急交,待在这里上十来日课,确定要在这里读书后再交,明日来时,只记得带上饭钱即可。”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84节 “是……” 又说了一会儿来书院读书的注意事项,书院里有学生出来催促孟子听回去上课,宋景韫三人便要告辞。 待宋景韫和江米夏上了牛车,江有成甩了鞭子,牛车缓缓前行时,孟子听又往前追了两步,“明日一定要记得来啊……” 江有成,“……” 真的是一个热情无比的夫子啊。 比着那个张口就说宋景韫兴这么大年岁来读书,不大好带的杨顺德真的是和善多了。 孟子听看着牛车走远了,这才回书院里头接着上课。 等到上完课后,美滋滋的去寻了章文斌,“我跟你说,我今儿个收了个神童!” “哎,不对,以他的年岁,不能叫神童了,应该叫神人!” “有多神?”章文斌正在那看学生们昨日默写的文,看到一篇时,先是叹了口气,接着拧了眉,到后来拿拳头在胸口处砸了两下,这才拿起旁边的笔,在那篇文章上头标注出有误和不对之处。 这些学生,当真是把教过的东西,还还回来了啊。 “有多神?我告诉你,非常神!”孟子听的眉梢都飞了起来,“记忆力超群,过耳不忘,三天背会《三字经》,我不过读了一遍的长篇诗歌,他便能背的几乎一字不差!” “真的假的。”章文斌深表怀疑,把手中这份已经被圈画的再寻不出来空隙的文章拿到一旁,又拿起一个学生的,再次叹息,拧眉,捶胸…… 待平静下来后,再拿起笔来批改。 可以说,每一份作业都让人头疼的很。 而这每一份作业后面,都站着一个耳提面命后,还能将释义和书本上的字句忘得干干净净的学生。 章文斌已经不相信,这镇上还有这么让人省心的学生了。 “真的,你要是不信的话,明日他来了,你考考他?”孟子听道。 “也好。”章文斌点头,“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以前可否读过书,你既是收了,往后怎么安置,是跟着你上课,还是跟着我?” 章文斌和孟子听两个人各有分工。 章文斌主要教年岁小一些的学生,而孟子听则是教有一定基础的学生。 “从前没读过书,没上过学堂,这回是第一回 上,大约十六七岁,至于叫什么……”章文斌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耳朵。 因为碰到这样的人实在稀罕,他过于激动,以至于…… 忘记问名字了! “既是头一回上学堂,便跟着我吧。”章文斌随口答了一句。 第129章 晦气 “那不成,跟着你就得跟着那些开蒙的孩童一起上课,这样的人还去开蒙实在可惜的很,不如跟着我如何?” 孟子听把手搓了又搓,“对,跟着我,我一定好好把他给教出来。” 那可是过耳不忘的本事,只要人再聪慧一些,科举完全不成问题的。 他说什么也得从这个学堂里头送出去个举人,回头也让那个糟老头子瞧一瞧才成。 “得,又是一时脑热……” 章文斌撇撇嘴,但看孟子听这满脸郑重其事,俨然下定决心的模样,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只道,“随你吧。” 回头别痛哭流涕的跟他哭诉,学生不好带,夫子不好当就行。 见章文斌同意,孟子听乐的几乎一蹦三尺高,接着去上课的屋子帮宋景韫安置明日要坐的位置。 而章文斌依旧在看学生们的作业。 不生气,不生气,我叫不生气。 忍住,忍住,都是自己亲自教的学生…… 宋景韫去镇上弘乐书院的事儿便这么定了下来。 当天,江米夏一家再次为宋景韫去上学的事儿准备了一下。 虽然孟夫子说什么都不必准备,但毕竟第一次去上学,宋景韫还是把先前准备的那些用来读书上学的东西再次准备了一番。 惦记着每天要在书院待一天,晌午也不能回来,宋景韫还带了一个竹制的杯子。 是江米夏涉及的,带盖子,装水后哪怕来回的晃动,也不会漏水,可以在书院的时候喝水用。 整体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唯一一个需要注意的是如何上学的问题。 宋景韫每天辰时要到学堂,而家里离镇上很有一段距离,若是步行的话,晨起起的太早,晚上回来的又太晚,着实有些过于劳累的。 全家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暂时由江米夏每日晨起赶牛车去送宋景韫,而下午的时候,再去接一下。 “娘子,每日都要你来接送我上学,娘子太辛苦了。” 晚上临睡前,宋景韫想着这件事,碰了碰江米夏的胳膊。 “无妨,平日在家闲的也无事,来回走动走动也好。”江米夏道,“刚好我每日去镇上的话,也可以帮着家中买一买肉食和当用的东西,若是村中有人让捎东西,也刚好帮一下旁人的忙。” 宋景韫眨巴了一下眼睛。 娘子才不是每日闲来无事的人,娘子明明每日都忙的很。 很明显娘子是因为要让他安心,才这么说的。 连带着说那些买东西的事儿,也不过是托词罢了。 娘子对他可真好。 但自己能对娘子好的事实在是太少了…… 那自己往后一定要好好读书,争取早日考上功名,保护好娘子,也让娘子脸上有光! 宋景韫暗暗下了决心。 翌日晨起,早早吃过了早饭,江米夏便赶了牛车,载着宋景韫一起往镇上走。 家中的牛养了许久,已是认了主,且越发性子温顺,江米夏现在也能娴熟地赶牛车,路上走的颇为平稳。 现如今已是冬日,出门时,天还是蒙蒙亮的状态,走了这么一会儿,天儿也慢慢亮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增多,三三两两,或步行,或乘车。 江米夏看着时辰不早,赶车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牛蹄用力,车轱辘转动,溅起一些灰尘。 飞扬的尘土,有一些溅到了一双蓝灰色的鞋面上头。 这可是今天刚穿的新鞋,怎么赶车也不知道小心一些! 江春宝心疼的把脚跺了又跺,试图将鞋子上的土给跺掉,但跺脚的时候重新扬了些尘土起来,让鞋子上的土更多了一些。 晦气! 江春宝气的不轻,狠狠地瞪向前面的牛车。 结果瞧见这牛车上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三叔家的堂姐和堂姐夫时,顿时一愣。 今日镇上没有集市,也不需要卖筐的,他们两个去镇上做什么? 而且他们去镇上,赶着牛车去的,既是瞧见了他需要走路去书院,也不知道喊他一声,主动载他一程? 虽然他是不会坐三房家牛车的。 毕竟在江春宝看来,他们家和三房的关系,不说势如水火,也差不多,现在几乎是到了虽然没有打架,但是见面时谁也不搭理谁的地步。 而且,三房家现在生意越来越大,钱越赚越多,江春宝是越发瞧不上了。 铜臭味那么浓重,哪里还是农户,分明已经是令人嫌恶的商户了。 但是,他嫌恶归嫌恶,他不坐马车归不坐马车的,两家在村子里头关系不好归不好,但在外面,他们到底是堂姐弟,这江米夏和宋景韫依旧是他的六姐姐和六姐夫。 身为堂姐和堂姐夫,在外头见了面,理应招呼一声,主动让一让的,他们不让,就是他们的不对。 江春宝心中忿忿,伸脚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 原本已是脏了尘土的鞋子,因为踢石子的缘故,又沾了一大片,且石子的棱角,磨毛了一小片的鞋面。 尘土遮着,江春宝看不到,只自顾自地勾头往镇上走。 江米夏赶着牛车,一路到了弘乐书院。 孟子听已是在书院门口等候,瞧见江米夏和宋景韫赶着牛车过来,眼前顿时一亮,忙迎了过来,“可算来了。” 都等半天了! “夫子好。”宋景韫恭敬地行礼。 “好,好。”孟子听抚掌直笑。 只要你来,自然是一切都好。 “快来书院里看一看,座位我给你安置好了,你来熟悉一下,也认识一下同窗们。”孟子听拉着宋景韫便往里走。 “娘子,我先进去了。”宋景韫没忘记跟江米夏说一声。 “去吧,晚上我来接你。”江米夏笑眯眯地,看宋景韫进了书院,这才赶着牛车往回走。 孟子听拉着宋景韫,几乎是一路小跑进的书院,到了屋子后,指了指最前面的那个座位,“你坐这里。” “好。”宋景韫将自己背的小竹箱子放下来,从里面拿当用的东西。 笔、墨、纸、砚等。 因为不知道要学什么样的书,所以他并没有带书来。 孟子听拿了几本书过来,塞给他。 第130章 嘴巴恶毒 “这是我自己抄录的《大学》、《中庸》、《论语》等,里面都有注解,你自己先看一遍,若是有不认识的字和意思,你随时问我,这件事不着急,你得了空看就是,可以慢慢来。”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85节 “这本《左传》是近日在讲的,讲到了这里。”孟子听给宋景韫翻了页,指给他看,“这是今日要讲的课,你此时先看一看,熟读一遍,前面的内容,你也得空看上一看。” “还是那句话,若是有不懂,不明白的,随时问我。” “好的夫子。”宋景韫点了头,将书本都收起来,按孟子听所说的,先看今日要讲的课。 字到是生僻的不多,宋景韫大部分都认识,偶尔有几个字需要请教一二。 但《左传》的内容比平时看的那些书要难许多,宋景韫看的时候颇为有些吃力,需得详细看注解,且每看完一处,都在停顿片刻,自己琢磨琢磨,再接着看下一处。 看宋景韫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看书,孟子听的笑容逐渐姨母化。 这人那,有天赋不行,得有天赋又听话,心又静才行。 而现在,这个行的人,让他给遇上了! 果然是自己每天念叨心意,终于感动了上苍? 孟子听决定今天晚上回家时,一定要再给老天爷上一炷香。 学生们陆陆续续进来,看到多了一个生面孔时,皆是颇为好奇,但孟子听在,他们也不敢过多议论,只看看孟子听,再看看宋景韫,满脸都是好奇。 “今日,咱们书院来了一位新的学生。” 孟子听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他的名字是……” 遭了,因为过于兴奋,又忘记问名字了! 孟子听顿了一顿,低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宋景韫。” “今日,咱们书院来了一位新学生,叫做宋景韫,往后便要和你们一同读书,景韫先前读书不多,你们还需向他多多请教为好。” 孟子听话音落地,在场的所有学生顿时讶然。 既是这宋景韫读书不多,自然是得宋景韫向他们请教,怎地变成他们向宋景韫请教了呢? 不过讶然归讶然的,既是夫子这么说了的话,大约是有夫子自己的道理? 即将开始讲课,学生们也不过于去思索,只收拾一番,准备听课。 反而是江春宝听到这些话,先是一愣,接着讶然,再然后是恼怒。 宋景韫,那个入赘到三房家的那个赘婿,竟然来书院读书,而且还是由孟夫子来教? 他从前可从未听说过这宋景韫读过什么书,上过什么书院,哪怕他真的来读书,也该由章夫子教,断然不该由孟夫子教才对。 而且孟夫子对其似乎还照顾有加,颇为引以为傲? 那种得意洋洋的表情,江春宝从未见过,哪怕他当时写过一篇连章夫子都夸赞的文章时,孟夫子也只是一脸淡然,仿佛觉得什么事都是应该的一般。 可现在…… 但是,为啥啊。 江春宝想不明白。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其他那些学生。 下课之后,也是议论纷纷的。 “我记得那个座位早先是常茂学的,自打他考上秀才,并去了县学读书后,那个座位便一直空着了。” “我也记得,夫子先前还隐约说过,若是谁能入常茂学一般勤奋好学,便可以坐一坐那个位置,也算是沾一沾喜气。” “可这个人,夫子说他没怎么读过书。” “是呢,我方才寻他闲聊,他说自己算是正儿八经头一回来书院上学呢。” “那夫子怎的如此照顾他?” “我看他看的书,都是夫子的笔迹,想来是夫子亲自抄录的……” “还能为何?”江春宝撇嘴嗤笑,“不过是家中富裕罢了。” “这怎么说?你识得这宋景韫?”众人见江春宝这么说,便都围了上来,“你方才说他家中富裕,又是何意?” “自然是识得的,这人是我堂姐夫,三叔家招上门来的赘婿。”江春宝道,“三叔和我堂姐两个人做生意无所不用其极,家中也是日渐富裕,现在大约是觉得捞钱捞的不够,便送他来书院读书?” “夫子向来眼高于顶,这次偏生对他如此偏心,若说其中没有问题,反正我是不信的……” 众人听江春宝这般说,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接着往后退了半步。 再接着,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头,再不讨论议论有关宋景韫之事。 但看江春宝的目光,也是带了些许疏远或者嗤笑。 江春宝顿时莫名其妙,“哎,你们……” “你可真敢说,竟是怀疑孟夫子收受银钱,以此偏袒?”旁边一个比江春宝年岁略大的学生,满脸都是讥讽,“孟夫子的人品我们都是知晓的,是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正是,夫子既然如此安排,那说明这宋景韫定然是有独特之处,只是我们尚未发觉罢了。” “你话说的这般难听,又说宋景韫家赚钱不择手段,难不成你与他家颇有过节?” “我看八成是,看他说的咬牙切齿的那个模样,大约是因为宋景韫家家境富裕,所以心中不悦吧。” “啧,这心胸当真是狭窄,这书也算是白读了……” 听着那些人的议论,江春宝这脸红一阵,白一阵,嘴张了许多次,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是握紧了拳头。 这些人,嘴巴怎的这般恶毒! 孟子听又来上课,众人这才再次安静下来。 在清了清嗓子后,孟子听拿起了手中的书卷,“上节课讲的文章……” “景韫,你来诵读一遍。” 诵读? 在场的学生,顿时面面相觑。 这是今日新讲的课,他们昨日虽然听夫子的话,预习过,但也不过是熟读而已,若要诵读,还得两日才行。 可现在夫子却要宋景韫这个没读过几天书,今天第一天来书院读书的人诵读?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宋景韫称了声“是”,而后缓缓起身,将方才孟夫子讲过的文章,从头诵读起来。 咬字清晰,语速更是不疾不徐,将方才讲过的内容,一字不落尽数诵读了一遍。 第131章 好不到哪里去 在读完最后一个字时,整间屋子里头寂静无比,针落可闻。 “一字……不差?”有人低声惊呼。 其他人也是啧啧惊叹。 但更多的是好奇。 “不是说从前没读过多少书吗,怎的背诵的如此流利?” “真的是第一天上书院吗?我有点不信。” “我也不信……” 被这般议论,宋景韫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回答,“当真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上学,这篇文章也是第一次看。” “那你怎么就能完整诵读下来?”离宋景韫最近的,一个十四五岁,个头偏矮,名叫卢玉明的人诧异询问。 “就看了一遍,读了一遍,就会了啊……”宋景韫的声音越发低。 啧! 众人再次惊掉了下巴。 这莫非便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 老天爷啊,这是现实可以存在的事情吗? 怪不得夫子说,要他们往后要多多向宋景韫请教,现在总算知道原因了! 没读过书怎样,没上过书院又如何,有这样的本事在身上,假以时日,这学识必定会超过他们,且远非他们所能及。 往后,当真是得好好向宋景韫请教呢。 诸位学生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而宋景韫看着学生们神色各异,则是挠了挠头。 学东西快,这么引人注目的吗? 孟子听则是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待下课后,章文斌扯了扯嘴角,“你上课时让宋景韫诵读,是故意的吧?又开始显摆了?” “什么叫做显摆?”孟子听撇嘴,“他们早晚都会知晓,早知晓的话,也好一些嘛。” 免得到时候怀疑人生。 再者说了,不能让他一个人惊掉下巴不是? 既然都是他的学生,那身为学生,自然也得与他这个夫子共进退嘛。 当真是魔障了! 章文斌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就是宋景韫没跟着他读书,若是跟着他的话…… 兴许好不到哪里去啊。 因为见识了宋景韫的本事,整个学堂的人对宋景韫都满心的崇敬与佩服,下课时总愿意凑在他身边,与他说上两句话。 毕竟人家是过目不忘的主儿,他们虽然没有这个天赋和本事,但多跟有这样天赋的人接触接触,兴许自己也能开窍呢? 于是,宋景韫在上学的头一天,便成为了整个弘乐书院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 江春宝见状,几乎气了个半死。 他来弘乐书院两年了,费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心思,平日里说过多少好听话,才勉强交了几个朋友,让几个人高看他。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86节 宋景韫这个赘婿,来书院第一天便抢了所有人的风头,而且快速了超过了他在书院中的地位,实在是可气! 尤其在下学时,瞧见江米夏赶着牛车在书院不远处等着时,也就越发生气了。 这个宋景韫,在书院招人稀罕,在家的地位也这么高? 可他就是个赘婿啊,赘婿这种东西,不是被人看不起的吗,凭什么这个宋景韫…… 江春宝想不明白,在回去的路上,便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一边走路,一边想。 一边想,一边走路。 噗通! 江春宝因为走神的缘故,被路上的坑坑洼洼绊倒,如麻袋一般摔倒在了地上,且脚踝处迅速传来了疼痛感。 倒吸着凉气从地上爬起来时,江春宝看到自己的脚踝几乎肿成了馒头,且表皮微微有血渗出。 尝试着走路时,越发觉得这脚踝处的疼撕心裂肺的,简直难以忍受。 江春宝这心里头一惊,一颗心也是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处。 他的脚,可不能有事儿的,他通过了县试,只需明年考过府试,他便是地地道道的童生,若在八月份能通过院试,那他就是秀才了呢! 可若是脚有事儿的话,那他就算是身体有疾,便不能再参加科举考试了…… ---- 宋景韫回到家后,兴致勃勃地跟江米夏说近日在书院的事情。 从孟夫子和善,说到同窗们热情,从上课的内容,说到午时的饭食滋味还不错…… 不同的话题,不同的内容,从江米夏接到他的那个时候起,便一直说到了半夜。 江米夏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再看看小赘婿的满脸欢喜,心里也是颇为欣慰。 这次的书院,大约是找对了吧。 而宋景韫在说的有些口渴,考虑着要不要去喝点水时,发觉身边的江米夏已是呼吸均匀,完全睡熟了。 娘子很累了。 宋景韫将江米夏的被子角给掖了掖,自己也躺下准备睡觉,但翻来覆去的,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在察觉到自己的身上只有被子时,宋景韫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觉得有些不对劲,娘子的胳膊根本就没有放在该放的地方嘛。 宋景韫从江米夏的被子中拿了她的胳膊出来,轻轻地搁在自己身上,又将江米夏的被子和自己的被子好好放了放,确保江米夏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受了凉。 等一切都收拾好,宋景韫这才安心地闭了眼睛睡觉。 宋景韫去书院读书的事儿,因为第一日便十分适应的缘故,而后变得更加顺利。 每日准时出门,傍晚按时放学。 到家之后,宋景韫便帮着江米夏做些家中和作坊中的杂事。 这般过了几日后,江米夏着实有些忍不住了,“旁人下学之后,皆是勤学苦读,冬学三九,夏学三伏的,晚上恨不得也要学到半夜去,油灯几乎都要把眼睛给熬瞎了,你怎么每次去完书院回来,跟逛了街似的?” 回来的时候,许多时候连书本都不往回背。 可以说,简直没有半分学生的模样。 被娘子这样问,宋景韫挠了挠头,“可是,娘子,要学的课业,我在书院都学完了啊,先生让看的书,我也都看完了的,是完全不需要回家之后再接着读的。” 江米夏,“……” 打扰了。 差点忘了,这小赘婿记忆力超群,学东西也极快,想来在书院学的东西,旁人回来还需要温习,而他这个处理器已经做了完全储存,不用再多费精神。 当真是自己多嘴了…… 到是宋景韫见状,挠了挠后脑勺。 娘子这般问,是不是在说他不够勤学? 那他每日回来,便多看上一刻钟的书吧…… 这样既能让娘子放心,也不耽误帮娘子做活,两全其美! 第132章 商量件事 宋景韫打定了主意,也照此来做。 江米夏见他每日回来要看会儿书,知道是那日自己多嘴的结果。 但这时间不长不短,倒也不会让小赘婿过分劳累,江米夏便也没有劝阻,但每次送宋景韫去弘乐书院时,便在镇上找寻各种吃食。 鸡鸭鱼肉,卤味零嘴,水果坚果…… 样样都不落,种种都不缺。 西北风起,这天上飘起了今冬第一场雪。 入了深冬后,竹编作坊这里的生意便进入了淡季,年前只剩下几个单子,忙活完之后今年也就彻底进入了尾声,但瓷窑那边的生意却还是十分忙碌,甚至因为年关的到来,更加红火。 毕竟过年嘛,添置新盘子新碗的,崭崭新新过个年,也有些来年不缺吃喝的寓意,许多人都愿意讨个好彩头,趁过年前多置办一些这样的东西。 朱永武烧窑的技术越发娴熟,带出来的几个徒弟也已经能够当半个顶梁柱,这瓷窑在秋末时,又加了一个窑炉,出产瓷器的数量增加了一半。 杯盘碗盏,花瓶瓷枕…… 瓷窑出产的瓷器种类,也越来越多,品质也越来越好,这赚的钱,自然是越来越多。 朱永武赚的多,江米夏家赚的更多。 待这一场雪化了后,田庄那边来了人。 乔管事带着几个伙计,赶了两辆车来的,每辆车子都冒的老高,掀开上头的油毡布,是满车的萝卜、白菜、芥菜、芹菜等各种菜蔬,还有活鸡,活鸭,兔子等类的家禽。 “今年收成好,庄子上吃不完,东家那也用不了多少,东家说今年秋季收成好,田庄这里也收了江娘子这里不少的好处钱,两家关系处的也好,这些东西也给江娘子家送一些,算是东家的一些心意,也算是两家走走关系。” 乔管事道,“此外呢,东家让我专门跑这一趟,也是想着跟江娘子商量件事情。” 江米夏听了一会儿,算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先前这个田庄的田地有三百多亩,乔管事的东家买走了一百五十亩,江米夏买走了五十亩,还有一百二十亩,分别被陆和万两家买去。 现如今,陆和万两家因为年底生意周转不开,皆是急需用钱,便想着将手中这一百二十亩地卖了出去。 乔管事的东家有心想买,但手中现银也不多,顶多能买上八十亩,剩下的那四十亩着实拿不出钱来了。 这买主更迭,若是对方是个好说话,能跟田庄那合得来的倒也还好,可若是个斤斤计较,在生意上有些拎不清,或者对乔管事不信任,又喜欢在田庄上闹事的,那便麻烦了。 管理一个田庄不容易,尤其要将那些佃户都归拢起来不生事儿,一片太平更不容易,所以乔管事和他东家的意思是,能和合得来的熟人合伙,也不大愿意跟陌生人重新磨合,免得试错成本过高。 且乔管事和其东家见江米夏既是拎得清能处的来的,家中也像是不缺银钱,能够买的起剩下四十亩田地的,便贸然上门来,跟江米夏商量一番,看她是否愿意买剩下的那四十亩。 这样的话,两家继续合伙,这田庄的辛苦费也还按一成来收,但每年田庄里的菜蔬,鸡鸭鱼肉的,每个月都给江米夏家中供应。 “时间也比较紧,虽然这田地的价钱也算合适,但买田地到底不是个小事儿,江娘子不妨思考两天,若是愿意买的话,就去县城牙行那里,我家东家已是跟那打好了招呼……” 江米夏略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家中也的确又再买田地的意思,不过原本也是想着能买整个田庄便买整个田庄,但既然乔管事张了这个口,这一年来咱们两家也算是合作的颇为顺利……” “这田地既是价钱也合适,那买也就买了吧。”江米夏道。 手头的钱,买一整个田庄还差许多,这会儿既是有机会扩大田产,到是可以下手。 且如乔管事所言,两家合作的颇为愉快,乔管事也尽心尽力,江米夏也颇为放心。 乔管事见江米夏答应地十分干脆,满脸喜色,“那真是谢谢江娘子了。” “这也是各取所需,当真谈不上谢字。”江米夏忙道,“那我明日便去牙行?” “劳烦江娘子跑这一遭,我明日去牙行那等着江娘子。” 说定了土地买卖的事儿,待时候不早了,乔管事才走。 走的时候,江米夏让乔管事带走了一些竹筐和竹篓子。 田庄里头,用的上这些东西。 乔管事千恩万谢了一番。 待送走了乔管事,江米夏和刘氏把他送来的那些菜蔬和家禽清点规整了一番。 家里头有菜地,且家里日子宽裕,也时常去镇上和县城里头买一些旁人温室里头种植的绿叶菜,所以菜蔬是不缺的,家禽也都是银钱都买得到的,也是不缺。 所以在规整完后,刘氏和江米夏决定给大房,还有朱永武家都送去一些。 朱永武家是先送过去的,大房家是傍晚时后送过去的。 是江米夏去送的,到大房家时,便瞧见院子里头放着几个满登登的竹篮子,里头放着各种菜蔬,还有两只鸡,以及两条鱼。 再仔细一瞧,这似乎便是方才送给朱永武家的那些。 杨氏笑着解释,“这是晌午过后,永武拿过来的,说是你家送去的一些菜蔬和鸡,都是庄子那送过来的,新鲜的很,只是他在家现在时常不开火,吃饭都是这边送过去,便把这些拿过来,算是抵了饭钱。” 江米夏眨巴了一下眼睛,促狭笑了起来,“朱大哥来送菜蔬到是没啥,可这平白多添的晒干的蘑菇和那两条鱼,可不是我家给的呢,到时候吃着滋味若是不好,可别赖到我家身上呢。” “这孩子……”杨氏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无奈摇头笑了笑,“前几日就送来了几只能下蛋的鸭子,说什么是底下徒弟孝敬他的,他也没地儿养,干脆送了来,结果后来听旁人说漏了嘴,这鸭子是永武特地买的,而且还是寻了许久,专门找的下蛋勤的鸭子呢。” 第133章 是人类吗 江米夏再次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记得这咸鸭蛋好像是某些人的钟爱吧…… 江米夏抬头扫了一圈,“小杏姐呢,没在家?” “去借鞋样子了,说是广泰脚上的鞋子小了,这天儿一天天的见冷,孩子棉鞋小了穿着可不得劲,这两天得赶紧做出来一双。”杨氏笑答。 “这样啊……” 江米夏嘴角漾起了笑意,“我听我娘说,这几日有媒婆上门,给小杏姐说亲?”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87节 见江米夏提起这件事,杨氏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件事我就发愁的慌,原本是怕小杏有过退婚的事儿后,这亲事会受影响,不好说亲,结果现在大家都知道洪三宝的德行,知道这事儿不是小杏的错,说亲的事儿到是没耽误,今年上门来的也不算少。” “可小杏这儿到是说啥也不肯去相看,只说还想在家多呆两年,陪陪爹娘啥的,我看她这个样子,估摸着也是因为洪三宝的事儿心里头有了计较,十年怕井绳了。” “我跟你大伯想着劝,可劝不了两句,她就不吭声,脸色看着也不好看,我跟你大伯也怕她心里头因为这事儿想不开,也不敢多劝。” “这不前几日媒人来又说了一个,说是隔壁镇上的,家里头的老大,干活踏实,爹娘也本分,街坊四邻的口碑也不错,我跟你大伯甚至去偷偷瞧过,这后生人长得也不赖,回来跟小杏说这事儿,小杏说啥也不肯去相看,急的我跟你大伯哦……” “大伯娘也别着急,姻缘这种事,讲究个缘字,缘分到了,也就顺风顺水了,都说好饭不怕晚,婚姻大事也是这样。” 江米夏笑眯眯道,“依我看那,小杏姐人好,模样又俊,大伯娘和大伯都是拎得清的人,不怕寻不到好人家,说不准这好姻缘就在身边,窗户纸快捅破了呢。” 这番话听得杨氏一头雾水,感觉江米夏似在说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一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但江米夏说江小杏往后肯定有个好姻缘,杨氏这心里头也就放心了。 三房家现在这气运不是一般的好,跟三房走的近的人,都肉眼可见的沾光,今年家里收成好,江春石那又谋了好活计,前几日方氏那还传来了好消息,还说爱吃酸的…… 家里头这好事儿是一个接一个的来,杨氏也总是觉得沾了三房的光呢,既然江米夏都这么说了,那江小杏往后肯定会有个好婆家的。 “那就借小夏吉言了。”杨氏脸上恢复了先前的笑容。 眼瞧着天儿黑透了,江米夏又跟杨氏说了两句话,这才回家去。 冬日天黑的早,这晚饭也吃的早。 江米夏是吃完了晚饭才去大房家的,这会儿回去后,泡了泡脚,洗漱了一番后,便上床睡觉。 家里头的火墙烧的旺,这屋子里头暖暖和和的,被子更是被烤过,这会儿只穿着小衣钻进去,也不觉得冷。 看着宋景韫头枕着胳膊在那望屋顶上的椽子,江米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想什么呢?” “今日学到《左传》中的,子产治郑,文中说公孙侨曾平定贵族内乱,并实行改革,整顿贵族田地和农户编制,增加了财政税收,却减轻了普通百姓的负担。” 宋景韫道,“我便在想,当下的田产税赋和农户的人丁税赋,都在逐年减免,商户的税赋在逐年加重,有些效仿公孙侨之意。” “不过我觉得此举到是还不够,朝廷是按照一定比例征收税赋,无论拥有多少田产,做生意赚了多少钱,比例是一致的,这样的话,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似乎负担有些重,对于地主富户来说,这个负担又有些可有可无。” “我感觉还是要再想一想更为妥当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既能确保寻常农户能够吃饱穿暖,又能让税赋不必减少为好。” 江米夏,“……”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小赘婿去书院读书,也不过是月余吧。 一个月前,小赘婿还在读三字经,摇头晃脑的像是个小学生,而一个月后的现在,小赘婿在思考税赋这种关系民生大计的事情,俨然像是一个努力做课题的研究生? 江米夏突然很想知道,平日里小赘婿在书院读书时,都是以怎样的火箭速度来往脑子里头储存东西的? 感觉纯手工录入电脑都没这样的速度! 江米夏甚至有时间要怀疑小赘婿到底是不是个人类了…… “娘子?”宋景韫看江米夏有些失神,歪了歪头。 江米夏回过神来,“嗯,说的没错,不过税赋改革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且一项改革牵扯到朝廷上下太多人的利益,并非一朝一夕,一纸朝廷命令便可以完成的。” “你有这个心固然是好的,不过这样的事儿,以眼下你的地位和处境来说,说出口也是无用,需得等到你有一定官职,且有一定话语权的时候,才可以正式提出来。” “我明白。”宋景韫点了点头,“娘子说过,什么位置做什么样的事,我记得的。” 就好像同样是一块石头,寻常人说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并无任何作用,但有高门大户的人说这石头是未曾开采的璞玉,旁人便往往相信后者所说的话。 因为后者见多识广,说出的话,可信度更高一些。 若是他往后能够考取功名,成为显赫高官,那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儿,旁人认可的几率也就更大一些。 看起来,这科举为官,除了保护娘子和家人以外,还有很大的作用。 可以让他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宋景韫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第二个读书的目标。 江米夏见宋景韫说的头头是道,再次笑着点头,“说的不错。” 宋景韫嘿嘿笑了笑。 江春宝这会儿,哭丧着一张脸。 上次走路崴到脚,因为大冬日的,路上人不多,他一路上也没寻到帮他回家的人,只能在路边寻了个木棍当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待到了家之后,家中人也是吓了一跳,忙给他寻了杨大夫来看诊。 第134章 命咋这么好 杨大夫略略看了一看,只说外表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崴了脚,好好歇一歇便也就好了。 可江春宝有些不信。 脚踝疼的实在厉害,且拄着木棍回来时,说是尽量不用那条伤腿,可木棍不是拐杖,到底没多大作用,那只伤脚难免就需要走一走路,用上一些劲儿。 所以江春宝觉得,自己在崴了脚后,走回来的那段路,对脚肯定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再来,这杨大夫就是个农户里头的普通郎中,这医术实在是有限,倘若他懈怠大意,误诊了他的脚踝,耽误了医治,他往后成为了跛子怎么办? 那他还如何去参加科举考试,如何成为童生,如何考秀才,如何考举人,出仕为官? 江春宝在担忧之下,便让江有财和张氏带着他去县城医馆看诊。 江有财和张氏起初是有些心疼钱的,更觉得杨大夫既然都这么说了,大约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江春宝不依不饶,更是跟江有财和张氏讲了一大堆的道理。 细说了他未来的前程,以及脚伤若是治不好的话,对他,乃至整个家的影响,更是提了几句宋景韫现如今在书院颇受先生和学生喜爱的事情。 江有财和张氏觉得江春宝说的有些道理。 且三房现在越来越好,他们夫妇两个心里头也是越发的憋闷着一股气,大有要跟三房争个高低的意思。 既是宋景韫现如今都去书院读书了,江春宝这腿伤自然得好好瞧瞧,千万不能因为这事儿,最终永远低人一头。 所以,江有财和张氏不再含糊,便雇了车,拉着江春宝去县城里头的医馆看诊。 到了医馆时,大夫仔细给瞧了瞧,给的回话是,扭伤,不严重,贴两幅活血化瘀的膏药,养上几日也就好了。 听县城的医馆大夫也这般说,江春宝这心里才放下心来,只按大夫所说的,贴了活血化瘀的膏药,又拿了两幅熬煮的消炎去肿的药,回去熬着喝。 江春宝没事儿,江有财和张氏这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江春河对此有些不满。 家中的日子现在过得可不算宽裕,尤其现在江春宝读书,需要的笔啊,墨啊,纸啊的,越来越多,花的钱也越来越多。 家里就那么多钱,弟兄两个的,花到其中一个人身上,另外一个人就得勒紧裤腰带。 想起那日去赶集,自家孩子想买个糖人,自己都不舍得买,最后孩子哭的脸都通红,江春河是既心疼,又来气。 “二弟也是,这杨大夫都看过了,说没什么事儿,你偏不信,非得再去县城里头瞧一瞧大夫,也没瞧出什么来,反而大冬天的折腾一天,又花那么多医药费去。” 江春河撇嘴,“这二两银子说出去就出去了,打水漂动静都比这个大,二弟你说你这不是浪费钱是什么?咱们家中现如今赚钱也不容易,你读书花销又大,往后若是再不知道节省,那可不成。” 江有财素来指望着会读书的小儿子往后能够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素来是偏疼江春宝的,这会儿听到江春河摆大哥架子训斥江春宝,江有财这心里有些不得劲。 “春宝不也是担心脚要是坏了,往后耽误前程么?” 江有财白了江春河一眼,“春宝卖力读书为了什么,除了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咱们整个家?他可是你亲弟弟,往后他有出息,还能少得了你的?” “就是去看了个大夫,你瞧瞧你肉疼那个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的钱都是你赚的呢!你是当大哥的,往后这种事儿得拎得清才行!” 江春河只撇嘴。 江春宝发达了少不了他的? 先不说,就江春宝这个德行,往后能不能发达,就算发达了,还能惦记他? 旁的不说,就说三叔一家,发达了现在也不是不管他们二房么,兄弟之间,小心思多了去了,哪里就惦记着了。 江春河这事儿想的透彻,但知道江有财这会儿在心头上,也没再说话顶嘴,只低着头不吭声。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当然是知道什么德行的,见江春河闷声不说话,江有财也知道他这会儿是不服气的很。 但说实在的,家中现在的确是不宽裕,这二两银子花的他也有些心疼,便也不再多说江春河,到家后,只让张氏去做饭,给江春宝煎药什么的。 江春宝也是满肚子的气。 也不知道该说啥好,自己亲大哥都见不得自己好,看爹娘那个样子,也是心疼银子的很。 自己咋就摊上这么个家? 瞧瞧人家宋景韫,外面看着穿的是寻常的细布棉袍,看不出来好,可江春宝无意中瞧见过,宋景韫棉袍的内里,是上好的绫罗,看着就软和发暖,穿身上肯定也舒服的很。 且江米夏每日牛车接送,在镇上更是不停的买吃食,有一回他还瞧见江米夏和宋景韫不回去吃晚饭,在镇上酒楼吃的晚饭,吃的是酒楼里头的招牌菜,红烧大黄鱼。 单单是这一道菜,就得三百文的银子,再加上那道狮子头和旁的菜,江春宝估摸着,一顿饭下来,六钱银子便没有了。 一顿饭就要六钱银子,这一个月,只怕在吃食上都得花好几两呢。 再看看自己,伤了腿,受着疼,家里头连这二两银子的医药费出的都心疼肝儿疼的…… 这人跟人的察觉,怎么就这么大? 这宋景韫,咋就那么命好呢? 江春宝再次叹了口气,伸手拿了书来瞧。 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好好读书,往后出人头地,这日子也就好过了! ---- 江米夏第二天便跟江有成一起,去了县城的牙行,去办买土地的手续。 乔管事早已在牙行等着了。 保险起见,江米夏又去看了土地,又跟卖家见面聊了聊,在牙行这里签了字据,办了过契的手续。 等往回走的时候,天儿都黑透了。 大冬日的,冷风瑟瑟,路上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天上也不见星光月光的,江米夏和江有成便只就着一盏灯笼赶路。 第135章 媒婆上门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88节 周围漆黑,手边这一个灯笼的光便显得尤其渺小。 江有成勉强看着路,听着风吹树枝晃,还有时不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鸣叫声,把脖子缩了又缩。 “闺女,你要是害怕,就抱紧爹胳膊。”江有成道。 听着江有成说话时都有着浓重的颤音,江米夏满头黑线。 这到底是谁害怕啊……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江米夏还是搂紧了江有成的胳膊。 父女俩凑到一起,到底是要安心许多。 但没安心太久,附近忽的响起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鸣叫声。 高亢,凄厉。 “闺……闺女。”江有成不由地抖了起来,“你说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就算有的话,我估摸着也不会来找咱们的吧。”江米夏满不在乎地回答。 “为……为啥啊。” “咱们又没做过啥亏心事。” “那,那倒是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 不过,万一鬼这种东西,是个笨的呢,认错了咋整,会不会有些鬼会误会什么? 再或者,这人都有不管对方是谁,就是想要随便找个人来索要钱财或者毒打一顿出气的情况,那鬼会不会也会有遇到不顺心事儿的,或者脾气暴躁的? 江有成越想,这心里头也就越没底儿了。 尤其在看到远远的,好像有火光,且那火光似还在来回的移动,再仔细瞧一瞧,那火光似乎在朝自己走来…… 鬼,鬼火? 江有成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处,待那火光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瞧着就要到自己跟前时,江有成“嗷”的一嗓子,直接抱住了旁边的江米夏。 “爹?娘子?”宋景韫从牛车上跳下来,兴高采烈地跑到跟前,“真是你们啊。” 宋景韫? 江有成看着眼前提着一盏灯笼的闺女女婿,犹自觉得有些不大真实,甚至伸手捏了捏宋景韫的脸颊,确认眼前这个确实是实实在在地人,而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才彻底放了心。 “你们怎么来了?”江米夏看着宋景韫和赶车的孙二狗,有些诧异。 “姐夫看这么晚了小夏姐和成伯伯还没回来,心里有些不放心,就让我跟他一块来接一接,看能不能接的到。”孙二狗把手中赶牛的鞭子收了起来,“我起先还害怕这么多路,万一走岔了,接不着怎么办,姐夫说按他说的路走,绝对没有错的,我就听姐夫的话来走,还真是没有错呢。” 说起这路来,江米夏也有些诧异,“你咋知道我们走这条路?” “猜得,就感觉你跟爹应该会走这条路的。”宋景韫嘿嘿笑了笑。 得,小赘婿的运气,果然永远都不会差? 四个人赶着两辆车,慢悠悠地往回走。 宋景韫紧挨着江米夏坐,把来的时候带来的小被子给她腿上盖好。 原本惦记着大冷的天儿,在外面跑了一天肯定冷的很,宋景韫来的时候还带了小暖炉来,但一路上暖炉凉了个差不多,唯独他揣在怀里的烤包子还是热乎乎的。 宋景韫给江米夏挡着风,江米夏便吃上两口。 江有成吃着已经有点凉的葱油饼,直抓耳朵。 他也想吃烤包子…… 两辆牛车赶到家中时,已是半夜。 满身的寒意,在屋子里头烤了许久的炭火,灌了两壶热茶,才算彻底暖了过来。 孙二狗去作坊那看守作坊,江有成和江米夏则是分别去睡觉。 热乎乎的被窝,江米夏觉得整个人都舒坦的不得了。 宋景韫又给江米夏灌了一个汤婆子,让她好好暖一暖脚。 “哎,你今儿个的路,当真就是凭感觉走的?”江米夏知道小赘婿的运气的确是不差的,但这种事好像已经超过了运气的范围? “也不全是。”宋景韫解释道,“爹和娘子是从县城回来的,又是这么晚,按说会选官道来走,可官道到了晚上的时候人一般都少,离村子又远,愿意寻思着爹和娘子回来的时候,应该会选择离村庄不远,但也平坦的路来走。” “所以我就让二狗沿着这样的路来走,果然寻到了爹和娘子。” 宋景韫说罢,整个人都颇为得意。 果然,是在科学推断的基础之上的。 “干的漂亮。”江米夏拍拍小赘婿的额头,表示赞赏。 宋景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嘿嘿笑了笑。 天儿日渐变冷。 雪下了两场后,便到了腊月。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这腊八一过,各家便开始张罗过年的事儿。 农家变得比平日里更加热闹。 江家村因为日子富足,对过年这事儿也更为看重,也更舍得花钱置办各种东西,可以说比旁的村更为热闹。 江有成家如此,江有福家更是如此。 不过江有福家今年更为热闹一些。 因为有媒婆上门。 受朱永武之托。 对于这件亲事,江有福和杨氏两个人也是有些矛盾的。 单看人来说,这朱永武模样长得不错,为人老实能干,也孝顺的很,这瓷窑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往后日子必定是好过的。 且朱永武在江家村落了户,江小杏若是嫁了过去,离家近的很,来回走动方便不说,这心里头也有底气,不怕江小杏往后被人欺负。 就上面几条来说,样样都是好的。 但…… 朱永武带着一个朱广泰。 江小杏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嫁过去便要做后娘。 常言道,后娘难做。 做的好,那是应该,做的不好,是人人唾弃。 尤其朱广泰已经这么大了,已经记事且有自己的思想,会不会因为江小杏成为他的后娘而怨怼,会不会因为江小杏和朱永武往后有自己的孩子而嫉妒? 虽然朱广泰平日里看着是乖巧可爱,但这也可能只是因为大家平时关系还算远的缘故,倘若江小杏从姑姑变成了后娘,他兴许…… 江有福和杨氏还是担心江小杏往后因为这件事情吃苦。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是江小杏的婚事,爹娘可以为其谋划,却不宜直接做主。 江有福和杨氏,还是仔细问询了江小杏的意思。 第136章 被告状 江小杏给的答案很明确,也很简单——愿意。 江有福和杨氏见江小杏对朱永武十分满意,便也就不再说什么,只应下了媒人,开始张罗后面的事儿。 这眼看着到了腊月十五。 朱广泰这日来了,手中拎着一个竹篮子,到了院子里头脆生生地喊,“杨叔婆。” “广泰来啦。”杨氏正在洗涮锅盖等类的物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了过来,“咋这会儿过来了,瞧着脸颊都冻红了,快进屋来暖暖。” “不了,不了,我来送些东西,放下就走。”朱广泰把手里头的小竹篮子往杨氏手里头塞,“是核桃枣糕,小杏姑姑爱吃的。” 自打家里应下江小杏和朱永武的婚事后,那边总是隔三差五地送东西过来,不是给江小杏的,就是给他们老两口的,且送来的东西,几乎没有重样的。 旁的不说,单单就这份心意,已是十分难得了。 杨氏咧嘴笑,“你爹让你送来的?” 朱广泰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是我用我的零用钱买的,刚好小夏姑姑每日都要去镇上,我便托小夏姑姑买了回来。” 杨氏略愣了愣,心里头只觉得暖暖的,伸手揉了揉朱广泰的小脑袋,“你辛苦攒的零用钱,还孝敬给你小杏姑姑了?” “那是当然了,小杏姑姑往后是我的娘亲,我是娘亲的儿子,自然得多孝敬了。”朱广泰挺直了胸膛,大有一副男子汉的模样,“若是娘亲和爹往后生孩子的话,我便是他们的大哥,身为大哥,自然也得做好表率,教他们要好好孝敬娘亲和爹。” 分明还是小小的年岁,却说出这么懂事的话。 这是最让人窝心的举动。 杨氏年岁见高,这眼窝子也是越发的浅,顷刻间几颗热泪就落了下来。 “杨叔婆怎么哭了?”朱广泰有些奇怪。 “没哭,没哭,冬日里风大,迷了眼睛。” 杨氏拿袖子擦拭了眼角,“刚好你小杏姑姑今儿个跟着你叔公去县城了,没在家,这核桃枣糕我先替她收了,回来跟她说一声。” “好嘞。”朱广泰咧嘴直笑,“那杨叔婆你先忙,我得赶紧回去了,二狗叔他们还等着我呢。” 孙二狗过了腊八后便没多少活要做,到了这个时候也唯有每日在作坊闲逛的份儿,这几日打发时间,便约了朱广泰一块踢蹴鞠。 “去吧。”杨氏送朱广泰出了家门。 眼瞅着朱广泰一阵风似的跑远,杨氏这才叹了口气。 朱永武把朱广泰教的很好。 这样的父子两个,小杏嫁过去的话,应该也不会难做吧。 杨氏如是想。 书院这里的放假时间,定在了腊月二十。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89节 临放假时,夫子布置了过年期间的课业。 根据每个人平日里的读书状况,夫子给每个人布置的作业都是不一样的。 到了宋景韫这里,孟子听除了给他了几本自己抄录的书,让他仔细读以外,更是要求其在过年期间做够一定数量的诗词。 此外,孟子听单独给了宋景韫一叠纸。 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仔细瞧来,皆是四书五经中的其中段落及讲解,还有一些简单的律诗。 能瞧得出来,这应该是考试的试卷。 当朝科举制度极其严格,但凡是试卷,哪怕是考过的,都不会流落民间,但考试的人中,总有一些记性好的,考试完之后,能默写个七七八八。 尤其是那些以优异成绩通过考试,且家境贫寒者,会在考试后默写出来自己考过的试卷,卖给私塾或者书院,换得一些银钱,好供自己继续读书。 这些试卷笔迹不一,想来也是如此得来的。 江米夏看着宋景韫带回来的那些试卷,扬了眉梢,“夫子让你看这个,该不会是要让你过年后去参加县试吧。” “嗯,夫子说可以试一试。” 宋景韫答道,“夫子提过,说考试时间大概都在二月份,考前一个月时,县衙那会张贴公告,到时候就得留意一下,及时到县衙的礼房去报名。” 江米夏沉默了一会儿。 县试,是整个科举中的第一场考试,相对于整个科举系统而言,县试自然是最基础、最简单的。 但宋景韫毕竟只读了短短几个月的书,虽然他的记性很好,许多事情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看起来颇有见解的样子。 但这些到底不过是平日中的表现,真拿到考场上来说,还真是说不准会怎样。 但看着宋景韫兴致勃勃,江米夏自然不好说自己的顾虑,只给宋景韫加油打气,“既然夫子都如此说了,想来也是觉得你是可以的,那咱们就去试一试。” “嗯!”宋景韫见自家娘子都如此说,兴冲冲地点了点头,“我这段时日一定好好读书。” 不辜负夫子和娘子的期望! 于是,在过年这段时日,江米夏看到了一个勤奋好学的宋景韫。 把从前放学后读书一刻钟的时间,延长成了一个时辰。 上午半个时辰,下午半个时辰。 其余的时间,不是帮着江米夏和刘氏收拾准备过年的东西,就是跟着江春雨,孙二狗和朱广泰去街上踢蹴鞠。 而且因为踢蹴鞠的缘故,被江春雨和朱广泰找上门来告过状。 告状的原因,是因为只要宋景韫来踢蹴鞠,旁人就别想再碰到蹴鞠,只有围观的份儿,踢蹴鞠的参与感直线下降。 江米夏不得不劝说宋景韫,让他在踢蹴鞠的时候,给孩子们稍微放一放水。 转眼便是除夕。 从除夕这日晌午后开始,村子里头便陆续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烟火爆竹声,夹杂着鞭炮浓重的火药味,形成了浓重的年味儿。 眼看着日头西沉,有些除夕晚饭开的早的,这会儿已是饺子下了锅。 江米夏家也包完了最后一盘饺子,商议着待会儿吃饺子的时间。 江米夏去麦秸垛那拽麦秸秆,准备着待会儿引火烧灶时,透过院子门口,瞧见对面竹编作坊里还有人在。 江米夏有些好奇,便去瞧了瞧,结果瞧见在竹编作坊院子里头转悠的孙二狗。 第137章 猜到 孙二狗在家中,日子并不好过,属于饭都吃不上,命还在不在,都不被家里人在乎的那种。 若说先前孙二狗吃不饱饭被苛待的事儿江米夏只是听说,但自从孙二狗到了作坊这里之后,江米夏是实打实瞧见了。 孙二狗家的人从来未来找过他,也不曾给他添置过一件衣裳。 似乎孙二狗与家里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回这样的家过年,孙二狗大约也是不情愿的吧。 江米夏想了想,冲孙二狗招手,“你在那愣着干啥?家里都要煮饺子了,快过来吃饭。” 很明显,是要邀请他一起过年。 孙二狗眼眶里头顿时有些发热,但还是挠了挠头,“小夏姐,我……” 他还是有些想回家里头瞧一瞧。 到底,那是家啊,虽然是后娘,但爹是亲爹,那也是他自小长大的地儿。 今儿个是除夕,他觉得怎么着也回去看一眼。 江米夏看平日里做事果断的孙二狗,这会儿说话吞吞吐吐的,大致猜出来了他的心思。 “快去吧,若是家里头有饺子,便在家吃,若是没有,这边饺子管够。”江米夏道。 原生家庭对人造成的影响是致命且深远的,也会让人对其十分厌恶痛恨。 但饶是如此,人是情感动物,在内心的最深处,对原生家庭仍旧是有一定的幻想和一些眷恋。 孙二狗大约也是不例外的。 江米夏表示理解,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孙二狗见江米夏如此说,似寻到了主心骨一般,原本的犹豫不决也荡然无存,只兴冲冲地点了头,“我知道了,小夏姐。” 说罢便如一阵风一般,消失在了江米夏的视线中。 这孩子,还是毛毛躁躁的啊。 江米夏把作坊的大门给关上,落了锁,又把自己原本虚掩了一扇的门彻底给打开。 门要留好啊。 待收拾完这些,江米夏才去院中接着拽麦秸秆。 今年的除夕,正是四九当头,一年最冷的时候。 北风不大,但因为足够冷,哪怕微微的风吹在脸上,也如同小刀子在割一般。 孙二狗是跑着往回走的,衣裳穿的厚,跑得又快,浑身觉得热得很,甚至脑门上冒出了颗颗汗珠,让他并不觉得冷。 雪花忽的落了下来。 小片的雪花,先是稀疏,接着慢慢变得密集起来。 孙二狗赶到孙家庄村口时,地上已经堆集了一层雪白。 一路跑的气喘吁吁,进村后,孙二狗的速度变成了快走。 除夕夜,各家各户门口挂起了红灯笼,孙二狗家也不例外。 瞧着许久都没有回过的家,孙二狗心里头腾起了异样的感觉,在顿了一顿之后,重新抬起了脚步。 就在他离家门口不过还有十数步远时,原本半开着的大门,被哐当一下关上,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插门栓的声音。 “爹,哥还没回来。” “不用管他。”是爹的声音。 “他现在攀了高枝儿,成天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吃的比咱家好,穿的也比你们好,听说每个月连工钱都不少拿呢,这么几个月都不惦记着往家送点工钱,孝敬一下爹娘,这心里头早就没这个家了,还管他干什么?” 后娘大约觉得不解气,先是“呸”了一口,接着骂道,“早就跟你说了,这兔崽子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真是白生养这玩意儿了,往后只当没他!” 隔着院子传出来的声音,渐渐地被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淹没。 孙二狗抬了抬头,有雪落在脸上,冰冰凉。 伸手抹了抹脸,眼边竟是没有一滴泪水。 早已猜到的结果,大约也是没什么好伤心的吧。 孙二狗跺了跺脚,把身上多的雪给抖落,朝因为露在外面,冻得有些发僵的手上哈了口热气。 时间不早了,得赶紧回去,不能耽误吃饺子。 孙二狗抬了脚,比来的时候跑的更快了一些。 ---- 新年,热闹而忙碌。 年从初一拜到初六,到了初七的时候,才算消停了下来。 初八,店铺开门营业,待过了十五后,这年便也就彻底过完了。 书院是正月十七开的学。 开学当日,夫子先检查了每个人的课业。 检查了一日,孟子听的眉头拧的比沟壑还深。 果然是不能抱太大希望啊。 毕竟平日里耳提面命,那群学生都记不住,放假期间就更指望不上什么了,顶多就是没他预计地忘的那么多,那么快就是了。 直到看到宋景韫交上来的律诗和默写的试卷时,这眼前才顿时一亮。 诗做的中规中矩,算不得十分出众,但考试却是绰绰有余,最关键的是那些四书五经的诵读和注释,写的是娴熟流畅,字迹工整,没任何涂改痕迹。 这便是足够了! 当所有人都让他失望时,宋景韫永远不会让他失望。 因为其他人交上来的课业而愁云满面的孟子听,满心的阴霾消散了个干净,整个人变得欢天喜地起来。 章文斌看孟子听那背着手,扬着下巴,眼睛恨不得要长到脑袋顶上那个样儿,手里的笔顿了一顿。 再看看手中那些恨不得要气死他的那些作业,章文斌眉头紧皱。 他当时是不是该争取争取,把宋景韫要过来当他的学生? 毕竟有个省心的,也算是莫大的安慰了嘛。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90节 ---- 县衙发布了县试的告示,全县符合条件且需要参加县试的人,需要在十日内,到县衙的礼房完成报名。 孟子听和章文斌带着弘乐书院需要参加县试的学生前去报名,而后准备亲供、互保、具结等,以供县衙进行查验考核。 待相关手续准备完毕,县衙核准公布考生名册后,孟子听和章文斌便开始全力辅助准备应试的学生备考。 宋景韫比从前勤奋了许多,江米夏能瞧得出来,他每天回来,读书的时间,从原来的一刻钟,变成了半个时辰。 且在睡觉前,宋景韫也会躺在床上,愣着出个小半个时辰的神。 有时候江米夏叫他,他都没有听见。 小赘婿的这个行为,让江米夏颇为感兴趣。 第138章 一根刺 这是待机时间过长,cpu需要休息,还是因为储存量过大,需要加载一番? 不管因为什么,宋景韫每次发愣的时间是有限的,而且颇为固定,到时辰时,便回过神来,笑眯眯地跟江米夏聊会儿天,而后便如平常一般,轻轻松松地睡觉。 转眼便到了县试这一日。 县试在县城的考场举办,要考四场,今日是第一场。 江米夏和江有成早早地将宋景韫送到了考场外,跟孟子听等人汇合。 此时晨光微熹,天还没有亮,孟子听清点了人数,确认这次参加考试的八名学生皆是到齐,略松了口气,接着交代他们考试中的注意事项。 答题的事情,因为平日里说过多次,且答案到底是考验平日里的读书功底,临时抱佛脚完全没有半分的用处,所以孟子听并无过多说,只说了一下答题时对每行字数的要求,以及不得写在密封线外……等等,这样的细微规矩。 此外,便是再次确认几个人带了足够的饮水和饭食,笔墨等物。 待查验好这些事情,孟子听这才安心些许,“这是第一场,你们几个平日里读书都勤奋用功,底子也足,只要做到考试中不紧张,应该没有问题……” “哟,这谁啊,说话好大的口气。” 略上了年岁,蓄了长须,同样是夫子的田志行在一旁嗤笑,“不过就是个穷乡僻壤镇子上书院的教数学书带出来的学生,想来这书读的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的,还想着考过,真是笑话?” 如此露骨的讥讽,让宋景韫等人神色皆是一变。 孟子听看着如从前一般让人厌烦的田志行,这火气也是蹭蹭地往上冒,“我口气大不大的到是不知道,不过我是觉得这口气大,总比有些人嘴臭好的多。” 田志行被回怼,心中自然不悦,但想着现如今的孟子听不过就是个既寻常又寒酸的小书院的教书先生,这心里头也觉得痛快,更是幽幽道,“那也比不过你名声臭吧。” 孟子听一听这话,气得直咬牙。 田志行说他名声臭,确有其事。 而且此事曾经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孟子听根本无法再在县学县学继续读书,不得不回到了家中。 那是七年前,孟子听刚刚考的秀才之时。 孟子听成绩优异,岁科两试中皆是佼佼者,成为了县学中的癝膳生,除免费在县学读书以外,每个月更能获得县学发放的膳食费,令人羡慕、敬仰。 但,也令人嫉妒。 在县学读书不久,有人举报,说孟子听见财起意,偷走了他的二十两银子。 而后县学的山长在调查此事时,从孟子听的枕头里,搜到了这二十两银子,且当时有人说看到孟子听曾偷偷摸摸去过丢银子的那个学生的房中,走时鬼鬼祟祟,手中拿着东西。 而做人证的这个人,便是田志行。 面对人证物证俱在咋情况下,山长即便认定孟子听是品行端正之人,却也不能有丝毫偏袒,但为孟子听的前途考虑,并未将此事报官,只做了私下处理。 将二十两银子还给失主,且需额外再赔上十两银子。 孟子听只得回家去,变卖了家中一处田地,将此事完全摆平,此事便算平息了。 但,平息只是表面上的。 整个县城原本就不大,读书人更是少之又少,且县城里头的秀才时常会凑在一起讨论学问,这消息自然也就传得更快。 几乎是整个县城的读书人,都知道孟子听偷了旁人的银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 旁人看孟子听的目光发生了变化,闲言碎语也多了起来。 “啧,看他成绩优异,没想到品行这般差劲。” “知人知面不知心,读书多不见得人品好。” “这种人也配当读书人?当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面,失了读书人的气节!” “可千万别让这种人中举,否则当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无赖事呢……” 孟子听被孤立了起来,甚至有人碰到孟子听时,指着他的鼻子谩骂。 饶是他心理强大,自认清者自清,但这样的状况还是严重影响到了他,他吃不好,睡不着,读书时也越发有些沉不下心。 在接连几次县学中的月考中发挥失利后,为了能够专心读书,孟子听不得不离了县学,回家去读书。 而为了能够为家中减轻负担,开始做教书的夫子。 章文斌是当时跟他一并离开县学,后跟他商议,建立了现如今的弘乐书院。 这件事,在孟子听的心中,始终都是一根刺。 一根哪怕时间足够长,外表看上去已经没了疤痕,但内里实则溃脓不堪的刺。 尤其造成这根刺的罪魁祸首,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孟子听握紧的拳头想要砸到田志行的脸上,让那个可恶嘴脸的人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但若是他真的动了手,在考场外面引发骚动的话,可能会连累今日来参加考试的学生。 田志行此时特地来挑衅,说不定就是想要他忍耐不住,好落入他的圈套。 他现在,必须得忍下来! 孟子听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田志行。 “这一说实话,有些人就哑口无言了。”田志行小人得志,下巴扬的老高,更是咂咂嘴,“不过也是,铁证如山的事儿,想赖都赖不掉的,一辈子都是个小偷!” 孟子听的脸色,已经气成了猪肝色,牙关紧咬,却也尽量让自己平复了心绪。 宋景韫在那听了许久,挠了挠头,拉着旁边的卢玉明道,“你知道为啥夫子不想回话吗?” 卢玉明没想到平日里一直都守规矩,且不爱说话的宋景韫今日忽的突然评价夫子的事儿,还说的那么大声,先是一懵,接着摇了摇头,“不知道。” “因为这狗咬了人,总不能人咬回来吧,那不就跟狗没区别了嘛。”宋景韫嘿嘿笑了笑。 卢玉明和其他学生先是一愣,接着哈哈笑了起来。 连孟子听都笑了起来,“没错,是这个道理,没有跟狗咬回去的道理。” “你……” 第139章 嘴臭 田志行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宋景韫的手指有些发颤。 “你是想打我吗?”宋景韫笑盈盈地问。 “但是这里是考场,你要是打我的话,可能会被官差带走的,所以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 田志行的牙齿咬的咯嘣咯嘣响,尤其是看着宋景韫那张带着人畜无害,甚至有些天真笑容的脸时,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打下去。 但他明白,绝对不能在考场外面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也是他无法承受的。 田志行忿忿地哼了一声,领着自己的学生到一旁去。 田志行现如今也并没有中举,不能出仕为官,但因为他性子活络,又会钻营,现如今在县城里头的一处私塾中当夫子,这次他便是领着自己的学生来应试。 看田志行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卢玉明几个学生在那窃窃发笑。 江米夏在一旁冲宋景韫竖了个大拇指。 不赖嘛,小赘婿真是进步飞速,都会跟人吵架了。 宋景韫拱手回应。 哪里哪里,是娘子教导的好。 两个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各自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前来考场的学生越来越多,衙差已是开始维持秩序,由县令在门口依次点名,经查验无误,搜身无夹带时,安排考生入场。 宋景韫等人也开始排队。 卢玉明在一旁,叹了口气。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似没了魂儿一般。”旁的学生推了推他,“可不能还没考试,便自己泄气三分,那还如何考试?” 卢玉明挠头,有些难为情,“我素来愚笨,记东西也慢,感觉来考试无非就是凑个数儿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宋景韫道,“我觉得我们都能考的上。” “真的假的?”卢玉明有些不敢信。 “管他真的假的,相信自己能考上就好了啊,总不能一开始就盼着自己考不上吧。”旁边一个叫做王仁的,嬉笑道。 “是啊,要有信心。”宋景韫点了点头,接着举起了手掌。 “这是何意?”旁人看宋景韫如意,略感诧异。 “我家娘子教我的,叫做击掌打气,说是会有好运气呢,咱们讨个好彩头。”宋景韫一边解释,一边在那些人的手掌上一一拍过去。 既是讨好彩头的事,其他人自然没有拒绝,只与宋景韫击了掌后,按着念到的名字,陆续进入考场。 田志行看宋景韫等人自信满满地从自己附近走过,扯了扯嘴角。 都能考上? 好大的口气! 那孟子听当年岁恩两科考试之所以能够拔得头筹,不过只是仗着自己运气好罢了,真当他有多少真才实学不成? 就他那点子本事,竟是还想着跟着他出头人地,考取功名,简直是痴人说梦!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91节 就等着到时候被打脸吧! 田志行没忍住,冲地上啐了一口。 “这人可真是烦人,看了就浑身不得劲儿。”江有成刚刚也是目睹了闹剧,这会儿看着田志行只撇嘴。 “嘴臭的很。”江米夏点头,“这种人品行不端,教出来的学生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不必理他就是。” 江有成点头,“那倒是。” 跟刚才小赘婿说的一样,狗咬了人,难不成还得咬回去不成? 疯狗,得躲远一些为好。 县试的每一场考试,都是从黎明开始,日落结束,要足足一整日的时间。 江米夏和江有成商议着,去江春石家里头坐坐,顺便也看望一番。 田志行见自己的学生已经陆续进入考场,自己在外面待着也是无用,便准备先回去。 正值冬末时节,万物还不曾完全复苏,冬日里觅食不太顺利的麻雀们,这会儿正叽叽喳喳,在树上和屋檐上蹦来跳去,以求能尽可能寻到吃的东西。 一群鸟雀在头顶上分来飞去的,田志行觉得聒噪的很,连连摆手想撵走这些烦人的东西。 吧嗒! 田志行忽然觉得手背上凭空多了一片温热。 定睛一看,手背上正有一团黄白之物,还这寒冷的天里,似乎还正冒着热气。 真他娘的倒霉! 田志行忙寻了东西来擦。 哪怕擦干净了手背后,仍旧是怒不可遏,指着那堆叽叽喳喳的麻雀咒骂了起来。 “不长眼睛的野畜生……” 吧嗒! 嘴角处,再次传来了温热。 整个世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 因为时候尚早,江有成和江米夏先在街上逛了一逛,又寻了个地儿吃早饭。 炸油条,炸糖糕,炸韭菜盒子…… 热乎乎的来上几个,再来上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或者豆腐汤。 滋味好,分量足。 父女二人吃饱了早饭,去附近的糕点铺子里头买了几盒糕点,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才往邱记后面的小巷子里头去。 江春石已是去邱记忙活,家中唯有方氏和江麦花。 江麦花看到江有成和江米夏,早已扑到怀里,滚成了一团,“好久都没见小夏姑姑和三叔公了。” “瞎说,过年你在家呆到过了十五才走的,这才几天,就成好久了?”江米夏捏着江麦花的鼻子来逗她。 “可我觉得已经很久很久了。”江麦花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可能是因为太想姑姑了吧。” 小嘴甜的,胜过抹蜜。 江米夏抿嘴直笑。 江麦花只当江米夏不信,一本正经地直点头,“真的,不骗姑姑,我早晚都在想姑姑呢。” “早晚想,那中午呢?”江米夏满脸促狭。 “中午啊,中午娘娘总是做好吃的,我就顾不得想了……” “你这哪里是想姑姑,分明就是想好吃的。”方氏都瞧不下去,只在一旁揭自家闺女的短,又拿了些果子来,让江有成和江米夏吃。 都是前几日从家里头带来的那些常吃的,江米夏和江有成便一边喝茶,一边吃果子,一边逗江麦花。 “大嫂这几日感觉怎么样?”江米夏问。 方氏的身孕已经有三个月。 因为天气冷穿得厚,现在还不曾显怀,但已是能瞧出来身形有些笨拙了。 过年时,江米夏听方氏说前两个月害喜害的厉害,每日吃完便吐,以至于过年时脸色都不大好看。 第140章 一定可以的 “好多了。”方氏笑答,“过了害喜那阵儿,这会儿不吐了,就是胃口大的很,吃什么都跟吃不够似的。” “这个我知道。”江麦花插了话,“前几日晚上我睡着了,被娘吵醒,结果瞧见娘晚上偷偷在那啃鸡腿呢。” 被自己家闺女揭底儿,方氏有点脸红。 江米夏捏了捏江麦花肉肉的脸颊,“你娘肚子里头有小娃娃,现在两个人吃饭,自然是要吃的多一些了。” “你这脸上的肉比过年时间越发多了,老实说吧,是不是也是因为没少吃肉的缘故?” 江麦花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别总磨你姑姑了,快下来,去帮娘瞧一瞧你万伯娘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把这些东西拿过去。” 方氏拿了几块糕点给江麦花,又解释道,“万婶子待不住,说孩子也大了,能帮着做点活,便去街头那摆摊卖豆腐脑,晨起出摊,半上午便回来了,这个点儿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方式话音落地,便听到院子里头有说话的声儿,透过窗户纸能瞧见外头的人影,看样子是万氏母子三人回来了。 再接着,便是江麦花和宋氏兄妹玩闹的声音。 江米夏便拉着方氏说话,聊些家常。 江春石在邱记这里做活一切顺利,师父肯教,他肯学,现在已是能够独立做一些复杂的家具,在邱记也是排的上名字的木匠师傅了。 每月的工钱,也涨到了一两五钱银子,供三口人吃喝不是问题,偶尔还能有些结余。 总之,日子过得比从前更好了一些。 聊天聊到了快晌午的时候,江米夏便帮着方氏和万氏一块做了晌午饭。 两家共用一个灶,但为了能不在吃饭这件事上扯皮有顾忌,两家都是分开做饭,谁家做的饭好了,给另外一家端上一碗。 江春石晌午是在邱记吃饭的,这会儿只需做四个人的饭。 家里现成的肉,炒了个白菜肉片,醋溜土豆丝,香煎豆腐,外加芹菜瘦肉,主食是街上卖的吊炉烧饼,汤是菠菜豆腐汤。 方氏厨艺好,江米夏现在跟着刘氏也学到了不少做菜的技巧,两个人一块忙活,做的菜滋味也颇好。 吃完饭后又说了会儿话,江米夏和江有成还要去一趟郑记。 方氏知道他们忙,便没有多留,只送出门去。 到了郑氏,见了孙掌柜,江米夏和江有成给他看了近些日来,竹编作坊这里的新东西,竹编枕和竹编手提篮。 竹编枕自不必说,拿厚重的竹片做了框子,中间用细细的竹篾子编织而成,这样的枕头躺下去颇为凉爽,且没有瓷枕那么硌。 而那竹编的手提篮,做的是类似于现代竹编手提包的款式,上面有抽绳样式的束口,有背带,可以斜跨,可以手提,且手提篮上以染色的竹篾编出各样的图案,看着色彩缤纷且不单调。 孙掌柜见了这两样东西,只连连点头赞赏,“这可都是好东西呢,咱们县城就不必说了,这搁到府城,也会卖的好呢!” 确切来说,竹编作坊这里送来的东西,搁在府城就没有不好卖的。 郑记这边的生意越来越好,孙掌柜觉得自己的腰杆子都比从前硬气了许多,年前郑家召集所有大掌柜报账目时,他可是好好扬眉吐气了一把,那感觉实在是太好! 孙掌柜觉得自己这大掌柜做的实在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这些,都得益于当时东家寻到了江米夏和江有成这么个能干的人家。 孙掌柜对这两样东西认同,当下便做主,确定了进货的数量。 手提竹篮东西新鲜,且不受季节约束,便先上这个货。 竹编的枕头则是可以晚一些,等到天儿热的时候再上。 聊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这生意也确定的差不多。 江米夏和江有成离开郑记后,江米夏提出来去牙行一趟。 “去牙行?”江有成挠了挠头。 年前刚买了地,家里头虽然有银子,可他们全家是商量过的,打算存着往后若是有好的生意或是好的庄子了再出手。 这会儿去牙行,江有成还真不知道要做什么。 “看看县城里头的宅院。”江米夏回答,“若是有合适的,看要不要买一个。” 江有成手中扬起的鞭子僵在了半空中,半晌才抖着嘴唇问,“闺……闺女,你这是打算要分家?” 江米夏,“……” “家里就我跟景韫两个,连兄弟姐妹都没有,分什么家?” “那倒是,那倒是。” 得知不是分家,江有成这才松了口气,“那怎么突然想起来在县城里头买宅院了?” “这科举,第一场是县试,第二场是府试,要去府城考,到今年八月份便要去考院试,若是今年考上秀才,便可以入县学读书,准备明年的岁试了。” 江米夏道,“到时候若是景韫要在县学读书的话,我寻思着便在县城买下一处宅院,也方便一些。” “嗯。”江有成点头,“是这么回事,且买宅院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得碰运气,多花些时间看看,才能寻到合适的,是得早早地开始做准备。” 不过…… 感觉自己闺女好像认定宋景韫一定能够考中秀才? 宋景韫这读书时间,加起来也没有半年啊…… 但话又说回来了,小赘婿学什么都快的很,这读书对于他来说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所以,小赘婿一定是能考上的! 江有成突然也觉得信心满满。 直到日头西沉时,考场的大门才打开。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92节 考生依次从里面出来,各个看起来都颇为疲惫。 这也难怪,考场内每个考生的位置皆是十分狭小,一整天的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再加上考试压力都比较大,体力消耗的十分厉害。 宋景韫出来时,脸色似乎如常,步子也十分轻松。 江米夏忙迎了上去,“看你这样子,是一切顺利?” 宋景韫挠了挠头,“娘子,晌午的红烧肉,醋好像放多了一些,吃着有些酸,而且忘记往蒜末了,吃起来不够香哎……” 第141章 污蔑 江米夏,“……” 给宋景韫带到考场吃的红烧肉,是她做的。 原本是想着自家相公去考试,自己身为娘子,总得表现表现,没想到竟然被宋景韫给嫌弃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田志行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考试的时候满脑子都还惦记着吃,当真是酒囊饭袋,就这样的人,还大言不惭的说能考中,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宋景韫看江米夏满脸的失落,再次挠了挠头,“这红烧肉该不会是娘子你做的吧?” “没错。” 你猜对了。 “怪不得呢。”宋景韫呵呵笑了笑,“娘子做的红烧肉,的确是与众不同。” 这求生的意识! 江米夏瞥了宋景韫一眼,“说说看,怎么个与众不同法?” “嗯,非常提神!” 因为醋够多,吃的他十分清醒,而且一直因为红烧肉滋味没有达到预期的缘故,心中一直惦记着…… 江米夏,“……” 她为什么要多嘴问上一句? 等学生全都出来后,孟子听看每个人的状况还都不错,便简单交代了两句,让各自回家,好好休息,更是交代明日去书院时,可以比平时晚上一个时辰。 这是第一场考试,接下来还有三场,且中间要间隔上几日。 至于间隔几日,要看县衙贴出来的告示。 每一次考试结束后,会组织阅卷,公布进入下一轮考试的名单,也就是每一次考试,都会淘汰掉一批人。 后面的任务还很重,孟子听不敢松懈,也不敢让学生们松懈。 学生们自然明白这些,得了叮嘱后各自散去归家。 ---- 五日后,县衙公布了第二场考试的名单。 孟子听在查看过名单,看到这八个学生的名字都赫然在列时,略略松了口气。 这四场考试的难易程度是差不多的,第一场能考过,剩下的只要稳定发挥,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田志行也来看榜单,但看到自己的学生有两个没有考过时,眉头紧皱。 混蛋玩意儿! 都是些酒囊饭袋,完全对不住他这些年的辛勤教导! 公布完名单的第三日,便是第二场考试,考完仍旧是第五日公布名单,隔天后进行第三场…… 在历经了几近一个月的时间,县衙张贴了通过县试的榜单。 包括宋景韫在内的八个人,皆是榜上有名。 尤其宋景韫,是县试的头名。 “看,我说吧,会考过的。”宋景韫笑眯了眼睛。 “是是是,你说的最对了。”孟子听此时也是乐的合不拢嘴。 能全部通过县试,还有一个头名,说明他这个夫子教导有方,成就感十足啊。 田志行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他的学生,每考一场便要少几个人,到最后一场结束后,名单上再也找寻不到他的任何一个学生。 这也就意味着,全军覆没。 一边是他厌恶无比的孟子听全员通过,而他则是一个都没有,此等对比之下,他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孟子听瞥到脸色铁青的田志行,并没有兴趣理会他,只呵呵笑了笑。 “你休要得意!”田志行指着孟子听的鼻子喝道,“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你这样一个小小书院的夫子,教出来的学生都能考上,谁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这其中有没有猫腻!” 田志行话音落地,周围一片哗然。 在死一片的沉寂之后,县令李忠安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这位夫子,本官若是没有听错的话,你方才说,这场县试中有猫腻?只是不知你手中是否有证据呢?” “我……” 田志行看着眼前的县令,察觉到周围所有人都在注视自己,顿时如坐针毡,豆大的汗冒了出来,人也是结结巴巴,话也说不出来半句。 “若是没有证据,那你便是蓄意污蔑?”李忠安睨了田志行一眼,语气添了几分严厉,“污蔑旁人考试不实,污蔑县衙考试不公?” 县试由各个县的县官主持,为防止地方徇私舞弊,朝廷会派人进行巡视。 倘若抓到有人考试作弊,地方官包庇纵容作假,便会重罚,轻则乌纱帽不保,重则入狱流放。 因此,各个县令对县试皆是严阵以待,力求不出差错。 可眼下有人却空口白牙说县试中有猫腻,这便是冲衙门泼了污水,朝他李忠安脑袋顶上扣帽子,他自然心有不满。 且旁人能够榜上有名,那是多年勤学苦读换得,平白说旁人考试有问题,流言若是传了出来,学子们名声尽毁,往后哪里还有前程可言? 自认为自己不过是轻飘飘一句开玩笑的话,实则会毁了有些人的一生。 李忠安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也十分厌烦痛恨那些无中生有的人。 所以此时对田志行说话时,满都是怒气。 田志行也是吓了一跳,越发结巴地说不出话来,“我,我……” “无中生有,造谣污蔑,将此人带回县衙,打上十个板子!”李忠安喝道。 旁边已有衙差走上前,将田志行拖到县衙里头,堵了嘴,开始打板子。 听不到喊痛的声音,只听得到噗通噗通,板子落下的声音,越发听得人心惊肉跳。 片刻后,田志行再次被拖了出来,扔到街口。 十个板子,刑罚并不算特别重,但田志行一介书生,且也有了一定年岁,遭不住这样的刑罚,这会儿已是几乎爬不起来。 有人路过,冲着田志行指指点点。 “活该,还是夫子呢,嘴里不积德。” “话张口就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听说他教的学生这回一个都没考上呢,所以才嫉妒旁人,说那些没影儿的话。” “啧,这是连良心都不要了……” 犹如过街老鼠一般,被人嫌弃厌恶,田志行又羞又愤,刚刚爬起来走了两步,再次跌跌撞撞摔在了地上。 孟子听冷眼瞧着这一幕,抬头看了看此时升到正当空的日头。 阳光灿烂啊。 因为孟子听这才带的八个学生皆是通过县试,且宋景韫还考了县试第一名的缘故,整个弘乐书院名声大噪。 第142章 沉重的爱 这段时日想着送来读书的不乏少数。 再加上还要学生筹备四月份的府试,孟子听和章文斌几乎忙的脚打后脑勺。 宋景韫也颇为忙碌。 忙着读书,忙着应酬。 因为得了县试案首,村中的人时常上门来表示祝贺。 原本这些事江米夏想着由她全部替宋景韫拦下的,但想着宋景韫既是要走科举这条路,往后人情世故方面必定是少不得的。 早些锻炼一二,也是不错的。 更何况,宋景韫在这个世界也算是十分适应,许多事情能够独当一面了。 而宋景韫似乎对这些事情也颇有应对之法,每每都让来祝贺的人是面带笑容而来,面带更多的笑容而回。 因为上门的人多,家中收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菜蔬,肉食,鸡蛋,鲜鱼…… 家中是吃不完的,江米夏和刘氏便张罗着一块做了,给作坊还有瓷窑那边的伙计们补贴些油水。 每日都是大锅炖煮各样吃食,这香味经久不散。 闻得江春宝眼睛都红了。 都是通过县试,当初他考过的时候,可没见有人上他们家送东西。 再说了,不就是过了县试嘛,都是些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释义等类的题,闭着眼睛都能过呢,不算啥本事,得考得上童生,秀才,那才是本事! 江春宝暗自下了决心,已定要好好读书,在这次府试中出人头地,让所有的人都好好瞧一瞧,他江春宝才是个正儿八经读书的好苗子,他江春宝才能正儿八经光宗耀祖的人。 ----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93节 日子一天天的过,这转眼便到了三月中旬。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处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府试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二。 报名手续如县试一般,需要提前准备,到府城去报名。 想着可以顺便去府城逛一逛,江米夏和宋景韫便决定提前到府城去住上一段时日。 江米夏开始收拾去府城要带的东西。 “这些都是素日里你们爱吃的东西,需要带上。” “这些茶杯也是你们平日里用惯了的,要不要一起带上?” “对,这个被子是新作的,不厚不薄的,春日里盖是最好的,我给你们捆一捆吧。” “我按你上回说的,做了些挂面,加了鸡蛋和碱水的,煮出来吃筋道的很,也带上一些……” 看着打包了好几大筐,一辆马车估摸着都装不下的东西,江米夏第一次体会到了父母疼爱的沉重。 “娘,用不了这么多东西的。”江米夏看着刘氏还在那收拾东西,急忙阻拦,“我跟景韫最多也就去个把月,在那也不租院子,就是住客栈,一应吃喝客栈里都有,只带两身换洗的衣裳就好。” “其他若是有当用的东西,在府城那直接买就是。” 钱包鼓囊囊,江米夏觉得到哪里都是不怕,是有底气的。 “是啊,不用带那么多的,又不是一去去多久的。”江有成也在一旁附和,“带那么多东西去,旁人还只当要做什么呢,景韫是去考试的,难免也会遇到很多同窗,其他书院的读书人什么的。” 总得顾及一下脸面,免得让人觉得是穷乡僻壤出来的,轻视了去。 到底是府城呢,跟县城还是不大一样的。 见江米夏和江有成都劝阻,刘氏也担忧怕给宋景韫丢面儿,只好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不过最后还是要让江米夏和宋景韫带上一些挂面。 “家里头的水跟面做的,到远地方了时不时吃一点,免得生地方不适应。”刘氏叮嘱。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到了旁的地方难免有水土不服的时候,带上些自家的东西,总归不会错的。 挂面就算两大包也没多少分量,且是刘氏的心意,江米夏和宋景韫自然没有拒绝。 就这样,在刘氏和江有成,乃至江正信和村中许多人的殷切目光送别下,江米夏和宋景韫上了马车,往泰松府出发。 阳光明媚,春光无限,透过马车的窗户能瞧得到官道两侧茂盛无比的农田,茁壮的树木以及绿莹莹的草地,甚至能看到有蝴蝶飞舞,听到悦耳的鸟雀鸣叫。 江米夏到这里之后,最远也不过去过县城,去过茶园,去过田庄而已,这去府城还是第一次去。 一想到可以看到这个时代更为繁华的城市,江米夏心中颇为轻松愉悦。 宋景韫亦是如此。 他表现的比江米夏还要兴奋许多。 “娘子,快看,那边有小河呢,还挺宽的。” “娘子,路边有杏子树。” “娘子,那边好多羊……” 从上了官道开始,宋景韫这嘴几乎就没停过,叽叽喳喳,像小麻雀一般。 自家中开始忙碌,宋景韫又开始读书后,他便十分忙碌,偶尔能够出去玩耍,时间也十分短暂。 可以说,江米夏已是许久不曾见宋景韫这般欢快了。 小赘婿高兴,江米夏心中欣慰,十分配合地应和他。 赶车的车夫,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见宋景韫这般兴奋,忍不住直挠头。 刚刚从村中出发时,他也听了个大概,是知道宋景韫是要去府城考试去的。 既然是要去考试,那就是读书人了。 可他见过的读书人,无一不是稳重内敛,不苟言笑的,像宋景韫这般兴奋地像个小孩子,完全瞧不出来寻常书生沉稳的。 还真是特别的很。 车夫腹诽了一阵。 但赶车许多年,车夫周二河知道做这一行最关键的是要嘴严少说话,便只将满肚子的疑问都放在肚子里,并不张口。 从江家村到泰松府,马车要走上两日。 晚上的时候,在黎阳县城(虚构)落脚住宿。 黎阳县跟江家村所在的丰阳县城差不多大小,县城中也如丰阳县城一般热闹。 周二河时常赶车在外,从前也路过过黎阳县城,帮江米夏和宋景韫寻了县城中的老字号客栈,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不小,这会儿还有两间上等客房。 一通忙碌,江米夏和宋景韫领着周二河安顿下来,要了些饭食。 待吃饱喝足,周二河去喂马休息,江米夏和宋景韫则是准备出去走一走。 第143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在马车上晃了一路,两个人都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且看黎阳县城晚上灯火通明的,想来颇为热闹。 既是到了这里,不到处走一走,看一看,多少也是有些可惜了。 春季,温度适宜,晚上闲逛的人不在少数,街道两侧茶肆酒楼,以及小吃摊位,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逛了一会儿下来,宋景韫和江米夏手中已是多了一堆的小吃。 豌豆黄,绿豆糕,开口笑,糖霜花生。 宋景韫的口中还咀嚼着最后一口芋头酥。 “娘子,那边好像有擀面皮,我们尝尝?”宋景韫看着前面一个颇为热闹的小摊位,提议道。 江米夏,“……” 可以是可以,不过小赘婿真的只长了一个胃吗? 刚刚吃过晚饭,现在塞了一大堆的零嘴,这会儿还要吃擀面皮。 江米夏真的要担心小赘婿会不会吃撑了肚子去。 “走嘛,走嘛,去尝尝,我看着味道应该不错。” 不容江米夏多想,宋景韫已是拽着江米夏的袖子往摊位上走。 哐! 从胡同里急匆匆地走出一个人影,跟宋景韫和江米夏撞了个满怀。 宋景韫手中的各种零嘴洒了一地。 好在江米夏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否则的话宋景韫此时已是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而对方状况显然不如宋景韫乐观。 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童,这会儿都摔倒在了地上。 妇人一骨碌爬了起来,揉着摔的生疼的后背,冲着江米夏和宋景韫大骂,“走路这么不长眼睛!” 说罢,伸手把倒地的孩童一把捞了起来。 孩童这会儿紧闭了眼睛,跟软面条一般,妇人察觉不大好抱,便干脆把孩子的上半身都搭在自己肩头,又把原本裹在孩子身上的成人外衣将孩子严严实实地罩住。 看江米夏和宋景韫盯着她看,妇人再次眼睛一瞪,“看啥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说着话,就要越过江米夏接着往前走。 这人,还有这孩子…… 江米夏拧眉,伸手把那妇人拦了下来。 “你想干啥?”妇人一脸警惕,往后退了好几步。 “大婶,刚刚撞到了你,实在不好意思。”江米夏张口便是道歉,“刚才肯定磕疼了吧,孩子都摔到地上了,孩子还这么小,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旁边就是医馆,我带你和孩子去看看吧。” “我俩都没事儿,不用去大夫。”妇人连连拒绝,“你碰了我,我也碰了你,这事儿就算两清了。” “咋能算两清了,我俩没摔倒,你跟孩子摔倒了,这说啥都得去瞧一瞧为好,不然真有个啥事儿,回头反而说不清了呢。”江米夏坚持。 “不用,不用……”妇人说着便要转身往后跑。 江米夏伸手抓住了妇人的手腕,“这孩子,不是你家的吧。” “你松开!”妇人见被人识破,忽的发了狠,伸脚就往江米夏身上踹,手更是想用力挣脱。 可这一脚踹了个空,手腕更是感觉被铁钳紧紧箍住一般,任那妇人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江米夏。 那妇人又急又气地,眼珠子一转,忽的尖着嗓子喊了起来,“抢孩子了,有人抢孩子!” 抢孩子? 街上原本的热闹,在那么一瞬间安静了片刻,接着便有人围了上来。 妇人见状,接着叫嚷,“我家孙儿睡着了,我带着回家,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娘子,伸手就抢我家大孙子!” “这拐子也忒可恶了,大街上就敢明抢?” “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娘子,竟然做这种腌臜事!” “别说那么多,拉着去见官!” 县城里头,每年总有几个走丢或者被拐的孩童,且大都是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偶尔有一两个后来有下落的,非死即残。 众人对拐子痛恨至极,这会儿义愤填膺地要将江米夏给围起来。 妇人见状,心中一轻,只准备待会儿混乱起来后,寻个机会溜走。 可不等众人围上来,江米夏却是一咧嘴,嚎啕大哭了起来,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那妇人跪了下去! 跪下去后便抱住了那妇人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娘,我说了,我不改嫁,我不改嫁!” “我知道你嫌弃我相公没有正经营生,觉得我帮衬不了家中的四个弟弟,便要让我合理,嫁给薛掌柜做小,我不同意,你便想把小虎子抱走卖掉。”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94节 “娘,你怎么这么狠的心,这小虎子可是你的亲外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要交给人牙子去换五两银子?” “你今儿个要是非要把小虎子卖了,逼我改嫁,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街上!” 江米夏哭喊的凄惨,让众人皆是一愣。 合着这不是拐子抢小孩儿,是家里头起的矛盾? 而且这小娘子哭的这么凄惨,连孩子名字都说的这么真切,还知道人牙子出五两银子…… 想来应该是真的吧。 众人原本要去捉拐子的心思有了动摇,甚至有人开始帮江米夏说话,“老嫂子,这强扭的瓜不甜,孩子好好的就行,何必非得逼孩子?” “就是啊,这是人丈夫家的根儿,你是个做外婆的,咋还能卖外孙子呢,不怕人夫家来找你说道?” “再说了,这都嫁过人,生过孩子的人了,就算去了人家高门大户的,估计人家也嫌弃的很,你就别费这个劲儿了,一家子过得和睦才是要紧的……” 此时惊慌失措的妇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贱蹄子不是我闺女,她就是抢孩子的拐子!”妇人大声争辩。 “娘,我不改嫁,你不能卖小虎子!”江米夏哭的梨花带雨。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一旁的围观众人,“……” 当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劝哪个好啊。 “衙差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妇人顿时慌了神儿,拼命地要挣脱江米夏逃跑,但在几次尝试发觉毫无用处后,干脆把抱着的孩童往江米夏身上一扔。 江米夏急忙伸手去接孩子。 妇人见状,撒腿便跑。 第144章 胆大心细 但此时围观的人实在是多,加上此时夜色浓重,哪怕她尽力地从人群中辟出了一条缝隙出来,但没走两步,被脚下一角翘起的青石板给绊住。 如同麻袋一般,妇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快抓住那个妇人,她就是拐子!”江米夏大喊。 衙差们眼疾手快,忙将那挣扎着要起身的妇人摁在了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此时再次惊了个目瞪口呆。 那个中年妇人说这个小娘子是拐子。 小娘子说是她娘为了银钱要逼她和离改嫁,甚至要卖掉她的孩子。 现在小娘子又说那个中年是个拐子。 …… 糊涂了啊! 同样有些不太明白的还有哪些闻讯而来的衙差们,在将那妇人给抓起来后,又询问江米夏以及带着他们过来的宋景韫二人究竟什么情况。 妇人被抓了之后,自知也是没有逃脱的可能,在衙差的问询与威吓下,招了个干干净净。 她的确是拍花子,而这一岁多的男娃娃是她看着模样长得好,穿戴也不错,细皮嫩肉的,便想着拐走,卖给那些生不出来孩子的,高门大户里头的夫人们。 本来喂了那孩子药,孩子昏睡着,她这个年岁只要自称是孩子的祖母,基本无人会怀疑。 结果正打算去跟同伙汇合,盘算着怎么把这孩子卖了时,路上不小心碰到了人,且被对方识破,她没有走脱掉…… 得知这妇人还有同伙,几个人便带着她去找寻其他的拐子。 另外几个衙差,则是领着江米夏和宋景韫,抱着此时昏迷不醒的孩子到衙门去,将方才的事儿记录在案。 “你是如何看出来那妇人是拐子的?”到了县衙,县丞唐志诧异询问。 他到了那看到那妇人时,第一眼都要觉得这孩子大约就是那妇人的,这在大街上无凭无据地,就一下子认定那妇人是拐子,捕头怎么都觉得有些稀罕。 “那妇人带着孩子撞到我们,都摔在了地上。” 江米夏解释道,“倘若她真是孩子的祖母或者奴仆一类的,一定会十分担心孩子,会看孩子是不是伤到哪里,可她看也没看,只想着赶紧走人,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此外,摔得那一下不轻,这孩子若只是寻常睡着肯定会醒,可那会儿还睡得跟昏死过去一般,也很蹊跷,我拦住那妇人,问询她是不是拐子,那人就气急败坏,那就基本上没跑了。” “的确。”唐县丞连连点了头,“小娘子观察的十分仔细。” 也十分有胆识。 若是寻常人,即便看出来那妇人有些不对劲,但也大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意去淌这一趟浑水。 唐县丞突然有些佩服眼前这位小娘子。 自然了,那位及时去喊他们的这位小郎君也是极佳的。 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情况,让江米夏和宋景韫在证词上摁了手印,又表扬了二人用,唐县丞将他们二人送出了县衙,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那个男童还是昏迷不醒的情况,得带着去看一看大夫,接下来要张贴告示,查看是哪家丢失的孩童。 此外,待那几个拐子抓回来之后,也得仔细问询,看能不能找寻到更多丢失孩童的线索。 唐县丞简单做了一个计划后,吩咐底下人赶紧去忙活。 江米夏和宋景韫出了县衙后,往客栈走。 此时已是时候不早,得早早回去歇息了。 不过…… 宋景韫揉了揉肚子,“忙活了这么半天,肚子都饿了,娘子,要不咱们去吃碗馄饨吧。” 江米夏,“……” 小赘婿的消化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强。 两个人到路边一个看起来还算热闹的馄饨摊位那,要了两碗馄饨。 江米夏吃了半碗,宋景韫吃了一碗半。 待吃饱喝足,两个人这才回客栈,洗漱一番后歇息了下来。 衙门这里,忙碌异常。 看诊完郎中后,孩童已经醒了过来,一岁多的孩童,看着这么多人围着,不哭不闹的,反而是咯咯直笑,稀罕的唐县丞等人不得了。 但稀罕归稀罕的,要紧的是要赶紧找寻到孩子的家人为好。 毕竟这孩童看着穿戴不俗,脖子里头的一块小金锁更是做工精湛,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就在唐县丞等人发愁如何找寻,这孩子家是否在县城时,林县令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唐县丞忙迎了上来。 “吏部侍郎曹大人的夫人因母家最小的妹妹出嫁,特地回娘家送嫁,途径咱们县城时,小少爷不见了踪影,这曹大人洁身自好,家中有不纳妾的规矩,曹夫人体弱,调养多年才有这一根独苗,宝贝的不得了,此时小少爷丢失,曹夫人已是急晕了过去。” 林县令满脸都是焦急之色,“曹家的管事找寻到了我这里,让咱们在县城抓紧时间找寻曹小少爷的踪迹!曹家那边也派了几个能干且平日在小少爷跟前伺候的丫鬟和婆子,让帮着一起认人。” “你赶紧带着衙差们,挨家挨户的找寻,务必得把这曹小少爷给找出来!” 曹侍郎的姑母,乃是当今皇上备受宠爱的贵妃,其父虽然因身体缘故已是告老,但早些年曾官至户部尚书,且曹侍郎也因为年轻有为,备受皇上倚重,年纪轻轻便官至侍郎,是满朝都难有的。 现如今曹侍郎的爱子在他所管辖的县城中丢失,倘若找寻不回来,那他这个县令的位置,便是坐不稳了! 林县令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曹家的小少爷? 唐县丞眼前一亮,“大人快让曹家的人来瞧一瞧,看曹家的小少爷,是不是这个?” 说罢,将旁边的男童抱了起来。 男童只当唐县丞是为了跟他玩闹,咯咯便笑了起来。 跟在林县令身后的曹家管事,一听这个动静,忙走近了一些,待就着烛火看清唐县丞抱着的男童正是他家的小少爷时,顿时老泪纵横,“这正是老奴家的小少爷!” “真是老天爷保佑,小少爷安然无恙,否则的话,老奴当真是无颜见少爷和少夫人了!” 第145章 想的一样 管事擦了一把眼泪,忙招呼外头等着的那些丫鬟和婆子来照顾小少爷。 “这……是怎么回事?” 林县令挠了挠后脑勺。 原本还急的不行,只担心着若是曹家小少爷真在这里有个什么闪失,那他当真是前途尽毁,心里头已是盘算着待会儿如何找寻,要找寻上多久,倘若找寻不到,该如何请罪…… 但现在,这曹小少爷就好端端地在衙门呆着。 一切迎刃而解! “大人,此事说来话长……” 唐县丞将方才江米夏和宋景韫途中偶遇拐子,发觉不对时,使计谋将那拐子绊住,并且通知了县衙,成功将拐子抓住,救下曹小少爷的事儿,一五一十地给林县令说了说。 而后,二人又将这个情况,在送曹小少爷去曹夫人所在的客栈时,再次原原本本地转告给曹夫人。 曹夫人因为经历了大悲大喜,加上一路上舟车劳顿,此时有些疲惫,但在听完这些后,忙道,“这宋郎君与其妻江氏,乃是小儿的救命恩人,我理应当面致谢才好,不知二位大人可知对方住在何处?” “这……”唐县丞有些为难,半晌才道,“卑职只知晓二人姓名,知道二人原是在丰阳县内的江家村人,这宋景韫是要去泰松府赶考,今日也是途径此处。” “至于二人在县城中哪家客栈落脚,卑职属实不知,也未曾细问,夫人若是要找寻二人,卑职这就去着人查问。” “还是不必了。”曹夫人连连摆手,“这二人原是小儿的救命恩人,但若是我为了向二人道谢,到处找寻,叨扰了全县百姓不说,也容易给恩人惹了麻烦,到是不妥,还是待我改日再登门,专程致谢吧。” 到家中致谢,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95节 再者,既然对方是去赶考的,想来往后也是要科举为官,曹大人身在吏部,手握重权,在这官员考核上颇有话语权,为宋景韫铺一铺路,也都是有的。 唐县丞和林县令皆是明白这一点,只称了声“是”,而后便陆续告辞。 曹小少爷因为白天睡得有些多了,这会儿也没有困意,只在那咿咿呀呀地玩。 一岁多的孩童,生的又是胖乎乎的,如同那年画中走出来的娃娃一般,令人稀罕的很。 曹夫人瞧着自家孩子在那儿玩的高兴,心里头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地。 心里头更是盘算着,待给妹妹送嫁之后,该如何去江家村,如何感谢自家的恩人。 ---- 江米夏和宋景韫早早醒来,跟车夫一块吃早饭。 两个人昨晚睡得香甜,此时可以说是神采奕奕。 反倒是周二河,哈欠连天的,眼睑下一圈的乌青。 “周大哥昨晚没睡好?”江米夏见状,问了一句。 “昨晚客栈后院里听着热闹的很,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热闹的不得了。”周二河说话时,再次打了个哈欠,“早起问人家店小二,说是后院里头全让人包下来了,似乎是高门大院里头的夫人家眷什么的,具体什么事,店小二也不知道。” “你们俩,昨晚没被吵醒?”周二河见江米夏和宋景韫没事儿人一般,也有些好奇。 “没有啊,昨晚睡得很好,也觉得安静的很。”宋景韫回话,又夹了一块葱油饼来吃。 周二河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个宋景韫,当真是去赶考的吗? 怎么感觉吃好睡好,比游玩的人还要轻松自在呢? 吃完了饭后,江米夏一行人便开始赶路。 一路走走停停,晌午饭是在途径的一个镇子上简单吃了些。 等到下午日头西沉时,到达了泰松府。 江米夏略略打听了一番,寻到考场的位置后,而后开始在考场附近找寻合适的客栈。 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住的离考场近一些,可以免去许多的麻烦。 显然,很多人跟江米夏想的一样。 离考场最近的小客栈,此时都已经住满,且都是长期住的,近期不会有空房,不过若是不嫌弃的话,客栈里有几个为了省下银钱,想寻人一块住的,可以将就一番。 江米夏和宋景韫是两个人,自然是将就不得的,便一一婉拒。 找寻了一圈后无果,江米夏有些垂头丧气,“看来得去远一些的地方找找看了。” “那边还有一个。”宋景韫指了指旁边一个客栈,“咱们去那看看?” 江米夏瞥了一眼。 这是一家离考场最近,且从招牌和门脸看来,也是附近最好的一家客栈,这样的客栈,大约也是已经满客了。 不过这话又说过来了,灯下黑这种事颇为常见,她既然下意识这么想,旁人也会这般想,说不定会有空房。 “去试试吧。”江米夏点了头,跟宋景韫一起进了客栈。 “二位打尖儿还是住店?”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 “可还有空房?”宋景韫问。 店小二打量了二人一般,脸上笑容更浓,“看小郎君这模样,可是来考试的?只是不知,二位是哪里来的人,老家住在何处?” 住店还要查户口? 江米夏和宋景韫面面相觑,但看店小二询问,也只当这兴许是泰松府客栈里头的规矩,便只如实回答。 是来考试的,丰阳县人。 “是丰阳县人?”店小二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敢问这位小娘子可是姓江,这位小郎君可是姓宋?二位可是江家村人?” “正是。”江米夏和宋景韫再次一愣后,点了点头。 “那就是二位了。”店小二笑容可掬,“若是旁人来的话,我们客栈是没有空房了,但江娘子和宋郎君来,那便是有了,敢问二位,两间可够?” “够了。”江米夏道,“我与我家相公需住上一个来月,送我们前来的周大哥住一晚便走。” “得嘞,天字号客房两间,您楼上请。”店小二拖长了音调,高声道。 有客房自然是好事儿,不过…… 江米夏先拦住了店小二,“劳驾问一句,为何我们二人来,便有客房,旁人来,便没有?” 第146章 互相吃 “江娘子不必担忧,前段时日,郑元和郑掌柜来了我们客栈,说是江娘子和宋郎君不日来要府城赶考,怕到时候二位寻不到合适的客栈,便先从我们这里预定了两间上房,让我们时刻给二位留着。” 店小二笑着解释道,“这房费,郑掌柜也已经付过了,更是付了一个多月的饭食钱,浆洗钱,车马钱等等等等,还说二位在这里只安心住着就是,旁的一概不必再操心。” “此外,郑掌柜还交代,若是二位在这里住的无趣,想着在府城逛一逛的,或者想买什么东西,随时说话,小的定当竭尽全力,给二位办的妥妥当当的。” 江米夏和宋景韫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郑元和掌柜。 竹编作坊和郑记的合作一直十分顺利,且各自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前些日子江米夏去县城送货时,跟孙掌柜提及要陪宋景韫去府城考试,近期竹编作坊的事儿都交给江有成打理,若是有事儿便让孙掌柜跟江有成协商处理。 估摸着,孙掌柜转头跟郑元和提了这件事,而郑元和大约也是觉得她和宋景韫到了府城,他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只是以这样的方式尽地主之谊,着实十分特别,也十分实用。 且她和宋景韫未必就一定会住进这家客栈,若是不住的话,郑元和的钱便花的悄无声息,但若是寻到这里时,郑元和的钱便是花到了刀刃上,让人拒绝不得。 可以说,郑元和此举,也足以显见他不是那些只做些虚头巴脑事的人,而是满心实诚的待人。 自己的这几个合作伙伴,人品和心思真是没得说呢。 江米夏心中一阵感慨。 “有劳了。”江米夏和宋景韫道了谢,跟着店小二去了二楼客房。 有客栈的人帮忙照顾马匹,周二河这里也是松了口气,只赶紧简单吃了些饭,连洗漱都顾不得,急忙回房补觉。 江米夏和宋景韫二人也时累了一日,也早早洗漱了一番,躺在了床上。 客栈的床,虽然还算宽敞,但比着家里头来说,还是差的有些远。 不能摆“大”字不说,甚至为了睡得舒服一些,不得不两个人靠的近近的。 这样一来,两个人平躺睡觉时,甚至感觉自己吸的,是对方呼出来的气,尤其是在无意识地翻个身,两个人变成面对面时,这种情况尤其明显。 原本睡着的宋景韫,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忽的惊醒,且有些睡不着了。 娘子躺在身边。 娘子现在抱着他睡。 娘子呼出的气暖暖的,香香的。 娘子的嘴唇看起来红润润的,像樱桃一样…… 宋景韫感觉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嗯,有点热。 宋景韫把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好让自己稍微降一降温。 但是,好像用处不大。 看着自家娘子睡梦中微微颤动的睫毛,宋景韫觉得心里痒痒的,干脆伸手把江米夏整个都搂在了怀里。 抱着娘子睡觉,好舒服啊…… “干什么呢。”江米夏突然惊醒,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不好好睡觉?” 宋景韫突然尬住。 这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半夜不睡觉,贪恋娘子身上香香的? 在脑中闪出来了无数个理由之后,宋景韫干脆紧紧搂着江米夏,伸手轻轻地拍她的手背,“娘子不怕,都是假的,不怕啊,相公在……” 原来是自己做噩梦了。 江米夏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但又猛地惊醒。 咳咳,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做噩梦了? 这个小赘婿,分明是保暖思那啥,晚上想着动手动脚地吃她豆腐吧。 江米夏挑眉,但想了想之后,干脆在宋景韫身上蹭了蹭。 算了,互相吃。 小赘婿在家中已是被精心喂养了两年,此时身形颀长,身上的肉也肥瘦均匀,肩宽腰细,这手感着实不错。 伸了胳膊搭在宋景韫的身上,江米夏闭了眼睛,再次甜甜地睡去。 宋景韫在娘子没有怪责他,反而更加配合,心里头的小猫爪子挠的更狠了一些,低头在江米夏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娘子,软软的,甜甜的…… 想吃。 又吃了两口,宋景韫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江米夏睡觉。 翌日,给周二河结算了车钱,送他出了客栈。 江米夏和宋景韫到府衙的礼房去报名,提供考试前所需的各种资料,以供审核。 资料和县试时大致相同,只是比县试时多了一位担保的秀才。 基本这些东西县试时都审核过一遍,府试这里基本没什么问题。 忙活了大半天,在街上随意寻了个小饭馆吃了些午饭,二人又去考场附近溜达了一圈。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96节 观察一下路线,地理位置,以及看一看附近有没有书铺什么的,买些当用的东西。 宋景韫去逛书铺,江米夏则是去旁边的布庄瞧一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质地好,但又足够低调不显眼的布料,到时候给家里头人裁制夏衣。 许多来参加府试的学生已是陆续到了府城,此时考场附近的书铺,也算是颇为热闹。 宋景韫在书铺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跟宋景韫一起在弘乐书院读书,且两个人是临座的卢玉明。 “景韫也到府城了。”卢玉明看到宋景韫颇为激动,“什么时候到的?” “昨晚刚到。”宋景韫笑答。 二人寻了个地方坐下说话。 得知宋景韫住的客栈是附近最好的客栈,卢玉明连连咋舌,“我三日前便到了,那客栈便说客满,你到是运气好,竟是能寻到客房。” “家中有人提前预订罢了,哪里就是运气好了。”宋景韫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其他人都到了没有。” “不知道。”卢玉明摇了摇头。 来府城考试,考虑到各家家境不同,吃穿这些皆有自己的打算,不必非得让各自迁就一番,且孟子听和章文斌也有让学生独立赶考的意思,便没有组织一起来府城。 他们俩甚至没有要来府城看一看的意思。 学生求学路途漫漫,科举之路更是艰难,这样的事情往后多的很,都得自己去经历为好。 第147章 可惜了 所以宋景韫和卢玉明此时也不知道其他人眼下如何,是否已经到达府城。 到底是一个书院的学生,平日里彼此比较熟悉,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是能有同窗相伴,这心里头自然也会安定许多。 所以宋景韫和卢玉明也是颇为希望能够在考试前大家见上一见的。 眼下他们两个不见其他人,多少有些泄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是都要来府城考试,那到时候必定是会到这里,且到这里之后,必定也会如他们两个一般来书铺等类的地方逛,碰到也是迟早的事儿。 两个人这般想,心中轻快许多。 又聊了会儿天,挑选了各自要看的书,眼看时候不早,这才各自散去。 卢玉明去寻陪同他一起来考试的书童,宋景韫则是去旁边的布庄去寻他家娘子。 宋记布庄,铺面极大,上下两层,各种布匹和成衣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且里面顾客也颇多,十分热闹。 这样的铺子自然不能高声喊人,宋景韫只能在里面慢慢找寻。 布庄里头的客人大都是妇人,男性并不多,尤其是像宋景韫这样年轻,模样清秀,带着浓重书卷气的小郎君更是少见。 所以宋景韫刚进入布庄后,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尚未出阁的姑娘家,莫名红了脸,或是别过脸,或者往后退上几步,好避一避嫌。 但避嫌归避嫌的,却还是偷偷的再看上两眼。 府试在即,每年这个时候,府城都有读书学子齐聚这里考试。 虽说府试考试完后也不过是个童生,但往后却还有前途可言,且童生的身份,已是可以去给孩童开个蒙,或者做些抄书写信的营生,赚钱也是颇为容易。 可以说能来参加府试的,都会被许多人列为好姻缘的行列。 也因此,许多适龄的姑娘,都会在每年这个时候多往街上走一走,好碰到和心思的良人,寻得中意的郎君。 眼下宋景韫生的清秀儒雅,面容俊朗,看气质也比一般读书人强上许多,一些姑娘自然是脸红心热的,思量着待会儿该如何上去攀谈。 或者该如何制造一个偶遇什么的。 毕竟越是读书人,越是讲究缘分这种东西。 到时候一天之内偶遇上个两三次,这姻缘不就来了吗? 就在有人跃跃欲试时,宋景韫看到了正在那认真挑选布料的江米夏,忙走了过去,“娘子。” “你买完书了?”江米夏拿着手上的料子往宋景韫身上比,“来的刚好,我看着几匹料子你穿着刚好,你看看质地和颜色喜不喜欢。” 宋景韫伸手摸了摸布料,再看了看周围那些布料,连连点头,“娘子眼光好,我看着也是极好的。” 看来自己的眼光没错,刚好挑到宋景韫的喜好上。 江米夏美滋滋的,只让旁边跟着的伙计那那料子拿好,又去看做小衣的,质地更为柔软的布料。 那些原本盯上宋景韫的姑娘们,这会儿看宋景韫竟是已经有了家室的人,顿时十分遗憾。 这般好的小郎君,竟然英年早婚,当真可惜的很。 而且看那个模样,似乎跟他娘子颇为恩爱,两个人一看到对方,眼睛里头全都是星星,似乎再也瞧不上其他人了。 最可惜的是,那小郎君虽然看着穿的十分简单,但若是细看的话不难看出,通身的衣料用的都是上好的绫罗,皆是织花暗纹,显然也是有意藏富。 这样的人家既有底子,又有学识,简直是好得不得了的人家…… 当真是可惜了。 那些人摇头叹息,只把探寻的目光皆是收了回来。 江米夏和宋景韫不知道这些,只又挑选了几样合适的料子,又各自挑选了一套成衣,跟布庄付了钱,约定好送货的地点和时间,这才回客栈。 而后的几日,宋景韫都在专心读书。 偶尔和卢玉明约着去一去书铺或者茶楼,甚至也找寻一下府城知名的书院,看一看府城的其他书生是如何读书学习,跟他们探讨一番学问学识。 这种男人之间的交际,江米夏不感兴趣,且看宋景韫现如今已经能够应对这些正常的交际,心中也是颇为放心,便专心地去忙自己的事情。 首先,去拜访了一下郑元和。 郑元和家中主做药材和粮食生意,郑元和身为长子,目前主要打理药材行的相关。 江米夏去的时候,郑元和正在郑记药材行中忙碌,忙将其请到铺中的雅间内,让伙计送了些茶水过来。 “江娘子远道而来,我应该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为好。”郑元和笑道。 “郑掌柜已经尽心尽力了,客栈之事,我还未来得及向郑掌柜道谢呢。”江米夏连声道,“这是家中自己做的一些腌菜干菜,想着郑掌柜大约也是喜欢这些农家之物,便送一些来给郑掌柜,也算尝一尝鲜。” 郑元和将江米夏带来的那几个瓷罐子都打开来瞧了一瞧。 芥菜丝,干腌的那种,吃的时候,拿干净筷子夹一些出来,拿醋、白砂糖、香油、香葱末拌一拌,清脆爽口,或者是用这芥菜丝炒了鸡蛋来吃,都是难得的下饭小菜。 干豇豆,吃的时候充分泡发,包包子,炖菜,都属于越吃滋味越浓的。 辣椒酱豆,拿黄豆和花生米配着辣椒酱腌制的,随吃随取,吃起来是香辣无比,花生和黄豆又足够的醇厚爽脆,拌面下饭都是一绝。 郑元和单是瞅一瞅,闻一闻这些东西,便已经是连咽了好几口的口水,更是连连咂嘴,“家中虽然有田庄,但田庄上的佃户们腌菜手艺着实不成,先前家母吃过姨母家田庄上腌制的这些干菜,跟我们念叨了好几次,我正寻思着去哪儿找些好吃的腌菜来,可巧江娘子就送来了,当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呢。” “可我这可算是投其所好了。”江米夏抿嘴直笑,“这些只待夫人尝一尝,若是吃着好吃,到时候我便再送一些来。” “那我可真得麻烦江娘子一回了,若是还有,等回头江娘子往郑记送货时,给了孙掌柜就好,他到时候派人送到府城来。”郑元和笑道。 第148章 哪儿来这么多钱 “成。”江米夏满口答应。 田庄那送来的各种菜蔬,当时实在是吃都吃不完,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江米夏和刘氏等人忙活着,把大部分能腌制晒开的菜蔬全都做成了腌菜。 但做成腌菜后,他们有了新的问题。 腌菜,不过是将新鲜的菜变成了可以长时间储存的,本身分量却没有太多改变。 当时吃不完的,留在往后慢慢吃,还是吃不完。 哪怕已是经历了一个冬日,哪怕现在已经是三月底的时候,家中的腌菜还是有几大缸,再以这样的速度吃下去,怕是要跟夏秋季节的腌菜接上茬了。 江米夏和宋景韫临来府城前,刘氏还在家中念叨着这些腌菜该怎么处置为好。 现在郑元和竟然对这些腌菜颇为感兴趣,那到是不妨趁机多送一些。 两人说了一会儿有关腌菜的事儿,紧接着说到了这生意上来。 郑元和道,“家中一直主要做药材和粮食生意,这些年虽然世道太平,生意也算好做,可这花无百日红,家父家母也一直担心若是有什么事的话,这生意也是容易垮,不如多寻些门路,这样的话若是一行有事,其他生意也能帮着撑一撑。” “县城那的郑记杂货铺因为竹编生意做的好,去年也给家中孝敬了不少,家父家母就更愿意再做些旁的生意,只是他们两个人思来想去的,一直也没有想到好的生意来做。” “我想着江娘子你心思活,主意多,就想着问一问江娘子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给我这里也支支招?” 见郑元和这么问,江米夏一时有些犹豫,“我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着实上不得台面,郑掌柜让我给出主意,实在是折煞我了。” 江米夏家现如今也算是生意红火,家中颇有些底子,可在郑家这样的家境跟前还是不够看的,江米夏也不敢班门弄斧,惹人笑话。 “江娘子过谦了。”郑元和忙道,“江娘子心思别致,时常能想到一般人想不到的奇思妙想,咱们今儿个也算是聊聊天,江娘子也随便说一说,至于往后做不做这方面生意的,还得再细商斟酌一番的。” 见郑元和这般说,江米夏心中略略有了些底。 如郑元和所说,郑家家大业大,商贾世家,在做生意上必然也是有自己的心得和经验,想来也是不会因为她这个区区农户女出的主意就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江米夏想了想,道,“郑掌柜家,是否想过做一些酒楼生意?” “从前是有想过,只是府城酒楼甚多,想要打出个名头来,倒不是件易事。” 郑元和道,“若是只做当地菜系,那些酒楼称得上是老字号,从他们那抢客人,就得下更大的本钱,若是做扬州那边的菜系,能否寻到合适的大厨是一回事,再来众人虽然都说扬州那边繁荣,吃食众多,大多憧憬一二。” “但实际上我也去过扬州,那边的菜式的确看起来颇为精致,若是论好吃吧,也算好吃,但是实际吃上两次,还真是觉得不大习惯。” 到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好比让广东人吃辣,他们会颇为不习惯,而让北方人吃口味清淡无比没有油水的菜式,也会觉得寡淡无味。 郑元和的顾虑是情理之中。 江米夏点头,“郑掌柜不妨试试,这酒楼打一打药膳养生的名头?” “郑掌柜家中做药材生意已久,在整个府城也算是人人皆知,若是开酒楼时,用做药膳的名头,大家必定会觉得用的是真材实料,心里必定会颇为放心。” “且一但提及药膳这两个字,但凡跟药材沾边的,也会觉得与众不同,愿意尝试一下新鲜之物,如此更容易吸引客人。” “郑掌柜家中的药材行里必定有许多手艺颇佳的大夫,拟定上一些常见、常用且滋养身体,不容易有相克食物的药膳方子作为招牌菜。” 听完江米夏所说的话,郑元和顿时眼前一亮,“不错,开酒楼,做药膳!” 这人嘛,大都是讲究个稀罕的,药膳这种东西噱头足,又新鲜,只要货真价实,滋味又好,不怕没人来的。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97节 “这个主意好。”郑元和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今晚回去便和爹娘商议这件事。” “真是多谢江娘子出谋划策。” 郑元和站起身,冲江米夏拱手道谢。 “我不过就是天马行空地想一想,大生意上的事儿我就不懂了,接下来还得看郑掌柜细心筹划为好。” 江米夏抿嘴笑答,全然不提自己的功劳。 郑元和越发连声道谢,待江米夏离开郑记时,给江米夏收拾了一大包的各种常用药品。 治风寒的,跌打损伤的,驱蚊虫的…… 最关键的是里面有一瓶丸药是郑记的镇店之宝——人参续命丹。 这是用百年人参等多种名贵药材制作的丸药,若是突然有急症,可拿这个东西吊一吊性命。 总之,是价值不菲,且药效极佳的丸药。 这些东西江米夏未必用的上,但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人吃五谷杂粮,生老病死是常见之事,许多时候想求这些丸药都求不来,郑掌柜出手又这般大方,没有不收的道理。 江米夏并未多推辞,只道了谢,这才离了郑记药材行,往客栈走。 到客栈时,宋景韫已经在屋子里头。 “娘子回来了。”宋景韫忙帮着接下了东西,而后给江米夏倒了一杯茶水,“我前脚刚到,娘子后脚就到了。” “娘子饿不饿,待会儿要不要去吃饭?若是觉得客栈的饭菜不好吃,咱们可以出去吃,今天我请娘子吃饭。” 江米夏刚喝进口中的水,险些呛到。 在平复了一阵后,才狐疑地看向宋景韫,“你请我吃饭?” “对啊。”宋景韫将自己的钱袋子摸了出来,拿出里头的银子,“喏,好多呢,够请娘子好好吃一顿的。” 江米夏看着宋景韫手中的银子比早起出去时多了整整一倍,满脸都是诧异,“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第149章 厚脸皮 “我自己赚的。” 宋景韫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我今儿个跟玉明一起去茶楼,碰到了许多书生在那里对对子,作诗什么的。” “那些人见我们二人也是读书人,便邀请我们参与,我们自觉却而不恭,便一起参与,最后我得了头名,得了这许多银子。” “我数了一数,这一下午下来,赚了十多两银子的,这要是每天都去茶楼的话,在这儿呆的这么多天,能赚十多亩地回来呢。” 宋景韫越说越兴奋,“从前夫子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先前能明白意思,却没觉得在哪儿能表现出来,这次总算是切实感受到了。” 江米夏,“……” 打算盘的声音,怕是江家村的人都能听到了! 江米夏无奈地抚了抚额头,“若是旁人见你一直得了头名的话,怕是往后便不与你比了吧。” “那倒也是。” 宋景韫脸上的得意和兴奋略少了一些,在认真想了一会儿之后,“没事儿,下次我让一让他们就是,若是这次我得了头名,下次输了,他们肯定愿意再跟我一起玩,那我就可以再赢…… “如此往复的话,也就不愁得不到钱了。” 江米夏,“……” 商业鬼才! 不得不说,小赘婿这个思路是没毛病的! “娘子,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去吃饭?” 吃完饭可以早些回来休息。 抱着娘子休息。 “走吧。”江米夏把东西略规整了一番,便跟宋景韫一起出了客栈。 在府城待了几日,对这里,尤其是客栈附近的酒楼也算有所耳闻,既是小赘婿今日赚得了银子,江米夏便也没有客气,只寻了附近最好的醉仙楼去吃饭。 这里的神仙鸡,羊肉什锦锅子皆是招牌菜,江米夏和宋景韫两个人,吃不了太多,只点了这两样菜,外加一份炒青菜,主食要了竹筒八宝饭,外加一道酸笋鱼汤。 菜可以说是滋味好,分量足,两个人也是大快朵颐。 时值傍晚,华灯初上,正是酒楼饭馆生意红火之时,满街飘着的都是浓郁的饭菜滋味。 江春宝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属实饿的有些狠了。 四日前,他便从家中出发,往府城走。 此次府试,家中给的银钱不多,盘算着到了府城之后要置办一身新的行头,书生之间还要有个你来我往的吃个便饭,吃杯茶什么的,江春宝在花每一文钱时,几乎都是精打细算。 从家中坐马车到府城,车马费不低,哪怕是与旁人一块合租马车,江春宝也觉得花的心疼,最后想了想,干脆步行前往府城。 走累了,便拦下些乡野之间的牛车,坐上一段。 到晚上的时候,便寻附近村庄投宿一晚。 且无论是坐车还是投宿,江春宝都先自报家门,说自己是是去赶考的书生,家中贫寒,爹娘不闻不问,手头实在拮据…… 靠着这个办法,江春宝从家中到达府城时,几乎没有花一文钱,甚至还得到了一些农家给的饼子等类的干粮。 做个读书人,真的挺好的。 江春宝扬起了下巴,寻了个地方将因为赶路有些凌乱的发丝略微梳整了一番,准备找个地方吃些东西。 街头小摊林立,素面要五文钱一碗,满肉馅儿的大碗馄饨,要十文钱一碗。 论说,来上一碗素面,再加上一个带了肉沫的两文钱一个的饼子,这顿晚饭江春宝便能吃个滚肚溜圆。 可这是府城,街道两侧都是气派无比的酒楼,里面传出来的阵阵香气,将江春宝的馋虫给勾了上来。 江春宝在犹豫了许久之后,走进了醉仙楼,这个看起来最为气派的酒楼。 既是来府城了嘛,总得体验感受一番平时在镇上不能体验的事物。 店小二热情招待了江春宝,“客官来些什么?” “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有什么?”江春宝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需得几个钱?” 府城嘛,南来北往的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皆有,最近更有许多书生聚集,书生大都不算富裕,吃饭时先看一看价钱,也是常有的事儿。 店小二也觉得颇为常见,只笑道,“神仙鸡,一道菜要六钱银子,羊肉什锦锅子,要八钱银子,我们店里的酒都是汾酒,一壶六钱银子,客官要不要来一壶?” 一顿饭下来,动不动就要二两银子! 江春宝脸色变了变,下意识捏紧了怀中的钱袋。 他来府城,满共就带了五两银子! 店小二看的出来江春宝的局促,接着道,“客官若是想吃些经济实惠的,不如试试我们这里的小炒,连肉带菜都有,一道菜只要一钱银子,再送一份米饭。” “看客官像是读书人,我们醉仙楼有规矩,但凡是来府试的书生,在醉仙楼吃饭的,皆是能额外赠一碟花生米,一碗肉沫菠菜豆腐汤,汤若是不够,还可以再添。” 也就是说,一钱银子便足够他吃饱了。 可是外头的馄饨也不过十文钱一碗,在醉仙楼吃一顿,便是翻了十倍。 不过这花生米和肉沫菠菜豆腐汤是不要钱的…… 江春宝想了想,朗声道,“不瞒小哥,我正是来府试的书生,既然你这里有免费的花生米和肉沫菠菜豆腐汤,那便端上来吧。” “好嘞。”店小二先是应了下来,接着询问,“那客官点什么菜来吃?” “点菜?”江春宝挠了挠耳朵,“不点菜,我只吃肉沫菠菜豆腐汤就可以了,这不是不要钱吗?” “肉沫菠菜豆腐汤是不要钱,不过得是在这里吃饭的书生才可以,虽然客官您是书生,可您没在这里吃饭……” 不容店小二解释完,江春宝便打断了他的话,“肉沫菠菜豆腐汤上上来,我不就算是在这里吃饭了吗?” 店小二,“……” 这哪里来的厚脸皮! 从前倒也遇到过穷苦书生想吃饭又没钱的,但是好歹也花五文钱要一份白饭来,这种一文钱都不花,就想白吃白喝的,当真是头一次见! 见店小二仍旧没去上菜,江春宝也是拧了眉头。 第150章 看出来了 “你们这么大的酒楼,既是要做这样的事儿,也是为了搏一搏好名声的,这会子我便是来吃饭的书生,你却不肯给了,难不成就是欺负我们书生不敢撕破脸,便想着一文钱都不花,平白要了名声去?” 江春宝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店小二见状,忙满脸陪笑,“哪里有的事儿,我这就给客官端上来。” 醉仙楼在府城也算是老字号,响当当的招牌,掌柜的也是乐善好施的人,平日里接济乞丐的吃食都不算少,这会儿倒也不在乎这两碗肉沫菠菜豆腐汤。 可若是这厚脸皮书生闹起来的话,反而是给醉仙楼抹黑。 店小二知道孰轻孰重,急忙选择息事宁人,去端豆腐汤去了。 很快肉沫菠菜豆腐汤和花生米端了上来。 肉沫多,菠菜嫩,豆腐足量,一碗汤可以是稠糊糊的,这两碗若是下了肚,也是绝对顶饱的,再来一碟花生米溜溜缝…… 简直完美! 江春宝拿着筷子和勺子大快朵颐。 “这位兄台。” 江春宝听着动静,抬头看到了一个个头不太高,身形偏瘦,与自己一般穿着长衫的人,那人年岁看着比他略大一些。 “你是……”江春宝对对方的搭讪有些狐疑。 “在下耿威寿,是来府试的书生。”耿威寿拱手,“今日刚刚到这里,途径醉仙楼便在这里吃完饭,方才听到兄台跟店小二的话,觉得兄台所言着实在理。” “这醉仙楼店大欺客,既想有名声,又想不花钱,此等做派,属实令人不齿,旁人敢怒不敢言,兄台却不顾及所谓的颜面肯说出口,实在令人佩服。”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98节 江春宝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更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认可自己,甚至夸赞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不过就是遇到不平事,多嘴两句罢了,耿兄谬赞了。” 而后又急忙介绍自己,“江,江春宝。” “江兄好。”耿威寿满脸堆笑,“不知是否有幸,能与江兄同桌吃饭?” 说话间,耿威寿看了看旁边自己的桌子。 一道糖醋鱼,一道海棠栗子鸡,一份八宝饭,还有一道捞汁类,但分辨不出来是用什么做成的凉菜。 这样的饭食一个人吃,这已经不是用丰盛来形容,而是可以用奢华来形容了。 且对方要与他同桌吃饭,那他岂不是可以同吃? 江春宝喜出望外,但面上却还是道,“耿兄若是不嫌弃我这里饭食粗陋,便一起吃吧。” “多谢江兄。”耿威寿抬手招呼了店小二,“劳烦将饭菜端到这张桌子上,江兄与我一同用饭。” 原本是一个人吃饭,但途中遇到熟人,便同桌而食,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店小二见怪不怪,只按着耿威寿的吩咐,将饭菜全都端到了江春宝的桌子上头。 看着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显然耿威寿还没吃上几口的饭菜,江春宝觉得自己碗中的肉沫菠菜豆腐汤突然不香了。 满嘴的口水流啊流的,以至于说话时都在不停地咕噜咕噜咽口水。 “江兄莫要客气。”耿威寿将那鱼大块大块地往江春宝碗中夹,“我与江兄一见如故,这饭菜自然理应同食。” “这里的汾酒滋味不错,刚刚我一人吃饭自斟自饮显得凄凉了一些,便没有要酒,不知江兄可否愿意同我同饮一壶?” 江春宝把鱼肉往口中塞,话也是说的含糊不清,“却之不恭,一切听耿兄的就是。” “江兄果然与我性情相投。”耿威寿招呼店小二拿了一壶酒过来,又吩咐再上一道羊肉什锦锅子。 喝酒嘛,得多点下酒菜。 眼看耿威寿出手大方,再看其穿戴也比自己好上太多,连鞋面都是绸缎的,江春宝便借着聊天的时候,打听了一下耿威寿的情况。 耕读世家,但与寻常农户不同,这耿威寿家中有良田两百亩,几个叔叔皆是秀才,舅舅已是考中举人为官,家中日子过得颇为富庶。 难怪一个人吃饭都可以点这么多菜。 江春宝自觉认识了一个家境极佳的朋友,更是盘算着往后跟着耿威寿能蹭吃蹭喝,这会儿对他表现的也颇为热情。 两杯酒水下肚,二人已是有些无话不谈的意思。 江米夏和宋景韫就在不远处,瞧见了与旁人吃饭吃的正高兴的江春宝。 宋景韫把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娘子,我觉得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你瞧出来了?”江米夏把碗中的酸笋鸡皮汤喝了个干净。 酸笋腌的够滋味,这汤喝着也是酸爽可口。 “都这幅模样了,大约也就是江春宝自己看不出来。”宋景韫招呼了店小二来结账,“咱们还是早些走,免得待会儿江春宝瞧见咱们两个,死乞白赖地缠上咱们。” “嗯。”江米夏放下了手中的碗和筷子,微微打了个饱嗝。 不得不说,小赘婿现在越来越聪明了,这些事情也能瞧得分明。 结了饭钱,临走时,店小二送了一包绿豆糕的细点,将江米夏和宋景韫送出门。 从他们两个先前坐的位置到门口,是要经过江春宝那桌的。 江米夏和宋景韫并没有打招呼,但江春宝还是看到了他们两个。 若是搁在平常,江春宝瞧见他们两个时,必定是心有怨怼,怨怼江米夏和宋景韫对他不闻不问,没有丝毫拉扯帮扶,生活奢靡,吃饭都要讲究排场。 但现在,江春宝却是扬起了下巴,认真地看了江米夏和宋景韫一眼,甚至扯起了嘴角,故意大声说话,“住耿兄在府城买的院子?这可使不得……” 他有更好,更富的朋友,在府城随便买院子那种,可不是江米夏和宋景韫你们这种只能住客栈的人可以比的! 江米夏和宋景韫互相看了一眼,并未说话,只是笑了笑,接着快步离去。 这一幕落在江春宝眼中,只觉得两个人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以及狼狈不堪的落荒而逃。 真解气啊! 江春宝夹了羊肉入口,吃的吧唧吧唧响。 耿威寿忽的站了起来。 第151章 府试 “见谅,我去方便一二。”耿威寿冲江春宝拱了拱手。 “耿兄快去快回。”江春宝甚至站起来,扶了扶耿威寿。 “江兄先吃。我去去就来。”耿威寿走路有些摇晃,向店小二询问了茅房的位置,便往后院走去。 江春宝则是接着吃饭。 趁着耿威寿不在,江春宝将那些菜里头的肉全都挑了出来,塞进口中大口的咀嚼,又猛地灌了一口的酒。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当真是痛快! 江春宝心里美滋滋的,自觉自己这运气实在是好。 晚饭吃的好,待会儿跟着耿威寿去住,这段时日能省许多的钱,到时候花个一两百文的去淘个老旧物件,就说是自己的传家宝,送给那耿威寿,也算是感谢一二,这事儿就算成了。 夜色渐浓。 醉仙楼中的客人,酒足饭饱之后,各自散去。 江春宝起初还在那优哉游哉地吃饭喝酒,渐渐地有些坐不住。 这耿威寿,去了得有小半个时辰,时间未免太久了些。 担心这耿威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江春宝问店小二打听了茅房的位置,打算去找寻一二,可到那之后,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刚刚跟我在一块吃饭那人呢?”江春宝有些慌,急忙拽住店小二询问。 “什么人?”店小二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就之前跟我一块吃饭……”江春宝有些语无伦次,“就那个,个头不高,有些胖,有些黑那个,先前还把菜挪到我这张桌子上吃,他刚刚说去茅房,怎么不在了?” “你说那个人啊。”店小二恍然大悟,“他刚刚已经从后门走了,说是临时有事,走的时候,还打包走了两只神仙鸡,一壶酒来着。” “客官你现在是要走了吗,那咱们把账结一下?我刚刚粗略算了算,你这一桌子的酒菜都加起来的话,是三两六钱银子。” 啥? 江春宝先是一愣,接着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府试。 与县试考四场,每次考试考一天,中间有几日间隔不同,府试是要考帖经、杂文、策论三场,前两者各自一天,第三场需要考两天,加起来便是四日。 这四日内都不得出考场,日常休息、饮食等,皆是在“鸽子笼”中解决,若要如厕,则是有专人指引。 可以说府试不单单考的是学问,也考的是体力。 卯时一刻,考场开门,在入口处进行简单搜查,再由小童带领前往各个考场,在考场门口会进行更为详细的搜身检查。 待经过连续两次的检查后,宋景韫到了自己的的自己考试的号舍,天字四十六号。 号舍内所有东西一应俱全,三面环墙,墙壁上搭建着两张结实的木板,一张为桌,一张为凳,这两张木板皆是可以活动,到了晚上,两张木板铺在一起,便是一张床,晚上可以在此睡觉。 而此时,凳子上放着棉被,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一应答题所用的东西。 宋景韫进了号舍落座,查看了一番自己的东西。 见皆是可以正常使用,这才安心地坐好。 待考卷发放,宋景韫心头一轻,只拿笔蘸了墨,在答题纸上认真作答。 整个考场,可以说气氛庄重而严肃,同时也十分安静。 安静地能听得到旁人的呼吸声,答题时纸张摩挲的沙沙声,以及有些人因为紧张而吞咽口水的咕噜声。 宋景韫心无旁骛,只认真作答。 江米夏在送完宋景韫进考场后,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吃了早饭,回客栈歇息。 宋景韫要考上四日,那她就得在客栈待上整整四日。 一个人待着。 自到了这里之后,可以说每日都是由小赘婿陪着的,同吃同睡的,这会儿忽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当真是不习惯的很。 江米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补了个觉。 这一觉睡到了晌午,江米夏腹中空空,出门觅食。 客栈的饭食滋味其实算的上还不错,只是每日都吃,也实在吃不出个好来,江米夏也觉得乏味的很,便出门找寻。 大街上的酒楼饭菜,滋味大都相同,她便去往小街小巷里头走一走,看有没有难得的地方美食。 小巷子里头有许多的小门脸,小摊位,时值正午,来来往往的有不少的人。 喧闹声中,夹杂着浓香。 江米夏四处走,到处看,最后寻到了一个卖红油抄手的摊位。 红油抄手,在江米夏的印象中是川渝的美食,这里地处北方,竟然也能看到这样的吃食。 江米夏好奇,便要尝一尝滋味。 卖红油抄手的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妇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是个女娃娃,生的有些瘦,连头发都有些发黄,但一双眼睛却是生的大大的,水灵灵的,招人喜欢。 见江米夏在摊位边站定,那女童便急忙拿了筷桶过来。 更是眼巴巴地看着江米夏,显然十分期待她能落座。 “来一碗红油抄手。”江米夏笑着坐了下来。 女童松了口气,从那堆柴中拿了柴火往灶中添。 妇人熟练的包抄手下锅,煮熟了后捞到碗中,浇上红油等各种调料,端到了江米夏的跟前,“慢用。” 油汪汪,红彤彤的,散发着幽香的滋味,江米夏捞了一个入口。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99节 香浓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好吃。”江米夏感慨。 “那客官往后要常来啊。”妇人有些拘谨地笑了笑。 “嗯。”江米夏点头。 这么好吃的红油抄手,得多来吃几次才行。 而且小赘婿最是贪嘴,等他考完试后,一定也得带他来尝一尝才行。 江米夏这般想,继续捞着碗中的红油抄手,吃的香喷喷的。 小摊不大,坐满了也就六七个人,这会儿正是饭点,基本也是客满。 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快步走了过来。 江米夏月光瞟到那人占到了自己旁边,便下意识往旁边略微挪了挪,好多腾出来些地方。 只是那大汉并未坐下来要红油抄手来吃,反而是冲那妇人伸了手。 第152章 人间不值得 妇人低着头,咬着嘴唇,抖抖索索地将身上的钱袋子解了下来,递给他。 掂量了一下钱袋子,将里头的钱倒了个干干净净,手中的布包甩到了妇人脸上,“忙活好几日,只赚了这么点?” “这几日生意不大好,肉价也涨了,这柴火的价钱也涨了一些……”妇人低声辩驳。 “哪里是生意不好?我看这人不是坐的满满的?”壮汉瞪了妇人一眼,“我看你是想昧钱下来吧。” “我没……”妇人急忙解释。 “还敢顶嘴!”壮汉抬手就往妇人身上招呼。 妇人缩了脖子,闭了眼睛。 壮汉几巴掌下去,妇人脸上的泪如决堤洪水一般,汹涌而下。 “不要打娘!”女童扑到了壮汉身上,试图阻拦。 “小兔崽子!”壮汉伸手拎起了女童的脖领子,如拎小鸡崽子一般,随手往旁边一扔。 红油馄饨摊上,到处都是火啊,锅啊什么的,女童又在挣扎,眼瞅着就要碰到那滚烫的锅沿。 江米夏离得最近,眼疾手快地伸手捞了一把,将那女童拽了过来。 女童吓得不轻,哇哇直哭。 “小兔崽子,哭丧那,老子还没死那!”壮汉有些不耐烦,“跟你那贱蹄子娘一样,成天就知道搂着三斤泪,哭给谁看?盼着哪儿来的野男人心疼你不成!” 妇人刚才也是吓得不轻,这会儿回过神来,将女童搂在怀中,呜呜咽咽地哭。 这一场闹剧,惹得周围的人纷纷驻足围观。 红油抄手摊儿的人也就罢了,旁边吃凉皮的,吃面条的,有的端着碗站着看。 窃窃私语的。 壮汉显然脸上有些挂不住,拳头都握紧了,额头上的青筋更是跳了跳,“丧门星!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娶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多看一眼都晦气!” 指着那妇人的鼻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壮汉似乎才觉得解气,又冲地上啐了一口后,才揣着从妇人那得来的银钱,扬长而去。 因为壮汉的到来,原本平静祥和的红油抄手摊,变的凌乱不堪,且氛围也颇为微妙奇怪。 那些原本慢慢吃抄手的人,急忙狼吞虎咽地把碗中的抄手吃完,付了钱后匆匆离去,而周围看热闹的人,却有不肯散去的。 “哎,这云娘真是可怜。” “可不嘛,摊上这么个爷们儿,那薛大可真不是个东西,在外头游手好闲,喝酒赌钱的,回来就跟自家娘子耍横。” “旁人看云娘可怜,多照顾照顾生意,这薛大还要说云娘不守妇道,非打即骂的,听说这身上连块好皮肉都没了。” “这种爷们儿要来做什么用?还不赶紧带孩子回娘家躲躲去?” “怎么躲,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娘家未必肯撑腰的……” 江米夏听着那些闲言碎语,也大致明白了这家的状况。 家暴无用男vs忍气吞声女。 只是可怜了孩子。 江米夏看着那女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想起方才女童为了招揽生意时的小动作,心中有些不忍,将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快给孩子擦一擦吧,春日里风大,眼泪在脸上容易起皴。” “让您见笑了。”云娘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接了江米夏帕子,给怀中的女童擦拭干净。 女童伸了手,擦云娘脸上挂着的泪。 孩子这般懂事,云娘这心里头是一阵一阵的抽紧,眼泪越发汹涌而下。 江米夏心中顿时不是个滋味。 等江米夏这红油抄手吃完时,摊位上已是没了旁人,江米夏给钱时,将一枚碎银子压在了碗底下。 旁人的家务事,她没法管,也管不了,能做的,只是给些银钱,让自己的怜悯之心平静下来。 因为这场风波,江米夏一下午都觉得心里有些发堵,也没有出去闲逛,只将这些时日买的东西规整了一番。 晚饭在客栈简单吃了一些,便早早上床睡觉。 说不出是因为担忧宋景韫在考场是否能够吃得饱饭,睡得着觉,还是因为宋景韫不在自己身边有些不适应,江米夏翻来覆去的,许久都没有睡着。 到了最后干脆坐起身,就着烛光拿了本来看。 这可以说是终极入睡秘诀了! 且这个办法显然十分奏效,在一盏茶的功夫后,江米夏便闭了眼睛。 不过等到翌日晨起起床时,江米夏的眼下蒙了一层淡淡的乌青。 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 昨晚虽然并没有晚睡,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都在做梦,且做梦的内容是她回到了高中时期,参加月度考试,结果整张试卷她一道题都不会做…… 人间不值得。 一个早晨,从江米夏的长吁短叹开始。 清粥小菜,吃完后又补了个觉,到日头升高了,江米夏为了让自己精神起来,出去溜达。 在路过昨天吃红油抄手的胡同,江米夏在犹豫还要不要去吃时,已是瞧见云娘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将银子往江米夏手里塞,“这是你昨天落下来的吧,我找了你许久呢,快拿好。” 是个不贪财的。 江米夏心头触动,推了推手,“这是我额外给的,你拿着吧。” 云娘显然没想到这么一大块银子,是江米夏特意给她的,愣了愣,片刻后连连摇头,“这太多了,我不能收,我……” “日子还算过得下去的……”云娘声音细小,“生意还行,还是能吃饱饭的。” “知道能吃饱饭,只是不够安家。”江米夏不由分说,将那银子重新塞回到了云娘手中,“收下吧,就算是为了孩子。” 末了,又补了一句,“毕竟对于孩子来说,娘如何,她就会觉得她就该如何。” 云娘再次一愣。 娘如何,孩子就会觉得她就该如何…… 那往后,柳芽是不是有模学样,觉得她也该日日被打骂,延续她现在的日子? 云娘打了个寒颤,再抬起头来时,已是不见江米夏的身影。 就算是为了孩子…… 云娘咬了咬嘴唇。 ---- 江米夏觉得自己简直是浑浑噩噩地待了四日,终于在这日的傍晚,在考场开门时,重新看到了宋景韫。 第153章 发财树实锤了 与旁人出来时或有气无力,或推头丧气,或甚至有些虚脱的人相比,宋景韫此时神采奕奕,似乎根本没有半分从考场下来的样子。 倒像是去游玩了几日一般。 “娘子。”宋景韫从考场外的那群人中一眼便认出了江米夏,从人群的缝隙中小跑了过来,“娘子带吃的没有,我好饿。” 考场的饭食,简直是只能用勉强填饱肚子来形容,绝对称不上好吃。 这是让宋景韫难以忍受之处。 “带了带了。”江米夏忙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肉饼。 梅干菜肉饼,拿油纸抱着,搁在食盒里头,这会儿还是热腾腾,香喷喷的。 宋景韫已是迫不及待地咬了两口,狼吞虎咽的。 “慢些吃,还有。”江米夏把水囊给了宋景韫,让他喝上两口,免得噎着。 “嗯。”宋景韫喝了两口水,又接着啃肉饼,直到一张梅干菜肉饼完全下了肚,才长出了一口气。 算是活过来了! “看你这几日过得似乎还不错?”回客栈的路上,江米夏看宋景韫连走路的步子似乎都沉稳有力,不似旁人那般虚浮疲惫,心里颇为诧异。 “不好。”宋景韫直摇头,“床板硬,被子薄,天气还不热,竟然有了蚊虫,饭菜也不好吃。” 而且睡觉的时候,没有娘子抱。 “最主要的是,睡觉也不让多睡,我明明早就答完了题,想睡上一会儿,却说白天都在答题,不能让我躺着,委实有些气人……” 江米夏,“……” 旁人考试只怕是战战兢兢,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小赘婿到是好,还想着白天再补个觉? 真是度假去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00节 不过小赘婿这般轻松,想来府试的题目对他来说应该不算难。 江米夏心情大好,振臂一呼,“走,咱们去吃饭。” 宋景韫去考试的这几日,江米夏打听出来,这附近有一家临河居,虽然不及醉仙楼气派闻名,但做的菜却颇为精致,滋味也极好。 “走,吃饭。”宋景韫兴致勃勃,跟上江米夏的步子。 大煮干丝,西湖醋鱼,春三鲜,主食是麦糊烧,额外又要了份肉羹汤。 宋景韫当真是在考场饿得很了,大咬大嚼的,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他的吃相,也不为过。 吃饱喝足,回客栈歇息。 因为晚上能够抱着宋景韫睡觉,今天的江米夏睡得十分香甜。 而对于宋景韫而言,今天晚上能够抱着江米夏睡觉,这空落落的心也踏实了许多。 总之,两个人皆是睡得极好,且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几近晌午。 睡得好,神清气爽,江米夏自觉恢复了精神头,洗漱收拾了一番后,和宋景韫一起吃晌午饭。 照例是去外头找寻美味可口的小吃。 自出了客栈的门,江米夏便在犹豫着,要不要带宋景韫去吃红油抄手。 去吃吧,看见那个云娘母女的话,心里头总是有些堵得慌。 不去吃吧,那家的红油抄手是真的好吃,如果不带小赘婿去尝一尝也是有些可惜。 就在江米夏犹豫着,途径那个小巷子时,发现这里已是没有了先前的那家红油抄手的摊位。 江米夏在想了会儿还是问旁边卖素面的摊位询问一二。 得知江米夏打听云娘的摊位,大婶如实回答,“云娘两天前便不在这里摆摊了,听说跟那薛大狠狠闹了一场,要和离还是怎样的。” “哎呀,也不是我说这云娘,多大岁数的人了,既是成了婚有了孩子的,那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闹什么和离?简直丢死人了。” “这薛大是有些不像样,出去喝酒赌钱,可这话又说回来了,这爷们儿嘛,多少都是有点毛病的,不能啥都好,至少这薛大跟旁的人不清不楚,也没说休了云娘,这已是天大的福气了……” “多谢。”江米夏打断了那大婶的话。 “不用这么客气。”大婶满脸笑呵呵,“小娘子要是还想吃云娘家的红油抄手,估摸着这些天儿是吃不着了,不如尝尝我家的面条,滋味也是不错的。” “有素面有肉丝面,还有鸡肉面那,小娘子要吃什么味儿的?” “不用了,谢谢。”江米夏拉着宋景韫从小巷子中退了出来。 四顾看了看路,江米夏拽着宋景韫的袖子往前走,“前头有家卖卖卤味的,滋味不错,咱去看看。” “好。”宋景韫应下,抬脚跟上。 “娘子,你走的太快了些,我有些跟不上。” “那我慢一些。” “娘子,怎么感觉你比刚才好像更高兴了一些?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 “有吗?” “有啊,娘子你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有吗? 江米夏嘴角翘了起来。 ---- 又在府城住了十来日。 这段时日,江米夏和宋景韫几乎都是在,逛逛逛,吃吃吃,逛吃逛吃逛吃这样的状况下度过的。 自然了,也是要做一些正事。 譬如江米夏在府城里寻到了一些样式不错的瓷器,收集到了一些好看的图案样式,准备拿回去给瓷窑当样品用。 宋景韫这边也时常跟卢玉明还有同样是弘乐书院的学生一同逛一逛茶楼,书铺什么的。 而宋景韫每次出去时,皆是收获满满。 不是得了银子,就是得了书铺里头的彩头,总之,绝对不空手回来。 以至于江米夏看着自己的小钱匣子托起了下巴。 钱匣子比来的时候更满了一些,碎银子在里头堆的老高,连盖子几乎都盖不上。 这让江米夏不得不去钱庄将一部分的碎银子换成了银票,好方便携带。 旁人赶考皆是要准备多少钱当做盘缠,要花销多少多少什么的,到了小赘婿这里,不但不花什么钱,还赚了不少钱回来。 发财树实锤了! --- 很快,到了放榜那一日。 府衙门口的牌子跟前,挤了许多的人。 书生们皆是在查看自己的名字是否能够出现在榜单上。 查到的,欢天喜地,没查到的则是垂头丧气,甚至还有因为你上榜,我没考上,出现口角的…… 人间百态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不去看?”江米夏看小赘婿没有要去查看名单的意思,有些讶异。 第154章 眼红 “不用去的。”宋景韫道。 “这是为何……” 江米夏话音落地,便听到几个已经看过榜单的书生正窃窃私语。 “这次府试的案首是谁?” “似乎是一位叫做宋景韫的。” “这个名字到是从未听说,是城中哪个书院的知道吗?” “不知道,大约不是在府城读书的……” “看,我说不用去吧。”宋景韫扬起了下巴。 江米夏,“……” 小赘婿自信的有些飘啊。 不过以他过目不忘的状况来说,飘也是理所应当,是实力所在。 宋景韫是这次府试案首之事,如长了翅膀一般,从府城很快飞到了县城,到了镇上弘乐书院,甚至到了江家村。 整个江家村的人可谓都是兴高采烈,扬眉吐气的,走路时,甚至都恨不得下巴扬起,眼睛往天上瞟。 那可是府试的案首。 第一名。 整个泰松府的第一名! 虽然考过了府试,宋景韫此时也不过就是个童生而已,但宋景韫读书不过大半年,已是考上童生,且还是案首,那往后考旁的还不是轻易而举? 江家村往后要出大官呢!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村中若是能出个考上进士做官的,那江家村往后还愁什么? 说句不中听的,哪怕宋景韫将来不主动帮衬,有这个名头在,也已是足矣让旁人高看江家村,不敢为难欺负江家村的。 总之,都是好处! 江家村的人高兴,江正信这个里正更高兴。 不过高兴归高兴的,却也没有忘记叮嘱江家村的人不要在外头说大话,不要过于吹捧宋景韫。 毕竟说人前落人后的,有些话是真不能多说。 再来,从前江家村也不是完全没有读书的人,偶尔有上一两个,在稍微得了那么一点成就后,便被人吹捧的有些飘飘然,自认为自己便是文曲星下凡,从此不好好读书,更是看不上旁人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往后再无任何出息和成就,泯然众人矣。 许多时候,人言可畏,不单单是抹黑的流言,还有追捧的夸赞。 江正信可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江家村里了。 江家村的村民大都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明白江正信的意思,也知晓这其中的道理,纷纷表示一定谨记。 也因此,江米夏和宋景韫回到江家村时,也没有人过分的虚假夸赞,只是简单的表示了一下祝贺。 关系走的近的,送些鸡鸭鱼肉,菜蔬水果什么的。 但饶是大家想简单些,架不住江家村人多,且也是真心实意地恭贺宋景韫,这几日下来,江米夏家中的东西仍旧是堆了半个院子。 看的二房一家是眼红得不得了。 张氏在家连跺脚,江有财在家是连叹气。 总盼着江春宝能考上童生,家里头也正儿八经地出个读书人,结果这次江春宝还是榜上无名。 江春宝扯了扯嘴角,“读书,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多少人连县试都考不过的,咱们这几个村加起来,能有几个童生?” “可人家宋景韫就考上童生了,还是头名呢!人家才上几天学,你上多少天学了?还好意思说呢!” 江春河对于江春宝成天不干活,还要花家里头所有人赚的钱去读书原本就不满,奈何江春宝大饼画的好,他反驳不过。 眼下江春宝没考上,江春河自然不放过这个讥讽他的机会,说话噼里啪啦,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我看那,你也不是个读书的料,这府试都考几次了还没考上,干脆还是别读了,早些回家来耕田种地的,也免得浪费家中银钱。” “大哥你说啥话呢,读书原本就是一件长久的事,若是一次考不中便不考,那怎么能行?”江春宝一听不让自己读书,顿时急的不行,“我听说很多举人老爷当初考童生也都考了五六次呢,这好事多磨,要是轻易放弃,往后还怎么有前途可说?” 江春河直撇嘴,“可要是考了好多次,还是考不上呢,不是白费钱是什么?家中还要过日子,你眼看着也要说亲,新房还得盖,里里外外都是钱,我看这省下来的钱啥都够了的。” “就算你明年考上童生,考秀才呢,就得一笔笔的银子花出去,哪怕真的考得上也不过就是穷酸秀才罢了,考不上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让我们辛辛苦苦种地赚钱供养你读书,回头啥都瞧不见,我可受不住!”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01节 “还是那句话,我看趁早还是别读了,免得到时候再后悔。” “你……”江春宝被江春河这一通的说道,也是有些哑口无言。 张氏在旁边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我觉得老大说的对,这回府试就花了五两银子,往后回回都这么花,真是有点着不住,干脆这银子也别花了,早些把新房子盖起来,给老二说门亲事,这才是正经事。” “胡闹!”一直闷不做声的江有财忽的喝了一声,“这读书哪儿有读一半就不读的道理,考一回没考上就不让读,这叫什么事儿?” “爹说的对。”江春宝忙点头,“爹放心,我这次一定好好读书,明年一定考上!” 说罢叹了口气,“其实今年多少跟年前伤了脚请假了两个月有关系,再者,去府城时,惦记着家里辛苦,也不舍得花钱住好的客栈,只能去跟旁人合住,饭食吃不饱,晚上也睡不好,考试时精神实在是不好……” 说来说去,就是埋怨家中给的钱少了。 江春河嘴角扯到几乎到了抽搐的地步,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哎,我问你,你们书院,今年去府试的有几个人?” “加上我,一共九个。”江春宝如实回答。 “考上了几个?”江春河问。 江春宝,“……” 嗫嚅了半晌,才回答,“八个……” 那就是就江春宝一个人没考上呗。 江春河满脸嗤笑,眉梢更是扬起,“这弘乐书院还真是不错,两位夫子也是能干,九个人去考试,一下子就出了八个童生,还有一个头名。” 第155章 不谦虚 “眼下这夫子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往后这弘乐书院的门槛只怕也要踩破了吧。” “就八个童生而已,也不至如此。”江春宝冷了脸。 “这不还有宋景韫这个头名嘛。”江春河继续咄咄逼人。 “我都说了,我因为请了两个月不曾去书院……” “可你读了好几年,不过请了两个月假,人家宋景韫满共就读了几个月,就考了头名。”江春河打算江春宝的话,“啧啧,这人跟人的脑袋,长的就是不太一样。” 江春宝,“……” 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紧咬了牙关,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个江春河,简直没有半分当大哥的样子! 还有这个宋景韫,也是碍眼的很! “别吵了,大晌午吵吵啥吵吵,有那个力气,去把地里头的活做了去。”江有财看弟兄两个在这里吵吵嚷嚷的,也是有些不耐烦,“一个个的都没啥本事,光知道在家里头吵架,像个什么样儿?” 江春河和江春宝听着这话,各自都撇了撇嘴。 在停顿了好一会儿后,江有财接着说话,“已经这么多年了,中途突然放弃着实有些可惜,老二这书还是得接着读,老大不许再有什么意见。” “只是老二这书读了这么多年,现在还没考上童生,也说不过去,再给老二两年时间,要是两年还考不上,那就别再去书院读书了,去寻个账房的营生,把家里头这一摊子先支棱起来。” 江春宝听到江有财让自己读书,先是高兴,但听到只有两年时间时,这脸色又变得有些不好看。 江春河见他这般,摸了摸鼻子,“咋,看你这样儿,是两年还不够?可别忘了,人家宋景韫才读了几个月书就考上了呢。”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江春宝气得咬牙切齿,但当着江有财的面却也不敢表露太多,只点了头,“我知道了爹,我会好好读书的。” 话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江有财也不想多说话,更因为江春宝没考上童生有些心烦,只背着手回屋躺会儿。 张氏领着吴氏去灶房里头张罗晌午饭。 一时间,这院子里头只剩下了江春河和江春宝兄弟两个。 江春宝心里头憋闷,这眼光如刀子一般,狠狠剜了江春河几下。 随后也没忘记往三房那剜上两下。 这该死的宋景韫! 从前没有这宋景韫时,他是村子里头为数不多的读书人,谁见了他态度都是恭恭敬敬的,家里头更是恨不得将他捧到手心里头去。 可现在,这宋景韫读了书,抢了他所有的风头,甚至连带着让家里头的人看他都不顺眼。 仔细论起来,都是宋景韫这个赘婿给害的! 偏生他还那般得意,成天一副炫耀的模样,看着实在惹人厌! 要是宋景韫伤了哪儿,往后不能再考试就好了,毕竟科举明确规定,身体有残疾,脸上有明显伤疤者,皆是不可以参加考试的…… 这个念头在江春宝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让他参加科举而已,又不是不让他活了…… 江春河还想奚落江春宝几句,但看江春宝那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一双眼睛又时不时地往三房那瞟,顿时拧起了眉头,“你该不会要打人家三房的主意吧。” “我可提前告诉你,这三方邪乎的很,但凡沾上就倒霉,你没事儿可别往那凑!” 张氏起先说三方邪乎的时候,江春河还是有些不信的。 可先是他进山再也猎不到东西,接着被屋顶砸,张氏又掉进了坑里…… 一桩桩的事儿发生下来,都是因为跟三房沾了边儿的缘故。 最近一段时日,江春河都是躲着三房走的,连照面都没敢打过,便不如从前一般倒霉,越发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江春河甚至想着,江春宝之所以年前摔了腿,那就是因为宋景韫也去弘乐书院读书的缘故。 三房这邪乎劲儿真的是大的很,也当真是沾不得的。 江春河可不想因为江春宝做出来什么事儿,最后带的全家人都倒霉。 “说啥呢,我可是读书人,能干腌臜事儿不成?”江春宝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进了自己的屋子。 接着,朗朗读书声传了出来,尽是江春河听不懂的字眼。 你就装用功吧! 江春河咬了咬牙。 ---- 因为自家书院一下子出了八个童生的缘故,孟子听和章文斌两个人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儿去。 尤其是孟子听,成天乐呵的眼珠子几乎要飞出去。 甚至这几日时常发生这样的情况。 “孟夫子……” “是啊是啊,我们书院今年出了八个童生呢,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 “!!!!!” 于是,在几日之后,大家再看到孟子听时,都直接以“哎呀,听说你们书院今年出了八个童生”作为打招呼的开场语。 孟子听也不谦虚,只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是啊是啊,还出了个头名呢!” “!!!!!” 再几日后,大家的开场语换成了,“孟夫子,听说弘乐书院今年考中了八个童生,且有一个是府试中的头名?” “没错。”孟子听仍旧重重点头,“有了那么点当年我的风范……” “……” 不谦虚! 章文斌满心嫌弃,以至于这几日都不愿与孟子听同行出入,以免被他的厚脸皮辣到了眼睛。 府试已是考过,眼下已是五月石榴花开的时候,到了八月便要进行院试,新童生们是不能有丝毫松懈,反而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孟子听在讲授课业时越发的尽心尽力。 而学生们也是越发地努力学习。 宋景韫读书时间,比先前又多了一盏茶的功夫。 不过因为现在天亮的时间长,读完书后距离天黑的时间反而更长了一些。 宋景韫便在这个阶段的空闲时间里,跟着江米夏侍弄院子里头的花花草草。 原本因为宋景韫读书,江米夏许久不曾去山里挖花草,院子里的花草数量种类并未增加。 第156章 买宅院 但因为过了一个冬日,以及被照顾的十分妥当的缘故,院子里头原本的那些长得比先前更加茁壮茂盛,枝繁叶茂。 有些因为根茎生长蔓延了一大片,有些则是因为秋日种子的掉落,萌发了新的嫩芽…… 总之,几乎小半个院子都被这些花草占据,这会儿又正是开花长叶的时候,一眼看过去,绿莹莹,或粉或红或黄的花朵隐藏其中,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很。 且有些花,闻着也是香香的。 江米夏一度想过摘些花来插瓶,放到屋子里头去,可一想到荀元柏说过,这些看起来其貌不扬的野花野草,全都是一些难得的草药,便只好作罢。 毕竟拿这些珍贵的草药来插瓶的话,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之感。 但一想到原本去山里挖花草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装饰院子和屋子,现如今却是要精心照料它们,心里又有些憋屈。 为了缓解自己这种憋闷的情绪,江米夏干脆去镇上和县城中的鲜花铺子转了几圈,买回来了许多的盆栽绿植等类的东西。 其中一盆是特地给宋景韫挑选的——小盆的矮榕树。 江米夏将其放置在宋景韫的书案上,这样小赘婿读书时抬眼便能瞧见一抹鲜绿,可谓十分适宜。 而宋景韫对其也颇为喜欢,甚至将先前从山里捡的那些小块石头放在榕树盆景的根部,当做装饰。 为了让榕树好看且土壤保持一定的水分,卖家特地在土上层培育了一层青苔,此时放上那些包裹了青苔,看不出模样的石头,倒显得并不突兀,甚至还有些好看。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02节 江米夏对于小赘婿的审美还是表示十足认可。 待采购安顿好这些盆栽花卉什么的,县城那边的牙行有了消息。 说是寻到了江米夏想要的院落。 院试,在八月份举行。 院试是由各地的学政主持,考试地点通常在学政所在之地或附近的府城、县城等。 但本朝为了避免科举考试中出现舞弊和买卖考题之事,每次府试的地点并不固定,皆是在五月末时,临时抽签决定最终的考试地点。 十分凑巧,今年的考试地点就在丰阳县城。 所以江米夏想尽快确定下来要买的院落,收拾修整后,在府试之前能够顺利地搬进去,这样也方便宋景韫到时候参加府试的考试。 本着这个想法,江米夏在得到消息的第二日,便跟江有成一并去了牙行,跟着牙行的人去看了院落。 标准的一进院落,占地大,房屋宽敞,院子也足够大,修建的年份也并不长,但因为许久无人居住的缘故,整个院落显得十分荒芜,连院中的草都长了半人来高。 “这院落自从修建后,只住了半年多,还只是看守的奴仆在这里住,只住了西厢房,东厢房和主屋都不曾进去入住。” 牙行的伙计介绍道,“这处院落原是县城一位姓袁的人家修建的,因为自家儿媳妇和女儿关系不睦,所以家中特地给女儿修了处院落,方便女儿归家探亲时住,结果女儿因为远嫁的缘故,从未回来过,现在反而是袁家全家人都搬去了外地同女儿女婿一处。” “后来袁老爷和老夫人相继因病去世,这宅院便也就被人遗忘,连下人都不再好好看守,直到前段时日,袁老爷的儿子发现了此处的房契和地契,这才要出手卖掉,换得的银子准备送给妹妹和妹夫,算是酬谢这么多年的照顾。” “小的仔细打听过,这房屋并无什么纠葛,也没有过什么不吉利的事儿,宅院中有水井,墙都是拿青砖青石砌的,颇为结实,江娘子若是要买下来后,只需将这院子好好拾掇一番,内外清扫,修整一下屋顶的瓦片即可。” 房屋时日长了,旁的不怕,唯有这屋顶因为长久不曾打扫,容易堆集泥土和树叶等类的,夏日被雨水冲刷,冬日被冰雪冷冻,会出现瓦片碎裂或者排水不畅的情况。 伙计接着道,“江娘子若是没时间,不愿意麻烦的话,牙行到是能寻到可用的人做这些活计,价钱也公道合理,江娘子到时候直接来接干净院子就好。” 江米夏和江有成刚刚已经将这院落里里外外都仔细看了看。 房屋的确结实,整体结构也好,位置更是不错。 无论是离考场,还是离县学,以及文德书院,都不算远,出门后拐弯出了胡同便是大街,日常用度,饮食吃饭,皆是方便。 而且这处宅院,要一百五十两银子,价钱也算可以。 江米夏当即点了头,“可以,这院落你们着人收拾一番,我到时候给你们结了钱就是。” 专业的事儿,还是要寻专业的人。 牙行久做这样的生意,寻来做活的人也是颇为有经验,到比他们再亲手去置办这些东西省力气的多。 “得嘞,江娘子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事儿给办好。”伙计忙应声下来,领着江米夏和江有成去牙行那先签下字据,交上一笔定金。 忙活完这些,江米夏和江有成便往家走。 回去路上,江米夏盘算着刚刚各个屋子的布置。 卧室,书房,杂物间,灶房,客房…… 每个屋子的装饰,摆设,家具,还有一些细软类的东西。 床要多大的,桌子要什么材质的,椅子要多高的,餐桌要多大的…… 江米夏忽的觉得有些头大。 果然,古往今来,这装修都是一件极其复杂且劳神的事情啊。 江米夏扶着脑袋在这儿发愁,抬眼却瞧见江有成甩着鞭子赶牛车,这脸上也是愁容满面的。 “爹,你咋这么不高兴?”江米夏没忍住问了一句。 江有成别过脸去,并不回答江米夏的话,甚至还叹了口气。 “哎……” 这一声叹息,婉转悠长,似带了些肝肠寸断之感。 “这是……咋了?”江米夏越发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江有成半晌后扭转过头来,看向江米夏,眼神复杂,“你这回头搬到县城的话,还回来吗?” 回来时,还记得爹娘吗? 第157章 愁死人了 江米夏,“……” 刚刚在县城看院落时,江米夏见江有成兴致勃勃,还在那兴高采烈地说院落不错,以及各个屋子该如何装饰的事情,只当他大约不会在意她和宋景韫来县城住着的事儿。 果然了,老父亲的担忧和不舍只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不过就是县城而已,自然是要经常回来的。” 江米夏忙道,“不但是我经常回来,爹娘也可以时常来县城小住啊。” 家中作坊跟郑记合作关系紧密,往县城送货是常有的事儿,来往也十分方便。 江米夏自认为这些都不难实现。 可江有成似没有听到江米夏的话一般,兀自在那又长叹了口气,“都说儿大不由娘,这闺女大了也是不由爹啊。” 江米夏闻言,一阵沉默。 她来到这里已是有两年多的光景。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刘氏和江有成对她可以用掏心掏肺来形容,对她的疼爱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上许多。 眼下她和宋景韫要搬到县城里头,刘氏和江有成的心中,应该是空落落的吧。 江米夏心中怅然,但张了张口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江有成。 江有成托着下巴,满脸都是愁容,“尤其是你跟景韫一块搬过去,这往后我要是办错个啥事儿,你娘连看面儿的人都没有,指不定到时候该咋个说道我。” 从前有个啥事儿了,还能往宋景韫这儿推一推,他们翁婿两个还能探讨一下怎么哄各自的娘子。 这一下子分开住了,往后这锅往什么地方甩? 这吐槽自家娘子的话,还往哪儿说? 再者说了,这从前吧,刘氏惦记着孩子们,成天变着法儿的做好吃的,他多少能跟着沾沾光,刘氏给孩子们做新衣裳,也能捎带着给他裁剪两身,这一下子家里头就剩刘氏跟他了,刘氏还能那么用心做饭,那么费劲做新衣裳? 江有成对自己的家庭地位很有自知之明,十分不想去验证这件事情。 哎,可真是愁死人了。 从前稀里糊涂,还能安慰安慰自己,眼下要捅破窗户纸,暴露自己毫无地位的事实,江有成当真是头疼的很。 江米夏,“……” 得,合着主要是担心这个? 思索间,江有成又凑了脑袋过来,“哎,闺女,你说在你娘心里头,是你爹的分量重,还是你的分量重?” 不等江米夏回话,江有成自己摇了摇头,“不成,这话问的有些自讨没趣儿,不能这么问,哎,闺女,你说在你娘心里头,是我重要,还是景韫这个闺女女婿更重要一点?” 江米夏,“……” 再次不等江米夏回话,江有成再次摇了摇头,“算了,不跟你们俩比,我是觉得,我在你娘心里头的分量,至少还是比的过二狗的。” 江米夏,“……” 无语三连。 都已经沦落到要跟孙二狗比了,这还纠结什么? 已经没得纠结了好吗…… 江米夏只想腹诽吐槽,江有成却是扬起了下巴。 好歹比过了一个,总比一个都比不过的强。 做人嘛,要容易知足,做男人,更得容易知足,这日子才能过得好啊。 江有成甩了甩手中的鞭子。 ---- 对于江米夏和宋景韫要拾掇县城的院落,争取早日搬过去的事儿,江有成和刘氏看的很开,态度也很明确。 孩子就跟那窝中的鸟雀一样,从破壳而出到现在长满了羽毛,总归有一日是要去飞的。 虽然江有成和刘氏也希望江米夏和宋景韫能够一直呆在他们身边,可眼瞧着自家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寻常平庸的人,往后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一味让孩子遵循孝道,以及什么“父母在不远游”,在江有成和刘氏看来,不过是当爹娘的自私心作祟罢了。 他们不想做这样自私的爹娘,只想让孩子们高兴,孩子们高兴,那他们便高兴。 更何况,去县城买宅院,主要是为了能方便宋景韫考试以及后续的读书之事,宋景韫的前途越好,往后便越有能力保护江米夏。 这是关系到自家女儿往后终身仰仗的正经事儿,他们必须得支持。 本着这样的想法,江有成和刘氏近日也是兴致勃勃帮江米夏筹划着这宅院该如何修整,院落中该栽种些怎样的花花草草等类的事儿。 江米夏见状,心中也是略略松了口气,只将那宅院画了个简略图出来,尝试着自己画一画装修布局图。 图修修改改的,又征求了家里人的意见后,江米夏终于敲定下来了大家都满意的一版。 按着这个布局图,开始置办最基础的家具。 既是要做家具,江米夏便寻到了邱记。 郑氏见状,便吩咐了下去,叮嘱底下人活要做的尽心,料要选的得当,价钱上更是给了前所未有的优惠和折扣。 邱记的葛掌柜自然知晓这件事该如何办,特地将这个活交给了常永安和江春石师徒二人。 江春石自不必说,跟江米夏家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而常永安是邱记经验十足的老师傅,这一双眼几乎就是一把尺寸,用多少料,出多少活,东西做的平不平,真当是一眼扫过去心中便有了数。 让常永安和江春石这对师徒去做这件事,可以说于公于私都合适。 而常永安知道铺子里头现如今卖的极好的木偶皆是根据江米夏绘制的图样雕刻而成,再加上平日里江春石时常在他跟前夸赞自家这个堂妹是如何的好,这心里头对江米夏一家印象颇好,这次做活也十分上心。 家具这些确定下来,江米夏便开始着手预定一些细软装饰。 屏风,珠帘,以及幔帐等类的东西。 而眼下马上便是六月,竹编作坊的生意进入了旺季。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03节 可以说,江米夏全家人此时都属于一个颇为忙碌的状态。 待这热浪翻滚,外头蝉鸣噪耳时,江家村里,来了几辆马车。 每一辆马车皆是宽敞华丽,尤其是为首的那一辆,不但尺寸够大,马车上刷得亮亮的桐油,上头更是挂着坠了圆润珍珠的流苏装饰。 第158章 诰命夫人 这样装饰复杂且华贵的马车,江家村的村民从未见过,难免好奇。 但他们心里头却也知晓能乘坐这样马车的人,已是不能用有钱富裕来形容,而是真正位高权重,便有些担忧会因为围观而带来祸端,将好奇心皆是收了起来,更是招呼在外头乱跑闲逛的孩子们回家去,莫要冲撞了贵人。 到家后,关上了院子门,再隔着院墙偷偷的冒个头,好看一看这样的贵人来江家村,究竟是要做什么。 眼瞧着这马车走走停停地,最后在江有成家下了车,一位被奴仆簇拥着的妇人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童进了他家院子,江家村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江有成家,是又有什么好运气,把这贵人都吸引来了? 就在众村民在那面面相觑时,江正信急匆匆赶了过来,瞧见那些扒着墙头瞧的人后,急忙呵斥,“都赶紧回家去,这可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呢,别在这儿瞎看不看的,惹了祸端。” 众人闻言,忙将脑袋都缩了回去,但还是议论一二。 “诰命夫人?那是啥?” “我在戏文里头听过,说是京城高官里头的夫人,才有诰命呢。” “啧,那得比咱们县令夫人地位还要高一些吧。” “那肯定,高的多呢,这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哎,你们说,这诰命夫人这么厉害,那人家平日里得吃什么,穿什么啊。” “还还用说,肯定天天鸡鸭鱼肉管够,随便挑呗,我估摸着啊,那吃饭的碗都得是银碗呢。” “好家伙,这得上辈子做了啥好事,这辈子才能托生成人家这身份。” “别说,我看咱们村子里头往后弄不好得出一个。” “谁啊?” “别问,到时候等着看就行……” 外头村民在那议论,江米夏一家看到眼前这位身着华服的夫人时,皆是面面相觑,直到看清那夫人怀中抱着的孩童时,江米夏和宋景韫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在黎阳县城险些被拐子拐走的那个小郎君?” “正是小儿。”曹夫人罗氏笑着点头,接着将怀中的曹瑾卓放在地上,撩了身上的衣裳便跪在了地上。 “使不得,使不得。” 江米夏和刘氏慌忙去拦。 刚刚江正信急匆匆而来,江米夏一家知晓,来人乃是京城吏部侍郎曹大人的妻儿,来头极大,曹夫人更是有诰命在身,身份尊贵无比。 这样的人,给他们这样的农户平民下跪…… “娘子和郎君是小儿的救命恩人,我身为生母,得跪拜谢恩才对,于情理而言是合情合理,挑不出半分错处的。” 罗氏道,“今日我也不是什么曹夫人,不是什么诰命夫人,实打实就是一个孩童的母亲,母亲来谢恩人,还有什么不妥吗?” 见罗氏执意如此,且其脸上一直漾着的笑容也十分柔和亲切,江米夏和刘氏这才没再拦着,但等其磕了头后,忙搀扶着罗氏起身,迎到堂屋落座。 江有成和宋景韫去泡了茶水过来。 “西边茶园自己做的茶叶,虽比不得名贵茶叶,但茶叶却做的颇为精细,这是冬日里采摘的冬茶,滋味清冽,夫人试一试。” 江米夏笑道。 罗氏尝了尝,忍不住点头,“滋味的确十分特别。” “上次犬子之事,本该早早来道谢,只是听唐县丞和林县令说娘子和郎君是路过,且宋郎君还要去参加府试,便不敢过多打扰,刚好当时也是家中小妹要出嫁送亲,便只得先回了母家,待家中事情全都处理妥当,便急忙赶来,当面道谢。” 罗氏抬手,已是有一众小厮、丫鬟等捧了东西过来。 “一些心意,都是寻常之物,还望江娘子,宋郎君,叔叔婶子莫要推辞。”罗氏道,“除此以外,知道宋郎君得了府城案首,也算恭贺一二。” “我母家也算的上是书香门第,家中藏书众多,此次从母家带来了一些,也望宋郎君能够用的上,若是觉得开卷有益,往后我再让人送一些过来。” “外子无才,在京城谋了个官职,倘若往后宋郎君在科举之事上略有麻烦,可送信到京城,我与外子一定略尽绵薄之力……” “夫人实在是客气了。” 江米夏和宋景韫对视一番,答道,“当时也是察觉有异,不愿让悲剧发生,算的上是举手之劳罢了。” 只不过碰巧救下来的,是曹家的小少爷。 “但夫人厚爱,却之不恭,家中做些小生意,算不得大富大贵,衣食上却也无缺,虽知道夫人深情厚谊,但完全受之也实在心中有愧,既然夫人方才说了,外子读书科举,这些书我们便收下来,旁的我们当真不能再收了。” 这罗氏送来的那些东西,粗粗瞟上一眼,便知道各个都不是俗物,每一样都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可见对于这份恩情,罗氏是多么看重,几乎要倾尽所有。 但…… 这样的东西放在家中并非什么益事。 江米夏接着道,“如夫人先前所说,外子科举读书,曹大人又在京城为官,免不得到时候会有打扰曹大人之处。” 罗氏微微蹙起的眉头,顿时平坦,心里也是略微松了口气。 曹瑾卓是她的命根子,而江米夏和宋景韫救了他,那便是救了她和她儿子这两条性命。 如此大恩大德,在罗氏看来,散尽家财也不为过。 可在听到对方推辞时,罗氏感觉恩情还不出去,心中可以说颇为焦虑。 好在,他听到了江娘子提及往后想求一求曹大人之事。 这人情自然是要人情来还,且只要有渠道去还恩情,那便是极好的事。 更何况这宋景韫乃是府试案首,想来也是才高八斗之人,他日在科举上也会风采卓然,若是这宋景韫能够顺利入朝为官,与曹家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也是极为不错之事。 眼下皇帝虽春秋鼎盛,皇子们却也各个都已年轻有为,储位之争是早晚之事,曹大人身为吏部侍郎,自然也是早早站好了位置,为主子举荐年轻有为之士,也是为臣子的本分…… 第159章 谐音梗 罗氏脑子飞快地思索着,忽的一阵讶然。 自己会不会想的有些远了。 这宋景韫虽然府试头名,但眼下也不过只是童生而已,且按他的年岁,这个时候才考上童生,实属不算早,倒也足以说明宋景韫可能并非是天资聪颖,大约只是后期勤奋罢了。 且往后还有院试,乡试…… 难度越来越高,想要脱颖而出,并非易事。 往后大约更需要做的,是帮着宋景韫谋个一官半职的,有些营生也就是了。 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如她方才所想,有门路可以报恩,那她心中也便安定了。 罗氏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只是江娘子推辞归推辞的,旁的东西不留也就罢了,我此次特地带了一支两百年的人参和一株极好的何首乌,皆是上乘质地,这两样还是收下吧。” 农家人,日子过得再如何宽裕,有些东西却还是缺,譬如这些珍贵的药材。 万一有个什么事,这些东西,兴许还是能派上一些用场的。 “夫人美意,那我们便厚颜收下了……” 江米夏便没有再推辞。 罗氏又坐着跟江米夏和刘氏聊了会儿天。 得知刘氏和江有成膝下唯有江米夏这一个独女,知晓宋景韫乃是上门女婿,罗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独女,并没有过继或者抱养,且宋景韫与家中相处十分和睦,足以显见这一家子都是性子良善之人。 在听到他们家中的竹编生意,以及村中瓷窑生意时,更是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好人积德积福,所以家中幸福安康,财源广进,皆是应该的。 话聊得投缘,罗氏也不矜持,也聊起了自己家中的日常琐事。 因此,江米夏一家人也知道了一些罗氏家中的情况。 曹大人任职吏部侍郎,与罗氏算的是远房表亲,二人在京城一见如故,双方家中亦是十分赞同,可谓是天作之合,婚后夫妻和顺,举案齐眉,在京城可谓是羡煞旁人。 只是罗氏身体羸弱,婚后多年一直不曾有子嗣。 最终因为曹贵妃安排了太医看诊,精心调养之下,这才有了身孕,生下了曹瑾卓。 曹瑾卓胎中不足,生下后一直生的瘦瘦小小,直到一岁后身上才有了些肉,长得胖乎乎。 但曹瑾卓现如今身体虽然与寻常孩童无恙,能看见东西,能听见声音,被逗时会笑,但这个年岁了,却从未张口说过任何一句话。 旁人常说,贵人语迟。 但一岁多,几近两岁的年龄,不会喊爹喊娘,甚至连平常“啊啊”都不经常发出的曹瑾卓,在众人眼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同。 虽然请太医看诊过,确定曹瑾卓并无任何异常,但罗氏心里也大约有了猜想。 自己的儿子,大约是个哑巴。 因此曹瑾卓的事情担忧,加上产后的身子亏空,罗氏到现在也无法再怀有身孕,曹瑾卓成为了罗氏到现在唯一的孩子。 哪怕自己的孩子往后真的不能说话,就罗氏而言,也并不影响她对他的疼爱。 罗氏提及这些事时,也是一度哽咽。 江米夏等人也是心中颇为惋惜,忙出言劝慰。 就连自罗氏进堂屋后,就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的宋景韫,此时也开口道,“吉人天相,小少爷肯定无恙。” 见整个江家人都这么说,罗氏脸上恢复了笑意,“那就借小郎君吉言。” 又说了会儿话,眼看时候不早,已是到了午饭之时,罗氏起身告辞。 和这家人实在投缘的很,罗氏是恨不得想留在这里吃个晌午饭的。 只是自己来时,丫鬟奴仆护卫带了许多,若是在这里吃晌午饭的话,势必要给人家添上许多的麻烦。 自己此行是来答谢的,断然没有平白给人添麻烦的道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04节 罗氏想了想,便只好作罢。 江米夏一家人送罗氏和此时已经熟睡的曹瑾卓出去。 临走时,江米夏和刘氏收拾了一些土特产,宋景韫则是从院子里头挖了一盆花草,一并送给罗氏当做回礼。 礼尚往来是寻常事,罗氏便尽数都收了下来。 目送马车出了江家村,渐渐走远,江米夏一家子人这才回了家去。 “怎么想起来送盆花给曹夫人做回礼?”到家后,江米夏问询,“可有什么特别的说法?”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说法,只是我记得这株花,荀夫子说过叫做什么隔江花,我寻思着,江花,讲话嘛,把这盆花送给曹夫人,兴趣曹瑾卓就能讲话了呢?”宋景韫抓着耳朵回答。 江米夏,“……” 被玩坏的谐音梗? 忍着无奈,江米夏面上却还是安慰小赘婿了一番,“也罢,算是图个吉利吧。” 小赘婿的运气一向不错,万一有光环呢? 就算没有,也当做是一种念想和祝福吧。 江米夏和宋景韫帮着刘氏和江有成将罗氏带来的东西收拾了一番。 那些珍贵的草药以及罗氏非要留下来的布料尽数让刘氏放置起来,江米夏和宋景韫则是将那一大口箱子里的书尽数都搬抬出来。 线装本的书,摸起来纸张极好,但大约因为放置时间长,散发着岁月经久时独有的气味以及微微的墨香,随意翻阅其中一本,能看到其中工整无比的手抄字迹。 有些字里行间中,蝇头小楷的释义清晰可见,哪怕纸张泛黄,墨迹都无任何晕染,可见这些书在保存时也是下了足够多的功夫。 这个时代,雕版印刷虽然有,但并不算普及,市场上售卖的书籍大都是人工抄录,人工抄录的方式,注定了书本昂贵且普及率不高。 因此,书本在这个时代的确是十分珍贵之物。 罗氏送来这么多书,且各个都是市面上不常见的,可以说帮了大忙。 单单是看着宋景韫在整理书本时,已是捧着书本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便知道这些东西是如何称他的心思。 曹夫人当真也是投其所好了。 书籍整理个差不多,刘氏那已是做好了捞面条,催促着吃饭。 听到动静的宋景韫立刻将手中的书本放下,拽起了江米夏,“娘子,走,咱们吃饭。” 江米夏,“……” 第160章 挺好的! 旁人读书,废寝忘食。 小赘婿读书,闻面条弃书。 本来刚刚还在想,会不会出现她揪着小赘婿耳朵,勒令他不许过于用功读书,需得好好吃饭,有了好身体再说博前程的事。 江米夏甚至在脑中快速设想了宋景韫拒绝去吃饭,非要读书的几种说辞,也想好了应对他说辞的说辞…… 现在看来,终究是她多想了。 小赘婿永远都是小赘婿,吃货属性是不会变的! 宋景韫并不知道江米夏在短短的时间里是经历了怎样激烈的思想斗争,只进灶房拿了碗筷塞到江米夏手中,督促她赶紧吃饭。 就……挺好的! ---- 马车缓缓向县城行驶。 罗氏揉了揉太阳穴两侧。 她身体原本就比寻常人弱一些,今天天没亮便出了门,刚才又说了那么许多的话,此时也的确是有些乏累了。 “少夫人靠着歇一歇吧。”丫鬟桑菊将软垫给罗氏放好,又端了参茶过来。 罗氏抿了一口,略拧了拧眉。 长年的滋补,这参茶喝的口中难受的很,完全不想下咽。 “少夫人吃些东西垫一垫?”桑菊只当罗氏是腹中饥饿,急忙将马车上预备的各种糕点拿了出来。 罗氏拈了其中一块绿豆糕,小口小口的吃,觉得干时,拿参茶略送一送。 一块绿豆糕下肚,罗氏的脸色这才和缓了许多,看起来略少了一些疲惫。 “今日的确是有些乏,待会儿到了客栈,预备药浴吧。”罗氏道。 “是。”桑菊应下,而后又有些迟疑道,“恕婢子多嘴,今日少夫人的确是说话说得有些久了。” 话说的也有些多了。 桑菊是自己的陪嫁丫鬟,自小与她一起长大,情谊比亲姐妹还要深厚几分,许多时候,桑菊说话并不太藏着掖着。 罗氏轻笑,“你是觉得我今日不该说那么多家中琐事?” “人言可畏,更何况江家虽然良善,到底是农户出身,许多规矩还是不大懂的。”桑菊道,“婢子担忧,他们若是到处瞎嚷嚷的,对少夫人就太不利了。” “若是旁人跟前,家中之事我必定半句不提,只是今日不知怎么了,仿佛到了家中一般,这满肚子的话是说也说不完的。” 罗氏道,“说了也是无妨,这些事在京城也是人尽皆知,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嚼舌根子,由着他们去就是,若是江娘子家当真是不懂规矩的,往后宋郎君这里的事情,咱们也知道该如何来办,卓儿的恩情,也明白该报到何种地步。” 见罗氏心中也是有打算,桑菊便点了头,不再说此事儿。 马车行驶,因为前几日下过雨的缘故,官道上并不平整,走起来颇有颠簸之感,放在马车里头的花盆,时不时因为碰到旁边的车厢壁,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花……”桑菊看了半晌,“怪特别的,婢子从前从未见过。” “是啊,我看也是挺特别的,不过看那宋郎君往盆中移栽的时候小心翼翼,想来也不是什么俗物。”罗氏道,“小心侍弄着吧,我看还有好多花苞,估摸着能开上一段时间。” 花苞虽然不大,现在已经盛开的几朵也是星星点点,但颜色却是罗氏喜欢的淡紫色,配上浓绿肥厚的叶子,显得这盆花也是清新雅致。 罗氏也算喜欢的很。 更何况,这是救命恩人家送的花,势必得好好侍养为好。 “是,婢子一定小心看顾……” 桑菊话音未落,罗氏怀中的曹瑾卓打了个哈欠,抬着小胖手揉了揉眼睛。 “卓儿醒啦。”罗氏满脸都是爱怜,“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牛乳糕?” 曹瑾卓最喜欢吃的,便是牛乳糕,且还是罗氏亲手做的,平日里一听到牛乳糕三个字时,必定会笑眯了眼睛,再用力地点点头。 只是这次曹瑾卓并没有如平常一般,反而是一双眼睛盯着车中的那盆花,眼珠子瞪的直直的,眼皮更是眨都不眨一下。 罗氏和桑菊顿时面面相觑,更是有些担忧。 “小少爷是怎么了?会不会是不喜欢这盘花?若是不喜欢的话,婢子这就搬走放到旁的车中。”桑菊说着话就伸手去搬。 曹瑾卓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伸出小胖手拦住了桑菊,嘴巴动了又动,许久后,才吐出一个字,“花……” 主仆二人瞪大了眼睛,整个车厢顿时针落可闻。 桑菊呆愣了许久后才回过神来,“小少爷,小少爷说话了?” “对,说话了,说话了!”罗氏也是惊喜万分,眼眶都有些湿润,抱着曹瑾卓道,“卓儿,我是娘,我是娘啊,你喊娘一声?” 喊娘一声好不好? 罗氏无比期盼的看着曹瑾卓。 曹瑾卓看着罗氏,在她期待无比的目光中,眼睛眨了又眨,这嘴也是张了又张,又是许久之后才开口,“娘……” “哎。” 罗氏应声,随后不住的点头。 已是泪如雨下。 甚至因为过于激动的缘故,再说不出半句话出来,只是把曹瑾卓搂在怀中。 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浸湿了曹瑾卓肩头的衣衫。 她真的是太激动了。 在发觉曹瑾卓迟迟不肯说话后,罗氏设想过许多次,可以说做过最坏的打算,甚至考虑过倘若猜测成真,她该如何给他更多的疼爱,确保他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往后能够有一辈子的依靠。 但现在,曹瑾卓说话了。 她的卓儿是个正常的孩子! 这出乎她的意料,更让她无比高兴。 而曹瑾卓,看着此时自己哽咽不止的母亲,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试图帮罗氏抹去眼泪,更是道,“娘,不,不哭。” “哎,娘不哭,娘是高兴,高兴。”罗氏不愿让自己年幼的孩子担忧,忙拿帕子擦了擦眼泪,“你饿不饿,吃点喜欢的牛乳糕好不好?” “嗯。”曹瑾卓应答。 不是点头,而是应答。 且说话的声音也比刚刚更为清洗,回话的速度显然也比刚刚更快一些。 卓儿,真的是好了! 罗氏看着曹瑾卓香甜的吃着牛乳糕,满心都是欣慰,更是盘算着要赶快写信回京,让自己夫君早日知道这个好消息。 第161章 福星 桑菊亦是满脸高兴。 “今儿个江家给的回礼当真是讨彩头的很,送的是花,花嘛,就是话,小少爷说的头一个字就是花,可见江家是给咱们小少爷送话的呢。” “是啊。”罗氏也是连连点头,“保不准就是这么回事,这江家是卓儿的福地,江家人是卓儿的福星呢!” 在黎阳县城,曹瑾卓被人蓄意抱走时,便是江米夏和宋景韫救下了他的性命。 现如今,又是去过江家,收下人家回的礼后,曹瑾卓张口说了话。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05节 这江家不是曹瑾卓的福星是什么? 罗氏越想越觉得此事为准,待到了县城客栈后,便迫不及待寻了纸笔,写信给自己夫君,让其无论如何用尽所有的关系,一定要给江家足够的好处,扫清宋景韫科举上可能会遇到的一切障碍。 既然江家是曹瑾卓的福星,那往后必定是能够庇护他平安成长的。 皇子储位之争,历来是有风险的。 若是站对了位置,那往后便是位极人臣,高官厚禄,世家百年,但若是站错了位置,那便可能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前者倒也罢了,若是后者,那曹瑾卓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现在,江家是曹瑾卓的福星,宋景韫在科举…… 那么,只要将宋景韫纳入麾下,确保两家的紧密联系,便能保了曹瑾卓的一世安稳。 兴许,还能有助于储位之争? 虽然猜测有些过于大胆,但在对未来不可知的事情上,各种抉择都会是一场赌注。 宁可信其有! 这些猜想,罗氏尽数都写在了书信之上。 ---- 自罗氏来过江家村之后,整个江家村,乃至江正信看江米夏一家人的目光中,越发多了几分尊重。 虽然不知道为何江米夏和宋景韫会结识身份那样尊贵的诰命夫人,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既然能够结实,那往后便有来往,那便是极为厉害的! 但也有些人,知道这桩事后,对江米夏一家越发殷勤起来,更是话里话外地打听江米夏一家与这曹夫人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对于这样的人,江米夏一家的态度十分明确。 冷脸相对。 若是识趣的,知道他们一家不想多说,便不再过多打听,若是还碰到有些人胡搅蛮缠的,江米夏一家统一给了回复。 因为宋景韫去府试时,不小心冲撞了人曹夫人,害得马车内的曹夫人不小心打碎了一套原本要进献给皇家的一对琉璃华尊,所以人家曹夫人是来要钱的,家中无钱赔偿,只能等作坊这里赚了钱后,再给人送去。 说完这些后,江米夏全家人皆是发出一声命丧黄泉一般的叹息,外加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这样的话一出口,那些人皆是惊愕,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且那日曹夫人来的时候,也不像是来要钱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诰命夫人嘛,自然不能像他们农家人一样,不高兴了就高声吵架,就算心中有气,这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的,乐呵呵来要钱也不是不可能。 且江米夏一家说的那么煞有其事…… 这种事儿,怎么说呢,遇到好事儿要提前铺路,遇到坏事儿也得提前避开才行。 江米夏一家若是真的冲撞了诰命妇人,那他们真的得躲的远远的才行。 因为这些,在一段时日后,江米夏家可以说清净了许多。 七月,骄阳似火,荷香肆意。 因为炎热,竹编作坊的生意蒸蒸日上,什么竹编凉席、竹夫人、竹扇子、竹枕头皆是卖的极好,以至于竹编作坊不得不临时增加了一些伙计。 瓷窑这里也毫不逊色,且因为今年夏季推出了新型瓷枕的缘故,销量大好,作坊又往外扩建了一圈。 而这几日,朱永武脸上的笑也是没断过。 瓷窑生意好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和江小杏这里定下来了成婚的日子。 根据两个人的生辰八字,这成婚的时间定在了十月十六。 现在距离那一日,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需要做许多的事情。 觉得自己院子和房屋不够宽敞,朱永武又寻人多盖了两间出来。 又觉得家中的家具不够多,朱永武忙去定制了一些趁手的家具回来。 想着江小杏的厨艺好,平日里也喜欢摆弄些吃喝的,朱永武又修了一个新的灶房出来,锅碗瓢盆都置办了一套新的。 又感觉家中空荡荡的,又问江米夏讨教了一些这些花花草草的说法,去镇上买了许多花草,将院子里头的一块地给开垦出来,栽的满满登登的…… 总之,朱永武除了在瓷窑忙以外,成日在家中忙,几乎看不到他清闲的时候。 若是从前的话,朱广泰必定要抱怨自己爹眼里只有活,没有他这个儿子,但现在,朱广泰非但没有这个想法,反而是成天跟屁虫一般,跟在朱永武的身后。 朱永武张罗盖房子,他就在一旁帮着挑瓦片。 朱永武打家具,他在就一旁挑木头。 朱永武置办锅碗瓢盆,他就负责做泥胚要烧制自己家专门用的碗。 朱永武种花草,他就拿铁锹…… 这样的朱广泰,引得江小杏是稀罕得不得了,不但成天给朱广泰做一大堆好吃的,更是日日都要挂在嘴边说道。 就连整个江家村的人,对这事儿都是赞不绝口的。 “小杏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呢。” “可不嘛,先前没了洪家那门亲事,好多人还说小杏命不好,往后不好说亲事什么的,现在再看,哪里是命不好,是命太好,这么好一门婚事在后面那。” “看来往后这凡事儿都说不准的,可不能随便瞎下结论。” “要我说,也不能说是小杏命好,主要是那朱永武和朱广泰父子俩命好,摊上咱们小杏这么好一门婚事呢。” “哈哈哈,话说的不赖,是咱们江家村的姑娘好,咱们江家村地界好,福气旺!” “……” 在七月末,蝉鸣噪耳的声音渐渐减弱时,江米夏在县城的宅院基本收拾出来了模样。 第162章 凭什么 崭新的屋顶,屋檐处用的琉璃瓦片做装饰,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门窗因为质量好,没有重新更换,但重新刷了漆或者桐油,看起来如同崭新的一般。 房屋的墙壁和院墙重新进行了打磨和粉刷,院子地面用青石板铺了一半,剩余一般皆是种上了花草,还留下了一小块预备着种上一些菜蔬,好方便平日吃。 屋子里头的家具一应俱全,细软装饰,一应陈列皆是布置完毕。 整体看上去的简洁大方,但也能看的出来,每一样布置和装饰都极具品质。 宅院收拾完毕,选了个大家得空,也算差不多的日子,在新的宅院中做了饭来吃,便算作是暖了新房。 七月末,院试在即。 为了能让学生们安心备考,准备一应的东西,孟夫子给准备府试的八名学生放了假,让其各自回去准备一二。 因此,孟夫子的课堂上,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学生,空闲了一半的座位。 瞧着身边空闲的座位,剩下那些还需上课的学生羡慕的不得了。 若能通过府试,便是秀才。 免徭役,免征税,见县官可不不必跪拜……样样都是与旁人不同的特权。 能考上秀才,便有机会入了县学,每月领取县学给发放的膳银,即便不能的,头顶秀才的名号,便会有人找上门来,希望能教旁人读书开蒙。 可以说,只要能考上秀才,便可以开始赚银钱,补贴并不算富裕的家庭。 毕竟读书费钱,大部分人家中算不上贫穷,但也算不上绝对的不差钱,读书读到此时,也算是举全家之力,能早些回馈家中,是他们几乎所有人的愿望和梦想。 但现如今,他们却还连童生都不是,那就更得加把劲儿了。 因为童生们去参加院试的缘故,书院中的其他人读书学习的劲头比平日更高了许多。 江春宝也比平日更加勤奋。 只是一想到江有财说过,只让他再读两年,两年若是考不上,便不再让他读书的话时,这心里头便不得劲。 尤其在听到江米夏和宋景韫已是暖了房,这几日就要搬到县城去住的事儿后,这心里头更是酸水直冒。 人比人,气死人那。 这个宋景韫,当真是命好啊。 江春宝满脑子都是酸溜溜的,以至于傍晚从书院步行归家,“无意中”路过三房家,瞧见宋景韫正拿着铲子给院子里头的芍药花培土时,这心里就更不得劲儿了。 老天爷真是不大公平啊。 他冬读三九,夏读三伏的,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这宋景韫回来后成日的闲着,围着江米夏一个女人打转,就要去参加院试了? 生气! 凭什么! 江春宝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必须得想想办法才行! 江春宝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弯腰捡了一块脚边的石头,搁在手里掂量了掂量。 分量刚好,而且这石头是有棱有角的。 若是扔出去砸到人的话,势必会留下一片乌青,若是一个不凑巧打到不该打的地方,肯定会受伤的。 而且宋景韫手里正拿着铲子,这砸的若是极好的话,说不定正好让那铲子铲到手啊,脚背啊,小腿什么的。 若是落了根儿,致了残,那他就永远不能再去参加院试。 而即便没有,只是受了伤的话,那也会影响院试的发挥。 只要宋景韫出点意外,考试没那么顺利的话,那他心里头就舒坦了。 这般想着,江春宝瞧着四下无人,攥紧了手中的石头,瞄准了宋景韫,抬了手准备将石头掷出去! 但江春宝的胳膊刚抬了起来,却余光瞥见一个黑影正在朝自己狂奔而来。 那是一只狗。 极大的一只狗,通体都是黑色的,哪怕是在此时的傍晚黄昏,皮毛都泛着油亮的光,四肢长而壮,步子矫健,速度极快地朝他奔来。 江春宝不认得这只狗,从未见过,甚至在他的印象中,方圆几个村子里头都不曾记得谁家有这样的狗。 但这狗,此时正“汪汪”叫着,张着血盆大口而来。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06节 目标,似乎就是他? 江春宝在愣了一下之后,已是顾不得扔小石块的事儿,“哇呀”叫了一声后,撒腿便逃。 而那狗亦是快速追了上来。 江春宝跑的快,那狗便跑的快,跑的慢,那狗跑的也慢,他若是拐弯,狗也跟着拐弯…… 江春宝几乎是连哭带喊地狂奔,连吃奶劲儿都用了出来。 但饶是如此,两条腿的他,依旧没有跑过四条腿的大黑狗,在拐了两个弯后,被扑到了地上。 江春宝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挣扎着要继续跑,却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腿已是被那大黑狗吭哧咬上了一大口。 剧烈的疼痛,让江春宝脑子一片空白,整张脸亦是毫无血色,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滚落。 片刻后,江春宝才发出了痛苦的哀嚎,更是更不得疼痛,挣扎着要摆脱这个似乎是来自地狱的恶犬。 但不容他有丝毫的动作,大黑狗已是接连又咬了好几下。 小腿,大腿,后背…… 江春宝甚至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血肉从身上剥离的瞬间。 在眼看着那张血盆大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上似乎还挂着自己的皮肉,且直冲自己面门而来时,江春宝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呜呜的声响,刺啦刺啦,撕碎衣裳和皮肉的声响,逐渐被夜色吞没。 …… 江家村的人在发现江春宝时,天已经是完全黑透了。 从晌午后,天上的云彩便挡住了日头,到了晚上更是连星星都看不到几个。 论说这样的夜色,极难发现昏死在村口的江春宝。 但凑巧的是,村中江合在清点自己家的羊羔时发现少了一只,便出来找寻,当看到江春宝的惨状时,吓得跌坐在地上许久,这才连滚带爬地回村找寻帮人,通知江有财家里头。 江春宝是被江家村的人抬回去的,更是急忙请了杨大夫来看诊用药。 杨大夫在江有财家中待了足足一个晚上,治伤的药用了四五瓶,到清晨时,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伤成这个样子,还是快些送去县城医馆瞧上一瞧。” 更新说明 有关本书的更新说明,小可爱们看过来哦《农门相公是锦鲤》目前已经连载了三十余万字,情节大概进行了三分之一左右,后续还有几十万要写…… 但是本书的情况,先前在上架感言里提到过一些,因为作品分组以及一些其他原因,目前这本书在网站处于被半冷宫对待的状态,导致书的成绩有限(已几乎无法自救)。 作者有挖坑必埋的习惯(已完本8本,共计八百多万字),加上一批忠实小可爱的支持,所以一直保持正常更新,但这样的更新和成绩不足以维持作者的正常生活(嘤嘤嘤……因为作者所在的十八线小城市本职工作收入实在太低了……) 在故交主编的提议和协商下,作者决定再开一本书,以达到增加收入和对小锦鲤曲线营救的目的,书名为《穿成外室后我只想种田》(可以通过查看作者笔名看到新书),也是一本种田文,主打美食和医术,属于女主搞事业,兼职谈恋爱,1v1双洁的轻松型种田文(男主无正妻,女主非小三),9月7日上传,正在审核,喜欢的小可爱们可以过两天去看一下。 因为要同时写两本,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更新字数就难以保证,所以小锦鲤这本书大概率会维持在一天一更的情况(十分抱歉,砰砰磕头),作者也会尽力码字,争取偶尔更两更什么的…… 总之,这本书不会放弃,作者会努力填坑(只是速度会慢一些……觉得更新慢的小可爱可以先攒攒文),给所有喜欢小锦鲤的读者,以及自己一个满意的交代。 多余的话不多说,作者还是用行动来证明吧。 么么哒茶暖,2022年9月7日 第163章 邪门(这是真正的) 江春宝的后背,四肢,乃至面门都有不同程度的撕咬伤口。 杨大夫自认医术有限,难以医治。 江春宝是江有财家的期望,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任何犹豫,急忙雇了牛车往县城赶,直到三日之后,才能县城回到了江家村。 此时的江春宝已经醒了过来。 “别,别过来,别咬我,别咬我……” “滚,快滚开,滚开!” “救命啊,救命!” “……” 只要看到有影子晃动,无论是人还是物,江春宝都会惊恐无比,蜷缩成一团,更是随手拿起手边任何可以拿起的东西来当做防御。 全然不顾自己好不容易才止血的伤口重新裂开。 也不管自己面前的是不是来给他喂饭或者上药的张氏。 哪怕在晚上,江春宝好不容易睡觉时,也是浑身颤抖,稍微有一些动静便惊醒,大喊大叫,甚至大热的天儿,要蒙着被子,不敢露出来分毫。 俨然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江春宝这个样子,二房的天空也阴云密布。 张氏以泪洗面,哭的一双眼睛肿成了杏子,睁都睁不开。 江有财见自己家未来的希望此时疯疯癫癫,心里头的那根顶梁柱顿时崩塌,在家中来回踱步惋惜之余,更是到处找寻罪魁祸首——那只害的江春宝成了这副模样的疯狗! 但找寻了好几日,江有财却是一无所获。 村中有人养狗,但体型都不大,且江春宝被咬的时候,各家基本都能证明自己的狗在家,且村中的狗平日就是看家护院,偶尔在村中溜达时,连旁人家掉落的吃食都不敢去捡的,更别提咬人了。 甚至附近几个村落,都没有听说有嘴巴那么大,体型那么高,能够伤人的恶犬。 且江春宝被咬的那天,虽然天已经黑了,但还不算太晚,即便是睡得早的农家也都是刚刚吃完饭收拾而已,论说就算看不见江春宝被咬,也应该能听得到动静。 毕竟被咬成那副模样,这声音肯定是凄厉异常。 但江家村的所有人,那日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甚至此时回想时,只觉得那日周围异常的安静,似乎连夏日里头高高低低鸣叫的虫儿声都听不到。 没有听到叫声,没有所谓的大狗,这一切仿佛都是凭空发生的一般。 诡异。 异常诡异。 江有财越打听,越找寻,头皮也越发的麻,后脊梁也越发的凉,以至于他都病上了两日,白天脑袋昏昏沉沉,晚上的时候是无休无止的做梦。 至于梦的是什么,到晨起醒来时也不记得分毫,但却是清楚地记得做过梦,且起来之后浑身酸疼,似乎做的不是梦,而是自己去亲自经历了一番一般。 江春宝疯疯癫癫,江有财浑浑噩噩,二房这些日子家中的氛围,显得越发沉重。 真他娘的邪门啊! 江春河这几日几乎把后脑勺给挠秃了。 晚上更是睡不着,只翻来覆去的,如烙饼一般。 “翻身轻些,孩子都睡不踏实了。”冯氏小声提醒了一句。 江春河有些憋不住,干脆一骨碌爬了起来。 “咋了?”冯氏看江春河直勾勾地往外看,也坐起身来,“春宝那又有动静了?” 侧耳听了听,冯氏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西屋的确有动静。 又哭又喊的,听着吓人的很。 “你不去瞧一瞧?”冯氏问江春河。 “有啥好看的,看也是那样,拦不住,帮不上啥忙。”江春河撇撇嘴,有些不耐。 倒也不是说他这个做哥哥的过于冷血,相反,在看到江春宝成了这副模样时,江春河这心里头也是难受的很,甚至在要给江春宝治伤的时候,把自己攒的私房都拿了出来。 但江春宝这个样子,不好好看病治伤,成天鬼哭鬼嚎的,看谁都打,看谁都躲,让江春河想起江春宝平日里的自私自利,再没有半分想继续管他的心思。 冯氏见江春河这般说,便住了口,只叹了口气,“这好端端的,咋就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还能造什么孽?”江春河道,“我看那,八成是去惹三房。” “先前我就觉得他看三房那边的眼神不大对劲,就说过他,让他没事儿别想着去招惹三房,别去招惹江米夏和宋景韫,估摸着是他没听劝,非要去闹腾点事儿出来,结果把自己闹腾成这样了。” 真是……没法说! 江春河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冯氏瞪大了眼睛,“这三房,真有这么邪乎?” “可不,邪乎的很呢!”江春河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你看,我先前打猎也算一把好手,后来为啥平白就啥东西都猎不着了?不就是因为上回觉得那兔子是我撵出去的,让江米夏和宋景韫给捡着了,想着要回来,就出那事儿了?” “再后来,想着让人江大头去三房那竹编作坊里头闹闹事儿,结果房梁塌了,砸的我养伤养了好多天,再往后,娘掉坑里头,咱家粮食收成不好……你说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件不是因为跟三房沾了边儿?” “兴许……”冯氏有些不确定,“只是凑巧?” “一回两回那叫凑巧,这都多少回了,也叫凑巧?那叫就是!”江春河异常坚定,甚至道,“你信不信,只要我跟三房关系好些,我这运气立马能好许多呢!” “真的假的。”冯氏撇嘴,“我可不信。”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邪乎的事儿? “别不信,等回头得了空,我去试试,你就知道了。”江春河扬起了下巴。 ---- 八月三日,院试开考。 比着需要考试四日的辛苦而言,院试只需考上两日。 但这两日中却也要考上两场,且这每一场考试中,都需写上一文一诗。 文是从四书五经中选题,诗则是给予主题,由此来写。 依旧是晨起入考场,按名号入场,进行搜身检查之后,依次抵达自己的号舍。 一天内要写出一篇文章加一首诗,对于童生而言,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所以再进入号舍之后,考生们没有丝毫停留犹豫,开始检查笔墨纸砚,准备考试。 第164章 看走眼 第一日诗的主题是春景,而文章的主题是自《中庸》中摘录的一段话“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比着县试和府试的试题只考四书五经的默写和释义而言,这样的题,可以说更深了一层。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07节 不但要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要写出自己的理解,还要言之有物。 试题一出,所有考生皆是苦思冥想。 有人眉头紧蹙,有人低头沉思,有人则是双眼望天。 片刻后,便有人开始拿起了旁边的毛笔,蘸足了砚台上的墨汁,在案上的草纸上落笔。 宋景韫在开考后足足半个时辰后才拿起了笔,与旁人先打了草稿的方式不同,他是直接在考卷上写的。 考场开考,官员巡视。 学政周远杰背了手,在考场来回的转悠。 在看到有人奋笔疾书时,微微点头,而在看到有人面色难看,到现在都还没有丝毫想法不知如何落笔时,则是面无表情,在看到已经在考卷的答题纸上开始写答案的宋景韫时…… 周远杰则是摇了摇头。 考试时,答题纸上每行字的字数皆有规定,且所写的文章不得出现答题纸写不下的情况,一但出格或者超过,皆是被判不合格。 若有错字和涂抹之处,亦是如此。 也因为这个,考试之时,所有人在书写文章时,皆是会先打草稿,确保无误后,再誊写一遍,以求字迹工整,卷面整洁。 这几乎是科举考试之时的默认的规矩,每个人都严格遵守。 周远杰也习惯看到这样的情况。 眼下突然看到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 要么是心中一惊打好腹稿,且在书写时能够确保自己没有丝毫错误的天才,要么便是自以为是,实际上会状况百出,生生葬送自己的蠢才。 这世间天才少之又少,但蠢才却多之又多,能在院试看到的,又是这般年岁的,大约是后者了。 周远杰嘴角泛起一阵嗤笑,而后背着手接着巡视旁处。 宋景韫此时心无旁骛,正慢条斯理地写着自己的文章。 考场提供的笔,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仅仅是勉强能用的程度,目的是以此来查验各个考生的书法字体。 许多人用习惯了自己精心挑选的上等毛笔,此时再用这样的笔,十分不习惯,写出来的字也比平日里看着差了许多。 而宋景韫此时手腕微动,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楷体小字跃然纸上,行云流水,如雕版印刷出来的一般,上下左右皆是整整齐齐,让人一眼瞟了过去时,只眼前一亮。 不过这是考场,旁的考生看不到,唯有时不时路过的巡考人员,瞥到时,会略停一停步子,惊叹一声。 不过字写得好,写的工整也是无用的。 这毕竟是院试,考题不简单,这样一个连草稿都不大的人,势必是刚愎自用之人,想来写出来的文章,也满都是自负之意吧。 在宋景韫不察觉期间,已是许多人对他暗地里摇了摇头,止不住的叹息。 而周远杰在巡视一周后,略略歇息,与身旁之人聊天,询问考场之中饮用水和食物的供给情况。 “回大人,按照惯例,考场给各个考生一日三次供清水和饭食,寻常人的饭食为早起大米粥,馒头,肉沫青菜,午时为大米饭和土豆肉片,晚饭为肉丝面条,饭食和清水不足时,皆是可以再添。” “嗯。”周远杰微微点头,末了问道,“这考场之中,可有一位叫做宋景韫的,在多少号?” “宋景韫?”那人一愣,“大人怎么问起他来了?” “怎么?”周远杰扬起了眉梢,“是有什么不妥?” “那倒不是。”那人摇头,“这宋景韫乃是府试时的头名,整个县城里头去府试的书生,数他最厉害,卑职也是有所耳闻,只是方才卑职巡视之时,看那宋景韫并不打草稿,直接在考卷上做答……” “不知是当真成竹在胸,还是因为府试头名的缘故有些飘飘然了。” 那个直接在考卷上答题的,就是宋景韫? 周远杰愣了一愣,接着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曹大人与他是故交,特地交代过,在院试之时,职权范围之内,务必照顾一二。 周远杰起先十分重视,也是想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书生,能够在还未通过院试之时,便入了曹大人的眼。 不曾想,这样一个让他好奇的人,竟然不过只是盲目自信之人罢了。 看起来,这曹大人偶尔还是有看走眼的时候嘛。 待回京之后,还是要跟他细说一番为好。 周远杰心中打定主意,面上却还是吩咐道,“这个宋景韫考试所需之物,务必要确保充足,及时送到,保证他能顺利考试。” 虽然看不上这样的人,但既是已经答应了旁人的事儿,自然得做到为好。 “是。”那人虽然不明白出身农户的宋景韫为何会得了学政大人的亲自照拂,但既是学政大人交代之事,自然是得办好。 在吃饭时,宋景韫发现自己吃饭时的碗,似乎比府试时用的碗要大上两圈,饭中的肉片也比府试时要多上许多。 是因为来参加考试的人皆是童生,且考上后便是秀才,所以院试时对考生格外照顾? 因为看不到旁人在号舍中的情况,宋景韫在思考了一番后,觉得大约如此,于是大快朵颐,将饭食吃了个干干净净。 到吃完晌午饭时,宋景韫将自己已经写好的文章收了起来。 眼下时候还早,那首春景的诗他心中也已经有了想法,便先趴在桌子上头小睡一会儿。 于是,包括周远杰在内的人,在下午巡视时看到睡得香甜的宋景韫,再看看奋笔疾书的旁人时,再次摇头叹息。 傍晚,上交第一天的考试试卷,封卷保存,等候结束后的阅卷。 夜晚,考生们便睡在号舍之中。 夜不能寐之人翻来覆去,有些人勉强能睡着,却也是随时被惊醒,还有一些人,鼾声震天…… 宋景韫入睡也有些困难。 第165章 胃口不可貌相 不过不是因为考试紧张的缘故,而是床板硬,加上不能跟娘子一起睡觉的缘故。 哎,只能略忍上一忍了。 宋景韫没了办法,只能抱着被子,略略合了合眼。 也因为这个的缘故,在第二天考试时,宋景韫多打了几个哈欠。 甚至为了防止自己午睡时一下子睡过,在上午时便将文章和诗写完,到吃过晌午饭后,舒舒坦坦地趴了一会儿。 但趴着睡觉,不是压得胳膊麻,就是睡得脸疼,终究也是有些睡不好,以至于傍晚时,宋景韫出考场时,哈欠连天的。 “没睡好?”江米夏看小赘婿这个样子,有些心疼。 “这种地方,自然睡不好的。”宋景韫再次打了个哈欠,坐在牛车上时,靠在江米夏的肩膀上,甚至拿自己的脸颊蹭了蹭。 还是挨着娘子心里舒心啊。 “那就赶紧回家洗漱一番,上床睡觉去。”江米夏说话时,把自己早已收拾好的食盒往旁边放了放。 原本以为小赘婿考完试后必定会嚷嚷着肚子饿,江米夏也自觉自己厨艺有限,特地去外面铺子里头买了几样糕点吃食,好让小赘婿先垫吧一下。 结果现在宋景韫却是嚷嚷着困的厉害。 可见打败馋虫的,唯有周公了。 “那可不成。”宋景韫忙坐直了身子,头摇成了拨浪鼓,“我这还没吃饭呢。” 江米夏,“……” 吃货永远不让人失望! “就知道你惦记这个。”江米夏没好气地把食盒塞到他的手中,“喏,快吃吧。” “就知道娘子惦记着我呢。”宋景韫一看有吃的,忙盘了腿,将食盒搂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打开。 杏仁酥,蛋黄酥,肉末饼,韭菜盒子…… 且后面两样像是刚买的,还冒着微微的热气,入口时也觉得温度颇为适宜,吃起来正是时候。 不过对于已经在考场吃了两天寡淡无味食物的宋景韫来说,这点吃食顶多只能算的上是零嘴,绝对不能算正餐。 所以在吃掉一张肉末饼和两个韭菜盒子,一个蛋黄酥和一个杏仁酥后,宋景韫舔了舔舌头,“娘子,晚饭咱们吃酱大骨吧。” 江米夏,“……” 小赘婿这肚子,怕不是无底洞? 还是跟牛似的,长了好几个胃,可以分开盛装不同的食物? 江米夏一度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得想办法多赚点钱才行,否则的话,可能都不够投喂小赘婿了? 晚饭是宋景韫想吃的酱大骨,大份的,还额外点了两样素菜,一大份的冬瓜虾米汤。 酱大骨的滋味不错,江米夏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饭,同时眼睁睁地看着宋景韫将那一大份的酱大骨,红烧茄子和宫保豆腐吃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来结账时的店小二,都惊讶地看了看宋景韫和江米夏二人。 两个人看着身量纤纤…… 果然胃口不可貌相! 吃饱喝足,晚上睡觉时能抱着自家娘子,宋景韫可谓是心满意足,这一觉睡得是极为踏实,以至于一直睡到了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两个人起床也顾不得吃早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做了顿晌午吃的捞面条,略收拾了一下东西后,从县城往江家村赶。 院试刚刚结束,需要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来等结果。 中秋在即,需得回去跟家中一块过八月十五。 此外,宋景韫也想再回书院待上几日。 孟夫子和章夫子博学,性子又随和,对宋景韫这里也是照顾有加,宋景韫也喜欢的很。 刘氏和江有成对于闺女和闺女女婿回来以及在家过节的事儿,也欢喜的很,自他们二人回来后,这家中灶房中灶膛里的火,几乎就没断过。 早、中、晚的饭就不必说了,是属于正常应有的,可除了这些,刘氏更是在变着花样的做些旁的。 譬如今儿个想着要做炸油角,明儿个想着要蒸芝麻叶豆腐肉馅儿的包子,后天忙活着做点嘎嘣脆,酥香酥香的麻叶来吃…… 总之,这每天的零嘴,几乎都不带重样的。 这可乐坏了宋景韫,每日幸福感蹭蹭上涨,更是因为八月十五的到来,能够吃各种各样的月饼而兴高采烈。 江米夏这几日,忙着查看竹编作坊和瓷窑那边的状况,看看是否一切都还顺利,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也给瓷窑那里提供一些更新奇的花样。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08节 此外呢,便是盘算着,等过一段时日回到县城后,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虽然她还是要给邱记那里提供一些木偶的图样,但随着邱记的图样现在已经到达一个相对丰富的阶段,新产品的推出速度也就不要求那么高。 且只是绘制一些图,一个月绘制两三副也不过只是需要两三日的光景,剩余的时间大多是清闲的。 本着人闲起来容易出问题,以及人活在世上需要多多赚钱,以应对不时之需,且觉得小赘婿的饭量似乎越来越大……等等,这样的思想观念,江米夏觉得自己需要开展一向新的业务比较好。 但,能在县城开展,而且不能太累,且能够保持一定收益的生意…… 在江米夏苦思冥想了好几日后,郑元和上了门。 上门的缘由,是因为临近中秋,要来摆放一番,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些常见的滋补药材,以及自家所做,滋味比糕饼铺子还要好的各类月饼。 北方常见的五仁,枣泥,豆沙,山楂等口味,南方的莲蓉蛋黄月饼,甚至还有苏浙一带的酥皮鲜肉月饼。 “这回来,也想跟江娘子说说有关酒楼的事儿。”郑元和笑道,“先前听江娘子的建议,我跟家中爹娘提了开酒楼做药膳之事,爹娘觉得极好,便在泰松府开了一家八宝坊的酒楼。” “酒楼自开了之后这生意便一直红火,每个月皆是能够赚上许多银子,我见药膳生意可做,便跟爹娘商议,便想着趁热打铁,咱这边的县城也再开上一家,前几日已是看好了铺子,也已经买了下来,只等着节后开始修整,估摸着到十月份时,便可以开张营业了。” 第166章 江有成的凡尔赛 “这边的八宝坊,我派了魏掌柜来管理,只是魏掌柜虽然老成,对管理铺面也十分了解,可到底不是这边县城的人,心里没底儿,加上也觉得江娘子这里奇思妙想对八宝坊更为又帮助,所以我们商量了一番,想请江娘子给我们八宝坊做上半个军师,偶尔有事情的话,可以跟江娘子探讨一番。” “自然了,不能让江娘子白白出力,这县城里头的八宝坊,给江娘子分上三成的利润,算做酬劳。” 江米夏听了个明白。 郑元和这是让她做八宝坊的兼职顾问。 但一下子给上她三成的利,这个顾问的顾问费着实不低。 想来也是因为府城八宝坊生意红火,郑家想着酬谢一二,以此为由头给她持续性的报酬。 许多时候,知识和创意,是可以拿到丰厚报酬的! 对于这样的收益,江米夏收的到是也心安理得,并没有跟郑元和推辞太多,但也表态自己会对八宝坊尽心尽力,若有好的想法,也会及时跟魏掌柜沟通。 江米夏的心思奇特,郑元和不是第一次知晓,也觉得她的能力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见江米夏愿意去做这事儿,已是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说完这八宝坊之事,郑元和又和江米夏聊了些有关竹编作坊之事。 凡是经县城郑记送到府城这边的货,在府城的销量可谓颇好,虽然不能跟郑家原本的粮食和药材生意相比,但细水长流,经年累月下来,对于郑元和个人而言,是一笔不小的私房。 现如今到了秋季,竹编作坊这里按说进入了淡季,但郑元和这次来,却是给作坊带来了一笔不小的订单。 是郑记药材行所需要的一批装药材的竹箱。 这批药材是要送往京城的,所以品质要求极高,这装药材的箱子也就要求更高。 箱子要结实,防水,东西看着要精细,用心,要体现出来这批药材的品质和质感。 现在竹编作坊的工艺是没得挑剔,郑元和留下具体的尺寸大小和所需要的数量,只按着订单的要求编制即可。 不算什么特别特殊的订单,江米夏让人记录了下来,排进了每日作坊里头需要做的活计。 郑元和是傍晚的时候离去的,临走时,从江米夏家中带走了许多晒干的长豆角,腌的辣椒酱豆,还有新鲜的腌酸黄瓜。 欢天喜地的。 刘氏看自己拾掇出来的那些干菜有人欣赏,心里头美滋滋的,帮着江米夏收拾郑元和带来的那些东西时,还忍不住的夸,“这郑掌柜为人真是不错。” 不等江米夏接话,江有成却是哼了一声,语气不耐,“还成吧,也就那样。” “就是人长得有些矮,也有些胖,看他脚上穿的那双鞋子踩成那样,估计还是个平足,做生意上咋说吧,也不是多出挑,比着小夏和景韫来说还是差远了。” “对了,我看他左边袖口那起了毛,线头都露了出来,想来也是个不大在意自己穿着的人,这在外头做生意的,成天见那个见那个的,这穿着上头竟然也不顾及……” 江有成絮絮叨叨,一口气说了半天。 且听着语气满都是忿忿。 刘氏和江米夏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你爹这是咋了? 刘氏用眼神发问。 不知道啊…… 江米夏耸了耸肩膀。 要是她记得没错的话,江有成从前还夸赞郑掌柜为人仗义,刚刚人刚走时,还说郑家十分大方,这会儿怎么就挑了人家郑掌柜一堆的刺儿出来? 而且还观察的那么仔细。 江有成平日里有这么细心过吗? 江米夏纳闷地眉梢都挑的老高。 “娘,这些是啥?”宋景韫也在帮着把东西收到屋子里头,看着屋子里头堆放着一个笸箩,上头还搭着一块布,便问了一句,“要挪到旁处放着吗?” “就搁那吧,那里头有针,仔细扎了手。”刘氏答道,“这不天儿凉了,想着给你爹做件夹衣,结果这几日没顾得上,刚做了一半,等我过几天再给做完吧。” “哎呀,不是说针线活费眼的很,直接去镇上或者县城的布庄买成衣就行,你咋又做起衣裳来了?” 江有成挑眉埋怨,“给我做这件也就罢了,可是不能再给小夏和景韫再做衣裳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了,眼睛若是熬坏了,可不好治。” “你看你,又唠叨起来,我这两个多月都没动过针线了,刚想着做做活,你这儿就一顿说。” 刘氏被江有成说道的有些不耐烦,“小夏和景韫现在总是在县城走动,我这针线活也拿不出手,只让他们来去县城里头买县城的,没打算再给他俩做衣裳了。” 那就是说,他这夹衣,是独一份了? 江有成心中一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太多,只道,“成吧,也就只限做这一件,往后不许再做了。” “知道了。”刘氏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江米夏,“……” 晚饭还没吃,突然有点饱了。 秀恩爱不可怕,最怕的就是这种表面是在拌嘴,实际上全都是凡尔赛,甚至在给旁人无差别塞狗粮! --- 郑元和送来的各种月饼,一直吃到了八月十五。 中秋节后,院试放榜。 宋景韫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再次是案首头名。 县试,府试和院试,宋景韫连续三次都是第一名,获得了俗称的“小三元”,而他也成为了实实在在的秀才。 “案首”、“小三元”…… 拥有这样名号的宋景韫成为了整个丰阳县读书人之中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甚至对于宋景韫究竟是何等人物而惊奇不已。 但更让众人惊奇的,是此次考中秀才的其他人。 每次岁试,整个省录取秀才的人数不过二三十人,若平摊到各个县城中,每县不过是三四人而已,而这次考中秀才中,丰阳县有八名书生榜上有名,成为每县中考中秀才最多的那个县。 而其他的七名书生,皆是跟宋景韫这个案首一般,来自弘乐书院! 第167章 迟疑 一个县一次考试能出八名秀才,已是奇事,偏生这八名秀才皆是出自同一家书院,而且还是一所名不见经传,夫子不过是区区秀才的书院。 这是何等的厉害? 众人议论纷纷,连县令李忠安在宴请招待今年新晋秀才时,更是将弘乐书院的孟子听和章文斌一并叫了过去,夸赞之余,更是向其讨教学问,问询他们是如何能够教出这么多优秀的学生。 提及这事儿,孟子听和章文斌的回答十分一致。 “在下无才,不过只是学生们勤学好读,肯用功努力,若是论起功劳的话,断断不在我们二人身上,都是因为学生的缘故罢了。” “二位夫子谦虚了。”李忠安见他们这般自谦,对他们二人的印象越发好了一些。 有教书育人的本事,且并不揽功劳,这样的夫子他真是希望整个县城中能够更多一些啊。 见李忠安看他们二人的目光中赞许十足,孟子听和章文斌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微微耸了耸肩。 可不是他们两个人自谦,是真的这么回事。 他们开弘乐书院可是有好多年了,用的是同样的教学办法,教的是同样的书,让学生们读的是同样的释义,几年下来,童生都寥寥无几,更别说秀才了。 今年一下子出了八个秀才,他们两个乍然听闻时,都只当旁人是跟他们两个开玩笑,直到学生们纷纷归来报喜,这才知晓并非讹传,乃是事实。 八个秀才啊,这说出去,都够吹一辈子的牛了! 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这次竟然能瞧见,而是还是都出自他们两个所开的书院里。 孟子听用了两天的时间才相信这是一件真事。 章文斌好一些,用了一天。 但事后他们二人也思索过,总结今年为何有如此大的成果。 但综合教学办法,所阅读的书本释义,最终是把功劳,归在了宋景韫的头上。 毕竟若说今年与往年有什么特别和不同的话,那就是唯有宋景韫来书院读书的事了,更何况宋景韫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对于其他学生而言,压力必定是不小的。 且宋景韫记性颇佳,随时能帮其他学生答疑解惑,而他自己本身也是勤学好问之人,对旁人而言,也是耳濡目染,让旁人更加勤奋学习。 即便这功劳宋景韫不占了全部,也该占了八成。 不过这话,章文斌和孟子听二人并未在李忠安面前多说。 毕竟宋景韫已经获得了“小三元”和此次院试的“案首”,李忠安对宋景韫已是另眼相看,他们若是再往宋景韫头上增添荣誉和光环,反而是过犹不及,没有太大的必要。 前程这种事情,还是要慢慢地去闯去铺垫,一次性着实不能过多。 孟子听和章文斌教书多年,也知道这样的道理。 县令犒赏新晋秀才之后,接下来便是安顿这些秀才的去处。 考中秀才后,并无功名在身,但成绩优异者,却是可以入县学,领廪膳,而此次宋景韫等八人,皆是名列前茅,符合规矩。 按照惯例,李忠安便要将他们八人安置进县学。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09节 但李忠安也知晓,县中县学虽有名声,廪膳费能够按时发放,但真正读书学习,还得是县城中的文德书院,便跟文德书院的山长商议了有关八人前往文德书院读书之事。 文德书院的岳山长自然是乐意之至,尤其是在见过宋景韫八人后,越发是满心欢喜,亲自带着在文德书院里逛了一逛。 但对于去文德书院读书之事,宋景韫和卢玉明等人却有些迟疑。 文德书院声名在外,能去里面读书,对于整个县的读书人而言,皆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他们心里自然也是颇为渴望。 但若是去文德书院读书,那便意味着要离开弘乐书院,离开昔日那些同窗,离开孟子听和章文斌。 孟夫子和章夫子皆是学识过人且为人谦逊之人,教会他们了许多道理,他们不舍,他们甚至商量着,要不要继续在弘乐书院读书。 孟子听和章文斌得知他们这些人的心思时,心中略有些欣慰,但更多的却是不悦。 “人往各处走,既是能入文德书院读书,那便是一桩极好的事儿,时不待人,你们需得好好珍惜!”孟子听道,“我与章夫子不过只是一介秀才,在旁人眼中虽说叫学识过人,但比着文德书院的夫子而言,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你们的心思,我与章夫子明白,但求学之事却不能儿戏,这人世间有舍有得,得分得清楚主次为好,更何况,你们往后有出息,我们二人心中也才会更加欣慰。” “可是,夫子……”卢玉明仍旧想辩驳几句。 孟子听脸色忽的变了变,“你们此次已是考中秀才,还要赖在弘乐书院不走,耽误我与章夫子再去收新的学生,你们站着茅坑不拉屎,这不是耽误书院赚钱?” “在书院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被你们气到的次数简直不胜枚举,你们还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霍霍我们?这脸可真大啊……” 好不容易送出去一波,还是赖着不走,那是不成的! 章文斌也是急的都瞪眼起来,“就是这么回事,都别在这里碍眼了,倘若真的有孝心,往后就去考上举人,考上进士,让我们也有的话跟以后的学生来说,免得旁人再说起这弘乐书院来,只说最高也就是出过秀才,那可就太丢脸了!” 眼瞅着两位夫子说话的画风急转直下,对他们这些人满都是嫌弃,宋景韫和卢玉明等人也是哑口无言,只能是听从县令李忠安的安排,准备着去文德书院读书去。 眼看着学生们各自离去,章文斌和孟子听皆是松了口气。 书院看门的老伯叹了口气,再看看站在门口章文斌和孟子听在夕阳下有些落寞的身影,心中有些不忍,只想走上前去劝说两句。 却听着孟子听和章文斌在那嘀嘀咕咕。 “可算是走了。” “可不嘛,这文章我是再也不想批了,实在太难了。” 第168章 不见了 “晚上咱俩庆祝庆祝,喝两盅?” “弄个猪头肉吃?” “再来盘卤猪大肠吃吧,好久都没吃了,想的很。” “得嘞,今儿个早点让那些学生放学……” 老伯,“……” 当他啥也没想说! ---- 宋景韫考中秀才外加得了案首的事儿,再次在江家村引起轩然大波。 秀才公呢,近二十年里头,江家村这可是出了头一个呢,更何况还是头名! 江家村的祖坟冒青烟了! 他江有成家的祖坟,更是冒青烟了! 如先前宋景韫考中童生时一般,江家村有不少的人上门恭贺,但也惦记着江正信所说的那些话。 心里即便对宋景韫夸赞不已,这面上却也只是祝贺,旁的夸赞的话,并不多说。 毕竟若是把人给夸飘了,害得江家村往后出不了举人老爷的话,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呢! 江正信见村民们皆是心中有数,做起事儿来也不过格,说话更是知晓分寸,也觉得自己这个里正也是将整个江家村管的极好,自觉脸上有光的很。 但江正信这几日也有些头疼。 因为江春宝不见了。 大约就是院试放榜的那一日,到了晌午时,江有财和张氏急匆匆来寻他,两个人皆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这要江正信喊人帮他们找寻江春宝。 说是晨起的时候,江春宝还在屋子里头嚎叫哭闹,动静极大。 江春宝这疯癫实在有些时日,即便江有财和张氏心疼,这心里头也是有些厌恶和恼怒,对待江春宝也不如从前那般尽心尽力,听着这样的哭闹和嚎叫时,当做没听见,各自做各自的活。 后来见没有了动静,也只当是喊的累了,睡着了,便都没在意。 此时正是秋收之时,地里头活多,连带着孩子的冯氏都去地头帮着拾掇棒子,家里头是没有人专门看着江春宝的。 加上江春宝这段时日特别怕人,成日的往被子里头躲,除非方便,平日里是连床都不肯下的,所以二房一家,基本上也没有要看管江春宝的心思。 所以一直到了晌午,一家子吃完了晌午饭,张氏拿着饭食要进屋子里头劝江春宝吃饭时,发现床上的被子被团成了一团,江春宝早已没了影子。 找寻了屋子的各个角落,院子,地里,乃至附近邻居家,依旧没有寻到江春宝,且打听了一番后,也没有人看到过江春宝。 江正信虽然有些不喜江有财一家,对于江春宝这个刚愎自用,自己考不上童生,背后总是说宋景韫坏话的行为也颇为不喜,但这好歹是江家村的人,他这个里正也不能不管。 所以在得知此事后,江正信便安排村中的青壮年到到处找寻和打听。 但,从晌午寻到晚上,不但几乎将整个江家村翻了过来,就连附近的几个村子,也都仔细打听了一番。 江春宝音讯全无。 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过江春宝的身影,江春宝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跟先前江春宝被咬的事情可以说几乎一模一样,诡异无比。 江有财一家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脸色难看无比,更是哭的几乎直不起身。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整个江家村的人每每路过二房时,都能听到二房隐约传来的哭泣声,心中也是摇头叹息。 江有成一家对于这件事情,也觉得惋惜无比。 虽然跟二房关系不睦,但到底是一个祖辈出来的,血脉姻亲,到了这个份上,江有成也不能坐视不管,到处打听找寻了一番,甚至还出钱做了寻人的告示,张贴了悬赏,算是做了他身为三叔的本分。 ---- 九月中旬,新晋秀才要正式入文德书院读书。 江米夏和宋景韫回到了县城中的宅院居住。 文德书院原是有寝室,读书的书生住宿皆是免费,吃饭的话,因为文德书院有补贴,费用极低,不过宋景韫因为愿意陪着自家娘子,一日三餐都回去吃,就连晚上也是回去睡觉的。 江米夏自然比较习惯宋景韫时常在身边,对此事也没有反对。 且白天宋景韫去书院读书,八宝坊那还不曾开始营业,她一个人在家中没事可做,偌大的一个院子空荡荡的,有宋景韫时常回来吃饭,她也能动些心思,惦记着给宋景韫做什么样的饭食。 不过这凡事皆是起初新鲜几日,等真正要当成一项任务来做时,终究会觉得有些压力。 尤其江米夏于厨艺上而言实在没什么天赋,会做的菜寥寥,尝试做新菜时,也总是以失败告终…… 看着宋景韫每日回来时,吃饭时都味如嚼蜡,却还是满脸笑容地夸赞一句“娘子手艺真好”,再将满碗的饭食都吃个干干净净,江米夏这心里头愧疚感满满。 小赘婿每日辛苦读书成为了秀才,为家中免去了许多田税,可以说为家中出了极大的力气,她身为娘子,却连最基础的可口饭食都做不出来,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但提升厨艺显然也没什么效果…… 思来想去之后,江米夏决定一日三餐的,从外面买了回来吃。 这个时代没什么添加剂地沟油,且广告效益也大都依靠口碑,外头卖的饭食大都是真材实料且可以入口,买回来吃经济方便,也算是一桩不错的事儿。 于是,江米夏开始了每日到街上寻找各种美食的任务。 今儿个晨起是豆浆油条,晌午是八宝饭、烟熏鸡,晚饭是酱肘子,溜藕断,葱油花卷。 明儿个晨起是豆腐脑,肉包子,晌午饭吃糖醋鱼,炒什锦,晚饭则是白菜炖肉,豆腐汤…… 可以说,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眼看着小赘婿吃的香甜,自己也大饱口福,江米夏觉得这个办法实在是好,甚至问那些干净卫生,滋味做的也好的酒楼和饭庄各自要了菜单回来,自己定上一个十日的食谱。 每日按着食谱去买饭回来,简单方便。 这日,江米夏拎着糯米鸡,红烧茄子还有扬州炒饭回家,思量着晌午该做个什么汤时,便瞧见巷子里头几个大婶和大娘在说话。 第169章 抢了盐 深秋天气,早晚有些寒意,但晌午时日头晒得极大,也暖和的很。 如村中一般,这县城里头各家做针线活的妇人喜欢凑在一起,一边互相帮衬着做活,一边聊聊天。 这聊天的内容,大都是八卦四邻或者分享各自获得的情报。 譬如这家的猪肉降了价,那家的米铺这两日分量足、秤给的高,布庄这几日有便宜的布头卖。 又或者,谁家的姑娘出了嫁,哪家的小子有了出息,谁家新增添了新的营生门路…… 总之,各自交流一番,好在遇到事情时,能够互相扶持帮助。 这样的相处方式,在没有宗族庇护的县城中,是基层民众常见且常用的。 江米夏对这些习以为常,但在经过后,隐约听到了那些人的聊天内容。 “这就是那个家里成天家里头不见灶房冒烟儿的小娘子吧。” “就是她,看她拎着食盒,估摸着又是刚从酒楼里头回来。” “不知道买的什么菜,闻着怪香的。” “咋的,嘴馋了?” “嘴馋啥,家里头又不是吃不起肉,我跟你说,可别学她这幅模样,平白糟蹋钱呢。”一个姓牛的妇人撇了撇嘴。 “糟蹋不糟蹋吧,外头那些酒楼里头做的菜的确是要好吃许多呢。” “可也是真的贵!就拿这荤菜来说,一只鸡买起来才几个钱,可酒楼里头给你一拾掇,一炖的,得翻三四倍呢,那素菜就更别说了,一个茄子才两三文钱,可酒楼里给你一炖,一个菜就问你要好几十文那,坑死人呢。原本动动手就能做的事儿,非得懒得要死,去这般的花钱,这叫啥,这叫作!”牛氏喝道。 “你这么说也是,老人常说,小嘴吃倒泰山,这吃上头若是不计较的话,真真儿是要把一个家给吃垮了呢。” “看她家那个小郎君白白净净,说话细声柔语的,一看就是个管不住她的人。真是造孽啊,这样好的一个小郎君,摊上这么个败家娘子。” 牛氏接着道,“我若是那个小郎君,当真是一日也忍不了,爷们赚钱那般辛苦,她在家做不得贤妻,得赶紧休妻出门才好”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10节 江米夏,“……” 到哪里都有长舌妇啊。 干脆后退了两步,江米夏站在了那些闲聊的妇人跟前,“聊天那?” 背后说道人,被人抓了个正着,那些妇人顿时面色讪讪,尬笑了一阵。 为首那个年纪最长的,干笑了两声,“随便聊聊天,说说闲话,那啥,江娘子这是准备回去吃晌午饭吧?” “是要回去吃晌午饭,结果看着这菜感觉有些淡,我正寻思着这酒楼为何今日做菜会这么淡,这会子到是明白缘由了。” 见江米夏这么说,一众妇人面面相觑。 “啥缘由?” “这盐啊,都被你们抢光了。”江米夏撂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去。 留下那些妇人在那大眼瞪小眼的,直到江米夏都进了自家院子,才回过神来。 “她说的这话,啥意思?” “笨,说咱们闲得慌!” “背后说人闲话被正主听着,怪丢脸的……” “有啥丢脸了,她都这个德行了,还不能让旁人说道两句?”牛氏梗起了脖子,“说咱闲的慌,那她有本事当个贤惠的娘子,旁人肯定不说道!” 见牛氏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其他妇人皆是缩了缩脖子。 妇人多的地儿,是非多,闲话也多。 背后说道人这事儿,她们也知道多少也是有些不好的,可聚在一起嘛,除了背后说道人,还能做什么? 她们也不过是评论那江氏花钱不眨眼,不太会持家,到是这牛氏,说话说得有些狠。 什么作啊,休妻啊,这些话也是毫无遮拦的往外吐。 说话时,脸红脖子粗的,好像那江娘子花的是她家的钱似的。 旁人互相看了看,眼神一阵交流,接着心领神会地各自收拾了自己的针线笸箩,“天儿不早了,赶紧回去做饭去吧,待会儿爷们该回家了。” 牛氏见没人接她的话,鼻子里哼了一声,拿着自己的东西,大步回了家。 剩下几个妇人见状,又凑到了一块。 “这牛娘子咋这么大气性?平日里看她斯斯文文,说话也是和声和气的,今儿个这是咋了?” “不知道。”旁人摇了摇头,“按说这牛娘子家的相公也是秀才公呢,还在文德书院读书,跟江娘子家的相公便是同窗了,这同窗之间按说不都是情谊深厚,咋的牛娘子看这江娘子跟看仇人似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同行都是冤家,这同窗嘛,若是处得好,那有情谊,若是处的不好……” 照样也是冤家。 兴许比冤家还要更甚。 都是成家多年,知道人情世故的已婚妇人,这点道理也是明白的,心里头各自都打了主意,往后不再当着牛氏的面儿起江娘子话题的头儿。 拾掇完自己的东西,妇人们各自归家。 各家各院里头灶房的炊烟袅袅升起,饭香味隐隐约约地透了出来。 牛氏在灶房里头忙活,五岁的张大丫咬着手指头,一边留口水一边道,“娘,我想吃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家里头哪里有钱顿顿买肉吃?”牛氏看着张大丫,气不打一处来,“若是闲得慌,去灶房里头烧火去!” 张大丫扁扁嘴,强忍着没哭出声,接了牛氏手中的烧火棍,往灶膛里头添柴。 牛氏看着逆来顺受的张大丫,这心里头又是一阵烦闷。 怀孕时,肚子里头孩子闹腾的紧,只当生下来时必定是个小郎君,结果是个丫头片子,害得张耀生现在都还在念叨无后这件事,婆家对她也更是不喜,以至于连月子当时都没好好做,落了一身的伤痛。 现在以要早些怀个儿子为由头,跟着张耀生到了县城里头,租下了这个狭窄的小院子,勉强算是脱离了成日刁难她的婆家。 可到了县城里头,这张耀生又说课业繁重,文德书院里头饭食便宜,家中能省些便省些为由,成日不见个人影儿。 第170章 娘子辛苦 牛氏安慰自己,是因为张耀生勤奋好学,有上进心,可瞧着那边院子里头江娘子家的相公…… 牛氏正烦闷着,听着外头细碎的脚步声,远远往外瞧了一眼,正看见是宋景韫路过自家门口。 步子急匆匆的,有些着急忙慌往家赶的模样。 都是农户出身,都是家中相公在文德书院读书,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里去,为何她就在家日子成日过得紧巴巴,饭食连油水都没多少,那江氏却能变着法儿地从酒楼里头买各种各样的菜肴吃? 牛氏眼珠子转了转,穿过自家狭窄短小的院子,出了大门,拦住了宋景韫。 “宋郎君。”牛氏福了一福。 “你是……”宋景韫想了想,“牛嫂子?” 他记得,这牛氏是张耀生的娘子,只是平日里很少打照面,印象不深,只记得有个女儿,但她看自家女儿的眼光,不够疼爱,甚至带了些嫌弃之意。 习惯了平日里江有成和刘氏对江米夏和他的疼爱,宋景韫也觉得身为父母,对孩子理应慈爱呵护,即便是严厉教导,但疼爱的眼神却是藏不住的。 这牛氏显然并非是这样。 宋景韫不明白为何有人会不疼爱自己的儿女,连带着对这牛氏也没什么好感,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不知牛嫂子拦下我,所为何事?” “也没啥要紧的事儿。”牛氏打量了宋景韫一番。 从前她也是见过宋景韫的,不过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没仔细瞧,现在这般近距离打量,发觉宋景韫年岁不过也就是二十左右,唇红齿白,眉眼端正,一张脸到比那女子还要俊秀几分,更重要的是身形颀长,身量也是不胖不瘦,单单是站在那里,便透着沉稳且内敛的书生气息,让人不由得心生仰慕之感。 牛氏大字不识,文绉绉的话都记不住几句,但这会儿瞧见宋景韫,也是恨不得绞尽脑汁地想上几句话来夸赞一番。 再想想自家相公张耀生,虽然也是个书生,考中秀才已是三年,但生的却是肥头大耳,若不是平日里时常穿着一身长衫,极其好辨认身份的话,乍一眼瞧上去只当是个屠夫。 都是农家人,凭什么这宋景韫就能生出这幅气度? 牛氏心里头酸溜溜的不行,说话的语气便带了几分刻薄,“不过也是有些话想要提醒一下宋郎君。” “不知牛嫂子有何指教?”宋景韫的语气越发多了几分疏远。 “指教谈不上,不过就是提醒宋郎君,好好管一管你家娘子为好。” 听牛氏提到江米夏,宋景韫略有些紧张,“我家娘子怎么了?” “怎么了?你家娘子身为妻子,成日在家,不做衣裳不拿针,不生火不做饭,成日只知道去外头变着法儿的买吃买喝,哪里有半分贤惠的模样?” 牛氏说的是口沫横飞,似将这满腹的怨气全撒了出来,“你是江娘子的相公,得好好约束约束,教教她什么叫做勤俭持家。” “我家相公比你年长,你既叫我一声嫂子,也别怪我多说这几句话,家里就算是底子厚,却也耐不住这般如流水的花出去,这过日子,还是得细水长流为好,别等到这钱花完了,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宋景韫拧着眉听了半晌,接着用力地点了点头,“牛嫂子这话,我是听明白了。” “宋郎君听明白了是最好。”牛氏见宋景韫表态,心里一阵畅快。 “哎,我家娘子当真是辛苦了。”宋景韫叹了口气。 因为他贪嘴,所以每天都要去不同的地方买各种菜肴,要走上那么许多的路,还要换着花样来买,实在是难为她了。 宋景韫道,“是得给娘子添置几个下人了。” 从前家中的事儿,有爹娘,有二狗帮忙操持张罗,也有他能够分担家事,可现在他们单住,他又忙着在书院读书,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就得靠江米夏一个人忙碌着照顾他,肯定也是辛苦的很。 若是能买的几个合心意的,除了搁在县城家里头,也往家里头安置两个,让爹娘少些劳累。 宋景韫原本是没想到这茬,可巧今儿个在书院里头,听着旁人念叨母亲管家费心,下人手笨惹事儿,便惦记起这桩事来。 这会儿牛氏再一说,宋景韫是越发打定了这个主意。 刚好他自进了书院跟旁人斗诗做对子的得了一些银子,再加上练字时抄的书卖出去的钱,细算起来也有不少,估摸着能买个三四个下人,差不多也是够用。 宋景韫盘算着这件事,牛氏却是在那目瞪口呆。 这爷们儿都是好面子的,按说听着旁人说他家娘子的不是,大都觉得丢脸的很,也会心生了脑意。 偏生这宋景韫不但没有觉得丢脸,反而觉得他家娘子辛苦? 成天去酒楼饭馆里头买饭菜,那江娘子辛苦什么了? “宋郎君,你误会了吧,我是说……”牛氏急忙辩驳。 宋景韫慌忙摆手,“多亏牛嫂子提醒,我知道怎么办了。” “娘子在家还等着我吃晌午饭,牛嫂子若没旁的事儿,先告辞了。” 说罢,宋景韫急匆匆而去,进了自家的院子门。 牛氏在那呆愣了半晌。 回过神来后,跺了跺脚。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宋景韫脑子不够使还是耳朵不够使,听话都听不懂的? 还是说…… 爷们儿都爱面子,不好在外头一并说道自家娘子的不是,即便不喜,也只是附和两句,只能回家去好好教训教训。 嗯,肯定是的,那就好好等着那江娘子受瘪就是。 牛氏这么一想,心里头好受了许多,这才转身往自己家走。 县城里头的院子大门,都设有门槛,尤其牛氏家里头这个,自搬进来后,专门做了个门槛,且门槛比寻常人家要高一些。 用张耀生的话来说就是高门大户,他家门不够高,这门槛得够高为好。 牛氏每每进出门伸脚跨门槛时,时常惦记起这件事,总是会想着往后家里头真成高门大院时的情景。 这一想,难免走神。 噗通! 第171章 虾仁猪心 牛氏是脸朝下摔的。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11节 门槛高,绊了个结实,这摔的时候,是下巴先着的地。 牛氏觉得一声“咔嚓”细微声响,接着便觉得口中一阵剧痛,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呸呸! 牛氏下意识吐了一口,便觉得血水混着东西落在了地上,待仔细瞧去,只见两颗牙正躺在地上,混了泥土,显得脏兮兮的,若是不仔细分辨的话,还真是瞧不出来。 再用舌头舔一下牙,牛氏觉得前门牙处,空落落的一片。 两颗大门牙! 作孽啊。 这往后还咋个张口说话? 这还咋个出去见人? 这该死的门槛! 牛氏心中恼怒,伸脚便要去踹。 门框到底是门框,牛氏的脚也不过是脚。 这一脚下去,用的力气又大,等踹完之后,牛氏觉得自己的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疼的钻心! 比磕掉了两颗门牙还要疼! 疼的牛氏哆嗦了一阵后,在原地直蹦跶。 “牛嫂子。” 听着有人喊,牛氏急忙停了下来,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到底张耀生是秀才,还是得了县太爷的赏识,进了文德书院读书的人,未来便是举人老爷。 而她眼下是秀才娘子,未来更是举人夫人,张耀生交代过,凡事得顾及自己的形象,牛氏也记得清楚,所以这会儿强忍着疼痛,走出去瞧。 在瞧见是宋景韫时,牛氏先是一愣,接着一喜。 是不是还是觉得江娘子做的不妥,这会儿再来细问一下江娘子平日里在家的表现? 不等牛氏出声,宋景韫却是一脸的严肃认真,“刚刚仔细想了想牛嫂子所说的话。” 嗯嗯,然后呢? 牛氏满脸期盼。 “思来想去的,总觉得牛嫂子你似乎是因为自己家日子过得略微清贫了一些,便说我家娘子铺张浪费,不知珍惜银钱。” “可我家不缺银钱花销,的确也是不必我家娘子去抠唆计较吃食之事,到是牛嫂子你,家中日子过得辛苦,也得从自己身上找寻一下原因才成。” “牛嫂子身强体健,耀生兄也是学富五车,无论做些什么营生,不说大富大贵,也该是日子过得不必这般紧巴才对。” “依我看,牛嫂子也不必成日在家懒着,只纳那两双鞋底子,需得找个正儿八经的活计来做,此外,督促耀生兄多多抄书写诗,赚些家用为好。” “这些也都是为了牛嫂子和耀生兄着想,还望牛嫂子一定仔细想上一想为好,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宋景韫行了一礼,慢慢离去。 牛氏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后,险些呕出血来。 什么跟什么啊。 分明是那江娘子不知道如何做个贤惠的娘子,她好心提醒提醒,都是为了江娘子和这宋郎君的日子过得长久,怎的这宋郎君还教训起她来了? 说什么要让她去寻个活计来做,让张耀生抄书补贴家用? 她可是秀才娘子,如何能去给旁人低三下四做活的道理? 再说了,日子过得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是她自己家的事儿,你宋景韫算是个什么东西,手伸的这样长,盐抢的那样多,管起她来了? 真真气死个人了! 牛氏再也忍不住,张口就要冲着宋景韫家的方向骂上一阵,却是一时忘了自己门牙磕掉的事儿,这一张口,血水顺着嘴角便淌了下来…… ---- 宋景韫到家的时候,江米夏犹豫着要不要把饭菜拿去热一热。 毕竟天气寒冷,这饭菜从酒楼拿回来时便在路上走了一段路,到家时又跟那些说闲话的妇人们绊了两句嘴,这饭菜已是有些发凉。 宋景韫读书辛苦,不能让人家吃冷饭菜的。 刚把盘子端起来,瞧见走进院子的宋景韫,江米夏一边往灶房走,一边道,“今日回来的比平日里晚上一刻钟。” “夫子今日多讲了一会儿,所以迟了一些,刚刚回来时,又碰到附近的牛嫂子,就被她拉着说了两句话。”宋景韫帮着往灶膛里添了把火。 大火烧煮,锅中的水很快便有了温度,冒出丝丝的热气。 牛氏跟宋景韫说话。 江米夏眯了眯眼睛。 这个牛氏,就是刚刚那些妇人里头,说话声音最大的那一个了。 这会儿拦着宋景韫,估计这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都说了些什么?”江米夏眉梢微挑。 “提醒我说娘子每日需要辛苦去买饭菜,有些劳累,我觉得牛嫂子是好意,便立马答应下来,要给娘子添置几个奴仆来帮着娘子分忧。” 宋景韫道,“既是牛嫂子一心为咱们着想,我想着投桃报李,便提醒牛嫂子也该自己张罗些活计,往后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也算是为他们家着想了吧。” 江米夏,“……” 小赘婿学会拿着刀子扎心了。 扎完之后,还要再撒些盐。 长大了! 见江米夏满脸都是“孺子可教”的欣慰,宋景韫嘿嘿笑了笑,“明日夫子休沐,我们不必非得去书院,咱们明日去牙行看看?” 买奴仆这事儿,得早点定下来。 早一天买回来,娘子也能少辛苦一日。 “也好。”江米夏点了点头。 多买上两个,在家伺候爹娘。 打定了主意,在第二日晨起时,江米夏便和宋景韫一并出了门。 早饭自然是在外面吃的,水煎包和豆腐脑,热腾腾,香喷喷的,在这寒意十足的清晨,可谓颇为合适。 以至于江米夏吃的时候,吃掉了一碟半的水煎包。 宋景韫吃了两碟半,最后又多要了一个油炸布袋来吃。 等吃饱喝足,牙行那也开门,江米夏和宋景韫便走了进去。 因为从前买宅子,买田地的缘故,牙行的伙计自然也是识得他们夫妇二人,忙迎了上来,“郎君和娘子这次想买些什么?” “想要三四个奴仆,得是出身清白,性子稳妥,踏实能干的,长相不论,年岁不要太大即可,若是一家子的话,那是最好。” 出身清白的,大都是被自己亲人卖掉的。 能够走到这一步的,要么是家中长辈不配为人,要么便是迫不得已。 若是前者,兴许贪得无厌之下,还会藕断丝连,变着法儿的压榨、索要钱财。 第172章 吃的少,能干活 若是后者,情谊更深,会惦记人,或者家人可能几年后会来赎人,都会人心不稳。 但一家子的话,在一块做活,彼此有照应,心里踏实,也就比较难再有出走的心思,能够安稳的用上一段时日。 伙计闻言笑道,“可真是巧,还真是有这样的,小的看着还不错,昨儿个刚到的,正在后院里头收拾,干脆江娘子和宋郎君跟着一并去瞧一瞧吧。” “我也不让管事专门再去拾掇他们了,江娘子直接看个最真实的,这心里头也放心。” 牙行跟江米夏打交道许久,这会儿也愿意托了实底儿出来。 “成。” 江米夏和宋景韫跟着活计一并到了牙行的后院。 牙行的后院极大,一溜的矮房,是专门暂时供这些卖身为奴的人住的。 这会儿后院一些衣衫破旧,甚至有些褴褛的人,正在忙活着洗涮,洒扫。 伙计跟管事说了两句话,管事便将人带了过来。 四个人,两个三十多岁的,看模样像是夫妻,两个年轻十几岁的,一男一女,应该是他们的儿女。 从伙计口中,江米夏得知,这男的叫做丁福,妻子马氏,大闺女名叫丁翠花,今年十三岁,正月生,过了年便是十四,小儿子叫做丁茂,上个月刚满十二。 家是西边的,是一个庄子里头的佃户,原本上头祖父母还在,每年佃上十亩的田地,一家六口也是能够吃饱饭的,结果遇了蝗灾,颗粒无收,哪怕是庄头仁善,不必给租子,只交上田税就好,可仍旧是拿不出这么多钱。 一家六口到处做苦力,卖一身的力气,好容易凑够了给庄头的银钱,可因为日子过得辛苦,孩子的祖父母相继病倒。 家中穷困,却也是孝顺的,不愿看着老人得病不医治,便去结了钱来看诊。 陆续看了半年,祖父母接连去世,家中也欠下了许多银子。 无田无地无房产,债主催债不成,便劝说其卖掉家中孩子,而丁福和马氏想了许久,同意卖身之事。 但并不是卖掉丁翠花和丁茂,而是一家四口全都卖身为奴还债,唯一的要求是一家四口需得在一处做活,不愿分开。 因为这个缘故,先前买下丁福一家四口的人,辗转了好几个地方,也未曾出手,直到到了这里。 江米夏大致知道了情况,微微点头,接着再次打量了四人一番。 而丁福家四人,此时颇为局促,只把头低了又低。 “都会做些什么?”江米夏问。 丁福原是一家之主,此时见买主问话,忙张口回应,“我……” “小的,小的会种地,也会做些简单的木匠活,泥瓦活,做个板凳,砌个灶台都能干,孩儿他娘会做饭,也会做衣裳。”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12节 “俩孩子还小,会的不多,闺女到是能绣个花边,绣个帕子啥的。” 见江米夏不说话,丁福又忙道,“这位娘子若是愿意买我们一家四口,让我们在一块做活,我们一定好好干活,不让娘子失望。” “我们四个人,吃的都不多的……” 吃的少,能干活! 丁福不是个特别会说话的,这会儿又有些紧张,翻来覆去的,一直是这么几句话。 江米夏见丁福这个当家的是个性子老实的,微微点头,接着又问,“身体都健康吧。” “都硬朗的很,没啥大毛病。”丁福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孩儿他娘到了夜里头,眼睛不大好,从前给人做衣裳,赚个辛苦钱,晚上熬夜,累了眼睛。” “不过白天没事儿的,不耽误做活,要是活儿多,她手脚快一些,尽量白天做完。” 江米夏再次点了点头,也再次打量了一番四个人。 片刻后点了头,“就这一家吧。” “好嘞。” 伙计应声,便赶紧去准备文书,卖身契这些东西。 朝廷有规定,所有的卖身契,都在衙门里头留下记档,便于往后的管理。 手续不算麻烦,伙计也是轻车熟路,待江米夏付好银两后,伙计便将盖了衙门印章的文书叫到了江米夏手里。 买好了奴仆,江米夏和宋景韫也没耽搁,直接雇了马车往家走。 见江米夏和宋景韫回来,江有成和刘氏高兴的很,特地从后院里头养的鸡里头挑了一只最肥的来杀,准备着做了红焖鸡块。 既是被买了回来,做了下人,得有做下人的本分才行。 丁福见状搓了搓手,道,“老爷,夫人,让我来杀吧,我从前给酒楼里头做过杀鸡宰鹅的活计,手还算熟。” 闺女和女婿孝顺,特地买了人来帮着做活,刘氏便也没有推辞,“那你来吧,刀昨儿个磨过,快的很,你当心一些。” 又笑道,“什么老爷夫人的,咱们是农户,没那么多规矩,我跟当家的年岁大一些,叫声大哥大嫂也就是了。” “嫂子,那我去烧些热水。”马氏忙改了口,又从旁边抱了些柴火进灶房。 丁翠花和丁茂姐弟两个,一个去拿了木盆,一个则是打了铁锹,预备着待会儿把脏东西去埋一下。 江有成瞧着这幅模样,点了点头,“看着还不赖。” “嗯。”刘氏也赞同,又问江米夏,“这四个人,你准备咋个安排?” “娘,我是这么想的。”江米夏道,“这丁叔和马婶子就留在家里头,帮着爹娘做些家里头的杂活,翠花和丁茂就跟着我和景韫到县城里头去。” 刘氏点头,“翠花跟着你,丁茂刚好是个男娃娃,年岁也不大,跟着景韫做个小厮书童的,也合适。” “就是我看着他们身上穿的那些衣裳都有些破旧,家里头有先前半新的衣裳,我去给找一找。” 江米夏和宋景韫先前穿小的衣裳,刚好给了丁翠花和丁茂穿,至于丁福和马氏那,身高跟江有成和刘氏差不多,只是要瘦上许多,衣裳穿上估摸着有些肥大。 马氏会做衣裳,这两日给改一下就成,不是啥大事儿。 刘氏这么盘算着,也这么跟马氏交代的,更是拿了些鞋底子和布料来,让马氏给丁福他们仨做两双新鞋子,平日里替换着穿。 第173章 无事献殷勤 一家子能在一块做事,且主家看着十分良善,连鞋子都让他们做新的来穿,晌午吃饭时,更是给他们一人舀了一大勺的鸡肉块。 到下午时,江米夏则是给四个人布置了分工。 如她跟刘氏说的一般,丁福和马氏在家中,丁翠花和丁茂跟着她去县城。 对于这个分工,丁福一家自然是没有异议。 说完分工,便是说名字。 奴仆到了主家,按理来说,是需要改名的,意味着新的开始,也意味着跟过去的完全告别。 江米夏和江有成商议了一下,丁福和马氏年岁已是不小,再改名也没什么意义,到是丁翠花和丁茂这个,各自给了新的名字。 珠翠和成茂。 丁福一家见状,心中越发感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字自然也不例外。 全家卖身为奴,于他们一家四口而言,已是十分不孝,做的是背弃祖宗之事,江家仁善,愿意赐新名时,保留了先前的一个字,也算是给他们留下一些念想。 这让丁福一家人感恩无比,只恨不得要给江米夏一家多磕上几个头。 丁福和马氏更是交代珠翠和成茂,让他们两个跟着江米夏和宋景韫时一定要尽心尽力做事,绝对不能有丝毫马虎或者不尽力的情况。 如若不然,即便江米夏和宋景韫不说什么,他和马氏也断不会轻饶了他们两个。 珠翠和成茂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 这一年来,家里是接连遭各种变故,可以说他们从一个深坑,跳入另外一个深坑,等费尽浑身的力气爬到了坑边,以为可以看到希望时,结果脚底一滑,再次落到坑底,甚至还摔了个头破血流。 这种情况多了,未免让人绝望。 觉得永远看不到希望,甚至是看到希望都不敢相信的绝望。 但现在,他们能吃饱,能穿暖,还不受苛待…… 这都是因为遇到了一家好心人的缘故,他们姐弟两个人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娘子和郎君,往后就是他们姐弟两个人的天! 这世间,没有不为天尽心尽力的道理。 ---- 江米夏和宋景韫在家中住了一晚,第二日清晨往县城赶。 宋景韫课业紧张,江有成和刘氏心中皆是知晓,也不多挽留,只让他们两个下次得空了再回来,临走时,更是给装了许多的东西。 刘氏腌的各种酱菜、干菜,给江米夏做的暖炉套子,暖袖等类的东西。 以至于江米夏和宋景韫从家中出门时,车上已是满满当当。 两个人早已习惯了这沉重的疼爱,各个也都不推辞,只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车轱辘滚动,缓缓而行。 刚出了家门口,后头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高声的呼喊,“等一等,等一等。” 江米夏和宋景韫回头,看见了跑的气喘吁吁的江春河。 因为跑的过于急促,江春河好几次踉跄,险些摔倒,不过最终都是有惊无险,哪怕踉踉跄跄,还是成功跑到了江米夏和宋景韫的跟前。 “有事儿?”江米夏扬起了眉梢。 “昨儿个就瞧见家门口停了辆马车,想着估摸着是你们回来了,又看下来的人多,想着家里兴许是有客人来,便不敢去。” 江春河嘿嘿笑了笑,不过这笑容里头有些局促,甚至还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无事献殷勤…… 江米夏心中警铃大作,越发警惕,“有话直说。” “其实没啥要紧的事儿,就是想着小夏跟景韫现在住在县城里头,不比家里头什么东西都齐全,就想着给你们家添置点东西。” 江春河献宝似的将背后的东西给拿了出来,“这是上回我去镇上赶集的时候,看镇上有卖花儿的,想着小夏平时喜欢花花草草的,就买了这些个腊梅来。” “这腊梅花都有花苞了,估摸着能开一整个冬天的,放到屋子里头,满屋子都是香,肯定好闻的很。” 江米夏的目光,从江春河的脸上,移到了江春河的手上。 那盆腊梅长得小巧,但如江春河所言,花苞长得实在不少,等花都开的时候,估摸着是满树的小银铃,好看的很。 江米夏的确是喜欢这样的腊梅花。 也不得不说,江春河送的也是投其所好。 只是…… 好端端的,江春河送给她腊梅花做什么? 江春河见自己说了半晌的话,江米夏也不搭话,有些尴尬,但他自认为自己脸皮极厚,这会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继续嘿嘿笑了笑,“小夏也不用害怕,我没啥想求你们办的事儿,就是想送给你们点啥东西,恰好看到这花儿,就买回来了……” “真没有?”江米夏仍旧不大相信,甚至看江春河的目光都带着满满的怀疑。 这真的还是江春河吗。 这真的还是那个抢她兔子的江春河吗? 真的没有被夺舍? “小夏你也没这么看着我,就是吧……” 江春河挠了挠耳朵,“我知道咱两家关系不好,你们也不喜欢我们家的人,但是吧,好歹连着血亲的,一直这样我也觉得不好……” “哎,算了算了,这盆腊梅就全当上回我想要兔子的赔罪吧!” 江春河干脆把腊梅花放在了地上,“家里还有活做,你们路上慢些,我先走了。” 说罢,扭头便走。 江米夏看看江春河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脚下的那盆腊梅花。 收还是不收…… 这好像是个问题啊。 宋景韫却是乐呵呵地把腊梅花搬了起来,往车上放,“我看这花儿长得好看,香气又浓,就放到卧房里头吧。” 既然小赘婿发了话,江米夏便也点了点头,“行吧。” 只是…… 这江春河好端端的不跟他们家闹别扭,送腊梅花来做什么? 这极品突然变友善,她实在是有些不适应啊! 因为这盘腊梅花的缘故,江米夏一路上都眉头微蹙,更是忍不住问宋景韫,“你说,这江春河为何要送咱们腊梅花。” “可能……”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13节 宋景韫想了想,“改邪归正?” 江米夏,“……” 这不是不敢相信嘛!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这人的性子,说变就变了?”江米夏仍旧满脸疑惑。 第174章 抱大腿 “我到是觉得娘子不必担心的,二房家中屡遭变故,但凡人不傻,都会思量一二,这江春河兴许是知道咱们家运气不错,所以想着示好,好去一去家中霉运?” 听着宋景韫的话,江米夏微微点头,“有些道理。” 二房这一两年,的确是厄运不断,江春河想要改善,也是情理之中,巴结示好,估摸着也是被逼无奈,未必是有几分真心的。 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人活在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真心,除了亲近的人,其他大部分不过就是利益所向的正常往来而已,所以但凡有那么几个重情重义之人,便被世人歌颂多年。 这江春河是不是真心不打紧,只要不是来找茬,不是心有阴谋,就由着他去就是。 这般想着,江米夏这心中舒坦了许多,只盘算这这腊梅花该放到什么位置比较好。 而这边,江春河走掉后,偷偷寻了个地方躲起来看动静。 见宋景韫将那盆腊梅花收了起来后,这心里的一块大石才算落了地,接着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 “快,去寻我的家伙来。” 江春河回到家里之后,便让冯氏赶紧帮他拿东西。 “要啥家伙?”冯氏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口询问,“是要去地里头做活吗,这会儿做活要用什么家伙什,锄头还是铁锹?” “不去地里,我要进山。”江春河进屋里头寻了棉袄,往自己身上套。 见冯氏在那呆愣地看着他,便道,“算了,我自己去拿,你去把我的水囊里头灌上热水,拿几个窝头包起来。” 冯氏这才反应过来,按江春河所说的把热水和窝头给江春河准备好,系在了他的腰带上头。 看着江春河背着弓箭,拿着短刀要往外走,冯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拦着了他,“真要进山去?” “对啊,咋,这还有假?”江春河抬脚往外走,“爹娘问起来的话,就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去打猎去了。” “哦。”冯氏应了一声,眼瞧着江春河走远了,心里有些不安地拽起了袖子。 去山里头打猎…… 江春河因为猎不着东西,甚至每回进山连个活物都瞧不见,所以被江有财勒令不许再去打猎,免得浪费时间和力气。 可这会儿江春河不听话要去打猎,娘那知道了估摸着是不会说啥,可公爹那边…… 只怕要好好絮叨一阵了。 冯氏叹了口气,思量着待会儿该怎么跟江有财和张氏说这件事。 这边,江春河一路往山里走。 因为心里头激动且带着十足的期盼,江春河脚下生风,更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平日里要用半个时辰的路程,这次只用了一半多一点,便到了山脚下。 猎物,我来了! 江春河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更是嚎叫了一声。 这么多天憋闷在家里头,实在是憋屈坏了,这一声喊几乎是把他心里头的所有不满都给喊了出来,让他觉得畅快了许多。 而这声喊叫,因为声音足够大,又是传到山谷之中,发出了阵阵的回声,惊起了那些留在这里过冬的鸟雀。 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划破江春河头顶的蓝天。 鸟,他能看到鸟了! 江春河顿时信心十足,昂首阔步,走进了山谷中。 时值冬日,寒风瑟瑟,山中的草早已枯黄,连那些平日里高大耸立的树木,此时也因为寒冷的缘故,树叶凋零,空留下光秃秃的树干。 整个山中,显得颇为荒凉。 冬日,是不适宜打猎的时候。 需要冬眠的动物此时已经钻入了合适的洞穴,哪怕需要出来觅食的,也因为厚厚的落叶和枯黄的杂草,容易隐藏行踪,不宜被人察觉。 且因为落叶和枯草的缘故,不宜看清脚下的路,容易踩空。 江春河走入山中时,看到的也是一片安静。 但他到底有多年打猎的经验,也知道那些个兔子野鸡什么的,此时躲藏在什么地方。 沿着树根底下慢慢的走,看着那片松软无比的落叶堆时,江春河从旁边捡了一根粗壮的树枝,扔了过去。 “哗啦!” 树枝落在落叶堆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只听“嗖”的一声,江春河看到了一个灰色的影子从落叶从中蹿了过去。 显然是一只兔子! 但是因为受到了惊吓,那兔子跑的飞快,几乎是不等江春河从后面箭筒里头拿出来羽箭,便已是跑了个无影无踪。 若是从前,眼睁睁地看着兔子跑掉的话,江春河必定会捶胸顿足,懊悔不已,甚至还要谩骂两句。 但现在,江春河却是满脸都是喜色,甚至激动地想要跪在地上。 看见了,他能看见了! 他终于恢复成了一个寻常的猎人,能够看到这山里头的活物了。 这就是最好的开端! 只要能看到活物,往后再来打猎,那就还有希望! 但江春河激动之余,又琢磨起这件事来。 他从前,看不到山里头的活物,所以不能打猎,无论他用了什么法子,仍旧是没有任何的效用。 但现在,他看到活物了,可以正常打猎了。 从前的事儿,发生在他要去抢江米夏和宋景韫的兔子之后。 眼前的事儿,发生在他送了一盆腊梅花给江米夏之后。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三房家可能,真的是有气运的。 说不定,是神佛庇佑。 只要想着做什么对不住三房的事儿,便会霉运连连,但只要做对三房有益的事儿,那就会好运不断? 就算不会好运不断,至少也不会那么倒霉? 江春河结合这两年的事儿,前前后后,仔细想了想,越发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看来往后得多做对三房有益的事儿才行! 江春河暗暗下定了决心。 ---- 江米夏和宋景韫带着珠翠和成茂到了县城的家中。 先是把带来的那些东西都归置了一番,接着给他们姐弟两个安排住处。 家里头的屋子不少,且除了江米夏和宋景韫住的东屋,以及西屋的书房时常在用外,其他都是空的。 为了方便平时,江米夏将珠翠安置在了东厢房,成茂则是住在西厢房中。 第175章 我不要辣椒 晌午饭,是珠翠和成茂姐弟两个人做的。 是简单的捞面条。 用肉沫配着泡发的干豆角炖成的臊子,浇到白嫩爽滑的面条上面,属于十分寻常的家常菜。 珠翠手艺还行,捞面条做的算不上惊艳,但入口也算滋味平和,配上从家中带来的卤猪头肉,每个人皆是吃了一大碗。 下午,宋景韫去书院读书,江米夏则是带着珠翠和成茂在家中熟悉各个屋子的状况,交代他们两个每天要做的事情,以及她和宋景韫的习惯。 到了第二天时,江米夏则是领着这姐弟两个去街上,熟悉一下附近的街道,以及她平日里时常去的几个铺子和酒楼,以及文德书院所在的位置,好方便指使他们两个人去跑腿。 江米夏交代的仔细,珠翠和成茂也听得认真,更是暗暗在心里头记下。 大约三四日的功夫后,姐弟两个差不多也熟悉了周围的状况,江米夏交代跑腿的地儿,也能走的顺。 若真是遇到先前没去过的,他们两个倒也不再害怕。 毕竟这鼻子底下长了嘴,实在寻不到,就问嘛。 江米夏见珠翠和成茂姐弟两个做事认真踏实,且做起事儿来时,也不是说那么死板不知变通,对其也颇为满意。 而珠翠和成茂两个人的活计,也在这几日的磨合下,初步定了下来。 基本上是珠翠主内,成茂主外,两个人原本便是姐弟,此时配合的也算默契。 晌午,成茂得了交代,去酒楼里面买糟鹅,大煮干丝,东坡肉回来,配上珠翠蒸的大米饭,煮的白菜汤当晌午饭。 去酒楼的路成茂十分熟悉,且因为这几日时常去的缘故,酒楼里头的伙计也认识他,将那做好的菜,盛装进了食盒里头,交给成茂。 成茂虽说只有十二岁,可随了丁福高大的身形,生的也是又高又大,看起来足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力气也不算小,哪怕是沉甸甸的食盒,也能拎的稳稳当当,不洒半分汤水。 一路从酒楼往回走,走到巷子里头时,碰到了牛氏。 因为自己摔掉了门牙的缘故,这些时日牛氏不爱出门,更不喜欢跟人聊天说话,这会儿要出来,也是因为晌午了,外头那些摆摊卖菜的人待了一上午,肯定有些熬不住,会便宜些卖,所以这个时候能买得到十分便宜的菜蔬。 牛氏原本低着头出门,却是因为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忍不住抬头,结果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成茂。 牛氏没见过成茂,并不认识,但看到他身形高大,又在这小巷子里头走,顿时警惕了起来,“你找哪家哦?” 牛氏没了门牙,说话时漏风,以至于说的话含糊不清。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14节 成茂愣了愣,摇了摇头,“我不要辣椒。” 这次换牛氏发愣,片刻后明白因为她说话漏风的缘故,眼前这个小郎君听错了,心里又急又气地,面上却不能发火,只一字一顿地问,“你-找-哪-户-人-家。” “哦,你是问我找哪户人家啊。”成茂这才恍然大悟,“我不找谁家,我回家,喏,我家就在那边。” 成茂说话时,伸手指了指。 顺着成茂手指的方向,牛氏看到了江米夏和宋景韫家。 “你-是-她-家-亲-戚?” “不是。”成茂摇头,“我是江娘子和宋郎君家的下人,我叫成茂。” 下人? 牛氏低头,看见成茂手上拎着的又沉又大的食盒,顿时想起来先前宋景韫说过的,因为江米夏每日出去买吃食辛苦,所以要给江米夏买下人的事儿。 这样的话,牛氏起初听了十分生气,但仔细想来,觉得宋景韫之所以那般说,不外乎就是要维护自己的脸面,不想在旁人面前跌了份儿,此外也是想故意气一气她。 但总的说来,不过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毕竟要买下人呢,一个就得一二十两银子,且买了回来吃吃喝喝不说,还得给发了月钱,这般小刀子割肉地出钱,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供的起的。 不曾想,宋景韫还真是把下人买回来了,而且还真是要做替江米夏跑腿去酒楼里头买饭菜的活。 真真是气人啊! 牛氏跺了跺脚,更是狠狠地剜了成茂一眼,接着转身回去,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力气极大,震得大门上头的的灰尘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成茂愣了又愣,把后脑勺也是挠了又挠。 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吧。 怎么这个人生这么大的气? 这可真奇怪…… 成茂诧异无比,以至于拎着食盒到家门口时,还不忘再张望两下。 “在看什么?”江米夏正在院子里头修建花枝,好让那些花花草草能够顺利过了冬,看到成茂在门口张望,便问了一句。 “刚刚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成茂将刚刚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给江米夏听,末了又道,“那人可真是奇怪的很呢,说话也嘴巴漏风,似掉了牙,可看着年岁也不太大,论说还没有到掉牙的时候吧。” 反正就…… 奇奇怪怪的! 江米夏近期时日到是听说牛氏掉落了门牙的事儿,一听这个便猜出来跟成茂说话的人是牛氏。 至于牛氏生气的缘由,大约是见家中的确买了下人吧。 如成茂所说,这牛氏可真有意思。 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一门心思地盯着旁人家如何过的。 江米夏摇了摇头,又叮嘱成茂和珠翠,往后见了牛氏时,不必过多理会,但若是牛氏说了什么恼人、伤人的话,该回嘴也得回嘴,绝对不能让自己受分毫委屈。 珠翠和成茂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既然江米夏让他们俩这么做,那必定有这般做的理由,他们不必多问,只照着做就是。 再来,他们跟的主家这么好,既然江米夏说他们俩可以回嘴,那只能说明那牛氏不是个啥好人! 这边,不是好人·牛氏,在院子里头生了一场的闷气,甚至连门也不想再出,免得再遇到让人堵心的人和事儿。 但一想到晌午过后,那些卖菜蔬的可能就都卖完走光,今日便没有菜蔬可以吃,便还是硬着头皮出了门。 第176章 没福气 出门后见并未看到江米夏家的任何人,这才松了口气,快步往街上走。 溜达了一大圈,废了许多的口舌,牛氏买到了自己满意的菜蔬。 一根红萝卜,一颗白菜,一个芥菜疙瘩,还有一块一斤二两的豆腐。 回到家,牛氏便开始做晌午饭。 白菜帮子混着棒子面红薯面的,蒸成菜窝头,红萝卜和豆腐一块炒一炒,炒成一个菜,剩下那块芥菜,切成了细丝拿盐腌起来,预备着晚上的时候配着菜窝头喝棒子面粥。 这几样菜,加起来不过花了五文钱,再加上吃的棒子面和红薯面什么的,加起来也不过是四五文钱。 十文钱,就可以让家里头舒舒服服地吃上两顿饭,只怕也是没有人能做到这个份上。 论说勤俭贤惠,只怕没人比的过她! 牛氏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菜窝头出锅,红萝卜炒豆腐盛出来时,门口忽的有了动静。 牛氏探头,看到了张耀生。 “相公回来了?”牛氏顿时喜出望外,“相公今儿个怎么回来吃饭了?” 牛氏一脸期盼地看向张耀生,希望从他口中听到“想你了,回来看看”的话。 张耀生面无表情,淡淡地应了一句,“书院里面做菜的师傅得了风寒,拖着不曾去看大夫,以至于过了病气给旁人,一下子病倒了好几个,山长发话让那些人好好歇息,书院这段时日便没有饭食供应。” “原本几个同窗要一块约着出去吃饭,我惦记着出去吃喝花销不小,且有段时日没有见大丫,便回来看一看。” 说着,朝张大丫招手,“大丫,快来爹这里,爹给你带了麦芽糖回来。” 张大丫一听有麦芽糖,忙跑了过来,接过张耀生手中的油纸包,更是脆脆甜甜地道,“谢谢爹。” “去吃吧。”张耀生唯有这么一个女儿,对她也算是疼爱怜惜,伸手揉了揉张大丫的脑袋,“大丫好像长高了一些。” 不过好像也瘦了一些。 张耀生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见张耀生完全没有提及她半个字,更不曾给她带了东西回来,牛氏有些委屈,但面上也不敢表露,只道,“饭快好了,洗洗手吃饭吧。” “你说话怎么成这样了?”张耀生听着牛氏说话有些不对劲,在察觉牛氏门牙处一片漆黑,脸色更是不悦,“牙是怎么了?” “不小心被门槛绊倒,摔了一下……”牛氏说这话时,眼泪往下落,“结果摔掉了两颗门牙,足足疼了好几日。” “怎么这么不当心?”张耀生眉头紧拧。 富贵人家,皆是高门大户,这门槛比这种宅院的门槛还要高上许多的。 这样的门槛牛氏都能被绊倒,那往后若是他考上了举人,住进了大宅院里头,岂不是得每天都被绊倒? 看起来,这牛氏还当真是没有享福的命。 说不准,就是因为牛氏没有这个命格,所以连带的他考上秀才多年,却也始终无法中举。 牛氏见张耀生并未关心自己现下如何,而是责怪她为何不当心,这心里越发难受,也不敢再掉眼泪,只抹了一把眼角,端了饭菜进堂屋,招呼张耀生和张大丫吃饭。 这个时候,张大丫已是饿得够呛,今儿个的菜里又有难得吃上的豆腐,高兴的大咬大嚼,闷头吃饭。 牛氏也是腹中空空,不住的往口中塞菜团子,也惦记着张耀生要多吃些好的,将那红萝卜和豆腐片往他碗中夹。 张耀生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红萝卜和豆腐片炒在一起的滋味,实在不好吃,且牛氏的厨艺比着书院那的不是差了一点半点。 而这样难吃的红萝卜炒豆腐片和菜团子,都被张大丫吃的如此香甜,可见平日里吃的有多差。 这个牛氏,当真是不会管家,甚至也不会养育教导子女。 牛氏浑然不知张耀生此时的厌烦,只因为自己相公难得回来一次而高兴,“既是书院不能吃饭,那最近相公都回来吃饭吧,晚上我给相公炒一个鸡蛋来吃。” 一个鸡蛋…… 张耀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灶房中的铁锅不算小,一个鸡蛋炒下去,只怕都看不见吧。 “肉铺那每到傍晚时都有猪下水卖,虽然气味大了一些,好歹是个荤腥,我傍晚去买一些回来,拿草木灰好好洗一洗,大锅一顿,能吃上好几日。”牛氏道。 猪下水…… 张耀生的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 那些东西的确是荤腥,但气味也实在是大,吃完了之后只怕身上都要沾有气味,经久不散,这般去了学堂,只怕要被人询问嘲笑。 更何况,他可是秀才公,未来是举人老爷,怎么就沦落到要吃猪下水的地步了? 张耀生心中不悦,语气也没有太好,“我每个月都给你银两作为家用,你到是会精打细算?” 那些银两不说能顿顿大鱼大肉,但清粥小菜也是足够的,至少不至于吃菜团子,惦记着做猪下水的。 牛氏没听出来张耀生语气不好,只当他是在夸自己勤俭持家,忙道,“县城里头过日子,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相公给的银两我都省着些花,处处能省皆省,剩下的钱攒了下来,往后供相公赶考用。” “说起来,我也一贯是勤俭持家的性子,把整个家操持的像模像样心里才会安心,断然不会像那个江娘子一样,成天吃喝享乐,恨不得要把整个家底儿给拜光,宋郎君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摊上那么硌个不知道节俭的娘子,当真可怜。” 宋景韫可怜? 他哪里可怜了,真正可怜的是他张耀生吧! 张耀生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手中的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头,“人家江娘子吃喝享乐那是人家的事儿,你管人家做什么?再说了,人家中的银钱都是江娘子赚的,江娘子吃喝也有底气!” “到是你,都是妇人,旁人都知道做些生意,弄些活计,赚那么多银钱回来以供家用,好让相公安心读书,你成天只知道在家中闲着,全指着我一个人抄书写诗赚钱,耽误我读书考功名?” 第177章 真是可笑啊 “瞧瞧这吃的都是什么,孩子穿的是什么样子,你身为娘子身为母亲,就没有半分愧疚不成?还好意思说旁人花钱大手大脚?” “从明儿个起,你便不要在家中闲着了,出去找个活来做,也免得你闲的作精,成日只知道在背后嚼舌根子!” 牛氏既然在他跟前说了,必定也会在旁人面前说。 这条巷子里头住了许多人,不乏有书院那的家眷,若是传到旁人耳朵里,只怕要笑话死他。 笑话他家中过得贫苦,背后还要说道旁人花钱大手大脚,其实是因为旁人家中富裕,所以心中嫉妒罢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的脸真的是被牛氏给丢尽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15节 牛氏被张耀生这一顿吼吼的有些发懵,片刻后回过神来,怯怯问了一句,“我若是出去做活,岂不是给相公丢脸吗?” 好歹是个秀才娘子,往后是举人夫人的,若是抛头露面的去做工,肯定被人看不起的。 尤其是那些个平日里聚在一起聊天说话的人。 说不定那些长舌妇,不但轻蔑地看着她,还要背地里啐上一口,还说自己是秀才娘子呢,那又怎样,还不是要跟她们一般出去讨生活? 牛氏可受不了这样被人议论。 更何况,她千辛万苦地央求着来县城里头住,原本就是想扬眉吐气,高人一等的,现在若是比在家做农活还不如,那她图什么? “你这样成天吃糠咽菜,让孩子穿的破破烂烂就有脸了?旁人不照样还是说你没有半分本事?”张耀生觉得牛氏实在是蠢笨的可以,越发没好气,“若是不想被人议论,寻个体面一些的活计,或者背着些人不就得了?” 人比人,当真是气死人了。 看看人家宋景韫家! 家住的是那么宽敞明亮的宅院,家中娘子年轻貌美,最重要的是赚钱的一把好手,以至于人宋景韫平日的穿戴皆是上好的料子,也不必成日的惦记着抄书赚银子,可以一门心思地用功读书,何等潇洒惬意。 再看看自己家! 张耀生越想心中越憋屈,脸色也黑的如同锅底一般,难看的很。 牛氏能瞧得出来张耀生的怒火,再不敢辩驳,只急忙点了头,“我知道了,我明日……” “我吃完晌午饭便出去寻一寻,看有没有合适我做的活计。” 见牛氏这般听话和畏惧他,张耀生的心中才舒坦了些许,“嗯”了一声后,接着吃饭。 牛氏见张耀生神色和缓,便又殷勤的地帮张耀生夹菜。 这些饭菜,可真难吃! 张耀生满心都是嫌弃,但因为腹中饥饿的缘故,不得不往口中塞。 但越塞,这心里是越心塞。 宋景韫运气可真好,能摊上这么好一个娘子。 他若是也有这样的运气便好了…… 书院没有饭食的事情,论理来说对宋景韫没什么影响。 毕竟他每日都是回去吃饭的。 但因为许多人因为要出去吃饭,时常邀请他一起去,宋景韫不得不一一婉拒。 而婉拒的原因唯有一条,要回去跟娘子一起吃饭。 起初众人诧异无比,只觉得这哪里算什么由头,但几次过后,众人便也就习以为常,甚至笑道,“宋郎君当真是对妻子关怀备至之人。” “夫妻恩爱,羡煞旁人啊。” “宋郎君如此深情厚谊,实属难得……” 这样的话时常飘到宋景韫的耳中,宋景韫皆是微微一笑,不做过多的回应。 张耀生见状,略略思索片刻后,心中顿时释然。 哪怕寻常恩爱夫妻,也没有说要天天腻在一起的道理,宋景韫成日地往家跑,一顿饭都不在外面吃,大约只有一个原因——惧内。 毕竟家中的钱都是人江娘子赚的,宋景韫即便是堂堂男子汉,在家中的地位只怕也是不行,需要巴结讨好自己娘子,好换来自己的衣食无忧。 牛氏虽然无能了一些,却是十分听话,他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让她打狗,她不敢撵鸡,可谓唯命是从。 这么一比的话,还是他的日子更加好过一些! 张耀生心中登时得意了许多,原本因为自家家境比不过宋景韫的垂头丧气,也一扫而空。 而在得知宋景韫并未是娶了江米夏,而是入赘到江家做了赘婿时,越发的得意欣喜。 读书好怎样,受夫子和山长赏识又怎样,穿得好吃得好再怎样,竟是个赘婿,往后生的孩子还只能跟了江家姓,哪怕往后真的考取了功名,也不过是给江家人锦上添花,全然没有半分他宋家的荣耀。 真是可笑啊! 张耀生的下巴,高高扬了起来。 --- 接连下了两场雪,天气越发的寒冷。 为了能够学生们好好读书,书院里已是用上了炭火来取暖。 江米夏家中,更是采购了大量的炭火用来烧地龙和炭盆,就连暖手的手炉,也是时常保持一定的热度。 就在这样的寒冷之中,县城中的八宝斋开了业,而开业时间,比预计的十月份,晚了足足半个月。 原因是因为在装修铺子之时,江米夏看了看铺子的布局和客人进去之后的行进路线,将门口处的柜台位置坐了些许更改。 更改后的门口,既十分敞亮,又显得大气上档次,连魏掌柜都为此赞不绝口。 至于晚了半个月的事情,众人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又寻了一个好日子来。 毕竟好饭不怕晚嘛! 事实上,也正是应了这句话。 八宝坊在府城名声在外,名气也隐约传到了县城之中,现如今县城中既是也开了这八宝坊,自然得尝一尝滋味为好。 于是,八宝坊自开张那一日起便是生意红火,每日皆是宾客满座。 针对这样的情况,江米夏建议魏掌柜推出来了分级会员制度。 银卡,金卡,玄卡。 会员采取预存制,一笔存的钱越多,卡的等级越高,来吃饭时享受的折扣更多,也会获得更多的赠品,以及雅间的优先选择权。 会员制度看似寻常普通,在现代社会已经成为烂大街的营销手段,甚至被许多营销推广人士所不屑。 但许多时候,最奏效的办法,往往是最简单的办法。 第178章 诗会 尤其在此时社会等级制度森林的情况下,一个能够彰显身份地位和消费能力的会员卡,成为了人们追捧之物。 更何况,八宝坊的菜式也是一等一的好。 滋味好,用料足,又是有着药膳的名头,比着只图口腹之欲的人显得提升了那么一点档次,哪怕说起来,也让人觉得自己颇有品味。 可以说,自八宝坊开张之后,整个县城之中皆是以去八宝坊宴请亲朋而备有脸面。 县城八宝坊的生意,可以用长久不衰来形容。 虽然有府城八宝坊的名气,加上货真价实的药膳在,县城八宝坊的生意也是不会差,但想要如此红火,也是颇有难度。 所以八宝坊此时生意能够这么好,在郑元和和魏掌柜的眼中,江米夏推出会员卡的功劳占了一多半。 为此,郑元和特地从府城来了一趟县城,除了去看望郑氏以外,便是带了许多的礼品来感谢江米夏。 药材补品,绫罗绸缎,糕点吃食……满满一大车子。 饶是如此,郑元和仍旧觉得不够,额外又给了江米夏一盒沉甸甸的银瓜子。 “这些都是平日里做的一些小玩意儿,眼看快过年了,你留着这些,到时候送人也显得体面精致。” 这算是她作为特别顾问的报酬,江米夏便没有推辞,只道了谢后,尽数收了起来。 郑元和又说起府城八宝坊那也想要实行会员制度,并和江米夏一并商议到了年底时,该给那些会员送一些什么样的节礼为好。 二人一直商议到日头西沉,郑元和还要惦记着要去邱家拜访郑氏的公婆,这才离去。 江米夏将那一盒银瓜子收了起来,跟珠翠和成茂一起收拾郑元和带来的东西。 眼瞧着傍晚时分,珠翠做好了晚饭,宋景韫这里还没有回来。 “去瞧一瞧,看看景韫怎么还没回来?”江米夏探头瞧了瞧,仍旧不见宋景韫的身影,冲成茂道。 “娘子忘了,郎君晌午之时说过,晚上书院几个同窗要去茶楼办诗会,他免不得要去应酬一二,所以要晚些回来,让娘子不必等他吃完饭了。”珠翠笑道。 江米夏这才“哦”了一声,笑道,“瞧我这脑子,光顾着和郑掌柜说话,倒忘了这事儿,那咱们先吃饭。” 在县城待了许多,珠翠也有意照着酒楼里头的许多饭菜来学,加上因为江米夏和八宝坊的关系,珠翠也能跟那边的大厨讨教一二,现如今厨艺已是精进许多。 晚上的炸茄盒,家常豆腐,醋溜藕丁,凉拌芹菜做的有模有样,滋味也极好,吃的江米夏都连连点头,直夸珠翠手艺精进。 珠翠被夸得有些脸红,只嘿嘿笑了笑,“娘子喜欢的话,婢子就再学几道菜。” “也好。”江米夏想了想,“这天气寒冷,多学几道汤菜,吃的时候也尽兴。” “好,婢子明日就去跟周大厨讨教一二。”珠翠忙应下声来。 那边,宋景韫下了学后,与卢玉明等人一起往茶楼走。 到了茶楼底下时,魏良吉已是在那里等候多时,看到宋景韫和卢玉明等人时,忙迎了过来,“你们可算来了,走走走。” 说着,便拽着宋景韫等人往前接着走。 “不是要去茶楼吗,怎么不上楼,反而要往前走?”宋景韫不解询问。 “哎呀,宋郎君当真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不成?”魏良吉笑了起来,“这晚上的诗会在茶楼办,那该多无趣,今儿个我领你们去个好地方,到了那之后保准宋郎君才思泉涌,更能做出来清秀雅丽的诗来呢。” 比茶楼更好的地方,而且能够让人灵感十足? 宋景韫和卢玉明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但既然这次的诗会是魏良吉筹办的,且他们也已经应下此事,就先去看一看吧。 宋景韫和卢玉明二人点了点头,跟上魏良吉等人的步伐。 一行人一路上谈天说地,很快到了魏良吉所说之处。 闻到了浓浓脂粉气时,宋景韫抬头,看到跟前那高耸的楼阁上挂着烫金的牌匾——万春楼。 “这里是……” 宋景韫瞧着门口有穿着清凉的女子在那招揽客人,更有人大庭广众之下便对一些年轻且打扮妖艳的女子动手动脚,似有轻薄之意。 而那些女子,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和反抗,反而是喜笑颜开,跟那些人娇嗔媚笑。 整个场面,可谓是香艳至极…… 见宋景韫发问,魏良吉笑了起来,“这里便是销魂窟了,宋郎君平日里夫妻和顺恩爱,想来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吧。”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16节 “不过宋郎君可千万别反感,这万春楼里头也不全都是那些俗气女子,做的也不全都是那皮肉生意,这里前段时日新来了两位清倌儿,据说皆是京城所来的亲姐妹,生的一副花容月貌,美艳至极,最关键的是姐妹二人饱读诗书,吟诗作对,皆是不再话下。” “我还听闻这对姐妹一个性子温柔端庄,一个活泼俏丽,因为二人姐妹姓乔的缘故,有大小乔之雅称,且一个擅长弹琴,一个则是身若无骨,舞姿曼妙。” “这乔氏姐妹风头极盛,许多人一掷千金只为能够与大小乔共度良宵,只可惜这对姐妹虽然流落风尘,却也不做卖身之事,只卖自身才艺,且喜欢与人探讨音律诗歌之事,若非才子,哪怕再如何出手阔绰,她们姐妹也不肯露上一面。” “我也是昨日答上了这姐妹所出的对联,又奉上了两盆品相极佳的牡丹花,这才得了她们的垂青,答应让我办上一场诗会,她们姐妹二人在一旁弹琴歌唱做陪。” 听魏良吉这么一说,一行的其他人中顿时有人兴奋起来,“我说魏郎君为何这般得意地要办诗会,原是因为这个?” “魏郎君平日的为人你还不知道,素来是有好大家分的,既然有这样风雅之事,自然不会忘记咱们。” “我看时辰不早,也不要让二位才女等候咱们,咱们还是赶快上去吧。” “你们也快正经想一想要做的诗,待会儿可别在佳人跟前露了怯……” 第179章 这东西好怪 一众人说说笑笑地,便往里走。 卢玉明和宋景韫在原地,没有抬脚。 “你们不进去吗?”魏良吉扬起了眉梢,“机会难得啊。” “突然想起今日我还有旁的事,这诗会便不能参加了,实在抱歉。”宋景韫拱了拱手。 说的再如何附庸风雅,再如何清尘脱俗,万春楼始终都是青楼。 这不是他该去的地儿。 所谓风流才子,千古佳话,那风流也是在才子前头的。 更何况,那所谓的姐妹花再如何好看,能有他的娘子好看吗? 再如何有才华,能有他的娘子有才华吗? 他家娘子别说吟诗作对了,还会做生意,脑子里头全都是他都想不到的奇思妙想,世间无人能及! 宋景韫可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女子能比自家娘子还要好,还要值得他去看。 见宋景韫这般说,魏良吉先是一愣,接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此事你家娘子不会知道的,再说了,咱们也不过是来开诗会,可不会做哪些俗气之事。” “是啊,宋郎君不必这般谨慎小心的。” “机会难得,男子本风流,你又是被我们邀请而来,你家娘子肯定也能理解一二,不会说什么的。” “实在不成,到时候我去你家当了说客去……” “当真是我有些事情,与家中娘子无关。”宋景韫表情严肃。 宋景韫平日里性子温和,哪怕与人讨论学问时有不同观点辩论起来,也素来都是言语和缓,可以说,这般表情严肃的模样,众人还是第一次见。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顿时有了思量。 若是寻常惧内之人,大都是面惧而心不惧,甚至因为被妻子长期压制而觉得心中愤然不满,一心想要找寻合适的时机咸鱼翻身,或者干脆偷偷摸摸的做一些事情,以证实自己还有一些家庭地位。 宋景韫目光坦然,且并无这两者中的任何其中一个,想来他大约并非是那种有色心却没有色胆的惧内,反而是那种疼爱妻子,所以不愿在外面风流潇洒,拈花惹草的惧内。 魏良吉心中明白,点了点头,“既是宋郎君还有事情,那我们便不多做挽留了。” “对了,这个东西便送给宋郎君吧。” 言罢,魏良吉将怀中的一个小册子塞到了宋景韫手中。 “这是……” 宋景韫伸手便要去翻,却被魏良吉摁住了手,“这可是个好东西,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万不可大庭广众被旁人瞧见,还是回去之后细细观赏为佳。” “也好。”宋景韫点了头。 这个地方虽然灯笼烛火通明,却也吵杂的很,不是个看书的地方。 将小册子收好,宋景韫便拱手告辞离去。 卢玉明也自称身子不适,寻了个由头回家。 他娶妻比宋景韫还要早上一些,娶的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远亲表妹。 表妹温柔贤淑,虽没有读得几本书,不认识几个字,但对他却是言听计从,在他读书之时,也是红袖添香,伺候在侧,且每每看到他读书之时,满都是崇敬的目光。 卢玉明用功读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表妹的缘故。 所以这种场合,他也不想去。 见卢玉明如此,旁人便没有过多强求,剩下的那些人,便簇拥着进了万春楼。 宋景韫和卢玉明一同往回走,在街口分开后,各自回家。 到家时,江米夏正抱着小暖炉靠在软塌上读话本,看到宋景韫一身寒意回来,招呼珠翠去泡热茶,自己则是将炭火烧的更旺了一些。 “不是说要去诗会,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江米夏有些诧异。 “没什么意思,便早些回来了。”宋景韫笑道。 “这个点怕是没有吃饭的吧。”江米夏问完见宋景韫点头,便喊珠翠和成茂去做碗鸡蛋面过来。 清汤荷包蛋面,放了些嫩嫩的白菜叶,又怕只有鸡蛋面吃着乏味,珠翠切了一盘卤肘子肉,凉拌了一个腐竹芹菜。 宋景韫这个时候也是饿得很了,拿着筷子呲溜呲溜的吃。 见宋景韫吃的香甜,江米夏刚刚的话本也是看到一个要紧的情节,便接着窝在软塌那看话本。 见江米夏看话本看的认真,宋景韫想起了魏良吉送给他的小册子,便趁着吃饭的时候,拿出来瞧一瞧。 册子小小的,虽也是线装书,但大小只有寻常书本的一半大小,且书皮上也没有写任何的字样。 宋景韫翻开了第一页。 额…… 依旧没有字,但是有图样。 男女二人,衣衫半露,摆着一些不可描述,描述出来肯定不会过审的芝士。 宋景韫,“……” “哗”的一下,宋景韫下意识将那小册子给合上。 但…… 这东西好怪,再看一遍? 宋景韫再次掀开了一页,然后再次“哗”地合上。 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一旁的江米夏察觉到了宋景韫的异样,脑袋从话本书后探了出来,“怎么了?” “没,没什么……”宋景韫将小册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了袖子之中,头更是垂得低低的,拿着筷子将碗中的面条往口中塞。 江米夏眨巴了一下,看着脸有些微红的宋景韫。 小赘婿今天有点怪啊。 等到晚上睡觉时,江米夏越发觉得宋景韫怪了。 平日里睡觉,他们皆是抱着睡的,结果今天的宋景韫早早地翻过身去,只留给江米夏一个后背。 江米夏诧异,但也觉得宋景韫大约今天也是读书有些疲累了,加上她今日跟郑元和说话说的时间有些长,也有些乏累,便干脆也自己翻了身过去。 而宋景韫在听到江米夏呼吸均匀,似完全睡熟了,这才轻轻地起了身,就着床头的烛火,将那小册子重新拿了出来。 仔细观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夜深。 等收起这小册子之时,宋景韫只觉得心烦意乱,脸烫的难受。 尤其看到身边的娘子时,心中越发跟猫爪一般。 痒痒的。 思想挣扎了许久,宋景韫最后还是伸出了罪恶之手…… 江米夏是被惊醒的。 因为有些喘不过来气。 但睁开眼睛时,感受到的是宋景韫热情无比的拥吻,还有不太老实的手。 江米夏,“……” 小赘婿这是…… 第180章 你不要过来啊 长大了? 这会不会太劲爆,而且太突然了一些。 不过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到是也可以做点成年人的活动。 更何况,他们也成婚这么多年了。 江米夏伸手拽了拽身上的被子。 一夜折腾。 江米夏睁开眼睛时,只觉得浑身都是酸疼的。 宋景韫察觉到身边的动静,睁眼瞧见自己的娘子。 面若桃花,双目如水杏一般,带着氤氲的雾气,尤其是那一张樱桃小口,看起来是甘甜诱人。 宋景韫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似在回味。 这种事,往往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宋景韫伸手,“娘子,我……” 你不要过来啊!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17节 江米夏揉着酸楚的腰,拦住了宋景韫,更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你,都几时了,赶紧起床,要去书院读书了,若是迟了,夫子怕是要骂你了。” 宋景韫一脸茫然,“可是……夫子下个月要讲的课业,我都已经写完了的。” “若是让珠翠和成茂瞧见,当真是丢死人了!”江米夏继续辩驳。 “那我打发他们两个出去逛一逛?”宋景韫歪了歪头。 “我……我身子不大舒服。” “那我亲一亲,兴许就好了……” 江米夏,“……” 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听话乖巧的小赘婿吗? 不过一日的功夫,便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大尾巴狼? “娘子……不想吗?” 宋景韫凑了过来,在江米夏耳边轻声说道。 喷出的热气,撩的人耳朵痒痒的。 且因为一晚上的劳累,宋景韫原本低沉的嗓音中带了些许沙哑,磁性十足。 且从江米夏这个角度,刚刚好看到宋景韫宽松小衣之下,只掩了一半的结实线条…… 要命! 这小赘婿每天读书,按说最是容易长成瘦排骨了,偏偏他长得肌肉明显,且并不突出,完全就是恰到好处。 江米夏看的有些意乱,急忙抬头,却刚好看到宋景韫修长的脖子上,突出的喉结,因为小赘婿咽口水的缘故,滚动了那么一下…… 救命! 男色误人啊! …… 宋景韫是吃完中午饭才出门的。 出门时,神采奕奕。 江米夏吃完中午饭后困倦到不行,补了个觉。 等觉得身边窸窸窣窣,似有什么动静时,睁开眼睛看到了满脸堆笑的宋景韫。 “娘子,夜深了,咱们早些安寝吧……” 江米夏,“……” 安寝你大爷! ---- 腊月初。 课业越发繁重。 书院的年终考试定在腊月十五,所以这段时日学生们越发勤奋努力学习,皆是想要争取在一年的最后一次考试中得到一个好的成绩。 宋景韫也不例外。 读书的时间比先前又增加了一刻钟的时间。 读书劳累,加上宋景韫这段时间…… 总之,江米夏觉得宋景韫需要补上一补,所以交代珠翠每日的饭菜搭配的精致可口,富有营养一些。 若是能做的便自己做,若是不会的,便去酒楼直接买。 珠翠和成茂姐弟两个人自然读书考试对于一个书生何其重要,对此事可谓十分上心,每日都精心准备菜谱,家中的杂事也做的妥妥当当,不让江米夏和宋景韫多操半分的心。 牛氏这段时日,对张耀生的饮食也格外注意,每日皆是打包一些菜式回来。 每日菜式不同,且各个滋味极好,张耀生这段时日都不在书院吃饭,而是每日回家来吃。 牛氏能够日日见到张耀生,心中高兴,也越发觉得自己去八宝坊做洗碗活计的决定,实在是明智之举。 八宝坊的掌柜的实在和善的很,每日里头客人们吃剩下的剩菜剩饭,汤汤水水的,只要他们这些伙计不嫌弃,皆是可以带回家吃。 这可是八宝坊的剩饭剩菜,随随便便一个菜那都是好几钱的银子,牛氏又怎会嫌弃,只要是剩的有,不管好赖,剩的品相如何,皆是往回带。 若是运气好的话,能碰着几乎不被人动两筷子的整菜呢。 只不过带回家之后,牛氏怕张耀生嫌弃这是沾了别人口水剩的,不敢对张耀生说实情,只说是做菜剩下的边角料,后厨重新炖的大杂烩,让伙计们带回去吃。 张耀生自然也是十分欢喜,更觉得这八宝坊的掌柜的,也是个良善之人,也饭吃吃起来也越发觉得香甜可口。 “八宝坊的大厨手艺没得说呢,相公尝一尝这块鸡,说是加了当归黄芪什么的,滋补的很,还有这羊肉汤里头,也是加了什么药材的。” 牛氏忙不迭地给张耀生夹菜。 张耀生看着牛氏那筷子在她口中进进出出,这会儿又给自己夹菜,胃里有些不舒服,将碗往后躲了一躲,“你也吃。” 又夹了一块藕给张大丫,“大丫也吃。” 现如今家里吃的还算不错,张大丫这脸颊上都长了些肉,看起来多了些小孩子该有的婴儿肥。 这让张耀生心里舒坦了许多,脸上都隐约带了些笑意。 张耀生让她吃菜,还对着她笑…… 牛氏心里欢喜地不得了,一边吃饭一边扬起了眉梢,“说起来,前几天我在后厨忙活着,碰着那个江娘子家的小丫鬟了。” “原本以为那小丫鬟是来八宝坊买饭菜的,结果来转了一圈后,空着手回去的,估摸着是八宝坊这里的饭菜太贵,没舍得。” “都说这江娘子家多有钱啥的,我看也就那样,要不然怎么会连八宝坊的饭菜都不舍得买?” 说的,有些道理。 张耀生吃饭的动作略顿了一顿,“说到底是旁人家的事情,还是不要过多议论。” 背后说人闲话,便是长舌妇,牛氏面上是他的娘子,若是被人看到做这些事,实在丢他的颜面。 但张耀生话虽这么说,这脸上却并无不悦。 看起来这宋景韫入赘的这户人家,也不咋地,不是说底子多厚的。 张耀生突然觉得人跟人的差距,似乎也没有那么大了。 牛氏却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从前装的跟自己家多不差钱似的,结果也不过就那样,光是想想心里头就痛快的很。 这种高兴事儿若是不跟旁人说道说道的话,心里怎么甘心? 第181章 要成哑巴了 牛氏心里头已是盘算起来,待会儿去八宝坊做活前,该找哪些人来说有关江米夏家的这件趣事。 马嫂子?她的嘴最快,也最爱跟别人瞎胡扯了。 陈婶子也不错,她认识的人最多,只要她能往外传出去,这事儿能传遍附近的好几个巷子。 对对对,还有那个…… 牛氏忽的觉得,这喉咙一阵刺痛。 咳! 牛氏忙咳嗽了几声,试图将这个引发喉咙刺痛的东西给咳出来,可试了几次,仍旧没有任何的效果,甚至觉得越来越痛。 “咋了?”张耀生有些不悦。 饭桌上头,这幅模样,实在是没有半分礼仪可言。 “我,我……”牛氏声音沙哑,“卡鱼刺了。” 只当什么大事儿呢。 张耀生拧眉,将桌上的馒头递给牛氏,“吃两口就好了。” 对,平日里谁被鱼刺卡住时,都是吃些干的,把鱼刺给噎下去就好了。 牛氏忙拿着馒头往口中塞。 大口大口的吃,也不敢嚼太碎,囫囵吞枣一般地往下咽。 馒头有些干,咽的时候颇为费劲,牛氏不得不伸长了脖子,最后又去舀了一瓢冷水来,试图把有些发噎的馒头给送下去。 费了许多的劲,馒头咽下去了,水也喝下去了,这喉咙的刺痛感却是始终没有减轻,反而是越发严重,整个喉咙跟被小刀剌开了一般,火辣辣的。 这样的疼痛,让牛氏下意识的去抓脖子,更是拿水瓢从水缸里头舀凉水来喝。 腊月的天儿,几乎是滴水成冰,水缸里头也是结了薄冰,这样往口中灌凉水,看的张耀生都胆战心惊的。 “没事儿吧……”张耀生站起来去瞧。 牛氏张了张口,可任凭她如何用力,这嗓子竟是发不出半分声音! 自己要成哑巴了吗? 牛氏心里一惊,越发拼命地想要去喊,可最后仍旧是发出来像是被捏着脖子的白鹅一样,沙哑无比,几乎听不到声音的“啊,啊”声。 完了…… 真的要成哑巴了。 牛氏顿时瘫坐在了地上。 ---- 雪接连下了两场。 中间只间隔了一日。 这两场皆是大雪,间隔时间短,以至于雪几乎有半尺多厚,行走起来变得十分困难。 从家走到书院,对于宋景韫来说,路途算是近的,但饶是如此,这般的厚雪出行,鞋袜仍旧会湿上大半。 对于这种情况,江米夏喊了珠翠一并来研究,如何给宋景韫和成茂都做上一双专门踩雪的鞋子,方便两个人出门。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18节 但不等她们两个想出来这踩雪靴子的做法,宋景韫却是和成茂已是背着囊箧回来。 “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江米夏和珠翠忙给两个人准备了热茶和暖手的手炉来。 “雪下的太大,书院里头许多房屋化雪的时候有些漏水,且有两处房屋因为被雪压的太厉害,梁柱有些裂缝,山长怕出什么事儿,让家在附近的,先回去读书,等书院这里着人修缮一番后,再让我们回去。” 宋景韫道,“估摸着得七八日的功夫吧。” 七八日,那就是差不多要到考试的时候了。 江米夏点了点头,“也好,免得这两日来回跑了。” 且因为下雪前江米夏便觉得天气不大好,让珠翠和成茂两个人多准备了些菜蔬和肉食在家中。 现下家中炭火充裕,吃食和水也足够,哪怕窝在家中也完全不怕。 且更因为外头天寒地冻的,这窝在家中越发地嘴馋,加上珠翠现在厨艺也实在是不错,便变着法儿地做吃食。 今儿个做粉皮靠肉,明儿个红焖羊肉,今儿个晌午是鸡汤面,明儿个晌午便是热腾腾的白菜猪肉馅饺子…… 总之,江米夏的家中上空,这香味可以说是经久不散。 引得两边邻居平日里都忍不住时不时抽一抽鼻子,咂咂嘴什么的。 “别说,这江娘子和宋郎君家中日子过得可真是自在,这吃食吃的也实在是好。” “吃的好那是有缘由的,我可听说了,江娘子能干的很,与县城中的郑记有生意往来,似乎还跟邱记那边也有合作关系呢。” “是这么回事,我那次去邱记时,听在邱记做活的亲戚说,江娘子给邱记那画图样子,一幅图就值好几两银子呢,一叠子过去就是十多张,大几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啧啧,这赚钱快的,成天吃香的喝辣的也是应该的。” “这算啥,我还听说,江娘子家里头有田庄呢,每年光租子和租户们孝敬的,都吃喝不完呢,更别说家里头还有个作坊那。” “所以说啊,人家成日去酒楼里头买饭菜那也是有缘由的,可不是败家啥的,咱可不能学人家牛氏一样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可不么,牛氏被鱼刺剌了嗓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坏乱说话,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保不齐呢,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事儿都难说呢,说句不好听的,我若是家里头这么宽裕,我也成天这么吃喝。” “那我不一样,我不这么吃喝,我吃的比江娘子家多,我得多买几份菜回来……” …… 接连几日的晴天,积雪渐渐融化。 书院的屋顶和墙壁也已经修缮完毕,恢复了正常。 而此时,也已经到了要考试的时间。 考试要考上足足三日,由几位夫子接连出题,学生们按着考题在规定时间内作答上交。 这几场考试有些仿照会试的模样,先四书五经,后考律诗,最后则是考时务策一道。 前二者书本读的多便容易考,唯有最后时务对策时,夫子选取的议题是“人非大圣,鲜有全材,适用可为。” 此题有些老生常谈,但正是这样的议题,反而更不容易答,想要答的出彩,实属不易。 以至于在考完最后一场时,许多人皆是成了霜打的茄子,有些发蔫儿。 唯有宋景韫神采奕奕,甚至兴高采烈的模样。 “看来宋郎君对此次考试颇有信心吧。”魏良吉满脸都是羡慕。 这也难怪,宋景韫平日读书的进程,比他们都要快上一些,像这样的考试,不出意外的话,宋景韫肯定能得了头名。 第182章 红油抄手 “应该还行吧,不过不太确定。”宋景韫答了一句。 “宋郎君就不要谦虚了嘛。”魏良吉打趣,“看宋郎君这脸上满都是笑的,自然是信心十足吧。” “我高兴可不是因为考试的事儿。” “哦?”魏良吉表情顿时严肃,“那是因为什么事儿?” 还有什么事情,能对于宋景韫来说,比书院的考试还要重要? “我家娘子今日说要在家中做烤肉来吃。”宋景韫说话时,眉梢都扬了起来,满都是兴奋,“说起来,已是许久不曾吃过娘子做的烤肉了呢!” “事不宜迟,我得赶紧回去,若是回去迟了,只怕娘子没了耐心,便不想给做了,先告辞了。” 说罢,便如一阵风一般,消失在了魏良吉的面前。 魏良吉,“……” 果然,这世间没有美食和自己娘子不可辜负? 就连读书前途这种事情,都要排得更后面一些? 魏良吉正在思索间,卢玉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习惯就好”的眼神。 “也可能,就是因为宋郎君心思恪纯,待人真诚,所以读起书来比我们更厉害一些吧。”魏良吉道。 “也不全是。”卢玉明摇了摇头,接着认真道,“主要还是因为旁的。” “什么?” “因为宋郎君这脑袋,跟咱们长得的确不一样。”卢玉明回答。 魏良吉,“……” 没毛病! 过目不忘,记忆力极佳,文章几乎都是一次会背,各种释义也是看一遍便能理解个差不多。 这脑袋还真是和他们的不一样。 多半是喝过观音大士玉净瓶的水,吃过太上老君的仙丹,吃过蟠桃园的蟠桃? 又或者,这宋景韫自身就是真正文曲星下凡吧。 两个人在这儿说笑,一旁张耀生撇了撇嘴。 有啥不一样? 不过都是圆圆的,西瓜大小,头顶长头发,前面长脸,底下靠脖子支撑着? 就因为那宋景韫娶了个好娘子,哦不,是嫁了个好娘子,入赘了个好人家,就跟他们不同? 记忆力好又怎样,文曲星下凡又如何,若是不努力读书,再好的天赋也是无用。 少年得志,到了年岁大时庸庸碌碌的不知道多少,皆是因为年少之时恃才傲物,不思进取的结果。 这几日大雪,家在县城的皆是在家中读书,所以张耀生仔细观察过宋景韫的读书状况。 白天的时候,全天不过是读上两个时辰,其他的时间不是在院子里头帮着那江米夏摆弄花草,就是在那晒太阳,编鸟笼子。 到了晚上时,家中灯灭的也是极早,全然没有勤学苦读的半分模样。 旁的不说,至少跟他张耀生挑灯夜读是没法比的! 就这样的读书态度,就算天赋极高,那又怎样? 且这次考试,张耀生觉得颇有信心,题答的也是极好,必然会有一个好的成绩。 到时候,就看他张耀生在整个书院大放异彩吧! 张耀生扬起了下巴,冷哼了一声吼在魏良吉和卢玉明面前经过,惹得二人有些面面相觑。 “这张郎君是怎么了,感觉好大的气性。”卢玉明挠了挠耳朵。 “不必理他。”魏良吉道,“他素日来便是这个样子,你们还未到文德书院时,他便总是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模样,殊不知自己才是被人看不起呢,这次他若是再考最末一名的话,便是不能在文德书院读书了。” 每年皆有新的秀才,这文德书院的学生自然也是越来越多,书院地方有限,自然是容不下这么多的学生,于是自前些年时便有了规矩,若是连续两年皆是最后三名的话,便要从文德书院退学,转而到县学或者其他书院读书。 这张耀生,这两年始终都是最后一名或者二名的,这次倘若还是如此,便也只得离去。 卢玉明听到这事儿,有些不安。 说起来,这是他到文德书院之后要参加的第一次考试,文德书院人才济济,他的才学实在是不算好,若是第一次考试便不好,实在会有些丢脸。 不但给自己丢脸,最重要的是会给弘乐书院,还有宋景韫这几个好友丢脸。 一想到这会儿,卢玉明也没心思再跟魏良吉玩闹,只赶紧去温书了。 惹得魏良吉在那儿忍不住一直摸鼻子。 这都考完了,再看书,这成绩还能变好不成? 宋景韫一路往回走,满脑子都惦记着江米夏张罗着要吃的烤肉。 结果走着走着,瞧见胡同口附近新开了一个摊位。 是一对母女摆的摊位,瞧着有些脸生,不大像是这附近的人,不过摊位十分干净,且客人也不算少。 且那妇人每每掀开锅盖时,宋景韫便能闻到十分浓重的香味,便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看看究竟是什么。 “要吃红油抄手吗?”小女孩看到宋景韫走近,怯生生地招呼,“很好吃的。” 红油抄手啊。 宋景韫抬眼看了看摊位上那些客人的碗中,都是油汪汪,红彤彤的汤里头混着白白胖胖的抄手,肚子里头的馋虫顿时冒了出来,“嗯,来上两碗。” “好嘞,两碗红油抄手。”妇人笑眯眯地应下,麻利地包了抄手放锅中煮。 待煮熟之后,捞出,放汤头,浇红油,撒香菜…… 宋景韫端了红油抄手到家时,一直都是战战兢兢,一双眼睛只盯着手中的碗,生怕撒了汤出来。 珠翠和成茂见状,忙接了过来,倒进自家的碗中,问了宋景韫摊位的位置好去还碗。 “买了什么回来?”江米夏正在那归拢炭火,看宋景韫他们在那来回的倒腾,也顾不得抬头去看,只抽了抽鼻子道,“闻着到是怪香的。” “巷子口那新开的摊位,卖的是红油抄手,我闻着滋味颇香,便买了两碗回来,让你们尝一尝。” 宋景韫说话时,已是拿了勺子,舀了一个抄手往江米夏的嘴边递。 红油抄手啊。 江米夏忽的想起府城中曾经看到过的那位叫做云娘的妇人,还有身边那个可爱懂事的小女儿,她包的红油抄手便是十分美味。 只可惜,性子有些绵软,任由夫家欺负。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19节 第183章 我不服 后来再不见那对母女,旁人也只说云娘是带着女儿跟丈夫和离后离开。 也不知道,此时怎样了。 江米夏心中感慨,张口将嘴边勺子中的抄手一口吞了下去。 红油味浓,抄手皮薄馅儿大,肉馅儿滋味也是极好…… 吃起来,似乎跟府城那边吃到的红油抄手滋味一般无二? 江米夏眼前顿时一亮,“这红油抄手……” “娘子也觉得滋味不错?”宋景韫笑道。 “摊主可是一对年轻母女,女儿是个六七岁的孩童,妇人瘦瘦的,看起来很温柔?”江米夏问。 “什么嘛,娘子果然已经买过这家的红油抄手了。”宋景韫原本的欣喜,顿时散了大半。 还以为寻到了连自家娘子都不知道的美味吃食,结果根本不是,而且娘子根本没有想过,这么好吃的红油抄手让他也尝一尝。 会不会…… 娘子根本不惦记着他? 宋景韫顿时有些垂头丧气。 江米夏却是抿嘴直笑。 果然是她们母女。 能在这里卖红油抄手,想来已经跟丈夫和离,彻底地从那搬出来了吧,所以到离府城那般远的县城落了脚。 红油抄手滋味好,这对母女又是勤快的,往后的日子必定也不会差。 江米夏心中宽慰,带着笑容微微点了头。 宋景韫看自己这般丧气,江米夏非但没有要安慰他的意思,反而在那里笑,这心里越发觉得被冷落,干脆伸手拽了拽江米夏的袖子。 “怎么了?”江米夏回过神来。 还……还问他怎么了? “是要急着吃烤肉吗?这可不能心急,得炭火烧的足够旺,那些肉腌的足够入味,烤出来的烤肉才好吃的。” 江米夏低头开始摆弄那些腌制的羊肉片,等炭火烧的差不多了,放在那烤架上翻动。 所以就只以为他满心都只是吃的? 宋景韫莫名觉得气呼呼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随便拉了个板凳坐在一旁。 气鼓鼓的。 哼,我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你家相公生气了! 江米夏未曾察觉,只在那专心烤肉,等这几串羊肉烤好了,递给了宋景韫,“尝一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我知道你吃烤肉只喜欢放孜然,不喜欢放辣椒粉,没有放辣椒粉,只放了一点胡椒粉,滋味也是极好的。” 宋景韫原本还在迟疑要不要不接这几串羊肉,以显示自己此时在生气,但听到江米夏完全是按着他的喜好烤的羊肉串时,这心思一动,忙接了过来,“谢谢娘子。” 羊肉串烤的火候恰好,外焦里嫩,肉汁饱满,吃起来滋味极好。 宋景韫原本的坏心情此时可以说消失了个干净。 羊肉串,好吃。 娘子…… 是惦记着他的! 宋景韫美滋滋地吃完了那几串肉串,起身帮着江米夏收拾烤制其他的肉串和菜蔬。 眼看着小赘婿脸上重新挂了笑,江米夏歪了歪脑袋。 什么嘛,还是因为肚子饿了的缘故,亏她还以为是有了什么大事。 果然没有什么事儿是羊肉串解决不了的事儿,如果有,就多加几串! ---- 几日后,书院的考试成绩公布。 宋景韫得了书院的第一名。 对于这个成绩,包括山长在内的几个夫子可以说没有丝毫意外。 毕竟宋景韫是府试时的案首,且他平日的读书状态他们也知晓,天赋秉异,且人极为踏实,更难得的是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 这样的人如若考不了第一名,那才是稀罕事儿了。 而文德书院的大部分学生,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过目不忘这样的本事,他们是只限于耳闻,现在能够亲眼瞧见身边的人如此,已是大为震惊。 唯独张耀生十分不理解。 夫子不是说过,若要成功,天赋与努力二者兼得才可以,甚至天资不足者,只要肯努力,肯用功,也能有所成。 可这样的话,为何到了他的身上,便不应验? 他已是十分努力,为何这次考试,仍旧考了一个倒数第三的成绩? 他已经是连续两年倒数,这次考试完便要被转到县学去读书,也不能再领取廪膳银子。 张耀生不服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梗着脖子喊了起来,“学生不服!既是考试,理应掩去姓名,封卷评阅,像书院这般评阅试卷,有失公允!” 话音落地,周围鸦雀无声。 许久之后,才有人冷哼了一声,“你这是质疑夫子与山长的公允?” “就是,文德书院自创建以来,夫子与山长皆是德高望重之人,你竟敢这般污蔑?” “还是说,你此次考试不佳,是觉得夫子故意针对你?” “……” 一声声的质问,如砸在地上的铁锤一般,在张耀生的心疼嗡嗡作响。 尤其岳山长走了过来,背了手,朗声道,“你是对此次考试排名有疑问吗?” 张耀生有些心慌,但到了这个份儿上,却也依旧是咬紧了牙,“学生并无怀疑夫子和山长公正之意,只是学生自认自己勤学好读,每日读书到深夜,可有些人却每日吃吃喝喝,轻松得了第一,学生心中不服,想问一问缘由。” “哦?”岳山长微微欠了欠身,“你是说宋景韫每日吃吃喝喝,不用功读书?我平日见他时,他皆是在认真读书,不知道你为何会如此以为?” “不过是当着山长的面如此罢了。”张耀生不以为然,“前段时日大雪,我在家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宋景韫辰时正时才起,读上半个时辰书后,便要喝茶吃点心,如若不然便是帮家中侍弄花草。午时正时便要吃午饭,通常要吃上半个多时辰,还要小睡一会儿,到申时才接着读书,酉时正时又要吃完饭,亥时便熄了灯火。” “这一整天下来,可以说他读书的时间尽数都加起来的话,也不足两个时辰,学生实在想不出,一天读书不超过两个时辰的人,究竟能写出怎样的好文章,究竟为何能得了第一名。” “学生甚至听闻,这宋景韫与县令似乎关系不俗,府试之时,负责监考的学政大人似乎也问及过宋景韫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有什么交情。” 第184章 居心不良 “所以学生斗胆,想问一问山长,这其中是不是有所牵扯?山长可否给学生一个回答?” 张耀生最后两句话是仰着头,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喊出来的。 声音洪亮,以至于在屋内甚至有了回响。 直到话音落地,岳山长这才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语气淡然,“你说的县令和学政大人之事,我今日是第一次听说。” “只是你方才说宋景韫在家中时的读书状况……到是观察的十分仔细。” 岳山长伸手,拍了拍张耀生的肩膀,而后背着手离去。 眼看着岳山长并无任何解释离去,张耀生顿时愕然。 到是周围的人,顿时嗤笑了起来。 “山长说的不错,你当真观察的十分仔细,连景韫每日作息的时辰都看的这般仔细,我想知道,你是成日趴在人家墙头了,还是蹲在人家墙角了?” “这眼睛一天到晚的盯着旁人看,当真不知道你还有多少时间用在读书上头,还说自己勤学苦读?真好意思!” “都是面儿上功夫罢了,一张书看上半日,也不知道能看进去几个字,回过头来竟是还要埋怨旁人不好好读书能有好成绩,旁人只是用心去读罢了,哪里像你一般?” “还扯上什么学政大人和县令之事了,咱们文德书院每次大比能送出去的举人也是不少,现如今享了高官厚禄的也有,就连那些人回来时也会对山长恭恭敬敬,山长用得着给了县令薄面?” “说句不客气的,县令大人到了山长跟前,也得客客气气,只巴望着山长用心管理书院,能够让整个县城多出上几个举人呢。” “我看那,啥都不是,就是自己不好好读书,成绩考不好,看宋景韫考的好,就眼红心热的,想要找些麻烦。” “就是,就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咱们知道的知道他是在信口胡诌,若是不知道的,说不定便信了他的话,以为宋景韫能得了案首,考了书院第一名并非因为才学,而是因为其他,三人成虎,只怕往后都要说宋景韫成绩虚假,名不副实了。” “读书人最是讲究清誉,被人这般蓄意栽赃,心胸豁达的倒还罢了,若是担心流言的,往后只怕要过得战战兢兢,书都不能再好好读,若是想不开,走上绝路的也有。” “当真是居心不良!” “这般品行不端,当真不配在文德书院读书!” “就是,这样的人,需撵出去才好!” “……” 众人高声喝了起来,张耀生气得满脸涨红,“你,你们……” 当真是不可理喻! 不过就是眼红了高枝儿,看宋景韫考的好,又跟县令和学政大人有交情,所以便想着攀附一二,以求自己往后有个好前程! 简直是有辱斯文! “肃静!”庄夫子喝了一声。 庄夫子平日里掌管书院许多事务,是岳山长的左右手,在文德书院威望极高,且因为平日里不苟言笑,更是讲究纪律严明,许多人见到他时,皆是心生畏惧。 此时他发了话,其他人皆是急忙噤声,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旁。 “学生张耀生,因连续两年考试成绩不佳,已无法在文德书院继续读书,现收拾自己东西,尽快离开。”庄夫子道。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20节 “学生……”张耀生还想辩驳。 “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庄夫子打断了张耀生的话,语气比方才越发冷了几分。 张耀生的一张脸,顿时白成了纸,再不敢说什么,只拱了拱手,“学生这就去。” 在众人或鄙夷、或不屑的目光中,张耀生快步去自己的座位处收拾了东西,又去自己的寝室,打包了一干东西,低着头,一路出了文德书院的大门。 背着一堆的东西,此时独自一个人从文德书院出来,出门后便收到了许多人的目光。 “文德书院是要放假了吧。” “哪儿呢,放假还得再等几天,这会儿出来的话,恐怕是因为那个。” “哪个?” “听说文德书院连续两年课业考试倒数的,会被书院清退,转去其他书院读书。” “啧,连续两年倒数,那得多不用功读书才会如此?我若是能进文德书院读书,必定会废寝忘食的读书,断然不会像他一般,白白浪费了这样好的机会。” “就是啊,这般被文德书院撵出来,当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呢。” “读书这么差,平日里必定是花天酒地去了,读书人呢,不干正经事!” “……” 张耀生听着这些话,满肚子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冲着那些围观他且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便喊了起来,“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是如何勤学苦读,不知道我是如何头悬梁锥刺股的用功,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我!” 一声怒吼之后,张耀生只觉得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是眼前泛起了亮亮的白光,刺的他眼睛都睁不开。 待他睁开眼睛之后,顿时愣了一愣。 自己跟前没有那些面目可憎的人,更没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不过就是许多人来来往往,周围小摊小贩在高声叫卖着做生意而已。 反而因为他的怒喝,那些都在忙着自己事情的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脚步,有些愕然地看着张耀生。 “这人干啥呢。” “癔症了吧,还嘟嘟囔囔的,估计没睡醒。” “我看也是……” 听人议论,张耀生顿时有些发懵。 刚刚那些,是做梦吗? 张耀生伸手掐了自己一把,钻心的疼痛顿时传来,让他彻底清醒。 自己并非是在做梦,周围的一切也都是真实的。 可是刚刚…… 张耀生有些恍惚,片刻后抱进了自己手中的东西,浑浑噩噩地往前走。 腊八过后便是年,尤其现在距离小年的日子屈指可数,许多人已是开始陆续置办起了年货,县城中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张耀生低着头,并不看路,以至于迎面同样抱着一个大竹筐的人走过来是,他也没有躲开,大竹筐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将他撞了个踉跄。 第185章 找不足 张耀生身形不稳,在踉蹡了几步后,最终还是歪在了旁边的一辆牛车上。 刚要挣扎着站起来,又被旁边挑着扁担的货郎狠狠撞了一下。 这一撞不打紧,张耀生觉得自己眼冒金星,脑袋一下子沉了下去,栽到了那牛车上捆着的木桶中。 难以言明的液体,登时进入了口鼻之中,糊住了张耀生的双眼。 “哪里来的憨货!” “臭死了,快走快走。” “看着好生生的人,竟是个傻子……” 街上乱成了一团。 宋景韫考了文德书院第一名之事,很快传到了李县令的耳中。 在第二日时,县令李忠安便到了宋景韫家中,登门拜访。 目的呢,到是十分简单。 一来,因为过了年后的秋闱,看似还有八个多月,实际上日子过得很快,可以用近在眼前来形容,多多跟优秀学子接触一二,表示一下他这个父母官对学子们的看重,让他们心中更有底气,读书学习起来也更有动力。 二来,多少也是因为荀元柏的缘故。 李忠安知道荀元柏与这宋景韫似乎颇有交情。 而现如今的宋景韫又在参加科举考试,以此资质来看,往后必定会出仕为官,有了天师这个皇帝跟前的红人扶持,宋景韫往后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李忠安来拜访,多少也是有些为自己往后多结一结善缘,多铺一铺路的意思。 毕竟为官这种事情,有能力是一回事,为官清廉,为百姓做好事是一回事,能结识到贵人,左右逢源,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 李忠安为人清正,但并不迂腐,看得透其中的道理。 也因此,来宋景韫家中做客时,全然没有半分的架子,更多的温和有礼,似乎他并非是县令官员,而不过是宋景韫的一个知心老大哥一般。 宋景韫和江米夏看的分明,也明白李忠安此时的心思,此时也是坦然应对。 除了宋景韫和李忠安聊起读书科举,文德书院的各种事后,江米夏更是跟李忠安聊起了家常里短,家中的状况,竹编作坊和瓷窑的生意等等。 李忠安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头赞赏,“你们江家村当真做的不错,咱们县不算大,也不算富裕,若是每个村皆是能够根据自身情况做出一些事情来的话,那我这个县令当真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江米夏闻言便笑了起来,“说句僭越的话,这事儿大人还真不能指望怪责了各个村,而是要从大人自己身上找不足才成。” 李忠安先是一顿,接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寻常百姓,大都是大字不识,并无什么学识可言,更是因为长年围着土地打转,不能多出去见见世面,这眼界和见识也十分狭窄。 指望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做产业,的确是有些天方夜谭。 而且,如江米夏所言,这是他这个县令该做的事才对,他怎么能生出来指望旁人的心思? 李忠安顿时有些惭愧,脸都有些泛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人平日事务繁忙,也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且产业这种事,也并非一人之力便可,需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结合各地的特点特色,再进行发展。” 江米夏道,“且这样的事情,单纯只有衙门扶持,也终究走不长远,还是得他们那有能够做了支撑的人才成。” “的确如此。”李忠安接连点头,只觉得江米夏说的十分有道理,越发来了兴趣,“江娘子似乎想法颇多,再多与我说上一说?” “也算不上太多的想法,只能算是家中筹办这竹编做法和瓷窑所得的些许经验,若是能帮大人一二,那是再好不过。” 江米夏抿嘴笑了笑,而后根据自己在现代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老家所在的村庄,经历的发展历程,还有一些精准扶贫,发展产业的案例,结合现在这个时代的背景,转换成李忠安能够听明白的语言,仔细讲给他听。 这一说,几乎说了整整一下午。 如若不是已经在宋景韫和江米夏的家中已经吃过午饭,再吃晚饭实在是过于打扰,李忠安真想再待一会儿。 但再想到江米夏说的那些“摸着石头过河,还是得看各个村的具体状况来看”等类的话时,又觉得说的再多,设想的再好,还是不如实际的去看看村落的状况,再来谋划具体的策略。 便打算先去看完地方,了解完具体的情况,再来向江米夏讨论也不迟。 回去路上,李忠安仍旧在连连感慨,“这江娘子当真与众不同啊。” “小的也这般觉得。”身边的小厮福立也连连点头,“刚刚江娘子说的那些话,小的感觉听都听不懂呢。” 继而又挠了挠后脑勺,笑了起来,“不过虽然听不懂,可小的觉得似乎说的是极为有道理的话呢。” “的确是极为有道理的话。”李忠安再次点头,“而且是字字珠玑,值得人深思啊。” 尤其是江米夏提议的那个家庭联合式手工作坊,村集体股份制经济等,乍然听着犹如听天书,但仔细想一想,却觉得是一个极为不错的,解决所要投入银钱和人力的好办法。 李忠安决定,明儿个一早就先就近村庄考察一番,看看都能做些什么。 至于短时间内没有收获不要紧,先看一看,试一试,才知道具体结果嘛。 而江米夏和宋景韫这里送走了李忠安主仆后,才得了空闲,简单的吃了个晚饭。 待第二日一早时,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江家村。 书院已经彻底放了假,这次回江家村也是要去过年,再回来时便是过了十五,这期间可以说有二十多天不在这里。 所以在收拾东西时,把吃食等类的收拾了个彻底,室内的盆栽绿植浇了一遍水,又检查了一下各处的门窗,确保安全后才落了锁,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马车一路前行,往江家村赶。 刚到了江家村,便看到了兴高采烈的孙二狗。 “我就说小夏姐和景韫姐夫今儿个回来,叔还不信呢。”孙二狗咧着嘴直笑,“待会儿可得跟叔好好掰扯两句才成。” 第186章 可惜了 眼看着又长高了不少,现在看着已是几乎和成人个头差不多高的孙二狗仍旧是满嘴孩子气的话,江米夏抿嘴直笑,“那可不好说你能不能掰扯的赢。” 自家这个爹,江米夏还是了解的,平日里嘴笨,可真要诡辩起来,旁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真的假的。”孙二狗深表怀疑。 “待会儿你试试?”宋景韫眯了眼睛。 眼看着姐姐姐夫都这么说,孙二狗这心里有些发惊,但再一想平日里江有成笨嘴笨舌的模样,却又不以为然。 试试就试试。 孙二狗挺直了胸膛。 跟着江米夏和宋景韫的马车一路到了家。 江有成和刘氏得知二人回来,皆是十分高兴,忙帮着往下搬各种东西。 趁着这个时候,孙二狗挑了眉梢,“叔,你不是说小夏姐和姐夫今儿个肯定回不来么,这会儿回来了,这事儿咋说?” 江有成一张老脸都不带红的,只斜了斜眼角,“能咋说,用嘴说呗。”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21节 孙二狗,“……” “那你说错了,不有点啥表示?”孙二狗有些不甘心。 “混小子,要啥表示?”江有成伸手给了孙二狗一个爆栗子,“我要是不跟你说我不相信,你今儿个会赌了气的去村口等着盼着,第一个见着你小夏姐?” 孙二狗,“……” 明知道他是在狡辩,但是为什么又觉得说的好有道理? 简直无法反驳! 收拾完东西,刘氏便张罗着做晌午饭。 马氏和珠翠母女两个也忙活了起来。 虽说眼下并非过年,但也是久违的团圆饭,晌午这顿饭做的也十分丰盛。 粉蒸排骨,梅菜扣肉,香煎豆腐,小炒肉,蘑菇炖鸡,炝炒藕片,咸菜丝炒鸡蛋……林林总总,几乎摆满了一桌子。 江有成甚至拿了一壶先前在县城买的汾酒,热了一热,准备和宋景韫喝上两杯。 对于喝酒的事儿,宋景韫下意识想拒绝。 毕竟他酒品好像不好,喝完酒后容易脱衣服…… 不过再一想的话,这是在自己家,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到时候也只是在自家娘子面前脱而已,应该也是没关系的。 更何况,娘子好像也挺喜欢这件事儿的。 宋景韫在进行了简单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陪江有成好好喝一杯。 不过到底是自己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不存在劝酒的情况,一顿饭结束时,宋景韫倒也没喝太多,处于微醺的状态。 宋景韫能感觉到自己的清醒,也有些遗憾。 没有喝多呢…… 真是可惜啊。 下午,江米夏和宋景韫去了趟大房江有福家。 这属于是晚辈年前回家,要去长辈家的拜访,所以去的时候,带了许多的礼品。 布料,茶叶,药材,还有一些糕点吃食。 “来便来,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杨氏笑嗔道,“真是把这里当亲戚了,这些糕点茶叶留下来也就留了,其他的快拿回去。” 说着话,杨氏便要拎着东西往外走,要将这些东西送回到江米夏家中。 “我跟景韫不常在家,好容易回来一趟,又是过年,这都是应该的。”江米夏忙拦了下来。 “娘你就收下来吧,眼下六姐姐和六姐夫住在县城,这时不时还能回来一趟,给送些东西,若是等过上两年,六姐夫考到了京城去,怕是过年时便不容易回来了呢,到时候您想要这些东西,只怕也没有呢。” 江春雨在一旁促狭了一通。 “猴崽子。”杨氏笑着伸手给了江春雨一个爆栗子,却又道,“不过话到是在理儿的很。” 宋景韫读书用功又有出息,这往后的前程肉眼可见的远大,江春雨这话,实在是说到了正经地方。 “那这回我也就不客气全收下来,下回可是不许了。”杨氏笑道,“家里头的柿饼子,还有杏子干儿,知道你跟景韫都喜欢吃,专门给你俩留着,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带回去。” 迎着江米夏和宋景韫进了屋子,杨氏忙喊江有福来陪坐,又喊江春雨去拿瓜子花生果子什么的。 等茶水都泡上,吃食也准备停当,杨氏去张罗着做晚饭,又让江春雨去把江小杏和朱永武给喊回来,一块坐一坐。 江小杏和朱永武十月份成了婚,现如今婚后的日子已是有了两个来月。 原本二人便是彼此有情谊,又认识了许久,平日里更是时常见面,比着那些盲婚哑嫁的有感情基础,现如今正式成了婚,两个人的感情也是越发好。 吃饭要坐在一处去不说,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后便要彼此看上一眼,眼神之中的柔情几乎都要滴出水来。 在家和刘氏聊天之时,江米夏便听说,朱永武平日里亦是恨不得将江小杏捧到手心里头去,但凡他能伸手做的事儿,可以说绝对不会让江小杏去操劳。 不得不说,这江小杏当真是寻了一个好姻缘呢。 江米夏感慨之余,忽的想起来先前江小杏因为洪家之事退婚时,宋景韫便说过,让她放心,江小杏一定会有一份极好的姻缘。 现在看来,宋景韫的话还真是应了验,为他这张嘴,再添了些光。 晚饭在大房家吃的,菜式颇为丰盛,吃完饭后,江有福拉着宋景韫和朱永武这两个女婿喝起了酒。 酒桌上女人待得乏味,杨氏便跟江米夏和江小杏去旁边屋子里头吃零嘴,说些女人之间的体己话。 江春雨和朱广泰两个孩子更是坐不住的,两个小孩子也不怕冷,只在院子里头玩爆竹,点灯笼等类的。 自今年秋季开始,江春雨和朱广泰两个人便被送到了镇上的弘乐书院,跟着章夫子开始读书。 二人皆不算特别有天分,加上送去读书的时间的确不算早,比着旁人学起来更加困难,所以比别人更加刻苦用功一些。 也因着平日里读书实在有些劳累的原故,现如今书院放了假,两个人也有些像放出笼子的鸟雀,叽叽喳喳个不停。 江米夏三人听着自家男人在旁边喝酒划拳,外头孩子们在那闹腾,这脸上的笑便没断过。 “大哥和大嫂啥时候回来?” 第187章 偏心 “前几天我跟你大伯去县城的时候去家里头瞧了瞧,说是邱记那活儿多,得晚几日才能回来,原本想着先让你大嫂和孩子们回来,结果文瑞前几天因为积食有些发热,便想着也在县城呆几日,让大夫给看好了再回来。”杨氏回答。 方氏早先顺利产子,是个六斤六两的男孩儿,取名叫做江文瑞。 现如今,江文瑞已是四个多月大。 男孩子胃口大,四个多月又是刚刚开始添加辅食之时,初初尝了除母乳以外其他吃食的滋味,自然觉得新奇无比,停不下来。 “孩子年岁小,还是得多当些心。”江米夏笑道。 “可不是么。”杨氏也笑着点头,“原本想着文瑞身子不舒坦,老大媳妇还得看管俩孩子,实在是累,便想着接了麦花回来,结果麦花也不肯回来。” “说不能留弟弟和娘亲两个人在家,她是姐姐,是娘的小棉袄,得提娘做些事才行,你听听,这人小鬼大的模样哟。” 真真是惹人疼的很啊。 杨氏提及自己孙女时,满脸的爱恋和宠溺,多的几乎要溢了出来。 江米夏和江小杏听得是忍俊不禁。 几个人说的正高兴,只听外头屋子里传来了动静。 先是“咚”的一声,而后便是“哗啦啦”的声响。 这动静…… 像是什么人倒地的声音? 该不会是小赘婿又喝多了吧。 毕竟先前宋景韫便有一碗酒下去,直接躺尸的情况,这次中午又在家喝过一些酒,这会儿又是许久不曾跟江有福和朱永武一起小坐,必定也有些高兴。 这一高兴,难免就会容易醉了。 江米夏已是做好了准备扛小赘婿回家的准备。 但等到她跟杨氏和江小杏一并到了堂屋时,便瞧见酒桌底下躺着此时有些不省人事的朱永武,江有福也已经酩酊大醉,只趴在桌子上头,手边的碗筷和酒杯洒落了一桌,人也是嘟嘟囔囔,“喝,再喝……” 惟独宋景韫端坐在桌前,看着江有福和朱永武两个人醉成这个模样,有些无奈地抓耳朵,“怎么都醉了了啊。” “你这是,给大伯还有姐夫灌了多少酒?”江米夏帮着杨氏和江小杏将人扶起来送到里屋去躺着,一边问宋景韫。 “就……没喝多少啊。”宋景韫一脸茫然,“刚刚划拳,已是提前定下了规矩,说无论我们三个谁输了,我都会陪着喝上一杯的。” 也就是说,按照这样的概率来算的话,小赘婿喝的酒,大约是杨氏和朱永武两个人加起来之和。 江米夏顿时一脸狐疑,“你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也不知道啊。”宋景韫越发茫然。 说实在的,因为中午没有喝多的缘故,宋景韫满心都是遗憾,刚好晚上要凑在一起吃饭喝酒,便干脆想用陪酒的方式让自己多喝上一些。 结果这一场酒下来,江有成和朱永武醉的一塌糊涂,他还清醒无比,没有半分醉意。 这可真奇怪。 江米夏也不由地挠了挠头,想了许久的功夫,“兴许最初的那次醉酒,只是因为你第一次喝酒,所以不大习惯,其实你酒量十分不错?” “也可能?” 毕竟除了这个缘由,宋景韫也实在寻不出来旁的了。 杨氏和江小杏也是见过宋景韫酒醉后被江米夏背回去的,这次见宋景韫竟是硬生生喝倒了江有福和朱永武,也是十分诧异。 但看宋景韫当真半分事儿也没有,只当宋景韫到县城读书之后,兴许平日里文人墨客之间酒会饭局多,硬生生将酒量练了出来,并未放在心上,但也提醒江米夏回去之后煮些浓茶,蜂蜜水什么的,好解一解酒。 而江米夏见宋景韫虽然并未醉酒,但也担心他喝了那么多酒第二天起床时头痛胃难受什么的,便交代珠翠去煮了蜂蜜水和豆芽解酒汤。 宋景韫虽然现在已经吃饱喝足,甚至也觉得自己没有半分醉意,但还是依江米夏交代的,将蜂蜜水和豆芽解酒汤喝了个干净后才去睡觉。 不知是因为解酒汤和蜂蜜水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宋景韫的酒量实在大,第二日晨起时,宋景韫依旧是神采奕奕,跟没事儿人一般,到是江有福和朱永武这翁婿二人,据说第二天又睡了足足大半日,才算过了酒劲儿。 也因为这个,宋景韫酒量好的名声,很快便在江家村传了开来。 原本想着趁过年期间好好跟宋景韫喝一杯的人,这会儿心里也都掂量了一二,放弃了妄图灌醉宋景韫的想法,转而变成了小酌两杯即可。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今年江家村在过年时,酒醉嬉闹之事比往年少了许多。 这让江正信觉得省心无比,只觉得这都是托了宋景韫的福,所以今年拜年时,给宋景韫的节礼都比其他人的更多,更大一些。 “里正叔可真偏心呀,给我们的都是薄薄的。” “可不嘛,瞧给景韫的,比咱们这一堆人的加起来都厚呢。” “难道是因为咱们不够乖巧懂事听话?” “我看那,里正叔就是因为偏心而偏心,没缘由的……” “小兔崽子们,说什么话那,有那个闲扯皮的功夫,去把村口大粪挑了去?”江正信扯了嗓子在那喝,“还说我偏心,我偏啥心了,还不是因为人家景韫成天帮我解决麻烦,让我少长了多少根白头发,哪儿像你们似的,一个个的光叫我操心!” 宋景韫,“……” 他帮里正叔解决啥麻烦了? 他咋不知道?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22节 同样满头问号的还有江米夏。 因为一大早的,江春河来家里头了。 来的时候也不多说话,只嘿嘿地直笑,接着往院子里头放了一个竹篓子,里头装着半篓子的鸡蛋,一条鱼,还有一只野鸡,一只兔子。 且看那架势,这些野物,都还颇为新鲜,似乎是刚猎的。 江米夏狐疑地看着江春河,但不等她开口,江春河却先道,“这不过年了嘛,没什么孝敬给小夏和景韫的,这鱼是河里捞的,兔子和野鸡是山里猎得,不是啥稀罕东西,就吃个新鲜。” 第188章 失窃 “东西不多,可千万别推辞啊……” 江春河笑得十分狗腿,更是不等江米夏回话,便脚底抹油,跑了个没影儿。 江米夏,“……” 这来送东西,闹得跟偷东西似的? 而且刚刚江春河说的,来送东西不是为了孝敬江有成和刘氏,而是孝敬她和小赘婿? 这是拿她跟小赘婿当神灵还是吉祥物了? 不容江米夏多想,宋景韫看到那肥硕的兔子时,眼前却是一亮,“好久没吃过炖兔子了呢,不如晌午炖了来吃。” “嗯,最好再放些辣椒和花椒,麻辣味儿的最好。” 江米夏摸了摸鼻子。 也罢,只要这江春河不是来挑事儿的,伸手不打笑脸人,由着他去就是。 而且,看小赘婿的模样,貌似也挺喜欢江春河送来的各种东西? 江米夏不再多想,只喊了马氏和珠翠来收拾这些东西,让她们把兔子收拾了,晌午做麻辣兔子肉来吃。 江春河送完东西后,几乎是一路蹦蹦跳跳回家的。 “东西都送去了?”冯氏问了一嘴。 “嗯,都送去了,也都收了。”江春河头点的如捣蒜一般,“我还专门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景韫说晌午要做了麻辣兔子肉来吃的,听着那模样应该也是高兴的。” “那就成。”冯氏也笑着点了头。 收下就好,高兴那就更好了。 这等到春日打猎的时候,必定是能够收获满满的。 江春河和冯氏互相看了一眼,会心一笑。 小夫妻俩在这儿说话,屋子里头的江有财和张氏在屋子里头隔着窗户听着这些,拧着眉互相看了一眼。 “这春河现在也不知道咋想的,成天惦记着巴结三房那,连咱的话都不愿意听了。” 张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忿忿道,“看那兔子肥的哦,配上些菜蔬来炖,能炖一大锅,咱们一家子能吃两天呢,他倒好,转手就送给三房去了。” “那野鸡,那鸡蛋……” 张氏越说越心疼,这话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偏生她生气归生气的,却也不能多说江春河两句。 毕竟江春河现在手气好,只要他能进山,每次都是满载而归,换了不少的银子,贴补了许多家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原故,江春河这腰杆子越发硬,说话也越发有底气,若是话说的多,说的重了些的话,他便会甩脸子,甚至不肯进山打猎。 先前因为江春石受伤加上生病的缘故,家中花了不少的银钱,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除了从地里头能刨些食儿以外,便全指望着江春河打猎赚钱。 而且,自江春石失踪不见了之后,家中只有这江春河这一个儿子,若真是闹起了矛盾,家中日子也将过得没有丝毫消停的时候。 所以,张氏这些气只能憋闷在肚子里头,跟江有财这里发一法牢骚。 而此时的江有财,低着头,闷不吭声的。 张氏口沫横飞地唠叨了许久,见江有财一声不吭,越发来了气,“你到是说句话啊。” “我寻思着……” 江有财顿了顿,“春河跟三房走的近,也挺好的。” 好? 哪里好了! 从前跟三房争高低也就不说了,三房也是自私自利的很,为了不将家业给了他们二房,连招上门女婿的事儿都办的出来,实在是可恶的很。 现在三房得了势,对这个好,对那个好,也不见得对他们家好,摆明了是要当着全村人的面,将他们二房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这会儿江春河去巴结三房,那不是坐实了三房的厉害之处,他们二房也越发丢人? 张氏可咽不下这口气。 但张氏素日里有些怕江有财,这会儿也不敢过于反驳,只不满地问,“哪里好了?” “宋景韫惯会读书,这考上举人老爷是肯定的,往后前程远大,真是等到人家当大官的那天,咱们到底是血亲,走的近一些,多少也能沾些光。” “咱跟三房关系不睦,让咱们老两口拉下脸做这事儿,自然是不成的,就得春河去,显得也没难看,也能把关系给处好了。” “再来……” 江有财顿了一顿,“我还真觉得,这三房兴许有些东西。” 自江春河开始对三房溜须拍马,上赶着讨好后,每每进山,就没有空着手的时候。 江有财都开始觉得,这三房兴许真跟江家村其他人说的一样,是带了大福气的,谁跟他们家走的近,谁就能沾光。 听江有成这么说,张氏却是直撇嘴。 有东西? 能有啥东西,见不得人的东西? 发现这男人啊,都是耳根子软的东西,一点都没自己的主见。 不过张氏心里嘀咕归嘀咕的,面上却也没有反驳江有财。 而江有成,想了一会儿后,道,“往后春河干啥事儿,你也别管,由着他去就成,别在后头唠叨,也别添乱。” “我知道了……”张氏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过年这种事,永远都是繁忙且过的极快的。 转眼便到了十二这日。 还没过十五,按说这年便不算过完,即便自初八起,铺子陆陆续续地开张营业,但大家伙心里也好,口中也罢,说的也还都是过年的事儿。 而江米夏和宋景韫原本也是要在家中待到十五过后再回县城,但眼下却是不得不坐上了往县城去的马车。 至于这缘由,是县令着人来传话,说是江米夏和宋景韫所居住宅院的巷子中,接二连三发生了盗窃案,周遭几户人家皆是遭殃,丢失了许多财物。 所以李县令着人来让江米夏和宋景韫也回去看一看,看是否同旁人一般丢失过财物,家中是否有什么痕迹,看看能否寻到一些有关窃贼的蛛丝马迹。 而江米夏和宋景韫赶到县城宅院之中,将屋内屋外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个遍,发现家中的钱物并未有任何遗失,家中也并未有任何被翻动的痕迹。 “这倒是有些稀奇。”李忠安拧眉,“这几户被盗窃的人家,过年时皆是在这里住,只是白日历去走亲访友,不在家中,这才被人闯了空门。” 第189章 抓贼 的确是有些希奇。 那些人家晚上有人,白天因为走亲访友的缘故出去,这窃贼心中应该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哪怕出门,还是可能会因为各种缘由而突然回来,容易被抓个正着。 反倒是江米夏和宋景韫所住的宅院,大门上的锁头明晃晃地挂着,很显然是过年期间回了老家,不在这里。 这样的宅院,几乎不会有人再随意回来,按道理来说更容易成为窃贼的目标才对。 “难不成,是觉得人既然回家过年去了,这家中必定没有什么银两在?” 李忠安道,“不过,也有些不对,其他那些被偷盗的人家中,因为银两藏得隐蔽没有被偷,但其他东西也丢失了许多。” “江娘子和宋郎君的家中许多摆设字画,乃至一些药材布匹都颇为值钱,窃贼连旁人家不太精致的瓷瓶都不放过,论理来说更不该放过才对。” 江米夏点了点头,“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 但究其缘由,她也有些想不明白。 江米夏思索此事,却瞧见宋景韫拿了一个平日里侍弄花草的小铲子,在花圃里头忙活。 “相公在做什么?”江米夏问。 “我寻思着,那窃贼放着咱们家不偷,只去偷旁人家的,这兴许是有缘由的。”宋景韫回答。 江米夏,“……” 这个大家伙都看出来了。 “所以我在想,这窃贼兴许有两个缘由,这其一,可能是觉得我身为秀才,平日与县令大人也有交情,怕惹祸上身。” “这第二个缘由的话,兴许是因为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是说……” 李忠安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正说着话,手中的铲子发出“叮”的一声,宋景韫忙将周围的土给铲开,发现了一个油纸包,而油纸包中,包裹着散碎银子,银质发簪,手镯等物。 李忠安忙喊了衙差来辨认。 “这手镯上有富贵平安的字样,活口处有一处磕碰,跟曲良哲家所报丢失之物似乎相同。”有衙差道。 “这发簪上镶嵌了一枚珍珠,似乎是郭大书家中娘子说的陪嫁发簪。”又有衙差道。 “这个银碗是郝成思家的……” 很显然,这些东西,就是那偷了各家之物的盗贼,埋在此处的。 不偷江米夏和宋景韫家中财物,而且还特地将偷来的东西刻意埋在院中的花圃里……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23节 这目的有些明显啊。 李忠安摸了摸下巴,但随即拧了眉,“此人居心,何其歹毒。” 江米夏点了点头。 的确十分歹毒。 将偷来的东西埋在她家的院子里头,在旁人眼中,并无丢失东西的她和宋景韫便是窃贼。 即便事后李忠安查问一番,确认这些人家在丢失财物之时,江米夏和宋景韫都在江家村,身边有人可以作证,但旁人还是要嘀咕上两句。 嘀咕为何她家并没有被偷窃,为何这贼人不把东西带走,偏生埋到了她家,以此也会认定她和宋景韫跟着窃贼有脱不开的干系。 人言可畏。 这流言时间长了,哪怕她和宋景韫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去理会,这样的流言也会影响到正常生活。 这窃贼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她和宋景韫添堵啊。 “大人想不想抓到这个贼?”宋景韫问。 “这是自然。”李忠安道,“只是眼下虽然寻到了脏物,但想要寻到偷窃之人,只怕还得逐一排查,还要花费一段时日。” “我这里有个办法,可以帮大人更快一些抓到这个窃贼。”宋景韫笑道。 “哦?”李忠安扬起了眉梢。 ---- 李忠安带着衙差离开时,江米夏和宋景韫便也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附近街坊邻居见状,凑了上来。 “你们家丢了什么东西?” “丢了两幅字画,三本古籍,还有一些旁人送的药材,说起来这药材还是郑掌柜所赠,不便宜的。” 江米夏说话时直叹息,更是咬牙切齿地,“这贼人当真可恶,偷东西也捡好的来偷,当真是气死人了。” “可不嘛,要不说是贼呢,气死人,我家也是,丢的都是最值钱的,这贼也是精的很,哪个好他都知道!” “要是抓了这贼,镇上得千刀万剐才成,忒可恨!” “关键是啥时候能抓到这可恶的贼……” “……” 因为在这里抱怨这可恶毛贼的缘故,江米夏和宋景韫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走的时候,满脸都是怒气。 就在当天傍晚,县衙那儿传了消息出来。 说是偷东西的贼已是被抓了起来,正在审问。 还说那偷东西的贼是打西边过来的,原是家中遭了灾,来县城投奔亲戚,结果没寻到亲戚,手中银钱也花了个干净,成日食不果腹的,便起了歪心思。 在附近踩了许久的点儿,又趁着过年时间许多人白天不在家,便翻了墙进去大行偷窃,偷来的钱便去吃喝挥霍的。 这样的消息一传出来,所有被偷过的人家皆是越发气愤。 家中遭灾来投奔的,说明家中已是没了什么产业可以偿还。 偷来的钱又被吃喝挥霍掉,就算打了板子,下了大狱,但钱肯定还是要不回来了。 当真是可恶啊! 只要一想到自己不舍得吃穿攒下来的银子,或者置办的首饰什么的,被旁人拿去大手大脚的花掉,这心里头就一阵一阵的抽搐。 所以,在整个前半夜里,整条巷子里,都充斥着许多人的谩骂。 也有人愁眉不展,在家中来回的踱步。 几近十五,月亮已是满了大半,天气晴朗,月色皎洁,照的大地一片明亮。 待后半夜月亮西沉时,有身影偷偷摸摸地从自家院子里头出来,在巷子中溜达了一会儿后,见夜半安静,再无任何旁的人影儿,这才翻了墙,跳进了江米夏和宋景韫家的宅院中。 进去之后并未着急开锁寻物,而是从腰间拿了一个小铲子出来,在花圃中刨来刨去的。 刨了许久的功夫,似乎也没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黑影诧异无比,又换了一个地方找寻,仍旧是一无所获。 这般几次后,咬了咬牙,干脆又从腰间拿了一个油纸包出来,放入新刨的土坑里头。 第190章 雷劈 “手脚可真是利索啊。” 有声音幽幽地响起,紧接着,灯笼和火把的光瞬间点燃,原本黑暗的夜,几乎被照成了白昼一般。 这样亮的光,晃得那黑影都睁不开眼,下意识拿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又慌忙扔了手中的的铲子和东西,慌慌张张地要跑。 到了这个份上,李忠安岂会让人溜走? 在他一抬手后,旁边便有衙差扑了上去,七手八脚之下,将那人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粽子一般的人扔到跟前儿时,李忠安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你是……”李忠安顿了一顿,“文德书院的学生?” 文德书院的学生不算多,因为皆是秀才,且全县中的佼佼者,未来皆有可能是举人,李忠安对此十分重视,时常去文德书院,因而里面的书生李忠安基本都能记个七七八八。 在从记忆中找寻了一番后,李忠安差不多笃定道,“你是,张耀生?” 张耀生此时被捉,自知插翅难飞,倒也不再挣扎着要逃脱,只点了头,“正是。” “到是肯承认。”李忠安冷哼了一声,“身为秀才,原是该用功读书,往后成为国之栋梁,为百姓谋福,不曾想竟是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当真令人不齿,也实在是丢读书人的脸面!” “大人所言,学生有些听不懂。”张耀生一脸惊讶。 “听不懂?”李忠安怒喝道,“你手中的东西便是近日旁人丢失的财物,这般证据在前,你竟说听不懂?” “学生自然是听不懂的。”张耀生朗声道,“学生夜半听到动静,看到一黑影在外鬼鬼祟祟,所以特地跟上查看一二,结果看到那黑影到了这里后便没了踪影,我便到此处查看。” “结果在这里看到了那黑影在此处掩埋财物,发觉我跟着时,那人便逃之夭夭,我见状这才将东西挖出,准备上交衙门。” 李忠安听到张耀生如此说,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抓贼?” “这是自然。”张耀生用力点了点头。 “可你也不曾抓到贼,又如何证实你所说的话属实呢?”李忠安道,“且你既然跟着贼人到了此处,你定然是看清了那贼人的体型面容吧,不妨说说看?” “回大人,学生看的清清楚楚,那贼人不是旁人,正是这处宅院的主人,宋景韫。”张耀生回答。 “可本官问询过,前段时日旁人家中丢失财物时,那宋景韫人在江家村,有许多人可以作证啊。” 李忠安眯了眼睛,“你又为何要说偷东西之人是宋景韫呢。” “自然是因为学生看的清清楚楚,那人正是宋景韫!且附近许多人家中皆是丢了东西,偏生这宋景韫家中不曾丢,大人不觉得蹊跷?” 张耀生道,“若是旁人偷窃,这东西不放在旁处,偏生只放在了宋景韫家中?自然了,大人也会说,兴许是有人污蔑,但为何那人不污蔑旁人,为何污蔑宋景韫?” “仔细想想,这其中可谓蹊跷颇多,但宋景韫若是贼人,那便解释得通了。” “的确是解释得通了。”李忠安点了头,抬了抬手,“把人带走!” 衙差们得了吩咐,回应了一声“是”后,便将已经捆成粽子的张耀生连拖带拽的往外撵。 张耀生先是一愣,接着喊了起来,“大人,学生冤枉,偷东西的乃是宋景韫!” “住嘴吧你!”旁边有衙差实在听不下去,伸手给了张耀生一巴掌,更是喝了一声。 “我为何要住嘴?我说的都是实话!”张耀生反驳。 “蠢笨成这个模样,当真不知道怎么考上的秀才!” “可不是嘛,还只当自己聪明的很呢。” “这脑子里头怕不是装的浆糊?” “保不齐,说不准是读书读傻了……” 他蠢笨? 他哪里蠢笨了? 纵使他资质平庸,平日里读书不如旁人颇为有天赋,但他好歹也是读书人,是秀才公,不知道比这些身份低微的衙役们聪明上多少! 他们竟然嘲笑他愚笨! 可恶至极! 张耀生气得牙咬的咯嘣咯嘣响,“你们才是蠢笨之人,只怕你们连四书五经都不曾看过,连春秋左转都不知为何物,还敢说我是蠢笨之人?” “那些东西我们知道不知道的,到是不打紧,关键是你这愚笨到家的模样,实在令人好笑。” “就是,人宋秀才话都放了出去,说自家丢了字画药材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家丢了东西,怎的偏生你知道他家没丢东西?这事儿可是只有窃贼自己才知晓的。” “还有,你说什么夜半看到人影儿,这才追着过去的,可衙门一直说了窃贼已经抓到,晚上看到人影,你又如何断定那黑影是窃贼,还要跟上去?” “想用这样的办法去陷害人家宋秀才,当真是自作聪明的很。” “这些年的书,怕是白读了,都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 “也可能读到猪肚子里头去了……” “……” 听着那些衙差们的嘲笑讥讽,张耀生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所以,李忠安也好,这些衙差也好,一开始就是知道所有事情的,而他还狡辩挣扎了许久。 再仔细想一想的话,李忠安特地在宋景韫家中等着,抓了他一个正着,想来早已料到他今天晚上会去? 也就是说,衙门传出来的所谓窃贼已经抓到的事儿不过就是幌子,目的其实是让他以为栽赃嫁祸不成,是因为衙门没有发现那些脏物,特地引他来上钩。 再结合宋景韫故意散布自家也丢了东西之事,这宋景韫一开始就知道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他? 兴许,一开始就知道是他? 张耀生的脸色,从涨得通红逐渐变得惨白如纸。 但片刻后,却又气得脸色铁青。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24节 好你个宋景韫,仗着自己聪明,所以就要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恶至极,天理难容! 这样的人,老天爷就该打雷劈了他! “咔嚓!” 顷刻之间,一道闪电自天而下,直冲张耀生而来。 第191章 传闻 闪电突如其来,原本推搡拖拽着张耀生的衙差们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掉了,更是觉得手中一麻,片刻后闻到了焦糊的气味。 等再睁开眼睛时,便看到脚下一大片似烧焦的土地,以及手中头发炸毛,半死不活,没了人样儿的张耀生。 衙差们顿时面面相觑。 正月里打闪? 这可是从来没听说的事儿。 尤其是这闪电正好劈中了人! 最重要的是,劈中人就劈中人了,还这么精确,除了张耀生以外,他们几个皆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看起来,这亏心事是做不得的,老天爷在瞧呢! 之后的几天,李忠安审理了这个案子,将张耀生盗窃东西,并意图栽赃嫁祸宋景韫的整件事情公之于众。 与此同时,张耀生被闪电给劈中的事儿,在整个县城中,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正月里打闪劈到人,而且还是劈到居心不良的坏人。 这一时间让好人感慨,坏人担忧。 一时之间,整个县城之中可以说是太平无事,再无任何偷盗之事发生。 就连平日里吵架拌嘴的,都不敢太大声,生怕万一有那句话说的不妥当,再被老太爷给听着了。 总之,一片太平无事。 元宵节后,书院开学,宋景韫和江米夏再次搬到了县城的宅院之中。 回来后,听闻了几件事。 第一件自然是有关张耀生被打了板子,下了大狱,不日后要去服劳役之事。 这第二件,是牛氏再没有脸面在县城中待,带着孩子回家去,回去之后因为张耀生的原故,被张家打骂,只说牛氏没去县城前,张耀生一切顺遂,反倒是牛氏到了县城后,儿子没怀上,还把张耀生克成了这副模样。 再后来,又听说牛氏被婆家打骂的实在受不了,一把火烧了整个家,整个张家的人顿时没有了依靠和仰仗,也对牛氏越发怨恨,将牛氏和张大丫一并撵回了娘家。 牛氏怨恨张家,连带着看张大丫也不顺眼,便带了张大丫去见了人牙子。 可巧那人牙子原是个丧女的妇人,见张大丫生的跟自己故去的女儿有几分相似,十分喜欢,将张大丫买了回来后,也未再找买家,而是养在身边,又给其改了姓名,当自己女儿来养。 到是那牛氏,听闻自己女儿得了这么好一个去处,吃喝皆是比寻常人好,心里又打起了旁的算盘,意图要将张大丫买回来,跟那人牙子认干亲。 那人牙子久做这样的生意,一介妇人在外头打拼的,性子自然不是那种绵软和善的性子,将牛氏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后,更是着人将其好好打了一通,更是扬言往后再来一次便打一次。 牛氏欺软怕硬,自是不敢再去。 而那人牙子,原就是各处做生意,后来便去了旁出,牛氏也再找寻不到,只时不时地去张家寻麻烦。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有关张耀生和牛氏之事,许多人也觉得这夫妇两个皆是罪有应得,不宜多提,只渐渐将其淡忘。 过了年,开了春儿,这天便一日日的暖和了起来。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处处都有着春日的明媚。 李忠安来宋景韫家中越发频繁。 来寻江米夏商议作坊之事。 年前的摸底和年后的忙碌,县城周边的几个村子陆续开办了一些作坊。 齐家村的粉条作坊,陆家庄的烧砖窑,葛家村的织布作坊…… 这些作坊陆续步入正轨,收益也都颇为可观,且这些作坊采取的解释集体股份制,赚得的收益皆是要分给村中各户。 因此,村中各户皆是做事十分尽心尽力,而做事认真,这作坊的生意也就更好。 一个良性的循环! 自然了,现如今村中能如此,未来更有大笔银子赚,在各个村子看来,皆是因为李忠安的缘故,各村的里正皆是代表各村的村民,陆续到县衙去送自家作坊里做出的东西,以示感谢。 而李忠安,将这些东西收下来后,则是原封不动地转送到了江米夏这里。 缘由自然是因为这些全都得益于江米夏,并非是他这个县令的功劳。 面对李忠安送来的这些,江米夏便也没有推辞,只尽数收了下来。 粉条嘛,太多,吃不完,除了自家吃的,给江家村的一些,给县城中的街坊四邻分上一分,其余的,则是送给了文德书院。 文德书院起初推辞,但在得知这些是村民百姓的心意时,岳山长毫不犹豫接下了这些东西,特地让书院的厨房做了猪肉炖粉条,让文德书院的学生多吃一些,以此督促他们用功读书,待考取功名为官之后,为民谋福。 分完粉条,江米夏开始分布匹。 还是这样的安排,不过有一部分,江米夏又送回到了县衙。 李忠安会意,只将这些布匹暂且存放着,以备冬日若是过于寒冷时,有布匹可以发放给灾民御寒。 安置好了布匹问题,接下来是板砖…… 哦不,是青砖。 江米夏思来想去的,觉得这东西实在是没有地方分,最终只是着人尽数捐赠到附近的寺庙之中,帮着修建上山时的阶梯。 前前后后差不多忙活了个把月,院中种植的牡丹开了花。 花开的大而艳,在园中成片成片,宛若云霞一般,好看无比。 江米夏让珠翠采摘了一些花瓣,晒干后制作成香包,挂在床边儿,这样的话睡觉时也能闻到浓郁无比的牡丹香。 珠翠见江米夏喜欢牡丹花,便自己琢磨着尝试去做了一些牡丹饼。 牡丹饼的馅儿是牡丹花的花瓣儿配着红豆做的,吃起来软软糯糯,香香甜甜的,江米夏觉得滋味极好。 宋景韫也觉得极为好吃,每次有牡丹饼时,都要吃上四五个。 珠翠见自己尝试做牡丹饼颇为顺利,接下来尝试玫瑰馅儿,荷花馅儿…… 各个滋味都不错,宋景韫也吃的颇为满足。 等荷花开的最茂盛,不但能吃上荷花饼,甚至能吃上荷花酥,荷花丝娃娃时,宋景韫和江米夏已是开始准备收拾东西出门。 第192章 说人话 ---- 八月秋闱,这次考试的地点,在兴南府。 从丰阳县到兴南府,马车行走官道,要走上三四日的功夫。 一路晃晃悠悠地走,禀承着肚饿停车吃饭,天黑到哪儿哪儿住店的原则,江米夏和宋景韫这一路上花了六日的功夫,才到达了兴南府。 兴南府是远比泰松府更大的城,看起来更加繁华热闹。 大约也是因为繁华热闹的缘故,哪怕考试的贡院在城中东南角这样相对偏僻的位置,周围客栈都极多,且各个都看起来干净雅致。 江米夏和宋景韫选了其中一家入住。 上等的天字号客房,房屋够大,若以现在的标准来看,便是有会客室的套间了。 且里面摆着的书架上也放满了各种书籍,用来读书写字的案台上,也摆好了笔墨纸砚等类的物品。 整体来说,十分不错。 落下脚后,江米夏和宋景韫略歇息了片刻,待傍晚时准备出去转一转,顺便找一找有没有合口味的地方吃些饭食时,碰上了同样从客栈出来的一位书生模样的人。 江君立也瞧见了眼前的宋景韫,尤其是看到他身上穿的跟自己一样的衣衫时,表情越发有些异样。 “兄台也是来参加秋闱的吧。”江君立拱了拱手,“在下江君立,乃是江城人氏,不知兄台……” “宋景韫,丰阳县人。”宋景韫见江君立也颇为面善,便拱手回应。 “丰阳县啊。”江君立的神情更加复杂。 果然了。 他自小便听家中人讲,丰阳县相比江城而言,乃是贫瘠之地,在那的人大都家境普通甚至贫寒。 怪不得,宋景韫会跟他现在穿一样的衣裳。 “有问题吗?”宋景韫察觉江君立的异样,问。 “没,没有。”江君立忙摇头,接着道,“宋兄既是来参加秋闱的,那就与我一般了,我与你同住一间客栈,也算是缘分了。” 见江君立生的面善,说话也客气,宋景韫笑答,“正是缘分,我们夫妻二人正准备去外头吃饭,江兄可要同去?” “哦,要去吃什么?”江君立好奇问道。 “听说前面小巷子里的阳春面滋味不错,旁边小摊的春卷更是好吃,我看那边也有炸糕什么的吃食,正准确去尝一尝滋味。” 听宋景韫这般说,江君立心中越发不是个滋味。 这些吃食,旁边的汇福楼皆是有,可宋景韫并没有去,反而要去小巷子里头吃小摊位。 再看宋景韫身边的娘子,虽然模样生的极好,看起来也端庄贤惠,但发丝上却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插了一枚镶嵌珍珠的银钗,显得十分素净。 这宋景韫家,果然是十分贫苦的。 江君立心中感慨,拱手道,“我跟旁人有约,便不叨扰宋兄夫妇了,待改日有空再一起吃饭。” “告辞。”宋景韫拱了拱手,与江米夏一起往外走。 江君立见他们二人进了对面的小巷子里,叹了口气,接着去了客栈的柜台。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25节 “方才那二人所住的客房,付了多久的房钱?”江君立问道。 “回郎君,那对夫妇付了十日的房钱。” 客栈的规矩,但凡是长住的,若无特殊要求,皆是十日十日的付,各自也都方便。 才十日啊…… 江君立扯下腰间的钱袋,从钱袋中拿了一张银票出来,“帮他们付上两个月的房钱。” “是,是。”客栈掌柜看那张银票的数额,几乎笑成了一朵花,接着却又拧眉,“郎君这钱给的太多了一些。” 不是一些,是很些。 就算两个月的房钱,按着宋景韫和江米夏所住的客房标准,加上颇为丰富的一日三餐,也不过就是二十两银子而已,这二百两的银票…… 砸手啊! “剩下的,便是平日的饭食,车马,浆洗衣裳等花销吧,若是实在有剩,便多备些笔墨纸砚,书本衣裳啥的。” 江君立道,“只一点,不得说是我付的房钱就是。” “是,是,我知道了,郎君放心就是。”掌柜的忙不迭的答应。 有人付房钱,做的又不是坏事,他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 见掌柜的答应下来,江君立这才放心,正要出门时,自家的小厮星河快步跑了过来,“少爷!” “回来的这样早,可是事儿办成了?”江君立问。 被自家主子这么一问,星河满脸都是为难,把头皮也是挠了又挠,“原本是快办好了,结果到了最后那么一哆嗦,这生意不但没赔……” “而且反而因为石头开出来了水头极好的翡翠,那块石头反而翻了三倍,所以,所以……” 没赔钱,反而赚钱了! 江君立的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少爷,这事儿也不能怨小的,小的已是尽力去挑那些旁人都不要的石头了,且刚开始第一刀切下去时,明明就什么都没有,眼看就是稳赔的事儿了,谁知道这第二刀下去……” 能开出来翡翠呢? 他也有点想不明白。 其实别说他想不明白了,在场的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不惊讶的。 毕竟那样的石头…… “切一刀就好了,好端端的干嘛还要再切一刀?”江君立拧着眉质问。 “这……”星河答不上来。 他原本是不打算切的,但刚刚不知道为什么,脑中似有声音一般,一直吵吵嚷嚷的,惹得他心中十分烦闷,便干脆又切了一刀。 “你啊你,多事!”江君立气得给了星河一个“爆栗子”,更是嘟嘟囔囔,“这要是让爹娘知道,必定又要说我是难得的经商奇才,要喊我回去继承家业!” “我这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参加秋闱,要考取举人,往后为国为民,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才不要成日面对家中如山一般的银钱!” 少爷好志气! 星河心里默默冲江君立竖了个大拇指,接着眼珠子一转,道,“少爷也不必担忧,小的将这翡翠随便处置了,不让爹娘知道也就是了。” 处置掉啊。 江君立想了想,“不如就给宋景韫吧,他家境贫寒,就住在这家客栈,交给客栈掌柜转交就是。” 第193章 我猜的 ---- “是。”星河应下,却又有些疑惑,“不过少爷为何知晓他家中贫寒?” 家境贫寒的人,会住在这家客栈吗? 这客栈的房费可不算便宜的呢。 “我这身衣裳可是为了装穷特地买的,那宋景韫穿的与我一般,可不是十分贫寒?”江君立回答。 星河,“……” 第一次知道,穿十五两一匹布料的人,被称为贫寒之人。 不过也是,江君立自小锦衣玉食,连做鞋底的布料都比这个料子好,自然也会觉得这布料是极差极差的。 而且,在少爷眼里,人再贫寒,也只能贫寒到这个程度了……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星河替自己这个贫寒之人默默抹了一把眼泪,而后按着江君立的交待,将那切出的翡翠拉到客栈,交代掌柜的转交。 等办完这件事,才跟江君立一起出去吃完饭。 这边,宋景韫和江米夏在小巷子里,吃上了一顿美味且十分接地气的晚饭。 春卷是薄米皮包红萝卜丝、土豆丝、白萝卜丝,蘸甜醋的那种,爽脆可口,百吃不腻。 面条是酸菜面,酸爽无比,上面加了三片鸭胸肉,咸淡适宜,入口舒适的很。 炸糕软糯香甜,锅巴洋芋也是香喷喷的…… 两个人是打着饱嗝从巷子出来,回了客栈。 到了客栈后,掌柜的迎了上来,将那装了石头的箱子给了宋景韫,并说出了自己编好的谎话,“这是有人放在此处,托我送给郎君的,只说希望此物能讨个吉利,能够祝郎君高中,来人并未留下姓名,所以我也不知道来人是谁,但也请郎君放心,对方并无恶意,只说与郎君结个善缘罢了。” 掌柜的打着哈哈直笑,试图含糊过去。 更是警惕着如果宋景韫反驳推辞的话,他该再如何应答。 “如此,多谢了。”宋景韫笑呵呵地收下,与江米夏一并将箱子抬进了屋子里头,查看里面的东西。 见里面是一块切开了的翡翠时,江米夏瞪大了眼睛。 “这块翡翠水头足,块儿也够大,杂质甚少,色泽也是极亮,可以称得上是极品了,这样的翡翠也算价值不菲……” 江米夏狐疑,“这说送人便送人了?” “可能……”宋景韫想了一会儿,一脸严肃,“家里头钱多的没地儿放?” 江米夏,“……” 说的好有道理。 因为不知道这翡翠究竟是什么人送来的,江米夏便先将东西收了起来。 二人忙碌一天,十分劳累,一番洗漱后,上床睡觉。 两个人睡得极熟,一觉到了第二日天大亮时。 二人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这敲门声,急促而有力,拍的门都哐当哐当响,显然不是店小二来拍门。 江米夏和宋景韫忙穿衣起了身,前去开门。 待打开门后,看到了一张熟悉无比的面孔。 “小郎君。”荀元柏满脸兴奋,“小娘子好啊。” “荀夫子?” 江米夏和宋景韫皆是一愣,将荀元柏请到屋子里头,喊店小二送了茶水过来。 “荀夫子怎么到这里来了?”宋景韫问,“又如何知道我跟娘子住在这里?” “嘿嘿,我途径此处,在这家客栈落脚,听店小二说客栈中有丰阳县过来的考生,我猜想便是小郎君你了,所以特地来看了看,果然是你们夫妻两个。” 荀元柏捋了一把胡子,笑呵呵道。 “真的假的。”宋景韫表示怀疑。 自然是假的了。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不过他寻小郎君是很好找就是了,只要寻着气运来找,越浓的地方离小郎君越近,那是没跑的了。 “你看看你,我都一大把岁数了,还追究这个做什么?”荀元柏嘿嘿直笑,“既是小郎君和小娘子住在这里,那我就把隔壁的客房定下来,在这里陪你们几日。” 荀元柏招呼了店小二过来,定下了隔壁的房间。 “荀夫子为何要陪着我们?”宋景韫又问。 “这不是小郎君你要参加秋闱了嘛,这可是件大事儿呢,往后前途如何,就看今日了,小郎君原本气运便是强,老夫只怕有心人会盯上小郎君,所以特地赶来,为小郎君保驾护航,防止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坏了小郎君的气运啊……” “说人话。” “京城天象有异,皇帝追问,我不敢多说,只称参悟不透,需得追了这紫光而去,方能解除厄运,所以……” 赶紧来寻小郎君。 只要跟小郎君在一块多呆几天,这气运都能变得更好一些,往后也就少这么些个糟心事儿了。 宋景韫,“……” 江米夏,“……” 就知道! 荀元柏挠着头嘿嘿直笑,“小郎君和小娘子该忙什么忙什么,不必管我老头子就是。” “那哪儿行,既是荀夫子来了,也是没有不好好招待的道理,此时时辰还早,荀夫子可吃了早饭?” 荀元柏为人良善,待他们一家是极好,尤其先前丰阳县前县令小舅子家的家奴妄图霸占瓷窑生意上更是帮了瓷窑乃至江家村的忙。 在江米夏看来,需得好好招待招待荀元柏才行。 “来的匆忙,也是刚到,还真没吃呢。”荀元柏道,“街头那有一家卖包子的,那里的小笼包,虾仁馅儿的,每个包子里头都有一整个大个儿虾仁儿,搭配韭菜鸡蛋,味道实在不错。” “最关键的是那铺子里头熬得红豆粥,质地浓稠,口感细腻,加点砂糖进去,好喝的很,对对对,那里的腌菜滋味也不错,口感脆生生的,不比皇宫里头那些酱菜滋味差呢……” “荀夫子,当真是今早才到的吗?”宋景韫狐疑问了一句。 “咳……”荀元柏再次挠了挠头,“前儿个晌午到的。”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26节 小郎君的气运是能追踪得到,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顺着方向一路到了这里,荀元柏盘算着宋景韫今年要参加秋闱,便在这里等候。 等察觉到气运渐浓,估摸着小郎君已是进了城,便又一路跟到了这里,从店小二那里查到了宋景韫和江米夏所住的客房。 江米夏,“……” 宋景韫,“……” 搁这儿守株待兔呢! …… 请假一天,修文 请假原由,192章和193章写的不对味,准备大修一下。 因为写着写着,发现江君立人物形象可能会出现前后矛盾的情况,而且我今天突然想到要给他一个有趣的人设,所以今天主要把涉及到这个人的情节修改一下,明天再正常更新~ 修改尽量今晚完成,明天早上小可爱们可以刷新一下这两章内容…… 第194章 我猜的 江米夏三人一路到了荀元柏所说的包子铺。 是一对夫妻所开的店铺,铺子干净整洁,包子的滋味也如荀元柏所说的一般份量足,滋味好。 荀元柏和宋景韫各自吃了足足两笼的包子,喝了两碗的红豆粥。 吃饱喝足,荀元柏因为晨起早早便开始找寻宋景韫和江米夏的缘故,困倦不堪,只回了客栈歇息,宋景韫也因为秋闱在即,回去温书。 江米夏则是在一旁帮宋景韫研磨,红袖添香。 秋闱的时间定在八月初八开始,要连考九日,现如今距离秋闱正式开考,还有十来日的功夫。 因为秋闱在即,各处考生齐聚的缘故,兴南府近日的茶馆酒楼十分热闹。 酒楼自不必说,把酒言欢,对酒当歌,到是那茶楼,许多书生聚集讨论学问,猜测一下秋闱中第三场的时务策会考些什么。 “这还用说,今年鲁东旱灾,如何赈灾济民,自然会考,此外南方水患,河堤加固之事也会考,连带着大约会涉及赋税等类的。” “朱兄此言差矣,依我拙见,此次时务策,应该会考吏法一类,再来,东南沿海贸易之事,大约也会涉及。” “正是如此。毕竟旱灾水灾之事每年几乎总有一次两次,几乎老生常谈,且听闻上次秋闱的时务策中便有此题,想来这次不会再考。” “我也觉得此次不会再考,到是近几年,圣上有意航海及海上贸易之事,此次必定会出相关的题目……” 书生见周围人皆是反驳自己,心中极为不满,撇嘴道,“正是老生常谈,才要看谁的有新意,才能脱颖而出,说句僭越冒昧的话,我若是出题之人,必定会如此。” “赈灾之事说来说去无外乎也就是那些,大约不会如你猜想那般。” “就是,出题之人皆是博学大儒,怎会以这种办法来甄别?” 无人赞同他所说的话,江君立梗了脖子,“若是不信,待考试之时便知道了。” “那咱们便走着瞧吧。”旁人皆是满脸讥笑,俨然没有将那书生的话放在眼中。 气得那书生,一张脸涨的如同苹果一般。 “我到是觉得……”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宋景韫开了口,“兴许当真会考这位郎君所出的题目。” “哦?”一个瘦高,名叫阮高飞的人扬起了眉梢,“那你到说说看,为何会出,可有什么凭据?” “嗯,我猜的。”宋景韫如实回应,末了又道,“感觉会是这样的。”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哄堂大笑。 尤其是原本还准备质问宋景韫一番的阮高飞,这会儿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读书考试之事,也能用猜想和感觉不成?” “是的。”宋景韫点了点头。 郑重其事。 旁人笑得越发厉害。 阮高飞笑了好一会儿之后,满脸促狭,“那你倒说说看,除了这灾祸以外,还会考哪些?” “边防战事。”宋景韫答。 茶楼里面再次迸发了响亮无比的笑声。 笑声后,满都是嘲笑和鄙夷,“你莫不是傻,自本朝开国以来,边防稳定,久无战事,从未有过敌国来犯之事,边疆稳固,和睦相处,又怎会考这些?” “正是如此,即便要考边防之事,也该是通商贸易,文化交流,又怎会牵扯到战事,当真是天方夜谭。” “刚刚此人不是说,他猜想会如此,又说感觉理应如此,那兴许真是这般呢?” 这明晃晃的反话,众人再次笑声响亮。 “你这人胡言乱语,都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来参加秋闱的考生了,敢问尊驾是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士?”阮高飞笑问。 “丰阳县,宋景韫。”宋景韫如实回答。 宋景韫? 似乎没听过…… 在片刻的安静后,有人道,“可是去岁院试中,得了案首那位宋景韫?” “既是丰阳县人,必定是了。” “……” 议论声中,众人看宋景韫的目光,少了几分嘲弄,多了几分钦佩。 毕竟院试案首,那可是极其厉害之人,若没什么意外,此次秋闱必定会高中,明年春闱也不再话下。 虽不说一定就能得极好的名次,但能考中进士大约也是差不多。 往后便是肯定能够出仕为官的。 在场的书生,不乏许多考试多次未中之人,只巴不得和有识之士结交,一来期盼可以指点一二学问,二来即便不能,只要能结个善缘的,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儿,也算有个交情。 毕竟秀才和举人,那可是天壤之别的存在,能结识得到,往后这路子也能更宽一些。 “原来是宋郎君。” “刚刚便瞧郎君器宇不凡,原来竟是宋兄,久仰久仰。” “既然宋郎君说要考边防战事,想来也是不差的,咱们也该在此处上下一下功夫为好。” “是啊……” 一时之间,这宋景韫成为茶楼之中众星拱月的存在。 宋景韫不曾料到这些人这般热情,也是被惊了一跳,打着哈哈应对。 一旁的阮高飞,脸上满都是不悦。 他院试时,是第二名。 论说这第二名也是不差的。 但有了珠玉在前,旁人只记得案首,哪里还记得第二名? 阮高飞自认自己学识过人,院试之时也不过是因为考试前吃错了东西,有些闹肚子,影响了考试,如若不然,哪里轮得到宋景韫去得那案首? 这会子,这宋景韫在这儿信口雌黄的,旁人还在那捧臭脚的说好,真是可笑的很。 当今这世道,当真是越发不像话了。 “宋郎君方才说了,他是猜的,宋郎君凭着感觉来读书,也当真是世间少有,想来宋郎君平日里必定运气不错吧。” 阮高飞笑着朗声道,“我听说,宋郎君读书读的时间可不大长。” “的确读的不久,加起来也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至于这位兄台说的运气。”宋景韫笑了笑,“的确还算不错。” “果然如此。”阮高飞笑道,“那宋兄当真是上天眷顾,只怕咱们这些寻常人,不见得有这样的福分了。” 他有福气在身,你们这些个俗人又有什么,也跟着瞎追捧? 第195章 城府深 旁人听了阮高飞的话,脸色顿时变了一变。 读了一年多的书,便能得了案首? 这般利害? 除了学识以外,这运气肯定是没得说的吧! 众人眼中顿时满都是晶亮的光,再看宋景韫时,这双目的光晶亮的几乎要迸发出来,更是往宋景韫身边,再凑近了一些。 吸欧气! 宋景韫气运既然这么好,那多跟他说说话,多跟他待一会儿的话,必定也能沾上一些运气,好让他们在这次秋闱中脱颖而出吧。 毕竟,他们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这次秋闱便是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时候。 尤其是那些三年前大比中落榜的,这会儿恨不得光想拉拉宋景韫的衣袖,好沾沾光去。 阮高飞起初见旁人先是震惊诧异,满脸复杂时,心中顿时一阵得意,但在又看到众人稀罕宝贝似的围在宋景韫身边,这脸又拉了下来。 心中也是纳闷的很。 这些个人都疯了不成,不看读书的能耐,只看着人的气运了不成? 论理来说都是饱读圣贤书之人,怎么就相信这些虚无的东西? 宋景韫见自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只觉得有些气闷,只道,“不过有时候运气也不大好……” 譬如每每考试时,旁边有些人自己带的饭食都格外喷香,引的他肚子里头的馋虫只往外涌。 再譬如,每每放榜时,他想吃的东西,总是会卖的干干净净,想买都买不到。 还有,每次考试中榜后,他吃东西总有两三日的时间不大香甜,味同嚼蜡似的,实在是难受的很。 所有许多时候,宋景韫也觉得科举考试真不算是一桩好事。 实在是太影响享受美食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27节 但是,科举却很有用。 尤其在自己考中秀才后,听着旁人称呼江米夏为秀才娘子时满都是尊敬和客套,看着旁人看他们整个家都多了几分的仰视时,心中却也舒坦了几分。 科举能保护娘子,护着家人,震慑那些宵小,就算是不能饱口腹之欲,也算是值了。 旁人听到这宋景韫说自己运气不好时,只当他是个开玩笑,并不离去,反而是跟宋景韫打起哈哈,聊起旁的天来。 越发比方才众星拱月了。 阮高飞看的心中有气,尤其在看到自己的好友杨安宁也围着宋景韫时,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只跺了跺脚,登登下了茶楼。 杨安宁跟宋景韫说完了话,瞅了一圈不见阮高飞的身影,便急忙下去找寻。 待看到气呼呼已是走到街上的阮高飞时,快步追了上去,“阮兄这是做什么去?” “旁人拎不清事也就罢了,怎么连杨兄你也是这般?”阮高飞忿忿不平,“那些个人,亏还是个读书人,竟是将这希望放到气运上头,而不是去勤学苦读,当真可笑!” “阮兄这便看不明白了?”杨安宁呵呵一笑,“自古文人相轻,纵观这些个来秋闱的考生,各个自诩苦读数载,又自认学富五车,即便秋闱不中,也绝对不是自己才学不好,断然是运气不好的缘故。” “所以这会子众人一听到那宋景韫云起极佳时,自然也就愿意去攀附一二,试图能沾一沾气运,这次秋闱时也能得上一个好名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宋景韫也是有些意思,若是旁人的话,运气倘若真的好,必定会藏着掖着不说,可他却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若是要我说,这宋景韫,弄不好是个人物呢。” 因为知道文人相轻,秋闱不中只怪是气运的缘故,所以故意说自己运气好,为的是树威望,引旁人追捧? 阮高飞登时明白了这个道理,牙咬的越发咯嘣咯嘣响,“好缜密的心思!” 好深的城府! 这种德行的人,若是往后当真中举,出仕为官的话,当真不知道要将官场搅合的如何混乱不堪! 阮高飞站在街上往茶楼上看,目光如炬,恨不得要将人群之中的宋景韫狠狠地剜上好几眼为好。 末了又斜眼看了杨安宁一眼,“你既然看透了这一层,刚刚为何也要凑到宋景韫跟前去?” 杨安宁,“……” 摸了摸鼻子,杨安宁嘿嘿笑了笑,“方才众人皆去,我若是不去的话,未免显得有些另类,所以……” 其实也是想着去看一看,能不能沾上些许运气吧! 阮高飞瞥了杨安宁一眼,冷哼一声后,甩袖离去。 杨安宁再次摸了摸鼻子,抬头看了看茶楼,再看了看阮高飞负气离去的身影,摇头笑了笑,背了手后,慢悠悠地离去。 而后的几日,因为接连下了两场雨的缘故,宋景韫再没去过茶楼,只在客栈之中温书习字。 荀元柏一日三趟地来寻他,要跟他一起吃早饭,午饭,晚饭。 甚至在吃完晚饭后也不肯立刻回去歇息,反而是缠着他一直说话。 这让宋景韫有些郁闷。 被荀元柏缠着,就不能跟娘子两个人早早上床盖被聊天了。 为此,宋景韫决定“卧病在床”。 声称自己得了风寒,需要多多歇息,也劝荀元柏少来几趟,免得过了病气。 荀元柏,“……” 这个小郎君,怕不是忘了他不但是个天师,而且是个医术高超的天师? 不用诊脉,单单是看了他现如今红润的气色,眼睛中满都是闪烁的光芒,也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好的跟一头牛一样! 但既然小郎君说自己生病了,且不愿过了病气给他,那必定是因为嫌弃他这个老头子有些多余,那他自然也要识趣一些为好。 荀元柏并不拆穿宋景韫,只默默地点了头,让宋景韫好好歇息,交代江米夏好好照顾他,便回房去歇息。 回去之后,又是感慨了许久。 嘤嘤嘤…… 如果他有错,应该让上天来惩罚他,而不是让他在这里一边被塞口粮,一边被小两口嫌弃。 因为这件事情,荀元柏心塞的厉害,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也没有睡好,待天快亮时才闭了眼睛,一觉睡到了几近晌午之时。 也懒得出去,荀元柏便让店小二随意地送份汤菜过来,好热乎乎地吃上一口。 不多久后,店小二端来了葱油饼,以及一盆热腾腾的酸菜鱼。 荀元柏,“……” 第196章 视金钱如粪土 客栈是知道他现在心中酸涩又多余? 可恶啊。 荀元柏狠狠地吃光了眼前这一大盆的酸菜鱼。 ---- 这边,宋景韫自从“得了”风寒后,便终日躺着。 不但自己躺着,而且动不动便说自己混身冷,被窝无论如何也暖不热。 所以…… 要娘子抱抱! 江米夏,“……” 但小赘婿难得如此撒娇,江米夏也有些惯着的意思,只由着他去。 且这几日秋雨连绵,天儿阴冷无比,江米夏也不想出去闲逛,干脆和宋景韫一并窝在客栈中,连一日三餐的都让客栈的伙计送到屋子里头来吃。 同样因为天气的缘故,江君立也窝在客栈了好几日,但实在是因为无趣的很,今日便打算在客栈一楼的大堂用饭,吃完饭后,再去隔壁的书铺逛上一逛。 秋闱在即,就算是抱佛脚,也得抱上一抱,争取让自己早日考取功名证明自己的实力,远离这铜臭味十足的原生家庭! 刚刚坐下,店小二将他要的佛跳墙送过来,便听着掌柜的催促店小二,“快些将这些凡事给楼上的宋郎君和江娘子送去。” “是。”店小二急忙去端。 江君立跟掌柜的聊起了闲话,“宋郎君这几日也都在客栈之中吃喝?” “是啊。”掌柜的直点头,“听说宋郎君染了风寒,怕传染给旁人,所以这几日都不曾出门。” 秋闱在即,宋景韫竟是得了风寒? 贫寒人家的子弟,科举可以说是改变人生命运唯一一条道路,秋闱对宋景韫的重要程度,不亚于秋闱对他的重要程度。 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宋郎君竟是得了风寒,岂不是要影响考试,甚至影响一辈子的前途? 江君立急忙问询,“病的可严重,可请了大夫来?” “好像没有。”掌柜的回答,“先前我也有些不放心,便问询了两句,江娘子说不是要紧的病,所以不打紧,不必请大夫,只多喝上一些姜汤就好。” “刚刚往上面送饭食之时,我已是吩咐伙计准备了姜汤送过去,又预备一些能够驱寒的姜糖片,也不知宋郎君喜不喜欢。” 江君立闻言,神色登时凝重。 感染了风寒,竟是连大夫都不请,必定是因为心疼银钱吧。 哎,真是可怜的很。 江君立一边叹息一边摇头,“既是如此,那你们怎么不给宋郎君去请个大夫回来?” 掌柜的顿时面有难色,“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江娘子与宋郎君那般要好,既然江娘子都说不必去寻大夫了,想来宋郎君的确病的不大严重,又兴许这其中有些事不好对外头说,我若是贸然去请了大夫,只怕也会扰了事儿,便只好作罢。” “也有道理。”江君立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感慨了许久。 说是其中兴许有难言之隐,但这其中必定是有银子短缺的缘故。 毕竟就算这病的不严重,若是不可惜银子的话,必定也会去喊了大夫来瞧上一瞧,心里也好安心才对。 江君立叹了口气,冲旁边星河招了招手,“这两日咱们捡漏得了几株人参和灵芝,拿去送了给宋郎君吧。” “少爷。”星河迟疑开了口,“少爷是好心,只是小的这两天在外头听得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宋郎君这命格奇怪,自己运道也称得上是好,不过全然是因为吸了旁人气运的缘故。” “说是但凡跟宋郎君沾了边儿的,往后必定会倒霉受挫,损耗钱财呢……” 损耗钱财? 江君立眼前顿时一亮。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之事吗? “赶紧的赶紧的,将这些药材都送了去,也去问一问,宋郎君可有功夫和精神,是否愿意跟我说说话?” 江君立兴奋地鼻子有些红,在原地转悠了好一会儿,又将手掌搓了又搓,末了连连摆手,“也罢也罢,还是我亲自去吧。” 这么好的损耗钱财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星河,“……” 自家少爷这视金钱如粪土的性子,当真是一点也没变的。 不等星河这里有什么动作,江君立已是回了自己的客房找寻东西,待找寻到后,便去寻了宋景韫和江米夏所住的客房,敲了房门。 宋景韫和江米夏来应门,见是江君立时,意外之余,忙将人迎进了屋中,喊店小二送些热开水和茶点上来。 店小二见江君立也在,干脆自作主张了一番,并无送热开水,而是直接送了一壶龙井过来。 宋景韫正拿了茶叶要往壶中加,见壶中已是有了茶叶,便只好作罢,却也交代了店小二,“下次还是只送热开水来就是,我这里有茶叶。” “是。”店小二点了头,忙退了下去。 往下走楼梯时,也是叹了口气。 他也大约明白为何江君立对这宋景韫格外照顾了。 连茶叶都自己备着,不愿喝客栈的茶,只怕也是想省上一些银子吧。 这般想的,还有江君立,心中一阵一阵的泛酸,只道,“宋兄到是节俭的很。” “倒也不是节俭,只是这些茶叶是丰阳县的一个茶园管事特地给的,是上好的冬茶,虽不及龙井出名,滋味也略微逊色一些,但滋味却是格外的清冽幽香,平日里也有些喝惯了的,便不愿再换。” 宋景韫的解释,在江君立看来并非是实情,反而是一种托词,但面上却也不揭穿,只点头,“原来如此。”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28节 “既是这般,那在下对这冬茶到是十分感兴趣,只是不知宋兄是否愿意割爱,与我换上一罐?我这里有一些毛尖儿,不算好,却也算拿得出手,但平日里喝得多,倒也喝不出来什么好。” 江君立道,“干脆跟宋兄换上一罐茶叶吧。” “什么换不换的,江兄若是喜欢,送给江兄两罐就是。”宋景韫到是不小气,只从一旁的箱笼里头拿了两个红瓷罐出来,给了江君立,“若是江兄喝得顺口,往后再来问我拿就是。” “宋兄客气,可我怎好白拿?这样吧,刚好我这两日手气好,那日跟人投壶时白得了一处庄子,不如就当做茶叶的谢礼吧。” 宋景韫,“……” 江米夏,“……” 第197章 命格相合 这个江君立是何许人也,出手便是一处庄子? 而且只是为了答谢他这两小罐茶叶? “江兄太客气了……”宋景韫急忙推辞。 “宋兄若是不收,那才是太客气了。”江君立道,“也不瞒宋兄,这庄子实在是不大,也不过是两百亩水田的寻常庄子,只能种些稻谷什么的,平日里也没什么产出,我原还在烦恼到了我手里头该怎么处置才好,宋兄今儿个收下来,也算帮我解决一下麻烦。” 宋景韫,“……” 江米夏,“……” 传说中的壕无人性? “可这东西实在是过于贵重,着实收不得。”宋景韫还是不肯收下。 “这茶叶外头不多见,方才我闻着便觉得气味清香,想来是难得的茶叶,我也喜欢的很,喜欢这种事儿呢,若是觉得它值,它便是值得,不必管旁人出什么价格。” 江君立道,“且宋兄才学卓然,依我看来今年秋闱中必定会一举夺魁,到宋兄成为举人老爷时,周边必定许多人前去巴结讨好,只怕便轮不到我往跟前凑,我提前送些东西,也全当我跟宋兄这里结下一个善缘。” “再来,先前听闻旁人说对于今年时务策的题目,宋兄似乎颇有见解,我也想讨教一二,看是否能够有所助益,这些也全当做学费嘛。” 总之就是,务必要收下来才行。 不等宋景韫回答,江君立已是吩咐了星河,“着人将那庄子的地契等东西拿了过来,直接去过了契到宋郎君名下。” “是。”星河已是快步跑了出去。 宋景韫,“……” 江米夏,“……” 无语三连! 这一会儿的功夫,名下已是多了一处田庄。 而且远比自己家的先前有的田庄面积还要再大一些。 等江君立走了之后,江米夏关上了门,若有所思,“上回有人莫名送的那么一块翡翠,该不会也是这江郎君所送吧。” 毕竟那块翡翠也是价值不菲,这周围的人里头,能够出手这么阔绰的,想来也只有这江君立了。 “大概?”宋景韫抓了抓耳朵,“不过也好。” “怎么说?”江米夏有些不解。 “就挺好的,白得了这么多东西嘛。”宋景韫笑得一脸促狭。 江米夏丢给宋景韫了一个大白眼。 是白得了这么多的东西,可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若是仔细论起来的话,他们跟这江君立着实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也并没有什么利益能够让江君立可图,收下这么多贵重之物,心中着实有些忐忑不安啊。 “小娘子也不必多想。”荀元柏笑着劝慰,“毕竟这江君立应该是江氏一族的嫡子,这点子东西,不过就是日常零花罢了,不会被他放在心上的。” 两百多亩水田的田庄,那么大块的翡翠原石,不过只是零花? 江米夏瞪大了眼睛,“这江氏一族,十分富裕?” “已经不能用十分富裕来形容了,那得是相当富裕!” 荀元柏捋了一把胡须,“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不为过,本朝之所以能够一统天下,建立之后做到国泰民安,边疆平稳,有一部份缘由便是因为江氏一族拿出全族的财富,支付开国太祖的缘故。” “而江氏一族,早些年前是以经商起家,待有一定家业后,一边督促部分子孙继续经商赚钱,一边督促部分子孙后代勤奋读书,入仕为官,以求做到能够财富养读书,为官保财富。” “这般历经百余年之后,江氏一族开枝散叶,嫡系和旁支加起来已是有几千人,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在官场上也是盘根错节,成为了实打实的第一氏族。” “但在自扶持太祖上位之后,江氏一族比从前低调许多,且婉拒了太祖所给的异姓王封号,大约也是为了避嫌,只专心做生意,江氏子弟也依旧勤勉读书,努力科举,但不似从前一般过于抱团宣扬。” “太祖仁厚感恩,赐了江氏一族免死令牌,但凡是江氏一族的家主或未来下一届家主,皆是可以免于死罪,且在朝廷用人之时,对江氏一族的旁支也颇为照顾,现如今这江氏一族仍旧丝毫不逊色。” “到是这些年来,听闻江氏一族的嫡子每日不务正业,对家中产业十分不上心,花钱却丝毫不手软,更是一门心思地想要科举考试,成为一名普通官员,为百姓谋福,更想摆脱江氏一族未来家主的身份,而这位嫡子,大约就是江君立了。” “江家富庶,据说这江君立从前在家中时,每日吃穿用度都超过千两银子,更不必说出去玩乐时的开销,所以这点子东西对于他来说,倒不过是平日的零花,小娘子实在不必介怀。” 原来如此! 地主家的富裕儿子,出来撒几个铜板而已。 江米夏得知个中缘由,这心中才略略安定了许多,舒了口气。 “不过……”荀元柏顿了一顿。 “怎么?”江米夏扬起了眉梢,“可有什么不妥。” “倒没什么不妥,只是这人嘛,既然能生到这样的世家,这命格自然是与众不同,比寻常人要强上许多的,只是我瞧着这江君立的命格似乎与小郎君的命格合的很呢。” 荀元柏说话时再次捋了一把胡须。 江米夏诧异地歪了歪脑袋,“命格相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两个人命格相助,若是两个人交好的话,各自原有的命格会越发增强。”荀元柏回答。 会增强? 小赘婿的气运特别好,莫不是他的运气会更好一些? 至于江君立这边的话,应该是天生富裕的命格吧,意思是钱会更多一些? 江米夏挠了挠脑袋。 宋景韫却是听得有些打瞌睡,更是揉了揉肚子,“娘子,说了这么久的话,肚子都饿了,咱们要些饭食来吃吧。” “也好。”江米夏点头,“想吃些什么?” “想吃生煎,再配上熬得浓浓的羊骨头汤。”宋景韫说完便有些垂头丧气,“不过先前问过店小二,说是客栈里并不做生煎,也没有羊骨头汤可以喝……” 第198章 冤大头 当真是可惜的很。 宋景韫长长叹了口气。 那模样,瞧着可怜的很。 江米夏看的十分不忍,盘算着要不要出去找寻一番,看有没有卖宋景韫所说的这几样吃食的铺子,给小赘婿买回来,或者一起去吃。 正踌蹰着,忽的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江米夏去开了门。 店小二在门外,手中拿着托盘,“江娘子好,我们掌柜的惦记着天气阴冷,怕赶考的学子们容易受了风寒,特地请了个厨子在厨房新添了些吃食。” “这是羊骨头炖的汤,混了点羊腿肉进去,又放了花椒粉,喝起来最是驱寒暖身,这生煎包是这心来的厨子所擅长的,羊肉大葱馅儿,配着羊骨头汤喝最是合适。” “江娘子和宋郎君也尝尝,看合不合口。” 江米夏,“……” 刚刚小赘婿还惦记着生煎和羊骨头汤,扭头店小二便送上门来。 心想事成,说的就是这种吧。 兴许,这就是荀元柏所说的,小赘婿和那江君立的命格合,能够互相增强,这会子便是小赘婿的运气增强的结果? 那……江君立那边,原就是财气甚好,要再增强的话…… 不敢想! 江君立此时已经到了旁边书铺。 书铺开在客栈旁边,另一边是一处首饰铺,再往那边是布庄。 这条街算得上是繁华,附近的几处铺子生意也是极佳,铺面门头各个都是高大宽敞,而这间书铺却是门口破旧,内里狭窄,与周围的许多铺子显得颇为格格不入。 书铺的掌柜是一位老者,蓄着冉冉长须,看到人来,热情招待,更是推荐新到的一些书本。 此时书本难得,雕版印刷虽已有,但普及率并不算高,书铺之中所卖的书大都还是人亲手抄录。 但这个书铺生意不好,给抄书人的工钱自然也就不高,这书自然也就品相不高,或者并不珍惜,不过就是随处可见的书罢了。 江君立翻阅了几本,兴致缺缺。 外头此时再次下了雨,飘飘洒洒,有些许雨已是透过门洒到了铺子里头。 有个中年人未打伞,只这般冒雨跑了过来,冲进书铺后忙冲老者道,“曹叔不好了,婶子方才又吐了饭食,我去请了郎中过来,郎中看了看,只说情况不大好。” 老者脸色顿时一变,“这,这……” “曹叔,婶子这病当真是拖不得了,大夫开的药方虽然贵了些,但还是得吃上几幅,最好再去京城寻了名医来治,兴许还能好全。”中年人叹气道。 “我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家中因为老婆子这病情,早已欠了许多的钱,连银钱都借不到,哪里还能再给她拿那样贵的药,又如何能去得了京城看病?” 老者已是老泪纵横,“我虽有心卖了这铺子,可这铺面实在是小,没人买不说,又卖不得价钱上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说着话,老者已是拿袖子擦了擦眼泪。 那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看的江君立心中不忍,干脆冲那老者道,“这铺子,我买了。” “小郎君,我这铺子卖价不便宜,你大约出不了那么多银子。”老者抽泣道。 “哦?怎么个贵法?”江君立扬起眉梢。 “就这巴掌大点的地儿,要一千两银子呢。”老者道。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29节 一千两银子啊。 江君立喊了星河过来,拿了两张银票,往老者手中塞,“便宜些,两千两银子卖给我就是。” 老者,“……” “多谢郎君!”老者颤巍巍地接了银票,急忙将地契房契拿了出来,跟星河去办了过户的手续。 不过半日时间,这铺子,便到了江君立的名下。 星河看着那房契和地契,眉头紧拧,“少爷,这铺子买回来,似乎没什么用啊。” 而且还这么贵。 再者,星河傍晚时听人提及,这书铺的主家原不是那位老者,而是那位给老者报信儿的中年人。 老者也并非有一个病重的老伴儿,不过是看江君立出手阔绰,便跟那中年人联合演了一场戏,妄图在江君立跟前摆可怜模样,让其出钱将铺子买下。 可以说,这铺子买的,属实冤大头了。 “我买东西,什么时候讲究有用了?”江君立撇撇嘴,“随便找人看着就是了,若是不愿卖书,换些旁的营生来做就是。” 愿干点啥就干点啥。 最好是赔钱的买卖。 星河知晓自家少爷的性子,也不再多说,只随便寻了伙计来看管铺子。 伙计看了两日的功夫,夜晚在铺中守夜时,忘记吹熄床边的蜡烛,结果那蜡烛到下,引燃了垫桌角的书,书铺中烧了一场熊熊大火。 幸得伙计被热醒,及时喊了街坊四邻前来灭火,这才免去了一场灾祸,只是大火无情,这铺中又都是易燃的书本,这场火几乎是将铺子毁了个彻底。 第199章 不好了 江君立不以为然,甚至有些狂喜。 铺子被烧了,为了不影响整条街的形象,不影响旁边两家铺子正常经营,那这书铺就得重建。 重建是要花钱的。 又有了花钱的地方! 简直不能太好。 如此看来,外面那些有关宋景韫的传言也是有些不可信的。 都说跟宋景韫走的近一些的话,气运会被其吸走而变得不幸,但他现在却是极其幸运,总算有了花钱的地方! 看来往后还是需要多到宋景韫那走动走动才是! 江君立是这般想的,星河却是完全不同。 外头的传言当真灵验! 自家少爷刚送给那宋景韫一处庄子,这会子少爷这里便破了财,这跟少爷自小以来财运超好的一贯风格严重不符! 若果真是被那宋景韫吸走了气运,往后可得劝一劝自己少爷,说什么也得离宋景韫远上一些才行。 星河正在这儿盘算着,去收拾那书铺的小厮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 星河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格登了一下,“什么不好了?” 莫不是被那宋景韫给影响的,又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那小厮抹了一本因为着急忙慌跑过来的汗,又喘了好几口的气,待气息略平稳了一些,这才张口道,“小的们几个正在那收拾那铺子的,看那书架子都烧的不像样子了,便想着搬抬了给挪走,结果那书架沉的够呛,搬也搬不动,便寻了斧子来劈。” “结果这一斧子下去,把那烧焦的木头一下子给劈掉了许多,露出里头的东西来,可把我们吓了一跳!” “啥东西?”星河也吓了一跳,“难不成里头有什么蛇蝎虫蚁地什么不成?” “哪里能是那么常见的东西,是金子,金子!”小厮嘴都有些不大利索。 “金子?”星河怔了一怔。 “正是金子,金灿灿,黄澄澄的,还不知道里头有多少呢,不过看那个架势啊,咋的也不少于三四百两呢!” 三四百两黄金? 星河惊得险些没一屁股坐下去。 且按照一两黄金等于十两银子来算的话,这三四百两的黄金,岂不是等于三四千两的银子? 这铺子自家少爷花了两千两的银子,这会儿银子不但回来了,还有的赚不说,还白白又落了一处的铺子。 这买卖,划算得不得了! 可见宋景韫这怀气运似乎对自己家少爷并无什么影响。 星河顿时安了心。 可江君立听到这事儿时,把嘴是撇了又撇的。 本想着是浪费些银子出去,不曾想又赚了一笔,当真可恶。 “哎,你也别闲着了,去买些笔墨纸砚,镇纸书本的送给那些个来参加秋闱的考生们,这东西买的时候也只挑贵的来买,别怕花钱。” 既是做买卖想赔却总是赚,那他白送还不行? 江君立想了想,又道,“宋郎君那便不必送了。” 自家少爷也是察觉出来这宋景韫不妥当了,星河心中一喜,“是,少爷。” “只将这书铺,连带那铺子里头的黄金一并送了过去。”江君立道。 星河,“……” “那黄金可是不少呢,都给了他?”星河劝道,“少爷不是刚给宋郎君了一处田庄,还有一大块的翡翠,这次又送这个,会不会太多了些?” “送东西哪里有嫌多的。”江君立道,“再说了,这铺子是我从宋郎君那出来之后,才去的书铺,才有了这桩生意,这说来说去也是托了宋郎君的福,既是沾了人的福气,也得有所表示不是?” “更何况,不过几百两金子,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还嫌送的有些拿不出手呢!” 星河,“……” 得,再劝下去,只怕还得再加一处田庄或者宅子了,还是早早闭口为好。 星河再次应了声“是”,忙按江君立说的去置办东西去了。 银子到位,东西置办的快,分发下去的也快,不过两日的功夫,这远近客栈里头所住的所有参加秋闱的秀才考生皆是收到了质地上乘的端砚、徽墨、湖笔、宣纸,以及紫檀镇纸,青瓷笔洗等各种日常所用之物。 阮高飞端详着到自己手中的物件,只觉得样样都是好的,一边微微点头,一边却又感慨,“这江郎君当真是大手笔了。” “江氏一族富裕,这点倒也寻常,我听说,这江郎君也不是第一次来秋闱,上次来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不如这次东西样式多。” 杨安宁道,“大约是因为今年江郎君心情更加好一些吧。” “哎,我听说,江郎君送了所有人文房四宝,独独没有送给宋景韫?”阮高飞问道。 “的确如此。”杨安宁点头。 “这是为何?”阮高飞故作惊诧询问。 大约是因为他散布出去的流言起了作用,所以江君立唯恐避之不及,不敢与宋景韫有任何交集吧。 阮高飞嘴角泛起了一抹笑容,“莫不是因为宋景韫运气太好,江郎君觉得自己不送他那些东西,他也有地方能寻得到?” “那倒不是。”杨安宁道,“据说江郎君送了宋郎君一处铺子,还有一处庄子,外加几百两黄金什么的……” 阮高飞,“……” 可恶! 要是按江郎君送给宋景韫的那些东西来瞧的话,必定是对宋景韫另眼相看的话,往后这宋景韫岂不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该死,这个宋景韫,怎么就入了江郎君的眼? “江郎君到是不怕晦气。”阮高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也不能说江郎君心大,只能说那宋郎君的确不大一般呢。”杨安宁眨巴了一下眼睛,“哎,我说阮兄,我估摸着,江郎君能看上宋郎君,大约是因为宋郎君才学的缘故,既是如此,阮兄不如也略略展示一二,好让江郎君瞧一瞧,兴许阮兄也就能入的江郎君的眼了。” “到时候,这一辈子的富贵,绝对是有了保障,再不必担忧银子之事。” 他又如何不知道此事? 只可惜,他前几日总想寻了机会去结识那江君立,偏生江君立总说没空,不肯见人。 但当着杨安宁的面儿,阮高飞是断断不会说出口的。 第200章 临时抱佛脚 “读书之人,原是要凭借自身博取功名,哪里要靠这些?” 阮高飞嗤笑,“只怕也就只有宋景韫那等人要靠运气吃饭的人,这才想着去攀附一二。” 不过就是一个凭借气运,碰到运气好这才得了案首罢了,到底是经不住时间考验的,待时日长了,他自然也就只能是甘拜下风。 且看这次秋闱,待他名列榜首,好看宋景韫名落孙山,到时候才叫做痛快! 阮高飞这般说,旁边的杨安宁却是摸着鼻子笑了一笑。 话说的这般冠冕堂皇的,谁又不知你是怎样的人呢,这般装腔作势,到是令人作呕。 说起来,这两日总是觉得许多事情顺利的很,颇有些心想事成的意思,连大晚上的突然想吃馄饨,碰运气到外面去逛一逛时,竟是刚好碰到有摆馄饨摊的人,大饱了口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前几日跟那宋景韫多说会儿话有关系。 旁的先不管,往后还是得多跟宋景韫接触接触为好。 即便他没有所谓的好运气,宋景韫先前既是得了案首,实力不容小觑,此次秋闱中想必是一定能中举的,多多接触一番,也算是能多结实一些人脉。 大比在即,可以说各人皆有各人的心思,但到了此时,众人却又十分一致的闭门不出,只在各自客栈的房中专心看书。 虽说考试这种事,是断然不能临时抱佛脚的,尤其是秋闱这样的考试,更不是你临时多看上两页书,多看了几页的词便能有所帮助的。 但既是考试在即,心中难免慌乱不堪,读书静心,也让人觉得自己每日都在忙碌,也算是对考试尽心尽力,心中无憾。 宋景韫这两日也是如此。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30节 目的与其他人一般,也是为了静心。 多读书写字,多琢磨诗词歌赋,以及时务策之事,也好打消了每日都想着抱着自家娘子早些睡觉觉的心思。 再来,也压一压自己成日想着出去找美食的心思。 兴南府城原就十分繁华富庶,再加上有贡院的原故,时常有南来北往之人,这城中的吃食自然也是多的很。 尤其是那些小街小巷子里头,时常有意想不到的独特吃食,偶尔也有虽然十分普通,但滋味做的与众不同的,各个都吸引人的很。 不过说起这美食来了,这时务策素来都是研究国家大事,不是税赋田地,便是科举选拔,官吏整合,再来便是各地的赈灾和基建,属实没有出过有关吃食的议题。 都说民以食为天,这吃的也算的上是头等大事,为何不出上一回,也免得考试之时,考生们只会长篇大论的写空话? 宋景韫越想越来的兴致,连书也不再读,只拿了笔来即兴写下了一篇有关美食的文章。 江米夏见宋景韫写的十分顺畅,且整个人看的都意气风发的,便凑过来瞧了一瞧,看看小赘婿究竟是有了什么灵感。 待看到开篇宋景韫写的羊肉泡馍,中途又写生煎包,紧接着是热干面…… 江米夏,“……” 不愧是小赘婿,写文章也都是吃的! 第201章 秋闱 而片刻后,宋景韫给这篇文章做了个结尾,拿起来端详了一番,待墨渍尽数干透时,拿给江米夏,“娘子快来看我这篇文章写的如何?” “方才你写的时候我已是粗略看了一眼,用词到是不错,表达的意思也十分精确,只是我想知道,你怎么好端端的想着写这样的文章了?” 江米夏好奇,“是要给荀夫子看的吗?” 荀元柏这段时日住在隔壁,平日里倒是没什么动静,但只要一到饭点,或者是这边买了什么东西吃的话,保准立刻出现在门口。 在江米夏看来,荀元柏是和宋景韫一样的吃货。 还是十分正宗的那种。 “是要给荀夫子看一看,看写的如何,若是作为时务策的论答文章,他会如何评判。”宋景韫认真答道。 江米夏,“……” 哪一年的时务策能考这个? 就算皇帝再如何昏了头,只怕也是不成的吧。 但当这篇文章拿给荀元柏看了之后,荀元柏却是哈哈笑了好一阵子,“写的极好,我看若是今年考这个的话,你这篇文章必定会拔得头筹呢。” “荀夫子也惯着他,时务策哪里会考这些。”江米夏无奈地扶了扶额。 “这可保不准。”荀元柏捋了一把胡须,“民以食为天,无论是皇家贵胄还是平民百姓,最离不开的便是吃喝二字,若是仔细论起来,这也算的上是生计大事。” “依我看那,今年未必就不会出这样的题目呢。” 毕竟是气运极佳小郎君,在他跟前,万事皆有可能! 江米夏,“……” 好吧,你们两个高兴就好。 不知是不是荀元柏和宋景韫讨论文章声音过大,被旁人听了去的原故,还是因为旁的,宋景韫猜测这次时务策要出有关吃食题目的消息不胫而走。 不过两日的功夫,整个城中来参加秋闱的秀才们,已是大半知道了此事。 众人闻言时,先是惊讶,接着半信半疑,最后皆是怀疑这宋景韫的才学和见识。 若说上次考边防之事便是有些天方夜谭的话,这次所谓考吃食的话,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了。 看起来,这宋景韫当真是没有真才实学,不过就是个招摇撞骗之人罢了。 但也有人说这宋景韫大约是个奇人,能想寻常人不能想之事,能跳出所有的条条框框,固化思维,敢说敢言,实乃真正有学问,思想境界高的人。 阮高飞闻言嗤笑不已。 到了这个份上,竟是还相信宋景韫那个所谓凭了直觉和气运考上秀才之人,当真是可笑的很。 不过这样也好,越是这般吹嘘的厉害,到了放榜那一日,也才最能从云端跌落,尝得到痛楚滋味。 阮高飞自信满满,只仔细研读背诵自己所写的几篇有关吏治及水患等类的文章。 一转眼,已是到了秋闱这日。 秋闱要连续考上三场,每场三日,每场考试皆是要头一日下午入场,考试结束后第二日晨起出场。 如先前的几场考试一般,秋闱考试依旧是核对身份信息,搜身防止夹带小抄。 兴南府的贡院不算小,此次秋闱要容纳三百余名考生,也因此,此时的考生皆是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入场。 官府衙门及衙差们皆是在一旁来回巡视,确保无人闹事,或者协助处置各种突发事情。 唰唰的脚步声,以及贡院门口大声念名声的声音在大地回荡,显得庄严肃穆。 可以说,还未进贡院,周围的气氛已是紧张无比。 有些心理素质差的,此时已是汗流浃背,止不住地只拿袖子去擦额头,饶是心里素质好一些的,此时也是表情严肃,生怕出任何一点纰漏。 江米夏今日是陪着宋景韫来的,但送考之人需在百米外止步,江米夏便也只能远远地望着宋景韫排队往里走。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算快,一盏茶的功夫后,宋景韫才前进了不过三四十米。 但眼看着自己要进了门,宋景韫扭头去看江米夏。 送行之人颇多,但宋景韫却也能人群中一眼瞧到自家娘子。 宋景韫远远地看着江米夏,咧嘴笑了笑,冲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是江米夏先前教他的,他记得清楚。 江米夏瞧得分明,忙晃了晃胳膊,表示看到了他传达的信息。 宋景韫左右前后准备入场的考生,看到宋景韫比的奇怪姿势,先是面面相觑,而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这难不成是祈求好运的什么仪式? 带着这样的疑问,众人也都尝试着比了相同的手势。 一时之间,在场之人,尽数比了个“ok”。 江米夏,“……” 颇为壮观! 宋景韫考试的这几日里,一是因为小赘婿不在身边,江米夏实在不大适应,再来因为担忧小赘婿有些心神不宁的,所以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了客栈。 荀元柏却有些坐不住了。 第202章 记恨 这小郎君还在客栈住着的时候,小娘子每日变着法儿地去寻各种好吃的,他跟着也能沾上许多的光,跟着吃上一嘴。 可现在小郎君去考试,一考便是好几日,小娘子成日窝在客栈,连门都不带出的,他也就没法儿跟着去吃些好东西了。 荀元柏在思来想去后,寻了江米夏商量,“小娘子,这天儿好的很,不如咱们去逛一逛,兴许能瞧见好玩的东西?” 兴许也能碰到好吃的东西。 “着实也是没兴趣,荀夫子若是想去,自己先去吧。”江米夏精神恹恹。 “哎,不对吧,我看先前小郎君喊你去的时候,你兴高采烈的,看什么都是希罕的,怎的这会子又没兴趣了?” “荀夫子都说了,是景韫喊我的时候,如今又不是景韫来喊我,我自然也就没兴趣了。” 江米夏摆了摆手,“荀夫子自己去吧,若是有好东西,帮我带上一份回来,我也开开眼界。” 荀元柏,“……” 这怎么还搞起区别对待来了? 可恶啊。 他就这么多余不成? 当真是好气! ---- 贡院之中,考生答题考试。 无任何其他的嘈杂之音,唯有考生研磨,翻纸,书写时的细碎声响。 这算是第一场考试,试以《论语》一文、《中庸》一文、《孟子》一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 三日的时间答完这些,若是成竹在胸,审完题目打完草稿再誊写一番的话,倒也用不过两日,但若是对这些题目均要苦思冥想的话,只怕考试结束时,连题目都答不完。 宋景韫显然属于胸有成竹的那一类人,在略略思考后,便在纸上开始作答。 为保字迹端正,宋景韫书写不疾不徐,但因为心中文思如泉涌,书写的速度并不算慢。 到了第二日时,宋景韫依旧是埋头苦写。 而斜对面的号舍中,有一位叫做张正浩的考生,此时正满脸忧愁,而书案上已是堆积了好几团被揉皱的纸张。 这些题目,单单是看着觉得不算难,要是写的话也觉得脑中有些东西可以写,但实际落笔后,又觉得百般不如意,接下来竟是连额外的一句文都再也写不出来。 就在他忧愁迟疑期间,手中毛笔上蘸满的墨落了一滴在纸上。 墨渍在纸上晕染开,黑色与白色形成鲜明对比,令人越发烦躁。 张正浩再次将纸揉成了团,甚至狠狠地攥了两把。 深吸了一口气,张正浩抬眼四处瞧一瞧,看看旁人都是什么样的状态。 再看到许多人皆是脸色不好,写写停停时,这心中也是略松了口气,但在看到斜对面,奋笔疾书的宋景韫时,顿时咬了咬牙。 旁人与他一般也就罢了,偏生有人比他们都强上许多,那就实在太可恶了。 且此时已是考试第二日,对方还能如此文思泉涌,埋头苦写,必定是志在必得了。 到是他自己,此时还一样试题都不曾答出,此次秋闱,基本上与他无缘。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31节 自己考不上也就罢了,偏生旁人能脱颖而出,而他却要名落孙山,这种滋味比独独让他考不上更为难过。 张正浩咬牙,看宋景韫的目光中越发多了几分记恨。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再看看西边儿刮起的阵阵凉风,张正浩顿时来了主意,只将那揉成一团的纸上随意的写了许多四书五经中的段落,再将其撕扯成一寸见方的小纸片,再团成拇指肚一般的小纸球。 第203章 同归于尽 而后从脚底下捡起几片被西北风吹下来的落叶,将那纸团上涂上许多墨渍,趁着墨渍没干的,黏在略发干的落叶上头。 做好后,张正浩更是仔细端详了一番。 树叶卷曲包裹,这般落在地上时,若不仔细去瞧,会只当是落在地上的落叶因为被风吹干的原故卷曲成了这般模样。 张正浩十分满意,掂量了一下那纸团的分量,又试了试手感,最后瞅着那巡场官员和衙差顾不得时,将手中裹着树叶的纸团仍向宋景韫! 考场作弊,会被重罚。 按照现如今的律法而言,此次考试不作数,下两次秋闱不得参加,且还需被杖责五十,公告示众。 如此,基本上就是十年时光差不多被荒废了。 张正浩自然也会担心自己被发现抓住,但他更担心的是,旁人能够榜上有名。 反正自己读书已是读不出个名堂,那就要歹大家都歹,同归于尽,乐得干净! 首先,就是那个看起来最为有希望,此时都还在奋笔疾书之人! 张正浩心中有气,扔的力气也是极大。 按他的大概估量,这树叶纸团不但能到宋景韫那里,更是能够越过他,直接飞到他身后的号舍空地上,到时候这宋景韫必定是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地被拉了下去,十年内再无翻身机会。 张正浩眼看着那树叶纸团飞起,嘴角忍不住得意地扬起。 忽的,天边刮起了风,连贡院中高大的树木都随风摆动,树枝和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地上的尘土甚至都被吹了起来。 险些被迷了眼,张正浩忙拿了宽大的袖子去挡,直到觉得耳边那呼呼的风停了,这才放下了袖子去揉眼睛。 待睁开了被沙子迷糊,此时有些酸涩的眼睛时,便看到桌子上原本只剩下的四个树叶纸团,又变成了五个。 刚刚扔出去那个,又被风吹了回来的样子。 张正浩,“……” 这个人,运气这般好,刚好赶上有风? 真可恶! 张正浩又扔了树叶纸团出去,且这次也是有些恼了,干脆扔了两个出去。 风忽的再次刮了起来,这次没有方才的风那么大,没有到迷眼的地步,但这次张正浩却是眼睁睁地看着树叶纸团在空中停滞片刻后,再次被风吹了回来。 树叶纸团再次落回到了自己的桌子上面,且因为纸团十分轻巧的缘故,还在桌面上蹦跶了几下。 可恶,可恶,连老天爷都在跟自己作对! 张正浩此时也有些红了眼睛,只将桌子上那五个树叶纸团尽数地往外抛扔。 这次没再刮风。 但原本已经走过的巡视官突然折返了回来,张正浩扔出去的纸团不偏不倚,尽数砸在了那人的官服上头。 被砸了几下,那人忙看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待分辨出来是树叶包裹的纸团时,如炬的目光看向张正浩,“贡院考场,你竟然敢作弊?” “我……我……” 一下子被抓了个正着,张正浩几乎成了结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把人带下去!”巡视官忙招呼了衙差过来,衙差掀开张正浩面前的桌板,将人往外拖。 “我,我是要给人扔,那人许了我银子,让我帮其答题!扔了小抄过去!”张正浩拼尽全力喊话。 “还有同伙,速速坦白,尚且还能从宽发落!”巡视官此时也气怒不可遏。 秋闱作弊,是何等的大事,每年皆是有人被公告示众,流放不毛之地,如此的重则,竟然还有人敢铤而走险,实在可恶! “就是他,是他!”张正浩指向宋景韫。 “他?”巡视官顺着张正浩指的方向,看到了此时还在认认真真,旁若无人答题的宋景韫。 巡视官走近了一些,见宋景韫似不曾察觉到他的出现,仍旧在专心答题,再略略看了一下他所答的内容后,便去翻看了一些张正浩桌子上的纸。 一个题目都不曾正经答出,但答的极差,被揉成图案的废纸到是有不少。 巡视官心中了然,看向张正浩,“你既是说他给了银子让你帮其作弊,那你到说说看,那人姓甚名谁,给了你多少银子,几时给的,当时旁边可有其他人,他与你如何相识,又是为何要求你帮其作弊,而你又为何会应下此事?” “你既说他寻你帮他作弊,那为何我看他题目几乎已经答完,可你却是一题未写?你既是要帮人作弊,那你且说说看,你帮他写的是什么,答的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发问,各个问的都是关键点,张正浩原就是信口胡诌,此时又但又害怕的,哪里能答上这么许多来,只结结巴巴的说不上半句话。 看张正浩如此,巡视官也知晓了其中缘由,只冷哼一声,“混账东西,自己答不上来题目,见旁人在那里奋笔疾书,便想着栽赃陷害,哪怕不要自己的前程,也要拉了旁人下水?” “心肠竟是歹毒到这各田地,亏你还是个考中秀才的读书人,这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头,仁义道德都忘到脑后了,也幸得你这种人愚笨无比,否则的话,哪怕中举为官,终究也是个祸害!” “将此人拉下去,先杖责七十!稍后我会向上封禀告,一定要将其流放二十年,抹了他秀才的名头,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是!” 已有人将此时战战兢兢,脸色苍白,悔不该当初的张正浩拉了下去。 为了防止他大喊大叫扰了旁的考生,又用破布将其嘴堵住,直接拖拽着出了贡院,到别的院子里头行刑去了。 虽然已是尽力不将此事闹大,不去打扰旁的考生考试,但就近的几个学生,也是看到了事情的原委始末,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这世间竟是有如此歹毒之人,自己秋闱无望,也不让旁人好过,当真可恶至极! 且他的目标虽说眼下是一个人,谁又知道会不会无差别攻击,要将他们附近的人全都干掉呢。 单是想一想就觉得后怕的很! 幸好巡视官明察秋毫,看的分明,又将人及时处置,这才没有让那奸佞小人得逞。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件事原本事关张正浩斜对面的那个年轻秀才,可他现在,倒像是个没事儿人一般,只在那专心答题? 此时的宋景韫刚刚写完了一张答题纸,正要换纸时,这才察觉到附近的人都在看自己。 或惊诧,或叹息,或感慨的。 宋景韫歪了歪头。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但是好像刚刚没听着什么动静啊。 说起来,斜对面的那个号舍怎么空了,他记得先前是有人的。 难不成突然身体不适,考不成了,所以走了? 第204章 好香啊 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平日里吃的多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身体倍棒,能熬得过这几日的鸽子笼那。 宋景韫嘿嘿笑了笑,接着低头写最后的题。 因为答题时许多答案便是了然在胸,又没有再誊写一遍,比旁人答题答的更快,在第二日的下午,宋景韫便答完了所有的题目。 因为不能提前交卷出考场,剩下的时间宋景韫只能在自己的号舍待着。 号舍里水壶炭盆食物一应具有,若是饿了自己可以热一热饭食,若是渴了,自己烧上一点热水。 宋景韫在这里呆的无聊,只将那些食物拿出来,看能不能变着花样儿做些东西来吃。 毕竟这贡院里给的吃食,断然不能称得上好,滋味也着实是一般。 就拿那馒头来说吧,是普通的白面馒头,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吃起来也觉得没滋没味。 宋景韫干脆自己动手,将这馒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搁在炭火上稍微烤上一烤,只烤的那馒头块上生出一层焦酥焦酥的脆皮来,吃起来是焦脆脆,香喷喷的。 好吃的不得了! 宋景韫在这里吃的开心,烤馒头的香气也从他这里的号舍飘了出去,幽幽地往旁的号舍考生鼻孔里头钻。 唔,好香啊。 哪里是香味? 似乎是那边一个号舍里头的考生在烤馒头呢。 这可是秋闱考试,这人竟是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当真佩服呢。 哎,这人案上那么一叠子的纸,似乎已经答完了题哎,这才多久的功夫,竟是都答完了题,这是何等的奇才? 突然觉得心里苦了一些,烤馒头闻着都不觉得香了呢。 …… 周围号舍中的人,皆是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阵,接着摇摇头,专心答自己的题。 宋景韫则是将烤馒头接着往口中塞。 好吃! 剩下的一天半,宋景韫都是在置办吃食中度过了。 先是烤了一下午的馒头,翌日则是烤了一天的饼子,红薯什么的。 都好吃! 这第一场比试很快结束。 三场比试,中间有半日的歇息时日可以出去,待下午时要重新进了贡院。 趁着这半日的功夫,许多人皆是出了贡院,忙回客栈去洗漱一番,换上身新的衣裳,再好好的吃上一顿饱饭。 宋景韫也不例外,盘算起这些事情来。 跟着众人一起出了贡院,宋景韫刚还不曾下了台阶便在人群中认出了江米夏,几乎是像麻雀一般,扑棱棱地往江米夏跟前飞。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32节 “娘子。”宋景韫满心欢喜,“就知道娘子会来接我。” “自然是要接你的。”江米夏笑道。 “就是啊,这可是大事儿,必须得重视呢。”一旁的荀元柏插了话。 “荀夫子也在这里?这忽的一说话,吓我一跳。”宋景韫伸手直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荀元柏,“……” 他就是没有存在感是吧。 这小郎君的眼里当真是只有他家娘子! 好气。 贡院出来人多,十分拥挤,马车不易行走,加上客栈离这里也不算远,三个人便一同步行回去。 “考试时,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 路上,江米夏跟宋景韫说起了闲话。 第205章 人设不倒 “似乎没有哎,考试实在有些无趣,出的题目也不够新鲜。” 宋景韫话音落地,旁边也有出考场的考生与他们擦肩而过。 “哎,这考试中被拉出考场那人是什么情况,闹出那样大的动静?” “听说是意图陷害旁人作弊,被巡视官发现拖了出去,要以作弊和谋害罪共论,罪上加罪呢。” “啧啧,这人当真是胆子大,估摸着后来也是后悔的很吧,那嚎叫,跟杀猪似的,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 “可不嘛,那动静,只怕整个贡院的人都听着了呢。” 江米夏,“……” 被看了一眼的宋景韫挠了挠头,“当真是贡院的事儿吗,怎的我没听着任何动静?” “兴许是小郎君考试太过于认真了吧,没听着也是常有的。”荀元柏在一旁打了圆场,努力地刷了一把存在感。 “大约是吧。”江米夏颔首。 “当真是倒楣的很,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竟是碰上这样的考生。” “怎样的考生,让你这般生气?” “答完了题不好好待着睡觉,偏生在那烤什么馒头的,烤的那叫一个香,勾得我肚子里头的馋虫只往外跑,答题的心都乱了。” “……竟是还有这样的事情?” “可不嘛,从未遇到过这样新奇无比的考生。” 江米夏再次看了宋景韫一眼。 也罢,小赘婿既是这般专心考试,这次必定又是没注意到这种事情的。 连荀元柏也在一旁帮话,“这小郎君做起题来还真是心无旁骛啊……” “那倒不是。”宋景韫有些不好意思,“那馒头是我烤的。” 江米夏,“……” 小赘婿吃货人设果然不倒! “也实在是待在那里无趣的很,便寻了些事情来做,好打发时间,手边也没有什么能忙活的,干脆便拿了那馒头来烤着吃。” 宋景韫接着道,“不曾想到是给人添了麻烦,那我下次不烤馒头了,就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烤来吃的话,没有气味……” “好像真的没有哎。” 宋景韫想了好一会儿后,始终也是没想到究竟什么东西烤出来后是既好吃,又没有影响旁人气味,顿时有些失望。 看来真的是要跟这炭烤的美食绝缘了。 “略忍上几天,等考完了试,再敞开了吃就是。”江米夏劝着宋景韫先往客栈里头去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又在客栈里头要了几样吃食,让宋景韫垫一垫肚子。 炙羊肉,口水鸡,红烧肉,糖醋鱼,炒什锦菜,呛藕条,凉拌豆腐丝…… 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 不过因为担心宋景韫会吃坏了肚子,江米夏只让伙计准备时拿了小碟子来放,这样可以做到种类多,但每样的分量却刚好。 宋景韫苦了这么三日,这顿饭几乎是敞开了胃口吃的,米饭都比平日里多吃了大半碗。 不过敞开了胃口归敞开了胃口的,宋景韫却也知道下午还要进贡院,若是吃撑了肚子怕是不妥,便还是略收了收,只将那饭菜吃了一半便住了筷子。 在客栈略歇息片刻后,依旧是江米夏和荀元柏去送了宋景韫到贡院去。 这场考试,又是三日的光景儿,试以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文要求三百字以上。 第二场考试,可谓比第一场考试要难上许多。 且有了第一场考试之后,但凡参加考试的考生,对于自己此次考试如何,心里已是有了些许的底儿和估算,以至于考第二场时,心里头压力更大了一些。 第一场考的好的,这会儿不敢掉以轻心,第一场考的不好的,这会儿更是要铆足了劲儿,且有了第一场在前头,这会儿在贡院也都略适应了一些,比第一场考试时也更用心认真。 再加上第一场考试出了张正浩的事情,此时更没有人再敢夹带私活进来,整场考试可以说比着第一场时越发安静。 宋景韫吸取了第一场考试的教训,这次考试时没有那般一味的奋笔疾书,防止答完了题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太无趣,便只收着些性子来,慢慢的写。 但胸中有丘壑,文思更是如泉涌,哪怕宋景韫稍稍压着一些,但等最后一篇文章的最后几个字写完时,仍旧还有半日的功夫。 得,又要无趣了。 宋景韫有些犯愁,看着那炭火旁边的土豆,只想将那土豆扔到炭盆中好好烤上一烤。 可一想到那些会被这烤土豆影响到考试的考生,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便只将这念头忍了下来。 烤土豆…… 宋景韫惦记着这事儿,心里头烦躁的很,只随意寻了张草纸出来,重笔浓墨地写下了这三个字。 写完之后,又摇头叹息。 古人有望梅止渴,现如今有他宋景韫写烤土豆止嘴馋。 不过说起这烤土豆来,这土豆似乎怎么做都好吃的很。 红烧土豆,炝炒土豆丝,油炸土豆条,油炸完又凉拌的天蚕土豆,最下饭的干锅土豆,喷香的孜然烤土豆,软糯糯的土豆丝饼,土豆片炒腊肉,土豆鸡蛋饼,土豆丝卷饼…… 一张纸,不知不觉间,已是被宋景韫写满了土豆的各种做法。 以至于等第二场考试出了考场,跟着江米夏和荀元柏去客栈歇息时,宋景韫特地点了好几道菜。 土豆炖红烧肉,土豆焖饭,肉沫炒土豆等。 江米夏有些不明白这小赘婿为何忽的喜欢吃起土豆来,但既然小赘婿喜欢吃,她也没有不让吃的道理,只让客栈的厨房尽数做了来,更是亲自下厨给宋景韫做了土豆泥炸丸子。 第三场考试很快开始。 若说前两场考的是书本知识的理解,这第三场的时务策考的便是对当下时事的见地,也是在三场考试之中最容易拉开差距的一场。 许多人对此跃跃欲试,在进场的前一刻甚至还在议论着今年的时务策会考什么。 时务策要考五道,按照从前的惯例,以及这次诸位考生猜测讨论的,大部分觉得此次时务策离不开,税赋,治水,抗旱,吏治,井田这五大类。 但真到了贡院自己的号舍,看到分发下来的考题时,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 第206章 翻了车 治水和抗旱两道到是有,但第三道是边防战事,第四道是海上贸易,这第五道…… 一段长话看下来,大致意思说的是选一道自己喜欢吃的菜式、点心、菜蔬、肉类,并说明原由。 前两道倒算的上是寻常事,从第三道开始便有些不走寻常路。 但就算有些不走寻常路,这走得都还勉强算的上是路。 可这第五道…… 这简直是走羊肠小道,外加翻了车,栽到了那阴沟里头去呢。 简直不明白,出这道题的目的和意义为何。 而且,这题可以真的按自己的真实想法来写吗? 若说喜欢吃的,自己平日里喜欢吃佛跳墙,可这菜里头的各样食材用料不俗,一道菜也卖的不便宜,若是照实了写,会不会被说生活奢靡,沉醉吃嘴之事,往后只是个贪官,从而对其极为不放心? 有人担心这个,也有人担心若是写炸豆腐丸子的话,会不会有些简单且寻常了。 毕竟这种东西过于常见,豆腐又是便宜的东西,像这种简单的吃食,大都是寻常农家才会做的,岂非一下子暴露了自己是耕读之家所出,会不会说他是见识浅薄? 更有人这会儿挠头皮挠的,恨不得将自己挠成秃子去。 自己爱吃的东西有些特别,最喜欢吃那墙根儿挖出来的新鲜泥土,跟那香油拌了来吃,该不会被人当成了疯子吧。 宋景韫这会儿也有些发愁。 要写一篇文章来不是什么难事儿,要按真实来写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喜欢吃的东西实在是多,真不知道哪个才算的上是最喜欢的。 思来想去之后,宋景韫踌躇许久,这才落了笔。 他要写棒子面糊和野菜饼子。 这是他到这里后第一次吃到的吃食,也是江米夏当时教会他吃的第一样吃食。 若是搁到现在来说的话,棒子面糊和野菜饼子算的上是入口粗糙,难以下咽,和现在常吃的饭食来说,几乎可以称的上是不能入口的吃食了。 但这两样东西是完全打开了他的味蕾,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宋景韫的真实感受。 自然了,他从星际穿越到这个时代来是秘密,除了自家娘子知道,旁人是断断不能告诉的,于是宋景韫便只说这是入赘到江家后,被砸了脑袋失忆后醒来吃的第一顿饭。 娘子聪慧温柔,岳父岳母更是慈爱,这顿饭便是他幸福生活的开端。 宋景韫在写这篇文章时,嘴角是带着笑来写的。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33节 洋洋洒洒写上了几张纸,宋景韫甚至意犹未尽地看了又看,这才去写边防战事和海上贸易之事。 自本朝开国后,边疆一向太平,从前开国的将士,大都解甲归田,独有朝廷的照例军士,在边疆处也不过是做一做日常巡逻放哨,解决些关卡贸易之事。 在宋景韫看来,越是太平无事,这边防之事也越该看重。 既是说到边防之事,这文中自然也就离不开军制,前朝是府兵制,本朝则是募兵制,前者因为军户一但定了性后,世世代代皆为军,便极难脱籍,导致许多人想方设法脱籍,根基不稳。 而后者,因为是招募制的缘故,也时常会招募来了地痞流氓和一些只想混军饷之人,更有军中贪污,拉人凑数的情况发生,也十分影响这军队管理和战斗力。 宋景韫的观点时,取长补短,二者相结合,尽可能达到最佳状态。 至于海上贸易之事,大多数人居住之处原是远离海边儿,虽然偶尔也听说有船只远洋出海,带了许多稀奇的洋物回来,但不过也是道听途说,并未真实见过。 这道题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一道难题。 但宋景韫却并不陌生。 倒不是说他学识丰富,见多识广,而是因为从娘子江米夏那里听故事时,时常听到了许多有关海上以及贸易之事。 听娘子说,他们脚下的地虽然触目所及是平的,但实际上无边无际的土地连起来,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球体,球体上绝大多数的都是海洋,能让人类生存的陆地只站了极少的部分。 但即便是极少部分,却也大概分了许多的区域,而他们所生活的也不过是其中极少的一片区域,所以能看到,能做出来的东西也是极为有限。 第207章 谁家有喜事 大海相隔的远处,还有很宽广的世界,可以去走一走,看一看。 读书尚且讲究闭门造车不妥当,这贸易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对于海上贸易之事,宋景韫的观点是十分赞同,更是列举了几样有关经济、文化、政治上的几点益处。 洋洋洒洒,又是一篇出色文章。 至于前两个治水和抗旱的题目,宋景韫则是写上了两篇中规中矩的文章出来。 待第三场考试结束,所有考生出了贡院时,众人的脸色,大都不大好看。 毕竟这样生僻的题目,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的。 写不出来的大有人在,即便勉强写出来文章的,也不过是堪堪入眼,断然算不上是锦绣文章。 考生摇头叹息,连宋景韫也不例外。 “怎么,觉得没有考好?”江米夏担忧询问。 自宋景韫参加科举考试以来,夙来出考场时,不是兴高采烈,就是眼巴巴地想着找寻吃食,从未有过这般愁眉苦脸之时。 “倒也不算没考好,只是觉得这时务策出的还差了那么点意味。”宋景韫道,“若是再加上两道有关吃的,就更好了。” 江米夏,“……” 所以,这时务策,当真是出了有关美食的题目? 还真叫小赘婿和荀夫子说着了。 小赘婿这气运当真是没得说了。 若是照这个模样来看的话,小赘婿中举颇为有希望? 当初宋景韫要读书上学考科举,江米夏盘算着,男儿有志向是好事情,倘若当真考了功名,有了身份傍身,往后也免得天真纯良的小赘婿被人欺负了去。 再者,终究是小赘婿愿意去,也喜欢读书,加上他读书似乎也不太费心劳神的,便由着他去。 所以江米夏对宋景韫科举之事,希望抱的不算大。 眼下看小赘婿在这方面气运依旧超强,想来问题不大。 江米夏心中高兴,也替宋景韫寒窗苦读能有成就觉得欣慰,只拉了宋景韫的袖子,“走,咱们去吃些你最爱的吃食。” “那就去吃松鼠鱼,大煮干丝,红糖糯米藕,清蒸狮子头,对对对,还有那文思豆腐,也想尝上一尝。” 宋景韫一听到吃的,立马来了精神,“若是再来道沙锅鸭,清炖元鱼,那就再好不过了。” “极好。”荀元柏跟着连连点头。 蹭吃蹭喝,谁不爱呢。 三人说着话,一同往做淮扬菜的酒楼走。 到了地儿,点上了菜,三个人大快朵颐。 “小郎君考完了试,我在这儿呆的时间也差不多,该往京城去了。”荀元柏道。 “荀夫子这么快便要走?” 宋景韫和江米夏皆是有些意外,“不再等些时日?” 怎么着也得等放榜了以后,再热闹一番再走也不迟。 “九月后天儿便开始寒冷,每年冬日皆是最为难捱之时,圣上每年也屡屡担忧雪灾之事,我若不在京城,只怕他又要满地方的寻我回去。” 荀元柏说到此处,自己也是叹了口气。 他到是想多跟着小郎君一段时日。 如此也好多沾了些气运,说不准这往后也能多活两年。 “不过你们也不必着急,小郎君此次必定中举,明年便是要参加春闱,到时候京城再见就是。” 荀元柏捋着胡子直笑。 此时已是八月中旬,待放了榜,过了鹿鸣宴后便是到了九月,离春闱便也没有几个月了。 到时候便又能再见到小郎君了。 荀元柏的算盘只打的噼里啪啦响。 “也成。”宋景韫点头,“荀夫子到了京城后,也把吃食什么的打点好,到时候我跟娘子一并去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荀元柏,“……” 倒当真是不客气的。 不过他是小郎君嘛,不客气是应该的,能伺候小郎君,也是他应该的。 说走便走,荀元柏吃完了晌午饭便开始收拾东西起身。 他原就是一个人,也没什么东西好拾掇,不过是一身衣裳,一个水囊,一包点心,雇了往京城走的车,跟宋景韫和江米夏夫妇二人道了别,便启了程。 江米夏和宋景韫二人送荀元柏到了城门口,又目送他彻底走远了,才往客栈走。 还没到客栈门口,便远远地瞧见客栈门口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这是谁家有了喜事?”宋景韫踮着脚直看。 请假条 2022年10月25日请假今天不能更新了,下午开始后背和腰很疼,本来以为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码字的职业病,结果身上疼的越来越利害,连手指关节都在疼,强撑着下班回家,测量了一下,发烧38.7,邯郸现在疫情四处封控,发热门诊估计也很麻烦,最惨的是,我今天核酸结果迟迟没有出来…… 烧的莫名其妙,无其他任何症状,只有浑身酸疼,喉咙发烧。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每天熬夜的原因自成人后,还没有烧这么高过目前等着我老公翘班回来带我去门诊本来还想强撑一下,但写完外室后实在撑不下去,坐都坐不住…… o(╥﹏╥)o非常抱歉 请假条10月28日 感冒断断续续不好,下班时觉得特别难受,一测体温39.3…… 多余的话不说,我要去医院了先保命…… 第208章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不知道。”江米夏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还未放榜,大约不是因为高中的原故。 “想来是谁家有婚嫁喜事吧。”江米夏猜测。 一般到了后半年,婚嫁之事便会增多,尤其是秋季这种不冷不热的天儿,最是适合办了喜事儿。 至于在客栈门口…… 兴许新娘子是外地的吧,所以要在客栈这里出嫁。 江米夏和宋景韫两个人这般猜测,一边站在了客栈门口,准备着待会儿蹭个喜饼喜糖的,也算是沾沾喜气儿。 结果这饼子和糖当真是得到手了,只是细问之下,却知道这并非是婚嫁的喜事,而是高中夺魁的喜事。 江米夏顿时好奇无比,“这还不曾放榜,怎的就知道自己一定高中?” “小娘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发喜糖和喜钱的一个中年男子,乐呵呵道,“我家雇主但凡科举,就没有榜上无名的时候呢,不过就是区区乡试,根本不在话下啦。” “竟是这般厉害?”宋景韫也来了兴致,“想来必定是学识过人且天资聪颖之人吧,所以对考试这般自信?” “这是自然。”中年男子笑道,“我家雇主那可当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呢,年纪轻轻便学识过人,用什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来形容也不为过,最关键的是,我家雇主这运气也十分不错,所以次次都能榜上有名。” “说起来,我家雇主读书不过短短两三年,就已经从一介白丁,成为了秀才公呢,这次乡试也是自信满满,一定能够夺得解元呢。” “那的确十分厉害。”宋景韫连连点头,“那就先说一声恭喜了。” “同喜同喜。”中年男子见宋景韫的话说的好听,便往他和江米夏的手中又塞了些喜钱,道,“看小郎君你也像是考试的考生,这次考试也希望小郎君能够榜上有名啊。” “借你吉言。”宋景韫满脸都是笑,“只是不知,你家主家是何人?” 乡试前,城中考生也是多次聚在一起研究学问,探讨考题的,基本上就算不认识的,也大都打过照面,没有打过照面的,也会有所耳闻。 像这位男子所说的这种人,宋景韫当真是没有听到过是谁的,一时也是颇为好奇。 “我家雇主啊,是从丰阳县来的宋景韫呢。”中年男子得意洋洋道,“宋郎君先前可是得过小三元呢,名声响的很,小郎君应该也是听过的吧。” 宋景韫,“……” 江米夏,“……” 从未想到,有一日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宋景韫挠了挠头,看着中年男子道。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34节 “误会?啥意思?”中年男子越发诧异。 “我的意思是,雇你来发喜钱喜糖的,是不是并非宋景韫?” “哪儿能呢,雇主出手大方的很,又跟我们明确说了,他便是从丰阳县来的宋景韫,宋郎君,我还跟他聊了好一会儿天儿,见他是个品行端正,说话又谦逊有礼的读书人,才领着人把这个活给接了下来,哪能有错?”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宋景韫一番,“你又是何人,为何张口便说我的雇主并非是宋景韫?” “因为……”宋景韫再次挠头,“因为我便是丰阳县的宋景韫。” 中年男子,“……” “原来,你便是我们的雇主啊。”另外一个在那发喜钱,年岁略小一些的年轻人凑了过来。 “瞎说什么。”中年男子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咱们的雇主可不是这个人。” 说罢,看向宋景韫,“你也叫宋景韫?” “正是。”宋景韫点头。 “莫不是,同名同姓之人?”中年男子讶异无比,“一个县城,说大不大,可说小也是不小的,同名同姓也不是不能。” “可丰阳县满城的秀才,唯有我一人叫宋景韫,再加上你所说的小三元,就更不可能是旁人了。”宋景韫肯定回答。 “啊?”中年男子顿时愣在了原地,“这是咋回事……” 雇他来做活发喜钱的人自称来自丰阳县的宋景韫,眼前这个人,也自称来自丰阳县的宋景韫。 这到底咋回事? “叔,这世上,还有人愿意自己花钱,给旁人留名声?” 回去路上,年轻人不解地问中年人。 中年人直摇头,“这可不是留名声的事儿。” “咋个不是?这种给人发喜钱的事儿,但凡收了钱的,听到这事儿的,必定会夸赞这人乐善好施,为人大方,名声肯定传得响亮,还不必花自己的钱,多好的事儿?” “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还未放榜,却有人让咱传出来宋郎君高中解元之事,还这般大张旗鼓的的宣扬出去,若是宋郎君高中还好,若是宋郎君并非解元,甚至榜上无名,旁人又该怎么看宋郎君?” “那必定会说宋郎君盲目自大,夸夸其谈,恬不知耻。” “所以啊……” 这可不是有人想要帮宋景韫。 而是有人想要害宋景韫! 想要彻底败坏掉宋景韫的名声。 所以才不惜花了大价钱,请他们闹了这么一出。 而他们,在没有查验清楚,便接下来了这个活。 即便他们当真不知情,但宋郎君到时候的窘迫,他们也是十分大的责任。 读书人最是讲究清誉和名声,若是宋郎君是个钻牛角尖想不开的…… 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雇他们做这事儿的人,也是可恶的很,为了害人,竟是想出来这样阴损的招数! 像这样的人,不得好下场! 同样气愤的,还有江米夏。 气得饭都有些吃不下。 “娘子消消气。”宋景韫见状,只将那刚煮出来的小馄饨放在江米夏的跟前,“吃些馄饨,消消气。” 小赘婿的好意,江米夏也没拒绝,拿了勺子去舀馄饨,只是她实在是没有胃口,只托着下巴叹气,“当真不知道是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凭他是谁,反正花的是他的钱。”宋景韫笑眯眯道。 “是花的他自己的钱,可坏的却是你的名声。” “有吗?”宋景韫挠了挠头,“我怎么觉得,是帮了我呢?” 第209章 一件好事 “怎么说?”江米夏有些不解,“此人在放榜之前便开始大张旗鼓地对外宣称你已经得了解元,不正是将你架在火上烤么?” “可若是我真得了解元,这人今日这般帮我庆贺,还花费了那般多的银子,不正是锦上添花,替咱们省了一大笔的银钱?”宋景韫笑道。 江米夏,“……”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 但是,小赘婿当真可以考的上解元? 虽然小赘婿的确才学颇佳,运气也是不错的,但这可是乡试的解元,不是那般容易的。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小赘婿有自信,也算是那么一件好事吧。 因为宋景韫觉得这件事并非是一件坏事的原故,所以江米夏也没有特地去找寻究竟是何人在背后使坏。 这场闹剧,也因为江米夏和宋景韫的沉默不声张,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只不过,寻常人不提,但那些个在焦急中等待放榜结果的考生们,却是时不时地提了起来。 毕竟对于所有考生来说,对这次乡试心中都不算有底气,即便是偶尔有几个胸有成竹的,也不愿显得过于骄傲自大,免得影响了自己的名声,所以表现的十分谦虚。 也因为此,见宋景韫这般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会夺得解元之事,颇为不齿。 “这宋景韫还当真是自夸的很,放榜之事连个影子都没有,连话都放出去了。” “何止是放出去话来,连喜钱都放出去了呢。” “怕就怕等放了榜,别说解元,根本就是榜上无名,这放出去的话成了打脸的巴掌,打的人脸生疼呢。” “疼怕什么,好歹从前荣光过,还听了那么多好话,也算不亏了。” “哎,你们也别把话说的那么死,万一这宋郎君当真考上解元呢,我考试时在他对面不远处,他写文章的笔可是从未停过,想来这考试的题目十分对他胃口的。” “倘若他当真是个真才实学有那么大本事的,必定会十分谦虚有礼,又怎会这般对外宣扬,我看那,这宋景韫本就是个自夸自大之人罢了,这样的人怎会专心学习,又怎会有那么好的才学?” “此言差矣,我看那,既然宋景韫放出那样的话出来,自然也是有缘故的……” “有何缘故,不过哗众取宠罢了!” 考生本就是考完了试,在等待放榜时没什么事情做,也因为等结果心中忐忑焦虑,议论起宋景韫的事情也就越发的来了劲头。 以至于这件事在考生们之间热度不减,从有了这事儿之日起一直到放榜的前几天,几乎没有任何的停歇。 阮高飞见状,心中十分高兴。 这话题热度越高,越多的人讨论,也就有越多的人关注这件事情,等到放榜那日的话,也就有更多的人来关注宋景韫。 宋景韫到时候若是名落孙山,那当真成了满城的笑柄。 想想就痛快无比! 转眼间,到了放榜这一日。 在晨起天刚刚亮,贡院门口还不曾张贴出来榜单时,贡院门口已是围了乌泱泱的一堆人,挤得贡院水泄不通。 第210章 解元 熙熙攘攘的人,一直等到巳时初时,贡院里才有人出来,在贡院的门口上张贴上今年录取的榜单。 榜单刚刚贴上,那些人哗啦便围了上来,开始找寻榜单上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有从尾往前查的,也有从头往尾查的,大部分的人则是一眼往榜单的中间看。 中间看不到自己的名字时,再往两边一个一个的查看。 每次秋闱,一个贡院中录取的人数基本固定在二十五到三十个左右,所以这张所谓的榜单,并不算长,名单也写的稀稀拉拉,字也足够大,可以说远远的便能瞧得清楚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但许多人因为害怕漏看分毫,只拿手指着上面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的查看。 若是看到了名字,便欢天喜地的,手舞足蹈地庆贺起来,“中了,中举了,我考上举人了!” 若是看不到名字的,则是不可置信,再次查看一番,确定的确没有自己的名字后,这才垂头丧气地离开。 可以说,此时的贡院门口,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展示着人间百态。 阮高飞此时正整个人趴在榜单上头,仔仔细细地查看名单,从中间开始看,乍眼过去没有自己的名字,接着往后看…… 也没有! 果然,自己这次考的极佳,名次极为靠前? 阮高飞心中一喜,接着一个一个名字往前查看。 这个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直到看到了榜首,阮高飞依旧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原本兴致勃勃查看名单,只觉得自己必定高中的阮高飞,顿时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再没有了半分的精神。 可恶,竟是没有考上,要再等三年吗? 阮高飞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气得砸在了那张贴榜单的架子上头,更是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些欢天喜地,已经考上举人的那些人。 该死,那些人究竟走了怎样的狗屎运,竟是能考上举人! 凭什么他就这般的运气不佳,要名落孙山? 对,说起这运气来了…… 宋景韫似乎也没有来看放榜的样子。 应该是怕榜上无名,会被别人追问,所以根本不敢来吧。 一想起自己厌恶的人也同样名落孙山,阮高飞心里便一阵畅快。 自己考不上没关系,只有自己不喜欢的人跟自己一样,那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阮高飞扬了扬下巴。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35节 “阮兄这般高兴,必定是榜上有名了吧。”认识阮高飞的人看到他这幅模样,忍不住问询。 “哪里,榜上无名罢了,这次时运不佳,大不了三年后再来就是。”阮高飞无比轻松地回答。 那人闻言,冲阮高飞拱手,“阮兄心胸如此豁达,当真是令人佩服的很,如此相比,实在显得我过于急功近利了,惭愧惭愧。” “哪里,哪里。”阮高飞同样拱了拱手,“不过是运气不佳罢了,人生数十载,难免也会遇到这个情况的。” “说起来,咱们的运气就比不上宋郎君了,宋郎君气运一向极佳,想来这次必定是榜上有名了。” “这是自然。”那人点头,“我方才看过,宋郎君不但榜上有名,而且是夺得头名,是解元呢,宋郎君当真是十分利害呢。” 宋景韫是解元? 阮高飞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僵,接着不可置信地再次趴到榜单上仔仔细细看了一番。 的确,榜单首位,正写了三个大字——宋景韫! 宋景韫是解元,而他,榜上无名…… 阮高飞顿时如同抽干了力气一般,再也站立不稳,整个人慢慢地瘫倒了下去。 “阮兄,阮兄……” 宋景韫获得解元之事,像一阵风一般,迅速地在考生里传了开来。 “宋郎君夺得解元,当之无愧。” “先前是谁说宋郎君不过是扣除狂言来着?此时宋郎君当真夺得解元,那些指责宋郎君的人,应该觉得十分惭愧吧。” “宋郎君既是考中解元,我们应该去恭喜一番为好啊……” 秋闱中举,往后便是可以出仕为官,与他们这些落榜之人,便是正式拉开了差距。 无论是地位还是经济状况,都会有天壤之别。 富举人,穷秀才,说的便是这样。 若是能跟举人结实,往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也算是多了一条门路,多上一层的关系。 许多人这般盘算着,便三三两两地结伴,去寻宋景韫道喜。 而此时的宋景韫,正在茶楼里头,点了一壶茶来喝。 茶楼的掌柜瞧见宋景韫在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忍不住问询,“尊驾不去贡院门口看放榜吗?” “不必去的。”宋景韫答道。 “这是为何?”掌柜的越发诧异。 若是不去看的话,又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考中呢。 不等宋景韫回答,已是陆续有人进了茶楼,四处张望一番后,便向宋景韫走来。 “宋兄,恭喜啊。” “还叫什么宋兄,该叫宋解元才对。” “对对对,恭喜宋解元夺得案首,当真是实至名归……” “……” 茶楼掌柜,“……” 终于明白为何这位小郎君说不必去看了,原来是志在必得啊。 不过本次秋闱的解元,竟是来自家茶楼喝茶,当真是荣幸的很呢。 掌柜的高兴无比,急忙吩咐伙计再去沏壶茶来,给宋景韫送了过去。 陆续有人来给宋景韫道喜,茶楼这里越发的热闹了起来,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忙上忙下,也有些忙不过来。 正忙活着,茶楼门口一阵的骚动。 “出什么事儿了吗?”掌柜的询问。 伙计回答,“听说有人在底下撒钱,许多人都去捡呢,这人当真是财大气粗的很呢,听说从街头撒到了街尾,一直都没有停的。” “小的还听说,撒的可不是铜钱,而是碎银子呢!” “我的老天爷,撒了一条街的碎银子,那个人得多有钱?”掌柜的连连咋舌,“那人必定是榜上有名,所以欢天喜地的要撒钱庆祝吧。” “可小的听说,是因为榜上无名,那人心中难过,所以才这般撒钱的……” 茶楼掌柜,“……” 第211章 与钱有缘 “心中难过就要撒钱,这人也财大气粗了些吧。” “小的听说,这人家中富裕,从来不知道缺钱是什么滋味,且这位郎君也不喜家中的钱财,一门心思地只想着考取功名,这已是第二次来参加秋闱,结果还是榜上无名,一怒之下便想着挥霍一番,好发泄心中怒火。” 茶楼掌柜,“……” 是他想拥有的人生没错了。 偏生有人却不喜欢,当真是作孽啊。 …… 而此时,作孽的江君立正坐在客栈里,满面愁容,脸色极其难看。 就怎么又没考上呢…… 这次的考试,他可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呢。 自觉地自己就算考不上很好的名词,却也是能够榜上有名,成为一个真正的举人,接下来备战春闱,一句考中进士,从此能够官职加身,为国尽忠,为百姓效力。 但…… 他没考上。 乡试落榜,他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功名,做不了任何事情的秀才而已。 哎! 江君立发出了第一百零八声叹息。 一旁的星河实在看不下去,张口劝慰,“少爷,别再伤心难过了,不过就是一次乡试而已,少年还年轻,往后还有的是机会。” “乡试三年这次,这次没有考中,便得再等三年,人这一辈子能活几岁,有几个三年?”江君立无比烦闷。 三年啊,那可是三年! 要白白蹉跎三年的光阴,他得少施展多少抱负,少为国家和百姓做多少事情? “可眼下已是如此,少爷再伤心难过,也是于事无补。”星河接着劝慰,“小的知道少爷有满心报复,可这话说回来了,少爷的报复不一定非得体现到做官上头。” “这话怎么说?”江君立拧了眉,“不做官,如何为国尽忠效力,如何为百姓谋福?” “少爷想要为国尽忠,为百姓谋福,不一定非得做官才能实现。”星河解释道,“少爷你看啊,做官为百姓谋福,怎么个谋福法呢,无外乎就是为百姓伸张正义,扶持百姓生计,让百姓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可这种事情,少爷就算不做官也能做得到。” “你的意思是,咱们多给百姓们送些银子去?”江君立说罢,急忙摇了摇头,“这法子是不成的,这种白得的东西,一次两次倒是还好,只觉得是老天爷恩赐,也会对我感恩,可若是时间长了,只会觉得此事是理所当然,也不再珍惜手中的银钱,眼前的生活,甚至在我不再给了银子后,还会心生怨怼。” 这可不是一个好办法! “所以说,少爷这银子不能白给,但是可以帮助百姓们赚钱。”星河道,“许多百姓皆是以种田谋生,少爷可以帮助修建水渠,多打水井,或者为县衙等处购买耕牛,方便百姓租赁使用,好多多的耕田种地。” “此外呢,少爷也可以捐钱修路,修缮河堤等,这也算的上是为国做事,为国尽忠了不是?” “说的不错!” 江君立眼前顿时一亮,一巴掌更是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头,“你这小子可以啊,此事都想的出来?” “也是这些时日一直跟着少爷,听少爷跟那些书生讨论时务策之事,这些都是少爷和那些书生觉得为官需要做的事情。” 星河笑道,“少爷肯定也能想到这些事情,不过是因为少爷一门心思的只惦记着考上举人,忘了这茬罢了。” 江君立挠着头皮,嘿嘿地笑了笑,“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这次也算是帮了我大忙呢。” “不过我是觉得,单单做这些事情还是不够,还得去帮扶支持那些品行端正,已考上举人之人,好让他们往后能够替我去做那些想做之事。” “少爷要怎么帮扶?”星河询问。 “简单一些吧。”江君立道,“就直接给钱!” 星河,“……” 挺,挺好的。 说干就干,江君立采纳了星河的提议,一边开始往各个县城捐钱,一边则是开始给今年乡试考中之人送去大量的银钱。 宋景韫因为得了解元的原故,江君立特地命人多送去了一些。 江米夏和宋景韫看着星河送来的那一叠子银票足足有两千两,顿时瞠目结舌。 不得不说,江君立还是江君立,出手还是这般阔绰。 而其他的人在得到江君立送来的银子时,亦是千恩万谢。 毕竟读书费银子,大都是寻常耕读世家,这笔银子足够支撑其参加明年的会试,打点上下所用了。 而江君立送去银钱时,也说的十分清楚,希望其能够用功读书,出仕为官后尽忠为国,尽心为民,众人也皆是被江君立这一番赤子之心所感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江君立期望他们成为的那种人。 而江君立这边,银子如流水一般的往外花。 但同时,银子也如泉涌一般的往外冒。 不是自己名下的铺子生意红火的日进斗金,就是自家田庄的地里头挖出许多银子来,要么就是自己曾购买下来的字画身价大涨,又或者曾经便宜买下来的瓷瓶玉器什么的,竟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总之,财运好的是不得了。 好到江君立都忍不住扶额叹息。 为何他会有这般好的财运,若是这运气稍微分一些给科举考试,那该多好? 还是说,他这辈子,当真是只与银钱有缘…… ---- 转眼便是鹿鸣宴。 知府设宴宴请本次乡试中所有中举之人。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36节 宴席的地点便定在了兴南府的府衙后院之中,而前来赴宴之人,除了兴南府的大小官员,此次中举的举人,还邀请了其妻子家眷。 一来丈夫既是能够中举,与其妻子及家人的支持有很大关系,这次宴请也算是以示感谢。 二来,这些中举的举人,往后皆是要出仕为官,这次也是联络感情,往后彼此之间走动也比较方便。 所以这场鹿鸣宴对于所有人来说皆是十分重要,众人对其皆是十分看重,来赴宴时,皆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差错。 江米夏此时也是严阵以待。 毕竟她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而她这次也是代表小赘婿的颜面。 第212章 送丫鬟 江米夏这般想,其他来参加宴会的妇人亦是如此,各个皆是谨慎小心,注重礼仪,不敢出分毫的差错。 可以说,这场宴会充满了客套和拘谨,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礼貌的笑容,所说的话也不过都是面上的寒暄之言。 知府夫人吴氏早已习惯筹办这样的宴席,加上她原就是八面玲珑的性子,此时主持宴会,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个参与宴会的妇人之间,尽可能地活跃气氛。 也因为吴氏的原故,让这拘谨无比的宴会多了几分的自在和随意之感。 而吴氏,除了尽可能地照顾所有热的情绪外,也着重帮着自己的丈夫,与几个成绩十分优异举人的夫人们更多的联络感情。 这其中便包括了江米夏。 毕竟宋景韫是此次解元,明年春闱必定也会大放异彩,得到不错的官职。 “先前外子与我提及今年秋闱的解元,更称赞宋郎君所写的文章新颖别致,大气磅礴,文采卓然,我还只当宋郎君必定是个为人老成的中年男子,不曾想竟是这般年少有为。” 吴氏拉着江米夏,满脸笑容,“这也足以说明江娘子贤惠持家,在一旁红袖添香的功劳呢。” “夫人谬赞了。”江米夏客套回应,“也是外子勤勉好学,加上时运还算不错,我能帮上他的,属实不多。” 这话说的是实话,小赘婿秋闱中脱颖而出,也是他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且勤勉读书的缘故。 江米夏怎么都觉得跟自己关系不大。 倘若当真要说有关系的话,那应该就是小赘婿喜欢吃什么,她都一应满足? “这般谦虚。”吴氏脸上笑容更甚,“你小小年岁,竟是这般懂礼,实在难得的很。” “说起来,我看你来时也没有带奴仆,身边许多事情都需自己动手,也是有些辛苦,我身边调教了几个做事勤快的丫鬟,也算的上是聪明伶俐,江娘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便收在身边伺候?” 吴氏说罢,从旁边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模样娇俏的丫鬟出来,冲江米夏福了一福,“婢女半夏见过江娘子。” 江米夏眯了眯眼睛。 这知府夫人,到是有意思的很。 第一次宴席便给她送下人。 还选了这么个模样可人,年轻漂亮的来,这是给她送下人呢,还是给宋景韫送下人? 现代的生意场上,为了拉拢合作伙伴,金钱美女是惯用的贿赂手段,到了这个时代,还是如此一般。 估摸着这知府也是看宋景韫考中解元,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又觉得男人身边三妻四妾,一堆通房丫头是常有的事儿,便想着往宋景韫身边也塞上一个。 若是塞的这一个往后能成为宋景韫身边的姨娘,甚至再生个一儿半女的,那便锁定了他们与宋景韫之间的关系。 若是宋景韫往后飞黄腾达,他们便能借此攀附一二,倘若宋景韫往后发展一般,不过也就是个姿色不错的侍女,也没多少投资,算是结个善缘。 可以说,这原比去巴结现成的权贵,要划算得多的超前投资。 但,投资到小赘婿头上…… 问过她这个正牌娘子了吗? “夫人好意,却而不恭。”江米夏道,“说起来,家中也的确是缺少一个能做洒扫粗活的下人,夫人此时赠人,也当真是正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只不过,说句夫人见笑的话,家中贫寒,平日里是用不起下人的,到了我家之后只怕连月钱都发不起,容易惹人笑话。” “这不难,月钱每月从这里发就是。”吴氏笑道。 “那既然如此的话……” 江米夏笑了笑,“那就劳烦夫人先给上我五年的月钱,我拿了回去,也好按月给半夏分发月钱。” 五年? 吴氏一愣,但随即恢复了笑容,“也好,我这就着人去账房给江娘子拿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江米夏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少了一些,半夏姑娘模样可人,到我家中之后还要做种种粗活,一个月只给一两银子实在有些少,不如一个月给上十两?” “毕竟是夫人所赠之人,到我家中实属委屈,倘若不多给些月钱,我这心里头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一个月给十两? 一年便是一百二十两,那五年便是六百两了。 当初买半夏回来,才花了不到二十两银子的…… “所以还得劳烦夫人给上五年的月钱六百两,如此大家也才能各自安心。”江米夏接着道,“此外呢,夫人既是要赠下人于我,还请夫人将半夏的卖身契一并给了我为好。” 卖身契给了她? 那还如何去拿捏半夏? 当她是傻得不成…… 吴氏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攥烂了。 而江米夏看吴氏半晌也不回应,只讪讪笑了笑,道,“是我唐突冒失了,夫人原也不过就是客套一番,偏生我十分没有眼力见儿,反而当了真,结果让夫人左右为难。” “这实属是我的过错,夫人还是不必过于为难,我家中贫寒,着实也担不得夫人如此厚爱……” 吴氏,“……” 她说什么了,这江米夏便说了这么一大通,还把话说的这般死? 她此时若是给了六百两银子,又把半夏的卖身契给了这江米夏,依照江米夏这十分无赖的性子,只怕转身便要将半夏卖掉,那她是实打实地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此时若是不给的话,方才所说的那些,岂不都成了笑话? 就在吴氏左右为难之时,一旁有丫鬟急匆匆而来,到吴氏跟前小声道,“夫人,前院宴席差不多结束了,老爷有些喝醉了。” “喝醉了便扶到床上歇息,准备醒酒汤就是。”吴氏有些不耐烦道。 “老爷方才酒醉进屋歇息,我看彩云扶了老爷进屋子里头,到现在都没出来……”丫鬟胆战心惊地说罢,小心翼翼地看向吴氏。 彩云,是吴氏身边的丫鬟,带了好几年,调教的聪明伶俐,野心勃勃的,原也是想着趁机会送了出去。 但现如今…… 吴氏几乎咬碎了满口的银牙。 第213章 不能忍! 竟是爬到自家老爷的床上去了! 吴氏也顾不得再惦记给宋景韫和江米夏送丫鬟的事情,甚至连“失陪了”这句话都顾不得跟江米夏说,便急匆匆地领着丫鬟而去。 一场宴席,因为没有吴氏这个主持人和活跃气氛组,再次陷入了拘谨。 江米夏将手边杯中的茶水喝了个干净,抬手招了个丫鬟过来。 “江娘子有何吩咐?”丫鬟福了一福,礼貌询问。 “时候不早,且看夫人似乎也有要事,我便不多叨扰,先告辞了,劳烦跟夫人说上一说,我就先走了。” 江米夏说罢,礼貌性的福了一福。 客人要走,且吴氏那的事儿显然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的,丫鬟平日里也时常迎来送往,此时知道如何来处置,只向江米夏行礼,“婢子稍等便回禀夫人,江娘子慢走。” 说罢,领着两个人,将江米夏送出门。 其他那些新晋举人家的娘子,见江米夏要走,便也都陆续告辞。 丫鬟忙着送一众人出去。 江米夏出来时,碰巧看到宋景韫从外院出来。 “娘子。”宋景韫看到江米夏,快步走了过来。 迎面而来的一阵酒气,让江米夏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一边拿手扇了扇风,“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江米夏敢肯定,小赘婿肯定喝了许多许多的酒。 因为刚刚小赘婿迎面走来时,让她觉得眼前走过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酒缸正朝自己迎面而来。 “没喝多少。”宋景韫挠了挠头,“估摸着,也就是两坛吧。” “属实是敬酒的人太多,尤其是知府大人这边,又推辞不得,只好多喝了几杯,不过娘子放心,我是半分都没有喝醉的。” “那其他人呢?”江米夏问。 “估摸着没一个清醒的吧。”宋景韫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江米夏,“……” 小赘婿的酒量,有增无减啊。 不过说起来这知府大人频频要跟小赘婿喝酒的事儿来了…… 江米夏想起来吴氏要送她丫鬟的恶心事情,再想一想她丫鬟没塞成,知府大人那却跟府上的丫鬟混到一起滚床单。 果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江米夏觉得心中痛快无比,只拉起了宋景韫的袖子,“快些回去吧,回去喝上两碗醒酒汤,再好好睡一觉,免得头痛。” “嗯!”宋景韫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说他家娘子是最心疼她的了。 方才在宴席之上,知府大人还在那浑说,只说他家娘子将他照顾的不够好,他又是刚刚考中了举人,身边该有妥当的人服侍为好。 宋景韫明白知府的心思,也猜得到他想做什么。 打他的主意,还要贬低他的娘子,简直不能忍!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37节 于是,他便接二连三地向知府大人敬酒,直将他灌的不省人事,这才喊了人来搀扶知府大人回去歇息。 而在有丫鬟来搀扶知府大人,且一双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甚至也要扶他去歇息片刻时,宋景韫便猜得出来,这大约是知府大人想要塞给他的人。 于是,宋景韫故作惶恐,只说这些事情交给下人来做就好,实在不得劳动姨娘的大驾。 见那丫鬟明显愣了愣,又若有所思时,宋景韫又忙致歉,只说见其容貌出众,气质不俗,必定是主子,不曾想竟是认错了,让她莫要怪责。 那丫鬟自是满口无妨,接着在想了片刻后,便扶着知府大人而去,而后再也不曾出来。 再之后,便隐约听到知府夫人怒气冲冲到了外院之事。 宋景韫见事情差不多,便起身告辞,早早出来寻江米夏。 现在看到自家娘子,只觉得满满都是心安。 挽着江米夏的手回了客栈,喝上两碗醒酒汤,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二日,知府大人醉酒白日宣淫之事,便传遍了整个兴南府,紧接着,又有人爆出,知府夫人吴氏强买强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之事。 而后,又传出知府抢占民田,草菅人命之事,害得人家破人亡,此人已是赶往京城,要去告御状,拼着一条性命,也要为自家人报仇雪恨。 一时之间,兴南知府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许多事情更是被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几日的功夫,京中来了钦差大臣,严查兴南知府之事,整个兴南府城,一下子变得比先前秋闱时还要热闹几分。 不过这份热闹宋景韫和江米夏却并不在意,只按着自己的安排,收拾了东西,乘坐了马车,往家走。 秋闱结束,宋景韫已是举人老爷,回家要好好报一报喜。 此外,也要开始准备明年春闱之事。 回去之时不必赶时间,乘坐的马车也是晃悠悠,慢慢地往回走。 天亮赶路,天黑投宿,回去的路程走了足足四五日,才到达了江家村的地界。 江米夏和宋景韫到村口时,村口已是围了乌泱泱一群的人。 江有成和刘氏被簇拥在人群之间,看到宋景韫和江米夏的马车过来时,忙迎了上来。 “爹,娘。” 宋景韫和江米夏忙从马车上下来,跟江家村的人也都打了招呼,“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 “哪里是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是村子里头的人知道景韫中了举,成天盼着你们回来,每日都来村口张望着,这会子瞧见马车,知道一定是你们回来,便都出来迎接呢。” 江有成满脸都是兴奋和骄傲,“景韫可是咱们江家村头一个举人老爷,大家伙都高兴的很呢。” “是呢,咱们江家村可算出来了一个有出息的人。” “咱们江家村的祖坟上也是冒了青烟,祖上显灵的呢!” “我跟你们说,这也就算是开了头了,有了景韫这个带头的,往后咱们江家村里头肯定一个接一个的出举人老爷呢。” “哎哎哎,咱们也别光顾着说了,景韫跟小夏赶了好几天的路了,肯定累的够戗,先让孩子们回去歇一歇,咱们就算要道喜,也隔两天再去,先让他们一家子好好团聚热闹两天再说。” “就是这个理儿,都先回吧,等过两天了,我安排一下,咱们村子里头吃杀猪菜!”江正信笑着喊了一句。 第214章 饭桶 杀猪,炖大锅菜。 这是村子里头遇到大事时才会有的规矩,譬如过年,譬如祭祀。 再来,便是有极大的喜事,譬如像宋景韫这般考中举人之事。 众人闻言,皆是高兴。 一来这现杀的猪,大锅炖煮的大锅菜吃起来是真好吃,无论各家回去怎么做,也是做不出来这个滋味的。 二来,这是庆贺宋景韫考中举人的大锅菜,吃起来高兴不说,更是可以沾一沾宋景韫的喜气。 但高兴归高兴的,众人也不过多祝贺道喜,免得显得吵杂,便先各自回家去了。 江有成和刘氏迎着江米夏和宋景韫回了家。 江米夏和宋景韫已是离家了两个多月,江有成和刘氏此时也是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拿果子来吃,又吩咐珠翠和成茂去烧火做饭。 “你看看你们两个,一看就是在外头没好好照顾自己,俩人都瘦了一大圈,脸上肉都没了,这几天你们哪里都不要去,好好呆在家里头,好好补两天。”刘氏心疼道。 “对,好好补一补。”江有成赞成地点了点头。 江米夏,“……” 宋景韫,“……” 回来路上时,两个人还在那议论着,说彼此这段时日是不是因为贪吃的原故长胖了一些,结果到家之后,爹娘竟然说他们两个瘦了。 果然在父母眼里,无论你怎样,都是瘦的。 这就是父母的慈爱和关怀吧。 而接下来的几日,江米夏和宋景韫充分而深刻地感受到了来自江有成和刘氏的疼爱。 炖鸡、炖鸭、炖鹅、炖鱼,火腿炖肘子,各种炖肉,炖排骨…… 大鱼大肉不说,连每两顿饭的中间,也要再准备一次加餐或者甜点。 “我说……” “娘子怎么了?”宋景韫看江米夏欲言又止,诧异询问。 “有没有觉得,咱们两个现在有点像饭桶?”江米夏满脸无奈。 而且还是被迫的那种。 “饭桶?有吗?”宋景韫挠了挠头。 可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啊每天都有各种各样不同种类的饭食可以吃,而且吃的越多,家人还越高兴,简直正合他的意。 眼看着宋景韫似乎一副对现状颇为满意的模样,江米夏也只能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饭桶也挺好的。” “就是说啊。”宋景韫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江米夏,“……” 也罢,小赘婿高兴就好。 在经过几天吃吃喝喝,被江有成和刘氏夫妇不停投喂的日子后,家中渐渐热闹起来。 先是同村的人因为宋景韫考中举人之事陆陆续续地前来祝贺,接着是邻村之人,再接着是镇上先前书院的同窗,以及县城之中的一些同窗好友。 甚至连县令都特地登门,对宋景韫高中举人,且夺得解元之事恭贺一番。 可以说,家中每日都处于迎来送往的状态,热闹得不得了。 虽然这件事的确是一件高兴事,但这般每日都有客人前来,着实是一件累人的事儿。 而且还十分打扰宋景韫读书。 考虑着明年还要去参加春闱之事,宋景韫和江米夏跟家人商量一番后决定还是暂时先搬到县城的宅院居住。 第215章 不速之客 依旧是珠翠和成茂一块到县城居住,帮着江米夏和宋景韫做日常的一些琐碎杂事。 宋景韫则是接着去文德书院读书,江米夏这边则是接着为邱记这里绘制新的图样。 除了先前要给邱记做木偶的一些图样以外,现在又增加了一些家具上所雕刻的花纹。 这般忙碌了一段时日,西北风起,江米夏给宋景韫多添置了一层衣裳。 伴随着十月寒意一起到来的,还有两位不速之客。 是宋景韫的大伯宋丰收和大伯娘唐氏。 两个人来的时候,宋景韫在书院读书,江米夏正在家中绘制图样,得知二人身份时,迎进屋子里头来,让珠翠去倒了茶水过来。 “大伯,大伯娘喝茶。”江米夏笑着招呼。 “好孩子。”宋丰收嘿嘿笑了笑,端起茶来喝了半杯,“这茶喝着可真香。” “可不是么,到底是举人老爷家的茶叶,就是比寻常人家的好喝。”唐氏跟着笑,又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屋子的陈列摆设,脸上笑意更浓,“这屋子也漂亮的很。” “这宅院可不小,离街又近,想来也是不便宜的吧。” 见唐氏这些话说的粗鄙,宋丰收拿胳膊碰了碰她,示意她住口,又笑着对江米夏道,“妇道人家嘴碎,侄媳妇不必理会她。” “大伯客气。”江米夏客套地笑了笑,“说起来,也是几年不见两位长辈了,不知大伯和大伯娘今儿个突然来,是有什么事?” 一句话便提及了这几年两家并不来往,彼此生疏之事。 宋丰收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咱们两家是亲家,原也是该来回走动一番的,只是景韫到底是入赘到你们家了,我们若是时常来显得不大好,便也只能将这念头给压了下去。” “说起今儿个来的事……既然侄媳妇问,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景韫成了举人老爷,这往后是要做官的,若是往后让人知晓景韫是江家赘婿,只怕要看低了景韫去,官只怕也不能好好做,所以我想着不如让景韫认祖归宗,回了宋家去,往后景韫便不再是江家的上门女婿,而是宋家堂堂正正的子孙。” “不过景韫就算回去后,侄媳妇还是宋家的媳妇,也不耽误什么,景韫若是做官,侄媳妇你依旧是官家夫人,是跟着享荣华富贵的。” “我也知道先前既是让景韫做了上门女婿,这会子我们再将景韫要回去显得有些不好,可为着景韫将来前程考虑,这种事儿就算没脸我们也得拉下脸来做才成。” “这事儿都是为了景韫将来考虑,侄媳妇你又是个贤慧的,凡事也都替景韫思量,你也仔细考虑考虑这件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米夏听罢,眉头拧了起来。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宋丰收和唐氏也是如此。 这次专门寻到县城里头来,竟是想着要将宋景韫要回宋家之事。 见江米夏沉默不语,宋丰收忙又道,“我二弟原就景韫这一个后代,侄媳妇你也是个孝顺的,应该不能瞧着我二弟这一脉无了后吧……” 第216章 算盘打的真响 江米夏听着这些话,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大伯说的有些道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38节 “是吧。”宋丰收见江米夏认可他说的话,顿时喜上眉梢,“我就知道,侄媳妇是明事理之人,一定会知道轻重,让景韫认祖归宗的。” “是啊。”江米夏点头,却又抿嘴直笑,“我年岁小都懂得这个道理,像大伯这种活了半辈子的人到是不懂得了。” “这话怎么说?”宋丰收顿时一阵愕然。 “大伯刚才话里话外的都在说景韫那一脉不能断了后,大伯要一心为自己二弟着想,可当初大伯怎么就那么狠心让景韫入赘到了我们家当女婿,当初大伯怎么想到景韫一家会断了后呢?” 江米夏眯了眯眼睛,“自当初景韫入赘,到现在也有三四年之久,现如今景韫日子好过,又发奋读书考取了功名,大伯便惦记起子嗣血脉之事了。” “这知道的呢,知道大伯是惦记自己二弟一家,这若是不知道的,还只当大伯是见景韫现如今是举人老爷,有光可以沾,这才眼巴巴的上门来求,好往后能够攀上景韫这棵大树,往后好乘凉呢。” 这一番话,几乎是将宋丰收的心思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宋丰收脸色顿时白了白,片刻后嘿嘿笑了笑,“侄媳妇说笑了,哪里是见景韫出息了才来呢,原就是总惦记着二弟这边的事儿呢。” “说起来当初的事儿了,也是家里头实在穷的揭不开锅,景韫跟着也实在吃不饱饭,你们家当时日子过得富足,人又好,侄媳妇儿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就寻思着与其让景韫跟着我们一家吃苦,倒不如送到你家享福去……” “可我爹娘说当初景韫家留下的东西可不少,宅院一处,得有五六间房屋,连地都有十几亩,景韫只有一个人,就算自己全都不种,全都租了出去的,单单是租子也够自己吃饱喝足,怎的这些东西到了大伯一家手里头,就会让景韫吃不饱穿不暖了呢?” 江米夏打断了宋丰收的话,“再说了,景韫跟我家订亲时,我当时痴傻症是最严重的时候,爹娘给我招女婿时都费了许多的功夫,毕竟没有谁愿意让自己家孩子去给旁人做上门女婿,更别提是我这么一个痴傻的人。” “可大伯当时答应了,还要了我家十两银子,景韫入赘到我们家时,大伯一家更是连床铺盖都不肯出呢,说白了就是早些年看景韫一个孤儿好欺负,霸占了原属于他的田产房屋,又不愿意再出银钱给景韫娶妻成家,干脆将景韫送了出去,还能再多得十两银子。” “等到现在景韫有了出息,再想着将景韫要了回去,不得不说,大伯的算盘打得可真精呢。” “不是……” 宋丰收还想辩驳,再次被江米夏打断了话。 “能让大伯和大伯娘进屋子里头来,原是看在你们也算的上是景韫的血亲,给你们一些最后的颜面,可现如今大伯和大伯娘却根本不做血亲该做之事。” 第217章 休了你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跟你们两个过于客气,只将丑话说到前头就是。” “景韫既是入赘到了我们江家,那便是我们江家的女婿,一辈子都是,你们不必再打要将景韫要回去的主意,我们不会同意,也不可能同意。” “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就不留二位了,请吧。” 江米夏喊了珠翠和成茂过来,“你们两个帮我送一送客人。” 珠翠和成茂二人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过节,但自宋丰收和那唐氏进了院子之后,上下左右地打量,眼神中满都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在进屋跟江米夏说了许久话后,江米夏十分恼怒地要让他们姐弟俩来送客,显然是对这二人十分不满。 江米夏在他们二人眼中是最是温厚善良之人,能让她这般气愤要撵人的,可见这夫妇两个十分让人厌恶。 基于此考虑,珠翠和成茂两个人便将宋丰收和唐氏往外撵。 宋丰收和唐氏自然是不肯走的。 一是事情没有谈妥,江米夏不肯让宋景韫回宋家,让他们两个人十分不甘心。 二是他们两个再怎么说也是宋景韫的长辈,是江米夏的长辈,这江米夏不对他们言听计从也就罢了,还要将他们这般撵了出去,实在是太过于丢脸面了。 “侄媳妇儿!”宋丰收眼睛瞪成了铜铃,对着江米夏吼了起来,“你可别打错了主意,断了景韫大好的前程,去当那罪人!” “就是。”唐氏也跟着嚷嚷,“景韫若是一直当这赘婿,往后可当真没有前程可说了,你算计的这般清楚,实则就是将景韫往火坑里头推!” “我们来的时候可是打听过了,现如今你们家之所以过得这般宽裕,那也都是景韫给你们带去的福份,连你这痴傻症好了,也是因为我家景韫给你冲的喜,现如今景韫成了举人老爷,你们非但不为景韫着想,还想着一直绑着他,拖着他,非要害死景韫你才甘心?” “实话也给你撂这儿,这事儿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景韫都得回了我们宋家去,否则的话,我们就闹到衙门那去,到时候让景韫休了你,你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大伯娘提起衙门,到是提醒了我。” 江米夏幽幽道,“若是你们回家去老实本分的到还好,若是还这般闹腾,那咱们不妨衙门里头见。” “景韫入赘我们江家,那可是有文书过了礼的,到哪儿都是堂堂正正,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即便到了衙门县太爷跟前,也不能说硬生生地悔了此事。” “到是大伯和大伯娘当初霸占景韫家房屋和田产之事,刚好咱们可以在县太爷跟前好好说一说,按照当朝律法,景韫是家中后代,可继承房屋和田产,没有必须要交给大伯一家打理之说。” “哪怕景韫到了江家,这些东西也都是他的,且景韫现如今是举人老爷,若是明年春闱再高中的话,出仕为官时,兴许比县太爷官职还要高,想来县太爷也知道该怎么办。” 第218章 拍苍蝇 宋丰收的脸色再次变了一变。 江米夏说的不错,那些房屋和田产,的确是该给宋景韫的。 而此事倘若当真闹到了衙门那的话,县太爷也肯定会偏袒宋景韫这个举人老爷,而不是他们这两个平头老百姓。 可以说,若是闹到县衙的话,他们必定是十分吃亏的。 “你胡说八道……”唐氏还想再跟江米夏辩驳争吵,却被宋丰收拉了回来。 “侄媳妇。”宋丰收定了定神,声音也柔和了些许,“此事事关重大,且此事到底有关景韫前程,还是得好好商量商量为好。” “这样,我们今儿个来也算是先跟侄媳妇儿通个气儿,让侄媳妇儿知道这件事,侄媳妇儿呢也认真想一想这其中的道理,看是不是如此。” “侄媳妇儿若是想清楚了,再去寻了我们就是,倘若想不清楚……侄媳妇儿是个明理的,应该也会为景韫的前程着想一二。” “这大冷的天儿,竟是还有这般多的苍蝇飞来飞去的,实在烦人的很,成茂快去拿了大扫帚给我,让我把这苍蝇给拍扁!” 江米夏发了话,成茂急忙去拿扫帚过来。 竹枝叶编程的大扫帚,竖起来比人还要高,而且是新的,此时连枝带叶儿的,成茂平日里用这个扫帚时略感有些吃力。 但这扫帚到了江米夏手中,仿佛成了小小的苍蝇拍,被她轻易挥动着,往宋丰收和唐氏身上招呼。 宋丰收夫妇两个料到今日来时,江米夏可能会甩脸子给他们看。 毕竟入赘的女婿要认祖归宗,往后宋景韫便是能当家做主,江家在他跟前也再不能颐指气使,江米夏心中必定会不大痛快。 但江米夏要拿大扫帚拍他们,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宋丰收和唐氏又惊又怕,急忙躲。 但饶是他们两个十分灵活,皆是挨了江米夏好几下拍。 江米夏原就是力气大,那大扫帚上的竹枝又颇为锋利,拍在他们身上时,划过脸颊和下意识伸手去挡的手背,留下一道一道血道子,火辣辣的疼。 “贱蹄子,你敢打老娘!”唐氏摸着自己生疼生疼的脸,气得吱哇乱叫,“我可是你的长辈!” “景韫是入赘的,放尊重了喊你一声大伯娘,你自己不自重,那你就是死肥婆!”江米夏口中喊着,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停,只不住地接着招呼。 只打的那宋丰收和唐氏抱头鼠窜,赶紧往大门处跑。 这会儿跑,晚了! 既然上了手,咋的也得好好出口气才行! 也不枉她在这儿听这两个混蛋玩意儿在这儿絮叨了半天,听得满肚子火气。 成茂和珠翠两个人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把大门给关上,两个人也一人抡了一把不如江米夏手中大的扫帚,对着宋丰收和唐氏疯狂扫荡。 哀嚎声在江米夏家的院子里头响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之所以能持续这么久,一是宋丰收和唐氏有心想闹出点动静,也好让街坊四邻看一看,宋景韫这个举人老爷的媳妇儿是个怎样的泼妇。 二来,是真疼啊! 第219章 发财了 等江米夏打的过足了瘾,成茂和珠翠也没了什么力气时,这才打开了院子大门。 宋丰收和唐氏夫妇两个人见状也顾不得跟江米夏再理论分毫,慌忙抱头逃窜,弓着身地沿着胡同往外跑。 一路连停都不敢停,直跑到正街的街口时,才停了脚步,扶着旁人家的院墙喘气。 “江米夏那个贱蹄子,当真是无法无天……哎哟!” 唐氏咧嘴时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贱蹄子真下得去手,简直就是个乡野村妇,上不得台面!往后景韫是要做大官的,身边若是有这么个野蛮的娘子,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宋丰收也是疼的不成,但此时还是没忘记忿忿谩骂,“江家是这样的家教,往后真的是要把景韫给连累的不轻,这说啥也得让景韫认祖归宗,早些远离江家那些粗鄙之人。” “景韫回来归回来的,可不能白回来!”唐氏在一旁插话,“景韫在江家替她们赚了那么多钱,说什么也不能单单便宜了江家,得拿回来才成。” 看江米夏那屋子里头的摆设,那花瓶,那家具,还有江米夏身上的穿戴,连脚上穿的鞋子都是绣花缎子的,日子过得这么奢侈,花的都是宋景韫赚的钱! 宋景韫的钱,就是宋家的钱,他们是长房,就有资格用! “是这么回事。”宋丰收也连连点头。 关键是,怎么把宋景韫给要回来。 这江米夏泼辣,江有成和刘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必定也是不肯的。 说不准,还会让整个江家村的人将他们撵走。 要是这样的话,不成就让宋家村的里正去? 毕竟若是能将宋景韫的要了回来,那宋景韫往后便是宋家村的人,长的也是宋家村的脸面,宋家村的人必定也是愿意麻烦这一回的…… 宋丰收正在盘算着,忽的有个东西忽地落了下来,就砸在了他的脚边。 东西十分沉重,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惊得宋丰收和唐氏急忙往旁边躲了躲。 “哪个杀千刀的玩意儿,乱扔……” “东西”二字卡在唐氏喉咙中,再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发现落在脚下的并非是砖头块土坷垃什么的,而是一大块沉甸甸的银子! “当家的,有银子!”唐氏急忙捡了起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又擦。 “大白天,说什么梦话!” 青天白日的,从天上掉银子下来,想啥呢! “真的,真是银子!”唐氏将手中的银子块往宋丰收手中塞,“你看,真是银子。” 宋丰收看着唐氏递到自己手中那明晃晃的银子快,掂量了一下份量,又搁在口中咬了一下。 “真是银子!”宋丰收顿时喜出望外,“这么大一块呢,得有十几两呢!”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39节 “是啊,发财了呢。”唐氏兴奋地直搓手。 虽然今儿个被江米夏那个贱蹄子揍了一顿,但是现如今得了这么大一块银子,把刚刚的不高兴全都得抵消了。 “走走走,先去吃顿好的。”宋丰收拿着银子往自己怀中揣。 两个人刚要抬脚走,身后忽的有了动静。 第220章 把银子交出来 几乎是顷刻之间,呼啦啦地一群人围了上来,将宋丰收和唐氏两个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做什么?”宋丰收大声怒喝。 但因为是强装镇定,尾音发颤,就连脸上也满都是惊慌失措,但还是将那手中攥着的银子紧紧的护在胸口前,防止被人抢走。 刚拾了银子,这些人便围了上来,这世间没有那般凑巧之事,所以这些人必定是看到了他拾银子,所以仗着人多,想来抢银子的。 “把银子交出来!”为首的一个身形六尺,膀大腰圆,且留着落腮胡子的壮汉冲着宋丰收喊了一句。 果然是来抢银子的! 宋丰收紧咬了牙,“什么银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个份上,竟是还不老实说实话,想揣着银子跑路,门都没有!”壮汉又是一声怒喝,“我也劝你一句,若是你此时老老实实,将银子交出来倒也罢了,若是不肯交出来,死鸭子嘴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现如今,抢银子的人都这般嚣张了? 宋丰收面对一群年轻力壮之人原是有些害怕,但看对方这般嚣张心中也是恼怒异常,“光天化日地,你们竟是敢如此嚣张?” “那我也劝你们一句话,趁早不要想着欺负人,否则的话,我这就去报官去!” “这里离主街这么近,街上巡街的衙差多的很,不必我特地去衙门,只怕喊上两嗓子,这衙差就来了,到时候必定带你们这些狂徒去衙门里头治罪,好好打上一通的板子才好!” 那些壮汉听宋丰收这般说,皆是愣了一下,接着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拿胳膊肘碰了碰为首那个壮汉的胳膊,“大哥,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好使啊,他还想去报官,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管他脑子好使不好使呢,今儿个这银子是必须得要回来的!”为首那个壮汉瞥了一眼宋丰收,音量亦是高了几分,“反正今儿个不把银子留下来,休怪我打断他们的腿!” 抢不到银子就要打断他们的腿?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宋丰收和唐氏气得都不轻,这会儿已是顾不得对这些壮汉的畏惧,抬脚就往前走。 说什么也得要去趟衙门,好好让衙门给做做主,也好好让他们看一看这县城的治安究竟坏到了何种地步! 见宋丰收和唐氏要走,那些人再次拦住了他们两个。 宋丰收这会子也不多说什么的浪费口水的话,反而是扯着嗓子高喊了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光天化日的,有人抢劫啊,快来人啊,杀人啦……” 宋丰收声音大,唐氏声音更是尖锐无比,嚷得附近的人哪怕隔着一条街,也能听到这声嘶力竭的叫喊。 街上巡街的衙差们自然也是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并小跑了过来,“出了何事,是谁要光天化日的抢劫?” “是他们,他们!”宋丰收痛心疾首地指着眼前的人。 “胡说八道!”为首的壮汉气得脸都通红,“分明是他们两个偷了我们的银子,我们发觉后这才追来的!” 第221章 去衙门 偷银子? 宋丰收和唐氏一听这话,先是傻了眼,接着瞪了眼。 “胡说什么呢,我们夫妇二人几时偷你们的银子了?” “怎么没有偷,刚才我们分明看到一个人影蹿进了我们的粮铺,转眼就没有了踪影,查看一番时发现少了一块银子,急忙顺着人影儿追了出来,追到这里发现你们二人鬼鬼祟祟,手中拿着一块银子,看模样正是我那铺子里头丢失的那块,你们还说没有偷银子?” 壮汉气得够戗,“当真是没有见过你们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偷了旁人的银子,我们追上来时却还要说我们是抢银子来的,这贼喊捉贼的勾当,做的还当真是好!” “这银子分明就不是偷得,是我们路过这里时捡的,刚捡到银子你们便追了上来,还死乞白赖地让我们交出银子,你们这不是抢是什么?” 唐氏怒喝道,“差爷,我看他们就是看我们捡了银子,心里头嫉妒的不行,想抢我们的银子又没抢到手里头,这才说我们偷了他铺子中的银子,平白无故地冤枉人,这人的心当真是黑的够厉害!” “这种空口白牙污蔑人的人,就该赶紧带到衙门里头,被狠狠打了板子为好,差爷,你们快些将这些人带走,好好给他们些教训!” 壮汉听唐氏在这儿颠倒黑白,气得一拳头砸在旁边的一棵桂花树上,险些把树给砸个窟窿出来,“你们两个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分明是一路追过来的!” “这银子就是我们捡的!” “是你们偷的!” “捡的!” “偷的!” “……” 衙差被两拨人吵得脑仁有些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更是急忙拦住了他们,“既然你们一个说是捡的,一个说是偷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一直争执不下,我这到是也有个办法,能够分辨出来谁说的话是真话,谁说的话假话。” “什么办法?” “既然你说这银子是捡来的,那你捡的时候,可有旁人看到?”衙差问宋丰收。 宋丰收摇了摇头,“当时周围并无旁人……” “我瞧见了!”唐氏补了一句,“我瞧见了,是我家当家的拾的银子。” “你们俩一伙的,这不作数。”衙差问壮汉,“那你们说他偷银子,可有人证?” “没有外人,只有铺中伙计,不知道是否作数。”壮汉如实回答。 “既然你们都无外人作证,那就是都没有认证,那咱们说说这物证吧。”衙差道,“你们说说看,这银子上头有何特殊之处,可否有能够辨识的地方?” 为确保两个人顺着话说,衙差特地将两边人带到两处各自问话。 壮汉的说辞是,“这银子是我们晨起刚收的,银子有十二两三钱重,末端处有打磨痕迹,顶端略细一些,有一个齿痕,是我咬的,对对对,那银子块上头,有个不大清晰的字,似乎写的是林字,林字一边磨的快没了,倒像是个木字。” 宋丰收则是如是说,“银子是方才刚捡的,估摸着有十多两重,光溜溜的,没见有什么异常,只有他刚刚咬过的牙印儿。” 见二人说的并不一致,衙差这心里有了底儿,将银子拿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 片刻后笑了起来,“这银子上果然有一个模糊的林字,末端有打磨痕迹,顶端有牙印儿,看来这银子是你的了。” 说着话,将这银子归还给壮汉。 壮汉接了银子,顿时欢天喜地,“谢谢差爷给主持公道!” “哎哎哎,这银子是我们捡的,咋的就给他了,再说了,睁眼说瞎话,这银子通体光滑,哪里就有什么字,又有打磨的痕迹了!” 宋丰收慌忙去抢,被那壮汉一把拦住,更是将银子在他眼跟前晃,“瞧仔细了,这上头的字,磨过的印儿,如何能假得了!” 宋丰收和唐氏慌忙一瞧,待瞧清楚时,顿时傻了眼。 方才明明看那银子光滑无任何异样,怎么好端端的多了字? 兴许,是他们刚才捡银子时太过于激动,所以没注意到? 说起来,他们在这里呆着好好的,忽的就叮当一声有银子落了下来…… 难不成,这银子当真是旁人偷的,然后怕被人追上,隔着墙头什么的扔到这里,惦记着先脱身,回头再来拿银子? 是,一定是这样。 宋丰收脑袋瓜子转的极快,忙冲衙差解释,“差爷,这事儿我估摸着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人偷了银子,又将银子扔到了这里,碰巧让我们捡到了。” “是是是,说的有些道理。”衙差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让旁边人拿了铁链子过来,锁住了宋丰收,“你既是有这么多的大道理,不如去衙门里头慢慢说一说?” 说罢,拽着宋丰收和唐氏便往衙门走。 第222章 娘子不要我了 宋丰收和唐氏顿时傻了眼,但也没忘记接着狡辩。 “不是,我们当真没有偷银子……” “小偷都这么说。”衙差也不想听这两个看着满脸刻薄样的人面对证据确凿之事还要死乞白赖狡辩的话,只将两个人连拖带拽地往衙门带。 又怕两个人一路上叫喊着实在是不雅观,干脆堵了两个人的口。 只能发出“吭哧吭哧”闷哼声的宋丰收和唐氏,面如死灰,眼睁睁地瞧着自己被带进了县衙,恨不得痛哭上一场。 这这这…… 到底做了什么孽,竟是摊上这样的祸事! ---- 宋景韫是傍晚时才从县学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手中捧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是一只荷叶糯米鸡。 “我看新开了一家铺子,买的人又多,便买了一只回来,娘子吃。”宋景韫将两只鸡的鸡腿都拧了起来,又撕下来许多肉,往江米夏碗中放,只放的江米夏跟前碗中的肉跟天气渐冷,娘子劳累,最近都瘦了一圈,该多补一补。 “你也吃。”江米夏分了一只腿给宋景韫,自己拿了一只腿来慢慢的啃,“今日你大伯和大伯娘来了。” 宋景韫吃鸡腿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虽然穿越到这里时没有原本宋景韫的任何记忆,但根据后来江米夏和江有成等人的介绍,宋景韫也是知道自己家中还有宋丰收这个大伯和唐氏这个大伯娘。 更知道这夫妇二人为何会同意他入赘到江米夏家的原因。 “他们来做什么?”宋景韫问。 “说是想要你回宗。”江米夏道,“还说了一大堆的道理,说你往后必定是要出仕为官,若是一直做人赘婿,多少被人瞧不起,让我识大体一些,早些放你回宋家庄。” “那娘子你同意了吗?”宋景韫再次问。 这次问的有些急切。 江米夏眨巴了一下眼睛,“同意了啊。” 宋景韫愣了一下,手中的筷子吧嗒落在了桌子上头,委屈和难过顿时堆满了整张脸,说话都带了颤音,“娘子不要我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40节 “娘子从前不是说过,只要我乖乖听娘子的话,孝顺爹娘,就能做一个好赘婿了么?” 为何他现在自认为样样都做得到,可娘子却要让他回宋家庄。 “娘子,我不要走,我是江家村的赘婿,是娘子的相公……” 最后,竟是带了些哭腔。 这这这…… 跟小赘婿的玩笑,开大了啊。 江米夏忙拍了拍宋景韫紧握着她衣袖的手,“方才是逗你的啦,我怎么可能会同意?你那大伯和大伯娘从前做了那样的事情,现如今见你考中举人,便想着让人还宗,算盘珠子打得也实在是响,我岂会让他们两个人得意?” “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厌恶这些算计之人,且他们两个也不是善茬,哪怕这会子巴结奉承,面上又说一切都是为你好,实际不过就是自私自利罢了,我自然不会同意的……” “当真?”宋景韫的神情,这才和缓了些许。 “比真金还真!”江米夏生怕宋景云不信,又补了一句,“不但没同意,而且拿院中的扫帚将他们二人给撵走了。” “这是真的。”珠翠和成茂也在一旁作证,“当真是被拍走的。” 见他们二人也如此说,宋景韫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娘子竟然打趣他,还吓唬他…… 吓得他当真以为娘子不要他了。 娘子好过份! 宋景韫心里越发委屈,甚至在晚上睡觉时,缠着江米夏要给他补偿一番,弥补一下他此时受伤的心灵。 江米夏被缠的没办法,又因为实在觉得今天险些把小赘婿给逗哭了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就由着宋景韫去。 一晚上,要了三次水。 第二日江米夏腰酸的险些下不来床,连早饭都是宋景韫端到房中来吃的,对珠翠和成茂也只说江米夏是昨日受了惊吓,今日要好好休息。 江米夏,“……” 当真是逗相公一时爽…… 咳咳! 江米夏因为累的够呛,吃过早饭后又抱着被子和暖暖的汤婆子接着睡回笼觉,宋景韫则是按时出了门。 不过并没有去县学,只是一路径直去了县衙。 宋景韫因为考中解元,是整个县城的风云人物,又被县令设宴款待过,县衙门口的衙差也都认识,忙引了去见林县令。 第223章 告状 林县令更是不敢怠慢,只请宋景韫上位,吩咐底下人上了茶水,更是热情询问,“宋解元今日来,是为何事?” “来告状。”宋景韫如实回答。 宋景韫要告状? 林县令顿时愣了愣,“不知宋解元状告何人,因为何事?” “状告我的大伯宋丰收和大伯娘唐氏,抢占我故去的爹娘给我留下的家中田产房屋,苛待我这个侄儿多年,现如今又贪慕虚荣,威胁我家娘子,逼迫我还宗。” 宋景韫朗声道。 林县令再次愣了愣。 前面的几件事他是听清楚了,而且也很明显觉得这错是在宋丰收和那唐氏身上。 到是这最后一条…… 但凡入赘为婿的,多多少少都心有不甘,无论日子过得如何,都会惦记着还宗之事,哪怕自己做不到,也会叮嘱儿孙为之奋斗,入赘为婿后,三代后还宗的都不乏少数。 但宋景韫状告宋丰收之事中,有一条却是不满其要他还宗。 虽然入赘为婿后,若非女方家同意,轻易是还不得宗的,但现如今宋景韫高中举人,未来是要出仕为官,在家中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他若要求还宗,是合情合理,且江家也不会不同意的。 现在是宋景韫不想还宗。 想想江家人平日对宋景韫的态度,再想一想宋景韫和江米夏之间的夫妻情深,林县令倒也能明白宋景韫的想法。 心里更是对宋景韫这个知恩图报的人,生出了许多敬佩之意。 “还请宋解元将这些事细细说来……” 宋景韫在县衙待了足足一个时辰后才离去的。 林县令送他到了大门口,目送他离去后,便招呼了底下人,让他去准备问询宋丰收和唐氏之事。 “这两个人……”底下人挠了挠头。 “这两个人怎么了?” “我听衙差说,昨儿个送过来了一对夫妇,偷了人家米铺的银子,却谎称自己拾的银子,最后事迹败露后还吵闹不休,被带了回来,这会子正被关了起来,正说要等大人您今儿个得了空审一审,打他们一顿板子呢。” 底下人道,“小的记得清楚,那对夫妇就是来自宋家庄的宋丰收,与其妻唐氏。” 林县令闻言,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这般厚颜无耻,看来人品实在不正。”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到是好办了。 人品不端,风评自然不好,先前做过的恶事必定许多人记得,且十分不齿,找寻证人也会变得十分简单。 这件事,于公于私,都可以给宋景韫办的漂漂亮亮的。 林县令心里有了底儿,忙吩咐底下人去做事。 几天后,晴了好几日的天儿下起了雪。 从晨起开始是小雪粒儿,不到晌午时便成了大雪花,到了傍晚时,地上的积雪已是有了半尺来深,脚踩下去时,能没了脚面。 宋景韫回来时,脚上的鞋子因为沾染雪水的原故,有些湿了。 江米夏急忙让他脱下鞋袜,去炭炉上烤一烤。 宋景韫拦住忙成一团的江米夏,“娘子先把这个收起来吧。” 第224章 听娘子的话 “这是什么?” 江米夏询问间接过了宋景韫递过来的那些东西,打开来瞧。 皆是一些叠的整齐的纸张。 地契,房契,银票等。 再仔细看了一看,这地契的位置在宋家庄,也就是说…… “这些都是先前大伯和大伯娘霸占我家的东西,我前些时日去县衙告状,请林县令为我做主,林县令做事勤勉,不过几日的功夫,便为我主持了公道。” 宋景韫笑道,“不仅将这些东西都帮我要了回来,还打了大伯和大伯娘板子,说是要服上两年的劳役,这下子,大伯和大伯娘再不敢来欺负我和娘子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几日小赘婿都像是有什么高兴事在心里头憋着,仿佛笑不出来似的。 能将从前被人抢夺走的东西要回来,让那些恶人受了惩罚,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是…… 江米夏想了想,将手中的那些东西放到桌子上,拉着宋景韫在桌边坐下,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才迟疑地开了口,“你做主将这些东西拿回来,是件高兴事,我也替你高兴。” “只是有件事呢,我也想问一问你的意思。” “什么事情让娘子这般认真?”宋景韫伸手将江米夏鬓边的发丝拢在了而后。 满是温柔。 “虽说你大伯和大伯娘的心思不正,但还宗这种事呢是许多人都惦记的事情,你往后当真是不愿再还宗了?” “这是自然。”宋景韫点头,“到了娘子家,我便是娘子的相公,是娘子家的赘婿了,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再者说了,娘子先前不是就告诉我了么,身为赘婿,不听娘子的话,不好好孝顺爹娘的话,是会被打死的,我可是怕死的人,要留的这条性命,往后吃好多好吃的呢。” 所以,要一辈子听娘子的话。 江米夏闻言,“噗嗤”笑出声来。 这个小赘婿,竟是还记得当初他刚醒的时候,她吓唬他的那些话。 那些话原本是害怕拥有星际灵魂的宋景韫因为行为过于异常而被人盯上后惹了事端,随口胡诌的罢了。 按理说宋景韫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又读了这么多的书,见识了这么多的人和事,早就能分辨出来她当时的话不过就是吓唬人的罢了。 但现在他还记得,而且是完全相信。 “是是是。”江米夏明白了宋景韫的心思,抿嘴直笑,“是要吃许多好吃的才成呢,今儿个天气冷,我让珠翠和成茂炖了清炖羊肉,待会儿再拽上点面,热呼呼的吃上一碗。” “好。”宋景韫笑眯了眼睛,却是先在江米夏的唇上啄了一口。 吃晚饭前,得先吃娘子。 …… ---- 宋景韫在县学里读书,直到小年时才跟江米夏一并回江家村。 在家中热热闹闹地过上了个新年,待过了元宵节,江米夏和宋景韫便再次出了门。 春闱的日期在三月初九,而从这里赶往京城,水路不便,要走陆路,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需得个把月的时间。 这个时候出门,待到了京城再修整几日,时间上差不多是刚好。 第225章 荒郊野外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41节 因为这次要赶时间,路上江米夏和宋景韫没有游山玩水,到处闲逛的意思,除了晚上住宿歇息以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赶路。 刚刚立了春,一直都是极好的天儿,日头高照,倒晒得马车中有几分暖洋洋之感。 但江米夏和宋景韫却没有晒太阳的闲情逸致,反而心中有些焦急。 因为晨起从一个镇子出发时,看过地图,也问过路,说着沿着官道一直往北走,不过半日的功夫便会途径另外一个镇子,再走上半日,也就能到达县城,晚上便可以在那里过夜了。 可现如今已是走上了大半日,别说镇子了,连个村庄都没有看到。 道路两边皆是荒地,路上也不曾碰到什么人。 连车夫都连连嘀咕,“该不会是走错了路?” “不应该,咱们一路上走来也没见有什么岔路,就这一条路,不该走错的。”江米夏道,“再往前走一走吧。” “只能这样了。”车夫甩了手中的鞭子。 这般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眼瞧着日头已经从正当空一点点的往西边落,车夫有些耐不住,干脆让江米夏这个身量略轻一些的爬到车顶,让她张望一番,看附近可有落脚的地方。 而江米夏爬到车顶后,手搭凉棚四处看了看。 这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心都有些凉了。 四处荒无人烟,到处都是冬日里枯黄的草和此时落尽了树叶,变得光秃秃的林子,哪怕她踮起脚尖,也看不到触目所及之处有任何的镇子或者村庄。 “估摸着那人是糊弄咱们的,晚上大约是没有可以投宿的地方了。”江米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尽量往前走一走吧,等天黑了,便在附近寻个地方将就一晚上。” 尽量往前走,为的是明天再赶一天路的话,能寻到落脚的地方。 到底是荒郊野外的,又是冷风瑟瑟的天儿,凑合一晚上还勉强可以,若是凑合两个晚上,只怕容易着凉。 车夫也是长年给人赶车的人,平日里也没少风餐露宿,对这些事也早已习惯,只点了头应下,“车上有棉被,再烧上一团火,估摸着也差不多。” 待宋景韫和江米夏都上了车,车夫甩了手中的鞭子。 马车接着往前走,一路走到天黑透了,车夫才勒紧了缰绳,让马车停下来。 “这个地方不错,把马车停在土坡这里可以挡风,这树林子也多,柴火也是不缺的。”车夫提议。 江米夏也觉得这里还不错,尤其那土质看着是沙土,烧上一篝火,还能在土里烤些红薯来吃,香喷喷的。 宋景韫却是连看都不看,只往前瞟,“不如再往前走一走?” “小郎君,再往前走是下坡,只怕地平风大,到时候连个遮盖的地方都没有呢。”车夫提醒。 而且这荒郊野外的,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野物,这里干净没痕迹,显然是平日里野物不来的地方。 “往前走一走吧。”宋景韫坚持。 见小赘婿如此,江米夏也道,“那就往前走一走,说不定有更好的地方。” 毕竟小赘婿的运气一向很好嘛。 第226章 这很江君立 眼看宋景韫和江米夏都这么说,车夫也不再反驳,强压了心中的许多意见,赶着车继续往前走。 直到再走了一会儿,天儿黑的完全走不动路,宋景韫张了口,“就这儿吧。” 车夫,“……” 这儿是真不咋地。 虽然也有一小片的树林子,但是比着刚刚能避风的小山坡来说,当真是差得远了。 但他收别人钱,自然没有多嘴一直说主家的道理。 车夫开始收拾一番,预备着在路边过夜。 天寒地冻的,车夫在思索着要不要砍了旁边的一些小树,做个简单的三角帐篷出来,虽然简陋了一些,但好歹能够遮一遮风寒。 可刚要张口,却瞧见宋景韫闷着头往树林子里头走。 “天黑,别往树林子里头走。”车夫提醒。 免得荒郊野岭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嗯。”宋景韫点了头,却还是举着个灯笼往里走,走了几步后,兴冲冲地对江米夏招手,“娘子你看,这里有条新的小路。” 江米夏跟着瞧了一瞧,“还真是。” 崭新的,像是被人新踩出来,时候不太长的小路,大约也是因为在树林子里头,并不起眼,也很难被发觉。 “既然有路,这会不会有人家?”宋景韫满脸兴奋,“说不定还是个极为宽敞的大宅院。” 毕竟能踩出来一条小路,说明来往的人大约也是不在少数的。 江米夏,“……”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论理来说不该又人家的,但如宋景韫所说,这里有条小路,兴许是有可能会有人家的,但绝对不会宽敞。 兴许只是那种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开个茶棚赚些小钱的穷苦人家? 带着猜想的江米夏跟着宋景韫一直往前走,待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时,眼前忽的豁然开朗。 没有了那些杂而密的野生树林,而是一大片的空地,空地上赫然有一处极为宽敞的宅院,且那宅院看着模样崭新,像是修了没多久。 “娘子,是个大宅院呢。”宋景韫越发兴奋。 江米夏,“……” 果然是永远不能低估小赘婿的气运! “还真是个大宅院,而且看着有灯光,大约是有人的。”这次连江米夏都跟着高兴。 若是个大户人家的话,大约可以投宿一宿,不必露宿野外。 江米夏和宋景韫伸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一个青衣小厮打着灯笼出现在门后,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影儿时,拎起手中的灯笼去打量。 而江米夏和宋景韫,也就着灯笼的光,看清了那小厮的面容。 六目相对,三人皆是一愣。 “星河?” “江娘子,宋郎君?”星河颇为意外,“你们这么在这里?” “进京赶考,途径此处,天色已晚,发现这里有一处宅院,便想投宿一晚。”宋景韫解释,同时满脸疑问,“星河为何会在此处?” “这里……”星河顿了顿,“是我家少爷新建的宅院。” 新建宅院? 在这里? 这样的荒郊野外? 大约是看出来了宋景韫和江米夏的疑惑,星河解释,“正是因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家少爷说要建在此处,这样来往之人途径此处时,能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江米夏,“……” 宋景韫,“……” 这个做法,很江君立! 第227章 山盟海誓 星河一边说着话,一边引了江米夏和宋景韫往里走,更是安排人去安顿跟着的车夫以及马车上的一应东西。 江君立正在里面吃晚饭,得知江米夏和宋景韫来了,乐得饭也顾不得吃,径直跑了出来,“就说这一路上肯定能碰到故交的。” “刚好我也要去京城做一桩生意的,咱们也刚好能够一路同行,免得路上乏味无趣。” “这还不出正月,江郎君便要去京城忙生意了?”宋景韫讶异。 “生意看的是时机,可不是时辰,正月不正月的,不重要!”江君立满不在意地摇了摇手。 宋景韫和江米夏相识一望。 这江君立看着有些玩世不恭,做什么事都颇为透着随心所欲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个拼命三郎? 也难怪江家富足。 这许多时候,看一个人财运颇佳,也不单单只是运气好的原故,跟背后的努力还是分不开的。 宋景韫和江米夏二人皆是若有所思,江君立却是笑道,“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我不爱做生意,更不喜银钱,只不过是此次科举失利,实在是心中烦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是找些事情来做,打发一些时间而已。” “只是无论我做什么,这钱都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掉,着实烦人的很!” 江米夏,“……” 宋景韫,“……” 我们夫妻二人怀疑你在凡尔赛。 因为有了宋景韫和江米夏夫妇,江君立吩咐底下人又加了几道菜。 炸鹌鹑,鲜蘑菜心,水晶虾饺,上汤白菜,香炸黄花鱼…… “多谢江郎君。”宋景韫和江米夏连声道谢,“让江郎君破费了。” “跟我客气什么。”江君立拍着胸口,话说的更是十分豪迈,“后院里囤积的各种粮食干菜,就是在这里吃上一年也足够,你们才吃多少,也叫破费?” “你们就安心的吃,安心的住,等明日晨起,咱们一起去京城!” 江君立说罢,看着宋景韫,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只是到了京城之后,还得有事要请宋郎君帮忙。” “江郎君请讲,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尽心竭力。”宋景韫话说得郑重其事。 “宋郎君这般说,那我便不客气了。”江君立一脸严肃地看着宋景韫,片刻后伸手在宋景韫的肩膀上拍了拍,“宋郎君需得答应了我,此次进京春闱需得竭尽全力,力争会元,殿试时一定要摘下状元桂冠,如此方可。” 像宋景韫品行如此,且见识超群之人,必须要出类拔萃,为国所用,方能为江山社稷有利,也才能让普天下的黎民百姓得益! 宋景韫,“……”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42节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果然江君立还是那个江君立,视金钱为粪土,一心只为报效朝廷,为天下尽忠的江君立。 但也正是这样的江君立,讨人喜欢的很啊。 “江郎君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宋景韫应了下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宋郎君要说到做到,必不能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江郎君放心。” 江米夏,“……”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是要立下什么山盟海誓…… ---- 夜深,各自回屋安歇。 星河却是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 第228章 抵达京城 自从自家少爷碰到这个宋郎君和江娘子之后,身上的财运便变得有些不大稳定。 时而亏上一大笔钱,时而又赚上一大笔的钱。 一时之间实在说不准这个宋郎君和江娘子夫妇对少爷的财运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过要是按这个账来算的话,应该是亏的少,赚的多,那大概率就是对少爷财运有所帮助? 但这只是他的猜想…… 倘若此时有一件事能印证一二,那便好了。 星河正在盘算着,有小厮来报,说是有一位货郎途径此处,发现这里有处宅,便想着投宿一晚。 本着江君立素来喜欢乐于助人的原则,星河点头,“在外院中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让客人留宿吧,再预备一些热的饭食。” “是。”小厮领命而去。 不多会儿的功夫,又有小厮来,这次是有一对夫妇带着一双儿女,要去投奔亲戚,途径此处寻不到客栈,希望能够投宿一晚。 星河的回复依旧是收拾客房,准备饭食。 又是一顿饭的功夫后,又又有小厮来报,说是有一队商队,希望叨扰一晚…… …… 到后半夜时,宅院中整个前院的房屋可以说住的满满当当,单单是饭食,都将厨房今晚准备的东西用了个干净。 宅院中所有的食材,皆是江君立吩咐从各处找寻来的,品质极佳,连那些新鲜菜蔬都是颇为不易得,通过温房养育出来。 就这一晚上的功夫,便是因为收留这些投宿之人,花去了一二百两的银子。 星河认真地想了一想,觉得这宋景韫大约是伤自家少爷财运的人。 看来往后得让自家少爷离这宋景韫夫妇远上一些为好。 翌日,众人早起。 因为要早早到京城,宋景韫和江米夏不敢耽搁时辰,打算吃过早饭便出发。 江君立也是准备一同前往,让星河收拾一番,准备一个时辰后出门。 而昨晚投宿的那些人,在简单用过早饭时,纷纷告辞离去。 临走时,千恩万谢的。 待那些人走后,小厮开始收拾客房,片刻后,纷纷又从客房出来。 “这个货郎留下了一匹绸缎。” “那对带孩子的夫妇留下了一锭银子。” “商队留下了一箱子茶叶。” “那位老者留下了一个青花瓷瓶……” 林林总总加起来,价值不菲,几近五百两! 星河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更是将眼睛眨了又眨。 宋郎君是能给自家少爷带来财运无疑,以后得多请宋郎君夫妇到家中坐坐为好! 因为验证了猜想,星河在收拾日用品时,也顺带着多给宋景韫和江米夏夫妇各自准备了一份。 但江君立出门颇为讲究麻烦,日常所需的用品极多,再加上宋景韫和江米夏二人的,一行人出发时,六辆马车,随行小厮达到了三十多人,更是有镖局跟随保护。 阵势可谓浩大! 但人多,行进的速度却是不慢,加上镖局时常在外行走,对各处路程十分熟悉,什么时候赶路,什么时候歇息,什么时候投宿,可谓安排的妥妥当当。 原本宋景韫和江米夏预计着要走上半个月的行程,不过十日,一行人便抵达了京城。 第229章 光华苑 到了京城后,江米夏和宋景韫预备去寻个客栈落脚,却被江君立给拦了下来,“既是随我到了京城,哪里就有去住客栈的道理了,去住光华苑就是。” “光华苑?”宋景韫问询,“可是江郎君的家中宅院?若是如此的话,是否太过于叨扰……” 江家老宅虽不在京城,但江家人数众多,嫡系旁支分布各处,江家在京城的宅院中必定也有其他人来往,到底有些不大方便。 “是我的宅院,不是并非是住宅。”江君立扬了下巴,“是几年前我特地买下了一些宅院后推倒重建的一处宅院,专门让进京赶考的考生落脚。” “光华苑中一切食宿全免,每日供应各种酒菜,笔墨纸砚等,甚至还有每日讲课授业的夫子,为考生们答题解惑,考生们平日可一同研习学问,互相交流切磋。” “这样的话,一来可以免去考生们奔波找寻住处的辛苦,二来也免去了考生们担忧花销,继而不能好好应试的烦恼,三来呢,考生们可以互相探讨学问,对应试也有所助益。” “最关键的是,建好了这光华苑,也算是我为朝廷出了一份力,满足了一下我包过之心,而若是想要入这光华苑,只要能答出我所出的考题即可。” “宋郎君如此才学,自然是可以入这光华苑的,且光华苑里皆是单独隔出的小院子,你和江娘子入住其中一个,也算方便。” 果然江君立还是江君立。 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既然江君立这般安排,宋景韫也想跟到处来的考生一并探究学问,便应了下来,和江米夏一并向江君立道谢,而后跟着小厮到了这光华苑。 光华苑位于京城中的东南处,离贡院不远,占地极大,单单是看院子的围墙,竟是有一眼看不到边之感。 大门出更是高大华丽,有专门的人在门口接待指引。 而入了大门处的第一道门处的廊下,设置了入光华苑所需考试的考题,所有想要入光华苑之人皆是需要在此答题,且拿给门口的夫子看,答题合格者才可入内。 宋景韫和江米夏走到跟前时,随行的小厮和夫子耳语了一番。 夫子之中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在听完小厮的话后冲宋景韫拱手,“原来是宋解元和宋夫人,老夫姓周,是这光华苑中的夫子。” “周夫子好。”宋景韫和江米夏皆是回了一礼。 周夫子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虽说少爷有交待,让宋解元直接入光华苑即可,但宋解元既然能在秋闱之中高中解元,必定是才学过人,老夫十分想见识一二,所以想烦劳宋解元也答一答这考题。” “也好。”宋景韫点头应下。 对于考试,宋景韫向来都是不发憷的,且自从家赶路到京城的这大半个月以来,他一路上虽然也有在读书,却不曾有时间写上一篇文章,做上一套试题。 眼下周夫子如此要求,宋景韫倒也有些跃跃欲试之感。 第230章 不是吧,运气这么好 周夫子见宋景韫答应的爽快,面露喜色,招呼旁边的书童拿了木匣过来,“这里面是几个试题,你抽一个吧。” 接着又招呼其他四个等待考试的考生,“你们也都来抽一个。” “是。”宋景韫以及其他几个考生皆是拱手应下,各自去抓了一个。 连同宋景韫在内的五人,在陆续抽去了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后,打开了瞧。 第一个是作一首五言绝句,命题为春景。 第二个是作一首七言律诗,命题为怀古。 第三个是写一段《大学》之中选段的释义和自己的见解。 第四个人的是作一篇有关途中所见之事或之物的文章。 而宋景韫拿到的纸上空空如此,并没有半个字。 “不会吧,运气这般好?” 其他四人嘀咕了起来。 “就是说,这抽到空白的便不必做题,直接可以进了这光华苑,当真是运气好呢。” “谁说不是呢……” 毕竟比试这种事,时间紧,任务重,又是当着众人的面,若是做的好还好,若是做的不好,实在丢脸的很。 再来,对于备考春闱,虽不知到时候会有怎样的考题,但诗词文章是必考的一项,为防止到时候做题不顺利或者做不出来,大多会提前准备一些常见的题目,有备无患。 此时多用一首诗,腹中便少一首,对于应试的考生而言,的确是心疼的很。 但若想入这光华苑,有些牺牲却也不得不做。 眼下有人运气这般好,实在是令人羡慕的很。 周夫子见状,也是无奈地笑了笑,“既然天意如此,那就……” “学生冒失,便当这题目为无题,自己来命题做上一篇文章吧。”宋景韫提议。 “好!”周夫子见宋景韫这般坦然,心中也是一喜,忙让书童拿了纸笔过来,交给宋景韫及其他人。 其余四人见宋景韫这般,表情有些复杂,但也都还是接了纸笔,到旁边空余的书案上开始写自己的那份。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43节 宋景韫铺好纸张,闭目凝思了片刻,开始落笔。 人坐得端正,手中的笔更是如在纸张上飞舞一般,但写出来的却是一个个极其工整的楷书,且行云流水,除了蘸墨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停顿,引得众人不由得纷纷探头围观。 而就在一盏茶的功夫后,宋景韫停了笔,“夫子,学生写完了。” 竟是这样快? 其他四人看着自己那才刚开了头的诗或者文章,看宋景韫的目光满都是惊叹。 有人甚至小声嘀咕,“该不会是胡乱写的吧……” 但周夫子在拿起宋景韫写的那篇文章后,仔细端详了一阵后,连连点头赞赏,“好,好,当真是好文章!” 这句夸赞,连那些前段时日已经进入光华苑落脚入住的考生,也忍不住过来瞧。 要知道,周夫子虽然看起来面向和善,笑容慈祥,可接触时间长了他们却是都知晓,这周夫子是要求最为严厉,且轻易不夸人的。 今日竟是连续说了三个“好”字,又这般的满脸惊喜,可见这文章好到了何种地步! 第231章 他不信 偏生那文章在周夫子手中拿着,他们离得远看不清字,想要凑近一些,又觉得有些不礼貌,加上畏惧周夫子…… 众人只能垫了脚尖,伸长了脖子的去瞧。 “宋解元的这篇文章,可否能让其他学生传阅观看?”周夫子问询。 “夫子请便。”宋景韫笑着应下。 见宋景韫没有托大,反而态度越发勤谨恭敬,周夫子对其印象更佳,将手中的文章拿给旁边其他的考生观看。 考生们原本便翘首以盼,眼下得了应允,皆是凑了过去瞧。 这篇写的是有关赋税,偏向于时务策类型的文章,内容言之有物,言语流畅,遣词造句十分精确,与平日所见的辞藻华而不实,内容空洞的文章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真写的极好!” “文彩卓然,实属佳品。” “令人拜服!” “……” 惊叹和夸赞声不断,以至于那四个同样在那答题的考生,这会子有些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手中这笔是该落还是不该落。 先不说这会子因为有些紧张而不知道该写什么,就算写了出来后,只怕有宋景韫珠玉在前,他们的也会显得有些暗淡无光吧。 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才不如人是寻常事,不能因为这个缘故便不写了手中的诗或文章,不入这光华苑了…… 在略思忖了片刻后,皆是低着头拿着笔接着写,唯有其中一个个头不高,名叫庞和志的,却是扯了嘴角道,“不过是运气好,抽中了空,自己给自己命题写出来的文章,还有水准可言?我看那,大约也是从前琢磨许久写出来的文章,这会子拿出来显摆罢了。” 说不准,这文章还是让人瞧过,修缮润色过的呢。 否则的话,当真能在这般短的时间里,写出这样的锦绣文章出来? 至少,他是不信的。 见庞和志这般说,其他人皆是一愣,甚至互相看了一眼。 比试文采时,最忌讳的便是拿已做好的文章来充数,若是被人发现的话,会被人不齿,连名声都大受影响。 但也因为有忌讳,连带着众人十分厌恶信口雌黄之人。 眼下没有平整,这庞和志便随口给人泼脏水,反倒是比拿写好文章的人更让人厌恶。 众人心里不说,但各自眼神交流了一番,接着低头作答。 不动声色间,更是侧了侧身,似要离他远一些一般。 庞和志自然瞧出来旁人的嫌弃和躲避,脸色微微泛白,接着闷哼了一声,手中的笔也是写的更快了一些。 待会儿,他便要一鸣惊人,叫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人知道厉害才行! 一炷香的功夫,如光华苑的考试便算结束。 书童将那些人作答的纸张一一收集起来,交给周夫子。 周夫子又拿给旁边的几个人一起看,细细相商,而后将文章和诗还了回去,再吩咐那些小童领着考生进去安置住处。 到了庞和志这里,周夫子眉头微拧,“烦劳尊驾寻其他住处。” 第232章 真是倒霉 也就是说,他的文章写的并不合格? 庞和志顿时一愣,接着变的如纸一般白,又感觉周围那些人看他时满都是讥讽嘲弄之意,脸又涨成了猪肝色。 “为何这般说?”庞和志急急询问,“可是我这文章里哪里写的不妥?” “辞藻甚是华丽,但也仅限于辞藻堆砌,时务策讲究的是务实,你这写的如此假大空,字里行间不过是歌功颂德,并无任何针砭时弊之处,着实不能算是一篇好文章。” 周夫子道,“书要读,书上的字词要用,但是这世间之事却是要用心去看为好。” 说罢,周夫子背了手,去查看今日进了光华苑所有人的名单及住处。 庞和志被晾在了一边,呆站了许久。 陆续有人从光华苑出入,有人看到他时,难免多看上两眼,庞和志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那些异样的目光戳上了好几个窟窿,站都站不住,只背上自己的囊箧,恨恨而去。 他的文章,哪里不好了? 分明就好的很…… 他可是他们整个县里头的第一才子,此时却要被如此说。 最可气的是,周夫子还那般夸赞了那个姓宋的。 说起来,先前那个姓宋的似乎来的时候不必考试便可以进去的模样,大约是因为跟着光华苑背后的大善人有什么关系? 果然了,所谓大善人,不过就是商贾之人沽名钓誉罢了,到底惟利是图,这样清静高雅之处,竟还要被那些铜臭给染脏…… 可怜他寒窗苦读数十载,到了这里原本是大展宏图,竟是被那些宵小…… “哗啦!” 一盆水兜头浇下,将庞和志彻彻底底淋了个湿透。 水原是温热的,但此时正月底天气寒凉,片刻间身上冰冷一片,冷风一吹,越发如坠冰窟,冻得庞和志瑟瑟发抖。 更要紧的是,这水闻着似乎有些味道…… 洗脚水! 分辨出来那水的气味时,庞和志胃中一阵翻涌,已是顾不得自己此时的书生形象,扶着旁边的墙干呕起来。 而路过之人看到他此时的狼狈模样,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怪异气味,议论纷纷,而后又掩鼻离去。 唯恐避之不及。 今天真是倒霉! 庞和志暗中骂了一句…… 江米夏和宋景韫跟着书童进了光华苑,一直往里走,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院落,院落的月亮门上挂着牌匾,上面写着一个大字——捌号院。 江米夏,“……”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江米夏问询,“这名字到是别致的很,可有什么说法?” 书童挠了挠头,“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当时江郎君说,这每一处院落都需要取名实在有些费劲,干脆以数字命名,更为简单好记,所以这光华苑中一共三十七处院落,从壹号院排到了卅柒号院。” “对,江郎君来说,这光华苑只有三十七处院落实在有些少,需得赶快多赚些银子,将这光华苑再扩大一些,争取建到五十个以上的院落,如此才能让更多考生落脚,让考生们能够尽力高中,往后也好报效朝廷……” 第233章 这很江君立+1 没毛病! 是江君立的思维没有错! 江米夏点头,“江郎君所言甚至。” 书童嘿嘿笑了笑,“宋郎君和江娘子这边请……” 江米夏和宋景韫跟着书童进了捌号院中。 院子不算大,却也不算小,院落有个四五十平,角落皆是种有花草,更有石桌石凳以供休息,院中房屋坐北朝南一溜三间房屋。 一间卧房,一间书房,一间厅堂,其中卧房和书房相连,以屏风相隔,方便读书和歇息,书案上笔墨纸砚皆有,书架上更有各式书本,从四书五经到各种诗经辞赋,一应俱全。 “这所有的院落皆是独立的,晚上可关了院门,素日里有什么需要,只去寻了小的们帮着采买置办就好。” 书童介绍道,“此外,这光华苑还有饭堂,澡堂,洗衣坊等,皆是全天十二个时辰有人,若是有需要的话,只管上门就是。” “书案上有整个光华苑的地图,可供平日找寻各处所用,倘若找寻不到的话,可以随时吩咐小的们带路。” “光华苑每日夫子授课,可听可不听,若是要喝茶饮酒探讨学问的话,可去光华苑中的崇文堂中。” “大致便是这些情况,宋郎君和江娘子若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随时再问小的。” 宋景韫眨了眨眼睛。 若是想知道的,他现在便有…… “方才你说饭堂十二个时辰皆有人?”宋景韫再次确认道。 “正是。”书童笑着连连点头,“且我家少爷说,民以食为天,学子更是不例外,只有吃的好这读起书来才能勤奋用功,因此这饭堂里面所用的厨子,皆是我家少爷派人从各处寻来的名厨,各种菜系和小吃皆是有供应,若是觉得寻常菜色不合适的,也可以点菜,只是点的菜若是食材饭堂没有的,需得过两天才能预备上……” 江米夏,“……” 这样的饭堂标准配置,只怕全天下只此一个! 江君立这手笔实在是大的没法说! 而宋景韫在听到这话后,脸上肉眼可见的多了几分兴奋。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44节 全天十二个时辰有吃食供应! 且各样吃食应有尽有! 这读书读得好,竟是还有这样的好处…… 世人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依他看来,这话说的不大对,这书中竟是还有各种美味佳肴! 书童自然也看出来了宋景韫满脸的期许,接着笑道,“宋郎君和江娘子一路到京城十分辛苦,可以先歇息收拾一番后,去饭堂用些饭食,今日饭堂的招牌菜是东坡肘子,松鼠桂鱼和神仙鸡。” “好。”江米夏和宋景韫皆是应下了下来,向书童再次道了谢。 书童也不再打扰,先行退下。 江米夏和宋景韫二人则是进屋收拾了一番。 他们一路上带的东西不多,且这屋中一应东西也都齐全,收拾并不曾花费太多时间,且这路上一直跟着江君立同行,一应吃住十分优越,并非有风尘仆仆之态,也不必去澡堂,只在房中简单洗漱了一番后,便去了宋景韫期盼许久的饭堂。 第234章 有道理 而进入饭堂之后,江米夏和宋景韫二人皆是愣了一愣。 饭堂装饰的十分精致,奢华中不乏雅致,连隔断所用的屏风都是苏绣,更分为大堂和雅间,桌椅亦是颇为考究,俨然一副酒楼的布置。 二人刚踏入饭堂的门坎,便有人快步迎了上来,请他们二人在一处雅间落座,“郎君和娘子想用些什么饭食?” 说罢,指向墙上挂着的牌子,“这些是今日饭堂的招牌菜,二位可以尝一尝,若是不想吃这些也可以点上一些菜肴,小的去后厨传就是。” 江米夏和宋景韫商议了一番,要了一份东坡肘子,素炒藕丁,八宝米饭和萝卜虾米汤。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饭菜便陆续端了上来。 食材好,厨艺佳,样样皆是色香味俱全,引得江米夏和宋景韫忍不住连连夸赞饭食滋味美妙。 宋景韫入住的是第捌号院,也就是今年顺利进入光华苑的第八位学子。 光华苑中所住的学子并不多,且此时还不曾到了饭点之时,此时的饭堂之中并不曾有其他前来用饭之人。 而江米夏和宋景韫二人也乐得清静,只津津有味地将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后,这才准备回捌号院。 结果这刚踏出了饭堂的门,迎面便遇到了一位年轻男子。 此人与宋景韫年岁相仿,一身的锦衣华服,通身气度亦是看着颇为出众,显然地位十分不俗。 而对于所有参加春闱的学子而言,能入光华苑是一种荣耀的象征,以至于许多京城中在国子监读书的权贵公子,皆是以入光华苑为荣。 此时在此处看到这样的学子,倒也并不意外。 出于礼貌,宋景韫拱手打了招呼。 而对方亦是拱手回应,片刻后直了身子笑道,“寻常前来进京赶考的学子,皆是一人前来,像郎君这般带着家眷的,倒是头一回见,想来郎君与娘子必定是夫妻伉俪情深。” “谬赞了。”宋景韫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虽然说的是实话。 他和娘子的感情,那绝对是没得说! 看宋景韫笑得憨厚,男子抿嘴笑了笑,再次拱手,“回见。” “回见。”宋景韫和江米夏皆是回了礼,而后慢慢向捌号院走去。 男子在原处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江君立走到跟前时才回过神来,“你来了?”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在下自然需盛情相迎。”江君立嘿嘿笑了一阵。 太子却是撇了撇嘴,“盛情?这可当真没有看出来,我看你在这些学子上下的功夫,可比在我身上下的功夫多多了呢!” “殿下这话当真是说对了。”江君立挺直了身板,扬起了下巴,“学子乃是朝廷未来的栋梁,是整个朝廷的希望,自然是要对他们好一些的,否则他们还如何尽心尽力地报效朝廷?” 说的…… 十分有道理! 但这话又说了回来…… 太子扬起了眉梢,“可我作为太子,未来亦是要为整个朝廷做事,筹划的更是整个江山社稷,所以你也应该对我再好一些不是?” 第235章 缺点 “所以我特地为太子殿下安排了壹号院来居住。”江君立一本正经道。 太子,“……” 这壹号院是他靠真本事得来的好吧! 哪里就是江君立对他好了? 不过太子也深知江君立性子,这会子也不与他过多争论,只道,“说起来,今年已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这光华苑中居住的学子未免太少了一些。” “少是少了一些,不过质量极佳,绝对可以成为国之栋梁,未来也能够好好报效朝廷。” 江君立自信满满地挺直了胸膛,继而瞥了太子一眼,“太子殿下今年可有信心?” 今年春闱,太子瞒着皇上偷偷报名参加。 这一来呢,是想看一看他自己的实力。 二来呢,是想看一看今年这些学子的实力。 “还好。”太子微扬眉梢,一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 江君立却是叹了口气,“若是我有朝一日能够与你们一同参加春闱,那该多好?” 偏生他几次赶考,皆在秋闱名落孙山,根本就是与春闱无半分缘分。 可悲,可叹! “依你江家家主的身份,但凡张了口,国子监中谋得一个荫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参加春闱,偏生你……” 太子话音未落,江君立却是连连摆手,“那怎么能行?既然是科举考试,便得凭借真才实学,一步一步地来,万不可仰仗祖上的功劳恩荫而入国子监走捷径!” 开玩笑! 他科举考试是为了能够报效朝廷,为国尽忠,可不是为了什么颜面的。 太子,“……” 果然江君立就是江君立,与常人是不同的。 太子轻咳一声,连连点头,“君立说的不错。” “这是自然,这可是我原则!”江君立扬起了下巴,脸上多了许多得意,“且今年春闱必定会有一位奇才脱颖而出,只要他能大放异彩,往后为江山社稷做许多的功劳,那我心满意足呢。” “哦?”太子顿时来了兴致,“你说的这般笃定,莫不是这光华苑之中今年来了奇才?” “没错!”江君立的下巴几乎扬上了天,“今日到光华苑的宋郎君,不但生的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更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其学识和所做的文章,可与文学大儒相比,见识亦是十分不俗。” “最关键的是,这宋郎君读书时间并不长,只靠着其勤奋努力和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聪慧,不过几年便一路到了春闱,且次次考试皆是头名呢!” “更难得的是,这宋郎君脾气秉性极佳,孝顺长辈,敬重师长,又与妻子感情和睦,为人也十分谦逊。” “竟是有这样的人物?”太子越发兴致十足,“那我可得好好见一见才行了,只是这俗话常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宋郎君在你口中竟是连半分缺点都没有,怎么都觉得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江君立闻言,扬起的嘴角忍不住搭拉了下来,“倒也有些缺点。” “什么缺点?” “这宋郎君似乎容易给人带来霉运……” 第236章 妻管严 “霉运?”太子愕然,“这怎么说?” 难不成,是江君立和这宋郎君接触之后,家中的生意受损? 江家虽然也是历经多年的大家,嫡系旁支势力皆是不俗,但归根究底,能够支撑江家的是江家遍布全天下的生意。 倘若当真让江家生意受损的话…… 太子顿时拧起了眉头。 江君立又是一声长叹,“并非是生意受损,而是只要与这宋郎君有过牵扯之后,便总会做上一笔极为赚钱的买卖。” “或是几千两,或是几万两,甚至有一次竟是赚了十多万两,实在是令人头痛的很。” 他明明是自诩散财童子,发誓要散尽手中钱财的,可现在银钱却越来越多,怎么能不让他觉得头疼无比? 太子,“……” 突然就很想告辞! 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太子轻抚了额头,“的确是极为奇特之人,这样的人当真是值得一见。” 能被江君立夸赞如此,且让他信心十足,觉得必定是今年春闱头名的学子,必定不是俗人。 最要紧的是,竟然还具备招财之能…… 兴许,不单单是招财,只是能给周围的人带来好运呢? 好运啊! 太子越发跃跃欲试,“既是你也已经到了京城,今晚便为你设宴接风,邀请宋郎君一同作陪,如何?” “行吧。”江君立想了想后点头,“只是不知宋郎君今晚是否有空。” “应该会有。”太子信心十足,“放心,我着人下帖子去请,不必让你费事的。” 到底是来进京赶考的学子,又入住到了这光华苑,首先对江君立便心存感激,更是惦记着在京城之中结交其他学子或是有学之士,收到这样的帖子,应该会十分高兴吧。 太子如是想,在从小饭堂回去后,便着人将帖子送了过去。 但很快,送帖子的人返回,神色怏怏,“回殿下……” 下人欲言又止。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45节 正在习字的太子手中的毛笔都顿了一顿,“说。” “奴去的时候,并不曾见到宋郎君,听光华苑中的书童说,宋郎君向他们打听了附近哪家的铺子桂花油质地最好,胭脂水粉广受好评,而后便带着江娘子出了光华苑,看这个模样,应该是出去逛街去了。” 下人说完这话后,十分紧张地搓了搓手。 而太子亦是瞪大了眼睛。 进京赶考的学子,到了京城安顿好落脚处的第一件事,不是结识同样赶考的其他学子,打听京城大儒的住所,而是带着妻子去逛街? 还去买桂花油和胭脂水粉? 这个宋郎君,莫不是个妻管严? 这样的人,当真如江君立所说的那般,博学广闻,优秀非凡,且具备极佳的运气么…… 太子手中的笔迟迟没有落在纸上。 而此时的宋景韫,正兴致勃勃地带着江米夏在京城的街上闲逛。 虽然因为考试的原故,宋景韫已是去过了许多府城,也见了颇多的世面,但作为一个朝廷国度中心的京城,他还是第一次来,多少带了些兴奋和激动。 第237章 天经地义 更要紧的是,京城的确是有够繁华。 街头随处可见各种酒楼食铺,各种吃食摊位,甚至还有沿街叫卖贩售各种零嘴吃食的货郎。 宋景韫觉得今日他咽口水的次数格外多。 但馋吃食归馋吃食的,这会子要紧的是要帮娘子买上一些当用的东西。 从家中赶往京城,一路走来奔波了几百里地,随身携带的许多东西用了个七七八八,且为了赶路,也顾不得日常的保养。 此时的京城又是春寒料峭之时,这样迎面而来的春风,最是对头发和肌肤有损伤。 娘子素日里最是对细节十分讲究之人,断然不能让她在这些方面受了委屈。 更何况…… 他现在也算得上手头富裕之人! 是必须要给娘子花的! 宋景韫不自觉地扬起了下巴,径直带着江米夏进了光华苑书童所说的胭脂水粉最佳的清丽轩。 而江米夏看着清丽轩高大且宽敞的门头,还有门口停着的那些马车,对这里的消费档次隐隐有了判断,下意识想喊宋景韫去旁的普通铺子瞧一瞧。 但一想到宋景韫先前接连几次考试得了头名,县中赏赐了许多金银,素日里他参与各种诗会亦是收获颇丰,现如今也算的上个荷包满满之人,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只由着宋景韫去。 娘子花相公的钱,天经地义嘛。 江米夏笑眯了眼睛,跟着宋景韫一并往里走。 清丽轩主做女子生意,各种胭脂,各式的细粉,洗手擦脸用的药粉和香膏,以及各种熏香,可谓应有尽有。 也正是因为生意针对的是女子,寻常来买东西的大多都是女子,或是高门大户的夫人和千金小姐派来的贴身丫鬟和婆子,像宋景韫和江米夏这种夫妻一同前来的,颇为少见。 但既然进店,那便是客人,店中的女伙计急忙将宋景韫和江米夏一并迎到了一旁,满脸堆笑,“二位客官想要些什么?” “只要些梳头用的桂花油,还有护肤所用的脂膏即可。”江米夏笑道。 “这位娘子到清丽轩来买这两样东西,那便是来对地方了。”女伙计圆脸上笑容更浓,“清丽轩的桂花油比寻常铺子用的桂花油质地更醇厚,护发效用极佳,但并不会黏腻,且香味十分清淡,十分适合像娘子这样清雅的人用,且价格也公道,一瓶油只需二两银子。” “至于擦脸所用的脂膏,清丽轩中独家所制的玉脂膏,里面混了珍珠粉,除了润泽保湿以外,更有美白功效,可将肌肤养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寻常的玉脂膏只需十两银子一罐,可用数月,价位也颇为划算。” “此外……” 女伙计顿了顿,笑道,“看娘子肌肤十分细腻雪白,不必用脂粉便能显清丽之姿,只是既然这位郎君入京赶考,娘子免不得也有一番应酬,用些脂粉也显得郑重一些。” 竟是看出来了宋景韫是进京参加春闱的学子? 江米夏有些佩服眼前这位女伙计的眼光毒辣和心思细腻,更是对其所说之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238章 奢侈 的确,虽她素日并不喜过多使用脂粉,但出门在外,却也处处体现着宋景韫的脸面。 略施脂粉,也是对一件事和所见之人的敬重之意。 江米夏点头,“劳烦给拿些好用且实惠的品类来。” 护肤品化妆品什么的,最是费钱了! 银钱什么的,还是要花到刀刃上! 譬如,吃吃喝喝什么的? 江米夏余光落在一旁的宋景韫身上,想起他吃到美味佳肴时一脸满足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看小赘婿吃的香甜开心,也是她心中最为欣慰之时。 但宋景韫却是拧起了眉头,“娘子不必为我省钱。” 身为相公,他本该尽疼娘子应尽的本份,银钱什么的皆是身外之物,花了再赚就是,哪里就让娘子这般为他考虑,过得这般小心谨慎? 不等江米夏张口,宋景韫更是对女伙计道,“只拿些好的东西来就是。” “是。”女伙计笑得眉眼弯弯,“像郎君这样儒雅斯文之人,想来素日里定是为娘子画眉的,不如再买上只螺黛?” 为娘子画眉? 宋景韫不由得愣了一愣。 江米夏容貌清丽,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头发靛青有光泽,就连眉毛都是不画自黑,看着十分好看。 加上江米夏素日里并不喜欢弄妆擦粉一类的,所以宋景韫也不曾见过她画眉时的模样。 更别提他亲自为江米夏画眉了。 但画眉这样夫妻之间亲昵十足的举动,往后也是可以有的! 宋景韫有些期盼这样温存十足的场景,连连点头,“就来上几只吧。” 几只? 女伙计笑而不语,只按着宋景韫所说的去拿东西。 桂花油,玉脂膏,茉莉粉,玫瑰花胭脂,以及一只放在锦盒内的螺黛。 旁的物件看起来倒也寻常,唯独那只螺黛,末端以螺装饰,更以宝石点缀,看着十分奢华漂亮。 江米夏一瞧,心中顿时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这螺黛卖价几何?” “一百二十两一支。”女伙计笑答。 江米夏,“……” 这样贵的价格,莫不是古代眉笔界的兰博基尼? 但不等江米拒绝,宋景韫却是将那螺黛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连连点头,“这样贵的价格,想来必定有它的好处,便这个吧。” “郎君果然好眼光,这便给郎君和娘子包好。”女伙计欣喜无比,只高高兴兴地寻了锦盒来装。 现下算是挑选好了所有的物件,宋景韫和江米夏便要去结账。 江米夏忍不住嘟囔道,“这螺黛还是太贵了一些。” 一百二十两呢,再添上些银钱,都足够在京郊置办一套小院落了,此时却要画在眉毛上…… 江米夏怎么都觉得似乎有些太奢侈了。 “样子好看,颜色也衬娘子的很。”宋景韫笑道,“看着让人心生喜欢的很,娘子就让我买了吧。” 最后这句话,软糯十足,竟是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听得江米夏这心头都忍不住柔了一柔。 尤其看到宋景韫那如玉一般通透的双眸时,越发难以拒绝。 第239章 嫉妒 也罢,现如今家中大部分的银钱都是宋景韫凭借自身的能力赚下来的,他既是想花,那便由着他去就是。 更何况,花钱还是给她花。 江米夏也不再阻止,只点了头,“好好好,买就买。” “谢谢娘子。”宋景韫笑得眉眼弯弯,下巴更是微微扬起。 果然娘子还是最疼他了,他说什么都同意。 看宋景韫这么一点小事便如此容易满足,江米夏也是忍不住抿嘴直笑。 一旁的其他客人看到这样四目相视而笑,眼神中皆是浓情蜜意的一对年轻夫妻,眼中满都是欣慰笑意,更多的则是羡慕。 给娘子买这样贵重的螺黛,已是足以显见这位郎君对妻子的情深义重,而这位郎君还因为买东西得到娘子的允许后,对娘子道谢? 什么神仙郎君! 简直是羡慕死人了! 但也有人看到这一幕时,不由得撇了撇嘴,“这螺黛价格这样贵,不过是只用几两银子香粉的人,竟是受不得伙计的几句软言软语,张口就要买下,当真是半分定力都没有。” “就是。”旁边的人跟着附和,“打肿脸充胖子,还真是让人不齿,难不成是觉得用了这价格昂贵的螺黛,这京城里头的人便能高看你了几分不成?” “我看这人是拎不清的,旁边的小娘子更是个无用的,顾不住自家爷们儿在外头胡来,还跟着胡闹,这般管不得家,往后就是金山银山的,也得尽数给败个干净。” “所以说,这就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且等着吧,往后这两个人的日子必定过不好……” 说话的两个人皆是二十岁上下的妇人,模样和说话语气皆是有些相似,像是一对姐妹,这会子一唱一和,满脸皆是对宋景韫和江米夏二人的鄙视和不满。 江米夏听得眉头直皱。 果然喜欢多管闲事爱嚼舌头的人哪里都有,到了京城这里也不例外。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46节 宋景韫却是拉住了江米夏的袖子,“娘子,不必管她们,买完了东西,咱们去旁边吃些饭食。” 来这里时,宋景韫便盯上了旁边一个卖炸糕的小店,香喷喷的气味大老远便能闻得到,滋味一定极佳。 江米夏也懒得理会那两个长舌妇,只和宋景韫一起去柜台那交银子。 刚付了银两,一抹水莲红便飘进了铺中,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江米夏和宋景韫的身边。 一个容颜娇俏的小姑娘急急地道,“快,快将你们这里的螺黛给我包上一个,我急着用。” 螺黛? 正在柜台处清点货品,帮江米夏打包螺黛的大掌柜动作顿时怔了怔,接着满脸堆笑地冲小姑娘直拱手,“唐小姐,当真是对不住,今日这螺黛已经卖完了。” “卖完了?”唐月华满脸不可置信,整个人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怎么就卖完了呢?” 她答应了表姐要买一只螺黛当做生辰礼送给她。 只是这段时日忙着陪身怀有孕的太子妃表嫂,竟是忘记了这件事情,刚刚想起来便赶紧来买,竟是已经卖完了? 第240章 高价 “当真卖完了吗?”唐月华不太死心。 “当真卖完了。”大掌柜满脸讨好,“唐小姐跟前,小的不敢撒谎,不过下一批螺黛到货就在三天后,唐小姐可否等上两三日?” “不能等的。”唐月华越发有些郁闷。 明日便是表姐的生辰,哪里就能等到三日后了。 “掌柜的,你帮我想一想……” “办法”二字还不曾说出口,探着脑袋的唐月华顿时愣了愣,接着拿起了大掌柜手边的那螺黛,“这不是还有一只螺黛吗?” “这只螺黛,刚刚卖给了这两位客人。”大掌柜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一边给唐月华指了指宋景韫和江米夏夫妇二人。 卖给了他们啊。 唐月华略略思索了一番后,急忙领着身边的侍女拦住了准备离去的宋景韫和江米夏,“二位请留步。” “这位小姐有何贵干?”江米夏福了一福。 唐月华亦是回礼,笑容可掬,“冒然拦下这位郎君和娘子,着实是我唐突冒失,我姓唐,家父乃是翰林院翰林学士。” 翰林院有“天子私人”之称,除编纂史书,修正典籍以外,更多的是要担任起起草诏书,皇家侍读,参与主持科举等重任。 当朝宰辅的任职条件之一便是出身翰林,足以显见翰林院在朝廷之中的地位和重要性。 而唐大人担任翰林院的翰林学士,更可谓朝廷重臣,皇帝身边的亲信大人。 眼前的,竟然是唐家千金…… “唐小姐好。”宋景韫和江米夏皆是再次行礼,“只是不知唐小姐是有何事?” 他们夫妇二人初到京城,自认并不熟识旁人,此时唐家大小姐突然拦下他们夫妇,实属令他们二人讶异无比。 唐月华见对方显然知晓她的身份,略松了口气,但眉头却是紧皱不舒,“此时贸然拦下二位,是因为螺黛之事……” “实不相瞒,明日是表姐生辰,这螺黛原是要作为生辰贺礼与其他贺礼一并送给表姐,原也已是准备好的,结果今日清点贺礼时不慎被我摔坏,便急忙到这里再买一只,结果这里的大掌柜说最后一只螺黛已是被你们夫妇二人买走。” “论理来说,君子不该夺人所爱,可我也不想做言而无信之人,便想着找寻你们夫妇二人商量,看你们能不能将这只螺黛让给我?” “自然了,不会让你们白吃亏的,我出两倍的价格买下这只螺黛,如何?” 唐月华说罢,见宋景韫和江米夏夫妇二人表情淡然,听到这两倍的价格时并无什么触动和惊讶,便不等他们二人说话,便咬了牙,“三百两!” “我出三百两买下这只螺黛,恳请二位割爱。”唐月华福了一福。 明日是表姐的生辰,答应的事情,无论如何是要做到的。 而宋景韫和江米夏则是互相看了一眼。 这只螺黛买下来的价格是一百二十两,此时以三百两的价格卖出去,方才大掌柜说三天后可以到货,到时候再来买,还是一百二十两。 晚几天可以,完全不耽误用。 而且这一转眼的功夫,净赚三百两! 第241章 不聪明 两个人在眼神一番交流后,一同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螺黛便卖给唐小姐您吧。” 见他们二人应下,唐月华一口气松了个彻底,更是欢喜雀跃,“多谢郎君和娘子。” 事情说定,一手交银两,一手交螺黛,当场付清。 一场交易完成,三人各自离去。 惟独留下一些人瞠目结舌。 “这唐小姐当真也是财大气粗,一百二十两的螺黛,竟是出了三百两银子来买,啧啧,说句不好听的,有些忒冤大头了些。” “不懂就别瞎说,唐家乃是世家大族,家风极正,唐小姐自小更是便被精心教养,哪里会做出冤大头的事情来?唐小姐不过是因为夺人所好心中不忍,这才补偿一二罢了。” “的确,如此这般才能彰显唐小姐并非仗势欺人之人,实乃令人佩服,倒是这话说了回来,那两位年轻的郎君和娘子运气实在是好。” “可不是嘛,一百二十两银子买的螺黛,转手便卖了三百两出去,这样赚钱的买卖,当真是难寻的很。” “也当真是让人羡慕呢……” 众人在这啧啧称赞,唯独方才讥讽挖苦宋景韫和江米夏的姐妹二人此时脸色十分难看。 她们才刚嘲笑了那个郎君买东西毫无节制,做娘子的又不懂得规劝,是一对败家的夫妇,结果这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脸便被打成了猪头。 简直了! 这两个人的财运,也太好了一些吧。 要是他们也能碰到像唐小姐这样出手阔绰的人就好了。 姐妹两个人满脸的羡慕嫉妒恨,甚至连继续闲逛买东西的兴趣都没有,只将手中挑选的东西在柜台那结了账,便急匆匆地离去。 刚出了门,姐妹二人越发狠狠跺了跺脚,更感慨为何她们二人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正满腹牢骚时,妹妹忽的脚底下一滑,整个人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两只手也是下意识地胡乱去抓,一把抓住了旁边姐姐的胳膊。 哐当! 姐妹二人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儿,直疼的二人龇牙咧嘴,一张脸完全扭曲。 最关键的是手中原本拎着的木盒子因为摔倒的缘故飞了出去,倒在了整个街道的中央。 盒子大开,刚从铺子里买的各种胭脂水粉散落了一地。 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大约是因为主人赶时间的缘故,车夫也顾不得其他,只驾驶着马车从那一摊东西上硬生生的撵过。 哭喊声顿时在街上响了起来…… 而此时的唐月华,正因为买到了螺黛的缘故,满心欢喜地往家而去,“今日还真是幸运的好,竟是遇到愿意割爱之人,否则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侍女却是眉梢忍不住挑了一挑,“婢子却是觉得可方才那对夫妇真不是个聪明的呢。” “怎么说?”唐月华合上了锦盒,放在身旁。 “小姐已是表明身份,对方又像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不说巴结应承小姐,也该客气一番,结果最后竟是照单全收了所有银子……” 第242章 娘子疼他 唐月华闻言笑了起来,“这才说明这对夫妇是聪明人。” “为何这般说?”侍女不解。 “我既是已经开出来了三百两银子的价格,自然是一字千金,不能反悔,假如他们此时再说让利降价,显得虚情假意不说,还白白让我搭上一个人情,要惦记着他们夫妇的好。” 唐月华解释道,“这欠下的人情始终都需要人情来还的,我是唐家大小姐,这还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想来对方也是不想如此,才会钱货两讫,他们赚了银子,也就没有人情的说法,再无其他额外的牵扯,两边各自落得一个清净。” “且对方倘若当真是进京来赶考的举子,如此反而显得堂堂正正,让人高看上几分。” “原来如此。”侍女顿时恍然大悟,“婢子愚钝多嘴,小姐英明。” 唐月华抿嘴直笑,“少贫嘴,还是赶紧回去,清点一下贺礼,再去给母亲请安。” “是。” ---- 这边,江米夏和宋景韫二人拿着赚来的银票,在街道上开始了逛吃逛吃。 这家的桃花酥,那家的糯米卷。 这个摊位的担担面,那个摊位的的鲜肉馄饨。 这家酒楼的糟鹅掌,那家铺子的熘鱼段…… 等到往光华苑走的时候,宋景韫的手中还举着两根冰糖葫芦。 酸甜可口的山楂,薄脆甜津津的糖衣,吃起来满口生津,使得宋景韫连连点头赞赏。 “娘子,你当真不想吃吗?”宋景韫看着手中另外一串冰糖葫芦,满脸疑惑地问,“冰糖葫芦很好吃的。” 江米夏,“……” 倒也不是她不想吃,是不能吃。 不过就是因为陪着宋景韫到处逛吃逛吃,以至于她现在肚子实在是撑,食物已经到了嗓子眼儿。 这冰糖葫芦再好吃,她现在属实也是吃不下了。 甚至有点闻到食物就觉得胃中的食物蠢蠢欲动之感。 “你吃吧。”江米夏别过脸,努力不去看那冰糖葫芦,“我是真不想吃。” 说的,是实话。 宋景韫却是在看了好一会儿手中的冰糖葫芦,以及江米夏此时有些不太自然的脸色时,迟疑了好一阵子,这才将冰糖葫芦放到了嘴边。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47节 咔嚓。 冰糖葫芦酸甜可口,吃起来十分美味。 宋景韫再次沉浸在这美妙滋味之中,却也频频地看向江米夏,甚至不自觉地将脑袋挠了又挠。 这样好吃的东西,娘子怎么就会不想吃呢? 还是说,娘子知道他喜欢吃,所以就不舍得吃,特地只留给他来吃? 娘子当真是太疼他了…… 宋景韫觉得心中暖意十足,看江米夏的目光中更增添了几分炙热。 而江米夏察觉到宋景韫的眼神,也是眉梢微扬。 能吃到好吃的便如此满足,当真不愧是好养活的小赘婿。 不过这话又说了过来的,宋景韫这看着清清瘦瘦的,肚子里头的胃到底长成什么模样,能吃得下这么多的东西…… 二人到了光华苑的捌号院中不久,再次得到了邀约宋景韫做客的帖子。 而邀约人,正是壹号院的尹公子。 第243章 怪怪的 “出门前这位尹郎君便派人来过一趟,此时又来,想来对你十分看重,不如去上一趟?”江米夏道。 宋景韫点头,“的确。” 他们二人初初抵达京城,理应结识一些志同道合之人。 “只是……”宋景韫拿手指头轻轻挠了挠脸颊,欲言又止。 “什么?” “总感觉这位尹郎君看着……”宋景韫顿了顿,“看着怪怪的。” 在饭堂那虽然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简单寒暄了两句,但宋景韫觉得对他的印象颇深。 “哪里怪?”江米夏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觉得那位尹郎君到底哪里不妥。 “说不上来,总感觉他在的话,我好像觉得饭食都没有那么香了。”宋景韫揉了揉鼻子,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尹郎君能够影响宋景韫的食欲? 还有这样的事情? 可那位尹郎君虽算不上貌若潘安,却也是生的仪表堂堂,气质不俗,不说赏心悦目,却也绝对称得上是看着顺眼,怎么就到了影响食欲的地步…… 江米夏有些想不通,“兴许只是因为当时是因为在饭堂吃饱了饭的原故?” 毕竟这人吃饱的情况下,难免会觉得食物丧失了应有的香味。 “可能吧……” 宋景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翌日,在用过早饭之后,宋景韫按着帖子的邀约,到了灏瀚轩。 灏瀚轩地处整个光华苑偏中央的位置,周围水榭亭台,湖泊花草俱全,供学子素日散步解闷,聚在一起探讨学问。 因为今日天气有些阴的缘故,此时的灏瀚轩中并不热闹,除了宋景韫以外,便只有自称尹郎君的太子和江君立二人。 而宋景韫见江君立也在此处,颇为意外,在和尹郎君拱手问好后,亦是向江君立笑道,“江郎君也在。” “太……” 江君立一张口险些说漏了嘴,待反应过来后轻咳了一声,“在京城实在是太无趣,便在光华苑逛上一逛,碰巧到了这灏瀚轩来,看到尹郎君便闲聊几句,又听到他提及你要过来,便在这里等你。” “实在也是太凑巧了!”江君立说话时,重重咬了“太”这个字。 “原来如此。”宋景韫并没有太在意,笑着应下。 几个人一番寒暄后落座,书童送了茶水上来。 “我听君立提及宋郎君学识渊博,想来宋郎君必定是从小便勤奋用功读书的缘故吧。”太子笑问。 “倒也不是。”宋景韫摇摇头,如实回答,“我不过是三年前开始读书而已。” 三年前开始读书? 太子顿时一惊。 那若是仔细论起来,岂非是一开始读书便开始科举考试,一路顺利高中到了春闱? 且此次都是头名高中? 这是怎样可怕的人! 强压着心中的诧异,太子再次询问,“那宋郎君必定是喜爱读书的缘故吧。” 唯有喜爱,才会有如此深的造诣! “倒也不是。”宋景韫这次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不过就是觉得该读书了,就读而已。” 就这?! 第244章 是人吗 “那……”太子再问,“宋郎君为何能够做到有如此高的学识?” “书看一遍就全记住了。”宋景韫的目光诧异在太子和江君立的身上来回打转,没忍住地问了一句,“你们不能吗?” 太子,“……” 江君立,“……” 你猜? 看一遍全记住,这还是人吗? 这是神吧! 江君立听宋景韫这般说,双目中越发迸出几分崇敬之感。 就说吧,宋郎君能够次次高中,而他回回落榜,都是有原因的! 不是因为他不够勤奋好学,纯粹就是天赋不如人! 这般想的江君立顿时觉得混身轻松。 而太子在不呆愣了许久后,才将张大的嘴巴合上。 这世上,当真有这样天赋异禀,令人称叹之人。 也难怪江君立这般夸赞宋景韫,甚至说他一定能够高中头名,替他江君立好好为朝廷尽忠,为江山社稷立业。 有这样过目不忘的本事,做什么还不可以? 太子越想也越有些兴奋,只拉着宋景韫讨论起学问来。 从素日里所读的诗词歌赋,到阅览过得名家大师所写的书本文章,乃是民间流传的奇闻异事,怪志杂书,甚至谈到了当下的时事…… 这越聊,太子双目中的光芒也越亮,到了最后时,竟然要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璀璨几分。 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渐渐从惊愕转换为惊奇,再从惊奇转换为钦佩。 三人从大早上一直聊到了中午,简单的在这里用过午饭后,又一口气聊到了傍晚。 太子连连点头,心中也是越发感慨,“原本以为宋郎君于读书而言,只限于过目不忘熟读文章而已,不曾想,于时务上也有如此心得。” 实乃能成为国之栋梁! 且此次春闱,有这样的强劲对手,也属实令人兴奋! “尹郎君过誉。”宋景韫拱手客气回应。 太子不以为然,“宋郎君担得起,不必自谦。” 江君立抬手招呼星河,“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来,着人送到此处来。” 又看向太子和宋景韫,笑道,“今日既是相谈甚欢,那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方能尽兴! “好!”太子十分赞同。 宋景韫却是犹豫了片刻,满脸歉意道,“江郎君和尹郎君厚意,原不该推辞,只是今晚还需回去陪娘子用晚饭,实在不宜久留。” 他们夫妻二人初初到了京城,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他一个大男人尚且觉得处处拘束,娘子必定也会觉得不自在,没有安全感。 即便这光华苑中一应俱全,可甚少有人像他一般和娘子一起进京赶考,娘子找不到人说话,也只能一人用饭,甚至一整天都在院中,必定十分孤单。 宋景韫想回去陪娘子。 太子和江君立实在没有想到宋景韫会拒绝。 更没有想到他会丝毫不掩饰,这般直白地说出来缘由。 但一想到此次进京赶考,宋景韫是为数不多带家眷的一个,再想起昨日太子相邀小聚失败的原因是宋景韫要陪江米夏去街上闲逛,又觉得一切似乎十分合理。 第245章 不喜 太子和江君立互相看了一眼,自觉相劝应该无果,便干脆也都住口不言。 惟有太子感慨了一句,“宋郎君与江娘子还真是夫妻伉俪情深,令人羡慕。” “娘子是我的恩人,又真心实意待我,我自然应该尽心尽力地待她。”宋景韫毫不保留地表达内心的想法。 他从遥远的星球来到这样陌生的地方。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内心可谓充满了忐忑,无知甚至恐惧。 他一度想过,他这样一个异类,在这样的世界到底能不能生存下去。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48节 但他很幸运,遇到了娘子。 娘子不嫌弃他,还耐心的教导他,不让外人欺负他,就连爹娘也待他视若己出,充分满足他平日的口腹之欲。 所以,对待娘子,他必须要竭尽所能。 见宋景韫说这话时神情郑重,且丝毫没有做作和掩饰,太子和江君立皆是连连点头,“宋郎君所言极是。” “既然如此,那便不多留宋郎君,待改日再和宋郎君小聚。”太子站起了身,和江君立一并送了宋景韫出去。 “留步。”宋景韫拱手告辞。 目送宋景韫的身影消失在薄薄的暮色中,江君立越发感慨,“这宋郎君也当真是至情至性之人。” “的确。”太子连连点头,“博学多闻,见解独到,重情重义,可谓国之栋梁!” 这样的人,便是他和父皇一并找寻的,能为江山社稷做事之人! 太子越想越对宋景韫十分认可,更觉得这样的人才一定要为朝廷所用才可以。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人才今年也要参加春闱,那他刚好也和对方比试一番,看一看到底是谁更强一些! 太子如是想,以至于回到太子府时,脸上仍旧是带着浓厚的笑容。 “太子殿下何事如此高兴?”荀元柏笑呵呵地询问。 太子被打断了思路,这才发觉荀元柏竟是在他的府上,笑容顿时消散了大半,连脸色也在一瞬间冷了下来,“天师不在父皇身边伺候,怎么有兴趣到了我这太子府来?” 太子素来务实,认为江山社稷能够稳固,靠的是一国之君的仁政,心怀天下、为百姓着想的抱复,受黎明百姓的拥护,并非是要看虚无缥缈,并不存在的老天爷。 像天师这种看什么气运天象,只知道围着父皇打转儿,哄着他开心的人,太子十分看不上。 因此,太子素日对荀元柏十分不喜,这会子更是连面子都不给上半分。 荀元柏在京城多年,又时常侍奉皇上左右,自然知晓太子对他的态度,这会子也不恼怒,只呵呵笑了笑,“自然是因为老朽夜观天象,发觉太子殿下的气运受天象影响,所以特地来叮嘱太子殿下几句……” “你是想说本太子适逢星宿不利,近日要遭了祸端,一定要对天师你言听计从,方能避免?” 太子冷哼了一声,“若是如此,那当真是要对天师说句抱歉,本太子素来不相信气运时运之说,也不劳天师费心。” 第246章 时日不多 敌意满满,荀元柏脸上笑意却是丝毫不减,“并非如此,不过只是发觉太子殿下身上的福泽越发深厚,所以过来叮嘱太子殿下一定要多多亲近能够辅佐江山社稷的青年才俊,如此方有大成。” 多亲近那些能够辅佐江山社稷的青年才俊? 这指的莫不是宋景韫? 可是,这荀元柏如何知晓? 若说旁的地方可能会被安排了眼睛盯着,可在江君立一手操持的光华苑中,别说荀元柏这种有名无权的天师,就算是他的父皇,当今的圣上,也不能在光华苑中随心所欲。 眼下,荀元柏却知道这件事…… 难不成,他当真有些能耐,能够看时运命格,懂得真正的天祥占卜? 怎么可能! 太子立刻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只瞥了一眼荀元柏,“天师当真是手眼通天,这能耐竟是越过了父皇去。” “太子殿下谬赞。”荀元柏仍旧不以为然,“只是太子殿下倒也不必对我如此敌意满满,若是实际论了起来,我与太子殿下也是一样的人罢了。” 一样的人? 太子顿时一愣,随后扯了扯嘴角。 可笑! 他是当今太子,日后的天子,是要尽心尽力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做事之人,而荀元柏不过只是一区区神棍,如何是一样的人? 太子嘴角泛起讥讽嘲弄的笑容,“天师还真会自抬身份。” “自抬身份也好,满口胡说也罢,只是太子殿下既然有信念和报复,还需坚守本心为好,此外也得抓紧一些,时日可谓不多了。” 荀元柏道,“该做的事情,太子殿下还是尽早准备才行。” 说罢,荀元柏站起了身,向太子拱手,“今日也是有些僭越失言,叨扰了太子殿下许久,是老朽的罪过,老朽说的那些话,太子殿下若是愿意听可以听上一听,若是不愿意听便只等老朽不曾说过。” “只是老朽还是那句话,不必向不相干的人多言,也需多多接触太子殿下认定的栋梁之材。” “告辞。” 不等太子回话,荀元柏已是甩了袖子,背着手大步离去。 太子看着荀元柏的身影渐渐远去,在原地愣了许久的神,直到旁边的下人将房中所有的烛火一一点燃,整个房间顿时亮堂了起来,才略回过神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时日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荀元柏到底想说什么? 他这个太子,要提早准备什么? 沉思了许久之后,太子这才抬了手,“着人前往张阁老府上传话,说我明日傍晚前去拜会。” “是。”底下人应声,分别忙碌。 ---- 宋景韫晚上是和江米夏一并用的晚饭。 并不曾去光华苑的饭堂,而是就在他们一同居住的捌号院中,用了小炭炉,以猪骨和鸡架打底,熬出喷香却又清淡的汤头出来,煮上一些白嫩的豆腐和爽口的萝卜、白菜,最后又煮上了一些来京城时带上的手工挂面。 滋味清淡可口,又是自己亲自动手,暖意融融的,吃得十分舒服。 第247章 试一试 到了光华苑几日后,宋景韫和江米夏二人对此处慢慢熟悉,也渐渐结识了几个同样是进京赶考的学子。 探讨学问,向夫子请教,寻书求知…… 宋景韫这几日可谓十分忙碌。 忙起来便没有时间呆在捌号院中陪江米夏。 江米夏不是那种只知道黏着丈夫,对新的环境诚惶诚恐之人,便也趁着这个间隙去外面逛上一逛。 买上一些当用的日常小用品,看一看京城的特产,寻摸着回头回家时该给家人带上一些什么东西回去。 此外,江米夏也着重地看一看京城之中是否有生意可做。 宋景韫于读书上十分有天分,即便这次不能拔得头筹,但榜上有名几乎是能成为必然。 若是被留任京城的话,以寻常刚刚出仕为官的俸禄而言,想要在京城安顿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万事还得靠资产和经营! 本着这样的想法,江米夏在京城中连着逛了足足好几日。 京城是整个国家的整治权利和经济中心,地方大,人口多,各种生意也是十分齐全,无论是江米夏能想到的还是想不到的,可谓皆有。 且古人的智慧以及手工艺的水准,也远超了江米夏的想象。 就拿江家擅长的竹编技艺来说,这里的竹编物件手艺更加精巧,甚至可以达到以竹编作画的程度。 竹篾在染料中浸泡染色,编成一幅一幅的画,精致无比,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或是当成屏风,或是当做竹帘,皆是美观且精致。 江米夏觉得颇为好看,干脆买了几样尺寸小一些的竹编画,拿回去给宋景韫瞧,“好看吧。” “嗯。”宋景韫连连点头,“竹篾子片的够薄,做的够精细,且能将染色的竹篾子编成画作,非一朝一夕的手艺能为。” 宋景韫感慨了好一会儿,又歪着脑袋道,“若是能将这手艺用在咱们家编的竹丝扇子上的话,想来会更加好看呢。” “的确。”江米夏表示赞同,但又笑道,“你方才都说了,能将这染色的竹篾编成画,非一朝一夕的手艺,想要再编成扇子,只怕更难,此事怕是得从长计议为好。” “这几日我先写封信回去,跟爹娘说一说这事,再试着从京城里头找一找有这样手艺的师傅,看看能不能将这两者结合起来。” 若是能够如此的话,家中的竹编生意必定能够更上一层楼呢。 江米夏盘算着生意的事,宋景韫却是仔细地端详其中一幅竹编画,半晌后道,“似乎也没有那么麻烦。” “怎么说?”江米夏被宋景韫打断了思绪,问。 “我看这竹编画似乎也没那般麻烦,我觉得我应该能试着编出来。”宋景韫一边说,一边跃跃欲试,“明日我便上街去买些竹子还有片竹篾子的工具来,娘子你也帮着买些染料,咱们试上一试。” 江米夏,“……” 家中爹娘教会了宋景韫竹编手艺,但宋景韫却是将家中的竹编手艺更上一层楼,尤其是那轻巧无比的竹编扇子,更是出自宋景韫的手。 第248章 劳逸结合 宋景韫天资聪颖,做许多事皆是有天分,既然他说能够试着做出来这竹编画的话,想来的确如此。 但是…… 此时他们可是在京城的光华苑中,宋景韫更是要准备春闱考试,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在这里试着编竹编画? 江米夏轻咳了一声,劝阻道,“不日即将考试,此时还是要专心应对考试为好吧。” “考试自然是要好好准备的,不过娘子先前说过,这考试考的是学识和见地,并非是一朝一夕之事,这会子成日搂着书卷,不成临时抱佛脚了吗?” 宋景韫笑道,“娘子还说过,读书这种事情,讲究的是劳逸结合,断然不能只知道死读书,编这个也花不了多少功夫,反而能够转换一下心情,可能对读书考试还很有帮助呢!” 江米夏,“……” 说的实在太有道理,实在无法反驳! …… 因为耐不住宋景韫的强行要求,江米夏当天下午便和宋景韫一起出了门,找寻做竹编画所需的竹子和各样工具。 事出紧急,此时也不讲究什么性价比高低,货比三家什么的,在金钱的作用下,江米夏和宋景韫很快找寻到了做竹编画的所有物件,在捌号院中忙碌起来。 劈竹,片篾,打磨,浸泡颜料,编织……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49节 宋景韫兴致勃勃,做起这些活来也是效率极高,很快将前期的准备工作完成,开始编织。 但到底是刚刚尝试,编织出来的效果并不理想,宋景韫并不气馁,只将失败的物件放置一旁后,继续尝试。 江米夏见状,也只由着他去,并不过多阻拦,但也提醒宋景韫多加休息,帮着他预备饭食。 宋景韫在捌号院中编竹器的事并不是秘密,很快传到了江君立和太子的耳中。 太子闻言顿时愕然,“宋郎君还真是特别的很。” 能在光华苑中做出片竹篾子和编竹器的举动,尤其还是在春闱在即的时候! 这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能够如此不受世俗偏见所累,实属难得。”江君立亦是连连点头,更是道,“这般细细想来,我也需像宋郎君一般,少在意一些他人的看法和指指点点,多多的遵循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见江君立一副毅然决绝的模样,太子心里顿时“格登”一下,整个人更是绷直了后背,“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吧。” “万万不可!”江君立义正辞严道,“既是有了想法,需得立刻去做,遵循内心为好。” 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让太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完了完了,这几日的京城,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之中尤为热闹。 热闹的原因是京城之中大街小巷中,多了许多临时搭建的棚子,棚中设有笔墨纸砚,只要能够完整写下一首古诗的,皆是能够领取一两银子。 若是字体工整的,再加一两。 若是能够背诵一段四书五经的,再加一两。 倘若能够将其背诵的文章说明要领讲义的,再加二两…… 第249章 大发横财 若是能够讲一讲当下的时务策论,针砭时弊的,再加五两银子! …… 且可以累计,上不封顶! 有了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摆在面前,所有人皆是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地前去尝试,看是否能够得到银两。 甚至有人临时将家中适龄的孩子送入学堂,为的便是能够赚到相应的银两。 也因为此,但凡有江君立所设发放银两棚子的地方,皆是被围的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而整个京城,更是为能够读书且赚到江君立所发放银两为荣。 见此状况,江君立满面笑容,心中可谓颇为得意。 太子见状却是表示十分担忧,“你这般散银子出去,岂非会让有些人混水摸鱼,辱没了你想寻求人才报效朝廷的心思?” “无妨。”江君立不以为然,“虽说我原本是为了酬劳那些用心读书的读书人,但若是有寻常人能够因此而去读书认字,也是好事一桩,自然该好好鼓励一番。” “可只想浑水摸鱼,哄骗钱财之人,其心思原本便不够端正,这样的人若是读了书的话……” 岂非更会扰乱整个世道? 太子仍旧有些不认同江君立的说法。 江君立仍旧笑道,“人性本善,此时为了银钱,不过只是一时之间囊中羞涩,不得已出此下策而已,但也让人知晓读书前程远大,更愿意去读书,也算是鼓励众人读书识字。” “且即便最初目的不纯,但逐步读书认字,明白更多事理之后,这心思和性子也能逐步改变。” “读书这种事情原本便是一件长久以往之事,让人知晓明白读书的好处也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我这些事情不过也只是一点小帮助而已,效果微乎其微,但若是不做,便没有丝毫效果。” 江君立这一通解释后,太子低头思忖片刻,微微颔首,“说的不错,君立胸中有丘壑,格局宏大,并非我能比,惭愧,惭愧。” “太子殿下说笑了。”江君立呵呵笑了起来。 “只是你这样流水一般地往外发银子,可还受得住?” 江家虽然富可敌国,京城之中也有一些产业,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可这次江君立手笔极大,这银子像流水一般地花了出去。 可以说,用散财童子来形容江君立也不为过。 这样的花法,看的太子都有些心疼,更担心江君立的财力。 “受倒是受得住的。”江君立顿时叹了口气,“只是说起这银子的事情来,我这里反而有一桩发愁的事情。” “何事?” “江家有许多出海的商船,和藩国贸易往来,这几日有信儿传来,说是其中几艘船触礁,沉在了大海之中,而那几艘船载满了丝绸和瓷器。” 太子闻言,眉头微蹙,“那你此次……” 岂非损失惨重? “于是我派人前去打捞,结果在沉船的海域附近发现了许多多年前沉没的船只,发现了许多金银珠宝和藩国的钱币,似乎价值连城。” 也就是说,大发了一笔横财? 第250章 人言否 太子眉梢忍不住挑了起来,“这按理来说是一件好事吧,为何会让你发愁?” 江君立叹了口气,“钱财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是最无用之物,我曾立志要花光所有钱财为国效力尽忠,现如今钱财不去分毫,却一直增长,怎的不让人发愁?” “要是照这般下去的话,我岂非一辈子都不能做一个不沾丝毫铜臭味,一心只为朝廷的铁骨铮铮的书生了?” 江君立越说,语气也越发低落,一张脸亦是皱成了包子模样,看着十分哀伤。 人言否! 太子扶额,却也知道江君立素日的一贯想法和作为,这会子也不去辩解什么,只伸手拍了拍江君立的肩膀,强忍了嘴角的抽搐,“所言不差。” “不过这仔细论起来的话也是命数,大约是无法更改,不如尝试着接受,兴许这心中也能舒服一些。” “只能如此了。”江君立长长的叹了口气,“说起来,自去年秋闱失利之后,我越是想着散财,可这银两却是越赚越多,许多钱财来的更是莫名其妙,仔细想来大约当真如同太子殿下所言的一般,都是命数吧。” 江君立是去年秋闱之后便财运更盛? 太子心中顿时一动,“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是去年秋闱之时结识了宋郎君?” “正是。”江君立点头,“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太子垂了眼眸。 前几日荀元柏到了他的太子府,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特地交待他一定要多多和年轻的有识之士接触。 眼下结合江君立的遭遇…… 太子顿了顿,“这宋郎君是不是平日运气颇佳?” “不知道。”江君立道,“只是旁人都说宋郎君运气极佳,此次考试都能够拔得头筹,做许多事情也颇为顺利,不过我觉得这些人说的不对,宋郎君能够拔得头筹,完全是因为博学多才的缘故,至于做许多事情顺利,也是因为他人品端正罢了。” “的确。”太子点了点头。 自然是因为这些了,运气什么的,不过是因为实力够强而已。 什么运气好,多接触一番也能因此而受益的事情,不过都是胡思乱想罢了! 太子晃了晃脑袋,将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尽数都甩了出去。 和江君立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又在光华苑的小饭堂中用了午饭,太子这才离去。 马车一路前行,自光华苑到了太子府。 二月末的天,春寒料峭,风也有些大,尤其今日的风,自晌午前便刮的有些大,这会子更是一阵接着一阵,卷起了地上的细沙。 太子不由得眯了眼睛,连脚步都顿了一顿。 也就是他这略作停顿的功夫,屋檐上的琉璃瓦被风吹得松动,晃了一晃之后,最终从檐上坠落。 啪! 看着脚下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琉璃瓦,太子登时一怔。 这样的瓦片,若是落在他的脑袋上,大概率是要见血的,而春日风大,对伤口不利,当真受伤的话,大约要休息许多日。 第251章 羡慕嫉妒恨 也必定会错过今年的春闱。 这么想一想的话,躲避了这么一场灾祸,他的运气还是不错。 运气这种事…… 太子抿了抿唇,许久没有说话。 一晃几日,宋景韫这里有了很大的成就。 以浸染过颜料的竹丝,编出了竹编画的扇子,精致轻巧,美轮美奂,连江米夏都握着那扇子赞不绝口,“这扇子当真好看。” 先前宋景韫编制出来的竹丝扇子也十分好看,但是以竹丝的数量多少和竹丝的薄厚来形成的简单纹理,虽然简约大方,却也少了那么点精致之感。 现如今扇面上有了颜色鲜艳的画,让整把扇子更多了些灵动之感,看起来也更加好看。 “还成。”宋景韫眉梢微挑,眼中带了些得意,却也一闪而过,只沉声道,“就是时日有点短,只能编成这样,若是能多给我些时日好好再练一练的话,一定能够编出更好看的扇子来呢。” 江米夏张了张口。 还能编出更好看的扇子? 先前去买那些竹编画时,铺子的大掌柜滔滔不绝地向她介绍过这竹编出来的画是如何如何的难,匠人是学了多久多久的时间才能达到现如今的成就,结果现在宋景韫不过几日便能研制到了如此地步,且还能精益求精。 果然在绝对的天赋面前,其他任何的努力皆是浮云。 突然有些明白先前那些和宋景韫一并参加考试人是什么心情了。 羡慕嫉妒恨这样的话,大约那些人已经说腻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50节 春闱的日子,很快到来。 按常理来说,春闱共分三场考试,每场三日。 第一场试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选答一道,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 所有人皆是按照惯例准备应试,甚至有人在试前进行了摹拟考试,以求能够提前做出和考试内容相关的锦绣文章,也好有助于春闱高中。 但就在一场考试入场之后,所有来参加春闱的考生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考试的试卷上并不曾给任何题目,只是一片空白。 这是要让他们自主发挥,随意选题来做? 诸位考生在呆愣了许久后才略微反应过来,大都心中掠过一丝欣喜。 虽说这四书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早已是背的滚瓜烂熟,且能将其中的讲义倒背如流,但每个人掌握程度不尽相同,难免会有并不能够理解透彻之处,因此在考试前众人也都十分担忧这题目会恰好出在他们的短处。 但现在自己选题来做,那自然也就选最为擅长之处,必定能够写出一篇锦绣文章出来。 众人心中欣喜,甚至有人已是开始研墨,拿起了毛笔。 但蘸满了墨汁的笔即将要落在纸上时,众人却又满是迟疑。 万一自己所擅长的,是主考官最为厌恶的题目该怎么办? 且全天下的书生读的都是一样的书,自然是容易的掌握的好,难的理解的不好,大家都写简单的,岂非竞争会更加激烈,更难脱颖而出? 第252章 自由发挥 可若是要写难的部份,难免文章略显逊色,还是不能拔得头筹……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原本志得意满的考生,此时变得忧心忡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中的笔停在半空中,迟迟不肯落下。 墨汁在笔尖处融汇,慢慢落下。 吧嗒。 宣纸上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墨点,看着触目惊心…… 与旁人的犹豫不决不同的是,此时的宋景韫正气定神闲地端正坐在“鸽子笼”中,认认真真地将心中所想写上纸上。 起初是一笔一划,而后思绪汹涌而来,滔滔不绝,宋景韫的字也越发行云流水,速度变得更快。 但速度快归快,这字却仍旧是端端正正,看起来赏心悦目。 在贡院中来回巡视的考官,在看到宋景韫异于旁人的状态时,微微点头,而在看到宋景韫案上所写的字时,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提笔在名册上找到宋景韫所在号舍的数字,在上面添上了一笔。 宋景韫混不自觉,仍旧沉浸在脑中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文章思路之中。 为期三日的第一场考试很快结束。 出贡院时,所有考生心思各异,脸上亦是悲喜不同,更有熟识之人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探讨着第一场考试。 太子张望了许久,快步跟上了宋景韫,“宋郎君。” “尹郎君。”宋景韫答话。 语气低沉,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 太子见状顿时关切询问,“宋郎君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可是哪里不太舒服?” 在光华苑的这些天,太子也是见识了宋景韫和才学,觉得他的确如江君立所说的一般,在此次春闱中必定能够获得极佳的成绩。 若是碰巧在这个时候身体不舒服,影响考试的话…… 太子越发有些担忧,“我着人去给宋郎君请个大夫来瞧一瞧吧。” “不必,不是什么大问题。”宋景韫解释,“只不过是每每考试之后都觉得有些食欲不振而已。” “食欲不振?” 大约是因为考试压力有些大,所以吃不下饭吧。 毕竟这是春闱,若是榜上无名,便得再等三年,人生那么短,没有多少三年可以来蹉跎的,为春闱而担忧也是寻常事。 就连他这个太子也为此有些寝食难安的。 太子松了口气,“那还是要吃上一些的,不然身体怕是吃不消。” “嗯。”宋景韫点头,一张脸皱成了包子,“只是吃的时候味如嚼蜡,着实有些难受,且世间那么多的美味佳肴,竟要让我食之无味,当真是太难过了。” 比丢了一百两银子都难过! 太子,“……” 合着这个才学兼备的宋郎君,是个结结实实的吃货? 不过这民以食为天,追求点口腹之欲什么的,也是人之常情嘛。 理解,非常理解! 第二场考试很快到来,所有的考生,在规定时间内依次前往贡院。 因为已经考过了一场的缘故,此时的考生神色大都比先前第一场考试时更加凝重。 宋景韫的脸色也比第一场时低沉了许多。 第253章 你是谁 毕竟一想到考试后要经受几天食欲不振的情况,此时便要叹息上一百零一次! 太难过了! 见宋景韫叹气,不远处的庞和志忍不住挑起了眉梢。 自那次入光华苑失败后,他找寻到了一处客栈暂时住下。 庞家乃是寒门,但即便是有了前头这个“寒”字,却也有后面这个“门”字,所以庞和志手中的银钱并不算少。 手头宽裕,这客栈住的自然也就不错,每日只需认真读书,结交一些与他一样同为考生的学子,拜会一些京城中的文学大儒,以求能够有所收获。 庞和志自认才学出众,出手也颇为大方,颇受许多人的尊重,这些时日觉得也过得风光无限。 而第一场考试后,庞和志也觉得发挥良好,文章写的精彩绝伦,能让人拍案叫绝。 此次春闱,他庞和志必定会榜上有名。 而且是名列前茅! 本就是志得意满的庞和志,在看到此时唉声叹气的宋景韫时,这嘴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这般垂头丧气的,必定是因为第一场考试考的并不好的原故吧。 不过是一场可以自由发挥的考试,尚且能考得不尽如人意,若是待到接下来的两场考试,岂非更加不行? 就说这宋景韫当时进光华苑的时候靠的是运气而已! 若是论才学和能力,还是比不上他的! 庞和志这般想,不免又得意几分,甚至在经过宋景韫身边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这会子便没有信心,那便趁早回家去,免得名落孙山之时,反而更加丢脸。” 从光华苑开始建立以来,能入光华苑的学子,向来都是能够在春闱中大放异彩,不但能够榜上有名,而且是名列前茅。 而这些事也让光华苑名声在外,为人津津乐道。 若是到时候这宋景韫成为光华苑中第一个名落孙山之人,那可就有意思了! 庞和志仿佛看到了那一天一般,这会子满脸皆是得意神色。 而宋景韫却是一怔,狐疑的目光将庞和志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知这位郎君是何人?” 还说了这么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庞和志,“……” 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庞和志脸色有些泛白,片刻后涨成了猪肝色,冷哼了一声后,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临走之后,还恶狠狠地剜了宋景韫一眼。 宋景韫越发莫名其妙,下意识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岂止是见过,还害得他丢了好大的脸! 这会子却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意让他难堪! 这个宋景韫,当真是过分至极! 庞和志咬牙切齿,用颤抖的手将宋景韫指了又指,许久后才能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咱们就走着瞧,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说罢,满脸怒气地别过了脸。 宋景韫,“……” 在再次挠了挠后脑勺后,宋景韫的目光也是越发诧异。 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以前他们见过面吗? 怎么他一点也不记得了…… 第254章 美味加倍 所有要入贡院考试的学子,依次排队进入。 越接近贡院的大门,所有应试的学子脸上表情也越严肃,皆是收起了所有的心思,只心无旁骛地专心琢磨起即将到来的考试。 宋景韫仍旧是低着头,脸色有些复杂地进入了号舍,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 庞和志亦是进了他的号舍。 心有恼怒,但更多的却也是期待。 他可是才学出众之人,凡事也靠得是实力,才不会像那个宋景韫一般,只知道凡事靠运气!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51节 他一定能够在此次春闱之中拔得头筹,好好让宋景韫看一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 也好好让光华苑的人看一看,当时没有让他入光华苑,是光华苑多大的损失! 庞和志如是想,方才因为宋景韫而腾起的怒意,此时也消散了大半。 接着又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让心绪平复下来,好应对即将到来的考试。 贡院所有号舍中的学子坐定,试卷依次分发过来,放在每一个人的案上。 所有的学子皆是迫不及待地打开试卷,看这场考试中的试题为何。 而在看清那试卷后,所有人再次一愣。 这次的试卷,如上一场考试的一般,空空如也,没有半个字。 也就是说,这一场考试,仍旧是一次自主命题的考试。 大部分人心中的压力陡然增大,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接着低着头去拿了墨条,仔细地开始研墨,好趁着研墨的间隙,去思索这次要写什么文章。 而庞和志胸有成竹,自信满满,在研墨完成后,便提了笔,开始书写。 笔尖划动,整齐的字体一个一个浮现在纸上。 初春的天气,寒意料峭。 从昨晚上时,乌云便遮住了月亮,到晨起时,整个天儿也是灰蒙蒙的,泛着阴。 这会子天儿越发显得阴沉。 雨滴很快从天而降,细如牛毛,飘飘洒洒,落向整片大地。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若是在平日,这样淅淅沥沥的微风细雨,必定会让那些饱读诗书的学子们心中感慨万千,甚至诗兴大发。 但此时,所有学子们却皆是紧皱了眉头。 下雨阴冷,且春雨缠绵,看天儿阴沉的样子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这几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有人开始担忧号舍里面的棉被不够厚,晚上会挨冻,而有人则是担忧这样的天气会让纸张变得潮湿,墨迹不容易干而影响字体的工整。 所有的人可谓心思各异。 宋景韫亦是叹了口气。 这样的天气,待会儿分发过来的饭菜必定是冷的,吃起来应该就不大好吃了…… 想回去跟娘子一起围着小火炉吃白菜豆腐煲。 要是再加点小酥肉的话,那就更好了。 嗯……再放些粉条进去吧。 黄豆芽属于越嚼越香的,这个一定不能少! 烹的香香的辣椒油和麻椒油调调味,美味加倍! 宋景韫强忍着口水要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冲动,将思绪拉了回来,静了静心之后,继续写字。 ---- 庞和志对此次考试十分有信心。 第255章 这么倒霉 且他觉得十分幸运。 他的号舍在拐角处,两边的墙形成一个夹角,风雨并不能吹到他这里。 且号舍上头有一株极大的桐树,遮了足够的雨。 从开始下雨到现在,庞和志号舍上的屋檐瓦片,都还没有往下落下一滴雨。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他已是占了全部…… 庞和志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唰啦! 桐树上的一根树枝突然断裂,直直地砸在了庞和志所在号舍的屋顶,生生地砸出了一个洞。 瓦片和断裂的树枝在一瞬间落在号舍,砸在庞和志的头上、身上,案几上,纸上…… 庞和志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去护着写了文章的试卷,又慌忙去抢旁边研好的墨,手忙脚乱之间又打翻旁边的水壶,整个号舍顿时狼籍一片。 而贡院中的巡视官还有看守的守卫见状,也慌忙前来帮忙。 但此时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试卷早已被打湿一片,不能再继续使用。 为确保考试能够继续顺利进行,不得已之下,贡院只能将庞和志安排到备用的号舍之中。 只是事情发生的突然,这会子就算安排过去,一应东西预备好也花费了一段时间。 等庞和志安顿下来时,一个白天已是彻底过去。 夜晚油灯昏暗,且春日天寒,墨在写起来时都变得有些不顺滑,所以并不适宜继续写文章。 且思索忙碌一日,接下来的考试还有两日,此时也需养精蓄锐,方能坚持下来。 考生们皆是陆续歇息,庞和志也不得放下了笔墨,裹起被子躺下。 却睡不着。 折腾了大半日,耗费了许多精神,分明困得很。 但因为折腾了一天的缘故,思绪完全被打乱,原本极为有思路的文章,此时在脑子里成为了一团乱麻,无论如何也理不顺。 怎么就那么倒霉,遇到了树枝断裂,砸穿屋顶之事? 而且还偏偏砸到了他的脑袋顶! 这下子,他还如何在此次春闱上崭露头角? 庞和志越想越气,攥紧的拳头也是下意识地砸在了身下的床板上。 咔嚓! 身下的床板一瞬间断裂,庞和志直接跌落在了地上,脑袋更是重重地磕了墙上,顿时一阵眩晕,眼冒金星。 庞和志,“……” 怎么这么倒霉! …… 很快,第二场考试结束,所有人迎来了第三场考试。 而在依次进入号舍,打开试卷上的考题时,所有人再次一愣。 又是空白! 这第三场考试,仍旧是自由发挥,自主命题! 以往的春闱考试,考试题目虽然不尽相同,但却都是有题目和范围的,像自主命题这种事情,先前也遇到过一两次,但并不常见。 现在不但遇到了自主命题,而且还是一连三场。 前所未有! 众人哗然,但片刻后却也极力地稳住心神,努力地去思索这次该写怎样的文章…… …… 第三场考试结束时,天气晴朗,处处透着春日该有的暖意融融。 江米夏特地来贡院门口迎接,在看到宋景韫的身影时,大老远地便开始挥手。 第256章 油嘴滑舌 “娘子你来了。”宋景韫看到江米夏,脸上的阴霾被扫去了大半,快步地走了过来。 “来接你。”江米夏抿嘴直笑,在看到宋景韫神色不同寻常时,眉头微皱,“脸色这般不好看,又犯老毛病了?” 宋景韫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这声“嗯”,带着十足的委屈,甚至带了浓重的撒娇意味。 江米夏伸手甚至踮起脚地揉了揉宋景韫前额的头发,“没事,我给你带了炸麻叶,猪肉脯还有果脯肉,你可以吃上一些。” 食欲不振,吃什么东西都有些味如嚼蜡一般,没什么滋味。 但炸麻叶酥香可口,就算吃不出来香味,但这焦酥的口感,吃的时候咔嚓咔嚓的声响,也会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猪肉脯,甜辣滋味,嚼劲十足,咀嚼的过程中能够足够刺激味蕾,而咀嚼过程中生出的口水,也可以促进消化,增加食欲。 而酸酸甜甜的果脯,是宋景韫素日里最喜欢的,多吃上一些,大约也能尽快恢复食欲。 江米夏是这般盘算的,所以特地带了这三样吃食来接宋景韫。 宋景韫自然明白江米夏的用意,嘴角忍不住上扬,“谢谢娘子。” 娘子连这样的微末小事都能计划的这般详细周全,娘子是最疼他的! 宋景韫捞起了江米夏的手,怀中更是抱着油纸包包着的那些吃食,抬脚往前走,“娘子在这里等了我这么长时间,一定十分疲累,先回去歇息片刻,再好好吃一顿晚饭!” “不是说没有食欲?”江米夏看宋景韫这般兴致勃勃,笑着歪了歪头。 “是没有食欲,但看着娘子吃饭时吃的香甜,我就有食欲了嘛。” 毕竟看娘子吃饭这种事,也是极为享受的! 土味情话! 这宋景韫当真也是越发油嘴滑舌起来了。 “贫嘴。”江米夏笑嗔,却是将宋景韫的手攥的越发紧。 瞧着宋景韫和江米夏夫妻二人一并往光华苑而去,从贡院出来的太子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52节 别说,这夫妻两个人的感情还真的是好呢。 “羡慕了?”江君立在一旁打趣。 “在说自己?”太子瞥了江君立一眼。 江君立顿时跳起脚来,“我一心为国,脑中想的皆是江山社稷,哪里就有心思想这些风花雪月之事了?倒是太子殿下你,此时正值婚嫁之龄,皇后娘娘也正为太子殿下谋画大婚之事,想来太子殿下已是有了意中人?” 听到“意中人”三字时,太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 他的确是有钟情的女子,且此女子无论是从家世上来说,还是相貌品行来说,也是有资格做太子妃。 就连他的母后,也十分中意这门婚事。 但父皇对此却是淡淡的,还说家世品貌不过只是小事,需得找寻到一位生辰八字能够担得起太子妃之位的女子方可。 太子厌恶命里气运之说,与此事也有极大的关系。 太子想到此处时,不免有些烦躁,一只手背在了身后。 江君立察觉,顿时意识到失言。 第257章 故意 轻咳了一声,江君立将手搭在了太子的肩上,“我方才在贡院外听到许多学子在议论此次春闱的考题,说是三场考试皆是自主命题,以至于思绪万千却迟迟不敢落笔,比着有试题的考试更加有束手束脚之感。” “往常春闱的试题皆是由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国子监祭酒及翰林院大学士一并确定,这次三场考试皆是自主命题,是太偷懒了一些,还是故意如此?” 太子略搭拉了眼皮,“大约是后者。” 现如今他的父皇虽然有些沉迷于气象和星相之说,甚至现如今又开始追求什么长生之术,对政事大有不愿问津之势态,但满朝臣子现如今也都还算尽心做事,暂时还没有出现玩忽职守之人。 尤其是那些老臣,因为内心责任感十足,时常担忧皇上此举荒废了朝政,影响了江山社稷,越发尽心做事。 此次三次自主命题,绝非是因为偷懒的原因,而是因为故意如此。 至于他们这般做的缘由…… 身为朝廷官员,能够听从朝廷的政令,尽心尽力做事固然是好,但倘若只是一味的盲听盲从,只知道按着规矩做事,并无半分自己想法的话,这样的官员,也不是什么好官。 能够在事态紧急,并无上峰给予任何指令的情况下,还能自主发挥的,表现优异的,才算是一位合格的官员。 太子明白这几位老臣的用意,却也感慨曾经勤勉政事的父皇此时成了这副模样。 心情复杂,太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江君立知晓太子此时的惆怅,伸手拍了拍太子的后背,“先去光华苑坐上一坐吧。” 喝上几杯酒,再谈论片刻的诗词歌赋,史书古籍的,大约也能舒缓一下心情。 “去光华苑需得改日才行。”太子张口拒绝,“今日约了阁老到清风楼小坐,这会子倒也到了时辰。” 清风楼面上是一处不起眼的茶楼,但江君立却知晓这是太子殿下的私产,素日里有什么不方面当众见的人,大都会去那里说话。 “也好。”江君立点头,“阁老严肃古板,素日里又最是看重守时二字,还是要早些去为好,不过……” 江君立顿了一顿,“不过有些话,该说也要说,不必见外。” “嗯。”太子点头,声音低沉,“阁老性子刚正,心中惦记的乃是江山社稷和朝政稳固,有些话自然是要跟他说个清楚的。” 江君立闻言撇嘴,“哪里说的是他?我是说你若是有什么需要跟我开口的,倒也可以直接开口。” 尤其是银钱方面。 笼络朝臣,打点上下,威严是一回事,道理是一回事,更要紧的是要有实质性的利益,旁人才肯踏踏实实的做事。 江君立久做生意多年,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太子此时也明白他的意思,眼底泛起一阵暖意,伸手摸了摸鼻子,“知道,我自然不会与你客气。” “如此甚好。”江君立咧嘴,“此时我也不与你多说,需得去忙一件要紧的事。” 第258章 沉稳 见江君立满脸皆是喜色,太子也忍不住扬起了眉梢,“什么要紧的事情,竟是让你如此高兴。” 还如此上心。 “春闱结束,不日便要放榜,到时便有许多学子要前去殿试,光华苑自然要为学子们置办些行头。”江君立如实回答。 只怕不单单是一些行头,还要大兴散财,恨不得要将那些学子的祖宗八代全都管得衣食无忧。 这银子,势必要如流水一般地花了出去…… 太子嘴角微微抽搐。 尤其想到上次春闱之时,整个京城的热闹程度,太子越发想扶额叹息。 但也没有办法,江君立旁的没有,这银子却是实打实地不缺,只能由着他去。 “嗯。”太子殿下点头,并不再多说,只急匆匆上了马车。 江君立也没有在贡院附近多加停留,径直往光华苑而去。 而光华苑的大小管事,此时早已在议事厅内等候江君立,将各自做好的近期花销计划和预算,需要为学子采办的各种东西皆是列了十分详细的清单,供江君立祥观。 每个管事皆是拿了厚厚的册子,每本册子上皆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直看得江君立有些眼花。 “不过都是些小钱罢了,你们皆是在我身边做事多年的老人,只自己做主便是。”江君立懒得去细看,只摆摆手,让管事们去做事。 管事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这些人手中的预算,每人皆是过了千两,加起来的话林林总总得有一二万两,无论搁在谁手里头都是极大的花销。 可自家郎君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是花了一两个铜板一般! 这也实在太不拿钱当钱了! 不过若是再仔细想上一想的话,倒也平常的很,往年皆是这么花的,现如今又有什么不同? 江家不缺银子! 管事们想透了这一层,便也不觉得大惊小怪,只按着江君立吩咐的那般,各自去做事。 待所有人散去,江君立这才觉得安静了些许。 抿上一口底下人捧上来的龙井茶,江君立随口询问,“宋郎君可回来了?派人去瞧一瞧宋郎君此时可有空?” “宋郎君方才回来了。”星河忙回答,“只是怕此时不得空。” “怎么说?”江君立坐直了身子。 莫不是因为这段时日春闱连试三场的原故,所以惦记江娘子,想着好好陪她两日? “方才小的看江娘子在光华苑的侧门那接了货郎送的竹子进来,小的估摸着宋郎君这会子正忙活着编竹器呢。” 江君立,“……” 宋景韫在春闱前除了读书和讨教学问便忙着编竹画的事儿,江君立也是知晓的,甚至也见过宋景韫编的竹画精致漂亮,大为夸赞其手艺精湛。 这样一个文采过人之人,到了这会子竟是还这般踏实地做这些手艺活,如此心态沉稳,令人佩服! 见江君立久不言语,星河试探性询问,“小的也去问上一问,看宋郎君这会子是否得空?” “不必打扰宋郎君。”江君立抬手吩咐。 第259章 花王牡丹 “若是宋郎君和江娘子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帮着置办。” 虽说这天底下几乎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但宋郎君和江娘子到底是初次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难免缺了些人脉关系,许多事情做起来到底不太方便。 “郎君放心。”星河满口应下。 说起来,这宋郎君和江娘子是夙来省事的性子,就算他们要的东西,无外乎也就是一些寻常的物件罢了,不是什么难事。 星河只吩咐了可靠的管事和书童,素日里让他们记挂上这些事情。 而宋景韫和江米夏并不知晓这些事情,只在捌号院中忙着编竹画。 江米夏担忧是担忧宋景韫身体的。 担忧他一连试了三场,春寒料峭中呆了这么多日的鸽子笼,加上春闱之后食欲不佳,身形已是比着前些时日多了几分消瘦。 但瞧着宋景韫这会子兴致勃勃的模样,便也不好扰了他的兴致,只由着他去,甚至还在一旁打了下手,方便他编竹画。 浸染且晾晒好的竹篾子在宋景韫的手中上下翻飞,眼看着手中那一副观音菩萨的竹画已是有了基础的模样,宋景韫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下一幅竹画,编成牡丹花的如何?” “可行。”江米夏笑着点头。 牡丹乃是花王,素来有花开富贵,祥和团圆之意,是极为有好意图的花样,颇为受人喜欢。 只是…… “这几日你接连编了这么几幅竹画,山水花鸟,菩萨佛像,各个皆是不重样,这会子又想着编牡丹花,是要将这图样全都凑齐了不成?”江米夏打趣道。 “倒也没想那么多,不过是突然想到什么图样,便编了什么图样而已。”宋景韫嘿嘿笑了笑。 就像方才,他原本盘算着待会儿晌午时,光华苑的小饭堂里会不会做他今日想吃的梅菜扣肉,可脑中却忽地显出了牡丹花的模样。 且这牡丹花初初不过是欲放的花苞,却在一瞬间骤然盛开,接连成片,一望无际,美不胜收。 这样茂盛艳丽的牡丹花,只看得宋景韫心里痒痒,一门心思地想着将这美景定格在这精巧的竹编画上。 而江米夏见宋景韫这般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继续帮着宋景韫收拾浸染了颜色的竹篾子。 等手中的这幅竹编画完成,牡丹花的竹画也有了雏形,宋景韫原本废寝忘食的竹编速度渐渐慢了一些下来。 而经这么些日子,宋景韫觉得胃口也恢复了许多。 能吃得出早饭豆腐脑的咸香可口,亦能吃得出那油炸糖糕的甘甜软糯,更能吃的出来自家娘子在街上买的五香兰花豆的酥香美味。 宋景韫整个人心情大好,便从这些时日编好的竹画中,挑选了两幅出来,接着去拜访江君立和尹公子。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53节 二人此时正在壹号院中,见宋景韫前来,也是颇为惊喜。 “宋郎君今日竟是得了空,实在难得。”太子打趣起来。 “前几日忙些事情,这两日得了闲,便来看一看江郎君和尹郎君。” 第260章 相赠 宋景韫笑着将东西拿了出来,“也来给二位送些东西,还望江郎君和尹郎君莫要嫌弃。” 江君立和太子是知晓宋景韫这些时日在院中忙着编竹画之事,方才看到他拿了东西过来时,也猜想得到他带来的是何物。 只是当宋景韫将手中的竹画打开时,江君立和太子皆是一愣。 他们是见过竹编画的,但像宋景韫手中这两幅如此精巧好看的,却是头一次。 宋景韫此时打开的一副是山水图,只见画中山峦层叠,水若平镜,一叶扁舟悠然前行,船头独立一位书生模样之人,仰头看空中掠过天空的一行大雁,水中倒影更是清晰可见,足见这手艺的精湛。 更关键的是这山水图中大气磅礴之余不乏宁静之感,看似写景,其中意境却是十分宽广,不免让人心中情绪逐渐上涌,如海水一般汹涌澎湃。 江君立一双眼睛看得有些发直,继而眼中的情感渐渐变得复杂而火热。 这图中独立舟头之人,何尝画的不是他? 心中抱负远大,却在这无边的水中苦苦熬着,就好像这无边无际水中的一叶扁舟,想要靠岸着实艰难,这满心的抱负只能幻化成一行大雁,在空中翱翔。 江君立越想越觉得心中情绪难以压制,也顾不得太子殿下在一旁,直接越过他双手将宋景韫手中的那幅竹画接了过来,“这幅便给我吧。” 太子殿下与江君立交情极佳,这会子自然不在意一副竹画,只笑着点头,“那我便要这一副吧,不知宋郎君这幅是什么?” 宋景韫笑而不语,只是将另外一幅竹画打开。 待那观音菩萨图缓缓呈现在三人面前时,江君立顿时一愣,接着不安地看向太子。 因为当今圣上沉迷天神之说荒芜政务的原故,太子素来厌恶鬼神,连佛祖菩萨之言也时常不喜。 这会子宋景韫送的这幅竹编画是观音菩萨…… “不如……”江君立想抢先一步,打算用手中这幅山水画将这幅观音菩萨的竹编画换过来。 而太子却是盯着那幅观音菩萨的竹编画愣神了好一会儿,而后打断了江君立的话,“无妨,我便要这一幅。” 说罢,双手将那竹编画接了过来,“多谢宋郎君割爱。” 说话时语气松缓淡然,且音调微微上扬,似乎并无任何不喜,且江君立见太子此时面色也并无异样,一颗心这才放回到了肚中。 大约是因为并不在意任何鬼神之说,所以也就更不在意会收到什么吧。 到底是太子殿下,自小便与常人与众不同,近些年来更是经历了许多,自然也是能够做到宠辱不惊的。 江君立心中渐渐释然,而宋景韫在看到两个人皆是颇为高兴地收下了两幅竹画时,也是抿唇笑了又笑。 三人在壹号院中说了许久的话,更是一同用了午饭,待半下午时,宋景韫告辞离去,太子也不再久待,离开了光华苑。 乘坐马车前往府邸,太子一路上都端详着手中的那幅观音菩萨竹编画。 第261章 处死 画中的观音菩萨微微低头,面容慈祥无比,看得久了,仿佛心中所有的杂念都能消逝干净,觉得心情沉静且安稳。 太子甚至觉得此时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有些忍不住想眯上眼睛,小睡上片刻。 而刚刚有了这个想法后的片刻,太子手中的竹编画便从手中滑落在了脚边,整个人也已经重重地依靠在了软枕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被身边低沉且急切的声音唤醒。 听到唤他的人是身边的侍从,太子揉了揉惺松的睡眼,一边诧异他为何会睡着,一边则是俯身将那竹编画捡拾起来。 侍从见太子久未下车,有些焦急,“殿下还是快些下车吧,时辰已经有些迟了。” “时辰?”太子顿时一愣,“什么时辰迟了?” 侍从亦是一愣,“太子殿下方才快到府邸时突然改了主意,说是要入宫给圣上请安,现如今已是到了宫中,殿下这会子若是还不去给圣上请安的话,只怕圣上便要前去清虚殿了……” 清虚殿是当今圣上清修之地,每每到了申时正时,圣上都要沐浴更衣,准时前往清虚殿,以求能够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且圣上下令,无论何人,皆是不能在此时打扰,哪怕是皇后和太子殿下都不成。 太子闻言,眉头紧蹙,在紧了紧拳头后,一把撩开了帘子,“是本殿说要来宫中向父皇请安?” “这是自然。”侍从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小的当时不确定,向殿下再三确认,殿下还发了好一顿的脾气呢!” 太子的眉头皱得越发深。 他睡得极沉,连自己到了哪里都不知晓,如何会吩咐侍从来宫中? 还是说因为他睡得太沉,以至于梦呓了几句,连他自己都混不自觉? 但此时既然已经到了皇宫,入宫的理由还是要给父皇请安,此时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太子想了想,将手中的竹编画攥得越发紧,而后下了马车,前去中苑宫。 一路而去,很快抵达中苑宫的宫门,但此时的中苑宫显得比平日更加肃穆,门口的宫女,侍从,侍卫呼啦啦跪了一地,且各个战战兢兢,抖若筛糠一般。 “出了何事?”太子询问。 “回殿下。”一个宫女声音带着浓重的颤音,“圣上今日午睡到了时辰,底下人不敢惊扰,结果耽误了圣上打坐的时辰,圣上发了极大的火气……” “圣上训斥,底下人心生恐惧,求饶之时不小心撞到了香炉,圣上越发恼怒,要将宫中的人尽数拉走……” 剩下那两个字宫女咬了咬牙,终究没有说出口。 但太子却也明白,是要将所有的人处死。 太子的眉头再一次拧了起来。 误了时辰,撞翻香炉,底下人的确有错,但错却不至死。 但当今圣上沉迷修行,对香炉打坐之事极为看重,这会子自然不会讲什么宽厚仁慈,势必会要这些人的性命。 太子想了片刻,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那副竹编画上。 第262章 劝阻 迟疑片刻后,太子握紧手中的竹编画,大步走了进去。 此时的殿中气氛颇为压抑,所有人噤若寒蝉,只慌忙收拾被打翻的香炉。 皇上满脸铁青,怒气冲冲,目眦尽裂,“将那些贱奴尽数凌迟,尸首丢入山中喂狼!” 此番话一出,那些还在殿中的侍从宫女再次打了个哆唆,生怕若是不小心做错了事,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见皇上如此,眉头微蹙,声音亦是有些低沉,“父皇且慢。” “太子殿下这是要为那些贱奴求情?”皇上素日里因为太子不喜鬼神和气运之说,这些时日对其心有不满,此时见太子这般,火气越发腾现在了脸上。 “父皇误会。”太子略躬了躬身,“儿臣并非要为旁人求情,而是为父皇请安。” “儿臣今日偶然得了一副竹编画,见其做工精湛且画意极佳,所以特地来献给父皇。” 说话间,太子将手中的竹编画缓缓打开。 观音菩萨的尊容呈现在了皇上的跟前。 面容慈悲,令皇上原本暴戾无比的心顿时沉静了些许。 最关键的是,太子竟然开始投其所好,说明其大约也是认可他所追求的神明长生之说。 “的确不错。” 皇上想到这里后,自觉心情舒缓许多,连说话的语气也都柔和些许,“这幅菩萨图像极为不错,便挂在朕的寝殿吧。” “是。”太子点头,而后接着道,“今日儿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幅菩萨图样,儿臣想着大约这也是菩萨指引,为的也是让父皇慈悲为怀,方能得到菩萨指引。” “说的不错。”皇上点头,在顿了顿后,道,“太子所言极为有道理,那些个犯错的宫人,今日朕便饶了他们一命,只打上三十板子,赶出宫去。” “是。”为首的宫人得了口谕,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 虽然对于宫人来说,被赶出宫去,日子也是不大好过的,但好歹留了性命,就还有以后。 太子殿下今日真是救了这些人呢…… 宫人急匆匆地前去传口谕,太子见状行了礼,“父皇慈悲为怀,其心感天动地,必定能够为父皇积攒功德,帮父皇早日登峰造极,羽化成仙。” “嗯。”皇上对太子今日的言行越发满意,连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甚至伸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以示赞许。 “时辰不早,儿臣便不打扰父皇前往清虚殿,先行告退。” 事情解决,太子也不想再多停留。 “去吧。”皇上摆了摆手,抬手唤人过来,准备焚香更衣。 太子拱手,缓步退了出去。 刚走出殿门,便见一位日常陪伴皇上清修的小道士走了过来,步履匆匆,神色更是焦急。 刚刚有了那样的事,太子此时心思有些不定,下意识拦住了那小道士,“何事。” “太子殿下。”小道士恭敬行礼,“是天师让我来给圣上带句话过来,让圣上务必照做。” “什么话?” “这……”小道士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张了口。 第263章 “天师说,这几日圣上适逢星宿不利,阻碍修行,要圣上务必要平心静气,勿见血光,否则的话,以往所做的所有事皆会前功尽弃,天师还交待,让我务必尽快来告知圣上,以免影响了圣上的修行大事。” 小道士再次行礼,而后急匆匆地往殿中而去。 太子在原处愣了片刻。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54节 荀元柏这个时候派小道士过来,是因为知晓了父皇大发雷霆之事吗? 让小道士带的那些“勿见血光”的话,是要阻止父皇大开杀戒? 今日他以菩萨图样的竹编画劝阻了父皇,那荀元柏,会不会…… 太子若有所思,抬眼看着西边的云在夕阳的映衬下,一点一点变得通红。 ---- 宋景韫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自离了壹号院后,便和江米夏一并手拉手出门找些吃食。 酸汤水饺,担担面,梅菜肉饼,驴肉火烧…… 自宋景韫食欲恢复以来,此时仿佛有了十八个胃一般,见到什么都想吃,吃什么都吃不够。 惦记着宋景韫的饭量属实也不算小,且前段时日没日没夜地疯狂编竹编画,江米夏这会子也由着他一路逛吃逛吃。 只是…… 江米夏在将豌豆黄放入口中后,陷入沉思。 “娘子怎么了,可是觉得这豌豆黄不好吃?”宋景韫将手中的糖耳朵递到江米夏嘴边,“那你吃些这个,这个好吃。” “这豌豆黄软糯香甜,好吃的很。”江米夏一边说话一边将宋景韫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是觉得你每日吃上这么多,怎么不见多长些肉……” 说起来,好像自从穿越到这里,看到小赘婿时,他便是这豆芽菜一般的模样,这几年过后,虽然宋景韫长高了许多,也比先前面黄肌瘦的模样长了一些肉,但整体都还是清清瘦瘦,看起来文弱书生的模样。 当真不知道素日吃的那么多吃食,究竟都吃到哪里去了。 “娘子的意思是……” 宋景韫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娘子喜欢身体健壮一些的?” 江米夏,“……” 什么虎狼之词! 险些没被口中的糖耳朵给噎死,江米夏用了许久的时间才平稳了呼吸,轻咳一声道,“哪里,不过就是觉得吃的多按说该长肉,好奇你为何不长肉罢了。” “哦。”宋景韫摸了摸下巴。 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江米夏怕宋景韫过于误解,便急忙转了话题,“我看那边似乎有卖醪糟汤圆的,咱们去喝上一碗?” 这会子的天儿已经擦黑,春日独有的寒意也渐渐涌了上来,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汤圆,最是舒服不过。 “嗯!”宋景韫重重地点了点头。 又继续逛吃了半条街,二人回客栈时天儿已经黑透。 简单洗漱后便安寝,这一觉江米夏也是睡得极沉,翌日醒来时天已是大亮。 身边,已是没有了宋景韫的身影。 宋景韫素日一般都会早起晨读,哪怕此时已经经过了春闱,宋景韫的习惯也不曾改,江米夏早已习惯,只当他如往常一般,便没有放在心上。 第264章 奇葩 起床,穿衣,叠被…… 大略收拾了一番,江米夏准备出去打水洗漱,顺便问一问宋景韫晨起想用些什么样的早饭。 可在屋内外找寻了好一圈,却也始终没有见到宋景韫的半个人影儿。 莫不是,去寻其他学子一并探讨学问? 江米夏一边想,一边拿了青盐来刷牙漱口。 待她拿了帕子将脸上的水珠擦拭干净时,宋景韫大步进了院子。 兴冲冲地。 “这是去哪里了,满头都是汗。”江米夏顺手拿帕子擦拭宋景韫的额头。 宋景韫一边享受着自家娘子的关爱,一边嘿嘿笑道,“去跟武师父学习拳脚功夫,武师父说我天资不错,假以时日,可成大器。” 江米夏顿时顿了顿。 光华苑中配套设施一应俱全,江君立甚至设立了校场,请了武师父来教学,为的是让学子们可以在闲暇之余学一些基础的拳脚功夫,强身健体,自卫防身。 宋景韫今日去寻了武师父学习拳脚功夫…… “我记得你素日对这些似乎并不感兴趣,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学这些?”江米夏有些好奇。 “因为娘子喜欢。”宋景韫回答地一本正经。 她喜欢? 江米夏再次一愣。 她可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这些吧。 察觉到江米夏的讶异,宋景韫挠了挠后脑勺,“不是娘子说的,觉得我现如今身无几两肉,想让我长得更加强壮一些?我寻思着每日寻武师父学习功夫,身上的肉自然也就长得更多一些。” 更好看一些,手感也能更佳。 娘子肯定也会更喜欢。 江米夏,“!!!” 什么奇葩脑回路! 哪里就是她喜欢了…… 咳! 不过若是仔细说起来的话,宋景韫原本生的就是面容俊秀,身形颀长,若是身上当真再多那么一点肌肉…… 手感一定不错! 突然就有点期待了是怎么回事? 江米夏的思想波动,皆通过面部表情表露无遗,更尽数落在宋景韫的眼中。 眼看着自家娘子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亮晶晶的,宋景韫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就说嘛,娘子肯定是喜欢的! ……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日,宋景韫除了读书写字,陪伴江米夏以外,剩下的时间大多都在校场上挥汗如雨。 江米夏眼见如此,觉得宋景韫属实有些辛苦。 但…… 小赘婿夙来都是豆芽菜的体质,弱不禁风的模样,若是能够通过这件事增强体质的话倒也算是好事一桩? 踌躇片刻,江米夏只由着他去,不说其他,只忙着将宋景韫编好的竹编画给收拾一下,找镖局送回到老家,让爹娘一并看上一看。 时间悄然在指缝中滑走,眼看着距离放榜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整个京城讨论的话题逐渐统一,就连光华苑这几日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众人言谈之间,不自觉地围绕放榜和排名二事展开。 甚至连江米夏都隐隐有些忧虑。 宋景韫在读书之事上颇有天分,实力和运气也颇佳,科举之路可谓一直都十分顺利。 第265章 忧心 但这世上并没有一直一帆风顺之事。 尤其春闱三年才有一场,全国优秀的学子都集聚在京城,能人辈出,宋景韫未必就是那个佼佼者…… 宋景韫倘若名落孙山,江米夏倒是觉得没什么,可宋景韫那…… 毕竟走惯了平坦的路,忽的要走崎岖坎坷山路的话,这心理落差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江米夏有些担忧,以至于这份担忧明晃晃地表现在了脸上。 “娘子不必如此忧心的。”宋景韫见状,将用来锻炼身体的小石臼放在了地上。 一段时日的练习,宋景韫的力量可谓飞速增长,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十分明显。 拿帕子擦汗,宋景韫走到江米夏的跟前,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我这次必定能够金榜题名。” “这般有信心?”江米夏正在帮宋景韫做一件里衣,拿针的手顿了顿,歪着头看着宋景韫笑。 “这是自然。”宋景韫挺了挺胸脯。 “是因为有实力?”江米夏抿嘴。 人因实力而自信,是十分常见之事。 “那倒不是。”宋景韫摇头,“是感觉,我觉得一定能够高中。” 江米夏,“……” 好家伙,这是要靠运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运气夙来都是实力的一种,宋景韫的运气可一向都不差的…… 放榜之日终于到来。 一大早,贡院门口便已是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除了等着看榜单的学子们,更是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准备看一看今年能够榜上有名的贡士都有哪些人,会元又会落在谁的头上。 再者,每每春闱放榜之日时,所有学子姿态各异,表现不同。 或有欣喜若狂,乃至于发癫发狂,当街跪拜苍天朝廷,抛洒银钱的。 或有榜上无名,垂头丧气,如丧考妣,以至于大骂考试不公,闹事撒泼,被衙差带走的。 或有榜上有名,但排名不佳,与旁人比较之下争吵不休,大庭广众之下便吵吵嚷嚷,甚至大打出手…… 总之,可谓让人大开眼界。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55节 许多人爱看热闹,这会子也是翘首期盼地在这里等候,甚至连小摊小贩们都瞅到了商机,在附近接连叫卖,以求能赚得更多银钱。 光华苑的学子们此时也都三三两两的约着要去贡院门口。 面对旁人的邀约,宋景韫婉言拒绝,“各位先去,我还有些事,随后便到。” 人人都有各自的打算,尤其是面对放榜,许多人并不想自己的神态落入旁人眼中,不愿相随也是有的。 其他学子便不再坚持,拱手寒暄一番后,相继离去。 见宋景韫送走了其他人,江米夏走到跟前,“你方才不是就说要出门,这会子怎么又说有事?” “是要出门的,不过不是跟他们一起,更不是要去看榜。”宋景韫挠着后脑勺,嘿嘿笑道。 “那你要去做什么?”江米夏讶异。 “娘子跟我来就知道了。”宋景韫神神秘秘,只拉着江米夏往外头走。 江米夏仍旧是满脸不解,但还是跟着宋景韫一并出了光华苑。 第266章 惦记 一路往前走,是前往贡院的方向,但在距离贡院还很远时,宋景韫便停了脚步,一双眼睛左顾右盼地看了许久,兴高采烈道,“寻到了!” 说罢,只拉着江米夏到了旁边的巷子口。 冲着一个沿街叫卖的商贩,宋景韫朗声道,“劳驾,两份干拌米粉。” “好嘞,两碗干拌米粉。”小商贩拖着长尾音高声应答,麻利地将肩膀上挑着的担子放在地上,拿出米粉放在燃得旺旺的灶火上的锅子里头煮,待将米粉煮熟后捞出,放入各种作料配菜,末了又切了两片卤肉进去,依次端给宋景韫和江米夏二人。 “二位慢用。” “多谢。”宋景韫接过来,将其中一碗递给江米夏,“娘子快尝尝,这家干拌米粉好吃的很,平日里生意也极好,时常买不到的。” “客官这话说对了,我这每日的米粉皆是不够卖,也就是今日贡院放榜,我特地多做了一些,也算是凑个喜气儿。”商贩笑答。 所以宋景韫猜到了这一层,迫不及待地带着她出来买干拌米粉? 果然宋景韫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放榜的事情,而是心心念念着各种吃食。 这很宋景韫! 江米夏哑然失笑,但看着碗中的干拌米粉酱香浓郁,喷香十足,便张口尝了一尝。 美妙的滋味顿时在口中蔓延开来。 “好吃!”江米夏赞道。 “是吧。”宋景韫扬起了眉梢,“待会儿我带娘子去喝鱼头汤,那边有一家鱼头汤,平日里也是人满为患,这会子还没到饭点儿,众人又忙着去关注放榜之事,估摸着能松快地喝上一碗。” 得,还是惦记吃的! 江米夏忍不住扶额。 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这会子正是精神紧张的时候,宋景韫这会子还能做到如此不在意,足以显见他的豁达。 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江米夏想通了这件事,笑着点头,“好。” 见自己的提议被娘子认可,宋景韫笑得眯了眼。 等吃完了干拌米粉,宋景韫便拉着江米夏一并去喝鱼头汤,待喝完了鱼头汤,二人又一并去寻熏干肉脯…… 这边,贡院门口越发热闹起来。 有人从贡院里面出来,在侍卫的陪同下,将榜单张贴了出来,待榜单张贴完毕,那些等待许久的学子和瞧热闹的人,顿时蜂拥而上。 或手指着榜单,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细细地找。 或远远的站着,放眼扫过,一目十行地瞧。 总之,一双双的眼睛皆是盯着榜单,努力地找寻着自己的名字。 寻到名字的,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找不到名字的,垂头丧气,面色哀愁…… 贡院的门口,可谓正上演着人生喜乐悲痛。 这边,宋景韫带着江米夏吃了许多各种各样的美味小吃,直到江米夏的肚子都吃得圆滚滚,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时,这才挽起她的胳膊往回走。 一路到了光华苑附近,江米夏远远地看着热闹无比的贡院门口,略迟疑了片刻,“你当真不去看?” 第267章 会元 “不必去的。”宋景韫笑答,满脸的云淡风轻。 自信的小赘婿! 江米夏眉头微蹙,“可是即便觉得自己一定榜上有名,至少也得去瞧一瞧到底名次如何为好吧。” 春闱榜上有名,便为贡生,需得准备半个月后的殿试。 而殿试才是决定最终名次的最终考试。 知道此次排名如何,心中也才算有了底儿,好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殿试。 “娘子,当真不必。”宋景韫笑道,“待会儿就会有人告诉我们的。” 有人会告诉他们宋景韫的排名? 是了,江君立创办的光华苑一切为学子考虑的十分妥当,也可能会特地派人前去查看榜单名单,将入住光华苑所有的学子排名尽数都记了下来,回来转告…… 就在江米夏思索间,有同样是今年参加春闱的几位学子与她和宋景韫擦肩而过。 几人一边走路一边议论,“今年夺得春闱会元的乃是一位叫做宋景韫的,不知道是不是住在光华苑中的学子呢。” “光华苑中已是连续几次出了会元,想来今年也不例外吧,但万事皆是没有肯定之说,要想求证一番也有些困难吧。” “这有何难,创办光华苑的江郎君最是喜欢做散财童子,只要江郎君待会儿着人搬了铜钱到街上分发,那必定就是了。” “说的有些道理……” 宋景韫目送几个人走远后挑起了眉梢,“娘子你看,我没有说错吧,就说会有人告诉咱们的。” 江米夏,“……” 的确是有人告诉他们宋景韫的排名。 而且照这个状况来看的话,不但是有人告诉,只怕这会子整个大街小巷皆是已经传遍了。 宋景韫不但榜上有名,而且还是此次春闱的头名! 江米夏顿时有些兴奋,踮起脚伸长了胳膊地揉了揉宋景韫的脑袋,“别说,我家相公当真是利害。” 高中会元! 宋景韫先是嘻嘻笑了笑,接着一双眼睛睁得炯炯有神,一脸认真地看向江米夏,“娘子……说的是哪方面?” 江米夏,“!!!!” 什么破路,也能飙起车来? …… 宋景韫高中会元之事,在当天下午时便传遍了整个光华苑,整个光华苑也因此沸腾起来。 在光华苑中居住的学子纷纷到了捌号院中,向宋景韫恭贺一二。 宋景韫和江米夏皆是笑着应对招待,颇为忙碌。 而那些前来恭贺的学子们,见宋景韫此时仍然能够和颜悦色,并无半分架子,其妻江米夏更是落落大方,应对来往有条不紊,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令人羡慕,又是一番赞赏。 光华苑中的学子皆是榜上有名,加上光华苑中各处的院落对于个人居住而言还算宽敞,但对于招待客人而言显得难免局促,众人便共同约定片刻后一并前往光华苑的小饭堂中小酌几杯,一同高兴高兴。 事情说定,众人便各自先行归去,准备先歇息片刻。 因为每人皆是榜上有名,此时众人的脸上皆是挂着笑,唯独一位叫做孙怀青的,扬了扬眉梢。 第268章 嫉妒 孙怀青住在光华苑中肆号院中,属于来的早的,但此次春闱,榜上排名第二百三十一。 而此次春闱,榜上共有二百三十二个人,孙怀青算是实打实趴了个边儿。 榜上有名本是高兴事儿,但眼看着所有人的名次皆是比他高,这孙怀青的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那些人又是一个赛一个的年轻,尤其是那位夺得会元的宋郎君,要比他最小的儿子还要小上两岁。 这般小的年岁便能高中会元,殿试中又必定会因为当今圣上偏好青年才俊的原故名次不低,往后的前途必定也不可限量。 而他此时已是长须髯髯,再过上两年都要做祖父,即便高中贡生,谋得了官职,只怕也没有几年享受的光景儿。 人比人,属实是要气死人的。 孙怀青长叹了口气。 “孙郎君好端端地为何叹气?”一旁的学子关切询问。 “无妨。”孙怀青摆手,尽量不让旁人看到他此时满脸的落寞和嫉妒,眼珠子更是转了一转,再次叹了口气,“不过是感慨一二罢了。” “感慨何事?”又有人诧异。 “宋郎君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现如今更是高中会元,殿试上必定也能够大放异彩,这前途可谓不可限量,只可惜……”孙怀青故意顿了一顿。 一旁的几个学子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孙怀青口中的可惜究竟是什么。 孙怀青见众人睁大了眼睛,只等着听接下来的话,刻意清了清嗓子,“只可惜我听说这宋郎君却是个赘婿,属实埋没了宋郎君的才能啊。” “本朝并无明令规定赘婿不能科举出仕,这宋郎君即便身为赘婿,对其前途也并无什么影响吧。”有人表示不解。 “你还是太年轻了一些,不知这世道险恶。”孙怀青语重心长,“这赘婿到了女方家中,吃住全都仰仗岳丈一家,可以说完完全全地寄人篱下,个中滋味旁人不能感受。” “再者,寻常人家只会嫁女,能够招赘女婿的,皆是精于算计,锱铢必较之人,能够允许宋郎君出来读书科举,这心里头对他的期盼必定也是十分高,估摸着也是只等着宋郎君有朝一日高中,便要将宋郎君牢牢攥进手中,讨尽了好处,往后宋郎君的日子,必定会不好过啊!” 众人虽并不曾亲身经历身为赘婿的生活和心情,但素日里也是见过或者听过一些赘婿的处境,现在听到孙怀青这般说,皆是不免替宋景韫觉得惋惜。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56节 但也有人拧眉,“可我看那江娘子看起来温柔贤淑,说是寻常农妇,却也显得十分知书达理的模样,不像是刁钻人家养出来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且宋郎君往后还得在外头走动,此处又是京城,她一介村妇自然不敢造次,但若是关起门来……”孙怀青撇嘴。 “前几日我还见宋郎君和江娘子购置了许多竹子,听说是宋郎君要编什么东西用的,你们且听一听,这哪里是一个读书人该做的事情?” 第269章 落榜 “在京城的光华苑中尚且如此,当真不知道宋郎君在家中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众人听孙怀青如此说,这心中如同揣了一块石头一般,越发沉甸甸起来,也更加替宋景韫觉得惋惜。 眼看这话说的差不多了,孙怀青话锋一转,“宋郎君日子不好过,只怕往后迫于岳丈一家的淫威也会做出许多过份的事情来,若是宋郎君将来做的是个闲差只怕还好一些,但若是要成为一方父母官,只怕是要为祸乡里,鱼肉百姓,这就十分不妥了。” “照你这般说来,这宋郎君是不为官的好?可我觉得宋郎君的性子,大约是做不出这种事来的。”仍旧有人替宋景韫说话。 孙怀青撇嘴,“此时大约不会,可谁又耐得住长此以往?”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沉默。 如孙怀青所说,这人心是会变的,有坏人会迷途知返,但也不排除有好人会变化。 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岁月匆匆,也没有人可以保证这人心能够从不改变。 只能说,真希望宋郎君不是这样的人,更希望江家往后能看在宋郎君这般勤勉出众的份上,往后能够不为难他。 看周围其他人神色各异,孙怀青嘴角不免翘了起来。 这些话,这些人现如今自然是不大信的,但人就是这样,怀疑的种子种下之后,这心中的疑虑便只会增多不会减少,甚至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往这方面联想。 他今日的这番话说了出去,往后众人皆是会担忧宋景韫岳丈一家的状况,担忧宋景韫往后的品行,这风声渐渐传了出去,传到各位京城大臣的耳中,传入宫中,那宋景韫…… 这所谓的前途,不见得能比他强到哪里去。 孙怀青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有小书童跑了过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孙郎君。” “何事?”孙怀青习惯性地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 “管事吩咐小的传话,说是榜上有名的孙怀青乃是另有他人,并非是孙郎君你,孙郎君此次并不曾高中。”书童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 孙怀青顿时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呆在原地,片刻后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我,怎会是他人?” “的确如此。”小书童再次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因为同名同姓,贡院再次核对身份文书,榜上有名的孙怀青乃是湘地人氏,并非是孙郎君你。” 这样的事情,是开不得玩笑的。 而光华苑上下,对这些事情消息极通,这会子既然这般说,必定是有了确切的消息。 孙怀青此次春闱,名落孙山。 周围其他榜上有名的学子,再次面面相觑,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更忍不住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光华苑自创建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能入光华苑但榜上无名之人的事。” “的确,只是这孙郎君学问不差,此次春闱连续三场皆是自己命题,他怎么会……” 名落孙山? 第270章 丢脸 一位姓柳的郎君感慨道,“就是说,先前孙郎君入光华苑时做的那首诗也是令人称赞,我当时瞟到过一句,冬暖红炉雪为裳,酒染翠竹花尤香,只觉得超尘脱俗,极为不错呢。” “郭郎君,你说你方才念的那两句,乃是孙郎君所写?”一旁的一位章郎君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正是。”柳郎君点头,“我与孙郎君是同一日入的光华苑,那日前来光华苑的学子极多,惟有我与孙郎君过了考核,当时我看到孙郎君所做的那首诗,也是自惭形秽的很。” “可是……”章郎君顿了顿,“我前几日与京中几位同样参加春闱的学子们一并喝酒吟诗,结识了冯梁毅冯郎君,冯郎君因为入光华苑而不得颇为遗憾,更是将他当时所做的诗拿给我点评,那诗中的头两句,与柳郎君说的那两句一模一样。” 入光华苑时所做的文章或者诗词,未经本人同意,光华苑皆是不会随意拿给旁人看的,可以说是旁人断然不会知晓。 而若是公开场合所做的诗词,许多人知晓出自谁的手,自然也不敢随意盗用来污了自己的名声。 眼下出现两个人所做的诗一模一样的情况…… “我记得,冯郎君此次春闱得了一百二十一名。”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听孙郎君提及,他有一个姓冯的同乡,也是来京参加春闱……” 话说到这个份上,事情也就十分明显了。 孙怀青和冯梁毅一同前去光华苑时,孙怀青盗用了冯梁毅的诗,以达到进入光华苑的目的。 想通了这一层,众人皆是再次后退了两步,再看孙怀青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的不屑、鄙视和厌恶。 孙怀青脸色白了又白,慌张解释,“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我才没有偷偷调换我和冯梁毅的宣纸,我是凭借自己的才华进的这光华苑!” “我们可没有说你是调换了你和冯郎君的宣纸。”有人张口喝道。 他们不过是以为孙怀青无意中得到了冯梁毅所作的诗,据为己有而已。 眼下孙怀青这般说,无疑是坐实了他的恶行。 众人眼中满都是毫不掩饰的嫌恶,而孙怀青也意识到了这一层,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最终涨成了猪肝色。 这里发生的情况,小书童已是快速禀告给了管事,管事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抵达。 “孙郎君冒用他人诗作进入光华苑,此举与光华苑规矩不合,请孙郎君立刻离开光华苑。” 见孙怀青无动于衷,管事语气越发冰冷,“来人,将孙郎君请了出去!” 已有身强力壮的小厮走上前,不与孙怀青做任何废话,只将其手脚钳制住,如抬物件一般,将孙怀青高高地抬了起来,一路往光华苑大门外而去。 这里的动静不小,自然引来了光华苑内许多人围观。 看热闹之余,免不得对其指指点点。 “听说这孙郎君冒用旁人诗作入光华苑,此次春闱更是名落孙山,当真丢脸的很!” 第271章 活该 “这孙郎君年岁不小,已是要当祖父之人,竟然还这般行事不端,当真令人不齿。” “岂止,一大把年纪做出这种事,不但一张老脸丢了个干净,这往后的前途也是彻底没有了。” 春闱本就是参加一次少一次的事,像孙怀青这样的年岁,往后还想着长途跋涉前来京城,兴许已是不可能之事。 而此次的事传了出去,孙怀青品行不端之事会很快在京城传开,只怕下次连参加春闱的机会都不再会有。 且此事若是再传到孙怀青家乡的话…… 别说想靠举人谋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只怕去做教书先生都不会有人肯要。 这已不是没有前途,而是会彻底没有活路。 孙怀青自然意识到这一点,这会子整个人面如死灰,连话都说不出来半句,更是没有了任何狡辩反抗之心,只任由光华苑的小厮将其扔出了光华苑。 而此时的光华苑,正在江君立的吩咐下,在附近大手笔散财,周围正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此时孙怀青被这般扔了出来,自是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更是让人忍不住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这般被扔出光华苑,想必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吧。” “那可不,江郎君最是乐善好施,喜欢资助学子,只恨不得要将所有的学子皆是供起来,这般粗鲁对待一个人,必定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你们都不知道吧,我刚才可是听说了,这位郎君冒用他人诗作入光华苑呢。” “听说还以为自己榜上有名,趾高气昂的,结果是同名同姓,考中的是旁人,他名落孙山呢!” “啧,这般品行不端之人,被赶出来也是活该。” “岂止,江郎君爱才惜才,最是舍得花银子,这次被人这般蒙骗,不晓得心中会何种难过,若是因此而大受打击,往后不再广散银钱,这可如何是好?” “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 在一阵骂骂咧咧的声响中,第一棵烂菜叶子落在了孙怀青的头上。 紧接着是第二棵,第三棵…… 读书数十年,何曾受过这种的羞辱? 孙怀青生无可恋,只恨不得掘地三尺,就地将自己埋了进去…… …… 光华苑孙怀青之事,很快在整个京城传开。 许多人义愤填膺,只恨不得要将孙怀青这个斯文败类给揪出来,狠狠地打上一顿,许多客栈更是严查所有来投宿的客人,坚决不允许孙怀青踏入自家店铺。 一时之间,孙怀青在整个京城,犹如过街老鼠一般,毫无藏身之处。 但孙怀青之事很快被另外一件事的热度给压了下去。 今年春闱的会元宋郎君,乃是这几届春闱之中难得的青年才俊,备受光华苑江郎君的尊敬和夸奖。 且有人听闻,这宋郎君读书不过数年,却是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见解独到,乃是实打实的栋梁之材。 更有人听闻,宋郎君温文尔雅,待人谦逊,连入京考试都携娘子一并前来,夫妻之间伉俪情深,断然不是那些一朝飞黄腾达便抛妻弃子之人可比。 第272章 与众不同 还有人听说,这宋郎君最难得的是自高中会元之后,一不招摇过市,二不大兴宴请,只是终日呆在光华苑中,仍旧潜心研究学问…… 听到这些传闻的江米夏,“……” 宋景韫自放榜之后,的确十分低调,也婉拒了许多宴请,终日待在捌号院中。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57节 但待在捌号院中并非为了研究学问,而是…… “娘子,这块肉已经烤的差不多了吧,是不是可以吃了?” “娘子,这次的羊肉我想少放一些辣椒,多放一些孜然。” “娘子,灶上煮的白菜豆腐煲已经可以了,放点香菜就可以出锅。” “娘子娘子,这个酸梅好好吃,你尝一尝……” 看着宋景韫在这里大快朵颐,江米夏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这两日你吃的越发多了,小心撑坏了肚皮。” “不会,我这肚子,可装万物。”宋景韫抬手俏皮地拍了拍肚子。 这说的的确是实话,宋景韫这个肚子,似永远都填不满似的,什么好吃的都能吃的下去。 江米夏不由得抿嘴笑,“就算不会吃坏肚子,可你这吃法也实在是夸张的很,又不是往后就吃不到这些了,不必一次性吃这么多。” 到底对肠胃有些负担。 宋景韫却并不赞同,甚至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每每考试之后,皆会有几日食欲不佳,到时候必定会味如嚼蜡,食不下咽,难受的紧,我这会子得趁食欲不错之时多吃上一些,也好弥补一二。” 江米夏,“……” 小赘婿的思维方式,果然与众不同。 不过提及这殿试来…… 江米夏将小炭炉烤架上烤好的一个奶香馒头递给宋景韫,“也不知这次的殿试会出什么样的题目。” 宋景韫能不能够对答如流。 “不拘什么题目。”宋景韫满不在乎。 他这会子只关心烤架上头的那块青椒酿肉烤的如何。 青椒的表皮已经有一点点发焦,呈现虎皮的纹路,想来已经差不多快能吃了! 宋景韫说话间,拿着刷子在那青椒的表皮刷上了一层浓郁的酱汁。 看宋景韫这会子满眼皆是吃食的模样,江米夏也不再追问其他,只专心地帮宋景韫烤剩下的肉食和菜蔬。 至于殿试什么的,那是几日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而接下来的几日,宋景韫依旧是闭门不出,只和江米夏在捌号院中做各种各样的小吃,几乎是吃了个滚肚溜圆。 不过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宋景韫也没将武师父布置的课业落下,每日的扎马步,练拳法,举小石臼…… 身上的肌肉线条,日益显得平滑而流畅。 转眼便到了殿试这一日。 一众贡士早早地便到了皇宫门口等候,待到了时辰,由礼部的官员带领,穿过层层宫苑,前往中苑宫。 两百余人依次排着长队,缓缓前行。 因为起得早,殿试又要历时几近一日,今日前来殿试的贡士们要避免在殿前失仪,在前往皇宫前,皆是吃喝了一通,此时腹中撑胀,走上一走,也觉得舒坦许多。 第273章 胆子大 惟独宋景韫还时不时地往口中塞上一些糕点。 绿豆糕,红豆糕,皆是做成小块小块的,此时一口一个,在口中细细咀嚼,外人也并不怎么看得出来,不算失礼。 但这样的小动作到底瞒不过旁边与宋景韫一并同行之人。 陈树明是今年春闱贡士第五十七名,亦是住在光华苑的,与宋景韫十分熟悉,这会子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宋郎君这是早食没有吃饱?” 宋景韫嘿嘿一笑,“晨起在光华苑的小食堂中吃了葱油拌面,红油抄手,酱香饼,八宝粥,还有两个五香卤蛋,这吃是肯定吃饱了,不过得趁这会子再多吃上几口才行。” 不然等到殿试完之后,就吃什么都不香了。 总之,是绝对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享受美食的机会。 陈树明一直住在光华苑中,时常会在小饭堂中遇到宋景韫,知晓他素日钟爱美食,也知道他饭量极大,这会子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说,更是让自己走路的幅度略微大上一些,好帮着宋景韫遮掩一二,免得他吃东西被礼部的官员发觉。 宋景韫见状,只偷偷给陈树明塞上了两块糕点。 “我不吃……”陈树明婉拒。 “拿着吧,用得上。”宋景韫笑眯了眼睛。 见宋景韫坚持,陈树明便也没有再拒绝,只将那两块糕点用油纸包包好了放在袖中。 一路到了中苑宫的门口,长长的队伍停了下来。 仍旧的是由礼部的官员引领着,所有的贡士皆从正门而入,但皆是要在门口的神像跟前停留跪拜一番,才接着往前走。 论理来说,贡士前来殿试,跪拜神像并非是必须要做之事,但只因当今圣上信奉鬼神,便多加了这一层规矩。 贡士们素日读书知时事,自是知晓如今的时局和皇帝喜好,这会子大部分人都不敢过多言语,只按着礼部官员的指引,恭恭敬敬地跪拜行礼。 也有一些贡士对此事颇为不满,只草草地走了过场,临走时更是翻了几个白眼。 更有对此事十分不屑的贡士,甚至拒绝跪拜,梗着脖子叫嚣,“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君王,下跪父母,断然没有对神佛跪拜之礼。” “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是为朝廷尽忠效力,并非为了阿谀奉承,投皇帝喜好,更非为了换取一官半职!” “若是非要让我跪拜这子虚乌有的神灵,那今日的殿试我宁可不试!” 这一通叫喊下来,人已是有些气喘吁吁,更因为被所有的人围观而有些脸色略微发白。 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神态,只挺直了腰板,准备迎接所有人钦佩尊重的目光。 但他很快发觉,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反而更多的是诧异,不解,乃至不屑。 翰林院学士唐志川走到了跟前,看向这位此时脸色由白转红的贡士,“你倒是胆子大,敢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 见唐志川面色和善,语气也颇为淡然,并没有多少严肃,心中顿时有了些许底气。 第274章 投其所好 “并非是小生胆子大,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贡士拱手。 “可在场之人并没有任何人说这样的话,惟独你说了。”唐志川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你可知道在这里说这些话的后果?” “小生自是知晓,但小生更明白若是小生不说,其他人必定不会说,往后也不会有人再说,无人再去提醒君王之过,只顺着君王的喜好而为,这般下去,整个江山社稷岂非岌岌可危?” 贡士挺直了胸膛,话也说得越发铿锵有力,整个人更是慷慨激昂,大有一副尽忠就义之感。 “话说的有些道理。”唐志川再次捋了一把胡须,目光在那贡士身上扫视了一番,而后顿了一顿,“你叫什么名字。” 贡士心中越发安定,更是扬起了下巴,“小生赵春茂。” 唐志川不再言语,只是往前踱了两步,碰巧看到两个贡士正在神像跟前跪拜,且两个人更是从袖中拿了糕点出来,恭敬的供奉到前头的供桌上。 眯了眯眼睛,唐志川到了二人跟前。 宋景韫和陈树明先前听到里头有吵嚷的声音,却并不知道缘由为何,这会子看到唐志川,先是愣了一愣,接着不约而同地行了礼。 “你们两个倒是心思细腻的很,连贡品都准备得这般齐全。”唐志川道。 陈树明再次愣了愣。 他自然是没有想过预备什么贡品的,不过是因为方才宋景韫给了他绿豆糕和红豆糕,他并不喜甜食,惦记着这糕点若是一直收在袖中的话,糖油渗出来会脏了衣袖,殿前失仪,便考虑着要不要跟着宋景韫一般,偷偷吃掉。 刚好刚刚跪拜神像之时,陈树明见宋景韫将糕点奉上,顿时觉得这大约是处理糕点的一个好办法,便也有模学样的,将袖中的糕点奉上。 这会子面对人的询问,若是如实回答,有些将责任都推到宋景韫身上的意思…… 陈树明略思索了片刻,便咬了咬牙,准备编上一个谎话,说这是他从外头带了进来的。 但不等陈树明张口,宋景韫却是再次拱手行礼,“回大人,小生并不曾想到会有这一层,这糕点原本只是为了果腹才带了进来的,只是适逢跪拜神像,小生以为既然必须要跪拜,那便虔诚一些,将糕点奉上一两块,也算略尽上一些心。” “至于陈郎君奉上的糕点,是小生方才分给他的,他不喜甜食,但也不好拒绝只得收下,眼下见我如此,便也就与我一般供奉了糕点而已。” “原来如此。”唐志川微微点头,“你倒是肯说实话,且本官见你方才跪拜时显得也颇为虔诚,可是因为你也信奉神灵的缘故?” “并非如此。”宋景韫如实回答。 “那……”唐志川微微拧眉,“是为了投当今圣上所好?” “也并非如此。”宋景韫笑答,“只不过觉得当今世上有许多人信奉神灵气运之说,小生也觉得信奉这些并无什么不妥,碰巧遇到此事,跪拜一番也是无妨。” 第275章 正轨 “信奉神灵并无什么不妥?”唐志川眉头拧得更高,眼睛也因此眯成了一条细缝,“接着说。” “百姓信奉神灵,为的是心中有所依托,这心中有了信念,这日子过起来也就有了盼头,不会颓废绝望。” 宋景韫朗声道,“且信奉神灵心中也会有所畏惧,人有了敬畏之心后,许多事便也就不敢去触碰,免去了世上的许多灾祸。” “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唐志川再次点头,“只是这样一来,倒也会被一些别有居心之人利用。” “的确,只是这世上并无十全十美之事,享受了利益,自然也得付出一些辛劳。” 宋景韫笑道,“如大人所说,既然这些事容易被别有居心的人利用,那到是不如干脆我们就做这些别有居心之人,提前将事情引入正轨,也就会事半功倍。” 引入正轨啊…… 唐志川闻言,略怔了怔,接着笑了起来,“说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小生宋景韫。”宋景韫回答。 “原来是此次春闱的宋会元。”唐志川有些意外,继而哑然失笑,“也难怪会有这样的见地。” “大人谬赞。”宋景韫恭敬行礼。 唐志川再次笑了笑,看向一旁的陈树明,“你呢,怎么称呼?” 方才这个贡士没有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宋景韫的头上,显然也是个诚实稳妥的。 陈树明此时受宠若惊,忙恭敬行礼,“回大人,小生陈树明。” 宋景韫,陈树明,极好。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58节 唐志川抬了手,“时候不早,你们进去吧。” “是。”宋景韫和陈树明两个人皆是再次行礼,而后听从唐志川所言,依次跟着其他贡士往前走。 唐志川在原处又待了片刻,这才缓步到了赵春茂的跟前。 不等秦志川言语,赵春茂快走了两步,脸上的表情严肃中带着些许期许,“大人。” 唐志川背了手,表情淡然,“赵贡士不惧世俗,想来为了追求心中的正确,是不怕死,也不怕耽搁所谓前程的。” “大人所言极是。”赵春茂仍旧大义凛然,“小生夙来将生死荣辱不放在心上,也认定忠臣是不惧生死免职的,不瞒大人,倘若小生因为今日言行举止而丢失了前途乃至身家性命,小生也不会有丝毫的后悔,反而会因为今日之所作所为而自豪,因为小生说出了最忠诚为国之言,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忠臣不畏死,话说的不错。”唐志川微微点头,眉头却是紧紧拧了起来,“可若是忠臣一味地直言不讳,不知道自保的话,岂非是忠臣死了个干净,奸臣当道的局面?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又该如何?” 赵春茂显然没有料到唐志川会如此说,更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顿时愣了愣。 在嗫嚅了许久后,才又恢复了些许,忙道,“这世间忠臣千千万,前赴后继,怎会尽数被屠杀殆尽?再者,倘若这世道当真到了这个地步,那……” 也没有需要尽忠效力的必要了。 第276章 紧张 这句话属实大逆不道,赵春茂没有敢说出口,忙住了嘴,略低了低头。 但唐志川却也透过赵春茂的神情知晓了他未出口的言语,眼睛越发眯了眯,“年轻人心高气傲,是寻常事,倒也可以理解,先进去吧。” 唐志川原是个十足的文人。 文人的身上大多有着浓重的书卷气,斯文且儒雅。 但唐志川的祖上却是武将出身,曾跟着太祖出征平定天下,唐家人的血脉中也就有着根深蒂固的威严之感。 此时的唐志川虽没有发怒,但其轻描淡写的话,却也足以透着让人呼吸不畅的压迫感。 赵春茂方才的意气风发和毅然决绝此时几乎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惶恐不安。 直到唐志川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中,赵春茂这才抬起了似灌了铅的双腿,迟疑地向前走去。 此时的一众贡士,皆是按照顺序依次进入中苑宫的左右偏殿。 按照顺序依次坐好后,由唐志川与礼部尚书一并打开了此次殿试的考题,由内侍分发给所有等待殿试的贡士。 所有贡士在拿到考题之后,皆是迫不及待地打开,去看考题。 之间那叠的方正的宣纸上头,端正地写着几个字——“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一众贡士见状,皆是眉头微蹙。 这是《谏太宗十思疏》中的一句话,本为“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因《谏太宗十思疏》是臣子上奏给天子之言,对天底下的学子而言,乃是老生常谈,并不陌生,甚至各个将其背的滚瓜烂熟,就连释义和注解都能倒背如流。 按理来说,以这样一句话而引伸出来的文章,写起来也算是信手拈来,并不困难。 但也正是因为是被时常做文章的,想要写出彩却并不简单,且在把握尺度上,也不是一件易事,极容易会因为言辞过于激烈或者不够恳切而不被看好。 所有的贡士在想通这一层后,心中皆是战战兢兢,更是经历了一番深思熟虑后才谨慎下笔。 左右大殿,很快响起了磨墨和落笔的沙沙声,以及唐志川和礼部尚书等人来回巡视时的脚步声。 待几个人凑在一起时,互相看了一眼后,皆是叹了口气。 皇帝今日一大早便以今日不宜多见人为由,径直入了清虚殿打坐修行。 皇帝对殿试这般不在意,他们这些老臣为了这江山社稷越发不敢有分毫松懈,更得尽心尽力,方能对得起这头顶上的乌纱帽。 也才能对得起先帝的托付。 三人一番目光交流,在再次叹了口气后,又不约而同地重重点头,分头各自去巡视。 巡视各个贡士在大殿之上的神情仪态,观察所有人书写时的笔法和字体,一一记录在册。 三人时而点头肯定,时而摇头,时而拧眉,时而甚至发出一声叹息…… 这般毫不掩饰心中所想的举动,让在场的贡士们越发心情紧张。 第277章 皇上驾到 也有心理素质比较强大的,此时仍旧屏气凝神,专心致志地书写自己心中所想的文章。 宋景韫和陈树明便是其中的两位,且两个人在一众人中坐得笔直,神态自然,二人所写的字更是苍劲中不乏飘逸洒脱之感。 唐志川看的连连点头,在名册上细心记下。 就在殿试正在紧张进行时,外头忽地传来了响动。 嘈杂的声响由远及近,紧接着便是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 唐志川几人先是一愣,接着快步凑到了一处,一番耳语。 “皇上不是去了清虚殿,还交待所有人今日不得打扰吗?” “先前内侍带出来的话的确如此,只是圣意转变也是寻常事,皇上大约是觉得殿试之事到底关系到江山社稷,是十分重要之事,所以还是要来主持大局?” “我看未必。”唐志川摇了摇头,面沉如水,“皇上素来看重打坐修行,天大的事也不肯放松,此时突然前来大殿,兴许有什么意外之事,咱们还是小心应对为佳。” 莫要出什么岔子。 尤其别出那种像赵春茂一般…… 唐志川抬手招呼了人到跟前,低声交代了一番,这才和其余几人一并前往门口迎接圣驾。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抹明黄色从轿撵上飘了下来。 皇上因为长年食素和服用丹药的缘故,身体纤瘦,步子有些发虚,但面色却颇为红润,声音也十分洪亮,“平身。” “谢皇上。”唐志川一众人起身,恭敬拱手,“皇上怎么此时过来了?” “唐爱卿此话问的好。”皇上背了手,笑道,“朕方才在清虚殿打坐,魂游太虚,碰到神灵点化,告知朕今日殿试中有能够助朕早日羽化成仙之人,朕便前来找寻。” 帮助皇上成为仙人的人? 唐志川等人一怔,而后满脸慌乱。 先不说今日前来殿试的贡士中是否有这样的人,倘若没有的话,皇上会不会震怒之下做出出格之事? 倘若当真有这样人的话,皇上必定会对其百般信任,若是此人是个性情纯良之人还好,若是个利欲熏心的,会不会引得皇上越发离经叛道? 略压了压心中的慌乱情绪,唐志川忙道,“皇上竟是有这样的巧遇?那当真是恭喜皇上了,只是微臣先前一直以为荀天师德高望重,必定是能够辅助皇上得道成仙之人,难不成能够帮助皇上之人并非是荀天师?” “说起来,今日荀天师竟是没有陪伴皇上左右?”唐志川一边说话,一边张望四周,“皇上是否需要微臣派人请荀天师过来?” 眼下能劝阻住皇上的,唯有荀元柏了! “荀天师这几日前去督办成仙台之事,并不在府邸,他本是交代朕今日一定要静心修行,不可被俗事打扰,可朕方才受此点化,没有不理的道理,且这也并非是俗事,便也没有着人去请天师过来。” 皇上道,“眼下,还是先去找寻神灵口中所说的人为好。” 第278章 顺坡下驴 “皇上所言极是,只是皇上要找人,今日前来参加殿试的贡士有两百余人,皇上要找寻起来只怕并不容易,不如皇上描述出其容貌体征,由微臣替皇上前去找寻如何?” 唐志川见搬出荀元柏也并无作用,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阻拦,“皇上也说与微臣听上一听,此人究竟是怎样的能人异士,微臣也好跟着圣上开一开眼。” 皇上最是想让旁人知晓旁人神灵法力,也与他一并修行修仙的,这会子见唐志川这般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模样朕也并不知晓。” “那皇上如何知晓……” “神灵只说让朕去找寻一位方才虔诚供奉,献上四块糕点之人即可。”皇上笑道,“每每到了殿试之时,你们最是将那些贡士们的一举一动写的清楚,只快些将册子拿了过来,找到这个人出来。” 供奉了糕点之人? 那说的不就是…… 唐志川略略顿了顿,跟其他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各自又默默地点了点头,最终则是仍由唐志川开了口,“今日的确是有一位做了这样举动的贡士,也如皇上所说,供奉了四块糕点。” “哦?”皇上闻言,满脸的欣喜越发掩盖不住,“是何人?” “是一位叫做宋景韫的贡士。”唐志川如实回答。 “快将此人带到正殿。”皇上笑意难掩,快步往中苑宫的正殿而去,“朕要好好见一见他。” “是。”唐志川应下,片刻后眼珠子又转了一转,“不瞒皇上,今日除宋景韫供奉了糕点以外,还有一位名为陈树明的贡士,只不过糕点数量为两块,比宋景韫少了一半。” 唐志川和其余几位负责此次殿试的大人都在两侧的偏殿仔细查看过一众贡士的状况,这宋景韫举动得体,见解独到,文章虽才写了一半,却能瞧出来内容极佳,尤其那一手好字,更是许多人不能及。 这样的人是能担当得起状元之位的。 而皇上既然此时要用这种办法来选拔人材,那就干脆顺坡下驴,将宋景韫推到跟前,名正言顺! 至于陈树明那,整体表现也不差,干脆也就要一送一,一并都在皇上跟前得得脸就是。 倘若这两个人都能被皇上看重的话,那他们这些面上对皇上恭顺,背地里半点实际事都不落下分毫的阵营也能多上两个帮手! “哦?”皇上脸上笑意越发浓厚,“既然如此,那就一并带到正殿吧。” “是。”唐志川应下,也不吩咐底下人去传唤,只亲自到偏殿去请宋景韫和陈树明一并前往正殿。 但并不曾说明请他们二人过去的缘由。 这般突然被通知要去面见圣上,且还是唯有他们二人,陈树明这会子内心极为忐忑,在从偏殿出来时,忍不住碰了碰宋景韫,“宋郎君,不会有事吧。” “应该是有事的。”宋景韫笑道,“不过,应该是好事。” 好事? 可看方才唐志川的神色,怎么都不觉得像是多好的事情。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59节 第279章 草率 反而是看他的神情,似有些难以启齿,哭笑不得的模样。 陈树明着实吃不准究竟会面临怎样的事情,但也觉得大约的确如同宋景韫所说,应该不是什么太坏的事,这心里也渐渐安定了些许。 二人跟着唐志川等人一并到了正殿。 虽是第一次面圣,但二人也知道规矩,只垂头到了前头后跪拜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平身。”皇上此时在龙椅上有些坐不住,只快步到了宋景韫和陈树明的跟前,“你们谁是宋景韫?” “回皇上,小生宋景韫。”宋景韫起身后再次行礼。 皇上将宋景韫上下打量了个遍。 身形颀长,面容俊秀,五官端正,眉宇之间透着年轻人独有的朝气蓬勃和淡淡的笑意,让人瞧着便觉得心中既安静且好感十足。 皇上忍不住将头点了又点,“不错,当真不错。” 身上带了些天师才有的气质! “十分不错!” 皇上在接连夸赞了好几句后,更加肯定道,“实乃青年才俊,真真乃是能够辅佐朕的良才,乃是朝廷之栋梁!” “这宋贡士担得起头名。”皇上背了手,“传朕的旨意,此次殿试,宋贡士便为状元,一旁的这位陈贡士,便为榜眼吧。” 这话一说,陈树明是愣了又愣。 这宋景韫本就是春闱的会元,素日里也知道他学识渊博,此次殿试本就是状元的热门人选,此时得了状元倒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而陈树明此次春闱名次也十分靠前,此次也是十分积极地准备殿试,心中也是希望能够进入一甲。 此时得了榜眼,他心中自然也是高兴。 但是这榜眼来的…… 这般轻松? 会不会太草率了一些? 而就在陈树明迟疑之间,宋景韫跪拜行礼,“多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亲点,乃是圣上恩赐,没有拒绝和质疑的道理。 陈树明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如宋景韫一般急忙谢恩。 “皇上圣明。”唐志川则是躬身询问,“那探花人选……” 皇上扬眉想了想,“这状元和榜眼朕都已经定了下来,探花郎和其他人,你们只瞧着办就是,待名次下来后依次分配职位即可,只是需得记得,宋状元和陈榜眼入了翰林院后,也不必去做那些编修的职务,只跟在朕的身边,多多打理近身之务。” 这是打算要重用。 唐志川微微眯了眼睛,“是,臣遵旨。” “朕先回清虚殿。”寻到了神灵指引之人,皇上此时心满意足,只想赶紧再回去打坐修行,看是否还能得到更多点化,早日飞升成仙。 “恭送皇上。” 皇上缓步而去,待走到大殿门口时,又折返了回来,交待唐志川,“殿试之后那些虚礼也不必过于遵从,朝廷用人要紧,后日便让宋状元和陈榜眼到朕身边来做事。” “臣遵旨。”唐志川满口应下。 皇上见状,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唐志川这才直了身子。 第280章 不言而喻 “恭喜宋状元,恭喜陈榜眼。”唐志川笑道。 “唐大人见笑。”宋景韫躬身应答,“皇上行事与常人不同,若在皇上身边侍奉做事,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好,往后还得多多仰仗唐大人和诸位大人才好。” “宋状元言重了。”唐志川道,“宋状元往后只需本份做事,为皇上效力,为朝廷尽忠即可。” “唐大人所言极是。”宋景韫笑道,“只是这同样是尽忠效力,本分做事,也分个方式方法才行,在下本就才疏学浅,又是初来乍到,事情该如何来做,还得多多与唐大人和诸位大人交流一番。” 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唐志川赞许点头,“本官果然没有看错,眼下皇上已是下了口谕,本官和几位大人必定要按旨意做事,你们二人不必觉得惊慌局促,只先按部就班即可,其余的本官和几位大人会私下打点,与你们通气。” “切记,勿要忤逆皇上之言,剑走偏锋。”唐志川再次叮嘱。 “九曲心肠,原本就并非贬义,精明之人,目的并未为邪。”宋景韫回答,“请大人放心。” 陈树明不如宋景韫的脑子灵光反应快,但这会子听了半晌也大概有些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急忙表态,“在下也一定小心谨慎行事。” 见宋景韫和陈树明皆是如此通透,唐志川心中越发宽慰,再次重重点头,“你们先回去将各自的文章写完吧。” “是。”宋景韫和陈树明躬身,跟着唐志川一并回到了偏殿。 而偏殿的那些贡士们,此时都还在奋笔疾书地书写各自的文章,大多数人皆是专心致志,也有一些人此时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地往正殿的方向瞟去。 论理来说,今日乃是殿试,是由皇上支持,钦点三甲,确认各个贡士是否能成为进士,以及所占的名次。 但皇上到了这中苑宫后迟迟不曾有动静,并不曾宣所有贡士进正殿。 这不宣人也就罢了,还偏生着人喊了宋景韫和陈树明这两个人…… 难不成,这两个人已经被皇上定了名次,给了官职? 那他们还能进一甲吗? 就在有些人胡思乱想之时,宋景韫和陈树明缓步回到了偏殿,各自回到座位上去。 二人仍旧端正坐好,继续书写方才不曾写完的文章。 许多人见状,皆是伸长了脖子去瞧。 在瞧到宋景韫和陈树明两个人皆是表情如旧,并未有任何异常时,这才将探寻的目光收了回来,心里免不得又是一阵嘀咕。 这般淡然,想来并没有发生他们担心的事情。 至于方才他们二人出去…… 大约是因为旁的什么缘故吧。 众人此时神色各异,却也没有忘记此时最为要紧的事,将笔上的墨蘸得极为饱满,继续认真地写文章。 很快到了规定的结束时间,试卷也都依次收了上来。 皇上不管此事,唐志川等人便开始分别阅览各个贡士交上来的文章,一一做出相应的评价。 第281章 不才 唐志川等人忙碌着,那些应试的贡士们则是继续在偏殿等候。 此时已经是午后,日头渐渐西沉。 经历了这般自晨起天不亮到现在这大半日的精神紧绷,所有的贡士此时都已经是饥肠辘辘。 陈树明也忍不住揉了揉肚皮。 “喏,拿着。”宋景韫说着话,将手伸了过来,塞给了陈树明两块点心。 “谢谢。”陈树明这会子也不跟宋景韫客套太多,只接了点心过来后往口中塞。 囫囵吞枣地将点心尽数咽了下去,陈树明看向笑盈盈的宋景韫,好奇起来,“你还有点心?” “是啊,还很多呢。”宋景韫又从袖子里头拿了两块出来,递给陈树明,“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我娘子给我备了许多呢,你尽管吃。” “你也吃。”陈树明提醒。 宋景韫此时腹中空空,只是因为殿试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结束的原故,这会子吃起点心来,已是有些味如嚼蜡,没什么滋味。 但看着旁人吃得香甜的话,他似乎也能品尝到这些糕点应有的美味。 宋景韫点头,趁着旁人不注意时,也塞了一块点心入口。 绿豆糕,口感细腻,虽然吃时吃不出多少香甜,但这口感却是极佳,平白让宋景韫多了几分的胃口,忍不住再吃了两块。 一个多时辰过去,唐志川等人再次回到了殿中,将已经书写好的名次榜单拿了出来,着人宣读。 宣读之人清了清嗓子,只朗声道,“此次殿试一甲第一名宋景韫,一甲第二名陈树明,一甲第三名……” 话音还不曾落地,殿中的贡士们皆是一片哗然。 宋景韫是状元,陈树明是榜眼? 那就是说方才两个人出去后,便是去接受赏赐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宋景韫和陈树明,满眼皆是羡慕。 也因为二人分明为状元和榜眼,往后必定会被重用,前途不可限量,许多人羡慕之余,更是投以恭贺的目光,以便处好关系。 有人羡慕,自然也就有人不满。 也有人自认才学不比宋景韫和陈树明二人差,这会子更是直撇嘴,眼中脸上满都是不屑的神情。 赵春茂此时跳了出来,“小生不才,想问上一问,宋景韫和陈树明能分别高中状元和榜眼,究竟是文采斐然能力出众的缘故,还是因为投了当今圣上所好,在神灵跟前供奉了点心的缘故?” 自古以来,不畏死之人素来被人称赞,并用舍生取义来形容。 但这种不分场合,不动脑子的不怕死,却是莽夫行为。 白白送人头之事,到哪里都是不被人喜欢的! 尤其这种行为还会连累到旁人! 唐志川见状,眉头高高地拧了起来,冷哼了一声,“既然不才,那就多去读书,在这里聒噪什么?” 先前唐志川的和颜悦色,一度让赵春茂觉得他与众不同,是能够欣赏与众不同的有志青年。 这会子竟然突然变了一副面容…… 赵春茂先是一愣,皆是越发挺直了腰板,对唐志川怒目而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60节 第282章 实至名归 “眼下这种情况,唐大人不觉得该解释一下吗?”赵春茂质问。 看他此时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俨然一副斗鸡的模样,唐志川的嘴角不由地泛起一抹嘲弄。 解释? 跟你解释什么,不过都是对牛弹琴罢了! 唐志川也实在懒得理会,只抬了手,“贡士赵春茂,殿前失仪,渺视尊长,着拉了出去,格去功名,永不许再科举!” 话音落地,殿外已有侍卫走了进来,将呆愣在原地,面如白纸的赵春茂往外拖。 反应过来的赵春茂张口便想叫喊,却被侍卫眼疾手快,一掌劈在了后脖颈上,顿时昏死了过去。 唐志川见状,略松了口气。 一旁的礼部尚书亦是将眉头略舒展了一些。 革除功名,对于一位贡士来说,的确是残忍了一些,但也好过没了性命。 尤其还不只是一个人的性命。 且赵春茂这样的性子,若是功名在身,指不定又要清高自傲到何种程度,惹下多大的乱子,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现在的状况,大约是最适合他。 几个人心头皆是松了松,并不多言。 而随着赵春茂被带走,其余的贡士此时脸上神色各异,但大多是面露畏惧神色,偶尔有几个有些不服气的,但一想到方才赵春茂的下场,这会子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低了头,将拳头握了又握。 唐志川扫视了一眼殿中所有的贡士,只让人继续宣读剩下的名次。 殿试没有落榜之说,只有排名先后。 一甲赐进士及第,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赐进士出身,共计一百零二人。 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共计一百二十七人。 待名次宣读完毕,唐志川抬手,身后已是有人捧了东西出来。 “此乃一甲今日所写文章,本官着人抄录了几份,有兴趣的可以传阅观赏。” 唐志川话音落地,一众人皆是围了上来。 历次科举考试的头名文章皆会被仔细保存,偶尔也会张贴在贡院门口,供人观赏。 但像今日这般能够在殿上观看佳作,又一次性能看到一甲前三名所做文章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 一众人皆是欣喜上前,一来看看究竟这三人所做的文章能好到何等程度,二来也是要确认一下这状元和榜眼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运气使然。 待文章被依次传阅,众人仔细端详之后,皆是将唇抿了又抿。 若说陈树明的文章已是如同滔滔江水,让人读者心中澎湃的话,那宋景韫的文章便是如同浩瀚的大海一般,能让人感受到胸怀天下,沉稳却不乏锋芒之感。 许多人眼中露出毫不掩饰地贪婪之色,在通读了一遍之后,还要再逐字逐句地欣赏一遍,不舍得让给下一个人看。 待看上两三遍后,仍旧觉得心中久久不能平息,只能满脸钦佩地看向宋景韫和陈树明二人。 这状元和榜眼,并非纯粹是靠运气得来的,而是实至名归! 令人佩服! 唐志川见众人如此,和礼部尚书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后,满脸欣慰。 第283章 犒劳 心中更是一阵感慨。 本来他们是极其担忧此次殿试的状况,但现在看来,不但真正评选出来了栋梁之材,而且还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好。 尤其此次还让圣上十分满意。 多少年都不曾有过这样多全其美之事了。 实在是让人心情舒畅啊…… 因为心情实在是好,且为了表现出来对皇上亲选状元和榜眼的重视,在一众进士们开始离开中苑宫时,唐志川特地派了马车送宋景韫和陈树明回光华苑。 而对于能够送状元郎和榜眼回去之事,车夫只觉得能够多沾上一些喜气,也是欢喜的很。 尤其在发现宋景韫和陈树明性子温和,待他这样的下人都十分友善和气时,越发对这两个人心存了钦佩和尊敬。 直到…… 直到这马车到了光华苑门口,宋景韫和陈树明一并下了车。 瞧见江米夏在门口等候,宋景韫兴冲冲地下了马车,直向她扑了过去,如扭糖一般地拉着江米夏的袖子撒娇,“娘子,殿试时间着实是太长,肚子都要前胸贴后背了。” 娘子,饿饿。 这车夫瞧着宋景韫这做派,一双眼睛几乎瞪成了铜铃一般。 这哪里还是状元郎,分明就是个欢喜的孩童一般。 都说这心性纯良之人,就会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般,想来这宋郎君也是如此,心思纯净,行为自然也就单纯无比。 车夫对宋景韫越发多了几分的钦佩,更是准备回去之后要好好地跟旁人念道几句。 宋景韫并不知晓旁人的心思,只在回捌号院的途中,拉着江米夏要吃食。 “不是说每每考试之后都食欲不振,吃什么都味如嚼蜡,这会子又眼巴巴地要吃食,不怕看着美味,吃起来难吃?”江米夏一边盘算着要给宋景韫准备些什么吃食,一边打趣了一句。 “寻常的吃食自然吃起来味如嚼蜡了,可娘子准备的不一样。”宋景韫扬起了下巴,“娘子准备的,就算吃不出来滋味,却也吃着格外香甜的。” “这嘴倒是越发甜了?”江米夏轻笑。 “实话罢了。”宋景韫嘿嘿笑了笑,“不过我还有个请求,娘子看在我得了状元的份上,一定得答应才成。” “什么请求?” “娘子今天给我准备的吃食,一定要准备双份的量才行!” 如此方能痛痛快快地吃上一场,好好犒劳一下他的胃! 江米夏,“……” 这哪里是什么值得请求的事情,分明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别说今日宋景韫得了状元这般的殊荣,就算是寻常时候,她这个做娘子的,还害怕自家相公多吃了一些东西不成? 这个宋景韫,在她这个娘子跟前,反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了吗…… 等等! 江米夏忽的想起来了一件事。 她记得在她最初穿越到这里,而宋景韫也是刚刚醒来的时候,为了能够让这个来自星际的,心思单纯,对什么事都一脸懵懂的小赘婿乖乖听话不出乱子,她曾经吓唬过他。 第284章 辛苦 以他赘婿的身份警告他务必要做好身为赘婿的本份,必须要乖乖听话,好好为江家做事。 现在的小赘婿莫不是还因为担心他会被这个世界的人当成异类所以凡事都这般谨慎小心? 好像也不对…… 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几年的时间,见识了那么多的人和事,甚至还读了许多书,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科举考试,他的见识和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甚至要比她这个现代人还要多,还要广。 眼下的小赘婿是不可能不明白得势之后不拘身份这个道理。 而能让他如此的,只能是他并不是因为身为赘婿对江家的畏惧,而是打心眼里的对江家好,心甘情愿地对她这个娘子言听计从。 果然是从头到脚都惹人喜欢的小赘婿。 永远都是。 江米夏心中忍不住软了一软,看宋景韫的目光中也更多了几分的温柔。 “娘子怎么这般看着我?”宋景韫察觉到江米夏目中中的柔情,扬起了眉梢,“是不是觉得我很好?” “很好。”江米夏弯了弯嘴角。 “娘子既然觉得我好,那是不是得多奖赏一些才行?”宋景韫目光中透出些许狡黠。 “没问题,今日绝对吃食管够,让你好好吃个饱。”江米夏咯咯直笑。 “肚子能吃饱当然是极好的,不过只吃吃食的话,大约是吃不饱的。”宋景韫歪了歪头。 “那还有什么?” “娘子,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先吃这个,再吃吃食如何?说起来,这几日我得了新的画册……” 宋景韫挽着江米夏的胳膊,径直往里屋走。 江米夏,“……” 这小赘婿,旁的事情看的通透,这种事情竟然门路也越来越多了! ---- 宋景韫荣获状元的消息,在当天晚上便传遍了整个光华苑,更顺着这春日里的和风细雨,洒满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而第二日早饭后,便有同住在光华苑的人前来道贺。 道贺之人从晨起一直到了晚上,直到月光洒满了整个捌号院时,江君立也兴冲冲地赶了过来。 “宋郎君辛苦了。”江君立看着宋景韫,语重心长。 寻常人一般见了宋景韫后,张口第一句话皆是恭喜,江君立却说辛苦? 宋景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略顿了顿后,道,“倒也不算辛苦。” 不过只是稳定发挥罢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61节 “宋郎君就是这般自谦。”江君立眉头微蹙,“不过宋郎君就算是现在不辛苦,往后也是极为辛苦的。” 江君立这是要提醒他眼下朝廷局势复杂,在圣上跟前当差注意事项颇多? 宋景韫挺直了后脊梁,而后往江君立身边略侧了侧身,准备洗耳恭听。 江君立在抿了唇后,语气仍旧十分沉重,“宋郎君成为了状元,往后必定会被委以重任,要为朝廷尽忠,为皇上效力,更是为天下百姓做事,这身上的担子可是不轻的。” “宋郎君如此这般辛苦,不仅是身为爱国学子要尽应尽的职责,更是替我这种没有能力为国尽忠,为百姓做事的人实现愿望。” 第285章 开心就好 宋景韫眉头微蹙,“所以……” “所以。”江君立嘴角微微上扬,“宋郎君如此这般辛苦,需得好好犒劳一番才好,恰好呢,我最近因为一桩生意没有做好,不小心赚了许多的银两,这些不义之财也得赶紧花上一花才行。” “所以我就吩咐人在京城里给宋郎君置办了一处小宅院和几个铺面,还望宋郎君不要嫌弃。” 说着话,江君立便将房样子图拿了出来,指给宋景韫瞧,更是一边介绍道,“这是一处大三进的院落,地方不大,胜在房子还算新,近两年整修过,我也进去瞧了一瞧,花草树木还算齐备,小花园里也算赏心悦目。” “这几处铺面也都不算大,现如今都对外租着,一年下来大概也就只能收上来个一两千两的银子……” 宋景韫,“……” 实在没看出来小在哪里! “江郎君,这些……”宋景韫张口想谢绝江君立的美意。 江君立眉头紧皱,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宋景韫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这宅院不大,铺面也小,东西加起来不过价值万余两的银子,属实不算什么,也无法完全抵消宋郎君接下来数十年的辛苦。” “不过还请宋郎君放心,只要我江君立还在一天,就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去犒赏宋郎君,不让宋郎君的辛苦白费,务必让宋郎君累有所得。” “江郎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郎君的意思我都明白。”江君立打断了宋景韫的话,越发语重心长,“只是江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江家却一直讲究以农为本,所以今年购置了许多良田,又捐赠了许多银钱用于修筑河堤,兴修水利之事,又给所有的进士皆是准备了一些房屋和田产等类的奖赏,所以也只能给宋郎君这些。” “不过宋郎君也放心,现如今我也算是真正算是认了命,知道这辈子恐怕是再不能出仕为官报效朝廷,只能是安心继续做生意,往后这银钱大约也是越赚越多,不会少了宋郎君和所有为国效力之人的好处……” 宋景韫,“……” 算了,江郎君你开心就好。 宋景韫也知晓江君立素日里做派,这会子也不再劝说,任由着他在这里絮叨了好一阵子。 两日后,跨马游街。 鲜衣怒马,声势浩大,是高中之人最荣耀之时,亦是每三年来整个京城最隆重也最被人期盼之事。 清晨之时,那些看热闹之人早已在长街上翘首期盼,等候一睹尊容。 而那些等着寻觅如意郎君的高门大户家的权贵千金,更是早早地预定了沿途茶楼的靠窗雅座,好趁机相看一番,碰一碰运气。 礼部也早早将礼服送到各个进士的手中,仪仗在街口等候。 状元,榜眼和探花此次皆是出自光华苑,三人约好了时辰,一并出门。 而光华苑的门口,江君立和太子殿下早已等候多时。 “江郎君。”宋景韫三人拱手,在看到太子殿下时,略顿了顿。 第286章 多喝了两杯 “尹郎君也在这里。” 跨马游街,除一甲状元、榜眼和探花以外,还有二甲前二十名。 江君立因为素日乐善好施的原故,礼部特许其能够与其他进士一并跨马游街,享众人敬仰。 而尹郎君此次排名进士四十三名,并不具备游街的资格,此时也一并骑上了高头大马,笑盈盈地看向他们。 宋景韫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有些不明所以。 太子自然瞧出三人的不解,笑道,“怎么?是觉得本殿下不该出现在这里?” 殿下? 三人再次一愣。 “还不明白?这位尹公子是当今太子殿下,今日特地陪同你们一同跨马游街。”江君立脸上笑意更浓。 “原来是太子殿下,有殿下陪同,我们今日也是荣幸之至。”宋景韫笑道。 “是啊。”陈树明等人附和。 “哪里是你们荣幸之至,是本殿下跟着沾光罢了。”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他此次参与春闱殿试,本是想着隐姓埋名,为的是能够跟全天下的优秀学子们比个高低,也想看一看这学子们的才干与他相比如何。 现在看来,他堂堂一介太子,排名并不佳,可见整个国度之中人才济济,也十分令人欣慰的很。 是以,太子此时虽然不好意思,却是高兴的很,脸上笑意亦是更浓,“时辰不早,三位也是快快上马吧。” “是。”宋景韫三人拱手,各自上了一旁侍从牵过来的马匹。 游街所用的马匹,皆是经过千挑万选且驯化许久的,不但性情温驯,且各个毛色鲜亮,此时又绑上了大红色的绸花,越发显得十分神骏。 宋景韫三人此时又是功成名就,意气风发之时,鲜衣怒马,器宇轩昂,只引得街道两侧许多人不断高声赞赏。 原本此时正是该心安理得接受所有人赞美之言,但此时太子跟在后面,三人自觉有些过于盖过太子的风头,心中略略有些不安。 但在看到太子神色无任何异样,如在光华苑门口遇到时一般的喜气洋洋,再想想素日里太子化名尹郎君时待人和善的模样,这心中的略有不安,也消散了个无影无踪。 三人的神态动作,也自然了许多。 跨马游街,春风得意,赏遍整个京城的景致。 接下来的琼林宴更是热闹非凡,且因为是由太子主持操作,众人也都十分尽兴,直到夜晚才各自归家。 宋景韫回到光华苑捌号院中时已是月挂柳梢之时。 “今日又贪杯了?”江米夏见她满身酒气,一边帮他脱去了外衣,一边将早已温了许久的醒酒汤端了过来。 “人多热闹,推脱不得。”宋景韫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最主要的是因为此次琼林宴上的酒滋味实在太好,便多喝了两杯?” “你确定只是两杯?”江米夏挑起了眉梢,伸手扇去宋景韫说话时喷出来的酒气。 宋景韫挠了挠后脑勺,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迟疑许久后,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杯?” 江米夏有些不信。 “三坛……” 第287章 小心 宋景韫急忙解释,“当真是因为那酒味道实在太好了,就多喝了那么一点而已……” 江米夏,“……” 三坛子叫多喝了一点? 果然在吃货的概念里,只要是滋味好的,什么都不会放过。 酒多伤身,往后需得好好叮嘱一下小赘婿,不能再如此贪杯才行。 宋景韫见江米夏一脸凝重的模样,又慌忙补充道,“不过娘子放心,我现如今没有喝完酒便胡乱脱衣服的毛病了,不信娘子可以问一问与我一同前去赴宴的陈郎君?” 江米夏,“……” 突然被死去的记忆攻击! 江米夏想起宋景韫第一次吃酒后不习惯,酒醉不省人事,她为了让宋景韫睡得舒服一些,想要帮他脱去外衣盖上被子,不曾想宋景韫突然惊醒,以至于她不得不随口扯谎是宋景韫吃酒之后胡乱脱衣服,好蒙混过关。 此事之后,宋景韫似乎也习惯了酒这种东西,而后再几次吃酒,大有千杯不倒之态势,以至于江米夏早已将此事忘了个干净。 现如今宋景韫突然提起…… 江米夏轻咳了一声,压下满脸尴尬,“此事自然是信你的。” “娘子信我就好。”宋景韫长舒了一口气,眉头却是不舒,“可娘子看着似乎还是不高兴。” “哪里有不高兴?”江米夏忙转了话题,“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哪里奇怪?” 江米夏坐了下来,看宋景韫小口小口地喝醒酒汤,压低了声音,“都说当今圣上沉迷修仙之事,荒废了政务,倒是这太子殿下看起来十分勤勉务实,不似皇上一般……” “今日陈郎君他们几个也在小声议论。”宋景韫点头,“若是仔细论起来的话,不单单是太子殿下,唐大人和几位其他朝中老臣也皆是德高望重,做事稳妥可靠之人,对朝廷亦是忠心耿耿。” “也幸得太子殿下和这些朝臣如此,江山还算稳固,百姓也算安乐,往后还是要好好跟着太子殿下和这些老臣多做事才好。” “可皇上不是特地叮嘱了唐大人要你和陈郎君做些近身事务?如此便免不得要时常在皇上身边走动。” 江米夏顿了顿,“你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伴君如伴虎,今日说你是能够助他修行的福星,明日岂非要说你是阻挡了他飞升之路的煞星? 一想到这些,江米夏心中便觉得颇为惶恐。 小赘婿当初突然要读书考科举,江米夏也明白他的心思,知晓他考取功名是为了她和整个江家不再被一些恶人欺负,要做整个江家的后盾。 但这一路科举走来,江米夏跟着宋景韫也见了许多事,看到了诸多的人情冷暖,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真正的等级制度的森严和权势的真正利害。 胆战心惊四个字,在江米夏的脑中越发浮现。 “娘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宋景韫将最后一些醒酒汤也喝了个干净,“倒是今日在琼林苑上,江郎君一再叮嘱,说送给咱们的那处宅院早已收拾妥当,问何时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第288章 学坏了 “明日我便要前往翰林院上任,最初一段时日必定会十分忙碌,此事还得劳烦娘子去张罗一番。”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62节 置办东西,采买下人,掌管内宅。 这些的确都是江米夏身为娘子应该做的事情。 她手头的银两原本也足够她和宋景韫在京城安家,现在有了江君立的相赠,这手头越发宽裕,是可以好好拾掇拾掇。 “我思量着,早些去看看,也早些选个好日子搬过去住。”江米夏道,“免得伤了江郎君的心思。” 否则的话,江君立怕是要成日地往这里跑,反反复复地询问哪里不合他们夫妻二人心意。 “嗯,娘子思虑周全。”宋景韫点头,“只是那处宅院有些宽敞,我素日不在家中,娘子在家怕是有些孤单,现如今咱们也是略安定了下来,不如派人去接了爹娘来,一并陪着娘子吧。” 家中现如今日子宽裕,不愁吃喝,但爹娘到底年岁不小,心中也越发思念他们二人,将二人接到京城来住,也能让二位老人享一享天伦之乐。 见宋景韫如此孝顺懂事,江米夏点头,“也好。” 自打上京城来,已是几个月不曾见爹娘,她也怪想念的。 夫妻二人打定了主意,晚上早早歇下。 翌日晨起,二人便早早起了身。 洗漱,穿衣。 皇上一心惦记着修行成仙之事,早朝之事已是从最初的每日变成了每半个月一次,时间定在了初一和十五。 而今日不必上早朝,只需直接前往翰林院报到即可。 江米夏将礼部送来的官服帮宋景韫穿戴整齐,又将小食盒给宋景韫带上,叮嘱道,“翰林院的小饭堂不知晓滋味如何,不晓得你是否能吃的习惯,这些是你素日里吃的惯的,若是觉得凉,只拿针扎破了油纸包即可。” 油纸包里面放了生石灰和水,被针扎破后会生出热量,也就能起到烘烤保温的作用。 “还是娘子细心周到。”宋景韫嘿嘿笑了笑,又吃上了一块栗子糕,趁江米夏不注意时,便伸了脑袋过去。 江米夏猝不及防,与宋景韫尝了同一块栗子糕的滋味。 “这栗子糕是不是很甜?”宋景韫舔了舔嘴唇,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江米夏,“!!!” 这轻佻登徒子的行径! 小赘婿当真越发是学坏了! 江米夏伸手在宋景韫的胳膊上拧了一下,佯装怒气冲冲,“甜不甜的我不知道,就知道你第一日上任,万事当心。” “下了衙后早些回来。”江米夏随口说了一句。 “娘子放心,一定早些回来。”宋景韫抿嘴笑道,眼睛更是眨了又眨。 仿佛在说“他懂得”。 江米夏,“……” 似乎有些说不清了! 也罢也罢…… 江米夏也不再与宋景韫多费口舌,只将他送出了院门。 光华苑的小厮早已在外头等候,前头拿着灯笼照路,一路前往大门处。 陈树明和宋景韫几乎是前后脚到门口,二人一并上了马车,前往翰林院。 因着是第一日上衙,陈树明多少有些紧张,在马车里坐的笔直。 第289章 吉祥物 宋景韫却是忙着从食盒中拿东西出来吃。 方才因为忙着和自家娘子卿卿我我的原故,肚子的缝还没完全溜够,这会子得赶紧往口中多塞一些,方能觉得踏实许多。 不过吃归吃的,宋景韫也没忘记跟陈树明这个好友分享一些。 陈树明为了避免今日过于忙碌没时间吃饭而饿着肚子,早食吃的极多,这会子肚子并不觉得饿,甚至觉得有那么些许撑胀。 但面对宋景韫递过来那看着品相极佳的栗子糕,这馋意反而涌了上来。 加上上次吃了宋景韫的糕点后便得了皇帝和唐大人青眼,陈树明心里总觉得似乎多吃宋景韫的东西就能交好运似的,便也没有跟宋景韫客气,冲他道谢后接了栗子糕来吃。 这人无论到了哪里,只要有吃的,心里便不慌。 尤其这吃食还是甜滋滋的。 陈树明自觉原本紧张无比的心情安定了许多,原本紧绷的后脊梁略放松了些许,甚至撩起了马车一侧的帘子去瞧外头的情景。 上衙的时间较早,此时外头的天儿也不过是刚蒙蒙亮。 但街上已是陆陆续续出现了行人以及沿街叫卖的小贩,还有那些早早开始打扫铺面的商户。 一日之计在于晨。 看着这样繁忙的情景,陈树明双目中也不由得多了些朝气。 眼看着离东大街的翰林院越来越近,陈树明的期待感越发大了许多,“宋郎君,你说皇上和唐大人会给你我二人安排怎样的职位?说起来,先前皇上似乎跟唐大人交代,要你我二人多做上一些近身之事,该不会一开始就让我们二人去做管理诏书等类的事务吧?” 翰林院素有天子私人之称,若是能够接触到这些天子近身事务,往后必定能够入了内阁,成为皇帝的左右手,前途不可限量。 “也许……”宋景韫顿了顿,“也许皇上只觉得咱们二人比较吉利,只让你我二人去陪他修行打坐也说不准。” 陪着修行打坐? 那不是成吉祥物了? 不会吧…… 陈树明顿时紧张起来,片刻后又摆手直笑,“众人皆说宋郎君一向是运气极佳之人,多跟宋郎君亲近也会好运不断,先前我也是跟着宋郎君沾光之事便可见一斑。既然宋郎君有这般好的运气,断然不会如此的。” 做吉祥物这种事,那跟毁了一辈子的前途没有什么分别。 哪里就如此了。 宋景韫嘿嘿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马车很快到了翰林院门口。 唐志川已是在翰林院大门处等候。 “唐大人。”宋景韫和陈树明下了马车,受宠若惊,“有劳唐大人在此等候。” “本官也是刚刚到。”唐志川抬手,“走吧。” 宋景韫和陈树明抬脚便想往里走,却瞧见唐志川上了一旁的轿子,顿感诧异,“大人,这是……” “皇上晨起着人传来口谕,让本官带你们二人进宫面圣。”唐志川道,“是以你们二人此时先随我一同入宫面见圣上。” 进宫面圣? 陈树明心中突然腾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第290章 说中了 甚至还看了宋景韫一眼。 该不会,真让他给说中了吧…… 而陈树明的这份猜想,在他与宋景韫一并皇宫,停留在清虚殿门口时,得到了印证。 皇上此时正身着蓝色道袍,手执一柄拂尘,俨然等候他们的模样。 “参见皇上……” 宋景韫与陈树明一并急忙行礼参拜。 “不必多礼。”皇上十分和蔼抬手,“时候不早,朕先去忙碌,你们二人也准备一二,速来与朕一同。” 与皇上一同…… 做什么? 陈树明有点不明所以,却又快速反应了过来。 难不成,还真是让宋景韫给说中了? 不是吧…… 陈树明的一张脸顿时皱成了包子。 他到底是寒窗苦读数十年的学子,这心中除了出人头地以外,更多考虑的是为国尽忠,为朝廷效力,成为栋梁之才,为百姓做些好事。 到现在,他竟是要陪着皇上一并去修行,为的还是虚无缥缈的所谓成仙…… 怎么都觉得心里憋屈的很。 但眼下已是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树明努力说服自己接受。 宋景韫却是十分坦然,只拱了手,“是,臣遵命。” 而后便在唐志川的引领下,先去了偏殿,沐浴更衣。 一旁的宫人早已等候,准备好了二人所穿的道袍。 一通忙碌后,二人穿上了皇上的同款道袍,一并入了清虚殿。 清虚殿是皇上平日修行之处,除近身伺候的小道士和天师外,其他人皆是不许入内。 因此唐志川并不能进入清虚殿,只是对二人略拱了拱手,朗声道,“能陪圣上修行,是二位大人的福气,这福气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二位大人切莫要辜负了圣上的厚爱。” “辜负”二字,咬的极重。 宋景韫和陈树明二人自然明白唐志川的用意,只连连点头,“请大人放心。” 而后便跟着小道士,踏入了清虚殿的门坎。 殿内十分宽敞,却也十分安静,内里的布置亦是十分简单,皇帝在殿中央的蒲团上盘腿而坐,紧闭双目。 宋景韫与陈树明二人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由小道士引领着在皇上不远处,一左一右的两个蒲团上依次落座。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63节 坐定之后,宋景韫亦是盘了腿,闭上了双目。 陈树明也有模学样。 只是这样的盘腿席坐的姿势很不习惯,且这般枯坐着也不知道该做着什么,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的很。 尤其那鎏金的香炉中焚烧着的浓郁的香气,让人越发觉得难受。 陈树明有些坐不住,只看向宋景韫。 只见此时的宋景韫正坐的端正,并无任何异常,甚至嘴角微微上扬,似带了会心笑意一般。 陈树明见状,心中不免有些惭愧,只接连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绪。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几近正午之时,皇上这才起了身。 宋景韫和陈树明亦是站了起来,恭敬地站在一旁。 “今日朕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似脱离了肉体凡胎似的,想来得道成仙之日也是不远……” 第291章 如何是好 皇上说话时满脸笑意,态度亦是十分和蔼。 看来当时做的梦果然不错,神灵的话也十分管用,这宋景韫和陈树明当真是能够助他修行成仙之人。 这往后有了这两个人,他修行成仙之事也就事半功倍,更加容易了。 “是,皇上所言极是。”宋景韫与陈树明二人躬身应下。 声音略显沙哑,且脸色也不大好看。 “二位爱卿可是觉得哪里不适?”皇上见状有些担忧。 倘若两个人身体不好,不能陪伴他继续修行的话,那岂不是耽误了他飞升成仙的大事? 这可不好。 陈树明脸色越发白了白。 虽说寒窗苦读数十载,对于静坐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也绝对耐得住性子,但像这般枯坐着,又是盘腿席地而坐,且还是战战兢兢地陪在皇上身边,个中滋味非常人能够体会,此时的脸色自然也就不好。 但这样的实话,并不能与皇上言明。 就在陈树明略略犹豫该如何应答时,宋景韫却是道,“不瞒皇上,微臣的确有些不适,只是微臣也说不好是如何不适,为何不适,想来这清虚殿乃是洁净之地,微臣凡夫俗子,初初踏步此地,总归需要净化一番方能入得神灵之眼。” “所言不差。”皇上连连点头。 他自从修行之后,不也是精神越来越好了吗? 且如同宋景韫所言,他们虽然能够助益他修行,但到底是凡夫俗子,自是不能跟他这个真命天子相较,一时难以承受这份恩泽也是寻常之事。 “待会儿用过午膳后,可到偏殿歇息一个时辰,再来清虚殿。”皇上十分大方,“着人准备精致一些的饭食给二位大人。” “是。”一旁的小道士应下,到清虚殿的殿门口给底下人传话。 “谢皇上。”陈树明与宋景韫一并拱手,缓步退出。 用膳歇息皆在偏殿,虽然身边亦有宫人伺候,但不必一直面对皇帝,宋景韫和陈树明二人也觉得自在许多,将早已空空的肚子彻底填饱。 午后歇息了大半个时辰后,宋景韫和陈树明再次来到清虚殿。 有了上午的经历,二人此时都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也因为上午已经十分疲累,下午再来这么一次,越发有些力不从心。 陈树明有些如坐针毡,不自觉地看向宋景韫。 宋景韫此时双目紧闭,脸上神色自若,似并无任何觉得不适一般,且呼吸都十分均匀。 宋郎君不愧是宋郎君,这个情况下竟然还…… 陈树明刚想感慨夸赞宋景韫一番,却听到了殿中隐隐传来的鼾声。 鼾声从细小渐渐变得响亮,且节奏越发强烈,大有抑扬顿挫之感。 陈树明心中一惊,慌忙去找寻这鼾声的来源。 皇上此时正襟危坐,口中更是念念有词,这鼾声显然不是他的。 而一旁的宋景韫此时脑袋正如小鸡啄米一般,接连打盹儿…… 宋郎君这是睡着了? 在这清虚殿上! 倘若被皇上发现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第292章 点化 陈树明顿时觉得后背冷汗涔涔,拼了命地想发出些声音好将宋景韫叫醒。 可当他努力咳嗽了两声后,却并不曾将宋景韫叫醒,反而是一旁的皇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且皇上显然也察觉到了宋景韫此时的鼾声,侧了脸来瞧。 此时的宋景韫因为熟睡的原故,脑袋重重地垂下。 皇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黑。 陈树明,“……” 要完! 因为这脑袋一栽,宋景韫顿时醒来,在睁开眼看到脸色阴沉的皇上和满脸惊慌的陈树明时,十分淡定的拿手背擦了擦嘴角。 觉睡得有些沉,方才流了些许口水。 皇上此时的脸色,堪比锅底。 陈树明已是抖若筛糠地跪好,“皇上……” 恕罪二字不曾说出口,宋景韫却是行了礼,“臣御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只是臣此次也算是事出有因,还请皇上听臣一言。” “讲。” “方才臣打坐入定,不知不觉之间魂游太虚,遇到了一位鹤发童颜的仙人,此仙人乘坐白鹤,见到臣后便停了下来,说是能见面便是有缘,要叮嘱臣几句话,还说这几句话务必要说与皇上听,皇上若是能够依照此言而行,必定能够得偿所愿。”宋景韫道。 遇到仙人点化,还能让他得偿所愿? 他现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得道成仙,倘若真的能够…… 满脸的冷若冰霜顿时春暖花开,皇上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宋爱卿说说看,这仙人要叮嘱什么样的话?” “嗯……”皇上顿了顿,起身亲自去一旁拿了纸笔过来,递给宋景韫,“默写下来。” 这样他便这纸张装裱起来,悬挂在寝殿之内,一来沾沾仙气,二来也能时时警醒他谨遵仙人之言。 “是。”宋景韫行礼,将纸铺好之后,执笔蘸饱了墨汁后,轻轻落笔。 一番龙飞凤舞之后,一行字跃然纸上,宋景韫将墨渍吹干,而后双手恭敬地将纸呈上。 皇上接过,略略端详一番,张口便要阅读。 “皇上!”宋景韫慌忙制止,“仙人点化,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容易折损了仙德,阻碍成仙。” 皇上一阵愕然,片刻后重重点头,“此言极对,此言极对。” 而后不但不敢读出来,甚至连那纸也不敢再一直摊着,急忙将纸张折了又折,仔细地揣在袖中,准备等独自一人时再细细详观。 装裱什么的,也先算了吧! 因为有了仙人点化之事,皇上心中激动,此时也没什么太多的心思继续打坐,也不多留宋景韫和陈树明,只让他们先行出宫。 待宋景韫和陈树明从清虚殿离去之后,皇上命人退下,又仔细查看门窗皆是已经关闭,这才敢将袖中叠得整齐的纸张拿了出来,准备细细地再品上一品。 可等他将纸张重新摊开之后,发现那原本写着两行整齐无比字样的纸张,此时却是空空如也,半点墨渍也没有! 皇上将眼睛揉了又揉,将那纸张来来回回地看了又看,仍旧是一无所获。 第293章 天机不可泄露 在错愕许久之后,皇上表情肃穆,端端正正地跪好,冲清虚殿中的神灵跟前,恭敬地拜了又拜。 天机不可泄露! 果然是仙人点化! 皇上越想,这脸上的表情也越发虔诚。 离清虚殿越来越远,陈树明这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放了下来,待出了皇宫后,拿胳膊肘碰了碰宋景韫,“宋大人果然是利害,竟然能够以假睡之事趁机劝谏皇上德政治理天下,实在是妙。” “陈大人要听实话吗?”宋景韫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陈树明一阵错愕,“宋大人不妨直说。” “我当时的确是犯困睡着了……” 陈树明,“……” 只要胆子大,清虚殿里全是塌? “那你所谓的仙人点化?”陈树明眉头微蹙。 “醒来之后自觉失态,随口胡编的。”宋景韫再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陈树明,“……” 沉默声震耳欲聋。 但是,能够胆子大到在清虚殿直接入睡,被发现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出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甚至让皇上深信不疑。 这本事并非人人能有的。 宋大人仍旧是他仰望的存在!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64节 甚至,甚至…… 甚至宋大人不过就是不想让他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故意说他是瞎编的,实际他早已谋划了一切。 能力出众,且十分谦逊,实在令人佩服! 陈树明看宋景韫的目光越发亮了亮。 宋景韫回到光华苑捌号院中时,江米夏已是准备好了饭菜。 惦记着宋景韫今日第一天上衙难免劳累想休息,江米夏特地将饭菜提早从小饭堂拿了回来放在小炭炉上煨着,吃的时候仍旧是热气腾腾,且汤菜也能更加有滋味。 摆好碗筷,江米夏瞧见宋景韫从袖中拿了一叠纸张,扔进了炭炉。 红彤彤燃得正旺的炭火遇到干燥的纸张,很快腾起来了一阵火苗,瞬间将那带着墨渍的纸张包围、吞噬。 顷刻之间,炭炉中多了一小堆灰烬。 “烧的什么?” “没什么,写错字的废纸,怕留在宫中惹人笑话,便带回来。”宋景韫笑呵呵道,“毁尸灭迹。” 对于宋景韫此时的职务和需要做的事情,江米夏也了解个大概,更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明白宋景韫此时谨小慎微的缘故,便不再多问。 反而是宋景韫,一边欢快地吃着热气腾腾的小酥肉,一边絮絮叨叨地问江米夏今日都忙了些什么。 江米夏也一五一十地照答。 先是派人送信回去给爹娘,安排爹娘来京城之事。 接着便去了江君立送的新宅院那里,查看宅院各处,清点各处的物件以及宅院中留下来的奴仆。 奴仆们自是知晓自身的身契早已在江米夏手中,明白该对谁尽心尽力,也皆是表现的勤谨恭敬。 管家周满也十分能干,将他觉得各处需要添置的物件和人手详细的列了出来,让江米夏来决断。 …… “这两日大约要往牙行跑上好几趟。”江米夏道,“也要花上许多的银钱。” 第294章 妙招 她不是小气的人,现如今也有大笔的资产和银钱傍身,但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还是第一次要在短时间内花这般多的银钱,想想以前赚钱的不容易,江米夏下意识也觉得有些肉疼。 “娘子若是觉得心疼银钱的话,为夫倒是有个妙招。”宋景韫说话间,给江米夏捞了一块炖的糯糯的藕块。 “什么妙招?”江米夏歪头。 “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田地是最好的东西,娘子不妨在这院子里头开垦一块田地出来,将一些银两埋进去,大约就能长出许多银子出来了呢。” 江米夏,“……” “待会儿早些睡吧。”江米夏将脸往碗中埋了埋,尽量不让宋景韫看到她的白眼。 梦里啥都有。 “为夫是认真的。”宋景韫往江米夏相反的方向歪了歪头。 江米夏给宋景韫添了一勺萝卜羊肉汤,“是是是,认真的。” 认认真真,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宋景韫知道江米夏不信,也不再坚持,只笑眯眯地接了汤过来,继续把头歪了又歪,“方才娘子说,待会儿早些睡?” “娘子还是这般性急……” 江米夏,“……” 是夜,捌号院中的烛火熄了亮,亮了熄。 春日好眠,整个皇宫很快陷入了沉睡之中,惟独皇上此时躺在龙塌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脑中反反复复的,都是今日在清虚殿发生的事情。 宋景韫魂游太虚得了仙人指点,而那纸条上的字迹也平白无故的消失…… 这一切,很显然都是上天有所预示,要他一定要按照仙人所言去做,且不能对外声张。 而那仙人通过宋景韫转达的那些话…… 皇上顿了顿,只觉得脑中行善积德,克己节俭几个字越来越大,似要将他的脑袋都撑破了一般。 所以,他必须要做一些能够积攒阴德之事才行。 那究竟做哪些事能够快速积攒功德,又怎样才能够节俭? 皇上腾地坐起了身。 察觉到动静的宫人快步到了跟前,小心翼翼,“皇上有何吩咐?” “明日一早,宣唐志川入宫面圣。”皇上顿了一顿之后,道,“还有宋景韫。” 这些话到底是宋景韫听到的,他悟性颇高,又与仙家有缘,必定会给他指上一条明路的。 “是。”宫人见皇上吩咐完毕后又继续躺下睡觉,并无任何其他举动,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快步走出寝殿着人前去传口谕。 翌日,得了口谕的唐志川和宋景韫一早到了中苑宫。 二人是在宫门口碰面,一路结伴而行,途中说了许多的话。 对于此时前来宫中面圣的缘由,唐志川心中了然,将宋景韫夸赞了一番后,更是与他商议了许多应对之策。 以至于皇上在询问如何能够行善积德之时,唐志川拱手之后,娓娓道来,“皇上,这所谓行善积德,内里学问颇多,世间凡事不外乎讲一个大小多少,对于皇上而言,这积攒阴德之事,自然也有大德与小德之说,阴德多与少之说。” 第295章 拙见 “这小德嘛,便是要从细微小事做起,今日救助了一个将死之人,明日宽恕了一人的无心之失,皆是力所能及的小德之事,这些小德自然也能称得上是德,但如臣所言,到底有些小,长此积累,需得数年才能达到皇上想要的效果。所以以臣之拙见,为尽快达到皇上的目的,需得积攒大德才行。” “秦爱卿可有高见?”皇上拧眉询问。 唐志川道,“臣以为,这天下莫过于是百姓,若是能够为普天下的百姓做些好事的话,百姓必定会皇上感恩戴德,天下百姓人数众多,那皇上的功德自然也就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绝。” “说下去。”皇上顿感兴许。 “百姓大多以田地为生,日常吃喝生存乃至生存皆是要仰仗田地,但此时田地上的税种颇多,让百姓们难上加难,不如皇上下旨废止青苗税,百姓们必定对皇上感激不已。” 唐志川一边说一边看皇上的脸色,“如此一来,除了皇上能够收获极多的功德以外,百姓们必定要将皇上供奉起来,日日烧香祈祷,这祈祷的人多了,声音必定会上达天听,若是被仙界得知,也一定会念及皇上所作所为,早日助皇上飞升成仙。” “所言不差。”皇上闻言颇为欣喜,重重点了点头,“便依唐爱卿所言,即可下旨废止青苗税,宋爱卿,你即刻按朕的意思拟一道旨来,即刻到户部去宣旨。” “是。”宋景韫应下,而后照吩咐做事。 “这废止了青苗税后,税收大幅降低,国库只怕是要越发空虚。”皇上也颇为担忧。 国库空虚不空虚的,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这国库一空虚,他如何能够开山凿壁,寻仙问道? “这便是仙人的高明之处,给了皇上后四个字。”唐志川提醒。 克己节俭。 皇上想到这一层,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所言不差,果然还是仙人考虑的周全,倒是朕冒撞了,对于节俭之事,唐爱卿和宋爱卿又有何想法?” “臣以为,升仙之路需得清修,这清字体现在清静上,亦体现在清淡上,宫中饮食多有浪费,可多食素食,或食用鸡肉鱼肉等,不可奢华糜费,食用鲍参翅肚之物。” 唐志川道,“衣裳穿戴等,也尽量以素净为主,如此一来不但能够大幅节俭后宫用度,更能避免皇上周身沾染了污浊气息,对皇上修行之事更有进益。” “臣以为唐大人所言甚是。”宋景韫在一旁附和道,“如此一来,上行下效,民间也必定以皇上马首是瞻,学习皇上克己节俭之法,于吃食上少了许多杀生害命之举,于功德上又是一件。” 功德叠加,好处多多! 皇上听二人这般说,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所言甚是,那便依二位爱卿所言,即刻下诏,按此法来做。” “是。”唐志川和宋景韫躬身应下,继而先行告辞。 废止青苗税和力行节俭之策通过诏书很快从宫中传了出去。 第296章 太好了 众人得知后,皆是心中欣喜无比。 尤其是户部上下,恨不得在原地蹦上几下,方能表示此时激动的心情。 也有一些有些不大相信青苗税竟能如此轻易废止的,甚至还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几下,好确定这并非是在做梦。 就连户部尚书此时都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更是忍不住冲着空中高喊了好几声,“好,好,好,当真是太好了!” 他前几年便不停地向圣上提议废止青苗税,但始终都没有得到应允,反而还因此被训斥过几次。 但现在这青苗税突然间废止,如此令人欢喜之事,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最让人欣喜的是,竟有人能够劝得动皇上,需得好好查看一番,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本事才行! 宋景韫并不知道这些,只和唐志川和陈树明一并仔细地为皇上力行节俭之事列出来详细的名录。 江米夏亦是忙碌了好几日。 置办车马,采买奴仆,购买各种当用的用品,妆束新宅院。 这银子,可谓是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 眼看着这银票从厚厚一沓变得越来越薄,江米夏身上的安全感也越来越少,越发地开始掂量自己手中的银两。 眼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江米夏这脑子里忽地想起来前两日宋景韫说的那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话。 当时宋景韫要让她将银子种在地中,可以收获许多许多的银子。 这话任谁听着都是开玩笑且并不能实现的。 但说这话的是宋景韫。 宋景韫所说的话,尤其是听着十分匪夷所思的话,几乎没有不能实现的。 难不成,这里的土地不一样? 江米夏有些狐疑,但更多的是好奇,且在思来想去之后,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心,干脆直接去寻了一把锄头出来,准备在院中的花圃角落中开垦一小块土地出来。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65节 就在她忙活时,江君立前来拜访,说是京城中开的绸缎庄新上了一些花色,送些来给宋景韫和江米夏。 “多谢江郎君。”对于江君立这个散财童子,江米夏早已习惯,便也没有过多拒绝,尽数收下。 “江娘子客气。”江君立笑道,“方才我来院中时看到江娘子正在为花圃翻地,这种小事何须让江娘子亲自动手,只吩咐花匠们做就是。” “倒不单纯只是为了花圃翻地,而是想种些东西而已。”江米夏解释。 “江娘子要种什么?”江君立顿时来了兴致,“若是江娘子对农事感兴趣,我在京郊还有一小块农田,不如……” “不必不必。”江米夏急忙摆手阻止。 江君立这一言不合就要送东西的毛病她是知晓的,且江君立口中的一小块,只怕也是千亩起的。 东西是万万不能再收了! “不过就是要种些……”江米夏咬了咬牙,干脆说了实话,“种些银两罢了,不必需要那么大的地方。” 江君立闻言顿时错愕,“江娘子方才说要种什么?” “种银两……” 第297章 种银两 江米夏越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 江君立哈哈笑了起来,“江娘子兴许不知道,这瓜豆小麦皆是可以种植,菜蔬果树乃至花木亦是可以种植,可这银两乃是死物,并不能生长,任由江娘子种上再多银两进去,也是不能生出银两的。” “此事我又如何不知晓?”江米夏扶额,“只是景韫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银两亦是可以种得的,让我不妨试试,我便也就试上一试。” 江君立再次一愣,继而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连身子都越发坐直了些许,“既是宋郎君所言,那断断不会有假,江娘子还是照宋郎君所言来种吧。” 说罢,站起身来,冲江米夏拱手,“宋郎君才智过人,但凡其所做之事必定意义深远,我觉得我也应该回去种些银两才行。” “在下先行告辞。” 眼看着江君立急匆匆而去,江米夏错愕许久才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 会不会…… 宋景韫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这下子把江君立也拖下水了…… ---- 下午,江米夏刨好了地,捡了一些个头均匀的银两分别放到一个个挖好的坑中,接着盖上一层土。 而江君立也吩咐人在光华苑各处分别刨了一些地,将银两分别种下。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被泥土埋住,一旁的星河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又抽搐。 种银子…… 实在难以理解! 但是是自家郎君执意如此…… 他只能表示尊重! 傍晚,东边的天底卷起了一层风,当夜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春雨缠绵,竟是接连下了两三日。 等日头出来,地皮重新被晒干后,江米夏发现了一个问题。 花圃之中先前种了银子下去的那一小块地,平白鼓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难不成,当真是银两发芽了? 还真想看看,这银两生根发芽,是个怎样的光景……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江米夏拿了小铲子,小心翼翼地铲开覆盖着银两的土层,妄图想看个清楚。 但当她挖了又挖,且无论是往深了挖,还是往两边挖,都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看到银两。 甚至在江米夏将原来栽种银两的位置挖出了一个没过膝盖的大坑时,依旧没有看到银两的半个影子。 这是…… 什么情况! 就在江米夏为此事百思不得其解时,江君立遇到了同样的问题——银两不翼而飞! “这银子是死物,难不成长腿飞了不成?”星河诧异无比。 “光华苑中管理极佳,小的敢担保不是下人做的。”一位管事辩解。 江君立乐善好施,光华苑中做事的小厮和书童大多是孤儿或者乞儿,自小无依无靠,甚至食不果腹,幸得被江君立派人捡回来才能活命,所有人对江君立皆是感恩戴德,不会做小偷小摸之事。 且江君立素日出手阔绰,下人们见过的世面,吃穿用度比那些小门小户的主子还要好,是犯不着为了这些银两便做出胡涂事的。 第298章 挖出来 “兴许只是因为银两有些沉,加上这几日接连下雨,这银两在土中下坠的更深了一些而已。” 江君立沉声道,“吩咐人往底下再挖上一挖,大约便能找寻到了。” 管事连声应是,继而吩咐人接着往下挖。 而那些做事的小厮这会子也铆足了劲儿,势要掘地三尺也要将这银两悉数找到。 他们不信邪了! 这挖地的活从下午持续到了晚上,以至于整个光华苑烛火通明,恍若白昼,叮当声不断。 就在月亮都挂上枝头时,管事慌慌张张地前来找寻江君立。 值夜的星河拦下了管事,“郎君已是睡下了,什么事儿需得这个时候来寻?” “大事,大事!”管事神情激动,在原地转了一圈后,把手搓了又搓,“花圃里,挖出来东西了!” “银两找到了?”星河的困意也少了些。 “银两没找到,但是挖出来了旁的东西。”管事有些语无伦次,“特别特别多的东西,小的以为,还是请郎君过去看看吧。” 看管事这又是激动,似乎又有些惊恐的模样,星河迟疑了片刻后,决定还是将江君立给唤醒。 “究竟是何物?”江君立睡眼惺松地穿衣服。 “管事不曾言明,但看那个架势,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星河蹙眉,“黑天儿时,小的见那花圃里已是挖了有一人多高,这会子才挖出来东西,必定得有几近两个人深了,兴许……” “兴许是挖出来了骸骨什么的?”星河咬牙。 几百年前,群雄割据,战火不断,京城更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兵丁百姓死伤无数,更出现过火烧整个京城的情况。 当时世道那般乱,自然也就没有人专门为一些人收尸,就地掩埋是最为常见的事。 而后新朝建立,京城重修,以往的历史就被埋在了地下。 光华苑的底下曾经是什么没有人知晓,说不准曾经是万人坑呢? 星河越想越觉得可怕,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君立亦是拧眉,待披好了外衣后,与星河一并前往花圃。 此时的花圃,小厮们仍旧在不停地往外抬东西,而在花圃附近的甬路上,已是摆放了七八口的大箱子。 “郎君。”管事打着灯笼照亮,吩咐底下人将那大箱子依次打开。 每一口箱子里满满登登,皆是金银珠宝或各种瓷器古董,且各个看起来成色极佳,价值不菲。 “这些……”星河愕然,“皆是挖出来的?” “正是。”管事点头,“底下像是密室一类的地方,像这样的箱子,里面还有许多,小的粗粗数了数,得有三四十箱。” 三四十箱! 星河忍不住咋舌,更是下意识拿了第一口箱子中的一串珍珠项链端详了一番。 这串项链所用的珍珠个头颇大,且个个圆润硕大,质地极佳,单单是这一串珍珠项链,大约也要值一千两银子以上,而这口箱子中,与这串项链质地媲美的珠宝不胜枚举! 第299章 那这三四十箱,至少得有百万两银子的价值! “郎君!”星河兴奋地鼻尖有些红,“这下子发达了!” 种下去的银两,果然是结大果子的,不白种! 江君立却是兴致缺缺,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身上的披风顺势紧了紧,“我还只当你们挖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不过就是这些。” “你们先归置归置,登记在册,回头看看这些东西如何处置,我先去睡了。” 说罢,也不等星河,江君立自己接过了灯笼便往他自己的院子走去。 留下管事和星河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摸了摸鼻子。 虽然自家郎君现如今已经完全想开认命,要好好打理整个江家的生意,但这视金钱为粪土的模样还是没有分毫改变! 不过说起来这些金银珠宝了…… 原本埋的那样深,平常他们绝对不会挖这么深,也不会发现这些东西,但因为自家郎君听了江娘子在种银两,也开始种银两,而后又丢失了银两,这才有了掘地三尺的动作。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平白得了这样多的金银珠宝,皆是托了宋郎君和江娘子的福? 这宋郎君和江娘子还当真是自家郎君的福星呢! 光华苑接下来的好几日都在清点这些珠宝,登记入库。 几日后,账册送到了江君立这里,江君立挑选了一些特地送到了捌号院中。 眼见送来的皆是上等的玛瑙、翡翠等物,个个皆是十分贵重,江米夏下意识便要婉拒,宋景韫却是笑呵呵地尽数收了下来。 待送走了江君立后,江米夏将东西仔细收好,眉头微蹙,“江郎君送的东西也实属够多了一些。” 且这些东西虽然的确是因为宋景韫和她的原故才被挖了出来,可光华苑的房屋土地皆是属于江君立,这地底下的东西自然也就完全归属于他,挖出东西也是早晚的事情。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66节 江米夏觉得这东西收的有些压手。 “娘子不必心不安,这些东西有它们自己的用处。”宋景韫笑盈盈道。 眼见宋景韫也如此说,江米夏便也只好作罢,不再提这件事。 而后的几日,宋景韫越发忙碌。 要陪着皇上去清虚殿打坐修行,要熟悉翰林院的一些本职工作,更是要与唐志川和陈树明等人一并商议着,还能从皇上口中要些什么恩典出来。 又过几日后,荀元柏归京。 荀元柏此次回来,带回了先前皇帝心心念念的仙灵草。 仙灵草生长在极为阴寒之地,终日不见阳光,极为难得,且更不能被人为养育,但此次荀元柏却将活的仙灵草带了回来。 皇上自然是大喜过望,要重赏荀元柏。 “谢皇上赏赐。”荀元柏并不拒绝,又道,“此次老朽在带仙灵草带回来的途中,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明亮闪烁,大有祥瑞之照。” “天师所言不差,朕近日的确得了得力之人在朕身边做事,朕觉得其能力出众,又颇有仙缘,十分不错。”皇上满面笑容。 第300章 惭愧 “恭喜皇上。”荀元柏拱手,“想来有此能人相助,皇上的心愿不日便也可以了结,但老朽多嘴,想提醒圣上一番,修仙之人最要紧的是清修,皇上既然已经一心向仙,许多俗事还要不要过多思虑,以免沾染了这世间的污浊之气。” “嗯。”皇上点了点头,眉头紧皱,“朕也有如此想法,将素日许多朝政事务皆是交由大臣们处置,只是朕到底是一国之君,许多事还是要朕拿了主意,并不能完全免除。” “太子殿下已是成年,能力出众,大约也是能为皇上分忧的。”荀元柏提议。 “他?”皇上的眉头拧得越发紧,脸上也多了几分不耐,“大约是有些本事,却也不足,心思也多,若是让他做事做得多了,怕是要反过来对朕指指点点!” 对于太子殿下这几年不停上谏劝阻他修仙之事,皇上仍旧是耿耿于怀,心中不满。 “皇上言重了,太子殿下并非是那种不孝之人。” 荀元柏道,“太子殿下与皇上乃是父子,这父子缘中的纠葛,向来是最为复杂的,许多时候看似并不和睦,但实际上却也是助益颇多,容老朽说句实话,太子殿下兴许只是在帮助圣上早日成仙。” “怎么说?”皇上不解。 “皇上试想,当初正是太子殿下十分反对皇上修行之事,皇上心中恼怒,这才越发坚定了修行的决心,态度也更加坚决。” 荀元柏一本正经道,“可以说,太子殿下也是变相地帮助了圣上,使得圣上才能有此境地,太子殿下先前的言行,不过是对圣上的磨炼罢了。” “且先前老朽也曾发现太子殿下也颇有灵根,亦是修仙的好苗子,但太子殿下张口便直接回绝,太子殿下回绝并非是因为不喜修仙之事,而是因为仙缘这种事情,夙来是不能同时发生在两个亲近之人身上,尤其圣上与太子殿下是父子这样的关系。” “所以太子殿下觉得只要他不涉足修仙之事,便不会抢了皇上的仙缘,便也就能让皇上得偿所愿了。” 皇上闻言,顿时满脸错愕,“那你的意思是,太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朕……” “正是。”荀元柏点头,“太子殿下还说,他虽身为太子,但资质平庸,并不能与圣上比肩,唯有能在这些事情上多尽一些心,如此也算对圣上多尽一些孝。” “此事太子殿下原本是让老朽守口如瓶,断然不许对圣上多言,以免惹了圣上心烦多思,老朽也满口答应,本也是不该对圣上言明的。” “但眼下圣上对太子殿下误解颇深,老朽实在是不忍圣上与太子殿下的父子之情因此而有损,这才斗胆……” “说来说去,也都是老朽未能做到缄口不言,是老朽的错,老朽心中也是惭愧的很啊。” 说罢,荀元柏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这叹息九曲回肠,只让人听得是心中悲怆无比。 皇上亦是心中十分不忍,眼眶都忍不住湿了湿。 第301章 送东西 “这么许多年,吾儿也是辛苦了。”皇上深吸了几口气,将眼眶中的雾气尽数都逼了回去,“朕此时既然已经知道了太子的心意,一定要好好赏赐一二,方能抚慰其心。” “皇上。”荀元柏慌忙阻拦,“皇上若是此时赏赐,岂非是坐实了老朽言而无信之举?” “那……”皇上顿时迟疑。 “皇上只当做不知便可,往后若有了机会再赏赐也不迟。此外,太子殿下身为人子,尽的是身为人子应尽的孝心,孝心这样的事情本也就是不图回报的,皇上只领这个情就是。” 听了荀元柏的话,皇上连连点头,“不错。” “既然如此,那这许多的事务便交由太子来处置便是。” 这样既能成全了太子的孝心,他也能心无旁骛,好好在清虚殿修行。 “皇上圣明。”荀元柏恭敬行礼。 荀元柏出了清虚殿后不久,皇上便着人传了口谕,要传太子入宫,更传了与唐志川一般资历的朝中老臣一并前往中苑宫。 太子得了口谕时不敢耽搁,只暂停了手中一切事务,慌忙入宫。 途中,心中有些忐忑。 自皇上开始沉迷修仙之事,且他极力反对后,皇上对他这个太子便是百般不喜,情况最恶劣时,到了肆意挑刺的地步。 这几年,非有特殊之事,皇上夙来不会召他入宫。 眼下命人传他,显然是有极为要紧之事。 且这件要紧事,发生在荀元柏回京之后。 难不成…… 太子不敢深想,整张脸色阴沉地似要滴出水来,不自觉地将袖中的拳头紧紧攥住。 进了宫门,一路往中苑宫而去,途中碰到了宋景韫。 “太子殿下。”宋景韫行礼。 “宋大人。”太子神色略和缓了一些。 在光华苑相处的那段时间,太子知晓宋景韫的真才实学,对其十分肯定。 对于宋景韫成为状元之事,在旁人看来是因为运气极佳,加上惯会投机取巧,太子却觉得宋景韫是实至名归,且足够机敏。 而眼下宋景韫自到了翰林院之后,常伴皇上左右,不但没有做出任何荒唐举动,反而是引导着皇上做了许多减免赋税,节约后宫用度等许多有益朝政之事,让太子对其越发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此时太子对宋景韫的态度亦是十分温和,“宋大人也要前往中苑宫?” “正是。”宋景韫点头,“知道太子殿下也要前往,特地在此处恭候太子殿下。” “此外,也要交给太子殿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太子好奇。 宋景韫将一个拳头大小的锦盒递给了太子。 太子打开来看。 锦盒之中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了莲花的样式,做工精湛,莲花的花瓣脉络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是件极好的东西。”太子将锦盒重新盖好,“只是无功不受禄,宋大人此时要送本宫这样好的东西,本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收。” “此物是要交给太子殿下,但并非是要送给太子殿下的。” 第302章 糊涂 太子愕然,看着宋景韫侧过的脸上挂着的笑意,眉头微蹙,“宋大人是想让我将此物赠与父皇?” “正是。”宋景韫点头。 太子略略沉思,满脸犹豫,“若是从前的话,父皇倒是十分喜欢这上好的羊脂白玉,但是眼下父皇力行节俭,素日的穿戴皆是以素净为准,连原本发冠上所用的白玉簪子都换成了竹质,此时若是送这样的东西给父皇……” 怕是要被其大加申饬的。 “太子殿下若是愿意相信臣的话,可以试一试。”宋景韫笑得神秘,“今日这玉器,与寻常不同,且太子殿下送给皇上时,一定要有忍痛割爱之表现。” 与平常不同吗? 太子再次打开锦盒,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是一件做工极佳,材质上乘的玉器,并没有哪里不同。 倘若当真要说特别的话,就是这玉器的质地实在是太好,做工也实在是太精湛了,这样的水准怕是整个皇宫都找不出几件可以与之媲美之物。 这样的东西,即便他做出忍痛割爱的模样,当真能够讨父皇欢心吗? 太子有些犹豫,但看宋景韫说的十分笃定,便也只好将锦盒收了起来,暂时揣在袖中,而后快步往前走。 很快到了殿中,行礼参拜后,唐志川等几位老臣也依次抵达。 待人皆是到齐之后,皇上清了清嗓子,“今日召诸位爱卿前来,是有一件极大的事情要交待各位。” “朕这几年来因为要事一直无暇顾及许多朝政,皆是由诸位爱卿尽心协理,现如今太子已经成年,做事举止皆是十分稳重,已是可以为朕分忧。” “从今日起,朝中事务,皆是可以向太子呈报,小事务皆是可以由太子自行处置,若有不决或不能做主的,再来向朕禀报。” 小事由太子处置,大事则还是要皇上过问。 放权了,虽然放的有限。 但这也足以是开了先河,是个极好的开端。 唐志川等人心中十分欢喜,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恭敬地行礼称是。 太子则是跪拜行礼,“儿臣必定尽心竭力做事,绝不辜负父皇所托。” 犹豫片刻后,太子攥了攥袖中的锦盒,咬紧了牙关将其拿了出来,“儿臣近日得了此物,甚是喜欢,特此赠与父皇,还望父皇喜欢。” 太子要送他东西? 皇上意外,抬手吩咐人将太子手中的锦盒取了过来,放在了他面前的案上。 打开锦盒,皇上拿出了锦盒中的的玉器。 唐志川等人见状,心中皆是惊了一惊,暗叫不好。 太子殿下糊涂啊! 皇上好不容易才给太子殿下放了权,允许他协理朝政,这下子怕是要收回成命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67节 一切要从头开始了…… 而皇上端详着那玉器,表情也渐渐变得有些严肃。 他昨晚,做过一个梦。 梦中不见任何人,却看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一路摸索着前行,雾气渐渐散了一些,却看到了亭台楼阁,雕栏玉砌,以及开满了莲花的荷花池,荷花池中有仙鹤悠闲漫步…… 第303章 草率 他不理解这样的梦是何寓意,但若是单单从梦中的情景来看,他大约是梦到了仙界中的瑶池。 莲花有出淤泥而不染之品质,夙来为仙界所赞赏,也成为了超尘脱俗的代表。 甚至有人认为,莲花是能够辅助得道成仙之物,要多多种植。 皇上因此对莲花并不排斥,也会时常吩咐人在清虚殿中放置一些莲花。 若说太子为了投其所好,送他莲花样式的玉器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偏偏是今日送…… 他昨晚梦到莲花之事,不曾与任何人提及。 难不成,这便是荀天师口中所说的太子其实是能够助他修仙的? 皇上如是想,这原本复杂的心情顿时变得颇为欣喜,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这东西,你是从何得来的,为何要送给朕?” 太子本有些慌乱,但看皇上脸上露出的慈祥笑意后,心中安定了许多,开始一本正经地扯谎,“不瞒父皇,此物乃是偶然所得,儿臣见此物后便觉得心中宁静,十分喜爱。” “但儿臣喜爱归喜爱,却又觉得此物一定要送给父皇才好,便斗胆赠给父皇,不知父皇是否喜欢。” 果然一切都如天师所言! 太子殿下亦是有仙缘的,但为了他这个父皇,硬生生地抛下。 他的儿子,是十分孝顺的! 皇上欣喜,脸上笑意更浓,满脸慈爱,“朕喜欢的很,太子有心了。” 继而吩咐殿上站着的群臣,“太子监国,往后大小事务,务必都要经太子之手,你们亦要尽心竭力,好好辅佐太子。” 皇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欣喜? 这般贵重的羊脂白玉,竟是刚好投了此时力行节俭的皇上所好? 唐志川等人有些不理解,甚至大为震撼。 但皇上此时完全放权于太子,是他们喜闻乐见之事,慌忙再次跪拜应声。 太子亦是由震惊变成了欣喜,一并行礼谢恩。 片刻后,一众人退出了中苑宫。 太子刻意走得慢了一些,与宋景韫同行。 “你是如何知晓父皇会如此喜爱这玉器?”太子仍旧有些不解。 “感觉。”宋景韫回答。 太子,“……” 这般草率的吗? 但无论是因何,眼下的局势,都在一点一点地变好。 许多事情,结局圆满即可,又何必非得刨根问底? 太子呵呵笑了笑,跟上已经走远的宋景韫。 ---- 五月,天气渐热。 江有成和刘氏经过大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京城。 与他们二人同行的,是江春雨。 江春雨此时成了结结实实的小伙子,长得比江有成还冒了个尖儿,看到江米夏和宋景韫时,嘴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儿。 “在家没出过远门,这回知道三叔和三婶要来京城看六姐姐和六姐夫,便缠着三叔和三婶,说啥也要带我来京城见见世面才行。” 江春雨话是这么说,但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这是要要陪着江有成和刘氏,一路上帮着照看而已。 江米夏和宋景韫心知肚明,却也没有戳穿。 第304章 好运 只笑盈盈道,“既然是来京城见世面的,那一定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好好看一看世面。” “好。”江春雨笑眯眯地应下。 许久不见,一家人聚在一起后,一通的嘘寒问暖。 江有成和刘氏得知宋景韫现如今仕途顺利,深得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器重,颇为欣慰。 而江米夏得知家中的竹编,瓷窑和田产的生意一切都好,甚至呈蒸蒸日上之势时,也是心中欢喜。 “家里日子现在好过的很,房子又修大了一圈,下人也都勤快做事,没啥让人操心的,就是家里人都惦记你们两个的很。” 江有成道,“你和景韫虽说派人往回送了不少的信,报了许多的平安,可到底是人在外头,家里头没有不担忧的,这回知道我跟你娘要来京城,都着急忙慌地让我们给捎东西过来。” 说着话,江有成和刘氏将带来的东西一一地摆了出来,一样一样地给江米夏和宋景韫介绍。 “你大伯娘说出门在外,再暖和也不如家里头的棉被,专门用秋日新摘的棉花弹了床新被子,被子的表和里子都是他特地去县城里头精挑细选的,说盖着绝对又软又暖和。” “你春石嫂子给纳了几双鞋底子,都是拿新布给糊的鞋底子,鞋面没敢给上,怕不合适了穿的难受,就一并都拿过来,若是合适就让底下会绣活的小丫鬟给上一上。” “这是你小杏姐和朱永武一起给你烧了套碗和茶具,说估摸着不如官窑里头的东西质地好,但胜在是亲手做的,样式也是外头没有的,吃饭喝茶的时候用一用,也有个新鲜。” “这是你永仓叔给晒的红枣,自己家枣树上结的,个头又大又新鲜,还说东西不值钱,主要就是个心意,平日里当个零嘴吃,或者炖汤泡茶的,都用得上。” “这是你三苗婶子给的小米儿,恨不得是粒粒都是挑过的,说外头的饭好吃,可这胃还得是家里头的米粮养才行。” 芥菜丝,辣椒酱,杏子干儿…… 皆不是希罕贵重之物,却是饱含了家中亲人还有同村乡亲们的深情厚谊。 江米夏和宋景韫心中皆是暖意融融,也不让底下人来帮忙,只亲手将这些东西一并都收拾、归置好。 江有成,刘氏和江春雨的到来,让江米夏变得更忙碌起来。 忙着给他们置办新衣和物件,忙着带一家子去京城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宋景韫这里也越发忙碌。 要应对皇上这边的修仙,要协助太子处理朝政,要和唐志川等几位老臣商议接下来还如何再去应对皇上。 最要紧的是,荀元柏这几天每日都来寻他。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却是要一直跟着他,说是要沾一沾他的好运气。 宋景韫为此眉头紧蹙。 他哪里有什么好运气了? 且更让宋景韫头痛的是,翰林院近日事忙,荀元柏便在外头等着,只待宋景韫一下衙,便立刻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拽着他的衣袖便不撒手。 第305章 天塌下来 宋景韫虽然对荀元柏并非没有耐心,但他已经在翰林院忙活了整整一日,现如今好不容易想赶紧回家跟娘子亲亲的…… 哪里有什么事情比陪娘子更重要? 荀元柏自然是猜出来了宋景韫的心思,只语重心长道,“小郎君若是这般不配合老夫的话,这天恐怕是要塌下来的。” “无妨,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宋景韫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 个高的顶着? 荀元柏看看宋景韫,再扫视一圈周遭街上来往的人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老夫我这会子看来看去,也惟有小郎君的个子最高的。” “所以夫子您在担心什么?”宋景韫眉梢挑了挑。 他在担心什么? 荀元柏在再次愣了愣之后,顿时醒悟,嘴角亦是咧到了耳朵根。 是啊,他在担心什么。 有气运极佳的小郎君在,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根本就什么都不必担心的! 荀元柏的眼睛再次眯了眯,这缝隙比先前的更细了几分。 不过这次是高兴的。 眼看荀元柏笑成这副模样,但这抓着他袖子的手却根本没有撒开,宋景韫提醒道,“夫子既然已经安心,是不是……” 也该撒开他了! 荀元柏却道,“说起来,今日小郎君晨起带到翰林院吃的那个朝食闻起来滋味极佳,且老夫这走南闯北了许多年,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吃食,心中实在好奇的很,只想尝一尝这个中滋味,心中才能了了这项遗憾呢。” 宋景韫,“……” 当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将蹭吃蹭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嫌弃归嫌弃的,宋景韫却也不忍拒绝,只将荀元柏带回家中做客,让他好好吃了一顿江米夏和刘氏一起做的外焦里嫩、鲜香可口的烤包子。 荀元柏吃了个滚肚溜圆,在离开时,甚至又带了满满一食盒走。 心满意足的。 烤包子的喜悦持续了整整两日,直到荀元柏被皇上传唤到清虚殿时被冲淡了许多。 到了清虚殿,荀元柏略略躬身,“不知皇上传唤老朽所为何事?”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68节 “朕这几日皆在清虚殿,却并不见天师身影,不知天师这段时日都在忙碌什么?”皇上问。 “不瞒皇上,老朽这些时日偶然见到了一样极为稀罕之物,且觉得此物大约对圣上极为有帮助,便竭尽全力前去找寻。” “哦?”皇上顿时来了兴趣,“可曾找寻到?” 荀元柏叹了口气,“此物极其难得,且又极易再次失去,老朽虽然刚开始得手,却并未持续多久就……” “不过皇上放心,老朽一定竭尽所能,不让皇上失望。” “天师做事一向尽心尽力,朕十分放心。”皇上道,“只是朕也已经修行多年,想问一问天师,朕何时才能真正飞升成仙?” 荀元柏长吸了一口气。 来了来了! 灵魂质问! 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成仙? 谢谢,他也很想知道…… 而且,皇上什么时候能成仙他属实是不知道的,但若是要问皇上什么时候仙逝的,他是真知道! 第306章 什么意思 而且连死法都知道! 只是这种事,是打死都不能说的! 且倘若能够改一改这皇帝死法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毕竟这种事实在太难听了,且到时候可能众人会将错处归咎在他的身上,那他便真正会被众人谩骂唾弃,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荀元柏强压着内心的紧张,尽量表现得表情平和,先是冲皇上行了个礼,接着在清虚殿缓缓踱了几步,直到背对着皇上时,才沉声张口,“皇上,万事万物皆是要讲究个机缘,这机缘到了,万事也就齐备了,皇上的心愿也就达到了。” “可这机缘何时才能到?” 皇上仍旧迫不及待,“就算没有十分准确的时辰,总归是不是该有一个大致的日子,也好让朕准备一二?” 打破砂锅问到底! 荀元柏越发有些郁闷,却也还是硬着头皮去应答,“此事,老朽还得再掐算一番为好。” 说罢,便手执了拂尘,在清虚殿中开始来回踱步,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如此持续了一阵后,荀元柏一屁股坐在了那蒲团上,双腿盘算,口中继续嘟嘟囔囔。 一炷香的功夫后,荀元柏这才停止了动作,站起身来,“皇上,这机缘大约会在今年的秋日。” 今年秋日? 那距离他修成正果,无外乎也就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胜利近在眼前! 皇上整个人变得有些兴奋,“如此甚好!” 他盼这一天也是盼了很久的! “那朕一定早早准备!”皇上又强调了一番。 既然是他羽化成仙之时,一定要有极大的排场,方能彰显他的仙能,此外,也一定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能够得道成仙的! 尤其是让给那些曾经反对他修仙之人好好看一看,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和蠢笨! “皇上。”荀元柏急忙劝阻,“此乃天机,不可对旁人泄露,此外,皇上现如今也是关键之刻,不可因为这些俗事扰了心神,否则若是损了仙缘,便不能得偿所愿,前功尽弃也有可能!” “再来……” 荀元柏顿了顿,“老朽说句大逆不道之言,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乃是真龙天子,这仙界夙来是不大喜皇权和奢靡,既然此时乃是皇上得道成仙的关键时刻,皇上要不要再考虑一番?” 皇上闻言顿时愕然。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要让他退位让贤,让太子早早继承皇位吗? 皇上探寻得目光在荀元柏的身上打了个转,想询问一番,可荀元柏却是先行了礼,“皇上,老朽今日这话已是有些多,此时有些胸闷,想早些回去歇息了。” 窥探天机之人,素来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荀元柏也不例外。 自荀元柏在身边侍奉的这许多年,他的身体和容貌也是肉眼可见地衰老,身子骨看起来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皇上知晓其中的关联,这会子也不勉强,只急忙吩咐人送荀元柏先回去,更叮嘱了太医前去看诊照顾。 而后的几日,荀元柏因为身子不适,不再来清虚殿。 第307章 听天命 皇上在清虚殿依旧潜心修行,只不过时常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干脆出了清虚殿,将宋景韫叫到了跟前,“宋爱卿为官也有段时日了,素日里应该时常能见到太子吧。” “现如今太子殿下监国,朝中大小事务皆由太子殿下决断,微臣因为一些政务也免不得与太子殿有些接触。”宋景韫如实回答。 “那你觉得太子殿下是否已经可以继承大统?”皇上又问。 宋景韫顿了顿,态度越发恭敬,“臣不敢妄言。” “无妨,聊天而已,随便说即可,朕恕你无罪。” “谢皇上。”宋景韫先行了礼,这才开口,“只是臣以为,太子殿下是否可以继承大统,主要还是在于皇上的心意和决断。” “人生在世,无外乎取舍二字,但有所舍便一定会有所得,只需看这得是否得的值得。” 有舍便有得。 舍得…… 皇上沉默了许久。 宋景韫见状,也不再多言。 之后的几日里,皇上接连召见了几次包括唐志川在内的几位重臣和老臣,又破天荒的上了一次早朝,甚至又将几位宗亲王爷召进宫内,说了许久的话。 但最终也没有任何旨意下来。 朝中的几位老臣和宗亲王爷中,有耐不住性子的,私底下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口风已是放出去这般久,皇上始终也没有任何决断,会不会此事并不顺利?” “顺不顺利倒是不打紧,就怕皇上因此而起疑,觉得这是我等在从中推波助澜,因此而疑神疑鬼,治我们一个谋朝篡位,结党营私之罪……” 这可是吵架灭门诛九族的罪。 他们为了朝廷和天下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到底不想牵联家人。 “尽人事,听天命。”唐志川提醒。 “唐大人所言不差,且我一直觉得,这次连老天爷都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张阁老亦是点头,“你们且都照旧做事,不要自乱阵脚。” 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皆是如此笃定,几位年轻的官员也安心些许,不再多言。 ---- 进了六月之后,这天气越发炎热。 江有成,刘氏和江春雨在京城住了月余,逐渐适应,对京城也渐渐熟悉。 但这熟悉之后,便又觉得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太过于惬意和随心,成日不做活的情况下,浑身的骨头都似僵了一般,难受的紧。 本着闲着也是闲着,说什么也得找点事来做的原则,江有成和刘氏在京城的几条主要街道上溜达了好多天,又和江米夏,宋景韫和江春雨仔细商量了一番,最终一致决定要在街上开铺子,依旧卖竹编物件。 主意打定,行动迅速,加上江君立在听闻此事后更派了一个管事前来帮忙,这铺子很快便开了起来。 竹篓、竹筐、竹盘、囊箧、竹篾画、竹花篮、竹灯笼…… 样式多样,且主打一个做工精致,样子新潮好看。 竹制品本就因为其具备坚韧耐用,造型美观备受人喜欢,且竹子又具备虚心、自强不息、清新脱俗的隐喻,使得许多人皆是喜欢竹子,也愿意买竹制品。 第308章 讨厌 加上江米夏又设计了一些竹编q版玩偶,精致小巧的竹编挎包,顿时引领了整个京城的新风潮。 贩售竹制品的铺子自开张之日起生意便十分红火,货品供不应求。 以至于江有成和江米夏商议之后,不得不采取了预售制的办法。 但即便如此,这预售的定单仍旧是排到了一个月之后,这让江有成和江春雨不得不开始在京城招收做工之人。 铺子生意红火,这后头作坊也紧跟着规模渐渐扩大。 银子越赚越多,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忙。 江米夏瞧着江有成和刘氏每天都忙得一副脚打后脑勺的模样,忍不住和宋景韫嘀咕了一番,“这接爹娘来原本是享福的,结果爹娘到了京城反而更加忙碌,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接爹娘是不是适得其反了。” “爹娘操劳了半生,本就是闲不住,这会子就算强摁着他们成日坐在家中享清福,只怕也是不肯的。” 宋景韫劝慰,“这样倒也不错,爹娘忙起来既能锻炼身体,每天心情也好,反而对养生更好。” “话说的不错。”江米夏点头,也决定只由着爹娘去就是,不过又做主给铺子里头添了管事和几个伙计,好让爹娘尽量少操些心。 有个事儿混心是可以,但千万还是不能再累着为好。 只是江米夏一门心思地盘算着如何让爹娘多多歇息,她自己却亦是忙得有些不可开交。 宋景韫本就是新科状元,后入了翰林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太子监国后对其亦是信赖有加,朝中老臣亦是对其赞不绝口,眼瞅着这官职又要再往上升上一升,在京城也就被其他官员视为后起之秀,往后前途不可限量,是众人有意拉拢之人。 江米夏作为宋景韫的妻子,与许多官宦人家的后宅社交也就免除不了。 今日是孙大人家的老夫人过寿辰,明日是张阁老家的玄孙满月酒,后日是齐老太妃最小的外孙女出嫁…… 赴宴之事,几乎成为了常态。 宋景韫炙手可热,江米夏的身份地位跟着水涨水高,众人知晓她不过是寻常农家出身,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69节 且几场宴席下来,江米夏落落大方,知书达理,为人坦诚,更懂进退,颇有大家闺秀之风,深得许多权贵夫人赞赏,待其也十分亲近。 但有人喜欢,自然也就有人讨厌。 在今日福王妃举办的赏荷宴上,便有人看江米夏百般不顺眼,且不止一个。 其中一个是同在翰林院任职葛编修的妻子胡氏,一个则是户部员外郎的妻子马氏,被二人簇拥中间的,则是齐王世子妃李氏。 三人凑在一起,斜眼撇着被福王妃叫到一旁说话,又被许多地位显赫的夫人簇拥到一起的江米夏满脸春风得意的模样,眼睛里皆是要滴出酸水出来。 “不过就是穷门小户出来的,竟然也配得了福王妃的青眼,也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福气。”说话的是胡氏。 葛编修是上一次殿试后的榜眼,当初也是风光无限,胡氏亦是扬眉吐气了许久。 第309章 走着瞧 可自葛编修入了翰林院之后,兢兢业业了这般多年,官职却是从未有过一点变动,反倒是不过为官几个月的宋景韫,在翰林院混的如鱼得水,平步青云,实在令人羡慕。 令人嫉妒! 不过就是得了个状元,就能比她的丈夫更得皇上的脸? 无外乎就是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投皇上所好罢了,着实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还有那江氏,也就一寻常农妇而已,祖坟上冒了青烟才能成了官太太,不知道谨小慎微认清自身身份,还妄图想着往上攀高枝,也不瞧瞧裤腿上的泥巴洗干净没有! 胡氏自诩乃是世家出身,虽不过只是庶出旁支,却也强过江米夏万分,此时竟样样都抵不过江米夏,心中着实是气不过。 且一想到这里,看江米夏的目光都带了刀子,狠狠地剜了几下。 而马氏的双目亦是在喷火。 她的丈夫在户部任员外郎,自认尽心尽力做事,却始终不得户部尚书欣赏,可自从这宋景韫提议废止青苗税之后,户部尚书便恨不得要将宋景韫供了起来,更是越发觉得户部其他人做事实在差劲。 她的丈夫亦是因此被牵联了几次,受了几次训斥,属实是无妄之灾! 丈夫在家不满地絮叨宋景韫,这马氏自然也就看江米夏十分不顺眼,扯了嘴角嗤笑,“还能是哪里修来的福气,不过就是惯会拍马屁,捡好听话来说,这般趋炎附势的嘴脸,咱们可学不来。” “能趋炎附势也是本事,这心里头再如何不乐意,可面上却也能够做到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 齐王世子妃不动声色地看了马氏和胡氏二人一眼,语气有些不忿,“倒是你们两个,满脸的心思皆是写在了脸上,生怕旁人不知道你们的心思。” “世子妃教训的是。”马氏和胡氏面露愧色。 “不是我教训你们,是你们这行事做派的确需要改上一改才行,心里再如何恼怒,这面上的功夫都是要好好做一做的。” 就好比她一样。 早些年,皇帝还曾是太子之时,齐王和皇上便暗暗较劲,争夺储位,后来皇帝胜出,齐王也就只能当上一个闲散王爷。 是以,与皇帝交好的福王都拿齐王当成了眼中钉,平日里除了必要的往来,一概没有交集。 且因为福王备受皇帝信赖,手握重权,对齐王这个闲散王爷也越发瞧不上。 齐王和齐王妃对福王自然也颇有微词,像今日的赏荷宴,福王妃虽下了帖子,但齐王妃却称病不来,只派了世子妃来,算是客气一下。 福王妃显然也明白齐王妃的用意,今日对她这个齐王世子妃也是不冷不淡,一通寒暄后便扔在一旁不闻不问,分明是有意给她难堪。 但这也无妨,虽说现如今你福王府显赫一时,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谁又能知道以后呢? 咱们且走着瞧就是。 齐王世子妃不将福王妃放在眼中,更不会将江米夏这种小鱼小虾放在心上,自然也就对胡氏和马氏的小心眼行径感到不满。 第310章 辛苦 成大事者,哪里能过于计较这些小事? 而胡氏和马氏在听完齐王世子妃的话后,皆是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更是免不得嘀咕了一阵。 这从前齐王世子妃气性是最大的,遇到事儿也是话说的最狠的,谁的面都不给留,可这段时日便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葫芦里头也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但,不解归不解,既是要仰仗齐王世子妃的鼻息生存,自然就得听她的话,往后才有好果子吃。 “是。”胡氏和马氏满口答应了下来,陪着齐王世子妃到旁边亭子中坐着说话。 江米夏仍旧陪着福王妃和几个官家夫人说话,并不注意其他。 宴席到了傍晚时方散,江米夏到家时,宋景韫已是回来。 “你今日下衙倒是早。”江米夏接过宋景韫递过来的一碗酸梅汤。 冰镇过的酸梅汤,酸甜开胃去暑气,一碗下去之后,身上的暑气似完全消去,舒坦的很。 “今日忙过了政务,唐大人便吩咐我们可以早些回去。”宋景韫笑道,“我今日回来的早,你却是赴宴回来这样晚?” “福王妃这赏花宴办的隆重,宴请的宾客也多,席间顾不得说话的,便到了离去时说上几句,一来二去的便也耽误了些时间。” 江米夏道,“不过福王妃这赏花宴原也是福王妃本身爱热闹,又愿意牵线搭桥的,给京城中的夫人贵女们些互相相看的机会,这样牵红线的机会最是与我没什么关系的,可各家夫人却愿意拉着我问上几句,倒闹得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京城之中的关系蟠根错节,一砖头下去,说不准全都是沾亲带故的,说句偏向这个的话,与她不对付的那个人便会记恨,说句这个不好,与她关系好的人都会视你为仇敌。 后宅社交的难度可谓不亚于官场争斗,甚至比官场争斗还要激烈几分。 “难为娘子了。”宋景韫满脸心疼和惭愧,“娘子为了我,实在是太辛苦了。” 后宅社交,为的无外乎是男人们官场上的更加顺利,宋景韫明白这个道理,更知晓江米夏的辛苦。 见宋景韫这般说,江米夏心中也是暖意十足,眉梢微微扬起,“夫妻之间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些见外了?” “这不是见外,而是职责所在,身为丈夫,更得体会到娘子的辛苦才行。”宋景韫握了握江米夏的手,“对,今日去福王妃处赴宴,是否宴请了越王妃?” “今日福王妃还说起来这件事呢,说特地下了帖子,可越王妃却说身子抱恙没有来,只派了越王世子妃前来。”江米夏道,“不过今日在席间听人提及,昨日还见过越王妃,不像是身子不适的样子,想来只是越王妃不大想来而已。” 福王和越王之间的纠葛,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江米夏也有所耳闻。 “那越王世子妃今日表现如何?”宋景韫问。 “表现如何……”江米夏顿了顿,仔细回想,“今日我一直陪着福王妃几人,并不怎么注意。” 第311章 旱灾 “不过既然我没有注意到的话,大约应该是十分安份守己,并不曾生事端。” 不然的话,她应该会注意到的。 “嗯。”宋景韫点头,唇角忍不住弯了弯,“越王倒是知道收敛锋芒。” 后宅的动向,通常与官场的动向是一致的。 越王世子妃能够如此,必定是因为受了越王府约束的缘故。 江米夏明白这个道理,却也好奇,“是要出什么事了吗?” “大约吧,不过还早,还来得及。”宋景韫笑道,“若是准备得当,便太平无事。” “此事事关重大,对外是不能透露半分的。”宋景韫叮嘱了一句。 “我明白。”江米夏道。 守口如瓶什么的,最为关键,江米夏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 七月,盛暑的天气里,闷热异常。 自入了伏天之后,竟是一场雨都不曾下过,太阳如同火球一般,每日都炙烤着整个大地,似要将整个大地烤干才肯罢休。 接连的炎热和干旱,让许多夏种的作物有些打蔫儿,农家人不得不开始从沟渠中引水,从井中打水,以灌溉农田。 很快,沟渠中的水也越来越少,京中的水位也越来越深,但田地的各种庄稼却是越来越打蔫儿。 有些地方甚至河床见了底儿,没有水用于灌溉农田,百姓开始为喝水之事而发愁。 亦是有些地方因为干旱的缘故开始背井离乡,逃荒别处…… 一时之间,流民四窜,地方不稳。 朝廷开始拨银赈灾,太子派了得力的大臣负责此事,救助灾民,维稳民心。 奈何受灾的范围实在有些大,拨下去的钱粮数量有些,还远远不够,太子开始召集朝中臣子,号令世家名门捐赠钱物,一同赈灾。 这个时候,江君立是头一个站出来的,毫不犹豫地将先前从光华苑中挖出来的那一箱一箱的珠宝尽数都交了出来,充当朝廷赈灾费用。 更是将江家其他地方的粮铺中的粮食尽数都拿了出来,设定粥棚,救助灾民。 有了江君立做榜样,其他世家大族自然也不肯落后,纷纷出头。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众人皆是拧成了一股绳,要度过这场劫难。 只是,就在太子殿下与众人一并竭尽全力抵御这场旱灾时,流言却在京城中悄无声息地传了起来。 “这都多少年没过什么水患旱灾的,今年这是怎么了,旱灾这般厉害,该不会是老天爷要罚咱们老百姓吧。” “咱们老百姓又不曾做错什么,老天爷平白无故地罚了咱们做什么,闹不好是有些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老天爷实在看不过眼,这才动了怒呢。” “照你这般说,老天爷去罚了他就是,罚老百姓是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什么人犯错会让老天爷动怒?” “你这意思是,老天爷看现在的皇帝不顺眼了?” “那肯定是,不过皇帝不问事务多年,朝中大小事务现如今也都是由太子打理,想来是这对父子惹了老天爷的不痛快,所以老天爷发火了!” 第312章 投鼠忌器 “要让他们江山不稳!” “换个人来坐皇位,兴许就天下太平了!” “……”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70节 这样的流言,起初并不被人注意,甚至因为涉及到大逆不道之言,许多人心中生惧,不敢过多议论,更劝说旁人不要多言。 但时日长了,便成了春日里顶开了石头的青草,在春风的吹拂下疯狂生长。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这样的事情,甚至有些官员为此也有些动摇。 “天降灾祸,恐生异变,是不是需得早做打算为好。” “可现如今到处皆是反对圣上和太子殿下的言论,这打算要如何来做?” “是啊,不是当今圣上便是当今太子,还有旁的路可以走不成?” “还有一个人,兴许能够拯救天下苍生!” “谁?” “越王……” …… 此次旱灾,受灾的面积极大,波及人数众多,太子仍旧在竭尽全力地部署赈灾,偶尔松口气的功夫,听到外头有关越王的流言,眉头紧皱。 “先前越王自告奋勇要前去赈灾,只当他是尽心竭力为朝廷做事,不曾想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唐志川气得额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将朝廷拨款和江郎君的捐赠全都说成他一个人的功劳,以此来笼络人心,当真是好大的脸!” “越王蛰伏数年,素日做事滴水不漏,本王还只当他早已歇了这不臣的心思,看起来这狗改不掉吃屎,稍微有些动静便立刻原形毕露。”福王满脸忿忿,“此等包藏祸心之人,需得严惩为好!” “还请太子殿下严惩越王,以免这厮越发肆意狂妄,做出谋朝篡位之事!”其余几位老臣皆是附和。 “想要找寻到越王的几桩错事,罚上一罚倒不是什么难事。”太子沉声道,“只是越王此时在民间威望极高,若是此时责罚,他哭诉起来,反而惹人同情。” “本宫也想过以病重之由传越王入京辅佐朝廷政务,以此将其软禁,但越王既然蛰伏多年,必定也已经联络好了朝中诸多人结为党羽,风声容易走露,且若是其大张旗鼓地入京,又让众人拭目以待结果的话,本宫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倒有些投鼠忌器之感,让人十分为难。”太子扫了一眼跟前所站着的许多大臣,“诸位可有什么更好的对策?” 福王、唐志川及一众老臣此时互相看了又看,在窃窃私语片刻后,才有人迟疑张口。 但所说的,也无外乎是罚从缓等类的话,要等过了越王这段正盛的风头后,再另行打算。 但越王既然已经做出此举,又怎会徐徐图之? 待到往后,只怕这天下的人,各个都要只认他越王一人了! 太子觉得此法并不妥当,却也并无任何其他更好的主意,只将眉头拧的越发深。 宋景韫站了出来,双目炯炯有神,“眼下百姓言论对圣上和太子殿下极为不利,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旱灾的缘故,百姓认为旱灾因圣上和太子殿下有关,而越王却是能拯救百姓之人。” 第313章 求雨 “但若是能阻止这场旱灾,证明他越王也并非是什么天选之子,这些无稽流言也就不攻自破,站不住脚了。” “话是这般说。”太子殿下仍旧不解,“但这旱灾已然成了这样,又如何阻止?” “旱需要水来解,依臣之见,需得求雨。”宋景韫道。 “求雨?”太子愕然,在思索了片刻后,抬了眼眸,“此时做旁的事情,百姓也看不到眼中,甚至认定皆是越王的功劳,做的越多,也是越为越王做了嫁衣。” “反倒是这每日潜心为民求雨,也显得一心为民,能够让百姓看到本宫的心意,倒不失是剑走偏锋之举,兴许能够起到想不到的效果。” “只是去做求雨之事不难,这求不求得下来是另外一桩事。” 太子有些纠结。 这求得下来雨便万事好说,但若是求不下来的话,岂非要被越王趁机利用一番,说他是被老天爷恼怒,使其更加失了民心? “太子殿下不必忧心,只管求雨就是。”宋景韫道,“其余的,交给天意。” 可什么事都交给天意的话,岂非太过于随波逐流,没有半分自己的主见? 更何况,他原本也并非是认命之人,甚至相信人定胜天。 这会子让他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做一件并不确定之事,太子总觉得心中极其不舒坦。 “可是……”太子仍旧有些迟疑。 “但太子殿下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应对之策不是吗?”宋景韫反问了一句。 这句话顿时让太子噎了一下。 的确,他并没有更好的应对之策。 “太子殿下不妨试上一试。”宋景韫又补了一句,语气笃定,更是微微点了点头。 试上一试,看谁的运气更好?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许多人皆说宋景韫的运气平日里是极佳的,但凡他主张做的事,哪怕看起来再如何地不可思议,到最后皆能成为现实。 求雨之事乃是宋景韫力荐,兴许他有什么预感? 太子又迟疑了片刻后,才有些艰难的点头,“便依你所言,吩咐人搭建好求雨所用的祭台,本宫即刻前往。” “是。” 福王等人皆是应声,各自前去忙碌。 祭台只用了半日的功夫便准备妥当,且就设在太庙前的广场空地上。 搭建祭台已是吸引了京中许多百姓的围观,而在听闻这祭台是用来求雨,且太子殿下要亲自求雨时,更是惹来了更多人的驻足。 许多人围观一旁,议论不已。 “眼下天气炎热,日头曝晒,太子殿下身份尊贵,竟是要亲自来求雨,这份心意倒是颇为难得。” “难得什么,不过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待个半刻钟一刻钟的,走走形式,便也就回宫去了,哪里还真能在这里求雨不成?” “就是说,那可是太子,这没经过风吹日晒雨淋的,哪里受得了这个苦,不过就是现如今流言难听,出来做给百姓们看就是了。” “旁的我不管,要是太子殿下当真能将雨给求了来,那可真是功德一件呢!” 第314章 心诚 “是啊,这场旱灾百姓受了那么多的苦,别管是谁,只要能让老天爷下雨,那我就将他当了活菩萨,成天供着烧香!” “就怕这雨下不来哦……” 百姓们说的闲话,自然也传到了太子的耳中。 很显然,只要他能求得到雨,便能得一大批的民心,但若是求不到雨…… 到了这个时候,已是没有后退的机会,先勇往直前,旁的回头再说! 太子微微晃了晃脑袋,尽量将满腹的心思都甩出去。 宋景韫一直陪伴在太子身旁,自然察觉到他此时的满腹担忧,低声道,“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决定要做这件事情,那就尽心尽力的去做,虽然微臣知道太子殿下素日里是最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但微臣却始终以为,万事诚心为上。” 许多事情,心诚则灵。 有了宋景韫的劝说,太子觉得心中安稳许多,点了点头,“我明白。” 吉时已到,太子殿下在众人的瞩目下,登上了求雨的祭台。 在蒲团上席地盘腿而坐,紧闭双目,口中喃喃低语。 求雨这种事,太子是第一次做,并不知晓在这个节骨上究竟该背些什么,只好将素日里所学的史书典籍,一一顺着背诵。 盛暑天气,曝晒难当。 为显诚心,这台子上并没有造任何遮阴之物,太子便这般被日头直直地照着,原本白皙的面容很快变得通红。 汗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渐渐汇集,而后又顺着脸颊两侧滑到下巴,滴落在衣裳上。 太子的衣衿很快湿了一片,同时却又被大日头给烤干,而日头的曝晒,又让其出了更多的汗。 如此反复,太子的衣襟上渐渐开始有了一些亮晶晶的结晶,在日头底下闪闪发光。 日头升到最高空,又顺着西边的天慢慢往下滑。 那些看热闹的人在看到太子硬生生在台上求了半日的雨后,皆是忍不住议论起来。 “原以为太子过来点上一炷香,往后的事便不再过问,不曾想还真是在这里呆了整整半日?” “做戏嘛,咋的也得做的好看一些,你且放心吧,绝对撑不到今天晚上。” “倘若明天这太子殿下还在这求雨台上,我就把我这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你们说的那些都是有的没的,最关键的是这雨能不能求得下来?” “旱了这么许多日,若是下雨早就下了,还能等到今日?” “还是那句话,若是这雨能下得下来,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 那些人的话说得并不太大声,却只往太子的耳中钻。 这样不信任的话,让太子忍不住眉头紧拧。 太子睁开眼,想将那些说风凉话人的面容全都记住,但抬眼看到的,却是宋景韫的面容。 宋景韫此时也正看着他,一双眸中泛着坚定不移的光,更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心诚则灵。 太子的脑中忽的响起方才宋景韫说的话。 心诚…… 太子将满脑子满心的不愉快尽数都压了下去,只重新闭上了眼睛,专心致志求雨。 第315章 下雨 日薄西山,晚霞染红了西方半边天空。 远在云州的越王看着外头有条不紊地进行赈灾,百姓们皆是呼喊着越王万岁的话,眉梢忍不住往上扬了又扬。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71节 从前他不曾坐上龙椅如何,现如今他不是皇帝又如何,现如今皇帝昏庸,太子年幼,最得民望的是他越王! 属于他越王的东西,迟早都要拿了回来! 有侍从急匆匆跑了过来,在越王耳边低语了一番。 “你是说,太子在太庙跟前求雨?”越王扯了扯嘴角,“这太子不是素日里是最不信鬼神的,这会子竟是连这种办法都用上了?” “这不正说明太子和福王等一众幕僚已是再无旁的法子,只能以此哗众取宠之招数,试图能够挽回民望,当真是可笑。”越王世子嗤笑道。 “气数将尽,黔驴技穷罢了。”越王不以为然,“这段时日你且安心将这些事情处置妥当,务必要牢牢握住民心,得民心者,方能得了天下。” “父王放心。”越王世子连连点头,“孩儿知道该如何做,一定会将事情办得妥当。” 世子做事一向稳妥,越王颇为放心,只与其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头走,看一看现如今赈灾的状况,听一听百姓们对他们的拥护之声。 日头的最后一丁点也落在了山下,西方残留的云霞渐渐被黑暗吞噬。 原本被太阳晒得发蔫,纹丝不动的树叶突然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是自天边而起的凉风,吹向整个大地。 起初风力柔和,接着越来越大,只吹的树枝摇晃,树叶哗啦哗啦作响,就连地上的沙石尘土亦是被吹了起来,迷了人眼睛。 原本晴朗无比,甚至能看得到月亮和星星的天空,此时亦是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得到云层中刺眼的闪电,能听得到沉闷的雷声。 这是要下雨了? 所有人满脸期盼地看向天空,只等着奇迹出现。 很快,有雨滴自天上落了下来,砸在那些仰起的脸上。 久违的凉意让所有人激动不已,或大喊大叫,或喜极而泣,更多的则是跪在地上,不停地跪拜老天爷。 感谢老天爷,给了他们活路! 但人群沸腾归沸腾,却仍旧紧张无比地站在雨中,怔怔地看着天空。 他们心底还是害怕的。 害怕这期盼已久的甘霖不过是昙花一现,并不能完全解除现如今面临的旱灾,害怕他们只是空欢喜一场。 也有人害怕这雨会下的太大,大到形成一场水灾,让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 雨只是兀自地下着。 没有夏日暴雨的气势汹汹,反而是带了许多春雨的柔和,秋雨的缠绵,就这般不紧不慢地下着,似在抚慰所有人的心一般,不急不缓。 这雨越下,所有人脸上的喜悦越盛。 而越王等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好好的旱灾,怎么就下起雨来了呢? 他们父子还如何能够趁此扬名,如何能够笼络人心? 尤其这场雨还是在太子大张旗鼓地求雨之后,这不是告诉别人这雨是太子求来的吗? 第316章 晕倒 见越王情绪不佳,越王世子劝慰道,“父王也不必担忧,不过是咱们这里下上一场小雨而已,对旱灾并无任何帮助,估摸着一会儿也就停了。” “且就算咱们这里下了雨,其他地方未必就一定能下,尤其是京城,早已过了下雨的季节,是断然不会下起雨来的。” 越王闻言,脸上神色略有和缓,“你说的不错,且倘若只有此处下雨而旁处不下雨的话,更是说明太子求雨无用,而是因为本王的仁心善行感动了上苍,使得这里的百姓能够喜迎甘霖。” “父王所言极是!”越王世子附和了一番。 此时的京城,的确并不曾下雨,且是月明星稀的晴朗夜空。 夜色越来越深,在求雨台上的太子身形也因为长时间的求雨有些虚弱地摇晃。 身边的侍从实在看不下去,只到了太子跟前,趁着喂水的间隙劝道,“殿下要不要歇一歇,明日再来?这会子,众人也都回去睡觉,没什么人看着了……” “求雨,需得心诚才好,若是只为让旁人看,岂非只成了做表面功夫?”太子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这种话不许再说。” “是。”侍从顺从应下,却仍旧担忧无比。 求雨这种事,原本就并非一时半刻就有成效的,倘若不下雨,太子殿下便要一直在此处的话,岂非很快便要熬坏了身子? 就在侍从苦恼之时,忽的觉得周遭似涌起了一阵凉意。 不等他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便从天上落下,密密麻麻地砸向整个大地。 下雨了? 侍从这才回过神,也顾不得所谓的礼数,只一个箭步跳上了求雨的台子,奔到了太子的跟前,“殿下,下雨了,殿下,您快看,下雨了!” 太子此时自然也反应过来的确是下雨了,仰脸去接。 雨滴又密又大,砸在脸上,带来阵阵凉意。 雨水很快打湿了太子的整张脸,打湿了他的发丝、衣裳,雨水顺着脸颊滑落,甚至有些淌入眼中,刺得眼睛有些发涩。 但他并觉得难受,反而因为下雨而感觉到兴奋。 “下雨了……” 太子缓缓站起了身,来回踱了几步,随即像小孩子一般张开双臂在台上来回跑了一阵,“下雨了,快看,下雨了……” 上天是看到他求雨的诚心了吗,所以下了雨? 那其他地方,有没有下雨? 这场旱灾,可以结束了吗? 因为旱灾和越王到处生事的原故,太子这段时日本就殚精竭虑,今日硬生生晒了大半日的日头,又熬到深夜,身体疲累不堪,此时又因为下雨而格外兴奋…… 太子觉得头有些痛,紧接着眼前一黑…… “太子殿下!” 周围的侍从急忙围了过去。 久旱遇甘霖,这样的事情最是让人兴奋。 雨越下越大,但饶是深夜,街上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百姓们欢呼不已,甚至载歌载舞,来欢庆这场大雨的到来。 雨水到了天亮时还不曾停歇,但渐渐小了一些,天仍旧阴的厉害,看样子还能再下上好一阵子。 第317章 怎么办 太子在几近正午时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便是问雨是否还下,下的大不大。 在得到雨还在下,且雨虽下的不大,但看那架式还会再下上一阵子的话后,太子这才心安。 待过了午后,各地陆续有情报送来,说是几乎各地皆是有雨,且雨势不小,能够极大缓解灾情。 此时虽然夏种有些迟,但胜过耽误一季的夏种,对于百姓而言总算有了希望。 人活在世上,有了盼头便会心安,且会为之持续努力。 各处的舆论显然要平和许多,且此次大雨是在太子求雨之后,也几乎所有人都将这场雨的功劳算在了太子的头上。 一时之间,太子风头极盛,备受人敬仰。 “太子殿下一来求雨,这雨便哗啦啦地开始下呢。” “可不,都说太子殿下不畏炎热,只身在那求雨台上求雨,感动了上苍,所以才免去了更大的灾祸!” “你们说,到底是太子殿下的一片赤诚之心感动了上苍,还是说原本太子殿下的德政上达了天庭,天上的神灵十分留意,特地给太子殿下降下了这么一场磨难,为的是看太子殿下是否诚心?” “真的假的?” “有啥真假的,这成大事的,都不都有磨难嘛,看那些名垂千古的,不个个都是先抑后扬?这都是上天的安排!” “就是说……” 太子殿下乃是真龙天子,备受神灵眷顾之言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且长势十分旺盛。 许多人早已忘记了先前有关越王的传言,即便有人想了起来,也并不以为然。 这人嘛,难免会有认知上的错误,偶尔犯一两次的错误,也是情有可原嘛。 再者说了,这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君,越王不过不过就是臣子,这臣子名声再好,民望再高,也是君给的。 兴许就是因为太子殿下的缘故,越王才能将这些事做的极好不是? 这样的话传到越王父子耳中,气得二人七窍生烟,几乎砸碎了满屋子的各种瓷器。 “父王,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越王世子颇为不甘心。 “蛰伏了这么多年,也隐忍了这么多年,倒也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暂且再忍耐一段时日。”越王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本王有的是办法,让那个昏庸的皇帝乖乖让位,也有的是办法,让太子成为万人唾弃的对象!” 只要这两个眼中钉被除去之后,其他皇子年岁尚小,他有太多能够把持朝政的机会,只要实权握在手中,这往后的江山自然也就是他说了算的! 看着越王双目中的光越来越亮,原本颇为沮丧的越王世子心里顿时有了些许希冀,“是,父王睿智,这天下原本就是该属于父王的!” 未来,便是属于他的!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两三日,厚厚的云层这才逐渐消散。 和煦的阳光洒向大地,预示着新一日的到来。 这场雨让龟裂的大地重新恢复正常,井中再次有了水,河道也不再干涸,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第318章 烦躁 在户部联合各地州府、县衙的大力推动下,夏种之事有条不紊的进行,且最终在合适的时机内完成。 土壤足够潮湿,让种下去的各式种子能够汲取足够的营养和水份,快速地发芽,生根,长出嫩绿的叶子…… 百姓们亦是回到家中,重新建设家园。 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且太子在民间的威望再次提升。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72节 太子对此甚为欣喜,对此次抵御旱灾的有功之人进行论功行赏。 宋景韫自然是头一个需要封赏的。 赏银千两,珠宝若干,职位连升两级,成为翰林院的正五品直学士。 唐志川乃是翰林院学士,不过是从二品,宋景韫自任职翰林院之后,短短数月,已是官拜五品,职位上升速度,堪比腾云驾雾! 许多人皆是无比羡慕,更多的人则是觉得宋景韫实至名归。 自其到了翰林院之后,虽面上看着不过是处理一些素日的杂务,陪着皇上在清虚殿打坐修行,但明眼人皆是能够看得明白宋景韫这段时日起到的作用。 劝皇上积德行善,劝皇上放权太子,辅佐太子殿下处理朝中事务,乃至此次遇到困境后的极佳对策……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旁人所不能的。 其能力令人钦佩! 宋景韫升职且得了封赏之事让整个江家都十分欢喜。 江有成和刘氏的嘴角更是咧到了耳朵根去,只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咱们家景韫当真是个有出息的,从前做什么都做的好,现如今这官也做的这般好,得皇上和太子赏识,往后这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江有成笑眯眯道,“咱们家米夏往后要享的福还在后头呢!” 刘氏高兴归高兴的,却也是有些担忧,“景韫这往后前途是大的很,就是不知道咱们米夏的福气能不能跟他这前途一样大。” “这话咋说?”江有成有些不解。 “当真是个傻的!”刘氏没好气地点了点江有成的脑门,“都说这男的飞黄腾达之后,心思便容易飘,飘的拴也拴不住,万一……” “不可能!”江有成张口否认,“景韫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知道景韫不是那样的人……”刘氏满脸纠结,“景韫在咱们家这么多年,我是知道他的脾气秉性,是最纯良敦厚之人,只是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城待着,这耳朵里头听到的全都是高门大院里头的东家长西家短,脑子乱哄哄的,不自觉就往这方面想,我也烦得很。” “别烦。”江有成劝道,“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景韫既然是咱们家儿子,咱们就得相信他,你就想,要是咱孩子清清白白的,你一个劲儿的怀疑,防备着,孩子心里头得多委屈?” “那些别人家里头的事儿,你听听就行,别往心里去,要是有人在你跟前挑拨的,你可千万别信,咱们景韫现在是皇上和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多少人嫉妒的都是红眼兔子了,巴不得咱们家出点什么乱子……” 第319章 挑拨 巴不得他们家出点什么乱子? 刘氏登时醒悟过来,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这话说得没错!” 怪不得那个什么邹夫人总是在她跟前晃悠呢,起初还以为是这邹夫人虽然是高门大户家小姐出身,夫君官职又高,却又这般平易近人,绝对是个极好的人,不曾想竟是打着这么多的歪心思! 下回那个什么邹夫人再来,非得将她撵了出去才行! 而就在刘氏和江有成晌午念道完这件事后,下午邹夫人便上了门,理由是近日新得了一些果子干,觉得十分好吃,特地拿来送一些给刘氏。 先前邹夫人也是如此,每每来寻刘氏时,总是不空着手,且每次带来的并非是什么贵重之物,无外乎就是一些吃食点心什么的。 这样的举动,不但不会让刘氏觉得失礼,反而觉得对方是真心拿了她当朋友,才会如此,越发珍惜与邹夫人之间的情谊,每次皆会给邹夫人回礼。 且回的礼皆会比这些吃食点心更加贵重。 现在觉得这个邹夫人居心不良,刘氏越发觉得这邹氏不单单是在这里挑拨了她对宋景韫的信任,还白白地从她这里骗走了许多东西,越发气愤不已。 以至于邹氏到她跟前时,刘氏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邹夫人见刘氏如此,眼睛眨巴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难不成还真是让我给说着了,你家姑爷开始不像样起来了?” “那倒没有。”刘氏语气淡淡,“景韫这两日得的封赏,皆是挑好的给我们老两口,还特地将皇上赏赐的吃食拿了回来,说是米夏爱吃,这举动反而让我觉得自己多思多想,怪不好意思的。” 听刘氏这般说,邹夫人眸光都沉了一沉,“若是这样,那你可以尽管安心了。” “倒也不能安心,景韫这两天不大高兴,害得我也跟着多想。” 邹夫人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怎么说?” 若是宋景韫不高兴,那她实在是要替她家老爷高兴高兴了。 “景韫说承蒙皇上和太子殿下垂爱,官位连升三级,却忘记趁机给我和米夏讨上一个封赏诰命,实在可惜的很,盘算着待回头再加官进爵时,什么赏赐都不要,一定要给我们娘俩儿讨个封赏诰命回来。” 刘氏长叹了一口气,颇为痛心疾首,“景韫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孝心太重,待米夏又实在太好,他因为这事郁郁寡欢,害得我也不大高兴的。” 邹夫人闻言,指甲几乎要掰断半个。 宋景韫都这般官位显赫了,倘若家里再这般和睦的话,岂非真的是什么都是他的了? 这怎么能行! 邹夫人将牙咬了又咬,面上却也佯装欢喜,“这宋大人当真是极好的女婿呢。” 接着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不像是那位工部员外郎柳大人家的女婿,纯粹靠着柳家发家,却又……” “哟,瞧我这记性。”刘氏猛地一拍脑袋,打断了邹夫人的话。 第320章 酸水 “这景韫刚吩咐人给送了些极好的料子回来,说是太子殿下新赏的,让我挑着做几件新衣裳,方才吩咐人去拿了,这会子得好好挑一挑,邹夫人若是有空的话,不如跟我一起挑上一挑?” 让这些红眼兔子最气急败坏的办法就是炫耀更多! 你不是红眼病嘛,那就彻底气死你们! 邹夫人心里的酸水咕嘟咕嘟往外冒,整张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更是腾地站起了身,“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得赶紧回去了……” 看别人赏赐这种太过于刺眼扎心的事情,她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是吗?”刘氏当没有看懂一般,还“亲密”地拉着邹夫人,“我还说让你帮我看看这次景韫得的上好的羊脂白玉该做成玉镯还是玉佩呢,既是你忙,那我就不多留了。” “等明日吧,明日一定记得帮我挑选一下,你眼光好,必定是能帮我好好挑挑的对不对?” 谁希罕看你那些赏赐! 虽然她家里头并没有,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不想看! 邹夫人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连连婉拒,“这几日家中母亲的身体不适,作为儿媳都得在一旁侍奉,怕是脱不开身的,待我忙完这几日的事后再来吧。” “那你可一定要记得来啊。”刘氏叮嘱了一句。 一定要来好好犯一犯这红眼病,也算不辜负了你这段时日这般处心积虑。 “好……”邹夫人答应得勉强,待出了江家大门后,便冲地上啐了好几口,在上了马车后更是连连咒骂了好几句。 本就是乡下来的农妇,平日也就只会道个东家长,说个西家短的浅薄无知粗鄙妇人,就是一辈子泥腿子的命,现如今不知道交了哪里的好运能够在京城地界上过几天好几日,仗着女婿在皇上和太子跟前得了脸,就在她跟前炫耀摆谱起来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配不配那些赏赐! 还有那个宋景韫,不过就是一个地位极低的赘婿,也不知道是哪个坟头冒了青烟,走了狗屎运,竟能受如此重用!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邹夫人正在忿忿不平,原本行驶的平稳的马车,突然猛地停了一下,邹夫人猝不及防,这额头“哐”地一下磕在了马车上头,只疼的她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出了何事!”邹夫人气急败坏地掀开了帘子。 “夫人,这车轴不知道为何突然断裂,这马车怕是走不了了。”侍女解释,“车夫说需得派人回家喊了小厮们将马车拖了回去才行。” “那我呢?”邹夫人没好气地温。 难不成要在这里等到小厮们来? “夫人怕是要走着回去才行,不然这大热天的,在这里也受不住。”侍女道。 走回去? 天气热,路又远,若是走回去,还不知道要累成什么模样。 再怎么说她也是正六品官员的夫人,就在大街上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回去,让旁人看见还不得笑话死? 第321章 诱饵 可眼下的这个情况,如侍女所说,太热了,都没地儿去。 邹夫人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听从侍女的建议,二人一并走回去。 但这下了马车还没有走上两步,邹夫人忽的一个劲儿地皱眉,“什么味道这么臭?” 侍女也闻到了这极其恶臭的味道,急忙四处查看,最终惊叫了起来,“夫人,您的鞋子踩了狗屎!” 非但是鞋子上踩了狗屎,就连那长得几乎拖地的裙摆上也蹭上了许多,因此恶臭难当。 邹夫人脸色都白了一白,“快,快回家。” 说着话,邹夫人便拉着侍女往家走,可因为走得有些急,一个踉蹡没有稳住,整个人直挺挺地趴了下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哄笑声顿时在街上响了起来…… …… 之后的几日,邹夫人不再登门,越发印证了江有成所说的话,刘氏心中越发有底,对邹夫人也是越发厌弃。 同时,对她之前怀疑过宋景韫人品的行为而心中惭愧不已,于是每次都盘算着亲自下厨做些美味的饭菜,也好好好犒劳一下宋景韫。 冰镇过的凉拌凉粉,辣椒油放得足够多的凉皮,鲜香可口的鸡丝凉面,好吃管饱的肉夹馍…… 宋景韫不明所以,但因为每日下衙时皆有美味可口的家常饭菜,整个人都美滋滋的。 转眼这日子便进了八月。 立秋、处暑…… 早晚时候的天儿已是没有了夏日的炎热,多了一点秋日才有的清爽。 旱灾之事早已平息,各处的庄稼皆是长势大好,照这个情况下去,秋收时必定会有一个好收成。 太子翻阅着各处递上来的奏折,在看到这一本时,心情极佳,但在看到下一本奏折的内容时,神色却又冷了下来。 这本奏折是越王呈报的,说是八月十五的中秋夜宴,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不能前来。 自旱灾之事后,越王海不曾入京,便已是“病倒”,一直在王府内养病不曾外出,更不曾入宫复命和拜见太子。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73节 太子自然十分不满,但越王此次赈灾,在旁人眼中也是劳苦功高,不能辱没,且之前的流言也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能够证明乃是越王所为,也就寻不到什么可以问责的理由。 此时越王装病,太子更是无可奈何,只能忿忿,“这个越王,当真也是老奸巨猾,着实可恶。” “殿下息怒。”宋景韫道,“不知殿下可知道黄鳝?” 黄鳝? 太子愣了愣,“似乎知道。” 只不过活的没有见过,只吃到过,味道还算不错。 “黄鳝素日窝在洞中且滑不留手,抓起来十分费力,时常让抓捕之人颇为头疼,但有经验的抓捕好手并不心急,会以诱饵诱惑其出洞后,再一举拿下。” “你的意思是……” 太子略垂了垂眼眸。 要等,而且是要有耐心的等。 但引诱黄鳝出洞是需要诱饵的,那能让越王有所行动的诱饵,是什么? 太子沉思。 ---- 自入了秋后,荀元柏越发有些烦闷。 第322章 冥寿 因为先前给皇帝提及过,他的飞升之日乃是在秋季。 皇帝此时十分期盼着飞升成仙之事,更为了能够顺利飞升,只日日召荀元柏入宫,令其陪伴左右。 且时不时还要询问一番,究竟是在几月几日。 对于这种事,荀元柏自然是不敢说的,只能在这天从清虚殿溜了出来后,偷偷寻到了宋景韫。 一到宋景韫跟前,荀元柏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到底是气运之子身边的空气,能沾多少是多少,也免去他的一些灾祸。 眼看他心急如焚的模样,宋景韫忍俊不禁,“先前不是对夫子说过,这天塌了下来,有个高的撑着吗,怎么夫子还这般焦虑?” “话是这么说,可这天若是塌下来时,你们能撑个大概,那边边角角的碎瓦砾,碎石块啥的,不也得把我砸个头破血流的?” 荀元柏道,“我这心里头肯定是要慌的啊。” “那我给夫子打个包票?”宋景韫扬起了眉梢。“夫子如此可放心了?” “怎样的包票?” “必定能让夫子全身而退,不会因为此事受半分牵联,如何?” 见宋景韫说的十分笃定,荀元柏心中也安定了许多,却又满都是好奇,“细说一番?” “水落石出之日,夫子自然也就尽数知悉了。”宋景韫站起了身,“我这里还要准备近日先帝冥寿之事,先不陪夫子了。” 先帝冥寿之礼安置在行宫附近的国光寺中,礼部在月余前便已经开始准备,此时已是准备差不多,只等安排皇上圣驾亲临之事。 先帝冥寿,素来只有皇上带领太子和几位皇子,以及几位王爷亲自祭拜,礼部和翰林院随行。 宋景韫现如今在翰林院任要职,也在随行行列之内。 荀元柏也知道宋景韫这段时日十分忙碌。 但一想到先帝冥寿之事,荀元柏好奇询问,“越王这段时日一直身体不适,此次国光寺之行是不是就不去了?” “先帝冥寿乃是头等大事,越王即便身体再如何不适,想来也会坚持前往吧。” 否则的话,便容易被太子抓了把柄,寻到可以训斥他的由头。 “先帝冥寿,太子殿下此时大约也不会随便寻了越王麻烦,越王选这个时候露上一面,这算盘打的也是精。”荀元柏感慨。 “算盘打的精不精的,到时候就知道了。”宋景韫笑得讳莫如深,并不过多言语,只先回了翰林院。 荀元柏在原地又待了许久之后,这才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到了宅院之后,荀元柏又有些不放心地卜上了一卦。 先是替皇帝卜了一卦。 看着那卦象上的来势汹汹,荀元柏的眉头重重地拧在了一起。 而后迟疑了片刻后,给越王卜了一卦。 待看清那卦象时,荀元柏顿时愣了愣。 这是…… 要有大变故! ---- 先帝冥寿,一众人提前一日抵达了国光寺。 越王及越王世子亦在其中,与其他亲王世子一并居住在同一个禅院之中。 第323章 谋反 因为明日要早早地准备先帝冥寿之事,一众人在这一晚皆是早早歇下。 越王和越王世子屋中的烛火也是早早熄灭。 翌日,为先帝庆贺冥寿的典礼按既定时辰开始。 诵经,祭拜…… 一切都按着既定的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并无任何意外或者突发状况。 眼看着典礼即将结束,礼部和翰林院的许多人,可谓心中皆是松了口气。 因为国光寺距离皇宫远和离行宫近,当晚,皇上的圣驾安置在了行宫,太子和皇子一并跟随,几位王爷和世子则是留在国光寺,等着明日一早起程回去。 夜晚,皇上如平日一般沐浴更衣,打坐修行。 片刻后,正殿的门被打开,有人影缓步走了进来。 皇上眉头紧皱,“放肆!” 他开始打坐之前吩咐过门口侍卫,不得任何人打扰,此时并无任何通传,竟然有人进来,实在是不懂规矩。 “都说静修之人本该清心寡欲,本以为皇兄修行许久,早已超尘脱俗,心境超出一般人,不曾想还是这般脾气大。” 越王走到了皇上的跟前,“看起来皇上修行了这么许多年,还是没有分毫进步。” 有关越王的流言,先前自然也有许多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只是皇上并不认为越王能够生出什么事端,且后来太子将所有的事情料理的妥妥当当,皇上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而此时越王这般目中无人的到他跟前,没有任何行礼的举动,且出言不逊,其犯上之心,可见一斑。 皇上起了身,看向越王的双目中满都是怒火,“你这是想造反?” “既然皇上已经看出来了,那本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越王十分坦然,“本王已经命人将这里围住,皇上,太子还有几位皇子的性命,皆是在本王的手中,可以说,这里现在皆由本王做主。” “就算你将朕和朕的孩儿尽数屠杀殆尽,这皇位也轮不到你来坐!”皇上怒喝。 “是,还有福王那个碍眼的家伙。” 越王扯了扯嘴角,“所以我特地命人将太子和福王皆是叫了过来,待会儿便会和皇上团聚。” 皇上不以为然,“你以为将我们尽数杀死,你的皇位便能来的名正言顺?” “倘若你们皆是被刺客所杀,自然是不妥的,可若是太子和福王二人勾结起来要杀害皇兄,谋得皇位,被万人唾弃的话,臣弟此时出来主持大局,自然也就名正言顺。” 越王道,“皇上膝下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年岁最小,不如本王将其留下来,到时候以摄政王之位而居如何?” “不过臣弟此时也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不如让皇兄来选上一选,看看该留谁,该杀了谁。” 皇上看着越王,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并非是恼怒越王的心狠手辣,而是恼怒越王此时对他的蔑视。 他现在还是皇上,九五之尊的天子,越王不过就是一谋朝篡位的恶人,凭什么将他的尊严尽数踩在脚底! 第324章 好笑 “痴心妄想!”皇上怒喝。 “皇兄是觉得,以臣弟的本事,不能做好这桩事情?”越王扯了扯嘴角,“实不相瞒……” “朕乃是天命所归,即将羽化成仙之人,你不过一凡夫俗子,竟然妄想对朕的仙躯动手,是谁给你的胆量,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越王,“……” 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满心惦记的还是成仙之事。 当真不知道是该说什么好。 越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好笑皇上在即将失去性命之时,满脑子皆是飞升成仙之事。 更觉得好笑的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初竟然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不过这个笑话,也该结束了。 由他亲自结束。 越王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了一把刀,刀刃在烛火的照耀下,散发着阴森森、冷冰冰的光。 这抹寒光很快到了皇上的跟前。 皇上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惊慌和恐惧,越王看到这一幕时,心中十分满意,甚至觉得这惊慌和恐惧还不够多。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74节 而能让惊慌和恐惧增多的,需得是疼痛和鲜血。 越王手中的寒光,越发逼近。 皇上下意识后退,踉踉跄跄,最终跌坐在地上。 随着“咚”的一声的,是“噗”的声响。 噗声绵远悠长,最终带了些尖锐如哨声的尾音,紧接着,是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皇上更是捂住了肚子,面露痛苦神色。 越王顿时一愣,“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晚膳吃坏了东西,肚子疼的利害。”皇上脸色有些发白,说话时更要收着些气,咬牙切齿,“快来人,朕要如厕!” 越王,“……” 他要杀的人,这会儿竟是要如厕,而且憋不回去? 从来没有遇到如此无语之事! 此时手起刀落,只将皇帝杀死倒也可以,只是倘若到时候屎尿横流,岂不是显得霸气全无? 旁人该如何议论他这个枭雄? 必定会说他连人都杀不利索! 越王嘴角抽搐了许久,抬了手,“带他去茅厕!” 恭桶什么的,他现在不配用! “是。”一旁的侍卫见状,慌忙带了此时臭屁连连,咬牙坚持,且随时可能会坚持不住的皇上去茅房。 外面的茅房,是院落的西南角,素日里皆是行宫中的宫人使用,虽日常打扫的还算干净,但十分简陋。 地下挖坑埋下地缸,又在地缸的上面搭上木板,以供前来方便的人踩踏使用。 皇上素日没有用过这样的茅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但肚子又疼的厉害,恶臭之物似要随时喷涌而出,一旁的侍卫又连连催促…… 心烦意乱的,皇上直接抬脚踏上了那木板。 地缸颇大,木板悬空许多,被踩上去后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皇上见状心生畏惧,张口呵斥,“去给朕拿恭桶来!” 这些侍卫皆是越王手下,此时根本不将皇上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他是想趁找麻烦的间隙逃走,颇为不耐烦,“王爷吩咐,你就在此处解决!” 说罢,拽着皇上只往地缸上头一摁。 第325章 死了 (温馨提示:阅读此章时建议避开吃饭及饭后时间) 脚下的木板似乎晃悠了两下,皇上越发惊得脸色发白,下意识挣扎。 侍卫越发恼怒,只再次将皇上的肩膀摁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几乎是瞬间的功夫,皇上整个人滑落进了地缸之中。 储存排泄物的地缸,有一人半高,而行宫因为久不曾有皇室前来,下人懒怠,不常清理,此时地缸中的污物,已堆积了大半个地缸高。 是以,皇上整个人到底儿时,脑袋还在外头。 但饶是如此,已是将侍卫惊得不轻,慌忙喊人过来打灯笼,好将皇上从这地缸中解救出来。 虽然王爷要谋朝篡位,是打算要了这皇帝的性命,但也不是令其在盛装污物的地缸中淹死! 本着这个想法,侍卫急忙喊来了更多的人。 而此时的皇上,嘴唇上的血色正一点一点褪去。 方才掉入地缸中时,将他吓了一跳。 而此时满身被污物包裹,污物中似乎还有一些活物,令人连连作呕,死的心都生出来了些许。 更要紧的,是现如今虽然已经有了秋日的凉爽,但仍旧还带了些热,蒸的这地缸中臭气熏得他睁不开眼睛,更呼吸不得。 侍卫又叫了许多人来妄图将他拉上去,原本就狭窄的茅房,此时拥挤着这么多人,越发让空气变得稀薄。 皇上觉得他胸口闷的利害,整个人的呼吸变得有些微弱…… “他好像晕过去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场之人皆是慌了神,越发慌忙要将皇上从地缸中拉出。 因为其全身皆是污物,难以下手,又不能拽九五之尊的脑袋,这会儿只能拉着仅露在外头的肩膀处的衣裳,妄图能够顺利将皇上拽出。 但这样的后果是,衣裳被高高拽起,衣领子卡在了皇上的脖颈处,越发勒的皇上无法喘息。 在最后挣扎了几下后,皇上终于翻了眼皮。 而侍卫们也终于将皇上从地缸中拖拽了出来,放在茅厕外的空地上,试图要冲洗其身上的污物,为其更换一身衣裳。 很快,侍卫们发现了皇上此时的不对劲。 颤抖着手去试探了一下皇上的鼻息…… “死,死了……” 有人惊呼了一声,其余的人皆是面色惨白。 跟着越王谋朝篡位是一回事,但皇上现如今死在他们面前,且若是仔细论起来的话,这皇上似乎是他们害死的,这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他们杀死了当今皇帝! 侍卫们吓得双腿发抖,有人已是瘫坐在了地上,而有人已是慌慌张张地前去找寻越王,准备禀告此事。 而此时的越王,正在等人将福王和太子带过来。 但侍卫去而复返,脸色有些难看,“王爷,太子和福王此时并不在房中,想来是趁乱逃走了。” “废物!”越王脸色铁青,“这行宫早已被本王派人团团围住,连苍蝇都飞不出去,他们二人肯定还在行宫之中,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太子和福王找出来!” 第326章 死战 他辛辛苦苦做了局,为的就是要让太子和福王背上弑君的骂名,他才能顺利的登上皇位,若是他们二人逃走,还如何做这个局! 越王心中恼怒,直接挥了手中的长剑,当场将身边的一位侍从斩杀。 血流了一地,惊得其他人后背阵阵发凉,“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将人抓回来!” “抓不回来,提头来见!” “是!” 底下人拱手应下,急匆匆离去。 “王,王爷……”从茅房来的侍卫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又有什么事!”越王满脸怒气。 这些个侍卫,素日里养了那么多日,好不容易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结果一个个的都不堪大用,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各个都跟见了鬼似的! 还有什么事情难道比他现在谋朝篡位更可怕吗? “回王爷。”侍卫战战兢兢,将自己掐了又掐后,这才心一横,眼一闭,大声喊了出来,“王爷,皇上死了……” 皇上死了? 越王也是一愣,“怎么死的!” 侍卫有些迟疑,却也是实话实说,“皇上不小心掉进了茅厕的地缸中,大约,大约是被熏死的……” 掉入茅厕而死? 越王睁大了眼睛,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当真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事情。 堂堂九五之尊,当今的皇上,没有寿终正寝,没有死在他这个枭雄的手中,没有突发急症,而是不慎掉入地缸,死在了茅厕中…… 看起来,大约是上天也看不下去这个满脑子都只是修行成仙的蠢货,这才给了他这么一个不堪的死法吧! 还真是解气的很! 侍卫见越王并无任何恼怒神色,反而满脸都是喜悦,有些不可置信,“王爷您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越王将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扔在了地上,“反正他也活不过今晚,怎么死的都无所谓。” 不但无所谓,仔细说起来,这个死法甚好。 堂堂天子,被自己的儿子和兄弟溺毙在地缸中,这样的消息传了出去的话,旁人只怕会更加愤慨恼怒。 接下来,只要将太子和福王找过来…… “王爷!”又有人快步走了进来,“太子和福王……” “抓到了?”福王眉梢轻挑。 速度还挺快。 他就说嘛,整个行宫早已在他的控制之下,太子和福王还能跑到哪里去? “王爷,太子和福王已带领群臣和御林军,将行宫团团围住!”来报信之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急急道,“且太子和福王捉拿了世子,要王爷立刻束手就擒!” 什么! 越王眼睛几乎瞪成了铜铃,气急败坏道,“本王亲眼看到太子和福王到了行宫,之后便将行宫牢牢控制住,这太子和福王是如何到了外头,又如何带了御林军来?” 京城的御林军,早已被世子掌控,怎会听太子和福王的话? 世子又是如何落入他们手中的? 越王满脸皆是慌乱,只在屋中焦急地来回踱步,半晌后道,“召集所有人,与太子和福王决一死战!”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75节 第327章 败寇 到了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爷,那世子……”底下人有些迟疑。 “世子是本王的儿子,自然能够体会本王的一片苦心,倘若太子和福王拿世子做要挟,不必理会!” 太子年岁不大,福王平日又自诩乃正人君子,不会做出赶尽杀绝之事。 “是!”见越王发了话,底下人急忙去召集行宫的所有人手。 而越王,更是拿起了一旁的弓箭。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拼一次! 越王大步踏出正殿,身后的侍卫则是慌忙跟上。 越王用来控制行宫的乃是他的私兵,皆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有以一当十的能力,但奈何为了不引人注目,私兵数量有限,不过三百人。 但护卫整个京城的御林军,却有足足万人,此次太子和福王带来的,有五千人马,其中不乏有一千技艺精湛的射手。 一声令下,羽箭从射手的弓弦上飞出,直奔目标而去。 越王的私兵即便身手极佳,但还不曾施展出来,便被箭雨包围。 几轮箭雨下来,越王的人手已是去了几近一半。 御林军占了先手,士气大增,挥刀进攻。 越王私兵本就因为人数悬殊心中没有底气,此时死伤过半越发惶恐担忧,战斗力大幅下降。 所谓的以一当十,成为了传言。 御林军不很快厮杀到了正殿,越王提着刀,气势汹汹,拼命砍杀着御林军。 “越王爷!”太子殿下怒喝,吩咐人将越王世子带了过来,“越王爷还是束手就擒,以免世子会有不测!” “身为本王的儿子,早就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越王已经杀红了眼睛,更是嫌弃满身沾染旁人鲜血的衣袍变得有些沉重,干脆一把扯了下来。 “太子若是不敢下手的话,不如本王帮太子一把,亲自了结?” 越王怒吼了一声,手中的钢刀直冲越王世子而去。 “父王!”越王世子吓得面无半分血色。 如越王所言,他身为越王世子,自开始接受越王谋朝篡位的思想观念起,生死之事早已置之度外。 但慷慨从容是一回事,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杀死,又是另外一件事。 “越王!”太子怒喝。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越王竟是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何其歹毒! 越王此时早已疯魔,根本顾不得任何,有御林军阻拦时也是尽数砍杀推开。 眼看越王手中的钢刀要刺入越王世子的胸膛…… 锵! 宋景韫及时伸来的长剑,顺利阻挡住了越王手中的钢刀,经过长时间跟着武师父练习,宋景韫此时身手十分灵活,接着又抬起右脚,奋力踹向越王。 越王没有想到看似身形颀长偏瘦的宋景韫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躲避不及之下犹如麻袋一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御林军立刻蜂拥而上,手中将手中的刀剑纷纷架在了越王的脖子上。 一时之间,那些密密麻麻的刀剑组成了一个钢铁一般的牢笼,将越王牢牢禁锢住,任他如何挣扎,皆是不能动弹分毫。 成王败寇。 第328章 考虑 越王明白这个道理,亦知此时他已回天乏术,干脆不再挣扎,任由御林军将他捆成了一个粽子。 太子在殿内环视一圈,见整个大殿内除了越王以外并不见皇上的身影,慌忙问询,“本宫的父皇呢!” “死了。”越王轻飘飘地吐出这两个字。 皇上驾崩了? 太子愕然,连福王都震惊在原地。 “是你杀了皇兄?”福王咬牙切齿。 “本王是打算要杀他,只可惜不等本王动手,他先死了。”越王歪了歪头,笑得狡黠,“你们猜他是怎么死的?” 而不等太子和福王答话,越王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直笑得眼中泪水都落了下来时,才强忍着笑意,断断续续道,“他说内急,本王便吩咐人带他去茅房,结果他掉进茅房里面了。” “哈哈哈哈哈,堂堂皇帝,竟然掉进茅房里面的地缸,这样被屎尿淹死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可笑不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 越王笑得放肆而张狂,片刻后红着眼睛瞪向太子和福王,“就他的这个死法,到时候发丧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实在是丢人现眼!” “本王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建议,待发丧时,可以说他是死在本王的刀下,倒还能体面一些!” “你以为你此时还为王室着想,便能免除你的罪责?痴人说梦!”福王怒喝! 越王扯了扯嘴角,满脸嘲弄。 为王室着想? 想什么呢! 他不过是为他自己的面子考虑罢了! 身为一个王爷,做的乃是谋朝篡位之举,多么的惊天骇俗,令人称奇,可这般轰轰烈烈地闹了一场后,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就连皇帝都是自己掉茅厕淹死的! 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倒是不如说这皇上是死在他的手中,旁人提及时,也要称呼他一声利害,就算是遗臭万年,也得更臭一些,让旁人记得更久一些。 如此才不枉他这般大干了一场! 福王见越王沉默不语,只当说中了他的心思,心中越发恼怒,只继续痛斥越王的十恶不赦。 而太子却是沉默片刻,接着带着宋景韫前去找寻皇上的遗体。 先前越王的侍卫和私兵皆是忙着去抵御御林军,皇上的遗体此时还躺在茅厕附近的空地上,浑身仍旧满都是屎尿,恶臭难当。 但太子却并不嫌弃,跪在一旁,仔细查看。 在确认皇上的确已经驾鹤西去时,眼中的泪水这才汹涌而出。 若是平心而论,太子是不喜欢他这个父皇的。 自他记事起,父皇待人便十分冷情,似乎没有什么事都走入他的心,哪怕他是太子也不能得到父皇衷心的疼爱。 因此,他对父皇的心中从未有过爱戴,唯有尊重和畏惧。 直到前些年起,他的父皇开始沉迷修行成仙之事,他对父皇便只有了畏惧,连尊重也所剩无几。 他心中其实是有些盼着父皇早死的,尤其在监国处理政务之后,更是盼着他能够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如此才能确保朝政稳固,天下太平。 第329章 封赏 但心中想过,却并不代表他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 尤其他的父皇,当朝皇帝,堂堂天子,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太子欷歔,心中亦是难过。 “太子殿下不必过于伤心难过,这兴许便是圣上的造化。”唐志川走到了跟前,缓声安慰,“且老臣先前听天师提及,圣上修行时间已久,大约到今年秋日便能有极大成效。” “老臣虽并不怎么完全相信这些事情,但事情有些过于凑巧,让老臣不得不有所联想,依老臣拙见,圣上大约如同天师所说的一般,羽化成仙了。” 至于羽化成仙成的这般臭…… 成仙嘛,总得先吃点苦头不是? 尤其还是皇帝,没吃过什么苦的,临飞升前,总得意思意思嘛。 听唐志川这般说,太子略愣了愣。 天师…… 对了,天师! 还记得,好多年前,父皇开始重用天师之时,曾经问询过荀元柏,他的寿数,问荀元柏他将来会如何仙逝。 荀元柏曾特地卜了一卦,之后神色异常,只说天机不可泄露,而后便时常寻了由头游历各处,不常在京城待着。 莫非,天师早就知道父皇最终因何而驾崩,因为实在难以启齿,便迟迟不肯开口…… 这世上,当真有未卜先知? …… 越王谋反,杀害皇帝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天下。 谋朝篡位,残忍杀害皇上,试图栽赃陷害太子和福王……这般丧心病狂的举动遭到世人的唾弃和谩骂。 越王及越王世子被幽禁天牢,妻女贬为庶人,流放边疆,其党羽部下以及家奴,该抄家的抄家,该斩首的斩首。 一时之间,整个朝廷上下经历了一场大清洗。 六部因此十分忙碌,翰林院亦是忙得不可开交。 而这其中最为忙碌的,当属礼部。 要忙着应对皇上葬入皇陵之事,更忙着太子殿下登基为新帝之事。 这场忙碌,持续到了第二年。 二月十六,太子登基,成为新帝。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76节 太子监国已是有段时日,对朝政十分熟悉,加上福王和唐志川等一些老臣的辅佐,自新帝继位之后,各处都不曾出任何纰漏,皆是一副欣欣向荣之象。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论功行赏,将这段时日忙碌且尽忠效力的忠臣、老臣统统加官进爵,重金赏赐。 宋景韫自然是其中一员。 “宋爱卿在翰林院历练了已是一年光景,可谓能力出众,朕有心让宋爱卿熟悉吏部之事,先调任吏部,担任文选清吏司郎中,如何?”皇帝笑道。 吏部郎中虽不过五品官职,但文选清吏司掌考文职之品级及开列、考授、拣选、升调、办理月选之事,实权在握,是炙手可热的职位。 需贤能者方能胜任,同时也需要是备受皇帝信任之人才可担任。 “承蒙皇上厚爱,臣感激涕零。”宋景韫叩拜谢恩,“只是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应允。” 宋景韫从未在赏赐之事上开过口。 皇上见状也是兴致满满,“宋爱卿不妨直说。” 第330章 请辞 能让宋景韫开口的,皇上思量着,大约是要为其夫人江氏请封诰命之事。 在光华苑中,他便能瞧出来宋景韫和江米夏之间夫妻感情深厚,亦从江君立处知晓他们夫妻二人乃是白手起家的患难夫妻。 这样的情况,宋景韫为江米夏请封诰命,是理所应当的。 皇上想到这里,便也不给宋景韫说话的机会,只笑道,“不妨先让朕来猜一猜?宋爱卿要说的是不是想请朕封宋夫人诰命夫人?” “宋爱卿忠贞为国,一心为朝廷尽忠,朕是看在眼中的,既然宋爱卿有此意,那朕便封宋夫人为五品诰命夫人吧,如此你们夫妇二人也算的上是相得益彰。” “多谢皇上封赏。”宋景韫再次拜了一拜,“只是微臣想跟圣上说明的,并非是此事。” 不是要为宋夫人讨封? 皇上顿时一愣。 能让宋景韫这般迟疑开口的,还有什么事? 但能让其这般郑重的,必定不是一般的事情…… 皇上直了直身子,抬起手示意宋景韫直说。 “皇上,微臣自认能力平庸,才疏学浅,恐难当如此大任。”宋景韫沉声道,“微臣恳求皇上应允微臣回老家去,担任一名小吏,为百姓们做上一些利索能力的小事,也算是微臣尽心尽力为皇上及朝廷做事。” 宋景韫这是想要辞官归家? 皇上没有料到此事,十分意外。 在场的唐志川和福王等人亦是面面相觑。 提升官职,是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事情,宋景韫竟然推辞,而且还要回家乡做一名小吏? 以宋景韫的才能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可惜了…… 但既然宋景韫提了出来,大约也是有他的打算,如果这会子劝阻,反倒有可能会耽误了他。 众人思虑片刻,均是选择缄口不言。 而皇上在拧眉思忖片刻后,张口问询,“宋爱卿此举,原由为何?” 若是因为他这个皇帝哪里做的不妥的…… 他改就是! “只是在朕跟前,宋爱卿一定要说了实话才行,不必隐瞒。”皇上又叮嘱了一句。 “不瞒皇上,微臣有些想家了。”宋景韫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微臣离家已是有一年之久,虽然此时已是将父母妻子同接入京中,但微臣明显感觉得出来,微臣的父母和妻子并不如在乡间时开朗,在京城生活,多了许多的拘束。” “微臣斗胆,在皇上跟前说句实话,微臣当初一心勤奋读书科举,起因也不过是因为有人作恶欺负家人,微臣以为需得有所身份才能保护家人,但现在微臣终日劳碌,陪伴家人时日甚少,微臣以为本末倒置,所以想带家人归乡,过闲逸安乐的日子。” 宋景韫的话一出口,众人再次互相看了一眼。 皇上虽然要求的是要说实话,但说的冠冕堂皇一些也就是了,这宋景韫还真的就将实话尽数说出,还真是…… 真性情! 而皇上听到宋景韫所说的这番话后,亦是微微点头,“朕听得出来,你说的是真心话。” 第331章 考虑 “你能说真心话,也说明你信任朕,拿朕当了自己人来看,并非将朕看成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皇上。” 皇上笑道,“所以,朕很欣慰,也觉得宋爱卿十分坦诚。不过朕还是有些不解,既然你想辞官陪伴家人,据朕所知,你家中产业也算颇多,并不愁吃喝,为何还要想做个小吏?” “正是因为家中还算小有产业,微臣才想做个小吏,一来不显得微臣实在无用,二来也算是有些身份,旁人不敢随意觊觎。” 皇上,“……” 还真是全心全意地只为江家考虑! 旁人家的赘婿,大多是做小伏低许多年,待一朝得势之后,便自觉扬眉吐气,一改往日的做派,讲情谊的还能做到面上过得去,而心思狭隘的,将岳丈一家踩在脚下都有可能。 宋景韫与旁人还真是十分不同,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是一心一意的只为整个江家人考虑。 不过皇上也听闻江家待宋景韫极好,从前宋景韫还不曾读书科举时,家中便待他如同亲儿子一般,可谓疼在手心之中。 这样的家,应该是人人羡慕,且想拥有的吧。 皇上微微点头,“宋爱卿倒是考虑的周到,只是宋爱卿能力出众,做事稳妥,若是离开朕的身边,便是缺了你这么一个肱股之臣,实在是不舍的很。” “皇上英明,文武百官亦是尽心尽力,皇上大可以放心,我朝必定能够繁荣昌盛。” “那朕便借宋爱卿吉言了。”皇上微微点头,“既然宋爱卿想要成为一名小吏的话,那朕便依了宋爱卿的心意,封宋爱卿为县令,掌管一县事务吧。” “此外,朕更赐宋爱卿平安伯之爵位,可承袭三代,也算是朕对宋爱卿尽心尽力之奖赏,宋爱卿的夫人江氏,仍旧为五品诰命夫人。” “多谢皇上赏赐。”宋景韫叩头谢恩,待站起身后,冲皇上笑道,“如今天下太平无事,海上风浪却颇大,但对于海边时常居住的渔家而言,风浪越大的地方,收获向来也会比较多。” “皇上若是得了空,不如多派人去海上逛上一逛,兴许也会有极大的收获也说不定。” 派人出海? 可皇上记得,江君立家中涉及的生意十分多,海上贸易便是其中一项。 这海上的事情,江君立大约是知晓很多的,可以问一问他。 “朕记下了。”皇上若有所思的点头。 宋景韫的决定夙来没有错,这次听他的肯定会有收获! 对于宋景韫请辞,成为县令和平安伯之事,皇上很快命人拟写了诏书,让宋景韫带走。 宋景韫出了皇宫后,连翰林院也没有再回,而是急匆匆地回到了家中。 “今日下衙这般早?”江米夏见到宋景韫回来,十分意外。 “有些事入宫,面圣后便直接回来了。”宋景韫见江米夏躺在床上,关切询问,“你呢,今日怎么这会子睡下了?” “这几日京中宴席颇多,各个又推脱不得,今日去锦乡侯府赴宴时大约是多吃了一杯酒,回来后觉得有些头疼,便想睡上一会儿。” 第332章 归乡 “我这也是刚躺下,你便回来了。”江米夏笑道,“你这会子看起来高兴的很,难不成今日面圣,得了皇上的赏赐不成?” “娘子就是娘子,凡事都猜得这般准。”宋景韫笑眯眯回答,“皇上封赏娘子五品诰命,封赏我为平安伯,此外呢,皇上还特此应允我辞去现有官职,允许我带你和爹娘回乡,做一县县令呢。” 做县令? 江米夏听到这几个字时,有些惊讶地看向宋景韫,“你是说,你辞了官?” “嗯。”宋景韫用力点头,“是,辞了官。” “可是,为何?”江米夏诧异。 宋景韫从前读书十分用功,江米夏以为他极想出人头地,建功立业什么的,可宋景韫此时却在风头正盛之时选择归乡。 “因为爹娘和娘子想家了。”宋景韫笑答。 江米夏顿了顿,眼中的雾气不由自主地蒙了一层。 她的确是有些想家的。 相比较现在要跟后宅许多妇人虚与委蛇,她更喜欢从前和爹娘还有小赘婿在家,下河摸鱼,去镇上赶集,平日里去田地中忙活一阵的悠闲日子。 但宋景韫现如今是事业上升期,江米夏难免想牵就一二。 不曾想,宋景韫瞧出来了…… “那咱就回家。”江米夏笑眯眯地用力点头。 “回家。”宋景韫嘻嘻笑了笑。 江有成、刘氏和江春雨很快也知晓了宋景韫辞官归乡任职县令之事,虽有些惋惜宋景韫此时的官职和皇上的宠信,但一想到能够回家去落叶归根,心中也是欢喜的很。 尤其这个决定是宋景韫做的。 他做的决定,家人自然是支持的! 归家启程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为避免麻烦众人,宋景韫和江米夏不曾对外透漏分毫,只打算一早乘坐马车悄悄离去。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大早时,门外已是聚集了许多人。 唐志川、陈树明等一些素日与宋景韫共过事的大臣,宫中替皇上前来送行的礼官,福王府上的管事,甚至连江君立也都亲自前来相送。 一见宋景韫等人出了门,江君立便吩咐底下人将一口一口的大箱子往宋景韫和江米夏的马车上放。 “江郎君从前的缘由是因为旁人替你为朝廷出力,为国尽忠,眼下我是要归乡,江郎君便不必如此客气了吧……” “宋大人这不还要担任县令嘛,既然还是官,那就还是为民做事,为国尽忠,性质没有任何分别,所以本郎君也不能区别对待!” 江君立将胸脯拍的哐哐响,“不然岂非显得本郎君小气?” 所以,你宋景韫若是不收下的话,会显得我小气,你且看着办吧。 宋景韫,“……”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77节 这不收还不成了! 也罢,索性无论他从江君立这里拿走多少东西,江君立往后都不会吃亏的,反而是可以赚上许多。 宋景韫便也不再推辞,尽数都收了下来。 因为许多人前来送行的缘故,宋景韫和江米夏一家子的出行时间比预计晚了一个时辰。 直到日头升到半空中时,才出了城门。 而刚刚出了城门,马车却被人拦了下来。 第333章 同行 拦车的不是旁人,正是荀元柏。 “荀天师?”宋景韫和江米夏皆是十分意外。 “什么天师不天师的,那都是从前的事情,现如今的皇帝可不喜欢鬼神命理之说,连那清虚殿都给拆了,我还算哪门子的天师,不过就是个糟老头子罢了。”荀元柏说话时,佯装气鼓鼓的,可翘起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来。 天师什么的,谁在意? 他宁愿当这样轻松自在的糟老头子! “那你这糟老头子这会子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也是要送一送我们的?”宋景韫打趣。 “送你们?”荀元柏扬起了眉梢,“怎么可能!” 说话间已是跳上了马车,与车夫并排坐在了一处,道,“我是打算跟你们一起走的。” “跟我们走?”宋景韫和江米夏诧异。 “自然是要跟你们走的。”荀元柏抓了抓耳朵,“我这糟老头子一无家人,更无亲眷,现如今连天师一位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新帝赏赐的一些金银珠宝,我又尽数都捐了修河道,现如今我这独身一人,无处可落脚,自然得跟着你们讨口饭吃才行。” “我们家一介农户,怕是没有多余的粮食能养活你,连房屋怕是也不够住。”宋景韫狡黠一笑。 “不怕,我满腹经纶,从前又做过夫子,到你们江家村做个私塾先生,给孩子们开开蒙还是足够的。” 荀元柏道,“再不济的,我还有一身的医术,做个赤脚郎中也是绰绰有余,你们留下了我,绝对不吃亏的!” 他绝不吃白饭! “听起来这买卖十分划算。”宋景韫歪了歪脑袋,“既然如此,那就勉强将荀夫子留下吧。” “那赶紧的。”荀元柏迫不及待地督促车夫,“赶紧赶路,不然晚上就赶不到地方投宿了。” 车夫的鞭子抽了起来,马车缓缓行驶,后面的几辆马车亦是跟上。 转动的车轮扬起了一些尘土,在空中飘落许久后,才落在地上。 城墙上,皇上和江君立正并肩而立,看着这几辆马车在阳光的沐浴下渐行渐远。 许久之后,皇上才迟疑开口,“你说,朕这般轻易地答应了他离开,是不是不妥?” “怎么个不妥法?”江君立不解。 “你们都说宋大人素日运气极佳,朕也时常觉得这宋大人似乎身上具有旁人不曾有的异能,他所认定和要做之事,必定都是对的。” 皇上沉声,“如此异能之人,若是放在朕的身边,大约也是能为江山社稷出许多的力才对。” “皇上方才也说了,宋大人认定之事,必定都是对的,他此时要辞官归乡,此事自然也是对的,皇上若是强行,怕是才会有不妥的。”江君立笑道。 许久后,皇上才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既然如此的话,那就由着宋大人去就是。” “先前宋大人不是提议皇上多多留意海运之事,我已经召集负责此事的管事前来,皇上可要听一听?”江君立提议。 “走。”皇上背了手,缓步走下城墙的楼梯。 第334章 运气 一场雨后,秋意更浓了几分。 宋景韫此时正在江家村的小院里头忙碌,手中的竹篾子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江米夏拿了件外衣出来,给宋景韫披上,“好容易休沐一日,大清早便这般忙活?” “许久都没有编,感觉手都生了一些,本想着在你醒之前编好的,结果还差那么一点。”宋景韫笑道,“不过也差不多了,娘子且等一等我,我马上就好。” “这是编的什么,也值得你这般赶?”江米夏笑问。 “鱼篓。”宋景韫笑嘻嘻地给鱼篓收尾,“秋日里鱼虾正是肥美的时候,我打算去河里捉些鱼来,给爹娘和娘子炖汤喝。” “娘子要不要与我一同去?我特地央求爹做了两只鱼叉呢,可以比比看,谁叉的鱼比较多。” 比谁叉的鱼多? 江米夏眨了眨眼睛。 那还用比吗,她铁定输! 有宋景韫这个运气爆棚的人在,别说叉鱼了,只怕他往那一站,这鱼都得自动跳到鱼篓子里去! 不过宋景韫想去叉鱼…… 江米夏连连点头,“行,比就比。” 反正输了的话,还得是你来哄。 打定了主意,吃过早饭之后,宋景韫和江米夏一并出门,往河边而去。 到了河边,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江春雨和朱广泰两个人已经在那开始忙碌,河边的鱼篓里头,也已经有了不少收获。 看到宋景韫和江米夏来,江春雨忙招呼,“六姐姐,六姐夫,快来,这里好多鱼呢!” 见宋景韫卷了裤腿,拿了鱼叉下水,江春雨不禁扬起了下巴,“六姐夫先前叉鱼技术好,可我现在也不差,不如六姐夫跟我比一比?” “好啊。”宋景韫满口答应,想了想道,“不如你们两个比我一个如何?” “那岂不是胜之不武……” 江春雨和朱广泰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但很快,两个人便觉得实属该收回这句话。 原本在河中绕着他们游来游去的鱼儿,几乎是顷刻之间全都到了宋景韫那边,且无论宋景韫叉鱼时动静如何大,那些鱼都仿佛傻了一般,只等着宋景韫下竹叉。 甚至还有那些一门心思要寻死的鱼儿,直接从水中往宋景韫放在河边的鱼篓中蹦。 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宋景韫那鱼篓中的鱼便堆积了老高,比江春雨和朱广泰鱼篓中的多上一倍不止。 江春雨,“……” 朱广泰,“……” 比不过! 因为宋景韫叉鱼技术极好的原故,这场捞鱼满载而归。 路上,朱广泰仍旧是有些好奇,“雨舅舅,你说为啥景韫姑父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好?” 问题问的很好,他也很想知道。 “我从前听六姐夫提及过,他运气好的主要原因好像是因为他听六姐姐的话。”江春雨一本正经地回答。 懂了! 朱广泰恍然大悟,“怪不得爹现如今瓷窑的生意这般好,原来是因为爹听娘话的缘故!那雨舅舅你可得加把劲了,需得赶紧定下一门亲事,才能做到听媳妇的话,这运气才能好起来!” 第335章 安乐(终章) 江春雨,“……”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种事情,是他不想吗? …… 两大篓的鱼被四人带了回去,各家分上一分,但饶是如此,江米夏家中还留了足足小半篓。 晌午做了糖醋鱼,晚上做了豆腐炖鱼汤,剩下的刘氏则是腌了腌,让江米夏和宋景韫第二日回县城的时候带回去。 风干的咸鱼,无论什么时候吃,滋味都十分美妙。 因为咸鱼数量不少,宋景韫和江米夏又将咸鱼给县衙的主簿、师爷几人分了一些。 荀元柏听到此事后,眼巴巴地凑了过来,待看到篓子里已经见了底后,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你们这回去一趟,也不知道给我这老头子多带些东西,委实过份!” “属实是荀夫子你来晚了一些。”江米夏笑,“只剩这么多了,不如先拿着回去吃,待下次得了再多给你留上一些?” “这还差不多。”荀元柏得了承诺,皱成包子的脸才稍微舒展了一些,“不过吃你们的东西也不白吃,我这里也有好东西给了你们。” “什么好东西?”宋景韫问。 “京城那传来的消息。”荀元柏道,“皇上惦记海上的事情,督促工部建造了许多出海的大船,在海上巡逻,结果发现了许多倭寇正秘密集结兵力,意图进犯,皇上派人前去剿灭,现如今倭寇尽数被覆灭,海上太平无事,海运之事也不曾受影响,皇上龙颜大悦,将此事的功劳给小郎君记上了一笔呢。” 也肯定会好好赏赐宋景韫一番。 不过宋景韫已是不想加官进爵之事,这所谓的赏赐大约也只是在金银之上。 但这话又说回来了,江君立总是念叨,说宋景韫归乡之后吃穿用度难免比不上京城,他每每想起便寝食难安,时不时便着人送些吃穿用的东西来。 这皇上再怎么赏赐,还能超越了江君立去? 荀元柏乐呵呵地捋胡子,宋景韫亦是笑眯了眼睛。 甚至到了晚上睡觉时,宋景韫脸上的笑意都不曾减了分毫,更是絮叨,“往后便是天下太平,再无事端了。” “哦?”江米夏扬眉,“那咱们兴泰县呢,近几年如何?” “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百姓安居乐业。”宋景韫头都没抬。 话说得这般笃定,大约往后便是如此了。 农门相公是锦鲤 第178节 太平无事,安居乐业的生活,谁不爱呢? 尤其她现在是县令夫人,自然也是十分愿意看到百姓安乐的局面。 江米夏吹熄烛火,躺了下来。 “娘子。”宋景韫在黑暗中出声,“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做好。” “什么?”江米夏不解。 作为兴泰县的县令,整个兴泰县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出了名的太平县。 作为女婿,他孝顺爹娘,许多时候做的比她这个女儿还要好。 作为丈夫,他细心周到体贴入微,而且完全听妻子的话,堪称十佳丈夫。 “成婚许久,与娘子同房也有两年,竟是还不曾让娘子有孕,荀夫子既然说娘子与我身体皆无异常,我思来想去应该是因为我不够勤奋的缘故,所以……” “娘子,春宵苦短。” “娘子,我近日新得了些画册。” “娘子……” 江米夏,“!!!!!” (全文完) 完本总结(免费) 新书《边关小厨娘》求支持- 首先就本书的更新问题向所有支持《农门相公是锦鲤》的小可爱们说声抱歉。 因为这本书发布时遇到的一些问题,导致这本书几乎处于冷藏状态,不能为作者带来多少收益,作为需要吃饭的作者而言当时不得已开了另外一本书《穿成外室后我只想种田》,导致小锦鲤的更新几乎处于停滞状态。 2023年9月中旬,外室种田的书完本,本以为能够顺利填坑小锦鲤,结果遇到了工作调动。公司投资了一所九年一贯制的私立学校,作者作为公司的得力干将,被派到学校担任物资采购、合同起草审核签订存档、人事手续等多项重要工作。 原本以为在学校可以继续上班摸鱼,结果实际开展工作时才发现这里是真正的牛马集中营,作者处于每天早起八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周六日加班成常态,最长有过连续工作二十多天没有任何休息日,工作根本做不完的状态。 期间还要应对另外一个合伙人团队的明刀暗箭,冷嘲热讽,争权夺利……可以说,短短几个月经历的职场斗争比我以往十年都要多,这样的工作环境让作者从9月到今年1月份这段时间处于心力交瘁,几乎隔天要痛哭一场才能去上班的状态,一直想捡起来的更新,最终也都不能实现。 直到1月份中旬,在斗争越演越烈,而公司又做出自毁长城举动的情况下,作者最终下定了决心提出离职,在短暂地调整状态后,努力捡起了小锦鲤的更新。 但,也遇到了新的问题。 创作思维出现了断层,加上长达几乎半年没有好好码字,写作手感很受影响,后续的情节写的也差强人意,只能在现有思维方式的基础上进行结尾。 可以说,这本书写作的道路是作者开始写小说以来最为坎坷的一次,也见证了这一年多以来作者遇到的以往十多年都没有遇到过的工作上的艰辛。 总之,小锦鲤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也让作者吸取了一定的经验教训,会在后续的写作道路上再继续努力。 再次感谢到这个时候还继续支持作者的小可爱们。 新书预计正月十一(本来预计初十,结果编辑大大还没有上班,要推后一天)发布,仍旧是古言种田,希望能够得到小可爱们的继续支持。 拜谢!!! 作者:茶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