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道》 贼道 第1节 《贼道》作者:向北 文案: 向北,原笔名:老贼 黑道、白道、贼道,盗亦有道。 这是一门恶毒的手艺,不疯魔,不成活! 这是一个吃人的江湖,人非人,魔非魔! 我是一个贼,剑未配妥,出门已是江湖! 第1章 往事 我的童年记忆,是从雪城火车站开始的。 那是个疯狂的年代,大喇叭里的歌曲斗志昂扬。 我爸把我放在了候车室冰凉的长椅上,再也没回来。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饿了,哭声引来两个公安,带我去了站前派出所。 公安阿姨给我扒了个热乎乎的烤土豆,问我叫什么。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说叫小武。 她问我姓武还是叫小武? 我说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我被送去了雪城儿童福利院。 那天雪好大,我怀疑和我一样,是天空不要它们了。 福利院那些人嘁嘁喳喳,说我大约五岁,还让我姓党,我不同意。 坚持两天以后,他们给我起了个名字:武爱国。 我不喜欢,固执的让所有人都喊我小武。 我忘了自己姓什么,怕改了名字以后,再也回不了家。 讽刺的是,后来我回去取档案,去派出所办了身份证,名字还是武爱国。 我在福利院待了四年,认识了好多字。 那里的生活谈不上幸福,吃不饱,冬天一手的冻疮。 每年的大年三十后半夜,我都会被噩梦惊醒,每次梦境都一模一样。 梦里看不清人,耳边都是响声,像是过年时放鞭炮,又像是枪战片里的场景,随后通红一片,天与地仿佛都在燃烧…… 1981年刚入冬,我翻墙跑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孤儿,我有家,有爸爸妈妈,尽管他们的样子早已模糊不清。 跑出来的前几年,我一直在街头要饭。 有时我会去一些饭店,捡饭桌上的残羹剩菜。 我卑微的像条流浪狗,嫌弃、白眼、辱骂与毒打,是家常便饭。 我只想活着,无所谓尊严。 我有过小伙伴,可走着走着就散了。 二丫病死在了我怀里,平时红嘟嘟的小嘴像纸一样苍白。 那天夜里,我把她放在了派出所门口,躲在暗处守着,直到有个公安叔叔出来,我才哭着跑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想交朋友。 我时常想,为什么自己从未做过坏事,但人间疾苦,却没有一件放过我?! 1984年的夏天,在京城一座立交桥下,我认识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儿,我们很投缘。 我每天去要饭,回来分给他吃,他给我讲了好多江湖故事和规矩。 可没多久,他不见了。 三个月后,京城落了初冬第一场雪,听说他死在了看守所里,我很伤心。 后来我才知道,老人绰号老王爷,是道上赫赫有名的贼王! 他并没有教我什么,却是我的启蒙老师。 不知不觉,我成了一个贼。 江湖有暗语:西北玄天一枝花,横葛蓝荣是一家;虽然不是亲兄弟,谁也未曾分过家。 其中:“荣”,称之为荣行,也叫小绺门,就是我这个行当: 贼! 江湖黑称[老荣]。 京城叫佛爷,天津卫叫小绺,上海叫贼骨头,川省叫贼(zui)娃子,浙南叫绺仔,当阳叫偷不佬…… 在东三省,普遍叫小偷、钳工或扣皮子。 我没有团伙,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师傅。 少管所、收容站和拘留所就是我的学校,里面那些贼都是我的老师。 我给他们洗脚、捶背、按腿、值夜,卑微的像孙子一样。 甚至还不如孙子。 孙子在家里有人疼,我没有。 他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从来不把我当人! 进去的次数越多,我的嘴就越甜,也越会来事儿。 扒、划、镊、夹、掏、抓、套……偷的方式千变万化,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手艺也越来越好。 [摘挂],包含两种扒窃手段。 第一种很低级,指的是在火车上,小偷故意将自己的衣服挂在乘客衣服旁,以拿自己衣服为幌,趁机取走乘客衣服中的财物。 第二种,则是荣门难度最高的技术活! 指的是光天化日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摘下别人脖子、耳朵以及手腕上的金银首饰和名表等等。 这种技术,必须是经验丰富、手艺精湛的老扒手才能做到。 而我在十九岁以后,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知觉及直觉,都已是出类拔萃,[摘挂]手法出神入化! 老王爷曾经说过:偷,是会上瘾的,一上瘾就以此为乐了。 我不否认他的说法,这个行业确实是这样,尤其第一次出手,紧张、惶恐、刺激、兴奋……像初夜一样。 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没瘾,只为活下去。 我谨守荣门规矩,不贪,更不求发财,每次够我一段时间的花销即可。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我只想回家! 找到我的爸爸妈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用脚丈量着各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十六年里,我跑了太多地方,东到抚远、南到海南、西到喀什、北到漠河。 我像匹孤独的狼,经历过太多太多苦难,却从未沮丧。 我告诉自己:小武,你可以卑微如尘土,却不可扭曲如蛆虫! 为了自保,15岁时,我在沧州学了两年八极拳。 再后来,我在广州看守所里,和一个老犯儿学了自由搏击,出来后白天学修表,晚上又花钱去学散打和拳击。 我不想欺负任何人,但再也不想被别人欺负! 从广州回雪城那天,是大年三十,趴在冰冷的桌子上,听着单调的铁轨声,我睡的特别安心,一夜无梦。 后来,我养成了习惯,每年这一天都会在火车上过。 当我上唇的绒须开始变得扎手,我不再失手,也轻易不会再出手! 1997年,这个冬天特别冷。 我从宁夏回雪城。 裹着军大衣,站在两截车厢连接处抽着烟。 有人开门,嘈杂声瞬间大了起来: “啤酒、饮料、矿泉水——,香烟、瓜子、烤鱼片唠——” “收收腿儿——” 车窗上的冰霜,将匆匆掠过的黑暗放大、扭曲。 我把烟蒂按灭在墙上的烟灰缸里。 列车员睡眼稀松打着哈欠,嚷嚷着让一让,费力地挤了过来。 火车停了,是山海关站。 车门刚一打开,下车的旅客就迫不及待地往出挤。 我退到了列车员室位置。 其实这个时间出手最安全,一是因为挤,不容易发现;二是等发现钱丢了,火车也开了。 我不会出手,因为车厢里有只肥羊,我已经盯了一路。 站台上卖货的冲了上来,他们全副武装,一个个捂得像山里的熊瞎子,炒瓜子、干豆腐卷大葱、糖葫芦……吆喝声不断。 贼道 第2节 旅客开始上车,我下意识观察着每个人。 回到5号车厢,不由一怔。 我那只肥羊,竟然成了别人的猎物! 第2章 k17次列车 没想到,出去抽根烟的功夫,肥羊竟然成了别人的盘中大餐! 这趟k17次列车,硬座全程票价是157元,19点20分从京城始发开往雪城东,第二天上午10点12分到站。 5号车厢刚刚下了12个男人、6个女人和1个孩子,其中5个人有座。 从山海关站上来了13个人,9男4女。 车厢里每个人的长相、位置,甚至可能从事的职业,都在我脑子里,丝毫不会差! 这趟车卧铺少,硬座多,我从不[拎包],更不会对普通旅客下手,只拿特定人群的[硬墩儿],所以没买卧铺票。 [拎包],指的是悄悄拿走旅客的包儿。 [硬墩儿],大额现金的意思。 肥羊身份可疑,打扮的像个公职人员,可一双眼睛躲躲闪闪,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 他坐在三人座的65号,靠窗,面对着我。 22型车厢共有118个座位,山海关新上了8个站票,没座的应该有29人,可此时却多出了三个人…… 他们是从其他车厢窜过来的! 卖货的挤来挤去,我靠在进门处仔细观察。 双人座63号过道位置,站着一个穿黑色棉服的瘦小男人。 他背对着我,斜靠着椅背,看不到长相,一双手抄在兜里。 这个位置,正好斜对着我那只肥羊。 出手不露手,他是[下手]! 远一些88号过道位置,是个矮个中年人,面目黝黑,穿了件崭新的军大衣。 换手如换刀,他是[换手]! 再往远看,一个大胡子男人背靠着厕所门,眼睛半睁半闭,看似漫不经心,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是[望手],也叫[大眼贼]或[上托]! [望手]负责望风踩盘子,[下手]出手扒窃,再交给[换手]藏匿。 [荣门六手]中,他们占了三手,并不全。 我有些奇怪,要知道[蹬铁轮]的不少,可大部分干的都是[宰死猪]的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 [蹬铁轮],按过去荣门五种买卖来讲,属于[轮子钱],指的是在火车上行窃,也叫蹬大轮、踩大轮等等。 [宰死猪],也叫[扣死倒],指的是趁旅客夜里睡着,或是拎包儿下车,或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下了。 如果遇到被掏醒的,就直接瞪眼珠子,多数旅客不敢声张。 我瞧不起[宰死猪]的,太没技术含量。 这三个人却是行家! 自己半年没坐k17了,没想到刚要出手就遇对手。 列车在山海关停12分钟,他们干完这趟活儿一定会下车。 于是,我随着两个卖货的开始往里走,不能让他们截了自己的胡。 还有几步远时,穿棉服的[下手]动了…… 我推了一下前面卖瓜子的老爷子,“麻烦让一下。” 棉服从兜里掏出了两个山核桃,“一不小心”,咕噜噜……滚落在了地上。 我挤了过去,刚站到他身后,又马上停住了脚。 因为他将要出手的,竟然是靠过道的67号,并不是65号我的那只肥羊! 67号座位是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棉大衣脏兮兮的,始发站上来后一直抱着小肚子。 我知道,这里面十有八九是钱,因为大多数旅客习惯把钱缝在内裤里。 男人小腹处,就很明显地鼓出一块。 从他粗糙的双手、磨破的内衣领以及里面那件万国旗一样配色的毛衣上,我知道,这是个从南边回来的农民工。 贼有贼道,盗亦有道! 荣门讲究三不盗五不取,虽说世风日下,好多小毛贼不再遵循老礼,可这种辛苦钱我从来不拿! 中年男人双手离开了自己小腹,好心地将两只脚撇开,方便穿棉服的小子猫腰找那两个核桃。 声东击西。 我知道,他要出手了! 我不能阻止或拆穿他,因为那就坏了规矩。 行业里,这叫[刨杵],也就是当场拆同行的台。 我不是什么滥好人,可农民工汗珠子掉地摔八瓣,一年到头攒几个钱不容易,既然赶上了,就不能装看不见! 最好的办法,是他换手后,再把货下来。 等三个人以为得手下了火车,我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放回去…… 眼前一闪! 我看到了刀片的反光,这是个标准的[三角刀],用小额纸币叠成一个三角形,一角露着刀尖。 还是个[小刀客],也叫[抹子活],都是我玩剩下的! 贼道如武道。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武道,我学过八极拳、散打、拳击和自由搏击,可最后却把这些统统扔在了脑后,只追求两点: 速度和力量! 速度在前,力量在后。 贼道,我在二十岁后,不滞於物,只凭两根手指,吃遍天下! 这是老派的扒窃方式,道上称为[手艺人]。 在我看来,凡拿工具的都不算[手艺人],警察定罪包括赃物及作案工具,含刀或是拿镊子,有时扔都来不及。 懒得再看,迈步往[换手]那边走,就在这时,一声惨叫突然响起: “啊——!!!” 周边的人都是一惊! 我也扭头看去,就见中年男人抱着小肚子嚎叫起来,指缝里淌着黄色的粘稠液体和猩红的鲜血。 血腥气扑鼻,还夹杂着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再看那个穿棉服的[下手],他的棉帽子上红黄一片,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蹲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的那只肥羊、65号座的老头以及对面座的三个人都蹦了起来,所有人都满脸惊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棉服小子窜起就跑,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农民工小肚子里的不是钱,是病! 看他指缝间的液体,应该是个瘤子。 我艹! 厕所位置,那个大胡子[望手]瞥了我一眼。 顾不上再去管他们了,我一把扯下自己的棉帽子,上前按在了他小腹上,大声喊:“用力,捂住了,我送你去医院!” 中年男人捂着肚子哈着腰,连连惨叫。 周围人捂着鼻子拼命躲,前后座位的人都站了起来,一时间乱糟糟一片。 我朝肥羊喊:“大哥,帮把手!” 我将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肥羊却扭头看向了窗外,没听到一样。 有人喊列车员来了。 我用力把人扯了起来,斜着身子凑到肥羊身前,隔着小桌子伸手就怼,又用肩膀去撞他,嘴里骂骂咧咧。 就这么几下,已经把他腰间的布袋子下了。 京城发车后,我走到这节车厢观察了十几分钟,从这人脸上的细微表情,以及两只手不经意间的小动作,确认[硬墩儿]缠在了他腰上。 眨眼间,袋子就缩进了我的军大衣袖子里,里面至少两万块钱。 他错失了一个机会。 如果他肯帮忙,我不会下他的货! 第3章 露相不真人 中年人腿有些软,踉踉跄跄,整个身体都挂在了我身上。 我不敢再耽误,大声喊:“让让!他瘤子破了,必须马上去医院,快让让!” 列车员在前面开路。 我搀着他快步往车门走,好多人伸长了脖子看。 下了火车,远远就见三条人影在往这边张望,是刚才那三个同行。 贼道 第3节 我不由暗骂:操,啥也不是! 车要开了,列车员没法跟着,在后面喊:“你先送医院,我这边联系站里和乘警……” 才走十几步,这人开始浑身打摆子,哆哆嗦嗦说: “小、小兄弟,我要死了,要死了……” “放心,这点儿伤死不了,很快就到医院了!”我安慰他说。 一辆两个轮子的手推车经过,我伸手拦了下来,“大哥,有病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推车都是站外的,这些人天天守在候车室,靠运送行李谋生。 汉子眼眉胡子上都是白霜,惊讶起来,“这是咋了?” 问完后,他应该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迹,粗声粗气道:“瞅啥呢?快坐上来!” 幸好出站口没几个旅客了,我们很快出了火车站。 不用问别人,我知道最近的医院在什么位置,谢过推车的汉子,打了辆夏利就奔了位于南海道18号的铁路医院。 人进了手术室,我的棉军帽也废了,随手塞进了走廊垃圾桶。 一个眯眯眼小护士一直跟着我,恐怕我跑了。 我懒得解释什么,下楼交了一千块钱,抬腿就走。 小护士在后面喊:“哎——你别走啊,人还没出来呢?” 快半夜了,医院大厅空空荡荡,这让她的声音很大,还有些回响。 我朝后扬了扬手,“我不认识他!” 走出住院处,就看到了火车上那三位同行,叼着烟,背靠着门口的柱子。 我并不意外。 当时我往前挤的时候,负责[望手]的大胡子就已经注意到了我,只是不敢肯定我的身份而已。 就见他上前两步,拱了拱手,“并肩子,里码人?” 这是江湖春典,就是黑话。 又称作切口、唇典、寸点、唇点等等。 从前要想走江湖,先得学会春典,然后才能吃这碗饭。 老一辈将春典看的比金子还重,正所谓“能给十吊钱,不把艺来传;宁给一锭金,不给一句春”。 现在没那么多讲究了,什么人都能整几句。 这家伙是在试探我,意思是:兄弟,咱们是同行? 我立起了军大衣的毛领子,一脸疑惑,“你们……认识我?” 大胡子没吭声,抱拳的双手也不放下,直勾勾地看着我。 “哦,你们是病人家属吧?”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是这样,刚才吧,我垫付了一千块钱住院费,你看能不能……” “不能!”大胡子摇了摇头,放下手,“我们不认识那个人,只想认识认识你!” “我?”我神色失望,大大咧咧道:“我就是个做小买卖的,认识我嘎哈呀?” 负责[换手]的矮个中年人上前两步,一双眼睛十分犀利,“今天我们没扎到,现眼万了念!万幸老合帮忙善后,甩个蔓儿吧?哼哼蔓,并肩子什么蔓?” 他的意思是说:今天我们失了手,丢人臭了名声,幸好有江湖同道帮忙,互相报个姓名,我姓朱,兄弟你姓什么? 我缩着脖子表情茫然,“大叔,这咋像上了威虎山似得?我听不懂,你说的啥意思呀?” 场面冷了下来。 这三个人都不再说话。 我笑笑说:“太冷了,我去站前派出所报个案,你们去吗?” 三个人还是不说话。 我瞥了一眼那个穿棉服的瘦小男人,此时才看清楚他的长相,三十岁左右,刀条脸,小眼睛不大。 他不与我直视,两只手插在大衣兜里。 我干笑两声,伸手捂了捂针扎一样的耳朵,唯唯诺诺有些害怕的样子,“那、那行,我走了!” 我知道他们在看着我,脚步却始终不紧不慢,也没回头。 我明白他们什么意思,[抹子活]竟然抹了个瘤子,面子上挂不住,这要是传出去的话,肯定有损名声。 可我不想暴露自己,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在这个江湖,一现真身,就算不上真人了。 就像86年挨了枪子的黄瘸子,就是闹腾的太大了! 什么鬼队、北上支队、南下支队,仅是头目,就让警方列了一本《百贼花名册》,最后由南到北一窝端! 项华、李玉芳、范老歪、叶美花、孟小波、白雪、妮大王、军师严一夫……全部落网,甚至连黄瘸子的师傅沧州鹰,都难逃法网! 东北话讲,嘚瑟大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现在的我,只是个在雪城开修表铺子的手艺人,靠修表攒点儿钱后,跑遍全国各地寻找父母。 出了铁路医院大门,脚步加快,拐进了一条小胡同。 半个小时以后,我已经在开往齐齐哈尔的39次特快列车上了。 上车后,我去补了张卧铺,也不在乎脏兮兮的被褥,爬上中铺就睡。 体内的生物钟告诉我,快到雪城了! 睁开眼,一片光亮。 往外窗外看了看,双城堡站。 下铺一个圆脸阿姨笑道:“年轻就是好,看这小伙子,多能睡,一觉睡到大中午!” 几个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我也腼腆地陪着笑。 我去了厕所,打开那个布包,里面正正好好是两万块钱。 我挺开心,可刚拿出来,就愣在了那里。 不用仔细看,一上手后我就知道了,这是1990年版的[青拐],也就是伪钞! 翻看几下,做工低劣,号码竟然一样,都是pu,一看就是汕尾的手艺…… 怪不得那只肥羊一路紧张,本以为他是怕钱丢,闹了半天是因为怕买假钞被抓! 妈的! 这趟真够背的了! 山海关那三个人割了个瘤子,自己顺了两沓[青拐],还搭了个棉帽子和一千块钱! 点儿背,别赖社会! 想了想,还是把钱收好,不能流出去坑人。 三十七分钟后,雪城到了。 我孑然一身,连个手包都没有,最后下的火车。 冬日暖阳,透过站台上方狭窄逼仄的空间,悄无声息地撒在水泥地上。 一个塑料袋长了腿儿一样,肆无忌惮,随风游荡…… 站台上。 三男一女,抱着肩膀,看着我虎视眈眈! 第4章 技不贱卖 我认识他们,都是雪城金九叔的手下。 男混到[叔]、[爷],女熬到[姑],在我们这行都是大辈份,不用干活,吃[上香]就够了。 [上香],指的是下面小弟的孝敬。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道上当面都喊一声金九叔,背后却叫他金老九。 此人名气不小,雪城七区十二县,他是道里区最大的瓢把子,也就是贼头儿! 旧社会,老荣行分五个买卖: 分别是[轮子钱]、[朋友钱]、[黑钱]、[白钱]和[高买]。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老一套的东西渐渐没落,已经不合时宜。 于是,这五个买卖开始慢慢分化再合并,直至精简到了三种: 第一种:在各种交通工具上行窃,称之为[轮活]; 这里的“轮”,指的是火车、汽车以及轮渡等交通工具。 第二种:入室盗窃,叫[飞活]; 这里的“飞”,指的是飞檐走壁,据说是为了纪念前辈燕子李三,也不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会怎么想。 第三种:在大街上、市场及商场等地扒窃,叫[趟活]; 这里的“趟”,形容人群里走一趟,好多人习惯读一声,音同“汤”,听着就像“汤活”。 以上就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荣行三个买卖,也叫三种活! [荣门六手]:[望手]、[下手]、[换手]、[接手]、[搅手]以及[擦手],说的是一条线上每个人的分工。 而像什么[摘挂]、[挑包]、[撩行李]、[镊子把]、[小刀客]……等等,指的是扒窃手法。 这些行业术语,各地叫法并不一样,但大致意思相同。 因为经常坐火车全国各地的跑,我就是干[轮活]的,擅长手法是[摘挂],因为独来独往,[荣门六手]只有我一个人。 贼道 第4节 金老九手下,做这三种活的团伙都有,不过多数都是小毛贼,高手并不多。 我知道这些人什么意思,所以没躲。 打头这人三十多岁,戴着副金丝眼镜,小白脸文质彬彬。 他身高中等,身材偏瘦,穿了件黑色短款貂皮大衣,藏蓝色西裤裤线笔挺,棉皮鞋油光锃亮。 这副形象,任谁都会以为是个大老板! 此人绰号师爷,在金老九手下[摇扇子],更是雪城道上干[趟活]里有名的[望手]。 [摇扇子],指的是出谋划策,据说他师爷的绰号就是这么来的。 这些踩盘子的[望手],不是谁都能干的,必须从小就在街上厮混,耳清目明,对各类人群都了如指掌。 师爷名气不小,但真有谋略还是装逼,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道上老油条绝对是真的,他十几岁就在雪城道上混了,就连一些反扒便衣,在他眼里都是新人。 此时他一脸的笑,嘴里呼呼冒着白气,透着热络:“小武,回来了,九叔请你喝酒!” 我往前走着,呵呵笑道:“喝顿酒而已,怎敢劳师爷大驾?” 他打了个哈哈,“走吧,天鹅饭店,酒都烫好了……” 不等我说话,他旁边那个女人上前一步,扬了扬白皙的尖下巴,脆声道:“都说你手艺不错,我怎么不知道?” 师爷脸一板,歪着头呵斥起来:“燕子,说啥呢?” 她不认识我,我却知道她。 女人年约二十七八岁,绰号金腰燕,雪城道上有名的女贼。 她干的是[趟活],擅长[隔山掏宝]。 所谓[隔山掏宝],意思是隔着柜台探囊取物,无论是名表还是黄金首饰,她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手。 话虽说的容易,但也要看周边环境,客流以及营业员状态。 不是万无一失,轻易不会出手。 她这个买卖,放在过去就叫[高买],不是一般小毛贼能比得了的! 我走到了她面前,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好香……” 金腰燕穿了件白色带银狐领的羊绒大衣,不知道是不是冻的,俏脸白里透红,一双杏眼还挺好看。 她恼怒地瞪着眼睛。 我叹口气说:“你是对的,哪能谁说啥都信,我就是个修表师傅……酒就算了,代我谢过九叔,告辞!” 最后这句话,是对师爷说的。 说话间,我拱了拱手,迈步就走。 金腰燕怒喝:“你给我站住!” 我呵呵一笑,也不回头。 其实就在刚才拱手间,我能把她五颗大衣扣都解开,就算冬天穿得多,只要想,胸罩我都能解下来! 还是那句话,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显出身份。 就像师爷和金老九他们,都以为我早就不再碰道上的买卖,所以对我现在的状态是摸不清,更看不透。 她金腰燕看不看得起,又能怎样? 身后响起师爷的声音:“小武,天鹅饭店818,咱们不见不散!” 奇怪,已经这么不给面子了,他怎么还如此笃定我能去? 我扬了下手,快步下了地下通道,往出站口走去。 今年五月中旬,师爷找到了我,说要找我干个活,一万块钱,摘下一个人脖子上的钥匙,复刻下来后,再将钥匙还回去。 法不轻传,技不贱卖! 这事儿疑点太多,我不置可否。 也不是小孩子,什么人会把钥匙挂在脖子上? 再说了,他们那些人什么锁打不开,还用的着钥匙? 说的越简单就越危险,不然凭什么给我一万? 还有一点很重要,雪城[摘挂]的可不止我一个,不说道上那几位赫赫有名的老贼,他金老九就是其中高手! 可他自己为什么不出手,反而拿钱找个外人? 当然了,也有一种可能,这几年他专心[练崽],身份越高,也越惜命,轻易不肯再出手。 所谓[练崽],就是把城里一些聋哑人和未成年的流浪儿豢养起来,并加以训练,唆使他们去偷东西。 金老九坐享其成。 这些小家伙即便被抓,警察也不好处理,只能放走或送去收容。 不过,没多久,他们还会跑出来重操旧业! 自己半年没回雪城了,没想到刚下车就能遇到他们,不知道是哪个环节露了行踪…… 出了火车站,打了辆出租车。 十分钟后,我在市第二医院门口下了车,进了住院处又从后门出去,顺着淮河路步行往西。 二十分钟后,来到宣化街一个老旧小区。 四下观察确认没有尾巴,才进了路边一家仓买。 所谓仓买,其实就是过去的小卖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雪城的这些小卖部、食杂店、便利店和小型超市都改名叫了仓买。 我一直怀疑这个名字,是不是在仓库里买东西的意思,这样显得货品多?价格便宜? “呦,是你呀!一晃半年多没看见了,嘎哈去了?”白白胖胖的老板娘十分热情。 我笑了笑,“出了个远门,大姐,能不能帮我找个纸箱……” 很快,纸箱里装满了火腿肠、午餐肉、面包、饼干、榨菜和黄桃罐头。 我来到了小区最后面一栋楼的楼头,把纸箱子放在雪地上。 蹲下掀开暖气管道的木头井盖,朝里喊: “青青?小毅?” 第5章 流浪儿 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乱蓬蓬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她用力仰起头,因为阳光的原因,眯着眼睛。 我一把将她抱了出来,笑道:“看这小脸儿,又膻了,像个麻土豆。” “小武哥哥,你嘎哈去了?”小丫头嘴一瘪,眼泪就流了出来,“我们都想死你了……” 这个暖沟里住着七八个流浪儿,年纪不大,都非常懂事。 三年前,刚遇到其中两个孩子的时候,我把他俩送去了雪城福利院,可他们自由自在惯了,没几天就跑了出来。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些孩子,于是就不再逼他们。 我也想过给他们租房子,可这座城市有955万户籍人口,市区人口就有334万,这几年又赶上国企大面积下岗,无数家庭分崩离析,这样的孩子太多了! 我不是圣人,也没有那个经济实力,真管不过来。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我和他们走的太近,就成了我的短板,有人惦记我,一定会拿他们下手! 这也是我每次来,路上都小心翼翼的原因。 这些孩子流动性很大,有流浪一段时间被家人找回去的,也有被救助的。 留在这个小区的几个孩子都很本分,每天出去捡破烂,纸壳子、废铁、塑料瓶……也能维持生计。 他们不知道我做什么的,我也从来不教他们[绺窃]技术。 这是一门恶毒的手艺,不疯魔不成活,我不想他们活成我这样,所以每次来只是买几件衣服或是一些吃的。 一点儿心意,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我擦了擦她脏兮兮的小脸儿,“别哭,哥哥这不是来了嘛,小毅他们都出去了?” “嗯!”她用力点着头。 小丫头今年最多六七岁,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非常好看。 她总让我想起当年死在自己怀里的二丫。 我把纸箱搬了进去。 跳到井里,马上就暖和起来。 往里几米,并排几根暖气管道上铺着些脏兮兮的被褥,还有几个纸壳箱,装的都是他们的衣服。 左右看,越往里越黑。 好熟悉的气息,刚从福利院跑出来那几年,每到冬天,这种暖沟也是我的家。 我俩并排坐在管道上。 “有人走吗?”我咬开一根火腿肠,扒下一半的塑料皮,递给她。 “有,”她大口咬着,“小霞奶奶把她接走了,军军他爸带着他后妈来的,他后妈人挺好的,军军也走了!” 我挺开心,又问她:“有新伙伴吗?” “有,叫小熊,可凶了,敢打架!” 我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一根火腿肠已经下了肚,我问她还吃吗? 她说不吃了,留给哥哥们,又把火腿肠的塑料皮装进了兜里。 贼道 第5节 因为没有条件洗澡,小家伙们的衣服和被褥很脏,可管道和地面上一点儿垃圾都没有,这样的好处是不招老鼠。 “小武哥哥,”她忽闪着大眼睛,“你说,我的爸爸妈妈会来接我吗?”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眼睛,我的鼻子有些发酸,扭过头不去看她,“会的,你看哥哥不也在找爸爸妈妈吗?我相信,他们也一定在找我们……” “小武哥哥,你说,我的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儿?”她问我。 “你妈一定像青青这么好看,白白秀气的脸庞,还有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你爸呢,嗯……” “他的个子和鼻梁都高高的,头发短短的,体格也壮壮的!” “他的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特别有神!他的皮肤像秋收时的小麦,笑起来还有两个大酒窝……” “赖皮!”小丫头喊了起来,“小武哥哥赖皮,你说的明明是你自己!” 我惊讶起来,“是吗?小武哥哥有这么帅吗?” 我俩都笑了起来。 她清脆的笑声在管道井里回荡。 这一刻,仿佛整座城市的阳光都洒了进来。 这时,铃—— 旁边被子里,响起了大哥大的铃声。 我不用bp机,也没有移动电话,这些小家伙更不可能有这种奢侈的东西。 心思翻转,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师爷如此笃定我会去赴宴! 铃声还在响着…… 阳光从方形的管井口斜射下来,热气上升,灰尘在光下升腾、飞舞,氤氲一片。 我看了一眼青青。 “啥东西响?”小丫头眨着大眼睛,明显并不知道被子里藏了东西。 我俯下身子,在破棉被里果然摸到了一台大哥大,厚重的菱形电池,是台摩托罗拉9900。 我拔出天线,掀开了接听盖: “喂——” “小武兄弟,”那边响起师爷的声音,还挺亲切,“酒还没凉,啥时候到?” 我没废话,说了两个字:“马上!” 就挂了电话。 既然他们能找到这儿,还留下这台大哥大,就说明控制住了小毅他们。 “小、小武哥哥,”青青抱住了我的胳膊,怯生生道:“是、是小毅哥哥他们偷的吗?” 看来她以为是失主打来的电话。 小丫头十分惶恐,“我们都听你的话,不会偷东西的,肯定弄错了……” 我搂住了她瘦小的肩膀,轻声安慰:“别瞎琢磨,是有人要见我,和你们没关系。” “真的吗?”她仰着头看我,眼泪在眼圈打着转儿。 “嗯!”我连忙点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该来的躲不掉,我暗自叹息。 趋吉避凶是人的本性,可事情来了以后,躲是躲不过去的,除非永远不回雪城! 可我离不开这座城市,它就像我的港湾,纵然千山万水走遍,还是要回来停靠一段时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到底还是连累了这些孩子,虽说我和他们没什么血缘关系,可如果不去,这些孩子没多久都会变成贼,这辈子就毁了! 这些流浪儿太早品尝到了人世间的贫穷与苦难,他们被正常社会无视、遗忘、甚至排斥! 此时如果有人指引了一条岔路,未来反社会人格必将大义凛然。 当那种悲情、愤怒及不甘达到峰值,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藐视一切道德和法律! 感同身受,因为我已经走错了路,无法回头。 我不是好人,成年人做什么与我无关,哪怕捅塌了天,还有高个顶着。 可这一张张白纸般的孩子不行,绝对不行! “走,哥带你去吃饭!”我说。 “真的吗?”小丫头眉飞色舞,“太好了!” 我笑着说:“真的,四个幌儿的大饭店,都是硬菜!” 第6章 天鹅饭店 天鹅饭店距离宣化街不远。 二十分钟后,我牵着青青的小手,来到了饭店二楼。 818包间门口,站着四个彪形大汉,大冬天撸着袖子,胳膊上纹着劣质的青色龙凤,一个个满脸横肉,看我时眼睛都冒着凶光。 这是金老九养的打手,做贼的绝大部分武力值极低,一些团伙就会养几个[下山]的老犯儿。 [下山],指得是从看守所或劳教队放出来。 我的手被攥紧了,笑笑说:“青青不怕,这几个哥哥就是长得吓人,其实都是好人!” 手腕上纹着“忍”字的小子朝她做了个鬼脸,小丫头瑟瑟发抖,紧贴着我的大腿。 一个光头翻了个白眼,粗声粗气道:“你就是小武?” 我笑着点头,估计说他们是好人,让他们有些伤心失落,毕竟好狠斗勇是他们混生活的唯一本钱。 光头推开了包间大门,我礼貌地道了声谢,拉着青青迈步就进。 包间很大,装修的不错。 正中间是张大圆桌,上面有张茶色的旋转玻璃,中间摆放着漂亮的花篮,酒菜环绕,果然都是硬菜。 正对面主位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其貌不扬。 他穿着一件藏蓝色夹克衫,里面是件白色衬衣和棕色的鸡心领毛衣,看着特像某个职能部门郁郁不得志的老科员,又像是隔壁怕老婆的窝囊大叔。 金老九!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实话实说,有点儿意外。 西装革履的师爷坐在他的右手侧,金腰燕在左侧,抱着肩膀,俏脸冷若冰霜。 怪了,自己可没得罪过这女人,不就是夸了她一句“好香”嘛,怎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谣传她和师爷、金老九他们都不清不楚,虽然不知真假,但这些人相互之间睡来睡去,谁和谁骨碌一起都不新鲜! 桌子旁,围坐着六个脏兮兮的男孩子,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小武哥?!”小毅蹦了起来,脸上都是惊喜。 小家伙今年十岁左右,长得虎头虎脑,一直是这些孩子们的主心骨。 其他五个孩子也都站了起来,我一一打招呼,其中一个没见过,皮肤微黑体格瘦小,应该就是青青说的小熊。 师爷起身笑道:“欢迎啊小武,来,我给你介绍……” 金老九胳膊拄着桌子,笑眯眯的,“小武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来来来,坐下喝酒!” 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我拉着青青来到桌前,把那台大哥大放在了饭桌上。 “这位肯定就是九叔了,真是好人,感谢带这些小家伙来改善伙食,咱们吃饭吧,我看菜都快凉了!”我笑的真诚,正事儿一句不提,装傻充愣。 “对,人是铁,饭是钢,咱们吃饭!”金老九大手一挥,十分豪气。 我注意到,他右手少了根小拇指。 传言他曾是南下支队的小喽啰,因为偷了一个卖鸡蛋的十块钱,黄瘸子知道后将他毒打一顿,命令他将钱还回去,最后还断了他一根小指以示惩戒。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喊他金小九。 他被判了三年,1988年出来后,在道上越混越有排面,小九渐渐成了老九,近几年又成了九叔。 我把青青抱上了椅子,坐下后帮她擦手,从容不迫。 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我:成年人的事儿,先看动机。 这些人的心思无非就三点: 一,拉拢自己入伙; 二,用这些孩子逼自己给他们干活; 三,眷养小毅他们,放出去给他偷窃。 事已至此,不能瞎了这顿豪华宴席,也让小家伙们好好吃一顿。 不吃白不吃! 我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块锅包肉,大快朵颐。 味道不错,确实有些凉了。 师爷端着一瓶孔府宴过来了,我笑道:“抱歉,我不喝酒!” 说这话时,我嘴里还在嚼着溜肥肠。 “那能呢?”他脸上始终挂着笑,“春天的时候,我还见你在一家串店自斟自饮。” “我只自己喝酒!” 师爷脸色难看起来。 金老九打圆场:“算了,既然小老弟不喝酒,那就多吃菜!” 贼道 第6节 我清楚地看到,师爷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二话没说,拎着酒瓶子回去了。 我暗自好笑。 这些人,还真把他们自己当盘菜了,我压根儿就没瞧得上他们! 人再多,也是乌合之众! 七个孩子像小猪一样,很快就吃的撑不下了。 金老九吃的不多,笑眯眯地看着这些孩子,慈眉善目。 “小武,今年多大了?”他问。 “可能……二十五吧!”说着话,我放下了筷子,抽出一张餐巾纸,帮青青擦了擦嘴边的油渍。 “好吃吗?”我低下头问她。 “好吃,就是吃不下了!”小丫头用力点着头,眼睛又飘向了饭桌上的那些菜,明显舍不得。 “可能?”金老九悠悠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我不知道他是在可怜我,还是这些孩子,看着他说:“九叔,还剩这么多,能不能让孩子们打包回去?” 他哈哈一笑,“不用,以后他们天天都能吃上这些!” 我放下了手里的餐巾纸,笑道:“他们哪儿有这个福气……” “那就要看他们自己想不想了!”说完,他看向了小毅,“小毅,想天天吃这样的饭菜吗?” “想!” 金老九又笑了起来,师爷递过一支软中华。 嗒! 金腰燕拿出打火机,帮他点上。 不料小毅又说:“小武哥哥说了,只要我们好好做人,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 说完,他站了起来,深深一躬,“谢谢叔叔阿姨!” 金老九和师爷面不改色,金腰燕俏脸诧异,房间里的空气莫名地紧张起来。 这些孩子很敏感,一个个都不说话。 “小熊,你呢?”师爷语气阴森,看向了那个又黑又瘦的孩子。 小熊跳下了椅子,他说话蔫蔫的:“我跟着小毅!” 师爷眯着眼,扫过其他四个孩子,“跟着我们天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你们好好想想!” 我掏出一盒红梅,自顾自点了一根,不动声色。 如果是[练崽],他们完全没必要这么客气,把孩子们往小黑屋一关,棍棒之下,没几天都服服帖帖! 这是做戏给我看呢! 还有外面那四个纹龙刺虎的家伙,文的在屋里,武的在门外! 呵呵,这是想吃定我了! 四个孩子明显动摇了,和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相比,这种诱惑太大了。 “九叔,”我张了嘴,“一码归一码,这事儿还是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你说呢?” 金老九吐出一口烟,烟雾遮挡住了他的脸,若隐若现。 师爷苦口婆心劝了起来:“小武,你说你怎么能忍心呢?死冷寒天地就让他们捡破烂儿?看这些孩子造的,这是暴殄天物!” 我笑了笑,“师爷这话说的不妥,怎么是我让他们做的呢?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金老九往面前吃碟里弹了弹烟灰,笑道:“我挺喜欢这些小家伙的,太懂事儿了!这样吧,燕子,你带他们去隔壁等等……” “好!”金腰燕站起身,袅袅婷婷,也不看我。 金老九又说:“帮他们洗把脸,看一个个造得,小脸儿魂儿画滴!” 青青看向了我,我点了点头,并没有阻拦,因为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他们不在现场都最好。 孩子们出去了,包间里只剩下了我、金老九和师爷。 第7章 刹那指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我没正经上过学,文化程度很低,可流浪那些年,最喜欢去各地的茶馆蹭书听,这几年更喜欢看书,尤其爱看历史类书籍。 例如:《孙子兵法》。 这二位既然玩深沉,我也不说话,看谁着急! 三个老烟枪,让视线都模糊起来。 金老九先张了嘴:“小武啊,你一个人孤孤单单,考不考虑来我们这个大家庭?”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谢谢九叔,我这个人不喜欢热闹!” 他那只断指的手一下下敲着桌面,发出单调的声音。 哒、哒、哒…… 他笑了笑,又换了话题,“哥哥我遇到了点儿难事儿,希望你能伸把手……” “哦?难道九叔手表坏了?”我瞥了一眼他光秃秃的手腕。 啪! 师爷拍了桌子,伸手指着我,“武爱国,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满雪城打听打听,我们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求过人?” 我惊讶道:“二位哥哥,我就是个修表的,开了个小铺子谋生,你们不修表的话,我能帮上啥?” 金老九一脸嗔怪,按下了师爷扬起的手。 这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有点儿意思。 “都说露相不真人,”金老九摇头叹息,“可小武啊,咱们那点儿底子,谁不心知肚明?现在屋里就咱三个人,没有[雷子],更没有[花脸],你这是何必呢?” [雷子],指的是警察。 [花脸],说的是反扒民警,老反扒又称[老花]。 [花脸]一词其实很恰当,反扒民警一年到头都穿不上几回警服,每天乔装打扮隐藏身份去抓贼,可不就像舞台上涂满油彩的大花脸嘛! 我也叹了口气,说的情真意切,“是,我年少时犯过一些错误,可政府已经多次惩罚过我了,现在我就是个手艺人,赚点生活费而已……” 师爷打断了我,嘴角挂着一丝嘲笑,“手艺人?!说露嘴了吧?” “难道修表不是手艺?” 他明显不耐烦了,“九哥,让他滚,这事儿……” “你闭嘴!”金九叔立了眉毛,明显有些恼怒,看样子不像在演戏。 他朝我伸出了两根手指,“加一万,两万块,怎么样?” 我转动玻璃圆盘,将那台摩托罗拉9900转到了他面前,随后站起身,“九叔,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罢,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笑道:“忘说了,感谢盛情款待,破费了!” 两个人面沉似水。 不等我走到门口,门开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走了进来。 猫爷?! 我有些好笑,难道想用师徒情来打动我? 猫爷,绰号老猫,江湖老贼,二十年前就在道上称了“爷”! 1985年夏天,我们在佳木斯收容所一个号子,听说他前些年去了南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武,”他佝偻着身子,一双老眼还那么有神,“一晃十二年没见,你长成了大小伙子,我却老了,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我笑容满面,“瞧您说的,我的[飞牌刀]还是您老传授的呢!” “好!”金老九叫起了好,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小武啊,猫爷是我师伯,你是他的徒弟,那咱们就是一家人……”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打断了他,“九叔,我并未拜师!” 他愣了一下。 “猫爷,”我看向了这老头,“如果我没记差,当年我曾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可您老人家说啥都不收我!” “您传授了我一手[飞牌刀]不假,可那是我每天替您刷碗,每晚帮您洗脚、按摩、值夜换来的,是这样吧?” 猫爷老脸一红,尴尬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不是不想正式拜师,哪怕老荣门的规矩是拜师后就要喊爹,以后找回来的钱,都要分出去一半。 爹活着,每天要拜安,抱拳两躬再磕三个响头。 爹死了,更要披麻戴孝,摔下孝子盆。 这些我都愿意,那时候我想当儿子,可没一个人肯收我! 这些人生性多疑,心思恶毒,轻易不肯相信任何人,只拿我当小厮呼来喝去,心情不好抬脚就踹,扬手就打。 我的青少年时代,挨过的打不计其数! 再后来,我就彻底断了这个念想,不会再弯下我的膝盖! 我的嘴像抹了蜜一样,手脚更是无比勤快,这才学到了那些技艺。 这也是我有过无数老师,却没一个真正师傅的原因! 师爷也过来了,冷冷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脸也冷了下来,“真要那样的话,我小武的便宜爹就太多了!” “你是不认了?” 贼道 第7节 我歪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敢认,谁他妈敢应?” “操尼玛,给你脸了是不?你是不是太狂了?” 他扬手就往我脸上抽,金老九并没阻拦,猫爷弓着腰,同样纹丝不动。 我有些奇怪,这就是[摇扇子]的? 怎么脾气这么爆? 我的左脸已经感觉到了风声,这才伸出两根手指,闪电般夹在了那只手的虎口上。 微微一用力…… 啊—— 师爷杀猪般惨嚎起来。 呼啦啦—— 外面四个打手闯了进来。 “上!”金老九一声爆喝,随后拉着猫爷退到了一旁。 四个人挥拳就打。 我右手夹着师爷的手,左手瞬间成拳击出,冲在前面的光头哼都没哼,倒在了地上。 三个人同时一怔。 砰! 与此同时,我的第二拳击在一个小子的下巴上,又昏倒一个。 随后一拉师爷,用他挡住了对方一拳。 这一拳,打得他鼻血长流。 眨眼间,我又是两拳挥出,两个人应声倒下。 前后不到20秒钟,四个人全部晕死过去,房间里安静下来。 师爷的头型乱了,一只手捂着鲜血淋漓的鼻子,两只脚都是软的,蹲在我面前打摆子。 我还夹着他那只手,姿势仿佛就没变过,淡淡道: “九叔,我说过了,我现在就是个修表的手艺人,谁也不能勉强我做任何事情!” 猫爷喃喃道:“[刹那指]?这是西安老佛爷的[刹那指]!” 我斜瞥了他一眼,“猫爷这双招子还是那么亮!” 我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金老九人倒架不倒,恶狠狠地看着我,“撒开师爷,咱们有话好好说!” “好!”我答应的很痛快,松开了手。 行走江湖,想要活的长远,不止要狠,还要懂得见好就收! 做人留有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我不了解他们,但师爷今天的表现与传言明显不符。 即使定位唱黑脸,肯定也夹带了一些私货,或许他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师爷挣扎着直起身,那只手不停颤抖着,虎口位置像被火钳子夹了一样,留下了一条鲜红色指痕,触目惊心! 我没啥说的了,拱拱手道:“各位,告辞!” 走廊里,金腰燕带着孩子们从旁边包间里出来了,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我见小家伙们脸都洗干净了,笑了笑,“谢谢!” 她哼了一声,一只手始终放在青青的肩上。 我没再往前走,孩子们可能也觉得气氛诡异,谁都没动。 我在等金老九出来,如果此时他还敢用孩子威胁,也混不到今天。 果然,身后传来他的声音:“燕子,替我送送客!” 金腰燕明显有些诧异,却没多问,挪开青青肩膀上的手后,顺势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送我们到了楼梯位置。 青青说:“谢谢姐姐!” 她理都没理,转身回去了。 我朝着她摇曳的臀部撇了撇嘴,做了个“装”的口型。 几个孩子都笑了起来。 第8章 雪城福利院 出了天鹅饭店,我带他们拐进了一条满是积雪的胡同。 三拐两拐,离饭店远了才站住脚。 “小毅,小熊,青青,小石头……” 我挨个喊着名字,他们都看着我,一个个有些发懵,估计不明白我为什么如此严肃。 “刚才那些人,今后一定还会缠着你们!我有两个主意,一是离开雪城,二是去儿童福利院,你们自己选。” 我不想说的太复杂,说多了,他们很难理解。 小毅说:“小武哥放心,我们不会跟他们混的,这样的人见多了,不是想让我们要饭,就是偷东西!” “聪明,”我夸了一句,又帮他把棉帽子戴好,问:“谁带你们去的饭店?” “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这段时间经常给我们买吃的,今天他找到我们,说你回雪城了,在饭店和朋友喝酒,让我们过去。” 我明白了,看来猫爷在帮金老九四处寻找流浪儿,在和他们聊天的时候,把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套了出来。 那台大哥大应该也是他放的! 这事儿不难,青青去公共厕所的时候,就放进去了。 看着眼前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我轻声说:“现在必须做出选择,选一还是选二?” 青青拉住了小毅的衣角,其他几个孩子也看向了他。 “小武哥,我们听你的!”小毅说。 我欣慰地点了点头,“听我的就去福利院!你们还小,需要接受一些正规的教育,未来没有文化寸步难行……” 其实他们能猜到我什么意思,可听我说完以后,一个个还是哭丧起了脸。 尤其是小毅和小石头,当年我送过他俩,可没几天就跑了出来。 打了辆面的,回宣化街取了他们的东西,马不停蹄到了位于香坊的雪城儿童福利院。 这家福利院已有21年历史,主要收养公安机关接警处置、送医救治的弃婴,院内设床位二百余张,收养的儿童90%以上存在智力或肢体残疾。 带着七个孩子,我推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吱呀呀的声音让青青捂住了小耳朵。 院子很大,没有什么硬铺装,冬天都是雪,夏天暴土扬尘。 福利院前后一共三趟平房,都是二十一年前盖的。 食堂木门开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扯着嗓子喊:“谁呀?” 我微微躬身,“张妈妈,我,小武!” 福利院的孩子,都叫保育员妈妈,我也习惯了。 “哎呀,这死孩崽子,”张妈妈嗓门极大,风风火火,一把抱住了我,眼睛微微发红,“臭小子,快一年没回来了吧?” 陈院长从办公室出来了,他还是老样子,寒风一吹,没几根的白发逆风飞扬。 张妈妈带着孩子们去看宿舍。 办公室里,陈院长一边摆弄着炉子,一边絮絮叨叨关心着我的生活,我应付着他,又拿出了一千块钱。 “小武,谢谢!”他用力攥着我的手,“每次来你都不空手,别走了,晚上猪肉炖粉条!” “不了,回来还没到家呢!” 我暗自苦笑,可拉倒吧! 说是猪肉炖粉条,想吃着里面那点儿肉,比钓鱼都费劲! “还没找到?”他问。 我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院长,这些孩子在外面久了,一开始肯定不习惯……” “放心吧!”他拍了拍胸脯,“没几个能像你小子那么胆大,那么高的围墙都敢翻出去!” 我俩都笑了起来。 往出走的时候,好多孩子跑出来送我。 “小武哥哥,你啥时候来看我们?”青青抱着我的腿,开始流眼泪。 我蹲了下来,帮她擦了擦,“别哭,脸又膻了,以后该不漂亮了,听话!” “嗯,我听话,听话……呜呜呜……” 我用力抱了抱她,又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小脑袋,最后看向了小毅,“带好弟弟妹妹们,记住我说的话,好吗?” 小家伙红着眼睛,用力点着头,说不出话来。 我伸出了手。 啪! 和以前一样,我俩击了一下掌。 我走了,身后都是哽咽声。 —— 贼道 第8节 天已经黑透,飘起了雪。 我家在道外区的北十四道街,距离松花江边只有200多米。 [精工修表店]。 这是我的家,也是我的铺子。 五年了,风吹雨淋,牌匾已经破旧。 我拍了拍肩上的雪,又用力跺了跺脚,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半年没回来了,屋里一股灰尘味儿。 伸手开灯。 柜台一角有根头发,慢悠悠飘落在了地上,这是我临走时放的。 这是栋老旧的六层住宅楼,集体供暖,因为临街,一楼住户都将窗户改成了门。 我租的这间不大,一个月200元。 两室没厅,后面阳台封上后改成了厨房,卫生间不大,蹲下屁股直撞墙,想洗澡都没地方。 门外街道有些斜,东北向,进门就是我工作室。 右手侧靠墙有两张人造革单人沙发,中间是个老旧的木头茶几。 茶几上方的墙上,挂历还停留在1997年5月。 摘下来翻到11月份,再挂好。 仔细端详,挂历里的女明星穿着三点式,仰头挺胸,一手掐腰,一手捂着脖子,好像得了颈椎骨关节炎。 左手侧是两节二手的铝合金柜台,将房间一分为二,里面摆放着各种手表零件和纽扣电池,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老式机械钟。 柜台里有张工作台,上面铺着玻璃,台灯、开表器、吹风球、镊子……所有工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我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星座,邋遢起来油瓶子倒了都懒得扶,可利索起来像有强迫症,所有东西都要干干净净,规规矩矩。 往里走是卧室,一张八十年代的老式双人木床。 没有电视,窗台和柜子上堆满了书。 我换了套衣服,又将那两沓[青拐]放进了衣柜夹层里。 去阳台煮了袋方便面,吃完后开始拖地,又把柜台和工作台都擦了一遍。 累了,干完活脱衣服上床。 辗转反侧。 奇怪,什么钥匙会让金九叔缠了自己半年之久,为啥非要找自己? 两万块不算多,但对比这个活的难度来说,却也不少! 没听老佛爷说猫爷和他有仇,那这老家伙怕什么? 师爷也有些怪,今天这场戏完全不像他的性格,金老九的恼怒更不像假的。 是配合的不好? 还是两个人之间生了嫌隙?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火红一片,清脆的响声不绝于耳,再后来就是熊熊大火。 醒来后天色大亮,我浑身都是汗,怔怔出神了好半天。 外面雪停了。 洗漱后,去街头小店吃了豆腐脑和椒盐烧饼。 回店里刚沏好茶,门开了…… 第9章 大老张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因为没挂棉门帘,带进来好大一团冷气。 “张叔?”我站了起来。 张永久,都喊他大老张,附近派出所的反扒民警。 少年时,他抓过我不止一回,这几年也是我这儿的常客,时不时就来敲打敲打我。 “昨晚回来的?” 他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掏出烟。 他瞥了一眼,“还抽红梅呢?” 我笑道:“你还不知道我,这小买卖能赚几个钱,还能天天抽大中华?” 和以前一样,埋汰完我还不嫌弃,我又抬起屁股帮他点燃。 “这次都去哪儿了?”他问。 我给他倒茶,“主要在宁夏了,走了一些小地方,永宁、贺兰、平罗、同心、盐池和西吉,也去了一些派出所……” 他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斜着眼看我,“一跑就是半年,钱够花吗?” 我不由暗骂,这家伙,又来这套! “不够花还能偷啊?” 他立了眉毛,“就等你这句话呢,说,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有病!”我骂了一句,翘起了二郎腿,抽出烟自己点着,“五年了,大老张,你他妈不累呀?” 啪! 他一拍茶几,“喊谁大老张呢?和谁“妈、妈”的呢?有没有点儿礼貌?” 我撇了撇嘴。 “得罚你,哪天请我喝酒!”他说。 “凭啥呀?上次你说给我践行,结果算账的时候你趴桌子上了……” “谁让你抠搜滴整散白,那逼玩意儿劲儿贼大,这次我少喝点儿。” 我翻了个白眼,你还能少喝? 他把烟蒂按灭在了烟灰缸里,这是我用健力宝易拉罐做的,小花篮一样。 “走啦,”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一天天的也不消停,晚上松光电影院有走穴的,你不去?” 又试探我! 一有走穴演出,干[趟活]的[蛾子]们就会扑过去,开[天窗]、走[平台],下[地道]……不够他们忙活的了。 [蛾子],指的是最底层炮灰级小偷; [天窗],[平台]和[地道],对应的是被偷对象上衣的上面口袋、下面口袋以及裤兜; 小毛贼忙,反扒民警更忙,所以大老张才说一天天的也不消停。 有时候我挺可怜他们的,这个工作太不容易,抓贼时间长了,一个个造的像土驴一样,一身匪气,比贼还像贼。 这种小钱,七八年前我就不再凑热闹了! 我没搭理他,也懒得起身送。 他才走两步,门开了,猫爷戴着顶破棉帽子走了进来。 估计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花脸],老家伙脸色瞬间就是一僵,干笑两声:“呦,是张头儿……” “老猫?”大老张语气不善,“啥时候回来的?这是干啥来了?” 我叹了口气,真是巧他娘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回来两个多月了,故土难离呀!”说着话,他从棉大衣兜里拿出一块钢带手表,“修表,呵呵,我表坏了!” “老上海?”大老张伸手接了过去,仔细看着手表,嘴里还说着,“这表可不多见了,当年我结婚,费老鼻子劲儿才他妈整着一块……” 我知道,他在看表真坏还是假坏。 猫爷行走江湖几十年,这点儿小场面真不算什么,来之前,他会把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考虑好。 所以,这块上海手表一定是坏的! 果然,大老张把手表还给了他,问:“六十五了吧?” “是是是,”猫爷点头哈腰,“我三二年生人,虚岁可不六十五了嘛,张头儿好记性!” “知道我记性为啥好吧?” 老头一脸尴尬,这话没法接。 我暗自好笑,猫爷近二十年就被抓过三次,第一次是因为黄瘸子,在佳木斯被抓,余下两次都折在了大老张手里。 要不是为了躲他,也不会跑去南方这么多年。 别看大老张一副邋遢样子,时不时满嘴脏话,但他可是雪城有名的[老花]。 这些年,折在他手里的贼,至少得有一个团,其中[爷]字辈,[叔]字辈和[姑]字辈的也不少! 他曾荣立个人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五次,可就因为太不会来事,这么多年也升不上去。 大老张回头看我,脸黑的像锅底一样。 我一脸的不乐意,“瞅我嘎哈呀?!” 他伸出手点着我,意思很明显:你小子他妈不老实,竟然和这老贼头有来往,你等着! 我也不解释,起身进了柜台里面,手一伸:“给我看看!” 猫爷连忙把手表递给了我,我接过来坐在了木头椅子上,伸手打开了台灯,谁都不再搭理。 门开了。 就听猫爷贱兮兮道:“张头儿,走啊?不待会儿了?!” 贼道 第9节 大老张没说话。 俗话说得好,捉贼要赃,捉奸要双,就算明知道猫爷不可能消停,他也没办法。 抬眼看窗外,大老张蹬着破自行车真走了。 我打开表后盖,简单看了看说:“机芯齿轮有错位,放时间长了,油泥都干了,30块钱,修不?” 猫爷趴在了柜台上,答非所问:“我能提供一点儿你父母的消息……” 我两只手停了,扭头看向了他。 他也看着我。 安静,房间里只能听到墙上那些时钟的滴答声。 道上老人都知道我一直在找父母,可我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或许是为了我能接下那把钥匙的活,故意这么说的。 “说!”我盯着那双老眼。 “1978年夏天,我遇到了一个男人找孩子,当时他在往电线杆子上贴寻人启事……” 我不说话。 “现在想想,他长的和你挺像……”他又摇了摇头,“不对,是贼啦像!” 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两只手控制不住要颤抖,相互握在了一起,嗓子发干,“你看那张寻人启事了吗?” 猫爷摇了摇头,“没有,我走了,因为我觉得那人像个雷子!” 我不由一怔,“雷子?” 第10章 九龙锁 他点了点头,“对,猫爷我这双眼睛看人准的很,十有八九是雷子!” “为什么才和我说?”我问。 他叹了口气,“十二年前你瘦得像个小鸡仔似得,和那个人也不像,这些年我又一直在南方,要不是告老还乡,哪能再遇到你?” 我真想呸他一脸口水,你也配用“告老还乡”四个字? “昨天你走以后,还是老九和我说起你的事情,我这才隐约想起这码事!话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和当年那个找孩子的真像,只不过那人要大上五六岁……” 我耷拉下了眼皮,琢磨着他这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思来想去,假话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七十! 可再一想,不管真假,也比无头苍蝇一样的找要强,总是一点儿线索! 我又看向了他,眼角微缩,声音也冷了下来,“猫爷,如果我发现你玩儿我……” 老家伙急了,“我都多大年纪了,扯这个犊子嘎哈?!” 我暗骂,你能有真话才他妈奇怪了! 他嘿嘿笑了,开始从大衣兜里往出拿钱,一沓青色的百元大钞摞在了柜台上,“这是订金,完事还有一坎子,到时我就告诉你,是在哪嘎哒遇到的你父亲!” 一坎子就是一万元,一槽子是一千元,一杆儿是一百元。 这是东北地区的江湖黑话。 [蓝道]中人,也就是赌场老千,他们更习惯如此称呼。 “不是雪城?”我问。 “当然不是!” 我沉默起来。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自己的猜测就是对的,当年还真是和父亲坐火车来的雪城! 十年前我就想明白了,因为警察带我出候车大厅的时候,我没穿大衣,是那个警察阿姨把她的大衣给了我。 如果我是雪城本地人,寒冬腊月,外面零下三十几度,出门怎么可能不穿棉大衣? 正因为这个疑问,我才会天南海北的走,沿着铁路线挨个城市去找。 其实还有一些疑点。 如果是坐火车来的雪城,我怎么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如果父亲在雪城候车大厅把我无意弄丢,他完全可以去站前派出所找,然后就能找到儿童福利院。 他为什么没去找? 如果猫爷说的是真的,他为什么要去其他城市找我? 除非…… 当时在候车大厅的人,不是我父亲! 但这可能吗? 那时候我太小了,记忆模糊的很。 有人说记忆是扇大门,只要找到钥匙就能打开,可我的钥匙在哪儿? 我摸出烟,自顾自点燃。 一根烟抽完,才抬起头,“那把钥匙是开[硬砖]的?” [硬砖],指的是保险柜。 猫爷苦笑起来,“要是[硬砖]就简单了!” “那是什么?” “[九龙锁]!” [九龙锁]? 我吃了一惊,“真有这种锁?” 他点了点头,“[九龙锁],九条龙首尾相扣,龙鳞竖立,龙角纠缠,比传说中的鲁班锁要复杂百倍,我们潜进去五次,都没打开!” “拿到钥匙打开这道[九龙锁],后面就是[硬砖],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硬砖]里是什么?”我又问。 猫爷摇了摇头,“你知道的越少,岂不是越好?” “不行!”我摇头道。 “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老九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为什么非要找我?” 老家伙笑了,一脸淫荡:“因为拿钥匙的是个女人,一个喜欢帅小伙儿的女人!” —— 两天后,我应聘进了一家高端发廊。 发廊叫巴黎前线,在长江路北,据说是雪城最贵的发廊,装修奢华。 我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发廊,因为我的头型极其简单,东北又叫马蛋子头,马路边和公园里就有活动摊位。 五毛钱,剪的挺好! 我的工作是小工,也就是洗头兼打杂。 那晚猫爷告诉我,带钥匙的女人叫张思洋,都喊她洋姐,三十岁出头。 他给了我几页纸,上面详详细细列出了张思洋一段时间的行程汇总,盘子踩的很细致,就是字迹潦草,错别字太多,看的人脑仁儿疼。 她家在南岗区的闽江小区,这是九十年代初雪城相当不错的小区,距离我的修表店7.5公里,步行需要近两个小时。 她不工作,每天早晨从中午开始,下午一点左右,会有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去接她,车里有四个保镖。 她自己开着一辆橘黄色的宝马z3。 从下午到后半夜,她的行踪路线基本上是从洗浴或饭店开始、然后是发廊或美容院、约朋友逛街、饭店、歌厅、夜总会……最后吃宵夜,回家。 其中美容院有时连着去,有时隔两三天去一次,发廊大约一周一次。 我问这个女人是谁? 猫爷没瞒我,估计知道也瞒不住。 听完后,我有些后悔接这个活,没想到她是王金成的女人! 王金成,绰号王老四,社会上都尊称四爷。 据说此人身材高大,长相也颇为英俊。 八十年代初,他跟着[道里双拐]郝瘸子贩鱼,没多久,郝瘸子嫌倒腾鱼不赚钱,用了些手段,摇身一变成了银都夜总会的总经理。 王金成从小就有头脑,看出他大哥这么干不会长久,就没再跟着,老老实实接着卖鱼。 1991年6月9日,郝瘸子和乔四被枪决,而那时的王金成不知道搭上了谁的关系,鱼贩子摇身一变,成了包工头子,开始承接建筑工程。 两年前,他成立了金城建筑集团,生意越做越大。 张思洋是他的女人,并不是老婆。 江湖传言,说王金成就是靠着这个女人上位的! 情况复杂,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绝对不只盗窃保险柜这么简单! 可有家人消息的诱惑,这江湖又讲究一口唾沫一个钉,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否则就彻底[万了念]! 我和猫爷做了个约定,事情我肯定办,但不得将我出手的消息散出去。 尤其是金老九和师爷,让他们务必把事情烂在肚子里! 猫爷答应的很痛快。 事实上我很清楚,这种约定对他们屁用没有,但我需要一个未来可能翻脸的理由。 我仔细分析了张思洋每天的行程,洗浴、发廊、饭店、逛街、歌厅、夜总会、回家…… 洗浴肯定不行! 贼道 第10节 我倒是想进去瞅瞅,但能不能活着出来就不敢肯定了。 美容院也不好,技术门槛高不说,一般也很少招聘男人。 思来想去,只有发廊最合适,因为剩余地点都有一个问题,钥匙摘下来容易,再放回去就难了!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后半夜潜进她的家里。 猫爷却摇了头。 他说师爷进去过,可这个女人睡觉的时候,钥匙并不戴在脖子上,家里找遍了都找不到。 我怀疑他这话有水分,却没点破。 左也不行,右也不是,于是我成了巴黎前线的洗头小工。 第11章 巴黎前线 干上这行以后,我才发现规矩还挺多,甚至还有技术等级的划分。 什么助理、技师、总监、首席等等,每个档次价格也不一样,据说都是从南方学回来的。 店长姓杨,有个洋名叫皮特。 皮特杨是位长发飘飘的男子,可我总觉得他不适合留长发,看着太像刘欢。 他人不错,也很健谈。 这店不是他的,老板挺神秘,员工都说没见过。 巴黎前线走的是高端路线,并不忙,尤其是周一周二,甚至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每天收拾完卫生以后,大伙常坐一起吹牛逼。 皮特说理发行业有祖师,叫罗祖,还煞有介事地说明朝《永乐大典》中,就收录了一篇《净发须知》……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听了个热闹。 日子过的很快,一周时间,就和大伙混熟了。 我这人最大的长处就是能静下心来,就像当年在广州学修表一样。 1991年春天,我从广州看守所出来后,觉得自己必须得学个谋生的正经手艺,于是踏踏实实学了一年修表。 大年三十的早上,我离开了广州,师父和师娘都舍不得我。 可我必须得走,我想雪城了。 两口子送我去的火车站,他们是好人。 来到巴黎前线,我洗头的手法都是和他们学的,可没几天之后,一个个都抢着当顾客,让我练习。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同样的手法,我洗起来就这么舒服。 这天又是周一,下午没什么客人,音响里放着迈克尔·杰克逊的《赤色风暴》,皮特喊我过去给大伙传授一下经验。 技师周梅梅是个妩媚的小少妇,这几天明里暗里总挑逗我。 此时她正坐在椅子上涂着指甲油,也跟着起哄:“对呀,说说呗,昨天你把我弄的可舒服了……”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我初哥一样涨红着脸。 小唐眯着小眼睛跟着淫笑,“张哥,你就说说呗,我也想让梅梅姐舒服……” 我来应聘的时候,用的是假身份证,姓张,叫张广喜。 我瞥了他一眼,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工,竟然开这么过分的玩笑,可有点儿不知深浅。 这小子比我早来三天,长的白白胖胖,身高多说170公分,可体重至少得200斤,上下一边粗,倒地上不知道扶哪头儿。 这都不算什么,稀奇的是他那个脑袋,又大又圆! 感觉这脑袋至少要占一半体重,就像煤气罐上面顶了个大西瓜! 他那张嘴基本不闲着,每天嘻嘻哈哈是个话痨,搞笑又特别会来事儿。 听他这么说,大伙又是一阵爆笑。 周梅梅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她是副总监,可以和小工开玩笑,但小工不能没有眉眼高低,也跟着胡说八道。 “说说,别藏着掖着的!”皮特鼓起掌来。 “其实挺简单的,”我羞羞答答,传授起经验来,“首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先把自己的手暖和起来。” “放水的时候,头段热水一定要用自己的手接,然后再给客人试水,我们手是热的,洗起来客人就会觉得舒服。” “另外,建议大伙看看头部穴位图……” 我还没说完,就见落地窗外过来两辆车,一辆黑色凯迪拉克,一辆橘黄色的宝马z3。 来了! “店长,来客人了!”我连忙说。 大伙都往外看,皮特蹦了起来,“是洋姐,小的们,接客了!” 香气钻进了鼻子,是周梅梅。 她用肩膀轻轻撞了我一下,细眉轻挑:“这女人贼有钱,你不上?” 不等我说话,小唐的大脑袋凑了过来,“梅梅姐,你看我行不?” “你行个粑粑!”周梅梅脸冷了下来,“滚犊子,没规矩!” 他也不生气,嬉皮笑脸。 张思洋进来了,白色貂皮大衣雍容华贵。 不得不说,这女人气场不小。 猫爷说她三十出头,本人真不像,看着最多二十七八岁,长发微卷,鹅蛋脸圆润。 她的眉眼算不上精巧,但组合在一起挺舒服。 这个女人并没有风尘气,和自己一开始猜想的不太一样。 店里11个人,齐刷刷喊了声洋姐好,训练有素。 她没吭声,那张俏脸有些冷,骨子里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让人有些不舒服。 皮特帮她脱掉了貂皮大衣,里面是件宽松的白色羊绒衫。 我看到了她修长脖子上有根红线。 她不瘦,可又说不上胖。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多一分则腴,少一分则瘦,用在她身上很合适。 黑色皮裤紧裹着浑圆的大腿,高腰皮靴后跟至少得9厘米,让她看着和小唐差不多高,我怀疑她怎么开车。 她的御用技师是皮特,别看人家脑袋大脖子粗,可手艺是真好,回头客很多。 糟了! 我猛的一下反应过来。 上午最后一个客人是我洗的,这次该轮到小唐了! 我郁闷了。 不由暗骂,他娘的,难道还得熬一周? 下周一上午我不能洗了,不然还会出现今天的状况,既然轮到小唐,我就不好去明抢。 其他人都忙碌起来。 其实就一个客人,真没什么可忙的。 皮特把貂皮大衣递给了总监艾伦,他锁进了衣柜里,又恭敬地双手托着钥匙给张思洋。 她没往手腕上套,接过来后,随手扔给了一个保镖。 有两个保镖在车里没出来,跟着她进屋的两个人身材魁梧,都穿着黑色短貂,进来就坐在了休息区沙发上。 其中一个随手拿起一本《奥秘》杂志,看的津津有味。 周梅梅一口一个哥,张罗着给他们冲咖啡。 另一个小子笑着说,梅梅,你腚又大了,哪天哥带你去喝酒…… 她抿着嘴笑,却不应声。 皮特喊:“那谁,给洋姐洗头,好好洗着!” 这是没记住该轮到谁了,说的含糊其辞。 小工侯倩在叠晾干的毛巾。 小唐顶着个大脑袋,乐颠颠地跑了过去,点头哈腰:“洋姐,我叫小唐,今天我为您服务……” 他这一点头,我都怕把脖子撅折了。 “新来的?” 张思洋眉头皱了一下,她嗓子有些哑,属于典型的烟嗓。 “是,来十天了!”小唐一脸巴结。 她伸出了手,遥遥指向了我,“他呢?” 皮特说:“他叫路易张,也是新来的……” 我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这家伙真是个大嘴巴,洋名随口就来,我啥时候叫过什么路易?! “让他给我洗吧!” 第12章 摘挂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贼道 第11节 我开心起来,猫爷那老家伙是对的,这女人果然喜欢我这样的,哈哈! 忍不住瞥了一眼小唐,这货哭丧着脸,水缸一样的腰还弯着。 我想告诉他,快平身吧! 小心脑袋骨碌下来,再把地面砸个坑! 我不止一次腹诽,按理说,发廊爱招一些俊男靓女,不知道这货是怎么混进队伍的。 皮特满脸堆笑:“洋姐好眼力,路易在港岛做过三年,手法相当好……路易,好好给姐洗!” “是!” 我的惊喜稍纵即逝,一切恰到好处,挺胸收腹不卑不亢,微微躬身,伸手道:“洋姐,请!” 哒!哒!哒! 她轻摆腰肢,丰满的臀部左右摆动,款款走来。 我的脸上始终带着职业微笑。 还有两步远,暗香拂面,这是成熟女人和高级化妆品的味道。 很好闻。 周梅梅也挺香,可味道截然不同,更少了些许神秘。 我侧过身,引着她往后面洗发区走。 四个洗发台都是纯皮沙发样式的,宽大舒适。 拿出罩衣帮她穿好。 她坐在上面后,我从柜子里取了条松软的白色毛巾,往她脖子上围…… 此时看的更清楚了,这根红线粗细适当,后面还是个活结。 我调整着毛巾,轻声问:“洋姐,紧不紧?” 说话间,红绳已经提到了毛巾上,这样就接触不到她的脖子了。 眨眼间,两根手指已经解开了那个活结。 “有点儿!”她说。 我是故意让她不舒服的,更不能现在就让她躺下。 因为钥匙是贴身佩戴的,即使里面可能隔着层内衣,可如果身体朝后时拉扯线绳,傻子都能感受得到。 而往前躬身时,脖子上挂的物件自然会离开身体。 挂绳离开了颈部,毛巾又分散了注意力,这时再往外提拉,对方就不会有任何感觉! “姐,您低下头……” 我自动把“洋”字去掉了。 嘴该甜的时候必须要甜,这是我的特长,不然当年怎么能忽悠住那么多老贼。 就在她躬身的瞬间,我已经将那把钥匙提了出来。 眼睛一亮! 钥匙是个龙头造型,红绳从龙口中穿过,金光闪闪,栩栩如生。 整个钥匙约有食指长短,钥匙胚扁平,不是单齿或双齿,两面都是大小不一的深坑,分布的极不规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钥匙。 “姐,你皮肤真好,白!” 我一边说着奉承话,一只手整理着毛巾,另一只手已经将钥匙放进了裤兜。 钥匙还带着她的体温。 随后,又把贴身的一把大号钥匙掏了出来,眨眼间串在那根绳子上。 我带了五把钥匙,从小到大,贴身揣着。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复刻钥匙的过程中,不能让她脖子空着,哪怕重量有差异,也必须有个东西在里面坠着,这样她才不会发现异常。 至于说为什么要准备五把,因为我不知道要偷的这把钥匙大小。 而贴身放着,是因为人家就是贴身带着的,如果赝品进去后冰凉,那就是找死了! 她扭动了一下身子,“行了吧?” 我柔声问:“还紧吗?” “可以了!” 她明显有些不耐烦,虽然我在身后看不到她的脸,估计已经皱了眉。 “好,姐,您往后靠。” 说话间,我轻提线绳,钥匙顺着罩衣往里滑落。 这个角度刚刚好,我甚至看到了里面粉色的文胸,还有两团包裹不住的雪白。 钥匙放好的瞬间,她身体已经朝后,缓缓往椅子上躺。 我佯做掺扶,一只手开始给那根红绳打结。 整个过程如丝般顺滑,完美! 我十分满意。 说来话长,其实从围毛巾开始,到调整毛巾的舒适度,再到她躺下,前前后后也没超过15秒钟。 还要感谢那个活结,否则还要延误5秒。 坐下后。 我打开花洒,试着水温。 小唐进来了,“张哥,我过来给你打下手……” 我不由皱眉,吃错药了吧? 洗个头而已,打什么下手呢? 难道……要偷艺? 随后又有些好笑,洗头就那些手法,自己比他还晚学了两天,有啥值得偷的? 我没搭理他。 水热了,我两只手也热了。 拿起花洒往她头上淋了一点儿,“姐,水温可以吗?” “行!”她闭着眼睛。 “感觉凉或热,您就告诉我……” 她没说话。 我开始按照流程走,打了两遍香波,第二遍香波泡沫丰富后,开始按摩。 小唐还没走,就站在一边,一副虚心学习的样子。 我轻声说:“麻烦去外面把门关上!” 张思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门关上了,可这货是在里面关的,真他娘的赖! 杰克逊高亢的声音被隔离在了外面,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两只手一直没停。 她闭着眼睛轻声说:“我刚才注意到了你的手,又细又长,一看就是拿笔杆子的,怎么来洗头了?” 我说:“重读好几年也没考上大学,混口饭吃!” 她不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竟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小唐的大脑袋凑了过来,小声在我耳边说:“张哥,你真牛逼!” 我扭头看他,这张大脸特像刚出锅还没切的发糕,两个小眼睛就是上面点缀的大枣。 大发糕上满是憨笑,透着奉承。 或许是种错觉,我总觉得这家伙今天有点儿不一样。 二十分钟后,我拿起花洒开始放水。 水声惊醒了张思洋,她打了个哈欠。 我柔声道:“姐,困了?” 她“嗯”了一声。 水热了,我开始给她冲头,不再多说话,言多必失。 冲干净以后,小唐把干毛巾拿了过来,“张哥,你也累了,我帮你擦吧!” 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他只好干笑着把毛巾递给了我。 擦完后,我伸手扶她起来,这女人身子好软,棉花一样。 她轻声说了声谢谢,不过脸依旧那么冷。 这种伺候人的活不好干,我只想快点把事情做完,拿到剩余的一万块钱和父母的消息。 她往出走,我和小唐跟在后面。 第13章 细节注定成败 皮特已经拿出了他的宝贝工具箱,站在自己的专位旁,笑吟吟道:“洋姐,路易洗的怎么样?” 张思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扭动腰肢走了过去。 贼道 第12节 皮特说:“把新买的遮布拿过来!” “我去!” 小唐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了,大脑袋一点一点的。 按理说,头是我洗的,接下来的杂活也得我干,可此时小唐欠儿欠儿的拿着遮布已经过去了,张思洋也坐在了椅子上。 为了防止出现其他变故,我要在第一时间把钥匙复刻下来,于是没再往前凑。 他爱干就干吧! 我注意到张思洋在镜子里看我,于是笑笑说:“姐,您坐,我去趟卫生间。” 她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高傲的样子。 我往后面卫生间走,就听她说:“下次还让他帮我洗。” 皮特说:“洋姐满意就好!” 小唐声音谄媚,像极了伺候慈禧太后的李莲英:“姐,您往前一点儿,我给你系上……” 我进了卫生间,插好门,解开裤子先撒了泡尿。 没冲水,而是按下了排风扇开关。 洗完手擦干,我从内衣兜里拿出了一个手掌厚的铁盒子,这是猫爷给我的。 打开盒子,盒盖及盒子里是平整的橡皮泥。 从裤兜里拿出那把龙头钥匙,我又仔细看了看,纯手工的,手艺真不赖! 把钥匙放橡皮泥上,扣上盖子,微微用力,缓缓压下。 静置十秒,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拿了出来,龙头位置沾了一点儿橡皮泥,一一剔除干净,这才放进了贴身的内衣兜里。 橡皮泥清晰地将钥匙坯前后深坑都复刻了下来,只是龙头位置有点儿惨不忍睹,没办法,这部分没法用这种方法操作。 不过龙头只是装饰,对开锁来说毫无意义。 合上铁皮盒子,放进了裤兜。 先前贴身放着,是为了让橡皮泥始终柔软,此时放裤兜,是防止体温让压痕变形。 而钥匙放在内衣兜,是为了让它有温度,方便再放回去。 钥匙和盒子,在我身上相互换了位置。 一切顺利。 接下来,我要在二次洗头时,再把钥匙换回去。 哗—— 我按下了冲水阀,小便池冲的干干净净,又洗了洗手。 镜子里,我的表情有些狰狞。 因为,我在挤屁。 虽然一直开着排风扇,可我在这里已经五分钟了,如果再进来人,一丁点儿异味都闻不到,这五分钟我在干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细节注定成败,这是我多年来行走江湖的经验。 想的不错,可屁毕竟不是胸,真不是挤挤就能有的,憋了个脸红脖子粗…… 我放弃了。 拉开门上的插销,扭动球锁,推开门就看到了一张大脸。 “张哥,”小唐嘿嘿笑着,“大事儿?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你掉进去了呢!” “嗯,有点儿坏肚子!”我说。 他打着哈哈进去了,我听到了插门声。 “小唐——”是皮特在喊,“把那盒卷棒递给我!” 我走了过去,拿起一旁桌上的塑料盒,来到皮特身边,抓起一个卷棒递给他。 “小唐去卫生间了!”我说。 他接了过去,笑骂道:“懒驴上磨屎尿多!” 我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张思洋,随后就愣在了那里…… 她脖子上那根红绳不见了! 我唯恐是角度问题,端着盒子转到了张思洋身后。 没了,绝对没了! 因为穿着罩衣,她在镜子里是看不到红绳,可从后面却看得清清楚楚。 我第一反应,难道自己没系结实? 钥匙掉下去了? 不对! 我对自己这两根手指信心满满,只要不是人为的,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开。 “嘎哈呢?” 皮特一只手伸向了我。 我连忙拿起一个卷棒递给他。 “路易,”镜子里,张思洋的大眼睛看着我,“喜欢蹦迪吗?” 我呵呵一笑,“不会,没去过那种地方。” “哦?港岛工作三年,连蹦迪都不会?” 皮特连忙解释:“干我们这行的,别人玩的时候,我们还在忙呢,哪有时间蹦迪?别说他,我都不会!” 张思洋不看他,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晚上我带你去玩儿?” 我的心脏咯噔一下,难道她发现了? 皮特瞥了我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想啥呢?还不赶快答应? “姐不嫌我笨手笨脚就好!”我陪着笑说。 她难得露出了笑容,镜子里像朵花在绽放,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小唐回来了。 “张哥,我来吧!” 他接过了我手里的盒子,看着这双小胖手,我心思一动,难道这小子是个[里码人]? 如果他是同行,谁派来的? 我朝张思洋笑了笑,随后退到了一旁细细观察。 又来客人了,一对夫妻。 男的一脸不耐烦坐在了沙发上,侯倩亲热地喊着姐,帮着脱大衣,引着去了洗发区。 我从张思洋进门后开始分析。 本来应该轮到小唐的活,没想到自己被点了将,按理说这没毛病。 可他不应该跑去洗发区,还说什么给自己打下手。 应该是在找机会! 可我并没有给他机会。 如果这货真是同行,唯一出手的机会,就是先前自己去厕所的时候。 想起来了,这小子在给她系遮布的时候,说了一句:姐,您往前一点儿…… 不过,因为椅背的原因,让她往前倾一点儿身子,方便系背后的遮布带子,这个操作倒也不犯毛病。 望着那货点头哈腰的奴才相,我又一次疑惑起来。 难道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那就是皮特了,可这就太扯了,听说他在这家店已经两年了! 休息区那边,技师小伟朝我做了个手势,喊我出去抽烟。 我也正有此意。 站在发廊门口一侧,我俩相互点着了烟。 “你知道洋姐是谁的小姘吗?”小伟压低了嗓子,说话时,还瞥了一眼不远处那辆加长凯迪拉克。 “谁呀?”我问。 “金城集团知道不?” 我点了点头。 “她是王大老板的铁姘!”他得意洋洋,好像知道了什么江湖隐密一样。 我笑了笑,岔开话题,“小唐什么来头?” 他撇撇嘴,“听说是皮特一个老乡介绍的,那傻逼,像他妈年画里大头娃娃成了精似的,还勾搭周梅梅呢!你说梅梅姐能看上他?” 我不由笑了起来,真形象,哈哈! 抽了两口烟又问他:“咱们的皮特杨店长,老家哪儿的呀?” “呼兰杨家窝棚的!” 我大跌眼镜,“农村的?” “你以为呢?”他笑了起来。 我以为? 我特么以为是巴黎的呢! 我没说出来,却憋不住笑了,他也笑了,继而两个人一起大笑。 贼道 第13节 第14章 我是灰的 回屋以后,张思洋脑袋上罩着个马桶一样的烫发机,距离至少还有七八米远时,我又看到了她脖子上那根红绳。 皮特不会抽烟,笑骂道:“别往跟前凑,一股烟味儿!” 小唐在收拾着工具,明明脸对着我,却不看我…… 是他! 肯定是他! 没想到这个成了精的年画娃娃竟然是同行! 刚才和小伟出去抽烟,一是套套话,多了解一下他和皮特;二是想看看那把钥匙会不会还回去。 不出所料! 自己先前从厕所出来,这家伙就进去了,一定和自己一样,用橡皮泥把钥匙复刻下来。 只是他不会想到,复刻的是把赝品! 真没想到,这个一天到晚色眯眯的家伙,竟然也是个[摘挂]高手,只不过和自己相比,有些不管不顾,手艺糙了点儿! 我不动声色,该怎么忙还怎么忙,期间还和他一起给两个客人洗了头。 这俩人一高一矮,性子张扬,东北话讲叫五马长枪。 或许是见正在烫头的张思洋漂亮,两个人理发时嘴也不闲着,唠的都是社会嗑,仿佛他俩是雪城最牛逼的存在一样。 先前看《奥秘》的那个保镖过来了,估计是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站在了椅子后面,手指用力点着瘦高个的后脑勺。 “你他妈能不能消停点儿?” 瘦高个立了眼睛,“你他妈谁呀?” “我是你爹!” 说着话,他把自己的短貂大衣掀开了。 我这个角度,看不到衣服里是什么,只能看到瘦高个脸色变了。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消停儿滴!” 他连忙赔笑,一再道歉,弄的他那个矮个朋友一脸迷茫,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真不傻,果然不再吹了,也幸亏有背景音乐,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我注意到,从始至终,张思洋眼皮都没抬一下。 理完后,这俩人灰溜溜地走了,屁都没再放一个。 才下午四点多,天就黑了。 张思洋终于烫完了,还要再洗一次,然后再做造型。 实话实说,这个行业我真干不了。 折腾了一下午,就没发现她那个脑袋有什么变化! 这次小唐没再过来凑热闹,如法炮制,我又把龙头钥匙还了回去。 无惊无险。 张思洋做造型的时候,我拿出替换下来的那把钥匙闻了闻,一股橡皮泥的味道。 我有点儿想笑,这家伙,费了牛劲,复刻了一把毫无用处的钥匙! 我不会[刨杵],去拆他的台。 只要自己的任务完成即可,至于说他拿着假复刻怎么交差,向谁交差,和我有个屁关系! 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怎么辞职不做,才不会让人怀疑。 按理说直接不来就行了,可那不是我的风格,我做事一向有头有尾,尽量抹平一切可疑痕迹。 又过了一个小时,张思洋终于做好了头型,在镜子前照了好半天,看样子挺满意。 就是不熟,不然我真想问问: 大姐,你觉得现在和你刚来时的区别在哪儿? 我不怀疑皮特杨的手艺,只是怀疑她来这儿,单纯就是为了洗头。 总监艾伦帮她穿上貂皮大衣,全店的人像欢送外宾一样。 不料三个人刚走到门口,张思洋突然说:“皮特,让路易提前下班吧,我带他去吃个饭!”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一脸懵逼,是真懵,本以为先前她只是随口说说,又一直冷着脸,怎么还真要泡我不成? 我一副老实样子,红着脸说:“姐,不是说去蹦迪嘛,您说去哪儿,下班我过去……” 她这么一弄,我来了灵感。 先把眼前这事儿应付过去,然后就和皮特说自己害怕,借机辞了这份工作。 不料张思洋看着我问:“你不饿?” 我连忙摇头。 “我饿了!” 说罢,她转身就往出走。 我更郁闷了,啥意思?霸王硬上弓呗? 真让我猜对了,两个保镖走了过来,一起伸手往前一引:“请吧!” 我如同一只待宰羔羊,环视了一圈同事们。 万万没想到,七个男人眼神里都是羡慕,其中小唐还多出了一种情绪:嫉妒。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他就是在嫉妒我! 另外三个女人脸上都是惋惜,尤其是周梅梅,仿佛自己心爱的玩具被抢走了一样。 麻烦了,我一个洗头小工,总不能把两个保镖打趴下吧? 再说了,我怀疑他们腰上有枪! 不然先前那两个吹牛逼的家伙,怎么会吓成那样? 自己出手不慢,可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没招儿了,走吧! 于是我穿上了羽绒服,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巴黎前线。 莫名其妙,竟然有种悲壮的感觉。 宝马z3里好凉,车座冰屁股,我身高一米八,腿都伸不直。 香风袭来,张思洋俯下身,不知道她动了哪里,后座缓缓往后退去,宽敞了好多。 这个姿势有些暧昧,我大腿碰倒了她高耸的胸部,弹性真好。 我一动不敢动,喘气都粗了,像极了不经世事的雏。 事实上,我不是。 九岁步入社会,流浪了十几年,我见过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历过许许多多难以置信的事。 出了污泥,我是灰的,洗不白,染不黑…… 店里的人没出来,可我知道他们都在里面看着。 巴黎前线牌匾通亮,大门两侧的旋转灯箱不停滚动,z3一声咆哮,驶出了停车场。 这时,我看到路边有个熟悉的背影,是猫爷! 我不由一喜,有办法脱身了。 座椅热了,屁股和后腰都热乎乎的,有钱人真会享受。 她在偷看我,我目视前方,却不看她,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娘们要睡我! 想不通的是,如果她是王金成的女人,保镖十有八九是王金成派的,她就敢这么赤裸裸地给大名鼎鼎的王四哥戴绿帽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王四哥不能人道,所以才会纵容她这样。 睡完以后,明早就会派人把我干掉……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笑什么呢?”她问我。 我连忙掩饰,“没有,让你说的肚子还真饿了,想吃啥?” “想吃你!” 她的声音沙哑,满是诱惑。 说着话,我就觉得大腿一热,她竟然把手放在了我的腿上…… 我干笑两声,没说话。 她用力捏了两下,又收了回去,还说:“挺结实呀!” 作为一个生理和心理都十分正常的男人,面对这样一个尤物的挑逗,要说没有感觉那是扯淡! 可我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是朵带刺的玫瑰,看着诱人,真要是粘上了,弄不好就得遍体鳞伤。 “附近有家炭火锅,怎么样?”我说。 “好啊!” 贼道 第14节 第15章 贼就是贼 喜来顺火锅城。 张思洋要了个四人小包间,面对面坐着我们两个人。 我吃了一身汗,不是火锅或房间热,是洋姐姐的小脚丫太热! 肉还没吃几口,桌子下面就伸过来一只热乎乎的脚丫,一开始还只是摩挲着我的小腿,后来开始往上移动,变本加厉…… 没想到啊没想到,外表如此高傲冷漠的她,内心却燃烧着熊熊大火。 我借口去卫生间。 由于往外走时微微弯了腰,出门时听她都笑出声来。 出包间没走两步,一个保镖就从旁边房间出来了,跟在了我身后。 好在他没进卫生间,只是叼着烟在门外等着。 我见有个蹲位的门是关着的,于是走进了旁边蹲位。 关好门,轻咳两声。 就听旁边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来了?” “……” 回到包间,刚夹起一片海带,桌子下面的小脚丫又来了。 这次我没客气…… 伸手把它搭在大腿上,开始揉搓起来。 脚丫皮肤细腻,柔若无骨。 她痴痴笑着,沙哑的嗓音满是诱惑,双腮嫣红,媚眼如水。 我还没吃饱,可很明显,这火锅是吃不下去了! “走!” 她挣脱了脚,开始套上袜子穿皮靴。 我的目的达到了,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汗脚,又不好现在闻闻手。 她迫不及待地穿好了貂皮大衣,火急火燎地拉着我就往出走。 拉开门,就见猫爷背着手,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我愣在了那里。 “三大爷?你?你咋在这儿?” 他也是一愣,“喜子?” 张思洋疑惑道:“认识?” 我点头道:“我表大爷,是我爸他大爷家三哥的二舅家老三……” 说完又对猫爷说:“我和朋友吃口饭!” 老家伙扬手就往我头上抽,这是真抽啊,嘴里还骂着: “你个败家玩意儿,你爸住院了知道不?你还有心情吃饭?麻溜跟我走!” “啊?!”我吃了一惊,“我爸咋了?” 过后我总结了一下,猫爷到底是老江湖,表演自然,我却稍稍有些浮夸。 “脑溢血,都三天了!”他说。 四个保镖已经围了过来。 我焦急地看向了张思洋,“姐,我爸住院了,我得去看看,咱们改天再联系……” 说着话,我慌慌张张就要走,一个保镖扯住了我的胳膊。 “撒开!”张思洋有些严肃。 保镖松开了手。 她拉开随身皮包,伸手一抓,厚厚一沓人民币就扯了出来,“拿去,用不用我送你?”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钱你快收回去,怎么能用你的钱呢?” 我说的是实话,自己也不是旧上海的[拆白党],靠男色骗人钱财,不过就是和猫爷演场戏,尽快脱身而已。 张思洋秀眉竖立,“嘎哈呢?挺大个小伙子假假咕咕像个老娘们,救人要紧,麻溜拿着!” 没办法,我只好接了过来,入手就知道,至少5000块钱。 这扯不扯呢! 猫爷拉着我就走,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她还站在那里,一左一右各站着两个保镖。 见我看她,她摆了摆手,意思是快去吧! 没想到她会如此表现,本以为得急头白脸的不乐意,这么一弄,还欠了个人情。 我点了点头,想要说声谢谢,却隐约见她嘴角挂着一丝笑,不由有些疑惑,感觉好像哪儿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出了饭店,我和猫爷什么都没说,打个车就奔了松花江边。 下车后分头走。 进了胡同,我蹲在地上,用路边积雪认真地洗了洗手,真凉! 二十分钟后,老家伙走进了我的修表店。 茶已沏好。 我一点儿都不客气,不等他落座,手一伸:“钱!” 猫爷一脸的笑,“急啥?老胳膊老腿儿的,让我歇歇,喝口水。” 坐下后,他“滋喽,滋喽”喝着茶,嘴里还嘟嘟囔囔: “你呀,你是年少不知娘们好,到了我这一把年纪,后悔莫及喽!” 我点了根烟,懒得搭理他。 “什么时候学的修表?”他不紧不慢地唠起了家常。 “91年!” “不错,”他放下了玻璃杯,“咱们这行,练的就是心和手,修表正需要静下心,还要有一双稳定的手!” 我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赚点儿安稳钱而已!” 他哈哈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伸手从棉大衣里拿出了一沓人民币,放在了茶几上。 我看着他。 “盛京,太原街!” 我这才把铁盒子给了他。 他打开后看的十分仔细,随后盖好,放进了大衣外兜。 端起茶水,他说:“十余年不见,你这手艺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声[爷]了!” 我知道他话里有话,想打听西安老佛爷的消息,于是笑笑道:“我就是个修表的,什么爷不爷的,有意思吗?” 他连连摇头,正色道:“这是身份的象征,是咱们荣门的规矩,无论你想与不想……” “身份?!”我瞥了他一眼,“你干了一辈子,早就有了这个身份,请问猫爷,您老人家攒下了几晌地?儿孙可还安好?”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自古这一行就鲜有善终,他那张满是老褶子的脸,瞬间就绿了。 我缓缓摇头,“贼就是贼,不是为生计所迫,就是贪图享受,所以才有了这贼道!” “不劳而获,投机取巧,鸡鸣狗盗又精于算计!” “一个个心思恶毒,心胸狭窄!” “在我眼里,甚至比不上那些黑道人物的豪爽仗义!” “别忘了,你就是一个贼!”他瞪着我,嗓门大了起来。 “是,我不否认,”我冷笑起来,“但这不耽误我看不起这个行业,包括我自己,可以吗?” 他猛地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出走。 我抓起钱,放进了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淡然道:“不送!” 哐当! 他用力关上了门。 这番话难听,却是我的心里话。 一是堵他的嘴。 二是事情已经办完了,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接触。 两根手指养大了我不假,可随着年纪和见识的增长,渐渐也明白了这个行业的危害有多大,为什么那么多人对我们恨之入骨! 要知道,贼的危害并不亚于杀人放火! 表面看,只是非法占有他人财产,实际上还有更深层的危害。 这种行为不仅会严重损害到个人利益,甚至可能毁掉一座城市的形象,动摇老百姓对政府的信任,更损害职能部门的信誉! 我们夹出的那个小小钱包,可能就会改变一个人,甚至是一家人的命运…… 这些年,我经历了太多太多。 正因如此,五年前我从广州回来后,没多久就开了这家修表铺子。 贼道 第15节 不过赚的这点钱只能勉强糊口,甚至房租钱都赚不出来,更支撑不起我天南海北的寻找家人。 所以,我并没有收手。 只是不再向普通百姓下手,目的性更强! 我只能管好自己,因为江湖传承是根,团伙是开出来的枝,遍地毛贼就是散开的叶。 尤其这几年的大面积下岗,有些人没有出路、没有希望,更没有未来。 他们身无长处,做生意没本钱,找工作没关系。 家里上有每天吃药的老人,下有能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似乎除了坑蒙拐骗偷,这个世界没有给他们更多的选择…… 只是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 思绪像烟,飘飘荡荡。 我默默喝着茶。 门开了,又是大老张。 第16章 饺子就酒 大老张也不坐下,进屋就嚷嚷起来: “说好了请我喝酒,一周都抓不着人影,你小子嘎哈去了?” 我没好气道:“大叔,我也不是你儿子,用不着这么天天看着我吧?!” 他抓起柜台上我的羽绒服,扔给我说:“穿上,走!” “这都几点了,改天喝……” “你婶儿包饺子,走,去家里吃!” 我蹦了起来,摸了半宿脚丫子,真没吃饱。 路上,我跑进一家蔬菜水果店,买了一兜橘子和苹果。 大老张家不远,小区比我租的门市还老,楼口的铁皮门早就不翼而飞,门框和楼道的墙上贴满了不干胶小广告。 他家是一楼,进门换鞋。 大老张爱人李玉兰在厨房喊:“小武来了?自己找拖鞋!” “知道了婶儿!”我回了一嗓子。 他家和我家差不多,做饭也在阳台。 一进门是客厅兼餐厅,里面房间打了个隔断,改成了两间卧室。 两口子住外间,女儿小静住里间。 装修还是十几年前的,木质地板刷着大红油漆,布艺沙发上又加了层布罩。 茶几上铺着块玻璃,下面压着一些照片,黑白的居多。 正前方高低柜上,摆放着一台18英寸的牡丹牌彩色电视机,八个频道按键早就没了金属光泽。 不算厨房那个老式电饭煲,这是他家里唯一的家用电器。 寒酸归寒酸,所有物品都摆放的规规矩矩,一尘不染。 “小武,”李玉兰端着两盘饺子出来了,热气腾腾,“一晃半年多没来了,你也不说想婶子!” 我连忙把水果放在茶几上,过去接过盘子,笑道:“想,可想了!” “臭小子,就嘴好,你是想饺子了吧?!” 看到水果后,她又说:说你几次了?以后别再乱花钱!” 我笑着答应。 能看得出来,她年轻时很漂亮,只是身体开始有些发福,眼角也有了皱纹。 “去推小静啊,傻瞅啥呢?”她喊了起来。 大老张答应一声,进了里屋。 饺子都上了桌,他推着轮椅出来了。 小静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今年16岁,性格温顺,眉清目秀,遗憾的是六岁那年得了小儿麻痹症,下身瘫痪了。 “小武哥!”小丫头笑的十分灿烂。 我蹲在轮椅前, “最近在看什么书?” “儒勒·凡尔纳的《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好看吗?” 她点着头,“好看!” “厉害!”我竖起了大拇指,“什么时候动笔?” 她脸红了,“再等等,我觉得自己的阅读量还不够!” “嗯,不急,读百卷书如行万里路,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小静妹妹肯定会一鸣惊人!” 她笑得露出了一对儿小虎牙。 “吃饭,我早就馋你妈包的饺子了!”说完起身,就见李玉兰红了眼睛。 她掩饰着转过身,边摆放碗碟边说:“你张叔还总说你没文化,我看可比他强太多了……” 大老张嘿嘿直笑,也不反驳。 别看他在外面张扬,回到家里温柔的像只猫一样。 四个人围着饭桌坐好,大老张倒了两杯散白,我一点儿都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起饺子就吃。 “酸菜猪肉,好吃,真好吃!”我边吃边说,嘴里含糊不清。 李玉兰笑道:“说多少次了?这儿就是你家,离你店也不远,就常过来吃,还差你一双筷子?外面饭菜再好,也不如家里的好!” 我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又夹起了一个。 大老张拿筷子抽在了我手背上,“端酒!饿死鬼托生的吧?”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我爷俩边喝边聊,李玉兰和小静早就下了桌,在一旁边看电视边聊着天。 “婶儿,”我扭头问她:“单位忙不?” 她笑了笑,没说话。 看到这个勉强的笑容,我知道肯定有了什么变故。 大老张一口干了杯底的酒,“下岗了!” 我心一沉,李玉兰以前在国营饭店后厨做面案,后来饭店黄了,分去了亚麻厂。 这才几年,没想到又下了岗。 大老张父母都是药罐子,李玉兰母亲早逝,父亲偏瘫在床,女儿还这样…… 原本这个家庭就过的辛苦,现在又少了一份工资,这日子可怎么过? 我暗自叹息。 干了杯中酒后,压低了声音说:“叔,你能不能别这么死脑筋?” 他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瞪起了眼睛,如果不是李玉兰母女在场,他肯定扬手就得抽我。 雪城反扒民警不少,可不都像大老张这样。 有些人会吃上供,也就是收受小偷们的好处,关键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人,哪个不是肚满肠肥? 大老张是个死心眼,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会人见人怕。 其实,贼也是人。 他们也会羡慕和尊敬有学问的人。 对那些没有底线的人,表面巴结,其实内心是看不起的。 像大老张这样的,他们是又怕又恨又敬佩不已! 回家的路上,我琢磨着怎么能帮帮他们。 李玉兰不是客气,但我不好意思常去蹭饭,可每次去,都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大老张有时候是真烦人,可不得不说,他是个好人。 直接给钱肯定不行,一是不好解释钱的来源,二是他们肯定不会收。 我没什么存款,这次赚了两万块,够我跑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进了被窝我还在想,要不要拿出一半,让张婶做点儿小生意,可做什么呢?又怎么给这个钱? 第二天早上。 巴黎前线一开门,我就到了。 昨晚和猫爷那一场戏,让我有了辞职的借口。 皮特好一阵惋惜,得知是我父亲得了脑溢血需要照顾,也不好再说什么。 按理说才工作一周,是没有工钱的,可他掏出了200块钱,说是一点儿心意。 我俩撕撕巴巴好半天,最后还是塞进了我兜里。 这让我有点儿小愧疚,不只是对皮特,还有我不知所踪的亲爹。 人还没找到,就给干成脑溢血了,可又不得不撒这个谎,不然张思洋那边没法圆。 趁其他人还没到,我赶紧把那些钱拿了出来,“皮特,这是昨晚洋姐给我的……”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艹,兄弟活儿这么好吗?” 贼道 第16节 我哭笑不得,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又说:“我爸妈有些存款,这钱用不上,麻烦你替我还给洋姐……” “你傻吧?”他不接这些钱,“人家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呗!” “不行,无功不受禄,这钱烫手!” 我把钱强塞进了他手里。 “我查过了,是5100块钱,务必帮我交到洋姐手里!行,我走了!” 他送我往出走,叹着气说:“你不干了,昨天小唐也辞了职,还得再招人,愁死我了!” 我知道小唐为啥走,可这话没法说。 我都走远了,听他还在喊:“忙活完了就回来,哥这儿永远欢迎你——” 转过身,我用力摇了摇手。 皮特杨,皮特杨,我咀嚼着他的名字,有些感慨。 想来是怕人瞧不起,才会起这么个洋名,可骨子里还是农村人的淳朴善良。 这哥们,够意思! 第17章 大包套小包 离开了巴黎前线,又把那笔钱还了回去,这让我一身轻松。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昨晚张思洋嘴角的那丝笑有内容,所以这笔钱更不能要! 无功不受禄,搓搓脚丫子不值这么多钱。 我跑了趟透笼街,买了一些孩子们穿的衣服,小店吃了碗面,然后就去了儿童福利院。 孩子们都还好,兴高采烈地试着衣裳。 当初来的路上,我在车里和小毅悄声聊了好多,他这才明白我什么意思。 别人可以不说,不过小毅心智比较成熟,还是要让他知道,如果他们再这么继续流浪下去,很可能成为别人胁迫我的工具。 有小毅看着他们,我很放心,他也确实做的不错。 从福利院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我没回家,直接去了火车站,好久没吃站前的坛肉了。 [美味砂锅居]在火车站广场西南角,人还是那么多,得站在食客身后等着,他起来后马上坐下。 我要了个酸菜白肉砂锅,一碗坛肉和一碗米饭。 这饭吃的,很快身后又有人盯着我的脊梁骨,盼着我赶紧吃完,让出位置。 人就是这么贱,越是这样客人越多。 赶快吃完,挤了出去。 穿过满是冰雪的马路,路边一溜洗头房,里面亮着一盏盏粉红色小灯。 当!当!当! 一个女人拿着木梳在敲落地窗。 见我看她,连忙招手。 眼神暧昧,红唇夸张,东北话讲:像吃了死孩子似的。 大步快走。 多停留一秒,她肯定出来拉我…… 虽说是寒冬,但毕竟是省会城市,站前广场人潮涌动。 时间还早,我习惯性四处转悠。 一会儿功夫,就发现了三伙同行,都是南岗瓢把子赵老黑的手下。 这些人虽然在火车站前干活,却不会上车。 属于干[趟活]的,用的手法多数是[挑包]。 [挑包],指的是用刀片划开旅客的包,将里面财物取走。 这是典型的[北派]手法,他们喜欢用[单刃刀]或[三角刀]作案,技术含量并不高。 [单刃刀],一般分两种: 一是锋利的手术刀片; 二是从中间掰开的刮胡刀片; [三角刀]我之前说过,是用小额纸币叠成一个三角形,一角露出刀尖。 所谓[北派],以西北和东北最为典型。 西北扒手以团伙作案为主,男女老少都有,常用怀里的婴儿作为掩护。 他们被抓时一般都会拒捕,有时还会自残,试图逃避惩罚。 这些团伙组织严密,每天都有扒窃指标,惩罚制度,没完成会受到体罚,且十分严厉。 东北扒手一般会将刀片含在嘴里,大包划“l”口,伸手就掏,衣服口袋则是割底部。 他们喜欢两个人组合作案,胆子大,手艺糙,出手也重,有时连遮遮挡挡都懒得做,急于求成。 他们不怕被抓,因为大部分的扒窃案,连刑事案件立案标准都达不到。 拘留所就是他们团伙重组的新手村,有过一面之缘,如果聊的还不错,出去后,就有可能搭伙作案! 候车大厅门口。 一个老师模样的中年人和两个朋友说着话,三个人都带着眼镜。 眼瞅着他肩上的背包被划开了一个“l”型口子,不过几秒种时间,一个戴着棉军帽的小子就离开了。 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钱包。 这叫[大包套小包]。 一般这种情况,小包里面都会是现金,所以这小子拿了就走,没再留恋其他东西。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整个过程仿佛只是一走一过,没人察觉。 其实,有没有发现都无所谓。 [挑包]这些人并不在乎路人的眼神,因为他们知道,大部分人都不敢多管闲事。 十几米外,棉军帽已经将钱包转了手。 这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因为太冷,两只脚来回跺着,手里还举着块旅店住宿的牌子。 她就是这条线上的第二个环节: [换手]! 此时,那个黑色钱包已经在她大衣兜里了! 棉军帽走了。 脚步轻快,这是继续寻找猎物去了。 我听有人喊失主李老师,猜对了,还真是位人民教师。 我没犹豫,这种事情虽说管不过来,但这年头老师工资普遍不高,既然遇到了,还是要伸把手。 于是,我走向了那个中年妇女。 我装成刚送完朋友的样子,缩着脖子抄着袖,脚步匆匆。 “大兄弟,住店不?能加褥子!” 女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十分热情。 她脸蛋子冻得通红,嘴里呼呼冒着白气,口红不知怎么弄到了牙上,看着有些滑稽。 “住不?妹子贼拉带劲……” 啪! 我扬手就抽在了她厚厚的棉手闷子上。 “撒开!”我一脸不乐意,“噶啥玩意儿?以为我是外地人呢?不住!” 就在打她这一下的同时,我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她的大衣兜,眨眼间,那个钱包就进了我的兜里。 打这一下,就是最典型、也最常见的声东击西。 只要对方稍一分神就够了,而且冬天穿的多,没人能察觉得到。 这番操作,普通小毛贼就能做到,可以说毫无难度! “不住就不住呗,这么凶干嘛?” 女人骂骂咧咧走了,路滑,还差点摔了个跟头。 走过来时,我想过两种可能: 一、她会拉住我。 因为看这女人的穿衣打扮以及手里那个牌子,已经告诉我,给旅店拉客不止是她的掩护,同样也是她的兼职。 这些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只要她主动拉我,就成了。 二、她没拉我。 那就演演戏,走到她身前时,我做出一个路滑要摔倒的姿势就行。 我伸手去扯,她下意识去扶…… 完活儿! 以上是我的习惯,出手前会把各种可能都考虑到,这行忌讳头脑一热,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贼道 第17节 我往回走,失主还在和那两个朋友说话,他从大衣兜里拿出了一盒烟,给两个人分烟。 一个人说:“李老师,太冷了,快进去吧!” “抽根烟,时间还早!” “……” 我从他身旁走过,交错的瞬间,钱包就滑进了他大衣口袋。 没有丝毫停顿,我溜溜达达地走向了售票大厅。 接下来,这位李老师会把香烟盒放回兜里,那时就会发现钱包,继而也会发现被划破的背包。 希望经此一事后,能长点儿心吧! 公共场合,一定要把包放在身前,不能放一侧或背身后。 否则,就是给贼准备的饕鬄盛宴! 第18章 泡泡唐 盛京之行,毫无所获。 这座城市我来过多次,还算熟悉。 我奔走了整整半个月,把繁华的太原街走了无数遍。 附近有两家派出所,南站和太原街派出所我都去了,他们只有一个姓武的片警,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我的记忆太过模糊,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叫小武,还是姓武。 因为这个不确定,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想办法查有没有姓武的当年丢了孩子,之后再把范围扩大。 派出所可怜我的遭遇,再加上我大哥大姐的叫着,每次去都会拎着一些水果,可还是一无所获。 这并不奇怪,也不能说是猫爷骗我。 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尤其近些年,人员流动的太过频繁。 虽说猫爷是在太原街看到的,但有可能是父亲贴寻人启事来到了这边,甚至是来这座城市找我。 抱着满腔希望,又扑了个空。 不过我并没多少沮丧,已经习惯了。 太原街的同行是真多,尤其是中兴大厦后面的时装一条街。 这些人进进出出,看似一团乱麻,实则分工十分明确,丝毫不乱! [望手]眼观六路,看准时机,一个简单的手势,[下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打掩护的或是用身子挤,或是用手臂上的衣服遮挡,很快就下了货。 下货后,迅速交给[换手]。 [换手]忙的很,他们要尽快把赃物交给[接手],否则就没地方放了。 每一条线上,还有几个“闲人”,他们叫[搅手]。 所谓[搅手],是负责[掏响]后搅局的人,他们是一个团伙中最低级的成员。 [掏响],指的是扒窃时被抓住。 偷盗过程中,这些人有两个作用: 一是打掩护,方便[下手]出手下货; 二是一旦某个环节“掏响了”,他们就会冲上去,使绊子拖住失主。 关键时候,甚至对反扒便衣也敢下手! [搅手]属于扛罪背锅那类的,抓起来也无所谓,顶多是个治安拘留。 最后一个环节是[擦手]。 他们负责销赃,不会在现场。 这些人有着四通八达的销赃渠道,扒窃来的东西会很快流通出去,换成人民币。 街上偶尔能看到闲逛的反扒人员。 看得出来,他们和我的那些同行关系相当不错…… 我也只是看看罢了,不会去胡乱[刨杵],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别看自己身手不错,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枪撂倒! 一个弄不好,我都出不了盛京城! 回雪城的前一天,我去了趟附近的新华书店,给小静买了一些关于写作方面的书。 这孩子很有灵性,关于写作,还是我鼓励她的。 对于她这样的残疾人来说,如果有这方面的天份,写作或许是一条路。 不奢求大富大贵,但起码能帮帮家里,等大老张夫妻不在了,她也能养活自己。 回到雪城,我把这些书送了过去,又和小丫头聊了好半天。 三天后,店里来了个熟人。 当时我正在修理一块梅花手表,听到有人进屋,头也没抬。 “路易张?!”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听了出来,是巴黎前线的同行小唐。 我抬起头就是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来他那张脸就够大了,此时好像又大了好几圈,脑袋上缠满了白纱布。 还有他的眼角、鼻子、脸蛋子和嘴角,都结着痂。 难道是因为假钥匙的事,被雇主揍了? 真惨! 我想起了巴黎前线技师小伟的话。 你别说,这小子还真像个年画娃娃,不过是得了脑水肿,又遭遇车祸,随后又被行人钉鞋好顿踩的年画娃娃…… 我不想笑,可实在憋不住。 “是你?就是你!真他妈是你!你还笑?!” 他一蹦老高,两只手用力砸着玻璃柜台,“小武,原来你就是那个[轮活]高手小武,害得我被削成这个逼样,我他妈和你没完……” 我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强忍着不笑,“自己眼神不好,你还赖我?” 他伸出两只手,张牙舞爪地要抓我。 我扬手就往他手上抽,“滚他妈犊子,上我这儿撒什么泼?” “哎呀我艹!”这货骂骂咧咧,绕过柜台就冲了进来。 五秒钟后,我把他扔了出去。 咚咚咚! “开门!你给我开门,”他扯着脖子喊:“再不开门我就喊了!” 他奶奶的,还是块滚刀肉,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样? 我不堪其扰,只好打开了门。 “你想咋地?”我堵着门不让他进来。 “赔我钱?” “啥钱?” “王四爷说干完活就给我一万块钱,结果我他妈一分钱没拿着,他又进去了,他那些兄弟逮着我就往死里削……” “你等等!”我伸手就把他扯进了屋里,连忙关好门。 “你说王金成雇的你?” “嗯呐,一万块钱,说好了……” 我拦住了他,有些迷惑,“你说王金成雇你去偷他的姘头,之后他又被抓了,啥情况,我怎么糊涂了呢?” 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眨着小眼睛,“我啥都知道,一丁点儿都不糊涂,只要你给我一万块钱,我都告诉你!” “我看你他妈像一万块钱,爱说不说,不说就滚!”我骂了起来。 本以为他又要动手,不料这货用力一拍大腿,张嘴就嚎:“师傅啊——” “您老人家就两腿一蹬,咽了气吧!” “没人在乎你呀,这些个狼啊——” “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哪儿知道钥匙啥样啊——哪——” “我滴个——妈呀!” “闭嘴!”我一声大吼,他瞬间没了声息。 我伸出手指扣了扣耳朵,这货“九腔十八调七十二嗨嗨”,嚎起来像唱二人转似的,只是这破锣嗓子实在是难听。 “你师傅是谁呀?”我问他。 他一抹大脸上的鼻涕,“老中医,楚爷,知道不?” 我还真是一怔,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说的可不是什么真医生,楚爷,绰号老中医,据说真实姓名叫楚大才。 十几年前,道上有名的奔特刘、江米条、白耗子和高丽他们,都是这位楚爷的徒子徒孙。 这是东北贼道上老一辈的众贼王之一,[高买]魁首! 据说他解放前做过胡子,也就是土匪。 解放后做了赤脚医生,至于什么时候改行做了贼,就不清楚了。 贼道 第18节 我恍然大悟,既然这家伙的师傅是老中医,那他一定就是近几年雪城道上赫赫有名的泡泡唐了?! 泡泡唐,也有人叫他唐大脑袋。 他是新晋崛起干[飞活]的高手,独来独往,传说是贼王老中医的关门弟子。 至于“泡泡唐”这个绰号,有人说是因为他长的白白胖胖,尤其是脑袋,看着特像吹起来的大大泡泡糖。 也有人说是他太赖,惹上他的话,就会没完没了地缠着你,像块嚼得没滋没味儿的“泡泡糖”,吐在哪儿都惹人烦,粘手,黏鞋,甩都甩不掉…… 看着他硕大的脑袋,我不由笑了起来,这样的还能干[飞活]? 脑袋会不会被苦主家的门窗卡住? 第19章 同事一场 我问他:“你师父还活着?” “废话!”他挺了挺肥厚的胸脯,“我师父今年84,我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七十三,八十四……” 我没说完,因为这家伙脸已经黑了,于是轻咳一声:“你就是泡泡唐?” 我的语气虽有疑问,但已经肯定就是他了。 那张伤痕累累的大脸一正,神情肃穆,“别开玩笑,叫唐爷!” “唐爷?”我撇了撇嘴,“就你那[摘挂]的手艺还想称爷?是不是忒糙了点儿?!” “糙?你说我手艺糙?竟然有人敢说我糙?”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努力瞪着小眼睛,因为有伤,一只眼大,一只眼小。 “下了货以后,就让人家脖子一直空着?手法可以,可细节不糙吗?” 他没反思自己的技术,反而咬牙切齿起来: “妈的,我猜的一丁点儿都没错,我下来的那把破钥匙,就是你放上去的赝品!” 我呵呵笑了起来。 他晃着大脑袋,开始精神病一样的嘟嘟囔囔: “这就解释得通了……第一次洗头时你出的手,随后去厕所复刻……结果我把你的赝品下了,复刻完放回去以后,你又在第二次洗头时掉了包……” 我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悠悠然点了根烟,看着他神神叨叨。 “张哥……”他又连忙改了口,“小武哥哥……” “打住!”我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还是叫我路易张舒服一点儿!” 他嘿嘿笑着,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像极了刚出锅的大号肉包子。 “小武哥,看在咱哥俩同事一场的份上,只要给我一万块钱,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 我看着他有些好笑,“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钱我已经赚到手了,为啥非要知道这些事情呢?” 我心眼儿好使,没说自己赚了两万,否则这货肯定得哭。 估计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他又开始急促地眨眼睛,随后咧开大嘴真又要哭。 “你他妈再嚎?”我立了眉毛,“你再敢嚎出来一声,我立马把你扔出去,信不信?” “我信,我信!”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道:“小武哥,救命,真是救命……” 少了个“哥”字,肉麻度至少降低了90%。 我不搭理他,自顾自抽着烟。 每个贼都是天生的好演员,被抓住后能编出各种凄惨的故事,其中以父母重病用的最多。 他抓起我的红梅烟,自己点了一根。 恶狠狠抽了几口,像下了多大决心一样,“哥,我和你说了吧!” 我不置可否,还是那副爱说不说的表情。 其实我真挺好奇整件事情的,没想到离开雪城才半个月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王金成雇了他,又有人雇了金老九,随后他又找了自己。 而这些人都是为了张思洋脖子上那把钥匙,此时王金成又进去了,有点儿意思! 我瞥了他一眼,猫爷说之所以找我,是因为张思洋喜欢帅小伙,可这货像煤气罐成精了似的,不也一样干活? 转念又笑了起来。 小唐是王金成找的,难道他是怕戴绿帽子,所以才找了个丑的? 我还想知道,这货是怎么找到的我! 可上赶着不是买卖,有时你越心急,对方就越拿架子。 东北把这种行为叫拿把儿! 我怎么可能让这块“泡泡糖”拿住我? 刚才我说的也是实话,钱都赚了,除了那点儿好奇心,这些人怎么样,和我有个屁的关系! 我见他把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就站起身,做出送客的架势,“你不用说了,再见!” “别别别!”他直摆手,“我不要钱了,同事一场,我都告诉你……” 我伸手就去扯他,“不用,你走吧,我得工作了!” 他连忙往后躲,秤砣一样贴在沙发上,“你看你,好好和你说话,咋这么爱动手呢?” 我拍了拍肚子,“饿了,要不你请我吃饭,咱俩边吃边聊?” 他瞬间就窜了起来。 不远就有一个家常菜馆。 很快,我俩就坐在了他家唯一的小单间里。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货肯定得抠抠搜搜,总往小毛菜上使劲。 不料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十分大方,菜单都不看。 “溜肉段,溜肥肠,溜肝尖……” 我赶快拦下他,点了一个尖椒干豆腐。 都是肉,我怕太腻了。 很快,四个菜就上来了。 还有两小壶烫好的60度纯粮小烧。 半杯酒下了肚,我就是一句都不问,把他难受得直扣桌子上铺的塑料布。 “都说你是雪城道上干[飞活]最牛逼的,咋穷成这奶奶样呢?”我瞥了一眼他挂在墙上的那件羽绒服,袖子破了个口子,直往出飞毛。 他涨红了脸,“你以为我像你们似的,啥丧良心的钱都拿?” 这话说的,不由让我高看他一眼。 “说说吧,怎么找到我的?” “你猜!” “五年了,我没在雪城干过活儿,能找到我的人屈指可数,猫爷吧?” 他竖起了大拇指,“这老货嘴贼严,我带他连着做了三天大保健,他才说……” 我骂了起来,“这他妈叫嘴严?” 我继续低头吃菜,不再往下问了,话说他家菜真不错,尤其是熘肝尖,嫩度和口感都刚刚好。 “你知道[硬砖]里是什么不?”他问。 我继续吃菜,憋死他! “就是一个本子,”他自问自答,洋洋得意,又压低了声音,“听说里面都是王四爷送礼的记录!” 我并不奇怪,那个保险箱防范如此严密,这些人又费劲心机,如果只是一些普通钱财,似乎说不过去。 他憋不住了,开始往下白话起来,我这才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要分两部分讲,这样就不糊涂了。 一是雇佣泡泡唐。 我觉得叫他唐大脑袋更形象,而且还顺口。 金城集团的王金成确实是靠张思洋起的家,虽然这些年身份、地位和财富都有了,可又处处受她掣肘,伸不开手脚。 这两年他们闹翻过几次,张思洋手里有他的把柄,于是就想偷出来。 通过道上的人,王金成找到了唐大脑袋,并且承诺事成后给他一万块钱,这傻逼竟然连订金都没要。 他拿着我那把钥匙的复刻去交差,可想而知,人家怎么可能给他钱? 一周以后,王金成被警方带走。 唐大脑袋等于干了个白活儿,而且王金成的手下还在四处找他,见面就打,说是他耽误了四爷的大事。 第20章 处处算计 二是金老九这边。 半年多以前,外地一家房地产公司刚刚进入雪城,就在一块地皮上与金诚集团狭路相逢。 于是,这家公司通过人找到了金老九。 其目的,是想拿到张思洋手里的东西,据说这些东西能把王金成送进去。 至于说这家公司是怎么知道的,没人知道。 贼道 第19节 就这样,王金成雇了唐大脑袋,金老九转手把活儿给了我。 我俩又在巴黎前线碰上了,并且先后出了手。 这货把假货交上去,挨了一顿削。 而金老九把我复刻的东西交给了那家公司,一周时间,王金成被抓! 金城集团并没有树倒猴狲散,而是张思洋接了手,据说要与那家公司联手开发那块地…… 他讲完了,我却沉思起来。 表面看,似乎一切都说得过去,可又处处透着诡异。 我尝试着从后往前推。 事情落下帷幕后,最得利的明显是张思洋。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她是最终获利者,整件事情的总导演会不会就是她? 如果我是她,眼瞅着自己亲手扶持起来的人要翻天,可又不好亲手拿下他,避免落个坏名声。 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顾忌,例如感情? 就在此时,外地那家公司入了局。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完全可以借刀杀人! 我让那家公司雇人偷走证据,他们就可以拿着证据去收拾王金成,条件就是事成之后,一起开发那块地! 想到这儿,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如果真是这样,那天我出手下货,这个女人肯定知道! 我仿佛看到了那晚在火锅店走廊,张思洋嘴角的那抹微笑,这笑容里似乎有着一丝嘲讽。 我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唐大脑袋撇了撇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如果是那个娘们的主意,直接把证据给那家公司不就行了?” 我缓缓摇头,“没有不透风的墙,做戏做全套,如果我是张思洋,一定等证据被取走以后,再去接触那家房地产公司……” “更不可能了!”他喝了口酒,抹抹嘴说:“如果人家先拿到了东西,为啥还要和她合作?” 我翻了个白眼,“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 他摇了摇头。 “笨死的!如果是我,一套戏做全后,只需要将[硬砖]里那个本子换个空白的,再写上几个字……” 这货小眼睛瞪圆了,“明白了,那家公司拿到东西发现是假的,肯定联系那个骚娘们!” “对!”我点了点头,“双方会面后,张思洋再把真的给他……” 他接着说:“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圆了!这娘们还能把她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不对,不对呀!”他挠了挠头上的纱布,“那家公司怎么向警方解释记事本的来源呢?” 我笑了起来:“这不也是张思洋担心的问题吗?如果没有我的盗取,而是她直接拿给那家公司,早晚会传的沸沸扬扬!” 他抓起我的红梅烟,点了一根,嘟囔道:“也对,被偷走了,就和她没关系了……” 我点了点头,“那家公司能如此迅速地拿下王金成,上面肯定也有关系!至于记事本的来源,完全可以拿到台面上说,甚至说买通了金城集团内部员工什么的,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说,王金成雇我,她应该不知道!”他说。 “当时可能不知道,过后肯定一清二楚!” 他愁眉苦脸叹了口气,“这些人都长着根弯弯肠子,干点啥绕来绕去,真他娘的费劲!咱们得离这种人远一点儿,不让被他们卖了,还帮着输钱呢!” 我又一次沉默起来,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张思洋可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甚至对自己的饥不择食,都可能是在逗自己。 “你知道洋姐什么背景吗?”我问泡泡唐。 听到我的问题,他明显精神一震,“有人说,她干爹是咱雪城大佬秦爷!” 秦利华? 我吃了一惊。 雪城每个区都有几个出名的炮子,可这些人的名气都比不过南岗秦利华、道里岳市伟和道外的于野。 市面上有句顺口溜,说:雪城三大家,大伟小野敬着利华! 这三位在雪城可以说只手遮天,尤其是95年之后,所有生意都已经成功洗白,走上了正轨。 而这三位里面,秦利华年纪最大,威望也最高。 只要在公开场合遇到,岳市伟和于野都要恭恭敬敬地喊声二哥。 据说秦利华在家里排行老二,把兄弟里排行老五。 喊五哥的不是没有,但能到跟前叫上一声二哥的人可不多,大部分人喊的都是秦总、秦爷或五爷。 干爹? 我不由笑了起来。 张思洋,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不想卷进他们这些纷纷扰扰中,只想简单活着。 有生之年能找到父母,能有一个温暖的家,这就够了! 就像唐大脑袋说的那样,这些人都长着根弯弯肠子,处处算计,太累了。 酒足饭饱,我起身穿大衣,“走吧,去看看你师父!” 他惊讶起来,“为啥呀?” “你不是说他快死了嘛,我陪你去看看!” 我孤单惯了,没什么朋友,也不想交朋友,不过这货有那么点儿爱人肉,并不让我反感。 另外,就冲他说出了那句:你以为我像你们似的,啥丧良心的钱都拿? 也值得我帮一把。 毕竟是同道,如果他师傅真有病,我不介意给他拿点儿钱,也不枉“同事”一回。 还有一点让我有些不忍心。 干得是同样的活儿,我赚了两万块,可他一分钱没拿到不说,还被打成了猪头。 我心眼儿好使,不打算告诉他了。 主要是怕他吐血身亡,可别死他师傅前面…… 为啥一想到这些,我就想笑呢? “真去?” 唐大脑袋的小眼睛有些迷茫。 我没好气道:“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回家睡觉了!” “现在?” “现在!” “挺远呢!” “哪儿呀?” “韩甸!” “哪儿?”我后悔了,这特么也太远了! 如果坐汽车,要先到双城堡,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 再倒车往万隆方向走,还需要一个多小时,那边还都是土路,颠的厉害。 可已经说出口了,不好出尔反尔,只好说:“那就明早来找我,咱俩再走吧!” “嗯呐!” 他乐颠颠地穿上了羽绒服,又是几缕羽绒飞了出来。 出了包间,款台里的老板娘笑道:“一共三十一块五,给三十得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瞅啥?掏钱哪!”我说。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呀?” “废话,你不是说请我嘛!” 他那大脑袋晃的像个大号拨浪鼓,“不对,不对,是你说请我吃饭的……” 我终于明白点菜的时候,他为啥那么大方了,真想踹他几脚。 老板娘认识我,摆摆手说:“欠着吧,哪天方便哪天给!” 别呀! 这样的话,不是还得我掏钱嘛! 我这人真不抠门,但一码归一码,于是盯着这张大脸上的小眼睛问他: “咱俩从我店出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说:饿了,要不你请我吃饭,咱俩边吃边聊?” 他不否认,“是,你是这么说的,可我没同意呀!” 我差点抓狂,嗓门都大了,“没同意你蹦那么高?没同意你他妈跟我来干啥?” “我以为你请客呗!” “操!” 我不想再和他掰扯了,从兜里查出30块钱递给了老板娘,赶快往出走。 太他妈丢人了! 贼道 第20节 第21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跟着我干啥?”我问他。 “让我去你家住呗,明早咱俩好一起走……” “滚!”我破口大骂,现在我才终于理解,道上为啥都叫他泡泡唐,真不是一般的赖呀! 这人就像大鼻涕,属胶皮糖,粘上就甩不掉! 我大步往家走,“我不去了行不?” 他抄着袖,两条小短腿倒的飞快,“哪能呢?我早就听说过你,雪城道上那么多的老人儿,谁不对小武哥竖起大拇指,都说你贼仁义……” 我不搭理他。 “小武哥哥……” 我猛地一下站住了,他差点撞我身上。 “你再他妈这么叫?信不信我掐死你?” 他嬉皮笑脸,“不叫,不叫了,快走得了,一惊一乍的,贼冷!” 哎呀我艹! 我觉得自己快疯了,咋碰上这么个玩意儿! 眼瞅着到家门口了,我又停住脚,转身看他,十分严肃道: “既然我答应你了,你师父又是道上的老前辈,于情于理,明天我都会和你去看看……” “是是是!”他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还竖起了大拇指,“仁义,怪不得都说小武哥仁义……” “闭嘴!” 他伸手捂住了嘴。 “我不习惯两个人住,你回家吧!如果远,就去住店,没钱我给你拿,行了吧?” 我已经拿出了全部的耐心,只要他不跟着就行。 不料我失策了,低估了他无赖的层次,以及泡泡糖的黏度。 我刚打开店门,他就跟着往里挤。 气的我伸腿一绊。 啪! 他一个大腚墩坐在了雪地上,一眨眼,水缸一样的身子又弹了起来,嬉皮笑脸地往前凑。 我又是一个腿绊儿。 就在他倒地的瞬间,进屋、锁门,一气呵成! 毕竟这货是干[飞活]的,开锁的功夫肯定很强,于是又把里面的插销插好。 真他娘的烦人! 刚脱掉大衣……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我没搭理他,去阳台烧上水,坐回柜台里,想尽快把那只梅花表修完。 戴上放大镜,旋开表盖,拿起镊子,继续拆零件。 平心静气。 拆下来的零件,一个个整齐地排列到一张白纸上,每一个都像工艺品一样精美。 传统钟表修理技术,包括“粘、补、焊、驳、种”五法,一块手表里有200多个精密配件,有的比芝麻还小,打个喷嚏都会瞬间消失。 做这个需要心静、手稳。 心静,不仅仅是要安静,那是一种无欲无求的状态,自得其乐。 这和被生活所迫,完全是两种不同心态。 刚拿起120号汽油壶,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开锁声,就像小耗子一样。 锁开了,但里面的插销很结实。 他肯定是无奈了,于是,门又被敲响。 瞬间,心不静了! 我牙根儿直痒痒,真想出去把他按雪地里好好捶一顿,想想又算了,这么冷的天,一会儿就走了。 可我又一次失策了! 接下来,这三下敲门声就像定了时一样,隔一分钟就会响起来一次…… 我一直忍着,拿起小刷给零件做初洗。 没等做第二遍精洗,猛地想起还烧着水,慌忙往阳台跑。 奶奶的,就剩下小半壶了,灌到暖瓶以后,又接了一壶烧上,一会儿我想泡泡脚。 咚咚咚! 受不了了,我拉开插销,猛地一下打开了门。 一张大脸出现在我眼前,眼眉和睫毛上都是霜,看着像圣诞老人一样。 还有快过河的两条大鼻涕,仿佛冻住了,晶莹剔透。 “大哥~~~~”他的声音像头小绵羊,“不、不行了,我要冻死了……让我住店,你、你、你得给我钱哪?” “你他妈连住店钱都没有?”我问。 “没~~~~~真没有~~~~~儿唬~~~~~~” 儿唬的意思就是:骗你的话,我是你儿子!本想捶他一顿再扔远远的,可看到眼前这副惨样,又下不去手了。 “你他妈……”我骂了一半,“进来吧!” “哎~~~~” 进屋后,他坐在沙发上还不停哆嗦。 我用白瓷壶冲了一把猴王茉莉,给他倒了一杯。 “喝吧!” 看他端起了茶杯,我知道这表是不能继续修了,于是拿起墙角凳子上的搪瓷盆,去接洗脚水。 端回来放在沙发前,本想坐下脱鞋洗脚,可看他那副样子,又于心不忍。 我用脚踢了踢盆,“泡泡脚,一会儿就热乎了!” “哎,谢谢小武哥!” 他倒是不客气,放下茶杯就开始脱鞋,一只袜子还是破的,大脚趾不安分地探头探脑。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慢慢喝着,“我记得你说比我小两岁?” “嗯呐,我74年的,属虎!” “你家韩甸的?” “嗯!” “父母都在?” 他沉默起来,我看了他一眼。 两个胖脚丫在盆里相互搓着,好半天他才说:“五岁时,我妈病死了,十二的时候,我爸用爬犁拉着我哥,结果一辆往万隆去的大客车打滑,冲过去把他俩都撵死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不知道这样……” “没事儿!”他笑了笑,“十一年了,我都快忘记他们长啥样了!” “没赔偿吗?” “赔了,两个人一共给了七百九十四块五毛六分,说是按照什么人均收入啥赔的,我那时候小,根本不懂,钱也是我老叔拿着了……” “后来呢?”我问。 “后来?”他惨然一笑,“对付活着呗,本来学习就不咋样,没多久就不念了,四处胡混。” “你老叔不管你?” “管,可管不了,抓着我也只能削一顿!” “给你钱花吗?” “给,我老婶儿事儿多,可我老叔不惯她毛病,他俩没孩子,拿我当亲生的一样……” 我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如果碰到个不要脸的,这笔钱就吞了! 十一年前,也就是1986年,八佰块钱也不是小钱了。 “可惜,好人不长命!没两年我老叔就走了,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是啥病,肚子越来越大,脸和胳膊腿却瘦的厉害,没多长时间就咽了气……” 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泪光,不由叹了口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禁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可现实总“啪啪”打我脸,刚有的一点儿好印象,转眼就被他折磨的无影无踪。 这货竟然要上床和我一起睡! 我真是纳闷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能让人上一眼还可怜他,转眼又烦的要死,而且还是无缝连接,非常自然。 泡泡唐,给他起这个绰号的人真是个天才,太贴切了! 我已经连着把他蹬下去了五次,可这货的脸皮奇厚无比,继续往上爬。 后来实在没招儿了,我把工作间两只沙发对在了一起,裹着棉被缩在上面,这才躲开了这货。 贼道 第21节 鸠占鹊巢! 这一宿,睡的我腰酸腿疼。 早上抱着棉被进里屋一看,人家正打着呼噜,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我扑上去就是一顿大拳头,打得他穿着条破裤衩子满床爬。 打到后来我才惊奇地发现,别看这货一身肥肉,皮肤也是嫩白,却十分抗揍,怎么打都能扛得住! 第22章 老一代贼王 第二天。 临近中午,大客车才到韩甸乡。 车走远了,我蹲在路边有些恶心,这大坨“泡泡唐”插着腰洋洋得意道:“小武哥哥,你也不行啊,太不抗造了!” 每次听他喊自己“小武哥哥”,我就浑身难受,可此时已经没多少力气削他了。 按理说我常年天南海北的走,最不怕的就是坐车,可这条路实在是太破了,大客车即使龟速行驶,晃的我也是头昏脑涨。 再加上车里还有两个老爷子对着抽旱烟,老遭罪了! 寒风直往脖子里钻,我立起军大衣的毛领子,跟着他走。 韩甸乡就一条细长马路,路两边各种小买卖,食杂店、花圈店、馒头铺、五金店、种子化肥……卖什么的都有。 “亮子,挺长时间没回来了吧?”一个大婶从馒头店出来,看见他还挺热情。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货叫唐亮,或者中间还有个字? 唐什么亮? 太冷了,我懒得问。 他抄着袖喊:“嗯呐,王婶儿,你家啥时候杀猪?” “腊八!快了,再有半个月来家吃肉!” “好嘞!” 本来我以为他既然身在贼道,在乡里肯定人厌狗烦,万万没想到,这货人缘还挺好。 想法还没落地,现实又开始“啪啪”打我脸。 两个年轻女孩儿从我俩身旁走过。 这货吹起了口哨。 其中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穿着小碎花棉袄的女孩儿,朝地狠狠啐了一口。 “呸!” 明显针对的不是我。 另一个骂:“臭流氓!” 大辫子说:“又挨揍了?该!” “……” 两个女孩儿骂骂咧咧走远了。 我有些奇怪,这大脑袋难道做过采花贼? 一家食杂店出来个老娘们,手里端着满满一盆水,用力泼了过来。 呼—— 热气升腾。 幸好我俩手脚麻利,连忙跳开,这货刚要张嘴,人家已经进去了。 我愣眉愣眼地瞅他,人家毫不在意。 路边几个顽童在抽冰嘎,看的我都想过去抽几下。 远远过来一辆牛车,车把式是个白胡子老汉。 “刘爷,你回去不?”唐大脑袋朝他喊。 老汉扬了扬手里的柳条儿,“回去,上来吧!” 我说:“没几步远,还坐啥车呀?” 他咔吧着小眼睛,“远着呢,不坐车你还想腿着走?” 我当场石化,还没到? 确实还没到,我俩缩着脖子盘着腿,牛车很快拐上了一条小土路,开始往西南方向走。 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一个小村落,唐大脑袋说这儿就是他老家,前三家子村。 村子不大,多数都是红砖房,混杂着一些土坯房。 往远看,莽莽雪原,一马平川望不到头。 “刘爷,”他拉着我跳下了车,“晚上过来喝两口!” “等你家那老叽霸灯死的,我就过去喝酒!”老汉骂了一句,驾着牛车走了。 唐大脑袋嘿嘿一笑,也不生气。 我用力跺着冻麻了的双脚,夏天坐牛车还行,沿途看着风景,很是悠闲,可冬天太遭罪了! 拐进一条胡同。 家家户户都是低矮的土坯墙,院子一览无遗,秸秆垛有二层小楼高。 跟着他走进第三家,连个院门都没有,满院白雪。 土坯房看着随时要塌,与左右邻居的红砖瓦房形成了鲜明对比。 房檐上,站着几根倔强地枯草,随着北风摇曳。 我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着雪地,浮雪下面明显有进出的脚印…… 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右脚有些瘸。 “到家喽!” 唐大脑袋挺开心,脚步轻快。 房门连块玻璃都没有,钉着塑料布,风吹得“哗哗”直响。 要不是看到烟囱还在冒烟,我真怀疑这样的房子是否还能住人。 拉开屋门,一股臭味儿袭来,我不禁皱眉。 “我地亲爹呀,这是又拉炕上了?”他连忙往里走,我跟着进屋。 他家是典型的东北农村平房结构,进门就是厨房,左右都是灶台,各有一口大锅。 正对面是杂物间。 往里走,一左一右两扇门,这是东西屋,家里老人一般住东屋,小的住西屋。 唐大脑袋拉开了东屋木门,味道更重了。 房间里还挺暖和,只是简单的让人发指。 北侧山墙空空荡荡,连个箱柜都没有,地面红砖都没铺。 角落有个老旧的平板车,车下面是用轴承做的简易轮子,看着挺结实。 南侧一铺大炕,上面堆着几条破棉被。 棉被里露出一颗老人脑袋,花白头发乱蓬蓬的,他半张着嘴,形如枯槁。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贼王:老中医楚大才楚爷?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丝毫不怀疑,这老头随时都有可能咽气! “爹,你亲儿子回来了!” 唐大脑袋这声爹,喊的并没有多亲热,甚至还带着一丝调侃。 换个人肯定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甚至会觉得这人不孝。 但我知道。 老荣门的规矩,拜师后就要得喊爹,所以他才会这么叫。 楚爷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好……回来就好……还能看我最后一眼……咋了?又让人削了?” “没事儿,自己碰的……别他妈扯犊子,”唐大脑袋伸手就掀棉被,“好人不长命,你个老东西且活着呢!” 太臭了,我一阵阵的犯恶心。 唐大脑袋絮絮叨叨,“操他吗的老钱头,一个月280块钱,他就这么伺候你的?玩呢?” 他嘴里骂着,手下动作可不慢,很快把一条脏乎乎的黑棉裤扒了下来。 既然已经来了,就伸把手。 我在院子里找了半天,才在围墙角落找到了一捆儿苞米该子。 这玩意儿又叫秸秆,在林区没人烧它,主要是太不抗烧,一燎就没,要不停地往灶坑里填。 拖回去以后,才发现大水缸见了底,拿起葫芦瓢,舀出半瓢做引水,倒进一旁的手压井里后,赶快上下压。 很快,地下水被抽了出来,压了半缸我才停手。 往锅里?了几瓢,开始点灶坑。 坐在小板凳上,望着噼噼啪啪燃烧的苞米该子,我莫名地恍惚起来。 怎么就鬼使神差,跟着他跑这儿来了呢? 虽说自己对这位老一代贼王有些兴趣,可这并不是自己的性格,而且这大脑袋又能把人烦死…… 贼道 第22节 一捆苞米该子烧完,大锅里那几瓢水也烧开了。 唐大脑袋出来了,端着个多处崩瓷的搪瓷盆兑好冷热水,进屋给老爷子擦身子。 我倚着门框,点了根烟。 看着他肥胖的身子忙忙碌碌,我有些感动,这活他以前肯定常干,不然手脚不会如此麻利。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又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师徒! 难得! 真是难得! 我对这家伙的好感度又回来了。 但我深深的明白,这种感觉不会长久…… 第23章 刹那芳华 终于收拾利索了,唐大脑袋把褥子和那些衣裤卷一起扔了出去。 屋里空气总算好了一些,他在厨房洗着手。 我倒了三碗开水,放在了炕沿上。 楚爷穿的利利索索,斜靠着被垛,先前那副不死不活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爷,喝口水!”我客气了一句。 那双老眼看向了我。 我不由一震! 先前他一直闭着双眼,估计也是因为难堪,毕竟一身屎尿,还要光着身子被唐大脑袋来回翻腾。 此时这双眼睛就如夜空中的寒星,仿佛瞬间就能将我看穿。 这哪里还像八十多岁的老人? “小伙子,什么蔓?”他问我。 我拱了拱手:“见过楚爷,晚辈打虎蔓!” “爹,”唐大脑袋洗干净了手,进屋说:“他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小武,雪城传的神乎其神,说什么几年不出手,出手吃几年……!” 不知道他从哪找来一炷香,点着后插在了墙缝上。 我呵呵一笑,端起一碗水送了过去。 老人的双手从被窝里抽了出来,我这才发现,他两只手都没有食指和中指,齐刷刷的从根部被砍断了。 我有些吃惊,谁这么狠?! 他丝毫没有忌讳,说了声谢谢,伸手接碗。 我见他端实了,才松开手。 可就在这时…… 他两只手像被碗烫到了一样,满是热水的大碗一抖,眼瞅着就要打翻。 电光石火间,我伸出了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碗。 中指在碗外,食指泡在热水里。 “瞅我这笨手笨脚的……”说着话,他两只手又来端碗。 我知道他是在试探我,既然已经出了手,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我一动不动。 他两只手已经抱住了这只白瓷海碗,一股大力从碗身传了过来,他用的是两只手,六根手指! 而我,只用了两根手指。 碗里的水起了微澜,看着就像又一次烧开了一样。 瓷碗,始终纹丝不动! 一分钟过去了。 此时我俩只要再加一点儿力气,这只碗就会碎。 唐大脑袋垂手看着,一言不发。 楚爷眼角微缩,“刹那芳华,转瞬即指……你是西安老佛爷的徒弟?” 我摇摇头,轻声说:“您端好了,可别再烫着……” 说着话,我收回了两根手指。 这碗水一滴没洒,稳稳地在他手里。 双手端着碗,他看向了唐大脑袋,声音有些冷:“亮子,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你以为是[来河子],可谁知道是不是个[黑探子]?” [来河子],指的是自家兄弟。 [黑探子],说的是卧底警察。 他不是在怀疑我,而是怪我不肯承认师门! 我笑道:“楚爷勿怪,我与佛爷确实不曾过礼,不过我爷俩儿有缘,所以他才将[刹那指]传授于我……”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同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知道他还是有所怀疑,毕竟荣门与相声界十分相似,不磕头认爹的话,没人会把压箱底儿的手艺轻易传人! 唐大脑袋说:“嘎哈呢?斗鸡似得?老楚头,你他妈又不老实,不是说自己要死了吗?刚才一动不动,收拾利索又活蹦乱跳了是不是?” 楚爷那双眼睛里有了一丝笑意,不再看我。 他长长叹了口气,“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江湖更是如此!老一辈死的死、判的判、残的残,总会有后辈再领风骚,成了新的传说……” 说着话,他一仰头,将那一碗热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随手一抛,海碗稳稳地落在了炕沿上。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又一次看向了我,只是眼神不再犀利。 他扬了扬双手,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 我点了点头。 “13年前,我被仇人寻上门,砍了我四根手指,崩碎了我两条膝盖,万幸留了条命……” 我不由一凛,13年前,那就是1984年! 那年冬天,老王爷死在了京城看守所里,按年纪是同一辈人,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有了名气又能怎样?做了“爷”又能如何?”他看了看我,又看向了唐大脑袋,长长一叹,神色黯然: “别有了点名气就扬巴,我就是未来的你们,这就是贼道!” 唐大脑袋指着他就骂:“你个老不死的,九年前你骨碌着小板车要饭到我身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拍着胸脯说教我个赚钱的手艺,还说只要改口叫声爹,以后天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你他娘的就是个大骗子,活该瘫吧在床上……” “……” 看来这俩人没少拌嘴,相互之间怎么骂都不生气。 普通人肯定糊涂,这小子骂的如此凶狠,伺候起他又尽心尽力,这不就是有病嘛!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这么微妙。 每天亲亲热热喊着兄弟,说不定哪天就背后捅了刀子;每日对你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很可能是最心疼你的人。 楚爷哈哈大笑:“那是我想过安稳日子,所以才收你这么个憨货做徒弟!” “艹!”唐大脑袋骂骂咧咧,“别听他瞎几把扯淡,我去做饭,你帮我再抱几抱苞米该子!” 我俩往出走,就听老头喊:“给我整根烟抽!” “抽个几把,憋死你得了!” 骂归骂,可他还是回身给他点了根烟,又恶狠狠地塞进他兜里一盒。 我看的心脏都直抽抽,这他娘是我的红梅,有两盒我放卧室窗台上了,不知道啥时候让他摸走了。 这就叫贼不走空,有瘾! 出门转悠一圈,那怕顺块板儿砖回来,也不能空着手回家,否则就浑身不舒服。 站在院子里。 我四下看的仔细,于是问他:“你家哪儿他妈还有苞米该子?” 这货指向了右侧邻居家,“他家有!” 说完就走。 我喊:“你嘎哈去呀?” “家里连只死老鼠都没有,我去整点东西回来!” 他走远了。 望着邻居家小山高的秸秆垛,我直挠头,堂堂一个[摘挂]高手,道上更是赫赫有名的小武哥,竟然跑人家偷苞米该子? 造孽呀! 事实证明,偷这玩意不需要任何技术,胆大脸皮厚就行。 抬腿翻进人家院子,低着头一手扯两捆儿,嗖嗖嗖,被狗撵似得往回跑。 万幸,人家没出来,发没发现就不知道了。 再回身看看雪地上的一路残渣,不发现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和我没关系,要骂就骂那块“泡泡糖”! 贼道 第23节 第24章 贼无义 坐在小板凳上烧着大锅。 灶坑“噼噼啪啪”,远处偶有狗吠。 简单淳朴的小乡村,远离喧嚣,也是一种活法。 这让我想起了在西安的那段日子,不知道那个老倔头怎么样了? 唐大脑袋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条冻五花肉、一根大葱、一棵酸菜和半兜子土豆。 对了,还有一捆粉条。 我问:“不是顺的吧?” 他翻了翻小眼睛,“借的!” “告诉人家了吗?” 他没搭理我,开始洗手做菜。 话说这货手艺真是不错,比我煮方便面的技术强多了! 等满满一盆香喷喷的猪肉炖酸菜土豆粉条子上了炕桌,我怎么吃都有一股贼腥味儿,唯恐众多失主拎着斧子找上门。 没想到这个破家竟然还有酒,而且还是60度的纯高粱小烧。 小炕桌真不错,木头厚实,看着有些年头了。 只是这高粱秆皮的炕席破破烂烂,有的地方直扎脚。 酒至酣处,我问楚爷:“您老认识老王爷?” 他的筷子明显一顿。 抬头看我,老头十分严肃,“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老人家等于是我的[开手师父]!” [开手师父],意思是启蒙传艺的老师,实际上老王爷并没有教我任何绺窃的手法,只是让我了解了这个江湖。 我怀念他,是因为那段时间我们相处的很好,彼此就像亲人一样。 “认了?”他问。 我摇了摇头。 他放下了筷子,似乎在想说不说,或者怎么说合适。 好半响才又看向了我,“我和老王曾经是[熟脉子],后来出了一些事情,他丢了命,我也折腾成这样……” [熟脉子],是同伙的意思,当年两个人一起干过活儿。 “什么事情?是谁?”我问。 他惨然一笑,悠悠道:“人死如灯灭,是谁又如何?那是你们这辈子都惹不起的人物!” “告诉我!” “凭什么?”他定睛看我。 “难道你不想报仇?” “不想!”他回答的十分干脆。 老头一口干了杯中酒,随后就往后躺,唐大脑袋连忙给他拿了个枕头。 他也不看我,对着空气,语气张狂中透着一丝丝的无奈:“有些人自以为技术高,就可以称“爷”,实不知就算称了“爷”,在某些人眼里,不过还是个小贼!” “你俩……”他伸出残手,挨个点着我和唐大脑袋,“你俩更他妈完犊子!” 唐大脑袋喝了口酒,满不在乎道:“别听他耍酒疯瞎逼逼,吃菜!” 我没动筷儿,看着楚爷问:“为什么?” 他鹰一样的眼睛看向了我,“为什么?呵呵,好!好一个为什么!” “因为婊子无情,贼无义!有感情当不好婊子,心里如果还存着那么点儿道义,就做不好贼!” “道义,就是你们心中的杂念!” “这憨货无论跑多远,都惦记着我这个老不死的!老王不过曾经指点了你几句,你竟然还想着给他报仇?!” “哈哈哈!”他状似疯癫,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要想成为真正的“爷”,就要先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 “道义,是你们的羁绊,只有放下这些,才能肆无忌惮,藐视一切规则……” “因为到那个时候,你就是规则!” “你才是“爷”!” 唐大脑袋端着酒杯,漫不经心。 我哈哈一笑,“如果必须要这样,我宁愿只做一个小贼,去他妈的“爷”!” “你呢?”我看向了唐大脑袋。 他小眼睛咔吧了几下,伸手指向了楚爷,“爷不爷的我他妈不在乎,我就想让这老不死的赶快蹬腿儿……” 楚爷笑了,歪着脑袋端详着他,就像从来没见过一样。 唐大脑袋估计是被看的不舒服了,张嘴就骂:“瞅个叽霸!” 我笑了起来,一口酒差点呛到。 好半天,楚爷悠悠一叹,哑声道:“亮子,这些年辛苦你了!如你所愿,到时记得把爷的骨灰洒进松花江里,爷离不开这白山黑水!” 说完,他又看向了我,明显犹豫了一下,“小子,如果你能再见佛爷,就说……” 他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好半天才喃喃道:“罢了,罢了!还有什么说的呢?” 我疑惑起来,难道他和西安那老倔头儿还有什么恩怨? 我刚要张嘴问,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很快,就发出了鼾声。 这位楚爷明显在装疯卖傻,不过人家既然不想说,总不能摇醒他继续问。 酒足饭饱,我还在担心丢猪肉或者酸菜的邻居过来。 对了,还有隔壁丢苞米该子的。 毕竟这事儿忒丢人了! 我在西屋烧炕的时候,一个窝窝囊囊的中年男人进了屋,他抄着袖,黑布棉袄脏的泛着油光。 唐大脑袋“嗖”的一下,从炕上窜了下来。 “老钱头!” 他一把扯住了这人前大襟儿。 汉子不乐意了,用力掰他的手,“撒开,嘎哈玩意儿,五马长枪地,我有那么老吗?!” “我问你,”唐大脑袋不撒手,“一个月280块钱不少了吧?” “我呸!”汉子呸了他一脸口水,“280行,可你几个月没给我了?” 他怔了一下,“欠你钱吗?” 汉子破口大骂:“一个月280,我伺候他吃伺候他拉,你他妈就嘴好,从七月份开始,我看着一分钱了吗?” 我一直坐在小板凳上,手里还掐着苞米该子往炕洞里填。 听到这话不由恍然大悟,怪不得偷钥匙这活儿,这货一万块钱都干,甚至订金都没敢要! 怪不得哭天抹泪的让我给他一万。 怪不得羽绒服四处飞毛。 他是真穷啊…… 不对! 不对呀! 我瞥了一眼那汉子的右腿,呵呵笑了起来。 汉子和他推推搡搡,嘴里还在继续骂着:“我没让他饿死就不错了,说,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干的?是不是就想霍霍死他?!” 唐大脑袋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 啪啪啪! 汉子开始扬手往他大脑袋上抽,“你个死孩崽子,当初这么多乡亲不让你认这个爹,你偏不听话!” “可既然三个头磕地上,你就得给人家养老送终!” 唐大脑袋连连躲闪,“别说这么好听,那你还让他拉一炕……” “我家炕又堵了,去乡里找人通炕,谁知道他要拉屎?” “我错了,”他开始求饶,“钱大爷,你是我亲大爷,可别打了,年前我肯定想办法把欠你的钱都给上,行不?” “不行,现在就给!” “……”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摆摆手说:“行啦,我给你!” 这俩个人瞬间定格,一起看向我,又异口同声道:“真的?” 我笑了,“假的!” 第25章 演戏 听到我说假的,这两个人的脸明显绿了。 贼道 第24节 “小武哥哥,”唐大脑袋可怜巴巴道:“啥情况啊?你就忍心看兄弟我被打死?” 我悠悠然点了根烟,随后伸出一根手指: “一,你不会被打死!” 他的小眼睛眨呀眨。 我又伸出一根手指,“二,他也不是老钱头!” 两个人瞬间石化。 那汉子脸就红了,嘟囔道:“尽扯王八犊子,我说不行,你偏说行,这他妈啥事儿呀……” 话都没说完,汉子掉头就走,“咣当”一声,把门摔上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天棚上的小灯泡晃晃悠悠,映得唐大脑那张大脸忽明忽暗。 我把手里烟头扔进了炕洞里,苞米该子燃烧的很快,又添进去一把。 “小武哥,我错了,真错了!”他开始赔礼道歉。 我抬起头,“你错哪儿了?” “那个……我吧,我不应该骗你……” “我说的对?” “对!都对!不过钱大爷真去找人修炕了,刚才我俩的台词儿都是真实的!” “台词儿?”我笑了起来,“你嘴里还能有真话?” 他连连鞠躬:“撒谎我是你儿子,真事儿,我就是怕老钱头回来的晚,所以先把即将发生的事情演习一遍……” “你快滚犊子吧,我他妈有钱也不借你!” “别呀,小武哥,你是我亲哥!再弄不来钱,我那死爹真没人伺候了,真事儿……” “看你表现吧!” 说完,我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坐在了炕沿上,随后立起了眉毛:“瞅啥呢?给我脱鞋呀!” “来了来了!” 他点头哈腰像个小太监一样,蹲在我身前,撅着肥大的屁股给我脱鞋。 “小武哥,你咋看出来的呢?” 我也不瞒他,“老钱头右腿有点儿瘸吧?” 他两只手停了下来,瞪着小眼睛,“我艹,神了嘿,你见过他?” “见过个屁!”我骂了起来,“手别停!” “好嘞!” “我都奇怪了,虽说楚爷收你的时候,他已经残了,可一身经验还在!但你这手艺和眼神明显不行啊!” 他将我两只棉军勾脱了下来,脸色明显有些尴尬,嘟囔道:“怎么不行?无论多高的楼,无论多严密的防盗措施,没有我进不去的……” “别吹牛逼,倒洗脚水去!” 我这边正泡着脚,真的老钱头来了。 和我猜的差不多,他最多170公分高,穿着一件旧军大衣,走路右脚一点一点的。 听两个人说话,这老爷子家火炕还真堵了,下午去韩甸找师傅了。 不过上一场戏有点儿过,唐大脑袋只欠了两个月的工资,并不是七月份开始欠的。 这货一直用小眼神飘我,我就是不说话,看着他把老钱头忽悠走,开始铺被褥。 没从我这儿弄出钱来,他有些垂头丧气。 进屋以后,耷拉着脑袋,坐在炕沿上抽着烟。 我把枕头靠在窗台上,舒舒服服躺在热乎乎的炕上,“我就奇怪了,你说你这儿能进去,那儿也挡不住的,咋就把日子过成这个奶奶样呢?” 他看向了我,一本正经道:“因为我是个侠盗!” “啥?” “侠盗,劫富济贫的侠盗!” “艹!”我真想吐他一脸口水,“你能不能先济济自己的贫?” 他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了昏黄的小灯泡,眼睛里似乎开始溢出泪水,“小武哥哥,你不懂我……” 我扯着被把脸蒙上了,快别扯犊子了! 我觉得他没说实话,就算真是什么侠盗,也不至于穷成这样…… 好一会儿,就听他说:“我明白了,原来你是从院子里那些脚印,看来老钱头是个瘸子的!” 我叹了口气,行,傻的还不算彻底。 我掀开被子,“说说吧,你的钱是不是被女人骗走了?” 我清楚地看到他怔了一下,看来自己猜对了! “扯淡,我钱不是都请猫爷做大保健了嘛!”他不看我,起身下地又嘟嘟囔囔:“我去给那老不死的接泡尿,然后就过来陪你睡觉……” “滚!我自己在这屋睡!” 他没搭理我,笑嘻嘻地出去了。 我刚要闭眼睛,就听东屋响起了他的喊声:“爹?爹?!你咋了?” 操,又他妈开始演戏了! 我翻了个身,他慌慌张张跑了回来,“哥,哥!我爹他、他、他没气儿了!” “真的?!” 我还是不太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先前还睡的直打呼噜,这么一会儿人走了? “真的,快快快,快帮我看看!” 我见他不像装假,连忙下地套上鞋,鞋带都没系就跑了过去。 楚爷还和先前一样,躺在那儿神色安详,由于喝了一杯白酒,脸红扑扑的。 我俯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不由就是一惊。 随后又按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死了! 这位当年在道上叱咤风云的一代贼王,就这么悄声无息地走了! 我起身看向了唐大脑袋,摇了摇头。 他腿一软,坐在了炕沿上。 我直起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他身子一歪,就跪在了地上。 “咚咚咚!” 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腰后,已经一脸眼泪。 他咧着嘴大声说: “师傅,你走好!”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大老远跟他跑回来,竟然给这老贼王送了终! 再回头仔细端详这老头,如此安详,最大的可能是心脏衰竭,没遭什么罪,倒也是有福之人。 猛然想起他睡前的那句话: 到时把爷的骨灰洒进松花江里,爷离不开这白山黑水! 这是巧合? 还是他有了感应? 我头皮一阵阵发凉,这世界上有些事情,还真是没法解释…… 我扶唐大脑袋起来,轻声劝他:“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咱们得把老人发送走!” 别看先前这货骂的凶狠,这会儿人真没了,明显感觉到他有些六神无主,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我问:“我记得韩甸有扎花店?” 他连忙点头。 “这样,你先去通知村里平时交好、年长一些的人家,看有没有人能过来帮把手!然后去韩甸的扎花店,那里什么白事先生、烧纸、花圈、装老衣服肯定都有,去吧!” 说完,我从怀里拿出了一整沓人民币,“拿去,快去!” “哥……”他接过钱,泪眼不要钱似的滚滚滑落,“谢谢!” “别扯犊子,麻溜办正事儿!” 他走了以后,屋里就剩我和炕上的尸体,我一点儿都不害怕。 对我来说,活人才可怕! 第26章 可怜的孩子 很快,陆续有乡亲过来了,我张罗着点烟倒水。 这个家也没有茶叶,只能用大碗装白开水。 赶牛车的刘老汉也来了,看到炕上的楚爷后,红了眼睛说:“这老叽霸灯,秋天下棋输了我五块钱还没给呢!” 另一个老汉也说:“还有我的两块钱,最可气的是,他把我兜里钢镚都偷走了……” “嗯呐,还有王寡妇晾院儿里的裤衩子!” 贼道 第25节 “……” 众人七嘴八舌,看似每个人都在骂他,可又透着伤心和不舍。 听着你一句他一句,我渐渐勾勒出楚爷这些年在村子里的形象,看来他过的挺开心,和村里这些老人也相处的很好。 虽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甚至常常开一些过分的玩笑,但并没谁真反感他。 老钱头端盆进来,一边给他擦脸一边叹气道:“怪不得你这两天总叨咕,说想干儿子了,闹了半天……哎!” 一个多小时后,唐大脑袋回来了,坐着一辆半截子小货车,车厢里拉着一副棺材和一些衣物、花圈和纸钱。 先生给老爷子换好衣服,我帮着众人一起动手,把装戴整齐的楚爷抬进棺材,又挪到了院子里。 东北这个季节,外面就是个天然大冰柜,并不需要往医院太平间送。 院子里,已经有人支了挑杆。 北风一吹,长长一串纸钱哗哗作响。 东屋搭了灵堂,楚爷一张照片都没有,牌位孤零零的,上面写着:恩师楚大才之灵位。 前面摆放了一些馒头,香烟袅袅。 直到半夜,人才陆续离开,我和扎花店老板约好后天早上的行程,又定了一辆大客车。 韩甸没有火葬场,要到双城堡火化。 人都走了,我俩守着灵堂。 唐大脑袋有些木然,想想也不奇怪,毕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我安慰他:“这老头有福,一点罪没遭,挺好……” 我说的是实话,老话讲: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这一行难得善终,老头活到84岁,又是无疾而终,已是不易! 想到七十三八十四,不由有些惭愧,自己还曾经拿这个调侃过大脑袋。 真是臭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他盯着燃烧的香头,语调平淡,“实话实说,有时我骂他早点儿死,也是半真半假。” “长这么大了,我最远就到过省城,不敢走远了!” “折磨了我这么多年,早就够了。” “可这老不死的真蹬了腿儿,心里又空落落的难受……” “14岁时,我练[踩鞋]就足足练了一年,放我出去,只能在双城堡干些[二仙传道]的买卖……” “又用了三年,才[一佛出世],整整五年,才混到了[童子引路]的份上……” 他说的,是过去老荣门五个买卖里[高买]的行话。 所谓[高买],指得是出入各种高级场所的高级扒手,银行、珠宝店,大户人家,黑白钱都赚。 现在没这么叫的了,他们被分成了两类。 入室盗窃的归类为[飞活],而街头行窃的属于[趟活]。 [二仙传道],其实就是现在的[换手],因为一开始还没资格做[下手]。 [一佛出世],意思就是可以干[下手]的活了。 [童子引路],说的是具有了一定的行业经验,可以给人望风踩盘子,不用亲自动手,即可享受胜利“果实”了。 我搂住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这么大年纪了,这是喜丧!” “是呀,”他说:“喜丧,我自由了!” 这一夜,我俩说了好多。 这是我这些年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自从那年二丫病死在我怀里,我没再交过朋友。 这货很奇怪,有时让人烦的要命,可有时又觉得很亲切。 第三天清晨。 起灵时,白事先生大喊:“本家大爷,请盆儿了!” 唐大脑袋跪在灵车前,用力摔碎了孝子盆。 啪! 纸灰扬起,飘出去好远。 他遵守了老荣门的规矩,喊了九年的爹,更是披麻戴孝,亲手摔下了孝子盆。 半截子车拉着棺材,我和唐大脑袋都套了两件棉大衣,缩坐在车厢里。 他挑着幡,我拿了根棍儿,棍儿上串了好多纸大钱儿。 乡亲们都坐大客车,跟在灵车后面。 过路口或者小桥时,唐大脑袋喊:“爹,过桥了!” 我便洒出几张纸钱。 火化过程很顺利,回来途中,在韩甸一家饭店吃的白宴,也让乡亲们暖和暖和。 开席前我让唐大脑袋讲几句,他说不会,也就算了。 抱着廉价的骨灰盒,我们又回到了前三家子,乡亲们也都各回各家。 一场丧事,这就办完了! 进屋后,唐大脑袋把骨灰盒放在了东屋火炕上,说:“就放这儿吧,等开春以后,就洒松花江里……” 我并没有提醒过他,没想到他还记得楚爷临死前这句话,有心了! 望着狼藉一片的家,他沉声说:“这家,就算没了!” 我暗自叹息。 我俩坐在了炕沿上,点着了烟。 他说:“哥,让你破费了!” 我摆了摆手,“一共也没花多少钱,对了……” 我又拿出早就查好的560块钱,递给他说:“把这个给老钱头,咱别欠人家的。” 掐着钱,他开始掉起了眼泪。 在火葬场他没哭,这时候没外人了,终于哭了出来。 想想也不奇怪,认识楚爷的时候,他才14岁,还是个懵懂少年。 磕磕绊绊在一起这么多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我没安慰他,痛痛快快哭一场,不是坏事。 哭着哭着,他说:“这个世界上,我就剩一个亲人了,还改了嫁……” 我知道,他说的是他老婶,不由也是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没蹦起来,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你不用是我的人,一共才花了6285块钱,想着还我就行……” 没用! 我怎么说都没用! 这块“泡泡糖”算是彻底黏上我了。 晚上九点,我俩下了双城堡到雪城最后一班大客。 这货棉大衣上还戴着孝,一声不吭地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快他就快,我慢他就慢。 我停住了脚。 “你说你挺大个人了,能不能别像小孩儿似的?” “我咋了?”他眨着无辜的小眼神。 “咱自己玩儿自己的行不?你说你死气白咧地跟着我嘎哈呀?” 他又开始摇脑袋,“我说过了,以后我就是你的……” “打住!”我连忙拦住他,“欠我的钱慢慢还,实在还不起我不要了行不?送你了,你快别跟着我了……” 我说的口干舌燥,啥效果都没有。 前面是公交站,我有了主意。 正好一趟公交过来了,就在关门的瞬间,我“嗖”的一下窜上了车。 终于把他甩掉了。 没高兴多久,当我走进北十四道街,远远就见我铺子门口蹲着个人影,黑乎乎挺大个脑袋…… 我艹! 我彻底无奈了,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赖的! 我边走边琢磨,怎么才能甩掉这货。 这时,两盏大灯在我身后亮起,我往一旁让道,唐大脑袋站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喊:“哥——” 我郁闷了,你说这货,怎么就没有个眉眼高低呢? 看不出来人家烦他吗? 一辆车从我身边滑过,我停住了脚。 竟然是辆橘黄色的宝马z3。 第27章 洋姐,你好! 贼道 第26节 是张思洋?! 路过?不可能! 车在我铺子前停了,身旁又过去了那辆凯迪拉克,停在了宝马的后面。 唐大脑袋当然也认识这两辆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宝马车门开了。 夜幕下,一只白色高腰皮靴迈了出来。 张思洋穿着白色的貂皮大衣,优雅地下了车,胳膊肘还挎着个毛茸茸的包。 凯迪拉克没熄火,里面的保镖也没出来。 我迎了过去,“洋姐,你好!”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可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躲不掉,索性直接面对。 “你爸出院了?”她笑吟吟道。 如果我分析的没错,这些事情瞒不了她,但也不好解释什么。 “谢谢洋姐,已经好多了!” “怎么把钱还给我了?”她又问。 “无功不受禄,我手里的钱够花,不过还是要谢谢姐!” “无功不受禄?”她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掩了一下嘴,“晚上你卖卖力不就行了?” 这话有歧义,我不好搭话。 此时已不同往日,双方虽然没挑明,彼此却心知肚明。 我有自知之明,虽说自认为形象尚可,可即使是这样,也绝不会让哪个女人如此痴迷,死缠烂打! 不等我有任何表示,她美目流转,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请!”我伸了伸手,迈步就走。 开门时,大脑袋凑了过来,在我耳边小声问:“哥,她咋来了?” “我哪儿知道!” 那些保镖还是没下车。 走进屋里,她笑着对唐大脑袋说:“你们同事之间关系不错呀!?” 他跟着笑,“是,我哥贼照顾我……” 她没再说什么,好奇地走来走去,还伸手去摆弄墙上的挂钟,看看手,又似乎惊讶没有一丁点儿灰尘。 我说:“大脑袋,瞅啥呢?烧壶水去!” “好嘞!”他乐颠颠地往后面阳台走,嘴里还说着:“洋姐,坐,别客气……” 我有点儿小郁闷。 这货,不是以为我收留他了吧? 张思洋把包放在了柜台上,又脱掉了貂皮大衣,也搭在了柜台上。 她里面是件黑色紧身羊绒衫,下身还是那条黑色皮裤,身材被勾勒的凹凸有致。 她的个子虽然不是很高,但身材比例是真好,那双大腿笔直修长,圆润结实,看着就弹力十足! “坐!” 我很客气,带着距离感,仿佛曾经摸她脚丫的不是我一样。 不是她不诱人,只是我不想和这些人多接触而已。 她还挺听话,扭身坐在了沙发上,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坐在了旁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洋姐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有事儿吧?” 她“嗯”了一声,侧过身子,一只手拄在沙发上,轻托下巴,咬了咬下唇,“晚上……我能在这儿睡吗?” 这话太有诱惑力,尤其是她咬下唇的小动作,还有这沙哑性感的声音,我估计大脑袋听到的话,肯定得窜鼻血。 “不能!”我回答的十分干脆。 “为什么?” “因为就一张床,只能睡下两个人……”说着话,我指了指后面阳台方向。 她惊讶地张开了嫣红的小嘴,“你说,你和他睡?” 我笑笑道:“是,这小子赖皮,怎么赶都不走……” “那还不简单?” 说罢,她从裤兜拿出一台爱立信gh388,长按住一个按键,几秒过后,那边就接了起来。 “虎子,过来!” 不到一分钟,门就开了。 一个下巴带疤的保镖走了进来,恭恭敬敬道:“老板!” 她一歪手里的移动电话,天线指向了刚刚回屋的唐大脑袋,“把他扔出去!” 唐大脑袋呆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虎子大步朝他走了过去,他连忙往后躲,大声嚷着:“别闹,嘎哈呀?扔我嘎哈玩意儿?” “小武哥——救命——哥!哥!” 我没看他。 张思洋也不看他,眼睛里仿佛只有我。 唐大脑袋“哥哥哥”喊得凄惨,仿佛一只被迫下蛋的老母鸡一样,挣扎几下就被扯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我点了根烟,歪着头看她:“现在就咱俩了,说吧!” 她盈盈一笑,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嗓音无限诱惑:“接下来……不应该睡觉吗?” 我面如平湖,看着这张娇媚精致的脸。 玩呢? 外面保镖守着,你过来就是为了和我睡觉? 这得憋成啥样了? “你不想?”她又问我。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 “那天晚上,如果真是我爸住院了,你会给我拿钱吗?” 她的笑容淡了,“不会!” “那就好!”我点了点头,“说正事吧!” 她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眼睛不再看我,“你不想知道,那家公司给了金老九多少钱?” “不想!” “为什么?” “我赚自己该赚的,他能拿到多少,是他的能耐!” 啪啪啪! 她鼓起了掌,脸上又有了笑意,“恭喜,你通过了考验!” 我扬了扬眉,没搭腔。 今晚看到她后,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金城集团的事情已毕,她一定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所以才会找上门来。 至于睡觉。 子都曾经曰过,食色性也! 我是个贼,虽有底线,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更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吃火锅那晚,她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之所以躲了。 一是有任务在身。 第二,我和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未知,让我抗拒! 有些事情,我怕和谁谈感情,因为那样太伤感情。 看来她读懂了我的心思,起身拿起柜台上那个毛茸茸的包,拉开拉链,拿出了两沓崭新的人民币。 她把钱放在了茶几上,随后又坐了下来。 “两万,需要你进到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一份文件,拍几张照片就行……” 我问:“什么文件?” “放心,只是商业上的投标文件!” “洋姐,你应该了解过我,这个我不擅长!” “有什么不一样吗?”她皱起了眉。 “不一样,入室属于[飞活],也就是潜入房间盗取财物!而我是干[轮活]的,并不擅长开锁!” 她明显有些失望,“你知道谁行?” 我指向了大门,“行的那个,王金成曾经雇佣过他,刚才已经让你的保镖扔出去了!” “他?” “对,就是他!” “他不行!”张思洋摇起了脑袋。 “为啥?” 贼道 第27节 “他那个脑袋,我怕被门夹着……” 我哈哈大笑起来,她也在笑,灯光下像朵盛开的牡丹,真好看! 我仔细端详着她,两万块钱,去偷拍一份文件? 这事儿,怎么有些不对味儿呢! “不用怀疑他的专业水平,”我说:“当初在巴黎前线,你能察觉到他拿下你脖子上的钥匙吗?” 她继续笑着,歪头看我,“实话实说,如果提前没有心理准备,你俩出手我都不会察觉!” 我点了点头,事情就是这样。 虽然那时她不知道王金成也雇了人,但她知道我是谁。 也正因如此,我出手再快,她都会知道。 那个时候的她,不是普通“肥羊”,注意力肯定在脖子上,所以唐大脑袋的出手,她肯定也知道。 我不舒服,因为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拿下黄金钥匙时,自我感觉一切完美,可在人家眼里,不过傻子一样。 她伸手拍了拍桌上的钱,问我:“你和他说?” “你说吧,我就不参与了!” 我明白她什么意思,可这件事情透着诡异,不得不防! 另外,区区两万块钱而已,我还能扒层皮不成? 第28章 话痨 唐大脑袋被喊了回来。 一身的雪,造的像条刚在雪地里打完滚儿的猪。 听张思洋说完任务以后,他偷偷瞥了我一眼,随后忙不迭点头答应,大嘴叉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我就纳闷了,两万块钱而已,至于的吗? 作为一个雪城道上有名气的[飞活]高手,他怎么就混成了这个奶奶样? 想起那天晚上的谈话,我越来越肯定,这小子一定有什么秘密! 十有八九是被女人坑了! 谁呢? 别看这货一脸憨厚,他可不傻,相反十分聪明! 谁能坑他? 另外,我什么表示都没有,意思就是不同意,可他还是答应了,这么缺钱吗? 这俩人嘀咕了好半天,唐大脑袋才恭恭敬敬地送张思洋往外走,我客气地跟在后面。 拉开车门后,她扭头问我:“你确定不留我住?” 我腼腆一笑:“姐别逗我,我可是个乖孩子!” 她的眼神明显飘向了我的手,抿嘴一笑,上车离去。 宝马z3一声轰鸣。 听这声音,好像不太满意? 一缕白烟中,唐大脑袋踮着脚还在摆手,声音甜腻:“洋姐,再见,再见了……” 两辆车远了,这货也看向了我的手。 我抬脚就蹬在了他的屁股上,把他踹了个趔趄。 “嘎哈呀?” 他站稳后一脸不乐意。 我往家门口一指,“拿上你的两万块钱,麻溜给我滚蛋!” “好勒!” 他难得这么痛快,答应一声,“嗖嗖嗖”就往回跑。 进屋后,我差点疯了。 工作间没看到他,进卧室一看,人家已经进被窝了! 我就纳闷了,两个人可是脚前脚后。 如果是夏天还好说,可这是冬天,大棉袄大棉裤的,他怎么会脱这么快? 我伸手就掀开了被子。 床上这摊肉五花三层,还套着一条大花裤衩子,两只小胖手抱着那两万块钱,大脸上的微笑很幸福。 “滚!”我怒声吼了起来。 他举起了一沓钱,懒洋洋道:“哥们见面,一人一半!” 我俯下身子,一把抢了过来,“这是你欠我的,多出来的就算利息了!” 他眯着小眼睛,笑嘻嘻道:“没毛病!哥,快给我盖上,贼冷!” 我鞋都没脱,跳上床就开踢。 这货开始杀猪般嚎叫起来,听着老惨了,可百忙之中竟然把棉被裹在了身上,手脚并用,任我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我无奈了,只好又在立柜里拿出棉被,回沙发睡去了。 这两天在前三家子忙活葬礼,根本就没睡好,两只沙发对在一起虽说不舒服,可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阵香气唤醒。 迷迷糊糊爬了起来,这才感觉浑身酸疼,我一米八的个子,缩在这么两只单人沙发上,可想而知有多难受。 “哥,醒了?洗漱吃饭!”唐大脑袋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呀,不错嘛,竟然还知道做饭! 洗漱完,饭菜都上了桌。 一盘炒土豆片,一盘醋溜白菜,还有两碗大米饭。 他憨笑道:“找了半天,阳台就几个蔫吧土豆和半颗白菜,我就给做了!” 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土豆片,由衷赞道:“不错,好吃!” 他嘿嘿笑着,“坐,开吃!” 这小子的手艺不错,两个菜一块肉都没有,但色香味都相当的好。 我边吃边问他:“你个土豆片怎么炒的?” 他说:“这玩意儿简单,窍门就是切完以后,一定要把土豆片过过凉水,把淀粉过掉,这样炒出来的不黏!” “稍微多一点油,葱花爆香,大火不停翻炒,别加水,出锅撒蒜,这这么简单!” 我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以前我炒,每次得等出锅以后,才能确定炒的是土豆片还是土豆泥……” 他笑眯眯地又去盛了碗米饭。 吃完以后,他把碗筷捡了下去,又拿抹布擦干净桌子,开始在阳台刷起碗来。 我悠闲地点了根饭后神仙烟。 看来家里多出这么个厨师兼保姆还挺好,更重要的是免费! 二十岁以前,我什么都不会做,后来开了这个铺子,手艺也仅限煮方便面。 我煮面的手艺还行,想要几个蛋就放几个。 对了,还有火腿肠! 其实我心里清楚,或许是孤单太久,又或许是和这小子有缘,我并没真心赶他走,否则怎么可能让他赖上自己? 就像昨晚骑他身上那顿削,如果真用全力,此时他还躺在医院里抢救。 表面排斥,其实我内心也渴望友情。 莫名,又想起了死在我怀里的二丫,如果她活着,现在已经是21岁的大姑娘了…… 我暗自叹息。 门开了,扭头看,是昨晚那个下巴有疤的保镖。 我刚要站起来打招呼,他把一个四四方方的皮盒子放在了柜台上,转身就走了。 挺冷酷啊! 我笑笑也不生气,那里面应该是台照相机。 唐大脑袋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给那块梅花手表的零件做精洗。 洗完的零件放进仪器里烘干,此时还不能组装,得把表壳和表链进行抛光处理。 这块表的主人年纪不小了,这是他当年结婚时买的。 那年头能买到一块梅花表,也不简单了! “哥——” 抬头就看到了唐大脑袋那张大脸。 “说!”我手上的活没停。 “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呗!”他说。 “去哪儿?” “踩踩点儿!” “不去,和我有个屁的关系!” 贼道 第28节 “别呀,在家呆着干啥呀?走吧,溜达溜达散散心……”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儿眼力价儿?”我抬头看他,“看不到我忙正事儿嘛?” “这逼玩意能赚几个钱?哥,走吧!” 我继续干活。 他“哥哥”了一会儿,又去摆弄那台照相机,不一会儿,又开始墨迹我。 我把外壳和表带弄完才停手,关了机器。 剩下的活就是组装了,没三个小时都干不完。 于是,我答应和他出去走一圈。 如果这件事情真有猫腻,我是躲不过去的! 从出家门开始,这货的嘴就没消停。 上了公共汽车以后,他坐在我身后,又开始贴着我后脑勺不停的说。 “哥,我怎么总感觉你和那娘们有事儿呢?” “哥,她总瞅你手嘎哈呀?” “哥,那晚你俩是不是干上了?” “哥……” 我怒了,回过头瞪着他,“你他妈掉鸡窝里了吧?下蛋呢?咯咯咯的没完没了?” “你看你,急啥眼哪,”他眨动着小眼睛,“我不说了行吧?” 不到两分钟,声音又响了起来: “哥,你说她为啥非让我拍照呢?不就是一行数字嘛,我看完告诉她不行吗?” 我特么快愁死了,回头说:“你以为你是谁?万一记错了呢?万一你被对方收买了呢?是不是拍下来最让人放心?” 他恍然大悟,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翻了个白眼,“你他妈再说一句话,我就下车!” “嗯呐,再说话我就是你孙……”没说完,他就捂住了嘴,把最后一个“子”字憋了回去。 车停了,上来三个小子。 第29章 踩点儿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上车的这几位都是干[轮活]的[镊子把]。 按照过去的荣门五种买卖说,公共汽车上行窃同样属于[轮子钱],称之为叫[蹬小轮],也叫[踩小轮]。 这些人很容易辨认。 他们从来不拿正眼看人,更不会与谁对视。 上车后小眼神儿乱飘,落点都是乘客的包或衣兜。 他们那双手一般不会露出来,不是插兜里,就是用报纸或杂志遮挡着。 身后这孙子又张嘴了,“是金老九的人!” 我抱着肩膀看向窗外。 这个时间车上的人不算多,这三位也是不开眼,不知怎么就盯上了我。 一个瘦高个站在了我旁边,随着车摇摇晃晃,有时还故意碰我一下,想看看我的反应。 我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一把镊子悄悄伸进了我羽绒服外兜。 这个兜里有盒红梅烟,一个打火机,还有不到一百块的零钱。 我抱着肩膀的左手伸进了怀里,不等他往出抽镊子,两根手指隔着口袋就夹在了上面。 我始终还是那个姿势,闭着眼睛随车摇晃。 可那两根手指却像台钳一样,无论这家伙怎么用力往出抽,都纹丝不动。 车停了,这小子镊子也不要了,松开手拉着两个同伙就下了车,屁都没敢放一个。 气动门关上了,缓缓开动。 唐孙子在我耳边笑道:“哥你太坏了,那小子憋得像大便干燥似的……” 我叹了口气,这货不止话痨,还真埋汰! 下车后,我随手将那把镊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这座大厦在长江路旁,大堂宽敞明亮,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那家公司叫磐龙建筑工程公司,在大厦9层。 大堂里人来人往,没人拦我们,大大方方走进电梯,唐大脑袋用衣袖垫着手指,按下了10层。 我不由暗暗点头,这货看着猪头猪脑,其实经验丰富,大智若愚。 我什么都没问,干[飞活]的,有他们自己的套路和手法。 10层走廊没什么人,他溜进了走廊尽头的设备间,很快扛着一架合梯出来了,脑袋上还顶了个满是白灰的破帽子。 帽子其实并不小,只是他脑袋太大,看着有些滑稽。 他做了个手势,意思让我等他。 我做了个放心的手势,他扛着合梯就进了消防通道。 闲来无事,我跑到卫生间蹲了一会儿,出来后发现他已经回来了,正靠在消防间铁门上抽烟。 我俩从消防楼梯往下走,到了二楼,他说去撒泡尿。 我明白,他这是去看卫生间窗户能不能打开,一楼和二楼的都要看,所有退路都得提前踩好点儿。 十几分钟后,我俩出了大厦。 他说这家公司规模不小,占了整整一层。 老板姓黄,办公室就在最里面,门上是球锁,如果那些文件不在[硬砖]里,这事儿几分钟就能解决。 我问他:“如果是在[硬砖]里呢?” “那就得浪费两分钟!” 我还真有些惊讶,昨晚我和张思洋没说谎,开锁是我的短板。 在我印象中,保险柜可不是家常门锁,那玩意儿并不好开,他两分钟就能打开? 坐在一家饺子馆里,他看出了我的疑问,点了三盘酸菜猪肉的饺子后说: “市面上常见的[硬砖]有永发、虎牌、艾谱、迪堡和金虎,其中也就迪堡难度稍大一些……” 他把一些保险柜扒了个底儿掉,我也涨了一些知识,难得地夸了他两句,结果三盘饺子他造了两盘。 下午到家以后,这货抱着那台海鸥相机进了卧室,我开始装那块手表。 等再抬头时,天都黑了。 我把组装好的手表放进了玻璃罩里,还要静置几天,走时准确没问题了,才能交给客户。 卧室里传来鼾声。 他奶奶的,我以为他在研究怎么用照相机,没想到人家在烀猪头! 怪不得这么胖,能吃能喝又能睡,净长肉了! 我走进卧室。 拿起那台照相机摆弄了一会儿。 晚上九点。 我俩又来到了那座大厦前。 唐大脑袋挎着照相机,活像个三流小报的记者,缩着脖子问我,“哥,你说咱俩怎么进去,才不会被保安拦下?” 我看了眼冷冷清清又灯光明亮的大堂,摇头说:“这个我真不行,你说!” 他嘿嘿笑了,“那就看兄弟我的!” 说完,拿出我的红梅烟,分给了我一根,随后抽着烟开始说些没用的…… 太冷了,估计今晚至少零下二十六七度! 一根烟抽完,他还是不紧不慢。 “哥,我突然觉得,以后就干这种活儿挺好,心安理得,不比进老百姓家搬电视强?” 我说:“醒醒吧,你以为天天都有这样的活儿?” “说的也是!”他捂了捂耳朵,憨笑道:“哥,要不你把那娘们拿下得了,不比自己撸管子强?” “滚犊子!”我骂了起来,“太他妈冷了,等啥呢?” 他笑了,圆圆的下巴朝我身后努了努: “等他呢!” 一辆黑色虎头奔疾驰而来,又一个急刹停在了大厦门前,后面车门开了,下来一个穿着黑色皮大衣的瘦高中年人。 中年人急匆匆地往台阶上走,司机下车跟在了身后。 唐大脑袋低声说:“跟上!”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一直再等浑水摸鱼的机会。 我俩一声不响地跟在了这两个人身后,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大堂角落站着两个聊天的保安,拎着黑色的胶皮棍子晃晃悠悠,见我们进来,一个矮个扬手打招呼:“张总,咋了,着急忙慌的……” 看不到中年人的表情,估计是懒得搭理他,没出声,脚步更没停。 贼道 第29节 四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电梯间。 等电梯时,中年人还撇了我们一眼,我俩神情自若。 他们在8层下的,我们又在10层出了电梯。 走廊异常安静,所有公司都下班了。 我知道他又要从消防楼梯下到9层,这么做的目的是混淆视线,不管有没有人注意,该做的都要做到,以防万一。 轻车熟路,他又把那个合梯扛了出来,小声说:“哥,一会儿你就站在梯子旁边,如果有人来了,你不小心把梯子碰倒,随后赶快走,明白了吗?” 他这是想让我给他使个“声”,这样就能尽快脱身。 问题那是九楼,怎么脱身? 还能跳下去不成? 不过捉贼捉脏,只要能及时走出那间办公室,反手把门一锁,啥事没有! 可这个过程中如果真[掉了脚],我会自己跑掉吗? 我不知道。 [掉脚],就是被抓现行的意思。 我压低了声音,“大脑袋,你不觉得这事儿蹊跷吗?” “蹊跷?啥意思?”那张大脸有些迷茫。 我说:“你把梯子放回去,咱俩在九楼等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关键时候,这货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 我俩顺着楼梯下到了九楼,随后就在电梯间站着抽烟聊天,放松的像在家里一样。 “啥情况啊,你就说说呗!”他忍不住开始墨迹我。 “等着,如果这根烟抽完还不来人,你就安心去干活儿!”我说。 “……” 不出我所料,一根烟还没抽完。 叮! 电梯门开了…… 第30章 臭屁不响 如我所料,该来的果然来了! 四个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们年纪不等,高矮胖瘦都有,穿着棉服、羽绒服和军大衣,看着与普通路人毫无区别。 可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们都是警察! 这些人其实不难认,我甚至闭着眼睛,闻闻味儿就能分辨出来。 几个人明显有些惊讶,估计想不明白,此时此刻我俩怎么会站在这儿! 唐大脑袋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面不改色。 “你俩,干什么的?” 打头的中年人一脸严肃问道。 不等我说话,就听唐大脑袋说:“我俩是记者!” 我有些懵逼,这话说的,一会儿肯定让拿工作证,你咋整? 可他已经这么说了,我只能闭嘴。 “记者?”中年人紧皱眉头,手一伸,“麻烦出示一下工作证!” 我冷着脸,语气有些嚣张:“你们谁呀?凭啥给你们看?” “警察!”中年人旁边一个小个子立起了眉毛。 我怕了一样,缩了下脖子。 唐大脑袋打起了哈哈,“哎呦,原来是警察叔叔,真是抱歉,刚才我撒谎了……” 我本以为他是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此时才明白过来,这货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肯定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不然真就白混了! 至于为啥这么说,遇事先把水搅浑呗! 这种行为,东北叫胡搅蛮缠。 四个人虎视眈眈盯着他。 他不慌不忙,一本正经道:“实话实说,我从小就立志做名记者!” “电视里不是说了嘛,他们始终为了公众利益而战斗,把维护百姓利益作为崇高的使命与荣光,这就是记者的社会责任,这就是……” “闭嘴!”中年人呵斥住了他,“我就问你们,在这儿干啥?为什么要冒充记者?” 唐大脑袋笑眯眯道:“警察叔叔别急呀!我这不是和你解释呢嘛,我喜欢记者这个职业,经常业余时间出来拍些照片……” “这儿有什么好拍的?” “看您说的,”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警察叔叔,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当我们在家里吃着香喷喷的晚饭时,躺在沙发上看着精彩纷呈的电视节目时,还有那么多战斗在工作岗位上的人们,他们为了我们的四化建设还在加班加点儿,难道他们不值得采访吗?不值得我们……” “闭嘴!”小个子不耐烦地喊了起来,“泡泡唐,你他妈给我老实点儿!” 唐大脑袋低下了头,“哪儿呢?哪儿有泡泡糖?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警察叔叔,这我得说说你们,那玩意儿不能随便吐,谁踩上黏得呼啦滴……” “行了!”中年人脸阴沉的像个茄子,“你俩,跟我们回分局!” “等一下!”我喊住了他。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说:“各位,不用那么麻烦了,谁联系一下张思洋,就说我要见她,可以吗?” 四个便衣都直勾勾地看着我。 又是那个矮个子,他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说啥呢?听不明白话吗?跟我们去趟分局!” “凭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请问,我们犯什么法了吗?” 说着话,我左右看了看,“这里是电梯间,属于公共场所,我们憋不住了,溜进来拉泡屎不可以吗?” “哎呦!”唐大脑袋伸手捂住了屁股,“不行,不行了,我快憋不住了……” 话没落地。 噗—— 他还真挤出了个响屁! 都说臭屁不响,响屁不臭,可这家伙却占全了。 这个屁,又响又臭! 四个人慌忙捂住了鼻子,我暗暗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话说第一次合作,还挺默契! 人才!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 后面一个高个按下了电梯按键,下楼了。 我拿出了红梅烟,笑呵呵道:“来,抽根烟,遮下臭味儿!” 他们也没客气,尽管眼神不善,还是接过了烟,唐大脑袋这会儿也没屎了,打火机伸了过来。 他们一出电梯,我就看出来了,这四个人都是刑警。 如果是反扒便衣,唐大脑袋这套耍嘴皮子功夫几乎没用,撒泼打滚扒衣服玩自残,那些人什么没见过? 要知道,在所有的犯罪形式里,扒窃是最低端的一种,可这些人也是最难缠的一类! 另外,雪城的反扒老花脸,几乎没有我不认识的! 一根烟还没抽完,电梯开了。 穿着白色貂皮大衣的张思洋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保镖,还有那个高个便衣。 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伸手扇了扇鼻子。 我憋不住想笑,“咱姐俩单独聊聊?” 她看向了那个中年人,“刘队,辛苦了,改天我和干爹过去请各位喝酒……” 中年人点了点头,把烟头扔进了一旁垃圾捅里,轻声道:“收队!” 唐大脑袋说:“我送送警察叔叔!” 张思洋说:“老二,你俩也替我送送!” 七个人都进了电梯,两扇门合上的瞬间,唐大脑袋朝我挤了下眼睛,一脸淫荡。 此时,电梯间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我把手放进了兜里,拿出一卷柯达胶卷,“您收好!” 她接了过去,“拍了?” “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份东西,拍什么?” “那这是?”她扬了一下手。 “我只是提前把胶卷拿了出来而已!”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留下证据,就算大脑袋被当场抓住,相机里没有胶卷,总不是坏事儿!” 她抿嘴一笑,随手把胶卷扔进了垃圾桶里。 贼道 第30节 “为什么?” 这次是我问她,我想知道会不会和我想的一样。 哒哒哒。 她走到了窗台位置,拉开包,拿出了一个长剑烟…… 啪! 我打着了火机,递到了眼前,“还以为你不会吸烟!” 她点着烟,轻轻一吐,“偶尔,江湖儿女,嘴角叼着烟,才显得深沉一些……” 我有些奇怪,江湖儿女? 她? “说实话,没想到你这么聪明,”她瞥了我一眼,“既然你已经猜出来了,就不瞒你!金老九求到了我这儿,他想给你一个教训……” 我笑了起来。 她说了半截话,奇怪地看着我。 “洋姐,”我也点了根烟,“我想听真话!” “我有必要骗你吗?”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了解你,更不知道是否有必要,但你说的明显不是实话!” “为什么?” “他金利民是个什么东西?求你?还能让你屈尊去我的小铺子?洋姐,你觉得这可能吗?” 她弹了弹烟灰,“噗嗤”一笑: “好啦,不逗你了,人家……人家就是想见见你嘛……” 第31章 渔翁之利 烟雾缭绕间,我已经想明白了。 这件事情,最大的可能,是与她合作的那家公司对我和金老九不放心,怕我们乱说话。 原因很简单,当初他们找金老九办事,没想到他又找了我,节外生枝! 这事儿并不光彩,办完以后,自然要想办法消除痕迹,而知道此事的只有我们。 在他们眼里,我和金老九,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炮灰而已! 找个机会,捎带脚就一并收拾了,就像不经意间踩死两只蚂蚁。 如果今天唐大脑袋进了那间办公室,等着我俩的,一定是两副亮晶晶的手铐。 等我们放出来以后,张思洋就会把责任推到金老九身上。 如果识破没上当,就像刚才那样,她也会往金老九身上推,目的是挑起我们之间的争斗! 而他们,两只手干干净净,坐收渔翁之利。 都说过河拆桥,这些人却想把我这座桥,还有造桥的金老九一把火都烧了! 就算烧不死,也让我们身心疲惫,两败俱伤。 黑,真黑,太黑了! 我该怎么办? 这里唯一让我无法理解的地方,就是为什么出面的是张思洋? 作为幕后布局之人,她有必要冲到台前,又来擦这个脏屁股吗? 这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而已,却出动了一台重型卡车。 我不相信卡车会对一只蚂蚁。 可为什么呢? 思来想去,甭管为什么,还是离他们远一些。 这个张思洋翻手就能将自己多年的姘头送进大狱,其心性可想而知! 她现在是集团老总,干爹秦利华是雪城道上头号人物,那家外地公司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都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能惹得起的! 身份相差太过悬殊。 这个时候,考验的是情商和社会阅历。 一根烟抽完了,我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回过身后,害羞小男生一样说:“姐,以后可不能这么开玩笑……” 她大眼睛眨了两下,就这么看着我,仿佛我脸上长着花一样。 我继续说:“啥时候想喊老弟吃饭,姐就提前打个招呼……哦,对了,哪天你让谁过去一趟,得把这两万块钱还给你……” 她斜靠着窗台,手指间还夹着已经熄灭的烟蒂。 “既然事情没做,这个钱大脑袋肯定不能要,”我开始话里有话,“荣门是下九流不假,可行有行规,我俩管不了别人的嘴,但绝对能管好自己这张嘴!”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我回身按下了电梯下行键。 该说的都说了,她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叮—— 电梯门开了。 我迈步刚要进,就听她说:“小武,你不想把金老九取而代之?” “不想!”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电梯。 我确实不想,前车之鉴,这个行业一旦名气大到收不住,那么距离吃牢饭也就不远了! 我也知道,今天无论自己怎么表现,她都不会相信我,但我需要表面的和气。 没那个实力,就不要当面撕破脸皮。 纵观历史上那些逞过匹夫之勇的人,别说什么坟头草,连坟都找不到了! 首先,咱得活着! 活着就有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在哪儿,因为从来就没想过,我只想找到父母,有一个家而已。 回家的路上,我说不打车了,咱们走走,唐大脑袋没吭声,默默跟着我。 这个时间的雪城街头,出租车都很少了。 路灯把我俩的身影拉得老长。 街头有个老人在卖烤地瓜,寒夜里热气腾腾,让人食指大动。 我跑过去买了四个。 报纸裹着地瓜装在塑料袋里,我把它放进了大衣里,前胸热乎乎的,很舒服。 十几分钟后,拐上了黄河路。 我把自己分析的说了一遍,问他:“这回知道这种钱难赚了吧?” “嗯,”他点着头,“这些人的心眼子,都他妈是黑的!” “刚才照相机都不想还她,被那个叫虎子的一把抢了过去,差点没他妈把我脖子勒折了,妈的!” 骂完又问:“那两万块钱真还她?” “你还想等她派人来取?!” 他瞪圆了小眼睛,“那我还给她送过去不成?” “对喽!” “我不去!咱俩来回折腾两趟了,吃饺子没花钱?还是坐公交车不花钱?凭啥还给她?” “没干活就不能要!”我正色道:“听哥的,明天你就去她公司,当面给她!” “我不去!” 他低着头,两条小短腿倒腾的飞快,明显是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还想她来找咱们?” 听我这么说,他停住了脚,拉长了声调,赖赖唧唧地说:“行——听你滴!” 我搂住了他肩膀,笑道:“这就对了,咱不贪这种钱!” 他也笑了起来。 我俩搂脖抱腰地继续走。 “哥,你到底是咋发现的呢?我咋就没看出来?”他问。 “直觉!”我想了想又说:“我不懂什么招投标,也不明白是否需要这种手段竞争!可张思洋是什么身份?她张张嘴的事情,没必要亲自出马去找我……” “不对!”他连连摇头,“我觉得这娘们就是看上你了!所以那天晚上才请你吃饭,这次又亲自上门,搂草打兔子呗,顺便还能和你钻被窝……” 我轻咳两声,“这个吧,也有可能,毕竟你哥我高大威猛,貌似潘安……” 呕—— 这货搂着一棵树,做出了一副呕吐状,气的我抬腿就踹,他落荒而逃。 转眼他又凑了过来,缩着脖子,“说实话,哥,你想不想和她睡觉?” 我不搭理他。 “说说呗!”他淫笑着,肩膀一下下的撞我。 “说个屁,打车走,脚他妈都冻透了!”我伸手拦车。 上车的时候,他还在问我:“哥,她为啥总瞅你手呢?你扣她哪儿了?” 贼道 第31节 “滚!” 回到家,我开始和他商量,能不能换过来睡一宿,这货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哥,我不是怕不舒服,就是怕把家里沙发睡坏了……” 望着眼前这张一本正经的大脸,我他妈又后悔了。 “没事儿,”我说,“你睡吧,睡坏了我正好换一对儿!” 他同意了,我还挺高兴。 万万没想到。 后半夜,他就爬上了我的床,我紧裹着被子熬了一宿,实在是太不习惯了! 本来想起床后赶他走,没想到起来就看到桌子上做好了两个菜。 西红柿炒鸡蛋和葱爆羊肉。 我惊讶地问他:“啥时候去买的菜?” 他又是一脸憨笑,“早市儿,快洗漱,开饭!” 得,想好的词儿又没骂出来,他奶奶的,这是用饭菜堵我的嘴呀! 但是吧,不得不说,挺好使。 吃完饭,我打发他袋去还钱,一个人溜达到街口的永红仓买买烟,老板李大嘴一边找我钱一边说:“小武,你还不知道吧?” 这家伙最能捕风捉影,那张嘴就像大老娘们的棉裤腰。 我接过钱,应付了一句转身要走。 就听他又说:“大老张住院了,听说让几个小偷弄伤了……” 我停住了脚,连忙回身问他怎么回事儿。 四十分钟后。 我拎着一兜水果,来到了位于邮政街的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第32章 猫爷 病房里四张床,闹哄哄的都是人。 “张叔?” 我走到了靠窗那张床。 大老张穿着病号服,斜靠在病床上,手里掐着一本《故事会》在傻笑。 “你咋来了?” 他放下《故事会》,满脸惊讶。 “我听李大嘴说的,又去家里问了我婶儿!”我把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 “快坐!”他拍了拍床边,“啥事儿没有,所里非让我住院,竟整用不着地……” 我屁股刚粘上床,手一伸,眨眼就解开了他病号服的五颗扣子,露出了里面好多圈纱布,不由心脏就是一紧。 大老张立了眉毛。 不等他骂人,我先骂了起来:“这他妈谁干的?” 他只好解释:“前几天和道里分局联合反扒,在透笼街市场遇到了一伙小青荒子,妈的一个小子拿着刀片就划,划了我前胸几下。” “啥事儿没有,穿棉袄呢,一点儿都不深,过几天就出院了……” 我脸沉了下来。 虽说有时候我是真烦他,可见他受伤,莫名其妙的难受。 有个秘密,我一直没和任何人说过。 1983年的冬天,我把二丫的尸体放在了派出所门前,当时就是大老张出来抱她进去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二丫那病来的急,高烧不退。 我也买了药,琢磨着不行就送她去医院或福利院,可这丫头倔强的很,说挺挺就过去了。 我俩缩在暖井里,我两天两夜没闭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她已经没了气息。 …… “人抓到没有?”我问。 大老张摇了摇头,“面生,人又太多,一眨眼就溜了!” “那是金老九地盘儿,没传他问问?” “能不问嘛,那老家伙插上毛比猴儿都精,也没证据,屁用没有!” “长啥样?” 他伸手就怼,“你要嘎哈呀?” “我问问!” “问个屁!好好修你的表!如果让我发现你再手痒痒,马上拘了你,知道不?” “知道了!”我站了起来,没好气道:“好好养着吧,一天天杵倔横丧的,没死就行!” “你个小逼崽子……” 他拿起那本《故事会》就往我身上砸。 我扔下一卷五百块钱,三步两步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 我开始琢磨这事儿怎么办合适。 透笼街是金老九的地盘,如果不是捞过界的,肯定是他的人! 这小子竟然对反扒便衣动了刀片,说明下的货肯定不少,不然绝不会下此狠手。 这行从来都是得手不嫌多,失手不嫌少。 如果被抓时案值小,就会欢天喜地。 因为达不到刑事立案标准,就只能依据治安处罚条例来,罚款或者拘留。 罚款就扯淡了,没谁会缴这个钱,于是就只能拘留。 这小子[掏响]了,又把反扒便衣划伤,道上不可能不传开。 既然传唤过了金老九,这小子肯定被送到远郊藏了起来,这时候想找到人难了点儿! 金老九在分局有人,但层次不会太高,太高的他够不上。 风口浪尖,没人敢轻易答应他什么,我不信他不怕事情闹大了! 不能让大老张白挨这几刀! 我没有bp机,更没有大哥大,所以想要找谁,只能靠腿。 半个多小时后。 我来到了柳树街一家麻将馆。 老王爷曾经和我说过,十赌九输,不赌为赢! 所以,我从不沾赌。 来这儿,是因为我听说金老九爱来玩。 东北话讲,这是他的窝子! 开门的小子长得像个大烟鬼,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九叔来了吗?”我口气亲热。 “你是……” “猫爷是我三叔!” 他换上了一副笑脸,“猫爷在呢,今天没少赢,快请!” 我进屋就看到了老家伙。 屋里很暖和,就是乌烟瘴气。 六张麻将桌坐满了人,连男带女,哗哗声不断。 猫爷撇着腿,大马金刀摸着牌,一旁还斜靠着个化着浓妆,神情慵懒的大老娘们。 一个人安静惯了,我特别不喜欢这种场合,走过去打招呼,“三叔!” 一声“三叔”,把老家伙叫懵了,一头雾水抬起头。 看到是我,那张老脸瞬间垮了下去。 “忙着呢,有事儿快说!”他收回视线。 上家打出一张牌,说:“三饼!” 他骂了起来,“用不上,都他妈不是什么好饼!” 老东西,这是记仇了! 我伏在了他耳边,轻声说:“佛爷让我给你带句话……” 他身子一僵,扭头看我。 我点了点头。 “娟子,你帮我摸两把!”他弯腰提鞋,慌忙站了起来。 他身边的老娘们挪了挪屁股,接着他的牌打了起来,嘴里还说:“输了可得算你的……” 贼道 第32节 “长贵儿——”猫爷喊过来给我开门的大烟鬼,“开个房间,我和我大侄子说会儿话!” 这老家伙,逮便宜赶快占! “好嘞!” 我俩跟着他往里走。 走进一条走廊,左右各有两扇木门,他打开了右手侧最里面的一扇。 房间不小,装修也不错,麻将桌都和外面的不一样,还有个小会客区,摆放着布艺沙发和宽大的茶几。 我笑道:“这儿多好,三叔儿是舍不得花钱?” 猫爷翻了翻眼皮,“这叫气氛,啥也不懂!” 说完又对长贵说:“沏壶高的!” 长贵一咧嘴,“你老就说茉莉花得了!” “麻溜滴!”他挥了挥手,又说:“别来打扰我们!” 门关上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拿出一盒软中华,抽出一根递给我。 我没接,脱了大衣挂上,掏出自己的红梅,坐下来自顾自点燃。 “盛京那边儿有没有收获?” 他问的漫不经心,眼睛都没看我。 我拉着脸:“你以为我来干嘛的?!” “啥呀?” “你说啥?玩我呢吧?我他妈足足找了半个月!太原街都快被我踏平了,南站和太原街派出所我也都去了,根本就找不到一丁点儿线索……” 他有些急,“小武,天地良心,你说我这一把岁数了,能拿这种事情蒙你吗?” “蒙不蒙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气呼呼道。 这时,有人敲门。 他喊了声进,长贵端着茶盘进来了。 放在茶几上以后,又拿起白瓷茶壶斟了两杯,点头哈腰退着往出走,“猫爷,小哥,慢用!” 猫爷摆了摆手。 看着门关上后,他把话题岔开了:“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我摇了摇头,“就想说说盛京的事儿,我特么腿都跑细了,你得给我个说法……” 翻来覆去埋怨了好半天,这老家伙明显已经烦了。 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突然又问:“你觉得那人真像雷子?” “反正吧,感觉,就是一种感觉……”他支支吾吾,又开始尝试岔开话题,“你刚才说西安老佛爷有话给我?” 我这一番操作,目的就是要让他摸不清我来干什么,于是开始耍赖,“我说了吗?” “你?!”他气得干瘪的脸都涨红起来,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你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爱激动!这样对身体不好,你得注意了!万一一个脑出血倒地上,以后就得炕上吃炕上拉的,你又没儿没女,谁能伺候?” 他气的抓起茶杯就一口干了。 我哈哈一笑,“别生气,咱爷俩就是闲聊!” “我发现你这张嘴越来越臭,和你没啥可聊的!”他说。 我不管他,继续东一句西一句。 “对了,前几天大老张在透笼街被划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我一直盯着这张老脸,见他听到“透笼街”三个字的时候,眼皮抬了一下,接下来又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果然是金老九的人! 第33章 诸佛龙象 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老猫斜了我一眼,“小武,这事儿你要管,可就坏了规矩!” “规矩?!”我脸上的笑消失了,“猫爷,请问什么规矩可以向[花脸]动刀?” 他没说话。 “不会是你们的人吧?” 他继续不吭声,我扬起了眉毛。 他长长叹了口气,一脸诚恳,“小武啊,我也就是回来后闲着无聊,偶尔帮帮老九而已,可不是他的人!所以你说那小子是我们的人,这话有失偏颇……” 操! 我不由暗骂,这老狐狸,还没怎么样呢,先把自己摘出去了! “就算和你没关系,九叔就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怎么会呢?”他连忙解释,“从道里分局回来以后,老九差点气疯了,扇了那小子十几个大嘴巴,又让他……” 说到这儿,他连忙住了嘴,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 “又让他躲了出去?”我说。 他干笑两声,不说了。 “猫爷,大老张是咱们雪城的老花脸,你觉得警方能善罢甘休?”我探了探身子,很是诚恳。 他脸色阴沉不定,却不肯说话。 我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我可是好心,毕竟这些年我和他相处的不错,还能说上话……不然……呵呵!” “那你啥意思?”他问我。 “我能有啥意思?闲聊呗!”我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行,没事儿我就回去了!” 摘下棉大衣,就往外走。 “小武!”他喊住了我,“知道你上次回雪城,老九他们怎么知道的吗?” “是老朱他们说的吧!”我呵呵一笑。 我是猜的,k17上那三个同行,其中有一个姓朱,不过他们是哪儿的,我并不知道。 那趟车是从京城发往雪城,这三个人如果想打听我,首先会把目标定在终点站雪城,然后再打听道上同行。 而我从铁路医院出去的时间,正好能赶上39次特快。 如果这三个人打听到了金老九那里,这边自然知道我回了雪城。 这本来也是我的一个疑问。 师爷虽说一直在找我,却不可能每天去火车站蹲守,可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自己一下车,就遇到了他们? 猫爷没承认是,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又叹了口气,听着很是苦口婆心,“小武啊,咱爷俩儿虽说没有师徒名分,但感情还在,什么事情都能掏心窝子说,你说是不是?” 我走到了门前,暗骂和你有个屁的感情! 他继续说着:“我想说的是,虽然你很少干活,可江湖上一直有你的传说……”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找父母,风风雨雨的不容易,可如果不和我们一条心,反而和那些[老花]走太近了,岂不是自己把路走绝了?” 我转身看他,“《华严经》里的有句偈:欲做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猫爷可知何意?” 他茫然起来。 “老爷子,还是要多看书,少玩牌!”我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就往出走。 “晚上!”他连忙说:“晚上八点你过来!” 老家伙,真能憋! 心中窃喜,我转过头后却面无表情,“行吧,你告诉九叔一声,正好我还有个事儿要告诉他……” 说完迈步就出去了。 他喊了起来:“臭小子,老佛爷到底说啥了?” 我朝后摆了摆手,“晚上再说吧!” 老东西,忘了用我家人的消息吊着我的时候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儿,我能为了区区两万块钱去摘张思洋的挂? 我算准了今天的结果,毕竟抹了反扒便衣好几刀,哪怕刀口细小也不深,但这事儿却可大可小。 他们肯定也在四下打听分局那边的意思,怕把事情搞大。 这个时候我送上门来,他们不可能拒绝! 为了保险,我还下了两个钩子。 一是西安老佛爷; 二是说有件事情要告诉金老九; 就不信他们不咬钩! 说到老佛爷,那是我少年时的一段经历。 1989年夏天,我17岁,年轻气盛。 在上海开往西安的138次列车上,我遇到了一伙十分猖狂的同行。 这些人像蝗虫一样,从卧铺车厢开始,一直搜刮到了尾车,数十人发觉被盗,乘警一头大汗,也是无计可施。 其中有个女人,她抱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坐在过道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她的裤子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丢了整整一万块钱,那是她卖了老家的房子,给儿子看病的钱。 贼道 第33节 女人哭诉说,因为孩子的病,已经家徒四壁,丈夫又和她离了婚。 这次她是带着儿子回娘家,想再凑一些钱,就去上海给孩子看病,没想到被偷了个干干净净! 小男孩两只小手摩挲着她的脸说:“妈,不哭,看不到不要紧,只要妈妈在我身边就好,我不怕……” 原来,这孩子是瞎子! 那一刻,我哭了。 我年纪虽小,却一直谨守荣门规矩。 那天,我决定坏坏规矩。 这些人扒窃的所有财物,都转到了一个[接手]的皮包里藏匿。 这个人就在卧铺车厢。 这趟车10点37分到西安,我提前半个小时出了手! 我拎着一个黑色的人造革包,不急不躁地穿行在卧铺过道间。 [接手]的隔壁,下铺一个小伙子头朝外在睡觉,没人注意我,于是上去就是一个嘴巴,打完就走。 我走过了[接手]铺位,身后很快传来吵闹声,好多人都开始张望。 我也转过身,佯做看热闹。 被我扇了嘴巴的小伙子,正扯着对面铺一个中年人在骂:“你个瓜怂,贼你妈,打我干啥?” 中年人老实巴交,慌忙解释。 可他说的是闽南普通话,越解释越乱,年轻人更是不依不饶。 其他铺位的人围了过去,趴在中铺上的[接手]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忍不住好奇,脖子伸的老长。 我把手里的包放在了他身后,不慌不忙拎走了他的包。 之前我已经踩过了点儿,知道他包什么样儿,所以在其他车厢顺了个一模一样的,里面只有一些脏衣服。 我拎着包进了卫生间。 出来时,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二十多个钱夹子,还有四万多现金。 我一分没动。 快进站了,我回到了那节车厢。 尽管开着窗,车厢里还是十分闷热,那两个乘警还在。 女人已经不再哭了,茫然地坐在座位上,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我站在厕所位置,距离那边很远。 过道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跑来跑去,我朝她招手,变戏法一样拿出根棒棒糖,小声说: “小妹妹,你帮我把这个袋子给那两个警察叔叔,哥哥就把这个棒棒糖送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看了一眼袋子,问我:“这是撒嘛?” 我说:“是坏人的东西,你交给警察叔叔,就是做好人好事!” “太好咧!”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拍着小手,“那额不要你的棒棒糖!” 说完,伸手接过了我手里的塑料袋儿,她拎着有些吃力。 我还是把棒棒糖塞进了她的兜里,她没发现。 这是她应得的! 我亲眼看着她把袋子给了警察,不等他们回头找我,已经转身去了另一节车厢。 车到站了,时间刚刚好! 我很开心,觉得那个小男孩的眼睛肯定能治好,以后不必再用手去摸,他一定能看到他的妈妈。 可我的妈妈在哪儿? 西安我来过两次,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刚走出出站口,就觉背后一凉……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别喊,往前走!” 第34章 飞牌刀 识时务者为俊杰。 虽然我有功夫在身,却从不狂妄,甚至比一般成年人都要冷静。 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我:要想活的久,就轻易别拿自己的命去赌! 于是,我老老实实跟着几个人上了一辆白色面包车。 上车后仔细观察,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车上那伙人的同行,但都面生,不是[下手]或[换手],应该都是[搅手]。 因为一直没有[掉脚]的,他们都隐藏在旅客中。 这些人既然有枪,就不是什么普通小团伙,看来自己捅了个马蜂窝! 我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出的我。 车上没人说话,我也在想着对策。 四十几分钟后,面包车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我被带到了一家夜总会的包房里。 我早看出来了,一直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就是他们的头儿! 这人三十岁出头,身材中等,一张国字脸不苟言笑。 此时面对面仔细看他,我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为啥[露了相]。 在我把塑料袋给小女孩时,这人就坐在那节车厢里。 我没特意去记车厢里的每一个人,可目光扫过去时隐约有印象,他应该坐在双人座63号过道位置。 就像罪犯喜欢返回案发现场一样,一些老贼得手后并不着急走。 不过,这个人并没有出手,他更像一位主持大局的领导,指使手下这些人疯狂洗劫。 夜总会包房里。 他坐在了宽大的沙发上,其他三个人站在了我身后。 “碎崽娃子,你发撒神经呢!”他张了嘴,声音像用刀子划玻璃一样。 我听的懂陕西话,他骂的是小崽子,发什么神经! 我用普通话说:“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你个瓜皮!”他嘟囔了一句,脸色阴沉地挥了挥手,“按规矩办!” 后面四个字,是用普通话说的。 我听到后面有人在抽刀,这是要砍我一只手。 我不动声色。 后面一只手抓向我的肩膀。 我右肩膀一沉,使出了一招[霸王硬折缰]。 左脚上步,右手成掌,身体瞬间旋转,一掌就砍在了这人腰眼上。 当啷,一把尺余长的砍刀掉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人挥拳就上,我又是一招[立地通天炮],分别击打在了俩人的下巴上。 顷刻间,三个人全部倒地,哀嚎声响起! 我作势要扑向沙发那人,却见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 我不由暗叹,还是没枪快! 他翘着二郎腿,端着枪面露惊讶,“来球的还会功夫?” 我抬了抬下巴,“有种就放下那铁疙瘩,咱俩打上一场,怎么样?” 他哈哈大笑,“碎崽娃子,额有枪,还用动手打架?” 我冷笑起来,故意激怒他:“你,不是英雄好汉!” “我说过自己是好汉吗?”他又说上了普通话。 我懒得再说话,更是愤愤不已,要不是被他用枪顶住,自己又怎么可能来这里?! 那三个人爬了起来,看我的眼神十分不善。 “继续!”中年人摆动了一下枪口。 这是不砍我一只手不罢休了? 我右手贴在了裤兜上,四张崭新的扑克牌已经拿在了手里。 擒贼先擒王,这是猫爷传给我的[飞牌刀]! 我计算了一下角度。 第一张牌,必须要钉在他的手腕上,先将那把枪卸下来。 这把枪威胁太大,只有先下了它,我才敢跑! 余下三张牌,我要转身后同时飞出,拿下这三个人! 一瞬间,三个人三个方位,我一分都不能差! 无论如何,也不能扔下这只手! 就在我要动手时,包房的门开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祥子,你撒时回来的?” 我看了过去,手上又多了一张牌! 门口站着一个胖老头,他穿了套月白色对襟唐装,黑色布面千层底,圆乎乎的身材看着至少得有二百多斤。 他个子不高,光头刮得锃亮,一张圆脸弥勒佛般人畜无害。 贼道 第34节 由于一丁点儿皱纹都没有,我分辨不出他的年纪。 拿着枪那人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干达,你咋来咧?” 两个人出去了,还关上了门。 干达? 这是陕西话里干爹的意思,难道他们是师徒? 老人叫他祥子,这个叫法陕西不多,更偏向京城以北,这边喊伙计或直呼小祥更多一些。 没时间细想,这是个机会,我决定先发制人。 嗖—— 三张扑克牌闪电般同时飞出。 噗噗噗! 全部钉在了他们右肩窝上的天鼎穴,三个倒霉蛋儿瞬间倒地。 这个穴位,至少能让他们麻痹30秒! 我伸手去拉房门,外面的人也在推门,是那个叫祥子的人回来了! 倒地的三个人纷纷喊三哥,祥子反应很快,那把枪随着房门的打开,眼看就指向了我…… 我一只手搭了上去,用力一抬他的胳膊,枪口已经朝上。 不等他做出反应,右手顺着胳膊迅速滑至他的手腕,抓住枪身用力一掰,那把有些斑驳的六四式,就到了我的手里。 再用力一扯他的胳膊,人就被我扯进了包房。 眨眼间,枪口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别动!”我沉声道。 祥子没说话。 啪啪啪! 掌声响起。 我抬眼看去,没想到那个胖老头没走,拍着巴掌,站在走廊里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用力一顶枪口,“走!” 江湖狠角色太多,尤其这座有着“八水绕长安”的千年古城!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只要能全身而退就好。 祥子毫无惧色,倒地的三个人纷纷往起爬。 我拉着他出了包房,路过胖老头还特意离他远一点儿,那三个人捂着肩膀追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 行走江湖,有三种人轻易不要招惹,他们分别是僧尼、残疾和小孩。 因为若没有特殊本领,这三种人轻易不敢独行江湖! 这胖老头虽然看着人畜无害,可他是祥子的师傅,自己拿枪逼住了祥子,他竟然丝毫不惧,这不正常。 不得不防! 我眼睛都不敢眨,可谁知就在交错的瞬间,眼前一花,拿枪的手就空了。 再一看,那把枪已经到了胖老头手里。 哗啦—— 六四式被分解成了一堆零件。 阻铁、击锤、销轴、簧座……纷纷掉在了地上。 拉杆簧蹦蹦跳跳,弹出去好远。 拆解一把手枪不难,让我吃惊的是,他只用了一只手! 一只白胖白胖的手! 就在我愣神的瞬间,祥子的身体如泥鳅一般,用力一挣,就脱离开了我的掌控。 我脑子飞转。 胖老头是个高手,可祥子明显要差上太多,必须要控制住他,否则我很难脱身。 于是提步就追,“哪儿跑?!” 两大步,就勾住了他一条胳膊,发力一缠,右手化爪,搭在了他咽喉处。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也如陀螺一般,转到了他身后。 “不许动!”我厉声呵道。 第35章 三不盗,五不取 胖老头面露惊讶。 “点掌提腿跑追风,翻缠扑手伏虎式,小伙子师从八极何人?” 他说的是八极歌诀,果然也是个练家子! 我不禁狐疑起来,这老头儿普通话极好,隐约还带着些许京片子,难道他不是本地人? 我不说话,全神戒备。 老头儿眉头微皱,好像还在回想我刚才的出手。 “师尊可是姓韩?” 我眉头不自觉一扬。 他哈哈一笑,“原来是老友之女的徒弟,那丫头可好?” 我听他叫自己师父为丫头,不由就想笑,哪有年纪这么大的“丫头!” 转念又是一惊,如果他和师爷是好友,那得多大年纪了? 流浪了这么多年,我的疑心很重,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想再多耽搁。 胖老头扫过那三个呲牙咧嘴的小子,呵呵一笑,“猫崽子的[飞牌刀],你小子学的还挺杂!” 他认识猫爷?! 竟然称呼猫爷为“猫崽子”,难道他的辈分更高? 不过,我深知这些人之间很少有什么情义,不会因为有什么渊源就放过我。 “放我走!” 说着话,我手上的力气加大,祥子嘴里发出了“呃呃”声。 我拖着他往后退。 才走几步,不料两条手臂莫名其妙地一麻,祥子又一次挣脱了我的控制,泥鳅一样滑到了胖老头身后。 我吃了一惊,因为自己一直在盯着这老头,根本就没见他动,是什么击中了我? 没时间多想,迈步赶快跑。 身后响起他的声音:“跑啥呀,陪我喝茶聊聊天儿!” 我一声不吭。 哪怕他说过与自己师爷是好友,可祥子毕竟叫他干爹! 另外,自己的八极拳是花钱学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然也叫师父,但与过去儿徒式的师门传承相距甚远。 也就是说,我与师门感情并不深厚。 这是实话。 跑出十几步,我才注意到这里的装修真是豪华,就连地面都是天然的大块理石。 左右是一扇扇的白色实木门,上面满是欧式浮雕的花卉,奢华厚重。 这时,前面一扇门开了。 六个穿着花衬衣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手里都拿着片刀。 我停下了脚,六张扑克牌拿在了手里。 不等我有什么动作,又一扇门开了,里面出来五个大小伙子。 随后,一扇又一扇的门都打开了,越来越多的人堵在了走廊里,没人说话,一双双恶狠狠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完犊子了,跑不出去了! 转过身,就见那爷俩走了过来。 胖老头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祥子脸色可不太好看。 我笑了。 朗声道:“老爷子,我陪您喝茶聊天儿!” 两分钟后。 三个人坐在了一间古香古色的茶室里,祥子用一把通体黝黑的银壶煮着水,我给老头敬了根红梅烟。 他还真会抽烟,也没嫌弃我的烟。 我内心忐忑,但表现出来的却像做客一样,丝毫没有被人控制了的惶惶不安,这让祥子明显有些不爽。 “翔子,说说吧,我听听是怎么回事儿!”胖老头瞥了他一眼。 翔子把事情说了一遍,用的是陕西话,基本上我都能听懂,却不插言。 “小子,”老头儿看向了我,脸上笑意少了三分,“既然都是[里码人],规矩你是懂的,虽说不是当场[刨杵],却也犯了大忌,要你一只手没毛病吧?!” 我挺直了身子,正色道:“既然说到了规矩,您老是前辈,我斗胆问一句,咱们荣门自古就有“三不盗,五不取”,这规矩还用不用守?” 翔子脸上阴晴不定。 贼道 第35节 胖老头叹了口气,喃喃道:“三不盗,五不取……呵呵,来,你给我们说说!” 我朝翔子拱了拱手,“祥叔,那小辈就冒犯了!” 胖老头可以喊他翔子,我却不能。 “所谓三不盗,盗亦有道!” “一不盗读书人,咱们虽然没多少文化,但要尊敬有文化的人。” “二不盗妇女儿童,欺负弱小,那叫下三滥!” “三不盗老年人,尤其是孤苦伶仃的老人。” 我看向了胖老头,没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你是老前辈,我说的没毛病吧? 他点了点头,意思是继续。 “所谓五不取,取之有道!” “一不取裤子,让人下不来床,太下作。” “二是锅不取,让人做不了饭,太卑鄙。” “三是粮食不取,得让人活下去,不能杀鸡取卵。” “四是冬天不取棉,五是夏天不偷蚊帐。” 说罢,我看向了翔子,“祥叔,您当时就坐在那节车厢,很清楚我为什么不守规矩……” 胖老头看向了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 翔子哆嗦了一下,看我的眼神更是不善,随后起身就跪在了老人身前,“干达,我错了!” “错在何处?”胖老头厉声道。 他犹豫起来。 我只是看着,不再多嘴。 “当时、当时有个女人抱着个瞎孩子,我们下了她一坎子,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是给孩子看病的钱……” 啪! 就见老头扬手就抽在了他脸上,我暗叫打得好! 胖老头打完就站了起来,扭头看我:“走不走?再不走的话,人家可敢把咱们都撕吧了!” 我连忙跟上,还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干达——” 祥子喊了起来。 我拉开了门,胖老头骂道:“你们哥仨儿,就你他妈最不是个东西,我真是走迹了!原本你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现在学会耍猫腻了,时不时整出点儿片儿汤儿事儿,越活越他娘的抽抽,孙老三,你他娘整个儿一嘎杂子玻璃球……” 这一嘴老京片子,听的我只想笑。 再看翔子,跪在那儿脸红的像个紫茄子。 我更加肯定,这老爷子是京城人,因为大部分人下意识骂人的时候,一般都会用家乡话, 刚走到夜总会金碧辉煌的大堂,后面就跟上来四个小子,一辆黑色皇冠停到了门前。 我扶着他,走下铺着红地毯的台阶,琢磨着该怎么跑。 司机是个看着有些憨厚的中年人,跑过来拉开后面车门,我扶着老头儿上车…… 眼瞅着他肥大的屁股落在了座椅上,我就要关上门跑。 不料念头刚起,半边身子一麻,差点栽倒在地上。 就听车里胖老头说:“上来吧你!” 一股大力扯住了我的胳膊,我就像条破麻袋一样,跌进了车里。 眼前圆溜溜一张大脸,满是笑意,看着像个四喜丸子。 我眼睛一闭,走吧! 第36章 江湖无辈 皇冠车驶上了马路,后面跟了一辆白色的金杯面包,那四个保镖都在里面坐着。 我有些看不懂这这些人。 祥子叫老头干爹,说明两个人是师徒关系,可这老家伙身手如此高超,祥子怎么像只菜鸟? 还有那间夜总会,到底是这老头的?还是那个祥子的? 如果是祥子的,他怎么还会带队去干[轮活]? 这些人挺神秘,让我有了一探究竟的欲望…… 车速越来越快。 望着窗外掠过的古城墙,感叹着这座古城的日新月异,好多地方我都不敢认了。 我喜欢这座城市的气息。 这些年,我去过太多太多的城市。 可好多大型都市我都不太喜欢,那里太过繁杂,让人莫名的心慌。 一个多小时以后,太阳西斜,我已经分不清在哪儿了。 车在一处村落里停了,我搀扶着老人下了车。 抬头望去。 不由一呆,眼前仿佛梦境一般…… 花做篱笆,一畦菜地,几缕炊烟袅袅,满院芬芳扑鼻。 金杯里走下一个壮汉,来到近前躬身垂手,轻声道:“老佛爷,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胖老头摆了摆手。 一声老佛爷,仿佛大晴天一个炸雷劈中了我的脑袋,头皮都一阵阵酥麻。 老佛爷? 他就是西安老佛爷!? 也不怪我如此惊讶,因为这位爷名气实在太大,据说连大名鼎鼎的沧州鹰都是他的徒弟! 江湖传言,老佛爷乃是京城人士,皇亲贵胄,二十世纪初生人。 据说幼年时,他常进皇宫与宣统一同游乐,称兄道弟。 青年时,他放荡不羁,与燕子李三的徒弟私交甚好,后来又去了十里洋场闯荡。 有人说他曾开过香堂,拜过青帮“大”字辈老头子,又与杜月笙是结拜兄弟。 再后来,他销声匿迹了十几年。 据说他家老宅,都已经成了某特殊部门的办公大院。 1960年,沧州鹰在石家庄犯了案,仗着轻功好成功逃脱,谁料竟被相好的出卖,这才把他供了出来。 警方大惊,没想到这位佛爷还活着! 一个月后,他在密云一处农院被捕,可他从不犯案,又查不到任何犯罪记录,江湖传言总不能作为证据,只好又放了。 据说,这也是他唯一一次被抓。 再后来那几年,年轻人都忙着全国跑,他也跟着免费游遍了全国各地。 最后,他在西安定了居。 传闻是因为他爱吃羊肉泡馍和biángbiáng面…… 传言很多,谁也不知真假。 总之,他是个传奇。 更是现如今,老荣门神一样的存在! “想什么呢?” 老头推了我一下,迈步往院子里走,嘴里喊着:“老庆,做面!” 一个手脚粗大的壮年汉子走出了屋,咧嘴笑道:“早就给爷预备好咧!” 小院种了好多蔬菜,中间有条青石板路,上面水渍还在,干净的一尘不染。 几间房装饰的简简单单,家具都是实木中式的,再仔细看不由咂舌,竟然都是黄花梨的古董家具。 我对这东西不是很懂,眼光也仅限于此。 家中只有这一对夫妻,汉子叫老庆,媳妇叫庆嫂,伺候老爷子的起居和饮食。 两口子话不多,为人憨厚。 晚饭是油泼面,大碗比我脑袋都大。 大拇指宽的面条,点缀着绿油油的嫩油菜芯,葱花、辣椒面、新鲜蒜末、醋……热油冒着烟,“呲啦”一声浇在上面,香气满屋。 老佛爷没在饭厅吃,抱着碗蹲在了房檐下,迎着落日,呲溜的欢实。 入乡随俗,我也蹲在了他身边,吃的比他还快。 不得不说,真好吃! 我也想明白了,既然他是传说中老佛爷,我还就不跑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得学点儿手艺再走! 就这样,我在这座小院儿住了下来。 第二天。 来了一辆黑色虎头奔,后面跟着两辆金杯面包车。 奔驰里下来两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长得都是方面大耳。 贼道 第36节 我在隔壁看书,并没有出去。 虽然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也明白了一些。 这二人是亲兄弟,老大叫孙军,老二叫孙伟,那间夜总会就是老二的。 老大孙军应该是做建筑工程的,我隐约听到了“拆迁”两个字。 而昨天那个祥子,全名叫孙祥,是他们家老三。 这哥俩是代弟弟来赔礼道歉的。 走的时候,又让人从车里搬下了好多东西,整箱的茅台酒和中华烟,还有好多日用品和食物。 老佛爷对他们爱搭不理,这哥俩一口一个“干达”,陪着笑脸。 人走了以后,我什么都没问,这老头也什么都不说。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清闲。 上午,我陪他在村子里溜溜达达,有时还一起伺候菜园子。 每天下午,都要陪他去小河边钓鱼。 到了晚上,他会拉我陪他下象棋,遗憾的是我水平太差,他到是有耐心,捏着鼻子教我。 一个多月以后,我已经能和他下个旗鼓相当。 有天晚上,老家伙把棋盘掀了,又拿出一副云子的围棋来。 我同样不会下,他又开始一步一步的教我。 天气渐凉,围棋盘又被他掀了。 我知道,他挺喜欢我的,也有意收我为徒,想让我叫声干爹,可这些年我为此受尽屈辱,早就发誓不会认任何人做爹。 我只有一个爹,亲爹! 也正因如此,我和这老家伙之间比较古怪。 我想学点儿真本事,他也想教我,可我膝盖又太硬跪不下去。 于是,我俩都抓心挠肝,又表现淡然,仿佛爱谁谁,什么都不在乎。 日子就这么过着。 深秋了。 我俩夹着鱼竿又坐在了河边。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鱼一条没钓上来,他又开始讲冷笑话。 “83年秋天,我在西安站前把一个乞丐装满钱的碗拿跑了,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漫不经心道:“削你了?” 他哈哈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他妈都没想到,竟然治好了他的失明和偏瘫!哈哈哈——” 我丝毫不觉得好笑,说:“火车站,也只有火车是真的……” 他笑声停了。 奇怪,好半天没再说话,我瞥了他一眼。 好半响,他才悠悠道:“小子,不要太少年老成,你需有所锋芒!” “你呢?”我问。 他目光萧索,看向了小河对岸,“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老夫生于乱世,可一刻也未与世俗苟且……” 我歪头看他:“你真是1904年出生的?” 他抬起了鱼竿,又是空空如也,上了饵,用力甩出后悠悠道:“江湖无辈,英雄无岁,难得糊涂岂不快哉?” 我点了根红梅。 他眉头一皱,“那么多中华你不抽,为什么?” “习惯了!”我说。 他撇撇嘴,突然来了一句:“你丫膝盖不会打弯儿吧?” 我听他终于问了出来,先是忍不住咧嘴一笑,随后又正色道:“老爷子,有些事,不上秤也就几两重,可上了秤就是上千斤!” “我他妈也不用你养老送终,屁的上千斤!”他骂了起来。 咬钩了,我用力一提,一条半尺余长的鲫鱼跃出水面,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我拎着鱼兴高采烈。 他扛着鱼竿,圆乎乎的脸都拉长了,“我烦你了,明天就他娘的给我滚蛋!” 我倒着走,笑呵呵道:“你得舍点儿手艺,学完小子立马滚蛋!” “啥?” “刹那指!” ———— 朋友们,8万字开始小规模测试了,能不能坚持写下去,就看你们的了! 接下来的一周,麻烦没加书架的朋友添加一下书架;不习惯点催更的朋友,每天也费心点一下催更;攒着看的朋友,耐心每天追追更新…… 只有各位朋友肯捧场,老贼才能塌下心来,写好小武这个小贼和这个江湖! 万分感谢! 第37章 心静则眼明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刹那指],是老佛爷的成名绝技,近半个世纪以来,被无数荣门中人膜拜艳羡。 茶室里,我为他斟茶。 “小武,不得不说,你是我近三十年来,唯一遇到的天才!可你所学太杂,从今天开始,你要忘掉学过的所有荣门技艺!” “忘了?”我惊讶起来。 “对!”他点了点头,“忘了!” 我以为忘了会很容易,可实际上,忘了比学会更难! 我用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明白,原来他所说的“忘了”,并非失忆忘却,而是融汇贯通。 去繁从简,返璞归真! 一天傍晚,我拎着两只鸡,一身鸡毛地回来了。 我没用任何手段,偷了老乡两只鸡。 庆嫂刚把两只鸡下锅,老乡拎着木棍上了门,老头儿点头哈腰,好话说尽,又赔了二十块钱,那姓郑的矮壮汉子才作罢。 鸡肉贼香。 一杯茅台下肚后,他说:“行了!” 我也开心地陪他喝了一杯,终于过了这一关! 晚上,我俩盘腿坐在罗汉椅上,中间木桌上,是我刚刚煮好的一壶白毫银针。 “小武,你最大的问题,是心不静……” 我恭恭敬敬地听着。 “心静则眼明,荣门的第三只眼睛,远比第三只手更难练!” “手快不如眼快,而眼快不如心快!” “何为刹那?” “分神!” “分神只有刹那!” “你要明白,人的注意力转移,比一眨眼还要短!” “这一刹那,就可以做太多太多的事,遍他的全身,摘下他的手表、戒指,甚至解开他的腰带!” “不用刀,你就能拿出对方内衣里的财物,最后还能把人家腰带系好……” “要想成为顶尖儿高手,就要找到这一刹那!早一点,迟一点,你都会触动对方的知觉,前功尽弃!” “接下来,你要练习的,就是找到它!然后将这一刹那,延长至你想要的时间长短……” 那一夜很短。 直到第二年春天,我才走。 清晨,下着蒙蒙细雨,我站在卧室门口说:“老爷子,我走了!” “滚吧!”他瓮声瓮气道。 “你保重!” 他喊了起来,“说个“您”字,你丫能死吗?” 我嘿嘿一笑,转身出了门。 老庆和庆嫂送我到村口,我说:“庆叔,庆婶儿,回吧!” 我已经走远了。 回头看,夫妻两个人并着肩,还在挥手。 终于看不到他们了。 雨打在泥土上,溅起一层雾霭。 我放下了伞,缓缓跪在雨里,端端正正朝着小山村方向磕了三个头…… 当天,我蹬上了去广州的81次火车,没想到却在广州出了事儿。 贼道 第37节 当然,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我在广州看守所关了接近一年,那是我最后一次被抓! 出来后,我去学了修表,1992年春节回的雪城。 半年后,我开了[精工修表店]。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快八年没再见过他了,也不知道这老倔头现在怎么样了。 那些过往,轻得好似一声叹息。 莫名的,有些想他了…… 回到家,发现唐大脑袋已经回来了。 我进屋就骂:“我锁呢?” 这货叼着烟,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肥厚的下巴朝柜台上努了努。 我拿起一看,还好,不是暴力性破坏。 转念又是莞尔,自己也是糊涂了,一条链锁而已,怎么可能为难住雪城道上的[飞活]翘楚! 我把钥匙扔给了他,“一会儿去市场配把钥匙,别弄的像做贼一样!” “好嘞!” 我边脱大衣边问他:“钱收了?” “收了!办公桌比咱家床都大,坐在后面小脸儿端端着,连句他妈客气话都没有,艹!多余给她!”他骂骂咧咧。 “和你有啥客气的?”我坐在了沙发上,给自己倒上茶,“收了,咱就少份儿心思,挺好!” 他又兴奋起来,“哥,我和你说,那娘们是真他妈有钱,她公司比那家什么磐龙建筑阔气多了,办公室贼大……” 我没啥兴趣,“饿了!” “得嘞!”他站了起来,“今儿给爷做糖醋排骨!” “你买菜了?” “废话!”他直撇嘴,“再不买菜,厨房耗子都不来了!” 半个小时后,一盘糖醋排骨和积菜粉上了桌,我边吃边说:“晚上你陪我出去一趟……” 他小眼睛亮了起来,“有活儿?” “有个屁活儿!”我没好气道:“咱俩去见见金老九!” “我不去!”他低头夹菜。 我一怔,“为啥呀?” “没为啥,我就是不想动弹,你自己去呗!” 我有些奇怪,就把大老张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这老家伙虽说贼烦人,可我没少吃人家的饭,他媳妇又下岗了,总不能白挨好几刀……”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把他当爹了?” “我草泥马!”我急了,差点把半碗饭扣他脸上,扔下筷子就进了里屋。 靠在床上点了根烟,心思烦乱地抽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生气。 不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挪进了屋,揪着衣襟而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哥,我错了,你别生气……那啥,晚上我和你去,行不?” “滚,刷碗去!” “好嘞!” 晚上八点,我俩来到了柳树街那家麻将馆。 我伸手刚要敲院门,唐大脑袋叫了起来:“哎呦,哎呦呦呦呦——” “咋了?” “我要拉屎,不行了,憋不住了……” 说着话,一连串儿的响屁就冒了出来,哪怕是在室外,我都闻到了臭味儿! 艹,这货,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挥挥手说:“街口有个公厕,快去快回!” 他撒腿就跑。 我喊:“你快点儿,我先进去了!” 等他跑远了我才反应过来,娘的,这家伙肯定是不想进去! 为啥呢? 怕金老九他们? 我摇了摇头,扬手敲门。 又是那个长贵儿来开的门,厅里六张桌都是满的,抽的满屋都是烟,弄不明白这玩意儿咋就这么有瘾! 走廊里,我说:“一会儿有个挺大脑袋的小子敲门,麻烦长贵儿大哥带他过来!” “没问题!” 还是那间包房,他扬手敲门:“九叔,人到了!” “进来!”里面响起了师爷的声音。 推门进屋,就见金老九、猫爷、师爷和金腰燕四个人围成一桌,在打麻将。 四个人中,只有猫爷抬眼看了看我。 我不以为意,走了过去。 看桌子上那些钱,估计是玩好一会儿了。 啪! 金老九打出一张牌,“幺鸡!” “胡啦!”金腰燕笑了起来,“单钓小鸡儿,下九哥一庄。” 师爷笑道:“小鸡儿虽然嫩,可也能胡牌!” 听着他指桑骂槐,我负手而立,不急不躁更不生气,在桌前看着他们。 金老九查出40块钱,递给金腰燕,抻了个懒腰说: “歇会儿,咱和小武兄弟叙叙旧!” 第38章 各藏心机 金腰燕脸上的笑容淡去。 师爷抬了抬眼皮,脸上虽然挂着笑,可明显皮都笑了,肉却端着。 “来了,小武!”他说。 我呵呵一笑,算是应声了。 “燕子,去换点儿茶!”金老九说。 金腰燕目不斜视地出去了,胸脯挺得老高。 我不由腹诽,这小娘们是想用冷漠引起我的注意?还是天生就这副德行? 可惜了,自己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 “小武,来,坐过来聊天儿!”金老九依旧客气,不得不说,到底是老江湖,城府还是深。 按理说师爷也不是什么愣头青,估计也是被自己的[刹那指]夹疼了。 我下意识瞥了一眼他的右手,那两条印子早就消了。 四个人坐在了沙发上。 师爷拿出一盒万宝路,我摆了摆手,拿出红梅点了一根。 “小武啊,”金老九吐出一口烟说:“我听猫爷说,你有事儿要和我说?” 这头老狐狸! 他不提大老张的事情,反而想把我鱼钩上的饵先吃了! “有事儿?”我迷茫道,“我没什么事儿,是猫爷约我过来的……” 猫爷轻咳两声:“是,那个……小武,这事儿我和老九说过了,不是我们不想平事儿,可你觉得大老张那个性格,他能收钱吗?” 师爷撇撇嘴,“对呗,要不他能混成现在这个逼样儿?” “哦,这事儿呀!”我有些为难的样子,“如果你们有这个意思,那我就想想办法呗!” 金老九眯了下眼,叹口气说:“小崽子不懂事儿,大老张也是老朋友了,这两天我还想着去医院看看他……” 我接上了话,“好啊,九叔什么时候去,别忘了替我带个好儿!” 房间里瞬间就是一静。 我不由暗笑,想让我主动张嘴提出赔偿? 做梦! 我什么都不会说,拿钱平事儿也是你们自己说的,我只是帮忙而已! 既然你们关系好,那我还就不管了! 门开了,金腰燕端着茶壶走了进来,开始给大伙倒水。 我见这三个人在交换眼色,拿起茶杯漫不经心喝了起来,嘴里还说着:“嗯,茶不错……” 猫爷说:“小武,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我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这种先例我也没遇到过呀!” 贼道 第38节 这是实话,以前不是没有朝[花脸]下手的,但那都是过路毛贼,像金老九这种坐地户,除非摊上个超级大虎逼,轻易没人敢动手。 师爷说:“五万吧,毕竟就几个小口子……” 我没吭声,继续喝茶。 金老九领导一样挥了挥手,“加一万!六万!拿都拿了,别抠抠搜搜的!六六大顺,也是咱们一点儿心意嘛!” 说完,他看向了我。 我笑了笑,“九叔,这事儿如果你们有意,我就帮忙跑个腿儿,不过人家是嫌多还是嫌少,我可不知道!” 猫爷一拍大腿,“我和小武关系不外,这个面子得给他,我倚老卖老一次,八万!老九……” 说着话,他看向了金老九,“你觉得行不行?” 不等金老九说话,我连忙摆手,“猫爷,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怎么就成了给我面子呢?” 猫爷不说话了,那双老眼开始不善,估计是在心里骂我。 谁都能看得出来,我就是上赶着来给大老张要赔偿的,可我就是不说出口。 不仅不说,还一副他们求我帮忙的架势,放谁身上都够憋屈的了! 金老九开始打圆场,“小武说的对,师伯这话有失偏颇,这事儿本来就是给小武兄弟添麻烦……” 我笑了,真想夸他两句。 他神色又是一正:“八万,我同意!可这笔钱拿出来以后,那边就不能再追究了!” “这个尽管放心!”我点了点头又说:“规矩都懂,可我的丑话也得说在前面,这事儿如果传出去,让人家损了名声,这笔钱儿我可就还不回来了!” “没问题!”金老九一拍巴掌,“燕子,给小武兄弟拿八坎子!” 金腰燕冷眼瞥了我一下,站起身,扭动着腰肢到了麻将桌那边,拉开椅背上一个黑色皮包,查出了一摞人民币。 啪! 钱扔在了桌子上。 臭娘们,我恨得直咬牙,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一天天拉着张寡妇脸! 心里骂娘,可我脸上依旧笑呵呵的,伸手把钱揣进了大衣兜,一边四万,不显山不露水。 师爷突然来了一句:“小武,你可别忘了,钱是给大老张的!” “师爷是怕我吞了不成?”我看向了他。 “钱是试金石,谁知道呢?” 我伸手把钱又掏了出来。 啪啪啪! 同样扔回了桌子上:“既然信不着我,告辞!” 我拱了拱手,转身就往出走。 “小武,我发现你够狂的了?”金腰燕两步就拦在了我身前,柳眉竖立。 “狂吗?这我还搂着呢!”我开始玩世不恭。 “都说你手艺不错,我怎么不信呢?” “哦,”我点头直笑,“那就不信呗!” 她差点被我噎死,咬着牙说:“咱俩比比?” 金老九呵斥起来,“燕子,别闹!” 我扬了扬手,笑道:“我看这位姐姐始终对我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既然想比比,那就比比吧!” 三只老狐狸都不说话了。 金腰燕伸手往门外一指,“外面六桌麻将,咱俩同时过去,十分钟内,看谁下的货多,还不被发现,怎么样?” “没问题!”我答应的很痛快。 猫爷回来了,我又摘了那龙头钥匙,在这些人面前,我早已经露了相。 既然如此,就再彻底一些! 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的斤两,避免以后叽叽歪歪。 尤其这个臭娘们,一天到晚像我欠了她嫖资没给一样,真他娘烦人! “走!”她说。 我俩出了包间,金老九他们三个都没出来。 我落后一步。 金腰燕穿了件米色的套头毛衣,袖口肥大宽松,衣襟遮盖了半个丰满的臀部。 她下面穿了条黑色体型裤,半遮半掩,左摇右摆。 “流氓!” 她小声骂了一句,就像知道我在看什么一样。 我说:“许你穿的流氓,不许我耍流氓,这合理吗?”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高跟皮靴走的急促起来,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咔咔”声。 来到了大厅。 她也不看我,问:“准备好了吗?” 我说:“你随意!” “开始!” 说完她就动了,花蝴蝶一样凑到了一号台,笑吟吟地对一个中年人说:“立群哥,今晚手气咋样?” 就在她说开始的同时,我按下了手腕上电子表的计时秒表。 “呦,是燕子呀!”中年人眉开眼笑,攥住了她的手,“快,坐哥旁边,你一坐下,哥肯定大杀四方!” 他大不大杀四方不知道,金腰燕确实大杀四方! 这傻子刚摸上她那只小手,一块间金日志款劳力士就滑到了她的手腕上。 眨眼间,隐藏进了她宽松的袖口里。 怪不得在雪城名气这么大,这娘们手艺真不错! “行啊,要是给我[打墩儿],坐哥腿上都行……”说着话,金腰燕丰满的屁股一歪,真就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打墩儿],指的是赢钱一方给朋友分一点儿,沾沾喜气。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用力掐了一把她丰满结实的大腿。 “不开玩笑了,立群哥慢慢玩儿,一会儿我过来陪你!”说着话,她一只手拄了下桌子,人就站了起来。 男人面前堆的那些百元大钞,少了一点儿。 这一点儿恰恰好,不查的话,没人能看得出来。 金腰燕见我还傻站着,抿嘴一笑,又转到了另一桌…… 第39章 我赢了! 我背靠墙点了根烟。 这是她的主场,我一点儿都不熟悉,所以要先观望,哪怕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也不能盲目出手! 五分钟过去了,不包括那块劳力士,她起码下了上万块钱。 长贵儿端着一盘炒黄豆路过,我上去抓了一把,揣在兜里吃了起来。 五号桌赌的不小,几个人围着扒眼儿看热闹。 背靠南是个光头戴金链子的汉子,他面前的钱已经被金腰燕下了至少一千二。 可这女人只顾赌桌上的钱了,这人腰间那个纯皮腰包里,至少有两坎子。 第七分钟,我动了。 金腰燕正在和一个中年女人说话,眼瞅着女人桌上的钱矮了下去。 女人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喊着妹子,说自己侄子是开火车的,小伙子长得如何精神…… 金腰燕眼角余光瞄着我。 我当看不见,来到了光头汉子旁。 正好他身边一个扒眼儿的起身,我坐了过去。 金腰燕下了他一次,现在我又过去,这种情况叫[回头点]。 我刚坐下,光头抓起两颗骰子就站了起来,嚷嚷道:“调风,调风!妈的,今天出门肯定摸姑子b了……真他娘的又骚又背!” 大伙嘻嘻哈哈,我看着他们调风,计算着时间。 八分十二秒。 调风完毕,四个人开始收拾桌子上的钱,乱糟糟的换位置。 光头要往对家窜,我也起身挪凳子,起来的瞬间,拄在桌子上的左手中指轻轻一弹…… 两张五十块钱飘到了桌子下面,光头刚要弯腰,我笑道:“我帮大哥捡。” “谢了老弟!”他还挺客气。 我弯腰低头,在桌子下面拿起那两张五十元,回手扯住了光头的裤子,“大哥,拉我一把!” “哦!” 他伸手拉我,我左手举着那两张钱,起身的瞬间,右手就探进了他腰间。 这两张钱,目的是遮挡他的视线。 而他用力去拉我的时候,力量和知觉都在一双手上,感受到的是我身体的重量。 贼道 第39节 我的两根手指拉开了皮腰包拉链,三沓崭新的百元大钞似乎有了弹跳力,蹦进了我的袖子。 就在我直起腰的瞬间,又把拉链给他拉上了。 前后没超过五秒钟! “谢了!”光头接过两张钱,掐着乱糟糟厚厚一沓钱,坐到了对家位置。 九分钟。 我往回走。 怎么办,钱不够! 现在我手里只有三万块,而金腰燕手里起码两万多,还有那块劳力士,卖二手也得两万…… 金腰燕追了上来,我能瞒过其他人,但肯定瞒不过她。 不过,由于角度问题,再加上我出手太快,她也只能猜到刚才那个动作是在下货。 至于我下了多少,她不知道。 九分二十秒。 我俩并肩往回走,她的脚步轻快,嘴里还哼上了歌。 长贵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白瓷茶壶和五个玻璃杯,我掏出了一颗炒黄豆…… 嗖—— 哎呦! 他惨叫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捂脸,托盘倒向了金腰燕。 太突然了。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贴在了我身上,茶壶、玻璃杯和托盘都掉在了地上。 哗啦啦,碎了一地。 大厅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呀——烫烫烫……”她喊了起来,两只手胡乱拍打着腰间。 我连忙伸出手帮她,“咋了?” “水水,烫!烫死我了!” 慌乱间,我已经把她腰间插的几沓钱,还有那块间金劳力士都拿到了手。 事发突然。 水确实烫,可凉的也快。 前后不过30秒钟,她愣在了那里。 我扬了扬手腕,电子表虽然廉价,但计时准确。 “九分五十秒,我赢了!” 说完,我转身进了走廊。 蹬!蹬!蹬! 身后响起她高跟鞋的声音。 “你玩儿赖!”她厉声喊了起来。 我懒得搭理她,不料她伸手就来抓我的肩膀。 我身体微微一晃,看都没看,两根手指就夹在了她的手掌上。 “啊——” 她又是一声惨呼。 “没那么疼!”我夹着她的手,笑道:“我还没使劲儿呢,你至于这么敏感吗?” 她脸色发白,咬着牙说:“臭流氓!呸!” 我有些莫名其妙,松开了手,不悦道:“愿赌服输,输不起就别玩!” 包房门开了,猫爷探头探脑。 走进房间,我把光头的三沓钱,还有那块劳力士,以及沾着水的两万多块钱,都掏了出来,堆在了茶几上。 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是想不到短短的十分钟,我能收获这么多。 随后,他们又看向了金腰燕。 金腰燕抱着肩膀不吭声。 猫爷干笑两声,“燕子,你的呢?” 金腰燕一跺脚,转身拿起衣挂上的羊绒大衣就走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三位脑子转的都很快,很明显是自己人输了,金老九打了个哈哈,弯腰抓起那八万块钱笑道:“小武,收着,咱不跟女人置气!” 我没客气,接过钱往大衣兜里揣,又说: “这儿是九叔地盘,总不能让人家真丢了东西,那娘们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的,你们善后吧,我撤了!” “别呀!”猫爷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急道:“佛爷说啥了?” 这老家伙,还惦记这事儿呢! “老佛爷说:啥时候那猫崽子没事儿了,带丫来给爷请个安!” 这话是我编的,不过模仿的惟妙惟肖,只要见过那老头儿,就能分辨出真假。 猫爷傻了一样,喃喃自语着:“这是原谅我了?呵呵,哈哈!” 他眼睛里满是狂热,死死抓住我一条胳膊,“小武,你啥时候去?一定要喊上我,好不好?我、我、我得去请个安……” 我见金老九瞥了师爷一眼,这二位肯定也听说过西安老佛爷的大名,只是脸上明显有着一丝狐疑。 他们信不信的无所谓,我也没说行还是不行,挨个看了他们一眼,“可以了吧,我得走了!” “小武!”这次是金老九喊住了我,“你找我不是有事儿吗?” “哦对!”我夸张地拍了下脑门,“瞅我这个臭记性!” 接下来,我把张思洋找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又给他们种了根刺,“九叔,这娘们可不简单,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啊!” 三个人脸色果然都难看起来。 我又拱了把火,“我觉得她琢磨完我,接下来还不得找你们的麻烦?所以才惦记着过来和九叔说一声,没想到又赶上了大老张的事儿……” 金老九很正式地朝我拱了拱手,“小武兄弟,谢了!” 我笑道:“都是江湖同道,九叔又一直照顾我,说什么谢呀!行,这回我可真撤了!” 三个人客客气气地要往出送我,我拦下没让。 其实我很清楚,无论是我,还是他们,想和张思洋火拼都不可能。 无论人力还是财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可我必须得把这根刺种下,至于以后它发不发芽,能不能扎到张思洋,总有个希望不是? 走到大厅,那些人还在“哗哗哗”地玩着,居然还没一个人察觉到被偷。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金老九肯定有办法把钱还回去。 长贵拿着拖布在擦地,嘴里嘀嘀咕咕:“怪了,啥玩意儿呢?子弹似得,妈的疼死我了……” 我憋着笑走了。 走在院子里,我也嘀咕起来: 大脑袋呀大脑袋,回去非得问个明白,你他娘的躲啥呢? 万万没想到,不用问了。 因为出了大门,一眼就看到一男一女在路灯下撕吧呢! 第40章 “爱情”故事 远看雪花飘飘。 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唐大脑袋羽绒服里飞出来的羽毛。 以前那个小洞洞,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一条袖子已经成了单衣。 金腰燕披头散发,羊绒大衣的扣子不翼而飞。 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对骂,就这么闷头撕吧,咬牙切齿,咵、咵,就是撕吧! 我看的一脸懵,不明白啥情况。 难道大脑袋非礼她了? 这大冬天的,能摸着啥呀?! 很快,两个人跌倒在了雪地上,呼呼直喘。 唐大脑袋压在了她身上,金腰燕两条大长腿紧紧盘在他腰上,两只手还掐着他的脖子。 要是没有掐脖子这个动作,这动作就是标准“偃盖松”。 我想多了…… 唐大脑袋开始用力扒她的手。 我似乎明白了,这应该是大脑袋要跑,金腰燕不让。 难道俩人有奸情? “你跑啊,你倒是跑啊?”金腰燕终于张了嘴,可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 唐大脑袋不吭声,还在掰她的手。 贼道 第40节 我扇了扇飘过来的羽绒,蹲在了两个人身前,还点了根烟。 “你跑啊,你倒是跑啊?” 金腰燕继续喊,大脑袋还是不说话,大脸憋得通红。 一根烟都抽完了,看的我实在无聊,问:“拥护啥呀?” 大脑袋终于张了嘴,哭唧唧道:“哥,她、她、她背着我搞破鞋!” “你放屁!” 金腰燕松开了掐脖子的手,随后像梅超风一样,开始往他脸上挠,他拼命躲。 两个人撕吧乱套了。 很明显,唐大脑袋没下死手,很快脸就花了,好几条血道子。 “行了!” 我看不下去了,伸手搭在了金腰燕肩上,用力一捏。 她“妈呀”一声。 痛苦地侧过了身体,两只大长腿直抽抽。 唐大脑袋连忙往起爬。 我听到那边院子里有人寒暄,是金老九他们的声音。 于是伸手扯住了他胳膊,“走,回家!” 唐大脑袋明显有些犹豫。 我说放心吧,她啥事儿没有! 说完用力拉着他,进了旁边一条胡同。 我俩快步走着。 “说说吧,啥情况?”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他耷拉着脑袋,“没啥可说的,这娘们不正经!” “正经人谁要你呀!” “我咋地了?”他急了。 听他说完,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三年前。 唐大脑袋越来越觉得双城堡太小,施展不开手脚,于是给老中医雇了个护工,只身来了省城。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农村来的孩子有些彷徨。 灯红酒绿的大都市并没有消磨他的斗志,渐渐的,还真闯出了一些名号。 道上都知道冒出来这么一位[飞活]高手,因为难缠,人送绰号泡泡唐。 去年夏天。 他逛中央大街的时候,发现了金腰燕正在一家店里行窃,于是就跟上了她。 没别的意思,纯粹是被姿色所迷! 接下来的日子,他活儿也不干了,天天尾随人家。 他跟踪的手段不错,可毕竟形象太扎眼,没几天,金腰燕就发现了他。 于是故意把他引进了一条小胡同…… “说吧,天天跟着姑奶奶干啥?”她掐着腰,挺着鼓溜溜的胸脯问。 唐大脑袋脸都红了,吭吭哧哧地说不出话来。 甚至眼睛都不敢看她。 这么一来,金腰燕反而来了兴致。 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了过去,一根手指勾住了他肥嘟嘟的下巴,“抬头看看我……好看吗?” “好看!”他的眼睛落在了胸脯位置。 “你咋这么胖……”说着话,她开始拍拍打打起来。 不料刚摸出一张身份证,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这让她一惊。 没想到还是个同行! 于是,她开始明着掏,唐大脑袋依旧低着头,两只手不停或按或挡,把金腰燕逼了个手忙脚乱。 到最后,两个人开始撕吧起来。 夏天穿的少,唐大脑袋占了好多便宜,越撕吧越起劲儿。 再后来,两个人撕吧到了墙角,贴在了一起。 “泡泡唐?” 毕竟这货相貌太过“出众”,金腰燕已经认出了他。 唐大脑袋也是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这么有名了,于是胆子更大了起来,大嘴就呼了上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像三伏天吐在地上的泡泡糖一样,彻底黏在了金腰燕的石榴裙下。 都说好女架不住赖汉磨,何况金腰燕的裤腰带本来就不紧。 没多久,两个人就好上了。 唐大脑袋在哈西租了个两室一厅,俩人搭伙过起了小日子。 金腰燕想拉拢他进金老九团伙,或者说,一开始她可能就是这个心思。 可唐大脑袋却说自己独来独往惯了,不想受约束。 她没办法,只好先这样。 头半年挺好,唐大脑袋努力[工作],赃物都给了金腰燕。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 渐渐的,这女人开始挑三拣四。 原因是唐大脑袋干活太挑,穷苦百姓家不进,家里有病人的不进,残疾人家庭不进…… 他总奔着那些做大生意的,或者当官的人家。 这就导致他活儿不多,每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可一个月也不过就进两三户人家。 金腰燕一开始还引导他,可唐大脑袋这人看似油滑,却谨守规矩和底线,这让她十分不满。 其实唐大脑袋也有不舒服的地方,原因是金腰燕并不是每天都回来住。 她固定在每周六、周日和周一在外面过夜,说是回父母家。 唐大脑袋说陪她回去,可她却支支吾吾,左右而言他,总之就是不带他。 一开始他也没多想,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 男女之间很微妙,尤其是每晚睡一个被窝的男女,慢慢他就品过味儿来,开始跟踪她。 一个多月以后,他才摸清。 金腰燕回家是不假,不过不是她父母家! 周一,她回的是师爷家。 周六周日,她回的是金老九家。 那两个家,分别都是师爷和金老九家外的家。 这让唐大脑袋火冒三丈,结果可想而知,两个人打的天翻地覆! 打起来以后,二人能把家里所有东西都砸了,可当天晚上又骨碌到了床上折腾。 第二天,又挎着胳膊再去买新的回来。 没几天,两个人又打了起来,所有东西再砸一遍。 周而复始。 28岁成熟女人的身体,实在诱人,唐大脑袋舍不得她。 金腰燕明显也舍不得他。 用唐大脑袋自己的话来说:兄弟我财大器粗! 我深度怀疑这话有水分,因为俗话说的好:胖子身上三件宝,冬暖,夏凉,那啥……小。 不过就算小,和师爷、金老九相比,22岁的大脑袋就像头小野牛。 所以我认为,前两个字才最重要! 这货成功干个活后,最少能拿回价值一两万的财物! 据唐大脑袋自己回忆说,金镏子他就给了金腰燕二十几个,还有名表以及其他金银首饰,现金更是记不清了。 两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分分合合,折腾的筋疲力尽。 直到那晚,他来到了我的[精工修表店],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第41章 味美居 唐大脑袋说了一路。 我不由感叹:真是一段可割可弃的“爱情”故事! 回家后,我烧水泡上了脚,问他: “还想和她过?” “不过了,够了!”他把大脑袋靠在沙发上,咬牙切齿,“我他妈早就够够够够的了!” 贼道 第41节 他太嫩了,根本不了解雪城这些人。 大部分团伙里的女贼,几乎没有守身如玉的,今天和他好,明天又钻了另一个人的被窝,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我没劝他。 有经历才有成长,就像脚下的泡,磨破了再结痂。 因为伤口不深,痂掉了,一切如初。 擦完脚,我又兑了一点儿热水,把盆踢给他。 看着他脱掉破袜子,我说:“以后别和猪打架,把自己弄得脏不拉几的,猪却乐够呛……” 他没反应过来,小眼睛瞅着我直眨巴。 我说:“这句话是送给金腰燕的!” 他说:“操!” 第二天。 我开始琢磨,怎么把这八万块钱给大老张合适呢? 直接给肯定不行,他能把我屎骂出来! 给张婶也不行,她不敢要。 偷着塞他兜里、扔家里……通通不行,那个死心眼儿,肯定得把钱上交到派出所,自己不是白折腾了嘛! 唐大脑袋说出去走走。 昨晚我就看出来了,他是想回那个家取东西,这是彻底不想和金腰燕过了。 来去自由,我没拦着。 他走以后,我穿上军大衣,沿街溜达,满脑子想的还是那个问题。 其实上次去大老张家吃完饺子,我就想过这个问题,此时一个主意已经渐渐成形。 拉开永红仓买的门,撩开棉门帘,“老板,来条红梅!” 李大嘴弯腰拿烟,“去看了?” “嗯呐,没啥大事儿,小刀片划了几个口儿!”我说。 “要我说呀,”他把烟放在了柜台上,挠了挠贴在头皮上的几根头发,“还不如当个小片警,起码没啥危险!” 接着又絮絮叨叨:“他就是个死心眼子,看人家二胖,干得是一样的活儿,吃的溜肥……” 二胖,大名许剑修,以前是大老张的徒弟。 三年前调去了道外分局,虽说还是干反扒,可与道上人物处得极好。 像什么南岗的赵老黑,道外的李灿森等等,走得都很近。 大老张早就不和这个徒弟来往了。 我点了根烟,“李叔,知道附近谁家饭店往出兑吗?” “你要干饭店?”他惊讶起来。 “帮朋友问问。” 他想了想,“上周吧?对,是上周,我听“味美居”的老齐说他不想干了,我帮你问问?” “他家不是新装修的吗?拥护啥呀?” 问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想起来了,还能拥护啥,难吃呗! 我就去吃过一回,溜肉段差点没把我牙硌掉! 李大嘴撇了撇嘴,“我劝过他好几次,别用他小舅子当厨师,看看,咋样?黄了不是?” “那行,李叔你帮我问问!” “嗯呐,有信儿我过去告诉你……哦,对了,我家老座钟坏了,你帮我拾到拾到?” 这家伙,真是一丁点儿亏都不带吃的! 捧着他家的老上海三五牌座钟,出门又往前溜达了几十米。 味美居幌子还挂着,并没有贴出兑,我就没进去。 还是等李大嘴的消息吧! 当然不是我要兑饭店,我要迂回一下。 张婶从前在国营饭店工作过,面案的活儿特别好,思来想去,我觉得兑家饭店挺适合她做。 我可以和大老张说自己要开饭店,但修表店分不开身,让张婶帮我管理。 我拿钱,她干活,利润一人一半…… 我觉得这事儿能成! 昨晚睡不着,我翻来覆去的想,其实这里面还有个隐患。 金老九他们以为大老张收了钱,过后肯定会松懈下来,到那时候,如果大老张抓到抹他那小子怎么办? 转念又自己安慰自己,上次属于跨区联合行动。 大老张毕竟是道外的,伤的也不重,人也跑了,道里分局那些人谁会真上心? 没多久肯定不了而了! 而那小子是道里区的贼,又出了这事儿,轻易不敢跑道外来。 所以,这个空子能钻! 怕就怕金老九他们不守规矩,把大老张收钱的事情说出去,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钱不能白花,能把大老张拉进他们的人际圈里,安全上就多了一份保证!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那天才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 如果真有一天出了问题,就和大老张摊牌! 如果真因为这事儿让他丢了工作,正好和媳妇好好开饭店,总比现在赚的多,还安全。 当务之急,是解决张婶工作的问题,这才是大事情! 那个家,日子太苦了。 中午,我刚要去煮方便面,唐大脑袋回来了,拉了一后备箱东西。 他喊我出去帮忙。 锅碗瓢盆、土豆大葱、被褥苍蝇拍儿,什么都有。 出租车走了以后,我终于忍不住开骂:“你他妈赖上我了是不是?” 他抱着一盆碗筷儿往阳台走,笑嘻嘻说:“哥,一会儿我给你做红烧肉肉炖粉条子!” 呃,那好吧! 晚上七点多,李大嘴过来了。 “小武,我问过了,三万五,包含半年房租,店里所有东西都留下,你觉得咋样?” 我挺开心,不过还是问:“不能再省点儿?” 他连连摇头,“我问了,这还赔一万多呢!” “行,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去谈!” 味美居才开半年,装修和桌椅板凳都很新,地脚也不错,三万五还含半年房租,可以了! 我把修好的座钟给他。 “多少钱?”他问。 我板起了脸,“李叔,这叫啥话?我还能要你的钱?” “这扯不扯呢,谢谢哈!” 他抱着座钟乐颠颠走了,我让大脑袋看家,连忙去了大老张家。 趁着他住院不在家,得先把张婶工作做通了! 小静在看书,张婶在擦地,娘俩见我来了都很高兴。 我捧着杯热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最后又说:“婶儿,你知道我什么情况,一年至少有半年在外面!” “回来以后还得抓紧赚钱,修表店离不开人,您就帮帮我……” 李玉兰说:“这是好事儿,哪是帮你,明明是你在帮我们,婶子都明白!” 我连连摆手,她不让我解释。 “如果说饭店算咱俩的,我就不能一分钱不掏,家里划拉划拉能拿出七千多块钱来,你看看行不行?”她问我。 “不行!”我说,“就因为我要当甩手大掌柜,还想每天白吃白喝,所以钱必须都得我拿!” “婶儿,就这么定了,你就别多想了,明天咱俩就去谈!” 她连忙说:“那可不行,我明天去医院和你张叔商量商量,他同意我才能干……” 我知道也只能这样了,于是说:“那明天咱俩一起去!” “行,我去找你!” 走的时候,小静滚动着轮椅出来送我。 穿鞋时,她小声说:“小武哥哥,谢谢你!” 我笑道:“谢啥?我就是给自己弄个免费食堂,以后方便面都不用煮了!” 我们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晚上,唐大脑袋又挤上了我的床。 我也习惯了,没再赶他。 虽说因为金腰燕的事儿,知道他性取向没啥问题,可还是怕他做我背后的男人,把棉被紧紧裹在了身上。 贼道 第42节 关上灯,我把饭店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你说你累不累?” “累!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人家两口子对我挺好,总不能眼瞅着不管不问……” 他问:“你说的这个为不为的,啥意思?” “滚!”我翻了个身。 他迷迷糊糊说:“买台电视吧,今天我没好意思搬……” 话还没说完,响起了呼噜声。 这头猪! 第42章 我瞎了吗? 第二天上午,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病房里。 不出所料,大老张果然立了眼珠子。 我早就猜到了,所以不等他开喷,先张了嘴: “急啥呀?你一天天不着家,家里大事小情都不管,你还有脸急眼?” “家里有没有钱买米你知道吗?有没有钱买面你知道吗?” “看看我婶儿这件毛衣,五年前我第一次去你家,她就穿着了,现在还是这件!” “还有你,如果不是单位发大衣,我都怀疑冬天你能不能有大衣穿!” “张叔,你是个男人,是个老爷们儿!” “咱东北爷们儿宁可自己吃糠咽菜,也得让自己媳妇吃饱穿暖,可你呢?” “你说你都多大岁数了?” “干了半辈子,一个又一个小徒弟都爬你脑袋顶上拉屎了,你还有脸立眼珠子?” “我不管,这事儿就他妈这么定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 等我喷完,才发现房间里鸦雀无声,都在看着我。 大老张瞠目结舌,脸涨得黑红。 我伸手拉住了李玉兰的胳膊,“婶儿,咱走,兑饭店去,他要是不同意咱就离婚,这样婶儿的老爷们要不要也没啥用!” 李玉兰边走边回头说:“饭盒里是饺子,热一下再吃……” 事实证明,我这招儿挺好使!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唐大脑袋开始忙活饭店的事儿,这让我俩甚至都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味美居挂两个幌,可大厅并不大,只有八组火车头坐,里面还有四个单间。 原本李玉兰要请厨师,被我否了。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还有一点儿见识,于是拿出了一个方案:做铁板烧! 我在京城见过这种形式,插电的韩式长条形铁板,上面可以烤鱿鱼和牛羊肉,抓上一把洋葱,味道十分不错。 采用这种形式,就不用雇大厨了,请个普通小厨师,固定几个小毛菜和凉菜即可。 李玉兰也觉得不错,风风火火张罗起来。 十天后,[玉兰韩式铁板烧]的牌子就支了起来。 大老张几天前就出院了,工作不忙的时候,也耸眉搭眼地过来帮忙。 开业那天,来了好多邻居和派出所、分局的警察,我和大脑袋就没去凑热闹。 我俩这种身份,实在也不适合出现。 兑店花了三万五,做牌匾、买韩式铁板、新桌布、新幌子等等,又花了不到五千。 李玉兰从家里拿了七千块钱,不让她拿就急眼,我也不好再坚持。 开业前,我想再给她拿五千,作为流动资金。 她说够了,用不上。 八万块钱,就花了一半,只能以后再想办法给出去了。 事实证明,我的决策很正确。 作为雪城第一家铁板烧,开业后生意就爆满! 原本就雇了一个小服务员,李玉兰连忙又雇了两个,后厨洗菜切肉的也添了两个。 生意好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我和大脑袋想吃,只能后半夜去,不然根本就没我俩的地方。 饭店红红火火,我俩闲了下来。 我还好,基本上每天都有修表的活,前两天又跑了趟儿童福利院。 小毅他们都挺好,看样子已经习惯了,这让我十分欣慰。 唐大脑袋待不住了,已经连着两天没着家。 我知道,他这是去踩点儿了。 又快过年了,我开始计划接下来的行程。 我想去西安看看老佛爷。 一是八年没见,有点儿想他了。 二是猫爷、老中医、老王爷这几个人,似乎都和这老倔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想去问问。 在西安住上一段时间,陪老头儿钓钓鱼,然后去四川走一走。 门开了,是路口公用电话亭的李阿姨,说有我电话。 锁好门跑出去接,是《雪城晚报》广告部的沈哥,问我还续不续费了,我说年后再说吧,就挂了。 走时给李阿姨扔下了五毛钱,她要找我三毛,我没要。 连续三年了,我一直在《雪城晚报》上登寻人启事,一开始还有找上门来认亲的,但都不是。 最近一年,几乎一丁点反馈都没有了,我就想停停,意义不大。 天早就黑了,下了一天的雪,奇怪,大脑袋咋还没回来。 刚进屋坐下,门又开了。 我抬头看,不由一怔,金腰燕?! 她怎么来了? 难道那天输给我不服气? 她穿了件白色长款羽绒服,围着条白围脖,化着淡妆,进来后四下打量。 “修表吗?”我笑呵呵地问。 她径直往里走,站在卧室门口往里看,我也没拦她。 她走了回来,站在了柜台前问:“你俩好了?” 我差点没喷她一脸,不是吧?! “你说啥?”我问她。 “认识你以后,他就坚决和我分开,搬到你这儿后,你俩又同床共枕……哦,对了,从来没听说过你有女人,难道……” 我无奈了,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她没走,咯咯笑了起来,“怪不得,哈哈哈,原来如此!” 我脾气一向温和,这次心里的小火苗“嗖嗖”往出冒,这娘们真是个精神病,就算我真好男风,也他妈不找唐大脑袋这样的呀! 我瞎了吗? 可对方毕竟是个女人,我总不能上去和她开撕。 压了压火气说:“你俩的事情,麻烦你俩解决,别来我这儿胡搅蛮缠,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不料听了我的话以后,她竟然开始脱羽绒大衣。 “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现在就喊强奸!” 我气的眼角直抽抽,眼瞅着她脱掉了羽绒大衣,又开始脱毛衣。 啥意思? 我脑子飞转,明白了! 看来这女人是不死心,想挑拨我和唐大脑袋的关系,如果大脑袋回来,看到眼前景象,肯定以为我俩有一腿…… 我不由笑了,站起身胳膊肘拄着柜台,一只手托着下巴,这样看的清楚。 那就来吧! 如果因此大脑袋不信任我,那就滚蛋,趁着兄弟感情还不深,这个朋友不要也罢! 不花一分钱,还能看美女宽衣解带。 不错,真是不错! 她脱的上身就剩了个胸罩,这屋毕竟守着大门,有些凉,眼瞅着她白皙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笑道:“体型不错,继续!” 她恨恨地瞪着我,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开始脱皮靴。 她穿了双粉色袜子,脚丫不大,十分秀气。 “继续!”我又说。 贼道 第43节 她脱掉了黑色体型裤,露出了里面的红色毛裤。 “别看现在闹得欢,就怕以后拉清单!”我摇头叹息,劝的苦口婆心,“姐姐呀,还是得穿棉裤啊,现在看着是挺美,老了腿就该疼了……” 她气呼呼地瞪我,看样子在犹豫继不继续。 我问:“里面穿秋裤了吗?我怕毛裤扎的慌。” 说完,我憋不住笑了起来,拍着柜台催促:“快快快,快让我看看!” “武爱国!”金腰燕伸手指着我,那只手还在不住颤抖,“你,你这个无赖!” 我觉得特冤枉,“你说说,我怎么就无赖了?” 她不吭声,还指着我。 “是不是你进来就开始主动脱衣服的?我逼你了吗?” “你自己脱的,还不让我看?” “这是我家好不好?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再说了,我还关心你了呢,又怕你以后得老寒腿,又怕毛裤扎着你,我怎么就无赖了?” 我拍了两下柜台上的玻璃,“继续,继续脱,让我看看你和大脑袋穿的内裤一不一样!” 说到这儿,我又叹了口气,“话说他可没少给你钱,就不能给他买双袜子?都露脚趾头了!还有他那条大裤衩子,一开始我以为是谁家被面儿改的呢!” “对了,还有羽绒服,人家好不容易用胶布粘上了,你咋还给撕开了呢?” “话说你得赔我钱,这两天他出去,穿得都是我的羽绒服,不合身,看着像偷的一样……” 说完,我又轻轻打了自己嘴一下,“瞧我这张嘴,净说些没用的,来,继续,别耽误正事儿!” “好!” 她咬牙切齿叫了声好,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气糊涂了,站起身一下就将毛裤和秋裤一起扒了下来…… 巧了不是。 就在这时,门开了。 寒风卷着雪花,唐大脑袋回来了,手里还拎着条鲤鱼。 第43章 别忘了穿棉裤 真是无巧不成书,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瞬间,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住了。 我一只手还托着下巴,像看拉场戏一样开心。 瞥了眼金腰燕内裤上的小白兔,嘴里啧啧有声,“原来是卡通的,挺有童心呐!” 唐大脑袋眼睛满是迷茫,“嘎哈呢?” 金腰燕也没穿鞋,挪着小碎步,一下就扑进了他怀里,放声大哭:“亮子,他、他、他逼我脱的,说只要我和他睡,就放你跟我走,呜呜呜——” 为啥她是“小碎步”,还要“挪”呢? 因为她的毛裤和秋裤还卡在膝盖处,只能用“挪”这个动作。 大概动作,就是膝盖往上紧紧合拢不动,前后挪动的只有两条小腿。 看着她梨花带雨,我连连摇头,“矛盾了呀!” 金腰燕不解地看向了我。 我说:“既然你认定我喜欢男人,又抢了你的大脑袋,我怎么可能想和你睡觉?” “呜呜呜,气死我了,”她不搭理我了,一只手用力地捶唐大脑袋的后背,“亮子,你咋才回来呢?” 唐大脑袋看向了我。 我点了根烟,轻轻吐出了一个烟圈,笑笑道:“你信吗?” “不信!” 说罢,他用力推开了金腰燕,“你走吧!” “唐亮?!”金腰燕瞪着大眼睛,“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唐大脑袋笑了,“楼上天天半夜敲暖气管子,嗷嗷喊让你小点声儿叫唤,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 她弯腰提着秋裤和毛裤,愤愤道:“好,那你就和他过吧,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我也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拎着鱼就往阳台走,“哥,晚上咱红焖鲤子!” “好嘞!” 在我兴致勃勃的注视下,金腰燕飞快地又套上了体型裤,穿上皮靴。 我敢说,哪怕被捉奸在床,她都没这么快穿过衣服。 推开房门,她扭过头说:“武爱国,你给我等着!” 我笑眯眯伸出了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又叮嘱了一句:“别忘了穿棉裤……” 砰! 她走了,用力把房门摔上,没关严,裂着一道缝儿。 哈哈哈! 我大笑着起身,绕过柜台把房门关好。 走到阳台,见唐大脑袋坐在小板凳上在收拾鱼,见我过来也没抬头。 我没交往过女朋友,但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蹲了下来,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你要知道,她的恋恋不舍,不是因为舍不得你这个人,而是舍不得你这双手!” “哥,我知道。” 我站了起来,但愿他真能想开了。 人生就是如此,谈婚论嫁的伤痕累累,因为他有期盼;游戏人间的如鱼得水,因为她从来没当真。 不当真就没有负担,更没想过承担什么责任。 唐大脑袋遇人不淑,这是成长的代价。 吃饭的时候,他情绪不高。 我问他:“年三十我准备去趟西安,然后去川省溜达几个月,你想去吗?” “行啊!”他兴奋起来,“我还没坐过火车呢!” “啥?”我惊讶的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扭捏起来,“活了二十三年,我就到过雪城,每次还都是坐大客,真没坐过火车。” 可怜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行,哥带你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不过先说好了……” “放心!”他马上举起了右手,“出去我什么都听哥的,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抓狗,我绝不撵鸡!” 我笑了起来,他也嘿嘿直笑,一扫阴霾。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我准备大年三十当天上午出发。 唐大脑袋问为什么非要大过年的走,我没解释。 他又问:“哥,你说我师傅临死前,让你和那个老佛爷说什么呢?” “我也想知道。” 他喃喃着重复了一句:“嗯,我也想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 饭店那边,我偶尔过去瞅瞅,生意一直不错,都知道是大老张媳妇开的,也没混子敢去捣乱。 我一般上午修表,下午就坐在沙发上喝茶或看书,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 唐大脑袋挺忙,说是要为出门旅游做准备。 他已经干了两单大活儿,据说都是官宦人家,回来堆了一床的金首饰和现金。 他要分我一半,我看都没看,让他自己处理。 我明白他的意思。 可亲是亲财是财,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我一丁点儿力气没出,没理由分享人家的“劳动成果”。 相处时间虽然短暂,我对他还算放心。 这个人外表嬉皮笑脸不三不四,可做起事来有底线,胆大心细,手脚麻利。 这天晚上,他兴冲冲地回来了,手里大包小包。 “哥,猜我给你买什么了?” “啥呀?”我也挺好奇。 他弯腰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大盒子,“看看,牛逼不?” 大哥大? 是一台爱立信gh398,我看张思洋拿过一台,看着差不多。 “买这玩意儿干啥?死贵的!”我说。 我没用过bp机和大哥大,这些东西刚出来的时候,我也挺喜欢,可思来想去,发现对自己毫无用处。 我就像江湖中一株孤单的浮萍,没有朋友,没有伙伴,随波飘荡。 谁会给我打电话? 他又拿出了一台,一模一样。 贼道 第44节 “人家说了,这玩意儿比以前那种大砖头子好,139开头的号码,去外地也能用,叫什么慢游,我估计是慢慢旅游的意思……” 我没买是觉得没啥用,可人家已经买回来了,就不能掉脸子。 笑呵呵打开看,真挺精致的。 “还有,”他从里兜拿出一张农行的银行卡,“哥,你记不记的我和你说过……” “啥呀?你这张破嘴,一天天说的话太多了!” “侠盗啊,我说我要做一名侠盗,劫富济贫的侠盗!” “哦,对对对!”我应付着他,手里摆弄着电话。 “以前吧,整点儿钱就给了燕……”他顿了顿,“就给了吕英燕,现在我终于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原来金腰燕叫吕英燕,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他接着又说:“东西我都处理了,连同现金不到十万,买了两台大哥大和两个号,还剩八万!” “我又去办了两张卡,这张里面是五万,我不知道怎么办合适,总不能大街上见谁穷给谁分点儿,你帮我想想办法?” 我接过了那张卡看了看,“还有三万呢?” 他像被烫着一样,差点蹦起来,“还能全捐了?咱出门不花钱?不行,绝对不行!打死我都不行!” 我呵呵笑着,捏着卡琢磨起来。 侠盗?侠盗? 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这不也是自己曾经的梦想吗? 这些年,自己“活儿”干的越来越少,出一次手都能省吃俭用大半年。 仔细想想,我只给过雪城儿童福利院钱,也谈不上什么捐不捐的,就是一点儿心意。 每次也不多,一千两千而已。 我说:“要不这样,明天咱俩去趟福利院,你把钱给陈院长吧,他们挺困难的!” 唐大脑袋兴奋起来,“嗯呐,和我想的一样。” 第二天上午。 雪城儿童福利院。 我和唐大脑袋大包小包拎了好多东西,刚要扬手敲门,就听里面传来吵闹声…… 第44章 侠盗 听到里面有吵闹声,我连忙敲门。 有人在跑,张妈妈在喊:“小毅?你听话——” 门开了,是小毅,一脸倔强。 “咋了?”我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小武哥,强子带着小石头和二楞他们跑了!” “跑了?”我吃了一惊,上次来还都好好的呢,这才多长时间,怎么会这样? “走,先回去!”我说。 “我不,”他扭动了一下身子,“我要去找他们!” 我严厉起来,“马上给我回去!” 他耷拉下了脑袋,一声不吭往回走。 张妈妈跑了过来,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臭小子,咋就这么倔呢?” 青青和小熊站在不远处,身后还跟着两个保育员。 “小武哥哥!”青青张开了两只小手,朝我跑了过来。 我蹲下身子,她扑进了我怀里。 “别哭,咱进屋说。” 我抱起了她,和两个保育员打了个招呼。 唐大脑袋拎起我放在地上的两个袋子,跟着大伙进了办公室。 炉子里没有火,说话都带着哈气。 “老陈呢?”我问。 张妈妈叹了口气,“又去派出所了,找了好几天,一直也没消息……” 听她说完,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福利院是非盈利机构,全靠拨款活着,这几年经济又不景气,福利院的日子更不好过。 二百多个孩子,绝大多数都有智力缺陷或肢体残疾,可这些并不耽误吃。 但钱一旦跟不上,就得饿着,就得冻着! 说了十年集体供暖,可就因为钱,现在管道都铺不过来。 到了冬天,福利院就得自己烧炉子。 三趟平房,几十个房间,每年上秋儿备的木材和煤,省了又省,也只能坚持半个冬天。 保育员们另一个工作,就是带着手脚利落的孩子去捡柴火、收煤核。 强子和小石头、小顺、二楞他们,就是在捡柴火时跑的,已经四天了。 唐大脑袋坐在椅子上,揉着小熊的小手,那两只小手冻得紫红,皮肤纹路里都是黑的。 我看向了小毅,他肯定知道什么,强子性子野,但平时挺听他的话。 “你说说!” 小毅忍着眼泪,“小武哥,我承认,我知道他们要跑!强子之前找过我,说这儿太难熬了,不如回地下暖井舒服,还没人管……” “我没同意,也劝过他,本来以为他能听我话,可……” 他低下头不吭声了。 青青抱着我的脖子说:“小武哥哥,你别生气,青青也冷,这儿的妈妈们都挺好,可就是太冷了,睡觉冻脸……” “嗯,哥哥不怪他们!”我伸手擦了擦她的清鼻涕。 瘦小的吕妈妈叹了口气,“这几个孩子都挺听话,这段时间捡柴火也多亏了他们,希望别出什么事情就好。” “乌鸦嘴!”张妈妈骂了起来,“出什么事儿?能出什么事儿?肯定没事儿!” 话虽这样说,其实她也是一脸的担心。 我说:“小毅,叮嘱过你的话,我就不再重复了!记住,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弟弟妹妹,强子他们四个我去找,明白了吗?” 他点了点头,“小武哥,一定要找到他们!” 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放下了青青,起身说:“张妈妈,别让老陈再去找了,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有消息我会打电话!” “好好好!” 大伙送我俩往出走。 北风吹起了满院浮雪,让人睁不开眼睛。 走出挺远了,我才想起卡忘给了,不过陈院长不在,给其他人也不合适,下次吧! 我俩缩着脖子抄着袖,站在路边等车。 太冷了,这条街本来就背,好半天看不到一辆车。 唐大脑袋问:“哥,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我点了点头,不想多说。 “哥,以后和我干吧!” “干啥?” “侠盗啊!刚才我摸着那小孩儿的手,差点没他妈哭出来,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他背着风,不停跺着脚,“你是孤儿,我也是孤儿,天下还有那么多孤儿,那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咱就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我叹了口气,“能,可咱们的力量太小了!” “那怕啥?总比啥都不做强吧?!” 我有些惊讶他能这么说,这还是那个嬉皮笑脸贱兮兮的大脑袋吗? “以前吧,弄些钱就是胡吃海塞,没钱了再去偷,日子就那么混过去了!仔细想想,其实挺没意思的,一天天空唠唠的……” “昨天我存完那张卡,不知道拥护啥,就是贼开心,走道儿都他妈轻飘飘的,直往上蹿,有种……有种……啥呢?” 他皱着眉,苦思冥想起来。 我说:“满足感?” “对!还是哥理解我,就是这词儿!满足感!得劲儿!舒坦!像特么刚射完似的……” 幸好没啥行人,不然我真想捂住他这张破嘴!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你听过这句话吗?”我问他。 冻脚,我也不停地跺着脚。 他摇着大脑袋,“啥意思?” “意思是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这句话很有道理,可咱们赚钱的手段,又和后面这句有了冲突……” “扯叽霸淡!我看哥你就是看书看傻了!咱就会这个,来钱还快,不干这个还不得饿死?你咋就不明白呢?” 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修表确实是个正当生意,可也只能维持生活而已。 为了能天南海北的找到父母,我只能再去偷! 贼道 第45节 可哪怕偷的都是些肚满肠肥的家伙,还是会有负罪感,所以每成功一次,我就省吃俭用不敢乱花,全都用在了途中的日常开销上。 不到花干最后一分钱,我都轻易不再出手。 劫富济贫? 侠盗? 他是对的,书看多了,反而让我想的太多,畏手畏脚!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行,就这么定了!” 他兴奋地直蹦,絮絮叨叨:“太好了,太好了!以后吧,咱哥俩干票大的,就拿出一半给那些什么孤儿院、福利院,咱做好事不留名,坚决不留名!” “剩下一半,咱就享受,买栋大房子,天天他妈下饭馆子,锅包肉、溜肉段、地三鲜可劲儿造!” “咱天天进洞房,夜夜做新郎……” 过来一辆天鹅出租汽车公司的出租车,我扯了他一把,“别他妈白话了!” 上了出租车,我对司机说:“到宣化街!” 天太冷了,我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小毅他们曾经的家。 但我失望了,里面空空如也,强子他们并没回来。 中午,我俩找了个小饭馆,要了两个毛菜、两碗大米饭。 唐大脑袋把爱立信gh398放在了桌子上,嘀咕道:“操,这玩意可没有大砖头子好,没法立桌子上装逼……” 说着话,伸手端起盘子,往碗里倒着尖椒干豆腐汤儿,“能不能是怕你找他们,所以换地方了呢?” “嗯,下午找找!”我飞快扒拉着饭,又连忙伸手去抢盘子,“你给我留点儿!” 一直找到天黑,都没有找到他们,倒是又遇到了两伙孩子。 望着一张张脏兮兮的小脸儿,我俩把兜里的现金都拿了出来,分毛没剩,最后腿儿着回的家。 路上,唐大脑袋哭唧唧道:“教训哪!以后必须得给自己留点儿过河钱儿,这死冷寒天分逼不剩,太他妈遭罪了!” 回到家后,他焖的大米饭,炒了个土豆丝,还煎了几个鸡蛋。 他炒菜的时候我一直在琢磨。 那天在天鹅饭店,金老九说跟着他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强子他们几个都很心动的反应。 这四个孩子,能不能是去投奔他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我俩刚撂筷子,就见大老张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武爱国,你他妈干的好事!” 第45章 找上门来 见到大老张这个态度,我就知道完犊子了,事儿漏了! 我连忙起身,“张叔,快坐!” “坐个屁!”大老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武爱国,你他妈竟然敢收金老九的钱,不想好了是不是?!” 唐大脑袋坐在那儿没敢动弹。 “泡泡唐,你也给我立正!”大老张立着眉毛大吼起来。 得,我俩都靠墙立正,规规矩矩。 “发财了哈,大哥大都他妈置办上了?”大老张瞥了一眼茶几上的包装盒,沉着脸,“说吧!怎么回事儿!” “张叔,你坐下来,消消气……” 不等我说完,他眼珠子瞪得更圆了,“我消什么气?武爱国,你这是犯法知道吗?糊涂!” 他吼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骂着骂着,眼睛渐渐红了,“小武,你个孤儿,当年在外流浪,小偷小摸是为了生存,我能理解……” “后来你开了修表店,终于踏实下来,也算有了个小家,叔高兴,真高兴!” 我有些难受,低下了头。 “可你这次回来就有些不对,先是和老猫不清不楚,又收留了这个大脑袋,你想干啥?”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 说着,他用手指点着唐大脑袋的大脑门儿,“唐亮,绰号泡泡唐、唐大脑袋,1974年3月19日生人!家住双城堡韩甸乡前三家子屯儿,擅长入室盗窃,曾经被拘留过三次……” 唐大脑袋竖起了大拇指,点头哈腰开始奉承:“张叔牛逼,真细!” 啪! 大老张扬手就抽在了他脑袋上,“你他妈才细呢!” 啪! “张叔是你叫的?” 他连忙举手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细、我细还不行吗?!” 大老张抽累了,又扭头看我,“你说,那八万块钱,是不是拿它开饭店了?” “说,是不是?” “说呀!”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一字一顿:“不是!” 我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唐大脑袋哆嗦了一下,气的我真想蹬他一脚。 啥也不是! “真不是?”大老张大眼珠子眯了起来。 “真不是!” “钱呢?” 我伸向了唐大脑袋上衣兜,拿出了那张农行卡,“这儿呢!” 这张卡,昨天我就给他了,想让他今天亲手给陈院长,所以很清楚他放哪儿了。 大老张并没有伸手接,问:“八万?” “五万。”我说。 “还有三万呢?” 我看向了唐大脑袋,“瞅啥呀?剩下三万呢?” 他迷茫极了,“哪儿三万哪?” “废话!”我开始乱掏,“一共八万,还有三万,你不是存另张卡里了吗?” 其实我家里还有五万多现金,也理解这货此刻的心情,可没办法,绝对不能承认那些钱用来开饭店了。 大老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强烈,如果我真说那些钱开饭店了,他敢把饭店砸了! 唐大脑袋哭咧咧地拿出了自己那张卡,嘴角直抽抽。 我接过来,又问他:“密码?” “” “两张都是?” “嗯呐!” 我把两张一起又递给大老张,“一共八万,一分没花!” “给我嘎哈?跟我走!”他气呼呼道。 “去哪儿?” “还回去!” “我不去!” 他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去不去?” “去去去去……”我疼的呲牙裂嘴。 唐大脑袋的小眼睛眨呀眨,意思我呢? 我给他使了个眼色,你个傻子,老老实实在家得了! 路上。 我问大老张怎么知道的,他说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要不是今天所长喊他去办公室,他还一直蒙在鼓里。 我暗暗咒骂,妈的金老九,肯定是他们说出去的! 到底是老反扒,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俩在道里一家练歌房找到了金老九。 大老张一脚蹬开了包房大门。 金老九搂着个花枝招展的小姐,正站在投影前唱《心雨》: 他唱:“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 小姐唱:“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两个人深情合唱:“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坐在沙发上的有猫爷、师爷,看清另一个人后,我微微一怔。 这人身材矮胖,脸上都是横肉。 竟然是道外分局的反扒便衣许剑修,就是永红仓买李大嘴曾经提过的,大老张当年的徒弟,二胖! 我真想放声大笑,真好,证人有了! 三个人都搂着小姐,我俩进来的时候,正举着啤酒瓶子在碰杯。 贼道 第46节 猫爷连忙放下了酒瓶子,起身去扯还在唱歌的金老九。 师爷过去关上了音乐,二胖愣了一下,却没站起来。 看着我俩,一脸玩味。 “呦!张头儿?!”金老九满脸堆笑,把麦克风扔给了那个小姐,张开双臂迎了过来。 大老张怎么可能和他拥抱? 他丝毫不顾忌金老九的尴尬,一点儿铺垫都不打,“金利民,你给了小武八万块钱?” “啊……对!”金老九放下了手,解释道:“这不是听说你住院了嘛,也不好登门,就略表心意……” 操! 我在心里骂娘,这话你他妈就多余说! “心意领了,钱我没碰过,麻烦收回去吧!”说完,大老张回头喊:“小武?!” 我上前两步,拿出了那两张卡。 金老九连忙摆手,“张头儿,你看看,这是干啥?也没几个钱,兄弟的一点儿心意而已……” 他开始和我撕吧。 坐在沙发上的二胖张了嘴,“老九,让你收回去,你就麻溜收回去得了!” 金老九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大老张这才看向自己曾经的徒弟,厉声道:“许剑修,你坐在这儿,对得起你那身皮吗?” 二胖嘴角挂着一丝不屑,“师傅,可别唱高调了,还是把日子过好吧!” 大老张瞪着他,他也看着大老张。 房间里安静的吓人,只能听到走廊传来其他房间的歌声。 四个小姐缩在沙发一角,不敢乱动。 大老张长舒了一口气,神色黯然。 我能理解他,这一刻,他肯定十分痛心,又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他看向了金老九,沉声道:“金利民,记住了,我……” 他伸出手,指向了沙发上的二胖,“和他不一样!” 二胖笑了笑,不反驳,更不在乎。 猫爷连忙凑过来打圆场,“老九,心意到了即可,别让张头儿为难……” 说着,他伸手就拿过我手里的卡,转身塞进了金老九的裤兜。 我笑眯眯道:“正好许警官也在,这钱我可是还回来了!两张卡,一张三万,一张五万,密码都是。” 大老张转身就往出走,明显一刻都不想多待。 我跟在了他身后。 金老九追了上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两个人挤在了门口位置。 他压低了声音问:“小武,啥情况?” 就在他搂上我的瞬间,我侧了一下身体。 侧身角度正好挡住了金老九半个屁股,两根手指闪电般探进了他的裤兜,那两张卡又回来了。 在后面几个人看来,就是他来搂我,我下意识一躲。 就这抗拒性的一躲,敲好挡住了后面几个人的视线,他们根本看不到我的出手。 躲这一下,不过就是眨下眼的时间而已,随后我俩就并肩挤在了门框处。 这就是老佛爷说的一刹那。 稍纵即逝! 哪怕是金老九这样的荣门老手,也不会想到我刚拿出来的卡,转个身的功夫,竟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拿了回去! “啥情况?”我冷哼一声,“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 有些话在这儿没法说,只能先回去。 说完,我快步去追大老张了。 第46章 两条路 出了练歌房。 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大老张说:“明天上午九点,我在我们所长办公室等你,你过去做个说明,听见了吗?” “哦!”我答应了一声。 他这才拉开了车门,路上一直黑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仔细想想,这事儿我还是欠考虑了,给他添了麻烦,好在能说清楚,张婶的饭店也开起来了。 无论是我还是他,这点委屈就受了吧! 车在[玉兰韩式铁板烧]门前停了,透过车窗看,门口停了四五辆轿车。 饭店窗户上一层雾,看着很热闹,客人不少。 他瓮声瓮气道:“下来喝一口不?” 我说:“算了,太晚了!” “车钱你掏!”说完他下了车。 我呲了呲牙,朝他背影挥舞了一下拳头,司机瞥了眼倒车镜,笑问:“你爸?” 我没说话。 他叹了口气往前开,自言自语道:“我儿子现在和你一样,一天到晚一句话都没有,想想小时候多可爱,天天缠着我……” “那时候吧,天天盼着长大,快点儿懂事儿,可真长大了才发现,没意思喽!” “……” 回到家,走进卧室。 唐大脑袋坐在床上,裹着大棉被,哭丧着脸。 我把那两张卡扔给了他,“行了,这点儿他妈出息,你师父死都没见你这么伤心,收好!” 他眨了几下小眼睛,“没送出去?” 我没回答他,说:“下地,烧水,沏壶茶!” 他也不再追问,乐颠颠地收起了两张卡,“嗯呐!” 茶水已经微凉,客人终于到了。 金老九、猫爷和师爷,只有他们三个人,一辆车。 我笑容满面,扫榻相迎。 三个人也不坐,杵在那一动不动,显得我这屋更狭小了。 金老九面沉似水,“小武,过分了吧?” 我笑呵呵问他:“九叔何出此言?” 他瞪着眼珠子,“卡呢?” 我并不否认,反问道:“请问九叔,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 他不说话。 “你说这笔钱拿出去以后,大老张就不能再追究了,是不是?” “是!”他说。 “他追究了吗?” 他又不说话。 我看向了猫爷和师爷,“二位当天都在,我是不是说过:这事儿如果传出去,钱儿我就不还了!” 金老九厉声道:“不是我们说的!” “那谁说的?”我咄咄逼人起来。 “我们怎么知道?” “那我更不知道了!”我摊了摊手,“总不可能是我说的吧?事情就咱们几个人知道,破坏规矩的是你们,钱我当然要再拿回来,有毛病吗?” 猫爷说:“小武,道里分局是没再追究,那也是我们做了工作,而且伤人那小子也一直没露面哪!” 师爷一双眼睛乱转,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在四下打量。 他接过了猫爷的话: “这事儿蹊跷,我们肯定会查,但就这么扔进去八万块钱,又得罪了大老张,你叫我们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我依旧挂着笑,但说出来的话可不太好听:“那就和我没关系了!” 房间里冷了下来。 我很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很难受。 我也不想! 可让我捏着鼻子吃了这个亏,也不可能! 事情明摆着呢,肯定是他们说出去,可能是酒后吹牛逼,也可能是故意说的。 当初就是想过有这种可能,所以我才把“丑话”说在了前面,目的就是想让他们嘴巴严一些,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事情。 猫爷轻咳几声,“小武啊,老九很看重你……” 贼道 第47节 我懒得听他倚老卖老讲那些大道理,更不需要任何人看重,打断了他,“对了,正好各位过来了,我想问个事儿……” 他差点没让我噎死,气呼呼道:“说!” “那天在天鹅饭店的几个孩子,后来猫爷你见过吗?” 老头不说话了,眼睛也不再看我。 我明白了,强子他们果然落在了他们手里,一股火气差点没压住。 这时,唐大脑袋凑了过来,打着哈哈,“来来来,坐下喝杯茶,都凉了……” 师爷瞪着眼珠子看他,唐大脑袋也瞪着他,小眼睛越来越冷。 我说:“都坐吧,喝口茶慢慢聊!” 没人动,把我当成了空气。 这时,就听唐大脑袋骂:“草泥马!” 师爷猛地一下扑了上去,嘴里也骂:“我草泥马!” 金老九离的最近,伸手掐住了唐大脑袋的小细脖儿…… 得,仨连桥打起来了! 我也冲了过去,跟着一起撕吧,嘴里喊着别打了,东一拳西一脚,趁乱下黑手。 猫爷在外围跳着脚喊:“住手,住手!这是嘎哈呢?还有没有点儿身衬,都给我住手……” 好一会儿,他才把我们四个分开。 要不是“舞台”太窄,怕把我的柜台弄碎,我真想再撕吧一会儿! 看着这仨人我就想笑。 师爷脸上被挠了三条血道子,金老九油腻腻的小分头乱如鸡窝。 再看唐大脑袋,秋衣被扯掉了一条袖子。 我又换上了笑脸,“九叔,这是干啥,坐下喝口茶!” 金老九“哼”了一声,呼呼喘着气,和猫爷坐在了沙发上。 师爷捂着脸,气哼哼滴坐在了柜台旁的椅子上。 我拿出烟,刚要往出抽。 金老九掏出了自己的软中华,师爷拿出了他的万宝路,猫爷朝我伸出了手指头。 金老九点燃烟,抽了两口后,抬起了眼皮。 “小武,我给你两条路……” 我看着他。 “一、到我这边儿来,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二、滚出雪城,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没回答他,冷着脸看向了唐大脑袋,张嘴就骂:“谁让你动手的?啊?你以为你是谁?滚!麻溜滚犊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唐大脑袋胖脸涨的通红,抓起我的羽绒服,一边穿一边骂骂咧咧:“走就走,谁他妈要是再上赶着来,谁就是孙子!” 他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的指桑骂槐,让金老九那张脸更难看了,阴沉的快滴出水来。 我拿起茶壶,给两个人倒上,还给师爷端过去了一杯,放在了柜台上。 猫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小武啊,还是那句话,老九真是非常欣赏你……” 这次我没再打断他,听的十分认真。 他说了足足有五分钟,我知道时间够了,呵呵笑了起来。 “猫爷,太晚了,您老不早点儿回去休息?” 老头被我噎的住了嘴。 金老九斜着眼看我,“小武,你这是要把路走绝了?” “劳九叔挂念,雪城可不止你说的两条路,我一定会走的踏踏实实!” “好,咱们走!” “不送!”我拱了拱手。 三个人走了,金老九怒气冲冲,师爷面无表情,猫爷唉声叹气直摇头。 我站在门口,双手插着裤兜,看着那辆车暴躁离去。 黑暗中。 唐大脑袋幽灵般冒了出来。 进屋后,我掏出了裤兜的大哥大,按下了110: “你好,我要举报!” 第47章 到局里慢慢说 是的,我要举报! 拿着大哥大,我继续说:“麻烦记一下……有辆红色桑塔纳,车牌是龙a09527,正沿着北十四道街往南行驶,走南十四道街,再往道里区走……” “这辆车的后备箱里,有大量假币!” 说完我就挂了。 拆下电池,把电话卡拔了出来,掰折后递给了唐大脑袋。 “冲厕所里去!” 他心疼的直咧嘴,答应一声还是去了。 这货回来后脱掉了羽绒服,光着一条胳膊,点头哈腰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我没笑,心情并不轻松。 在他们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在k17次列车上顺的那两沓[青拐]。 其实。 如果那四个孩子不在他们手里。 金老九也不放那些狠话,我不会这么干! 他说出那两条后,我才终于下定决心,才会去骂唐大脑袋。 得到我的示意后,他出去把两沓[青拐]放进了车后备箱。 在衣柜里往出拿这两沓假币的时候,我想过能不能举报他们拐卖儿童,可想了又想,还是不行! 因为他们只是训练这些孩子出去偷钱而已,并没有进行买卖。 而其他罪名,更不好定性。 捉贼捉赃,如果能制得了金老九,等不到自己出手。 现在已经闹翻了,必须要想办法把他按地上,再狠狠踩几脚! 我刚在练歌房掏了金老九两张卡,这已经让他们很没面子,此时更想不到我会这么干,竟然敢在三个老贼面前玩栽赃! 这叫灯下黑! 趁你病,要你命! 没办法,我和唐大脑袋只是两个人。 而面对的是道里区老荣行的扛把子,他手下大大小小的团伙就有二三十个,男女老少加上孩子,足足二百余人。 不是我心狠,更不是我不守规矩,在这条“道”上讨生活,只能如此。 金老九给了我两条路,我都不能走! 接下来,他们的手段可想而知…… 当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时,我会忽视一切规矩、法律和教养! 我要扞卫自己活下去的权利! 很多时候,江湖规矩和底线是生命的防线,可当有一天规矩威胁到生命,并且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时,我会毫不犹豫地打破它! 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 这才是我,小武。 其实,和十八九岁时相比,我现在温和的太多。 倒退回去六年,我一定会潜进金老九的家,拿着铁榔头,将他满嘴的牙都敲掉! 我叹了口气,对唐大脑袋说: “揣着那两张卡,拿上东西,去找个小旅店睡一宿!” 他很清楚我什么意思,也不废话,拿起我之前放在柜台下面的塑料袋,穿衣服就走。 那个塑料袋里,是我所有的现金,一共五万多。 这笔钱,同时也是块试金石,如果这货见钱眼开,就随他去吧! 我认了! 半夜,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呀?”我披着件黄棉袄出来问。 我一直没睡,因为知道该来的肯定会来。 “开门,道外分局的!” 不出所料,金老九他们被按下以后,肯定会把事情往我身上推。 贼道 第48节 包括大老张的那八万块钱,还有那两沓[青拐]。 门开了。 呼啦啦进来五个人,都穿着便衣。 打头这人穿着一件黑色棉皮夹克,接近四十岁,身材粗壮,黑漆漆一张脸,十分严肃。 他拿出工作证快速晃了一下,我都没看清上面的字。 “我姓黄,麻烦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我没计较这些,把身份证拿给他。 这几个人我都不熟悉,应该是刑警队的。 “武爱国?” 他念了出来,又抬起眼皮看我。 这些人都有职业病,看谁都像杀人犯,如果心里有事儿,准得哆嗦。 我镇定自若,这些年见过太多了。 “有人举报你栽赃,并代人收受贿赂,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把身份证还给了我。 我笑笑说:“黄警官,我没明白你的意思,能详细说说吗?” 后面一个瘦高个伸手指着我,“小子,你给我老实点儿,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谁!” 我两只手一摊,“我不老实吗?详细说说案情没啥毛病吧?” 瘦高个刚要再说话,姓黄的扬了扬手。 他继续说:“今晚我们接到举报,一辆桑塔纳后备箱有伪钞,车上三个嫌犯都说是你放的,并且还说给过你八万块钱,让你转交给你们辖区派出所的张永久,是这样吗?” 我一脸疑惑道:“你说的那个什么假钱,我不清楚,八万块钱到是真的……” “那行,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说完,他就要拉我的胳膊,我连忙往后缩,“听我说完哪!” “说什么说?到局里慢慢说!”说着话,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带走!小程,老李,你俩搜一下!” 我太了解他们的行事作风了,这时候如果提什么手续,准得挨揍。 搜了好半天,毛都没搜到一根。 进了询问室,坐到铁椅子上后,我第一句话就说: “那八万块钱我已经还回去了,你们局的许剑修知道,让他和张永久过来一趟,啥都清楚了!” 我说的是大老张的徒弟二胖,当时我俩去还钱的时候,他就在歌厅包厢里。 在金老九他们去我家之前,我就把栽赃后要发生的事情推演过了,很清楚接下来是什么局面。 还钱之前,我并没有想把卡再拿回来! 因为那样一定会惹火金老九。 当时的想法是把卡给他,派出所那边需要个解释,我就求他帮忙,一起去派出所给大老张一个说法。 事情已经这样了,他肯定不想得罪大老张。 到最后,金老九没损失钱,大老张也不会挨什么处分,只有我受了一点点委屈。 但饭店毕竟开起来了,事情也算完美解决。 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当走进歌厅包房,看到二胖,我就改了主意。 既然他在场,就有了还钱的证人。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没有二胖,我就不会做接下来这个局。 我不会因为想收拾金老九,把大老张搭进去! 我也在赌,赌二胖不会再维护金老九。 那辆车是金老九的,私藏假钞已经是板上钉钉,证据确凿。 我太了解某些人了,该吃吃,该喝喝,不出大事你好我好大家好,真出了什么大事情,翻脸就不认人! 从当着二胖的面还那两张卡,到再把卡拿回来、金老九找上门、栽赃……最后我被带到分局,每一步都和我想的分毫不差。 接下来,对于假币的事情,我一问三不知。 家里别说假币,一分钱都没有,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 大约后半夜两点多,我被放了出来。 昏暗的走廊里,大老张和那位黄警官在抽烟聊天。 见我出来,他握着那人的手说:“黄队,这事儿给你添麻烦了!” 取了手表、钥匙和大哥大,刚出了分局大厅,大老张抬脚就踹,我闪身躲了过去。 “嘎哈呀?还以为是我小时候呢?想踹就踹?”我喊了起来。 “说,是不是你小子干的?”他虎着脸。 我打马虎眼,“啥呀?” “啥你大马牙!” 他扬手就抽,我又躲了过去,快步往院外走。 他追了上来,压低了声音问:“假币是不是你放的?” “扯叽霸淡,我哪儿有那玩意儿?” “真不是?” “不信拉叽霸倒!” 他不说话了,我俩迎着寒风,缩着脖子,脚步匆匆。 混的都不咋样,没私家车。 这个时间了,好半天也看不到一辆出租车。 幸好分局不算远,走一会儿也就到了。 “二胖来了?”我问了句废话。 他瓮声瓮气“嗯”了一声,又朝雪地上啐了一口,“操,这点儿逼事儿,让你折腾的满雪城公安系统没有不知道的了!” 我没敢笑,怕他再急眼。 二胖果然来作证了,他也不得不来。 原因很简单,金老九他们肯定不会说什么,他却不敢不说实话。 毕竟和贼头儿唱唱歌事儿小,甚至说工作需要,想发展个特情啥的,都没毛病! 可做伪证事儿就大了,如果漏了,那身衣服弄不好都得扒了! 毕竟不难查,去歌厅一问就清楚了! 钱还了,我家里也没有假币,又有大老张做保,当然就得放我。 第48章 狡兔三窟 第二天一早,唐大脑袋拎着塑料袋,笑嘻嘻地回来了。 我打着哈欠,准时来到了派出所。 刚上三楼,就见大老张在走廊抽烟,看到我就迎了过来。 他小声说:“刚才听说,老猫和师爷都放了!” 我惊讶起来:“为啥呀?” “车也不是他俩的,又有人作保,就放了呗!” “金老九呢?” “他不承认也没办法,车毕竟是他的!” 大老张那双眼睛,始终没离开我的脸,这是还在怀疑我呢! “张叔,”我问,“两万假币罪过大不?” 他摇了摇头,“超过四千不满五万,最多罚十万块钱,多说判三年!” “才三年?” 我有些失望。 “行了,三年就不错了!”他拉住了我的胳膊,“知道咋说吧?” 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放心吧!” 他骂骂咧咧,作势又要踢我,我又躲了过去。 白所长是个消瘦的中年人。 他姓白,可长的一点儿都不白,十分严肃。 我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说着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白叔,我错了,真错了!” “这些人知道我认识张叔,就找到了我,我也是见财起意,就想私自把钱秘下……” “白叔,您了解我,我在咱们这片儿这么多年了,就是做点儿小生意,一直都老老实实……” “也是因为年纪小,猛一下看到那么多钱,就迷了眼睛……” “由此可见,我的意志力不够坚定,没有大局观,又贪图钱财!” “幸好张叔找到了我,又带着我去把钱还了回去!” 贼道 第49节 “我错了,接受一切处罚……” “……” 说到后来,我自己都快感动了,差点就哇哇大哭。 “行了!”白所长叹了口气说:“小武啊,咱们也都是老朋友了,我当指导员的时候,就处理过你,那年你多大……” 他看向了大老张。 “十六!”大老张说。 “对,不太大,不过那时候个子就蹿起来了!” 他拿出一根烟,我马上拿出打火机,点燃后凑了过去。 他抽了口烟,“这事儿对你,对老张,以及全体干警都是个深刻的教训,要引以为戒!” “是是是!”我小鸡啄米一样应着。 “这样吧,”他看向了大老张,“你带他去做个文字说明,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写下来,签好字拿给我!”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我还得拿着去局里解释说明,听说市局都有领导过问了,你们哪,哎!” 大老张黑着脸。 我又是一顿赔礼道歉,把所有罪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白所长终于听烦了,摆手赶我俩,“去吧去吧!” 我知道,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大老张虽说脾气臭,人缘儿也不怎么样,但好在资质够老,这点儿面子白所长肯定得给。 千恩万谢出了所长室,又跟着他去了办公室,忙活完已经中午了。 回去以后,我决定去找老猫和师爷,得把四个孩子救出来! 我和唐大脑袋先去了柳树街麻将馆,他俩都不在。 后来又找了几个他们常去的窝子,都不见他们的身影。 眼瞅着太阳都快落山了,我俩苦力一样蹲在透笼街市场门口。 看来这两沓[青拐]给金老九造成的伤害不小,整个透笼街竟然一个扒手都没见着。 “哥,我有个主意!”唐大脑袋说。 我叼着烟,瞥了他一眼。 “去找金腰燕咋样?”他又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觉得跟着她,肯定能找到师爷!” 我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都说狡兔三窟,这些人很少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像金老九,他结婚早,两个孩子都上初中了。 可他十年前就离了婚,外面公狗撒尿一样,沥沥拉拉好多个家。 据说每个家里都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师爷也一样,他虽然没结婚,但同样有好几个家,谁都弄不明白他每晚去哪儿住。 晚上十点。 我俩在一张大床下面,已经趴两个多小时了。 屋里太热了。 我穿着军大衣,一脑门的汗。 客厅那边,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用力掐了唐大脑袋一下,他停止了呼噜,迷迷糊糊地问:“嘎哈呀?” “回来了!” 这里是师爷和金腰燕的家,就在红旗大街东侧,叫红旗小区。 据说这儿是雪城第一个安居工程试点小区,1996年建成,还有个漂亮的空中花园,荣获过什么大奖,看着确实挺漂亮。 唐大脑袋觉得这俩人应该会在一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会聚一起研究对策。 太晚了的话,这俩人一起回来的可能性很大。 事实证明,这货猜对了。 而且这个家他很熟悉,毕竟曾经捉过奸。 “永革,”门厅响起金腰燕的声音,“我觉得猫爷看出来你什么意思了!” 两个人在换鞋。 王永革,这是师爷的名字。 就听师爷在冷笑,“看出来又能怎样?你以为那老叽霸登和金老九关系有多好?互相利用罢了!” “那倒是!”金腰燕说。 有人打开了客厅的灯,卧室也有了一些光亮。 师爷说:“我找的人说了,最多也就三年,五年很难……” 金腰燕说:“再顶上点儿钱呢?” “不是钱的事儿!”师爷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 “你看你,又叽叽歪歪的……” 估计是金腰燕在撒娇,两个人滚在了沙发上。 我歪头去看唐大脑袋,唯恐这家伙吃醋爬出去,还好,没什么表情。 我有些感叹,金老九在里面肯定盼着兄弟们花钱捞他,没想到这二位却在花钱害他! 不过,这事儿也不奇怪,上次在天鹅饭店,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师爷应该早就有了这份心思! 客厅又响起说话声。 金腰燕问:“那两沓假钱,真是小武让他放的?” 师爷说:“还能是谁?那逼脑袋是不小,可他娘的里面都是水,他有那个头脑吗?” 我看向一旁的大脑袋,这货脸都黑了。 金腰燕娇嗔起来:“你看你,还吃醋呢?” 两个人应该啃一起去了,磨磨唧唧好半天过后,才听金腰燕又说:“我觉得猫爷说的对,一定是那四个孩子的事儿,惹毛了那小子,你说呢?” “还用他说?!”师爷语气不善。 她又说:“天鹅饭店那天之后,猫爷就不想再碰那几个孩子,现在看,姜还是老的辣呀!” “我也不是没提过,”师爷叹了口气,“这几年老九太顺了,越来越自负,索性我也不说什么了,由着他折腾!” 他应该拍了一下沙发扶手,发出“噗”的一声,“咋样?我他妈说啥了,到底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说完又骂了起来:“艹他吗的,这一年白玩儿了!” “别心疼钱,你没事儿就好!”金腰燕有些疑惑,问:“你说……那小子功夫真那么好?” “这不重要!”师爷说。 “啥重要?” “西安老佛爷!” “他自己不是说了嘛,不是他师傅……” “这话你也能信?那小子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他有一句实话吗?那张嘴像他妈屁眼子似的,不供饭能把人送出二里地……” 金腰燕咯咯笑了起来。 我旁边这货也差点笑出声来。 太他妈能埋汰人了! 我的脸估计也黑了,气的真想冲出去踹这逼养的两脚…… 第49章 到此为止 师爷还在继续说着: “[刹那指]是什么?那是老佛爷压箱底儿的手艺,你觉得一般关系他能传授?” 金腰燕冷笑起来,“有你们说的那么可怕吗?不就是个上百岁的老头子嘛,走几步都得喘……” “糊涂!”师爷打断了她,声音明显有些激动,“知道道上多少人得过老家伙恩惠吗?他要是发出个[暗花],一分奖金没有,就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暗花],也叫[暗红]、[红花],指的是江湖悬赏令。 “还有西安孙氏三兄弟的势力,尤其孙老大,在当地跺一脚,地面都得摇三摇!” “上次张妖精的活,为啥非找这小子不可?老九不过是想卖个好儿,拉拢他过来而已!” “不料这小子他妈油盐不进,要不是猫爷抛出来他父母的消息,他肯定不会接那个活儿……” 金腰燕问:“那个消息是真的?” 我精神一震,竖耳细听。 师爷笑了起来,“傻丫头,这你也信?” 金腰燕可能在掐他,师爷直喊疼,两个人嘻嘻哈哈。 我在床下面直咬后槽牙,他奶奶的,到底还是上了那老猫的当!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叫上当。 因为自己当时就很清楚,这老家伙十有八九在蒙我,自己也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心思。 金腰燕奇怪道:“你说这人怎么叫了这么个绰号?听着像慈禧太后似的!” 师爷说:“都说那老家伙是京城人,那边把咱们荣门中人就叫佛爷!另外,还有人说他有满清皇室血统,所以从年轻时就创下了这么个名号……” 贼道 第50节 金腰燕“哦”了一声,又问他:“既然不想碰那个姓武的了,为啥这次还动那几个小孩儿?” “本来是不想的,可那四个孩子找到了猫爷,老九就想用他们引他入套,到时再埋伏人,强行将他拿下,再逼他入伙!” “这?这可能吗?”金腰燕惊讶起来,“那小子和那些孩子非亲非故的……” 师爷恨恨道:“要不怎么说老九糊涂了呢?我不是没劝过他,可人家根本就听不进去!” 金腰燕娇笑起来,“要我说呀,你就没真心劝,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安抚住手下这些兄弟,放了吧?” “放了?你是不是怕了?” 啪! 我以为师爷给了她一个嘴巴…… “没大没小的,去洗干净,小骚货,今晚好好伺候伺候爷!” 金腰燕温柔起来:“坏蛋,一起洗,你给我搓搓背。” 我这才明白,原来刚才是在打屁股。 浴室的门关上了。 紧接着,“哗哗”的水声响了起来…… 唐大脑袋趴我耳边问:“走吧?!不然可就走不了了,你还想扒一宿墙角?” 我说:“不走,我得吓他们一跳!” 他嘿嘿笑了起来,“哥,你真坏!不过我喜欢……” 我打了个冷颤,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不走的原因很简单。 得出口恶气,不能白他妈埋汰我! 话说大脑袋的反应,还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原本想着,他毕竟和金腰燕有过一段,总说放下了,我也想看看真假! 如果这点儿事情都过不去,磨磨唧唧寻死觅活,就不适合做自己的搭档。 至于什么劫富济贫,我自己一个人也行! 可万万没想到,人家还真就不在乎,刚才那屋那么打情骂俏,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进来了。 床下只能看到两个人的腿。 金腰燕小腿白皙纤细。 师爷汗腺发达。 很快,弹簧床开始吱吱呀呀。 没想到,破车跑破路,车速还挺快…… 我歪着头去看唐大脑袋,这货听的还挺认真,看不到丝毫情绪波动。 我暗自感叹。 这真是寒江孤影,床上故人,相逢装作不相识…… 说到开车,让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开车。 那是1991年的夏天,刚坐进那辆广州产的奶白色皇冠里时,我激动坏了,按按双喇叭摸摸真皮内饰,开心的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可万万没想到,还没过五分钟,我竟然就晕车了,吐了个一塌糊涂。 当时我特不好意思,把人家纯毛垫子都弄脏了。 车主人特好,说没事儿,谁都有第一次。 平复心情,又重新打火。 在她的指点下,我渐渐开始熟悉,原来要轻抬离合,一档缓慢起步。 速度悠起来以后,挂两档再上三档,尽量保持这个速度,千万不能急着挂四档五档。 毕竟是新手,要不急不躁,适当点点刹车。 等发动机发出剧烈的轰鸣声,尾气管都开始不停冒水,这时才可以挂高速挡…… 都是学问哪! 头上响动频率加快,我慢悠悠往出爬。 唐大脑袋想拉我,没拉住。 高速路上一个急刹车,司机肩膀上还扛着方向盘,呆了! 绝对是目瞪口呆! “继续!”我笑了起来。 啊—— 金腰燕一声尖叫,抓起一旁的被子就往身上裹。 师爷一翻身滚到了床下。 嗖—— 我抬腿蹦上了床,大脚就蹬在了他脸上。 紧接着,我骑在了他身上,大拳头开始往上抡,就在南向窗台和双人床之间的夹缝处。 噗!噗!噗! “谁是笑面虎?” “谁嘴像屁眼子似的?” “你他妈说!” “……” 师爷大声求饶:“小武,武爷,我错了,错了,别打了,真别打了……” 我“呸”了他一脸,“艹,啥也不是!” 他的金丝眼镜早就被我打飞了,昨晚脸上被唐大脑袋挠了几条血道子,现在更加狼狈,鼻子和嘴角都是血。 这家伙,也太不抗揍了! 我用力点着他的脑袋,“明天把孩子给我送回来,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以后见着我怎么办?” “绕道儿走!” “我心眼儿好使,透露给你一点儿消息……” “啥?”他一脸疑惑。 “那两沓[青拐],是有人让我放的!” “谁?!” 我呵呵一笑,把手往他家花床单上擦了擦,“我提醒过你们,自己慢慢猜吧!” 他眼睛瞪大了,“是张……” 他没说全,神色不定。 我说:“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猜的!” 上次我给金老九种了根刺,没想到后来的发展会这样。 既然他肯定得判,就把这根刺种师爷身上,让他分分神,免得再缠着我! 我绕到床尾,大摇大摆往出走。 金腰燕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我不由好笑,玩什么纯洁?刚才啥都看的清清清楚楚楚! “小武?!” 师爷喊我。 我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他。 他擦了一把鼻血,“你就这么盼着我们和张思洋打起来?” 事实证明,我低估了他的智商。 我没说话。 他又说:“无论咱们怎么闹,毕竟是一条道上走的,我劝你收起这些小心思,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佛爷再神通广大,手也很难伸到雪城来!”他叹了口气,“到此为止吧!” 我何尝不想到此为止? 有和他们折腾的时间,不如多修几块表,多走几个地方。 我什么都没说,拱了拱手,转身出了房间。 我把自己的棉军勾从沙发下面掏了出来,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不紧不慢穿着,就听卧室里又是两声惊呼…… 唐大脑袋挺胸收腹,背着手老干部一样,迈着方步走了出来。 我哈哈一笑,“走,回家!” 第50章 老疙瘩 出了单元门。 贼道 第51节 我连忙把大衣领子竖了起来,风太硬了,小刀子一样往脖子里钻。 我问他:“真这么看得开?” 他闷着头,“和个婊子他妈谈感情,只能是我傻逼!” 我搂住了他肩膀,“你不傻,傻的是她们!” “哥,你不怕师爷报复?”他问。 “他现在要做的,是怎么顺顺利利地把金老九的摊子接过来,哪儿还有精力对付我?” 他把我的那件羽绒服裹了裹,“说的也是,其实吧,他们人是不少,可大部分都是一些手艺不高的小毛贼,没啥战斗力!” 我点了点头,“嗯,包括那几个山上下来的,看着凶狠,动起手来很一般!” 他说:“那几个人就是为了点儿钱,没人瞧得起金老九!” 我叹了口气,“是呀,就连社会混子都瞧不起咱们……” 说着话,我俩出了红旗小区。 刚要穿过人行道,去路边拦出租车。 就听身后一声大吼:“抓贼呀——抢东西啦——” 嗖—— 唐大脑袋一个箭步,躲到了一棵树后面。 我扭头看了过去,小区大门左手侧一家仓买门前,一个肥胖的老娘们扯着脖子在喊。 再一看。 一个穿着黑棉袄的人在奔跑,两只手拿着什么,迎着寒风,飞快地在往嘴里塞。 唐大脑袋探头探脑。 我不由好笑,反应真快,典型的做贼心虚! 只不过这棵树细了点儿,根本遮挡不住他肥壮的身躯。 胖娘们并没有追,插着腰大骂:“挨千刀的,连个面包都买不起,一会儿就得让车压死……” 那人已经跑远了。 这个时间,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唐大脑袋走了过来,“哥,刚才跑过去那小子,我好像认识!” “谁呀?”我问。 “我不敢肯定,走,咱俩找找去!” 我俩顺着人行道往前走了几百米,没找到这个人。 “算了,太冷了!”我见远远有车灯过来,跑过去伸手去拦…… “老疙瘩——”就听唐大脑袋一声大吼,人就往右手侧一条小路里跑。 老疙瘩? 谁呀? 要知道在东北,叫这个小名的多如牛毛,孩子多的家庭,最小的那个就喊老疙瘩或老小儿。 来不及多想,我跟着跑了过去。 拐进黑漆漆的胡同,就见两个人正在雪地上翻滚。 我怕对方有刀,连忙上去帮忙。 可两个人滚来滚去,根本就插不上手。 借着淡淡的月光,屈着眼睛仔细看,对方手里并没有武器,我这才放下心来。 那小子在喊:“面包,我面包呢……” 唐大脑袋一边撕吧一边骂:“面你麻痹包,我艹你奶奶,老疙瘩你个瘪犊子,还我钱!” 我想起来了! 雪城道上有个名气很大的[望手],绰号就叫老疙瘩。 他本名叫杨小童,七八岁就在街头混了,常年给那些[下手]望风,据说因为长的又瘦又小,所以才得了这么个绰号。 我十一二岁时见过他,那时他还拖着两条黄鼻涕,小体格像豆芽菜一样。 当时他和几个半大小子混,每天在南岗一家菜市场里讨生活。 他们不止要饭,还什么都偷。 西瓜、大葱、土豆、油豆角…… 谈不上手艺,只是活着。 雪城太大了,我又天南海北的跑,后来就没再见过。 道上都说这小子蔫坏蔫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这么个名声。 我有些费解,这小子也就比我小两三岁,又混了这么久,怎么会沦落到去抢人家面包? 就听老疙瘩喊:“大脑袋,瞅你这点儿出息,二百块钱而已,你他妈至于吗?” “滚你奶奶个孙子!”唐大脑袋破口大骂:“二百?是二百吗?都他妈六个二百了好不好?!哪一次你不是说最多一星期就还我?” 我呵呵直笑,你真是吃一百个豆儿不知道腥,既然他一次次失言,为啥还借?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连妈带祖宗,越骂越埋汰。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蹲他俩身边说:“大脑袋,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了?” 他挺着脑袋问:“啥呀?” “别和猪打架,把自己弄一身脏,猪却很快乐……” 我刚说完,被压在下面的老疙瘩嘿嘿乐了,“这是谁呀,咋还帮着我说话呢?” 唐大脑袋急了,“草泥马,我哥说你是猪!” “不可能,你说咱俩谁像猪?” 两个人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撕吧,我看的直犯困。 这俩人,没一个会打架的。 我想快点结束,于是说:“大脑袋你撒开,我陪他玩一会儿!” 唐大脑袋松开了手,老疙瘩像条狼一样,爬起来就往我身上扑,嘴里还不干不净。 噗通! 估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倒的,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上。 起来继续扑,又被我摔倒…… 来来回回十几次以后,他换了个方向,弯腰要抱我大腿。 我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棉帽子,用力一扭,他打着转又一次跌了出去。 我真没用力,怕把他的小细脖儿扭折了。 他直勾勾躺在了地上,开始耍赖,嘴里呼呼喘着粗气,“操,你他妈跳大神儿的吧?会法术?” 唐大脑袋早就爬了起来,哈哈大笑道:“你个傻逼,这是我哥,小武!” 他扑棱一下坐了起来,“谁?小武?” 说罢,努力往前探着身子,想要看清我。 胡同里太暗,很难看清楚。 我说:“老疙瘩,咱们见过!” 他说:“对对对,我知道你,小武,你、你他妈咋长这么高了?” 唐大脑袋疑惑起来:“你俩认识?” “走吧,前面有家串店,咱们边吃边聊!”我说。 这小子“嗖”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看来没什么比吃的诱惑力更大。 老谭串店里。 桌子上已经堆了二百根铁签子,其中一多半都是老疙瘩一个人吃的。 还有两头大蒜。 我觉得不需要再问什么了,任何一个团伙都不会要他,太他妈能吃了,像吃冤家一样! 和小时候相比,这小子变化不大。 区别是黄鼻涕不见了,小时候黄豆芽似的小体格像泡了水,膨胀了一些。 不过也不高,多说一米七,和唐大脑袋差不多。 乱蓬蓬的头发,都能闻到一股糊吧味儿。 我深度怀疑,他是不是去偷鞭炮,不小心点燃后崩出来的头型。 因为爆炸式的头型,显得他的小脸还没有我的巴掌大。 他不丑。 相反还十分清秀,只是被头发遮挡住了半张脸,还有一双不安分的眼睛。 他和唐大脑袋坐在一起,简直就是两个相反的例子。 一个脑袋大,一个脑袋小。 一个眼睛小的像睡不醒,一个圆溜溜地乱转。 一个矮粗胖像个煤气罐,一个风大一点儿都不敢出门…… 这俩人,不去说相声都可惜了! 坏不坏的我还没看出来,不过才接触这么一会儿,就发现这小子太滑了! 贼道 第52节 说话绕来绕去,十句话没两句是真的,还有那对儿眼睛,吃串儿的时候也不耽误滴溜溜乱转。 先前串店里还有两桌,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过了个仔仔细细。 不得不说,这精神头儿,确实非常适合望风踩盘子。 一个合格的[望手],手艺高低无所谓,关键得机灵,还要有丰富的经验。 他们要在一群人里快速分辨出有没有[花脸],明确指出哪个才是最值得下手的肥羊! 按理说,我们这个行业,最理想的外形是貌不出众,最好是那种扔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形象才好。 就像我,老佛爷就曾经说过,“你的外形不好,注定会让你吃苦头……” 当时我还不太理解,他又和我解释。 他所说的不好,指得是我的个子有点儿高,腰又挺的太直,站在人群里有些抢眼。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好事情,但在荣门,却是大忌! 还有唐大脑袋。 幸好他是干[飞活]的,溜门撬锁,独来独往。 否则,他那个年画娃娃一样的大脑袋,很容易让人记住他! 说回老疙瘩,他精神头儿确实不错,可外形就太差了,往那儿一站,就差脸上写个“贼”字了! “老板娘!”我扭头喊。 一个中年短发女人乐呵呵跑了过来,她能不乐嘛,开饭店的就不怕大肚汉。 我问:“还有串儿吗?” “有!” “还有?” 她愣了一下,声音都小了,犹豫道:“那……有?还是没有啊?” 第51章 大傻狍子 我就当没听到老板娘的疑问,说:“既然没串儿了,来盆疙瘩汤吧!” “多大盆?” “你家最大的盆!” 等半盆疙瘩汤下去以后,我终于忍不住了,“你没去医院看看?” “看啥?”老疙瘩放下了大碗,抹了把嘴角。 “看看有没有甲亢!” “扯淡!”他撇了撇嘴,“我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平时可不这样……” 唐大脑袋憋着笑,“我就纳闷了,如果不是因为太能吃,那你拥护啥混成这逼样呢?” “哪样啊?”他梗着脖子,还伸手撩了一下爆炸头。 唐大脑袋说:“你说你这些年跟过多少人了?南岗的赵老黑跟过吧?还有道外的李灿森,香坊的曲志……” 他掰着手指头,“你说说吧,满雪城有你没跟过的吗?现在混的都去抢小卖店面包吃了,你可真他妈能耐!” “还钱!” 最后这两个字才是关键,一丁点儿准备都没有,前言不搭后语,猛地一下就冒了出来,气势十足。 幸好店里就我们一桌了,否则我都怕把其他客人吓着。 “没钱!” 老疙瘩两手一摊,耍无赖耍的十分彻底。 唐大脑袋蹦了起来,“哎呀我艹,气死我了,我去撒泡尿!” 我看老疙瘩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疙瘩汤,连忙也盛了一碗,再不吃估计就没的吃了。 半碗疙瘩汤下了肚儿,唐大脑袋回来了,刚要坐。 我眼瞅着他身后的椅子在动,悄声无息。 噗通! 他一屁股就结结实实坐在了地上,老疙瘩一只手捧着碗,另一只手拍着桌子,笑的前仰后合。 我一脸懵逼,这特么也太幼稚了吧? 有那么好笑吗? 再说了,你欠着人家的钱没还,反手又把人家弄了个大腚墩儿,这不是闲出屁来了嘛! 啥叫损人不利己,这就是! 唐大脑袋气的大脸涨红,爬起来就往他后脑勺上抽,啪啪作响。 他一边躲,还一边笑嘻嘻地劝他别生气,说闹着玩呢! “闹你妈比,你个二逼,大傻狍子……” 唐大脑袋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下手一点儿都不客气。 我觉得换个人的话,这俩人肯定挠一起去了,可能老疙瘩自知理亏,所以才没还手。 望着还在打闹的两个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就问他: “老疙瘩,你是不是一点儿手艺都不会?” 唐大脑袋停了手,老疙瘩揉着后脑勺,脸竟然红了。 唐大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大笑:“我艹,不是吧?你不敢“伸手”?哈哈哈!” 毕竟是在外面,他说的比较隐晦,意思是说老疙瘩不敢偷! 这就让人费解了。 [望手]这个角色,一般都是老扒手担任的。 也就是说,到了一定程度后,一些老扒手就不再出手干活,因为经验丰富,眼神犀利,就会在团伙里担任[望手]。 他们只负责望风,却一分钱都不少分。 要知道,在荣门[六手]里,[下手]风险最高,接下来的[换手]、[接手]次之。 而只要用到[搅手]们,就说明有人[掏响]了,接下来的局面一定会混乱不堪,最后他们肯定会被带进局子,治安拘留是家常便饭。 [擦手]负责销赃,经手大批赃物,抓住就会重判! 只有[望手]这个“岗位”风险最小,因为整个过程他们都不会触碰赃物。 抓贼抓脏,碰都不碰赃物的[望手],让很多老[花脸]都头疼不已! 就像师爷,他在十年前就已经做[望手]了,只不过这几年在团伙里身份越来越高,一般小活儿轻易不碰。 老疙瘩小时候在菜市场就偷鸡摸狗,又在这个行业厮混了这么多年,本以为是从[下手]混到的[望手],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没手艺! 这里说的[手艺],指的是荣门绺窃的技术,例如[摘挂]、[挑包]、[撩行李]、[镊子把]等等。 这就新鲜了! 我和唐大脑袋都吃惊地看着他,一眨不眨。 “我吧、我、我……”他结结巴巴,“那个、我确实……没、没啥手艺……” 我俩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唐大脑袋问:“那你是怎么干上[望手]的呢?还他妈闯出这么大的名气!” 老疙瘩瞥了一眼柜台那边昏昏欲睡的老板娘,压低了声音说:“一开始吧,他们分给我的活儿就是望风,我干的挺好,于是就总让我干。” “就这么一来二去,我跟了大下巴他们好几年,也不知道怎么着,名气就闯了出去……” 大下巴,是南岗老荣行瓢把子赵老黑手下干将,这几年名气不小。 我也听明白了,这行本就没什么专业性科班,这小子阴错阳差,就这么被固定在了望风这个角色上了。 最主要是一直干的不错,也就没人在乎他有没有手艺了! 我还有个疑问,“为啥你哪儿都干不长?” “能吃呗!”唐大脑袋说。 老疙瘩叹了口气,两只手扶了扶摇摇欲坠的爆炸头,随后眼角竟然开始泛红:“其实,你们都不了解我!” 我和大脑袋又一次对视,不明白怎么就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 “二位哥哥,你们看我放荡不羁,那不过都是表象!” “其实我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 啪! 唐大脑袋扬手就抽在了他脑袋上,“杂种艹的,说人话!” “你看你……”他揉着脑袋,“聊天呢,急啥眼哪!” 看着他这个样子,别说大脑袋了,我特么都想给他两下子。 以前我觉得唐大脑袋就够赖的了,没想到这小子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不仅赖,还蔫吧咕咚坏! “别整没用的,说实话!”我板起了脸。 估计是见我这副样子,他不再好意思开玩笑了,支支吾吾道:“他们、他们谁的货都下,有时候看的实在是不落忍……”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大脑袋更直接:“玩呢?你他妈在这儿和我玩纯洁呢吧?谁不知道当年你在南岗菜市场的时候,就他妈啥都偷?” “艹!那能一样吗?”他也骂了起来,小脸儿都涨红了,“那时候小,不懂事,长大以后,我就不能他妈有点儿良心?” 唐大脑袋撇了撇嘴,“有良心你能活到现在?还钱!” 我一直没离开老疙瘩的脸,在他的眼睛里,我似乎看到了一点儿什么。 贼道 第53节 或许那就是残存的道义和人性,不然他也不会混到这种地步! 我想起了那晚在前三家子时,老中医说过的话:道义,是你们的羁绊,只有放下这些羁绊,才能肆无忌惮,藐视一切规则…… 他说我和唐大脑袋都称不了“爷”,因为我们还有底线,道义就是我们的杂念。 杂念? 可如果没有了这点儿杂念,又与畜生何异? 我们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各自点燃烟,吧嗒吧嗒抽着。 唐大脑袋掏出了200块钱。 啪! 用力拍在了桌子上。 恶狠狠道:“老疙瘩,你他妈记住了,一千四了!” 他连忙一把抢了过去,眉开眼笑,“必须滴,下周肯定还你!” “滚你奶奶个孙子!” 出了串店,已经是后半夜了。 望着他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唐大脑袋看向了我。 我立了眉毛,“别他妈整没用的,我家没地方住!” 正好过来一辆破夏利,我连忙伸手拦下。 “回家,睡觉!” 第52章 取之于民 第二天上午。 猫爷来了,还带着四个孩子。 强子不敢看我,小石头他们也都耷拉着脑袋。 猫爷干笑两声说:“小武啊,孩子们都送过来了!我必须得解释两句,是他们主动找的我,这几天我们可是好吃好喝供着,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他们……” 其实不用他解释什么,我扫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四个孩子确实没遭罪。 我问:“师爷怎么没来?” 猫爷脸一绷,“小武啊,不是我说你,师爷怎么说也大你一辈儿,你这下手也太没轻重了……” “大我一辈儿?”我笑了起来,“咱荣门哪儿有什么辈分?能分老幼就算善人了!” 他脸一沉,“怎么就没有辈分了?我是老九师伯,他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孙!” 我问他:“要这么论,您叫老佛爷什么?” 他的老脸开始发红。 “如果你小了老佛爷一辈,那我岂不是和你一辈?师爷就是我师侄,我这个师叔教训教训师侄没毛病吧?” “小武,”他嘴唇都直哆嗦,“你不是说佛爷没收你嘛,这不就是在强词夺理?!” 我哈哈一笑,“对呀!所以去他妈的辈分,我是海青!” 海青,这是相声界行话,指的是演员在行业内没有门户、没有师承关系的意思。 老家伙被我气的脸红脖子粗,我又拱了把火,小声在他耳边说:“猫爷,有人想把你师侄的江山据为己有,您老人家就这么眼睁睁瞅着?” 他瞪着眼睛看我,好半天才整出来一句:“小武,你现在太坏了!”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坏? 他竟然说我坏? 金老九进去了,这老家伙明明知道是我干的,竟然一句没提! 师爷那点儿歪心思,他看不出来? 今天既然是他把孩子送过来,说明已经站了队。 师伯? 呵呵! 金老九人一走,茶就凉。 他还好意思说我坏? 我呸! 我背起了手,朝他背影朗声道:“猫爷,啥时候来修你那块老上海?表年头长了就得修修,不然就是废物了……” 或许是我门前路滑,老家伙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呵呵笑了起来。 唐大脑袋去把门关好。 我回身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四个孩子,“强子,和哥说说,你怎么想的?” “小武哥,”他看向了我,“福利院那些人都挺好,可就是太遭罪了,管的又严……” 小石头也说:“小武哥,你别生气,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可真待不下去了,上周强子脚冻了,现在都没好。” 说着话,他的眼圈就红了。 “来,哥看看!” 我拉强子过来,他挣扎着不让。 最后我还是把他破破烂烂的二棉鞋扒了下去,又脱去脏兮兮的棉袜子,小脚丫上三块硬币大小的冻疮,触目惊心! 唐大脑袋找来一条新毛巾,裹在了上面,说:“哥,我带他去附近诊所处理一下!” 我点了点头,“去吧!” 三个孩子都怯生生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石头,那年我就送你和小毅去过福利院,你怎么想的我知道……” 他不吭声,低下了头。 “外面是自由自在,没有束缚,可自在的代价,就是目不识丁!” “等你们长大了以后,不是去坑蒙拐骗,就得去出大力!你们真甘心吗?” “石头,小顺,二楞,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现在的不自由和苦,换来的是未来的海阔天空!” “现在的吃糠咽菜,换来的是长大后的生猛海鲜!” “你们都很聪明,相信不用我说,也知道猫爷他们让你们做什么!” “走上这条路后,现在每天可能会吃香的喝辣的,可未来要吃的必将是牢饭!” “想过失去自由的滋味吗?” “对了,你们这两天没看到金九叔吧?” 三个孩子一起摇起了头。 我说:“他被抓了,至少会判三年有期徒刑!” 我不再说话,点了根烟。 好半天,就听小石头怯生生道:“小武哥,我明白了,我们回去!” 我挨个扫过他们的小脸儿,“我不会逼你们,道理我说了,能听进去就听进去,听不进去我也没有办法。” “石头,小顺,二楞,你们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一,如果想要暂时的自由,我马上让猫爷带你们回去!” “二,送你们回福利院,接下来的日子依旧会很苦,每天还要读书学习!” “人这一辈子,每一次选择都很重要,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三个孩子相互瞅了瞅,还是小石头说:“小武哥,我们回去!” 我看着他们,他们又低下了头。 我禁不住一声叹息。 我做了自己该做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至于他们是不是真心回去,我已经无能为力。 我和唐大脑袋把四个孩子送回了福利院。 院子里。 小毅明显要发火,看到我的眼神以后,把扬起的手改成了搂肩膀。 他搂着强子说:“以后别瞎折腾了,让院长和小武哥他们着急……” 强子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青青拉着小石头的手说:“石头哥哥,你要是再跑,我就不和你好了!” 小石头要抱她,可他才比青青高半头,怎么都抱不起来。 孩子们都回去以后,我俩跟着陈院长到了他办公室。 点上烟后,我给唐大脑袋使了个眼色。 他拿出了那张五万块钱的农行卡,起身说:“陈院长,我也来了两次,咱们这儿太苦了,我做买卖存了点儿钱,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说完,他把卡递在了陈院长的手上。 “哎呀,太谢谢了!”陈院长开心极了,一再感谢。 唐大脑袋接着说:“这里面是五万块钱,密码是……” “多少?” 陈院长差点蹦起来。 贼道 第54节 “五万,不多……” 吧嗒! 那张银行卡掉在了地上,我连忙弯腰捡了起来。 不怪他失态,这些年还没有谁会一次性捐这么多钱。 以前也有什么企业家过来,呼呼啦啦带着好多记者,又是发言又是拍照。 可拍拍屁股走了以后,答应的钱却迟迟不到账! 有一次我来,正赶上他在看《龙江日报》。 他指着上面一副大照片破口大骂:“这些他妈狗懒子,一个个衣冠楚楚像个人儿似的,可没一个干人事儿的!” 我也是感叹,这哪里是什么慈善? 真正的慈善,是你左手做的好事,就不要让右手知道! “唐老板,这、这、这也太多了!”他紧紧握着唐大脑袋的手。 唐大脑袋挺着胸,笑容满面,“不多,不多,取那个……用那啥,对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嘛!” 我憋着笑,赶紧找补:“唐总就爱开玩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货赶快打哈哈,“是是是,取之于民,取之于民,呵呵!” 陈院长舍不得撒手,“中午别走了,猪肉炖粉条子,必须留下吃!” 我连忙说:“吃饭就算了,强子脚冻伤了,别忘了给他换药……” 我们往出走,孩子们也都跑出来送。 唐大脑袋说:“离开春儿还得俩月,再买些煤吧,让孩子们暖和点儿!” 陈院长的几根头发被吹了起来,一脸惭愧,连连点头:“唐总放心,下午我就去买!” 我蹲着身子和青青说话。 小丫头扯着我的手不撒开,“小武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们?” “很快,没事儿哥哥就来!” “拉钩!” 她伸出了抽抽巴巴的小手,我俩小手指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又把小毅叫到了旁边,小声说:“今天你做的非常好,遇事动脑子,而不是动手。” 他说:“小武哥,你放心吧!” “学习能跟上吗?”我问。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说:“不急,你们底子太差,但绝对比其他孩子要聪明,铆足劲,我相信你们!” 啪! 和以前一样,我俩击了一下掌。 离开福利院,唐大脑袋胸口挺的老高,走路都轻飘飘的。 我笑呵呵又夸了他几句,这货更找不到北了。 出租车刚进北十四道街。 我不由就是一怔。 我店门前,停着一辆橘黄色的宝马z3。 她怎么又来了? 第53章 活着就好 唐大脑袋骂了起来:“我艹,这娘们咋又来了?” 我也有些惊讶,不明白她怎么又来找自己,而且还是一个人,连保镖都没带。 怪了! 交钱下车,我朝宝马车走了过去。 车窗降了下来,张思洋戴着一副宽大的太阳镜,遮挡住了半张脸,看不清眼睛。 阳光下,她脸上的妆容细致,秀眉纤长,粉腮微晕。 “我饿了!”她说。 我真想说,你饿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歪着头说:“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什么时候想找你吃饭都行……” 我脸上挂着笑,心下却是腹诽。 那晚在电梯间,自己明明说的是:啥时候想喊老弟吃饭,姐就提前打个招呼! 我问她:“吃铁板烧怎么样?” [玉兰韩式铁板烧]。 客人很多,李玉兰见我们进来,连忙从柜台里迎了出来。 “小武,你这个大老板可不合格,都几天没过来了?” 张思洋扭头看我,“你开的?” 我呵呵笑着介绍,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这位是我的朋友,张思洋张总,这是我婶儿,这家饭店的老板!” 李玉兰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张总,你好!” 张思洋没端架子,摘下眼镜,笑眯眯地和她握着手,因为我没说姓名,她喊了声大姐。 这让我有些郁闷,莫名其妙地矮了一辈儿! “快快,往里走,正好刚走了一桌,才收拾出来……”李玉兰引着我们往里走。 张思洋东瞅瞅西看看。 大厅八张桌都是满的,滋滋啦啦的铁板声中,一些男人探头探脑地看她。 有同桌的女人伸手去掐自己老爷们,咬牙切齿。 也难怪他们稀奇,张思洋身穿白色貂皮大衣,头戴貂绒小帽,气质优雅,一身珠光宝气。 这样的女人,一般会在华梅西餐厅、马迭尔宾馆才能看到。 两个女人在前面走,我俩跟在后面。 “哥,要不我在外面等你得了!”唐大脑袋笑嘻嘻道。 我瞪了他一眼,“别叽霸扯犊子!” 我是真心不想让他走,主要是怕再摸脚丫子……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这顿饭吃的再正常不过,就像普通朋友小聚一样,家长里短聊着天,唐大脑袋还时不时地插科打诨。 张思洋一句没说过去的事情,就连金老九被抓都没提。 这更让我费解。 要知道,我和这位洋姐姐真谈不上什么友谊。 先是在这些人的预谋下,傻子一样摘了她的挂,当晚又在喜来顺火锅城,揉了她半宿的小脚丫。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更不愉快。 她竟然设了个局,差点儿把我和大脑袋都扔进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 我并不想和这些人多接触,她有多少财富和势力,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人家既然来了,我总不能横眉冷对,还是乐乐呵呵地请她吃了这顿铁板烧。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想在这个江湖囫囵个儿活下去,不少胳膊不断腿儿,就不能整天冷着一张脸,逼不是这么装的。 当然了,二逼除外。 17岁之前,自以为绺窃的手艺高超,又学了八极拳,我也膨胀过,觉得自己能横扫整个江湖。 那时候的我,走路都带风。 遇到西安老佛爷后,他说了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他说:“当你讨厌一个人却不翻脸,你就懂得了行走江湖的真谛!” 既然看不透这女人什么意思,索性我也不再多想,嘻嘻哈哈烤着铁板羊肉,大口喝着啤酒。 其乐融融。 或许是有唐大脑袋在,这顿酒她没再伸小脚丫。 我也观察了,确认她也没伸向大脑袋…… 我没自作多情到她看上了自己,因为我很清楚,我们不只有年龄上的差距,更是两个世界的人! 抛开恩怨,如果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估计也只是纯粹的男人与女人之间最原始的欲望。 那是一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十分微妙。 唐大脑袋起身去了卫生间。 张思洋至少已经喝了六瓶啤酒,醉态可掬。 她嘴角叼着烟,一只胳膊拄着桌子,手托下巴,歪着头看我翻动着铁板上的鱿鱼。 我的眼角余光扫过。 贼道 第55节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媚骨天成,身姿撩人。 她哑着嗓子问:“小武,我喝多了,不能开车怎么办?” 我说:“姐,强扭的瓜真不甜……” 她咯咯直笑,紧身毛衣下波涛汹涌,大眼睛继续看着我,“甜不甜的无所谓,解渴就行!” 我无语了,继续煎鱿鱼。 “有时吧,我觉得你像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伙子,”她弹了弹烟灰,自言自语,“这次把金老九扔进去,又让我看到了你的狠辣!” 她盯着我的脸,“那晚在电梯间,你又隐忍的像个老江湖……小武,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笑了笑,撒着孜然,“我给姐讲个故事吧!” “好啊!”她熄灭了烟,两只手拖着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家街口开仓买的老板叫李大嘴,有一次他打牌输了五十块钱,被媳妇当众数落了好半天。” “过后我安慰他说:“李叔,你这还算好的,上周我在菜市场,远远见一个老爷们被他媳妇连抓带挠,又骂的狗血淋头,那才叫丢人! ” “李大嘴听完眼泪都下来了,说:“那也是我!” “哈哈哈——”张思洋笑的前仰后合。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啥意思?” 我夹起两块煎好的鱿鱼,放在了她面前的吃碟里,笑道:“我的意思,你说的都是我……” 她皱起了眉,问:“这不矛盾吗?” 我沉默了几秒钟,淡淡道:“活着就好。” 她也沉默了,好半天才喃喃道:“是呀,活着就好……” 我端起来酒杯,“是开心就好,来,干杯!” 我俩一饮而尽,又说笑起来。 她问:“你怎么看金老九这件事?” 我放下了筷子,点了根烟,说:“从古到今,贪婪就是人类的收割机,现在有多嚣张,以后就会多落魄!” “金老九最不该的,就是“练崽”,更不该逼我入伙,否则我不会动他!” 她问:“因为你自己也是孤儿?” 我点了点头,“是!” 她转移了话题,“我看小唐都有了大哥大,你没有?” 我开始腹诽唐大脑袋。 一天天他妈臭显摆,有个大哥大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只要手闲着,准会拿在手里,唯恐别人看不到。 也他妈不怕冻手! 人家已经这么问了,我只好把号码告诉了她。 没想到,她是我第一个给出号码的人。 走出饭店时,那辆加长的凯迪拉克已经停在路边了,不知道停了多久。 骗子,她根本就没想扭我这根干黄瓜! 张思洋和李玉兰说笑了两句,随手把车钥匙扔给了一个保镖。 有客人喊结账,李玉兰客气两句就回去了。 上车前,张思洋把着车门,晃悠着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只好凑了过去,寒风也没吹走入鼻的淡淡幽香,还有一股烤鱿鱼味儿。 她说:“你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儿吗?” 我微微一怔。 “你呀,还不够狠!” 她呼出的热气撩拨着我的耳朵,本以为她要说些什么暧昧的话,没想到是自作多情了! “要是我,就把那两沓假钞换成白色粉末……” 她上车走了,耳边有了凉意。 唐大脑袋一只手按着我的肩膀,翘着脚用力挥着手,弄的像千里送情郎一样。 我俩缩着脖子往回走。 “哥,我是不是会来事儿?” 我瞥了他一眼,“啥呀?” “我艹,”唐大脑袋急了,“看不出来我是故意去厕所的?” 我呵呵直笑,“我还寻思你是不是掉进去了呢!” 他小短腿走的飞快,嘟嘟囔囔:“好心当成驴肝肺……” 洗漱后,躺在床上。 他又开始磨叽我:“哥,上车前她和你说啥了?” 我装睡不吭声。 “你是不是又抠她哪儿了,为啥她那么爱看你手呢?” “你别不承认,她肯定想睡你,男女之间就没什么友谊,不想睡你为啥又来了……” “哥,我今天特别满足!” 我真想问他满足个啥,却没敢搭茬,不然这话痨能不住嘴地说半宿。 “陈院长握着我手感谢的时候,那种感觉贼他妈爽,我差点把那张卡也掏出来……” “……” 我在他喋喋不休中睡了过去。 第54章 铁板烧 时间过的真快,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上午,我和唐大脑袋买了好多东西,打车去了趟福利院。 陈院长早就买了煤,宿舍和教室都热乎起来。 强子脚上的冻疮已经好了,几个孩子的心思也稳定下来,这让我很欣慰。 中午我俩没走,和陈院长、小毅他们一起吃的午饭。 有了那五万块钱,伙食都明显改善了,大米饭,红烧肉炖干豆角丝、萝卜粉丝汤,味道不错! 吃完饭以后,孩子们要回教室上课。 青青走到唐大脑袋身前说:“唐哥哥,我想和你说句话……” 他笑眯眯地弯下了粗壮的腰。 小丫头捧着他的大脸蛋子,轻轻亲了一下,说:“谢谢你!” 亲完以后,她和小毅他们都回了教室。 唐大脑袋彻底上了听( ting),涨红着脸,伸手把另一张卡掏了出来,硬塞给了陈院长。 我笑的畅快,这一吻,真值钱! 等我俩站在马路边等车,小冷风一吹,他用力一拍脑袋,哭咧咧道:“哥,冲动了,冲动了呀!” 最后三万块钱也没了,这货一路上如丧考妣,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晚上。 大老张两口子请我喝酒,我拉着睡了一下午的唐大脑袋,一起去的[玉兰韩式铁板烧]。 饭店停业了,所有员工都放了假。 小静也来了,坐在轮椅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很快,一盘盘牛羊肉、改好刀的鱿鱼和家常凉菜都上了桌。 唐大脑袋明显有些拘谨,估计这是他第一次和反扒民警坐一桌喝酒。 都说警民一家,这个他还真不习惯。 李玉兰笑盈盈地拿出了账本。 “小武,猜,一个半月,咱们赚了多少钱?” 我真没什么概念,笑道:“怎么着也得百八十万吧?” 大老张气笑了,“你说的不是开饭店,是和你婶儿抢银行了吧?” 大伙都笑了起来。 我说:“婶儿,账本就算了,我看数字就头疼。” “那不行!”李玉兰摇起了头,“必须看!” 没招儿了,我只好打开草草看了看,实话实说,看不明白。 别说账本了,有时我连自己兜里有多少钱都不清楚。 合上了本子,我苦着脸说:“婶儿,快说吧,一会儿我就晕了……” 唐大脑袋嘿嘿直笑,没心没肺真好,睡一下午,中午那三万块钱就忘脑后了。 大老张严肃起来,“小武,你别给我耍赖,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这买卖虽然你很少来,可既然当初说好利润一人一半,你就得做到心知肚明,绝对不能是笔糊涂账!” “好好好,我看,我看还不行嘛!”我连连求饶。 贼道 第56节 前面看不明白,我看尾页,这次看明白了。 一个半月,扣除房租和人员开销等等费用,纯利竟然高达块钱!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一万三千多?!” 李玉兰脸红扑扑的,“对,这可是扣除所有费用的利润!” 说完,她拿出厚厚一沓钱,有零有整。 “这是6891块钱,婶子知道你明天肯定又要走,穷家富路,都带上!” 我并没推辞,那样就太假惺惺了。 以前一到过年,大老张就喊我去家里过年,后来发现连续两年,我都在大年三十那天出门,也就不再劝我了。 我收好了钱,拿出一个红包,里面是200块钱。 “小静,这是给你压岁钱,收好了!” 小静也不推辞,两只手接了过去,“谢谢小武哥哥!” 她笑的露出一对儿小虎牙,十分可爱。 我提前给了唐大脑袋一个红包,他也拿了出来,小静同样也没推辞。 铁板热了,大老张开始张罗煎羊肉,大伙动起手来。 方便筷子太短,有时油会崩在手上,生疼。 我问:“婶儿,流动资金留出来了吧?” “有,放心吧!” 她和小静喝健力宝,我和大老张、唐大脑袋喝秦池酒,96年春晚过后,大街上铺天盖地都是这个酒的广告。 三个人碰完杯,我喝了一口,不由直皱眉头,真不如店里的散白好喝。 大老张非常高兴,三两多的玻璃杯,一大口就喝了半杯。 放下酒杯笑呵呵说:“没想到,真没想到,饭店竟然这么赚钱,说起来还要感谢小武……” 李玉兰说:“是呀,如果没有小武,我还在家犯愁呢!” 大老张有些不好意思,“你说你拿了那么多钱,还和我们一样平分……” 我连忙打断了他,“别整没用的,我还啥都不管呢,干活的可都是我婶儿!” “小武哥哥,”小静端起了手里的健力宝,又看向了唐大脑袋,“唐哥,我敬你们,祝两位哥哥新年快乐,虎虎生威!” 我们三个撞了一下杯,又各自喝了一大口。 热热乎乎,边喝边聊。 “咱们可不能高兴的太早。”李玉兰说。 大伙都看向了她。 “我听说,附近几家饭店都买了铁板,年后也要上铁板烧了!” 大老张脸上的笑瞬间就凝固了。 唐大脑袋立着眉毛要拍桌子,看到我的眼神后连忙收回了手,这小子出口成脏,可不能让他说话。 “婶儿,”我夹起一块烤好的羊肉说:“这铁板烧没什么难度,来吃过一次就看的明明白白,既然挡不住别人学咱们,咱就把服务做好!” “该怎么做?”她问。 李玉兰以前在国营饭店工作,又一直做面案儿,说到服务,真没什么经验。 那年头,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很牛,一个个穿着白大褂,像客人欠她们钱一样,哪里谈得上什么服务。 不过我也是个门外汉,于是努力回忆着南方那些大城市的饭店都什么样。 “例如……”我看了看手里的筷子,灵机一动,“就说这筷子吧!”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没明白我什么意思。 “这方便筷子看着是卫生,可比家里筷子还短!煎肉时水分在油里会崩,一不小心就烫到手……” 李玉兰眼睛越听越亮,大老张一头雾水,小静笑了起来。 “小武哥哥,我明白了!”她说。 我笑着问她:“哦?那你说说!” “我们可以定制一种长筷子,这样就崩不到手了!” 我哈哈大笑,“小静真聪明!对,就是这样!” 李玉兰微微皱眉,“定制?这个可不太容易,而且不是方便筷儿的话,也会有客人挑毛病……” 唐大脑袋说:“不用定制!” 大伙都看向了他,我有点儿担心,怕他说错话。 他说:“我看早摊儿炸油条的筷子就贼长,问问他们在哪儿买的就行了!” 大老张竖起了大拇指,“行,你小子挺聪明!” 他挠了挠大脑袋,一脸憨笑。 我想了想,说:“也可以这样,一张桌放一双这样的筷子,还可以再放一个不锈钢夹子……” 李玉兰笑道:“这个好,一般来说,一桌客人也就一两个爱忙活伺候局的,其他人都张嘴等着吃。” 小静说:“能不能给每人准备一个小围裙,这样就崩不到身上了!”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越说新奇的点子越多。 李玉兰十分认真,找了个本子一项项都记了下来。 唐大脑袋摇头晃脑,“要我说,最好整块大铁板,一个师傅站后面给客人烤,客人围一圈边看边吃,多热闹!” 我笑道:“你这招儿不错,等以后遍街都是铁板烧以后,咱们就这么干!” “……” 第55章 火车站偶遇 这顿酒喝完,已经半夜了。 临走前,我把大哥大号码留下了,让他们有事情打给我。 趴在柜台上写号码的时候,心情有些异样。 这是金老九被抓后的第三天,唐大脑袋去给我买的新号。 大老张夫妻,是我第二个给出号码的人。 出了饭店,寒风一吹,我迷糊的厉害起来,大老张两口子披着大衣送我们。 李玉兰拉着我的手,一再叮嘱:“出门把钱缝短裤里,火车上千万别睡觉……” 大老张不耐烦起来,“哎呀,你个傻老娘们瞎担心啥呀?他不去摸人家的兜儿就不错了,还怕他丢钱?” 李玉兰伸手就怼他,“喝点儿酒就胡嘞嘞!” 我呵呵傻笑着。 其实李玉兰清楚我以前什么样,只不过这些年不再犯事儿,相处的又好,她都快忘了。 饭店大门开着,小静坐着轮椅没出来,摇着手喊:“小武哥哥,唐哥哥,一路顺风!” 唐大脑袋笑容可掬,连连躬身摆手,看着就像扭秧歌队伍里的大头娃娃。 “你过来!”大老张拉着我走到一边。 “别以为你干啥我不知道,”他吐着酒气,扯着我的大衣领子,“你小子这次回来,绝对不正常!” “叔是看着你长大的,叔明白你,也理解你……” “今天、今天叔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一句……就一句,你听不?” 我知道他喝多了,不和他犟嘴,“我听着呢,叔,你说!” “小武啊,以后无论做啥,咱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良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叔!” “小武,听话,你要听话……” 回家以后,躺在床上,伴随着唐大脑袋的呼噜声,我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我俩睡了个懒觉。 傍晚5点钟,外面鞭炮早已响成了一片。 猫爷求我再去西安喊他一声,当时我没答应他,可前两天还是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他,只好算了。 我和唐大脑袋要坐的是k18次列车,18点50分从雪城发车,明天上午9点37分到京城。 这趟车,从京城始发叫k17,往回返叫k18。 到了京城后,正是大年初一,再买到西安的火车票。 在路边等了好半天,才打到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雪城火车站。 我俩都空着手,穿着新羽绒服,这是前两天在红博广场买的。 我买了件深蓝色的,毫不起眼。 唐大脑袋相中了一件大红色的,被我骂了一顿才悻悻放弃。 就他这副形象,再弄件红色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灯笼成精了呢! 我把家里的钱存了两张卡,一张四万,放在了家里,这是属于大老张的,不能动! 另一张存了块,带在了身上。 还余出两千,我一分为二,给了唐大脑袋一半。 这货挺感动,喊哥的时候细声细气像个娘们。 贼道 第57节 这次我没踹他,挺可怜的,钱都捐了,连买烟钱都没有了。 我俩跑到售票大厅排队买票。 毕竟是大年三十,旅客比之前少了好多,连票贩子都看不到了。 “呦?!”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不是大脑袋吗?大过年的,你这是嘎哈去呀?” 我扭头看去,顿时脸就黑了。 老疙瘩! 他穿了件新军大衣,不知道是买大了,还是顺别人的,反正怎么看都不像他自己的衣服。 他还是那副鬼样子,乱蓬蓬的头发仿佛随时能爬出几只小宠物。 看着唐大脑袋和他拍拍打打,还相互打听去哪儿,我已经明白了,这俩小子在给我演戏呢! 从师爷家出来那晚,我请这小子撸串,他就吃了我150多块钱。 那次我就看出来了,唐大脑袋想收留他,我没答应。 虽说我同意和大脑袋做搭档,但可不想弄什么团伙,两个人就足够了! 理由很简单。 唐大脑袋赖,老疙瘩坏。 整这么两个左膀右臂,还不得烦死我!? 这老疙瘩奸懒馋滑,又一肚子坏水,绝对不能收留他。 他撩了一下头发,好像才瞅到我一样,满脸惊讶,表情夸张,“呀——!小武哥哥?!你俩一起出门?” 这一声“哥哥”,让我浑身都是一冷。 不等我说话,唐大脑袋赶紧说:“哥,你说这不是巧了嘛,这不是巧了嘛,老疙瘩也要去西安……” 没跑了! 这俩臭不要脸的,我呸! 看来这段时间俩人没少接触,唐大脑袋也知道,领他回家我肯定不会同意,于是就导演了这么一出戏: 火车站偶遇! 话说这算盘打的不错,毕竟人家也要出门,一个目的地,又一趟车,没毛病吧? 我问他:“老疙瘩,票买了?” 他干笑两声,伸手要去拉唐大脑袋的胳膊。 大脑袋像被烫着一样,连连往后躲,“我艹,你他妈别碰我!你可是答应我了,自己解决路费!” “你听我说……”老疙瘩明显是想把他拉远点儿。 唐大脑袋肯定觉得自己上了当,说啥都不让他碰。 于是,这俩人就撕吧起来。 我憋着笑。 这是怎么合谋的呢? 还没两句话就露了馅儿! 活该,让你他妈非联系他,泡泡糖粘上个坏种,看你怎么甩开他…… 两个人还在撕巴,晃晃悠悠走过来两个穿黑棉服的小子。 都不用走到跟前,我就知道这俩货是在站前干[趟活]的,因为其中一个戴棉军帽的,上次我要去盛京时看到过。 当时他在候车大厅门口割了一个老师的包,拿走了包里面的钱包,我在[换手]那儿把钱包顺了出来,还给了那个老师。 这两个小子站在了他俩身前。 “我艹,老、老疙瘩!”棉军帽抖着腿,一脸调笑,“啥、啥、啥情况啊?来我们这儿抢、抢食儿了?” 南岗是赵老黑的地盘,老疙瘩曾经也跟过他,这些人认识他不奇怪。 唐大脑袋他俩住了手。 老疙瘩脸色有些不好看,“田结巴,过年还加班呀?!” 原来他就是田结巴,我还真听过这个名字,这小子在道上也混六七年了,有点儿小名气。 另外一个小子说:“别他妈整没用的,既然不跟黑哥了,以后别来站前!” 田结巴说:“对、对、对呗!” “看不出来我是在排队买票吗?要出门不行?”老疙瘩说。 “出、出你奶奶个腿儿!” 说着话,他上去就扯老疙瘩,唐大脑袋站了出来,“嘎哈呢?” 田结巴停了手,斜着眼睛看他:“你、你谁呀?煤——气罐他妈成、成、成精了?” 旁边那小子哈哈大笑。 “我草泥马!” 唐大脑袋张嘴就骂,同时抬脚就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我发现了,自从和自己在一起以后,这货脾气大了好多,想来也是知道,自己不会让他吃亏。 这就是传说中的“狗仗人势”呀! 不过这话可不能和他说,不然肯定气得嗷嗷叫。 很快,这四个人就骨碌在了一起,排队的人直躲,队伍都变了形。 我也不帮忙,一边随着人流往前挪,还一边看着热闹,就差拿把瓜子嗑了。 有人喊:“警察来了!” “你、你俩等着!” 田结巴他俩爬了起来,扔下一句话,转身就没了影儿。 再看这俩人。 唐大脑袋还好,毕竟体格壮实,身手虽然差,但压也能压晕两个,所以没吃着什么亏。 老疙瘩就惨了,头发都被薅下去两把,捂着脑袋呲牙裂嘴。 唐大脑袋笑道:“没事儿,那么多呢!” 说完,还伸手上去揉搓了几下。 话说这头型真不错,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像朵蘑菇云一样。 两个警察转了一圈,瞪了老疙瘩一眼就走了。 唐大脑袋凑到了我身边,“哥,挺可怜的,你看……” 我翻了个白眼,“没钱!” 我没惯他毛病,自己买了一张卧铺,大脑袋跟在我屁股后买了两张。 他手里掐着票说:“欠我两千了……” “不对吧?是1927块钱……”老疙瘩还挺不高兴。 “我草泥马!” 唐大脑袋扬手又要抽他,我一把抢过那张卧铺票,两个人僵在了那里,大眼瞪小眼,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没啥意思,是没办法! 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 别看这俩人对着骂娘时不管不顾,可他们是朋友。 我和老疙瘩少年时,又有过一面之缘,此时真拉不下脸硬赶人走。 另外还有一点原因,都是孤儿,只要不是无恶不作之辈,天然的就让我有亲近感。 既然如此,我就考考他! 能耐不够的话,不好意思,哥哥这儿不养闲人! 我下巴朝右侧努了努,对老疙瘩说:“看到三号售票口排队的那些人了吗?” 他点了点头。 “你去转一圈!”我说:“回来告诉我,这些人都是做什么,每个人大约带了多少钱,[硬墩儿]放在哪儿了……” “给你十分钟时间,能做到吗?” 第56章 左膀右臂 8分15秒,老疙瘩回来了。 他少有的一本正经,腰杆挺直,小脸上满是自信。 三个人来到了售票大厅一角。 他说: “小武哥,队伍一共32个人,24个男的,8个女的。” “从窗口数第4个年轻人,他是农村人,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城里,有公职。” “钱在皮包里,多少钱不好说,应该是近一年工资攒下的。” “省吃俭用,扣除每个月花销,我估计五千左右。” “第7个中年老爷们,穿黑色羽绒服那个,他是开烧烤店的,[硬墩儿]缝在了裤衩子里,大约三万左右……” “最有钱的是排在第15……不对,现在到13位了!” 我和唐大脑袋耳朵里听着他说话,眼睛却盯着三号窗口排队买票的队伍。 贼道 第58节 他继续说着:“穿深蓝色棉服那个男的,他衣服内衬是貂绒的,腋下手包里估计有两万,棉服里兜至少还有一万……” “人不少,但打工的居多,有钱的也就这三个人!” “对了,第24……不对,现在排19位的那个老娘们,她是开饭店的!” “钱应该都在卡里,但她的金耳环和项链、戒指都是真金的,估计能有三十七八克……” 他说完了,我俩也收回了目光。 唐大脑袋有些吃惊,问他:“你咋知道她是开饭店的?” “她这一身打扮以及黄金首饰,符合好多两个幌饭店老板娘的打扮……” “就不能是卖服装的?”唐大脑袋明显不服。 老疙瘩摇了摇头,“不是,味儿不对!” “啥味儿?” “后厨的味儿……” “那个开串店的呢?”他又问。 “废话!”老疙瘩翻了个白眼,“离他妈二里地,我都闻着他一身的羊肉串味儿了,你说呢?” 唐大脑袋嘿嘿直笑,“那个年轻人,你为啥说他有公职?” “你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了,森达棉皮鞋,深蓝色西裤,半长款的灰色羽绒服……” “不对吧?”唐大脑袋直摇头,“一般国企或者公司上班的,也穿这样。” 老疙瘩撇了撇嘴,“这人右手中指有笔的压痕,一看就是长期玩笔杆子的,十有八九在机关上班……” “为啥说他是省吃俭用?” “你可以过去看看他的衬衣领子……” “咋了?” “都磨翻毛了!” “那你怎么就看出他是农村人了?” “你傻吧?”老疙瘩又翻了个白眼,“大过年的坐火车,不回家干啥去?还有他那件衬衣,哪个城里人这么抠搜?” 唐大脑袋犟了起来,“我呀!我特么衣服脏了都不洗,直接扔!” “你可拉屁倒吧!能不能先把袜子上的窟窿补补?赚点儿钱都他妈搭女人肚皮上了……”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我禁不住感叹,真他娘的是人才! 虽然距离有点儿远,但他过去以后,我也挨个人打量过了。 细节我看不到,但其他的,他说的十分准确! 可以说,这双招子的亮度,并不低于我。 人的命,天注定! 左膀右臂也好,卧龙凤雏也罢,看来我是躲不掉了! 哎! 我又是一声叹息。 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但愿这一个赖汉,一个坏蛋,能特么少给我惹点儿麻烦吧! 我把火车票递给了他,转身就走。 就听唐大脑袋说:“傻逼,愣着嘎哈呢?跟上啊!” “得嘞,唐爷,您先请!” 18点40分。 我们上车后,很快找到了自己位置。 我和唐大脑袋在下铺,老疙瘩在中铺。 我头上中铺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爬上去蒙头就睡。 最上面两个铺位空着,应该是没卖出去,也不奇怪,大年夜出门的人就是要少很多。 我脱了鞋,盘腿坐在自己铺位上,从羽绒服兜里拿出了一本王小波的《青铜时代》,这是上次在盛京买的。 这俩货坐对面大眼瞪小眼。 唐大脑袋说:“我溜达一圈,瞅瞅美女!” 老疙瘩也站了起来,“我也去!” “大脑袋……”我抬了抬眼皮,“记住我说过的话吗?” “嗯呐!” 他答应一声就走了。 我之前叮嘱过他,轻易不能出手,遇到合适的肥羊,也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 最主要的是,他俩这个形象太扎眼,眯着眼睛看都不像好人! 大脑袋虽说[摘挂]手法也不错,可毕竟溜门撬锁习惯了,干[飞活]太容易[掉脚]。 火车开了约十几分钟后,这两个人就回来了。 老疙瘩捂着肚子,小脸煞白。 我问怎么了。 唐大脑袋说:“完犊子玩意儿,晕车!” 我让他赶快躺下,问他以前是不是也爱晕车。 他蜷着身子,像随时要晕过去一样,声音小的可怜,“没晕过……” 我问:“没坐过火车?”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嗯”了一声。 我艹! 我挠了挠脑袋,这是个什么团队呢? 唐大脑袋是第一次坐火车,结果他也是,这还他妈能干活? 我瞅了一眼唐大脑袋,这货有些奇怪,伸着脖子往后车厢位置看,我问他看啥呢,他说没事儿。 我扭过身子往后看。 几个旅客坐在过道折叠座上,或是聊天,或是看着外面,没什么异常。 回过头,就见这货已经脱鞋坐在了铺上,盘着腿嘻嘻哈哈,一只手还搓着脚丫子。 “你不难受?”我问他。 他摇晃着脑袋,“我坐大客都没晕过,啥事儿没有!” 说的也是,就双城堡往万隆跑那条路,能治好多年顽固型晕车。 我刚要再拿起书,他变戏法似的,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了一个大红苹果。 也不知道他顺谁的,用手擦了擦,递给我: “哥,你吃!” 我瞅了瞅他刚搓完脚丫子的小胖手,“你自己吃吧!” 半个小时以后,老疙瘩爬了起来,清秀的小脸也有了血色。 我问他没事儿吧? 他摇了摇头。 唐大脑袋把剩下半个苹果给了他,“垫吧垫吧,空肚子更难受!” 他接过来就吃,咔咔的,像啃萝卜一样。 我有点儿恶心,起身说:“我抽根烟去!” 回来刚坐下,盒饭车过来了,唐大脑袋问:“大姐,多少钱一盒?” “十块,两素一荤!要不?” 我给他使了个眼色。 车过去以后,他说:“哥,饿了!” “等等,一会儿就八块一盒了!” “不会吧?” 老疙瘩也表示不太可能,说自己早就听说过火车的饭贵,不可能便宜。 我懒得搭理这俩棒槌,靠在棉被上继续看书。 我很喜欢这本《青铜时代》,表面上是在写唐朝,但它明显又不是历史小说。 这是我第二遍看了,因为第一次压根没看懂。 这三篇故事,既有迷宫式的格局,也有穿越时空的魅力,语言幽默又不失理性,看进去以后,很快就会沉浸其中。 二十分钟后,小车儿又推过来了。 唐大脑袋又问:“多少钱一盒?” “八块!要不?没几盒了,不要一会就没有了!” 他看向了我,我没说话。 他摆了摆手,“不要!” 餐车推走了。 “真八块了嘿!”俩棒槌还挺兴奋,觉的不可思议。 贼道 第59节 我说:“一会儿你俩再问问!” “人家说快没了!”唐大脑袋说。 我撇撇嘴,“不这么说咋卖?别急,一会儿就五块了!” 两个人就像好奇心爆棚的孩子,探头探脑,开始盼着那辆小车再过来。 二十几分钟后,果然又来了。 这次是老疙瘩问的:“大姐,多少钱一盒?” “五块!”女人急了,“买不买?不买瞎打听啥价儿?挺大小伙子磨磨唧唧没完没了地……” 两个人臊眉耷眼地不说话了。 小车推走以后,一起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放下了书,笑道:“过年了,走,咱去吃饺子!” 这趟车的卧铺车厢在前面,往后走五节车厢后就是餐车,再往后走才是硬座车厢。 我们来到了餐车。 过饭时了,客人不多。 找了个位置,要了三盘芹菜猪肉馅的饺子,六瓶啤酒。 很快饺子就上来了。 说是芹菜猪肉馅的,我估计三盘饺子合一起,都没用上一个饺子大的猪肉。 唐大脑袋边吃边咧嘴,老疙瘩也是骂骂咧咧,说以后打死也他妈不在火车上吃东西了。 我说你们就偷着乐吧,这是过年,平时还想吃饺子? 做梦! 酒足饭饱,餐车走进来两男一女。 我不由一怔。 走在前面的男人四十岁左右,满脸大胡子,实在不好分辨年龄。 另一个男人三十岁出头,身材消瘦,刀条脸,小眼睛。 这两位可都是老熟人,就是上次回雪城时,在k17次车上割瘤子的那一伙人。 只是少了那个姓朱的矮个中年人,换了个女孩儿。 看来他们是专跑这趟线了,大过年的都不休息,真敬业! 半年多以前,这趟线儿可不是他们,那伙人是京城的,难道被他们赶走了? 上次遇到他们,我没多想,以为就是临时窜条线。 三个人也看到了我。 那个女孩儿走在中间位置。 她的身高中等,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利落的短发,圆圆脸,一双丹凤眼。 这个女孩不是很漂亮,但看着挺有味道,或者说有性格。 就见她伸手遥遥一指: “就是那个死胖子!” 第57章 三局两胜 我扭头看唐大脑袋。 死胖子? 我和老疙瘩可不胖,除了他,还能是谁? 唐大脑袋正在十分努力地低头,要不是脑袋太大,肯定能插桌子下面去。 对面的老疙瘩扭头往后看…… “我艹!” 骂完后,他也开始往桌子下面钻。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俩人先前肯定是惹事儿了,老疙瘩也不是什么晕车,弄不好是被人打吐的! 三个人在往这边走。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法瞒了。 上次就是他们给金老九打过电话,所以师爷才会去站台接我。 我脸上挂着笑,看着他们来到近前。 女孩儿也看到了老疙瘩,大声朝那个[望手]大胡子说:“南叔,就是他俩,臭流氓!” 我左看看,右瞅瞅,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俩人无奈地抬起头,都红着脸。 唐大脑袋说:“我都解释过了,你也不听啊!从后面瞅,还以为你是个男的,就挤过去了,谁知道你这么敏感……” “是我敏感吗?”女孩儿颇为英气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明明是你敏感好不好?他、他、他……” 她明显是说不出口,脸都红了。 “呸!” 用力往地上呸了一口。 老疙瘩脸一板,训斥起唐大脑袋来,“别扯犊子,麻溜赔礼道歉!你瞎呀?男的有那么大屁股吗?” “你闭嘴!”女孩儿喊了起来。 老疙瘩嘟囔道:“你瞅你,急啥眼哪,我这不是向着你说话嘛!” 女孩儿说:“显你了?你最不是东西!” 我听明白了。 这俩人去溜达,在过道和这个女孩儿错身。 硬座车厢人多,大脑袋贴的又太近,所以人家才急眼,削完他又找上了门。 我不信他看不出来人家是女的,这货太赖了,肯定是故意占便宜…… 大胡子没有横眉冷对,朝我拱了拱手: “武兄弟,又见面了!” 我听他喊出了我的姓,知道自己猜对了。 起身拱手,笑道:“过年好!” 他扬了扬浓眉,“这二位……是你朋友?” “是,”我点了点头,“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向各位赔罪……” 不等我说完,女孩儿惊讶起来:“你就是雪城的小武?” “是,你好!” “你挺厉害呀,把九叔都扔进去了!” 大胡子扭过头,有些不悦,“暖暖!?说这些干什么?” 原来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儿叫暖暖。 她不屑道:“南叔,你瞅这都是些什么驴马烂儿?贴人背后耍流氓,明知金九叔是江湖同道,还做下如此龌龊的事儿,手艺好又能咋地?” 我眉头皱了起来。 看来金老九这事儿传的挺远,可不说他怎么逼迫我,反而成了我陷害同道…… 唐大脑袋怒了,瞪着小眼睛: “小丫头片子,谁是驴马烂儿?” “你!你们!”暖暖反唇相讥,“谁家厨房门没关严,让煤气罐自己跑出来了,多嘴多舌惹人厌!” “哎呀我艹,我这暴脾气!” 唐大脑袋“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她一挺袖珍的小胸脯,“嘎哈,你还想削我呀?” “削你咋地?” “你削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 “……” 两个人脑袋都快顶一起了,瞪着眼珠子叫着号儿。 我只是看着,也不说话。 唐大脑袋撇撇嘴,“我懒得打女人!” 暖暖抱起了肩膀,“你也就是动动嘴的能耐,先前跑的比胖兔子都快!” “我会动的地方多了!” “呸!” “……” 老疙瘩的小眼神一直在瞟我,估计是因为初来乍到,所以没敢多嘴。 唐大脑袋说:“你不服呗?” “服?服啥?服你们耍流氓?还是诬陷同道?” 贼道 第60节 “暖暖!”大胡子脸色难看起来,厉声道:“别说了!” 她又“呸”了一口,抱着肩膀不说话了。 唐大脑袋也呸了她一口,“不服就比比手艺,要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也就是嘴上功夫!” 说到这儿,他还舔了舔嘴唇。 老疙瘩已经开始跃跃欲试,被我瞪了一眼后,又耷拉下了脑袋。 暖暖愤愤道:“好啊,吹的这么厉害,比就比!” “行,比就比!”唐大脑袋喊了起来。 我发现餐车里仅有的几个旅客都走了,估计是怕打起来。 “三局两胜?”暖暖说。 “没毛病,”唐大脑袋问她:“赌注是啥?” “一坎子!咋样?” 我看的清楚,听到一万块钱,唐大脑袋眼珠子都亮了,却还摇着脑袋装逼,“没意思!再加点儿赌注!” “你说!” “我说……”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孩儿,“我们要是输了,我喊你一声奶奶,咋样?” 暖暖咯咯笑了起来,“这个好,我们要是输了呢?” “你陪我睡一宿!” 他刚说完,暖暖扬手就要打他,他连忙往后躲,“不玩儿拉倒,急啥眼哪!” 暖暖咬着牙,“好,就这么定了,不就是搂着煤气罐睡一宿嘛!” “哎呀我艹,我这暴脾气!”唐大脑袋被气的直转圈。 暖暖扭头问:“南叔,行不行?” 大胡子一脸无奈,还是说:“行吧!” 我有些奇怪这女孩儿的身份,明明是后辈,看大胡子眼中却有一丝溺爱。 这是对晚辈的纵容,就像家里老人对顽劣的孩子一样。 “比啥?”唐大脑袋问。 暖暖看向了大胡子,大胡子却看向了我,“小武兄弟,你说呢?”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 而且他这个称呼也有些奇怪,一开始喊兄弟,我不惊讶。 毕竟上次割瘤子的事情,我等于帮了他们一把,而且一直也没宣扬出去。 可这个叫暖暖的女孩儿,已经喊出来我把金老九扔了进去,并且还叫金九叔,他却还是如此客气,这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只有一种可能! 金老九与他们、或者他们的瓢把子,关系也就那么回事儿! 事实上,这不奇怪。 这些人能有什么交情? 金老九手下几伙干[飞活]的,基本承包了雪城往北的列车。 这些人之间,不过是尽量维持这种脆弱的关系,目的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发财要紧! 南叔? 我隐约想起了什么,此时却也来不及细想。 于是说:“既然比的是手艺,那就过过[练手]、[刀技]和[下手]吧!” 我说的[练手],可不是入门时练习的那些低级手艺。 在旧社会,这种入门手艺叫[过三关]。 一个合格的小绺,必须要过了这三关,才能放出去干活: 第一关,擢手指。 因为中指长、食指短,用这两根手指往出夹包,尤其是探兜底的时候,不方便。 所以,一定要把中指擢得和食指一样长短。 就像现在流行的镊子,顶端长短一致,探到底轻轻一夹,钱包就夹出来了。 练习这个,是要吃些苦头的! 第二关,开水里取肥皂片儿。 炉子上烧着一盆沸水,那切薄薄的肥皂片儿扔进去。 要在肥皂片儿融化前,用手指把它从沸水里夹上来,还不能烫伤皮肤。 第三关,解疙瘩襻儿。 过去没有现在这种纽扣,人们穿长衫大襟,上面的扣子是一排布疙瘩纽襻儿。 将长衫挂在木架上,要用最快的时间把长衫的疙瘩襻儿解开。 整个过程中,长衫都不能有一丝抖动。 可这些不过是入门级手艺,当然不能拿出来比试,我说的是高级[练手]。 例如:[九星连环] 第58章 九星连环 大胡子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动手割瘤子的刀条脸点了点头。 我发现他不怎么爱说话,难道是见着我不好意思? 大胡子又看向了我,“可以,咱们是各出一个人?还是每一项出一个人?” 我笑道:“要不大伙商量一下?” 他点了点头。 三个人走到了一旁,小声嘀咕起来。 我坐回了椅子上,眯起了眼睛,伸手点了点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小声骂道:“你俩就他妈给我惹祸吧!” 两个人都耷拉下了脑袋。 我又没好气道:“你俩各挑一样吧!” 唐大脑袋说:“我来抛石子!” 他说的就是[九星连环],因为练习的时候用小石子,所以很多人就称之为抛石子。 我看向了老疙瘩。 他脸红了,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 唐大脑袋连忙替他解围,“他就算了,剩下我也都行……” “你行个粑粑!”我瞪了他一眼。 总不能我一个人都干了,所以才让他挑一样,毕竟是三局两胜,他输了也无所谓。 剩下无论是什么,我都有把握赢! 三个人回来了。 暖暖一扬下巴,“我先来,抛石子!” 说罢,她一伸手,掌心出现了九个滴溜圆的钢弹珠。 原来她还会玩儿弹弓! 别以为那是小孩子玩的,真练到百步穿杨,也是杀人利器。 这是一门极其古老的技艺,《吴越春秋》就有过记述:断竹、续竹、飞土、逐宍。 意思是砍竹做弓,以泥丸射鸟兽。 “谁来?”她问。 唐大脑袋一挺胸脯:“我!” 老疙瘩站了起来,说:“坐我这儿吧!” 她哼了一声,瞅都不瞅他一眼,一屁股坐在了我和唐大脑袋的对面。 唐大脑袋突然“嗷唠”一嗓子: “服务员——收拾桌子!” 这一嗓子太突然了,吓得对面的暖暖就是一哆嗦。 她气得骂了起来:“嘎哈呀,吓我一拘灵!” 老疙瘩憋着笑,连忙往下捡盘子。 刀条脸也伸了手,很快就把桌子收拾出来了。 九个钢弹珠放在了一个干净的吃碟里,随着火车的摇晃,各自不安分地滚动着。 我有种预感。 这一场,唐大脑袋很难赢! 我14岁时,在盛京拘留所练习的这个。 从五颗石子的[五凤朝阳],半小时后就到了[六出祁山],一天后,我就练到了[九星连环],所有人都惊呼天才! 可那是石头,有棱有角,很容易抓在手里。 贼道 第61节 但此时用的,却是滑不留手的钢弹珠! 我有把握能玩到[九星连环],可大脑袋能行吗?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 弹弓是暖暖的武器,她每天随身携带,说明她常用钢弹珠练习。 第一局,悬了! “可以开始了吗?”她看向了我们。 我点了点头,大胡子也“嗯”了一声。 唐大脑袋不耐烦道:“开始得了,磨磨唧唧地,孩子都特么满月了!” 暖暖翻了个白眼,伸出两只手,各拿起一颗弹珠。 紧接着,右手那颗弹珠被她抛了起来。 眨眼间,右手又在盘子里拿起一颗。 三颗弹珠彼此交替着,像车轮一样,在双手间循环起来。 第四颗; 第五颗; 第六颗…… 弹珠像被魔力控制住了一样,在两手间不停转着圈。 不要瞧不起这种小把戏,这可是贼王练手非常有效的一种! 它能练习手指的灵活性,以及大脑的反应速度,不断添加石子的动作,与扒窃时那一瞬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玩两三颗没有难度,可再往里添加时,每加一颗,难度都要增加好多倍。 因为抛起和落下的间隙越来越短,这种难度将以几何形式增长! 已经八颗了,我为唐大脑袋捏了一把汗。 大胡子他俩面无表情,估计也是看过多次了。 老疙瘩肯定也看过,可过去看到的也无非是用石头子儿,此时张着嘴巴,白痴一样。 八颗弹珠连成了线,反射着餐车里的灯光,真是漂亮。 还有一颗,就成了[九星连环]! 莫名其妙,我竟然盼着她能成功。 因为眼前就像幅艺术品一样,让人赏心悦目。 我斜着眼睛瞥了下唐大脑袋,就见他鼻尖已经有了汗…… 行,知道紧张就好。 我眼神刚刚收回来,就是一怔,因为盘子里剩下那颗弹珠已经不见了! 大约持续了一分钟…… 当!当!当!当…… 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9颗弹珠依次落在了暖暖手心里,又放进了面前的吃碟里。 那双丹凤眼瞪向了唐大脑袋,“来吧!煤气罐!” 啪啪啪! 我扭头看去,就见老疙瘩在拍巴掌。 唐大脑袋骂了起来,“你个大傻逼,是不是分不清里外拐?” 老疙瘩尴尬滴挠了挠乱蓬蓬的脑袋。 我看了一眼对面那双白皙修长粉嫩的双手,再瞅了瞅旁边这对白猪蹄子,咧了咧嘴。 唐大脑袋脱掉了羽绒服,厚实的胸脯挺了起来。 那张大脸更是少有的严肃,不得不说,这架势挺唬人。 他的手法和暖暖不一样。 胖手一抄,三颗弹珠就拿在了手里。 抛起一颗不等落下,第二颗又抛了起来。 很快,三颗弹珠开始上下翻滚。 他并没有着急去取第四颗。 我暗自点头,不错!这是在熟悉弹珠的手感。 这货平时一点儿正经的都没有,可认真起来还挺像样! 一分钟过去了,暖暖明显耐不住性子了。 “哎——,煤气罐,你是不是就会这[阳关三叠]?” 不料她的话音未落,小胖手已经捏起吃碟中一颗弹珠,不等大伙反应过来,又连续抛起了两颗! 六颗弹珠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在两只小胖手的范围内转着圈儿。 漂亮! 要知道暖暖可是一颗一颗往里添加的。 大脑袋却是从[阳关三叠],直接就到了[六出祁山],这个难度就大了十倍不止。 暖暖也闭上了嘴。 老疙瘩的嘴就没合上过,我真怕哈喇子淌出来。 很快,[七祖升天]、[八仙过海]……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我也不自觉放慢了呼吸,就像怕自己呼气重了,再把弹珠吹跑一样。 两分钟过去了。 不好! 我察觉到了不对。 差一颗就是[九星连环]了,可唐大脑袋却迟迟没有去抓最后那颗弹珠。 暖暖并没有捣乱。 大胡子他俩虽然站在桌前,但也有半米多的距离。 火车速度更是恰到好处,并没有出现刹车或晃的厉害等情况。 我坐在唐大脑袋旁边,不敢做出大动作,缓缓转头,就见他鼻尖落下了一滴汗。 第59章 刀技 我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钢弹珠的缘故。 如果是石头子,这家伙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弹珠太滑了,虽说他之前熟悉了一会儿,但远远不够! 此时他如果强行去夹最后一颗弹珠,其余八颗瞬间就会垮掉,前功尽弃。 果然不出所料。 当当当…… 八颗弹珠依次落在了他的手心。 “我艹!”老疙瘩喊了起来,“嘎哈呢?就剩一颗了,你倒是抓呀!” 唐大脑袋这次没和他急眼,只是默默地把弹珠放回了吃碟里。 轻声说:“我输了!” 暖暖也有些奇怪,没再说风凉话。 啪啪啪! 大胡子鼓起掌来,旁边的刀条脸也拍了几下。 我朝两个人点头表示谢意,笑道:“愿赌服输,下一场我来,你们……” 刀条脸拱起了手,“盛京刀锋,陪小兄弟过过手!” 刀锋?! 盛京? 这个名字和盛京一出来,再联想到暖暖喊大胡子南叔,我终于想了起来。 这几位原来是盛京段老鬼的人! 段老鬼,江湖人称鬼爷,大名段爱林,今年大约60岁左右,是盛京沈河区的瓢把子。 而这位绰号刀锋的刀条脸,他叫杨峰。 在我看来,这人手艺实在一般,不然也不会把人家瘤子划破。 但提起他的师父,老荣门里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就是当年的华北贼王,小刀马鸣! 说起这个马鸣,1976年,他和黄瘸子在石家庄一趟公交车上认识的,两个人也算不打不相识。 一晃三年以后。 黄瘸子举办了一个“全国民间技术交流研讨会”,马鸣和他又过了一次招。 两个人上了一趟列车,规定只出手一次,看谁下的货多。 贼道 第62节 结果他下了八百,黄瘸子下了两千。 再后来,他成了《百贼花名册》上的重点人物,判了十二年。 算算时间,也该出来了。 南叔,大名刘汉南,他是段老鬼的义子,更是手下头号干将。 义子一说,并不等同于徒弟。 荣门拜师就是拜干爹,徒弟喊师父为干爹,师父却不会称徒弟为义子。 段老鬼的江湖地位,要比雪城的金老九高。 这个从称呼上就能看得出来。 金老九人称九叔,而段老鬼却是鬼爷。 “叔”到“爷”,还有一段路要走,只是他金九叔得三年后再继续走了! 我年少时有过疑问,弄不明白荣门的辈分。 后来才明白,老荣门和好多江湖门派并不一样,从来就没有按字排辈一说。 例如青帮,《族谱》辈分就分为前24代、后24代和纪24代。 旧上海的黄金荣,其实他一生从未拜过老头子开过香堂,是个“空子”。 “空子”,和相声行的“海青”一个意思,就是没有师父和门户。 可他却借着势力大,自称是”天“字辈。 意思是比大字辈还多一横! 而所谓荣门,不过就是个叫法,从古到今,也没有过成规模的大型组织,只有各地杂乱的小团伙。 良莠不齐。 从这一点上讲,[荣门]真不如[要门]。 丐帮从两宋时期就有了,发展于元、明时期,大盛于清代及清末民初之际。 例如京城丐帮,就有[蓝杆子]和[黄杆子]两支。 [蓝杆子]是由破落的八旗子弟组成,[黄杆子]就是普通乞丐组织。 在河北西南部和山东西北部,同样分布着一支规模庞大的丐帮,名叫[穷教行],又叫[理情行]。 其内部成员有[死捻子]、[活捻子]和[杆上]之分。 长江中下游地区,丐帮有[三江]和[两湖]的派系之分。 广州城的丐帮规模更大,自称[关帝厅人马],其组织网络以广州为中心,影响所及直到附近东莞、南海、顺德、番禹等县。 还有重庆洪岩洞丐帮; 云南丐帮称为[舵上],帮主叫[舵头],其组织形式名目与[哥老会]颇有渊源。 兰州的丐帮称为[砂锅子],丐头叫[万师父] …… 再说[荣门],好多小团伙说他们会绺窃,都是抬举他们了,这些人几乎等于明抢一样! 刀锋的意思,是他和我过招,这让我想起了上次他割破瘤子的那把[三角刀]。 他说完后,脸色也明显不太自然。 我说:“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抹子],峰哥能不能借我一把?” 其实这话挺气人的,一个不随身带刀片的贼,还想和人家过[刀技],这不是开玩笑嘛! “没问题!” 说完,刀锋右手一张,掌心放着一个刮胡刀的双面刀片。 我没伸手去接。 他也很懂规矩,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怎么过?”他问我。 我看向了唐大脑袋,“去找两本书过来!” 他也没二话,抬腿就走。 我又看向了大胡子刘汉南,笑道:“南叔,久仰大名,请坐!” 他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神色,摆摆手说:“我坐这儿就行!” 说罢,转身坐在了对面椅子上,刀锋也坐下了。 唐大脑袋还没回来,总不能冷场。 “鬼爷身体可好?”我问。 “托小兄弟的福,义父身体还不错!” “上次不好意思了,毕竟不熟悉,装傻充愣惹人笑话……” 他哈哈一笑,“怪我们,没把话说明白!说起来还要感谢小兄弟你……” 我连忙摆手,“南叔可别这么说,过去就过去了,咱们谁都不要再提了!” 这话点到为止,我俩相视一笑。 唐大脑袋回来了,手里还掐着两本书,放在了桌子上。 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另一本是《三国演义》第一册。 我伸了一下手,“峰哥先来!” 不用我说什么,因为看到书以后,只要练过[抹子活],都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时,一个胖厨师掐着腰,在厨房门口喊: “哎?!餐车要关了,你们啥情况?” 刘汉南起身走了过去,拉着他小声说着什么。 刀锋说:“暖暖,你来执靶!” 暖暖起身拿起那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折过封面,站在过道上,双臂伸直,整本书立着面向刀锋。 刀锋看向了我:“请!” 我点了点头:“3!” 话音未落,就见他张开了嘴,舌头一翻,半片刮胡刀片咬在了牙齿上。 右手一晃。 他的食指和中指夹下了刀片。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看的十分认真,少有的严肃。 就见刀锋手臂一晃,眨眼间又收了回去。 暖暖翻连续翻了三页,三页纸的上面,赫然都出现了一道斜斜的口子。 我并不觉得惊讶,又说:“7!” 刀锋又是一扬手。 暖暖又连续翻开7页,口子大小几乎一致,第8页上干干净净。 我又说了“9”和“12”,都没有问题。 我这才开始有些惊讶,这份功夫没几年可练不下来! 道上玩刀的太多了,但能练到这地步的却是不多,可那天怎么就能失手呢? 我不由愣起神来…… 那天,刀锋只有捡核桃后起身的瞬间。 所以在出刀前,他一定已经把对方的外裤、棉裤、秋裤以及短裤的厚度都计算在内了。 因为没有补刀的机会,所以这一刀,必须直接割破短裤外缝的布兜! 看来刀锋失手的最大原因,不是没看出来那是个瘤子,因为我同样也看不出来,相信老疙瘩也看不出来! 毕竟我们都是凡人,没有透视眼! 他的失手,是因为没收住! 要知道钱和瘤子的硬度区别很大,刀片划上去的一刹那,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力量只要往回收,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故事了。 “小武?!”他在喊我。 我脱口而出:“50!” 刀锋没动,脸色开始不好看。 所有人都没说话,铁轨发出着单调的声音。 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刮胡刀的刀片过纸,最大一关是40页。 超过这个页数后,没听说谁能划开。 如果换成[三角刀]就没问题了,因为刀片一多半都在叠成三角形的纸币里,手能使上力气。 南叔说:“试试!” 呼—— 刀锋二话没说,挥手划过…… 第60章 各有胜负 滴答…… 我低头看去,就见刀锋垂下来的右手,在滴血。 贼道 第63节 我明白,他这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被刀片的后半部割伤了手指。 这让我更不好意思了。 暖暖还在查页数:“42、43……” 她越查越兴奋,“48、49、50、51、52……52,52张!” 她开心地蹦了起来。 刀锋看向了我,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有着一丝不忿。 我想道声歉,可见他这个样子,只好又咽了回去。 拿起那本《三国演义》,扔给了老疙瘩。 其他人闪到了一旁。 老疙瘩学着暖暖的样子,双臂伸的笔直。 我用的是双面刀片,只能用双指掐住刀片中间位置,这里是空的,不好发力。 我说:“峰哥,你说!” “半张!” 我闻言一怔,半张?什么叫半张? 我看向了他。 他将手里还带着血的刀片扔进了嘴里,舌头一卷,无影无踪。 暖暖拿出一块粉色手绢递给了他,他缓缓往手指上缠,轻声说:“半张,行吗?” 我淡淡一笑,有点儿意思。 先前,我真不是故意难为他,但现在,他却是在故意难为我。 可说起来也不怪人家,毕竟他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故意的呢?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刀片,又看向了《三国演义》古香古色的封面,这个角度可看不到封面纸张的厚度。 但在大脑袋把书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我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这两本书。 我没把书拿起来,刀锋同样也没碰。 可既然比的是[刀技],又怎么可能不去查看纸张的厚度!? “没问题!” 三个字出口的同时,我的右手就挥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 暖暖连忙凑了过去,一把抢过那本书,缓缓打开封面,冲着头上的灯光仔细看…… 我没看,因为我有十足的把握。 事实上,我占了便宜。 如果是里面正常的纸张,我做不到一次就成功! 但封面不一样,封面纸张起码是内页的三倍厚,我只需拿出一页纸的力道和精准,就完全没有问题。 唐大脑袋他俩也凑过去看,随后咧着大嘴就笑。 刀锋朝我拱了拱手,“你赢了!” 其实,这场真不好说谁赢谁输,他用了蛮力,我使了巧劲儿,但都完成了任务。 我正色道:“这场算平吧!”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刘汉南轻咳一声,“玩儿刀,玩儿就是巧劲儿,不然和工地出大力的有啥区别?这局小武胜!” 我拱了拱手,“承让!” 各有胜负,平了! 我说:“南叔,最后一局,您给个章程吧!” “好!”他抚了抚大胡子,“既然比的是[下手],无非两种考法,一是限时扫车,看谁下的货多!” “二是指定肥羊,两个人各自施展才能,看谁能把货下来!” 我微微蹙眉,不想选第一种,这么干的话,会有好多无辜旅客受损。 于是说:“第二种吧,咱们先各出一人去踩踩点儿,回来后再商量下一步,怎么样?” “好!”他呵呵一笑,“这一场,就由我和小武兄弟过过手吧!” 我连忙说不敢。 他笑着摆了摆手,看向了暖暖,“你走一趟?” 她点了点头,“好!” 我说:“老疙瘩,你去吧!” 不等老疙瘩答应,就听暖暖惊讶地喊了起来:“你、你、你说他叫老疙瘩?!” 再看另外两个人,也都是一脸惊讶。 我艹,这货这么有名儿吗? 老疙瘩轻咳一声,小胸脯都挺了起来。 暖暖说:“怪不得……” 他奇怪起来,问:“啥呀?” “我听说吧,你这个人贼坏,坏的胳肢窝生疮,脚底板儿冒脓……” 眼瞅着老疙瘩要暴走了,我风起了眼睛,“别扯犊子了,快去!” 唐大脑袋笑个不停。 暖暖白了他一眼,“傻子!” 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哎呀,我这暴脾气……”他气的撸胳膊挽袖子。 我没搭理这货,拿出烟笑道:“抽根烟,南叔,峰哥,可别祥呼我烟次……” 两个人都接过了烟,唐大脑袋拿出了打火机,帮几个人点燃。 虽说两伙人在比拼手艺,可相互之间真没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可以说他们还欠我个人情。 先前发生了一点儿不愉快,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点儿事儿不算什么。 那晚师爷骂我是笑面虎,还说我不请人喝酒,都能把人送出二里地。 其实他话糙理不糙,我承认,我就是这样的人。 没办法,自幼就在外面流浪,看尽了人世间各种嘴脸,不这样活不下去! 抽了两口烟,我说: “峰哥,实不相瞒,先前我想起了那次瘤子的事情,你一喊我,就随口说了个数,真不是有意难为谁,希望峰哥你不要误会!” 他有些不解,甚至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知道他不喜欢提“瘤子”这两个字,但我必须得解释两句,不然今天这事儿完了,也把人得罪了。 我不怕谁,可也不想无缘无故就把谁得罪了。 行走江湖,能栽花就别种刺! 接下来,我把那晚的事情分析了一遍,说出了我的看法,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 刀锋一脸惭愧,拱手道:“小武兄弟,我错了!” 我连忙摆手,“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儿本无对错,话说刚才我还占了便宜,换成内页,让我割半张,如论如何也做不到。”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刘汉南说:“小武兄弟分析的很有道理,实际上,他还是没好意思往深了说!” “在你出刀的瞬间,因为没有完全静下心,所以才会忽略了手感。” “毕竟那个瘤子,要比钱软了很多……” 刀锋瘦长的脸涨红起来,“是,是我的问题,经验不够!” 刚才我确实没说的如此清楚明白,毕竟萍水相逢,这种话由我说出口,就有点儿教育人的味道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对他们有一点不舒服,就是那次为什么会对一个农民工出手。 可这话不好说,也不能说! 毕竟不能指望每一个贼,都有良心和底线。 在从前,荣门还讲究[三不盗,五不取],可来到近现代后,世风日下,那些老规矩几乎没人再提了。 也有一些团伙会立下规矩,常见的有[八不偷,三不进]。 不偷盲、哑、疯、瘫、娼、僧、医、孕; 不进鳏寡孤独、寺庙以及红白喜事在办的家。 可能真正遵守的,又微乎其微。 有些没什么手艺的小毛贼,反而就喜欢欺负这样的人。 他们会在公共汽车即将关门前,一把抢下乘客手上的包,跳车就跑…… 我岔开了话题,“这大年夜的,南叔你们怎么也没在家过年?” 刘汉南叹了口气,“还不是暖暖这丫头,一天天就爱起妖蛾子,我们在雪城待了两天,她非要坐大年夜这趟车,说从来没坐过……” 他还没说完,就见老疙瘩和暖暖回来了。 贼道 第64节 第61章 定岗锤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7号车厢与8号车厢的连接处。 老疙瘩小声介绍着情况。 他和暖暖转了一圈,最后定下来的肥羊,是雪城售票大厅那个开烧烤店的中年男人。 当时他排在队伍的第7位,[硬墩儿]缝在了裤衩儿里,大约三万左右。 我拉开了车厢门,细细观察。 8号车厢几乎是满的,吃泡面的、喝啤酒的、玩扑克的…… 人声鼎沸。 96号是三人座,中间位置,一个婴儿在不停哭闹。 邻座几个旅客数落着抱孩子的妇女,她身边坐着个年近40岁的汉子,黑着一张脸十分难看。 肥羊坐在双人座的78号,过道位置,面朝我们。 他裹着羽绒服,抱着肩膀昏昏欲睡。 老疙瘩或许还不知道我的规矩。 五年了,这种做小生意的肥羊再肥,我也不会去宰! 烟熏火燎辛苦一年,这点儿钱赚的不容易,大年三十才往家赶,肯定也是舍不得早关一天的店门。 这种钱,拿着烫手! 8号座一个小子探着头,朝我喊:“哎——嘎哈呢?关门,怪冷的!” 我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关上门,转身回去。 刘汉南见我回来后,小声说了一遍规则。 规则很简单: 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第一个人得手,第二个人就要换只肥羊。 换的肥羊如果失手,第一个人赢! 第一个人如果失手,第二个人上,如果下了货,就是第二个人赢。 如果都失手,或者先后两只肥羊的货都下了,就是平手! 当然了,如果对平手这个结果不满意,可以继续循环以上的规则,直到分出胜负。 听他说完后,我想了想说:“南叔,您看可不可以一下一还?” 几个人都看向了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继续说:“第一个人下货后,第二个人再把[硬墩儿]还回去,失手一方就输了!” 刀锋有些疑惑:“如果第一个人没下来货呢?” 我两手一摊,“那就不用继续了,因为他已经输了!” 我的目的很简单,要么下不来货,要么下来后再还给人家! 暖暖摇了摇头,“这对第一个出手的人太不合理,而且也太容易造成平手。” 我呵呵一笑,朝刘汉南拱了拱手,“小武愿打头阵!”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笑笑说:“我看小武兄弟的提议不错,不过你既然尊老,我也得爱幼,还是我先来吧!” “不行,我先来!”我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他也不同意,我俩便争执起来。 老疙瘩突然来了一句:“要不……你俩定岗锤?” 几个人都是一呆,又都笑了起来。 刘汉南抚着大胡子笑道:“我看行,谁赢谁去!” 于是,我俩加起来都快七十岁的大老爷们,顽童一样,同时将右手背了过去,一起喊:“定!岗!锤!” 我出的是石头。 他是布。 刘汉南哈哈大笑:“小友承让,我赢了!” 我只好拱手道:“南叔先请!” “好!”他也不矫情,一点准备都不做,迈步就走。 车厢门一拉开。 嘈杂的声音瞬间又大了起来。 我跟了几步,站在了开水炉旁边。 暖暖和刀锋跟在我身后,靠在了卫生间门上。 应该是感受到了凉气,8号座那小子又探头探脑,我回身把门关上了。 唐大脑袋他俩留在了车厢连接处,点了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刘汉南走的并不快,走着走着,一条腿竟然瘸了起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装瘸才能有机会坐下,而慢慢走是在观察肥羊,以及四周情况。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穿着件黑毛衣,手里还拿着个玻璃奶瓶。 我第一反应,观察他是不是反扒便衣。 不是。 他坐在97号过道位置,就在那个抱孩子的女人身边。 看来是两口子。 只是看他年纪,做父亲晚了点,爷爷的话,还早了一些…… 难道是老来得子? 我有些疑惑。 “让一下!”他来到了我身前,说话很冲。 我皱了下眉,还是往旁边挪了挪,背靠着配电间的门。 那个婴儿还在不停哭闹,后面一个胖乎乎的女人站了起来,尖声喊:“行不行了?哄孩子不会吗?” 有人说:“对呀,这都多长时间了?闹不闹死了!” 一些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我又看向了刘汉南。 他已经站在了肥羊旁边,一只手拄着椅背,哈着腰在揉腿。 耳边传来放水声。 奇怪,这个人好像在故意躲着我,侧着身子,整个后背挡住了放水的动作。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瞥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到。 那边,刘汉南在和肥羊说着话。 很快,他竟贴着肥羊坐了下来,虽然只是搭了个边儿,也等于迈出了一大步。 我不由暗自佩服,怪不得能在道上闯出名气,手法确实老道! 中年人回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晃着手里的奶瓶儿。 我总感觉哪儿不对,看了一眼开水炉,没什么。 望着男人背影,心下越发狐疑。 迈一步,凑到开水炉前…… 嗯?! 炉架子下面团了张纸,我弯腰捡了起来,打开仔细看,什么都没有。 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不由心就“咯噔”一下。 是药! 什么药我闻不出来,可里面绝对包过药粉。 我把皱皱巴巴的纸往手背上抹了抹,果然留下一层微不可查的药粉。 难道哭闹的孩子有病? 刘汉南和肥羊说着话,后面的孩子已经不闹了,抱着奶瓶在喝奶。 我的脑子开始飞转。 大过年的旅客少,车厢里根本没有站着的旅客,这无疑增加了刘汉南出手的难度。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他起身脱掉了军大衣,哈着腰要把大衣铺到座位下面。 他们前面,有伙年轻人在打扑克,肯本听不见刘汉南说了什么。 不过,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肯定和肥羊说自己腿脚不好,想在座位下面铺上大衣睡。 既然能让他坐旁边,就说明肥羊人不错,是个热心肠。 他腿脚不好,肥羊肯定会帮忙,这时出手就容易了。 孩子不哭闹了,车厢里安静了好多。 暖暖在和刀锋聊天。 我转身拉开了车厢门。 贼道 第65节 就听暖暖说:“我以后结婚的话,肯定不要孩子,哭起来太闹心了……” 我走到了车厢连接处,将烟头扔进墙上的烟灰缸里,又按下盖子。 唐大脑袋应该听到了暖暖那句话,嘲笑起来:“她倒是想的美,就那小胸脯,还不得把孩子饿死?” 老疙瘩说:“终于他妈消停了,这要是我儿子,我就弄点儿安眠药灌下去,不然得烦死……” 听到这句话,我犹如醍醐灌顶。 浑身一阵冰凉。 安眠药?! 第62章 人贩子 “哥?”唐大脑袋拍了我肩膀一下,“别吓我,被点穴了?” 我没搭理他,连忙转身又进了8号车厢,看向了那夫妻两个人。 孩子已经喝完了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 先前真是饿哭的? 睡着了? 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疯狂,可还是想过去看看。 78号座那边,肥羊已经坐回了自己位置,刘汉南躺进了座位下面。 我知道,他已经得手了! 只是他现在不好出来,按照一般流程,这时候[换手]就应该过去,把钱转走。 刀锋刚要迈步,我伸手拦住了他。 他奇怪地看着我。 虽说先前没规定是否需要[换手],可此时必须把钱转走,这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刘汉南。 拿到钱交给我,我再找机会还回去,这一局就算打了个平手。 如果还钱的过程中我[掉了脚],就是我输了! “我去吧!”我说。 刀锋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我松了一下左脚鞋带,晃晃悠悠走了过去。 经过78号座时,我蹲在了地上,贴着座位系起了鞋带。 这时,我羽绒服左手侧外兜就是一沉。 刘汉南已经把钱放了进来。 对于他这种老江湖,根本就不需要提前打什么招呼,甚至眼神都不用递,就明白我什么意思。 系好鞋带,起身继续往后走。 经过了97号三人座时,我瞥了一眼坐在中间的妇女。 她怀里的孩子睡了。 那孩子看模样有八九个月大,白白胖胖。 裹在身上的小被子很干净,被面材质看着也不错。 再看这一男一女。 男的不止脸黑,穿的更是邋遢,内衣领子脏的都快洗不出来了。 女人穿的还算干净,可上下衣服鞋都很廉价。 这更加肯定了我的怀疑。 这是两个人贩子! 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人贩子见过太多了,可给孩子喂安眠药的,还是第一次! 我不动声色往前走,拉开车厢门,来到了与9号车厢的连接处,掏出大哥大,打给了唐大脑袋。 “咋了?哥。”他问。 “听我说,78号座哭闹的孩子,是被人贩子拐卖的!你往车头走,去找乘警,我往车尾去找!” “无论哪一边找到了乘警,咱们都要两面夹击,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那边先是安静了约有五秒钟,传过来三个字:“知道了!” 放好大哥大,我往车尾部走。 可一直走到最后一节车厢,都没看到乘警,只好再往回走。 回到8号车厢和9号的连接处,大哥大响了起来。 一个男人说:“你好,我是k18次列车的乘警,我姓梁,请问你说的属实吗?” “是这样……”我退到了车门位置,背靠车门,把自己的怀疑说了一遍。 “你确定吗?” “我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 对方停顿了一下,“我们马上过去,你不要过来,防止对方有凶器!” 我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推开门,我站在洗手池旁,两名乘警从7号车厢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乘务员。 此时是夜里十点,旅客们大多都没睡觉。 看书的、玩牌的、还有几伙喝酒的,没人注意他们。 走到前面的是个瘦高个,年纪约40岁出头。 他一边走一边说:“各位旅客,注意行礼和随身的包……” 我听出了他的声音,就是他给我打的电话。 他说的这套嗑很平常,每趟车每节车厢都会念叨两遍,可真听进耳朵里的没几个。 后面矮个乘警和乘务员时不时踮起脚,把行李架上的物品往里推推。 一切都很自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老哥,这是去哪儿?”高个梁乘警站在47号座前,笑呵呵问一个老爷子。 “回关里老家!” “呦,那得到京城再倒车了,大过年的,可是够累的了!” 老爷子笑道:“再不回去的话,这辈子就回不去喽!” 后面矮个乘警对几个喝酒的年轻人说:“麻烦看一下车票……” 一个小子吵吵把火,“先头儿不是看过了嘛!” “……” 三个人就这么不紧不慢,一路提醒着注意小偷,偶尔还检查一下车票。 六七分钟后,才来到97号三人座前。 我一直在留意着那个黑脸汉子,可由于他是背对着我,只能看到后脑勺。 “麻烦出示一下车票!”梁乘警说。 黑脸汉子嘴里嘟囔着什么,开始翻兜。 梁乘警笑呵呵地问抱着孩子的女人:“多大了?” “九个月!” “男孩儿女孩儿呀?”说着话,他接过了黑脸汉子手里的车票。 女人说:“男孩儿!” 矮个乘警站到了座位一侧,问:“你们是两口子?” 黑脸汉子“嗯”了一声。 梁乘警仔细看着手里的车票,紧接着就皱起了眉,“二位,麻烦跟我们去趟警务室!” “为啥呀?”这汉子嗓门大了起来。 “你车票是假的。” “不可能!” “别喊,不是的话就让你们回来了!” 邻座好多人都起身往这边看,我看到刘汉南也爬了出来。 我把右手伸进了羽绒服兜里。 几个人越吵声音越大,乘务员伸手去扯那汉子的胳膊,“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过去调查一下,喊什么呀?” 抱孩子的女人嗓门也大了起来,“你们干啥?我们怎么了?” 这么吵,那个孩子还是没醒。 梁乘警收起了笑,表情严肃起来,大声道:“这是干什么?不过就是查一下票嘛,没问题两分钟就回来了!” 黑脸汉子说:“好好好,我们去!”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来到了过道位置。 他伸手指了指行李架,“我拿大衣行吧?” 乘务员说:“我帮你!” “不用!” 贼道 第66节 我不由紧张起来。 黑脸汉子踮着脚,够下了裹成一团的棉大衣。 他的手伸进了大衣里,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抽了出来,猛地刺向了梁乘警前胸。 啊—— 周围座位上的乘客同时惊呼起来,对面三个旅客纷纷跳上了座位。 与此同时,我手里的一张扑克牌已经飞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 就听“当”一声脆响,那把匕首掉在了地上。 我看的清楚,站在车厢头部暖暖,和我同时出的手。 发出一发钢弹珠后。 眨眼间,她又将一把亮晶晶的弹弓收了起来。 那颗钢弹打中了黑脸汉子手上的匕首,几乎是同时,我的扑克也削在了他虎口上。 如果再迟半秒钟,就会捅上梁乘警。 啊—— 惨嚎声中,黑脸汉子捂住了右手。 不等他再有反应,梁乘警和矮个乘警都已经掏出了手枪。 “不许动!” “不许动!” 黑脸汉子被按在了地上,两把枪都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我松了口气,不由腹诽,早怎么不拿枪? 埋怨归埋怨,其实也明白他们的苦心,毕竟车厢里这么多旅客,肯定是想带离车厢再说。 周围旅客见又是刀又是枪的,纷纷起身往后撤,唯恐殃及池鱼。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在往这边走。 黑脸汉子已经被反手戴上手铐,勒的很紧。 那个女人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往后腰摸去。 不好! 就见她闪电般抽出了一把尖刀,就要往矮个乘警后背上插…… 第63章 愿赌服输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有人已经叫出声来。 谁都没注意到,这把匕首她是从哪儿抽出来的。 因为好多旅客都站着,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也没看到。 这两个乘警也是大意了,以为女人手里有孩子,制住了男人就行。 谁会料到,一个女人竟会如此凶悍! 就在她举刀的同时,我一个箭步就窜上了113号椅子上,扬手一甩,飞牌如刀。 啊—— 女人一声惨呼,手里的孩子都扔了出去。 当啷! 匕首同时掉在了地上。 我见暖暖已经拉开了那把精钢打造的弹弓,却迟迟没发出来。 这是因为好多旅客都站着,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男乘务员伸长了手去够孩子,不料被跑过来的唐大脑袋伸手接了过去,同时一声大吼:“这俩人是人贩子,大伙上啊!” 他这一喊,整个车厢更乱了套,好多人都往座椅上站,还有一些人开始前挤。 我明白他的意思,乱起来以后,更方便把钱再还回去。 这时,女人已经被矮个乘警用枪顶在了脑门上。 “别动!” 他大声吼着,另一只手去掏腰间的手铐。 我站在椅子上,眼睛紧紧盯着女人,唯恐她再起什么幺蛾子。 我的那张扑克牌被拔了下来,女人右手虎口处鲜血直流,矮个乘警动作麻利,把她死死按在了小桌板儿上,翻到背后,戴上了手铐。 老疙瘩在人群里像条泥鳅一样,给我使了个眼色。 目光扫过,开串店的肥羊就站在他身边。 我跳下了椅子。 梁乘警收起了枪,大声喊:“都回自己位置坐好,没事儿了!快快快,都坐好!” 乘务员也开始安抚乘客。 三个人押着这俩人往7号车厢走,我也往前挤。 几步到了肥羊身前,三沓崭新的人民币就顺进了他的衣兜。 完美! 老疙瘩搂住了我的胳膊,笑嘻嘻道:“走,回家!” 坏人被抓住了,旅客们明显还没看够热闹,议论纷纷,磨磨蹭蹭往自己座位走。 唐大脑袋抱着孩子,那模样就像捧了个炸弹。 他凑到我身边,“哥,你瞅这小家伙,觉真大!”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压低了声音说:“傻逼,这是因为那俩人给孩子灌了安眠药!” 他的小眼睛瞬间瞪圆了:“啥?我艹,畜生啊!” 我怼了他一下,“喊啥呀?!” 大伙来到了车厢连接处。 7号车厢尾,刘汉南在和梁乘警低语着什么。 两个人贩子懒洋洋地靠在车厢墙壁上,一看就是老油子了,混不在乎。 看到我时,两个人的目光瞬间就阴森起来,满是恨意。 一般人贩子被抓住以后,都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抵赖,这两个人竟然如此凶狠,很可能还有团伙。 暖暖和刀锋站在了连接处,那里最冷。 我们三个站在了8号车厢头。 我让唐大脑袋把孩子交给那个男乘务员,他抱着送了过去。 两分钟后,刘汉南朝我招了招手。 既然要在这里聊,我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于是走了过去。 耳边听暖暖说:“行啊,飞牌玩儿的不错!” 我咧嘴笑了笑,没说什么。 “小武,”刘汉南说:“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梁建警官,胡晓民警官……” 我挨个点头:“梁警官好,胡警官好!” 能看的出来,他们很熟悉,对此我并不觉得惊讶。 我一个人独来独往,出手的时候也少,所以并不需要维护这些人。 可刘汉南他们不一样,决定跑哪趟车后,一定会去维护这些乘务员和乘警。 “小武,你的意思……”刘汉南看着我。 我避而不谈,只是笑笑道:“这个年过的热闹,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种事情……” 梁建明显一怔,再看向我时,眼睛里就多出了一些内容。 我俩的手握在了一起。 他没说话,又用力顿了顿。 我扭头看向了暖暖,“梁警官,我们暖小妹弹弓玩的贼溜……” 看来暖暖没想到我会提她,脸都红了。 我什么功劳都不想要,可如果没有她那一弹弓,单单是我的飞牌,很可能阻止不了那一刀。 可以说,是她救了梁建的命! 梁建表情严肃,很正式地朝她敬了个军礼。 她连连摆手。 又过来两个乘务员,我忍不住还是拉了梁建一下,走到一边,小声说出了我的顾虑。 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押着两个人贩子走了。 这两个人贩子不是善茬,可我能做到的,也止步于此了! 刀锋拿出了一盒希尔顿。 我不喜欢外烟,不过还是接了过来,唐大脑袋笑嘻嘻地帮大伙点烟。 刘汉南说:“小武啊,这个局,我们输了!” 贼道 第67节 暖暖急了,“南叔,怎么就输了呢?” 我连忙说:“是呀,南叔说笑了,第一局我们输了,后两局都是平,是我们输了才对!” “输就是输了,”他摆了摆手,扭过头问暖暖:“你来说说,我们输在了哪里?” “我们没输!”她扭了下身子,噘起了嘴巴。 刘汉南脸色严肃起来: “愿赌服输!今天我就要告诉告诉你,我们到底输在了哪儿!” “首先是下货对象,义父不止一次说过,这种做小买卖的,我们就不应该出手,可我们一直做的都不够好!” “原因很简单,见财眼开!” 说到这儿,他又看向了我,一脸惭愧道:“包括上一次k17上的事情,让我们惭愧!” 这话我就不好接了,只能沉默不语。 “正因如此,小武才改了规则,来了个一下一还!” “为啥这么改,你俩看不明白?” “还有这次的人贩子,换成咱们,会管这种闲事吗?” 暖暖低下了头,刀锋更是沉默不语。 “小武,”他又看向了我,“今天你给我们上了一课,也让年轻人终身受益,谢谢!” 说完,他十分正式地朝我拱起了手。 我连忙也抱拳回礼,“南叔可千万不要这么说……” 我也只能客气这么一句,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我不相信道上行走多年的段老鬼会没有规矩! 就像刘汉南说的一样,规矩是规矩,可见到钱以后,好多人就将其抛到脑后了。 我见有些冷场,岔开了话题:“南叔,太晚了,卧铺车厢都关灯了,要不都回去休息吧!” 他摇了摇头,“再有两个多小时就到盛京了,我们去餐车坐坐就好。” 我明白了,他们根本就没买卧铺票。 于是劝他去我们铺位躺一会儿,他没同意。 我抱拳要告辞,他又叫住了我,又把我拉倒了一旁。 “小武,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说:“是金九叔的事儿吧?”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他这才恍然大悟,不过没再说什么。 点到为止,我也不多解释。 孰是孰非,多数要看关系远近,而不是对错。 “南叔,那咱们后会有期!”我说。 “好,”他摸着大胡子,又笑道:“欢迎到盛京做客!” “好,给鬼爷带好……” 不等我再多客气两句,就听那边吵了起来。 “滚,臭流氓!” 第64章 次列车 听到争吵声,我连忙走了过去。 就见唐大脑袋和暖暖面对面站着,大饼脸涨得通红。 “你这丫头,咋还说话不算话呢?”他说。 暖暖抱着肩膀,“我问你,咱俩比试,你是不是输了?” “是!”唐大脑袋到是光棍儿。 “那我凭什么跟你走?你是不是得喊我一声奶奶才行?” “哪能这么算?刚才南叔都说了,是你们输了,你就得跟我睡一宿……” 不等他说完。 呸! 小丫头呸了他一脸口水,“不要脸,南叔说输了,不过是客气话而已!单从技术上来说,你个煤气罐拍拍良心说,我们输了吗?” “我不管,反正就是输了,就得陪我睡……” 我连忙打断了他,“大脑袋,有完没完?!” 他不犟了,可梗着脖子明显不服气。 老疙瘩当啷来了一句:“要不……你俩再比一次?” 哎呀我艹! 气的我真想给他一脚,都他妈快半夜11点了,还比个屁! 我见唐大脑袋开始撸胳膊,连忙一把扯住了他,拖着就走,又扭头说:“峰哥,暖暖,有缘再见!” 刀锋呵呵直笑,摆了摆手。 暖暖“哼”了一声,又嘀咕了一句:“煤气罐!” 唐大脑袋扯着脖子喊:“臭丫头,记住了,你欠我一宿,到时候我让你一宿都别想睡……” 7号车厢的门关上了,也不知道那丫头听没听到,我抬脚就踢。 骂道:“就算答应你了,你跟她去盛京?还是拉她回卧铺睡?这不是扯犊子嘛!” 他没敢再吭声。 一路往前,穿过餐车,回到了我们卧铺车厢。 早就关灯了。 这货脱鞋躺在了铺上,又小声嘀咕起来: “奶奶的,早晚有一天我得睡了她,干的她狼哇瞧叫唤……” “有啥睡的呀,”刚爬上中铺的老疙瘩说:“洗衣板儿似的,前后都分他妈不出来……” “你懂个屁!” “我就懂你!” “……” 我压低了声音:“别他妈逼逼了,麻溜睡觉!” 骂完还没超过两分钟,对面就响起了呼噜声,真他娘的没心没肺! 躺在铺上,把今晚的事情前前后后过了一遍。 自己想过一定会再遇到这伙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刘汉南不错,不奸诈,为人也算坦荡。 段老鬼在东三省老荣门名气不小,今天结个善缘,未来可能还会有交集,总不是坏事…… 没想到会遇到人贩子。 这些人最可恶! 为了个人利益,让许许多多的家庭失去亲人,支离破碎。 像今天几个月大的婴儿,还能好一些,毕竟大部分是卖给没有儿女的家庭。 他们多数会被当做亲生孩子抚养长大。 可有些七八岁,已经懂事儿的孩子就倒了霉。 他们好多会被弄瞎双眼、打断腿、毁容甚至砍掉双手。 这些团伙每天拉着一车这样的残疾孩子,挨个放到车站等人流大的地方乞讨。 每个孩子都会有专人监视,没人能逃得了! 这和金老九“练崽”还不一样。 做绺窃这一行,人要机灵,手脚更要麻利,那些孩子起码不会遭肢体残疾的罪! 而那些被拐卖的妇女更惨。 一些人会被卖到偏远山区,嫁给那些多年娶不到老婆的光棍儿汉。 一次次逃跑,又一次次被抓回来。 肉体被糟践,精神被折磨。 有人甚至被关在铁笼子里,吃猪食,睡狗窝,人不人鬼不鬼。 命好的话,会遇到心眼好使的男人。 把心一横,死心塌地过起了日子,可没几年解救的人来了。 一边是朝思夜想的自由,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孩子。 那更是非人的折磨! 还有一些好看点儿的女人,会被卖给一些犯罪团伙,被人逼迫着去卖淫! 这些人没有底线,更没有下限。 这些女人,很快就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我翻了个身,长长叹了口气,希望这些人贩子都能得到报应! 贼道 第68节 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就该天打五雷轰! 不知道翻腾了多久,伴随着有规律的铁轨声,终于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好香! 大年初一的上午9点37分,火车准时到达了京城。 出了出站口,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望着站前的高楼大厦,明显眼珠子都不够用了。 这点出息! 我心中暗骂,雪城差哪儿? 站前广场放眼看去,高楼少吗? 我去售票口买了去西安的卧铺票。 回来就见唐大脑袋不见了,问老疙瘩,他说好像看到认识人了,让等他。 不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哥,我刚才好像看着张思洋了!”他说。 我皱了下眉,“扯淡,大过年的她怎么可能往这儿跑?” 他挠了挠头,“真像!儿唬!” “看着脸了?”我问。 “没有!”他摇了摇头,“背影,那小细腰和大腚……” “快他妈滚犊子吧!” 41次列车,要到晚上19点50分才开车,第二天中午12点24分到西安,接近十七个小时。 时间还长,大过年的好多生意都不开门。 我带着两个人过了天桥,步行二十几分钟后,进了一条小胡同。 胡同里有好多家录像厅,家家户户门前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海报,什么《泰坦尼克号》、《第五元素》、《空军一号》、《侏罗纪公园2:失落的世界》…… 还有好多港片,周星驰的《算死草》和《97家有喜事》、郑伊健的《古惑仔4》、李连杰的《黄飞鸿之西域雄狮》、成龙的《一个好人》…… 唐大脑袋拍拍肚子说:“哥,饿了!” 我指着一家录像厅说:“里面啥吃的都有!” 事实上,里面只有方便面和火腿肠。 我习惯了,吃的贼香。 老疙瘩就这点好,不挑食! 缺点就是太能吃,一个人干掉了四盒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录像厅胖老板高兴坏了,还破例送了他一袋榨菜。 这货吃完,拍拍肚子说:“还行,半饱儿!” 录像厅里乌烟瘴气,大过年的人还不少,也不知道这些小子为啥都不回家。 下午两点多,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唐大脑袋嗷唠一嗓子吓醒了。 “老板,换个带色儿的!” 胖老板骂道:“急啥呀,等后半夜的!” “晚上就上火车了,大过年的也没人查,整一个……” 他说完以后,一帮小子也表示了相同的意思,其中老疙瘩喊的最欢。 胖老板被折磨的没招儿了,说只能放盘三级,一人加收两块钱。 这些人都同意。 收到我这儿的时候,我说自己不看睡觉行不行? 他说不行。 收完钱以后,他反锁上了大门,放了一盘最新的《西厢艳谈》。 故事很精彩,总结一下主要有六点…… 算了,不说了,情节重要吗? 反正吧,我觉得两块钱挺值,真挺值! 直到上了火车,这俩货还在讨论剧情,我是正经人,尽量离他俩远一点儿。 我们在2号车厢。 找好铺位,这俩货要去踩踩点儿,我拦着没让。 不是别的,k18上发生的事情我还记忆犹新,啥录像都没看呢,大脑袋就去蹭人家暖暖的屁股。 现在刚看完一部让人流鼻血的录像,我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还是消停点儿吧! 开车半个小时后,这两个人不停墨迹,实在烦了,才放他俩走。 卧铺车厢人也不多,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过来了,看样子是上车后补的卧铺,就在我的上铺。 女人一头短发,身材富态,穿的也还好,看着就很有文化的样子。 她见中铺老疙瘩对面没人,就问我这铺有人吗? 我说没人。 她把皮包放在了铺上,放好车票,又在里面拿出了一个太空杯。 我说:“阿姨,要不咱俩换换?省得爬上爬下的!” 她笑着感谢,说身子骨还行,中铺挺好。 我就没再多说什么。 她再没什么其他行李了,转身坐在了过道旁的折叠凳上。 先是很认真地擦了擦桌子,才把太空杯放桌子上,歪着头看向漆黑的窗外。 我拿出了那本《青铜时代》。 眼睛看着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就在刚才,她往中铺放包的时候,我发现她身上藏了大量现金! 第65章 又一只肥羊 这女人身上有[硬墩儿]! 她将现金平铺在了小腹前,因为太多,并排四沓,铺了两层。 八万块! 怪不得这么富态! 这并不是我有什么透视眼,全凭经验。 我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她,分析着她可能从事的职业。 几分钟后,我有了结论。 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个医生! 原因有二: 一,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双氧水消毒液味道,很轻微,普通人不会注意; 二,她坐在折叠凳上以后,首先就是擦小桌板,用的还是一种含酒精的消毒纱布,只要不是有洁癖,这种东西普通人不会用。 可她没有洁癖! 如果有的话,刚才往中铺放包之前,她应该拿出自备的床单铺好。 另外,她有些不安,或是在担心什么。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她的孩子在西安工作,生病了! 之所以说她孩子已经工作而不是上学,是因为她的年纪超过五十岁,孩子应该早就毕业了。 为什么说病了,而不是买新房,这是从她略有焦虑的神情中判断出来的。 结婚买房是喜事,即使对另一方不满意,也只能是气愤。 而不是担忧。 当然了,病的也有可能是丈夫或者父母。 但我更倾向于孩子。 这是直觉。 不需要去验证什么,因为我对自己这双眼睛十分自信! 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现金随身携带? 这是个知识女性,应该知道把钱存到邮政储蓄就可以了,异地是能取出来的,无非是多花一些手续费而已。 这年头出门太不方便,除了邮政储蓄,其他银行异地取款,只能通过转账和汇款的方式。 所以大部分人出门办事或做生意,只能带现金。 当然了,对于我们这个行业来说,这是好事情,不然怎么活?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时,唐大脑袋他俩回来了,看模样都挺兴奋。 他瞥了一眼那个女人,“哥,抽根烟去?” 贼道 第69节 我点点头,下地穿鞋。 我发现,老疙瘩在偷瞄人家。 三个人来到车厢连接处,我拿出烟,分给他俩。 唐大脑袋刚要说话,老疙瘩嘿嘿笑了起来:“又一只肥羊!” “说啥呢?”唐大脑袋有些懵。 我并不奇怪,或许他在某栋楼下,扫一眼窗户,就能看出来谁家最富裕! 但看人的眼神,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我吐出一口烟,“说说!” 老疙瘩揉搓着下巴,“那老娘们小肚子位置放了不少钱,她坐在那儿我不好说,不过,不会低于五万!” 我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他说:“姿势,她的姿势太不自然,明显不是很舒服!” “而且她里面穿的应该是条薄绒裤,有个位置出现了一个直角,那是边缘位置一沓钱顶的……” 我又问:“那你说说,她是做什么的?” “上班的,坐办公室?”他沉思起来。 唐大脑袋没再说话。 我也不打扰他。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看出这些,已经相当不错了! 我能看出至少有八万块钱,那是因为女人在我面前时,抬起手臂往中铺放包儿,自然能看的仔细。 而老疙瘩看的时候,女人只是坐在那里,难度增加了一倍不止。 他喃喃道:“我闻到了酒精味儿,酒厂的?不对不对……” 又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摇头,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道:“老疙瘩,你这眼神儿已经很牛逼了!” 他两只手相互搓着,“哥,你觉得她干嘛的?” “十有八九是个大夫!” “大夫?”他眼睛亮了。 我又问:“能看出来她这些钱干嘛的吗?” 他愣在了那里,手指间的烟都灭了,才摇了摇头。 “小武哥,我经验太少,看不出来!” 我说:“不是经验问题,是时间太短!” “哥,就她吧!”他说。 我看向了唐大脑袋,“大脑袋,你和老疙瘩说过咱们的规矩吗?” 他点了点头。 我瞅着老疙瘩,“你现在回去,好好观察一下这个人,回来告诉我,她这些钱是做什么的,然后再说能不能下!” “好!”他也没二话,把烟头扔进了烟灰缸里,转身就回去了。 我按灭了烟,问唐大脑袋:“说说吧,刚才有什么收获?” “4号卧铺车厢有个胖子,老疙瘩说他肯定是个官儿,还说他手上那个皮包里面,应该有黄鱼……” 我不由一怔,“金子?” “对,我俩走过去的时候,这个人从5号车厢过来的,应该是着急赶的这趟车,上车后补的卧铺票!” “我们错身儿的时候,老疙瘩用手托了一下那个皮包!” “他说太沉了,最少也得有十一二斤……” 我歪着身子往车厢里看,没想到老疙瘩竟然坐在了女人对面,两个人在说着什么。 我问清楚了位置,让他等我。 这趟车的卧铺在后面,一共六节,从后往前,从1号至6号。 过了6号是餐车,穿过餐车才是硬座车厢。 我一路往前,穿过3号车厢,刚进4号,就见一个带着导演帽,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白胡子老头迎面走来。 他走的不快,我看到了一双不安分的眼睛。 这是个经验老道的[望手],而且年纪也没这么老! 我不动声色往前走。 交错的刹那,我闻到了一股年轻人的味道,果然不是什么老人。 或许有人无法理解,怎么年轻人和老人的味道会不一样? 是的,确实不一样! 老人味儿不好形容,直觉上是暮气,嗅觉上和油脂味道有些相似。 最主要的原因,是老年人各种知觉随年龄渐渐退化了。 尤其是味觉。 酸甜苦辣咸中,老人对“咸”味退化的最厉害,对“酸”最敏感。 连锁反应是皮肤油脂分泌出现了变化,再加上疏于洗澡,就有了一股独特的味道。 年轻人不一样,即使一身汗臭,也有着一股朝气。 可以肯定的是,我没见过这个人! 因为他那双眼睛我并不熟悉,他看向我的时候,也是毫无波澜。 41次列车,一直都是太原老军手下高潜的专线儿,已经跑了四五年。 太原老军,大名杨明军,绰号老军,人称军叔,在太原道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高潜跟了他好多年,这条线更是熟门熟路。 难道这人是高潜的手下? 可自己怎么没见过? 我听到了后面的关门声,这个人已经去了下一节车厢。 来不及细想,我看到了7号下铺那只肥羊。 这人年约四十岁出头,长得方头大脸,肥嘟嘟的双下巴。 他没脱鞋,半躺在下铺。 身子倚着棉被,盖着一件大衣。 他手里拿着一张《参考消息》,但心思明显没放在上面。 这个人,神情有些惶恐! 对,就是惶恐! 他鼻尖有汗,分头也有些乱,一双小眼睛机警地看向了我。 我不过匆匆一瞥,就走了过去。 没看到唐大脑袋说的那个皮包,应该是藏在了被子或枕头下面,这说明刚才过去那个踩点儿的假“老头儿”,并没发现他有[硬墩儿]! 好事儿,有竞争对手会很麻烦! 我谁都不怕,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他真是高潜的人,我就不能和他抢活儿,因为我这种行为本就属于[越线] [越线],指上了不属于你团伙的车次。 在道上,这种情况时常发生。 懂规矩的,上车后一定会提前打招呼,下货后还会主动拿出一半来。 我和高潜有旧,他了解我什么性格,所以不需要去做这些。 可如果双方[撞线]了,我就得守规矩。 [撞线],就是上了同一趟车。 我心里有底的是,高潜他们从来不单打独斗,所以这个人很可能和我一样,都是[越线]的! 我先不去想他。 此时要做的,是要推算出肥羊的身份,评估一下是否可以[下手]! 第66章 盘道 我来到了4号和5号车厢的连接处,并没着急往回走。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只肥羊绝对有问题! 他手腕上那块表,是1986年出的欧米茄超霸系列,脚上穿了双富贵鸟皮鞋,毛料西裤看不到牌子,但绝对不是便宜货! 而盖在身上那件大衣是纯羊绒料子的,看做工至少价值几千甚至上万…… 太张扬了! 这种作风,绝对不是坐机关的,十有八九是国企的领导! 大年初一不好好在家过年,又是如此惶恐……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这时,从前面5车厢过来两个乘警和乘务员,开始查票了。 贼道 第70节 我点了根烟。 他们过来后,要过我的车票。 有点儿连毛胡子的乘警拿着车票,眼皮抬了抬问:“2号车厢?怎么跑这边来了?” “哦,过来找个朋友!”我说。 “快点回去吧,马上就过去换票了!” 我答应一声,他也没再说什么,把票还给了我。 三个人进了车厢,我站在车门前看着里面,等查到7号铺时,我才拉开门走了进去。 乘务员把卧铺卡给了那个中年胖子,将纸质车票插在了夹子里。 一走一过,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那张票的终点是西安。 我快步往回走。 回到原处,唐大脑袋还在等我,忙问怎么样。 我说:“明天上午,你俩去看清楚那个包,然后再去顺个一模一样的,到终点站之前,我再动手!” 我要给他来个狸猫换太子! 唐大脑袋兴奋起来,嘴里嘀咕着发达了。 老疙瘩回来了,脸上阴晴不定。 “小武哥,刚才过去一个人……”他没提那个女人。 我歪了下头,顺着长长的过道往里看,就见那个戴着导演帽的白胡子“老头”,从1号车厢慢悠悠地回到了2号车厢。 他这是从最前面的硬座开始踩点儿,一直走到最后一节卧铺车厢,又开始往回返了。 难道他看出女人身上有现金了? “说,他还没过来呢!”我对老疙瘩说。 “刚才过去一个穿皮夹克的老头,这家伙不对劲儿,应该是个同行,而且……而且……” 唐大脑袋骂了起来,“说呀,磨磨唧唧地!” “而且,他应该看出了那个女人身上有[硬墩儿]!” 果然如此! 我又扭头往车厢里看,不由眉头一皱。 那个女人端着太空杯,眼睛还在看着窗外。 那老头儿正好路过她身边,他走的不快,抬起一只手整理了一下皮夹克。 与此同时,他的食指微不可查地弹了一下…… 不好,他给女人下了药! 女人还在看着外面,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这家老头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他也注意到了我! 那双眼睛透过门窗,鹰一样犀利! 我回过头说:“他要过来盘道,你俩别管,看着就行!” 说着话,这人已经推开了车厢门。 列车速度很快,铁轨咣当、咣当,单调而沉闷,见到我们后,这人的腰瞬间就挺直了。 谁都没说话。 既然我和老疙瘩都认出了他,他肯定也在怀疑我们。 如果这点儿眼光都没有,也别在这条道上混了! 我留意着他的手,这双手细长白嫩,食指和中指几乎一样长短。 我一只手伸进了羽绒服兜里,他眼角就是一缩,浑身紧绷。 我拿出了一盒红梅烟。 轻轻弹了一下烟盒底部,两根香烟蹦出一半,一高一低。 我往前递。 他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将那根高的抽了出来。 我呵呵一笑,拿出那根矮的,叼在嘴里。 这叫[摆山头]。 他抽出了那根长的,意思是说:这里我说的算! 我给了他面子。 正常我可以不去抽剩下那只短的,可此时我还弄不清楚他的身份。 因为有一种可能,就是大过年的高潜他们没出来,这小子是自己跑出来赚外快的。 如果他真是太原杨明军那一支的人,这个面子无论如何都得给! 他掏出了一盒火柴。 抽出两根,往里轻轻一划,“刺啦”一声,火柴着了。 他没先给我点,竟然自顾自先点燃了,这让我开始不舒服了。 火柴还剩一半,伸到了我面前。 我没往前凑,叼着烟,看着这两根火柴。 他没动,我也不动,眼看就要烧到了他的手指…… 已经烧上了,我依旧没动。 面子我已经给他了,竟然还如此托大,那我就不会再惯他毛病! 直到两根火柴熄灭,他那两根手指都一动没动,这也是在给我下马威,展示他手上的功夫。 就在他收回手的瞬间,我右手一晃,就将他手里的火柴盒拿到了手里。 在他微一怔神的瞬间,我大拇指和无名指夹着火柴盒左右磷片侧,中指轻轻一点,火柴内盒弹出来一半。 紧接着,中指沿着内盒滚动,一根火柴沿着盒壁就被挑了出来。 大拇指和无名指又是一捻,两根手指夹在了火柴盒前后面上。 就这样。 火柴盒如同跳舞一样,在两根手指间换了方向, 食指与中指夹着那根火柴,在磷片上轻轻一划,着了! 这一手,玩得是手指的灵活度。 点燃烟,我将手伸了过去,火柴就在掌心。 他伸出了右手,往我手上一罩,食指和中指在我手心上轻轻点了三下,收回手的同时,火柴也拿了回去。 这一点,有了一丝服软儿的意思。 点这三下是说:佩服佩服。 用双指点,意思自己是用手吃饭的。 他深吸了一口烟,吐了个圆圈,又吐出一口烟,箭一样从烟圈中刺出,同时烟圈也散了。 看着我的眼睛,他问:“并肩子,蹦火几年了?” 他明面问的是抽几年烟了,其实话里有话,问我干这行多久了。 我笑了笑,“临时借个跳板。” 我没告诉他几年,只说是搭车,并不是想跑这条线。 他眼睛里多出了一些疑惑,接着又问:“并肩子可是老荣?” 我笑道:“醒攒,见笑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点头道:“合吾,合吾。” 他问的是:兄弟是荣门中人? 我回的是:被看穿了,不好意思。 他最后说:大家都是同道之人。 场面有些冷,他用力啯了两口烟,又说:“并肩子,愿意挂注么?也好杵门子硬?” 他说:兄弟,愿意入伙么,赚钱办法多。 我摇摇头说:“来河子定阳躺密,无非是个野毛子,没必要靠牌头。” 我说的是,自家兄弟不过是天南地北的跑,只是散兵游勇,没必要拉帮结伙。 他脸难看起来。 伸手拿下嘴角的半截烟头,两根手指轻轻捻动,烟灰、烟叶和火星飘落下来。 我可不学他,随后将烟头扔了烟灰缸里。 他歪了下头,看了一眼车厢里,轻声说:“这只肥羊我下了,并肩子就让让吧!” 没等我说话,唐大脑袋张嘴就骂:“操尼妈!” 这人冷眼看向了他。 “瞅你麻痹!”唐大脑袋虎起来是真虎,“别以为会几句黑话就牛逼了,又用火烧又捏烟头儿的,你不就他妈皮厚嘛!唐爷我皮更厚,把你的肥羊给我,你干吗?” 他没去和唐大脑袋对骂,而是又看向了我:“并肩子,这我就看不懂了,到底是借跳板?还是来抢线儿?” 他问的是:兄弟,你不是说路过嘛,怎么要和我抢地盘儿?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到:“据我所知,这条线儿是太原老高的吧,你们是[熟脉子]?” 他就是一怔,那双眼睛瞬间凌厉起来。 贼道 第71节 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先别说我,你是谁? 你在做什么? 看到他这个眼神我就明白了,他如果不是抢了高潜这趟线,就是[越线]吃快食儿的! 我俩僵持在了这里,他紧盯着我的手。 我则是一副十分轻松的样子,甚至漫不经心。 豁然! 他的右手动了,闪电般划向我的面门,一声不响,出手狠辣! 我看的清楚,他手指间闪着微微寒光! 那是一把崭新的手术刀。 第67章 我叫胡平安 刀光划过。 我后退了一小步,很轻松地躲了过去。 他这一招并没有用老,反手又割向了我的前胸。 这人有点儿东西,只是下手还不够狠,换个亡命徒的话,直接就得往我喉咙上抹。 想想也不奇怪,贼道中人都掉钱眼儿里了,敢打敢杀的本就不多! 地方太窄,我看似已经退无可退。 呼—— 唐大脑袋憋不住了,一脚就踹了过去,同时一声大吼:“杂种艹的!” 我说过不让他俩动手,嗯,他动的是脚。 这人身子一晃,就躲过了这一脚,迈步滑向了右手侧。 他肯定不会想到,等待他的,是我的两根手指。 不等他再出第三招,我的手指已经夹在了他的手掌上,再一用力,那把手术刀就落在了我的手上。 唰唰唰—— 五秒钟,我挥出去了21刀。 他呆愣在了那里,脸上粘的假胡子纷纷扬扬,露出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看他的模样,最多比我大两三岁。 噗! 就在他愣神的这会儿功夫,唐大脑袋的第二脚就踹在了他的胯骨上。 蹬蹬蹬—— 嘭! 他重重地撞在了对面车门上。 紧接着,身上的黑色皮夹克开始片片跌落,很快全都掉在了地上。 随后,里面穿的米色毛衣和秋衣也开始剥落。 十几秒钟后,他光着上身,傻了一样。 唐大脑袋哈哈大笑:“我艹,这逼挺白呀!” 老疙瘩估计是看傻眼了,竟然连玩笑都忘了开。 “你、你、你……”这小子两只手抱着光溜溜的肩膀,结结巴巴道:“你、你到底是谁?” 我扬手一甩。 嗖—— 那把手术刀如离弦箭一般,插在了他的导演帽上。 我淡淡道:“我是谁不重要,这条线是高潜的!如果越了线,今天就是教训,如果抢了他的线,就给我还回去!” “为什么?”他问。 “因为他比你有规矩!那位阿姨神情焦虑,我不信你判断不出是病人急等用钱,可你还是要下手!” “所以,你必须离开,明白了吗?” 他眼珠子不再看我,滴溜溜乱转起来。 老疙瘩说:“哥,你说对了!她确实是个大夫,去西安看她儿子!还说儿子病了,这病挺麻烦,不行就得转回京城……” 不等他说完,我听到了查票的声音,看向那人又说:“下一站保定府,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我伸手拉开了2号车厢车门。 刚要往里走,就听他恨恨道:“我叫胡平安,我记住你了!” 我呵呵一笑,迈步走了。 身后响起唐大脑袋的声音:“我看这两条袖子还能用,怪冷的,快套上……对了,我叫唐爷,我记住你了!” 老疙瘩说:“我叫杨爷,我记住你了!” 两个人嚣张地爆笑起来。 我加快了脚步,没再管他们。 坏了! 就这么一会儿,那个女人躺在了我的铺上,已经呼呼大睡。 我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里面还剩三分之一的茶水。 闻了闻,真闻不出什么来。 我哈下腰仔细观察。 她睡的十分安稳,并没有任何不适。 我这才松了口气,否则就得赶快回去找胡平安。 唐大脑袋回来了,“哥,这老娘们咋滴了?” 我蹲下身子,帮她脱掉了矮腰皮靴,又把棉被盖在了她身上。 把鞋规规矩矩放好后,这才起身小声说: “那个胡平安给她下了药,应该是安眠一类的,没生命危险……” 车门那边传来呵斥声,应该是乘警在说胡平安,不知道他会怎么解释,那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他要是聪明,就不会刨我的杵! 当然了,如果他真说了什么,我自然有对付的方法。 老疙瘩这才晃晃悠悠地回来,笑嘻嘻道:“这家伙说他新买的衣服质量不好,抽根烟的功夫,就冻碎了!” 我笑了起来,这种鬼话,傻子都不会信。 “乘务员把大衣借给他了……”话没说完,他也注意到了铺上的女人,惊讶道:“这是咋了?死了?” 我笑骂了他一句,让两个人坐在铺上,压低了声音,把事情说了一遍。 老疙瘩直咧嘴:“这逼挺阴哪!” 我说:“其实这是最好用的法子,毕竟数额太大,又都在身上,一个弄不好就会被发现。” 唐大脑袋埋怨道:“这老太太也真是的,这么多钱就带在身上?而且这也太明显了,肚子像特么怀孕了一样……” 我之前已经分析过了,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笔钱应该是临走前一天,亲戚或者朋友还她的!赶上大年三十,银行也都关了门,索性就带在身上了,毕竟到地方以后用着方便……” 老疙瘩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这就不知道了,我总不能问她为啥带这么多钱!” 那边,乘务员和两个乘警已经进了车厢。 胡平安不见了。 我说:“大脑袋,你和老疙瘩都躺铺上吧!” 他俩刚躺好,三个人就过来了。 “小同志,请出示一下车票!” 我放下了手里的书,他怔了一下,“是你?!” 这个乘警脸上有连毛胡子,先前在车厢连接处查过我的票。 我笑了笑,“你好!” 随后掏出车票递给他。 他看了一眼,就给了乘务员,乘务员换下一张硬塑料的卧铺卡递给我。 “这是……”另一个乘警看着我。 “哦,”我直起腰穿鞋,“我大姨,昨晚没睡好,躺下就睡着了!” “那麻烦你把她车票找给我们?” “好!” 我答应一声,起身看向了中铺的唐大脑袋,“亮子,把大姨皮包给我。” 这货反应挺快,伸手就在枕头下拿出了个皮包。 先前我看的清楚,这个阿姨把车票放在皮包外兜里了。 拉开拉锁,果然在。 两个乘警和乘务员往下进行着,直到去了1号车厢以后,唐大脑袋他俩又折腾了下来。 老疙瘩下巴朝呼呼大睡的女人努了努,“哥,你确定?” 贼道 第72节 他的意思是:这么多钱,真不拿? 我脸一沉,“老疙瘩,你要是想继续和我哥俩玩儿,就要守咱们的规矩,明白吗?” 他嘿嘿笑了起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货竟然是在试探我? 不过我没生气,这说明他还有底线。 当初只是听他自己说的,说跟那些团伙在一起时,不忍心什么人的钱都掏。 可那毕竟是他说的,可信度不大。 此时眼瞅着这么多钱,肥羊又在呼呼大睡,这才是考验人的时候。 唐大脑袋叹了口气,“说实话,真他妈刺挠……” 我笑道:“刺挠就挠墙去!” 老疙瘩也说:“嗯呐,我也贼刺挠……” 我说你俩对着挠,这俩傻小子嘿嘿笑了起来。 “小武哥,那边咋样?”老疙瘩问我。 我把看到的情形小声说了一遍,又吩咐两个人接下来该怎么做,说完赶他俩上去了。 1号车厢那边,刚才那三位在往回走。 火车在保定府停了。 我擦了擦车窗上的雾气,弄了一手水。 往外看。 人流稀稀拉拉。 胡平安穿着铁路棉大衣,抄着袖,低头往外走。 第68章 做戏 望着人流中的背影,我叹了口气。 话说这小子长得挺精神,浓眉大眼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想来和自己一样,喜欢独来独往,只是太饥不择食! 事实上,这年头有底线的同行已经越来越少。 也只有一些老江湖,还守着那些老规矩。 有人几十年来如一日,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他只取走一张,其余不动。 至于到手的这张是一块钱?还是五块、十块、一百…… 就要看命了! 胡平安的[单刃刀]玩儿的不错,只是不敢下死手,拳脚功夫更是不行…… 没有功夫?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就他这两下子,怎么可能把高潜他们赶走? 先不说杨明军在太原城的名气,高潜在41次车上至少有五个人,其中两个拳脚还可以,会被外人抢了线儿? 不可能! 答案只能有一个,这家伙不过是趁着过年,上来干一票就走而已。 先前听说自己认识高潜,怕传出去,所以才挥了刀。 由此可见,这小子应该是太原人…… 脑袋里想着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车。 很快,车厢熄了灯。 我也睡了过去。 早上刚睁开眼睛,就见那个阿姨坐在对面铺上在看我。 “您醒了!”我说。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你瞅我,不知道怎么就困的厉害,倒这儿就睡了,是你朋友的铺吧?” 我坐了起来,点点头说:“没事儿,他身强体壮的,哪儿都一样睡,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可能是这两天休息不好,头有些疼……”她又问:“是你帮我盖的被子?” “唐突了,也是怕您着凉!” “那儿的话,太谢谢了!” 我见她已经穿好了鞋,小腹处没什么变化,就岔开了话题,“没吃两片药?”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又闲聊几句,老疙瘩醒了,爬下铺就去怼唐大脑袋。 女人十分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占了谁的铺,只好给这俩货一起赔礼道歉。 这俩人明显不太会客气,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 唐大脑袋说:“哥,憋一宿了,我俩去撒泡尿,再溜达一圈!” 这家伙,说话太粗鲁了! 平时感觉不到,这时候才发现真难听。 我说去吧,早点儿回来。 四十几分钟后,女人去了卫生间,两个人才回来,大脑袋手里还拎着个黑色皮包。 皮包鼓鼓囊囊,看着可是不轻。 他把皮包放在了中铺上,又用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压上。 老疙瘩探头探脑往卫生间方向看,说: “等了好半天!” 我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走的时候还都空着手,如果拎着皮包回来,肯定引起怀疑。 所以直到女人起身去了卫生间,他俩才回车厢。 不得不说,这俩货说话虽然糙,办事儿却十分仔细。 唐大脑袋一屁股坐在了对面铺上,小声说:“包一样,不过牌子不对,重量差的更多!” 老疙瘩说:“没招了,我在厕所里找到了个破铁板手,又扭下了两个阀门开关,还捡了7个矿泉水瓶子,灌满了水,才好一些……” 他坐在了过道旁的折叠凳上,说为了捡几个塑料瓶子,差点和两个要饭的打起来。 我让他坐过来,压低了声音,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三个人又反反复复推演了几遍,将有可能发生的变故都想到,并敲定应对方法。 那女人回来了,我们去了餐车。 路过4号车厢7号铺,我瞥了一眼,肥羊还在呼呼大睡,黑色皮包就在枕头旁边。 不过他很谨慎,一只手套在了皮包的拎手里。 两个包样式一样,这就可以了。 继续往餐车走。 前面的唐大脑袋说:“我怎么瞅那个老娘们看咱们的时候,不是好眼神呢?” 我说:“别咱们咱们的,是你俩不像好人,不包括我!” 后面的老疙瘩说:“不会吧?我觉得我打扮的还行啊……” 我停住了脚,回身看他:“兄弟,谁给你的勇气?你从来不照镜子吗?” 他一脸无辜,“我咋了?” “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头上的鸟窝,找找里面有没有蛋,万一孵出来的话,肯定把你当成亲妈……” 唐大脑袋哈哈大笑,老疙瘩郁闷的直挠头。 我叹了口气:“找个时间,必须带你去理个寸头!” “不行不行!”他两只手捂住了脑袋,“我这些年一直都是爆炸式,这可是我的招牌……” 我笑道:“你这爆炸式,是自己拿鞭炮崩的吧?” 唐大脑袋转过身,一边退着走一边问:“啥招牌?洗头房招牌?” “你滚!” 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12点。 再有20分钟就到站了,乘务员在敲厕所,“有人吗?” 我收起了扑克,三个人纷纷起身穿大衣。 唐大脑袋从枕头下面扯出了那个皮包,我微笑着对女人说: “阿姨,我们往前边儿走走,再见!” 她连忙把那本《青铜时代》还给了我,其实我看的清楚,因为心里有事儿,她几乎没看进去。 “再见!”她笑了笑,客气着告辞。 我走在后面,听她又说:“小伙子,谢谢了!” 我想了想,还是转过身说:“阿姨,下车和出站的时候,小偷特别多,如果身上带了贵重物品,一定要注意了……” 她明显怔了一下。 贼道 第73节 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们来到了4号车厢,老疙瘩先进去了。 车厢里乱哄哄的,好多旅客在穿外衣,有人踮着脚往下拿行李架上的行李。 老疙瘩拿着半瓶健力宝,溜溜达达,还不紧不慢地帮一个女孩儿往下取了个皮箱,随后就坐在了7号铺过道的折叠凳上。 几分钟以后,唐大脑袋把皮包给了我,迈步往里走。 我就站在车门口看着。 他拿着大哥大,装模作样地打着电话。 “哎呀,刘老板,你放心,款马上就到,不要急嘛……” 经过老疙瘩身边时,他羽绒服下摆刮倒了桌子上那瓶健力宝。 哗—— 橙色的液体洒在了小桌子上,开始往地上流。 唐大脑袋还举着电话,瞥了一眼,继续往前走,老疙瘩一把扯住了他胳膊。 “你瞎呀!”他骂了起来。 唐大脑袋对着电话,依旧笑眯眯的,“我的刘老板,区区二百万而已,至于你这么急嘛……” 说着话,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块钱,很随意地扔在了桌子上。 那张钱泡在了饮料里。 “你他妈装啥大款?”老疙瘩没拿钱,更没松手。 唐大脑袋放下了电话,斜着眼说:“有病吧?撒开!” “不撒!” “我让你撒开!” “我就不撒!”老疙瘩梗着脖子,“说对不起!” “对你吗逼!” “……” 两个人吵了起来。 7号铺中铺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女人说:“你这人,给人家碰洒了,不应该赔个礼嘛?!” 她说话是锦州口音,带着疑问。 唐大脑袋张嘴就骂:“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关你屁事!” 我这个角度,看不到那个胖肥羊什么状态。 两个人继续撕撕吧吧,火车已经进了市区,我拎着皮包往里走。 越闹越凶了。 因为前后两节车厢只开前面的车门,旅客们都的从这儿穿过去,可又怕两个人打到自己。 很快,乘务员也过来了。 可她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喊了两嗓子啥用没有。 我挤到了近前,斜眼看去。 就见那个中年胖子坐在铺上,明显十分紧张,两只手把皮包紧紧抱在胸前。 晕倒,这可难了! 第69章 大柳树村 任务有了难度。 换一伙人的话,如果肥羊一直这么抱着皮包,就很难调包了。 此时只有两个选择: 一、打晕他; 这就不是靠技术了,和抢没什么区别,那是[横道]中人的活; 二、趁乱[挑包]。 可如果老疙瘩这个点儿踩的准,包割开后,沉甸甸的黄金就会往外掉,谁出这个手,都会当场[掉脚]。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出手前我会把所有“可能”都列出来,再一一对应解决方案。 如果没这两下子,岂不是白混了! 一个眼神递过去。 启动第二套方案。 女乘务员在喊:“别打了,警察来了!” 唐大脑袋根本不搭理她,两只手扯着老疙瘩的大衣领子,像拎小鸡仔一样。 “草泥马,你咋这么贱呢?” 老疙瘩头型更乱了,嘴上分毫不让:“我操尼玛!别以为你体格壮,我就打不过你!” “……” 两个人嘴没闲着,很快就撕扯到了铺中间位置。 这些旅客见过道空出来了,慌忙拎着大包小包往出挤。 人多路窄,乱哄哄一片。 马上就到站了,乘务员见劝不开这两个人,也跟着挤了过去。 她得去开车门。 估计想法很单纯,要打他妈下去打! 我被挤的跌坐在了7号下铺上,就坐在了胖肥羊身边。 先前仗义执言的女人刚从中铺下来,一个趔趄就坐在了我大腿上。 我朝唐大脑袋眨了下眼睛,意思是我准备好了。 呼—— 老疙瘩被推到了铺上,脑袋重重地撞在了肥羊的下巴上。 就听“妈呀”一声。 肥羊两只手下意识去捂他肥嘟嘟的下巴…… 老疙瘩砸在了他的身上,挣扎间,把皮包从肥羊的腿上,推到了身体一侧。 也就是我和肥羊之间。 疼痛、慌乱,再加上人体突然压上来的重量,会让人暂时忽略一切,包括先前一直抱在胸前的皮包。 老疙瘩手忙脚乱往起爬,两条胳膊支着铺面,挣扎着要起来。 唐大脑袋一拳又一拳地不停怼他后背。 嘴里更是辱骂声不断。 肥羊还捂着下巴,下半身被压得无法动弹,上半身挺着往车窗方向躲,唯恐再打着自己。 老疙瘩这个姿势,正正好好挡住了身体下面的包,更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与此同时。 我一只手推着女人的后背,大喊:“大姐,快起来呀!可坐死我了……” 另一只手,就在老疙瘩的身子下面,将两个包换了位置。 腿上的女人挣扎着往起站,我拎上包用力去推她。 场面真是鸡飞狗跳。 前后不到十秒钟,肥羊想起了自己的包,伸手抓住拎手后,就开始推老疙瘩。 嘴里骂着:“你快起来,压死我了。” 唐大脑袋见我拎包站起来了,一把抓住了老疙瘩的后背,像拎玩具一样,又把他扯了起来。 两个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老疙瘩的爆炸头被薅住了,他也在撕唐大脑袋那张破嘴。 我站起来以后,就发现坏了! 手里这个包至少得有十二三斤,比调过去那个包重了接近四斤。 怎么办? 可这时候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肥羊如果察觉,也得是拎起来往出走的时候。 车停了。 不去管他俩,我随着旅客赶快往前挤。 身后那二位,还在互相问候着对方直系亲属,花样百出,一句比一句埋汰。 走在我前面的女人回头道歉:“刚才不好意思了!” 我笑笑说没事儿。 两节车厢都走这个门,起码用了五分钟,我才下了车。 拎着包,随着人流很快出了站。 记得前面不远有个下沉广场,都是卖旅游用品的摊子,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贼道 第74节 走过去看,没大多变化。 我下去买了个花里胡哨的编织袋,回身坐在台阶上,将皮包放在里面,又做了一点儿小手脚。 往肩膀上一背,走上台阶。 来到出站口,靠着墙角点了根烟,默默看着脚步匆匆的旅客。 和雪城相比,西安的温度起码要高出十几度。 这个位置背风,中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十分舒服。 上次离开这里还是1990年春天,一晃马上八年整,不知道老佛爷还好吗? 莫名其妙,我竟有种近乡心切的感觉。 心脏都跳的厉害起来。 西安站是真热闹,大年初二还这么多旅客! 就这么一会儿,我至少看到了七八伙同行,还有好多要饭的,其中有五个残疾孩子,四个老太太和三个老头。 他们都穿得破破烂烂,看着一个比一个可怜,那些孩子专挑单身女性,扯住衣襟就不松手。 同行们多数都用[单刃刀],还有几个拿镊子的。 这些人手法相当麻利,下了货后马上就转给了[换手]。 不远就有两个警察在聊天,像没看到一样。 还和当年一模一样,乱! 身上藏着[硬墩儿]的女人出来了,羊绒大衣扣子系得严严实实,胳膊肘挎着的皮包,正好挡在身前。 我暗暗点头,挺好,不枉费自己一番心思! 但愿她的孩子能平平安安。 突然。 我感觉有人在注视着我,快速回头。 旅客匆匆,都是背影。 奇怪! 我狐疑起来。 虽说只是一种感觉,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尤其这种被人在背后盯住的感觉,如芒在背,脖子后寒毛卓竖。 再回头看向出站口。 人群中显现出一个大脑袋,边走边啃着个大红苹果。 老疙瘩离他不远,顶着“鸡窝”,大摇大摆。 这俩人眼神相当好用,一眼都看到了我,却没直接走过来,而是往汽车站方向走了。 这时,那个中年胖肥羊也出来了。 他立着大衣领子,微微低着头,走的很快,手里拎着我调过去的皮包。 看来,他并没察觉到包被换了,估计和精神高度紧张有关。 望着他即将远去的背影。 又回头看了看那两个警察,我犹豫起来。 思来想去。 不行,风险太大! 还是算了,我背着编制袋就走。 我留意了一路,可先前那种感觉再没出现。 我们三个汇合后,并没有找地方去查看包里有什么。 这一行规矩如此,不得在途中分赃! 用老话来讲,万物念旧主,变着法子想要回去,所以必须带回家里,才能断了它的念想。 站前广场上。 唐大脑袋伸手指着车站大楼问:“老疙瘩,你说那俩字像啥?” 老疙瘩抬起头,看着蓝顶白墙的大楼说:“面皮!”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很是畅快。 我笑骂道:“别扯犊子了!” 穿过宽阔的广场,又往前走了好半天,才打着一辆出租车。 “师傅,到大柳树村!”我说。 司机说:“可是不近,300,走吗?” 后面的唐大脑袋骂了起来:“操,打表啊,黑我们呢?” 司机瞥了一眼后视镜,估计是听我们一嘴的东北口音,再加上是三个大小伙子,就没再说什么。 古城墙巍峨耸立,又看到了这熟悉的景象,让我难免心中感慨。 后排两个棒槌也不再拌嘴了,脑袋一左一右,安静地看着外面,难得如此乖巧。 出了市区,上了国道。 出租车沿着渭水,一路往西南方向开。 一个多小时后,车在村口停了。 打表168元。 交了钱,我拎着编制袋儿下了车,三个人晃晃悠悠往村里走。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轻快起来,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鞭炮的硝烟味儿。 这味道,让我想起了1990年的大年初二。 那天,孙军、孙伟和孙祥哥仨一起来给老佛爷拜年。 我在卧室没出去。 一开始外面还其乐融融。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传来了争吵声。 偶尔会有一两声传进耳朵里,孙祥好像要什么东西,老佛爷在骂人。 再后来,又听到林则徐,什么虎门销烟,听的我一头雾水。 几次想出去,又想起老爷子的叮嘱,还是算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这哥仨饭都没吃就走了。 我出来时,老倔头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没多嘴去问,他也没再提。 …… 唐大脑袋左瞅瞅右看看,“哥,你说老佛爷就在这嘎哒住?这和前三家子也差不多呀!” 我没说话,加快了脚步。 迎面走过来两个老爷子,我扬起手喊:“宋爷爷,王爷爷……” 两个老头都是一愣。 紧接着就像见了鬼一样,扭头就跑。 第70章 废墟 我愣在了那里。 啥情况? 唐大脑袋喊:“哎——,老头儿,跑啥呀?!” 老疙瘩挠着乱蓬蓬的头发,“这是咋了?这么大岁数还毛愣三光的……” 我莫名地一阵烦躁,扔下手里的编织袋子,撒腿就往老佛爷家跑。 两分钟以后,我站在了一片残垣断瓦前。 入眼一片荒凉。 残破的院落,满是大坑。 房屋地基上枯蓬断草,那些散乱破败的木梁上,都是大火烧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了? 我傻了一样,呆愣在那里。 身后传来呼呼的喘息声,是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他俩追上来了。 两个人喃喃道:“艹,这是咋了?” 我往院子里走去,越走越是心慌。 从前的篱笆墙早已破败,青石板被掀的散乱狼藉,两侧园子大大小小的土炕里,杂草枯黄。 这可不是刚发生的事情,看着有些年头儿了。 站在瓦砾中,我仔细观察着。 这场大火不小,所有家具摆设都成了灰烬,连那些砖瓦都已熏黑。 最奇怪的是,所有这些都被翻动过。 贼道 第75节 好多处地方明显是挖开以后,又回填上了。 甚至有些位置被反复挖开过。 例如老佛爷卧室…… 有人在找东西,找什么? 我呆立在废墟中,脑子似乎转得飞快,又似乎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哥!?哥?!” 是大脑袋在喊我,声音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有人在摇我肩膀。 我仿佛在梦中惊醒,“咋了?!” “你看……” 我回过头,就见院子里站了黑压压一群人,都是大柳树村的乡亲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农具,不是锄头就是铁锹。 “郑三叔?!” 我朝一个矮壮汉子喊了起来,当年我偷过他家两只鸡。 老佛爷这个抠门,就赔了人家二十块钱。 他扬起了手里的锄头,指着我大声问:“武小子,说,是不是你干的?!” 我如遭雷劈一般。 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干的?难道他们怀疑是我放的火? 人群涌了过来。 唐大脑袋他俩连忙去拦。 我这才看到,编制袋子拎在了老疙瘩手里。 大脑袋伸长了胳膊,大声喊:“哎哎哎,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嘎哈呀?” 我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连忙说:“大脑袋,老疙瘩,你俩让开!” 我大步迎了过去。 “郑三叔,宋爷爷,王爷爷……”我挨个打着招呼。 这些人都冷着脸。 有人喊:“村长来咧!” 村长杨老爷子分开了人群,走到了我身前,凌厉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厉声道:“武小子,碎怂的还敢来?!” “杨爷爷,为啥这么说?”我问他。 他指向了那片废墟,“说,是不是你干的?!” “怎么可能?”我急道:“我离开这里八年了,再也没来过,怎么会是我?” “真不是你?”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真不是我干的,佛爷、老庆和庆嫂他们怎么样了?” 人群里有人喊:“还有脸问?他们都被你个碎来球的烧死咧!” 我又一次愣在了那里。 死了?三个人都死了? 这怎么可能? 我不信! 我不信那老倔头会死! 他怎么可能会死? 我一把抓住了老村长的肩膀,“杨爷爷,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后面人群乱了起来。 有人喊让我松手,有人手里的农具在往我身上怼。 唐大脑袋他俩也开始伸手,阻止前面几个人打我,一时间乱了套。 “抓住他,送来球的去公安局!” 不知道是谁喊的,我们三个人已经被围了起来。 人越聚越多。 眼瞅着唐大脑袋他俩挨了好几锄头,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连忙大喊:“都住手!住手!我跟你们去公安局!” 骚乱的人群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说:“老村长,我只是来看望佛爷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你们怀疑我,我也解释不清楚,我跟你们去公安局!” “哥——”唐大脑袋急了。 我朝他眨了下眼,张嘴就骂:“上一边儿喇去,和你俩有个屁的关系?麻溜滚蛋!” 随后又看向了村长,“他俩是陪我来的朋友,让他们走吧!” 老村长点了点头,“好,那就去公安局!” 半个小时后。 我坐在了镇派出所的询问室里。 一晃儿这么多年没再进这种地方了,铁椅子还是那么硬,冰屁股。 对面坐着两名警察,年纪大的那位手里拿着我的身份证,抬着眼皮问:“武爱国,1990年的4月2日晚上,你在哪儿?” “我在去往广州的81次列车上,坐了整整28个小时零14分钟。” “下车后和人发生了一些误会,又在白云区的第三看守所关了11个月零3天,这些你们都可以查到……” 这就是我敢来这里的原因。 如果老佛爷是在我走之后11个月内出的事儿,我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 就算没有这些,我也不能和乡亲们动手。 “好,那你先休息休息吧,等我调查回来再说!” 说完,他拿着我的身份证就走了。 留下的警察手里拿着笔,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 “警察叔叔,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吗?” 他没搭理我。 我只好安静地坐在那里,脑子里却一刻都不消停,把这件事情仔仔细细分析一遍。 不管老佛爷真出事还是假出事,家被烧没了,肯定是仇人上了门。 能是谁呢? 我没听他说过和谁有如此深仇大恨。 仔细想想,也只有市里孙氏三兄弟有嫌疑了! 老佛爷和他们的关系让人看不透,像是老师,又像是恩人,可就不像朋友。 另外,大年初二那天,他们在吵什么? 还有,为什么乡亲们会怀疑到我? 都说无风不起浪,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指认我是凶手。 能不能是孙家哥仨对老佛爷下了手,又恰好我刚刚离开,于是就把罪名安到了自己身上? 想到这儿,我不由一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孙家兄弟在公安局一定有人。 知道我现身后,会不会诬陷我? 想到这儿,我开始忐忑起来,又瞥了一眼在看报纸的警察。 现在只能祈祷了,祈祷时间太长了,所有环节都放松了警惕。 又或者他们的关系在上层市局,乡镇这边知道的少,再加上这几年警员的频繁调动,可能就会忽略这件事情。 大约过了40多分钟,先前那人回来了。 见他还是一个人,我松了口气。 他把我身份证扔在了铁桌板上,“收好,你可以走咧!” “警官,”我揣好身份证问他,“老爷子曾有恩于我,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我的眼神并不友好。 我也理解,毕竟这么一折腾,我曾经的那点儿案底都折腾出来了。 我拿出了烟,客气又恭敬地敬了他一根。 抽了两口,他才张嘴:“1990年的4月2日晚上十一点十分,大柳树村金佑森家里发生了一场大火……” 他停住了,应该是看到了我脸上的疑惑,问:“你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也是愕然,“这是佛爷的名字?” 他嘴角的嘲讽稍纵即逝。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嘴里说着有恩,却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个江湖就是如此,例如说唐大脑袋,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叫唐亮,还是叫唐什么亮。 我没问,他也没说。 贼道 第76节 我有些疑惑,金佑森? 姓金,又是京城人士,难不成和爱新觉罗家有什么关系? 第71章 公斤黄金 警察继续说:“乡亲们赶到时,火势太大了,根本就没法救!直到天蒙蒙亮,火才熄灭,三个人都已经烧成了焦炭。” “过后分析,可能是太晚的原因,三个人都睡下了,火势起来以后,被烟呛得晕了过去……” 我问:“为什么怀疑我?” “没人知道这谣言是怎么来的,都说金家去年来了个半大孩子,就是那场大火的当天早上离开的,所以都怀疑是你干的!” 谣言? 我怔怔出神,哪儿来的谣言? 我又问:“结案了吗?是有人放火?还是不慎起火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行了,你可以走了!”说完,他回到了桌子前,开始收拾起上面的东西。 我客气了两句,不想再多耽搁。 到值班室取了大哥大、银行卡、钥匙和一些零钱,离开了派出所。 晚上六点。 我到了市里一家烧麦馆。 大过年的,能开业的饭店太少了。 单间里,他俩已经等我好半天了,老板娘又换上来一壶热茶。 她很热情,解释说都放假了,菜上的慢,一定多担待。 我客气了几句,等她出去以后,把事情讲了一遍,两个人也是好一阵惊讶。 唐大脑袋惋惜道:“就这么死了?我还想问问我那死鬼师父的事儿呢!” 老疙瘩说:“这也太惨了,谁干呢?” 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我也不信老爷子会死! 伸手拿过那个编制袋子,拉开拉锁,把里面的皮包拿了出来。 只扫一眼,我就知道这两个人并没有打开过。 因为皮包拉锁位置,我夹了根编织袋上深色的纤维丝,不贴上去认真看,根本就察觉不到…… 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要一次次的考验他们。 行走江湖,许多事情都不得不防,尤其老疙瘩,又是刚刚跟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如果这里面真有黄金,出现什么变故都不稀奇。 例如: 他甩掉大脑袋,一个人拎着编织袋子跑路。 又或者两个人离开大柳树村后,私自打开皮包,扔下我跑。 甚至半路谁杀了谁,我都不会奇怪,唯有伤心,怪自己遇人不淑! 金钱,它能让多年恩爱的夫妻大打出手,能让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断绝往来,更能让一个人丧失所有理智! 现在两个人都到位了,皮包也没动,这俩二货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 我很欣慰,同时窃喜,这说明自己眼光还可以。 拉开皮包,上面是件红色毛衣,拿出来后,又是一套旧秋衣秋裤和两卷卫生纸。 把东西都拿出来以后,哪怕见识多广,我也不由一呆。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也凑了过来,两个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里面密密麻麻蓝瓦瓦,都是一沓沓用橡皮筋捆着的人民币。 我开始往出拿,怕服务员进来看到,就往编制袋子里扔。 扔钱的声音,真是动听。 足足有30沓儿,也就是整整30万。 钱没了,露出了下面一层金条,形状有点像塑料打火机,只是要小多了,一块块闪着黄澄澄的光芒。 我拿出了一块,上面打着钢印:50g,下面是99.9。 递给唐大脑袋后,我开始查了起来。 一共是60根,我数学不好,计算了好半天…… 3公斤?! 那10万块钱现金多重了? 一直以来,我凭借的都是经验和手感,对数字并不敏感。 我拼命的想,隐约记在杂志上看过,说10万块钱大约得1150克,那30万就是3450克! 合在一起6公斤还多! 怪不得老疙瘩说这个包得有十一二斤! 那俩货呲牙裂嘴地咬着金条,我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印象中,金价应该是95块至109块钱左右一克。 就算100一克,3公斤是3000克,这些就是30万块钱。 再加上那30万块,整整六十万块钱! 我唯恐自己算的不对,又让老疙瘩去要了张纸和笔,划拉了好半天,鬼画符一样。 没错,就是这么多钱! 我承认,自己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 “哥,”大脑袋那张大脸凑了过来,“我想做条大金链子!” “我看你像大金链子!”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金条,往他身上擦了擦口水,放进了兜子里。 老疙瘩也把手里的金条递给了我,恋恋不舍。 服务员上菜了,我把皮包放进了编织袋儿里,用脚踢到了桌子下面。 烧麦在笼屉里热气腾腾。 很快,炒杂汤、爆肚和水盆羊肉都上来了。 三个人边吃边聊。 这俩货胃口大开,明显还处在亢奋中。 我浇了一盆凉水,“别高兴太早,这些“黄鱼”要尽快出手,而且价格也高不了……” 两个人都瞪起了眼珠子。 我继续说:“我不能走,得留下查查这件事儿,你俩跑趟广州!” 唐大脑袋嘴里还塞着烧麦,“为啥跑那么远?” “你以为我想?”我瞪了他一眼,“三公斤的“黄鱼”,一般人出不了,我在这边也没有合适的人!” “所以,你俩必须得跑一趟!” “另外,现在的金价100左右一克,咱们多说能出到60一克,出完后马上把钱存上!” “你俩那边办利索以后,咱们再电话联系,看看在什么地方会和,明白了吗?” “哥,”唐大脑袋臊眉耷眼,声音不大,“给我整根金链子呗,空心儿的也行啊!” “看看那些社会大哥,剃着炮子头,戴着金链子,夹着小手包,拎着大哥大,哎呀,贼牛逼……” 说着话,他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别整没用的,那么张扬,你他妈还能干啥?”我没好气地骂了他几句。 老疙瘩吧嗒吧嗒嘴,明显也想要一条,没敢出声。 我吃了口水爆肚,真不错。 麻将醇厚,爆肚也嫩。 “明早我把那30万存上,如果能出到60一克,你俩拿到手就是18万,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要叮嘱的太多,我不耐其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带着这么多黄金,让他俩跟着我办事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么多小黄鱼,还是要尽快出手才行! 我拿出大哥大,打了出去,“杰叔,你好,我是小武!” “武仔?!”对方哈哈大笑,“你嚟广州嘅咩?” 我的语言天赋还可以,粤语流利。 把事情说了一遍,但没说具体要出什么货,就说让人这两天去找他。 挂了电话,我又说:“我打电话这个人叫杰叔,是广州成有名的[擦手],他路子虽然野,人却也狡诈,你哥俩要见机行事……” 我们边吃边聊,一口酒都没喝。 临走前,把钱装回皮包里,连编制袋都叠好装了进去。 晚上九点。 贼道 第77节 我们来到了位于长安路北段58号的西安宾馆。 他俩第一次住这么高档的酒店,兴奋的走路都飘了。 办理入住的时候,大堂只要走过去一个女的,俩人的小眼神就一直盯着看,嘴里啧啧有声。 不是因为发财就飘了,来住这么贵的酒店,主要是为了安全! 这么多的现金和黄金,住小旅店的话,这一宿就别想睡好了,而且一会儿我还得出去。 安排好他俩。 我回到了自己房间,掀开厚厚的床垫,把皮包放进了空荡荡的床箱里,这才溜溜达达出了宾馆。 我就是不相信,不相信老佛爷会死! 二十分钟后,我站在了[豪门夜总会]的马路对面。 幸好这里过年也不歇业,否则我都找不到这哥仨,因为根本不知道他们住哪儿。 当年,自己就是被孙祥孙老三用枪逼着,坐着他们的面包车,来到了这里! 也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那个老倔头。 大柳树村的家没了,偌大的西安城,唯一和他们有联系的,也就是这儿了。 夜总会霓虹闪烁,门前好多豪车。 我点了根烟,靠在一棵树下,默默看着。 半个小时以后,我绕到了夜总会的后面,每条街道通往哪里,应该怎么走,一一记在心里。 随后,又走了一遍左右建筑的消防梯。 半夜了,寒风吹的额头刺痛。 此时温度有零度,虽说和雪城没法比,但真不是一种冷,秦岭的寒风仿佛无孔不入。 我坐在夜总会右侧的外挂消防梯上,注视着下面。 半夜了,一直没看到孙氏三兄弟任何一个。 我并没有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因为唐大脑袋他俩还没走,那么多的现金和黄金都没处理。 必须要了无牵挂,才能进一步行动! 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一步错,步步错! 我注意到,马路边有辆破旧的白色捷达,车熄着火,里面至少有两个人。 这辆车已经停了好久,里面的人明显在观察着什么。 他们是谁? 第72章 豪门夜总会 后半夜一点。 那辆白色捷达开走后,我也往回走。 半路,摸进了一家五金商店。 虽说我开锁的技术差了点,捅咕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后门的铁栅栏。 十分钟后,我拎着两个印着机电设备的帆布兜子出来了。 里面装着几个轴承、两盒水龙头、门把手、门锁、开关插座、五金工具,还有几沓劳保白线手套。 临出去的时候,扔在柜台上200块钱。 我也不知道够不够,估计差不多。 今天的这种行为,属于越界。 没办法,我也不想干[飞活],可大过年的都不营业,只能出此下策。 回到宾馆以后。 我把床下的皮包拿了出来,把金条分别装进劳保手套里。 两个帆布兜子底部铺上些手套,再把装了金条的手套放在上面。 一个兜子里放了30根。 盖上几沓手套,再把那些轴承什么的都放了进去。 最后,又把那本《青铜时代》也放进了其中一个兜子,估计这几天是没时间看了。 特意没拉严兜子的拉锁。 能让同行一眼看清楚才好,这样就没人惦记了。 折腾完这些,已经两点多了,麻溜睡觉。 第二天吃完早餐,我们出了宾馆。 昨晚出宾馆的时候,我已经踩过点儿了,有家发廊营业,离这儿不远。 听了一路的鞭炮声,还有二十几米,老疙瘩反应过来了,转身刚要跑,被我一把薅住了头发。 “哪儿跑?” “小武哥,你是我亲哥,我真不能剃,真的……标志,这是我标志……” “标志个叽霸,鸡窝似的,麻溜给我进去!” 就这样,他被我和唐大脑按在了椅子上。 发廊不大。 四把椅子,只有一个理发师。 小伙子长了双细长的眼睛,梳了条简简单单的马尾巴,扭动着柔软的腰,笑着说:“这么早,要重新烫吗?” 我大手一挥,“理个炮子头!” 他有些懵,我这才想起人家听不懂,连忙改口:“寸头!” 很快,一个眉清目秀利利索索的小伙子,出现在了大镜子里。 我和唐大脑袋都惊讶地看着他,异口同声道:“漂亮,这他妈多干净!” 不是假话。 老疙瘩长的不错,化上妆,准和大姑娘似的。 又洗了次头,吹风机吹干,这货捂着脑袋差点没哭出来。 理发师送我们出门,扶着门框“娇滴滴”喊:“我叫托尼,欢迎再次光临……” 我总觉得理发时,他那小眼神一直朝我飘呀飘的,吓得我赶快走。 老疙瘩在后面哭咧咧地喊:“慢点儿,贼冷,凉嗖嗖的!” 我和大脑袋哈哈大笑。 回到宾馆,拎起其中一个兜子,唐大脑袋呲牙裂嘴,“这他妈也太沉了!” 藏好那三十万,我给老疙瘩揣了一千块钱。 三个人下楼,把他俩房间退了,又把他俩送上了出租车。 我告诉司机9点53的火车,开快点儿,不然来不及了。 车走了,我在附近找银行,想回头把那三十万存上,可一家开门的都没有。 随后去逛了逛附近商场,买了双森达皮鞋、金利来的白衬衣和一套深灰色方格毛呢的杉杉西装。 最后还咬牙买了件宾奴的皮大衣。 这些全下来,足足花掉了我上万块钱,从来没有过的奢侈,甚至让我有了一点负罪感。 回宾馆后冲了个澡,琢磨起这三十万怎么处理。 思来想去,不能随身带着。 于是从床下拿出皮包,来到了卫生间。 爬上洗手台,怼开天棚上的维修口,仔细看,并没有漏水维修过的迹象。 这才把皮包塞了进去。 如果维修过,这里就不会安全。 因为漏水这事儿最头疼,一次漏,接下来就会没完没了。 只要近期没有状况,再回来取走就行了! 盖好维修口,跳下洗手台,清除了一切痕迹。 洗了洗手,蒙头大睡。 迷迷糊糊的还接了个电话。 那俩二货紧赶慢赶终于上火车了,一切顺利。 又做那个噩梦了,被外面响成片的鞭炮声惊醒,一身大汗。 望着漆黑的窗外,好半天没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洗漱完毕,里里外外都换上了新衣服,把换下来的都塞进了先前那个编制袋子。 大哥大充电器缠好,揣进皮大衣的兜里。 吃完早餐,我退了房。 肥羊的那个空皮包,我扔在了一个路过的垃圾车上。 编织袋子扔进了一个垃圾箱。 可惜了我那件新羽绒服,可这个行业就是如此,轻手利脚才好办事,没人会心疼这些东西。 晚上九点,我又来到了[豪门夜总会]。 贼道 第78节 下出租车时,发现昨晚那辆白色捷达,又出现在了路边。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的欢! 我这一身上万的行套,刚走进夜总会大门,马上就跑过来一个小服务生,点头哈腰,一口一个老板。 两侧各站着一排美女,旗袍开叉间,修长白嫩的大腿直晃眼,齐刷刷躬身道: “老板,晚上好,欢迎光临豪门夜总会!” “老板,您是一位还是……”服务生在前面引路。 唰唰唰—— 两旁美女的眼神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贼爽! “一位!”我说。 “坐包房还是……” “大厅!” “好好好,您这边走!” 大厅灯光迷离,满是暧昧的味道,我坐在了舞台斜对面的一个小卡座。 男歌手在唱屠洪刚的《霸王别姬》,激情四射。 乐队也十分卖力,鼓手光着膀子,吉他手长发飞扬。 果盘和一打啤酒刚刚上来,妈咪就带着十多个女孩过来了。 “老板晚上好!”女孩儿们花枝招展。 妈妈桑更是浓妆艳抹,肥大的屁股一扭,就坐在了我身边,“小哥哥一个人哪,真帅!咯咯咯——” 她母鸡下蛋般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香水,好大一股廉价胭脂味儿。 实话实说,我真是个好孩子,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表面镇静,心里难免有些小忐忑。 “小哥哥,看看这些姐妹,留下两个陪陪你?” 灯火五颜六色,晃得人看不清楚她们的具体模样,都挺好看。 我随手指了一个女孩儿,“就她吧!” “可可,快,快过来!” 叫可可的女孩儿细腰轻摆,几步就坐在了我身边,温柔地靠在了我肩膀上。 “小哥哥开心的玩儿!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喊我……” 说完,她带着女孩们走了。 舞台上的男歌手下去了,场子里安静了好多。 “哥,”可可柔声问我,“您贵姓?” 她几乎没有口音,听不出是哪里人。 “姓唐!”我说。 “唐哥,”她改口还真是快,又问:“就喝啤酒啊?” 我歪着头看她:“你不喜欢?” 此时我才发现,这个女孩竟然和张思洋有着五六分相似,不知道为什么,我随手一指,就指了她。 “唐哥喜欢,妹妹就喜欢!”说完,她拿起了一瓶递给我,随后又拿起一瓶,“干!” 我有些意外。 以前听人说,这种地方的小姐,都会变着花样要昂贵的洋酒。 女歌手上台了,音乐响起。 她在我耳边喊:“跳舞吗?” 我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甜腻腻的。 我说不跳,陪我坐会儿就行…… 舞池里好多人在跳舞,估计没带老婆来的,一个个大腹便便,怀里都是花枝招展的小姐。 我问可可:“那边几个小子干嘛的?” 她望了望,“你说他们哪,看场子的,穿皮西服那个姓韩,都叫他韩五,我们叫他五哥……” 她不再往下说了。 我回头看,那双描画着蓝色眼影的大眼睛里,有了一丝丝的防备。 我呵呵一笑,岔开了话题,“这家夜总会好多年了吧?” 她说:“嗯,好像八九年了!” “你来多久了?” “半年!” “……” 我拿起啤酒瓶,和她碰了一下,干了瓶中酒。 两个人越来越暧昧。 我抚摸着她光洁的大腿,说了几个小笑话,很快逗得她咯咯直笑。 “女人去参加化装舞会,她穿了双黑袜子,还带了一双黑手套,没穿衣服就下了车。” “守门的人不让她进,说这是化装舞会,你装的是什么?” “她劈开双腿,高举双手说:瞎吗?我是黑桃五!” 她扬起小拳头,一下下捶着我的胸口,娇滴滴道:“哥,你真坏!” 乐队下去了。 音响师放了一首十分温柔的乐曲,灯光一盏盏关闭。 “走,跳舞去!” 她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 舞池里人头攒动,但活动范围仅限于自己卡座附近。 最后一盏灯熄灭了,可可两只手环抱着我的腰,身体紧紧贴在了我的身上,胸前两团肉滚烫滚烫的。 我一只手摩挲着她的后背,心思却丝毫没在她身上。 许久,她的声音如梦呓般在我耳边响起:“哥,你个子好高,长的也好看……” 不得不说,谁都爱听奉承话。 这一曲好长,我挪动的两条腿都有些麻了。 乐曲渐弱,微弱的灯光缓缓亮起。 我见好多人的手,都在从舞伴的衣服里往出抽。 接下来,两个人的气氛越来越融洽。 “哥,咱俩去要个小包啊,我给你点儿好东西……” 鱼咬钩了! “啥呀?”我装傻。 “走!”她咯咯笑着,拉起我就走。 她要了个小包房,这条走廊我太熟悉了,还和当年一模一样。 很快,服务生就把果盘和啤酒挪了过来,又送上来几个小碟儿,都是些瓜子、开心果和口香糖什么的。 服务生出去了。 她从裤兜里拿出了两颗粉色药片儿。 “一颗下去,最多半个小时,保你飘飘欲仙……” 第73章 一步踏错终身错 望着她手心里的粉色小药片儿,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老佛爷的事情,和孙家兄弟有没有关系。 要知道,对于我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外地人,想在西安城查这哥三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虽说只有老三孙祥见过我,也不能通过应聘或者其他方式接近他们,因为只要碰到孙老三,马上就会穿帮。 我也想过其他办法,例如直接现身,看他们怎么应对我? 可那样会将自己完全暴露,不如先躲在暗处,等到合适的时候再露面。 我也想过绑了这哥仨其中一个,用刀逼着他们说出实情! 可我毕竟只是个贼,不是黑社会,更不是什么悍匪。 这个“生意”不熟,更不是我的强项。 左也不行,右也不是。 我想起了那次大年初二的争吵。 老佛爷提到了林则徐,还有虎门销烟…… 于是,一个大胆的推测渐渐成型,难道是因为孙老二贩卖这种东西,老爷子才会和他们闹僵? 我不太懂这东西,也没有研究,那时候是1990年,有这玩意儿吗? 贼道 第79节 或者是什么其他品种? 正因为这些疑问,我才扮成客人,想伺机找到一个突破口。 “一百八一片,哥,要吗?”她凑到了我面前,忽闪的大眼睛像要滴出水一样,“吃下去以后,可猛了……” 虽然我没经历过,也明白她什么意思。 包房里就我和她两个人,要想一起玩,就得买两颗,白白供给她一颗,一共360块钱! 卖这东西能赚钱,她也跟着“享受”到了,再加上台费,这一晚上收入颇丰! “好!” 我答应一声,刚要伸手去拿。 她却收了回去。 “哥,您得给现金,一会儿我就得交上去……” 我从衬衣口袋里抽出了4张100元,“剩下是你的了!” 她乐呵呵接了过去,甜甜一笑:“谢谢哥!” 我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粉色小药片,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把剩下那粒扔进了嘴里,拿起一瓶啤酒就顺了下去,随后歪着头看我。 我张开了嘴,往里一扔,瞬间卷到了舌头下面。 伸手去够啤酒瓶子。 别说一颗药片儿,就算是刀片儿,我也能在嘴里藏的无影无踪。 几口,半瓶啤酒下了肚儿。 她扑了过来,小母狼一样,两只手就开始解我腰带。 这时,我舌头下面的药片已经吐在了手里,一只手去抚摸她的长发时,另一只手把药片放进了兜里。 别说她正在忙活,就算一群人围观,眼睁睁瞅着,我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片吐出来。 一只热乎乎的小手伸了进去,我一把按住了。 “去给我唱首歌吧!” 她用力捏了两下,这才挺起了身子,还伸手刮了我鼻子一下,笑道:“哥,你可真好玩儿,还害羞啊?好,咱先唱歌……” 起身后,她脱去了淡粉色的毛衣,上身只穿了件奶白色胸罩,拿着歌单开始点歌。 包房屋顶有两盏紫光灯管,映得她的牙和胸罩都白的刺眼。 我连忙把裤腰带系上。 很快,一首《舞女泪》伴奏响起。 投影里是个穿着泳装的美女,搔首弄姿。 她拿着麦克风扭动起来: “一步踏错终身错, 下海伴舞为了生活; 舞女也是人, 心中的痛苦向谁说……” 她嗓子不错,比张思洋清脆太多了,唱的也好听。 听着听着。 眼前白光一闪,有个东西朝我面部袭来…… 我两根手指一夹,柔软,切香气扑面。 原来是她的小罩罩…… 不对,并不小。 可具体多大我又不好,没啥研究,不知道怎么形容。 “伴舞摇呀摇,搂搂又抱抱, 人格早已酒中泡……” 她边唱边晃,两盏雪白大灯不停摇摆,弹力十足,晃得我开始眼晕,浑身血液又开始往一个地方涌。 我强迫自己分神,琢磨下一步怎么办。 一会儿她药劲儿上来以后,我就说恶心要吐,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去找找孙老二的办公室,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话说一般球锁,用银行卡就能挑开。 “哐!” 包间大门被人踹开了。 伴奏还在响着,可可拿着麦克风,呆愣在了那里。 一个穿着便衣的黑瘦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大声道:“警察!关掉音乐,穿好衣服!” 这一步棋,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路边那辆白色捷达里面,如果不是警察,一定是孙老二的仇家! 只是对方这步棋什么时候落子,我并不知道。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跟了进来,同样穿着便衣,十分严肃。 不知道是那片药起了作用,还是后知后觉,可可突然“嗷”的一声,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以为她要抱抱,都张开了双臂,谁料人家是要拿她的罩罩。 几个呼吸间,她连毛衣都套上了。 麻利的不像话。 “都起来,走!” 后进包房那人大步走了过来,伸手就来扯我,我没反抗,顺势站了起来。 挺好,一会儿孙老二肯定会现身。 即使他不在夜总会,听说出事儿后,肯定也会赶回来。 大厅日光灯全部亮了起来,此时再看,那里还有舞台灯光下的旖旎豪华。 倒也不奇怪,毕竟这么多年了。 虽说不上破破烂烂,却也有些陈旧了! 至少得有五六十个小姐,蹲在了舞池一边,好多衣不遮体,十分香艳。 客人们则是被隔在了另一边。 有人小声议纷着什么,有人骂骂咧咧,还有人拿着大哥大在打电话求救。 铃声此起彼伏。 先前那几个看场子的小子,都抱着头蹲在角落。 只有那个可可说的韩五,如鹤立鸡群一般,和两个着装的对视着。 他的肤色微黑,身材中等,30岁左右,穿了件黑色皮西服。 利落的小平头下,那张脸满是桀骜不驯! 这个时候还能有如此气势,不由让我高看他一眼。 不用谁说什么,我俩刚进大厅,可可就跑过去蹲着了,看样子以前肯定常蹲,动作比刚才穿毛衣还麻利。 我走进了客人堆儿里,一声不吭看着。 又过了一会儿,先后一些穿着便衣的小伙子,走到那个黑瘦中年人面前汇报着什么。 看他们的表情,应该什么都没搜到。 中年人那张脸更黑了。 有两个客人被带了过去,很明显,这是两个[特情]。 [特情],特殊情况的简称。 指的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以使用一些有轻微违法嫌疑人员,检举或揭发犯罪线索等等。 实际就是线人的意思。 但在执法系统,这是个十分敏感的词。 谁都知道他们的存在,但在文字上,永远都不会出现这两个字。 韩五一扬手,手里的大哥大指向了这两个人,破口大骂起来:“赵大,钱老拐,你两个嫖客日的,贼你妈!” 那两个人缩了缩脖子,一脸惶恐。 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可不想站出来,没想到警方不按套路出牌,这回算是倒了霉。 这无疑是杀鸡取卵。 就算是急了,也没这么干的! 一个着装的推了韩五一把,“韩老五,你他妈老实一点儿!” 他不再说话,斜着眼睛看那两个人。 我歪头仔细看,这两个人都拿出了几颗小药片,有个人手里还不是粉色的,竟然是绿色的。 中年人示意了一下,旁边一个女警接了过去,分别放在了两个小塑料袋里。 几个人低头说着什么。 我看明白了,他们是真没搜出来什么来。 而这两个[特情]提供的这点儿东西,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我一只手伸到了兜里,拿出了那片药,两根手指轻轻捻动,药片儿瞬间化成了粉末。 贼道 第80节 皮鞋碾过,无影无踪。 既然这东西提供给他们也没用,我就不能留着了。 我从来不到这种地方玩儿,更没碰过这种东西,可我见过深陷其中的人什么鬼样子! 电视和报纸上也说过,这玩意儿反复多次就会有瘾,并且能诱发潜在的精神疾病和机体损害。 短暂的兴奋刺激过后,带给人的,是危及生命的恶性疾病! 记得有个新闻还说,曾经有人把脖子摇断了。 虽然不知真假,但我觉得唐大脑袋绝对不能碰这东西…… 我还在胡思乱想。 大厅入口处,响起一阵响亮的哈哈声: “刘队,欢迎光临豪门夜总会!” 第74章 采蘑菇的小姑娘 是孙氏三兄弟的老二,孙伟! 我熟悉他的声音,哪怕时隔八年之久,还是一下就听了出来。 大厅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孙伟四十岁出头,国字脸,大背头,手里夹着根粗大的雪茄烟。 他穿了套白色西装,黑色皮大衣披在身上。 仔细看,他奶奶的,皮大衣和我身上这件竟然一模一样! 他身后至少有十七八个大小伙子,全都穿着黑色短款皮夹克,虽然没拿武器,气势却是十足。 我身边有客人小声嘀咕:“这下好了,孙二爷来了!” 孙伟迈着四方步,来到了那个黑瘦中年人面前,“刘队,这是怎么了?” “孙伟,我们怀疑你的豪门夜总会聚众淫乱、贩卖毒品……” 不等他说完,孙伟笑了起来,“这大帽子,证据呢?” 旁边女警拿出了物证盒,扬手给他看。 “哈哈哈!”他嚣张地大笑起来,“这是啥?去痛片?” 刘队沉着脸:“是什么你很清楚!” 他吐出了一口烟,“刘大可,你个碎皮,就想凭这种小东西查我?” 客人已经有笑出声的了。 有人小声夸着牛逼,有人说真过瘾…… 我不禁暗叹,这孙老二真是够嚣张的了,这位刘队是不是也太莽撞了一些? 本来我还琢磨着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此时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年轻人拿着台大哥大过来了,递给了刘队,没人知道电话那边是谁,又说了什么。 一分钟不到。 刘队合上了大哥大的盖子,脸铁青铁青的,大声说:“收队!” 孙伟笑道:“刘队长,就这么走了?不查查那些小东西是谁卖的?我绝对全力配合,该抓就抓嘛!” 没人回他的话。 好多人开始往出走,每个人都是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孙伟根本不看他们,用力拍了两下手,“各位,咱们歌照唱,舞照跳!” 不知道是谁鼓起掌来,紧接着都开始鼓掌。 这掌声像是给那些警察送行,又像在庆祝孙二爷的胜利。 很快,灯光恢复了正常。 可可在左顾右盼地找我,神情明显有些恍惚,这是药劲儿上来了。 我躲在了人群后面,贴着边儿走进了包房那边的走廊。 闪身进了卫生间,躲进隔断里点了根烟。 眼瞅着孙老二如此嚣张,我也只能暗自叹息。 自己在这座城市毫无根基…… 这么说也不对,我在哪座城市都没什么根基,也不认识几个正经人。 雪城呢? 或者我能找的也只有大老张,可他一个小民警,能力实在有限。 张思洋呢? 眼前浮现出她咬着下唇的性感模样。 自己和这个女人似敌似友,关系有些奇怪。 但我总有种感觉,真遇到难事的话,如果求到她,她肯定能帮我。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会一再勾搭我? 我当然希望是因为自己魅力太大,让她看一眼都合不拢腿儿,但这可能吗? 我狠狠啯了两口烟,莫名其妙一阵心烦意乱。 老佛爷这事儿毫无头绪,本想来这里找找蛛丝马迹,甚至看到那些缉毒警的时候,还想能不能合作。 可事实证明,这些都不现实。 自己还是小看了孙家兄弟在这里的能量! 这是我活到25岁,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这可比拿下肥羊身上的[硬墩儿]难多了! 我把烟头扔进了马桶里。 呲啦一声,灭了。 我决定主动出击! 孙家兄弟或是说出实情,或是糊弄我,又或是要杀我…… 总之,他们一定会做出反应! 到那时,我就见招拆招! 只有和他们接触,才能发现什么,不然只能这样陷入僵局。 我走出了卫生间。 一个服务生端着果盘经过,我叫住了他: “我要见你们孙老板,他在吗?” “你是……” 不等他说完,就见一个女孩儿从一间包房里走了出来。 她披散着头发,浑身上下只剩件白色小短裤,一双白皙秀气的小脚丫,踩在光洁的天然大理石上。 她蹦蹦跳跳,仿佛行走在乡间小路般愉悦。 一个光头追了出来,伸手就抱住了她的腰,笑嘻嘻说:“别闹,快回去……” 是可可?! 我认出来了。 实话实说,因为她披散着头发,我并没看清楚她的脸。 可我认识那对雪白大灯…… 她的腰被光头抱住以后,脑袋开始晃动,长发四散,露出了脸。 没错,是可可。 她脸色绯红,嘴里还嘟囔着:“别闹,我采蘑菇呢!” 服务生掐着对讲机在说话:“五哥?五哥在吗?有客人找老板,我在玫瑰大包门口,你过来看一眼?” 可可被拖的踉踉跄跄,嘴里还在喊着什么采蘑菇。 我们距离并不远,她明显也看到了我,可就像不认识了一样,俏脸上都是狂热和兴奋,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我有些发懵,采蘑菇? 采什么蘑菇? 一愣神的功夫,她已经被抱回了包房。 服务生就像没看到一样,笑呵呵对我说:“先生,我刚通知了我们韩经理,他马上就过来!” “好,谢谢,你去忙吧!” 他眼皮垂了下来,盯着我的手。 停顿了大约五秒钟后,干笑两声,这才端着盘子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陷入了迷惑。 啥意思? 抬起双手瞅了瞅,这才恍然大悟,人家是等小费呢! 不由苦笑,自己也是个棒槌,这小子指不定在心里骂我什么呢! 我决定站在这儿等。 贼道 第81节 毕竟有当年的渊源,我想知道孙老二看到我时什么表情。 遗憾的是孙老三不在,毕竟自己和他最熟悉,其他那哥俩没碰过面。 至于说刚才那个可可,我并不打算多管闲事,毕竟这是人家的本职工作,话说回来了,药还是我买的呢,那屋客人等于占了我的便宜。 不过,不管怎么说,待会儿走的时候,还是得去把费用结了。 老佛爷说过,两种债不能欠: 一种是赌债; 一种是嫖债。 欠赌债,输了人品;欠嫖债,输了德行。 过去讲[三教九流]与[八大江湖],其中八大江湖之说,起源自江湖八大门。 八大门有两种说法: 其一分为明八门和暗八门; 其二分为内八门和外八门; 内八门自古又分为上四门和下四门。 上四门是指:[惊门],[疲门],[风门],[火门]。 下四门是指:[飘门],[册门],[爵门],[要门]。 其中[飘门],古时讲究的是云游求学之道。 而[飘门]的祖师爷是孔子孔圣人,这恐怕是很多人想不到的。 到了近现代,江湖杂耍卖艺、登台表演、甚至烟花妓女,都属于飘门中人。 另外一种说法。 在八大门之外,还有江湖外八行一说。 分为:[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八种偏门行业。 这八个行业又称为五行三家。 其中[采水],就是官妓。 [采水]包含兰花门,也叫红花门、凤门及娼门。 追根溯源,其实无论是[飘门]还是[采水],与身处暗八门的[荣门]都是下九流,同属一个江湖。 走廊里音乐声也不小,有大厅那边传过来的,也有这些包房里的噪音。 这让我的心思也难免有些嘈杂。 不得不服这些人,警察刚走,马上又进入了状态,包房里迪曲震天响,房门都在抖动。 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孙氏兄弟确实牛逼! 先前那位刘大队长接了个电话,能让他马上收队的,肯定是上级领导。 这孙老二,真是手眼通天! 这时,前面玫瑰包间的门又开了。 就见可可披着长发,赤着身子蹦蹦跳跳地出来了。 没错,就是蹦蹦跳跳,脚步轻快。 我有些发懵。 她嘴里还大声唱着歌:“采蘑菇滴小姑娘……” 她左胳膊弯曲在身侧,像是挎着什么,一边唱,一边哈下腰。 只见她在理石地面上轻轻一摘,再放回左手侧那里。 “她采的蘑菇最大, 大得像那小伞装满筐, 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 我这才明白,这是上听以后,幻想着自己在采蘑菇。 我又是好笑,又觉得可悲。 这时,她“采”到了我身前,站直了身子,歪着头十分认真地看着我。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仿佛有层雾般迷茫。 我刚想问你冷不冷…… 她说:“哥,你也来采蘑菇?” 第75章 韩五 可可竟然问我,是不是也来采蘑菇的,我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嗯”了一声。 她开心地跳了起来,两只大白兔也跟着上下乱蹦。 “哥,”她俊俏的小脸儿迷茫起来,“咱妈不是让你上山砍柴吗?你快去,要不干大又要打你了……快去,快去呀!” 她此时说话带了点儿鲁省口音,用力扯我。 仅仅从这些只言片语,我已经推算出了她的一些身世。 她家在鲁省偏远山村,母亲改嫁,有一个哥哥,日子过的艰苦。 干大,应该是对后爸的称呼。 这个人脾气不大好,经常动手打人…… 我看向她的目光温柔起来,刚要脱下皮大衣给她穿上,就见那间包房里又跑出来两个人。 前面那个,还是先前那个光头,后面跟了个矮个青年。 两个人是真不嫌冷,只穿了条短裤。 门口又探出个脑袋,是个画着浓妆的短发女孩。 她光着肩膀,锁骨显露,明显也没穿衣服。 她笑嘻嘻地看着外面,乱蓬蓬的脑袋一直在动,两只大眼睛毫无神采,行尸走肉一般。 我叹了口气,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狗日的,你谁呀!” 光头气势汹汹冲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指着我就骂。 我压了压火气,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江湖原则,就想好好说话:“大哥,她今晚一直坐我的台……” “瓜怂,坐你妈呀!” 他继续大骂,眼瞅着手指头就怼我脸上了。 见他如此嚣张,我的火气也压不住了,“别他妈……” 三个字刚出口,就抓住了面前这根手指,轻轻往下一掰…… “指我!” “我”字骂出来的同时……咔! 这根手指就折了! 啊—— 一声惨嚎,他跪在了地上。 我一向文明礼貌,要么不出手,要么下重手! 他身后那个矮个小子骂了起来:“哎呀,拐额儿的,你个嫖尅失哈滴!” 他抬脚就朝我踹了过来,我松开了光头那根手指,轻轻一托小个子的脚后跟…… 噗通! 他一个腚墩儿,结结实实坐在了地上。 趴在门口的女孩拍起了手,咯咯笑着喊:“好玩儿,真好玩儿,打起来喽!打起来喽!” 可可一脸惶恐,扑进我怀里,“哥,你快走,快走,坏人来了……” 呼啦啦—— 包房里跑出来五个大小伙子,个个都穿着小短裤,张牙舞爪扑了过来。 这时,就听一声爆吼:“住手!” 所有人都扭头看去。 一个汉子走进了走廊,他穿了件黑色皮西服,手里拎着台大哥大。 “五哥!” “五哥来了……” “……” 这些人的嚣张气焰瞬间无影无踪,光头和矮个子也爬了起来,点头哈腰喊着五哥。 我见过他,韩五! 也就是刚才服务生说的韩经理。 我还记得先前他骂那两个[特情]时的情形,估计那两个家伙惨了! 在来这里之前,我没见过他。 说明是八年前我离开西安后,他才来的。 “怎么回事儿?”他紧锁着眉头。 贼道 第82节 跟在他身后还有四个小子,体格看着不算强壮,可透着凶狠。 “五哥……”光头捂着手,一脑门的汗,咬着牙说:“这碎皮抢额女人!”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还一直瞄着我。 我搂着可可,闻言一笑,“这位大哥,她是你点的?” 光头梗着脖子喊:“就是!” “是你麻痹!”我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张嘴就用陕西话开骂,“贼你妈!你个狗日的找个服务生问问,可可今晚是不是一直在坐额的台?” 韩五朝后面勾了勾手指。 一个小子凑了过去,低头听他吩咐完,拿着对讲机走到了一旁。 我继续说:“先前雷子来扫场,额去了趟厕所,这丫头也是迷迷瞪瞪,就被你个瓜皮扯屋里去了,对不对?” 光头脸上都是汗,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疼的,想要辩解,又不知说什么好。 我啐了一口,改成了普通话:“偷着乐吧!这妹子嗑的东西,还是我他妈花的钱!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有脸和我舞舞喳喳?!” 拿对讲机的小子过来了,趴在韩五耳边低语起来。 可可整个身子还挂在我身上,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说些什么。 我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也没耽误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不再多说话。 韩五沉着脸,“栓子,给这位小兄弟道歉!” “五哥……” 这小子红着眼珠子,刚要再辩解,就见韩五跳了起来,抡圆了了手里那台摩托罗拉8900。 啪! 重重砸在了光头上。 哗啦—— 大哥大掉在了地上,菱形电池和手机翻盖都摔开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笑呵呵看着,不动声色。 他伸手捏住了光头的下巴,“让你赔礼道歉,没听到?” 光头上,一行鲜血流了下来,顺着眼角,一直滑到他的嘴角…… 他捂着折断的手指,战战兢兢走到了我身前,“兄、兄弟,额错了,对不起!” “错哪儿了?”我拉长了声调问他。 他的眼睛里满是怒火,咬着牙说:“额不应该占便宜,更不应该和你动手,额错了!” “以后再看到我怎么办?” “额绕道走!” “你可以走了!” 他一脸悲愤,临转身时,又恶狠狠地瞥了我一眼。 这不是我平时的性格,以往我都是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但要分人分事,不是遇事都要谦和有礼。 此时已经把人得罪了,就算我大度地接受他的赔礼道歉,又和颜悦色地对他,也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 这些社会混子,大多欺软怕硬。 我和他又没什么交情,想让他服气,最好用的一定是拳头! 要他一根手指,已经很仁慈了。 光头血都不敢擦,回身又看向了韩五。 “五哥,行吗?” “手指没事儿吧?!” “没麻达!” “那去玩吧!” “嗯!” 一帮穿着裤衩的家伙,灰溜溜都回了包房。 我都有点儿可怜他们了,造这奶奶样儿,还能有兴致“嗨”了吗? 韩五走到我面前,拱了拱手,“小兄弟要见我们老板?” 我点点头,“麻烦五哥通报一声,就说小武来了!” 他面色平静,可眼角明显缩了一下,这说明他听过我的名字! “就这么说?”他问。 奇怪,他竟然装不认识我。 我点了下头,“对,谢谢!” “好,你等我!” “等一下!”我拦住了他,拍了拍挂在我身上的可可,“麻烦五哥找个人,帮她把衣服穿好,再找个地方睡一觉……” 他看着我,目光中多出了一些审视。 或许在他眼里,这些小姐不过都是些玩物。 可我做不到。 她们同样是人,有家,有朋友,有兄弟姐妹,也有思念她们的父母。 “小涛,”他朝一个小子招了招手,“去喊岚姐过来,给这丫头安排个地方!” 吩咐完,他就往走廊深处走了。 在尽头左拐,消失不见。 可可的身体火热,哪怕隔着皮大衣,都让人觉得火烧火燎的。 这回我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你别走……” “哥,我想咱爹了……” “……” 我有些心酸,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说:“哥在呢,哥不走……” 留下的四个小子虎视眈眈看着我。 我抱着她浑不在意。 不一会儿,先前那个腰和屁股一边儿粗的妈咪过来了。 “哎呦,这是咋了?” 她连忙过来扶人,嘴里还一再赔着礼,说妹子不懂事,老板你可千万别生气等等。 我没说什么,可可又挂在了她身上,脚步趔趄,两个人跌跌撞撞。 看着那件新皮大衣,我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这话没法说,总不能让她光着身子走吧? 这时,走廊尽头响起了热情的声音: “小武?真是你吗?” 第76章 孙家兄弟 我转身看了过去。 孙伟,孙老二。 他没再披那件和我同款的皮大衣,白西服笔挺,大步流星朝我走了过来,离老远就伸出了手。 我挂上了笑,迎了几步,和他握在了一起。 “二哥,过年好!”我客气道。 这么称呼是有原因的。 虽说名义上我不是老佛爷的徒弟,可在他家住了大半年时间,谁都心知肚明。 他们哥仨都喊老佛爷干达,自然和我一个辈分。 他的手温暖且有力量,又用力抖了两下,“好好好,过年好!” “以前哪,总听祥子和干达提起你,今天一见,才知所言不虚,小武兄弟果然是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呀!” 他打着哈哈,客气的有些假。 如果先前没看到他嚣张的一面,真会以为这就是个和蔼的生意人,亲切的老大哥。 “走走走,咱兄弟回屋喝茶叙旧!” 他一直拉着我的手,这让我十分不舒服,又不好刻意挣脱。 韩五在前面带路。 走廊尽头左拐,大约七八米远就到头了,迎面是幅巨大的油画。 油画里是个裸体的西洋美女,身材丰腴,举着一个陶罐子,在往身上倒水。 来到油画前,韩五停住了,回头去看孙伟。 “老五?看不出来这是自家兄弟吗?” 贼道 第83节 我眼角余光看得清楚,说这句话时,孙伟脸色不太好看。 故作姿态。 越是这样,我就越得小心。 他可以把我当成个毛头小伙子,我却不能真当他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哥! “是!” 韩五答应一声,收回了目光,伸手扭动墙上一盏壁灯。 那幅油画动了,无声无息地朝左侧滑动,露出了一个比画框小一圈的门洞。 门洞里光线充足,入眼是八扇古香古色的落地屏风。 “小武兄弟,里面请!” 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客气地伸手示意。 往里走。 绕过屏风,别有洞天。 这是一间套房。 首先是办公室,宽敞气派,全部都是红木家具。 里面还有一扇门,应该是卧室。 我细细打量,由衷赞道:“二哥这儿真是真豪气!” 孙伟哈哈大笑,张罗着落座,韩五沏茶。 他打开茶桌上一盒国外雪茄,拿出一根递给我,我摆摆手,掏出自己的红梅点了一根。 中式的椅子看着不错,可坐着真没有沙发舒服。 他把那根雪茄放了回去,又拿起一根摆弄起来,又是剪又是烤。 手里忙活着,不耽误聊天:“哪天到的?” “昨天……” “去村里吧?” “是!” 他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一脸黯然,长长叹了口气,摆摆手说:“老五,你去吧!对了,喊老三回来,就说小武兄弟来了……” 韩五出门,他的眼睛就红了。 很快又哽咽起来。 “八年了,每次想起这事,我都忍不住心疼……” 我瞥了一眼他放回盒子里的那只雪茄。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干达他……他……哎!” 他重重捶了一下大腿,潸然泪下。 我也陪着他眼红、落泪,一双眼睛却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节。 “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见他收敛一些以后,我提出了疑问。 “不知道,没人知道!”他扯过一张纸,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 “市里、县里、镇里和乡里,我们都找了,”他悲伤地摇着头,“可一丁点儿线索都没有,这场火起的莫名其妙,三个人都烧的……哎!不说了,不说了!” “二哥,大柳树乡的乡亲们,都怀疑是我放的火,还把我抓到了镇派出所……” 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满脸惊愕,“怀疑你?怎么会这样呢?” 我摇了摇头。 “谣言四起呀!”他点燃了雪茄,摆摆手说:“别管这些,身正不怕影子斜!明天吧,明天我和老三带你去给干达烧点儿纸……” 我端起茶杯刚要喝,又放下了,“我也正想说这件事呢,谢谢二哥!” 他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说这些,喝茶,这是去年秋天,我去安溪带回来的铁观音!” 我嘴里答应着,却没再端茶杯。 “哦,对了,”他呵呵一笑,“还一直不知道小武兄弟是哪儿的人?” “东北!” “东北是肯定的了,可东北太大了。” “我老家是盛京的,这些年一直在南方住!” “哦!”他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往下问。 事实上,这些都是废话! 我没说实话,在没弄清楚这哥仨是人是鬼之前,怎么可能说实话? 他也知道我没说实话,可又不得不当成实话听。 他又问我在哪儿住,我说随便找了个小宾馆。 他说大哥集团就有宾馆,晚上别出去住了,我笑着感谢,说花不了几个钱,就不给大哥添麻烦了。 我俩东一句西一句正说着,屏风那边有了动静。 就见孙老三孙祥大步走了进来。 “小武兄弟?!”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难听,像掐着脖子的公鸡,又像用刀子划过玻璃。 我起身迎他,本想和他握手,不料他竟然伸开了双臂。 无奈之下,只好和他拥抱了一下。 这让我浑身都不舒服。 老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更喜欢没有肢体接触的礼节。 例如抱拳拱手,含蓄中透着距离。 还有一点,我和他谈不上什么交情,甚至刚认识时还动了枪。 就算有老佛爷的渊源,这哥俩也热情地过了分。 他比从前胖了一些,眼角也有了皱纹。 没等我坐下,跟在他身后的韩五上前两步,把搭在胳膊上的皮大衣递了过来,“武兄弟,你的大衣!” 我说谢谢,又问他可可怎么样了? 他说睡了,放心。 孙祥笑道:“我都听说了,没想到小武兄弟如此怜花惜玉,今天我做主,就把这个叫什么可可的女孩儿送兄弟你了,搂被窝疼去!” 我连连摆手,孙伟哈哈大笑,连连叫好。 不出所料,韩五出去后,孙祥先是好一阵的嘘寒问暖,接着也开始掉起了眼泪。 我想陪他掉一会儿,可真挤不出来了。 先前孙老二哭的时候,我鼻子还是酸的,可不知道为啥,这货哭唧唧地诉说起往事时,尴尬的我脚指头直抠鞋垫儿。 孙老二把我那杯凉茶倒掉,又给我倒了一杯。 又聊了好一会儿,我那杯茶又凉了。 “走!”孙祥站了起来,“咱给小武兄弟摆接风宴,喝酒去!” 我忙说:“不用,太晚了!” “大过年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晚什么晚,走走走!” 他来拉我,我只好站了起来。 穿好衣服,三个人往出走。 孙祥说:“小武啊,你来了真好,一晃这么多年没见,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我笑道:“三哥可是越来越有男人魅力了!” 八年前,我称呼的是祥叔,此时很自然就改了口。 他哈哈大笑。 后面的孙老二说:“看看人家小武,多会说话!” 我打着哈哈,场面祥和亲热。 孙祥又说:“明天吧,起来以后,我带老弟去陵园看看干达……” 门开了。 走廊里黑压压站满了人,虎视眈眈。 韩五站在最前面,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像头饿狼在看着一头乖巧的小绵羊。 我缓缓转过身子。 相隔八年,又一次看到了孙祥手里黑洞洞的枪口。 我淡淡的问道: “三哥,这是等不及明天了?” 第77章 右眼跳灾 走廊至少挤了二三十人,身后又逼上了一把手枪。 此时我是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贼道 第84节 孙祥没回答我的话,脸阴沉地像要滴出水来。 后面的孙老二阴恻恻道:“小武啊,别怪哥哥们出此下策,你也是太不信任我们了!哪怕你抽上一口雪茄,喝上一口茶水,也不会有现在这个场面!” 我呵呵一笑:“是呀,抬出去的话,要省事儿多了!” 孙祥说:“老五,给他上铐子!” 韩五从腰间掏出了一副手铐,是那种常见的钢制筒式手铐,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 我也不反抗,配合地伸出了手。 扭头又问:“三哥,我就想听句实话,老爷子是不是没死?” 孙祥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可我看到了他右眼皮的神经在动,不停地跳,无法控制的跳。 我心里有了底,故意激怒他:“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三哥可得小心了……” “把狗日的带走,埋深点儿!”孙翔怒声呵斥。 韩五扯住了我的胳膊,“走!” 我没动。 死死盯着孙祥,“既然我都要死了,就不能给句实话?” “不能!” “孙老三,”我骂了起来,“狗日的你就是个胆小鬼,连句实话都不敢说!” 他不和我对骂,把枪给了韩五,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活!埋!” “是!” 有人拿过来一件蓝色棉服,搭在了我手上,遮挡住了手铐。 韩五一只手扯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上的枪,顶在了我后腰上。 “走!” 迈步走之前,我又看了这哥俩一眼。 两个人还站在那里,他俩长得有六七分相似,两张方脸上,早就没了先前虚伪的客气。 呼啦啦,一群人往外走。 走廊里的服务生和客人慌忙贴墙站,唯恐触了霉头。 我并不觉得意外。 决定现身见他们之前,我已经想过了多种可能,其中就包括现在的情形: 这哥仨要杀我。 这是好事儿! 时隔八年,见面就想制我于死地,说明老倔头肯定没死! 如果真是意外失火导致死亡,为什么杀我? 杀我的原因无非有两点,不是怕我查出真相,就是怕我救他出来! 其实,从孙老二拿出那根雪茄起,他就露出了马脚。 我说不抽。 他竟然把雪茄放回了盒子里,又换了一根。 我又没碰,为什么要换? 当我说自己被抓去了镇派出所,他第一反应是眼角缩了一下,这种下意识的微表情和接下来做出来的惊讶,完全是两回事儿。 这说明一个问题,他们肯定交代过当地派出所和分局,如果遇到我,就赶快通知他们! 这和我在镇派出所分析的差不多。 或许是因为年头太多,人员变动频繁,没多少人再记得八年前的事情。 这哥仨也不可能总去提醒。 正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出现了纰漏。 镇派出所并没有把我扣下,或者通知他们,这才让他吃惊和懊悔。 这也给了我一个教训! 那种情况下,就应该带着大脑袋他俩跑,而不是去洗脱什么罪名! 因为自己是凶手不过是谣言,也不是被通缉。 还是太嫩了! 如果遇到个和这哥仨关系好的民警,出了派出所,就得再被他们带走,直接拉林子里活埋了! 另外,孙伟出来迎我之前,明显已经给他弟弟打过电话了。 要知道,我和孙老三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如果心里没鬼,犯得上如此热情地对我这么个小人物吗? 他们表演的不尴尬,可我都快尬死了! 孙老三见过我的功夫,于是第一方案,就是在茶水和雪茄里下药。 没想到我没喝茶水,又不抽雪茄。 于是等他来了以后,开始执行第二套方案! 他们很清楚,能把我拿下的,要么是人海战术,要么就是枪。 毕竟我的拳头和[飞牌刀]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于是就要拉我喝酒。 如此种种的表现,足以说明老佛爷的事情,就是他们干的!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把佛爷弄哪儿去了? 先前孙老二问我家乡在哪儿,我就明白了。 或许这哥仨早就想宰了我,只是不知道去哪儿找我,甚至连我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老爷子,你在哪儿呢? 很快到了夜总会大厅,我停住脚说:“等一下!” 韩五的枪用力顶了我一下,“干啥?” “台费还没结!” “我给你免单!” “不用!”说完,我伸了伸手,意思你看着点,我没别的意思。 随后,我抬起戴着手铐的手,上面还盖着那件棉服,右手伸进了西服里,两根手指一捻,在衬衣兜里抽出了五张百元大钞。 “麻烦五哥帮我结一下!” 他脸上表情阴沉不定,不过还是松开了我的胳膊,把钱接了过去,转身又给了身后一个小弟,“香江小包,结账!” 交代完,又用力一推,“走!” 两个小弟跑到前面开门。 我问他:“五哥,你见过佛爷吗?” 他不说话。 一众人沿着台阶往下走,两辆红色桑塔纳开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白色面包车。 已经半夜了,远处有人在放烟花,天空五颜六色。 我停了下来,仰头望去,赞道:“真好看!” 三个字还没落地,身子陀螺般滴溜溜一转,高抬脚,人就到了韩五身后。 一把锋利的刮胡刀刀片,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 这些被我感叹了一句,刚刚抬起头望天的小子们,都愣在了那里。 我确实没有枪快,但有时候,我只需要一刹那! 他们抬头的一刹那! 这就够了! 刀片是我在西安宾馆拿的,虽然我很久不玩刀了,可既然深入虎穴,又怎么可能一点儿准备都不做? 还有一根大头针,一起夹在了衬衣兜的那沓钱里。 刚才,在大厅取那五百块钱时,把这两样也一并拿了出来。 听老佛爷的话,不欠嫖资是真的。 顺便把这两样东西取出来,也是真的。 筒式手铐是内三角钥匙,要从铐环之间插入,当人的手被铐在背后时,即使拿到钥匙,自己也很难打开。 可我是在前面铐的。 其实哪怕背过手,对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何况上面又贴心地给我盖了件衣服。 开其他的锁我不在行,但手铐这玩意儿,15岁那年,我就反复练习过了。 别说用大头针,就算给我半根牙签或一根头发,也不费吹灰之力。 一怔神儿的功夫,二三十人瞬间就乱了,呼啦啦都要冲过来。 韩五大喊:“狗日的都别动,想额死吗?!” 贼道 第85节 所有人都僵在了那里,就像被武林高手点了穴。 我一只手往前摸,“枪给我……” 不料他扬手就扔了出去,一个小子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我就是一愣。 大意了! 第78章 逃之夭夭 没想到这种生死关头,他竟然还敢这么干! 没拿到这把枪,让我的计划出现了偏差,只好逼着他往台阶下面走,来到了前面那辆桑塔纳前。 “下车!”我喊了一嗓子。 驾驶位车门开了,一个小子跑了出来。 我后背贴在了车上,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围成了一个半圆形,拿到枪的小子也端起了枪。 幸好已经是半夜了,马路上别说是人,连条野狗都没有,只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 我贴在韩五耳边问:“说,佛爷在哪儿?” “不知道!” 我手上加了一点儿力气,有血流了下来,粘在手上黏糊糊的。 “不要有什么质疑,我只要轻轻一抹,你的喉管和大动脉就会被划开,猩红的鲜血会像箭一样窜出来,等不到上救护车,就会流干……” 他笑了:“不用吓唬我,因为我真不知道,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我又加了一点力,血流的更多了。 话说这家伙还真是条汉子,此时此刻还能笑得出来,“兄弟,你这是想让我说谎骗你吗?” “好!”我把刀片收了收,看向围上来的这些人,“去喊孙老二和孙老三!” 后面有人上了台阶,飞快地往回跑。 韩五说:“想用我逼二哥?小兄弟,你想多了!” 我说:“如果他连你的命都不在乎,你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 他没说话。 很快,孙伟和孙祥出来了。 场面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孙祥咬牙道:“小武,你这是要把路走绝了?!” 我哈哈大笑,“孙老三,你怕不是疯了吧?我他妈都快被活埋了,还怕路绝不绝吗?” 他看着我,我也盯着他! 如果眼神是刀,我俩已经在空中过了百八十招! “留下老五,你走吧!”他摆了摆手,“别让我在西安城再看到你!” 拿枪那个小子过去了,把枪递给了他。 我暗骂了一句,躲在了韩五身后,“我不着急走,你得告诉我,老爷子到底在哪儿?” “我说过,死了!”他拎着枪,阴恻恻道:“要是不信,明天我带你去墓地!” “墓地就算了,谁知道里面埋的是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着话,他端起了枪。 可能我俩犯冲,每次见面都会动枪,这是他第三次将枪口对向我。 不过,这次我有韩五这个挡箭牌! “简单,”我大声说:“三个数,如果你不告诉佛爷在哪儿,我就杀了他!” “一!” 砰! 远处又有人放烟花,一声巨响后,天空五彩缤纷。 好多人都被吓了一跳,以为孙老三开了枪。 我也下意识缩了下身子,一只手紧紧攥着韩五皮西服的后背。 他比我矮了半头,还要屈着膝。 其实,这个距离就算我露出头,孙老三也打不中。 多数人都高估了手枪的准确度,其实在实战中,手枪的有效距离,也就能控制在5至20米之间。 即使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30米外,准确率都不会超过30%。 此时还是在夜里,他更难打中我的脑袋。 我大声喊:“二!” “小武!”台阶上的孙老二急了,“佛爷死了,这就是实话!” 砰!砰!砰! 一连串烟花在空中绽放,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忽明忽暗。 “这就是你老大?”我在韩五耳边笑了起来。 “二哥?!”韩五的声音悲愤起来。 这一声二哥,更让我的怀疑坚定起来! 孙老二上前一步,一个趔趄,差点掉下台阶,孙祥一把搀住了他的胳膊。 “三”字被我往后延长了,并没有喊出来。 台阶上。 孙祥背对着我,在说着什么。 我感觉到了韩五的身体在抖,微微的颤抖。 孙祥转过了身体,挡在了孙老二身前,手枪对着我的方向,大声说:“老五,你走好……” 砰! 一声枪响,应该打在了车门上。 妈的! 我暗骂了一声,收了刀片,用力一扯韩五,大喊:“去开车,走!” 我不会开车,所以必须带走他! 不管他们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起码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破绽。 按理说给我带上了手铐,又被枪逼上,没几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逃脱。 韩五是豪门夜总会看场子的,也是孙老二的江湖兄弟,所以孙老二才会如此失态。 孙祥怕他二哥心软说出实情,于是拦住了他。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合情合理。 可我依旧有着三分怀疑。 只是这种情况下,哪怕明知道可能是个坑,也得跳下去! 先离开要紧。 不等他们冲过来,我俩已经绕过了车头,韩五动作麻利,拉开车门就坐进了驾驶位。 我矮着身子刚要去拉后面车门,车尾已经冲过来五个人。 嗖嗖嗖—— 五张扑克牌飞了出去,每一张都扎在了他们脸蛋子上。 惨叫声响成一片。 车头方向要冲过来的人都吓了一跳,我扭过身又是两张[飞牌刀]甩出去。 啊—— 惨叫声中,两个人捂着脸大声嚎叫。 发动机轰鸣着,我拉开后车门就跳了进去。 “吱——” 尖锐的声音响起,桑塔纳窜了出去,挡在前面的人慌忙往两侧躲。 一时间,人仰马翻,乱成了粥。 与此同时。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我不知道打在了哪里,不过车并没有停。 远处又有烟花升到了空中。 这个时间真好,哪怕用上了机关枪,也都会以为是在燃放烟花。 桑塔纳离弦箭般,驶出了停车场。 我扭过身子。 从后风挡往后看。 贼道 第86节 孙祥端着枪在追,火光一闪,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连忙低头。 这次,我听到后备箱发出一声脆响。 尼玛,这是真打呀! 开四枪了吧? 其他人也跟着追,有人把另一辆桑塔纳开到了孙祥身边,没等看他上没上车,我们的车就拐上了马路。 看不到了。 我怕他们追上来,连忙说:“快!开快点儿!” 生活不是狗血剧,更不是枪战片,活这么大,我这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贼的江湖,虽说也有险象环生的时候,但动枪的事儿,几乎很难遇到。 就连一些道上老贼,这辈子可能都没摸过枪! 我又缓缓伸头朝后看,后半夜了,马路上空空荡荡。 孙祥他们并没有追上来。 他不追,我的疑心反而更重了。 首先想到了那壶茶,就是他韩五沏的! 我不得不多疑。 就是因为这份小心翼翼,我才能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 既然已经跑出来了,无非两种可能: 一、韩五是颗暗子,孙氏兄弟故意放水,让我带他走,所以他刚才已经先上了车,却没扔下我开车跑; 二、韩五见孙老二放弃了他,心灰意冷,所以才和我跑了出来! 可仔细想想,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然他完全可以上车后自己跑,非亲非故,等我上车做什么? 第79章 洪逆之富 二十几分钟后。 我让他找个地方停下来。 此时车行驶在幸福路中段,拐进了一条细窄的巷子。 熄火了。 我从兜里掏出了几张餐纸,这是早上在酒店吃饭时拿的。 “擦擦吧!”我说。 倒车镜里,隐约能看到他满脸都是眼泪。 脖子上的血虽然已经不流了,可里面的衬衣和皮夹克上淌的都是。 这也是我让他停下来的原因,怕影响视线,再撞电线杆子上。 他接了过去,默默擦着脸。 我摇下一点车窗,点了根烟,真希望他不是在演戏。 他也摇下车窗,把纸扔了出去,又摇上了一些,留了条两指宽的缝隙,也点了根烟。 黑漆漆的车里,两个人就这么默默抽着,谁都不说话。 我什么都不问,想听听他怎么说。 如果他真是孙家兄弟的棋子,我会挑了他的手脚筋,逼他说出老爷子的藏身地点! 我从不自诩是君子,也不否认是小人。 这个江湖,金刚手段是生存之道! 否则就是狼群里的羊,哪怕再温顺可人,早晚也会被分而食之! 一根烟抽完,他张了嘴,语调平淡,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十八岁那年,我替二哥蹲了五年苦窑,那五年,我爸妈先后离世,都是他张罗的后事……” “七年前我出来时,风光无限,二哥带着车队去接的我!” 他停了下来,头靠在座椅上,回忆着当年。 他的普通话不错,偶尔才能听出一点儿这边的口音。 好半天,又喃喃道:“没想到,没想到只是一个老头的生死,竟然就不顾我的死活……” “孙伟呀孙伟,你是不是太狠了?!” 他改了称呼,不再喊二哥。 我斜靠在右手侧车门上,隐隐约约,只能看清他半张脸。 此时,这半张脸有些狰狞。 我轻声问:“你知道他们和老佛爷之间的事情吗?” 他用力抽了口烟,顺着窗户缝隙往外弹了弹烟灰,“孙老二比我大十岁,我出来混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一些名气。” “不过,那时候也就是每天打打杀杀,兜里常常比脸都干净!” “老三祥子很少和他两个哥哥玩儿,他爱跟着一些绺娃子四处乱晃,很多时候,老大老二还指望着他给点儿钱花。” 绺娃子,是西安这边对小偷的称呼。 “1983年冬天,那年我才16岁,孙老三领回了一个老头,就是你们说的老佛爷!” “刚到家的时候,只有孙老三敬着他?” “老大孙军甚至还破口大骂,要赶老头儿走……” “谁知第二天我们再去的时候,哥仨一口一个干达叫着,态度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了!” “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从那儿以后,孙军和孙伟很快就承包了一家砖厂……” “两年时间,这哥俩就发了起来!” “我18岁那年,和他们去抢吴家坡沙场,孙伟失手将人打残,我去顶了罪。” “等我出来的时候,孙老大已经开了建筑公司,孙伟开了好几家歌厅和这家夜总会……” “而老三祥子,在我们这儿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手下的绺娃子有二百多人。” “……” 我听明白了。 老三孙祥出门干活的时候,遇到了老佛爷。 老倔头就和他回了家,后来帮老大老二发了财,又帮老三成了西安城荣门的瓢把子! 1983年冬天? 那年上秋开始的严打。 难道他留在这儿,不是馋羊肉泡馍和biángbiáng面,而是要躲避严打? 至于吗? 我问了出来:“五哥,老佛爷在哪儿?” 我盯着他的侧脸。 “我知道在哪儿,可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只能等换新地方以后,咱想办法打听出来在哪儿,再过去救人!”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可听他说完,心里的石头才放下了一半。 没死就好! 我又问:“庆叔和庆婶儿呢?”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对,事情都是孙老三办的,那时候我还在蹲苦窑,出来后才跟着他又见过那老头几次,你说的那两个人,我没再看到过!” 我怔怔出神起来,想起了庆婶儿的油泼面,还有两口子站在村口送我时的情景。 我的胸口有些发闷,“他好吗?” “孙老三焊了个大号铁笼子,连锁头都没有,全部都是焊死的,老头还行,就是瘦了好多……” 我两只手都攥紧了,咬着牙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呵呵笑了起来。 我看着他的侧脸,不明白他笑什么。 “我听过一个故事,讲给你听?”他说。 “找个地方住下吧,你也洗洗!” “好!” 他答应一声,发动了车,倒出了巷子。 这个韩五到底是人是鬼,此时我还不敢完全肯定。 如果此时此景是安排好的,就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 我的价值是什么? 他要说的故事又是什么? 四十分钟后,我俩把车停远远的,进了家破破烂烂的小旅店。 贼道 第87节 老板是个猥琐油腻的中年胖子,凑我身边小声问:“额这里有漂亮女娃,你俩耍不耍?” 我说不耍,挨了他一个白眼。 我端着搪瓷盆,里面装了两副不分左右脚的趿拉板儿,韩五拎着个铁皮暖水瓶。 哗哗啦啦,猥琐老板拿着钥匙板儿,打开了房间。 恍惚间,我以为自己回到了八十年代,真是太他妈简陋了! 尤其刚在西安宾馆住完,这对比实在强烈,要不怎么说从奢入俭难呢! 哗哗啦啦,老板晃晃悠悠走了。 我没要他推荐的漂亮女娃,看模样十分不爽。 我让韩五歇着,端着盆,去走廊尽头的厕所接了点儿凉水,回来又给他兑了些热水。 刀片留下的伤口有点儿深,不过早就不再流血了。 这点儿伤根本不算什么,他也毫不在意。 洗完以后,我俩面对面,各自坐在单人的铁架子床上,他问我:“你听过“洪逆之富,金银如海”这句话吗?” 我有些惊讶,不明白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 他给我讲了下面这个故事: 所谓“洪逆之富,金银如海”,说的是太平天国“圣库宝藏”! 从1851年金田起义开始,太平军一路北上,势力波及了十八个省。 而在这十几年里,他们一直实行“圣库”制度。 所谓“圣库”,就是在其管制区域内,所有人都不能私自藏匿财物,不管是私人财产还是缴获来的战利品,必须全部上交到“圣库”中! 这种制度,自洪秀全创立“拜上帝教”开始,一直到天国覆灭,才得以瓦解。 1853年,太平军进驻南京城,并改名天京。 此时圣库中白银就有一千八百万两,其他衙属财物加起来,超过了两千万两! 据说洪秀全头上的纯金皇冠,就重达八斤,龙袍更是全部由金线织成。 1864年7月,湘军攻破天京城。 曾国荃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人直奔传说中的“圣库”。 据史料记载,此时圣库已经空空如也,连根儿串铜钱的麻绳儿都没剩下。 曾国荃非常奇怪,这座大城已被围困了一年多,这么多金银珠宝怎么可能运出去? 一气之下,他将洪秀尸首刨了出来,烧成了灰! 做完这些还不解气,他又将其骨灰和成泥丸塞进了洋炮里,一炮打进了长江里。 曾国荃不死心,下令湘军在城中洗劫三天。 城中烧杀声日夜不断,劫掠者无数,家家户户贵重物品被洗劫一空。 三日屠城,秦淮河河水堵塞,浮尸数万,罄竹难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是座苦难的城市! 第80章 都有可能 即使这样,还是没找到“圣库宝藏”。 曾国荃也做过降将李秀成的工作,多次威逼利诱,毫无所获。 再后来,李秀成被凌迟处死,这批宝藏至此无影无踪,就连史料都不再记载。 百年来,关于这笔宝藏的下落,民间还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 有人说城破之后,这批财宝就落入了清军手中,最让人怀疑的自然是主帅曾国荃。 还有一种说法。 说在天京城破前,太平军雇来一伙驴车队,把财宝偷偷运出了城。 驴车队的头儿叫蒋驴子,副手叫王豆腐,这二人将“圣库宝藏”藏匿了起来。 太平军覆没后,这二人陡然而富。 也有人说,这两个人不过是在战乱时,低价从太平军手里买了大量房产,战乱过后,又高价卖出后赚的钱。 近代还有几个说法: 一说是洪秀全将宝藏分成了好几批,由于战乱,天京城破后流落到了民间。 二说是李秀成突围时带出去的。 三说是洪秀全的儿子,幼王洪天贵福带着了宝藏,并突围到了湖州。 还有一个说法,说是在1857年,翼王石达开率部离开天京城,带走了大批粮草、军械以及“圣库宝藏”,目的是来日东山再起! 后来,由于清军不停围剿,石达开独木难支,最终在四川大渡河被全歼。 而他携带的那些宝藏,再无人知晓。 总之,这个宝藏是个谜,至今无人知晓其真实下落。 他的故事讲完了,我也听明白了,问他:“你的意思,老佛爷知道这个“圣库宝藏”的下落?” 他点头道:“对!江湖传言,这老爷子还进去过咧!” 我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再抬起头时,见他还瞪着我。 “你信?”我问他。 他又点了点头,“信,因为都这么说!” “都?”我有些不解。 “对,我听孙老三说,道上好多人都这么说,说老佛爷有宝藏的地图和钥匙!” 我摇了摇头,“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 “可如果不是真的,那哥仨不可能把他关起来!”他说。 我没再说话,默默点了根烟。 韩五合身躺在了枕头上,嘟囔道:“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好多好多的钱!” 自古财帛动人心,他这么想无可厚非。 可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可思议。 圣库宝藏? 这也太传奇了! 话说佛爷如果真知其下落,为什么一直没取出来享受? 再说了,这个什么江湖传言,最是不可信! 起码我就不信! 这些人,恐怕是《故事会》看多了,哪儿有这么多离奇的传说! 抬手看了眼电子表,后半夜两点了。 我趿拉上军勾,扯过皮大衣披在了身上,“睡吧,有话明天再说,我蹲一会儿去!” 一旁破床头柜上就有卷手纸,撕下来一些,团吧两下就出去了。 蹲在黑呼呼的厕所里。 我给唐大脑袋打了过去,算算时间,他们下午就应该见过杰叔了,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打? 关机了? 再打,还是关机! 我后背有些发凉,或许和厕所温度太低也有关系。 自从买了大哥大以后,这货恨不得抱被窝睡,从来都不关机。 难道没电了? 我又打了一次,依旧提示关机。 奶奶滴,越是紧要关头,越给我找事儿,这俩二货千万可别出什么事儿! 五分钟后。 我站在了房间门口,并没有着急进去,安静地站着。 这个时间了,还有零星的鞭炮声。 棚顶一只老鼠窸窸窣窣爬过,对门铁床还在吱吱呀呀…… 我轻轻挪动了一下脚。 突然,屋里鼾声响了起来。 规律,绵长。 呵呵,睡的真快! 我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不能动他,如果广州那边真出了事,就等解决了那边的事情回来再说! 此时动他,反而是个麻烦! 这个坑,跳与不跳,我说的算! 服务台里,胖老板睡眼迷离地抬了一下头。 贼道 第88节 我轻声问:“附近有卖烟的吗?” 他摇了摇脑袋,像看傻逼一样,懒得搭理我,又趴在了柜台上。 我佯做往前门走,走了一半又返了回去,蹑手蹑脚绕到后门,轻轻推开。 这里没什么埋伏,不过前门我就不敢肯定了。 即使是这样,我也没走院门,一个助跑就上了墙头,跳下去后,贴着墙根快步拐进了另一个胡同。 后半夜,温度更低了。 这片儿都是老式住宅,我一条一条胡同的窜,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 终于找到了一辆自行车,正琢磨着怎么开锁,发现竟然没锁。 蹬上就走。 刚才在旅馆房间门前,我故意发出了一点动静,韩五马上就“睡”了。 事实证明,他果然是枚棋子,是孙家兄弟挖好的坑! 为什么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因为时间长了以后,你就会发现,谁他妈都不傻! 不要以为自己混了这么多年,就能玩弄任何人于股掌之中! 这孙家三兄弟,能在西安城混到如此地步,又怎么可能是傻子? 老佛爷被囚禁八年,自己一头闯了进来。 现在又扯出个什么“圣库宝藏”。 事情更是扑朔迷离。 我蹬着自行车走街串巷,一路上想了好多“可能”。 孙祥说把那个叫可可的小姐送我,如果当时我答应,可能开门后,就看不到门外的那些人。 可可又恰好知道些什么,带着我去救老佛爷…… 不过,可可是我随手点的,他们要在我和孙老二喝茶聊天这有限的时间里,说服她做眼线,难度稍稍大了一些。 也可能在活埋我的时候,安排个人救我,取得我的信任后,再去救出老佛爷。 这个人可能是某个“正义”的打手,也可能就是韩五…… 还有可能,就像现在这种情况。 我胁迫了韩五,可他们宁愿舍弃他,也不说出来老佛爷的生死。 我俩逃出来后,伤心欲绝的韩五帮我去救佛爷…… 以上这些可能,目的都是要利用我,去套取老佛爷的秘密! 还有一些可能。 可能我喝了那杯茶后,真会被活埋,这样就免去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也有可能哪个环节出现纰漏,他们就会直接绑了我,当着老佛爷的面折磨我,逼迫他说出实话! 一切皆有可能! 可能每一步的发展,这兄弟俩都算计到了。 也可能是走一步,就下一步棋! 这么看,孙氏三兄弟八年前放的那把火,一定是等不及了,要逼老佛爷说出什么秘密。 难道真有什么圣库宝藏? 我怎么就不信呢! 老佛爷无儿无女,三个人又是他的干儿子,如果真有什么宝藏,不告诉他们还能带棺材里? 大街上空空荡荡,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蹬的飞快。 一束烟花在我的头上绽放。 冷风像小刀子一样割着脸,两只手的骨头都直疼。 又想起那天他们吵架的内容,说什么林则徐虎门销烟…… 能不能是老佛爷让孙老二不得再碰那些东西,不然就去报官,所以这哥仨才决定下此狠手? 至于什么宝藏一事,不过就是对外一个托词而已。 可为什么不杀他?反而将他囚禁起来,这似乎又不符合常理。 或者,老佛爷手里还有什么其他东西? 我又想起了老宅院子里的那些大坑,还有被翻找过的残垣断瓦…… 他们在找什么? 我不关心什么狗屁宝藏,只想找到这个老倔头。 如果他真是1904年出生的,今年就已经94岁了,如此高龄,怎能受得了折腾! 自己消失以后,孙家兄弟肯定草木皆兵。 韩五这边,自己属于不辞而别,这根线拿起还是放下,以后都有说辞。 要确认广州那边有没有事儿再说! 四十几分钟后,我骑到了火车站前,这里小旅店最多。 就算他们开始四处找我,也找不到! 什么登记都不用,很快就住进了一家。 把大哥大插上充电,也顾不上什么干净埋汰了,蹬掉了鞋,蒙上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八点。 扒开眼睛,我就给唐大脑袋又打了过去,还是关机。 这让我瞬间就精神了。 心不在焉地退了房,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面馆,要了碗羊肉泡馍。 店里没暖气,凳子上的屁股冰凉,胃口却是热乎乎的,味道不错! 刚放下筷子,大哥大铃声响了起来。 我以为是唐大脑袋,连忙接了起来:“喂?” “你叫小武?” 第81章 次列车 电话那边是个男人,明显的粤省口音,嘶哑、陌生。 “哪位?”我问。 “你唔需要知道我系边个,你嗰两个朋友喺我哋手里,要佢哋条命,就带钱嚟……” 他说的是: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那两个朋友在我们手里,想要他们的命,就带钱过来…… “你可唔可以听明啊?”他问。 他问我能不能听懂。 我说:“冇问题,畀我朋友同我讲句话!” 我说没问题,让我朋友和我说句话。 那边传来走路的声音,接着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唐大脑袋在喊:“哥,你别来……” 是他的声音! 喊声小了,那人说:“听日到咗之后,打你朋友呢个电话!” 嘟嘟嘟…… 对方已经挂了。 他让我明天到了以后,打朋友这个电话! 我连忙给唐大脑袋的大哥大打了过去,开着机,却没人接。 嘟了几声以后,响起一个女人亲切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骚瑞,色波斯歌……” 关机了。 对方用得就是大脑袋的电话! 怪不得昨晚没打通,大脑袋和老疙瘩果然出了事儿! 我又给广州城的[擦手]杰叔打了过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奶奶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佛爷的事情本就焦头烂额,广州那边又出了事儿! “老板,多少钱?” “一块五!” 交完钱,我拎着电话就走。 路过昨晚扔自行车的地方,那辆自行车已经不翼而飞。 这年头,真是哪儿的自行车都骑不久。 快步来到大马路边,我要打车去机场,昨晚没动韩五就对了! 事有轻重缓急,老爷子已经被关八年了,不差这三两天。 贼道 第89节 可唐大脑袋他俩不行,晚到一天都可能被撕票! 虽然绑匪说明天到了再打电话,可如果能提前到的话,就能多做一些准备。 西安宾馆那个房间里,还藏着三十万块钱,看来只能先放那儿了。 银行没开门,也不能带这么多现金往广州跑。 拦下一辆出租车,刚拉开后门,我脖子上的汗毛就是一阵阵竖立。 不好,有人在跟踪我! 这种感觉,就和初二中午在火车站出口时一模一样,我四下观察。 大街上车来车往,很难分辨是谁在盯我的梢。 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人跟上了我! 谁? 难道是孙家兄弟的人? 又或者是韩五? 司机不高兴了,“走不走?” “走!”我上了车。 “去哪儿?” “机场!” 看了眼手表,八点四十了,也不知道几点有往那边去的飞机。 那种感觉还在,往后看。 后面是辆白色捷达,司机戴着眼镜副驾驶没有人,后面又看不清。 “师傅,麻烦前面右拐!” 出租车开始走巷子,那辆白捷达没跟进来。 可驶过三条巷子时,又看到了一辆红色的桑塔纳。 十五分钟后,我确认前后没车后,在一条巷子里下了车。 下车前,我扔给了司机五十块钱,让他不要拉客,去文景路接个人。 往咸阳机场走的话,路过这条路。 这也是防止给他钱以后,他直接就跑了,不往机场方向开。 下车后。 我窜了两条胡同,又打了一辆车。 81次列车是9点53分发车,时间刚刚好。 一个多小时后。 我已经躺在5号车厢的中铺上了,手里还拿着本《读者》。 甭管是谁在盯我的稍,都不可能让他得逞。 声东击西,我坐火车走! 这次出门真不消停。 大年初一到了京城,初二就到了西安。 睡了两宿,一宿大酒店,一宿小旅馆,初四又奔广州。 也好,又能吃上师娘的香芋蒸排骨了,真快,一晃六年没见她和师父了。 我学修表的师父叫陈忠华,是个老实巴交的山东汉子,潍坊人,十几岁就来广州城闯荡了。 师娘是当地人,贤惠利落,十分能干。 夫妻两个人没有孩子,学艺那一年,把我当孩子一样。 翻了几页《读者》,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 后悔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俩老老实实在宾馆待着了。 自己也是想简单了,觉得两个人混了这么久,这点儿事情应该不会办砸。 可广州城不是西安,那里开放更久,社会上鱼龙混杂…… 有句话说的好: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 改革开放以来,全国各地数不清想发财的人纷纷南下广州,而广州站就是直面潮水的第一道闸口。 那里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和花样骗局都有。 什么残棋、中奖、割包、偷盗、抢劫、诈骗、碰瓷、勒索、卖假票、卖猪仔、飞车党、强买强卖……等等等等,每天都在无数次地循环上演着。 希望那俩二货平平安安的吧! 此时急也没办法,有劲儿没地方使。 下铺两个人叽叽喳喳说着话,让人烦躁。 对面下铺坐着个短发女人,看模样三十七八岁,细长的丹凤眼,微厚的红唇,长相只能算普通,不过身材真是不错。 如果单从后面看,一定以为是个妙龄少女。 她过来的时候,我下铺的一个中年黑胖子,主动帮她往行李架上放的皮箱。 很快,这两个人就熟络起来。 黑胖子大约四十多岁,脸和手都黝黑,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不过看他衣着打扮,经济条件可是不错。 尤其是手上,戴了两个大金戒指。 一个戒面上是“发”字,另一个是“财”字。 这才是财大气粗,和唐大脑袋的“财大器粗”是两回事儿! “大哥,嫂子肯定漂亮吧?” 短发女人声音媚气,口音并不明显,隐约有些苏杭味道。 “漂亮啥呢,窝怂货一天跟母熊样,光知道撅钩子干活,根本奏不知道打扮自己……” 黑胖子明显想说普通话,可再努力,口音依旧明显。 “大哥,一看你就身价不菲,做什么生意的?” 听到这句话,我斜着眼往下瞥了瞥,主要看女人的手。 她不是同行! 一、那双手不对。 二、如果是荣门中人,一般不会这么搭讪。 想下手的话,只会暗中观察,肥羊越不注意自己越好。 因为言多必失,对方还记住了自己的样子。 也不是说不能搭讪。 例如太原高潜他们那伙人,最喜欢帮旅客放行李。 他们穿着打扮一向干净利落,看着就像公职人员或大老板。 只不过放上去的行李,多数都会被他们割破,里面值钱的东西不翼而飞。 窜几节车厢以后,他们会在下一站下车。 先前还一再感谢他们的旅客,等取东西时发现行李被割,人早已无影无踪,乘警来也没办法,只能告诉你以后出门多加注意。 “在村里弄了个瓦窑!”黑胖子说。 我真想踹他一脚,出门在外,最忌讳如此聊天,很快就能让对方里里外外扒个干净! 两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越聊越热乎。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大一会儿,男人家几个孩子、男孩女孩、学习怎么样、去年买了辆捷达等等,全都被套了出来。 “大妹子,你这是去哪?”黑胖子问。 “出去散散心!” “咋咧?” 女人叹了口气,眼圈就红了,“还不是我家那口子,大年三十不回家……” 我对面中铺是空的,没卖出去。 上铺两个人,一直坐在过道旁的折叠凳上。 两个人都三十多岁,一个高个,一个矮个,普通话十分标准,听不出是哪里人。 高个戴着副眼镜,看着文质彬彬。 他站起来顺着梯子爬了上去,矮个问他干啥,他说呱噪,我睡一会儿。 他是在说下铺这一男一女。 这俩人还在说着。 黑胖子惊讶道:“这是弄啥咧,有人了?” 女人掉起了眼泪,哽咽道:“是,初一晚上回家后,还动手打我,你看看……” 说着话,她撸起了毛衣,露出了白皙的胳膊。 我看的清清楚楚,上面果然有几条红道子。 黑胖子肯定看不出来,可这明明是她刚刚自己用指甲划出来的! 贼道 第90节 第82章 岁的春天 眼镜男在我头上说:“二位,能小声点儿吗?” 看得出来,他是真不爱听这俩人聊天。 我有些奇怪,这人看着挺斯文的,没想到脾气还挺暴躁。 我以为那胖子会起身骂人,没想到自己想多了。 两个人说话声果然小了。 又过了一会儿,女人竟然坐过去了,在我铺下面,看不到她表演了。 她起身时,丹凤眼还朝上瞥了我一眼,轻轻咬了下厚实的红唇…… 我把《读者》盖在了脸上。 江湖八大门中. 暗八门分为:[蜂]、[麻]、[燕]、[雀]、[花]、[兰]、[葛]、[荣]。 这娘们,明显就是其中的[燕]。 [燕]又称[颜],指美色,取自《古诗十九首》之十二《东城高且长》里“颜如玉”一说。 [燕门]中人,专以美色做局行骗! 在古代,行骗者多为年轻貌美的女性,多数是一个人。 有的也会请帮手,有扮成姊妹行骗的,还有扮成母女行骗的。 那时有“成奸不为骗”的说法,一旦被骗对象与行骗的女性发生了关系,那整个行为就不再是骗,一般官府都不会立案。 到了近现代,[燕]不单指美女,也指美男子。 女骗男、男骗女、男骗男、女骗女,花样繁多,就是不骗小动物…… 只要色心起,就会上当,有人甚至被骗的倾家荡产! 不过,这种事情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像下面这个黑胖子,上当受骗也不值得可怜。 很快到了午餐时间,下铺两个人去吃饭了,终于肃静下来。 上面的眼镜男翻了个身,骂了句晦气! 一直坐过道旁看书的矮个笑道:“你呀,总这么愤世嫉俗,人家干什么,关咱们什么事儿?” 我犹豫着去不去吃饭,懒得动,也不饿。 上铺的眼镜男爬了下来,坐在矮个男对面,两个人小声聊了起来。 这两个人是合伙做生意的,应该在西安投资了什么,因为不是跑江湖的,我就不再听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黑胖子和短发女人回来了。 让人吃惊的是,两个人竟然拉上了手。 眼镜男摘下了眼镜,拿出一块布用力擦着。 说实话。 此时此景,就连我这个人间浪子,都看不下眼了! 这搞破鞋的速度,太快了吧? 看来俗话说的真对,女追男,隔层纱! 两个人又窝在了下铺嘀嘀咕咕,女人还时不时娇笑几声。 不知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睡着了,等饿醒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 我爬下了铺,那对狗男女都没穿鞋,紧紧靠在一起,这模样像极了初恋的情侣。 黑胖子的手在女人衣服里,见我下来有点儿小尴尬。 怪不得没听到两个人说话,原来在摸咂儿。 女人盯了我一眼,目光轻挑中还带着一丝审视。 我懒得搭理他们,这黑胖子有俩糟钱儿就不知道咋嘚瑟好了,人家问他媳妇好不好看,他还把自己老婆好顿埋汰! 这种人,骗的裤子都穿不上才好! 活他妈该! 穿好鞋,我去餐车吃了个盒饭。 和唐大脑袋的手艺相比,是真难吃! 我发现自从认识了那货,自己的口味越来越刁了。 往回走,去了趟卫生间,又在两节车厢连接处点了根烟。 这趟车我不会出手,原因很简单: 一是现在不缺钱; 二是没那个心情! 不再往前走的原因,是因为前面车厢里有人在乞讨。 那节车厢两头都堵上了,我这边是个没有双腿的残疾人,那边是个拄着单拐的老人。 先前我刚要往里走,没腿那位一手一块红砖,吧地板砸的“嘭嘭”响。 这哪儿是什么要饭,简直就是明抢! 在江湖八大门第二种分类里,乞丐属于内八门的[要门],下四门最后一个。 [要门],讲究的是落魄之道! 一个人如果时运不济时,该如何渡厄? 有人说“要门”的祖师爷是朱元璋,个人觉得不过是在往脸上贴金而已。 还有一说是柳下拓,其究竟已不可考。 [要门]包罗万象,打莲花落要饭的、吃大户打秋风的、装作僧尼化缘骗人的、甚至下蒙汗药的,都算[要门]中人。 车厢里这二位,是我最讨厌的一种。 哪怕你把砖头换成吉他,哪怕你唱的死难听,我都会扔下几块钱!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1990年的4月2号,我离开西安去广州,坐的就是这趟车。 也是因为得罪了两个[关帝厅人马],被抓了进去。 所谓[关帝厅人马],就是广州城的丐帮。 那次,他们害我足足在看守所蹲了11个月零3天! 车厢里那位还在砸着红砖,车窗外一片漆黑,列车仿佛是只冲破黑暗与时光的钢铁怪兽……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18岁那年的春天。 四月份热了。 尤其是硬座车厢里。 下午两点左右,是人最困的时候,车厢里的嘈杂声都小了。 我盯上的那只肥羊,脑袋一点一点的。 这人四十出头,大背头,啤酒肚,一身皮肉白白嫩嫩。 他白衬衣兜里插着两只钢笔,蓝色毛料裤子笔挺,黑色三接头皮鞋锃亮,抽的也是软包红塔山。 他是一个人上的车,在硬座却和一个女人碰了头。 女人三十岁左右,长发披肩,体态妖娆。 正因为这俩人神神秘秘,我才注意到他们,一开始还以为遇到了江湖同道。 仔细观察才发现,想多了,这俩人就是搞破鞋的! 这个很容易就看出来了。 一是年纪不太匹配; 二是他俩竟然还会拉手,这年头这样的可不多; 三是男人什么事情都让着女人,体贴温柔,目光又明显躲躲闪闪,做贼一样; 以上种种,都说明是新勾搭在一起的。 男人十有八九有公职,而且还有些权利,这次是带着女人去广州玩儿。 上车后不久,两个人就去补卧铺票,结果就剩一张了,于是他让女人去休息。 两个人分开前,在车厢连接处腻歪了好长时间。 男人拿了个黑色纯皮手包,带子一直套在手腕上,包放在大腿上,一只手还压在上面。 那里面,至少能有两千块钱! 我要出手了…… 刚要迈步,就听身后车门开了,回头看,一个拄着双拐的壮汉走了进来。 这人一对儿眼珠子贼大,咣里咣铛,看着彪呼呼有些楞。 他穿了套脏兮兮的老式绿军服,斜背个帆布军挎。 对面车厢门也开了,一个邋遢汉子猫着腰,拄着根竹棍儿走了进来。 是个瞎子。 一瘸一瞎,[要门]中人! 第83章 我顶你个肺 贼道 第91节 因为太埋汰,我看不出这俩人的实际年纪,大约30岁左右。 我后背贴着厕所门,没再动。 那边拄竹棍的汉子眼球往上翻着, 眼珠子大半都是白眼仁。 他脸特别的脏,脏的都看不出原本模样。 就见他大模大样地站在那儿,慢吞吞地从兜里拿出一副竹板儿。 噼噼啪啪,竹板儿打了起来。 车厢里好多人都吓了一跳,睡眼惺忪的纷纷起身去看,见是要饭的,好多人嘴里又开始嘟囔着什么。 一段翻着花样的数来宝打完,伴随着“哒哒”的竹板儿声,盲人张了嘴: “竹板一打响叮当,恭喜发财又健康; 今日瞎佬上门讨,希望老板大大方。 竹板打来话就长,众位阿哥听一场; 如果不是贵人赐,瞎佬我早已饿断肠……” 这段快板儿时间可是不短,一些旅客跪在座位上,趴着椅背,听的还挺开心。 还有几个半大小子也醒了,开始满车厢乱跑。 可等他唱完后,再没人能高兴起来了。 盲人收了快板儿以后,从身后摸出了个坑坑洼洼的搪瓷盆,开始挨个要钱。 仔细看,那盆上还带着一个挂钩,看来平时就挂在他腰带上。 遇到不给钱的,他先是装可怜,说自己双目失明活不下去了,行行好这类的话。 如果对方还不给,马上就换脸色。 “刚才听我快板了吧?” 对方点头。 “那就白听了?拿钱!” 如果对方不给,他就把盆里的钱装进口袋,随后扬起盆就往人家身上砸。 哐哐的砸! 从可怜巴巴的残疾人,到凶神恶煞般的悍匪,简直是无缝衔接。 有人起身躲,可根本就绕不过他。 如果从另一个方向走,我身后那个拄着双拐的壮汉就会出手,木拐往墙上一支,瞪着大眼珠子,“边呀?仆街冚家铲!” 意思是:往哪走?我弄死你全家! 就这么两个残疾人,威慑了整整一节车厢的人! 其实这种人就是看人下菜碟,如果遇到硬茬子,他俩不敢如此强硬。 可惜,这一车厢的旅客,没一个有血性的! 对于我来说,眼前情形早已见怪不怪,每年都会遇上几回。 越往北走,这样的越多。 这么说吧,无论是[荣门]还是[蓝道]、[要门]……黄河以北的人就是爱动手,而越往南越爱动脑子。 或许是水土问题,又或者是性格使然,南北方有很大不同! 让我奇怪的是,这二位还真是另类,口音明显是粤省人,可行事却蛮横的像北方人。 眼瞅着那个盲人要到我那只肥羊身前了。 我冷眼看着。 中年人掐着腰,气势很足,“不劳而获,不给!” “痴线,我顶你个肺!”瞎子也没二话,扬起搪瓷铁盆就削,几下就把他打服了。 我不由感叹,怪不得那盆坑坑洼洼的,这得削过多少人了! 中年人拿出了一块钱,不料瞎子一把抓住了吊在他手上的手包…… 我不由一怔,艹,走眼了! 他不是盲人! 见他要动自己手包里的钱,中年人就和他撕扯起来。 我身后拄双拐的壮汉也过去了,掏出一把半尺余长的西瓜刀,架在了中年人的脖子上。 四周旅客哗然,纷纷躲避。 壮汉呲着牙,“拾下拾下,瀑你阿姆!见面分一半!” 他骂那肥羊是个傻逼,要分一半的钱。 中年人哆哆嗦嗦拉开了手包,不等往出拿,被他一把抢了过去。 厚厚两沓大团结被他抽了出来,哪儿来的什么“见面分一半”,全都被他揣进了军挎里。 我看得清清楚楚,没错,整整两千多块! 奶奶个腿儿! 没想到被两个要饭的截了胡。 而且还没什么手艺,这就是明抢! 我没往前凑,壮汉把皮包扔给了中年人,继续不慌不忙地要着钱。 终于,他俩到了我面前。 “小哥,”那瞎子翻了翻眼珠子,“赏点儿吧?!” 我哆哆嗦嗦拿出了一块钱,说话声音都在颤抖,“我、我是学生,没啥钱,一块行吗?” “行!”拄着双拐的壮汉一把抢了过去,“一分不嫌少,一千不嫌多!” 这两个人不骂人的时候,普通话说的还挺好。 两个人走了,我开始暗暗尾随他们。 我要找机会把钱都“下来”! 那是我的! 半个小时以后,机会来了。 12号车厢里,上演的这一幕和之前一模一样。 这节车厢里还有好几个大小伙子,可都不敢放声,没想到一个满头银发的干巴老头火了,破口大骂。 拄拐的壮汉又亮出了那把刀。 不料老爷子一把撕开自己的衬衣,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胸脯。 我就是一惊,尽管离的远,还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胸口上密密麻麻好多疤。 他拍着胸脯怒声道:“来,往这儿捅!” 这两个人明显愣在了那里。 老爷子顶着西瓜刀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就揪住了壮汉的旧军服,“你他妈也配穿这件衣服?” 壮汉涨红了脸。 “五零年冬天,”老爷子还揪着他的前大襟,“老子解放瓮津半岛的时候,你俩个还他妈在你娘腿肚子里转筋!” “国家怎么养了你们这帮垃圾混球儿!滚!都给我滚!” 见这俩人明显怂了,好多人都蹦了起来。 瞎子慌忙往后撤。 老爷子刚松开手,拄拐的壮汉就把刀收了起来。 一时间,车厢里热闹起来,好多人冲过来开始推推搡搡。 我也挤了过去,这是个好机会! 瞎子是假的,可拄双拐那壮汉的两条腿却真有毛病。 他被众人推搡的跌跌撞撞,吐沫星子崩了一脸。 有人喊乘警来了,我的手也从他军挎里抽了出来,混乱中,那两沓大团结就进了我的裤兜。 其他钱我没碰。 过后想想,自己大意了,我不是这节车厢的人,他俩又都见过我。 等发现钱不见了以后,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来了个乘警,先是把两个要饭的好顿训斥,又安抚一番旅客。 谁都没抓,走了。 我看的明白,都是关系! 这俩人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我没发现他俩看我。 于是我也走了。 因为没买到号,我没座儿,和往常一样,花了五块钱,买了个“雅座”! 所谓“雅座”,就是餐车的座位。 好处是桌子大,人也少,趴着睡比硬座舒服。 不好的地方也有,到了饭时就得给人家倒出来,除非你也舍得在餐车吃饭。 坐在餐车里,我拿出了上车前买的杂志,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一直没再看到那两个人干活,估计是下车了。 后半夜有点儿凉了,我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感觉好像有个人坐到了我旁边。 贼道 第92节 可我睁开眼睛后,旁边又没有人。 我急促地吸了两下,空气中残留着一股香皂的味道。 我起身看了看,餐车里所有旅客都趴在桌子上睡觉,看不到其他人。 我以为是自己睡懵了。 第二天傍晚。 揣着那2000块钱,我乐呵呵地出了广州站。 第84章 留下来,报仇! 站前广场人来人往。 一个小女孩推着小木车卖汽水,我不想买,可她一直缠着我。 “小哥哥,买一支啦,唔该你呀!” “小哥哥……” 没办法,掏五毛钱买了一瓶。 橘子味的,还挺好喝。 本想快点儿喝完,好把瓶子给她,不料小女孩推车走了。 我以为这边不回收瓶子,也没当回事儿。 我不喜欢住站前的旅店,太乱,就想穿过广场去公共汽车站。 走着走着,发现头有些晕,脚也开始发软。 我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手里还剩不多的橘子汽水,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再醒过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股破败的腐朽气息。 地上厚厚的灰尘直呛鼻子,头上有几盏灯泡,晃的人睁不开眼。 渐渐适应后,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座废弃的仓库里。 用力挣了几下,手脚被绑的结结实实。 “粉肠,还认识我吗?” 一张白净消瘦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五官端正,看着很是斯文。 “不认识了?”他又问。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好熟悉,不由睁大了眼睛。 是他? 竟然是火车上那个瞎子! 怪不得第一眼没认出来,那时他太脏了! 此时这张脸干干净净,甚至相貌都不太一样了。 他穿了件青色长袖汗衫,天蓝色牛仔裤和旅游鞋,哪里还有先前邋里邋遢的模样。 我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皂味道。 恍然大悟。 原来后半夜果然有人,就是他! 哒哒哒! 拄着双拐的壮汉来到了近前,看我的眼神像要喷出火一样。 “你们要干什么?绑架吗?我可没钱!”我说。 假瞎子呵呵一笑,“我们想干什么,你肯定知道!” 我不再说话,琢磨着怎么能脱身。 大意了,怎么能随便喝别人的东西呢? 再想想也不对,如果买瓶饮料都不行,也太小心翼翼了,那日子还能过吗? 假瞎子继续说:“我们把整趟车都翻了个底儿朝天,你最值得怀疑,我猜对了!”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说。 他哈哈一笑,拿出了两沓大团结。 啪!啪! 用力往另一只手上拍着。 “眼熟吗?” “熟你玛逼!”我怒骂一声,被绑住的脚弓起,一个“兔子蹬鹰”,重重地蹬在了他的肚子上。 蹬蹬蹬! 他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我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打了个滚儿,脸朝地面时,膝盖用力一顶,整个人就站了起来。 站是站起来了,可随后就愣在了那里。 眼前至少有十七八个大小伙子,手里都拿着木棍。 冲动了,也是刚才没看到。 此时我手脚都被铁丝缠了好几十圈,这下完犊子了! 不等那个假瞎子站起来,拄拐的壮汉扬起了一只拐,恶狠狠道:“上,做死佢!” 他说干死我。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像兔子一样蹦跶几步,甚至还跳起来踹翻了一个。 可十几棒子砸上来后,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木棒像雨点一样击打在我的身上,我咬着牙一声不吭。 好半天,假瞎子喊停。 这些人不再打了,一个个呼呼喘着气,我觉得浑身的骨头好像都断了。 他用脚踩着我的脸说:“小子,你要是跟了我,咱们既往不咎!” 我啐了一口,恨恨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手一扬,“跟住打!” 几分钟后,我鼻口都在窜血,躺在地上像死狗一样。 他蹲在了我身边,用力拍着我的脸,“怎么样,跟不跟我?” 噗! 我喷了他一脸血。 拄拐的壮汉过来了,嘴里骂骂咧咧。 他一只拐稳住了身体,扬起另一只拐开始抽打我,抽的我满地打滚儿。 我晕过去了两次,可始终倔强地一言不发。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看到了三个穿警服的人,他们再说着什么。 假瞎子恶人先告状,说我兜里的三百五十五块钱是偷的,随后我就被带走了。 我在派出所关了六个多小时。 没人给治伤不说,甚至连个审我的人都没有。 后半夜。 我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地被压上了车,送去了白云区的第三看守所。 检查身体时。 一个女大夫说没大事儿,没骨折。 她给我涂抹了一些药膏,还吃了几粒药。 11个月零3天后,不知道是不是哪位领导想起了我,可能觉得这么莫名其妙地关着不好,我就被放了出来。 就是这次,我在号子里学了自由搏击。 如果雪城福利院当年估计的对,进去那年我18岁,出来时已经19了。 那时的我年轻气盛,这件事情又太憋屈。 所以出来后只有一个念头: 留下来,报仇! 这一行都不得善终,我不想像那些老贼一样偷一辈子。 于是我拜了陈忠华为师,白天学修表,晚上又花钱去学散打和拳击。 1992年的1月初。 我终于摸清了这伙人,以及他们的行动轨迹。 这伙人属于广州城的[关帝厅人马],也就是[要门]中人,或者说丐帮。 假瞎子大名叫胡平凡,因擅长化妆术,江湖人称变色龙。 此人在越秀区名气不小,跟着他混的人也不少。 拄双拐的壮汉名叫宋立强,绰号跛强。 这个“跛”,不能读成“bi”和“bo”,要读成“bāi”,音同“掰强”! 贼道 第93节 据说此人曾经是转业兵,社会上的狠人,因为得罪了某个得罪不起的大哥,被人挑了一双脚筋,又没及时手术,落下了终身残疾。 后来生活困难,才进了[关帝厅],跟了胡平凡。 这些人可不只干[要门]的生意,坑蒙拐骗偷,不择手段,什么来钱快就干什么。 现在想想,当年我还是太年轻了! 报复的方式有些极端,甚至血腥,又不得不说,非常过瘾! 我先拿下的是跛强。 那晚,他回到了东山区一个姘头家。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进屋,此时他的姘头被我用床单裹着,嘴里还塞着她的裤头。 我真什么都没干。 进来的时候,这女人刚洗完澡,尖叫声能把耳膜刺破。 我只好一拳打晕她,又用床单裹了起来。 怕她醒过来再喊,随手抓起她扔在沙发上的裤头,团吧团吧就塞了进去。 跛强也算爷们,并没有大喊大叫。 他挪动着双拐来到沙发前,问我想怎么样? 我说自己从来不欺负残疾人,你把拐放下……随后扬脚就把他踹飞了出去,扑上去就是一顿爆打。 他和胡平凡把我打了个半死,又害我蹲了近一年的苦窑,我怎么可能心软! 一年前怎么打的我,我都要加倍打回去。 不一会儿,他就晕死了过去。 我得给他留下一点儿念想。 拿出铁钳子,一个又一个,将他满口牙都拔了下来。 一颗没剩! 这个过程中,他晕过去好几次。 我走的时候,他还没醒,被单里的女人抖如筛糠。 一个半小时以后,我在一家小赌局的后院,等到了出来撒尿的胡平凡。 第85章 大路朝天 黑暗中,我一掌就将胡平凡打晕了过去。 扛到了后街一个垃圾场里。 以彼之身,还彼之道! 我用铁丝绑好他的手脚,扬手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将他抽醒。 “大佬,仲识我呀?”我蹲在他身前问他。 那晚,天空中没有云,半月和星光明晃晃的,相信他能看清楚我,也能认出我,毕竟还不到两年时间。 “武、武、武爱国?”他结结巴巴道。 这就对了,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名字,他能喊出来,说明那天来的三个警察就是他找来的。 虽然没人审我,可身份证被收上去了。 派出所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些人自然会告诉他! 我说:“叫声武爷,我就不杀你!” 那时候的我,觉得被人喊“爷”,是荣门最牛逼的荣耀! “爷,武爷!”他不傻,喊的十分干脆。 我笑了,笑的得意洋洋,又把铁钳子拿了出来,那上面还沾着跛强的鲜血。 一颗,又一颗。 拔着费劲的就敲,一下又一下! “武爷饶了我……” “福也……” “叔冽……” 他不停喊着爷,由于没有了牙,嘴漏风的厉害,最后已经无法分辨喊的是什么了。 昏过去又被疼醒。 我却毫不手软,拔掉他满口牙以后,又在他后腰上翻到了一把匕首。 手起刀落,将他两只脚的脚筋全部挑断。 完事儿后,我把匕首擦的干干净净,摇醒他说:“大佬,唔好意思,第一次做呢件事,手势有啲糙!” 我说不好意思了,第一次干这种事儿,手艺有点儿糙! 他像头猪一样,不停哼哼。 呸! 我朝地上啐了一口,“[关帝厅人马],不过如此!” 说罢,拎着铁钳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报复完后,我又回到了师父的修表店,两耳不闻窗外事,老老实实干活。 1992年2月3日早上。 我踏上了回雪城的列车,师父和师娘一直把我送到车站。 从那天开始,就像当初离开老佛爷一样,我再也没回过广州城。 不是不想他们,只是我想找到自己的父母,怕回到他们身边后,就再也迈不动步伐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样了。 胡平凡拄拐了吗? 跛强带假牙吃饭香吗? …… 一根烟抽完,车厢门开了。 “哒哒哒”的声音响起,一个双臂粗壮的汉子,拄着两块砖出来了。 他不是装的,因为两条腿从膝盖下面就没了,为了抗磨,从大腿下面一直到屁股,垫着厚厚的汽车外胎胶皮。 他身后,是个拄着木头单拐的老人。 两个人脏的没法看,乱蓬蓬的头发和胡子都连在了一起。 身上的破衣服油光锃亮,人还没到跟前,味道先窜进了鼻子里。 “小哥,舍两个钱花!”拄砖头的汉子抬着眼皮看我,说话的声音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我有些郁闷,本想等这二位干完活再过去,没想到还是要到自己身上了。 两个人直勾勾地盯着我。 似乎下一秒不掏钱的话,就要撕吧了我!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只要遇到“要门”的人,我都躲着走,不是怕他们,是厌烦,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尤其眼前这种的,要饭就像明抢一样! 另外,这趟线儿以前是胡平凡的,这二位乞讨方式又和他们如出一辙,很可能也是[关帝厅人马]。 此时的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莽撞少年。 西安那边一团乱麻,大脑袋他俩又被绑了票儿,一堆事情还没解决,真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尽管他们的态度让我很不爽,还是在裤兜里摸出了一张五块钱,递给了拄着砖头的汉子。 他没接。 我眼角微微一缩,嫌少? 他嘿嘿笑了:“小哥一身好叶子,这是打发要饭花子吗?” 我被他气笑了,“那你以为自己是谁?” 两个人的脸都沉了下来。 拄拐的老头往前走了两步,堵住了我要走的路。 火车晃晃悠悠,铁轨“咣当,咣当!” 我懒得再和他们墨迹,说道:“想啥来啥,想吃奶来了妈,想娘家的人,孩子他舅就来了。” 两个人脸色都是一变。 我说的是东北匪话,原因是这人一嘴的东北口音。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遇到同行的意思。 这汉子两只手离开了砖头,坐在地上还挺稳当,朝我拱了拱手:“[头道杵]就遇到了[里码人],既然是[来河子],就甩个蔓吧?!” 他说的是:第一次伸手要钱,就遇到了同行,既然都是道上兄弟,通个姓名吧! 我笑呵呵道:“西北玄天一枝花,横葛蓝荣是一家!我是荣门,您二位是[横门][吃走食]的,都是一家人,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 这番话看似客气,其实我不仅没报姓名,还把两个人都骂了! “横葛蓝荣”的[横],说得是劫道的。 吃走食,更是土匪的意思! 这二位明明就是[要门]中人,我却指鹿为马,偏偏说他俩是[横门]的,这就是硬生生地在打他们的脸。 贼道 第94节 两个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由都面红耳赤。 啪! 汉子用力一摔砖头,“你这是要[刨杵]了?” 我摇了摇头,“没兴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的意思很明显,道不同不相为谋,别纠缠我,赶快滚蛋得了。 呼—— 他二话不说,手里的转头就朝我膝盖砸来。 还是个暴脾气! 我没躲,两根手指如闪电一般,稳稳地夹在了那块砖头上。 这场面谁要是看到了,一定会觉得诡异。 一个坐在地上要饭的邋遢汉子,手里那块砖头马上就要砸在我的膝盖上了,我却弯着腰,用手指夹住了那块砖。 列车是动的,我俩的画面却是静止的,一动不动。 这汉子开始用力。 很快,脖子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旁边拄单拐的老头刚要扬起拐杖…… 我看都不看他一眼。 左手一扬。 嗒—— 一张纸牌就钉在了他的拐杖上。 “你……”拿着砖头的汉子声音开始打颤,“你是谁?!” 我两根指头微一用力。 啪,半块砖头落在了地上。 我拍了拍手,面无表情道:“你们不配知道!” 说完,转身就走了。 不是我装逼,我是真看不上他们,东北话说: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们这号人! 更懒得甩这个蔓儿。 想扬名,也用不着欺负他们! 回到车厢,上铺的两个人都上去了。 下铺的男女还在腻歪。 我脱了鞋,又摆好,爬上中铺继续看书。 22点,准时关灯。 我也看累了,脱掉皮大衣,盖好了被子,听着单调的铁轨声,闭上了眼睛。 半夜。 下铺传来奇怪的声音。 扑哧、扑哧…… 好像皮搋子在一下下的通马桶。 我翻了个身,臭不要脸! 后半夜三点,被尿憋醒,掀开被子往下爬。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铺的女人已经回到了她自己铺位,对面铺的黑胖子在打呼噜。 我坐在过道旁的折叠椅上穿鞋,借着墙上的壁灯细细打量。 女人虽然盖着被子,却在假睡。 看来她已经把“货”都下完了,既过了瘾,又发了笔财。 我计算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分钟到岳阳,这站应该就停4分钟,这娘们十有八九会下车。 穿好鞋,起身去了卫生间。 放完水,我点了根烟,清醒清醒。 既然赶上了,此时就面临着几个选择: 一、不管她,爱谁谁; 二、拿下她,交给乘警; 三、放她走,把东西拿下; 思来想去,我还是选择了3,应该给那个好色的黑胖子一个深刻的教训。 替他把这些财物捐献给福利院,也是积德行善的事儿! 火车马上进站了。 第86章 疯狗 出了厕所往回走。 不出所料,一个人影拖着皮箱迎面而来。 车厢里壁灯昏暗,可我十分肯定,就是那个女人! 两个人在过道遇上了,我脚步没停,脑子里计算着时间。 就在我俩错身时,车厢突然一个剧烈摇晃,她就是一个趔趄。 列车开始进站,刹车有些急。 这种情况可不是什么个例,有时都能把人晃得从铺上掉下来。 我赌这次还会这么停车。 赌对了! 当然了,就算不这么刹车,我也会因为绊到了什么,扑进女人的怀里。 眼瞅着女人要摔倒,我当然要“好心”搀扶。 好巧不巧,“慌乱”中,我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却抓在了她高耸的山峰上。 她下意识“哎”了一声,两个人就抱在了一起。 列车还在滑行。 又急停了一次,人都有些站不稳。 我一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毫不忌讳。 车厢连续抖动了几下,缓缓停住,她也在抖。 我一双手始终没停。 她咬着下唇在我耳边说:“小坏蛋,就知道你一直想占老娘便宜……” 我的左手还在她的羊绒衫里,狠狠捏了山尖儿一把。 她“嘤咛”一声,一双脚更不着力了,整个人都挂在了我身上。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真怕她赖我身上,于是柔声说:“别走了,咱俩去厕所……” 她身子就是一僵,慌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拉着皮箱就走。 走了两步后,又停住了脚。 我不慌不忙看着她,只是看不清她的模样,眼前是道剪影。 黑色剪影朝我做了个飞吻的手势,转身下了车。 此时我的皮大衣兜里,装了两枚金戒指、两条金项链、一副耳环、一台摩托罗拉大汉显,还有至少一万八九千块钱。 如果是平时,我绝不会出此下策,弄的这么暧昧。 可我没看到这女人把财物都放哪儿了,加上车厢里光线暗,这个季节穿的又多。 在没有明确出手方向时,想要在火车停下的瞬间搜遍对方全身,除非时间静止,否则我真做不到。 如果我提前知道她了把戒指、项链和汉显放在了左裤兜,现金放在了大衣右外兜。 就不用刚才那么暧昧了。 暧昧的我自己都有点儿恶心,尤其是说完那句去厕所的时候…… 另外,我有把握哪怕如此暧昧,她也不会扇我耳光。 原因很简单,这是个“色鬼”! 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在地上直吸土,这娘们却是如狼似虎站着吸土! 白天的时候,她在下面就不止一次瞟我,那双眼睛里赤裸裸都是欲望。 她是[燕门]中人,明明有的是手段,完全可以不用与那胖子苟且。 迷得他五迷三道后,或是后半夜趁他睡着后出手下货,或是到站后去开房时再出手,都没问题。 可她没忍住,摸摸索索上听以后,竟然在卧铺车厢就那样起来。 所以刚才的小“意外”,我出手先捏在了她的“七寸”之上,这让她更不会有什么防备,觉得是自己的魅力太大,让我这个小生荒子忍不住了。 古语云: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古人诚不欺我! 我没回铺位,又去了趟卫生间。 贼道 第95节 列车开了五分钟后,我才晃晃悠悠回了铺位。 不慌不忙脱了鞋,摆放好,上去接着睡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我被叫喊声惊醒。 下铺的黑胖子像死了爹娘一样在惨嚎,哭完又骂:“碎来球的!小偷!骗子!来人哪,警察?警察!” 车厢里热闹起来,两侧都挤满了人。 上铺的眼镜男小声骂活该。 黑胖子哭的伤心极了,数落着女人撸走了他两个大金戒指,还有脖子上五十几克的金链子和两万块钱。 列车员和两名乘警分开人群,来到了铺前。 他诉说着事情经过,中年乘警询问,年轻那个负责记录。 我一直没下来,趴在铺上听着。 这时候了,黑胖子还不老实,并没有说他和那女人搞在了一起,就说聊的挺好,没想到一睁眼睛被洗劫一空。 围观的人虽然都不说话,可谁都不傻。 这俩人又是拉手,又肩并肩坐在一起起腻,好多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中年警察问我:“小伙子,你来说说。” “我一直在看书、睡觉,没注意到他们……”我可不想参合。 他说:“你下来吧!” 上铺的眼镜男说:“警官,这胖子撒谎了!” 我仰头看,他对面铺的朋友连忙给他使眼色,他不管不顾,又继续说:“这俩人昨天上车以后就勾搭在了一起,半夜……半夜还干了那事儿……” 围观的旅客哗然,议论纷纷。 有人不齿。 有人一脸艳羡。 还有人连忙把孩子抱回去,不让孩子再听。 黑胖子脸涨得像个紫茄子,张嘴就骂:“你个瓜怂,胡说八道啥咧!” 警察皱了一下眉,说:“你二位也下来吧!” 我们只好爬下了铺。 年轻乘警维持起秩序,让两边儿看热闹的都回自己铺位。 我们三个人下来后,都坐在了女人铺位上,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我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不知道! 眼镜男是个耿直性子,把胖子的行为扒了个干干净净。 黑胖子更急了,指着他就喊:“你胡说,胡说!我什么都没干,就是坐一起说说话!” 两名乘警神色淡然。 我太了解他们了,对于他们来说,今天这事儿一丁点都不稀奇,每年都会遇到个三五十起。 至于谁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根本就瞒不了他们。 黑胖子和眼镜男吵了起来,吐沫横飞,似乎把所有愤怒都撒在了他身上。 眼瞅着两个人就要动手,矮个男人用力扯住了眼镜男的胳膊。 “臭不要脸!裤子都不应该给你留!”眼镜男骂道。 矮个儿男说:“你少说两句吧!” 黑胖子脸红脖子粗,伸手指着我们喊,“我怀疑他们是一伙的,是他们偷了我的东西,我要求翻这三个人的行李!” “就是他们干的,来球的,就是他们!” 我更鄙视他了,懒得看他那张又黑又肥的脸。 列车员冷着脸说:“别谁都赖!那女的应该到终点下车,票都没换,提前在岳阳就下了车,你敢保证她没问题?” 黑胖子瞪着小眼睛,嘴角都是白沫子,“那婆娘有问题,这三个人也有问题,你敢保证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我要搜,搜他们!” 围观的人小声骂: “不要脸!” “真是条疯狗!” 中年乘警冷着脸说:“你消停一会儿,有什么证据就说人家是同伙?是你说搜人家,就能搜的吗?” 黑胖子不吭声了,通红的小眼睛死死盯着眼镜男。 眼镜男说:“搜就搜!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矮个男不高兴了,“凭什么呀!” 两个乘警都不说话了。 我两只手一摊,“那就搜吧!” “既然这样,就麻烦三位配合一下?”中年乘警问的很客气。 我说:“等一下!” 第87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听到我说等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本来我是想好好配合的,可这黑胖子实在是太讨人厌。 我说:“搜可以,可搜不到怎么办?” “你个碎皮是心虚了吧?!”黑胖子又骂了起来,还伸手一下一下的点我。 中年乘警黑起了脸,“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人家心里没鬼,才会配合我们工作,你再这样叽叽歪歪,就不用再搜了,和我们去警务室做笔录!” 他放下了手,不吭声了。 “小同事,”中年乘警和颜悦色道:“失主也是着急,出门在外,大家还是要相互体谅,要不咱就配合一下?” 我还是那句话:“我说过了,搜我们没问题,我们也愿意配合,可如果搜不出来怎么办?” 年轻乘警可能觉得我有些胡搅蛮缠,皱了下眉问:“那你说怎么办?” “让他,”我伸出手,以同样的姿势点了点黑胖子,“给我们三个人赔礼道歉!” “对!”眼镜男差点从铺上蹦起来,“给我们赔礼道歉,明明是你不正经,和人家胡搞才被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矮个儿也附和道:“对,赔礼道歉!” 中年乘警看向了黑胖子,“同志,你同意吗?” 他犹豫起来。 我都不用去分析他的心理。 他当然很清楚,就是那个女人把他洗劫的,可因为眼镜男把他的糗事都抖了出来,所以连我一并都恨上了。 丢了这么多的钱财,他快憋屈死了,说翻我们的行李,就是想出口气。 问题是,想出气的话,完全可以自己去挠墙,拿头去撞门…… 拿我们撒什么气? “行!”他咬牙同意了。 我坐着没动,眼镜男他俩没再说什么,纷纷起身把自己的包都拿了下来,打开后让那个年轻乘警翻,又把身上的兜翻了出来。 他俩当然不会有什么。 黑胖子又愤愤然看向了我。 我懒得再说什么,既然同意搜身,那就大大方方的让他们搜! 我把西服上衣兜里的银行卡和钱都掏了出来,还有西裤里的家门钥匙、半盒红梅烟、打火机和大哥大。 年轻乘警看完后,想伸手又没伸。 我笑了笑说:“咱没那么多事儿,您动手!” 他看了眼中年乘警,对方点了头,他才拍了拍我身上其他位置。 随后,我又从铺上取下我的皮大衣,也把兜都翻出来,只有一个大哥大的充电器、一块备用电池和半副扑克牌。 我下巴朝铺位努了努,“可以去我们铺位看看,看看藏没藏在枕头或者被褥下面……” 年轻乘警和列车员分别爬了上去。 两侧的旅客早就按捺不住了,凑过来好几个人,探头探脑。 两个人下来了,纷纷摇头。 中年乘警明显要和稀泥,扯了黑胖子胳膊一下说:“走吧,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争取早日破案……” 我拦住了他,“警官,不好意思,他还没赔礼道歉呢!” 眼镜男也急了,“对呀,凭啥带他走?” 隔壁铺的一个年轻人伸长了脖子喊:“对,搞到佢赔礼道歉!” 又有几个人也跟着喊。 “肃静!”中年人眉头紧皱,看向了黑胖子,却不说话。 黑胖子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我说:“你这样的人,一丁点儿都不值得可怜,给我们道歉!” 眼镜男他俩也异口同声:“道歉!” 贼道 第96节 又凑过来一些看热闹的旅客,也在喊:“道歉!” “道歉!” “让他道歉!” “……” 黑胖子额头见了汗,声音不大:“对、对不起!” 我把一只手放在了耳边,喊了起来:“蚊子放屁吗?大点儿声!” 众人哈哈大笑,就连两个乘警和列车员都憋不住笑了。 “对不起!”黑胖子喊了起来,眼泪都开始在眼圈打转儿,“对不起,我说对不起咧!” 围观的旅客都在笑,又开始议论起来。 “拿着你的东西,”中年乘警说:“跟我走吧!” 有人鼓起掌来。 一个老爷子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小伙子,好样的!” 一个大娘说:“这胖子就不是好人,还有那个女的,一看就不正经!” “……” 眼镜男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小老弟,谢谢你了,走,抽根烟去!” 四十几分钟以后,黑胖子才耸眉搭眼地回来。 没人搭理他,自己躺在铺上长吁短叹。 我和上铺这两位已经熟悉了,眼镜男叫李小东,矮个儿叫刘鑫。 他们都在广州做生意,说是做药品的。 可具体是开药厂,还是药店,人家没细说,我也不会深问。 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况只是旅途中的萍水相逢,点到为止就好。 我挺喜欢李小东的性格,看着文质彬彬,却是个火爆性子。 刘鑫城府比他深,遇事不慌不忙。 我们坐在那女人的铺上玩着扑克,其乐融融。 中午的时候,我又爬上去眯了一觉,昨晚皮搋子的声音太折磨人,没睡好。 下午两点,我起来后去了趟厕所。 放完水,抬手扭下了头上维修口的两个螺丝,拿下铁盖子,这里面装的是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来的东西。 我能预测到黑胖子一觉醒来的情形,却没想到他会让警察搜我们身。 即使没有搜身这事儿,我也不会把赃物放在自己身上。 我一直独来独往,没有[换手]和[接手],所以列车的厕所,是我经常藏匿赃物的地方。 以前我还有把钥匙,就算有列车员锁上,我也能轻易打开。 后来学会了怎么开这种锁,钥匙都不用了。 有一沓钱是散的,捏了捏厚度,一共不到两万,揣进皮大衣的里兜。 大汉显的电池我已经提前抠出来扔了,揣进了裤兜,这玩意儿现在卖二手的,也能卖一两千块。 两个俗气的大戒指和空心粗链子,这是黑胖子的。 还有女人耳朵上的一对金耳环,脖子上一条细细的金项链,都被我下来了。 放在手上掂了掂,至少100克出头。 对于刚看过三公斤黄金的我来说,并不觉得有多重。 贴身放好。 项链我决定给大脑袋,他也惦记好长时间了。 剩下的两个戒指、女士项链、耳环和bp机,就给老疙瘩,可以重新打条项链。 还有这些钱,找时间都给陈院长汇过去,争取今年把集中供暖的事情解决了…… 留一半,捐一半,挺好! 扭头往外看,火车已经进了广州城。 回去和上铺那两位打了个招呼,黑胖子躺在铺上,脸朝里还在装睡。 “小兄弟,”眼镜男李小东喊:“他日有缘,我请你喝酒!” 我扬了扬手,笑道:“不醉不归!” “痛快!” 广州的温度可比西安高多了,我把皮大衣搭在胳膊上,随着人流下了车。 我贪婪地呼吸着,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恍惚间又看到了早起时的云雾,绵绵的春雨,还有火红的木棉花。 这座城市有些怪。 春天,会出现漫天黄叶飞舞的景象。 1991年春天,我从第三看守所走出来时,就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关糊涂了,来到了秋天。 后来才知道,这是一种“返秋”的神奇现象,会让人有种到了秋天的错觉。 我没走出站口。 十几分钟后,从货运站那边一堵墙翻了出去。 我无法确定绑架唐大脑袋他们的人,会不会在出站口等我。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要先找到杰叔。 他是这件事情的关键! 第88章 烂仔 我走进一家小店,要了份儿沙河粉。 刚吃两口,大哥大响了起来,我没犹豫就按下了接听键。 果然还是那个男人,他问:“到咗?” “冇,我坐嘅系266次,要晚九点先可以到站!” 我说没有,自己坐的是266次,要晚上九点才能到。 他沉吟的约五秒钟,才说:“十点之前,你要赶咗去洪德路东的同福西路,到咗之后畀佢打咗电话。” 他让我十点之前赶到洪德路东的同福西路,到了以后给他打电话。 我说好。 其实,我知道他不信,可不信我也得这样说,毕竟没人看到我出站! 既然对方要的是钱,会有足够的耐心。 放好大哥大,我计算了一下时间,同福西路距离火车站并不远,时间还早,来得及! 我飞快地把一盘河粉消灭掉。 二十分钟以后,打车到了水荫一横路。 期间我还换了辆车。 不过,西安城那种被盯梢的感觉,没再出现过。 这是一条老街,街道狭窄,小胡同纵横,两侧都是老建筑。 [擦手]杰叔的老窝,就在这儿。 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团伙,却服务好多团伙,广州城许多[擦手],都喜欢找他销赃。 可以这么说,他是众多[擦手]销赃的总渠道。 他做这行好多年了,路子野,名气大! 我戴着一顶顺手拿来的前进帽,在路边要了份双皮奶,靠在房檐下慢慢吃着,眼睛一直没离开杰叔家大门。 双皮奶用的是水牛奶、鸡蛋白和糖蒸炖出来的,表面有两层奶皮。 上层奶皮甘香,下层香滑润口,口感顺滑细腻,入口即化。 对面房上,过来一只野橘猫。 暖阳下,橘猫迈着优雅的步伐,毛发似乎都是透明的。 它走在杰叔家蓝色的铁皮瓦上,突然“喵”的一声,浑身毛炸开。 随后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我吃完了,还了碗。 压了压帽檐,转身就走! 杰叔出事儿了,家里埋伏了人! 野猫有它固定的活动范围,它们性子虽然敏感,但因为熟悉了附近这些人,往往不会一惊一乍。 刚才的姿态,说明院子里有陌生人,甚至对它做出了攻击性动作。 只有两种人会如此对待一只野猫: 一、顽童; 可明显不是,因为没有大呼小叫声。 二、无聊的成年人; 贼道 第97节 因为等待时间太长,无聊的见到一只路过的猫,都要逗一下! 而他要等的人,一定是我! 行走江湖,情商和狠辣固然重要,可胆大细心同样非常关键。 有时一个眼神、一片落叶,甚至刮过来的风味道不对,都要引起足够的警觉。 没有人跟着我,一路往北,很快拐上了水荫路。 杰叔这儿是被雷子抄了? 还是他见钱眼开,伙同其他人拿下了大脑袋他俩? 我不知道,但见钱眼开的可能性更大! 我和杰叔并没什么交情,当年找过他两次,虽然挺黑,但钱回的痛快。 他在这个圈子时间久了,轻易不会做出黑吃黑的事情,那样的话,名声就毁了! 正因如此,我才让大脑袋和老疙瘩来找他。 看来,这条线算是断了。 我没再打车,二十几分钟后,走进一家市场。 再出来时。 我脸上架了副宽大的墨镜,换了件廉价的灰色夹克衫、牛仔裤和旅游鞋。 我双手插着裤兜,走路摇摇晃晃,看着和社会烂仔没什么区别。 烂仔,在这边是小混混、小流氓的意思。 还有什么靓仔、傻仔、懵仔、蠢仔、肾仔、飞仔、细路仔、捞仔、醒目仔、叻仔、招积仔、鸠屎仔、s飞仔、败家仔、扑街(gai)仔、咸湿仔等等。 其中也就靓仔和醒目仔是褒义。 一个是夸人帅,另一个是夸人脑子聪明。 我把皮大衣和那套西服都卖了,不到原价的五分之一。 我们这个行业,好多人是舍命不舍财,很多时候宁愿进去蹲十天半个月,也不会供出一分钱来。 我不一样,没什么心疼的,在自由和生命面前,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钱,更是王八蛋! 我来到了同福西路。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六个小时。 两车道的同福西路车来车往,路两侧树木高大,左右都是灰色的老式小楼,最高也不过四层。 我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握着大哥大,步伐张扬。 溜达到同福中路后又往回返,进了家小炖品店,要了一份天麻猪脑草龟和椰子炖竹丝鸡。 实话实说,我不饿。 可没办法,幸好分量都不大。 坐在窗前慢慢吃,静静地观察着外面。 同福西路一共也没多长,这家炖品店正好在中段,身后就是第三十三中学。 这儿是个弯儿,能观察到左右两侧的行人。 一个多小时以后。 正当我觉得再喝一口汤,就能从鼻子眼儿里冒出来的时候,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了斜对过。 我歪着头,眼睛穿过墨镜上方仔细看。 车里下来三个子汉,锁好车后,进了一扇铁栅栏门里,这道门在北侧两栋小楼之间。 我有种预感,应该是他们的人! 付完钱,出了炖品店,站在门口点了根烟。 铁门左侧是家建材装饰商店,没想到大年初五竟然还在营业,我叼着烟溜达了进去。 “老板,红毛泥几多钱一袋?” 我问他水泥多少钱一袋。 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笑呵呵答复着我。 我开始在店里四下看,问问这个,又问问那个。 因为一口流利的本地口音和装束,没人会怀疑我的身份。 出了商店,继续往西走。 刚才那家店没有后门,无法通向后院,说明和那些人不是一起的。 走过这栋小楼,发现和下一栋小楼之间,有条两米宽的小路。 我提着牛仔裤,着急忙慌地拐了进去。 两侧都是红砖围墙,约有两米高,左右没人,贴着墙解开裤子就尿了起来。 围墙里有人在说话,我侧耳倾听: “屌,呢两个人真系没心没肺,太可以食喇!” 这人说:这两个人没心没肺,太能吃了! 我笑了,就是这儿! 里面几个人也在笑,骂骂咧咧。 我系好了裤子,继续往前走,十几米后到了头儿,确定是条死胡同。 靠墙抽着烟,眼睛四下打量,心里在盘算。 报案? 不可能! 那些黄金怎么解释?! 另外,这些人都是本地人。 无论是绑了杰叔,又或者是杰叔参与,甚至是主谋,报案几乎没用! 他销赃小二十年了,一次都没[掉过脚],这说明什么?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这种江湖游虾? 一个弄不好,就把大脑袋他俩害了。 都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会吗? 我觉得最后四个字换成“三六九等”,或许更真实贴切。 我承认我偏激,毕竟我和绝大多数正常人不一样,流浪了太久,看多了人间冷暖与悲欢离合。 我们都愿意相信人人平等。 但真像很残酷,我们不会平等,从来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第89章 大地红 我注意到,两侧墙头上满是玻璃碴,这难不倒我。 事实很了清楚,就是那些黄金惹的祸! 有一点让我不太舒服,难道大脑袋他俩供出我手里还有钱? 不然得到这么多的黄金以后,怎么会再囚禁他俩,还必须让我来赎人? 要知道,在贼这个江湖,“道义”二字最是淡薄。 所以唐大脑袋的师父老中医才会说:道义,就是你们心中的杂念! 换个人,很可能就不管不顾。 毕竟深入虎穴这种事情,不是一个贼轻易能做出来的! 可这不是我的性格,哪怕他俩真出卖了我,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要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因为,我把他们当成了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对我很重,重到这么多年来,我轻易不敢触碰它。 思来想去。 也只有两个方案可行: 一、到时间后直接现身,钱没了无所谓,只要能救两个人出来就行; 二、天黑后潜进去救人,既然约好夜里十点,那就先下手为强; 盘子已经踩好了,虽说我不干[飞活],可这点事儿难不倒我! 把裤子再解开,然后系着腰带出了胡同。 转身进了一家商店,买了盒烟。 往西走到洪德路,走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家关门的土产商店。 毕竟才大年初五,很少有商店营业。 找到后门,几分钟后就溜了进去。 再出来时,大包小包拎了两大塑料袋。 又步行了十几分钟,才找到一家药店,同样关着门。 没办法,只好故技重施。 贼道 第98节 出门时往柜台上扔了100块钱,多少是个意思吧,谁让你不开门了! 拎着几大袋子东西,溜溜达达往回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铁栅栏大门对面,就有家个体旅店,没歇业,我开了间位于三层北向的房间。 站在窗台往对面看,只能看到那个院子里的一小半。 院子并不大,后门是栋灰色小二楼。 我沏了杯茶,搬过来一把藤椅,首先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盒手术刀,还有一卷医用胶布…… 晚上七点整,华灯初上。 从下午四点开始,鞭炮声就几乎没断过。 我关了电话,消无声息地走进了那条小胡同。 胡同里漆黑一片,墙根弥漫着尿骚味儿。 贴着围墙细听,院子里没人。 拉开夹克衫,从腋下拿出一条叠好的床单,铺在了墙头上。 随后两只手扒住了墙头,右脚一点墙体。 嗖—— 人就窜了上去,稳稳地站在了上面。 两米高而已,难度太低! 院子里没有人。 我并没有跳下去,而是拎起床单,顺着墙头往北走。 远处有烟花升空,一声声爆响,照亮了天际。 南方的春节,和北方不太一样。 缺少了凛冽的北风和嘹亮凄婉的二人转。 还有大锅炖肉的阵阵香气、鞭炮的硝烟,以及给老祖宗上供的香烛…… 好多味道混杂在一起后,十分独特。 或许那就是家的味道。 无论走多远,心都会在那片深情的黑土地里。 脚下的玻璃碴,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我来到了小二楼西大山位置。 这里南窗有个小露台。 露台上,放着一盆干枯的文竹。 我把床单叠了叠,放在了靠大山位置,也许还能用上。 整栋楼,就这个房间没亮灯,刚刚天黑,不可能睡这么早,我敢肯定房间里没有人。 不过,我还是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站在墙头上又倾听了片刻。 一楼隐约有喧哗声,二楼这个房间静悄悄的。 我这才迈步上了露台,轻轻拉开木窗。 屋里漆黑一片,我像根羽毛一样,消无声息地飘了进去。 定睛细看。 这是间卧室,房间可是不小,靠墙一张老式的木质双人床,上面被褥乱糟糟的也没叠。 靠墙一套组合柜,没什么多余的摆设。 走在屋门前,侧耳听走廊的声音。 没人,喧哗声在楼下。 轻轻拉开门,楼下的喧哗声大了起来,一些人在喝酒。 走廊没开灯。 朦胧的光亮,来自走廊两头的窗户和楼梯口。 一般来说,要么把人质关地下室,要么关在楼上。 我决定先搜二楼。 出了房间,贴着走廊的墙细细观察,二楼中间位置是楼梯,左右两侧各有两个房间。 小楼不大,一共就四扇门。 除去我刚才进的那间卧室,也就是说,剩余三个房间里,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很可能在其中一间! 走到对面门前,耳朵贴在门上。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我没去推门,因为这里面不会有他俩。 这俩货如果清醒着,嘴几乎不会闲着,如果睡着了,大脑袋的呼噜声震天响。 除非晕了过去。 但应该不会这么巧,哪能昏迷这么久? 另外,下午院子里那几个人说过,这俩货一个比一个能吃。 所以关在这里的可能性非常大! 往前走。 楼梯下面灯火通明,听声音至少有七八个人在喝酒。 我脚下这双旅游鞋,并不只为了配牛仔裤,提气凝神间,走路几乎没有声息。 这要是那双大军勾,再小心翼翼也很难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我站在了北侧门前,伏耳细听。 呼——呼—— 在这屋! 唐大脑袋呀唐大脑袋,你是真他娘的没心没肺,这时候还能睡这么香。 我继续倾听。 还有一个人的轻微鼾声,应该是老疙瘩。 再听,没其他动静了。 我并没有去开门,几步来到了走廊尽头。 这里有两扇木窗,轻轻打开后,抬脚上了水泥窗台,弯腰探头,身体移到了窗外。 我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站了至少两分钟,才开始解缠在腰上的东西。 这是下午在土产商店拿的,五千响大地红鞭炮! 都解下来以后,又把夹克衫的拉锁拉好。 划着打火机,点燃后用力往走廊一扔—— 在响之前,我脚尖点着窗沿,身体就挂在了窗户外侧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往里看。 噼噼啪啪! 震天的响声中,我还伸手关上了窗户。 硝烟中,关唐大脑袋他俩那个房间门开了,一个人探出脑袋,马上又缩了回去,门也关上了。 果然有埋伏! 只是看不清楚人脸。 对面门也开了一下,又迅速关上,并没有人出来。 硝烟后影影绰绰,看来下面喝酒的人都跑上来了,人还不少。 五千响大地红的燃放时间,大约是30秒,突然的变故,让隐藏在暗处的人都冒了头儿。 事实上,我并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局,可即使这样,也不会轻易去开那扇门。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鞭炮停了,走廊里烟雾弥漫。 有人按下了走廊电灯开关。 有人骂:“边个做嘅?” 有人喊:“伟仔,快啲去打开窗!” 一道人影穿过烟雾跑了过来,啪!我一脚蹬开了窗,左手扒住上窗框,人就跳进了走廊。 往里跳的同时,右手一挥。 “啊!” 跑在前面的小子,先是一声惨嚎。 紧接着,一声声惨叫响起。 有人骂:“我屌!” “哎呀!” “……” 落地后,我顺势身子一矮,双手往腰间一插,10把手术刀就被抽了出来。 这些手术刀,都被我用胶布粘在了腰带上。 我已经至少六年不再玩刀,但真捡起来,比扑克牌的杀伤力大多了! 贼道 第99节 不过,我不会杀人,每把刀都插在了他们大腿上。 场面混乱起来。 有两个人跌坐在了我不远位置,捂着腿在嚎叫。 虽然开了灯,但烟雾太大,我蹲在烟雾里又不起身,一时间分不清楚谁是谁。 嗖嗖嗖—— 我又飞出去五刀,又是一阵惨叫声响起。 我不需要分辨什么。 因为除了自己,都是敌人! 不好! 我身子往右一滚,就听“砰”的一声,有人开了一枪。 是把五连发猎枪。 身后惨叫声暴起,应该是打在了他们一个受伤的同伙身上了。 我看到了开枪的人。 嗖! 一刀飞出。 啊—— 惨嚎声中,我已经滚到了这个人身前,在他抱腿倒地之前,我接住了那把跌落的五连发。 起身,站立,端枪…… 第90章 多年不见 “咪郁!” 我大吼一声,让他们不许动! 没人听我的,好几条人影冲了上来,手里都举着砍刀。 “砰!” 一声巨响,冲在最前面那人跪在了地上。 我这一枪,掐折了他一条腿! 又一声大吼:“都唔好喐!” 没有人敢再动了。 硝烟从我身后的窗往外飘,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渐渐清晰。 我一共飞出去了11把手术刀,又开了一枪,12个人受伤。 站在我前面还有六个人。 这六个人大约都一米七左右,面孔微黑,宽额头,高颧骨,眼睛深凹。 我没再说粤语,厉声呵道:“放我两个朋友出来!” 六个人都不说话,目光狼一样凶狠。 走廊里倒了一片人,哼哼呀呀。 右手侧,关唐大脑袋他俩的房间门开了,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小武?!” 我不由一怔。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1990年那个春天,他在西安开往广州的81次列车上装成瞎子要饭,又设计将我迷晕,把我关进了看守所。 两年后,我挑了他的脚筋,敲碎了他满口牙! 胡平凡! 我定睛看去。 就见一张鼻青脸肿的大脸先露了出来。 是唐大脑袋! 随后,老疙瘩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嘴唇像香肠一样。 两个人高举着双手,愁眉苦脸,看着特像战场被俘虏的逃兵。 胡平凡手里端着一把锯短枪筒的双筒猎枪,顶着老疙瘩的后背。 他老了! 算算年纪,今年应该四十三四岁了。 还那么瘦,脸像被刻刀雕刻过一样,眼角也有了皱纹。 此时我的枪口对着那六个人,而他的枪口,对得却是老疙瘩的后心。 “小武,”他笑了,阴恻恻的,“又见面了!” 我还真就没想到,绑架的竟然会是他。 真是冤家路窄! 按理说,我在广州城只有他和跛强两个仇家,怎么可能不去想他们? 原因就是杰叔和胡平凡关系并不好,曾经还闹过矛盾。 据说原因是胡平凡有批货出了问题,把杰叔弄的焦头烂额,差点没折进去。 本来杰叔就不爱收[要门]中人的赃物,原因是有些人比[荣门]更没底线,坑蒙拐骗什么都干,太容易招来雷子! 这也是当年我找他销赃,又让唐大脑袋他俩也去找他的原因。 从哪方面分析,哪怕我怀疑杰叔不顾名声黑吃黑,都没想到他们会搞在一起! 现在的问题是,唐大脑袋他俩怎么会遇到胡平凡,又怎么被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杰叔说的? 他在这里面是个什么角色? 此时也没时间想这些,等救出他俩,什么都知道了! “还认识我吗?”一个声音从对面房间里响了起来。 哒哒哒! 拐杖声响起。 跛强! 我当然认识他,更记得他的声音! 他身后还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跟着他在一起往出走。 跛强夹着双拐出来了,右手还端着一把54式大黑星,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那双眼睛里都是怒火。 “小武,想不到吧?” 他一说话,上面的假牙就往下掉,要不是这种场合,我肯定能笑出声来。 “这不是强哥嘛,过年好!”我憋着笑说。 “还有我!” 这声音同样是如此熟悉,我马上就记了起来。 胡平安! 竟然是他? 就见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精神小伙儿,施施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穿了套深蓝色西装,小分头利利索索,身姿挺拔,相貌英俊。 果然是他,胡平安! 就是大年初二,在京城去往西安的41次列车上,化妆成白胡子老头与我盘道,又被我用刀剥光了上身衣服的胡平安?! 平安,平凡?! 我吸了口凉气,自己怎么早没想到? 难道他和胡平凡是兄弟俩? 不可能! 这两个人年纪至少差了十六七岁,怎么可能是亲兄弟? “又见面了!”这句话说的,和胡平凡一模一样。 他看着我。 嘴角还带着一丝笑,邪魅又嘲讽! 我终于明白过来,或许正是这个胡平安,大脑袋他俩才会被绑。 我不知道这俩人都经历了什么,看来,事情要比我想象中复杂的多! 不等我说话,屋里又响起杰叔的声音: “小武,多年不见!” 他还是老样子,脑袋光亮,身材痴肥,活像只成了精的老龟。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宜兴紫砂壶,包浆厚重。 不用再多想了。 既然他能囫囵个走出来,说明就是合谋! 贼道 第100节 好你个陈杰,竟然和我来这套! 想想自己也是可笑。 这个江湖,哪儿有什么永远的仇人?只有赤裸裸的利益! 我心下恼怒,脸上却都是笑,拱拱手道:“一晃儿六年多没见,杰叔身子骨可好?” 他哈哈一笑,“托福,能吃能喝又能睡!” 说完,扬起那把西施壶,滋溜溜喝了一口。 他普通话虽然说的生硬,但能听明白。 胡平安冷脸走到我身前,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枪上,看着我说:“我说过,我叫胡平安,我记住你了!” 也不怪他会如此嚣张,我只有一把枪,可他们却有两把。 此时一把顶着老疙瘩,另一把指着我。 高低立判。 似乎我只有投降的份儿了! 我笑容未减,赞道:“记性不错!” “我草泥马!” 他张嘴就骂,一把夺过了我手里的五连发,口水都崩在了我脸上。 我没抗拒,不然他抢不走。 因为此时抗拒也没用,毕竟火力没人家高。 一把枪而已,那就给他! 紧接着。 这把五连发就顶在了我的脑门上,真凉! “哥,今天必须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胡平安大声吼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不急,慢慢来!” 说完,胡平凡又喊了起来:“我钳呢?钳呢?” 广州话里,说“钳子”的时候,后面的“子”字不发音。 一个小子从腰里拔出一把铁钳子,递给了他。 看来这是要先拔掉我满口牙,再杀我了? 活埋? 还是枪杀? 我看到了唐大脑袋眼睛里的绝望,老疙瘩撅着香肠嘴,眼眶都红了。 有几个人爬了起来,捂着大腿,一瘸一拐。 是被我掐折腿的那小子最严重,被两个人拖进了屋里。 胡平安嚣张地大笑起来,那张英俊的脸都变了形,手上又用了一些力气,恶狠狠道:“叫声胡爷,今天我做主,给你留个全尸!” 我不说话,脸上毫无波澜,只是看着他。 唐大脑袋喊:“我叫,我叫行不?” 啪! 给胡平凡钳子的那小子,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骂道:“叼你啊死捞头,信悟信我起你天灵盖度疴督屎啊!” 我听出来了,给我打电话的就是他! 看来胡平凡是怕我听出来他的声音,所以让手下给我打的。 唐大脑袋听了个一头雾水,又连忙说:“别急眼哪,不就是喊几声爷嘛,我喊,叫你们太爷都行,别动我哥……” 啪! 又挨了个嘴巴。 大脑袋捂着脸,嘴里开始骂骂咧咧。 胡平凡把手里的枪给了打人这小子,随后拎着那把铁钳子朝我走了过来。 我这才发现,他右脚是瘸的,走路一点一点。 看来当年医治的不太及时呀!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那座垃圾场太偏僻了。 “小武,”他的眼睛一眨都不眨,说话时嘴角都在抖,“整整六年零一个月,我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知道吗?” “劳您挂念……” “劳你老母!”他气急了,拎着钳子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跛强端着枪,拄着拐也凑了过来。 “小子,想我吗?” 我实在憋不住了,关心道:“强哥,配的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一怔,“什么?” “牙呀,我看它直往下掉……” 他也开始颤抖,羊癫疯一样,“你个扑母仔,你母生你出来食尿啊?都话咗你个死人白痴仔!讲野唔仑得正……” “平安!”胡平凡咬牙切齿,“先把他两条腿打折,打膝盖!不耽误留条全尸!” 胡平安狞笑着,枪口缓缓向下移动…… 我一把拉下了夹克衫的拉锁,敞开了怀儿。 所有人都傻了眼! 第91章 冚家铲 我拉开了夹克衫的拉锁,敞开怀儿。 笑眯眯道:“开枪!” 随后扬起了右手,一个黑色门铃一样的东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的大拇指就放在红色按钮上,上面连接着一红一白两条电线,顺着我的夹克袖子串了进去。 胸前,是一排排牛皮纸卷,上面缠绕着繁琐的电线。 身前嚣张的胡平安还端着那把五连发,此时枪口正对着这些炸药,身子却僵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杰叔一脸惊恐,慌忙后退了一步,手里的西施壶都差点掉在地上。 跛强嘶声大吼:“假的,我不信你能搞到这东西!” 我呵呵一笑,“要不……你试试?” 他不由就是一哆嗦。 我左手轻轻推开胡平安手里的枪,握着开关两步走到了胡平凡身前,轻声说:“胡老大也不信?要不你来按!” 我作势把按钮往他手里塞,“来来来,你来!” 当啷! 他手里的铁签子掉在了地上,额头已经都是细汗,咬着牙说:“小武,你牛逼!” 我赌对了! 如果这些人是江湖悍匪,这招可能不好用,可他们不过是些要饭的而已,没一个人敢拿自己的命赌! 我哈哈大笑,扭头说:“大脑袋!老疙瘩!还傻愣着干啥?” 这俩人也是懵了,这才反应过来。 老疙瘩一把抢过身后的双筒猎枪,扬手一枪把,重重砸在了那小子的下巴上。 “妈呀!”一声,这小子捂脸蹲在了地上。 唐大脑袋先是抢过跛强手里的大黑星,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操尼玛,你个死瘸子,就你打人最狠!” 跛强一个趔趄,假牙差点被打掉, 大脑袋把黑星插在了腰上,又抢过胡平安手里的五连发,劈头盖脸地就往他脑袋上砸。 “你个小白脸子,我操尼十八辈儿祖宗带拐弯儿!” 胡平安两只胳膊护着脑袋,蹲在地上不敢动。 我不想多耽搁,先是看了一眼跛强,又看向了胡平凡,朗声道:“二位,对于我来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当年,你俩把我打了个半死,又害得我蹲了11个月零3天的苦窑,我打烂了你们满嘴的牙,事情也就扯平了!” “没想到你们没完没了,又绑架了我的兄弟!” 胡平凡明显不服气,可又不敢动,如果眼神能吃人,此时我早就被他囫囵个吞进去了。 我进入主题:“我们的金子呢?” 没人说话。 我又问了一句,还是没人说话。 我瞥了一眼唐大脑袋,下巴朝杰叔努了努。 这老家伙,必须得给他一点儿教训,我也想看看大脑袋敢不敢下手。 他没让我失望。 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就朝大腿开了枪。 砰! 贼道 第101节 啊—— 杰叔惨叫着扑倒在地。 啪! 那把包了浆的西施壶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看的我都有些心疼,心疼这把壶。 他两只手抱着大腿,皮球一样滚来滚去。 外面又响起了成片的鞭炮声,过年就是好,怎么放枪都不怕! “我再问最后一句,我们的金子呢?”我冷冷地扫过众人。 还是没人说话。 我把目光锁定在了胡平安的身上,“大脑袋……” “我说!我说!”胡平安高举双手,缓缓站了起来,眼神开始往胡平凡身上飘。 胡平凡叹了口气,并没有阻止。 “都、都在楼下房间里!” “好!”我欣慰地点了点头,“平安是个聪明人,我很欣慰呀!” 他哭丧着脸没说话。 我又说:“我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我这两个兄弟又受了这么大委屈,各位赔点儿钱吧!” “多少?”胡平凡咬着牙问。 “一人十万!” 他吃了一惊,“不可能,我们没有这么多钱!” “有多少?”我问。 我又看向了唐大脑袋,他的枪口开始缓缓挪动,被指到的人连忙低下头。 “小武!”跛强吼道:“你他妈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我走到他身前,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没有这身炸药,我们的黄金、所有的钱、还有我们的命,就都是你们的了,到底谁过分?你说!” 他不敢再看我,眼神游离起来。 我一声大吼:“大脑袋!?” 砰! 先前打他耳光的小子倒在了地上,同样抱着大腿,嚎叫的惊天动地。 走廊里。 对方一共22个人,已经有14个倒地,全部是大腿受伤。 其中11个人是刀伤,3个人是枪伤,水泥地上都是血,走路都有些打滑。 “这边有五万现金,你都拿走!”胡平凡说。 我看向了老疙瘩,“你觉得够吗?” 他眨了眨眼,“那……够?还是不够啊?” 我真想踹他一脚,没好气道:“五万咱仨能平分吗?” 他明显还没适应悍匪的生活,挠了挠头发,就把双筒猎枪对准了还站着的五个人。 “你!”他看向了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小子,“你头发咋这么长呢?” 这小子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啥?啥呀?” 砰! 老疙瘩手里的枪响了。 长毛小子目瞪口呆,慌忙看自己的腿。 就见他牛仔裤的裤裆位置,颜色开始加深,渐渐往下。 吓尿了! 这时,他旁边的小子倒地嚎叫起来。 唐大脑袋一捂眼睛。 我也笑了,这瘪犊子,估计是第一次开枪,胆子没问题,可这准头儿差的也太远了! 老疙瘩脸都红了,讷讷道:“哥,要不我少分点儿?” 我哈哈大笑起来。 眼瞅着就剩四个囫囵个的了,我知道不能再扯犊子了,问他们:“你们谁会开车?” 四个人相互看了看。 尿了裤子的长毛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举起了手,“我、我、我会!” 我撇了这俩二货一眼,“留着他,走吧!” 两个人端着枪,像进了村儿的伪军一样,赶着胡平凡、胡平安,还有没受伤的四个人往楼梯口走。 我扭头找杰叔,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也难怪,五十多岁的人了,应该好多年没遭这种罪了。 跛强刚要挪步,我说:“你一个腿脚不好的,跟着凑啥热闹?” 他涨红了脸。 我往前走,又回过头说:“别舍不得钱,换口好牙吧!” 他拄着双拐,健壮的身子开始打摆子,立在一个个抱着腿的人群里,显得有些孤单寂寞冷。 “对了,上次我忘说了,那个小嫂子身材不错,皮肤贼白,腚大灯亮,肯定能生儿子,你俩还过着吗?”我问他。 他哆哆嗦嗦骂道:“武、武、武爱国,你、你冚家铲啦!” 我又是两声大笑,转身下了楼。 四个小子走在最前面走,胡平凡哥俩在中间,再往后是端着枪的唐大脑袋和老疙瘩。 来到楼下,大厅放着一张大圆桌,上面满是好酒好菜。 我让他俩押着胡平凡去取黄金和现金,随后坐在了桌子前,因为右手占着呢,只好用左手抓着吃。 抓起了一段肠粉,味道不错。 “平安哪,一起坐下吃点?”我问胡平安。 第92章 罪过 胡平安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其他四个人站在他身后,也都低着头。 我看得清清楚楚,胡平安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必须得给他一点儿教训才行! “你和老张啥关系呀?”我一边吃一边问。 “他是我堂哥!” 我“哦”了一声,抓起一只虾饺扔在了嘴里,五凤乡的老滋味儿,遗憾的是凉了。 我又抓起一只,问他:“你俩咋差这么大?” 他说:“他爸是老大,我爸最小……” “哦——”我拉长了声调,又吃了块马蹄糕。 那边三个人回来了,唐大脑袋走在前面,手里拎着个人造革的黑色皮包,朝我点了点头。 我站起身,朝胡平安勾了勾手指。 他左右看了看,没敢说什么,往前挪了两步。 我把手往他西服上擦了几下,唐大脑袋来到我身前说:“哥,金子一点儿没少,他这儿就五万四千块钱的现金,我都装着了……” 我点了点头说:“行啊,蚂蚱子不肥也是肉!” 说着话,我伸向了唐大脑袋的后腰,将那把54式大黑星拿在了手里。 砰! 一枪,打在了胡平安的右腿膝盖上! 这一下太突然了,所有人都傻愣在了那里。 我学着录像里007的姿势,还吹了吹枪口,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话说这铁疙瘩拿在手里就是不一样,这一刻,仿佛能将全世界踩在脚下。 “平安?!” 胡平凡一声惊呼,刚要冲过来,就被身后的老疙瘩一枪把击在了后脑勺上。 他踉跄了两步,扑倒在地。 胡平安后知后觉,“妈呀”一声,身子一歪,一只手去扶桌子。 大圆桌翻了。 哗啦啦——盘子碗散落一地。 他跌坐在了一片狼藉中,抱着大腿开始惨嚎。 我右手举着按钮,左手拎着大黑星,蹲在他身前说:“上次,你[越线]不说,还要下一笔给孩子看病的钱,我才出手给了你一个教训!” “你太记仇了,不过扒了你的衣服而已,至于的嘛!” 贼道 第102节 “这次你不止要吞了我们这笔金子,还想要我们的命,这就无法原谅了!” “这一枪,是给你留个念想儿!” “想报仇的话,随时找我,我会给你备一副拐!” 他疼的脸都变了形,随后一翻白眼,竟然晕了过去。 我用大黑星拍了拍他的脸蛋子,“醒醒,哎?醒醒,不送送我们?” 看来是真晕了! 我呵呵一笑,起身看向了胡平凡。 他刚爬起来,一只手揉着后脑勺,他在抖,浑身控制不住的抖。 或许他没想到,时隔六年零一个月,我还这么狠。 确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平和了,毕竟过了年就26岁了,不说什么君子如玉人淡如菊吧,怎么着也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 没想到一听要打残自己,还要自己的命,我又是如此血腥。 罪过呀! 可如今这场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又能怎么办? 胡平凡放下了手,看样子都没破皮。 大脑袋身手不行,不过心够狠,手也够稳。 老疙瘩就弱了好多,不只是手不稳,还没准头儿! 我围着他走了一圈,突然问了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话,“你会装瞎,你老弟会装老头儿,这叫易容术吧?” 他茫然地抬起了头,下意识“嗯”了一声。 我更好奇了,“你们是同一个师傅?” 他眉眼间有了一丝傲意,抬了抬下巴,“家传!” “哦!”我点着头又问:“有祖传秘籍?” 他怔了一下,不说话了。 我不过随口一问,见此情形不由又笑了起来,“没随身带着?” 他不吭声。 “会开车吗?” 他“嗯”了一声。 “那你送我们走吧!” “我?”他抬起了头。 我笑道:“对呀,回家取书!” “啥?!” “借我看看。” “不可能……” 我也不废话,枪就指向了他另一条好腿,笑道:“不可能?” 他又是一抖,连忙说:“可能,可能!” 我开心起来,这真是意外之喜! 以前在看守所就听人说过,说有些暗八门的人,会易容后进行行骗。 还说技术高超的人,易容后连亲老子都认不出来。 化妆后扒窃或行骗都不新鲜,这些年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但这与易容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简单来说,化妆术只是粗浅的易容。 而真正的易容术,应该是在身形、声音、气质和容貌等方面,都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神鬼莫测! 我笑呵呵转过身,看向了那个长毛,“谢了,用不上你了!” 这小子欣喜若狂,想憋不又憋不住,看着有些滑稽。 我又问:“外面那辆面包车的钥匙呢?” “我这呢,我这呢!”长毛连忙从兜里拿出了一把钥匙。 老疙瘩接了过去,又问他:“你头发咋这么长呢?” 长毛又是一哆嗦,遗憾的是,尿没了。 估计是怕老疙瘩再开枪,他身旁两个小子慌忙往后躲,长毛反而没动。 “问你呢,你头发咋这么长?”老疙瘩不高兴了。 长毛都快哭了,“明天,明天我就去剪短了,肯定剪!” “真剪?” “真剪!” 我这才看明白老疙瘩什么意思,怪不得一直问人家头发为啥这么长,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他以前一头爆炸式,被我和大脑袋硬生生给嚯嚯没了。 看到人家有长头发,他难受啊,刺挠啊! “走吧!别扯犊子了!” 说完,我迈步就走,唐大脑袋拎着兜子跟上。 出了小楼,不远有人在放鞭炮,烟都飘了过来,直呛鼻子。 我们三个都不会开车,本想用那个长毛,既然胡平凡会开车,就用不着他了。 整栋楼22个人,楼上15个受伤的,剩下一个还拄着双拐。 下楼六个,又倒下一个。 我带走了胡平凡,还剩长毛他们四个人了,真有点儿担心人手不够,万一谁流血过多死了咋整? 长这么大,我可没杀过人,更不想杀人! 老佛爷曾经说过一句话,语重心长:“行走江湖,狠辣是必须的!但你一定要记住了,有时枪口抬高一寸,不是拯救别人,而是拯救自己……” 半个小时以后。 车停在了陈家祠路。 胡平凡指了指路旁一栋米色五层楼,“我家在三楼,谁跟我上去?” 我说:“我去吧,过年了,也给嫂子拜个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下了车。 我后腰插着大黑星,右手攥着按钮,不慌不忙跟在他身后。 楼可是够老的了。 他在前面上楼,由于一只脚有残疾,走的速度很慢。 走到二楼半平台时,他停住了脚,回头看我。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 他压抑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小武,我求你,不要伤害我家里人……” 我声音冷淡:“走!” 来到了三楼。 他站在门前,不敲门,也不拿钥匙。 我还有几节台阶没上,见他不开门就问:“怎么了?” “小武,我、我儿子才上小学五年级,我求你了,求你千万别伤害到他们,求你……” 说着话,他朝我缓缓跪了下来,哽咽着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见财起意,更不应该听我弟的……” “如果你要报复,就冲我来,好不好,冲我来,我求你,求你了……” 他“咚咚咚”的朝我磕头。 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93章 心中有佛,手里有刀 看着胡平凡这个样子,我也是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起来吧,擦把脸!” 他没动。 我骂了起来:“我只想借本书看看而已,和你老婆孩子又无冤无仇,你瞎担心个屁呀!” “真的?” “废话!开门!” 他擦干净脸,又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拿出了钥匙。 钥匙都插进去了,却还不扭。 我问他:“你行不行了?磨磨唧唧的有意思吗?真想害你家里人,我现在崩了你再进屋不行?” 估计他也反应过来了,知道我说的是实话,这才打开了家门。 门刚开,就听一个小男孩喊:“阿爸?你点先返嚟呀?” 胡平凡低头去拿拖鞋,说:“个仔,阿爸陪几个朋友食咗饭,返屋企攞啲嘢……” 贼道 第103节 他儿子问怎么才回来。 他说陪几个朋友吃饭了,回家取点东西。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跑了过来。 我笑眯眯打招呼:“小朋友,过年好!” 他听我说普通话,也用普通话说:“叔叔过年好!” 说完,还朝我鞠了一躬。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胡平凡这样的人,还能有如此家教,真是难得! 胡平凡拖鞋都没穿,伸手抓住了儿子的胳膊,“去看电视!” 这是怕孩子靠近我,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也不生气,只是看笑呵呵地看着。 他回头说:“你等我一下?” 我点点头。 他穿着袜子往里走,我细细打量。 房子虽老,可装修的不错,木地板干干净净,家具家电什么都有。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棉线睡衣的女人走了过来,“老胡,回来就翻,翻什么呢?怎么没让客人进屋?” 她普通话非常好,长的也是端庄,一看就是那种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我躬了躬身,“嫂子,过年好!” “好好好,”她笑了起来,“快进屋!” 我摆了摆手,“不了,过来找胡大哥借本书看,马上就走!” 胡平凡快步走了回来,拿着一本泛黄的线装册子,他老婆看到后,明显怔了一下。 看得出来,她见过这本书,而且觉得有些意外。 或许意外的是,胡平凡怎么会舍得把这本书借出去…… “我和小武兄弟说几句话。”胡平凡说。 她点了点头,又朝我笑了笑。 “嫂子,再见!”我说。 “再见,常来玩儿!” 胡平凡换上鞋,我注意到,他额头和鼻翼两侧都是细汗。 想想也不奇怪,此时我一身炸药,后腰上还有一把大五四,换谁都会紧张的要命。 我俩出了门。 他连忙把门关上了。 似乎隔着一道门,即使爆炸,也连累不到老婆孩子一样。 我问:“嫂子北方人吧?” “嗯,河北邢台的。” “哦,”我点了点头,“怪不得普通话这么好。” 他把手里那本册子递了过来,太黑了,我看不清上面的字。 “小武,谢谢!”他说。 我明白他谢的是什么,伸手去接,他却不松手。 我没再用力。 看模样这册子年头不短了,我怕弄坏了。 胡平凡声音有些嘶哑:“这书,是我家祖传的……” 我静静听着。 “当年,先曾祖父江湖人称百变妖狐,是[暗八门]中[蜂门]老爷子,这本秘籍是他手绘而成。” 我暗暗惊讶,暗八门的[蜂门],指得是有组织的多人行骗团伙。 [老爷子],也叫[安座子]。 整个团伙,都是围绕着[老爷子]有系统地组织起来的。 而他们行骗的对象,多是豪宅大户或官宦人家。 这种团伙,一次性行动往往要策划几个月,甚至几年,行骗的数额更是极大,干一票足够吃好几年! “49年以后,”他接着说:“这本书被我父亲藏匿了起来,78年他去世时,交到了我手上。” “遗憾的是,我们这一代人都性子活泛,塌不下心来,学了一点皮毛就开始在社会上折腾,再也没人愿意碰它!” “平安还好,另有机遇,拜了[荣门]中人为师,起码实实在在学了一些手艺。” “我出来的早,入了[关帝厅],也没什么师父。” “那时候穷啊,带着一些什么活都做,抢劫、绺窃、要饭、诈骗……只要能弄到钱财就好!” 他黯然一叹,终于松开了手,“也罢,这就是命!” “我本就不想我儿子再走这条老路,能交到你手上,也是缘分,好好保存,谢了!” 我把书揣进了怀里,说:“有一点你放心,我不会用它做坏事!” 他沉默了。 我稍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胡大哥,妻贤子孝,何不收手?” 这一声“胡大哥”,应该让他有些意外。 我转身下楼。 走到平台处停下了脚,扭头又说:“希望你能劝劝胡平安,以后不要再找我的麻烦,否则下次就不是一条腿了!” 他没说话,在黑暗中继续沉默着。 看在这本书的面子上,我才多说了几句。 转身下楼。 今天,他们一多半人手都躺在了地上,就连杰叔和胡平安也各挨了一枪,可他和跛强却没受到什么伤害。 是我大发善心吗? 我小武心中有佛,手里有刀,从来就不是什么善人! 可指向他俩的“枪口”,还是抬高了一寸。 这是留给他们的最后“一寸”,让他们慢慢品! 原因其实很简单: 一是听老佛爷的话,枪口抬高一寸,也是对自己的救赎。 二是此时的江湖,早已不是曾经的江湖。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文字看着就热血沸腾。 可事实就是,江湖仇杀是要判死刑的。 哪怕你杀的人十恶不赦,你也是要掉脑袋的! 我不想死,更不想什么一命换一命。 我的命,可没那么不值钱! 下楼后,来到车前,我拍了两下车窗。 老疙瘩拉开车门。 我说:“下车,走!” 不会开车是我们的硬伤。 我带着两个人没走荔湾路,而是往东走几步左拐,进了陈家祠堂西围墙小胡同。 这条路没有灯,漆黑一片,围墙边堆放了好多垃圾,味道感人。 三个人并排解开裤子,痛痛快快撒了泡尿。 系好裤子,我开始扯身上那些“炸药”。 老疙瘩吓了一跳,慌忙后退。 唐大脑袋胆战心惊道:“哥,嘎哈呀?你慢点,慢点……” “慢个屁,你两个二逼,不会以为是真的吧?”我一边解一边笑骂起来。 当然不是真的! 这是我在那家土产商店“买”的牛皮纸,包括电线和一个电子门铃。 下午在宾馆时,我先把手术刀粘在了腰带上一些。 随后开始卷纸卷。 怕瘪了,还往里塞了好多手纸。 21个纸卷,用了我好长时间,又用电线连上。 真炸药我没见过,还是在电影和电视剧里看到过,照葫芦画瓢,做出个大概样子。 胡平凡那些人,包括这俩二货也没见过,所以都被吓成这个奶奶样! 我从不赌钱,只赌命! 一群要饭的而已,真以为绑架两个人,就是悍匪了?! 我赌他们哪怕百分之一百怀疑炸药是假的,也没人敢赌! 我赌他们会惜命,珍惜自己的命! 现实就是,我赌赢了! 贼道 第104节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也是保命的办法。 孤身潜进绑匪老巢,一个不小心就得被抓,我深知此行的危险,我也怕死! 我还没找到父母,还不知道他们的模样。 可我必须要去! 我可以不在乎那些金子,甚至不在乎老疙瘩,毕竟我和他接触时间还短,感情并不深厚。 可大脑袋把我当成了亲哥,我就不能放弃他! 勇敢从来不是无所畏惧,它是心怀恐惧,却仍然勇往直前…… 第94章 活着才有希望 见我要扔,唐大脑袋连忙接了过去,笑道:“我得好好看看,这玩意儿太他妈好用了!” 两个人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 太黑了,也看不清楚啥,撕吧乱了又上去跺了几脚,随后扔到了旁边的垃圾堆里。 老疙瘩问我:“哥,枪怎么处理?” “带上,回西安得用!” 两个人连忙问我怎么了,我说找到地方睡觉时再说。 他俩把枪插在了腰带里,幸好都锯短了枪筒,又有外衣挡着,看不出来。 处理完这些假炸药,我带着他俩又出了胡同。 不用往里走,这是条死胡同。 当年为了报仇,我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广州城。 往南走,有条路直通中山七路,走了好半天,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谁知司机听说去清远,什么都没说就开走了。 我怕司机不敢,用的还是本地口音,可人家还是不拉。 三个人只好继续往前走。 唐大脑袋他俩不知道清远有多远,我只好解释给他俩听: 胡平凡和跛强可能不再找我,可杰叔是个老江湖,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不报复?! 所以,这儿不能再留! 包括火车和飞机,都不能坐。 我决定先去清远住一宿,明天再倒车回西安! 哪怕麻烦一些,也不能大意。 听我说完后,两个人也明白了,没什么意见。 半个小时以后,终于有辆出租车肯去了,不过他要求不打表,600块钱。 去清远要走国道,全程90多公里,打表大概300左右。 整整翻了一倍!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大过年的,哪怕我一口本地口音,可毕竟是三个大小伙子。 尤其唐大脑袋,更是没个人样,敢拉我们都不是一般的虎。 另外,如果回来能拉到客人还行,如果空车回来呢? 我二话没说,上车! 坐在副驾驶,明显能感觉到司机一直在提心吊胆。 我笑着和他聊天,直到后面响起了唐大脑袋的呼噜声,他才安下心来。 望着外面的夜色。 我叹了口气。 太匆忙了,根本没时间去看看陈忠华师父和师娘。 只能等下次再来了。 接近三个小时,出租车终于进了清远市,已经半夜了。 在市里转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一家营业的国营宾馆,开了间三张床的商务间。 终于能好好坐下喝杯茶了。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你一句他一句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两个人下车后,先在站前找了家小旅馆,出来后又在路边摊吃了四份爆炒牛河。 下午到的水荫一横路,杰叔验过货,给出了60一克的价格。 这个价格,在西安时我就说过,也是我的底线。 唐大脑袋想再高一些,就和杰叔侃了起来。 “叔儿,你是我亲叔儿!你看看这个成色,绝对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点九九九的纯,比他妈大姑娘都纯!” “我都怕再纯那么一丢丢,拿在手里都得化了,化成金水儿!” “叔儿,你抠抠,看看出不出水儿……” 杰叔哈哈大笑,或许是因为长的都胖,越看越稀罕这个大脑袋,操着生硬的普通话说:“别走了,留家里喝酒!” 酒菜不错,老家伙十分会享受。 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是客气,甩开腮帮子,咧开后槽牙,一顿猛造! 尤其是老疙瘩,八屉水晶虾饺,一个没剩,都进了他的肚子。 看的杰叔直吸凉气,这小体格,都吃哪儿去了呢? 老疙瘩见这老滑头始终不表态,于是抹了抹嘴,也加入了忽悠的队伍: “叔儿,这批金子你就放心,绝对干净,比没被开过苞的大姑娘都干净……” 杰叔眨了眨眼,越看这两个小子越觉得有意思。 老疙瘩继续忽悠:“知道金子是谁的不?” “谁的?”杰叔问他。 啪! 他一拍大腿,“乌拉嘎金矿的!” “啥?”老头有些发懵,“啥嘎?” 老疙瘩嘿嘿笑着解释:“乌拉嘎,那是我们龙省产金子的地方,每年都有大批黄金流出来!” 杰叔“哦”了一声。 “这批金子就是乌拉嘎最大矿主的!” “下他的货?”杰叔疑惑起来。 “哪能呢?”老疙瘩摇着头,“我们小武哥英明神武,想当年,手持双枪,单枪匹马……” “那个……不对,是双枪匹马救了这位大矿主一命!” “年前小武哥过生日,这人拎着一兜子黄金,专程给小武哥过生日……” 杰叔瞪大了眼睛,“你说……是人家送给小武的?” “必须滴呀!” “一共多少?” 老疙瘩洋洋得意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公斤!” 杰叔又吸了口凉气,乖乖,这么多? 他俩这次来,只拿了两根小黄鱼,虽说他知道不是全部,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老疙瘩又继续白话:“这也只是一小部分,来之前,小武哥还给京城一座寺庙修了金身……” 杰叔摸了摸光头,嘿嘿笑了起来,真能扯淡! 端起酒杯,“喝酒喝酒!” 见他就是不松口,唐大脑袋和老疙瘩都有些郁闷,放下酒杯,刚要换个人继续忽悠,家里来人了! 要说事情也巧了,是胡平凡手下的长毛,带着胡平安来销赃。 胡平安是胡平凡小叔的儿子,两个人的父亲是亲兄弟,他小叔当年下乡去了太原,后来留在那边没回来。 胡平安这一路偷了五台大哥大、十几个bp机和一些现金。 长毛当然知道自己老大和杰叔关系不好,本来带他是去找另一个[擦手]的,不料那人中午醉了酒,到那儿以后,怎么摇都不醒。 胡平安又着急变现,无奈之下,只好带他来这儿了。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当初在火车上,唐大脑袋可是踹过胡平安,那一脚正踹在了他胯骨上。 他这奇特的长相,人家记得清清楚楚。 杰叔见是长毛,脸色就不太好看。 唐大脑袋他俩也愣在了那里,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这个胡平安! “我草泥马!” 嗖—— 唐大脑袋决定先下手为强,骂完,一个盘子就飞了出去。 胡平安闪身躲过。 贼道 第105节 呼啦! 老疙瘩掀了桌子,抄起凳子就往上冲。 四个人打在了一起。 杰叔懵了,没明白这四个人怎么话都没说一句,就打起来了呢? 难道那些金子是胡平凡的? 这是找上门来了? 他躲到了一旁,连喊住手,可根本就没人听他的。 本来他身边每天人手并不少,可这大过年的都放了假,就剩他和一个厨子在家,根本就插不上手。 话说唐大脑袋他俩打架的本事实在拉胯,没多大一会儿,就被按在了地上。 胡平凡接到长毛电话,一听是小武的人,马上就和跛强带着人赶到了。 来了以后,先是一顿拳打脚踢,随后把杰叔拉到了院子里。 杰叔气坏了,本来他就不喜欢和[关帝厅人马]打交道,何况之前两个人还有过矛盾。 他指着胡平凡的鼻子,“小胡,是不是太过分了?” 胡平凡也没那么多废话,“杰叔,帮我个忙,不管他们放什么货,我都给你一半!” “真的?”杰叔就瞪大了眼睛,如果这俩人说的是真的,那就是三公斤的黄金,一半就是1.5公斤,自己出手的话,至少能拿到手15万块钱! 跛强说:“杰叔,我们兄弟虽然曾经对不住你,可在这条道上,也是说话算话!”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就伸出了手。 在黄金面前,所有恩恩怨怨,瞬间烟消云散! 啪! 三个人共同击掌。 “二位,他们要放三公斤的黄金!”老家伙笑吟吟道。 “多少?!”胡平凡和跛强吃了一惊。 “三公斤!” “金子呢?” “他们就带过来两根100克……” 接下来,地上这俩人就更惨了,被打的死去活来。 唐大脑袋还好说,他是真抗揍。 老疙瘩就不行了,躺在地上直哼哼,上下嘴唇还被夹了十多个木头晾衣夹。 跛强见这俩人嘴太硬,就让杰叔找来个铁榔头,要敲老疙瘩的牙。 “说不说?” 他扬起了榔头。 “说里嘛笔!”老疙瘩骂人都不清楚了,可就是不服软儿。 唐大脑袋也看明白了,知道再反抗下去没有意义,毕竟活着才有希望,于是大声喊道:“我说,我说!” 他交代,剩下那些金子,藏在了站前一家旅店的床垫子里。 他没想到的是。 这些人可不止要金子,还想要我的命! 第95章 狐行百变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讲完了。 我把自己曾经与他们的恩怨说了一遍,两个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哥,”大脑袋嘟囔道:“那为啥不宰了他俩?” 我笑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杀了人,早晚都得给人家偿命!” 两个人不吭声了,我没再多解释。 他们也不傻,毕竟这是法治社会,不是冲冠一怒就可以为所欲为。 绺窃[掉了脚],也不过是罚款拘留,可手上一旦有了人命,这辈子都不会消停! 老疙瘩的香肠嘴消了一些,我说明天找个诊所看看。 他说不用,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我让他俩去冲个澡,俩人也不去,问我西安那边什么情况。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听的他俩云里雾里。 三个人分析了好半天,也没个结果。 我也郁闷,可无论如何,也得回西安把老佛爷救出来。 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见到这老爷子就知道了。 我把火车上黑胖子那条金链子扔给了大脑袋。 “戴上吧,省得天天惦记!” “哎呦我艹,挺粗啊!”他用手掂了掂,“空心儿的,不过也得五六十克!” 说完就往脖子上戴,扭着粗腰,细声细气说:“还是哥对我好……” 我做出一副呕吐状,“戴里面,露出来我就要回来!” 老疙瘩一脸羡慕。 我怎么可能偏心,又把那两个俗气的大戒指、那条女士细项链、一对耳环和bp机都掏了出来,一股脑扔给了他。 “不喜欢的话,赶明儿都融了,打条项链,不比这货的细!”我说。 他眉开眼笑,把两个戒指往手指头上套。 结果根本就戴不住,这家伙那双手秀气的像个小姑娘。 他搞怪似的,两个大拇指上各套上了一个,得意洋洋举着说:“兄弟我他妈也是大管道了!” 又说笑了一会儿,这俩货才进被窝,很快鼾声四起。 我把怀里的册子拿了出来。 入眼四个竖写的草书大字,辨认了好半天,觉得应该是《狐行百变》这四个字。 也不难理解,毕竟是胡平凡先人写的书,这个狐狸的狐与其姓氏很贴切。 我不懂书法,字也写的难看,可欣赏眼光还是有的。 这四个字笔锋浑厚,苍劲有力! 下面是蝇头小楷:胡翰! 看来这就是那位百变妖狐了,可惜年代太过久远,自己根本就没听说过。 册子是线装,从左翻起,比小学语文课本厚一些。 纸质粗糙厚实,斑驳泛黄。 翻开封面。 都是竖写的文字,从上往下,由右往左读起。 虽然是一笔一划的楷体,但因为是繁体字,又没有标点符号,看的我也有些费劲。 幸好这人断句时,习惯性的空出半个字符的距离。 开篇一行字: 易者改变,容者容貌,是谓易容术也! 接着往下看: 易容术先师,乃是东汉末年左慈,因在曹孟德宴席上变出一尾鲈鱼,遭其嫉妒。 士兵上来捉他时,左慈易容化成一堵墙,和墙壁融为一体,霎时间不见踪影。 有人在城外见到左慈,报官后,士兵前来捉拿。 就见他立刻易容成了一只羊,消失在了好大一片羊群中。 看到这儿,我不禁笑了起来。 这哪儿是什么易容术,这是魔术吧? 再往后看。 说当年燕王朱棣攻入南京城,建文帝本想自尽,突然想起父亲曾留给他一个神秘箱子。 这箱子叫做无尘箱,是专门放置人皮面具的容器。 找到箱子,打开后,发现箱盖里写着四行诗: “以童子尿用甲水,藏于冬夏之芜尘, 合牛羊脂可面丘,易千容无需食骨。” 建文帝剃去了头发,戴上了里面一张人皮面具,易容成和尚逃离了皇宫。 至此,不知所踪。 …… 一开始,我还觉得有些扯淡,可越往后看,越是沉浸其中。 三页文字过后,开始了正式教学。 第一篇是化妆术。 贼道 第106节 里面用到的都是些天然材料,甚至面粉、水淀粉以及尘土都能用上。 第二篇是鱼胶的制作,用来沾胡须和头发。 第三篇是体型姿态的改变,像什么伪装成盲人、残疾人等等。 第四篇是变声丸的制作。 第五篇是人皮面具的制作。 大半夜看到这几个字,让我头皮有些发凉。 我以为是硝制人皮的方法,往下看才发现,用的竟然是生石膏和蜡。 仔细看完,觉得还挺科学。 里面详细记录了一套方式方法,包括阴模的制作、倒模、矫正等等。 倒模用的并不是什么人皮,而是用猪皮熬出来的胶。 这种胶要添加一种秘制药粉,制成后薄如蝉翼,却韧性十足! 就是在这层猪皮胶上,绘制人脸。 第六篇是各种脸型、假发以及胡须的制作等等。 第七篇是口技。 第八篇…… 不知不觉,竟然看到了天蒙蒙亮。 合上这本《狐行百变》,我对这位胡翰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书前面看似胡诌八扯,可后面每一种技术却十分科学实用,甚至用毛笔绘出来的图都惟妙惟肖,堪称奇才! 百变妖狐?! 闭眼遥想,当年一定是位极其神秘的高手。 不知道后来怎么就成了[蜂门]的老爷子,或许那是年纪大了以后的事情。 仔细想想,其实里面有一些技术,已经不用学了。 例如猪皮的熬制,用硅胶就能很好的替代。 还有鱼胶,现在各种胶水都能买到。 我把书小心翼翼地放好,抽出时间,一定要好好学习。 易容,想想都有意思。 用好了不仅能做很多事情,更能保命! 我爬上了床,太累了,睡觉。 大年初七下午,我们回到了西安城。 下火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西安宾馆。 幸好大正月的也没什么游客,宾馆客人更少,那间房是空的。 很顺利地拿回了那三十万块钱,又去银行存上。 第二件事,租房子。 我无法预知要在这里待多久,要想找到老佛爷,就得拿出十足的耐心。 我们三个人形象各异,长时间住店一定会引起警方注意,都有案底,是件麻烦事。 两天后,我们在观音庙村找到了一处房子。 平房带个小院,有两间卧室。 厨房狭小,一进门是个小饭厅,勉强能坐下三个人吃饭。 虽然破破烂烂,但很安静。 那些黄金,被我藏在了西屋棚顶。 第三件事,学车。 必须学,不然太麻烦了! 我们在正华驾校报的名,一个人2380元。 现在不缺钱花,卡里有,又在胡平凡那儿拿了,什么都不用干也能活上几年。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只有三个任务: 一、好好学车; 二、找到韩五; 三、跟踪孙祥孙老三。 陆陆续续查了好多天,又跟踪了孙老二一周,可这韩五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任务失败。 于是,我把精力放在了跟踪孙祥身上。 虽说韩五以前是跟着孙老二的,但因为我这件事,他肯定会再见孙祥孙老三! 我们三个并不一起跟踪他,而是施行倒班制,一人一天。 一个人跟踪的时候,另外两个人就去驾校练车,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我常年在外漂泊,在哪儿都能安心住下,已经习惯了。 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他俩。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自己多虑了。 这俩二货本来也不是什么娇贵的身子,除了没出过远门,其他和我没什么两样。 这次回西安城,更是如鱼得水,每天大嘴叉都咧到了耳根。 去了驾校以后,更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每天和那些学车的大姑娘小媳妇胡泡神侃,乐不思蜀。 我把那本《狐行百变》复印了一份,原件和黄金放在了一起。 复印件每天带在身上,有时间就拿出来看。 曾经那种被盯梢的感觉,再没出现过,这让我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第96章 喜欢你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春暖花开。 这天是老疙瘩值班儿,我和唐大脑袋练车。 我几乎不用再练了,什么起步、停车、变道、掉头、倒库、入库等等,都已经轻车熟路,就等场地考了。 此时,我正坐在大树下的一个小马扎上看书。 场地里,唐大脑袋在练车。 教练捧着桃罐头改装的大茶杯,闭着眼睛坐在副驾驶位。 121皮卡后车厢,扣着个灰突突的帆布篷,棚里坐着几个学员。 因为贵了好几百块钱,我没报桑塔纳。 其实我就是抠门。 可说的好听:咱们不能太娇贵了,皮卡好,能练手劲儿! 最主要的是,这玩意儿练好了,以后什么车都能开,他俩深信不疑。 理论考过后。 上车才一个星期,这俩货回家就开始磨迹,说学桑塔纳好了,那边好看的娘们贼多。 一阵香风袭来。 我连忙合上了《狐行百变》。 同班同学卢迪笑吟吟背着手,站在了我身前。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这是个大方开朗的姑娘,二十四五岁,本地人,标准的公司白领。 她属于那种长相大众,但身材极好的类型。 气质也相当不错。 个子高挑,纤腰肥臀,胸涌澎湃。 有时我都不太敢看她,怕她一个不小心,再把衬衣扣子崩开。 那颗纽扣很神奇,始终处在紧绷状态,可就是不开,缝的真结实…… 我笑笑说:“旁门左道,瞎看着玩。” 她扯过一个小马扎,坐在了我旁边,“上次你就左右而言他,还没告诉我做什么的呢!” “是吗?”我装傻,“我记得我说过吧?” “你说啥了?” “我说我待业在家,还没找到工作……” “哦!”她点了点头,“你什么学校毕业的?要不去我们公司试试?正招人呢!” 我摆了摆手,眼睛看着场地,“我可不行,没什么学历,只能干些粗笨的活儿!” 她咯咯笑了起来,“我不信,你就是个骗子!” 我暗自一叹,怎么说真话还不相信呢? 我不想招惹她,点了根烟。 贼道 第107节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注视着场地里的那些学员车。 “饿了……”好半天,她说。 “嗯,我也饿了!” “要不结束以后,一起吃饭?我请客!” 我明白她什么意思,实话实说,她挺吸引人的,尤其是身材。 可我却不想碰。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债最难还,那就是情债! 如果对方是江湖同道,摆明了只是玩玩,睡完不过一拍两瞪眼。 江湖路远,再见又犹如初见。 我无所谓。 没什么心理负担。 可如果对方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又动了真感情。 我只想远离,越远越好。 结婚从来不单单只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有哪个家庭能接受我这样的人。 我是个漂泊的浪子,给不了对方安稳的生活。 既然这样,索性不碰! “真是抱歉,晚上约好朋友了……”我又一次婉拒。 她没吭声,把脸扭到了一旁。 远远的唐大脑袋下了车,我扬起手喊:“快到时间了吧?走不走?” 还有十几米远,这货就开始小跑起来。 “呦——这是咋了?” 他蹲在了卢迪身前,“快让哥看看,谁惹我们迪迪生气了?哎呀,心疼死我了……” “去去去,没麻达……”她起身就往场地走,也没回头看我。 望着她摇曳的细腰,牛仔裤紧裹着的臀部,大脑袋嘴里啧啧有声:“好,真好,特别好……哥?” 我没吱声,他一撅屁股,我都知道拉几个粪蛋儿。 “商量点儿事儿呗!” 这货,眼睛就没离开人家的屁股。 “哥,你要是不稀罕,就让给我呗,兄弟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放屁!”我骂了起来,“前天晚上,你小子一宿都没回来,第二天和那个大茉莉又眉来眼去的,你以为我们都瞎?” 大茉莉,真名叫啥我没注意,反正大伙都这么喊她。 那娘们三十岁左右,长的不丑,体态妖娆,穿的也洋气,就是那副做派,一看就是个有技术的女人。 大脑袋嘴甜,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天天围着人家转。 终于还是被他拿下了! 唐大脑袋直撇嘴,“别提了,松的我都特么差点掉进去……” 我哈哈大笑起来。 惹得那边刚要上车的卢迪直往这边瞅。 放学了。 大伙坐驾校的大客往市区走,不成想卢迪坐在了我旁边。 唐大脑袋上车后,坐在了她后面,甜腻腻的说:“卢迪,晚上我请你吃饭?” 卢迪像是忘了我刚拒绝过她,笑道:“好啊,一起吧,我真饿了!” 我刚要再说晚上约了人,后面那货拿出大哥大就打了出去: “老疙瘩,往回走,哥请你喝酒!” 这货精虫上脑,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想想也好,人家女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请我吃饭,总不好一直这么拒绝下去。 有大脑袋他俩作陪,她也不好说什么。 我希望控制在这种程度最好,不想让她说出什么来,那时我再拒绝,让人伤心。 真没必要。 我们选的四川火锅,要了个包间。 刚动筷子,老疙瘩就到了。 看他的状态,又是一无所获。 开始学车后,给他也买了台大哥大,这样也方便一些。 最近一个月,我们连孙老大孙军都跟了十几次,可他忙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有些场合我们都进不去。 大脑袋明显是想灌醉卢迪,可万万没想到,女人如果有酒量,那是真能喝。 四个人喝到晚上十点多,唐大脑袋已经趴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老疙瘩更完蛋,去厕所吐了两次,回来就把两个凳子拼在了一起,蜷上面像只乖巧的猫。 我酒量其实还行,可现在脑子也嗡嗡滴,胃里更是一阵阵直翻腾。 卢迪和我喝的差不多,八两白酒,再加七八瓶啤的。 我眼皮直打架,拄着下巴说:“太、太晚了,散了吧,改天哥请你……” 不等我说完,就见卢迪站起了身,踉踉跄跄走了过来。 我瞅她都有双影儿了。 她一把扯住了我拄在桌子上的手,分开腿就坐在我大腿上。 “武、武哥,我不好吗?”她问。 我说好,特别好,哪儿都好。 她解开了衬衣上那颗坚强的纽扣,抓着我的手往里塞。 “用力,你用力抓……” 我不是没遇到过如此热情似火的,可在饭店里还是第一次,尤其旁边还有两个呼呼大睡的哥们。 这女人喝完酒太吓人了! “卢迪,你、你冷静,冷静一点儿!”我慌忙劝她。 “我不冷静,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说着,她红彤彤的小嘴就凑了过来。 呕—— 万万没想到,如此紧要关头,我吐了。 吐得她脖子和前胸上都是。 两个人都懵了,我连忙往出抽那只手。 她像过电了一样蹦了起来,站在那而,落汤鸡一样不知所措。 我用力甩了两下手。 抓起桌子上一沓餐巾纸,要去给她擦身上…… 呕—— 刚擦两下,忍不住了,我连忙往出跑,边跑边吐。 身后她在狂喊:“武爱国,我有这么恶心吗?” 等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房间里一片狼藉,那两货呼噜震天。 我上去把他俩揪了起来。 三个人晃晃悠悠出了包间,到柜台一问,人家已经结完账了。 刚出饭店大门,老疙瘩就飞奔到了一棵大树旁,搂着树又吐了起来。 唐大脑袋挠了挠头,“哥,她咋走了呢?” 我呵斥道:“没这个酒量就少喝,丢不丢人?” 我都不知道是在骂他俩,还是在骂自己,呵斥的明显底气不足。 观世音菩萨上帝圣母玛利亚如来佛保佑,这俩货刚才千万别是在假睡,不然可丢老人了! 你说咋就吐了呢? 最主要还吐人家一身,太埋汰了! 我过去帮老疙瘩敲后背。 这个味儿呀! 风一吹…… 呕—— 我跟着又吐了起来,大脑袋也凑过来了…… 呕—— 第97章 窃听 回去的路上,我觉得脑袋像炸了一样疼。 贼道 第108节 嗓子特别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伸手进嘴里扯了半天。 尼玛,是小舌头…… 也是许久没这么放纵一次了。 再加上是和女孩喝酒,过量以后,再喝就像白开水一样。 “明天我不去了,”我说,“你俩和张教练说一声,等考试我再过去……” 两个人半躺在出租车后面,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 太丢人,我是没脸见人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这个没出息的,就这么躲了。 张教练也说过,说我根本就不用练了,还感慨说,如果都像我这样的学生,省老心了!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天气渐热,只是早晚温差还有些大。 街上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半袖,穿裙子的姑娘也多了起来。 今天。 我们班所有人都通过了考试,只是驾照还得等几天。 学员刘大姐最能张罗,商量大伙凑钱,回市里请张教练喝了一顿。 所有人都很开心,一致同意。 酒桌上。 卢迪的大眼睛一直朝我飘呀飘,我没接她这茬儿。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可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我是个浪子。 西安城再好,我也不属于这里。 感谢那晚我吐了,如果真发生了什么,肯定是件麻烦事。 在还没有感情的情况下,最好就是戛然而止,谁都不会伤心。 我们的生活轨迹,就像两条平行线,不会再有交集! 酒喝到一半,唐大脑袋和大茉莉出去了,半个多小时以后才回来。 看大茉莉潮红的脸蛋儿,估计挺满足。 半夜出了饭店。 大伙寒暄着各奔东西。 我一直没去看卢迪,低声吩咐老疙瘩去给她叫辆出租车。 车来了。 她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路灯下,她眼泪不停的流,流的我鼻子都有些酸。 我笑了笑,轻声说:“卢迪同学,再见!” 她终于松开了手,拉开车门,扭头大声喊: “武爱国,你个瓜怂!” 车走远了。 那两货都凑了过来。 唐大脑袋一脸神秘,“哥,她为啥骂你?你是不是抠人家了……刹那芳华,刹那高潮……怪不得张妖精就看看你的手……” 我抬脚就踹在了他的胯骨上。 蹬蹬蹬! 本来他能站住,不料老疙瘩伸出了腿,轻轻一绊。 噗通! 他一屁股就坐在了道牙子上。 这货咧着嘴差点没哭出来,“嘎哈玩意儿?没抠就没抠呗,拥护啥踹我呀?我也没说你吐了……” 哎呀我艹! 我冲过去劈头盖脸就一顿抽。 老疙瘩也过来了,一边说着哥你别打了,一边下黑手。 大脑袋爬了起来,他不敢骂我,伸手一指,“老疙瘩,我草泥姥姥!” 夜色中,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在马路上追逐起来。 我点了根烟,心情轻松了好多。 抬眼看看天上一轮明月。 老倔头…… 你在那儿呢? …… 时间来到了五月初。 一晃在西安城已经待了三个月。 这天傍晚。 一辆面包车来到了翠华路一间茶馆。 这是孙老三的产业,他经常在这儿见人。 当年孙老三可不是在这里“办公”,那时候他二哥的夜总会刚开,他每天长在那儿。 最近几年,他的财力越来越雄厚,在城里开了许多生意。 这间茶馆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车门开了,下来四个小子,最后下来这个人,让我不由一震。 韩五! 他终于现身了! 自从那晚在旅店我不辞而别后,一晃三个多月没见到他了。 这段时间,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他了。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还是老样子,利落的小平头,微黑的肤色,一双眼睛桀骜不驯。 他穿了件白色汗衫,蓝色牛仔裤,手里拎着台大哥大。 五个人没停留,进了茶馆。 这一天下来,孙老三可没少见人。 至少有十五六个团伙的头儿来过,每个人来的时候,都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 走的时候,皮包都是憋的。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三个月过去了,韩五既然露了面,就说明他们已经放下了警惕,觉得我已经不在西安了。 我压了压头上的棒球帽,夹着黑色手包,拎着大哥大,穿过马路。 刚走过人行道,我猛然站住了身子。 有人在盯我!!! 回头看。 车来车往,人行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 一对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粉色,你一口我一口,很是甜蜜。 一切都如平常,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路边也没有停车。 我没进茶馆,掉头走进了旁边一条胡同。 我绕了好大一圈,十几分钟后,才大模大样地拉开了茶馆大门。 那种感觉消失了,不然我不会再次现身。 我不知道到底是有人刻意注视了我一眼,还是真有人在跟踪我,可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它让我十分不舒服。 可韩五已经现身,我不能错过,所以必须再次回来! 玻璃门上,倒映出我现在的模样。 微驼着背,耷拉眼角,肤色蜡黄,脸蛋子上面还有颗大黑痣。 这是《狐行百变》里的第一篇,化妆术! 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制作人皮面具,所以好长一段时间里,专攻这篇化妆术。 相比之下,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快入门的了。 为此,我买了好多化妆品以及周边产品。 好多个夜里,隔壁两头猪在呼呼大睡,我还坐在镜子前不停地描描画画。 最成功一次。 我把自己画成了一个丑陋妖娆的中年妇女,然后摸进了这俩二货的房间。 老疙瘩惊着了,吓得嗷嗷直叫。 结果大脑袋这厮不仅没怕,还差点没他妈把我裤子扒下来。 贼道 第109节 口味太重了! 现在想起来我还恶心。 茶馆装修的不错,古香古色。 化妆术基本成形后,我就来过,其后也不止一次来。 几个角落都挂着音箱,播放着古筝曲,声音不大,若有若无。 “先生,您来了!”一个女服务员笑着和我打招呼。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毕竟时间太短,全部精力都用来研究化妆术了,如何变声以及变声丸的制作根本就不会。 所以,我尽量少说话,唯恐被孙老三听到。 即使我学会了乔装改扮,也不能每天都进来消费,时间长了容易露馅。 虽然来过几次了,可孙老三一个字都没提过老佛爷。 每次从这儿离开后,他不是去孙老二的夜总会消遣,就是和朋友喝酒、胡混。 “先生,您坐哪儿?”她问我。 大厅里还有两桌客人,有男有女,嘀嘀咕咕。 韩五的人在里面走廊站着,那间高山厅是孙老三专用的,从不接待客人。 我压低了声调说:“等个朋友,还是去流水厅吧!” 流水厅就在高山厅隔壁,最低消费是120元。 小服务员前面带路。 那四个小子虎视眈眈看着我,我的步伐稳健,毫不为意,一边走,还装模作样地摆弄着大哥大。 坐进雅间,我要了一壶红茶和两盘小点心。 很快东西就上来了,服务员出去后,我从腰间扯出了一个医生用的听诊器。 带上以后,把听筒贴在了墙上。 屏气凝神仔细听。 奇怪,怎么没有声音? 这玩意儿虽然好用,可因为墙体有些厚,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我的耐心十足,不然也不会在西安待了这么久。 这段时间。 大老张给我打过一次电话,简单说了几句。 他爱人李玉兰一个月至少会打一次,聊得都是饭店的事情。 陈院长给我打了两次,说说小毅和青青他们的情况。 张思洋一次没打,就像消失了一样。 有声音了! 可这两个人在压着嗓子说话,根本就听不清楚。 换了好几个位置,还是不清楚。 我坐回了座位,斟好茶一饮而尽,毫无滋味。 想了又想,拿起大哥大打了出去:“大脑袋,家伙事儿都带上,再弄辆车,来茶馆等我!” 我有种预感。 既然韩五现了身,隔壁这两个人,今晚很可能去见老佛爷! 第98章 跟踪 放下大哥大,又拿起听诊器去听。 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可还是听不清,两个人是在压着嗓子说话。 这与前几次他见手下完全不一样,有时孙老三会发脾气骂人,我耳朵都震得嗡嗡响。 四十几分钟后,天色已经暗了,唐大脑袋来了电话: “哥,我们到了!” “好,留意孙老三的那辆大奔,还有一辆白色面包车!” “知道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走廊有了动静。 我查出了120块钱。 收好听诊器,走到雅间门前,听到一行人在外出走。 计算好时间,拉开了门。 此时,孙老三他们刚刚出门。 来到前台,我把钱放在了柜台上,迈步往外走。 身后响起小服务员甜美的声音:“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透过玻璃门,我看到孙老三的大奔,还有韩五的白色面包车,正在离开。 我并没有着急往出走,依旧是不慌不忙。 拉开门,那两辆车已经拐上了马路。 车灯亮起,一辆红色桑塔纳停到了茶馆门前。 我出了门,慢步下了三阶台阶,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车里。 不用我吩咐什么,大脑袋一踩油门,车就冲了出去。 “操!”我骂了起来,“慢点儿!” 新手太吓人了,尤其还是个虎了吧唧的新手,车开的像坦克似的。 我问他:“你不觉得前面有点儿黑吗?” “黑吗?” “你说呢?” 老疙瘩在后面说:“不黑呀!” 我喊了起来,“开大灯!” “哎呦!”唐大脑袋嘿嘿笑了起来,“忘了还有灯这码事儿……” 前面已经看到了面包车的屁股,我告诉他慢点儿。 我这才四下打量,这破车! “哪来的?”我问。 唐大脑袋说:“出了胡同口,就见一个傻逼扶着墙在撒尿,我看车也没牌照,开着就跑了!” 老疙瘩笑道:“那傻逼提着裤子就追,嗷嗷喊。” 我也笑了起来。 “一会儿让我开开呗?”老疙瘩又说。 “你开个叽霸,遇到个红灯,紧张的像他妈得了羊癫疯似的……”唐大脑袋骂他。 “扯淡!我那是紧张嘛,我那是看着美女了……” 这俩人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呛呛个没完没了。 其实吧,我手也痒痒,或许是刚学会的原因,看见方向盘就亲。 前面两辆车上了g210国道,一直在往西南方向开。 看来猜对了! 我有些不放心,问他俩:“东西谁带着呢?” 后面的老疙瘩拍了拍小胸脯,“我!” 唐大脑袋一拍方向盘,兴奋地嚎了起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十几分钟后,前面两辆车停了。 大脑袋问:“咋整?” “匀速开!”我说。 我让老疙瘩躺下,自己耷拉着脑袋装睡觉。 车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大脑袋说:“有人在撒尿,还有两个人直往咱车里瞅。” 我直起身看后视镜,他们的车还没动。 “开,你就正常开!”我吩咐道。 果然,二十分钟后,那两辆车又追上来了,我们远远坠在后面。 唐大脑袋问:“发现咱们了?” 老疙瘩说:“不可能,就是谨慎而已!” 我暗自点头,这俩人各有所长,很多时候,大脑袋真没有老疙瘩眼神好使。 一个多小时以后,路开始崎岖起来。 我没走过这条路,根本不知道哪儿是哪儿,右手侧应该是沣河,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大山。 “哥,他们下道了!”大脑袋说, 贼道 第110节 我说:“停!” 车停在了路边。 他急忙问:“咋了?” 我歪了一下头,问老疙瘩:“你说!” 他抬起脑袋看了看,“国道上这么开没毛病,他们即使有所怀疑,也不会再多想!” “可如果紧跟着他们下道,那就是摆明是在跟踪了!” 唐大脑袋“哦”了一声,说:“也对,尤其还是晚上,车灯这么亮……” 我不由眼睛一亮,打断了他,“关上车灯,跟上去!” 老疙瘩一拍大腿:“好办法,这样就发现不了咱们了!” 事实证明,我们幼稚了。 原因无他,太黑! 下了国道以后,尽管开的不快,大约三公里以后,还是进沟里了。 好在沟不算深,三个人都没受伤。 爬出来以后,大脑袋和老疙瘩往沟上爬,嘴里骂骂咧咧。 我没着急上去,而是钻进了驾驶位,折腾了一会儿才又爬出来。 爬上路,三个人四下看。 群山环伺,小路蜿蜒,不知道多长。 “走!”我沉声道。 老疙瘩说:“可惜了,哎!” 我知道,这货是心疼车。 我也挺心疼的,虽然破,可毕竟是辆桑塔纳。 石子路只能通一辆车,地势越走越高,相信他们即使开车,也不一定比我们走的快多少。 两侧大山黑的神秘,偶尔一声鸟啼,胆小的准得吓一跳。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才隐约看到前面有片建筑。 我极目远眺。 唐大脑袋说:“是四合院?还是寺庙?” 老疙瘩说:“看不清啊!” 我不由奇怪,寺庙?什么寺? 印象中,沿着g210国道有净业寺和观音禅院,没听说这个位置还有座寺庙。 竟然把人囚禁这么个地方,孙家哥仨还真是下了功夫。 现在看,韩五那晚几乎没什么实话。 他说要等孙老三把老佛爷转移以后,打听出来地点,再带我去营救。 很可能压根就没换地方,一直就在这儿了! 如果都是假的,那“圣库宝藏”呢? 再往前走,我隐约看到了那两辆车的轮廓,就停在大门前。 不是寺庙,是座中式宅院。 看模样有些年头了,如此偏僻的地方,谁会在这儿住? 唐大脑袋站住了,“不能再走这条路了!” 我脑子里一直在想事情,闻言怔了一下,马上也反应过来了。 没错,如果对方有人一直留意这边,三个人再往前走,就是自投罗网了。 我们下了路,深一脚浅一脚穿过草甸子,来到了左手侧的山脚下。 嘎—— 一只飞影掠过,惊的唐大脑袋差点没坐地上。 我没动。 老疙瘩下意识退了一步。 “我艹,啥逼玩意儿,差点把我吓尿了!”大脑袋嘟囔着,解开裤子朝着一棵大树撒起了尿。 我把后腰的大黑星拿在了手里,老疙瘩也拿出了那把双筒猎枪。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手上有家伙,胆气就是壮! 很快,我们来到了宅院的西墙角。 尽管夜色朦胧,但可以肯定的是,大门前停的就是孙老三他们那两辆车。 而且这条路一直通到这座宅院门前,似乎再就没有路了。 仔细看,这是一处标准的三进四合院。 老佛爷是京城人,这儿会不会是他另一个家? 第99章 飞虎爪 三个人蹲在了围墙边儿。 现在面临两个选择: 一是进去营救,但肯定会和孙老三发生冲突; 二是等他们走了以后再进; 我最后拍板,太多未知,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至于孙家兄弟与老佛爷之间的恩怨,救出人再说! 唐大脑袋说:“哥,我进去听听吧,或许能知道一些什么。” 有道理! “你俩休息一会儿,我去!”我说。 他就笑了起来,“拉倒吧,溜门撬锁你俩可不行!” 我指了指背后的围墙,“你现在能飞上去,不止让你进去打探,回到市里,我请你去双飞!”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身上肥肉直抖。 “你说的?” “对!我说的!” 就见他的小胖手伸进了裤裆,随后扯出了一把飞虎爪。 我仔细看,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飞虎爪通体黝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而且不是那种固定的三爪或五爪,而是带有机关的传统飞虎爪! 钢爪虽然也是五根,但每个爪指都分三节,可张可缩,最前面一节极其尖锐,犹如锋利的鹰爪。 这种飞虎爪的掌内装有机关,可控制每一节爪指。 钢爪尾部的长索,又与机关相连。 这玩意儿他一直藏身上了? 自己怎么从没见到过? 他没废话,手一扬…… 嗖—— 飞虎爪就搭在了墙头。 夜色中,竟然看不到绳子! 就见他脚尖点着墙体,两只手仿佛抓着空气…… 噔噔噔! 几米高的围墙,眨眼间就蹿了上去。 我真吃惊不小,此等臂力非寻常人可比,可打架咋这么笨? 因为肉眼看不清楚,我好奇地伸手去摸那根绳子。 绳子本非独根的,摸着像好多股透明鱼线拧在了一起,入手冰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 我明白为什么是多股绳索了,一是韧劲足。 二是里面有控制飞爪的联动机关。 看来这是老中医传给他的。 这小子,藏的挺深呐! 嗯? 藏? 深? 他…… 罪过罪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说有时我会骂他,说他心大,屁眼儿也大,拉屎的时候,把心拉出去都不知道。 贼道 第111节 可再大,也不能藏个飞虎爪吧? 不扎的慌吗? 不扯犊子了,抬眼看去。 墙头上是个剪影。 唐大脑袋撅着屁股哈着腰,两只手扶墙,四肢摆动。 蹭蹭蹭—— 顺着墙头,一路往北爬去。 怎么形容呢? 看着特像头大熊猫上了墙。 那动作看似笨拙,每一步却有条不紊,一丝一毫都不会落错位置。 我这才想起来,连忙问老疙瘩,“他带枪了吗?” “带着呢!” 我稍稍安心了一些。 这货打架不行,手里有枪要好一些,如果被发现,能囫囵个跑出来就行。 我俩靠着墙坐下。 我取出泡过麻油的卫生纸,擦着脸上的易容妆。 “老疙瘩,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我问他。 “喜欢!” “真的?” “对呀!四海为家,行侠仗义,想想都他妈热血沸腾!” 我呵呵笑了,这货是看武侠片上头了。 “哥,”他又说:“大脑袋和我说过了,我觉得挺好……” “啥?”我问他。 这家伙以前一口一个“小武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跟着大脑袋喊起了哥。 “侠盗啊!以后咱们就是三人行动小组,就像加里森敢死队一样!不对,是佐罗……” 我笑呵呵听他说着,思绪却越来越远。 侠盗。 所谓侠盗,真就会有好下场吗? 正路上瞧不起,道上的人更容不下。 侠与盗,本来就是相悖的。 单是“侠”,都容易好心办坏事,万一资助的人未来犯罪,岂不是助纣为虐? 再说“盗”,怎么能保证被盗之人,一定是十恶不赦? 就像这批黄金。 那人的所谓身份,无非是靠我的经验判断出来的。 可经验就一定准? 不得不否认的是,有时为了拿下一头“肥羊”,我们很容易自欺欺人…… 转念又想起大脑袋的话: 总得有人去做! 这是个朴素的道理,世间事,哪能非黑即白? 他说的对,有时明白的越多,越会束手束脚,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人生不过匆匆百年,哪儿的黄土不能埋人…… 老疙瘩压低着声音,还在絮絮叨叨:“有时候吧,我挺惭愧的,自己一不能打,二又没什么手艺,真怕拖累了你们……” 我扔掉了油纸,用手绢再仔细擦干净,随后搂住了他的肩膀,“傻小子,你有眼睛和脑子,这就够了!” 唐大脑袋进去已经有二十分钟了,里面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说曹操,曹操就爬回来了。 围墙上窸窸窣窣。 很快,他就顺着飞虎爪的绳索落了地。 声音明显十分兴奋。 一边收着飞虎爪一边说:“哥,就在这儿呢,那老头是不是个子不高,挺瘦的,头发半长不长,脸上的皮像沙皮狗一样……” 我愣了,这说的是什么呀? 老佛爷身材矮胖,又是个光头,怎么到他嘴里成了沙皮狗?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快说说,都看到啥了?” “疼疼疼……”他叫了起来,“轻点儿!” 我连忙松开了手,情急之下,力量大了一些。 “那个韩五和你说的没错,这老头确实被关在了一个大铁笼子里……” 他收好了飞虎爪,讲起了刚才的经过。 唐大脑袋顺着围墙一直到了第三进院子,他不清楚老佛爷关在哪儿了,下意识觉得,既然是囚禁,一定是越隐秘越好。 三进院落在最后面,这里关人最适合。 他猜对了! 后院正房有光亮。 他顺着西耳房后一棵枣树爬了下去,很快来到了正房后面。 有扇木质后窗半敞半开,他贴着一角往里看。 第一眼,就看到了房梁上垂着一根粗壮的铁链。 铁链下方,吊着个大号铁笼子。 那铁笼子每根铁柱都有婴儿手臂粗细,里面端坐着一个人。 由于是背着身子,看不到脸。 这人穿的破破烂烂,白花花的发型像个草垛,东北话叫塔头甸子,半长不长,乱蓬蓬的。 他应该在吃什么,吧唧嘴,两条手臂不停在动。 隔着铁笼子,能看到对面还站着两个人。 大厅里灯光有些暗,但看相貌,应该就是孙老三和韩五。 “何必呢?”孙老三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 看来说半天了。 “干达,你说你都多大年纪了?留着它还能享受得到吗?交出来,不只是给你自由,好吃好喝,祥子给你养老送终!” “你看看这座宅子,就是我大哥给你买的,难道你不想在这儿好好生活?” “干达,这都几年了?你就甘愿住这铁笼子?” 一块鸡骨头被他扔出了铁笼子。 孙老三和韩五明显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唐大脑袋不由好笑,至于的吗? 人在笼子里,就算是头东北虎,此时也是无可奈何! 他这才发现,那大铁笼子下面竟然是个深坑,黑乎乎的不见底,隐约有股恶臭。 难道平时这个铁笼子要沉到下面? 这老头可是遭罪了! “小子!”老佛爷用袖子抹了抹嘴,“你们哥仨都关我几年了?我已经近百岁,还能活几年?如果真有那东西,留着干嘛?” 这时,韩五张了嘴:“老爷子,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老佛爷没说话,继续吃着。 “小武来西安了!” 唐大脑袋清楚的看到,老人吃鸡的双臂不动了。 “他死了!”韩五阴恻恻道。 这三个字刚落地,唐大脑袋就吃惊地瞪圆了小眼睛,就见那老头像有人用力扯了他一把,整个人猛然站起。 嗖—— 鬼魅般飘到了铁笼子前。 “小鬼,你再说一遍!” 韩五笑了起来,“我说他死了,就死在我手里……” 他还没说完。 啊—— 一声惨嚎,两只手就捂住了脸。 第100章 套桩 韩五嚎叫着,指缝间明显插着根什么东西,唐大脑袋屈着眼睛仔细看。 贼道 第112节 赫然发现,那竟然是根鸡骨头! 他是用嘴吐出去的? 这可能吗? 唐大脑袋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了,这不是武侠小说里面的功夫吗? 记得《神雕侠侣》里面有个裘千尺,就会口喷枣核的功夫。 那老太太贼丑,姑娘叫公孙绿啥玩意儿,可好看了…… 他一琢磨正事就容易跑偏,收回心神。 再看韩五,一半脸上都是鲜血。 孙老三扯住了他的胳膊,慌里慌张,转身就跑。 老佛爷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们这帮杵窝子、丢身子的驴操样儿,还想杀那小家伙?玩儿去!” 咯吱吱—— 粗大铁链动了起来,铁笼缓缓下沉。 老佛爷转过头,一双小眼睛看向了后窗位置。 唐大脑袋这才看到他的模样,不由就是一惊,后退了一步。 就见那乱糟糟的头发之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这张脸有些怪异,上面的皮松松垮垮。 就在他后退时,老佛爷同时也张了嘴…… 哚! 窗框发出了一声脆响。 唐大脑袋后背都是冷汗,怪不得这老头扔根骨头,那两个人就吓了一跳! 大厅里,铁链发出酸涩的“咯吱”声。 铁笼还在下降,看来是孙老三在外面控制的。 此时唐大脑袋不敢出来相认,只好再次小心翼翼探头去看。 铁笼子已经看不到了,就听老佛爷幽幽一叹:“傻小子,可别被人套桩了!” 地面开始合拢。 套桩? 这是在和我说话? 唐大脑袋仔细想,不对,春典里没这句话,东北绺子也没这句,啥意思? 借着月光抬头看。 一根牙签大小的鸡骨头,正定在窗框上。 他额头都见了汗,这要是钉脸上,绝对能插骨头里。 他并没有着急回去,蹲在墙角仔细听着院落里的声音,直到韩五哼哼呀呀的声音远去,这才回到了墙角那棵枣树下。 唐大脑袋说完了,我怔怔出神起来。 老爷子这是遭大罪了! 套桩? 大脑袋不懂,可我明白! 这是京城方言,被人盯住了的意思! 这时,就听到院落里有了声音,一行人脚步匆匆,明显有些慌乱。 院门开了,两辆车先后发动,紧接着就开走了。 “哥,”唐大脑袋说:“咱们进去救人吧!” “等一下!”我拦住了他。 老爷子不会平白无故说这句话,能不能是听韩五说把我杀了,又发现后窗有人偷听,就以为是我? 他在告诉我,不要被人盯了梢。 难道,这是个陷阱? 自从动身来西安,就有些怪异,被人盯梢的感觉不是一次了。 引子是大年初一在京城火车站,大脑袋说有个女人的背影特像张思洋。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 我来这边和她没任何关系,而且她也不可能认识老佛爷! 接着又是大年初二那天,出了西安火车站后,我站在出站口等大脑袋他俩,第一次有被人盯梢的感觉。 接下来是大年初四上午,自己本想打车去飞机场,无奈之下又换了火车。 最后一次,就是今天傍晚。 我穿过马路刚要进茶馆,那种被人从背后虎视眈眈的感觉十分强烈! 思来想去。 老爷子现在都在里面呢!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真是陷阱,下次再来就不是了? 救还是不救? “你俩不要动,我去转一圈!” 说完,我转身就走,贴着高墙来到了宅院大门口。 门口蹲着两尊大石狮子,公的玩球儿,母狮爪子下踩着个顽劣的小狮子。 里外都没有灯。 顺着门缝往里看,院子里漆黑一片。 老爷子关在这里,不可能没人伺候饮食,估计不在一进院子。 抬头看,大门上没有匾额,门楣上六个户对。 继续走,绕到了后面。 这处宅院在这座山的山头,占地面积不小,后面不远就有条下山的小路,也不知道通哪儿。 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回到原处,两个人还在等我。 “哥,人都走了,你还担心啥呀?”唐大脑袋问。 我把自己的疑虑说了一遍。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套桩,原来是这个意思……”唐大脑袋嘀咕着。 老疙瘩说:“哥,如果是个局,今天不进,后天也得进,要我说,等的就是咱们跳进去!”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从我们到了西安城开始,这就是个局,那对方可谓是耐心十足! 今天不跳进去,即使再等上半年,还是要往里跳。 因为老佛爷就在人家手里! 除非我不管了。 可我能不管吗?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老爷子遭罪? 唐大脑袋小声问:“拥护啥呢?” 是呀! 拥护啥呢? 为什么非要让我跳进来? 听大脑袋说,孙老三在逼老佛爷说出什么,能让这哥仨又是杀人放火又是非法囚禁,除了金钱,还能是什么? 难道那个“圣库宝藏”是真的? 因为这么多年老佛爷都不说,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等我救出老爷子,他们再来逼问我。 又或者救下他以后,安排人来我身边。 就像当初的韩五一样。 一切都有可能。 想起唐大脑袋形容老爷子现在的模样,我心中的怒气就有些压不住了! 反正也躲不过去,今天必须把人救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越想越是意气风发,我连忙深呼吸…… 再呼吸。 怒火降了下去。 刚才泛红发热的脸也好多了。 人在愤怒之下,就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以及决定。 贼道 第113节 所以,必须要冷静下来。 “大脑袋,老疙瘩,”我看向了两个人,“你俩准备好了吗?” 两个人神色一正,异口同声道:“放心吧!” “好!后半夜三点,咱们行动!”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们怎么肯定我今天一定来? 后半夜两三点钟,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唐大脑袋差点没让我晃个跟头,顿时苦起了脸,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赖赖唧唧道:“哥,里面肯定没几个人,闯进去得了!” 老疙瘩摇了摇头,“我觉得哥说的有道理,还是等一等的好!” 我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等不及,所以明知道是个坑,还要往里跳。” “这种行为本来就够虎逼的了,更不能愣头愣脑就跳进去,还是要小心再小心,争取能钻个空子……” 大脑袋知道我说的有道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俩人跟我来到了宅院后围墙处,后面有个大土包。 我们绕到后面,席地而坐,老疙瘩从包里拿出了面包和火腿肠。 三个人吃了起来。 第101章 又见面了 后半夜三点整。 三个人顺着西北角那棵枣树溜进了院子。 我拿出了那把大黑星,唐大脑袋端着五连发,老疙瘩端着双筒猎枪。 这俩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鬼子进村。 遗憾的是没有音乐。 我们贴着围墙走,从西耳房后绕到了三进院子。 左右围墙上有两盏灯,光线昏黄,整座院子朦朦胧胧,绿化的非常好。 寂静。 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仿佛这座院子是空的一样。 但这是不可能的,老佛爷既然关在这儿,就一定会有人看守。 我喜欢这种接地气的院子,也曾梦想过什么时候自己能拥有一套,可此时无暇欣赏,只想快一点儿看到那个老倔头。 三个人站在了正房门前。 按钮在哪儿? 我拿出了一个装两节电池的手电,打开后仔细找。 大脑袋悄声说:“找到了!” 就见他扯着门框左侧的春联,露出了一红一黑两个按钮。 到底是干[飞活]的,眼睛就是贼! 我没什么犹豫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伸手按下了红色按钮。 房间里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我让他俩往旁边躲躲,这才拉开了房门。 并没有想象中的什么暗器机关。 老疙瘩压着嗓子说:“我守着,你们进去!” 迈过门槛,唐大脑袋摸到了电灯开关,房间亮了。 大厅十分空旷,没有任何家居摆设,粗大的木质房梁下,吊着一盏盏草帽灯。 木质地面分开左右,锁链还在缓缓向上,铁笼子显现出了顶部。 我嘴唇有些干,心脏跳动的速度明显加快。 上次离开,还是1990年的4月2日,一晃八年零一个月没见,我真想这老头了。 这次,我要带他回雪城! 我要把那些黄金出手,给他买个小院子。 就像大柳树村曾经那个家一样,篱笆墙边种满花,让他老人家安享晚年…… 一个身影显现出来。 他盘膝坐在铁笼子的中间,脸色平静,眼里却都是笑意。 “小犟种,来了?!” 一声“小犟种”,差点让我流下眼泪。 他这么称呼我是有原因的,当年想让我磕头拜师,我却一直没跪下去。 直到离开那天。 在细雨蒙蒙的小路上。 我才朝着他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唐大脑袋形容的没错,他瘦了,瘦脱了相。 我忍住哽咽,尽量平静,大步走到笼子前,“老爷子,又见面了!” 他咧嘴一笑,“就知道你小子一根筋,明知道是个坑,还是要跳进来!” 唐大脑袋也没废话,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钢球,两只手一搓一拉,一把细如发丝的钢锯显现出来。 我看到老爷子的眼角收缩了一下,他认识这把锯! 韩五之前说过,说这个铁笼子没有锁,全部都是焊死的,所以我提前准备了一些钢锯条。 割开铁栅栏的方法,主要是冷切割和热切割。 可不管是乙炔和氧气,还是切割机,都没办法随身携带。 于是我买了包钢锯条,不料唐大脑袋看到以后,抓起来就扔到了垃圾桶,说他有办法,还让我放心。 此时,他正拿着那根线一样的锯,缠在了一根铁栏杆上,两只小胖手飞快地拉动起来。 那声音尖锐,却不刺耳。 我上前掰了掰,太粗了,纹丝不动。 想想也不奇怪,如果不结实,也困不住这老头儿! “别费劲了!”他说。 我松开了手,“你怎么样?” 他哈哈一笑,伸出了两根手指,“来,整根儿烟抽!” 我连忙拿出了烟,抽出一根递进去。 他一走过来,差点没把我熏个跟头。 太臭了! 接过烟,他撇起了嘴,“你丫可真是个犟种,还抽红梅呢?” 我笑着帮他点上,他用力吸了一口,随后身子就是一晃,吓了我一跳。 “娘希匹!真上头!”他叼着烟,一只手抓住了栏杆,骂了起来,“丫头养的孙老三,一根烟都不给我抽……” 这时,就听“咔”的一声。 好快的锯! 一根的间距不够,唐大脑袋闷着头继续拉第二根。 老佛爷看向了他,轻笑道:“螳螂臂,小胖子可是楚小友的徒弟?” 大脑袋手上没停,惊讶地抬起头,“老爷子,你真认识我师父?” 老佛爷点了点头,神色有些黯然。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把奇怪的锯叫螳螂臂。 唐大脑袋还要再说话,我说:“快点吧,等出去再聊!” 很快,两根铁栅栏从根部被锯断了,他收好了锯,两只手握紧断处用力往两侧掰。 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只弯曲了一点儿。 眼瞅着额头见了汗。 我拍了他肩膀一下,“我来!” 我上前一手一根,使出浑身力量,两根鹌鹑蛋粗细的铁棍开始向外弯曲。 老佛爷笑呵呵看着。 终于能过一个人了,我停下了手,微微气喘。 “老爷子,我带你回家!”我说。 “家?”他神色一暗。 “对,家,小武的家,以后就是师父您的家!” 他看着我,脸上松松垮垮的皮明显有些抖动。 “老家伙,别矫情,麻溜走得了!”我板起了脸。 他哈哈大笑起来,迈步出了铁笼。 贼道 第114节 唐大脑袋说:“可别笑了,一会儿再把人招来……” 他看向了门外,轻声道:“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 院子里瞬间亮如白昼,晃得人睁不开眼。 果然是个坑! 再小心翼翼也没用! 可没办法,毕竟“饵”就在笼子里! 一个声音朗声响起:“干达,最近好吗?” 是孙老大! 老佛爷面不改色往出走,唐大脑袋下意识伸手要去拉,我拦下了他,摇了摇头。 两个人跟在了他身后。 太亮了,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老疙瘩还端着枪,整个人靠在门框上,明显懵了。 眼睛渐渐适应,这才看清,院子里黑压压都是人,两侧各支起了两盏高瓦数大灯泡,将院子照的雪亮。 孙家哥仨都来了。 孙老大孙军西服革履,挺着肚子,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孙老二孙伟穿了件蓝色娇衫儿,一只手叉腰,另一手拎着台大哥大。 孙老三孙祥恶狠狠地看着我。 韩五不在。 看来是送医院了。 三个人身后,至少站了三四十人。 有拿刀的,有拎枪的,还有好多人手里拿着,腋下夹着,每个人至少都拿了三四个酒瓶子。 这是刚喝完酒吗? 老佛爷笑道:“大儿子,你可是好久没来看爹了……” 这声“大儿子”喊的有歧义,一般干爹干儿子之间,很少这么称呼。 孙军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是,集团事情太多,这不就来了嘛!” “忙点儿好,都忙活完,丫以后就不用忙了!” 老佛爷明显话里有话。 眼前这情形,陌生人如果看到,真会以为是父贤子孝。 他哪里会想到,屋里就有个关狗一样的大铁笼,而这个干爹,被眼前三个孝顺的干儿子,关了整整八年! 这时。 就听身后大厅里,想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102章 螳螂捕蝉 这声音,竟然是从房梁上传来的! 我不由头皮一阵发凉,难道一直有人在房梁上,自己竟然没发现? 再一想。 大厅的灯是从房梁上垂下来的,而且还是那种铁皮草帽灯。 灯罩以上的区域,确实是眼睛盲区。 自己只隐约看到房梁很粗,却没想到上面会藏人! 这种疏忽,以前可是很少犯。 想想也是因为马上要见到老佛爷,内心激动。 油梭子发白,还是短炼! 一条黑影从大厅里窜了出来,我一翻手,一把手术刀就要飞出去,不料却被老佛爷按住了。 这人一袭黑衣,由于背对着我,只能看到她黑色的长发高高盘起,颈部修长雪白。 竟然是个女人?! 目测她身高至少有175公分,两条大腿感觉比我腿还长。 这身材,真是绝了! 她伏在了孙老大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我恍然大悟,自己疏忽大意了,可老佛爷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这明显是孙家兄弟提前安排的人,目的是要探听我们见面后都说了什么。 如果真出手伤人,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也正是老佛爷不让自己出手的原因,留着她,想说啥说啥,说实话就行! 本来两个人就没说什么,还怕听吗? 孙老大摆摆手,蒙面女退到了他身后。 转身的瞬间,她看了我一眼,似是不经意的一瞥。 我却不由怔了一下。 她脸上蒙着块黑色三角巾,只能看到白皙饱满的额头,一双细眉斜插入鬓。 还有一双如秋水般的大眼睛。 我记得《读者文摘》上看过一句话: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是戴着面纱的女人。 此时她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神秘,又似曾相识。 那眼神里,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幽怨,还有恨意。 我十分不解,看了过去,可女孩儿已经低下了头。 她是谁? “干达,”孙老三站了出来,“我大哥的意思再等等,可我等不了了,今天不交出地图和钥匙,你们四个都得死在这儿!” 地图? 钥匙? 还真是为了那个“圣库宝藏”! 老佛爷两手一摊,“我说过,那都是江湖传言,可你们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这时…… 一道火光从人群里扔了出来。 砰! 是个酒瓶子,碎在地上后,瞬间燃起大火。 竟然是个自制的汽油瓶! 我这才明白,原来那些人不是刚喝完酒,而是每人拿了几个汽油瓶! 火焰熊熊,就在我们之间燃烧着。 孙老三恶狠狠道:“说不说?再不说的话,就把你的宝贝徒弟烧成肉干儿!像老庆和他媳妇一样!” 我黯然一叹,看来庆叔和庆婶真死了……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我后背开始冒汗,这么多汽油瓶,如果真都扔过来,我们必死无疑! “干达,”孙老二叹着气:“您老这是何必呢?” 孙老大说:“我答应你,拿出来的财宝,我们和小武兄弟平分……” 孙老三急了,“大哥?!” “闭嘴!”孙老大眉头拧着,“碎来球的,多少是多?” 孙老二说:“是呀,老三,我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 哥仨一唱一和,地上的火渐渐小了,草地焦糊一片。 我上前一步,转身看向了老佛爷,“师父!”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喊他师父,老人家眼底起了一层雾,目光中满是慈爱。 我朗声道:“师父,如果您真有那个什么宝藏地图,我不要!求您拿出来给他们,我带您回家!” 院子里安静极了。 老佛爷抬头看向了漆黑的夜空,幽幽叹了口气。 砰! 又一个汽油瓶飞了出来,离我脚下不远,蹦到了裤子上一点,立刻就燃烧起来。 我连忙拍打,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也赶快伸手,这才扑灭。 老佛爷没再说话。 砰!砰! 又是两个汽油瓶爆裂开来,大火烤得脸都生疼。 看瞅着就要葬身火海。 贼道 第115节 我看向了老疙瘩……就在这时,二进院子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两侧围墙开始往里跳人。 都是一些年轻男子,黑裤子黑衬衣,每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事儿,有刀有枪,虽说五花八门,但威慑力不小! 我连忙伸手按在了老疙瘩的肩膀上,摇了摇头。 眨眼间,左右两侧就进来了至少三十多人,齐声大吼:“都不许动!” 我有些发懵,不明白怎么又来人了。 难道是窝里反? 再看大脑袋和老疙瘩,两个人更是一脸懵逼。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对面的人也是满脸惊讶,不明所以。 此时,偌大的院子里,至少有上百人了,严肃的、惊讶的、害怕的、迷茫的……什么表情都有。 只有老佛爷,那张脸上波澜不惊。 我低声在他耳边说:“师傅,把骨头扔出去,让他们咬!咱不稀罕什么狗屁宝藏,回家好好过日子……” 他看向了我。 这一刻,他的目光有些复杂,我看不懂。 月亮门那边,走进来一众人。 打头是位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着穿名牌西装,头发斑白,相貌威严。 我眼角一缩。 我见过他! 秦利华,雪城最有名气的秦五爷! 雪城三大家,大伟小野搀着利华,说的就是他! 也是张思洋的干爹! 果然,跟在他旁边的,正是张思洋! 她穿着一套白色运动服,还是那么的漂亮。 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我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这人一头花白的头发,佝偻着瘦弱的身子。 猫爷? 竟然是猫爷! 他们怎么走到了一起? 刹那之间,就像浑身过了电一样,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所有曾经的那些疑惑,那层迷雾仿佛渐渐淡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为什么猫爷早不回雪城,晚不回雪城,偏偏自己回去了,他也“告老还乡”了! 还有什么[摘挂]开九龙锁的钥匙、张思洋一次又一次的上赶着接近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我不过是棋盘上一颗棋子,任由他们拿捏、摆弄! 秦利华迎向了孙家三兄弟,拱了拱手,笑道:“雪城秦利华!” 孙老大眼底微显错愕,想来是听过这个名字,同样施了个江湖拱手礼,“久仰大名,西安孙军!” 张思洋美目流转间,看向了我。 我也看着她。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又都没说话。 猫爷往前两步,朝这边拱了拱手,“毛利见过老佛爷,给老佛爷请安……” 老佛爷笑了起来:“小猫崽子,你以前可是会打千儿的!” 猫爷老脸一红,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孙军盯着秦利华,“秦五爷,大驾光临西安城,今天又这么大阵仗,所为何事?” 秦利华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听说这儿有块肥肉,过来咬上一口!” “呸!”孙老三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贼你妈!也不怕硌着你的牙?西安城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大脑袋凑了过来,小声在我耳边说:“哥,咋回事呀,我特么一脑子浆糊了……” 我说:“别管他们,一会儿找机会跑!” 这时,就听老佛爷喊:“猫崽子,你过来一下……” 争吵声瞬间停歇,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第103章 二桃杀三士 猫爷听老佛爷叫他,明显有些犹豫。 秦利华立了眉毛,沉声道:“老猫,有什么怕的?尽管去!” 他看着十分无奈,磨磨唧唧往这边走。 老佛爷笑呵呵道:“这一晃可是有年头没见了,当年你丫就惦记那个什么狗屁宝藏,天天跟在爷屁股后面献殷勤……” “今天这场面,都是你个小猫崽子搞出来的吧?” 猫爷干笑两声,却不说话。 老佛爷仰天长叹,“你们这是何苦?罢了罢了!我还是说出来吧!” 孙家哥仨、秦利华和张思洋他们都瞪圆了眼睛。 “不过,”他挨个看着这些人,“你们毕竟有两伙人,为了我们爷四个的安全,我一伙人里指定一个!你们也必须保证我说出来以后,放我们走!” 孙老大说:“这个干达放心,我保证不会对你们一根汗毛!” 秦利华也说:“没问题!” “好!”老爷子呵呵一笑,随后朝孙老三勾了勾手指,“三儿,你过来!” 孙老三看向了两个哥哥,孙军和孙伟嘀咕起来。 老佛爷又朝猫爷勾了勾手指: “猫崽子,你过来!” 猫爷脸色就是一变,慌忙摆手,“别别别,有什么事情您和秦爷说……” 秦利华一声不吭。 猫爷又看向了张思洋,不料她挥了挥手,四个小子把枪对准了他。 我暗自好笑,老佛祖听了我的建议,把骨头扔了出去。 但凡不是弱智,就知道这是赤裸裸的二桃杀三士,他不可能把宝藏告诉他们。 所以猫爷不想听,张思洋更不想知道。 孙家哥仨也是一样,知道谁过去都落不下好!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有问题,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老爷子喊了起来:“都不想知道是不是?那我们可就撒丫子了……” 秦利华张了嘴:“老猫,你去!” “秦总……” “让你去,你就去!” 猫爷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孙家哥仨也商量完了,孙老三走了过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三个脑袋凑到了一起,老佛爷低语起来。 俩人眉头紧皱。 前后也不过十几秒钟而已,老佛爷说完了。 孙老三扭头就往回走。 老猫呵呵直笑:“果然是这套把戏,不过没人上你的当!” 说完,他高举双手喊道:“他故作姿态,其实什么都没说,只是问候了几句我俩的祖先……” 秦利华立着浓眉,呵斥道:“闭嘴,回去再说!” 老猫讪讪一笑,往回走了。 老佛爷扭头笑道:“小子,你这招幼稚了一些!” 我说:“无妨,有后劲儿就行!” “后劲儿?”老爷子看向了猫爷的背影,嘿嘿笑了起来。 老猫回去以后,和张思洋、秦利华围在一起,开始说着什么。 我搀着老佛爷的胳膊,不等迈步,就听孙老三喊:“不许动,谁都不能走!” 几把枪又指向了我们。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也都端着枪,我扭头看向了两个人,轻轻摇了摇头。 还不能轻举妄动。 贼道 第116节 面对着上百人,不是刀就是枪,还有那么多汽油瓶。 一个弄不好,可就走不了了! 孙家哥仨也凑在一起,小声低语着。 孙老三情绪有些激动,不停挥舞着手,啪!孙老大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孙老二连忙扯住了弟弟。 这哥仨,矛盾看来不浅哪! 这时,张思洋高高举起了一只手:“各位,我说两句!” 灯火通明。 亭亭玉立,她还是那么的漂亮,成熟性感。 就见她伸手指向了老佛爷,“这老爷子的这点小计谋,相信大伙都能看得出来,咱们根本不可能上当……” 不等她说完,孙老三喊了起来:“谁都不傻,当然不会相信他,可更不会相信你!” “你听我说!”张思洋急了。 “我他妈不听,贼你妈,你是个什么东西?!滚!” 好多人一起喊:“滚!滚!滚!” 孙军喊:“都给我闭嘴……” 可孙老三还在煽风点火,乱哄哄的根本没人听他的。 我看明白了,这哥仨明显出了分歧。 孙老三的意思,是想先把外来的这些人赶走。 可孙老大明显不想动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坐下来谈。 而孙老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这和三个人的性格,以及身处环境,社会地位都有关系。 而秦利华和张思洋不知道怎么了,此时竟然也争吵起来,太乱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眼瞅着两伙人越骂越凶。 混乱间,就听孙老三一声惨叫,一只手捂住了脸。 我看得清楚,是老佛爷嘴里吐出了什么东西。 本来两伙人就是剑拔弩张,孙老三遇袭后,根本无法分辨是谁干的。 有人大手一挥,“干他们!” 呼呼呼—— 几个汽油瓶就扔了过去。 砰砰! 张思洋那边,枪声也响了起来。 我看到孙老大在吩咐什么,几个人拎着枪,快步就往我们这边来。 孙老三捂着脸狂喊:“把这些嫖客日的赶出西安城!” 老佛爷出手,目的就是想让他们打起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举起了枪,打向两侧大灯。 砰砰砰…… 连续打了六枪,四盏灯才全部打灭。 我这个枪法,都是和电视里学的,能打中就不错了! 我下意识以为没有了灯光,更容易趁乱逃走,却把那些汽油瓶忘了。 偌大的院子里已经打乱套了,有人在对着射击,有人拿着大片刀在互砍。 鲜血横飞,惨叫连连。 有人被汽油瓶砸中,浑身是火,哭嚎声让人头皮发麻。 眼看着那几个人就过来了,我抓住了老佛爷的胳膊,“师父,我背你走!” “走个屁!” 他大声骂了一句,身子一转,就绕到了我身后。 不等我做出反应,就感觉屁股上一股大力袭来,人就飞了起来,腾云驾雾一般。 嘭! 再一看,已经坐在了身后正房的房檐上。 屁股下面几片灰瓦碎了。 紧接着,就见老疙瘩也飞了上来,我伸手扯住了他。 “师父——” 我大喊一声,往下看,就见那几个人已经快到老佛爷身边了。 伸手抽出四把手术刀,用力甩了出去。 嗖嗖嗖嗖! 啊—— 四个人齐声惨叫,捂着胸口跌倒在地。 生死关头,这次我可没再客气。 不过毕竟不是扎心脏上,三五个小时都死不了! 老佛爷在骂人:“操,你丫天天吃猪食吧?” 呼—— 一个庞大的人影飞了过来,我连忙伸手去拉。 “哎呀我艹!” 唐大脑袋惊呼一声。 哗啦啦。 好大一片瓦滚落下去。 他上半截身子搭在了房檐上,下半截耷拉在下面,两条小短腿乱蹬。 老疙瘩连忙过来和我一起拉他。 噗噗! 又是两个汽油瓶爆裂,狼哭鬼嚎。 下面已经成了人间炼狱一般,快分不出谁是谁了。 刚把大脑袋扯上来,就看到孙老三脑门中了一枪,身后的草地上喷溅了黄白一片。 噗通! 他直勾勾扑在了地上。 老二孙伟看到了,疯了一样跑到弟弟身边,跪在了那里。 西厢房着了,因为都是木质结构,很快就火焰朝天,噼噼啪啪,院子里通红一片。 这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一个传说中的宝藏,让这些人都成了魔鬼! 第104章 江湖路远 张思洋披头散发扑向了老佛爷,这女人太聪明,她知道其他人都是扯淡,抓住这老头才是重中之重! 这时,一条黑影也扑了过去,正是先前偷听我们的那个女孩儿。 那边,猫爷摆脱了两个人,要从月亮门跑,孙老二起身跑了过去,两个人撕扯在了一起。 我看的清楚,就见老佛爷只是抬了下手,张思洋就飞了出去。 咕噜噜,趴在了西围墙边,一动不动。 紧接着,那个黑衣蒙面女孩也飞出了好远,像只断了线的风筝。 我不由咋舌。 以前也知道这老头儿会功夫,想不到会如此高强! 要知道他已是近百岁高龄,这个年纪放普通人身上,能颤颤巍巍走上几步,就已经不易了! 枪声一直都没断,双方死伤惨重。 我必须带走老佛爷,抬腿就跳了下去,不料脚刚碰着他,又被扔上了房顶。 “犟种!赶快滚蛋!”他仰头看着我说。 “师父,你上来,你不上来我就不走!”我大声喊道。 他不再理我。 我要再往跳,不料被大脑袋他俩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了! “哥!”大脑袋在我耳边喊:“你下去不是添乱嘛,咱们在上面打黑枪!” 嗯? 有道理! 贼道 第117节 我端起了那把大黑星。 月亮门那边,孙老二一个转身,两只手捂着脖子,鲜血箭一样,从指缝间呲了出来。 猫爷看都不再看他,掉头就跑。 砰砰! 我朝他后背打了两枪,没打中。 我骂了起来,还他妈不如用飞刀了! 噗噗噗! 连续几个汽油瓶爆开了,大火又一次冲天而起。 我们在房上都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孙老大要往东厢房里跑,一条人影鬼魅般扯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是老佛爷! 那边,秦利华背靠着墙,正在换手枪弹夹,老佛爷又过去扯住了他一条胳膊。 啪! 那把六四式掉在了地上。 两个人被拿住以后,浑身瘫软,明显无法再动。 又一个小子成了火人,也不知道他是哪一边的人,嚎叫着四处乱跑,所有人都惊慌躲避。 砰! 有人一枪打在了他的脑袋上,火人倒地后一动不动。 老佛爷拖着两个人,丝毫不见吃力,迈开大步,走向了大火中的西厢房…… “师父——” 我目眦欲裂,高声呼喊着,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他俩。 差点把他俩甩下去。 我顾不上了,顺着房顶连滚带爬往西跑。 还有十几米,就已经无法靠前,火太大了,烤的浑身一阵阵刺痛。 火中。 秦利华和孙老大在抽搐着。 老爷子仰头大喊,声音直冲云霄:“武小子,师傅累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来世咱再做师徒,一起喝茶钓鱼……” “我去也!” “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他松开了两只手,秦利华和孙老大扑倒在了火里,一动不动。 熊熊火光中,一个身影缓缓盘膝坐下……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我却无能为力,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耳边就听唐大脑袋在喊:“走,快走!” 下面枪声还在继续,我被拉着在房顶上往东奔跑,瓦片噼噼啪啪往下直落。 眼瞅着就跑到围墙边了,我想起了什么,朝老疙瘩喊: “炸药呢?” 既然老佛爷死了,都他妈给他陪葬!! 老疙瘩站住了,看样子也是才想起来,慌忙掀开汗衫,露出了缠在身上的一圈炸药。 我知道营救老佛爷肯定会有危险,于是坐车去了一家采石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顺回来这些。 广州那次很成功,我当让想故技重施! 但这次是真的! 我拎着炸药往回跑,身后的唐大脑袋喊:“哥,那个姓张的娘们没出去……” 院子里好几处火堆,一些人挤在了月亮门处,还在相互砍着。 去他妈的张思洋! 都给我死!! 我用力扔了下去,正扔在了院中间一堆火里。 快跑! 我玩儿命一样往东跑,就见那俩二货竟然还在等我。 “跳!” 我大吼一声,三个人拉着胳膊,纵身一跃…… 嘭! 一声巨响! 炸药在院中间爆炸的,距离东围墙至少二三十米,可还是感到一股大力袭来,震得五脏六腑都钻心的疼。 三个人破麻袋一样,跌落在了院外的草地上。 我浑身骨头仿佛都碎了一般。 想起刚才大火中的老佛爷,不由悲从中来,热泪滚滚…… 自己这声师父,喊的太晚了! 挣扎着翻身跪下,面朝火光熊熊的院落。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呲牙裂嘴,也都起来陪我跪了下来。 “师父……” 才喊出两个字,我就已经泣不成声。 就像无数次梦里一样,眼前又看到了袅袅炊烟,满是鲜花的篱笆墙,绿油油的菜地,还有一尘不染的青石板。 我和老爷子蹲在院子里下棋,时不时拍打一下叮在身上的蚊子。 这老赖头,又偷藏了我一个车。 庆叔出来喊:“老爷,面得了!” 我俩端着海碗,背靠着墙根,夕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秃噜秃噜……真香! 咚!咚!咚! 我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一路、走好……” 我扑在了草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院子里噼啪声更响了,眼瞅着正房和二进正房都窜出了火。 唐大脑袋摇晃着站起身,弯腰扯住了我的胳膊,“哥,赶快走,不能再待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死了这么多人,即使再偏僻,很快也会有警察和消防车到现场。 我们三个人都有前科,如果被按这儿,真解释不清。 我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 “怎么走?”老疙瘩问。 我稳定了一下心神,指向了北侧下山的小路说:“不能走来的路,走这里!” 如果走来时的路,肯定会遇到先前跑出去的人。 最主要的是,警察和消防车过来的话,也是走那条路。 十几分钟后,我觉得身后越来越亮,前面下山的路都照得清清楚楚。 回头看去,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老疙瘩说:“看来三进院子都着了!” 我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烟。 唐大脑袋拿出了一盒红梅,三个人点着。 他叹了口气说:“没想到,本来还想问问和我那老鬼师父啥关系呢!” 老疙瘩说:“我都糊涂了,怎么咱们雪城的秦五爷也来了呢?” 这位秦五爷名气太大,不认识他的不多。 抬头望着山顶的大火,我轻轻摇了摇头,“有些地方我也糊涂,走吧,回头再慢慢分析!” 有这场大火在身后送行,小路走起来并不费劲。 半个小时后,已经接近了山脚,距离山顶太远了,开始深一脚浅一脚。 我往东遥看,漆黑一片。 这个月份,西安大概5点30分左右才会天亮。 还得一个多小时。 我招呼两个人坐下休息一会儿。 唐大脑袋喘着粗气:“哥,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 “啥?” “大年初一那天,我在京城火车站看到张思洋!” “对!这事儿我错了,你看到的就是她!”我说。 贼道 第118节 他惊讶起来,“这三个多月,她一直跟着咱们了?” “不一定一直跟着,可能派其他人,她也会时不时的过来!” 他挠了挠脑袋,“操,弄了半天,都他妈在盯着这个什么宝藏,这不是扯犊子嘛!” 我沉默起来,思索着这件事情。 从我去年11月份回雪城开始想,一桩桩一件件…… 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赶路。 天蒙蒙亮,来到了一个叫秋林沟的小山村。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牛车,终于又上了g210国道。 唐大脑袋给老乡拿了100块钱,老人说什么都不要,后来见他急了眼,这才十分不好意思地收下。 中午,我们回到了西安城的家。 第一时间取了所有东西,连房租押金都没要,打辆车奔了咸阳。 下午四点钟,住进了咸阳一家三星级国营宾馆。 三个人轮流洗了澡。 我最后出来的,两个人已经泡好了袋茶。 第105章 复盘 端起茶,点上烟,三个人都沉默起来。 好半天。 唐大脑袋劝我:“哥,人死不能复生,你别难受了。” “是呀,已经这样了,”老疙瘩也说:“我看老爷子也是想开了,压根就没想跟咱们走……” 他说的对。 仔细回想见到他后的种种表现,他确实没想跟自己走。 一杯热茶下肚,三个人开始复盘整件事情。 这是个好习惯,就像在来西安的41次列车上,我们第一次合作出手前那样。 三个人坐在一起,把发生过的、又或是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意外,都一一列举,再逐条商讨应对策略。 这是我的习惯,以前只是一个人想。 有了他俩,很自然地就将两个人拢在一起,他俩也觉得这样挺好。 没人刻意做什么,很自然就这样了。 双方能打起来,起因是老佛爷朝孙老三出了手。 由此可见,他确实想留下来,而且是想将那些人都留下来! 否则,他绝对有办法解决这个困局。 或是假意求合作,或是逃跑。 我们手里有枪,他的功夫又深不可测,真想走,并不难。 场面刚乱起来,他就把我们扔上了房顶,这是在保护我们,当时那种情况,房上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们上了房,下面更乱了套。 孙老三脑袋中了一枪,孙老二被猫爷抹了脖子,这哥俩都是当场毙命! 紧接着,孙老大和秦五爷被老佛爷拖进了火海…… 最后我那些炸药扔下去,包括张思洋和那个黑衣蒙面女孩儿,估计都凶多吉少。 这场冲突,至少死了四五十人! 这也是我们躲到咸阳的原因,这案子太大了。 双方小喽啰跑了不少,主要人物只跑了一个,猫爷。 都说人老奸马老滑,真不能小瞧了他! 不对,还有一个漏网之鱼,瞎了一只眼的韩五! 老佛爷问过猫爷,这些事情都是不是他搞出来的,他没说是,也没否认。 还说二十几年前,他曾鞍前马后过。 所有的殷勤,都是为了那个“圣库宝藏”地图和钥匙! 这么说来,他早就清楚我和老佛爷的关系。 年前在黑天鹅饭店遇到,我用[刹那指]制服师爷时,他的惊讶是装出来的! 包括后来我去麻将馆找他,提起老佛爷的时候,那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老家伙,藏的是真深! 也正因为这些,我才给他下了个套。 老佛爷说我这一招效果不大,我说有后劲儿就行。 只是我没想到,后面的发展会如此惨烈,老爷子也会葬身火海。 或许这老倔头又有了童心,在天之灵也想看看,我说的后劲儿是什么,所以猫爷逃跑时,他并没有出手。 而我打那两枪,又实在是太臭! 从猫爷开始捋,马上就遇到了第一个谜团: 他是怎么和张思洋接触上的呢? 要借力? 可口说无凭,尤其是秦利华那种老社会,想三言两语拉他下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看来,在金老九找我[摘挂]龙头钥匙之前,猫爷和张思洋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只有我,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或许张思洋要收回金诚集团不假,甚至拿下姘头王金成都是真的。 但和我摘下的那把钥匙,毫无关系! 可如果那把龙头钥匙不是开九龙锁的,那是什么? 会不会和宝藏有关? 回头想想,那晚我和大脑袋喝酒时所有的分析,都特么是扯淡! [摘挂]也好,摸小脚丫也罢,还有后来那次陷害我俩,喝酒吃铁板烧……所有这一切,不过是想多接触我罢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我这人不太好勾搭,迟迟没爬上张思洋的床。 不过很明显,他们也没着急。 可能是张思洋的主意,觉得我早晚是她的菜,暂时和我保持着暧昧关系挺好玩儿! 另外的小插曲。 他们没想到我会收留唐大脑袋,这让她勾搭我多出了一道屏障。 这些人,欲擒故纵玩的是真明白! 第一次接触张思洋,就是在锅子馆摸她小脚丫那次,猫爷竟然还配合我脱了身。 一切布局,可以说天衣无缝。 如果非说有破绽的话,就是张思洋有点太上赶着了。 俗话说的好,上赶着不是买卖! 尤其她那个身份。 按理说,就算怕我们多嘴,把她陷害王金成的事情传出去,也犯不上她亲自出面,收拾我们这两只小蚂蚁。 只有一种可能。 之所以这么干了,目的就是想让我自作多情,觉得这个女人对我。 毕竟以她的魅力,能有多少心理和生理都正常的男人扛得住? 而老佛爷多年不在江湖上行走,没人知道他被孙家兄弟囚禁起来了。 试想一下。 如果我俩真好了,老佛爷的事情,早晚会告诉她。 可能还会带着她来西安。 我俩如果一起来探望,会不会打探出什么来? 可能我还想接老爷子回雪城定居,或许那时我没这么想,她也会让我起这个心思。 这是孝心,我肯定不会拒绝。 老人家生活在我们身边,等百年之时,是不是会把秘密交代给我? 如果把藏宝图和钥匙给了我,她岂不是最大受益者! 那时候,就像潘金莲喂武大郎喝药一样。 解决掉我,她和她的干爹,就能享用那富可敌国的宝藏了! 分析完了雪城这些人。 还有两个谜团: 一是猫爷和张思洋的关系。 三个人都想不明白,俩个身份如此悬殊的人,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 二、既然那把钥匙和什么行贿、账本等等都没关系,王金成为什么要雇大脑袋偷? 贼道 第119节 他和张思洋是情人关系,下手的机会不应该很多吗? 还至于花钱雇人偷? 再说西安城这边。 孙家哥仨能有今天,都托了老佛爷的福。 当年,他们肯定不知道“圣库宝藏”。 孙老三是荣门中人,常年行走江湖,后来听说了这个传言,事情应该就是他牵的头,两个哥哥附和。 毕竟宝藏如果是真的,没多少人会不动心! 按理说,老佛爷对他们有恩,即使好说好商量不行,也轻易不会闹翻。 想想1990年大年初二那天,我听到的只言片语。 起因应该是孙老二的夜总会。 夜总会卖那些东西,老爷子知道后训斥了他们,或者逼他们不得再做。 再加上怎么问他宝藏的事情都不说,矛盾和怨恨越来越深。 我走以后,一不做二不休,当晚就下了黑手。 老佛爷功夫再高,也架不住被人算计。 这一困,就是整整八年! 我来以后,他们原本打算让韩五做卧底,等我救出老佛爷,再让他偷出东西,或者将我拿下。 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 只是无论雪城那边,还是西安这里,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快! 张思洋他们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来西安,更不会想到老佛爷会被囚禁。 而孙家兄弟也没想到,会引来雪城的黑道中人。 一场血战,双方人马几乎全军覆没。 现场乱起来之前,我就看的清清楚楚。 张思洋和秦利华明显有矛盾,不然在那种情况下,两个人不会有争执。 包括孙家哥仨,老大孙军和老三孙祥同样有争执。 似乎所有人都心怀鬼胎! 或许正因如此,老佛爷才会挑动他们动手,趁机把这些心思龌龊的家伙全部留下! 他还不放心。 所以在走进大火之前,把秦利华和孙老大也带了进去…… 仔细想想,如果老佛爷没朝孙老三下手,双方很可能打不起来。 甚至还有可能合作。 毕竟当时那种情况,以秦利华和孙老大的阅历,很清楚只有合作,才能避免当前危机,将利益最大化。 至于说挖到宝藏后,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自古财帛动人心,这些人怎么会与他人分享? 第106章 钓鱼 分析完了。 唐大脑袋问了个关键问题:“你们说,这老爷子手里,到底有没有那个宝藏地图和钥匙?” 老疙瘩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 “为啥?” “如果有,何必非要带进土里,就不能告诉小武哥?哪怕一个暗示也行啊!” 暗示? 我若有所思起来。 从见面到分开,我们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原本想的是,出去后有大把时间聊天。 所以大脑袋锯铁栏杆的时候,我都没让他多打听他师父老中医的事情。 现在明白了。 老佛爷没多说,是知道大厅房梁上有人在偷听。 他很清楚,如果真和我说了什么悄悄话,我的余生都不会消停!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像猫爷,现场跑出去那么多人,这老头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喽! 这就是我说的后劲儿足就行。 大脑袋的问题,我也曾想过无数遍,真有藏宝图和钥匙吗? 仔细想,如果真有暗示,也只能是他在火中最后那句话了。 “武小子,师傅累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来世咱再做师徒,一起喝茶钓鱼……” 累了,来世,师徒,喝茶?钓鱼? 没问题,很正常。 我皱着眉,苦苦思索着。 老疙瘩问:“哥,你和老爷子那时候每天都干啥?” “很多,遛弯、下棋、种园子、吃饭、喝酒、喝茶、钓鱼……” 唐大脑袋问:“那他为啥只说喝茶钓鱼呢?” 我立了眉毛,“废话,你进火里试试,看看还能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种情况下,难不成他说:来世再做师徒,一起遛弯下棋种菜吃饭喝茶钓鱼……这不成话痨了嘛……” 说到这儿,我停住了。 我俩遛弯没什么固定路线,就是在村子里随便走走。 其他事情,大部分都是在家中做的,而那个家,早已经被掘地三尺了。 只剩下一样,钓鱼! 对,就是钓鱼! 我俩有个老窝子,河边不远就有棵大柳树下,阳光晒不到。 有时两个人躺在树下,还能眯上一觉。 难道…… 东西埋在了树下?! 抬眼看他俩,这俩人也在看我。 我问:“如果咱们真能找到宝藏,你俩打算怎么办?” 两个人相互瞅了一眼。 老疙瘩举起了手,“哥,供饭就行……” 我笑了起来,“就饭供不起!” 他笑着挠了挠脑袋,“以后我少吃点儿!” 唐大脑袋正色道:“哥,我都听你的,你说咋地就咋地!”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停顿了一下,看着两个人,“如果真有宝藏,还是老规矩!捐一半,留一半平分,怎么样?” 唐大脑袋嘿嘿地笑,也不说话。 老疙瘩连连点头,咧着嘴,“嗯呐哥,我俩都听你的!” “那就这么定了!”我一拍大腿。 “说这么热闹,宝藏在哪儿呢?”唐大脑袋眨着小眼睛。 我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操!” 这俩货异口同声骂了起来,同时朝我翻了个白眼。 三天后。 我回到了大柳树村。 此时即使和村里熟人走个面对面,也不会有人认出我来。 他们眼前是个六十余岁的糟老头子,穿着带窟窿的大汗衫和黄胶鞋,挽着黄军裤的裤脚,佝偻着身子,腰间挂着鱼篓,肩上还扛了根柳条做的鱼竿。 一别八年,又来到了渭河边,河水无声地流淌着,亘古未变。 河对岸庄稼地冒着嫩芽,绿油油一片。 深吸一口气,那是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独自坐在岸边,阳光刚刚好。 不一会儿功夫,就钓上来一条半尺余长的草鱼,活蹦乱跳。 把鱼放进鱼篓,半沉在水里。 挂好鱼饵,再甩出去。 点上两根烟,一根插在了身旁的土里,一根叼在嘴上。 此时,我抽的是寂寞。 贼道 第120节 因为鱼上钩时的喜悦,再也无人分享。 我轻声说着心里话,仿佛老爷子就坐在身边。 一上午时间,就遇到了一个放牛娃,对岸伺候庄稼的人都回了家。 乡下的年轻人越来越少,都往城里奔。 支好鱼竿。 起身走了几步,坐在了身后那棵柳树下。 老爷子,如果你真是这个意思,把东西放哪儿了呢? 柳树茂盛,枝条随风轻摆,这棵树没有树洞,看来只能是埋在地下。 四下打量。 右侧不远的那块石头,引起了我的注意。 石头一半在土里,一半露在外面。 记得当年我开过玩笑,说老爷子你看,它像不像五行山? 老佛爷笑道:“希望你小子不要像那孙猴子一样,未来如果真有山压住你,就要把它翻过来……” 翻过来? 翻过来! 原来八年前,他老人家就有所暗示! 一定是这样! 所以在大火中,他点出了钓鱼。 当我来到这儿,自然会看到这块石头。 只要有心,肯定会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想来老爷子也看开了,如果我不来,又或是想不起来,那就是无缘! 他不会介意将这个秘密带走! 我起身走了过去,围着它转了两圈。 周围的草已经茂盛,如果真埋在这儿了,肯定也是出事前埋的,难道那时候他就知道会出事儿? 这老倔头,真是神了! 我张嘴学了两声乌鸦叫:嘎!嘎! 这是我学会的第一个口技,说来惭愧,因为乌鸦叫最简单不过。 上游沿岸,两个人扛着铁锹,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唐大脑袋大大咧咧地,嘴里还叼着根毛毛狗。 老疙瘩头上戴了顶用草编织的纯草帽,像游击队员一样。 可见这俩人得多无聊。 也难为他俩了,躲了一上午。 可又不得不这样! 猫爷逃了出来,韩五瞎了一只眼,张思洋又生死未卜,我必须小心再小心。 “哥,挖哪儿?”两个人问我。 我指着石头说:“我要看看石头下面!” 四十分钟后,石头周边的泥土都清理了出来,三个人一起用力,将这块至少五百余斤的大石头抠了出来。 下面空无一物! 他俩瞬间都泄了气,累得坐在了地上。 “哥,搞错了吧?”唐大脑袋问。 老疙瘩体格有些弱,满脑袋都是汗,呼呼喘着气。 我拿起铁锹,跳下坑就挖…… 才几锹下去,就感觉遇到了什么东西,连忙扔下铁锹,用上了两只手。 他俩也蹦了起来。 很快,一团黑乎乎的油毡纸被扒了出来。 裹了好多层,真严实! 小心翼翼地撕开,里面是个长方形的墨绿色铁盒子。 三个人相互瞅了瞅。 这盒子可一点儿都不神秘,上面印着水下世界,两条大金鱼在右上角游曳,左上角是烫金的英文…… 嗯,又或者是拼音。 再看侧面,印着六个字:金鱼水果软糖。 唐大脑袋喃喃道:“操,挖了盒儿糖?” 老疙瘩怼了他一下。 我掂了掂,别看这扁盒子不大,分量可是不轻。 揣进裤兜,低声吩咐:“把石头恢复原位!” 下午三点,我们造的像三条土驴一样,回到了咸阳,很快又找了家宾馆,办理了入住。 这俩小子在出租车里的时候,屁股就像长了钉子一样,我知道这是惦记盒子里的东西。 我也好奇,可这点儿耐心还是有的。 我第一个进了浴室洗漱。 出来后,见那个盒子就摆在桌子上,两个二货大眼瞪小眼,就等着我打开呢! 主人还没上桌,不能动筷子! 对于他俩这个态度,我十分满意。 “哥,”唐大脑袋眼巴巴瞅着我,“贼他妈沉,里面不会是金子吧?” 第107章 圣库宝藏 大脑袋说对了,里面确实有黄金。 打开盒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把金光闪闪做工古朴的黄金钥匙! 钥匙下面,压着个塑料袋儿。 第一眼看到这些钥匙,我就想起了张思洋脖子上那把龙头钥匙。 因为大小款式几乎一模一样,只有顶端雕刻的饰物有区别。 我拿起一个仔细看。 像! 真像! 和张思洋那个太像了! 钥匙胚扁平,有食指长短,同样不是单齿也不是双齿,两面是大小不一的深坑,分布的很不规则。 再看顶端的装饰,像条长着鱼尾巴的鳄鱼…… 突然!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连忙拿起另外两把仔细看。 钥匙胚看着好像一模一样,可仔细分辨,上面那些深坑的大小以及位置并不相同。 顶端饰物不一样。 一把好似龙钻进了乌龟壳儿。 另一把四肢粗壮有力,身子像蛤蟆,头酷似龙。 我明白了! 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是龙九个儿子的其中三个! “哥?哥!”唐大脑袋在怼我。 我连忙问他:“大脑袋,你还记不记得张思洋脖子上那把钥匙?” 他“啊”了一声,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那把钥匙,跟这个样式几乎一模一样!”我说。 “操!”他骂了起来,“一样个屁呀,我他妈也没见着!” 我哑言失笑,这才想了起来,他当时摘下来的,是我换上去的替代品,就是把普通钥匙。 老疙瘩迟疑了一下,说:“哥,咱们是不是应该看看这是啥?” 他指向了铁盒子里的塑料袋。 我这才想起这码事。 三把钥匙吸引住了我,把藏宝图忘了。 既然有钥匙,下面肯定就是藏宝图了,说明那个传说是真的! 我拿起了里面那个塑料袋。 裹了好多层,严严实实,估计扔水里泡两年都不会进水。 贼道 第121节 打开以后,三个人都是一脸懵逼。 里面是张叠成豆腐块的宣纸,看样子年头可是不短,已经焦黄焦黄的了。 还有三个软包中华烟的烟盒。 哪个是藏宝图? 太平天国的时候,有中华烟吗? 烟盒肯定不是! 我拿起宣纸,小心翼翼地打开,对折的地方好多已经破了。 平铺在桌子上,仔细看。 上面只有九行毛笔字,繁体字银钩铁画,气势不凡! 囚牛匙 陈四升 睚眦匙 李乐章 嘲风匙 王达 蒲牢匙 刘立凯 狻猊匙 于大力 霸下匙 王胜 狴犴匙 蒲巴甲 负屃匙 张耀臣 螭吻匙 韩凯 上面只有这九行字,至少有四个字我不认识。 三个人相互瞅了瞅。 很明显,这是一份名单,而不是什么藏宝图。 它如果不是,烟盒就更不可能了! 打开对折的第一个烟盒,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字,油笔写的,也是繁体字。 还好是正常书写,如果像那本《狐行百变》一样,看着就太费劲了! 这字写的漂亮,但明显和宣纸那份名单不是一个人写的。 看了一行,发现不是第一页。 放下,又打开了另外两张,拿起第一页看了起来。 武小子:见字如面! 当你丫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爷已经不在人世了!勿悲伤,爷在世是人,登天是神! 我愣在了那里,竟然是老佛爷写给自己的信? 一左一右,两个脑袋凑了过来…… 大约用了十分钟,才看完了这封八年前,老佛爷留给我的信! 这老爷子一生洒脱,放达不羁,就连写封信也是随心所欲,随后找来几个烟盒,就在背面落了笔。 信息量有些大,看完以后,三个人都沉默起来,坐在椅子上闷头抽烟。 信从1875年说起,也就是清光绪元年,老佛爷家姓爱新觉罗,在京城地位显赫。 某天,家中一个护院与丫鬟通奸被抓,这可不是小事。 那时逛窑子是允许的,但与人通奸却是犯法。 而且,老佛爷家还有家法! 男人施宫刑,女人幽闭。 宫刑不需要解释,而所谓幽闭,就是用木棍狠狠地击打女子的肚子。 那护院眼睁睁看着丫鬟死在了自己眼前,惊恐之下,献出了一把黄金钥匙。 就是那把龙身鱼尾装饰的钥匙。 这把钥匙叫螭吻。 螭吻,又名鱼龙、鸱吻、鸱尾,是龙的第九子,和鱼生的。 它形似短身鳄加条鱼尾巴。 爱冒险,喜欢喷水,也喜欢吞火。 因其性情好望喜吞,人们常把它用作建筑物的装饰,尤以作屋脊镇火的兽头居多,做张口吞脊状,并佩戴一把宝剑。 拿到钥匙后,老佛爷的爷爷将那护院叫到书房,听他讲了下面这个故事: 一个关于太平天国“圣库宝藏”的故事! 原来,早在1864年天京城被围之前,洪秀全就命掌管太平天国内务的董金泉,将“圣库”中所有财物转移出了天京城。 他这一手,是给儿子幼王洪天贵福留下的复国之资! 此事秘密谋划许久。 可想要藏匿这么大一笔宝物,现挖地宫肯定来不及。 聪明的董金泉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命手下找来一位江湖外八行的[倒斗]高手。 此人祖籍广东,姓焦,家传的手艺,江湖人称“搬山倒”! 他能靠观雨、听风、察草色、探泥痕等方式判断古墓位置,盗墓技术神乎其神! “搬山倒”带着士兵,挖掘了一座古墓,将所有财物都装进了墓室中。 同行还有位奇门高手。 这人姓胡,据说祖上是鲁班的小徒弟。 他用祖传技艺封住了地宫,并制作了九把黄金钥匙,以备将来开启地宫,取出宝藏。 这九把钥匙顶端,分别雕刻了龙的九个儿子。 开启地宫时,九把龙子钥匙缺一不可,否则就会触动地下机关,整座大墓都会坍塌。 没有什么宝藏地图,地宫的具体位置,就刻在了这九把钥匙上。 钥匙凑在一起,才会显示出地宫位置。 地宫刚刚关闭,“搬山倒”和姓胡的奇人就被乱箭射死! 据说洪秀全拿到九把钥匙后龙颜大悦,大赞董金泉是肱股之臣,说此事办的甚妙,“龙子钥匙”寓意更好! 于是大手一挥,朗声道:“今天,朕封你做个王爷!” 要知道董金泉原本是个农民,参加太平军时已经60岁,因无力征战沙场,只能从事打杂,在天王府效力。 此时他已经七十多岁,居然被册封了王爷。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感谢天恩浩荡,说自己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洪秀全哈哈大笑:“从今以后,你就是“梦王”了!” 这位皇帝前后册封过2700余王爷,堪称史上之最,这王爷的含金量其实极低。 至于这座地宫,到底是在天京城周边,还是更远一些的地方,已经无从查起。 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 包括城破后的董金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老佛爷查遍史书,只找到了一句:天京陷,宫殿为湘军所焚,梦王不知所终! 第108章 龙子钥匙 天京城破时,洪秀全已经去世。 太平军上千名精兵,带着幼王洪天贵福突围了出去。 这些人先到了湖州,住在堵王黄文金的王府,没多久,洪天贵福又随军突围到了江西。 就在被清军俘虏前夜,他将九把龙子钥匙,交给了九个信得过的年轻将领,又命他们连夜逃走。 九个人含泪亡命天涯。 第二天,洪天贵福被俘,随后被凌迟处死,年仅15岁。 其中拿着螭吻钥匙的将领,辗转了两年多,竟然来到了京城。 而那时,剿灭太平天国余孽还没结束,他想玩个灯下黑。 在京城浪荡了数月,因身手不错,结交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再后来通过朋友,到老佛爷家做了护院, 讲述完这些,他又写下了一张名单。 两天后,暴毙而亡! 三十七年后。 也就是1912年的2月12日,清朝隆裕皇太后下诏,六岁的宣统皇帝退位。 那年,老佛爷刚满8岁。 仅仅两年后,家中横遭变故。 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离家时,只有一个老佣人和他,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就是脖子上这把螭吻钥匙。 兜里还有一张纸,上面记载着拥有另外八把钥匙的人名。 几个月后,老佣人就病死在了天津卫。 老佛爷开始以要饭为生。 他始终记得阿玛说过的话,所以哪怕三餐不继,也没动过卖钥匙的心思。 贼道 第122节 在天津卫,他先后拜过十几位师傅,无一不是[要门]、[荣门]或[蓝道]等等的顶尖高手。 17岁时,便闯出了“京城小佛爷”名号。 1924年,他回到了京城,用了两个月时间,才查清了当年家中因何变故。 起因就是这把螭吻钥匙! 当年,袁家的四公子袁克端,也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某改姓金氏的落魄皇亲家中,有太平天国宝藏的藏宝图和钥匙。 于是,他陷害老佛爷的父亲通南方革命党,又带人抄了他家。 掘地三尺,鸡犬没留! 当二十岁的老佛爷找到袁克端时,发现他已经疯了。 再一查才知道。 就在他家被抄的两年后,这个人就疯了! 望着眼前这位疯疯癫癫的袁家四公子,他无奈一声长叹,拂袖而去…… 至此,游戏人间。 他拜王亚樵为大哥,又与杜月笙结拜,和戴雨农称兄道弟,还在军统混过几年。 小佛爷的名气响彻大江南北! 谁都不知道的是,他一直在寻找另外那八把钥匙! 这是当年离家时,他阿玛一再叮嘱他的,亲手将那份名单放进了他兜里,又将那把螭吻钥匙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让他郁闷的是,名单上只有每把钥匙的名字,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那时正是战乱,居无定所,能记住那些人的名字就不错了! 可只有人名,几乎就毫无用处。 就算登寻人启事,都难如上青天,谁会告诉外人,家里有这么个宝贝呢? 他找到第一把蒲牢钥匙,已经是十五年后了。 是在贵阳一家当铺里见到的。 因为不是死当,花钱人家也不会卖,所以有三个办法: 一是等人来赎回; 二是下手盗走; 三是利用身份巧取豪夺; 当时他还在军统,并且职务很高,如果亮出身份,事情再简单不过。 可他不想这样,一是不愿欺压百姓,二是不想暴露身份。 于是,他选择了下手盗走! 可就在他已经考察好地形,想要第二天夜里下手时,这把蒲牢钥匙却被人赎回了! 这家人在当地开了家米店,因为周转不开,才去当了那把钥匙。 他费劲口舌,那家人当然不肯卖。 无奈之下,几天后的凌晨,他潜入了这家,取走钥匙,留下了等重的黄金。 岁月如梭。 距离找到第二把霸下钥匙,足足隔了44年! 1983年秋天,他在西安城发现了其踪迹。 一个老太太拿着这把钥匙,来到安居巷一家制作黄金首饰的小作坊,说儿子娶媳妇,想要毁掉打一套金首饰。 这些年来,老佛爷已经养成了习惯,到哪个城市都会走访这些金匠手艺人。 他觉得,事情至今已有一百余年,拿着钥匙的那些人家,即使上一代人还相信这个传说,下一代人也看淡了。 一把黄金钥匙什么都不能做,可如果融了,打套首饰富富有余! 金首饰师傅姓黄,雷州半岛人。 他看到这把钥匙后,就知道这是老佛爷要的东西,于是说今天忙不开,让老太太明天过来。 怕她第二天不来,又说可以少收她一些工费。 当晚,黄师傅就去了老佛爷住的旅店。 第二天,老太太果然来了。 老佛爷装成黄师傅的家里人,在店里扫扫擦擦,当老太太拿出那把霸下钥匙,他一眼就知道错不了。 把玩了半辈子,他太熟悉了! 不过,他并没有花钱买。 活了这么大年纪,他对人性了解太深。 虽然老太太已经不在乎什么祖训,更不信那个传说,可如果触动她这根神经,马上就会警觉。 不怕坐地起价,就怕她又有了信心,自己以后就再也看不到这把钥匙了! 于是,就在黄师傅马上要融化钥匙的时候…… 当啷! 他故意将柜台上的玻璃杯碰洒,滚烫的热水四溅。 老太太吓了一跳,慌忙闪避,差点被淋到。 “哎呦,对不起,”老佛爷连忙赔礼道歉,“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利落了……” 老太太没多说什么。 就在他拿着抹布擦柜台的时候,那边钥匙已经化成了金水。 就是刚才那几秒钟,黄师傅已经把钥匙掉了包。 这位黄师傅能耐不小,哪怕顾客眼睁睁看着,他都能克扣下一点儿金子。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毕竟这么大一块金子。 昨晚在旅店,他说自己可以模仿打造一把差不多的,到时候再想办法掉个包。 老佛爷笑着说不用,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就解决了,何必费这个劲! 两个人勾兑了一会儿,就把掉包流程敲定了。 用的是他这几年攒下的黄金,重量比这把黄金钥匙还重了几克呢! 要不是老佛爷答应给他双倍的价格,他才舍不得。 就这样,用了多半辈子,老佛爷找到了两把“龙子钥匙”,加上他手里的,一共三把。 那一年,他已是79岁高龄。 终身未娶,无儿无女。 其实建国后,他就对这个宝藏没了兴趣。 与其说在寻找剩下那些把钥匙,不如说是在给父亲一个交代。 又或是给自己余生一个奔头。 可他累了,不想再继续了。 此时又正赶上全国性的严打,于是就决定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 那天在西安火车站,他盯上了孙家老三。 露了一小手后,孙祥惊为天人,一口一个师父,将他请回了家里…… 那时的孙祥还算朴实。 老佛爷也是想找个伺候自己的人,这也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走了眼。 信中最后又说: 小子,东西就留给你了,如果有可能,帮我完成这个愿望。 如果真发了财,你丫别忘了给爷多烧些纸。 拜拜了您嘞! 1990年2月4日。 以上就是信上的大致内容。 我推开了一扇窗户,三个人已经把房间抽成了烟囱。 2月4号,那时自己还没离开,是老佛爷和孙家兄弟争吵的一周后。 至于他什么时候写的这封信,又是什么时候去埋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一声叹息。 九把钥匙,一个多世纪。 或许,这就是老爷子说累了的原因。 之所以不想跟自己走,是怕我们余生都不得安宁! 唐大脑袋都快哭了,“哥,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可那老爷子用了一辈子,也才找到了两把钥匙,这他妈也太难了吧?!” 老疙瘩两只手用力搓着脸,“对呀,还有六把呢!别说活不到一百岁,就算咱仨能活这么长,也得两辈子吧?” 我摇了摇头,“不是六把,是五把!” 第109章 下一个目标 两个人看着我,小眼睛眨呀眨。 贼道 第123节 看样子,都不明白我为什么少说了一把。 我指着桌上那张名单,手指放在了倒数第二个“负屃匙 张耀臣”上说:“这个负贝钥匙,就是张思洋脖子上那把!” 很遗憾,我不认识这个“屃”字! 怕他俩笑话我,就念了他下面这个“贝”字。 老疙瘩奇怪道:“这上面也没照片,你咋知道呢?” 我从上到下,挨个点着名单上的名字说:“第一,这上面只有一个姓张的,就是这个张耀臣!” 唐大脑袋用力一拍大腿,“对,张思洋不就姓张嘛,这肯定是她家老祖宗!” “第二,我在《读者文摘》里见过龙生九子的文章,还有配图!不过,龙这九个儿子有好几种说法,有些说法还有饕餮、貔貅等等,倒也没什么对错之分。” “这个负贝,是龙的第八个儿子,而且是唯一一个和龙生的,所以外形就是条龙!”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张思洋脖子上那把钥匙,是个龙头造型……” 说到这儿,我停下了。 灵光一闪! 我艹! 我知道猫爷和张思洋怎么勾结在一起的了! 为了这“圣库宝藏”,猫爷曾经服侍过老佛爷,最后一无所获。 这老家伙肯定一直惦记着,甚至夜不能寐。 现在看,当年他离开雪城,也不是怕什么大老张,真正的原因是去找“龙子钥匙”! 机缘巧合,又或者是出手偷到了张思洋身上,见到了那把“负屃钥匙”! 两个人之间肯定有过交锋,但猫爷输了! 于是,他把老佛爷的事情交代了出来,又说了我和老佛爷的关系。 就这样,两个人…… 不对,还有雪城的秦利华,这三个人结成了同盟! 在我回雪城前,他们应该勾兑过多次。 等我回来后,就上演了一幕雇佣我盗取钥匙的戏码! 无论是美人计,还是其他什么计谋,目的都是想通过我接触上老佛爷。 至于被我扔进去的金九爷,甚至师爷他们,估计什么都不知道,都被那老东西玩了个团团转! 还有王金成雇唐大脑袋,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拿下这把钥匙,他应该也是听说了这个传说! 两个谜团,全部解开! 我分析的可能不全对,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于是,我将这些说了一遍。 唐大脑袋问候了猫爷远近十八代亲属,包括张思洋,也被他换着花样蹂躏了好半天,过了把嘴瘾。 老疙瘩听的很欢乐。 大脑袋这个脑回路十分奇特,骂痛快了话锋一转:“哥,听你的意思,其他八个儿子,不是和龙配的?” 话题转的太快。 我差点闪着老腰,捋了捋思路,拿起了那三把钥匙,“刚才说到了张思洋那把负贝钥匙,下面说说老佛爷手里这三把。” 我指着螭吻匙说:“这个是老佛爷家护院那把,叫离吻,是龙和鱼生的,所以尾巴看着像条鱼……” 我又耍了小心眼儿。 因为个“螭”字也不认识,怕他俩笑话我,于是又念了它的偏旁。 接着往下说: “这个是贵阳米店那把,叫蒲牢,是龙和蛤蟆生的。” “这把“霸下”,是西安那个老太太的,是龙和乌龟生的,所以带了个龟壳子……” 唐大脑袋吸溜下鼻涕,“妈呀,这龙牙口真好,也不挑食,咋下得去手呢?” 老疙瘩嘿嘿淫笑,“和蛤蟆,还有乌龟,想想都搞笑!” “哎?哥,你说,”大脑袋歪着头问我,一脸的求知欲,“当时龙用的是啥姿势呢?” 我真想给他一脚。 轻咳两声,“啥姿势咱就不探讨了,反正人家就是配上了,还生了崽儿!” “别扯用不着的了,下一个目标,找到张思洋!” 老疙瘩叹了口气,“如果炸死了的话,估计那把钥匙也烧成金水儿了!” 我沉默起来,心情有些复杂。 当时大脑袋提醒过我,说那个姓张的娘们没出去…… 可那时的我正在悲伤和愤怒中,丝毫没去顾忌她,甚至想的是炸死她才好,让她算计自己! 可为什么过后想起来,会有那么一点点儿不舒服呢? 是心疼她吗? 应该不是,如果说心疼,更心疼她脖子那把钥匙。 可如果不是心疼,那是什么呢? 可怜? 或可悲? 又或是可惜? 不知道,说不清楚。 不再去想这些,和他俩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手里有了三把“龙子钥匙”,第四把“负屃匙”也有眉目。 还剩下囚牛匙、睚眦匙、嘲风匙、狻猊匙和狴犴匙这五把要找。 找? 还是不找? 唐大脑袋说:“哥,你看这样婶儿滴行不……” “你说!” “咱就当玩儿了,该怎么找就怎么找,一路上该怎么干活还怎么干活!不耽误找钥匙,不耽误做侠盗,也不耽误吃吃喝喝找美女睡觉……” “对呀!”老疙瘩一惊一乍,“能找到那些钥匙就找,找不着就拉倒呗!” 唐大脑袋难得和他意见一致,点着大脑袋附和:“就是就是,还能因为找那破玩意儿,把这辈子都搭进去?像那老爷子一样,太他妈亏了,反正我不干!” “嗯呐,我也不干!”老疙瘩摇着头,“说是宝藏,可万一打开以后,里面屌毛都没一根儿,还搭进去一辈子,太亏了!” 不得不说,这俩二货心态是真好! 换一般人,肯定像打鸡血一样,下半辈子可能都不会干别的了,全身心投入到这件事情中。 毕竟那是太平天国留下的宝藏! 如果能找到的话,不说富可敌国,也能挤进那个什么福布斯富豪榜…… 这也是代沟。 我们这一代人,和老一辈人的想法不一样了。 “行,”我一拍巴掌,“那就这么定了!” 两个人齐刷刷看着我。 “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张思洋,拿下她手里那把钥匙!” 唐大脑袋举起了手,“哥,这些黄金咋整?另外,咱们是要回雪城吗?” 我摇了摇头,“这些不急,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两个人看着我。 “我得给老爷子收尸……” 我还没说完,这俩人差点没蹦起来,纷纷劝我不要去。 “放心吧,新闻说是失火,再说已经三四天了……” 唐大脑袋只撇嘴,“新闻还说就死了几个人呢,这话能信?” 我当然不信,肯定是不敢真实报道出来。 毕竟死亡三四十人的话,就是震惊全国的大案了,上上下下压力都会无穷大! 我说:“放心,我不回现场!” “那去哪?”两个人一起问。 “公安局!” 第110章 回去吧 两天后的下午。 我走进了辖区公安分局。 上午我去了市局,这才打听出来,不然都不知道该去哪家分局。 大厅里安安静静,没有想象中好多家属痛哭的场景。 想来是安抚走了。 贼道 第124节 又或者还没到那一步,毕竟大火烧过的现场,尸体很难辨认。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警官负责接待我。 我和他握了握手,“你好,我姓武,警官您贵姓?” “鲁!” “鲁警官好!” 这人是个瘦高个,不苟言笑,问我:“你说你是金佑森的亲戚?” “是,”我表情严肃,脸上都是悲伤,“昨天中午到的西安,刚到大柳树村,就听乡亲们说了,今天就跑过来了……” “昨天到的?”他眼中满是审视,“方便把身份证和车票给我看看吗?” 他看似客气,语气却很坚决。 这要是拿不来的话,他什么都不会说,弄不好还得审审我! 这些人和大老张一样,都是职业病,天天黑着一张脸,像谁欠他多少钱似得。 我拿出了火车票。 是从京城到西安的41次列车卧铺票,和身份证一起递给他。 这是昨天中午,唐大脑袋他俩在出站口捡的。 兵分两路,他俩去火车站,我又回了趟大柳树村,和乡亲们聊了聊,又去村长家坐了一会儿。 做戏做全套,不然凭什么去公安局认领老佛爷的尸体? 毕竟八年前的案子早就结了,他可是个死人! 他看了两眼就还给了我,冷着脸,目光如炬,“金佑森早在八年多以前,就已经宣布死亡,你凭什么认定这些人里有他?” 我连忙解释:“不是我认定有他,只是觉得当年他老人家死的蹊跷!” “这回又赶上这么件蹊跷的事儿,听说孙家兄弟出事儿了,你们又去了村里,我就想过来看看……” 他盯着我,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听谁说的? 我也不多解释,只是悲痛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知道这事儿很难,八年前的案子毕竟已经结了,谁愿意翻出来? 再说了,又凭什么翻出来? 就凭我几句话吗? 另外,无缘无故怀疑某个当事人没死,就是对当年专案组,甚至是办案人员的不尊重,没谁会去扯这个蛋! 可我又不得不这么说,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试试。 警方肯定有所怀疑,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线索,不然去大柳树村干嘛,还做了那么多的调查工作。 听杨村长说,公安局连着两天都来了人,打听了一些老佛爷和孙家兄弟的事情,还在那片废墟上转悠了半天。 听我这么说,他解释了一句:“死者的辨认工作已经开始,我们首先确认了孙祥的身份,才去的大柳树村……” “三哥没事儿吧?”我问。 他眯眼看我,不说话了。 我故意这么问的,说明自己是个局外人,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有时候幼稚一点儿,甚至冒点儿虎气,会混淆对方的揣测,也更符合自己二十六岁的年纪。 他说首先辨认出了孙祥,这说明他烧的肯定不严重。 可眼瞅着孙老三脑门中了一枪,脑浆都喷出来了,又被大火下煎上烤的,不死就是奇迹了! 我可不相信什么奇迹! 尽管我应对警察的经验十足,但始终小心翼翼。 来这里,本身就冒着风险! 出事的地方天高皇帝远,所有新闻都用火灾遮掩过去了,可毕竟是死了几十人! 失火还是械斗,现场勘验的法医可不是傻子! 别看局里静悄悄的,这是外松内紧! 专案组肯定都忙的焦头烂额。 不过我不怕,因为那场大火会抹掉所有痕迹。 就连大脑袋偷的那辆车,他俩往坡上爬的时候,我又钻进了驾驶位,把方向盘和挡把上的指纹擦了个干干净净。 明知危险,也必须要来! 我怕没人给老爷子收尸,同时也想打听一下张思洋的消息。 他当然不可能回答我这个问题,摆摆手说:“先回去吧,你说的事情,我会向专案组领导说明!” 我红了眼睛,哽咽道:“警官,老爷子和谁都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您费费心……” “行,我知道了,”他不耐烦起来,“这些人里到底有没有金佑森,还要进一步做解剖才行……” 他始终没说一共死了多少人。 我觉得,他们肯定希望有家属能辨认出尸体来。 这样的话,会给他们减轻许多工作负担。 于是又说:“鲁警官,我能看看吗?或许能帮忙辨认一下尸体。” 他皱起了眉,“都烧焦了,能看出啥?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没办法了,我只好拉住了他的胳膊,拿出一张纸塞进了他手里:“鲁警官,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消息麻烦你通知我……” 他脚步没停,我把着他的胳膊跟着走。 “老爷子年纪最大,应该好辨认!另外,他右侧下面两个后槽牙是假牙……” 老爷子曾经显摆过,说他从小牙口就如何如何的好,直到六十七岁,才镶了两颗假牙。 他应付着我,“好好好,我知道了!” 说完,不耐烦地甩开我的手,大步流星上了楼。 我站在楼梯位置,有些郁闷。 随后也就想开了。 是自己想简单了,这么严重的案子,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知道太多信息? 还想辨认尸体,打听张思洋死没死,更不可能了! 回到咸阳。 三个人围坐一起开会。 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给老佛爷收尸厚葬。 我的意思,如果一周内没有消息,就和唐大脑袋潜进分局的停尸间! 哪怕这事儿有点恐怖,也必须做! 一是找到老佛爷,二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张思洋的尸体。 辨认出哪个是老佛爷后,我要把他送回京城,找个风水好一点儿地方安葬。 至于张思洋,如果找到她的尸体,首先看那把钥匙在不在。 如果不在,两种可能: 一、火势太大,烧化了; 二、没烧化; 如果烧化了,接下来的五把“龙子钥匙”就不用找了。 因为老佛爷的信上说的清楚,必须九把钥匙放在一起,才会显示出地图,才能打开地宫。 如果她脖子上没有,就得去物证科找找看。 因为现场勘察的时候,一定会找到这把钥匙,哪怕真烧成了金水儿,警方也会把这坨金粑粑拿回来。 如果尸体里面没有张思洋,这就麻烦了! 这个女人肯定会回雪城,秦利华死了,她会不会继承他的势力? 以前她和自己的关系比较复杂,甚至暧昧成份占比很高。 可经此事件后,她肯定想杀了自己! 想象一下,如果她继承了秦利华的势力,我们三个人在她面前将啥也不是。 我不怕谁,可这俩货怎么办? 听到我这个疑问后,两个人都涨红了脸,平时的伶牙俐齿不翼而飞,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我叹了口气,一脸沉重,“如果尸体里没有张思洋,我的意见,安葬完老佛爷,咱也永远别回雪城了……” 唐大脑袋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不、不行!那是咱们的家,咋能不回呢?” “回去干啥?送人头啊?”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老疙瘩声音不大,“哥,不回去的话,真想家……那、那你说咋整?” “咋整?”我瞪着两个人,“提高你们的身手!”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头雾水。 我指了指唐大脑袋,“你臂力不小,可就不会打架,我教你八极拳!” “你,”我又指向了老疙瘩,“你这个小体格实在太弱,学习功夫晚了,好好和我一起学习《狐行百变》上的易容术!” 两个人都哭丧起脸。 啪! 我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如果张思洋还活着,咱就隐居一段时间,什么时候你两个虎玩意儿行了,再出山!” 贼道 第125节 第111章 又见可可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吃饭,我们尽量不出房间。 我把《狐行百变》的复印件给了老疙瘩,以前他可以看不进去,现在必须看! 我正在给唐大脑袋讲八极拳拳诀。 老疙瘩拿着书过来了,“哥,我看了,就第一篇的化妆术最简单……” 这不废话嘛,不然我能从化妆术练起? 我说:“一会儿我带你去买化妆用品和假发什么的,就从化妆术开始!”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四天过去了…… 还是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几天我总是失眠,有时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寂静的夜,一站就是一宿。 我后悔八年前没多住一段时间,多陪陪他老人家。 更后悔没再来西安,如果早一天发现,老爷子可能就不会死。 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后悔药吃,这让我更难受。 自幼流浪,对我像亲人一样的人不多,广州还有陈忠华师父师娘,雪城还有大老张夫妻,再就没有了。 如果有可能,自己应该多陪陪他们。 西安这边的案子太大了,处理好老佛爷的后事,必须要找个地方休养生息。 更重要的是,自己这三人团队实力不行! 一晃儿干了近六年的修表师傅,也该换换身份了…… 换个地方生活? 去哪儿? 还不到一周时间,那俩货就明显待不住了。 原本都是街溜子,每天走大街过小巷,累成狗都毫无怨言,每天困在房间里确实难受。 我也急,可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是定海神针! 每天除了指点他俩,就是看书看电视新闻,不急不躁。 本以为唐大脑袋肯定笨的出奇,可真开始教学后才发现,这货绝对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脑子比谁转的都快。 我让他背技击歌诀,不过才说两遍,这货已经张嘴就来: “上打云掠点提,中打挨戳挤靠,下打吃根埋根。 身不舍正门,脚不可空存,眼不及一目,拳不打定处。 贴身近发,三盘连击!” 我竖起了大拇指。 他洋洋得意,回身要去倒水,结果就是一个狗啃泥,老疙瘩在一旁收回了腿,乐的前仰后合。 第六天。 半夜,房门响了起来。 老疙瘩在门外说:“哥,快开门,大脑袋不见了!” 我光脚下了地,拉开门问他怎么回事儿。 老疙瘩说我也不知道,刚才被尿憋醒了,尿完回来,才看到那张床是空的。 晚上我们在附近吃的油泼面,回来后还在我这屋看了会儿电视,他俩才回去睡觉。 我问:“睡觉前他说啥了?” “说、说想女人了……” 得,破案了,这货肯定是去洗头房了。 给他打电话,这才发现,自己的大哥大竟然欠费了。 我举着电话愣在了那里,这几天只想着给它充电,把话费这茬忘了。 能不能分局那边有消息,却联系不上自己呢? 妈的! 我不由暗骂,这漫游实在太贵了! 拿起床头的电话,要了个外线,没想到唐大脑袋的电话也欠费了! 出去找不是办法,只能等他回来。 沏上酒店袋装的绿茶,我俩探讨起《狐行百变》里的内容。 人就是这样,各悟一道。 你让国家级的大厨去打篮球,没人能把他当盘菜。 老疙瘩对功夫和荣门手艺都没兴趣,可被我逼着学习易容术后,很快就迷了进去。 他脑子转的很快,往往还有自己的见解,有时都会让我眼前一亮。 后半夜一点。 我听走廊有动静,起身开门。 一眼就看到了蹑手蹑脚的唐大脑袋。 别看他胖,走路想要没声的时候,真是一丁点儿都听不到。 而我在房间里听到的,是他身后女孩儿的脚步声。 女孩儿穿了条黄裙子,身高大约一米六五,一头长发,眉眼精致。 两个人拉着手,看着真像一对深夜回家的小情侣。 只是外形实在有些不般配,我一直无法想象,以后什么样的女孩能和这货般配。 母煤气罐吗? “哥?!”他舔了舔嘴唇,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没瞅这货。 只是看着那个女孩,因为我认识她! “你……你……是、是武哥?”女孩结巴起来。 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到可可! 就是孙老二豪门夜总会的可可,那个磕完药采蘑菇的可可。 老疙瘩探头探脑。 唐大脑袋瞠目结舌,看看我,又歪着脑袋看了看可可,“你、你俩认识?” 我冷着脸,“进屋说!” 可可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跟在了大脑袋身后。 我看的清楚,这货手里还拿了张房卡,这是又开了个房间。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两个人坐在床边,可可左看看右看看,唐大脑袋一脸狐疑,明显是在琢磨我俩怎么会认识。 我点了根烟,淡淡道:“说说吧,这大半夜的也不睡觉,嘎哈去了?!” 他支支吾吾说了起来…… 终于把老疙瘩熬睡了以后,他就蹑手蹑脚爬了起来。 不是不想带老疙瘩,主要是怕两个人都跑了,万一被我发现,再惹我生气。 出了宾馆。 他就拐进了后面不远的“美发”一条街。 说是“美发”,其实家家挂羊头卖狗肉,连把剪刀都没有。 这几天白天出来吃饭,他早就打探好了,知道这儿的洗头房最多。 已经半夜了,街上依旧热闹。 一盏盏粉红色的小灯泡,透着暧昧的光芒。 大脑袋的开心地直搓手。 三三两两的女孩叼着烟,斜靠着门框:“大哥,进来玩儿呀!” 走了好一会儿,他看中了一个红衣女孩儿。 刚要迈步,就被个中年人捷足先登,不由暗骂晦气。 暗处冒出来个女人,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小伙,这儿有啥意思,去我家呗!” 唐大脑袋仔细瞅。 夜色中,女人看着得有三十大几了,长的只能说还行,特点就是灯大。 贼拉地大! 这倒是新鲜,他还没找过这个年纪的,有种猎奇的快感。 “多少钱?” 女人没躲,还挺了挺,笑眯眯道:“五十!” 贼道 第126节 “一次?” “一宿也行啊,一百!” “还是一次吧,你有地方?” “去我家!” “……” 她家不远,黑灯瞎火地跟在后面爬楼,唐大脑袋有种偷情的快感。 一边往上走,手还不老实。 女人笑道:“看把你急的,马上到家了!” 进屋后。 他想观察一下房间什么情况。 不料女人比他还急,三下五除二,就扒下了自己的套裙。 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身子一窜,两条大腿就缠在了他的粗腰上。 “快,把姐端起来,姐能背住……” 两个人从破旧的客厅折腾到卧室。 眼瞅着就要到终点了,就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开门,快开门!贼你妈,又背着我偷人!” 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在用力拍门。 唐大脑袋第一反应: 仙人跳?! 女人慌乱起来,两条大腿乱踹:“起来,起来呀!” 难受啊,贼拉难受! 没招了,拔腿往外屋跑,胡乱捡起地上的裤子就套。 咚咚咚咚! 大门擂的震天响。 女人也在穿衣裳,焦急道:“快,躲阳台去!” 不是仙人跳? 难道是良家赚外块? 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抓着汗衫往阳台跑。 里屋传来争吵声: “你不是夜班嘛,怎么回来了?”女人问。 男人没回答她的问题,打着酒嗝,“大半夜的……你、你不睡觉开着灯,干球呢?” 唐大脑袋听明白了,幸福感扑面而来。 还真不是专业做这个的! 可现在咋整? 这还是他第一次因为这个被人堵屋里。 吃一堑长一智,看着这事儿也得提前踩点儿呀! 怎么办? 打? 才学几天功夫呀! 再说了,这些天背的都是些什么练功歌诀,一拳都没打过呢! 他往外看了看。 五楼,下面黑乎乎的! 他套上汗衫,翻出五十块钱放在了窗台上,旁边有个破搪瓷缸子,拿起来压了上去。 再抬头,就见男人奔阳台来了。 第112章 万万没想到 眼瞅着男人往阳台来了。 唐大脑袋拿出了飞虎爪,挂在了阳台墙沿上,抬腿一翻,就溜了下去! 到了三楼,他才想起来。 绳索不够长,估计最多能到二楼…… 主要是不知道下面有什么,黑漆漆的不敢冒冒失失就往下跳。 于是身子一荡,跳进了三楼阳台。 也幸好这楼的阳台都没封闭,不然还比较麻烦! 探出身子往上看,听到了女人的骂声,看来没抓到现行,老娘们底气足了! 回过头往这家屋里看,黑着灯。 这个时间,估计也都睡了。 一会儿上面那傻老爷们进屋,再摘下飞虎爪,从这儿顺下去就行了。 上面没声音了,看来两口子回去了。 他摸着多股鲛索,找到中间最细一根,小指轻轻一勾…… 嗖—— 飞虎爪掉落下来,伸手接住,五爪缩成了一团,像人手握紧了拳头。 他迅速收着绳索。 这是师父传给他的三宝之一,据说都已经几百年了。 螳螂臂,看似一个普通小球,弹开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锯条,任何坚硬物体都能锯断。 而这把玄铁飞虎爪,据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打造,坚固灵巧。 因为通体黝黑,能够很好地隐藏起来。 还有一个宝贝,他还一直没显摆。 老中医不会功夫,之所以能在道上闯出名号,一是绺窃技术高超,二就是依仗这三个宝贝。 唐大脑袋刚要挂好玄铁飞虎爪下楼,屋里灯亮了,他闪身躲到了墙后。 入室这活,实在太熟悉不过,他丝毫不会紧张,探出头往里看。 一个女孩儿进了屋,穿了黄色连衣裙。 嗖——嗖—— 高跟鞋先后飞出去好远。 女孩光着脚丫,往里才走几步,又把裙子脱了下来。 唐大脑袋先前都快冲到终点了,突然发生状况,这才驶离了宽敞的跑道。 万万没想到,从五楼下到三楼,又有艳遇! 女孩正是豪门夜总会的小姐可可。 豪门关了,她和几个姐妹跑到了咸阳,在这边一家夜总会刚上班没几天。 她赤着上身,穿着小裤头,一屁股坐在了乱糟糟的沙发上,伸手在桌子上面好顿翻找,找到了一瓶指甲油。 翘着白嫩的小脚丫,开始涂脚指甲。 从踩点儿望风等专业上讲,唐大脑袋这双眼睛和老疙瘩没法比,可在这方面却是眼光独到。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个小姐,而且是比发廊那些女人高级的小姐! 其实这不难。 哪个良家女孩儿这么晚回家? 哪个良家女孩儿会把房间弄这么乱? 哪个良家女孩儿后半夜回家不睡觉涂指甲? 不废话,进屋! 于是,他收好了玄铁飞虎爪,大大方方拉开门就往屋里走…… 四目相对。 啊—— 可可尖声叫起来,胡乱抓起沙发上一件衣服,就往身上盖。 不等这一嗓子的余音飘出房间,嘴就被捂上了。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唐大脑袋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小胖手捂住了她的嘴,俯身在她耳边也没废话:“二百,干不?” 身上的衣服掉了,可可浑身都在颤抖,大白兔颤的大脑袋直眼晕。 “你要是同意,就眨三下眼睛,不同意的话,我借你家门一用!” 可可连忙眨了三下眼睛,唐大脑袋缓缓松开了手。 贼道 第127节 “大、大哥,你借我家门干啥?” 他和蔼地笑了,看着像增肥后的狼外婆: “回家呀!” “哦!”可可点着头,眼珠却直转,盘算着该怎么办。 这人明显是个贼,万一杀自己灭口怎么办? 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坏人。 二百块钱,可以了,最近太动荡,钱难赚…… 唐大脑袋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笑说:“哥哥我只是工作时路过你家,无意间见到老妹儿你,真是惊……惊为啥了?” 他卡住了。 可可提醒他:“惊为天人!”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当然了,你要是不想赚这个钱,我马上就走……” 说完,他也不拖泥带水,起身就往出走。 “等一下!” 可可喊住了他,怯声说:“出去行吗?” “为啥?” “一会儿还有三个姐妹回来……要不……一起?” “多少钱?” “一人二百呗!” 掰着手指算了算,四飞的话奢侈了一些,容易挨揍。 算了,他没舍得钱。 就这样,他带可可回了宾馆,又开了间房。 没想到刚上二楼,就被我堵了个正着! 他讲完了。 我解释了一句,说自己和可可在夜总会见过,说完摆摆手:“太晚了,都去睡觉吧!” 可可笑嘻嘻地听着,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好意思。 唐大脑袋磨磨蹭蹭,“哥,你答应过我的……” 我有些奇怪,“啥呀?” “你说我要是上了墙,进城就请我双飞。” 我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 三个人救老佛爷的时候,他说要进院子里窃听,我说你要是现在能上去,回城就请你双飞。 自己确实说过这话,没想到他还记得。 他又说:“本来有机会的,我不是没舍得钱嘛,我也不知道是大嫂啊,要、要不给你留下?” “滚!”我又好气又好笑。 “放心,”他拍了拍胸脯,“这钱老弟掏,不就是二百……” 我抬脚就踹,“我看你就是二!” 他慌忙往出跑,“嘎哈呀,说急眼就急眼,不带你这样婶儿滴……” 我掏出了二百块钱。 塞给可可后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那丫头家里条件不好,这钱可不能耍赖,既然输了,就应该我拿,这还给我省了二百呢! 唐大脑袋扒着门框嬉皮笑脸,“哥,不用你拿钱,真不用。” 老疙瘩小眼神直飘,蹭过来说:“哥,你要是不稀罕,我想要……” “要个叽霸,你也滚!” 躺回床上,辗转反侧,人生也是奇妙,没想到在这儿又看到了这个可可。 我没动什么圣母心,批评教育她该怎么样。 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我凭什么去管人家? 她是小姐不假,可自己也不过是个贼,半斤对八两,有啥可说的? 至于嫖这种事情,更不好说什么。 流浪了这么多年,社会上下三滥的事情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我可以不喜欢,可有什么权力去说别人? 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又没老婆,保护好自己就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被噩梦惊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我惦记着电话欠费的事情,套上衣服,没洗漱就出门喊他俩。 敲开门,就见老疙瘩在摆弄那些化妆用品,唐大脑袋在扎马步,看的我一愣一愣的。 大脑袋扭过头一呲牙:“哥,吃饭!” 我这才看到,小圆桌子上摆着小米粥、茶叶蛋、还有一碟小咸菜和六个小笼包。 我笑了起来,“哎呦,这么孝心呢?” 老疙瘩装模作样不吭声。 大脑袋收了架势,笑道:“快吃吧!” 我没问可可什么时候走的,都是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什么女朋友、结婚、生儿育女,都是遥远的奢望,绝大多数人,到死都是孑然一身。 我当然不会和他俩客气,吃,吃完再去洗漱! 我咬着包子,“一会儿咱去把电话费交了,都欠费了,还得去趟分局,弄不好人家是联系不上咱们……” “我俩刚才去交完了!”唐大脑袋嘿嘿直笑。 我看着他有些奇怪,难道这是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这么奉承? 问题是我和那丫头真没啥关系,昨晚也说了是怎么认识的,睡就睡呗,关我屁事?! 刚放下碗。 兜里电话响了起来。 第113章 特事特办 我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贵姓?”打电话的人挺冷酷,上来就问我姓啥。 我一下就听出来了,是那个鲁警官。 “鲁警官你好,我是武爱国!” “电话怎么了?”他有些不高兴,“打了好几天都是欠费!” “真是不好意思,忘交费了!” “你来一趟吧!” 啪! 电话挂了。 我没生气,反而很开心。 原因有二: 一、肯定是我最后那几句话起作用了,他们辨别出了老佛爷的尸体; 二、他们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毕竟我年纪小的时候,有过太多次前科,这并不难查,给户口所在地派出所打个电话的事儿。 还能奢望他们对一个小贼客气? 我没那么矫情,也习惯了。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在分局一间办公室里,我坐了好半天,终于等来了一位专案组领导。 话说官越大越客气,这个中年人的态度明显好多了。 “小武同志,孙氏犯罪团伙一案,已经惊动了省里,所以我们这次也把多年前的一些案子挖了出来……” 我听到“孙氏犯罪团伙”几个字后,不由就是一怔,看来案子的性质又有了变化。 不过,这些我都不再关心了,我只想知道是否辨认出了老佛爷。 他说八年前的火灾,经查证,就是孙老三主使。 其中一具尸体是个流浪汉,确实不是老佛爷。 又说韩天已经被通缉,也就是韩五。 虽然他没参与八年前的杀人放火,可这些年跟着孙老二,没少作奸犯科! 尤其是贩卖那些违禁药物,都是他在管理。 说了好半天,才说到老佛爷。 “感谢你给的线索,鲁正阳同志也是第一时间做了汇报,第三天就出了结果,已经辨别出金佑森老人的尸体……” 我鼻子有些发酸,功夫不负有心人! 贼道 第128节 我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给他敬了个礼,他连忙站起来搀扶。 我又给鲁警官敬礼,把他造了个大红脸。 看得出来,这人虽然职业病严重了一些,可是个负责任的好警察! 坐下后,我试探着问:“前段时间,我有个雪城的朋友也来了西安,因为生意的原因,她和孙家老大孙军走的挺近,可最近我联系不上她了,就有些担心……” “哦?”这位领导精神明显一震,“快说说,他叫什么?多大年纪?” 这是我之前就想好的托词,不然没理由问死者里有没有张思洋。 毕竟如果能问出来,总比潜进停尸间自己查强多了! “她叫张思洋,今年31岁,女,龙省雪……” 我还没说完,他摆了摆手,神色明显有些失望,“没有,没有她!” 我一脸疑问地看着他,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死者里面没有女人?” 他没回答我。 我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他不可能告诉我这些,但既然听到是女人以后,就如此肯定死者里面没有张思洋,就说明尸体里没有女人! 难道她真没死? 当时她被老佛爷扔出去挺远,记得是滚到了西围墙边。 我把那些炸药扔在了院子中间位置,我不懂这玩意爆炸威力有多大。 可当时我们三个人从东侧房顶上往墙外跳,震的都差点晕过去,院子里的人能没事儿? 另外,如果没有女人,说明那个躲在梁上偷听的蒙面女孩儿也没死! 跑了一个猫爷,漏了一个韩五,现在这两个女人也逃了出去,麻烦了! 不过,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起码说明那把负屃钥匙还在! 只要还在,早晚落我手! 不再去想她们,我又说:“领导,老话讲入土为安,我想尽快将老人家火化,然后带回京城安葬,您看……” 领导沉吟片刻,“特事特办,但有些手续还是要走的!” “您说。” “老人无儿无女,更查不到他任何亲属!所以,首先你要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然我们也没法开死亡证明,更不能把尸体交给你。” “另外,没有这些手续,就算把尸体给了你,也无法火化……” 人家说的没毛病,我想了想问:“我和老人家的关系,大柳树村所有人都能证明,可以吗?” “可以呀,让村长带你去乡政府出份证明,只要能说清楚,盖上公章,就没问题了!” 这位领导说的挺容易。 可就这么点儿事儿,足足用了我两天时间,还搭进去五盒软中华,才拿到这张关系证明。 乡政府门口。 我给村长杨老爷子点上烟。 他说:“咱村这些年一个火化的都没有,要是葬咱村祖坟,咱还费这个劲弄撒?” 我有些惊讶,“不火化也行,政府同意?” “狗日的谁敢?”老爷子立了眉毛,口水都喷了出来,“关中刀客听说过吗?” 我苦笑起来,这民风还真是彪悍! “老爷子,我想把骨灰带回京城安葬,所以也只能火化,这样方便……” 他连连点头,紧紧握着我的手说:“武小子,撒时再来,一定再到咱大柳树村看看!” 他的大手粗糙有力。 我有些难受,都是好人。 他又絮絮叨叨说着:“几天前,公安来村里找你,说联系不上你了,又说找到了老爷子的尸体……” “额就琢磨,咋还能被烧两次呢?” “结果人家说,以前那个是假的!可怜哪,这是弄的撒?哎!” 我问他:“庆叔和庆婶儿埋哪儿了?” “没埋,他俩无儿无女,额去公安局讲理,想拉回村里墓地埋了,可人家说都烧完哩!” 老爷子吧嗒着烟,一脸苦闷,“村里有人说洒了,额没让,想找个好日子再埋,现在还在火葬场寄存哩!” 我知道,这是孙家哥仨干的,这就叫毁尸灭迹! 他们不知道的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能一起带走吗?” 他怔了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眼泪就下来了。 “好好好,这也是让他们团聚了,到那边也能伺候老爷子!当初孙家人安葬金老爷子的时候,额们就提过,可人家根本没搭理额们……” 我有些为难,“还得麻烦您……” 没有证明的话,我可取不走骨灰盒。 他不高兴了,“碎来球的胡客气啥咧,额去开!” 接下来都很顺利。 第二天一早,开出死亡证明,拉出尸体,直奔火葬场。 我本想着一切从简,只有我们三个人,安安静静地送老爷子上路。 没想到灵车倒进火葬场,就看到了一众大柳树村的乡亲,不远处还停着一辆破旧的大客车。 密密麻麻都是人,上百个花圈,十分壮观。 乡亲们都红了眼睛。 我下车后,连忙给乡亲们行礼。 唐大脑袋拿着死亡证明,去交钱办手续。 我带来了一个瓷坛子,因为没订骨灰盒,挨了好顿白眼。 火化间排号时,我拿出了一套湖蓝色真丝唐装,还有一双京城千层底布鞋。 早上往出拉尸体时,一位老法医叮嘱我说:“小伙子,直接火化吧,不要看尸体了!” 我拿了一条红塔山,塞给了一个火化工,他帮忙找了个空房间,三个人把尸体推了过去。 打开纸棺的盖子。 旁边的老疙瘩差点没坐地上,唐大脑袋一把拉着了他。 确实没法辨认了,整个人都烧成了焦炭,手和脚都没有了,只剩下了躯干。 我深吸了一口气,戴好手套,又给唐大脑袋一副。 强忍着眼泪,两个人开始给老爷子穿衣服。 不一会儿,老疙瘩也过来帮忙。 衣服终于穿好了,可鞋却没地方穿,只好放在双脚位置。 第114章 秀才识字认半边 没有瞻仰仪容这个环节,我亲手将老佛爷推进了炉里。 缓缓跪下。 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心中默念:“师傅,一路走好!您老人家在世是人,登天是神!” 站起来时,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大脑袋和老疙瘩一左一右,连忙爬起来扶我。 骨灰滚烫,在铁皮托盘里晾了好一会儿。 唐大脑袋撑着红口袋,我戴上红手套,开始往里面捡。 装好以后,我捧着坛子,端端正正给来送行的乡亲们鞠了三个躬。 大伙帮忙,在前面的炉里把花圈都烧了。 我们提前也买了几大袋子黄纸,都一起烧了。 乡亲们要回去了,三个人连连鞠躬。 和老佛爷关系最好的杨老爷子、宋爷爷、王爷爷和郑三叔他们,走时都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乖娃,常回来看看!” 我哽咽着感谢大家。 杨老爷子颤颤巍巍道:“京城那边如果不好安葬,就回来,咱村里也有墓地!” 我再次感谢。 这就是农村人的淳朴和善良。 人都走了,我把坛子交给唐大脑袋,去办理取庆叔和庆婶儿骨灰盒的手续。 我捧着老佛爷的骨灰坛子,他俩一人捧着个骨灰盒。 走出火葬场才发现,没车! 毁了,要知道殡仪馆是在大兆乡,在市区东南角。 贼道 第129节 走到有公交的地方,至少也得一个小时,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坐乡亲们租的那辆破大客车走呢! 等吧! 这时候说啥都没用了! 院里还有三伙出殡的,看看一会儿能不能搭上他们的车。 或者有送人来的出租车,也能回去。 三个人蹲在路边,叼着烟,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 今天是个阴天,一点儿都不晒。 他俩知道我心情不好,谁都没开玩笑。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送人的出租车,送完人车很快就出来了。 可人家根本就没停,一脚油门就跑了。 唐大脑袋开始骂人了,老疙瘩也是撸胳膊挽袖子,说他记住车牌号了,啥时候找着这辆车,非在里面拉泡屎…… 二十几分钟后,又来了辆出租车。 等他出来的时候,我没敢捧坛子,迎了几步,站在路边摆手。 这司机太鬼了,估计也是来时看见我们了。 感觉路过我身边时都快停了,不料突然就是一脚油门,跑了。 我是真生气了。 指着车屁股破口大骂:“我草你血妈!” 我是个文明人,一般不骂人,除非真气急眼了! 那俩货哈哈大笑,唐大脑袋把庆叔的骨灰盒放在了道牙子上,说:“你俩等一会儿!” 他大摇大摆往回走,十分钟后,一辆破旧的天津大发开了出来。 离老远他就伸出了大脑袋,洋洋得意道:“走,回家!” 我们一路开回了咸阳城,把车停在了距离宾馆挺远的一个巷子里。 我先去买了三个黑色塑料袋,回车上包好两个骨灰盒,这才弃车回了宾馆。 放好东西,三个人饥肠辘辘,又出了宾馆,在附近吃的面。 三个人口味差不多,这面条怎么吃都不够! 这边的事情都办利索了。 下一步,去京城。 两天后,我们住进了后海一家小旅馆。 屋里虽然设施简单,但干净整洁。 尤其是窗外,后海碧波荡漾,游人如织,满是人间烟火气。 唐大脑袋叼着烟,撅着屁股趴在窗台上说:“还得是咱北方,四季分明,住着就是舒服!” 老疙瘩凑了过去,往下面人群一指,“对呗,看看他们,都是咱们移动的小金库……” 我没搭理这俩二货,琢磨着该把老佛爷他们埋哪儿。 之后几天,我让他俩别远走,开始跑图书馆,想查查老佛爷家族都埋哪儿了。 不查不知道,查完后更迷茫了。 老佛爷家祖陵根本就无处可查,爱新觉罗又是个大家族,在溥仪宣布退位时,就有14万人! 这些人经历了不同程度的波折,活的提心吊胆。 他们害怕后代遭到报复,于是开始改汉姓。 嫡系后裔,宗室近亲,采用了其满语中的“黄金”之意,改姓“金”。 另外,“爱新”在满文中的发音是“aisin”,也就是“金”。 宗室远亲,则是改姓为“肇”和“赵”。 而其他后裔改了“罗”和“荣”两个姓氏。 以上还只是爱新觉罗一个姓氏,像什么瓜尔佳氏,就改了“关”、“汪”、“白”、“石”和“鲍”等五个姓氏。 看的我头直大,再查陵寝。 盛京那边安葬了两位皇帝,努尔哈赤和皇太极。 京城这边。 位于遵化市六盘营村的清东陵,安葬了顺治、康熙、乾隆、咸丰和同治。 河北省易县的清西陵,安葬了雍正、嘉庆、道光和光绪。 而最后一位宣统,还是在三年前,才挪到了清西陵附近的华龙皇家陵园。 至于其他族人,根本就与常人无疑,哪里能进得了皇陵! 我还买了一本字典,查了查那张钥匙名单上的生僻字。 查完自己都脸红。 原来,负屃钥匙的“屃”不念“贝”,而是xi。 螭吻钥匙的“螭”,也不念“离”,而是chi。 不是说“秀才识字认半边”嘛,怎么轮到这些字,念半边就不好用了呢? 哎呀,尼玛丢老人了! 这天傍晚,三个人去吃了老京城炸酱面。 回来的路上,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易县?多远哪?”唐大脑袋问。 我说:“在京城的西南角,大约150公里,可以先坐火车,再倒大客车。” “那么远?”他直摇脑袋,“要我说,去什么大兴房山啥的,找个荒山一埋就得了!” “你以为这儿是前三家子呢?就算埋的时候没人看见,立上碑没几天,就得被人刨了,信不信?” “要不偷摸地埋皇陵里?” “你可真敢想!”我真想抽他一巴掌。 老疙瘩一脸谄笑,“哥,前面那个老娘们刚从银行出来,手里的纸袋子里面,至少有二十万块钱……” “滚!” “嗯呐!” “就这么定了,葬华龙皇家陵园!” 第二天一早,我去银行取了五万块钱,随后坐上了去保定的火车。 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老佛爷家的祖陵无处可查,又进不了爱新觉罗家的皇陵,那就挨近一些,以后他们之间串门也方便不是?! 路上,我把查到的资料和他俩说了。 这个华龙皇家陵园,是位旅居海外的张姓商人兴建的,因途位置偏僻,一直无人问津。 张老板一筹莫展,每天都在琢磨,如何才能提高陵园的知名度。 有个朋友告诉他,这是因为陵园名气不够,正好当时溥仪在八宝山安葬,如果迁过来,自然声名大振。 于是,张姓商人通过关系找到了溥仪遗孀。 对于溥仪遗孀的质疑,他开诚布公道:“我是经营陵园的,当然希望我的陵园知名度高,甚至全世界都知道!如果先生这件事安排得好,将来就可能给我的陵园带来一些效益。” 1995年的1月26日,溥仪骨灰迁葬到了华龙皇家陵园。 第115章 我爸叫刘江 中午,我们到了保定市里。 先找了家旅馆,开了两间房,放好三份骨灰。 下午两点多。 三个人风尘仆仆,赶到了华龙皇家陵园。 这辆没牌照的红色破夏利,是大脑袋在保定市里偷的。 这二货偷车上了瘾。 也不对,应该说开上瘾了,甭管啥车,看见四个轱辘手就痒痒。 他说打车的话,时间长了司机不可能等,不让人家走就得多掏钱,让人家走的话,往回走没车怎么办? 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上次在西安就吃过这个亏,所以我没犟。 和那些做生意的一样,我也夹了个大手包,里面塞了五万块钱,鼓鼓囊囊。 三个人顺着石板路,走过了金水桥。 迎面是座高大的石牌坊,上面黑底金字:华龙皇家陵园。 很是壮观。 陵园占地面积可是不小,全部按照皇家陵寝的格局修建,远离都市的聒噪与喧嚣,一派恬静祥和。 走进办公楼,接待厅宽敞明亮。 巨大的沙盘前,有几伙人指指点点,分别都有人讲解。 第一感觉还不错。 一个圆脸女孩儿负责接待我们,自我介绍叫单晓丹,让我们喊她小单。 站在沙盘前,她为我们详细介绍着陵园的布局。 贼道 第130节 刚说一会儿,唐大脑袋就去了厕所,这货是典型的懒驴上磨屎尿多。 也是这位小单同志穿的太过于保守,形象上也不够亮眼,不然他才不会尿遁。 “先生,我的意见,您可以考虑b区,这片刚开不久就已经快满了,现在只剩下这两个吉位了……” 她指着沙盘上石牌坊的右侧区域。 我问她什么价格。 “,两块地的话,我可以请示一下,应该能给您个折扣……” 我没相中这块地,沙盘上墓碑密密麻麻,现场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太拥挤了! 又有几个人进了大厅,没想到这行生意还挺好。 进来的是五个小伙子,打扮时尚,一步三摇,有人夹着手包,有人拎着大哥大。 一个男接待员小跑着过去了。 两个小子吵吵把火,问卫生间在哪儿,说快憋死了。 听口音是京城的,够能咋呼的了,这种地方哪能像菜市场一样喧哗? 小单还在继续讲解着,我听的也很认真。 这时,就听卫生间方向吵了起来。 “你丫瞎吧?往爷身上甩水?”一个人在喊。 我扭头看了过去。 刚才那几个年轻人堵在了卫生间门口,没看到唐大脑袋。 几个小子都在吵吵:“操,道歉!” “对,甩一身水就想走?” “给刘公子磕头赔罪!” “……” 大脑袋的声音响了起来:“能不能消停儿滴?啥玩意儿我他妈就道歉?” 我给老疙瘩使了个眼色。 他跑了过去,嘴里嚷嚷着:“各位大哥,快让让,憋不住了,快快快!窜出来了……” 人群慌忙散开。 唐大脑袋刚走出来两步,就被那个年轻人薅住了前大襟。 “丫哪儿去呀?麻溜儿赔礼道歉!” 说话这人和我年纪差不多,中等个,身子瘦弱,刀条脸还没有我手宽,不过倒是挺白净。 都说一白遮百丑,可他长了双细长的眼睛,还有些吊眼梢儿,看着很不舒服。 “哎呀我艹,我这暴脾气!” 唐大脑袋撸胳膊挽袖子的刚要发火,老疙瘩就撞了他一下,捂着屁股就进了卫生间。 大脑袋就抬头往我这边看,我微微摇头。 毕竟来办正事儿的,没必要置气。 这货马上就笑了起来,伸出两只小胖手,开始拍打着年轻人的半袖体恤。 “哎呦喂,原来是刘公子,真是对不住,我给您擦擦,不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 我忍不住笑了,这货竟然还学了几句京片子,只不过好大一股苞米茬子味儿。 说是给人家擦身上的水,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遍。 “奶奶滴,叫刘爷!”那位刘公子得理不让人。 唐大脑袋嬉皮笑脸,也不当回事儿,还学着电视剧里八旗子弟的模样,不伦不类打了个千儿:“爷,刘爷,对不住您内!” 这帮小子发出了哄堂大笑,不再搭理他,涌进了卫生间,看来是真憋不住了。 这货晃悠着大脑袋回来了,手腕上多了块手表。 我低声呵斥:“揣起来!” 他嘿嘿笑着撸下了表,放进了裤兜。 我看的清楚,那是块钢款的欧米茄星座系列。 很快老疙瘩也回来,见大脑袋在和小单插科打诨,趴我耳边嘀咕起来。 很快,那几个小子也都出来了。 站在沙盘前,不是好眼神地瞅我们。 “孙咂,你们也买墓地?”刘公子朝大脑袋喊,言语中满是调侃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唐大脑袋点头哈腰,“是,刘爷您慢慢看!” “外面那辆破夏利是你们的?” “是,是我们的!” “哎呀妈呀,真是好车呀!”刘公子学着唐大脑袋,来了句生硬的东北话。 嘴上夸着车,脸上的嘲笑更盛了,几个小子又是一阵猖狂的大笑。 另外几伙客人都往这边看。 接待刘公子他们的,是个瘦高个小伙子,此时眉头都皱了起来。 刘公子扭头看他,不悦道: “讲吧,什么情况?怕我们买不起?” 小伙子继续介绍起来,说的也是b区那两个位置。 小单问我:“先生觉得怎么样?b区真就这两个位置了,再不出手的话,其他位置还会涨价……” 我有些无奈,“行吧,您帮我问问领导?” 那边的刘公子突然来了一嗓子:“我要了,就靠边儿这个吧!” 两伙人的目光就对在了一起。 我冷下了脸:“这位先生,我这边已经定下来了!” “你丫……” “丫丫丫,丫你玛逼!”我破口大骂,“老子跟你好好说话,你他妈以为我好说话?!” 我不是不会骂人,从小就在社会上厮混,真骂起来,我能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另外三伙客人见要打起来,连忙往一边躲。 有个接待员撒腿往办公区跑,估计是找领导去了。 那个瘦高个男接待员连忙劝:“二位,咱好说好商量,这个位置还有两块墓地呢,一人一块不就可以了吗?” 我说:“不行!这个位置连着两块我都要了,他买走一块,我怎么办?!” “嗑瓜子儿嗑出个臭虫来,我发现你挺牛逼呀!” 说着话,刘公子已经走到了我身前,举着手里的大哥大,用天线一下下地怼我胸口,“你大爷的,认识我吗?” 我摇了摇头,“不认识!” 后面一个小子喊:“不认识就打听打听去!” 刘公子撇着嘴抖着腿,“我爸叫刘江,知道了吗?” 我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哎呀,丫和我卖葱呢?你他妈光着身子追爷两公里,爷要是回一次头,都算爷我耍流氓……” 卖葱,老京城话,装傻充愣的意思。 老疙瘩凑了过来,嬉笑道:“这是干啥呀,要不咱们看谁钱出的多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大厅里也安静下来。 刘公子斜眼看他,“行啊,不就是比钱多嘛,爷家动迁刚扒了一堆房!那咱爷们就比比?” 这货真是占便宜没够,一口一个爷,啥时候都想充大辈儿! 我见有个中年胖子从办公室那边过来了,刚要再往前走,又站在了那里。 真聪明,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我问小单,“可以这样吗?” 另外三帮客户见没打架,都围了过来。 估计这个小单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支支吾吾,“可、可以吧?!” “好,”我说:“可以就行,那就价高者得!” 说完,我看向了围观的群众,朗声道:“各位都是见证人,这块墓地有两个位置,边上那块,我和这位刘公子价高者得!” 老疙瘩又说:“哥,俗话说得好,口说无凭啊,要不……咱签个合同?” 我心中暗笑,这家伙是真坏呀,还嫌坑不够深。 第116章 拍卖墓地 我看向了人群里那个中年人,“这位是领导吧?” 中年胖子也不尴尬,分开前面两个人走了过来,“是,我姓张,负责接待工作……” 我笑了笑,“张经理好,您看能不能帮忙打印一份拍卖协议呢?” “没问题,没问题!” 答应完后,他叫过来一个女孩,好顿叮嘱,让她赶快去微机室打印出来。 贼道 第131节 围观的人都在小声议论着。 刘公子还是那副样子,斜着眼看我,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我呵呵一笑,转头看向了小单,“麻烦帮我讲解一下其他位置吧!” “啊?!”她愣了一下,又连忙说好。 “这边是皇家园区,都是单独墓地,相信您也了解过了,溥仪先生就埋葬于此……” 我问:“这边贵吗?” “是的,起价是元……” 刘公子讥笑起来:“三万八,土老帽儿,你能拿得起吗?” 这就是个被家里惯坏的孩子,我懒得搭理他,对小单说:“继续!” 我听的十分仔细,还问了好些问题。 很快,女孩儿拿着两页纸跑了回来,递给了张经理。 他看了看,又给了我和刘公子一人一张。 内容很简单,大意就是出价高者不得反悔,同时还指明了具体位置。 我要过钢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刘公子根本就不当回事儿,也写上了他的名字,交给了中年人。 我看的清楚,签字比我的还丑,丑到没法看。 他签的是:刘晓严。 张经理轻咳一声,“华龙皇家陵园b区119号吉地开拍,底价一万零八佰,请二位出价……” 围观的有人笑了起来,估计也是第一次看到拍卖墓地的,这可是新鲜事儿。 我举了一下手,第一个出了价:“一万一!” “一万二!”刘公子撇撇嘴。 看得出来,这点儿钱他真不在乎,估计都不够他吃一顿饭的花销。 他是真没看得起我们! 一个原因是门外那辆破夏利。 不怪人家,确实破,真他妈破! 方向盘死沉不说,四处漏风,没空调都不热。 还有就是,我们谁都没把大哥大拿在手里,腰上也没有bp机。 看看那几个小子,各个腰里都别着摩托罗拉大汉显。 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我们仨穿的太寒酸了! 尤其是唐大脑袋,穿了件在后海夜市五块钱买的文化衫,前面印着三个明晃晃的红色大字:贫困户 还有一行小字:年度扶贫主要对象。 幸好这里的工作人员没势利眼,想想都后怕,这要是不让进来可咋整? 加价还在继续。 我咬着牙,一脸的心疼:“一万八!” “两万!” “两万五!” “……” 很快,那块原本一万零八百的墓地,被我抬到了八万块。 刘公子抖着腿,讥笑道: “咋了?丫往上叫!继续叫!” 我叹了口气,很有礼貌地拱了拱手,“自愧不如,刘公子财力雄厚,恭喜,恭喜刘公子喜得宝地!” 几个小子大笑起来,随后开启了群嘲模式,骂什么的都有。 围观的人也都议论纷纷。 我指着沙盘上的皇家园区,对小单说:“算了,争不过,我还是订这块单独墓地吧,离溥仪先生也近,沾沾皇气……对了,这块地多少钱了?” 小单明显茫然了,说:“三、三万八!” “好,就这儿吧,先带我们实地看看,可以的话,马上付款!” 说完,我发现大厅里声音没有了。 安静的吓人。 抬眼看,就见刘公子原本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 唐大脑袋摇头晃脑,嘴里啧啧有声:“哎呀呀呀呀……刘公子确实是大手笔,我们三万八买了套独居,人家八万买了栋大高楼……” 老疙瘩溜缝:“高楼好啊,鬼多热闹!”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个畅快。 张经理拿着协议过来了,“刘先生,您看……” “操,不就是八万块钱嘛,这个数儿好,喜庆!爷愿赌服输!”说完,刘公子伸手摸向了裤兜,“小七儿,拿我的卡,交钱去……” 话还没说完,人就僵在了那里,“操,我艹,我卡呢?” 他上上下下开始拍打起身上来,随后拔腿就往卫生间跑。 他那几个朋友目瞪口呆,也追了过去。 就听卫生间传来一声惨嚎:“表呢?我表呢?表怎么也没了?” 我对小单说:“走吧,带我们看看去!” 往墓地走的时候,这两个货还乐得合不拢嘴。 话说回来,这真不是我的主意。 我没这么坏,也没这么无聊! 是老疙瘩在厕所听到这些人的只言片语,好顿分析,回来又和我商量的。 这几个人还真是京城的,一个哥们打架被捅死了,今天那位刘公子出钱给买墓地。 唐大脑袋手里捏着三张银行卡,一边走一边掰,又随手扔进了草丛里。 来到皇陵区,迎面就看到了溥仪墓,很是壮观。 我们要看的那块地在东侧,好多地方还都荒着,我选了块最舒服的位置。 我不懂风水,可觉得站在这儿往山下看,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我和小单说了自己的要求。 她听说一块地要埋三个人,不敢答应,说这得请示一下领导。 又看了一会儿,四个人才往下走。 迎面看到两伙人,都是上来做实地查看的。 很遗憾,没再看到那位刘公子。 回到办公区,听好多人都在小声议论,我们经过的时候,又都闭上了嘴巴。 我在会客室等领导过来,唐大脑袋他俩说要去尿尿。 他俩闲不住,这是去打探消息去了。 不一会儿,先前那位负责接待的张经理过来了,黑着一张脸。 我明白了,那个嚣张的刘公子肯定跑路了! 虽然他输了,可却不傻,很快就能反应过来上了当。 再加上银行卡都让大脑袋下来了,怎么可能履行那份协议! 也就是说,陵园白忙活一顿,并没有以八万的高价卖出去那块墓地。 两个人握了握手。 他说:“我听小单说过了,可我们真没这个先例!您看这样行不行,把面积阔出三分之一,您再补交一万块钱,看看行不行?” 我没犹豫,这件事情必须给老爷子办漂亮。 钱是王八蛋,花没了再去赚! 去财务交完款,又和负责安葬工程的领导聊了一会儿,服务非常全面,感觉不错。 于是又去财务交了3900块钱的服务费,把下葬的全套事宜都交给了他们。 确定好下葬时间往出走,张经理也过来送我。 唐大脑袋他俩也回来了。 出了办公楼,挨个握手告辞,破夏利叮叮当当地驶出了陵园。 唐大脑袋迫不及待地说:“哥,那孙子跑了!” 我笑道:“他不跑才怪呢!” 老疙瘩也笑,“吃软饭拉硬屎,说的比谁都他妈敞亮,还是不想掏这个钱!真有钢儿的话,就算卡没了,也可以从那些朋友手里借嘛!” 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这事儿挺解气。 我揉搓着下巴,琢磨起这位刘公子他爸:刘江?干什么的呢? 唐大脑袋也犯了职业病:“哥,你说他爸干啥的?” 老疙瘩也嘀咕,“估计是大官儿……” 贼道 第132节 两天以后,开始下葬。 陵园的工作人员经验丰富,整个安葬过程都有条不紊,高大的花岗岩墓碑上刻着: 尊师 爱新觉罗·佑森之墓 1904年——1998年 一旁就是庆叔和庆婶儿的合葬墓,伴他老人家身侧,以后又有油泼面吃了。 中午12点之前,一切流程完毕。 望着高大的墓碑,我也是感慨良多。 这就是人生的最终归途,哪怕生前如何显贵,最后也不过是一把黄土。 就像大江大河,最终目的都是大海。 江河的曲折和蜿蜒,是为了滋润更多的大地,而人生的兜兜转转,是为了遇见更多有趣的灵魂和对的人。 老爷子活了94岁,这一生可谓是多姿多彩,在众多难得善终的江湖人中,落叶归根,也是幸事。 临别前,三个人又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走好! 第117章 买套四合院 当晚,我们又回了京城。 开了三天的破夏利,加满了油,放回了原处。 钱就不扔了,不是舍不得,破车门锁不上,放钱也是给别人准备的。 原本想的是在西安陪老佛爷住上一段时间,再去四川走一走。 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猫爷、韩五、张思洋和蒙面女人都没死,太多的未知。 在唐大脑袋他俩没有自保手段之前,我不想回雪城,更不想抛头露面。 都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所以,我决定暂时先留在京城,原因有很多: 一是要避开西安事件的余波,蛰伏一段时间; 二是唐大脑袋的功夫太差,必须让他沉下来好好练功; 三是安稳下来后,和老疙瘩也好把那本《狐行百变》学透; 另外,京城有几个[荣门]团伙我还算熟悉,找机会把那些黄金出手。 当天晚上,我们又住进了后海那家小旅店。 扣除学车、买墓地等等的费用,我现在卡里还有块钱,另外还有3公斤黄金,可以说吃穿不愁。 接下来的日子。 白天,我们一起探讨易容术和各种功夫技巧。 晚上吃完饭,三个人沿着后海走上两圈,走到僻静处,还会和大脑袋练会儿拳。 难得如此惬意的时光。 不算在京城火车站倒车,这些年我来过四次,最长一次待了三个月。 三个人也是入乡随俗,大汗衫,大短裤和趿拉板,自然又舒服。 在穿着打扮上,京城这方面是真好。 怎么舒服怎么来,多数普通百姓根本不讲究什么牌子。 这一点雪城就不行,太好面子! 典型的越穷越怕人瞧不起,家里哪怕快揭不开锅了,也得整件佐丹奴、真维斯或者堡狮龙。 满大街看看,弄的像工作服一样,全都一模一样。 一些人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现金都带上,钱包拿出来的时候,必须当着人的面打开,露出里面厚厚一叠人民币! 殊不知,都是给我们预备的。 过去都说“苞米茬肚子,的确良裤子”,雪城人就这样。 可说归说,骂归骂,离开时间一长,还是会魂牵梦绕那片白山黑水。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六月初。 这些天大老张给我打过两个电话,雪城也热了,饭店生意比刚开业时差了一些。 福利院那边,我给陈院长打过几次电话,孩子们都挺好。 上个月,小毅和青青都考了双一百分。 我很欣慰。 这天傍晚,三个人沿着后海溜达了一圈半,走上银淀桥,这俩货的小眼神不停四处乱飘。 不怪他俩,我也爱看。 天气热了,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穿的也太清凉了。 白花花的胸脯和大腿,哪个男人不爱看? “看看那个,”唐大脑袋嘴里啧啧有声,“裤衩子都露出半拉屁股蛋子了,造孽呀,伤风败俗……” “哪呢?哪呢?”老疙瘩踮起脚找,“让我也批判批判她们!” 我说:“别没正事儿了,我有个想法和你俩说说!” 两个人收回了目光,不再闹了。 “我想买个四合院住!”我说。 前些天,我买了辆二手自行车,有时会扔下这俩二货,一个人骑行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 我快成了胡同串子,常常一走就是一天。 这个想法也是最近几天才有。 我不是飘了,原因很多。 一是住店太费钱; 二是旅店不合适练拳,每天拉着大脑袋四处找地方; 三是我喜欢有院子的平房,喜欢那种“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意境。 抚琴听流水,闲坐观春秋。 整个京城的景色,都敌不过老院子里的点滴细腻。 这种对土地的热爱,是深刻在骨子里的! 还有一点很重要,自古这一行难得善终,都是有一个花俩,很少有人买房子置地。 当然,这里面原因也很多,这些人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现在不花,就怕明天没机会再花了。 另外,有了家,就有了拖累。 可社会在发展,思维也需要转变。 如果租,到什么时候都不是家,就不如买! 想想唐大脑袋师傅老中医临走前的样子,我不想那样活,我要变一变! “啥?”唐大脑袋吃了一惊,“四合院?老贵了吧?” 老疙瘩说:“不便宜,前几天咱们往南锣鼓巷走,我看有个小胡同里有一家贴着出售,好像是55万……” 我说:“分地方,好地角的院子,怎么着也得两三千一平,再破旧的也得花个三五十万!” 唐大脑袋直摇头,“太叽霸贵了,买楼多好,还不用自己烧!我特么从生下来就住平房,有啥好的?一天天劈柴、整煤、烧炉子、烧炕、扒煤灰……早住够勾够勾的了!” 老疙瘩说:“傻逼,你练武的话,有院子是不是方便些?” 他眨了眨小眼睛,“也对哈!” 我看意见趋向于统一,趁热打铁,一拍巴掌: “那就这么定了,这次在41次列车下的货,还剩二十几万现金和三公斤黄金,咱就不捐了,也不分了,用来买房子!” 老疙瘩说:“那也不够啊!” “不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唐大脑袋盯着前面一个女孩儿背影,嘀咕道:“不知道她的路宽不宽敞……”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三个人开始四处看房子。 真当成事儿来干才发现,好多破旧的院子都在拆,据说是为了申请奥运会什么的。 京城有句俗语:东直门的宅子,西直门的府;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这就是京城四合院分布的大体格局。 较好的宅邸分布于内城,贵族的王府多数集中于西北、东北一带,像什刹海和后海附近,就是王府居多。 而居民陋宅绝大多数集中在外城,很多都是好几家合用一院。 建筑非常简陋,被称之为大杂院或者四合房更合适。 保存比较完整的四合院,主要分布在南锣鼓巷、东单、东四、西单和西四等大街,基本保持了原有的街道规划布局。 缺点就是胡同窄小,有些车开进去非常费劲,很是考验技术。 我喜欢后海沿线,可这一圈小院子不多,高门大户好多都是公家的办公场所。 也有一些看着规模不算大,可大门紧闭,又不贴出售,也不知道卖不卖。 南锣鼓巷那边也不少,但普遍没后海的敞亮。 贼道 第133节 好多三进院子,几十年前就改成了三套独院,每个院子里都能挤下七八户人家。 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成堆的纸壳子、蜂窝煤…… 实在是看不下眼,更下不去脚。 一周后,看不动了。 晚上躺在床上,唐大脑袋说:“哥呀,可别他妈折腾了,我把前三家子的房子给你了……”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老疙瘩被他吓了一跳,“操,毛了?” “我师父的骨灰还没撒呢!”他说。 我一直记得这事儿,于是劝他:“先放着吧,你家也安全,等咱们方便回去的时候,再去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也不迟!” 他又重重地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叹口气说:“这儿挺好,可毕竟不是家……” 我说:“等咱们有了房子,就有家了!” 说完我又骂了起来,“你俩快去洗澡,脚都臭死了!” 唐大脑袋不动弹,老疙瘩磨磨唧唧说:“能不臭嘛,都走出泡了!” 确实不容易。 所以,我决定不自己找了,去找房产中介。 京城的房产中介刚刚兴起,都是个人开的,夫妻店居多,规模很小。 我也是路过时看过这种招牌,以前可没有,更没接触过。 走了几家,发现普遍夸夸其谈,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每家佣金也不一样,市场十分混乱。 谈过几家后,最后决定用位于果子巷的一家。 他家不是夫妻店,规模还挺大,员工就有五个,房源挺多,窗明几亮,看着也很正规。 想想自己真傻,怎么早不找他们呢? 负责接待我们的中介姓马,我们都叫她马大姐。 她是本地人,今年三十六岁,梳着利落的短发,爱说爱笑,性格非常好。 连续半个月,前前后后看了二十多套院子,可一到谈价环节就闹心。 院子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一代传一代。 随着人口增多,少的住了三五家,多的有十几二十多家。 本来说好卖的,可到了谈价格环节,呼啦啦能上来三四十人。 上到颤颤巍巍的耄耋老人,下到毛头小伙子,每次还都少不了几个嗓门极大的胡同大妈。 这个说便宜了不能卖,那个说全部要现金,还有人嚷嚷再涨五万…… 想要统一意见太难了,一个人不同意,院子就卖不了。 第118章 机不可失 这天。 又谈了套75万的。 出来以后,三个人的脑袋成了六个,我算明白什么叫“一个头两个大了”! 唐大脑袋差点哭了。 我说:“马大姐,不行了,真不行了,以后这样的就别带我们看了……” 她也苦笑起来:“这就不错了,去年夏天的时候,我见过70多个产权人的院子。” 再接下来的日子,胆子越来越大,价格也是越看越高。 从最开始的50万一套就行,到后来,都敢看一二百万的了! 老疙瘩直摇头,说兜里有几个逼钱儿不知道嘛……气得我一脚把他蹬了个大腚墩儿。 一直磨到七月初,终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 院子位于柳荫街,东侧是着名的恭王府,西侧是涛贝勒府,南北两头皆可通往什刹海,真可谓风景与人文俱佳的京城宝地。 二进院子并不是很大,占地1.27亩,还不到900平。 这么说的原因,不是眼光高了,而是柳荫街这一片,几乎就没有小宅院。 马大姐说,这套宅子建国后空置了好多年,后来做了某单位的办公场地,1985年时归还给了原主人。 据说这户人家的长子,是国内一位名气很大的外科医生。 这座祖宅他父辈要了多年都无果,后来是因为他治好了某位大领导,才要了回来。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小老百姓头拱地都办不了的事情,大人物也不过就是打个电话而已。 可能是因为太破,收回来以后一直没住,又空置了八年。 直到五年前,才开始大兴土木装修。 整整装了两年多,不料刚刚验收还没等入住,医生就举家移民去了美国。 房子就这么空了下来。 有钱人的世界,我是没法理解。 房子是真好,可价格也好。 人家不按平方不按亩,就按套,爱买不买! 整整260万,一分钱都不能便宜,这还不包括6万的中介费,或许这也是一直没卖出去的原因。 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唐大脑袋差点没把脑袋摇下来,老疙瘩也是吓了一跳。 可参观完以后,都不吭声了。 不得不说,只要钱好,东西就差不了。 和之前看过的那些宅院比,这座院子简直就是《红楼梦》里的大观园! 隔了一天,我又约了马大姐,想再好好瞧瞧。 买不起还不能多看看吗? 今天特别热。 四个人都拿着瓶冰镇矿泉水,来到了大门前。 唐大脑袋把那瓶兴安山泉放在了脑门上,这样能凉快一些。 话说这个矿泉水是真牛逼,最近两个月,电视和报纸、广播的广告铺天盖地。 “兴安矿泉有点儿甜!”连我都会说了! 最近太热,又天天往出跑看房子,我们没少买。 买它还有一个原因,这是龙省兴安市出的。 家乡的水,必须支持! 柳荫街,街如其名,街道两侧都是粗大的柳树。 马大姐介绍说,柳荫街本来没有街,是由河道改造而来。 河边喜柳,所以才有的柳树。 旧时的河道,跟今天柳荫街的走向一致,原为后海的一条小河汊,因状似月牙,故称月牙河。 新中国成立后,月牙河被改为暗沟,上面铺就了道路,成为什刹海周边的一条交通要道。 眼前的广亮大门十分气派,新油漆红彤彤的。 杜甫有一首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其中的朱门, 指的就是朱红大门,地主豪门贵族之家才会用这样的门。 门上两个辅首张开大嘴,衔着锃亮的纯铜门环。 抬眼看,门楣上四个“户对”,圆形短柱上画着蝙蝠的图案。 我在一本书上看过,过去讲“门当户对”,说的就是这个! “户对”的多寡,与官品职位的高低成正比。 古时三品以下官宦人家的门上有两个门当,三品的有四个、二品的有六个、一品的是八个。 只有皇帝的皇宫才能有九个,取九鼎之尊之意。 例如某户人家有四个“户对”,就是三品朝廷大员,如果有人登门提亲,这一方家门楣上只有两个“户对”,这就叫“户不对”,无法结为亲家! 而“门当”,是指大宅门前的一对石鼓,又叫抱鼓石、门墩儿。 文官家用圆形“门当”,武官家用方形“门当”,所以大老远一看,就知道这家的主人是文官还是武官。 眼前这对“门当”,看着可有些年头了,我蹲下来仔细看。 这是一对儿狮子,底座呈长方形。 右手侧是个威武的雄狮子,下面是3只小狮子和一个绣球。 另一个雌狮身下,有4只小狮子。 一对门墩儿上,竟然雕刻了9只狮子,真是稀奇。 马大姐笑道:“这个特别好,据说是传下来的老物件儿,因为“狮”与“世”同音,故为“九世同居”,寓意子孙满堂!”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不由感叹,自己能不能娶着媳妇还两说着呢,弄不好就是这俩货陪我度过余生了…… 抬眼看看满头大汗的唐大脑袋,还有笑嘻嘻摸着狮子头的老疙瘩。 贼道 第134节 不由又呵呵笑了。 也挺好! 怎么还不是一辈子?! 马大姐往北侧指了指,“车库钥匙我也带着了,安装的是最新的遥控卷帘门,能停两辆车!”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真是不错。 要知道有些老四合院,车根本开不进胡同,以后汽车肯定越来越多,也是个闹心事儿! 不过柳荫街够宽,完全施展得开。 门前是三节青石台阶,年头太多,有些光滑,迈步往上走。 马大姐打开了大门,门槛可是不低。 穿过宽敞的宅门,右手侧是一溜两间门房,窗明几亮。 迎面墙上是砖雕的松竹梅。 左侧四个字:岁寒三友。 看着这四个字,我怔怔出神起来。 岁寒三友? 岂不正是我们三个人? 寓意不错! 左拐穿过月亮门,就来到了一进院子,地面铺着大块大块的石板,很是敦实规整。 临街的倒坐房连着宅门,可以堆放杂物。 月亮门正对着,还有一个月亮门,那边就是车库了。 通往二进院子的垂花门在中间,左右各有两间正房,右侧房间是棋牌室,左侧是茶室,古香古色。 棋牌室里都是红木桌椅,遗憾是新的,并不是什么老物件儿。 茶室则是一铺榻榻米,上面有张长条的实木矮几,原木色,并没有茶具。 穿过垂花门,就来到了二进院。 迎面两颗巨大的桂花树,郁郁葱葱。 顿时,就感觉周身一阵凉爽,先前的燥热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舒服! 石板路在院子里呈十字型,桂花树一左一右在二层正房前。 其他位置点缀着几棵海棠和金鱼缸。 西南角有个实木葡萄架,下面是张长条石桌和石凳。 绿化的真是不错。 马大姐一边走一边讲解,说他们中介请得都是专业的人来打理,每年绿化都不少花钱…… 二进院子可是不小,左右是东西厢房。 西厢房是厨房和餐厅,东厢房是间宽敞的会客室。 正房和东西耳房都是二层楼。 主卧、次卧和主人书房等等都在正房。 东西耳房则是客房,后面还有个不大的后花园,姹紫嫣红。 白色围墙很是高大,贴着墙根种满了翠竹。 上次来走马观花,这次看的十分仔细,整座院子外表古典,里面装修却十分现代。 例如那些客房,每间都和五星级酒店一样,卫生间都在房间里,马桶浴缸应有尽有。 简约却不简单,奢华又不俗气。 可见原主人的品味! 唐大脑袋问了个关键问题,“姐,用自己烧柴禾不?” 马大姐笑道:“不用烧劈柴,不过这种老院子都没有集中供暖,这家装修时安装了最先进的电取暖,没什么问题。” 他明显松了口气。 我呵呵直笑,知道他想的肯定是:这么多房间,这要是烧炉子,还不得累死? 不过…… 电取暖? 这得多少电费呀! 下楼回到院子,三个人点上烟。 我是一万个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价格。 看得出来,这俩货也是喜欢的不行,刚才还在争谁睡哪个房间。 马大姐笑道:“怎么样,有没有想拿下它的欲望!” 唐大脑袋苦着脸说:“姐呀,欲望是有,真有,可是不是太贵了?” 我总觉得从他嘴里说出“欲望”两个字,是那么的不正经,可我又没有什么证据。 马大姐叹了口气,“确实不便宜,所以才卖了这么久,好多人听一分钱都不能讲,看都懒得看了!” “但是,性价比也是真高啊!” 我就知道,接下来她肯定有“但是”。 “你们基本上不用买什么大件儿,直接就可以入住了!” “另外,这可是永久产权,没有70年限制,全国打听打听去,还有多少永久产权的地皮?” “这是历史原因,也就咱京城一些四合院还有老地契,还能办理永久产权。” “姐也知道,260万不便宜,可再过十年二十年的,我敢说后面填两个零你都买不到!” “你们说说,还有什么投资,能有这么大的回报?” “这可是卖一套就少一套啊!” “买房买的是什么?姐今天就把三要点告诉你们!” “地段!地段!!地段!!!” “这是哪儿?” “后海!” “柳荫街!” 我往后躲了躲,这大姐吐沫星子都崩我脸上了。 “想想,谁是你们家邻居?” “和珅和大人!庆亲王永璘!!恭亲王奕欣!!!” “转一圈看看吧,看看柳荫街还有没有往出卖的宅子了?” “三位老弟,把握住机会呀!” “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又待何时?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今日成蹉跎!”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她脸上的急切是那么地诚恳,眼巴巴地看着我。 估计也是看出来了,三个人里面我是拿主意的。 这些人常年和客户打交道,眼睛贼着呢! 不得不佩服人家这口才,慷慨激昂,催人尿下,最主要句句都是大实话,忽悠的让人不反感。 我刚要说话。 就听垂花门那边有人说:“刘公子,里面请……” 第119章 太坏了 听到“刘公子”三个字,我和大脑袋、老疙瘩三个人对视了一眼。 真是巧儿她娘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果然,就见小脸儿苍白的刘公子,夹着手包,挎着大汉显,拎着大哥大,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还真是他! 就是前段时间在华龙皇家陵园,与我拍卖赢了块八万的吉穴,又“跑单”的刘公子。 他身旁是个穿着牛仔短裤的女孩儿,大白腿修长,体态妖娆。 女孩儿长相只能说尚可,细长的丹凤眼,嘴唇也有些厚,不过身材是真好,至少得有175公分高,看着比刘公子都高出了半头。 这身高和气质,应该是个模特。 两个人身后跟着中介小李,我们都见过,马大姐的同事。 小李三十岁出头,两条腿像筷子似得,很明显,这是带着刘公子来看房的! 这就叫冤家路窄! 否则这么大的京城,怎么就会碰着这小子呢? 唐大脑袋笑了起来,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千儿,“哎呦喂,这不是刘爷嘛,您老人家还亲自看房子?” 刘公子见是我们,脸色就变了。 五颜六色。 贼道 第135节 毕竟上次的事儿可不光彩,白纸黑字都签了名,最后竟然跑路了,说出来能让人笑掉大牙。 他“哦”了一声,“是你们哪!” 云淡风轻,尽量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这小子不傻,今天他就带了个女孩儿,我们却是三个大小伙子,所以他才不再嚣张。 很明显,他不想和我们多接触,怕说出他的糗事。 三个人已经来到了院子中央位置。 女孩儿挎着他的胳膊,娇滴滴道:“晓严,看来看去,我觉得还是这套院子好……” 对,他叫刘晓严,上次签字我看到了。 我瞥了一眼那俩货,不出所料,两个人的眼睛就没离开女孩儿的大白腿。 “不用看了,就它吧!”刘公子扭头看向了中介小李。 小李眉开眼笑。 我暗骂晦气,买阴宅遇到了他,现在买阳宅又撞到了他,这是老天爷派来给自己添堵的吗? 话说这小子是真有钱! 260万呐,还有6万的中介费,毫不犹豫拍板就要买。 大白腿说“看来看去”,这说明不是第一次来看了。 怪不得这么痛快! 添堵? 我猛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对呀,正特么愁没钱呢,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送钱来嘛! 唐大脑袋刚要张嘴,就被我拦了下来。 我扭头看向愁眉苦脸的马大姐,“姐,我不懂这个行业,是不是谁先交订金就是谁的了?” 马大姐先是一愣,随后脸像瞬间盛开的牡丹花一样,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对对对!交订金签合同就行了!” 那边的刘大公子反应还挺快,扭头就往出走,“小李,走!” 小李瞥了我们一眼,也没和马大姐打招呼,连忙跟上。 我凑唐大脑袋耳边低语了两句。 他迈步就跑,小短腿倒腾的飞快,嘴里还夸张地喊着:“刘爷?刘爷?!等等我,咱爷俩叙叙旧!” 那三个人还没走到垂花门,就被他拦了下来。 大白腿问:“晓严,你们认识?” “那是,老朋友了!”唐大脑袋打着哈哈,伸开了双臂,“快,拥抱一下,我都想死你了……” 刘公子黑着脸,“我和你有这么熟吗?” “熟啊,贼熟!” “我不熟!”说罢,他甩袖子就走。 大脑袋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了他们身后,嘴里絮絮叨叨:“我就欣赏刘爷这气派……” 我弯腰捡起了地上一颗小石子,起身对马大姐说:“走吧,去你店里交订金!” 她忙不迭答应,可脸色并不好看。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如果没有刘公子的出现,这该是件多么喜悦的事情? 现在可好,还来不及高兴,接下来就要比谁跑得快了! 要知道我们连车都没有,能比得过这位刘大公子吗?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刘公子,今天我还真就不会定下来。 三个人快步往出走。 我问马大姐:“店里能用银行卡吗?” 她连连点头:“可以的……” 我有些惊奇,科技发展的太快了,看来以后带现金出门的会越来越少。 或许再过些年,[荣门]中人都得改入[蜂门]、[麻门]或[燕门]了。 偷不成,就只能行骗了。 穿过月亮门,就见唐大脑袋虚着手做搀扶状,小太监一样哈着粗腰,“门槛高,刘爷小心……” 就在此时,我右手食指轻轻一弹。 嗖—— 哎呦! 噗嗵! 就见刘公子一个狗啃泥,扑出了门外,手里的大哥大和手包飞出去好远。 身子趴在三节青石台阶上,脸镪在了地上,一条腿还在门槛里面。 这姿势,要多惨有多惨。 “呦喂?!这是咋了?” 唐大脑袋一声惊呼,手忙脚乱地去扶他。 大白腿也是花容失色。 眼瞅着那胖货在百忙之中,还没忘了摸人家大腿两下。 刘大公子被三个人搀扶起来,坐在了台阶上,嘴里“哎呦呦”个不停。 手一抹…… 我们在后面都看的清楚,都是血。 小李蹲在他身旁,关心地问怎么样,又连忙从包里掏出条白手绢递给他。 唐大脑袋跑了过去,把摔出去好远的大哥大和手包都捡了回来,一只手还拍着手包上的灰,“应该没事儿,电话没摔坏……” 老疙瘩讥笑道:“这腿脚,能买四合院嘛,真住进来的话,没几天还不得坐轮椅?” 马大姐憋着笑。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子,嘴太损了! “起来吧——”他又拉长着声调,“好狗还不挡道呢!” 说完,抬脚踢了两下刘公子后背。 “你干什么?”大白腿急了,“看不到人家受伤了吗?” 老疙瘩撇撇嘴,又把腿抬高了,“不起来是不是?那我可就跨过去了,你瞅我这个身高,就是小时候被人跨多了……” 唐大脑袋过来了,虎着脸呵斥:“滚犊子,和刘爷乱开什么玩笑!” 说完,把大哥大和手包递给刘公子。 又点头哈腰地关切道:“刘爷没事儿吧?” 刘公子一只手用手绢捂着鼻子,大白腿接过了手包和电话。 马大姐从旁边挤了出去,还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知道,她肯定着急。 甚至都来不及去想唐大脑袋为啥这么殷勤,刘公子又为啥摔倒,只想趁乱赶快往中介跑。 于是我也往出挤。 “那行,刘爷就坐着好好休息休息,我们先走了!”唐大脑袋嬉皮笑脸道。 马大姐说:“小李,别忘了锁门!” 小李没吭声。 本是好同事,此时成了竞争对手。 老疙瘩挤出来就往前迎,恰好远远过来了一辆出租车。 滴滴! 车库前,一辆白色皇冠响了两下。 就见刘公子龇牙咧嘴地往起站,大白腿和小李连忙扶他。 “不用!”他一甩两个人,“赶快走!” 手绢被他随手扔了,上面的鲜血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他一瘸一拐地上了车,大白腿坐在了副驾驶位。 出租车过来了,里面有客人。 小李喊:“马姐你锁门吧!”随后也上了那辆皇冠。 一脸血的刘公子一按喇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扬长而去。 唐大脑袋翘着脚挥手:“慢点开,一路顺风呦!” “怎么办?”马大姐急的直跺脚,回身又赶快去吧大门锁好。 我们三个凑在了一起,悠闲地点了根烟,老疙瘩骂:“过分了哈,太他妈贱了!” 唐大脑袋嘻嘻哈哈,根本不当回事儿。 又过了两分钟,终于来了一辆空车。 马大姐上车后连忙对司机说:“菜市口果子巷,快快快!” 事实上,那辆皇冠也没比我们快多少,几个红绿灯后,我就看到他车屁股了。 一共不到十公里的路程。 贼道 第136节 二十五分钟后,出租车在中介门店前停下了,唐大脑袋付了车费。 那辆白色皇冠就停在门前,人已经进去了。 马大姐一头一脸的汗,下车就跑,又扭头问我:“武先生,你能付多少订金?” “十万!”我说。 “好,快!快呀!” 我们三个依旧是不慌不忙。 马大姐拉开了门,就听里面刘公子在喊:“卡呢?我卡呢?!” 第120章 交订金 刘大公子的这一声怒吼,让我想起了他在华龙皇家陵园厕所里那句: 表呢?我表呢?表怎么也没了? 老疙瘩用肩膀撞了下唐大脑袋,两个人嬉皮笑脸。 马大姐已经冲进去了,高声喊:“经理?经理?!我们交柳荫街39号的订金!” 我们也进了店。 店里还有三个员工,胖呼呼的钱经理也在。 他叫黄大宝,这家店就是他的,我们都亲切地称呼他黄胖子,他也不生气。 他比我大十岁,身材比唐大脑袋大两圈。 这人说话办事都挺靠谱,就是衣着打扮有些怪异,老疙瘩说这是港味儿,我觉得就是精神不太正常,搞不清自己是男是女。 四个人都看了过来。 走廊那边,财务室的门开着。 “武先生,快!”马大姐一边喊我,一边往财务室跑。 看得出来她十分兴奋,这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 我心里有底,可又不好对她明说。 三个人笑眯眯地往里走。 财务室里。 刘公子脸上的血都被汗冲洗干净了,手包里的东西都倒在了桌子上。 有两盒软中华、打火机、车钥匙、家门钥匙、身份证以及两个没开封的小套套。 就是没有银行卡。 “赵姐,给这位先生把卡刷了……” 不等马大姐说完,小李急了,“马姐,有你这样的吗?明明是我们先到的……” “那你们到是交钱哪!”马大姐说。 小李涨红了脸。 刘公子喊:“安红,你带没带卡?” 原来这个大白腿叫安红。 就听她说:“包在车里,可我没钱呐!” “你他妈放屁!”他急了,“上周刚给了你两万,你没钱?” “刘公子!”安红脸上瞬间挂满了寒霜,“你什么意思?给完我还想要回去呗?” 我懒得看这俩人互撕,来到桌前,拿出银行卡递了过去,“你好,赵会计!” “等一下!” 刘公子又是一声大吼。 门外,黄胖子和三个员工也过来了。 都向着他。 他用手指挨个点着我们三个,“我怀疑你们是贼!遇到你们两次,我两次都把卡丢了……” 我冷下了脸,“这位刘先生,饭可以胡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他蹦了起来,“我怎么乱说了,你们就是贼!” “你可以报警啊!”说完不再看他,对中年女会计笑了笑:“赵会计,刷吧!” 黄胖子进来了,扬起兰花指,细声细气:“先生,有话咱好好说,别报警啊……” 刘公子不理他,打起了电话,“我报警,我被人偷了,就在果子巷……” 马大姐在我耳边说:“我去取合同,你先弄着!” 说完,她转身就往出走,脚步都轻快了好多。 6万的中介费呢,能不高兴嘛! 也不知道她能提多少? 我数学太差,也没弄明白是按什么比例提的这笔钱。 这个行业刚刚兴起,实在是太乱了,一家一个价格,而且还能谈。 黄胖子扭着肥腰往出走,还朝我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武先生,恭喜呀!” 我打了个冷颤,呵呵笑道:“同喜同喜!” “先生,不知道什么问题,没刷上,咱再试一次?”赵会计说。 从来没这么花过钱,我也不懂,问她:“不行吗?” 刘公子讥笑起来,“装,你就装!丫一帮贼,充什么大个儿?” “刘爷,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说着话,唐大脑袋伸手就搭在了他肩膀上,用力一捏。 “哎呀——”一声惨嚎。 大脑袋功夫不行,可手劲儿奇大。 我不搭理他们,必须赶快把订金交上,合同签了才行,于是说:“您再试试?” 她拿着我的卡,在一个像座机电话一样的东西上刷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输入金额…… “密码。”她说。 很快,滋滋声响了起来。 “行了!” 她很开心,估计也没用过几次这玩意儿,手法太不熟练。 接着又让我签名,这玩意儿挺神奇,就是麻烦。 一边的刘公子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一只手揉着肩膀,眼睛死死蹬着唐大脑袋。 “小逼崽子,叫你两声爷,真把自己当爷了?” 唐大脑袋骂完,伸手去掐他的脸蛋子。 啪! 刘公子扬手抽在了他手上。 “哎呀我艹,我这暴脾气!”嘴里骂着,唐大脑袋抡圆了就是一巴掌。 啪! 重重抽在了他的脸蛋子上。 “我日你大爷!” 他怒骂着就要站起来,安红抱住了他,朝唐大脑袋喊:“行了,看我们人少,欺负人是不是?” “呦,咋把你忘了呢?”大脑袋淫笑起来,“你瞅你啥眼神呀?找了这么个软骨头,跟哥得了,哥我财大器粗……” “滚!” “呜呜呜——” 谁都没想到,这位刘大公子竟然抱着安红哭了起来,整张脸都埋在了她两座高耸的山峰间。 房间里的人都面面相觑。 门外看热闹的也傻了,这还是个成年人吗? 不就是挨个嘴巴,至于委屈成这样吗? 刚签完名,马大姐就拿着合同过来了。 “小马,行了!”赵会计说。 马大姐笑道:“好,还是这东西好,太方便了!” 我注意到,一旁的小李脸都黑了,煮熟的鸭子飞跑了,要不是房间里人多,我估计她能哭出来。 我要去签合同,扭头对唐大脑袋说:“行了,挺可怜的……” 接下来很顺利,刚弄利索,派出所来了两个民警,黄胖子连忙迎了上去。 看得出来,他们的警民关系不错。 刘大公子出来了,看到警察像看到亲人一样。 “你报的警?”高个警察问他。 “对,我报的!” 另一个警察拿出了本子,“说说吧!” 唐大脑袋凑了过来,“他爸叫刘江,认识不?” 贼道 第137节 两个警察瞥了他一眼,一起摇头。 我见刘大公子脸都涨红了,憋不住想笑,这货,抢人家台词了! “按照合同,十天之内我会把余款送过来……”我说。 “好好好!”马大姐和黄胖子一起送我们。 “不许走!”刘公子差点蹦起来,“就是他们,他们把我手包里的银行卡偷走了!还有上次在保定,我他妈还丢了一块手表……” 高个警察看向了我们:“几位先别走,配合一下!” 唐大脑袋懒洋洋道:“警官,我们可是良民,来这儿也是为了买房子,您看我们像小偷吗?” “像不像不是用嘴说的,麻烦配合一下!” 我上前几步,“警官,法律是讲证据的,不过因为竞争一套房子,这个人就整出这么一出戏,我想知道,他有什么证据吗?” 两个警察看向了刘公子。 “还用什么证据?”刘公子气急败坏,“见他们一次,我就倒霉一次……” 矮个警察拦住了他,“这位先生,没有证据的话,你只能跟我们回趟派出所了!” “他们呢?”刘公子指向了我们。 高个警察看着我说:“要不麻烦……” 我又用上了老套路,笑道:“不麻烦,可如果什么都翻不出来怎么办?” 刘公子又喊了起来,“怎么可能翻不出来,好好翻翻他们!” “你闭嘴!”高个警察瞪了他一眼。 我看着刘公子,“如果翻不出来呢?” “翻不出来,我把门外那辆皇冠车吃了!”他气急败坏道。 唐大脑袋不高兴了,“你自己的车,吃不吃的关我们屁事?噎死你才好呢!” 我眼珠一转,笑道:“这样吧,如果翻不出来,你把女朋友借给我这位兄弟用两天?” 第121章 上千头奶牛 听到我说翻不出东西的话,要借用安红两天,刘公子答应的十分痛快: “行!” 唐大脑袋直搓手,眉飞色舞。 一旁的安红急了,“凭什么拿我打赌……” 刘公子霸气侧露,伸手一指:“丫不干就滚!” 安红脸涨得通红,不敢说话了,也没甩袖子走。 接下来,我们三个人把所有兜都翻了个底儿朝上,香烟、打火机、钥匙、零钱…… 东西不少,可除了我自己那张卡,就没有其他银行卡了。 我拍了拍身上,“二位,你们可以动手再翻翻!” 两个民警知道深浅,并没有上手。 刘公子嚷嚷道:“我翻!” 唐大脑袋张嘴就骂:“翻你玛逼!” “你们看看,”他委屈地看着两个警察,“他骂我!” “骂你犯法吗?”唐大脑袋问。 我面露不悦,呵斥道:“让他翻,你还想不想要赌注了?” 听我这么说,他还腼腆起来,小眼神又瞟向了安红的大白腿。 挪着小碎步走到刘公子身前,还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细声细气道:“刘爷,来,翻,翻嘛!” 看他这贱兮兮的模样,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连安红都后退了一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估计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刘大公子也不客气,把我们三个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 没有意外,肯定是屁都翻不出来。 他黑着脸,站在那儿眼珠直转,唐大脑袋开始往安红身边蹭。 老疙瘩嘲讽道:“没有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就见刘公子指向了马大姐:“我怀疑给她了!” 马大姐脸都绿了,刚要骂人,我说:“姐,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让他翻!” 一旁的小李悻悻地笑了,难掩脸上的幸灾乐祸。 马大姐气呼呼道:“你不能翻,让你朋友来!” 安红上去搜了好半天,最后一声不吭退到了一旁,刘公子如丧考妣,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高个警察摆了摆手,“收好东西,你们可以走了!” 我点了点头说:“谢谢!” 开始装东西。 唐大脑袋趴在安红耳边说:“亲爱的,哥洗干净了等你……” “滚!”安红冷着脸。 他哈哈大笑,又对刘公子说:“不急,等我们入住以后,你再送过来不迟!” 刘公子也不抬头。 三个人往出走,马大姐和黄胖子都出来送。 我问:“黄总,有个事儿我想问问。” “您说!” “现在京城落户难吗?” 他细声细气,“要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说着话,他做了一个优雅地捻钱动作。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又解释道:“政策呢,是要在试点城镇有合法固定的房屋住所,以及要有稳定收入的外地人口。” “还要在试点城镇进行一定比例的投资,另外,受聘的试点城镇事业单位要有突出贡献的人,比如具有专业支持的科技、管理等人才……”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一直还没问,武先生你们是做哪一行的?” “养牛!”我笑呵呵道。 他和马大姐都愣了一下,别是他俩,大脑袋和老疙瘩也是瞠目结舌。 我说:“我们在龙省农村养了上千头奶牛,给城里奶粉厂送奶!” “哎呦,这买卖可是不小!”黄胖子恭维起来。 这是我早就想好的托词。 其实如果不是谈到办户口,他们轻易也不会问这么隐私的问题。 我继续道:“买卖是我们哥仨的,房产证上也是我们哥仨,我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户口也办过来,不知道行不行?” “行啊!”黄胖子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你们买了房子,基本上就满足了一半要求……” “不过呢,接下来投资这事儿,有没有什么打算?” 我问:“暂时还没这个精力,毕竟那边还有上千头奶牛……” 他面露难色,“这样的话,钱可就省不了了。” “多少?” 他左右看了看,倒也没背着马大姐,压低了一些声音,“一个人至少得20万!”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明显吓了一跳,想说话,被我瞪了一眼。 我想了想说:“如果我们做一些捐助活动呢?例如养老院、幼儿园什么的。” 我故意没提福利院。 “这个……”黄胖子有些发懵,“我问问吧,真没遇到这种的。” 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那就给黄总添麻烦了,其实我也不是想省钱,就觉得又做了善事,又能达到目的,是不是更好!” “那是那是……”他咯咯笑着,还用手打了我一下,“武先生心眼儿真好使……” 我一阵恶寒,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肯定不能让黄总和朋友百忙,兄弟我心里有数!” 他又笑起来。 我自认为看人很准,黄老板这副做派有时是让人难受,可他还真不是满嘴跑火车不办事儿的人。 这一点,要从面相做派,以及马大姐她们的只言片语中感受。 我们走出去好远了,两个人还在挥手。 唐大脑袋呲着牙,“哥,你疯了吧?办啥户口啊?现在也不用粮本了,户不户口还有个屁用?!” “对呀,”老疙瘩也说:“20万一个人?真他妈敢要,劫道的都没这么黑……” “你俩懂个屁!”我骂了起来,“这是哪儿?首都!什么政策都会比其他省市好,现在花钱能办,以后估计想花钱都没人敢收!” “我听说本地户口的话,孩子考大学分数都低,只有好处,没有一丁点儿坏处,为啥不办!” 唐大脑袋嘀咕道:“你想的太远了,就咱这样的还想娶媳妇?” 啪! 贼道 第138节 我扬手就抽在了他后脖梗子上。 “噶啥玩意儿啊?”他呲牙裂嘴揉着脖子。 “咱啥样?咱是有着上千头奶牛的生意人,明白不?” 老疙瘩苦笑起来:“哥呀,都说把牛吹上天,你可好,要么不吹,要么直接就是吹出来上千头,牛呢?牛在哪儿呢?” 我嘿嘿一笑,“天高皇帝远,我就算说上万头,也不会有人去查,怕个屁!” “好吧,咱是养牛的,”老疙瘩无奈地说:“我这心还一直悬着呢,266万哪,钱呢?” 是呀,这才是关键。 我笑呵呵看向了唐大脑袋,“你说说,钱呢?” 他放下了手,笑了起来,“咱俩一起说?” “我爸叫刘江!”我俩异口同声。 老疙瘩先是一怔,随后马上就明白过来了,竖起了大拇指,点头哈腰,满脸谄媚:“高,实在是高!” 说着话,小腿儿一伸。 啪叽! 唐大脑袋被他拌了个跟头。 “你玛逼……” 唐大脑袋怒了,爬起来就和他撕吧。 我对老疙瘩这货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坏,已经有了免疫力,笑呵呵看着这俩人打闹。 要知道,在刘公子走进垂花门之前,我想的还不是他爸。 院子越看越好,价格也越来越高。 可已经决定买了,那就干两票大活儿,京城这么大,就不信找不着几个贪官? 等看到刘公子以后,一个念头就冒了出来: 他爸叫刘江? 那就看看这个刘江是何方神圣! 唐大脑袋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了,既然我让他说,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既然他有个好爸爸,那就让他爸给我们掏这笔钱! 第122章 飞活 当天晚上,黄胖子就给我打了电话。 说对方说了,如果有近期捐款凭据,而且至少20万以上,人家能运作一下。 不过,一个人至少也得十万块钱。 我说要是捐上百万呢? 那边支支吾吾,也没给个准话儿。 我明白了,就算捐上千万,人家办事儿的也不能白办。 最低捐20万,一个人还得掏10万,折腾一圈,也就省了10万块钱。 这他妈是折腾啥呢? 我说知道了,我再考虑考虑怎么办合适,就撂了电话。 黄胖子这个中间人,至少也能拿到手几万,比卖套房子赚的多。 生财有道,社会上这样的人很多。 我并不反感,一方出钱,另一方出力,只要不是骗子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 我们折腾了整整四天,才终于搞清楚刘江是谁。 和我之前猜测的有些出入,本以为是个什么大官儿,万万没想到,这人只是个乡长! 对,就是乡长! 朝阳区北边,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乡长! 谁能想到,一个小乡长的儿子,竟然能如此嚣张跋扈。 再往下调查才发现,还真不能小瞧了乡长,大京城的乡长和韩甸乡的真不一样,人家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据说市里要修条什么路,刘乡长家被动迁了十几套房子。 这天。 我和大脑袋蹲在一棵大树下,和七八个老头老太太闲聊。 一个老太太说:“动迁前半年,乡长家突然就买了好多套房子,价格都特别低,姆们都懵着呢,傻子一样……” 一个干巴瘦的老头说:“你说怪不怪,他买的那些房子,都在规划内!” “别胡说!”有胆子小的,说完还四下张望。 “……” 四天时间,我们把这爷俩查了个底儿掉。 不只动迁让刘江赚的盆满钵满,乡里那些规划内被迁走的人家,家家户户都被他扒了层皮。 刘江这人,原本就黑的出名,年轻时就是一霸! 后来走了狗屎运,没几年就做了乡长。 接下来,我们开始跟踪刘江。 第一眼看到这位刘大乡长时,我都怀疑刘公子是不是抱养的,也可能是被带了绿帽子! 原谅我邪恶了。 实在是这爷俩就没有一丁点儿像的地方。 刘公子长得又瘦又小,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惨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纵欲过度。 再看人家刘大乡长,又黑又壮,杵在那儿像尊铁塔一样。 我觉得要是让他演黑旋风李逵,化妆钱都省了。 他家在虎坊桥、来广营、东小口、马甸都有房子,今年春天又在北七家买了套别墅,现在一家人都在那儿住。 还有两天就得把房款交上了,我们决定摸进马甸那套房子。 原因是这套房子刘江虽然只去过一次,那次他却拎了个大皮包。 目测那个皮包的重量,至少有三四十斤。 我推测,这套房子应该是他装钱的地方,对此,大脑袋他俩没什么异议。 这天晚上十一点。 我们顺了辆黄色的大发,带着从西安拿回来的那把大黑星,还有一只双筒猎枪,一只五连发。 到地方以后,老疙瘩坐车里望风,我俩上了六楼。 这是栋临街老楼,楼前就是北三环,一层三户,他家是顶层正厅。 唐大脑袋在门前弯着腰,小声笑道:“这破锁,还反锁了两道……” 咔! 不过几秒钟,门开了。 我俩都带着手套,进门前,又用塑料袋把鞋套上。 开门进屋,又随手关上门。 “等一下!”唐大脑袋说。 我就站着没动,[飞活]是门手艺,并不是荣门中人谁都会干。 例如我,对这个就不行,没啥经验。 他进了里屋,随后就听到了拉窗帘的声音。 他把所有房间的窗户都关上了,又把窗帘拉上,这才按下了电灯开关。 怪不得来之前说不用手电筒,敢情人家就这么明晃晃地偷东西。 仔细想想,这也是一种灯下黑。 只要不是主人,不管是邻居还是小区里的人,看到亮灯都会以为是家里回来人了。 反倒是用手电筒的话,更容易被发现。 像这套房子,本来就长期不住人,晚上刘江回来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大大方方开灯找东西,反而十分安全。 我细细打量。 新装修的两室一厅一卫一厨,入鼻都是油漆味儿。 客厅是实木吊顶,所有房间的墙围,都是一米高的棕色实木板材,墙上贴着壁纸。 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推断。 难道不是用来装钱的? 而是刚装修完,放完味儿再入住? 两个卧室不大,各有一面墙都是实木打的柜子,柜门都是敞开的,全部空空如也,都已经有层灰了。 两个卧室的床下、床垫子都看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关上门窗后,屋子里渐渐开始闷热起来,我在客厅茶几上找到了一个遥控器,打开了墙上一个壁挂式空凋。 贼道 第139节 瞬间凉爽起来。 “操!”唐大脑袋骂了起来,“能藏哪儿呢?” 我盯着头上的吊顶,“看看这儿!” 大脑袋拿过来一张实木椅子,我踩了上去,扣掉东南角的筒灯,把手伸了进去。 哈哈,我笑了起来。 不出所料,两沓半新不旧的人民币被我摸了出来。 唐大脑袋咧着嘴,朝我竖起大拇指。 他拉开带来的编织袋,我开始往下扔,他查数。 到了20万的时候,没了。 摸了一圈,空了! 估计是怕太重了,吊顶承受不住。 我把筒灯安好,换了个位置,里面一模一样,转圈都是钱! 幸好是实木吊顶,不然真经不住这么多钱。 连续拔了六个筒灯,吊顶里面没有钱了。 我问他:“多少了!” “120万了,还能装,不过拎着就费劲了!”大脑袋说。 “能装也不行了,上面没了!” “那咋整,不够啊!” “不可能就这点儿,再找!” 我俩分头继续找。 没有,两个卧室没有吊顶,阳台也找了,没有。 我走回客厅,就见唐大脑袋蹲在墙围边,正用指关节敲。 我眼睛就是一亮,声音不对。 大脑袋看向了我,咧着大嘴无声地笑了。 我拿出后腰的匕首,刚要撬,被他一把拦住了。 就见他两只手按在木板上,用力往上一推…… 啪! 下面掉出了三沓百元大钞。 原来这木质墙围后面是空的,距离墙面正好是一沓百元大钞的厚度。 每一块围板两侧都有卡槽,向上推就可以了。 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牛逼,不愧是雪城[飞活]的后起之秀! 他继续将围板往上推,一沓沓人民币掉落在了地上。 数了数,这块墙围后面,竟然铺了整整50万! 让人开心的是,竟然还都不是新钱,这样花起来省心多了。 我给老疙瘩打了过去:“不用望风了,我看车后面有几条面袋子,都拿上来,装钱!” 第123章 适可为止 失算了,就带了两个编织袋子,明显不够。 老疙瘩很快就上来了,拿了五条面袋子。 面袋子是不小,起码能装50斤面粉,可如果装多了,抬着就费劲了。 虽说已经半夜了,可如果一趟趟的上上下下折腾,难免会遇到人。 100万新钞票大约是23斤,旧钞票要重上一些,约25斤左右,这一面袋子最多装200万,也就是50斤,这样扛着能方便一些。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另一个编织袋又装了120万,接下来开始往面袋子里装。 五大袋子都装满了,再加上先前那两个编织袋。 七大袋子钱。 至于一共有多少,到后来都懒得查了! 咵咵地,就是个装! 贼过瘾! 哪怕开着空调,三个人也是浑身大汗,累的像狗一样坐在了地板上。 望着还没打开的半面墙,唐大脑袋都快哭了,骂老疙瘩,“你他妈傻逼吧?咋不再去买几条?” 老疙瘩明显也心疼,委屈道:“大哥,半夜了,我去哪儿买呀?” “行了,适可为止吧!” 其实我也舍不得,刚才装钱的时候,我都动心想出去再买几条袋子。 毕竟这是钱呐! 蓝瓦瓦,一沓又一沓,都是百元大钞。 可转念又想,老佛爷曾经说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行走江湖,万万不可把路走绝了。 出手留一手,才是生存之道。 另外最重要的是,如果都拿走了,下一步就没证据了! 我又安慰他俩,“行了,这就不错了,幸好那辆破车里还有几条面袋子,不然咱们也就只能装这两编制袋子!” 唐大脑袋骂骂咧咧,“操,这他妈啥家庭啊,连个兜子都没有……”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随后“呼”的一下就蹦了起来。 老疙瘩骂:“嘎哈玩意儿,特么吓我一拘灵!” 不一会儿,就见这货兴高采烈地从卧室出来了,手里还拿了条蓝白格子的双人床单。 床单被他又叠又系,很快变成了一个大袋子。 接着又推开了一面墙围子,开始往里装钱。 连续弄了六个,眼瞅着再装就抬不起来,我赶紧说:“行了,行了!再贪咱们可能就走不了了!” 三个人坐在地板上傻笑起来。 这一趟太他妈值了,不枉跟踪调查了这么多天! 十分钟后,唐大脑袋爬起来开始清理痕迹。 虽然我们都带着手套,脚上也套了塑料袋,可哪怕飘落一根头发,都有可能成为证据。 话说这货是真细,里里外外一个地方都没落下。 接下来,我们干的这事儿挺损。 老疙瘩从后腰拿出一卷红布,顺着阳台放了下去,这边儿系在了窗框上。 明天早上,走三环的人都会看到这个条幅。 上面写着两行大字: 我爸叫刘江,钱在家中藏; 到底有多少,纪委来帮忙! 主意是老疙瘩的,打油诗是我想出来的。 我知道不怎么样,可也比这两个货强,吭哧了半宿,一句都整不出来。 三个人开始抬钱,这时候更能看出唐大脑袋的重要性了。 就见他先把床单改成的袋子背在了后面,弄的挺好,还能双肩背。 人才! 随后,他右肩膀上扛个面袋子,左胳肢窝再夹一个,手上又拎起了个编制袋子。 算算,加起来快二百斤了。 老疙瘩夸他:“大脑袋呀大脑袋,你他妈是真牛逼!” “废话,”他翻了个白眼,“这是钱!钱!知道不?如果都是黄金,哥也能扛起来!” 我笑骂道:“别吹牛逼了,快走!” 我同样扛起一个面袋子,又夹了一个,手上拎着编制袋子,给老疙瘩就剩了一个面袋子。 他扛了起来,跟在最后,关灯锁门。 接着也不用我多说什么,抢前面下了楼。 真沉! 尤其是手上的编制袋,拎手太细,勒得手生疼。 出人意料的顺利,直到把这些袋子都放进面包车里,一个人都没碰着。 很快,车从匝道上了北三环,回头看,条幅醒目,只是看不清字。 前面不远左拐,迎着晚风,一路向南。 三个人放声大唱: 贼道 第140节 “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 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活; 尽情挥洒自己的笑容, 爱情会在任何地方留我……” 计划没有变化快,钱太多了! 原本想的是能弄200多万就烧高香了,没想到至少得多出五六倍。 如果是200多万,三个人分开带,也能拿进旅店。 可现在整整七大袋子,还有个像行李包似的大包,不能就这么扛进去吧? “哥,放哪儿呀?”唐大脑袋开着车,扭头问我。 老疙瘩坐在副驾驶上直挠头,“要不咱们就停银行门口,明早上班直接存上?” 唐大脑袋气的直怼他,“二逼吧你?净冒虎气呢?!” 我哈哈大笑起来。 没钱愁,钱多了也愁。 思来想去,一拍大腿,“走,去柳荫街39号!” 两个人一起回头看我,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 半个多小时以后,面包车停在了那座宅子门口。 宅门上那道明锁,对于唐大脑袋来说,就像纸糊的一样。 我们留下了那两个编织袋子,因为这两个袋子往里装钱的时候查了,各120万,合计240万。 我打开了一个面袋子,又往里扔了20万。 加上我卡里还有十几万,订金已经交了十万,富富有余。 其余五个面袋子和床单大包,被我们扛了进去。 直接来到一进院子那间茶室。 上次来的时候,我观察的十分仔细,这个房间是榻榻米。 掀开榻榻米,再掀开床板,下面果然都是空的。 六袋子钱和三把枪都扔了进去,满满登登,再把床板和榻榻米铺好。 唐大脑袋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哥,我睡这儿吧,要不也不放心……” 我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出走,“快拉屁倒吧,还不是咱家呢!外面车都没锁,你不怕那260万丢了……” 不等我说完,他就窜了出去,小短腿倒腾的飞快。 我和老疙瘩出门后,又锁好门。 大脑袋没大呼小叫,说明钱很安全。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在乎,反而越遭贼惦记。 就像带着现金坐火车一样,你总担心裤衩子里的那点儿钱,一会儿摸摸,一会瞅两眼,很快就得被割走。 你要是就当它不存在,或随便扔破兜子里,上面再盖上几件破衣服,拉锁都不用拉,你看看谁惦记? 路上,找到了一家开门的小卖店,老疙瘩去买了一沓黑色塑料袋。 从鼓楼西大街拐进甘露胡同,车停了下来,一起动手装钱。 260万,被装进了六个套了双层的塑料袋里。 继续开车,直接开到了旅馆门前。 三个人拎着袋子往里走,值夜班的小丫头睡眼稀松,“唐哥?这么晚?买的什么呀?” 唐大脑袋笑道:“明天出去玩,买了些吃的!” “我帮你!”小丫头要帮忙。 “不用,没多沉儿!” 三个人笑呵呵地上了二楼,回到房间放下钱,我把两扇窗户都推开了,这个季节的京城像个蒸笼一样。 唐大脑袋出去了。 他要把车开远一些,还要把车内所有痕迹都擦一遍,再加满油,才能弃车回来。 第124章 守财奴 口干舌燥,我拿起空壶去打水。 拎着暖瓶进屋,就见老疙瘩兴奋地满地走呢! “瞅你这点儿出息!”我笑了起来。 “哥,发了,发了呀!”他搓着手,嘟嘟囔囔,“还是当官的有钱,一个乡长就这么富裕,以后咱就拿他们开刀……” 我沏上三杯袋茶,摆摆手说:“坐下吧,一会儿楼下该来找了,咱哥俩聊会儿天!” 两个人点上烟。 我问:“房子没问题了,以后咱就定居京城怎么样?” 他愣了一下,支支吾吾,“能、能不能偶尔也回雪城待一段时间,总感觉这儿不是家,没有那个……那个……啥呢?” 他苦苦思索起来。 “归属感!”我说。 “对,就是感觉自己不属于这儿。” 我点了点头,“正常,除非有了自己的小家,结婚生子,时间长了就好了。” 他苦笑起来,叹了口气,“谁能嫁给咱们这样的人……” 话题有些伤感。 我笑笑说:“等咱们把家安好,去这边的福利院走走,拿出一半捐出去!” “嗯呐!哥,你放心,我能舍得!” 听他这么说,我很欣慰。 其实对于捐款这事儿,我们不止一次聊过,我们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伟大,原因不过有二: 一是我们都是孤儿,感同身受,不想看到那些孩子再遭我们遭过的那些罪; 二是换个心安,如果都自己挥霍了,总怕恶有恶报; 两个人喝着茶,抽着烟,他和我说了好多心里话。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父母都健在,而且也能找到,只不过都各自组建了家庭,又都有了孩子。 他那时才六岁,不清楚父母为什么离婚。 本来他是和母亲住的,可还不到一年,母亲再婚,把他送去了宾县姥姥家。 姥爷去世的早,他和姥姥一起过,那段日子很快活。 说起这段时光时,他嘴角都洋溢着笑容。 很温暖。 没多久,他又被父亲接回了雪城。 后妈对他还行,可还不到半年,后妈竟然怀孕了。 就这样,他稀里糊涂地又被送走了,送去了香坊的爷爷家。 半年后,爷爷心梗去世,他也被送回了姥姥家。 三年时间,他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他在宾县读到了小学三年级,断断续续。 那年冬天,他姥姥又去世了。 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出殡后的那天下午,父母的那场争吵。 姥姥家的炕冰冷,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姥姥在的时候,只要天一冷,小火炕就会烧的火热。 姥姥总让他睡在炕头,她睡炕梢。 睡觉前,姥姥会给他讲故事,姥姥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她的故事都很好听。 那天。 父亲坐在炕头儿,母亲坐在炕梢。 两个人已经吵累了,谁都不想再说一句话。 十岁的老疙瘩下地穿上了二棉鞋,跪在了地上,咚咚咚,朝他们磕了三个头。 直起腰说:“爸,妈,你们不用为难,从今以后,就当没生过我!” 说完,他抓起箱柜上的棉袄就跑了出去。 跑出好远,他听到了母亲的哭喊声: “小童,你回来,快回来,妈要你,妈要你……” 他没回头,流着泪,奔跑在漫天大雪中。 从那儿以后,他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再也没回过父母家。 房间里好一阵沉默。 我叹了口气,伸长了手,帮他擦了擦眼泪。 “后来见过他们吗?”我问。 贼道 第141节 他点了点头,“都见过,有一次在靖宇公园门口,我爸用肩膀驮着弟弟,在路边给他买冰棍儿……” 我没出声,鼻子一阵阵发酸。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都忘了,他最后一次给我买冰棍儿是什么时候。” “你妈呢?” “她是大夫,挺好,后来生了个丫头,家里还有小汽车呢!” “没再认他们?” 他摇了摇头,“不认,我就是多余的,没必要打扰他们的生活,过的都挺好,就挺好……” 我没劝他什么。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有些创伤是深入到骨髓里的,哪怕岁月轮回,世事沧桑,也无法抚平。 半个小时后。 唐大脑袋回来了,又喝了一会儿水,两个人回房睡觉去了。 …… 第二天上午,这是约定的第九天。 我们拎着现金,在一众羡慕和惊讶的目光中,支付了余下房款和佣金。 我问马大姐今天能不能交接房子。 她说没问题,不过接下来还有好多手续要跑。 我说必须全力配合! 我确实心急了点儿,可不急不行,榻榻米下面还放着六大袋子钱呢! 娘们唧唧的黄胖子和她一起,带着我们去宅院办理了交接手续。 流程简单,无非是所见所得,再抄下来水电表上的数字等等。 不过毕竟房间多,院子也大,马大姐又是个一丝不苟的人,折腾到他俩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三个人锁好大门,又鬼鬼祟祟地把茶室窗帘都拉好。 这才把榻榻米下面的五个面袋子,还有那个床单大包裹都折腾出来。 接下来开始查钱。 查呀查…… 摞一个方块是一百万,整整摞了12个方块,还多出来一堆。 其中唐大脑袋用床单包的最多,装了290多万。 铺上整整堆了1270万! 再加上之前交房款的260万,也就是说。 这一趟,我们足足拿了1530万! 昨天晚上我还没有太大感觉,今天才被这些钱震惊! 一个小乡长而已,怎么就能够利用信息差,通过动迁弄这么多钱? 他哪儿来的消息? 又是谁给他的消息? 这里面还有多少黑心钱? 那个家里,还有近半面墙的实木墙围没打开,里面至少500万打底儿。 “呜呜呜——” 就见唐大脑袋这货,竟然趴钱上哭了起来。 哭的我鼻子都直发酸,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金! 以前我常说钱是王八蛋,可今天得实话实说,我爱死了这些王八蛋…… 老疙瘩翻了个身,脑袋枕在了上面。 三个人又是哭又是笑的,折腾了好半天。 接下来,关于把这笔钱放在哪儿,我们有了分歧。 我想修个密室,以后可以放一些珍贵物品,也能存放现金,尤其是那三把“龙子钥匙”,更需要十分安全的地方存放。 老疙瘩就想存银行,觉得那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唐大脑袋说还是铺床单儿下面,每天躺上面睡觉……结果不出意外,我和老疙瘩各蹬了他一脚。 最后我拍板儿,先放回原位,连同三公斤黄金一起放好,等过上一段时间后再说。 我又查出来60万。 接下来还有过户手续要跑,没时间去捐款,还是直接给黄胖子拿钱吧! 户口这事儿要趁热打铁,必须办下来! 接着,我又拿出了10万,看的两个人直咧嘴。 这钱要汇给雪城福利院。 还剩1200万整,先放着吧! 中介那边提前交了10万订金,今天260万房款交了250万,又给了中介费6万,剩了4万。 我卡里还有17万。 一共21万,够我们花了。 等跑完这些手续,还要去购置一些生活物品。 他俩没什么异议,我们又把1200万现金和那三公斤黄金,放回了榻榻米下面。 我让唐大脑袋把五个面袋子,还有那条床单都处理干净了。 “走吧,看看咱们的卧室。”我说。 唐大脑袋往榻榻米上一躺:“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睡了!” 这个守财奴! 也挺好,就让他看着这些钱吧! 我带着老疙瘩往出走,又回头说:“别以为都是咱们的了,别忘了,还要拿出600万捐出去!” 大脑袋两只手捂住了耳朵,两条小短腿朝天乱蹬: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操!”我骂了一句。 第125章 满杯酒,半杯茶 夜幕低垂。 二进院子里有些昏暗,只有两侧围墙上有几盏壁灯。 我说:“咱哥们也不分大小王,你看中哪间房就住哪间……” 老疙瘩笑着答应,可来到正楼前,他没往里进,直接就往西耳楼走了。 我刚要喊他,他转过身说: “哥,你就是我哥俩的大王,让我俩一东一西守护着你!我和大脑袋都说好了,等哥你娶了媳妇,我们就搬出去……” 一席话,说的我热泪盈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进了西耳楼。 我站在院子里,点了根烟,默默抽着。 尽管这两个人一身的臭毛病,可真把自己当成了亲人。 这种感觉很特别,让人暖暖的。 走进正楼大厅,不禁又一次被它的古典和奢华所震撼。 大厅有些空,有时间得请回一座关公像。 真好。 从今以后,这儿就是自己的家了! 迈步上楼,楼上只有两个超级大的房间,卧室和书房。 书房我看过了,实木书架和博古架都是新的,只是上面空空如也。 进了主卧室。 这是个特别特别大的套房。 换衣间和梳妆间就有三十几平,衣柜空的冷冷清清。 浴室更大,而且都是分区域的。 敞开式的双手盆,往里走是单独的座便间,再往里是宽大的淋浴间,最里面是个豪华大浴缸。 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布局,即使那些大酒店,也没这么设计的。 看了一圈。 接下来,得将那三把龙子钥匙、名单以及老佛爷那封信藏好。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随身带着了。 重,也不方便。 看来看去,只能先放在浴室,那里的天棚有个维修口。 贼道 第142节 放好后,又把椅子搬回卧室。 自己还不熟悉这个家,等以后找到合适的地方,或者打造一个密室,再放过去吧。 浑身都是汗,我想冲个澡。 第一次用如此豪华的设备,淋了个落汤鸡,好半天才弄明白。 赤着身子,站在宽敞的大卧室里。 望着雕花窗外深沉的夜色,听着悦耳的虫鸣声,到底还是流了泪。 “爸,妈,你们在哪儿呢?”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可能是新换地方的原因,也可能是床太大太软。 直到天色微明,才眯了一觉。 接下的日子,三个人又一次累成了狗。 没买过房子不知道,原来这种事情如此繁琐。 而关于刘公子的消息,我们是第四天才听到的消息,还是马大姐告诉我们的。 那天去办手续的路上,她神神秘秘地问:“你们听说了吗?” 三个人一起摇头。 她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说大前天的早上,走三环上班的人们发现,北侧一栋老楼的顶层阳台上,飘着一个好长的红色条幅。 红条幅上面印着白字。 仔细看,才辨认出写的是什么。 据说,因为总有人抬头看字,一早上发生了十几起追尾事故,把北三环西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直到当天下午,红条幅才没。 第二天又有消息,说这家房主还真姓刘,不过是叫刘晓严。 消息灵通的人很多,没两个小时,消息又更新了。 说这个刘晓严他爸就叫刘江,而且还是个乡长,因为动迁得罪了人,所以把条幅挂他家了。 各种小道消息又开始满天飞。 又过了一天,开始传刘江被带走调查的消息,还说在那套房子里,翻出来好几百万现金。 据说这个人嘴很严,警察怀疑他家被盗,他却矢口否认。 问他家里一共有多少钱,他说不记得了,翻出多少就是多少,而且大部分都是自己家动迁的钱,并不违法。 谁都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好多乡亲来到了公安局,状告刘江徇私舞弊,贪污他们的动迁款。 这天晚上,三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柳荫街。 唐大脑袋躺在榻榻米上叹气道:“操,咱们还等于帮那爷俩了!” 老疙瘩问为啥。 “傻吧你?少搜出来一千多万,得少判好多年!” 其实,这是笔烂账! 我们要是不这么坏,人家刘江可能也暴露不了。 可我们要是不拿走这么多钱,他至少得加一倍刑期,可能还不止,所以他才不会承认家里进了贼。 报复性挂个条幅不至于立案,可如果另外立个盗窃案就麻烦了。 真要是破了案,再折腾出来上千万,罪过就更大了! 警方肯定不相信他的话,可现场我们收拾的干干净净,刘江又不承认丢了钱,谁都没办法。 真不怪我们,怪只怪他生了个好儿子。 老疙瘩啧啧有声,“这种钱真好,丢的人打死都不会招供出来,除非他脑袋被门挤了!” 唐大脑袋哈哈大笑。 这件事情,其实有个隐患,不过我们提前想到了。 就是那个条幅! 这是唯一有可能查到我们的线索。 不过,条幅是老疙瘩去印刷的,去的时候,化妆成了一个女孩儿。 这是他第一次男扮女装。 怎么形容像不像呢? 原谅我词穷了。 反正那天他化好妆走出房间后,差点被唐大脑袋扒光了…… 十几天后。 我们才拿到红彤彤的房产证,上面清清楚楚印着我们三个人的名字: 武爱国,唐亮,杨小童。 …… 七月流火。 我们三个人冒着酷暑,奔走在各个商场,购买着各种家里要用的东西。 厨房的锅碗瓢盆。 收拾院子的各种用具。 还有三个人里里外外的衣服。 买了好多好多。 最后只有书房还没填满,书太贵了! 我决定缓一缓再说,一下子弄齐全了也不可能。 上周我联系了雪城的陈院长,要来福利院的账号,给他们转了10万块钱。 就一个要求,今年务必把集中供暖解决了! 他满口答应,乐得不行。 刘公子他家那边,再没什么消息了,估计得审几个月,和我们就没关系了。 日子过的很快,烦恼也随之而来。 这个家,太大了! 唐大脑袋也越来越懒,说啥不想再做饭了。 这天。 我盘腿坐在茶室的榻榻米上,屁股下面还藏着1200万和三公斤黄金,吹着空调,沏着工夫茶。 这套手艺,是去马连道茶城买茶具的时候,一个店老板教的我。 我知道茶道。 那年在广州城学修表的时候,我师父陈忠华就爱喝茶,只是那时年纪小,没往心里去。 现在家里有了如此规模的茶室,自然就想买两套茶具。 于是就带着那俩二货去逛马连道。 原本不是喝袋茶,就是一把猴王茉莉抓大搪瓷缸子里的人,看到那些精巧的茶具和繁琐的手法,都有些懵! 满杯酒,半杯茶。 我知道,满酒表示好客,热情洋溢嘛。 可半杯茶到底什么意思,有些懵懂。 那天,这个清瘦儒雅的福建茶商,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 他说:“主人给客人奉茶,一定要半分满,原因是瓷杯太薄,若倒满了必会烫手!客人不好拿,更不好饮,就有赶客人走的意思……” 后来,我们又去了几次,学了如何辨认铁观音的知识,以及各种冲泡的手法,收获颇多。 此时,我就在泡今年春天的铁观音,茶香四溢。 “哥,”唐大脑袋躺在茶桌对面,“顾人吧,我是干不动了!这一天天的也不用干别的了,净伺候二位爷大吃大喝了,我都快成专业厨子了……” 我笑道:“别耍赖,给你开工资!” “不要!”他坐了起来,端起一个小芳的汝窑杯就喝,“我不赚这个钱!” 门开了,老疙瘩一身泥土,哭丧着脸说:“哥,雇个园丁吧,我可干不动了!” 得,赶一起了! 其实不用他俩说,我也很清楚,这么大的院子,不雇人不现实。 最起码得雇一个厨师,一个园丁和一个保洁。 可说着容易,我们这个身份,最不喜欢的就是和外人同处一室。 不好雇,而且又是一笔钱! 以前走南闯北都是住店,什么都不用管,可现在家大业大,事事要钱。 我答应他俩,“行,有时间你俩找找吧,要不去问问马大姐,看看她认不认识这样的人!” 唐大脑袋问:“半个月了,黄胖子不能拿着咱们的六十万跑了吧?” 话说时间确实长了点儿,怎么办个户口这么费劲吗? 又闲聊了一会儿,我让他去想办法,不管什么渠道,务必找个专业的工程队来。 看来看去,只有后花园地方够大,能挖个密室。 贼道 第143节 第126章 客人登门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我一共见了五家公司。 不得不说,唐大脑袋这货是真行! 最后定下来这家公司,他们资质很全,而且做过多家银行的金库工程。 幸好地方不够大,最多也就能做个80平的超小型金库。 对方说,还没做过这么小的金库。 争争讲讲,最后敲定32万。 唐大脑袋他俩直呲牙,四千块一平,比四合院都贵了近一倍,心疼啊! 我也心疼,可这个钱又不得不花。 人家说贵就贵在了大门上,等运过来会让我们大吃一惊。 签好合同以及保密协议,后花园密室开始施工。 我们三个则是继续练功。 唐大脑袋躲在葡萄架下练拳,我和老疙瘩用买回来的石膏、蜡和硅胶,开始学习制作人皮面具。 话说这门技术真是不赖,两个人越折腾兴趣越大。 我想拉着大脑袋也学学,可这货兴趣明显不在这上面,练起拳来倒是有模有样。 这天,有客人登门,是房屋中介的黄大宝黄胖子。 他还是那身夸张怪异的打扮,凉拖配红色大短裤,腿毛汹涌澎湃。 不知道是买不到合适的腰带,还是因为肚子太大,身上挂了副背带,吊着他的大裤衩子。 上身是件五颜六色的大汗衫。 我问过他是不是从来不换衣服,他翘着兰花指,说是同样款式的买了好多件。 真是朵奇葩! 望着出来进去的工人,他捂着嘴咯咯笑道:“武先生可真是勤快人,刚搬进来就大兴土木……” 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多了,他这副做派,在东北叫二尾(yi)子。 我和唐大脑袋见怪不怪,没啥感觉,老疙瘩明显有些反感。 别看老疙瘩长得清秀,甚至装扮起女人来惟妙惟肖,可他却十分爷们。 我带着黄胖子来到二进院子的葡萄架下,这里石桌上有茶具。 这段时间以来,这里基本上成了我们喝茶聊天的地方,虽然没有空调,可自然风更舒服。 唐大脑袋收了架势,和黄胖子拍拍打打。 老疙瘩跑下楼沏茶。 烦归烦,该有的礼数不能差。 几个人开着玩笑,我说哪里是什么大兴土木,就是做一些小改造。 点上烟,又喝了几口茶。 我想起雇人手的事情,就和他说了,黄胖子眉飞色舞,说这都不算事儿。 吹了会儿牛逼,他才进入正题。 “事情妥了!明天带上产权证和户口本,我带你们去附近派出所办理《准予迁入证明》!” “拿着这个证明,你们就能回老家办理迁出手续,拿到《迁移证》后,再回派出所办理入户……” 听到这番话,本应该开心,可我又开心不起来。 想不到迁个户口这么麻烦。 三个人出来,怎么可能带户口本? 老疙瘩的状态有些奇怪,刚听说要回去办理手续,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高兴。 可紧接着又沉默下来。 唐大脑袋直咧嘴,“老黄哪,有身份证不就行了嘛,还非得要户口本?” 黄胖子连忙摇脑袋,“那可不行,必须要有户口本。” 我给他倒茶,“黄总,事情有点儿麻烦,我们都没带户口本出来……” “您说,总不能先回雪城取户口本,再跑回来办那个什么准迁入证明,办完再折腾回去办迁出手续,然后再折腾回来办入户,这、这也太折腾人了……” 我一脸为难。 唐大脑袋也说:“我早就说过不办,扯这个犊子嘎哈?” 老疙瘩低着头倒水,也不吭声。 黄胖子连忙说:“甭介,要不这样,我去走走关系,看看拿身份证能不能就把《准予迁入证明》办出来!” 我连忙感谢,又免费给了他几顶高帽子,“要不怎么说还得是黄总路子野呢,这事儿就给您添麻烦了!” 大脑袋也跟着夸了几句,随后说:“忘说了,我是农村户口,行吗?” 黄胖子就愣了,连忙拿出电话打了过去,说了几句以后,又听了至少一分钟才挂。 他看向了唐大脑袋,“兄弟,你可得想好了,农村户口涉及到农耕地和动迁等问题,如果户口迁走了,农耕地可就没有了,动迁也就拿不到补偿款……” 唐大脑袋摆摆手,“我家还有个屁的地,就两间破草房,猴年马月能动迁?你就说能不能办吧?” 黄胖子一脸为难,“能办,不过,不是哥哥我坐地起价,这事儿得加十万!” “啥?!” 唐大脑袋差点没蹦起来,被我一把按住了,“行,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转给你!” 黄胖子温婉一笑,“行,我得麻溜颠儿了,一堆闹心事儿!” 他起身就往出走。 三个人往出送,我问:“啥事儿这么闹心?” 他叹了口气,边往出走,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黄胖子有个大杂院儿的发小,叫蒲小帅。 此人挺仗义,就是有些浑,东北话叫冒虎气! 昨晚,因为前段时间一场斗殴被抓进了局子,负责审讯的中年警察问:“因为啥打架?” 蒲小帅说:“有人给钱了。” “谁呀?” 他不说。 警察又问:“钱呢?” “找小姐了!” 警察一听,哎呀?这家伙还嫖娼,给负责记录的小警察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记上。 又问他:“在哪儿找的小姐?” “麦子店哪,这您还不知道?大仙儿带我去的……” “大仙儿谁呀?” “四海之内皆朋友,顽儿主,耍钱认识的!” “你还赌博?” “也不算吧?最近压力大,哥儿几个凑一起玩玩儿!” 负责记录的小警察觉得新鲜,笑呵呵问:“你这样的能有啥压力?” 蒲小帅叹了口气,“最近活儿不好干,一个个都猴儿精猴儿精的,怎么折腾都不上当!” “你还诈骗?说吧,骗了多少钱?” 警察也懵了,这怎么越审事儿越多了呢? “不是说了嘛,现在人都猴儿精猴儿精的,前前后后都不到一千块钱,还特么没劫道赚的多……” “你还抢劫?” 这时进来个老警察,惊讶起来:“小帅?你什么情况?” 蒲小帅也是一脸惊讶:“哎呦喂,刘叔?!您老儿还没闭眼?” 老警察当时脸就黑了。 负责审讯的中年警察一看是熟人,连忙拉着老警察出去了。 走廊里。 “刘科,这谁呀?”他问。 “老邻居,混不吝的玩意儿!” 中年警察把审讯过程简单说了一遍,又说:“得,可别审了,我怕再审下去,杀人都有可能……” 这位刘科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晾晾他!” 黄胖子说完了,逗的我们仨哈哈大笑, 他叹了口气,“刘叔既然给我打了电话,我就得去整他出来,回见吧!” 唐大脑袋笑嘻嘻道:“老黄啊,这人有点儿意思,改天一起喝酒!” 黄胖子一拍脑袋,“差点儿忘了这茬儿,小帅以前学过厨子,哪天我带他过来试试?” 不等我说话,大脑袋拍了板儿,“中啊,哪天带他过来!” “行,我走了!” 黄胖子开车走了,我瞪着唐大脑袋不说话。 贼道 第144节 他笑嘻嘻地搂住了我的胳膊,“那啥,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见面聊聊呗!” 我一甩袖子就往回走。 聊个屁! 有你这么俩货还不够? 三个人回到葡萄架下,天气炎热,我连着干了两杯茶。 唐大脑袋说:“回去也行,我户口本在家呢,顺便把我家那老东西的骨灰撒江里……” 老疙瘩还是闷闷不乐。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户口本在他爸家,这是不想面对他爸。 我的户口本在家里,可我真不想带他俩回去。 雪城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这俩人又学艺未成,自保的手段实在是太差! “那个……”我轻咳两声,“如果必须得回去取趟户口本,我就自己回去,你俩的我肯定都拿回来……” “不行!”唐大脑袋连忙说:“为啥呀?一起回去呗?!” “为啥?”我指了指往出抬土的两个工人,“没人看着能行吗?” 俩人不吭声了。 我又说:“如果不用取也能办出来那个什么准迁证,咱就带着这个证一起回去,这样行了吧?” 没办法,这事儿不亲自回去肯定不行。 第127章 捐了600万 第二天上午,黄胖子就来了电话,约好了下午去派出所,带身份证和房产证就行。 没有花钱的不是,规矩更是人制定的。 后花园密室挖的挺快,下一步还要再扩扩,然后支合子绑钢筋装钢板,再浇灌混凝土。 看来三个人必须得回去办理《迁移证》了,工程不得不先停下来,这也是身边没合适人手的缘故。 我喊过来负责人老崔,告诉他明天要出个远门,一周左右才能回来。 中午,工人们就都撤了。 下午的事情更是非常顺利,很快三张《准予迁入证明》就开了出来。 临出门时,我给户籍科的贾科长扔了一条软中华。 当天晚上,三个人在烤肉季请黄胖子喝酒,把马大姐也喊了过来。 当听说我们要雇人,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我见唐大脑袋要问那个蒲小帅,连忙在桌子下面踢他,这货才憋了回去。 老疙瘩去火车站买了卧铺,后天晚上19点20分的k17。 当天晚上,唐大脑袋来了我卧室。 进屋就哭唧唧说:“哥,我不放心呐!” 我哈哈大笑,这货可咋整,一千二百万,把他折磨的日渐消瘦。 算算时间,刘江已经进去一个多月了,这笔钱肯定没露出来,密室又一时半会完不了工,可以存银行了。 每个人卡里也必须要有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 我想把这个人情送出去。 于是拿起座机,打给了黄胖子,“黄总,有个事儿和你说说,我有笔款想存,有没有熟悉的银行……” 那边的声音都高了八度:“没问题呀,我小姨子就是银行的,多少?” “六百万……” “多少?!” 我笑了起来,“黄总这是要吃我不成?” “明早,明早我就带人过去……” 啪! 那边电话挂了,这是太兴奋了。 “哥,”唐大脑袋这才放心,“为啥不都存上?” 我看着他不说话,他嘿嘿干笑着挠了挠脑袋,“我没忘,啥时候去捐?” 我说:“和老疙瘩说好了,明天下午就去!” “是不是应该留一些?” “干啥?” “买台车呗!” 我骂了起来:“扯犊子,自己的车能干活?想开就去顺一台呗!” “那、那、那、那能一样嘛!” “哪儿不一样?” 他开始来推我肩膀,细着声音:“哥~~~~~” “滚!” “你听我说呀!” 看他扭着肩膀的损样儿,我真想呸他一脸,“说!” “是这样,我觉得吧,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仔细品品,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他又说:“咱们也得装装逼吧?你看每次干活顺的车,都老叽霸破了,有的比我年纪都大!哥~~~~~你不想开新车?” 我打了个冷颤,“行,等回来再说吧!” “嗯呐,”他高兴起来,“我贼稀罕凯迪拉克帝威,老霸道了……” “嗯,”我点了点头,“这个车肯定适合你” 他奇怪起来,“为啥呢?” “拉客呀!你这熊色,不用化妆就是个大茶壶!” 他眨了眨眼,明显没明白啥意思。 我推了他一把,“麻溜回去睡觉!” “我陪你睡呗!” “滚犊子!”我一声怒喝,抬脚就踹。 这家伙一个闪身,竟然躲过去了,看来这段时间还真不白练。 他人已经出去了,又探进头说: “我是不是得把钱都拿出来?” 我这才想起来,万一明天黄胖子带人来,发现都藏在榻榻米下面,而且又是面袋子又是床单的,确实不妥。 “我和你弄吧!”说完要往出走。 “不用不用!”他连忙摆手,“我自己整就行,今晚,哥们我就睡钱堆里了!” 说完就走。 我连忙追出去喊:“拿出来一半儿,明早来人前码利索点儿!” “嗯呐!” 我笑了起来,这个二货,可他妈咋整! 躺床上又开始琢磨,这院子墙是挺高,普通人不拿梯子肯定上不来。 可要是想防贼的话,几乎等同虚设。 等从雪城回来以后吧,得装套防盗系统,这样出门也能安心一些。 话说回来,做我这行的,真不适合有家。 走哪儿都惦记不说,也太招摇了! 可我并不后悔,人生匆匆百年,我可不想像老中医那样,落得个晚景凄凉。 我没奢望过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小日子。 可我也得学会理财,等收手那天,起码做个富家翁,而不是老黄牛一样干到死…… 还有大脑袋他俩。 人家喊我一声哥,我就得对得起自己人家,还有自己的良心! 上午八点整,门环就被拍响了。 还真不能小瞧这东西,声音不大,可传播距离并不近。 只不过在二进卧室就听不见了,还是得再加个电门铃才行。 早上我们出去吃的豆浆油条,刚坐在葡萄架下,一根烟还没抽完。 老疙瘩去开门,寒暄着把黄胖子迎了进来。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又喝过酒,大伙都已经非常熟悉了。 他身后跟着个穿着银行半袖制服的女人。 女人三十岁出头,扎了条马尾巴,形象、身高和身材都不出众,可看着挺舒服,很有亲切感。 “武老弟!” 贼道 第145节 自从烤肉季喝完酒,黄胖子对我的称呼更亲切了,“这是我妻妹陆敏!陆敏,这是武先生、唐先生……” “武先生好!”她两只手端着一张名片,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我叫陆敏,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我同样伸出两只手接了过来,笑道:“客气了,钱不多,给您添麻烦。” 唐大脑袋挺老实,难得正经,接过名片后还客气了两句。 这是对方长相普通,换个性感妖娆的黑丝美少妇,估计这会儿眼珠子都得掉地上摔八瓣儿。 进门的时候,黄胖子肯定介绍过老疙瘩了,不过陆敏还是递上了一张名片。 “坐!”我让俩个人坐下,老疙瘩连忙动手沏茶。 我解释了两句: “我有笔欠款,昨天才送过来,思来想去,就找了黄总……” 黄胖子冷下了脸,敲着兰花指佯怒道:“说你好几次了,还一口一个黄总?” 我哈哈笑了起来: “是是是,怪我,这事儿给黄大哥添麻烦了……” 其实谁都知道,这哪里是什么麻烦? 这两年银行开始不好过,四处拉储户,尤其到了年底的时候,纷纷出台各种奖励,鸡蛋、米、面、粮油可劲儿发。 陆敏会说话,端起茶杯说:“第一次接触,武先生、唐先生和杨先生就能如此信任,我以茶代酒,走一个!” “好!”唐大脑袋笑了起来,也端起了茶杯,“我陪陆姐走一个!” 闲聊几句,我说:“开车来的吧?那咱们就装车?” 陆敏连忙起身,“我带押运车过来的,还有几个同事,都在外面等着……” 我板起了脸,“你看你,这大热天的,怎么不让她们进来呢?” 大伙起身往出走。 门外,果然停着一辆押运车。 我车库的位置,还停着黄胖子那辆大红色桑塔纳。 见我们出来,两个女人从桑塔纳里下来,一个人手里还捧着一台点钞机。 几个人走进茶室,没有想象中那种震惊。 也是我想多了。 毕竟才600万,又不是6个亿! 这些人天天看着钱,可能在她们眼里,钱已经不是钱了。 两台点钞机工作起来,三个人手脚非常麻利,看着都赏心悦目。 看了一会儿,开始无聊。 我们想出去,陆敏笑着说不行,必须有一个人看着,而且回到银行还要再点一遍呢! 于是我让老疙瘩看着,我和大脑袋、黄胖子去喝茶了。 第128章 回雪城 快中午了,我们才从银行出来。 600万存了三张卡,分别用了我们自己的名字。 本来唐大脑袋他俩还不同意,说放自己手里容易乱花,想都存一张卡里,我没同意。 亲兄弟明算账,都放我这里算怎么回事儿? 下午两点多,一辆崭新的黑色虎头奔,来到了位于清河的京城儿童福利院。 走下车的,是个老态龙钟的海外游子。 满脸感伤,京城口音略有生疏。 这是我。 脸上戴着的,是实验过上百次才成形的人皮面具。 挎着我胳膊的,是个体型曼妙的女孩儿,白裙飘飘,皮肤胜雪,柳眉淡挑。 这是老疙瘩。 唯一的遗憾,是他还不会变声。 我拍着他纤细的小臂说:“刘院长,这是我孙女,自小就不会说话……” 院长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看着老疙瘩,脸上写满了遗憾。 他身后跟着几个院里领导,都是客客气气。 刘院长伸手引路,邀请我们去会议室。 我摆了摆手,声音苍老嘶哑,“今天我们来,就是做实事的,可以参观一下吗?” 尽管进门时,唐大脑袋已经和门卫说过是来捐款的,可刘院长听我说完以后,还是难掩兴奋之色。 “当然可以,我带童老参观!” 我报给他的名字是童国梁,我们三个人名字中各取一个字。 为了混淆视线,把唐大脑袋的亮改成了梁。 一行人引着我和老疙瘩往后面楼走。 唐大脑袋此时粘着小胡子,是我的专职司机兼保镖,紧紧跟在身后。 刘院长边走边介绍道:“我们福利院始建于1984年,总建筑面积平方米,有居室楼、康复楼、医疗楼等主体设施,共有500余张床位,收养的都是0—15岁的孤残儿童……” 康复楼里,一间间教室都是满的。 我们站在一间教室窗外往里看,里面是聋哑儿童的康复课,有二十几个孩子,两个女老师。 桌椅老旧,教室里别说空调,连个电扇都没有。 孩子们咿咿呀呀学着手语,一张张小脸儿上都是汗水。 老疙瘩眼睛有些红,连忙用手背点了两下眼眶,唯恐眼泪弄花了妆。 话说这位刘院长也是个高人,听说我这便宜“孙女”是聋哑人后,特意带我们站在了这间教室前。 看了好大一圈。 虽说这是家社会福利事业单位,可这个条件也是不怎么样。 回到办公楼。 办公室主任叫过来两个年轻女孩儿,张罗着倒茶。 大伙落座,唐大脑袋一直站在我身后。 刘院长讲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欢迎海外游子回归祖国等等。 其他那几位也要讲,我连忙拦住,这要是放任他们说下去,天黑都回不去。 我叹了口气,声音苍老中透着伤感:“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今天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捐款!” 刘院长搓着手说:“谢谢,太谢谢了!” 会议室里热闹起来,那几位领导赞美之词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又说要举办个什么捐赠仪式,还要请报社和电视台。 我吓了一跳,摆摆手说:“这些就算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童老,您说,多少个要求都不过分!” 刘院长说完,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都住了嘴。 我歪了一下头。 大脑袋把手里的包打开,拿出了厚厚一沓人民币,放在了桌子上。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桌子上的钱说不出话来。 估计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我们这样捐款的,就这么赤裸裸地拿出现金拍桌子上。 我说:“这是100万,只需要给我打个收条就行!” “收条就写:今收到三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捐款,共计100万元整,特此说明!” “再留下日期,签上院长的名字,盖上公章即可!” “刘院长,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没,没问题!”他连连摆手,又小心翼翼地问:“不需要落上您的名字吗?” 我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只希望你们把钱都用在孩子身上就行!” 他正色道:“您放心,专款专用,下次您老再来,孩子们肯定坐在有空调的教室里上课……” 我也不再多说,拿到那张收条后就撤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收条有什么用,可总要留下一点儿凭据,万一以后能用得上呢? 一下午的时间,我们走马观花,跑了五家儿童福利院。 流程都一样,每家一百万,也都要了收条。 我留下了一百万,这是给雪城福利院的,毕竟那里曾经是我的家。 那辆虎头奔加满油后,被我们遗弃在了学院南路,车里痕迹抹得干干净净,大脑袋又把前后的假车牌换了下来。 打了一辆车,回到柳荫街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锁好院门,唐大脑袋一把搂过了老疙瘩,贱兮兮道:“妹子,晚上哥搂你睡……” “搂个粑粑!”老疙瘩抬起穿着肉色丝袜的膝盖,顶向了他的裤裆。 唐大脑袋肥胖的身子一转,躲了过去。 老疙瘩扯下假发,骂道:“这一天,憋死我了!” 贼道 第146节 第二天,我先去吴裕泰买了两包茉莉花茶,这是送给大老张和陈院长的。 随后又去了趟稻香村,买了好多点心,有驴打滚、艾窝窝、豌豆黄和糖耳朵等等。 这是要带给青青和小毅、小熊他们的,一晃半年多没见着了,真想他们! 路过新华书店,进里面转了一圈,给大老张闺女小静买了几套书。 翻了翻其中的《平凡的世界》和《白鹿原》,我挺喜欢,就多买了两套。 家里安排妥当。 傍晚,我拎着新买的皮箱,三个人蹬上了k17次列车。 大脑袋想把那三把枪都带着,我没让。 夏天穿的太少,一个不小心露了出来,就是个麻烦! 上车后。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干活! 他俩明白我的意思,现在不差钱,没必要再盯着旅客兜里那点小钱儿。 不过,这俩人天生的屁股上面长钉子,就是坐不住。 我一直躺在铺上看《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多少次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列车员过来换票,还没换到我,又进来两个乘警,提示着旅客放好随身物品。 “是你?”矮个乘警看到我以后,惊讶起来。 我连忙放下书,也记了起来。 年前坐k18从雪城到京城,车上抓了两个人贩子,其中就有这位胡晓民警官。 我笑了起来:“胡警官好!” 随后看了看他身边的年轻乘警,又问:“梁警官没班?” 他神色一暗:“老梁……他牺牲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连忙穿上了鞋,“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他长长舒了口气,“把那两个人贩子送进去的一周后,老梁下班回家,在他家楼口,被两个人捅……捅了十六刀,没到医院就……就……” 他说不下去了,身边那个乘警也低下了头。 我目瞪口呆! 当时我就觉得那两个人太过凶悍,还把梁建叫到一旁,叮嘱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可不成想还是出了事情。 “查出来是谁了吗?”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 “怪我,都怪我……”我喃喃道:“如果不是我多事,非抓什么人贩子,可能就不会出这种事……” 胡晓民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多想,和你没关系!” 我问他:“有没有梁警官家的地址,路过的时候,我去烧炷香!” 他把地址给了我,两个人又握了握手,工作去了。 躺回铺上,却再也看不进去了。 直到卧铺车厢关灯,他俩才回来。 我把梁建被人杀害的消息说了,两个人也是唏嘘不已。 唐大脑袋躺在铺上翻腾,我都快睡着了,小声问我:“哥,没找着那个臭丫头呢?” 他说的是盛京那个暖暖,这货竟然还惦记着要睡人家。 我没搭理他。 一夜无梦。 上午10点12分,准时到了雪城。 出了站台,三个人贪婪地呼吸着燥热的空气,亲切地看着拥挤的人群。 外面千好万好,还是没家好! 出发前,我们就已经规划好了,老疙瘩要先去看看朋友,随后回他爸家取户口,再去派出所办理迁出手续。 这些办利索以后,他就回我修表店等我俩,我把门钥匙给了他。 我和大脑袋先回趟家,把皮箱里的现金放好,再去福利院。 晚上约大老张两口子吃完饭,再回家睡觉。 明天上午,我俩就回前三家子。 取了户口本以后,再把老中医的骨灰撒了,回来后去派出所办理迁出手续。 办完这些事情,接下来还有几件事情要办。 一是去张思洋公司看看,毕竟那把“负屃钥匙”在她的脖子上。 二是找找猫爷,关于我的一些猜测,要找他证实一下。 三是使用同样的套路,三个人再跑一趟福利院,把带回来的100万现金捐了。 没办法,钱太多了! 如果继续让唐大脑袋捐,未来肯定会有隐患。 如果没有意外。 最多一周时间,就能往返京。 规划的十分清楚明白,可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了意外…… 第129章 过江龙 我没去[玉兰韩式铁板烧],路过时往里看了看,这个时间已经开始上客儿了。 李玉兰在柜台里忙着什么。 我和唐大脑袋没走修表店正门,而是绕到了楼后。 几个顽童在弹溜溜,一个脏兮兮的老爷子,背了条玻璃丝袋子,驼背弯腰,在翻垃圾箱。 我俩站在楼头点了根烟,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着。 等他蹒跚着走远以后,大脑袋才打开了一扇窗户,两个人贼一样进了自己家。 家里一切都没变,只是多出了一层灰。 柜台上,我放的那根头发还在。 打开皮箱,把现金藏好,又找了两个大塑料袋,把那些吃的和茶叶装好。 修表的买卖暂时不能再干了。 打传呼联系房主,回京之前得把房子退了。 我俩拎着东西又从后窗出去,大脑袋这手艺没的说,用根细铁丝轻轻勾着窗里的插销,关上的瞬间,里面就挂上了。 刚上出租车,房东打来电话。 车往福利院开,我把事情说了一遍,一开始叽叽歪歪,见我不计较押金,这才痛快地答应下来。 我又给大老张打了个传呼,没想到很快就回了电话。 “呦,张警官买大哥大了?”我开着玩笑。 他笑道:“必须滴呀!” “晚上我请你们一家三口喝酒!” “你小子回来了?” “……” 临近中午,我和大脑袋来到了雪城福利院。 两个人没走正门,神出鬼没般走进了院长办公室。 陈院长揉着眼睛,随后开心地跳了起来,“啥时候来的?咋没听到叫门?” 我说大门没插,就进来了。 没办法,还不知道猫爷和张思洋的情况,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他们清楚我和福利院的关系,还是要小心再小心。 我从袋子里拿出一包茶叶,“老院长,这是我孝敬您的,吴裕泰的好花茶!” “好好好!”他很开心,抱着茶叶乐的合不上嘴。 三个人才聊几句,院子里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孩子们放学了,陆陆续续回来吃午饭。 小学就在附近不远。 我连忙大步走出了院长室。 “青青?小毅!小熊!强子……”我喊着他们的名字。 “小武哥哥?!”青青小脸蛋上都是惊喜,飞奔着扑进了我的怀里。 唐大脑袋拎着两大袋子好吃的出来了。 孩子们都围了过去,他笑嘻嘻地给大伙分着。 青青抱着我就哭。 “小武哥哥,你干嘛去了,咋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们?” 我说:“哥哥出门做生意,今天才回来,这不马上就来看你了嘛!” 贼道 第147节 小毅他们几个没去抢东西,都围在我身前。 我放下青青,看着几个小家伙。 都长个了,和上一次比,至少都高了半头。 我让他们站一起比比。 小毅最高,其次是强子。 小熊长的最少,噘着嘴排在了最后面。 我搂过他,安慰说先长不算长,后长窜的高,小武哥哥当年也是长得最慢,可一不留神就窜起来了。 饭菜好了,我俩留了下来,和孩子们一起吃午饭。 吃饭时聊天,小毅悄悄和我说:“小武哥,我以后想考警察!” 我有些愣神儿,心情很是复杂,不过还是鼓励他,说有理想是好事情,以后除了好好学习,还要努力锻炼身体。 一点钟,孩子们恋恋不舍地去上学了。 正好有辆送菜的半截子车,我俩决定坐这辆车出去。 帮着卸完菜,陈院长说已经把钱交给了供暖公司,近期就会开工,今年肯定能用上暖气了。 坐车出了福利院后,我俩在半路下了车,又打了一辆出租车。 两个人又回了修表店,还是从后窗进的屋。 唐大脑袋去睡觉,我开始收拾东西。 都说破家值万贯,一晃在这儿住快六年了,看什么都舍不得扔下。 晚上,我们五个人坐在了一家川菜馆的雅间里,我把给小静买书抱来了,小丫头很开心。 李玉兰埋怨我:“家里就有饭店,花这个钱干啥?” 大老张说:“你个傻老娘们,天天铁板烧,你吃不够咋地?”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把茶叶给了他,叮嘱他少熬夜。 大老张拿着茶叶很开心,可一张嘴就不好听:“你俩逃难去啦?这混的也不咋样啊!” 还真不怪他,我俩穿的是不怎么样。 身上的文化衫和大裤衩子,加一起都没超过五十块钱。 我一脸惭愧,“天南海北的跑,有衣服穿就不错了!” 小静忙说:“小武哥,书又贵又重的,以后不要给我买了!” 我笑笑说没事儿。 喝了一会儿,李玉兰说起[玉兰韩式铁板烧]的生意。 上铁板烧的饭店越来越多,这些人创新不行,模仿的速度贼快! 再加上天气热了,生意又差了一些,她添了一些小凉菜,可明显不太好。 我劝她别急,铁板烧有季节性,实在不行再加上冷面什么的,夏天就以冰凉解暑为主,天冷了再上铁板烧。 唐大脑袋还是老主意,说天冷了以后可以改变一下,师父亲自煎烤,让客人围着吃。 我觉得也是个办法,说缺钱的话就告诉自己。 说到钱,李玉兰又把账本拿了出来,这次我说什么都没看。 还有三万块钱的分红,我借口说不好带身上,让他们替我存着。 金老九给的钱还有四万呢,在家里的拿张卡里,正好没办法给他们,就用这笔钱顶上了。 至于说以后饭店的改造,随便这俩口子怎么折腾,缺钱我再拿就是了。 只要他们好就行。 酒过三巡,我开始试探着问猫爷的消息。 大老张并没多想,说过了年以后,就没再看着那老东西。 看来他没回雪城,去哪儿了呢? 我又问李玉兰,“婶儿,你还记得上次,我带去饭店的那个张思洋张小姐吗?” 她点了点头,“记得呀,可漂亮了!” “她再去过吗?” 她摇了摇头,说没再看到过。 大老张说:“我知道啊!” 我问他知道什么,他问我打听人家干啥? 我说都是朋友,好长时间联系不上了。 大老张喝了口酒,“社会上都说,前段时间,秦利华外出旅游的时候,得急病去世了。” “这个张思洋也不见了,最近听说她回了雪城,开始和秦利华大小老婆争夺公司。” 不出我的所料,这是养好伤才回的雪城。 唐大脑袋奇怪道:“她有什么权力争夺秦利华的公司呢?” “我也不知道,都说她在秦利华公司有股份,人家正开会呢,她带着人闯了进去,把秦利华大老婆赶出了公司……” “哦,对了,好像还有一些人帮忙!” “据说是兴安市过来的,姓马,去年在咱们这边新成立的房地产公司。” “听分局的同事说,这些过江龙刚来雪城时,受到了不少排挤!” “刚开始还是人畜无害,等呲出獠牙后,吓了所有人一跳!” “据说金城集团的王金成,就是他们扔进去的!” “好像……因为争一块地皮。” “这些人也是生猛,无论黑的还是白的,都能吃得开!” “都说张思洋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忙,根本吞不下秦利华的集团。”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社会上传的沸沸扬扬,还说现在连岳市伟和于野见到兴安那个姓马的,都得亲切地喊声小马哥!” 第130章 又见张思洋 大老张这一番话,把我说得愣在了那里。 虽说早就知道王金成进去,不是因为我偷了那把钥匙,打开了什么保险柜,而是张思洋要收拾他。 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其他故事! 我之前分析,王金成雇唐大脑袋偷钥匙,很可能是知道了“圣库宝藏”的传说。 现在看,张思洋肯定也是因为钥匙的事情,才和王金成闹翻,所以借着争夺地皮这件事,与兴安那家公司合作拿下了他! 那么,王金成和张思洋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真像传言那样,是情人关系? 王金成是怎么知道的“圣库宝藏”传说? 还有这个兴安姓马的,在这件事情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兴安来的? 姓马? 我去过两次兴安,第二次去,还是去年开春的时候。 小城不大,空气非常好。 听人说,兴安最牛的大哥姓周,没听说姓马的,难道只是生意人? 可如果只是单纯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参与到这些事情里? 没听大老张说嘛,人家黑白通吃! 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如果没有几场血淋淋的博弈,怎么可能让岳市伟和于野喊哥,又怎么可能是单纯的生意人? 拨开迷雾后,仿佛又有了一层迷雾。 这让我更有了一探究竟的欲望。 散席前,我把自己要退租的事情说了,但没说在京买房的事情。 可以想象大老张什么反应。 我又连忙解释,说自己是想在京城开店,他这才没再继续发飙。 一家三口都舍不得我,可人往高处走,又不好说什么。 出门时。 李玉兰拉着我的手说:“小武啊,雪城永远是你的家,婶儿家也永远是你的避风港,在外面累了,就回家看看……” 说着,她忍不住掉了眼泪。 小静哽咽着问我:“小武哥,你还回来吗?” 这娘俩一哭,我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太难受了! “小静,哥还等着你成大作家呢,到时候哥给你当保镖……” 唐大脑袋说:“算我一个!” 大老张明明红了眼睛,却粗声粗气没好气地训斥起来:“哭啥哭,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汽车、火车、飞机的,想走动还不容易?!” “京城是祖国的心脏,好地方!那啥玩意儿任鸟飞,去吧去吧,可劲儿扑腾去!” 贼道 第148节 一番话把大伙都说笑了。 大脑袋去结账,我把迁户口的事情说了。 两口子都很惊讶,没想到我连户口都要迁走。 大老张说这事儿简单,随时找他,他带我去办。 我又问他韩甸有没有熟人,他说有同学在那边做指导员,我把唐大脑袋户口的事情也说了。 他说自己明早就给同学打电话,你们到时候直接过去就行。 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这就妥了! 大伙也没打车,溜溜达达往回走,我推着小静的轮椅。 东北就这点好,白天再是火热,夜里温度也会降下来,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几个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大老张家。 我把小静推进家,才和大脑袋往回走。 两个人抽着烟。 大脑袋说:“哥,要不我潜进张思洋家看看,也许能拿到她那把钥匙……” 我停了下来,轻声说:“不用了!” 修表店门口,停着一溜车,车头都正对着我俩。 最前面的,正是那辆熟悉的橘黄色宝马。 张思洋?! 本想即使这么晚了,也要小心一点,从楼头绕到后面,再从窗户进去。 而且进屋后也不开灯,直接就睡了。 万万没想到,还是被张思洋知道我们回来了。 神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唐大脑袋也停住了脚,低声骂道:“操,这娘们真他妈是属胶皮糖的!”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 “跑吧?还过去呀?!”他嘀嘀咕咕,“就说把枪带上,你还不让,这下可好,抓瞎了不是?” 这就是我不想带他们回来的原因。 如果是我自己,想面对或者逃跑都没问题。 可带着他和老疙瘩就不行了,现在躲开,下一步他们就会在前三家子大脑袋家等着。 团队益处多,但麻烦也不少。 两个人继续迈步往前走。 我压低了声音说:“既然她找上门,无非就两种原因,一是给她和她干爹报仇,二是为了其他八把“龙子钥匙”。” “你猜,她为了啥?” 他骂了一句:“还能为啥?我不信她和秦利华能有什么父女情深,还不是为了那个宝藏?!” 我呵呵一笑,没再说什么。 还有二十几米的距离,那些车灯都亮了起来,北十四道街一角亮如白昼。 我俩面不改色,双手抄着大裤衩子的兜,迎了灯光往前走。 砰砰砰! 好一阵杂乱的关门声响起,至少有二十多人下了车。 灯光刺眼。 隐约见到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唐大脑袋小声嘀咕:“你丫确定不会杀咱俩?” 我调笑道:“行啊,口音都变了!” “操!” 这时,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站在了宝马z4的灯光前。 尽管逆光,看不清她的脸,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正是张思洋。 她换发型了,好短! 她穿了件橘黄色套裙,玉腿修长,裙子好短,估计弯腰就能露出屁股。 “小武,又见面了!”她的声音没变,沙哑,性感。 我笑笑道:“思洋姐好,别来无恙!” 两个人目光在空中交集,她能看清我,我在尽力看清她。 我们的语调都十分平淡,平淡的既不像老友重逢,更不像仇深似海。 可我知道,她恨我! 她又说:“我想和你聊聊!” “正有此意!” 说完,我不由微微一怔,此时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她的脸。 她额头上都有道疤,虽然不是很明显,却也看得清清楚楚。 怪不得换了短发,以前的头发肯定是烧没了! 看来她能从那场大火中逃出来,也是九死一生! “好!”她答应一声后,扭身走到旁边那辆银色皇冠前,“马哥,添麻烦了!” 原来车里是那个兴安小马哥! 这个人没露头,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张思洋说添麻烦了,难道自己的行踪,是这个小马哥给她的? 看来大老张说的对,果然是这些过江龙在帮她! 这时,旁边车门开了,下来一个男人。 “等一下!”他说。 我看了过去。 男人四十岁出头,西裤、皮鞋、娇衫、金链子、手包和大哥大,标准的社会大管道打扮。 只是他这个形象差了点儿意思,身材消瘦,还有些驼背。 头发不多,半长不长地贴在头皮上,八字眉下一双小眼睛甚是灵动。 张思洋喊了声六哥,却什么都没问。 这人夹着手包,朝我俩走了过来,走路姿势有些嚣张。 我有些愣神儿。 这个人我肯定见过,绝对见过,哪儿呢? 两米开外处,他站住了脚,拱手道:“西北玄天一枝花,横葛蓝荣是一家,荣字儿啃黑饭,千斤子,并肩子就是老中医的徒弟?” 说着话,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看向了唐大脑袋。 我和大脑袋相互看了一眼。 他说千斤子,可不是在报药名,千金子的“千金”谐音为“千斤”,指代“沉”,谐音是姓氏的“陈”。 他在告诉我俩,他是荣门中人,做的是[黑钱]买卖,他姓陈! [黑钱],这是过去老荣行五个买卖之一。 指的是夜深人静,飞檐走壁,进高宅大户偷窃。 也就是现在的[飞活]! 这真是太出人意料了,本以为是个社会大哥,没想到竟然是同道中人! 而且还直接报出了老中医的名号。 难道是唐大脑袋师父的故人? 唐大脑袋神色一正,拱手道:“想啥来啥,想吃奶来了妈,小子熬口子,楚师是晚辈干爹。” 他说:原来是同行,我姓唐,楚大才是我师父。 突然间,我灵光一闪。 想起来了! 上午我和大脑袋回家,在楼后遇到了一个背着玻璃丝袋子的老汉。 当时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正弯着腰掏垃圾箱。 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人! 对,就是他! 原来是他把自己和大脑袋的行踪,告诉的张思洋! 为什么? 听唐大脑袋说完。 这姓陈的中年人呵呵笑了起来。 霍然! 寒光一闪! 他一个箭步,一只手就抹向了唐大脑袋的脖子…… 贼道 第149节 第131章 小马哥 眼瞅着这只手,就要抹到唐大脑袋的脖子上。 电光石火间。 我伸出了两根手指。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刹那指! 两根手指就像火钳子一样,稳稳地夹住了这只手。 这人僵在了那里,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微一用力。 哒! 一把纸币叠成的三角刀掉在了地上。 “住手!” 车灯后,有人喊了起来。 紧接着,至少七八个人冲了过来。 我毫不犹豫,两根手指夹着他的右手,用力一带,身子就转到了这人身后。 紧接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就逼在了他脖子上。 “都给我站住!” 那几个人连忙停止了脚。 唐大脑袋腿虽然短,动作可不慢,眨眼间就站到我身后。 三个人前后分开,呈一条直线! 张思洋喊了起来:“小武,你不能动他!” “他是谁?为什么要杀大脑袋?”我问。 “住手!”这时,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冲过来的几个人闻声站住。 关车门声响起。 我眯眼看去,就见一个身材消瘦,腰板挺拔的男人下了皇冠车。 他看着大约三十七八岁的年纪。 穿了件一尘不染的白色半袖衬衣,深蓝色西裤裤线笔直,黑色皮鞋油亮。 他的头型和我几乎一样,剃的极短,眉清目秀,神情淡然。 再一细看,不由就怔了一下。 就见他左脸从嘴角往太阳穴方向,斜斜有道长疤,约有成人小拇指宽。 让人费解的是,这道疤并没让他看着凶狠,或是邪恶。 反而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味道。 他嘴角微翘,挂上了一丝笑意,“老陈,丢人了吧?” “这小子手太他妈快,要不你来试试?”我身前的中年人骂骂咧咧。 都被我用刀片儿抵在脖子了,他似乎并不害怕。 我手指又加了点儿力气,刀刺进了皮肤里。 “操,你他妈轻点儿!”他又骂了起来。 “各位!”我往车那边扫了一眼,“我兄弟二人一直客客气气,甚至还自居晚辈,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人明显不是张思洋的人,可他为什么要对大脑袋出手? 原本和张思洋之间就一堆烂事儿,没想到又横生变故。 这位兴安小马哥,到底想干什么? “操,出血了,你能不能轻点儿!”姓陈的喊。 唐大脑袋在我身后问:“你和我师父有仇?” “嗯呐!” 他倒是光棍儿,这时候还能如此干脆,难道真不怕我割断了他的大动脉? 唐大脑袋说:“我没听那老东西说起过,你和我说说?” “你让他撒开我!” 唐大脑袋没说话,我也不出声。 开什么玩笑,对面那么多把枪支着呢,又弄不清楚他们什么意思,怎么可能放了人质! 既然他们和张思洋走在一起,就算不是敌人,也绝不可能是朋友! “小兄弟!”那位小马哥往这边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意:“你怀里这老家伙叫陈伟,绰号陈六指,他师父江湖人称“无影手”!” 我恍然大悟。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龙省无影手,佳木斯市人,与雪城的老中医起名。 两个人都号称龙省的[黑钱魁首]。 1983年夏天,无影手在佳木斯被人套了麻袋,扔在了火车道上,身首异处。 小马哥已经来到了我近前。 我呵道:“站住!” 他停下了脚,又说:“一直以来,这老家伙都在查他师父的死因,有人说和这位小兄弟的师父有关,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我有些奇怪他们之间的关系。 眼前这位小马哥,明显要比陈六指小了好几岁,可他说话却很随意,竟然张嘴就骂他是“老家伙”! 唐大脑袋急了,“扯犊子,怎么可能和我师父有关?” 陈六指说:“有没有关你说的不算,让我会会他!” 我笑了起来:“你要是真想见他,我这刀就得抹下去了!” “啥意思?”问完他就反应过来了,“你说他死了?” “对!” “我艹!不会吧?” 我脑子飞转起来。 陈六指说无影手的死,和大脑袋的师父老中医有关。 而老中医曾经告诉我说,当年他和老王爷是[熟脉子],也就是同伙。 老王爷,就是当年我在京城天桥下遇到的开手师父。 1983年夏天,无影手被火车压死。 1984年冬天,老王爷死在了京城看守所里。 紧接着,老中医被人寻上门,砍了他四根手指,又崩碎了他两条膝盖。 无影手、老王爷、老中医。 两位[黑钱]魁首,一位[白钱]魁首,这三个人仿佛有条线连着。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遗憾的是,那天老中医并没有说清楚。 本想日后再慢慢问,没想到当天晚上,这老头就撒手人寰。 那晚,老中医说了半截话,事情老佛爷肯定知道,所以唐大脑袋也想去西安问问老佛爷,可这老爷子也走了! 这些人,肯定有什么隐秘,却又不想被外人道。 就听小马哥说: “放开他吧,我们不会伤害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双眼睛很真诚,不像是在说谎。 可我还是不敢放手。 于是问陈六指:“你听说过老王爷吗?” “废话!他是陈庆之的死鬼师父,早就死翘翘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不去找他?” 小王爷陈庆之? 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是一暖,陈庆之比我大九岁,长得特别精神。 因为他是老王爷的徒弟,所以第一次在火车上相识后,两个人就特别亲。 陈庆之自幼就跟着兴安城教主,一直跑雪城至乌伊岭这条线。 这条线我很少跑,一晃六年多没再见过他了。 最后一次,我们是在雪城火车站见到的。 那是1992年的的夏天,我刚回雪城不久,我请他去吃的砂锅坛肉。 分开的时候,他还邀请我去雪城玩。 我去了两次,却没见到他。 贼道 第150节 “你认识老王爷?”陈六指惊讶道:“他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老人家是我的开手师父,不过没说过这些事情……” 小马哥表情古怪,脸上的笑不见了,轻声说:“既然二位是故人之后,也是不打不相识,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可好?” 我想了想,“你把人都撤了吧!” “好!” 没想到他答应的十分痛快,回身扬了扬手,“前进,带人先回去!” 有人答应了一声。 很快,十几辆车就开远了,毫不拖泥带水。 前面只剩下了三辆车。 一辆张思洋的宝马z4,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和一辆银色的皇冠。 这辆凯迪拉克我熟悉,那是张思洋保镖的座驾。 我这才注意到,那辆皇冠是兴安牌照。 小马哥? 我暗自摇头,没听说过,肯定不是荣门中人。 只是有些奇怪,既然不是一条道上的,他和这个陈六指怎么会是朋友? “可以了吗?”他看着我。 我松开了手。 人家说到做到,我就不能出尔反尔。 姓陈的捂着脖子,咧着嘴骂骂咧咧,“操,出血了。” 张思洋走了过来,“马哥,咱们是再找个地方聊?还是就去小武家……” 小马哥说:“稍等!” 第132章 马哥,得罪了 小马哥拦住了张思洋。 看向我说:“小兄弟身手不错,一招就制住了老陈,一晃我得有两三年没动过手了,胳膊腿儿都生了锈,陪我过两手?” 我皱起了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是想亲手把我拿下?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不可能不应战,拱拱手说:“马哥请了,咱点到为止!” 我先划出规则,避免他有其他心思。 毕竟我和他无冤无仇,而且这个人彬彬有礼,并不讨厌。 “好!”一声暴喝,他抬脚就踹了过来。 我一个[闪身劈]。 不料他不等姿势用老,屈肘就袭向我的右腰眼。 “好!” 我叫了声好,后退一步,轻飘飘躲了过去。 只过了几招,我就暗笑起来。 这位小马哥根本就不是练家子,出手更是毫无规矩可言。 可奇怪的是,无论是脚还是拳头,每次落点都是杀招,大开大合,力道沉稳凶猛。 这与他的外形极不匹配。 就像个弱不禁风的秀才,不拿毛笔,反而抡上了板斧。 又过了几招,我一直在防守。 我看明白了,这人完全是在实战中得来的经验,此时如果给他一把西瓜刀,我肯定不会如此轻松。 十几个回合过去了,我决定不再让着他。 他一把抓向我的衣领,这是街头混混打架的标准手法,因为近些年都不敢留长头发了,就从头发转向了衣领。 闪身的瞬间,我搭上了他的手腕,一个[锁腕擒],退步后滑,顺势一拉。 换个人的话,此时都会面朝地,被我直勾勾拉倒。 不料他反应太快。 迈步一垫,另一只手就势朝我裆部击打过来。 我不由苦笑,这都是什么阴招儿! 刚才我那俩招,都是太极里的招式,是前段时间早上,看后海几个老爷子打太极时悟到的。 接下来。 我不再拿他练招,不再拘泥于招式,更收起了轻视之心。 这个人虽然没练过,可如果真拼生死,普通练家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化繁为简,两只手迅速出击,或拨或点或按,每一次碰到他的身上,都能让常人倒地不起。 很明显,他并不轻松,额头已经见了汗。 可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在我如此的攻势之下,他的拳脚依旧力道沉猛,虎虎生风。 又是几招过后。 我已经侵到了他近前,开玩笑一样在他身上拍打起来…… 这时。 楼上有人喊:“嘎哈呢?大半夜他妈不睡觉,有病吧!?” 我连忙后退两步,他也停下了手。 我以为他会发火,不料他竟仰头解释起来:“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喝多了,闹着玩呢!” “要闹回家闹去!还让不让人睡觉?精神病!大傻逼!” 头上响起了关窗户的声音,我看的清楚,是我家三楼正厅的韩大个子。 他是杀猪的,平时脾气就挺爆。 这种情况,换个社会人不是对着骂,就得拎刀上楼干一仗。 让人惊讶的是,小马哥说话声都小了,还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小兄弟,好身手!” 一旁的陈六指笑道:“马总啊,你快看看自己的衣服吧!” 我含笑不语。 他低头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衣扣子都被我解开了。 我从裤兜里拿出了他的大哥大、钱包、半盒软中华、一个响铜打火机和一块18k金的劳力士手表。 两只手捧着,递到了他面前。 “马哥,得罪了!” 他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又连忙捂住了嘴。 这副样子很是搞笑,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怕楼上一个普通人! 他接了过去,一边往兜里揣,一边小声笑骂道:“老陈哪,以后你他妈别再和我们吹牛逼了,和这小兄弟相比,你真啥也不是!” 我想笑,没好意思。 这人真是不错,怎么说呢? 就是……不装! 很明显,他就是那家房地产公司的大老板,那条过江龙,可他却丝毫没有有钱人盛气凌人的傲慢。 相反,这人说话满是江湖气,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我说:“走吧,到家里喝口茶!” “好!”他答应一声,也不客气。 唐大脑袋跑了过去,我俩都没钥匙,就见他猫下了腰,开始捅咕起来。 我没往张思洋身边走,她也没凑过来。 小马哥裤兜的大哥大响了起来,他用的也是爱立信,和我的一样。 他接了起来: “喂,疯子,我明天回去,嗯呐,知道了!” 疯子? 周疯子? 他们是朋友? 我知道兴安城最有名的大哥叫周东北,绰号周疯子,据说此人十分牛逼。 他绰号很多,早期叫周疯子,近两年都喊他周半城,意思半个兴安城都是他的。 还有人私下里喊他周部长,说他是兴安和鹤城的地下组织部长。 当初听到这些时,我没往心里去,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年头儿,哪座城市没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一点儿都不新鲜。 唐大脑袋打开了门,开灯后,直接去阳台烧水去了。 贼道 第151节 我见小马哥收了电话,伸手笑道:“马哥,陈大哥,思洋姐,里面请!” 走进来以后,我注意观察几个人。 张思洋直接坐在了靠门的沙发上,一声不响。 她脖子上什么都没带,这说明那把“负屃钥匙”并不在她身上。 陈六指东瞅瞅西看看,贼眉鼠眼,仿佛我家是他下一个目标似得。 只有这位小马哥,虽然也是四下打量,但看到我的那些修表工具,还有墙上那些老挂钟时,眼睛里都是欣赏,毫不做作。 我搬过来两把木椅子,请两个人落座。 小马哥坐在了沙发上,陈六指坐在了椅子上。 我拿出了烟,有些不太好意思,“烟差了点,二位别嫌弃!” 或许我自己都没察觉,不知不觉间,我的东北口音轻了好多,以前我不会说“嫌弃”,而是说“祥呼”。 两个人接过我的红梅。 小马哥笑笑说:“以前这烟都抽不上溜儿,挺好,我爱抽!” 这人说话真让人舒服。 我知道张思洋会抽烟,可还是下意识冷落了她。 拿出打火机,帮他俩点上烟。 小马哥说:“太晚了,老陈你就说说吧,这点儿逼事儿麻溜折腾完,明天还得回去呢!” 陈六指吐了个烟圈,“等那胖子进来再说……” 正说着,唐大脑袋进来了,“水还得等一会儿开!” 我招呼他过来,他抓起柜台上的烟,我以为他要抽,没想到他递给了张思洋一根。 “思洋姐,点一根儿?”这货嬉皮笑脸。 张思洋也不看他,打开随身小坤包,拿出一盒绿摩尔,自顾自点燃。 我此时才仔细看她。 她的头型就像个假小子。 不过看着散碎,明显也经过了精心修剪,还挺好看。 她额头上那道疤有些明显,虽说盖了层胭脂,可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美容的医院,或许能弄回原样,或者等头发长了,也能遮盖住。 唐大脑袋也不生气,没送出去就自己点着了。 陈六指这才张了嘴,“二位都知道我师父的事儿吧?” 第133章 小王爷陈庆之 听他问到“无影手”,我俩都点了点头。 “他老人家死的冤!死的惨!”陈六指红了眼睛,“当时,道上都传言,是老王爷和老中医下的黑手……” 我皱起了眉,“什么原因呢?” “因为我师父和老中医一直都不太对付,两个人干的都是[黑钱]买卖,先后称了爷,又被人捧着说是龙省的[黑钱魁首]!”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相互之间自然不服气!” “那几年,老王爷和老中医搭成了[熟脉子],做下了几起大案子!” “所以我师父死后,很多人都怀疑是他俩联手干的!” “去年,我听说老中医还活着的消息,就开始四处找他,这不张总说她知道,我就找上门来了!” 我和大脑袋相互看了一眼。 唐大脑袋说:“实话实说,我师父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但我可以肯定一点,你师父绝对不是他俩杀的!” “为什么?”陈六指盯着他,小眼睛精光四射。 “因为1984年的冬天,就在老王爷死在京城看守所里不久,我师父就被人砍了四根手指,还崩碎了两条膝盖,落了个终身残疾,直到年前去世!” 房间里安静下来。 小马哥和张思洋脸上都是惊愕。 陈六指愣在了那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轻咳两声说:“我认识老王爷的时候,正是他进京城看守所之前,他老人家是我的开手师父……” 几个人都看向了我。 小马哥问:“什么叫开手师父?” 陈六指说:“就是带着走上这条路的师父。” “这不是教人学坏嘛……”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继续说:“他老人家没教过我什么,只是和我说了一些江湖典故,以及一些道上规矩,从来没提过二位的师父!” “我是这样分析的,你们看有没有这种可能,三个人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又或者一起做了什么?这个人先是杀了无影手老前辈,又害死了老王爷,随后又追到了龙省,弄残了楚前辈……” 说到这儿,我停了下来,怔怔出神,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这个人,会不会是老佛爷? 不会不会,记得大脑袋锯铁笼子的时候,老佛爷认出了他手里的“螳螂臂”,还问他是不是“楚小友”的徒弟。 既然称呼老中医为“小友”,说明有交情,怎么可能如此狠辣? “小武兄弟?!” 陈六指在喊我,我“哦”了一声,看向了他。 他问:“你想起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 “老弟说的这些,也不是没有可能,没想到老中医竟然没了,线索都断了,哎!”他长长叹了口气。 我说:“陈大哥的不解,其实也正是我哥俩一直以来的疑惑,以后有什么线索,我们肯定会联系您,您看行吗?” 陈六指点了点头,神情黯然。 两个人相互留下电话号码,谁都没有往大哥大里面存,说一遍就牢牢记在了心里。 小马哥一拍沙发扶手,“行了,就这么回事儿!老陈不是我说你,人都他妈没这么多年了,查这个干啥?” 陈六指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我见他俩要走,连忙问:“陈大哥,先前听你提起庆之大哥,他怎么样了?” 陈六指明显怔了一下,神色古怪,看向了小马哥。 我不由奇怪起来。 小马哥脸上没什么表情,问我:“你认识小王爷?” 我就把与他的渊源说了一遍,又说:“一晃儿六年多没见着他了,雪乌线我又很少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我觉得有些怪异,什么情况? 小马哥幽幽一叹,“庆之在93年秋天去世了……” “什么?!” 我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都有些打颤,“马哥,怎么回事儿?是谁下的黑手?” 他看着我没说话,眼圈竟然开始泛红,好半天又是一声叹息: “他,是殉情死的……” 话并没说完,却不再说。 他站了起来,看向了张思洋,语气萧索: “妹子,就这样吧,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聊!我说过,其他事情我们没兴趣,概不参与,好吧?” 张思洋笑了笑,有些勉强,却没说什么,起身往出送他们。 我还呆立在那里,脑子里都是陈庆之的音容笑貌: “你认识老王爷?” “兄弟,咱俩可是亲师兄弟呀!” “小武,一个人跑单帮,万事小心再小心!” “啥时候来兴安,师兄请你喝酒!” “……”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泪流满面。 模糊中,有人站在了我身前,我连忙伸手抹了几下。 是小马哥。 “武兄弟,庆之的坟就在兴安城的北山上,这个季节,山坳里开满了野花,什么时候去兴安,我带你去看看……” 我不住点头,眼泪又止不住涌了出来。 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泪就这么多。 或许是同门师兄弟的原因,又或许因为都是孤儿,相同的命运,不一样的人生…… 我赶快擦干眼泪,和大脑袋往出送他们。 街道远处,停着一溜轿车,看来那些人并没有走远。 凯迪拉克里几个保镖都下了车,张思洋摆了摆手,他们又回去了。 贼道 第152节 她又恢复了以往模样,巧笑嫣然,“马哥,明天我去送你们……” “好!”小马哥答应一声,和她握了握手。 我观察的十分仔细,这两个人明显没有深交。 按理说应该只是合作关系,可这位小马哥又喊她“妹子”,而不是张总。 这里面应该还有一层关系。 什么关系? 关系有些复杂,不过先前在屋里的时候,小马哥那几句话还是表明了立场。 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帮陈六指,同时因为这件事情,顺便帮张思洋找到了我们。 但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他不想掺和。 又或者说,之前帮助她接管秦利华的利华集团,也是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其他事不想掺和。 陈六指笑嘻嘻地握住了张思洋的手,另一只手摩挲着。 “老妹儿,啥时候去兴安的话,一定告诉我,我请妹子一醉方休!” “陈部长客气了,一定,到时候我喊上我哥……” 说着,她不露痕迹地抽出了手。 陈六指嘿嘿一笑:“别喊他,我贼烦他!” 我记得陈六指刚下车的时候,她喊的是六哥,此时又叫上了陈部长。 什么部? 她哥? 张妖精还有哥? 不等我多想,小马哥朝我伸出了手。 “小武兄弟会不会喝酒?”他问。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问,笑笑说:“多说半斤的量。” 他笑了起来,一扫先前忧郁神色,“那可不行,好好练练,等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我说好,容我练练。 两个人又和唐大脑袋握了手,随后告辞上车。 银色皇冠开到前面,那些车也都跟着走了。 我有些神往。 绝多数人以为戴着大金链子、剃着炮子头、夹着小手包,满嘴脏话随地吐痰,挥挥手一帮人抡片刀,这就是黑社会。 错了,那叫臭流氓! 真正的社会人,就是像这位小马哥一样,温文尔雅,气度不凡! 他们和谁都客客气气。 而且越是底层的人,他们越是客气。 反而对那些自觉高人一等的货,他们才会露出峥嵘,桀骜不驯起来! 第134章 合作愉快 车队远了。 我转身往屋里走,“进屋说吧!” 唐大脑袋抢先两步进去了,随后就往阳台跑,嘴里还喊着:“我艹,烧干了个屁的了……” 张思洋走进来时,我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微微仰着头看她。 她反手关上了门,直勾勾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想的是:那把“负屃钥匙”她没带在身上,放哪儿了呢? 如果现在拿下她会怎么样? 能逼她交出来吗? 就外面那几个保镖,我真没放在眼里。 不过以她的个性,既然敢单独留下来面对自己,就说明那把钥匙藏的肯定十分隐秘。 这娘们个性狠辣,又死里逃生过一次,想来就算现在绑了她,她都敢破罐子破摔,死都不会交出来…… 还是看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吧! “知道吗?你扔那些炸药的时候,我醒了……”她倚着门框,语气中满是悲伤。 我没说话,端详着她的悄脸。 “我听见小唐说话了,他告诉你……我还在里面,可你……” “你!!” 她伸手指着我,咬着牙,沙哑中满是愤恨:“你竟然还是把炸药扔了下来!” “毫不顾忌我们曾经的情义,想把我炸个粉身碎骨!” “武爱国,你真是好狠的心!” “要不是我扯过一具尸体,挡在了身上,此时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个厉鬼!!” 我笑眯眯地伸了伸手,“真是恭喜了,请坐!” 她瞪着我,我平淡地看着她,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说呀,你回答我!为什么如此狠心?!你说!” 我点了根烟,冷冷道:“既然你让我说,那我就说说!” “咱们之间,哪儿来的情谊?” “从第一次在发廊,我就掉进了你和猫爷的圈套里,一步一个坑,无非是想利用我接近老佛爷!” “请问,情在哪儿?谊又在哪儿?” “麻烦张总不要再提了,听的我浑身难受!” 我俩都不再说话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唐大脑袋这家伙躲在阳台也不出来。 张思洋迈步坐在了沙发上,粉嫩的大腿翘了起来,两只手交叉在波澜壮阔的胸前,抱住了肩膀。 “武爱国,你是不是拿到了地图和其他钥匙?” 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也不瞒她,“对,不止地图,还有其中三把钥匙!” 她目光中的狂热稍纵即逝,连忙低头,随即又抬头看我,“咱们合作!?” “怎么合作?” “我负责调查,有其他钥匙的消息后,你们出手拿下来!” “你知道其他钥匙在哪儿?”我有些奇怪。 “我有名单!” 我恍然大悟,既然当年老佛家那个护院能写下来名单,其他人又怎么不能? 我脑子飞转,这也是个办法。 毕竟人多力量大,否则就会像老佛爷拿样,一辈子只找到了两把。 另外,如果自己拿不到她手里那把钥匙,即使找到另外五把,也是毫无用处! “然后呢?”我问她。 “钥匙找齐后,我带上我家传那把,咱就把宝藏起出来,二一添作五,平分!” 我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们是三个人,至少要四分之三!” “不行!”她很坚决。 我伸了伸手,“张总,请吧,太晚了,我们得休息了!” “我至少要三分之一!”她说。 “没得谈!” “武爱国……” “张思洋,”这是我第一次当面这么喊她,“你手里只有一把钥匙……” 她拦下了我的话,“可没有我这把钥匙,你们就打不开宝藏!没有我的消息,你们也找不到其他五把钥匙!” 我摊了摊手,笑道:“那就不找了!我们哥仨现在挺好!” “挺好?”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这就是你说的挺好?” “不好吗?”我拍了拍身上的文化衫,“再漂亮华贵的衣服,不适合自己就穿的不舒服,对我来说,舒服就好!” 我一语双关,她涨红了脸。 “好!”她咬着牙,“就分四份,我要其中一份,行了吧?” 我笑着伸出了手,“张总,合作愉快!” 她看了看我的手,把头扭了回去。 我哈哈一笑,收回了手,“思洋姐脾气可是越来越大,耐心也不好了……” “换成你呢?!” 她的嗓门又提高了,指着自己的额头,眼圈都红了。 “武爱国,这是你给我留下的纪念,还想让我对你和颜悦色?” 贼道 第153节 我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声音冰冷:“张总,当时的情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果我们落在你们手里,现在可能早就体无完肤,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你总说这个有意思吗?” “别把自己弄的像个怨妇一样,别说咱俩没什么,就算真睡了,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以后咱们就是合作关系了,我希望都摆正自己的位置!” “对了,还有心态!” “可以吗?” 她怔怔看着我,楚楚可怜,眼圈越来越红,随后眼泪就流了出来。 “小武,”她哽咽着,“你怎么就看不懂我的心呢?” 我无声大笑,扭头看向了阳台,高声喊:“大脑袋,一会儿你去外面找宿儿吧,今晚我搂思洋姐睡……” 唐大脑袋拎着水壶出来了,笑嘻嘻说:“别扯犊子,思洋姐你别搭理他,不识好人心!如果你能对我这么好,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张思洋擦了一把眼泪,破涕而笑,“还是小唐好,还知道提醒这个小没良心的一声……” “那是!”唐大脑袋得意洋洋,拿过杯子沏上三杯茶。 我懒得再看她表演,端起茶杯说:“来吧,庆祝一下,期待接下来的日子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 张思洋和唐大脑袋异口同声,瓷杯撞击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三个人喝了口热茶。 放下茶杯。 我说:“好多事情云里雾里,既然以后是合伙人了,就麻烦洋姐给我们解解惑吧!” 她点了根摩尔烟,悠悠道:“从那儿说起呢?” 她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和唐大脑袋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张思洋老家在兴安市红旗乡。 她爸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吃喝嫖赌什么都干,十里八乡没有不怕他的。 1969年夏天,秦利华下乡,从雪城到了红旗乡。 俗话说的好,鱼找鱼,虾找虾,乌龟就爱找王八! 一个偶然的机会,秦利华和她爸不打不相识,又是臭味相投,很快就成了好兄弟,每天吃吃喝喝,偷鸡摸狗。 那年,张思洋只有三岁。 她妈早就跟人跑了,她父亲还有一个亲哥哥,在兴安城里住。 当年因为什么事情,这哥俩打得不可开交,早就不再来往,家里只有她和父亲。 1976年秋天,秦利华要回城接父亲的班,一众狐朋狗友喝了顿大酒。 结果,就在那天出了事情。 具体原因都记不清了,两伙醉鬼稀里糊涂打在了一起。 张思洋父亲中了三刀。 临死前,把她托付给了秦利华。 那年,张思洋十岁。 她父亲最后一句话,是在她耳边说的:“钥匙在……在猪圈食槽子下面……” 说完就死了。 第135章 张思洋的往事 “圣库宝藏”的故事,是张思洋八岁那年听父亲说的,记得非常清楚。 当年她爷爷去世时,她父亲将这把钥匙藏匿了起来。 就因为这件事情,兄弟俩才闹掰,再也没有往来。 他爸死了,其他人都被抓走了。 张思洋回家后就跳进了猪圈,自从她妈跑了以后,家里猪圈很快就空了。 两只半大的猪崽子,陆续被他爸换了酒喝。 费劲挪开食槽子,就用两只手,挖出了一个破瓦罐,里面装着那把“负屃钥匙”和一张纸。 她收拾好随身物品,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等秦利华。 三天后,秦利华从派出所放了出来,到家里接上她,一起回了雪城。 从此以后,张思洋就成了他的干闺女。 因为这次打架,秦利华丢了公职,没接上班,又开始在社会上厮混。 之后,名气越打越大。 改革开放以后,他先是带人欺行霸市,没几年又霸占了一家果蔬批发市场。 真正让他翻身的,是做黑材生意。 再后来,他又开始做空车配货、沙场、石场、拆迁、歌厅、夜总会等等。 秦利华十分聪明,办事敞亮,在钱财上手脚更是大方,在雪城众多社会大哥之间如鱼得水。 当时雪城最出名的两个团伙: 一个是郝瘸子,人称道里双拐; 另一个是杨馒头; 这两伙人虽然嚣张,可和秦利华关系都不错。 甚至有一次,这两伙人冲突完,分别都收到了他派人送去的医药费。 这让他的名气更大! 1986年,乔四进入拆迁市场。 秦利华二话没说,拱手将这块业务都让给了他。 没多久,乔四爷又看上了他一间酒店和一家地下赌场,他二话不说也送给了他。 好多人不解,背后都骂他是缩头乌龟、秦王八,可他丝毫不以为意。 1990年8月10日,不过才四年时间,不可一世的乔四就被拿下了,一天之内,其团伙骨干人员47名全部归案! 社会上好多人瑟瑟发抖,可秦利华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 没多久,酒店就回来了。 按理说赌场也能要回来,他却没要。 社会上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这老狐狸应该早就看出来了,那些人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秦利华把曾经的偏门生意全部剥离开了。 扔了个干干净净,彻底洗白上了岸。 张思洋在他的庇护下,日子过的很不错。 她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后就在社会上厮混,23岁的时候,认识了王金成。 王金成长的帅,又听说她是秦利华的干闺女,更是殷勤的不像话。 等张思洋深陷其中后,才发现他孩子都快上小学了。 两个人闹了好长时间。 王金成先哭后跪,又狂扇自己耳光,就这么稀里糊涂好下去了。 金诚集团,就是在张思洋的帮助下成立的。 再后来,王金成腰杆越来越硬,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僵。 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了“圣库宝藏”的传说,有一天开始向她打听,虽然没有明说,可还是让张思洋警觉起来。 没多久,秦利华喊她晚上吃饭,饭店里,她第一次见到猫爷。 猫爷开门见山,说据他这些年的调查,“九子钥匙”的其中一把,就在张思洋的身上。 一开始,她说什么都不承认。 直到猫爷说他能找到其他八把钥匙,秦利华也好言相劝,她才终于承认。 于是,三个人制定好了计划。 饭局上,有个省政府的朋友打电话找秦利华,此人要从中牵线,介绍兴安城的周东北给他。 周东北,绰号周疯子、周半城,龙省着名青年企业家,东北集团董事长。 东北集团总部在兴安市。 旗下有矿业公司、物流公司、绿色食品公司、地产公司、建筑公司以及东北工业园区等等。 他们的兴安山泉畅销全国,家喻户晓。 同时,兴安的山野菜更是畅销日本、新加坡等多个东南亚国家。 近两年,他们在兴安和鹤城开发了三座大型楼盘,口碑相当不错! 去年,东北集团在雪城成立了房地产公司,为了城区的一块地,想找秦利华做个和事佬,约王金成谈谈。 周东北的意思很简单,有钱大家一起赚,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此时张思洋和王金成早已折腾的筋疲力尽,想趁机将他拿下,于是就和秦利华说了。 两天以后,周大董事长率众莅临雪城,秦利华盛情款待。 两个人都是各自城市的一方霸主。 贼道 第154节 不过秦利华年纪大,又是在省会城市。 而兴安城曾经在龙省最好的排名,也不过是第六名。 所以在地位上,这两位集团老总是有高低之分的。 问题是中间人的身份可不简单,秦利华不敢托大,更不敢得罪,自然是用心款待。 正是这次接待晚宴,谁都没想到,张思洋竟然会遇到她大爷家的大哥,张建军。 张建军,东北集团旗下东北矿业的老总,更是周东北的生死兄弟! 两个人的父亲虽说矛盾很深,但毕竟是亲兄弟,又都已过世。 血缘至亲,兄妹俩二十几年没见,自然是执手泪眼。 就这样,双方关系又近了一层。 张建军见妹子有拿下王金成的意思,就和周董事长说了,而且还是直接在酒桌上说的。 周东北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事情交代给了地产公司老总马晓华。 也就是小马哥! 事情办起来很简单。 张思洋拿出了厚厚一摞账本,里面是王金成这些年所有行贿的证据。 这一手,可谓是一箭多雕! 据说那位中间人借此机会,拿下了两位多年政敌。 那时的王金成还蒙在鼓里,实不知自己早就是菜板上一块肥肉,还花钱雇了唐大脑袋,去摘张思洋脖子上的钥匙…… 张思洋说完了,我也听明白了。 事情和自己分析的有些出入,不过我没再问什么。 “行了,我回去了!”张思洋站了起来。 一晃已经半夜了,我俩起身送她。 我说:“忘了问,怎么没见到猫爷?我还挺想他的!” 她没看我,“不知道,那天过后他就消失了……” 我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却也不再追问。 拉开房门,她回头嫣然一笑,“小武,你记住了,永远不要打我那把钥匙的主意,我就算死了,都不会拿给你!” 我不置可否,扬了扬眉,“思洋姐姐,真不留下睡?” 既然成了合伙人,两个人又把武爱国和张思洋,换成了从前最亲切的称呼。 她又是一笑,“别嘚瑟,臭小子,早晚我得睡了你!” 眼瞅着她上了车,唐大脑袋挥舞着小胖手:“姐~~~~,我不抗勾搭,要不你试试我呗?” 两辆车一前一后,越开越远。 我俩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 我问:“听出什么了吗?” 他点了点头,“嗯,进屋说!” 进屋后,重新换上了茶。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说说!” “秦利华有问题!” “为什么?” “原来咱俩猜,可能是猫爷偷到了张思洋身上,才发现了那把“负屃钥匙”!” 我点点头。 “可张思洋却说,是秦利华把猫爷介绍给她的,为啥呢?” 我说:“继续!” “所以我猜,秦利华早就知道“圣库宝藏”的传说,更知道张思洋手里有那把钥匙,只是怎么知道的,我没想明白!” 望着墙上那些老挂钟,我叹了口气,“姜还是老的辣呀!张思洋她爸,是秦利华害死的!” 大脑袋愣了愣神,“不会吧?” “那你说,一群人打架,怎么好巧不巧的,就张思洋她爸被攮死了呢?” “可秦利华怎么知道的呢?”他问。 “你别忘了,七年多的时间,这两个人几乎天天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喝多了,张思洋父亲说了出去,醒酒后又忘了个干干净净!” 唐大脑袋揉着太阳穴,“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就像我喝多了去嫖,特么酒醒了才发现对方贼难看!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他会和猫爷勾搭在一起!” 我说:“秦利华应该一直在偷偷的找,可能是派出去的人和猫爷联系上的!” “那王金成怎么知道宝藏的呢?还有那把钥匙!”他问。 我笑了起来,“你猜!” 他缓缓摇头。 我说:“猫爷!” 第136章 叹情缘 听我说“圣库宝藏”的事情,是猫爷告诉的王金成,唐大脑袋眼珠子都瞪圆了,“为啥呀?” 我揉起了下巴,“这是他的习惯,遇事先把水搅浑,说明他也不信任秦利华!” “妈的,弄来弄去,都是这老家伙搞得鬼!”他骂了起来。 “还有,”我点了根烟,“秦利华的死,和张思洋也脱不了关系!” 吧嗒! 他手指间的香烟掉在了大裤衩上,连忙胡乱拍打起来,又弯腰把半截烟捡了起来。 “哥,你别吓我,这妖精这么狠吗?” “你说,西安这种事情,用得着秦利华出马吗?”我问。 “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张思洋早就知道她爸是秦利华害死的,或者说是怀疑,直到秦利华带出了猫爷,才更加肯定!” “因为即使猫爷说他如何经过调查,可张思洋还是会怀疑,怀疑是秦利华把自己有钥匙的事情,告诉了猫爷!” “所以,这次她去西安,就是要趁机弄死他!” 唐大脑袋打了个冷颤,“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张思洋知道,如果她不先下手,早晚有一天会被秦利华杀了!” “对!”我连连点头,“秦利华或许早就有这个想法,可能是从小养到大有了感情,也可能觉得她暂时还是个好帮手,所以才没下手……” “还有一个人!”大脑袋说。 我沉默起来,我知道他说的是谁,这个人至关重要: 东北集团旗下矿业公司的老总,张建军! 也就是张思洋大爷家的哥哥! 秦利华毕竟和周东北达成了合作关系,如果没有张建军的关系,他们怎么可能不管秦利华的死活? 而且在秦利华死后,又帮张思洋拿下了利华集团! “哥呀!”唐大脑袋幽幽一叹,“咱还是别找了,这玩意儿,能把人变成鬼呀!” 我也沉默起来。 自己父母还没找到,又冒出来个宝藏! 自古财帛动人心,要说自己不动心思,那是扯犊子。 可如果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让自己抛弃亲情、友情和爱情,原谅我做不到! 人生不过匆匆百年,多大的财都是生不带来,死又带不走。 多少钱是多? 欲望永无止境! 老佛爷信里最后那几句话说的轻松诙谐,可很明显,没找全这九把“龙子钥匙”,没打开“圣库宝藏”,是他人生最大的遗憾。 既然他东西留给了自己,就是想让自己帮他完成这个遗愿。 与张思洋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可暂时又没有什么其他好办法。 她很清楚我和大脑袋的身手,不可能再让我俩碰那把“负屃钥匙”,偷不到,抢又不成。 似乎目前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合作! 等真找齐了九把钥匙,我们一起去挖宝藏时,我会不会杀了她? 又或者,她会不会杀了我,独吞宝藏? 想到这儿,我不由苦笑起来。 这就是唐大脑袋说的,这玩意儿能把人变成鬼! “你说那个张建军,他知不知道有那把“负屃钥匙”?”我问。 唐大脑袋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喃喃道:“他爸就是因为这东西,和张思洋父亲闹翻的,他能不知道?如果这些过江龙也参与进来,就更乱套了!” 我想起了小马哥的表态,但愿这是他的心里话,最好也能代表周东北和张建军他们的意思。 一根烟抽完,我长长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睡吧!” 第二天起个大早,临近中午,我俩才到韩甸。 才走一会儿,又遇到了赶牛车的刘老汉,我俩乐呵呵跳上了车。 贼道 第155节 今儿天气真好,天高云淡。 乡间土路两侧都是密实的玉米地。 唐大脑袋躺在板儿车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根毛毛狗儿。 我站了起来,手搭阳棚远眺,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际。 吐出一口浊气,脑子一阵清爽。 刘老汉扬了扬牛鞭,抽打在了老牛身上,张嘴唱了起来: “西山落残阳啊,佳人回绣房啊, 桃花粉面,映烛光啊; 红妆懒得卸,独坐象牙床啊, 阵阵相思声声叹; 腊梅嗨呀,腊梅嗨, 无情棒打美鸳鸯啊……” 这是东北传统二人转的小帽《叹情缘》,老爷子声音苍老沙哑,深情中又透着丝丝苍凉,唱得我鼻子阵阵发酸。 唐大脑袋翘着脚骂:“老逼登,又他妈发骚了!” 牛车刚进村,就听到了一阵阵狗吠,好多人扒着墙头在看热闹。 唐大脑袋“扑棱”一下就蹦了起来。 “咋了?”他问。 刘老汉说:“你二叔家大黄,跑出去不知道让谁家狗配了,三个月前下了窝崽子,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被咬死,也不知道啥情况,造孽呀……” 这货太好信儿了,没听完就跳下了车,挤进去扒上了土墙头。 我见这些人嘁嘁喳喳,也下了车,“刘爷,谢了!” “得嘞!”他赶着牛车回去了。 “咋回事儿呀?”我也挤了进去。 院子里。 脏兮兮的狗窝旁站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正是二叔,他手里拎着个“吱吱”乱叫的小黄狗。 再一低头,吓了我一跳。 就见狗窝里血淋淋的,躺着两只小狗崽子。 看样子都死了。 母狗两排奶子鼓涨,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二叔说:“今天我算是逮个正着,八条狗崽子呀,连续几天,都让这家伙咬死了!” 乡亲们一阵哗然,议论纷纷,都说这莫不是个狼崽子吧? 有人说大黄肯定被野狼配了。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我仔细看。 那只小黄狗瘦骨嶙峋,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可怜巴巴。 我有些奇怪,这么瘦弱的一条小狗,能咬死八条小狗? 二叔高高扬起手,“败家玩意儿,今天就摔死你!” 唐大脑袋喊:“二叔,快快快,摔死了给我,晚上炖着吃了!” 他虽然喊二叔,其实也没什么血缘关系。 农村就这样,十里八乡随便过来一个人,聊一会儿准能攀上亲戚。 只不过这个亲戚远了点儿。 什么三叔的小舅子的姐夫的大姑姐家儿媳妇的弟弟…… 别说五服了,八十服都出去了! 眼瞅着二叔就要往下摔,我连忙喊了起来:“等一下!” 他停了手,所有人都歪着脑袋看我。 “嘎哈呀哥?”唐大脑袋急了,“摔死就省着咱们下手了,怪不落忍的。” “二叔,您还认识我吧?”我说。 二叔点了点头,老中医办葬礼的时候,大伙也都熟悉了。 “我看这小家伙挺可怜的,卖给我行不行?” 二叔不高兴了,“这孩子,一条狗崽子,啥卖不卖的……” 说着话,拎着小狗就走了过来,“小心点,这小狼崽子牙可尖了!” 小狗又“嗷嗷”叫了起来。 我伸手接了过来,好臭!太臭了! 农村养狗很是随便,寒冬腊月也是养在院子里。 每天一顿饭,基本上就是盆玉米面糊糊粥。 狗要是想洗澡。 一是下雨; 二是夏天跑河里洗; 指望主人家给洗澡,几乎不太可能。 不过,贱狗好养活! 没听说谁家的狗需要打针吃药,一个个都活蹦乱跳,墙根抓耗子,下河摸鱼,能耐大着呢! 乡亲们渐渐散了,好多人和唐大脑袋打招呼。 他也是东一个四姨,西一个三大爷的,嘻嘻哈哈,叫的都挺亲。 我把小狗放在了地上,不料四只爪子刚落地,嗖嗖嗖,就往二叔家院门跑。 唐大脑袋喊:“快快快,我艹,吃不上了……” 我连忙去追,土墙低矮,看的清楚。 小狗一溜烟跑向了后院。 我跑进院子时,唐大脑袋已经顺着墙跳了进来,二叔跑去了后院。 我俩也跑了过去。 就见二叔拖着那小狗一条后腿,在从秸秆垛里往出薅。 小狗脑袋扎在垛里,“嗷嗷”惨叫。 我跑过去问:“二叔,这是咋了?” 他恨恨道:“先前就是在这儿抓着的它,嘴里还都是血呢,这小狼崽子是要躲起来……” 小狗被他薅了出来。 我蹲下来仔细看,不对呀,这秸秆垛里有东西! 第137章 黄皮子 我发现秸秆垛里有东西,刚要扒开看。 就听“嗷”的一声惨叫。 回头看,是二叔将小狗踢飞了出去,我连忙起身跑了过去,心疼地把满地打滚的小狗抱了起来。 小狗浑身都在颤抖,脑袋用力插进了我怀里,“呜呜”叫着。 我说:“大脑袋,你看看苞米该子里有啥,我怎么看有东西呢?” “有东西?能有啥东西?”唐大脑袋说着,开始动手去翻。 我一只手抱着小狗,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后背,很快就不再抖了,安静下来。 “我艹!”唐大脑袋骂了起来,明显吓了一跳。 我走过去看。 不由也是一怔,秸秆垛里竟然躺着一只黄皮子。 黄皮子,是东北这边的称呼,其实人家学名叫黄鼬,也叫黄鼠狼。 它的身子大概有30几厘米,毛发金黄,尾巴又粗又长。 此时,它一条后腿上鲜血淋漓,弓着身子,全神戒备,圆溜溜的眼睛满是警惕。 看到我们后,挣扎着就要跑。 唐大脑袋俯下了身,嘴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这只黄皮子很快就放弃了抵抗,身子一歪,肚皮朝天,瘫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我不由暗暗惊奇,这二货竟然还有如此神通? 我也看明白了,拍了拍怀里的小狗脑袋说:“二叔,看来咱们都错怪这小家伙了!” 二叔一脸懵。 我指了指那只黄皮子说:“家里那八条小狗,应该都是它咬死的,是这只小狗一直在反抗,而且还追到这里咬伤了它!” 唐大脑袋说:“应该是这样!” 我又指向了那条黄皮子受伤的腿说:“你看看这条腿内侧的牙印,又细又小,肯定就是这小家伙干的!” 贼道 第156节 说完,我看向了怀里的小狗,问它:“说吧,是不是你干的?” 它瞪着眼睛,又“呜呜”了两声。 二叔挠着脑袋,“这玩意偷鸡呀,和我家狗过不去干啥?怪不得大黄吓成那个奶奶样儿呢!” 大黄是他家的母狗。 唐大脑袋蹲在那儿直搓手,“操,咋整,这玩意儿我还真没吃过……” “你他妈就知道吃!”我笑骂起来,“二叔,家里有紫药水吗?” “有!紫的红的都有,前两年乡卫生所买的,不过可能过期了……” “没事儿,拿过来,再撕些布条儿!” “嗯呐!”他迈步往回走,又抬脚踢了大脑袋屁股一下,“别扯犊子,这玩意儿可不兴吃!” 很快二叔就回来了。 我让大脑袋包扎,他说骚哄哄的,还是你来吧! 我只好把小狗给了他。 我拿着紫药水和一些破面袋子撕成的布条儿,蹲在黄皮子身前轻声问:“我给你包一下,忍住了,行不行?” 黄皮子始终瞪着眼睛看我。 要知道这种小动物最是警觉,也不知道大脑袋刚才是怎么安抚的,它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不挣扎着跑,也不叫唤。 想想也不奇怪,那货干的就是溜门撬锁,如果没有对付狗的绝活儿,还不得被活活咬死? 想来这黄皮子和狗也差不了多少。 我又问它:“不说话?那就当你默许了!” 我把紫药水拧开,倒瓶盖里一些,随后慢慢凑到了那条伤痕累累的腿前,倒了下去。 吱吱声响起,黄皮子疼的直蹬腿。 这回看得更仔细了,它右后腿内侧至少有四五个小洞,又细又小。 唐大脑袋说:“这小玩意儿,还他妈挺厉害!” 小狗“吱吱”叫了两声。 二叔在一旁双手合十,弯腰直拜,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抓住了它的脚,又倒了一些紫药水,随后开始包扎。 包扎好了,我轻轻拍了拍它的后背,“行了,可以回家了,以后别欺负人家小狗儿!” 不料它还是一动不动,眼睛看向了唐大脑袋。 这货又蹲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包扎好的腿,嘴里又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声音。 它这才翻了个身,慢慢站起,一瘸一拐地下了秸秆垛。 小狗“汪汪”了两声,尽管声音稚嫩,可明显不满意放它走。 那条黄皮子回头朝它呲了呲牙,随后又看了我俩一眼,这才从后墙下一个土洞钻了出去。 “哥,”大脑袋问我:“你猜它公的母的?” “不知道,我不会看哪!”我说。 二叔说:“母的!” 大脑袋嘿嘿笑了起来,“我琢磨着吧,兴许她以后能变个美女,夜里光吧出溜地钻被窝报答你……” “别他妈扯犊子了,聊斋看多了吧?”我没好气地把小狗抱了过来。 转身又对二叔说:“二叔,狗可不还你了!” “拿去拿去!你二叔还说话不算话?!”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公的母的?”我抬了抬狗腿问。 “公的,啥你都不懂!”唐大脑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二叔,我们回去了!” 抱着小狗,我俩出了院子。 我说:“你小子行啊,你是怎么做到了?这是什么功夫?” 这货背着小胖手,洋洋得意道:“这是我那死鬼师傅的独门绝技,你现在跪地磕三个头,我就教你……” 我抬脚就踹,他撒腿就跑。 说着话,两个人走进他家院子。 院子里杂草丛生,看得出来有乡亲帮忙割过,可也架不住它肆意疯长。 土墙倒了一块,豁牙露齿。 两只野猫从草丛里窜上了房,朝我俩直呲牙。 我叹了口气,说这房子再空两年,一准儿得倒! 他说倒就倒吧,也不能因为怕它倒,就每天守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屋里一层灰。 东屋炕上的骨灰盒还在。 别说没人进来,就算有人进,也不会有人偷这个。 他在西屋箱柜里翻找了好半天,半截身子都钻进去了,才找到户口本。 这个家没法住人,我想赶快把他户口的事情办了,然后贪黑回雪城。 前三家子距离松花江太远,只能明天上午再去江边了。 走的时候,门都没锁。 唐大脑袋说,谁爱住就住吧,全当给自己看家护院了,还不用花钱。 他在屯子里转了一圈,借了台二八大金鹿。 又对人说不送回来了,就放乡派出所院儿里,让人家自己去取。 我的意思是扔二百块钱,他说不用。 后来我也看出来了,真要是提钱,对方肯定得急眼。 他骑车,我坐在后面,一只手抱狗,另一只手拎着塑料袋,里面是骨灰盒。 两个人穿行在乡间土路上,几只蜻蜓在前面引路,鼻子里都是阳光、泥土和植物的芬芳。 到了韩甸,事情非常顺利,半个小时后,就把《迁移证》办了出来。 进去之前,我买了两盒红塔山,走时塞给了大老张的同学。 撕撕巴巴不要,我硬给了他。 本来是想买中华的,可跑了三家,最贵的就是塔山儿。 当天晚上最后一班大客,快半夜了才到家。 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给小狗洗澡,不然能臭死人。 坐车的时候,连唐大脑袋都不愿意挨着我。 小家伙很乖,在车上一声不吭。 终于洗得干干净净,睡觉的时候,就趴在了我脚下,睡的那叫一个美。 第二天上午。 我抱着狗,唐大脑袋抱着老中医的骨灰,打车来到了松花江一处僻静的地方。 我家距离松花江很近,可游泳的人太多。 撒骨灰这事儿明显不妥。 容易挨揍! “师父,您走好!” 唐大脑袋将骨灰扬进了江里,一些手指粗细的骨头沉在了江里,一些粉末纷纷扬扬。 他跪在岸边烧着纸。 我把小狗放下,让它自己玩儿,随后跪在一旁帮他烧。 天气炎热,一丝风都没有,很快汗就下来了。 “哥,你觉得人死后有灵魂吗?”他问我。 第138章 临时抱佛脚 “有吧?我宁愿相信有!”我说。 “那你说,好人就一定有好报?”他不停往火里填着纸,“恶人就一定会有报应?” 我说:“我不迷信,不过我信因果!每件事情,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缘起缘灭,有因必有果。” “好事不一定会有好报,可做了坏事以后,每天就会睡不好觉!” 我继续填着纸,笑笑说:“你看,就这么简单。” 他又问:“哥,那你说求神拜佛有用吗?” 我回头看了看狗,它在草丛里扑蜻蜓。 “我还没烧过香,”我拿起两张纸,点了根烟,又说:“因为我觉得咱们的信仰是实用型的!” “啥意思?”他问。 “就是……”我想了想,“你听说过一句话吧?叫临时抱佛脚!” 他点了点头。 贼道 第157节 “咱们绝大多数人,平时其实是不信佛的,只有遇到事情以后,才去烧香拜佛!” “求财、求子,又或是升官。” “三柱高香,跪在佛前屁股翘得比天高,大把大把的香火钱,虔诚的更是不像话。” “有时我就想,你说菩萨该不该答应呢?” “答应了吧,难免有受贿之嫌!” “不答应吧,又怕骂自己不灵验……” 他笑了起来,“也是,灵验了就夸,不灵转身就骂娘,这信的是什么佛?!” 眼瞅着纸烧没了。 明火刚灭,突然,就起了一阵风。 呼啦啦—— 纸灰被卷了起来,转眼就都散落进了江里。 我俩都呆立在了那儿,不远处响起小狗稚嫩的叫声。 就见它冲到了江边,呲着牙,一副恶狠狠的攻击状,看得我头皮直发麻。 “哥~~~~~”唐大脑袋打着颤,“不会是我师父来了吧?!” 我朝江水拜了拜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非小子不信也,只是想敬鬼神而远之……” “别逼逼了,快走!”他拉起我的胳膊就跑,我歪着脖子喊狗跟上。 跑上马路,我俩拍打着头发。 阳光普照,晒的人头昏眼花,哪儿有什么风? 我埋怨起来,“以后再烧纸,别他妈聊这些……” 二人一狗往回走。 我没去抱小狗,它就一直跟着走,偶尔还像母狗一样蹲着拉拉点儿尿。 估计是梦想圈个属于它的地盘儿。 走了半天也没车。 唐大脑袋问:“哥,你说那个张妖精,是真心和咱们合作吗?” 我说:“合作是一定的,毕竟咱们手里有三把钥匙呢,而且她也需要咱们!至于说真不真心,起码现在是,等钥匙全了,你猜……” “猜个屁呀,如果那时候能螚死咱们,她肯定毫不手软!” 我哈哈一笑,“这个社会太奇妙,往你身上拉屎的,不一定是要害你;救你的,也未必是恩人。” “有些事情没法说,走着看吧!” 回头看,小狗在拉粑粑,我停下来等它。 唐大脑袋开始瞄我手。 “看啥呀?”我问。 “奇怪,这次张妖精没看你的手,以前她可爱看了……” 我没搭理他,这货,你越辩解,他就越赛脸! “哥,啥时候你教教我[刹那指]呗?” “你手艺不错,还用学这个?” “那能一样嘛!” 他摇着大脑袋,伸出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向上快速勾动,嘴里念经一样叨叨着:“刹那指,刹那芳华,刹那高潮……美女,看招!” “我艹,”我抬脚就踢,“你个瘪犊子玩意儿!” 他连蹦带跳,哈哈狂笑。 回到市里,两个人进了一家小饭店,吃了一顿“人狗平分”,其实就是酱大骨头。 我俩吃肉,小狗在桌子下面欢快地啃着骨头。 “哥,你还真想养它呀?”大脑袋问我。 “养着呗,多可爱!” “拉倒吧!”他撇撇嘴,“真想养狗的话,买条大德牧或者狼青不行吗?整条笨狗,不够丢人的了!” “放屁!”我嘴里的肉丝都崩他脸上了。 “笨狗怎么了?苏轼有词云: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这里的“黄”,指得就是我们的田园犬!” “它们容易饲养,勇敢忠诚,更通人性,一点都不矫情!怎么就不好了?” “你看你,急啥眼哪?”他擦了把脸,“它不是丑吗?也不配咱们的大院子呀!再说了,你云的是啥呀……哎呀我艹!” 话还没说完,这货差点把桌子掀了。 我低头看,就见那小家伙正呲着牙咬他脚呢。 我大笑起来,“该!咬死你都不多!” 回到家,已经下午了。 我给大老张打了个传呼,汇报了一下韩甸乡的事儿,又定好明天上午去派出所找他。 唐大脑袋去里屋睡觉了。 我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书,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醒了以后,发现外面天都黑了,算计了一下时间。 怪了,老疙瘩怎么还没回来? 我怕他出事儿,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没关机,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哥……”他接了起来。 “户口拿到了吗?”我问。 他不说话。 “咋了?” “我、我、我不想去……” “你在哪儿呢?” “家门口。” “告诉我地址,我俩马上去找你!” 来到老疙瘩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他坐在楼道的楼梯上,脚下都是烟头。 唐大脑袋问:“蹲这二嘎哈呀?你爸没在家?” “在呢!”他说。 “在还不进?说一声呗,明天就他妈送回来了!” 老疙瘩不吭声。 我瞪了大脑袋一眼,这个货,路上都和他说过了,还是不好好说话。 我坐在了老疙瘩身边,“要不我进去和叔叔聊聊?” 他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还是我去吧!” 唐大脑袋说完就要跨过我往上走,被我一把扯住了,“你可拉倒吧,还是我去……” “不用,”老疙瘩站了起来,“我自己去!” 他转身往上走,又停了下来,小声说:“你、你俩陪陪我!” 唐大脑袋骂:“完犊子玩意儿!” 我怼了他一下。 咚咚咚! 老疙瘩犹豫了至少一分钟,才敲门。 “谁呀!”门开了。 我看的清楚,开门这人年纪有四十多岁,长得和老疙瘩有些像,戴了副眼镜,腰上扎着条花围裙。 “小童?!”他惊讶极了,表情复杂。 屋里有电视声,一个女人喊:“老杨,谁呀?” 他瞥了我和大脑袋一眼,脸上都是警惕。 “啊?!没谁,对门刘哥,借头蒜……”说着,他慌忙走了出来,脚上还穿着脱鞋。 又赶快掩上了门。 “小童,这几年你去哪儿了?” 楼道黑,我看不到他的神色。 老疙瘩声音特小,也没叫爸,“我来取户口本,给我用用……” “户口本?干啥?” “起走。” “无缘无故起户口干啥?” 老疙瘩不说话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女人尖声道:“杨旭,你又偷着抽烟……” 贼道 第158节 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穿着一套半袖花布睡衣,披散着头发,模样可是不丑。 她皱起了眉,“你们是……” 话还没说完,明显认出了老疙瘩,顿时脸就冷了下来。 “老杨,回家!” “哎,好好好!” 老疙瘩父亲答应一声,就往屋里走。 眼瞅着门就要关上了,老疙瘩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我伸手抓在了门上,用力拉开了…… 第139章 你不配做父亲 门被我拉开,里面两个人都看向了我。 因为光线从后面来,让他们的面目有些模糊。 我的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如果有一天自己找到了父母,结果他们也离婚了,同样各自有了家庭,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 这一刻,我的心脏仿佛被人一下又一下用力揉搓着。 阵阵绞痛,呼吸似乎都有些费劲。 “你谁呀?”女人抱起了肩膀。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看这态度,就知道老疙瘩的父亲杨旭,为什么会这样! 当然,杨旭本身也有问题,不然媳妇再不行,也不至于这样。 “杨叔,我是小童的好朋友,我姓武!” 他看着我,一脸焦急。 我明白,他这是怕我们争吵起来,他在中间难做人。 但是,我不想给他这个脸,更不想惯他这个毛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有句话,我一直想问问你,他……”我扯了一把老疙瘩,让他站我身边,“他是不是你亲生的?” 杨旭不说话。 “你们夫妻当年离婚,可以理解,过不到一起就分开,可孩子有错吗?” “他离开你们那年,才十岁!” “你们双双有了家,又有了孩子,寒冬腊月,外面飘着大雪,家里温暖如春,妻贤子孝,其乐融融……” “那个时候,你可曾经想起过这个儿子?” 我不禁哽咽起来,唐大脑袋搂住了老疙瘩。 “你想过他是否吃饱穿暖吗?” “你们晚饭吃着大鱼大肉,他却在路边小饭店捡着折箩!” “你们在楼上睡着温暖的被窝,他却正睡在暖气井里,身上盖着破烂的大衣!” “他不是你儿子吗?” “他身上流的不是你的血吗?” “听说你又有了儿子,同样是亲骨肉,凭什么这么对他?” “虎毒还不食子,他做错了什么?” “……” 或许是感同身受,不知不觉间,我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时。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探头探脑,“妈,谁呀?” 女人估计不想再听了,回身搂过男孩,“要饭的,回屋!” 唐大脑袋急了:“草泥马,谁他妈是要饭的?” “你骂谁?”女人也急了,转过身子尖声喊了起来。 “骂你!”大脑袋可不惯着她,更不会像我一样讲道理,跳着脚开骂: “我就骂你了,草你十八辈儿祖宗,你个恶毒的臭老娘们儿,要不是你,他爸怎么可能不要老疙瘩?!” “草泥马,就草泥马了,要不是看你老么咔哧眼的,我他妈还草你呢!” “……” 女人气的浑身颤抖,男孩吓的缩在了她身后。 “杨旭?!!”女人高喊,“你还是不是个老爷们?” “行啦——!!!”老疙瘩吼了起来。 瞬间,全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抬起头,脸上都是眼泪,“我就想用一下户口本,麻烦拿给我好吗?” 他谁都没看,眼神空洞。 “我给你拿,这就拿,你等着……”杨旭转身就往里跑。 女人搂着孩子回去了。 唐大脑袋刚要再张嘴骂几句,被我拦下了。 很快,户口本就拿了出来。 老疙瘩接了过来,一句话没说就往楼下走。 我看了杨旭一眼。 转身下楼。 身后,听到唐大脑袋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跟在了我身后。 三个人刚走到楼头儿,就听后面杨旭喊:“等一下,等一下!” 我和大脑袋站住了,可老疙瘩还在走,我想拉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伸手。 杨旭跑到了我俩身前,翘着脚看老疙瘩。 “有事儿?”我问他。 他收回了目光,从裤兜拿出了一沓钱,看样子至少有两千多。 “这、这是我攒的,麻烦你们给他……” 我没接,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他这十五年的遗憾,是钱能弥补的吗?” 他不说话了,拿钱的手在抖。 “从十岁开始,他失去了母爱,也没有了父亲!” “本该快乐的童年,却不得不和那些街头流氓无赖厮混在一起!” “收回去吧,我们不缺这点儿钱!” “你也不配做父亲!” “……” “我知道,都知道……”他紧紧攥着那些钱,缓缓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叹了口气,扯了一把大脑袋,迈步就走。 两个人拐到楼头,就看到了靠在墙上的老疙瘩。 月光下,哭的鼻涕老长。 身后还响着他爸的哭声,一个拐角,却是咫尺天涯。 唐大脑袋上前帮老疙瘩擦了擦脸,“走,咱回家!” 夜里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旁边的唐大脑袋呼噜震天,老疙瘩在外面沙发上睡的。 第二天清晨。 我又被那个噩梦惊醒,一身大汗,湿透了床单。 起来才发现,这两个人买回了豆腐脑和油条,正等着自己开饭。 上午,我和老疙瘩的事情都十分顺利。 下午我们去了趟道外文化馆,把户口给杨旭送了过去。 老疙瘩没见他,放在了门卫。 晚上回家,刚拉开门,一道黄线窜了出去。 我连忙往出追,就见那条小狗蹲着了台阶下,哗哗尿个不停。 看来这是一天没拉没尿。 这么小竟然就如此懂事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尿的挺顺畅,大便却犯了难,它明显使出了全身力气,差点没坐地上,可就是拉不出来。 我没养过狗,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二十几分钟以后,终于听到了“吧嗒”声,凑过去看。 贼道 第159节 还以为拉出来的是石头子。 明白了,这是昨天骨头吃多了。 我以为它那个小乳牙没那么厉害,么想到大骨棒两头的软骨都被它啃下来了。 这点出息,看来得少给它啃大骨头,不消化呀! 回屋后。 那俩货夸了起来,说小家伙真牛逼,一丁点没尿屋里,又说得给它起个名字。 想来想去,我记得八十年代初有部电影叫《赛虎》,说就叫赛虎吧! 他俩直撇嘴,说叫这个名字的狗至少得有上百万条,太俗了。 我直挠脑袋,憋了个脸红脖子粗。 最后拍板说叫虎子,这俩人刚要再笑话我,被我一顿臭骂,捏着鼻子认了。 我开始喊小黄狗虎子,它朝我只摇尾巴,看来挺满意。 第二天上午。 三个人化好妆,如法炮制,去了趟雪城福利院。 后来每次想起来都想笑。 陈院长往出送我们时,粗腰弯成了90度。 起来后,几根支援到中央的头发散乱下来,遮挡住了眼睛。 他越往上抚,越不听他的话。 上车以后,唐大脑袋笑成了猪叫。 我也笑了,又有些心酸,22年了,福利院能坚持到今天不容易。 100万哪! 老陈没见过这么多钱。 当他看到摞在桌子上一沓沓现金,激动的厚嘴唇直哆嗦。 从福利院离开后。 我们去了利华集团所在大厦。 集团是秦利华的,现在董事长已经是张思洋了。 我们偷的这辆黑色皇冠,就停在了大厦停车场,斜对着大厦门。 我怕张思洋过后去查来电,于是去了附近公用电话亭,打进了她大哥大。 “张总?” 我的声音苍老沙哑,她肯定听不出来。 可惜现在只能模糊地处理原声,还没学会《狐行百变》里变声丸的制作,还有第七篇的口技。 否则我就用猫爷的声音和她说话,看看她什么反应。 第140章 意外突发 电话那边,张思洋声音沉稳、傲气,“我是,您是哪位?” 我问:“听说张总在找老猫?” 那边微微停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知道老猫在哪儿,你想知道吗?” “想!” “十分钟后,你一个人在利华集团大厦路边等着,会有一辆白色捷达车接上你,敢吗?” “好!”说完,电话就挂了。 我慢悠悠走了回去,坐在车里观察。 九分钟后,张思洋出来了。 她穿了套灰色的职业套裙,黑色丝袜下双腿笔直,挺胸收腹,干练飒爽。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看直了眼睛,口水都快淌下来了。 下台阶时,不停有人躬身打招呼。 张思洋态度和蔼,微笑应对。 大厦转门里,我看到了她的保镖虎子和老二他们,手里都拿着对讲机。 此时我才反应过来。 尼玛,自己的小黄狗竟然和她这个保镖重名了! 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有意的。 张思洋款款走下台阶,来到了马路边。 虎子他们出来以后,并没有再往前走,有两个人去开车了。 我对唐大脑袋说:“走,回家!” 本来我就没奢望张妖精能下来,只是想看看她和猫爷还有没有联系。 她那句:你怎么知道? 我就明白了,起码在这件事情上,她没说谎,猫爷确实不见了! 老家伙肯定躲了起来。 去哪儿了呢? 我们的车就这么大摇大摆开走了,张思洋甚至还往车里看了看。 此时我们都化了妆,她根本认不出来。 半路加满油,弃车时又抹除了所有痕迹。 随后打了一辆车,换下一辆车时,三个人先后找了个公共卫生间,恢复原样后,这才往家走。 路上买了一个狗笼子,还有一些火腿肠。 到家以后。 我开始打包,值钱的东西没有,可那些修表的工具,还有墙上的老挂钟,我舍不得扔。 于是统统打包,连同虎子,货运回北京。 晚上房东过来,把房子退了,在雪城的家就这么没了。 没再去见大老张,我讨厌离别,徒增伤感。 本来烧包的唐大脑袋要坐飞机,我还没坐过那东西,总感觉没有火车安全,在天上肯定没着没落的。 没有急事儿,行李又随车走,于是我坚持选择了坐火车。 过后好一阵后怕。 就因为这个坚持,让自己差点送了命! 等待检票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看我,我以为是张思洋的人,可暗中观察了好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离开雪城这事儿,虽然我没对她说,却瞒不了她。 只不过住在哪儿还不想让她知道。 这个行业一旦有了固定住所,肯定是件麻烦事,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或许以后还得考虑投资个生意,用来作掩护,毕竟吹出来的那些牛子虚乌有,早晚是个病! 我和老疙瘩耳语了几句。 他逛了好大一圈,没什么发现。 排队的时候,被人盯住的感觉又出现了。 不过直到上车,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种感觉也消失了。 我下意识的以为,一定是张思洋派人盯我们的稍,等我们检票以后,这人就回去报告了。 k18次是18点50分发车,跑了半个小时以后,车厢都亮起了灯。 这俩货又闲不住,想窜车厢看美女去,被我呵斥了几句,耸眉搭眼地不敢乱动了。 现在手里不缺钱,没必要再冒险干活。 我从背包里抽出了两本杂志,扔给了他俩,“看书!” 唐大脑袋哭咧咧说:“我看这玩意儿困,有小人书吗?” “困就睡!” 大约九点钟。 尿急,我放下书要去厕所,大脑袋他俩脸上盖着书,呼呼大睡。 才尿一半,就听有人在拿钥匙开厕所门。 我扬手敲了两下,“有人!” 估计是列车员,别人也没有钥匙,赶快尿…… 开门声又响了起来,眼瞅着反锁保险销扭到一侧,门就要被推开了。 我连忙伸手怼在了门上,另一只手还扶着小兄弟。 “说了有人……” 不等我说完,一股大力袭来,门就被踹开了! 事发突然。 贼道 第160节 我被门撞了个趔趄,尿了一手。 因为下意识以为是列车员,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我肩膀抵住了半开的门,用力一推,关上了! 随后又一次扭动反锁保险销,背靠着门,两只手快速地提起大短裤,还没忘甩了甩手。 什么人? 这时,噗! 一把尖刀透门而过,紧贴着我的耳边,好大的力气! 噗! 又是一刀! 就在我后心位置,幸好我已经挪开了身子。 外面不知道几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枪,这个时候不能出去! 眼瞅着外面又在扭动钥匙,我用脚踩在了保险销上,两只手去抬窗户。 幸好这个卫生间只有下面一根铁栏杆,如果遇到封得严的,想从这儿出去都就费劲了 外面见扭不动,开始用力踹门。 窗户开了,呼呼呼,夜风灌了进来。 我两只手扒住了窗框,脚用力一蹬门,人就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就听身后一声巨响:“砰”! 他们竟然有枪! 面对这扇窗外的右手侧,正是上车时车门两侧长长的铁扶手,没有它的话,我可不敢这么出去。 枪响的瞬间,我人已经在外面了。 两只手抓紧了扶手,身子被风吹得荡了起来,放风筝一样。 稳住! 身体落下后,我一只脚用力去够上车踏步,很快就踩在了上面。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这时,一把黑洞洞的五连发,从卫生间窗户伸了出来…… 我刚想去夺枪,不料枪口下垂,一个人探出了身子。 我肯定没见过他! 隐约能看清这人三十多岁,那张脸像刀削过的冷酷。 枪口抬起,又对准了我。 眼看他就要开枪! 此时火车时速至少140公里,我又不是超人,如果跳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我连忙抓住车门另一侧的扶手,身体就朝两节车厢连接处荡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没打中我。 我身体悬空着,往外荡的瞬间,看到那人爬出了窗户。 我扭头去看车厢连接位置。 下面又黑色的粗管子,再往上一点儿又一粗一细两根电线。 脚下的枕木和小石子都是虚影。 第二次荡回来时,我右脚尖勾住了那根粗一些的电线,这才把身子稳住。 可此时脚下不着力,那人已经到了我先前的位置。 车厢侧面,从上到下凸起一条长方体,情急之下,我一只手勾住了它,左脚就往车体上蹬。 第一脚,蹬到了连接处的胶皮,再往里一些,果然有横梁。 因为没有车窗,这个位置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虽然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形,可我太熟悉绿皮火车了,连接处这里,左右各有四道一只脚面宽的横梁。 此处,正是我的着力点! 用力一扭,我整个身子都缩了过去。 两只脚上下各蹬住一条横梁,身体背靠着凸起那条长方体,整个人都挤到了后面。 我不是没想到继续往上爬! 可再没上过学吧,也知道这个速度下,人在光滑的车顶根本无法走路。 上去当靶子吗? 砰! 又是一枪响起,可根本就打不到我。 “你他妈谁呀?!”我骂了起来,一张嘴,呼呼往肚子里灌风。 第141章 放风筝 那人嘿嘿冷笑着:“小子,记不记得就在这趟车上,你曾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帮雷子抓过两个人……” 我明白了,原来是那两个人贩子的同伙! “梁建是你杀的?”我问他。 “对!” 话音刚落。 砰!又是一枪。 很明显,他此刻的姿势,是两只脚踩着上车踏步,右手抓着上车扶手,左手持枪。 打完一枪,枪和身子就会缩回去。 我这个位置,他打不到,可我也奈何不了他。 我想拿电话打给唐大脑袋,这才想起来,大哥大扔铺上根本就没带! 这俩货,怎么这么折腾还不醒? 乘警哪儿去了? 不能就这么窝着,我想调整一下位置,必须把这个人抓住,给梁建警官报仇雪恨! 这么过去肯定不行,一枪就得把我轰下车! 抬头往上看。 唯一的办法就是蹬着这四根横梁,爬到身后长方体上面,然后从上往下偷袭他。 就这么干! 两只脚尖用力,后背蛇一样往上蠕动…… 这时。 就听那人“嗷”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响起了唐大脑袋的喊声:“哥,我来了!” 我艹,你特么终于来了! 随后,就听有重物跌落的声音和惨叫。 叫声远了一些,但一直没停。 噗噗声夹杂着一声声惨嚎,好像火车在拖着人奔跑。 我不明所以。 又听唐大脑袋喊:“哥,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大声喊。 “快快快,快出来,看我放风筝……” 我原路返回,站到上车踏板处,随即就傻了眼。 就见唐大脑袋半截身子挤出了厕所窗户,两只手明显扯着什么。 再往后看,七八米外,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火车拖着,一下儿飞离了地面,一下又撞击在铁轨旁的地上。 一些小石子被撞击得飞溅起来,打得铁轨“啪啪”做响。 惨叫声消失了,就像拖着一条破麻袋。 这时,一个球状物体飞离了出去,转瞬就消失在了黑夜里,也没看清是什么。 我看明白了。 这家伙是用“玄铁飞虎爪”抓住了这个人,用力扯下了火车。 火车还在疾驶,他又不撒开,就这么拖着跑。 140的时速啊! 怪不得没声音了,就算是拖头牛,这时候也快剩副骨架了。 我听到了乘警胡晓民的声音,连忙压着嗓子喊:“快!快撒开他!” 唐大脑袋肯定也听到了,拖着的那团黑影消失不见了。 “你给我回来,怎么回事儿?”胡晓民在喊。 老疙瘩在解释着什么。 贼道 第161节 唐大脑袋在快速地收飞虎爪,嘴里还喊着:“警官你别拽呀,我卡这儿了,唉呀妈呀,卡死我了……” 我小声说:“你就说跑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跳车了。” 他嘴里哼哼唧唧,两只小胖手倒腾得飞快。 抓到飞虎爪后,还用力甩了甩,收成一团攥在手里,这才慢慢把身子挤了回去。 胡晓民的头探了出来。 我喊:“胡大哥,是我!” “武老弟?”他惊讶极了,“咋了?你受伤没有?” “没有,你帮我开一下车门,进去再说……” 十分钟后。 我进了小小的警务室。 把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结尾修改了一下,说这人追出来以后,又打了我几枪。 没想到一个失手,人就掉了下去。 我知道胡晓民肯定会有所怀疑,警方也会派人寻找尸体。 可人已经死了,细节重要吗? “你说他是杀害老梁的凶手?”胡晓民情绪有些激动。 我点了点头,“我问他是谁,他亲口承认的!” “太好了,太好了!”胡晓民搓着手,“我马上打电话往局里汇报……” 说完一拍脑袋,“快快,笔录你签一下字!” 我手指点了点桌面,又看了一眼那个小乘警,笑道:“签字就算了,明明是您二位发现了凶手,又勇斗歹徒,没想到他会跳车逃亡……” 说着,我就站了起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回去睡觉了!”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 我笑了笑,开门走了。 我要这个功劳屁用没有,还不能露出是唐大脑袋出的手,所以,这事儿最好就这么结束。 三个人往回走,在车厢连接处点上烟。 我埋怨道:“这么大声儿,咋才过来?” 两个人一脸惭愧,唐大脑袋声音不大:“你也知道,我俩一看书就困,睡着了……” “当时是怎么回事儿?”我压低了声音问。 “我俩被惊醒以后,连忙往厕所跑,见门破了,窗户也开着,我就探出头看。” “见那个人拿着枪,我伸手没够着他,就用飞虎爪抓住了他肩膀,把他扯了下来!不料这逼养的还挺沉,没拽住,就掉下去了……” 我擦了把汗,真惨! 再一想他“玄铁飞虎爪”五个尖锐的指头,这玩意儿抓进肩膀,瞬间就能插进肉里! 别说是高速行驶的火车上,就算是平地,都很难挣脱! 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左右看了看,小声说:“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明白了吗?” 唐大脑袋连忙点头。 老疙瘩问:“哥,你说他死没死?” “废话!”大脑袋翻了个白眼,“我他妈眼瞅着脑袋都飞出去了……” 我打断了他,“行了,恶不恶心?回去睡觉!” 说完,又把烟头扔进了烟灰缸里。 “我艹,这还能睡着吗?”老疙瘩苦着脸说。 唐大脑袋去推门,一声惊呼:“是你?!” 我和老疙瘩歪头看去。 暖暖? 是盛京的暖暖! 她穿着一件白色体恤,下摆随意地系了个结,牛仔短裤下,两条腿粉嫩笔直。 “是你们?!”她也惊讶起来。 我看到了她身后的刘汉南和杨峰。 还有个年轻人,雪白的一张脸,一双眼睛甚是灵动。 我拱了拱手:“南叔,杨兄,别来无恙!” 两个人也都微笑着拱了拱手。 关上门,大伙又退回到了车厢连接处。 唐大脑袋嬉皮笑脸,“暖暖,我都想你了……” “滚!”暖暖啐了他一口。 听两个人这么说话,那小白脸儿的脸色难看起来,问唐大脑袋:“哎?你他妈谁呀?” “我是你爹!”大脑袋这张嘴,可是半点不饶人。 不过,也是对方说话带了“他妈”两个字,否则他也不会发飙。 小白脸就要伸手。 暖暖呵斥起来:“王胜,关你什么事儿?” 王胜停了手,愤愤然看着大脑袋。 “瞅你大爷?!”大脑袋又骂了一句。 我憋不住想笑。 京城不白待,以前这句话一直都是“瞅你玛逼……” 换成“大爷”两个字以后,境界虽然没提升,但起码不是找骂了。 王胜脸就涨红了。 刘汉南不悦地轻咳一声,他这才愤愤然地将眼神挪到了别出。 第142章 你嘴真埋汰 我笑笑说:“南叔,又见面了!” “是呀!”他捋了捋胡须,“刚才的动静是……” “哦,是这样……” 我明白,是先前的动静把他们吸引过来了,于是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当然了,说的和先前笔录一模一样。 看来他们都知道梁警官的事情,因为听我说起时,并不惊讶。 杨峰眉头紧皱,看向了刘汉南,“我怎么觉得,这人像是白狐狸手下的周威……” 白狐狸?! 盛京白狐狸! 我怔了一下,我听过这个名字,据说他手下有多个“拍花子”团伙。 所谓“拍花子”,就是偷小孩儿的人贩子! 这人之所以有名气,就是因为狠。 和其他人贩子团伙不同的是,他手下的人个个都十分彪悍。 据说落在他们手里的孩子,卖不上价的,就会直接干残,或是断手,或是断脚,甚至还有毁容的。 这些残疾孩子,大部分都让他卖到了南方。 他在盛京也养了一些,几个手下每天开车拉上这些孩子,放出去要饭。 不止做人贩子,近几年来,他还兼职接脏活儿。 也就是职业杀手。 虽然要价不低,但据说生意不错! 我也是道听途说,至于白狐狸多大年纪,是男是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刘汉南又让我形容了一遍那人的长相。 听完后,愤愤然道:“是他,周威!江湖人称“冷枪大威”,专门给白狐狸干脏活的!” 说罢,又看向了我说:“武兄弟,这件事情,解开了我的疑惑!” “那两个人贩子才判了三年,到现在都没供出上家是谁!” “现在看,他们肯定是白狐狸的人!” 杨峰面带忧色,“大威挂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刘汉南点了点头,又叮嘱我说:“你要小心了,我们在盛京城这么多年,对白狐狸也是只闻其名,谁都没见过其本人!江湖传言,此人时男时女,阴险恶毒,出了名的有仇必报!” 我道了声谢,“我们从不惹事,但也不怕事,那就等这只狐狸找上门了!” 刘汉南却摇了摇头。 我问他,真没有人见过白狐狸本人? 他说是,传说这个人化妆术十分厉害,别说自己一个外人,据说就连他团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他的真容。 我心头有了一丝阴影。 贼道 第162节 猫爷和韩五不见了,广州那边又得罪了杰叔,还有被自己掐折腿的胡平安。 雪城的张思洋虽说成了合作关系,可这种结盟根基并不牢靠,彼此都心怀鬼胎,早晚有一天会你死我活! 不知不觉,自己在这江湖上仇家越来越多了! 我见唐大脑袋又要墨迹人家小丫头,客气了两句就要回去。 不料那个小白脸王胜,却朝唐大脑袋出了手,眼瞅着刀片就割向了他的肚子…… “你个傻逼!”大脑袋的反应不慢,小胖手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暖暖脸色有些不好看,“煤气罐,你撒开!” “你向着他?”大脑袋看来有些伤心。 “废话,”暖暖翻了个白眼,“不向着他,我还能向着你?” 王胜手里的刀片掉在了地上,看样子是见暖暖替他说了话,扬起左手就往唐大脑袋脸上抽…… 啊—— 一声惨嚎,他两只手就捂住了小肚子。 唐大脑袋甩了甩手,像碰了脏东西一样,不屑道:“就这两下子还出来蹬大轮儿?钻泥马逼里回回炉吧!” 暖暖去扶王胜,仰着小脸儿呵斥道:“你?你嘴咋这么埋汰!” 大脑袋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解释了一句:“我这不是关心他嘛,回回炉好好练练……” 我不想和这些人起争端,皱着眉说了他一句,随后佯做关心,问王胜怎么样。 他恨恨地看着我。 我懒得管他什么态度,朝刘汉南他俩拱了拱手:“南叔,不好意思了,小唐说话太糙……” 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 我扯着唐大脑袋就走,老疙瘩连忙跟上。 关门的瞬间,唐大脑袋喊:“暖丫头,别忘了,你还没和我睡觉呢……” 门关上了,卧铺车厢里的人直瞅我们,以为遇到了流氓。 脱鞋上铺以后,这货嘴里还嘟嘟囔囔。 我刚想再翻会儿书,车厢关灯了。 先前大脑袋说那个周威脑袋都掉了,老疙瘩还说太吓人了,睡不着觉。 可事实证明,说归说,三个人心都挺大。 不一会儿,都睡了过去。 …… 转眼回京一个多月了。 十月京城,秋高气爽,风吹走了酷暑。 院子里的两棵桂花树进入了花期,枝干顶端和叶腋下开满了淡黄色的花朵。 花香浓郁,香飘十里。 回来的第二天,三个人拿着《迁移证》就去了派出所,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落户办完,还更换了新身份证。 下午又去买了三张电话卡,漫游太贵了。 虽说现在有钱了,可会过日子的根儿还在,我们还没养成奢侈的坏习惯。 我把号码分别告诉了张思洋、大老张和陈六指他们。 没几天又安装的程控电话,门房、茶室和我们卧室也都串联上了。 不忙的时候,我们习惯坐在葡萄架下喝茶聊天。 偶尔伸手摘下一串,洗都不洗,直接就往嘴里扔,可能是因为没施肥的缘故,葡萄不大,但很甜。 虎子长大了一些,胖了一圈。 我们这边喝着茶,它在树下欢快地追逐着飘落的花瓣,偶尔还会打几个喷嚏,一脸委屈。 后花园密室终于封了顶,上面恢复了花花草草。 密室占地大,里面实际面积却只有80平。 地面、墙体以及顶盖,都是半米多厚的钢筋混凝土,中间还夹了一层8mm的钢板。 下周,定制的金库门就该到了。 大门采用的是12mm钢板,美国进口的沙金锁和一把双头锁。 据施工方说,这是c级金库的等级标准,通常应用的是银行和博物馆,能抵抗防爆两小时,防火可达六小时以上。 通往密室的通道,我让施工方放在了正楼。 就在一楼大厅楼梯下的杂物间。 我也想放在二楼自己卧室,可那个工程量就大了,要拆掉好多装修,还是算了。 通道藏的十分隐秘。 杂物间靠墙是个沉重的铁皮柜,柜子下面藏有轨道,向右用力推,才会露出缓缓向下的通道。 顺着台阶一路往北约二十米,就会看到金库大门。 这家公司活儿干的不错。 金库里还送了几套金属货架,通风和除湿等等设施齐全。 当然了,钱也好。 一座金库的造价,都快能买个小院子了! 要不是我坚持,唐大脑袋他俩是舍不得这个钱。 这段时间,大脑袋的功夫精进不少。 我和老疙瘩也没闲着,原本用硅胶制作了几张人皮面具,可总觉得太厚,可薄了又容易破。 于是,我提议用书上的方法试试。 两个人又开始跑市场买肉皮,去药店买了十几味中药。 锅里熬着肉皮,这边还要制作秘药,没有这种药的话,肉皮里面明胶的韧度,还赶不上硅胶。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尝试。 同时,我俩也开始了变声丸的制作,还有口技,乐在其中,也乐此不疲。 第143章 蒲小帅 这天。 三个人正说着话,头上的门铃响了起来。 这是前段时间装的。 主要是家里就我们三个,门房也没有人,扣门环声音还是太小。 老疙瘩跑了出去,不是我俩欺负他,人瘦腿脚就是勤快。 不一会儿,他带着房屋中介的黄胖子回来了。 俩人身后还跟着个男人,手里拎着几个大塑料袋子,一个袋子里不知道是什么,偶尔还蹦跶几下。 这人大约三十五六岁,身材中等,相貌普通,特点就是眼珠子挺大。 是那种傻乎乎的大,东北话讲,就是看着不灵气,潮乎乎的。 我看明白了,袋子里肯定都是菜,乱蹦的是条鱼。 坏了,这位肯定是那个不打自招的小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唐大脑袋就经常犯虎,再整这么个潮了吧唧的,我这儿快成智障人士收容所了…… 果然,黄胖子为我们介绍:“各位老弟,这就是我发小蒲小帅,今天带他过来,给兄弟们露一手……” 蒲小帅小学生一样深深鞠了一躬,“各位老板好!” 人都已经带来了,我还能说啥,客气着让座,老疙瘩倒茶。 蒲小帅明显有些拘谨,支支吾吾说:“那个……快中午了,我去做菜!” 不等我说话,黄胖子就说行,唐大脑袋说我带你去。 两个人拎着菜进了厨房。 “黄哥,喝茶!”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黄胖子最大的特点不是娘们唧唧,而是特能白话。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基本上都是他在说话。 天南地北,从古到今,“海”里秘事,说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忽悠的我们几个土老帽一愣一愣的。 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又开始白话起京城这些老院子。 什么后圆恩寺胡同茅盾故居的秋千,前海西沿18号郭沫若故居的百花争妍,西三条胡同21号有间接出的小房子,叫“老虎尾巴”…… 渐渐我就品出味儿来了,笑道:“以后有黄哥觉得不错的小院子,就给我们介绍介绍,适当可以再买几套。” 黄胖子眉开眼笑,连连称好。 接下来,他开始展望起京城房地产的辉煌,说未来这种院子会坐火箭一样升值。 我试探着问他,除了房子,还有没有其他可投资的项目。 他开始大谈起股市,说别看什么亚洲金融风暴,别说今年的股市平淡如水,可明后年绝对会有一波牛市,指数起码冲上2000点…… 三个人听了个稀里糊涂,觉的这事儿不太靠谱。 贼道 第163节 蒲小帅喊我们饭菜好了,大伙移步进了餐厅。 餐厅古香古色,实木大桌上面还有玻璃转盘,椅子都是红木的。 上菜了。 红焖江鲤子、溜肉段、白菜木耳、土豆条炒芹菜,还有一盆酸辣汤,都是家常菜。 看着还行,特点就是酱油用的比较多。 大脑袋拿了一瓶牛栏山二锅头,笑呵呵给大伙倒上,还说太好了,终于不用自己做菜了。 我端起酒杯客气了几句,又对蒲小帅表示感谢,大伙喝了一大口。 接下来,纷纷拿起筷子夹菜。 蒲小帅十分紧张。 我夹的是溜肉段,老疙瘩夹的是芹菜,唐大脑袋夹的红焖江鲤子。 我嚼了几口,勉强咽了下去。 看着卖相还可以呀,可肉咋这么硬? 唐大脑袋放在了筷子,哭丧着脸问蒲小帅:“大哥,你以前是狱厨吧?” 他瞠目结舌,连连摆手,“兄弟过奖了,我就是在小饭馆子做过,哪里是什么御厨!” 我差点没笑出来,大脑袋说的狱厨,绝对是监狱的狱。 因为他太熟悉那里面的饭菜了。 可这家伙倒好,还以为夸他给皇帝做过饭呢! 黄胖子见势不妙,连忙也夹了口溜肉段,嚼了几口就吐了出来,胖脸涨得通红,兰花指都变了形:“帅子,你丫不是说手艺没扔下吗?这是溜肉段还是溜石头子?” 虎子跑了进来,低头闻了闻,又跑出去了。 “你看看,狗他妈都不吃!”他又找补了一句。 蒲小帅尴尬地差点把脑袋插桌子下面,结结巴巴道:“好、好、好几年没做了,灶子不熟悉,火、火也掌握不好……” “你大爷……”黄胖子伸手捂住了胸口,“哎呦喂,丫真是气抽我了……”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形。 我说:“黄哥别生气,几年没碰大勺,也正常!要不这样吧,家里没门房,蒲大哥有没有兴趣?” 蒲小帅眨着大眼珠子,说不出话来。 也不难理解,毕竟从厨子掉到打更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供吃供住,一个月800块钱,您考虑考虑?”我又问他。 “不用考虑了!”蒲小帅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以后我就姓武了!” 说完,一口就干了杯中酒。 这都哪跟哪呀,也不是给我当儿子,怎么就姓我的姓了呢? 我算看明白了,他对厨子工资的心理预期就是800,所以一听之下就同意了。 毕竟两个工种相比,看大门更清闲! 接下来,唐大脑袋去厨房摊了几个鸡蛋,又拍了几根黄瓜,撒上蒜末、香油和盐,算是把这顿酒坚持喝了下来。 两个人走的时候,蒲小帅说今晚就搬过来。 我说不急,他说他急。 黄胖子抬脚就踹,说急你奶奶个腿儿! 他十分抱歉,又一再承诺,说尽快帮我们找个像样儿的厨师。 我说最好找个会做东北菜的,另外催催马大姐,问问保洁和园丁什么时候能上岗。 送走两个人,回到餐厅。 望着那几盘没动几筷子的“硬菜”,唐大脑袋直叹气,说白瞎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菜,还是人。 我让他收拾碗筷,和老疙瘩回房间继续“科学”研究去了。 晚上。 蒲小帅果然扛着行礼卷来了,就住在了一进门房。 这人虽然虎了一些,可无论怎么说,家里也算添丁进口,我掏钱请大伙出去吃了一顿,一个个肚满肠肥。 每天清晨。 我都会带着虎子,喊起他俩,绕着后海跑上两圈。 跑完以后,大脑袋他俩带着虎子回家练功,我或是跟着打打太极拳,或是和几个老爷子玩两盘象棋,日子过的悠闲。 唯一郁闷的是,没多久以后,就没人和我玩儿了。 这些老头儿,玩不过就开始耍赖。 世风日下呀! 这天,金库大门到货了,敦实厚重。 别说子弹了,我觉得导弹可能都打不坏,怪不得说它造价最高。 因为太重,还是用吊机从后围墙运进去的。 当天晚上。 三个人就把三把“龙子钥匙”,还有三公斤黄金都放了进去。 望着空荡荡的金库,我不禁摇起了头。 唐大脑袋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太特么穷了,白瞎这么大的地方了!” 两个人开始嘀嘀咕咕。 这是闲不住了,不过我没同意,都老老实实给我练功! 现在没一个熟人知道我们在这儿,难得清闲,钱又够花,暂时还不能出去干活。 第144章 东北故事 一周后,黄胖子领来一个胖厨师。 他叫牛军,离婚没孩子,三年前来的京城。 巧的是,他和张思洋、小马哥他们一样,老家也是龙省兴安市人, 他来京城这几年,早上出摊炸大果子,晚上街头烤串,力没少出,可就是攒不下钱,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这人不错,没说话先笑,挺憨厚的。 吃了他做得猪肉炖粉条子后,三个人都竖起了大拇指,就留了下来。 第二天他搬过来以后,晚上吃完饭,我就拉着他到了一进院子的茶室聊天。 他是兴安人,我想了解了解小马哥,以及大名鼎鼎的周疯子。 没想到的是,这位牛大厨还真认识他们。 而且不止认识,还和他们做过生意,这让我有些惊讶。 他说自己曾经有个绰号,叫大憨,年轻的时候也跟过大哥,大哥叫郝爱国。 就是因为得罪了周疯子,1988年春天,郝爱国被判了三年。 从那儿以后,大憨就决定不再混社会了。 他爸有个老同学,是兴安市有名的大厨,于是就把他送去了那里,跟着学厨艺。 学艺两年,出徒后,师父把他介绍去了松雪宾馆做厨师。 虽说不是厨师长,但这里待遇不错。 一晃儿干了两年多,本来一切都挺好,他也挺知足。 不料他在栾翠县供暖公司上班的二姨夫升了职,手里还有一些实权,就鼓动他倒腾煤往公司送。 爷俩一拍即合。 于是他厨子也不干了,摇身一变成了煤贩子。 兴安周疯子的好兄弟张建军,也就是张思洋大爷家的大哥,是鹤城东北矿业的老总,旗下有砬山煤矿、小阳山煤矿和富民煤矿三座矿山,两座洗煤厂。 就是那个时候,他和张建军接触上的。 我有些奇怪,按理说,眼前这位既然去做煤炭生意了,应该是个大老板了,怎么混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他叹了口气,说事情出在了自己老婆身上。 倒煤这生意,本就时常不着家,他又是给栾翠县送煤。 鹤城、兴安、栾翠,三个地方跑。 当然了,事情也不能都怪他老婆,手里有钱以后,他也不消停。 他想的是家里红旗永远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可他忘了,想要红旗飘,就得有风! 他一年到头都不给媳妇吹两次风,每次还应付了事,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媳妇就出了轨。 出轨的对象,是街里一个修bp机的小伙子,据说又高又帅。 这种事情,往往当事人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大憨也不例外。 无意中知道自己脑袋绿了以后,大憨从栾翠县赶回了兴安,一路上风驰电掣,拎着刀就去找奸夫,不成想扑了个空。 人家的小店已经关门了! 贼道 第164节 于是开车回家。 这才发现家门钥匙都换了。 敲开门后,一个女人说房子卖给他了。 他拎刀进屋,别说媳妇不见了,家具什么的都换了。 这还不是最悲催的,到银行才发现,家里三十几万存款,一分没剩。 事情传开了,他这个脸算是丢尽了。 一气之下,把唯一值钱的破桑塔纳卖了,再加上外面还有一点儿欠款。 带着钱,孤身来了京城。 我问他,一辆桑塔纳,再破也能卖个四五万,不至于来了以后炸油条吧? 他苦笑起来。 都说时运不济,他就是最好的写照。 因为有手艺,来了以后,就想兑个小饭店干。 千挑万选,在北三环外相中了一个面馆。 对方一切手续齐全,还有9个月房租,加一起出兑费要6万块钱,大憨是小心再小心,可交完钱以后,对方就彻底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那天他记得清清楚楚,面馆里坐了七个人,每个人都被骗了六万块。 这些人吵闹着,都说自己是第一个承兑的。 大憨毕竟混过社会,跑厨房拎出了菜刀,用力剁进了桌子里,一声大吼:“都他妈别吵吵了,这店是我的!” 六个人都吓了一跳,可明显都不服气。 大憨看得明白,心一横,又说:“敢和我抢的,就问问它同不同意!” 说完,他把菜刀拔了出来,将自己的小手指放在了桌子上,就想用菜刀切下一节。 他也是没招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吓退这些人。 六万块呀,几乎是他全部身家! 一根手指头又算个屁! 眼瞅着刀就要落下,面馆进来了七八个穿着制服的人,一问才知道,是拆迁办的! 这些人救了大憨一根手指头,可六万块钱就算打了水票。 案是立了,可什么时候能破,就不好说了! 就这样,屋漏偏逢连夜雨。 颓废了一段时间后,他开始在胡同口炸上了油条,一混就是三年多。 听完他的故事,我也是好一阵唏嘘。 帮他点上烟,我说给我讲讲张建军和小马哥。 他说那就先说说张建军吧! 说起兴安城的社会人,就绕不过一个人…… 我说是不是周疯子? 他说是,因为他是兴安城最牛逼的大哥,尽管他自己从来都不承认,可但凡和他作对的,不是进了苦窑,就是死了! 周疯子够狠,可他是那种光明正大的狠。 张建军却是阴狠,他从东山劳教出来以后,拎着酒壶从南打到北,又从东打到西,打得兴安城的社会人见到他就哆嗦。 再后来,他开始带着一群老弱病残,给那些三角债企业要账。 那些人要账手段千奇百怪,无所不用其极,没少赚钱。 他说,周疯子这个人,就像刘备摔儿子,最会收买人心,如果不是图四的原因,张建军也不会甘心跟了他。 我有些糊涂,不明白怎么又出来一个什么图四。 不过,这个张建军和他的妹妹还真是很像,张思洋就是这样的人! 狐狸和狼的结合体,又阴又狠! 大憨又继续说,如果张建军没跟周疯子,很可能会和他平分兴安城…… 当然了,也有可能被周疯子灭掉。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他灭了周疯子? 大憨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没人能灭得了周疯子,没有……绝对没有……” 看得出来,他很怕周疯子,应该和他被扔进去的大哥有关系。 我问他,你知道张建军有个妹妹吗? 妹妹?! 他惊讶起来,“不可能,张建军哪里有什么妹妹?” “直系亲属呢?” “没有,”他摇起了头,“别说亲妹妹,他连社会上的马子都没有,他不像图四,爱玩儿!” 我听明白了,应该是张建军的父亲和张思洋父亲闹翻以后,就始终没有来往。 再加上一个住城里,一个住在乡下。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张建军竟然还有一个亲叔叔,并且还有个妹妹。 “对了,”大憨继续说:“我听说图四死了以后,还留下一个遗腹子,周疯子和小马他们好顿找,结果你猜怎么着,竟然找着了!” “是个小男孩,都两岁多了!” “那也是个傻娘们,你说人都死了,打掉得了,她还偷着生下来了……” “话说张建军也是真他妈讲究,把那女人和孩子都接去了鹤城,像对自己儿子一样……又是买房子,又是安排工作,还给那女人办了事业编,进了政府上班……” 他嘴里啧啧有声,很是羡慕。 不知道是羡慕这个女人的好运气,还是羡慕这些人的兄弟情。 我根本不知道图四是谁,听了个稀里糊涂,感觉应该是张建军的发小。 估计是跟周疯子混的,打架死了。 接下来,他又说起小马哥。 小马哥大名叫马晓华,他出来玩的时间比周疯子要早,也比周疯子大了五岁。 他以前爱写诗又爱跳舞,还有些女性化,所以绰号马小花。 好多社会上的人,那时候都喊他花姐。 我听的目瞪口呆,仔细回想那晚小马哥的模样,哪里有一点儿女性化特征?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着。 小马哥先认识的,是周疯子的发小老嫖。 大约是1988年左右,才跟着周疯子倒腾木材,后来他们干的越来越大,木材生意都是小马哥负责。 我问他,为什么曾经的花姐,变成了现在的小马哥? 大憨挠了挠头,说他曾经因为朋友被判了几年,不过好像就蹲了一年,还是两年就出来了。 结婚以后,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慢慢的,大家不是喊他马总、马哥,就喊小马哥。 我问这个人的人品和口碑怎么样? 他竖起了大拇指。 按理说,因为大哥郝爱国的事情,他应该恨周疯子这伙人,可就是很不起来。 郝爱国要不是和他们的仇家站在一起,人家也不会对付他。 接下来,他又讲起兴安城的一些往事,我这才明白图四是谁,还有为了纪念他,周疯子捐的那座图浩桥。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听得津津有味。 说着话,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 我起身张罗着去睡觉,出门时问他:“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觉得也就小马哥和张建军算是沾点儿黑,因为他们敢打敢拼,心也够狠!” “可周疯子和杨七哥他们真不像,人家也没欺压过平头老百姓,甚至连巧取豪夺都没有过,这算什么黑社会?” 大憨嘿嘿直笑:“人家周大董事长,也从来不承认自己混过社会呀!” “其实吧,我觉得表面的狠真不算什么,想想曾经和他作对的那些人,哪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我问:“一个都没有?” 他十分肯定:“一个都没有!” —— 作者注:关于兴安城周疯子他们的故事,是我在番茄的第三本书,请搜索:《重回1985:东北往事》。 第145章 oicq 两个人走出茶室。 我抬头看了看星空,悠悠道:“都说人不狠,站不稳!在那个野蛮生长的八十年代,想在一座城市里混出个人样来,不容易呀!” 大憨惭愧道:“所以嘛,我就没混出来!” 我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说:“安稳就好!” “是,武总说的对!”他垂着手,十分恭敬。 “我哪里是什么总,以后喊我小武就行!” 贼道 第165节 “那可不行,”他连连摆手,想了想说:“以后就喊您先生吧!?” 我没什么意见。 就这样。 牛军牛师傅,也就是大憨。 曾经的酒店大厨、煤贩子,来京后的小摊贩,成了我们的厨师。 大伙觉得他这个绰号不错,很符合他的气质。 于是也不喊他牛师傅了,就叫他大憨。 没两天,马大姐一起领过来两位。 这两个人是夫妻,冀省石家庄附近乡下人。 因为女儿来京读大学,两口子一商量,决定把地租出去,一起来京城打工。 男人叫王元林,媳妇李爱菊,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憨厚本份。 和两个人聊完,我觉得还不错。 “老王大哥,你庄稼活熟,以后这前后院子就交给你了,不只是花花草草,还有卫生!” 他连连点头。 我又看向了李爱菊,笑笑问:“也不知道喊李嫂好,还是王嫂对?” “嫁鸡随鸡,乡亲们都喊我王嫂。” 她的性格明显外向一些,不像王元林话那么少。 “好,”我呵呵一笑,“那就喊您王嫂,以后所有房间的卫生就交给你了!” “我这里供吃供住,每人每月800块,二位看看行不行?” 八百块,在1998年的京城不算多高,但如果算上供吃供住的话,相当可以了。 家里人算齐了。 唯一超预算的,就是蒲小帅这个门房。 毕竟是黄胖子的朋友,原本可有可无的岗位,结果首先被占,就这样吧! 所有人工资都一样。 我没分什么三六九等,避免谁心里不舒服。 我让他们住二进院子的东西耳房,二楼是唐大脑袋他俩住,一楼几间客房都空着呢! 可他们不干,说不成体统。 先是大憨住进了门房。 因为门房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被蒲小帅住了,他住了另一间。 虽说只是门房,可也比外面的出租房强太多太多了,青砖铺地,雕梁画栋,家具都是中式红木的。 我们都不玩牌,就把一进院子的棋牌室收拾了出来。 买张双人床,就成了园丁老王和王嫂的卧室。 家里多出了四个人,一开始我们都不太习惯,时间一长也就好了。 有了他们,三个人更把心思都放在了业务上。 我买了几个沙袋,又找人在院子里做了个架子,同时还制作了几个粗壮的木人。 这些都是给唐大脑袋准备的。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他的八极拳日渐精进,这种沉稳凶悍的拳法,非常适合他。 我有时会琢磨他的“玄铁飞虎爪”,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儿意思。 尤其是想起k18次列车上发生的那次事情,这飞虎爪如果练好了,可是一门独特的功夫。 那个案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周威的尸体能不能拼凑上…… “冷枪大威”失了手,白狐狸肯定会继续找我。 做点儿好事真难! 谁又会想到,不过是抓了两个人贩子,解救了一个被拐的孩子,竟然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这天,京城落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我们的人皮面具研制成功了。 第一款面具,制作的是个耄耋老人。 话说还得是书中的老法子好用,用猪皮熬制后的明胶加上秘药后,即使薄如蝉翼的位置,也很难撕碎。 还有肤色、脸型以及贴合度。 相比较之下,硅胶制作的就太僵硬了! 还有透气性,要知道这种面具根据各种脸型的不同,薄厚位置都是不一样的。 硅胶制作的,贴在脸上时间长一点儿,就会十分难受。 而这种面具用鱼胶粘在脸上以后,不仅有着良好的透气性,还会紧紧贴合、跟随本人的面部表情,丝毫不会有违和感。 变声丸是一周后研究成功的,不同剂量和药材,会变化出不同的声音。 只是维持时间不长,24小时以后,就会恢复原声。 口技中,模仿各种动物的技术不难。 可模仿人声却要长时间的练习,尤其是对声带的控制,把我俩折磨的死去活来。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1999年2月10号,再过4天就是除夕夜了。 一些顽童早早拿出家里的鞭炮,开始在胡同里燃放。 空气中有了一丝丝年的味道,也让人莫名地有了一丝乡愁。 唐大脑袋说他发现了个新鲜玩意儿,兴冲冲地拉着我和老疙瘩去了一个地方。 牌匾上写着:情缘网吧。 里面不大,坐了一多半人,一排排都是微机,大约有二十几台。 大脑袋说这叫上网冲浪,京城两三年前就有了。 老板三十几岁,戴着一副眼镜,他教我们怎么使用鼠标,怎么打开网页,怎么用拼音打字…… 很快,就玩到了后半夜一点。 眼镜老板从一台机器前站了起来,大声说刚出来个新鲜玩意儿,叫网络寻呼机,可以用它和天南海北的妹子聊天。 还兴奋地说,这叫网络戏果儿! 随后,他开始教这些人怎么下载,我也下了,蓝色的框框,叫oicq。 需要什么用户口令,我瞎填的。 申请速度很快,号码是五位:。 老板开心的直蹦,说这号码牛逼,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他让我起个网名,我想了半天,说就叫我爱国。 还是他帮我打上的。 很快,这玩意儿又是滴滴滴,又是咳嗽敲门的,这个热闹。 这些年,我都快把拼音忘光了,一只手动用了一根手指,在键盘上笨手笨脚,越急打的越慢。 也不知道电话线那一端的是人是鬼、是男是女,天南海北,聊得很是热闹。 这东西很神奇,也挺有瘾。 连续三天,我们每晚都去上网,每次都要申请一次这个oicq。 好久之后才明白。 申请完要把号码记下来。 否则换新号码以后,上一个号码里的朋友就统统不见了。 由于第一天是胡乱填写的口令,早就忘了是什么,再也上不去了。 我第一个网友,是个南宁学舞蹈的女孩儿,网名叫舞之精灵,聊的特好。 她告诉我,说她叫沈念,是广西艺术学院舞蹈学院大二的学生,我甚至在脑海里描绘出了她的模样。 我还纳闷,怎么第二天再去,她就不见了呢? 欲哭无泪! 我的,我的南宁女孩儿…… 麻子不是麻子,这不是坑人嘛! 第146章 出山 除夕夜,两进院子里张灯结彩。 门房蒲小帅,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过还是给他放了假,让他回父母家过节去了。 厨师大憨孤家寡人,也没回兴安。 园丁老王两口子的女儿,放假后来过一趟,是个十分文静的女孩儿,戴了副近视镜,挺漂亮。 我说就让孩子在家住,客房都空着。 可夫妻俩说啥也不干,住了一宿,就打发孩子回了乡下奶奶家。 贼道 第166节 过年了,我让两口子把姑娘接了过来。 餐厅里其乐融融,餐桌上摆满了瓜子、糖果和苹果。 正对面靠墙,是台超大的东芝背投电视! 这是我让唐大脑袋去买的,六万八,让他掏的钱,把这货心疼够呛。 伴随着外面的鞭炮声,嗑着瓜子,看着春晚。 这才叫日子! 傍晚时,我给大老张打了电话,给两口子和小静拜了年。 随后又打给了陈忠华师父家,给他和师娘拜年,他家的电话号码,是我前段时间费了牛劲才查到的。 这几年程控电话普及了,我先打给广州那边查号台,查到了19个叫陈忠华的,然后再确定地址。 幸好师父家一直没搬家,终于联系上了。 两口子十分惊喜,那天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 一周前,我通过邮政给俩口子汇去了两万块钱,不敢多汇。 结果不出所料,傍晚打电话,拜完年就挨了师娘好一顿埋怨。 她说他们两个人日子好着呢,不缺钱,让我别大手大脚,多攒钱,以后好娶媳妇…… 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说了好半天。 要不是师父抢过去,说电话费太贵,她还会继续说下去。 听完零点钟声,开始吃饺子。 结果两个硬币都让我吃了,气的老疙瘩摔了筷子,唐大脑袋抱着肚子说挺好,终于不用再吃了,惹得大伙都哈哈大笑。 六年了,第一次没在火车上过年。 大年初一的清晨,我又被那个噩梦惊醒。 还是看不清人,耳边都是响声,就像枪战片里的场景……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 白天练功,晚上偶尔去网吧玩玩红警,累了就上oicq泡泡妹子。 这期间,还买了套50万的小院子,就在鼓楼东大街南侧,南锣鼓巷北口旁的一条胡同里。 小胡同特别窄,别说汽车了,两辆自行车并排骑都费劲。 如意门的院子,只有一进。 之前一直租给了一对外国夫妇,办完交接后也没赶租户走,也是笔收入。 这座院子我没掏钱,让他俩自己商量谁买。 也是受到了黄胖子的影响,我觉得他有些话在理儿。 钱存在银行里就是死钱儿,赚那点儿利息太不划算,不如买房子保值。 我没想到靠房子发大财,就是觉得买房子置地不是坏事儿! 至于他说的股市,我觉得赌性太大,没什么兴趣。 他俩懂我的意思。 最后,唐大脑袋让给了老疙瘩。 我没意见,他最小,让着点儿挺好。 回来这几个月,这俩小子一直墨迹我要买车,我没同意。 一是觉得太招摇,二是暂时没什么用,没多远就是地铁和公交站,急事也可以打车。 除了每天早上我喊他俩起来跑步,其他时间,三个人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整台小轿车真没必要。 有这个钱,买房子不香吗? 是的,我好像病了,或许是被娘们唧唧的黄胖子忽悠的,越来越觉得买房子挺划算。 冬去春来,1999年的黄沙铺天盖地。 这让我们见识到了大京城的与众不同,那几天,院子和树都是黄色的。 唐大脑袋抱怨说,这鬼地方真不如雪城好,可偷着去新开的巴那那崩了两天迪后,又不这么说了。 好像睡宿觉的时间,就进了伏天。 这天早上,三个人跑的大汗淋漓,到家后连忙都去冲澡。 虎子已经长大了。 这个名字不白起,骨架很大,虎头虎脑。 浑身金黄色的毛发,立着毛茸茸的小耳朵,十分憨厚。 早饭是小米粥、茶叶蛋、豆沙包和萝卜条小咸菜。 厨师大憨他们从来不上桌,每次都是端到前院,在门房里四个人一起吃。 其实我脑子里没什么尊卑贵贱。 抛开这座宅子,我们真比不上人家靠力气赚钱的有底气。 可这些人谨守规矩,说过两次一起吃以后,再也不好多说什么。 “哥,”唐大脑袋扔嘴里一个茶叶蛋,边嚼边说:“一年了,张妖精和那个什么白狐狸也没啥动静,咱也不能天天坐吃山空,干一票吧!” 我喝着小米粥。 那本《狐行百变》,我和老疙瘩已经摸透了。 男女老少,胖瘦丑俊,各式各样的面具都制作了上百张。 变声丸装了两大罐子。 口技方面,虽然暂时还做不到听到谁说话,马上就能模仿出来,可只要适当练习一两个小时,就没问题。 按理说,是可以出山了。 开春的时候,我怕老疙瘩无法自保,就教了他一套[抹子活]。 这套活儿可不是抹兜子的,而是抹对方的脖子。 刀法用的是手术刀,招招刁钻致命,用来防身再好不过。 可让我失望了。 这货不止对绺窃的手艺没兴趣,打架更没什么天赋,无论怎么教,手术刀拿在手里,就像前三家子半身不遂的吴老二。 于是我又教他猫爷的[飞牌刀]。 这个好一些,可练来练去还是个四不像,飞出去的牌歪歪扭扭,十张有九张都与目标无缘。 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小子在易容术这方面,比我还有天赋。 我由于身高和骨架的缘故,不好装扮成女人,可老疙瘩正好相反。 无论是青春靓丽的女孩儿,还是端庄知性的中年女士,又或者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他都能装扮的惟妙惟肖! 这么说吧,只要不把他扒光了,可以说毫无破绽!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想把他培养成武林高手,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近我觉得他两眼直冒绿光,得赶快让大脑袋带他去逛逛洗头房了,不然一不小心准成采花大盗! 唐大脑袋的行气、劲力、步法、技击手法以及身法九要都已纯熟。 金刚八势、六大开和八极拳小架更是虎虎生威。 我为“玄铁飞虎爪”创作了一套实用战法,他也练得收放自如。 外面日新月异,院内一方天地。 这一年来,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 唐大脑袋不说以一当十,但三五个练家子,也靠不了身。 怪不得他待不住了。 胖贼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前段时间,我和唐大脑袋又一人买了个小院子,都在鼓楼那边。 我花了52万,大脑袋花了57万。 虽说三个人手里还各有一百多万,可家里花销也大,是该动动了。 于是我宣布,闭关一年结束,出山! 两个人非常开心,就像两只关了太久的鸟,终于可以再次展翅翱翔了! 不过,我也抛出了一个问题:哥几个没事儿时候都想想,怎么能把到手的钱洗白! 虽说捐出去一半了,可毕竟还会留下一半,三个人买了四座院子,又没什么正经生意,不出事情无所谓,出了事情就解释不清楚了。 以前吹的龙省那些牛,可经不起有心人的调查。 不过这事儿不急,慢慢想吧! 接下来的日子,这俩人开始踩盘子。 我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 早上跑步,上午看书,有时候还去附近图书馆去看。 下午喝茶,晚上偶尔还会去附近酒吧坐坐。 当然了,去得最多的还是网吧。 本来我想买三台电脑,就在家里上网,可他俩都觉得没意思,说还是网吧好玩。 黄胖子偶尔会来,我也挺喜欢和他聊天。 这人交际广阔,虽说有时候明显是在吹牛逼,不太靠谱,但也能让我了解好多新鲜事物和社会新鲜事儿。 贼道 第167节 这天,两个人回来的挺早,我正躺在葡萄架下看书。 咕咚咚! 唐大脑袋一口干了杯凉茶。 两个人坐下以后,把目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这人是个国企老总,姓徐,五十余岁,外面至少有七八个女人,每个女人都有一套好房子…… 两个人已经踩好了点儿,想尽快动手,被我拦了下来。 动手前,我要亲自踩踩,不是信不着他俩,而是要过了自己心理这关。 眼见为实! 接下来的三天,我换了三个形象,也换了三辆车。 第一天。 恰好集团有大会,我混进了会场。 坐在上千员工中间,听着台上这位方面大耳的徐总挥斥方遒,怒骂某些干部徇私舞弊,收受贿赂…… 真是正义凛然! 恍惚间,我都觉得大脑袋他俩是不是选错了对象? 可会议散了以后,现实就“啪啪”打脸。 徐总先是坐着大奔驰去了长城饭店。 包房里,一群人众星捧月。 夜里十点,他带着几个人,晃晃悠悠步行至西侧副楼的天上人间。 有人在长城饭店早就给他开好了房间。 后半夜两点,他先回去的。 不到二十分钟。 两个天上人间的长腿妹子就过去了。 第147章 一家三口 第二天,徐总神采奕奕地开了一天的会。 我很奇怪,他怎么就不知道累呢? 晚上,他去了位于东三环的一座高层住宅,这里关着他一只宠爱的“金丝雀”。 第三天。 徐总在市里有会,又是整整一天。 我更奇怪了,咋就这么多的会要开,有啥说的呢? 晚饭,他去了知春路新开的翠宫饭店,这次明显是他请人家。 对方是个年轻人,派头很大,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徐总送他出来时,点头哈腰不说,还亲自拉开车门,极尽谄媚。 这让我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一些兴趣。 送走这个人以后,徐总去了昌平。 一个多小时以后,眼瞅着他的大奔驰,开进了一座高墙大院。 我远远停车,步行过去。 围着大院刚转了一圈,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纹龙刺虎,一脸彪悍。 “哎?你,干嘛的?”其中一个人喊了起来,东北口音。 此时我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扬了扬手,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不、不好意思,撒——撒泡尿。” “草泥马,滚!” “得嘞,走,马上走!” 回到车里。 黑暗中,我换了套黑色运动服,又换了张英俊小白脸的人皮面具。 这次我从远处绕到了后院,甩出唐大脑袋的“玄铁飞虎爪”,一个纵身,就上了三米余高的围墙。 溜下围墙,收好飞虎爪,贴着墙根往前院走。 院子里灯光有些暗,入眼一排排都是豪车,和我估计的差不多,这儿是家地下赌场! 院门位置,站着先前赶我走的那两个小子。 两个人叼着烟,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我刚要再动,就听到了狗叫。 汪汪汪—— 四五条黑影往我这个方向狂跑。 不好! 我转身飞出了“玄铁飞虎爪”,哒!的一声,勾在了墙头。 用力一扯鲛索,甩开了大步。 因为有了借力,一步就迈出去了四五米,身体悬着空。 第二步,脚尖已经点在了墙上,两只手再一用力,就上了墙头。 而此时,墙下聚集了五条德国黑背。 一个个呲着獠牙,大声叫着,门口那两个人也在往这边跑。 如果唐大脑袋在,他肯定有对付这几只恶犬的法子,我是真不行。 也罢,知道徐总来做什么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冒这个险。 能在京城干这个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跳下墙后,我就开车回去了。 接下来,我又连续跟了三天,最后的结论就是: 这就是个人渣! 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人渣! 他不只女人多,而且还烂赌,经常去境外赌博! 这天是周五。 傍晚,徐总带上了他最宠爱的“金丝雀”去了飞机场,我化妆成了一个老年人,在他托运行李时,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机票,目的地是港岛。 应该是先去那边购物,再去澳岛,这是他一贯的套路。 我决定,今晚就动手! 东三环,夜里十点。 唐大脑袋把面包车停在了路边。 此时我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有一些少白头。 老疙瘩年纪小了好多,一脸的胶原蛋白,穿着一身中学校服,背着双肩书包。 大脑袋最搞笑。 穿着套黑色连衣裙,有缸粗没缸高,去了屁股全是腰,长发披肩,血盆大口。 这是标准的一家三口,就是孩子妈长得有些恶心。 三个人用的都不是普通化妆术,带的是人皮面具,也都服用了变声丸。 别说陌生人,就算大老张和老疙瘩父母站在身前,都认不出我们来。 “一家三口”下了车。 这是栋26层的高层住宅。 保安在吃盒饭,看到我们不仅没问什么,还慌忙起来敬了个礼。 我拿着大哥大,朝他笑了笑,点头表示感谢。 唐大脑袋胳膊上挎了个鼓鼓囊囊的花布包,另一只手牵着老疙瘩的手。 大号的矮跟瓢鞋踩在理石地面上“咔咔”做响,仰着下巴往里走,肥硕的胸脯挺得老高。 本来我觉得他那个胸脯就不小,可这货还是用两个气球灌上水,系上绳子后,挎在了脖子上。 气球一左一右垂放胸前,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煞是逼真,却不诱人。 电梯停在了10层,一梯四户。 1002室。 三个人用塑料袋把脚套好。 不用再戴手套了,因为在熬制粘贴人皮面具的鱼胶时,弄了我和老疙瘩一手,这才发现,这东西还有一个妙处! 涂抹在手上以后,不仅能让隐藏指纹,透气性也是极佳。 过后又实验了几次,发现耐磨性也不错,起码能保持七八个小时。 我的矮胖“媳妇”只用了不到10秒,门就开了。 打开灯,入眼是一处玄关,西洋风情的木几,墙上挂着一副油画。 锁好门,绕过玄关。 贼道 第168节 客厅金碧辉煌,巨大的背投电视,豪华的棕色真皮沙发。 这就是徐总和今晚带走那个“金丝雀”的家。 老疙瘩稚声稚气,“操,真他妈有钱!” “去,小孩子说什么脏话!”唐大脑袋打了他一下。 这声音娇媚腻人,闭上眼睛听绝对有感觉,不过千万别睁眼,眼前的形象挂床头都能避孕。 哪怕不经意的瞅一眼,下半辈子就和洗头房无缘了! 我开始担心起刚才那个保安了…… 老疙瘩打了个冷颤,“你他妈别碰我!” 大脑袋来劲了,掐着腰,伸出了胡萝卜一样的兰花指:“小混蛋,有这么和你妈说话的吗?” 我憋着笑:“能不能别闹了?干活!” 这位徐总和刘公子他爹刘江风格完全不一样,找了好半天,只在一些首饰盒里找到了一些金首饰,还有两块女士手表。 现金一分钱都没有。 天棚、卫生间、墙围……都找到了,没有!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不约而同,都站在玄关那幅油画前不动了。 我也发现了猫腻。 老疙瘩指着油画说:“这后面有东西!” 我和大脑袋一左一右把画摘了下来,不由眼睛就是一亮,墙体里,镶嵌着一个保险柜! 大脑袋凑过去看了看,说:“是迪堡的,给我五分钟!” 说完蹲下身,从他的花布包里往出拿工具。 我绕到了玄关后面,这才发现,后面是卫生间。 打开卫生间,目测了一下面积,里面少了约三四十厘米宽的面积。 这说明那面墙有夹层,正好放这个保险柜。 这么干浪费了,一个保险柜才能放多少钱,夹层是中空的,放的更多…… 想到这,眼睛又是一亮。 那边,大脑袋说:“过来吧,开了!” 等我过去,他才打开保险柜的门,入眼绿油油一片。 “啥呀?”他抓出一沓,“不是天地银行的吧?” “傻逼,这是美元!”我骂了起来。 都是美元,简单查了查,差不多90沓左右。 里面还有五块金砖,上面清楚地凹刻着500克,五块就是2500克,5斤! 上次的三公斤黄金还没处理,又冒出了五斤,加一起就是11斤了! “老疙瘩,装!”我说。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的双肩书包虽然不小,也装不下这么多美金。 他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叠好的大皮兜子,随后又掏出来一卷白色面袋子。 这才开始往书包里装。 一边装一边查,装到四十六万,装不下了。 三个人接着往皮兜子里装,最后放金砖,看样子再有二十万也没问题。 金库里,再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老疙瘩又把那卷白色面袋子,放进了皮兜子里。 我说:“大脑袋,你把保险柜薅出来,看看夹层里面有没有东西……” 他给了我一个白眼,随后蹲了下来,用手指关节开始敲墙。 我不由老脸一红,幸好带着面具,谁都看不出来。 不用他说什么了,下面是单层立砖,空的! 三个人开始清理房间,所有接触过的地方,全部擦的干干净净。 虽然三个人手上都涂了鱼胶,可打扫现场的习惯不能忘,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一边干活,我一边问唐大脑袋,“如果像那天一样,咱们发现了大量现金,可门口有保安,怎么扛出去呢?” “哥呀,我发现最近这段时间,你都待傻了,脑子好像被门夹了……”\u0027\u0027 “你他妈说不说?”我立了眉毛。 他细声细气道:“装好袋子后,你下楼,我从窗户扔下去,就这么简单!” “要是太高呢?不得摔破了?” 他看着我,“你说飞行员从飞机上跳下来为什么不死?” “废话!”我翻了个白眼,“人家有降落伞呗!如果不是太高,也可以用绳子……” “对喽!”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气得我真想给他几脚,装逼犯! 收拾干净了,老疙瘩从裤兜里拿出了一卷红条幅,我拦住了他。 “算了,太瘦了,养着吧!” 条幅上是我新创作的打油诗,可我今天不太满意,大脑袋他俩踩了这么久的点,我又跟了一周,就这么点东西,太不解渴了。 唐大脑袋说:“也行,留着慢慢吃……” 我扬了一下手,他连忙闭上了嘴。 门外走廊有人! 紧接着,响起了钥匙开房门的声音! 第148章 拖家带口的悍匪 听到有人回来了,三个人都是一怔。 他俩看向了我,小眼神幽怨。 不怪他俩,今晚动手是我决定的,因为亲眼看到那对儿野鸳鸯过了安检,所以才决定动手的。 蹭蹭蹭—— 我几步绕过玄关,伸手就把客厅的灯关上了。 门开了。 灯又亮了。 一个女人撒着娇:“讨厌啦,又没去上,什么酒非喝不可?我看那个冯公子也不怎么样,一双眼睛总盯着人家胸脯……” 换鞋的声音。 徐总说:“好啦,好啦,下周再去,你这瘾怎么比我还大?” 女人说:“上次输了我120多万,这次必须捞回来……” 我明白了,这二位估计都要登机了,结果被人喊了回来,那个人叫什么冯公子。 难道是翠宫饭店那个傲气的年轻人? 这对儿野鸳鸯从机场回到市内后,直接就去了饭店。 很明显,徐总不敢得罪冯公子,所以没走成! 两个人拉着皮箱走进了客厅,紧接着,女人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 “啊——” 此时,我们“一家三口”懒散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我摆动了一下手里的大黑星,“让她闭嘴!” 徐总慌忙放下皮箱拉手,一把就捂住了女人的樱桃小嘴。 女人一双眼睛瞪得好大,我都怕掉出来。 她穿着一条嫩黄色的短裙,大腿没穿丝袜,修长笔直,粉嫩粉嫩的。 老疙瘩说:“别喊,也别乱动,否则把你俩都崩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就特别好笑。 因为这声音明显是个小男孩的声音,而且还是没发育的小男孩儿。 这和他此时的外形十分相符。 只是此时此情,看着实在是太怪异了。 唐大脑袋站起身,扭着肥大的屁股走了过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差点没笑喷出来。 眼瞅着有根腿毛,从他肉色丝袜里探头探脑支了出来,倔强地不肯趴下,我真想上去帮忙按一下,或者拔下来也行。 “呦,这丫头,可真水灵……”这货嗲声嗲气,伸手就朝女人胸上捏了一把。 这俩人都傻了,呆若木鸡。 估计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竟然还有拖家带口的悍匪。 “这、这位大哥,你、你、你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徐总看着我,结结巴巴。 我翘起了二郎腿,操着一口生硬的广谱,拉长着声调,“徐总啊,你不要害怕啦……” 听我喊出了他的姓,徐总脸更白了。 贼道 第169节 我理解他。 虽说我们这伙悍匪太过怪异,可一家三口都没蒙脸,这明显就是杀人灭口的节奏! 胆子再大,地位再高,命却只有一条,不怕是不可能的。 我只好劝了一句:“只要徐总乖乖听话,我们就不会杀人的啦!” 他明显不信,可还是放松了一些,见怀里的女人老实了,缓缓松开了手。 唐大脑袋背着小胖手,摇晃着肥硕的胸脯,开始绕着两个人走,一双眼睛就没离开女人。 也不怪这货直了眼,这女人确实好看。 看她年纪多说二十七八岁,属于那种天生媚骨型的,尤其此时因为害怕,更是楚楚动人。 女人两条腿都软了,紧紧靠在了徐总身上。 我琢磨着,如果换个人这么赤裸裸地打量她,哪怕是个八十岁的老头,她都可能不害怕。 问题是,此时的唐大脑袋是个大老娘们,像个小地缸儿一样的大老娘们! 这就有些恐怖了。 这时,女人一句话,让我彻底破防。 她哆哆嗦嗦问徐总:“她、她、她不是你老婆吧?” 哈哈哈哈—— 我和老疙瘩都大笑起来。 唐大脑袋一把就掐在了女人山尖上,还用力一拧,恶狠狠道:“猜对了,小妖精,让你勾引我家老爷们……” 女人疼的“嗷”一声,我和老疙瘩更是笑个不停。 徐总阴沉着脸,一双眼睛开始滴溜溜乱转。 我收起了笑,又摆了摆枪口,“徐总啦,还用我们动手嘛,麻烦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是是是!”他连忙点头,又推了女人一把,“快去把值钱的都拿出来……” 说完,他蹲下来开皮箱。 唐大脑袋跟着女人进了卧室。 皮箱盖打开后,正对着我,挡住了他手上的动作。 我拿起沙发上一个玩具熊砸了上去,皮箱盖落在了地上,他一只手拿着大哥大,正要往出打。 他抬头看向了我,脸煞白一片。 我笑了,“打啦,阿sir来了以后,看到得将是你俩的尸体啦!” 他慌忙把大哥大放在了地上,“大哥想多了,我不打、不打!” “好嘛,这才乖啦!” 还不到一分钟,就听卧室里女人发出一声尖叫。 我以为大脑袋又在占人家便宜,刚想骂人,就听女人喊:“我的首饰呢?还有表!” 大脑袋说:“这些就不麻烦你了,还有其他的吗?” 这边,徐总从皮箱里拿出了两沓美元,放在了地上,“大哥,这些行吗?” 我眯起了眼睛,“徐总啦,你可是不够诚心哪!” “还有还有……”他又连忙把手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这是今年最新的劳力士迪通拿,给您!” 说完,就把表放在了那两沓钱上。 “没了?”我问。 那张方脸十分诚恳,“真没了!” “家里没钱了?” “真没有了,卡里有钱,如果不着急的话,明早可以去银行取。” 老疙瘩站了起来,背着沉甸甸的双肩书包,绕着他转圈,“这位叔叔,你可得想好了再说话……” 徐总不吭声。 唐大脑袋和女人从卧室出来了,他在后面微微摇了摇头。 这不是废话嘛,家里都被我们搜刮一遍了,怎么可能还有值钱的东西。 我点了根烟,慢悠悠道:“要不这样,我给徐总两个选择,要么拿钱,要么让我伺候伺候你的女人……” “不要——”女人喊了起来。 唐大脑袋不高兴了,尖声道:“闭嘴!臭娘们,我老公都一年没碰我了,伺候伺候你还不高兴?偷着乐去吧!” 徐总脸一板,恢复了一些领导派头,“大妹子,你别这样,孩子在这儿呢!” 老疙瘩说:“没事儿,我长大了!” “老公……不要啊,不要!”女人梨花带雨。 徐总又不说话了,脸上的汗越来越多。 我算看明白了,这位大领导宁可让我上了他的女人,也不想把保险柜那些钱交代出来。 想想也不奇怪,接近90万美元,换成人民币至少得700万! 还有五块金砖呢?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女人玩的就是个新鲜,再年轻漂亮,一两年也就玩儿腻换掉了。 何况,他可不止这一个女人。 唐大脑袋又捏了女人一把,“老公,我替你先检查检查她?” 我虎着脸骂道:“滚!” “讨厌!”他扭了一下粗腰,“人家想看看嘛,看看她这小腰咋能这么细……” 说着话,小胖手又摸上了女人的细腰。 东摸一下,西掐一把。 女人抖如筛糠,又不敢说话。 老疙瘩满眼炙热。 我轻咳两声,暗骂:儿子,你有点儿早熟了…… 不能再墨迹下去了,我站了起来。 第149章 千面佛 见我站了起来,徐总吓了一跳。 我走到他身前,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徐总,以后少去赌钱,那可是个无底洞!”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知道他怎么想的,原本以为我们只是流窜犯,没想到先前喊出了他的姓,现在又说出了他的秘密,能不害怕嘛! 我继续说:“保险柜的钱和金子,我们就不客气了……哦对了,你在玉渊潭南路的家、和平门的家、磁器口的家……” 我一口气说了七个地址,都是他的秘密爱巢。 “徐总今天要是表现好呢,这些家我们就不去啦,好吧?” 说完,我又是一拍脑袋,“看我这个臭记性,差点忘了徐总还有四个闺女一个儿子,四个闺女四个妈,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 说着,我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嚣张又邪恶。 “你唯一的宝贝儿子在海淀小学二年三班,学习始终是年级前五名……你别说,徐总基因相当强大,长得还挺像你……” 他的大背头凌乱了,垂在额头滴着汗。 听我不再说话了,他抬起了头,目光狠辣而坚定,“你想让我怎么表现?说个数吧,拿到钱以后,咱们一拍两瞪眼,从此再也不见!” 我暗暗惊讶,没想到这家伙还有点儿钢! 想想也不奇怪,如果真是酒囊饭袋,又怎么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 “好,”我拎着枪,做出鼓掌的姿势,啪啪啪的拍在了大黑星上,“徐总大气!我呢,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今日嚟,不过系想畀你买一样嘢……” 我故意带出了句粤语,意思是:今天来,不过是想让你买一样东西……” 他一脸迷惑。 我又操着生硬的普通话,解释了一句。 “买东西?”他惊讶起来,“什么东西?” 我看向了老疙瘩,眼神飘向了他的裤兜。 这小子就是聪明,马上就把卷红条幅拿了出来,唐大脑袋过来帮他展开。 就见上面写着: 我叫徐明楼,今日鬼剃头; 贪了几千万,就要没自由! 徐明楼徐总身子就是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我有些惭愧,书看了不少,可写诗的水平还仅限于此。 笑眯眯又说:“原本是要挂出去的,没想到徐总回来了,我们可不强买强卖,你要是不要,我换个地方挂出去……” 不等我说完,他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要要要要……我要!” “徐总可别勉强,您是自愿的吗?” “是是是,我觉得这首诗不错,我自愿掏钱买下!” 我哈哈一笑,真是个妙人,于是又说:“按月租也行,或者一次性买断,都可以。” 贼道 第170节 他又赶快摇头,“买断,我一次性买断!” 我赞了一声好,又找补了一句,“对了,前提是以后不能再伸手,否则它迟早有一天会挂出去,徐总可要想好了……” “明白,都明白……”他不停用手擦着汗,颤着声问:“刘、刘江的事情,是你们干的?” 我竖起了大拇指,“徐总真是聪明人,我正好也打听打听,刘江判了吗?” 他点了点头,“五年。” 老疙瘩骂了起来:“怎么才五年?” 我又笑了起来,“徐总肯定不满足五年啦,是不是呀?” 徐明楼没说话。 “好啦,出价吧!”我说。 “那些美元和黄金……” 我拦住了他,“那些都过去了,徐总就不要再提的啦!” 他被我噎了一下,欲言又止,犹犹豫豫。 我盯着他不再废话。 “好!”他咬了咬后槽牙,“我再拿五百万……” “媳妇,儿子,”我招呼起来,“回家了!” “一千万!”他连忙又说。 我懒得搭理他,他输出去的钱,都不止这个数了! “儿子,”我瞥了老疙瘩一眼,“一会儿和你妈把这玩意儿,挂天安门城楼子上去!” “两千万!”徐明楼喊了起来,“两千万,我只能拿出这么多了,不然就得卖房子,你们也得多等一段时间……” 我眯着眼睛看他,“好吧,就两千万买断,什么时候给钱?我要现金!” “现金?这、这可就难了……” “几天?” 他想了想,“起码得一周时间!” “好,一周后等我电话!”说完,我看了一眼老疙瘩。 他笑嘻嘻地把条幅卷了起来,塞进了徐明楼的手里,“叔儿,挺贵的,您收好!” 他掐着那卷条幅,两条手臂控制不住的抖。 我哈哈一笑,拎起装满美金的皮包,“媳妇,儿子,收队了!” 唐大脑袋没再缠着女人,弯腰拿起地上的两沓美金和那块手表,又拎起沙发上他带来的布包。 老疙瘩路过女人身旁,突然手就伸进了裙子。 女人想叫又不敢叫,委屈地眼泪在眼圈直打转儿。 “臭小子!”我作势去踹他,他这才笑嘻嘻地收回了手。 我微微躬身赔礼,“嫂子,不好意思了,小孩子青春期……那个,好奇……” 她脸上都是眼泪,委屈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了。 我又礼貌地笑了笑。 对于这种女人,我一点儿都不可怜她们。 所以大脑袋他俩这么占便宜,我都没管,换个正经女人,他俩也不可能这样。 三个人大摇大摆往出走,身后响起徐明楼的声音:“这位先生,能不能留个名号,也让我徐明楼长长记性?!” 我脱口而出:“千面佛!” 随后,唐大脑袋就带上了门。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千面佛”三个字。 或许是因为在京城,“佛爷”这两个字,指的就是贼! 又或许是因为老佛爷绰号里,就有个“佛”字,我下意识地想起了他老人家。 也可能是因为学会易容术以后,千变万化的外形,让我安全感倍增…… 佛有千面,心只一善,人心一面,心却千变。 世人所争,不过是一碗人间烟火,偏偏这碗人间烟火,撩尽世人千般惆怅,万般沧桑! 今天这碗人间烟火很肥,可谓是盆满钵满。 既然说出来了,我不后悔! 来到电梯间。 这俩货一起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唐大脑袋压着嗓子问:“哥,这名号牛逼呀,你怎么想到的?” 我说:“别废话,千面佛能是我一个人吗?” 老疙瘩恍然大悟,“对呀,高矮胖瘦美俊丑,咱仨占全了!” 大脑袋伸手就怼:“孙子,你丫才胖呢!” “你还落了矮和丑……”老疙瘩还找补了一句。 我推开了电梯间旁边消防通道,顺着楼梯往11层走。 他俩走在了前面。 老疙瘩叹息道:“哎,涂上胶以后,手感不灵敏,像特么戴着套儿似的!” 唐大脑袋尖着嗓子问:“我发现光秃秃,你摸着了吗?” “刮滴,直喇吧!” “是吗?” 我一拳就打在了大脑袋肥大的屁股上,“以后能不能别他妈这么色?” 他有些委屈,扭着粗腰,“又没怎么样,过过手瘾还不行?” “犟嘴是不?” “好的啦,人家不敢的啦……” 呕—— 我差点没吐出来。 这俩个玩意儿,太愁人了! 三个人来到了11层。 黑暗中,唐大脑袋打开了他的花布包,这里面装了几套衣服和六张人皮面具。 很快,我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脸很普通。 老疙瘩摇身一变,成了个梳着丸子头,穿着牛仔套裙的姑娘。 姑娘形象一般,脸上还有些雀斑。 唐大脑袋脱掉了连衣裙和丝袜,扎破了两个气球,弄了一地的水。 他换了条大裤衩子、大汗衫和一双千层底布鞋。 标准的闲汉打扮。 那张脸更是胡子拉碴,颓废的像刚被老婆臭骂了一顿,又被赶出了家门。 拿出衣服以后,布包和那些面具,都塞进了装钱的皮包里。 我拎着皮包,老疙瘩背着双肩包,两个人情侣一样牵着手,从11层坐电梯下去了。 太晚了,大厅里的保安抬头看了我俩一眼,又低下头打起了瞌睡。 出了楼门,我俩直接上了车。 我往前开了约有一百米,不一会儿,唐大脑袋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第150章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始终没看到警车,说明徐明楼并没有报警。 在他眼里,我们既然敢露真面目干这种事情,肯定都是亡命之徒。 而我说出他那些女人的住址,还有他的儿女,就是在恐吓他。 不听话? 别怪我对你儿女下手! 我当然不可能做这种龌龊事,可话必须这么说,否则他怎么会乖乖拿钱? 前面还有刘江做示范,花钱消灾,他不傻!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东直门南小街换了辆桑塔纳。 很快,这辆车又被我们扔在了旧鼓楼大街的铃铛胡同。 这儿离家就不远了,步行穿过银锭桥,二十分钟就能到家。 再出来时,我们又都换了装束。 我穿了唐大脑袋的汗衫,成了个佝偻着身子的小老头。 老疙瘩穿了我的体恤,因为太大,下摆系了个结,变成了个清秀的小伙子, 唐大脑袋上身啥都没穿,标准的京城膀爷。 他脸上的胡子没了,一张被生活摧残过、中年大叔的脸。 书包和皮包恢复了本来面目,我把皮包交给了大脑袋。 贼道 第171节 三个人分头走的。 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论有没有人跟踪我们,都必须要小心再小心,不然下半辈子真就得吃“狱厨”的饭菜了! 三天后,中介的黄胖子过来了。 烈日炎炎,四个人坐在葡萄架下,啃着冰镇西瓜。 这一年时间里,我们在他中介买了四套院子了,这家伙每次来都不空手,更是捧着我们聊。 “要说现在赚钱的生意,那就是玩古董了……”他又开始白话起古董来。 听到古董两个字,我突然灵光一闪。 最近这几天,我天天琢磨洗钱的法子,开饭店、迪厅、网吧、夜总会、修表店、去郊外养猪…… 想了一堆生意,可那些都是实打实的营生,想一次洗干净几百上千万,不是难度的问题,而是根本不现实! “黄哥,你懂古董?”我问。 他放下手里的西瓜皮,抓起毛巾擦了擦手说:“不瞒三位老弟,姆们家当年可是在旗的!” “想当年老祖宗也风光过,”说话间又叹了口气,“只是经过那十年,侥幸留下的东西,也被砸的七七八八……” “知道我第一桶金怎么来的吗?”他一脸神秘。 我们也是配合,让他快说。 “姆们家里有两把砸坏的黄花梨椅子,被我爸一直收着了,91年我出了手,两把破椅子,我就卖了这个数……”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唐大脑袋说:“二百万?” 黄胖子眨了眨小眼睛,有些沮丧,“和你们这些有钱人,真他妈唠不到一起去!” “那是多少?” “两万!”他又得意起来,“就是靠着这两万,我先是盘下了个烟酒店,后来又买了两辆黄面的,再后来开了这家中介!” 我笑呵呵底捧了他几句,又问:“潘家园有真货吗?” 他说:“那就得看眼神儿好不好用了,你想玩玩?” “要是买对了,想出手呢?” “那还不简单?”他又拿起一块西瓜,“同行之间可以买卖,还有拍卖行!对了,据说还有黑市拍卖,搞的也是火爆……”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也来了兴趣,问这问那,还说改天带他们去见识见识。 我又开始琢磨起来。 拍卖? 能不能这样呢? 我去潘家园买个古董,甭管真假,然后拿去拍卖,再让大脑袋他俩匿名拍下来! 扣除佣金,钱不就回来嘛! 这可是我买卖古董赚的钱,干干净净! 越想越他娘的兴奋。 本想问问,在拍卖行拍东西能否匿名,想想还是算了,这样就太明显了。 “黄大哥,改天带我们去潘家园逛逛?”我说。 黄胖子大口嚼着西瓜,“我也不太懂,我有发小喜欢这个的,也爱研究,哪天我喊上他,让他教教你!” “好嘞!” 送他往出走,他开始劝我:“兄弟,哥哥得劝你几句。” “您说!” “古董这行水太深,专坑外行的钱,我劝你尽量别碰……好好养牛多稳当……” 得,他还以为我们哥仨是养牛的呢! 没法解释,人家也是好心,只能一再感谢。 送走他以后,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两个人拍案叫绝。 前几天我提出洗钱的时候,他俩还有些不以为然,觉的多此一举。 他们想的简单,也可以理解,毕竟我们不是国家公务人员,这年头也没听说查普通老百姓财产来历不明。 可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们忘了,如果真查我们那天,一定是某个案子犯了! 哪怕手脚再利落,可如果这些钱说不清楚,一定是个大麻烦。 毕竟,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又过了四天。 中午吃完饭,我换上新买的电话卡,给徐明楼打了过去: “徐总,你好!” 这次我服用了一颗变声丸,声音和上次又不一样了。 果然,那边明显怔了一下,疑惑道:“您是……” “千面佛!” “啊?!你好,你好!” 千变万化,要的就是让对方摸不着头脑。 我问:“货准备好了吗?” “好了,怎么交货?” “用十个面袋子分别装好,半夜零点,等我电话!” 说完,我就挂了。 起身伸了个懒腰,对老疙瘩笑道:“拾捯拾捯去,要开工了!” 之所以选择半夜,原因有二: 一是不压车; 二是如果有警察埋伏,更容易发现; 半夜了。 我和老疙瘩步行到了地安门西大街,一辆红色破夏利停在了路边,司机是个满脸大胡子的胖子。 不用猜,肯定是唐大脑袋,他一天都没在家。 此时,我和老疙瘩是一对中年夫妻。 上车后,我又给徐明楼打了过去:“你一个人,开车到丰台火车站!” 说完就挂。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看到那辆黑色奔驰车s停在了丰台站路边。 徐明楼一脸焦急,车窗放到了底,东张西望。 十分钟后。 老疙瘩放下了望远镜说:“哥,我确定没有雷子!” 唐大脑袋也没说话,叼着烟晃晃悠悠下了车,直接往货运站走了,换老疙瘩开车。 车开远后,我又打了过去,“宛平桥!” 我们先到的,远远地停在一条岔路边,下车观察了好半天。 天已擦黑,看远处开始模模糊糊。 这次我观察的十分仔细,确实没有人跟着他。 老疙瘩发动了车,往前继续开。 我又打了过去。 这次不等我说话,那边急了: “这点儿钱至于吗?能不能痛快点儿?” “呦,”我笑了起来,“看来这点儿钱在徐总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啊!” 那边传来“呼呼”的喘息声。 我继续说:“往大灰厂东路走,在铁路线的那座桥上等着!” 我又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肯定气疯了,可我真不是消遣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我们的安全。 每一次的地址,都是我临时给他的,没报案当然更好。 即使真报了案,警方也来不及布置警力! 第151章 捞过界 我俩这次落在了后面,为的就是再次确认他有没有尾巴。 已经后半夜两点半了,大灰厂东路一辆车都没有。 远处桥上,烟头一明一暗。 估计这位徐总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遭老罪了! 其实我们也是一样,现在干的买卖,应该是悍匪绑票的活,属于跨行捞过界了。 造孽呀! 贼道 第172节 我又打给了他:“11分钟后,桥下会有一辆拉煤的货车经过,你挨个把袋子往下扔!天黑,扔准一点儿,掉一袋的话,你自己下去捡,我们还会找你要!” 撂下电话,我拿起望远镜。 隐约看到徐明楼打开了车后座的门,还有后备箱,开始往出抬袋子。 我数着,1、2、3……10。 他这小体格,估计像烂西瓜一样,外表光鲜,里面都篓了,卸完车就瘫在了地上。 两分钟后,远远就听火车声隆隆响起。 因为快进站了,速度并不快。 望远镜里的徐明楼在咒骂着什么,连忙爬起来,开始沿着桥栏杆往下扔。 一个又一个,连续扔了十个以后,又是一屁股坐在了桥面上。 火车走远了。 我又打给了他:“徐总,累坏了吧?” “一、一个没掉,行、行了吧?”他气喘吁吁。 “没问题,祝徐总工作顺利,再见!” 一个半小时后。 我和老疙瘩已经处理了那辆夏利车,明早就会有交警把车还给失主,他会发现车已经加满了油。 两个人翻墙回了柳荫街的家,站在后花园围墙下抽着烟。 刚才我俩刚上墙,虎子就跑了过来,见是我们才没叫,此时就趴在我的脚边。 不一会儿,听到了破车的发动机声。 很快,一个乌漆嘛黑的布袋子从墙上扔了进来。 唐大脑袋的声音在墙头响起,压抑着声音:“嘎哈呢?可我一个嚯嚯是不?就不能出来一个帮我?” 老疙瘩说:“偷着乐吧,还给你预备梯子了呢!” 我说:“快干活,一会儿天亮了!” 很快,十个袋子都扔了进来,我仰着头说:“把梯子顺进来,快去把车处理了!” 说完,我忍不住笑了。 “笑个屁!”他翻了个白眼,“我梯子顺进去话,我咋回来?” 天色已经微微鱼肚白,就见墙头上的唐大脑袋浑身都是黑的,一张嘴,还以为牙成精了呢! “傻吧你?不会用飞虎爪?”老疙瘩骂道。 他一拍大脑袋,嘿嘿笑着把外面的梯子顺了进来,随后就消失了。 墙外一声嘶吼,破车开远了。 老疙瘩骂:“咋他妈这么埋汰?” 我笑道:“废话,扔煤车里了,能不埋汰嘛!” 不等唐大脑袋了,我俩开始往大厅里运,幸好厨师大憨他们都在前院住,不然这么折腾,肯定会惊醒他们。 虎子也不知道我俩在折腾啥,把它兴奋够呛,一趟趟地跟着跑。 十袋子钱扛进密室以后,它又跑了出去,就听唐大脑袋说:“去去去,别往我身上扑,烦人!” 一人一狗,施施然进了密室。 老疙瘩骂他咋这么慢。 他嬉笑着说:“我他妈故意的,不然活都让我干了!” 人家这是话糙理不糙。 今天他忙活了一天,先是弄到一辆半截子车,停到丰台站附近,又弄了辆破夏利来接我俩。 我和老疙瘩往宛平桥开的时候,他已经进了站里。 那辆运煤车进站前,他还得扒上去! 把这些钱扔下车后,还得再抬到半截子车上,这活儿不轻巧。 他打开了一个袋子,哗——一沓沓半新不旧的人民币堆在了水泥地面上。 不用查都知道,一袋子里装了200万。 三个人继续动手,把两千万摞在了货架上,一旁还放着堆美金和几块手表、金首饰。 干完后,我也累了,又累又困。 唐大脑袋伸开了手臂,拥抱着那些钱,贱兮兮道:“真好闻!” 老疙瘩靠着货架,也坐在了地上,“也不是新钱,好闻个屁!说不定还有从鞋垫儿下面拿出来的呢,对了,还有裤裆……” “你个弊养的……”说着,唐大脑袋拿起两沓钱,用力砸在了他脑袋上,“我特么用钱砸死你!” 老疙瘩挨了两下,爬起来还击。 两个人开始拿钱互相砸,好不容易规整好的,很快又散乱一地。 我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又故技重施,捐出去了700万,京城大大小小的福利院一家没落。 美金暂时不能动,可还有300万没捐,只能再琢磨捐给谁了。 这天晚上。 黄胖子给我打电话,约我们明天上午逛潘家园。 早上吃完饭,三个人没化妆,更不可能带面具,穿着短裤汗衫,趿拉着凉拖往出走。 我空着手。 大脑袋拎着大哥大。 老疙瘩夹了个手包,里面是两万块钱现金。 门房蒲小帅在玩俄罗斯方块,见我们出来,连忙放下。 我说你玩你的,他还是跑了出来,把我们送出门。 去年,市政府发起了大规模的“扫黄”运动,满街俗称“黄虫”的黄色面包车,几乎看不到了。 现在街上跑的出租车,以夏利、富康和捷达为主。 三种车型都是10块钱起步,三公里后,夏利每公里是1.2元,富康和捷达每公里1.6元。 等了好一会儿,过来一辆富康。 大家大业的,就不等一块二的夏利了! 从柳荫街到潘家园旧货市场,16公里,跑了50分钟。 在车上的时候,这俩货就开始絮絮叨叨,还是老生常谈,买车! 我没搭理他俩,买肯定得买,但必须把钱洗干净再说! 以前没想这么多,随口说是养牛的,现在既然安下了家,户口也过来了,就必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来钱道儿。 例如:这家人是做古董生意的…… 这样既隐瞒的真实身份,又让手里的钱财有了合法来源! “老弟——” 三个人烟还没抽完,就听黄胖子在喊我们。 抬眼看,我差点没笑坐地上。 就见黄胖子穿着条大花短裤,大花汗衫,远远看着,特像披着东北被面儿跑出来了。 他旁边这人就正常多了。 瘦瘦高高的个子,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 三个人迎了过去。 “凯子,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武爱国武老弟,唐亮唐老弟,杨小童杨老弟……”黄胖子笑呵呵地为双方介绍着,“这是我发小刘立凯,三十九中的语文老师……” 我和他握着手,笑道:“三十九中离我那儿不远,有空刘老师过去喝茶!” “一定一定!” 观面相,这是个实诚人,没有奸诈之色。 五个人往里走。 我还是第一次来,天气这么热,可里面人流如潮,熙熙攘攘,还有好多外国人。 我们边走边聊,黄胖子他俩热情地介绍着。 潘家园分为前市场和后市场。 前市场右侧是古籍,由于卖方必须要有当地出版管理部门的营业执照,所以大部分都是本地人经营的。 主要是民国时期的旧书、旧杂志和画册,还有各种旧邮票、信封和明信片。 前院左侧都是硬木家具,主要经营红木、可卡箱、万历柜、仿古架以及木雕花板等等。 因为家具太重,大多也都是本地人经营。 后场共有10排大棚,2000多个摊位,这里全国各地的摊主都有。 天津人只要经营小古董,例如文房四宝和一些杂项。 河北人大多卖陪嫁瓶、小木块和旧字画。 山西人主要经营铁器、青铜器、石佛等等。 还有一些戴着小白帽的甘肃人,他们集中卖原始彩陶…… “武先生对什么感兴趣?”刘立凯问我。 我有些不太好意思,说:“我完全是门外汉,也是没什么事儿,就想学习学习……” 贼道 第173节 这可不是我谦虚,是真不懂。 看着地上一堆堆的玉璧、印章、瓷器、字画、袁大头……看哪个都像古董。 唐大脑袋蹲在了一个摊位前,指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战刀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第152章 潘家园 摊主是个干瘦老头,伸手拿起那把刀说:“小伙子,知道这是谁佩戴的吗?” 大脑袋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老头嘴一撇,一字一顿:“山本五十六!知道不?” “不知道!”大脑袋有些茫然。 “这就是他用的战刀!世间只此一把!”老头开始长吁短叹起来,“哎!这个刽子手,他的那双手,沾了多少我们国人的鲜血呀!” 唐大脑袋问:“老爷子,这是当年你抢他的?” 一句话,把老头说懵了。 我们几个人都憋着笑,他又说:“我看还不错,您老开个价……” 刘立凯看了我一眼,我伸手就去扯他,“走吧,杀过人的刀就是凶器了,买回去放哪儿?” 老头急了,“哎?小伙子,我什么时候说这把刀杀过人了?我说的是山本五十六的双手,双手你明白吗?” 唐大脑袋问:“不是双手握刀吗?” 老头赶苍蝇一样,“你你你、你快走吧你!” 几个人乐的前仰后合,继续往前走,唐大脑袋还有些恋恋不舍。 刘立凯笑道:“那把刀,仿的是32式军刀,是日本陆军的常规配给。” “而山本五十六是海军大将,他不可能配备陆军的军刀。另外,日本海军将官军刀有个特点,是饰物上镀白金……” “这位唐老弟,你信不信,你刚才要是真买了,待会再回去搂一眼,又会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刀放在那里……” 听他说完,唐大脑袋也不惦记了。 我赞道:“刘老师大才,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连连摆手笑道:“我也就是喜欢,闲来无事时爱看些资料,不过眼神儿差太多了!” 这人十分谦逊,让人很舒服。 五个人继续溜达,老疙瘩在后面怼了我一下。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见隔壁那趟,有个小子正在玩镊子。 苦主是个中年人,此时手里正拿着一个瓷器,冲着阳光还在仔细看。 我叹了口气,裤兜里装钱,简直是毫不设防,可不就是给人家预备的嘛! 我弯腰捡了块小石子,起身的瞬间就弹了出去。 当啷! 那把镊子掉在了地上,连同刚刚夹出来的钱也散落在了地上。 看样子起码得有七八百块。 周围几个摊主和行人都看了过去,那小子反应是真快,镊子都不要了,低头转身,就挤进了人流里。 中年人有些茫然,摊主说:“同志,是不是你的钱?” 他这才弯下腰捡钱。 一旁几个摊主交头接耳,这些人明显看到那小子伸出镊子了,可谁都不会放声。 老疙瘩抿嘴一笑。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抄着兜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遇到我们感兴趣的东西,刘立凯就不厌其烦地讲给我们听。 什么瓷器如何看底款儿。 字画要看纸张笔墨以及题款。 古钱币看铜质、听声音、闻气味儿、观锈色等等。 我问他,刘老师是大学生吧? 他说是京城师范大学毕业的,我连连竖起大拇指,说还得是大学生。 刘立凯正色道:“武先生此言差矣,文凭代表不了什么,一个人可以没有文凭,只要肯学习,多看书就行!” 这话正合我意,听的我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人,值得交! 他又说:“古玩行好些大师没有文凭,可他们却有一双慧眼……” 老疙瘩去买了五瓶冰镇的兴安山泉,五个人站在背荫处休息。 “刘老师,我看刚才那个明代的青花什么纹瓶就挺好,要不我买下来?” “那个叫明宣德青花缠枝莲纹瓶,”刘立凯嘴角带着笑意,“武先生知道真品在哪儿吗?” “哪儿?” “故宫啊!” “您的意思,不可能有第二件?”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出现在潘家园地摊上的几率,几乎是零……” “万一它是真的呢?” 他呵呵一笑:“每个刚入行的人,都会这么认为,不然怎么会打眼儿……” 他讲起了一些古玩行的故事,唐大脑袋他们都听的津津有味儿。 我也不傻,当然知道那个瓶子肯定不是真的,可自己总得买回去一个才行,看来看去,就那个看着顺眼。 我确实是个外行,哪怕刘立凯讲了那么多,可毕竟各行如隔山,想要这么短的时间就跨行业,还成为高手,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凉快一些了,一瓶水也都喝没了。 我说走吧,讲讲价,先买回去一个玩玩儿! 大伙往那个摊位走,黄胖子劝我:“老弟,不是哥哥说你,哪能第一次来就出手呢?那玩意儿一眼假,还要价6800块,忒宰人了……” 这两个人都是好心,我不好说什么。 不过仔细一想,他说的有道理,一眼假可不行,必须似是而非才好。 于是我决定再看看,黄胖子明显松了口气。 他这是怕我上当后落埋怨。 往另一趟大棚拐的时候,刘立凯说要不别逛地摊了,咱们去那些经营杂项的店铺看看,好东西能多一些。 我答应了一声,扭头发现不远处树下蹲着一个人,身前地上铺了块脏兮兮的布单子,上面摆放着一个卷轴。 我以为是卖画的。 这东西更不懂,可见摊主有点儿与众不同,就走了过去。 这人面目黝黑,脸上都是皱纹,看不出实际年纪,两只大手像枯树皮一样,指甲里都是黑黑的。 看衣着打扮,是个农民。 不好直勾勾盯着人家看,我蹲下来问:“我看看行吗?”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拿起了那个卷轴,纸质发黄,还有些硬,像是现在的牛皮纸一样。 太旧了,旧的我都不敢打开,唯恐扯碎了它。 卷轴宽不到40厘米。 缓缓打开,书写的是小楷字,十分规整。 不是诗词,也不是什么水墨画,上面都是些人名,还有什么左丞相、右丞相等等官职。 再往后看,写着什么“考课”,又是一堆人名。 没看明白。 他们也都过来了,刘立凯凑过来看,口中发出“咦”的一声。 我问他:“这是啥?” 他看了好半天才说:“这是古代文书。” “真的?” 他摇了摇头,“再看看!” 唐大脑袋他们也凑了过来,瞅了两眼就没了兴趣。 又看了一会儿。 刘立凯眉头紧皱,小声说:“是官阶升迁、被委任差遣和治绩考核等内容,看官职,应该是宋代的文书……” “收藏界有句话,叫纸寿千年,宋纸千金!” “无论质量多高的纸张,随着时间的推移,受温度、湿度等存放环境影响,几百年下来能保存完整就不错了。” “尤其是宋代古籍,能留到今天的,就算烂了都价值千金!” 我开心起来,“那值不值得买?” 第153章 冯公子和道士 贼道 第174节 听我问他值不值得买,刘立凯又一次摇头,“存疑,不建议购买!” “为啥呢?”我问他。 “太新了!” “这还新?” “对,还是新!” 说完,他拉了我一下,我卷好放回在布单上,摊主也不看我,更不像其他摊主那样热情推销。 我俩走到了一旁。 刘立凯说:“潘家园每个摊位都有规定位置摆放,还要交管理费,不允许他这样,进来蹲一边就贩卖……” “如果真是外地农民,一般会在门外路边兜售,他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看到管理员来了就跑,二是……” 我说:“骗子?” “对,应该是常年混迹这儿的,也正常交管理费的,他就是采用这套卖法,骗的是游客或外国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与暗八门那些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说到底就是骗! 说着,他又紧皱起眉头,“不过,这东西倒是有点儿意思,主要是太像了,我估计再放百十年,就和真的一模一样了……” “为什么不做的再旧一些呢?”我问他。 “再旧,打开都费劲了。” “完全没有可能是真的?” 他愣了一下,揉搓着下巴直转圈,好半天才说:“说实话,我不敢保证,也许……有可能刚从“下面”拿出来的呢?” 我明白,他说的“下面”,指的是盗墓! 我笑了起来,他能这么认为就好,于是问他:“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你要买?” 我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毕竟存疑,就奔着工艺给价吧,五百,不吃亏!” “行!” 我刚要走,他一把拉住了我,“实话实说,我真看不准,但如果让我必须下个结论,给个准话,那就是假的,你可千万千万别当老东西买……” 我搂了他肩膀一下,笑着拍了拍,他是真怕我上当。 回到摊子前,我说:“叔叔,给个实在价,这东西我就要了!” “恁给五千,少了不卖!” 我怔了一下,这人竟然一口的河南话,够专业的呀! “五百!”我还了价,直接砍下一个零。 摊主急了,不耐烦地摆摆手,“弄啥哩?去球吧!” 说完,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我这方面经验不足,于是又看向了刘立凯,他皱着眉,明显是看不准了…… 唐大脑袋直撇嘴,“五百块钱买卷纸?这玩意给我擦屁股都嫌硬!” 那摊主也不犟,盯了几眼远处后,自顾自拿出了个铁盒子,卷起了旱烟。 我更是疑惑,这人的打扮、做派和口音,真不像骗子。 而且他身上也没有土腥气,如果是专业“倒斗”的,我能看出来。 回头又看了一眼老疙瘩,他凑了过来,在我耳边说:“哥,这人不是装的……” 我动摇了。 难道不是暗八门的人,真就是个普通农民? 如果是这样,东西哪儿来的? 我又问:“大叔,这东西应该还有吧?” 他吧嗒吧嗒抽着烟,就像没听到一样,眼神又紧紧盯着过道那边。 难道是怕市场管理员? 似乎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人真就是个普通农民。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种地的时候发现大雨冲毁、或者地震等其他原因,露出来一座古墓,然后进去拿出来的东西…… 我还在脑补着呢,刘立凯凑到我耳边说:“我觉得可以适当加一点儿!” 我明白了,他也开始摇摆起来,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摊主了。 我说:“2000!” 摊主抬起脚,把烟头按在了黄胶鞋的鞋底,还是不说话。 我懒得再墨迹,“5000,我要了!” “中!”摊主答应一声,就要拿地上的破布裹那个卷轴。 我连忙拦住了他,太埋汰了,“算了,算了,我就这么拿着吧!” 老疙瘩拉开了手包,还有些犹豫,“哥,五千呢,真买呀?” “废什么话?麻溜掏钱!” 他查出了50张百元大钞,递给了摊主。 那摊主沾着口水,一张一张地查了起来。 我笑呵呵站起身,古玩行挺有意思。 我以为刘立凯得埋怨我,不料他还是一副苦思冥想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胖子说:“兄弟,五千哪,是不是贵了点儿?” 我笑道:“总得交点学费不是?” 他咧了咧嘴,小拇指点了我一下,“这学费可不便宜,和你们这些有钱人,真他妈唠不到一块儿去!” 我哈哈大笑起来。 那摊主收起了钱,开始很认真地叠着那张破布单子。 刘立凯凑了过去,蹲下来小声问他:“老乡,你手里就这一卷吗?” 还不等摊主说话,就听有人喊道:“哎,那老头,五千就五千,爷拿着了!” 我回头看,不由就是一愣。 是他? 说话这人年纪比我大个两三岁,不到一米八的身高,相貌端正。 他穿着一套白色的中式唐装,看料子真是不错,又薄又垂,应该很凉快。 手里还拿了一把折扇,微抬下巴,一脸的傲气。 这傲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我见过他。 他就是徐明楼宴请过的那位冯公子! 再看冯公子旁边的人,有点儿意思,竟然是个道士! 道士白白胖胖,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比冯公子矮一点儿,脑袋看着不比唐大脑袋的脑袋小。 淡淡的眉毛下,是双神采奕奕的小眼睛,看着特像个芝麻馅的大号汤圆破了两个洞。 两个人身后跟了好多人,有男有女,有俗家装扮,也有穿道士服装的。 这两个人走在最前面,众星捧月一般。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看了两眼。 “哎?我说,东西呢?”冯公子喊了起来。 摊主指了指我,“他买去了!” 我明白了,看来他们之前来看过,估计也是拿不准,所以没出手。 转了一圈,又要回来买。 冯公子先是看了看我手里的卷轴,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两眼,扬了扬下巴,“哎,能不能把东西转给我?我多给你拿俩钱儿……” 这声“哎”,让我十分不舒服。 这就叫狗眼看人低! 话说此时我穿的也是太过简单,凉拖短裤大汗衫,可以说是寒酸。 我没搭理他,对蹲在那儿的刘立凯说:“刘老师,走吧!” “往哪儿走啊?”后面一个谢顶的中年人张了嘴,“冯公子和你说话呢,没礼貌,聋了?” 我冷眼看他。 这人穿了条蓝色西裤,黑皮鞋,上身是件半袖白衬衣,兜里还插着一管钢笔。 不是生意人,有公职在身。 这时,后面又有人喊:“说话呀,多给你点儿钱不就得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没礼貌!” “一看就是外地人!” “小伙子……” “……” 我脸色阴沉起来,想了想,还是勉强压住了怒火。 贼道 第175节 大京城藏龙卧虎,对方毕竟是连徐明楼都得巴结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而我们的身份又太敏感,真打起来的话,闹到派出所就是个麻烦! 刘立凯过来拉我,小声说:“走吧!” 我转身刚要走,不料肩膀却被人用力按住了…… 第154章 群殴 这一下,我的火终于压不住了。 没有一个荣门中人,不在乎被人从背后拍肩膀! 真是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我搭手就握住了这人手腕,迈步往前一带。 噔噔噔…… 噗通! 这人就扑倒在了地上。 本来我还以为是那个多嘴的中年人,没想到竟然是一袭白衣的冯公子。 不禁又哑言失笑。 这也太虚了,自己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就算换个弱不禁风的娘们,也不过趔趄两下而已。 这下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呼啦啦,他们身后那些人就冲了过来。 有人喊:“他们动手打冯公子了!” “上啊,保护冯公子!” “打他们!” “……” 唐大脑袋嗷唠一嗓子:“住手,我看谁他妈敢动?” 话音还没落地,就有几个人朝他冲了过去,其中两个中年人,一个年轻道士。 “哎呀!” “妈呀!” “……” 眨眼间,这三个人就被他打倒在地,狼哭鬼嚎。 其他人毫不畏惧,很快就把大脑袋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的个子还小,我踮起脚都看不到他了。 呼啦啦,好多游客也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而我的身前身后,也被这些人围住了。 那个胖道士伸手去扶人。 “张天师,快快快,作法把这几个人变成狗!”冯公子呲牙咧嘴站了起来,白衣服上都是灰。 围观的人听他这么说,都笑了起来。 天师? 我有些发懵,天师在哪儿? 难道说得是这个大号的发面馒头? 他这形象可不像什么天师,更像个酒肉穿肠过的花和尚! 这时,一个干瘦女人窜了起来,在后面一把薅住了老疙瘩的脖领子。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十指如钩,梅超风一样要抓他脸,老疙瘩拿着手包就砸,嘴里大喊:“来人哪,强买强卖了,这些臭流氓……” 黄胖子一脸懵逼,还不等做什么动作,也被人围了起来。 这是要群殴吗? 这场面看得我更是火起,就算刚才是我先动的手,也是他们逼我的! 没礼貌,又咄咄逼人! 还要把我们强留下来,这也太不讲理了! 眼瞅着黄胖子被打倒在了地上,刘立凯连忙跑过去拉架,不料被人一拳怼在了脸上。 我眯起了眼睛,一声大吼:“大脑袋,削不死就往死了削!” 喊完,把那卷字往腰间一插,动起手来。 我的拳脚毫无花哨,一拳倒一个,一脚飞一人! 围观人群已经有人在叫好了,还有人鼓掌。 不到二十秒。 围攻我的七个人全部倒在了地上,一个个捂着肚子插着腰,哭天喊娘。 我有些奇怪,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中年人,而且明显都不是混社会的,应该都有公职在身。 这些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而且还像磕了药一样的生猛? 就见唐大脑袋那边真是热闹,他一拳一句“草泥马”,一拳打出去,就会倒地上一个人。 有人喊管理员来了。 我没管,迈步冲到了刘立凯身前,几拳就把围攻他和黄胖子的人打翻在地。 黄胖子缩在地上像个花皮球一样,不停哼哼。 刘立凯眼镜没了,鼻子和嘴角都是血。 刚才我看的清楚,没想到这么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竟然也敢还手,虽然毫无章法,可丝毫都不畏惧。 他们人太多了,我决定擒贼先擒王,几个箭步就窜到了冯公子身前。 不料这小子躲的还挺快,不等我伸手,就藏在了胖道士身后。 我懒得废话,一击直钩拳挥出,奔向了道士胸口。 万万没想到,这道士不仅没被我打倒,身子一侧竟然躲了过去,还顺手推了冯公子一把。 意思很明显,让他离远一点儿。 随后一记重拳,就朝我下巴袭来,力道凶猛。 我俩拳来脚往了几个回合,我就看出来了,这家伙和那个小马哥一个套路。 属于那种虽然没练过,但很会打架的人。 道士不会武功,却会打架,有点儿意思! 有个中年人爬了起来,一身的土,狂喊:“住手,都给我住手!” 看模样是个官儿,威风不小。 现在喊住手? 晚了! 他似乎忘了,刚才就是他们,一个个像疯狗般咄咄逼人,我不过把那冯公子弄了个跟头,就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我又听到了黄胖子的惨叫,唐大脑袋在往他那边跑。 我不再和这胖道士墨迹,刹那指闪电般夹住了道袍下摆,用力一扯…… 呲啦—— 那件道袍被我一撕两半! 紧接着,里面的白色小衫又被撕扯下来,露出了一身五花三层的白肉。 小衫飘落间,我看到了他肚子上有三道长疤,肩膀上还有一道。 这明显都是刀伤。 这哪里是什么道士,肯定混过社会呀! “我艹!”胖道士两条手臂捂住了胸口,竟然还骂了句粗口,而且还是东北口音。 冯公子转身要跑。 我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窜起,伸手就捏住了他的后脖颈子。 “别动,”我冷冷地在他耳边说:“让所有人都住手,否则我捏死你!” “你敢?!” 我手上加了力气。 “哎呦喂,你大爷……”他惨叫起来。 “快!不然我把你脑袋揪下来当球儿踢!” 说完,我加了一些力气。 “住……住手,都给我住手!”他尖声喊了起来。 这一嗓子果然好用,往起爬的人都停下了。 我收了一些力气,不然他这小体格很可能晕过去! 其实喊不喊住手都无所谓了,因为他们大部分人都倒在地上了。 只有老疙瘩那边,和几个大老娘们还在奋战中。 也是他体格弱,所以女人都奔他使劲。 就见他露着一个肩膀头儿,文化衫勉强挂在身上,脸蛋子上还有几条血道子。 贼道 第176节 再看那六个女人,一个个也不必他好多少。 头型乱了,脸上的妆也花了。 有个胖娘们光着脚,手里还掐着一只高跟鞋。 唐大脑袋骂了一句草泥马,抬脚又踢翻一个往起爬的老爷们。 黄胖子最惨。 满脸是血坐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哎呦,你大爷的……” 刘立凯要好一些,正在满地找眼镜。 过来四个管理员,一人扬起黑色的胶皮棍子指向我,“你,赶快松手!” 冯公子喊:“抓他,是他先动的手!” “你放屁!”我骂了起来,“明明是你们要强买我的东西,不卖还不让走,各位评评理,也可以问问摊主……” 我回头去找那个摊主,这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我没松手,捏冯公子脖子的手又加了些力气,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歪着头,看向光着膀子的胖道士,“这位道长,听你口音也是东北人,咱东北爷们说一不二,你说说,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实话?” 道士眯着眼睛,朝我打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 “福你玛逼!”唐大脑袋骂了起来,“你挺大个脑袋,别整没用滴,快说,是不是你们强买强卖?” 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脑袋齐刷刷地摆动着,看看他,又看看胖道士。 我也想笑,这俩人真是半斤对八两,谁的脑袋都不小。 第155章 大头大头 一个管理员朝唐大脑袋嚷了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嘴能不能干净点儿?” 这时,一个矮个中年人把身上的半袖衬衣脱了下来。 我没看明白他什么意思。 就见他三步两步跑到了胖道士身前,拿着衬衣帮他穿。 胖道士也不觉得意外,伸着手让他给穿。 此时此景,特别像电视剧里的皇帝起床后,老太监伺候更衣。 我算看明白了,这些人应该不只是巴结冯公子,更是这个胖道士的追随者。 怪不得都不顾身份,出了一点儿状况就嗷嗷往上冲,这是让胖道士灌什么迷魂药了吧? 莫非是什么邪教? 胖道士脸不红不白,又打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 随后就大声道:“我们没有强买强卖,只是问他是否转让手里的东西,不料这些人不转让不说,还先动手打伤了我们的人……” “都说眼见为实,各位可以看看,地上躺着的可都是我们的人!” 哎呀! 我真是刮目相看! 这货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小眼皮儿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很清楚,和这些人是讲不出道理的。 如果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先打服了,至于进局子还是赔钱,只能认了! 于是朝唐大脑袋喊:“继续削!” “你敢?!”胖道士朝我瞪起了眼睛,竟然还有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模样。 上位者的姿态拿得十足,要不是看到了他身上那些刀疤,我还真就信他是个得道高人! 几个市场管理员也嚷了起来,“我看谁还敢动手?” “动手!”我大吼一声。 唐大脑袋哈哈一笑,就像猛虎进了羊群,拳打脚踢,这些刚刚爬起来的人,又被踹倒在了地上,一片鬼哭狼嚎。 那四个挥舞着胶皮棍的管理员,见事情不妙,连忙往人群里跑,惹来一阵哄笑。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都很欢乐,嘻嘻哈哈。 黄胖子也笑了起来,兰花指拿捏得颤颤巍巍,他嘴破了,一说话牙都是红的,“好,过瘾,唐兄弟牛掰!”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胖道士一脸怒容,走到了我身前。 我骂道:“我他妈管你是谁,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就不是个东北爷们!” 听到这话,他那张胖脸涨红了,破口大骂:“草泥马,你张爷我混社会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腿肚子里转筋呢……” 场面瞬间就安静下来。 他也住了嘴,连忙做了个稽首,嘴里嘀嘀咕咕不停默念着什么。 观众交头接耳。 我哑言失笑,说漏嘴了不是? 果然不是个正经道士,而且以前还混过社会! “我们兄弟都受了伤,赔点儿医药费吧?”我问冯公子。 “呸!”冯公子啐了我一口,“别以为拿住我就牛逼了,李处,打电话,报警!” 一个谢顶中年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先前就是他第一个骂的我。 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台大哥大,“喂,110吗?” 刘立凯过来趴我耳边说:“算了,双方都吃了亏,他们受伤的人更多,还要什么医药费呀?” 想想也是,我好像习惯讹人了,根本就没去考虑对方的人也受伤了。 这个习惯不好。 怎么办? 我们都是小白人,没有社会根基不说,一个个还都有案底。 气是出了,也打过瘾了。 可如果真进了局子,肯定有麻烦! 尤其这位冯公子,能让徐明楼那样巴结,岂能是平常人? 这也是我先前不想动手的原因,可让我赔钱服软,那也是不可能的! 眼珠一转,看向了胖道士,“这位道长,你是东北哪儿嘎达的呀?” 我明显客气了好多。 他瞥了我一眼,“不用套近乎,有能耐你就一直抓着冯公子,待会儿就有你好果子吃了!” 听得出来,这小子肯定不是辽省的。 因为辽省口音和吉省、龙省是有些区别的,别说省与省之间,就连农村和城里,仔细听都有区别。 我怀疑他是龙省的,因为他和我说话口音几乎没什么两样。 于是问他,“你是雪城的?” 他反问我:“你是?” 我点了点头。 他扬起了肥嘟嘟的下巴,“我不是!等警察来吧,别特么套近乎,隔三百多公里呢!” 我眼睛就是一亮,距离雪城三百多公里的城市并不多,有兴安、佳木斯、牡丹江和齐齐哈尔。 “你是兴安的?” 他眼皮明显一跳,我就笑了起来。 “认识小马哥吗?” 听到我这句话,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认识马哥?” 我点了点头。 “那七哥呢?” 我听大憨说过杨历年杨老七,他也是东北集团的领导,更是兴安周疯子的生死兄弟。 我没见过,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我艹!”他爆了句粗口,随后又一脸狐疑,盯着我说:“兴安城没有不认识他们的,别打嘴炮,真认识他们的话,你打个电话?” “没问题!”我从大裤衩兜里拿出了大哥大,都不用翻找电话簿,就给小马哥打了过去。 认识的人太少,所有人的电话号码都在我脑子里。 “你好!”对面想起了小马哥沉稳的声音。 “马哥,我,小武!” “小武?”他开心起来,“你等一下,开会呢,我出去接……” 这时,有两个警察来了,看到躺了一地的人,都吓了一跳。 拎着高跟鞋的中年妇女尖声喊:“你们哪个所的?让你们朱所长过来,快点儿!” 一个民警和她窃窃私语,另一个民警指向了我,厉声道:“你,松手!” 我想了想,没必要顶牛,就松开了手。 冯公子赶快跑远了几步,腰瞬间也挺了起来,一边揉脖子一边大声呵斥:“给市局打电话,姥姥!还反天了……抓他,抓他呀,你们干什么吃的?” 两个民警皱起了眉。 胖道士上前两步,“各位,各位,麻烦稍等一下……” 贼道 第177节 电话那边,小马哥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弟,听说你离开雪城了,最近在哪儿?” 我呵呵一笑,“这事儿改日再向马哥汇报,遇到点儿事,和您说说……” 三言两语,我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那边响起了洪亮的笑声,“我知道是谁,你把电话给他!” 我朝胖道士扬了扬手,他接了过去,又快步走到了墙根,我跟了过去。 “马哥,真是你呀?” “我他妈也不知道呀!” “哎呀呀,你看看,这事儿他妈整的?” “是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小王爷的师弟?我艹!巧了不是?” “真的?啥时候来?” “太好了!” “……” 听不到那边小马哥说什么。 不过看得出来,这俩个人的关系非常要好。 不然这位道长可不会这么唠嗑,满嘴的脏话,哪儿还像个得道高人?! 好一会儿,他才把电话给了我,“马哥和你说话。” “小武兄弟,这事儿我替大头给你赔礼道歉……” 大头? 这个绰号让我想起了在福利院的日子,那时班级里也有个脑袋大的同学。 下课后,大伙就爱拍着巴掌喊: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我差点笑出声来,我有个唐大脑袋,他们竟然有个大头,而且还是个道士,太有意思了。 小马哥继续说:“大头从小跟七哥玩的,前些年跑出去学他妈什么气功,忽忽悠悠又成了道士……” “你是庆之的师弟,庆之和大头又都是我的好兄弟,说起来都不是外人!” “你们在外面闯荡不容易,一定要多走动……” “知道了,马哥,放心吧!” “哦,对了,”他又说:“我们集团要在京城成立房地产公司,这几天七哥就会过去,你们聚聚?” “好好好,也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层关系。 第156章 张天师 撂了电话,我笑呵呵伸出了手,“大头哥,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小武!” 他的小眼神往人群那边瞟了瞟,鬼鬼祟祟压低了声音说:“兄弟,没外人的时候,咱怎么叫都行,在外面得委屈你一下,喊我张天师……” 我想笑,憋住了。 重重握了握手,又相互留下了电话号码。 我回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这儿怎么收场?” “看我的!”他轻咳一声,一甩袖子,随后“咦”了一声。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是没有了宽袍长袖不舒服。 他大步走向了冯公子,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两个人正说着。 人群散开,大步进来六七个警察,打头是个矮胖的警官,看年纪得有四五十岁了。 “怎么回事儿?”他厉声喊了起来,“让围观群众散了,成什么样子?” 说完,他急匆匆奔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去。 女人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手里还掐着一只高跟鞋。 “陆姐,快起来,怎么还坐地上了呢?”他关心地伸出了手。 “朱所长!”女人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尖锐的声音就像用泡沫刮玻璃,“我们在你辖区挨了打,你说怎么办吧?” 朱所长一脸尴尬,连连说:“陆姐,您先起来,放心,我给您出气,好不好……” 其他那些警察开始让人群散开,四个保安又跑了回来,跟着狐假虎威起来。 这些人明显舍不得这个热闹,没办法,只好往远处走。 大部分人还是没离开,远远看着。 这边两个人耳语完了,冯公子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不过没说什么。 我算是看明白了。 被打的这些人,都是大头…… 嗯,自己得记住了,以后有场合要喊张天师。 这些人应该都是大头的追随者,而大头明显有些巴结冯公子。 这些追随者之所以这么疯,估计和冯公子的身份有关! 也就是说,大头在巴结冯公子,而这些人也想通过大头巴结冯公子…… 这就是个利益链呐! 冯公子还算给面子,这说明大头确实有些威望。 问题来了,这位冯公子到底什么身份? “行了,不逛了!”冯公子说完,看都不再看我们一眼,甩袖子就走。 朱所长不知道什么情况,喊了起来:“哎,你,不许走!” 冯公子根本就不搭理他。 姓陆的女人连忙一把拉住了他,耳语几句,朱所长脸色明显一变。 他要去追,女人没让。 大头打了个稽首,朗声道:“福生无量天尊……” 随后看着女人说:“小陆啊,都是朋友,和领导解释一句吧!咱们回了……” 我见人家都这么说了,也上前几步,满脸愧色:“各位,今天实在是对不起了,我给各位赔礼道歉!” 说完,我深深鞠了一躬。 这些人被打得鼻青脸肿,那能是我一句道歉就能原谅的。 已经有人开始往起爬了,可大部分人还是没动,冷着脸或是看我,或是对唐大脑袋虎视眈眈。 我琢磨着,不行就赔点儿钱吧,也不好让大头为难。 刚要再说话,就被大头拦住了。 就见他轻咳一声,脸色一正,吐字清晰有力:“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各位道友,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何必在此争出谁对谁错?” “这……”他伸出白胖的小手哗啦了一圈,“都是修行罢了!” “去也,去也!” 说罢,他又朝我做了个稽首,不发一言,宝相庄严,扬手便走。 这一刻,我深深的自责和后悔。 如果之前没撕烂他的道袍,此时得是多么的仙风道骨。 哎! 惭愧呀! 以后扒人衣服这种事儿,少干! 那些倒地耍赖的人见他走了,连忙都爬了起来,也不再看我们了,跟在大头身后就走了。 老疙瘩找到了刘立凯的眼镜,挺好,竟然没碎。 我赶快去扶黄胖子,连连道歉。 这扯不扯呢,陪我们出来逛个街,不成想挨了顿打。 我要带他俩去附近诊所,两个人说啥都不去,只好拉他们去了附近一家羊蝎子火锅。 酒没喝两口。 突然。 啪! 黄胖子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 大伙都吓了一跳。 唐大脑袋拍着胸口,“嘎哈呀,一惊一乍的,把我小心脏差点吓蹦出来……” 黄胖子嘴角破了,还粘着块餐巾纸,不过即使这样,也不耽误他啃羊蝎子。 “我知道那个张天师是谁了!”他说。 我并没有说大头的事情,毕竟那是人家的隐私,只说是攀上了老乡。 “快说说!”唐大脑袋挺有兴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袋都一样大,惺惺相惜的原因。 贼道 第178节 “这位张天师,据说当年是在峨眉山修炼的,后来去了龙虎山,是张家的传人!”他口若悬河地白话起来。 “他是七年前进京的,仅凭着一手空杯变美酒,拥趸者无数,好多达官贵人影视明星都是他的俗家弟子……” 空杯变美酒? 我不由暗笑,不过是小把戏而已,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上当!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那时候全民气功热,再加上他一身道袍和一张好嘴,还真是不难。 我问:“那个冯公子,你认识吗?” 他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看他的气质,家世肯定不凡!” 这就是废话了,没想到他一个京城百晓生都不知道。 黄胖子有些脸红,小声又说:“真正爬过雪山的二代,才不会如此张扬,我估摸着,父辈最多不过就是个厅部级而已……” 既然不知道,我也就不在多问。 反正有大头应付,这人虽然吃了亏,应该也不会再报复,否则今天不会善罢甘休。 “老弟,把东西再给我看看!” 酒过三巡,刘立凯拿过那卷公文,冲着窗外的午后阳光,看的仔细。 我没去打扰他,问黄胖子:“黄哥,你听没听过有姓武的人家丢孩子的?” 他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有孩子了?” 我一脸懵逼,这都哪儿和哪儿呀?! 于是简单说了下自己身世,说的是被遗弃后,又去了福利院的经历,其他肯定不会说。 听完后,他眼睛都红了,把着我的手说:“没想到啊,武老弟,你竟然有如此凄惨的童年!” “今天又闯下这么大的家业,真是太不容易了!” “来,哥哥敬你一杯!” 干了杯中酒,他又说:“1977年的事情,太过久远了,等我回家问问我家老太太,看看她听没听说过。” 我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虽说不至于见谁都打听,可关系处到这儿了,今天就问了出来。 刘立凯收起了卷轴。 “武先生……” 我拦住了他,“我都喊你刘哥了,你就不能喊声老弟?” 他笑了起来,“好,以后就喊你老弟!” 几个人也都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我没什么朋友,定居到京城后,除了家里这些人,就是黄胖子和后海一些下棋、打太极的老爷子。 刘立凯这个人真是不错,我很愿意交往。 他说:“这东西,我是越看越糊涂,想找我老师看看,不知道……” 我摆了摆手,“拿去,研究完送回来就行!” 估计他没想到我会如此大方,不禁有些感动,刚要说些客气话,就被我用酒堵了回去。 出了饭店,东西他拿走了。 当天晚上,大头给我来了电话:“小武兄弟,咱哥俩整两杯?” 第157章 柳泉居 听大头要找自己喝酒,我没拒绝。 一是中午和黄胖子他们喝的不多,二是今天这事儿人家也是真帮了忙。 不然折腾到派出所,那位冯公子肯定不依不饶,是个麻烦! “我还有两位兄弟,不知道方不方便……” “来呀,既然是老弟的朋友,就是我大头的朋友!”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新街口南大街的柳泉居见了面,我们是走着过来的,从家走到这儿,不过才1.6公里。 大头和一个老先生,在饭店门口迎我们。 他换了身新道袍,很是拉风,出来进去的,没人不看他。 他明显是习惯了,泰然自若,谁爱看谁看,丝毫不以为意。 我快走两步,和他握手。 “我给小武兄弟介绍,这位是柳泉居杨老板,我俩是多年老友……” 杨老板满头白发,腰背挺直,神采奕奕。 我连忙握手,“杨老板好,您叫我小武就行!” “你好你好,欢迎武总光临柳泉居!” 接下来,我又把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介绍给两个人,这俩货还挺腼腆,丝毫不见平时的不着四六。 “走走走,咱上楼!”大头张罗着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这可是有着400年历史的饭店,柳泉居三个字,也是严嵩题的……” 饭店古香古色,一楼卖大众食品,二楼有三个雅间和一个大厅。 雅间落座后,杨老板就出去张罗了。 这番做派,让我对这位张天师更是充满了好奇。 一个当年兴安城的社会人,怎么就能摇身一变成了道士,还在京城闯下如此名声,真是奇才! 很快,菜上来了。 荷花燕菜、果料鱼骨、金丝海蟹、火爆腰花、云片鲍鱼…… 杨老板过来了,还拿了两瓶茅台。 他没先倒酒,让我们趁热吃其中一道拔丝鲜奶,说凉了就不好吃了。 大伙一起动筷子。 我这一筷子都快捅到棚顶了,拔丝还没断。 大厨真是好手艺! 菜上全了,又和杨老板共同喝了一杯。 他走以后,大头才不再端着,解开道袍大褂,又摘下了头上的偃月冠。 他端着酒杯说:“既然武老弟是陈庆之的小师弟,从穆桂英那边论,也是我们的兄弟……” 穆桂英? 我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又出来一个“穆桂英”! 他继续说:“难得在京城遇到亲近的朋友,今儿高兴,我也不是什么狗屁张天师了,咱哥几个再走一个!” 我喜欢他这番做派,这才是东北汉子。 先前杨老板在的时候,他一言一行就仿佛带着仙气儿,举手投足更是一丝不苟。 怎么说呢,就是别扭。 今天打电话的时候,小马哥说的简单,我们也是好奇,就问起他的那些过往。 大头性格很是直爽,又或许是房间里就我们四个人,他丝毫没有忌讳,讲起了他自己的故事。 从当年和扬七哥蹬三轮开始讲,又说到了给周疯子看沙场,后来全国气功热,他又迷上了气功。 1990年秋天,他给七哥留下了一封信,就奔了雪城,后来又辗转去了好多地方。 直到在峨眉山“悟道”,又正式下山。 他没说怎么悟的“道”,我们也没好意思问。 “兄弟,知道哥住哪儿不?”他摇晃着大脑袋问。 我们都捧着他说,问住哪? “鼓楼!三进的院子!”他洋洋得意。 “不瞒哥几个,那座院子,哥哥我一分钱没花,人家送的!” “不止院子,还有大姑娘,明星!” “记不记得前年那部电视剧,叫……叫什么来着?” “《康熙微服私访记》!对就是这部剧,里面有个好看的小丫鬟,叫他妈啥来着……” “别看没多少台词儿,可要是不和哥哥睡,她能演上那个角色?姥姥!” “还有那个演电影的,叫啥来着……” “别看那丫头现在红了,可哥哥我一个电话,马上乖乖来给哥暖床,信不信?” “……”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口水都流桌子上了,小眼神早就出卖了他俩。 我算看明白了,如果大头说可以拜师,这俩货一准儿跪地上“哐哐”磕头。 不为别的,就为了暖被窝的女明星…… 这是小马哥那个电话的功劳,他真把我们当兄弟了,从明星说到富豪又到高官,说的我汗都下来了。 酒过三巡。 “兄弟,”他搂着我的肩膀,“别以为那些家伙高高在上的,其实都是傻逼……我一个小把戏,就围着我团团转!” “哥哥我写个符,拿到手和宝贝一样!” “其实写的是啥,我他妈自己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可我也累呀……” 贼道 第179节 “……” 我问他冯公子是什么身份,今天为啥非要买那卷东西。 “你说冯皓然?那小白脸子他爸官儿不算大,不过他姑父贼牛逼,人家是管京城地界这个的……” 说着话,他拿起了旁边衣架上的偃月冠。 我没看明白,什么意思? 他姑父是管帽子的? 猛然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是官帽子! “靠着批条子,他前几年没少赚钱,就想给他姑父买份生日礼物,非拉着我逛逛,我那些徒弟里有些从政的,听说后也要跟着,就碰倒你们了……” 也来如此! 怪不得徐明楼也巴结他,看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姑父,来一个曲线救国。 大伙儿都没少喝,不过还不至于喝多。 这位“张天师”交游广阔,我决定让他帮忙打听一些事情。 先是自己父母的事情,中午我都说过一遍了,没办法,这会儿又得说一遍。 没想到这位大师还挺感性,或许和酒精也有关系。 听我说完以后,抱着我就哭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兄弟呀,可苦了你了!” “以后哥哥家就是你家,我爸妈早就过来了,哪天去吃饺子,我妈包的酸菜馅饺子贼好吃……” 我瞥了一眼唐大脑袋他俩。 看来是听我说过太多遍了,这俩货飞舞着筷子,根本瞅都不瞅我一眼。 “大头哥,你听过“圣库宝藏”的传说吗?”我问他。 “圣库宝藏?”他皱着淡淡的眉头,“没听过,啥玩意儿?” 我简单说了说,又形容了一下“龙子钥匙”的外形,问他见没见过。 突然,他眼睛就是一亮,“你别说,我好像真有点儿印象……” 我精神一震,就连唐大脑袋他俩也都停止了夹菜的动作,一起看着他。 他嘀嘀咕咕:“黄金钥匙……上面都是小圆坑……咋他妈这么熟悉呢?我肯定见过,哪儿呢?” 他自顾自点了根烟,苦思冥想。 我们也不敢打扰他。 别看刚刚到手了两千万,其实我也郁闷,只不过不和他俩说而已。 闭关一年,三个人都有成长。 唐大脑袋不说以一当百,自保完全没问题了。 老疙瘩虽说不能打架,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他那千变万化的易容术,不比我差。 一切都已就绪,却又茫然不知下一步怎么走。 父母找不到,张思洋那边又毫无消息,这么拖下去,估计这辈子都凑不齐九把钥匙! 我已经想好了,等手里这笔钱洗干净后,就出去走走。 走出去,才有机会! 天天在安乐窝躺着,别说找不到父母,剩下那五把钥匙更是永远都找不到! 第158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啪! 大头用力拍了一下脑袋,“操,天天他妈喝,这记性快赶上八十岁老叽霸登了……” “算了,”我劝他,“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拼命想,越想不起来,哪天猛地一下就想起来了,到时候再告诉我。” 时间过的很快,聊着聊着就快半夜了。 四个人往外走,他搂着我说七哥要来了,哪天一起喝酒。 我叮嘱他,一定要提前通知我,一起来家里吃饭…… 出了柳泉居。 大头上了一辆黑色的虎头奔。 我们这才发现,人家还有专职司机和两个保镖,一直在大厅等着了。 车走远了。 唐大脑袋像老太太一样啧啧有声:“看看人家混的,一个他妈假道士都这么牛逼!” 我呵呵一笑:“这叫能耐!” 老疙瘩十分向往,说的硬气:“操,有一天咱们也行!” “家走!”我一扬手,一左一右搂过两个人。 燥热的空气凉爽了好多,三个人叼着烟溜溜达达。 往北一百多米,右转就进了护国寺街。 路两侧的买卖都关了门,没走几步,不远处响起一个男人哭泣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胆子小都得吓一跳。 “谁呀?”唐大脑袋嚷了起来。 哭声戛然而止。 继续往前走才看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一家兰州拉面的台阶上。 夜色朦胧,男人身材消瘦,面目黝黑。 看衣着打扮和脚上那双黄胶鞋,应该是个农民工。 “咋了?”唐大脑袋问,“挺大个老爷们,哭唧尿嚎地,丢不丢人?” “谁哭了?俺没哭!”男人连忙伸手,胡乱地去抹脸上的眼泪。 这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如果不是绝望到极点,又不是喝多了,没有几个大男人会蹲在午夜街头痛哭流涕。 我没在他身上闻到酒的味道,于是拿出烟,递给他一根。 他明显有些犹豫,却不伸手。 “抽吧,我们也不是坏人,和朋友喝完酒往家走,回去早也睡不着,随便聊几句?”我说。 老疙瘩坐在了他身边。 唐大脑袋见他不伸手,就抽出了一根,往他嘴上怼,“让你抽就抽得了,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你别说,越是这样越好用。 他这一顿骂骂咧咧,反而会让人卸下防备。 我帮他点燃烟,自己也点了一根,坐在了他另一侧。 唐大脑袋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一边点烟一边说:“这鬼地方,蒸笼似的,也就到了晚上能稍稍凉快一点儿……” “你们、你们也是外地的?”男人问。 “嗯呢!”我说,“东北的,听你口音是山东的?” “嗯,俺是枣庄的!” “是嘛?!那真不远,”我编起了故事,“我们东北人大部分的根儿都在山东,所以才把山东称为“关里家”!当年,我祖太爷就是从薛城出发,闯的关东……” 他惊喜起来,“那可真是不远,俺两个叔叔都在薛城工作……” 两个人越聊越近乎。 又聊了好一会儿,我才问他这是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狠狠啯了口烟,沉默半响,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叫刘二宁,今年32岁,前些年师范专科毕业后回了家乡,分配在一所小学做语文老师。 妻子是他小学同学,一次同学聚会,碰出了爱情的火花。 两个人相处两年后,就结了婚。 女方在商城给人打工卖服装,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可刘二宁不在乎,他也是普通家庭。 五年前,他们爱情的结晶呱呱坠地,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如果没有意外,这是个幸福的小家,尽管不富裕,却很温馨。 今年刚出正月时,女儿得了重感冒。 病好后就常常厌食,偶尔面部还会有些浮肿。 两口子带孩子去医院检查过两次,又是测体温又是血常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没多长时间,孩子开始连续几天低烧,伴随着时不时的流鼻血。 去医院检查,一折腾就是好几天,大夫说不太好,怀疑可能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两口子吓坏了,连夜就近跑到了临省的徐州儿童医院。 检查结果让夫妻两个人天都塌了! 接下来的日子,从徐州转到了济南,几个月前又来到了京城,现在孩子住在儿研所附属儿童医院。 两口子本来就没什么存款,双方父母也把家底都掏了出来。 两个月前,刘二宁又回去把家里房子卖了。 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到了,可每天几百块的治疗费用,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没办法了,他让妻子守在病床前,找了一家工地干活。 贼道 第180节 筛沙子、搬砖、搅拌水泥。 原本文质彬彬的语文老师,没多久就晒成了黑炭头。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放声大哭起来。 这哭声在寂静的夜里,像是狼嚎一样,充满了悲怆和不甘。 “医院说……说、说俺闺女这种算轻的,可想要治愈,至少还得八万块钱!” “八万块呀,俺家房子才卖了六千块钱!就算把俺剥皮抽骨按斤卖肉,都不值八万块!” “工地每天累死累活,也不过三十几块钱,这无疑是杯水车薪……” “不怕几位笑话,这几天俺都想买把刀去劫道,可思来想去,算了,谁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他边说边哭,哭得我鼻子一阵阵的难受。 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孩子一场大病,都能把一个家庭毁了。 他望着夜空,脸上都是眼泪,喃喃道:“俺想把孩子教育好,想把父母照顾好,想把婚姻经营好,俺更想挣很多很多的钱,俺想把什么都照顾好,可俺却什么都没有照顾好……” “不瞒几位,俺累了,真是好累好累。” “以前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为每一个人都建了座避风港,可真遇到了难处才发现,其实哪儿都避不了雨,自己才是自己的屋檐……” 到底是有文化的人,说出来的话透着文雅,让人心酸不已。 我用肩膀撞了下唐大脑袋。 他说:“这么多钱?不行就别治了,再生一个……” 他还没说完,刘二宁一下就窜了起来,指着他就骂:“嫩娘了个仓跟,龟熏揍嘚,喃还是人?” 大脑袋一头雾水,“这骂的啥呀?” 刘二宁怔在了那里,一声不吭,好半天又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那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他朝大脑袋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说完,他转身就走。 才三十几岁的年纪,背就弯了,脚步沉重的像是灌满了铅。 “哎——” 老疙瘩喊他,被我按住了,“明天,你俩跑跑儿童医院……” 两天后的傍晚。 唐大脑袋他俩还没回来,刘立凯打来电话,要把那卷字送过来。 我到门口迎他,蒲小帅陪在我身边。 不一会儿,刘立凯蹬着自行车到了,身后背着个手臂粗的硬直筒。 这装置不错,用来放字画正合适。 “刘哥!”我下了台阶,热情地迎了过去。 他笑眯眯地仰起头看,“我也是多余了……” 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能在柳荫街买套大宅院的,我还怕他打眼儿?” 我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他也会开玩笑,回头喊:“帅哥,帮刘老师把车推进去……” 蒲小帅笑着跑了过来。 作为我们千面佛三人行动小组的第一名员工,他来了以后,我们仨都喊他“帅哥”。 “帅咂?”刘立凯有些奇怪,“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这才想起来,蒲小帅是黄胖子的朋友,刘立凯也是黄胖子的朋友,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蒲小帅搞怪似的打了个千儿,“小的见过刘老师,给您老请安了,我现在是武先生家门房!” 刘立凯笑了起来,“行,我看挺好,也免得你四处闯祸!” 蒲小帅怼了他一拳,随后推上他的自行车,三个人说笑着往里走。 我带他进院里参观,蒲小帅没跟着。 转了一大圈,在他的啧啧声中,两个人坐在了葡萄架下,点上灯,我动手沏茶。 他把纸筒放在了桌上说:“东西我老师看过了……” 第159章 田黄冻石 听刘立凯说他老师看过这东西了,我连忙问怎么说的。 他摇了摇头,“当时正好还有一位收藏界大家在,打开后瞄了一眼,就再不想看,都说是一眼假!” “我一再央求,两个人这才又起身,这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 听到这儿,我精神一震。 “不过,还是存疑。” “疑在哪里?”我问。 “新!还是太新了!另外,如果是真的,不可能就此一卷!但整个国内外文物圈以及收藏界,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东西。” “对了,我老师还真查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写这份文书的人叫周孝儒,嘉定二年为官,在管城汜水做县令,也就是现在的郑州市荥阳县西北。” 我越听越是惊讶,“说明是真的?” 他苦笑起来,“不好说,因为作假的高手,完全可以根据史料来杜撰,此人毫无名气,就没有考据,反而更容易作假。” 是这个道理,我点了点头,伸手示意他喝茶。 “这么说,没办法证明真伪?”我问。 他露出了一丝为难神色,“或许可以再找几位专家,不过……” 我明白了,找谁也不能白干活。 又给他斟满茶,我说:“如果我不鉴定,直接拿出去拍卖呢?” “拍卖?!” 他怔了一下,说:“根据96年12月24日颁布的《关于加强文物拍卖标的鉴定管理的通知》,上拍之前,要向文物行政管理部门提交有效的文物拍卖标的鉴定……” 他指了指纸筒,“如果它是真的,那就是宋代的文物,来源呢?就算你是买的,可如果他是墓里出来的,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瞬间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还觉得古玩行挺有意思,看来干啥都不容易,还不如自己这行,看准就下手,玩的就是心跳! 不过,我不信拍卖公司会这么正规。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猫腻怎么赚钱?! 自己绝不是什么天资聪慧之人,我都能想到用拍卖洗钱,那些做大生意的、给大领导送礼的想不到? 这可能吗? 刘立凯这人太正,这件事情不能麻烦他,还是找大头吧! “那就先放放,找机会吧,如果拍不出去,还不如挂墙上自己欣赏……”我笑呵呵地岔了过去,又给他倒水。 “刘哥,如果这东西真是老的,能值多少钱?”我还不死心,想知道价格。 刘立凯摇了摇头,“这要是一套可就无法估量了,单卷的话,怎么着也得大几百万……” 我吃了一惊,一卷纸而已,能值这么多钱? 送他走了以后,我给大头打了个电话。 “拍卖?”大头嘿嘿直笑,“巧了不是,知道我现在和谁喝酒呢吗?” “谁?” “咱京城最牛掰的紫金拍卖行老板!” 说完,他嘴离开了话筒,声音小了一些,“韩总,贫道好友有点儿东西要拍,帮个忙吧?!” 一个男人笑道:“没问题,我一分佣金不收!” “好!”大头哈哈大笑,声音又大了起来,“你记一下韩总电话,联系他就行了!” “好,您说!” “……” 快半夜了。 我还在二楼书房看书,唐大脑袋他俩回来了。 “哥,这是名单,你看看!”老疙瘩把两张纸放在了红木书桌上。 两个人回来前已经把人皮面具摘了,衣服也不是平时穿的。 大脑袋穿得像个中年大叔,老疙瘩扮演的是他儿子。 放下手里的《围城之后》,我拿起那份名单,认真看了起来。 老疙瘩在一旁解释说:“真没想到,得这个病的孩子太多了,一层楼都是!我俩把困难家庭都整理了出来,不过……” 我抬头看他。 他眼睛有些发红:“如果想都帮,得好一大笔钱,可我俩思来想去,划掉哪个都不忍心。” 唐大脑袋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声音沉闷,“往回走之前,还看到一家被赶出去的呢!” 老疙瘩说:“倒也不是恶狠狠地赶,可交不上费用了,医院肯定撵人……” 大脑袋又说:“哥呀,下次你去吧,这活儿就不是人干的,看着那些孩子,太他妈难受了!” 贼道 第181节 两个人沉默起来。 名单上有39个家庭的姓名,第一个就是那晚遇到的刘二宁。 上面写着:妻子:李娟,女儿:刘妮妮。 我不怀疑两个人的眼光,既然写上了,就说明这些家庭肯定十分困难。 39个,一家10万就是390万! 那笔钱还剩1300万,按照当初定下来的规矩,1000万就是我们三个人的,300万是捐剩下的。 我问他俩:“一家10万够吗?” 老疙瘩说:“病情不一样,有的用不上这么多,有的肯定不够。” “你俩啥意思?”我又问。 唐大脑袋说:“不就是一人再多拿出30万嘛,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老疙瘩说。 “那行,”我点了点头,“拿出来390万,不过,我的意思不能一家十万,还是要根据病情的严重来分!” 我指着名单上的刘二宁说:“他说过,还得八万才行,那就给他家八万!天上虽然掉下了馅饼,却也不能让他们一点儿压力都没有了!” “行!”老疙瘩指着名单上第五个名字说:“像这家孩子,和刘妮妮的病就不一样,我估计15万都未必够!” “甚至……”他没在往下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甚至治不好。 我谈了这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 老疙瘩说:“我有个想法。” “说!” “你看人家佐罗,每次劫富济贫的时候,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个z字标记,咱们是不是也弄一个?” 唐大脑袋说:“弄啥?在钱上画一千张脸的如来佛?画完你他妈都得吐白沫!” 我笑了起来。 想想也不是不行,虽说把名号闯出去有利有弊,我也莫名地有些兴奋。 不求什么青史留名,但愿“千面佛”的名号,有一天家喻户晓! 想了想,我有了主意。 “明天我去刻个章,以后捐出去的钱,或者在现场,都可以印一个!” 两个人眼睛都是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老疙瘩笑道:“那就等章回来以后,咱们把每沓钱都卡上后,再往医院送!” “行,睡觉去吧,好好洗洗,你俩都他妈馊了!” 第二天上午。 我从后院翻墙走的。 原因是我化妆成了一个老头。 佝偻着身子,背着个黑色皮包,来到了大栅栏。 逛了几家店后,觉得还是第一家店老板让人舒服一些,于是又返了回去。 店老板五十余岁,面相不错,人也热情。 他推荐了好多款,可我一眼就看中了一块小石头。 这块石头色泽浓郁,黄色中又微微泛着橙红,类似桔皮色。 整块料呈卵状,鹌鹑蛋大小,玻璃光泽,抚摸时有种圆顺温润之感。 朝灯细看,竟然是透明的! 不过,这种透明又不像水晶那般通透,仿佛凝固的蜂蜜,有种朦胧的美感。 再仔细看,里面有一些肌里纹路,隐约如发丝,细致如萝线纹。 真是漂亮! 店老板朝我竖起了大拇指:“老先生好眼力!” 我呵呵一笑,声音沙哑又有些无力。 他说:“这是最上品的田黄石:田黄冻石,这块料子可不简单……” “哦?那您说说!” 我有些好笑,再实诚的人,也免不了套路,估计每块料子他们都得编个独特的故事。 第160章 刻章 “这不是近代的料子,”店老板侃侃而谈,“二十二年前,我就见过这块料子,可惜人家说什么都不卖!” “据原主人说,这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到他那儿已经是第九代了……” 听到这儿,我心思一动,这和“龙子钥匙”倒是有些相像,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见没见过…… 不过,这时候不好问这些,以后倒是可以让古玩圈的人留意。 对了,还要走访那些打首饰那些小铺子。 就像当年老佛爷那样。 店老板继续说着:“昨天晚上,他的儿子拿过来时,我真是开心坏了!” “……” 我不想再听故事了,手指敲了敲柜台,打断了他,“开个价吧!” 他伸出了大拇指和食指,“八万!”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儿这么贵吗? 这要是买回去,估计大脑袋都得吃了我,八万块钱买块破石头,玩儿呢? 店老板看出了我的犹豫,笑笑说:“现在您看这个价格好像高了,这是因为它有些小,否则可绝不是这个价儿!” “我敢打保票,再过十年八年,这个价儿后面至少要填上两个零!” 我颤颤巍巍摇着头,“老朽可活不了十年喽!” 他连连摆手,又说了几句奉承话。 我是真喜欢,可这个价格也是真接受不了。 于是又将石头放回柜台的绒布上。 他倒是不急,不过嘴没闲着:“这田黄素有“易金三倍”之说,因其珍稀难觅,所以价值才会如此高昂!” “说个小故事,就发生在咱京城!” 我眯眼看着他。 “据说咸丰帝临终时,赐慈禧一方田黄三连章玉玺,待大清解体,溥仪没拿任何珍宝,只将这枚“三连章”缝在了棉衣里,又带去了天津卫……” “……” 不得不说,这店老板口才是真好。 不能再耽搁了,我伸出了巴掌,“一口价,五万!” 他连连摇头,我掉头就往外走。 以为他会喊我,可慢慢悠悠都走快出二三十米了,也没传来动静。 走着走着,停下了脚。 越想越觉得那块石头和自己有缘,于是又臊眉耷眼地回去了。 “老弟,给个实在价!”我进门就说。 “给老哥省五千!实话实说,我七万收的,不赚上五千,肯定不会出手!” 不知道真假,但应该没吃药! 对,就是吃药。 刘立凯教我的,这个行业里,上当就是吃药儿! 我没再废话,拉开皮包拿现金。 他问我是否需要刻章,说往西走约500米,有家萃文阁老字号不错。 我摇了摇头,说自己只为把玩而已。 他查完钱收好,我收起了料子,他眼神里都是不舍。 很明显,这不是装出来的。 我确实需要刻字,但不能在他这买完料子,又跑附近不远去刻,尤其这么敏感的内容。 当然了,现在还不敏感,以后呢? 走街串巷。 来到了一趟低矮小门市前。 这里卖鸟笼和蝈蝈笼的店比较多,也有几个刻章的小店。 这是我曾经骑车路过时发现的,还下车看了好半天,这些人手法快,刻的也很漂亮。 那时还挺羡慕。 可前两天中午吃羊蝎子,说起篆刻时,刘立凯说这种街边篆刻手艺,满是匠气! 他这里说的“匠气”,是贬义词。 指的是雕刻出来的成品,高度“程式化”。 贼道 第182节 手法单一、结构端正、美观好看,是他们的共同特征。 这类印章和某些漂亮的毛笔字作品一样,看久了会让人产生审美疲劳,窥一字便知全貌,千篇一律。 我找了个四十余岁的师傅,看他蔫头耷脑挺老实的样子。 我问能不能给石头上刻尊佛,再刻三个字。 他问阴刻还是阳刻? 这个我懂一点儿。 阴刻,是将图案或文字刻成凹形。 而阳刻比较费劲,要在平面物体上显示笔画的立体线条,浅浮雕的效果,所以又叫凸刻。 我问什么价? 他说自己拿料的话,阴刻20,阳刻30。 说完,又指着摆成一排、各式各样的石头说:“这些料子,十块钱一个,随便挑!” 我拿起几个看了看,觉得都挺好。 怎么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呢? 难倒真吃药儿了? 应该不会,自己不会看料子,可会看人。 我说:“阴刻吧!” 倒不是图便宜,这么贵的石头都卖了,还差这三十五十的嘛,只是觉得印刻更古朴一些。 他弯腰拿出一本脏兮兮的册子,扔给了我,“图案上面找!” 我翻了半天,最后觉得有尊佛看着不错,只是看不出来是如来还是弥勒。 行吧,似是而非更好! 我把那块极品的田黄石递给他,他翻看了几眼,毫不惊讶,似乎见惯了,不过就是块普通石头而已。 虽说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自信,可看到他这副样子,又开始心里没底了。 就问:“小伙子,你看我这料子怎么样?” 他笑了笑,粗声粗气道:“挺好,这么大的玛瑙很多,可不裂的还真不多见!” 艹,他当成普通的玛瑙石了! 我舒服了好多。 小电锯响起,下面切出了一个平面。 停了锯,他仔细看着切面,自言自语道:“这要是块田黄,能他妈能买套房子了……对了,您老刻什么字体?” 我嘿嘿直笑,“小纂吧,上面别忘了给我钻个孔,方便挂脖子上!” “佛刻切面上?” “对,佛在上,三个字在下面。” “好!” 这家伙刻得是真快,十几分钟就完活了,粘上红印泥,往一个破本子上印了一下,随后又开始修了起来。 我拿起本子仔细看,印出来的图案是椭圆形,比成人大拇指的指甲大不了多少。 佛像是半身的,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也是惟妙惟肖。 三个小篆字修长:千面佛。 惭愧,单拿出来的话,我只能认出第一个“千”字。 修完了,又在顶端打了个牛鼻孔,随后拿过我手里的本子,又印了一下。 仔细端详后,把本子递给我问:“您老看看行不行?” 我看了看,不错,相当不错! 掏出一百块钱给他,他回身找零钱时,我把那页纸撕了下来,揣进了裤兜。 合上本子,扔在了脏兮兮的柜台上。 “有黑色印泥吗?” 他查着钱:“红绿蓝黑都有,五块!” 我想了想,“拿个黑色的吧!” 他笑道:“这是给孙子刻着玩的?” “是,”我笑了笑说:“臭小子班级里孩子都刻,他也天天往橡皮上刻!” “可不是嘛,最近小学美术课教学生刻这个,我这几天刻了好多,什么恐龙、大象、青蛙……乱七八糟……” 说着话,把一沓钱递给了我,“六十五,您老收好!” “得嘞!” …… 下午两点。 我来到了西城区金融街一栋大厦前。 第161章 捐助 此时,我已经恢复了本来模样。 白衬衣、牛仔裤、旅游鞋,虽说还是太休闲了,也比凉拖大裤衩正式一些。 有些惭愧,衣服不是没买,可不是运动服就是体恤大汗衫,一套正装都没有。 也是这些年散漫惯了。 拍卖行在31层,装修的相当不错。 没有狗眼看人低的前台,相反,扎着马尾巴的小丫头还时不时瞟我几眼。 很快,我就见到了紫金拍卖行的韩总。 这人约五十出头,看着很精明,想不通怎么也会被大头这个假道士忽悠住。 看完东西后,他没什么特殊表现,只是说东西不错。 我琢磨着,他应该也觉得是现代仿品。 其实无所谓,本来也没指望它能给自己赚钱。 他放下了手里的放大镜,“武先生,您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说。” 我笑笑说:“没什么想法,第一次出手,就是玩玩儿!” “好,那就交给我了!一会儿您去办一些手续,您放心,有张天师的关系,鄙人一分佣金都不收!” 我连忙客气,说不能这样,朋友是朋友,生意归生意…… 他笑着摆手,又问我:“这是卷文书,叫什么合适?” 我想起了刘文凯说过,书写这个的人叫周孝儒,想了想说:“就叫《周孝儒文书》吧!” “底价呢?” “100万?” “没问题!” 半个多小时后,我走出了大厦。 这种拍卖和黑市区别很大,要等数量够了,还得印刷成册,再公布拍卖会时间等等。 看来一时半会儿都拍不上,好饭不怕晚,急也没用,等着吧! 回家以后。 刚穿过垂花门,虎子就扑了过来。 这段时间天气太热,它明显不爱动。 我逗了它一会儿,发现树下有狗屎,喊园丁老王收拾一下。 东厢房会客厅的空调外挂机呼呼响,拉开门,唐大脑袋他俩半躺在罗汉床上歇着呢! 虎子从我腿旁挤了进来,它也知道空调舒服。 “弄完了?”我关上门问。 中午回来后,我就把那枚印章和印泥给了他俩。 虎子扑在了罗汉床上,用一只爪子去扒唐大脑袋的腿。 “滚犊子,大热天滴,太阳下山后再带你去玩儿!”大脑袋不耐烦道。 虎子哼哼了两声,趴在了窗下。 老疙瘩坐了起来,“嗯呐,印完了!每沓钱的捆钞条上都印了一个……哥,你去不去?” 我脱了鞋,光脚踩在理石地面上,这大热天穿旅游鞋,能把脚丫子捂熟了! “你俩想怎么干?” 唐大脑袋一只手揉着胸口,懒洋洋道:“我弄辆车,钱放车里,老疙瘩化好妆上去挨个病房送呗,塞床铺下面或者被子里……” 我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多出来这么一大笔钱,不妥,一些人肯定不敢收,甚至会报警!” “那咋整?” 我见他那只手不停地揉,奇怪道:“干啥呢?就算你那儿大,也用不着过这个干瘾吧?” “屁呀!”他苦着脸说:“有点儿疼,针扎似的,就像当年刚要长毛的时候,这儿就疼过……” 我也没当回事儿,他这一天天的,不搞怪就不是他了。 贼道 第183节 老疙瘩问:“那咋整?” “直接帮他们把住院费交了!” 说完,我拿起矮几上的那枚田黄印章,擦干净后,又找了根红绳穿好,挂在了脖子上。 两天后。 周一上午九点整,暴热。 京城儿童医院住院处门前,站着一众领导,他们或是头发花白、或是谢顶、又或是大腹便便。 这些人都在窃窃私语,时而有人翘首以盼。 这时,一辆墨绿色三菱大吉普,一辆黑色的加长奔驰500sel,一前一后开进了院子,停在了住院处门前。 领导们连忙走下台阶。 进出住院处的人都直瞅,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来了。 前面的吉普车门都打开了,五个全副武装,一身迷彩服的大汉下了车。 进出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纷纷往这边看。 后面奔驰驾驶位车门开了,带着白手套的黑胖司机下车后,恭恭敬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从车里伸了出来。 随后。 一位身材高大,头发斑白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男人有着一张端正的国字脸,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那边台阶上,一众领导纷纷下了台阶,可他并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大步走到另一侧车门。 拉开车门,一个千姿百媚的女人下了车。 没错,是我和老疙瘩。 两天前,我给医院打电话,费了牛劲才打进了院长办公室。 我操着一口生硬的国语,只说了几句话:“院长,你好!我姓童,要给贵院39个患白血病的孩子捐款390万元,请问能接受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可想而知是什么效果。 电话里,我只有两个要求: 一,麻烦写一张收到捐助的收条; 二、不能出现任何一家媒体以及记者! 于是,约定了今天的时间。 没办法,不得不往后推迟两天,因为好多东西都得现准备。 衣服好办,花钱去买就行了,豪华轿车就难了点儿。 还是我灵机一动,用假身份证去租! 至于那几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这个就简单了,京城有好多家安保公司,花钱就行。 一位中年人站在了我面前。 “童先生,早就听说过您,您才是位真正的慈善家呀!”清瘦儒雅的院长摇着我的手说。 这是前段时间,我们用童国梁这个名字,给那些福利院捐款的原因。 虽然一直没见报,或是上新闻,相信私下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陈院长,你好!”我淡淡道。 “童老先生可好?”他问。 我面露沉痛状,“这段时间不太好,走路有些费劲,所以我才代他老人家出面……” “是吗?”陈院长就是一怔,“如果方便,可以带老先生来看看……” 我摆了摆手,“谢谢,家父已经住进了新加坡中央医院。” “哦,”他明显有些失望,侧身说:“我来给您介绍……” “不用了!”我毫不客气,说完伸了下手,老疙瘩从手臂上的名牌小坤包里,拿出了一张纸。 我把这张纸递给了他,“这是39个孩子的名单,并且对应了捐助金额……” 他接了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其他领导明显也想看,又不好探头探脑。 一个白胖白胖戴眼镜的中年人笑道:“童先生,天气炎热,咱们到会议室详谈吧,也喝口茶……” 我面色冷峻,摆了下手,又看向了陈院长: “我希望贵院能尽快落实到位,如果有病人没用这么多钱……” 陈院长连忙说:“请童先生放心,既然是住院费,用不了自然会退给这些家庭!” “好,麻烦把收条给我吧!” 陈院长有些惊讶,但还是把早就准备好的收条拿了出来。 我看了看,又递给了老疙瘩收好。 “那就这样!”我伸出了手,“告辞了” “童先生……”他有些着急,握着我的手说:“您看……这么远过来的,又这么热,是不是休息休息,中午我们在全聚德……” 我当然知道这些领导什么心思。 既然我和所谓的“童老先生”能给福利院捐钱,这次又给这么多孩子捐钱,是不是也能给医院捐一些呢? 答案肯定是不能! 所以,我没让他再往下说,“不好意思,时间宝贵,我马上要坐飞机去趟非洲,再见!” 老疙瘩穿了套雪白长裙,三十出头的年纪,妆容精致,落落大方。 他刚一迈步。 就见先前那个白胖的眼镜男上前两步,拉开了车门。 老疙瘩一只手捂着胸口衣领,朝他弯腰鞠躬,声音娇脆:“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领导们明显都愣了一下。 其实吧,他就学了这一句谢谢,真要是再让她说,准得露馅。 眼镜男不知道说啥了,只好一再点头,一只手挡着车门上框位置,防止老疙瘩撞头。 老疙瘩笑了笑,坐进了车里。 这一笑,让眼镜男不由神魂颠倒,陈院长喊他两声,才反应过来。 四个保安一人提了个箱子,放到了众领导脚下。 每个箱子里面是97.5万,每沓钱上都有一个千面佛的黑色印章。 从此以后。 不只是童国梁父子的名字会传出去,还有这尊神秘的“千面佛”! 众人上车。 两辆车很快就开出了医院。 第162章 杨七哥 太快了,从进来到出去,前后都不到五分钟。 估计这是这所医院建院以来,收到最快的一笔捐款,可惜不是给他们的。 不过也差不多,毕竟大部分都将是他们的利润。 顺着后视镜看。 领导们还在热情地频频招手。 开车的大脑袋嘀嘀咕咕:“喝顿酒能咋滴呀?再让院方派几个漂亮的小护士,哎呀我艹,想想我都淌哈喇子……” 我没搭理这货,他可不是看不出来眉高眼低,也就是过过嘴瘾罢了! 关于这次捐赠,我想了好几个法子。 例如租间会议室,把39个家长都喊过去,就说有富豪做慈善。 可这样也有问题。 这么多家庭,这么多人,一人一个想法。 人性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谁多谁少? 可能钱还没发完,人脑袋已经打成了狗脑袋,也太容易出现纰漏。 甚至可能会有人拿着钱跑路,孩子都不要了! 这就是人性,很难经得起考验。 还有,就是化妆后,带着钱直接去窗口缴费。 可这是390万,一定会引来医院领导,再加上清点就得需要好长时间,围观的人更不会少。 与其这样,还不如神秘而高调的现身! 再加上从前那两拨给福利院捐款的名声,他们肯定十分重视。 过两天,再让老疙瘩他俩来医院调查一下,就知道这些钱给没给名单上的病人存。 任务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唐大脑袋给前面三菱车打电话,让他们直接开回安保公司。 贼道 第184节 奔驰则是停在了一处僻静的街道旁,老疙瘩扯下假发,在车里很快换了妆容,变成了一个黑瘦的中年人。 他俩去还车,我恢复原样后,穿过几条胡同打了辆车,回了柳荫街39号。 两天以后,老疙瘩他俩又去了一趟儿童医院。 院方果然信守承诺,按照名单给39个家庭都存了住院费。 唐大脑袋说,那个叫刘二宁的老师,精神状态好多了。 他并没有辞去工地的工作,老婆守在医院,他依旧每天早出晚归。 听到这些,我很欣慰。 我相信那个叫刘妮妮的女孩儿,一定能很快康复出院。 三天后,我接到了大头的电话: “兄弟,晚上去你家喝酒……” 当天晚上,我和唐大脑袋、老疙瘩在宅门口迎他们。 这位杨历年杨七哥,是兴安周疯子的生死兄弟,更是东北集团的重要人物,身份地位与张思洋他哥张建军不相上下! 我对他很感兴趣,不过最惦记的,还是大头这个假道士。 因为那天喝酒时,他说他见过“龙子钥匙”,只是想不起来了。 三个人正说着话,一溜豪车开了过来。 前面是大头的那辆黑色虎头奔,后面是两辆挂着兴安牌照的陆地巡洋舰,再往后是两辆黑色的凯迪拉克。 这阵仗,看着真唬人! 我走下了台阶。 虎头奔上下来两个人,大头换了身便装。 另一个人身材高大,看年纪约四十岁左右,一身休闲打扮,光头锃亮,高高的颧骨,大嘴叉威风凛凛。 这位,应该就是杨七哥了! 后面陆巡上也下来一个人,中等身高,穿了件夸张的花衬衣,脖子上的金链子比手指头都粗。 看他年纪大约三十七八岁,小分头,大饼子脸,一双小眼睛四下打量。 这人是谁? 怎么看着不像个好人呢!? 一阵厚重的关门声响起,再下来这些人,明显都是保镖。 “来来来,我给兄弟们介绍……” 大头笑呵呵地把着高大汉子的胳膊说:“这就是我哥,我大头的亲哥,兄弟们喊七哥就行……” 杨七哥用力握住了我的手,“你就是老马说的武老弟?” “是,七哥好!” “听说他没打过你?” 我怔了一下,啥情况? 难道不是来喝酒,这是来寻仇的? 瞥了一眼大头,这家伙嘿嘿直笑,却不说话。 我笑道:“谁说的?明明是打了个平手……” 不料他手上猛然加了力气,侧过身就要给我一个背摔,我连忙伸出左手,掐在他右肩膀的肩井穴上。 就在他身子酥麻的瞬间,我已经挣脱开了他的手,又倒退两步。 “哎呀我艹,有两下子呀!” 说罢,他一个箭步又要挥拳,我连忙摆手笑道:“七哥想要切磋,咱们就进院子玩一会儿,不然非得把警察招来。” 他收了架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光头,“行,回家打!”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还真是个直脾气。 “这位也是我们的好哥们,咱兴安城娱乐界扛把子,姬大老板!”大头介绍那个大饼子脸。 “姬老板,你好!”我和他握手。 “你好你好!”姬老板很热情地握着我的手,“鄙人姬从良,姬,可不是小母鸡的鸡!此字始见于商代甲骨文以及商代金文中,乃是上古时期就已有的姓氏,很高贵的……” 我有些发懵,谁特么问你这么多了? 唐大脑袋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老疙瘩低着头,我回身狠狠瞪了他俩一眼。 “姬老板大才,”我摇着他的手,“来,我给二位哥哥介绍我的两个好兄弟……” 大伙相互介绍完,蒲小帅已经等在门前了,引领着大伙往里走。 我见那些保镖都没动地方,刚要张罗,杨七哥说:“他们要去溜达溜达,土豹子没来过大京城,不用管他们!” 我只好作罢。 本以为这位杨七哥忘了刚才的比试,不料刚走到二进院子,他又张罗起来:“来来来,小武兄弟,咱哥俩比划比划……” 我无奈了,因为刚才那两下,我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这位杨七哥与小马哥、大头他们都一模一样,根本就没习过武,全凭着经验在打架。 “先生,可以走菜了吗?”王嫂从餐厅出来问我。 我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他,苦笑道:“七哥,喝酒吧,改日再……” “不行!”两个字刚出口,大脚就蹬了过来。 我俩这边拳来脚往。 一旁的姬老板哈哈大笑,“痛快,此时此情,我真想吟诗一首……” “装逼犯,吟你奶奶个孙子,快他妈闭嘴得了!”大头骂了起来。 就听姬老板一声大吼:“粗鲁!” 这俩人开始对骂起来,看得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一愣一愣的。 我也有些纳闷,不是兴安城娱乐界扛把子嘛,怎么大头能张嘴就骂? 我一直在防守。 怕菜凉了,几个回合过后,硬碰硬地和他对了两拳一脚。 换一般人,此时已经蹲地上大呼小叫了。 杨七哥明显也疼,可依旧不依不饶。 呼呼又是两拳,我闪了过去。 “哥,你也不行啊,”大头喊了起来,“用不用我给你找把铁锹?” “滚犊子,啥时候你七哥玩赖过?”杨七哥大骂。 我笑了起来,这些人有点儿意思,看来不硬碰硬的话,他肯定不服。 于是,我的拳头又一次和他在空中相遇。 接下来,他每一次出拳,都被我直接用拳头顶了回去。 十几拳过后,他终于慢了下来。 我说:“七哥,菜凉了,要不喝完再打?” 他停下了手,呲牙裂嘴地问我,“他奶奶的,你小子不疼吗?” 我真不疼,不过还是说:“疼啊,我比你疼!” 他把两只手都背了过去,笑得很是勉强,“那就行,喝酒,喝酒去!” 第163章 狴犴钥匙 走进西厢房餐厅,几个人就夸了起来。 杨七哥一双手背在后面,偷偷揉着,我看到也不好意思笑。 他说:“好,武老弟家真好,阔气!等我回春河和疯子说说,也盖几座这样的院子,小火炕一盘,多他妈舒服!” 那位姬老板撇撇嘴,“咱那疙瘩可盖不出来这种样式的院子,整整就得变味儿!” “你特么懂个鸡巴!”杨七哥粗声粗气地骂他。 他也不生气,笑嘻嘻回道:“我就懂你!” 杨七哥扬手就要抽他,他连忙躲到了饭桌对面。 看着这两个中年人,还像年轻人一样打打闹闹,让我感觉挺温馨,希望自己和大脑袋他俩年纪大了以后,能能这样。 众人落座,我拿出软包中华,分给大家,年前唐大脑袋买了十条,说有钱了,以后得抽华子。 我不习惯,一个人时还是抽自己的红梅。 厨师大憨端上来一大碗酱骨头,放好后说:“老姬,还认识我吗?” 姬老板侧过头,不由吃了一惊,“我艹,大憨?!不是吧?你咋在这儿?” 杨七哥和大头都在看他,明显不熟悉。 大憨呵呵笑了起来,“我都来多少年了!” 姬老板看向了杨七哥,“你不认识他?大憨呐,以前和老歪、二蛮他们,我们一起跟爱国哥玩的……” 爱国哥? 竟然和我名字一样。 大憨点头哈腰,“七哥好,大头,我认识你们。” 杨七哥用力一拍脑袋:“记起来了,还有刘卫东他哥俩,以前你们都跟郝大懒子玩的……” 贼道 第185节 我一阵苦笑,这人,真是太糙了! 大憨呵呵直笑,“是是是,没想到七哥还记得我。” “记得,你媳妇不是跟步行街一个修bp机的小子跑了嘛,全兴安谁不知道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句话把大憨造了个大红脸。 我连忙张罗,让他也坐下一起喝点儿。 大憨说啥也不坐,又问:“不知道爱国大哥现在嘎哈呢?” “他?”杨七哥撇了撇嘴,“郝大懒子最他妈不是人,老姬,还是你说吧,提他我就生气!” 我有些弄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这位姬老板和大憨一样,以前应该都和那个郝爱国玩的,可杨七哥这么损郝爱国,姬老板丝毫不尴尬,也不生气。 就见姬老板抚了下小分头,还帮大憨点了根软中华。 随后叹了口气,“爱国哥去年承包了咱们啤酒厂的销售,又拦着不让其他品牌进来,现在市里老百姓哀声哉道,没一个不骂他的。” 大憨惊讶起来,“这买卖不错,可、可你那些场子咋整?” “他能好意思拦我嘛!” “那是那是!”大憨连连点头,“大哥刚放出来那几年,也就你不嫌呼他,供着他吃喝……” 我又劝他:“大憨,坐下吧,都是老朋友,一起喝点儿!” 他连连摆手,“各位慢用,需要什么喊我!” “让你上桌就上来呗,”杨历年说:“假假咕咕地嘎哈?!” “不了,不合适,七哥多喝点儿!” 说完他就出去了。 大头小声问:“我咋对这小子没啥印象呢?” 姬老板说:“他没玩几年,后来去学厨子去了,又倒腾了几年煤……” 我开始张罗喝酒。 一桌六个人,喝酒都实在,几轮下来,三瓶茅台就见了底儿。 聊了一会儿,我就听出来了,杨七哥是前晚到的京城。 并不是到了以后,就来我这儿了。 可以理解,人家和大头什么关系,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估计如果不是小马哥特意交代,人家肯定不会来,这也说明一个事实,庆之师兄和小马哥关系更近。 我让老疙瘩再去拿酒,问杨七哥来京城做什么。 他说集团地产项目开始全国性的扩展,他负责各地开公司,又问我有没有兴趣,可以去他那边上班。 不等我拒绝,大头就说:“七哥呀,你是不是糊涂了,看看武老弟他们住的宅子,你觉得能去你公司赚那点儿死工资?” 杨七哥脸有些红,自罚了一杯。 唐大脑袋和姬老板聊的不错,问他是做什么生意的。 大头接话说:“老骚同志,是我们兴安城四大逼王首席,全市最牛逼的洗浴和夜总会,都是他开的!” 姬老板连连摆手,谦虚道:“有老嫖呢,我可算不上什么首席……” 我有些懵,四大逼王是个什么名头,一听就不像好词,他还挺谦虚? 原来这位姬从良姬老板绰号叫姬老骚,怪不得看着贼眉鼠眼不像好人,敢情是兴安的鸡头啊!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肃然起敬,一起和他碰了一杯。 我问:“姬老板这次来京是?” 他又抚了一下小分头,“我正想来这边考察学习,恰好老七要来,就蹭车一起过来了!” 考察学习? 不只是我,唐大脑袋他俩也都是一头雾水。 你一个鸡头,来京城考察啥呢? 随后答案就揭晓了,他问唐大脑袋,“兄弟呀,你哥我这眼神绝对毒,一看你就是同道中人,改天请哥去蒸蒸桑拿?” “还改天嘎哈?喝完酒,我请哥哥们去蒸!” “好!”姬老骚一拍桌子,“就冲兄弟这个敞亮劲儿,我必须吟诗一首……” 大头一捂眼睛,“这装逼犯,可咋整!” 又要吟诗? 看来他是有这个瘾哪,不吟一首的话,今天非得憋出病来! 话说兄弟我也会写诗,虽说都是打油诗,但值钱哪! 最贵的一首,卖了2000万! 我朝大脑袋他俩眨了眨眼睛,三个人一起鼓掌。 姬老骚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曾记年少多轻狂, 错过几个好姑娘; 好想重新谈恋爱, 可惜黄花菜已凉。” “好!” 这次是唐大脑袋拍的桌子,老疙瘩跟着喊好。 看得出来,这哥俩是真觉得他牛逼,毕竟能出口成章,他俩可没这两下子。 不得不说,这大饼子脸还真有点儿歪才。 姬老骚洋洋得意,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接下来。 那真是一个又一个的金句频出,听得那俩二货一怔一怔的。 什么“蒸桑拿蒸馒头不争名利,弹吉它弹棉花不谈感情。” 什么“女人希望男人表露心灵,男人希望女人裸露身体。” 还有什么“女人喜欢的男人越成熟越好,男人喜欢的女孩越单纯越好。” “……” 这会儿我才发现,相比较之下,大脑袋他俩就像两个单纯的大男孩儿。 我越听越是害怕,可别和这货学坏了…… 就听姬老骚又问他俩:“兄弟,你俩会上网了吗?” 俩傻小子一起点头。 “见过网友没有?” “……” 酒过三巡。 我没好意思追问大头,他突然一拍脑袋,结结巴巴道:“老、老弟,我想、想起来了!” 我也没少喝,看人都是双影了,听到这句话,瞬间酒醒了一半。 “就、就是你说的那个钥匙,我他妈想、想起来了!” 我连忙给他点了根烟。 他说,那还是三年前的夏天。 他的几个企业家弟子,带着几个美女,组织自驾去西藏。 半个多月后的一天,他们到了巴松措。 也就是错高湖。 这座湖距离林芝地区的工布江达县不是很远,是一处着名的神湖和圣地。 那晚,他们借住在了一户牧民家里…… 吃过晚饭,美女们在外面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大头他们几个人在牛毛黑帐篷里喝酒。 起身去方便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帐篷一角挂了张唐卡。 唐卡,也叫唐嘎,唐喀,属于藏文音译,指的是用彩缎装裱后,悬挂供奉的宗教卷轴画。 唐卡最常见的是宗教画,也就是佛像。 可大头见到的这副唐卡却不一样,画的是非宗教类的传说故事。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认真看了几眼。 画中火光熊熊,一个赤着上身面目凶恶的大汉,脚下踩着一头长着根独角的老虎,他手上还拿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 这把钥匙,当时他的印象还挺深。 一是因为大,绘画时应该有些夸大,所以那把钥匙画得比正常钥匙大。 二是这把钥匙是金黄色的,他当时就觉得,这应该是金的。 三是这把钥匙上没有齿,上面坑坑点点。 不过,看了几眼后,他就出去方便了。 故事并不复杂,大头讲完了。 我连忙问他:“钥匙上面的装饰物是什么?” 大头说:“和画中汉子脚下踩的动物一样,是个长着根独角的老虎……” 贼道 第186节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明白了,这是那把“狴犴钥匙”! 狴犴(bi àn)是龙的第七个儿子,和老虎生的。 传说狴犴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 因此装饰在狱门上,长官衔牌以及肃静回避牌的上端,它威风凛凛,虎视眈眈,维护公堂的肃穆正气。 名单上,“狴犴钥匙”后面的名字叫蒲巴甲。 我陷入了沉思。 这就对了,蒲巴甲是藏族男人喜欢叫的名字,看来当年这个人趁乱回了家乡。 “老弟?老弟?”大头喊了起来。 我抬起头。 他问:“是、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应该是,你还记得那户人家的具体位置吗?” “我给你写下来了,这、这就给你!” 第164章 痞子武 大头摇摇晃晃起身去拿自己的手包,翻出一张纸后递给我又说:“毕竟三年了,这些牧民一般不会长时间住一个地方,我觉得不太好找……” 我看了一眼,连忙收好。 拿起酒瓶,给他倒满后,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正色道:“大头哥,谢就不说了,都在酒里!” 这位张天师别看忽忽悠悠,可对朋友没得说,这么点小事一直记在心上,还提前把地址都给我写好了。 一年多了,终于有了第五把钥匙的线索,有线索就有希望! 我一仰头,干了杯中酒。 所有人都拍起了巴掌,扬七哥竖起了大拇指,“小武兄弟好酒量!” 我红了脸,连忙摆手,“我真不行,就是敢喝……” 我特别开心,又让老疙瘩去拿酒。 半夜了,大伙都没少喝,扬七哥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武、武兄弟,你小子不错,我贼稀罕你,今儿咱哥俩必须拜个把子,他们都是见证人……” 我有些懵,第一次见面而已,这怎么就拜把子了? 我看向了大头,他嘿嘿直笑,也不拦着。 我有些犹豫,自己可没拜过把子。 这一拜,对有些人可能不算什么,可对于自己来说,却是很重很重。 “七哥……” “哥个叽霸,看、看不起我杨老七是不是?嫌呼我是个蹬三驴子的是不是?”他立起了眉毛。 这都哪和哪呀? 我只好站了起来,“好,承蒙七哥看得起,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亲大哥!” 扬七哥大手一挥,“口说无凭,得让老天爷瞅着,摆香案!” 家里哪儿有什么香案,最后还是老疙瘩去厨房拿了个海碗,里面装了多半碗小米,又插上了三根点燃的香烟。 我俩跪在了桌前。 第一次结拜,我脑袋直迷糊,浑浆浆的不知道该说啥。 就听扬七哥说:“天地为证,日、日月可鉴,我杨历年......” 我说:“我武爱国!” “爱国呀?真是好名字……”他嘀咕了一句,随后就是一怔,“操,咋他妈和郝大懒子叫一个名?” “七哥……那拜?还是不拜呀?”我一头雾水地问他。 此时此刻,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因为我的名字,就不想结拜了…… 他大手一挥,差点打我脸上,“以后就叫你小武,叫什么爱国呀!” 说完,他又双手抱拳,神色端正地大声说:“今日,我和小武兄弟二人义结、结金兰,歃血为盟,结兄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天地作证,山河为盟,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一席话听得我目瞪口呆,这大哥肯定没喝多! 这也说得太顺溜了! 咚咚咚! 我俩磕了三个响头,在众人热烈地掌声中站了起来。 坐下以后,他搂着我说:“兄弟,啥时候去兴安,我让你嫂子给你做好吃的,从今以后,七哥家就是你小武的家……” 这一番话,说得我鼻子一阵阵发酸,“七哥,我得和你说件事儿……” “说!” “兄弟我是个贼!” 这话必须要说,其实就算不说,人家也知道!因为上次在雪城见过陈六指以后,自己身在荣门的身份,他们肯定就都知道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我肩膀,伸手指向了大头:“他,就他妈是个骗子!” 大头叼着烟,满脸都是憨厚的笑。 扬七哥的手又指向了姬老骚,“他,就他妈是个鸡头!” 姬老骚啐了一口,潇洒地甩了一下小分头。 “我!”他又指着自己,“你七哥我当年,带着大头、土豆他们,蹬了六七年的三驴子!” “别看我现在人五人六像个人儿似的,其实骨子里就他妈是个拉脚儿的、臭蹬车的!”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端起酒杯,“七哥,我干了,您随意!” “这就对了,你要是像个娘们似的,立马开除我杨老七把兄弟的队伍!” 干了杯中酒,我问:“七哥,咱这个队伍大吗?” 他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算人头。 姬老骚笑了起来,“不大,最多一个加强连……” 我倒! 大头悄悄和我说:“兄弟,告诉你一个秘密,七嫂都是七哥的结拜兄妹……” 我更懵逼了,问:“那、那姬老板是吗?” 杨七哥听到了,大嘴一撇,“操,你以为谁都能做我杨老七的把兄弟?” 姬老骚急了,“你以为我愿意做你把兄弟?你杨老七喝多了,拉条狗都他妈能拜把子……” 他还没说完,就发现一桌子人都在看他。 尤其是我,眼珠子都他妈绿了。 “那个,呵呵,”他干笑起来,“喝酒,喝酒……” …… 大伙都喝多了。 我留他们在家里住,可都不干,说回大头家,外面还有人等。 我没再深留,大憨和蒲小帅都出来送。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拉扯着姬老骚,说走,我俩请哥哥们去桑拿,全套大保健…… 姬老骚也喝多了,说别提大保健,听着就想吐。 还说千万别误会,是上面吐,不是下面吐,哥现在就想回去睡一觉…… 一众人拖拖拉拉往出走。 太晚了,那些保镖早就溜达回来了,见我们出门,连忙发动了车。 扬七哥用力抱着我肩膀,“兄弟,我的好兄弟……啥时候让你七嫂给你找个媳妇……大百货漂亮丫头有的是……” 絮絮叨叨,我扶他上了车。 一顿酒的时间,我多了位结拜大哥。 而兴安城娱乐界扛把子、四大逼王首席姬老骚姬老板,仿佛和唐大脑袋他俩成了生死之交,三个人又是搂脖又是抱腰,好的也差拜把子了。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老话:鱼找鱼虾找虾,乌龟就爱找王八。 车队开走了。 我往回走,见大脑袋和老疙瘩没跟上来,回头问他俩干啥。 唐大脑袋说:“走啊,桑拿没洗上,咱包宿去!” “你不是咂儿疼嘛,嘚瑟啥呀,又喝这么多酒!”我说。 他嘿嘿直笑,“聊了个小娘们,趁热打铁,我得约她出来见见面儿!” “少扯点儿犊子吧!” “走吧,”他过来拉我,“你不也聊了好几个本地的嘛,约出来呀!” “约个屁,喝多了,我要睡觉!” 老疙瘩也过来拉我,“哥,走吧,你也不能总撸管子,适当释放一下……” “滚!” 唐大脑袋直撇嘴,“操,假正经!” 贼道 第187节 我抬脚就踢,他一把搂住了我肩膀,两个人一左一右嘻嘻哈哈,拉着我就往网吧跑。 蒲小帅喊:“去玩儿吧,我给你们留门!” 路上,唐大脑袋又捂着胸口说:“哥,我咂儿咋还疼呢?” “你不是要下奶吧?”我说。 他气得扬手就打我,我俩一前一后追逐起来。 很快到了情缘网吧。 打开oicq,“滴滴滴滴”,一堆叫“轻舞飞扬”的头像在闪动。 这个好听的网名,是一部小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里的女主角,去年火起来的,我是今年春天时看的。 小说很感人,讲的是一个得了红斑狼疮的女孩,在网上结识了一个男孩儿。 她的网名叫轻舞飞扬,男孩儿叫痞子蔡。 两个人在网上越聊越是知心。 见面之后,积蓄多时的情感更是不可抑制,品尝短暂的爱情甜蜜后,轻舞飞扬就在痞子蔡的生活中消失了。 故事不长,有些虐心。 也就是因为这本小说,弄的好多女网友都叫“轻舞飞扬”,有时都分不清谁是谁。 别说她们了,我都把“我爱国”的网名,改成了“痞子武”。 有个天津的女网友还说:“真哏啊,这尼玛叫痞子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天南海北的胡侃,三个人打字都越来越快,早就不是一开始的“二指禅”了。 后半夜一点,进来三个发型夸张的女孩儿。 一看她们就是找人。 其中一个爆炸头来到了唐大脑袋身旁,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桌号。 二话不说:“呸!” 吐了大脑袋一脸口水后,转身就走。 “哎呀我艹,我这暴脾气!”唐大脑袋撸胳膊挽袖子就站了起来,“呔!你个丫头片子站住!” 爆炸头女孩儿还站站住了,“你想说啥?” 这货突然就害羞起来,扭着粗腰,“嘎哈玩意儿啊?就不能往人家嘴里吐吗?” 网吧里所有人都瞬间石化,我感觉胃直恶心。 女孩儿说:“就你?还西城帅男孩儿?我看像西城猪孩儿!” 哈哈哈哈—— 网吧里爆发一阵狂笑,三个女孩大摇大摆走了。 唐大脑袋恶狠狠地看向了老疙瘩,随后两个人就骨碌一起去了。 我也不拉架。 这俩人抽疯,打一会儿就老实了。 “西城帅男孩儿”是老疙瘩的网名,这家伙坏得脚底板流脓,一定是约了刚才这个爆炸头女孩,想看看人家长啥样。 因为怕暴露自己,报得是唐大脑袋的桌号。 后半夜三点了,正干着红警,老疙瘩大喊:“老板,又他妈死机了!” 老板也在连线,没起身,也没看他,“你换一台,那台总出问题……” “我给你修修?” “你会修?” “试试呗!” “……” 不出意外,给人家修坏了。 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老疙瘩捅咕了半个多小时后,刚插上电…… 呲啦—— 机箱冒出了一股白烟儿。 第165章 百感交集 天蒙蒙亮,三个人往家走。 老疙瘩臊眉耷眼地跟在我俩身后,我劝他:“行啦,才赔八千块钱,人家老板就够意思了,买台新的多少钱呢,今天找时间把钱送过来!” 唐大脑袋说:“以后能不能别这么手欠?你说你会修个叽霸呀!” 老疙瘩急了,“今天我就找地方学去,就他妈就不信了,还修不好个破计算机?” 我俩还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在路边吃完豆腐脑,这家伙就跑了。 我喊:“嘎哈去呀?” “学电脑去!” 唐大脑袋嘟囔道:“别管他,抽风!” 两个人困的迷迷糊糊,进了家门,我让蒲小帅告诉大憨,少做早餐,我们都不吃了。 走进二进院子,虎子就堵住了我的路,又是摇头又是晃尾巴,这是想让我带它出去溜达。 我想让大脑袋陪我一起跑跑。 还不等我说话,这货像土行孙一样,一溜烟就往东耳楼跑了。 “虎子,咬他!” 虎子箭一般窜了出去,可还是没这孙子快。 唐大脑袋进了楼门,在里面插着腰哈哈大笑,洋洋得意。 虎子委屈地呜咽了两声。 “走吧,他不去拉倒,睡死他!”我招呼虎子走。 我俩跑了两圈,浑身大汗。 晨光火红,朝气蓬勃。 熬夜太伤身体,白天怎么睡都不行。 这个时间基本都是晨练的,大爷们遛着鸟、撞着树,大鞭子甩得啪啪响。 该回家了,刚要往大凤翔胡同拐。 这时虎子突然加速,猛地一下就挣脱了牵引绳。 我这才注意到,前面不远有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女孩儿,她也牵着一条狗。 那狗个头可是不小,浑身都是金黄色的长毛,很是好看。 人家也在跑步,虎子很快就冲了过去,开始围着那条狗打转。 那贱兮兮的模样,像极了唐大脑袋见到美女时的样子。 女孩儿停下了脚。 我连忙打了个口哨,喊:“虎子,回来!” 它根本就不搭理我,开始往那条狗的两条后腿间拱。 没出息的家伙! 女孩儿弯腰去捡虎子耷拉在地上的牵引绳,可根本就抓不住,于是回头看我。 东北老话说的好: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女孩儿白衣胜雪,个子高挑,亭亭玉立。 她梳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瓜子脸上干干净净,肤如凝脂,明媚皓齿。 看年纪,多说二十二三岁。 可当我看清楚这张脸后,瞬间就呆愣在了那里,如遭雷击! 我太熟悉这张脸了,因为她是我儿时最好的朋友…… 二丫! 1983年冬天病死的二丫! 被我放在了派出所门口,又被大老张抱进去的二丫! 虽然那年她才7岁,可此时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 就是她! 绝对是她!! 我这双眼睛,绝对不会看错!!! 更让我震惊的,她不只是二丫,还是那晚躲在房梁上偷听的蒙面女孩儿! 虽然当时我没见到她的模样,可我认得她的身材,还有这双大眼睛! 那天,这双眼睛看向我时,不止有恨意…… 还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原来如此! 二丫没死! 她竟然没死?! 贼道 第188节 一刹那间,我眼泪差点儿就涌了出来,连忙低下了头。 怎么会这样? 先不说她死没死,既然她是二丫,肯定能认出我来。 为什么那天不和我相认? 而且在她和孙老大耳语过后,看我的眼神里满是仇恨! 为什么? 为什么要恨我? 我心脏砰砰乱跳,一时间百感交集,又满是狐疑。 “你好,”她说话了,礼貌,却有些冷,“请问是你的狗吗?” 我强压下激动的心情,不动神色地跑了过去,“不好意思,它突然就挣脱了。” 我并没有弯腰去捡牵引绳,因为这个动作太危险。 就算她是二丫,可此时敌友不明,还是要小心再小心! 趁虎子不注意,我一脚踩在了上面。 虎子“呜呜”叫了起来。 此时,我的心更是一团乱麻。 她怎么能是二丫呢?怎么又会是那个蒙面女孩儿呢?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时此景绝不是什么偶遇! 或许她以为自己当时蒙了脸,我不可能认出她。 所以,就想制造一出偶遇。 但她绝对不会想到,这双眼睛和傲人的身材会出卖她。 很明显,她牵了一条母狗,而且还是条发情的母狗,所以虎子才会有如此表现。 她要干什么? 给孙家兄弟报仇? 还是为了“圣库宝藏”? 说来话长,念头百转,也不过两个呼吸之间。 这时,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你?你?你是不是姓武?” 这一声,仿佛又一道雷,把我从头劈到脚。 本以为她要隐藏所有身份,以一个漂亮女孩儿的温馨邂逅来接近我。 万万没想到,她会选择直接和我相认! 念头翻转,马上就明白了。 看来她要隐藏的是蒙面女孩儿身份,也就是她与孙家兄弟的关系。 因为只有和我相认,才能更好的接近我。 以后不论是为了“九子钥匙”、“圣库宝藏”,又或者是为孙家人报仇,都会更方便! 她很聪明,因为哪怕已经相隔16年,只要不是失忆,还是很容易辨认出对方的。 既然如此,索性就挑开了这层关系。 她出现了,韩五呢? 他又在哪里? 没办法,此时我只能配合她演这场戏了,紧皱眉头问:“你是?” “小武哥?!”那双大眼睛瞬间就红了,“我是二丫呀!宁蕾,宁二丫!” “二丫?你、你、你……”我结巴起来,“你不是死了吗?” 她张开了双臂,一把就抱住了我,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刻,我也是悲喜交加。 无论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她肯定就是二丫,那个和我挤在地下暖井里的小丫头。 回忆像是在看一场褪色的老电影,开场前漆黑一片,耳边熙熙攘攘都是说话声,背景音乐像是在梦里: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豁然,大荧幕亮起。 我撩开了厚重的棉门帘,推开候车室大门,站前广场一盏盏路灯昏黄,漫天大雪扑面而来。 我把破烂的棉大衣脱了下来,裹在了小丫头身上。 抱起她说:“不怕,先跟哥哥回家……” 这是1981年的冬天,我9岁。 9岁的我,抱着5岁的她,在大雪中跌跌撞撞。 我从福利院跑出来三个多月了,每天都在火车站转悠。 四年前,就是在这里,我和爸爸分开了,我觉得他一定会回来找我。 一晃儿就大年三十了,爸爸没找到,却领回了二丫。 当时,她蹲在候车室角落在哭。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找不到妈妈了。 我搂着她,安慰着她,陪着她等呀等,从年三十夜一直等到了初一晚上。 第166章 宁蕾 那晚,我带她回了我的小家,那是附近铁路家属区的一个暖气井,很暖和。 我只有半个干馒头了,一点一点搓下渣渣喂她。 我问:“你叫啥?” “二丫!”她说。 “大名呢?” “宁蕾。” 我觉得她很厉害,因为我当年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问她家在哪儿,父母叫什么,她却说不明白了,我就笑话她。 她又哭了起来,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我只好哄她。 我说她是个哭吧精,她急了就咬我。 我开始带着她去讨饭,去捡饭店的折箩,每天继续去火车站候车室。 我还去过几次站前派出所,打听有没有找孩子的,告诉他们是个女孩儿,叫宁蕾。 他们说没有,我隔几天就会去问一次。 天气渐渐热了,派出所的人也被我问烦了,看见我就往外撵。 夏天到了,我带她去松花江边洗澡,搓下来好多泥。 那两年,我们每天形影不离,半夜去方便,小丫头都要扯着我的手。 完事还得给她擦屁股,臭死了! 回忆起那两年,虽然苦,却很快乐,这就是书里说的:苦中作乐。 我拍着宁蕾的后背,安慰着她别哭了,找个地方好好说话。 她脸有些红,连忙擦眼泪。 我扭头找虎子,就见它骑在了那条长毛狗身上,屁股一下下地动着。 我连忙去扯牵引绳。 还好,处男就是莽撞,并没发生实质性行为,否则打都打不开。 我没带她回家,而是在前面找了个长条椅坐下。 虎子被我拴在了旁边一棵树下,远离那条狗,不然今天肯定得失身。 “这叫什么品种,真好看!”我说。 她摸了摸那条狗宽大的脑门,“叫金毛寻回猎犬。” “叫啥名儿?” “布丁!” “好听!” “它呢?” “虎子!” 树下的虎子一定是听明白了我在夸别人家狗,不耐烦地叫了两声。 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还以为你……” 她笑了笑,眼底都是凄楚,“以为我死了是吗?” “是,当时你没了气息,我抱着你跑了好远,后来把你放在了派出所门前,眼瞅着有人把你抱了进去。” 她说:“我没死,不过是高烧昏厥,整个人像扒了层皮,迷迷糊糊住了半个多月的院,大夫说是肺炎,还有好多积液,差一点就没了命。” “隔壁有对南方在雪城做生意的夫妻,他们的儿子就没挺过去,后来领养了我,没多久就带我去了厦门,我在那边长大的……” 这话里水份很多,我却不好质疑什么。 贼道 第189节 “还记得谁把你送医院的吗?”我问。 “他姓张,叫什么我已经忘了,派出所陆陆续续来过几个人,救我的人没再来,还是问其他叔叔,才知道他姓什么……” “为什么不去找我?” “当年身体太弱了,不过,初一时的暑假,我回过雪城,也去了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可那里已经换了一些孩子。” 她上初一? 我算了算时间,那时我早就天南海北地跑了,怎么可能找到我。 “你呢,小武哥,你找到爸爸妈妈了吗?” 她看着我,俊俏的脸上都是期盼。 我摇了摇头。 “那、那你现在做什么?”她有些失望。 “在家那边,和两个朋友养了一些牛……” “哦!”她又笑了起来,眼睛里还有泪花,“挺好的!” 很明显我在说谎,我想看到她一丝丝的失望,可什么都看不到。 在说谎和实话实说之间,我并没有犹豫或摇摆。 因为我这个身份,无论她是谁,无论我是否识破她,说假话才是人之常情。 既然能有今天的“偶遇”,说明她观察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柳荫街39号她肯定都知道。 “你怎么在这儿?”我俩一起问了出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异口同声:“你先说!” “好,我先说吧。”她盈盈一笑,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肌肤仿佛透明了一样。 这丫头变化是真大。 虽然眉眼之间还依稀可见儿时的模样,却已经完全长开了。 我想找个影视明星做对比,现在最红的女明星有巩俐、刘晓庆、陈红、李嘉欣、周慧敏、朱茵…… 好像和李嘉欣最像,不过她要青涩好多。 她说:“我是春天过来的,听说这边机会多!” 我问:“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嗯,”她点了点头,“在一家贸易公司做sale!” “谁藕丝?啥?” “就是销售!”她又笑了起来,从裤兜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名片盒,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京城天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 业务部 业务经理 赵宁蕾 我竖起了大拇指,“真厉害,还是经理呢!” 她红了脸,有些忸怩,“其实就是小业务员,名片都这么印……” “养父姓赵?”我收起了名片。 “嗯,他们都是好人,名字里还保留了我的姓。” “叔叔阿姨还好吗?” 她神色一暗,“我中专毕业那年,两个人出了一场车祸,都去世了……” 真巧,养父母竟然都没了。 这就让人想调查她的身世,都犯了难。 “不好意思。”我说。 她用力摇了摇头,抬手擦了擦眼角,“没事儿,四年多了,我就是这个命了!” “别这么说……”我安慰了几句。 太阳开始烤脸,我问她在哪儿住,她说和同事合租的,是个大杂院,不远。 她又问我在哪儿住。 我说就在前面柳荫街,过去看看? 她站了起来,笑道:“改天吧,我得赶快回去了,不然上班该迟到了!” “那行,哪天来家里,哥给你做好吃的!” “嗯!” 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了她。 她走了,迈开长腿,倒退着和我摆手再见,脸上都是微笑。 布丁摇晃着粗大的尾巴,一步三回头。 虎子呜咽着,不住地用下巴怼我,怪我破坏了它的好事。 我没心情搭理它,点了根烟,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人群中,这才往回走。 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发酸,胸口也堵得慌。 二丫没死,我真开心。 可为什么又高兴不起来呢? 儿时的两小无猜,如今却只剩下了各怀鬼胎,彼此似乎熟悉,却又感觉十分陌生。 如果她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该多好。 如果她不是西安孙氏三兄弟的人,不是梁上的蒙面女孩儿,我一定会接她回家,余生像对亲妹妹一样。 我会亲手为她穿上嫁衣,再奉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我会祝福她永结同心,余生幸福到老。 可残忍的是,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过去的不会再来,真回来的…… 也不会完美。 人生从来不售回程的车票,走过的路只有痕迹,伤过的人只剩下遗憾。 如果还有一丝感叹,终究也会随风飘逝。 有些真像没那么美,它不会在某一天破茧成蝶。 相反,它更像是从骨缝里长出来的痈。 终有一天,它会刺痛、鼓起、穿破皮肉,流出淡黄的脓水,恶心的让人作呕。 二丫,也就是宁蕾,她就是那个蒙面女孩儿! 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接近我而已。 她恨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恨我,因为看到那个怨恨的眼神时,孙家三兄弟还没死。 是怪我把她放在了派出所门口吗? 可那年我才11岁,尽管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一些,可毕竟还是个孩子。 虎子老实了,默默地陪着我往回走…… 第167章 我就是有病 回家后。 第一件事,就是给雪城的大老张打电话。 先问了问张婶和小静,随后就进入了正题,“张叔,你还记不记得1983年冬天,你在派出所门口,捡到一个女孩儿……” 大老张十分惊讶,嗓门都高了,“你咋知道?” 我没瞒着他:“那是我当年一个小伙伴,我以为她死了,就放在你们派出所门口,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吗?” 他说:“我也以为死了呢,摸着都没气儿了,送到医院才抢救过来!没两天,我出差去了伊春,回来听说她被领养走了……你问这个干吗?” “张叔,你知道领养她的人姓什么吗?”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又继续问。 他想了想,“太久了,记不住,不过有底子,应该能查到。” “行,那你帮我查查?” “什么情况?你见着那小丫头了?” “见面再说吧!” “臭小子!” “……” 中午,唐大脑袋睡醒了。 走进餐厅时,我正一个人吃饭。 我说:“坐下吃饭吧!” 他没坐下,我边吃边说:“现在有了“狴犴钥匙”的消息,虽说西藏路途遥远,也必须要跑一趟!咱们准备一下吧,三天后出发……” “哥,我想去医院……”他说。 我心不在焉,“咋了?” “说过好多次了,咂儿疼,贼疼,你摸摸,我咋感觉真要下奶呢?!” 贼道 第190节 我这才抬头看他。 就见他两只手托着肥大的胸脯,一脸的苦大仇深和迷茫。 要是没宁蕾的事儿,我肯定能笑抽了。 “啥情况啊?” “哥,你看看呐!” 说完,他掀开了体恤。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见他两个咂头儿又红又肿,胸好像确实也比以前大了。 “你摸摸,里面咋好像还有肿块呢!” 我刚摸上,他就“嗷”了一声,“疼、疼、疼……” “操,你咋这么血呼呢?”我骂了起来。 “疼啊,真疼,哥~~~~~咋整啊?不能真下奶吧?”这货眼泪都快下来了。 话说他嚷嚷这儿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家伙太能胡折腾,我和老疙瘩谁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这段时间都嘎哈了?”我问他。 他眨着小眼睛,满是委屈,“嘎哈?没嘎哈呀?我连娘们的手都没碰过……” “男的呢?” 他急了,大脸涨得通红,“咱天天在一起,我噶啥了你不知道?” 我说走吧,去医院。 很快到了医院,挂号的时候又犯了难。 这病挂啥科呢? 两个人嘀咕了好半天,最后统一了意见,决定挂妇科,原因是此时看他胸的外形以及症状,似乎妇科最合适。 上了三楼,我脸皮儿薄,没跟着他往走廊里走。 唐大脑袋没招,只要自己去排号了。 十几分钟后,我刚从厕所抽烟出来,就听妇科走廊里吵了起来。 远远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喊声:“你解释啥?有啥可解释的?臭流氓!你就是个臭流氓!” 唐大脑袋的声音响起:“大姐,咱们不是病人和病人之间探讨病情嘛,你不能不讲理呀……” “探讨病情?有你这样探讨的吗?还往人家胸上捏……” 走廊已经围满了人。 我连忙往里挤,就听里面已经干上了,唐大脑袋狼哭鬼嚎。 “臭流氓,你个臭流氓!”女人一边挠一边尖声喊。 终于挤了进去。 就见一个穿着花裙子的老娘们一蹦多高,十指如勾,咵咵地就往唐大脑袋脸上挠。 唐大脑袋两只手捂着脸,嘴里还解释呢: “大姐,大姐,误会,你误会了,真误会了,你听我和你说……” “不听不听,我不听!” 这老娘们体格可不比他弱,诡异的是弹跳力特好。 他不想和女人动手,所以只顾着躲,人家可是不管不顾。 很快,手背就被挠了两条血道子。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我刚要说话,就见一个小护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住手!都给我住手!要打架出去打!” 女人停了手,呼呼喘着粗气,肥硕的胸脯起起伏伏。 我把唐大脑袋拉到了一边,问他什么情况。 他揉着手背,哭丧着脸说:“我不是心里没底嘛,就和这位个大姐搭话,想问问她什么病,看看是不是和我一样。” “一开始探讨的贼好,我就想捏捏,看看里面是不是也有肿块。” “你了解我,我是纯洁的,真就是交流病情……” 我确实了解他,也愿意相信此时此刻他是纯洁的,可人家能这么想吗? 果然,女人听到他的话后,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你放屁!我以为你帮你媳妇问,结果却说是自己有问题,还和老娘动手动脚!” “你一个大男人,到妇科看什么病,你是不是有病?!” “对呀!”大脑袋都快委屈死了,“我就是有病啊,没病来这儿干啥?” “啥病?” “咂儿疼啊!” “放屁!你就是来耍流氓的!” “……” 小护士喊:“都闭嘴!”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一个愤愤不已,一个满脸委屈。 “你,来妇科干什么?”小护士问。 大脑袋说:“说过了,我来看病啊!” “你是男的呀,看什么妇科呢?” “我咂儿疼,不看妇科看啥?” 轰—— 看热闹的哄笑起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咂儿疼?咂儿是啥??”小护士有些迷茫,看模样真不知道“咂儿”是什么。 唐大脑袋伸手往她前胸一指,“咂儿呀,两个,一左一右,你的就算小,不是也有嘛!” 哈哈哈—— 人群又热闹起来,有人都笑出了眼泪。 小护士涨红了脸,啐了一口说:“你应该是乳腺增生,去挂胸外科!” 唐大脑袋一头雾水,问她:“不在这儿?” “不在,快走吧!” “不能走,我要报警抓臭流氓!”那胖娘们又喊了起来。 我笑呵呵地走了过去,趴在她耳边嘀咕起来,女人马上就不喊了,先是点了点头,随后还羞答答地瞥了一眼唐大脑袋。 我随后低下了头,拉着大脑袋的胳膊慌忙往出走,太特么丢人了。 一个多小时后,两个人出了门诊。 唐大脑袋跟在我身后,蔫头耷脑,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都是开的药。 病情并不复杂,大夫说是由于什么雌二醇偏高引起的乳腺增生,开了一些外用药和口服西药。 他在后面问,“哥,先头儿你和那老娘们说啥了?” “我说大姐咱们是老乡,你是不是在附近菜市场卖菜?离婚好几年了?其实吧,我老弟是故意的,他就是相中你了,才追到医院……” 唐大脑袋急了,抡起塑料袋就往我身上砸,“我艹,你个二逼!” 我俩追逐着打闹起来,这让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问我:“你咋知道那老娘们是卖菜的呢?” 我叹了口气,“你这个眼神,能赶上老疙瘩一半就行了!” “……” 回家进了东厢房客厅,他开始烧水吃药,我换了鞋,半躺在罗汉床上,又想起了宁蕾。 不知道她会不会和韩五在一起。 接下来呢? 她会怎么接近我? 如果想要搬过来生活,我是应该拒绝,还是装傻充愣让她来? 又或者主动邀请过来? “哥,我发现你咋心不在焉的呢?”唐大脑袋拧着药瓶问我。 我刚要说早上的事儿,大哥大响了起来。 “喂?!哪位?” “我,张思洋!” 我不由一怔,这么长时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 “有事儿?”我问。 “我有囚牛钥匙的消息了!” 第168章 酒宴 听张思洋说,她竟然真有了“龙子钥匙”的消息,我不由一喜。 唐大脑袋也连忙凑过来听。 贼道 第191节 “事情比较复杂,”张思洋说:“我明天到盛京,咱们见面聊吧!” 我问:“在盛京?” “对!” “你也去?” “嗯!” 我有些郁闷,看来是甩不掉她了,以后只要是她给的消息,都得带着这个女人。 “我们会尽快赶过去!”说完我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 我没说话,她说:“小武,你就没什么别的要说得了?” “说啥?”我有些奇怪。 “我想你了……” “你可别扯犊子了!”说完我就挂了。 唐大脑袋嘿嘿直笑,学着张思洋的声音,扭扭捏捏道:“小武,人家都想你了……” “咂不疼了是不?”我作势就要去捏他胸。 闹了一会儿。 他问:“这妖精不会蒙咱们吧?老佛爷找了一辈子才找到两把,她这么快就找到了?”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才一年而已,是不是太快了? 再仔细想想,老佛爷那个年代与现在肯定不可同日而语,那时的交通和消息都相当落后,难度肯定大。 可现在不一样了,广播、电视、报纸、杂志……信息传播的飞快。 这两年又有了拨号上网。 再加上张思洋的财力,肯定事半功倍! 大脑袋点了根烟,塞在了我嘴上,笑嘻嘻说:“要我说,咱也没必要想这些,找到了就拿下,假消息就撤梯儿走人呗!” 我看出了他笑容背后的小心思,这是又想起暖暖那丫头了,于是骂道:“瞅你他妈这点儿出息!咂儿真不疼了?” “疼啊,”他呲牙咧嘴,又嘿嘿直笑,“不耽误,真不耽误……” 晚上老疙瘩回来后,三个人坐在一起开了个会。 首先,我把遇到宁蕾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前我从来没提过二丫,两个人听得瞠目结舌。 “哥,你确定她是那个蒙脸女孩儿?”老疙瘩问。 我点了点头。 唐大脑袋问:“腰条儿真不错,脸好看不?”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老疙瘩又说:“能不能是西安那哥仨领养的她呢?” 我摇了摇头,“她说是在厦门长大的,领养她的姓赵……”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只能等大老张的消息了,我岔开了话题,“既然张思洋说在盛京有了消息,咱们就把去西藏的事情先放放!” 老疙瘩问:“拍卖得啥时候?” “等消息!”我想了想又说:“这次咱们得准备充足一些,虽然九把钥匙没找全之前,张思洋大概率不会把咱们怎么样,可还是要防着点儿她……” “她拿下了秦利华的集团,又有兴安小马哥他们的帮忙,实力不容小觑!” 唐大脑袋说:“咱们和小马哥、扬七哥他们处的不也挺好嘛,这些人总不会帮着张思洋对付咱们吧?” 我摇了摇头,“我与这些人唯一的关系是庆之师兄,可他毕竟已经不在了,而张思洋的关系是张建军,可比咱们近多了!” “另外,我和庆之师兄这点儿渊源,在利益之前,几乎没什么用!” 大脑袋说:“宝藏?” “不是,是集团利益!”我又接着说:“在雪城那晚我就看出来了,小马哥他们应该知道“圣库宝藏”的传说,却完全不当回事儿!” “或者是张思洋和张建军说的,也有可能是两个人相认后,张建军挑明了这件事情!” “毕竟这是他们父辈交恶的导火索,兄妹两个人不可能避而不谈!” “我估计,张思洋不会说实话!” “很可能会拿她爸意外身亡说事儿,甚至会说钥匙被秦利华拿去了,她这些年委曲求全,就是为了找回那把钥匙……” 两个人频频点头。 老疙瘩说:“或许……这也是张建军帮她的原因?” 我缓缓摇头,“张建军毕竟是东北矿业的老总,未必瞧得上什么宝藏!” “或许是因为亲情,又或许是和兴安周疯子他们说了,这些人都没什么兴趣,也不让他插手!” “所以,那晚小马哥才会说:其他事情我们没兴趣,概不参与!” “这说明他们出手帮张思洋,为的不过是因为张建军,以及东北集团在雪城的利益,而非什么宝藏!” “我不信!”唐大脑袋说:“还有不对宝藏感兴趣的?” 我问他:“你有兴趣吗?” “废话,当然有!” “如果为了宝藏,可能要搭上你的一辈子,也可能会面临无数危险呢?” “可拉屁到吧!”他摇起了脑袋,“不就是钱嘛,靠手艺一样弄钱,小日子过的潇洒快活,扯这个犊子干啥?!” 我笑了起来,“或许……周疯子他们也这么想的,人家盖房子、卖水、卖山野菜一样赚的盆满钵满,何苦搭上一辈子去找什么宝藏呢?”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很感兴趣,这一切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谁知道呢?” 三个人分析了好半天,其实不过都是假想而已。 我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对兴安那些人感觉不错,但愿他们不要参与进来吧! 否则,必是一番你死我活! 接下来,三个人把盛京之行的一切可能,都分析了一遍。 开始收拾行装。 现金、银行卡、变声丸、人皮面具、化妆品和工具,以及各种行套都装好。 从广州带到西安,又带回京城的那三把枪,我只拿了那把五四大黑熊,原因是火车上越来越严,这东西如果被查出来,相当麻烦。 收拾好以后,又把蒲小帅他们喊过来交代一番。 要看好家,还要帮我每天去遛虎子。 第二天下午四点。 我们先后走出了盛京火车站。 我和老疙瘩在一起,两个人都简单化了妆,看着都比实际年纪大了六七岁。 唐大脑袋走在后面,他体型特别,本来装扮的是个中年汉子,可天气炎热,他又爱出汗,没多久就现了原型。 化妆的原因,不是为了瞒张思洋。 而是想避避盛京白狐狸,毕竟他手下的冷枪大威被放了风筝。 站前打车的时候,唐大脑袋凑过来小声说:“哥,你看那小子像不像那个小白脸王胜?” 我看了过去,没看到。 上次从雪城返回京城的时候,这个王胜因为追求暖暖,曾经向大脑袋动过刀子,被他教训了一顿。 老疙瘩骂他是想暖暖想魔障了。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住进了盛京中街商业区东侧的玫瑰大酒店。 三个人开了三间房,奢侈了一次。 我刚冲了个澡,张思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约好晚上在鹿鸣春吃饭。 那地方我知道,挺贵的,开玩笑问谁请。 她说她请。 我说马上到! 鹿鸣春1929年开业,有着\"辽沈无双味,天下第一春\"的美誉。 停车场里,我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凯迪拉克,看来虎子他们几个保镖也都过来了。 豪华包间里,张思洋介绍完她的人后,大伙纷纷落座。 她像女主人一样,张罗着给大伙倒茶,唐大脑袋笑嘻嘻地开着不荤不素的笑话。 这次酒宴,不包括在外面的虎子和老二他们,她还带了四个人。 两个老朋友,两个陌生人。 老朋友之一,是唐大脑袋的连桥,师爷王永革。 另一个,是他的老相好,绰号金腰燕的吕英燕。 师爷坐上了金九叔的位置,派头明显大了好多,雪茄都叼上了。 金腰燕和以前一样,说好听点儿叫冷若冰霜,其实就是拉拉着一张寡妇脸。 两个人牵着手成双入对,丝毫没有忌讳,尤其是看唐大脑袋时,更是毫无波澜。 我心眼儿好使,进了包房后就细细观察着师爷,握手时都想给他把把脉。 没别的,主要是怕上次把他吓阳痿了。 不过看他和金腰燕如此亲密,应该没问题,我很欣慰。 另外两个人是兄弟俩。 贼道 第192节 哥哥叫刘志,弟弟叫刘浩。 两个人三十左右岁,双胞胎,但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哥哥刘志戴着近视镜斯斯文文,弟弟刘浩精瘦精瘦的,小臂肌肉结实紧绷,一看就是练家子。 两个人一丁点口音都没有,分辨不出是哪儿的人。 在我眼里,练家子的刘浩不足为惧,可他的哥哥刘志,才更可怕。 看来这就是张思洋的班底了! 两个荣门高手,加上刘氏兄弟,还有停车场的四个保镖。 刘志和刘浩这哥俩,一个武力值爆棚,另一个明显是玩心眼儿的。 以我的经验看,这两个人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南方沿海悍匪! 别以为只有北方有什么二王、呼兰大侠和白宝山,其实,南方悍匪更加凶残! 例如去年12月6日,在广州被枪决的张子强,绑架一次就分到手4亿3千8百万港币。 还有前年被抓的麻阳帮张治成,三年杀害了11人,重伤数人,作案金额高达百万元。 另外,还有海南的刘进荣、江西的万光旭等等,无一不是手段残忍,作恶多端! 这些人绑架、勒索、抢劫、杀人、非法买卖枪支弹药、运输爆炸物、走私武器…… 可以说无恶不作! …… 此时的场面,真是一片虚假繁荣。 要不是有唐大脑袋插科打诨,能把人尬死。 走菜了。 绣球燕窝、扒通天鱼翅、游龙戏凤、葱烧辽参、烤大虾、熘虾段、砂锅元鱼、铁锅烤蛋…… 张思洋端着酒杯盈盈一笑,“今天来的都是好朋友,不多说了,话都在酒里,走一个!” 此时我坐在她左手侧,双胞胎的哥哥刘志坐在她右手侧。 大伙干了杯中酒。 坐下后,老疙瘩在我耳边低声说:“这个刘志,对张思洋有点儿意思……” 我也看出来了。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我相信张思洋也肯定知道,眉眼间时而风情万种,时而又拒人千里之外。 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让我不舒服的是,她这边冷下脸后,马上就会笑容满面地和我没话找话。 这让我有些烦。 不过,我并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钥匙最重要,上次在雪城又达成了合作意向,不好出尔反尔。 一桌八个人,我和张思洋有过你死我活,和师爷也有过不愉快,唐大脑袋和金腰燕又曾经好过…… 都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这种酒也不可能和谐。 不止不和谐,而且还多次出现冷场。 我只想快点结束,赶快将那把“囚牛钥匙”的下落告诉我。 张思洋不知道在和刘志说着什么,探着身子交头接耳,时而咯咯直笑。 这妖精想让我妒忌? 她想多了! 第169章 玫瑰大酒店 酒过三巡。 金腰燕一只手拄着下巴,细眉轻挑,“亮子,一晃儿可有时间没看着你了,哪儿发财呢?” 唐大脑袋笑嘻嘻道:“去内蒙了,养了一万多头牛……” 我不禁莞尔。 这货,把雪城乡下的牛吹内蒙去了,还乘了十! 金腰燕当然不信,又追问他赚不赚钱。 大脑袋敞开了吹,反正也不上税。 坐正对面的刘浩盯着我问:“武先生,听说你还是个练家子?” 我笑笑说:“学过两年。” “什么拳?”他问。 “没什么套路。” “哦,”他一脸傲色,“野路子?” 我在鼻子里“嗯”了一声,先前我就仔细观察过他的手和肘部,推测这个人应该是练泰拳的。 “找时间切磋一下?”他又说。 我笑了笑,却没应他,这事儿实在有些无聊。 我不知道张思洋从哪弄来的这哥俩,明显她许诺了好处,又怕两个人太过桀骜,于是就想利用我磨磨他们的锐气。 可惜,我才不上这个当! 关我屁事! “武先生是不敢吗?”刘浩盯着我的眼睛,声音也大了起来。 张思洋和刘志不说悄悄话了,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又“嗯”了一声,笑笑说:“真不敢,我不过是些自保的花拳绣腿,老哥一看就是八臂拳术的高手……” 八臂拳术,说的就是泰拳。 刘浩眼角就是一缩,“既然知道八臂拳术,就是行内人,怎么可能没胆子应战?”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看向了张思洋,“张总,酒喝的差不多了,我们也有些累了,这就回去了……” “就这么没胆子?”刘浩的语气阴森。 包房里更安静了。 “我哥胆儿小,”唐大脑袋站了起来,伸手拿起白酒瓶,“我敬这个大哥一杯……” 说着话,他拎着酒瓶走到了刘浩身侧。 不料刘浩伸手就盖在了酒杯上面,斜了斜嘴角说:“不是什么人倒酒我都喝的……” “呦,身份如此高贵,是我唐突了……”说完,他又回去了。 我以为他下一句要骂娘,没想到整这么文雅。 转一圈又没碰他,折腾啥呢? 刘浩翻着白眼,明显是瞧不起我们三个人。 师爷老奸巨猾,根本就不当回事儿,可金腰燕却从来都不正眼看这哥俩。 看来,他们也不和睦! 大脑袋笑嘻嘻地回到了座位,和老疙瘩嘀嘀咕咕。 我知道,这俩人肯定憋着坏呢,就是不知道要干啥…… 刘志张了嘴,语调淡然:“老二,消停点儿,别淘气!” 刘浩一双眼睛又开始盯着我。 我懒得看他,这不过是把出头的“枪”而已,不知道是握在了张思洋手里,还是他哥刘志手里? 张思洋仿佛看不到眼前场景,盈盈一笑道:“好吧,舟车劳顿,回去好好休息!” “对了,你们住哪儿?”她又问。 “玫瑰大酒店!”我说。 “哦,”她点了点头,看向了师爷,“待会儿咱们也都搬过去吧,玫瑰那边儿条件也不错!” 师爷含笑应声。 她又看向了我:“你先别睡,晚一些我过去……” 她过去? 过去干什么? 有什么话现在不能说? 这话太暧昧了,每个人的目光都有了内容。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脸上都是笑,眼睛里的羡慕毫不掩饰。 刘浩阴沉着脸。 金腰燕嘴角一挑,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师爷笑容始终没变,或许是笑得太久了,有些僵硬。 我一直留意着刘志,这个人不简单。 张思洋这话说的如此暧昧,可他那张英俊斯文的脸毫无波澜,没有一丝恼怒或嫉妒。 往出送我们的时候,师爷还是那么客气,我也虚与委蛇,混个融合。 回酒店的路上,老疙瘩说:“哥,他们来这边儿,可有段时间了!” 贼道 第193节 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也有这种感觉,很可能在我们上次回雪城前,他们就已经在了。 只不过张思洋并没有常守在盛京而已。 这是受了挫,才找的我! 什么狗屁合作! 如果她这个“团队”能拿下那把囚牛钥匙,怎么可能会找我? 就像我要去西藏一样,更不可能通知她! 回到宾馆,唐大脑袋说了三个字,就和老疙瘩回屋了。 他说的是:哥,抠她! 关门的时候,我又叮嘱了两句,让他俩轻点儿嘚瑟。 一身的汗,我又去冲了个澡,刚出来,就接到了大老张的电话。 放下电话后,我怔怔出神起来。 大老张说,他在户籍那边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当年的收养登记…… 没办法,他又联系了当年的老所长,人家记得清清楚楚,说领养手续就是他们所里办的。 领养宁蕾的是一对儿夫妻,确实是厦门人。 这就怪了,难道宁蕾说的是真的? 难道自己看错了? 那晚在西安的不是她? 不可能,我拎着大哥大,坐在沙发上连连摇头,不可能,自己绝对不可能认错! 张思洋是一个多小时以后到的。 还换了身衣服。 紧身体恤波涛汹涌,七分裙裤下小腿粉嫩,凉拖鞋里小脚丫盈盈一握,十点丹蔻分外诱人。 我虚掩了房门,不料她走进房间,用后脚跟轻轻一踢…… 吧嗒! 门就关上了。 我没说什么,回身来到窗前。 这是间大床房,靠窗放了两张单人沙发,中间是个方形木几。 “张总,请坐,喝茶!” 我客气着,坐下后给她倒了杯茶,不料她扭身就坐在了我腿上。 我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那是烟酒和高级化妆品混合成的奇怪味道,仿佛夏日里躁动的荷尔蒙。 温香软玉抱满怀,她身子蛇一样扭动着,扭得我乱七八糟。 一条白皙手臂绕着我的脖子,大眼睛迷离着,红唇就吻了上来。 我没有拒绝。 既然已经是合作关系,那就是同道中人。 她早就有征服我的欲望,我又好久没碰女人了,既然彼此都需要,为什么要拒绝? 两个人各怀心思、彼此怨恨又相互吸引的男女,纠缠在了一起。 她开始撕扯起我的衬衣,一件件衣服落在了地上。 房间里开着空调,26度。 燥热。 汗水与夜色交融,时而温柔似水,时而相互厌恶撕咬。 许久过后。 她趴在我的身上,轻轻揉着我肩膀上的咬痕问:“疼吗?” 我反问她:“来多久了?” “我问你疼吗?” “我问你来多久了!” “你真没意思……”说着话,她的头发长了一些,汗滴落在我的胸上。 “说说吧,如果不是遇到了难处,我又怎么会有这个待遇?”我懒洋洋道。 她从我身上翻了下去,平躺在了床上。 我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烟,刚点燃,就被她抢了过去。 “你是不是以为我为了宝藏,才和你这样的?”她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沙哑着嗓子问。 我又点了一根,笑道:“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因为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所以你一直惦记我……” 她呸了一口。 我叼着烟,一只手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 不得不说,她是至今为止我遇到过最极品的女人,其中滋味无法言表。 女人的心事你别猜。 我不想猜,更懒得猜,清楚一点就够了,她不爱我! 实话实说,我也不爱她。 两个人今天滚了床单,不过是酒精的刺激,夜幕下青年男女的彼此需要罢了,而且已经迟到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可能早就这样彼此“坦诚相见”了。 我未娶,她未嫁,两个人更不是什么纯洁的第一次。 “我们已经来一个月了……” 我惊讶起来,没想到这么久了,看来还真是快硬骨头! 张思洋说。 这把囚牛钥匙在一个女人手里。 女人陈酉,今年42岁,独居,没有孩子,丈夫三年前胰腺癌去世。 她是名钢琴老师,在盛京名气很大,是盛京钢琴协会的副会长,同时也是盛京音乐学院的特聘老师。 丈夫去世前,两个人都喜欢旅行,生活丰富多彩。 可丈夫去世以后,她就像换了一个人,朋友几乎不再来往。 我问,难度在什么地方? 张思洋说,难度就是接触不上。 那把囚牛钥匙她并没有戴在身上,师爷和金腰燕进过她家多次,可始终找不到。 于是他们就想换个方式。 因为年纪相仿,一开始让师爷去接触。 晨跑、上下班途中,菜市场……多次偶遇,可几次下来,发现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 于是,他们又派出了刘志,结果还是一样。 刘浩更不要说了,差点被当成流氓扭送到派出所。 张思洋说:“我轻易不想用强,最好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手,避免打草惊蛇……” “所以才想到我们?”我问。 她倒是光棍,“对,希望你们能有什么好办法!” “我想知道,你怎么如此肯定,那把钥匙在她的手里呢?” “秘密!”说着话,她一只手探了下去…… 我在关键时候来了个急刹车,“以后不要再和我玩心眼儿!” 她像头母兽一样,又要咬我。 我走走停停,折磨的她浑身瘫软,哑着嗓子求饶:“我、我错了,坏人,以后人家都听你的……” 真能都听我的,就见了鬼! 她所有的话里都有很大水份,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两个人是合作伙伴,此时又是如此地紧密相连,相互又都藏着掖着,耍着心眼儿。 我提出了要求,事情既然交到我们手里了,其他人离远点儿! 她答应的十分痛快。 许久。 我说你可以回去了,她说腿软,走不了了。 或许是一个人睡习惯了,这宿觉我睡的并不好,她也不踏实。 第170章 继续,你们继续 第二天一大早。 我起身拉开窗帘,晨光里,空气中的微尘颗粒可见,氤氲一片。 她也起来了,踮着脚尖,轻盈地像森林中的精灵。 贼道 第194节 十七层的落地窗前。 两个人又深入探讨了好久。 洗澡的时候,她非拉我进去,结果澡也没洗好。 当她穿好衣服出门时,挑着我的下巴,仰头娇笑道:“傻小子,像条饥饿的小老虎……” 我呲了呲牙,“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像条饿了一个冬天的母狼!” 她啐了一口,红着脸飘然离去。 我装戴整齐后,去了餐厅。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已经到了,牛奶、煎蛋、豆沙包、小咸菜……弄的还挺全。 “哥,后半夜啥东西来了?”大脑袋问我。 我奇怪地看着他,“啥来了?” “肯定有什么来了,我听你房间有个女人一直喊:来了,来了……” “你他妈……”我拿着筷子,就往他脑袋上敲。 噗嗤! 老疙瘩一口奶,都喷在了唐大脑袋脸上。 三个人嘻嘻哈哈。 “对了,昨晚还发生了一件事儿……”大脑袋说。 我漫不经心,“咋了?” “刘浩被抓了!” “啥?”我不由一怔,马上就明白了,肯定是这俩货搞得鬼! “因为啥呀?”我问。 “那小子不老实,叫了两个姑娘,结果被警察堵了被窝儿……” 我伸手点了他好几下,见老疙瘩也在笑,骂道:“少他妈嬉皮笑脸的,一看就是你的主意……” 正骂着,张思洋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武,过分了吧?” 我开始装傻,“嘎哈玩意儿,五马长枪地就整这么一句?” “刘浩被抓,你不知道?” “我这一宿忙活啥了,你不知道?” 那边停顿了一下,又说:“管管大脑袋他俩,再整出来这种事情,别怪我不客气!” 我也不客气,“你们是集体服椿药了吧?还是管好你自己和起秧子的手下吧!” 说完,我毫不客气地放下了大哥大。 两个人一起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大脑袋说:“佩服呀佩服!” 老疙瘩拱起了手,“失敬啊失敬!” 我憋着笑,“滚!” 骂完又连忙问:“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回事儿?”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白话起来。 昨晚张思洋他们搬过来以后,住在了8层。 大脑袋他俩从我房间走了以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下楼去观察刘浩。 他和刘志并没有睡一个房间。 半夜,两个女孩敲开了他的房门。 十分钟后,老疙瘩跑出酒店,伪装了声音,用路边磁卡电话报的警。 两个人左等右等不见警察上门,琢磨着应该是酒店有关系,于是又给查号台打电话,问了区分局和市局的电话。 给区分局打完以后,接着又给市局打,报了一圈的警。 二十分钟以后,警察果然上了门。 由于我们在十七层,那时候我和张思洋还在“奋战”,这些热闹根本就不知道。 据他俩说,刘浩被抓走的时候,就穿了条小裤衩,两个女孩裹着床单,吓得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我听的很欢乐。 张思洋去我房间没拿手机,所以刘志和师爷他们找不到她,直到早上她才知道。 吃完早饭,三个人刚要回房间,就见张思洋他们从电梯里出来了。 她换了套正装,黑色高跟鞋,肉色丝袜,一步筒裙端庄淑雅,哪里还有昨晚的小女人状。 师爷看着我,脸上表情有些玩味。 金腰燕难掩嘴角笑意。 刘浩本来还耷拉着脑袋,抬头看到我们以后,瞬间眼珠子就瞪圆了。 刘志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呵斥道:“老二!” 刘浩瞪着我们,鼻子里喘着粗气。 唐大脑袋装傻充愣,“这是咋了?昨晚没睡好?” “是不是撞着啥了?”老疙瘩又问。 空气中开始有了火药味儿。 我上前一步,拦在了他俩身前。 “这么快就吃完了?”张思洋语气平淡,就像先前没打过那个电话一样。 我“嗯”了一声,笑笑说:“你们起得可够晚的了,快去吧,一会儿没了……” 两个人两句话,就把先前的剑拔弩张消于无形。 “走吧!”张思洋迈步就往餐厅走。 他们往餐厅里走,我们往电梯里进,相互之间没再有眼神的交流。 电梯上行。 唐大脑袋说:“张妖精厉害呀,盛京也有关系,这么快就把人领出来了!”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傻逼了吧?这种事情他哥去交罚款就行了,还用别人去领?” 老疙瘩也说:“弄得好像你没被抓过一样……” 唐大脑袋一拍大脑袋,嘿嘿笑道:“操,忘了,这家伙被抓走以后,我俩就回去睡觉了!” 犊子扯完了,该办正事了! 女人叫陈酉。 没错,因为那张名单上,拿着囚牛钥匙的人叫陈四升,应该是陈酉的祖上。 从酒店出来时,我们都化了妆。 没错,就是化妆,而不是使用人皮面具。 虽然我让所有人远离我们,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底牌不能都亮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一直没再看到师爷他们四个人,我也不问。 第三天半夜,张思洋做贼一样,又爬上了我的床。 这回,她没忘了带大哥大。 我问:“药劲儿还没过?” 她打了我一下。 我又问:“为什么说谎?” 她装傻,还问我什么意思。 “你们来盛京可不止一个月,陈酉也被你们绑过,只是什么都没逼问出来,对吗?” 她没吭声。 “还腆着脸说轻易不想用强?张思洋,你说话是放屁吗?” 我吼了起来,“你他妈缺钱吗?” 她还是不吭声。 “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就算有朝一日得到宝藏,你也花不着一分钱,也……” 她没让我继续往下说,用嘴堵住了我。 我也没饶她,不只打了屁股,还在关键时刻停止了动作,扫地出门。 她衣衫不整,出门时还在提裙子,恨恨道:“我说过了,不是我的主意!刘志哥俩绑她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 “知道以后,我连忙赶了过来,让他们放了她……” 我懒得听她解释,往出推她。 她急了,“武爱国,你他妈就不是个爷们!” 我冷笑道:“是不是你知道!” 识破她的谎言不难,因为陈酉就像只受伤的小白兔,每天精神高度紧张。 我让老疙瘩去她家附近派出所打听,一个月前,她果然报过案。 绑架案! 第五天下午,我和唐大脑袋进了她家。 她家在五楼。 贼道 第195节 干净、温馨、一尘不染。 我俩站在门口都不好意思往里走。 客厅有架雅马哈钢琴,琴上放着相框,照片里的陈酉小鸟依人,笑得灿烂。 她身边的男人身材高大,短发很精神,两侧头发剃得极短。 大脑袋说:“操,我知道张妖精为啥非找咱们了!” 我问:“为啥?” 他指了指照片里的男人说:“你不觉得你俩挺像吗?” 我怔了一下,再仔细看,确实有几分神似,不过也是脸型和身高的原因,眉眼并不像。 这个男人有些吊眼梢。 接下来,两个人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到了。 没有,应该没在家里。 唐大脑袋直挠头,“真他妈怪了,能放哪儿呢?不会搞错了吧?再说了,张妖精怎么就知道,这个陈老师手里有那把钥匙呢?” 这也是我的疑问,可人家不说,我也没办法。 我明白张思洋什么心思。 在之前至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跟踪过、邂逅过、甚至还绑架过,用尽了办法都不好用。 因为师爷和金腰燕看到了钢琴上那张照片,所以张思洋才会通知我,想试试我能不能接触上陈酉。 晚上,我叫来了张思洋。 房门一开,她就扑进了我怀里,“臭小子,就知道你忍不住……”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因为沙发上坐着的唐大脑袋和老疙瘩。 两个人一起捂上了眼睛。 大脑袋说:“唉呀妈呀,瞎了,没看见,啥都没看见……” 老疙瘩说:“继续,你们继续……” 张思洋慌忙要推开我,我却故意揽着她的细腰不松手。 她狠狠掐了我一把。 挣脱后赶快离我远一些,没话找话问:“晚上在哪儿吃的?” “楼下的老边饺子馆!”我说。 她“哦”了一声,坐在了大床边。 找她过来,就一个议题,接下来的工作如何开展。 听我说完后,她说:“如果是这件事情,我的意见大伙儿坐一起聊聊吧!” “大伙儿?”我脸色沉了下来。 “对!”张思洋点了点头,正色道:“龙子钥匙还有五把,如果我们单打独斗,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全,所以我们需要帮手……” 我拦住了她,“张总,我们不需要帮手!” 从思洋姐过渡到了张总,又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这让她的脸色开始不好看起来。 我毫不理会,继续说:“你需要人手,那是你的事情,我们三个人不需要!” 唐大脑袋他俩悠悠然喝着茶水,一声不吭。 “武爱国,”张思洋紧盯着我,称呼也变了,“这次你单打独斗可能适合,下次呢?” 我呵呵一笑,“下次?下次再说下次的呗……” “你这不是耍无赖嘛!”她急了。 我摊了摊手,意思很明显,我就耍赖了! 她气得脸都涨红了,苦口婆心起来,“你不要这样,咱们是一个整体,是一个团队,只有齐心合力……” 我又拦住了她,笑呵呵道:“我可没承认过什么整体团队,咱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气呼呼地抱起了肩膀。 我没管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陈酉除了在音乐学院有课,还在一家琴行教琴,因为她名气大,授课价格很高,一节课300元。 我要装成音乐爱好者,去琴行报名学琴,用这个办法接近陈酉。 “不行!”她看都不看我,“你这是个笨法子!” 第171章 唇枪舌剑 张思洋不同意我的计划。 我问她:“你们折腾了这么久,什么美男计、偶遇计、绑票,各种方法都用过了,可依旧一无所获。” “现在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笨法子,如果不行,我们可以打道回府,你们继续!” 她不吭声了。 “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和那四位合作吗?” 她瞥了我一眼。 “因为我看不起他们!” “你?呵呵!”她笑了,虽然没说什么,嘴角却带上了一丝嘲笑。 我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我怎么了?我看不起的人和事太多了,虽然我只是一个贼,但这两者并不冲突!” “还有我呗?”她瞪着我。 “没错!”我点了点头,“希望各位以后不要再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去对付一个本就受到伤害的弱女子!” 张思洋嘴角挂上了一丝嘲笑,“你可真是个好人……” 我一字一顿道:“起码我还是个人!” 她看我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迷惑,就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难道你如此费尽心机地接近她,不是骗吗?” 我并不否认,“如果隐藏身份也是一种骗,我承认我是骗!” 她讥笑起来,“既然同样是骗,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就是,我会尽力不去伤害她!” “知道自己被骗后,难道不是一种伤害吗?” “你怎么知道我查到钥匙以后,不是出钱买呢?”我摊了摊手,“请问张总,你质疑了这么多,有比我更好的办法吗?” 我不是清高,更没什么圣母心,只是想把这种伤害降到最低。 尤其是对付这么一个普通弱女子,绑架威胁这种事情太下作,无论如何都不能干! 她又不说话了。 老疙瘩小声嘀咕道:“如果真相会让我伤心,我宁愿永远活在谎言里……” 唐大脑袋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懒得去琢磨张思洋怎么想,接着又说:“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有可能一两个月,甚至可能半年一年!” “我的意见,所有人都可以离开了,等我拿到钥匙,自然会通知大家!” 她问:“钥匙拿到手后,放谁手里?” “当然是谁拿到的,就放在谁手里……” “不行!” “不行你去拿!” “消息是我提供的!” “没问题,你去拿呀!” “你无赖!” “你才知道?” “你无耻!” “我可没你“无齿”,根本感觉不到齿……” “你?!武爱国,你流氓!” 我笑了起来,“急啥眼呢,我这不是夸你吗?” “滚!用他妈你夸?” “……” 两个人一番唇枪舌剑,僵持在了这里,相互瞪着眼睛,谁都不肯退步。 几分钟后。 老疙瘩怯生生道:“要不……拿到钥匙以后,你俩定岗锤?” “滚!”我和张思洋异口同声。 他伸了伸舌头。 唐大脑袋小声说:“我觉得也行啊……” 我俩又一起骂道:“你也滚!” “得嘞!”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呲牙裂嘴揉着胸,“老疙瘩,走,咱俩就是多余,让他公母俩床上决一雌雄。” 贼道 第196节 这俩货,明知道我不可能退让,还故意插科打诨! 不过,最后的主意明显不错,结果可想而知,当然是我赢了。 张思洋浑身瘫软着求饶:“好人,人家说过了,以后都听你的,你都拿着……” 她这话不可信,不然为什么不把“负屃钥匙”也给我? 无论怎么说,只要我拿到手,就不可能交出去! 她也是在应付我,想拿到钥匙再说。 另外,她更清楚,就算我拿全另外八把,少了她那一把,也是毫无用处。 半夜了。 “讨厌,黏糊糊的,我去洗洗……”她爬起来下了床,往浴室走。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望着这妖精摇曳的细腰丰臀,我抽出了一根烟点燃。 仔细想想,事情发展的真是离奇,明明有仇不是吗? 自己还差点把她炸死! 可两个人怎么就骨碌床上了呢? 相互之间的吸引力,这么大吗? 现在算什么? 情侣? 两个人相爱吗? 起码我感觉不到,那么明显不是! 姘头? 好像又不太好听…… 刚点燃抽了一口,就听房门一声巨响。 嘭! 我心脏都跟着一抖,慌忙滚下了床。 脚步声响起,至少两个人。 我一只手伸到了床垫下,抽出了那把五四式大黑星。 砰砰砰! 头上三声枪响,都打在了床上。 浴室里,张思洋一声惊呼:“啊?!!” 我躺在地上,用力一蹬床帮,人窜出去的瞬间,手里的枪响了。 这是我看录像《英雄本色》学到的姿势,尤其此时嘴上还叼着烟,帅呆了! 只可惜房间地面不够滑,我又光着身子。 砰!砰!砰!砰! 我一口气打出去了四枪。 很遗憾,只有两枪打中了这两个人。 矮个男人肚子中枪,高个男人肩膀中枪,其余两枪都打空了。 房间里灯光昏暗,大床上的被褥又被我俩折腾得乱糟糟的,这两个人进屋就开枪,应该是没看清床上是否有人。 而我早就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只是枪法太他妈差! 两个人应声倒地。 我刚要往起爬,就见高个那人咧咧呛呛地把枪口对准了我。 我就地一滚,抬手又是一枪。 一声惨嚎响起,也不知道打在他什么部位上了。 我起身去抢他俩的枪,刚拿到手一把,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放下枪,不然我杀了她!” 抬起头,就看到了张思洋赤裸的身子,雪白的肌肤上还满是水珠,一把黑黝黝的手枪正顶在她的太阳穴上。 拿枪的,是个脸色黝黑的中年汉子,他左手搂着张思洋修长的脖子,一多半身子躲在她身后。 “我让你放下枪!”他恶狠狠道。 我弓着身子,一手一把手枪,如果放下,什么武器都没有了。 张思洋并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大喊大叫,只是看着我。 “我让你放下枪!”这人又吼了起来。 “不要放,别管我!”张思洋冷哼一声,“拼,你还有活命的机会,放下枪,咱俩都得死!” “臭娘们!” 那人刚骂完,我听到了微不可查的脚步声,低头一笑,两只手同时松开了枪,缓缓起身。 “小武!?你傻了吗?”张思洋眼圈都红了。 我给她灌了碗迷魂汤,说出来的话肉麻又深情:“思洋姐,没有你,我怎么会独活?” 她眼泪就流了出来。 再狠的女人,也是感性的。 如此生死关头,这种煽情果然好用! “你闭嘴!”这人扬起枪,枪把就重重砸在了她的头上。 啪! 张思洋哼都没哼一声,眼瞅着一道猩红的血,流过了她娇嫩的脸颊。 这一下,让我心脏微微一颤。 不对,不是她的人! 不就是谁拿钥匙嘛,没必要玩这么狠! 应该也不是刘志兄弟俩的人,否则张思洋不会是这个反应。 那这三个人是谁派来的? 紧接着,这人的枪就指向了我,语调平淡且残忍: “小武是吧?你可以死了……” 我一动不动,看着张思洋的眼睛,抽了口烟。 她也看着我,不停流泪,“小武……” 她只说出了两个字,眼瞅那人就要扣动扳机,一把黝黑的飞虎爪,勾在了他的右肩膀上。 悄无声息。 唐大脑袋到了! 如果不是听到了他猫一样的脚步声,我又怎么会放下那两把枪?! 飞虎爪骤然回扯,我侧过身子,躲避枪口,两根手指闪电般伸了出去。 那人大惊失色,被飞虎爪扯得离地倒飞出去的同时…… 砰! 枪响了,就在张思洋耳边。 哗啦! 我身后的落地玻璃破碎。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两根手指已经夹住了那把大五四。 就在这人跌落在走廊时。 我已经调转枪口。 砰砰! 两枪,都打在了他的胸口。 呸! 我将嘴角的半截烟吐了出去。 第172章 白狐狸 我并没有出去看,也没有去叫唐大脑袋的名字,只是喊了一句:“回去,不要再出来!” 随后关上房门,又把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扔,对张思洋说:“穿衣服!” 她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扯住了她的胳膊,又说了一遍:“快,穿衣服!” 她大声喊了起来:“你说啥?” 我艹,难道震聋了? 只好趴在她耳边喊:“光腚呢,快穿衣服!” 她这才听清。 地上那两个人抱着肚子,还在打滚儿惨嚎。 我俩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我弯腰拿起自己那把大五四,见那个瘦高个瞪着我,抬脚就踢在了他的下巴上。 贼道 第197节 他吭都没吭一声,就晕了过去。 我把枪抵在了矮个的头上,语气阴森:“我就问一遍,你们是不是白狐狸的人?” 他的目光马上躲闪起来。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扬起枪砸了下去,这小子也晕了过去。 我把这支枪在他右手上握了握,拿在手里后,又捡起先前扔地上的那把手枪。 两把枪,并排放在了茶几上。 张思洋喊:“他们是什么人?” 我说:“盛京白狐狸!” 她有些迷茫,抬手揉了揉右耳朵。 我弯腰扯过两张面巾纸,擦了擦她脸颊上的血迹,眼前这双大眼睛一直看着我,满是柔情蜜意。 “你真好……”她说。 我大声喊:“别整没用的,你快走,不然更麻烦!记住,是盛京白狐狸派人寻仇,我是正当防卫,想办法捞我出去!” “我信得过我?”她嘴角挂上了笑意。 我用力揽住了她的细腰,狠狠吻了上去。 事发突然,前前后后还不到两分钟,张思洋和师爷他们住在8层,所以此时还没上来。 很快,酒店保安和工作人员、警方就都得过来。 一共响了九枪,这可不是小案子! 虽然我们都是用假身份证登的记,可躲不是办法,如此恶劣的枪案,早晚都得把我翻出来! 白狐狸养了一群亡命徒,犯不上和他硬碰硬! 既然送上门来,就要利用警方来铲除他! “快走!”我用力推开了她。 她又咬人了,咬得我下嘴唇好像都破了。 她喘着粗气,这一吻差点让她窒息,朝我喊:“小武,我可以不走的……你是我张思洋的男人……” “可别他妈扯犊子了!”我推她往出走。 “你听我说……”她撕撕巴巴不想走,“你是我利华集团的客人,咱俩叙旧时进来悍匪抢劫……” 我连忙在她耳边喊:“不用,你不清楚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千万别这么说,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她要是真这么做,事情只能越来越乱。 让她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选择! “小武,你听我说……” 我扬手拍在了她屁股上,“姑奶奶,快走吧!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脱身,就看你的能耐了!” 我探出头往外看,被我打了两枪那人一动不动,应该是死了。 走廊里,五六个房间半开着门,客人都在探头探脑。 我喊了起来:“快关门,劫匪有枪!” 砰砰砰! 所有房门都关上了。 我用力一推张思洋,“快走!” 她走了,一步三回头。 我没再关门,大敞四开,坐回沙发后点了根红梅,拿出大哥大。 “妖妖零吗?你好,我要报案,有坏人要杀我,他们都拿着枪,吓死我了……” 放下电话。 烟雾缭绕中,思索着这次事件。 本以为是张妖精玩的苦肉计,看来自己错怪她了! 这一年多以来,自己仇人不少。 广州城有杰叔、[关帝厅人马]的胡平凡和跛强、还有被我打瘸右腿的胡平安。 西安城有瞎了一只眼,被通缉的韩五。 还有不知所踪的猫爷。 可这里毕竟是盛京,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白狐狸! 先前被我逼问的那个人虽然没说出来,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现在的问题是,白狐狸怎么知道我住在玫瑰大酒店? 来盛京时,我们化了妆,这几天跟踪陈酉,也变换了好多次妆容,怎么认出我们的? 略一思索,我想起了一件事。 在盛京火车站的时候,唐大脑袋说他看到了小白脸王胜,这小子是盛京段老鬼的人,又因为暖暖和大脑袋闹的挺不愉快。 会不会是他认出了大脑袋,又去告诉了白狐狸…… 容不得我再多想,走廊里脚步声响起,至少有三个人小跑着过来了。 紧接着,惊叫声响起,应该有人跌坐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白胖子在门口哆哆嗦嗦,探头探脑。 我弹了弹烟灰,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不敢进来,估计也是看到了茶几上的枪。 我问:“你是?” “我、我、我姓张,是夜班的客房部经理……” “张经理,我要投诉!” 他明显是懵了,眼睛不停地眨。 我指了指地上昏死的两个人,“大半夜的,这三个人闯进了我的房间,还拿枪要杀我,你们酒店是怎么管理的?” 我见他扶着门框,腿还在不停打颤,懒得再和他磨牙,摆摆手说:“我报过案了,你去忙吧!” “好好好……”他转身就跑。 他走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过来。 我见警察这么慢,就给唐大脑袋打了过去,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走廊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我删除了通话记录,放下电话。 四十分钟后,我坐在了沈河区公安分局的问询室里。 一位矮胖的警察又问了我一句:“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麻烦二位联系一下雪城铁路局的胡晓民警官,这件事情他十分清楚!” 两个警察都出去了,不再有人进来审我,我也乐得清闲。 再后来,我趴在铁桌板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又做了那个梦,四周都是大火,就像在西安那座四合院的房顶上时一样,烤得脸生疼…… 隐约有人在喊我:“武爱国?武爱国?” 我恍惚起来,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是梦里还是现实。 抬头睁眼,迷迷糊糊,看到了胡晓民。 他赶到盛京后,事情就很清楚了。 俗话说得好,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我曾经把火车上击毙“冷枪大威”的功劳给了他,此时他不可能不投桃报李,还我这个人情。 不过,即使有他作证,我又定性为正当防卫,可毕竟死了人,没那么容易就轻易放了我。 外面的唐大脑袋他们肯定担心,我在里面却是好吃好喝,连抽烟都不耽误。 上午八点半。 胡晓民过来告诉我,应该是有人走了省里的关系,有大领导亲自过问了。 我知道,是张思洋找了关系! 九点,我被带去了专案组会议室。 “白狐狸”专案组多年前就成立了,只是多次无奈搁置,这次有线索以后,马上又将人员抽调过来。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都是在讲述、倾听和分析中度过的。 我在盛京没案底,此时身份是雪城的一个修表手艺人。 在我的讲述中,这次枪案起因并不复杂。 当初在火车上,我揭穿了白狐狸手下的两个人贩子,这也导致后来梁建警官被杀。 再后来,白狐狸派出了手下冷枪大威周威刺杀我,在被乘警胡晓民的追捕中,失足落下火车。 我来盛京以后,白狐狸知道了, 于是,他又派出了三个人,决定枪杀我。 没想到我会拼死反抗! 因为灯光昏暗,被我夺枪后一一反杀。 躺在宾馆走廊那个人,不等我被分局刑警带走时,已经毙命。 房间里的两个人,高个是到医院后死的,矮个脱离了危险,应该能晚死一段时间了。 贼道 第198节 这三个抢手,都是白狐狸雇佣的流窜犯,每个人手里都不止一条人命。 反抗时,我抢了两把手枪。 上面都有他们的指纹,说明枪都是他们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将那把大黑星,握在矮个悍匪手里的原因。 这把枪是我从京城带过来的,不能没有他们的指纹,不然没法解释! 唯一的疑惑。 我一个修表的手艺人,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我的解释很简单,我业余时间酷爱传统武术和西洋拳术,每天都会锻炼。 至于说以一敌三是否合理? 这就看出张思洋找的人地位不低,会上没人提出异议。 第173章 我要见鬼爷 开会时,市公安局也来了人。 组长又介绍了一遍白狐狸的资料。 白狐狸,真名白胜男,籍贯是江西省,具体地址不详,性别不详,年龄不详,相貌不详。 八十年代初期,此人盲流到了盛京。 那时我国的户籍制度还不严格,加上此人生性狡诈,又擅长伪装和高超的化妆术,所以警方掌握的资料十分有限。 其实早在1983年8月,以及1994年的4月,两次全国性质的大规模严打,他都被列入了重点通缉名单。 只不过此人的通缉资料实在有限,只有姓名和绰号。 能抓住才怪了! 近些年,他团伙犯下的大案要案更是有几十起,失踪儿童多达百人。 小罗喽抓了不少,可始终抓不到他本人。 甚至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眼瞅着快中午了,该说的我也都说完了,见领导话里话外有意要请我出去,就起身告辞。 领导叮嘱,让我近期不能离开盛京,要做到随叫随到。 另外,如果发现了什么,要第一时间通知专案组。 走出分局大楼时,已经中午了。 迎着耀眼的七彩阳光,看到了院子里的一排人。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还有张思洋、师爷、金腰燕以及刘志、刘浩兄弟俩。 张思洋穿了件时髦的半袖网衫,白色短裤下两条长腿晃动,小燕子一样飞奔而来。 不等我往下走,她几步就上了台阶,扑进了我怀里。 我有些无奈。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是不是不太好? “他们没打你吧?”她抬起脸,满是关切,一只手还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 我反问道:“你没聋吧?” 她扬起小拳头就砸我。 我眼角余光看得清清楚楚,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刘志,此时叼着烟,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而他的弟弟刘浩,却握紧了拳头。 师爷和金腰燕笑吟吟的,标准的看热闹心态。 张思洋拉着我的手往台阶下走,我歪着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这叫引狼入室,轻点儿嘚瑟,有一天刘志杀不了我,也得宰了你!” 她轻笑道:“这多好玩儿!” 我想甩开她的手,却没甩开,“我可没闲心陪你玩儿!” 走下台阶,唐大脑袋拉开了一辆陆巡的后车门,“哥,来见一位老朋友吧!” 车座上,小白脸王胜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破布。 我并不意外,说:“走!” 昨晚警察来之前,我在电话里已经交代清楚了,一上午的时间,他和老疙瘩就把人抓了回来,行动够迅速! 40分钟后,三辆雪城牌照的陆巡和一辆凯迪拉克,来到了郊外。 王胜被扯了出来。 我拔掉他嘴里的破布,“说吧,是不是你通知的白狐狸?” 他浑身都在颤抖,却咬着牙不说话。 我瞥了一眼唐大脑袋。 他摸了摸腰,估计也是没啥工具,竟然把“螳螂臂”拿了出来。 轻轻一扭,细如发丝的钢锯抻了出来。 “老疙瘩,按住他手,我一根一根地锯!”他说。 “好嘞!” 老疙瘩答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用力把王胜的右手按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不远处,师爷和金腰燕低声说着什么。 刘志和刘浩兄弟俩并肩站着,抱着肩膀不说话。 张思洋一直在打电话,虎子他们围着她,刚才在车上她就没闲着,都是集团的事儿。 王胜喊了起来,“你~~~~你们敢?!” 唐大脑袋两只手扯着锯,在他小指上转了一圈,朝老疙瘩喊:“按住了!” 我蹲在他身前:“我再问最后一次,是不是你说的?” 他把头转了过去。 我下巴努了努,又眨了眨眼。 唐大脑袋翻了个白眼,两只小胖手懒洋洋地上下晃动起来…… 啊—— 王胜惨嚎起来。 其实,不过被锯齿拉破了一点儿皮而已。 按照江湖规矩,他这种行为,执行的是三刀六洞,拔下刀后须向我单膝跪地,赔礼道歉。 人我可以抓,甚至可以殴打、逼问,但不能致残! 也就是说,家有家规,我不是“家长”,所以执行惩罚的不能是我。 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另外,他毕竟是盛京段老鬼的人,又有刘汉南和暖暖他们的面子,动了私刑不好解释。 还不等我问,他已经哭得死去活来:“是我,是我说的,求你们别伤害我……” 我拿出了大哥大,按了出去。 “南叔,我是小武!” 天色擦黑儿,在乐郊路一家茶馆,我们见到了刘汉南。 与他同行的,还有暖暖和绰号刀锋的杨峰。 都是老朋友。 “南叔!南叔!救我……” 看到走进包间的三个人后,王胜就拼命呼喊起来,他那张小脸儿本来就白,此时更是吓得没有一丝血色。 刘汉南厉声道:“你闭嘴!” 暖暖脸色有些不好看,“王胜,你太让人失望了!” 王胜涨红了脸,深深低下了头。 此时包房里,只有我、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三个人,并没有让张思洋他们跟着。 电话里我已经说清楚了,此时也没必要再解释什么。 刘汉南给杨峰使了个眼色。 杨峰说:“小武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们聊着,我先带他回去……” 我笑了笑,“给杨兄添麻烦了!” 两个人走了。 暖暖说:“武大哥,实不相瞒,王胜是我干爹的亲外甥!老头儿最护短,这事儿可能会有些麻烦……” 这句话让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刘汉南他们如此溺爱暖暖,原来她是段爱林段老鬼的徒弟! 而这个王胜,竟然是段老鬼的外甥! 唐大脑袋冷着脸说:“麻烦?这小子出卖了我们,我哥被三个枪手堵在了房间里,差点就送了命,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上一边喇去,哪儿都有你!”暖暖朝他翻了个白眼。 他马上又嬉皮笑脸起来,贱兮兮道:“暖小妹,我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那个……想得我胸口直疼……” 说着,他又揉起了鼓胀胀的胸。 贼道 第199节 “滚!睡不着挠墙去!”小丫头是一丁点儿面子都不给他。 “……” “南叔,”我看向了刘汉南,“帮我约一下吧,我要见鬼爷!” 一个小时后。 在皇姑区一处老宅院里,我们见到了这位叱咤辽省二十余年,大名鼎鼎的[轮活魁首],段老鬼! 在旧社会,[轮子钱]是老荣行五个买卖之一,这些年才叫[轮活]。 段老鬼敢在人才济济的辽省立棍儿,可见不一般! 宅子大厅里,只亮了一盏宫灯,有些昏暗。 小白脸王胜垂手站在一张罗汉床旁,低着头一声不吭。 罗汉床两侧是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古玩。 要不是已经知道了床上这位是谁,哪怕走在街上面对面,我都不会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段老鬼! 这人年纪约有70岁左右,头上银发稀疏的没有多少了。 他特别的瘦,是那种病入膏肓的瘦! 可如果说他有病吧? 那对儿大眼珠子又精光四射,看不出像是有病之人! 怪不得都喊他段老鬼,这副尊荣真不怎么样! 他斜靠在罗汉床上,如此盛夏时节,腿上竟然还盖了条毛毯。 这双大眼珠子此时半睁半闭,说话也是阴阳怪气,“汉南说你小子是个人物,怎么着啊,来了我们盛京城,就要给我老段一个下马威不成?” 第174章 武爷 从我们三个人进屋到现在,他始终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就差让我端茶赔礼了! 看着他倚老卖老的样子,我的火已经快压不住了。 客气话已经说过了,早知他是这个态度,家法我就帮他执行了! 暖暖有些着急,一直在给我使眼色。 我还是压住了火气,拱拱手说:“鬼爷,毕竟是王胜坏了规矩,希望能给我一个说法……” “规矩?”他扬了扬稀疏的眉毛,“按照规矩,你是不是也该喊声前辈?从进屋到现在,你的腰挺得比谁都直……” 我的火压不住了! 仰头打了个哈哈,“说到辈分,这个世间,已经没人再值得我尊一声前辈了……” 啪! 段老鬼用力一拍罗汉床上的木几。 刘汉南和暖暖他们都是一抖,一旁的王胜差点就坐地上。 “狂妄!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师从何人,竟然敢如此托大!” 刘汉南连忙上前一步,“义父……” “你闭嘴!”段老鬼目光阴森,根本就不让他说话。 我两只手背在了身后,“想知道我师从何人,何不下榻过过手?” “小武!” “武大哥!” 刘汉南和暖暖一起喊了出来,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我不由心思一动,难道……我看向了罗汉床上那张毛毯。 明白了,他瘫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始终在榻上一动不动,我收回了手,有些惭愧,抱拳道:“鬼爷,得罪了!” 段老鬼却不领情,哑着嗓子说:“过来,让我这个残废领教一下后辈的功夫!” 我摆了摆手,“算了,也是我唐突了……” 话还没说完,嗖—— 一个长条状的东西,车轮一样转着圈,迎面朝我砸了过来。 我闪电般伸出了两根手指。 啪! 稳稳夹住。 原来是个木杆的铜烟袋锅。 东北老年人很多喜欢抽这种烟袋锅,不分男女。 还有一些长烟杆,点烟时,甚至需要其他人帮忙点。 这也是种派头。 放在旧社会,说明家里有佣人!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段老鬼难掩惊讶,喃喃道:“刹那指?竟然是刹那指?!” 我刚要上前几步,把烟袋锅还回去。 就见罗汉床两侧的博古架后,突然冒出了四个人。 一边两个,一只手都放在腰间,虎视眈眈。 段老鬼抬了抬手,“下去吧,既然是金前辈后人,就不会做出什么龌龊事来!” 四个人转身又隐藏起来。 我迈上几步,把烟袋锅放在了木几上,轻声道:“得罪了!” 放下烟袋,却没退回原位。 他仰头看着我,悠悠叹了口气说:“一晃21年,终于又见到神出鬼没的[刹那指],金前辈可好?” 我也不瞒他,“恩师去年在西安仙逝了!” 他就是一怔,喃喃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我心思一动,“您可熟悉龙省的无影手、老中医和老王爷?”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认识他们?” 唐大脑袋凑了过来。 我侧了侧身,“这位是老中医的徒弟!” 唐大脑袋拱了拱手,沉声道:“晚辈唐亮,见过段前辈!” “楚老哥可还活着?”他连忙问。 “他老人家走一年多了!” “一年多,一年多……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说完,他用力捶了一下大腿。 “是,”唐大脑袋点了点头,“1984年,被人断了四根手指,崩碎了两条膝盖!” 他还没说完,就见段老鬼扬起了他的右手。 我就是一惊,怪不得他一直用左手。 昏暗的宫灯下,就见他右手只剩下了光秃秃地手掌,五根手指都不见了。 我和唐大脑袋对视了一眼,看来他的遭遇和老中医一模一样! 谁这么狠? 无影手和老中医并称龙省[黑钱魁首]; 老王爷号称东三省[白钱魁首]; 眼前这位鬼爷又称辽省[轮活魁首];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个人对四位荣门高手下此毒手? “前辈,能不能告诉我们,当年到底发生了……” 他拦住了唐大脑袋,摆了摆手。 随后身体朝后靠了靠,目光看向了天花板,悠悠一叹,“这世上的事,有因必有果,都是我们自找的……” 自找的? 难道是他们先犯了错? 这是到目前为止,自己听到唯一有价值的线索。 这句话,起码能说明一件事情。 是他们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对他们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到底是什么事,又是什么人? 不只我好奇,唐大脑袋肯定也猫抓心一样难受。 不等我再张嘴,段老鬼长长舒了一口气:“带他走吧,我那妹子老来得子,就这么一根独苗,留条命就好……” “大舅!”王胜噗嗵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哭什么哭?”段老鬼怒声呵斥起来,“自己做过的错事,就要去承担,谁都救不了你!” “鬼爷,”我连忙说:“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想让他帮帮分局专案组,抓到白狐狸就行!” “真的?”他瞪着我,颤声问道。 我点了点头。 贼道 第200节 既然他喊老中医为楚老哥,这个面子就得给! 其实惩不惩罚王胜,意义不大,他能给白狐狸通风报信,就能找到他,帮上警方。 这才是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段老鬼眼圈发红,抱住了残手,正色道:“武爷,谢了!” 我连忙拱手客气道:“可不敢这么称呼,请您老收回……” 他盯着我的眼睛,“你是老佛爷的徒弟,辈分和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样,称声爷有何不敢?” 说罢,看向了刘汉南他们,“汉南、暖丫头、小峰,过来见过武爷!” 三个人也是听话,纷纷上前两步,抱拳拱手一起躬身喊武爷。 我感觉脸都有些发烧,连连摆手推辞。 少年时,自己还有称爷的豪气。 可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看透了荣门这个行当,早就没了那时的意气风发。 出头的椽子先烂! 什么“爷”不“爷”的,不过是个虚名而已,屁用没有! 王胜惨嚎起来,“大舅,大舅,我不去,我什么都帮不上,真的,我不认识白狐狸……” “去和警察讲!!!”老爷子猛然瞪大了眼睛,由于太过激动,整个人仿佛都要从塌上蹦起来一样。 随后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王胜吓得脸更白了,跪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暖暖几步就坐在了塌上,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柔声说:“干爹,这么大声干嘛,您消消气,消消气!” 他又闭上了眼睛,“都走吧,我要睡一会儿……” 刘汉南和杨峰架起了王胜,几个人往出走。 我朝段老鬼拱了拱手,没再说什么,转身也往出走。 唐大脑袋一边走,一边小声对暖暖说:“暖丫头,找机会能不能问问你干爹……” “不能!” 来到院子,暖暖这才解释道:“干爹从来不提他腿和手的事情,小时候我问过,结果屁股都被打肿了……你、你往哪儿瞅呢?” 小丫头抬脚就踢,唐大脑袋笑嘻嘻地躲了过去,“别急眼呐,我就是想给你揉揉。” “臭流氓!” 我给大脑袋使了个眼色,不让他再说了,想通过暖暖打听,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把这件事情比喻成案件,老王爷和无影手惨遭黑手,说明两个人参与的最深,是主犯。 老中医和段老鬼只是被打残,就是从犯。 郁闷的是,这两位从犯一个仙逝,另一个又讳莫如深。 这不得不让我去想,到底是对方太可怕?还是他们做过的事情难以启齿,所以都三缄其口?! 第175章 挑事儿 出了院子,王胜又哭了起来:“南叔,别让我去公安局,我真不知道白狐狸在哪儿……” 我问:“那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低下头不说话。 我本就不想多问,“南叔,走吧!” “我说,武爷,我说,我说……”王胜哭咧咧道:“那天我在站前认出了泡泡唐……就一直跟到了玫瑰大酒店。” “我听说、听说白狐狸那伙人有个眼线,就在南湖公园摆摊,就是那种气枪有奖打气球……我就去了……” “我和摊主说、说有个姓武的,是白狐狸要找的人,他们来盛京了,就住在了玫瑰大酒店……没想到那小子瞪了我一眼,我特么就走了!” “我以为找错了,就没再当回事儿,没想到……我真是没想到……” 我说:“走吧,去和警察说!” “武爷,武爷,求求你……”他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鼻涕流了老长。 我早就看明白了,这货前科不少,所以才这么怕。 刘汉南沉声道:“走吧,别丢人了!” “南叔……呜呜呜……你帮帮我……”他竟然哭出声来。 暖暖一脸厌恶,把脸扭到了一边,唐大脑袋又蹭了过去,小声说着什么,竟然把小丫头说的噗嗤一笑。 听说自己是老佛爷的徒弟后,段老鬼这个面子给的很足,又是称呼自己武爷,又是大义灭亲。 其实用后脚跟想都知道,他们在分局肯定有关系。 这小子真进去以后,不会遭什么罪,做完笔录也就出来了。 但愿他提供的消息有用吧! 把王胜送到分局后,刘汉南就去了三楼,和我猜想的一样,这是找关系去了。 一楼大厅里,我和刑警二队的严队长聊了一会儿。 他是我在“白狐狸”专案组的唯一联系人。 十几分钟后,刘汉南下来了。 我见两个人很熟悉,分别握了握手,告辞离去。 分局院子里。 老疙瘩和杨峰正蹲墙角抽烟。 唐大脑袋和暖暖背靠着一棵大树,两个人的小手指都勾上了,看到我出来,暖暖慌忙收回了手,脸都红了。 老疙瘩他俩连忙起身,我又和杨峰握了握手。 三个人告辞往出走,大脑袋这货一步三回头,差点被老疙瘩绊个跟头。 暖暖在后面“咯咯”笑个不停。 “给我打电话——”大脑袋狂喊。 老疙瘩骂:“这点儿出息!” 刚坐上出租车,张思洋打来电话,说在宝发园设宴给我压惊。 刚挂上,又接到了紫金拍卖行韩总的电话。 他通知我下周六晚上拍卖。 放下电话,唐大脑袋问我:“哥,听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俩也回去?” “回酒店再说!” 毕竟在出租车上,我没过多解释。 宝发园是在1910创办的,以三熘一煎的“四绝菜”闻名盛京城。 很快,熘肝尖、熘腰花、熘黄菜和煎丸子就上来了。 酒过三巡,练家子刘浩又开始挑事儿。 唐大脑袋他俩举报他嫖娼的事情,按理说张思洋不可能说,可这哥俩也不傻,就算没证据,怀疑是难免的! “真没想到,武先生仇人遍天下呀!”他嘴角挂着嘲讽,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这次刘志没再拦着,只是默默抽着烟。 我呵呵一笑,“是不少,不过多数都死了!” “哦?这么说你很牛逼呗?!” “什么时候你一个人对三把枪,还能毫发无伤,也可以这么牛逼!” 简单两句话,怼得他哑口无言。 昨晚的场面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真换成他的话,还不一定什么下场! 拳头再牛逼,对上子弹也啥也不是! 再说了,事情已经摆在这儿了,张思洋和我那点儿事儿,他们哥俩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如此,我就没必要再像上次那样让着他了! “刘老二,”张思洋立了眉毛,“你这是在挑衅他?还是想挑衅我?” 见她出了头,我就不再多言,也想看看这妖精怎么摆平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子。 刘浩脸就涨红起来,“洋姐……” “洋姐是你叫的吗?” 刘志依旧是一声不吭,任凭弟弟受此屈辱。 我本以为他会带着弟弟愤然离席,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的耐心这么好,不禁又一次刮目相看起来。 张思洋脸变的极快,马上又端起了酒杯,首先赞扬了刘家兄弟这段时间的劳苦功高,随后又对师爷和金腰燕表示感谢。 几句话,就把冷到冰点的场面热络起来。 看样子,刘浩还挺怕她! 怕什么呢? 要知道张思洋可不会什么功夫,不过就是个平常小女人而已。 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她有钱,也有自己的势力。 不过她的势力,也仅限于雪城。 就像这次替自己说话,估计也是拐了个弯儿,通过雪城那边的关系,再找到盛京的关系。 贼道 第201节 如果这哥俩真就只是被雇佣的悍匪,拿钱办事而已,没必要和我如此针锋相对,扯这个犊子! 或许这小子想让张思洋做他的嫂子,所以才把我恨上了! 这“佣军”要拿下东家,想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又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不然怎么如此能忍? 张思洋端着杯:“明天咱们就回去了,这边的事情都交给小武,来,咱们共同走一个,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所有人一饮而尽,都很给面子。 酒足饭饱往出走,师爷故意落后了几步,趴在我耳边说:“小武兄弟,咱可以老朋友了,我提醒你一句,小心这哥俩……” 我打了个哈哈,还用力搂了搂他的肩膀,表示感谢。 这老狐狸,提醒我是假,挑事儿才是真的! 后半夜我在分局的时候,他们就换了酒店,搬到了今年七月份开业的皇朝万豪酒店,就在五里河。 酒店虽然远了一些,可一切都是新的,相当豪华阔气! 回到房间,我和大脑袋、老疙瘩开了个会。 白狐狸还没抓到,两个人怕我有意外,都不想回京城。 我劝他俩,枪案动静不小,白狐狸只要不傻,就不可能继续动我。 另外,洗钱的《周孝儒文书》下周就要拍了,他俩不回去就得流拍,不是白折腾了嘛! 而且接下来接触陈酉的事情,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有效果的。 我一个人隐藏以及编造身份都很简单,人多了以后,反而容易出纰漏。 唐大脑袋见坚持也没用,就把“玄铁飞虎爪”拿了出来,“哥,枪没了,这个你带上……” “不用,这可是你师傅留给你的,我怕我弄丢了!” 他涨红了脸,“啥你的我的?兄弟我连命都是你的……” 我心下感动,可说出来的话却难听,“别扯犊子,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啥都不会给你!” 他又嬉笑起来,“哥,和我俩说说,张妖精爽不爽?” 我笑骂道:“别嘚瑟,好坏也不给你!” “哥~~~~~” “滚犊子!”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玄铁飞虎爪”,翻过来调过去地看,这东西不用的时候,像人手一样缩成了一个拳头。 我一直都很好奇,于是问他:“你平时放哪儿了?” 老疙瘩笑道:“塞屁眼儿里了呗!” 我哈哈大笑,和自己想的一样。 “扯叽霸淡,”唐大脑袋骂了起来,“我得多大的屁眼子才能把他塞进去?在里面勾腰带上就行了呗!” 我俩都表示不信,老疙瘩还拿过去闻了闻。 唐大脑袋说:“哥,我俩回去以后,去买辆车吧,不然也太不方便了!” 我知道不能再拦着了,买辆车也确实方便,就同意了。 定好了明天哪趟车回去,两个人抻着懒腰往出走。 我又叮嘱他俩拍卖时的细节,还有虎子,我怕蒲小帅偷懒,叮嘱每天早晚都要出去溜。 唐大脑袋嫌我墨迹,被我一脚蹬了出去。 不出所料。 午夜时分,张妖精洗得香喷喷的,又钻进了我的被窝。 第176章 乐音琴行 后半夜,外面下起了暴雨,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啪啪”作响。 张妖精趴在我身上,用手指滑动着我胸口上的汗水。 我问:“这刘志两兄弟,你在哪儿找来的?” “一个好朋友介绍的……” “底子干净吗?” 她噗嗤一笑,“傻了?能干净吗?” 我也呵呵笑了,又问:“那也得查查吧?” “查过了,福建人,手底下有几个大案子,在道上口碑不错……” “你这朋友信得过?” “嗯” “贵吗?” “不便宜。” “……” 不等我继续往下问,她岔开了话题:“明天我们就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儿!” 我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不想和我说实话。 本来还想问问她,怎么就知道钥匙一定在陈酉手里,想想还是算了,问了也是白问。 “手里钱够吗?”她问。 因为心里不太舒服,我说出来的话就有些淡,“够不够的,你还想让我吃软饭?” 她娇嗔地打了我一下,“讨厌!” 两个人是盲人吃馄饨,明明心里有数,表面却都在装傻。 早饭后,她带着人离开了,我也没去送。 傍晚,唐大脑袋和老疙瘩退了房,我看着两个人打车离开后,才回房间。 第二天上午,我退了房。 先去买了台二手大哥大,又买了张新卡。 这倒不是为了省钱,主要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在任何场合留号码的时候,都要留本地号,而不是京城号码。 随后又去了一家医疗器械商店,买了辆二手轮椅。 摇身一变,我成了一个残疾人。 我没有选择戴人皮面具,毕竟不是一锤子买卖,干完活就离开,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长时间戴那东西不舒服。 我先去改了头型,两侧贴着头皮,露出青茬。 又将脸部进行了简单改变,眼角微微向上拉伸,又戴了副假牙套,整个人的形象和气质马上就不一样了。 这个发型和吊眼梢的形象,与陈酉亡夫有着几分相似。 四天后,我在南五马路兑了家修bp机的小店,所有维修工具和手续都齐全。 店面是一栋临街的六层楼房,这种老式楼房布局都差不多,和我曾经在雪城的店很像。 区别是这儿还有后门,出去是楼道。 这儿距离陈酉工作的盛京音乐学院,以及兼职的琴行都很近。 这期间,我接了几个电话。 一是唐大脑袋他俩打的,说家里一切都好,就是虎子见母狗就想马上趴。 另外,两个人到家后,就奔了花乡二手车市场,买了台的凯迪拉克。 我很欣慰,知道买二手车,挺会过日子。 大脑袋还说,老疙瘩开始跑中关村了,还在学修理电脑啥的。 我说挺好,总比你一天天四处撩骚强。 他说馋死你,不说了,哥们我开着凯迪拉克见网友去了…… 第二个是张思洋,问我怎么样,还腻歪着说想我了。 第三个是二丫,也就是宁蕾。 她问我在忙什么,我说回雪城看看那些牛,还有奶户的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小丫头身份扑朔迷离,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我说等回京后,请她到家里吃饭。 不知道是距离太远,还是分别太久,总感觉两个人之间隔了好多东西。 第四个是刘汉南。 他算是彻底改了口,一口一个武爷,叫得我浑身不舒服。 他说当天晚上录完口供以后,王胜就放了。 警方去南湖公园,也没抓到人。 我并不觉得意外,如果能这么简单就找到白狐狸,他也活不到现在! 这天,我转着轮椅,来到了陈酉兼职的琴行。 我不太懂这个行业,按理说陈酉是大学教师,虽说是特聘的,是不是也不应该在琴行兼职? 不过,据我们三个之前的调查,她确实在这儿有课。 不止是她,还有好多音乐学院的老师和学生,都在外面琴行或者家里教课,想来也是一份不薄的收入。 贼道 第202节 陈酉被张思洋他们绑了以后,休息了近一个月,才恢复教学。 因为守着音乐学院,这一片琴行很多,这家乐音琴行不是最大的,不过门脸和内部装修的挺有格调。 轮椅虽然不方便,但它能更好地隐藏我的身份。 而且我也提前踩过点儿,乐音琴行门前没有台阶,否则我不会买轮椅,而是换成双拐。 帮我推门的是个圆脸女孩儿,人很热情。 进门就是宽大的款台,左右两侧都是卖场,左手侧是民族乐器展区,墙上挂满了古筝、琵琶、竹笛和二胡等乐器。 右手侧是西洋乐器区,一把把小提琴、吉他。 玻璃展柜里,摆放着一支银光闪闪的乐器,样子像个大烟袋,上面满是大小不一的盖盖。 后来我才知道,这玩意儿叫萨克斯。 一个梳着大背头,戴着金丝眼镜,白胖白胖的中年人,坐在吉他区域在弹电吉他。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小伙子,橘色体恤上印着“乐音琴行”。 中年人脚下好几个小方块,不时上去踩一脚,电吉他一会儿发出青蛙一样的哇哇声,一会儿又声嘶力竭。 沙哑声有些像张思洋的烟嗓,还挺好听。 有人买货,在喊营业员。 圆脸女孩儿喊:“经理,你帮我接待一下……” 白胖子抬起头,随后把吉他递给旁边的小伙子,笑眯眯地站了起来。 “同志,你好!我是乐音琴行的经理,我姓周,请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同志? 这称呼可是够古老的了,这几年这么喊的越来越少,似乎人人都成了老板,不是喊先生,就是叫什么总。 我笑笑说:“周经理,你好,我想学钢琴,您这里可以教吧?” 他明显有些差异,下意识看了看我的腿,随后有些抱歉道:“是这样,我们主要是教孩子,您这种情况……” 我微微蹙眉,“残疾人不能学钢琴吗?” 他连忙摆手,“别误会,因为钢琴下面有踏板,演奏时要根据乐曲进行踩下去或者抬起来……” 我艹! 失算了呀! 我对音乐完全是外行,本以为有手就行了,没想到还得用脚! 没招了,这时候总不能蹦起来,只好板着脸说:“我不睬那个什么踏板,就不能弹钢琴了?” “能能能……”周经理看出了我的不悦,连忙往回找补,“也是可以弹的,影响不大,影响不大……” “好!”我置气一样,“那我就报你这儿最好的老师,最贵的课程!” 他在服务台下面拿出了一个硬壳本子,递在了我手上。 打开后,里面是老师的照片和简介。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陈酉。 她坐在钢琴前,灯光柔和,样子恬静淑雅。 她名字下面的名头很多,什么毕业于巴黎国立音乐学院、盛京音乐学院钢琴系特聘教师、中国音乐家协会理事、盛京钢琴协会副会长等等。 她的课时费是300元/40分钟。 这和上次唐大脑袋进来踩点儿,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的目光并没有多做停留,扫了一眼就继续往后翻。 接下来还有三名年纪稍大一些的老师,简历也都很漂亮,其中一个也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她们每课时价格都是200元。 继续再往后,老师的年纪要小一些了。 大部分都是二三十岁,全国各个音乐学院毕业的都有,但以盛京音乐学院的毕业生或学生为主。 他们的课时费就便宜了好多,从50元-120元不等。 再后面,是其他乐器老师的介绍。 我翻回了第一页,指了指陈酉的照片说:“我喜欢这个老师,看着性格特别好,帮我安排试试课吧!” 周经理明显有些为难,踌躇了一下说:“这位同志,是这样,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掏心窝子的心里话,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我紧锁着眉头,不耐烦道:“说吧!” “一般来说,启蒙阶段,我们不建议找这么贵的老师,太浪费钱……再加上陈老师前段时间身体也不太好,刚刚恢复教学……” 我不高兴了,合上了本子。 “我就想和最好的老师学习,不行吗?” 第177章 试听课 那个圆脸女孩回来了。 见我坚持要和陈酉老师学,周经理对她说:“小莉,你帮这位同志安排试听课吧!” 说完,又看向了我,“是这样……” “有话痛痛快快的!” 他被我噎了一下,既然给自己弄了这么个人设,我只好装作自尊心受挫,继续蛮横下去了。 “是这样,”他接着说:“我们第一节试听课并不是免费的,当然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琴行可以不赚这个钱,但要给老师百分之五十……” 我说:“就是上完试听课,不管接下来学与不学,我都得掏150块钱呗?!” “对对对,就是这样,您看……” “没问题,这点儿钱,我爸还是能供得起我的,安排吧!” 小莉走回了款台里面,又拿出了一个本夹子,开始给我登记。 我用了大老张的名字:张永久。 又留下新买的大哥大号码。 登完记,我又问:“我还没买琴,平时能来这儿练琴吗?” “可以!”小莉笑眯眯说:“我们这儿可以办练琴卡的,五块钱一个小时,好多音乐学院的学生,因为抢不到练功房,都来我们这儿练琴……” 真是生财有道啊! 我说行,到时候我也办一个! 交了试课的150块钱,白胖的周经理亲自推着我往后走,去参观那些琴房。 “小张同志,我们乐音琴行所有琴房,用的全部都是yamaha原装琴,可不是二手的,都是新琴。” “其中陈老师用得是7尺的三角琴,这在琴行,可是身份的象征……” 听着他一口一个同志,我有些别扭,扭头问:“周经理今年贵庚?” 他哈哈一笑,“老喽,五十一了!” 我还真是吃了一惊,“五十一?不是开玩笑吧?你看着最多四十出头……” 他笑道:“胖,一脸老褶子都撑开了,所以显得年轻!” 我也笑了起来,这人还挺风趣的。 这么一来,先前那点儿不愉快烟消云散。 他推着我刚出琴行大门,就被三个流里流气的小子堵住了。 其中一个长头发精瘦的小子说:“周总,这眼瞅着都过一周了,不能总拖着不给吧?” “小磊哥,山子哥……”周经理上前团团抱拳作揖,胖脸上堆满了笑,“各位多担待,明天,明天一定给!” “你他妈拉倒吧,每次都用这话对付我们,我拿把电吉他玩吧,正好泡妞想练这玩意儿!” 说完,叫小磊的长发小子就往琴行里进。 周经理想拦又不敢,胖脸憋的通红。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情况,此时又是个残疾人,自然不好帮什么忙,只能看着。 很快,小磊出来了,扛着的正是先前周经理弹得那把电吉他。 周经理急了,“这把不行,真不行,这是美产的吉普森,太贵了,真是太贵了……” “草泥马!”小磊破口大骂,“周胖子,给你脸了是不是?要你一把琴是看得起你,我和大哥说一声,半年不收你店的费用了,就这样吧!” 扛着那把电吉他,这人和另外两个小子晃晃悠悠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哪,收保护费呀!” 他叹了口气,一脸沮丧,“不说了,生气!您住哪儿,我推您回去……” “不用不用!没多远,几步就到了。” 回到店里,还接了个活儿。 可我根本就不会修理bp机,天黑以后换了套衣服,又戴了张人皮面具,从后门楼道出去,在另一条街上找了家维修店。 毛病不大,要了我二十块钱,很快就修好了。 第二天那人过来取,我要了他三十,还赚了个差价。 两天后的晚上七点,我去乐音琴行上了第一节试听课。 话说伪装成残疾人是正确的,不只是更好的隐藏身份,琴行的所有员工都非常热心。 对于音乐,我完全是个门外汉。 陈酉已经来了,在那间琴行唯一拥有三角钢琴的琴房等着呢。 小莉推我进去的时候,她连忙起身。 贼道 第203节 看到我以后,她明显怔了一下,马上又掩饰了过去,弯腰把琴凳挪到了一旁,笑着说做轮椅上就可以。 我微笑着打招呼,“陈老师好!” “你好!” 小莉关门出去了,她并没有直接开始教学,而是和我聊起了家常。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她,我也是仔细观察。 陈酉属于那种标准的文艺范女性,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微微发福,气质高雅。 她谈不上什么美人,平常相貌,特点是非常白。 是那种富有光泽、骨瓷一样的白。 都说一白遮百丑,这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何况她并不丑。 她很会打扮。 湖蓝色的纯棉小衫,宽松、简单、舒适、大方。 头发也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挽,却显得脖颈洁白修长。 她脖子上只带了一根很细的白金项链,剩下耳朵、手腕和手指上什么装饰物都没有。 我发现坐在钢琴前以后,她就在观察着自己的手。 我也注意到了她的手。 这双手白皙修长,指甲极短,没有涂抹指甲油,像她的打扮一样,干干净净。 “周老师和我介绍了你的情况,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不要去想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她看着我的眼睛,柔声细语。 她说的周老师,应该是琴行的老板周胖子。 “美国钢琴家ronnie milsap,他患有先天性疾病,出生时就失去了视力,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由爷爷奶奶抚养成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有40首乐曲,成为美国公告牌乡村音乐榜冠军单曲!” “还有法国的爵士钢琴家michel petrucciani,他天生罹患成骨不全症。” “由于基因异常,疾病抑制了他的骨骼生长,不但行动不便,视力、听力也大受影响。” “当他演奏时,左手已经变形,手掌、手腕都往内倾斜……”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20岁的时候,就发行了第一张唱片《闪光》!” “这个世界,不是全部属于健全人的,还有那么多数不清的残疾人在学习音乐!每当他们的琴声响起,不论听者身在何处,那种永恒之美,就如渥兹华斯笔下的金色水仙,在人们心海中摇曳起舞,满溢着无边喜悦……” 我静静听着,觉得此时她浑身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这不禁让我为自己的心思惭愧不已。 “陈老师,我已经27岁了,是不是太晚了?”我说。 她笑了起来,“《论语》里仁篇中,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记住老师的话,只要想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 “我注意到了你的手,条件非常好!” “钢琴下面有三个踏板,最右侧这个叫延音踏板,也叫切分踏板。” “它是用来延长琴弦震动时间的,其实就是用杠杆,将原本紧贴在琴弦上的一层毛毡支开,从而延长了琴弦震动的时间……” “位置居中的踏板叫做“弱音踏板”,此踏板较少用,在弹奏一些特殊乐段时才会用到它……” “其实踏板不是问题,像莫扎特的好多曲子就可以不用,因为在他那个时代,还没有延音踏板呢!” “还有像贝多芬的《土耳其进行曲》、海顿的《f大调钢琴奏鸣曲》……都可以不用踩踏板……” 第178章 周孝儒文书 她说了好多,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真的,因为我根本就听不懂。 她的脸上,始终荡漾着和蔼恬静的笑容。 我明白,她这是怕我自卑。 “好了,咱们开始正式教学了!”她又笑了起来,“我这是职业病,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 我瞥了一眼钢琴上的小闹钟,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150块钱40分钟,不知道这个怎么算。 她首先教我坐姿、手型,然后开始认识那些黑白键……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事实证明,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前那些谈话,人家根本就没计算时间。 “好了,我们下课了!” 陈酉轻轻鼓了几下掌,“实话实说,绝不奉承,你是我遇到过最聪明的学生,没有之一!” “陈老师,谢谢你!”这句话,我是由衷说的。 刚才的教学时间,让我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完全沉浸在学习当中。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像宠溺自己孩子一样,轻声说:“听周老师说你没有钢琴,我和他说一声,以后你就来我这间琴房练,不用交钱……” “不用,真不用……”我连连摆手。 “听话!”她板起了脸。 她推我来到了卖场,正好周经理也在。 她说:“周老师,以后小张每天可以去我琴房练功,就别收钱了!” “好好好!”周经理连连点头,笑眯眯道:“陈老师张了嘴,我老周怎么可能有二话?!” 说笑了两句,陈酉和我摆了摆手,就走了。 “怎么样?”周经理笑着问我。 我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音乐学院的老师,教得是真好,我现在就交费!”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且有规律。 白天我就坐在小店里看书,接到活就说没时间,愿意留下的,晚上我就拿出去修。 偶尔平出平进。 偶尔还能赚个十块八块的差价,这买卖干的,能把人笑掉大牙! 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雪城的日子。 每个周一晚上七点,陈酉都会准时给我上课,而每天晚上我也会去琴行练习两个小时,再回家睡觉。 偶尔周经理会沏上茶,喊我过去喝一会儿,侃侃大山。 知道我是修bp机的以后,他还帮我介绍了几个客户,人都挺好的。 这天,唐大脑袋来电话,说拍卖的事情十分顺利。 意外的是,现场还有两个参与竞拍的,但加到400万的时候,就没再往上加。 他和老疙瘩并没有坐在一起,分别化妆过去的,他戴着大金链子,负责抬价。 最后,由老疙瘩化妆的中年贵妇,以500万的价格拍走了。 “哥,你说那玩意儿能不能是真的呢?”撂电话前,唐大脑袋问。 我说你洗洗睡吧,别做梦了! 隔了一天,紫金拍卖行的韩总打了电话,“武先生,款已经转到你的账户了……” 我连忙感谢,又提起佣金的事情,说他不收让自己真是不好意思。 韩总不悦道:“武先生是张天师的朋友,这点儿忙是应该的,要是再提钱的话,以后有事就不要找韩某了……” 我苦笑道:“韩总您要是一直这样,我可真不敢再麻烦您了,咱下不为例,好不好?” 两个人笑着挂了电话。 其实,我真不是客气,有时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轻易不要欠人情。 一周以后,唐大脑袋又来电话。 “哥,你猜昨天谁来家里了?” “有屁快放,隔着上千里地,我能猜出个屁来!” “哥,你粗鲁了……” 我没吭声。 他嘿嘿直笑,“是扬七哥,还有大头,说过来找你喝酒,你不在,坐一会儿就走了!” “说什么没有?”我问。 “说了一些办公司的事儿,租房子、办执照、招人啥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 我叮嘱他,没事儿多练功少出去嘚瑟,或者去上网也行,一直到我回去之前,什么活儿都不要做! 他问踩点儿行不行? 我说可以,但我不在,就不能擅自行动。 尽管有些郁闷,他还是答应下来。 刚放下电话,紫金拍卖行的韩总打了进来,“武先生,您的那副《周孝儒文书》,在收藏界可是引起了好多争论,又这么个事儿和您说说……” 听他说完以后,我不由有些愣神儿。 难道真让大脑袋猜对了? 这卷东西是真的? 韩总说,今天有个藏友找到了他,问他能不能联系到拍得《周孝儒文书》的买家。 当天这位藏友没在拍卖现场,是听朋友说起这件事,于是又找来紫金拍卖行的拍卖手册,研究了一天后,决定看看实物。 想想也不奇怪,一件名不见经传的文书,竟然以500万的天价,被神秘人买走,这在收藏界肯定会引起轰动。 贼道 第204节 哪怕有人怀疑是在洗钱,也不耽误这样的故事传播。 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效果,不然自己淘到宝贝的消息怎么能传出去?又怎么解释三个人钱财的合法来源? 5000块钱淘到的东西,竟然拍出去500万,妥妥的业内传奇呀! 一切都按照既定计划走的,非常完美! 只不过没想到拍卖完以后,还会有人感兴趣。 难不成这卷东西帮自己洗白钱以后,还能再帮自己赚一笔钱? 虽然我和大头都没明说,但韩总干的就是这个生意,不用说也清楚这东西明显就是在洗钱。 所以,他第一时间赶快联系了我。 我也没什么忌讳的,直接就问:“韩大哥,如果……我说如果这东西我走了眼,还真就是老东西,能值多少钱?” 不知不觉,我就改了口,从韩总过渡到了大哥,无形中把关系拉近了一些。 他沉吟了几秒钟,“我觉得……六七百万,应该没问题!” 我并不震惊,因为同样的意思,刘立凯也表达过。 韩总又说:“如果是真迹,你再能找到当时的卖家,把其他那些卷都买下来,拍到上亿都不成问题……” “武先生,您还能找到卖家吗?” 我说那可不好找,又客气了几句才挂电话。 我有些狐疑,找到卖家? 潘家园那老头在我们打架的时候,就不知所踪,去哪儿找? 真有人感兴趣? 还是这位韩总自己有兴趣? 我给老疙瘩打了过去,电话那边响起电视的声音。 “老疙瘩,你一会儿用拍卖那天装扮的声音,给紫金拍卖行的韩总打个电话,有人想看看那卷《周孝儒文书》。” “哦,知道了!”他答应了一声。 “约好时间以后,你化好妆拿过去,记住,一直都要在现场看着,就算有尿,憋死都不能离开!” “另外,拿回家以后,把东西放进后花园金库!” 老疙瘩估计是听蒙了,“哥,啥情况啊?” “这玩意儿弄不好是真的!”我说。 就听唐大脑袋嘎嘎笑了起来,抢过电话说:“咋样,让我说对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呢,嘚瑟!”骂完我就挂了电话。 揉搓着戴在脖子上的那块田黄印章,我的眉头紧皱。 难道是真的? 谁要买? 眼前浮现出那位嚣张的冯公子…… 第二天下午,我从厕所出来,刚坐上轮椅,大哥大响了起来。 “操,”是个女人媚气的声音,“研究了他妈一溜十三招儿,尼玛屁都没一个,就让我走了……” 我哑然失笑,这是老疙瘩! “几个人看?都有谁?”我问。 “一个白胡子老头,还有一个人模狗样的中年人!” “不是冯公子?” “冯公子?”老疙瘩停顿了一下,“没有,没看到他!” “行,你不用管了,回去收好了!” “知道了!” 难道自己猜错了? 又或者冯公子并没有出面? 晚上,我还在琴行练琴,韩总打了进来:“老弟,人家给600万,有意出手吗?” 第179章 吓死我了 听韩总说,买家出价600万,我并不惊讶。 不知道这位韩总从中拼了多少,可对方既然出了价格,就说明已经认定是真东西了。 “韩大哥,我最近出门在外地,要不您先慎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对方也吃不准,这个……” “没事儿!”我笑了起来,“吃不准就不买,我出不出手也是无所谓,就是给您添麻烦了……” “看老弟这话说的,那行,我就先慎着他几天……” 接下来,隔三差五,韩总就会打来电话,价格也从600万提到了800万,我还是没松口。 他又提到了找卖家的事儿,我打着哈哈岔了过去。 这天,房屋中介的黄胖子打来电话,咋咋呼呼地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知道他问得是拍卖的事情,估计是刘立凯和他说的。 刘立凯这个人挺有意思,他肯定没多久就听说了这件事情,却一直没给我打电话。 这是因为当时他说过,这东西拍卖的话比较麻烦,所以才不好意思联系我。 我笑道:“黄哥,你把电话给刘哥!” 很快,那边响起了刘立凯的声音:“武老弟,你好!” 我笑了起来,“刘哥,你说如果这东西是真的,500万是不是卖少了?” 他沉默了几秒钟后说:“确实不多,如果是一套,几千万都有可能,甚至可以说无价!” 他话锋一转,开始劝起我来,“500万不少了,卖就卖了,后悔没有意义,你可千万别上火!” “别看有人拍走了,可我还是那句话,存疑,绝对存疑!” “卖了咱就不后悔,这个行业打眼儿的事情多了……” 他是怕我卖完后悔,所以一再开导我。 我笑得爽朗,“刘哥不要劝我,我想得开,等我出差回去以后,请您和黄哥大喝一场!” “好好好!” …… 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儿,盛京城已是遍地黄叶。 深秋的风,刮得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好多。 唐大脑袋他俩隔两天就打电话骚扰我,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问他咂儿还疼不疼了,他说好差不多了。 张思洋明显也急了,打电话的频率也不低,有时候还故意在那边哼哼唧唧。 事实证明,再高冷的霸道女强人,一旦突破了那层关系,都成了粘人的小妖精。 一开始,唐大脑袋喊他张妖精,我还不以为然。 现在看,真没有起错的绰号,张思洋是个名副其实的妖精,心狠手辣,又百转柔肠,这让我不得不小心提防。 我也有些急,可除了上课,始终也找不到和陈酉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她人很好,不止是对我好,我观察过她给其他学生上课,尽管有时很严厉,可绝不会无缘无故发飙。 那些孩子和家长都很喜欢她,甚至是敬重。 原本以为自己外形与她亡夫有着几分相像,她会另眼相看。 可事实上,只有第一天看到我时,她微微怔了一下,以后的日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 这让我也有些沮丧,空有浑身力气,却一点儿使不出来。 再这么学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我都能去考级了…… 这天晚上又去上课。 琴行里喜气洋洋,货架上贴满了各种优惠价格。 教务小莉和卖场男营业员胡晓涛在挂气球,看到我进来,梯子上的小莉笑着打招呼。 我开玩笑说:“晓涛,你也好意思让女生爬梯子?” 胡晓涛主要负责西洋乐器,留了一头长发,他笑道:“我说我上,她非说我胖,容易把梯子压环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每天这个时间,琴行里都会有一些顾客,绝大部分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乐器其实卖的不多,多数学生上大学前都购置了乐器。 琴行卖乐器的渠道,一是散客。 二是校外老师,或者本琴行老师,带着学生和家长来买。 除了散客,其他的购买方式,都会给老师留利润。 彼此心照不宣。 贼道 第205节 而平时音乐学院的学生过来,多数都是买琴弦、松香或吉他拨片什么的乐器小件儿。 也不能小看这些东西,利润不小。 营业员小林过来推轮椅,她负责卖民乐,笑着说:“明天是琴行开业九周年,学校和卖场都有活动……” 她还没说完,身后响起了周经理的笑声,“永久老弟,明晚我请琴行所有员工、老师和新老朋友喝酒,你可一定得到!” 由于我用得是大老张的名字,所以一开始他喊我小张同志,不知不觉改了口,开始喊永久老弟。 我连忙客气,说自己身子不方便,就不去给大伙添麻烦了。 他不同意,告诉我时间地点,又说琴行所有老师都会过去,我这才动了心。 或许,这也是个机会。 有个学生喊:“胡哥,给我拿片法国万德林的单簧管哨片……” 正在扶梯子的胡晓涛连忙说:“来了,来了!” 说完,他又抬头对小莉说你小心点儿。 小莉笑着说你去吧,没事儿! 我还在和周经理说着话,这时,就感觉一道黑影朝我砸了过来。 呼—— 我抬眼看,是那个铁皮合梯,小莉还骑在上面,嘴里发出一声惊叫! 事发突然,此时想躲开的话,用手滚动轮椅肯定来不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起身快跑。 可我不能动! 毕竟惊吓可治不好残疾。 只要一动,这段时间就白忙活了! 要知道这种老式的铁皮合梯至少得30多斤重,此时上面还有个大活人,猛然侧翻跌倒,这股力量起码在三四百斤以上。 就在我想向侧身用肩膀抵挡的一刹那,一只白胖白胖的小手,一把就抓住了倒下来的梯子。 我马上停止了动作。 而此时,梯子距离我的脑袋仅有几厘米! 是周经理!? 与此同时。 梯子上的小莉也栽倒下来,嘴里的惊呼声一直没断。 电光石火间,周经理另一只手轻轻一带小莉的腰,就将她稳稳扶在了地上。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不过是眨眼间发生的事情。 此时,我已经惊呆了。 在别人眼里,一定以为我是被吓傻了! 实不知,我是被眼前这位“救命”恩人,人畜无害的白胖子周经理惊到了。 好一个扮猪吃老虎! 这个反应速度、力量以及手法,这是个练家子! 他是谁?! 啊—— 轮椅后的小林后知后觉,吓得一声惊呼,松开了我的轮椅。 周经理也松开了小莉,连忙问我:“老弟,你没事儿吧?” 我牙齿都在打颤,“没~~~没~~~~没事,吓~~~吓死我了~~~” 他回身训斥起来,“怎么回事儿,这么不小心?” 小莉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 “小胡!”他又厉声喊了起来,“你给我过来!” 胡晓涛刚把顾客要的哨片从柜台里拿出来,这时也吓得够呛,连忙扔下那两个学生跑了过来。 “不知道梯子上有人吗?你怎么就敢松手离开?” 胡晓涛低着头不敢说话。 卖场的学生聚在了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周经理还在骂着:“幸好我离得近,扶住了,这要是砸到人,知道什么后果吗?” “……” 我见他没完没了,就劝了两句:“行了,我的周大经理,我和小莉也没啥事儿,就别说他们了……” 胡晓涛和小莉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这种情况下,卖场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那就是周经理这么一个普通人,是怎么做到既扶住了跌倒的合梯,又没让小莉摔倒的? 在其他人眼里,他刚才的身手,不过是下意识的一连串巧合而已。 毕竟普通人在情急之下,也会激发出人体潜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记得有一期《读者文摘》上有个故事,说美国一个普通家庭妇女,就一个人抬起了一辆小轿车,将压在车轮下的女儿救了出来。 我不知道故事里的普通妇女是真是假,但这位周经理可绝不普通! 这种反应速度,以及四两拨千的手法,相当老道。 来不及多想,陈酉老师来了。 下课后,她推荐我再买一本教材。 推着我来到卖场,我去买书,周经理笑着和她说话,邀请她明晚出席酒宴。 “小林,给我拿本599。”我说。 小林惊讶道:“这么快就弹完《拜厄》了?” 我笑着解释,“基础的简单,陈老师说我学得挺快。” 她笑道:“确实不慢,张哥是个天才!” 我俩都笑了起来。 她开票,我又滚动着车轮去缴费。 拿着小票回来给她,接过书这才发现,原来书名叫《车尔尼:钢琴初级教程op.599》。 陈酉还有一节课,学生已经来了。 我翻看着教程,总感觉周经理在观察我,这不由更让我怀疑。 难道他是荣门中人,洗手上岸后做起了正当生意? 我又想起了第一天来报名时,遇到的那三个小混子,既然他有这个身手,怎么还会怕那些收保护费的流氓? 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他和自己一样,也在隐藏身份。 “永久老弟,刚才吓坏了吧?”他走了过来。 第180章 热茶 我合上了书,笑笑说:“刚才还真是把我怕吓坏了,上课的时候心脏还砰砰乱跳……” “喝口茶,压压惊!”周经理说。 不等我谦让,他就推着我的轮椅,来到了后面教学区的吉他教室。 这就是装成残疾人的不便,有时候会很被动。 周经理的电吉他弹得不错,不过他从来都不教课。 这间教室周末会上吉他课,平时就是他的办公室,还摆了套实木茶桌。 琴行就是这样,能用上的房间都得利用上,毕竟赚钱要紧。 这个房间我来过不止一次了,这次心情却不一样。 留在盛京以后,接触的每一个人,我都会细细观察。 哪怕是来修bp机的客人,我都会通过这些人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去推算此人的职业、性格……甚至怕不怕老婆。 这是我的职业习惯,多数时候都不是刻意为之,完全是下意识的。 所以说,我不可能不观察周经理。 从第一次接触开始,他的言谈举止、走路动作、穿衣服风格,还有那双白胖小手,都默默观察过无数次。 我曾经给他打过多个标签: 胆小、抠门、谨慎、顾家、邋遢、妻管严……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走了眼,这让我多少有些沮丧,甚至是不爽。 他坐在了我对面,沏茶手法行云流水。 一小盅茶汤放在了我桌前,他笑眯眯道:“尝尝,来自云南冰岛古茶园的普洱,已经陈化了七十年以上……” 我不喜欢喝普洱,总觉得茶叶就应该是清香的。 在我浅薄的理解中,这种茶就是特意为藏族人准备的,由于他们天天吃肉,所以消化不好,这种茶正好可以解油腻。 记得在哪本书里曾经看过一段话:其腥肉之食,非茶不消;青稞之热,非茶不解。 正因如此,才有了茶马古道。 可由于路途遥远,川滇的茶叶运到藏区后,早就没有了原有的清香。 于是,新茶被制成了茶砖。 阴错阳差,这些砖茶经过发酵紧压后,不仅方便了运输,防潮性能也特别好,非常适合频繁迁徙的藏民。 贼道 第206节 这种茶运到目的地以后,藏民也觉得难喝,所以才会兑上奶或其他调料。 难喝归难喝,这种茶却更利于消食解腻,适合饮食重油腻的人饮用。 到了近现代,这种茶砖竟然成了新宠,被人拿出来煮饮。 我喝过多次,却始终喜欢不起来。 因为没上过几天学,我的理解肯定片面。 只能说,各有所好吧!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出所料,一丁点茶叶该有的清香都没有。 “怎么样?”周胖子慈眉善目看着我,“这茶汤醇厚,细品之下,微微有些发涩……” 望着眼前夸夸其谈的胖子,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 难道…… 他感觉出了什么? 不会,先前他出手后,我马上就停止了动作,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被吓傻了。 难道是怕他自己暴露,所以开始来试探我? 我口是心非,笑着说茶不错。 他又给我倒上,说:“对了,一直也没好意思问你,你这腿……” 我叹了口气,“上高中的时候淘气,偷我爸的摩托车玩,结果上了树,伤到了腰部神经,就这么瘫了……” “不好意思,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摆了摆手,“没啥,这么久了,我也习惯了!” 看来他确实对我产生了怀疑,同时也说明,他更有问题! 我拿出了烟,抽出两支。 似乎是不经意,两支烟一长一短,递了过去。 我想看看他怎么抽这两支烟。 不料他呵呵一笑,“永久老弟忘了?我抽这个咳嗽。” 说完,他拿出了一盒白色烟盒的力士。 这烟特冲,我闻着都受不了。 难道他不是道上的? 我收回自己的红梅,用牙叼出了那根长的。 他伸长了手,啪嗒,打火机点燃,我对着火点着了烟。 “我记得你说过,你家不是盛京的吧?”他点着烟,漫不经心地问我。 “嗯,我家旅顺的!” “是吗?听着可没有海蛎子味儿。” “出来久了,口音都杂了!” “怎么会修bp机的?” 我深吸了一口烟,“学的呗,我这个样子,总不能拖累父母,就学了这个手艺……” “哦,挺好,自力更生嘛!”说完又叹了口气,“我那个儿子,要是也能像你这么懂事就好喽!” “我看过照片,你爷俩还挺像!”我说。 他打了个哈哈,拿起紫砂壶给我倒茶,“说来惭愧,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觉得陈老师的学费太贵,怕你学不起呢!” “理解,我赚的那点儿钱,也就勉强够生活费的,我爸常和我寄钱。” “你父亲是……” “他十几年前就在大连包工程,效益还可以。” “哦,怪不得那时候你就有摩托车骑……” 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 看着好像和往常一样,可明显又有些不一样了。 “我看你好像不喜欢普洱,我给你沏杯龙井吧!”他说。 “不用,太晚了,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急啥,我也累一天了,再聊会儿!” 水开了。 他打开了壶盖,“这龙井不能用沸水,稍稍晾到90度就可以了!” 说着话,又拿过来一个高玻璃杯,打开纸盒,抓了一把片状的龙井放进杯子里。 又随口吟道:“芽碧嫩毛尖,汤莹淡绿绵;清新扑面至,最是在明前。” 我鼓起掌来,赞道:“好诗!” 他摆摆手,笑眯眯接着说:“绿茶必须要玻璃杯,不能用壶或者盖碗冲泡,否则就过劲儿了!” “煮熟的绿茶会发涩发苦,不好喝……” 我奉承道:“周经理懂得真多,平时我就是牛饮,一把猴王茉莉往大茶缸子里一抓,冲上沸水喝一天,好茶都喝白瞎了。” 90度的水倒进了玻璃杯里,一片片碧油油的茶叶煞是好看。 他微微起身,端起茶往我桌前放。 突然,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一抖,玻璃杯倒了。 哗—— 满满一杯热茶,一半洒在了桌子上。 另一半,溅在了我的腿上。 紧接着,桌上的茶水就淌了下来,都流在了我两条大腿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我差点没把牙套咬碎,强忍着一动没动。 他慌忙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哎呦,快快快,快起来,烫没烫到……” 牛仔裤上都是水,散发着热气。 他胡乱抓起了桌子上的一块茶巾,开始给我擦,“这怎么说呢,都怪我,疼吧?” 我接过了他手上的茶巾,笑笑说:“要是知道疼就好了,没事儿,也不是沸水,烫不坏!” 他直起身子后直搓手,“这咋整,要不脱下来看看?要不去医院吧,你瞅我……哎,真是年纪大了,手都不稳,这扯不扯呢?这扯不扯呢!” 我用力擦了几下,茶巾吸走了一些水。 把茶巾放在桌子上后,我摆了摆手,“没啥大不了的,我家也近,回去换条裤子就好了!” “那行,别这么塌着了,怪难受的,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就往出推我。 “不用,一会儿就到家了!” 我嘴里客气着,心里却早就骂了娘。 这家伙真狠,为了试探我,竟然使出了这么一招! “小莉,去拿件工作服!”到了卖场,他喊了起来。 很快小莉就过来了,他接过衣服,盖在了我的腿上,嘴里又是一顿抱歉,“外面凉了,盖上点儿,走,我送你回去……” 看来不让他送也不行了,这是想要去我店里看看。 于是我就没再客气。 “行,那就麻烦周经理了,正好你也没去过我那小店儿,过去认认门!” “好嘞!” 东北的天气就是这样,到了九十月份,早晚温差就大了。 虽说腿上盖了件衣服,小风一吹,瞬间就透了。 路上,我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很快就到了我的小店儿。 推我进屋后,他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东瞅瞅西看看,还不时问这问那。 看了看玻璃柜台里面的几台二手bp机、电池和配件,又伸长了脖子瞅了瞅维修操作台。 随后转过脸,笑眯眯地问道: “你会修表吗?” 第181章 藏的真深 周经理突然这一句:你会修表吗? 让我心脏“咯噔”一下! 一个念头就冒了出来:白狐狸! 如果不是他,不可能说出我曾经的身份,更不可能这么问! 怪不得近二十年时间,两次全国通缉都找不到他! 谁能想到,这么个人畜无害又胆小怕事的琴行老板,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白狐狸! 高手,藏的真深! 贼道 第207节 此时,我只有两个选择: 一、暴起拿下他! 别看他先前表现出的功夫不凡,可我有十足把握拿下他,并且交到警察手里。 可这样做的话,陈酉这边怎么办? 肯定会前功尽弃! 二、继续装傻。 白狐狸只是在怀疑我,甚至怀疑的不止是我一个武爱国的身份,他会把所有仇人都在脑子里过一遍。 此时我只是个残疾人,又通过了先前的考验。 至于说外貌。 从小到大,除了申请身份证时,我照过两次照片,再就从来没照过相! 一次都没有! 几乎也不可能被人偷拍! 所以,他肯定没见过我的照片,而且此时我的外貌变化很大。 如果和唐大脑袋他俩站在一起,肯定瞒不住。 这是因为有参考标志物。 我们三个人一高、一矮、一胖,这种组合本就不多见。 再加上他手下的人,一定会去监狱见被抓的那两个人贩子,他们也一定会形容我们的外貌,很容易辨认出我来。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回京城,冷枪大威能找到我的原因。 我要赌一次,赌他在诈我! 心思百转千回,其实也不过是一眨眼间。 我微一愣神,惊讶起来:“修表?” 随后又用标准的大连话笑道:“喃可败泡了,俺可不会修什么表,修传呼的手艺都丢儿当的!” 他眯起了眼睛,“我记得大连那边儿……把衬衣叫什么来着?” “晚霞儿!” “玉米面粥?” “苞米葛额。” 他呵呵笑了起来,“以前去玩过几次,还学过几句大连话,年纪大了,都忘光了!” 说着话,直起了腰,还伸手捶了两下,“行,回去了,你快换裤子吧,多难受!” “那我就不送周经理了!” 他摆了摆手,“说好几次了,以后叫大哥,别一口一个经理,太见外了!” 他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我滚动轮椅,锁好了门。 我没有站起来,继续滚着轮椅到了后屋,也没去拉窗帘。 打开老旧的四门衣柜,扯出一条牛仔裤。 用力支撑着双臂,离开轮椅坐在了床上,开始脱裤子。 所有流程,和双腿残疾一般无二。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周经理,也就是白狐狸,他不会仅凭几句试探,就这么轻易离开的。 脱下裤子,才发现两条大腿正面通红一片,还起了几个小水泡。 虽说只是90度的水,经过冲泡,又隔了层裤子,可威力还是不小。 套上以后,拿过床边的塑料尿壶,侧躺着接了泡尿。 做这些的时候,我就当自己两条腿不存在,即使老奸巨猾的白狐狸站床边看着,都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随后我支撑着身体,坐回了轮椅上,去厨房烧水洗漱。 等把这些都做完,又回到了小卧室,骨碌着轮椅来到窗前,这才拉上了花布窗帘。 即使这样,没关灯之前,我也不会站起来。 骨碌回前屋,找了一本书,又回到卧室,把书放在枕边,打开台灯,回身才去关了主灯。 继续挪到床上,开始脱裤子和长袖体恤。 钻进被窝以后,看了三十分钟的书,才关了台灯。 窗外始终没有一丁点儿声息,可我有种感觉,这个白白胖胖的周经理、大名鼎鼎的白狐狸还没走,而且就一直站在我的窗下。 十分钟后,我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响起了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 咔…… 这声音微不可闻,刚一出声,又戛然而止。 老狐狸! 保险起见,我又“呼噜”了半个小时,翻了个身,呼噜声停止了。 他肯定走了。 我拿出了大哥大,蒙上被子,给刑警二队的严队长打了过去。 “你确定吗?”他问我。 “确定,你们可以查一下这个人,可以布控,但一定一定不要打草惊蛇……” 我还真怕现在就把白狐狸抓了,万一琴行倒闭,还得再想办法接触陈酉。 “武爱国同志,你不要再调查了,太危险了!” 他以为我要报仇,是在私自调查,所以才会这么说。 “我得盯住他,放心,我有分寸!” “咱们明天见一面?”他说。 “暂时还是不要见,太敏感了!” “好,你要小心,再联系!” 放下电话,辗转反侧。 这位周经理,肯定就是白狐狸,可自己几乎每天都去,一次都没看到他接触道上的人。 来琴行的人,更是干净的很。 那么,他是怎么控制手下那么多人的呢? 就指望晚上闭店以后? 好像也不应该,那样的话,怎么处理突发事件呢? 这个人只有两个爱好,一是自得其乐地弹电吉他,我不懂,不知道水平怎么样,不过听着很像那么回事儿。 另一个爱好就是喝茶。 经常看到他请外来的老师,或者常来的学生家长,进他办公室喝茶…… 想到这儿,我不由心思一动。 喝茶?! 对,就是喝茶! 刘汉南曾经说过,说白狐狸团伙的人,绝大部分都没见过他本人。 这说明他只控制着几个人,来遥控管理其庞大的团伙。 有些老师,可能未必是真老师! 高手,果然是高手! 第二天晚上,饭店里高朋满座,一切都很正常。 一共摆了四桌,都坐满了。 周经理……也就是白狐狸,端着酒杯热情洋溢,大伙纷纷给他敬酒。 陈酉本来被安排坐在了他身边,开席不一会儿,就换到了我身边,一边吃饭,一边和我聊着家长里短。 我注意到其中一个上菜的服务生不对劲,如果不是新人,就是警方的人。 他有些笨手笨脚的。 很快,再上菜的时候,他就不再出现了。 估计是被换下去了! 我留意着席间和白狐狸接触的每一个人,终于有所发现。 有个戴眼镜的二胡老师,叫李爱林,据说是一所小学的音乐老师,他经常来琴行,多数时间也不是带人来买乐器。 白狐狸对他很热情,每次都请他进办公室喝茶。 或许是因为他大烟鬼一样的形象,这个人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还有一个四十岁出头的钢琴男老师,叫吴仁,据说是在家里教琴。 这人面冷,几乎不和其他人聊天。 他的身高和我差不多,留了个大背头,脖子上吊了根棕色的绳,上面打着结。 每个结之间,都串了颗不知真假的玉石珠子。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人,我总觉得似曾相识。 菜过五味,看似醉醺醺的白狐狸端着酒杯过来了。 贼道 第208节 他坐在了陈酉旁边,笑眯眯地小声说:“陈老师,上次说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的事情? 我竖起了耳朵,什么事情? 陈酉轻声说:“放心,好苗子我会关注的……” 白狐狸说:“那个叫齐欣欣的家长,有意想请您吃点饭……” 陈酉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行,这孩子基础太差,我帮不上!” 第182章 烤地瓜 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我这才明白,原来白狐狸还往音乐学院送生源。 真是什么钱都赚呐!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他表面上做的是琴行生意,又守着盛京音乐学院,和学校老师以及领导处好了,往里送学生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只是看来陈酉并不太给面子。 我感受到了白狐狸的尴尬,尽管他掩饰的很好。 等他回去落座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一抹凶光,这让我开始为陈酉担心起来。 不知道陈酉在他琴行多久了,估计请她过来,应该挺费劲。 原本我以为琴行请她是为了更好的生源,现在看可能不是这样,往学校送学生赚的应该更多! 可陈酉明显没给他面子,这样的话,岂不是失去了请她来琴行的目的? 白狐狸会怎么做? 酒宴结束了。 我对陈酉说:“陈老师,能麻烦您送我回去吗?” “没问题,正好我也去认认门儿!”她很痛快就答应下来。 饭店门口。 白狐狸笑容可掬,和每一个人都客气地再见。 二胡老师和钢琴老师也都走了,一个开了辆奥拓,一个开了辆红夏利。 陈酉推着我。 我客气着:“周经理,感谢,也祝您生意兴隆!” 他打着哈哈,“谢谢,我让人送你?” 陈酉笑道:“不用,我送吧,正好我也想走几步,越来胖了,消消食儿!” “好好好!”他的胖脸上堆满了笑,“陈老师你可不胖,正正好好!看看这师徒处的,真让人嫉妒,慢点儿走!” 因为有几节台阶,他又招呼胡晓涛,两个人把我抬了下去。 饭店距离我那小店大约有两公里。 她推着我,走在人行道上。 我问:“冷吧?” “不冷!”她说。 “老师,以后我能去你家上课吗?这样学费是不是就都给你了?何必让琴行扒一道呢?” “不好!”她轻声说:“这种行为传出去的话,可不太好听。” 我不好再往下说了,就岔开了话题,“老师,您怎么到这家琴行教学的呢?学校不管吗?” “管,怎么不管,三番五次的开会,可还是挡不住都往出跑!” “这一圈二十几家琴行,每家都有。” “学校去查,琴行就把名册藏起来,时间长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我比较特殊,毕竟只是个特聘教师,没事业编,也就无所谓了!” 原来是这样! 我不禁还有些疑问,一个没有编制的老师,有权利往里送学生吗? 不过这话可不好问,太伤人。 路边有卖烤地瓜的,打开铁皮油桶上面的盖儿,热气腾腾。 香气都传了过来。 我说:“没吃饱,我请老师吃烤地瓜?” “好啊,我从小就喜欢吃,那时候地瓜特别少见。” 老爷子拿出两个烤地瓜,又用报纸裹好,我伸手摸了摸铁桶,真热乎。 笑着问他:“这么晚了,您老还不收摊儿?” 老人叹了口气,“都下岗了,老伴儿、儿子、儿媳妇、孙子……都指望这几个烤地瓜呢,卖完再说!” 陈酉要掏钱,我没让。 我把地瓜抱在怀里,热乎乎的,笑道:“老师,咱现在就……” 我的话还没说完。 就见老人戴着棉手套的双手放在了烤炉上,猛地一下,就将这铁炉推到了。 呼—— 装满炭火和地瓜的大油桶,朝我砸了过来。 而此时,我距离油桶仅仅半米。 啊—— 陈酉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身子用力往后,轮椅朝后倒去。 砰! 一声巨响。 我倒在地上的同时,烤炉也倒了,正砸在我刚才轮椅的位置。 轮椅的轮子朝天,不停转着圈儿。 由于太重,油桶改成的烤炉并没有滚走。 我连忙往起爬,就见那“老人”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 转眼就没了影子。 妈的,肯定又是白狐狸在试探我! 还有完没完了?! “你怎么样?”陈酉明显吓坏了,蹲下来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事儿!麻烦老师帮我把轮椅扶起来……” 她扶起轮椅,“能坐上来吗?” “没问题!” 我艰难地爬了上去,要不是我的臂力够强,这种情况换个人可能都上不去。 “老师,再拿几个地瓜!” “你还有心情吃地瓜?”她嗔怪道。 我笑了起来,“不能让他白砸我!” “怎么回事儿?为啥呀?”她一脸费解,“这人怎么跑了?这腿脚儿可不像年纪大的……” 我没多做解释,说肯定是个精神病! 她没去拿地瓜,还问我是不是应该报警,我没让。 她只好推着我继续往前走。 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让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 我说:“老师,我忍不住了!” 她说:“正合我意!” 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她接过地瓜,毫不淑女地一屁股就坐在了道牙子上,皮都不剥,就开始吃了起来。 我也狼吞虎咽。 “我看周经理说什么送学生的事情,后来好像不太高兴……”我说。 她停了一下,又接着边吃边说:“每家培训机构都想赚这个钱,搞得这几年生源素质参差不齐!” “很赚钱吗?” “嗯,”她点了点头,“有钱的家长很多,只要能让自己的孩子考上,甘愿掏个三五十万的大有人在!” 我吃了一惊,“这么多钱?” 她抬头看了看我,“傻小子,学艺术很费钱的!” 我有些费解,“既然这么赚钱,为什么你不同意周经理的邀请?” 她又笑笑说:“你不是我们院长派的卧底吧?” 两个人又一起笑了起来。 贼道 第209节 她说:“周老师以为我不想帮他,其实是高估了我的能力,我一个校外聘请的老师,哪有这两下子……” 吃完了。 她站起来把我手里的报纸接了过去,团在了一起,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里。 回来后,继续推着我走。 她接上了刚才的话题,轻声说:“谁都喜欢钱,可这种钱烫手,这样的学生进了音乐学院,不好教!” “所以,即使我真能办,这种钱,我也不会赚的!” “可是……”我想了想,这话怎么说合适呢? “老师,我觉得周经理肯定生气了,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他会不会……” 陈酉笑了起来,“会怎么样?开除我?” “那倒不至于,只是我有些担心……” “没什么担心的,本就是碍着老同学的面子,才去的他琴行,不满意的话,我离开就是了!” 到我小店了。 她拿着我的钥匙开了门,推我进屋后,又四下看了看,还夸我挺利索。 我张罗着去烧水。 她说太晚了,改天老师再过来。 我说:“老师,你能不能把我的号码设成快捷键,这样有事情就能第一时间联系上我。” 她不解地看着我,没明白我的意思。 有些话我没法明说,就像我一直都想问她“龙子钥匙”的事情,可根本就张不开嘴。 我最初的计划,也是想通过这种师徒关系,等相处越来越好后,再想办法侧面打听。 另外,因为每周都能见面,或许还能有其他机会。 可事实证明,所有计划都是纸上谈兵,这事儿做起来并不容易! 因为那把“囚牛钥匙”,她已经被绑过一次了,一定会极其敏感,很可能我刚刚提几个字,马上就变脸…… “什么是快捷键?”她问。 “我给你弄!” 她只好拿出了大哥大,这是一台今年秋天刚刚上市摩托罗拉338c,又叫掌中宝,非常小巧。 由此可见,她的经济条件确实不错。 我一边摆弄着,一边教她,“有什么紧急情况的时候,您翻开盖儿,按住“2”,就会直接拨打给我了……” 她笑着说好,接回了电话。 送她出门后,我才反应过来,虽然人家刚才没说什么,可自己一个残疾人,真遇到紧急情况的话,不找警察,找自己有什么用? 第183章 救人 日子又开始不咸不淡地过着,很快落了今冬第一场雪。 最近我又迷上了唢呐,感觉吹起来特别解压,已经和一个老师上了五节课,还买了一支。 警方那边一直没动静。 估计也不能闲着,各种跟踪、调查、取证,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才会一举拿下这个作恶多年的犯罪团伙。 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白狐狸同样没什么动静,无论是对我,还是对陈老师。 看来他不会因为送学生的事情,轻易暴露身份。 毕竟是坐地户,无论是自己出手威胁,还是指使他人,对付一个大学老师,都不明智。 我琢磨着,或许过段时间,他就会辞退陈酉。 这样也好,那时候我就可以去她家上课,或许能有机会。 家里暖气不太好,不披着棉袄都冷。 因为要装残疾人,几个月都没晨跑了,感觉肚子都快起来了。 造孽呀! 这天是周一,早上刚起床,就接到了张思洋的电话,说想我了,已经在来盛京的路上。 她缠着我问想没想她,我愣是没说出口。 说实话,真想了。 只不过是用下半身想的,因为自己都鄙视自己,就没好意思说。 我告诉了自己现在的地址,让她直接过来。 晚上,上完钢琴课,又上了一节唢呐。 教务小莉帮我把两节课调整到了一天,很方便。 太冷了,到家以后,我早早就钻进了被窝。 奇怪。 按理说那妖精也该到了,这都几点了? 我是不是该去洗个澡? 算了,等她来了以后,一起去洗吧! 临街有家浴室,有四个情侣间,好多大学生带着女朋友去洗。 我每次去也会要个包间,虽说一个人孤单了些,但这样能隐藏残疾人的身份。 刚拿起书,盛京号码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我按下了接听键。 奇怪,没声音,我也没说话。 这时,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陈老师,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这是那个像大烟鬼一样二胡老师,李爱林! 绝对是他的声音。 白狐狸对陈酉动手了! 我连忙下床,在衣柜里拿了条平时不穿的裤子,还有一件新的黑色棉服。 不知道两个人在哪儿,是陈酉家里? 琴行? 还是外面? 电话那边,响起了陈酉的声音:“李老师,这么晚了登门,就是为了说这个?周老师怎么不来?” 明白了,在陈酉家里。 我挂了电话,飞快找出一张中年人的人皮面具,打开鱼胶瓶,赶快装扮好,又连忙抓了颗变声丸,扔进了嘴里。 从后楼道出去后,跑出不远,恰好过来一辆出租车。 二十分后,我就到了陈酉家小区。 路上,一开始我还有些纠结,纠结的是应不应该报警。 很明显,白狐狸并没有出面,如果警察到了,肯定会打草惊蛇,不如我一个人去救人。 可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无论是那把“囚牛钥匙”,还是白狐狸,都没有陈酉老师的命值钱! 她是个好人,更是位好老师! 另外,如果不报警的话,会有漏洞。 陈酉联系了我,我又化妆后去救她,问题来了,我是谁? 如果报了警,我的身份就可以是警察! 于是,我给严队长打了电话。 救人如救火,我没有傻等警察到位,赶快往五楼跑。 楼道里漆黑一片。 跑到四楼半。 呼—— 角落里,一股猛力朝我前胸袭来。 这二胡老师还不是一个人,在楼道里有埋伏! 幸好我从不莽撞,早有防备。 没时间和他纠缠,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陈老师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噗噗噗! 眨眼间,我俩就对了三拳四脚。 我不禁吃了一惊,小臂和大腿骨传来阵阵剧痛,对方用的竟然是泰拳,力道刚猛凶悍。 他肯定比我还疼,速度都慢了下来。 我不退反进,伸手拔出一把手术刀,霎那间,就抹开了这人的肚子。 我听到了划破棉衣和皮肉的声音。 不等血溅出来。 贼道 第210节 我已经收回了手。 我不会轻易杀人,所以才会手下留情,否则就直接抹他脖子了。 没想到,他竟然又朝我扑了过来。 够猛! 我这一下太快,估计他还不知道自己肚子破了。 我抬脚就踹。 砰! 他被我蹬到了墙角,后脑勺撞在了墙上。 这一下,能让他迷糊一会儿。 与此同时。 楼梯上面,一股大力当头袭来。 我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好后退了一步。 咔! 水泥窗台崩出了火花。 借着窗外暗淡的月光,我看清楚了,砍过来的,竟然是一把沉重的厚背大砍刀。 我扬手就把手术刀飞了出去,竟然没插中他。 先前被我踹倒在墙角的人,惊恐地喊了起来:“肠子,我肠子出来了……哥,我要死了,要死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禁一怔。 刘浩?! 竟然是张思洋的手下刘浩! 那个三番五次挑衅我的泰拳高手,又被老疙瘩举报过嫖娼的刘浩! 呼—— 不容我多想,那把大刀朝我脖子抹了过来。 电光石火间,我伸出了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那把刀! 好凉! 他用力往回抽,我左手在腰间又抽出了一把手术刀,朝他小腹划去! 又一个开肠破肚! 惨嚎声中,他松开了手。 是哥哥刘志! 真是没想到,这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人,竟然抡起了大刀! 他不应该是玩脑子的吗?也会玩刀? 这哥俩不是和张思洋在一起吗? 张思洋呢? 难道这个狐狸精和白狐狸走到一起了? 情况紧急,没时间去想这些了,我两根手指一翻,抓住刀柄后,用力拍在了刘志的脑袋上。 砰! 他应声倒地。 这次我看清楚了,果然是刘志! 妈的,玩什么深沉,还以为你得多牛逼呢!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这哥俩是白狐狸安排到张思洋身边的? 没时间想这些了! 我倒提着那把大砍刀,三步就窜上了楼梯。 路上用了二十分钟,对付这哥俩至少又耽误一分钟,也不知道陈老师怎么样了…… 她家门虚掩着。 我用刀轻轻扒开了门,灯光明亮,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的陈酉。 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睡衣,惊恐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迷惑。 可以理解。 毕竟她给我按了快捷键,来的却是个陌生人。 “陈老师,家里来客人了?”我问道。 一张嘴,我特么瞬间就凌乱了! 走得太急,我竟然吃了颗小女生的丸子,嗓音娇滴滴的! 可想而知,眼前的我得有多诡异。 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声音却如此娇媚。 她愣在了那里。 随后,眼神缓缓挪到了左侧…… 一把黑洞洞的枪口,从墙侧伸了出来。 第184章 扑朔迷离 大烟鬼似的二胡老师李爱林现了身,那张脸满是惊讶。 “女扮男装?你谁呀?” 我笑了,其实是在苦笑,“邻居!” “邻你妈呀!” 说完,他摆了摆枪口,“进来!” “您可真热情……”我迈步往屋里走。 “站住!”他抬了抬下巴,“刀,扔下!” 当啷! 我手里的大砍刀扔在了地板上,另一只手上的手术刀,早已经隐藏在了指缝间。 就算我没拎着那把大刀,他当然也会听到楼道里的打斗声。 如果真信我是邻居的话,那就是傻子了! 他的那双小眼睛死死盯着我。 陈酉也在看我。 我有种感觉,她是不是认出我来了? 不应该呀! 我自己都没想到会装扮成了这个效果,雌雄难辨,怎么可能认出来? “坐过去!”李爱林又摆了摆枪口。 我缓步往沙发方向走。 “你是她朋友?不对!”他直摇脑袋,“姘头吧?” 说完又笑了起来,笑声满是淫荡,“我还以为多么的贤良淑德,原来也不过是个骚娘们,竟然好这口儿……” “你闭嘴!”陈酉尖声喊了起来。 这时,隐约听到楼下响起了汽车发动机声,至少三辆车以上。 李爱林端着枪,连忙倒退着往窗台方向走,伸长了脖子往楼下看,“操,他报警了……” 不等他说完,我挥出了手。 嗖—— 手术刀正插在了他后脖梗子上。 啊! 一声惨呼。 紧接着,砰!枪响了。 是他下意识勾动了扳机,子弹打在了地板上。 陈酉惊呼起来:“啊——” “快躲开!” 我尖声喊了起来,又一扬手,三把手术刀呈品字形飞向了李爱林。 陈酉明显吓傻了。 情急之下,顾不得再去看李爱林,一个虎扑,压在了她身上。 砰!砰!砰! 身后又响起了三声枪响,李爱林好像还骂了句什么。 这是真想要我俩的命啊! 我感觉屁股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遭了,中枪了! 贼道 第211节 “不许动!” “放下枪!” “……” 脚步杂乱,好多人冲了进来,是严队他们来了。 我努力支撑起身体,看着身下惊魂未定的陈酉,连忙问她:“陈老师,你没事吧?” “你?你是谁?” 这时,我听到一个小伙子的声音,“队长,他死了!” 我转头看去。 就见李爱林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坐靠在窗台前。 我那三把飞刀,一把插在了他的脸蛋子上,另外两把插在胸前。 果然死了! 这家伙也是强悍,临死前竟然还打出了三枪,也怪不得准头差了点儿,只有一枪打中了我。 奇怪,这双死鱼眼并没有看我。 顺着他的目光,竟然落在了惊慌失措的陈酉身上。 至于这么恨她吗? 我怕陈酉认出我,慌忙往起爬。 严队长过来了,问:“你俩没事儿吧?!” 我抬起头看他,眨了两下眼睛,他明显有些发懵。 有女警过来了,扶起了陈酉。 …… 两个小时后,我趴着被推出了手术室。 左屁股蛋儿算是“毁容”了,在里面取出了一颗子弹。 病房门口,站着两个小警察,严队和陈酉他们应该都在分局。 先前我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严队悄悄和我说,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专案组决定行动。 并且还动用了武警,同时全市抓捕白狐狸团伙。 但愿能将这些人全部绳之以法! 我撕下了人皮面具,又叮嘱他:“如果陈老师问起我,你就说我是你们的人,是接到了我的报警电话以后,去她家的,可以吗?” 他说没问题。 推回单人病房,两个男护工把我抬上了床,挂好滴流瓶,就都出去了。 没人问我什么,那两个警察也一直守在门外。 我趴在床上,拿出了大哥大,给张思洋打了过去。 关机了! 这让我更加不安起来。 再打还是关机。 我给师爷打了过去。 “小武,你那边儿怎么样了?” 他那边很吵,有人喊胡了,随后是推到麻将的“哗哗”声。 我问他,“张思洋说来盛京,你没跟着?” “没有,这次就带着刘志哥俩过去的……” 我沉默起来,遭了! 刘志哥俩有问题,张思洋又联系不上。 难道…… 一个念头涌了上来。 难道这个妖精真和白狐狸合作了? 如果这样的话,他们派李爱林去找陈酉,目的就不是什么往音乐学院送学生,而是那把“囚牛钥匙”! 事情复杂了! 复杂的让我开始有些迷糊。 张思洋也不是不知道我和白狐狸有仇,上次在玫瑰大酒店差点把我俩打死在床上,他们会合作? 难道是放弃我了? 想借着白狐狸的势力,来拿下陈酉手里的钥匙? 可刘志和刘浩兄弟俩,并不是我来以后跟的张思洋,看样子跟着她有段时间了…… 趴在床上,仔细分析。 从第一天来盛京开始,直到大脑袋和张思洋他们离开,又到去乐音琴行报名…… 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像电影一样过着。 现在的情况是,“螭吻”、“霸下”、“蒲牢”这三把钥匙在我手里。 张思洋手里的是“负屃”,陈酉手里的是“囚牛”。 面世了五把“龙子钥匙”。 两种可能: 一、张思洋和白狐狸合作,拿下我和陈酉,手里就会有五把钥匙。 二、白狐狸拿下了张思洋,又想把我和陈酉拿下! 同样到手五把钥匙! 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因为如果不是张思洋主动找到了白狐狸,他是怎么知道的“圣库宝藏”传说呢? 又怎么知道我和陈酉手里有钥匙? 如果不是张思洋,难道又是阴魂不散的猫爷? 越想,脑子越是一团浆糊,屁股麻药劲儿过去了,疼得我呲牙裂嘴。 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武爱国?武爱国?” 我睁开了眼睛,是严队长。 不等他说什么,我伸手拦住了他,拿起大哥大又给张思洋拨了过去。 还是关机…… 我连忙问:“严队,你们见没见到雪城的张思洋张总?” “你?”他惊讶道:“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个动静儿?” 我苦笑起来,这变声丸起码要24小时以后,才能失效。 于是只好含含糊糊地解释,说用了一点儿改变嗓音的药,药效还没过,又赶紧问他见没见过张思洋。 他摇了摇头,说这一晚上抓了39个骨干成员,又收容了上百个残疾孩子,没有叫张思洋的。 没有叫张思洋的? 我有些奇怪,听到张思洋的名字后,他一点儿都不惊讶吗? 难道上次玫瑰大酒店枪击案,张思洋找人捞我的事情,这位大队长竟然不知道? 狐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既然警方没有她的消息,起码说明人没出事儿。 也有可能她真没有参与其中。 可她人呢? 此时心情有些复杂,赶走这些杂念,又问:“抓到白狐狸了吗?” 他扯过了一把椅子,坐下后说:“放心吧,骨干人员基本落网,还有一个钢琴老师吴仁在逃,白狐狸是在机场拿下的……” 我长长舒了口气,“陈老师怎么样了?” “她没事儿,就是受到了一些惊吓,一直都是我们队里的女警陪着,已经送回家了!” “您知道那个李爱林找她做什么吗?”我又问。 “白胜男,哦,对,也就是化名周峰的白狐狸,这个人贪得无厌,他想让陈酉老师帮他往音乐学院送学生!可陈老师不同意,他就派人上门,要逼迫她合作,想建立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 我沉默起来,暗暗摇头。 不对,不对呀! 是白狐狸没说实话? 还是这位严队长没和自己说实话? 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如果不是遭遇到了刘志哥俩,如果张思洋也没失踪,我就信了! 第185章 谜底 听了严队长的话后,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可到底哪儿不对,没想明白。 虽说警方布控了这么久,可这么容易就拿下了白狐狸,让我心里有些没底。 贼道 第212节 “楼道里我放倒了两个人,他们怎么样了?”我问。 “都死了!” “死了?!”我惊得差点没翻过身来,这不可能! 自己不过是划破了那哥俩的肚子而已,就算肠子流一地,当场死亡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那个刘志一天天阴沉个脸,好像多么运筹帷幄的牛逼人物一样,就这么死了? “你先养着吧,这个案子要审一段时间……” 他话还没说完,腰里的bp机响了起来,拿出来看到上面的文字后,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我问。 “白狐狸死了!” 他扔下这句话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趴在床上凌乱着。 死了? 在刑警队的审讯室里,嫌疑犯竟然死了? 楼道里两个明明不该死的人死了,现在白狐狸又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晚上,我接到了陈酉的电话,幸好此时嗓音已经恢复了。 “陈老师,您没事儿吧?”我问她。 她轻声细语,明显有些虚弱,“没事儿,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报警,我可能……可能……” 她有些哽咽,我连忙安慰。 劝了好半天,听她好了一些后,我才问:“是周经理派人去威胁您了吗?” “嗯,他已经被抓了,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 她感慨着。 我又安慰了几句,随后说:“老师,我家里有点儿事情,要回趟旅顺,等回来以后,我能去您家里上课吗?” “好,回来通知我,我得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 放下电话,我若有所思起来。 接下来的一周,严队一直没再过来,只有两个刑警给我做过一次笔录。 我每天都会给张思洋拨几次电话,可她的大哥大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怎么都联系不上。 师爷给我打了两个电话,说利华集团已经报警了。 这期间,唐大脑袋他俩打过几次电话,我没说实话,说了还得担心。 大脑袋说,老疙瘩每天都往中关村跑,一天天的不着家。 紫金拍卖行的韩总也打了两次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京。 我主动给宁蕾打了个电话,没多说什么,就是问了问她的工作和生活。 小丫头对答如流,哪怕明知道她有问题,听着也是毫无破绽。 我伤口愈合的很快,护士天天过来喊我下地勤溜达,门口的两个小警察也早就撤了。 这天上午,我刚要去办理出院手续,严队长来了。 “呦,新皮夹克!”我笑着说。 “嗯,你嫂子买的,怎么样?我听大夫说今天出院?” “快出院吧,我都快生蛆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他才走。 听他的意思,案情陷入了困局,过多的话也没说。 可以理解,毕竟我是个外人,案情进展不可能对我说太多。 办完出院手续,接到了陈酉的电话。 “小张,回来了吗?”听得出来,她情绪不错。 “巧了,”我笑道:“刚到盛京!” “好,晚上请你吃饭,六点,就在文化路的宴宾楼一楼808,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我没什么行李,轻手利脚走出了住院部大楼,就见一辆救护车拉着凄厉的笛声,停在了急诊门前。 好多人停下脚看,议论纷纷。 抬下来的担架在淌血,一只手垂了下来…… 我不由一怔,是黑色的皮夹克! 再看白布单下露出来脚,是一双深棕色皮鞋。 我连忙快步跑了过去,担架已经抬进了大厅,地上沥沥拉拉都是血。 我一把抓住了一个小护士,“怎么了?” “车祸!”说完她就跑了。 我愣在了那里,傻了一样,是严队长! 怎么会是他? 太阳躲进了云里,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出了医院,打了辆出租车,特意从乐音琴行门前走的。 关门了。 门前积雪足有半尺厚,有些凄凉。 我在维修店后楼道下的车,左右没人,这才进去。 家里一切和走之前没什么两样。 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后就坐在了轮椅上,默默抽着烟。 一根、两根…… 不知不觉,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晚上六点,我没坐轮椅,施施然推开了宴宾楼808的房门。 圆桌后面只有两个人。 陈酉陈老师。 另一个,没有意外,是一脸憔悴的张思洋! “小武——”她喊了起来,明显想要起身,身子前倾,却还是没站起来。 陈酉笑了,一脸阳光。 她还和往常一样,脖颈修长白皙,瓷白的脸上不施粉黛,一身中式服装,简约却很有气场。 她似乎没变,可我觉得她丑了,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圣洁和慈祥。 “我该叫你小武?还是小张?”她含笑道。 我也笑了,“我是该叫你陈老师?还是白老师?” “都行!”她伸了伸手,“坐吧!” 我坐在了她俩对面,拿出红梅烟点燃了一根,轻轻吐出烟圈,“白胜男?!我也是糊涂,胜男胜男,想胜过男人的一定是女人,又怎么可能是周胖子?” “说说吧,你是怎么猜到的?” 她微笑着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绕过来给我倒了一杯。 我伸手在桌上点了两下,“谢谢!” 她又坐了回去。 我往面前的吃碟里弹了弹烟灰,“所有计划堪称完美,只有几个小细节,我觉得不对劲儿而已……” “哦?”她眉头一挑,“说说,也能给我提个醒,避免今后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伸出了一根手指,“一是在你家的时候,警车来了,李爱林往楼下看,说的是:他报警了……” 陈酉蹙起了眉,“这有什么不对?” “语境不对!如果和你不是一起的,他应该说:你他妈竟然报警了?!而不是用“他”!” ““他”这个字,是一致对外的,只能说明你俩同一战线……” 啪啪啪! 陈酉鼓起掌来,“不错,我真没注意到,接着往下说!” “第二个小细节,来自严队长,我提到张思洋张总,他竟然毫不意外,这是不可能的!” “玫瑰大酒店的案子,张总托了省里的关系,又有一位铁路民警的证词,所以才会放我!” “就算他没见过张总,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又鼓起掌来,“继续!” “第三,你应该来医院看我的!” 她歪了一下头,有些不解。 “虽然你很清楚去你家的就是我,可我毕竟交代过严队,是我报警后,警察去的你家。” “既然我的身份是警察,又因为救你受了伤,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到医院慰问一下,这才符合你的身份以及性格!” 她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 我接着说:“第四点,刘志哥俩死得蹊跷,周经理也死的太快,快的难免让我怀疑警方内部出了问题!” 贼道 第213节 “思来想去,也只有严队更符合这个人选,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抓不到你的原因之一!” “还有吗?”她问。 “有,第五点,你这个电话来的太巧了!” “严队刚走不一会儿,你就来了电话!紧接着,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严队长,竟然出了车祸……” “都说壮士断腕,你这是要连根儿都拔了!” 陈酉叹了口气,“我要是说他的死,和我没有关系,你信吗?” “不信!”我喝了口茶,“我一直在琢磨,张总是怎么知道你手里有那把“囚牛钥匙”的呢?!” “猜出来了?” “猜出来了!” “哦?那就再说说!” “你根本就没有“囚牛钥匙”!” 第186章 我们能加入吗? 听我说她根本没有“囚牛钥匙”,陈酉只是微微一笑。 我继续说:“问题出现在刘志哥俩的身上,既然他俩会伏击我,说明和你们是一伙的!”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张总放弃了我,与你们合作了!” “小武?”张思洋急了。 我立了眉毛,“你别说话!” 又继续说:“另一种可能,这哥俩是你的人!” “我推测你肯定早就知道宝藏的传说,但半信半疑,这时有老朋友“不经意”间透露出了一点信息……于是,你就把目光聚焦到了张总身上……” “当然,还有我!” “你派出了刘志哥俩,对张总说“囚牛钥匙”在你手上,他们来到盛京以后,又演了一出绑架你的戏码!” “如果这哥俩不是你的人,怎么可能将大名鼎鼎地白狐狸绑了票?” “他哥俩和师爷对你都没办法,张总肯定会找我过来,这样一来,四把钥匙就凑齐了!” “火车上的冷枪大威,玫瑰大酒店的刺杀,一是混淆视线,二是借机除掉这些跟你多年的狠人!” 她喝了一口茶,笑道:“不错,心细如发,难得你能看得如此细致!” 我摇了摇头,“惭愧,不过是事后诸葛亮而已!”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这么瞎折腾?把你俩凑在一起不就得了?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她优雅地摊了摊手。 “或许你想换个活法吧!”我抽了口烟,“就像一身疥疮的人,他肯定想用刀把病灶全部刮掉!” “借着这次的事情,你把跟随自己多年的人全部铲除,轻手利脚……” “不对!”她微笑着摇头,“既然没人能抓得到我,我又何必扯这个呢?你知道他们一年能给我赚多少钱吗?” “多少钱,也得有命花!”我呵呵笑了起来,“你这些年干的,都是生儿子没屁眼儿的事儿,再不壮士断腕,早晚都得折了!” 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欣赏,“小武,交出你的三把钥匙和藏宝图,咱们合作!” 我看向了张思洋。 她瞪着我,“瞅啥?我要是同意,还能被这臭娘们关这么多天?!” 啪! 我用力一拍桌子,“你闭嘴!” “你?!” “你什么你?”我立着眉毛,“你要是行,还会折腾出这么多事儿?以后消停儿眯着!” 骂完后,我不再看她,用手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吴老师,出来吧!” 一旁的桌布掀开了,钢琴老师吴仁钻了出来,一手握着一把乌黑的大五四。 他冷眼看着我,也不说话。 “吴仁,查无此人!”我呵呵一笑,“怪不得每次见到你,我都会觉得面熟。”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你是那个三年前因为胰腺癌去世的人,也就是陈酉陈老师的丈夫!” “聪明!”他说了两个字,随后坐在了椅子上,一支枪指着我,另一支枪对着张思洋。 我看向了陈酉,“不知道您夫妻俩,谁才是真正的白狐狸?” 她问:“有区别吗?” 是呀,能有什么区别呢?“千面佛”不也是三个人吗?! 我点了点头,“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确实没什么区别,看来三年前你们就想和过去做个了断,所以他才会得了胰腺癌……” 吴仁放下了对着张思洋的那把枪,伸手一抹,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被他撕了下来。 这张脸,确实和我有着几分相似。 如果不是大背头,如果不是吊眼梢,还能更像一些。 我心思一动,“你姓胡?” 吴仁微一错愕,“你怎么知道?” “你叫胡平……” 他倒是光棍,“胡平和!” 这就对了,怪不得这张人皮面具做工如此熟悉! “你认识我胡家人?”吴仁,也就是胡平和,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谎话张嘴就来,“我和广州 [关帝厅人马]的胡平凡,是好朋友!” 他眯起了眼睛,“所以我哥教了你《狐行百变》上的化妆术?” “是,我和胡大哥很投缘,你们许久没有联系了吧?” 我必须得问问,不然可就是仇上加仇了! 胡平和放松了一些,叹了口气道:“是呀,一晃十四年了……” 陈酉轻咳了一声,他没再继续往下说,不过目光明显柔和了许多。 “先前,你说错了一点!”陈酉看着我。 “什么?” “我有“囚牛钥匙”!”说完,她看向了胡平和。 胡平和手里的枪一直对着我,另一只手伸向了脖子,摘下了那根玉石串儿。 下面,挂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 上面的饰物似龙非龙,长着两根牛角。 囚牛钥匙! 怪不得怎么都找不到这把钥匙,原来在他身上戴着了! 其实我也注意过他的脖子,只不过一直以为那是串俗气的玉石串儿! 正因如此,我才认为他们根本没有这把钥匙! 先前我能猜到桌子下有人,并不是有什么透视眼,而是因为张思洋。 她那么个桀骜不驯的性子,身上又没有炸药,这个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唯一的可能,就是桌子下面藏了人。 能猜出是吴仁更不奇怪。 陈酉,也就是白狐狸,这些年只见几个人,分别是琴行经理周峰、二胡老师李爱林和钢琴老师吴仁。 周峰被当成白狐狸在机场被抓,又在审讯室意外身亡。 二胡老师李爱林,被我用插了四把手术刀,在陈酉家就死了。 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人,就是钢琴老师吴仁了! 尤其是他这个名字,一开始我就觉得别扭。 胡平和又把东西带回了脖子上。 我看向了陈酉,“有个问题,你到底姓陈?还是姓白?” 她笑了,抚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这重要吗?” “有道理!”我呵呵一笑。 她又说:“小武,你有三把钥匙,张总有一把,我们有一把,既然你俩成了合作关系,我们能加入吗?” “让我想想……” 这时,咚咚咚,有人敲门。 胡平和把枪挪到了大腿上,“进!” 服务员推门走了进来,“先生,能走菜了吗?” “可以!” 很快,六个热菜,两个凉菜上了桌,还有一瓶德惠大曲。 “我不太方便,就麻烦武老弟倒酒?”胡平和说。 “没问题!” 我起开白酒,挨个给三个人都斟满,二两半的玻璃杯,自己也倒满了。 我端起了酒杯,“我有两个要求……” “说!”陈酉看着我,一眨不眨。 贼道 第214节 “一、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但从今往后,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再做!” 陈酉和胡平和、张思洋都不说话。 我继续说:“二、按照个人所持钥匙的数量分配宝藏,余下的四把钥匙,谁拿到手,就是谁的!” “我就这两条,可以的话,就合作!不行的话,那就一拍两瞪眼,咱们走着瞧!” “武老弟,”胡平和的声音有些阴森,“你觉得你还有讲条件的资格吗?” “你们可以杀了我!”我淡然一笑。 胡平和也笑了起来,只是毫无感情色彩,“你以为我们不敢?!” “敢!”我夹起一块溜肉段,“可另外四把钥匙,从此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无影无踪……” 陈酉笑了起来,“老胡,别和武老弟开玩笑!” 说完,她端起了酒杯,歪着头看向了一直不吭声的张思洋,“来吧,妹子,合作愉快!” 我早就想明白了。 既然我敢孤身前来,又大模大样坐在这里,就是算准了他们投鼠忌器,根本就不可能动我! 这么多天,两个人都没啃下张思洋这块硬骨头,知道想逼我拿出三把钥匙更不可能,于是才提出来合作。 等有一天九把钥匙凑齐,不用想就知道,这两口子肯定会把我俩撕吧碎了! 他们这样的亡命徒,不会有一丝丝的恻忍之心和仁义道德! 指望他们信守承诺,无疑是痴人说梦。 一个半小时后。 我和张思洋手拉手走出了宴宾楼。 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宴宾楼旁的小胡同。 张思洋紧紧抱着我的胳膊,“这是折腾啥呢?你到是说呀!” 我扬起了头,“你听……” 砰!砰!砰! 枪声爆豆般响了起来,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第187章 我给你吹个曲儿? 枪声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就停止了。 我拉着张思洋就跑了过去,饭店前后院都是警察和武警,已经将宴宾楼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零星有些路人,却被隔离的很远。 远远能看到饭店的台阶上,趴着一个男人,明显是胡平和。 大门前的柱子后面,露出了一只手。 应该是陈酉。 很明显,这两个人是因为拒捕,被当场击毙! 有警察拦住了我俩,我高声喊:“赵局——!赵局——!” 一个瘦高个戴眼镜的中年警官扬了扬手,这才放我和张思洋过去。 “你好,赵局!”我和他打招呼。 他握了握我的手,“武爱国同志,麻烦你去辨认一下,看看是不是白胜男和胡平和。” “是!” 张思洋要跟着,被一名持枪的刑警拦住了。 一个小警察拎着枪,跟在我身后,走上两节台阶,我蹲在了胡平和身前。 “同志,我能动一下他的头吗?不然看不到脸……”我说。 他小声说:“看完后扭回原样,还没拍照呢!” “好的!” 在他的注视下,我轻轻扭动胡平和的头。 绝对是他! 胡平和紧闭着眼睛,嘴角还有一点儿血。 他后背有两个枪眼儿,估计是贯穿伤,看不到具体中了几枪,早已没了呼吸。 我说:“是他,他叫胡平和!” 有警笛响。 小警察下意识回头看,我把胡平和的头朝下,保持了先前的姿势。 不远处又来了两辆警车和两辆救护车。 警车下来几名法医,还有两个人脖子上吊着照相机。 救护车门开了,正在往下卸担架。 我和那个小警察走上台阶,站到了陈酉身前。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饭店门前的理石柱,胸前一大片暗红的血。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嘴角都是血沫子,眼瞅着是不行了。 她似乎看见了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我蹲了下来,轻声说:“囚牛,是众多龙子中性情最温顺的,它不嗜杀不逞狠,专好音律……可惜了,陈老师弹得一手好琴……” 小警察呵斥道:“不许说话交流,是不是她?” “是她,白胜男!” 陈酉,或者说是白胜男,也可能还有其他什么名字,她一直盯着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本弓起的一条腿蹬了一下,眼珠就一动不动了。 …… 我和张思洋走出区公安分局时,已经是半夜了。 天空中不是何时下起了雪,它们飘飘然落到房顶上、肩上、地上……轻盈地如优雅的猫一般。 我俩默默走着。 好一会儿。 我拿出了大哥大,“喂?南叔,我小武!” 那边传来刘汉南爽朗的笑声:“武爷,怎么样了?” “妥了,谢谢南叔!” “客气啥,有机会一起喝酒!” “好,我请!” 赵局是刘汉南介绍给我的,这一下午的时间,我想明白了好多,也安排了好多事。 远处路边,又看到了一个烤地瓜的。 我问张思洋:“饿吗?” “嗯!” 奇怪,这妖精好像温柔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我离烤炉至少两米远。 我俩边走边吃,头和肩膀上落了一层雪。 “你说,会不会是老猫告诉他们的?”她问。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俩人嘴里没实话。” “我猜肯定是,不然他们怎么知道咱俩手里有钥匙?” “已经不重要了!” “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啥?” “说,那把“囚牛钥匙”,你是不是拿到手了?” “钥匙?什么钥匙?” “武爱国?!”她停下了脚,嘴里还塞着地瓜,瞪圆了眼睛,说话声音都有些不清楚,“和我装傻是不是?如果不是提前勾兑好了,会让你去辨认什么尸体?还说人家呢,你对我嘴里有句实话吗?” 我脚步加快起来,不停往嘴里填烤地瓜。 “你给我站住!” 我开始跑,她就追。 一盏盏昏黄的路灯划过,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雪中追逐着。 我停了下来。 她在后面一把抱住了我的腰,呼呼只喘:“臭、臭小子,哪儿跑?!” “别扯犊子了!”我抬头看到了一家大酒店的霓虹灯,“正事儿要紧……” “啥?!” 我回身就把她扛了起来,她两条大腿好顿乱蹬,小拳头雨点一样打在了我后背上。 懒得搭理她,我大步走进了宾馆。 …… 天蒙蒙亮,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贼道 第215节 努力睁开一只眼睛,就见这妖精正光着身子在翻我的衣服。 嘿嘿一笑,还能让你找到? 闭眼,睡觉! 这一觉睡得太香了,迷迷糊糊中,感觉被窝里有人在推我,好像要把我翻过来。 睁开眼,厚重的窗帘下摆,透过一道明亮的光。 估计已经中午了。 我一把掀开了被子,就看到了张思洋乱蓬蓬的短发。 她抬起头看我。 “嘎哈呢?”我问。 “我看看你屁股上的疤……” 我没踹她下床,又盖上了被子。 一个多小时后,我抻着懒腰去洗漱,轻轻推开卫生间的门,就见这妖精坐在坐便上一脸茫然,嘴里喃喃着:“藏哪儿了呢?能藏哪儿呢?” 我俩在宾馆里住了三天,没日没夜的胡折腾。 这也是斗智斗“勇”的三天,她明知道我去辨认胡平和的时候,肯定拿到了那把“囚牛钥匙”,可就是找不到。 盛京这四个多月,死了太多人,身心疲惫,难得能如此放松下来。 这天上午,盛京的天蔚蓝。 如果不低头看马路上的皑皑白雪,会以为来到了盛夏时节。 张思洋陪我回到了bp机修理店,转了一圈,看着那辆轮椅,有些感概。 虽然拿到了“囚牛钥匙”,可这趟盛京之行,也是九死一生! 我手里已经有四把了,再加上妖精手里的那把,还有四把要去找,不知道又将面对怎样的凶险和磨难…… 这个季节去不了西藏,只能等明年夏季再出发。 这个家,没什么值得拿的,翻出了一个双肩背包,把在这儿买的几本书,还有两本钢琴和唢呐教材都装好,又拿了放在窗台上的那支唢呐。 没精力兑店了,关门走人,等到日子以后,房东来收房吧。 虎子他们来接张思洋了,两辆白色的陆巡都在外面等着。 看到这小子,我就会想起我的虎子,怎么这么别扭呢? 出门后,张思洋猛地一下抱住了我,仰起脸,红着眼睛,“小武,别四处乱跑了,跟我回去,我把集团给你……” 我拂了一下她额头的碎发,“张总,别和我玩儿一往情深,我不吃你这一套……” 她踮起脚,一口咬在了我脖子上,骂了句狗屎,转身上了车。 我扬了扬手里的唢呐,“张总,我给你吹个曲儿?” 我扬起了唢呐…… “嗷——”的一声,我憋不住想笑,因为自己都不知道吹的是啥,毕竟才上了九节课。 “滚!” 一个纸袋子从车窗扔了出来,正砸在了我脚面上。 狼哭鬼嚎中,两辆车越开越远。 几个路人像看神经病一样,都绕着我走。 我放下了唢呐,呵呵一笑。 弯腰捡起纸袋,里面是台还没开封的摩托罗拉338c,和陈酉那台一模一样。 奶奶的,还以为这妖精良心发现,把“负屃钥匙”给我了呢! 造孽呀! 回家! …… 归心似箭。 我决定坐飞机回去。 飞机上升的时候,吓得我心脏砰砰乱跳,耳朵听什么都是闷闷的,十分难受。 四十分钟后,又开始颠簸起来,说是遇到了什么气流。 我闭着眼睛开始祈祷,从如来佛祖求到了基督耶稣、圣母玛利亚、又求到了真主安拉…… 娘希匹,下次打死也特么不坐这玩意儿了! 回到柳荫街39号,天已经擦黑了。 终于到家了。 大门一开,虎子就窜了出来,差点没把我扑倒,两只大爪子搭在我的肩膀上,热乎乎的舌头疯狂地往我脸上舔。 “去去去,哎呀,臭死了!” 蒲小帅笑呵呵接过我肩上的背包,“快进屋,太冷了!” 第188章 白活儿 一人一狗走进后面院子,就看到唐大脑袋在树下打拳,浑身冒着热气。 我笑着喊:“哎——那个胖傻子,你是知道我要回来,装样子呢吧?” “操,回来了?!” 他大步朝我奔了过来,虎子开始呲牙。 “滚犊子,喂不熟的狼崽子!”气得他抬脚就踢,虎子灵巧地躲了过去。 我问:“老疙瘩呢?” “没回来呢,魔怔了!” “还学装电脑呢?” 他笑了起来,“土老帽儿,你说的是低级玩意儿,人家现在开始做什么软件了,天天神神叨叨的……” 一边说着,拉着我就往一进院子走,“快快快,快看看咱们的车!” 虎子屁颠儿屁颠儿,不离我的左右。 走进车库,就看到了一辆黑色轿车,棱角分明,又宽又长! “这就是那个凯迪拉克帝威?” 他洋洋得意,“咋样?霸气不?” 我手也痒痒,坐四个多月的轮椅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开,“钥匙呢?我跑一圈儿!” 会开是一定的了,只是手有些生。 话说这车真是不错,忽忽悠悠像大船一样。 唐大脑袋坐在副驾驶位,开始翻我的双肩包,“我艹,掌中宝嘿,给我买的?” “美的你,张妖精送我的!” “定情信物?” “信你个头!” “你看你,假正经,干都干了,装啥呀?” 又翻出了我的唢呐,“啥情况?这是要去吃席干白活儿?” “你懂个屁!”我骂了起来,“听没听过一句话?” “啥呀?” “千年琵笆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牛逼不?” “牛啥逼?有啥牛逼的?”这货撇着大嘴,“都他妈剧终了,不就是干白活儿嘛!” “啥话到你嘴里,咋就这么难听呢?” “……” “哥,我听大头说,有人在四处找咱们呢?” 我有些奇怪,“找咱们?谁呀?” “老疙瘩一天天滴不着家,我这不是没啥事儿嘛,就爱去找大头玩儿,有一次他和我说,说京城社会上流传着一份悬赏:找到并杀了悍匪千面佛,赏现金一百万!” 我笑骂起来,“咱们就他妈值这么点儿钱?” “是呗,我听完以后差点没骂娘!哥,你说是谁呢?” “还能有谁?你好好想想!” “我琢磨过,咱们第一次用这个名号,就是在徐明楼家,第二次印在了捐给儿童医院那些钱上了……” “没错,徐明楼!”我呵呵一笑。 “我觉得也是他,可你说,他就不怕咱们报复?” 我摇了摇头,“既然是[暗花],说明一定有道上的人给出主意,谁都拿不到他的把柄,有什么可怕的?” 他恨恨道:“妈的,上次下手还是轻了,这逼养的不消停啊!” 我笑了起来,“想找到咱们?累折他们的裤衩带儿!” 两个人齐声狂笑起来。 老疙瘩回来后,我请全家出去大吃了一顿。 回家后,带他俩来到了我二楼书房,沏上茶后,才将那把“囚牛钥匙”拿了出来。 贼道 第216节 “哎呦喂,还真拿到手了?”唐大脑袋一把枪了过去。 两个人轮流把玩了好半天。 听我说起盛京的事情,两个人听得都傻了眼。 “哥,你、你说那个陈老师是白狐狸?”老疙瘩兔子一样蹦了起来。 大脑袋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整个人被惊得外焦里嫩。 我说:“不能说她是,应该说他们夫妻俩都是!” 老疙瘩缓缓坐在,又叹了口气,“怪不得传说白狐狸时男时女,变化莫测,敢情是两个人!” 唐大脑袋挠了挠他的大脑袋,“这俩人真他妈够狠的了,为了洗干净爬上岸,竟然利用你和张妖精,把曾经的心腹手下一网打尽!” 老疙瘩问:“他们控制的那些残疾孩子呢?” “都收容了,不过……”我叹了口气。 “没啥不过的!”大脑袋说:“最后还是要饭的命,指一定又被谁控制了!” 这是实话,三个人都沉默起来。 我喝了口茶,岔开了这个沉闷的话题:“救了白狐狸以后,一些小细节说什么都解释不通,直到分局的严队出了车祸,我才如梦方醒……” “哥,那你是怎么想明白的呢?”老疙瘩问。 “其实很简单,围绕着陈酉这些人,抓的抓,死得死,就连办案的严队都丧了命,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于是,我先把那条漏网之鱼吴仁,也就是胡平和,假象为白狐狸,可有些地方还是解释不通!” “尽管心里万般不想,甚至是极其别扭,可最后还是把陈酉假设为白狐狸。” “这时,所有谜团才迎刃而解……” 老疙瘩紧皱着眉,“最大的问题,谁告诉这夫妻两个人,咱们和张妖精手里有钥匙的呢?” “对呀!”大脑袋一拍沙发,“这公母俩想告别过去,就是因为有“圣库宝藏”诱惑着,谁告诉他们的呢?” “你俩猜!”我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猫爷?!” 我竖起了大拇指,却还是有些迷惑。 真是他吗? 三个人聊到了半夜,送他俩往出走,我才想起来问老疙瘩:“你学那玩意儿有用吗?” 他说:“挺好玩儿的,哥,我想买台电脑。” “喜欢就买呗,给我也买一台!”我说。 唐大脑袋连忙说:“还有我呢!” 老疙瘩快速眨起了眼睛,“不是……我说是我自己想买……”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哈哈一笑,关上了门。 洗完澡,钻进了暖和的被窝。 院子太大,房间还多,电取暖温度不行,我们每个人都有电褥子。 大哥大响了起来。 “火车上呢?”是张思洋。 “嗯呐,中卧。” “回京城?” “要不去哪儿?” “你们是不是买房子了?” “你猜!” “猜不到。” “对了,”我问,“我唢呐吹得好不好?” 她笑了起来,“不错,也是门手艺,可以去农村干白活儿了!” 我好一阵凌乱,怎么一说到唢呐,都想着白活儿呢? 《百鸟朝凤》没听过吗? 多喜庆啊! “车上冷不冷?别感冒了……” “我发现了,你怎么像老太太一样絮叨呢?” “小武,”她委屈起来,“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把我当回事儿……” “怎么可能呢?我可是天天惦记你……” “放屁,我看你是惦记我那把钥匙吧?” “张思洋同志,你说你一个集团大董事长,怎么能出口成脏?还能不能好好唠嗑了?” “不能!你现在一个屁俩谎,不唠了,睡觉!”说完她就挂了。 不唠就不唠! 我翻了个身,很快就睡了过去。 两天后的下午,终于把拨号上网办好了,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跑去买电脑了。 两个人刚走。 紫金拍卖行的韩总登了门,同行的还有“张天师”大头。 第189章 暖被窝 韩总和大头来了。 我请两个人进了一进院子的茶室,盘着腿,坐在有电暖的榻榻米上。 蒲小帅沏上茶才出去。 “韩哥,这是新买的云南滇红,冬天喝暖胃,尝尝!”我说。 “好好好!” 我又给大头倒上。 有外人在场,这货真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一派仙风道骨。 我有些好笑,按理说他和韩总的关系应该不错,还有必要这么装吗? 闲聊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武先生……” 我拦住了他,“韩哥,我可是一口一个哥,您要是还这么客气,咱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他哈哈大笑,“好好好,老弟是个场面人!” 听他说对方给到了900万,我不禁好奇起来,“韩哥,能告诉是谁吗?” 他呵呵一笑,端起了茶杯。 大头朝我挤了下眼睛。 其实问完我也后悔了,这不是犯傻嘛! 此时韩总的角色就是个掮客,一手托两家,最是忌讳甲乙双方甩开他这个中间人。 他说对方开价900万,实际上很可能开出来的价格是1000万,差出来的100万,可就是他的了。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 对方出价就是900万,如果我同意,他会提出佣金比例。 还有更黑的,两边都会吃上一口。 放下茶杯后,韩总张了嘴:“老弟,有天师在中间,虽然咱俩才见过两面,电话可没少联系,也是投缘……” 我含笑点头。 “所以,这事儿我没什么猫腻,事成之后,凭赏!” 我笑道:“一看韩哥就是实在人,上次拍卖就一分钱没留,这次绝对不能让您白忙活,就按照你们行业惯例怎么样?” 说完,我看向了大头。 他伸出了三个手指。 “好!”我拿起公道杯,又给两个人斟上,“那就三个点!” “您同意了?”韩总喜上眉梢。 我点了点头,“到价儿了,辛苦韩大哥,只是我有个要求……” “您说!” “现金交易!” “没问题!”他答应的非常痛快,看来有过这个预案。 约好了明天交易的时间地点,我送两个人往出走,大头给我使了个眼色。 十几分钟后,他一个人回来了。 换上新茶,再次给他斟上,他才说:“兄弟,你能不能找到那个农民老头儿?” “卖我文书的那个?”我问。 “对,我看老韩和买家可都有这个意思,应该要一起去找……”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后来韩总再打电话,包括这次,已经不再提找卖家的事情了,原来是想和买家合作去找! 贼道 第217节 这只老狐狸! 我问他:“大头哥,你认识买家?” 他嘿嘿一笑,“你也认识!” 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冯皓然冯公子?” 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憋着一口气呢,所以买下你这卷,还想把另外那些卷都找到!” 说完,他又呵呵笑了起来,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欲言又止。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也感兴趣,于是说:“那咱兄弟就先下手为强?” 他眉开眼笑起来,拱拱手道:“哥哥我定当鞍前马后!” 我端起茶杯,“都是实在兄弟,说这些干啥,有钱一起赚!” “必须滴,你等一下……”说完,他拿出了大哥大。 我有些好奇,“摇人喝酒?” “喝啥酒,我给老弟喊个女明星,今晚给你暖被窝!” 听他说要给我找个女明星,吓了我一跳,慌忙把他大哥大抢了下来。 “你看你,有啥不好意思的呢?” 我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兄弟我不好这口儿……” “男明星哥哥也有啊!” “我艹,你可拉屁倒吧!” “假正经……” “……”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送他往出走。 “大脑袋呢?”他这才想起来问唐大脑袋。 “买电脑去了!” “咋不告诉我一声呢?我有熟人哪,便宜不老少呢!” “那你不早说!” 他骂了起来,“大脑袋那货,一天天他妈毛愣三光滴,和我年轻时候一毛一样……” 我笑了起来,“幸好年纪差得不多,不然我都怀疑是不是大头哥你的私生子!” 他哈哈大笑起来,又说:“他可比你有意思多了,上次我给他找了俩模特,乐屁了!” “这小子,没和我说呢?” 蒲小帅听到了动静,出来开门。 迈过高高的门槛,大头又有些不放心,“老弟,你有没有谱,去哪儿找啊?” “你就放宽心,咱都准备准备,两天后出发!” 回到茶室,我给刘立凯打了个电话:“刘哥,上次你说周孝儒是在哪儿当县太爷了?” “管城汜水,也就是现在的郑州市荥阳县西北方向的泗水镇……你回来了?” “嗯,哪天你和黄哥过来喝酒!” “好,那个……你是要去找卖家?”他问。 我心思一动,反问他,“放寒假了?” “嗯,终于能清闲一段时间了!” “要不……刘哥和我们跑一趟?也能帮我们掌掌眼!” “真的?”刘立凯开心起来。 “必须滴呀,您准备准备,咱们两天后出发!” “好嘞!” 对于古董行来说,我是个棒槌,刘老师人不错,带上他也防止被人忽悠了。 天都黑了,唐大脑袋他俩才回来。 三台电脑显示器放在了凯迪拉克后备箱,主机都放在了车后座。 一人两个大箱子,死沉死沉的。 虎子上蹿下跳,围着我们前后跑。 蒲小帅跑了过来,把我怀里显示器箱子接了过去。 唐大脑袋喊:“我艹,老帅,你他妈不讲究是不是?咋不帮我?” 我呵呵直笑,以前我们都喊帅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都喊上了老帅。 四个人往二进院子走。 我问:“啥牌子的呀?有情缘网吧的好吗?” “必须滴呀!”老疙瘩得意洋洋,“联想1+1,这叫天鹭9590dvd,绝对的旗舰型号!” “这家伙搭载的是奔腾3处理器,主频有550mhz,128m内存,13g硬盘……对了,还有软驱!” “配得是14英寸的tft显示器,操作系统是windows 98中文版……” 我听了个狗配猪稀里糊涂,只关心价格,“多少钱一套?” “两万一千八百八十八!” “这么贵?买三套还不便宜点儿?” 唐大脑袋啐了一口,“牛逼着呢,一分钱都不讲,这还得抢呢!” 我骂了起来,“你个大傻逼,大头说他认识人,能便宜,你咋不找他?” 他抱着大箱子愣在了那里,“操,忘了呀!” “你个二逼!”老疙瘩要去踹他,差点自己没摔倒。 我说老疙瘩这次可是破费了,大脑袋又不高兴了,“破费个屁,背头电视还是我买的呢!” 蒲小帅嘟囔道:“啥玩意儿这么贵?都特么能去通县买套房子了……” 第190章 又见宁蕾 他俩分别回了左右耳房,我和蒲小帅抱着大纸箱子上了二楼书房,他帮我拆完箱,又把纸箱收走。 我把电脑放在了书桌上,确实非常漂亮! 折腾了半天,也没连上网,只能等老疙瘩忙活完他那头儿,再过来帮我了。 桌子上的座机响了,是厨师大憨:“先生,开饭了!” 晚饭是酸菜馅饺子。 三个人边吃边聊,我把明天去交易《周孝儒文书》的事情,一一交代给了老疙瘩。 毕竟他是买家,接下来的事情还得他出头。 随后,我又把去郑州的事情说了。 老疙瘩问:“大头看着挺有钱的呀,对这玩意儿也有兴趣?” 唐大脑袋翻了个白眼,“没听刘老师说嘛,说要是能整成套的,就值上亿,谁他妈嫌钱多呀!” 我问:“你俩啥意思?去不去呀?” “必须滴呀!”大脑袋急了,“我特么憋地都快生蛆了!” 老疙瘩有些犹豫,“哥,我想在家帮你们整整电脑……” “有啥好整的?我俩不会呀?用他妈你整?”唐大脑袋骂的破马张飞。 我轻咳一声,“那个……大脑袋,你连上网了吗?” 他眨了眨小眼睛,不说话了。 看得出来,老疙瘩是真迷上了电脑,老话说技多不压身,现在有钱了,如果能脱离荣门走上正道,是好事! 这孩子命比自己还苦,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他却没有家。 另外,这次去郑州应该没啥风险,不去就不去吧! 听说可以留下以后,老疙瘩小脸都笑成了花。 唐大脑袋骂骂咧咧:“你说你他妈一个望风的,咋滴呀?还想当电脑高手啊?你上过几天学呀?能学明白啥呀?” 等他去盛饺子汤回来,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椅子被老疙瘩悄悄扯到了一边。 噗通! 唐大脑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一碗饺子汤都扣在了脸上。 “哎呀,操尼后妈!” 两个人滚到了一起,我笑嘻嘻地继续吃饺子。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虎子去跑步,喊他俩都不起来,估计昨晚玩红警又玩到了后半夜。 我回来还没联系宁蕾,想看看她是真喜欢晨跑,还是只为了和自己“偶遇”。 让人意外的是,可连续两天了,始终没遇到她。 冬天晨跑的人少了好多,才跑半圈,虎子就开始加了速度。 我往远看,是宁蕾! 她穿的运动服和我竟然撞了衫,都是阿迪达斯的蓝色运动服。 “小武哥?!”宁蕾停住了脚,回过头摆手,笑得很是开心,“什么时候回来的?” 贼道 第218节 “前两天……这么冷也出来跑步?”我问她。 “感冒又失业,好几天都没出来了!” “怎么回事儿?” “嗨,公司里的尔虞我诈呗,干的不顺心……” 虎子又要往布丁身上扑,我连忙扯进牵引绳。 她咯咯笑了起来,岔开话题:“走,小武哥,一起跑!” “好!” 两个人,两条狗,围着后海跑了两圈,都有些微喘。 “晚上来家里吃饭吧!”分开的时候我说。 她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嫂子做菜好吃吗?” “哪儿来的嫂子,我和两个朋友一起住!” “好嘞,我晚上过去!” “柳荫街39号,别买东西!” “嗯,拜拜!” 她牵着布丁走了,蹦蹦跳跳。 我往回走,虎子一步三回头,很是留恋。 我踢了它一脚,“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别像你哥大脑袋一样?” 它呜咽了两声,似乎十分委屈。 无论这丫头揣着什么心思,她都会想办法走进我的生活,躲是躲不过去的。 既然这样,那就主动出击,静观其变! 现在她失业了,下一步呢? 中午的时候,唐大脑袋来电话,说交易很顺利,钱也已经装车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俩离开以后,还要倒两次车。 天已经擦黑,那辆凯迪拉克才回来,900万现金,相当于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车身都没什么变化。 蒲小帅请假回家看父母了,由于晚上要请宁蕾吃饭,厨子大憨和园丁老王两口子都在厨房忙活。 三个人很快就把这些钱倒腾进了金库。 看着一摞摞的百元大钞,我感慨道:“这是至今为止,咱们最干净的钱,找机会把刘江和徐明楼那些钱都捐出去吧!” 刘江的那些钱,早就捐出去了一半。 买房子、办户口、最后就剩了600万,被我们平分后分别存卡里了。 后来每个人又买了个小院子,家里还有花销,都没少花。 金库里,徐明楼的钱还剩910万,老疙瘩拿出去了500万拍卖,钱又返到了我卡上。 也就是说,我卡里现在有600多万,他俩一人还有100多万。 金库里现金剩了410万,再加上今天的900万,一共有1310万。 把三个人卡里的钱都算上,合计有2100多万。 其中1400万,已经洗干净了。 对了,还要再给韩总拿出去27万。 而这些钱,按照一开始的约定,都是我们该留下的,甚至捐出去的比留下的多。 听说还要捐,两个人明显有些舍不得,都不说话了。 三个人往出走。 见他俩这个态度,我不由警惕起来。 世人多能共苦,却很难同甘。 夫妻也好,亲兄弟也罢,太多太多的人能一起死熬苦守,可有一天功成名就后,多数都会分道扬镳! 甚至不乏有人大打出手,老死不相往来! 我们三个人,聚在一起时一穷二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 虽说和那些做生意的苦不一样,可我们却是冒着生命危险,一次次的在刀尖上行走。 如果钱多了,反而都成了守财奴,那就是忘了初衷。 我决定敲打敲打他俩。 “在盛京这段时间,我时常想,荣门这条路,咱们能走多远……” “哥,你啥意思?”唐大脑袋皱起了眉,瓮声瓮气,“咱们说好的这辈子就做侠盗了,这才干了两票大活儿,难不成你就想收手了?” 老疙瘩不吭声。 我锁好金库大门,继续往出走,“这两千万,已经够咱们做个富家翁了,不好吗?” 出了楼梯间,来到了大厅。 “不好!”老疙瘩说。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本以为他学电脑,是想洗白上岸。 他接着说:“捐出去,无非是买个心安,如果说到犯法,咱三个人的事儿如果都抖出来,判20年都不多!” 唐大脑袋连忙说:“我没那么多哈,五六年够了……” 呸! 老疙瘩啐了他一口,又看向我:“哥,我明白你的心思,可贼就是贼,上了岸也抹不掉过去那些事儿!”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上岸?劫富济贫多他妈爽!” 唐大脑袋就像说相声的捧哏一样,“对呗,咱们现在不缺钱了,那以后就把下来的货都捐出去,我不心疼!” “真不心疼?”我笑了起来。 “那个……”他犹犹豫豫,声音都小了,“适当留点呗,也是个念想儿……” 我也啐他,“用钱纪念?” “就是个意思呗,钱肯定是越花越少,2000万看着挺多,可咱们年轻啊,还能花一辈子?” 老疙瘩接上了他的话,不过声音不大,“之前不是说好了,捐一半留一半嘛……” 这俩货,还是舍不得呀! 第191章 千里之外 我叹了口气,挨个看了看唐大脑袋和老疙瘩。 “我没说要收手……” 不等我说完,这俩货的脸都笑成了花儿。 我脸却板了起来,“不过,以后什么活能干,什么活不能干!要捐出去多少,留下多少,你俩必须得听我的,不得再有任何异议!” 两个人连忙一起点头。 我有些费解,问老疙瘩,“我就奇怪了,那你学电脑为了啥呢?” 他眨了眨眼睛,还有些不太好意思,“我琢磨着吧,这网络是个好东西,以后这玩意儿肯定越来越牛逼!”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不否认。 他又继续说:“我在网上看,国外现在有种东西叫摄像头,就是防贼用的,咱们国家现在也有了,一些银行就有了!” “我就想,以后咱大街小巷肯定都得有,那咱们干活能方便吗?” “哥,你想啊,如果能用电脑进入对方网络,哪怕是千里之外,都能控制那些摄像头,是不是就能抹掉咱们的痕迹?” “甚至干活的时候,都可以让它们变成瞎子!” “另外,以后网络越来越发达,咱们甚至可能都不用出屋,在网上就能干大活儿……” “等、等等,你等一下……”我差点没摔金库通道里,伸手扶住了唐大脑袋。 他吓了一跳,慌忙问:“哥?你咋了,不是梗了吧?” “梗你个头!”气得我踹了他一脚,又按了按太阳穴,“迷糊,真迷糊!” 我不是装的,真有点儿发晕,本以为这家伙学电脑,是发奋图强,洗白上岸。 弄了半天,还是没离开荣门! 艾玛,可愁死我了。 “哥,你说我想的对不对?”他一脸真诚,仰着小脸儿瞅我。 我真不知道说啥好了,只能拍了拍他肩膀,“没毛病,哥以后就指望着你在网上干活养活了……” 他不高兴了,“你看你,咋好像还不信呢?” “我信,咋能不信呢?” 其实我还真不太信,拨号上网慢得要死,打开一张图片都得等好半天。 千里之外控制摄像头? 逗死我得了! 不过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虽说琢磨得还是荣门那点儿事儿,可人家毕竟有了前瞻性。 于是给他打了针鸡血,“知识就是力量,眼界决定境界!老疙瘩,你行的,以后准能成为荣门那个……网络第一高手……” 他开心地小脸涨得通红。 这时,大厅里的门铃响了起来。 贼道 第219节 唐大脑袋奇怪道:“谁呀,这么晚了!” 我说:“快去开门,美女来了……” 嗖—— 嗖—— 两个人都没了影儿。 不一会儿,就见这俩家伙拥着宁蕾进了院子。 虎子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估计是闻到了布丁的味道。 “小武哥!”她扬了扬手里的纸袋,“第一次登门,给哥买了点儿茶叶……” 我含笑接了过来,“这丫头,来就来吧,拿啥东西。” 我把这俩货介绍给她。 “亮哥好!” “小童哥好!” 小丫头嘴甜,把他俩叫的眉开眼笑。 还没开饭,本来我想带着她四处看看,不等张嘴,唐大脑袋就点头哈腰说:“妹子,哥带你四处逛逛……” 我摆了摆手,笑道:“去吧去吧!” 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老疙瘩原本嬉笑的脸冷了下来,“哥,你说的没错,就是她!” 我没说话,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攥了一下…… 晚餐很是丰盛,都是东北菜。 大憨还给我们烫了壶60度纯粮小烧。 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三个人都看向了我。 “那天看到二丫,晚上都没睡好……” 宁蕾眼圈就红了。 “本来以为她不在人世了,没想到还能再遇到,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丫头,以后哥家就是你家,来,走一个!” 四个人碰了一下,七钱杯,一口都干了。 唐大脑袋狗起秧子一样,又是给宁蕾夹菜,又是倒酒,照顾的真是无微不至。 几个人先是聊起了儿时的事情,还有那时的雪城。 老疙瘩问:“老妹儿,哥说你念过大学,那你肯定会英语吧?” 宁蕾笑了起来,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听得我们三个人一脸懵逼。 “我说:是的,而且我上大学的时候,还是英语课代表,大二就过了四级!” 我鼓起掌来,“我老妹儿就是厉害!” 她羞红了脸。 “妹子,你住哪儿呢?”唐大脑袋问。 宁蕾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和几个同事合租的……” “咋了?有事儿和亮哥说!” 这货拍起了胸脯,啪啪作响,看来乳腺增生好利索了,咂儿也不疼了。 “没事儿!”她摇了摇头,端起酒杯看向了我,“小武哥,谢谢你,那两年没有你的话,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说着,她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有些恨自己,如果没看出她的身份该有多好? 如果她还是当年的二丫,该有多好? 可现实很残酷,并没有如果。 “小蕾,”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再喊她儿时的小名儿,“哥家宽敞,如果在外面不舒心,就搬过来吧!” “对呀!”唐大脑袋像打了鸡血一样,连忙不停地劝她。 席间,宁蕾去了卫生间。 大脑袋收起了嬉皮笑脸,“哥,你有没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啥呀?”我问 “你说……她能不能是你在二叔家救的那只黄皮子?” 我骂了起来:“你快他妈滚犊子得了!” “真事儿……” “滚!” 宁蕾刚回来,串联到餐厅的门铃响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见王嫂带着刘立凯进来了。 “刘哥?”我连忙站了起来,“快快快,正好一起喝点儿!” “呦,有客人?”他说。 唐大脑袋笑道:“自己家妹子,都不是外人,快,死冷寒天的,整点儿!” 他也没客气,边脱大衣边说:“正好路过,我寻思进来问问,后天咱是坐飞机?还是坐火车走……” 我不想让宁蕾知道我们要出门。 可此时他背对着我,递眼神儿都看不见。 王嫂接过了他的大衣,挂在了一旁衣架上,这才出去。 我给他介绍宁蕾。 两个人客气地握了握手,这才落座。 “小武哥,你们要出门?”她问。 没办法,我只好简单说了说古董的事情,她来了兴趣,说正好工作丢了,能不能也跟着去散散心…… 她已经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 接下来,五个人开始兴高采烈地探讨起出门事宜,弄的像集体旅行一样。 “要我说,做啥火车飞机?咱们就开车走!”唐大脑袋一拍桌子。 我眼睛一亮,对呀,正好也能练练开车! 刘立凯说:“大冬天的,上千公里呢,路也不好走……”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拿出了张思洋给我的掌中宝。 “张天师,睡没睡?” “没呢,让我老娘给我抓虱子呢!” 我笑了起来,“现在哪儿还有虱子呀?!” “抓着玩儿,躺老太太腿上舒服……” 那边响起了老人的声音,“去去去,赖着没完了?” 大头嘿嘿笑着,“有事儿?” “咱后天开车去呗?你得出一辆车,我这边四个人!” “没问题!我带冷强就行!” 冷强是他的保镖,据说跟他五六年了。 “我开开你车呗?” 他开起了玩笑,“我可不敢让武大老板给我当司机……” 又说笑了几句,才挂电话。 很快十点了,宁蕾张罗着回家,大伙都让她住下,可她说啥都不干。 没办法,我只好穿上羽绒服送她。 刘立凯也要回去,大脑袋他俩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外。 刘立凯骑自行车走了。 唐大脑袋说:“哥,你要是祥呼远,我去送呗!” “你送个粑粑!”我骂道。 宁蕾娇嗔地打了我一下,“小武哥,你骂人?”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虎子窜了出来,我赶它回去,这家伙紧贴着我的腿,就是不进院子。 宁蕾蹲下来抚摸了它几下。 这家伙用力摇着尾巴。 我说:“走吧,和我一起送老妹儿回家!” 两个人,一条狗,穿过胡同,沿着后海北沿往东走。 第192章 她恨我 后海已经冻实了,冰上的雪很厚。 京城这个冬天,干冷干冷的。 走路时,宁蕾的肩膀偶尔会碰我一下。 贼道 第220节 “我时常想,如果当年我没那场病,该有多好……”她说。 我好一阵黯然。 是呀,如果那样的话,我应该带着她浪迹天涯,今天也肯定不一样。 “对不起……”我轻声说。 “对不起什么?” “当年,我不该扔下你。” 她低着头,不说话,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岔开了话题,“以后想做什么?” “过了年再说吧,我能做啥,继续找工作呗!” “不顺心就别干了……” 她停住了脚,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我:“不上班?你养我呀?” 我拉了拉她白色的长围脖,“哥现在不穷了,你是我妹妹,不顺心就不做,哥养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没有一丝杂念。 抛开了过去那些恩怨和揣测,此时,我只当她是那个死里逃生的二丫,是那个每天晚上都要粘着我讲故事的小丫头。 地下暖井里,我编了好多好多的故事,不知道她还记得吗? 四目相对,都红了眼睛。 她猛地一下扑进了我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我紧紧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傻丫头,不哭,咱都活着,也都长大了,还能再遇见,就是老天爷的恩赐……” “以后就跟着哥,等有一天遇到合适的人,哥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她破涕而笑,轻轻打了我一下,“你就这么盼着我嫁出去?” 我擦去了她的眼泪,“哥只想让你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哥,谢谢你!” 我用力搂了她肩膀一下,“傻丫头,说这些干啥?明天就搬过来,好不好?” “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住的大杂院并不远,送她进院后,我没再往里进。 定好明天上午来帮她搬家,我和虎子就往回走了。 路灯下。 一人一狗,影子拉得好长。 我吐出了一口白气,心情压抑的厉害,与其等她苦苦找到借口,还不如我说出来。 让她来家里住,是我这个“小武哥哥”必须要做的。 那能自己住着大宅院,让她去挤大杂院?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到家后,唐大脑袋他俩都在书房等我。 “哥,我俩分析了好半天,你说这丫头能不能是警察?”老疙瘩说。 我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坐下喝了口茶,说:“如果她是警察,只能是西安方面的人,是警方派到孙氏三兄弟团伙里的卧底……” “对!”唐大脑袋一拍椅子扶手,“这也是我要说的!” 我问:“那她为什么又来找我?” 老疙瘩说:“我琢磨着,一是那天她在房梁上认出了你后,因为曾经那段渊源,所以来此相认。” “二,是西安警方对咱们产生了怀疑,所以安插她过来。” 大脑袋苦着脸,“难道不是黄皮子变的?真是来抓咱们的?小丫头多水灵啊,不应该吧?”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不对,她恨我……” “恨你往院子里扔炸药?”大脑袋问。 老疙瘩说:“我觉得不是。” 我看向了他。 他有些迷惑,微微蹙着眉,“或许是怪你当年扔下了她……” “扯犊子!”唐大脑袋嚷了起来,“不是解释过嘛,当时以为她杆儿屁了,才把她放在了派出所门口,这他妈有啥恨的?” 老疙瘩说:“可你想过没有?在西安那座宅子,咱哥往下扔炸药的时候,根本还不知道她是谁,凭什么恨哥?” 三个人都沉默起来。 是呀,为什么会恨我? 难道恨我间接害死了孙氏三兄弟? 那她和孙老大是什么关系? 能不能当年是孙老大收养的她呢? “哥,”唐大脑袋说:“我觉得你是对的,既然如此,就把她放咱们眼皮子底下看着……只是我有一个提议……” “说!” “能不能让我贴身看着她?” 呸! 我啐了他一脸,“滚!” “你看你,急啥眼呢?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他妈用你担心?” “……” 三个人又聊了好半天,家里多出了一个人来,身份又是扑朔迷离,要注意的地方很多。 尤其是金库,那里面可放着四把“龙子钥匙”,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第二天上午,我们开着车,去帮宁蕾搬家。 谁都想不到,这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单单大皮箱就有四个。 她的到来,虎子是最开心的,因为这就等于有媳妇了。 至于能不能扑上,那就看它的能耐了。 或许是过了发情期的原因,布丁很高傲,对它爱理不理。 我让宁蕾住我楼上客房,唐大脑袋热情地拉着她的小手,让她住东耳房客房,老疙瘩也说住他那边。 这俩臭小子,差点没把她劈两半儿。 最后,她说住正楼一楼客房就行,也就是我的楼下。 我没什么意见,一楼的两间客房都是大套间,条件比五星级酒店都好。 蒲小帅、园丁老王和王嫂他们帮着搬东西,一个个笑着挤眉弄眼,这是把小丫头当成我女朋友了。 我也懒得解释。 本来定好的时间开拔,没想到大头临时有事儿,又耽搁了一天。 这天,大头换了便装,带来两辆丰田陆地巡洋舰,我们就没开自己的车。 我开了一辆,大头坐在了副驾驶,宁蕾坐后面。 唐大脑袋开了一辆,刘立凯坐副驾驶,大头的保镖冷强坐后面。 老疙瘩留在了家里。 出门的时候,宁蕾一再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喂布丁,早晚都要带它出去溜溜…… 六个人,两辆车,很快就出了京城。 大头贼眉鼠眼,频频回头,“妹子,你对演戏感兴趣不?” 宁蕾淡然一笑,“我可不会演戏。” 大头连连摇头,“妹子你这个形象和气质,不去演戏都可惜了,你啥时候如果有这个想法,就和哥哥说,我保你一炮而红!” 我斜了他一眼,总感觉他说的这个“一炮”有歧义。 大头看出了我的不悦,还伸手打了我一下,“瞅你这个小心眼儿,我可是为了咱妹子好……” 这货和唐大脑袋一个德行,见到美女就迈不动步,自来熟。 沿途风景不错,越开雪越少。 这是我第一次跑长途,感觉驾驶技术提高了好多,当然了,主要还是开车的胆量。 我问七哥最近怎么样。 自从上次在家里喝酒结拜后,一晃儿快半年没看到他了。 大头说把他忙屁了,公司刚刚走上正轨,争取能拿下块好地,明年在京城打个样板儿。 又说干啥都不容易,有块地和冯公子杠上了,自己从中斡旋,效果也不太好。 随后又骂冯公子是个傻逼,翻脸就不认人…… 我不由心思一动,为啥不推荐宁蕾去七哥公司呢? 转念又想,她来京城的目的是自己,真去工作的话,想来也不会干长,还是别给七哥添麻烦。 算了! 下午,宁蕾在后面睡着了。 以我的经验来看,不像装的。 贼道 第221节 大头悄声问:“啥关系呀?” 我把当年的事情简单说了说,他不由蹙起了眉,“这么巧?” 我笑了笑,“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看样儿可不像手抄本,但愿不是什么情杀小说就好……” 不等说完,又连忙啐了两口,“呸呸呸!瞧我这张臭嘴!” 我呵呵笑了起来。 大头憨厚中透着精明。 他和小马哥、七哥他们都一样,性情中人,值得交往。 天渐渐暗了,间隔着好几段路都在修,速度根本就开不起来,于是我们决定在石家庄住一宿。 大头说火炬大厦不错,是这边最豪华的星级酒店。 停好车,六个人带上随身的包,走进大厦,不由都是一怔…… 第193章 火炬大厦 走进火炬大厦,六个人都是一怔。 就见酒店大厅正中央位置,竟然摆放了两张台球案子,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子叼着烟,拿着球杆在打台球。 有客人路过,都绕着他们走。 我觉得有些不正常,扯住了大头,压低了声音说:“换个地方吧!” “算了,腰酸腿疼的,对付一宿得了!” 我就没再说什么。 唐大脑袋去办理入住,那几个小子朝宁蕾吹起了口哨。 她冷着脸,没去看他们。 大头的保镖冷强要发火,我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没必要惹这个麻烦。 开了四间房,也没上去,直接去了一楼餐厅。 正是饭时,包间都满了,好不容易才在大厅一角找了张桌子。 还没吃完,就出了事儿。 起因是邻座一伙人调戏宁蕾。 话说这丫头是有些招风,紧腿的黑色皮裤,长筒皮靴,大长腿就像从肚脐眼开了叉。 白色紧身羊绒衫凹凸有致,显得那张俏脸更是粉嫩。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还只是瞅上两眼,再后来胆子越来越大。 一个光头拎着瓶嘉禾啤酒,晃晃悠悠过来了。 冷强正好背对着他的方向,侧过身子,伸手就拦下了他。 “让让!”光头很嚣张,“我、我给这妹子敬杯酒……” “谢了,她不会喝酒!”冷强说。 我瞥了一眼那桌客人,还坐着五个人,个个满脸彪悍。 其中一人坐在主位,穿着一件流行的黑色皮西服。 他年纪最大,看着至少四十岁左右,短发微胖,戴了副文质彬彬的近视镜。 只是这镜子后面,那双小眼睛毫不斯文。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小地痞,不然不会来这种规模的酒店吃饭。 真闹起来的话,肯定得耽误行程。 于是,我和大头耳语了几句。 他拿起桌上的大哥大,起身去了一边。 光头被冷强拦住了,很是不爽,扬起啤酒瓶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叫脏孩儿,振头哩的,认识不?” “你是挺埋汰的,不认识!” “我艹你妈!”骂完,脏孩儿扬起手里的嘉禾啤酒,就要往下砸。 冷强并没有躲,因为这样的话,酒瓶子一定会砸在桌子上。 就见他起身的瞬间,整个身子就贴了上去。 蹬蹬蹬! 脏孩儿手里的啤酒瓶子还没等砸下来,就被他推得后退了几大步,差点将另一张桌子撞倒。 啪! 他手里那瓶啤酒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啤酒。 那桌客人慌忙都往起站,纷纷去拿披在椅背上的大衣。 好一个铁山靠! 我暗赞起来,没想到还是同门。 铁山靠,是八极拳六大开中的套路,简朴刚烈,猛起硬落。 与此同时,唐大脑袋站了起来,而光头那张桌,也有几个人站了起来。 只剩下穿西装那人,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 场面一触即发,周围好多客人饭也不吃了,纷纷挪椅子站起身,这是唯恐溅身上血。 不等我说话,就听宁蕾说:“不就是喝杯酒嘛,过来吧!” 我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唐大脑袋。 他这才缓缓坐了下来。 大头打完了电话,回到了座位,朝冷强勾了勾手指。 冷强也坐回自己位置。 场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边。 光头脏孩儿恶狠狠地瞪了冷强一眼,回身在桌子上拿了半瓶啤酒,那桌客人没一个敢说话的。 他拎着酒瓶子又过来了,晃着肩膀,“那就来吧,妹子!” 宁蕾站了起来,拿过一个空杯,脏孩儿开始倒酒,一双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她的脸。 杯子满了。 她什么都没说,刚要喝,就听脏孩儿说:“等一下!” 餐厅里安静的可怕。 他扬了扬手里的酒瓶子,笑嘻嘻道:“咱俩喝个交杯酒!” “交你妈呀!” 哗—— 宁蕾一声怒骂,满满一杯啤酒扬在了他脸上。 我站了起来,将宁蕾扯到了自己身后。 脏孩儿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大骂道:“臭娘们,给脸……” 不等骂完,我一脚蹬了上去。 嗖! 人就飞了出去。 哗啦啦—— 旁边那张桌子倒了,上面的盘子和碗都落在了他身上。 有人惊呼起来。 冷强和唐大脑袋又一次站了起来,两个人的目标是邻桌那五个人。 脏孩儿往起爬,一身的汤水,看着十分狼狈。 我斜着眼,一直关注着那个穿西服的人。 就见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左右四个人从怀里抽出了枪,有沙喷子、五连发,还有两把是锯短了枪筒的双筒猎枪。 砰! 一人朝天棚开了枪。 唐大脑袋和冷强都站在了那里,并没有继续往前冲。 这一下乱了套,好多人都抓起外衣往出跑。 刘立凯脸色煞白。 大头浑不在意,拿起桌子上的软中华,点了一根。 我留意着宁蕾。 她似乎被吓到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西服男一脸不耐烦,挥挥手说:“腿都给我掐折了,一个别放过!” 四把枪二话不说,就支了过来。 有冷强和唐大脑袋,这点儿小场面根本就用不着我。 不出所料,一个照面,四把枪都被拿下。 这四个小子估计还蒙着呢,人已经都倒在了地上。 贼道 第222节 远远围观的客人都在窃窃私语。 西服男不慌不忙,伸手怼了一下眼镜,缓缓起身,“各位,哪儿的呀?” 唐大脑袋扬了扬手里的两把猎枪,“不是……你他妈谁呀?都这逼样了,还端着架子呢?” 他轻蔑一笑,“我叫赵建霖,小子,你摸过枪吗?敢开吗?” “姥姥!”唐大脑袋脾气上来了,端着枪就顶在了他脑门上,“你咋这么牛逼呢?!” 他瞪着眼睛,“赵爷我牛逼不是一天两天了!来,开枪!” 这人毫无惧色,脑门还用力去顶那把双筒猎枪。 “开!”赵建霖继续喊着,“赵爷我的规矩:出手必见血,拿刀必致残,枪响必要命!” “小子,今天要不了你的命,你就得要赵爷的命,我送你了!” “开枪!” “你要是啦啦尿,可就没机会走出石家庄了!” “我草泥马!”唐大脑袋红了眼睛,扭头看我,“哥,让我崩了他!” 我也郁闷了,没想到还是块滚刀肉,难道他是真不怕开枪? 事情僵到这儿了,如果大脑袋不敢开枪,形势马上就会逆转。 这时,就听一个声音响起:“老赵啊,你是他妈瘦驴拉硬屎,真牛逼呀!” 人群骚乱,分开左右。 一个穿着黑色短貂,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出来。 好多人都在打招呼: “三哥!” “三哥来了?!” “三哥晚上好!” “……” 第194章 摇人 我明白了,看来这就是大头摇来的人。 还挺是时候! 这么多人打招呼,一看就是老社会人了。 不知道是来的匆忙,还是就这么个习惯,这人竟然赤手空拳,一个兄弟都没带。 这个赵建霖,既然敢放下刚才那句狠话,说明也不是一般茬子。 不知道这人好不好使。 赵建霖根本不在乎大脑袋那把枪,转过身后,先把眼镜摘了下来,又在皮西服里兜拿出一块眼镜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眼镜。 这才张嘴:“老三,我怎么走哪儿,都能遇到你呢?” 那人大摇大摆来到了他身前,笑笑说:“你小子少他妈惹点儿事,不就看不着我了?” 说完,也不再搭理他,朝我和大头这边做了个不伦不类的稽首: “无量天尊,见过张天师!” 人群议论声大了起来,交头接耳。 大头夹着烟的手摆了摆,轻描淡写道:“三儿,来到你地界了,就不能让我们好好吃点儿饭吗?” “弟子知罪!”说完,他来到赵建霖身前,小声嘀咕起来。 赵建霖一脸狐疑,瞥了我们两眼。 这位怼了他一下,又说了几句以后,赵建霖二话没说,横了唐大脑袋一眼后,掉头就往出走。 我看得明白,这二位的社会地位有所区别。 后来这位明显是老社会。 赵建霖别看年纪也不小了,但属于后起之秀,社会地位明显差了那么一丁点,所以才要给老大哥这个面子。 当然了,也许这位三哥向他许诺了什么。 脏孩儿他们连忙往起爬,唐大脑袋和冷强也把手里的枪扔给了他们。 三哥朝四周拱了拱手,朗声道:“各位,继续吃,继续喝,别影响了心情!” 啪啪啪! 有人鼓起掌来。 很快,掌声连成了片。 三哥瘦脸都有些发红,连忙坐在了大头身边。 “三儿,给你介绍一下,”大头指了指我,“这是我小兄弟,小武!” 两个人握了握手。 大头又把唐大脑袋和刘立凯他们都介绍了一遍。 冷强明显和他很熟悉,喊了声三哥。 很快,一些胆子大的客人陆续回来了,果然是该吃吃该喝喝,又是一派祥和。 “刚才这个姓赵的,我怎么没见过?”大头夹着菜问。 “嗨!”三哥骂了起来:“振头镇的乡下小子,93年,在家那边弄的个钓鱼场,闹出点儿名堂。” “进城后天不怕地不怕,动静越闹越大!” “这不,又看上了火炬大厦,天天泡在这儿,还拉过来两个台球案子支大堂了……” 正聊着,开始陆续有人过来敬酒。 很快,桌子上就堆满了各种白酒和两条中华。 三哥起身喊:“各位各位,喝不下了,心意领了,心意领了……” 不等他说完,就见门口有客人站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往起站。 “林局!” “林局晚上好!” “……” 我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频频点头。 他身材并不高大,腰却是笔直,穿着一件半长的蓝色毛料大衣,派头十足。 几个要过来给三哥敬酒的人,连忙都蔫头耷脑地退回了座位。 大头起身迎了过去,打着哈哈客气道:“哎呦,林局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我马上就明白了,不禁对这位张天师刮目相看。 怪不得人家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摇个人而已,还是双保险! 林局长在和他握着手,满面春风。 “天师怎么说来就来,也不打个招呼……” 两个人那边客气着,我发现三哥明显坐不住了。 看来这位林局,应该是公安局的大局长,原因再简单不过,再嚣张的耗子也怕猫! 所以刚才那几个要过来敬酒的社会人,一见是他,慌忙都回去了。 从大头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来。 先前三哥都来到桌前了,大头也没起身,可这位林局走进餐厅还没几步,他已经热情地迎了过去。 “来来来,林局,我给您介绍几位朋友……” 大头张罗起来。 三哥首先站了起来,有些拘谨道:“林局来了……” “哦,老三,吃了?”林局口气很淡,淡到只瞥了他一眼,就看向了我。 “这就回家吃,您坐您坐……” 他点头哈腰扯了下椅子,又朝大头和我们点了点头,随后掉头就走。 要说的话都在眼神里了。 这种情况下,大头也不可能留他,甚至客气话都没再说。 不过,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错,以大头性格,过后肯定得解释。 我们这边客气着,纷纷和林局握手寒暄。 那边我也看得清楚。 三哥当初进来的时候,可是不少人打招呼,一个个都客气的很。 坐下来以后,又都纷纷过来敬酒献烟,点头哈腰好顿奉承。 可此时他往出走,所有人就像没看到一样,都埋着头忙活着喝酒夹菜,还有人拿起大哥大,一副马上要签下大合同的忙碌模样。 趋吉避凶,这一刻淋漓尽致。 这位林局面冷,话也不多。 大头说:“林局,振头镇那个姓赵的,可是够嚣张的了!四把枪,差点没把我们这些人都突突了……” 林局依旧没什么表情,只说了三个字,声音不大: 贼道 第223节 “他快了……” 和大伙喝了一杯酒,又坐了几分钟,就告辞走了。 一众寒暄中,大头一直送他到门外。 回来以后,我问他什么关系,他呵呵一笑,小声说:“前年夏天,他托人找到我,给他家老爷子选了个阴宅……” 我笑了起来,“行啊,大头哥,风水你也看,杂家呀!” 他哈哈一笑,“混口饭吃而已……” 我觉得他没说实话,或者说,没全说实话,如果真只是看个阴宅而已,没今天这么大的面子。 不过那是人家的事情,自然不好追问。 吃完饭上楼。 本来安排的是我和唐大脑袋一个房间,刘立凯和冷强一个房间,大头和宁蕾各住一间。 不料大头非要和我聊天。 于是我俩一个房间,大脑袋和冷强一个房间,说要交流一下八极拳。 刘立凯和宁蕾各住了一间。 开了一天的车,大伙都很累了,走廊里纷纷道了声晚安,都进了房间。 我和大头分别洗了个澡。 他出来时,我已经沏好了茶。 “我先打个电话!”说完,他挺着肚子拿起大哥大,打了出去。 “三儿,没生气吧?” “我弄岔劈了,先给老林打了个传呼,怕他没看到或者开会,又联系的你……” “这事儿闹的,改天你到京城,我摆下满汉全席赔罪……” 他又打了几个哈哈,这才挂了电话。 我不禁暗暗佩服,全国的气功热早就消退,可他依旧左右逢源风生水起,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真不是靠耍点儿小把戏就行的! “这儿可是够乱的了!”我给他倒茶。 大头苦笑起来,“这已经不错了,要不是那两次严打,更他妈乱!” 两个人喝着茶水,东一句西一句。 “兄弟,你这妹子可不简单!” “哦,怎么说?”我问。 “你觉得今天这个场面,她真害怕吗?” 我反问他:“大头哥,你觉得……她会不会和林局是同行?” 他不由一怔,“警察?” 第195章 夜谈 听我问宁蕾会不会是警察,大头怔了一下。 沉思了好半天,才摇了摇头说:“实话实说,真看不出来!” 我叹了口气,拿出烟,两个人点燃。 他又说:“如果是雷子,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大头很清楚我的身份,因为那晚我和七哥结拜后,在酒桌上就说过。 即使我没明说,他通过小马哥他们,肯定也清楚我是荣门中人。 我摊了摊手,“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是这个道理,毕竟有以前的渊源,与其等她张嘴,还不如主动引狼入室,也能显得咱没什么猫腻……” “可是……”他欲言又止。 我明白他的意思,毕竟我和大脑袋他们不干净,经不起考验。 想了又想,我觉得兴安这些人都挺对脾气,也就不再瞒他,把西安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一说,就是一个小时,听得他目瞪口呆。 圣库宝藏他是知道的,所以才把在西藏看到那幅唐卡的事情告诉了我,可西安那些事,我并没有和他说过。 “大头哥,还剩下四把钥匙了,西藏那把还是你给的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查另外几把钥匙的消息?” 他把烟蒂按灭在了烟灰缸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如果是我,就不找了!” “为什么?” “我先来问你,你觉得建军哥知不知道钥匙的事情?” 他说得是张思洋叔叔家的哥哥,张建军! “应该知道!”我说。 “不是应该,我告诉你,”大头一脸正色,“他肯定知道!” 我没吭声。 “我再告诉你,如果他对那个什么狗屁宝藏有兴趣,你活不到现在!” 我不由一凛,胸中升起一丝不服。 他呵呵一笑,“老弟,别不服气!如果一对一的打架,建军哥肯定打不过你!就算把疯子哥、马哥、七哥他们拉上一起打,可能都是你手下败将!” “可拼命和打架,完全是两回事儿!” “无论是财力、耐力,甚至是阴人,你都玩不过建军哥!” “我们这些人,能从野蛮混乱的八十年代走过来,立住了棍儿,至今还没倒下,你知道都经历过什么吗?” 我没说话。 事实上,我经历过的事情不比别人少。 可这话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人家并没有瞧不起我的意思,我也不应该多想。 话说我一个人,如果真想与一个集团对抗,确实有些难! 大头继续说:“建军哥找到了他大爷家的妹妹,甚至还让马哥出手帮忙,把她干爹的公司抢了过来……” “这就说明建军哥选择了不计前嫌,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有些狐疑,不过还是问了出来,“就不能是先稳住张思洋,目的也是拿回那把“负屃钥匙”?” 他哈哈一笑,“这也是我刚才说的,如果他想,你活不到现在的原因,包括张思洋!” 我没说话,还是有些不服气。 他问:“马哥肯定说过,他们不会参与宝藏的事情,对不对?” 我惊讶起来,难道小马哥和他说起过? 他猜出了我的心思,呵呵一笑:“放心,没人和我说过,你还是不了解我们这些人!” “或者说,你不了解疯子哥!” “疯子哥这个人,做事情从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办沙场开始,倒木材、做建筑、成立房地产公司,再到建工业园区、生产矿泉水、出口山野菜……” “他要让兴安城的家乡父老都富起来,对于一些虚无缥缈不靠谱的事情,从来不会伸手!” “而从86年开始就跟着他的人,几乎都会受到他或多或少的影响。” “所以说,即使建军哥从小就知道这个故事,后来也知道了钥匙在他亲叔手里,他也没动过什么心思。” “另外,人家现在已经发展了五座煤矿,四座洗煤厂,地下就是黑黝黝的宝藏!” “这些宝藏看得见、摸得着,价格更是逐年看长,每天日进斗金!” “人家为啥要去找这个传说中的宝藏呢?” “找得到还行,如果找不到,岂不是耽误了正经买卖?” “说到我自己,这些年来,钱和人脉都不差,就算我小脑萎缩了,都不可能去追寻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 “我问你,如果凑齐了九把钥匙,张思洋会和你们平分吗?” “我没见过她,不过听你形容完以后,还有经历过的这些事情,我觉得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就算你把她睡了,也不可能和你一条心……”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这句话以后,我有了什么异常的表情。 他突然不说话了,眨着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 “咋了?”问完以后,我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你小子是不是真睡了?”他问。 我干笑起来。 他也笑了起来,竖起了大拇指,“行,兄弟,你是这个!” 开了几句玩笑,他又说:“你问我怎么找,我只有一个办法……” 我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登报!” 我心都凉了,连忙摆手,“不行不行!” “为什么?” “很简单,剩下这四把,无论在谁的手里,相信早就对宝藏失去了兴趣……” 他皱起了淡淡的眉毛,揉搓着下巴好一会儿,才点头说:“是这个道理,毕竟年头太长了,已经传了好几代,大部分人都不会再抱有什么希望了。” 贼道 第224节 我说:“如果登报,可想而知是个什么结果!” 他说:“要是我,我就拿着钥匙来找你,让你分给我一半,不然我就毁了它!” “对,”我叹了口气,“如果都拿着钥匙来威胁我,怎么办?” “另外,可能还会有动歪心思的,或偷或抢或绑,想办法把我手里的钥匙整走……” “甚至,还会有人本来早就不惦记了,当看到广告以后,连忙再当成宝贝藏起来,从此不见天日,想找都找不到了!” 大头挠了挠脑袋,骂了起来,“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真想找一辈子?” 我沉默起来。 一辈子说短不短,可说长也真不算长,难道自己真要在这上面穷其一生吗? 我把大脑袋他俩的意思说了出来。 大头笑了起来,“我觉得他俩比你通透,就是这个道理,该玩玩,该吃吃,该喝喝,搂草打兔子,就当玩了!” “要是有这个命,可能就会凑齐钥匙,打开宝藏!” “没那个命,活得一样潇潇洒洒!” 我长长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懂,可这毕竟是老佛爷的遗愿。 我从来没给过他老人家什么,他却给了我太多太多,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替他完成。 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累死了,睡觉吧,妹夫!” 我艹,这声妹夫,叫的我脸都绿了。 躺下以后,我有些不放心,“大头哥,你说那个赵建霖,明天不会再找咱们麻烦吧?” “应该不会!林局既然说他快了,就说明警察已经注意到他了,很可能在搜集证据,早晚的事儿!” “另外,”他又说:“你别小看三儿,他可是这嘎哒公认的大哥,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睡吧!” 说完,大头就上了床。 我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下雪了。 刚进被窝,床头的电话响了,我拿了起来,“喂,你好!” “先生,要服务吗?”那边是个娇滴滴的声音。 扑棱一下,大头坐了起来。 “不要!”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大头骂了起来,“操,喊过来看看呐!” “看啥?睡觉!” 第二天,雪还没停。 我这张臭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不等上高速,我们就被拦了下来,对面齐刷刷停了五辆红色捷达。 第196章 兑现承诺 五辆车,二十一个人,七支枪,剩下是各种大刀片儿。 路过车辆全都绕着走。 我们六个人下了车,我不让宁蕾下来,她不同意。 赵建霖戴了顶不伦不类的礼帽,叼着烟,斜靠在一辆车前。 大头拱了拱手,“赵老板,有事儿?!” “没事儿!”赵建霖舌头一翻,将嘴角的香烟含进了嘴里,再一翻…… 呸! 吐出去好远。 随后才说:“我来兑现一下承诺!” “哦?说说,什么承诺?” “昨晚我说过,那个挺大个脑袋的小子不崩了我,你们走不出石家庄!” 大头眉头一皱,“这么说,三儿的面子你不想给了?” 他拍了拍肩膀上的雪,“昨晚给过了!他的面子也就用一次,今天,各位都得躺着出去!” 说完,用力一挥手,七支枪齐刷刷对准了我们。 我看出来了,这人真不是开玩笑。 于是,就他在挥手的同时,我两只手也先后甩了出去。 嗖嗖嗖—— 一片惨嚎声响起,七支枪都掉在了地上。 自从在广州城买了那盒手术刀以后,我基本上就不用扑克了。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遇到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扑克杀伤力太低! 唐大脑袋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冷强,随后是大头。 我扭头朝宁蕾和刘立凯喊:“离远点儿!” 一场混战开始了。 大片刀抡得风生水起。 唐大脑袋打得兴起,一拳一句“草泥马”,人就飞出去好远。 赵建霖身先士卒,穿过人群,手里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朝我小腹捅了过来。 我二话没说,两根手指夹住了匕首。 他用力往回夺,纹丝不动。 不等他脸上的惊讶褪去,我一记直勾拳,击打在了他的左侧下颚上。 噗通! 这位嚣张的大哥,木头桩子一样,直勾勾地昏到在地。 那顶黑色礼帽,滚出去好远。 我刚转身,就听宁蕾喊了起来:“哥,小心!” 紧接着一股大力袭来,我下意识往后退…… 砰! 一声枪响。 是唐大脑袋,就见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连忙扶住了他。 随后就是一惊,就见他肩膀鲜红一片,这一枪打在了他身上。 回头去看。 是昨晚给宁蕾敬酒的那个脏孩儿,他捡起了一把五连发。 应该是在瞄准我的时候,大脑袋撞了过来,我下意识一躲,这一枪才打在了他肩膀上。 宁蕾红了眼,却被刘立凯死死扯住了。 我眼睛也红了,扬起手,又一把手术刀飞了出去。 嗖! 这一刀,正正好好插在了脏孩儿脑门上,一多半都插了进去。 那把五连发掉在了雪地上。 噗通! 他仰面跌倒,溅起好大一片雪花。 还有三个人没被打倒,见到这个情形都是一惊,愣在了那里。 这时。 味儿哇——味儿哇—— 警察来了! 我看向了大头,他嘴角还带着一丝血,点了点头。 明白了,这是早上我去卫生间的时候,他给林局长打了电话。 别看昨晚他十分肯定不会遭到报复,可还是上了个保险,提前联系林局长。 这假道士虽说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这份心思却十分缜密。 八辆蓝白相间的桑塔纳闪着警灯,将我们全部围住。 宁蕾飞奔过来,掺着唐大脑袋焦急地问:“亮哥,你咋样?” “没事儿,离心脏远着呢!”他满不在乎地笑了。 对方所有人被压上了警车。 毕竟死了一个人,这回是走不了了。 唐大脑袋被送去了医院,我被关进了市局一楼的一间问询室里。 贼道 第225节 这事儿简单,实话实说就行。 审我的两个人虽然冷着脸,但还算客气。 虽然有人死了,可毕竟是正当防卫。 再有大头的关系,这些人又是市局早就列入侦查的犯罪团伙,我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儿。 不出所料。 两个小时以后,又签署了一些口供文件,我走出了问询室。 大头和冷强都在。 我把擦手指上红印尼的纸巾,随手扔进了走廊的痰盂里。 “走,去医院!”我说。 唐大脑袋已经出了手术室,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宁蕾和刘立凯见我们进来,都站了起来。 “怎么样?” 我有些难受,要不是唐大脑袋撞我这一下,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就是我了。 或者养伤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进了太平间。 “没事儿!”刘立凯说:“枪有些老旧,威力不大,子弹进去的也不深,皮肉伤而已!” 我松了口气。 宁蕾拉着我的手,“哥,你没事儿吧?” 我摇了摇头。 这丫头虽说紧要关头喊了一嗓子,可我们四个人对21个人,她竟然忍住没出手! 别看现场是刘立凯拉住了她,可她想要动手,一般人拉不住! 虽然我没见过这丫头出手,可孙氏兄弟那套宅子举架并不低,身手不好的话,她怎么可能上下自如? 或许也是看出了我们不会有危险,所以才忍住不暴露身份。 大头坐了一会儿,市局来电话,他和冷强又走了。 我和宁蕾、刘立凯坐在病房里,小声说着话。 天都黑了,唐大脑袋才醒。 我也想安慰安慰他,可一张嘴就不好听:“你他妈逞啥能?万一被打死咋整?” “那不正好嘛,你也会吹唢呐了!”他呵呵直笑。 他想坐起来,动了一下就呲牙裂嘴起来。 我连忙按下了他,没好气道:“好好躺着得了!” “我他妈尿尿!”他嚷了起来,“哎呦,憋死我了,快快快,快扶朕起来,要不我往床上呲了……” 宁蕾红着脸,跑了出去。 大头他俩回来以后,我张罗着出去吃饭。 大头让冷强留下,我和唐大脑袋都不同意,可他坚持留一个人,也就算了。 说好带两个好菜回来,四个人出了病房。 没走远,就近去了医院斜对过一家羊汤馆。 菜上全后,大头说:“今天咱们这事儿,等于帮了警方一个大忙,提前动手,拿下了赵建霖团伙!” “不过,还有个麻烦事儿,这个赵健霖还有个弟弟在逃……” 我不由一怔,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留冷强在病房。 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以后马上心开始长草。 就冷强一个人能行吗? 刘立凯哪儿见过今天这种阵仗,心有余悸地问:“这些人得判吧?” “判?”大头夹了个烧麦,嘿嘿笑了:“当年有一起案子,仅仅因为五块钱,他就差点要了那人的命,把人家打残了!” “不止这些,这小子手里不止一条人命,死定了!” 我坐不住了,起身刚要说你们吃吧,给我带回去就行…… 这时,大头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在旁边听得清楚,是冷强的声音:“大哥,快回来……” 不等他说完,我转身就往出跑。 跑出饭店的时候,一连撞倒了两个进来的客人,我连抱歉都来不及说一声,疯了一样往医院跑。 因为救我,大脑袋才受的伤! 茫茫人海,能遇到他和老疙瘩是我的幸运。 穷人乍富,在有了这么多钱以后,两个人没有纸醉金迷、日夜欢场,还能保持初心,更是不易! 如果大脑袋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十五分钟的路程,我跑了五分钟都不到,又一口气上了三楼。 三楼走廊里好多人,有穿蓝白条病号服的病人,也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都挤在了唐大脑袋那间病房门前。 “让让,让让!”我已经满头大汗,高声喊了起来,拼命往里挤。 有个穿病号服的壮汉不高兴了,身子一甩,骂道: “挤你吗逼……” 我一拳打在了他肋部,妈呀一声,瘫倒在地。 懒得看他,挤进了病房。 随后就愣在了那里…… 第197章 晕镜头 病房里。 唐大脑袋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红苹果在啃。 脚下,扔着一把沙喷子。 身后墙上,密密麻麻都是黑色沙孔,窗户碎了两块,呼呼灌着风。 怪不得聚集了这么多人,看来至少开了两枪! 冷强翘着脚,坐在了一把木椅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烟,门口这么多大夫护士,没一人敢说他。 “武哥!”冷强见我回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我往里走,这才看到左手侧还有个人,上半身躺在了另一张病床上,两只脚无力地耷拉着。 这人的脑袋呈现出一个十分古怪的角度,正常人肯定做不出来。 他穿着一件皮大衣,看模样三十多岁。 我明白了,这位肯定是赵建霖的弟弟,这是来医院补刀来了! 这到底是虎? 还是想玩个灯下黑? 难道他不知道亲哥已经被抓了吗? 我问:“怎么了?” 冷强说:“死了!” 得!又死一个! “怎么死的?”我问他。 他两只手做了个拧脖子的动作,“就这样,喀嚓,折了……” 嗡—— 门口那些人炸了一下,议论纷纷。 这时,就听外面响起了大头的声音:“让让,快让让,我是警察!” 警察没这么快,他们是半小时以后到的。 这一折腾,又是折腾到了半夜。 等我们从公安局回来,唐大脑袋已经换了个病房,还是高间,只有一张床,还有沙发电视。 我让大头他们去附近宾馆开房,还没说两句,大头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了起来。 没说几句,他就挂了电话。 “是老三,抓赵建霖弄的人心惶惶,想找我喝酒!” 我说太晚了,不行明天再去。 他笑了笑说:“我不去的话,他今晚都睡不着觉,算了,强子,走吧!” 我送两个人出了病房,又一再叮嘱,让他俩小心再小心。 回来后,我让刘立凯带宁蕾去宾馆,不能都在医院熬着。 他俩走了。 我关了灯,靠在了沙发上。 我想问问大脑袋先前具体是啥情况,还没聊几句,他就打起了呼噜。 贼道 第226节 我深度怀疑他是不是血黏稠,觉咋他妈这么大呢? 一天天没心没肺的! 第二天早上,宁蕾先过来的,还买了些小米粥和包子。 唐大脑袋边吃边夸贤惠,夸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是服他了,明明知道宁蕾是什么情况,人家就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上午九点,大头他们刚过来,走廊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我以为大夫又来查房,没想到是一群警察。 打头的,正是那位不苟言笑的林局长,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 他身后是一众中年领导,还有一台摄像机,三台照相机和一个女记者。 见到这个架势,我连忙躲了出去,还给大头使了个眼色。 我站在走廊里,林局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我局自去年秋天开始,就陆续接到了好多封匿名举报信……” “为此,我们成立了专案组,并且进行了大量走访以及详细调查!” “通过我们的不懈努力,于1999年12月2日,将赵健霖犯罪团伙一举拿下!” “在这里,还要感谢我们两位见义勇为的同志!” “这位是冷强同志,他们只是途径我们石家庄的普通群众,没想到遭遇了此团伙的欺压……” “这位是……”林局长停了下来,“他怎么了?大夫?大夫?” 门口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吓了一跳,赶快往里走。 紧接着,就见唐大脑袋趴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就听大头在里面解释:“这小子肯定是晕镜头,不管他了……领导,您继续……” 刚才我一个眼色,大脑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大头更是个妙人,知道我们不想出现在电视里,不适合抛头露面! 一场大戏演完。 没多大一会儿,我和大头、冷强三个人,又被市局喊了过去,直到中午才出来。 毕竟有两个人死在了我们手里,哪怕有大头的关系,还是非常麻烦。 市局也是一样,这个犯罪团伙虽然被一网打尽,可接下来的工作还有很多。 依着我的意思,让唐大脑袋养几天再走。 可医院说可以回家养着,一周后过来拆线儿就行。 我们在这儿哪来的家? 于是,很快就办好了出院手续。 第二天,又踏上了“旅途”,这次非常顺利。 还是来时的分配,我开车,大头坐副驾驶,宁蕾坐后面。 另一辆车换了冷强做司机,刘立凯坐副驾驶,唐大脑袋成了病号,窝在后座上养伤。 路上,大头开玩笑说我是个丧门星,走到哪儿,哪儿特么准出事儿…… 听到这句话,我还真有些愣神儿。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97年冬天回到雪城没多久,张思洋曾经的男人和金九叔,都被判了刑。 98年去广州捞大脑袋他俩,又把[关帝厅人马]闹了个人仰马翻,和胡平安本来没多大的仇,还是崩碎了他一条膝盖骨! 去西安看老佛爷,结果老爷子走了,连带着秦利华和孙家哥仨都陪了葬! 99年跑了趟盛京,本来想找到那把“囚牛钥匙”。 没想到把白狐狸团伙来了个一锅炖,死了那么多的人。 这次不过是途径石家庄。 吃一顿饭而已,竟然铲除了一个作恶多年的犯罪团伙…… 看来我不应该进荣门? 这要是当警察,妥妥的罪犯克星啊! 下午四点,两辆车进了郑州城。 望着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头感叹了一句:“丧门星到此一游,不知道又有谁倒霉了!” 宁蕾在后面笑了起来,啐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哥!” 大头扭过头说:“啥哥?情哥哥吧?” “你?” 我在后视镜看得清楚,宁蕾脸羞得像块红布一样,扭过了头,“挺大个人,胡说八道,不搭理你!” 大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我没听大头的,做主住进了金水路的中州皇冠假日酒店。 酒店很新,豪华气派,看样子开业没几年。 都累了,晚上就在酒店餐厅吃的。 吃完饭,宁蕾说:“哥,你来过吗?” 我点了点头,“来过两次!” “怪不得这么熟悉!带我出去逛逛呗?” 我是真不想出去了,这丫头太招风,我又是个丧门星体质,弄不好又得出问题。 “算了,怪累的,早点回去好好洗洗,早点睡觉!” 她撅起了小嘴,我就当没看见。 六个人坐电梯上楼。 大头笑嘻嘻说:“我自己一个人睡习惯了,小武要不你换个房间?” 我奇怪起来,“换哪儿去呀?” 他朝宁蕾努了努嘴,“去宁小妹房间呗,你兄妹俩也好好交流交流……” 我脸就红了。 电梯门开了,宁蕾迈步就往出走,头都没敢回。 洗完澡,我和大头坐下来喝茶。 我说:“哥呀,以后可别开这样的玩笑……” 他抠着脚,笑道:“你吧,哪儿都好,就是假正经!” “我怎么就假正经了?”我真不服气。 “你不想知道小丫头怎么回事儿?睡完以后,啥都他妈知道了!” 说完又凑过身子,神神秘秘道:“我和你说,这丫头可还是完璧之身,大补啊!” “不是……你咋看出来的呢?” “有机会你仔细观察观察她走路……” “……”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我下意识就观察起宁蕾走路的姿势。 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再仔细看,这丫头胸没有张思洋大,胯也没有她宽,屁股上的肉似乎也少了好多…… 唐大脑袋用筷子打了我一下,“瞅啥呢?” 我连忙收回了目光,岔开话题问他:“伤口还疼不疼了?明天是不是该换药了?对了……” “对啥对?哥,你不对劲儿!” “滚,吃你的饭得了!” 他有些郁闷,“哥,不是我说你,张妖精都让你拿下了,你是不是不能总吃独食儿……要不……我做我大舅哥得了,咱也算亲上加亲,我不嫌乎你……真不嫌乎你……” “我他妈嫌乎你哪……” 不等我削他,宁蕾端了两碗鸡蛋羹过来了,“哥,你尝尝这个!” “他不爱吃鸡蛋羹,”唐大脑袋接了过去,“我尝尝!” 我翻了个白眼,真想扣他脸上。 都快吃完了,就见餐厅走进来五个人。 第198章 年的最后一天 五个人走进了酒店餐厅。 正是紫金拍卖行的韩总,另一个是冯公子,还有一个性感妖娆的女人,搂着冯公子的胳膊。 身后还有两个人,一脸彪悍,明显是保镖。 两个人看我们后,明显都是一怔,随后就走了过来。 “天师,你们也来了?”冯公子笑眯眯道。 韩总明显有些小尴尬,不过还是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大头笑道:“既然都饿了,坐一起吧?” 贼道 第227节 不知道冯公子是不是听出了他话里有话,连忙说:“不了,咱还是各吃各的吧!” 大头摇了摇脑袋,“皓然哪,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今年你有血光之灾,老老实实在京城待着多好……” 冯公子笑了起来,“前几天又破了个处,算不算应了血光之灾?” 说着话,他眼神就飘向了宁蕾,随后就直了眼。 挎着他的女人不高兴了,伸手掐了他一把,“看什么呢?” “用你丫管?”冯公子立了眉毛,“去给我倒杯热牛奶!” 女人一甩袖子就走了。 冯公子改变了主意,打着哈哈,“一起,一起吃吧!” 我拿过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起身说:“不好意思,我们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唐大脑袋嘴里还塞着个小笼包儿,也跟着站了起来。 随后宁蕾和大头、刘立凯他们也都放下了筷子。 冯公子脸色难看起来,“一起吃不好吗?” 我笑笑说:“我觉得我们吃饱了以后,你们再吃,不是挺好吗?” 两个人之间开始有了些火药味儿。 他只要不傻,肯定明白我什么意思,同时我也在点大头,我可没说和他们合作,这个主,你做不了! “天师,你这位朋友脾气还这么大?!”冯公子阴恻恻道。 韩总明显想做和事佬,上次的事情,我已经让唐大脑袋给他拿了27万。 冯公子是他的金主,我们同样也是。 就见他拉了冯公子一把,低声劝了几句。 大头来到两个人身边,先是做了个稽首,轻声道:“福生无量天尊……” 两个人也连忙拱起了手。 “老韩,皓然,都是朋友,也就这么点儿事儿!既然坐不到一起去,谁也别掀桌子,分别找吧!谁找到算谁的,怎么样?” 韩总满脸堆笑,“是是是,天师说的有道理!” 冯公子神情倨傲,只是点了点头,眼睛还一直往宁蕾上身飘。 我见大头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两步站到了韩总身前,“韩总……” 他连忙陪笑。 我说:“我觉得天师说的有道理,就算我们找到了,一样还得麻烦您不是?” 一句话,让韩总分了心。 其实我不是挑拨离间,也是实话实说。 他很清楚一件事,冯公子凑齐《周孝儒文书》的目的,是为了孝敬他姑父,并不是为了拍卖。 那么,就算陪着他找到并且配齐了,以冯公子跋扈的性格,能给他多少好处? 如果我们找到呢? 因为有之前的合作,他也赚到了钱,再找他出货的话,肯定不能少赚。 他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左右逢源,也正是他的性格。 我们都笑呵呵地往出走,就听身后的冯公子问:“天师,这丫头你的人?” 我头都没回。 这个纨绔,依仗着他姑父的权力,眼高过顶,又傲气十足。 一个眼睛里只有女人的男人,能有多大出息? 要不是依仗着父母和他姑父,就这点儿城府,怎么可能赚得上亿身家? 大头的笑声传了过来,“她是小武兄弟的妹妹,你要是有想法,可得多拍拍“大舅哥”的马屁……” 等电梯时,大头在我耳边说:“别多想,我也就是客气两句……” 我笑笑没说话。 我相信他是客气,可事情是我主导的,没有我的同意,这种客气让人很不舒服。 其实,很多时候,大头和韩总是一类人。 他们要在复杂的人际圈里摸爬滚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区别就是,大头身上有八十年代流氓的义气,只要认定你是朋友以后,就会交心。 真遇到事情,甚至不惜两肋插刀。 当然了,前提是你得把他交下,否则坑你也不奇怪。 “这小子太能嘚瑟,”大头又说:“他的“血光之灾”,十有八九会应在你小子身上……” 我看他,他眨了眨眼睛。 我有些疑惑,按理说他就是个老社会,更是个假道士,不过是学会了一些小戏法,混圈子而已。 可有时他又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的缘故…… 我不信他能看出什么来。 话说这位韩总,有点儿意思。 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这份《周孝儒文书》是我洗钱用的,折腾一圈儿以后,肯定有行里人提出了异议,怀疑东西是真的。 所以我在盛京的时候,他一边给我打电话抬价格,一边让我去找卖家。 很可能那时候并没有人要买。 让他郁闷的是,我却一直不表态。 后期他也应该反应过来了,即使我想去找余下那些文书,也不会与他合作。 也许是冯公子知道东西以500万的价格拍了出去,才去找到了他,也有可能是他主动去找的冯公子。 反正这两个人是一拍即合! 先用900万,从老疙瘩手里买走了那份《周孝儒文书》。 又有了这次郑州之行。 …… 从郑州市里到汜水镇接近60公里,因为路不太好,中午才到。 小镇不大,北侧是滚滚黄河,周边散落着好多村落。 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家还算像样儿的小旅店,办好入住,进了斜对面一家三鲜烩面馆吃午饭。 菜还没上全,就见两辆三菱吉普,停在了对面旅店门口。 唐大脑袋骂:“真他妈烦人,胶皮糖似的!” 虽说我算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可看着他们紧跟在屁股后面,还是有些闹心。 下午,大头和我出去转了一大圈。 晚上大伙坐在一起,定下来走访的路线。 依着大头的意思,选择了小镇南侧那些村落,原因是北侧就是黄河,由于历史上黄河多次改道,怕是有大墓的话,也难以再找到了。 说来容易,可接下来的日子,大伙都遭了罪。 虽说这儿比京城暖和一些,但12月的温度多说七八度。 小旅店里又没有暖气,走访一天回来以后,真不想往被窝里钻。 一开始的几天,并没让唐大脑袋跟着,在小镇诊所换了几次药,没几天就拆了线。 冯公子和韩总故意躲着我们,一直在小镇以北晃悠。 这二位一开始还挺勤快,没几天就跑不动了,每天晃悠一圈就躲进房间里耍赖。 我们把南侧的周沟村、仁信沟、韦村、薛陂……都走到了,可一直都没找到潘家园那个老汉。 这天,是1999年的最后一天。 又跑了一天,擦黑才回镇上,在三鲜烩面馆要了一桌子菜。 唐大脑袋蔫头耷脑,刘老师裹着大衣,宁蕾原本娇嫩的脸也有了一丝风霜…… 每个人都很疲惫。 我端起了酒杯,“1999年就要过去了,我们都会怀念它……” 没等我抒完情,简陋的包间门被敲响了。 冷强开了门。 门外,站着哆哆嗦嗦的韩总和冯公子。 我热情地打招呼,“快快,快进屋,这天儿真是够冷的了,喝口胡辣汤暖和暖和……” 我有些想笑,这二位哪儿遭过这个罪! 想法很美好,可真这么熬一段时间以后,一个个都泄了气。 可能是太冷不爱动,这段时间,冯公子并没来纠缠宁蕾,这让我对他的感官都好了一些。 大头笑呵呵站了起来,“老韩、皓然,快坐!” 好多天没看到冯公子的那个女人了,估计是受不了跑回了京城。 他俩进屋坐下,身后两个保镖没往里走,帮着关好了门。 我问:“韩总,有没有收获?” 他垂头丧气,“不行了,我俩就是过来说一声,明天就回去了!” 贼道 第228节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既然他们没找到,就把希望放在了我们身上,以后通过他拍出去,又是一笔钱进账。 这倒不是我那番话起了什么作用,事情发展到今天,也是没办法了。 冯公子皮夹克上都是灰,捧着一碗胡辣汤“呲溜,呲溜”喝着,这模样哪里还像个纨绔。 我笑呵呵地给两个人满上了酒,“其他事情不说了,1999年的最后一天,咱们能聚在这儿共同度过,就是缘分,来,整一口!” 喝了一会儿,冯公子开始起幺蛾子了。 “宁美女,能不能交换一下电话?”他问宁蕾。 宁蕾冷着脸,“不能!” “是这样,我公司正在招聘总经理助理,我觉得你特别合适……” “谁是总经理?”宁蕾问。 估计是喝热乎了,冯公子还了阳,腰都挺直了,“我呀!” 宁蕾一丁点儿面子都不给,“那就不合适!” 冯公子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我,一张嘴吓我一跳,“哥,你说说呗!” 这是真把我当成大舅哥了? 第199章 讨碗水喝 喝到最后,冯公子也没要到宁蕾的电话号码。 有些人就这么贱,越是不搭理他,他反而越挫越勇,丝毫不以为意。 我以为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回旅店以后,他又不消停起来。 当时我和大头、唐大脑袋、刘立凯,四个人正在喝茶聊天,说着接下来的工作。 我的意思,既然他们离开了,咱们就去小镇南侧村子走走看。 冯公子见过那个卖货老汉,可韩总毕竟没见过,这俩人一直没找到的原因,很可能是冯公子连车都不想下。 或许我们会有收获。 唐大脑袋有些泄气,“哥,要不定个日子,如果再找不到,咱们就撤?不然这他妈得找到啥时候?” 刘立凯也说:“是呀,这么找下去,无疑是大海捞针呐!” 大头心态是真好,笑眯眯道:“钱难赚,屎难吃!不遭点儿罪的话,怎么可能让你发财?” “捡钱得弯腰,抬钱得使劲……” 唐大脑袋嘟囔道:“那是,不使劲也抬不起来呀!” 我瞪了他一眼。 这时,就听走廊有声音。 一开始,我还没注意,可紧接着就听到了争吵声,明显是宁蕾的声音。 哗啦! 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唐大脑袋腿真快,第一个窜了出去。 昏暗的走廊里,冯公子捂着脑袋,傻子一样站在那里。 水泥地上,散落着一些玻璃碴,应该是旅店廉价的玻璃杯。 宁蕾穿着一套粉色的卡通棉睡衣,一脸怒意插着腰。 斜对过房门开了,冯公子两个保镖跑了出来,一个人去扶冯公子,另一个人就要朝宁蕾动手。 唐大脑袋骂了起来:“草泥马,你伸一下手试试?” 宁蕾见我们出来,并没有做出委屈的小鸟依人状,只是气呼呼地不说话。 我看的清楚,冯公子额头流了血…… 大头说的不准呐,“血光之灾”是应验了,和我可没啥关系。 这时,冯公子扬起了一只手。 “住、住手!” 他脸色苍白,疼得直哆嗦,“我、我就是要个电话,你、你也不至于这么对我吧?” “要电话?要电话往我房间挤什么?”宁蕾问。 “不是冷嘛,我怕你冷,关心你……” “用得着你关心?” “……” 此时此景,我竟然都觉得冯公子挺可怜的。 这丫头,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这冯公子也真是有病,以他的财力和关系网,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看中了这丫头呢? 韩总也出来了,见到血吓了一跳,扶着他就要去诊所。 他摆了摆手,还一直可怜巴巴地盯着宁蕾,“宁小姐,能给我个电话吗?” 我都快被感动了,这也太执着了! 宁蕾看向了我。 我笑了笑,却没说话,给不给是她的事情。 “行了,给你……”她快速地把自己大哥大号码说了,也不管冯公子能不能记住,随后说:“哥,没事儿,我睡了……” 说完就回去了,关上了门。 大头走了过去,“皓然呐,咋样?没事儿吧?” 冯公子伸手拦住了他。 我以为他会说张天师果然神机妙算,不成想这家伙什么都没说,嘴里嘀嘀咕咕往回走。 唐大脑袋笑道:“我艹,这是怕把电话号码忘了吧?” 眼瞅着冯公子进了房间,大头摇了摇汤圆似的大脑袋,“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血光之灾竟然应在了这里……” 第二天早上。 起床以后,我站在床前往外看,冯公子他们的两辆三菱吉普已经不见了。 看来是真走了,连招呼都没打。 我暗自好笑,在京城享福不好嘛,来遭这个罪干啥? 吃早饭的时候,宁蕾和平时一般无二,该吃吃,该喝喝。 上午,我们先去了赵家沟。 挨家挨户的讨口水喝,又或是装作打听路,我留意着每一家的人,并没有卖给我文书的老汉。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了。 我也开始有些犯愁,2月4号可就是除夕了,我和唐大脑袋、宁蕾都没什么,可大头父母都在京城,刘立凯也有老婆孩子,不可能不回去。 看得出来,大头也开始有些急躁起来。 刘立凯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相反,宁蕾始终还和刚来时一模一样,不急不躁,真像来旅游采风一样。 这天,我们来到了紧靠黄河的一个小村庄。 村子太小了,地图上根本都没有。 要不是之前打听过,说再往北还有个叫鱼沟的村子,我们都不可能再往里走。 距离还有三里多地的时候,车就开不过去了。 大伙下车步行。 鱼沟只有十三户人家。 无论走到哪儿,大头都是习惯性东看看,西瞅瞅。 有时候还站在土包上四下打量,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可能真会看风水。 和谁学的呢? 走到第九户的时候,还是由宁蕾敲门。 这是经验。 因为我们经常敲不开,宁蕾出马,没有一次不开门的。 “谁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惊喜的差点蹦起来! 就是他,这个声音我忘不了,就是在潘家园卖我《周孝儒文书》的那个老汉! “大爷,我们车坏了,找您讨碗水喝……”隔着木门,宁蕾说。 “哦,等下!” 很快,那老汉端着一个大瓷缸子出来了,穿过院子,打开了木门。 宁蕾接过来,连声感谢。 我说:“大叔,你还认识我吗?” 老汉探着头,眯起了眼睛,“是你?!” 说着,他连搪瓷缸子都不要了,慌忙关门。 我一只手用力扒住了门,连忙说:“大叔,您先别关门,我有话和你说……” 贼道 第229节 “你撒手,弄啥嘞啊?”老汉急了,“卖了就是卖了,你看你这个人强量呢!” 我连忙解释,说自己就是来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可老汉根本就不听。 其实一扇木门而已,根本就拦不住我,可这种情况又不能强闯进去。 说的我口干舌燥,汗都快下来了。 这时,大头上前两步,站到了我身边,做了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老檀越有礼了……” 老汉愣在了那里,问:“你是和尚?” “道士!” 他“哦”了一声,又去仔细看大头的头型,应该是看出了不一样。 “老檀越,家中是否有病人?” 老汉呆住了,连忙问他怎么知道。 大头说:“老檀越,咱们进去聊可好?” 老汉想了想,犹豫着拉开了门,请大伙进屋,他并不理我们,对大头热情地不像话。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假道士立了功。 老汉把着他的胳膊,就像怕他跑了一样。 我四下打量着小院。 土坯墙东倒西歪,院子里空空荡荡,连只小鸡都没有。 我看到了墙边一堆碎渣,明白了大头为什么说家里有病人。 因为那是一堆中药渣! 心下暗笑,还以为这家伙真有什么神通,这低矮的土墙,快散架的木门,哪里能挡住他的小眼神儿! 土坯房低矮,窗户没几块完整的玻璃,房门上钉了一些塑料布,已经风化的破烂不堪,随着风哗哗做响。 我们跟着进了屋。 入鼻都是中药味儿,东屋木床上,躺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这是俺娘!”老汉说。 第200章 盗洞 听说床上的老太太是他母亲,我有些凌乱,原以为是这老汉的媳妇,没想到是人家的娘! 差点没叫错人。 老太太挣扎着要起来。 宁蕾连忙过去按住了她,“老人家,您快好好躺着。” 老太太握住了她的手,说话明显中气不足,“这妮儿,长里是真排场……” 我叹了口气,家里有个药罐子,那5000块钱可不抗花。 扭头看向了老汉,“大叔贵姓?” “姓赵!赵红革!”他说。 “赵大叔,您今年……” “四十五!” 45? 他才45岁? 我难掩惊讶,不说的话,我以为他至少得65岁了呢! 他看出了我的惊讶,有些不好意思,说一年到头干农活,风吹日晒就显老。 说完,他扯了一把大头的胳膊,忙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头也没矜持:“你家大门前,交叉了两条小路,刚好形成了一个锐角,看起来就像把张开的剪刀一样。” “路剪房,见伤亡,这叫剪刀路……” “幸好也只是小路,如果是大马路,老太太早就一命呜呼喽!” 我愣了一下,难道不是看到那些中药渣了? 不可能吧? 再仔细想想,好像赵家门前,确实有两条路交叉着过去…… 这家伙,真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刮目相看! 怪不得能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只会变戏法是不行的,确实得有两把刷子! 赵红革听完就慌了,连忙问怎么办。 我以为大头会以此要挟,让他拿出剩余文书就告诉他,不料我想多了。 他说:“这要是在城里就麻烦了,你家很简单,把南向大门改成东向即可!” 赵红革连连感谢,说自己遇到了活神仙。 看样子老太太更信这些东西,喊儿子去烧热水。 我决定趁热打铁,拿出了整整一万块钱的现金,放在了桌子上。 赵红革吓了一跳。 “赵大叔,只要你告诉我们,那卷东西是哪儿来的,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他看着那些钱不说话。 我继续说:“如果你手里还有,开个价,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我都要了!” 赵红革摆了摆手,说自己可没有了。 我心就是一凉。 他说,那卷东西,是去年开春的一个清晨,在他家田头捡到的,他还去远处林子瞅了瞅。 没发现什么,于是就拿着东西回了家。 虽然他没什么文化,可不傻! 这些年来,十里八乡被盗的墓多了,经常听说谁谁谁发了财。 他知道这东西很可能是墓里出来的,或许是盗墓贼走得时候太匆忙,掉在了地上。 因为春耕,没时间想其他事情,东西就一直放着了,也没动什么心思。 不成想到了夏天,老娘的病越来越重,他就琢磨着把东西卖出去,于是和村长说了。 村长告诉他,大京城才认这些玩意儿,去管城或者郑州都没用。 借了来回路费,他带着那卷文书就上了火车。 咬定5000块钱,第一天就遇到了我们。 因为怕我再把钱要回去,所以那天见我们打起来以后,就慌忙跑了。 我说:“赵大叔,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们过去看看?” “中!”老汉点了头,“这就带你们去!”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白忙活这一个多月。 大伙纷纷和老太太告辞,我见他不拿那一万块钱,就塞进了老太太手里。 赵红革带着我们,沿着村后往东北方向走。 路过好大一片地。 他指着光秃秃的地垄沟说,就是在这儿捡到的! 又扬手指了指前面一片林子。 说从小就听说,村子那边埋过一个大官,可因为没有坟头,具体埋在哪儿,谁都说不清楚。 “等一下!”大头说完,就往一处高地走去。 冷强连忙跟上。 这段时间他也挺累,后来这段时间,我都很少碰车了,都是他和唐大脑袋开。 我和大脑袋、刘立凯点了根烟。 一根烟抽完,他俩才回来。 离得还远,我喊:“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他笑道:“《葬经》上说:葬都,乘生气也!” 大步走到近前又说:“立坟安葬,要在有生气凝聚的土地上,因为土地中流动的生气无形无象,所以必须找出其凝聚之处!” “而龙真、穴的、砂环、水抱,这四个准则,就是推定土地生气凝聚之处的标准……” 我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这家伙,有点儿东西呀! 我问:“这地方怎么样?” 大头摇了摇头,“这地方,龙真、穴的和砂环都够不上,唯一就是水抱!” “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你们看!”说罢,他指向了树林后方,“再有不过两里,就是黄河一处弯道!曲水流过,可使土地凝聚的生气不会外散……” 唐大脑袋有些不耐烦,“哥呀,可别叨叨了,脑仁儿都疼,你就说能不能有大墓吧!” 两个人处得好,所以大头也不生气,哈哈一笑,“有!虽说不是什么上等龙穴,却也是一处吉穴!” 我放下心来,“走吧,过去看看!” 贼道 第230节 一行人走进了林子。 扑啦啦—— 几只惊鸟飞起。 虽说是白天,可走进林子以后,瞬间就暗了好多。 宁蕾扯住了我的胳膊。 我知道,她不可能害怕,更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儿胆子,可还是拍了拍她的手,小声说:“没事儿,跟着哥!” 林子并不大,北高南低。 因为落叶太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很快,一众人就来到了最北侧,大头停在了一小片空地前,蹲了下来。 我对盗墓一丁点儿研究都没有。 同时,也一直暗中观察着宁蕾,看不出来她懂不懂。 大头扬起了手,冷强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折叠小铁锹,翻开又固定好铁锹把,才递给他。 我见过洛阳铲,这个并不是。 接下来,大头这挖两下,那儿又铲几下。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停止了动作,“强子,把这儿的树叶清一清!” 我和唐大脑袋、刘立凯也过去帮忙。 清了些落叶,大伙才发现,这里肯定是个盗洞。 盗洞口塞了好多枯枝和腐败的落叶。 清走后,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并不大,紧紧能让一个成年人爬进去,斜斜往下。 我问:“大头哥,要下去吗?” 大头满脸都是失望之色,摇摇头说:“不用了!” 唐大脑袋急了,“为啥呀?” “因为不止这一个盗洞!”他扬起铁锹,又点出了三个方位,“这三个地方,都有盗洞,而且还不是一个年代挖的!墓里面,应该毛儿都没一根儿了……” 赵红革说:“看来还真有墓,乖乖,那下面应该有好东西吧?” 他跪在地上,伸长了脖子往洞里看,难掩求财的欲望。 我不甘心,说:“我想下去看看!” 大头想了想,“也行,墓室不大,没啥危险!” 冷强从包里拿了一个手电递给我,大脑袋蹲在洞口,怯生生问:“那个……不会有毒气冷箭啥的吧?” 大头笑了起来,“你录像看多了吧?以为是秦皇陵呢?放心吧,这种最多是个三圹并列的夫妇合葬墓,啥都不会有!” “哥,”大脑袋拦住了我,“我先下!” 我有些担心,“别卡住你!” “操!”他骂了起来,抢过手电筒,撅着屁股就往里钻。 冷强又递给我一个手电筒。 我刚要下去,宁蕾叫住了我:“哥……” 我回头看她。 小丫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叮嘱道:“小心!” 我“嗯”了一声。 刘立凯也叮嘱一定要小心。 我看向了大头。 他说:“你先下,我断后!” 我摇了摇头,有些话不好说,因为此时我能信任的,只有他一个人! 刘老师人不错,可渊源不深,又不会打架。 所以,大头必须守在上面! 大头见我摇头,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脸色就凝重起来,用力点了下头。 我没再说什么,一头钻了下去…… 第201章 干干净净 斜斜往下爬行了约二十几米,我听到了唐大脑袋的声音: “哥,小心,我刚才差点没镪着脸!” 我看到了手电筒的光,用两只手支撑住了洞壁,又缓缓向下…… 唐大脑袋接住了我。 两个人造得像土耗子一样,浑身泥土,站在了墓室里。 空气浑浊,鼻子里都是土腥气。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到墓里,也是继2000万“卖”给徐明楼条幅后,第二次跨界。 第一次是悍匪,第二次是盗墓。 可惜,这是个空墓室! 墓室高约两米三左右,有些压抑,远没有想象中宏伟。 我们所在位置是主墓室,两侧还各有一个墓室。 三个墓室都不大。 怎么形容呢? 有点儿像普通人家的卧室大小。 主墓室的正中间,是个用青砖砌成的宽大椁室,大小类似卧室里的双人床。 我俩走遍了三个墓室,手电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照了个遍。 大头判断的很准,另外确实还有三个盗洞。 左手侧墓室有两个,右边一个。 区别是这三个盗洞灌进了好多土,如果从这三个洞进来,可就费劲了。 看来,这三个盗洞年代久远了一些。 而我们下来的洞,应该是近几年才挖出来的。 整座墓室是砖石结构,头顶是长方形花岗岩石板,都用石灰勾了缝。 主墓室青砖椁里,木棺已经腐败,棺板一块块塌在了棺材里,明显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我扒了两下,看到了一些白骨,看样子也快烂没了,和一些木屑混杂在了一起…… 另外两个墓室中间也有青砖椁,只是明显要窄了好多。 椁里也是一样,木棺腐败得厉害,尸骨散碎。 唐大脑袋压低着声音问:“难道和孩子一起葬的?” 我摇了摇头,真不懂。 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三座墓室,还有三个棺椁。 或许这就是大头说的,这叫什么三圹夫妇合葬墓,三圹指得是三个墓室? 那一左一右两个人是谁? 两个人又走了一圈,真是干干净净! 唯一还能拿走的,要么把青砖椁的青砖抠下来,要么就是里面那些破碎的棺材板和骨头了。 站在主墓室的椁前,我脑子飞快转着。 赵红革是去年春天捡到的东西,说明最后一伙盗墓贼,一定也是那时候进来的。 应该是前一天晚上干的活,后半夜离开时掉了一卷,所以才会早上被赵红革捡到。 最大的问题,椁里面的木棺都烂了,纸怎么可能留下来呢? 要知道,纸是最难保存的! 如果裸露在墓室里,早就应该腐烂成泥了,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另外,先前三伙人为什么没拿? 不对! 这东西不应该在明处! 我拿着手电筒又开始四下看,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 “咋了?”唐大脑袋问。 我蹲下说:“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有印儿……” “嗯,好像放过箱子……” 我俩退后一步,两只手电筒一起照,果然有三个长方形的痕迹,看样子时间不会很久。 “哥,你的意思,那些什么文书,放这些箱子里了?” 我摇了摇头,“不对,如果放箱子里,应该也早就烂没了!” 唐大脑袋有些发懵,“那你啥意思?” 贼道 第231节 “这里至少放过三个箱子,材质应该非常好,耐腐蚀! 我觉得最后这拨人进来以后,箱子里应该没什么了,但空箱子也没放过,从盗洞拖了出去!” “那……那文书呢?放哪儿了?”他问。 我的手电筒照向了墓室中间的青砖椁,自言自语道:“他们翻里面的棺材干嘛?” 两个人又回到了椁前。 我蹲下看地面,果然有一些木屑。 这说明一个问题,椁里面的棺材板被人拿出来过,又放了回去。 唐大脑袋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两个人都带着白线手套,也就没什么忌讳了。 先把几块大的顶板拿出来,轻轻放在地上。 据刘立凯说,棺中主人周孝儒,是嘉定二年在此为官,“嘉定”是南宋皇帝宋宁宗最后一个年号,距今已经近792年。 年代太过久远,稍不留神,这些本就破烂不堪的棺材板,就得碎成渣渣。 拿掉那几块大板以后,棺中尸骨显露出来。 或许是被破落的棺板砸的,多数骨头已经碎了。 唐大脑袋双手合十,嘴里嘟嘟囔囔。 我贴着左侧青砖边缘往中间清理那些碎屑,很快露出了下面的青石板。 大脑袋开始清理下角。 “停!”我不让他再动了,因为我发现其中一块石板有些松动,扣住边缘,用力一抬…… 咯吱—— 这块青石板被我抬了起来。 唐大脑袋的手电筒连忙照了进来,下面是个空格,底部铺着一块块黑乎乎的东西,还有好多粉状物。 我一只手支着青石板,另一只手伸了进去。 里面有约半尺深,抓到手里几块,拿了出来。 是木炭! 凑近闻了闻,还有生石灰和樟脑的味道。 唐大脑袋笑了起来,“明白了,那些文书应该就放在这里面了,这些木炭是防潮的!” “对!”我把木炭扔了进去,拿着手电筒往里照。 下面并不都是空的,只有两块青石板能掀起来,看面积大小,放二十卷应该没问题。 我琢磨着,应该不只是文书,有些名贵字画才对。 这个不难理解。 咱们现在看,这些文书是古董文物,可对当时的周孝儒来说,不过就是些办公笔记而已! 有多少人死后,会把自己的办公笔记放棺材下面呢? 我不死心,放下石板,又来到另一侧,连续掀开两块,下面都是石料。 “哥,不对呀……”唐大脑袋说。 我拍了拍手上的石灰,“什么不对?” “咱那卷东西上面,没看到石灰和木炭啥的呀!” “你傻吧?” “何出此言?” 我翻了个白眼,还拽上词儿了! “木炭、草木灰和生石灰打底后,上面肯定铺了些纸,然后再压上木炭……” “纸呢?”他又问。 “废话,没听刘老师说嘛,纸寿千年,宋纸千金……这些盗墓贼能放过吗?” “那咋办?” “咋办?凉拌!”我拿起手电,“回去!” “嗯呐,快回去吧,破叽霸地方阴森滴……” 我又环顾一圈,叹了口气。 这就叫入宝山而空手回,白折腾了!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盗洞这玩意儿是反的,往出爬比下来的时候费劲。 我在前面,见到光线后,并没有着急往出爬。 侧耳倾听。 先是听到了大头和刘立凯在说话,还有打火机的声音,冷强在和赵红革说着什么…… 又听了一会儿,没问题! 这才继续往出爬。 刚一冒头,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宁蕾。 说实话,这一瞬间,我有些感动,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 我觉得她不像是装出来的。 或许这时候,她应该忘了恨我。 让我一直郁闷的是,我想不出她为什么会恨我。 大头和刘立凯都过来扶我。 我拍了几下身上的土,回身又把唐大脑袋扯了出来。 “怎么样?”大头问。 我说:“回去聊!” 第202章 再拜一次 告别赵红革,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回到了镇上。 晚饭还是烩面。 吃完后,老板娘送上来一壶茶。 大伙都很熟了,这家店也不错,就是这茶叶……我始终喝不出来是什么茶。 出门在外,不能穷讲究,有色儿就不错了。 我和大脑袋你一句我一句,把下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大头笑道:“哪儿是什么孩子,左右墓室里,葬得是墓主人的小妾!”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刘立凯说:“既然是这样,接下来去找那些盗墓贼?”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去哪儿找? 另外,即使找到了这些人,谁敢保证东西还在他们手里? 就算他们没将东西出手,可自己那卷《周孝儒文书》拍出了500万的天价,这些盗墓贼不可能不知道! 真找到他们,能便宜多少? 我想了想,说:“郑州我倒是认识几个人,不过都是荣门中人,对江湖外八行的[倒斗]一门,也不知道熟不熟悉……” “兔子不吃窝边草……”大头摇起了头,“这伙人十有八九不是郑州的!” 包间里安静下来,一个个都闷着头抽烟。 接下来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马上又要过年了。 大头说:“我认识几个[倒斗]的高人,这事儿还不能急,毕竟那卷东西拍出了天价,所以只能侧面去打听……” 我明白他的意思,该回去了! 这趟行程并不完美,在石家庄没轻折腾,找到周孝儒墓了,却又是个空墓。 可也只能先这样了,盗墓的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年了,总不能守在这里。 我举起了茶杯,“那就这样吧,回京!” 第二天。 我和唐大脑袋一人开一辆。 归家心切,路上几乎没停几次,大伙也都沉默了好多。 因为有几段路不太好走,到京城时,已经夜里九点多了。 先把刘立凯送回了家,随后再送我们三个。 到了柳荫街39号,我把车交给了大头,有说:“这车不错,帮我联系一下,我得买一台……” 今年夏天就得跑西藏,开那辆凯迪拉克肯定不行。 大头明白我什么意思,说这台送你吧,柴油的,贼有劲儿。 这份礼太大,我不可能要,笑着说兄弟我不喜欢二手的,必须没开过苞才行。 几个人哈哈大笑,归途的郁闷一扫而空。 我嘴还没闭上,才想起来宁蕾还在。 贼道 第232节 回头看,小丫头背着双肩包,已经去叫门去了。 大头用肩膀撞了我一下,扬了扬稀疏的眉毛,小声说:“麻溜拿下得了……” 他坏笑着上了车。 我趴着门说:“哪天你约七哥过来喝酒!” “行,走了!” 冷强一脚油门,车窜了出去。 家里人都在,布丁缠着宁蕾,虎子差点把我扑倒。 老疙瘩第一句话就说:“你们都瘦了……” 天天吃饭店,外面再好吃的东西,也不如家里的伙食,不瘦才怪! 太晚了,寒暄完后,简单吃了一口,都回了自己卧室。 躺在宽大的浴缸里,我还睡了一觉。 这一趟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起码我和唐大脑袋的车技都练出来了。 可能是累的,好长时间没做那个噩梦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几乎没怎么出门,在卧室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饿了,就让大憨送上来点儿吃的。 开始置办年货了。 我和唐大脑袋、老疙瘩、宁蕾每天都出去,到了晚上,拉回来满满一车东西。 四个人买了好多衣服,给大憨他们也一人买了一套,就当年终福利吧! 宁蕾的表现和平常女孩一样,怎么逛都不累。 看到漂亮衣服就迈不开步,等我要给她买的时候,又拉着我走,说商场的太贵了,把我们拉去了动物园批发市场。 最后给她买的,反而都不贵。 我抽空跑了趟邮局,给广州的陈忠华师父和大老张,一家汇了五万块钱。 还有四天就过年了。 七哥要回兴安,我把他和大头都喊了过来。 晚上。 大憨做了一桌子硬菜,这次我硬拉住了他,上桌陪酒。 宁蕾陪了一会儿,吃了半碗米饭,就回房间了。 大头说他回来以后,韩总就联系了他,听说一无所获后,很是失望。 我告诉他,这段时间,冯公子每天都给宁蕾打电话,换着花样约她,不是吃饭,就是去蹦迪,可小丫头一次都没答应。 大头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没意思,先这样吧! 我俩像打哑谜一样,听得七哥一脸懵逼。 提到冯公子,七哥有些闹心。 本来有块地已经手拿把掐,没想到这小子横插进来一杠子,看来要泡汤。 这种事情我帮不上,只好安慰他慢慢来。 没有了兴安姬老骚,酒场冷清了一些,唐大脑袋和老疙瘩插科打诨,张罗着什么时候去兴安看看。 大头说:“外面千好万好,也不如自己的家好!小兴安岭到了九月份,五花山千姿百态,等有时间的,我拉哥几个回去……” 酒至酣处,七哥又拉着我要拜把子,我说拜过了,他不信。 没办法,只能又拜了一次。 如果再有一次,那套词我都能记下来了。 爬起来以后,七哥抱着我的肩膀,拿出钱包里的照片给我看,上面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我由衷感叹,“嫂子太漂亮了,要不咱哥俩再拜一次?” 大伙笑个不停。 他指着照片上虎头虎脑的男孩说:“这是我儿子杨英雄,七岁了,臭小子贼他妈淘气!还有疯子家的周盛,小马家的马方,这仨小子凑一起,能把天捅塌了……” 他嘴里骂着臭小子,可眼睛里都是深深的父爱。 可能是喝多了,我有些难受,想掉眼泪,自己还没体会到父爱…… 我没让他俩回去,都住在了我卧室。 三个人一直聊到天微微亮。 到后来,酒都醒了。 茶水喝多了,你一趟我一趟地往厕所跑。 七哥提着裤子回来了,上床裹上被子,“小武,我看你一天天的事儿也不多,等我们第一个楼盘干起来,你投点儿?” 大头说:“我看行,我投了一千个,东北集团虽然不缺钱,可如果兄弟们想投资,还是没问题的……” 我也来了兴趣,不过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七哥,投资啥的我也不懂,你能把房子便宜一些卖我几套就行!” “没问题,七哥做主,成本价给你!”七哥大手一挥,“要是赚你一分钱,你就吐七哥一脸吐沫……” 大头笑呵呵说:“这招不错,到时候我也整几套,以后说不定倒手还能赚点儿……” 七哥又叹起气来,说公司刚刚开始,就遇到了拦路虎,大头你还得想想办法,我可不想因为这事儿找疯子帮忙,显得你七哥我也太没能耐了! 大头也闹心起来。 我问他:“你和冯皓然以前关系不是挺好嘛?” 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那个破文书,我俩可不是挺好咋地……” 得嘞,咋还整我这儿来了? 于是赶快闭了嘴。 三个人一直睡到了下午,幸好床够大。 不过后来我还是掉地上了,就裹着棉被躺沙发上睡的。 七哥呼噜声真响,我有些可怜七嫂。 下午都醒了。 我问七哥,就你这个呼噜,七嫂能睡好觉吗? 他哈哈大笑,“你七嫂说过,听不到我的呼噜声,反而睡不着!” 得嘞,这才是夫妻! 昨晚冷强就开车回去了,今天大头也没让他来接。 我开着凯迪拉克,两个人送七哥回公司。 公司就在东三环,大厦顶层两层都租了下来,豪华气派。 电梯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38层。 弧形前台很是大气,后面背景墙上有个奇形怪状的标志,下面四个大字:“东北地产!” 我有些奇怪,这个标志怎么看都像一把斧子…… 第203章 粘人的小妖精 两个标致的前台女孩儿有些紧张,七哥也不像平时那样粗枝大叶,领导气质爆棚。 腰板笔直,神情淡然自若。 跟着他往里走。 大头小声解释说,这里等于东北集团京城办事处,同时还用这个地址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公司。 我有些奇怪,问为什么还要注册公司,就用东北地产不行吗? 大头说他也不是很明白,好像东北集团每开发一个商业小区,都会在当地注册一家房地产公司。 还说这边走上正轨以后,七哥就得去下一个城市了。 听说七哥以后要走,我有些失落。 坐专用电梯上了顶层。 和下面那层不一样,顶层有些旷。 不知道是快过年了,还是用不着这么多员工,一个人都看不到。 总经理办公室太大了。 我开玩笑说,尿急的话,去厕所都来不及。 因为要赶飞机,我们没多做停留,七哥拿上他的皮箱,就往外走。 我把皮箱接了过来。 刚到走廊,正赶上会议室里有些人往出走。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喊杨总。 其中有两男一女,都穿着笔挺地蓝色西装,七哥介绍是什么部门的经理,三个人客气地和我俩握手,又一直送我们到了停车场。 凯迪拉克往机场走。 大头说:“兄弟,看看七哥现在的排场,你不想改行?” 七哥笑道:“对呀,想不想?有想法的话,随时和七哥说,职位任你挑!” 贼道 第233节 我笑着感谢,说自己小学都没毕业,别说当领导了,哪怕做个小职员都不够格。 七哥不高兴了,说要不是你开车呢,我就给你大脖溜儿! 我问为啥? 他说:“我们这些人,就疯子是高三毕业,没去考大学,接了他爷的班儿!其他人你问问,上过初中的都没几个,怎么就不能当领导了?” 大头说:“我初中就没毕业,打架被开除的……” 我问:“你那些风水知识都哪儿学的?” “看书啊!气功已经不热了,一些以前练气功的“大师”,转过头又人模狗样地开始打假了!幸好我前些年就拜了几位师傅,什么周易、风水、倒斗……样样都学过,不然早他妈饿死了!” 我竖起了大拇指,“大头哥,你是真牛逼!” 七哥骂了起来,“他牛逼啥?让他来帮我也不干,天天坑蒙拐骗,惦记着睡女明星,没他妈出息!” 大头嘿嘿直笑,一句都不反驳。 送走七哥,刚坐进车里,张思洋来了电话。 “小武,你过年回来吗?”她的声音沙哑甜腻。 “回去干啥?家都没了!”我说。 “傻小子,我家不就是你家嘛,回来吧!” 我不知道她又想玩什么花活儿,怎么说都不答应。 她可怜巴巴道:“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慢慢想呗!” “你住哪儿,我去陪你过年!” 我吓了一跳,随口就编,“我在郑州呢,还不知道哪天回去……再说了,我那儿条件太差,你还能和我们仨挤一张床?” “有你就行,一张床就一张床……” 我快愁死了,只好说:“这样吧,我正月里回去待几天……” “真的?”听得出来,她很开心。 “真的!” “太好了,你胖了还是瘦了?” “嘎哈呀?” “我逛街呢,正好给你买几件衣服……” 我一个头两个大,“不用,我衣服够……” “你咋像老娘们似的磨磨唧唧,就说胖了还是瘦了就行!” “瘦了点儿……” “好,别忘了,我等你,亲一下!” “啥?!” “亲一下嘛!” “快拉屁倒吧……”我慌忙挂了电话。 一扭头。 大头嘿嘿地一脸淫笑。 我有些尴尬,这车静音特别好,他肯定都听见了。 果然,他说:“这女人吧,一开始的时候,像只高傲的孔雀……可等你睡上了以后,就成了粘人的小妖精……那个……谁呀?” 最后两个字才是关键。 我吭哧了半天,才说是张思洋。 本以为他会笑话我,没想到一听是她,大头脸色就沉了下来。 “兄弟呀,上次在石家庄,你提过你俩的事儿,过后,我也给建军哥打过电话……” 我看着他。 “事情和我那晚说的差不多,建军哥果然知道那把钥匙的事情,不过,你知道张思洋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我问。 “说他爸被人攮死以后,家里那把钥匙就没了,所以她才会跟着秦利华去的雪城……” “这些年委曲求全,为得就是找回那把钥匙……” 果然如此! 上次去盛京之前,我和唐大脑袋、老疙瘩三个人就分析过这件事情。 当时我就觉得,张建军肯帮她的忙,一定是她把自己这些年说得极惨,更不会说那把家传的“负屃钥匙”在她手里。 我问:“张建军信了?” “你猜呢?” 我摇了摇头,自己并不了解张建军,猜不出来。 转念又想起一件事情,自己把和张思洋的事情都和大头说了,他肯定也会对张建军说。 那么,张思洋曾经对张建军说的谎,岂不是都漏了? 大头笑了起来,“建军哥如果能被她骗住,真就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那……”我有些奇怪。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叹了口气说:“毕竟都姓张,两个人的父亲是亲兄弟,打碎骨头连着筋!” “你不了解,建军哥那人,面冷心热!明知道这个妹妹的话真真假假,可还是出手帮了她!” “要不然,”他嘿嘿笑了起来,“就凭她一个小女人,哪怕这些年有些势力和人脉,也别想拿下利华集团!” 我问:“既然张建军知道了那把钥匙的下落,会不会……” “瞅你这点儿小心眼儿,”大头直摇脑袋,“我说过,就算疯子哥他们知道真有这么个宝藏,也不会懂什么心思,你还不相信……” 我没好意思接话,因为确实不太相信。 毕竟自己不是很了解这些人,见过的也只有小马哥、陈六指、七哥和姬老骚。 而这些人的主心骨,明显是周疯子! 虽然自己多次安慰大脑袋他俩,说周疯子这些人有钱,应该不会动宝藏的心思,可那毕竟是臆想。 他们如果真要和自己竞争,鹿死谁手,真不好说! 大头又说:“放心吧,建军哥很明确地表示,当年就因为这把破钥匙,让他爸和亲叔叔闹得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他绝不会掺和的!” 我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开车吧!”大头笑道:“一会儿停车费又得涨五块钱!” 我发动了车子,“大家大业滴,还差这点儿钱?” 第204章 追尾 路上。 大头问我:“兄弟,你是不是真想当建军哥妹夫?” “不想!”我目视前方,回答的毫不犹豫。 “这就对了!”他叹了口气,“找媳妇,一定要找圈外人,安安稳稳地相夫教子……” 我问:“七嫂做什么的?” “七嫂现在是兴安第一百货大楼的总经理,以前这个位置是疯子哥他姐的。去年夏天,东南姐调去了区政府,估计不出两年,一准儿坐上区长宝座!” “厉害呀!”我由衷赞道。 “那是,人家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兴安市局的方局去了政法委,疯子哥的姐夫一准儿接替他的职务!” 大头脸上带着微笑,又继续说:“东南姐是好人,对我们这些兄弟更好……” 我惊讶道:“周大哥的姐夫是公安?” 虽说我没见过周疯子,可总不能直接喊人家的绰号,只能这么叫。 “对呀!以前是刑警队的队长,前几年升的副局!” “厉害呀!”我不由暗想,怪不得周疯子在兴安城能风生水起,又问,“周大哥爱人呢?” 大头说:“大嫂叫盛夏,做了一年多的区人事科科长,就调去了市人事局,我看用不了几年,局长宝座也是她的……” 我说:“盛夏,这个名儿好听!” “嗯,大嫂贼好看,性格更好,和我们这些老兄弟像哥们一样!还有小马哥,他爱人在税务系统,市稽查局一把手,我看这次换届,也要高升了……” 我奇怪道:“怎么这些人媳妇都有正式工作?” “对呀,牛逼不?” “不是牛逼,是太牛逼了!” 我不是假意奉承,这些人虽说都是生意人,可当年毕竟都混过社会,找的媳妇竟然还都是吃公家饭的,不得不说是能耐! 大头说:“所以我说,找老婆一定要找圈外的,她不会掺和你的正事儿,多好!” 我沉默起来,自己这些年来,不是没认识过圈外女孩儿,她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 可越是这样,越是如履薄冰。 那滋味,不好受! 正因为这样,自己才不敢越雷池半步,不想耽误人家。 贼道 第234节 也正因如此,和张思洋在一起时,我才没有什么顾忌,身心都很轻松。 因为彼此还算了解,她清楚我是个贼,我更知道她铺子里卖得是什么药…… 也就是说,对方越不是什么好人,我才越没有心理负担。 否则就会畏手畏脚,放不开。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头点了根烟,又把车窗放下了一条缝隙。 “你呀,心思太重,想的太多!你看看老唐,人家管你什么良家还是社会人,干了就是干了!” 这段时间,他就喊唐大脑袋老唐。 估计是喊大脑袋的话,和他的“大头”有些冲撞。 话说喊“老唐”也不错,总比喊“大脑袋”或者“泡泡唐”强,以后我也这么喊了。 “再说了,你觉得是你玩了人家,还总想着需不需要负责……你怎么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人家可能会和闺蜜炫耀:上周,姐们我睡了个小帅哥儿!” 我笑了起来。 “你这叫什么?我想想……”他挠着脑袋冥思苦想起来,好半天才一拍大腿,“对,你这叫讨好型人格,谁都不想落埋怨,谁都不愿意得罪。” 我有些失落,轻声说:“从小在外流浪,看别人脸色习惯了……” 他一声长叹,拍了拍我肩膀,“兄弟,你不容易!”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你身边这两个女人,一个张思洋,一个宁蕾,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子……” “如果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样的才适合你,那就睡呗!” “不过呢,睡归睡,当媳妇肯定不行,都不会是什么贤妻良母……” “我艹,这么说好像矛盾了!” 他挠了挠脑袋,把烟头弹出了窗外。 “虽说我没见过建军哥妹妹,可宁蕾那丫头真不错,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 “你也真行,就这么看着嘴边儿的肉,也不上去咬一口!” “兄弟,你没病吧?” “……” 他絮絮叨叨了一路。 天黑透了,终于把他送到家。 他让我留家里吃饭,我说过年来看叔叔阿姨。 看着他进了大门,我才开出胡同,顺着地安门外大街往南开。 我家距离大头家其实不远,步行不过才1.5公里。 走过银淀桥,再穿过大小石碑胡同,过了鼓楼西大街没多远就是。 可开车的话,就得绕一大圈。 车又多,走走停停。 红灯。 随手按下cd的播放键,是杜德伟的《情人》,这首歌特别红,去网吧总有人放。 这一定是老疙瘩买的碟,大脑袋没这个音乐细胞。 终于没有了大头的絮叨,夜色与歌声水一般在流淌: “girl,每当我开始沉默的时候, 你比我更难过,好像你的错; girl,每当我梦想未来的时候, 你兴奋的感受,比我还要多……” 我沉醉在了歌声中,莫名地想起了和张妖精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砰! 突然一声响,车身就是一震。 我艹,被人追尾了! 我连忙熄火,推门下车。 后面是辆普通的红色桑塔纳,司机已经下来了,是个光头,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正猫着腰看车头。 我走过去问:“怎么样?” “咋样?保险杠都他妈快掉下来了……” 光头直起了腰,他个子不高,看年纪三十多岁,一脸横肉。 “你瞎呀?”他张嘴就骂。 我不由一怔,“这位大哥,明明是你追我尾……” “追你玛逼!”他根本就不让我说话,“赔钱!” 本来听他是龙省口音,我还想攀谈几句,车又没什么大事儿,差不多就行了,保险我都懒得走。 没想到这人如此蛮横,不由火气也上来了,冷冷道:“不好意思,赔不赔钱的,等交警过来吧!” 绿灯亮了,两侧的车流缓缓启动,过了路口。 我们后面的车不时有人按喇叭,又无奈地并道开走。 “等你妈比!”光头伸手就来扯我,我躲了过去。 我不想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拿出了大哥大,要打电话报警,不料他又来抢我的电话。 “草泥马,麻溜拿一万块钱……” 他边骂边动手,我怎么能让他碰到自己。 路右侧已经有行人驻足看热闹了,我不由暗骂晦气,这是碰倒“刀枪炮”了! “刀枪炮”,这是龙省的叫法,指得是社会大混子、大流氓。 普通小混混够不上“刀枪炮”! 110已经拨了出去,可他一直缠着我,没办法放耳边听。 隐约能听到电话那边有女人的声音: “喂?你好!喂?——说话呀!是不方便吗?” “你个傻逼!”光头怒骂起来,抬脚就往我小腹上踹。 我伸手勾在了他后脚跟上,轻轻一抬…… 噗通! 光头一个大腚墩,结结实实坐在了地上。 看热闹的人群发出哄笑声。 我把大哥大放在了耳边,“你好,我报警!” 对面女人说:“好,您说!” “我在地安门外大街万年胡同路口,有人……” 话还没说完,光头已经爬了起来,竟然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半尺余长的尖刀,就往我胸口扎来。 路人同时惊呼,有人大喊:“快跑!” 我继续说着,“追我尾,我说等交警……” 眼瞅着那把匕首就要扎进我的胸口,好多人惊呼: 啊—— 我两根手指一晃,夹住了刀刃。 没耽误打电话,继续说:“这人不同意,非要我赔他一万块钱,现在还拿着匕首要杀我……” 光头两只手都用上了,想把匕首抢回去,憋得脸红脖子粗,却是纹丝不动。 路人看出了端倪,纷纷叫起好来。 “快来人吧,不然我快被杀了!”我不慌不忙,将报警电话打完了。 这时,桑塔纳后门开了。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下了车,他耳边贴着大哥大,在说着什么。 他穿着件很普通的蓝色棉服,中等偏瘦的身材,分头下一张四方脸,浓眉大眼。 又说了两句,他才挂电话。 冷着脸看向我们,呵斥道:“扯啥犊子呢?赔钱,走人!” 第205章 龙哥 看到下车这个人,我表面不动声色,可心脏却是“咯噔”一下! 这张脸我见过! 绝对见过! 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了。 谁呢? 贼道 第235节 有个名字,就在脑子里某个角落东躲西藏,可就是找不到他…… 光头两只手还握着匕首,大声喊:“龙哥,他报警了!” 那人看向了我,眼中精光一闪,马上又十分诚恳地说:“这位兄弟,是我们追的尾,给你造成了损失,多少钱你说个数……”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他是谁了! 龙哥? 呵呵! 他可不是什么龙哥! 他是李正光! 当年乔四手下的头号干将,绰号“第一杀手”的李正光! 我说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他在雪城的时候,我才十几岁,在街上和饭店门口看到过他几次。 那时他就有了名气,走在街上前呼后拥。 杨馒头、小克、小飞和郝瘸子几个人跟乔四之间有了什么摩擦,都是他上下沟通。 当年,他和张思洋的干爹秦利华关系也不错! 不对呀?! 90年8月10号,乔四一伙人就都被抓了,难道他逃了出来? 我对这些社会上的“刀枪炮”不太了解。 这是个亡命徒,最好别惹! 我松开了手指。 噔噔噔! 由于光头一直在用力往出拔,不成想这一下拔了个空。 噗通!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路边的人又都笑了起来。 我摆摆手,“算了,我看就掉了点儿漆……” 李正光笑了笑,说:“老美的车就是结实,谢了兄弟,那我们就走了!” 光头爬了起来,涨红着脸大骂:“我操尼……” 李正光寒起了脸,“废什么话?走!!” 光头横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桑塔纳往后退了退,很快就开远了,人群也开始散了。 李正光虽说不是什么善人,不过,当年在雪城社会上口碑还不错。 先前他应该一直在打电话,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下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光头赔钱走人。 等听光头说我报了警,更是连忙息事宁人。 他这是不想看到警察! 原来,当年这条漏网之鱼躲在了京城,还化名“龙哥”! 我走到车后仔细看,保险杠确实只掉了一点漆。 别等警察来了,太麻烦! 发动车就走,我想了想,给大头打了过去,把事情说了一遍。 “是他?”他惊讶起来,“疯子哥也在找他!” “找他干哈?”我也惊讶起来。 “五年前,兴安的陈军通过这位京城龙哥,雇了三个杀手,疯子哥他们差点遭了黑手……” 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故事。 “你确定他就是雪城的李正光?”大头问。 “错不了,那个光头喊了声龙哥,而我十几年前在雪城,见过他可不止一次!” “好,我知道了,你离他远点儿!” 刚撂下,大哥大又响了起来。 “你好,是你报的警吧?人呢?”电话那边的人粗声粗气。 “不好意思,追我尾的人已经走了,我见你们迟迟不过来,也走了!” “你搞什么……” 那人把我教训了一顿,我只好听着,又是好一顿赔礼道歉。 回到家。 车库卷闸门缓缓向上。 我胡乱琢磨着,这真是无巧不成书,李正光竟然和兴安周疯子有仇! 都是过江龙,不知道会鹿死谁手? 2000年2月4日,今天是除夕。 上午,我和唐大脑袋、老疙瘩三个人装了一车年货,跑去了大头家。 到底是三进院子,比我家气派多了。 院子里张灯结彩,甚是喜气。 大头和他父母都出来接我们了,让两个保姆帮我们搬东西。 “叔叔,婶子,过年好!”三个人弯腰行礼,给两位老人家拜年。 老太太白白胖胖一张圆脸,和大头有着六分像。 老爷子粗手大脚,一看就是常年干体力活的,说话嗓门也大,“这些孩子,来就来呗,买这么多东西嘎哈?!” 大头笑道:“我爸干了一辈子瓦工,这一闲下来浑身难受,以后家里要是盘炕,你们就吱声!” 老爷子哈哈大笑,“对,床有啥睡的?那玩意儿不接地气!” 你别说,我还真挺动心的,到了冬天,小火炕睡起来更舒服! 寒暄着进了二进院子。 大头请我们去茶室喝茶,老两口去厨房忙活去了。 茶室比我家的也大,靠墙两个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古董瓷器,墙上还有好多副字画。 罗汉床上堆满了书,我拿起一本看,是本《周易本义》。 大头笑道:“简体版的,不然贫道看不懂!” 大伙也都笑了起来。 唐大脑袋开玩笑说:“你还“贫道”?我都想把你绑票了!” 喝了会儿茶,大头说:“对了,我查了查,那位“龙哥”在朝阳,开了家叫离花园的歌厅……” “开歌厅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何止是开歌厅!”大头撇了撇嘴,“他是鲜族人,来京城沉寂一段时间后,纠结了同样是鲜族的郑相浩等人,做下了不少恶性案子!” “知道金重德吗?”他问。 我们三个都摇了摇头,真不清楚。 大头继续说:“他也是鲜族人,早年做木材生意,后来破了产!” “从盛京来京城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了京城餐饮娱乐行业里的大哥,在道上相当有名气!” “很多外地人想在京城做餐饮娱乐行业,都得去拜他的码头!如果没有他的点头,就自行开了业,会非常麻烦……” 我不知道他提这个人是什么意思,静静听着。 “可就在去年12月16号的晚上6点,金重德,被枪杀了!” 我问:“李正光干的?” 大头摇了摇头,“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可金重德死后,他曾经控制的麦子店、亮马河以及团结湖等地鲜族人的生意,都成了这位“龙哥”的囊中之物!” 唐大脑袋疑惑道:“这位雪城来的老“刀枪炮”够低调的了,还坐桑塔纳?” 是呀,这么个人物,竟然毫不招摇。 大头笑了,“他敢招摇嘛?要知道他还一直被通缉着呢,在这边也是用的化名,不然这些人怎么会喊他“龙哥”?” “这人口碑还不错,对朋友手脚大方,为人也很义气!” “打听一圈,说他坏话的还真不多,也不欺负普通老百姓……” “可惜喽——”他拉长了声调,“在大京城里大庭广众、众目窥窥之下搞枪杀,他是玩儿大了!” “你和周大哥说了?”我问。 他“嗯”了一声,“开春前后,疯子哥就能过来,这位“龙哥”……嘿嘿!” 他摇起了头。 我有些疑惑,看来他信心很足,难道周疯子就这么厉害? 势力还能伸到京城? 要知道,李正光在京城时间可是不短了…… 疑惑归疑惑,毕竟周疯子是七哥的好兄弟,于是就说:“到时候别忘了帮我引荐周大哥,到我家里喝酒!” “必须滴呀,都是好兄弟!” 又坐了一会儿,我张罗着回去。 贼道 第236节 大头留我们吃饭。 我说大过年的,家里还有一帮人呢! 往出送我们时,大头母亲絮絮叨叨的说:“你们小哥们认识人多,给你大头哥物色个对象,你看看他这一天天忙的,也没有个女朋友……”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憋着笑,我也不敢说什么。 大头搂着母亲的肩膀说:“妈,工作为重,我还年轻呢!” “过年都38了,还年轻?”老太太扬手就抽,打得他呲牙咧嘴。 马路上车少得可怜,一年到头,就这时候不堵车。 凯迪拉克一路畅通,沿途鞭炮声不断。 唐大脑袋半躺在副驾驶位置上,懒洋洋说:“哥,过了年回雪城待几天吧,想家了……” 我有些头疼,因为自己已经答应了张思洋,正月去她那儿住几天。 去? 还是不去呢? 第206章 除夕夜 二十八岁了,时间过的真快。 背投电视里响着新年钟声,一盘盘热腾腾的酸菜猪肉馅饺子端了上来。 虎子和布丁跑来跑去。 也不知道这货成没成功,看布丁的肚子,可是没啥动静。 完蛋货! 老疙瘩喊:“王嫂,让你多放几个硬币,放了吗?” 王嫂一手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笑呵呵说:“一共放了四个,总不能每个都放……” 宁蕾和王嫂的闺女王敏窃窃私语着,两个人虽然差了几岁,却很是投缘。 唐大脑袋电话就没离开过耳朵,看那贱兮兮的模样,不是女网友,就是盛京的暖暖。 开席了,对于北方人来说,年三十半夜这顿饺子十分重要。 八个人围坐在一起,只缺了蒲小帅,他回父母家了。 我张罗了一杯,大伙喝完,我刚要伸筷子,就被唐大脑袋打了回去,“你先别吃,去年的钱就都特么让你吃了!” 好吧! 我放下了筷子,你们先吃,正好大哥大响了起来。 “小武哥哥?是小武哥哥吗?” 我惊讶起来,竟然是雪城福利院的青青?! “青青,是你吗?” “是我,”青青声音还是那么的稚嫩,“小武哥哥,过年好!我都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们……” 不等我说话,那边又响起了小毅的声音,“小武哥,过年好!” “好好好!你们都好吧?” “都挺好的……” 他还没说完,又响起了小熊的声音,随后孩子们挨个给我拜年,心里暖呼呼的。 最后是张妈妈的大嗓门:“臭小子,你都多久没来了?” “张妈妈,过年好!”我给她拜年。 “好好好!行了,长途贼贵,别忘了来看我们,别抢……这些死孩崽子……嗯呐,挂了!” 拿着大哥大,我呵呵直笑。 这个张妈妈,总是这么风风火火,嘴里骂得比谁都难听,又比谁心都软。 我又拿起了筷子,问: “我能吃了吧?” 老疙瘩拿着筷子在挨个怼饺子,宁蕾笑道:“你这样可没用……” 看来是都没吃到,我夹向面前盘子里的一个饺子。 可不等夹起来,老疙瘩的筷子就夹了过来,“我要吃这个!” “行,给你!” 我又夹向了另一个,不料又被唐大脑袋抢了过去。 我看向了宁蕾,意思是你抢不抢? 她咯咯直笑,“我不抢,有多大的财命里注定……” 我瞥了她一眼,她笑吟吟地看着我。 她这话啥意思? 唐大脑袋他俩的饺子都下了肚,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看又没吃到。 我又伸向了一个饺子,问:“你俩还抢不抢了?” 唐大脑袋说:“这个里面如果有钱,过了年我给你买套院子!” “真的?” “儿唬!”发完誓,马上又说:“等一下,要是没有钱呢?” “我给你买套院子!”说完,我丝毫没犹豫,扔进了嘴里,轻轻一咬,笑了起来。 在所有人惊讶地目光中,我吐出了一枚五角硬币…… “我他妈不活了!”唐大脑袋捶胸顿足。 大伙哈哈大笑。 饺子又没记号,我真不知道哪个有,可事实已经摆在这儿了,我就是比这两个货有财,没招儿啊! “说好了,一套四合院……” 不等我说完,大脑袋就张了嘴,亲亲热热地喊了起来:“爹!” 操! 我已经无语了。 他说“儿唬”,意思撒谎他是我儿子,为了不给我买院子,直接喊上了爹。 我拿着筷子点他,真没见过这么赖的! “别他妈给我扯犊子,叫啥都没用,一套四合院,开春就得买给我!”我不同意。 “爹,吃饺子!”他殷勤地给我夹了一个,“你要是能再吃一个,我肯定买,不买我是你孙子!” 我翻了个白眼,夹起来咬了一半,就愣住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宁蕾眼睛比平时都大了一圈,红彤彤的小嘴微张:“哥,你、你不是吧?” 我把剩下的一半饺子,对向了他们,那里面是个一模一样的五角硬币! 唐大脑袋蹦了起来,“我他妈真不活了!” 我哈哈大笑。 大憨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道:“奇了嘿!真是奇了!” 我说:“孙咂,喊爷爷!” “爷,武爷,我求你了,你可别再吃了!”唐大脑袋真快哭了。 老疙瘩劝他,“你也别再打赌了,一会儿就得成重孙子……” 大伙嘻嘻哈哈,开始喝酒。 又吃了一会儿,就听宁蕾惊讶地喊了起来,“哎呀,好甜!” 说完,从嘴里吐出了个水果糖块儿。 王嫂笑道:“忘说了,我还包了块糖,谁要是吃了,这一年都甜甜蜜蜜的……” 说着话,眼神就飘向了我。 我有些无奈,都说好多次了,这丫头就是我干妹妹,咋就没人信呢? 宁蕾羞红了脸,饭桌上有些安静。 我端起了酒杯,“王师傅,王嫂,大憨哥,这一年来辛苦你们了,我敬你们一杯!” 大伙又都端起了酒杯,共同干了一个。 喝完酒,老疙瘩就吃到了一个钱,把这货乐够呛,随后就放下了筷子,拍着肚子说啥也不吃了。 唐大脑袋拿着筷子在几个盘子间指指点点,嘴里还絮絮叨叨。 最后,筷子落在了一个饺子上面,他夹了起来说:“这个要再不是,从此以后我就不吃饺子了!” 我说你不换一个? 他二话不说,塞进了嘴里。 哈哈哈! 他狂笑起来,随后小眼睛就瞪圆了,一动不动。 我真怕这货噎死,连忙问怎么了。 “钱……钱……钱……” “真有?” 贼道 第237节 他连连点头。 我说你吐出来看看哪,嘎哈呢? 他哭丧着脸说:“咽、咽下去了……” 我艹! 大伙先是一愣,随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宁蕾和王敏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老疙瘩说:“你拉倒吧,吃不着就吃不着呗!整这事儿干啥?” 唐大脑袋急了,“你他娘的不信?” “不信!” “你等着!”他起身就要往出走。 我一把扯住了他胳膊,问他干啥去? “拉出去给他看看!” “我滴个亲孙子呀,”我特么都快无语了,“没那么快,咱明早再拉行不?” 他眨着小眼睛,结结巴巴,“不、不能消化了吧?” 哎呀我艹! 我用力扯他坐下,“你他妈钢铁胃呀?快喝你的酒得了!” 这顿酒喝的很欢乐,饺子都吃光了,还是没有第四枚硬币,王嫂说锅里也看了,没有。 大伙这才相信,看来真被大脑袋吞肚子里了。 都没少喝,肚子也撑得慌。 出了客厅往回走,院子里灯笼高挑,映得我们脸都红红的。 远处还有零星的鞭炮声,唐大脑袋他俩打打闹闹,分别回了左右耳楼。 宁蕾安静地走在我身边,布丁贴着她外侧走,虎子贴着我的大腿,可能是大了,最近明显没那么淘气了。 “哥,你想家吗?”她问我。 我笑笑说:“家?这儿不就是家吗?” 她没说话。 我说:“记得小时候我问过你,为什么叫二丫,而不是大丫……当时我还以为你有哥哥或者姐姐,记得吗?” 第207章 雪城 听我问她为什么叫二丫,而不是大丫,宁蕾停下了脚。 “记得,我也不知道为啥叫二丫,我爸妈就这么喊我,可我确实没有兄弟姐妹……” 我“哦”了一声。 “哥,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她歪着头看我。 我叹了口气:“一到过年,就想起小时候,或许是哥老了吧!” 她又“哦”了一声,没再往下问。 走进大厅,暖和了好多。 我说早点睡吧,说完就往楼梯走,不料她伸手扯住了我的胳膊。 “哥,你……你陪我说说话呗!” 我看着她的大眼睛。 水汪汪的,里面有两个我…… 就像我的疑惑一样,或许也有两个“她”。 一个是曾经和我挤在暖井里的二丫,那个乖巧蛮横的小妹妹。 一个是西安孙老大的手下,隐藏着身份,恨我入骨,却又埋伏在我身边。 她扑进了怀里,温香满怀,处子的味道让人沉醉。 她的身子在抖。 声音也有些抖:“哥……”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丫头,新年快乐!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喊你去跑步!” 我身体往后,两个人分开。 她眼中难掩失望。 我笑了笑,“去吧,太晚了!” 看着她走到了卧室门前,又转过身:“哥,我想……过段时间去找工作……” “为什么?” “我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真让你养一辈子。” “你随意,开心就好!”我说。 她没再说什么,进了房间。 我瞥了一眼楼梯下金库入口,随后往楼上走。 她很漂亮,无论身材还是相貌。 也很有吸引力,和张思洋不一样。 如果说那妖精像团烈火,宁蕾就是一捧清泉,沁人心脾。 可在我还看不透她的情况下,绝不能越雷池半步,否则未来就会很难受…… 这是我第二个不在火车上过的除夕夜,不出意外,又做了那个噩梦。 醒来时,满头都是汗。 这个梦跟随了我23年,不明白为什么如此折磨我,却又不给我任何提示。 初二傍晚,我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奔了火车站。 19点20分,火车开了以后,我才给唐大脑袋打电话。 这货听说我回了雪城,气得暴跳如雷,后来我说四合院不用你买了,这才消停下来。 久违了的卧铺,还有轰隆隆地铁轨声。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这一宿,我睡得十分舒服。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上午10点12分,雪城到了。 列车广播说,今天雪城气温是零下16度。 我感觉可不止16度。 刚下列车。 唰—— 整个身体就冻透了! 我没戴棉帽子,里面穿了毛衣毛裤,外面是件皮大衣。 北风像一把把小刀子一样,顺着衣服缝隙往身体里扎,我连忙立起了皮衣领子。 京城的冬天也不暖和,可温度还是相差好多。 莫名地有些失落,都说从奢入俭难,好像自己已经不适应雪城的天气了。 几分钟后,我走出了车站。 因为想先去福利院看看,所以我并没有通知张思洋。 快步穿过站前广场。 大年初三,也就站前一些商店开门,我空手来的,可总不能空手去看青青他们。 大包小包买了好多好吃的,走出商店等出租车。 赚钱不易,斜对面的美味砂锅居并没有歇业,客人明显少了一些。 砂锅居街对面那趟洗头房都关着门,没有了小姐姐“当当当”的敲窗户声,时间太早了,对于习惯夜生活的人来说,此时还在睡梦中。 来了一辆出租车。 听说我要去香坊的福利院,张嘴就要100块。 我鼻子差点儿气歪,我说一共也不过14公里,你是不是把我当外地人黑了? 司机撇撇嘴,“大过年的,都这个价儿,走不走?” “不走!” 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决定继续等。 事实证明我错了,这些人就像商量好了一样,一张嘴都是100块钱。 我觉得再等下去的话,就得冻成冰棍,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做什么。 因为我不是那些“刀枪炮”。 哪怕一身本事,也不可能对这些普通百姓大打出手。 无论是出租车司机,还是跑长途的货车司机,大过年的不能在家热热乎乎地过年,都不容易。 张妈妈给我开的大门。 她这大嗓门一喊,全院人都知道了。 贼道 第238节 我拿出了一个绒线编织的花头巾,戴在了她头上。 “张妈妈,这是我给您的生日礼物……” “这臭小子,竟然还记得我生日……这么花,哪能戴得出去!”说话就扯了下来,嘴里说着太过花哨戴不出去,却又爱不释手。 我见院子里没有柴火垛和煤堆,知道果然通了集体供暖,很是欣慰。 “小武哥哥——” 青青第一个跑出来的,她穿了一套红色的新棉服,像只奔跑的小辣椒。 我抱起了她。 “好沉!”我哈哈大笑,“说,是不是天天去厨房偷东西吃?脸上都是肉了!” “我才没有呢!” 小毅他们都也跑出来了。 我挨个摸着他们的头,又都长个子了,真好! 大伙进了餐厅,虽说不至于温暖如春,却也不冷。 我打开了两个大塑料袋,里面都是吃的,还有给他们买的小礼物。 青青拿了一个粉色铅笔盒。 小毅要了个黑色的驳壳枪。 小熊把一个望远镜挎在了脖子上…… 我问张妈妈,怎么没看到老陈。 她说陈院长三十和初一都在这儿过的,这两天带老婆孩子回丈母娘家了。 我和孩子们聊天,讲故事,一起看电视。 青青一直粘着我。 中午我就在这儿吃的,伙食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 和孩子们一起吃饭,真的是好香,我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吃完饭后,我跟着他们去各个卧室看了看,虽然依旧拥挤,可被褥都换了新的,每个房间也很暖和。 张妈妈说,去年院里又收养了二十多个残疾孩子,没办法,又雇了两个保育员。 陈院长找过区民政局多次,想要扩大一下福利院,否则装不下了。 区里原则上同意,可没钱…… 我了解张妈妈,她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以为我也没什么钱,说这些只是闲聊。 把苦闷的事情吐出来以后,心情就会畅快一些。 下午我走的时候,跑出来三十多个孩子。 青青一直在掉眼泪,强子、小石头、小顺和二楞他们也都红了眼睛。 小毅又一次和我击了掌,说他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临出门时我说:“好好学习,等考上了京城的大学,会发现小武哥哥在那儿等着你们!” 出租车上,我给张妖精打了电话: “我到了!” 第208章 累死的牛 一个多小时后,我走进了位于太阳岛上的一栋临江别墅。 我以为张思洋还住在南岗区的闽江小区,没想到人家已经换了别墅,董事长就是不一样! 别墅是巴洛克的建筑风格,外部造型庄严大气,一共三层,墙面都是大块大块的天然理石,满是枯黄的爬墙虎。 此时天寒地冻,开春后一定很漂亮。 别墅占地面积不小,前院一侧有四个停车暖库,后面是个大花园,积雪清理得干干净净。 “快,快换鞋!”张思洋把出门时披的白色貂皮大衣挂好,弯下腰帮我换鞋。 我说:“可不敢劳张董事长大驾……” 她娇嗔地打了我一下,脱下我的棉皮鞋,又套上棉拖鞋。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挥斥方遒的张大董事长吗? 她抱着我的胳膊往里走,“啥天儿了,这么冷还穿皮夹克?” 迎面是个挑高大厅,巨大的水晶吊灯仿佛从天上吊下来的一样。 “来——”她扯着我往宽大的旋转楼梯上,“看看我给你买的貂皮大衣……” 我有些不好意思,不想让她这么抱着我,压低了声音说:“撒开,让人看见!” “谁看见?”她咯咯笑了起来,“放心吧,都打发回家了,从今天开始,就咱们二人世界!” 由于一楼有挑高,二楼只有一个南向卧室。 卧室套间非常大,豪华的不像话。 她拉着我进了衣帽间,打开一面柜子,里面挂着一排男士衣服,从西装到夹克、皮大衣、风衣…… 标签都在,一看就都是新买的。 她摘下一件黑色的短绒貂皮大衣说:“试试这个,今年的最新款……” 我没试,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实话实说,我有些感动,毕竟我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很好。 她“嘤咛”一声,瘫在了我怀里。 我抱着她回了卧室,两个人像接吻鱼一样,衣服开始散落。 过后,我有些费解。 两个人的嘴就没分开过,可我的套头毛衣是怎么脱下来的呢? 这是一个谜,至今未解。 万万没想到,那张大圆床竟然是个水床。 我扬起了帆。 乘风破浪,所向披靡…… 晚上。 我叼着烟,靠着门框,看着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她赤脚穿着一双粉色棉拖鞋,光着嫩白小腿,裹着一件白色棉睡衣。 不得不说,这副“吃饱喝足”后的慵懒,真是好美。 美归美,可这妖精是真不会做饭。 大年初三的晚上,我俩一人捧着一碗挂面,虽说一人还加了个鸡蛋,可都煮飞了,飞得一塌糊涂。 “味道怎么样?”她问。 我无奈了,实话实说,“不怎么样!” “你讨厌!”说完,她吃了一口,也皱起了眉头。 不吃饿呀,我强忍着往下吃。 她吃了一半就放下了,哭丧着脸说:“咋整啊,我给她们都放了假,饭店又都不开,咱俩不会饿死吧?” 我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次发现,她挺可爱的。 “你当时想啥呢?”我问她。 “我能想啥?”她一扭身子,“还不是想和你在一起嘛!” 我有力一搂她的肩膀,“放心吧,有我呢!” 她开心起来,翻身就坐在了我腿上…… “别别别,你让我吃完……”我吓了一跳,连忙去拿筷子。 “吃什么吃,我还没吃饱呢!” “还没饱?” “没!” …… 初四晚上。 她捧着一大碗打卤面,眼泪差点掉碗里。 “小武,你还会做别的吗?”她问。 我奇怪道:“卤儿不好?” “和卤儿没关系,冰箱那么多菜,你不会做其他的吗?” 我很诚实,摇了摇头说:“我只会下面,要不……明天咱试试炒面?” 初五的中午,我灵机一动,用铝锅烧水,然后把各种青菜、羊肉卷、虾丸儿、鱿鱼……都下里面煮。 幸运的是,还找到了一瓶芝麻酱。 两个人吃的兴高采烈,还整了瓶红酒。 “小武,你这麻酱咋和饭店的不一样呢?”她问我。 我也奇怪,“嗯呐,咋这么干呢?” 贼道 第239节 不管怎么说,终于不用吃面了。 折腾三天了,照镜子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都瘦了。 当然了,这几天我也没闲着,四处踅摸,看能不能找到那枚“负屃钥匙”。 话说这个家太大,想找一枚钥匙,简直是太难了! 晚上,我俩窝在客厅沙发里,把《泰坦尼克号》看完了。 她哭的一双眼睛像桃子一样。 回到卧室,她偎依在我的怀里问:“小武,如果咱俩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把生的机会让给我吗?” 我没犹豫,“会!” “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人!” “没别的了?” “还有什么?” “难道就不能是因为爱吗?” “……” 我没吭声。 结果,就因为《泰坦尼克号》,我俩爆发了第一场战争。 鸡飞狗跳。 到后来,我把她扒光扔在了水床上…… 终于让她浑身瘫软,可我也筋疲力尽。 谁知我一根事后烟还没抽完,她又翻身上马。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古人诚不欺我。 我想回家了。 初六晚上,本来火锅吃得好好的,她突然提起了“龙子钥匙”的事情,问我有没有其他钥匙的消息。 我说没有,这不是一直等你的消息嘛! 她开始左一句右一句、明里暗里地点我,意思是如果有消息,可不能甩开她。 一开始我还应付着,后来烦的我摔了筷子。 结果可想而知,这一宿又没消停。 这妖精精力实在是充沛,抡起枕头像李逵抡板斧一样凶猛。 后半夜,两个人都累了。 接下来,她开始没完没了地打电话。 听了两个以后,我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对面都是男人不说,她的语气更是暧昧。 我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这是在故意刺激我。 我够了! 起身就下了床。 她追下了楼,我在穿散乱在沙发上的衣服。 “你嘎哈去?”她问我。 “回家!” “这大半夜,回哪儿呀?” “回哪儿都和你没关系!” 她笑了起来,过来拉我的胳膊,“人家逗你呢,都是我集团的员工,配合我演戏而已……” 我看着她,“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吗?” 她愣在了那里。 我穿好了衣服,到门厅穿鞋。 她依着门框,委委屈屈,“小武,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这才想了起来,兜里还有给她买的一块五彩棒棒糖,于是就拿了出来。 “忘给你了,新年快乐!” 她接了过去,先是一笑,马上又落下了眼泪。 “小武……” 我开门就走,毫不留恋。 不否认她很吸引我,可那毕竟只是荷尔蒙在作怪!我早就明白,我俩或许是一路人,但绝不是良配。 因为彼此之间有太多的防范,利害瓜葛,以及勾心斗角……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狂欢过后,必是一地狼藉。 很累,非常累! 外面正在下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我顺着路往西走,左手侧就是冰封三尺的松花江,黑漆漆的。 正月里的雪城,后半夜至少零下二十七八度。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裤脚、脖领往里钻,凉得人直哆嗦。 这不是夏天旅游季节,这个时间的太阳岛,一辆车都没有。 我立起皮大衣的领子,背着风雪,倒退着走。 隔岸有零星的鞭炮声,似乎在提醒我,还没出正月。 有辆车过来了。 我站在马路中间,用力挥手。 灯光仿佛是个双眼巨兽,刺破了大雪。 也不知道能不能停,这边可没有搭顺风车的习惯,一般人都不会停车。 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是辆白色皇冠。 第209章 五彩棒棒糖 是张思洋,她竟然追出来了。 我掉头就走。 车与我平行,她放下了窗,哭着喊:“小武,我错了,你别赌气了好不好?” 我不说话。 我哪里是什么赌气,只是想回去了而已。 “太冷了,你去哪儿呀?” “明早走好不好?” “……” 她把车横在了我前面,随后下了车,穿得竟然是在家里穿的睡衣。 “别走,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她冻得直哆嗦。 “你干嘛?回去!”我立了眉毛,“冻坏了怎么办?” “我不管,冻死我得了……” “你?!” “小武!”她扑进了我怀里,“别生气了,我错了,真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婶儿的了,你跟我回去吧……” 我连忙脱下了皮大衣,往她身上裹。 “我不要!”她用力挣扎,怎么都穿不上。 两个人在风雪中撕扯起来…… “张思洋?!”我吼了起来,“你他妈多大的人了?过年34了吧?能不能别像小孩子一样?”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走!”她大喊起来,眼泪鼻涕一起都流了出来,脸色越来越是铁青。 我用力把皮大衣往她身上裹,“大小你也是个集团董事长,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她眼泪哗哗地流着,拼命甩着胳膊不穿我的大衣,尖声喊着:“我不是,我什么都不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是个女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人!” 我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太冷了,她又穿这么少,这个温度下再待一会儿,肯定得冻坏了! 无论是不是苦肉计,也不能不管不顾。 我狠不下这个心。 唐大脑袋的师傅老中医说得对,道义,就是我的羁绊! 可一个人如果连起码的良知都没有,在道上混,却又不讲道义,那么即使他有一天腰缠万贯,无疑也是锦衣夜行,不会有一个朋友分享! 那不过是具行尸走肉,活着与死了有何区别? “好,我跟你回去!”我说。 “真的?”她喜笑颜开,又有些不敢相信。 贼道 第240节 我连忙把大衣裹她身上,半推半抱她坐进了副驾驶。 上车,关上车窗,掉头往回开。 半小时后,我搂着她躺进了二楼主卧宽大的浴缸里。 我怕她感冒,好好泡泡,能好一些。 水很热,不一会儿,两个人皮肤都开始发红。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很老实,可没多久又开始“兴风作浪”。 我真没什么兴趣,可年轻的身体不听话,经不起挑拨。 翻江倒海。 水里并不舒服,涩。 等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没剩多少了。 天蒙蒙亮,迷迷糊糊中,我觉得怎么越睡越热,就像被窝里放了个小火炉。 伸手一摸,瞬间惊醒。 张思洋浑身滚烫,糟了,到底还是发烧了。 于是连忙爬了起来。 “你咋样?”我扭开了台灯。 她紧闭着眼睛,脸色通红,像是特别冷的样子,一直在抖。 我连忙去楼下找药。 记得在一楼哪个柜子里见过药箱。 幸好这几天自己趁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四处找过那把“负屃钥匙”,否则这个时候肯定得抓瞎! 一楼客厅沙发后面,有个长条的欧式仿古柜。 药箱果然就在其中一扇柜门里。 我快速翻找起来。 还好,各种药挺多,退烧的有安乃近,治感冒的有板兰根、银翘片和速效伤风片。 我都拿着了,又倒了杯热水,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吹着水降温。 抱着她的头,喂她吃了两片安乃近和速效伤风片。 她迷迷糊糊,还安慰我说没事儿。 观察了一会儿,还在烧。 又赶快跑去了浴室,用热水浸湿毛巾,回来后给她擦手脚心。 物理降温效果不错,来回跑了几趟,感觉她安稳了一些。 毛巾浸冷水,拧得半干不干的,放在了她额头。 她终于睡了过去。 我也累得腿都有些软。 天已经大亮,如果不好,就得带她去医院。 事实上,对于感冒发烧来说,吊水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我也困,头晕晕的。 刚眯了一会儿,她又开始翻腾起来,连忙爬起来继续给她物理降温。 擦了几遍手脚心以后,又消停了一些。 我跑去了楼下,打开两个大冰箱,琢磨着什么能降温。 直接用冰块肯定不行,太凉了,人受不了。 拿起冻鱼看了看,不行。 又拿起一条五花肉,也不行。 思来想去,灵机一动,又连忙跑上了二楼。 这种巴洛克风格的建筑举架太高,一层快赶上普通楼房两层了,要不是在京城时每天早上都坚持跑步,非得气喘。 我在张思洋的衣柜里面,找到了一双新的短丝袜,拿着又跑回厨房。 打开米箱,往丝袜里面灌了一半大米,系好后,把两个丝袜放进了冰箱冷藏室。 冻过的大米微凉,又不伤身体,用来物理降温肯定没问题。 跑上去坐在张妖精身边,她皱着眉,嘴里嘟囔着什么。 我把耳朵贴了过去。 她吐出来的气息都是热乎乎的。 “爸……爸……” “爸呀,你去哪儿了,闺女想你了……” 一霎那,我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也不容易。 “爸,我挺好的,真挺好……我肯定替你完成心愿……你放心……一定……” “你……知道吗?” “我找到我哥了,他人很好……也肯帮我……爸,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的……好好的……” “我大爷也不在了,老张家有后了,我哥家是个男孩……我看了照片,精神,贼精神……” “爸,我想你……” 她又说了些什么,含糊不清。 我觉得冻米应该差不多了,又跑下了楼,拿上了一个,轻轻放在了她的额头。 “小武……” 我以为她醒了,连忙答应了一声。 不是,还是在说胡话。 她眉头皱出了个川字纹,“坏蛋,我讨厌你……烦你……贼烦你……” “你根本就不懂我……” “你知道吗?你傲气的样子……真是……真是特别特别特别可恨……” “你就装吧,我知道你……你就是自卑……” “……” “我是不会给你钥匙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不给……就不给……死了都不给……” “坏人……” “……” 后来又说了好些话,多数都听不清。 我搂着她,轻轻拍着,喃喃说着:“睡吧,睡吧……” 她又沉沉睡了过去,我探探额头上的米袋儿,有些温了,又拿下去换另外一个上来。 她消停了,我也疲惫的不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是被饿醒的,睁开眼,天已经黑了。 今天是初几了? 初七? 大冬天的,除了一个康复中心,太阳岛上的人太少了,更没有放鞭炮的。 我爬起来扭着台灯,就看到张思洋在歪着头看我。 “你醒了?怎么样?” “头……好疼。”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一些烧。 “我去给你做点儿饭……” “能不做面条了吗?”她怯生生地问。 我笑了起来,抓起滚落在一旁的米袋,出了卧室。 我煮的小米粥,结果米多水少,差点成了小米饭,后来又兑了些开水。 喝完粥以后,又喂她吃了药,扶她去了趟厕所。 回来以后,她乖巧地像只受了伤的小猫一样,偎依在我怀里,没说几句话,又沉沉睡了过去。 后半夜,她开始踹被,浑身都是汗。 我不由一喜,这说明要好了,于是把棉被裹在她身上,手脚并用缠住了她,不让她踹。 几场大汗出透后,她已经养长的秀发,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去三楼客房拿了一条棉被,替换下来这条。 掀开棉被才发现,她身上的睡衣已经都湿透了,棉被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 又去浴室拿了条干浴巾。 费了牛劲,才把她睡衣睡裤扒掉。 她嘀咕着说:“好困,不做了……要不你动……” 我不由苦笑,我就是想,也得有这个力气呀! 擦干净身子,又盖好新棉被。 贼道 第241节 把她的睡衣裤拿到了一楼洗衣房,扔在了脏衣篓里,棉被就铺在了一楼客厅的沙发背上。 终于能坐下来了。 浑身酸疼,我点了根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她没事儿了,我也该回去了。 这几天折腾的,哎! 一声长叹。 我发现了,自己和这个妖精肯定犯相! 犯相,这是典型的北方俗语,原指属相不合、冲撞、相克。 再后来,意义开始引申。 指两个人在一起不协调,不合财,总掐架等等意思。 我和张思洋就是这样,从认识开始,就没和谐过,她不止一次算计我,我也差点把她炸死! 而两个人有了鱼水之欢后,每次见面一开始都挺好,可时间一长准掐架! 犯相啊! 哎! 按灭烟,上楼看了看她。 呼吸平稳顺畅,探了探额头,没有汗了,甚至微凉。 我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是鹅蛋脸型,五官并不精致,单拿出来都很普通,可组合在一起以后,仿佛有了什么神奇魔力一样…… 并不是说有多漂亮,像什么女电影明星。 而是很大气,落落大方的美! 扭灭台灯,下了楼。 外面虽然很冷,可我还是没去穿她给我买的貂皮大衣,怎么来的怎么走。 穿戴整齐后,我看到了给她的那枚五彩棒棒糖。 就插在了客厅茶几上的果篮里。 推门的时候有些费劲,这才发现,这场大雪竟然一直没停。 用力推开,又回身关好。 好冷! 目光所及,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昏黄的欧式墙灯下飞舞着。 站在院门回头看了一眼,宽敞的院子里,留下了一行孤单的脚印。 我知道这次她不可能再追出来了,可还是没走大路,而是直接下了道,我要穿过松花江。 这是去市里的捷径。 这个时间不可能有出租车,步行绕过江桥太远了! 江堤上都是冰雪,还没下一半,就跌倒了。 皮大衣很滑。 嗖—— 一直滑到了江面上,遗憾的是,厚厚的雪没让我滑太远。 我笑了起来,找到儿时的快乐。 那时候的冬天,我带着二丫常这么玩儿。 江面上的雪更厚、更难走。 有时以为踩实了,其实雪下面是一层硬雪壳,下面还是雪。 平时不觉得这江面有多宽,可真步行的时候才发现,要走好长时间。 岸对面有人放烟花。 站在松花江中间,大雪没过了我的膝盖,捂着快冻下来的耳朵,傻乎乎仰着头…… 砰! 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花瓣如雨,伴随着雪花纷纷坠落,仿佛触手可及。 我扯着脖子大声喊:“好看——你真好看——!” 江面上回荡着我的声音: “好看——好看——” 一颗又一颗焰火升到了空中…… 真美。 可这种美,让人窒息。 第210章 周疯子 转眼就到了三月中旬。 京城2000年的春天姗姗来迟,漫天的黄沙又开始有了苗头。 《周孝儒文书》的事情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那货盗墓的躲了起来,还是货已经出了手。 唐大脑袋一天天神出鬼没,一周至少五天不着家,不是和大头鬼混,就是去网吧上网,有时候还去夜场耍。 穷人乍富,开始显露,不是好嘚瑟,又得找时间敲打敲打他了。 我提过盛京的暖暖,说如果真想和她好,我可以和鬼爷说,就让她来京城。 大脑袋说他提过,可那丫头左右而言他,看样子并不想来。 老疙瘩彻底迷上了电脑,一天天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他也总往外跑,还认识了一帮“同行”。 这个“同行”可不是什么荣门中人,都是一些爱好电脑技术的,有中关村攒电脑的,也有一些大学生。 这是正事,我很支持他。 过了年以后,宁蕾就去上班了,公司叫恒基伟业。 我留意了一下,还挺有名,是家大公司。 这家公司在广播、电视、地铁以及公交车上的广告很多,演员濮存昕面带微笑,举着个像本子一样的电子设备说:呼机、手机、商务通,一个都不能少…… 宁蕾做的还是销售工作,据说公司员工人手一个。 拿回来以后,我摆弄了好半天,原来就是个电子记事本,能存电话号码。 或许是因为这个广告的原因,我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哥大”这个词再也没人叫了。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新出来的设备越来越小,越来越便捷的原因。 像我先前用的爱立信gh398,还有张思洋送我的摩托罗拉338c,个头就是越来越小巧了。 大哥大的气势消失殆尽,就这么黯然退出了历史舞台,换了名字叫“手机”。 我很怀念它,就像站在新世纪回首二十世纪。 唐大脑袋他们三个每天早出晚归,都有自己的事情忙,只有我很清闲。 每天早上,我习惯地带上布丁和虎子去跑步。 宁蕾常常陪我,那俩货则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时趴耳边喊都不起来,还拿枕头砸我…… 我买了台yamaha的立式钢琴,就放在了书房里。 书房里整面墙的书架,也快填满了。 我还在附近一家琴行报了个钢琴班和唢呐班,每周都会各上一节课。 唐大脑袋说我附庸风雅,我说你懂个屁! 这货和姬老骚学坏了,说就懂我…… 白天,我多数时间在书房喝茶看书,累了就弹弹钢琴或者吹一会儿唢呐。 蒲小帅抗议过,说唢呐声太响,常常有游客趴门缝往里瞅,以为家里在办丧事。 我很郁闷,把他骂了出去。 从雪城回来的那个早上,在机场吃早餐时,张思洋给我打过电话。 她的声音沙哑、懒散,没有为我的不辞而别发火,更没有埋怨,只是叮嘱我路上小心,还说了声谢谢。 这不像她。 有时我也会想起她。 好久没和她联系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我准备七月份去西藏,不想告诉她。 大头帮我买的陆地巡洋舰lc100到了,柴油的,v8发动机,双油箱,其他配置我也不是很懂,皮实抗造就行。 他说陆巡早就改名了,叫什么兰德酷路泽,我觉得不好听,没有陆巡霸气! 现在我们已经有两辆车了。 挺好,有事情出去的时候,基本不用抢车开了。 事实上,就唐大脑袋爱显摆,基本上每次出去都开那台凯迪拉克。 老疙瘩就很低调,大裤衩大汗衫,常常背着双肩包去挤地铁。 贼道 第242节 马上就要清明了,我提前一天,一个人开车来到了河北的易县。 第二天清晨。 我拉了一车的鲜花和纸钱,来到了华龙皇家陵园。 两位工作人员帮我都搬到了老佛爷的墓前。 其实,如果按照东北丧葬习俗,只烧一周年和三周年,老佛爷今年是二周年,可以不烧。 来之前,我还问了问后海几位老棋友。 他们说二周年可以上坟,只是人们讲究吉利,都以单数来算,所以才有了一周年和三周年。 满一周年时,去墓地烧纸祭奠叫“周年”或“烧周年”。 第二个周年叫“大祥”,也要去墓地致祭。 入乡随俗吧,毕竟老爷子是京城人,所以我就来了。 我要来扫把,将墓地一圈清理了一遍,干活完有些奇怪,因为明显有祭祀过的痕迹。 墓碑前有我去年来放的两瓶茅台酒,里面的酒已经空了,不知道是被人倒出来了,还是时间长都蒸发了。 酒杯、香烟、烛台东倒西歪。 可除了我这些东西,还有一瓶五粮液,和一条打开盒早已腐败霉变的中华烟。 我问那两个工作人员,“有人来过?” 其中一个老爷子说:“嗯,前年和去年的八月底,都来过一个老道士,一个人坐在墓前许久才走……” 我再问,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老道士? 难道是老佛爷的朋友? 心下狐疑,却也不再多想,摆放好鲜花,又在一旁的宝楼里烧了好多纸钱。 两个工作人员走了。 我站在墓碑前良久,直到正午,才开车离开。 4月5日,晴,落日余晖。 我正在家中院子里,一身大汗,大头来电话: “小武,疯子哥来了,过来喝酒!” “咋不提前说,我也好准备准备,来家里喝多好……”我说。 “他都来半个月了,我也抓不着人影,今天才请上,疯子哥特意叮嘱我请你过来!” “老唐他俩不在家呀!” “那你就自己过来,改天去你家再介绍他们,就在长城饭店21层,六点半!” “嗯呐,知道了!” 放下电话,竟然还有一点儿小紧张。 或许是因为听过太多次“周疯子”的名字,又早就如雷贯耳。 忘了问都有谁了,不知道张建军会不会来? 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 我给唐大脑袋打电话,如果他俩能去是最好的,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 “哪儿呢?”我问。 这家伙气喘吁吁,“跑、跑步呢?” “操!”我骂了起来,这个时间跑步?糊弄鬼呢吧? “兴安周疯子来了,大头请客,能赶回来吗?” “不、不行,我在房山呢!” “行了,轻点儿嘚瑟,别马上风!” “艹!”他骂了起来:“你风了,我都不带风的……” 马上风,是指由于某种不可描述的行为引起的意外性突然死亡,又叫“房事猝死”,中医称为“脱症”,民间又叫“大泄身”。 挂了电话,我又给老疙瘩打了过去,结果他在密云呢! 说是一帮朋友成立了一个什么联盟,大伙聚会烤全羊…… 这小日子,特么一个比一个滋润! 奶奶的,都比自己忙! 上楼冲了个澡,站在衣柜前又犯了难。 最后,选了套浅灰色的单排扣西装,白衬衣,黑皮鞋。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太随便了不好。 唐大脑袋开走了凯迪拉克,老疙瘩开走了那辆新陆巡,我只好打车了。 也不错,低调! 一个多小时以后,提前十分钟,我走进了长城饭店大堂。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上次还是跟踪徐明楼。 即使不是第一次来,走进大堂以后,还是被那两尊洁白的仙女雕像,古色古香的中式凉亭所吸引。 金黄色的凉亭攒顶,六根朱红柱子,展示了中国古建筑的美。 整个酒店主色调都是红色,红色的地毯、红色的立柱,典雅、大气、不庸俗! 坐电梯到了21层,一位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引领着我来到包房。 她轻轻叩门,里面响起了大头的声音:“进!” 女孩儿推开了门,微微弯腰引手道:“先生,请!” 进门是会客区,再往里才是餐厅。 巨大的圆形实木餐桌,中间摆放着好大一篮鲜花。 眼神穿过那篮鲜花,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周东北,周疯子! 虽然我没见过他,但知道肯定就是他。 一是因为那是主位。 二是九个人里面,这个人的气势最足! 这就像月圆之夜的天空,尽管星星都很明亮,但没人敢与月亮争光芒! 他的头发极短,似乎每一根都倔强地立着,腰挺得笔直,看年纪多说三十四五岁。 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好浓的一双眉毛,大眼珠子炯炯有神。 大头首先站了起来,“小武,快快快……” 坐在周疯子身边的七哥也站了起来,“兄弟,来,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随后起身的是小马哥和陈六指。 我连忙快走几步,嘴里赔着礼:“抱歉,实在是抱歉,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 房间里一共九个人,我认识四个:大头、小马哥、杨七哥和陈六指。 没有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所有人都离开了桌子。 这让我感觉非常舒服。 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肯定都清楚,却还能有如此表现,不得不让我感动。 “疯子,这就是我在京城的小老弟:小武,咋样,是不是比你精神?”七哥哈哈笑着。 大头也说:“小武,这是疯子哥!” 周疯子笑呵呵伸出了手,“小武兄弟,你好!” 他的手掌温热、厚实,十分有力,握在一起后,又用力晃了两下。 我说:“周大哥,久仰大名!” 第211章 同道中人 他们可以叫疯子,喊疯子哥,我却不能这么叫。 我发现他的身高几乎和我一样,只是要我比更健壮一些,肤色也比我白。 他很和蔼,只是彬彬有礼的表象下,难掩上位者的气质。 “你是七哥的结拜兄弟,从此以后,就是我周东北的兄弟!”他说。 我连忙客气,却不好当真。 无他,七哥的把兄弟实在太多,估计多的他都记不清了。 “来,小武兄弟,我给你介绍……”他松开了手,侧过身给我介绍,“这是我们东北矿业的董事长,张建军张总!”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人。 在这一众人里,他像透明的一样,似乎任何人都不会留意到他。 七哥和小马哥不用介绍了,周疯子首先介绍的就是他,可见此人在东北集团的分量。 张建军伸出了手。 看他年纪和七哥差不多,似乎要更显老一些。 或许是驼背的原因,他的个子看着不高,多说也就一米七。 贼道 第243节 一张国字脸,眼睛不大。 这人的相貌实在是太不出众,看着就像某个机关里郁郁不得志的小科员。 平时应该唯唯诺诺,小心谨慎。 难以想象,这么个人,曾经竟然是兴安城赫赫有名的大混子! 他这个形象,进荣门很合适…… “建军大哥,你好!”我停止了腹诽,客气道。 他抬了抬大眼皮,盯了我一眼。 这一眼。 就像沙漠中被追杀的孤狼,满身伤痕,回头冷然一瞥。 这一眼。 让我心脏都是一紧。 换个人的话,一准儿能打个哆嗦。 他的手有些凉,淡淡道:“听我老妹儿说起过你,很好……” 我明白,“老妹儿”说的是张思洋,可“很好”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 就笑了笑。 松开手以后,他就退到了后面,悄声无息。 这个人,有点儿渗人! 东北话说,某个人有渗人毛,说的就是张建军这样的人。 这种人绝不会五马长枪、舞舞喳喳,话也不会多,可看你一眼,就能让你浑身都不舒服。 “这是我两个发小,”周疯子继续介绍,“这位是我们集团宣传部部长,朴满囤朴部长!” “朴大哥好!” 这人一身名牌,身子瘦弱,瘦刀条脸上卡着副金边近视镜,笑嘻嘻地握着我的手说:“听老姬说过兄弟你好几次,今日一见,如果是一表人才……” 我明白了,原来他就是“兴安城四大逼王”的首席,老嫖! 可到底是木卜“朴”还是嫖娼的“嫖”? 这话就不好问了。 “这是兴安山泉的总经理,张学军张总……”周疯子继续介绍。 张学军个子比老嫖还矮,白胖白胖的,没说话就先笑,一对儿八字眉十分喜庆。 最后介绍的人,一直站在张建军身后,就像怕见人一样。 “这位,是东北矿业砬山煤矿的矿长赵武……” 介绍到他了,这人才站出来。 看他年纪有三十六七岁,身材瘦小,貌不出众。 他并没有往前走,更没有和我握手,而是抱起了拳,“蜂麻燕雀,花兰葛荣,听说小兄弟是荣门中人?” 我不由一怔,我艹,难道是同道? 我下意识看向了陈六指。 他撇了撇嘴说:“他叫赵埋汰,曾经混过[麻门],现在呢,啥叽霸也不是……” [蜂]、[麻]、[燕]、[雀],[花]、[兰]、[葛]、[荣],同为暗八门,前四门却是四种行骗手段。 [麻]也作马,暗八门里排第二,指得是单枪匹马,或者将人麻倒,属于个人行骗!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伙人里除了一个[荣门]的陈六指,竟然还有一个[麻门]的赵武,赵埋汰!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骗子,竟然还是个矿长?! 看样子,陈六指和他关系相当不错,所以才会互相这么损。 或许他从不往南方走,我没听过“赵埋汰”这个名号。 话说这人穿的挺好,这一身行套明显不便宜,也很干净,为啥绰号叫“埋汰”? 我抱拳回礼,“见过赵大哥,小弟确在荣门。” 他又不说话了,一对儿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上上下下直打量我。 周疯子笑道:“剩下的七哥、马哥、大头还老陈,都不用介绍了,来来来,兄弟们喝酒!” 我坐在了七哥身边。 等喝上酒以后,我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马哥时,他问我能不能喝酒,又让我好好练练。 这个周疯子,真是太能喝了! 这还不到40分钟,他一个人至少喝进去了一瓶茅台。 最主要的是,人家面不改色气不喘,说话还和之前一样,毫不荒腔走板。 我敬过一杯后,就不敢再敬了。 这特么就是个“酒桶”,而且还没“底儿”! 桌上的菜精美、丰盛,让人都不忍动筷子。 实话实说,这种宴席让我有些放不开,毕竟其他人都是多年的好兄弟,我是唯一的外人。 七哥和小马哥、大头他们都很照顾我,不时给我夹菜。 周疯子的性格也非常好,无论和谁聊天,都不会冷落到其他人,尤其是我,时不时就要端杯意思一下。 他说起了陈庆之。 听完我惊了! 我知道庆之师兄是因为穆桂英殉的情,一直以为穆桂英是个女人。 可周疯子却说什么“世俗无法容忍”,“两个人都很痛苦”等等,话里话外,穆桂英竟然是个男的?! 再一问才知道,穆桂英还真是个男的,本名穆大刚,和小马哥曾经一个号子,出来以后就跟着他玩了。 听完以后,我这个脑瓜子“嗡嗡”地。 哥呀,啥情况?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个嗜好啊? 开始有人来敬酒。 我暗暗惊讶,不明白这位兴安大哥,怎么会在京城还有这么深的人脉? 首先进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后面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一看就是秘书,手里端着两瓶茅台。 周疯子一反常态,并没有挨个介绍我们,也没介绍这个人,只是叫他领导,非常客气。 敬酒时,对方面带微笑,一口一个“小周不错”。 他喝了一小杯。 周疯子却连干了三个。 走的时候,他还一直送这位领导到门外。 回来时,竟然还带回来一个人,明显是在走廊碰倒的。 这人年纪不大,多说三十出头,中等身材,相貌英俊,文质彬彬,戴着一副近视镜。 周疯子介绍的很简单,说这是覃总,随后挨个介绍我们。 这人笑容满面,八面玲珑,十分会说话。 凭我的经验看。 虽然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好,不过却不是本地人,能听出一丝川音。 此人自幼家庭环境应该不错,不过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头脑好用,攀附能力极强,白手起家! 看样子,七哥和他也熟悉,不过明显是场面上的朋友。 握完手,覃总喊服务员送上来两瓶茅台,又挨个给我们斟满,大伙一饮而尽。 出门时,他握着周疯子的手,很诚挚地发出邀请:“周总,一会儿赏个脸,一定要到我那边坐坐……” “好好好!”周疯子笑着送他出门。 坐桌以后,他却低声说:“七哥,以后他那儿边,你少去!” 扬七哥“哦”了一声,也没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为啥这么说,这位覃老板明显不是普通人。 周疯子如此客气,又答应过去捧场,可回过头又不让在京城的七哥多接触人家,真是奇怪! 望着谈笑风生的众人,我难免有些感慨。 自己在京城已经定居两年了,兜里有钱,又住着四合院,似乎已经是人上人。 可今天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只看到了荣门巴掌大的一片天。 虽不至于自惭形秽。 却也明白。 和这些人相比,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第212章 人间天上 又喝了一会儿,周疯子带着七哥出去了。 大伙继续喝酒,热火朝天。 贼道 第244节 我明白,这是敬酒去了。 应该不止敬先前过来的那位领导,因为两个人去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 我发现,周疯子回来以后,至少看过两次手表。 还有一个小细节,他可是东北集团的董事长,名下建筑公司、房地产、山野菜、矿泉水等等众多产业,可手腕上竟然戴了块钢链的老上海手表。 这是机芯型号为a581的上海手表,1958年首批生产了只,售价60元。 后来,又生产了多批。 再后来的611开始有了避震,而a581不带避震。 不过即使这样,老上海手表,最值钱的型号还是第一代试制表,细马的a581那一批。 周疯子手腕上这块表,不拿到手里,看不出来是不是第一批。 看那发黄的表盘,莫非有什么故事? 盯着人家的手表看,这也是我的第二职业病…… 十点整,宴席结束。 大头有些不高兴,“疯子哥,真去他那儿呀?我都安排好了去新开业的花都……” 周疯子摆了摆手,“得去,不然人家会不舒服,不好!” 等走到长城饭店西侧副楼前,老嫖进去买票,我才明白是去哪儿! 也知道了那位覃老板是谁。 仰头看,“天上人间”四个大字五彩霓虹,下面是英文,上面是个巨大的太阳徽标志。 我熟悉这儿,却没进去过,也是跟踪徐明楼时来过。 “哥?”老嫖出来喊:“人家不卖我票啊?” 周疯子笑道:“站那儿,等两分钟!” 我明白了,他在等覃总。 我拿出软中华分给大家,刚点燃,就见那位覃总果然出来了。 他拉住了老嫖的胳膊,“朴总,你这可就是骂我了!” 我暗自佩服。 先前房间里一共十个人,周疯子介绍的极快,这人竟然马上喊出老嫖的姓,不简单! 他拉着老嫖下了台阶,过来又和周疯子握了握手,笑道:“周总能来我这儿,就是给兄弟面子,如果还要买票,那不是打我脸嘛,请,快请!” 推开沉重的双开大门,我这土包子目瞪口呆。 大厅金碧辉煌,两侧站满了苗条女孩儿,齐刷刷躬身行礼:“老板,晚上好!” 客人很多,右侧几排椅子上,坐着好多身穿吊带的女人,一个个长发披肩,浅笑吟吟。 这让我想起了西安孙老二的夜总会。 相比之下,他那儿就像个普通小歌厅了! 不远处有个圆形舞台,一个女孩只穿了一点儿兽皮,围着一根钢管在跳舞。 覃总前面引路,好多客人都在往这边瞅。 一个穿着亮片晚礼服的女人过来了,覃总说:“有贵客,去喊海玲、司灵、小欣还有海燕她们过来……” “老板……”女人面露难色,“海玲她们都坐着台……” 覃总脸色难看起来,“说什么呢?” “是是是!马上!”女人瞬间就惶恐起来,马上低头称是。 周疯子笑道:“覃总别麻烦,坐一会儿就走……” 覃总打了个哈哈,也不接话,“走,今晚最大的总统套房,可一直给周总留着呢!” 通往总统套房的宽大走廊里,几个身穿白裙的长发女孩在拉大提琴。 如果不是混过一段时间琴行,我都不知道她们拉的是什么乐器。 琴声优雅浪漫,如梦如幻。 遗憾,道行太浅,叫不出曲名来。 就听老嫖小声说:“真应该让老姬来,看看人家这个品味……” 他身旁的陈六指说:“他是该好好学习一下了,就他家那几头烂蒜,裙子一提,裤衩子一扒,往床上一躺,就两个字:来吧!他奶奶的,你说谁还能提起兴致……” 我不由暗笑,也不知道上次姬老骚都去哪儿考察去了,学没学到一点儿真本事…… 总统套房确实够大,也很豪华,沙发坐二十人估计都很宽松。 不知道是什么音响,里面放的音乐很好听,声音的层次感特别好。 大伙刚落座,就有女服务员进来了。 她们进来的方式让我有些不舒服,这些人手里端着果盘和各种洋酒,都是跪着进来的。 这些女孩姿色都不普通,个子身材都是中上。 覃总和周疯子坐在一起,说着什么。 音乐声并不大,我眼睛看着老嫖他们,耳朵却支着,想听听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覃总问:“听说这次您来,见到袁部了?” “是。”周疯子点了点头,却没再往下说。 覃总叹了口气,“我多次邀请海川大哥,可他这人太过谨慎……” 周疯子不置可否,并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聊,而是拿起了一杯茶水。 袁部? 海川? 袁海川? 这个名字好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再仔细想想,或许是报纸上看过,又或者是电视新闻里听到过吧!? 小马哥起身坐到了我身边,“小武,待会儿你和疯子比划两下?” “在这儿?”我吓了一跳,连忙苦笑道:“马哥,可不带这么玩我的,上次七哥差点没捶死我!” “他?”小马哥脑袋摇了十几下,“扯淡,你不让着他的话,他连三招都过不去!” “说啥呢?”七哥听到了,马上就立了眉毛,“给我把铁锹试试?我特么能追他到房山……” 几个人呵呵直笑。 那边,大头他们在起哄,纷纷让老嫖唱一段。 他也不客气,走过去拿起了麦克风。 “喂喂”了两声,笑眯眯道:“既然让我唱一段,那就来段《跳大神》怎么样?” 陈六指吹起了口哨,张学军把矮几上一盘水果倒在了桌子上,又拿起一个小叉子。 “来来来,用这个!”说完接过了麦克风,把盘子和叉子给了老嫖。 他拿着麦克风对着老嫖的嘴。 叮叮当当,老嫖敲起了盘子,节奏欢快,很有韵律。 张嘴唱道: “日落西山哪,黑了天哪,哎哎哎哎嗨呀——” 盘子响声继续。 接下来,那张小嘴像崩豆一样: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 喜鹊老挝奔大树,家雀老挝奔房檐; 行路的君子住旅店,当兵的住进了营盘, 十家上了九家的锁,只有一家门没关……” 我听得是目瞪口呆,真想不到,这个贱兮兮的朴总,竟然如此有才! 一曲唱完,这家伙气都不喘。 所有人都热烈鼓掌。 他先是团团感谢,随后端着盘子开始要钱。 大伙嘻嘻哈哈地你抓一把瓜子,他放两块橘子,我掏出了半盒红梅烟…… 这时,先前大厅那位妈咪进来了,身后跟着好多高挑苗条的女孩。 女孩们排成了两排,没细数,估计至少接近30个。 她们每个人都拎着一个小坤包,我不认识奢侈品,不过看样子都不便宜。 虽然服装各异,却并不暴露。 不得不说,这些女孩儿的质量真是高,文静淡雅,没一个庸脂俗粉。 “海玲!”覃总扬手招呼一个女孩儿,“过来陪周总,今晚你得陪好了!” 一个长腿女孩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简简单单地连体白裙,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 清纯的就像邻家小妹一样。 看模样,她不是最漂亮的,不知道覃总为什么指认给了周疯子? 第213章 周总,我憋不住了 贼道 第245节 眼瞅着就要轮到我这儿了,我有些不舒服。 虽说我和张思洋算不上对象关系,可她哥张建军毕竟就坐在这儿,难免有些小尴尬。 我装作随意地拿起宽大矮几上的价格表,看完着实吓了一跳。 可乐、雪碧30; 依云40; 巴黎水50; 果盘120; 麦卡伦550; 酩悦香槟700; 长城干红1200; 杰克丹尼1800; 皇家礼炮3500…… 好多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更没喝过。 要知道现在普通人的工资才多少钱呐,苦干苦熬一个月,可能都买不起一瓶干红,这也太宰人了! 我刚放下,覃总说:“武总,你随意……” 大伙都看向了我。 周疯子笑吟吟的,张建军耷拉着大眼皮,根本就没看我。 我觉得自己脸肯定红了,其实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可就是别扭。 小马哥用肩膀撞了我一下。 我不想矫情,随手指了一个。 异香扑鼻,一个女孩坐在了我身边。 我抬头看她,女孩长着一张俏生生地瓜子脸,虽不是什么顶级姿色,却是落落大方。 她伸出小手:“你好,我叫韩伊云。” 我有些惊讶,第一次见到握手介绍自己的小姐。 “哦,你好,叫我小武就行。”我握了握她的手,软绵、细腻、柔若无骨。 我看人的眼神可能赶不上老疙瘩,可还是觉得她不像个风尘女子,更像个普通大学生。 于是就问:“你还在上学吧?” 她惊讶起来,“您猜的可真准,我在京城舞蹈学校,明年毕业!” 我“哦”了一声,怪不得气质这么好。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我注意到,这些人里,只有陈六指和大头两个人手脚不太老实。 其他人都和自己一样,只是品着酒或喝茶聊天。 让我吃惊的是老嫖,看他的面相,我断定他这个绰号肯定是嫖娼的“嫖”,而不是姓朴的“朴”。 既然如此,怎么会如此老实? 这和他的绰号,以及“兴安四大逼王”首席太不符了! 周疯子那边,更是没向那个叫海玲的女孩伸出一根手指。 我听小马哥身旁的女孩说:“马总刚才说到了零和游戏,我也有一点浅薄之见,觉得之所以零和游戏原理广受关注,主要还是因为人们在社会生活实践中,会发现许多与“零和游戏”类似的局面……您看,那些胜利者的荣光后面,何尝不是隐藏着失败者的辛酸和苦涩……” 我艹,这是一个小姐说出来的话? 陪我的韩伊云明显没这么高深,但说起艺术来也是头头是道。 当听说我会弹钢琴,还会吹唢呐,更是一脸兴奋。 “我在小学毕业的时候,就完成了业余十级考试,后来因为舞蹈,又停了一段时间才捡起来……” “不知道武总是喜欢德彪西的印象派,还是拉赫玛尼诺夫的晚期浪漫派,又或者是勋伯格的十二音体系?” 我特么听得一脸懵逼,接近崩溃,这都是些什么妖孽? 自己连599还没弹完好不好? 我想说:武总我最喜欢唢呐的《大出殡》…… 我没说,忍住了! 这时,就听大头那边的女孩儿“嗷”地一声。 我看了过去,就见陪他的那个女孩脸都涨红了。 再转头看,覃总还在和周疯子说话,不知道是因为他在这儿的原因,还是这些女孩就这个素质。 那圆脸女孩儿马上像没事人一样,又抱住了大头的胳膊。 整个总统套房里,陪张建军的女孩最是清闲。 因为张建军耷拉着大眼皮,靠在沙发像睡着了一样,女孩儿偶尔插块水果递到他嘴边,他也不拒绝。 大头又张罗让老嫖唱歌。 很明显,老嫖也是个人来疯,和陪她的女孩耳语几句,就窜了起来,把麦克风拿在了手里: “这首歌,我要唱给我闺女朴米米听,出来才半个月,爸爸就想你了……” 音乐响起,是周华健的《亲亲我的宝贝》。 “亲亲的我的宝贝, 我要越过高山, 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 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掌声响了起来,我不禁又一次刮目相看,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温柔的声音,暖心的曲调,不比周华健唱的差。 到后来,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唱,好多人都热泪盈眶: “啦啦,呼啦啦,啦——呼啦啦, 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 啦啦,呼啦啦,啦——呼啦啦, 最后还要平安回来, 回来告诉你那一切, 亲亲我的宝贝……” 我趴在小马哥耳边问:“朴总一直都这么本分吗?” 小马哥哈哈大笑,“他以前比谁玩儿的都花花,结婚以后就不行喽……” “为啥呀?”我很好奇。 小马哥伸手做了个手枪的手势,“他媳妇有这个,不听话是真收拾他……打得狼哇瞧叫唤……” “怀孕的时候,这货又犯老毛病了,他媳妇就去找疯子。” “结果两个人在姬老骚的夜总会抓住了他,在舞池里一起削,男女混合双打,腿都他妈差点儿打折了……” 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你、你说朴总媳妇是警察?” 他呵呵笑着。 我挠了挠脑袋,得,这真是一群妖孽! 一个个老婆不是局长就是总经理,竟然还有警察,我真怀疑这些人可能都是大学毕业,而不是混过社会。 老嫖刚坐下,覃总开始扯周疯子,“周总,来,唱一首……” 周疯子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这一嗓子,你这个天上人间就得成十八层地狱……” 覃总哈哈大笑,“东北话把过分谦虚叫“血呼”,周总你这就是太血呼了……” 周疯子没招了,只好站了起来。 陪他那个叫海玲的女孩儿问:“周总,您唱什么?” “跟着感觉走吧!” 海玲愣了一下,“随便唱?清唱?” “不是,歌曲名字,《跟着感觉走》!” “哎呦,您瞧我,真是不好意思……”她连连鞠躬,随后去点歌了。 这时,七哥站了起来,“那个……我撒泡尿……” “等一下,我也去!”小马哥也站了起来,还嘀咕了一句,“水喝多了……” “哎呦,吃坏啥了,肚子咋疼上了呢?”老嫖第一个窜了出去。 周疯子脸都绿了,张嘴就骂:“嘎哈去?都他妈给我回来……” 没人听他的。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地往出走,就剩下十个小姐、覃总、我和张建军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张建军睁开了眼睛,像是刚睡醒一样,问我:“他们呢?” 我也懵着呢,“好像……都去厕所了……” 这时,音乐声响了起来,周疯子接过麦克风,走到了前面小舞台上。 “覃总非让我唱首歌,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谦虚,他们都说我唱歌挺难听的……” 我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再一看,张建军已经没了影儿。 贼道 第246节 我艹,这些人,也太不给周总面子了吧? 没办法,我和覃总、十个女孩儿一起鼓掌。 他说完了。 唱出第一句以后,我才发现,他不是谦虚,真不是谦虚。 “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 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活; 尽情挥洒自己的笑容, 爱情会在任何地方留我……” 这不是难听,是太特么难听了! 其实周总嗓音不错,可完全没有音准,九腔十八调,一个字都不在调上。 十二个人坐在沙发上,小学生一样齐刷刷地看着他深情歌唱。 我不知道别人什么感觉,反正我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几乎接近崩溃。 此时我就想举手打断他:“周总,我也憋不住了……” 第214章 出去等着吧 间奏响了起来,我发现好几个女孩儿直扭屁股,就像下面坐了钉子一样。 周疯子挺开心,又说了几句: “感谢覃总给我这个机会,至今为止,还是第一次这么多观众听我唱歌……” 我真想问问,以前那些人是都提前跑了? 还是被您老人家唱得口吐白沫? 覃总在笑,可明显比哭都难看。 我相信他肯定十分后悔,刚才周疯子才唱几句,他就起身把房门关严了。 这点儿小心眼儿,明显是怕把其他客人唱跑了。 “跟着感觉走,让它带着我, 梦想的事哪里都会有噢~~~~~~” 他终于“噢噢”完了,我额头的汗都滴在了膝盖上。 左右看看,十个女孩脸色一个比一个白,我深度怀疑是不是受了内伤。 啪啪啪! 覃总第一个鼓起掌来,我连忙跟上。 其他女孩儿这才反应过来,也都跟着鼓掌。 “谢谢,太谢谢了,难得今天各位这么喜欢,我再给大家……” 不等他说完,覃总三步并做两步,慌忙窜上了小舞台,“周总,周总,我还有点事儿想和您说说……” 周疯子的麦克风被覃总抢走了,一脸失望地被请回了沙发上。 我看到至少有两个女孩儿在拍胸口。 瞥了一眼身边的韩伊云,她明显想笑,见我瞅她,又连忙低下了头。 她的肩膀一动一动。 遗憾的是不太熟,否则我一定劝她:可别憋坏了,要不出去笑完再回来? 那边两个人刚坐下,就见房门咧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双眼睛。 随后,门开了。 七哥、小马哥、张建军、赵埋汰、朴满囤、张学军、陈六指和大头八个人都回来了。 走得齐刷刷的。 先前周疯子第一嗓子吼出来,我就明白他们为啥都跑了。 我怼了一下小马哥,趴他耳边说:“马哥,你们太不讲究了吧?” 他憋着笑,也不说话。 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放了一首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缓缓治愈着我们受伤的心灵。 覃总又陪了一会儿,就起身恕罪告辞,说去招待一下其他客人。 我觉得他是不敢再待了,要出去躲躲。 大伙都客气着起身相送,他推着不让送,看着都坐下以后,才去开门。 万万没想到,房门刚一打开,一把双筒猎枪就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啊——” 不知道哪个女孩儿喊了一嗓子。 高档音响里的钢琴曲还在温柔倾诉,覃总缓缓后退,三个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拿枪这人后,我不由一惊。 李正光! 竟然是他,他怎么来了? 覃总冷着脸,“李龙,这是吃错药了吧?来砸我的场子?” 李正光也不说话,缓缓转头,看向了周疯子。 “和你没关系,我找他……” 不等他说完。 啪! 覃总扬手就抽在了枪筒上,怒声骂了起来:“给我收起来!” 李正光脸色更难看了,那把枪又对向了周疯子。 我发现李正光并没有认出我来,或许那晚追尾后,他根本就没正眼看我,也可能此时房间里的人太多了。 他为什么要找周疯子? 难道这半个月以来,周疯子对他做了什么? 我左右看了看,十个小姐眼神中多少都有一些惶恐,可并没有表现出来,都稳稳当当地坐着。 七哥他们更是该喝水喝水,该抽烟抽烟,一脸的云淡风轻。 难道…… 他们知道李正光会来? 后面一个小子扬起了手里五连发,指向了覃总。 不料覃总根本就不搭理他,伸出手一下又一下点着李正光胸口,“李龙,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是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是你的离花园歌厅吗?” 李正光横着眼看他,“你再点我一下?” “我就点了!”不料人家还真不惯着他,又连续点了三下。 “泽建!”李正光一声大喝:“先掐了他腿!” “敢?!”覃总嗓门同样不低。 两个人斗鸡一样看着,后面拿着五连发的小子枪已经对准了覃总的膝盖,可迟迟没开枪。 李正光还是先服了软:“覃总,你知道我来干嘛的,何必找不痛快?” 覃总说:“来了我天上人间,就是我的贵客……” “兴安城的小地痞,你也当成个宝儿?”李正光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 我觉得七哥他们肯定提前知道什么,不然依着他的脾气,怎么可能不跳起来骂娘? 还有小马哥,区区两把枪,能吓得住他? 这太不正常了! “行了!”周疯子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道:“别让覃总为难,你要找的是我,出去等着吧!” “出去等??姓周的,”李正光咬牙切齿,“你是不是也太牛逼了?” 周疯子笑了,“猜对了,哥一直都这么牛逼,你这套刀枪炮,都是哥当年玩剩下的!” “你不要欺人太甚!” “着急的话,可以现在就崩我一枪!” 两个人相互瞪着。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把龙哥就是李正光的消息告诉大头以后,他又做了一番调查,于是反馈给了周疯子。 当年,有人通过李正光雇佣了三个杀手,差点要了周疯子的命。 这个仇,他不可能不报。 于是半个月前就来了京城,不知道怎么运作的,可能是警方要对李正光下手,也可能是发出了暗红。 李正光知道以后,追杀到了天上人间。 这位覃总明显也认识他,只不过两个人地位相差悬殊,所以人家根本就不屌他! 李正光确实够嚣张,竟然直接带人杀了过来。 不过,他可不是没脑子。 他很清楚,如果今天在这儿放了枪,京城他肯定待不下去了! 贼道 第247节 而周疯子很清楚他的底细,料他不敢! 这时,走廊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不知道是这儿的安保,还是李正光的人。 “请吧!”覃总冷冷道。 总统套房的门开了,外面走廊挤了十多个膀大腰圆的壮汉,齐刷刷喊道:“老板!” 是覃总的人! 李正光咬了咬牙,“姓周的,我等你!” 周疯子话都懒得说,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意思很明显:慢慢等吧! 李正光掉头往出走,门外那些人却堵住了门。 李正光阴恻恻道:“覃总,这是要留下我们了?” “你觉得我留不住你?” “可以试试!” “……” 我估计覃总也憋着气,不过还是没继续和他扛。 覃总背对着我们,他没说话,估计是使了眼色,那些保镖让开了路。 三个人扛着枪,大摇大摆地走了。 真是够猖狂的了! 我有种感觉,这些人好日子快到头了…… 周疯子笑道:“覃总,给你添麻烦了!” 他摆了摆手,刚要说话,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听了大约十几秒后,放下手机说:“他们不止三个人,还有两面包车的人,就停在大门口!” 周疯子说:“覃总要是不忙的话,咱再唱首歌儿?” 覃总脸色就变了,煞白煞白的,犹豫道:“那个……我唱行吗?” 于是,他留在了包间里。 和陪小马哥那个女孩儿唱了首《东方之珠》。 我这才知道,这个女孩儿叫司灵。 两个人唱得真是不错,覃总嗓音浑厚,司灵声音柔美,听着很是享受。 相比之下。 周疯子唱歌,更像只没有五音又被掐住脖子的唐老鸭…… 一首歌曲唱罢,周疯子站了起来,“感谢覃总,就这样吧!” 覃总放好麦克风,走了过去。 他明显有些不解。 我也不明白,这周疯子是什么意思,外面可是两车人,加上刚才那三个,至少也得二十人! 这些人肯定不止那两把枪。 而现在屋里这些人,明显没一个人腰里有枪的! 出去干嘛? 找死吗? 覃总劝道,“我这儿有后门……实在不行,我给市局打个电话……” “就不麻烦覃总了,要不一起出去看看?”他竟然还发出了邀请。 平时,我腰带上总会用胶布粘着十几把手术刀,可这次出来穿的是西服,腰带也是新的,什么武器都没带。 大伙纷纷起身。 我见面前果盘上插了几个银色的双齿小钢叉,于是赶快都拔了下来。 韩伊云虽然不动声色,可眼神已经出卖了她,估计是在想:这个土包子,连吃带拿的…… 我没解释。 第215章 走好,不送! 覃总送我们往外走。 十个女孩儿开门的,帮着拿包的,一个个十分贴心。 我看得清楚,那个叫海玲的一直站在周疯子身边,大眼睛里明显都是不舍。 不知道是因为平时陪得男人都大腹便便,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风度翩翩的,还是因为“职业素养”的缘故。 又或者是嗜好特殊,喜欢周总的歌声? 反正那双大眼睛就这么飘呀飘的,一直黏在周疯子身上。 不过周老板明显没什么感觉,态度随和,彬彬有礼。 一行人出了总统包房,往大厅走。 沿途的那几只大提琴还在如泣如诉,看来包房隔音不错,几个女孩儿胆子真不小。 周总的歌声和扛枪的李正光,都没吓散她们。 我看到周疯子给老嫖使了个眼色。 老嫖就往服务台走,一边走,从包里拿出了五沓厚厚的人民币。 覃总脸色就变了,要去拦他。 周疯子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笑道:“心意领了,可覃总这儿也是生意……” “周总,”覃总很不开心,看样子不像是装的,“这是干嘛,从哪儿边讲,我都不可能收您的钱……” 周疯子哈哈一笑,“咱哪边都不讲,我是客人,花钱是应该的!” 我品出了点儿滋味。 周疯子明显是不想领他这个情,就像先前交代七哥一样,他不想交往过深。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小马哥微笑着看向了这些女孩,“谢谢,各位都辛苦了,去忙吧!” 女孩儿们弯腰感谢,随后又都看向了覃总。 见覃总摆了手,那位妈咪又过来了,这才纷纷散去。 款台那边,大头也过去了。 应该是没让老嫖结账,他刷的卡。 五万呐,虽然花得不是我的钱,看着也有些心疼。 就坐这么一会儿,我不过喝了几口茶,听了几首歌,和那个叫韩伊云的女孩儿聊了几句而已。 这也太贵了! 那边覃总和周疯子还在说着什么,大头和老嫖结完账回来了。 大头小声问:“觉得贵?” 我点了点头。 他说:“我给你算算哈,门票一人100,总统套房一万打底,咱们那间最大,所以更贵!服务员每人小费不低于500,总统套不低于五个服务员……” “这就多少了?” 我说:“!” 他继续说:“这儿的小姐都不叫小姐,要叫女宾,台费最低一人600!其中有四个人特殊,她们分别陪着疯子哥、七哥、建军哥和小马哥,每个人的费用是2000!” “还有桌子上的那些果篮、干红、皇家礼炮和茶水……你算算,扔五万虽然多了一些,但疯子哥是不可能少给的!” “对了,如果出台的话,最低3000,过夜最低5000,上不封顶……” 我直咋舌,“大头哥门儿清啊!” 他呵呵一笑,云淡风轻。 小马哥凑了过来,小声问:“你以为他是个仙风道骨的真道士?” 我憋着笑,“真没这么以为过!” 老嫖骂:“大头啊大头,你瞅你他妈混的,连小武兄弟都看清楚你了!” 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又问:“这么贵,咋还这么多客人?” 小马哥轻声说:“贵有贵的道理,贵,说明请客的人诚心诚意,被请的人更会觉得有面子……” 我暗暗点头,是是这个道理,所以每座城市都会有这种场合,也会有一两家特别贵的饭店。 我又看了一眼拉着周疯子没完没了的覃总,“这得赚老鼻子钱了吧?” 大头吓了一跳,连忙扯了我一下,压低了声音,“你小子可别打他的注意……” 我翻了个白眼,真没这个意思。 小马哥呵呵一笑,“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点儿钱不过就是零花钱,通过它结交权贵,才是重要的……” 我听明白了。 他又用下巴往覃总那边努了努,“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如此表现吗?” “为啥?”我问。 “因为他一直巴结不上的一个人,几天前认了疯子做老弟!” 贼道 第248节 我惊讶起来,“拜把子了?” 小马哥哈哈大笑,引得好多人都往这边瞅。 他憋着笑说:“你以为那些官场的人像七哥似的呢?喝多了拉条狗都能拜把子……” 我脸瞬间就绿了。 他自知失言,轻咳两声,用力拍了我肩膀两下,“没说你,打个比方,瞅你这个小心眼!” 我说:“我怎么觉得和七哥结拜,就是个坑呢?” 陈六指他们也都凑了过来,大伙嘻嘻哈哈。 虽然说说笑笑,可我一直也在担心出去以后怎么办,对方毕竟那么多人,又都带着家伙,可这些人怎么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呢? 也不好说什么,聊了几句,我发出了邀请,请所有人明晚到家里做客。 那边,周疯子估计是不耐烦了,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覃总很识趣,把着他的胳膊走了过来。 周疯子笑道:“各位,走吧,去看场大戏!” 覃总送大伙往出走,手机响了,接起来以后,脸色又难看起来。 他站住了脚,“周总……” 周疯子看着他。 “这些人还没走,你看……” 周疯子说:“覃总要是不看,我们就走了!” 他笑了,大声道:“走!” “好!”周疯子由衷赞了句好。 我也是感叹,能在大京城支撑起这么一间销金窟,果然也非常人! 我们往出走,十几个大汉都跟了上来。 看得出来,这些都是这儿的保镖,先前在走廊里的也是他们。 大门外。 一排排豪车前,停着两辆白色面包车,还有一辆红色的桑塔纳,看着很是眼熟。 面包车的门开了,好多人下了车,一个个横眉楞眼,满脸彪悍。 这些人手里,至少有十把枪,剩下都是一尺余长的大片刀,反射着“天上人间”的五彩霓虹。 我们没有往台阶下走,我握住了那几只小钢叉子。 周疯子背着双手,“李正光,不敢出来了吗?” 桑塔纳四扇车门都开了,四个人下了车。 覃总说:“小龙,五年了,你是第一个敢在我这儿撒野的……” 周疯子扬了一下手,不让他再说话。 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周疯子刚才喊的是“李正光”,也是他今晚第一次这么喊,可覃总却丝毫不觉得奇怪。 这说明一个问题。 虽说李正光改了名字,可某些人早就知道他是谁,所以才不觉得奇怪。 李正光大步走在前面,脸色阴沉的像要滴下水来,“姓周的,既然你不给我们活路,也别怪我心狠了!” 周疯子背着双手,神情悠闲,“我问一句,当年陈军找的是不是你?” “是!”他毫不犹豫,“兴安陈老四是哈素的朋友,他既然求到了我,我就不好拒绝,所以安排了李向前去杀你!” 周疯子仰起头,长长舒了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李正光有些疑惑,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周疯子,我做的事情我承认!难道你没胆承认在背后阴我吗?” 周疯子笑了笑:“你这人呢,口碑还可以,可最大的问题,就是眼界不够宽!更不应该在这首善之地、大庭广众之下动枪,杀了金重德……” 李正光闻言一怔,眼睛都瞪大了。 周疯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已经走到了悬崖边儿,还不自知,掉下去已经是迟早的事情,我不过稍稍推了一下而已!” 说罢,他扬起了手,用力一挥。 冷冷道:“走好,不送!” 第216章 瓮中捉鳖 听到这句“走好,不送”,对面那些人明显都愣在了那里,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噗!噗!噗! 无数盏大灯从两侧亮起。 眨眼间,好多警察和全副武装的武警冲了进来,三个方向,潮水一样!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又冒出来好多防爆盾牌,立在了我们身前。 这些人仿佛从天而降! 我是目瞪口呆。 已经看不到外面了,就听好多人在喊: “放下枪!” “跪下!抱住头!” “不许动!” “别动!” “……” 此时此刻,我们还都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 我侧着身子,顺着盾牌缝隙往外看。 前面空地黑压压都是人! 竟然一枪都没响,那些人已经全部被按在了地上。 我扭头去看周疯子。 他神色淡然,拿出了一盒软中华,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再看他旁边的覃总,脸色煞白煞白的。 我觉得自己刚才的脸色也一定是这样,倒不是害怕,只是太突然了,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我这才明白。 今晚所有的一切,都被周疯子算计好了。 他们高调到长城饭店吃饭,偶遇覃总敬酒,又应约来到天上人间。 他一定算准了李正光会来,就算没有偶遇覃总,他也不会去大头安排的那家夜总会! 因为,他要来一个瓮中捉鳖! 估计那些人到现在还迷糊着呢! 防爆盾牌撤下去了。 人也开始往车上带,李正光在怒骂着什么。 周疯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下了台阶,离老远,就朝几位着装的领导伸出了手。 他们握着手,听不清说什么。 大头嬉皮笑脸地过来了,用肩膀撞了我一下,“没吓着吧?” 我小声骂了起来,“操,咋他妈不早点告诉我一声?” 他很委屈,脸都抽抽成了一个包子,“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我信你个鬼!” “我就知道晚上肯定有事儿,具体什么情况我真不知道!”他说。 我问:“来这儿请客,肯定是周大哥指定的吧?” 他点了点头,“疯子哥可是第一次来我这儿,他想吃啥我都得安排,我还安排去花都潇洒呢,那边儿都安排好了,谁知道吃完跑这儿来了……” 看来大头没说谎。 当然了,我猜的也没错! 这些人来的快,撤的更快,远远围观的路人估计都没看明白呢,所有人员都撤得一个不剩了。 就连李正光他们开过来的三辆车,也都开走了。 送走领导,周疯子走了回来,大伙围在了一起。 张建军打了个哈欠,“行了吧?回去睡觉!” 周疯子朝我伸出了手,“小武兄弟,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有一点儿算计不到,就会把你置身险地,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连忙说:“挺好,热闹!” 他哈哈大笑,“好!这才是我们的好兄弟!” “说来还要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不只是我,包括雪城警方也找了他好多年,一直抓不到……谢谢!” 他重重地顿了顿手。 我不再提这件事,笑道:“也不知道周大哥什么时候回去,明晚有没有时间,老弟想请各位哥哥到家里吃饭……” 周疯子脸色一正,“这是什么话?有没有时间都得去!兄弟好酒好菜好茶都预备上,我们下午就去!” 贼道 第249节 “好!”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个人,真是枭雄! 待人接物如春风拂面,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被冷落。 可凶狠起来,举重若轻,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就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黄河决于顶而面不惊! 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松开手后,我又和覃总握了握手,场面话还要说。 俗话说得好,宁落一群,不落一人。 “覃总,明晚我在寒舍备下薄酒素材,请务必过来小酢几杯……” “好好好,我看看是否方便,只要有时间,一定过去!”他用力晃着手。 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去,哪怕他想和周疯子再聚,但因为不了解我,也不好跟着凑热闹。 所以,我并没有说地址,他也没问。 你知我知,却都不说破。 场面话而已。 应该觉得我们还有话要说,所以他并没有继续相送,与众人挨个握了握手,就带人回去了。 张学军问:“哥,折腾了半个月,这么简单就完事儿了?这些人也不咋地呀!?” 周疯子说:“这么简单就好了,还有几路人马在同时行动,弄不好都得击毙几个……” 七哥说:“今晚这场面太突然了,这帮家伙是一丁点儿防备都没有。” 老嫖瞥了一眼张学军,懒洋洋道:“你以为这些家伙像你似的,虎了吧唧地,既然被包了饺子,放一枪就得被打成筛子!明知道反抗就是个死,谁敢开枪?!” 小马哥也说:“二虎,你以为这李正光是个喀拉?” 二虎?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白胖的张学军小名叫二虎。 喀拉,就是软蛋、啥也不是的意思。 龙省人爱这么说。 小马哥继续说:“这就是在天上人间,普通歌厅的话,他们端着枪进去以后,直接就会开枪,哪儿那么多废话!” 我猜对了,李正光果然不敢惹覃总! 更不敢在天上人间开枪! 正说着,大头的虎头奔,四辆兴安牌照的白色陆地巡洋舰开了过来。 周疯子说:“小武兄弟,先送你!” 我忙说:“不用,打个车就回去了,你们住哪?” “不远,就在建国饭店!” 七哥说:“要不你别回去了,和我们回酒店打扑克,咱玩喝凉水滴,可好玩儿了!” 我不由莞尔,啥年纪了,还玩儿喝凉水呢? 我不想跟去,谁知道人家回去会不会开会什么的,我一个外人,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周疯子也说:“走吧,你坐我车,回酒店咱们再聊……” “算了,”我说:“明天到我家再聊吧,你们也都早点休息!” 或许因为明天还要继续喝,大伙就没再深劝,看着他们的车队开出停车场后,我才走到路边打车。 坐在车里,我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大头和七哥都知道我柳荫胡同的宅子,张建军他们能不知道? 他们都知道了,张思洋会不知道? 还有去西藏的事情,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嘛! 艹! 我用力一拍大腿,把开车的师父都吓了一跳。 真他妈蠢呐! 自己还傻乎乎地想瞒住张妖精去西藏,年前问我在哪儿住,我还撒谎在郑州,这不是他妈扯犊子嘛! 这妖精,竟然也不揭露我! 到家以后,唐大脑袋和老疙瘩早就回来了。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俩傻小子都听呆了,都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场大戏! 大脑袋感叹了半天。 也不会用其他形容词,翻来覆去地喊牛逼。 第二天,我和大憨跑了趟菜市场,准备得都是兴安特色风味的菜。 路过报刊亭,我买了几份报纸,头版都是李正光被捕的消息。 下午三点,周疯子他们到了。 第217章 装糊涂 客人都到了,我和唐大脑袋、老疙瘩带着一众人转了转。 出了主楼,大伙站在了二进院子里。 今天天气不错,难得没有沙尘,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 虎子和布丁属于人来疯,家里每次来客人都特兴奋。 老嫖蹲在地上逗虎子,“来来来,让我摸摸,看看能不能炖一锅……” 汪汪汪—— 虎子对他呲牙,老嫖挠着脑袋,“我艹,听懂了?” 大伙哈哈大笑。 两条狗在一起,布丁明显要比虎子好看。 可陈六指却一直盯着虎子,还对我说:“你这狗,不错!” 我很高兴。 张建军明显不怕狗,弯腰拍了拍虎子的大脑门,叹了口气说:“这狗好,要是老四活着……哎!” 大伙都不笑了。 我知道张建军说的是图四,小声问大头:“图四哥也喜欢狗?” 大头说:“他喜欢吃狗……” 艹! 我连忙喊蒲小帅,“老帅,带它俩出去溜达一圈儿!” 我真怕他们说要吃狗。 在曾经肚子里普遍缺油水的年代,吃自己家狗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可现在不缺这一口了,可不能让他们把虎子吃了! 蒲小帅过来了,我嘱咐他,一定要多溜一会儿。 两条狗往外走的时候,张建军盯着虎子还在摇头。 周疯子对大头说:“你看看人家小武的书房,再看看你那儿!” “我那儿咋了?”大头不服气。 “你那儿都是些什么书?妖魔鬼怪的,你看看小武兄弟都是些什么书?” 我连忙说:“您别说,大头哥的书,一般人还真看不懂……” 周疯子说:“歪门邪道注定走不长久,脚踏实地才是正经日子!” 歪门邪道? 我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呢? 这是在劝我不要再做荣门的生意? 还是说寻找“圣库宝藏”不是什么正道? 这话也不好问,我陪着笑,带着大伙进了东厢房客厅。 一进院子的茶室也不小,不过可招不下这么多人。 喝了一杯茶,周疯子说:“听说京城有人发了暗花,在找一叫“千面佛”的悍匪?” 听到这话,我心脏不由“咯噔”一下。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个? 七哥放下茶杯,“我也听说了,手笔不小,悬赏100万!” 大头说:“我怎么听说这个“千面佛”是东南亚的,好像还是个什么家族,父子两个人给好多福利院都捐了款,还有儿童医院,帮助了很多得白血病的孩子……” 小马哥蹙起了眉,“不对吧?这不是做慈善嘛,怎么还成了“悍匪”?还有人悬赏?” 周疯子笑了笑,““悍匪”和“慈善”并不矛盾!” “为啥?”小马哥问,“难不成抢了钱,再捐出去?” “那就要看抢的是什么人的钱了!” “劫富济贫?” 贼道 第250节 “对!”周疯子看着他,“你简单分析一下,这伙人能是什么样的人?” 我给茶壶倒水,一声不响。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坐在靠窗的官帽椅上。 还好,这俩人脸皮厚,没什么心虚的表现。 小马哥想了好一会儿,说出来两个字:“孤儿!” 我正在给周疯子倒茶,流出的水柱微微抖动了一下。 “接着说!”周疯子说完,两根手指轻轻点了两下桌面,表示感谢。 小马哥说:“我是这样想的,值得帮助的人太多了,可这伙人捐款的对象,却都是孩子!” “尤其是福利院得的最多,这说明……他们本身就是孤儿!” 放下茶壶,我安静地听着。 这不是坏事,他们能分析出来,警方也一定能! 看来以后再捐款,一定不能只盯孩子了。 老疙瘩眼珠滴溜溜直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壶里的水开了,唐大脑袋起身过来,给茶壶续上水,又给大伙倒茶。 “有道理!” 说完,周疯子抽出一根烟,我连忙拿起打火机,帮他点燃。 抽了一口,他又说:“那你说,发出暗花的人是谁?” “被抢的人呗!”小马哥说。 周疯子不置可否,又轻声说:“暗花只说“千面佛”是悍匪,可至今还没有人报案,说被“千面佛”抢劫或绑了票!” “不过……”他话锋一转,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咚咚,咚咚…… 太烦人了,他敲的节奏和我的心跳竟然一致,而且越敲越快。 “虽然没人报案,可警方却早就留意他们了……” 周疯子还没说完,就听七哥嗷唠一嗓子:“操,洒了!” 就见大脑袋把他面前的茶杯竟然倒洒了,我连忙抓起茶巾擦。 擦着桌子上的水,我侧头瞪了大脑袋一眼。 完蛋货! 周疯子说:“不慌、不慌,这不是还没撒到炕上嘛……” 再不明白我就成傻子了,还用人家明说吗?自己哥仨的身份,这个周疯子早就清楚了。 对兴安这些人,我从没隐瞒过自己是荣门中人,有陈六指和张思洋,这事儿根本瞒不住。 所以去年我和七哥结拜以后,第一件事情,就表明了身份。 我知道七哥肯定也清楚,但我得适当“掏掏心窝子”! 可即使这样,“千面佛”的事情,我却不想向任何人透露。 哪怕上过床的张思洋! 还有大头,这一年来如此频繁的接触,我都没说。 毕竟“荣门”中人的身份瞒不住,也无所谓,看不起我们,就不要交往! 可“千面佛”的案子太大,前两起案子都上了千万,真要犯了案,得把牢底坐穿! 住的这座院子,还有另外几套租出去的,也得被没收! 茶水擦干净了,唐大脑袋臊眉耷眼地坐了回去。 这个货,到底还是心虚了! 周疯子笑呵呵说:“我要是“千面佛”,以后就不再自己捐款了,风险太大……” 说着,话锋又是一转,看向了扬七哥,“说到慈善募捐,我才想起来,七哥你这边成立个慈善基金会吧!” “慈善基金可以接受匿名捐赠,我觉得是件好事!” “大头,手续你帮着跑跑……” 大头拍着胸脯,说这事儿就交给他了。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都暗暗瞥了我一眼,明白了,原来周疯子是这个意思。 可是,他到底是想贪我们的钱,还是真想帮我们? 老嫖笑嘻嘻说:“匿名捐款?谁傻逼呀,为啥不自己成立一个什么基金会呢?” 小马哥说:“你以为那么容易?吃力不讨好,一般人可不爱操这个心!” 张学军,也就是二虎,瓮声瓮气道:“这玩意儿赚钱不?” 周疯子解释道:“会在善款里扣除一定比例的运营费用,不然那么多员工怎么办?” “二虎,你让企划那边出个方案,以后每一瓶兴安山泉,里面就包含了五分钱的慈善款……” “当然了,不一定非是五分钱,也可能是1分钱还是两分钱,具体多少,让他们精算去!” 二虎说:“哥,终端零售才一块钱一瓶,这都几年了?是不是也该涨涨了?” “不急,等崂山和千岛湖厂正式投产后再说!” 二虎没再说什么。 我笑道:“这个办法不错,以后得多买兴安山泉喝!” 周疯子哈哈大笑,“好,以茶代酒,咱走一个!” 两个人像模像样地撞了下茶杯。 虽说他知道了我们就是“千面佛”,可既然没挑明,就得装糊涂。 彼此都在装糊涂。 第218章 温度 我对“警方却早就留意他们了”这句话太敏感。 闲聊几句以后,还是忍不住问:“周大哥,“千面佛”毕竟是做善事,总不能有人发暗花说他们是悍匪,警方就会相信吧?” 周疯子说:“这并不矛盾!捐款是好事,可既然是好事,为什么做得如此鬼鬼祟祟,难免不让人怀疑,你说是不是?” 他看着我,脸上都是笑。 我嘴里应着“是”,伸手端起了茶杯。 他又说:“好在还没有人报案,说是“千面佛”绑架或勒索他们,所以,警方也只是关注而已……”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也是先前他说“不慌,还没撒到炕上”的原因。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是陈庆之的师弟? 可庆之师兄毕竟已经不在了,就算活着,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又或者是因为我和七哥拜了把子? 可听姬老骚和马哥的意思,七哥的把兄弟遍及小兴安岭山山水水,帮的过来吗? 那为什么? 如果说没有原因,就因为怕我们翻船,干脆成立一家慈善基金会? 我不信!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尤其他这种枭雄一样的人物! 除非…… 除非他早就想成立这个慈善基金会,不然怎么会马上想到卖一瓶水捐多少钱的点子? 而帮我们的原因,不过是搂草打兔子,又送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人情。 或许,这就是正确答案! 周疯子,不只不疯,心思更是缜密,深不可测! 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有些人以为敢动刀枪就是牛逼,就是狠人。 其实,还有这么一些人,他们西装革履,彬彬有礼,人畜无害。 可谈笑风生间,就能让某个跋扈多年的社会大哥,当场扑街! 江湖,也有阶级! 狠辣不是表象,更不在是否拿着刀枪,敢不敢下死手。 而是在点那根香烟间的漫不经心,满不在乎……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伙还在聊着。 大头说:“我听说,儿童医院收到的那笔钱上,还盖了个“千面佛”的印章,这人是不是虎?这不是将把柄塞警方手里吗?” “你这么认为的?”周疯子问他。 “对呀!反正是匿名低调的捐助,干嘛非要留下一点儿线索呢?” 陈六指说:“扬名留万儿,这是老派做法,并不奇怪!” 贼道 第251节 周疯子笑了起来,“其实,这才是他们的高明之处!” 好多人不解,都看着他。 他却看向了张建军,“建军儿哥,你给大伙儿说说?” 张建军斜靠在太师椅上,眼皮都不抬,“我要是“千面佛”,也会在犯案地点和捐赠物上都留下印记,以此来证明事情都是我做的……” 大头更是不解,“为啥呀?这不是找死吗?” “因为这样罪能轻一些……” 二虎惊讶起来,“不是吧?如果没留下“千面佛”痕迹,不就没证据抓这人了吗?” 老嫖也说:“对呀,这不矛盾了吗?” 张建军大眼皮一耷拉,不说话了。 老嫖急了,“你看你,又像葫芦似的,说完呐!” 张建军自顾自点了根烟,不搭理他。 小马哥若有所思,“我好像……明白了!” 大伙又都看向了他。 他又想了想,说:“现场哪怕飘落的一根毛发,一点儿皮屑,又或者是路人看到了什么,都能作为证据!” “所以说,就算没有那个印记,真到了那一天,说是你干的,那就是你干的!” “可如果有了现场犯案的印记,而且捐赠出去的钱上也有,起码说清楚了钱的去处!” “如果我是“千面佛”,犯案被抓后,疯子起码会以劫富济贫的原因,来帮我跑关系,要说法……” 老嫖瞠目结舌,“劫富济贫?可他妈败扯犊子了,犯罪就是犯罪,就算都捐出去了,也轻判不了!” 七哥骂骂咧咧,“我觉得有用,人家都说“法律不外乎人情”,如果那些钱本来就不是好道儿来的,弄过来以后又都帮助了穷苦人,怎么就他妈不行了?” 一直沉默不响的赵埋汰嘟囔道:“对呀,怎么就不行了?” 陈六指说:“不行,我还留着养小蜜呢!” “你滚犊子,有你啥事儿,老咕噜棒子,看好你的大门得了!” “哎呀我艹,埋汰神,胆儿肥了是不是?” “……” 两个人呛呛起来。 周疯子把手里的盖碗放在了木几上,声音虽然不大,陈六指他俩却马上都收了声。 周疯子说:“法律不外乎人情,这句话要从两方面看!” “其一,从制定法律的目的和构建上说,这句话是对的,因为法律是道德的底线,道德也即是人情!” “法律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人情的存在!” “所以,法律一般不会超出人类的情感之外,它要符合社会的伦理道德……” 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 我不由暗暗佩服,怪不得七哥说他是大学漏子,果然有文化! 周疯子接着说:“其二,从司法行为与执法上说,这句话就错了!” “因为法律是社会规范和行为准则,司法执行可以人性化,却不能人情化!” “这就是“法不容情”,人情要体现在“法”外!”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呵呵笑了,“常言道:法律无情人有情,人性执法显真情……” 他端起了茶杯,“还有句话怎么说了……对,法律是无情的,但却是有温度的……” 我似懂非懂,这绕来绕去的,啥意思? 唐大脑袋嘿嘿笑了,两根手指捻了捻,“周大哥,是这个“温度”吗?” 周疯子哈哈大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他,“我可没说!” 大伙也都笑了起来。 真是当局者迷! 自己怎么就糊涂了呢? 不得不说,这些人分析的都没毛病。 一开始在徐明楼小姘家,我脱口说出“千面佛”字号的时候,什么都没想。 因为扬名立万儿,是流淌在国人骨子里的侠义精神。 再后来,老疙瘩提出来,要像佐罗一样,在现场和捐出去的钱上留下印记,我才想到未来的许多可能…… 这也是我为什么每次捐款,都索要收条的原因。 张建军刚才说了半截话,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真犯了案那天,还管你现场有没有“千面佛”的印记? 可因为有了这个印记,同时捐出去的钱上也有,又有我放在金库里面的那些收条。 在有人帮我们跑动的情况下,起码能说清楚,我们并不是为了贪图个人享乐…… 再加上法律的“温度”,或许就能处罚轻一些。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清楚呢? 这时,周疯子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还是接了起来,打着哈哈:“田局,你好!” 随后就不说话了,只是偶尔“嗯”一声。 那边大约说了一分钟,他才说:“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 他站了起来,“有客人上门,咱迎一下吧!” 第219章 加代 听周疯子说有客人上门,我不由一怔。 谁的客人? 如果是我的客人,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如果是周疯子的客人,怎么会找到我家里来? 大伙跟着他往出走。 不只我迷糊,其他人明显也不知道是谁,七哥问:“谁呀?这么大架子?” “深圳回来的朋友!” 周疯子刚说完,叮咚!门铃响了。 布丁和虎子早就回来了,听到声音后,先窜了过去。 我听到蒲小帅出了门房,去开门了,嘴里还在赶着虎子,怕它俩跑出去。 一行人来到大门前。 台阶下,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他穿了一套笔挺的银灰色西装,个子中等,身材消瘦,整齐的分头下,好一双浓眉。 周疯子跨过门槛,大步走下了台阶,伸出手笑道:“你好,兴安周东北!” “你好,任家忠,社会上的朋友都喊我加代!” “代哥好!”周疯子用力晃了晃手。 加代笑道:“虚长三岁,惭愧!” 加代? 他就是加代? 四九曾经城最牛逼的顽主,现在少壮派公认的大哥,着名的深圳王加代? 多年前我第一次来京城,就听过这个名字。 此时再次听到,更是如雷贯耳! 没想到他本人是这个样子,看着还挺文弱,怎么看都不像个社会大哥。 以前京城社会上流传一句话,说:帅不过加代,俏不过白航。 加代,说的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男人。 而白航,绰号很多,什么“京圈老炮儿”,“京城第一打手”,“京城第一战犯”等等。 很多人以为他真名叫白小航,其实他叫白宇航。 我认识他的师兄,全国散打冠军乔立夫。 1989年夏天,我离开沧州来到了京城,通过乔立夫,与白航有过一面之缘。 六年后,听说他被抓,1996年转到了七处,年底被枪毙。 也有人说,他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被人销了户…… 江湖传言很多,不知真假。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更让我费解和遗憾。 当年的乔立夫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不仅在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上拿下了金牌,又去了深圳警校担任武术教练。 可后来竟受情妇蛊惑,先是在兰州杀人抛尸黄河,后又在东莞凤岗杀害了两个人,并且将其碎尸。 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没多久,他就被正了法! 收回天马行空的思绪。 贼道 第252节 我注意到,靠着门框的蒲小帅两只眼睛都在冒光,连忙扯了他一下。 周疯子他俩还在客气着,这两个人明显是第一次见面。 看来刚才电话里那位田局,说的就是他要来。 来干什么? 周疯子喊他代哥,加代又说他虚长三岁,很明显,这两个人都清楚对方的底细。 周疯子应该提前预料到了那个电话,也知道加代会来找他! “代哥,”周疯子松开了手,“给您介绍……” 他侧过身,眼睛看向我。 我微微一怔,毕竟有七哥他们在,不明白怎么会先介绍我,不过还是迈步下了台阶。 他拍了我肩膀一下,笑道:“小武,我们的好兄弟,这儿是他家,今天兄弟们过来喝酒……” “小武,叫代哥!” 我和加代握了握手。 “代哥,你好,久仰大名,喊我小武就行!” 加代微微躬身,彬彬有礼,“武先生好!” 两个人松开了手。 我伸手引了一下:“代哥,里面请,薄酒素菜,有什么事情,您和周大哥酒桌上聊……” 他笑笑说:“不进去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说完,他扭头往后看。 今天我家门前车太多了,周疯子他们就开过来五辆车,一字排开在门前。 加代应该来了两辆车,一辆黑色的奔驰s,堵在了我车库门口。 奔驰后面还有一辆轿车,看不到是什么牌子。 那辆车的后门开了,两个健壮的小伙子下了车,都穿着黑色西装,一人拎着个黑色皮箱。 我有些奇怪,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两个人越走越近,我手一翻,一柄手术刀就夹在了指间。 来到近前,两个人把皮箱放在了地上,随后打开,又调转了方向。 看到这个动作,我就猜出是钱了。 里面果然是一沓沓蓝瓦瓦的崭新人民币。 一个箱子里面,至少有一百万。 这位深圳王要干嘛? “周总,一点儿心意!”加代柔声道。 周疯子叹了口气,“代哥,您的意思我明白,也敬佩你们兄弟之间的情义……”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给李正光求情来的! 难道这两个人关系好? 毕竟不是一条道上跑的,我还真不知道。 200万,大手笔! “我相信代哥听过一句话,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周疯子表情越来越严肃,“李正光在社会上口碑不错,人也讲究,可您知道他手里有几条人命吗?” “我告诉代哥,不完全统计:六条!” “雪城的哈素,被打了14枪!……还有不久前销户的金重德……” “郑相浩、陈洪光、田东旭、韩俊、崔始得、朱庆华……这些名字,代哥比我更熟悉,他们都做过什么,您比我更清楚!” “我知道,你们关系非常好,1995年,您就给他拿过80万,开了麦当娜歌厅……” 加代神色黯然,伸手从西服里兜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他两只手捧着往前一递,沉声道:“这里还有200万,只求给我兄弟留条命……” 周疯子同样伸出了双手,按在了卡上,“代哥,够了,不要再折腾了!” “相信我,这事儿太大,和钱已经没有关系了,谁都救不了他!” 加代没有收回去,周疯子的两只手还按在上面。 现在只有我站在他们身边,七哥和马哥他们还站在门槛里面。 大伙都看着,沉默不语。 “代哥,”周疯子又说:“您是转业兵,当年能从科工委大院闯到名满京城的大哥,那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到了深圳,您先把“东霸天”拆了!” “短短几年,横扫罗湖所有的帮派,打败了湖南帮、广东帮、天津帮、东北帮……成为了那里的“顶梁柱”、“深圳王”!” “您好狠斗勇不假,可您始终为人坦荡,胸有正气!” “您可曾做过暗杀、抢劫、绑架、非法拘禁、敲诈勒索?” “为什么有人走到了末路,而你加代却始终一步一个脚印,屹立不倒?” 场面更加安静了。 我不由暗竖大拇指,这个口才,这份功课! 别说加代此时只有三个人,就算拉来一客车的人,各个扛着枪,都不好意思动粗! 周疯子,你是真牛逼! “人若横行霸道,早晚自取灭亡!” 说罢,周疯子微微用力一推,收回了手,随后抱拳拱手道:“代哥,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加代幽幽一叹,同样拱起了手,却没发一言,转身走了。 另外两个人连忙盖好皮箱,拎着跟在了他身后。 他的背影消瘦、落寞。 我和周疯子并肩而立,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走了。 我轻声问:“周大哥,您说,他不知道李正光的所作所为吗?” “当然知道,”周疯子叹了口气,“可是,他们毕竟只是朋友……” 我也叹了口气。 是呀,毕竟只是朋友! 就像唐大脑袋爱嫖,我也只能劝说几句,却不能逼着他不去。 我伸了伸手,两个人往回走。 门槛里的小马哥说:“原来他就是加代!” 张建军说:“这人不错,可这事还不算完……” 周疯子笑道:“是呀,没那么容易,所以,以后就要看七哥的了……” 我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是让七哥收拾加代? 好像不太可能,别说七哥刚来京城不久,根基未牢。 就算他周疯子,也未必能拿得下人家! 众人往里走,不再提这件事。 来到二进院子,周疯子笑呵呵说:“小武兄弟,我看你这宅子不错,帮我留意着,我也整一套,让我家老头老太太每年来住上一段时间……” 我说:“我有朋友做这个的,要不我和他说一声?” 第220章 怕老婆 “好!”答应一声后,周疯子又问七哥他们,“你们不整一套?以后这玩意儿肯定越来越贵,有钱可能都买不到了!” 我笑道:“周大哥这话,倒是和我那朋友说的差不多。” “哦?他怎么说?” “他总忽悠我买院子,说再过十年二十年,我这院子后面得添两个零,我觉得有些夸张了……” 周疯子浓眉一杨,“你这个朋友不错,有点儿眼光!” “他就是做这个,不这么说的话,别人能买嘛!” 他摇了摇头,“四合院属于稀缺资源,京城二环里一共就这么多套,以后也不会再盖!” “现在买下来还可以加盖,随便折腾,等再过十年八年的,你把原有的老房子拆了重盖的话,想增高一厘米都不行!” “……” 我有些奇怪,他怎么如此肯定? 这时,大憨从餐厅出来了。 我问:“啥时候开饭?” 他笑道:“鱼还没好,再等一会儿!” 周疯子先是一怔,喊了起来:“大憨?你是大憨吧?” 大憨用围裙擦着手,有些拘谨打着招呼:“疯子哥好、建军哥好……” “你怎么会在这儿?”周疯子大步迎了过去,和他亲热地握了握手。 贼道 第253节 周疯子十分热情,不像惺惺作态。 看来大憨在我这儿的事情,七哥和大头没向他提过。 张建军也过去了,和他握了握手。 看得出来,大憨有些激动。 寒暄几句,他说还没忙活完,回了厨房。 大伙又回了东厢房客厅。 捧起青花盖碗,周疯子喝了口茶后说:“以前忙忙碌碌,很少想这些,看到大头和小武兄弟的院子,才来了兴致,咱就都买一套!” “这是命令,每个人至少买一套!” 赵埋汰苦着脸说:“我钱都给我媳妇了,我说的也不算哪!” “完犊子!”周疯子笑骂起来,“等回去我和杨柳说!” 老嫖小学生一样举起了手,“哥,我也没钱,我特么每个月抽烟钱都有数,要不你给我买一套呗?” “我呸!美出你大鼻涕泡来!”周疯子一口唾沫差点吐他脸上,“这是正事儿,我和弟妹说!” 他挠了挠头,“这一天天的,真丢人,咋他妈都不当家呢?” 又立着眉毛喊:“还有谁——?” 二虎怯生生问:“大嫂那边……我帮你说说?” 我倒—— 闹了半天,怕老婆的根儿在他这儿呢! 大伙都哈哈大笑。 开席前,我给宁蕾打了电话,她说还在路上,让我别等她。 我估摸着,张建军看到这丫头以后,用不了多久,张妖精很可能就得杀过来。 可我和宁蕾真没什么,总不能不让她回家吧? 大憨今天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满满当当一桌子菜。 中间是个长方形的大铁盘,这是一道大菜:得莫利炖活鱼。 其他硬菜围了好大一大圈: 什么锅包肉、汆白肉、溜肉段、溜肝尖、溜肥肠、溜肚片、溜腰花、溜豆腐、地三鲜、杀猪菜、手掰肝、酱大棒骨、血肠蘸蒜泥、小鸡炖蘑菇、尖椒干豆腐、东北大拉皮…… 满满一大桌子! 别说东北没什么好吃的,黑吉辽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辽阔的山川河海,给东北菜提供了天然绿色、丰富健康的食材。 朴实、自然、醇厚,是东北菜的特点! 大海碗、大盘子,是东北人的豪爽! 东北菜丰富。 它吸收了京、鲁、川等众多菜肴的特点,逐渐丰富的烹饪技法,吃起来十分顺口。 东北菜实在。 它没有极端的口味和花里胡哨的摆盘儿,酸甜麻辣咸非常适中,几乎全国各地的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口味。 周疯子非常开心,赞道:“吃了半个月京城大大小小的饭店,可谁家都吃不出来这个味儿!” 大憨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 大伙拉他上了桌,大憨扭捏着不好意思,看周疯子立了眉毛,麻溜儿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大憨怕他。 不过凭我的经验看,和小马哥他们一样,周疯子身上也没什么功夫。 能在兴安城扬名立万,应该就是敢拼命。 大约喝了四十几分钟。 蒲小帅跑了进来,趴在我耳边轻声说:“宁丫头回来了,我看和一个小子在门口拉拉扯扯……” 宁丫头,这是他和大憨他们几个人的叫法,说的是宁蕾。 我告了个罪,起身和他出去。 拉拉扯扯? 这么快就有追求者了? 或者是冯皓然冯公子?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果然是冯皓然。 门灯下,他扯着宁蕾的风衣腰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个人见院门开了,一起看了过来。 “哥——”宁蕾的样子十分委屈。 冯皓然嘴挺甜,马上也跟着叫哥,上次在汜水镇烩面馆,他就这么喊过,喊得我浑身难受。 “这是干啥呢?”我问。 “哥,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儿了,非要和我进去……”宁蕾说。 我并没有横眉冷对,走下台阶,虎子跟着我出来了。 我指了指门前那些车,客气道:“冯公子也看到了,今天家里来了客人,确实不太方便,改日可好?” 冯皓然也收起了平时的纨绔,笑笑说:“不知道是哪儿的朋友,方不方便认识一下……” “不方便!”身后响起了七哥的声音。 没想到他会出来。 一条黄影闪过,是布丁窜了出来,扑向了宁蕾。 “杨总?”冯皓然惊讶极了,随后脸就撂了下来。 他俩认识? 我很奇怪,难道是通过大头认识的? 不对呀,这态度可不像朋友。 迈过高高的门槛,七哥大步走了出来,“冯总不是想认识我吗,我来了!” 宁蕾摸了摸布丁的脑袋,安抚它老实一些,看看七哥,又扭头看了看冯大公子。 我给她介绍:“宁蕾,这是我结拜大哥,你叫七哥就行。” “七哥好,我听说过你!”宁蕾大大方方。 七哥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他就看向了冯皓然,“我是不是该先恭喜冯总?” 冯皓然哈哈一笑,“杨总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拱手相让!” 我听的一头雾水,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七哥眉头一扬,“开个价吧!” “填个零就行!” “冯总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七哥立起了眉毛。 “承认!”他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在商言商,杨总清楚那块地的价值,我说的价格开发后可能没什么利润,不过你们可以囤几年嘛,还是会有利润的……”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两家公司在争一块地,好像之前大头提过。 看样子还是冯公子赢了。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东北集团这条过江龙,出师不利呀! 第221章 商务通 听冯皓然说加一个零,就把那块地转给自己公司,七哥皮笑肉不笑道:“谢了,就不麻烦了!” 冯公子也不生气,“行,既然都是老朋友,我就不叨扰了……” 说完,又扭头对宁蕾说:“小蕾,明晚有时间吗?我想请你看电影。” “没时间!”宁蕾俏脸冷若冰霜。 “后天呢?” “也没时间!” “那好,咱再约吧!”随后他又看向了我,呵呵一笑:“武先生,再见!” 这家伙,刚才还叫哥呢! 这么一会儿,又改称呼了,这是因为知道我和七哥是把兄弟的原因? 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发出一声咆哮,冲进了夜色中。 布丁朝着车屁股“汪汪”了两声,明显不太满意。 我说:“回家!” 事实证明,先前我的担心是对的。 宁蕾进了餐厅,张建军就盯着她看。 我把大伙介绍给她,小丫头落落大方,挨个握手喊哥,随后就坐在了大憨身边。 可能是东北老乡的原因,平时他们之间相处的非常好。 贼道 第254节 大憨还常常给她开小灶。 我和七哥坐回了自己位置。 宁蕾拍了拍布丁,让它俩出去玩。 虽说家里餐桌够大,可14个人还是满满当当,再来一个都坐不下了。 坐下以后,七哥就和周疯子窃窃私语起来。 我知道,他肯定在说冯大公子的事情。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冯皓然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以前大头说起过,我也没往心里去。 起身倒酒时,我小声问:“大头哥,冯公子是开房地产公司的?” 大头笑了起来,“他会盖个屁的房子!” 我更奇怪了,不盖房子弄地干嘛? 这时候也不适合多说,继续给大伙倒酒。 周疯子问宁蕾在哪儿工作? “恒基伟业,我做大客户的销售!” “恒基伟业?”周疯子眉头一皱,“商务通?” 宁蕾开心起来,“您知道?对,就是商务通,卖的可好了……” “换个工作吧!” 宁蕾一怔,“为啥呀?” 周疯子放下了筷子,“我来问你,商务通都有什么功能?” “功能很多的,我们紧紧抓住了“客户最需要什么”进行功能开发,商务通可以开机即显27个常用号码……” 周疯子笑咪咪地看着她。 “我们商务通有50万汉字的海量存储,强大的电话号码储存,常用商务,游戏资料等等。” “并且我们可以做到全部加密,或者局部加密!” “去年5月18日,我公司又和湖南卫视强档娱乐节目《快乐大本营》的主持人李湘,签署了商务通形象大使……” “同时,最新的广告也登陆了央视,科技使你更轻松!这一广告语更是家喻户晓……” “……” 啪啪啪! 周疯子鼓起掌来,又对杨七哥:“七哥,你不是正愁找不到助理吗?我看小蕾妹妹就不错!” 七哥摸了摸光头笑道:“不错,就是不知道妹子肯不肯来呀!” 宁蕾明显有些发懵,不明白怎么拐到这地方来了。 我也懵,刚才七哥肯定已经和他说了外面发生的事,冯公子明明在追求宁蕾,又是东北地产的竞争对手。 这时候让宁蕾去东北地产上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周疯子笑道:“你说的这么热闹,如果我告诉你,用不上几年,最廉价的手机,都会有商务通的那些功能,你们怎么办?” 宁蕾张大着嘴巴,有些结巴道:“这、这、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你刚才说过了,科技使人更轻松,手机以前叫大哥大,得有这么大……” 说着话,他比量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当年,你马哥和二虎哥他们打架,最喜欢用大哥大砸人家!” “现在呢?”他拿起了桌子上和我一样的摩托罗拉掌中宝,“这玩意儿还能打架吗?” 宁蕾若有所思。 周疯子又继续说:“科技日新月异,手机的功能只会越来越强大!你所谓的掌上电脑,不过是个噱头而已……” 宁蕾反驳道:“不对,手机越来越强大,可商务通也不会原地踏步的!” 周疯子哈哈大笑,“他就算增加再多功能,也不过是个电子记事本,如果手机上都能实现,没人会喜欢揣着手机,再带上这么个东西……” “如果它强大到和笔记本电脑一样呢?”宁蕾还是不服气。 周疯子反问:“那我为什么不买台笔记本呢?” “它小啊,便于携带!” “打字呢?键盘是标准的,这么小怎么打字?难不难受?” “……” 宁蕾瞠目结舌,明显说不过他了,却还是不服气。 “相信周大哥,未来十年,房地产才是龙头,才是最赚钱的生意!” 她犹豫起来,声音也小了,“我、我考虑考虑行吗?” “行!”七哥拍了桌子,“你是我兄弟的妹子,也是我杨历年的妹子,我那儿随时欢迎你!” “谢谢七哥!”宁蕾开心起来,主动站起来敬酒。 望着她巧笑嫣然,我也是不由感慨。 自己曾经真想过,想把她介绍到七哥的房地产公司,却又怕给七哥找麻烦。 不成想周疯子会看中她,还让她给七哥当助理! 虽然这事儿明显有什么猫腻,但我相信这些人不会坑宁蕾。 但愿公司能把她拴住! 管她以前是什么情况,如果能统统抛到脑后才好,以后在公司找个帅小伙,结婚生子,也是完美人生…… 九点多,宁蕾就回去了,临走时又敬了大伙一杯。 她刚走,老嫖就摇着脑袋叹息道:“哎,恨不相逢未娶时呀!” 二虎骂道:“又犯病了是不是?回去我就告诉米米她妈,看削不死你个碧养的……” “你特么敢!” “……” 我在老嫖眼里并没有看到惧色,看来所谓的“怕老婆”,其实满满地都是爱呀! 这让我有些羡慕,不由想起了远在雪城的张妖精。 你说说,我俩咋就这么犯相呢? 席间,我、唐大脑袋和陈六指,三个人凑到了一起,把在盛京见到段老鬼的事情都说了。 两位[黑钱魁首],一位[白钱魁首]和一位[轮活魁首]。 当年两死两残,如今活着的就剩段老鬼一个人了,却又三缄其口。 陈六指也迷糊。 两个人猜来猜去,也弄不明白是什么人下此毒手。 喝着喝着,我又和赵埋汰凑在了一起,当听说他也会口技后,就交流起来。 我发现他学的并不是《狐行百变》上的口技,技术特点并不一样。 不过,殊途同归,呈现出来的效果却是一样。 不由也是大感惊奇。 聊得兴起,我还教了他几手化妆术。 已经连续两天和他们喝酒了,不过我一直没提“圣库宝藏”的事情。 不料给张建军敬酒的时候,他拍了拍身边的空椅子,意思是让我坐下。 第一句话就是: “你真打算去找那个什么狗屁宝藏?” 第222章 大金牙 听张建军问我,是不是真要去找宝藏,我酒都醒了一半。 他眼睛半睁半闭,又不说话了。 “建军大哥……” “叫哥!”他说。 我咽了口唾沫,啥意思呀,这是要拉郎配,逼我娶他妹子吗? 叫就叫吧,都比我大,都是哥。 “哥!” “嗯,”他露出了一丝笑,“说说吧,咋想的?” 说啥? 我有些懵,宝藏?还是张妖精? 我选择了宝藏。 “是,我要去找!”我十分肯定地说。 他瞥了我一眼,“你缺钱?” 我摇了摇头。 他看着,意思很明显:那为什么? “这是我师傅的遗愿,我想帮他完成……” 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淡淡道:“如果我说都是贪财的借口,你会生气吗?” “不会!”我正色道:“自古财帛动人心,没人嫌钱多,如果说我一点儿没有想要里面财宝的心,那就是矫情了!” 贼道 第255节 他扬了扬眉,眼睛睁大了一些,“你倒实诚……” 我不卑不亢,“实话实说而已。” 张建军点了根烟,不再看我,自言自语,“当年,我还在上小学,我爸和我老叔闹得不可开交,哥俩在院子里滚在一起,暴土扬长,造得像土驴一样……” “那时候,我就知道是因为什么!” “小时候,我叔对我贼好,每次我都盼着他来我家,每次他也都不空手,一块大米花糖,又或是一串糖葫芦……” “你知道的,那时候的我们最单纯,谁对自己好,就是最好的人。” 他的眼神没有焦距,语调也温柔起来。 看来,这也是他会帮张思洋的原因,到底是有血缘的近亲。 “可我爷死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那时我就发誓,如果让我看到那把什么叽霸狗屁钥匙,我就融了它,做成一副大金牙戴上……” 说到这儿,他呵呵笑了起来。 “兄弟,”他看向了我,“你们男女之间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了……” 我看着他,不说话。 “我只要一个请求!” “您说。” “如果有那么一天,无论是因为什么,都别让她太伤心……” 他长长舒了口气,“这丫头,心眼子是多了一些,可她自幼丧父,每天又生活在杀父仇人身边,心眼儿少的,活不到现在……” 我不由黯然,这是实话。 想不到眼前这位如此冷漠的性子,却又是如此认亲,心思也这么细腻。 “有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他说。 “您说!” “不要去找什么宝藏,把手里的钥匙都融掉……” 我笑道:“给您做副大金牙?” 他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都看来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他如此开心大笑的时候太少,所有人都面露惊讶。 他笑出了眼泪,用手背擦了擦。 “不说了,不说了!”他摆了摆手,“年纪大了,就爱絮叨,找与不找,都是你们的自由,或许也是个奔头儿,注意安全就好……” 我帮他点了根烟,“哥,谢谢!”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怔了一下,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他抽了口烟,眉心显出一个深深地“川”字纹,“什么大不易?” “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对对对!这大京城,啥叽霸玩意儿都贵,住着不容易,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儿了,和哥吱声儿!” 我有些感动。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鼻子、眼眶都有些发酸。 想不到他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还能说出这么暖心的话。 “哥,走一个!” “好,痛快!” 喝到半夜,两箱12瓶茅台,都见了底儿。 我不是心疼钱,问题这也太能喝了!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大头、老嫖、赵埋汰、陈六指,六个人跑出去吐了好几次。 白瞎这酒和菜了。 造孽呀! 我还好,虽说胃也直翻腾,只要不看着他们吐,应该吐不出来。 “武爷……”周疯子喊我。 我连忙摆手,“周、周大哥,您可千万别这么叫……” 看来周疯子再能喝,肯定也会多,不然咋这么喊我? 他呵呵直笑:“武爷就是武爷,我不过是提前叫而已,来,咱兄弟再走一个!” 这番话把我整的更迷糊了,什么叫“提前叫?” 话说去年在盛京,段老鬼那些人就已经这么喊了。 虽然自己许久没再蹬大轮,但这“武爷”的名头,应该传了出去。 荣门没有字辈儿,但按照出道长短和声望,荣老鬼辈分可是不低,他既然张了嘴,刘汉南他们无论什么场合,只要提起我来,都会尊称一声武爷。 只要称了爷,在荣门的江湖里,就是最大的辈分! 只是没想到,周疯子会这么叫。 难道他知道荣门的规矩? 还是听说了什么? 碰杯后,我一饮而尽! 虽说只是七钱杯,可我也喝了十几杯了,再喝非得吐桌子上。 老嫖搂着大头在说话。 老嫖说:“我滴张爷,道士不是他妈可、可以结婚嘛,你还不结?你看看我闺女,都会给我捶背了……” 张爷? 我想起来了,大头名字叫张涛。 随后又摇着脑袋,呵呵笑了起来,知道周疯子为啥称自己为武爷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会知道荣门的规矩,更不屑于接触荣门这个江湖,哪儿能知道自己已经在盛京就被称了爷? 以他的学问,一定知道京城的习俗,所以才会这么叫自己。 在京城,“爷”,是用于对男子的尊称。 如果一个人的兄弟多,有老大、老二……直到老五。 年纪稍长一些后,人们就会称呼他们为大爷、二爷……直到五爷。 父辈兄弟多的家族,堂兄弟们大排行,甚至会称到十爷、十一爷…… 在古代时,“爷”则是地位的象征。 有公爵封号的人为“王爷”,宅子叫“王爷府”。 老百姓甚至把皇帝都称“爷”。 例如称明朝的“洪武爷”、“崇祯爷”。 清代离我们最近,被称为“爷”的皇上更多,顺治爷、康熙爷、乾隆爷、光绪爷…… 而自称“爷”,则是表明了一种态度。 一种骄横的态度! 例如打架时说:“爷不怕你!”、“爷等着你呢!” 另外,爷一定是同辈之间的尊称。 例如去吃面,小跑堂如果认识你,喊的就是:“贵宾一位,陈爷里面请——” 去理发,师傅会喊:“陈爷,老没见了您内!” 如果差着辈,小一辈的就叫小爷,岁数大点的叫老爷子…… 解开迷惑,也就不再多想。 大伙都喝尽兴了。 我见也差不多了,张罗着都留家里睡。 大头不同意,说来之前说好了,都得去他家。 我没勉强,毕竟亲戚有远近,朋友有高低。 我和唐大脑袋、老疙瘩、大憨、蒲小帅往出送他们。 园丁老王两口子没睡,也出来了。 我以为宁蕾睡下了,就没喊她,不料也跑了下来。 布丁贴着她,虎子上蹿下跳。 因为该吐的都吐干净了,后面又都喝了不少茶,大伙的酒也都醒了一些。 周疯子上车前叮嘱我,说他这两天就回去了,让我带做二手房的朋友去找他。 说完又对宁蕾说:“丫头,七哥助理的位置,可就给你留着了!” 宁蕾笑吟吟道:“好的,谢谢周大哥!” 这丫头太聪明了,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怎么想的呢? 第223章 老败家 贼道 第256节 车队走了。 全家人频频摆手。 客走主人安,所有人都很疲惫。 我叮嘱大伙都早点儿睡,见唐大脑袋他俩明显有话说,三个人就去了茶室。 宁蕾跟在了后面,乖巧地帮我们烧好水。 四个人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着。 水开了,宁蕾又沏上了一壶浓茶。 “哥,亮哥,小童哥,你们都没少喝,喝点儿浓茶醒醒酒,就早点儿休息!” 唐大脑袋喜笑颜开,“嗯,还、还是我小蕾妹子好……” 宁蕾抿嘴一笑,就出去了。 我没喊她,更不想劝她,去不去七哥那儿,自己拿主意,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呢? 另外还有那位冯皓然冯公子,明显和七哥不对付。 真不知道周疯子这步棋是什么意思。 老疙瘩晃晃悠悠起了身,往外瞅瞅,又竖起耳朵,一动不动站了约有一分钟,这才关好了门。 唐大脑袋压着声音说:“哥呀,看来他们知道咱们“千面佛”的身份了!” 我十分肯定地说:“不是他们,是只有周疯子一个人!” 他疑惑起来,“周疯子知道了,其他人不就都知道了吗?他们关系那么好……” “不会,他一直在拿话点咱们,却始终没明说,我也观察了其他人,他们百分之百不知情!” 老疙瘩点头道:“我观察的很仔细了,只有小马哥似乎有些察觉,其他人并没什么异样……我就是奇怪,周疯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三个人都沉默起来。 按理说,不管是第一次去刘江家,还是敲徐明楼那次竹杠,我们都做的天衣无缝。 绝对没有尾巴,更没留下任何线索。 这个周疯子,难道是神仙不成? 大脑袋感叹了一句:“要我说,张妖精是个假妖精,这周疯子才特么是真妖精啊!” 我问他俩:“他说慈善基金会的事情,明显想让咱们捐款给他们,你俩什么意思?” 老疙瘩说:“我觉得没问题,咱们这点儿钱,人家未必看得上!” 大脑袋说:“我觉得也是,你看今晚那个老帅哥,拿出了两大箱子钱呐,又掏了200万的卡!可人家周疯子愣是没要,还能贪咱们这点儿钱?” 我笑笑说:“咱们可不是一点儿钱,你俩算算,咱们这两年都捐出去多少了?另外,性质也不一样!他要是收了加代的钱,就得给人家一个说法!” “也是!”大脑袋喝了口茶,又说:“我看报纸上写的很清楚,这个李正光也是玩儿大了,折腾到头儿了!周疯子就算不背后出力,也是在劫难逃!真收了钱,很可能也办不出来……可我总觉得,他不会是想贪了咱们的钱……” 老疙瘩说:“如果,我说是如果,如果真就是为了贪咱们的钱呢?” 我脸色不由一沉,冷冷道:“他敢?!再牛逼的大哥,我也有办法割了他的喉咙!” 大脑袋嘿嘿一笑,“算我一个,谁都别想那咱们当二逼!” “现在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帮我们?”老疙瘩问。 我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的疑问,而且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唐大脑袋一口干了茶杯里的茶,起来伸了个懒腰,“操,要不是战线拉的够长,又吐了三次,现在得难受死!睡觉!” 我也站了起来,“行,睡吧!” 第二天。 我先给黄胖子打了个电话,说带他去见个大客户,又一再叮嘱,穿正常一点儿。 等我开车去他店里接他,差点没蹬他一脚。 这货穿了套黄色的西装,焦黄焦黄的,看着就像香蕉成了精一样,这是真不怕招苍蝇啊! 我问他,不是告诉你正常一点吗? 他很委屈,抽搐着兰花指,说这是自己最正常的衣服了。 我有点儿后悔,更有些担心。 我怕周疯子会削他…… 没办法,约好了时间,再不去就迟到了,只好拉上他,奔了大头家。 万万没想到,周疯子见到这货以后,相谈甚欢。 而且看样子,两个人还挺有共同语言,无论是二手房,还是什么股市、古董,国内外经济形式……都能说到一起去。 看不出来,疯子哥口味挺重啊!? 大头把我拉到了院子里,小声说:“我早上得到的消息,太原有伙儿倒斗的在出货,听说里面有十几卷文书……” “太原?”听到这个城市的名字,我马上想起了干[轮活]的高潜,我俩前些年有过几次交集,关系处得不错。 还有被我掐折一条腿的胡平安,他也是太原人。 “消息准确吗?”我问。 “肯定准,只是以前道上没听说过这伙人,所以东西对与不对,不拿到手里,谁都不好说……” “价格呢?” “100万一卷!” 我第一反应是不贵,转念又想,不对呀! 他们是盗墓的,也不是藏友之间买卖,更不是拍卖,100万这个价格,肯定是参考了自己上次拍卖的价格,不然能卖10万就烧高香了! “这是参考了《周孝儒文书》的拍卖价?”我问。 大头竖起了大拇指,“对,所以收到这个消息以后,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我隐约觉得哪儿不对,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新人?”我问。 大头蹙着眉,“我打听了一下,也不能说是新人,只能说是新组成的团伙,据说把头姓金,跟过宁城“老败家”几年……” 我怔了一下,“老败家”姚玉忠的人? 在倒斗行业,“老败家”可谓是鼎鼎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据说此人会观天象,能根据星斗的位置,以及手中的罗盘,方圆百里都能确定一块墓穴的位置。 因为这手神技,被倒斗界尊称为“祖师爷”、“关外第一高手”。 至于“老败家”这个绰号的由来,是因为此人嗜赌如命,输赢几百万元是家常便饭! 江湖传言,有一年他在石家庄某赌场,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欠下七千多万元的赌债。 他已经输红了眼,根本来不及卖东西换钱,直接就拿出了文物,好多价值百万的好东西,直接就以十万一件,甚至更低的价格当场抵押。 这人还有个习惯,输出去的东西,从不再往回赎。 我没见过此人,对倒斗这个行业也不是很熟悉,还是前几年蹬大轮时道听途说。 其中太原的高潜,也和我聊起过。 听了大头的话,不由琢磨起来。 跟过“老败家”,又自立门户,成了“大把头”? 要知道“老败家”手下大大小小的团伙多如牛毛,跟过他的人更是鱼龙混杂,根本就没法验证真假。 据说此人在赤峰也有家,可自己在那边没什么朋友。 大头说:“有传言说,这伙人去年春天一直在郑州了……” 我看着他。 他点了点头,意思很明显:应该就是他们盗走的。 “准备准备,咱们去一趟?”我说。 “行,疯子哥走后,咱就动身!” “来得及吗?” 他笑了起来:“也不是卖菜呢,没那么快出手!” 第二天傍晚,我和唐大脑袋他俩正在茶室喝茶,宁蕾过来了,说她想去学导游。 我眉头蹙起,却没说什么。 她当着我们的面,给七哥打了电话,先是好顿赔礼道歉,又说她喜欢旅游等等。 她回房间以后,老疙瘩一语中的:“这不是喜欢旅游,是想更自由!” 第二天晚上,我们都聚在了大头家,给周疯子一行人送行。 宁蕾没来。 黄胖子来了,大包小包拎了好多京城特产。 那天从大头家走的时候,他兴奋地走路都是飘着的,说这次算是掏上了,未来一年,就把命交给周总了。 还说必须得给我回扣,说这次至少得买七八套宅子,而且价格和数量上不封顶! 让他犯愁的是,任务太艰巨了,可心的不好找。 而且他还有点儿担心,这么买的话,会不会把价格抬起来。 对此我表示乐观态度,谁不希望自己买的房子升值呢? 这货看出了我的小心思,不悦道:“咋地呀,以后你不买了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连忙笑嘻嘻地赔礼道歉,又叮嘱他,遇到好的,再给我们哥仨划啦几套。 至于说周疯子他们的回扣。 贼道 第257节 心意领了,有这个心,多给他们省点儿钱就好。 黄胖子用肩膀撞了我一下,柔声道:“武儿,你真是个好人。” 我差点没跑墙角,把隔夜的酒吐出来。 4月11号。 宁蕾已经报了导游培训班,每天起早贪黑开始上课了。 我、唐大脑袋、老疙瘩、大头和他的保镖冷强,五个人两辆车,奔了山西太原。 其中我的车上,装了一千万现金。 本想喊上刘立凯,可人家上班呢,每天课时很紧张,只好算了。 在古董行,我是个棒槌,可那卷《周孝儒文书》,我不仅看过好多次,纸质手感更是熟悉极了。 对方的东西只要质地一样,就可以买下来! 第224章 太原高潜 我后悔让唐大脑袋和大头坐我车了。 不到600公里的路程,这两个人至少聊了500公里的女人,唾沫横飞。 下午四点,进了太原城。 住进了桃园南路上的唐都大酒店。 上次来太原,还是1995年的5月底,这家酒店开业还不到一周时间。 那个时候,我下一次货至少要花几个月,一分钱掰两半,可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住如此豪华的酒店,一直都住小旅馆。 坐在小旅店的硬板儿床上,看着窗外地标一样的唐都大酒店,羡慕的不行。 今天终于住进来了,觉得也不过如此。 第二天,大头和冷强出去忙了一天,天黑才回来。 晚饭后,五个人在我房间开了个小会。 次日上午,唐大脑袋和老疙瘩拎着包,离开了宾馆。 脚前脚后,我也出去了,直接奔了火车站。 太原火车站和京城火车站很像,不过有些缩水,规模小了很多。 我进了站前广场斜对过的一家食品店。 “老板,拿瓶兴安山泉!”我扔在了柜台上一枚硬币。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嗑着瓜子,头不抬眼不睁,“两块!” 傻了不是? 三年没跑[轮活]了,竟然忘了这是火车站前,啥东西不得贵一倍?! 我又拿出一枚一元钢镚。 哒哒哒! 轻轻敲了三下。 胖娘们抬起了头,嘴角两边还挂着瓜子皮。 她收起了两枚硬币,看似很随意地在玻璃上也敲了三下。 不同的是,她敲的是一长两短。 这叫“叫棍”。 我那三下是告诉她,我是同行。 她回了一长两短。 第一下短,第二下长,第三下又是极短,意思是:她这儿是山头。 也就是说:她这儿,是太原城荣门蹬大轮的窝子、联系点儿。 如果我不回敲,说明我那三下是无心之举,她也不会回敲。 接下来,我用手指关节又敲了三下。 这三下连在了一起,速度很快,意思是我有急事找人。 其实“叫棍”只有九种叫法,看着挺神秘,不过是对个暗号而已。 其目的是避免不是同道,再说错话。 “说!”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我说:“麻烦大姐给潜哥打个电话,就说我姓武,雪城的!” 二十几分钟后。 一个穿着韩式夹克衫,裤线笔直的帅哥,出现在了我身前。 他伸开了双手,哈哈笑道:“小武,五年没见了吧?” “潜哥!” 我俩热情地拥抱在了一起! 高潜比我大六岁,今年34,相貌英俊。 他比我矮了一点,十分标准的身材,什么时候都打扮得利利索索。 他身后还跟了五个小子,其中两个我都见过,跟了他好多年,分别是[下手]黑子,和[换手]小林。 我用力抱了抱高潜,同时扬手打招呼: “黑哥,林哥!” 这俩人都咧开了嘴,无声地笑着。 高潜把着我的胳膊,回身说:“我给兄弟们介绍,这是小武,我好兄弟……” 不等说完,扬手就拍了自己头一下,笑道:“瞧我这个臭脑袋,怎么还能喊小武?各位,以后都要喊武爷!” 不等我拦着,黑子他们齐刷刷躬身喊道:“武爷好!” 这一下,把我喊了个大红脸。 “潜哥,你这是嘎哈呀?!” 他哈哈大笑,“盛京的鬼爷放出话来,荣门又添了一位爷,而且还是西安老佛爷的高足!我一听姓武,就知道是你小子……” 我连忙解释,“鬼爷也是客气……” 高潜沉下了脸,“这话就不对了,鬼爷什么身份?老佛爷又是什么身份?人家怎么不和我客气?” “而且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道上的人都看在眼里,提起你小武,那个叔爷姑辈儿的不竖起大拇指,都得夸一句:知进退,有情义!” “咱不提这些,就单凭你是西安老佛爷的关门弟子,谁敢不喊声爷?” “不过,我得挑你理了……” “潜哥不用说,总之一定是我不对,我先给您赔礼道歉!”我连忙说。 他又笑了起来,“你小子,咱俩认识了这么久,你可从来没提过自己是老佛爷的徒弟!” 我不由苦笑,要不是上次去西安城,我也不会承认这茬呀! 那时两个人也都没有大哥大,相互之间一直没再联系。 这话就不好解释了,于是又是一顿赔礼道歉。 他笑的畅快,“中午了,咱兄弟不醉不归!” 半个小时以后,七个人坐在了位于解放路的鸿宾楼烤鸭店包间里。 这是家久负盛名的老牌清真饭店,被美食家、穆斯林以及社会各界,誉为“清真餐饮第一楼”,号称太原烤鸭第一名店。 五年前我最后一次来太原,他们都把我当小老弟,也很照顾我,不知道是不是被称了爷的原因,黑子他们明显不像以前那么放得开。 很快菜就上来了。 烤羊背、头脑、烤鸭、农家四宝牛腩、沁州黄小米牛肉松、菱角炒虾仁、脆皮炸牛腩、石窝茶香鸡…… 摆了满满一桌子。 小林站起身,拿着一瓶白瓷瓶的汾酒,给大伙满上。 这边不太爱喝酱香型的酒,汾酒是主流。 高潜端起了酒杯,笑道:“军叔刚刚称了爷,我也侥幸被称了叔,没想到我们当年的小兄弟,已经称了爷!我很欣慰,更是由衷地为他高兴,来,走一个!” 这两年窝在了京城的两进院子里,还真不知道太原老军这一伙人的变化。 听说老军叔称了爷,高潜也迈了一步,同样为他高兴。 荣门等级简单,只有笼统的三级。 最低级就是普通的[荣门六手]。 中间是各个团伙的老大,一般男称“叔”,女称“姑”。 再往上,就是整合了整个小团伙的扛把子,绝大部分都称作“爷”,也有部分女性扛把子,自称为“奶奶”的,只是少见。 荣门江湖上,也有一些称爷,却是独来独往的前辈。 例如老王爷和老中医。 而像陈六指的师傅无影手,以及盛京的段老鬼,则都有庞大的团伙。 但有一点,无论是称“叔”,还是“爷”……都没有自称的。 自己喊自己什么“叔”或“姑”,只能让同道耻笑。 都是混到了一定地步,同道给面子,有辈分高的人提议,众人附和,叫开了以后,才会稳住名号。 大伙碰杯,热情洋溢,我也不装假,一口干了杯中酒。 贼道 第258节 先聊了一会儿这五年来各自的生活,我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只字不提。 当听说我认了两个好兄弟,高潜也很开心,说有时间喊过来,必须一起喝酒。 我提到了胡平安,说1998年正月,在81次列车上和他遇到了。 听到这个名字,高潜几个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第225章 丽佳旅馆 酒桌上,我又把在广州发生的事情说了,当听说胡平安的腿是我掐折的,六个人都面面相觑。 高潜端起了酒杯,“来吧,兄弟,我得正式敬你一杯!” 喝完酒,他才讲起了他们之间的恩怨。 原来,这个胡平安曾经跟过高潜的老大军爷,没几年,就因为出手不管不顾,给团伙惹下了大麻烦。 胡平安有个毛病,爱干私活。 每座城市干[轮活]的,都有自己的线。 例如西安开往广州的81次列车,就是高潜的[专线],其他人不得染指,否则就是[越线]。 这种情况如果抓住,轻则断一指。 重的就是往死里打! 我一直独来独往,不可能有“专线”,也没那个实力。 [越线]这事儿比较特殊,多数同行都不会故意找茬,只是恰好坐了这趟车,又赶上囊中羞涩,才会出手下货。 不过,正所谓行有行规! 荣门的规矩就是,[越线]可以,你得打招呼! 与这条[专线]的团伙老大沟通后,才能出手,而且下来的货要奉上一半。 我和高潜,就是这么认识的。 我们能成为朋友,是因为都有自己的底线,从来不朝那些弱小下手。 而胡平安则不同,不仅私下里常常[越线],干活更是不管不顾,因此得罪了济南城一伙人。 没多久,人家就找上门来。 那时的军爷还是军叔,摆下酒宴赔礼道歉不说,又当众插了自己大腿一刀。 对方这才罢手。 胡平安因此被开出了团伙,孤魂野鬼一样游荡。 被开出队伍不久,他想抢高潜的线,恰好被我遇到。 去年夏天,他瘸着一条腿回了太原城,不知道背后有谁支招,很快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大哥,又拉起了一支队伍,坑蒙拐骗什么都干。 最近两个月,就与高潜发生过两次冲突。 黑子恨恨道:“球势的胡平安,现在混得可油了,死迷粗眼早晚被人一格揽溜死……” 他骂胡平安现在混的不错,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早晚被人用棒子打死…… 从少年时,我就天南海北的走,各地方言或多或少都懂一些。 聊着聊着,我问起了那伙盗墓贼的事情。 这才是我约高潜的主要原因。 山西仅次于河南,自古也是盗墓大省。 虽说倒斗与荣门道不同,可高潜他们毕竟都是坐地户,应该了解一些。 听我说完,高潜看向了其他人,“满仓,你和武爷聊聊吧!” 满仓三十岁出头,面目忠厚,皮肤黝黑,粗手大脚。 他负责团队的[搅手]。 先前介绍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此时见高潜不找别人,直接让他说说,我就明白了,这小子八成以前干过倒斗! 只是不知道为啥,怎么还改行进了荣门? 估计也是因为没有“手艺”,所以才会做[搅手]。 [荣门六手]中,[望手]一般人干不了,而[搅手]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般小混子都能干。 只要锻炼几次,就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出现,怎么干才能把现场搞乱,让其他同伙脱身。 “姓金?”满仓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个人,咱太原城,曾经跟过“老败家”的有七个人,可没有姓金的!” “能不能是外地人呢?”我问。 “可能性很大!” 满仓问:“这些人只有那些文书?还是同时也出其他货?” “其他货也有。” 满仓眉头又皱了起来。 “有问题?”我问。 “不好说……”他疑惑道:“如果是去年春天下的墓,一年后才出手,这个时间跨度长了一些,毕竟夜长梦多,变现为王,一般团伙都不会这么干……” 我说:“那座墓里应该没有其他东西了,他们这次又不止出那些文书,能不能是后来又下了其他墓,攒一起出货呢?” “不是没可能,”满仓紧锁眉头,“100万一卷,十几卷就是上千万,这可不是小买卖……竟然流窜到太原出货,怪了……” “……” 我们一直喝到了下午三点才散。 满仓跟我回了宾馆。 晚上。 我带着满仓、大头和冷强四个人,开车来到了杏花岭区一条破败的街道。 大头今晚换上了道士装扮,仙风道骨的挺像样。 他通过朋友,约好了今晚在这儿见面。 这是家叫丽佳的小旅馆,两层红砖小楼,就是我以前常住的那种旅店: 破旧、便宜。 一旁垃圾箱,有个颤颤巍巍的老奶奶在翻垃圾。 靠墙有辆没牌照的红色桑塔纳,熄着火,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 停好车。 四个人下了车,冷强一手拎了个沉重的皮箱。 进门后,我说:“我们找208的客人!” 服务台里坐着个老爷子,手里捧着一个小收音机,捅捅咕咕,时不时还贴耳朵上听听。 他扬了扬手,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木楼梯吱吱呀呀,走在上面,我都怕它随时倒塌。 来到二楼走廊。 灯光昏暗,水泥地面油叽叽地直粘脚。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208是个大间,起码六张床。 其实很容易分辨,因为门与门的距离是不一样的,208到209之间,至少差了一扇门。 这种房间特别像东北当年的大车店,特点就是便宜。 不过以前我再省钱,也不喜欢住这样的房间,因为人员太杂,咬牙放屁打呼噜,还有些不开眼的小毛贼,觉都别想睡消停。 咚咚咚!咚! 大头很有节奏地敲响了门。 “谁呀?”房间里响起了个粗矿的声音。 “老叔,我是张二舅家的小子,过来送点儿大米……” 吱呀—— 木门开了。 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送米?这儿也没火没锅地,用啥煮?”他皱着眉说。 大头说:“有了米,就可以卖了换钱去买锅了……” “进来吧!”他这才拉开了门。 这些人非常谨慎,这套话术,是提前定好的,说错一个字,他都不会让进门。 不要小看这些人。 荣门普遍都是小偷小摸,蓝道玩的是技术和心态,而倒斗的绝大多数人,可都是些亡命徒! 房间里烟雾缭绕。 我猜的没错,的确是六张床,不过却只坐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盘腿坐在一张床上,中间是散乱的扑克牌,床边还有把破木椅。 我们进来之前,这三个人在玩扑克? 很放松嘛! 靠墙有张木桌,上面东倒西歪都是剩菜和空酒瓶子。 贼道 第259节 加上开门这个人,房间里只有三个人。 六张床的房间,只有三个人? 很明显,还有人不在。 干什么去了? 这三个人年纪大约都四十岁左右,开门这人膀大腰圆,个子也不矮。 另外两个都很普通,无论是身高、身材、相貌。 普通的掉人堆里都找不到。 大头做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敢问哪位是金把头?” 床上左侧那人微闭着双眼,也不说话,一张扑克牌在手指间翻滚着。 他对面的中年人张了嘴,声音嘶哑难听,“谁是都不重要,规矩懂吧?” 大头测了侧身。 冷强把两个皮箱放在了地上,挨个打开,里面一沓沓都是半新不旧的百元大钞。 我说:“这里是二百万,算是一点诚心,只要东西对,其他钱一分不少。” “你谁呀?”中年人斜眼问我。 “我是谁不重要,”我笑笑说:“就像您对面玩着扑克这位,姓不姓金,同样不重要……” 第226章 金把头的货 听到我说玩扑克牌的中年人是金把头,三个人都是默不作声。 我是猜的,是种直觉,同样也是在诈他们。 金把头睁开了眼,看向我。 “老弟好眼力!”他说话轻声细语,不带一丝火气。 说着,他看向了给我们开门的那个汉子,“老九……” 老九走到靠窗的那张床前,弯下腰,在下面扯出了两个脏兮兮的大帆布包,鼓鼓囊囊。 他瓮声瓮气道:“想看啥?” “都有啥?”我问。 “玉器、瓷器、还有些字画……” “拿两块玉看看吧!” 不能直接奔那些文书使劲,不然很难讲下价来,也不能他们说100万就是100万。 老九拉开其中一个包,身子挡着,一只手伸进去掏。 两块玉佩被他拿了出来。 站起身就骂了起来,“李大胆儿,你丫个狗操滴唻,就不能帮帮我吗?” 他是河北人! 这三个人普通话十分标准,不带任何地方口音,可老九这句“你丫个狗操滴唻”,应该是河北黄骅那边的骂人话。 他们都是河北的? 金把头对面的中年人也骂骂咧咧,不过还是下床趿拉上鞋,走过来把桌子上的酒瓶子都挪到了地上。 又把桌子上的花生米、豆腐干什么的,往一边推了推。 总算空出了一块地方。 我不由腹诽,这些人,真是够糙的了! 李大胆儿又坐了回去,老九把两块玉佩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古玩行的规矩,东西不能直接过手,不然摔在地上的话,不好判断是哪一方的原因。 原来倒斗的也很讲究。 我和大头各自拿起了一块。 玉佩样式并不复杂,工艺看着也很一般。 翻过来看,隐约能看到背面有三道深浅不一的色带,颜色分别是红、黄、黑,不像是人为染上去的。 我对玉更是个门外汉,于是递给了满仓。 现在,他就是我的掌眼师傅。 满仓看的很认真,翻来覆去地看,时而用手搓搓,还放在鼻下闻。 好半天,他才伏在我耳边说:“三色沁的高古玉,并非涂抹、油炸、火烧等手法做旧,出土不到半年时间,东西不错……” 我不动声色放了回去。 大头也把手里的玉放了回去。 “什么价?”我问。 “五万!”老九说。 我没讲价,对这东西没什么感觉,又问:“有瓷器吗?” “有!” “有碗吗?” “有!” 说着话,他把两块玉放了回去。 很快,一个裹满旧报纸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他撕开了那些报纸,里面是个青花大碗 我拿了起来,看不出什么来,唯一知道的,就是瓷器的底部,一般都应该有落款儿。 反过来看,碗底尽然是空的,并没有字。 难道是假的? 我递给了满仓。 他翻看了不到一分钟,小声对我说:“真的,不过是道光年间的民用瓷,胎体厚笨,质地也不怎么样,不值什么钱……” 我把碗放了回去。 连着两样东西都没有问题,我的疑心大减。 按照原定计划,大头说话了,“福生无量天尊,金把头,有字画吗?” 金把头没吭声,一点儿都不尊重人,手里还在玩着纸牌。 李大胆在把那些扑克往一起收。 “有!”还是老九在搭腔,“不止字画,还有去年京城紫金拍卖行500万拍出去的那种文书,要吗?” 大头“哦”了一声,“那就都拿出来看看呗!” 两个卷轴拿了出来。 看到其中一个后,我心脏都是一抖,就是它,一模一样! 大头拿起了那副字画,我拿起了那卷文书。 这熟悉的卷叠方式,熟悉的手感,和那卷《周孝儒文书》分毫不差! 缓缓打开…… 老九说:“轻点儿,弄坏了可就是你们的了!” 里面笔迹一模一样,内容却变了。 这上面记录的像是官僚制度,什么县千户以上,依旧置令、尉、主簿,凡3员;户不满千,止置令、尉各1员,县令兼主簿事…… 看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一旁的满仓歪着头看,我低声问:“怎么样?” 他只说了两个字:“太新!” 这和刘立凯的看法一致,不过我得到的那一卷,500万左手倒右手以后,最后又以900万的价格,被冯公子拿下了。 那小子可是个人精,怎么可能上当? 这玩意儿,肯定是真的! 至于看着太新,这是因为在墓中棺下保存好的原因。 我卷好,面无表情地又放回桌子上。 我俩凑到了大头身旁。 他手里的是副山水画,纸质微黄,我这水平,真看不出好坏来。 小声问:“谁画的?” 大头说:“南宋的夏圭,杭州人,擅长山水画……” 南宋? 那文书的作者周孝儒,就是南宋的官,难道这画和那些文书放一起了? 我趴上面闻了闻。 没错! 味道一模一样,一股木炭和樟脑混在一起的味道。 又仔细看,就觉得这画怪石嶙峋,这歌夏圭肯定挺穷,舍不得用墨,画得拖泥带水干巴巴的。 画的左下角,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红色印章。 贼道 第260节 一个都不认识。 下意识想起自己脖子上“千面佛”的印章,真想也盖上一个…… 满仓摸了一会儿,又小声和我说:“武爷,内容我看不懂,不过这纸的年代没问题……” 我不怪他,毕竟没多少文化,经验就是盗墓,能看明白材质已经是高手了! 不知道他为啥不做这个了,反而跟了高潜? 每个人都有故事。 大头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问:“这个什么价?” 老九说:“80!” 他说的简单,不过这可不是八十块,是八十万。 大头没说话,我问:“这个东西……” 说着,我指了指《周孝儒文书》,你们一共有多少? “12卷!”老九瓮声瓮气。 我暗自点头,加上卖出去那副,一共就是13卷,和刘立凯估计的差不多。 “什么价?” “100!” “一共?” “这不得美出你屁来嘛?!”他给了我一个白眼。 又是一句黄烨那边的话。 我“哦”了一声,又问:“12卷都拿下来呢?” 他继续翻着白眼,“不会算数?” 我懒得和他较劲,直接开了价,“800,我都要了!” “做梦呢?” 我不再和他说,扭头看向了床上的金把头,“我诚心要,800万,怎么样?” 金把头呵呵一笑,“1000,不二价!” “800!” “慢走!”他拱了拱手,意思很明显,1000万,一分钱不讲。 大头刚要说话,我瞥了他一眼,随后也拱了拱手,“那就再议吧,告辞!” 冷强盖好箱子,一手一个拎了起来。 四个人转身往出走,老九跟在后面嘟嘟囔囔:“可不止你们一伙人看,就差200了?” 我看了他一眼,这张胡子拉碴的脸,看着很是忠厚。 我笑了笑,“咱们都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我又斜瞥了一眼满仓。 满仓停下了脚,回过头问:“金把头,听说姚老大又找了个姓冯的娘们?” 第227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听满仓说,姚老大新找的娘们姓冯,金把头抬起了大眼皮,直勾勾盯着他。 我们身子对着房门,脑袋都扭过去看他,没人说话,房间里十分安静。 金把头深凹的眼睛一眨不眨,拉长着声调说:“小子,你记错了,那娘们姓马!” “哦,瞧我这脑子!”满仓脸都红了。 老九拉开了房门,我道了声谢,四个人出了房间。 站在小旅店门口,就看到先前翻垃圾箱的老太太,在翻远处的垃圾箱。 那辆桑塔纳,还始终停在那里。 我拿出烟,四个人点燃。 我手里的烟看似漫不经心,缓缓画出了两个圆圈。 抽着烟,又开始四下打量周边环境,以及这栋小二楼。 一根烟抽完。 大头问:“先回去?” “嗯!” 回到宾馆,四个人进了我房间。 沏好茶,我问:“满仓大哥,你怎么看?” 满仓说:“东西看不出问题来,姚老大的女人也确实姓马,只是这三个人,我肯定没见过,更没听说过……” 大头说:“兄弟,还犹豫啥呢?一千万可以了,回头可就是十倍的利润!” 我不得不小心谨慎,这可是上千万的现金! 虽说来的不是很艰难,可没了也心疼。 就算有十倍的利润,我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留下。 年前,大头、宁蕾和刘立凯他们,陪着我在汜水镇没少遭罪,这次又是大头的消息,人家也来了,还能让他们白跑? 钱从来不是一个人赚的,否则就再也赚不到了! 三个人又分析了一会儿,满仓起身告辞。 我一直送他到电梯间,又一再感谢,说好忙完请他们喝酒。 他能帮我的,也就到此为止,已经非常感谢了。 两个小时以后,唐大脑袋他俩回来了。 老疙瘩刚凑到我近前,就闻到好大一股刺鼻的臭味儿。 “快去冲个澡!”我捂着鼻子说。 他还自己闻了闻胳膊,奇怪道:“还行吧?我衣服都换过了,没啥味儿了呀……” “快去快去!”我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以防万一。 唐大脑袋弄了辆桑塔纳,坐在了车里。 老疙瘩戴了人皮面具,装扮成了捡垃圾的老太太,一直在旅店周围晃悠。 “哥,你猜我俩看着谁了?”唐大脑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笑了,“我要是猜对了,你吃屎?” “艹!”他翻了个白眼。 我笑呵呵看向了大头。 大头说:“不用猜,我能得到消息,老韩他们同样也能得到,肯定是他和冯皓然来了!” “买走了吗?”我问。 唐大脑袋说:“没有,出来的时候,除了一个装钱的箱子,没见他们拿其他东西!” 大头笑道:“这俩人,插上毛比猴儿都精,不可能第一次看货就出手。” 老疙瘩出来了,穿着短裤,披着大浴巾。 他边擦头发边说:“这伙人,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我惊讶起来,“还有女的?怎么住呢?” “怎么住就不知道了,三十出头,腰条不错!她从宾馆后门路过了两次,还送了我一个空矿泉水瓶子。” 他裹着浴巾坐在了床上,继续说:“另外两个看不清,始终不远不近,我过去他们就往远了走,我去后院,有个人也往后院走……” 这些并不奇怪,他们肯定会有望风的。 不只是防我们,更多的是怕被雷子包了饺子,人脏俱获! 大头骂了起来,“妈的,弄不好还得和老韩他俩竞争,价格更谈不下去了!” 喝了两壶茶,研究了好半天,最后的结果很简单。 如果认定东西没问题,就赶快下手,不要被冯公子抢了先。 他手里可有一卷,如果凑齐了13卷,价值不可估量! 太晚了,大头和冷强两个人回去了。 唐大脑袋起身去扯老疙瘩,“走,睡觉,累死了……” 我说:“把你的[玄铁飞虎爪]再借我用用……” “嘎哈呀?” “你就给我得了!” “……” 第二天晚七点。 我和大头、冷强三个人,拎着钱又到了另一家小旅馆。 这伙人很警觉。 上午大头打电话敲定时间的时候,他们告诉换了地方,却没说具体地址。 直到晚上六点,才来电话,说在小店区一家叫爱民的小旅店。 贼道 第261节 我们提前十分钟到的,走进房间的时候,金把头三个人正在喝酒,桌子上都是些熟食,又是一堆空酒瓶子。 这是个四人间,同样又破又旧,弥漫着香烟和酒精的味道。 “三位,一起喝点儿?”膀大腰圆的老九还挺客气。 我摇了摇头,“先看看货吧!” 老九弯着腰,从床下拉出了帆布袋子,在里面拿出12卷《周孝儒文书》,很随意地堆在了一张床上。 我和大头看了好半天,挨个打开又卷好,没问题。 “谈谈价格吧!”我说。 “不好意思了!”金把头“滋喽”干了一小杯白酒,“涨了!” 我眉头一扬,“为什么?” “因为有人出了1200万!” “那就1200万,我要了!”我也没犹豫。 金把头笑了起来,笑声就像掐紧了脖子的老母鸡。 “所以说不好意思了,最少1500万!” 大头脸色有些难看,“金把头,都是朋友介绍的,你这样是不是就不讲究了?” “讲究?”他给自己满上酒,斜着眼,“讲究的话,拍卖以后的钱,能分给我们一半吗?” “这话就没意思了,你们也可以拿去拍卖呀!” 啪! 老九拍了桌子,立着眉毛喊了起来:“你们是来找茬的吗?” 李大胆儿也不抬头,伸手拿出了一把斑驳的化隆造,放在了桌子上。 随后,继续有滋有味滴啃鸡爪子。 我想笑,这是吓唬谁呢? 大头冷哼道:“认识我们吗?” 金把头又笑了起来,拉长着他无法辨认口音的声调:“认识,京城的神棍张天师嘛,一堆当官的和戏子敬着捧着当成宝儿……” “至于这位小哥,肯定就是荣门干[轮活]的小武,这几年也是鼎鼎大名,还是什么老佛爷的徒弟!” “对了,听说道上已经开始喊武爷了……”说着,还叹了口气,“这荣门也是乱套,“爷”更不值钱……” “怎么着啊?”他歪着头,抬了抬眼皮,“再牛逼,还想强买不成?” 他斜眼看着我们,干瘦的脸上满是讥笑。 意思很明显,牛逼又能怎么样? 总不能强买强卖吧? 我咽下了这口怒火,“好,就1500万……” 话还没说完,响起了敲门声。 老九起身来到门前,“谁?” “马屯刘瘸子家的小二……” 奶奶的,是冯公子! 这套暗语和我们刚才用的一样,很快对完,老九拉开了门。 四个人走了进来,打头两个人,正是冯皓然冯公子,另一个是紫金拍卖行的韩总。 身后两个小伙子,其中一人拎着个黑色皮箱。 场面有些尴尬,不过彼此还是笑着握手寒暄,各怀鬼胎。 “武爷,不好意思了……”韩总握着我的手。 虽说他喊了“爷”,可这个“爷”和道上的称谓并不一样。 他以前可不这么喊。 冯公子也不喊哥了,握着我的手皮笑肉不笑,“我与武老板有缘,走哪儿都能遇上……” “不是冤家不聚头嘛!” 说完,我收回了手,他脸上阴晴不定。 “金把头,”他看向了酒桌,“昨天谈好了1200万,咱们是不是可以交易了?” “1500了!”金把头加了块猪头肉,头不抬眼不睁。 “那就1500,我要了!”我说。 冯公子连忙说:“我出1600!” “1700!” “1800!” 我加一百,他就加一百。 很快,价格就抬到了3000万…… 第228章 蜂门 谁能想到,从1500万,不一会儿竟然叫到了3000万。 冯公子脸都绿了。 “武爱国,”他咬牙切齿,“从第一次在潘家园遇到你,你就他妈和我对着干!因为天师的原因,我原谅了你,还想和你结个亲……” “没想到你丫处处和我对着干,是不是真以为我怕了你?” “满京城打听打听去,我冯皓然怕过谁?” “……” 一屋子人都看着我俩,就连金把头他们也不喝酒了,笑嘻嘻地看着我俩斗鸡一样的大戏。 “以为和兴安那些人好上了,腰板儿就直了?姥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丫是个什么东西?” “贼!!”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小偷小摸的贼而已!” “丫挺的装得人模狗样,大宅子住着,要不是看在天师和老韩的面子上,我他妈早就把你送局子里了……” “……” 韩总低着头,一声不吭。 大头脸都涨红了,瞪圆了小眼睛,刚要说话,被我瞪了一眼。 我真懒得和这纨绔对着骂大街,张嘴道:“3200万!” 我一下提了200万。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一字一顿道:“三、千、五、百、万!” 行嘞,到价了! 我一脸的痛苦状,长长叹了口气,似是不舍又无可奈何,随后没好气地拱了拱手,“恭喜冯公子,东西是您的了!” 所有人都是一呆,估计都闪了一下,没明白争这么热闹,怎么就放弃了呢? “天师,强哥,走人!”说完,我扭头就走。 “哎——”大头急了,一把扯住了我,眼珠子像兔爷一样,“别走啊?!” “3500万呐,我拿不出来这么多钱了……”我说。 冯公子挺直了胸,背着手嘿嘿冷笑。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有了一丝狐疑。 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不要小看这些纨绔,他们不只投胎技术好,父辈更都不是凡人! 遗传也好,教养也罢,没有多少纨绔是白痴。 大头说:“不够我有!不行,咱继续!” 我说:“不玩了,天师,你自己玩得起吗?” 他瞠目结舌,“要不……要不……你借我点儿……” 我算准了,他也拿不出现金来。 其实就算冯皓然,此时同样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但价格给出来以后,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这就是这行的规矩! 所以,3500万到顶了。 如果我再接着往上叫,很可能被闪到腰。 我缓缓摇头,“天师,实在是抱歉,这么多钱,我可舍不得……” “你?”大头脸就变了。 我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走吗?” 他稍一犹豫,用力叹了口气,耷拉下了脑袋,说话声音都小了好多,“走,财不如人,罢了!” 韩总喊:“天师……” 大头回头看他。 “那个……回头找您喝酒……” 这个韩总,可真是左右逢源,一个过儿都不想落下! 贼道 第262节 大头做了个稽首,那句“福生无量天尊”都懒得说了,跟我出了客房。 出了小旅店,大头就忍不住了,刚张嘴,就被我怼上了根红梅。 我给他点烟,声音压得极低,“路上说!” 他就不吭声了。 我瞥了一眼斜对过小店里喝酒的唐大脑袋他俩,晃动了两下烟头。 冷强把钱放进了车里,拉开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我和大头扔了烟,纷纷上车。 刚关上门,他就迫不及待地问:“我滴个亲爹,到底他妈啥情况啊?!” “这伙人,不是倒斗的!”我十分肯定道。 “啥?”大头一脸懵逼,“不是倒斗的?那是什么?” 我说:“暗八门中,[蜂]、[麻]、[燕]、[雀],都是骗人的买卖!而这些人,是[蜂门]中人!” “[蜂门]?”大头目瞪口呆。 “对,[蜂门],蜜蜂的蜂,也称作刮风的“风”!” “这些人像蜜蜂一样,蜂拥而至,倏忽即散,来得快,走得快。” “简单来说,就是团伙做局行骗!” “[蜂门]有两种手法,一种就是刚才说的,蜂拥而至!这是做短局的,多说两三天,一个局就收尾了,只是一般获利较小!” “另一种手法,就是做长局,就是我们遇到的这种!” “你的意思……东西都是假的?”大头还是不敢相信。 “不都是假的,例如那只没有底款的青花大碗,还有那两块玉佩,肯定是真是!” “其他的呢?” “都是假的!不止古画和12卷《周孝儒文书》,就连鱼沟古墓棺材下面的暗格,都是假的!” 大头瞠目结舌,“不是因为知道拍卖的事情,才做的局?” “不是,这个局……大了!” “可、可那个墓我不会看错,绝对是真墓啊!” 我笑了起来,“没说墓是假的,他们只是利用了这座古墓而已!” “利用?” “对,利用一座被盗空的古墓,做了一个以年为跨度的惊天大骗局!成功了,至少就是几千万的收入!” “难道……那个叫赵红革的农民也是假的?”他又问。 “对!都是假的!” “我艹!”大头一拍脑袋,又抬头看我,“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等他俩回来一起说,不然还得说两次,太他妈累得慌!” 我吃过这个亏,所以说什么事情必须要等人齐以后再说,避免累傻小子一样的重复劳动。 “哎呀我艹,你他妈可急死我了……” 一个多小时后,唐大脑袋他俩才回来。 大头终于坐下了,不再憋了尿一样来回踱步。 其实,有些事情看似复杂,让人摸不着头脑,可真破了局以后,非常简单。 昨晚他们都回房间以后,我带着大脑袋的[玄铁飞虎爪],一个人去了丽佳旅店。 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听听这些人说什么! 之前已经观察好了地形,又有老疙瘩他俩的反馈,所以这事儿并不难。 下车后,我步行了一段距离,绕到了旅馆后院。 这里是个破败的小花园,荒草丛生,石桌石凳东倒西歪,这个时间鬼影儿都没一个。 旅馆前后都没有院子,说明也没有狗,这就方便了好多。 不然,就得喊唐大脑袋过来陪我了。 他对付狗的手艺是一绝。 站在墙根撒了泡尿,抖了几下又系好腰带,回身迈步蹬上了窗台,再一蹬墙体,人就窜上了后门顶上的雨搭平台。 雨搭下有盏灯,蹲上去以后,整个人都隐藏在了黑暗中。 因为两侧没有围墙,只能从这儿上二楼。 再往上就不行了,这个位置距离二楼两边的窗台都有些远,我这个身手,在没有借力的情况下,还做不到飞檐走壁。 我朝上甩出了飞虎爪。 哒! 挂在了平顶的房檐上。 用力扯了扯,非常结实。 扯住鲛索,两只脚蹬着墙体…… 嗖嗖嗖—— 几步就上了房顶。 夜色中,我轻盈地像只灵巧的猫,来到南侧往下望。 208房间大,很好辨认,房间有两个窗户,里面还亮着灯。 因为抽烟,他们敞开了一扇窗。 找准位置,勾好飞虎爪,将鲛索在腰上缠了一圈,就迈了出去。 我身子悬空,两只脚瞪着墙,一点儿一点儿地松腰上的鲛索,很快就到了这扇窗旁。 一个女人在说话,“九哥,你别满不在乎,我说过了,那个荣门小子可不是什么棒槌,两年前,我就在他身上吃过亏……” 这声音好熟悉,“荣门小子”说的肯定是我了。 “在我身上吃过亏?” 这又从何说起? 天地良心,我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她还在继续说着:“外面靠墙那辆车里有人,还有个捡破烂的老太太,明显也有问题……” 我想起她是谁了! 第229章 大局 巧了不是?! 我还真认识说话的这个女人。 两年前,在西安开往广州的81次列车上,我睡中铺,当时这个女人就在对面下铺。 我还记得她的模样。 她梳了一头短发,长相属于一般人,但身材前凸后翘十分火爆! 当时我判断她是[燕门]中人。 她把我下铺开瓦窑的黑胖子忽悠够呛,下了他好多贵重物品。 那天晚上,两个人没消停,响了好久“皮搋子”的声音。 后半夜三点多,她要从岳阳站下车。 当时我从厕所回来,就把她身上的不义之财都下了。 都说贼吃贼,越吃越肥。 那次我记得非常清楚,一共有两枚金戒指、两条金项链、一副耳环、一台摩托罗拉的大汉显,还有一万八九千块钱。 后来到京城以后,汉显被唐大脑袋卖了。 项链耳环戒指啥的,被老疙瘩融了,打了条金链子。 怪不得说在我身上吃了亏!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哪个红颜知己大着肚子找上门了呢! 可我真不认识几个女人,心虚什么? 我又狐疑起来。 没想到会在这儿重逢,难道她不在[燕门],改盗墓了? 就听老九说:“那有啥,还能识破咱们不成……” 我不由一震。 奶奶的,看来自己的第六感很准,当初大头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蹊跷。 这些人,果然有问题! “闭嘴!”是金把头的呵斥。 随后有人来到了窗前,又把窗户关上了。 我只好贴得更近一些。 声音小了好多。 “殷红,你少说两句吧,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还好意思说……”金把头明显不太高兴。 原来,这女人叫殷红。 贼道 第263节 一个男人说:“老金,你说这两伙人,能拿出这么多现金吗?” 听到这个声音,我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身子都是一僵。 他竟然是在潘家园卖给我《周孝儒文书》的老农! 鱼沟的赵红革! 那个老娘躺在床上,我还给他留了一万块钱,又带着我们去古墓的赵红革! 这个声音虽然有些变化,说的也不再是当地方言,可我还是一下就听了出来。 [燕门]的殷红在这儿,他竟然也在这儿! 不用再往深想了,这肯定是个局! 一个大局! 继续听。 金把头说:“明天把他们约一个时间,让他们咬,最后还不是咱们渔翁得利?” 说着,他笑了起来。 这笑声太难听了,要不是吊在这里,我真想扣扣耳朵。 李大胆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也该他妈收网了!” 金把头说:“太晚了,都睡吧!” 殷红轻笑起来,“哥,走啊?” “累了,你自己去睡吧!” “讨厌!” 传来轻微的开门时,紧接着,灯就灭了。 老九说:“这个活干完,俺要回村娶个婆娘……” “中中中!”赵红革骂,“我日嫩姐,早晚你他娘的得死女人肚皮上!” 老九嘟囔了句什么,没听清。 没人说话了,很快有呼噜声响了起来。 我缓缓向上,悄声无息。 有惊无险。 听我说完,老疙瘩长舒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我看向了唐大脑袋,他眨了眨小眼睛,“我……好像……也差不多。” “那你俩就说说吧!”我说。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其实事情并不复杂,这个局的流程是这样的: 首先第一步,暂时还无法确定。 这伙人,可能是先买了这13卷假文书,然后去找古墓。 也可能是先找到了位于鱼沟的这座古墓,又去购买的假文书。 当然了,这个谁先谁后并不重要……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打断了老疙瘩,“一定是先找到的墓室,然后定制的那些文书!” 我十分肯定。 唐大脑袋问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书写文书的人,就在汜水镇为官,没那么容易既买到了这样的假货,又能在这儿附近找到合适的墓穴。” 老疙瘩恍然大悟,说是这个道理。 应该是无意中或听说鱼沟有古墓,下去探明以后,才想到了这个局。 他们肯定查了一些历史文献,找出历史上在汜水镇做过官的人,最后选定了周孝儒。 选他的原因,是史书上虽有记载,却只是寥寥几笔,再也无据可查。 找专业作假的人,定制好这些文书和古画,再回到鱼沟村。 这些人先将主墓室棺材底挖出一个暗格,放上木炭、生石灰和樟脑等防腐的东西,然后再把那些文书和古画放进去。 过一段时间后,拿出一卷最容易考据出文书主人的一卷,让团伙其中一人拿去潘家园,又恰好被我看到。 卖出去以后,这个局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的事情,大伙已经很清楚了。 大头喃喃道:“厉害呀,一个局竟然做了这么久,还有那个鱼沟的老家伙,真是一丁点儿都看不出来……” 我呵呵直笑,“我滴哥呀,一个局成了,就是几百上千万到手,甚至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一年两年算什么呀!” “也是也是!”他感叹着这些人的高明。 我又说:“这些人绝对是[蜂门]顶尖高手,装什么像什么,要不是偷听,我都被糊弄住了!” 老疙瘩说:“仔细想想,你们见到的那三个人,应该在形象上是最糙的,所以装扮起盗墓的也最像……” 大头说:“那个赵红革不糙?道爷我这双招子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愣是没看出来他有什么问题!” 大伙纷纷称是。 这些人里,我和殷红有过交集,赵红革更是见过我们所有人。 所以两个人才会派出去,做了流动暗哨。 唐大脑袋说:“这么说,咱们放弃以后,那个倒霉催的冯公子,拿3500万买了堆假货?” 大头皱起了眉,“他也很难一下拿出来这么多现金……” 老疙瘩问:“如果反悔不想买了,又或者是拿不出来钱,那些人会怎么办?” “会剁了冯皓然两只手!”我语气都阴森起来。 老疙瘩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爸妈不都是当官的嘛,还有他姑父更厉害,这些人敢?” 我笑了起来,“三千多万哪,让他们把亲爹卖了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 说完,我看向了大头,“大头哥,我可是送了七哥一份大礼!” 我这个脑回路转的有些快,他怔了一下,没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说:“好像有块地,被冯公子拍走了……” 大头眼睛瞬间就亮了,猛地一下就蹦了起来,“我去给七哥打电话!” 说完就跑了出去。 唐大脑袋一脑袋雾水,“啥意思呀?” 老疙瘩翻了个白眼,“傻逼吧你?冯公子喊到了3500万,就必须得买下来,拿不出钱咋整?” “哦——”大脑袋拉长了声调,“卖地呗!” 很快,大头就回来了,喜笑颜开。 我说:“大头哥,想发财吗?” “屁话!” “那接下来,咱们还得演场戏……” 第230章 黄雀在后 第二天上午,我们五个人退房后,在桥头街的认一力饭庄吃的午饭。 五个人没坐包间,就在大厅吃的。 都没喝酒,饭菜味道相当不错! 下午一点。 两辆车大摇大摆出了太原城,路过一些卖特产的小店,我们还下车争争讲讲买了一些。 买了两箱山西老陈醋、几盒豌豆糕、娄烦山药蛋……还有一纸箱的清德铺红薯。 一个多小时以后,后面的“尾巴”终于懒得再跟,进了阳曲县服务区。 我们继续往前开。 十几分钟后,靠路边停了车。 前后都没有车,大头和冷强站在路边解开裤子放水。 我和唐大脑袋、老疙瘩下了道,步行奔向了附近一个小镇。 回头看,大头他俩一人一辆车,很快就开远了。 我们在小镇雇了辆夏利。 天黑后,又潜回了太原城。 我没再联系高潜,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并没有走。 带来的那些现金,还有买的土特产,就都交给大头带回去了。 唐大脑袋说,哥,你心真大! 三个人用的都是假身份证,在省京剧院后身,找了家僻静的国营宾馆住下了。 宾馆有些旧,十分冷清。 不过房间很宽敞,住着挺舒服。 我们实行科学合理的倒班制,每天留下一个人在宾馆充分休息,另外两个化妆后分别出去,紧紧咬住了这个[蜂门]团伙。 冯公子和韩总也没回去,住着豪华酒店,每天花天酒地逍遥快活。 四天后的傍晚,七哥来了电话。 贼道 第264节 当时,我正在一家街边小店里喝鸡蛋醪糟。 斜对过有家美发店。 女骗子殷红,正在里面烫头。 “兄弟,谢了!”七哥爽朗地大笑着。 我问:“成了?便宜不?” “比预想中便宜!” “好,回去请我喝酒!” “必须地!” “……” 这几天,[蜂门]那伙人每天都会换家旅店,而且经常变换行装。 冯公子和韩总看似潇洒,其实也很急躁。 他们在等现金到位! 冯公子公司卖给东北地产的那块地,肯定不止3500万,不过金把头这边,一定要求现金交易。 他公司要套出现金,再运到太原。 几千万现金,不那么容易! 两个人并不知道,他们早就被金把头一伙人盯得死死的,如果敢离开太原半步,马上就会被拦下来。 而金把头他们也不知道,确认离开太原的我们,竟然又返了回来。 而且还盯住了他们!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冯公子是蝉,金把头他们是螳螂。 而我们,就是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三只小黄雀。 刚放下七哥的电话,手机又震动起来。 “喂?” “哥,我过来了,旅店那边一天屁动静没有,你回去休息吧,我盯着这娘们……” 是唐大脑袋。 难得他这么贴心。 我朝店外看,一辆红色捷达出租车,停在美发店门口。 这小子,竟然敢偷出租车? 用不了多久,准被人发现。 我放下了手里的汤勺,小声说:“咋还整了辆出租?弃了吧,太容易出事儿!” 唐大脑袋笑道:“放心,套牌车,停胡同里一层灰,估计好多天没动窝了……” “你小心点儿吧!” 扔下钱,我推门走了。 回到宾馆,老疙瘩已经摆上了晚餐。 三碗小米粥,十屉百花稍梅。 这是太原的传统名吃,在当地被叫做稍梅,其实就是我们说的烧麦,有些地方也叫肖米、稍麦或鬼蓬头。 不过,太原城的百花稍梅制作起来对手艺的要求更高,食材也丰富,吃起来味道非常鲜美。 “咋买这么多?”我问。 “这还多?哥呀,你也不看看这一笼屉才几个?!” 我叹了口气,“老疙瘩呀,你再这么吃,哥真养不起你了!” “用你养?我也不是没钱……” “学会犟嘴了是不?” “……” 两个人说说笑笑吃完了,大脑袋还没回来。 老疙瘩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肯定在外面吃了,那个……哥,我没吃饱……” 我看了看,还有两屉,就说都吃了吧,要不也凉了! 一共十屉,我吃了两屉。 虽说一屉里面只有六个,可他一个人尽然干掉了六屉,还没吃饱? 八点多了,老疙瘩送笼屉都回来半天了,唐大脑袋竟然还没回来。 我不放心,放下手里的书,给他拨了个电话,竟然关机了。 老疙瘩有些慌,问是不是被发现了? 我让他冷静,按理说不应该。 安慰他说,以大脑袋现在的身手,就算这些人都扑上去,也抓不住他。 老疙瘩说,他们有枪啊! 我也想到了李大胆儿手里那把化隆造。 “走!找找去!” 两个人换好衣服,带着人皮面具,去了这伙人新换的小旅社。 一个小时候以后,我俩又回来了。 因为这些人毫无异样,房间里只是少了殷红,甚至监视冯公子的两个人都回来了,五个人在热热闹闹地喝酒。 回来的途中。 老疙瘩骂骂咧咧,说等这逼养的回来的,非把他两个蛋蛋都捏爆了…… 别看他说的狠,其实是急的。 可着急也没用! 回到宾馆后,我俩开始布置起来,防止如果大脑袋真出了事情,很可能会有人杀上门来。 就算不是金把头他们,也可能是其他人。 不得不防! 我把自己房间的床,伪装成有人盖着被在睡觉。 老疙瘩房间也是照葫芦画瓢。 关上灯锁好门,两个人进了唐大脑袋房间,没开灯,就这么静静等着。 隔半个小时,我就给他打个电话,一直都是关机。 半夜了。 房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拿钥匙开门。 我一只手夹了四把手术刀。 老疙瘩拎着实木衣挂,躲在了墙后。 门开了。 呼—— 衣挂砸了下去! 我艹! 唐大脑袋惊呼一声,肥胖的身子滑到了一旁,闪电般伸出了手,稳稳抓住了衣架。 “嘎哈玩意儿?!”他喊了起来。 嗖—— 我飞出去了一把手术刀,贴着他的耳朵,钉在了门框上。 手术刀尾部都在“嗡嗡”颤抖。 老疙瘩按下了电灯开关。 唐大脑袋跳着脚骂:“我艹,你俩疯了?” 老疙瘩关上了门,气呼呼道:“你个大傻逼,嘎哈去了?” 我也瞪着他。 他开始支支吾吾,又打了两个哈哈,“那啥……我盯着那个娘们回旅店后,就找了个串店……喝了几瓶啤酒……” “殷红回旅店了?”我问。 他眨着小眼睛,“嗯呐呗,我看着她进去的……” “行,你继续编!” “你看你,咋能是编呢?” “手机咋关了?”老疙瘩放好了衣架,问他。 “是吗?”唐大脑袋从牛仔裤兜里拿出手机,“哎呀,咋碰上的呢?自己关机了……操!” 我点了根烟,看着他继续表演。 他牛仔裤的前开门拉链没拉,我说:“门没关,小鸡都快跑出来了。” 他干笑两声,连忙拉上,还解释呢:“刚才尿尿,跑过来一只野猫,妈的,吓我一拘灵……” 我问:“干上了吧?” “啥呀?”他梗着脖子。 贼道 第265节 “殷红!” “别扯淡……”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干上了?” 这货舔了舔嘴唇。 老疙瘩说:“我和哥去佳宏旅社了,殷红根本没回去!” 唐大脑袋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老疙瘩嘴里啧啧有声,“行,出息了呀,盯个稍你他妈都能撩骚……” “不是我,真是不是我主动的……”他吭吭哧哧坐在了床上,说起了傍晚发生的事情。 第231章 英俊的唐大脑袋 据唐大脑袋说。 傍晚时,我刚走不一会儿,殷红就烫好头出来了。 扭着纤细的腰,一步三摇,走下台阶。 她不想回旅馆,更不想看到那些人,等把钱拿到手后,赶快远走高飞。 金老大这人太阴,才一年多,就对自己腻歪了,看来下次很可能不带自己玩了。 正想着心事,见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就走了过去,敲了敲副驾驶车窗。 “师傅,走吗?” 唐大脑袋连忙探着身子,抻直了手,把副驾驶门打开了。 “走!” 殷红一扭屁股,就坐了上来。 “去哪儿呀?” 唐大脑袋盯着她黑色的丝袜,心中暗想: 这还不到五月份,太原的温度比京城高不到哪儿去,这骚娘们穿的可是够清凉的了…… 他今天带了张特别英俊的人皮面具,这是去年墨迹老疙瘩特意给他定制的。 戴上以后,还问帅不帅? 老疙瘩说很帅,就是面积大了一些。 怎么形容呢? 此时的唐大脑袋,身材惨不忍睹,却长了张极其英俊的大脸! “解放百货大楼!”殷红说。 “这都几点了,还开吗?” “一看你就不带媳妇逛街,离关门远着呢,快走吧!” “好勒,您坐稳了!” 唐大脑袋扭着火,挂挡走人。 “你这车……”殷红伸手摸了摸,皱着眉问:“咋这么脏?” 大脑袋瞎话张嘴就来,“刚才拉了个去工地的,车窗忘关了,我艹,工地灰那个大呀……” 殷红没再多想。 她从包里拿出了小镜子,左右摆动着脑袋看。 随口又问:“师傅不是本地人吧?怎么说话有股东北味儿?” “开出租车哪能不是本地人呢?我大学在佳木斯那嘎达上的,串味儿了!” 她咯咯笑了起来,还飞快地瞥了两眼那张英俊的大脸。 出租车行驶在马路上。 唐大脑袋赞道:“姐这个头型不错,特别适合你的脸型,好看!” “真的吗?”殷红更开心了。 “真的,再加上您这个身材,现在不都叫什么回头率嘛,姐这个回头率,超高!” “谢谢,我看你也挺精神的……” “哎!”唐大脑袋叹了口气,“完犊子喽!天天坐着开车,屁股越来越大,身材也没法看了!想当年,老弟我在校园里也是耀眼的存在,扣篮“咵咵”地,小姑娘都直吹口哨……” “……” 唐大脑袋一顿神侃,再加上那张无比英俊的大脸,殷红很快就有些迷失了,两条浑圆的大腿都扭在了一起。 “帅哥,吃晚饭了吗?”她越看这帅哥越顺眼。 “没呀,姐饿了?我请您吃饭!” 就这么简单,两个狗男女就勾搭在了一起。 吃完了饭,唐大脑袋拉着她来到了汾河边一处僻静地。 这个时间,河堤上早就没人了,他又停在了一棵茂密的柳树下,不走进都发现不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很快就缠绵在了一起。 许久以后,车才重新打着火。 唐大脑袋就觉得自己踩油门的脚都有些软,心中暗骂:这车看起来挺新,可公里数明显不低了…… 把她送到小旅社附近,殷红让他停在了旁边的胡同里,随后就火急火燎地又伸手解他的牛仔裤。 “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唐大脑袋是真怕了。 殷红抬头看他,大眼睛很无辜。 “姐,等、等一下,缓缓,缓缓,你让我抽根烟……” “你抽你的,不耽误!”说完,她低下了头。 唐大脑袋只好无奈地点了根烟,他老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歪着头往外看, 窗外,是堵斑驳老墙。 几只蚊子卖弄着性感腰肢,一直壁虎从墙缝里爬了出来,蠢蠢欲动。 一颗流星在漆黑的夜空划过。 唐大脑袋已经接近崩溃,不由仰天长叹: 造孽呀! …… “你说完了?”我问他。 唐大脑袋苦着脸,“嗯呐,真不是我主动的,儿唬!我都后悔了,老后悔了,现在还他妈火兹燎地疼呢……” “老疙瘩,削他!” 我一声大吼,就和老疙瘩扑了过去。 两个人边打边骂: “把脸给我,以后不许再带了!” “你个大傻逼,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该,咋他妈不把你吸干了呢!” “老疙瘩,捏爆他蛋蛋!” “……” 很快就到了四月底。 太原城今年草长莺飞的日子很短,街上已经满是半袖和短裙。 这天,冯公子的现金到了。 双方都很急,于是当天晚上,他们就交易了。 三千多万现金,如果不都是新钞的话,至少要420公斤左右。 此时,这些钱就装在一辆没有牌照的破面包车里,停在小旅店旁的一条漆黑的胡同里。 而我、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三个人,就在斜对面一栋小楼的房顶上趴着。 我手里还拿着一个望远镜。 这是唐大脑袋去买的,神神秘秘地说是俄罗斯产的,贼贵! 我拿过来以后,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made in china”,我没学过英文,可知道这行字母的意思是“中国制造”。 于是,一脚把这货踹了个跟头。 车是冯公子的人开来的,看来是金老大他们的意思,破车不值钱,送给他们冯大公子也不会心疼。 交易的时候,金老大和冯公子两个人上的车。 十分钟后,两个人才出来,还像模像样地握了握手。 老九把手里的帆布袋子递给了韩总,韩总拉开面包车门,借着车厢里的灯光,看了好一会儿。 很快,双方就交易完毕。 冯公子拎着装有《周孝儒文书》的帆布袋子,和韩总大步出了胡同。 三个人在上面看的清楚,旁边胡同还藏着八九个彪型大汉,跟着他们的脚步也离开了。 贼道 第266节 这不奇怪,毕竟是几千万的交易,冯皓然不可能不小心谨慎。 路边停着四辆京城牌照的车,一辆奔驰s,三辆三菱吉普。 所有人都快速上了车,四辆车很快就开走了。 看方向,应该是连夜离开了太原城,估计这是呆腻味了。 我把望远镜挪回了金把头这边…… 第232章 三教九流 望远镜里,金把头他们模模糊糊,聚在一起点着烟,在说些什么。 按[荣门]的规矩。 钱财到手以后,不能在途中翻看,一定要回到家中以后,才能打开钱夹子等扒窃物品。 而[荣门]一些团伙的规矩更严,尤其是在城市里干[趟活]的团伙。 到了晚上,各路小毛贼汇集在一起,所有下来的货都得上缴,要等到24小时以后,没人来找,才会按照比例瓜分。 其实,这是被逼出来的规矩。 因为城市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如果[望手]不开眼,[下手]下了不该下之人的货。 对方一怒之下,找的人很可能是街上的老花脸,也有可能是道上某位惹不起的大哥…… 这24小时,就是留给他们的! 要知道绝大部分小毛贼,都是财不过夜。 如果当场就分了赃物,有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就麻烦了! 所以干[趟活]的团伙,几乎没有当晚就分赃的。 而[蜂门]也是如此。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里要解释一下。 现实中,无论是明八门还是暗八门,并不像武侠小说里的丐帮那样,全国就一个最高领导,来统领全局。 其实[蜂门]也好,[荣门]、[要门]也罢。 每个省会城市,甚至只要是大城市,都会有一个团伙的存在。 从古到今,他们就没统一过,更没有谁有这个能力一统江湖,成为全国某一门的“帮主”! 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三教九流]、[八大江湖],人员鱼龙混杂,各有各的地盘,相互之间有朋友,更有不共戴天的仇人。 任何人穷其一生,都很难将这些人整合起来。 能做到归拢整合几个省的,历史上都不超过三个人! 下面单独说说[蜂门]。 他们的最高领导,门里称“老爷子”。 下面各个团伙的头,称为“蜂王”,金把头,其实就是这个团伙里的“蜂王”! 团伙里的人,都得称蜂王为老大。 例如金把头,要喊金老大。 因为这次做局的身份是[倒斗],所以才都喊他金把头。 “把头”一词,是倒斗团伙里大头目的称呼。 [蜂门]的讲究更多。 因为做一个局往往费时费力,尤其是我们遇到的这种长局,每天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这部分花销,都要从这个局的获利里出。 筑蜂巢、抛诱饵、挑心、毒针摄人……行骗的每一步都分工明确。 钱到手后。 首先,要全部运回门里,要让门里老爷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随后至少要拿出30%,上供给老爷子。 剩下的70%,虽说可以自由分配,但蜂王一定是要拿大头的,因为他是统领全局的人。 不过,这些钱同样不能马上就分。 这是因为早在几百年前,[蜂门]某位老爷子就摸透了人性。 不过我始终觉得,肯定是吃过大亏! 好多人不适合一下拥有太多金钱,因为他的身子骨担不起这么大的财! 穷人乍富,定会惹出祸端。 正是门里传下来的规矩,所以,蜂王会将团伙每一个人应得的钱,分成若干份,再一点一点地放给他们…… 正因为我了解这些,所以,我断定这些钱到手以后,他们一定不会现场分钱,而是往外地送! 至于往哪儿送,我不知道。 他们肯定不是太原的,那就要用到车。 下午的时候,当老疙瘩打来电话,说冯公子的人开过来一辆面包车。 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些人一根烟抽完,金老大、李大胆儿和老九上了面包车,其他三个人回了旅店,这是回去拿其他东西了。 小旅店门前,停着一辆没牌照的破奥拓,这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 我把一切可能都算到了,并且提前几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唐大脑袋先下了房顶,就像只竹林里灵巧的大熊猫。 他上了辆白色富康,停在了路口。 我和老疙瘩继续观察。 十几分钟后, 殷红、赵红革和另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了,手里大包小包。 赵红革把一个黑皮箱送进了面包车,这是之前留下的冯公子的订金。 随后,他上了奥拓驾驶位,殷红挤进了后排座。 中年男人则是坐在了副驾驶。 面包车发动了,昏黄的大灯刺破了黑暗,望远镜里也不再是模模糊糊。 金老大开面包车,奥拓跟在了后面。 两辆车刚上道,唐大脑袋的白色富康就跟上了。 我俩下了楼顶。 他老疙瘩笑骂道:“这帮傻逼,偷辆车也不知道偷好的,竟然整了辆奥拓,看着都他妈憋屈!” 话糙理不糙,我也笑了起来。 我俩进了另一条胡同,开出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 宽阔的迎泽大街上,四辆破车一路往东。 打头的是辆破面包,别看破,最低也值3500万! 后面是辆破奥拓。 再往后隔两辆车,是唐大脑袋的破富康。 相比之下,还是我和老疙瘩的桑塔纳2000最新了。 我开着车,老疙瘩给大脑袋打电话,让他别跟那么紧,适当慢下来,我们替上去。 我不知道他们要往什么地方开,但两辆车都加满了油,甚至后备箱还都备了满满一桶汽油。 后座上,不只有饼干、面包、火腿肠、矿泉水,还有几罐青岛啤酒。 这些,都是昨天这俩货去采购的。 我怕他们一路不休息,如果直接开到他们的老巢,就麻烦了。 所以,我提起给那辆奥拓车,做了一点小手脚。 估计出了太原城,准得趴窝。 我的目的很简单,必须留下他们! 只要这些人跑不了太远,而且还能留下住一宿,那就有机可乘! 不管住哪儿,总不能都住车里吧? 三千多万现金,他们能搬房间里吗? 驶离迎泽大街后,东拐西拐,那两辆车还是在往东,难道要走阳泉去石家庄? 很快,车就上了g307国道。 幸好大货车比较多,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我们。 唐大脑袋的车在前面,又打来电话,“操,你弄的啥呀,那破车咋还不坏呢?” 我也犯愁呢,啥车质量这么好,也该趴窝了吧? 老疙瘩也问,“哥呀,你到底破坏啥了?神神秘秘地……” “我把机箱里面的一根管子,用手术刀割了几个口子!”我说。 “啥管子?”唐大脑袋在电话里问。 我形容了一遍。 他在那边差点哭了,“哥呀,你可真是我亲哥,那他妈是输送玻璃水的管子!” 贼道 第267节 老疙瘩一捂脸,“艾玛,你可愁死我了……” 我艹! 那咋整? 继续跟着吧! 第233章 三千五百万 后半夜了。 我都有些睁不开眼了。 金老大他们只停了一次,下了国道去撒尿。 我们没停,开了过去。 老疙瘩说他看见了殷红的屁股,贼白。 我顺着后视镜瞅了好几眼,很遗憾,没看到。 没多久,他们又追了上来。 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坠着,偶尔我和唐大脑袋也会交替着超过去,跑远了就稍稍放慢一点儿速度,避免引起对方警觉。 幸好这条路大货车多,偶尔也有小车,暂时还是安全的。 “到哪儿了?”我问。 老疙瘩拿着地图,打着火机,眯着眼睛仔细看。 “应该快到寿阳县了……”他说。 我用力拍了脸两下,清醒了一些,难道他们不休息,想一直赶路? 老疙瘩手机响了起来。 “哥,干脆我刮他们一下得了……”唐大脑袋说。 我连忙说:“不行,咱们任何人都不能露面,就你那个煤气罐身材,一露头准被认出来,脸再难看都不行……” 不等我说完,就听电话里的唐大脑袋惊呼起来:“我艹,我艹……” “咋了?”我吓了一跳。 “碰上了,奥拓和一辆大货车蹭一起了!” 我不由大喜,“你别管,开过去!” 往前开了至少800多米,看到了一辆大货车停在路边,奥拓紧紧贴在了大货车中后部。 看样子是奥拓要超车。 幸好国道开的不快,不然这辆奥拓在大货车眼里,都不如易拉罐结实。 车里三个人都出来了,殷红抱着肩膀,明显吓坏了。 面包车里的老九也过来了,几个人和大货车司机在吵着什么。 我贴着奥拓蹭了过去,好在这段路够宽,不然都得堵后面。 前面20几米的地方,停着那辆白色面包。 没熄火,里面的金老大和李大胆儿也没出来。 我不动声色开了过去。 远远看到前面唐大脑袋的车灯,后视镜里,已经有大车堵住了。 唐大脑袋来电话,问怎么办。 我说你继续往前走,从寿阳县下道,到县里以后,遇到第二家旅店停车,然后把车藏起来…… 半个小时以后,那辆白色面包过来了,应该是因为挤了太多的人,车身又低了一些,速度也很慢。 很快,车就下了国道,往寿阳县拐了。 我调头往回开,远远跟在了后面。 老疙瘩打给唐大脑袋,我说:“躲在暗处,看看他们住没住店……” 二十几分钟后,我俩步行着和大脑袋会了。 三个人藏在了马路右侧的屋檐下。 斜对过有几家小买卖,各式各样的老旧牌匾,多数都黑着灯。 其中一家叫三好旅店,泡沫红字的牌匾下,吊着盏昏黄的灯泡,晃晃悠悠。 唐大脑袋说:“进去了四个人,金老大和李大胆儿还在车上。” 我仔细观察着周边情况。 小县城不大,这个时间别说是人,狗都不叫了。 “过来……”我带着他俩,绕到了身后一条胡同里。 三个人对着墙呲了泡尿,憋一路了。 系好裤子点上烟,我说:“按原计划行事,只有一点要求,速战速决,不能让他们看到咱们,连几个人都不能知道!” “明白!”两个人都兴奋起来。 我说:“不急,再等一个小时再说!” 唐大脑袋问:“哥,你咋知道他们会住这儿?” “因为疑心病的人,对第一个出现的事物,不会放心……” 一个小时以后。 砰! 白色面包后车门窗户一声巨响,车门玻璃破碎,紧接着,一卷燃烧着引线的炸药就扔了进去。 车里的李大胆儿大声嘶吼:“快,炸药——” 他的声音已经惊恐地变了声调,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 驾驶位的金老大开门就往出跑,蹲在车旁的唐大脑袋抡起刚才砸玻璃的铁锤,就砸在了他后脖子上。 这个位置是脊椎的顶部,十分敏感。 它控制着神经中枢,受到外界的撞击或是强烈刺激后,就会在短时间内晕倒。 几乎是同时,后车门也开了。 李大胆拎着那把化隆造,慌里慌张蹦了出来。 腿刚着地,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没跪地上。 很明显,他腿都软了。 也可以理解,毕竟谁迷迷糊糊被砸醒,一睁眼又看到了一团燃烧着引线的炸药,没吓疯就已经算是神经大条了。 紧接着。 一声没吭。 连人都没看到,就扑倒在了地上。 唐大脑袋拎着铁锤,扭头就上了驾驶位,老疙瘩也跳上了后面。 地上两个人像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发动车子,走人! 我就藏在不远处的角落,眼睁睁看着一切。 随后转身就走。 身后响起了旅店的开门声,还有老九他们的叫喊声。 我开着桑塔纳2000,出了寿阳县。 这儿是个丁字线路,顺着g307国道,往左是回太原,往右是去阳泉市。 而往北,则是通往盂县的s216省道。 我上了s216省道。 这条路不如国道,坑坑洼洼。 好处也不是没有,这个时间一辆车都没有。 二十分钟后,终于看到了那辆破面包车的屁股。 我很开心,这可是3500万! 这次行动看起来有些糙,却堪称完美! 三个人连面都没露,更没放一枪一弹,仅凭一把铁锤,一卷假炸药,前前后后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就结束了战斗。 面包车拐进了一条小土路,两旁都是农田。 我跟了上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了。 老疙瘩跳了出来,一脸兴奋,“哥,都是钱,都是钱……” 唐大脑袋也下了车,笑骂道:“瞅你这点儿出息!” 我探进面包车往里看,后面一排椅子被撤下去了,摞着一个个纸箱子。 有两个箱子开着盖,看不清,不用想,都是人民币! 我说:“换车,快!” 两个人也没二话,这本就是原定的计划。 我怕太重,还提前扔掉了桑塔纳2000的备胎。 贼道 第268节 很快,三个人把这二十一个纸箱子都搬了出来,老疙瘩把后备箱的油桶拎了出来,放在了后排座。 后备箱装满了,开始往后排座装,只留了一点儿坐人的位置,中间扶手箱上还有一个,副驾驶脚下也有一个…… 可外面还剩了两箱。 不行,装不下! 三个人面面相觑,总不能扔了不要吧? 我想了想,原因是纸箱太占地方,例如后备箱,摞两层盖不上后盖,一层还有剩余空间。 于是大手一挥:“拆箱子!” 果然,没有了纸箱子的棱角,四百多升的后备箱都没装满。 于是,三个人又把车里的的纸箱都抱了出来。 一摞摞人民币摞了进去。 最后,我打开那个装了一百万订金的皮箱,把里面的钱也都倒了进去。 整整3500万,满满登登! 他俩把这些纸箱子和皮箱,都塞进了那辆破面包车里。 老疙瘩拎过来汽油桶,浇上了一些。 三个人围在一起点了根烟。 都在傻笑。 一根烟抽完。 我把面包车油箱盖拧开了,避免燃烧时油箱压力太大,发生爆燃。 随后弯下了腰,点燃了车里的纸壳子,因为有汽油的原因,火瞬间就烧了起来。 “走!”我把烟头弹进了火里,“回家了!” 大火熊熊。 桑塔纳2000一路往北。 第234章 妖精进门 三个人轮流开车,人休车不休。 我们并没有走石家庄、保定,再到京城这条线。 一天一夜后,我们经过了盂县,又绕到了忻州市,在这儿买了辆二手的三菱吉普。 墨绿色的车身,虽然是手动挡,却挺好开。 接下来走大同、张家口,再到京城。 这么绕的理由很简单。 金老大他们首先猜到的,绝对不会是我们。 毕竟我们离开太原已经有段时间了,第一个怀疑对象,应该是冯公子他们! 因为只有他们,才会了解那辆破面包里面有这么多钱! 接下来才是我们,也不是不值得怀疑。 因为我们都是京城过来的,所以他们肯定会顺着正常的线路去追。 开长途是个辛苦活,一般没人愿意绕远道。 所以,我才决定不走寻常路,在京城的西侧,绕了大半圈! 这一路上,虽然很累,但三个人都很开心。 我还接了几个电话。 有大老张,说他媳妇要去上海参观学习,学什么日式的铁板烧,还想回来以后包个大饭店。 大老张默默叨叨,说你婶子心野了,管不住了。 我哈哈大笑,骂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二个电话,是我学钢琴和唢呐的琴行,问我什么时候能去上课。 走之前我请过假,只是没想到会耽误了这么久。 我好顿抱歉,说下周肯定回去。 大头也来了个电话,问我什么情况了,我没在电话里多说,就说回去请他吃大餐。 他听懂了我的意思,很开心。 放电话前,又神神秘秘地说:“有个事儿,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小子就知道了……” 我问啥事儿,他挂了。 还不到五分钟,张思洋打了进来。 “你猜,我现在在哪呢?”她的声音很甜,沙糖般的甜。 我心脏就咯噔一下。 糟了,这娘们来京城了! 上次请周疯子他们喝完酒,我就觉得他快杀过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 没办法了,装傻吧! “在哪儿呀?出国了?那还打电话,多贵……” “我在你床上躺着呢!” “啥?!” 我差点没蹦起来,开车的唐大脑袋歪着头直瞅,后面睡觉的老疙瘩也被惊醒了。 那边咯咯直笑,随后又有些委屈和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 “怎么了?” “你那个门房还算好对付,几下就被虎子他们按那儿了……可你那个厨师哪儿请的呀?拎着把大菜刀“呼呼”好顿砍……要不是掏了枪,非得让他砍死两个……” 我艹! 这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她还在继续说着:“还有你家那条恶犬,简直成了精……” 我急了,“张思洋!你他妈……” “放心吧!”她连忙说:“没人敢上前,虎子把它引进了一个房间,关里面了……” 我听得直咬牙,可以想象家里是副什么场景,这就叫鸡飞狗跳。 “张思洋,你过分了吧?是不是当成自己家了?” 她委屈起来,“你看你,人家就是想你嘛……” “滚犊子,用不着你想我,麻溜走人!” “不行,我还没见着那个狐狸精呢!” “哪儿来的狐狸精?” “你的蕾妹妹呀,我听说她个子高高的,两条大腿长长的,长得也是国色天香,楚楚动人……” 尼玛,还真吃上醋了! 我不由一阵头疼。 “小武,”她柔声问:“你啥时候回来呀?我洗香香在你被窝等你……” “慢慢等吧!” 说完,我就挂了手机。 唐大脑袋嘿嘿直笑,老疙瘩问:“哥,张妖精进门了?” 我“嗯”了一声,直挠脑袋。 手机又响了起来。 “说话?”我没客气。 “先生,是我,蒲小帅……” “哦,你咋样?” “没事儿,给您打半天了,一直占线……家里来人了,还是个女人,说是你相好的,特别霸道……” 我说:“我知道了,不用搭理她们,你们该干嘛就干嘛!” “不报警吗?”他问。 我一个头两个大,“不用,你和大憨他们也说一声吧,是我朋友,他们只要不放火,就先住着吧,我这一两天就到家了!” “好的!” 我放下了手机,脑袋直撞车门。 造孽呀! 唐大脑袋说:“看来家里得请几个保镖了,不然被抄了都不知道。” 老疙瘩说:“幸好咱们金库够隐秘,不然可是够悬的了!一个宁丫头不够,这回又加上一个张妖精……” 我叹了口气,开始归心似箭起来。 “到哪儿了?”我问。 老疙瘩说快了。 贼道 第269节 一句快了,跑了一天。 晚上我们在张家口睡的,没办法,谁让我绕道跑了呢! 第二天下午,才到京城,进了三环以后,就开始堵车。 太阳西斜,终于到家了。 家里车库只能停两辆车,我下车把那辆陆巡开了出来,停在了围墙边儿,他俩把风尘仆仆的三菱吉普开进了车库。 看来这些钱暂时只能先这么放着,什么时候把家里人都调出去,才能往金库里运。 不等我叫门,蒲小帅眉开眼笑跑了出来。 我小声问:“还没走?” “嗯,不过其他人没住家里,当天下午,张小姐带的那些人就都离开了,就她一个人留了下来,一直没走……” “没和宁丫头打架吧?” “没有!”蒲小帅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们也都奇怪呢,本以为她这么霸道,肯定得打起来……不成想两个人处得可好了,有说有笑,像亲姐们一样……” 我目瞪口呆,白担心了。 高,实在是高! 两条狗跑了出来。 虎子扑在了我身上,随后就开始哼哼,似乎在倾述它受到的委屈。 蒲小帅摸了摸虎子的大脑门,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急眼,真吓人,把那几个小子差点吓尿了……” “走吧!”我拍了拍虎子。 走进院子,唐大脑袋他俩已经从车库后门出来了,三个人风尘仆仆,造的都没孩子样了。 穿过垂花门,王嫂迎了过来。 “先生,您回来了?!”她笑着打招呼。 紧接着,园丁老王和大憨才西厢房餐厅走了出来。 “大憨,没事儿吧?”我走了过去。 真没想到,真遇到事儿了,这家伙这么猛! 他笑笑说:“没事儿,我也是虎,不知道是您朋友。” 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没毛病,这个月给你开双薪!” 大憨喜笑颜开。 老王和王嫂十分羡慕。 “回来了?!”张妖精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从葡萄架下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妖精真会打扮,让我都眼前一亮。 她盘起了长发,露着修长洁白的脖子,穿着套月白色的居家便服,古朴简洁。 此时,她旁边是抽出新叶的葡萄架,身后是古香古色的中式二层小楼。 整个人就像民国画中走出的名媛,婷婷袅袅,气质高雅。 第235章 嫂子 “来了!?” 看到张思洋,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整出来这么一句。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在京城的情况,一直都瞒着她。 正月在她家住了好几天,更是一句没提。 “嗯!” 她答应了一声,还羞答答的,脸都有些红。 四目相对,竟然还有了一种小别胜新婚的味道。 妖精! 真是个妖精! 唐大脑袋笑嘻嘻地往前走,“洋姐姐,你咋瘦了呢?不过比以前更好看了,也更有女人味儿了……” “瘦了吗?”张思洋摸了摸脸,有些迷惑。 老疙瘩笑道:“瘦了一点儿,不过还真是更好看了……” 我呸! 真想啐这俩货一脸口水! 真贱哪,背着人家一口一个妖精,见面后却如此恬不知耻! 呸! 我站到了她面前。 她拍了拍我夹克上的灰,“这是嘎哈去了?咋造这个奶奶样?” “去找矿了……”我和唐大脑袋学坏了,谎话张嘴就来。 很明显,这妖精也不可能信。 就见她一捂鼻子,蹙着眉瓮声瓮气道:“好臭,你们几天没刷牙洗脸了?这一脸的胡子……走走走,赶快都去洗洗……” 唐大脑袋往她跟前凑,贱兮兮道:“姐,我想一起洗……” “滚!”张思洋抬脚就踹,他闪身躲了过去。 半个小时以后,我早就刷完了牙,半躺在卧室的藤椅上喝着茶水。 “小武——”她在浴室里喊,“水好了,快过来……” “来了!” 浴室里都是热气。 她坐在大浴缸旁,洁白细腻的额头上都是细汗。 我也没啥客气和害羞的,三下两下就把自己扒光了,迈步就进了浴缸。 张思洋弯腰捡我的衣服,嘴里絮絮叨叨:“你说这家里没个女人能行?啥啥都没个地方,乱糟糟哪儿都堆……” 我没搭腔,王嫂不是女人哪? 我看你是想当女主人吧? 我闭上了眼睛,慎着,就不喊她。 竟然还敢带人闯进我家,真是反天了,这毛病不能惯! 果然,五分钟都不到,这妖精又回来,一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声音柔柔的,沙沙的,满是慵懒和诱惑: “武爷,累了吧?” 我在鼻子里“嗯”了一声,继续闭着眼。 “我给你搓搓背?” “不用!” “还生气呢?” 她继续捏着,手指或揉或按,很舒服。 我不吭声。 “要不,你打我屁股?” 我睁开了眼睛。 她扑哧一笑,站起身,轻咬下唇,缓缓褪下了裤子,随后软着身子往浴缸旁一趴…… “武爷,你打吧!” 这妖精! 天都黑透了,我俩才下来,所有人都围着餐桌,在等我们。 “哥!”宁蕾喊了一声。 我答应一声,坐下后余光一直在观察她。 眼见为实,小丫头和张思洋果然是有说有笑,突然冒出来一句“嫂子”,把我吓了一跳。 可张思洋在,我不好说什么。 饭菜很丰盛,唐大脑袋还拿出了上次喝剩下的半瓶茅台酒。 我问宁蕾最近怎么样。 她说挺好的,还说自己很适合导游工作,以后就能全国各地的走了。 我真想扒开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我这儿住了这么久了,一直什么动作都没有。 如果说她真是警察,也不用卧底这么久吧? 有证据就抓我呗! 如果是想替西安那哥仨报仇,早就应该找到机会朝我下手,可却迟迟没有动静。 其实吧,这样我也挺累的。 或许也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为了“圣库宝藏”。 贼道 第270节 我暗自叹息。 我甘愿用宝藏换取她当年没有那场病,没有那次的“死”,起码就不会有现在的情形。 没有人喜欢现在这样,明明彼此有亲情,却又彼此提防,小心翼翼。 晚宴结束了。 张思洋要我带她溜达溜达,说看看后海的夜景。 我不信她都住好几天了,没去看后海夜景? 往出走的时候,我伏在宁蕾耳边小声说:“以后喊姐,叫什么嫂子呢?” 小丫头抿嘴一笑,没吭声。 蒲小帅已经带两条狗溜达过了,可虎子看到我要出去,走一步就跟一步。 没办法,只好找出牵引绳,带上了它。 两个人一条狗,沿着后海沿岸慢慢走着,春风拂面,很舒服。 我问:“见到张天师了?” 她咯咯一笑,“嗯,请我吃的全聚德,肉不错!” 我赌大头不会告诉她我干什么去了,这妖精也一句不问。 “你这次来……” “我看东北地产势头不错,也想进军京城,你觉得行不行?” 我能说不行吗? 干笑两声,“挺好,祝张总日进斗金……” 她掐了我一下,又说:“不开玩笑,房地产行业方兴未艾,未来“钱”景广阔,我这边也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你能不能帮帮我?” “不能!”我回答的十分干脆。 七哥邀请我,我都没去,更不可能给她打工。 如果真去了她公司,就算给我个京城公司总经理当,先别说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做好。 她来了,我是不是得接待? 她是董事长,我是手下员工,是不是得敬着她? 难受不难受? 打死我都不干,更不想吃这个软饭! “小武……”她开始摇晃我的胳膊,撒起娇来。 “武什么武?”我毫不客气。 你别说,我越是这样,她越是乖巧,马上就不敢说什么了。 委屈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见她这副样子,我又有些不忍,安慰道:“不是我不想帮你,真是能力有限……” 我停下了脚,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我什么出身你清楚,没有学历,更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你让我去盖楼,去管理一家大公司,这不是开玩笑吗?” 听我这么说,她严肃起来,“小武,你不要妄自菲薄!” “盖楼修桥铺路,这些和你都没关系,因为会有专业的人去做!” “管理公司,更没有你想象中难!” “管理公司就是管理人,只要你的情商够,能摆楞明白几个副总,你就是个合格的总经理……”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公鸭嗓的男人说:“我艹,真是什么狗都好意思往出牵呀?!” 我看了过去,一旁站着一对儿青年男女。 两个人年纪和我差不多,都是一身名牌,男人牵着一条黑乎乎的狗。 这里距离路灯还有一段距离,看不清是什么品种。 那条狗正对着虎子使劲,嘴里发出着“呜呜”声,牵引绳扯得笔直。 虎子什么反应都没有,稳稳当当贴着我的大腿,看都不看它一眼。 我第一反应,这狗肯定是特么公的。 母狗看到我的虎子都很温柔。 “说啥呢?” 还不等我张嘴,张思洋呵斥起来。 我不由暗笑,竟然敢惹我们东北娘们? 第236章 身残志坚 “呦,介姐姐漂亮嘿!”公鸭嗓嘎嘎笑了起来,挎着他的女孩不高兴了,怼了他一下。 我懒得置这个气,扯了张思洋一下,“走吧!扯这个犊子干啥?” 她倒是听话,迈步就跟着我走,不过嘴却不饶人,嘟囔道:“还说我家狗,你养的是啥呀?黑乎滴,连条尾巴都没有!” 公鸭嗓急了,“这叫罗威纳,护卫犬,懂不?你二八八的不懂介个,整条他妈土狗,也好意思领出来……” 他说话口音有些杂,天津口音重一些,还夹杂着京城和东北话。 “你再说一遍?” 张思洋急了,就要往上冲,我连忙拉住了她,“行了,亲戚来了?脾气咋这么爆呢?” 她马上又乖巧起来,头靠着我不说话了。 艾玛,母夜叉变西施,整得我还挺不习惯。 我牵着狗就走。 “哎——?哎——?” 万万没想到,这公鸭嗓竟然还追了上来。 我停下了脚,蹙着眉,不悦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 “你们不是瞧不上我介狗嘛?”他抖着腿说,“就让它俩掐掐?” “没兴趣!”我懒得再搭理他,真是闲出屁来了。 “哎哎?好嘛,介是不敢吧?” 他拖着女朋友牵着狗,开始跟在我俩身后。 我问张思洋:“要开分公司?” “嗯,”她点了点头,“原计划就是等你回来,我就去选址……” “虎子他们呢?” “住附近宾馆了” 虎子以为我在说它,用力靠了我一下。 我笑了起来,“你知道不,它也叫虎子……” 不等张思洋说话,公鸭嗓又开始搭腔,“介啥名啊,农村土狗都这么叫……” 我扭头看他,也说了句天津话:“大人缩话,小孩儿瞎掺和嘛!” “你?你?” “你啥?你他妈烦人不?能不能离我们远一点儿?” “后海你家的呀?” 这二逼! 我暗骂了一句,不搭理他。 张思洋也理会他,小声说:“知道,那天虎子脸都黑了,一人一狗在院子里好顿跑,要不是把虎子关客厅,非得咬着他……” “好么!介人说话,整个一个白活蛋……”公鸭嗓竟然还没走,“就它?还能咬人?” “草泥马!”我终于忍不住了,张嘴就骂。 这一下把他都骂愣了,估计是没想到如此斯文的我,怎么会出口成“脏”。 我不是不会骂人,只是懒得搭理这种二逼而已。 没想到他还变本加厉,没完没了了! “我草泥马,你骂谁呢?”他差点就蹦起来。 “骂你呢!”我盯着他,“你说你他妈贱不贱?追着找骂,有病吧?有病也别找我,我他妈又不是兽医!” 张思洋哈哈大笑,旁边路过的几个游人也都笑了起来。 公鸭嗓涨红了脸,指着我喊:“你再骂一句?” 我笑了,真想告诉他,武爷我自幼行走江湖,没学会打架先学会的骂人,骂起来三天三夜都不会重样的! “这是你自己找骂的,可就不怪我了!”我把虎子的牵引绳给了张思洋,走到他面前。 “忘了问你,”我看着肯定挺客气,继续说:“你爸是研究病毒的吧?” 公鸭嗓怔了,“不是呀!” “不是怎么把你研究出来了?” 哄—— 一些人停下了脚,发出一阵哄笑。 “刚才我一直看你,知道为啥不?”我又问。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 贼道 第271节 “因为你让我我想起了一句话:身残志坚!” 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在笑,就连这小子的女朋友都憋不住了。 “算了,我真是懒得再骂你,说给你这条黑乎乎的狗听,它都知道我在骂你!可说给你听,你还以为我他妈在夸你呢!” 说完,我朝着大笑的人群拱了拱手,“见笑了,各位都散了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 就听后面那公鸭嗓一声大吼,“将军,咬他!” 人群惊叫起来。 我回身去看,就见一条黑乎乎的影子朝我扑了过来。 不等我抬脚去踹,黄影一闪。 就听张思洋也发出了一声惊呼:“哎,虎子……” 两条狗滚到了一起。 “咬死它!咬死它!”公鸭嗓跳着脚喊。 我还没看到过虎子打架,真怕它吃亏,手伸到了腰带上,两把手术刀夹在了指缝间。 这条叫将军的罗威纳体格不小,四肢和嘴巴都很粗壮,耷拉着耳朵,而且没有尾巴。 我不太懂,是生下来就没有?还是小时候剪掉了? 虎子的体格并不比它弱。 两条狗过了一个回合,起来后相互呲着牙,嘴里都发出着“呲呲”声。 有胆小的路人已经离远了,唯恐哪条狗发狂伤到自己。 我手里夹着手术刀,不只是怕虎子吃亏,而是怕它俩伤到其他人。 自己的狗再金贵,也不如人命值钱! “将军,咬它,咬死它!”公鸭嗓有叫了起来。 张思洋厉声叫:“你闭嘴!” 这妖精的气势太强大,公鸭嗓缩了一下脖子,没敢再骂。 虎子一动不动,罗威纳开始踱步…… 呼—— 它猛地冲了过来,呲着尖牙,咬向了虎子的脖子。 我心脏都揪了起来。 就见虎子一闪身,罗威纳扑了个空。 胆子大的路人开始往前靠,议论纷纷。 公鸭嗓声音明显小了一些,“将军,上,上呀!” 罗威纳虎虎生威,一次又一次的扑咬,却都被虎子躲了过去。 我看出了一些端倪。 因为虎子每次闪避的并不狼狈,甚至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这家伙,明显是在消遣那条傻狗,或者是在拿它练手,根本就不是惧怕。 又是十几个回合,罗威纳毛都碰不到虎子一根。 围观的人群已经有人喊:“乖乖,这是弄啥呢,没劲儿!” “是呀,躲来躲去的,是不是不敢咬架?” “没意思,走啦走啦!” “……” 公鸭嗓狂笑起来,“破狗!啥也不是!” 虎子扭头看向了我。 我点了点头,“上!” 呼—— 虎子出击了。 招式和这条罗威纳一模一样,呲着尖牙,奔向了对方的脖颈。 可惜,罗威纳没有虎子灵活。 这一口,正正好好咬上了。 一声惨嚎。 眨眼间,就被虎子按在了地上。 虎子紧紧咬住不松口,同时用力晃着头。 公鸭嗓大喊:“将军,快起来,快起来呀!咬它!快!” 人群里的女人都捂上了眼睛。 罗威纳想站起来,可它的脖子被虎子紧紧咬住了,头贴在了地上,四条腿猛蹬,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虎子始终没有松口,罗威纳嘴里发出着“吱吱”惨叫。 我见这狗快不行了,心中不忍。 “虎子,行了!” 不料它根本不听,还在用力晃着头。 我有些吃惊,是我让它上的不假,可如果我让它住嘴的时候,它必须得松口! 绝对不能发生这种不听主人命令的情况。 于是大步走了过去,呵斥道:“虎子,松嘴!” 它根本不听。 那条罗威纳已经没了声音。 我弯下了腰,一把掐在了虎子的脖子上,开始用力…… 第237章 武爷是善人 见我掐住了虎子的脖子,有人惊呼起来。 或许他们以为虎子疯了! 虎子嘴角都是血沫子,发出“呼呼”的喘息声。 “松嘴!”我厉声道。 它竟然还不松口。 我继续加力,它终于受不了了,松开了嘴。 我并没有松手,也不顾它嘴上都是血,扬手就抽在了它嘴上,厉声道:“刚才让你松开嘴,听到没有?” 它呼呼直喘。 啪! 我又是一巴掌,“听到没有?!” 呜呜呜—— 它疼得叫了起来,可看我的眼睛明显还是不服。 啪! 继续抽。 我不懂训狗,可我明白一个道理:当面教子,背后教妻。 小孩子犯错马上就要纠正,如果过后再去教训,他已经不明白你为什么发火。 狗也是这样! 而且它的记性更不好,不当面打服它,下次就管不住了。 终于,它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我。 我这才松开了手。 打这几下,我也心疼,可如果这次不能让它认识到错误,下次真咬到路人怎么办? 谁能让它松开嘴? 那时候,很可能被其他人把它打死! 都说惯子如杀子,其实养狗又何尝不一样? “呜呜呜——我的大将军!”公鸭嗓抱起了他的狗,坐在地上就开始惨嚎起来。 路人议论纷纷,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我扯住了虎子的牵引绳。 沉声道:“行了,别猫哭耗子了!你要是真爱你的狗,也不会让它和其他狗打架!你要是不放它咬我,也不会是这个下场!” 路人都在点头,好多人从头看到现在,清楚我说的都是事实。 “走吧!” 我牵着虎子,走向了张思洋。 “虎子,好样的!”她夸起了虎子,还伸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贼道 第272节 “你别走,你赔我的狗!” 公鸭嗓追了上来,两只手上都是血,就要扯我的胳膊…… 呜—— 虎子低吼起来,朝他呲着牙。 不等我再骂他,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人群一阵哄笑。 我拍了一下虎子脑袋,“行了,家走!” 两个人一条狗,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张妖精不管不顾就在我卧室睡的,早上起来以后,我都有些臊眉耷眼,人家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和大伙有说有笑。 吃完早饭,保镖虎子他们开了两辆车,过来接她。 她说要忙一天,宁蕾要上班,她说捎她一段,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老疙瘩问:“不回来了?” “屁!”我骂了起来,“两个大皮箱还在我卧室呢!” 唐大脑袋笑道:“偷着乐吧,不掏一分钱给你暖被窝……” 我没搭理他俩,扭头喊在厨房忙活的大憨:“大憨,我晚上想吃杀猪菜,你带着老王两口子去趟市场,多买些笨猪肉和猪血,咱自己灌!” 唐大脑袋喊:“别忘了买点肥肠和肚儿!” 这三个人走了以后,老疙瘩又去找蒲小帅,“老帅,麻烦你点事儿呗?” “您说!” “我聊了个女网友,人特好,约了今天见面,可她三十多了,我左想右想都不太合适,你替我去呗?” “哪儿呀?” “昌平!” “……” 家里终于没人了,我骂道:“瞅啥呢,搬钱!” 三千万,很快被我们折腾进了金库。 车里还留下了五百万,一会儿就给大头送过去。 虽说他那里还有我的一千万,可一码归一码,这是两回事儿。 至于说刘立凯和宁蕾,不能让他们跟着白跑一趟,下次要利用洗钱,变着法给他俩分一些。 我和唐大脑袋开着三菱,去的大头家。 他家车库里。 我拍着500万现金说:“大头哥,这是我们哥仨一点儿心意……” 他没想到会给这么多,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埋怨道:“你说你俩,还拉过来干啥?我这儿还有你们这么多钱呢?” 接下来,三个人又从他车上,往我车里倒过来500万,剩下的500万,都是他的了。 我叮嘱他,这笔钱暂时不要动,防止那伙[蜂门]的人找上门来。 他说放心吧,又说紫金拍卖行的春季大拍,并没有冯公子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我并不奇怪。 因为他早就说过,冯皓然买这些东西,是要送给他的亲姑父。 其实道理很简单,就算那13卷《周孝儒文书》能拍出去上亿,也赶不上他姑父利用手中权力,带给他持续的丰厚利润。 据大头说,冯皓然虽然是个皮包公司,可这些年没少赚钱。 靠着他姑父的关系,还不到20岁的时候,就靠倒卖批文淘到了第一桶金,现在更是什么赚钱做什么! 我让大头关注着冯公子动静,总觉得[蜂门]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大头有些不以为然,说如果那伙骗子真要是来了京城,一准儿让他们都躺着出去…… 我相信他的能力,原本在这大京城就混的风生水起,现在又有了东北集团的加持,一般事情都没问题。 可[蜂门]那些人不简单,不可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大头当然也清楚。 只不过他就是这么个人,嘴上不服输,背后还是会小心翼翼。 如果不这样,他也混不到现在。 我岔开了话题,“哪天咱们再去逛逛潘家园?” 他明白我什么意思,笑着说好。 临走时又问我:“你不想揭露那些东西是假的?” 我笑笑说:“咱的目的达到就好,人家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真的假不了,假的到最后也真不了……” 他笑道:“武爷是善人!” 我骂他是讽刺我。 晚上,蒲小帅回家了,两个脸蛋子上都是血道子。 “武爷……”他哭咧咧的,竟然不喊先生了,叫起了“爷”。 “这是咋了?”我正在茶室和唐大脑袋他俩喝茶,商量去西藏的事情,连忙让他坐下说话。 老疙瘩也问:“见没见着啊?” “见着了!”蒲小帅说。 “那这是咋了?好看不?” 蒲小帅瞪着眼珠子,看样子想一口把他吃下去…… 临近中午,他倒了四趟车,才来到了昌平的十三陵水库。 按照老疙瘩交代的,蒲小帅还买了束火红的玫瑰花,一直捧着怀里。 天气炎热,等得口干舌燥。 好一会儿,一个穿着牛仔裙的女人款款走了过来。 他觉得不是很漂亮,不过还行吧。 女人问他:“你就是西城帅男孩儿?” “嗯,”蒲小帅连忙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什么网友,话说他都没上过网。 “你是暴躁小仙女?”他问。 女人羞涩一笑。 他把鲜花给了她,支支吾吾道:“这、这是给您买的……” “谢谢!” “渴了吧?我给你买个冰淇淋……” 蒲小帅还挺会来事儿,两个人吃着冰淇淋,沿着水库溜达。 俗话说得好,单身超三年,母猪赛貂蝉。 蒲小帅越看这女人越是好看。 一个多小时以后,不等他表示什么,女人主动拉着他进了一片小树林。 他这个兴奋呐!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差点没把他惊过去。 “你?!你怎么是男的?”他目瞪口呆,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 “女人”扭捏着说:“大哥,你闭眼睛……” “干啥?” “闭上眼睛都一样……”说完,“女人”背过身,用干瘦的屁股去顶蒲小帅。 “那他妈能一样吗?” 蒲小帅吓得赶快提裤子。 “哥,你别走啊——!”女人娇滴滴地喊了起来。 “哎呀我艹,你丫别拉我……” 于是,两个人就在林子里骨碌在了一起,大打出手。 “你个大傻叉,就你还西城帅男孩儿?”“女人”咵咵一顿挠。 “你个二尾子!死变态!我草泥马……” 很快,引来两个钓鱼的老爷子,扛着鱼竿拎着桶,看着树林里两个光着屁股的大男人目瞪口呆。 蒲小帅讲完了,指着自己的脸说:“看看哪,那小子差点他妈没挠死我……” 我们三个人已经快笑抽了,他还一本正经。 老疙瘩拿过手包,在里面扯出了厚厚一沓钱,憋着笑说:“老帅,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些钱拿去,快去找个诊所涂点儿药……” 蒲小帅也不哭诉了,拿着钱乐颠颠往出走,临出门又说,下次要是再见网友,他还去…… 第238章 着名收藏家 接下来的日子,张思洋早出晚归,把我家当成了旅店。 而我,则成了她的应招男郎。 有时她半夜喝多了回来,还得伺候她。 贼道 第273节 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今年34岁,比狼还狼,比虎还虎。 尤其喝多了以后,更不消停。 折磨得我都想离家出走了…… 赶了个周末,我提前约好了大头、刘立凯、宁蕾,又带上了唐大脑袋他俩,去潘家园逛了小半天。 最后,我淘弄了一对儿元代釉里红小碗,品相完美。 刘立凯端着碗,眼泪都快下来了。 感叹道:“真像!” 往出走的时候,又在一家店里花了两万大洋,淘了大瓶子。 这次刘立凯也有些懵。 他说这叫釉里红凤穿牡丹纹玉壶春瓶,如果是真的,价值起码在2000万左右。 管他真假,能达到目的就行。 下午,我请大伙在潘家园附近吃饭。 席间说,这次如果能卖出去好价格,必须给大伙分红。 大头和唐大脑袋、老疙瘩都明白我什么意思,这是要补偿刘立凯和宁蕾,毕竟两个人在汜水镇跟着我遭了不少罪。 很明显,他俩当玩笑听了。 当天,东西就被大头拿走了,我不想再和韩总打交道,让他再找一家拍卖行。 韩总是个聪明人,接下来要洗的这笔钱太敏感,还是不要再和他们有瓜葛的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柳荫街39号院里,葡萄叶日渐宽大,桂花树和海棠郁郁葱葱。 五月中旬,古玩界一声炸雷。 某拍卖行的春季拍卖会上,两只元代釉里红小碗,拍出了二百万。 一只釉里红凤穿牡丹纹玉壶春瓶,拍出了2600万的天价。 当天晚上。 我就接到了刘立凯和黄胖子的电话,大伙都很开心。 很意外,临睡前,竟然接到了周疯子的电话。 张思洋还没回来,我刚刚洗完澡。 五月份的京城不冷不热,我没开空调,穿着睡衣推开卧室的窗,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首先,周疯子感谢了上次京城之行我的盛情款待,随后又说到七哥那边慈善基金会手续已经全了…… 这话里话外已经很明显了,我明白他的意思。 说完那些,他话锋一转:“哎,这段时间太累了……” 我说:“生意是忙不完的,也得多注意休息,毕竟您是这么多兄弟的主心骨……” 他说:“是呀,多休息,想法是好的,可明天又要去省城开会。” 我静静听着。 这位周大董事长,绝对没有这个闲心,和自己没话找话聊家常。 “省里领导一直在劝,想让东北集团总部搬到雪城……” “以前呢,我就想干些事实,从不去想那些没用的名头!可不知不觉,区里、市里、省里已经挂了一堆身份,好些事情不好拒绝……” “想想也不是坏事,有时候吧,人需要一个社会身份,不能怕被曝光,因为越躲着藏着,反而越让人关注……” “瞧我,喝点儿酒就刹不住车!” 他爽朗地笑了起来,“行嘞,啥时候见面再喝,挂了!” 我又客气了几句,这才挂电话。 拿着手机,靠着漆成红色的什锦窗,点了根烟。 周疯子这通电话,看似只是寒暄,都是废话,可却传递了两个意思: 一、东北慈善基金会已经成立,自己可以捐款了! 二、劝自己该有个身份了。 半夜,张妖精回来了。 这次她没喝多,高跟鞋乱飞,脱了一地衣服就往浴室走,嘴里还骂着某位领导色眯眯一双小眼睛挺大个肚子…… 她淋着浴,我靠在门框上,把周疯子的电话说了一遍。 她闭着眼睛洗头,白花花的泡沫顺着身子往下淌。 “奇怪,周大董事长咋这么关心你呢?” 我笑道:“我帅呗,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美得你!”她依旧闭着眼,“这话再明显不过了,我还一直想说呢!” 我点了根烟,“你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可绝对不是正道来的……” 我冷下了脸,“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她闭着眼睛也看不到我的脸色,还在继续:“就算你们用古董洗干净了钱,也需要个正式的身份,现在不正好是个机会嘛!” 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却还在装傻。 “啥机会呀?” 她睁开了眼睛,“少和我装,过来搓背!” 我拉开坐便间的门,把半截烟弹进了坐便里,“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客气了,是不是把我当搓澡工了?” 用澡巾轻轻搓着她光滑细腻的后背。 她说:“明天我带你去买些衣服,瞅你衣柜里那些东西,一点儿品味没有……” 我说你不忙了? 她说再忙也得忙活你呀! 说完,转身就开始扒我的睡衣,又把我给忙活了…… 第二天。 她果然没出去,吃完早饭,拉着我去了王府井百货大楼。 逛完了王府井,两个人又去了贵友大厦、西单和国贸,还有刚刚开业的东方新天地。 整整逛了一天,我是真佩服。 你说她怎么就不累呢? 昨晚她在上面的时候,还耍赖说腰疼累得慌,怎么逛起街来就像铁打的一样? 腰不疼了? 她给我买了十几套衣服、鞋,还有几款奢侈品的手包。 春夏秋冬,全了。 其中有几套纯中式的套装,非常古典,我很喜欢。 我特别不好意思,给她买了副金镯子,48克,样式简单,古朴大气。 看得出来,她非常开心,戴上以后左看右看都看不够。 其实那些衣服比镯子贵了好多倍。 节目很快就播出了。 当天晚上,全家人都坐在背头电视前看。 电视里,我穿着一身白色绸缎的中式套装,黑色千层底布鞋,坐在客厅的官帽椅上侃侃而谈。 一旁的字幕里,显示我的名头是,着名收藏家:武爱国。 这是我第一次在大众前露面,而且还是上电视,录制的时候特别遭罪。 万万没想到,我特么不晕血,竟然晕镜头! 幸好大头的关系够硬,换个人的话,这位漂亮的女主持人肯定气跑了。 走的时候,唐大脑袋笑呵呵地给她和摄影师,录音师几个人都塞了个大红包,鼓鼓囊囊。 央视的影响力和收视率就是牛,节目刚播完,我的电话就没停。 先是大老张,他开心地都结巴起来,说没想到我小子竟然发了财,絮絮叨叨地说既然改了行,可一定好好做。 又说虽然他不懂古董,可知道这个行业水深骗子多,千万别上当…… 很快,电话被李玉兰抢了过去,先是恭喜我,随后又说在上海学习的情况,还说想承包个地脚更好大一些的饭店,就做日式的铁板烧。 我说要干就干高端的,一定做成雪城最贵的饭店,要让普通人忘而止步,只有这样才能赚到钱…… 我知道这么干的话,她手里的钱肯定不够。 于是说自己决定再投资一百万,一定装修成最豪华的铁板烧。 小静说,她的处女作已经投稿给《收获》了,也不知道行不行,我安慰她一定行,千万别气馁。 不等放下手机,黄胖子、陈院长、大头、刘立凯……都来了电话。 最后一个接的,竟然是远在广州的陈忠华师父和师娘。 不止是他们。 第二天,我去给大老张夫妻俩汇钱,就连胡同里平时从不打招呼的邻居,看到我都含笑问好了。 贼道 第274节 第239章 庄周 一天以后,大头竟然带着两位藏友上了门。 我客气地招待着,可面对人家拿出来的东西,真是词穷。 幸好有大头打圆场,又是第一次接触,反而让人觉得我高深莫测。 我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给刘立凯打电话,让他下班后来家里喝酒。 宁蕾有实习任务,去了山西的平遥古城。 张思洋忙,也没回来。 桌子上六菜一汤,还有好大一摞人民币。 刘立凯进来就懵了。 我笑道:“刘哥,我小武说话算话,这二百万是你的了……” 刘立凯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这个钱我可不能要……”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纷纷劝他。 我见他并非装假,这么劝都不行,这是真不想要,脸就冷了下来。 “刘哥,本来还有事求您,既然这么瞧不上我们哥几个,那就算了!”说完拱了拱手,“老唐,送客!” 餐厅的气氛急转直下,场面尴尬起来,我气呼呼地背过身。 “小武,你、你别这样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立凯解释起来。 我不去看他,摆了摆手。 安静。 我知道,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肯定在给他使眼色,装作不知道。 好半天,刘立凯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轻声说:“行了,我要还不行嘛!” 我脸变的极快,马上喜笑颜开转过身:“老疙瘩,给刘哥满上!” 这酒喝的舒坦。 刘立凯也是感叹,他两口子虽说都有正式工作,可上有双方父母,下有上小学的儿子,日子过的一直都紧紧巴巴。 没想到只是帮帮忙而已,一下子成了百万富翁…… 今天的酒喝的有些急,才半个小时就都有些微醺。 当听说我要找个老师学习古董方面的知识,他用力拍着胸脯,满口答应,说就找自己的老师就行,他可是这个行业里的大拿。 还说了一堆名头,什么文物鉴定专家、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故宫博物院学术委员会委员、国家文物局咨议委员会委员…… 还有一堆名誉会长以及顾问的头衔,听着是真唬人。 喝完酒,唐大脑袋把那二百万,还有刘立凯的自行车,都放进了凯迪拉克的后备箱,送他回了家。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宽大如船的车屁股走远。 老疙瘩感慨道:“刘老师是好人!” 周末,我备上了一份厚重的拜师礼,和刘立凯去了他老师家。 他的老师叫庄周,就在方砖厂胡同住,俩个人步行没一会儿就到了。 这是个独门小院。 院子里郁郁葱葱,都是绿植。 “师娘,这是小武,我好朋友!”刘立凯给开门的老太太介绍我。 我手上拎着东西,躬身行礼,“阿姨,您好,我叫武爱国。” 老太太慈眉善目,七十左右,却是满头黑发。 “快进屋,快进屋……”她十分热情,“这大小伙子,真精神!” “阿姨,第一次登门,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这孩子,太客气了!” 老太太并没有过多客气,伸手接了过去。 纸袋里是两瓶1985年的茅台,还有两条软中华,另外还有一个厚厚的红包,里面是两万块钱。 这位业内着名专家的家,并没有想象中奢侈豪华。 平房看着有年头了,多说六十平,窗明几亮,书房博古架上都一尘不染。 刘立凯带着我走进书房。 窗下的长条实木书案前,一个老人站在那里奋笔疾书。 我俩走了过去。 刘立凯没说话,两个人静静地看他写字。 惭愧,这应该是狂草吧? 龙飞凤舞! 墨都快甩我脸蛋子上了,一个字都不认识…… 字看不懂,看看人吧! 侧着脸看,老爷子和老太太年纪差不多,个子多说一米七,白净,干瘦,鼻子高挺,年轻时一定挺精神的。 写完了,庄周拿起条案上一方印,沾了沾红色的印尼,印在了纸上。 我看了看印章上的字,一个都不认识。 啪啪啪! 刘立凯鼓起掌来,赞道:“老师这字,已经脱离了宋徽宗《草书千字文》的框架,更有怀素神韵!随心所欲,迅疾威猛!整篇作品的气蕴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算……” 不等他夸完,庄周扭过头,“你小子嘴怎么了?抹了蜜一样!” 刘立凯嘿嘿直笑。 “我这两下子什么样,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胡闹!哪里还有一点的为人师表?!” 庄周十分严厉,可看得出来,刘立凯并不害怕,扭头问我:“小武你说说,老师这字怎么样?” “这个……”我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实不相瞒,我文化程度低,看庄老师写得龙飞凤舞,觉得是真好!可让我说几句的话,真说不出来,因为它们可能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们,一个都不认识……” 哈哈哈! 庄周哈哈大笑起来,“小伙子不错,起码不胡乱拍马屁!” 老太太进来了,手里还端着托盘,上面是套青花茶具。 “快,茶沏好了,喝茶!”她笑道。 刘立凯介绍:“老师,他就是我和您提过的武爱国,叫他小武就好!” 三个人坐好。 庄周喝了一口茶说:“收藏大家,不懂古玩?” 我大概了解了他的性格,探了探身子,“不满庄老师,前段时间属于商业行为……可既然误打误撞有了点儿小名声,就想多多学习一下相关知识,避免贻笑大方……” 老人点了点头,继续喝茶。 来的路上,我和刘立凯也研究过对策。 可他是个实在人,说不出来什么,大致意思就是老爷子眼睛里融不进一粒沙子,有什么话最好别藏着掖着。 自己这点事儿,估计瞒不过这位行业里的大家。 既然如此,不如实话实说。 不过,我说的依旧很隐晦,并没有直接说什么洗钱。 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刘立凯鬼鬼祟祟拿出了一盒石林烟,又起身缓缓关上门。 “老师,整一根儿?” 庄周指直往门口瞅,明显是架不住诱惑,又害怕被发现。 我不由莞尔,这老爷子,还挺惧内。 “抽吧,我就说我抽的……” 说着,他帮庄周点燃了烟,刚抽两口,门外响起了老太太的声音:“凯子,上次你买……” 庄周明显慌了,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把烟扔哪儿,我连忙伸长了手,那根烟眨眼间就到了我两指间。 门开了,老太太走了进来。 “你买的那盆茉莉叶子黄了……” 她住了嘴,狐疑地看着我们。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姨,我是不是不应该抽烟……” “没事儿没事儿,你抽你的,”老太太赶快摆手,“就是你庄老师不能吸烟,大夫一再叮嘱……” 刘立凯岔开了话题:“黄了?我看看去!” 两个人出去了,我又把烟递给了庄周。 老爷子拍了拍胸,“妈呀,吓死我了……” 我笑了起来。 他抽了口烟问我:“结婚了?” “还没有。” “哎,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笑着不说话。 贼道 第275节 我见他手上的烟灰长了,就从兜里拿出了一张面巾纸,捏起四边边角,放在了他桌前。 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往里面弹了弹烟灰。 “有时间上课?”他问。 第240章 拜师 听到庄周问我有没有时间上课,我就是一喜,“有有有,我家近!” 他“嗯”了一声。 一根烟抽完,我接过烟头,裹进餐巾纸里掐灭,揣进了裤兜。 我见他茶杯空了,拿起白瓷壶斟满,又双手端起了茶。 “老师,您喝茶!” 他看着我。 我发现他是单眼皮,眼睛不是很大,炯炯有神。 刘立凯进来了,刚要说话,见到我这个姿势,就闭上了嘴。 看得出来,他比我还紧张。 大约十秒钟后,庄周才接过了我手里的茶。 他始终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我庄周本事不大,却有原则,做我的学生只有一条要求……” “老师,您说!” “别做昧良心的事!” “学生知道了!”我同样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好!”他一饮而尽。 刘立凯开心起来,喊起了小师弟。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告辞。 我俩已经出了门,师娘却追了出来:“凯子,小武,等一下……” 我见她手里拎着我拿过来的纸袋,心就咯噔一下,难道老爷子变卦了? “小武,”她来到了我面前,“你老师说了,酒留下,钱不能要!” “师娘……” 她把袋子往我手里塞,“拿着,你问问凯子,你老师什么时候收过他一分钱?” 刘立凯不知道我里面放了钱,连忙说:“小武,拿回去吧!” 我心下感动,老太太回去后,低头一看,那两条中华烟也在里面。 看来这就不是庄周的意思了,是她不让抽啊! 晚上,我又在家里摆了一桌,感谢师哥刘立凯。 师哥是个实在人,喝了好多,没出餐厅门就吐了。 后来我给他家里打了电话,和嫂子请了假,留他在家里睡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又开始忙碌起来。 每周要去琴行上两节课,一节钢琴,一节唢呐。 蒲小帅脸上的伤好得挺快,还夸我唢呐吹的有进步,我很欣慰。 每个周末,我都要去庄周家,有时一呆就是一整天。 师哥刘立凯并不是每周都去,只是偶尔陪我过去。 老爷子博学多才,一开始我们就是聊天。 本以为只是闲聊,没两次我就品出滋味了,敢情那些或是惊心动魄,或是妙趣横生的行业故事,里面都藏着学问。 不知不觉,我对瓷器和书画等文物的断代,渐渐窥其门径。 有一次,庄老师非拉着我下围棋,结果差点没掀棋盘。 那晚在家里吃的,我陪他喝了一小盅。 他说:“你小子,真是奇才!” 时间过的好快,眨眼间就到了炎炎夏日。 很奇怪,[蜂门]那些人始终没动静,据说冯皓然又拿下了中关村的一块地。 也不知道他想倒卖,还是要自己开发。 小静来电话,她的中篇小说《雪乡》在《收获》上发表了,还拿到了三百多块钱的稿费。 我特别高兴,连忙开车跑出去,买了一本《收获》。 不得不说,小丫头文采斐然,小说很好看。 这期间,张思洋回了两次雪城,都是处理集团的事情。 第二次回去的时候,我给她车后备箱里装了200万,说这是自己捐给雪城香坊区儿童福利院的钱,并叮嘱她亲自送过去。 现在自己有了一些名气,这些钱又都洗得干干净净,可以明目张胆地捐出去了。 上次回雪城,张妈妈的话我始终记在心上。 这次,终于完成了心愿。 张思洋没说什么。 三天后,我接到了福利院陈院长的电话。 他哽咽着说:“小武,谢谢……谢谢……” 我说自己家人,瞎客气啥?把钱花在刀刃上就好。 他说:“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不容易,你刚刚才有了一点点名声,赚了一点儿钱,却又花在了福利院,这让我和院里所有人,都感动坏了……” 陈院长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听到最后我才知道,原来还不止我拿了200万,张思洋竟然也捐了200万。 她是以思洋集团的名义捐的。 忘说了,她第一次回雪城,给集团改了名。 把从前的利华集团,改成了思洋集团。 其实,我一直觉得“利华”两个字不错,有利于中华民族,寓意挺好的。 可怎么改,是人家的自由,我没有权力、更不想说三道四。 本以为事情过去了,不料第二天上午,大头、七哥、马哥、大老张、黄胖子、刘立凯他们都打来电话恭喜。 我这才知道,昨天的捐助,张思洋竟然还搞了个仪式。 而且是大张旗鼓! 不止是雪城电视台,甚至连龙江省台、好多报社都去了人。 这一下,我这个京城着名收藏家,又一次扬了名。 蒲小帅买回了几分报纸,其中《光明日报》、《京城晚报》、《京城青年报》等等都有报道。 文中把我的身世说的极惨,标题更是感人,什么《羊羔跪乳谢娘亲,孤儿反哺养育恩》、《爱无止境,着名收藏家回馈社会》等等等等。 周末去庄老师家,他还敬了我一杯酒,夸我不忘本,把我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一周以后,我和老疙瘩化妆后,去给东北慈善基金会捐款。 这次没带唐大脑袋,原因是大白天的,三个人的组合太醒目,还是要尽量避免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 我依旧戴上了童国梁那张面具,老疙瘩还是女装,深情款款挽着我的手,很低调地走进了位于东三环一栋大厦的21层。 [蜂门]的这3500万,给了大头500万、刘立凯200万、雪城福利院200万。 本来也给宁蕾留了200万,可小丫头说啥都不要。 我说这是上次卖古董赚的钱,已经答应给大家分红了,而且刘老师和大头哥也都要了。 没用,就是不要。 说多了就一声不吭。 我真是不明白她怎么想的,没办法,就说哥先给你存着,她也不说话。 这笔钱,还剩下了2400万, 虽说是黑吃黑,即使全部留下也没什么,可我还是和唐大脑袋他俩商量,要再捐出去1000万。 周疯子点我的话,他俩都清楚,所以也没二话。 这笔钱还剩下1400万,就属于我们三个人的了,都稳稳当当放在了金库里。 不算金库里的那些美金和黄金,我现在有近一千万了,看来还得想办法做些投资,毕竟放在金库里面又不能下崽儿…… 基金会装修的十分低调,负责接待我们的工作人员更是客气,现金搬上来以后,我俩拿到了收条,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 这1000万的每一沓捆钱纸条上,都印着一个黑色印章。 印章上面是个佛像,下面是三个篆书: 千面佛! 名号继续闯,至于说东北慈善基金会怎么解释钱的来源,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既然周疯子让这么做,说明他肯定有办法! 日子忙忙碌碌,我们开始陆续准备去西藏的物品。 这天下午,七哥来电话,说晚上几个朋友一起喝酒,让我单独过去。 我问都有谁,他说来了就知道了。 贼道 第276节 我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我带唐大脑袋他俩,可这话又不好问。 第241章 俏江南 晚上,我准时来到了位于朝阳区国贸西区2层l220号的俏江南,lv路易威登就在楼下。 还没进饭店,远远就看到了门口的招牌,是个大花脸的京剧脸谱,旁边是饭店名称。 这是家今年新开的饭店,我还是第一次来。 我穿着张妖精给买的白色丝绸对襟唐装,脚蹬一双黑色白边老布鞋,清清爽爽。 其实最近大脑袋也开始注意打扮了,每天一身名牌。 相反的是老疙瘩,以前比我俩都利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天摆弄电脑的原因,头发也不爱理了,穿衣服更是邋里邋遢。 饭店大厅,这个时间客人很多。 服务员带着我穿过宽敞的走廊,敲响了vip大包房的门。 大头开的门,看到我就是一个熊抱。 这家伙最能整这一出。 包房装修得极其豪华,看着至少得有五十几平,大圆桌后的正面墙是大红色的,上面是幅毛笔字书法。 字很漂亮,应该是草书,认识的不多。 圆桌可是不小,至少能坐12个人,此时却只坐了三个。 看到这几个人后,我不由就是一怔。 七哥不用说了,万万没想到,他旁边竟然坐着加代!? 就是那晚拿着两箱子钱去我家,想找周疯子捞人,京城公认的大哥,加代! 七哥笑呵呵站了起来,一左一右两个人也都纷纷起身。 “任老弟,”七哥笑道:“你们见过,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小兄弟,小武!” 我先和七哥打了个招呼,随后和走过来的加代握在了一起。 他很客气,微笑着说:“老弟,那晚唐突了……” 我连忙说:“这是哪里话?应该是我照顾不周,理应请您进屋喝口茶……” 两个人重重顿了顿手,他侧过身子说:“给小武兄弟介绍,这位是我好朋友,更是我加代的大哥,闫京!” 他的大哥? 我有些发懵,他不就是公认的大哥吗?怎么大哥上面还有大哥? 闫京? 不认识。 毕竟自己不是他们那条道上的人,真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还是客客气气地握手问好:“闫大哥,你好!” 这人看着和七哥年纪差不多,中等身材,眼睛不大,其貌不扬,普通的就像坐胡同口下棋喝茶的京城板儿爷。 “小兄弟,你好!” 他的手宽厚,温热,让人感觉很踏实。 大头张罗着落座,开始走菜。 接下来,我几乎没怎么说话,就听七哥和两个人聊天了,大头时不时说笑两句。 几杯酒过后,七哥解释起李正光的事情…… 我早就明白了。 这顿酒,是周疯子在背后攒的局。 要知道李正光可是加代的好朋友,虽说过后他肯定能想明白,如果不动金重德,可能就不会被抓。 可毕竟周疯子在幕后使了劲。 顺水推舟,一招致命! 虽说那晚在我家大门口,周疯子那些话说的漂亮,可让加代不记恨周疯子,也是不可能的! 五个人起身又干了一杯酒。 放下酒杯,望着谈笑风生的七哥,我对那位号称周半城的周疯子,更是佩服不已。 要知道东北地产才刚刚开始,先是和冯皓然这位纨绔杠上了,紧接着又出了这件事。 如果因此得罪了一位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哥,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所以,周疯子找了人,这人联系了这个闫京,闫京找来了加代。 这顿酒很简单。 一是消除加代心里的疙瘩; 二是让七哥和大头结交两个人; 这是在给七哥和大头在京城铺路,扫平障碍。 而七哥喊我过来,是想让我认识他们。 实话实说,我并不喜欢这些社会人,总觉得他们流里流气,没什么正事不说,动不动就舞刀动枪的,有些无聊。 可自从认识了小马哥、大头和七哥他们,尤其是又认识了周疯子以后,对这些人大大改观。 今天再与这两位京城大哥喝酒,更是让我印象极佳。 或许是因为年纪渐长的原因,这两个人可以说毫无江湖习气,言谈举止彬彬有礼,不张扬,不做作。 闫京是1962年出生的,比七哥小了两岁。 加代是1963年出生的,所以两个人都是一口一个七哥,很是亲热。 也不知道周疯子找的是谁,竟然能让这两个人赴宴,还不得不给面子。 牛逼! 席间,我和大头上厕所。 洗手时他说:“小武,这二位不简单,以后你慢慢接触……” 我奇怪道:“你们早就不在社会上玩了,还有必要结交这些人吗?” 他呵呵一笑,湿漉漉的手拍在了我肩膀上,“兄弟,什么是“社会”?你不在?还是我不在?又或者七哥、疯子哥不在?” 我沉默起来。 他叹了口气,“如果疯子哥不找人,七哥那边楼盘的奠基仪式都得被砸了……” 原来如此! 我烘干着手问:“加代找人干的?” “用他找吗?”大头摇着脑袋,“他现在的生意都在深圳,可这边还有好多忠心耿耿的小兄弟,这些人可都憋着一股气呢!” 我又问:“这就没问题了吧?我看聊得挺好,那位闫大哥话也说的漂亮……”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你知道闫京绰号叫什么不?” “啥?” “及时雨!” “宋江啊?” “是呗,因为他讲义气,朋友有事都爱找他帮忙,所以才会有这么个绰号!” “那就是没问题了?”我又问。 他叹了口气,“李正光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死刑是一定的了,加代和他关系莫逆,心里肯定相当不舒服!今天能来,不过是给闫京一个面子……” 我说:“能在社会上有此名声,都是聪明人。” 他说:“是呀,就看以后怎么处了,不然早晚是个雷,疯子哥还是想以和为贵……” 回去以后,我给几个人敬酒。 七哥有哥哥样儿,什么事情都想着我,我就不能掉链子! 加代问我:“老弟在什么地方发财?” 我说:“这两年没什么事情做,倒腾一些古玩混口饭吃……” 我没提从前做什么,只说现在,这样即使以后对方知道了我的底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大头笑道:“我们武爷可是古玩圈的大拿,前两天央视都有报导……” 场合上总是这样,花花轿子人人抬。 这二位明显没看过我的新闻,不过还是都客气了几句。 闫京对古玩收藏有些兴趣,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幸好他也只懂得皮毛,我又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学习,一些典故信手拈来,还不至于露怯。 再后来,我喝多了,晕得厉害。 出了俏江南才发现,这两位大哥竟然还带了两车人。 一辆黑色奔驰吉普上,跳下来几个彪悍的中年男人。 加代摇摇晃晃给大伙介绍,我只记着有个人好像叫马三儿,其他都忘了。 我说去夜总会,我请! 五辆车,很快就到了位于三元桥中旅大厦的花都夜总会。 马三说他们就不进去了,要去不远的歌厅唱歌。 我知道这是想给我省钱,用力扯住了他的胳膊,说马哥你要是这样婶儿地,就是看不起我小武…… 结果三十几个人都杀了进去,要了三个大包房。 加代和闫京的那些兄弟们,占了两个包房,我们五个人一间。 贼道 第277节 看得出来,大头和这里的人十分熟悉。 我半躺在沙发上,天旋地转。 首先进来个女领班,一屁股就坐在了大头腿上,撒着娇喊哥。 我不由感叹,这哪里还是什么“天师”? 一会儿又来了个妈咪,看样子也想坐大腿,不料看清加代他俩以后,慌慌张张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一位很有气派的中年男人过来了。 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小服务员,手里端着各种果盘和酒水。 他进门就笑,一口一个代哥,又和闫京握着手寒暄了好半天。 大头介绍这是刘总。 我又喝了好多啤酒,搂着加代喝。 再后来,去卫生间吐了几次,可还是晕乎乎的。 大概后半夜两点多。 去结账才发现,竟然被人结了。 第242章 东岳庙 说好了我请客,没想到去结账的时候,竟然发现被人先结了。 问相貌,才知道是大头。 三个大包房,这一晚上,竟然干进去八万八! 前台小姐还笑眯眯说,这是他们老板给打了折…… 回到包房后,我就埋怨大头,说这样可不行,明天我得请。 于是第二天晚上,酒还没醒透呢,我带着唐大脑袋他俩,又在大董请的客。 还是昨晚那些人,喝完酒,又去天上人间。 这次我带了十万现金,刚一进门,唐大脑袋就把大袋子放在了款台上。 这货太能装逼,扯着嗓子喊:“这是十万,我们武爷说了,今晚谁要是和抢,他就急!” 加代搂着我的肩膀,喷着酒气笑道:“兄弟,你是这个!” 说着话,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喝到后半夜。 大头、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已经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七哥搂着我说破费了。 我说钱就是王八蛋,七哥你什么事情都能想着兄弟我,我就必须给哥长脸…… 这是实话。 不过,我还有一层意思没说。 周疯子曾经明里暗里点拨过我,既然他和加代想以和为贵,我就应该帮点儿忙。 这不是我以往的性格,这两天的表现,不过是为了迎合这些社会大哥而已。 万万没想到,我这一番酒话,把七哥说感动了。 他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抢过一个麦克风,把正在唱歌的小姐吓了一跳。 噗噗噗! 他用手拍了几下,大声说:“今儿晚上,哥哥我贼高兴,我要和几位老弟义结金兰,你们同不同意?” 我差点没哭了,虽说自己没少喝,可也记得和他老人家至少拜过两次了。 加代和闫京用力鼓掌,纷纷叫好。 于是,我们四个人跪在包房里,对着投影里搔首弄姿的三点式美女,重重磕了三个头。 我又一次听到了那套嗑:“……我兄弟四人义结金兰,歃血为盟,结兄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 再往后,我和他一起背诵的。 无他,惟耳熟尔。 爬起来以后,加代和闫京搂着我和七哥就哭,后来我也跟着哭,也不知道为啥哭。 四个大老爷们,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包房里七个小姐目瞪口呆,谁都不敢笑。 这顿酒比昨天喝的还多,小姐姐们基本都成了陪衬,根本插不上话。 后半夜去卫生间,出来时遇到了一个美女,她问:“武老板,你好,周总也来了吗?” 我说没来,她失望地走了。 回到包房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抓李正光那天晚上,这个女孩儿陪过周疯子,叫什么海玲。 天蒙蒙亮,大头醒了去结账,十万块钱竟然没够! 第二天,唐大脑袋心疼地直撞墙,“哥呀,后来我又他妈刷了整整六万哪!” 老疙瘩也直抽凉气,“这喝的不是花酒,这是喝钱哪!” 我也心疼,可这是给七哥涨脸,不能不花。 这是非常成功的两次宴请,我、大头、七哥和那两位大哥的关系突飞猛进,而且还拜了把子,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了。 我以为能歇歇了,不料下午正在补觉,手机响了。 迷迷糊糊接起来,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武,我是你三哥,晚上我回请你和大哥……” 三哥? 谁呀? 我和大哥? 大哥是谁? 我有些睁不开眼睛,“哦,不喝了,这两天喝太多了……” 那边不高兴了,“是不是瞧不起你三哥……” 我激灵一下醒了。 我艹,是加代! 他怎么成了我三哥? 转念才想了起来,昨晚……不对,应该说今天凌晨在夜总会包房里面,我和七哥、加代、闫京拜了把子。 包房里那些小姐,还有投影里的三点式美女,都是见证人。 七哥最大,当然就是大哥。 闫京老二,加代老三,我是老四…… “那个……三哥,休一天呗……” “不行,晚上六点,马连道9号院的春华楼,带上你那两个小兄弟,咱不见不散……” 接下来,又是这套,喝完酒,再去夜总会。 天蒙蒙亮散局的时候,闫京大手一挥,明晚他请客。 我差点就疯了。 就这么你请完他请,三个人和马三他们也都混熟了,又认识了几个京城有名望的“老炮儿”。 直到加代回深圳,我又请了一次,这番连轴转的酒局才算正式结束。 掰着指头算了算,喝了整整13天! 这些天,我觉得自己酒量大涨,尿出来的尿,至少都得35度。 这天是周二。 我们已经把去西藏的东西准备齐了,正在和大脑袋他俩趴地图上面商量路线。 张思洋在京城注册的房地产公司已经万事俱备,等参加完她的一个什么酒会,我们就动身。 手机响了起来,是大头。 他说要带七哥去东岳庙,非拉着我们也去。 我现在一接他和七哥电话就浑身哆嗦,这些人太能喝了,而且还能连着不停转地喝。 果然是周疯子的兄弟,一个个都是酒桶! 东岳庙。 位于朝阳门外大街141号,是道教正一派在华北地区最大的宫观,因主祀泰山神东岳大帝而得名。 停车场在右手侧。 我有些担心,怕大头这个假道士被赶出来,再连累我们。 他们只开了一辆车,冷强开车,没下来。 常年跟着大头的有四个人,不过冷强跟他时间最长,两个人关系也最好。 据大头说,冷强是特种兵退役的。 他是东北农村兵,回老家后没再继续务农,在县城里开了家小饭店。 这天,大头从家乡带父母进京,开车路过,在他的饭店吃饭。 饭才吃一半,就目睹了一场打斗。 当地一伙流氓来收保护费,和冷强冲突起来,被他打了出去。 贼道 第278节 流氓被打跑了,客人基本上也都跑光了。 望着满地狼藉,冷强欲哭无泪。 大头喊他过来,递上一根烟还没聊几句,七八个民警就闯了进来,不容分说就把冷强带走了。 大头本不想管这个闲事,又觉得这小伙子不错。 正犹豫时,冷强的父母闻讯赶了过来,老两口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哭声让人忍不住落泪。 大头父亲给了大头一巴掌,怒斥道:“还瞅个叽霸,去把人给我捞出来!” 就这样,大头开始联系关系,从京城到省里又到市里、县里,一个托一个,又交了两千块钱的罚款,才把冷强捞了出来。 没想到他出来以后,就关了饭店,说啥要和大头走。 就这样,他成了大头忠心耿耿的兄弟兼保镖! 大头今天穿的十分正式,头戴纯阳巾,身着蓝色道袍。 五个人说笑了几句,来到山门外的东岳庙广场。 这里左手侧是钟楼,右手侧是鼓楼,往北看,琉璃牌楼和棂星门蔚为壮观。 不等我问来这儿干嘛,就见一个小道士快步走了出来。 小道士眉清目秀,做了个稽首,“无量天尊!” 大头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与他打了招呼。 “师祖让我来接张道友……”小道士说。 听到这句话,我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又有些狐疑,难道大头不是假道士? 东岳庙里还有一个民俗博物馆,可能因为不是周末,游客并不多。 小道士垂着手前面引路,带着我们穿过瞻岱门。 神路两侧,是玉马和铜特。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唐大脑袋他俩也没来过。 都看得兴致勃勃。 绕过岱岳殿右转,沿着东太子殿南山墙过道,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别院。 院内十分凉爽。 落座,看茶。 大头跟着小道士出去了。 我小声问七哥,“这是来干啥?” “大头一直没个正式身份,疯子找人联系了宗教局和道教协会,今天是来传度和授箓的……” 三个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不由又对周疯子暗暗敬佩,这个人对朋友还真是无微不至,怪不得提起他来,没一个人不恭恭敬敬。 就连七哥,虽然比他大了六岁,可从来也不会倚老卖老。 这里太安静了,四个人喝着茶,说话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我问:“这个什么传度,不让咱们参观哪?” 七哥摇了摇头,“大头这事儿比较特殊……” 我明白了,走后门呗! 就不再多问。 唐大脑袋说:“道观叫什么庙呢?我还以为都是和尚呢?” 老疙瘩瞪了他一眼,“啥也不懂就别说话……” “你懂?!” “反正比你懂!” “你懂个叽霸!” “我就懂你!” “……” 第243章 天煞孤星 喝了一肚子茶,大头还没回来。 唐大脑袋起身要去撒尿,没走两步,差点被老疙瘩伸腿绊个跟头。 要不是地方不对,两个人肯定得大打出手。 七哥笑的前仰后合,说老疙瘩颇有兴安赵埋汰当年的风采。 我又想起了那位不起眼儿的赵矿长,不知道我教的那几手化妆术,过后他练不练。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大头才笑嘻嘻地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套新道袍,上面放着几本线装书和一个蓝色封皮的证书。 七哥第一个站了起来,连忙问他:“咋样?” 看得出来,他对这事儿挺上心。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大头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就跟着他玩儿。 兄弟情深。 不过,我还是挺可怜大头的,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被拉着磕过多少次头了。 关于七哥喝多就拜把子这事儿,大头曾经和我有过一次对话。 我问他:“七哥咋那么爱拜把子呢?” 大头答非所问,“你不会以为七哥真是喝多了以后,拉条狗都结拜吧?” 我呵呵直笑,却没回答,主要是不好回答。 他又说:“你们哪,都被这种假象迷惑了,七哥把兄弟虽然多,可从来不拜他看不上眼儿的人!” “哦?”我有些奇怪,“那你说说。” “就说兴安火车站站前掌鞋的李大脚吧,这人他妈一身毛病,嘴还欠,有时候我都想踢他两脚!” “可他孝心!” “李大脚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就瘫痪在床了,初中他都没上,接过他爸的掌鞋摊子,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为了伺候他爸,到现在媳妇都没找……” “李大脚,是七哥的把兄弟!” “还有胡同口卖馒头的王老大,他下面有四个弟弟两个妹妹,他们父母离世的早,就靠他一个人拉扯这些弟弟妹妹!” “四个弟弟,培养出了两个大学生,一个中专生,还有一个工作都是他忙活成的!” “两个妹妹,一个嫁去了省城,一个幼师毕业后去了市政府幼儿园工作。” “弟弟妹妹们都出息了,把他这位大哥当爹一样敬着,都想接他到家里享福,可他谁家都不去,依旧在胡同口卖馒头。” “小武,你说,这样的大哥,值不值得尊敬?” 我鼻子一阵阵发酸,用力点了点头。 大头说:“王大拿,也是七哥的把兄弟!” 从那天开始,我才真正了解了七哥。 …… 大头抱着道服,咧着大嘴对七哥说:“成了,辈分还不低……” 我拿起那张证书看了看,非常正规,封面上面是个八卦图,中间竖着三个字:道士证。 下面是:中国道教协会监制。 里面不只有中国道教协会的钢印,还有大头的照片,第一行就是道名,大头写的就是他真实姓名:张涛。 接着是身份证姓名,写的同样是张涛。 接下来是身份证号码、出生年月、入道时间以及道派等等。 唐大脑袋问:“不用住庙里吗?” 大头说这里是正一道,和全真有所区别。 我还真不懂,就让他说说。 他说全真道士一般以修行为主,正一派道士是以符籙斋醮,祈福禳灾、超度亡灵为主要宗教活动的道派…… 我听得频频点头,原来还有这些说法,话说正一道还真适合他。 七哥挺开心,起身笑道:“走吧,大头你得请客喝酒!” 我吓得差点蹦起来。 刚要推辞,就见先前那个小道士走了进来,打了个稽首说:“无量天尊,师叔祖,有位曾师祖让我来问您,与您同来的朋友中,可有两位属鼠的?” 师叔祖? 这么大一会儿,张道友竟然成了师叔祖,果然是高升了! 怪不得回来以后,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 最后听小道士这么问,我不由一怔。 据福利院猜测,我是1972年生人,所以属鼠。 老疙瘩是73年的,属牛。 唐大脑袋是74年的,大头62年的,两个人都属虎。 还有就是七哥了,他是1960年出生的,我俩差了一旬,也属鼠。 贼道 第279节 我看向了大头,虽然没问出来,可意思很明显:你说我和七哥生日时辰了? 大头看样子更是一头雾水,连忙摇头。 七哥说:“我属鼠。” 我只好也站了出来,“那个……我……好像也属鼠……” “两位随我来……”小道士说完就走。 我俩都看向了大头,他摆了摆手,小声说:“去呗,没事儿!” 这不是废话嘛,我也知道没事儿,可这神神叨叨的,总让人心里有些没底…… 两个人跟着小道士出了房间。 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小院落,好多竹子,鸟啼阵阵。 “您先与我进来!”小道士对七哥说。 两个人在屋前木阶上脱了鞋,推开厚重的木门走了进去,屋里有些暗,不等我看清楚里面,门就关上了。 我孤零零站在院子里,四下环顾,院落不大,除了竹子,还有一个石桌和四个石墩。 于是,就走到石墩前坐了下来。 太干净了,没好意思抽烟,忍了大约七八分钟,七哥才走了出来。 他穿好了鞋,走下木阶小声说:“让你进去呢!” 我瞪着他,意思是没啥和我透露的? 七哥却不说话。 没办法,我只好走上木阶,脱了千层底布鞋,穿着白色棉袜走进了屋里。 好暗,好凉,好香! 这是我进去后的第一感觉。 暗,是因为光线的原因。 凉,是因为房间里很荫凉。 香,是因为木塌上一张木几上面,正燃着一只香。 香气虽然很淡,却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异香。 木塌上,端坐着一位清瘦的老道士,他头上的白发已经没多少了。 奇怪的是,这道士稀疏的长胡子,竟然是暗红色的。 难道是染的? 挺新潮啊! 我眼睛够毒的了,可也无法分辨出他的实际年纪。 我做了个稽首,“老仙长,你好!” 从我进来,这老道士就一直盯着我看,听我问好后,便说:“小友是命苦之人!” 我不动声色,这套嗑太熟悉了。 明八门的[金]、[皮]、[彩]、[挂],第一个[金门],说的就是看命、算卦。 自古批八字者准确度最高,因为这是根据天干地支、阴阳五行等理论,推测吉凶祸福等事的传统命理学。 古代没有现如今的科技,所以人体对自然的感知力就非常强。 例如古人赤足者多,他们对土地就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因为更接近大地,甚至可以预知地震。 随着可借用的工具越来越多,人类的预知能力开始渐渐降低。 再说算命。 一些人观面相便可知人的财运,听声音就能知晓祸福、前世今生等等…… 可以这么说,金门中人能力有高有低,有相术的规律,更有两头堵的语言技巧。 高人有没有? 肯定有! 可绝大多数都是哄骗的手法,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老道士伸手道:“小友,请坐!” 小道士拿着铜壶,给木几上的青花盖碗里倒上水,茶香四溢。 我道了声谢,却没喝。 事情太过古怪。 此时,我轻易不会相信任何人。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你出生在甲寅年农历正月二十九,清晨4点出生的……” 这老道还没说完,我不由内心狂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如此准确的生辰。 他是蒙的? 还是真能看出什么来? 又或者,他知道我的身世? 稳定了一下心神,淡然道:“抱歉,因为我是孤儿,不清楚自己具体的生日时辰。” 老道士不置可否,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摇头是什么意思,忍着一肚子疑问,继续冷眼看着他。 老道又说:“知道这个时辰,代表着什么吗?” 我也摇了摇头。 “天煞孤星!”他一字一顿道。 第244章 金生画马才二匹 我不懂什么叫天煞孤星,可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词。 他又继续说:“有此命格之人,孤辰寡宿,克父、克母、克妻、克子……” 我表面不动声色,其实越听心就越凉,甚至手脚都开始冰冷。 难道他说得是真的? 不然自己怎么会五岁就与父母分开了? 他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小友也不必太过惧怕,并不是无法破解……”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要是不说“破解”这两个字,我还真是将信将疑。 拱了拱手道:“那就请老仙长指点迷津吧!” 什么狗屁的“天煞孤星”! 不过都是骗人钱财的把戏而已,肯定是大头无意间说起了我和七哥的年纪,又或者是观面相猜出来的! 既然说到了破解,那就是要钱了?! 这老道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屑,浑不在意道:“小友中财星为喜用神,命主带财,且财富运势十分旺盛……” 我静静听着。 “说到破解,就要看能否有贵人相助了……” 我问:“请问老仙长,贵人有几个?又是男是女?” 他端起了青花盖碗,不再看我。 这是要端茶送客? 我犹豫了一下,只好站起身,又从裤兜里抽出了二百块钱,放在了木几上,转身往出走。 神神秘秘的,不听也罢! 这时。 当当当! 身后响起三声脆响,明显是青花盖碗上的杯盖儿与杯身的撞击声。 随后就听那老道士吟道: “金生画马才二匹,彷佛当年韩干笔; 一匹蹄攒首渴乌,一匹红云满身湿……” 我没听明白,转过头,却见那小童双手捧着那200块钱,来到了我身前。 他不发一言,圆溜溜的眼睛只是看着我。 我只好接过钱,又朝老道士做了个稽首,这才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外面热浪袭来,瞬间汗就下来了。 七哥叼着半截烟,连忙过来小声问我:“说啥了?” 我说:“我还想问你呢!” 两个人往回走,见到大头我就问他:“你求那老道士给我们算卦了?” 大头一脸懵逼,“没呀!无缘无故我扯那个犊子嘎哈呀?哪个老道士?” “是谁你都不知道?”我翻了个白眼,“那还让我俩去?还说没事儿?” “……”这货明显词穷了。 贼道 第280节 我形容了一下那老道的长相,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艹,那是北帝派的赤须子呀!” 我和七哥对视了一眼,明显没听过。 “什么是北帝派?”我惊讶起来,扯啥呢?整得像武侠小说一样! 大头解释说,正一道主要分为八大派系。 分别是龙虎宗、灵宝派、上清派、净明道、清微派、神霄派、天心派以及北帝派! 北帝派是由初唐道士邓紫阳开创的,授北帝箓等经箓,最崇拜的是北极紫薇大帝,以擅长治制六天鬼神,辟邪禳祸之事而着称…… 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 讲完这些以后,大头问:“七哥,他说你啥了?” “捧着说呗,我看说的挺好,走的时候就拿了一千块钱,结果他还不要……” 大头脸都绿了,“哥呀,你这不是打人家脸嘛!” “咋了?”七哥直挠头。 “你知道人家在南方名气有多大吗?那些大款用车拉钱请他说上几句,他都不见……” 我沉思起来。 看来这老道并不是大头安排的,可他怎么知道我和七哥属鼠? 看来说七哥都是好话,为什么轮到了自己,却是什么“天煞孤星”? 还有最后我问他贵人有几个,又是男是女,他竟然吟了一首诗,自己根本没听过这首诗…… 奇怪,真是奇怪! 大头说:“不行,我得见见去,我艹,这可是大机缘……” 他刚要迈步,就见那个小道童又来了,对大头说:“师叔祖,您可以走了,我来送你们出去……” 大头连忙问,刚才我们见到的,是不是赤须子? 小道士却不说话了,大头连着问了两遍,他还是微笑着不发一言。 “不行,我要去看看……” 他刚要迈步,小道士却拦住了他,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师叔祖,您可以走了,我来送你们出去……” 大头没招儿了,一甩袖子:“操,回家”! 尽管我有太多疑问,却也明白,此时再想去找这个什么赤须子,也是不可能的了。 走吧! 我们直接去的饭店。 干了第一杯酒后,大头就迫不及待地问我都发生了什么。 我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半响没说话。 唐大脑袋第一个骂了起来:“甭听他瞎白话,什么叽霸“天煞孤星”?就是蒙钱的……” 老疙瘩声音不大:“可人家没要钱哪!” “显他了?”大脑袋立起了眉毛,“大头哥求他了?还是七哥和咱哥求他给算卦了?谁他妈让他算了?” “……” 大头紧皱着眉,一声不响。 我问七哥具体都说他什么了,七哥说:“也没说啥,就说我年轻时苦,后半生有贵人扶持,怎么怎么好啥的……” “又说我儿子是当兵的料,以后至少是个大区司令。” “我听的挺高兴,所以才拿了些钱,结果那老道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只好收了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闹心了。 谁都没求这个赤须子,无缘无故给我算什么卦呀! 唐大脑袋怼了大头一下,“想啥呢?” 大头“哦”了一声,有些神不守舍。 我问:“大头哥,要不明天我再去见见他?” 他摇了摇头,“不要去了,肯定见不到……” “为啥呀?” “赤须子是个火居道士,他没有道观,你和七哥能在东岳庙见到他老人家,那是因为他来挂单,明天可能就走了……” “另外……”大头眼神有些迷惑,“他老人家可是金口,轻易不会给人说什么,我今天根本就没见到他,想不明白他怎么知道的你和七哥……真是怪事儿!” 我又把那首诗背诵了一遍,幸好只有四句,出门时我还默念了两遍,不然准得忘了。 一个个都是大眼瞪小眼。 我这才想起来,没他妈一个有文化的! 于是拿出手机,打给了师兄刘立凯,“师兄,我念四句诗,比帮我分析一下啥意思……” 刘立凯笑道:“什么情况?老师让你练毛笔字了?” “不是,一个算卦的老道士念给我的……”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说,接着背诵道: “金生画马才二匹,彷佛当年韩干笔; 一匹蹄攒首渴乌,一匹红云满身湿……” 刘立凯听完就解释起来:“这是明代进士童轩的《双马图为万都阃子和题》,弘治年间,他官至南京礼部尚书,作有《清风亭稿》、《枕肱集》和《梦征录》……” 我是真佩服,看看人家这学问。 解释完这四句诗的原意,刘立凯沉默起来。 我连忙问怎么了。 他说:“既然是你对那道士先有的提问,他才吟诵的这四句诗,我觉得他想说的是,你的贵人一男一女,而且都属马!” 我愣在了那里,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确定?”我问。 “没有其他解释了,我觉得这是最合理的……” 放下手机,我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七哥惊讶道:“我艹,疯子66年的,他属马!” 我当然知道。 魂不守舍的原因,是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张思洋,她也是66年生人,也属马! 正好一男一女。 是巧合吗? 第245章 一喜一劫 心里装着事儿,这顿酒喝得没滋没味。 回到家,已经天黑了。 宁蕾不在家,张思洋公司忙着开业,三天没回来住了。 我牵着布丁和虎子出去溜达了一圈,满脑子都是赤须子说过的话。 到家冲了个澡,躺床上也是翻来覆去。 已经快半夜了,还是睡不着。 猛然想起一件事,赤须子吟诗之前,好像敲了三下盖碗。 这是在提醒我先别走,他还有话要说? 可为啥非要敲三下呢? 说书人用醒木,也不过拍一下而已。 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记得好像什么故事里面,就有人被一个和尚……还是老道士敲了三下脑袋,让这人后半夜三更去找他…… 什么故事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拼命的想什么,就越想不起来。 就像现在,我拼命的想呀想,头特么都快炸了,还是想不起来。 更睡不着了。 思来想去,我又给刘立凯打了过去。 “师兄,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他迷迷糊糊说没事儿。 我把疑问说了出来。 “你说的是西游记,菩提老祖问孙猴子想学什么,还给了他几个选择,结果他都不愿意。菩提老祖就在他脑袋上敲了三下,于是孙猴子半夜三更去找了他,学到了长生不老之术……” 这一刻,我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对,就是这个典故,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半夜三更是几点?”我又问。 “夜里23点到后半夜1点……” 贼道 第281节 我看了一眼墙上从雪城拿回来的老挂钟,23点45分了! 说了声代我给嫂子赔礼道歉,连忙挂了电话,起身跳下了床。 我换了身黑色衣服,随手拿了副中年人的人皮面具戴好,就奔了东厢房。 敲开唐大脑袋的卧室房门,这货光着屁股问咋了? 我说把你的“玄铁飞虎爪”借我用一下,他马上就精神了,要和我一起去。 我说就去见个人,没啥危险,说完拿着飞虎爪就走了。 开着陆巡,一路疾驰。 这个时间的京城真好,一路畅通无阻。 车停在了东岳庙的东围墙外,很快,我像狸猫一样进了院子。 看到那个房间还亮着灯,知道自己猜对了! 轻轻走上木质台阶,站在窗外往里看。 赤须子和白天一模一样,还坐在那个位置,只是手里捧了卷线装书再看。 房间里灯光并不明亮,这老道眼神真不错。 我自信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却听屋里的赤须子说:“小友聪慧,请进……” 他并没有往外看,眼睛还在看着书。 说完这句话后,还用手指沾着口水翻了一页。 我扯下了人皮面具装好,又脱去了千层底布鞋,推开木门,赤足走了进去。 他说:“稍坐片刻,让我看完这一段……” 我斜着身子,坐在了他对面,没说话,瞥了一眼书的封面。 这书老旧得厉害,黄色的纸上好多霉点,还有几个虫洞…… 封面上,竖着几个大字:入地眼全书。 下面竖着还有行小字,因为有虫眼,看不清,只能看清最下面还有两个字:卷二。 都是手写的繁体毛笔字。 我是外行,不过既然有“地眼”两个字,应该是本风水方面的书。 我沉默着,一声不响。 十几分钟后,他才放下了书,笑笑道:“不是老道我端架子,遇到了一点儿不解之处,总想看完……” 我笑了笑:“无妨,请仙长指点迷津!” “你父母健在!” 我内心狂震,木几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他们在哪儿?” 赤须子摇了摇头,“我不是神仙,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还都活着?” 他指了指我的脸,“你这张脸,告诉的我……” “脸?” “对!”他点了点头。 “我能找到他们吗?”我焦急起来,“或者,能不能给我一个方向,我应该去哪儿找?” “不要找!”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为什么?” “你们相认之日,或许就是他们丧命之时……” 我愣在了那里,嘴里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赤须子长长叹了口气,又说:“你是九如兄的关门弟子,我不会骗你。” “九如兄?!”我不明所以。 老道淡眉一挑,有些惊讶,“佛爷没告诉过你,他表字九如吗?” “您认识老佛爷?”我又是一惊。 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们是至交,你的师父爱新觉罗·佑森,表字九如。” “这字好奇怪,何为九如?”我问。 “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是为九如也!” 我呆愣在了那里,即使这些年读了好多书,也不过听懂了一半而已。 “您今年……” “八十有六,我小九如兄整整十岁,他与我更是亦师亦友。” 我又问:“您是怎么知道我是他老人家徒弟的呢?” 他呵呵笑出了声,“我的小武爷,江湖上,谁又不知道呢?” 我不由惭愧起来,这真是当局者迷,就连太原城的高潜他们都知道了,这位走江湖的老道士,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我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直接问了出来:“既然您和我师父关系莫逆,怎么他被囚禁了那么久,你却无动于衷?” 赤须子长长叹了口气,“这是命,躲不过的! 我恼怒起来,刚要说话,却被他拦住了。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九如兄已经被你们安葬在了华龙皇家陵园!我去过了,选的不错,风水非常好……” 我恍然大悟,又问:“您是几月份去的?” “连续两年,都是八月底。” “为什么?” “因为农历七月二十,是他的生日……” 听到这儿,我已经相信了他六分,因为今年清明我去扫墓,看到了他去年祭拜时留下的东西。 当时我问帮我搬东西的工作人员,人家就说有个老道连续来了两次。 看来真是他! 我问:“去年清明,我怎么没看到你祭拜留下的东西?” 他淡然一笑,“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心到神知,上供人吃,祭祀的东西长时间没人动,才是咄咄怪事!” “可去年的怎么留下了?”我又问。 “因为那天下了雨,打开的酒瓶进了雨水,散开的香烟湿透了,自然没人再动!” 我暗自点头,开始相信他和老佛爷是好朋友。 不过,却不相信他说的什么命。 就算是命,这老道既然算了出来,为什么不去救他? 想了又想,我问出了一个长久以来困扰我的问题: 那个噩梦! 听我说完后,他丝毫没有惊讶,稍许沉吟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的梦,是你曾经历过的情境……” 我缓缓摇头,“和我爸走失的时候,我才五岁,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父母的样子,家在哪里……甚至姓不姓武,我都叫不准。” “科学上来说,这叫选择性遗忘!”他看着我的眼睛,又继续说:“实际上就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不愿再去想起罢了!” 我沉默起来。 这等于什么都没说呀! 自己并不是不愿意想起,而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呀! “您让我过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我问他。 他说:“你有两个执念,可对?” 我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一是寻找父母,结果我已经告诉你了。” 我心下黯然。 “二是要替金大哥完成遗愿,寻找“圣库宝藏”,可对?” “我能找到吗?”我问。 他反问道:“找到以后呢?” 是呀,找到以后呢? 我叹了口气道:“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不过,我肯定会去告诉师父,我找到了,他可以安息了……” 赤须子也沉默起来,有些悲伤,低头半响不语。 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水涟涟。 “1989年的阳历八月,我去给他过84岁的生日,在大柳树村住了一个月,那时你还没去,”他悠悠一声长叹,“那是我最后一次劝他,让他跟我走,不要再等下去了……” 我奇怪起来,“等什么?” “你!” “我?” “对!你!” 我瞠目结舌,我是在1989年的夏天,17岁时在西安认识的老佛爷,难道之前他就算准了? 不对,那老爷子可不会算卦! 我明白了! 看向了赤须子。 贼道 第282节 他默默点头,又是一叹,“二十年前,我就算到他有一喜一劫,并全盘托出!” “一喜,是他将在85岁时,喜得关门弟子……” 85岁? 我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老佛爷是1904年生人,85岁,岂不正是1989年? 我吃惊地看着赤须子,他微微点头,“一喜一劫,都将应在西南方,这也正是他留在西安城的原因哪!” 我说:“就算是这样,收完我以后,他为什么不离开?” “离开?那就不是他了!”赤须子无奈地摇着头。 我无法理解,直勾勾看着他。 他笑了笑说:“有些事情,只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才会懂……” 或许是吧! 我不再追问。 第246章 自助酒会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外面起风了,竹林沙沙作响。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他说。 我问:“我能找到宝藏吗?” “你幼年凄苦,成年后财运很大,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有得必会有失……你明白吗?” 我摇了摇头,“不明白,既然不如意事常八九,那就不看八九,常想一二不好吗?” 他哈哈笑了起来,“算不尽芸芸众生微贱命,回头看五味杂陈奈何天!老道我不是神仙,只能看出你财运极旺,至于说能不能找到宝藏嘛……随缘,勿强求!可好?” 我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或者看出什么了,人家也不想说。 这也能理解,着名玄空学大师蒋大鸿蒋地仙,就在《从师随笔》的记述中多次宣称:天机,不可泄露。 于是我起身抱拳道:“多谢师叔!” 可能是这句“师叔”,让他有些感慨,看着我的眼里有些泛泪。 我深深一躬,转身往出走。 门开了,他的声音响了起来,“等一下! 我猛然停住了脚,回过身。 “以后……以后别忘了给闺女认个干爹……” 闺女? 认干爹? 我一头雾水,奇怪地看他。 他却不再看我,拿起了那本《入地眼全书》,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去吧!” 我原路返回。 到家躺在床上,折腾到天色微明才睡着。 第二天上午。 张思洋来电话把我叫醒了,她的房地产公司正式开业了,晚上在长城饭店有个自助酒会。 她让我晚上一定去撑个场。 我睡得迷迷糊糊,真不想去,被磨的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她。 挂了电话,又睡了过去。 下午醒了以后才发现,唐大脑袋和老疙瘩竟然都没在家。 问蒲小帅,他说两个人上午就出去了,一起走的,一人开了一辆车。 我分别给他俩打电话。 大脑袋说他已经在天津了,有个约会。 这个臭不要脸的,不知道又勾搭上了谁,这是把盛京的暖暖忘了。 老疙瘩说他那个什么联盟有聚会。 得,自己去吧! 夕阳西下,我穿戴整齐,到车库一看,空的! 凯迪拉克和陆巡都不在家,这俩货,又把停门口的那辆破三菱吉普留给我了。 造孽呀! 这段时间,在忻州买的这辆三菱快成我的专职座驾了。 这车不张扬,其实我挺喜欢的。 只是地位低下,没机会进车库,看着脏兮兮。 路并不远,可此时正赶上下班时间,堵得厉害,十公里的路程,整整开了一个半小时。 下车以后,屁股都坐疼了。 拿着请柬,一个俊俏的小服务员引路,走进长城饭店二层的宴会大厅。 这个厅看着至少七八百平。 人真多。 规模可是不小! 不得不说,张妖精的个人能力是真强。 这段时间她每天早出晚归,不只把公司支撑起来了,还能有这么多人捧场! 靠墙好长一排盛食物的不锈钢器皿,好多人端着盘子缓缓走动。 一张张长条方桌上铺着洁白的餐布,一些人在吃东西。 来晚了,看来领导都讲完话了。 我想找找张大董事长,或者大头他们。 转了一圈也没找到。 不成想却看到了冯皓然冯公子。 他没看到我,和一个漂亮女孩儿面对面坐着,优雅地拿着刀叉。 他来干啥? 按理说,上次因为那块地,他和七哥闹得很不愉快。 怎么张思洋公司开业宴请,他也来了? 我暗自摇头,弄不明白这些做生意的都是怎么想的。 或者生意人之间的关系,也和国与国之间一样吧,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得嘞,吃着豆浆油条,就别操联合国的心了! 开吃! 堵车堵的,我还真饿了。 走过去弯腰在下面拿起一个盘子,跟在了队伍后面。 前面的大姐胃口真好,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很快就盛得满满登登。 我弄了点儿炒河粉和煎培根,端着盘子开始找位置。 不远有张四人桌,坐着两个中年男人,于是就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有人吗?”我问。 两个人头不抬眼不睁,其中一人说:“有人!” 我只好继续再找。 因为来的晚,盛餐时又排到了最后面,所以这时候根本就找不到空桌了。 被拒绝了几次以后,炒河粉都快凉透了,我的火气也快压不住了。 总不能蹲角落里吃吧?我特么也不是要饭的! 他奶奶的,一个个人模狗样,可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 又走到一张长条六人位。 这儿坐了四个人,三男一女,衬衣领带,谈笑风生。 我问:“不好意思,这儿还有人坐吗?” “有人……” 说话的男人白白胖胖,戴着副金丝眼睛,看年纪三十岁左右。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几眼。 我不像他们这样,大夏天的还系领带,也他妈不怕悟出热痱子! 不过,我也没穿裤衩汗衫。 虽说自己没上过班,可也明白,这种场合还是要穿正式一些。 我穿了条张思洋买的银灰色西裤,黑色皮鞋,和一件小立领的白色衬衣。 我觉得挺正式的了,而且都是品牌的,并不便宜,不明白他看我的时候,怎么像看怪物一样。 贼道 第283节 我决定不再找了,就这儿了! 说句难听的,我他妈就多余问他们! 于是,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哎?!”斜对面一个谢顶中年男人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儿?” 我不搭理他,开吃! 别说,尽管有些凉了,河粉味道不错,韭菜叶新鲜,炒的火候也到位。 当然了,也可能是饿了的原因。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到底是小地方来的,思洋集团请的客人素质都参差不齐……” 我看到有个女人,可这娘们长啥样我没注意,好像穿了件晚礼服。 这话说的,明显是没瞧得起张思洋! 另一个男人精瘦,还留着撮小胡子,呵呵笑道:“齐总,不会是你公司员工吧?你这个思洋地产的副总经理,可是不太称职呀!” 三个人都在轻笑。 思洋地产的副总经理? 我抬起头看,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位? 女人果然穿了件淡紫色的小晚礼服,长得不只是不丑,甚至还有些冷艳,妆容更是精致。 只是此时一副神情高傲的欠揍模样,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 看来这个白胖的眼镜男,就是张思洋公司的齐副总经理了?! 他被说得脸都涨红了,瞪着我,呜哩哇啦说了一堆鸟语。 我一句没听懂。 他那张白胖的脸越来越冷,用中文说:“我问你呢,这位先生,你是哪个单位的?有请柬吗?” 真能装逼! 还他妈和我拽英文!? 另外,刚才那傲气的娘们说什么小地方来的,话里话外都在埋汰张思洋,作为她公司的副总,这小子竟然屁都没放一个! 此时却把精力放在了我身上,他什么意思? 吃里扒外? 看来张思洋招人的眼神不怎么样! 我继续低下头吃牛河,一句话都懒得说。 “我问你话呢!” 我被呱噪的烦了,拿出请柬往桌子上一拍,拿起筷子继续吃。 第247章 骑大缸 “不好意思,”这位齐总站了起来,“麻烦你换个位置……” 谢顶男人笑道:“饿成这样?这请柬不会是捡的吧?” 小胡子男人也在笑。 “服务生!?服务生?”齐总喊了起来。 我继续吃。 有人跑了过来,“先生,您好!” “麻烦你把这个人请出去!” “这个……”服务生明显不敢。 我把最后一块煎培根进了嘴,半饱! 扯过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这才抬头看他。 我这才发现,被他这么一吆喝,好多客人都在往这边看。 包括冯大公子和他对面的女人。 这家伙,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小子真是够花花的了,一边追求着宁蕾,身边女人却也一直没断。 我懒得再瞅他,问这个姓齐的眼镜男:“你是思洋地产的副总经理?” 他怼了怼金丝眼镜,傲然道:“不错!” 那个傲气的女人笑道:“齐大纲齐总,美国范德堡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房地产行业更是翘楚……” 齐大纲? 骑着大缸?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大纲更加恼怒,厉声道:“笑什么?马上给我离开!” 我憋着笑,“骑着大缸的翘楚是吧?你以前“杵”哪儿我不管,不过今天能不能别杵我跟前儿……” “你谁呀?!”齐大纲气急败坏,扭头喊:“保卫部的人呢?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 嗡嗡嗡—— 周围就餐的人议论纷纷。 “你也配知道他是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微微一怔。 张建军?! 怎么他来京城了? 再一想也不奇怪,毕竟他和张思洋是堂兄妹。 看来张思洋能这么快在京城支起这家公司,应该还是借助了周疯子的关系。 不知道兴安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双方做的都是房地产生意,明明是竞争对手,却还是帮了她…… 我扭头看了过去,果然是张建军。 他穿着件极为普通的黑色衬衣,微驼着背,背着双手缓缓走了过来。 他的身旁,正是盛装的张思洋。 她今晚打扮的非常漂亮,走动间,旗袍高高的开叉露出修长大腿,秀发高挽,白净的脖子像只高傲的孔雀。 两个人的身后,跟着大头和虎子、冷强他们。 还有几个陌生面孔,应该是张建军带过来的,我没见过。 没看到七哥,不知道是不是没来。 按理说不应该。 “张总……”齐大纲慌忙迎了过去,腰都有些弯。 张建军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谁吗?” 齐大纲喃喃地说不出话来,额头瞬间就见了汗。 看来他认识张建军,作为张思洋公司的高层,一起吃过饭也不奇怪。 “叫武爷!”张建军冷冷道。 齐大纲脸涨得更红了,求助般看向了张思洋。 虽然我挺烦这个货的,可也不想依仗着张家兄妹打他的脸。 没意思! 于是走向了张建军,远远就伸出了手,笑道:“哥,什么时候到的?” 齐大纲连忙凑到了张思洋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张建军说:“一周前就过来了。”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不喝酒的时候,张建军的话非常少。 我半真半假埋怨道:“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不到家里去?” 宴会厅里的人都在看着我们,他们出现以后,议论声明显小了好多。 这时,就听张思洋说:“行了,你不用说了!小武,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儿?” 我笑了笑,“没什么……” 议论声大了起来。 不用猜都知道,这些人在揣测我的身份。 “张总……你听我解释……”齐大纲凑了过来。 他也不傻,肯定看出了我和张思洋他们关系不简单。 张思洋冷下了脸,“我让你说话了吗?” 齐大纲脸涨得像猪肝一样。 张思洋看向了那个小服务生,“你说说,怎么回事儿?” 或许是她的气场太足,小服务生脸都白了,说话结结巴巴,“这、这位先生……” 说着话,他看向了齐大纲,又说:“他、他、他让我赶这位先生走……” 说着,又看向了我。 贼道 第284节 张思洋漂亮的大眼睛就是一眯,俏脸冷若冰霜:“赶他走?齐大纲,你可以走了!” 轰—— 客人们一片哗然。 “张总张总,你听我解释……” “我不需要你任何解释!”张思洋丝毫不给他机会,回头呵斥道:“虎子,瞅什么呢?” 虎子和一个小伙子大步上前,一人扯住了齐大纲一条手臂,就往出拖。 “张总,你不能这样,你听我解释呀——” “等一下!”张建军喊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齐大纲就是一喜。 不料张建军却说:“你还没叫人呢?” 七八百平的宴会大厅鸦雀无声。 “叫、叫什么?”齐大纲声音都在颤抖。 张建军猛地一下睁大了眼睛,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他明显慌了,小腿都在抖,连忙看向我说:“武、武爷,武爷!” 我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摆了摆。 赶苍蝇一样。 虎子他俩继续拖着他往出走,齐大纲又喊了起来:“张总,你听我解释……” 声音远了。 议论声嗡嗡的。 和齐大纲坐在一起的三个人都站了起来。 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面带笑容,“张总的气场是真足……” 张思洋换上了笑脸,“蓝总说笑了,您可是我们业界里最负盛名的女强人、第一美女……吃好了吗?” “长城饭店的自助餐就这么回事儿吧,也就小地方的人觉得还不错……”她说话夹枪带棒。 说完,又朝张思洋伸出了白生生的小手,“再见!” 张思洋笑容不变,和她握了握。 另外的小胡子和谢顶男要稍稍客气了一些,两个人都不去看张建军,分别与张思洋握手后,匆匆走了。 望着三个人的背影,张思洋在旗袍侧襟上扯下了一条白色手帕,擦了两下手后,扔在了地上…… 嗡—— 议论声大了起来,一些人还发出了笑声。 张思洋拍了两下手,笑吟吟道:“小插曲,给各位嘉宾祝祝酒兴,请继续!” 大头凑到我身边,小声问:“啥情况啊?” 我懒得说,微笑不语。 张建军说:“走吧,那边包房有几桌,过去喝点儿!” 我有些腻味,“不去了,这边忙利索以后,到家里喝吧!” 他点了点头,也不多劝。 我又对张思洋说:“你少喝点儿,我先回去了!” 她明显想说什么,可见我并不想多说,就闭了嘴。 告别几个人,我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穿行在众多客人的餐桌之间,很快就出了宴会厅。 既然我一个都不认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和张妖精关系不清不楚,这种场合就很不舒服,这也是她提过几次要我帮忙,甚至想让我接手她的集团,我都不同意的最大原因。 这妖精可能是半真半假,可我从小是个贼并不假。 即使这样,我也有我的骨气! 我的“武爷”两个字,是自己闯出来的,而不是依附哪个女人! 步行下楼时,遇到了冯皓然冯公子。 他夹着一个黑色的纯皮手包,竟然是一个人。 不知道坐他对面的女孩提前走了,还是他怕我看到,没让女孩跟着。 “哥……” “别!”我拦住了他,“冯公子千万不要再这么叫了!” 这家伙,脸皮太厚! 上次在太原和我争那12卷《周孝儒文书》的时候,一句“哥”都不叫了,这会儿竟然又喊上了。 他干笑两声,却不改口,“哥,你咋能让小蕾去做导游呢?那一天天风吹日晒的,我看着都心疼……” 我脚步没停,“她做什么是她的自由,我管不了!” “哪能呢?我看她特听哥的话,你劝劝她……” “你想多了!” “……” 他跟在我屁股后面絮絮叨叨,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停车场。 我拿出车钥匙。 他说:“哥,你咋也整台这车?我给你买辆大奔吧……” “无功不受禄,谢了!” 说完,我就去开车门。 就在这时,车后围墙的阴影里,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二位,还认识我吗?” 第248章 姗姗来迟 我懒得和冯皓然磨叽,正要开车门,就听车后围墙的阴影里传来一个声音: “二位,还认识我吗?” 金把头!? 我一下就听了出来,竟然是在太原城被我们打了闷棍的金把头! 也就是[蜂门]那伙人的金老大! 不等我伸手去抽腰带上的手术刀,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四把黑洞洞的枪口就支了上来。 都是老熟人! 老九,李大胆儿,另外一个汉子我不知道叫什么。 除了那个叫殷红的女人和赵红革,人齐了!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甚至是姗姗来迟。 这些人,还真是耐心十足! 看不到赵红革,我心思就是一动。 这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并不肯定事情是我做的! 因为我认识赵红革,而他不现身,说明这些人还是想隐藏身份。 让我们认为他们就是倒斗团伙,而不是什么[蜂门]中人! 倒斗出货,货款却被劫走,事情说出来会简单明了,也容易追回这些钱。 另外,他们这么做,其实也是忌讳冯大公子的身份。 如果暴露出是[蜂门]中人,今晚我俩逃脱后,冯皓然肯定就明白自己花了3500万买了12卷赝品! 既然东西是假的,肯定会要求退货,甚至报官或找道上的人追查,总归是个大麻烦。 这些人,还真是机关算尽! “别动!”老九的枪顶到了我的脑门上。 有些凉。 我两只手缓缓扬起,做出投降状,“放心,兄弟我惜命着呢,肯定不乱动。” 说着话,两只手又慢慢放下,右手搭在了机盖上…… 冯皓然嚷了起来:“老金,你们他妈啥意思?咱们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嫌价格低了?” “你他妈闭嘴!”李大胆儿扬起手枪,一下就砸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怜的冯大公子一声没吭,就扑倒在了地上。 我不动声色,只是淡然地看着老九,金老大拎枪背手,施施然从我车后绕了过来。 他瘦了了,那张脸有些惨白,看来没轻上火。 不怪人家心小,换成谁都得上火! 运作布局了一年多,眼瞅着3500万现金入了账,没想到竟然被人截了胡! 对于他们来说,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小阴沟里却翻了船。 “各位,这是不倒斗了,跨界玩起了绑票?”我笑呵呵地问。 “小子,别他妈整没用的,你们这一手,玩的是真漂亮!”金老大扬了扬眉毛。 我一脸茫然,“啥意思?” 贼道 第285节 “草泥马!”他突然暴怒起来,“带走!” 他最后两个字还没落地,眼瞅着老九的枪就砸在了我的头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醒了,却没睁眼睛。 头疼的厉害。 此时我侧身躺在地上,身下应该是水泥地面,灰不小,直往鼻子里钻。 双脚被绑住了,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 用的是麻绳,绑的非常结实…… 我听到了不远处的风声。 这儿不是什么仓库,应该是座废弃的大楼,楼层还不低, 因为满鼻子都是石灰水泥和砖头的新建筑味道,并没有仓库里那种特有的霉味儿。 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我能感受到的,也只有这些。 就听金老大在骂冯大公子: “别他妈和我装,你什么能量我们清楚,没有你姑父和大表哥,你就是坨屎……” 冯皓然在笑:“屎怎么了?塞你嘴里也能恶心你半年!” “我草泥马!” 啪啪啪! 估计是在扇嘴巴。 冯皓然叫嚣道:“打!使劲儿打,今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让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妈的,还吹牛逼,嘴真硬……”是老九的声音,“老大,扔下去得了!” 金老大阴恻恻地笑了:“那就一口气都不给你留!别急,这么长时间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么一会儿?杀只鸡,也得给猴儿看看,姓武的也该醒了!” 冯皓然还在骂骂咧咧。 有人走过来了,一股凉水呲在了我脸上。 我只好“悠悠”转醒。 睁开眼,正看到老九蹲在我身前,手里拿了半瓶兴安山泉。 “哥,醒了?”不远处,传来冯皓然的声音。 我装作挣扎,用力动了动。 挺着脖子四下看,果然是栋没盖完的大楼,角落有个临时电源,接着一盏昏暗的台灯。 四周黑漆漆的,地上厚厚一层灰。 “这是哪儿呀?”我问。 金老大说:“哪儿重要吗?说说吧,我们的钱在哪儿?” “什么钱?”我问。 他眯起了眼睛,“小子,是不是以为时间久了,你们就没事儿了……” “等一下!”我打断了他,满脸疑惑,“你把我都说糊涂了,你们的钱不见了,怀疑是我俩拿的?” “你以为呢?” “我以为个屁!”我怒骂了起来,“自从开春儿那次在宾馆分开以后,我就他妈没见过你们,你们丢了钱,找我干哥叽霸?!” 我这一喊,头更疼了。 明显感觉有血流了下来,黏糊糊的。 因为逆光,金老大的脸有些模糊,声音依旧是阴恻恻的:“喊,大声喊,有理不在声高!你还以为能瞒得住身份?武爷?呵呵,真是什么东西都他妈敢称爷……” 冯皓然喊了起来:“我说多少遍了,和我们没关系,赶快放了我俩……” “叫唤个屁?!” 老九窜了出来,一脚就把他踹得平躺在了地上。 “小爷我日你丫八辈祖宗……” 不等冯皓然骂完,又是一顿大脚丫子。 金老大说:“行了!吊出去吧!” 黑暗中,李大胆儿和另一个汉子冒了出来。 很快,惨兮兮地冯大公子被拖到了楼体边缘位置。 那里立着一个粗壮的木架子,应该是往上吊运东西的。 我不懂建筑,见这栋楼的水泥框架立柱都十分粗壮,四周还砌砖墙,一不留神就得掉下去。 模糊中,就见他俩在忙活躺在地上的冯皓然。 好像在绑什么。 “行了!”李大胆儿喊了一嗓子。 老九在远处开始拉扯。 看明白了,这是要把人吊出去。 冯皓然两只手吊着,双脚开始离地。 他吓坏了,大声喊着:“草泥马,快放我下来……” 那个我不知道姓名的汉子用力一推,冯皓然的身子就悠了出去。 啊——! 他尖叫起来,声音都破了。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他的身体已经荡出了楼体,这儿肯定不低。 “说吧,”金老大背着手踱步,“冯大公子,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就只能把你扔下去了!” “我他妈说啥?”冯皓然都快哭了,声音打着颤:“3500万,一分没少给了你们,你让我他妈说啥呀……” 金老大手一挥,“放!” 木架上的绳子突然一松,冯皓然“嗷”的一嗓子,身体下降了至少半米。 “我日你姥姥!”他拉着哭腔大骂,“说啥?说啥呀?你他妈到底让我说啥?” 第249章 绑票 看到冯大公子这个惨样,我有些想笑,虽然知道不是时候。 可就是想笑。 你说你吃完饭就回家呗,跟在我屁股后面干啥? 这就叫做无妄之灾呀! 不对,估计即使我俩单独走,这些人也会把我俩都绑了! 想到这儿,又有些奇怪。 距离上次太原的事情,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他们怎么忍了这么久才动手? 我早就算到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所以也不止一次叮嘱过大头。 同时自己也一直小心翼翼。 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朝我下手,而且没找大头,反而带上了冯皓然…… 我自己肯定能脱身,可带着这么个累赘,就难了! 金老大走到了楼边说:“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是一伙的!你负责把东西拍下来,然后他们再把钱抢走,对不对?” “啥?” 我看不到冯大公子的脸色,估计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你傻逼吧?”冯皓然的声音是哭笑不得,还有些空旷,“我俩要是一伙的,还他妈抬价干啥?我直接1500万买下来不行吗?” 金老大桀桀怪笑:“这么干,才更真实!” 冯皓然说:“你丫可别扯了,钱要是真丢了,赶快去找,和我较什么劲!” “放!”金老大又是一声大吼。 “啊——” 冯皓然又高声尖叫起来。 “说,是不是?!” “是你蚂逼!” “放!” “啊——” 冯皓然的声音都小了,仔细看,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楼外黑漆漆的,今晚连星星都没有。 还真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呀! 另一个人去帮老九拉绳子去了,只能看到金老大和李大胆儿的背影,两个人站在楼边儿往下探着头。 我有些纳闷,这位冯大公子不是晕过去了吧? 怎么没声音了呢? 扔下去了? 贼道 第286节 不可能! 既然赵红革没现身,说明他们只为求财,杀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们这么久才动手,肯定想过很多种对付我们的方式。 可到最后,还是用了这种最原始、也最简单粗暴且有效的方式: 绑票! “老九,拉他上来!”金老大回身喊。 很快,冯浩然就被抬到了我身边。 猜对了。 这家伙不只是晕过去了,而且还吓尿了! 那条名牌西裤造得脏兮兮的,裤裆位置湿了好大一片。 东北话说:这一天天,水裆尿裤的! 真可怜! 金老大四个人走远了,围在一起小声商量着什么。 我低下头,用嘴叼起了衬衣。 奶奶的,腰带上那些手术刀果然都不见了! 此时手脚都用麻绳绑的,绑得还特别紧,根本无法挣脱。 刚才还觉得冯公子是个麻烦,看来想要脱身的话,还真离不开他…… 四个人明显有了分歧,说话声越来越大。 “……可能……不……他们……” “这么多……就算……” “杀……” “……” 我竖着耳朵仔细听,可因为太过空旷,穿堂风又大,根本就听不清楚。 他们回来了。 金老大沉着脸:“武爱国,该你了!” 我不喊不叫,手腕中间被麻绳穿过,系好,被挂到了挑杆上。 这个位置,能看到斜对面有栋高层。 看着那些亮着灯的窗户,基本就能推算出,这里大概有十几层高。 “出去吧你!”李大胆儿骂了一句,一脚就把我蹬得荡了出去。 呼—— 耳边都是风声,下面黑黝黝地什么都看不清。 要说不怕,那是扯犊子。 谁被吊在这么高的地方,心跳都会不自主地加快,小腹更是一阵阵发酸。 我为自己刚才嘲笑冯大公子道歉,因为自己也有了尿意。 区别就是,我能憋住! 我没有喊,而且还面带微笑。 同时,一双眼睛也没闲着,四下去找周围的标志物建筑,看看还有什么可参考坐标的东西…… “怪不得闯出这么大的名声,看来你的胆子比他大!”金老大说。 他问了我三次,我都说不知道。 于是也被连续放了三次绳子,此时眼睛已经和地面的预制板平行了。 “金把头,”我淡然道:“我是什么人,你肯定是调查过了,既然你认定了钱是我偷走的,我无话可说……” 要知道那3500万可不是被偷走的,而是抢! 那是[横道]响马的活儿! 我故意说成了“偷”,因为这是我的老本行,同时也能迷惑他,显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金老大就蹲在我头上位置。 “我最后一次问你,我们的钱,是不是你抢走的?” “抢?呵呵!你是在侮辱我吗?”我笑声大了起来,“如果我真想动你们的钱,还用“抢”这么没技术的手段?” 他不说话,似乎在等着我解释。 我用力仰着头看他,“那天没争过冯公子,我和大头就回京了,相信你们也查过!你们就算找不到那伙悍匪,也不能冤枉我们吧?” 他叼了根烟,李大胆儿拿出一个放风打火机,帮他点燃。 风太大,根本看不到他呼出来的烟。 金老大叹了口气说:“说多了都是放屁,前段时间,你小子两只破碗拍出了二百万!一个破瓶子,拍出了两千多万!” “不是在洗我们的那笔钱?糊弄鬼呢?!” 我笑了,哈哈声传出去好远。 “你他妈给我闭嘴!”他厉害厉声呵斥。 我止住了笑,说:“在妓女的眼里,这个世界没有女人是不卖的,如果听到一个女人不卖的传闻,她觉得一定是价钱没谈拢……” “啥意思?”他问。 “没啥意思,”我叹了口气,“你已经认定了是我们干的,自然怎么看都是!” “艹!”他骂了起来:“一个小毛贼,弄的好像还挺有文化!” 骂完后,不再等我解释,拿着烟头,就开始烫麻绳…… 有一股断了,我身体就是一沉。 金老大手里的烟头灭了,李大胆儿把防风打火机递给了他。 于是,他又打着了打火机,开始烧麻绳。 咯噔! 这不是我的心跳,而是麻绳又烧断了一股。 我身子又是一沉。 不由暗骂,他奶奶的,再这么烧下去的话,自己真得掉下去了。 眯起眼睛仔细往下一层看。 同样是预制框架,并没有砌墙。 如果再烧断一股,就只能用力往里荡,在跌落的瞬间跳进下一层…… 这样做十分危险。 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等一下!”我佯做惊恐状,“不就是钱嘛,我和冯公子一人出一半怎么样?” 金老大手里的打火机熄灭了。 “小子,我们只会倒斗,可不会绑票……” 我冷笑起来:“都已经玩过界了,就别再想着立贞节牌坊了……” “我操尼玛!”李大胆儿骂了起来。 咔! 打火机又点燃了。 我连忙说:“行行行,不是赎金,是我俩补贴给你们的辛苦费,怎么样?” “不行!”金老大摇着脑袋,“这钱是还我们的……” 我肯定不能承认,就像他们,到现在都不露出是[蜂门]中人。 [倒斗]倒卖文物,和[蜂门]做局骗钱,这是两回事儿。 同样的道理。 [荣门]中人不去绺窃,却转行做起了[横道]悍匪,同样是两种性质! 于是,我不顾身处险境,怒声骂了起来: “放屁!我说过了,不是我们干的!我他妈管你们承不承认绑票,拿钱赎人没问题,往我身上扣屎盆子?不行!!” 金老大沉默了。 至少一分钟以后,他站了起来,拉着李大胆儿走了。 第250章 亲亲 金老大和李大胆儿走了。 因为后来下沉那两次,我已经看不到楼里情况了,更不知道他俩干什么去了,就这么吊在半空中。 双脚绑着,两只手也绑着。 穿在手腕间的麻绳还被烧断了几股,夜风一吹,身子又开始荡来荡去。 这也就是我。 换成唐大脑袋那个体重,这时候已经掉下去摔成了肉饼! 奶奶的,我骂起了自己。 贼道 第287节 明明知道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到底还是大意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儿有千日防贼的? 这一刻,真是度日如年。 可我必须得赌一把,赌他们根本拿不准是不是我们干的! 所以,坚决不能承认! 必须这样。 否则即使我今天摔死了,又或者这些人干掉,他们团伙的[老爷子],都不会就此罢手! 这事儿,一个弄不好,后患无穷! 归根结底,都是钱闹的! 对于金老大他们来说,能捞回同等数目的钱都行。 因为不只是损失那些钱的问题,他们还必须要给团伙[老爷子]一个交代! 运作了一年多的局,到手的钱竟然被劫。 这事儿没有交代的话,这哥几个肯定也不用混了! 三刀六洞,都是轻的! 过了好一会儿。 我感觉绳子开始往上拉了,不由松了口气。 咯噔! 我艹,又折了一股。 命就一条,我真急了,大声喊了起来,“快,快拉,要断了……” 金老大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放心,死不了!” 终于被拉了上来。 我装作腿软,差点没坐在地上。 再仔细看手腕上的麻绳,已经断了一半儿。 金老大说:“一人两千万,行不行?” “没问题!”我说。 “等一下,”是冯皓然的声音,“什么两千万?我同意了吗?你们是不是也太不尊重我了?” 金老大说:“好啊,再尊重你一次!大胆儿,扔他下去!” “别别别,不就是两千万嘛,小爷我拿了!” 呸! 李大胆儿啐了一口,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他妈什么酒都不想吃……” 不等冯大公子说完,又被一脚蹬得躺在了地上。 我不禁摇头,这装逼犯属鸭子的,身子都烂了,嘴还煮不烂。 和他们扯这个犊子干嘛? “我能打电话了吧?”我问金老大。 他说:“可以,我们要现金,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你应该清楚!” “没问题!” 老九把我的手机递给了我。 李大胆儿就站在我身边,虎视眈眈。 我问:“这儿风大,能不能离这儿远一些?” 李大胆儿嘿嘿一笑,呲着一口黄牙说:“不能,你要是说错一句话,踹你下去方便!” 金老大努了努嘴,“按免提!” 我撇了撇嘴,没打给唐大脑袋他俩,而是按下了张思洋的电话号码。 “喂,小武,到家了吧?” 那边很安静,张思洋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性感沙哑,不慌不忙。 “亲亲,”我一反常态,声音甜腻,“家里遇到点儿事儿,原谅我吧……能不能帮我凑2000万现金,好吗?” 张思洋惊讶道:“这么多钱?啥事呀?” 风刮得话筒呼呼直响。 “就四个字,能不能吧?!”我不高兴了,声音都粗了起来,“不行我就找别人!” 那边停顿了一下。 该暗示的已经暗示过了,我相信她能听明白。 就算她不想救我,我也不可能束手待毙! 所谓交赎金,并且打这个电话,不过是要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我就能逃之夭夭! 甚至反杀,也不是不可能! 张思洋笑了起来,“看你这个小心眼儿,我都说“原谅你了”!放心吧,最迟两天就准备好,行不行。” 原谅我了? 这说明她听懂了! 我说:“好,等我电话,挂了!” 我刚要把手机往兜里装,就被李大胆儿抢了过去,金老大脸贴近了,疑惑道:“亲亲?嘛意思?” 我眉头一皱,嘴这个味儿! 不过还是呵呵一笑,“亲爱的呗,你和嫂子不这么叫吗?” “原谅什么?”他又问。 我屏住了呼吸,“你和嫂子不打打闹闹?” “我他妈没老婆!” “哦——”我拉长了声调,“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 他眯着眼睛,“小子,别他妈和我耍花样,我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我表示很无辜,他瞪大了眼睛看我,不再说话。 我不信他能听出什么来,同样瞪着他。 两个人斗鸡一样相互瞪了至少两分钟,他败下阵来,冷哼了一声,扭头走向了冯公子。 “哥……救命!”冯皓然拿着电话,“能不能帮我周转两千万?要现金……” 哥? 我想起金老大说过的话,说冯公子是借他姑父和大表哥的势,才会有今天。 难道是他姑姑家的孩子? 电话那边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皓然,别急,怎么了?” “我被绑了,他们要2000万。” 那边也没废话,“给我一天时间,告诉我时间地点!” 不等冯皓然说话,电话就被金老大抢了过去。 “等我电话!” 说完,他就挂了。 …… 感觉应该后半夜两三点钟了。 老九就睡在我身前不远,地上铺了张大纸壳,呼噜声震天响。 金老大他们三个应该没走远,不知道分散在哪个角落眯着。 这些人十分警觉。 我知道,他们至少会有一个人值夜,不可能都睡! 我用肩膀碰了一下冯公子,他也没睡。 我趴在了他耳边,说话的声音像蚊子一样:“你用嘴翻我衬衣后脖领里侧,那儿粘着块白胶布,用牙撕下来。” “胶布里粘了根大头钉,不要管它,上面还有半片刮胡刀的刀片,叼在嘴里……千万要小心,别割着嘴……” 别看这小子一身毛病,甚至有时纨绔的让人讨厌,可素质并不低,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一句话都没说,抻着脖子,开始用嘴拱我的衬衣领子。 折腾了好半天,口水都流了我一脖子,才把我保命的杀手锏叼在了嘴上。 这一招,是老佛爷教我的。 大头钉开手铐,刀片割绳子……或者杀人! 我忍不住叹息。 老爷子,您教了我太多太多东西,可我什么都没给过您…… 转念又想起“圣库宝藏”。 贼道 第288节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哪怕里面空无一物,也要进去走上一圈,等给老爷子上坟的时候,就好告诉他: 师父,我找齐了九把“龙子钥匙”,也打开了“圣库宝藏”,您老人家可以瞑目了! “趴下,仰着头,咬住了!”我说。 楼外的夜漆黑,角落的那盏台灯昏黄。 冯大公子满头满脸都是汗,小狗一样缓缓趴在了地上,一口小白牙咬着那半片刀片。 刀片的刀口朝外。 一切就绪! 第251章 江湖事江湖了 我小心翼翼地挪着身子,背对着冯皓然,慢慢割着手腕上的麻绳。 至少用了五六分钟,麻绳才割断。 连忙又把绑在腿上的绳子解开。 回头一看。 就见冯大公子嘴角都是血,眼泪都流下来了。 我把他嘴上的刀片拿在了手里,小声问:“哭啥呀?” 他咬着牙,“绳子、绳子,磨死我了……刀片也割嘴……” 我憋着笑。 这小子,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又有些感叹,不得不说,一些大户人家子弟虽然纨绔,但综合素质确实不错。 遇到大事更不糊涂。 这与家庭氛围、教育等等都有关系。 如果自己不是自幼流浪呢? 如果自己有个完整温馨的家,也能上大学,是不是与现在会是截然相反的人生? 遗憾,人生没有如果。 不再多想,伸手帮他解绳子……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咔”的一声,这声音很轻微,似乎是隔壁传来的。 我停住了手,空气和我的动作都凝固了。 随后,我缓缓拿起地上的绳子,开始往手脚上缠,又都系了个活扣。 刚伪装好,就见一条人影闪了过来。 是金老大。 他横了我一眼,一脚踢在了老九的屁股上,“醒醒,条子来了!” 我不动声色,难道张思洋报警了! 可人呢? 怎么没听到? 刚才的声音,明显是金老大他们发出的动静。 老九翻身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快走!” 金老大一把就将他扯了起来,哑着嗓子说:“快解开他俩脚上的绳子,带他们从东边楼梯走,老地方会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隔壁有了动静,有人闷哼一声。 应该是李大胆儿,喊都没喊出一声。 金老大一把薅住了我的胳膊,怒骂道:“草泥马,说!是不是你搞得鬼?” 老九连滚带爬,去把冯公子扯了起来。 这时,左右楼道都有声音响了起来。 听脚步声,至少得有二十多人。 “老大,怎么办?”老九惊慌起来。 我左右看去。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不到紧要关头,我不能轻易动手,毕竟此时还无法认定来人就是自己人! “操!”金老大骂了一句,一把乌黑的化隆造,顶在了我头上,“走!” “哪儿走啊?” 是张建军! 他猫腰背手,从黑暗中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身后至少还有十几条人影。 我们身后也有脚步声。 不错! 江湖事江湖了! 张思洋不糊涂,她没报警,而是让张建军来救我了! 金老大用力拖着我,站到了一根四方柱子前面,这是怕后背上来人,真够狡猾的了。 他大声喊了起来:“那条道上的?报个号吧!” “你也配!”张建军不紧不慢。 我真想告诉一声金老大,我这位便宜大舅哥话少,他的意思是:你也配知道? “让我们走,不然我杀了他俩……”金老大喊道。 “开枪!”张建军也不犹豫,“不过杀了他们以后,你们哥四个都得从这儿跳下去……哦,对了,楼下还有一男一女,我会亲手扔他们下去的!” 楼下一男一女? 我明白了,看来殷红和赵红革一直躲在了暗处望风。 不成想都被张建军带人拿下了,而且还是一声不响地拿下的! 我不由佩服,难道这大舅哥的真实身份不是黑社会,而是特警? 呵呵,这就有点儿扯了! 金老大嘶吼起来:“你他妈以为我不敢?” 他手上加了力气,怼得我太阳穴生疼。 “六命换一命,不是赔钱买卖,请便!”张建军说。 场面僵持起来。 老九拖着一蹦一蹦的冯皓然,也躲到了承重柱子的一侧。 我叹了口气。 这种情况,就算真特警来了都没用! 我们的位置太靠里,又有这根柱子遮挡视线,狙击手即使埋伏在斜对面那栋高层里,也看不到我们。 这也是金老大聪明之处,防止一切可能。 可他能防得住吗? 我深深看了张建军一眼,眼珠又往老九的方向转动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说,我来对付金老大,旁边的小子交给你了…… 他是个聪明人,能明白我的意思。 就怕光线太暗,他眼皮又大,看不清楚我的示意。 这时,张建军背在身后的双手,垂在了身体两侧,他一双手是空的,什么武器都没拿。 但这个动作告诉了我,他明白了! 我叹了口气,说:“金把头,不就是钱嘛,何必闹成这样……” 我没改口,一直叫他金把头。 “你他妈闭嘴!”说完,他扬起化隆造枪托,就要砸我的头。 等的就是这一下! 我脑袋一偏,脚下像装上了轮子一样,滴溜溜一转…… 于此同时,右手闪电般挥了出去。 就在我偏头的那一刹那,张建军也动了,如猛虎一般,扑向了老九。 当我手指间半个刀片接触到金老大喉咙的一刹那,我感受到了风声,那是张建军扑过来时带起的风声。 刀片划过金老大的脖子,我看到了张建军手里的寒光。 奇怪,明明看他空着双手,这匕首是哪儿来的? 啊——! 金老大一声惨呼。 啪! 那把化隆造掉在了地上。 贼道 第289节 他两只手捂住了脖子,猩红色的血从指缝流了出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张建军手里的匕首,也插进了老九的肚子上。 老九杀猪般惨嚎起来。 张建军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闷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刀! 两刀! 三刀! 他身后那些人跑了过来,有人抢下了他手里的匕首。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前后都不超过五秒钟。 金老大惊恐地瞪着我,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楚了,“你?你?你拿的是什么?” 我扬起了右手。 食指轻轻一弹,刀片飞进了黑暗中。 楼下,凄厉的警笛声响起。 我脸色就是一变。 刚刚还在心里夸张思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这事就不应该报警…… 本以为是张思洋报的警,等到了警局以后,才知道错怪了她,原来是冯皓然表哥报的。 这让张建军十分不爽,阴沉着脸骂了几句。 我俩的想法一样,江湖事江湖了。 可既然已经惊动了警方,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从张建军的骂声中我才知道,他竟然见过冯皓然的表哥,怪不得他会报警,而且还能找到这个地方! 本以为会很麻烦,于是张建军马上联系了七哥,还有远在兴安的周疯子。 没想到冯大公子的表哥能量不小,不等周疯子的人出面,做完笔录就放了我们。 两天以后,市局来电话,说金老大要见我,不然他什么都不会交代。 我在朝阳区豆各庄的公安医院病房里,见到了脖子上缠满纱布的金老大。 我出手有数,本就是半片刀片,又有一半夹在了手指间,露出的刃口并不多。 那一下挥出去,感觉挺吓人,可划的并不深。 死不了人! 包括张建军那几刀,捅的更都是肚子。 肠子滑,刀捅进去以后,几乎有一半的几率避开。 所以,老九也没事儿。 这就是会打架和不会打架的区别。 如果一刀捅进胸口上,死亡的概率加大十倍不止! 又何况是三刀?! 昨晚喝酒时,大头就感慨了一句:“武爷,我服了!” 这是必须的,因为即使是正当防卫,死了人也会非常麻烦。 何况又是在京城! 正因为没有死人,又有冯大公子表哥的关系,我和张建军才会从容脱身。 金老大两只手一左一右,都铐在了铁床沿上。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嘶哑着问:“我想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找到的我们,你又是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的?” 我笑了笑,“你就这么好奇?” “是,不然我不服,死不瞑目!” 两名警察虽然出去了,可我知道,这间屋里有一台隐藏的摄像机。 不过无所谓,我要说的这些,并没有什么忌讳。 我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轻声问他:“还记得那晚,当时我是站在一辆三菱车旁边吗?” 他“嗯”了一声。 “那辆车一直在外面停着,有些脏,我举起双手又缓缓放下以后,右手搭在前机盖上,于是就用指甲留下了几个字……” 金老大眼睛瞪大了,呼吸都有些急促。 “太仓促了,所以写了最简单的两个字:大头!” “张思洋……哦,你听过她的声音,我就是给她打的电话……”解释了两句,我又笑了,“糊涂了,你们调查了我这么久,肯定也熟悉她!” 金老大不吭声。 “她回家以后看不到我,一定会四处找,等在长城饭店停车场看到我的车,一定会发现这两个字……” “只是当时现场太暗,你们反而看不到。” “她找到大头以后,大头肯定会想明白,一定是你们绑架了我。” 金老大呼呼直喘,“为什么一定是我们?还不是你心里有鬼?!” “你以为你们化妆跟踪我们,我们真不知道?” 说完,我从兜里拿出了四张身份证,放在了床上,一一摊开。 第252章 解惑 金老大努力地往起抬头。 看清楚这四张身份证后,一脸的难以置信,喃喃道:“好身手,果然好身手,不愧是老佛爷的徒弟!” 我呵呵一笑,指了指床上的身份证说:“三假一真!” 说话间拿起了其中一张,“就这个是真的,金大凯,河北廊坊人,今年41岁……你们可不是[倒斗]的,而是[蜂门]中人……” 听我将他老底儿都揭了出来,金老大面如死灰! 估计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身上的证件,怎么会在我的手上,又是在什么时候被我拿走的! 我接着说:“其中有四次,你装扮成了一个老爷子,在后海看我下棋……” “可惜,”我摇了摇头,“你们的化妆术不行,一眼假!” 其实这番话,我是半真半假。 发现他们跟踪自己不假,但他们的资料,却是上次从太原回京城以后,就开始查了。 “你们被抢走了3500万,这事儿瞒的非常好!”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道上自然会有传闻,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你们怀疑到我们,并不奇怪!” 这话水分就更大了。 我又叹了口气,“只是你们拖的时间太久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到底还是被你们钻了空子……” “现在想想,或许这也是你们的策略,等我彻底放松下来以后,再动手不迟!” 金老大脸色惨白,喃喃道:“我听明白了,那他们又是怎么找到的我们?” “你让我打电话,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我问。 他慢慢点了点头。 “我说:亲亲,家里遇到点儿事儿,原谅我吧,对不对?” 他脸上的神情开始迷茫,“这有什么不对?” 我拿出了红梅烟,点了一根。 “之前我被吊在了楼外,看到下面不远处有个小区,路灯下面四个红色大字写得清楚:亲亲家园!” 金老大眉头紧皱,大约十秒后,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猜出来了吧?”我呵呵一笑。 他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继续说:“亲亲……我喊出了这两个字,张思洋肯定意外,因为我从来就没这么叫过她。” “把“亲亲”、“家”和“原”四个字拿出来,组合到一起,谐音就是亲亲家园!” “我怕她不明白,还找补了一句:就四个字,能不能吧?” “你们肯定以为我说“就四个字”,指的是后面“能不能吧”这四个字,其实我在提醒她,是前面有四个字……” “对了,”我抽了口烟,“打电话前,我说风太大,让我往里走一走,李大胆儿不同意……” 他又疑惑起来。 “很简单,亲亲家园是低层住宅,就算我站在楼顶上打电话,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风声……” “我不退反进,你们肯定不同意,我正好让张思洋听到这风声……” “亲亲家园的坐标有了,打电话时,还有这么大的风声。” “这些信息组合在一起,只要脑子够用,一定就会想到,我就在这座小区旁的烂尾大厦里。” “风声这么大,至少也得十几层,甚至更高……” 金老大表情痛苦,喃喃道:“你很聪明,你的女人更聪明……”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事实上,咱俩都想多了,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是张思洋猜到的,其实……还真不都是,你猜是谁?” “捅老九那个人?” 贼道 第290节 我竖起了大拇指,“亲亲家园这四个字,张思洋猜了出来,可风声这个环节,却是他想到的!” 金老大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两个字:“牛!逼!” 我掐灭了烟,起身拍了拍落在裤子上的烟灰,“行,你的问题我都回答了,坦白从宽吧!” 说完,我转身就往出走。 “武爷!”他喊住了我。 我回头看他。 “喊你一声武爷,这屋没别人,你能不能给我句实话,那3500万,是不是你们干的?” 我淡然一笑,“你想多了,我武爱国自幼流浪,年幼时为了生存,难免小偷小摸过,为了自保,还学过一点儿武术!” “可在八年前,我就已经重新做人,还在雪城开了间修表的小铺子!” “来到京城后,又开始玩起了古董。” “我老师叫庄周,是文物鉴定专家、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故宫博物院研究员……” “甚至连央视都采访过我,您看,我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你说的这些,和我没一毛钱关系!” 他眼里唯一的光彩暗淡了下去,不再看我,也不再说什么了。 “再见!” 我拉开门就走了。 刚才这一番话,对金老大来说,无疑是在放屁! 可我必须得这么说。 原因一: 绑架而已,这些人又判不了死刑,如果我说了实话,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原因二: 说给那台摄像机听。 这是来之前,冯皓然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他表哥的意思。 我答应后,又给周疯子打了个电话。 听我说完以后,周疯子说,按照他说的做就行了。 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放下电话后,我思索了好半天才明白。 就像周疯子曾经说过的那样,警方对我的身份持怀疑态度。 冯皓然的表哥之前肯定不知道我这么麻烦,可既然保了我,就得冠冕堂皇地应付过去。 所以,他才会让冯皓然叮嘱我。 这位大表哥神通广大,那晚接到冯大公子的求助电话以后,马上撒开大网,很快就知道了我也同时被绑。 于是,他通过关系联系上了大头,见到了张思洋他们。 他怕张建军救不出人,所以才报了警。 警方这边没问题了,[蜂门]这伙人全军覆没,可这事儿还不算利索,因为这伙[蜂门]的老爷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也是金老大明明不会相信,我也咬死不能承认的原因! 可我没时间等他来报仇了,该进藏了! 去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在金库里拿了几块50g的金条,找了个打金首饰的师傅…… 昨晚,七哥请客喝酒,说是给我压惊。 张建军、张思洋、大头、唐大脑袋和老疙瘩都齐了。 还请了黄胖子。 这段时间,他终于帮周疯子买了套可心的院子,就在鼓楼不远,距离大头家也很近。 同样也是三进的院子,不过占地面积更大。 只是里面的房屋太过破旧,但是价格好,一共才花了970万。 席间黄胖子说,他把现场照片邮寄给了周老板,人家看完以后,说要全部拆除重建。 果然是大手笔! 七哥也去看过,还说接下来可要给自己好好选一套。 黄胖子乐得小眼睛都眯成了缝,兰花指乱飞,拍着胸脯说都交给他了。 当听说这套院子是七哥找人装修后,这货明显有些失落。 我也是暗笑,真是赚钱没够儿! 人家周半城就是靠建筑起家的,这钱还能让你赚? 酒过三巡,七哥说:“老黄啊,你回去合算一下,我干脆把你的中介公司收了吧!” 黄胖子目瞪口呆,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七哥问他:“你想不想把你的中介铺遍全京城?甚至全国都有链锁?” 黄胖子脸都涨红了,尖着嗓子嚷道:“孙子才不想!” “现在机会就来了,有没有兴趣?” 黄胖子幸福的差点晕过去,连着说了十多个好。 七哥扭头又问:“小武,你们哥仨不入一股?” 第253章 万事俱备 听七哥问我们想不想入股,唐大脑袋嘿嘿直笑,说他可不懂这些,还是留着钱买房子吧! 老疙瘩也婉拒了,说自己志不在此。 七哥骂骂咧咧,又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了我。 我听了个稀里糊涂,连锁中介? 房屋中介现在确实多了一些,可都是小作坊模式,多数还是夫妻店。 好多店什么都做,买卖房产、租赁房屋、介绍工作、卖墓地、红娘、打字复印…… 五花八门,乱七八糟! 这种生意搞连锁? 能行吗? 这是七哥的意思?还是周疯子的意思? 人各有志。 我从小到大自由散漫惯了,对做生意始终没什么兴趣,特别还是房屋中介,太琐碎了。 刚要回绝,不料张思洋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下。 拒绝的话下意识就咽了回去。 张思洋笑道:“七哥,前段时间小武还和我说,想投资做些什么呢,这不是正好嘛!” 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 想了想,我说:“七哥,你知道我什么出身,十以内的加减乘除都算不明白,我可不能参与管理,只能做个甩手大掌柜……” 我不是谦虚。 流浪了那么多年,在火车上养成了看小说的习惯,从金庸看到梁羽生、古龙,又看倪匡。 再后来,什么米雪莉、琼瑶、三毛、席慕蓉、黄仁宇、余秋雨、王小波、贾平凹、余华、陈忠实、路遥…… 他们的书都看过很多。 可我数学真的是很差,算不明白这些东西。 不过我知道一点,七哥肯定不会坑我! 听我说完,七哥拉长了声调:“你特么倒是想管理了,我也得放心不是?” 我笑了起来。 “你出钱就行,五百万,给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咋样?” 我刚想说什么股份不股份的,意思一下就行了。 张妖精又在下面踢了我一脚。 我瞥了她一眼,眼前的俏脸上都是淡淡的笑,不知道用什么秘术拉长的黑睫毛,不停眨呀眨的。 “行,七哥,我都听你的!”我只好说。 七哥笑着端起了酒杯,“好,祝我们的中介链锁开遍全国!” 大伙碰杯,热情洋溢。 放下酒杯,我手伸到桌子下面,狠狠掐了张妖精大腿一把,趴她耳边说:“烦人,你等回去的……” 她也不喊疼,只是抿嘴一笑。 大伙闲聊着,大头问我什么时候动身去西藏。 这事儿瞒不了张妖精,我也没什么忌讳,就说早都准备好了,这两天就动身。 大头说自己反正也没事儿,干脆陪你们去吧! 我琢磨也行,毕竟他在错高湖一户牧民里看到的那副唐卡,如果能去的话,我们也能节省一些时间。 另外,这次西藏之行,不一定会遇到什么,多一个他这样的老江湖,总是件好事。 贼道 第291节 于是就答应下来:“行,这两天收拾收拾,咱们就动身……” “你还真想从京城开车入藏啊?”大头问。 “废话,车他妈都买了!” “你可拉倒吧!”大头脸直抽抽,“上次我们就是这么干的,没他妈累死!听说在建的京藏高速公路专用通道,要到今年年底才能开通……” “咱们得走石家庄、太原、西安、汉中、广元再到成都。” “到了成都一直往西,途径雅安、泸定、康定、雅江、理塘、巴塘、芒康、如美,最后才能到林芝的错高湖。” “知道多少公里不?” “四千多!”他伸出了四根手指,“老话说的好,正二三,雪封山;四五六,淋得苦;七八九,较好走;十冬腊,学狗爬……” “知道318国道吗?” 我当然知道,可没走过。 大头叹了口气,“那条路,等你走了以后,就知道什么叫九死一生!” 我有些不信,“这么吓人吗?” “要不这样,咱们坐飞机到拉萨,然后再从拉萨雇车到林芝,这样能节省太多时间和体力!” “就算这段路,也能把咱们开哭了……” 让他说的,我特么差点没哭了,“操,那台车不是白买了嘛!” “那你也不能找罪遭吧?”他说。 “不行,不能坐飞机,”我直摇脑袋,“太特么吓人了,咱坐火车!” “扯犊子,哪儿有到拉萨的火车?!” “我知道没有,咱们坐火车先到成都,然后开车走川藏线去林芝!” 大头直挠脑袋,“我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这条路老遭罪了!” 我意气风发起来,“算个屁,就当旅行了,也是人生一段经历……” 唐大脑袋他们听的很兴奋。 可以理解,这俩家伙很久没离开过京城了。 我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到成都以后,车怎么办?” 大头说:“你不用管了,我来安排!” 张思洋一直没说什么。 回家后,我开始惩罚她! 两个人从书房折腾到卧室,最后不出所料,这妖精果然要跟着。 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她还挺惊讶。 关灯后,她枕着我的胳膊,说起入股的事儿。 说不管是谁的意思,东北集团从来不做亏本买卖,这个股值得入! 还说什么别人磕头作揖,都求不来这个机会,万一以后真干大了,我那五百万可能就值五个亿…… 听的我只想笑,谁敢保证他的生意只赚不赔? 只要是投资,一定会有风险。 “傻子,集团给你,你不要,难道还真想一辈子混在荣门,不金盆洗手了?” 我没说话。 她絮絮叨叨:“疯子哥说,他爷曾经和他说过,人间正道是沧桑……” “小武,上岸吧……”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她干净的侧脸。 我有些恍惚。 觉得经过上次绑架事件以后,这妖精又有了一些变化。 可具体变了什么,又说不出来。 第二天吃早饭时。 张思洋和大脑袋他俩,兴致勃勃地说起进藏后如何如何,说沿途风格有多美,有平原、高山、峡谷、河流、草原以及冰川等等…… 宁蕾听的也兴奋起来。 她说自己导游班结业了,正好也想熟悉熟悉西藏,方便以后带团,既然你们去玩儿,能不能带上我? 我是一个头,两个大! 本想就和唐大脑袋他俩去,没想到这队伍像摊鸡蛋一样,越摊越大。 这两个女人各怀心机,又不能不带。 张思洋的动机很简单,毕竟这是去找“龙子钥匙”,她肯定不想错过。 可宁蕾就像团雾,始终看不清她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我不是去玩儿,是要去找一件古董!四年前,大头哥去那边旅行,在一户人家里看到了一副唐卡,上面画的东西和我要找的很像,所以我想去找找……” 我说的半真半假,其实说不说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可又不得不这么说。 宁蕾笑道:“哥是做古董生意的,就连旅行都要顺便赚钱,真好!” 我还能说啥? 既然这个雷早晚都得爆,那就带在身边吧,别伤着其他人! 吃完早饭,宁蕾就先走了,张妖精也去了公司,说有好多事要安排。 我给七哥打了手机,说明天就去西藏了,先把500万转给他。 他说不急,回来再说就行。 我说这一去很可能就一两个月,还是转给你得了。 他说了说关于股份分配的问题,说黄胖子做总经理,他拿出现有的这家店,并且还要再拿一些钱,占股百分之十九。 另外的百分之五十一,属于东北地产。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不是占股太多了? 七哥笑道:“傻小子,你可是真金白银拿出五百万!黄胖子那破店能值几个钱?他连一百万都拿不出来,所以,你吃亏了!” 我说:“亏就亏了,无所谓!” 他笑着挂了电话。 其实,我并不关心这些,从来也没指望过做生意赚钱。 无他,太慢而已! 可张思洋说的对,人家是好心,既然张了嘴,确实不好拒绝。 放下电话,我让唐大脑袋去买火车票,张思洋要带着保镖虎子,大头也要带着冷强,再加上我们仨和宁蕾,要买八张卧铺。 我跑了趟银行,给东北地产转了五百万。 钱拿出去了,也就不再多想,能比放银行的利息高就行! 至于什么未来五百万变成五个亿,听听就行了,还能当真? 从去年开始,就策划去西藏找那把“狴犴钥匙”。 三个人连氧气瓶都买了,六瓶四升容量的氧气钢瓶。 此时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成想被大头一番话,又改变了计划。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节省了好多时间。 晚上,我拎了两瓶竹叶青,溜溜达达去了庄周老师家。 我得请个假,不然老爷子肯定的生气。 师娘炒了四个小菜,我爷俩喝了半斤多。 回家后,我见张思洋和宁蕾都没回来,就一个人溜进了金库看了一圈。 黄金、现金、美金以及那四把“龙子钥匙”都在。 第254章 你丫谁呀? 第二天中午。 我们在京城西站的站前集合。 张思洋和宁蕾就像出国旅行一样,一人一个大皮箱,身上还背着包,也不知道都带了些什么。 其实我也带了几样用不着的,例如书和唢呐。 唐大脑袋差点没把我的唢呐扔了,问我是不是想去西藏干白活? 最近我进步神速,尤其《大出殡》,吹的像模像样,老师都夸我吹的好。 玩乐器是有瘾的,钢琴太大不能随身携带,就只能拿唢呐了,无聊的时候可以吹吹。 另外,唢呐的声音非常响,真有什么意外,不比吹哨子强多了? 三个人分别和冷强、虎子打招呼。 我挺欣赏冷强的,这人话不多,身手又好,为人也十分靠谱。 虎子也不错。 据张思洋说,这小子从体校毕业以后,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了,他姐结婚的嫁妆,父母的丧事,都是张思洋张罗的。 贼道 第292节 12点45分,京城西至成都的117次列车准时发车。 八个人踏上了去往西藏的旅程。 晚上。 大伙在餐车吃完饭往回走,我手机响了起来。 “哥,明晚你有没有时间……” 是冯皓然! 自从共患难后,这小子至少给我打过两个电话了,一口一个哥,非要请我吃饭。 “哦,冯公子,不好意思,我在火车上呢,出个远门儿。” 已经拒绝过两次了,那边明显不太信。 “哥,不瞒你,是我表哥想请你……” 冯皓然的表哥? 应该是他姑姑家的哥哥,这次被绑,就是他报的警。 自己还一直没见过他,不过那晚到了警局以后,人家也是真帮忙。 如果不帮这个忙,张建军也不找周疯子,我俩怎么说也得折腾一两天才能放。 现在的问题是,这位京城吏部天官的大公子,找我干什么? “冯公子……” 不等我说完,那边的冯皓然急了,“哥,咱俩可是货真价实的同生死共患难过,你就不能喊我一声老弟?” 我是真不喜欢这个人,轻咳一声,勉强道:“皓然呐,我真出门了,替我向你表哥道个歉,等我回来,一定登门赔罪……” 冯皓然不情不愿,磨磨唧唧地一再叮嘱,回来后一定要通知他,这才挂了电话。 八个人回到了卧铺车厢。 刚坐下,张思洋一把就扯住了我的胳膊。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着她。 她举起了斜跨在肩上的lv皮包,我不由一怔,就见包的外侧,有道一掌长的口子。 “手机、钱包,都没了!”她说。 坐在对面下铺的唐大脑袋和老疙瘩都惊讶起来,忙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翻看着这道口子。 这是个“l”型口子,标准的[小刀客]手法,干净利落,割得整整齐齐。 张思洋想了想,“应该是刚才回来的时候,因为吃饭的时候,还接我助理的电话了呢!” 我脸都差点绿了! 八个人里,我、唐大脑袋和老疙瘩都是荣门中人,同伴竟然能被人下了货,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宁蕾和大头坐在过道折叠凳上,两个人也是惊讶不已。 我朝宁蕾说:“别瞅了,看看你的包吧!” “啊?”她愣了一下,连忙拉开身上小包的拉锁…… 我叹了口气,已经不用她说什么了。 这个白色的皮质小坤包一侧,同样有条“l”型口子。 宁蕾哭丧着脸,“手机没了,还有一千多块钱呢!” “哎呀我艹,我这暴脾气!”唐大脑袋蹦了起来,“太岁头上动土是不是?!” 隔壁的虎子和冷强都过来了。 我迅速回忆了一遍从餐车往回走的情形。 八个人起身往回走时,我走在了最前面,正和冯大公子通电话。 身后是大头、唐大脑袋和老疙瘩。 再往后是张思洋和宁蕾,两个人说说笑笑。 最后面跟着冷强和虎子。 对,就是这个顺序! 117次列车一共有16节车厢,餐车在9号车厢,在硬座与卧铺之间。 卧铺车厢在前,硬座在后。 从餐车往前走,回到我们车厢位置,一共经过了三节卧铺车厢。 这期间,我一直都在最前面,耳朵也没离开电话。 在卧铺车厢行窃多数有两种: 一是那些没技术含量[宰死猪]的,他们是瞪着眼珠子硬翻; 我瞧不起他们,这和明抢没区别! 二是[小刀客],他们多数衣冠楚楚,或是帮忙往行李架上放行李时[挑包],或是在与肥羊错身时下手。 一路上与我们错身而过的,一共有九个人。 三女,六男。 我仔细回想着他们的样貌,没有值得怀疑的,都是普通旅客。 我看向了老疙瘩。 他明白我的意思,默默摇了摇头。 其实不用得到他的肯定,我也知道自己不会看错。 绝对不是这九个人! 难道是在7号和8号车厢连接处,抽烟的那个男人? 那人看着至少四十几岁了,油叽叽的大背头,典型的暴发户打扮,穿金戴银,大腹便便。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穿了一条白色西裤,应该是因为肚子太大,爱掉裤子,所以还戴了个黑色的双肩背带。 思来想去,这个人最值得怀疑! 我又看向了老疙瘩,他蹙着眉,也在苦苦思索。 “你觉得是谁?”我问他。 他毫不犹豫:“背带裤!” 我笑了起来,“走吧,溜达一圈儿!” 我刚要站起来,张思洋一把拉住了我,“算了,丢都丢了,别惹祸……” 宁蕾还在生气,气得脖子都红了。 我冷笑起来,“敢动你们,就是在打我的脸!” 唐大脑袋和大头他们要跟着,我没让。 也不是打群架,没必要! 117次列车,是京城刘浩的专线儿。 刘浩是丁老怪手下的头号人物,道上都尊称一声浩叔。 而丁老怪,本名叫丁伟栋。 道上的人,当面都尊称丁爷,背后却都喊他丁老怪。 此人成名已久,声望和口碑虽赶不上盛京的段老鬼,可京城南下的列车,至少有二十几趟,都控制在他手里。 我没见过这个人,不过与他的手下刘浩,可打过不止一次交道。 那些年,因为我常年全国各地的跑,国内列车几乎都坐遍了,甚至有一些车次,自己都记不清楚坐过多少次了。 这种情况有个弊病,就是没有[专线]! 每次囊中羞涩、不得不出手干活的时候,都是在[越线]。 不过,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在车上找到这趟线上的同行,说清楚原因,下货后上再交上一半。 我和太原的高潜,还有一些同行,就是这么认识的。 区别就是,我和高潜成为了朋友,和这趟线儿刘浩相处得却不太愉快,因为他每次都叽叽歪歪。 这也是我留在京城快三年了,却从来不联系他们的原因之一。 这位“浩叔”,心眼儿太他妈小! 我和老疙瘩穿过餐车,一直走到13号硬座车厢,才找到那个“背带裤”。 此时。 一个衣着土气的中年妇女,坐在中间位置三人座的过道边儿,耷拉着脑袋在睡觉,两只手紧紧抱着个帆布包。 眼瞅着“背带裤”过去了,停顿了多说五秒钟,就划开了女人的包。 “l”型口子,就是他! “背带裤”的出手十分利落,下货后继续往前走。 迎面,过来个尖嘴猴腮的小子。 我和老疙瘩一前一后,继续走着,路过那个中年妇女时,她还在睡着。 前面两个人交错的瞬间,一沓用橡皮筋捆的钱,就进到了那小子的挎包里。 那沓钱有零有整,看样子至少得三千多。 两个人分工明确。 “背带裤”是[下手],尖嘴猴腮的小子是[换手],不知道[望手]和[接手]以及[搅手]们,都在什么位置? 奇怪,以我和老疙瘩的眼力,竟然看不出来。 贼道 第293节 我更没见过这两个人。 不过,[越线]的可能性不大! 京城丁老怪口碑虽然不怎么样,可人家财大气粗,手下养了好多[搅手]。 这些人既掩护同行逃跑,同时又是丁老怪他们那些人的保镖。 一般荣门中人,真不敢越他的[线]。 难道刘浩[调线]了? 所谓[调线],就是不再跑以前的线路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像丁老怪手里这么多线路的大团伙,经常给下面的人调换线路。 原因很简单,避免成了熟面孔! 虽说他们与各个线路的乘警相处得都不错,可还是要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少找麻烦。 尤其是进几年,越来越严了。 两个人错身后,“背带裤”继续往后走。 尖嘴猴腮的小子晃晃悠悠,朝我俩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左顾右盼,甚是灵动。 “挤你玛逼?!” 前面的老疙瘩嚷了起来,不等那小子说话,又用肩膀将他撞了个趔趄。 他差点没跌倒,我伸手扶了一下。 “没事儿吧?”我笑呵呵地问。 这小子急了,扭头朝老疙瘩喊了起来:“操尼玛!你丫没长眼睛?” “谁没长眼睛?”老疙瘩对着开喷,“明明你挤的我好不好?” 好多旅客都站起身看热闹,还有一些人围了过来。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越骂越埋汰。 “背带裤”就像没听到一样,已经出了车厢。 车门没等关上,一个精壮的年轻人开始往我这边挤。 很明显,年轻人是他们的[搅手],应该不止他一个,只不过他恰好在车厢连接处。 肯定是“背带裤”给了他暗示,所以马上就冲进来了。 “让让,让让——”那人大声喊了起来。 我不想这时候起冲突,没有意义。 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小声说:“别嚷了,去通知你们的人,都过来见我……” 他嘴角都起白沫儿了,扬了扬淡黄稀疏的眉毛,“你丫谁呀?” 我眼皮一垂,看向了他的挎包。 他就是一怔,连忙拉开了挎包拉锁,随后就呆愣在了那里。 第255章 文公公 尖嘴猴腮的小子看着自己的挎包,愣在了那里。 就在刚才,老疙瘩撞了他一下,我伸手搀扶的瞬间,拉开了他挎包上的拉锁,将那沓钱夹了出来。 随后,又将拉锁拉好。 拿钱时我就看清楚了,包里只有这一沓钱。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包括正在挤过来的精壮小子,他们不止这三个人! [荣门六手]是标准的流水线作业,[望手]眼观六路,[下手]干活,接下来赃物交给[换手]。 [换手]不会长时间留着赃物,要把东西交给[接手]藏匿。 而只要不出乱子,[搅手]们就不会现身。 流水线的最后一个流程是[擦手],他们从来不跟着干活,只负责销赃。 先前那个“背带裤”就是[下手],他早就下了张思洋她俩的手机和钱,可[换手]的包里,却只有刚刚下来的这一沓钱。 这说明东西已经转给[接手]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挎包,这小子目瞪口呆,傻了一样。 我理解他,毕竟他刚接过那沓钱,又亲手放进了挎包里,此时挎包没被割,拉锁也拉着,那沓钱竟然不翼而飞!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的让他不可思议。 他瞪圆了小眼睛,刚要拱手说切口,被我抢了话:“别那么多废话!我在5号和6号车厢的连接处等你们!” 说完掉头就往回走。 身后乱哄哄一片。 前面那个中年女人也醒了,傻乎乎抱着包,挤在过道处看热闹。 “让一下!”我喊了一声。 挤过去时,那沓钱又顺着女人包上的口子塞了回去。 我已经尽力了,至于她能不能发现,这些钱还会不会再丢,那就是天意了! 我脚都没停,继续往前走。 很快,老疙瘩追了上来。 来到5号和6号车厢连接处,我说:“去喊老唐和冷强过来,其他人不要来!” “哥……” “快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对方这一条线几个人还不清楚,摸不清底细,不能大意。 尤其那个“背带裤”,手艺相当不错! 不过,有了唐大脑袋和冷强的帮忙,就算对方十几个人,只要没有喷子,不过小菜一碟儿! 虎子其实也不错。 不过他只是身体和心理素质好,敢打敢拼,却没正经练过功夫。 刚点燃烟,唐大脑袋和冷强就过来了。 我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又叮嘱两个人看我眼色行事,千万不要冲动。 [荣门]毕竟不是黑社会,轻易不会打打杀杀,该讲究的时候必须得讲究,莽撞只会让事情变的更遭。 这时,张思洋过来了,隔着车门,担心地看着我。 我扬了扬手,意思是让她回去。 她不走。 没办法,只好掐灭了烟,拉开车门劝她。 “小武,咱不差这点儿钱,扯这个犊子干啥……”她抱着我的胳膊说。 我更奇怪了,这不是她的性格,以前多飞扬跋扈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咽下这口恶气? “你还有完没完?”我冷下了脸,甩开了胳膊,“用你教我做事?麻溜回去!” 我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万万没想到,她没急眼不说,眼圈儿一红,竟然可怜巴巴地地扭身回去了…… 我真想撬开她的小脑袋看看,什么情况? 关上门,一转身儿,就看到了两根竖起的大拇指。 唐大脑袋一脸羡慕,“哥,牛逼!霸气!” 冷强说:“真是个好娘们!” 这是混熟了,不然他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我哭笑不得:“别他妈扯犊子……” 话音刚落,6号车厢门开了,“背带裤”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子,再往后,是先前看到的那个[搅手],另外还有四个人。 其中三个人体格精壮,一看就都是[搅手]。 另一个人和我年纪差不多,消瘦的身材,一张刀条小脸儿。 遇到熟人了! 竟然是雪城的田结巴! 1998年春节,在雪城火车站买票的时候,他和唐大脑袋、老疙瘩他俩打过架。 这小子是雪城南岗区赵老黑手下的,而且是干[趟活]的,怎么进京了? 而且还改行干上了[轮活]? “背带裤”笑着拱起了手,声音温柔地像个老太监:“条条大河终归海,一山更比一山高……佩服佩服,敢问小兄弟也是老荣?” 田结巴看到我后,一脸愕然。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等我回“背带裤”的切口,身后的唐大脑袋就骂了起来:“我草泥马,田结巴!” “背带裤”怔了一下,放下手,回头看向了田结巴。 我拦住了大脑袋。 田结巴说:“文叔,他、他、他们是雪城的……” 贼道 第294节 说到这儿,又贼眉鼠眼地瞥了我一眼,“他、他叫小武……” 唐大脑袋怒声骂道:“泥马逼,小武也是你叫的?” 文叔? 我脑子里迅速把丁老怪手下的人过了一遍。 想起来了! “背带裤”叫文青,以前跑京城至济南线儿的。 这是个老江湖,习惯用[单刃刀],[抹子活]玩的漂亮,在荣门名气不小。 因为有些娘们唧唧的,所以有个绰号,叫文公公,据说此人是典型的笑里藏刀,十分难对付。 我曾经坐过两次他那趟线儿,不过因为兜里有钱,没[越线],上车就老老实实的睡觉,所以并没见过他。 看来,他是和刘浩[调线]了。 听到我的名字,文公公明显怔了一下,脸上依旧挂着笑,那双小眼睛却是凌厉起来,拉长了声调,阴阳怪气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对,小武是你叫的?你得喊声武爷!” 说完,眼神就柔和下来,又一次拱起了手,笑眯眯道:“山水有相逢,文青见过武爷……”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哪怕明知道这是个笑面虎,也不好马上拉下脸。 我拱了拱手,“客气了,给丁爷带好……” 一句话,等于自认了“爷”,同时又把自己和丁老怪放在了一个辈分。 他眼角微微一缩,笑容开始勉强起来,“最近武爷的名气不小,遗憾的是素未谋面,都说您是独来独往,看来并非如此……” 说着,眼神就飘向了我身后的唐大脑袋他俩。 又说:“武爷布下这个局,引得冲突,这是要[抢线]了?” 真是搞笑,他竟然以为我故意让张思洋她们露财,引起争端后,好抢他的这趟线路。 我笑了,说:“我给各位讲个故事?” “轻便!”他伸了伸手。 “南方有一种鸟,叫鹓雏,它从南海起飞到北海,不是梧桐树不栖息,不是竹子的果实不吃,不是甜美如醴的泉水不喝!某天,一头猫头鹰拾到只腐臭的老鼠,鹓雏从它身前飞过,猫头鹰吓坏了,仰头发出怒斥声……” 对面这几个人面面相觑,明显都没听明白。 “哎呀我艹,我这暴脾气!”唐大脑袋骂了起来,“一个个真他妈没文化!猫头鹰是怕那只大鸟抢它的烂老鼠吃,明白了吗?” 文公公胖脸顿时涨红起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身后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子恨恨道:“不[抢线]?那武爷这是要开宗立派了?” 我又笑了起来,“各位想多了,他们只是我朋友而已,我可没有大树好乘凉,更没有开宗立派的能力……” 文公公脸色好了一些,打了个哈哈,尖细着嗓子说:“也是,一个人行走江湖,哪怕勉强称了爷,终究也是形单影只,三餐难继……” 这话真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我懒得再和他客气,冷哼一声道:“财主家的狗,啃再好的骨头也是狗!独行江湖的浪子,饿死他乡也是一匹狼!” 文公公那张胖脸,又一次涨红起来。 这句话他听懂了,不容易呀! 我眯着眼睛看他。 小样儿,明显这是对我称了爷不服气! “既然都是[里码人],”他终于走上了正题,“您武爷的辈分又这么高,按规矩,是不是不应该刨我们的杵?” 他的意思是说,既然都是同行,你这个辈分,不应该拆我们的台。 我脸色依旧阴沉着,“别整这些用不着的了,既然你提到了规矩……我的人你们也敢下手?” 他摇了摇头,“误会,当时并不知道你们是谁!” “现在知道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东西还回来,既往不咎……” “正所谓不知者不怪!”他同样盯着我,“这次知道了,以后不再碰你们的人就是了!可让我文青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 他扬起了头,打了个哈哈,一字一顿道:“门儿、都、没、有!” “好,”我鼓起了掌,“既然文公公肠胃如铁吐不出来,那就帮你开肠破肚,自己淌出来吧……” 话音不等落地,我已经挥出了右手。 两指间,夹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第256章 赔礼道歉 既然这位文公公是以[抹子活]扬名立万的,那就看看谁更牛逼! 我这一刀,划向了他的肚皮。 吐不出来? 那就直接划开! 车厢连接处位置狭小,双方的人都无法上前帮忙。 刀锋划过…… 就见眼前无限放大肥胖的肚子猛然一缩…… 这一刀,竟然空了! 果然好身手! 不等我姿势用老,眼前寒光一闪,这是一把老式的刮胡刀片,闪电般抹向了我的脖子。 我不由赞道:“好!” 这文公公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怪不得能有如此大的名气! 道上多数人都习惯用老式刮胡刀片,曾经我也用过几年,藏在嘴里吃饭喝水都不耽误。 如果不是在广州城救唐大脑袋和老疙瘩,我都不会再把刀片捡起来。 机缘巧合,那次买的是盒手术刀,就这么一直用下去了。 文公公的速度很快,可在我眼里,还是差了点儿意思。 太慢了! 说时迟那时快,刀片已经来到了眼前。 我身子微微一侧,躲过刀锋的同时,左肘顺势就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一招没有名字,是我结合了散打里面的“砸肘”,以及自由搏击的“正顶肘”,融会贯通后的技法。 无招胜有招! 当年,老佛爷让我把所有荣门技法都忘光,和这个道理一样。 速度与力量! 缺一不可! 嗯—— 文公公一声闷哼,后退了一步。 我不会给他任何机会,迈步上前,右手已经挥出去了13刀! 整个过程,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我收回手后,他的背带裤才落了下来。 里面,是件大红色的三角裤头。 难道今年是他的本命年? 鸦雀无声。 哐当——咣当—— 铁轨声依旧,还是那么的亲切。 铁路上,我不服任何人,他文公公名气再大,也不过如此! 一个呼吸间,就见文公公的半袖体恤开始四分五裂,露出了一身白花花的肥肉。 他双手下垂,夹着刀片的右手在颤抖。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脸上神情复杂。 紧接着,他身上唯一的那件三角裤头,两侧分开,裆部相连着,悠悠然飘落在了地上。 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和尖叫。 文公公抬起了手,中指轻轻一弹,刀片进了他嘴里。 我身后的唐大脑袋笑了起来:“森林真茂密,小鸟都看不到……” 冷强说:“胖子身上三件宝,冬暖夏凉……那玩意儿小……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得十分畅快。 文公公面无表情地缓缓弯腰,大红裤衩子也不要了,提上了裤子。 “武爷,好刀法!” 他两只手提着裤子,没法拱手了。 他身后几个人都愣在了那里,田结巴眼神飘忽,不敢看我们。 唐大脑袋喊:“谁他妈不服,尽管放马过来!”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既然都不说话,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哥说了吧?” 贼道 第295节 “武爷!”文公公张了嘴:“这一局算你赢了,接下来,咱们再来一……” “接下来?”我冷下了脸,“不好意思,我没闲心陪小辈再来一局,东西送回来既往不咎,否则的话……呵呵!” 我冷笑起来。 这只笑面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否则怎么样?” “我会去找丁老怪要个说法!” 说完扭身就走。 身后响起唐大脑袋的声音:“大哥,你该减肥了……” 我憋不住想笑,你还有脸说人家? 十几分钟后。 文公公换了件粉色的半袖体恤,一个人过来了。 我们还和先前一样。 我和张思洋坐在下铺,对面是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过道窗旁,面对面坐着宁蕾和大头。 “武爷,”文公公的脸上又有了笑模样,只是有些勉强,他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了铺上说:“这是所有东西,您过目……” 我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他点头哈腰,说完就要走。 “等一下!”唐大脑袋说。 文公公明显一怔,表情僵硬地看向了我。 我没做任何表示。 大脑袋说:“就这么走了?是不是该给人家赔礼道歉呢?” “泡泡唐,你他妈不要欺人太甚!”文公公脸上的肥肉都在抖,是那种控制不住的微抖。 看来,田结巴把大脑袋的身份,也都详详细细地告诉他了。 俗话说的好,杀人也不过头点地! 按理说,大脑袋这就有些过分了。 毕竟人家下货的时候,并不清楚我的身份,否则轻易也不会这么干。 现在我亮明了身份,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刀片赢了他。 既然东西已经送了回来,也就可以了…… 不过,我并没有拦着大脑袋。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算是把丁老怪这波人得罪了。 也由此可见,荣门道上对我这位“武爷”,还是颇有微词,不服气的人大有人在! 既然如此,索性就再跋扈一些! 那就让这些人认识认识,我这位新晋的“爷”! 至于京城的丁老怪,我真没放在眼里。 其实,这并不是我的性格。 少年时加入荣门,我对能在道上称“爷”,曾经无限向往过。 再后来,我开始瞧不起所谓的“爷”,觉得贼就是贼,无所谓“爷”不“爷”的,这下作的手艺能让我填饱肚子,找到父母就行了! 可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竟然在京城闯出了“古玩收藏家”的名号,荣门的“爷”就很重要了。 毕竟电视报纸上已经抛头露面,曾经相识的道上同行看到以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以后如果有人使坏,向媒体揭露自己荣门的身份怎么办? 要知道,在盛京段老鬼喊出“武爷”两个字之前,我在荣门的口碑虽然不错,各条铁路线上朋友也多,可毕竟还是个毫无身份地位跑单帮的! 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自己“爷”的名号闯出去,并且得到道上绝大多数“爷”字辈的认可,这样才更安全。 因为没有哪个荣门中人,胆敢揭露“爷”字辈的真实身份。 如非…… 他不想活了! 否则,每座城市不止一个“爷”字辈的人,都会视此人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样的人,绝不能留! 万一有一天,他把自己扔进去怎么办? 一个[暗花]发出去,会让他永无宁日,不死不休! 谁,都保不了他! “武爷,”文公公盯着我,“您不说句话吗?” “说什么?”我同样看着他,“你什么辈分?不应该赔礼道歉吗?”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隔壁的冷强和虎子都站了起来,抱着肩膀,虎视眈眈。 文公公不傻,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比谁都明白,不能活不到现在! 他不再看我了,垂着手,恭恭敬敬地朝张思洋鞠了一躬,“得罪了,请原谅!” 张思洋没什么动作,脸上更没什么表情。 他又转过身,朝宁蕾鞠了一躬。 宁蕾也不说话。 “武爷!”他依旧猫着腰,歪头看我,这声“武爷”语气很重,“可以了吗?” 我像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 他粗壮的腰瞬间挺直起来,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唐大脑袋嘿嘿一笑:“这逼不服气呀!?” 我笑了笑,“早晚会服气的!” 说完拿起了塑料袋,把里面的两部手机,现金和钱夹分给了张思洋和宁蕾。 “查查,看少不少!”我说。 张思洋放好了东西,小声问我:“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 二十分钟后,我和大头出去抽烟。 火车晃晃悠悠。 他靠着门说:“你这是要把这些人往死里得罪呀!” 我吐出了一个烟圈,“真理,永远在大炮的射程之内!道理,永远在剑锋之间……” 他没说话。 我继续说:“有时候的跋扈,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否则他们就得踩吧死我!” 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这行儿,比我还不容易!” 我笑了起来,“我哪儿行?我是收藏家好不好……” 他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回去后,就见唐大脑袋、老疙瘩、张思洋和宁蕾四个人竟然玩起了扑克。 大头凑过去要玩,四个人嘻嘻哈哈不带他。 我刚坐下,手机响了起来。 “先生,我是大憨……” 是家里的厨师大憨,我问怎么了? “刚刚派出所来人,把老帅带走了……” “拥护啥呀?” “……” 我见他不吭声,不由急了,“怎么了?” “好像、好像是因为、因为、嫖娼……” “啥?!” 气得我差点把手机摔了,唐大脑袋他们也不打扑克了,纷纷看向了我。 大憨说:“好像因为钱,那个女的报警了……” “他嫖完没给钱?”我转过身小声问。 按理说不应该呀,蒲小帅是有点儿虎了吧唧的,可也不至于这种钱都欠吧? “那就不知道了,我也不认识派出所的人,所以赶快给您打个电话。” “行,我知道了,那个派出所?” “……” 挂掉电话,大头问我怎么了。 我这个郁闷,张思洋和宁蕾都在,这事儿忒丢人了,可不能说。 于是又拉着大头,说出去抽根烟。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也跟了出来。 贼道 第296节 第257章 g318 四个人来到车厢连接处,听我说完以后,都面面相觑。 唐大脑袋拍了两下他的大脑袋,“不会吧?” “我打个电话吧!”大头说。 我都臊的慌,连忙说:“不用,我给黄胖子打电话,他坐地户熟人多,再说了,老帅就是他介绍来的……” 不等我说完,大头已经拨了出去。 “喂?刘所,有个事儿麻烦您……” 半个小时以后,蒲小帅回家了,我们也知道了怎么回事儿。 严格来说,这事儿还真不能算嫖娼。 因为对方不是“娼”。 自从蒲小帅替老疙瘩去昌平见过一次网友以后,他也迷上了上网聊天。 只要给他放假,就去泡网吧。 他很少用qq,玩得是163网易的同城聊天室,据说这里更简单、直接、粗暴…… 六月底的一天,他刚开完工资,回家看父母时,顺便见了个女网友。 据他说,女网友的网名叫水蜜桃,是个小少妇。 她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挺圆润。 两个人就是在同城聊天室认识的,又加了oicq,聊的特别好,他今晚要请“水蜜桃”吃饭。 水蜜桃说想吃西餐,还说她知道一个地方,环境浪漫,价格也不高。 蒲小帅精虫上脑,稀里糊涂就跟着她去了。 一个胡同口的小粑粑店,脏兮兮的水泥地面,墙上满是五颜六色的涂鸦。 如果没有木桌上“浪漫”的红蜡烛,如果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去解裤腰带,一准儿以为这是个可以随地大小便的偏僻胡同。 两份能当铁饼的牛排,一人一杯酸唧唧的红酒。 结账的时候,吓了蒲小帅一跳。 988元! 其实先前他进来后,就已经感觉不太对劲儿了,可他好面子,没好意思。 咬碎了牙,咽了进去。 工资在兜里还没捂热乎,就大大方方掏了出来。 两个人走出小西餐店,水蜜桃看了看手表说:“不好意思,太晚了,咱们改天再约?” 蒲小帅往家走,越走越是郁闷。 第一次见女网友,没想到是个男的,差点儿没让他把自己嚯嚯了。 第二次见女网友,花了988块钱,手都没摸着。 事情如果就这样结束了,也就结束了,就当买个教训。 不料他回到父母家以后,刚躺下,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叫唤起来,慌忙爬起来,抓起书桌上的报纸就往出跑。 在他家大杂院那个四处透风的老旱厕里面,整整拉了一夜! 第二天小脸儿煞白,眼珠子都比平时大了一号儿。 他憋着一股气,可oicq上再怎么联系,这个水蜜桃都不回话了。 网易聊天室也找过,可这里换网名比换鞋都方便,叫水蜜桃的不是没有,只是聊几句以后,就能感觉到不是一个人。 于是他又注册了一个oicq,起了个网名叫京城我最狂,添加了水蜜桃的号码,不成想很快就通过了。 水蜜桃第一句话就问:你是刚才聊天室的财大器粗吗? 蒲小帅说回:你好,我就是。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说明这个水蜜桃还在聊天室里钓冤大头,正赶上他加她。 于是,又是一顿神聊。 没两天,两个人约好在王府井见面,也就是今天晚上。 女人见到是他就想跑,蒲小帅一把拉住了她,笑嘻嘻说:“跑啥呀,哥就是想你了……”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裹了好几层的塑料袋,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是厚厚一沓钱。 他晃了晃,又揣进了兜里。 “妹子,自从那天分开以后,我就一直在想你,陪我一晚,这些都是你的……” 水蜜桃犹豫起来,可又财迷心窍。 两个人拉拉扯扯,最后还是和他去开了房。 进房间以后,蒲小帅就把塑料袋放进了电视柜的抽屉里,说好好伺候哥,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几番云雨,水蜜桃更是十八般武艺全部上阵,把蒲小帅美坏了。 宾馆的那张木床,都差点被两个人折腾塌了。 天黑了,蒲小帅说家里还有事儿,就穿好衣服先走了。 水蜜桃光着身子爬下床,兴高采烈地拉开了抽屉,打开左一层右一层的塑料袋,随后差点没气抽过去。 钱确实是钱,而且每张都嘎嘎新! 只不过上面印着的是玉皇大帝,每张面值一千万。 这女人也是虎,一气之下竟然报了警,说有人偷了她的钱。 蒲小帅这虎逼,用的是真身份证开的房。 就这样,本来想出口气,却被当贼抓了起来。 这事儿弄的大头也是哭笑不得,人家所长说了,你就是不来电话,也不可能拘他。 原因很简单。 蒲小帅进了派出所以后,水蜜桃冲上去就开挠。 被拉开以后,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对着开喷,破口大骂。 一开始,派出所的民警还都莫名其妙。 听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这明明是对儿野鸳鸯,哪儿是什么失窃案?! 于是,又把两个人分开审。 审完以后,更是让人哭笑不得,这事儿,根本就没法立案。 水蜜桃是个酒托,并不是小姐。 要说蒲小帅强奸吧? 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罢了。 要说诈骗吧? 水蜜桃一丁点经济损失都没有。 要说嫖娼吧? 蒲小帅给的是冥币,并没有发生金钱交易。 而且他还反咬了一口,说上次见面,这个女人坑了他988块钱…… 就这样,大头打完电话后,蒲小帅被教训了一顿,也就放了。 女人因为酒托的事情,被扣下继续调查。 “先生,对、对不起……丢人了……” 电话那边,蒲小帅委委屈屈地向我赔礼道歉。 我是又好气又好笑,说话都结巴起来:“老帅呀,你、你、你可特么长点儿心吧!” 唐大脑袋把我手机抢了过去,“和兄弟我说说,那小娘们功夫咋样?” 我一把抢了回来,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行了,早点睡觉吧!” 蒲小帅抓了又放,把四个人乐够呛。 回到卧铺车厢,已经熄灯了。 张思洋和宁蕾睡下铺,我们四个往上爬,冷强一直坐在折叠凳上。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劝他去睡觉,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后半夜两点,虎子又坐在了他的位置。 这二位,一个是大头的保镖,一个是张思洋的保镖,两个人都怕文公公来报复,所以才会安排他俩轮流值夜。 心是好的,却没必要。 文公公虽然恨我,可他毕竟是荣门的,又不是黑社会,不可能这时候来报复。 尤其是看到我们这么多人,更不会冒这个险。 他们要是真有这个能耐,东西就不会还回来,更不可能给张思洋她俩赔礼道歉。 不过,这口气,文公公肯定得出! 但一定是和丁老怪沟通以后,再想办法。 话虽这样说,这一夜我睡的并不踏实,一直是半睡半醒,有人路过去卫生间,虎子替换冷强,都一清二楚。 第二天上午。 贼道 第297节 老疙瘩走遍了全车,都没再看到他们,看来是中途下了。 下午16点21分,成都站到了。 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接我们。 这两位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当地人,对大头亲热中透着恭敬。 晚上,请我们吃的火锅,又安排了酒店,走时还扔下了两辆越野车。 一辆三菱吉普,一辆老款4500。 车后备箱里食物充足,还有几个氧气瓶,以及帐篷和六套登山设备。 我看了看,色彩鲜艳的连体羽绒服、风雨衣、冰镐、安全绳、铁锁、铁锤、钢锥和雪铲等等应有尽有。 应该是大头提前和他们沟通过了,不然不会准备的这么齐全。 毕竟不是去攀登珠穆朗玛峰,这些东西能用上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有备无患吧! 第二天,万里无云,一早就开拔了。 我们要走国道g318,也就是川藏公路南线。 我开着那辆4500,大头坐在副驾驶,张思洋和她的保镖虎子坐在后面。 大伙都很开心,张思洋还哼起了歌。 我问:“大头哥,昨晚他俩给你车钥匙的时候,说啥说那么半天?” “人家说了,车给咱们了!” “为啥呀?” “你猜!” “操,”我笑骂起来,“不是怕咱们回不来了吧?” 张思洋问:“有这么危险吗?” “……” 两辆车一路向西,进入了横断山脉。 两个小时以后,经过了雅安,继续向西,这条路还算好走。 沿途风光真美,大片大片的白云包裹着山峰。 张思洋目不暇接,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过雅安后不久,来到了二郎山。 大头感叹道:“千里川藏线,天堑二郎山!” 我有些不以为然。 由于二郎山隧道还没有通车,只能绕行。 这一绕,差点没把我绕吐了,再也无暇欣赏美景了。 中途,虎子替我开了两个多小时,我和张思洋坐在后排,两个人拉着手,看着窗外的风光。 暮色降临,终于到了“川藏咽喉”,康定县。 第258章 怒江72拐 不能再走了,大伙决定住一夜。 县城并不大,多说能有几万人口,大头住过这里的康定宾馆,两辆车直接开过去了。 停车场很大,四周布置着精巧的花台,鲜花簇拥,争奇斗艳。 停好车,大伙纷纷下车活动,一个个腰酸腿疼。 大头介绍说,这里以前叫州招待所,是服务于甘孜藏族自治州政府的内部接待机构,是全州规模最大、档次最高、设备最好的地方。 我四下打量,确实很有特色。 宾馆由东楼、南楼、北楼和餐厅组成。 南楼是两层青砖小楼的老建筑。 东楼和北楼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多层大楼。 餐厅、办公室是一砖混结构的建筑,背面好像还有一幢建筑,不知道是什么。 老疙瘩拿着大伙的身份证去办理入住,回来说银行卡都用不了。 晚饭就在这儿吃的,味道尚可,价格可是不低。 席间沏上了一壶大头朋友送的碧潭飘雪,茉莉花香浓郁,味道非常好。 累了,吃完饭都回了房。 老疙瘩给我和张思洋开了一间房,我现在脸皮也厚了,还帮她去车里取了行李。 大伙的高原反应都不严重,只是太累了。 回房以后,我和张妖精很快就睡了。 什么都没做。 真的。 第二天,吃完早餐继续上路。 出了康定县,直上海拔4298米折多山口。 我的耳朵开始有了感觉,一阵阵发鼓,听声音都有些模糊,像坐飞机一样。 过了新都桥镇,又过了雅江县,一路欣赏着美景,来到了传说中的天路十八弯。 下午在理塘吃的饭。 饭馆不多,价格死贵,同样没有能刷卡的地方,只收人民币。 出了理塘,心情顿时开阔起来。 前面是毛垭大草原和姊妹湖,道路两侧碧绿连天,远处雪山入云。 开了这么久,还在四川境内。 车里的人都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心旷神怡。 经过了巴塘县,我看到了壮阔的金沙红河谷,此时才出了四川! 我们没再继续往前,决定在芒康住一夜。 大头说,接下来从芒康到八宿这段行程非常凶险,要翻过海拔3911米的觉巴山,越过5130米的东达山,爬上4640米的业拉山以及怒江72拐! 虽然是七月份,可这里的晚上还是有些凉。 旅馆的条件也不好,有些脏。 我和张思洋衣服都没脱,糊弄了一宿,继续赶路。 第二天上午,出了如美镇以后,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危险! 这条路是悬挂在陡峭山体上的,往下看,至少得有2000多米高。 才开了不一会儿,右车道上开始出现岩石和泥土堆积物。 大头说,这是山体滑坡导致的,幸好这几天没下雨,否则根本就没法开! 很快,双向两车道变为了单车道。 左侧是澜沧江,路面离江面估计有上千米,一些路段开始有路基塌陷,很多防护栏杆毁损。 开着开着,防护栏干脆就没有了。 我开的小心翼翼。 大约走了五六公里时,右侧的车道已经完全被岩石和泥土侵占,只剩下了左边车道能通行。 可这段路有偏偏没有护栏! 此时车就像悬在半空中一样,我已经不敢往左手侧的窗外看了,两只眼睛瞪大了盯着前面的路,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我胆子算是大的了,可还是开的胆战心惊,以平均15公里以下的时速,龟速前行。 瞥了一眼后座的张思洋,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脸雪白雪白的。 “武爷,”虎子说:“要不我来吧!” “没事儿,我慢慢开!” 随后又对大头说:“给老疙瘩打个电话,让老唐一定要慢点……” 大头摆弄了几下手机,叹口气说:“操,没信号!” 我又瞥了一眼后视镜。 唐大脑袋驾驶的那辆三菱还跟在后面,速度同样非常非常的慢。 我暗暗祈祷,老天爷保佑,千万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又开了大约一公里,绕过一段弯路,就见前面停了辆泥猴一样的丰田霸道。 两个男人站在车后面,在说着什么。 我缓缓停下了车。 前面两个人都是中等身高,大约三十多岁。 左侧男人一脸的大胡子,乱蓬蓬的头发,体格十分魁梧。 另一个人身材消瘦,戴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 我刚放下车窗,就见眼镜男扬起手喊:“过不去了……” 这人普通话很好,听不出是哪儿的人。 贼道 第298节 我们几个人下了车。 回头看,唐大脑袋他们也都下来了。 我喊:“大哥,咋了?” 大胡子阴沉着脸不说话,眼镜男说:“有落石,不算太不严重……” 众人越走越近。 步行中,我已经夹了两把手术刀。 虽说最大的可能是萍水相逢,可还是要小心为上。 走到那辆霸道旁,才看到前面的情形,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面滚落了十几块大石头,最大的一块至少有三百余斤。 还有一些泥土和碎石块。 往回走是不可能的了,掉头都没有地方! 我踩着乱石,沿着霸道车右侧走了过去,唐大脑袋和虎子、冷强也都跟过来了。 抬头往山上看,没有再往下滚落的石子了。 张思洋隔着霸道车喊:“小武,快回来!” 宁蕾也喊:“哥,危险,快回来!” 眼镜男过来了,用力推了推那块最大的岩石,不停摇着头。 我伸手推了一下,“几个人一个用力的话,应该能推下去!” 大头在那边喊怎么样,我说男的都过来,咱们一起把石头都推下去就行…… 大头和老疙瘩过来了。 大伙开始一起往下推那些石头。 奇怪的是,那个大胡子并没有过来,眼镜男也没叫他。 大伙齐心合力,石头朝崖下滚落时,看得人心机胆颤,太高了! 剩最后一块大石头了,张思洋和宁蕾深一脚浅一脚的也过来了。 我呵斥道:“回去!” 宁蕾冷着脸,“哥,有人算不上男人,我和思洋姐帮你们……” “胡闹,麻溜都给我回去!” 我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大胡子,可大伙和这两个人并不认识,人家不干活,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另外,毕竟这个斯文眼镜男一直都在,而且也很卖力。 张思洋见我真急眼了,连忙拉住了宁蕾的胳膊,两个人回去了。 唐大脑袋大声喊:“预备……起!” 轰隆隆—— 最大的石头滚落悬崖,大伙都笑了起来。 眼镜男朝我伸出了手。 两只脏兮兮的大手握在了一起。 他说:“幸好遇到了你们,不然我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呢!” 我笑了笑说:“没有我们,一定也会有其他人!毕竟这种情况下,谁都不可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 只要不傻,肯定能听出我什么意思。 他英俊的脸不由就是一红,却也没解释什么。 松开手后,他说:“我叫胡小凡,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点了点头,“武爱国!” 这人不讨厌,我对他印象不错。 道路清理出来了,大伙都纷纷上车。 白色霸道在前,我在中间,后面是唐大脑袋的车。 张思洋说:“那个大猩猩可真够呛,所有男人都过去干活了,他可倒好,悠哉悠哉抽起了烟……” 大头呵呵一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什么可奇怪的!” 胡小凡? 我在心里默念着眼镜男的名字。 这名字和广州[关帝厅人马]的胡平凡好像。 可两个人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应该没什么关系。 看他的样子不像个江湖人,到像个教书育人的老师。 至于那个大胡子,这人有些怪。 只是时间仓促,自己并没有认真去看他。 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竟然会凑到一起开车进藏。 三辆车来到了怒江72拐,都说这里有99道回头弯,我看不止99道,绕的我直晕。 不得不说,风光是真好! 高山深谷,在这里依次展布,高度差异之显着,海拔变化之迅猛,如同连续不断地入地上天。 暮色降临,终于到了八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本想喊霸道车上的那两位一起吃晚饭,我想近距离观察观察这两个人,再侧面打听一下,看看那个胡小凡和广州那边有没有什么关系…… 不成想进了八宿以后,那辆泥猴一样的丰田霸道三拐两拐,就不见了踪影。 张思洋看出了我的意思,说:“算了,既然不识抬举,何必搭理他们!” 第二天一早,大伙吃完早饭刚上车,又看到了那辆霸道。 第259章 怎么会是他? 两个多小时以后,那辆霸道车在前面就没了踪影。 我开的很稳,并没有去追它。 过了左贡,景色又一次震撼起来…… 被森林环绕的米堆冰川冰洁如玉,姿色醉人。 冰川上的皑皑白雪终年不化,下端森林郁郁葱葱,真是头裹银帕,下着翠裙。 田园秀美的鲁朗小镇云雾缭绕,山川壮丽。 这是一片典型的高原山地草甸狭长地带,两侧青山由灌木丛和云杉、松树组成。 中间是整齐划一的草甸。 草甸中溪流蜿蜒,泉水潺潺,成千上万种野花肆意怒放。 一些木篱笆、木板屋、木头桥及农牧民的村寨星罗棋布、错落有致,勾画出一幅恬静优美的山居图。 我们不时停下车,宁蕾和张思洋都带了照相机,大伙任意组合着,拍了好多照片。 这里,打破了我对西藏土地贫瘠的固有印象,太美了,简直是太美了! 玩够了,两辆车继续往前。 穿过色季拉山垭口,眼前霍然开朗,到林芝了! 远处是云雾缭绕的南迦巴瓦山脉,旁边就是雅鲁藏布江。 国道两侧有农田,还有一片片绿草地,一棵棵不高不矮的树,散落在草地上。 张思洋感叹声不断,不时喊我看这儿看那儿。 大头说这些都是桃花树,要是三四月份来的话,全部盛开,会更美! 我们停下车休整,张思洋和宁蕾躲在车里换衣服,随后又开始争奇斗艳般地开始拍照。 我们躲在树后方便完,凑在一起抽烟。 远处两个女人还在照相,她给她拍一张,她又给她拍一张…… 大头一脸羡慕,嘴里啧啧有声:“娥皇女英,齐人之福呀!” 唐大脑袋他们这些没文化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我拉下脸说别扯犊子,大头嘿嘿直笑。 唐大脑袋说:“都说有什么高原反应,我觉得也没啥呀!” 老疙瘩说:“还是有,我后脑勺就晕晕沉沉的,像他妈晕车了一样……” 我注意到,他的小脸儿确实有些发白,叮嘱他吸一会儿后备箱的氧气,他说没事儿。 又闲聊了一会儿。 大头说:“时间来的急,继续吧,开过雅尼湿地,就是巴松措了。” 当天晚上,一身疲惫的我们住进了百巴镇的一家招待所。 明天就要进错高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户供奉唐卡的人家,张思洋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还是辗转反侧。 后半夜了,我悄悄爬了起来,套上衣裤出了门。 这是栋砖石结构的小二楼,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楼梯和走廊的栅栏都是木质的。 栅栏外就是招待所的院子。 我靠在二楼的栅栏旁,点了根烟,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懵懂的八十年代。 贼道 第299节 夜色宁静,冷热适中,天上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 我想起了那次和张建军喝酒时说过的话,自己真是贪图“圣库宝藏”里面的财宝吗? 默默抽着烟,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现在我不缺钱了。 扣除捐出去的钱,还有投资雪城李玉兰铁板烧的100万,留给宁蕾的200万,以及七哥链锁中介投资的500万,手里还有400多万的现金。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不像我这么能折腾,两个人的钱比我多,都有接近上千万。 这还不包括金库里面的那些美金和黄金,以及每个人投资的宅院。 够了! 对于我来说,真够了!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野心,从小到大的唯一目标,就是找到父母,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直到上次去西安,目睹老佛爷在火中坐逝,才又有了另一个任务。 或许就像张建军说的那样。 寻找宝藏,不过是给平淡的生活加一些调料,有个奔头。 无论怎么说,我还是想给老佛爷一个交代。 他给予我的太多太多了,无以为报! 我希望有一天能站在他的碑前说:“师傅,我帮您找到“圣库宝藏”了,您可以瞑目了……” 一颗流星划过,转瞬即逝。 爸,妈,你们在哪儿呢? 转念又想起了赤须子说过的话:你找到他们之日,就是他们丧命之时……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他这么说,我就不找了吗? 不可能! 可找了这么多年,他们在哪儿呢? 或许,正是因为找不到他们,我才会用寻找“圣库宝藏”,来填补我的生活…… 一根烟抽完,刚刚掐灭,就听楼下有房间门开了,往下看。 夜色中,一个消瘦的身影往侧楼走去。 胡小凡? 怎么会是他? 院子里明明没有他们的那辆霸道车,他俩怎么会住在这儿? 我闪身躲在了柱子后面。 怪了,竟然把车藏了起来,这是在躲我们? 如果要躲,为什么还要住在这儿? 不一会儿,就看他拎着一个铁皮暖水瓶回来了。 这次能看到正脸,虽说夜色深沉,可还是隐约能看清楚。 就是他,胡小凡! 二十分钟后,我伏在了他们客房的后窗外,胡小凡和大胡子在说话。 “焦哥,好没好点儿?”胡小凡问。 原来这个大胡子姓焦,这个姓氏有点儿意思。 大胡子说:“没事儿,就是头疼……” 看来这是有高原反应了。 他的普通话有些生硬,带着明显的广东口音。 胡小凡说:“怎么还不过来?我去探探他们吧!” “小心一些……” 谁过来? 这是要打探一下我们? 开门声音响起,我猫着腰快走,消声无息地上了二楼。 这种老实的木质楼梯,很难不发出动静。 其实是有诀窍的,提着气用脚尖踩边缘处,这里结构最是坚固,不容易发出声音。 进到房间以后,我没脱衣服,躺在了张思洋身边,盖上了被子。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我听到了木楼梯轻微的响声,有人来到了我们房间的窗下,就站在窗外的走廊上。 是胡小凡! 他的呼吸绵长、微弱。 虽说走楼梯时发出了一些动静,可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他要来,如果此时我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还真发现不了他。 好功夫!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张思洋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一只手搭在了我胸口上。 我的呼噜声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开始继续。 胡小凡站了大约三分钟,才悄声无息地走了。 黑暗中,我睁开了眼睛。 一个姓胡,一个姓焦?为啥总觉得这么熟悉呢? 难道他们是跟踪我们来的这里? 又或者只是凑巧? 现在的关键,他们在等谁? 我隐约已经猜出来了,却不愿意承认。 脑袋开始疼了起来…… 静静躺了十几分钟,忍着头疼,又一次来到了两个人的窗下。 悄无声息! 没有人? 他们干什么去了? 我刚起身,扭头就看到了一张英俊的大脸,差点没把我吓得喊出来,下意识扬手就是一拳…… 第260章 错高村 这一拳,正正好好打在了这张英俊的大脸上。 “哎呀我艹!”是唐大脑袋,他又戴上了那张人皮面具,就是曾经和殷红苟且时戴的那张。 幸好房间里没有人,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撕下了面具,呲牙裂嘴地捂着脸,两个人贼一样溜到了后面的小院子里,老疙瘩也在。 夜色深沉。 三个人坐在了木椅上,两个烟头忽明忽暗。 老疙瘩没抽烟。 我问他有没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头疼,离心脏远着呢!”他笑了笑又问:“啥情况啊?” 我也问:“你俩发现什么了?” 唐大脑袋说:“半个多小时以前,有人去我俩房间偷听,就出来看看……” 这货虽说常没正事儿,可这份警觉并没丢下。 他还揉着脸,其实,在我拳头即将接触到他这张大脸时,我已经看出来是他了,劲头就收了回去,伤的并不重。 “是那个胡小凡和大胡子!”我说。 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惊讶表情,想来也都猜到了。 老疙瘩问:“能不能是那伙[蜂门]的人?” 我摇了摇头,“不像,我没留意那个大胡子,可胡小凡不像[蜂门]的人,甚至都不像江湖中人……” 唐大脑袋说:“大胡子也他妈不像什么好人。” “嗯呐,”老疙瘩说:“阴恻恻的,一股土腥味儿……” 土腥味儿? 姓焦?! 真相就如一堆乱糟糟的线头,似乎马上就要理清楚了,却又一阵阵地心烦意乱,不知从何找起。 “我再去看看,你俩睡吧!”我说。 他俩回了房间,我猫一样上了二楼,站在了宁蕾房门外。 夜色如水一般荡漾着,我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贼道 第300节 莫名想起一句诗: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转念又想,这首黄景仁《绮怀》,意境有了,似乎结局并不美好…… 过去了大约五分钟,我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这丫头也没在房间…… 自己猜对了! 如果没有内鬼,他们怎么可能一直跟着我们? 宁蕾,你终于藏不住了! 我又下了楼,来到了楼梯下面。 这里堆了一些杂物,应该还有牛羊皮什么的,灰尘味儿里夹杂着膻腥气。 我贴墙站好,木雕一样不动了。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 一个苗条的身影回来了,径直上了楼。 她贴着墙走的,脚步极轻,木楼梯一丝动静都没有,甚至连粒灰尘都没落下。 宁蕾! 真是好功夫! 又过了大约两三分钟,胡小凡和那个姓焦的大胡子也回来了。 两个人默不作声,回房间后灯都没开。 事实摆在了眼前,不想承认都没办法,宁蕾和这两个人就是一伙的! 二丫呀二丫! 你可真会演戏,昨天还骂大胡子不是个男人呢! 怪不得不去七哥那儿工作,老疙瘩说的对,她不是喜欢旅游,是想更自由! 只有这样,才方便跟着我。 不用多想了,他们肯定是为了那把“狴犴钥匙”。 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与我相认,不过是为了宝藏! 难道胡小凡和大胡子,都是西安城孙老大的人?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宁蕾是他们派到孙老大身边的,目的是接近老佛爷呢? 站在楼梯下,我的脑子飞快转着,推测着各种可能…… 十几分钟以后,我上了楼。 心情沉重,脚步却依旧悄无声息。 我没再去看宁蕾。 回到房间以后,我发现张思洋醒了,明显是在装睡。 这一天天的,都累不累呀?! 我装做不知道,脱了衣裤进了被窝,伸手搂住了她纤细丝滑的腰。 第二天,一切如常。 吃完简单的早餐,我们出发了。 从百巴镇到巴松错,只有一条泥泞的小路,幸好沿途风光不错,让这条路不那么乏味。 开了好长时间,我们终于来到了错高湖南岸。 沿湖的道路依旧泥泞,两侧都是挺拔的树林,还有若隐若现的绿色湖水。 大头说,错高在藏语中意思为绿色的水,也叫“巴松错”。 这里是宁玛派的圣湖,也是西藏东部最大的淡水堰塞湖之一,四面环山,气候温和,湖水碧绿,冬天都不结冰。 张思洋听得兴致盎然,我偶尔望望后视镜,那辆丰田霸道并没有出现。 这是要玩一出“黄雀在后”? 宁蕾可以一直不暴露身份,等我拿到了那把“狴犴钥匙”,再让那两个人下手,只要拿到了一把,就有了和我谈判的资本! 这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九把“龙子钥匙”缺一不可。 我们绕着湖开,沿途竟然一座牛毛黑帐篷都没看到,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赶着牦牛的牧民。 我赶紧停车,和大头下去打听。 大头连说带比划,老爷子也是比比划划。 我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从前年开始,政府就不让牧民在湖畔支帐篷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 回到车上以后,大头说:“去错高村打听打听吧!” 错高村面朝圣湖巴松措,背靠杰钦朗拉嘎布雪山,整个村子就像镶嵌在青山绿水中的一块瑰宝,原始而神秘。 两辆车穿过一片青冈林,才到了错高村。 不能再往里开了,在村外停好车,八个人开始步行。 因为路途险峻,这年头来这边旅行的人并不多。 大头说,错高村里更是很少有游人问津,这让生活在这里的村民少了外界的打扰,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 整个村庄,完全保留了工布藏族最传统村落布局、民居建筑、习俗、文化和信仰。 刚进村子,就见村头上空出现了成千上万只雪鸽,它们以洁白高傲的雪山和苍劲挺拔的松林为背景,密密麻麻,招摇着,迎风飞过。 八个人都看傻了眼,真是太震撼了! 继续往里走。 淳朴的村民三三两两,坐在门前晒着太阳。 这里的房屋简单独特,下面垒砌的石块足有成年男性那么高,再上面是用木板逐层叠加。 窗户还算现代,多数人家都有玻璃。 可除此之外,几乎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现代化的建筑材料了。 更没有水泥和铆钉,只是用木板一层层地叠成了墙。 一些讲究的人家,木板墙体还会进行切割,镶嵌上了一些装饰物。 家家户户的石头院墙上,都堆满了整齐的木柴。 偶尔会见到几只藏香猪,翘着小尾巴欢快地在土道上跑来跑去,或是觅食、或是卧睡、或是嬉闹。 一个个身材苗条,身形矫健。 跑得暴土扬尘。 遇到有主动与我们打招呼的村民,大头都要过去,连说带比划地打听。 所有人都摇头摆手,没人看过画着一把钥匙的唐卡。 村中有根高立的柱子,擎着大大的风马旗,在风中招展。 大头说,这叫经幡柱,高度有38米,每年都会重新立起一个新的。 村子并不大,走走停停,很快就到头了。 村尾出现好大一片湿地,一些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鸭子在嬉戏与觅食,嘎嘎的叫声十分响亮。 远处还有一些悠闲的牛羊,几条藏獒们在嬉戏打闹。 我扬手搭在额头,极目远望。 雪山下,一匹神采奕奕的白马在仰天长嘶,飞驰成了一道白线。 好美! 美得心旷神怡! 可景色再美,也不能当饭吃。 现在怎么办? 大伙又凑在了一起。 大头说:“要不再绕湖开一圈?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居民……” 我摇了摇头,“政府要开发旅游资源,既然前年就开始不让居住了,找也白找。” 冷强和虎子距离我们稍远一些,两个人明显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他俩的工作就是保护我们的安全。 张思洋和宁蕾在一旁窃窃私语着,时而还会咯咯笑出声来。 我不得不佩服,都是好演员! 唐大脑袋说:“仅凭着一副画,我看难度太大了……” 老疙瘩说:“唐卡可不是画那么简单,大头哥看到的题材很少见,我相信只要见到的人,就一定会有印象,能不能是那家人并没有搬到这个村子住呢?” 大头明显有些灰心,“如果不在,那就难了……” 你一句我一句正说着,就见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 她穿着一件无袖藏袍,不是很干净。 藏袍里面是件五颜六色的衬衣,腰前系着块彩色花纹的小围裙。 我无法分辨她的年纪,看模样,多说也就八九岁。 她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 可能是风吹日晒的原因,脸上皮肤略显粗糙,却非常健康。 “叔叔……”她仰着头喊我,汉语说的很好。 贼道 第301节 我弯下了腰,笑道:“小朋友,有事情吗?” “刚才,我听到你们在打听一副唐嘎……” 我精神就是一震,唐卡也叫唐嘎、唐喀,难道她见过? 第261章 杰钦朗拉嘎布雪山 听小女孩说到唐卡,我连忙问:“你见过?”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 我心就是一沉。 唐大脑袋虎着脸,“这丫头,没见过你搭什么话?” 小女孩儿说:“我没见过那副唐嘎,可我见过唐嘎里的那把钥匙,金黄色的,上面还有个虎头……” 我心中大喜,她果然见过! 唐大脑袋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快说,你在哪儿见过?” “叔叔,疼!好疼!”女孩儿喊了起来。 张思洋和宁蕾都过来了,我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没好气瞪了这货一眼。 张思洋一把搂过了小女孩,笑吟吟说:“小妹妹,你可真好看,叔叔不是故意的……” 她正安慰着小女孩儿,就见远处有个藏民妇女,在扬着手喊什么。 女孩回了一句,我根本听不懂。 她挣脱开了张思洋,朝那妇女跑了过去。 我给张思洋递了个眼色,她快步跟上。 大头怕她不懂藏语,也跟上去了。 其实他也就会说几句,比我们好不到哪儿去,幸好现在的年轻藏民大部分不仅能听懂汉语,说的也十分流利。 不过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就不行了,好多人一句汉语都不会说,甚至听不懂。 那边两个人并没有说上几句话,妇女就扯着小女孩的手走了,张思洋跟在了后面,大头回来了。 大伙纷纷问怎么回事儿。 大头说:“是女孩儿的母亲,喊她回去吃饭,我让小女孩说说在哪儿见过的钥匙,结果她妈不让说……” 我眉头就皱了起来。 眼角观察宁蕾,她不动声色,眼睛却始终看着张思洋渐渐远去的背影。 唐卡找不到,大伙儿的士气明显出现了问题,不成想却有了“狴犴钥匙”的消息! 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很快,张思洋回来了。 “我知道女孩儿家住哪儿了!”她说。 我说:“先找地方吃饭吧!” 村子里可没有饭店,我们回到了村外停车的位置,在后备箱拿出了提前准备的香肠、啤酒、塑封的鸡爪子等等。 地上铺着防水的野餐垫,大伙围坐在一起。 宁蕾小声问我:“哥,你要找的是把钥匙?” 这真是明知故问! 她这是不得不问,否则就不正常了,毕竟那次我说是找古董,而不是钥匙。 我也不能不回答,于是点了点头,抓起一个鸡爪子啃了起来。 她也不再问什么了。 唐大脑袋说:“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去那个女孩儿家吧!” 老疙瘩高原反应开始严重了,看到这些吃的就想吐,基本没吃什么。 他病恹恹道:“对呀,不行扔点儿钱!” 大头吃的满嘴流油,摇头说不妥。 两个人异口同声问为啥? 我接过话说:“女孩儿母亲不让说,明显是有什么忌讳,这儿可不是咱们那嘎达,她们都有宗教信仰,很可能不方便说……” 唐大脑袋的大脸抽抽成了个肉包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咋整?” 我盘着腿,抬头看向了远处的街道,“不急,等她出来!” 吃完饭,我和唐大脑袋扶着老疙瘩躺进了车里。 都说高反挑人,不知道怎么就挑上了他,这小体格实在是不行。 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 小女孩终于出了家门,后面背着一个竹篓,不知要去做什么。 张思洋要过去,我没让。 我拿了两袋太阳锅巴,迎着女孩儿走了过去。 “小妹妹,你叫什么?”我问她。 小女孩儿回头望了望家门,小声说:“洛桑卓嘎。” “名字真好听,”我觉得自己特像骗小红帽的狼外婆,“来,给你这个尝尝……” 洛桑卓嘎摇了摇头说:“姆妈不让我要别人的东西……” 我有些小尴尬,抬手放进了她的竹篓里,“不是你要的,是叔叔非要给你的,拿着吧!” 女孩儿犹豫起来,咬了咬嘴唇说:“姆妈不让我说……” 真聪明! 我怕她母亲再出来,悄声说:“来,到这边说。” 两个人走到了旁边房子侧身。 “小妹妹,就告诉我在哪儿看到的钥匙就行,这些是叔叔送给你的!” 说着话,我拿出了五千块钱。 她明显吓了一跳,小脸儿都涨红了,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姆妈知道会骂死我的!” 我不容分说就往她手里塞,两个人撕扯了好几个来回。 最后,洛桑卓嘎抓着厚厚一沓钱,看得出来,她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 我成热打铁,“听叔叔的,这钱你悄悄放起来,留着以后上学用,好不好?” 她怯生生道:“我已经不上学了,我阿帕身体不好,我想用这个钱给他治病,可以吗?” 我有些难受,多好的孩子呀! “行,现在这些钱是你的了,怎么用你说的算!叔叔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你,以后如果遇到困难就联系我,好吗?” 她用力点了点头,“谢谢叔叔!” 我说了两遍自己的手机号码,很快她就背下来了。 “卓嘎,你还小,还是要去上学的……” 她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我叹了口气。 “我是在那里看到的……”洛桑卓嘎岔开了这个让她沉闷的话题,转过身,仰起头。 她的胳膊高高扬起,脏兮兮的小手,指向了云雾缭绕的杰钦朗拉嘎布雪山。 我也抬起了头,不由一怔。 雪山上? 她说:“两座山之间的山坳处,有座特别大特别大的丹珠寺,听说好几百年了!两年前,我和姆妈去廓拉,给阿帕祈福……” 我俩在屋檐下说了好一会儿,洛桑卓嘎才走。 说是去谁家取什么东西。 小丫头十分开心,蹦蹦跳跳,脚步轻快。 我回到了村外,大伙都在等我。 “先回招待所吧!”我说。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却也没人多嘴问什么。 这边天黑的晚,已经夜里九点了,才开始看到暮色。 事情没办法藏着掖着,无论是张思洋,还是宁蕾,既然瞒不住,就不如直接敞开了说出来,看她有什么动作! 其实张思洋我还算放心,毕竟她那点小心思我基本都明白。 虽说我手里有四把钥匙了,可少了她那一把就打不开宝藏,所以她出手抢夺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否则在盛京的时候,白狐狸那把“囚牛钥匙”,她不会善罢甘休。 最大的变故是宁蕾,现在又知道了她背后还有两个帮手,早晚会是个麻烦! 我判断她会在我拿到钥匙以后,在山下联合胡小凡他俩出手。 毕竟雪山之上,变数太多…… 吃完晚饭,八个人聚在了我房间。 听我说完,唐大脑袋惊讶道:“我艹,那么高的雪山里有庙?” 老疙瘩小脸煞白,靠在床上问:“廓拉是啥意思?” 大头说:“廓拉就是转圈,也叫转经,绕着神山、圣湖或寺院佛塔绕行的祈祷仪式。” 贼道 第302节 大伙恍然大悟。 张思洋说:“钥匙在一尊佛像手里托着?难道不怕丢吗?” 大头摇了摇头,“各位,你们知道西藏有多少座庙吗?” 所有人都在摇头。 “不完全统计,就有1700多座!”他喝了一口茶,“没有一个藏民,会偷庙宇里面的物品,除非是游客!” “这座丹珠寺,我没听过,又是在杰钦朗拉嘎布雪山上,那儿太偏僻了,根本不会有什么游人涉足! “这座山还有一个别称,各位知道叫什么吗?” 大伙继续摇头。 “燃烧的火焰!”说完,大头悠悠然点了根烟,装逼的派头堪比兴安四大逼王姬老骚。 第262章 登山 大头又继续说:“传说,它和旁边的“阿玛觉姆达增”是一对夫妻山。” “后来,作为妻子的阿玛觉姆达增高度越来越高,甚至高出了丈夫。于是,丈夫一怒之下,拔剑斩下了妻子的头颅。” “所以,如果仔细观察阿姆觉姆达增,就会发现它的峰顶有些平坦,海拔高度也不如六千余米的杰钦朗拉嘎布雪山……” 唐大脑袋一脸懵逼,“大头哥,你想说啥呀?” “我想说的是,那里很危险,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攀登上顶峰!” 我拦住了他,“不用登到顶,洛桑卓嘎说,爬到半山腰就行,寺庙就在两座雪山相连的山坳里……” 唐大脑袋说:“对呀,那个小丫头和她妈都能上去,咱们怎么就上不去呢?” 大头摇头苦笑,“咱不是藏民,更不是专业的登山队员,她们娘俩可以赤手空拳爬上去,咱们就未必能上去……” 众人沉默起来。 好半晌,我缓缓起身,语气坚定:“车里有登山设备,准备一下,明天我和老唐上去!” “小武?!” “哥——” 喊“小武”的是张思洋,她担心地看着我。 喊哥的是老疙瘩。 “不行,我也得去!”他说。 我摆了摆手,“你瞅你这个熊样,还能爬山吗?” 他脸就涨红了。 大头说:“还是我去吧!” 冷强和虎子也都站了起来,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他们也要去。 我挨个看着所有人,摇头道:“也不是去打架,人多没用,就我和老唐就行,你们留下来等我俩!” “不行!”张思洋说:“虎子,你跟着,武爷如果出事,你就不用回来了!” “是!”虎子答应的十分干脆。 大头说:“强子,你跟我一起上去……” 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我,于是说:“大头哥,要不让冷强跟着我吧,你别上去了!再说了,车里的登山设备我都看过了,你也穿不进去呀!” 大头笑骂起来:“放屁!老唐都他妈能穿,我怎么就穿不进去?” 唐大脑袋说:“能一样吗?你至少比我粗了好几圈儿……” “你可拉屁倒吧!”大头指着他喊了起来:“你瞅你这个体型,像他妈大号煤气罐似的,倒地上我都不知道扶哪头儿!” “……” 这一插科打诨,刚才那一丝悲壮的气氛终于不见了。 宁蕾说话了:“哥,让我也去吧!” “我也去!”听她这么一说,张思洋竟然改了主意。 我冷下了脸,“扯淡,都给我老老实实等着!” 散会以后,我和唐大脑袋扶着老疙瘩回房间,给他吸了一会氧。 他说好点儿了,就是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 出门时,他喊住了我。 “哥,对不起……” 我笑了笑说:“你就算没高反,也不可能让你上去,家里得留人!老疙瘩,除了你,我还能信着谁?” 他用力点了点头,“放心吧!” 随后又连忙说:“哥,小心宁丫头!” “我知道!” 回到房间,躺进被窝以后。 张思洋紧紧抱着我说:“我不想让你去,咱们不找了好不好?” 一滴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胸口上。 我笑了起来,“要不你跟着去吧!” 她马上破涕而笑,“真的?” 我用力捏住了她浑圆的屁股蛋儿,“你说你折腾啥呢?就算我手里凑齐了八把钥匙,缺了你那一把,也是毫无用处……” 她扭了一下身子,“不行,那妖精去的话,我就得去!” 我奇怪起来,“你俩不是姐妹嘛,怎么背后说人家坏话?” “你呀,木头一个,啥也不懂!” “我就懂你!” 说罢,翻身上马,驰骋起来…… 实话实说,我真不懂女人的心思。 就像此时身下辗转承欢的张妖精,从一开始,两个人之间就充满了谎言和火药味儿。 可不知道怎么发展的,竟然成了现在这副情形。 有时我也会想,两个人之间是爱情吗? 如果说是,可为什么始终没有爱情的憧憬、心动和浪漫? 是我不配拥有这些吗? 可如果说不是爱情。 我却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妖精虽然真真假假,可有时却是真情流露。 难道,这就是唐大脑袋说的“日”久生情? 我不知道。 好多事情,我一眼就能看透其本质。 可事情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又迷迷糊糊,如雾里看花一般…… 第二天,事情果然复杂起来。 大头的朋友就准备了六套登山设备,我和唐大脑袋必须得上去,虎子和冷强功夫要比其他人都强,自然也得去。 还剩下两套装备。 宁蕾不容分说,已经打开车后备箱,开始套连体羽绒装和登山靴了。 张思洋不甘落后,跑过去也翻找起衣服了。 大头嘿嘿直笑,笑的一脸暧昧。 “哥,”老疙瘩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小声说:“我俩都不让去,你让两个女人去?” 我翻了个白眼,“你他妈能拦住?” 他不吭声了。 我也很无奈,宁蕾想去,是有她的目的,我并不想拦。 等这把钥匙到手以后,无论她是想在雪山上硬抢,还是下山后伙同胡小凡和大胡子下黑手,总会把谜底揭开。 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太不舒服,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她为什么恨我?! 宁蕾目的明确,可张思洋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呢? 这位张大董事长足足比我大了六岁,性格飒爽,社会经验更是十分丰富,如果说是单纯的嫉妒,我不相信。 难道是担心我? 不会吧?! 转回身,我小声叮嘱虎子,一定要看好张思洋。 老疙瘩不想在招待所躺着,于是八个人上车,又一次往错高村开。 在车上,我对大头说:“48小时后,如果我们还没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没说后,只是用力拍了拍我肩膀。 上山前,我又小声和老疙瘩说:“如果我用唢呐吹欢快的曲子,那就是出事了,马上报警,明白吗?” 他说:“哥,你会吹欢快的吗?” “操!” 贼道 第303节 两个多小时以后。 我们六个人已经登上了杰钦朗拉嘎布雪山。 这座山并不是没有路。 小路很窄,弯弯曲曲,两侧都是低矮的灌木。 往下看,还能看到山脚下的两辆车,大头靠在车旁抽着烟。 老疙瘩不知道是不是吐了,蹲在车尾部,一动不动。 有些事情我都知道,这小子始终心里有愧,觉得自己不能文也不能武,跟着我和大脑袋还一样分钱。 这次来西藏,其他人的高反都不严重,只有他始终病恹恹的。 这更让他不舒服…… 小路无法并行,冷强在最前面,然后是我、唐大脑袋、张思洋、宁蕾,最后面是虎子。 七月份的天气,山下是零上二十四度,不冷不热,十分舒适。 登了一会儿,浑头大汗。 “等一下,让、让我歇歇……歇一会儿!”后面响起了张思洋的喊声,气喘吁吁。 我说:“原地休息!” 大伙都坐了下来,唐大脑袋拿着帽子呼呼直扇,胖子就是爱出汗。 目光穿过树林往山下看,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远眺错高湖,像块碧绿色的宝石。 回过身,去看这座雪山。 山顶风起云涌,剑一般的山尖若隐若现,真是危岩悬叠,森峰峭立。 唐大脑袋问:“这得爬多久才能到山腰啊?” “咱们连三分之一还没爬上呢,远着呢!”我说。 “我艹!”唐大脑袋骂了起来,“一座寺庙而已,用得着整这么神秘吗?” 我没说话。 确实够神秘的了,不过那个小女孩不像是撒谎。 或许当年拿着“狴犴钥匙”的蒲巴甲,就是在这座丹珠寺出的家,所以钥匙才会在庙里。 既然知道了准确的消息,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看看。 “哥,”唐大脑袋又说:“如果庙里的和尚不给咱们怎么办?” 我纠正他,“别瞎嘞嘞,那叫喇嘛!不给?!不给就偷!” 他又问:“那你腰里还插个唢呐嘎哈?真要给喇嘛吹丧曲儿呀?” “你这张破车嘴,”我瞪了他一眼,“到庙里以后,千万别胡说!” “……” 我没什么登山经验,只是觉得唢呐的声音响亮,带上它的目的,是真有人失散的话,可以吹响它。 另外遇到危险时,也能给山下的人报信儿! 大伙席地而坐,休息了约有十分钟,我站了起来,大手一挥:“走,继续!” 第263章 丹珠寺 越往上走,道路越是崎岖,两侧树林也茂密起来。 偶尔会有一两棵阻挡道路的植物,冷强拿着开山刀,将其清理开。 能看得出来,这条路虽然不是常有人走,但并不荒芜。 大伙又歇了两次。 快到中午了,两侧树木越来越稀疏,气温开始下降,所有人把羽绒服帽子都戴上了 再往上走,植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灰褐色岩石,光秃秃的。 这个时候,那条小路已经无法分辨了。 我感觉喘气越来越费劲,脑袋也有些晕沉沉的,就喊大伙休息。 “你俩怎么样?” 我问张思洋和宁蕾。 两个人坐在登山包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都摇了摇头。 唐大脑袋靠在一块石头上说:“真他娘的想抽根烟,又不敢……” 我仰着头观察,快到半山腰了。 见休息差不多了,挥挥手说:“继续!” 山势越来越陡峭,好多地方不得不借助冰镐和绳索,一个拉扯一个,一不留神就会坠下高崖。 经过了好长一段危险地带,下午三点,我们来到了杰钦朗拉嘎布雪山和阿姆觉姆达雪山之间的山坳前。 六个人都呆愣在了那里。 远远的山坳中,白墙红瓦探出一角。 虽说这座建筑还隐隐约约,可猛然间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山上看到,恍惚间如同海市蜃楼一般。 大伙都开心起来,还真有庙! 我仰着头仔细看,怪不得山下完全看不到,这处山坳是内凹的形状,像个巨大的盆一样。 两侧大山遮风避雨,真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寺庙的建筑风格与中原地区完全不同,高处几扇窗户细长。 那殿堂屋顶似乎是黄金的一样,反射着阳光。 由于我们的位置太低,看不清全貌,更不知道有多少建筑。 所有人都精神起来,拄着登山杖继续往上爬。 俗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 等我们站在寺庙山门前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这时才能看清楚,这座寺庙和我们常见的真不一样,它很分散,东一座小楼,西一座塔。 很像是没有规划,不同年代随意建的。 不过主殿还是居中的,经殿佛殿环绕四周,与汉式寺院的对称格局迥然不同。 大殿上方有块木匾,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上面雕刻着三个隶书大字:丹珠寺。 汉字上面是藏文。 一阵冷风,屋顶上的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悦耳。 拾级而上。 大殿门廊上绘着四大天王、轮回图等壁画,色彩暗淡,朱漆剥落。 高大的木质殿门开着,里面有些暗。 我上前抚摸着大门,木质温润,明显涂了一层酥油。 高原人离不开酥油,它是一种好似黄油的乳制品,从牛奶或羊奶中提炼出的脂肪。 资料上说,藏区人民最喜食牦牛产的酥油,没想到他们还往木门上抹。 一行人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主殿正殿。 殿里有十几根巨柱,支撑着大殿三层主体结构,木质看着有些年头了,梁、枋、柱以及门楣处布满飞天、禽兽等浮雕和彩绘。 柱头拱上的浮雕有裸体或穿着衣服的人物,还有天鹅和白象等等,雕刻刀法古朴精练,赏心悦目。 门外的日光照了进来,正正好好映在大殿中间一尊佛身上。 那佛头戴金盔,手持一件“杵”模样的武器,悠闲地盘坐在莲花台上。 唐大脑袋仰着头说:“奇怪,这佛一副流氓相,竟然还留着八字胡,下巴也他妈有一撮……” 我连忙小声呵斥:“别瞎说,这是莲花生大士!”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听得我心脏狂跳,在寺庙里对佛大不敬,太容易引起祸端。 大头说过,网上资料也说,错高湖是宁玛派的圣湖。 宁玛派,也就是藏传佛教的红教,他们主要供奉的就是莲花生大士。 莲花生大士是印度乌仗那国人,是藏传佛教的主要奠基者,公元八世纪,他入藏弘法,创立了西藏第一座寺院。 这是前段时间,我在网上做的功课。 因为要来这边,我在家用电脑找了好多资料看。 拨号上网贼贵,六块钱一个小时,不干点正事儿就浪费了。 我真没闲心像唐大脑袋和蒲小帅那样,天天上网泡小妹妹,不过这话不能说,不然大脑袋这厮肯定说我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实话实说,这段时间我确实不饿,甚至还撑得慌,只想吃点儿素的…… “你这张破车嘴,快磕几个头赔罪!”我厉声道。 唐大脑袋“呸呸”了两下,又双手合十鞠躬嘀咕了两句,却没磕头。 我四下打量着大殿,没再往心里去。 除了门外的光线,大殿里似乎没有其他光源,再加上窗户太小,殿里的光线就不是很好。 我们走了一圈,大殿两侧还有几尊佛像,姿势怪异,一副狰狞恐怖、鼓目圆睁的忿怒相。 我暗自奇怪,不明白这些佛像为什么如此吓人…… 冷强小声问:“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贼道 第304节 是呀,我也纳闷呢! 洛桑卓嘎告诉我说,她是在后面一座殿里看到的,没记住殿名,只记得是一尊骑着独角老虎的佛,手里捧着一把钥匙。 “走,去后面看看!” 我刚说完,就听大殿后响起诵经声。 那声音仿佛铺天盖地,一句都听不懂,直往耳朵里钻。 虎子揉了揉脑袋说:“这是紧箍咒吧?” 大伙都笑了起来。 来到殿后,看到了一座斑驳的金塔。 塔旁一个老迈的喇嘛在扫地,石板干干净净,不知道他在扫什么。 那些诵经声还在继续,听着至少有上百人。 我不知道怎么和喇嘛打招呼,网上也没找到相关知识,走过去拱手道:“扎西德勒,大师您好……” 我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老喇嘛抬起头看我。 “我们是游客,登山的,想参观一下,不知道可以吗?” 他没说话,只是往前伸了伸手,随后继续低着头开始清扫起来。 难道他听不懂? 可这个手势很明显是“请随意”的意思。 我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六个人真仿佛游客一样,开始四处闲逛起来。 中原以及北方地区的寺庙,绝大部分的结构,都像是几进的大型四合院,左右两侧不过又多出几进院落而已。 可这里不是,每座殿宇很是随意,甚至朝向都不一样。 有些殿外屋檐是八角的,四面墙体还分别以白、蓝、红、绿四种颜色涂色。 在一座叫“经堂”大殿里,我们见到了那些诵经的喇嘛。 殿里密密麻麻坐了好多人,从十几岁的少年,到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都有。 他们都穿着红色僧衣,围着红色披单。 绝大多数喇嘛,都戴着一顶黄色的鸡冠帽,只有最前面几个老僧,帽子才是红色的。 本以为既然称红教,应该都戴红帽子,看来事实不是这样的,只有等级高的大喇嘛,才能戴红色的。 经堂正中,供奉着一尊释迦牟尼金身,高大肃穆。 没有人搭理我们,我们也没往里走,门外看了两分钟后,继续闲逛。 只剩最后一座殿没进了,再往后就是雪山了! 站在殿门外,我一眼就看到了佛像手里的那把钥匙。 就是它! 狴犴钥匙! 第264章 灯下黑 这尊捧着“狴犴钥匙”的佛像并不是很高,约有真人两倍大小。 严格来说,那尊佛像也不是骑虎,而是两只脚踩在一头独角猛虎的背上! 佛像有些残破,一身金色盔甲已经斑驳。 他额头还有一只眼睛,面部同样也是一副狰狞状。 他两只手在放在胸前,左手捧着一个金碗,里面红彤彤的不知是什么。 右手做出拈花状,上面放着那把钥匙。 说来话长,不过几秒钟,我就挪开了眼睛,轻声说:“走吧,也看差不多了!” 其余人这才挪开了眼睛。 六个人掉头往外走,我才迈步,不由就是一惊。 就见大殿左手侧的角落里,竟然端坐着一个戴着红色鸡冠帽的老喇嘛! 由于大殿里光线昏暗,迈过门槛进来时又被佛像吸引,根本就没注意身后还有人在。 我稳定了一下心神,走近两步后,双手合十道:“大师好!” 这时才看清楚,这老喇嘛干瘦干瘦的,脸上都是褶子,一时间很难分辨出他的年纪。 他手里拿着一串油光的念珠,不停转动着。 真搞不懂,为什么这里的佛殿都弄这么暗,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能把人吓个半死…… “na mo a mi ta bha……”他念了句有些怪异的佛号,抬眼看向了我,“小施主好!” 他的汉语很好。 我发现这老喇嘛长了副哭相,干瘪的嘴角朝下耷拉着,仿佛随时一咧嘴就能哭出声来。 我一副普通游客的样子,又回身看了一眼那尊佛像,问:“这尊佛好奇怪,怎么会踩着一头猛虎?” 他慢悠悠道:“这是乘虎护法,是护法神,大黑天神变化的一种身相……” 这老喇嘛声音干涩,说完就不再看我了,低下头,飞快转动着念珠。 我躬身感谢,“不打扰了。” 随后就往出走。 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我们并没有马上出寺,而是又闲庭信步般地逛了好一会儿。 我把整座寺庙的环境,一一熟记在了脑海里。 出了丹珠寺,走远了一些,大伙坐在了几块岩石上,张思洋和宁蕾开始给大伙分水和面包。 几个人边吃边聊,说说笑笑,和平常登山客一般无二。 唐大脑袋压着嗓子问:“抢?还是偷?” “抢?”我没好气道:“这大雪山之上,真动手抢的话,起码得上百个喇嘛追咱们,往哪儿跑?” 这货挠了挠帽子,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宁蕾始终不怎么说话,小口吃着面包,面无表情地看着山下。 张思洋说:“能不能找到主事的大喇嘛,我可以捐一笔钱,然后……” “不行!”我摇了摇头,“如果人家不想送出那把钥匙,反而会彻底暴露出我们的目的,只能让事情更糟!” 张思洋紧皱着眉,也不说话了。 我喝了一口水,“你们注意到没有,似乎除了那个扫地的老喇嘛,其余所有喇嘛都在诵经……” 冷强说:“对,其他佛殿里都没有人。” 我点了点头,“问题来了,为什么供奉那尊乘虎护法的殿里有人呢?” 唐大脑袋说:“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干瘪的老和尚是在守护那把钥匙?” 张思洋说:“也可能知道咱们来了,他才过去的……” 不是没有可能! 我暗暗思索着,如果真是这样,这事儿就麻烦了! 太阳西沉。 我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夜里九点了。 天黑的真晚。 下山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借住在这座丹珠寺里。 其实,就算现在是大中午,我也要想办法借住一宿,这样才有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是在夜里,还是天明后,我还没想好。 “住一夜再说!”我说。 冷强问:“能借住吗?” 我也没谱,这里不像中原地区的寺庙,绕过供奉弥勒佛的天王殿,后面就是韦陀像。 根据韦陀持杵的四种姿势,就能分辨出这座寺庙是否可以留宿。 简单说一下韦陀的这四种姿势,它们分别是: 一、双手合十,横抱杵式; 此寺院为十方丛林,可以接受任何来往僧侣挂单,亦可讨长单亲近常住。 二、单手竖持,杵靠肩式; 此寺院为普通丛林,按寺院的需要接受僧侣挂单,亦可讨长单亲近常住。 三、单手拄杵,杵着地式; 此寺院为子孙丛林,可挂单三天,不能亲近常住。 四、双手拄杵,杵着地式; 此寺院为小庙,或小子孙庙,不接待任何来往僧侣的打扰。 本还忐忑,没想到借住的事情十分顺利,一个小喇嘛接待的我们。 很快,我们就住进了一座偏殿的二楼,四个男的一个房间,张思洋和宁蕾一个房间。 房间里极其简陋,也没有生火,木板铺上的被褥干干净净。 贼道 第305节 天黑了。 张思洋过来喊我。 两个人伏在廊道的木栏杆上,压低了嗓子说话。 “想好怎么做了吗?”她问。 我点了点头,“明早,我和老唐继续往山上爬,你们四个下山……” “为啥呀?” “因为夜里更危险,一旦被发现,咱们很可能谁都走不了!” “你想白天来拿?” “对!”我已经想明白了,声音压的更低,“这就叫灯下黑!白天看管反而会松一些,等你们都下了山,我俩才方便下手!” “你、你小心一些!”她怔怔看着我,黑暗中,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我捏了捏她冰凉的小手,“小心宁蕾!” 第二天,没人搭理我们,感谢过那个小喇嘛以后,我们在寺前分道扬镳。 我和唐大脑袋继续爬杰钦朗拉嘎布雪山,张思洋他们四个下山。 一个小时以后。 早就看不到丹珠寺了。 两个人坐下来休息,越往上气越短,脑袋又开始晕晕乎乎。 唐大脑袋气喘吁吁:“宁、宁丫头太不正常,我怎么觉得她不会下山呢?” 我说:“一直也没看到胡小凡和大胡子,或许他们想等咱们拿到钥匙后,在下面出手抢……”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却猜不出宁蕾下一步想怎么做。 “哥,东西都带了吧?”唐大脑袋问我。 我点了点头。 他长长舒了口气,“你说你整个小妖精在身边,累不累呀?” 我目光看向了山下,看不到他们四个人的身影,摇摇头说:“累怎么办?我得知道她为什么恨我……对了,你俩不是挺开心的嘛!” 接近中午,我俩已经溜了回来,躲到了丹珠寺后面一处雪坳里。 那座供奉乘虎护法的大殿,就在前面不远处。 两个人坐在登山包上,已经观察了好半天。 午饭时间,昨天看到的那个老喇嘛十分钟前也走了,整座寺庙静悄悄的。 我做了个手势。 唐大脑袋动了,像个滚动的皮球,很快就到了那座殿后。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目光所及之处,只要有一个人出现,马上就会发出暗号。 唐大脑袋缩在后殿一角,朝我做了个手势。 我猫着腰,脚步飞快,两个呼吸间,也来到了殿后。 这种事情,很少有大白天做的。 这是我和唐大脑袋反复讨论过的结果,因为那个干瘦的老喇嘛很可能身上有功夫,晚上出手的话,会更危险。 这座大殿在丹珠寺的最后面,再往后就是茫茫大雪山,我俩从后面下手,即使白天都不会有人发现。 唐大脑袋拿出了“玄铁飞虎爪”。 嗖—— 勾在了殿沿上。 他用力扯了扯鲛索,看了我一眼后,两只脚蹬着墙,双手交错,很快就上了房顶。 鲛索抖动了两下,我如法炮制。 不过,我没上房顶,而是拉开了最高层一扇细长的木窗,人站在了窗台上。 唐大脑袋上房顶,是为了登高望远。 而我的任务,则是要出手盗取那把“狴犴钥匙”! 站稳身体后,我将飞虎爪的多股鲛索在腰上缠了两圈,随后探头往里看了看,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紧接着,我整个身体都挤了进去。 下面就是尊乘虎护法,此时我只能看到他的后背。 我双脚登墙,缓缓放着腰上的鲛索,脚尖快与佛像平行时,两只脚用力一点墙面,身子就荡了过去。 整个人如狸猫一样,蹲在了乘虎护法的右肩上。 佛像右手上,那枚钥匙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无论是佛像左手端的那只碗,还是这把钥匙,上面都覆盖着一层灰尘。 这是好事,说明没有人每天擦拭。 我一只手扯着鲛索,缓缓探下了腰,伸手就将这把“狴犴钥匙”抄在了手上…… 第265章 回头是岸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这枚“狴犴钥匙”。 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灰。 仔细看。 钥匙的长短大小,和我手里那四把一模一样,只是钥匙杆两面的凹点位置,并不相同。 钥匙柄上的虎头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没时间再看了,把它放进了贴身兜里,随后,又在里面拿出了一把“狴犴钥匙”。 不仔细看,两把钥匙还真是一模一样。 可如果仔细分辨,就会发现不同。 后拿出来的这把,虽说同样是黄金材质,同样的长短大小,甚至钥匙柄上也一样有虎头。 可这虎头的造型却差了很多,满是匠气。 这是我用金库里的金条,找胡同里打金银首饰的老师傅订做的! 我肯定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更不知道这把“狴犴钥匙”会放在一尊佛像的手上。 可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我,无论是盗是抢是骗……用赝品替换下来真品,延长被主人发现的时间,才是最安全稳妥的方法! 就像现在,如果佛像这只手空了,不等我和唐大脑袋下山,可能就会被发现。 那时就麻烦了! 所以,我才会提前打造了“狴犴钥匙”。 我记住了钥匙在佛像手上的位置,将这把赝品依葫芦画瓢放了回去。 又轻轻收集了一些佛像头上以及肩上的灰,洒在钥匙上以后,又拿出了一把十分柔软的羊毛刷,柔柔地刷了几下。 恢复如初,一模一样。 刚刚伪装好,就听房顶响起了“咕-咕-咕”的一串鸟啼声。 糟了,回来人了! 我用力一蹬乘虎护法的肩膀,人就荡了回去,两只脚蹬着墙,双手交替,眨眼间,人又站回了窗台上。 有人进了大殿,脚步轻飘。 此时,我也钻出了窗户,可随后就愣在了那里。 大殿后墙根儿下,站着两排身穿红衣的年轻喇嘛,一个个插着腰,虎视眈眈。 “小施主,”身后大殿里,响起了昨天那个老喇嘛的声音:“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不想回头,可想了又想,跳下去的话,肯定是一番打斗,事情可能会更糟。 于是,又钻了回去。 往下看。 阳光从大殿外洒进来,因为逆光,干瘦的老喇嘛面容模糊。 这么快回来干啥? 就不能慢点儿吃吗? 我暗自腹诽着,顺着鲛索溜了下来。 老喇嘛目光炯炯看着我,依旧哭丧着那张满是褶子的脸。 我尴尬地笑了笑,双手合十:“扎西德勒,大师好!” 老喇嘛抬头瞥了一眼那尊佛像。 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看那把钥匙还在不在。 我对那把赝品很有信心,再加上这尊乘虎护法足有两人高,相信只要不取下来仔细分辨,就发现不了被替换了。 我淡定地看着他。 “施主是要盗取这把钥匙吗?”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老头真是个直肠子,就这么赤裸裸问了出来。 “那个……我以为是黄金的,就动了贪念,望大师原谅,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番话,我说得十分诚恳,更是满脸惭愧。 “确实是黄金的……”老喇嘛真是个实在人,又说:“让你那位会鸟叫的朋友下来吧!” 贼道 第306节 得嘞,人家都看到了。 我仰着脖子喊:“老唐,你先走!” 我可不想他现身,此时就看能不能蒙住这老喇嘛了,跑一个算一个! 窗口垂地的鲛索在往回收。 老喇嘛问:“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们的吗?” “怎么发现的?”我还真挺好奇。 “房顶上的小施主,学得是芙蓉鸟叫……” “这边儿没有?” “是,藏区生活着600多种鸟类,可就是没有芙蓉鸟……” 这次我是真惭愧了,都说细节注定成败,自己和大脑袋还是嫩了点儿! 老喇嘛又继续说:“这把黄金钥匙,是多年前我寺一位墀巴留下的,谁都不可动!” 听闻此话,我心中不由一喜,这说明他并没有发现东西被调包了! 太好了! 只是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墀巴”,是什么意思。 我诚恳地双手合十,弯下了腰,“是,我错了,恳求大师原谅……” 话音未落,就见唐大脑袋晃晃悠悠进了大殿,身后跟着那些年轻喇嘛,不过都没有进来。 我连忙朝他挤眼睛,可他像没看到一样,径直走了过来。 “老和尚,这不是没偷成功嘛,你就原谅我们得了!”他大咧咧道。 老喇嘛摇起了头,“不能不罚,二位留下一人,侍佛三年,自可下山……” 我和唐大脑袋快速地对视了一眼。 随后。 两个人的脚就像装了弹簧一样。 嗖—— 我俩一左一右,想要从两扇打开的侧门,突破门外那些喇嘛的包围圈。 不料这些人反应速度极快,后排队伍分开左右,马上就将两侧殿门堵住了。 完犊子了! 这么多人,这是被包了饺子! 唐大脑袋刚要动手,我朝他挤了一下眼睛。 不就是留下一个人嘛,没必要打打杀杀,以我俩的身手,不管谁留下,想要悄悄跑出这个没有围墙的喇嘛庙,应该不是难事! 在一起这么久了,这货当然明白我什么意思。 于是,两个人又悻悻然地退了回去。 “我留下!”我说。 唐大脑袋说:“不行,我留下!” 我俩开始争了起来。 “哥,”唐大脑袋说:“你有张妖精呢,你可不能留下……” 我说:“不行,你还有暖暖呢,你也不能留下……”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像说相声一样,都争着留下。 “停!”干瘦的老喇嘛伸手一指唐大脑袋,“你,留下!” “为啥呀?你是不是嫉妒我胖?” “……” 老喇嘛没笑,“因为你对佛大不敬。” 我艹,敢情唐大脑袋说莲花生大士一副流氓相,有人听到了! 可当时大殿里并没有人呐! 看样子他不像开玩笑,我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道:“大师,我们错了,他也是年轻不懂事,认打认罚,您说!” “认罚就好,我说过了,让他留下侍佛三年即可!” 说着话,老喇嘛伸手往殿外一指,“别想着投机取巧,没有我的首肯,你插翅难飞!” 唐大脑袋明显不信,笑笑说:“老和尚,你一个人能拦住我吗?” 我忍不住想笑,这货耍起了小聪明,意思是你别让外面那些喇嘛动手。 老喇嘛微微一笑,像哭似的:“要不…… 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要是拦不住我,就让我们下山!”说罢,大脑袋迈步又往出跑。 眼前红影一晃,老喇嘛就冲到了唐大脑袋身前,正正好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哎呀我艹,我这暴脾气!” 唐大脑袋一记劈挂掌,砍向了他消瘦的肩膀。 老喇嘛一扬手,宽大的衣袍就裹住了他的手,大脑袋连忙收招,两条手掌虎虎生风。 从大小劈挂掌打到了六大开,可不管他如何出招,每次都被老喇嘛的袖子裹住。 我看不懂这是什么功夫,不过看样子大脑袋十分惧怕被他裹住拳头。 两个人越打,越是靠近门槛。 我叹了口气,技不如人,这货竟然还想跑?! 不出所料,唐大脑袋虚晃一招后,像个被用力拍起的皮球一样,人就弹出了大殿。 紧接着一声大吼:“让开,小心烫着!” 第266章 下山 殿外的喇嘛没人动一下。 “哎呀我艹,我这暴脾气!”唐大脑袋骂了句口头语,一记“莽牛肩”,侧身用肩膀撞向了一个最矮小的喇嘛…… 这是要捏个软柿子! 不料一团红影晃过,老喇嘛挡在了唐大脑袋身前。 大脑袋这一招,就像打在了棉花堆里,老喇嘛退都没退一步。 红袍大袖翻滚,没用两分钟,他就被逼回了大殿里。 这货一身的功夫,竟然被逼得施展不开! 连追出来的我,都被迫退了回去。 艹! 我不由暗骂,这到底是喇嘛庙还是嵩山少林寺? 唐大脑袋明显有些慌,问老喇嘛,“大师,我知道有个胖道士对佛也不敬,换他来行不行?” 老喇嘛耷拉着嘴角,只是摇头。 我不由挠起头来,这特么扯不扯呢? 怪不得昨天唐大脑袋说出那句话以后,我就感觉不舒服,敢情报应在这儿了。 “哥——”这货哭咧咧看着我,“咋整?我不能当喇嘛,我得吃肉……” 老喇嘛是个实在人,说:“你倒是想吃青菜,可也得有啊!” “啊?”唐大脑袋愣了,“还能吃肉?” “能吃,娶媳妇都行!” “那你有媳妇吗?” “闭嘴!” 这两个字是我说的,这货一张嘴没个把门的,不然怎么会惹下这等祸事! 事已至此,只能暂时留下他了,于是说:“大师,我能和他聊几句吗?” 老喇嘛也不废话,大步走了出去。 大殿里就我俩了。 就连那些年轻的喇嘛都走远了。 真是善解人意…… “哥呀,咋整啊?”这货的胖脸抽抽成了肉包子。 “你傻呀?先消停地待两天,然后找机会跑呗!” 他摇了摇头,“我咋觉得够呛呢?这些喇嘛可不是普通和尚……” 我苦笑起来,这都哪儿和哪儿呀! “哥,要是我跑不掉,你告诉暖暖,就说等着我……” 我奇怪道:“你俩还联系呢?” “必须滴呀!说好了我还得娶她呢!” “那你他妈一天天还扯犊子?” 他委屈道:“我不是想趁着结婚之前,好好放纵一下嘛,以后就特么没机会了……” 贼道 第307节 说到这儿,他竟然还掉起了眼泪,“操,这回好像真没机会了……呜呜呜……” “哭啥呀,人家说了,还能娶媳妇呢?”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哪呢?”他四下直打量,“从昨天登山开始,你见过一个母的没有?” “行了!”我没好气道:“别扯犊子了,快点想办法跑出来得了!三天后,我在山下等你!” “嗯呐,等我哈,一定等我!” 他两只小胖手抓着我的胳膊,可怜巴巴地摇晃起来。 “……” 走出大殿,我去后面雪坳里取了我俩的登山包,把大脑袋的扔给他,随后在几十个喇嘛的注视下,从自己包里拿出了那只唢呐。 “兄弟,三年见不着,我给你吹个曲儿吧?”我憋着笑说。 唐大脑袋咔吧着小眼睛,“这就是你带它的目的?” “你就说你听不听吧?” “吹吧,我听!那个……能不能整个欢快点儿的,别太悲了,我怕我忍不住哭出来……” 我背好登山包后,两只手掐着唢呐,将哨片含在嘴里润湿。 这时,那些年轻喇嘛里有个大高个过来了,明显是不想让我吹,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表演…… 于是,我的脑袋和两只手用力一晃。 哎呀我艹,绝对大师范儿! “嗷唠”一声。 一首《大出殡》,悲怆地响了起来。 眼瞅着所有人都懵了,就连想要过来阻止我的高个喇嘛,也停下了脚。 唐大脑袋瘪着嘴,瞪着通红的小眼睛。 我以为他感动的要哭,不料还没吹几句,这货脱下一只登山鞋就砸了过来。 我掉头就跑,边跑边吹。 “武爱国——你个瘪犊咂——” 身后响起他的怒骂声,还带着回声:“瘪犊咂——犊咂——咂——咂——” 其实我故意搞笑,不过是想宽慰他一下而已。 也不是什么深牢大狱,那老喇嘛再厉害,也不可能每天贴身看着他! 他有来无影去无踪的玄铁飞虎爪,还有无坚不摧的螳螂臂,功夫也不错,只要想跑,凭他那个赖皮劲儿,肯定能跑出来! 一直走出丹珠寺,只看到了先前那个扫地的老喇嘛,他依旧低着头,看都不看我一眼。 收好唢呐往山下走。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这种大雪山,一开始还算好,没多远就难走起来,比上山时更加危险。 我不得不借助冰镐,刨进冰层后用力扯着镐把,才敢往下挪动两步。 走的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就这样走了大约40几分钟,前面更加凶险,接下来的一段路,一侧是高不见底的雪崖。 记得前面有处雪坳,地势相对平坦一些,我得歇口气。 刚拐过去,就是一怔。 张思洋、宁蕾、冷强和虎子他们都在,竟然没下山?! “你们怎么回事儿?”我怒气上涌。 张思洋从登山包上蹦了起来,“小武,你没事儿吧?” “哥,”宁蕾也站了起来,“东西拿到了?” 我不由一叹,两个人猛一看到我,都是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宁蕾真不如张妖精,毕竟人家首先关心的是我这个人。 而她,只关心那把钥匙! 我朝张思洋笑了笑,“我没事儿,不过老唐出了一点儿意外……” “怎么了?”张思洋吃了一惊,脸都白了,“他、他不会……” 冷强和虎子也都围了过来。 “别瞎想,”我说:“我俩刚要下手,没等碰到那把钥匙,就被那个干瘦的老喇嘛发现了,带着上百个喇嘛把我俩围住了!” 我说了谎,想看看宁蕾什么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自知先前说错了话,她和其他三个人一样,都是一脸惊讶。 张思洋问:“老唐没跑出来?” “嗯,被扣下了,要当三年喇嘛伺候他们……” 啊——?! 四个人更是惊讶不已。 虎子挠了挠羽绒帽,“那武爷你吹唢呐嘎哈?我们还以为哪个喇嘛死了呢?” 我呵呵一笑,“我那是给老唐送行……” 张思洋娇嗔地打了我一下。 宁蕾说:“一座连围墙都没有的寺庙,亮哥肯定能跑出来……” “是呀!”张思洋连忙安慰我说:“肯定没问题!” 我叹了口气,“哎!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思洋大眼睛直眨,明显不相信我说的话,或者说,不相信我没拿到那把钥匙。 不过,她什么都没问。 宁蕾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一直在这儿等着了?”我问。 冷强说:“宁小姐不放心你俩,说应该等你们,一起下山更安全……” “行吧,往下走!” 我不再埋怨什么,看着这四个人整理登山包,又帮张思洋背好。 宁蕾也不看我,脸色平静的像湖秋水。 我在张思洋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两个字:“小心!”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宁蕾提出来在这儿等我? 是惦记着那把钥匙?还是有什么其他心思? 虽说明知道这事儿蹊跷,她和胡小凡他们肯定不会消停,可此时也不得不动身,总不能怕出事儿,就在这儿窝着不动…… 冷强在前,张思洋跟在了他身后。 我说:“小蕾,你跟在强哥身后,让我我能看着你和思洋姐……” 她“哦”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就走到了张思洋前面。 我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不放心她在我身后。 现在的顺序是: 冷强在最前面,其次是宁蕾,往后依次是张思洋、我和虎子。 要走那段最险的路了。 这段路,只能紧贴着右侧高达四五米的冰壁走,左手侧是个倾斜的缓坡,坡上满是滑不留手的坚冰。 大约四米外,就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冰崖! 这要是掉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第267章 不要叫我二丫 又一次踏上这段险路,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冷强先用冰锥在右侧冰壁上固定,随后大伙把着安全绳往下走。 最后的虎子走到这根冰锥前,等冷强再次钉下一根冰锥,并且固定好以后,他才能将先前的这根拔下来。 必须要保证有一根冰锥在,不然真出意外的话,就会十分麻烦! 流程有条不紊,冷强专业而冷静,大伙人走得小心翼翼。 这段路走了快一半时,意外发生了! 冷强钉冰锥时,冰壁突然莫名其妙地爆裂开来,巨大的冰块倾倒,砸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一声惊呼。 宁蕾伸手去拉他,根本来不及。 冷强随着冰块翻滚,跌倒在了滑不溜手的缓坡上,随后就朝悬崖边缘滑去。 慌乱之下,他连忙手蹬脚刨,想要阻止滑落的速度。 “松手!”我隔着张思洋,朝前面的宁蕾喊。 她跟在冷强身后,绳索的一头在她手上,她要等冰锥钉好以后,将绳子交给冷强绑好。 另一头,还在后面虎子的位置,拴在冰锥上! 幸好每次要等冷强钉好下一个冰锥,虎子才会拔下上面那个。 不然一个着力点都没有了! 贼道 第308节 张思洋脸色煞白,身体紧贴冰壁。 宁蕾松开了手里的安全绳。 我用力往冷强身前抛! 妈的,竟然不够长! 不过是眨眼间,冷强的脚尖已经掉出了崖外。 轰隆隆—— 先前砸向他的冰块,撞击在冰崖下面的冰壁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别动!”我厉声道:“强哥,冷静!手心和脸紧贴冰面,稳住!” 冷强照着我说的做,果然延缓了下滑速度。 我登山包里有绳索。 情况紧急,我的心跳在不停加快,可手决不能抖! 首先将那根安全绳在腰上缠了两圈又系好,摘下包,迅速掏出了绳索。 此时,冷强的小腿已经掉出了崖外。 他两只手心朝下,紧紧贴在冰面上,侧着的脸被拉扯得有些变形…… 腰部以下,滑出了崖外。 电光石火间,我扔出了绳子。 就在身体滑落的一瞬间,冷强一把就抓住了绳索,但整个人已经看不到了,挂在了崖外。 这股下坠的力量极大。 我两只手扯着这根绳子,猛然就是一坠。 腰上缠的安全绳同时也是一紧,紧接着,就听后上方虎子的位置传来“咔”的一声。 我腰上安全绳就是一松。 遭了,后面那根冰锥被这股力量扯得崩掉了。 虎子和张思洋一声惊呼。 栓着安全绳的冰锥掉在了冰面上,“叮铛”几声响,滑向了崖下。 由于没有了着力点,我一个趔趄,被崖下的冷强扯出了本就狭窄的冰路。 慌乱之下,我连忙尽力稳住身体,使出了一记千斤坠,屁股朝下,坐在了缓坡的冰面上。 “千斤坠”名字虽然好听,却不能真让我的体重变成千金,依旧无法阻止往前滑行的趋势。 我不敢松手,因为下面是冷强的一条命! 大头把他派给我,本来是想保护我的,如果因此丧命,我无颜再去见他。 那块冰,碎的蹊跷! “小武——” 身后传来张思洋的一声嘶喊。 眼瞅着我就要被冷强带下悬崖,突然,身后有人抱住了我的腰。 我闻到了她的香气,是张思洋。 这个傻女人! 随后又有人过来了,虎子的声音响起:“姐,别怕……” 张思洋喊:“虎子,抱住,你抱住,千万不能松手!” 三个人,连成了一串! 我们加在一起,起码有四百斤,马上就延缓了滑行的速度。 冷强在崖外肯定是一动都不敢动,否则很快就能把这一串人都扯下去! 问题严峻了,冷强那根冰锥没有固定上,后面那根又被我扯崩掉了,崖下的冷强能坚持多久不知道。 三个人无依无靠,冰面又这么滑…… 虎子呀虎子,你是真虎! 现在就剩下一个宁蕾了,你说你扑过来干嘛?! 我扭过头喊:“二丫,你包里有绳子,快扔过来……” 我喊的是二丫,而不是宁蕾! 之所以这么喊,目的是让她能想起小时候我们的两小无猜…… 宁蕾一声不吭,后背紧靠着冰壁,冷脸看着我。 糟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情急之下,猛然看到右脚前有块凸起的冰块,紧接着就滑到了脚下,连忙用后脚跟蹬住了。 这个力借的好,起码能拖延一会儿。 可我不敢使劲蹬,唯恐蹬碎的话,三个人很快就会被拖下去! “武爷!” 崖下的冷强在喊:“松手!告诉张大哥,我冷强生是他的兄弟,死了也是他的兄弟,来世我再报答他!” “别他妈扯犊子!”我骂了起来,“啥事没有,你给我坚持住,马上就能把你拉上来……” 我不知道宁蕾要做什么,不由一阵心慌。 千防万防,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形,是她和胡小凡他们安排好的?还是赶上了? 这时,就听后面虎子喊了起来:“宁丫头,你别推我呀?” 一股力量传了过来。 咔! 脚下那块着力的冰块,被我蹬碎了! 三个人又开始缓缓往悬崖边滑去…… “二丫,你干什么呢?”我喊道。 “不要叫我二丫!”宁蕾的声音响起,很冷。 我叹了口气,“有话好好说,看在我们儿时的情分上,能不能先拉我们一把?” 嗖—— 有绳子扔了下来。 下滑的速度一顿,腰上张思洋的双手一紧,看来是虎子抓住了宁蕾扔过来的安全绳。 我松了口气,“虎子,快,快往上拉……” “你们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松手了!”宁蕾说。 虎子恼怒道:“宁丫头,你什么意思?” “闭嘴,和你没有关系,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踹下去!” 张思洋说:“虎子,闭嘴!” 虎子呼呼喘着粗气,不说话了。 我叹了口气,“说说吧,为什么?” 宁蕾恨恨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当年的二丫早就死了!把钥匙给我,否则我就松开绳子,推你们下去了!” “死了?”我惊讶道:“你不是她?” “我是她,可又不再是她!” “二丫,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武爱国!不要再和我假惺惺了,恶心!” “二丫,咱能不能好好聊聊……” “我说过了,不要再叫我二丫!”她厉声喊着,“没什么可聊的,钥匙给我!” “我说过了,不仅没拿到,老唐都被扣下了……” 宁蕾咯咯笑了起来,“武爱国,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给我!!否则……” 说着,三个人又开始缓缓往下滑…… 她开始松安全绳了! 此时,她手里的那根安全绳,掌握了四个人的生死。 张思洋一声不吭,把脸贴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给你!!!”我一声大喊。 此时除非我松开手,否则三个人必将被冷强拖下这万丈冰崖! 可我不能松! 三个人又一次停止了滑落。 听到这句“我给你”,张思洋用力咬住了我的耳垂,咬牙切齿道:“坏蛋,早晚我得被人骗死……” 这是怪我骗她说没拿到钥匙。 就听宁蕾啐道:“狗男女,恶心!” 我说:“拉我们上去,我就给你!” “不行!你先给我!” “你先拉!” 贼道 第309节 “不行!” 我笑了起来,“不行?你可想好了,拉我们上去,还有得到这把钥匙的可能!如果不想让我们活,那就让那把“狴犴钥匙”给我们陪葬吧!” 宁蕾不说话了。 小样儿,真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既然有所求,就有软肋,这把“狴犴钥匙”就是他们的软肋! 这时,就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小蕾,拉他们上来!” 第268章 她早就死了 是那个姓焦的大胡子?! 声音有些远,并且高高在上。 看来他和胡小凡,是提前埋伏在了冰壁上。 看来先前那块破碎的冰壁,就是他们搞得鬼,太阴险了! 宁蕾没动。 胡小凡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可不能死,否则剩下的那些钥匙,就得咱们自己找了……” 宁蕾还是不说话。 我听到她愤怒的呼吸声,一会儿必须要问清楚,她为什么会如此恨我? 大胡子语气明显开始不悦:“拉!” “小蕾?!”胡小凡说:“听话!” 大约五秒钟后,张思洋抱我腰的两条胳膊一紧,她在拉绳索了。 虽说我手上的绳索还挂着冷强,可冰面很滑,她一个人拉四个人,似乎也并不费力。 我有些奇怪,他们肯定怕我带着这把“狴犴钥匙”陪葬,可怎么能保证我脱离险境以后,还能将钥匙给他们呢? 来不及细想了,身后有了牵引力,我开始快速倒手上的安全绳。 很快,冷强冒出了头。 终于把他拉上来了! 四个人,一个扯着一个,狼狈地爬回了紧贴冰壁的小路。 宁蕾松开了手里的绳索,手一伸,“可以给我了吧?!” 刚才往回爬的时候,我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冰壁上面的胡小凡和大胡子,手里都拿着一把黑洞洞的手枪! 怪不得不怕我耍赖! 我们刚站稳,两根绳索垂了下来,胡小凡和大胡子两个人快速地滑了下来。 两个枪口,始终对着我们。 砰! 一声枪响,我脚下的冰被打得崩起一片碎屑。 是胡小凡开的枪! 两个人站稳了身体,胡小凡在前,后面是大胡子,再往后是宁蕾。 由于这个位置紧贴冰崖,所有人只能前后站着。 此时,我站在前面,后面是冷强、张思洋,再往后是虎子。 胡小凡没说话,笑眯眯地伸出了手。 我也没废话,毕竟就算我抽出手术刀,也不会比他们的子弹更快! 于是,我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了那把“狴犴钥匙”,往前一伸。 胡小凡眼睛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一只手端枪,一只手接了过去。 把钥匙拿到手里以后,他缓缓退后了两步,枪口还一直对着我,眼睛却看向了钥匙。 不动声色,回身把钥匙给了大胡子。 大胡子看完,又递给了宁蕾。 我歪着脑袋,盯着大胡子的脸问:“这位大哥……是倒斗的吧?” 我是猜的! 因为这人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老疙瘩也说过,看着阴森森的,这让我首先想到了盗墓这个行业! 说出这句话以后,我自己反而先怔住了。 因为突然的灵光乍现,终于让我想明白了! 这两个人,一个姓胡,一个姓焦! 自从前晚发现了他俩和宁蕾的秘密以后,总有什么在脑子里跳呀跳的,可又抓不住重点。 前年在西安,孙老二的手下韩五给我讲“圣库宝藏”的故事时,提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倒斗名家,搬山倒焦四。 焦四是广东人,而这个姓焦的大胡子说话就有粤音。 另一个人会奇门之术,正是姓胡,九把“龙子钥匙”就是他打造的! 什么是“奇门之术”,韩五没说明白,我也不是很清楚。 估计是一些古代失传的奇巧淫技,否则做不出来“龙子钥匙”! 这不就对上了嘛! 他们先祖帮助太平天国的梦王找到了一座大墓,将“圣库宝藏”埋进去以后,双双被杀! 想到这儿,我不由一阵心惊。 看向了胡小凡,见他脸上表情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到我的话后,大胡子眼角一缩,扭头去看身后的宁蕾。 宁蕾缓缓摇头。 我看的清楚,她的意思是说,我没和他说过什么! 大胡子又看向了我,沉声道:“好眼力!” 我笑笑说:“看来你是搬山倒前辈的后人了?” 大胡子端枪抱拳,“岭南,焦登周!” 我同样抱了抱拳:“武爱国!” 焦登周翻了个白眼,意思很明显,用得着你自我介绍? 我不以为意,又看向了胡小凡,“这位,一定是胡氏奇门之后了?” 胡小凡不动声色。 “二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我问。 两个人都不说话。 我歪着头去看宁蕾。 宁蕾冷着脸:“瞅我干什么?” 我也不说话。 “武爷真是有意思,”胡小凡哈哈笑了起来,“你不觉得这招反间计幼稚了一些吗?” 我也是一笑,本来也不期望能好用,不过是想把水搅浑一些而已! 不好使就算了,于是转移了话题:“我有三位好朋友,巧得很,他们也姓胡!一个叫胡平凡,一个叫胡平安,还有一位叫胡平和……” 胡小凡说:“哦,远亲,他们得喊我一声族叔!” “辈分还挺大!”我笑道。 “哪儿这么多废话!”宁蕾说:“武爱国,东西我们拿走了!等找齐另外几把以后,什么时候去挖宝藏,别忘了联系我!” 和我想的一样,她只要拿到一把钥匙就行了,因为九把“龙子钥匙”缺一不可! 就像张思洋,手里有了一把以后,甚至得不得到其他钥匙都不再上心了。 苦和累都是我的,等我凑齐了其余七把,还得需要她俩手里的才能开启宝藏…… “二丫,告诉我,你为什么恨我?”我看着她。 “为什么?”她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凄苦和愤怒。 “对,为什么!这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的!自从知道你是西安那个蒙面女孩儿以后,我就想知道!” “你终于说了实话……”她看着我,“在后海第一次遇到我,你就认出来了,是吗?” “是!”我点了点头,“我认识你那双眼睛……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会恨我?!” “武、爱、国!” 她一字一顿,没有大喊大叫,可俊俏的脸却因痛苦开始变形,“当年……当年你把我卖了五百块钱,难道忘了吗?” 我如遭雷击一般,愣在了那里,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卖、卖你?你听谁说的?” “这重要吗?你就说你卖没卖?” “没卖!”我忍不住吼了起来,“我以为你死了,才把你放在了派出所……” “放屁!”她眼泪下来了,“武爱国!这套话术说久了,是不是你自己都信了?五百块?五百块!!你就把我卖了,可怜我还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哥哥……武爱国,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谁?是谁告诉你的?你和我说,谁他妈这么污蔑我……” “你闭嘴!”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贼道 第310节 “你告诉我是谁?!” “闭嘴!” “告诉我!” “闭嘴!!” “……” 两个人隔着胡小凡和焦登周,喘着粗气,斗鸡一样相互看着。 “二丫,哥没卖你……真没卖你……”我喃喃自语起来,怪不得她这么恨我,原来如此! “我说过了,不要再叫我二丫,她早就死了!” 说罢,宁蕾不再看我,抹了一把眼泪后说:“焦大哥,小凡哥,咱们该走了!” 说完掉头就走。 胡小凡很潇洒地笑了笑:“武爷,等找齐了钥匙,别忘了联系我们,再见!”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三个人的背影。 他们都拿出了冰镐,连冰锥和安全绳都不用。 只是走到险处时,才用冰镐用力凿在一旁的冰壁上。 很快,消失不见。 第269章 静夜思 我和张思洋、虎子、冷强四个人到山下时,已经是下午了。 这一路上,我几乎没怎么说话,心里堵得慌。 几个人体力都透支的厉害。 按理说,我体力相当不错,可站到平地上以后,两个膝盖骨时不时就会抖几下。 远远看到了那两辆车。 也不知道这俩人是没回去,还是今天又来的。 大头叼着烟,靠在4500车旁,云淡风轻地一副欠揍模样。 老疙瘩飞奔过来。 “哥,老唐呢?”他左右直瞅。 “回去再说!”我说。 瞬间,他英俊的小脸就白了。 我拍了拍他,“没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这才松了口气。 五个人往两辆车的方向走,张思洋问:“没看到宁蕾?” 老疙瘩愣了,“她、她怎么也没下来?” 这就是他和唐大脑袋的不同,这要是唐大脑袋,第一时间肯定了会发现宁蕾不见了! “你没看到他们?”张思洋又问。 他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他们?还有谁?” 我明白了,这三个人根本没从这边下山,应该还有路。 “回去再说吧!”我说。 百巴镇招待所食堂里,大伙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一个个都闷头抽着烟。 我浑身疲惫,提不起精神来。 除了在丹珠寺里发生的事,其他大多都是张思洋讲述的。 大头说:“那就等三天,如果老唐逃不出来,咱就上山去抢!” 这句话让他说的,怒气冲冲! 他和唐大脑袋十分投缘,甚至比和我的关系还要铁。 啪! 老疙瘩用力一拍桌子,“对,抢人!” 大伙都没再提宁蕾,我知道,这是怕我伤心,千辛万苦来到西藏,不成想却做了他人嫁衣。 这事儿放谁身上都郁闷。 何况出手的人,又是我一直当成亲妹子的人! 我沉声说:“行吧,都早点休息……” 残阳如血。 我和张思洋叼着烟,趴在二楼走廊的木栏杆上,相顾无言。 一根烟抽完了。 她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柔声说:“傻小子,别灰心,我相信你,还有姐呢……” 她这话有两层意思,我明白。 “别灰心”,意思是钥匙没了,咱们以后再想办法,不行就去抢回来! “我相信你”,意思是说,我相信你当年不会五百块钱就把宁蕾卖了,你不是那样的人! 感受着她的温度,还有被风吹动的发丝。 这一刻,我感动的差点儿落下泪来! 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了,可我从来都不愿意承认两个人的关系。 这里面原因很多。 例如: 一、她比我足足大了六岁。 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她是两块金砖。 二、我不是她第一个男人,甚至第几个都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什么处女情结,更没有这方面的忌讳,觉得只要对方是正经女人,从前是真心付出就行。 可不知为什么,对张思洋这方面却有些不爽。 三、两个人的相识,不只是不浪漫,甚至满是心机和算计。 还有很多…… 总之,我始终觉得这不是爱,只是自己贪恋她的身体而已。 她能打动我的,无非是出色的容貌、气质,以及那具成熟性感、无比美妙的身体而已。 这让我有一种征服欲! 可今天,就在我性命攸关的那一霎那,她竟然能不顾自身危险,毫不犹豫地抱住我。 她比谁都聪明,难道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可她就是这么做了! 那一刻我才明白,她爱我,远胜我爱她! 不过,我还是一句没提今天她救我的事情,更没说谢谢。 都不是矫情人。 就像冷强一样,对我们三个人同样一句谢都没说,可那双眼睛已经满是炙热。 望着落日,我长长吸气,又徐徐呼出。 脑子瞬间清醒起来。 我把手伸进了里兜,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她。 “钥匙?你?你?!” 看着我手里的“狴犴钥匙”,张思洋懵了,“你不是给她了吗?怎么拿回来的?” 我笑了笑,“我也不会隔空取物,怎么可能再拿回来?” “那这是……” “我知道肯定会有事情发生,所以走之前打了两把赝品,一把将乘虎护法手上的替换下来,另一把给了宁蕾,这把是真的……送你了……” “送我?!”她一双杏眼都瞪圆了,满是不可思议。 “对,送你了!” “为什么?” 我呵呵一笑,“你手里有一把,还是两把,有什么区别吗?” 她不说话了,大眼睛分外迷离。 我继续说:“关于宝藏,赤须子曾经对我说过,随缘!其实很久之前,老唐和老疙瘩也有过这方面的意思,我答应的虽然痛快,其实身在局中,我并没有想明白!直到今天,我才真的理解了这两个字……” 说着,我把“狴犴钥匙”硬塞进了她的手里。 “我出去随便走走。” “我陪你去……”她说。 我摆了摆手,推门出去了。 这里的夜真静。 有些凉,最多十五六度而已。 贼道 第311节 不知道是高反的原因,还是怎么了,站在小镇的土路上,我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 暮色中。 远远一个朝拜者,身上背着简单的行囊,手上拿着“护手板”。 五体投地,三步一磕。 我怔怔看着,很快,他过来了。 没想到是个年轻人,看模样最多二十岁左右。 由于磕头次数太多了,他脑门正中留下了一团黑灰色的印迹。 他目不斜视,依旧是走三步后,双肘、双膝和额顶同时着地,然后再起身。 每磕一个头,都是这个标准。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无法分辨颜色和款式了,破烂的厉害。 我仔细看他的眼睛,目光坚定而清澈,那是一种无惧无畏的眼神…… 我,不如他! 远远不如! 年轻人三步一磕,渐渐远了,沿着土路,消失在黑暗中。 我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寂静无人的路上徘徊着。 五百块钱把她卖了? 卖了? 谁这么信口雌黄? 怪不得这丫头会这么恨我,哪怕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还是无法让她敞开心扉。 是呀! 如果换成我,当知道自己是被人卖了的时候,同样不会原谅对方。 是她养父母说的? 想让她彻底死心,不再找我了? 可为什么非要这么说呢? 那年她才七岁,只要远离雪城,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淡忘,一个小女孩儿,更不可能跑回来找我…… 还有胡小凡和焦登周。 这两个人的目的不用猜都知道,一是找回先祖的遗骸,二是贪图“圣库宝藏”里面的珠宝。 想要宝藏的可能性最大! 可这三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呢? 去年,我亲手把宁蕾这颗雷埋在了自己身边。 今天,这颗雷终于炸了! 一般人可能会不理解,既然明知道宁蕾有问题,为什么还偏偏带在身边? 其实道理很简单。 如果有个人躲在暗处每天算计你,就像头上悬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你会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这种情况,不如把暗处的人揪出来放到明处,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今天不中她的招儿,我又怎么知道她是人是鬼,又是因为什么恨我入骨呢? 虽说没让她拿到真正的“狴犴钥匙”,又知道了她恨我的原因,可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半夜了,我还在踱着步。 一只野猫跑过,钻进矮丛前停住了脚,回头朝我“喵”了一声。 我怔在了那里。 第270章 还我兄弟 野猫不见了,我还傻愣愣站在那里。 猫爷?! 自从西安那场大火过后,可是好久没他的消息了。 宁蕾生病那年,是1983年的冬天。 两年后,我在佳木斯看守所里认识的猫爷。 记得他和其他犯人聊天时说过,说自己是阴沟里翻了船,严打的时候都没被抓,每天在雪城招摇过市…… 我国第一次严打,正是1983年的秋天! 我脑海里的一条线,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毛利,猫爷?! 真是什么事情都绕不开他,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或许就是他本人,或者他安排人领养的宁蕾,包括把她安排到西安孙老大身边,目的就是为了能接触上老佛爷。 一切都是为了“圣库宝藏”! 那么,胡小凡和焦登周两个人呢? 也是这只老猫的人? 三个人是他的手下? 我蹙着眉,总觉得还有一些不对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往回走。 夜色下,招待所门口站着两个人,是张思洋和老疙瘩。 两个人都没说话。 走进院子,大头、冷强和虎子都在。 我感到一阵温暖,轻声说:“太晚了,都睡吧!” 这三天,真是度日如年! 我拿着手机,给唐大脑袋拨打了好多次,还爬上了招待所的楼顶,可始终都不在服务区,一丁点儿信号都没有。 手机在这儿和砖头几乎无异了,除了能看看时间,啥也不是! 老疙瘩明显适应了一些,也不再难受了,大伙状态还不错。 第四天,所有人都起的很早。 万里无云,我要去接唐大脑袋了! 吃完早饭,大伙都要和我一起去,我却只带上了冷强。 老疙瘩不会功夫,这种情况,去了只能是累赘。 大头打架没问题,可他那两下子毕竟是“街头功夫”,真遇到高手过不了几招。 山高路滑,没必要让他冒这个险! 虎子更不能去! 这几天,多亏他和冷强换班值夜。 原因很简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说胡小凡这个奇门之后,当时并没发现那把“狴犴钥匙”是赝品,可万一过后察觉到不对劲儿,他们再回来怎么办? 我观察的非常仔细,三个人里面,焦登周功夫最差。 可这个最差,也是相对宁蕾和胡小凡而言。 所以,虎子得留下来! 他和大头两个人在,起码能应付一阵子,不至于被抄了后路! 上车时,张思洋用力抱了我一下,柔声说:“等你回来!” 我没说话,微微用力,挣脱开了。 我注意到,她眼里的光似乎暗淡了一下。 后视镜里。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阿迪达斯运动服,垂手站在土路旁,一直看着我们的车走远,像块旺夫石,一动不动。 她变了! 不再是那个高冷、跋扈,满是心机的女人。 这种变化是不知不觉的。 甚至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都没有察觉到。 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可从心里开始抗拒。 因为赤须子曾经说过:有此命格之人,孤辰寡宿,克父、克母、克妻、克子…… 张思洋,离我远点儿吧! 我和冷强在杰钦朗拉嘎布雪山下,整整等了一天,也没见唐大脑袋的影子。 “武爷回去吧!”他说。 我明白,就算想上山,天黑后也上不去。 我拿出了唢呐,朝着大雪山吹了一曲电视剧《武松》里的唢呐曲《一枝花》。 唢呐声悲怆嘹亮,相信唐大脑袋肯定能听见…… 贼道 第312节 第二天,我俩带足了设备,开始第二次攀登杰钦朗拉嘎布大雪山! 都说轻车熟路,可用在大雪山上明显不是那么回事儿。 两个人站到丹珠寺山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只比第一次提前了两个小时。 和上一次来一样,只有那个老喇嘛在扫地,一下又一下,清扫着干干净净的石板路。 抬起头,望着头上那三个古朴的大字,我胸中火气开始沸腾。 冷强问:“找谁?” 我没说话,迈过高高的门槛。 正前方就是主殿,我手往后面登山包上一伸,将唢呐拿了出来。 还是那首《大出殡》! 今天如果不放大脑袋,这首曲子就送给这些喇嘛了! 冷强站在一旁直抽牙花子。 唢呐声悲凉嘹亮,在两座大雪山之间回荡着…… 扫地的老喇嘛停下了手里的活,拄着扫把看着我,看样子对我手里的唢呐挺感兴趣。 很快,主殿两侧冒出来两队喇嘛,大红僧衣,脚步匆匆。 右手侧,打头一个黑脸喇嘛扬起了手,朝我俩大吼着什么。 我停止了演奏。 他已经来到了近前,瞪着眼睛,汉语生硬,“佛门净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怕引起雪崩吗?” 我把唢呐放回了包里,只说了四个字:“还我兄弟!” 黑脸喇嘛双手合十,“丹珠巴·洛桑达瓦大师说过,你兄弟对我佛大不敬,需留下侍佛三年……” 我懒得再听了,手一挥,“强哥,削他们!” 两个人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了这两队人。 冷强当兵前练的是八极拳,后来到部队又练散打,招招生猛。 我也学过八极拳,后来又学了自由搏击、散打和拳击。 再后来,我已经没有了曾经那些套路,出手就是一招制敌,一点儿花架子都没有。 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喇嘛,功夫也都不错。 我俩用了足足五分钟,才全部撂倒! 一地大红僧衣,哼哼唧唧。 从始至终,那个扫地的老喇嘛都一动没动,只是拄着扫把看热闹。 我拍了拍手,仿佛粘上了灰,朝老喇嘛朗声道:“大师,可敢与我一战?!” 这个老喇嘛有些古怪,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金庸的《天龙八部》里,就有一个在少林寺负责打扫藏经阁的无名老僧人,武功深不可测,并具有大智慧。 他呢? 不料他眯着眼一笑,却不搭理我,又扫起了地。 我的火气更压不住了。 瞧不起谁呀? 这时,一声佛号响起:“na mo a mi ta bha……” 又是两队喇嘛现身,这回来的都是中年喇嘛,打头那个高高大大,年纪也是最老。 没看到扣下唐大脑袋那个干瘦老喇嘛。 对了,先前那个黑脸喇嘛说过,那个干瘦的老喇嘛叫丹珠巴·洛桑达瓦。 “施主,何事喧哗?” 这高大的老喇嘛明知故问,他戴了顶红色鸡冠帽,方面大耳,十分富态。 我还是那句话,一字一顿道:“还!我!兄!弟!” “na mo a mi ta bha,”老喇嘛双手合十,“妄言、绮语、两舌、恶口、杀人无血,其过甚恶!唐已剃度,施主请回吧!” “放屁!”我怒喝一声,“你们是强盗吗?哪有逼人出家的道理?!” 话音未落,我就冲了过去,冷强紧随其后。 马上就要冲到这老喇嘛身前了,就见他一把扯下了肩头的红色披单,朝我铺天盖地般罩了下来。 我连忙往一旁躲避,不料那披单如影随行,始终不离开我的头顶。 我只好左挪右闪。 一旁的冷强,已经和那些中年喇嘛打了起来。 这些人明显要难对付多了,很快,他就陷进了一片红色袈裟里。 我见自己连这老喇嘛手脚都碰不到,不由焦急起来,要知道,那个扫地的神秘老喇嘛还没动手呢! 于是,伸手抽出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朝那件红色披单划去。 呲—— 披单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我笑了起来,本以为会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这条披单会如铁板一样坚硬。 不过如此! 一刀! 两刀! 三刀…… 很快,红色披单被我割成了一条条的模样。 可接下来,我就后悔了。 因为那些布条仿佛像无数人的手掌一样,开始不停抽打起我来。 脸上、身上、后背…… 啪啪作响。 很快,我一只眼睛就睁不开了,感觉瞬间就肿了起来。 第271章 输不起 这老喇嘛也是个高手! 是我多年来行走江湖,所遇为数不多的高手之一! 我急了。 嗖嗖嗖! 一把又一把的手术刀朝他飞射出去,可每一把都如同泥牛入海,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边,冷强至少打趴下了三分之一的喇嘛。 可他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时不时就要挨上两下,看样子支撑不了多大一会儿了。 我冒出了一个念头:要是有把枪就好了! 一把卡宾枪,全都“突突”了!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可耻,可技不如人,又着急想救出唐大脑袋,无耻也是没办法了。 此时,我只剩下了最后一把手术刀。 那件被我割成烂拖布一样的披单,如同千万条长着眼睛的灵蛇一般,将我两只手紧紧裹在了身体两侧。 现在,只有两条腿还能动。 可我不能跑,打死都不能跑,今天必须要把唐大脑袋救走! 胸中怒火上涌,咬牙一声大吼:“我操尼玛!” 嘭! 一声闷响。 披单被我挣得四分五裂! 布条四散间,我如同一颗愤怒的子弹,冲向了这个高大的老喇嘛。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老喇嘛没想到我会挣开披单,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两指间的寒光刺破空气,流星般划向老喇嘛的喉咙…… 此刻在我的眼睛里,只有一个粗大的喉结。 慢慢放大。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时间在我眼前变的缓慢下来,粗大的喉结在慢慢滚动。 眼看着这一刀就要划破他的喉结。 这时,一阵罡风袭来,刮得我脸上的皮肤生疼。 我身形一滞,高大的老喇嘛慌忙后退。 嗖—— 这一刀,划空了! 不等我再次出刀,一个大扫把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贼道 第313节 自己猜对了,那个看热闹的扫地喇嘛不简单! 都说一寸长一寸强,小小的手术刀确实无法与大号扫把相提并论。 呼呼呼—— 扫把如黑云压境一般,我身上的登山服猎猎作响。 我被逼得不住后退,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噗! 我刚刚稳住身子要反击,冷强像条破麻袋一样,跌落在了我身前,一动不动了。 那把扫把也停止了攻击。 我呼呼喘着粗气,嘶声吼道:“他怎么了?” “na mo a mi ta bha,”高个老喇嘛双手合十,“不必着急,施主只是闭过气了而已!” “冷强?!冷强?!”我喊了起来。 可他依旧一动不动。 我瞪圆了眼睛,矮个看来过去,咬牙切齿道:“如果我朋友有个三长两短,我武爱国对天发誓,一定会烧了你们这座丹珠寺……” 话不等说完,就见主殿右侧走出一个消瘦的身影。 丹珠巴·洛桑达瓦! 他远远站定,面色平静说了句藏语,不知道什么意思。 老喇嘛答应一声后,转过头对我道:“小施主,请随我过来,看完你朋友,你们就下山去吧!” 我看向了地上的冷强,“扶他起来,好好照顾!” “这个请放心!” 我亲眼看着冷强被抬到了一旁殿里,瞥了一眼那个又开始扫地的老喇嘛,这才跟他走。 几分钟以后,我在后面一座偏殿里,看到了木乃伊一样的唐大脑袋。 他躺在木塌上,浑身缠满了白色绷带,只有那张大脸还是完整的,头发更是剃得极短,冒着青茬儿,像刚从大狱里放出来的犯人一样。 “老唐,你咋了?”我快步跑了过去。 “哥——”他眼泪就下来,“不行,跑不了啊,呜呜呜——” “别哭,今天就算死在这丹珠寺,也是咱哥俩一起死!”我缓缓回头,恶狠狠地看向了这一胖一瘦两个老喇嘛。 丹珠巴·洛桑达瓦说:“只是皮外伤而已,不必担心……” “你放屁!”我扬手指着他,这只手竟然开始颤抖,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他还是那副苦唧唧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这是唐与本寺的缘分,金钥匙是因,他就是果……” 我就是一怔,难道他知道那把“狴犴钥匙”被掉包了? 正琢磨呢,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把赝品钥匙,往前一递:“拿回去吧!” 完犊子了! 我只好接了过来,“好,等我送回真钥匙,再接他下山!” 丹珠巴·洛桑达瓦摇了摇头,“不必!” 我又怔了一下,难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唐大脑袋喊了起来:“哥,别给他,不就是三年嘛,换把钥匙值了!不然咱三年也可能找不到一把呢!”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回头怒骂。 什么宝藏,也赶不上这憨货和老疙瘩值钱! 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兄弟! 我问丹珠巴·洛桑达瓦:“那你什么意思?” “丹珠巴·蒲巴甲墀巴曾经说过,八十年后,钥匙自然会被有缘人取走!而今年,正正好好是他逝世八十周年,它是你的了,不必归还……” 我不由吃了一惊,算算时间。 太平天国覆灭是1864年,拿着“狴犴钥匙”的蒲巴甲年纪大约也就是二三十岁。 现在是2000年,减掉80,就是1920年。 如果1964年蒲巴甲30岁的话,他去世的时候至少80多岁了。 时间上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是,这个蒲巴甲,他怎么就知道这一年钥匙会被取走? 还有他的名字,怎么前面也是丹珠巴? 丹珠,不是这座寺庙的名称吗? 我不懂藏族起名的规矩,难道后面才是他们本来的名字,前面则是出家寺庙的名字? 好奇怪! 越想越觉得玄乎! 可这个世界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例如藏传佛教的转世灵童,还有天授唱诗人等等。 无暇再继续多想,要想办法救出老唐才行,于是大声道:“钥匙可以还给你们,我只要我的兄弟!” 老喇嘛又摇起了头,“钥匙是你的了,他必须留下!” “为什么?!”我嗓门更高了,语速也快了起来,“不就是对佛不敬吗?今天我也要骂上几句,把我也扣下吧!” 说罢,我张嘴就要骂…… “哥——!!!”身后响起唐大脑袋惊恐的喊声,“别别别,你别骂,千万别骂……” “我他妈还就骂了!”我横了他一眼,“莲花……” 才骂出两个字,就听两个老喇嘛齐声唱起了佛号,声如撞钟,震得我耳膜都刺痛起来。 骂人的话瞬间就被佛号压制住了,我自己都听不清楚骂的是什么。 佛号终于停了,我就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两个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头疼欲裂! 回头再看唐大脑袋。 这货嘴角都是白沫子,竟然晕了过去。 难道这也是功夫?! “老唐,老唐?!”我用力摇晃着他。 他醒了,用手上的白绷带擦了擦嘴,哭咧咧道:“哥呀,知道我为啥跑不出去了吧?这他妈比紧箍咒都厉害……” “那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我问。 “还有一些大和尚,一个个皮糙肉厚,我实在是打不动了,结果就被打成这个逼样儿……” 我知道了,他说的大和尚,就是后来冷强遇到的那些中年喇嘛。 这些人的功夫确实不错! 我胸中的暴虐之气开始蔓延,恶狠狠道:“别说他妈什么紧箍咒,就算搬来五行山,也别想压住咱哥俩!” 听到我这句话后,高大的喇嘛又念了句佛号。 丹珠巴·洛桑达瓦重重叹了口气,“施主,和你说实话吧!” 我瞪着他。 他指了指唐大脑袋,“如果唐继续在你身边,两年后,必将横尸街头……” 我如遭雷击一般,愣在了那里。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na mo a mi ta bha,”丹珠巴·洛桑达瓦双手合十,“因为……你与常人……不太一样……” “因为,我是天煞孤星?!” “na mo a mi ta bha!”他又念了一句佛号,不说话了。 我傻了,呆愣在了那里,又想起赤须子说过的话。 可他只说我克父母和子女,难道连朋友都克?! 这可能吗? 扭头又看向了唐大脑袋。 他急促地眨着眼睛,“哥,别听这老登扯犊子,克个叽霸呀!” 我想笑,可真笑不出来。 “哥,你回去吧,三年就三年,等我伤好了以后,天天烦他们,用不上一年准得赶我走……” 耳朵里听着他絮絮叨叨,心思却越飘越远,浑身冰冷。 如果这老喇嘛没说这句:两年后,他必将横尸街头……就算爬,我也要背上唐大脑袋,一起爬下山去! 可万一人家说得是真的怎么办? 赤须子说我是“天煞孤星”,这老喇嘛又默认了。 如果有一天老唐真的横死街头,我还不得哭死? 这就像赌局上的最后一张暗牌,我不敢掀开,因为,我输不起…… 我不敢、也不能拿兄弟的命去赌! “两位大师,”我的嗓门终于弱了下去,说话也客气起来,“能让我哥俩单独说几句话吗?” 两个老喇嘛齐齐点头,转身出去了。 贼道 第314节 第272章 大理古城 “老唐……”我坐在了唐大脑袋身边。 “哥,你眼睛都肿了。”他说。 我揉了揉,疼,感觉眼皮好沉。 “没事儿!”我鼻子开始发酸,“哥没用,救不出你……” “操!不就是当三年和尚嘛,当就当,算个叽霸呀!”他咧着大嘴安慰我。 我说:“这两个老喇嘛和那个扫地的功夫真好,你可别白待三年,拿出你死皮赖脸的精神头儿,好好学学!以后哥和老疙瘩,就指望着你保护了……” “你说扫地的那个干巴老头儿?” 我点了点头,看来他往出跑,都没轮到人家出手。 他眨了几下小眼睛,“你别说,还真行,这要是看上哪个小媳妇,一念经,她一准儿得口吐白沫倒地上,任我摆布……”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嘴。 因为此时我的脸都特么绿了,哑着嗓子骂了起来,“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儿正事儿?” 他干笑两声,“开玩笑,开玩笑呢,我看你眼珠子都红了,尿唧地要哭,逗你呢!” 气得我翻了个白眼。 这货可咋整,没心没肺呢? “我和你说说宁蕾的事儿……”我把几天前下山时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她傻呀?人家说你500块钱把她卖了,她就信?”他气愤道。 我说:“行了,你知道就行了,那我可就走了……” “哥……”他又赖叽起来,“等手机有信号了,你给暖暖打个电话……” “干啥?” “让她等我呀!”他急了,“别等我他妈还俗了,她却嫁给别人了,咋整啊?” “你真想娶她?”我还是有点儿不信。 他瞪圆了眼睛,“必须滴呀!” “行,我告诉她!” “那你啥时候来看我?” “过年来,我和老疙瘩一起来,咱哥仨一起过大年三十!” “嗯呐,你多带点儿炮仗,崩崩丫的晦气!” “……” “哥,给你……” “啥呀?” 他从一旁的被子里,掏出了玄铁飞虎爪,还有圆溜溜的螳螂臂,“在这儿我是用不上了,你拿着防身……” “不用!” “快叽霸拿着得了,磨磨唧唧大老娘们似的……” “……” 我刚把两样东西放好,两个老喇嘛回来了。 我问:“大师,我能常来看他吗?” “不能!”丹珠巴·洛桑达瓦回答的非常干脆,“你要是为了他好,就不要来看他!” “哎——?!”唐大脑袋喊了起来,“老和尚,你们还能不能有点儿人情味儿?犯人还允许探监呢,我特么咋就不行?” 两个老喇嘛低头顺眉,念着佛号,看都不看他一眼。 为了他好? 我长舒了一口气。 罢了! 但愿佛法能化解他这一难,三年而已,不见就不见! 我回过头,看着塌上木乃伊一样的唐大脑袋,“三年后的今天,哥在山下等你!” 走出殿门时,身后传来唐大脑袋的哽咽声。 我强自忍住,没回头。 我和冷强到山下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太阳还挂在西侧天边,云都红了。 谁都不会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招待所里。 老疙瘩低着头,眼泪滴滴答答掉在了水泥地上。 大头感叹道:“高人哪!” “大头哥,你信天煞孤星一说吗?”我问他。 他没说话。 我明白了,瞬间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靠在了椅子上。 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见我这副模样,大头憋了好半天,整出了一句废话:“这命运呢,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全信……” 晚上,张思洋给我那只眼睛敷上凉毛巾,枕着我的胳膊说:“小武,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陪我去大理散散心行吗?” 我知道,哪里是陪她散心,这是想让我放松一下。 我提不起兴趣来,看到她渴望的眼神,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拉开窗帘,外面下着细雨。 这雨,是后半夜两点下的。 悄无声息。 可我都知道。 早饭大伙几乎没吃什么。 来的时候是八个人,一路欢歌笑语。 现在宁蕾跑了,最能搞怪的唐大脑袋被迫做了喇嘛,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这样的天气,哪儿都不能去。 餐厅里就我们几个人,望着门外的小雨,抽着寂寞的香烟。 我说要去大理走走。 大头说那就不要原路返回了,直接开到拉萨,然后坐飞机去。 我问车怎么办? 他说这个简单,拉萨这边会有人开回去。 我有些不好意思,白用人家的车不说,还不能送回去。 大头安慰我说没啥,成都和拉萨这些朋友有生意往来,没人会专程送车,捎带脚的事儿。 第二天傍晚,我和张思洋坐在了洱海边。 大头、冷强和老疙瘩直接回京城了,我让他们一起来大理,可一个个都说不当电灯泡。 候机时,我给盛京的暖暖打了电话。 听我讲完以后,她说:“武爷,你让他当一辈子喇嘛得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愣神了好半响,愣没听出她这是真话,还是在赌气…… 张思洋笑我是块木头,我问她暖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也不说。 大理的温度真好,七月末了,此时也不过二十几度。 洱海的风,扬起了张思洋的秀发,发丝轻抚着我的脸,痒痒的。 虎子叼着烟,不远不近。 “小武,等以后,咱俩来这儿养老吧!”她说。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不敢说什么,因为不会有女人陪我到老。 晚上,躺在古城客栈的大床上,她说:“小武,给我一个孩子吧!” “孩子?” “嗯,”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都34了,再不要就晚了……” “不行!”我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她。 她怒了,赤着身子跳下了床,打开皮包,拿出了一个药瓶,走进了卫生间。 很快,响起了往马桶里倒药的声音。 哗—— 又都冲了下去。 她一直口服避孕药,我知道。 这是下定决心想要孩子了? 可如果赤须子和丹珠巴·洛桑达瓦说的都是真的呢? 我不能害了她! 贼道 第315节 很快她就回来了,插着腰,洋洋得意的模样,好像打了场胜仗一样。 接下来,开始变着法折磨我。 再后来,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跑出去买了盒小套套,把她脸都气绿了。 她说:“我不信什么天煞孤星,不信!” …… 日子就这么悠闲地过着,两个人每天溜溜达达。 遇到她喜欢的小吃,或者是街道,又或者古城墙,就会喊虎子给她照相,多数时候都会拉上我。 我始终提不起精神来,可能是这个地方太慢了。 “小武,快看哪,好粗的榕树!” 我仰起头看,一共有两棵,郁郁葱葱,好多长长的须子垂下来。 张思洋说:“人家说这是一公一母,600多年了呢!” 我俩站在榕树下,她抱着我的胳膊。 咔嚓! 虎子按下了理光相机的快门。 这天,两个人刚从文庙出来,天空中就飘起了绵绵细雨。 她拉着我躲进了一家小茶馆。 茶馆简单古朴,六张长条木桌,一个客人都没有。 青花瓷的盖碗,里面是峨眉山的碧潭飘雪,茶汤青绿,水面点点茉莉花瓣。 喝上一口,唇齿留香。 我忍不住赞道:“虽无艳态惊群目,幸有清香压九秋;应是仙娥飞归去,醉来掉下玉搔头!” 张思洋吃惊的看着我,大眼睛里满是崇拜。 这种感觉真好。 不过我还是解释道:“这可不是我写的,是明代王……” “我不管,我的男人是最牛逼的!” 她自知这话粗鄙,说完后,连忙吐了吐舌头,一副小女儿态,惹得我哈哈大笑。 这一笑,冲淡了些许郁闷的心情。 虎子站在对面屋檐下抽着烟,喊他也不进来。 或许是天气的原因,古城里游客不多,石板路上偶尔才有人经过。 看着雨,品着茶。 如果不是飘着雨,懒散的仿佛世界都是静止的。 我拿出了刚才在书店买的一本《白银时代》,三年前,我看过《青铜时代》,非常喜欢。 眼睛看着白纸黑字,心思却越飘越远。 如果只是赤须子说我什么“天煞孤星”,我可以选择不相信。 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远在西藏素未谋面的老喇嘛,竟然也这么说我! 虽然他没说的那么直接,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唐大脑袋如果再跟着我,就会死于非命。 那么,老疙瘩呢? 还有,丹珠巴·蒲巴甲留下遗言说,八十年后,钥匙就会被有缘人取走,这也太准了…… 这一切,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耳边响起张思洋兴奋的声音:“小武?小武?!我有办法了!” “啥?”我放下书看她。 “咱一辈子不结婚,不就行了嘛!” “……” 第273章 指手画脚 半个月后,我们回到了京城。 当天晚上,大头在一家私房菜馆给我摆下了一桌接风宴。 我带着张思洋、虎子和老疙瘩去的。 走进包间,就见大头身边依偎着一个十分靓丽的女孩儿。 太眼熟了! 最近这两年,不管是大银幕还是家家户户的小荧屏,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叫什么了? 张思洋落落大方,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 我这才恍然大悟。 几个人纷纷落座,我问七哥怎么没来。 大头说他没在京城,去天津了,那边的东北地产已经开始筹建。 张思洋拿出手机,给七哥打了个电话,说的都是关于竞标地皮的事情。 电话给我以后,和七哥又聊了好一会儿。 酒菜上来了,大伙开吃。 那位大名鼎鼎的女明星起身给大伙斟酒,女主人一般。 大头说,房屋中介公司执照都注册好了,黄胖子也忙瘦了,公司的名字叫恋家。 我说还挺好听。 席间,冷强有些喝多了,举着酒杯哽咽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我和他碰了一下,一切都在酒里了。 接风宴过后,张思洋迅速投入到了工作状态。 老疙瘩的头发越来越长,扎了条马尾巴,像以前一样,每天背个双肩包往出跑,忙忙碌碌,早出晚归。 他先回的京城,按照我的交代,和蒲小帅他们说老唐出国了,要三年才能回来。 宁蕾是旅游公司派去了外地。 信不信的就这样吧,反正他们也不会问我。 布丁一直没看到宁蕾,明显是想她了,好几次家里大门响,它都第一个跑过去,又失望地慢慢走回来。 每天清晨,我依旧带着它和虎子去跑步。 我严重怀疑两条狗之间有个不孕不育的,不然布丁的肚子怎么始终没有动静? 八月中旬的京城,像桑拿房一样。 我和庄老师参加了一整天的鉴宝活动,我给老师打下手,晚上活动方安排的酒店。 席间,庄周很正式地把我介绍给大家。 都是业界内的元老级人物,我十分客气,挨个敬酒。 喝完酒,我把老师送回家,往家走的路上,接到了兴安小马哥的电话。 “吃没吃呢?”他笑着问我。 “马哥?你来京城了?” “过来吧,我和思洋妹子在一起呢!” 我开起了玩笑,“这都几点了?一看就不是诚心请我……” “……” 四十几分钟后,我来到了位于紫竹院公园里的一家饭店。 我是第一次来,环境不错。 或许是因为有湖的原因,感觉凉爽了好多。 偌大的包间里,小马哥、张思洋、虎子、大头、冷强都在。 还有一个人,挺让我意外。 闫京?! 这位京城大哥竟然也在。 转念就明白了,估计是七哥牵的线。 毕竟小马哥是东北地产的总经理,京城社会这块打通了,肯定也得让他也熟悉这些人脉。 见我进来,大伙都笑呵呵的站了起来。 “二哥?!”我露出了笑脸,迎着闫京走了过去,“没想到您也在……” 闫京哈哈大笑,用力捶了我胸口两下。 “听说去西藏了,好玩吗?”他笑着问我。 “挺好的……” 我不好多说什么。 小马哥风采依旧,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 大伙纷纷落座。 贼道 第316节 聊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已经到半个月了,大头都不知道。 今天下午,他和张思洋在发改委停车场遇到了,因为晚上各自都有饭局,于是就约了第二顿。 我问闫京:“三哥最近好吗?” 当初在天上人间结拜时,七哥排老大,闫京老二,加代老三,我是老四。 “好,他比谁都忙,深圳可是一方热土,赚不完的钱!” 闫京说完,大伙都哈哈笑了起来。 小马哥端着酒杯笑道:“我痴长闫老板一岁,今天就拖个大,喊声兄弟……” 闫京也端起了酒杯。 小马哥继续说:“早就听说深圳王的威名,改日一定介绍给我认识!” 闫京说:“还用我介绍嘛,加代最喜欢老四,让他给你联系就行!” 他说的老四,就是我。 “那可不行,到什么时候,都得麻烦闫兄弟你……” 小马哥话里有话,意思是说:到什么时候,我们东北集团也不会过河拆桥,不能忘了你闫京。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夜里十二点才散。 张思洋一口酒没喝,说是胃不太舒服,就她一位女士,大伙就没深劝。 不过,她可没少吃菜。 席间,我和小马哥搂着肩膀去撒尿。 走进卫生间,他的醉态很快就无影无踪。 我问:“七哥也快去深圳了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兴安这些人是真厉害,李正光这件事情,本应该得罪一众京城大佬。 可周疯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仅和闫京拉上了关系,又与加代不计前嫌,成了朋友。 这样一来,既扫平了京城的障碍,又能顺利地拿下深圳市场。 当然了,这里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那半个月,差点没把我喝死! 小马哥说:“得忙完天津那边,七哥就得过去,有没有兴趣?” 我连忙摇头。 他笑了笑,没再劝。 “听说小唐没回来?”他问。 我神情黯然,点了点头。 他说:“让他收收性子,也挺好……” 我叹了口气,没说话。 他系好腰带又问:“听说……你和思洋妹子在大理待了半个月?” “嗯!”我点了点头。 见他好像欲言又止,不由有些奇怪,“马哥,怎么了?” 他呵呵一笑,“没事儿……” 我总觉得他今晚怪怪的,可人家不想说,我也不好刨根问底。 回到桌上以后,我暗中观察张思洋,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巧笑嫣然。 闫京很聪明,看出了我俩的关系,还时不时开几句玩笑,张思洋也不生气。 回去的路上。 虎子开车,我和张思洋坐在后排。 她抱着我的胳膊,轻声细语说着闲话。 说紫竹院公园环境不错,说今晚的菜有些淡了,说深圳发展不错,自己也想过去开个分公司……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抱着她说:张思洋,和我结婚吧! 我觉得,她肯定会同意。 于是,我真就用力搂住了她,刚要说话,又闭上了嘴。 “怎么了?”她问。 “没、没什么……” 扭头看向了车窗外,路灯飞快掠过,形成一条条彩色的线。 武爱国,你就这个命了! 因为你,老唐都去做了喇嘛,难道你还想坑死她吗?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不能! 天煞孤星? 一个这么说,两个还这么说。 我该怎么办? 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我不能只为了自己,却不顾别人的死活! 这样的事,我武爱国做不出来…… 不过,如果赤须子说得真准的话,她不也是我的贵人嘛,是不是就不会妨她呢? 第二天,我在家里又回请了小马哥和闫京。 两天以后。 张思洋说,京城这边的人马都配齐了,又从雪城调过来一位信得过的总经理,她得回去了,雪城那边挤压了太多的事情。 我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盖楼。 她笑着说我是个外行,还说还有块地已经有了眉目,到时候她再过来…… 走那天,我开车送她去的机场。 莫名其妙,有些伤感。 进安检前,她用力抱了抱我,柔声在我耳边说:“我的小武爷,好好吃饭,乖乖睡觉。”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我。 看着两个人走进了安检,我不由一阵心烦意乱,大声喊了起来:“虎子,照顾好你姐!” 虎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摆了摆手。 上午的的阳光非常足,我把车停在了路边,远远看着一架架飞机高高飞起,插入云霄。 我也不知道哪架飞机是往雪城飞的,可还是傻站了好半天。 一身大汗。 路上,我接到了冯皓然的电话。 第274章 表哥杨宁 “哥,听说你回来了?”电话里,冯皓然问。 我在鼻子里“嗯”了一声。 他开始埋怨起来,说自己一再叮嘱,回来就要联系他如何如何。 实话实说,自从上次一起被绑,我发现这小子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不过还是懒得解释什么。 “那谁……宁蕾也回来了吧?”他问。 我心脏就是一紧,没好气道:“没事儿我挂了!” “别别别呀!你等我电话,咱碰一下时间,我表哥请你喝酒……” 放下手机还不到五分钟,他又打了过来。 “哥,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行不行?” 我明白,狗屁“撞日”,不过是他表哥今晚正好有时间而已! “太热了,”我说:“真是懒得动,改天吧!” “别呀,”他着急起来,“今晚七点,长安俱乐部……” 人家不止一次打电话了,再推辞下去就不好看了,只好答应了他。 放下手机,我又琢磨起来。 真是怪了,冯皓然这位表哥什么情况,为啥非要找我吃饭呢? 其实,我真不想见这个人,因为上次绑架的事情,我这点儿老底儿,估计人家已经一清二楚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自己不能不见,毕竟人家帮过自己。 虽说这位大表哥主要目的是帮冯皓然,可自己也不得不领这个情。 中午,我一个人吃的饭。 刚放下筷子,张思洋打来电话:“小武,我到了!” 贼道 第317节 “好!” “雪城贼热,我觉得不比京城凉快……” 她叽叽喳喳说了好多。 奇怪,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她不烦人,举着手机听了二十几分钟,挂断以后,整条胳膊都麻了。 下午三点,老疙瘩打电话说不回来吃了。 傍晚,我驱车准时来到了位于长安街十号的长安大厦。 这栋楼并不高,整栋楼中间是从上到下的蓝色玻璃幕墙,幕墙两侧,每层各有并排两个长条状玻璃窗。 大厦一左一右双雨搭,下面用大红色柱子做支撑。 下车后,就看到了精神抖擞的冯大公子,他小跑着过来了。 “哥……” 我有些无奈,也懒得再说他了。 想想第一次看到他时,是在长城饭店门口。 那时候的冯大公子,真是趾高气昂,被我勒索过的徐明楼像条哈巴狗一样,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身侧。 或许自己想多了,人家现在可能还是那副样子。 只不过有事情求我,又一起经历过生死,所以才收敛了公子哥的派头…… 和我像模像样地握了握手以后,冯皓然张罗着往里走,嘴里介绍着:“这家会所才开四年,绝对的顶级俱乐部,只有1000个名额……” “知道入会需要多少钱吗?” 两个高挑苗条的女孩为我们开门。 他继续喋喋不休:“9000美金!除了高昂的入会费,会员每年还得再缴纳1500美金的年费……” 我心不在焉,“哦,还不贵!” 他干笑两声说:“不只是钱,除了财力,俱乐部更要求品位,他们不接受交钱进来的人,和俱乐部气质不一样……” 我停下了脚,扭头看他,“什么气质?我这样的人,配进吗?” 他尴尬起来,“哥,你看你,这话说的……” “那就别这么多废话!”我没好气道:“带路!” 两个人坐电梯到了八楼。 他一直在偷瞄我,我懒得搭理他。 废话真他娘的多! 出了电梯,一个女孩引领着我俩,他又忍不住介绍起来:“这是咱们京城最好的中餐厅之一:清樽红烛……” 我今天穿的是上次电视采访时的那套衣服,白色丝绸的唐装,脚上是一双京城老布鞋。 我背着一只手,一声不吭。 冯皓然落后了半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感觉他和以前又有些不一样了呢? 以前因为宁蕾,他确实巴结过我,可骨子里还是有着一股让人讨厌的傲气。 这次没了! 奇怪! 难道就因为共患难过? 还是……他表哥说了什么? 望着眼前的一切,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可这里确实震撼到我了。 如果说天上人家是奢华,这里就是贵气! 处处透着一股贵气。 入眼满是各式古典家具、灯饰,那些木制屏风,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穿过宽阔的走廊,女孩儿引着我俩来到了一间包房前。 望着门上雅间的名字,我愣了一下。 九如?! 竟然是老佛爷的表字!? 是巧合? 还是那位表哥故意的? 女孩儿推开门,伸手一引:“二位先生请进……” 房间里,竟然没有人! 我看向了冯皓然。 他连忙说:“我哥一会儿就到,他在楼上那不勒斯意大利餐厅有两桌朋友……” 请客的不先到,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我有些不爽,却没表现出来。 迈步进了雅间。 真是古香古色,美轮美奂! 两个人坐下以后,又过来一个女孩儿,开始倒茶水,冯皓然给我点烟。 “哥,怎么没看到宁蕾?” 这货真是着了魔,几句话以后,一定要问宁蕾。 我说:“你不是有她手机号码嘛,没打给她?” “打了呀,人家根本就不接,换电话打,一听是我马上就挂……她去哪儿了?”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导游嘛,天南海北哪儿都去呗!” 他见我不说实话,只好无奈地转移了话题,又说起京城四大俱乐部如何如何。 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打断了他:“你哥的进出口公司,具体都做什么?” “你不知道?”他问。 我摇了摇头,真不知道。 他摆了摆手,让两个女孩儿退了出去。 随后一脸神秘,“我哥公司……呵呵……” 他不往下说了,卖关子一样问我,“知道老毛子的克格勃不?”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有些发懵。 不对吧? 大头说过,他表哥就是开公司的,进出口公司,生意做的很大。 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冯皓然两只手一摊:“我也没说别的呀,我哥确实是开公司的……” 明白了! 对于某些特殊部门的人来说,肯定要有一个公开活动的身份! 就像我一样! 我是一个贼,可现在对外公开的身份,不就是古董收藏家嘛! 咚咚! 这时,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冯大公子连忙起身起开门,我也站了起来。 一个消瘦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金利来半袖体恤,蓝色西裤,黑皮鞋。 简单,清爽。 他多说一米七高,脸上胡子刮得铁青,浓眉,单眼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看他的年纪,大概三十七八岁。 他左手拎着一个棕色纯皮的公文包,鼓鼓囊囊。 “不好意思,久等了!”他远远就伸出了手。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他看着我的眼睛,微笑道:“你好!我是皓然的表哥杨宁。” 第275章 绝密档案 握着杨宁的手,我客气道:“杨总好,我是武爱国。” 我不清楚他真实官职是什么,既然人家有公开的职业,喊“杨总”肯定没错。 “快快快,请坐!”他张罗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落座,冯皓然换上新茶,开始倒水。 我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太谢谢杨总了,今天必须我买单……” 他笑呵呵摆了摆手,“听说老弟去西藏了?” “是,才回来没几天……” 贼道 第318节 “那里现在怎么样了?路好走吗?” “……” 两个人开始闲聊起来,我把这次西藏之行说成了观光之旅,介绍起沿途风光以及路途的凶险。 杨宁感叹道:“我曾经去过墨脱,那是座藏在大山里的小县城,不通公路,重要的物资只能靠人背马驮运进来,一次往返需要整整一个星期!” “其实,从20世纪60年代起,我们国家就多次投资修建通往墨脱的公路,但因地质结构复杂、自然灾害频发等因素,公路屡建屡毁……” 他长长叹了口气,随后又意气风发起来:“今年年底,京藏高速公路专用通道即将开通!我相信用不了几年,青藏铁路也会全线通车!” “天堑变通途,指日可待呀!” “……” 谁要是说这位大表哥不是领导,我肯定和他急! 这气度,这口才,妥妥的大领导! 走菜了。 冯皓然跟着服务员一起摆盘子,殷勤的不像话,能看得出来,这货对他这位大表哥十分恭敬,甚至是惧怕。 他扭开了一瓶五粮液,给我俩倒满。 我早就注意到,这么大一张桌子,只有两套餐具。 看来,冯皓然不和我俩一起吃。 真是怪了,这位人前牛逼哄哄的冯大公子,怎么如此怕他表哥? 说实话,就我这双眼睛,都没看出来杨宁有什么可怕的。 无论是形象、言谈举止,这个人都让人如沐春风,十分舒服。 这让我想起了兴安城的周疯子,他给人就是这种感觉。 只不过相比之下,周疯子更霸气,此人更文雅。 如果说周疯子是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杨宁就是一条波澜不惊的大河。 果然,倒完酒后,冯皓然就借口旁边包房还有朋友,走了。 我见杨宁也没客气留他,就起身送他到门口。 关门时,这家伙还朝我挤了挤眼睛。 回到座位,我敬了第一杯酒,又说了些感谢的话。 实际上,这些话挺违心的。 如果杨宁不跟着掺和,金老大他们就不会入狱,而我和张建军,一定会带着这伙人去找他们的老爷子。 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 我打死都不会承认那3500万是我抢走的,他们又没有证据,[蜂门]老爷子就得给我一个说法,甚至赔礼道歉,再加上一笔赔偿。 当然了,这也要取决于我们展示出来的实力。 我相信这点儿事情,对于张建军来说,不算什么! 结果可好,惊动了警方后,金老大几个人都扔进了大牢,我就没办法再去找[蜂门]那些人。 这么一折腾,[蜂门]绝不会善罢甘休! 半斤酒进去了,两个人毕竟第一次见面,再聊下去的话,可就是尬聊了。 “有些东西给老弟看看……” 这就是酒的神奇之处,不知道啥时候起,他已经一口一个老弟了。 说完,杨宁把一旁椅子上的公文包拿了过来。 给我看东西? 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他打开了公文包,拿出了三个牛皮纸档案袋。 其中一个袋子足有两本小说厚,另外两个袋子薄了好多。 他起身绕过桌子,把档案袋轻轻放在了我面前。 三个档案袋背面朝上,摞在一起。 我一眼就看到上面那个袋子的封口位置,卡着一个长方形的红色印章,红框里是两个字:绝密! 在这两个鲜红大字下面,还有一颗五角星…… 一颗星星? 如果这种绝密档案分为五星的话,说明这几份档案的等级并不高啊! 我抬起头,看向了已经坐回去的杨宁,他微笑着抬了抬手,意思可以打开。 拿起上面最厚的档案袋。 我犹豫了…… 我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万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以后肯定是个麻烦。 有些事情,不知道是福气。 所以板桥先生才会写下“难得糊涂”这四个字。 脑子里翻江倒海,一只手下意识将档案袋翻了过来,刚要放下不看,就愣在了那里。 因为档案袋正面的姓名位置,赫然写着三个钢笔字:武爱国! 我的档案?! 竟然是我的档案? 本来还琢磨着,能不能是给我看哪个人资料,让我帮忙去盗取什么。 我还在想该怎么拒绝他……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我本人的档案! 仔细看: 姓名:武爱国; 性别:男; 籍贯:不详…… 我看向了另外两个的袋子,上面同样印着绝密,翻过来,姓名处写着唐亮的名字,籍贯:江省双城县韩甸乡前三家子村。 再下面是杨小童的…… 我表面风平浪静,不动声色,心脏却已经开始狂跳。 难道…… 难道国家要收拾我们? “打开看看吧!” 对面的杨宁轻声细语道。 既然是我们的档案,那就没什么忌讳的了,我一圈圈绕着袋子上面的白色线绳。 打开后,将里面的文件统统拿了出来。 里面有三分之一都是我的照片。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后背还是一阵阵发凉! 最早的一张黑白照片,是我在1984年第一次进收容所时拍的。 那年,我才12岁。 照片里的少年一脸稚嫩,眼睛里满是迷茫和不驯。 第一张偷拍我的照片,是1998年的春节刚过,我坐在路边道牙子上,怀里捧着一个瓷坛子,那里面是老佛爷的骨灰。 看来,警方从老佛爷死开始,就注意到我了。 不对,他们不是警察! 谁拍的呢? 我记得当时就开过去两辆出租车,从火葬场开出来的时候,车里只有司机,因为不拉我们,我还跳着脚骂了一顿大街。 再看。 里面还有我和唐大脑袋他俩买四合院时的照片,三个人一头大汗,手里拎着半瓶兴安山泉。 我依旧镇静如初,其实后背已经都是汗了。 这都是谁拍的? 要知道我和老疙瘩的警觉性,远非常人能比,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再看那些文件,不仅有我每次被抓后在派出所的笔录,还有进收容所以及看守所时的照片,以及狱方所有的记录文档。 当我看到一份徐明楼的笔录以后,差点没把那几页纸掉地上。 鼻尖一滴汗,滴落在了纸面上…… 这份笔录并没提到我的名字,可既然出现在这里,说明人家早就知道是我们做的了! 往下翻,不出所料,还有刘江刘村长的笔录。 最后面,是京城各个福利院,以及儿童医院院长的笔录…… 我想起了周疯子的话,警方早就注意到我们了。 现在看,岂止是警方!?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的档案,已经不用再看了。 转念想起上次我去公安医院见金老大的事,杨宁就叮嘱冯皓然,让我一定把自己从案子里择出来。 要让办案人员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 现在看,人家什么都清楚,让自己那么说,不过是通过我的嘴,糊弄地方办案人员而已。 我强自忍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看向了桌对面的杨宁,沉声问: 贼道 第319节 “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276章 指点迷津 听我问他想干什么,杨宁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点了根烟,轻声道:“这些并不是我部门的,上次皓然出事后,让我对你产生了些许兴趣,才把这些调过来看……” 我看着他,不说话。 “加入我们,这些你就可以拿走了,从此以后,干干净净!” 他直视着我,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有神,眼睛里还有着一丝笑意,似乎算准了我不会拒绝。 “你们?”我问:“你们是谁?” “以后你会知道的,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入职后,起步就是副处级,你……考虑考虑?” “老唐他俩呢?” “唐亮?” 我点了点头。 “实话实说,我们不缺他这样的人,而且他的情况也有些复杂,交涉不好会很麻烦,暂时不予考虑……” 我明白了,他是不想和丹珠寺打交道。 他接着说:“杨小童价值不一样,我们非常需要他这样的计算机人才,他会调往另一个部门,希望你能做做他的工作……” 我沉默起来。 他也不说话了,两个人默默抽着烟。 此时,我心里是一团乱麻! 如果被“招安”,进了国家队,我还是我吗? 就算以往所有案底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可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可如果不答应他,他会不会把我、唐大脑袋和老疙瘩都扔进去? 就我们到京城以后做的那几起案子,真扔进去的话,估计得把牢底坐穿了! 好半天,我才说:“杨总,让我考虑几天可以吗?” 他缓缓摇头,脸上虽说还带着笑意,语气却十分坚决:“不行,今晚必须给我答复!” 必须? 招我这样一个贼而已,有这么急吗? 我想了想,“打个电话可以吧?” 他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借口,因为我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出了包间,直接坐电梯下了楼,来到了大街上。 我并不是想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能跑哪儿去? 对了,还真有一个在庙里待着呢! 八月京城的夜晚,太阳虽然早就落了山,可依旧像桑拿间一样闷热。 瞬间,我身上全都是汗了。 体表火热,内心冰凉一片哪! 我点了根烟,在人行道上来回踱着步。 一侧是长安街的车水马龙,耳边嘈杂声渐渐消失…… 我该怎么办? 毕竟我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一步错,可能就会步步错! 一根烟、两根烟、三根烟…… 我不怕杨宁等急了,相信他有这个耐心。 一张刚毅的脸,慢慢浮现在了脑海里……周疯子! 他早就猜到我的底细! 或许也只有他,才能在此时为我指点迷津! 拿出手机,打了出去。 “周大哥,方便吗?” 电话那边隐约有电视声,应该是在家里。 不过,就算是在饭局上,他接电话的时候,其他人也会停止喧哗。 “你是……” 我就是一怔,不是周疯子,而是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 我不知该怎么称呼,如果喊了嫂子,万一不是呢? “你好,我叫小武,不知道周大哥方不方便接电话?”避免出错,我什么都没叫。 “哦,稍等……”电话离远了,女人喊:“把毛衣给我放下,这么烦人呢?都给我织跳线了……麻溜过来接电话!” 我明白了,这位肯定是周疯子的爱人:盛夏。 “喂?!”那边响起周疯子的声音。 “周大哥,我是小武!” 周疯子笑了起来,“回京城了?” 我客气了几句,就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了。 电话那边有风声,他应该去了阳台。 “小武,”他并没有吃惊,声音沉稳,“你说的这个杨宁,我不认识,不过我见过他父亲,肯定不是骗子!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和周大哥说实话……” “您问!”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毫不犹豫,“我只想找到我爸妈,过衣食无忧的懒散日子!” “这样的话,他那里不适合你!”周疯子更是干脆,“那是个特殊战线,不是普通人的生活,你要时刻面对生与死,甚至……” 他沉默了约有五秒钟,“甚至为国捐躯后,也只能是个无名英雄,墓碑都不会有!” 我不由一凛,看来自己猜对了! 我听出了周疯子语气里的敬意,那不是给我的,是给那些无名英雄的! “周大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别这么说,老弟你自幼凄苦,又在江湖上流浪多年,想要一份安逸,无可厚非!” “周大哥,如果我拒绝他,会怎么样?” “你要有条件的拒绝,明白吗?” 条件?自己有什么资格讲条件? 而且还是拒绝时谈条件,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电话那边的周疯子笑了起来,仿佛猜到了我心里的想法,“小武,你好好想想,他们为什么要招你?” “看中了我的身手?”我问。 “傻小子,你的身手确实不错,可他们真不缺!” “那是我荣门的手艺?” “只能是其一!” “其二是什么?” “他们这样的人,有一点非常重要,你说是什么?” 我想了想:“隐藏身份……” 话没说完,我已经明白了! 杨宁看中的,是我“狐行百变”的功夫! 周疯子“嗯”了一声,又说:“你可以拒绝,但一定要答应帮他们几次,条件就是帮完以后,销毁所有档案……记住,还有电脑里面的资料,要全部销毁!” “他能同意?” 周疯子笑了起来,“你是需要他?还是他需要你?真把你们扔进去,他又能得到什么?” 我恍然大悟,这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果答应我销毁,我也替他们做了事情,结果却又不销毁,一次次的要求我做事情,怎么办?”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兄弟,你只能选择相信他们!”周疯子这话说的有些无奈。 我叹了口气。 是呀,他说的对,不相信又能如何? 一个人再强大,也无法与国家机器抗衡,何况,我又只是一个贼而已! 见我沉默着不说话,他语重心长道:“小武,你要明白,无论对方是什么人,关系都要处啊……” 一句话,让我豁然开朗,“周大哥,谢谢,太谢谢了!” “别扯犊子,自家兄弟,谢个屁!” 我刚要再客气两句挂电话。 周疯子问:“小武,我记得老疙瘩也会化妆术吧?” 贼道 第320节 第277章 这一局,我输了! 听周疯子问老疙瘩是不是也会化妆术,我“嗯”了一声。 “挺好……那行,我陪儿子打球去了!” 电话挂了,我摸出烟点了一根,他问老疙瘩那句话什么意思? 十分钟后。 我推开包房的门,杨宁一个人自斟自饮,不急不躁。 他微笑着示意我坐下,拿起筷子说:“尝尝这个,太极明虾,这是道闽菜,味道不错……” 我真没什么心情吃菜,不过还是夹了一只。 吃完以后,又端起了酒杯:“杨总,我敬您一杯!” 两个人一干而尽。 我起身给他倒酒,他也不追着我表态。 再次坐下以后,我说:“杨总,明人不说暗话,我不过是个小毛贼而已,散漫惯了……咱能不能折中一下……” 他微笑着看我。 “我可以帮您做两件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什么事情都行!您能不能把我们兄弟三人的档案销毁?”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我没明白什么意思。 “一,不是为我,是为国家!” 我连忙点头,“是,我错了,是为国家!” 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二,加入我们,我会帮你找到父母!” 我瞬间僵在了那里。 他又拿起了筷子夹菜,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我愣了足有20秒,随后就笑了,看着对面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杨总,我不找了……” 他端起酒盅的手就是一僵,脸上浮出了一抹不可思议。 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他算准了我不会同意加入他们,甚至会提条件,于是就用找到我父母来诱惑我。 如果没有遇到赤须子,此时我二话不说,肯定同意! 可我不敢。 真不敢! 万一赤须子说得是真的,我与父母相认之时,就是他们的丧命之日,怎么办?! 不如不找,不如不认! “你?想明白了?”杨宁沉下了脸。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失态。 不对,也不算失态,只能说是不高兴。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是,想明白了!” 他好奇地看着我,眼睛里都是疑问,仿佛要看透我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就这么不想加入我们?”他问。 “我只是不想受到约束而已……”我说。 他又点了根烟,眼睛不再看我,放在餐桌上的右手食指,开始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我知道,他这是在琢磨接下来怎么办! 我也点了根烟。 实话实说,我有些忐忑。 毕竟人家把我们的老底儿都扒了个干干净净,真想拿下我的话,我就只能带着老疙瘩浪迹天涯了…… 一根烟抽完,他终于张了嘴: “武老弟……” 我一脸诚恳憨厚地看着他。 我得时刻记住周疯子的话,不管什么人,关系得处! “咱们折中一下怎么样?” 我怔了一下。 折中? 这不是我先前的话吗? “三份档案你都可以拿走,局里的电脑资料,我也会安排全部删除!你父母我也会调查,至于最后想不想认,你自己选择……” 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唐亮和杨小童,什么时候你想给他们一份前程,随时告诉我!” 这意思是说,不再强迫老疙瘩加入了,就连看不上眼的唐大脑袋,也可以收留。 他软了,哈哈! “不过,”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武爱国,必须得加入……” 那张干净温和的脸,转眼间,冷若冰霜! 整个人的气场,马上就不一样了。 看来我高兴的太早了! 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冯皓然那么怕他。 先前我说过,他像一条大河。 可此时原本平静无波缓缓流淌的河水,突然间波涛汹涌,水流湍急,深不见底…… 这个人,非常可怕! 或许是不想撕破脸,他并没有接着再往下说,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武爱国,是否加入我们,你说的不算! 所有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加入我们,就是同事! 不加入我们,你们三个都给我蹲大牢去! 这是帮我找父母的杀手锏失效后,气急败坏,干脆直接用强了! 他冷着脸看我。 此时,那双眼睛毫无感情色彩,直勾勾的! “腾”的一下,我胸中的火气按捺不住,窜了起来。 宁蕾冤枉我,唐大脑袋又做了喇嘛……这两股火被压抑了太久,洱海和张妖精的水都没浇灭! 此时此刻,就觉得喉咙都在冒烟…… 好说好商量的话,我还有答应的可能,没想到他开始撕破脸威胁我,那就抓我吧! 我他妈认了! 老唐,老疙瘩,哥哥我对不住了! 我两只手按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好意思,杨总……” 才说出了六个字,杨宁那张冷酷到极致的脸,瞬间冰雪消融,哈哈一笑,朗声道:“老弟,你是皓然的好朋友,咱就不是外人,有些话可得想好了再说……” 一句话,差点没噎死我。 窜到嗓子眼的那股火,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我看着他。 这个人的脸,变的真是太快了,这是见我要翻脸,马上又换了套路! 要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真想告诉他:我和你表弟就他妈不是朋友!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说:“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有皓然这层关系,我完全可以让市局先把你和杨小童抓起来!” “审几天以后,我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 “那时候,你兄弟二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被判入狱!二是加入我们……” 他说的是实话! 真要是那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又能想到,因为这一身的功夫和化妆术,也会被人惦记上。 “我认真研究过你的过去,武老弟,你是个善良的人……” 我继续站着。 “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话,他开始解衬衣扣子。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是要干什么? 我可没这个嗜好! 衬衣解开的瞬间,我愣了。 眼前消瘦白皙的胸前,至少有五处刀伤、三处枪伤! 贼道 第321节 伤痕累累! 还有几处伤很是怪异,不是刀也不是枪,看着更像是炸弹的弹片扎进了身体……简直是密密麻麻。 他起身挪开椅子,转过身又掀开了衬衣。 我又是一惊。 后背更是惨不忍睹,像是被无数鞭子抽开了皮肉…… 不忍直视! 他放下衬衣,转了过来,面色平静地看着我说:“武爱国同志,你要明白,百姓们的岁月静好,是无数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是他们站在最前面遮风挡雨,才托举起今天安稳的生活!” “生而为英,死而为灵!” 说着,他的眼圈开始发红。 “你知道我什么家世,当年我去当兵,我父亲说什么都不同意,我是偷着跑去的……” “再后来,我转业到了这边,又常年驻外。” “那些年,我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以及抉择,侥幸活到今天!” “今天,我不讲那些空洞的大道理,只说一句:大丈夫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席话,掷地有声! 说罢,他又长长叹了口气,像是浑身都没了力气一样,重重坐了下来,朝我摆了摆手: “你可以走了,可惜了这一身的好本事……” 这一手欲擒故纵,玩的是真漂亮! 这一身的伤疤,太有冲击力了! 这一席话,只要是个还有血性的男人,就不可能不感动! 他也打动了我,更让我冷静下来。 先前的火气烟消云散。 我缓缓坐了下来。 这一局,我输了! 输在了大义上。 输在了把柄都在人家手上。 输在了冲动过后才想明白,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更不应该连累唐大脑袋和老疙瘩。 “说说吧,怎么折中?”我看着他。 第278章 听到我的话后,杨宁脸上又有了笑意。 “我给你一个特殊职位……级别不变,不需要坐班,怎么说呢?这个职位就像个救火队员,有紧急情况突发的时候,需要你,你再出动即可,怎么样?” 我问:“突发情况?这种事情多吗?” “可能三五年都不会有一次,也可能一年发生三五次……” 靠,这不是废话嘛! 他又开始伸手指头了,“一、你有豁免权!” “什啥意思?” “意思是说,你杀人不用偿命……” 我惊讶起来。 “当然了,滥杀无辜是绝对禁止的,只有出任务时,对待敌人,你才会有此特权!” “否则……”他停顿了一下,眼角一缩,“一样会挨处分,甚至是判刑、偿命!” 我觉得他是在吓唬人,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些事儿可不好判断。 “二、高级别的持枪证,武器数量和型号不限……” 这就是在诱惑我了,一个巴掌一个甜枣,毕竟绝大部分男人都喜欢枪,我也不例外。 “三、按照你的级别,基本工资526元,七七八八的津贴280元,合计806元。” “哦,对了,出差会有补助……” 听到这个钱数,我直抽牙花子,副处级才这点儿钱? 武爷我真不差这点儿工资。 杨宁也笑了起来,端起酒杯:“武处,欢迎你的加入!” 呵呵,我还没答应呢好不好? 这就喊上处长了? “等一下。”我没端酒杯。 他含笑看着我。 我喊了句领导,又笑呵呵问:“您看……咱再折中一下怎么样?” 他不说话,眼神开始变化,渐渐凌厉。 “我说过,我受不了约束,副处和工资什么的就算了,我可以无偿为你们做三件事!另外……杨小童不止精通计算机,化妆术也不在我之下……” 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开始犹豫,慢慢柔和下来。 “你能劝动他?”问这句话时,他手里依旧端着酒杯。 我笑了,把酒杯也端了起来,“领导请放心,我一定尽力!” 当! 终于,两只酒杯撞在了一起。 一饮而尽。 醇厚的五粮液顺着食道,流进了胃里,火辣辣的。 “武爱国,”杨宁拿着空杯,脸色有些难看,“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哪!” 我陪着笑:“看领导这话说的,我就是个刺头儿,真去了您那里,您天天都得帮我擦屁股,还不得把你烦死……” 说着,我又起身拿烟过去,点头哈腰的帮他点燃。 如果没有周疯子那番话,我还真做不到这些。 接下来的场面融合了好多,估计他也看出来了,想我把招入麾下很难。 退而求其次,老疙瘩其实也不错。 刚才这番话,我有信心能说动他,原因其实很简单。 我会易容,老疙瘩也会。 我会功夫,可老疙瘩会电脑。 相比之下,他们肯定不缺会功夫的,所以对唐大脑袋才没什么兴趣,可计算机人才却是紧俏! 另外,我还有一些小心思,如果我能克唐大脑袋,那老疙瘩呢? 或许离我远一些更好吧?! “领导,能不能帮我查三个人?” 我一口一个领导,叫的亲热。 我想查查宁蕾和胡小凡他们,甚至还有猫爷,都想查查…… 他回答的十分干脆:“不能!” “为啥呀?” “你又不是我们的人!” “……” 靠,不帮忙拉倒,等老疙瘩真成了你们的人,这些事儿还算事儿吗? 喝了杯酒,又问:“领导,你们有没有007那样的武器和设备……” 他翻了个白眼,“你丫录像看多了吧?!” “……”我无语了,领导还说脏话? “别以为做这行都是007,我们绝大多数同志,只是普通人而已,他们连打架都不会……” 我觉得自己被雷击中了,外焦里嫩,“领导别开玩笑……” “……” 两个多小时以后,我俩喝完茶起身往出走。 “小武,这个……”杨宁拎起了他的公文包,“拿回去吧!” “领导,这多不好意思……”话虽这么说,我赶紧接了过来。 这里面可是我们三个人的绝密档案。 不得不说,这个人办事让人非常舒服。 按理说,应该等我说动了老疙瘩以后,甚至他入了职,才会把这个给我。 到底是大领导,敞亮! 当然了,我也明白,这不过是个态度而已。 他那边的电脑里面,一定还有这些资料,再打印一份很困难吗? 贼道 第322节 “小武,回去和杨小童好好聊聊……” “放心,我肯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应付着,此时也只能先这样,毕竟我不可能逼老疙瘩,去与不去都得看他的意思。 我岔开了话题,“你们是不是都有绰号啊?以后帮你们办事的时候,我叫啥好呢?” 我这是没话找话,也是怕老疙瘩如果不同意的话,也不能把关系闹僵。 周疯子说的对,关系得处! “你以为混社会呢?那叫代号!”他没好气地纠正我,随后嘴角上挑,就是一笑,“对了,你不是叫千面佛吗?” “啊?!呵呵!”我干笑两声,“千面佛呀?挺好,挺好!” 他瞥了我一眼,意思很明显: 小样儿的,别和我怕耍花样,你什么老底儿我不知道? 我只好陪着笑。 他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我,“杨小童同意后,你让他带着户口本和身份证,来这个地址,办理入职手续!” 我“哦”了一声,接了过来。 名片上写着:黄海进出口贸易总公司 总经理:杨宁 地址:丰台区蒲黄榆路某某胡同xx号…… “对了,你让他把家里那些面具假发什么的都带过来,拍些免冠照片,直接把身份证和护照都做了……” “都带过去?”我惊讶起来。 “对,都带过去!” “那个……他有上百张人皮面具,都照啊?” “多少?”他差点没跳起来。 “……” 杨宁开了台黑色捷达,低调的让人不敢相信。 送他走了以后,我拎着公文包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刚要给周疯子再打个电话,不料他竟然打了进来。 “兄弟,怎么样了?” 听到“兄弟”两个字,我不由心中一暖。 自己才和他接触几次而已,可人家真把自己当成了兄弟。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这样也好,抹掉了曾经的记录,还不受什么约束,不错! 撂电话前,他开了句玩笑:“等我去京城,得让杨处请我喝酒!” “必须滴!”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问:“周大哥要来京城?” “嗯,接个朋友!” “一定提前告诉我,我去机场接您!” “放心,少不了麻烦你!” 挂了电话。 杨处? 真别扭! 忘了问杨宁,如果老疙瘩真成了公家人,还有了级别,有一天分到地方上,能当官吗? 我是真不懂。 周疯子说接个朋友,接谁? 国外回来的吗? 第279章 哥支持你 回家以后,我把杨宁的皮包拿进了金库,放在了货架上。 打开翻看了一会儿唐大脑袋和老疙瘩的资料,不得不服气,太详细了! 把文件放好。 琢磨着明天给老疙瘩看完就销毁掉。 扭过头,货架上并排五把黄灿灿的“龙子钥匙”: 螭吻、霸下、蒲牢,这三把是老佛爷留给我的。 囚牛,这是盛京白狐狸陈酉的。 而这把狴犴,是从西藏丹珠寺拿回来的。 那天在百巴镇招待所,我给了张妖精一把,还说自己一共打了两把赝品。 我说谎了,其实打造了三把赝品。 虽说这妖精改变很大,可多年浪迹天涯的我,疑心同样很大。 当初的唐大脑袋和老疙瘩,我也不止一次测试过他们的品性,如果出一点儿错,我都不会带着他们。 望着那把“狴犴钥匙”,我不由一声长叹,得到了它,却把唐大脑袋搭了进去,不知道三年以后,他会不会一嘴的“阿弥陀佛”? 如果他不还俗的话,以后我左手侧是手持拂尘的张天师道士,右手侧是捻着佛珠的唐大喇嘛,自己要是再捧个孔子牌位,儒道释特么全了,可真够拉风的了! 九把“龙子钥匙”,我已经凑齐了五把,还有一把负屃在张思洋手里,只剩下三把没找到了! 睚眦、嘲风和狻猊。 经过宁蕾和唐大脑袋这次事情以后,我算是看开了,不再执着,听天由命! 至于老佛爷,实在不行,我就去坟前割袍断义,自己把自己逐出师门…… 开个玩笑。 我相信老爷子能理解我。 锁金库大门时,琢磨着该怎么劝老疙瘩。 自己不去,如果老疙瘩再拒绝,这事儿可能就不算完。 可自己又不能逼他,还是看他的意思吧! 想起一个月806块钱的工资,好像这个副处……也不怎么牛逼呀! 谁定的工资? 高薪养廉不知道吗? 老疙瘩还没回来,这小子快把家当成旅馆了。 回卧室洗掉一身汗,刚掀开被子,我就愣在了那里。 雪白的床单上,并排放着两把金黄色的钥匙! 一把是我给张妖精的那把“狴犴钥匙”赝品,而另一把,竟然是他家传的“负屃钥匙”?! 什么情况? 都给我了? 这把“负屃钥匙”,我太熟悉了! 1997年的冬天,就因为这把钥匙,我才和她认识。 她一直带身上了? 不可能啊! 两个人每晚都光溜溜地睡在一起,她不可能带在身上,一定是藏在皮箱里了。 这胆子可是够大的了! 不过,有时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谁都不会想到,她竟然将这把黄金的龙子钥匙,每天就扔在一堆衣服里。 想起那次她有病说胡话,还一再说,打死都不给我这把“负屃钥匙”。 这女人是疯了吗? 我看了一眼手机。 半夜了。 想了想,还是给她打了过去。 好半天,那边才接起来。 我问:“睡了?” 张思洋哑着嗓子,声音懒洋洋的:“几点了还不睡?想我了?” 我“嗯”了一声,问她:“怎么把两把钥匙都留给我了?” “啥你的我的,烦人,睡了……” 嘟嘟嘟—— 她竟然把电话挂了! 我两根大拇脚指头只抠地板,这就不分你我了? 贼道 第323节 难道……是因为我把“狴犴钥匙”送给了她,感动了? 可、可…… 惭愧,毕竟自己给她的是赝品! 左思右想,也没明白她怎么就转了性。 女人的心事你别猜。 哎!我特么就没猜明白过! 套上一条大裤衩子,又将这一真一假两把“龙子钥匙”放回了金库。 锁好金库大门往上走,觉得会不会是她感觉到我给的是赝品,所以故意寒碜我呢? 不应该! 胡小凡这个奇门之后都没看出来,她能看得出来? 我不信! 走出楼梯间,就见院子里有个人影,在往西耳楼走。 是老疙瘩回来了。 我推开楼门,没好气道:“嘎哈去了?一天到晚不着家……” 他憨笑着,喊了声哥。 “瞅你那头发,又他妈扎小辫儿了,改天我就给你剪下来!” “哥……”他欲言又止。 我奇怪道:“有事儿?” “没、没事儿,睡吧!”说完,他就往西耳楼走。 “等一下!” 我拦下了他,这小子,肯定有事儿。 再说了,没事儿的话,我也得和他聊聊…… “给我根烟!” 我光着膀子,就穿了条大裤衩,没带烟。 他掏出了一盒三五,又帮我点上。 抽了一口,我皱起了眉,“咋还抽上外烟了呢?回来以后,我不是给你买了两条中华吗?” “他们、他们现在都抽这个……” “哦!”我点了点头,这些年京城抽外烟的确实多,“说说吧,咋了?” 他不看我,“啥呀?没咋地呀!” “你小子肯定有事儿瞒着我,快说!”我虎着脸。 老疙瘩抽着烟,不说话。 “走,和我回书房!” 两个人上了二楼书房,我又给他沏上茶。 他犹犹豫豫,始终不说什么。 他肯定有事儿! “说吧!你小子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拉几个粪蛋儿!”我说。 “真没事儿……” “快说!”我虎着脸。 “那个……是、是这么回事儿,我们联盟里有两位业界大拿,都是留学回来的,我和他们也学了好多,他们想拉着我去深圳创业……” “去深圳?”我真是没想到,本来还想问他去不去杨宁那边,没想到他已经有了打算。 “嗯!”他点了点头,“他们说那边更适合创业!” “做什么?” “安全。” “安全?啥安全?”我一头雾水。 “网络安全!”老疙瘩说:“这两年我们一直研究黑客技术,攻防技术在业界也名列前茅……” 他说了很多,什么漏扫、霸咯、防火墙、病毒、入侵检测等等。 绝大多数名词,我都听不懂。 看着眼前这张侃侃而谈的小脸,我很是欣慰,老疙瘩,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老疙瘩了。 他长大了,也更成熟了。 更让我开心的是,他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 说起这些电脑网络方面的东西,他真个人都在发光。 真好! 我很清楚,如果放他走,杨宁那边就没法交代,可我不能勉强他! 一会儿把三份档案都给他看看,这样也能了却他的心思,不用再担心曾经的人生污点,快快乐乐地去闯他的天下! “哥,我、我舍不得你……”他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我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去吧,哥支持你!” 他哽咽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哥……老唐不在了,我要是也走……我、我怕你寂寞……” 我笑骂起来:“别尿唧唧像个娘们似的,老唐也他妈不是死了,三年后就回来了!你去深圳才多远?想哥了就随时回来呗!” “嗯,飞机很快。”他说。 我叮嘱他:“加代三哥就在深圳,如果遇到难事,你就去找他……” 第280章 我想当处长 老疙瘩点着头,帮我倒茶。 我问:“算过没有,你们开这家公司,一共需要多少钱?” 虽说老疙瘩接触这个行业两年多了,可他文化底子太薄,头脑再聪明,技术再好,也很难赶得上那些留学回来的人。 那两个人拉上他,最大的可能,是因为看上了他的财力。 “用不了太多钱,我手里还有上千万呢,肯定够!”他说。 “钱不够就吱声,我手里还有400万没啥用,放着也是放着……” “嗯!” “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如果你拿的钱多,记住了,股份一定要占大头儿!” “哥,我记住了!” 我叹了口气,“有些人哪,创业时怎么吃苦都没毛病,可真有一天赚大钱了,事儿就来了!一定要防患于未然,丑话说在前面……” 这家伙又哭了,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哭的我直难受。 宁蕾、唐大脑袋、张妖精都跑了,现在连老疙瘩也要远走高飞,不难受是假的。 走吧,走吧,离开我肯定会更好! 不然我总怕妨着他们,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后悔都没用了! 我絮絮叨叨: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心太软!” “我不懂做生意,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个残酷的战场……老疙瘩,你可以披上羊皮,但永远不要忘了,你是头狼!” “你得是头狼!明白吗?”我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他连连点头。 我又是一声长叹,“生意场上,所有庄严和美好的事情,十有八九,最终都将以丑陋收场……” “你呀,没正经处过女朋友,以后接触女人要留个心眼儿!” “我知道你不是个张扬的人,手里有钱也从不乱花,可毕竟你还有生意伙伴、同行和客户……” “那时候,每天都会出入一些高级场所,那里衣香鬓影,衣着华贵,音乐动听,美女如云!” “千万千万不要迷失自己,要看清楚其本质。” “无论男女,他们都想掏干净你兜里的钱,就算想和你上床,最终惦记的,还是你的钱……” 我磨磨唧唧说了好多,似乎他马上就要离开一样,唯恐他出去以后受到欺负。 “给你看样东西……”我站了起来。 二十几分钟后。 两个人坐在了我二楼书房里,实木书桌上面,摆放着那三个档案袋。 这些档案,他也都看过了。 我也把事情说了,只是有一些没有说,例如我和杨宁的各种交锋与妥协。 既然他想去深圳创业,就没有后顾之忧安安心心地去,也许未来会成为什么互联网大亨,何苦去杨宁那里赚那点儿死工资? 至于怎么应对杨宁,再想办法呗! 实在不行,当初承诺帮他做三个事,可以再增加三件嘛! 就像周疯子说的那样,关系还得处啊! 贼道 第324节 还得想办法让杨宁把电脑里面的资料删除掉,这样才能彻底放心! “烧了吧!” 说完,我拿过来一个铁皮纸篓,拿起打火机,开始烧那些档案。 老疙瘩关上空调,推开了窗户。 热浪涌进了房间,一张张照片和文件,化成了灰烬…… “哥,你没和我说实话!”老疙瘩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这是他十六七岁在收容所拍的。 照片扔进了火里,瞬间烧成了灰。 我装傻:“啥?我都说了呀!” 他摇了摇头,“这个姓杨的,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说着,他抬起头看我,“哥,是不是我去的话,才能放过你?” “扯犊子!”我瞪着眼睛,“你以为你是谁?你比武爷我还牛逼?” 他笑了:“你瞅你瞪着眼珠子这出儿,一看就是心虚!你和老唐会功夫不假,可他们肯定不缺这样的人,计算机人才却是个缺口!” “另外,我也会“狐行百变”的易容术,而且我还能化妆成女人!所以,我相信自己比哥你值钱……” 靠! 我不由暗骂,这小子真是太聪明了! 他继续往火里填着资料,“你瞒不了我,别的我不懂,可计算机这块儿,我还是懂一些的……” 这时,窗外蒲小帅在喊:“武爷,什么着了?” 我起身趴在了窗台上,“没事儿,给我师傅烧点纸!” 他“哦”了一声回去了,嘴里嘟囔着不年不节的,烧什么纸呢? 半夜一点多了,所有文件都成了灰。 我知道瞒不住了,只好把事情都说了,最后说:“事情就是这样了,你去你的深圳,杨宁那边我来想办法……” 老疙瘩缓缓起身,表情严肃地看着我说:“哥,我不去深圳了!” “你可拉倒吧!” “哥,我想当处长……” 我哭笑不得,“别他妈扯犊子,我知道你是怕我搞不定,放心,无非就是多帮他们做几件事儿而已,对哥来说不算什么!” “不说了,”他转身往出走,“就这么定了!” 这头犟驴! 我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听哥说……” “哥……”他回过头,怔怔看着我,“什么都不用说!如果没有你,我老疙瘩还在雪城的大街小巷流浪,饥一顿饱一顿。” “无论是去深圳做生意,还是去杨宁那边当特务,没有你,是我这样的人敢想的吗?”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那个什么“天煞孤星”妨着我们,所以丹珠寺强留老唐,你最后也认了!” “思洋姐要回雪城,你也不拦着。” “我说要去深圳,你舍不得,可还是举双手欢迎。” “我知道,你就是想孤零零一个人生活,你不想连累我们,我都知道……” 他哽咽起来,“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走,我就要看看这贼老天能不能妨到我!” “我不去深圳了,因为那里还是太远了!” “杨宁那边就算不自由,可也是在京城,哪怕一周能回家一趟,也能陪陪哥……” 我的鼻子一阵阵发堵,“老疙瘩,你别犯傻,那边工资太低,深圳才是发财的地方……” “哥,我不傻,更不缺钱……” 他挣脱了我的手,“噔噔噔”下楼去了。 我无奈一声长叹!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又劝了他好一会儿。 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的我口干舌燥。 可这家伙当着我的面,拿起手机给那两个朋友打了电话,把深圳的事情推掉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在这件事情上,一开始我没敢说实话,因为我真想让他去深圳。 没想到他这个雪城着名的[望手],很快就看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如果他不去的话,对我来说肯定是个麻烦。 我不怕麻烦,只想他好,想让他离我远一些! 事实上,这两种选择各有优劣。 去深圳的话,可能前途似锦,也可能赔得光着屁股跑回京城。 老疙瘩心太软,又没做过生意,有些事情不好说。 去杨宁那里的话,赚的肯定不多,可他现在并不缺钱。 如果把他安排在计算机岗位,危险性应该没有,这是个旱涝保收的稳定工作…… 我给杨宁打了电话,听说老疙瘩同意以后,他开心地在电话那边都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笑得我特么都开始怀疑,这家伙一开始是不是拿我打镲,真正看中的其实是老疙瘩! 我说明天早上带他过去。 杨宁说:“他一个人来,你就算了……” 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他奶奶,怎么会有一些小郁闷? 第二天一早,老疙瘩穿得干干净净,带上了身份证和户口本,提着满满一皮包的人皮面具,开车走了。 刘立凯放暑假了,今天我俩约好去庄周老师家。 老爷子今天精神状态特别好,开始讲起了书法,又让我写了一张楷书。 等我写完以后,气得他差点没把那张宣纸团吧团吧塞我嘴里。 “你基础太差,还是从隶书开始吧!” 说完,他拿出了一本《曹全碑》,让我临摹。 由于心里惦记着老疙瘩,写的更是歪歪扭扭,气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抽了我脖梗子好几下。 中午,师娘做的炸酱面。 过完凉水的手擀面,再拌上师娘炸肉酱,还有黄瓜丝、青萝卜丝、豆芽、青豆等菜码。 这炸肉酱是老太太用自制的干黄酱、黄豆酱以及甜面酱,三种酱加五花肉丁、大料、大葱等材料制作出来的。 味道那叫一个地道! 下午老师小睡了一个小时,我和刘立凯就在葡萄架下喝茶聊天。 晚饭我回家吃的,直到夜里11点,老疙瘩才回来。 第281章 黄海公司 坐在开着空调的书房里,老疙瘩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早上八点,按照名片上的地址,他来到了蒲黄榆路。 好不容易找了个停车场,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一辆车走,赶快挤了过去。 拎着个大皮包下了车,里面是这两年做的人皮面具,还有一些假发和衣服。 走走停停,又问了两个路人,拐进了一条胡同。 胡同看着有年头了,靠墙一侧有些自行车,几个大妈摇着蒲扇在聊天,两个穿着跨栏背心的老爷子在下象棋…… 这情形再正常不过,京城好多胡同都这样。 他溜溜达达走着,一双眼睛也没闲着。 难道……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一户人家的院门敞开着,大门油漆斑驳,院子里点着煤油炉,味道直冲鼻子。 再往前走。 一个汉子光着膀子蹲在门槛上,一手端着搪瓷缸子,另一只手刷着牙,满嘴的牙膏沫子。 呼噜噜—— 噗! 差点吐老疙瘩脚上。 “哎呦,对不住您馁!”汉子道了声歉,转身回去了,趿拉板“踢踏”乱响。 老疙瘩暗自摇头,没问题,都是普通人。 继续前行了二十几米,来到了一扇漆黑的铁门前。 一旁墙上,钉着块长方形铜匾,上面写着:黄海进出口贸易总公司。 真没想到,杨宁竟然会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办公。 他看到了围墙上的摄像头,隐藏在绿油油的爬山虎里,这东西国内还没有普及,只有一些大的银行装上了。 对于现在的老疙瘩来说,破解这东西早已经是小菜一碟,对方只要有一根网线连接了公网,他就能入侵进来。 他没再多看,按下了门铃…… 一个保洁阿姨过来开的门,热情地带着他往里走。 贼道 第325节 穿过水泥小路,两侧各有一个自行车棚,里面密密麻麻停了好多自行车。 老疙瘩迷惑了。 难道这家“黄海进出口贸易总公司”,还真是一家公司? 一栋四层白楼出现在眼前,里面并不安静,一间间办公室,好多人都在忙业务。 四楼走廊里。 等待领导接见时,他观察了好一会儿。 旁边一间办公室里,几个漂亮女孩打电话,不是用英语,就是韩语和日语。 还有人在填写报关单,忙碌的像打仗一样。 很快,一个女孩过来说,你可以进去了。 老疙瘩道了声谢,走进了杨宁办公室。 办公室不小,只是没什么装修,看着有些寒酸。 “杨小童同志,你好!”杨宁才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远远就伸出了手。 听到“同志”两个字,老疙瘩有些别扭,以前还没人这么喊过他。 两个人握在了一起。 还没说上几句话,桌上的电话就开始不断响起。 老疙瘩只好坐在一旁沙发上,无聊地听着。 “哎呀,刘总……别急,您千万别急,海关抽检嘛,赶上了也是没办法……不过您放心,工作我帮您做,晚上约在了大董……您能不能过来……?” “陈总好!我理解,当然理解,玻璃这东西不超载就没利润……可现在已经卡在那儿了,咱就得想办法不是?” “……” 这一轮电话打完,听得老疙瘩一个头两个大。 他琢磨着,这活儿自己可干不了,小媳妇一样伺候客户,太他妈闹心了…… 杨宁道了声歉,打电话喊过来一个体格粗壮的老娘们,“这是张楠,你叫张姐,她带你去办入职手续,等不忙了以后,咱再好好聊聊……” 话还没说完,办公桌上的座机又响了。 他拿起电话,满脸堆笑,又开始说了起来。 没说两句,桌上的手机也响了…… 张楠说:“跟我来吧!” 老疙瘩跟着她下楼,没什么地下密室,更没有什么高速电梯直达某处。 两个人来到了二楼一间办公室,里面还有五个人在办公。 张楠坐回了自己位置,在抽屉里拿出了一摞表格,“过来填一下……” 接下来,连个凳子都没有,老疙瘩弯着腰撅着屁股,就趴在她办公桌前开始填写资料。 填写的过程中,他曾经一度怀疑我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这儿可能就是家普通公司,招他进来,就是想让他跑业务…… 填写完厚厚一沓资料,张楠又把他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都复印了,随后又带着他下楼,穿过一座后花园,来到了后面一栋小二楼前。 这栋楼至少得有半个世纪了,墙体上满是翠绿的爬山虎。 郁郁葱葱的绿色中,隐约会露出一抹红色,墙体红砖斑驳的厉害。 走进小楼,瞬间浑身都凉爽起来。 直到这时,老疙瘩才发现有些不一样。 这里太安静了。 鸦雀无声! 所有办公室都紧闭房门,都没有铭牌…… 两个人走上楼梯,来到了二楼最里面一个房间。 推开门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小型照相馆。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在调整挂在墙上的布景,两个女孩在弄柔光灯。 见他俩进来,三个人都热情地和张楠打招呼。 “张姐,昨晚你坐上地铁了吗?”中年男人笑呵呵问。 “紧赶慢赶,最后一班!”张楠笑着说:“下次可不和你们几个喝了,一个个像酒桶一样……” 大伙嘻嘻哈哈,怎么看,也不像什么特殊部门的工作人员。 老疙瘩注意到,这些人并不会功夫。 他不由费解,难道这里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能做这个? 他不懂,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一个圆脸女孩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问:“张姐,新人哪?” “嗯,快给他弄吧,杨局说他得折腾一天……”说完她就走了,把老疙瘩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老疙瘩坐在了幕布前,中年男人挎上了照相机,给他拍了几张不同颜色背景的证件照。 圆脸女孩说:“帅哥,跟我俩走,给你化妆!” 老疙瘩拎起皮包,跟着她俩进了化妆室。 这里面积不小,挂了至少一二百套服装,男女都有,各种款式和颜色。 早知道这儿有衣服,自己就不带了! 坐在化妆镜前,他还暗暗腹诽,怪我没和他说清楚。 另一个瓜子脸女孩说:“领导说了,你要拍上百个造型,我俩还真没画过那么多……” 圆脸女孩也说:“对呀,要不先画个老人妆?” 老疙瘩呵呵一笑,拉开了皮包,“不用化妆,戴这个就可以了!” 看着他拿出来的那张人皮面具,两个女孩兴奋起来,拿过去后仔细端详。 “真像!这是什么材质的呀?” “我看像进口的硅胶!” “不对,这肯定不是硅胶……” “帅哥,这是你买的?” 老疙瘩笑眯眯道:“不是,都是我自己做的……” “啊?!” 两个女孩齐声惊呼,再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崇拜。 老疙瘩觉得自己有些装逼,可不得不说,这种感觉非常不错…… 她俩看的,正是以前捐款时戴的那张人皮面具,“童国梁”的媳妇,两个女孩儿都说:“快快快,戴上让我俩看看!” 老疙瘩拿出了一瓶鱼胶,很快就戴好了。 镜子里的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柳眉粉腮的绝色女人。 两个人吃惊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问:“是不是得换条裙子?” “是是是!” 两个人一起点头,开始给他找裙子。 第282章 杨处 虽说只是拍摄证件照,可毕竟有一百多张人皮面具,就需要一百多个造型以及衣服、头套等等。 中午,有人送来了盒饭,味道不错。 老疙瘩和三个人也很快混熟了。 摄影师叫王元林,圆脸女孩叫张芳媛,瓜子脸叫吕汶蔚。 她俩在这里三年多了,工作就是化妆造型。 王元林年头长,据说已经做了十六年。 三个人都很健谈,人也热情。 只是当老疙瘩问到一些敏感话题的时候,都避而不答,很快就会岔过去。 直到夜里九点,才把所有造型拍完,四个人筋疲力尽。 “杨哥,”张芳媛问:“你明天不会再来吧?” 老疙瘩吓唬她说:“来,还有三百多个造型没拍呢!” “不是吧?”她快哭了。 老疙瘩哈哈大笑。 吕汶蔚悄悄怼了她一下,两个女孩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还时不时瞄他几眼。 “真秀气……” “嗯,看看人家那个女妆,比咱俩还像女人……” “比你像而已,我起码有胸!” “你那叫胸?” 贼道 第326节 “不服气?再小也比你的小豆包大吧?” “……” 老疙瘩都听到了,却装没听到,笑着说:“今天可把各位累坏了,一会儿我请客!” 王元林说:“算了,今天再回去晚,我媳妇非得把我皮扒了!” 两个女孩儿一脸失望,明显都想去。 这种情况,老疙瘩就不好说什么了,第一天认识,总不能一个人带她俩出去喝酒。 这时,窗台上的座机响了。 张芳媛接了起来,听了约有五秒钟后说:“嗯,完事儿了……” 随后一脸失望地“哦”了一声,放下电话就看向了老疙瘩:“杨哥,杨阎王喊你过去……” “小张!?”王元林立起了眉毛。 她吐了吐舌头,红着脸说:“才想起来,杨哥和我们大领导一个姓……” 老疙瘩说:“看来今天请不上了,先欠着,改天我请,地方你们选!”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拎着大皮包下了楼,王元林小声说:“杨局真厉害,不知道在哪儿挖来这么个易容高手?” 吕汶蔚说:“我觉得不像其他局的,应该是个江湖人!” 张芳媛悠悠道:“珍惜吧,以后能见到他本来样貌的时候可就少了……” “小丫头,”吕汶蔚笑道:“动春心了吧?” 张芳媛翻了个白眼,“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刚才偷着摸人家好几把……” “胡说,看我撕烂你的嘴!” 两个女孩儿娇笑着,打闹在了一起。 王元林伸了个懒腰,“终于能回家了,累死我了!” 穿过幽静的小花园,老疙瘩又回到了杨宁办公室。 “怎么样?累坏了吧?”杨宁一脸微笑。 或许是从来没上过班,更没有过老板,老疙瘩有些腼腆,客气了两句,违心地说不累,还整了句为人民服务。 “一周以后,你过来把那些证件取走……” 老疙瘩问:“这种护照能出国吗?” 杨宁惊讶起来:“你以为是假的?” “还能是真的?” “废话!”他不悦道:“每一副面孔,都有户口本、档案以及过往经历!如果经不起调查,那不是白折腾了嘛!” 老疙瘩惭愧起来。 此时才明白,为啥昨晚听我说他有上百张人皮面具后,杨宁会失态了。 不说其他资料,就算起上百个姓名,也是件费脑筋的事情。 “领导,”老疙瘩说:“有机会的话,能不能让我哥也来拍一些照片,也方便……” “方便他这个“千面佛”作案?”杨宁斜着眼睛。 老疙瘩脸都红了,喃喃道:“不是,真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也方便以后帮你们做事……” “行了,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说完,张罗着落座。 老疙瘩坐的笔直。 “最近有个学习班,我已经帮你报名了,你去学习一段时间,封闭性质的,需要住宿……” “学啥呀?”老疙瘩觉得可能是一些枪械知识什么的,毕竟他这方面有所欠缺,开枪的准头基本靠蒙。 杨宁说:“学习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 老疙瘩顿时傻了眼。 不是吧? 接下来,杨宁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学习的、工作的等等。 听老疙瘩说完,我长长舒了口气,挺好! 送他出去的时候,我还开了句玩笑:“杨处,好好干!” 一周后,老疙瘩去把那些身份证和护照取了回来,还有好多档案复印件。 两个人坐在书房里,把东西都倒在了书桌上。 拿起两个身份证,一上手我就知道,都是真的。 又拿起一本护照,从纸张到印刷,错不了,同样不是假货! 我随便抽出一份档案。 复印件右上角贴着一张一寸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至少五十多岁了,头发花白,眼袋都快耷拉到颧骨上了。 姓名:章光喜 男:52岁 …… 工作单位:中石化某某公司化工运行部 职务:工程师 下面还有他的个人简历和座机电话。 我和老疙瘩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好奇心大起,他拿起手机就打了过去。 “喂,你好!”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普通话十分标准。 老疙瘩说:“麻烦您帮我找一下章光喜章工。” “哦,你等一下……” 女人不慌不忙,过了至少二十秒钟以后,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好意思,章工去开会了,您贵姓?可以留下电话,他回来以后再回复您……” “哦,那行,我姓杨,我的手机是……” 放下手机,这货嘿嘿直笑。 不料还没高兴一分钟,他手机就响了起来。 老疙瘩连忙接了起来,按下了免提。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有些冷酷:“杨小童同志,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老疙瘩趴我耳边说,是黄海公司办公室的张楠。 被训了至少两分钟,那边才挂。 我不由苦笑,还真是滴水不漏啊,看来所有身份都和这个章光喜章工一样,都能经得起推敲,甚至是调查。 难道他们的人,各行各业都有? 厉害! 果然厉害! “哥,等以后我再想办法,给你也做一些……” 我笑了起来,“傻小子,我在你这里面挑几套资料,再用其匹配的人皮面具,不就可以了吗?” 老疙瘩一拍后脑勺,“哎呀我艹,瞧我这猪脑子!只要不是女人,哥你都没问题!” 我翻了个白眼。 臭小子,骂人不揭短不知道吗? 再说了,唐大脑袋那个逼样都能装成女人,我怎么就不行? 两天以后,老疙瘩带着行李和洗漱用品,开车走了。 宁蕾走了,唐大脑袋做了喇嘛,现在老疙瘩也去学习了,若大的家里,除了蒲小帅他们四个,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真是冷冷清清…… 生活还得继续。 我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 每天早上,带着虎子和布丁去跑步,风雨无阻。 跑完回家冲个澡吃早饭,随后就在书房离看看书、练练字或者上网。 一周还要去琴行上两次课,一节钢琴,一节唢呐。 因为刘立凯在放暑假,两个人几乎每天下午都去老师庄周家。 他们都说,我的隶书进步很大。 庄周经常有活动,我和刘立凯也常跟着去,这个圈子越混越熟。 我还去了黄胖子的恋家房屋中介一趟,受到了非常热情的招待,大姑娘小媳妇都穿着黑色制服白衬衣,站立两排鼓掌。 随后齐刷刷地鞠躬,“欢迎武老板莅临指导!” 我一激动,差点对黄胖子说:换一批…… 这里是恋家总部,就在北三环中电信息大厦附近,环境整洁优美。 据黄胖子说,他们已经扩展了六家门店,效益相当的好。 当天晚上。 我这个甩手大掌柜,请总部所有人喝了顿大酒。 第283章 冤家路窄 贼道 第327节 很快到了八月底,酷暑依旧。 后海人流如织,大街上的车也是越来越多。 有一天从恭王府门前溜达,吓了我一跳,游客竟然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伍,一个个汗流浃背。 人类最喜新厌旧,总爱从自己住腻歪的地方,跑到别人住腻歪的地方。 想起那晚黄胖子的话:武爷,知道你那院子现在能卖多少钱吗? 我说不知道。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千万,出手就没! 我还真吓了一跳,我这套院子是266万买的,这才几年哪,就翻四倍了? 只要不犯法,做什么买卖也没这个回报大吧? 黄胖子还忽悠我卖不卖,我差点没踹他,“卖个屁!麻溜帮我再踅摸几套……” 这天晚上。 古玩收藏协会有个聚会,刘立凯有事儿,庄老师白天有些中暑,就打发我去了。 酒会才进行半个小时,我就提前告辞了,原因是相互吹捧的让人腻歪。 太热,懒得自己开车,我是打车过来的。 站在昆仑饭店门口,等得我一身大汗。 饭店门口很热闹,应该有好多场活动,同时都在里面举办。 已经连着过来三辆出租车了,可我都没抢过这些人,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还是离这儿远一些吧! 迈步往台阶下走。 迎面一个穿着白裙、身材高大微胖的中年女人,正风风火火地往台阶上走。 两个人刚刚交错过去。 就听“咔”的一声脆响,身后女人又是“哎呦”一声。 我下意识回头,就见中年女人雄壮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眼瞅着就要朝后跌倒。 这要是滚下去,肯定得摔坏! 我一双眼睛扫了过去,马上做出了判断。 她穿了一双白色高跟鞋,右脚的鞋跟竟然断了! 女人惊恐地喊了起来,“啊——”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的一只手,推在了她的后背上。 这体格,肉真厚实。 虽说我救了她,却只敢这么撑一把,并不敢接触到她其他任何部位。 不管是巧合,还是谁要算计我,务必小心再小心。 “谢谢,太谢谢你了!”女人稳住了身体,转过身连忙感谢起来。 她大约四十多岁,站在往上两节台阶上,个子比我还高出了半头,看样子起码得有175公分左右。 她骨架不小,身上的肉也不少,应该是到了年纪开始发福。 大脸盘上浓眉大眼,一脸福相。 我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老疙瘩还说自己不能易容成女人,难道人家不是女人? 饭店前一些等车的客人围了过来,都在看热闹。 我问:“大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真是太谢谢你了!就我这体格子,真摔下去的话,都能把你砸扁了……” 我笑了起来,这东北大姐,还挺有意思。 点了点头,就要往下走。 女人说:“小兄弟,能不能帮下忙?” 我蹙起了眉,扭头看她。 她弯腰脱下了那只高跟鞋,高跟还连着一点皮,悠悠荡荡。 这鞋可是不小,起码得四零的。 她苦着脸说:“麻烦能不能扶我到停车场,我去换双鞋……” 我第一反应,这个女人可能有问题! 冷眼看着她。 “瞅我嘎哈?”女人立了眉毛,“要是有事儿你就走,不急的话就帮我一把!” 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脾气还挺暴! “笑啥?”女人弯腰脱下了另一只高跟鞋,迈步就往台阶下走。 “哎呀我艹,真他妈烫!” 听她出口成脏,我更是觉得好笑。 “晒一天了,能不烫嘛!”说完,我伸手拿过了她手里那只没坏的高跟鞋。 “咔!”将上面的高跟掰断了,递给她说:“穿上吧!” “你扶着我点儿!”她一只手按着我肩膀,开始往脚上穿,嘴里嘟嘟囔囔:“奶奶个腿儿,三千多的鞋,像他妈纸糊的一样……谁要是再和我说进口的好,我把她牙掰下来……” 我真想说,大姐你这个体格子,真不适合穿高跟鞋。 搀着她,一瘸一拐。 她边走边端详着我,“听你口音,龙省的?” “是!” “我也是,老家大庆的,出来快二十年了……” 女人十分健谈。 “我看你反应速度不错,体格虽说不是一身腱子肉,也挺结实,有没有兴趣做我司机?” 我有些好笑,“您司机呢?” “提拔去了外地,做分公司经理了,怎么样,有兴趣没有?前途无量!” “我有工作,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姐……” 女人开始说起她公司的福利待遇如何好,又介绍自己:“我叫石珊,做建材生意的……” “你叫啥?”她问我。 “我姓武。” 说着,两个人来到了一辆黑色的奔驰s前。 没想到还是个富婆! 石珊打开了后备箱,在里面拿出了一双半根的水晶凉鞋,开始往脚上套。 “石大姐,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我转身就走,不料被她一把扯住了胳膊,“别走啊,一会儿姐送你回去,这大热天地打车多费劲儿!” “不用,真不用!”我刚想挣开。 “不行!”她恼怒起来,“要是没有你,今儿我肯定得摔下去,还不得摔个好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等我上去打个转儿,然后姐请你去吃饭……” 此时对方如果不是东北人,我肯定会怀疑她居心叵测。 哪能帮个忙就这么热情? 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可这番表现放在东北人身上,尤其还是这么个爽朗的女人身上,一点儿都不突兀! 这就是典型东北人的热情。 我真不想去吃这个饭,可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撒手。 “这个饭局我不得不来,你就装成我弟弟,我敬杯酒肯定走,行不行?就当帮姐一个忙,这顿酒你要是不去喝,我得难受死……” 我也看出来了,她就是个普通人,不是有人给我下套子,又或者是什么仙人跳。 毕竟是个女人,又是老乡,我就没好意思用力挣。 另外,我还真挺喜欢她这个性格的,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认识认识也不是不行。 “石大姐,行了,我跟你走还不行吗?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小样儿,还挺封建的,我都快能做你老娘了,怕什么怕?!” 说完,竟然一把抱住了我一条胳膊。 这老娘们,太猛了! 夏天穿的薄,我明显能感受到她胸前的波涛汹涌和热量。 这回我可不管了,连忙往出扯胳膊,“石、石姐,我跟着你……” 她松开了手,歪着头大笑,声音传出去好远,“哈哈哈哈,脸还红了,小家伙真有意思!” 就这样,我又被她拉回了昆仑饭店。 包房的大门一拉开,就听到了里面的人声鼎沸。 好大一桌子人,扫一眼,二十一个人,连男带女,连喊带叫。 “石总!?”一个小分头男人站了起来, “您可是姗姗来迟,快,自罚一杯!” 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 看了一圈,万万没想到,竟然还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贼道 第328节 他也认出了我。 这人就是今天春天,我和唐大脑袋他俩从太原回来以后,有天晚上我和张妖精牵着虎子沿后海溜达,遇到的那个公鸭嗓。 当时他带着女朋友,牵着一条黑色没尾巴的罗威纳。 因为挑衅我,被虎子一口咬死了! 石珊一口干了杯中酒,然后拉着我落座。 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笑道:“石老妹儿,改胃口了?喜欢这么年轻的了?” “老田,别他妈扯犊子!这是我弟弟!”石珊笑道。 我也不说话,坐在了她身边。 想想挺有意思的,十几分钟以前,还都是陌生人,现在竟然坐在一起喝上酒了! 第284章 韩家兄弟 一个胖子说:“啥弟弟?我看是情弟弟吧?” 众人哄堂大笑。 石珊也不生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张嘴“叭叭叭”真能说,很快就把这些人说灭火了。 矛头调转方向,这些人开始调戏起我斜对面一个披肩发女人。 我伏在石珊耳边问:“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都是同行,非要弄个什么建筑材料协会,一天天胡吃海塞……” “那你还来?”我说。 她语气中满是无奈,“没办法,不合群儿的话,就会处处受排挤,只好应付应付……” 她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那个公鸭嗓正趴在一个眼镜男耳边说着什么。 我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愤恨。 这小子,要使坏! “石姐,那两个人是谁?” 我眼神飘向了公鸭嗓他俩。 “这是兄弟俩,弟弟叫韩凯,戴眼镜的是哥哥,叫韩铭,天津人,来京城十几年了,一直从事建材生意……” 她收回了目光,看了我一眼,“认识?” 我点了点头,“有点儿过节!” 她一脸疑问。 我只好解释了两句:“春天的时候,我牵我家狗遛弯,这个韩凯也牵着一条狗,说话贼难听,我家狗就把他的狗咬死了……” 石珊脸色凝重起来:“韩凯啥也不是,可他哥韩铭不简单,认识的社会人很多,这次他对建筑材料协会的会长势在必得……咱们走吧!” 说走就走,她麻利地站起身。 这个举动让我很舒服,虽说之前她说过敬杯酒就走,可谁都明白,这话水分太大。 此时她知道我和韩凯有仇后,马上就要离开。 这是怕我吃亏呀! 石珊笑吟吟端起了酒杯,“各位,家里还有一些事情,我敬大伙一杯,就先告辞了!” “我喝三个,你们随意!先干为敬!” 说完,她一口干了七钱杯里的白酒,拿起桌子上精装的二锅头自己倒满,又干了一杯。 继续倒满,继续干杯。 这三杯酒喝的,毫不拖泥带水! 我不禁暗叹,好一个东北娘们! 爽快! 好多人也都拿起了酒杯,有人开始叫好,有人还在鼓掌。 大部分人都干了杯中酒。 看得出来,刚才这些人虽然和她打打闹闹,但对她并没有真的敌意,甚至还有些许敬佩。 这或许和她的性格有关系。 我看的清楚,韩凯和他哥一动没动,连酒杯都没端。 还是要找茬的节奏! “各位,咱们改日再聚!”说完,石珊转身就走,伸手拉了我胳膊一下。 我身后响起了一些椅子挪动的声音,好多人在起身相送。 两个人才迈出去两步,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等一下!” 我没听过眼镜男韩铭的声音,但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受他弟弟蛊惑,开始找我麻烦了。 这种烂事儿,到底没躲过去! 我和石珊停住了脚,回头看了过去。 就见韩铭靠在椅子上,浑身像没骨头一样,懒洋洋道:“石总可以走了,可你这个弟弟,必须留下!” 我没说话。 石珊脸就沉了下来,“小韩,既然知道他是我石珊的弟弟,这番做派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韩铭看着天花板打哈哈。 “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问问你的小白脸儿,我为什么非要留他?” “我他妈再说一遍,他是我弟弟!” “和谁“他妈,他妈”的呢?” “和你!” 火药味儿四起,所有人都一声不出看着。 石珊瞪着他继续说:“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忘了八年前你是怎么求我的了?今天和我整这一出儿?如果不是我帮你渡过难关,你韩铭还能坐在这里耀武扬威?!” 嗡—— 一桌子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真是没想到,石珊曾经还帮过他,这个人可是够狼的了! 公鸭嗓韩凯嚷了起来:“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大洋马从中间赚了多少钱怎么不说……” “你放屁!”石珊脸都涨红了,高挺的胸脯上下急促地起伏着,“天地良心,那批木材我他妈一分钱都没加……” “姐,你走吧,我留下!”我见她真是气急了,就想让她先走。 我坐回了先前的位置。 石珊也过来了,“武老弟,这时候让我走,你就是在骂我了!” 她也坐下了。 我有些无奈。 这房间里人够多,但都各藏心眼,能帮韩家兄弟的,估计没几个。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我悠悠然点了根烟,看向了韩铭,“韩老板,说说吧,留下我做什么?” “你的狗,咬死我弟的狗,没有赔偿对吧?” “没错!”我并不否认,“可当时是他一再挑衅,我的狗才忍无可忍的,那天现场有很多群众,不信的话,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可以找给你……” “不麻烦了!拿200万,这事儿就了了!” “多少?!”石珊蹦了起来,“韩铭,你穷疯眼了吧?” 韩铭斜着眼,“大洋马,我俩谈事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难道石珊的绰号叫大洋马? 先前韩凯也这么叫。 你别说,还真挺形象的,石珊在女人里面绝对是大高个,再加上她骨架也大,怪不得会有这么个绰号。 “我操尼玛!”石珊破口大骂,紧接着就蹿了过去,三步并做两步,绕过一侧几个人,来到了韩铭身侧。 “咋?你还想打我?”韩铭还是那副样子,斜着眼看人。 啪! 石珊扬手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真是结结实实,眼镜都飞了出去。 呼啦啦—— 一左一右几个人,包括公鸭嗓韩凯,都站了起来。 人就扑向了石珊,我也连忙窜了起来。 虽说石珊脾气爆了一些,可如果没有自己,人家肯定打不起来。 一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我刚冲过去,就见石珊已经被推翻在地,韩家哥俩高高抬起脚,就要往她身上踹。 啪! 啪! 贼道 第329节 啪! 啪啪啪…… 爆裂声不间断地响起,桌上的啤酒瓶在我手里挨个爆裂,六个空瓶子,全部打在了这些人的脑袋上。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六个人都捂着后脑勺,摇摇晃晃,明显还在发懵。 我懒得搭理他们,甩了甩手上的玻璃碴,伸手将石珊扯了起来。 “石姐,没事儿吧?” 她拍打了几下衣裙,“没事儿,姐当年打架的时候,他们还穿开裆裤呢!” “我操尼玛!”一个光头冲了过来,手里也拎起了一个啤酒瓶子。 我看都不看他。 一扬手,锋利的手术刀就逼在了他喉咙前。 第285章 你惹不起 手术刀抵在了光头的喉咙上,他像被点穴了一样,举着酒瓶子僵在了那里。 我缓缓看向了他,咧嘴一笑:“动?我就割开你的喉咙,鲜血会像箭一样窜出来,把这一桌子菜都染成紫红色……” 这番话,我是笑着说的,可声音却有着一股透骨的寒冷。 冷得让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下一秒就会划下去! 鸦雀无声! “我们走!” 韩铭咬牙切齿地扔下了三个字。 被我用刀抵住喉咙的小子缓缓往后退,见我没有动,如获大赦,赶紧跟上他们。 走到门口,韩铭又回过头,扔下了一句狠话:“有种就等着我们,谁走谁他妈就是大姑娘养的!” 我冷眼看着他。 真有意思,还不让我们走,这是要摇人去了?小孩打架吗? 石珊说:“准会长大人,别忘了把账结了!” 六个人走了,摔的房门砰砰作响。 很快,其他人也都纷纷告辞,一个个像躲瘟神一样。 只有先前开玩笑的中年胖子和谢顶男停下了脚,“石总,快走吧!现在的小韩可不是八年前了……” 很快,包房里就剩下了我俩。 看着这一桌子的残羹剩菜,我不由苦笑,可惜了,自己一口菜没吃,一口酒没喝。 “小武兄弟,”石珊看着我,“谢谢你刚才救了我,那几下也确实够猛,可你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人!” 她叹了口气,“韩铭,你惹不起!” 我拿出了一盒红梅,最近抽烟有点儿乱套,长时间抽软中华,有时候就特别想抽红梅。 她伸了伸手。 我抽出一根,又帮她点燃。 “你走吧!”她深深吸了一口烟,“听姐的,快走!我来想办法!” 我说:“石姐和我说说,这小子什么势力,怎么就惹不起了?” 她急了,“让你走就走得了,墨迹啥呀?你说你要车车没有,浑身上下的衣服连个牌子也没有,抽的还是红梅,拿什么和他们比?” 红梅是不假。 可我有车好不好? 哦,对了,今天太懒,没开车。 我又低头看了看,身上是套湖蓝色的中式半袖套装,是张思洋给买的。 因为是丝绸面料,又是纯手工缝制,记得当时的价格是九千多。 能买三双她那双掉鞋跟的高跟鞋。 虽说没什么牌子,可不丢人吧? “听姐的话,快走,不然来不及了,我打个电话……”说完,她把手里的半截烟按灭在了吃碟里,拿出了手机。 “峰哥,我……有个事儿和你说说……” 我怎么可能走? 没我人家打不起来,现在出事儿了,我逃之夭夭?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石珊已经打完了电话,明显心里有了底,也不再赶我走了。 她说:“一会儿来的人叫峰哥,是朝阳区数得上的老炮儿,一会儿你客气点儿,我也是有一些老面子,才请得动他……” 峰哥? 我想了又想,暗暗摇头。 没听过。 又想,万一她找的人不行怎么办? “姐,我也打两个电话吧?!” “别别别!”她连忙摆手,“你能找谁呀?万一整来几个小生荒子,很容易把事情搞乱套!” “另外,这种事情最忌讳找人太多,让人觉得你不放心他……” 没办法,那就算了吧! 见她明显轻松下来,我也安心了,或许她找的人真好使。 我肯定一点儿都不紧张,管他是谁,无非是一些社会大哥,我怎么可能怕他们? “小武兄弟,”石珊一脸好奇,“你是外科大夫?” “啥?”我一脸懵逼,怎么整出这么个问题? 她扬了扬粗浓的眉毛,“就是你刚才……” 说着,她手一扬,做出了一个我先前扬刀的动作,嘴里还“咵——”的一声。 “我看得贼真亮儿,你拿的是把不锈钢手术刀,不是外科大夫的话,拿那玩意儿嘎哈?” 看着她满是童真的动作,我真是哭笑不得,这大姐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岔了过去。 两个人天南海北聊了40多分钟,包间的门开了。 打头这人五短身材,小平头小眼睛。 看他年纪有三十七八岁,穿着一件黑色跨栏背心,脖子上一条粗矿的空心金链子。 他两条手臂上纹满了刺青,乱糟糟的看不出个所以然。 “峰哥!”石珊站了起来。 随后她就怔在了那里,我也看到了,这位峰哥身后人不少,一个个描龙画凤,凶神恶煞一般。 可这些人里面,竟然还跟着韩铭和韩凯哥俩。 这位峰哥是什么意思? 两边通吃吗? “石姐!”峰哥叫的亲热,一嘴的京片子,“怎么搞的?你们不都是朋友嘛,这是折腾啥呢?” 我不动声色看着这些人。 石珊说:“峰哥,事情我都和你说了,你给做做裁判,有他韩铭这么出事儿的吗?” 韩铭沉着脸,“别说没用的,200万一分不能少,再加上我们六个人,每人还挨了一酒瓶子,一下五万,230万,预备钱吧!” “老韩?!”峰哥面露不悦,“什么狗能值200万?你丫别狮子大开口!” 石珊不说话了,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 “来来来——”峰哥笑呵呵地张罗起来,“都是老朋友,坐下慢慢聊嘛!” 很快,桌子坐满了,都是他的手下。 而我和石珊、韩家两兄弟却动都没动,面对面站着。 我刚才仔细观察峰哥和韩铭。 有一种可能,韩铭吹哨子没约来人,他肯定知道石珊和谁有关系,于是也给峰哥打了电话。 接下来,这位老江湖一手托两家,开始和稀泥了。 我瞥了石珊一眼。 别看这老娘们表现出来的像个糙汉子,可她绝对不傻,否则也混不到今天! “哎——”峰哥喊我,“你,过来过来……” 听他像叫狗一样叫我,我也没生气,笑了笑就走上前两步。 “峰哥,有事儿?”我问。 他问:“听说你丫挺猛啊?” 京城大佬我见多了,压根就没听过他的名字。 贼道 第330节 “还行吧!”我依旧微笑。 “小子!”他脸色开始难看起来,“老话说得好,冲动是魔鬼呀!” 这剃着炮子头,戴着大金链子的流氓,竟然还拽了句词儿。 我不搭腔,笑呵呵看着他。 “这儿是京城,这儿是朝阳!”他扬着泛着青茬的脑袋,“再猛也没用,你一个人再猛,能打得过姆们这么多人吗?” 石珊说话了,“峰哥,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帮他们的?麻烦给我一个解释!” 峰哥脸不红不白,“石姐此言差矣……” 我差点“噗嗤”一下笑出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人家还真是个有学问社会大哥! 石珊瞪着他。 峰哥懒洋洋地靠着椅子,二郎腿抖得很有节奏,嘴角叼烟,老大派头十足。 这场面,这形象,让我响起了《古惑仔》里郑伊健唱的那首《刀光剑影》: “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 洪兴掌管一带; 波楼鸡窦与大档,都睇晒, 陀地至高境界; 论背景,至强大, 论劈友,我不言败……” 在这里,把这首歌送给朝阳我峰哥,从今往后,这就是你人生的主题曲。 第286章 老炮儿 老炮儿峰哥两只手一摊,“都是老朋友嘛,既然信得过我,我就从中协调一下……不就是死了条狗吗?咱折中一下,连狗带人,100万,这事儿就算了!” “不行!”公鸭嗓韩凯喊了起来。 啪! 斜对面一个染着绿毛,长头发的小子拍了桌子,“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韩凯瞪着眼睛,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韩铭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轻声细语道:“怎么着都得给峰哥面子,100万就100万……” 他还没说完,石珊已经笑了起来,“都是好演员!” 说完,伸手一拉我的胳膊,“老弟,走了!” “谁敢走?!!”峰哥声音冷得天寒地冻,“石总,我峰哥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是吗?” 石珊回过身看他,“峰哥面子没的说,可今天屁股坐的歪,又乱点鸳鸯谱,我不接受!走!” 两个人大步往出走。 椅子挪动声响起,韩凯大喊:“臭娘们,你给我站住!” “老凯,你安稳一点儿!”峰哥说。 身后都沉重的喘息声,很意外,他们没再拦我们。 看来石珊的底气不止是峰哥,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忍。 当然了,也有可能不想当面闹的太僵,背后再使阴招儿也不晚! 两个人来到了停车场。 我说:“石姐,我觉得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要不……” “要不啥?”她白了我一眼,“你是有房子卖,还是有地卖?100万哪,把你骨头渣榨成油,也弄不到这么多钱!” “石姐,你听我说……” “你可拉倒吧,老老实实回你的出租屋,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了……上车!” 她坐进了驾驶位,我只好也上了车。 实话实说,我挺感动的。 这事儿和人家真没什么关系,就算她和韩家兄弟曾经有过不愉快,可为了生意,彼此都不会主动去揭曾经的伤疤…… 这次都是因为自己,才会闹的这么不愉快。 也是冤家路窄,1.68万平方千米的大京城,1382万人口,咋就这么巧呢? “你住哪儿?”她问。 “后海。” “杂院儿?” 我不由苦笑,自己看着就这么穷吗? “嗯!”没办法,只好应了一声。 “杂院儿还是贵,我刚来的时候,和你姐夫住了两年的地下室……” 她的语气萧索,满是回忆。 “那时候,我两口子在工地做瓦工,你姐夫是真能干,日子过的虽然苦一些,可回家倒头就睡,连个梦都不做……踏实!” 我问:“姐夫现在和您一起忙公司的事情?” “几年前就离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了钱就变坏!他在外面养了仨,也生了仨,其中一个丫头都上小学了,我才知道。” “呦?!我可没说大兄弟你!”她还解释了一句。 我没说话,敢情我不是男人呗? 她又接着说:“也不都怪他,年轻时一天到晚泥汤冷水地泡着,做下了病,我一直没孩子……都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也是急了!” “这就是命,养了三个女人,一个带把儿的都没生出来……”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虽然她恨前夫,可言语上并没有太多的怨气,甚至一个脏字都没说。 这是个善良的女人。 虽然看着粗枝大叶风风火火,却有颗柔软的心。 这就是典型的东北女人。 嘴上不饶人,心眼儿贼好使。 她说了好多家里的事情。 虽说是第一次接触,说的又是家长里短,奇怪的是,并不让人厌烦。 她属于跳跃性思维,一点儿过渡都没有,又跳到了另一件事上。 “你给我打个电话,到家我把你手机号存上,你也存上!等什么时候想好了,姐这边司机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 还没说完,又一拍脑门,“都忘问了,你会开车吗?” 我笑了起来,“会!” “那就好!”她很开心,看样子,是真想让我给她当司机。 我让她在大石桥胡同停了车。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下车后把着车门叮嘱她:“石姐,有事儿一定给我打电话,我来想办法解决,记住了吗?” 她直摇脑袋,“你这小子吧,长的挺精神,下手也够黑,可这个爱吹牛逼的毛病得改改……行了,姐走了!” 大奔一声低吼,很快就拐上了鼓楼大街。 听她说自己爱吹牛逼,站在路灯下,我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这大姐,有点儿意思! 洗完澡躺在床上,我还在琢磨着今天的事儿,总觉得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一晚上,手机都没有动静。 第二天我没出门,直到吃晚饭,石珊也没再找我。 给老疙瘩打了个电话,结果又关机。 也不知道在什么深山老林里上课培训,神神秘秘的! 晚上九点。 我坐在书房喝着茶,手里拿着一本《中国历代古钱币辨伪图录》。 这是老师庄周几年前出版的专业书籍,在业内名气很大。 老师的专业是杂项,涉猎极广。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武兄弟,我是你石大姐……”那边石珊语气疲惫,声音也有些哑。 “怎么了?”我知道,肯定出事了。 “韩铭又找了两伙人,下午来公司威胁我,让我把你交出来!结果谈崩了,这些人砸了我办公室,我这边也找了人……最后的结果就是,我拿二十万,你过来给韩凯赔个礼……” 我艹,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武兄弟,整不过就是整不过,咱认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丈夫能屈能伸……” “石姐,你告诉我在哪儿吧,我这就过去!”我说。 “三里屯小野会所富士山包房……他们人不少,都是社会上有名的人物,咱惹不起!不过你放心,让你过来肯定就能保证你的安全,钱更不用你拿一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事儿过后,你得给姐当司机,别让姐白掏这二十万……” 得! 都这时候了,她还惦记着让我当她司机呢! 贼道 第331节 放下手机,我不由狞笑起来。 行,人还不少?都是有名的人物! 玩黑的是不是? 那就看看谁更黑!谁更有名! 小马哥还没回雪城,不过他是一条过江龙,还是不要给他找这个麻烦。 大头前两天去了上海,说有位大领导父亲去世,他去操办。 思来想去,我先给远在深圳的加代打了过去。 好半天,那边才接起来。 听筒里乱糟糟的都是音乐声,又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传来加代爽朗的笑声: “老四,想三哥了?” “可不咋滴,你都多久没回来了!”我说。 寒暄几句,我就进入主题,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峰哥?!”加代嘀咕了一句,又想了好半天,“朝阳的?个子不高?眼睛挺小的,说话爱甩词儿?” “对对对,是朝阳的,说话文绉绉的。” 加代哈哈大笑,“你给马三儿打个电话,让他派个小弟过去,那小子就得吓尿裤子了!” 我说:“韩家哥俩又找了几伙人,听说下午把石大姐公司都砸了!” “过分!我给马三儿打电话,你直接去就行了!” “好,谢谢三哥!” “谢个屁,你丫再扯这个,回去收拾你!” 说笑着,两个人挂了电话。 其实我完全可以直接给马三儿打电话,可和他相识毕竟是通过加代,又是第一次办事儿,不好隔着锅台就往炕上爬。 马三儿是老京城人,让他名气大噪的是1993年,在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上,他曾经用酒瓶子,捅瞎了一个摇滚女歌手的眼睛。 就因为这个女歌手口无遮拦地说了一句:京城有啥好的,都他妈是白痴…… 只找马三不行,万一对方有和他关系好的怎么办? 于是,我又开始打电话。 先打给了闫京。 听我说完后,他笑道:“这是要和咱们玩社会?你给杜崽儿他们都打个电话,都去瞧瞧热闹!” “我打?好吗?!” “你是我兄弟,有什么好不好的?” “得嘞!” 接下来,我又给菜市口的杜四儿,丰台的崔志广,厂桥的边作军,南城的杜云坡,开金矿的李宝敏……分别都打了电话。 这些人,都是闫京和加代介绍我认识的京城老炮儿,那段时间我整整喝了近半个月大酒,每天都醉熏熏的。 所有人都很客气,赶的也巧,都在京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想让我赔礼道歉? 想和我玩社会? 四十分钟后,我驱车来到了位于三里屯的小野会所。 第287章 小野会所 下车后,我一眼就看到了石珊的那辆黑色奔驰。 看来她早就到了。 停车场一溜好车,奥迪、奔驰、宝马、皇冠、沃尔沃、丰田4500…… 这个时间正是会所上客的时候,门口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儿,其中还有一个穿着和服,不时有人往我这边看。 我家离会所最近,应该是最先到的。 惦记着石珊,就没等他们,直接往会所里走。 “帅哥,一个人吗?”一个黄头发的女孩儿叫我, 我没吭声,目不斜视。 随着转门往里走,身后响起几个女孩儿的笑声。 好像是在说我这身中式衣服老土,我不好奇,也懒得听。 刚走进大厅,就感觉到了通体凉爽,身后响起一个女孩的说话声。 说的是日语。 我停下脚,转身看她。 是那个穿和服的女孩儿,跟着我身后进来的,女孩儿眉清目秀,十分漂亮。 她挪动着小碎步,弯腰行礼,用汉语说:“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我问:“不是日本人?” 她脸红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别穿这种衣服!”我冷下了脸,转身就走,“把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真是理解不了,那段耻辱才过去多少年,难道有些人就这么健忘吗? 没人带着,我四处找富士山包房。 拐过一个弯,看到了满走廊的人,不用问,这儿肯定就是了! 走廊里站了至少三四十人,都是些社会混子。 这些人站没站相,抖着腿,叼着烟,相互之间拍拍打打,一看就不只一伙人。 见我过来,一个光头伸长了脖子瞪我。 我认识他,昨晚就是他,被我用手术刀抵住了喉咙。 还有几个小子,眼神都十分不善,这是因为都被我用酒瓶子砸过脑袋。 我也不迟疑,大步往前走,人群分开两侧,一个个瞪着眼睛像要吃人一样。 来到包房门前,伸出手,推开了双开的实木大门。 包房很大,里面有八个人。 石珊靠在窗台前,抱着肩膀。 韩家兄弟靠在她不远处,同样也都抱着肩膀。 一排豪华的纯皮沙发上,坐着五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峰哥,拿着牙签在吃果盘里的水果。 另外四个人里,最年轻的也得三十出头,都是满脸彪悍。 我一个都没见过。 所有人都抬头看我。 “老弟!”石珊迎了过来。 沙发上一个中年瘦高个说:“妹子,他就是那个姓武的?” “六哥,他就是小武!” “行了!”被叫六哥的瘦高个说:“既然已经来了,就按照先前说好的,让他给韩老板赔个礼就行了!” 我明白了。 这个六哥是石珊找的人,而另外三个人,都是峰哥或者韩家兄弟的人。 很明显,石珊社会上的关系真不如韩家兄弟。 昨晚峰哥不想撕破脸,所以拦下了韩凯,今天这哥俩肯定越想越憋气,于是又找了人,去砸了石珊办公室。 “武兄弟,这是六哥……”石珊给我介绍。 我点了点头,却没叫人。 这位六哥也不过如此,既然石珊找到了他,就应该帮着摆平! 也不知道是怎么谈的,看着好像挺厉害,从最开始峰哥说的100万降到了20万。 可不要忘了,对方还砸了石珊的办公室,还得让我赔礼道歉! 这就是惨败! 丢人! 峰哥身边一个胖子看向了韩铭, 说:“就他?还能给你们一顿酒瓶子?” 他大笑起来。 韩家哥俩脸都红了。 “过来吧?”这胖子朝我招了招手,“给韩老板鞠仨躬,说自己错了!” 石珊轻轻怼了我一下。 我一动没动,摇摇头说:“不好意思,这个结果我不接受!” 胖子指着我就开骂:“操尼玛!你特么傻逼吧?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你说话的份吗?” 瘦高的六哥眉头紧锁,“妹子,要不你俩出去再聊聊?” 不等石珊说话,我拦下了她,环视一圈后说:“就算我的狗咬死了韩老二的狗,可你们不也砸烂了石姐办公室吗?说到赔钱,公司是不是应该比狗更值钱?” 贼道 第332节 峰哥一脸不耐烦,“你丫是不是念书念傻逼了?和我们讲道理呢?这个世界谁的拳头最大,谁就是道理!懂吗?” 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笑呵呵道:“到底是文化人,峰哥这话我认同……” 石珊拉了我一把,背过身儿小声说:“我的亲老弟呀,你可别起妖蛾子了,不就是20万嘛,姐拿得起!赶快把事情平了就得了,有这个时间多签两个合同就赚回来了!” 我说:“石姐,钱不钱的无所谓,可这个腰……我弯不下!” 她彻底无语了,一脸担心,“你、你咋这么犟呢?!” 另一个没说话的中年大哥张了嘴,声音嘶哑:“钱老六,整不明白的话,我们就先撤了……” 六哥姓钱? 看来势力也就一般,不然这位怎么可能直呼“钱老六”? 太不尊重人了! “石总!”钱老六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瞪着石珊说:“哥哥我帮你从一百万谈到了二十万,你能不能按照定好的做?不能的话,我就走了!” 石珊也急了,“六哥,您别生气,我和我弟再聊聊……” 我笑了,伸了伸手:“六哥是吧?走好,不送!” 钱老六眼珠子瞪得更大了,“你让我走?” “如果您就是这么帮忙的话,我看不如就走吧!”我说。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钱老六“呼呼”地喘气声。 “六哥,他年纪小不懂事儿,您别生气……”石珊陪着好话。 我能理解,她两口子是八十年代来的京城,从工地瓦工做起,一步步做起了建材生意。 在那个年代,想要生意顺顺利利,就不得不接触一些社会上的人。 她谁都不想得罪,因为一个弄不好,今后就是一步一个坎儿! 生意还做不做了? “石总,”钱老六喘着粗气,“看在我和老董当年的关系,这些年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你,你说说,我要过你一分钱的好处吗?” “是是是,六哥是讲究人,在石景山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韩凯大摇大摆走到了我身前,“都这时候了,你还牛逼啥呀?赶快拿钱!” 我叹了口气,“你小子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他伸出手指点我胸口:“你能要我命啊?你是根毛啊?” 石珊过来推他,“韩凯,过份了吧?” 他斜着眼:“大洋马,我们已经给足了六哥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了!” “你?!”石珊气得身上的肉都在抖。 韩凯又开始怼我,一下又一下点得还挺用力,“掏不出来这么多钱?也行,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可以给你省一半儿……” 这时。 “砰”的一声,两扇木门被推开了。 马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呦喂,这么多人?” 房间里除了我,全都愣在了那里。 沙发上的峰哥一下就蹿了起来,小跑着迎了上去,“哎呀呀,三哥?!竟然是三哥?!你也来玩了?” “你是?”马三斜着眼看他。 “我呀,朝阳的李大峰,以前和表哥玩的……” 其实马三知道他在,我都告诉他了,这家伙是故意的。 “表哥?丫还没出来呢?”马三一口地道的京片子。 “是是是,”峰哥点头哈腰像个小太监,“快了,快了,再有不到五年就能出来了……” 韩凯腿儿特别快,见势不妙,马上挪回了他哥身后。 第288章 打脸的感觉真爽 此时,屋里几位大哥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是满脸狐疑,不明白马三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马三看向了我,脸上瞬间堆满了笑,伸开了双手…… 由于我的位置旁边正是韩铭,他明显有些发懵,竟然下意识也张开了双臂。 “哈哈哈哈——武爷!” 这家伙,一个熊抱就紧紧抱住了我,还小声在我耳边用东北话问:“嚣张不?肉麻不?” 我打了他胸口一拳。 话说两个人的感情都是喝出来的,还真一次事儿没处过。 没想到,他能第一个赶到。 讲究! “各位——!”马三儿搂着我的肩膀,拉长了声调,“这位……是姆们京城着名收藏大家,也是我马三的亲兄弟,武爱国,武爷!!” 屋里所有人的脸都变了,其中韩家兄弟最是可怜,低着脑袋不敢看我。 石珊瞪着那双迷茫的大眼珠子,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该说不说的,这打脸的感觉,是真他娘的爽! 尤其看着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这些社会大哥,瞬间都变成了小绵羊,心情真是无比舒畅。 “三儿,”看来并不是人人都怕马三,那个声音嘶哑的中年人阴沉着脸说:“你确实够牛逼,可也得讲讲规矩吧?” “我操尼玛!” 不等马三说话,一个顶着锅盖头的小子抬腿就蹿上了茶几。 弯腰、拎酒瓶子……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啪! “规矩?” 啪! “这就是规矩!” 啪! “三哥就是规矩!” 连续三声爆响,砸一下喊一嗓子,三个满瓶的青岛啤酒粉碎,玻璃碴和啤酒四溅,他旁边的人都倒了霉,弄了一头一脸。 呼啦啦—— 门外的那些人开始往房间里冲,几个小子嘴里喊着苟哥。 场面瞬间乱了套。 我一把拉住了石珊,连忙往一旁退。 “都给我住手?!”一声大吼,门外挤进来一个矮胖的中年人,一张大脸十分严肃。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马三呵呵一笑,语气轻挑:“黎桑,您吉祥!” “三儿?知道是我的场子,还来闹事?” “你算个叽霸毛!”门外有人喊了起来,大伙纷纷回头看。 就见一个一米八十多的中年壮汉走了进来,他头发有点儿长,有些自来卷,一双眉毛很浓。 南城,杜云坡。 我笑呵呵迎了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远远就伸出了手:“崽儿哥!” “武爷!”他哈哈大笑。 两个人握在了一起。 马三喊了声杜哥。 杜云坡环顾一圈,笑笑说:“人不少,看来我老杜真是老了,一个都不认识!” 钱老六汗就下来了。 峰哥和刚挨了三酒瓶子的苟哥更不敢上前。 会所的黎老板没了刚才了嚣张,勉强挤出了一丝笑,“老杜,你怎么来了?” 杜云坡说:“黎老板,都说当年你在日本扛活的时候,混过山口组,怎么着?这是把总部搬京城来了?” 黎老板涨红了脸,连连摆手,“那能呢,玩笑,都是朋友……” “好!”杜云坡一拍巴掌,“说到朋友,这位武爷,是我老杜的小老弟,听说受了点儿委屈,谁说说吧!” 说完,一双眼睛扫了过去,这些人都低下了头。 石珊在后面扯我。 “你、你到底是谁呀?”她问我。 “我是我呗,石姐司机呀!”我开着玩笑。 她缓缓摇头,自言自语道:“别逗姐了,满京城打听打听,敢叫杜云坡崽儿哥的,能有几个人?” 我不由一怔,这才想起马三刚才喊他杜哥。 可当初认识的时候,杜云坡搂着我,一再让我喊他崽儿哥。 还有闫京他们几个,也都喊他杜崽儿,我那里知道有什么忌讳? 钱老六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杜老大,事、事情是这样的……” 贼道 第333节 他结结巴巴解释起来,和我猜测的基本一致。 刚说完,门外又走进来五个人。 打头的正是闫京,后面是菜市口的杜四儿,丰台的崔志广,厂桥的边作军和开金矿的李宝敏。 估计闫京和他们通了电话,所以才一起进来。 再看门外那些小罗喽,一个个早就低眉顺气不敢看了。 噗! 被砸脑袋的苟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脸煞白煞白的,连淌下来的两行血都忘了擦。 我挨个叫人。 几位大哥也是真给面子,纷纷微笑拱手,喊着武爷。 大头曾经和我聊过,就江湖地位来说,这些人里面,厂桥的边作君资格最老。 他曾号称京城菜刀王,是小混蛋的把兄弟,绝对的老一辈江湖人物! 再往下数,才是闫京和李宝敏他们。 而当年加代、白小航刚出来玩的时候,见到闫京他们,都得喊声大哥。 马三儿和杜云坡杜崽儿,名声则更小了一些。 闫京搂着我肩膀说:“这是我把兄弟,听说挨欺负了?” 他这人说话没什么霸气,总是笑眯眯的。 这些先前嚣张的大哥们,还有门口张牙舞爪往里冲的小弟们,此时都不会说话了,不停擦着脸上的汗。 按理说,钱老六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他是被石珊请过来平事儿的,不过这事儿平的水平太一般,又和我冲突起来,所以才会这样。 体格健壮的李宝敏挠了挠光头,喊了起来:“都他妈哑巴了?说呀!” 这些人都是一哆嗦。 “操!”他骂了起来,“那就别说了,赔我小武兄弟200万,这事儿就算了!” 马三笑着说:“不行,武爷他姐公司还被砸了呢!” 李宝敏手一挥,“一家二百万,谁有意见?!” 他瞪着眼珠子挨个看,没一个敢和他对视的。 我看向了石珊,“石姐,您看这样行吗?” “太、太、太多了……”她结巴起来,连连摆手。 我说:“不多,如果这点儿钱都赔不上,我这些位哥哥的面子往哪儿搁?” 丰台的崔志广大笑起来,“武爷这话带劲,哥几个跑这么远过来,赔个仨瓜俩枣的忒丢人!” “韩总?!”我看向了韩家兄弟,看来这哥俩眼神很好使,认识闫京他们这些老炮儿。 总有人喜欢把京城老炮儿和小混混混为一谈,其实这是不对的! 老炮儿完全是靠自个儿的拳头打出来的名气,他们身上可以看到很多老京城人的特质: 我不欺负别人,但你们要不守规矩,就甭怪我不客气! 他们爱恨分明,既讲仗义又不失人情味儿。 单说南城的杜云波,他是1956年生人,13岁就出来混社会了,后来还在首钢上过班。 毫不夸张的说,从七十年代起,他在京城就已经赫赫有名了! 改革开放以后,京城很多娱乐场所都有他的足迹,更是经常出入于崇文和宣武分局。 当然了,大部分都是在捞人。 听到我喊他们,韩凯深深埋着头,韩铭还算有点儿胆色,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和石姐一人赔偿200万,你有意见吗?” 他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随后就差点哭出来,“可、可我拿不出来这么多呀!真拿不出来……” “草泥马!”马三过来了,掀开衬衣,从后腰抽出了一把小口径,恶狠狠顶在了韩铭的膝盖上。 “我数三个数,拿不出来的话,以后你就拄拐吧!”他恶狠狠道。 “一!” “三!” 砰! 枪响了。 第289章 歃血为盟,结姐弟谊 马三这一抢有些突然,却没有打中韩铭的膝盖,因为他的“三”字刚出嘴,枪就被我一把推开了。 地上一块天然大理石,出现了一个白点儿,还有几道裂纹。 同时又是“哗啦”一声,博古架上一只细颈的青花瓶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是一怔。 我知道,这是那颗小口径子弹打在理石上以后,又反弹在了青花瓶上面。 韩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白的吓人,嘴里还嚷着:“二呢?二呢?” “二你玛逼!” 马三骂完,又要支枪。 韩铭浑身打摆子,一连串的“我给我给我给……” 马三笑了,垂下枪,朝竖起了大拇指:“武爷,好快的身手!” 我也笑道:“三哥太坏了,二怎么不说?” 他嚣张地哈哈大笑,十分畅快。 我看向了这些跑过来“助拳”的江湖老炮儿,“哥哥们,晚上我请,天上人间,给个面子吧?” 马三收起了那把小口径,咧嘴笑着。 闫京说:“必须请,今晚得让你好好出出血!” 杜云坡说:“对,咱一人要俩妞儿!” 几个老炮儿讨论的热火朝天,视钱老六和峰哥他们如尘土一般,会所黎老板在一旁弯腰陪着笑。 这顿花酒我必须得请! 虽说曾经与这几位至少都喝过三次以上,可这是两回事儿! 人家能大老远赶过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这个面子,给的闫京和加代,因为我是他们的把兄弟。 朋友和亲属的道理一样,关系远或近,就是要你来我往,只有走动起来,才会越来越亲近。 否则,别说什么远亲了,近亲都不如近邻。 我问石珊:“石姐,你去不去?” “去呀!我请!” 天上人间。 已经后半夜了。 石珊搂着我的脖子说:“兄弟,你说我咋就看不透你呢?” “你不说我是外科大夫嘛,怎么就看不透了?” “知道今晚你找来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吗?” “我哥呀!” “你可拉屁倒吧!这些人,哪个拉出来跺跺脚,他所在那个区都得晃三晃……” 我笑了起来,“别瞎说,也不是地底的老龟翻身呢!” 石珊吓得连忙左右瞅了瞅,“也就你小子敢说这样的话。” 酒越喝越多。 因为自己做东,我就得不停张罗。 很快,肚子里什么皇家礼炮、红白葡萄酒、白兰地、威士忌、啤酒……应有尽有了。 我感觉自己的后脑勺里像被灌进了铅块儿,走几步,就觉得脖子快支撑不起脑袋了…… 石珊说:“有个事儿,姐想和你商量一下……” “说呗。”我醉眼朦胧看着她,眼前这张脸越来越大,我想笑,因为感觉比唐大脑袋的都大。 “能不能少要一些?” “啥?”我有些发懵。 “让韩家兄弟赔的太多了,400万,不是没有,可我太了解我们这行了,都在工程和货上压着呢,他俩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我怔怔看着她,这个女人是傻吗? 人家怎么逼你的?这么一会儿就忘了? 我问了句特傻气的话,就像小时候,在福利院问过其他小朋友的话一样: “你到底和谁一伙儿?” 她叹了口气,“当然和你一伙的,姐不傻,韩铭更不傻,所以先前他们才决定让我拿20万!” “因为这些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我拿出来更不会闪腰岔气儿……” 贼道 第334节 “兄弟,做人不能太绝了,是不是差不多就行了?” “……” 望着这张形如满月的大脸,我有些感动。 这年头,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了,毕竟都是竞争对手,趁你病要你命才是生存准则! 她这样的人太少了,好多大老爷们都赶不上她! 能有此等心胸之人,要么被对手坑死,混到最后裤子都穿不上! 要么一飞冲天,做到行业头部! 这是人中龙凤! 我一句话没说,端起酒杯,和她连干了三杯碑酒。 随后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踉跄着从一个小姐手里抢过了麦克风,用力吹了两下: “各位!” 眼前沙发上,连男带女十几个人,我已经看不清他们脸了,都是双影。 “今天,我、我要和石总结拜为异性姐弟,请各位大哥做个见证!” 啪啪啪! 不知道是谁先鼓的掌,随后掌声如潮水一般,还有人吹口哨,这个热闹。 我看向了石珊,“姐,你、你愿意吗?” 她脸上已经都是眼泪了,明明想笑,却又哭出声来。 我上去抹了她脸一把,搂住了她肩膀,“咋了?不愿意你就说,我也不能逼着认姐……” 她连忙摆手,哽咽着说:“不是不是,我、我曾经有个弟弟,五岁的时候得病死了……昨晚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就觉得我弟如果长大,肯定和你一样精神……” 我拍着她的后背,“姐,从今以后,我武爱国就是你的亲弟弟……” “嗯!”她用力点着头,大鼻涕都甩了出来。 我笑着又帮她擦了一把,跑到沙发前,抹在了马三身上,把他气得哇哇大叫。 噗嗵! 我和石珊跪在了投影前,此时正放着梁静茹的《勇气》。 应该是先前那个小姐唱的,所以只有伴奏没有原声,字幕上晃着歌词: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马三点了三根烟,坏笑着插在了果盘里,又端到了我俩身前,放在了地上。 我晃晃悠悠,双手合十,虔诚道:“今、今天,我与石珊姐姐二人义结金兰,歃血为盟,结姐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 七哥这套词儿我太熟悉了,哪怕此时已经喝高了,一个字都不会差,甚至还改了适合姐弟结拜的词。 在一众京城老炮儿的掌声中,我俩重重磕了三个头。 起来以后,发现投影里的梁静茹在朝我笑…… 第二天上午醒过来,脑袋疼的像裂开一样。 歪着脑袋看了好半天,才明白自己是在家里,并没有睡外面。 喉咙好干,床头柜上摆放着两个水杯,爬起来看了一眼,都空了。 再看自己身上,裤头都没穿。 自己回来的? 自己脱的衣服? 自己倒的水? 好像不太可能,难道是蒲小帅伺候的? 操,再也不能这么喝了! 尤其掺的样式多,太容易醉。 骂完又苦笑起来,没脸哪,记得上次喝难受了,也是这么说的…… 摇晃着去冲澡。 水哗哗冲着全身…… 昨晚都干啥了?怎么好像和谁结拜了呢? 谁呢? 不能再和闫二哥拜一次吧? 崽儿哥他们? 不应该呀,上次和闫京、加代他俩结拜,是坐了七哥的顺风车。 崽儿哥和崔哥、边哥他们都大了我快二十岁了,怎么可能陪着我胡闹? 真不能这么喝了,咋还像七哥似的呢,喝多了拉条狗都能拜把子…… 裹着浴巾出来后,打给了闫京。 “二哥,昨晚喝多了,我没做啥过分的事儿吧?” 第290章 亲是亲,财是财 听我问昨晚的事情,闫京嘿嘿直笑,“没有,挺好的!” “我咋记得和谁磕头结拜了呢?” “对呀,你忘了?” “谁呀?” “石总啊,你俩磕完头就抱一起哭,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对了,还他妈抹我一身,你小子得赔我一件体恤……” 卧槽! 我挠起了脑袋。 “赔赔赔,我肯定赔,我给二哥买三件!那个……我咋回的家?” “你姐送你回去的!” 完嘹——! 她肯定知道自己住哪儿了。 还有……她帮自己脱的衣服? 自己这个“天煞孤星”,本来就怕身边有亲人朋友,所以他们才走的走,出家的出家。 怎么能又认了个干姐呢? 这扯不扯呢! 放下手机,想了又想,还是给石珊打了过去。 “石姐……” “叫啥呢?”那边的声音十分威严。 我只好改了口,“姐!” 石珊笑了,“小兔崽子,还说自己住大杂院,闹了半天有个二进的大宅子,你真是啪啪打姐的脸哪!” 我都快冤枉死了。 自己说过住大杂院嘛,明明是她自己猜的好不好? “那个……那个,不是你帮我脱的衣服吧?”尽管很艰难,我还是问了出来。 “老姐比母,你还害羞啊?”她哈哈大笑。 听我不出声了,这才说:“不是我,是你家那个打经的帮忙脱的……” 打经的? 我明白了,是蒲小帅。 终于松了口气。 “过来呀,韩家兄弟下午要过来……” 我来了精神,“行,告诉我地址!” 下午三点,我来到了西四环的一栋高层。 石珊的公司就在12层。 电梯刚一打开,就见一身职业装束的石珊,笑吟吟地看着我。 她两侧各站着两个年轻女孩儿,齐刷刷鞠躬问好:“欢迎武总莅临磐石建材总部!” 我笑道:“姐,你这整的是啥景儿啊?” 石珊笑了起来,“好看不?姐给你介绍一个?” 我哪好意思多瞅,扯着她胳膊就往里走。 迎对面是个接待台,背景墙上四个金黄色大字:磐石建材。 两个人穿过一个开放式的办公区,看着至少有三四十人,一个个虽然都在忙,可明显也在偷瞄我。 终于进了石珊的办公室,我松了一口气。 办公室不小,很明显刚收拾过,一件摆设都看不到,沙发前茶几也没有,估计都被韩铭哥俩带来的人砸烂了。 贼道 第335节 很意外,墙上有幅油画还健在。 于是走过去,站在了画前。 雪山脚下,奔跑的一匹白色骏马,飘逸的鬃毛纷纷扬扬。 这场景好熟悉,正是我在错高村村尾,远眺杰钦朗拉嘎布雪山时看到的景象。 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怎么回事儿? 石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喜欢这幅画?” 我“嗯”了一声。 “这是几年前去西藏买的,姐属马,见这马画的漂亮,就买了下来,也不贵……” 她也属马? 我怔怔出神起来,以至于她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又是一个属马的,难道她才是我的贵人? 不对呀,从前天晚上认识以后,好像自己是她的贵人才对…… “姐是哪年的?” “54年,怎么了?” 我又“哦”了一声,整整大了张思洋一旬,今年46岁。 “过来喝水,在这儿傻站着干嘛?”她张罗着。 两个人刚坐好,一个女孩儿就端着茶水进来了,我接了过去,女孩儿抿嘴一笑,羞羞答答出去了。 茶几没有了,我只好用手端着茶杯。 我没话找话:“生意好做吗?” “好做?”她叹了口气,“现在四处都是大工地,要货的是多,可钱太难要,哎,愁死我了!” “你们主营什么?” “钢材!以前沙子、水泥、红砖、电缆什么的都做,利润太低,后来就只做钢材……” 我有些不解,“盖楼不是挺赚钱的嘛,怎么工地还欠钱不给?” “分包的太多,一层层扒皮……哎,不说了,闹心!” “直接供给承包方不就得了?” “哪儿那么容易呀,现在的房地产公司都是香饽饽,一个个眼高过顶,根本接触不上……” 你看看,这哪儿是我的贵人,明明我是她的贵人才对! “我认识两家公司,有机会给姐介绍介绍?” 石珊眼珠子就瞪圆了,“哪家?” “东北地产,还有一个刚成立的,叫思洋地产……” “真的——?!”她嗓门瞬间高了八度,“你认识东北地产的?谁呀?” “七哥,他是我结拜大哥,哦,对,他大名叫杨历年……还有,闫二哥好像也要做地产生意……” 我说了半天,石珊就这么微张着嘴,傻了一样看我。 “姐?姐?!”我叫她。 就见她双手合十,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姐,你还是居士?” 念叨完以后,她才说:“离婚那年我去五台山,有个老和尚,说我人到中年会起一波大财运,这波财运不止旺,时间更长……” 我想说,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还没说啥呢呀! “你这个弟弟我没白认,以后姐给你提成,百分之十五!不行不行……”她直摇脑袋,“百分之二十!姐至少给你留出来百分之二十!” 我哭笑不得,这姐姐真是毫不做作,心直口快,有啥就说啥。 “姐,我一分钱不要,他们用谁的都是用,只要你提供的东西能保质保量就成……” “不行!”她一再摇脑袋,“没那么干的,咱亲是亲,财是财!” 我笑着喝茶,也不和她犟。 正说着钢材的事,不料她瞬间转换了话题,让人措手不及。 “昨晚,我听你家那个姓蒲的说,老弟你还没结婚?也没女朋友?” 她问的一脸神秘,掩饰不住的兴奋。 “那个……也不算没有吧,就是没结婚……”我说。 “没结婚就行!”她手一挥,“我有个小老妹儿,长得贼带劲,工作也好,改天姐给你介绍介绍?” 我连忙摆手,“可拉倒吧,不用,真不用!” “她着装的,还是刑警呢!见面以后,你肯定能相中……” 我差点没哭出来,“姐呀,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有对象,真有,就是思洋地产的老总张思洋,儿唬!” 她愣在了那里,喃喃道:“猜对了,你小子还真是吃软饭的,还真是……” 说着,那张大脸就凑了过来,“老弟,离开她!” “谁呀?”我都快疯了。 “那个女人!” “哪个?” “给你软饭吃那个!” 哎呀我滴个妈呀! 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 第291章 给武爷道歉 石珊絮絮叨叨: “离开她!咱一个大小伙子,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能吃饱饭?!” “那宅子再好再大,也不是自己的,咱不惦记!” “姐在东三环有套小公寓,你可以先住着……” 我都快愁死了,连忙岔开了话题,“姐,昨晚谁买的单?” 她摆了摆手,“你也不容易,还能让你花钱哪?” 我更是哭笑不得,怎么就不容易了? 吃软饭吃的吗? 我阻止了她的唠唠叨叨,“姐,你可别瞎想了,你兄弟我是古董收藏家,是靠自己手艺赚钱的,不可能吃什么软饭,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得了!” “真的?” “儿唬!” “我可没你这么大儿子……” 咚咚咚! 有人敲门。 “进!”石珊喊。 先前送茶进来的女孩儿推开了门,“石总,韩总他们过来了……” “哦,进来吧!” 哥哥韩铭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弟弟韩凯,手里还拎着个大皮包。 见我也在,哥俩明显都怔了一下。 韩凯连忙低头不看我。 韩铭勉强笑了笑,“武爷,您也在?!” 这声武爷叫的,还挺顺溜。 我没起身,只是点了点头,杀人不过头点地,差不多行了! 不过韩凯手里的皮兜子是不是太小了,这里面可装不下400万,这是要分期付款吗? 韩凯把皮包放在了办公桌前。 韩铭说:“武爷,石总,这里一共是五十万,您二位查查?” “不对吧?怎么才五十万呢?”我不高兴了。 韩铭怯生生地看向了石珊。 石珊说:“老弟,昨晚不是和你说了嘛,你也答应了呀!400万谁都拿不出来,咱意思一下就得了……” 说过吗? 我还答应了? 我挠了挠脑袋,真不记得了…… 如果自己真答应了她,这时候确实不好反悔了。 三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那五十万也太少了,还不够我请那几位哥哥出去玩几次呢!” 韩铭开始鞠躬,声泪俱下: 贼道 第336节 “武爷,我们错了,真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哥俩吧,实在是拿不出钱了,这50万还是找了几个朋友凑的……” 石珊看着我,目光里都是期盼。 我叹了口气,“武爷我心软,这样吧,五十万就五十万!你哥俩满足我两个条件,这事儿就算完了!” “您说!”韩铭连忙说。 我伸手指向了一直低着头的韩凯,“让他,给我赔礼道歉!” “好好好!”韩铭忙不迭答应,连忙去扯弟弟:“老二,快,快给武爷道歉!” 韩凯肩膀在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在哭。 我一点儿都不可怜他! 也就是石珊心眼好使,我又喝多答应了她,否则非把这哥俩折腾个倾家荡产! “想好了,”我呵呵一笑,“不给我赔礼道歉也行,下次拎着200万去我家,给我的虎子道歉……” “我错了!”韩凯终于抬起了头,满脸都是鼻涕眼泪,“武爷,我对不起你,当初不应该和你斗气,这次更是错上加错,求你原谅我,求求你……” 我冷眼看着他。 这种人,别看这个时候委委屈屈,有一天他直起腰的时候,肯定反咬一口! 有时候,好心不一定得到好报! 好心,也分对谁! 法治社会了,对付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一棒子打死埋了,那就踢远远的,永远压制住他们,让他们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个道理,以后要说给石珊听,不然她早晚会吃亏。 “韩总……”我又看向了韩铭,“你哥俩带人把我姐办公室砸成这样,我连个放茶杯的地方都没有,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 “我错了!”韩铭真是个聪明人,马上朝着石珊点头哈腰,“石姐,我真错了,我不是人,求你原谅我……” 石珊明显有些不好意思,“算了……” 我说:“哪能算了呢?我看姐这儿办公家具都没几样了……” “我买!我给石姐买全套实木的,明天就送过来!”韩铭赶快说,随后又怯生生地问:“这是第二个条件吗?” 我缓缓摇头,伸出了两根手指,“二,半年内,关闭你们的公司,离开京城!” 哥俩齐刷刷看着我,瞪大了眼睛。 “老弟……” 石珊刚要说话,就被我拦下了,我的声音比中央空凋都冷,“二位可以自己走,也可以等我赶你们走,自己选!” “武爷……” 我看着韩铭,他说出两个字以后,再也说不下去了。 “好,好好好,我们走!”说完,他扯了弟弟韩凯一把,灰溜溜走了,看都不敢再看我一眼。 这人呐,欺软怕硬是天性! 这么一折腾,“武爷”这根棍儿,在京城社会上算是立起来了! 想想也是搞笑,年少轻狂时没干过这种事,眼瞅着快三十岁了,却张扬了一把。 也挺好,我不想欺负别人,可别人也别欺负我! 人出去了。 门关好以后,石珊说:“老弟……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过分?”我严肃起来,“你也不想想,现如今你面对的,还能有多少是人呢?自古商场如战场,你不忍心吃它,迟早被它连皮带骨头生吞下去!” 石珊缓缓摇头,“每个人做人做事的方式不一样,老董净身出户以后,我一样把公司越做越大……” 我也摇头,“我不否认姐的能力,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继续留着他们,一个不小心,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可能会被坑没了!” 她叹了口气,“半年,账可能都用不全……” 我笑了起来,“这个简单,我可以介绍人给他们,帮他哥俩要账!” “你?!”她看着我,就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老弟,我才发现,你怎么这么狠?” 我狠吗? 其实我真不够狠。 一般小事儿我都不爱计较,可生死攸关之时,不狠真不行,否则我无法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 虽说拜了姐弟,可毕竟认识时间太短,交浅言深是大忌,说多了人家肯定不舒服,于是就岔开了话题,“姐夫现在做什么呢?” “开了个瓷砖专卖店,生意挺好……” 又闲聊了一会儿,我起身抻了个懒腰,“回去了,下午还有一节钢琴课呢!” “你教钢琴?”她惊讶起来。 我哈哈一笑,“惭愧,我是学钢琴!” 她也笑了起来,弯腰费劲地拎起那些钱,“拿着,都是你的了!” “给我干啥,明明是赔给你的!” “咱俩的好不好?”她翻了个白眼,“我还能空着手认个弟弟?我那25万,就是给老弟你的红包!” “可拉倒吧,这钱我不要!” 我说完就快步往出走,她拎着钱追不上我,气得大喊:“那我去给你存上去,留着以后娶媳妇用……” 开车往回走的时候,我还在翻来覆去地想石珊最后这句话:留着以后娶媳妇用。 如果能找到他们,我妈会不会也这么说? 第二天下午,石珊来电话说,韩家兄弟到了,买了一整套的办公实木家具,价值不菲。 还说那五十万她已经存上了,等啥时候见面,就把存折给我。 放电话前,她明显要替韩家兄弟求情,我没让她说出口。 那哥俩送家具的时候,肯定没少说好话,她又心软了。 一场意外,凭空掉下来个干姐。 这多少让我有些不习惯,尤其石珊这个性格,风风火火又婆婆妈妈、磨磨叨叨,真是太愁人了。 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晚上七哥来电话: “闫老弟和我说,你小子在天上人间,拉着一个大老娘们磕头拜了把子?” 我瞠目结舌,没想到闫二哥还是个大嘴巴,竟然这么快就告诉七哥了。 “七哥我一身的优点你不学,怎么非学拜把子呢?” “词儿没说错吧?” “……” 第292章 卢晓光 毕竟上次是人家石珊花的钱,于是,我又做东请闫京他们,把石珊也喊了过来。 边作军没来,不是不给面子,他是真有事情,还给我打了电话解释。 席间,我狠狠“批评”了闫二哥,怎么能如此编排我? 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宣扬出去吧? 闫京问了我一句话:“听说小童兄弟去学习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些位大哥帮我,并不都是看在我和他、加代结拜的面子。 想想也不奇怪。 这些人除了马三喜欢跟着加代玩,其他人还真不是谁的小弟,尤其边作军,更都是老资格。 这些人相互之间,肯定也有过矛盾,怎么可能都给闫京和加代的面子? 刚认识他们的时候,有强势进入京城的东北集团做背书,还有周疯子刚刚拿下李正光的名气,七哥的个人魅力等等。 毕竟花花轿子人抬人,多个朋友多条路,能混到现在依然健在,这些老炮儿哪个不是人精? 正因为这些,那时他们才给面子。 而这次,肯定是闫京给了他们一些提示,而不是继续卖面子。 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疙瘩才去,消息竟然就传了出去,这闫二哥的人脉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杨宁那边的身份这么好使吗? 喝完酒,大伙又去了天上人家,我给每位大哥都叫了两个“女宾”。 闫京拉着一个女孩儿在唱《东方之珠》。 杜云坡搂着我说,兄弟,以后有事儿就说话…… 石珊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这种场合多待不合适,我知道,她肯定又把单买了。 晚饭我花的钱,就没去和她撕吧。 她能看得出来,再次请这些人,有一多半的原因,是想让她结交。 不为别的,和这些人搭上关系以后,在京城几乎就不会再有社会人物找她麻烦了。 这顿酒喝的不错,尽兴而归。 这天,我在庄周老师家刚吃完晚饭,正陪老爷子下围棋,周疯子来电话。 “周大哥……” “在家吗?”他问。 “您来京城了?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两个人一问一答,驴头不对马嘴。 贼道 第337节 “一个半小时以后,你来石景山客运站接我……” 从老师家出来,开车的路上我还疑惑着,周大老板坐长途大客来的京城? 这不可能啊! 要知道现如今,全国各地都有他的兴安山泉,已经占领了矿泉水的半壁江山! “买一瓶兴安山泉,就给希望小学添一块砖”的广告,更是铺天盖地。 卖的虽然便宜,让人觉得利润不高,可架不住量大呀! 再加上兴安的绿色山野菜产品、榛子、黑木耳、干榛蘑、林蛙油、鹿茸等产品,几年前就远销韩国、日本以及东南亚国家。 还有建筑公司、房地产公司等等。 兴安百姓丰衣足食,是龙省唯一一座下岗潮后,依旧欣欣向荣的城市。 据说这两年,兴安城更是众多官员都想去镀金的地方。 待上两年,必定官升一级! 一个东北集团,富裕了一座城市! 周疯子更是日进斗金,他不买台专机就算低调了,怎么可能去坐长途大客车? 等见到从大客车里走下来的周疯子后,我还真是惊呆了。 此时天色已晚,看人都是朦朦胧胧的。 他穿了一件半袖白衬衣,打扮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随着熙熙攘攘的旅客下了车。 随后,又看到了他身后的小马哥。 我摇晃的手就停了下来。 这二位怎么一起来了?而且还是一起坐大客来的,难道东北集团破产了?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东北集团真遇到了财务危机,也不可能寒酸到这种地步吧? 再仔细看大客上的牌子:晋中市至京城石景山。 晋中? 他俩去山西了? 跟在两个人身后下车的,是个微微驼背,低眉顺眼的男人。 看年纪,他和周疯子差不多,三十四五岁的样子。 他比周疯子矮了一点儿,骨架挺大,没什么肉。 这人长得不丑,只是有些颓,似乎随时会一声不响地躲进阴暗处。 我注意到了他那双眼睛,那是双标准亡命徒的眼睛,一双看着就让人心寒的眼睛! 马三够不够狠? 据说他捅瞎那个摇滚女歌手的时候,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可他的眼睛和此人一比,那种冷酷、无情,对生命的漠视,差太多太多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手里,肯定不止一条人命! 不过,这只是我能看出来的。 在其他人眼里,这就是个唯唯诺诺、神情忧郁的中年男人而已。 我知道,他肯定是和周疯子他俩一起的! 他还拎了个黑色人造革包,短发泛着青茬,一般来说,理这种头型的只有两种人: 一是社会人,打架的时候能避免对方薅头发。 二是犯人! 他百分之一百是刚放出来的! 上次周疯子在电话里说要来接个人,应该就是这个人。 人太多了,我没往前凑,那样更不好找。 我踮起脚尖,再次扬起了手。 三个人分开人流,大步走了过来。 人还没到跟前,周疯子说:“太热了,上车再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是真因为天热,是不方便过多寒暄。 想想他和小马哥竟然如此低调地去接一个犯人,说明事情肯定不简单。 不过要说他俩去劫狱,那就有点儿扯了! 以他们的身份,那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可能,是周疯子通过关系,又使了大量的钱财,把这个人保外就医出来了! 正因为这样,周疯子才会如此低调行事。 以他的财力,在监狱前弄几架直升机垂下横幅,再整上百辆豪车,甚至放上百万响鞭炮,热烈迎接出狱的好兄弟,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这么干的话,很容易把给他办事的人,推到风口浪尖…… 有些事情,低调才是王道! 我拉开了凯迪拉克的车门,周疯子坐在了副驾驶,小马哥和那个人坐在了后面。 车一直没熄火,里面很凉快。 开上路以后,周疯子才说:“小武,后面这位叫卢晓光,是我和你马哥的生死兄弟!” “五年前,为了救我锒铛入狱,判了死缓,刚刚保外就医出来……” 我歪了下脑袋,打招呼:“你好,光哥!” 看不到他的表情,就听“哎”了一声。 我已经知道为什么让我来接他们,又毫不隐瞒的原因。 于是笑着说:“我让大憨弄了几个家乡菜,到家以后喝两口,再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休息。” 周疯子说:“小武兄弟,咱不是外人,我也不拐歪抹角!”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我说。 “晓光的事情比较复杂,暂时还不适合跟在我们这些人身边,一开始我考虑大头那边,可那家伙太不着四六,我不放心……” 我猜对了! 不等他说完,就把话接了过去:“我还想说呢,刚刚看到光哥往车下走,那种韬光养晦的独特气质,一眼我就相中了……” 说到这儿,我又连忙解释:“别误会,兄弟我可没什么特殊嗜好,是因为缺个司机,找了一年多也没合适的!不知道光哥能不能屈尊,来我这儿开两年车……” 周疯子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我大腿一下,“你小子!” 这一下,拍得我呲牙裂嘴。 都说明人不说暗话,其实有些话说透就没意思了,大伙点到为止,火候正正好。 既然他是周疯子的救命恩人,一场荣华富贵肯定少不了! 我这儿,也就是个过渡而已。 所以我刚才说“来我这里开两年车……”,而不是说永远留在身边。 小马哥说:“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卢晓光这个人了,他叫肖光!” 到家后。 不出意外,大憨也认识卢晓光…… 不对,应该叫他肖光! 由此可见,他曾经也是兴安市社会人。 两个人热情地拥抱了一下,随后纷纷落座喝酒。 大憨以前见到周疯子还有些紧张,现在锻炼的好多了。 敬酒的时候我说:“光哥能来我这儿,真是万分荣幸!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这儿庙太小,比不上那些大公司,工资一个月只有八百块,您可别嫌少……” 肖光浓眉大眼,形象其实不错,只是有些直不起腰,脸上的表情也始终有些木讷。 不知道是以前就这样,还是在深牢大狱蹲出了毛病。 他一仰头,干了杯中酒。 “马哥说武爷是个人物,有口饭吃就行,从今以后,我卢……我肖光这条命,就是您武爷的了!” 他这话说的轻声细语,眼睛也不看我,更没有一丝丝的霸气。 可我听得出来,这是他的心里话。 应该是听蒲小帅和大憨他们都喊我武爷,周疯子有时开玩笑也这么叫,他也跟着这么叫了。 我连忙摆手,“这话就严重了……” 小马哥说:“不严重,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我笑道:“我就是个做古董收藏的,死可谈不上,光哥这么帅,为我“容”两年就行!” 大伙都哈哈大笑。 小马哥点了我说:“你小子现在学坏了!” 举起七钱杯,我连干了两个,肖光同样陪了我两杯。 两杯酒,其实是个约定。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谁都没再深说。 第293章 苦尽甘来 贼道 第338节 酒过三巡,我没让他们走,都留家里睡的。 小马哥和肖光去了东耳楼客房,我早看出来了,两个人的关系明显比周疯子更近,这是聊天去了。 我和周疯子坐在了葡萄架下,王嫂烧好水沏上茶,又点了两盘蚊香就回去了。 夜深了,聒噪一天的蝉都累了。 月光像银纱织出的雾一样,无声无息地潜伏在屋檐上,在桂花树上,在唐大脑袋那两个练拳的木人上…… 布丁懒洋洋趴在远处的窝里。 虎子晃着大脑袋,一直跟在我屁股后,见我坐下以后,就趴在了我脚下。 两个人摇着蒲扇,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说到杨宁,周疯子问:“老疙瘩还没回来?” “嗯,快一个月了!” “后不后悔?” “什么?” “没当上处长啊!眼瞅着老疙瘩有了级别,你不后悔?” 我笑了起来,“没啥后悔的,我的觉悟本来就不高,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我最大的理想,至于保家卫国,离我太远。” 周疯子说:“其实离谁都不远,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生活,为了一张嘴吃饱,为了一家子人过好,为了国家更富强……” “没有一个安稳富裕的国家,哪里还能有我们的小家?” “乱离人,不及太平犬!” “小武,你和我们不一样,自幼流浪,衣不遮体,三餐不继……先不要说什么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长大后还能有一颗善心,已经善莫大焉!” 我看着他,轻声说:“周大哥,谢谢!” 他摆了摆手,又问:“你答应了杨宁三件事?” 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会是些什么任务,真想赶快帮他做了,免得还得惦记着!” 周疯子点了根烟,没说话。 我继续说:“我怎么感觉杨宁和我扯了一大圈,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老疙瘩呢?” 他哈哈一笑:“猎人在林子里挖了个坑,自然是来者不拒,无论老虎还是狐狸,掉进一个是一个呗!” 我也笑了起来,是这个道理。 “多亏了周大哥,我在坑边儿打了个转儿,没往里跳!” 他弹了弹烟灰:“兄弟,未来是网络的世界,老一辈传统的东西终会渐行渐远!再过二十年,还会有多少人记得?” 我沉默起来。 周疯子这话已经说明白了,杨宁看中的,确实就是老疙瘩! 这头老狐狸,难道自己和唐大脑袋的手艺,在你杨宁眼里真就不如老疙瘩? 我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周疯子答非所问:“东北集团要在深圳成立一家网络公司,专注于网络购物平台以及电子支付……” 他说了好多,我听了个一知半解。 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我懂了。 未来,扒手这个行业几乎失业,因为那时候人们不再带现金出门,拿着一部手机就可以了,一切都能用网络支付。 虽然他说的是“可能”、“也许”,可还是让我觉得太匪夷所思。 他这番话,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我和老唐的传统手艺,真不如老疙瘩有价值。 说实话,这让我多少有些不舒服。 估计他也看出来了,帮我倒上茶后笑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莫名地一阵心烦,也可能是被他云里雾里说的,总感觉不透亮,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 “周大哥,你相信命吗?”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为什么?” 他又一次答非所问:“就算你是什么“天煞孤星”,这么一折腾,或许你身边的人反而会因祸得福!” “会吗?”我有些怀疑,“老唐被逼着要做三年喇嘛,怎么会是福事?” “你不会真的认为,那些老喇嘛是因为你的命不好,才会留下小唐吧?” 我不由坐直了身子,惊讶道:“难道不是?” 周疯子呵呵直笑,“慈悲为怀不假,可如果他们真想做善事,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他们怎么不去?” “那是为什么?” 他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等小唐回来以后,自然真相大白!” 我又一次沉默起来。 为什么总有一种感觉,这疯子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不想说。 可他怎么会知道? “你怕晓光被你妨着?”他问。 确实是这样,事情赶到这儿了,我没好意思说而已。 他笑笑说:“就算你真能妨人,他的煞气也能挡住,放心吧!” 我说:“你们放心就好……” 他哈哈大笑。 “周大哥,你说我能找到父母吗?”我盯着他的脸。 葡萄架下的灯有些暗,他同样也在看我,手上的蒲扇缓缓扇着。 不急不躁。 “寻找父母,这是你的执念!可你想过没有,找到又能如何?虽说你们有血缘,可却没有感情……” “或许,找到以后反而会更痛苦,要我说呀,不如不找,顺其自然,岂不是更好……” 我在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想知道,他们当年为什么抛弃我?”我喃喃道。 “扯淡!”周疯子说:“如果没有特殊或者紧急情况,哪个做父母的,能狠心抛弃自己的儿女?” “您的意思,我不是被抛弃的?” “我不知道!可我是个父亲,自然能理解做父母的心情……” “……” 两个人一直聊到半夜,小马哥过来,耳朵上还听着电话。 来到近前,他才挂断。 “怎么了?”周疯子问。 小马哥说:“你猜!” “这个时间,肯定是你媳妇,马方又惹祸了?” “不止马方,还有你儿子周盛,七哥家的英雄,三个小子去大河游泳钓鱼,自带酒水、猪头肉、大酱、二米饭!烤着鱼,还嚯嚯了河心岛好大一片菜地……” 周疯子奇怪了,“霍霍人家菜地干啥?” “打饭包呗!地里的大白菜还没长好呢,就拔了好多,还有土豆、小葱,快他妈给人家霸园了!” 周疯子大笑,“盛夏也没和我说呀,估计没轻削他们!” 小马哥说:“可不咋地,你家盛局长被找去了,赔了钱,才把三个小子领回去,好顿削……” 我听得嘿嘿直笑,看来这些淘小子,都不是省心的主儿。 小马哥喝了口茶,又说:“今天建军儿带止戈回兴安了,这小子不太合群儿,性格也有些孤僻,根本不和马方他们一起玩儿……” 周疯子叹了口气,“慢慢来吧,需要时间……” 我不知道他俩说的“止戈”是谁,也不好冒然打听。 小马哥看向了我:“小武,谢谢你!” 我摆摆手,“马哥,你还和我客气?” 他悠悠叹了口气,“晓光命不好,当年因为四哥的案子跑去了广州,好不容易打下一片地盘儿,没享多久的福,又摊上了个案子……他这辈子呀,哎!” 我说:“这就好了,苦尽甘来!” “对!”周疯子一拍桌子,哈哈大笑:“武爷这话说的好,苦尽甘来!” 虎子被他吓了一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又聊了好一会儿,才回去休息。 家里客房多,安排他俩住在了主楼客房。 第294章 花花轿子人抬人 第二天吃早饭时,蒲小帅过来说,外面来了好多辆奥迪。 我知道,这都是东北地产京城分公司的车。 我瞪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饭后一根烟,司机在外面等着,几个人吞云吐雾聊着天,肖光给我看了他的身份证、护照和驾驶执照。 不得不服周疯子的神通广大,所有证件竟然都是真的。 贼道 第339节 拿着这三个小本本,我甚至都怀疑杨宁那个坑,是他周疯子帮着挖的! 不然他找谁弄的这些证件? 肖光开着凯迪拉克,跟着东北集团的豪华车队,领导们首先视察了恋家房屋中介公司。 我明白,这是因为我的股份,所以他俩才选择来这儿。 尽管东北地产占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可在周疯子眼里,这家刚刚起步的小公司肯定不算什么。 这是在给我面子! 中午,黄胖子在中电信息大厦二楼的湘菜馆,摆了桌酒席。 肖光谨守司机的本分,并没有上桌,就和东北集团那些司机,在外面散台吃的工作餐。 小马哥和周疯子谁都没说什么,像不认识一样。 酒桌上。 周疯子端着酒杯,说了些感谢和鼓励的话,听得黄胖子和几位中层领导像打了鸡血一样。 下午,周疯子他们回了分公司,我回了家。 本来定好晚上我请客,小马哥临时来电话说吃不上了,七哥从天津赶了回来,晚上他们开会不知道要到几点。 可以理解,都是领导,不像我这样的无业游民。 我俩又约第二天上午九点,去周疯子还在装修的那套四合院门前碰头。 大头连夜坐飞机,从上海赶了回来。 我去接的他。 这货也不嫌热,穿着一身拖泥带水的道袍,冷强拖着皮箱跟在后面。 看到肖光以后,大头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我艹,我艹”个不停。 肖光还是老样子,微驼着背,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 大头一把抱住了他。 两个大男人,在机场出口紧紧抱在一起,看得我鼻子都有些酸。 路上,找了家大排档撸串。 路边摊不高档,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四个人喝了整整两箱啤酒。 第二天,我们聚在了周疯子的宅院。 这套院子已经装挺长时间了,我一直也没过来看过。 走了一大圈,还没走上一半。 干活的工人太多,又堆了好多建筑材料,有的地方都过不去人。 周疯子问我怎么样。 我说你还问?我都快嫉妒死了,看完你这儿,我家就是个茅草屋! 大伙都笑了起来。 我没夸张。 这院子绝对是王府级别的规格! 从二进院子开始,左右长廊环顾,一直穿过三进院子,直到后花园,都不用怕日晒雨淋! 长廊全部都是木质的,据说已经有四五百年了,好多工人在打砂纸,要重新刷漆。 以旧修旧,这些工人都是修复古建筑的行家,好多地方尽量保持原貌。 不过一部分主楼和厢房已经无法修复了,只好拆掉重新盖。 后花园有片竹林,还有些奇形怪状的太湖石。 石下有个大型鱼池,水已经抽干了。 大头一直跟在周疯子身后半步,一路都在解释着工程近况,每走一处,都说的头头是道。 此时见鱼池没有水,解释说正在重新做过滤系统…… 我这才知道这家伙每天忙什么,看样子肯定经常过来监工。 牛逼! 怪不得人家能混成这样,这眼力价,一般人真不行! 大头是七哥的小兄弟不假,和周疯子没发达前也是哥们,可如果不会来事儿,此时已经靠不上前了。 如果把东北集团比作一个小朝廷,周疯子就是皇帝,杨七哥和小马哥、老嫖、二虎他们就是最受宠的近臣。 想要皇上记住自己,想要争宠,不只要能办明白事,会办事儿,还得会拍马屁! 按理说,这座院子是由东北地产京城分公司来装修的,和大头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人家就是能如数家珍,把工程的每一步都说得头头是道、清清楚楚。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把疯子哥的事儿装在了心里,放在了首位! 大头这马屁拍的不露声色,又让人十分舒服。 这就是能耐! 果然,晚上的酒宴上。 周疯子问大头:“你这一天天的东奔西跑,赚钱吗?” 大头憨笑道:“还行,对付点儿零花钱呗!” 周疯子扭头对小马哥说:“以后楼盘选址、奠基、封顶什么的,就让大头张罗!上次盛京东北广场奠基找的那个先生什么玩意儿?狗头丧脑的,瞎他妈白话,一看就是个骗子……” 小马哥笑着应声。 大头连忙端杯起身,眯着小眼睛说:“谢疯子哥赏饭吃,我走三个……” 一口气,他连着干了三杯。 大伙掌声四起! 散席时,大伙往出走,我低声对杨七哥说:“七哥,我有个干姐姐做建材的,想介绍你和马哥认识认识,方便吗?” “有啥不方便的?不过酒是喝不动了,要不你问问,她如果有空,咱们喝喝茶?” 我连忙说好,给石珊打了过去。 这话我不能和周疯子说,毕竟刚刚收留了肖光,如果紧接着就提出这种事儿,像要好处一样。 所以,我只能和七哥说,毕竟他是我的结拜大哥。 行与不行,无论我怎么说,他拒绝与否,都不犯什么毛病。 本以为就小马哥他俩跟我过去,放下电话才发现,周疯子竟然也知道了。 他笑着打趣儿:“在兴安就听说,武爷认了位干姐姐,我也得认识一下!” 小马哥也笑:“武爷这个结拜的套路,咋感觉这么熟呢?” 大伙都哈哈大笑,七哥抬脚就踢他。 我真羡慕这些人,有正事的时候,绝对是按规矩办事,私下里又能像年少时打打闹闹。 这时才发现,无论是正常说话,还是开自己的玩笑,怎么所有人都喊起了“武爷”? 好像从前的“小武”消失了一样。 四十分钟后,车队来到了鼓楼附近一家茶馆。 石珊一身职业装束,早就站在茶馆门口等着了。 众人下车,她连忙迎了过来。 “姐,这是东北集团董事长,周东北周总!”我为双方介绍,“这位是磐石建材总经理,石珊石总……” 周疯子腰板笔直,谈笑风生。 石珊虽不卑不亢,可明显还是透着一丝惶恐。 也不怪她,东北集团这两年名气太盛! 不说销遍全国的矿泉水,今年在建的那座高档小区,就是去年京城的土地标王,业界都惊呼东北虎来了! 另外,她就是做建材的,明显有求于人。 虽说有我的关系,可只要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要把姿态放低。 “石总千万别这么客气,你是我小武兄弟的姐姐,那就是我周东北的姐姐……” 一番话,差点把我都说感动了。 这真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周疯子真是会做人! 大头没来,包厢里只有我、石珊、周疯子、杨七哥和小马哥。 石珊让茶艺小姐姐出去了,她亲自烧水、冲泡。 “周总、杨总、马总、老弟,”她给几个人斟上茶,笑道:“尝尝我的手艺,这是去年的秋茶,香气醇厚,正好解解酒……” 几个人谈天说地,一个多小时,愣是一句没说生意上的事。 我不懂生意场,可既然没人提,我也不说。 回家的路上,接到了石珊的电话: “小武,姐谢谢你!” 第295章 有人跳湖 第二天,七哥回了天津。 接下来的日子,小马哥和周疯子彻底扔进了酒场里。 贼道 第340节 据说他们每天至少两顿酒,来往的不是商业大亨、同行业大佬,就是官场上的大人物! 我以为周疯子会请闫京他们喝酒,还做了准备。 可一直也没接到他的电话。 细品后才懂,层次不一样,社会草莽人物,有七哥和小马哥接触就行了。 或许再过两年,七哥他们都不会再接触这些人了。 仔细想想,这就是人生! 站在同一节台阶时,大家肩膀看齐是兄弟,可你得能追上我,我已经继续往上迈几节台阶了,你还在原地踏步,那就只能说抱歉了…… 一周后,肖光开车,我俩去机场送他们。 航站楼停车场里。 大头和黄胖子都来了,东北地产京城分公司也来了不少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十几辆黑色奥迪a6,排的整整齐齐。 据说这是周疯子规定的,京城分公司用车,绝大部分都是a6。 当初听说的时候,我还不太理解,豪车这么多,为啥非用奥迪呢? 后来才发现,这一决定十分英明。 要说大京城什么品牌和型号的公车最多? 答案毫不意外: 奥迪a6! 开这个车出去办事,绝对是事半功倍! 无论是企事业单位,还是政府机关,多半都不会阻拦你,有一些甚至会主动打开大门让你往里开。 如果再能弄到几张特别通行证,更是畅通无阻! 这次机场送行,从头到尾,我和两个人都没说上一句话。 没办法,溜须拍马的太多,根本就靠不上去! 也不知道谁去接洽的,周疯子和小马哥与众人告辞后,几辆车竟然直接开去了停车坪,安检都没走。 我招呼了一声大头和黄胖子,就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肖光闭口不言。 这是一个司机的基本素质,我非常满意。 还没等上机场高速,周疯子就打进了电话,笑呵呵开着玩笑:“武爷没生气吧?” “生气了,大老远来送你俩,也不搭理我……” 说笑了几句,我问:“把电话给光哥?” “不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扛着走!他已经是你的人了,不管喽——!”周疯子笑着挂了电话。 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我不由感叹,这疯子,活的通透! 九月中旬,早晚凉快了好多。 晚饭又在庄老师家吃的,用家里厨子大憨的话说,我为家里的节粮运动做出了卓越贡献。 已经夜里十点了。 迎着夜风,溜溜达达往家走,肖光不远不近,猫一样坠在后面。 由于开学了,后海的游人少了好多。 这个时间更少了。 穿过烟袋斜街,跨过银淀桥,就听前面有人喊:“救人哪,有人跳湖了——” 微一愣神,迈步就跑,肖光也大步上来了。 前海北沿石栏前,已经围了几个人,下面有人在扑水。 这里并不是很深,可下面满是淤泥,人下去以后,很容易深陷其中拔不出脚。 没时间多想,三步并做两步,我已经把体恤和牛仔裤脱了下来。 倒不是怕裤兜里的手机和钱包进水,主要是衣裤浸水以后很沉,救人时也容易被溺水者扯住,无法脱身。 我穿着短裤蹬上了石围栏,刚要往下跳,被人从后面一把扯住了胳膊。 “我来!” 扭头看,是肖光。 他也脱了衣裤,身子一晃,就跳了下去。 我只好下来,趴着栏杆往下看。 路灯太暗,只能隐约看到溺水者是个女人,这个位置也就胸口深。 肖光已经抓住了她。 人越围越多。 “别动!”肖光在喊。 “不用你救我,撒开……”是个女孩儿,嗓音有些哑,听着是山东临沂、潍坊等地的口音。 身边有人恨恨道:“这样的人,就不该救!” “这话不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个老太太说。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叹息道:“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 我见水面浑浊,下面两个人还在撕吧,气得大喊:“光哥,砸晕她!” 啊—— 女孩儿一下晕了过去。 我回身捡起地上的牛仔裤,翻出玄铁飞虎爪。 “光哥,接着!” 我把飞虎爪扔了出去,肖光扬手抓住了。 他将鲛索往胳膊上缠绕了几圈,另一只手在水里揽住了女孩儿的腰。 我开始用力,身旁几个人也都过来帮忙拉。 很快,两个人就被扯了上来。 好臭! 女孩一身泥水,光着脚躺在砖地上。 肖光腰以下都是污泥,一阵阵臭气袭来,让人作呕,不知道是不是被两个人熏的,人群很快就散了。 我已经穿好了衣服。 肖光是没法穿衣服了,一会儿就这么走回去吧,回家好好洗洗。 女孩儿很快醒了,背靠着石栅栏,蹲在那儿不停地哭。 肖光点了根烟,蹲在一旁也不说话。 女孩脸和长头发上都是泥水,无法分辨年纪和相貌,只能看清她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别哭了,拥护啥呀?”我问。 接下来,在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中,我和肖光听到了一个凄苦的故事。 她说自己叫汪玲,沂蒙山区人,有个弟弟叫汪海。 他们的父亲在她六岁时病死了,母亲扔下她和弟弟,跟着一个卖杂活的小贩跑了。 她和弟弟去了奶奶家,没两年,奶奶又病逝。 于是她不上学了,一个人拉扯着弟弟长大。 弟弟复读了两年,也没能考上大学,第三年说啥也不读了,去了县城打工,再后来,又跟着乡亲来了京城。 就在上周,汪玲接到口信儿,说弟弟在京城住院了。 据说是在一家工地受的伤,从脚手架上掉了下去,摔了个半死,至今还在昏迷中。 她着急忙慌来到了京城。 万万没想到,施工方不仅一分钱不拿,那个谢顶的大胖子,还在铁皮板房里强奸了她…… 说完以后,她哇哇大哭,哭的人肝肠寸断。 “走吧,洗洗去,然后带你去报案!”我说。 汪玲吓坏了,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他说了,如果我报案的话,就杀了我和小海!不行,我不敢……” 好说歹说,我和肖光带她回了家。 开门的蒲小帅惊呆了。 三个人往院子里走,他在后面捂着鼻子问:“武爷,这是给光哥捡个媳妇?” 我说:“看着咋样?” “个儿和腰条儿都不错,是不是脏了点儿?” “……” 第296章 出淤泥而不染 四十分钟后。 我和早就洗干净的肖光,坐在西耳楼大厅的官帽椅上正说着话,汪玲穿了套老疙瘩的睡衣裤下了楼。 贼道 第341节 王嫂前几天回老家办事儿,家里都是带把儿的,也不方便在她洗澡的时候送衣服,我就让她去老疙瘩房间洗的。 她款款走下楼梯。 我和肖光都看呆了,没想到这女孩儿这么漂亮。 先前一是天黑,二是她一头一脸的淤泥,根本就没看清楚。 她个子不矮,起码也得有165公分左右。 身短腿长,不胖也不是很瘦,比例十分匀称。 老疙瘩这套衣服她穿着十分合身,纤细的腰,高耸的胸,都一览无遗。 她穿着浴室里的凉拖鞋。 鞋有点儿大,那对儿白生生的小脚丫显得更是娇小。 她就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怯生生地下了楼,来到我俩身前,低着头,声音不大: “肖大哥,武大哥,谢谢!” 肖光也不吭声,抬着眼皮,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休息一会儿,咱们去派出所……”我说。 她像被马蜂蛰到了一样,慌忙摆手,露出了光洁白皙的小臂,“不行,不行,我不敢……” 睡衣扬起,细腰间的一抹雪白。 真诱人! “让你坐你就坐……”说着,我已经伸手去扯她。 她羞答答地躲了两下,还是被我捉住了一只小手,按在了椅子上。 “呦?!”我呵呵一笑,“妹子这手,可真细发……” 汪玲屁股刚沾到椅子,听到这话以后,身子不由就是一僵。 “妹子,这是想留在我身边了?” 这话太直接了,她没敢说话。 我叹了口气说:“如果真是相中了武爷我,只是想留在我身边床榻添香,何必用这种苦肉计呢?多埋汰……” 她看着我,羞涩的大眼睛开始滴溜溜乱转。 我笑了笑,朗声喊了起来:“老帅——!” 早就等在外面蒲小帅应了一声,拉开了楼门。 “送客!” 他往前下了两步,伸了伸手:“请吧!” 汪玲纤腰渐渐挺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我,整个人的气质,从先前楚楚动人的邻家小妹,瞬间转变成了冷艳高傲的都市美女。 “武爷,好眼力!”她的嗓音已经不再沙哑,十分清脆,“除了这双手是纰漏,其他你还看出了什么?” 我呵呵一笑,“这个局,幼稚了一些!我估计是你不服气,私自跑出来的,你们老爷子不知道吧?” 她白皙的瓜子脸波澜不起,可微微一缩的眼角,还是出卖了她。 果然是[蜂门]中人! “那就说说吧!”她歪了下头,俏生生地看着我,眨眨眼,还轻轻咬了咬下嘴唇。 这一瞬间,她又从一个冷艳的女人,无缝过渡到了一个满是好奇心,又带着一些诱惑的成熟少妇。 直到现在,我都叫不准她的真实年纪。 说她二十一二岁,肯定没问题,因为她身上带着那么一股青春活力。 说她二十七八岁,好像也对。 可刚才咬嘴唇那一下,说她三十二三岁,似乎也很贴切。 因为那种成熟女人浓烈的渴望,是普通小女孩表演不出来的。 我说:“其实很简单,一个真想自杀的人,一般不会选择跳后海!” “为什么?” “因为游人太多,水也太浅!” 她点了点头:“有点儿道理,你继续!” “虽说光哥救了你,可你醒过来以后,要做的不是讲故事……” “那是什么?”她问。 “应该是拼了命的继续跳啊!” 她没吭声。 “剩下的就更简单了,”我点了根烟,“你真应该去山区好好观察观察才行……” 她扬了扬纤细的眉毛,明显不服气。 “一个山区女孩儿,辛辛苦苦拉扯大弟弟……可你这柔弱的小身子骨,雪白的胳膊腿儿、细腰嫩手,怎么可能是长期干农活的女孩儿?” 啪啪啪! 她鼓起了掌。 “武爷好眼力!”她的大眼睛仿佛咬滴出水来,又一次轻轻咬了咬嘴唇,可怜巴巴道:“那你……你、你能收留我吗?” 滴答—— 蒲小帅长长的口水低落在了地上。 我抬脚就踢! 他“哎呦”一声,捂住了胯部。 我笑骂起来:“滚犊子,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汪玲“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一般。 我冷眼看着她,等她笑完才说:“给你们老爷子带好,就说小武随时欢迎他的来访!” 汪玲满是笑意的脸又是一变。 我伸了伸手,“请吧!” “你真不要我?”说着话,她眼神又飘向了肖光,媚声道:“也许……可能……我的救命恩人想让我暖被窝呢?!” “我要!”肖光起身就去拉她,迫不及待。 “你看你,怎么这么粗鲁,慢点儿,不急呀……”她媚声媚气,软着身子就往肖光身上靠。 我还不清楚肖光的身手,自然不敢大意,眼睛紧紧盯着女人的手脚。 果然有猫腻! 眼前寒光一闪,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抹向了肖光的前胸。 不等我出手。 啊! 一声惨叫。 汪玲的下巴就挨了一拳。 紧接着,肖光是真不知道怜香惜玉,大拳头雨点般砸在了她的头上、脸上。 请注意,是砸! 不是怼,更不是打。 就那么硬生生地往上砸,砸得这个媚到骨子里的女人晕头转向,手指尖夹着的刀片都掉在了地上。 我低头看,这刀片并不是荣门常用的刮胡刀片,也不是手术刀。 似乎是特制的,从未见过。 “别打了,别打了!”汪玲喊了起来,先前的狐媚消失不见,鼻子、嘴角都是血…… 蒲小帅站在那儿直抽牙花子,嘴里念念有声:“哎呀,惨,太惨了……” 肖光停下了手,眼睛一眯:“走,陪我睡觉去!” “不去了,我不去了!” “不行!” 说完,肖光继续砸。 我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呢? 那位[蜂门]老爷子肯定不会糊涂到这种地步,弄这么个骄傲的傻女人来试探自己。 同时我也看出来了,这位光哥和周疯子、小马哥他们一样,根本就没练过。 就像刚才。 他的拳头如果晚一秒钟,肚皮肯定被这女人划开! 要说他没看到那把刀,我不相信! 可就算明知道粘上这把刀,必定会开肠破肚,他还是不管不顾用拳头砸了上去。 结果就是他赢了,赢在了不要命上。 你的刀再快,可我的拳头只要比你快一丢丢就行! 这真是: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就在我这一愣神的功夫,肖光已经把汪玲半搂半抱起来,在我和蒲小帅的目瞪口呆中,就往一楼客房拖…… “你撒开我!快点!流氓!抓流氓啦——”汪玲发鬓散乱,睡衣扣子也挣开了两粒,雪白的胸脯都快掉出来了。 她手蹬脚刨,可每一下都被肖光制住,根本就挣不脱。 贼道 第342节 第297章 腥加尖,最赚钱 看着肖光和汪玲拉拉扯扯,我有些发懵。 虽说是送上门来的尤物,可毕竟是敌对方,似乎不应该碰她才对…… 可肖光在里面蹲了五年多,虽然他不说什么,可我总觉得他看布丁的时候,眼神儿很炽热。 都是兄弟,万一憋坏了可咋整? 那么,我是该制止呢?还是装看不到? 算了,没看到!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谁让你刚才非要给人家暖被窝呢? 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身要吩咐蒲小帅看好大门,就听汪玲喊:“臭流氓!” 回头看,她在飞奔! 那真是飞奔呐! 嗷嗷快! 眨眼间,人就冲出了大厅,我赶快追上去,院子里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虎子和布丁仰着头,站在那儿傻乎乎地看着墙头儿。 墙头上,有一只凉拖鞋。 看来它俩不仅没来得及追,也忘了叫。 可见这女人窜的得有多快! 嗖—— 我甩出去了飞虎爪,将那只拖鞋扯了下来。 蒲小帅和肖光跟了出来。 两个人还唠上了。 蒲小帅问:“光哥,你咋还放她走了呢?” “我嫌她埋汰!” 蒲小帅挠了挠脑袋,“不是洗干净了吗?” “……” 我哭笑不得,“行了,睡觉!” 很明显,肖光故意放走了汪玲,不然她还真跑不掉! 蒲小帅嘟嘟囔囔:“这扯不扯呢,可惜了了……” 我朝他背影喊:“锁好大门!” 他应了一句,满是大碴子味儿:“嗯呐,知道了!” 肖光朝我呲了呲牙,转身回去了,我知道,这事儿肯定不算完。 隔了一天。 快半夜了,我从附近的烤肉季往家走。 今晚黄胖子请客,请我和师兄刘立凯,还有他发小蒲小帅。 分开以后,蒲小帅今天休息,直接回父母家了,黄胖子和刘立凯也各回各家。 刘立凯师兄现在的小日子不错,用我给他的钱换了套大房子,还买了辆富康。 家近,根本不用开车,溜溜达达往回走。 距离家大门还有二十几米的时候,我发现了不对,停下了脚。 见我站住了,跟在身后不远的肖光像只猫一样,悄声无息地闪进了一旁胡同里。 家大门台阶下,停放着一把轮椅。 轮椅上,端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身旁,站着前晚差点被肖光扯进被窝的汪玲,她穿了套粉色的阿迪达斯运动装,看着真是漂亮。 虽说门灯昏暗,可这时才看出了她的真实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二十七八岁吧! 该来的早晚会来。 [蜂门]老爷子! 只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来见我。 我曾经想过多种方式,甚至刚认识石珊的时候,都以为是他们设的局。 包括前晚救汪玲,如果没看出来她有问题,我怎么会往家里领? 半夜了,胡同里一个人都没有。 门头那盏灯,拉长了老人和汪玲的影子。 说来话长,其实我也只是稍一迟疑,迈步又继续往前走。 肖光并没有跟上来。 我俩还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提前并没有任何沟通,这是他个人的应变能力和经验。 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一明一暗,才是最佳应对方式。 因为明的一方如果出现危险,暗处的人或是出手相救,或是逃跑搬救兵,都有迂回之地! 肖光没什么功夫,可如果把他扔进狼窝里,最后爬出来的,肯定是他。 老人看着我。 我也看清楚了他。 他应该不高,有些消瘦,一双无精打采的睡眼,左脸蛋子上有颗十分明显的黑痣,上面还飘着一撮毛。 “回来了?!” “回来了!”我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清亮,尖细,“行行有门,门门有道,你荣门的小武爷是“腥的”也沾,“尖的”也碰!还真是“腥加尖,最赚钱”,脸都不要了!嘿嘿嘿!” 这是在骂我呢! “腥的”就是假的,“尖的”就是真的。 他说我真真假假,只要赚钱,什么规矩都不顾! 我站在了他身前三米处,也不解释,拱了拱手:“荣门小武,见过老爷子,你好!” “不好!”他仰着头,“最得意的大徒弟被你扔了进去,没气死就不错,能好吗?” 从他的口音里,我听到了一丝丝的唐山味儿。 难道这些人的老巢在唐山? 我笑了笑,看向了汪玲,“妹子,这是过来还睡衣和拖鞋的?东西呢?” “你?!”她涨红了脸。 老头儿看向了她,一脸狐疑。 我继续说:“强扭的瓜不甜,光哥真不喜欢你,就算你俩睡了,可也……” “你闭嘴!”汪玲眼泪都快下来,连忙一把抱住了老头儿肩膀,“爷,你别听他的,他胡说八道呢!” “你?你气死我了,退下,回去再说!”老人怒声呵斥。 “爷——!?”汪玲扭着腰撒娇。 “退下!”老头儿用力一拍轮椅扶手。 汪玲噘着嘴,后退了一小步,先是狠狠瞪了我一眼,随后就开始四处瞅。 我不由奇怪,这是找啥呢? 丢墙头的那只拖鞋? 老头盯着我:“小子,你不想解释几句吗?” 我收回了目光,“老爷子,您是不是该给我报个万儿?” 我已经算是非常客气了,虽说[蜂门]不是[荣门],可毕竟同属于暗八门。 有老佛爷杵在这儿,他的辈分大不过我! 他盯着我,那张脸满是不屑和不忿,不过还是张了嘴。 就见他两只手朝着东方一拱,“一窗山水画中横,何处凤凰飞作城![蜂门],汪汉!” 我想起他是谁了! 他说的凤凰,可不是湖南的凤凰古城,而是唐山城,古时又称凤凰城。 两个原因: 一、他说话有唐山口音; 二、他是朝着东方拱手,唐山就在京城的东面偏南一点儿; 而汪汉这个名字,我还是少年时,就听过这个名字! 道上都称他:狂蜂汪汉! 据说此人成名甚早,性格古怪、狂躁。 至于名声,只能说尚可,毕竟[蜂门]以行骗为生,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又一次拱起了手:“九刘十八张、七十二家王、天下无二汪,唐山城狂蜂汪汉,道上赫赫有名,失敬!” 汪汉那双睡眼如鹰一般锐利起来,“你是在和我平辈论交了?” “难道不妥?”我反问道。 贼道 第343节 “好!好啊!”他轻轻鼓起掌来,“不愧是老佛爷的关门弟子,这份胆识确实不凡!” 我微微一笑:“过誉!” 他话风一转,“当然了,胆子也大!下起黑手更是毫不手软……” 我神色一正,“汪老爷子,能容我解释两句吗?” “嘴又没长在我屁股上,我拦得住吗?!” 第298章 黑白皆有道 这话是真难听,可毕竟心里有鬼,我硬生生压住了火,轻声解释起来:“那些钱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虽说他们绑了我,可我不会下作到报官!江湖事江湖了,这点儿规矩,我武爱国还是懂的!” 汪汉冷哼了一声。 我不介意,继续说:“金大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还把冯皓然绑了!” “你们这么久才找到我,相信也调查过他表哥的身份,更清楚不是我报的官,对不对?” 他眯了下眼睛,“小子,不是你说和你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的,我不信3500万现金会凭空消失,而且还是无影无踪!” 我见他油盐不进,不爽起来,背起了双手,“那我就没必要解释什么了,请拿出证据来!” 他瞪着我,我同样看着他。 云淡风轻。 这时,一只蚊子叮在了他脸上,他依旧一动不动。 我决定得寸进尺,这样才显得坦荡,“既然没有证据,你的人就绑了我,还差点把我扔下高楼!老爷子,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他“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就像一只老母鸡在抱窝。 “好一张利嘴!” 我继续背着手,一眨不眨地继续看着他。 “小子,你忘了一件事情……” “哦,说说!” “这辆车……”说着,他指向了停在车库前的那辆墨绿色三菱吉普,“原本是忻州的,怎么会过户到京城来?” 我微微一笑,不着急解释,听他继续说。 “我们找到了卖这辆车的车贩子,他说的很清楚,买这辆车的人娘们唧唧,穿了套焦黄焦黄的西装,看着就像根香蕉一样……难道不是泡泡唐化妆的?” “还用了一个姓黄的身份证,呵呵!小子,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 “不错,给我一个解释吧!” “我让他过来!”说着,我已经拿出手机,打了出去:“黄哥,你来我家一趟……有事儿,让你来就来得了!” 放下手机,我点了根烟,“等等吧!”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汪玲也不说话。 我走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在我身后靠墙的一排车里,至少有五辆车坐了十个人,还有五个人藏在了车下面。 眼前这种情形,如果跑,那就是做贼心虚,[蜂门]这伙人今后定不依不饶。 很快,[荣门]武爷客串[横门],硬生生抢走他们3500万现金的事情,马上就会传遍整个道上。 那时候,可就是百口莫辩,臭了大街! 这就是我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承认事情是我们做的主要原因! 无论是金老大在烂尾楼里面如何逼我,还是警方审讯,又或者是面对这位[蜂门]老爷子。 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那些钱,就高枕无忧! 这毕竟是3500万,绝大多数人,一辈子恐怕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所以,当初决定拿下这笔钱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各种后果。 上次金老大绑我,今天人家找上门,都在意料之中,没什么可奇怪的。 包括在忻州买的那辆三菱吉普,早就和黄胖子勾兑过了,怎么可能让他们抓到把柄! 当初唐大脑袋去买车的时候,故意打扮成黄胖子平时的模样,老疙瘩又给他化了妆,这俩人体型相差不多,简直是惟妙惟肖。 买车用得也是黄胖子的身份证。 当然了,那张身份证也是假的,这种第一代身份证造假成本极低,五十块钱一张,等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刚从饭店分开没多大一会儿,黄胖子还没开太远,二十几分钟后,他开着大红色的桑塔纳到了。 “你丫屁事太多,大半夜的折腾我……”他扭着粗腰下了车,大粉裤衩,粉色体恤,粉色人字拖,出现在了三个人面前。 看到我们以后,他怔了一下。 不怪他,眼前情形确实诡异了一些。 大半夜的不睡觉,我和一个坐轮椅的老头站在家门口,一旁还站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谁看到都会发懵。 我伸手一指:“汪老爷子,您说的那根成了精的“香蕉”,就是他,恋家房屋中介的老板,黄大宝,黄总!” 噗嗤! 汪玲笑出声来。 汪汉没好气横了她一眼。 黄胖子也给了我一个白眼儿。 我问:“黄哥,说说你卖给我的那辆三菱吉普。” 他奇怪地瞅了瞅汪汉,“你要把车卖给他?也不是偷的呢,手续齐全,卖就卖呗,折腾我干啥?” “让你说,你就说得了,咋这么多废话呢?大姨妈来了?” “讨厌!”这货翘着兰花指,笑骂了我一句后又说:“买辆车有啥说的?” 我眼瞅着汪玲打了个寒颤。 “麻溜说!”我吼了起来。 “好好好,今年五月份吧,我去忻州要账,回来顺便买了这辆吉普,当时就是觉得比京城便宜……” “谁知道买回来以后,被你小子相中了……对了,车钱还没给我呢,你啥时候给?” 他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我微微哈下腰,笑道:“老爷子,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汪汉盯着黄胖子问:“那个车贩子长什么样?” 黄胖子不假思索,“比我高半头,黑胖黑胖的,这家伙抽烟每天就用一次打火机……” “为啥?”汪汉奇怪道。 “因为他起早点燃一根以后,就不用再点了,一根抽完就会再续上一根,一直抽到晚上睡觉,一口大黄牙……” “行啦!”汪汉不耐烦起来,不让他继续说了,扬了扬手,“你走吧!” 黄胖子瞅了瞅我。 “行,黄哥,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跑一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说。 “麻溜把车钱给我,家大业大的,欠人家车钱不给,忒他妈过分……” 他絮絮叨叨地走了。 汪汉阴沉着脸,“小子,你这一套,都是我年轻时玩过的!对付你,我有数不清的套路,哪怕你再滑不留手,早晚有一天也会上当……” 这是实话,我不反驳。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哪能千日防贼,那还不得累死! 就像当初去西藏带上宁蕾,包括带她去汜水镇找《周孝儒文书》。 我就是想让她尽快暴露出来,免得天天在家里晃悠,明知道有问题,又不能直接拆穿打草惊蛇! 我说:“只要不派您的宝贝孙女出手就行,成功率能大大提高……” 汪玲涨红着脸,“武爱国,你真损!” 我哈哈一笑,“我家里还有一只拖鞋,是给你配成一对儿?还是你把那只还回来?” “滚……” 不等汪玲继续骂,汪汉低吼起来:“你给我闭嘴!” 汪玲伸了伸舌头,不说话了。 “小子,”汪汉又盯住了我,“只要你上一当,我就能把那3500拿回来!” 我说:“您的意思,无论我拿出什么证据来,你都不相信呗?!” “对,不信!我狂蜂混迹江湖几十年,看人就没走过眼!”他探了探身子,拉长了声调,“小子——就是你!” 我也探了过去,两个人的脸凑近了,彼此看的更加清楚。 “既然你认定我了,我也没有办法!黑白皆有道,尽管放马过来!”我沉声道。 “小子,你有种!” “过奖!” “我现在就可以绑了你!” 我挺直了腰,哈哈一笑:“请便!” 话音刚落,左手侧两道大灯直射过来,一辆小轿车风驰电掣,奔着我们就撞了过来…… 贼道 第344节 第299章 是谁要杀我? 见有车过来,我第一反应是肖光! 因为他一直躲在了暗处,可能见两个人谈崩了,所以驱车来救我。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就发现了不对。 因为这辆车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大灯耀眼,眼瞅着来到了近前,这哪里是要来救我,分明是来要我命的! 我一声大吼:“快跑!” 说话的同时,抬脚就踹在了汪汉腿上。 轮椅猛地朝后翻倒! 借着这一脚的力量,我也如离弦箭般朝后退去…… 砰! 我后背重重撞在了围墙边一辆车上,平时白天这边停的车不少,都是游客的。 可这个季节,这个时间,车就不多了。 晚上常停的几台车我都熟悉,所以先前往这边走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几辆车都是汪汉带来的。 与此同时。 “哐”的一声,汪汉的轮椅飞上了天。 汪玲两只手扯着汪汉,两个人半躺在我家门前台阶上。 这是辆黑色捷达轿车,撞上轮椅时,速度明显减慢了一些。 嗖—— 我飞出了唐大脑袋的玄铁飞虎爪,稳稳抓在了后备箱盖位置,这里是后风挡玻璃的下方,也就这儿能勾得住! 甩出飞虎爪的同时,顺着汽车向前的力,我整个身体荡了起来,像只将要起飞的风筝。 电光石火间。 一条黑影从天而降,嘭!正正好好砸在了捷达车的车顶上。 我艹,是肖光! 这家伙竟然躲在了我家对面的围墙上。 他什么时候上去的,从哪儿上去的,我竟然没发现! 哐哐哐! 车顶上的肖光,在扬手砸车风挡。 这家伙也不会功夫,他是怎么跳上去的?又是怎么能稳定住身体,不让这辆车甩他下去? 估计前风挡玻璃花了,因为看不清路,捷达车开始左摇右摆,速度也降了下来。 柳荫街是条两车道的窄街,路边贴着围墙又停了一些车,即使现在是半夜,风挡如果破碎,也无法再高速行驶了。 我两只脚着了地,双手快速导着飞虎爪上的鲛索,距离车越来越近了。 “光哥,稳住!”我喊了一嗓子,同时听到身后有车追上来了,应该是汪汉的人。 这时,车里响起一声枪响。 砰!! 几乎是同时,肖光身子一歪,人就掉了下去。 我失声喊了出来:“啊?!!!” 可紧接着,我就发现,肖光并没有掉下去,他两只手握着车顶一个什么东西。 看不清楚。 砰砰! 车里司机又开了两枪,由于车身摇晃的厉害,看样子并没有打中肖光。 我听到“哗啦”一声,脚下飞过一大片黏在一起的碎玻璃。 是司机将破碎的风挡玻璃扯了下去,能看清路况后,车速又快了起来。 我已经来到了后备箱位置,两手一较劲,爬上了车。 费这么大劲,我就是想知道,谁要杀我!? 车朝路边停的车蹭了过去,这是因为打不中肖光,想把他挤死。 “光哥,快松手!”我连忙大喊。 不料肖光两只手一较力,竟然又翻身上了车顶。 我一只手把住了后备箱盖,摘下了飞虎爪,拉动鲛索内的机关,飞虎爪攥成了拳头。 噗!噗!噗! 我抓着飞虎爪,几下就砸碎了后风挡玻璃。 我开始撕连成片的钢化玻璃,紧接着,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正惊恐地回头看我。 韩五! 竟然是西安孙老二的手下,豪门夜总会看场子的韩天,韩老五! 当初,就是他把“圣库宝藏”的故事告诉了我。 可惜被我识破了苦肉计! 虽说路灯昏黄,虽说此时他戴了一个黑色眼罩,挡住了一只眼睛,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韩五——!”我喊了起来。 砰! 他回手就是一抢。 就在他抬手的刹那,我身子一侧,躲过了这一枪,也差点摔下去。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后面追上来一辆白色轿车,眼瞅着韩五的车就要拐上定阜街,两辆车贴在了一起。 一连串的“嘭嘭”巨响,捷达车被别停了。 这里是柳荫街和定阜街的小十字路口,右手侧靠墙停了一溜车。 肖光蹦了下来。 我这才看清,车顶棚上插着一根半尺余长的螺纹钢筋。 想起来了,我家对面围墙上,每隔一段就有一根这种钢筋,用来绑防贼的铁丝网。 不知道肖光怎么弄下了一根,在从围墙扑倒车顶时,直接插进了捷达车的车顶棚。 这一下,臂力加上跃下来的巨大惯性,肯定插透了! 由于车门被挤住了,肖光从车顶下来后,就要从前风挡位置往出拽韩五。 韩五扬起了手里的枪。 肖光抡起了拳头。 这是要用拳头和子弹比速度吗? 嗖—— 我手里的飞虎爪飞了出去,正正好好抓在了韩五的枪筒上。 嘭! 我往回收鲛索的同时,枪也响了。 这一枪,打在了车顶上。 还不等我拿到这把手枪,韩五已经被肖光扯了出去。 我不由苦笑,周疯子这兄弟可真是一员猛将,从跳车开始,就完全把命扔到了一边,毫不顾忌! 一个对自己生命浑不在意的人,会让任何敌人胆寒。 白车上下来两个汉子,其中一个人手里拎着枪。 两个人也扑了过去。 噗! 一拳,韩五被肖光打得一个趔趄。 我收起了飞虎爪,拎着韩五的手枪,翻身从后备箱下来。 才走两步,就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连忙大喊:“快……” 才喊出来一个字,就见刚刚站稳身体的韩五,身体过电一样抽搐了几下,上身赫然多出了三个碗口大的血窟窿。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来不及再细看,我一声大吼:“光哥,躲过来!” 我就地一滚,人就躲到了捷达车的下面,紧接着,肖光也进来了。 头上响起“啪啪”声,那是子弹打在钣金上的声音。 下冰雹一样! 有子弹穿透了车身,打在了车底沥青路面上。 噗通! 一个小子倒在了地上,鲜血呈扇面一样,在我眼前扩散…… 另一个吓坏了,缩在了车旁边。 贼道 第345节 我连忙喊:“快钻下面去!” 这家伙手里还拿着把手枪,可两条腿不停地抖,根本就不会动了。 我看到他的白色帆布鞋湿了,紧接着地面上开始有了水渍。 吓尿了! 我一扯肖光,“这里不行,顺着车底跑!” 两个人快速朝右侧滚动,因为捷达是被别停的,车身紧贴着一辆神龙富康。 趁着夜色,我俩很快就远离了那辆捷达车。 从车被别停,到我和肖光逃离,前后连二十秒都不到,这一切都发生的太急太快。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冷枪是从什么位置打过来的。 我躲在了一辆红车下面,肖光就在前面的北京吉普下面。 这个决策是对的,电影里的情节都是扯犊子,躲车后面或者下面,都挡不住子弹,一会儿就得打成筛子! 现在,只要对方不走过来,根本找不到我俩。 第300章 扯虎皮,做大旗! 子弹声已经停了。 我看向了西南角的一栋二层小楼。 就算对方使用了消声器,也做不到毫无声息,人肯定就在那里趴着! 而且不止一个人。 对面,也就是我俩现在这一侧的建筑上,应该还有一个人。 敌暗我明,这时候出去,肯定是活把子! 我始终握着枪,只要有人过来,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又过了两分钟,还是没有动静。 那边传来肖光的声音,压着嗓子说:“武爷,我出去看看!” “不行!”我阻止了他,随后把手枪放在地上,用力一推,滑了过去,“掩护我打个电话!” 我打给了杨宁。 这事儿太大了! 首善之地,发生枪击案,而且还有两条人命。 无论这件事情背后隐藏了什么,都不是我能摆平的,与其麻烦周疯子,不如杨宁更好使! 我用最简练的语言,把事情说了一遍。 杨宁只说了四个字:“趴着,别动!” 我确实不想动,可十几分钟以后,派出所来人了,我和肖光不出来也不行了。 再不出去的话,人家就得握着我俩的脚脖子往出扯了! 这里东侧就是恭亲王府,幸好是半夜,没什么人,否则肯定乱套! 即使这样,还是有些被惊醒的附近居民跑了出来,站在不远处,三三两两议论着。 打死韩五的那三枪,以及后来打在捷达车上的枪,动静并不大。 把居民吵醒的,是之前韩五那几枪,还有别车时的声音。 救护车还没来,韩五的尸体,还有汪汉那名手下的尸体,安静地躺在地上。 警察也只有五个人,有两个在维持秩序,不让那些围观的人往前靠。 一个中年警官站在不远处打电话。 另外两个年轻的,要给我和肖光戴手铐。 我虎着脸,“小同志,这东西你要是给我戴上,一会儿可就不好往下拿了……” 两个人被虎得一愣一愣的。 别说他俩,就连肖光都直眨眼睛,不明所以。 我不是装逼,主要是怕戴上手铐以后,那些人再朝我下手,别以为警察来了,他们就不敢了! 所以,我始终背靠着一根水泥电线杆,躲开了两侧房顶。 我看到了远处的汪汉,还有推着轮椅的汪玲,看来这轮椅质量不错,都特么撞飞了,竟然还没散架! 打电话的中年警官过来了,呵斥道:“怎么回事儿?麻溜把人铐上,先带回所里……” 一个小民警凑了过去,小声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中年警官一脸狐疑,几步走到我身前,先是敬了个礼,这才说:“同志,如果有什么特殊身份,麻烦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我下巴找他身后努了努,“麻烦您找他要吧!” 杨宁来了,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单排扣西装,头发一丝不苟,领导派头十足。 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年轻人,清一色黑色西装,看着就像斧头帮似得。 中年警官迎了过去,同样敬礼,随后接过了杨宁手里的证件。 很快,他就把证件还了回去,又一次立正、敬礼,这次正是了好多。 杨宁虽然穿着便装,却同样回了个礼,说:“麻烦将群众疏散劝离,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是!” 杨宁往我这边走,后面已经上来了医护人员,穿着白大褂,还有两只担架。 围观民众开始疏散。 汪汉手下尿裤子的小子有些惶恐,嘴里絮絮叨叨,一股唐山味儿:“这是咋儿着列?” 我说:“记住,你就说是我家的园丁,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了吗?” “中,中!”他忙不迭答应。 “你们三个,”杨宁摆了摆手,“都先上车吧!” 我钻进一辆白色金杯之前,朝远远被驱赶的汪汉爷孙俩,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刚坐进车里,手机果然响了起来。 如果他查不到我的手机号码,那才奇怪! 我接了起来。 “杀你的?!”汪汉沉声问。 我说:“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杀你的。” 我这就是在耍赖了,韩五肯定是来杀自己的,和人家没半毛钱关系! 可我必须要这么说,先让他把情领了。 汪汉冷笑起来,“小子,我没这种亡命徒一样的仇家,不要往我身上推!” 我也不尴尬,笑笑说:“你就说我救没救你吧?” “救了!”这老头儿到是干脆,“武爷,谢了!” 我嘿嘿一笑。 “我的人怎么办?而且还死了一个……”他问。 “实话实说,我还一头雾水呢!” “那3500万呢?” “您要是还这么执着,那就等这件事情完了,咱再继续?” “好!”他放了电话。 别看这老家伙好像挺坚决,可我明白,那笔钱的事情,经过这么一折腾,应该就算落地,彻底消停了! 他肯定还不相信我,可他能看出杨宁这些人的不简单。 别看电话里一句没问,心里正画着魂儿呢! 这也是我找杨宁过来的另一重目的,这就叫扯虎皮,做大旗! 就让这位唐山的[蜂门]老爷子狐疑去吧……这位[荣门]的小武爷,背景不简单哪! 等我全须全尾的出来,这老家伙更不敢动我了! 虽说刚刚是九死一生,可也算因祸得福,不然被[蜂门]缠住,也是件闹心事! 不得不说,杨宁这些人办事真是雷厉风行,虽说来的没有附近派出所民警快,可他们接手以后,围观的人很快都回了家。 两具尸体和两辆车,都被运走。 地面上的碎玻璃和弹头、血迹,统统消失不见。 不时有人从四个方向过来汇报,杨宁静静听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我明白,这些人在找枪手的具体位置。 透过车窗,我看了看对面加盖的小二楼,人肯定早就走了…… 一个小时以后。 我坐在了一家老旧的国营宾馆房间里,对面坐着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年轻人。 我不急不躁,故事情节非常简单。 我喝完酒回家,就遇到了打黑枪的,我从来没有什么仇家,所以非常奇怪。 至于韩五,我不认识。 贼道 第346节 另一个死者,我更不认识。 总之,我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 这两个人也不多言,其中一人拿起桌子上的那页纸,走过来说:“武先生,您看看可不可以?” 我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麻烦签个字!” 我起身过去,签上名字,还按了个手印。 另一个年轻人递给了我一张面巾纸,我一边擦一边腹诽,奶奶的,怎么弄的和派出所做笔录一个屌样儿? 两个年轻人出去了,我默默抽着烟。 韩五?! 时隔两年多了,这个人一直没有动静,怎么会突然来京城杀我? 另外,又是谁杀了他? 这些人杀他的目的,明显是不想让他落在我手里。 杀他的同时,肯定也想杀我…… 要不是自己预感到了危险,这次很可能被当街爆头! 这次幸好有肖光,他真是够猛的! 本以为收留他,是自己在帮周疯子他们,没想到关键时候,人家是真护着自己。 有因必有果,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不好说…… 我在脑子里,把猫爷、韩五、宁蕾、胡小凡、焦登周几个人练成了一条线。 总感觉今晚这件事,后面有猫爷的影子。 自从西安一别,这家伙可是一直没再露面。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猫爷不过是个荣门老贼,他有这个实力吗? 第301章 我找他出去玩儿 杨宁来了。 “查出什么了吗?”我问。 他没什么表情,“枪手有两个,爬在了南北两座小二楼的房顶,业主并不知情……” “他们使用的是56式自动步枪,自制消声器,7.62mm枪弹,现场发现了合计27枚弹壳……” “打了27枪?”我惊讶起来。 他点了点头。 我奇怪道:“距离不远呐,怎么感觉威力这么小?” 不等杨宁回答,我已经想明白了,“消声器?” 他笑了笑。 猜对了! 虽然自己对枪械一知半解,可也知道,如果想要开枪的动静小,肯定要加上消音器。 不用谁解惑,也能明白其原理。 控制的声音越小,子弹射出来的威力肯定也会越小。 我喃喃道:“这些人的胆子,可是够大的了……” 我用眼角余光看他。 杨宁说:“这种56式自动步枪,是仿制前苏联ak-47自动步枪的产品,于1956年生产定型,是我国生产和装备量最大的自动步枪,至今仍在装备部队……” “以前,这款枪在东北许多大型厂矿保卫处都有配备,想要查的话,难度很大!” “另外,这两把枪的膛线也都磨了……” 我说:“您的意思是……” 他斜了我一眼,“事情我给你压下了了,怎么着啊?还想让我给你破案?” 我呵呵一笑,“看您说的,怎么能是为我呢?堂堂帝都,首善之地,竟然发生如此恶劣的枪击案……” “打住!”他扬起了手,“你小子要想深挖,就麻溜来我这儿报到,我保证能把这些人查个底儿掉!如果没这个意思,可以请了!” 我不起来,厚着脸皮说:“领导可不能这么绝情,再说了,这是我个人的事情吗?这可是关系到首都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杨宁转身就往外走。 没办法了,我只好起身往出追。 “领导,那你告诉我,老疙瘩去哪儿了,怎么手机一直关机,你不是把他卖了吧?” 他根本不搭理我,下楼以后,坐进了一辆黑色奥迪a6。 车窗放了下来,我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嘱咐,不料他说:“以后离那些社会上的人远一些,乱弹琴!” 车走了,我不由暗骂,奶奶的,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 再说了,我也不是你的员工,弹什么琴关你屁事?! 黑漆漆的院子里,肖光蹲在角落里在等我。 “尿裤子那小子呢?”我问。 “走了!” “咱们也走,回家!” 我俩贴着墙根,一前一后,肖光一声不吭。 我说:“他想制造一起交通意外,撞死我以后就跑……” 他“嗯”了一声。 我说:“没想到我能躲开……” 他又“嗯”了一声。 我发现了,他走路特像唐大脑袋,猫似的。 区别就是,大脑袋像只春天的猫,他像只冬天睡不醒的猫,小心翼翼,似乎怕随时受到惊吓。 第二天,我在等周疯子的电话。 结果失望了,他并没有打过来,难道他和杨宁真没联系? 转念又想,不对! 就算周疯子真认识杨宁,可这件事情既然被压了下来,就应该谁都不知道。 所以周疯子即使知道,也不可能联系我。 放下手里的书,不禁一声长叹:都是他奶奶的千年狐狸! 两天以后,我让杨宁帮我联系的安防公司到了,我要在家里装一套安保监控设备。 这东西早就想弄,可那时候除了红外线感应,其他就没什么了。 负责人看了一圈,提供了几套方案。 价格不低,不过红外线探头、驱鸟仪、警笛报警器以及摄像头等等都有,当天就签了合同。 开始施工后,就让蒲小帅跟着,以后这些都归他管。 十一假期刚过,老疙瘩回来了。 那头长发还在,人整整瘦了一大圈。 当时我正和石珊大姐坐在葡萄架下喝茶,他拉着行李箱进来,看到我眼泪就下来了。 “我艹,这是咋了?让谁蹂躏了?”我连忙起身。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石珊,连忙挤出一丝笑,“狗屁!” “来来来,”我笑呵呵给他介绍,“这是我认的干姐,石珊石总!这是我老弟杨小童,姐叫他老疙瘩就行!” 石珊笑容满面,和他握了握手,又连忙斟茶。 “啥情况啊,水裆尿裤地,说说吧!”我说。 “哥呀,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跑哪儿去了?” 他点了根烟,幽幽道:“就在海淀的大有庄……” “100号?”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点了点头。 再看石珊,也是一脸惊愕。 我问:“那咋联系不上你呢?” “手机都没收了呗!” 我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那你哭啥呀,受虐待了?” “精神虐待呀!”他苦着脸,深吸了一口烟,“吃喝拉撒睡……啥都挺好,可一天到晚滴学那些什么思想,还有领导讲话,还要考试……哎呀,我真快疯了!” 我和石珊都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这就是信不着他! 想想也不奇怪,本来我们这些人身家就不清白,政审肯定不过关。 当初的所谓拉拢招收我都是扯淡,杨宁看中的是老疙瘩这种难得的计算机人才,所以才会费劲地去争取指标。 可招进去以后,必须要进行思想上的改造,消除当年社会上的习气才行。 贼道 第347节 “去吧,好好休息,哪天上班?”我说。 他苦着脸说:“明天!” “不是吧?也不休息?” “休息个毛……!” 我挠了挠脑袋,“那咋整,已经掉坑里了,去吧去吧,好好洗洗解解乏,哪儿都不如家好!” 他拉着行李箱,蔫头耷脑回了西耳楼。 “姐,晚上在家吃吧……” 话还没说完,就听前院传来吵闹声,两个人连忙起身去看。 大门敞开着,蒲小帅、园丁老王、王嫂三个人都在,肖光抱着肩膀倚着门。 门槛外台阶下,站着俏生生的汪玲。 她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勾勒得一双大腿又细又长。 什么情况? 难道汪汉还不死心? 就算不死心,也不能派她来吧? “你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汪玲微抬着下巴,看着肖光。 肖光惜字如金:“不去!” 见我过来,老王和蒲小帅连忙打招呼。 我问:“怎么了?汪小姐大驾光临,为什么不请进来?” 汪玲说:“用不着,我也不是来做客的!” “那你是?” “我找他出去玩儿!” 我艹! 我一脑门的黑线,她来找肖光玩儿? 玩儿啥呀? 难道那天晚上撕吧出感情来了? 我笑眯眯地看了看她,又看向了肖光,“光哥,人家汪小姐约你出去玩儿,你就去呗!” 肖光脸竟然红了,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 于是我就伸手推他,“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又没老婆孩子,更不是搞破鞋,去吧去吧!” 就这样,他被我推了出去,还顺手塞了他一千块钱。 石珊留在家里吃的晚饭,我和老疙瘩还陪她喝了一口,其乐融融。 期间我给周疯子打了个电话,老娘们似地八卦了一会儿肖光的事儿。 周疯子说:“哎呀,他可是憋坏了……” 我俩哈哈大笑,十分淫荡。 大憨又给我盛了碗大米饭,手机响了起来。 “小武……我是你张婶儿……” 是雪城大老张的爱人李玉兰,我不由一惊,因为她说话的嗓音都变了。 “怎么了婶儿,不急,慢慢说!” “你叔……你叔出事儿了……” “啥?!”我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桌子差点掀翻。 第302章 叔,我来看你了 老疙瘩和石珊都放下了筷子,惊讶地看着我。 我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喘气都粗了。 “人、怎么样?”我问的十分艰难,唯恐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还在抢救,大夫说、说……”她说不下去了,痛哭起来。 电话那边又传来小静的声音,“小武哥,快、快回来,大夫说、说随时……随时……” 她不说了,只是哭。 我稳定了一下心神,“哪家医院?” “医大二院……” “知道了!” 攥着手机,我转身就往外跑。 老疙瘩在后面追,“谁呀?咋地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背着一个双肩包,在机场大厅不停地走来走去。 双肩包里,是老疙瘩给我准备的一些物品,他开的车,石珊拿着我的身份证在买机票。 我已经给张思洋打了电话,这个时间,她应该到医院了,不知道为啥还不给我回电话。 “哥,你别急,张叔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儿!”老疙瘩劝我。 他了解我和大老张的感情,以前不止一次聊过。 我心里一团乱麻,手机刚响,就慌忙接了起来,“喂?!怎么样?” 张思洋说:“不太好,各项指标都很糟糕……”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事情是在宏图街一家烧烤店门口发生的,据说凶手以前手脚不老实,张叔抓过他几次!这小子晚上喝了些酒,两个人遇到后起了口角,他掏出刀就捅,捅了张叔七刀……” “人呢?”我问。 “抓着了,在道外分局呢!” 我琢磨起来,以前偷东西被大老张抓过,是荣门的人? 宏图街靠近红旗大街,在太平区,这个区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团伙,几年前就被道外的李灿森归拢了,难道是他的人? 可无论是荣门中人,又或是社会流氓,就算曾经和大老张有仇,哪怕马尿灌多了,也应该绕道走,而不是朝一个反扒民警动刀。 荣门中人被点被抓,早就是家常便饭,绝大多数都够不上判刑,多说十天半个月就出来了,他们没这个胆子,更没必要这么干! 别看大老张好像虎超超的,可雪城市面上这些大小毛贼,每个人什么脾气秉性,他比谁都清楚。 如果动手的小子性格嚣张,大老张不会轻易触怒他。 这事儿,蹊跷! 张思洋问:“几点的飞机?” “还不知道!” “别忘了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 “别折腾了,我打个车就行……” 那边已经挂了。 石珊掐着机票过来了,“好了,还有四十分钟,走,去安检!” 我见她手里拿着三张票,连忙问:“干啥呀?” “我陪你去!”石珊说。 老疙瘩说:“我也去!” “不用!”我已经一头乱麻,不想他们去添乱,“你明天第一天正式上班,怎么请假?杨阎王还不得扒你皮?麻溜回去得了!” “还有姐,你公司一堆事儿,马上还要和东北地产签个合同,这事儿耽误不得,你去干啥?” “把票退了去!” “哦对了,老疙瘩,忘了和你说,最近家里多出了一个人……” 他回来还没看着肖光呢!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说,没时间说被偷袭的事情了,等回来再和他说吧! 不管是宁蕾老猫他们,还是我父母的消息,包括这次遇袭,都得指望老疙瘩想办法去查。 好说歹说,把两个人劝了回去,很快上了飞机。 空姐一趟趟送着饮料,我连身边坐的是男是女都没注意。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强大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财富上,可万万没想到,听说大老张出事,竟然会如此忐忑,六神无主,如坐针毡。 坐在那里胡思乱想。 赤须子是对了,自己就是个天煞孤星,只要和自己关系近的,都没有好下场。 先是老佛爷,接着是唐大脑袋,现在又轮到了大老张,下一个是谁? 我开始后悔和石珊、七哥、加代他们结拜。 还有张思洋,她是和自己最近的女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下一个,会是她吗? 我不知道,心乱了。 后半夜一点二十分,飞机在雪城太平国际机场降落。 我就一个双肩包,也不用等行李,第一个走出了出站口。 人群中,张思洋穿了一件风衣,虎子依旧忠心耿耿地站在她身后。 贼道 第348节 一晃快三个月没见了,我第一反应,这妖精富态了,至少胖了十斤以上,脸都圆了,白胖白胖的。 没闲心说笑,三个人相互点了点头,就往停车场走。 我手机响了,是肖光。 “武爷,我过去!” “不用,家就交给你了!” “好!” 两个人没有一句废话,非常默契,尽管才相识不久,可经历过一次生死就是不一样。 张思洋换车了,1999款的奔驰s500,庄重霸气。 虎子开车,风驰电掣。 我俩坐在后面,张思洋始终攥着我的手,沉默着。 十月份的雪城,温度比京城底了好多。 到医院已经后半夜两点了,我等不及电梯下来,顺着楼梯往上跑。 走廊里,大老张的爱人李玉兰,女儿小静都在,还有七八个大老张的同事,白所长和刘指导员也在。 “小武——”李玉兰迎了过来,人还没到,已经泣不成声。 小静双手滚着轮椅的轮子,也过来了。 “咋样?”我问。 “一直没睁眼睛……老张……呜呜呜……” 张思洋和虎子坐电梯上来了,紧着跑,白所长他们也过来了。 “领导好!”我简单朝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白所长看着比以前更瘦了,他把我往旁边拉了拉,小声说:“我和医生聊过了,这么吊着,像是在等谁……弟妹和小静都见过了,他父母身体都不好,不敢告诉,要不……你进去看看?” 我连忙点头。 两分钟以后,我站在了大老张床前。 他还是老样子,闭着眼睛,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拉碴的脸惨白。 床单和被子上都有血迹,一旁的氧气瓶“咕噜咕噜”响个不停,还有两台什么仪器亮着,一会儿“滴”的一声。 “叔——”我攥着他的大手,蹲在了床前。 顷刻间,泪如雨下。 眼前景象开始模糊,过去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 那年夏天好热。 我在秋林偷了两根香肠。 站在东大直街上,吃得满嘴是油,一边吃,一边傻乎乎地看着不远处。 有个大姐姐,她穿了条红色连衣裙。 大姐姐好长好白的腿,一头乌黑长发飘呀飘的。 在满眼黑白灰绿中,这抹红色十分耀眼,一直印在我脑子里。 被大老张抓到的时候,我还在傻乎乎地看,香肠吃掉了一根,剩下那根,我想留着上火车以后再吃。 “你叫啥?”他凶巴巴的问我,那只手好大,像铁钳子一样。 他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他!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把病死的二丫放在派出所门口后,就是这个黑脸公安抱她进去的。 “小武。”我老老实实说。 我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当听说我是从福利院跑出来的,抓我的手松了一些。 再后来,他蹲了下来,伸手抹了下我嘴角的油,“听叔叔的话,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好不好?” “嗯!”我连忙点头。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十分乖巧,避免被收容。 “香肠你拿着,叔叔会把钱给商店,记住,以后不能再去偷了!” 我点起头来十分流畅,心里却在暗骂,这个傻大黑粗的公安,真是个大傻子。 这是我俩第一次正式认识。 从那以后,每次我回雪城,总会遇到他…… “臭小子,手又痒了是不是?”他边说边踢我屁股。 “往哪儿跑?”那天他一路狂追我,从火车站,一直追到了大成街,累得他扶着电线杆子狂吐。 “麻溜快走,就当我没看着你!”86年,我在一场霹雳舞大赛上掉了脚,俱乐部里,十几个小贼被当场按住,他偷偷把我放了。 再后来…… “怎么又是你?” “把兜都翻出来,快点儿!” “你赖上我了是不是?我是你爹呀?该你的?还得请你吃面条?” “昨晚回来的?” “还抽红梅呢?” “小武啊,以后无论做啥,咱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良心!知道了吗?” “……” 我不敢大声哭,可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 这时,大老张的手动了一下,我连忙抬起头,两只手拼命擦眼泪。 大老张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我,渐渐的,笑了…… 那笑容和以前一样,让人心里暖暖的。 “叔,我来看你了,没事儿,咱没事儿嗷,我带你去京城,那儿的大夫贼厉害,你肯定没事儿的……”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缓缓抬起了右手。 我以为要摸我,连忙把脸往前凑。 他的手在我嘴角位置抹了一下,随后胳膊就软了,掉在了床上。 再看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叔——!!!” 我惨嚎一声,“噗嗵”一下跪在了床前,悲痛欲绝。 第303章 许副局长 也不知哭了多久,再抬头时,已经满房间的人了。 李玉兰扑在了大老张身上,张思洋半抱着她,也在跟着哭,小静挣扎着往前扑,虎子红着眼睛按着。 刘指导员劝:“弟妹,人死不能复生,别哭了,还有后事要办……” 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 是呀,还不哭的时候,事发突然,婶子肯定什么准备都没有,我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了! 李玉兰哭休克了,大夫和护士连忙过来,抬到了旁边房间。 张思洋过去陪着了。 我问小静:“爸爸家里有新警服吗?” “有,好几套呢,他很少穿……” “好!”我看向了虎子,“麻烦虎子哥跑一趟,我告诉你地址……” 接下来,我和白所长、刘指导员一起商量,一桩桩一件件,有条不紊地张罗起来。 一个小时以后,天色蒙蒙亮,虎子回来了,我亲手给大老张换上了一套新警服。 白所长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电动剃须刀,我开始给他刮胡子。 刮着刮着,眼泪又忍不住了。 看着像睡着了一样的大老张,第一次发现,他长得其实挺精神的! 只是平时出勤不穿警服,和街上邋里邋遢的老贼没什么两样。 很快,尸体推进了太平间。 灵堂搭建在了大老张家,到了上班时间,街道、邻居和派出所来祭拜的人开始络绎不绝。 直到上午十点多,遗像才洗出来摆好。 我给大头打了个电话,就说了一句话,“来雪城,帮我操办一场白事儿!” 大头回答的更简单:“知道了!” 这几年,李玉兰开铁板烧赚了一些钱,今年我又给她拿了一笔钱,新开了一家日式铁板烧,生意相当不错。 虽说赚到钱了,可两口子都不是张扬的人,还一直住在以前的老楼。 人多了以后,有些挤。 屋里、楼道里、楼外,都站了好多人。 张思洋买了几条烟还有茶叶,又叫了她集团的人,都在忙着招呼客人。 都说患难见真情,真遇到事儿时,这个女人真行! 贼道 第349节 “我叔这种情况,是不是该有个说法?”我问白所长。 “是,我和老刘也聊过了,凶手是老张抓过的,这就是典型的打击报复,我们会往分局报,争取尽快给个说法……” “叔,谢谢!” 他眼圈一红,拍了拍我的大腿,半响没说出话来。 大老张是今早去世的,按照这边的规矩,明天再守灵一天,后天就要火化。 刘指导员问我:“局里的意思,如果有什么异议,家属可以提出尸检,等案子审完再火化……你看是我去说,还是……” “我说吧!” 来到里屋,我把分局领导的意思说了,李玉兰摇头说:“可别让老张再遭那个罪了,人已经没了,还折腾个啥?” “知道了!” 大老张父母身体都不好,李玉兰就剩下一个爹,还长期瘫痪在床。 三个老人一个都不敢告诉,唯恐一个弄不好,就得连着办丧事。 烧完纸以后,晚饭是白所长张罗的,我哪里吃的下,守着灵堂就没去。 他们刚回来,大头和冷强到了。 张天师手持拂尘,一身崭新道袍,看呆了所有人。 他也不客气,问清楚情况以后,马上开始张罗出殡以及下葬事宜。 忙起来时间过的很快,眼瞅着晚上十一点多了,我让虎子带张思洋回去,一天一夜没睡了,谁都扛不住。 又让虎子给大头他俩在附近宾馆开两个房间,大头说不用管我们,你自己找时间眯一会儿。 半夜,我半跪半坐在灵堂前,小静坐在轮椅上陪着我说话。 李玉兰出来了,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 她续上了一只香,坐在我俩身边,自言自语着: “早就和他说,饭店忙不过来,办个病退得了……都快五十的人了,干了半辈子,何必呢?” “你叔犟啊,就是不听,说自己只要在,就能让父老乡亲少丢点儿钱。” “我说瞧把你能的,这地球少了谁都不会停……” “你叔啊,文化底,不会说话,又不会送礼,曾经那么多次机会摆在眼前,可就是抓不住……” “那年过年,我买了两瓶白酒,让他给新来的赵局长送去。” “结果人家蹲在赵局家门口,自己干拉了一瓶,拎着剩下的一瓶晃晃悠悠地回来了……” “眼瞅着当年的徒弟都当着了副局长,可他还在大街上晃悠。” “一天到晚地走啊走,你叔脚贼臭,热水泡都不好使,他自己还闻不着,贼烦人……”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时常和我说,等啥时候不忙了,就去京城转转,就住小武家,让这臭小子伺候我……” “他年轻时就喜欢小子,可我不争气,生了个丫头。” “他呀,把你当成了儿子……” “……” 我眼泪夺眶而出,相框里的大老张瞬间模糊。。 虽然我没承认过,可我知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早就把他当成了父亲。 “婶儿,你和小静休息,我守着就行……” 雪城守灵堂没那么多规矩,只要香不灭就行。 我一个人跪坐灵堂前,抽着烟,想着过去,琢磨着这件事情的蹊跷。 自己刚刚被韩五刺杀,又被两把半自动机枪扫射,会不会和大老张的死有关呢? 后半夜两点,来了三个大老张派出所的同事,都喝多了。 我给三个人点烟倒水。 片警大口条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老当啊,死的他妈冤哪!” 他舌头大,把老张说成了老当, 户籍警大陈儿呵斥起来:“大口条,你他妈能不能少说两句?” 我怎么品都感觉不对,可接下来无论怎么旁敲侧击,都没打听出什么来。 三个人说起了这些年和大老张在一起的趣事,说着说着,都忍不住哭了起来,直到把李玉兰哭了出来,劝了好一会儿才走。 第二天上午,来了个不速之客。 许剑修,也就是二胖,大老张曾经的徒弟。 当年我和大老张去ktv给金九叔还钱,他就在现场,还和大老张吵了一架。 他不是一个人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众分局领导。 领导们上香行礼,又分别亲切地和李玉兰握手,每个人也都塞了个白包。 我听有人喊二胖许局,才知道这厮竟然当了副局长。 奶奶的,这个世界太不公平,这么个两面三刀的小人,竟然也能平步青云! 领导们没多逗留,抽了根烟,茶都没喝就起身告辞。 我和李玉兰往出送。 走到楼口,李玉兰强忍着悲痛,和几位局长客气着。 我跟在后面,二胖挺着肚子,领导派头十足地朝我伸出了手,“小武啊,不错!不错!亲生儿子也就这样了……” 我看到了他脸上的嘲讽。 我没伸手,盯着他的眼睛说:“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许副局长今晚不陪我守灵吗?” 他收回了手,打了个哈哈,“晚上还有会,明早起灵,我早点儿过来……” 我一字一顿:“有心了!” 第304章 你胖了 送走领导,我和李玉兰往回走。 “婶儿,张叔和二胖最近有什么矛盾吗?” “矛盾?”她皱起了眉,又摇了摇头,“你叔倔,看不上人家,不过也没听他说啥……” 我若有所思起来。 李玉兰是个十分要强的女人,眼泪都快哭干了,还是很少休息,忙着招呼亲朋好友。 白所长过来了,我拉他出屋,站在楼口抽烟。 “叔儿,怎么样了?”我问。 “报告打上去了,烈士称号应该没问题,个人二等功有些难度,等等看吧……” “局里审讯情况呢?” “没什么消息。” “谁主抓这个案子?” “许局长。” “二胖?” 他“嗯”了一声。 “叔儿,”我盯着他,“我怎么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事儿呢?和我说说呗!” 他不看我,用力啯着烟,“别扯淡,能有什么事儿?” 我看明白了,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而且就是二胖的事儿! 这些人讳莫如深,都不愿意得罪二胖!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人家现在是局长了。 “叔儿,张叔跟了您这么多年,你就忍心看着他这么没了?” “小武,别瞎琢磨!老张确实和许剑修处的不太好,前段时间局里开大会,又闹出了点儿矛盾,可你觉得会因为这点儿事,人家就下黑手?他有这个胆子吗?” 我没说话,看着他。 “其实不止你怀疑,今天整个雪城公安系统都有这方面的流言蜚语,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 就算大老张和许副局长不对付,甚至这几年相处的也很不愉快,可他许二胖也不太可能丧心病狂到雇凶杀人! 可他忘了,这个世界上就有一些不可能,让人惊掉下巴地成了可能…… 白所长刚走,小马哥竟然来了。 “马哥?!”我连忙起身,大头和冷强也都起身相迎。 小马哥身后,还跟着张思洋、虎子等六七个人。 “你咋来了?”我问他。 “赶上了,集团要搬省城来,最近一直忙活这事儿,晚上找思洋妹子吃饭,才知道你来了,就过来看看!” 小马哥穿了件黑色的单皮短夹克,裤线笔直,皮鞋油亮,脸上那道疤更是醒目。 屋里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 这就是气场。 贼道 第350节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小马哥这样的男人,哪怕扔进汹涌的人潮中,还是会让人一眼就看到他。 一些人窃窃私语着。 他恭恭敬敬地给大老张敬了根香,又拿出了一个厚实的白包,塞给李玉兰。 李玉兰有些发懵,她从来没见过小马哥。 我说:“婶儿,这是我大哥,不是外人,收下吧!” 拉着几个人坐在大头那桌,我给大伙点烟。 “小武,节哀!”小马哥说。 我点了点头,没想到他会来,兴安的这些哥们是真讲究,一点儿过都不落! “明天出?饭店和车都安排了吗?”他问。 “饭店定好了,所里和分局会派几辆车,还有一辆大客,思洋集团也有几辆轿车……” “我再安排一些,让张警官走得风光一些!” 我应了一声,也没客气。 张思洋问:“一直没睡觉吧?” “嗯。” “这可不行,身体受不了,今晚你得好好睡一觉,我让虎子在这儿……” 李玉兰忙说:“不用,我在就行,几个老朋友和同学也会来。” 天黑了,大伙儿正聊着,又来了一些人,有李玉兰和大老张的同学,还有几个亲戚。 他们守灵,李玉兰让我招待客人,又劝我晚上不能熬了,明天出灵事情更多。 出门时,她拿出了两万块钱,“小武,钱拿着,这两天买东西都是你拿的钱……” 我急了,硬塞了回去。 怕她再哭,没敢说啥,赶快往出走。 带他们去了附近饭店,要了一桌子菜,都没什么胃口,几乎一直在聊天。 我把申报烈士的事情说了。 小马哥说:“这事儿急不得,也不是马上就能批下来的,先把丧事操办好吧!” 大头问:“凶手什么情况?” 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我觉得不太可能!”大头直摇脑袋,“他得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雇凶杀自己的同事,尤其两个人的矛盾沸沸扬扬都知道。” 小马哥却持反对意见,“弗洛伊德认为,人类是一种受到强烈攻击本能、原始激情所驾驭的动物!” “所以说,这种攻击性和伤害性本能,是人性阴暗的一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社会制度和道德认知将其制约在了牢笼之中,我们也就变成了乖乖守法的好公民。” “我们始终走在一条忽明忽暗的界限上,洞察着那些暴躁不安、蠢蠢欲动的欲望,透过表面,深达内心!” “善与恶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我们每一个人。” “生而有罪,每个人都是罪犯,每个人也都是狩猎恶龙的勇士……” “是不是这位许副局长,调查以后才知道谜底,谁说的都不算!” 众人都沉默起来。 生而有罪? 就像我是天煞孤星一样吗? 这一番话,让我又一次重新认识了小马哥。 都说他以前是个诗人,没想到对犯罪心理也同样有研究,真是不简单! 看来一个中年男人的魅力和气场,绝不单单是靠不凡的形象和得体的衣着。 还有文化。 不是有多高的学历,而是经历过多少事,走过多少路,看过多少书。 成熟的男人,从骨子里就散发着一股不凡气质! 就像小马哥和周疯子。 这两个人的气质,和杨七哥完全不一样。 他俩如果是高山大河,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七哥就是一团烈火,随时能让你燃起来! 我就是被他传染的,喝多以后,竟然也爱找人拜把子了。 张思洋说:“分局那边我找找人吧,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一些什么……” “有困难告诉我!”小马哥说。 往出走的时候,他拍了拍我肩膀说:“不要冲动,你的优势是在暗处。” 暗处。 是呀,暗处! 我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小时以后,我躺在宾馆的浴缸里睡着了。 直到水有些温了,张思洋才把我叫醒,迷迷糊糊爬了出来,她拿着大浴巾帮我擦干净,又扶着我上了床。 我蜷缩在她怀里,迷迷糊糊问:“怎么把钥匙都给我留下了?” 她柔声说:“你是真把我当成傻子了,如果没有那把家传的“负屃钥匙”对比,我还真发现不了……” “可两把钥匙放在一起,金子的年份、雕刻的精细程度等等,很快就能分辨出来……” 我说:“对不起。” 她用力搂了搂我:“臭小子……” 我摸着她的腰,“你胖了,都有肚子了……” 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她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睡了过去。 好久没做那个噩梦了。 这一夜,竟然又一次深陷那个梦中。 好多人,影影绰绰,可我谁都看不清,耳边都是一声声爆响,天地间火红一片…… 第305章 起灵 第二天清晨五点。 医大二院太平间前,停了好多辆黑色奔驰s500,我没闲心去查,看着至少三十几台,一眼望不到尾。 阵阵哭声中,大头身着道袍,表情严肃,一扬拂尘,“头顶金盆归尘埃,护驾将军两边排,孝男孝女灵前跪,护送亡灵上瑶台!” 随后一声大吼:“本家大爷,请盆儿!!” 我一身重孝,跪在棺材前,高高举起泥盆,用力摔在了地上。 啪! 孝子盆四分五裂,纸灰纷纷扬扬。 身后哭嚎声此起彼伏,我起身抱起跪在地上的小静,把她抱回了轮椅上。 大头又喊:“起——灵!” 关于摔盆儿,李玉兰本想让大老张舅舅家的大孙子摔。 我说:“婶儿,张叔待我像亲儿子一样,就连走,都要看我最后一眼,这个盆儿应该我来摔!” 丧葬的队伍十分隆重,不了解的肯定以为是哪位大人物去世了。 派出所和分局来了好多人。 加上他们的车,还有思洋集团的车,车队浩浩荡荡至少有六七十台。 在火葬场,我和许二胖打了几次照面,都没说什么,更没起什么冲突。 死者为大,这个时候丧事最重要,有账慢慢算! 丧葬完毕,一身疲惫。 小马哥去忙东北集团搬家的事情了,用他的话说,再不搬的话,一些领导能把周疯子磨成真疯子。 张思洋也回集团上班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大头和冷强要回京城,虽说人家是奔着我面子来的,可这种事情不能白忙活。 李玉兰包了两万块钱,大头只抽出了一千,意思了一下。 这个情我得领,一千块钱,都不够他和冷强机票钱的。 三天圆坟后。 大头、冷强和“我”,坐飞机离开了雪城。 这个“我”,不是我。 是麻烦张思洋在她集团,找了个和我身高、身材差不多的小伙子,又经过了我一番乔装打扮,变成了另一个我。 当天,我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眼瞅着自己的赝品通过了安检。 一天以后,这个“我”会洗掉化妆,坐不实名的火车回雪城。 而真正的我,消失在了雪城的大街小巷。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不可能让大老张死得如此不清不楚! 秋风瑟瑟。 贼道 第351节 道外荣门当家的李灿森,搂着个身段妖娆的女孩儿,前呼后拥,从先锋路一家ktv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大哥,我送你们回去!”一个黑胖的小子说。 “不用,打个车就回去了,别忘了明天去修理厂把我车提回来!” “放心吧!” 路边只有一辆出租车,自然没人敢和他抢。 一个小个子跑过来拉开后面车门,等李灿森和女孩儿上去以后,又拿出了十块钱,“师傅,到三机街!” “好勒!” 李灿森今年四十出头,长得又高又瘦,一张马脸比46号球鞋都长,眼神阴森。 车开了好一会儿。 女孩儿在后面不停的埋怨:“不去宾馆?” “去、去什么宾馆,哪儿都他妈没家好!” “讨厌,人家想去宾馆嘛……” “操尼玛,”李灿森马上就变了脸,“给你脸了是不是?不去现在就他妈下去!” 说着话,一只手掐着女孩儿的脖子,另一只手就去开车门。 “哎哎哎——”司机喊了起来,“大哥,这是要死人的,可千万别这么闹……” “闹你麻痹,好好开你的车得了!” 司机不敢吱声了。 又过了一会儿,后面响起了呼噜声。 女孩儿声音压的极低,怯生生地喊:“师傅?师傅?” 司机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面是张胡子拉碴沧桑的脸,没说话。 “能不能停一下车,让我下去……” “不能,”司机也压低了声音,“我可不敢,等他睡醒了,还不得打死我?” “我给你钱……” “那也不行!” “不行就对了!”后面的李灿森突然醒了,扬起拳头就开始打那个女孩儿。 车后面狼哭鬼嚎,打成一团。 司机连忙把车停在了路边。 这段路十分僻静,距离老远才有一盏路灯。 车门开了,李灿森还在挥舞着拳头,司机说:“行啦,再打人就死了!” 李灿森回过头,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骂:“刚才还、还他妈挺懂事,你是不是找死?” 司机无声地笑了,“我一直有个疑问,大森你到底是荣门的,还是流氓?” 李灿森身子就是一僵,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司机歪了一下头,对里面的女孩儿说:“你可以走了!” 女孩儿鼻子、嘴角都是血,慌慌张张拉开了另一侧车门,疯了一样开始跑。 李灿森没有阻拦,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位不起眼儿的中年司机。 女孩儿跑远了。 司机伸手往脸上一模,露出了一张年轻刚毅的脸。 “小武?!”李灿森一声惊呼。 不错,就是我! 虽说许副局长值得怀疑,可他毕竟是公家人,从他下手,不如换个角度更方便。 大老张是在宏图街被捅的,我当然要找道外荣门当家的。 李灿森这个人十分警惕,跟了他五天,今天是他第一次落单儿,但还是带了个小姐。 我冷着脸:“小武是你叫的?” “武爷!”他改的很快,估计酒也醒了,一双细长的眼睛开始往我身后看。 “放心,就我自己!”我说。 他举了一下双手,意思是手里没拿东西,随后下了车。 “武爷,”他客气的有些假,“有事儿怎么不去家里找我,这是干啥?” “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说说吧!” 他眨着无辜的眼睛,“提示一下,不然我真不知道!” 我有些烦,还是说出了三个字:“大老张!” “哦——!”他拉长了声调,“你还别说,这事儿问我就对了……” 我拿出了一盒软中华,抽出一根给他。 李灿森这人耐心不足,不爱[养崽],所以少年时我和他没什么交集。 成人以后,他找过我几次,想拉拢我入伙,我一直没同意。 有一次在宣化街,我们甚至还动了手,我一个人打跑了他们七个,最后两个人还喝了一顿酒。 算是握手言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这次以这种方式见面,不是我怕他手下那些小毛贼,只是不想泄露了行踪。 真要是现了身,人多口杂,很快我没走的消息,就会在雪城道上传开。 “说吧!”我深吸了一口烟。 “捅大老张的小子,还真是荣门的……” 我并不奇怪。 “不过,他可不是跟我的,是南岗的……” 南岗的? 我不相信,南岗的怎么可能越界跑道外来? 他连忙又说:“真是南岗的!” “谁?” “你认识,大下巴!” 谁? 大下巴? 我当然认识! 这小子是老人了,一直跟着南岗赵老黑,老疙瘩当年都是跟着他混出道的。 “你的意思是说,是大下巴跑道外来,捅死了大老张?!” “对呀,分局消息封锁的挺严,可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啊?现场有路过的人都看着了!再说了,大下巴也确实不见了,不是他是谁?” 第306章 赵老黑 这要是换个小生荒子,我真就信了。 毕竟那些小年轻不识好歹,手下没有轻重。 可大下巴今年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十几岁就在南岗街面上厮混,他不可能不了解道外的反扒民警大老张。 就算大老张曾经在辖区对调出任务时,曾在南岗抓过他,他也不太可能用这种极端方式报复。 这不是蠢,这是疯了! 李灿森又说:“对了,我还听说……” 他欲言又止,我盯了他一眼。 “咱哥们哪说哪了,都是些谣言。” “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那个……我听说今年春天的时候,大老张和赵老黑吵吵过……” “在哪儿?”我问。 “好像是在一家火锅店,不知道怎么碰上了,两个人吵了几句,后来被人拉开了……” 我笑了起来,小子不老实。 他这些年一直和南岗赵老黑不对付,这是想借我的手收拾他。 大老张人已经走了,这就是死无对证,先在脏水泼赵老黑身上再说! 至于是真是假,也不怕我查出来,因为人家之前已经说了,都是谣言,哪儿说哪儿了,当不得真…… 我拍了拍他肩膀,“记住,你没见过我!” 说完,我张开了手。 一把钥匙上栓着个指甲刀、一卷百元人民币、一张身份证、两个避孕套……哗啦啦——都掉在了地上。 李灿森脸就白了,“武、武爷的身手真是……真是……我辈楷模……” 操,他还会拽词儿了! 我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我看不起他。 贼道 第352节 如果我是“天煞孤星”的话,他李灿森就是大号“扫把星”! 这家伙曾经跟过黄瘸子一段时间。 1986年9月,黄瘸子被销户,成为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因盗窃罪被枪毙的第一人。 很快,李灿森又和江湖人称脑力科的小克拉上了关系,开始用暴力控制雪城一些绺窃团伙。 1991年6月,小克和乔四等14名犯罪分子,在陈家岗刑场被枪决。 这边小克刚走,他又和道外的焦元南拉上了关系,很快把道外的荣门团伙整合在了一起,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道外荣门当家人! 要不怎么说他是扫把星呢! 今年的3月30号,焦元南涉嫌故意杀人被刑事拘留。 一个月以后,检察院以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将其批准逮捕! 据说,他最近又搭上了道外黑老大于野的关系,我不熟悉于野,可已经开始替他“担心”了…… 李灿森,是少有的没什么荣门手艺,依靠暴力手段控制绺窃团伙的人物。 所以道上的人只喊他大森或森哥,这么多年了,就没一个人提议他往上升到“叔”。 “爷”就更别想了。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虽说明知道李灿森想借刀杀人,可我还是找到了南岗荣门的瓢把子赵老黑。 几年前,他就升到了“叔”辈儿,人称“黑叔!” 不过,赵老黑长得一点儿都不黑,不仅不黑,而且还白白胖胖。 他小学都没上过,典型的不学无术! 人就是这样,越是缺什么就怕别人看出来什么,所以他常年戴着一副平光镜,上衣兜至少插两管钢笔,斯文本分地像个学校教师。 别看他表面像个人似的,其实比李灿森还坏。 李灿森的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可这家伙的从骨头缝里往出冒坏水儿! 他有个习惯,每天早上去大众浴池泡澡。 当他挺着雪白的肚皮,坐进热气腾腾的池子里,我掀开了自己脸上的毛巾,赵老黑先是一愣,随后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小武?” “黑哥,别来无恙?”我淡淡道。 他打了个哈哈,伸手轻轻打了嘴一下,笑道:“瞧我这张臭嘴,咱们的小武现在可是人物了,在京城更是风生水起,必须要叫武爷,武爷!武爷您吉祥!?” 我觉得有些反胃。 当年他没少找我麻烦。 1982年,那年我10岁,赵老黑手下也只有几个人,他让几个小子把我绑到了他老窝子。 我知道他的心思,他想“练崽儿”,让我以后给他偷钱。 我装作答应他,当天晚上就跑了。 再后来,他又不止一次找我,有一次还差点把二丫绑了。 “黑哥,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我说。 池子里又下了两个老头,说说笑笑。 赵老黑一副苦思冥想状,“最近雪城也没啥事儿呀,哎呀,也不是,道外的大老张被攮死了,难道兄弟你是因为这个找我?” 这家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冷眼看他。 他干笑两声,“那就是了,都说是大下巴干的,可分局一直也没来找我,兄弟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他还反问上我了。 “你几天没看着大下巴了?”我问。 “哎呦,我算算……”他开始掰手指头。 我懒得再配合他演戏,直接问:“大下巴进去之前,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有!”他放下了手,想都不想,就晃起了脑袋。 紧接着,就像突然间脑梗了一样,他晃动的大脑袋僵住了,一动不动。 清澈的池水,一丝红线飘了上来。 水下面,我手上的手术刀,抵在了他两胯之间。 “武、武爷,这是嘎哈呀?”他脸白了,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左手随意地搅了搅水,那丝血瞬间消融不见。 “再问你一遍,大下巴进去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我真不知道……啊?!” 我手上又加了一点力量,这次冒出来的血有些多,遗憾的是红色,不然肯定像水墨画一样飘逸。 池子里又下来一个老爷子,一只脚探着水,嘴里嘶嘶哈哈的很是享受。 池水翻动,那抹血又消失在了水里。 “我说,我说……他好像、好像有病了……” 病了? 精神病? “说!” 赵老黑疼的呲牙裂嘴,其实他手上有些功夫,一般两三个大小伙子靠不上前。 可此时一丝不挂,我手上又拿着手术刀。 换谁都不敢乱动。 哪怕他小兄弟可能很少用了,又或者是不中用了,留着也是个玩意儿不是? “是这样,最近半年他瘦了好多,说吃不下饭去,我就让他就医院看看,后来应该是去过了,回来蔫头耷脑的也没说什么……”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啥事儿没有,可我感觉他好像瞒着我什么。” 我问:“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生了病?” “对!” “他有没有病,和大老张有什么关系?” “我也没说有关系呀,是你问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除了这事儿,我想不起来其他的了……” 我怔怔出神。 有病? 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破罐子破摔,所以才捅大老张? 不应该呀! 大下巴这些年仇人多了,不说社会上的,单说反扒公安,南岗反扒抓过他的不是更多? 这些年,赵老黑和李灿森更是矛盾不断。 大下巴也和李灿森手下的人斗过无数次,要说仇人,那边仇人更多! 我缓缓收回了手术刀。 赵老黑长舒了一口气,看我的眼神开始不善。 我往身上扑着水,轻声说:“别不服气,我要想要你的命,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 他不说话。 “知道谁让我来找你的吗?” “大森?” 我笑着站了起来,朝搓澡那边喊:“师傅,搓澡!” 抬腿出了池子,又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手指尖的手术刀在他脖颈处轻轻划过,汗毛断了一片。 “记住,你没见过我!” 他脖子后面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根本不敢回头看我。 让这二位打吧! 就算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和我有个屁的关系! 第307章 我想喝水 既然确定了是南岗的大下巴,接下来,我得想办法见到他。 连续三天,张思洋都在托关系。 不料分局那边依旧铁板一块,专案组人员家都不回,完全是封闭性的审讯,其他人根本无法介入。 吃完晚饭,又有人打给了张思洋。 “张总啊,这事儿缓一缓……” “这段时间,整个公安系统沸沸扬扬,这让许副局长也十分被动,今天上午的会上,他已经主动辞去了组长职务,这也是为了避嫌嘛!” “这个时候,谁都不好张嘴,再等等,好不好?” “……” 放下电话,张思洋看向了我。 “要不,咱找找马哥?他们在省城的关系深厚……” 我缓缓摇头,哪能遇到一点儿难事就求人家,那样的话,只能让人瞧不起! 贼道 第353节 再说了,大下巴在许副局长眼皮子底下,就算通过关系见到他,肯定也得不到什么实话。 “帮我找找医院的朋友,我要查一个叫王胜的人!” 王胜,是大下巴的名字。 “知道了!”她轻轻搂住了我,“这几天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休息。” “我不累,我不能让张叔死的不明不白!” “……” 这天中午。 分局大院走出来一个高个小伙子,穿着便装,夹克衫,牛仔裤和旅游鞋。 穿过马路,他走进了一家仓买,“老板娘,拿两盒塔山儿!” “大刘儿,瞅你胡子拉碴的,几天没回家了?”老板娘拿出两盒红塔山,放在了柜台上。 大刘翻出了二十块钱,有气无力道:“一个多星期了,都快疯了……” “你们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他出门点了根烟,听一旁胡同好像有什么动静,皱了一下眉,走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 我溜溜达达走出了胡同,身上穿得是大刘的衣服,容貌更是一模一样。 而此刻,大刘被绑的结结实实,昏迷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里。 为了能混进分局审讯室,我已经足足等了四天。 专案组七个人,只有这个叫大刘的小伙子和我体型差不多,终于等到了他单独出门。 分局几层楼我都摸熟了,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正常办事儿是可以进来的,可一楼通往审讯室的走廊有铁栏杆,平常人根本过不去。 我溜达进了院子,门卫大爷抱着黄桃罐头瓶子在喝水,看都没看我一眼。 大步流星走进大厅,站在铁栅栏前,我轻轻拍了两下,一旁办公室出来位大姐,穿着崭新的99式黑色制服。 “你能不能给姐一个准话儿?”她一边开门一边说。 我有些发懵,啥呀? 难道两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应该吧?看年纪起码相差了十好几岁…… “再说吧,这些天都快熬死了。”我含含糊糊地说。 “嗓子咋了?”她问。 “哦,抽烟抽多了!” 临时模仿的声音,还是有些瑕疵。 门开了,我低着头往里走,这大姐又说:“等见着姑娘你少抽点儿烟,一个个像大烟鬼似的,一张嘴能把人熏出二里地……” “嗯呐,我知道了!” 明白了,这是要给这个叫大刘的介绍对象。 我早就查到了,大下巴就关在五号审讯室,事情已经过去十天了,按理说早应该扔看守所了,而不是继续关在这里。 推开铁门,一屋子烟。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嘎哈玩意儿,咋去这么长时间?” 我扔桌上一盒红塔山,“拉泡屎……” “懒驴上磨屎尿多,”说话这人三十七八岁,黑脸,矮胖。 他嘀嘀咕咕,抓起烟伸了个懒腰,“我去办公室趴一会儿,你看着点儿!” “好!” 人走了,此时房间里,就剩下了我和嫌犯大下巴。 我坐在了桌子后,抽出一根烟,一边点烟,眼珠子一边盯着对面看。 赵老黑没说谎,大下巴瘦了,乱糟糟的胡茬已经花白,眼珠子比以前大了一圈。 “给我根烟!”他喊了起来。 我叼着烟,起身走了过去,弯腰看他。 “瞅啥?我说我要抽烟!” 我盯着他,“你得了食道癌?” 他身子就是一抖,惊恐地看着我,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 我把嘴里的烟插在了他嘴上,“说说吧,谁指使你杀的大老张?” “你?你不是他?!!” 吧嗒,那半截烟掉在了小桌板上。 我不由眼角一缩,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虽说离开京城时,老疙瘩匆匆忙忙给我装了十几张人皮面具和身份证,可毕竟没有大刘的。 我在张思洋家拿了一些普通化妆品,易容大刘这张脸时,用的是透明指甲油和粉底等化妆品。 这种方法的缺点就是不能出汗,不能淋雨,坚持的时间短,但效果还是不错的,甚至可以说惟妙惟肖。 我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先前从进分局大院到走进审讯室,不止一个同事打招呼,他们都没看出来,大下巴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我没承认,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嗓子:“说实话,我救你出去,带你去京城看病,并且给你家人双倍的钱!” 大下巴眼神飘忽起来,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神落在了手腕的手铐上。 他两只手各铐着一副手铐,分别铐在铁椅的小桌板上。 他不看我,声音有些抖,“我~~我喝了,我想喝水。” 我回过身,见审讯桌上有个纸杯,旁边还放着一个铁皮暖水壶。 走回去,往纸杯里到了些水,暖壶不保温,水都是凉的。 大下巴端纸杯的手一直在抖,抖得水都洒出了一些。 “相信我,我能救你出去!”我说。 他低着头,惨然一笑,“晚喽——”随后伸长了脖子,猛地一下,就把纸杯里的水倒进了嘴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喝水的这一瞬间,我感觉好像哪儿不对,于是扬手就抽在了他手上。 啪! 纸杯掉在了地上。 “别喝,吐!快吐……”我喊了起来。 晚了! 果然是晚了! 大下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 那模样,像极了菜板上的活鱼。 呼——呼—— 这声音十分可怖,就像用了几十年马上就要散架的破风箱。 紧接着,他坐在铁椅上的身体突然伸得挺直,上身朝后用力撞击了两下…… 砰!砰! 这两下,仿佛用上了他这一生所有的力气。 然后,就咽了气! 从喝下水到咽气,连十秒钟都不到。 上当了! 我下意识拔出了大刘的手枪,迈出一步又站住了。 审讯室没有窗户,只能走门。 冷静! 如果和自己想的一样,这就是个连环局! 这个局,应该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 二胖,也就是许副局长,他和大老张的矛盾由来已久,私下里应该比同事们看到的更恶劣! 于是,他找到了身患重病的大下巴。 许二胖做了多年反扒,市面上大大小小的团伙都十分熟悉,和各个区当家的甚至称兄道弟。 大下巴得了食道癌,反正也是死,就接受了许副局长的好处。 于是,大老张死了。 可我还活着! 我不死,许副局长肯定寝食难安,于是布下这个局,等着我来自投罗网。 大下巴喝下那杯水,知道自己肯定得死,所以才会那样恐惧…… 而我为了给大老张报仇,打晕了专案组人员大刘,易容潜入分局审讯室毒死嫌犯,纸杯上还有我的指纹,又是被当场拿下,真是必死无疑! 第308章 拿下他 第二种可能: 贼道 第354节 大老张是受到了我的牵连,才被杀害! 也就是说,有人和许副局长勾结在了一起,所有的这一切,其目的就是要拿下我! 相比较之下,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总感觉许二胖不至于因为一些矛盾,就敢朝大老张下手。 毕竟他不是什么社会人,一个纰漏,就是扒装判刑,甚至是挨枪子儿! 而我的仇人,可是不少! 广州着名的[擦手]杰叔、[关帝厅人马]的跛强,太原[荣门]的胡平安、盛京[荣门]的小白脸王胜、京城[荣门]的文公公、韩家兄弟…… 一只手已经数不过来了! 对了,还有不见踪影的宁蕾、焦登周、胡小凡,以及隐藏在暗处的猫爷! 前段时间伏击我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是这些人里的某一位。 这个人既然敢在首善之地动枪,在一座省会城市收买或威胁一个分局副局长,又算得了什么? 我的呼吸渐渐平稳,心跳很快恢复如常。 我明白,此时要是走出去,迎接我的,一定是许副局长! 他会佯做识破我的乔装打扮,马上和同事们开枪射杀我,顷刻间,自己就能被打成筛子! 简直是完美! 那样的话,真就如了许副局长和背后操纵者的愿,大老张死了,我又被当场击毙! 目前这种情况,自己能逃出去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除非自己开枪! 可如果真开了枪,死了人,麻烦就大了! 就算杨宁能帮自己,下半辈子也得和肖光一样,隐姓埋名到死! 我坐回了椅子上,把大刘儿的手枪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两只手同样放在桌子上,离枪远一些。 可惜了唐大脑袋的玄铁飞虎爪和螳螂臂,只能以后再找机会拿回去了。我两只手都涂了鱼胶,许二胖一定以为我会留下指纹,实际上不论是纸杯和这把枪,都不会有指纹,可这些还重要吗? 果然,审讯室的铁门被推开了。 许副局长端着小手枪,身后还跟着三个便衣刑警。 他那张胖脸十分严肃,呵斥道:“大刘儿,怎么回事儿?啥动静哐哐的?我一再叮嘱,绝对不能上手段……” 我一言不发,看着他拙劣的表演。 他奔向了铁椅子上的大下巴,大声喊了起来:“王胜?王胜?怎么了?” 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明显有些发懵,其中一个小个子问:“大刘儿,你动手了?” 我听到了走廊杂乱的脚步声,暗骂了一句娘! 抬起手往脸上一抹,唰唰唰——粉尘飘落,露出了本来面目。 三个“同事”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状。 审讯椅前的许副局长声音颤抖,“嫌犯……死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吼:“拿下他!” 一个多小时后。 我嘴角流着血,看着气急败坏的许副局长,“你不是主动撤出专案组了吗?怎么还能审我?”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大脸凑到我眼前,“从小我看你就不是一块好饼!” 我咧嘴一笑,“同感!” “同你麻痹!”他扬手就抽在了我脑袋上,“认了吧,签上字,一了百了……” “认啥?人明明都是你害死的,我认什么?” 他冷哼一声,直起腰说:“我出去抽根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眼前大灯雪亮,根本不敢睁眼睛。 稍稍动一下,浑身都疼。 有人凑过来了,我眯着眼看,又是许二胖那张大脸。 “武爱国,再不承认的话,就把扔你进看守所!不过,明天提审的时候,你可就是一具尸体了……” 我问:“几点了?” 他狞笑着:“着急见阎王了?你自己选个死法吧,用裤子吊死在暖气管道上畏罪自杀?还是不小心踩肥皂摔倒在地磕中后脑?又或者脑袋浸在了小便池里淹死?” 我笑了笑,估计这会儿比哭都难看,“都行,留具全尸就好!” “好!”他用力一拍小桌板,直起了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声音阴冷,“林队,送看守所!” 眯眼望着刺眼的大灯,我忍不住感叹:千万不要给某些底层人一丁点儿权利,因为他们会更野蛮! 许二胖出生在呼兰农村,家境贫寒,从小就爱打架斗殴。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开始发愤图强起来,考上了雪城警校,毕业后分去了派出所做反扒工作。 或许是穷怕了,他对金钱有着极深的执着。 雪城大大小小的贼没有一万也得有五千,可没几个人怕落在他手里。 因为只要把全身的钱双手奉上,马上就可以走人。 可如果落到大老张手里,关三天五天都是轻的! 十几分钟后,我被带上了一辆桑塔纳。 此时天色已晚,也不知道是几点。 林队坐在了副驾驶,我戴着手铐坐在后面中间位置,一左一右各有一个便衣。 此时我身上别说手机和飞虎爪,就连皮鞋里面的鞋弓子都被抽出去了。 皮带、鞋带儿、夹克衫上的拉锁,衬衣扣子,统统拿下。 按理说,这一套流程都是在看守所做的。 可许副局长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他是真不放心,所以提前把看守所的活都干了。 他真小看了我! 桑塔纳出了分局,上了东直路挑头后往东开。 我问:“林队,几点了?” 林队长还算客气,看了看手表,“十一点!” “哦,谢谢!” 又过了一会儿。 “我这儿刺挠……”我端着两只手往右侧脖子位置摸。 右手侧的小刑警呵斥起来,“你老实点儿!” “真刺挠,你就帮我挠一下呗!?” “我该你的呀?自己挠!” “行!”我费劲地挠了几下后脖梗子。 车很快上了国道,没有路灯,四周黑漆漆的。 先前挠脖子的时候,我已经把粘在衬衣领子上的胶布撕开了,拿出了里面的刀片和一根大头针。 衣服是大刘的,换过来时,保命的东西也粘了过来。 有了这根大头针儿,我就能打开手铐,逃之夭夭。 路越来越差,车身剧烈地颠了起来。 几乎是在车身落下的同时,我已经将右手侧这小子腰上的手枪拿在了手里。 “别动!” 枪口顶在了他的腰上。 全车人都是一惊! 与此同时,我看都不看,左手已经摸向了身左侧便衣的腰上,又把他的枪拿在了手里。 副驾驶位置的林队急了,“武爱国,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当然知道!”我的声音平淡,一只手一把枪,各自顶在左右二人的腰上,“都别动,既然你们认定我杀了人,我不在乎再多杀几个!” 没人敢动,左右两个小子僵硬得像木乃伊一样。 “大老张你们都认识,我是个孤儿,从小他就照顾我!现在他死了,而且死在了你们的许大局长手里!” “别胡说!”林队长喊了起来。 我呵呵一笑,“先别着急反驳我!大下巴得了癌症,你们去省医院一查就能查到!他是被许二胖收买的,现在又被他毒死,嫁祸在我身上……” “各位都是优秀的刑警,怎么做看你们自己了!” “现在听我的……司机师傅,麻烦靠边儿停车!” 司机一声不吭,停下了车。 “林队,麻烦都把枪拿出来,放在仪表台上!” 林队长慢慢掏枪,放在了仪表台上。 我又说:“师傅,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普通司机了?掏出来吧!?” 那司机苦笑了一下,一只手伸进怀里,掏出手枪也放在了仪表台上。 “都下车,一直往前走,别往两边看……” 贼道 第355节 “武爱国,”林队沉声说:“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总得经过取证调查,你现在这么干,等于罪加一等……” “林队,你觉得我进了看守所,还能看到明早的太阳吗?” 他不说话了。 “都下车!”我喊了起来。 四个人都下了车,我端着两把手枪,坐在后座上,看着前风挡里面他们的背影。 眼瞅着要走出车灯的视线外了,我这才下车,先把手里的枪仍在了地上,随后钻进车里,把另外两把手枪也扔在了地上。 “林队长,别忘了回来拿枪!” 喊完我就上了车,一脚油门,掉过车头往城里开。 后视镜里,能看到四个人在奔跑,跑到我扔枪的位置,纷纷弯腰捡枪。 这些枪我不能拿,如果拿了,他们挨处分不说,事情就更大了! 第309章 我要报案 没进市里,我就弃了车。 几分钟后,又整了辆白色的夏利2000。 车虽然是新的,可开着真不怎么样,虽说比以前的老夏利强多了,可跟桑塔纳都没法比。 前面就上江桥了,远远就见桥上有警察在临检,旋转的警灯在夜里分外刺眼。 这就是我不能去找张思洋的原因之一,她家在太阳岛上,想去的话,必须走江桥。 另外,她肯定也会被监视起来,就等着我露头儿。 最迟明天上午,她就得被叫去分局问话,协助调查。 我没上桥,拐上了沿江的友谊路。 开了一会儿,我把车停进了工友胡同,又往前步行了一会儿,才找到一家还营业的电话亭,打给了张思洋。 “吓死我了,还有五分钟,你要是再不打电话,我就打那个号码了!你怎么样?” 上午我走的时候,把杨宁的手机号码留给了她。 并一再叮嘱,如果半夜0点我还没有消息,就打这个电话,把事情都告诉这个人! 联系杨宁还是周疯子,之前我犹豫过。 思来想去,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杨宁做起来更方便。 毕竟他是特殊部门的领导,有时一句无可奉告,地方警局可能都会乖乖配合工作。 而周疯子肯定是找官场上的朋友,不只是搭人情的问题,如果找的人不合适,很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拿着话筒背过身子,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又说:“我估计最迟明天上午,我就得被通缉,你也得协助调查……记住,咱们就是普通朋友,你一问三不知,明白了吗?” “知道,我知道,你、你一定要小心,我还有话没和你说……” “现在说!” “不说,你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那时候我再告诉你!” 没时间好奇她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女人的心事我猜不明白。 “我会经常换号码,你不要给我打电话,每天半夜之前,我都会给你打个电话报平安!如果有一天没打,过了时间以后,你就打给杨宁,明白了吗?”我说。 “明白了!” “……” 放下电话,一摸兜,才发现一分钱没有。 奶奶的,都让许二胖翻走了,就连唐大脑袋的玄铁飞虎爪和螳螂臂,也被他拿下了! 刚才那辆夏利里面肯定能翻出来钱,可这时候也不好回去找了。 “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忘带钱了……”我是真不好意思,估计脸都红了。 电话亭里坐着个四十七八岁的胖子,手里端着本《连城诀》在看,闻言抬了抬眼皮,“下次给!” “好嘞,谢谢,谢谢!” 这就是东北人的豪爽,彼此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熟人,下次还不得猴年马月? 可总不能因为五毛钱大吵大闹。 再说了,就算吵闹起来,该拿不出来钱,还是拿不出来钱。 索性不如算了! 回到车上,往宣化街开。 后半夜了,街上车很少,多数也是出租车,偶尔会有两辆警车拉着凄厉的警笛儿开过去。 这是全城总动员了! 看来许副局长要把事情往大了折腾,也不奇怪,潜入分局毒死嫌犯,又在押往看守所途中袭警抢枪,这案子可是不小! 不过,不到生死关头,我就不想联系杨宁,那老狐狸帮忙是一定的,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而且事情通过他们以后,自己就什么都不能干了,畏手畏脚! 既然自己都猜对了,那么接下来,就要看看他许副局长背后的人是谁? 谁这么恨我入骨,非要置我于死地?! 至于被通缉,呵呵! 等水落石出那一天,自然会还我清白! 张叔,等着小武给你报仇雪恨! 车停在了宣化街一座老旧小区门口,小毅和青青他们曾经在这儿住过,当然了,住的是暖井。 这个季节,暖井里还是空的,等落第一场雪后,马上就会有人来住。 几天前,我把双肩包放在了这里。 夜深了,左右没人,拉开铸铁的井盖,往里弹了粒石子。 又等了约有一分钟,这才跳了进去。 找出藏好的包,换了套运动服和棒球帽,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戴好,这是张颇有威严地中年人的脸,同时还有配套的身份证,都揣好。 背着双肩包出了小区,半个多小时后,我又回到了区分局。 分局大院灯火通明,一辆辆警车出来进去。 “同志,我要报案!”我单肩背着双肩包,手里还拎着根在垃圾箱旁捡来的牵引绳,弯着腰朝值班窗口里的小伙子喊。 此时我的浑厚低沉,根本听不出原声了。 因为要随时变幻身份,我没有服用变声丸,使用的是《狐行百变》一书中的口技篇,控制喉头和声带,来改变声音。 大厅里灯火通明,有警察“噔噔噔”地往楼上走,有人拿着材料从楼上下来。 审讯室那边的铁栅栏开着,人影绰绰,忙忙碌碌。 值班警察问:“报什么案?” “我家狗丢了!” “狗丢了?”他立了眉毛,“大半夜的你捣什么乱?狗丢了去辖区派出所,看不到这边忙着吗?” 我直起了腰,满脸不悦,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一下下点着他,“你这位小同志,什么态度?我在区政府工作,和你们许局长是老同学,我要见他!” “呦,不好意思了,许局还在开会,要不您等一会儿?”这小子马上客气起来。 “你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过来了!搞什么搞!?” 小伙子客气归客气,可并没有被我忽悠住,“真是抱歉,开会呢,我可不敢打电话……” 我问:“他办公室还在三楼吧?” “对!” “我上去等他!” “那可不行,要不您坐我这儿等会儿?” “不用了!” 我一甩袖子就走,小伙子追了出来,“叔儿,要不我先给你登记一下吧?” “不麻烦了,我去派出所!”我气呼呼摆了摆手。 身后响起小伙子的声音:“啥官呀?脾气这么大……” 既然混不进去,只能改变策略。 出了大院,我从后围墙跳进了院子里,随后像壁虎一样,沿着主楼西侧走廊窗户往上爬。 楼侧没有灯光,不会有人看到。 毕竟是徒手爬,速度并不快,这要是飞虎爪在就好了。 三楼走廊亮着灯,一个人都没有。 开窗跳进来以后,又把铝合金窗户拉好,幸好没在里面锁上,否则我还真打不开。 我没戴手套,因为手上涂满了鱼胶,不会留下一点儿指纹。 第310章 天女散花 许二胖的办公室,就在走廊最西侧南向,挨着我进来的位置。 这也是我从这里上来的原因。 这次来有两个目的: 贼道 第356节 一是回现场看看,已经后半夜了,街上警车突然增多,分局还有这么多人忙忙碌碌,说明大下巴的死,以及我这个嫌犯的潜逃,已经闹大了。 二是要拿回唐大脑袋的玄铁飞虎爪和螳螂臂。 我估计,许副局长肯定不会往上交! 他还一直没离开过分局,东西肯定在他办公室,打死他也不会想到,我竟然还敢再回来! 办公室黑着灯,开锁我是外行,不过这种球锁开起来非常简单。 拿出一张身份证,顺着门缝插了进去,往下一划…… 咔! 开了! 闪身进屋、关门。 我拿出了一个小手电,打开后叼在了嘴里。 这么做的好处,一是解放出了双手,二是眼睛看到哪里,手电筒就会照到哪里。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千万不要往窗外看,手电筒的光会打出去,容易暴露。 扫视一圈,办公室不大,摆设也简单。 如果不熟悉他的人,一定以为这位许副局长十分清廉。 可我太了解他了! 1986年冬天,我第一次被他抓,他把我全身的钱都翻走不说,还踹了我屁股两脚。 那时候,道外大大小小的绺窃团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给他上供,准挨收拾! 也就是那时候起,大老张和他的关系开始出现问题,两个人相互看不上。 那些年,许二胖没少整钱,他现在这个位置,估计也和兜里银子多有很大关系! 很快,我就在办公桌柜子里找到了飞虎爪,上面乱糟糟缠着鲛索,仍在了一个纸箱里。 收好飞虎爪,在满是杂物的纸箱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螳螂臂。 我拿着球一样的小东西嘿嘿一笑,大脑袋呀大脑袋,哥讲究不? 冒着生命危险,还得来把你的宝贝拿回去…… 当然了,主要还是怕你下山回来以后,再和我一哭二闹三上吊。 笑着笑着,就有些发愣,也不知道那货怎么样了? 能睡好吗? 能吃得惯吗? 手是不是生茧子了? 怎么感觉少了他,生活没滋没味儿的呢? 放好螳螂臂,又把所有抽屉都拉开看看,什么文件袋、日记本都看了看,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想想也不奇怪,就算和谁有勾结,也不可能留下什么文字线索。 回身又看向了身后一溜书柜,玻璃柜门里有些书,不过塑料皮都没撕,这也就是装装样子,许二胖根本看不懂。 别看书不多,各种材质的奖杯可是不少! 懒得看这种东西,我矮下身子,挨个打开下面的柜门。 好东西真多! 至少二十几条没开封的好烟,有软中华、三五、骆驼和铁罐儿大重九。 还有成箱的茅台和五粮液。 有个柜子明显深度不够,我把里面一个纸箱拿了出来,箱子里装了几个玻璃奖杯。 这是玻璃柜里放不下了! 奶奶的! 无论酷暑严寒,刮风下雨,大老张从来都不耽误工作,可这些年得到的荣誉,还没有纸箱里他放不下的奖杯多! 踏实肯干的不受待见,溜须拍马的嗖嗖升官。 哪儿说理去? 伸手往里摸,果然有块隔板,很容易就抠了出来。 低头再往里看,有黑色塑料袋,白色纸兜,红色的无纺布兜儿……都摞在了一起。 不用说,肯定都是钱!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送的,这是还没来得及往回拿。 我将这些袋子都掏了出来,挨个打开倒在桌子上,多数袋子里都是一万、两万,最多的是五万,一共三十一万! 地上,扔了一堆各种材质和颜色的袋子。 我有了主意。 许二胖升迁的速度不慢,这不是因为他有多能干,而是上面有人。 这些钱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压下! 就算不是事儿,也得先把水搅浑,给他增加一些麻烦! 于是,我开始把那些香烟拆包,随处扔。 又往自己的双肩包里塞了两条软中华,抽他丫的,不抽白不抽。 铁盒大重九我没抽过,也塞了几罐。 骆驼就算了,臭! 接着,我开始拆钱,五万块钱拆散,撒得满屋都是。 剩下二十六万也全部拆散,推开窗户,开始往外撒,天女散花一样。 正开心地撒着,院子里开进一辆警车,下来的两个人看到了,仰着头往楼上瞅。 许副局长办公室黑着灯,没人能看清我。 说实话,这点儿钱真不抗撒。 我都有些看不起他许二胖,堂堂副局长,都比不上京城的刘江刘村长,这点儿米还用四处藏? 院子里看热闹的越聚越多,一些人弯腰捡起钱看,并没有人哄抢,毕竟这不是大街上。 撒完了,我见有人在往楼里跑。 我快步出了办公室,远处楼梯位置,响起一串脚步声。 关上房门,我不慌不忙拿出了玄铁飞虎爪,拉开来时的窗户,探出身子,嗖——飞虎爪勾住了四楼房顶。 翻身跳上窗台,双脚一点,人就飘了出去。 同时,还没忘关上窗户。 黑夜中,我背着一只手,站在楼顶往下看。 下面亮,上面黑,不特别注意的话,没人能看到我。 许副局长和一众领导出来了,他大声呵斥着:“都看什么,没工作忙吗?” 这些人开始灰溜溜地往楼里走。 几个领导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很快,楼里跑出来两个着装的女警,开始打扫院子。 避免夜长梦多,我没再多待。 目测一下旁边那栋灰楼的距离,甩出了飞虎爪,一个助跑,就荡到了那栋楼顶。 几分钟以后,我已经翻围墙出了分局,那辆偷来的夏利2000也不要了。 后半夜两点,我又换了个身份,打车来到了中央大街,住进了马迭尔宾馆。 警方即使已经开始通缉我,也不会查这种档次的宾馆。 即使查到这儿也无所谓,我的身份是京城某区电业局中层领导,来雪城出差。 洗完澡出来,还能听到凄厉的警笛声。 这一夜的雪城,可真是不消停! 我钻进了被窝。 鹅绒的被褥和枕头十分舒适,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跟住了许副局长,这家伙道行很深,昨晚散出去的钱,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该开会开会,喝酒吃饭更不耽误。 半夜,我坐在一辆松花江面包里,拿着新买的手机和手机卡,给张思洋打了过去。 我没说话。 对面的张思洋也不说话。 “大半夜的,疯子,精神病吧?!”骂完,啪!她挂了。 明白了,她电话被监控了! 不过,她这骂人的话可是大有玄机! 正常如果接到骚扰电话,马上一句“精神病”就够了,不会在前面加上“疯子”两个字! 她在告诉我,周疯子找我! 看了眼手表,给周疯子打了过去…… 第311章 人生感悟和底线 既然张思洋如此暗示我,说明周疯子找我肯定有事。 于是,我给他打了过去。 贼道 第357节 “小武?” 我还没说话,又是陌生号码,他竟然马上猜到是我,果然是他找我。 “周大哥,你好!” 那边周疯子笑了起来,“你小子,真能折腾!” “没办法,我得给张叔报仇!” 他“嗯”了一声,又说:“如果事情紧急,性命攸关时,赶快给京城打电话!” 我愣了一下。 那边叹了口气,又说:“南非黑人领袖纳尔逊?曼德拉曾经说过一句话,今天我送给你……” 我有些奇怪,难道找我就是为了送给我一句话? 不过,我还是客气道:“您说,小武洗耳恭听。” 电话那边的声音低沉、浑厚:“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时,那就蜷伏于墙角!” “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洋洋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 “我们可以卑微如泥土,但不可以扭曲如蛆虫……” 放下手机,我看向车窗外,海鲜酒楼招牌上的“生猛海鲜”四个字十分耀眼。 周疯子说的这段话,我读过,而且也解读过。 三句话,层层叠进,表达了三层意思。 第一句话设定了三种情形: 1、人要适应环境,应时而变; 2、要善于保持沉默,学会闭嘴; 3、要能委曲求全; 这三种情形,其实想要表达的,是做人的智慧和底线。 第二句话的意思是说,人不能在困境中麻木不仁,更不能因此沉沦甚至为虎作伥,要保持洁身自好。 第三句话,是整段话的总结。 意思是说,一个人可以微不足道地活着,但绝不能去做坑害他人、危害社会的败类! 这段话,是深沉的人生感悟,并给人生画了一个底线。 周疯子,他在担心我,怕我因为大老张的死,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马哥、七哥,他们都是真关心我。 或许在某座城市里有某些人很讨厌他们,甚至恨他们,恨不得亲手除之而后快! 可在我心里,他们都是好人,好哥哥! 放下一点儿车窗,我点了根烟。 奇怪,周疯子让我遇到紧急情况时,给京城打电话。 这里的京城,指的肯定是杨宁。 可这不是他周疯子的性格。 按理说,他应该说遇到难事,别忘了给他打电话才对。 难道自己接下来遇到的事情,他周疯子解决不了? 又或者说,现在他就已经很为难了,所以才会让自己找杨宁? 正琢磨着,许副局长出来了,身前身后围着好几个人,这些人说笑着纷纷上车,回了分局。 回宾馆的路上,我在一家电话亭又买了一沓手机卡。 接下来的几天,许副局长一直没回家,更不单独行动,就连去市局开会,都有好几个便衣跟着。 很明显,这是在防我! 而我在车上对林队他们说过那些话,等于放了个没味儿的屁,这些人依旧按部就班,没人私下里去做什么。 想想也不奇怪,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谁都不会因为我说了什么,去冒这个险。 这天上午,街边报亭的《龙江日报》、《雪城晚报》刊登了我的大幅照片,“通缉令”三个鲜红大字特别醒目。 我买了一张看,是b级通缉令! 去年年底,我国将通缉令分成“a级”和“b级”两个等级。 a级通缉令,是全国范围内发布的、级别最高的通缉令。 b级通缉令,是应省级公安机关请求发布的。 迟到了这么多天,看来这东西也得一级一级的申请,多耽误事儿! 报纸上的照片,是我接受电视台采访时拍的,还挺精神,一点儿都不像以往那些通缉犯凶神恶煞。 如果用手挡上通缉令三个字,一准儿以为是在表扬某个新时代四好青年。 我有些想笑,这么多年了,除了黄瘸子他们,兄弟我是荣门第二个被通缉的贼! 这一下,更出名了! 仔细看通缉令内容,文中我的身份竟然是收藏家,而不是个贼! 这有些让我意外。 接着往下看,这上面只是简单地说我乔装打扮后迁入分局,毒死了犯罪嫌疑人,又抢车潜逃。 里面没提抢枪的环节,这就有点意思了。 想了想,老疙瘩肯定也知道了,于是给他打了过去。 “老疙瘩,是我!” “哥,你怎么才联系我?”接起电话以后,他语气有些急。 “啥事儿没有,放心吧!” “我去找你!” “不行,我不想你们掺和进来!” “杨阎王早就知道了!” “他怎么说?” “啥都没说……” “那行,就这样吧!” “哥——”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挂了电话,有拔下了电话卡,换上一张新卡后,拿起筷子继续吃面条,另一只手还翻着报纸。 通缉无所谓! 此时别说那些警察,就算张思洋坐在对面,都认不出我来。 可这样熬下去不行,许二胖如惊弓之鸟,每天缩在分局不出来,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他多爱岗敬业。 他根本不与外人接触,自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10月16日。 雪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落地就化了。 马路上,已经有女人迫不及待地套上了貂皮大衣,在往公汽上挤。 一个多星期了,许二胖就回了一次家,还都不是一个人回去的,更没有过夜。 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没见过任何陌生人。 难道幕后真没有人? 还是一直都电话联系? 不能这么熬了,大老张的头七,都是李玉兰他们离开墓地以后,我偷着去烧的纸! 庄老师和琴行都联系不上我,如果看到通缉令,不知道会怎么想。 干脆把许二胖拿下,看看幕后的人会不会跳出来! 傍晚,我走进了柳树街一家麻将馆。 这里曾经是金九叔的老窝子,他进去后,师爷也常来。 第一次发现大脑袋和金腰燕的奸情,也是在这儿! 长贵儿拉开了院门,一脸狐疑:“你是?” 此时的我,戴了一张老头儿的人皮面具,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 “我是王永革他爹!” “哎呦!”长贵儿干瘦的脸马上堆满了笑,点头哈腰,“不知道您老来,快往里请……” 说着话,他迈步就往里跑,这是通风报信去了。 我“老”了,自然走得慢,才走到院子中间,就听到了响亮的嘴巴声,师爷在怒骂:“我爹早死了!” 紧接着,就听房门开了,师爷叼着烟,披着一件皮大氅,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谁呀,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猫着腰,双手背在后面,呵呵一笑打断了他:“我,你爹!想让你请我去天鹅饭店吃上一顿……” 师爷愣在了那里,一脸震惊。 这是个聪明人,我提到天鹅饭店,他马上就知道了我是谁。 1997年冬天,我从宁夏回雪城,当时他和金腰燕在火车站站台堵我,后来就是在天鹅饭店吃的饭。 “请不请啊?”我拉长了声调。 金腰燕出来了,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羊绒衫,显得腰身儿很细。 贼道 第358节 她脆声问:“谁呀?” “呦,这不是我儿媳妇嘛!” “你?!” 金腰燕脸色变了,刚要张嘴骂人,师爷连忙拦住了她,咧嘴一笑:“老爷子就是爱开玩笑,走走走,天鹅饭店!” 第312章 墙头草 四十分钟以后。 我们三个人坐在了天鹅饭店一间包房里。 巧了,正是那次金九叔请客的包房,只是这次没有小毅和青青他们,冷清了好多。 “武爷,您这是……”师爷盯着我的眼睛,武爷两个字叫的亲热恭敬。 金腰燕也已经知道是我了,坐在那儿一声不吭。 三年时间,我在荣门已经称了爷,名气更是早已超过了他们。 这二位“继承”了金九叔的团伙以后,也不过就在道里区耀武扬威。 此时的我,是通缉犯身份,这公母俩自然客气。 这就是江湖! 换成普通人的话,如果得知对方是通缉犯,肯定害怕,甚至要想办法逃走报警。 可江湖人物不一样。 他们有他们奇葩的逻辑。 被通缉,反而说明这个人牛逼。 我抽出一根软中华,师爷连忙拿起火机,探着身子帮我点着。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表示感谢,笑笑说:“上次一别,还是去年在盛京,怎么不跟着张总玩了?” 师爷苦笑起来,“人家什么层次,一锤子买卖而已……” 金腰燕忍不住了,讥讽道:“你俩关系那么靠,为什么还用问我们吗?” 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排挤走了他们一样,这争的是哪阵风,吃的是哪门子醋呢? 我懒得和她掰扯这些没用的,更不爱瞅她,看着师爷说:“我的事情,您肯定也知道了?” “是!”师爷很客气,完全没有从前的趾高气昂,“咋整地呀,怎么还被通缉了呢?” “你相信大下巴是我杀的吗?”我问。 他连忙摇头,“不信!” “谢谢!”我弹了弹烟灰,“今天找你,就是想求你一件事儿!” “武爷吩咐!” 金腰燕翻了个白眼,意思很明显,凭什么对我这么恭敬? 我不爱搭理这个女人,当年就是她,把唐大脑袋折磨够呛,去我的修表店又把自己扒了个溜光,想挑拨我和唐大脑袋的关系。 这娘们白长了一身细皮嫩肉,可惜是个猪脑子,和好人不一样! 我抽了口烟,瞥了一眼师爷,“麻烦给许二胖打个电话,让他出来喝酒……” 师爷脸瞬间变了颜色,“武爷,您这不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嘛!” 我呵呵一笑:“不至于,我也不能要他的命,就是想和他单独聊聊而已。”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额头瞬间就见了汗。 咚咚咚! 他回过头喊:“进来!” 一个女服务员进来问:“可以走菜了吗?” “可以!” 很快,八个菜就上全了。 我给他俩倒上啤酒,还象征性地敬了一杯。 干了杯中酒,师爷开始诉苦,一声声一句句,就差嚎上两嗓子了。 总之就一句话,这个电话不敢打,也不能打! 我叹了口气,又帮他点了根烟,“我知道你们关系不错,既然你有这么多顾忌,那就算了吧……” 师爷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不过……” 他又紧张起来。 我夹了口菜,“你得告诉我,他的后台是谁!” “这我可不知道!”师爷回答的斩钉截铁。 我看得清楚,他说话的时候,很明显眨了两下眼睛。 我不再继续,反而岔开了话题,“对了,前段时间,我分别见了赵老黑和李灿森,他俩怎么样了?” 师爷就是一愣,我这句话让他明白了一些什么。 于是,他的小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起来,“赵老黑住院了,被挑了脚筋,据说以后很难正常走路了……” 我问:“地盘儿归李灿森了?” 他“嗯”了一声。 “我能让赵老黑熄火,也能拿下李灿森,你信吗?!”我说的云淡风轻。 他连忙点头,“信,我肯定信!” 我夹起一个虾球,边嚼边说:“拿下李灿森,道里、道外、太平和南岗,以后都是你师爷的地盘……” 师爷眼睛已经亮了! 我看到了,金腰燕正在桌子下面踢他的脚,这娘们眼珠子更亮。 我没忽悠他,真要是能拿下李灿森,雪城最繁华的四个区,都将属于师爷的了,那时候真是天天在家躺着分钱就可以了! 关于许副局长的后台,我托张思洋打听过,也问过白所长、李玉兰。 葬礼期间,和所里那些人聊天的时候,也侧面打听过。 可奇怪的是,这些人竟然都说不准。 而且每个人说出来的领导名字,几乎很少有重复的,什么分局的大局长张原博、分局政委叶沐远、市局副局长黄卓…… 我也有些发懵,难道他许二胖和谁都好? 这不就是墙头草嘛! 虽然我不懂政治,可也明白这是最让领导忌讳的事情! 要么站好队,要么滚蛋! 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不和我说实话,直到张思洋找的人也回了话,我这明白。 这个许剑修,还真就是个标准的墙头草。 最厉害的是,这颗墙头草能在不同派系间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厉害,真是厉害! 不过,我总觉得他背后还应该有个人,不然以许二胖的智商和贪婪,我觉得他爬不到今天的地位。 我的想法是,既然没办法直接绑了许副局长,那就揪出他的后台! 只要在这个后台家里翻出贪污受贿的证据,我就能捅出去,拔出萝卜带出泥,他许二胖也别想消停! 既然正常渠道打听不出来,就得另辟蹊径。 所以,我才来找的师爷。 一开始让他喊许副局长来喝酒,不过是先抛出去一个难题,就知道他没胆子解这道题。 紧接着,再把另一道相对简单的题亮出来。 二选一,你总得选一样! 这就像招待客人,如果你问:你是喝咖啡还是茶?他下意识就会选择其中一样。 如果你问:喝点什么吗? 一般人都会说:我不渴,不喝了…… 不过还是有一点儿区别,我今天这两道选择题,必须附加一些好处。 不然师爷这个老狐狸,才不会上钩! 前些天,我在赵老黑那儿给李灿森埋了个雷,真不是算到了有今天,不过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给他们使点儿坏而已。 这不,就利用上了! 我不再多说,因为师爷一定会选择第二道题。 哪怕他明知道这是个坑,可眼瞅着满坑满谷都是金银珠宝,有几个人能扛得住这种诱惑? 我装扮的是位老人家,看着已经颤颤巍巍,可此时筷子飞快,毫不客气往嘴里扔菜。 一个人总不能要一桌子好酒好菜,太扎眼了,所以这段时间每天都是面、饺子、砂锅坛肉,早吃腻了。 “武爷……你、你真有办法?”师爷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那张贪婪的脸上透着些许恐惧。 要知道他这个道里区荣门当家的,本来就不是好路数来的! 当年我用两沓[青拐],把金九叔送进去以后,如果他能出把力,判个缓刑并不难。 他也花钱了,可用的是反劲儿,硬生生判了金九叔三年,这一晃也快出来了,他肯定着急。 贼道 第359节 如果能吞下道外、太平和南岗,那时候雪城他就是一家独大,香坊的曲志再嚣张,也不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到那时候,就算金九叔出来,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了! “你不信我?”我斜了他一眼。 他干笑起来,“哪能呢,谁不知道武爷的能耐……可、可大森真不是吃素的……” “我是吃素的?”我夹起了一块手掰肝。 他没说话。 沾了点儿蒜泥,嚼着猪肝,我放下了筷子,“半个月内,我就能扒了许二胖那身皮,你信吗?” 他瞪圆了眼睛,不敢应声。 “告诉我你知道的秘密,我就帮你拿下大森,他在我眼里,屁都不是!从此以后,你师爷,就是雪城荣门当之无愧的爷!!” 一席话,说得他两只眼睛直冒火星子。 金腰燕娇声道:“永革,还犹豫啥?武爷也不是外人……” “……” 第313章 崔承铉 接下来,我换了目标。 汉拿山国际贸易公司总经理崔承铉。 这个人是鲜族人,四十多岁,身高一米七左右,大背头,国字脸,很有领导派头。 这是个社交牛人! 一周时间,每天中午、晚上,他都在和省市区不同部门的领导喝酒,半夜还要去ktv潇洒。 这些部门包括了交通局、国税局、教育局、财政局、规划局等等。 实话实说,我没看出来他有什么问题,更没见他联系许副局长。 我给师爷打电话,“你没骗我?” 那边响起哗哗的麻将声,师爷起身走远了,随后开始小声发誓:“天地良心!这个姓崔的就是个官场掮客,二胖就是靠他起来的,肯定是他,就是他……” 是他就行,理清他和许二胖之间的这条线,就能找到许二胖的后台,甚至那个幕后黑手! 这天晚上,我西装革履地坐在华梅西餐厅里,这个位置靠近走廊。 餐厅一角有个小舞台,上面摆放着一台白色的三角钢琴,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孩儿在弹琴。 耳朵听着舒缓的钢琴曲,眼睛盯着走廊,手上切着五分熟的西冷牛排。 切一刀,红血丝冒出来了,我有些反胃…… 崔承铉从包房出来了,还有两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几个人脸都是红的,一看都没少喝。 今晚他陪得是韩国来的商人,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喝完,不知道出来干什么。 忍着恶心吃块肉。 挺嫩,味道就那么回事儿,真不如西红柿炖牛腩。 我这个东北胃,出国就得饿死! 一众人走向了小舞台,站在了三角钢琴前。 弹琴的小姑娘停止了演奏,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们,一些客人也都看了过去,不明白这几个人要做什么。 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呜哩哇啦说了一堆,那个年轻小伙子说:“我们金社长说,他想弹一首曲子,不知道方便吗?” 崔承铉第一个鼓起掌来,笑道:“欢迎啊,听说金社长自幼学习钢琴,琴技非凡,真是太荣幸了!” 看来这个小伙子是翻译,又用韩语翻译了一遍。 矮胖的金社长面带傲气,只是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还坐在琴凳上的清秀女孩儿,不客气地说了句什么。 年轻翻译说:“麻烦你让一下!” 女孩儿连忙站了起来,涨红着脸看向远处的吧台。 一个女领班小跑着过来了,拉了女孩儿一把,低声说了句什么。 我眼睛看着他们,手下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牛排。 女领导和女孩儿站到了一旁,金社长坐在了琴凳上,别说,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 只是因为个子矮小,我只能看到他半张脸。 他又说了一大串,一句都听不懂。 翻译说:“金社长说,他们国家的钢琴,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进入美国市场!在90年代时,就以年出口15万台,成为了世界第一……” 就餐的客人窃窃私语。 我皱起了眉头,弹琴就弹琴,扯这些没用的干啥? 他们能出口的钢琴品牌也就是英昌,自己也不是没弹过,和雅马哈都没法比,在这儿吹什么牛逼?! 转念才明白,难道他和崔承铉做的是钢琴贸易? 这时候,钢琴声已经响了起来。 原谅我才疏学浅,没听过这首曲子,不过弹的还可以,业余七八级的水平。 弹完了,餐厅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不是说金社长弹的难听,而是他傲慢的态度和语气,让好多人心里都不舒服。 崔承铉和另一个中年人、年轻翻译都在拼命鼓掌。 金社长明显不太满意。 他紧锁着眉头,两只手按着琴键站了起来,终于能看清他整张脸了。 他又开始乌拉起来,这次他说了好多。 年轻翻译看着有些犹豫,金社长吼了起来,瞪着眼珠子像要吃人一样。 “西啪尔?!……懵枪妮!……拔卜,粗果系破……” 我一句没听懂,可也看得出来,这家伙是在骂人。 小翻译缩了缩头,连忙说:“金、金社长说、说他们的国民教育和、和我们不一样,家家户户的小孩子从小就会弹钢琴,今晚如果有客人能上来弹一首完整的曲目,他给所有客人买单……” 嗡—— 这一席话惹了众怒,议论声四起。 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刚要说话,被对面的女孩制止了。 有人喊:“说啥呢?” “对呀,玩儿呢?” 一个光头汉子不顾旁边女人拉扯他,站起来就骂:“操尼玛,跑我们这疙瘩装逼来了是不?” 他这一骂可好,又冒出来好多人开始指责。 我撇了一眼这位光头大哥,这家伙明显是第一次来西餐厅,西服都好像是借的,很不合身。 可此时看着还挺顺眼! 金社长面不改色,竟然说起了汉语:“这位先生,你会弹钢琴吗?” 光头一愣。 一个中年女人不悦道:“会说中国话呀,那还整个翻译嘎哈?” 旁边胖呼呼的女人说:“嘎哈,装逼呗!” 众人大笑。 金社长也不往耳朵里进,只是看着光头,“你,会吗?” “操!”光头骂了一句,脸都红了,不过还是实话实说,“不会!” 金社长目光炯炯,扫视一圈大厅里的客人,扯着脖子喊:“你们,有会的吗?” 所有客人都是一脸的愤愤不平,可没人说话。 我理解他们,这年头,能让家里孩子学钢琴的都不是很多,退回二十年前,这些人有几个看过钢琴? 金社长和另一个中年人说笑了几句,随后满脸讽刺地看着众人,“这就是你们的国民素质……” “放屁!”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抓起雪白的餐巾擦了擦手,就站了起来。 此时我也是个中年人,头发花白,相貌忠厚,腰背挺得笔直。 见我骂完人又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大步走了过去,四个人都在看着我,我沉声道:“让让吧?好狗还不挡道呢,我来弹一首!” 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鼓掌叫好。 本来是个优雅的西餐厅,瞬间成了路边大排档。 走过我身边时,金社长嘴角又挂上了那抹轻蔑的笑,我一只脚悄悄勾起了地上的麦克线,正正好好绊住了他一只脚。 呀——?! 眼瞅着这货就要摔倒,不料走在前面的崔承铉回身、反手,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不由一怔,他身上有功夫?! 别小看拉这一下,一般人可没有这个反应速度! 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看到,已经坐在了琴凳上。 这个崔承铉,不是普通人! 四个人就站在钢琴前看着我,除了那个小翻译,都抱着肩膀,好多客人也都站了起来。 我拿起支在琴箱位置的麦克风,吹了两下说:“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子曰: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麻烦哪位朋友能给我解释一下?” 贼道 第360节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举起了手,金社长刚开始出言不逊,他是第一个要站起来的,结果被女朋友拦住了。 我伸手示意。 他起身大声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所谓下贱的人就是,你对他以礼相待,把他当成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傲慢无礼!” 餐厅里十分安静。 “可如果你改变态度,对他粗暴凌辱,把他当成个牲口的时候,他反而百般柔顺,把你当成一个神!” 有人开始哄笑,谁都能听得出来,他骂的是谁。 年轻人估计很少出这样的风头,脸都红了,又继续说:“某个半岛化外之地,二百年前的服装赤古里还袒胸露乳!刚穿上衣服没几年,又得再脱下来,靠自家女人取悦洋大人来振兴经济……” “你!!!”金社长怒了,伸手指向了他,“你闭嘴!” 第314章 东北名苑 不可一世的金社长怒发冲冠。 年轻人根本不搭理他,越说越快,从少了震、兑、巽、艮四卦的国旗,说到了适合做阴宅的风水宝地青瓦台,说的金社长和另外一个中年人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露。 哄笑中,一个明显是餐厅经理的漂亮女人过来了,低声和年轻人说着什么。 这是不想找麻烦。 年轻人愤愤不平地闭上了嘴, 啪啪啪! 我首先鼓起了掌,紧接着,掌声如雷! 这掌我鼓得实心实意,这个年轻人很有文化,换成我的话,解释的肯定没有他好,也没有他说的解气! 我对着麦克风笑着说:“某个半岛没有什么自己的钢琴曲,也只能演奏其他国家的曲目!接下来,我为朋友们演奏一首我们自己的曲子,《黄河颂》!” 掌声又一次响起! 这是我国近代着名作曲家冼星海的代表作之一,同时也是音乐家协会业余考级九级曲目。 我练一段时间了,早就能完整地背着弹下来,老师说意境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我挺直了腰身,十指放在了琴键上。 琴声如水一般流淌了出来,我微闭着双眼,完全陶醉其中。 乐曲进行到中段时,渐渐宏伟壮丽起来,越到后面越是气势磅礴。 两分二十四秒,乐曲结束。 哄—— 掌声如潮水一样,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刚才劝人的那位女经理,激动的双眼泛红。 戴眼镜的小伙子,还有那个光头,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我站起身,走到钢琴一侧,一只手扶着琴箱,另一只手放在胸前,深深鞠了一躬。 掌声一直都没有断。 起身看前面的几个人,年轻的小翻译双眼冒光,却不敢鼓掌。 这时候我才能肯定,他是个中国人! 金社长和另一个中年人脸色极其难看,崔承铉则没有什么表情,低声在和金社长说着什么。 我见这四个人要走,连忙喊:“哎?!去哪儿呀?” 听到我喊话,掌声渐渐停了下来,四个人停下了脚,回头看我。 我一扬眉毛,“瞅啥呀,这位金社长不是说了嘛,如果客人中有人能上来弹一首钢琴曲,他就替今晚所有客人买单吗?咋了?失忆了?” 金社长恶狠狠地看着我。 客人里有个大嗓门:“对呀,我们都听到了,现在不承认了?” “就是,玩儿赖呀?” “玩儿不起别玩儿,丢人!” “……” 一时间骂什么的都有,好像进了菜市场一样。 我对着麦克风说:“这位金社长,如果舍不得钱,可以给我们所有人鞠三个躬,然后就说:我说谎了,我对不起你们,我猪狗不如,就可以走了!” 众人哄笑。 金社长脸色惨白惨白的,要不是伸出一只手扶着琴箱,我怀疑他能晕倒过去。 崔承铉低声在他耳边劝着什么,随后朝我喊:“这位先生,差不多行了,今晚全场我买单!” 我不置可否,决定权给了其他人。 下面这些客人开心起来,还有人开始在桌子上跺酒瓶子,一时间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四个人灰溜溜地回了包间。 我放下麦克风往下走,牛排还剩一半呢,再难吃也不能浪费了! 弹琴的女孩儿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大叔,弹的真好!” 我笑了笑,自己这两下子,和人家真是没法比,不过绝对不比那个金社长差就是了! 漂亮的女经理和领导都朝我微笑示意。 我刚坐下,最开始骂人的那个光头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两瓶啤酒,“大哥,你是这个!” 说着话,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敬你一个,我干了,你随便!”说完一仰脖,不到10秒钟,一瓶啤酒就下了肚。 这哥们肯定常在大排档喝酒,我可没这两下子,于是往高脚杯倒了多半杯,两口就喝了进去。 “谢谢!”我客气道。 “谢啥呀!”他用力拍了拍我肩膀,“牛逼,大哥真牛逼!” 说完就回去了。 其实他比我大多了,只是此时我带着人皮面具,看着确实比他大。 大厅里渐渐恢复了原样,既然有冤大头买单,我又要了一份俄式罐焖牛肉,还有几样小食。 罐焖牛肉不错,汤汁浓郁,牛肉也很好吃。 陆续有客人离开,大部分人走的时候,都会朝我笑笑,也有人竖起大拇指。 戴眼镜的小伙子和女朋友穿好了大衣,他来到我身边,有些拘谨,“大哥,我们回去了!” 我起身伸出了手,两个人握在了一起,相互笑了笑,尽在不言中。 改革开放以后,西方思想对我们的冲击很大,崇洋媚外的人越来越多,移民潮更是达到了一个峰值。 京城好多人把老宅子卖了,正经工作辞了,也要跑去日美等国打零工。 我相信,有他们后悔的那一天! 不过,即使是这样,深埋在我们骨子里的爱国情怀,也始终都在。 一点星星火,就可以燎原! 有一点儿历史常识的国人就知道,当年侵略我们的那些人中,冲在前面为虎作伥的炮灰,大部分都是棒子国的人! 正因为这样,今晚才会有如此场面。 我快吃完了,崔承铉也终于从包房里出来了。 我起身走了过去。 两个人挤在了卫生间门口。 他像忘了先前的不愉快,笑眯眯道:“你先进!” 我伸伸手说:“您先来。” 客气了两句,他先走了进去,随后就进了隔间。 我站在小便池前放着水,拿出了崔承铉的手机,和我的手机一样,这是部小巧的摩托罗拉掌中宝。 就在刚才挤那么一下,我就把他手机下来了。 翻开盖儿,输入许二胖的手机号码,显示屏显示出三个英文字母:xjx。 什么意思? 明白了,这是许剑修三个字的拼音首字母。 奇怪,明明是中文手机,可以存汉字,为什么要用字母? 身后隔间的门开了,崔承铉并没有大便。 我合上了手机。 他站在手盆前洗手,一边洗一边说:“老哥琴弹得不错,哎!我也是为了生意,没办法……” 我笑了笑,扭开一旁的水龙头,由于水流太急,伸手接水时,竟然溅到了他身上。 “呦,太不好意思了!”我连忙关上水龙头,把手往自己身上抹了两下,赶快帮他擦。 “没事儿,没事儿!”崔承铉涵养不错,并没有生气。 他出去了,手机我也还了回去。 出去以后,我穿好皮大衣就走,不过,并没走远,而是坐在了一辆白色的松花江面包车里。 这几年,在龙省各地,松花江小面包特别多,都叫它微型。 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那三个字母,为什么要用字母吗? 我就从来不往手机里面存电话号码,所有认识人的号码都在脑子里,避免自己出现今天这种情形。 又过了半小时,崔承铉他们出来了。 贼道 第361节 他开着一辆军绿色的陆巡,我不远不近跟着。 很快,来到了位于道里区友谊路555号的香格里拉大酒店,这里是去年开业的,生意非常好。 我一直坐在车里,停在路边。 再过一会儿他不出来的话,我就撤了。 本来我已经想放弃他了,觉得再跟下去意义不大,甚至已经动了干脆直接绑许副局长的心思。 可无意间见到了崔承铉的身手,还有电话里的字母,又让我有了兴趣。 他出来,一个人上了车。 奇怪,他没回家。 半个小时后,开进了一座新小区:东北名苑。 我想起来了,这是东北集团开发建设的,这边应该已经是三期了,秋天刚刚交房,园区很大,绿化相当不错。 他开了进去,我的车进不去,只好远远停在了路边,又翻墙进去。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才开车出来。 我也早就翻墙出来了。 这儿应该是崔承铉新买的房产,11号楼1单元601,顶层。 他进去以后就亮了灯。 那盏灯很明显是施工方留下的,瓦数不大。 小区里一个住户都没有,好多楼口前都堆着水泥和红砖,家家户户都在装修。 不知道崔承铉是在查看装修进度,还是在做什么,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出来以后,他开车直接回了家。 他家在兆麟公园附近一个老旧小区,妻子是小学老师,一个14岁的儿子在上初中。 接下来的几天,崔承铉依旧都有应酬,直到有一天半夜,他又去了一趟东北名苑。 这让我更好奇了。 既然他每次都是半夜三更的去,我决定在他白天工作的时候去看看! 第315章 你是谁? 这天上午十点多,我跟着一辆拉木方的车,混进了小区。 太多人家装修了,小区里到处都是电镐和电锯声,有人家窗户都卸掉了,散着灰尘。 这时候就算往小区里扔个炮弹,都不会有人在意。 把车停在了10号楼前,我打出去了一个电话,这是上次来,在楼口墙上小广告上看到的号码。 “你好,我来新房子这边办事儿,忘带钥匙了,能过来开一下吗?” 电话那边是个年轻人,嘴里“秃噜,秃噜”着,看来是在吃面条,“我们可是在公安局备案的正规开锁公司,你能证明你是房主吗?” “证明不了!”我也不撒谎,说的十分自然,“房本还没下来呢,我拿啥证明?” “哦,在哪儿呀?” “东北名苑!” “一百!” “没问题……” 锁好车,步行往11号楼走,走进楼口,差点没被电镐声震聋了。 一楼、二楼、四楼和五楼都在装修。 小伙子很快就到了,瘦瘦小小的,挎着个脏兮兮的皮兜子。 他瞄了我好几眼。 或许是楼道里太吵了,也可能是看我这副相貌太过忠厚老实,就没说什么,更没再提房本的事儿。 他从皮兜子里往出拿工具,大声喊:“不好意思,麻烦你转过去。” “哦,好!” 我转过身。 大约十几秒钟,就听他喊:“好了,一百!” 我转过身,拿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他,笑笑说:“谢谢哈!” “记住我手机号,以后忘了带钥匙再找我!” “好勒!” 两个人都扯着脖子喊,我看到了他扔进兜子里的工具。 这套玩意儿我十几年前就见过,没想到这些正规开锁的,用的工具和干[飞活]用的一模一样。 说起来好像挺神秘,其实一共就两样东西。 一个是普通掏耳勺大小,却要细很多的小钢勾。 另一个同样大小,不过前面有个弯,而且还是扁的,看着特像小号的曲棍球球杆儿。 开锁时,先将“曲棍球杆儿”扁的一面插进锁眼儿,稍稍给一点劲儿别着。 然后把小钩子插进去,从里往外,一下下勾锁眼里面的铜弹子。 因为别着劲儿,铜弹子到了设定位置后,就会卡住。 当这一组铜弹子全部归位以后,扭动别劲儿的“曲棍球杆儿”,锁就开了! 十字花的锁眼儿,道理也是一样的,只不过稍稍费事一点儿。 这小伙子用了十六秒,已经很慢了,经验丰富的老贼,几秒钟就能打开一道锁。 原理我都懂,可一是没兴趣,二是没工具,所以只能掏这100块钱。 所以有句老话很有道理:技多不压身呐! 我最好奇的其实是唐大脑袋,从来没看他拿过这种专业工具,可他开起锁来速度更快。 我总怀疑他把工具藏了起来,就像“玄铁飞虎爪”一样,藏在了某个阴暗紧致的角落…… 小伙子下楼了,我这才拉开了防盗门。 一股特殊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砖头、水泥和涂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整个房间都灰突突的。 没装修?! 那崔承铉一趟趟地来干什么? 让人奇怪的是,正对面客厅的地中间,摆放着两只单人皮沙发,沙发朝着窗户,中间还有个实木茶几,上面有水壶和茶具。 茶几下有个电源插座,长长的电线拖到墙边,连接在墙上的插座里。 还烧水沏茶? 这什么环境,够有闲情雅致的了! 我回手关上了防盗门。 转了一大圈,这是一套标准的两室两厅户型,进门左手侧是厨房,往里走是餐厅,正对面是南向客厅。 左拐往里走,正对面是卫生间,左右各有一间卧室,一南一北。 每个房间我都看了,全部是清水,空空如也。 站在客厅的沙发前仔细看,茶几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 右侧这只沙发,座位外圈有层淡淡的灰,中间干净位置,正好是臀部的形状。 目测观察了好一会儿,感觉和崔承铉体格差不多。 这个位置,就是他的! 左侧那只沙发,座位一圈灰尘完全是乱的,看不出固定痕迹。 说明这只沙发不止一个人坐过。 我坐在了这只沙发上,默默看着窗外。 一套还没有装修的房子,客厅摆上了沙发茶几茶具,崔承铉在这里会客吗? 这位贸易公司老板,处处透着诡异! 我坐了大约十分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楼下的电镐声停了,我听到了有钥匙开锁的声音。 有人来了! 我来的时候,崔承铉正在他公司忙着,这几次他又都是半夜三更的过来,应该不是他! 那是谁? 此时此情,我根本无处可躲,于是抬起脚,整个人缩在了沙发上。 暗锁开了一半,竟然停了。 楼下的电镐声有一次响了起来,我伸手往腰上一摸,夹在指间两把手术刀。 为什么不进来,难道发现我了? 不可能啊,开锁前我已经检查过了,防盗门上并没有什么暗记,他怎么可能知道进来人了? 门突然一下开了…… 因为楼下的电镐声,还有其他邻居的装修声瞬间大了起来。 紧接着,声音又弱了下去。 贼道 第362节 门又被这个人关上了,我脖子后面的汗毛,开始一根根竖立。 他进来了,手里有枪! 这是我的直觉。 我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是崔承铉! 虽说他是喊出来的,可那声音平淡、冷酷。 我依旧不动。 这时,我听到了“呯”的一声,声音有些沉闷,在噪杂的装修声中甚至微不可察。 他开枪了? 眼睛扫过旁边的沙发,这才看到,沙发靠背上,赫然多出了一个洞。 我艹,怎么办? 下一枪如果打在我这把沙发上,必死无疑! 看一眼前面的铝合金窗,关得严严实实,我可以起身撞碎玻璃,拿出飞虎爪勾住窗台,人再跳出去…… 可这一系列动作做完,我得被打成筛子! 心思百转,也不过一个呼吸之间。 我手指夹着手术刀,缓缓举起了双手,“别开枪,我没有武器!” 崔承铉说:“慢慢站起来,再面向我……” 我慢动作一样往起站,盼着他上来要制服我,或者用枪来顶住我的脑袋。 这样我才有机会。 可他什么都没做,就一直站在门口。 真是行家!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位置就是大门口,进可攻退可守! 他不敢往我身前凑,变故太大。 崔承铉今天穿了件深蓝色毛料半截风衣,黑色西裤,黑色皮鞋。 再加上他的大背头,真是衣冠楚楚,典型的成功人士! 不协调的是,他手里还端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小手枪,手枪乌黑色的枪筒有些长,长的失去了比例。 我明白,这是消音器。 在他没拉开防盗门的时候,就已经拿出了这把枪。 崔承铉,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生意人,怎么可能会有手枪,还有消音器? “你是谁?!”我俩异口同声,问出了相同的三个字,都是喊出来的! 没办法,不喊不行,真听不见。 此时我的相貌年近五旬,相貌平平无奇,更没有那天在华梅西餐厅那张面具有派头。 崔承铉巴掌平时人畜无害的脸,此时冷若冰霜。 “你……你是北边儿过来的?”他问。 第316章 糖心努咕呀? 听崔承铉问我是不是从北边过来的,我不由一怔。 北边儿? 北边儿哪边儿? 猛然间,我脑子灵光一闪,难道……难道这家伙是间谍? 我艹,乱了! 脑子瞬间一片混乱,如果他是间谍,那他是哪边儿的? 我又怎么能判断出来是哪边儿的? 我应该说自己是哪边儿的? 对了,他姓崔,又是鲜族人,难道…… 容不得我再多想,崔承铉死死盯着我,“给你三秒钟,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否则我就开枪了!” 对面楼的电锯声和楼下的电镐还在继续,可此时在我耳朵里,那些声音却已经消失不见。 仿佛时间开始缓慢。 “一!” 我知道,这时候想靠嘴皮子糊弄过去,绝对不可能了! 无论他是哪边的人,肯定不是好人,甚至很可能是威胁到我们国家安全的人! 既然逃不了,那就拼死拿下他! 毕竟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没有其他选项。 只是对方手里有枪,我却只有手术刀,胜率极低! 我从来没做过什么伟大的事情,就像周疯子说的那样,我小武自幼混迹江湖到如今,能有一颗善心,已是难能可贵。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我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了杨宁的身影,还有他的那句话: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二!” “谁?!” 就在他“二”字说出来的同时,我暴喝一声“谁?!” 紧接着,整个身体朝右倒去。 不是迈步跑,而是直勾勾地跌倒,不等身体着地,手指间那两把手术刀已经飞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我听到了他的惨叫声,还有两声枪响。 倒地的瞬间,我觉得左边身子好像插进了电门里一样,连续过了两下电,麻酥酥了。 妈的,中枪了! 而且还不是一枪! 此时根本不知道疼,就势一滚,我飞快地站了起来,想都没想,高高跃起扑向了崔承铉。 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拿下他! 两个人滚地葫芦一样,厮打在了一起。 崔承铉手里的枪,已经掉在了地上。 我那两刀,其中一刀瞄得很准,就是奔他握枪的手腕去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在中刀的瞬间,竟然还能给我两抢。 另一刀,擦着他的脸,钉在了门框上。 翻滚间,相互已经打了好多拳。 很明显,哪怕每日里迎来送往,酒精沙场,这个人的功夫也没有松懈。 他很会打架,每一下都往我中了枪的左肩膀和左腿大腿上打。 每打一下,都痛入心扉。 我想去拔腰带上的手术刀,可左手已经使不上力气,一只右手抵挡他两只手,根本没有机会。 他两条小腿如老藤一般,缠住了我的两条腿,这是柔道里面的招式。 这个人功夫很杂,竟然还会跆拳道、合气道和空手道。 噗!噗! 又是几拳,都击打在了我肩膀上,疼得我差点晕过去。 我被他死死压住了,两条腿无法动弹,一半身子也用不上力气,只剩下一只手苦苦挣扎。 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今天就算交代这儿了! 别说烧柴了,青山都保不住! 就在他两个大拳头疯狂往我胸口、肩膀上抡的时候,我使出了全身力气,猛地一挺身子,右手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脖子,随后用脑袋重重撞在了他的鼻子上。 啊—— 一声惨叫。 咔! 我听到了鼻梁脆骨断裂的声音。 他满脸都是血,两个拳头丝毫没停,开始疯狂地往我肚子上打。 我不管不顾,死死搂着他的脖子,一口咬在了他耳朵上,用力一撕,又是一声惨叫。 他终于停了手,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呸! 我将嘴里的半截耳朵吐了出去。 伸手扯住了他的大背头,往后一带,开始用头猛撞他的大脸。 哐!哐!哐!哐! 贼道 第363节 一下又一下,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下,我已经看到了满天繁星。 他没动静了,我刚松手,就直勾勾朝后躺去。 我晃了晃脑袋,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眼前血红一片,两只眼睛好像被血糊住了。 也不知道是崔承铉的血,还是自己脑袋流的血,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都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其实,热武器才可怕! 如果崔承铉手里没有枪,我能把他打成爹妈都不认识他,自己更不可能受伤! 我摇摇晃晃地往起爬,左腿不敢动,右腿用力蹬了两脚,把压在我腿上烂泥一样的崔承铉踹到了一边儿。 隐约听他嘴里在说什么…… “糖心努咕呀?” 他嘴里吐着牙和血沫子,嘟嘟囔囔,翻来覆去。 糖心? 啥意思?打出感情来了?这是说胡话吗? 不对,听着好像是韩语! 扬手又是一拳,让他彻底晕了过去。 我拖着半边儿身子,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此时左手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血顺着手指往下滴。 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第一次受到枪伤。 咬着牙,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把小手枪,回头又看了一眼死狗一样的崔承铉。 接下来怎么办? 原本觉得,既然此人是个政治掮客,那就在他身上找到一个突破口,将提拔许副局长的领导找出来,再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并拿下…… 不成想这个所谓的掮客,很可能还有另一层身份! 想想我就憋不住想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许二胖许副局长就是在劫难逃! 我把枪插在了腰上,从裤兜里摸出一盒软中华,这还是前段时间在许副局长办公室顺的。 点着烟,深吸了一口,身上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我叼着烟,一瘸一拐地把一只沙发转了过来,坐在那里,拿出了手机…… 这时候,楼外和楼下的电锯电镐先后都停了,瞬间就安静下来。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11点30分。 这是要吃中午饭了? 这么准时吗? 我按下了杨宁的号码,刚要按发射键,就听防盗门响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揣好手机,拔出了腰上的枪,对准地上的崔承铉。 多余了,这货应该还晕着呢。 敲门声停了,我以为人走了,侧着耳朵再听: 咚——咚——,咚,咚——,咚,咚。 奇怪,怎么听着和刚才敲的节奏一样呢? 外面的人又敲了一遍,确实一模一样,前两声间隔时间长,随后间隔时间是一短一长两短。 这肯定是一种暗号。 就像[荣门]的[叫棍]手法一样。 外面的人,应该是崔承铉今天要见的人! 前几次他都是大半夜的过来,所以自己才会决定白天来探探,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脚前脚后。 我拎着枪挣扎着站了起来,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我要把这个人也按在这里! 肩膀和大腿上的弹孔都在流血。 应该是枪太小,又加了消音器,威力大减,所以子弹并没有打穿,都留在了肉里。 崔承铉的这顿大拳头,再捶一会儿的话,能把这两颗子弹捶出来。 我耷拉着左胳膊,拖着一条已经使不上力气的腿,才走几步,发现外面竟然没动静了。 我忍痛快走。 站在门前,拿枪的右手去扭暗锁。 门缓缓开了…… 外面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端着枪,迈步出了房间,果然没有人! 顺着楼梯扶手空隙往下看,没有声音,但明显有人在下楼,只能看到扶手间光线的变化,速度很快。 我现在这个奶奶样儿,追是追不上了。 我想知道是谁,可此时必须下一半楼梯,才能趴在楼道窗台上往外看,才能看到跑出楼口的人。 问题是等我挪下去的话,人估计都能跑过松花江了! 妈的! 刚要转身回去,就听身后有动静,我头都没回,扬手枪就顶了上去。 回头看,小手枪正正好好顶在崔承铉那张满是鲜血的四方大脸上。 他手里倒提着一把美式军用匕首,身子僵直,不敢动了。 我咧嘴一笑,“早醒了?装的挺像啊!” 抬起手。 啪! 一枪托就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吭都没吭一声,瘫软在了地上。 一点儿一点儿弯下腰,又拿走他手里的匕首。 关好门,我拖着腿坐回了沙发上,拿出手机打了出去: “我,小武……” 第317章 我不能死! 听我把事情说完,杨宁说:“我知道了,保护好自己,我们的人很快就到!” 放下手机,后脑勺开始一阵阵发晕,应该是血流多了。 瞅瞅水泥地面,拖拖拉拉好几趟深红色血迹,都是我的,看来没少出血,再不止住的话,就得流干了…… 我将衬衣下摆撕下了一条,用力系在了大腿根儿上。 可别杨宁的人还没到,我先晕了过去,这时候崔承铉如果醒过来,肯定得跑。 弯腰扯起地上的电线,拖着腿过去,将崔承铉两只手背到身后,用电线将他两只手和两条腿牢牢绑住。 这是农村绑猪的手法,是当年我在盛京收容所,和一个农村杀猪的大哥学会的。 崔承铉被我折腾醒了,挺起脖子喊:“大哥,大哥,你放了我,我给你五十万美金!五十万!” 噗! 我抬起右脚,狠狠踢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他哼都没哼一下,又晕了过去。 可我忘了,自己左大腿上有枪伤,这一脚踢出去以后,一个趔趄没站住,跌坐在了水泥地上。 两处枪伤钻心地疼,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我咬了咬舌头,强迫自己不能晕倒,一点儿一点儿地往门口爬。 我怕人来了以后,再打不开门,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善于开锁的高手…… 终于爬到了门口,我挣扎着坐起来,后背靠着门框。 还不能开门,万一这时候崔承铉的同伙来怎么办?我现在这副样子,来个穿开裆裤的孩子都能收拾我。 大腿上的伤口好像不怎么流血了,可肩膀位置我没法处理,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了。 疼啊,好疼,咋能这么疼? 刚刚中枪的时候,感觉就像不小心过了一下电,只是微微一麻而已。 打完了架才有感觉,真疼,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 眼前开始出现双影,放下手里的枪,伸裤兜拿烟,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点燃了一根。 一口烟吸进肺子里,巨大的窒息感让我精神一震。 杨宁啊杨宁,上次柳荫胡同枪击案,又托你帮忙找公司布置家里安保设施,都给你找了麻烦,哥们这次还给你一个大人情! 眼睛又开始出现了双影。 我不能死! 我还没去接唐大脑袋回家。 还没找齐九把“龙子钥匙”。 还没打开那座“圣库宝藏”,完成老佛爷的遗愿。 还没有给大老张复仇! 贼道 第364节 还有小毅和青青他们,这次回雪城这么久了,也没去看看他们。 我还想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千万不要像自己一样,一步错步步错…… 爸……妈…… 你们在哪儿呢? 我真想有个家,想牵着父亲的手去钓鱼,想太阳晒屁股了还赖在床上不起来,想让我妈掀开被子抽我两下,我想一家三口吃一顿晚饭…… 想啊想,眼皮越来越沉。 ……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雪白的屋顶和明亮刺眼的日光灯。 扭头往窗外看,外面天是黑的。 接着就看到了杨宁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瞬间我有些懵,自己回京城了吗? 马上又反应过来了,不对,还在雪城。 记得自己好像没打开防盗门,他们怎么进去的? “醒了?”杨宁看着我。 “哥?!”老疙瘩扑了过来,满脸担心。 “你小子咋来了?”我问。 “吓死我了,还能坐得住嘛!” “没事儿,死不了!”我挣扎着要起来,他连忙按着不让。 杨宁虎着脸说:“知道你流了多少血吗?接近900毫升!我们的人再晚去一会儿,都会有生命危险,给我好好躺着,不许动!” 我问:“崔承铉呢?” “放心,已经抓起来了!” “他真是……”我没说出那两个字。 杨宁点了点头,“是,而且级别不低!” “那许剑修呢?” “不只是他,从下午到夜里,会有一批人陆续被捕,之后统一押回京城……” 我心思一动,若有所思道:“我跟踪崔承铉这段时间,不止一次听他提起过道外的李灿森,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 杨宁脸色凝重起来,拍了拍我的手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病房门关上了,这是个高间儿,只有我这一张病床,外面应该还有个客厅。 老疙瘩坐在了床边,压着嗓子问:“大森也有问题?” 我没说实话,摇摇头说:“我哪儿知道啊!” 这叫搂草打兔子,顺便把答应师爷的事情做了,至于李灿森能关几天,师爷能不能顺利收编道外这些团伙,和我就没关系了! “家里怎么样?”我问老疙瘩。 “也联系不上你,有个事想和你说呢……” “说!” “布丁……死了!” “啥?”我一惊之下想坐起来,抻得肩膀和大腿一阵剧痛。 “说,”我咬着牙,“怎么回事儿?虎子呢?” “你走一周后的一天夜里,我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连忙跑了出去!当时布丁躺在地上抽搐,虎子朝着围墙狂吠……” 我明白,这是来“贼”了! 老疙瘩继续说:“我抱起布丁往出跑,老帅过来帮我,刚出大门,就看到了光哥。” “一问才知道,当时他正在和老帅下象棋,听到虎子叫以后,并没有回二进院子,而是直接从大门出去绕到了东围墙外!” 我暗自点头,肖光果然经验丰富! “东墙外,他看到了五个人影,四男一女!” 我问,“还没进去?那些新安装的防盗设备没好用?” 老疙瘩摇了摇头,“警报没响,应该是药死布丁以后,还没来得及进来。而且那个位置也是监控的死角,光哥看到他们的时候,五个人在打架,而且还动了刀……” “打架?”我不由瞪起了眼睛,“你说那是两伙人?” “不知道,看不明白是起了内讧,还是两伙贼人碰上冲突起来!光哥想潜伏过去,没想到这些人十分机警,很快就四散逃走了!” 五个人?四男一女? 宁蕾他们? 可他们是三个人哪,多出来两个男的是谁? 怎么会打起来? 另外,布丁是宁蕾的狗,她怎么能忍心药死? 我想了想又问:“光哥说没说,五个人都谁和谁打?” “一男一女和另外三个男人打!” 一对儿男女打另外三个人,难道不是宁蕾? 毕竟她和胡小凡、焦登周是三个人,按理说不应该分开才对。 我没想明白。 老疙瘩说:“布丁没到宠物医院就咽了气,我们把它埋在了新街口公园的一棵桃花树下……” 我叹了口气,以前总想让虎子上了它,可这俩傻狗弄的像亲兄妹一样。 生死有命,没想到布丁会这么走了…… 哎! 我又问:“去金库看了吗?” “看了,来这儿之前我又进去看过一次,六把龙子钥匙,黄金,九十万美金,还有上百万的现金,一样没少!放心,一般人找不到,找到了也很难进去!” 第318章 摩斯密码 听说金库没有被盗,我终于松了口气。 扣除捐赠出去的,还有分给大头和刘立凯师兄的,金库里剩下了2700万现金,买卖几次古董以后,全部洗了个干干净净,我们就把这笔钱分了。 我和唐大脑袋、老疙瘩三个人每人分了900万,又都存了银行。 我怕用现金时不方便,所以还在金库留了一百万现金。 东北地产的恋家中介,我投了500万,卡里还剩下了300万,再加上给宁蕾她不要的200万,我卡里还有不到500万。 幸好虎子从小就不吃陌生人的东西,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也幸好家里有肖光,他的警惕性很高! 我叮嘱老疙瘩,“我感觉这事儿不算完,你回去以后一定小心再小心!另外,你这样……这样……然后……” 两个人正说着话,杨宁回来了,脸色如常。 “小武啊,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恢复两天咱们再聊……” 我点了点头。 杨宁匆匆忙忙地走了,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我问老疙瘩几点了,他说快24点了,我赶快找电话,给张思洋打了过去。 半个小时以后,她风风火火地走进了病房。 我的手术并不是在普通医院做的,这是一家部队医院,先前老疙瘩告诉我的时候,我甚至都没听说过。 老疙瘩不去接的话,张思洋也进不来。 看见我的一瞬间,她眼泪就涌了出来,来到床前,一巴掌就打在了我的肚子上,“让你小心点,小心点,你咋就这么逞能?!” “没事儿,这不是没死嘛!”我嬉皮笑脸。 “胡咧咧啥?!”她坐在了床边,眼泪不要钱似地哗哗流。 我不会哄女人,只好装作被打疼了,捂着肚子开始叫唤。 这一下她害怕了,起身要去喊大夫。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没事儿,吓唬你呢!” “坏死了!”她又抽了我一下,这一下正好打在了左腿上,疼得我汗都下来了。 这次她反而不信了,抱着肩膀看我“表演”。 “思洋姐,你可富态多了!”老疙瘩笑道。 “是吗?”张思洋脸有些红,伸手摸着脸,“看来姐真该减肥了,都说我胖了……” 终于能换回自己的手机卡了。 第二天,我给家里、周疯子、小马哥、七哥、庄老师、李玉兰、黄胖子、刘立凯、琴行都打了电话,挨个解释了一遍。 不解释不行啊,肯定都以为我被通缉了。 尤其是琴行,接到我的电话以后,小教务扔下电话就跑了,好半天校长过来了,我才解释明白。 听说我受伤了,周疯子和小马哥他们都要过来。 我连忙解释,说住院的地方比较特殊,进出太费劲,伤势也不严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又答应出院以后找他们喝酒,这才安抚住这几位哥哥。 两天以后。 贼道 第365节 我病床对面端坐着三个人。 一个是杨宁,另外两个年轻人拿着记事本和钢笔。 杨宁问:“和金社长在一起的那个中年人,你详细形容一下他的相貌……” 我们至少已经聊两个多小时了。 我发现,杨宁问话有个特点,他注意的点十分特别,都是平常人不去想或者注意到的地方。 谈话结束了,两个年轻人出去以后,我问:“杨大哥,我想知道许剑修为什么要杀张永久?” “据他交代,因为张永久同志始终看不上他,好多场合都不给他面子,他一直怀恨在心!” “出事半个月前,分局开大会,各辖区派出所干警全部到位,许剑修在台上讲话的时候,张永久竟然放了一个及其响亮的屁……” “啥?!”我吃了一惊,转念又笑了起来,这事儿大老张还真能干得出来。 他早就无欲无求了,体制内的人,只要不再想当官了以后,在单位就特能放得开。 当众放个屁而已,真不算事儿! 杨宁嘴角也带着一丝笑,“有人憋不住笑,许剑修敲了敲麦克风问怎么回事儿?张永久举手说自己憋不住了,想拉屎……整个会场失控,爆笑声不断……” 我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抻得肩膀上的伤口一阵阵疼。 “就因为这事儿?”我问。 杨宁叹了口气,“只能说是导火索吧!毕竟积怨已久!” 我摇了摇头,“我不信!” 他含笑看着我。 “东北名苑这套房子,到底是做什么的?”我问。 他想了想,“在我们这个行业里,他叫安全屋,属于孤立于本人社交圈之外的一处地方。” 我笑了起来,“看来这棒子脑子不是特别好使呀,也不安全哪!?” 他也笑了起来。 “你给我根烟,我再说一件事情……”我说。 他翻了个白眼,探头探脑往外瞅了瞅,这才拿出一盒红塔山,又帮我点上。 “快说!” 我深吸了一口,“那天我把崔承铉打晕以后,来过一个人敲门……” 杨宁精神一振,“你刚才怎么不说?” “你们也没问哪!” “快说,怎么回事儿?!” 我把当时情形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你再敲一次!”杨宁说。 我用手指在床头柜上又敲了一遍: 咚——咚——,咚,咚——,咚,咚。 他扬了下手,阻止我再继续,随后蹙着眉思索起来,一只手还在他自己腿上敲着。 “这是摩斯密码!”他抬起头,看向了我。 摩斯密码? 我听过,好像是什么电影里还是电视剧里,挺神奇的。 我因为猜对了,果然和江湖上的[叫棍]一样,都是一种暗号。 区别是,摩斯密码肯定更加复杂! 杨宁又说:“你敲的时候,间隔长的那两下,是英文字母m;另外一短,一长,最后两个短,是l!” 我不明白,“间隔长短,有一定规律吗?” “有!一个长的间隔正好是三个短!你刚才敲击的,基本就是这个规律!” 我恍然大悟,m和l?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琢磨着什么意思。 一根烟快抽完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崔承铉手机里存了许剑修号码,用的是拼音xjx,这是许剑修姓名的首位拼音。 那么ml这两个字母,能不能也是拼音呢? ml,m,拼音是“摸”…… 我首先想到了一个姓:摸奥——毛?! 我艹! 啪! 我一拍床头柜,吓了杨宁一跳。 “我知道了!” “什么?”他眼睛亮了。 “毛利!ml,摸奥——毛,嘞依——利!外面的人是毛利,江湖人称猫爷的毛利!”我兴奋起来。 杨宁一怔,“你说的是[荣门]老猫?” “对,就是他!” 我把崔承铉手机里存号码的习惯说了,又说:“如果那个人是猫爷,许剑修买凶杀人就不是泄私愤,肯定是他在背后做了什么,其目的是为了杀我!” 杨宁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我已经想通了,好一个调虎离山! 这只老猫让许二胖买凶杀了大老张,他清楚我和大老张的感情,肯定会回雪城处理后事,更会调查大老张的死! 正所谓一箭双雕! 雪城这边让许二胖弄死我,京城那边潜进我家! 可惜了,他一样没得逞! 猫爷呀猫爷,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哪! 第319章 教官 “上次伏击我的那件事情,有什么眉目吗?”我又问。 杨宁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线索,为此我还挨了部领导一顿呲儿!” 说完,还没好气地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冤枉死了,这也不怪我呀! “如果这只老猫真是个特工,是不是就能解释那天伏击我的事情了?抓他呀!” 杨宁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以为特工无所不能?想抓谁就抓谁?想用什么武器都有?做什么事情都不用负法律责任?” “不是吗?” 他叹了口气,“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们这个行业,绝大部分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他们可能是菜市场卖鱼的汉子,银行窗口微笑服务的工作人员,甚至是电视里夸夸其谈的某着名企业家……你明白了吗?” “这个行业听起来神秘,其实哪儿有那么多的血雨腥风?大部分人直到退休,回到单位,一辈子可能连枪都没摸过!” “当然了,岗位和层级不一样,面对的事情自然也不一样,也会有一些特殊的事情……”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没再往下说。 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杨宁又说:“毛利的事情,我会上心,不过……”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不过”什么。 “不过,”他脸色难看起来,“希望你以后不要公报私仇,汇报情况的时候还夹带私货……” 我连忙辩解,“瞧您这话说的,我可从来不干这种事情!” 他“哼”了一声,“李灿森是怎么回事?” “咋了?”我开始装傻。 “他和崔承铉这些人不沾边儿,不过这些年犯法的事情没少干,已经移交市局了!” “是嘛,那你说崔承铉提他名字干啥呢?” “干啥?”杨宁没好气地说:“公报私仇下绊子呗!” 我笑嘻嘻地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既然移交给了市局,这家伙也好不了,不错! 他站了起来,“行了,你好好养伤,今晚我们就回京了!” “领导,等一下!”我拦住了他,功劳给了他,人情我也还上了,可自己这次损失太大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枪,而且还一次挨了两枪,我得把好处要足了! “领导啊,”我开启了忽悠模式,“相信您和组织肯定也都知道,当时那种情况,可谓是九死一生!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拿下的崔承铉,真是为了国家流血又流汗,你们……就没什么奖励吗?” “有啊!”杨宁脸上挂着笑,“可以加入我们……” 我连忙摆手,“别逗……” 他笑着说:“我以为经过这件事情,你武爱国的觉悟提高了呢?” 我眼珠一转,“不能给些奖金,或者送个锦旗啥的?” “锦旗?”杨宁哈哈大笑,“我敢送,你也得敢挂不是?” 我没明白,有啥不敢挂的呢? “奖金肯定有,具体几千还不知道,到时候你去我单位领……” 几千? 贼道 第366节 我一听这个数,瞬间没了兴趣。 “小武……”他收起了笑意,正色道:“不开玩笑了,这次真是要谢谢你!” 我笑了笑,这位绝对是个一毛不拔的主,武爷我已经没啥兴趣了。 “我有个想法,你听不听?” 我看着他,总感觉没什么好事儿。 “一直想邀请你来我们那儿,可你总是顾虑太多,咱们换个方式,聘请你做我们八局的教官怎么样?” “教官?!”我惊讶起来,“我、我能教啥呀?” “江湖!” “江湖?” “对,江湖!”杨宁不像开玩笑,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了,“[三教九流],[八大江湖],这里面门道太多了,谁能比你武爷更了解?更有话语权?怎么样?” 不怎么样! 别看他说的好听,什么邀请我顾虑太多,其实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我! 这不能这么绝对,可能他想过,但上面肯定不同意。 也可以理解,自己什么身份?一个野孩子,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领导能放心? 相比较之下,老疙瘩父母都在,而且都有正经工作,政审相对容易过。 互联网刚刚兴起,难得他这样的计算机天才。 破例招收一个贫家子弟,要比招一个留学回来的安全的多。 或许正因为这些,老疙瘩才会破格招入。 我曾经问过周疯子:“老疙瘩天天在我身边,我反而不了解了,您说他玩电脑,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有名儿吗?厉害吗?” 周疯子的原话:“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有人苦学数十载也未必能解开这道难题,可有人从未学过,只是淡淡地瞄了一眼,答案已经流出笔尖!” “老疙瘩不是厉害,他是天才!” “计算机天才!” “他在京城乃至全国的黑客圈子里,早已经大名鼎鼎,家喻户晓!” “……” 我听着想笑,一个不会[荣门]手艺有名的[望手],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贼,竟然在电子计算机领域是个天才,去哪儿说理去? 那次谈话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天才,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随后我又开玩笑问:“周大哥,你说我是天才吗?” 他说:“当然是,你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在你们[荣门],几百年间,有几个人不到30岁就能称“爷”?你不是天才谁是天才?” “你呢?”我问。 “我?!”他哈哈大笑,“我是疯子!” 此时,杨宁正一脸渴望地看着我,我却有些腻歪。 本来没办法要我,却又总是表现出一副迫切需要要我的姿态,下次他再整事儿,我就直接答应,看他怎么办! 现在可好,又整出来一个什么教官,不用说,这是想白使唤我呀! 我问:“一节课给多少费用啊?” 他轻咳一声,“嗯,我们呢,经费有些紧张,不过买两盒烟还是够的……” 你看看,我说什么了? 这就是既让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喂草! 买两盒烟? 什么烟? 他总不会说中华吧? 可就算两盒红塔山,也不过才20块钱! “当然了,你武爷财大气粗,多少学费也看不上……”他又把话圆了回去,“不过你要知道,你教的这些学生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想想未来各行各业,各个战线上的佼佼者,见到你武爱国的时候,谁不得立正敬礼喊声教官好?” 别说,这番话还真让我有些动心。 他开始趁热打铁,“虽说你属于特聘,可身份特殊,以后地方上真遇到什么事情,可能都不需要我出面,你的一张工作证就能解决好多事端……” 还有工作证? 我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等我养好了伤,回京城以后再聊?” 他眼睛眯了起来,“小子,别忘了你还答应我三件事没做呢!” “这算其中一件吗?” “想得美!”骂完,他转身就要往出走。 我又喊住了他,“你们晚上就回去了?” “对!” “我想见见许剑修,行吗?” “不行!”说着,瞥了我一眼,“你这熊样,能出去吗?” “能,我坐轮椅!” “别扯淡,你就算去了,也见不到!” “为啥呀?”我有些奇怪。 “我们从王岗机场走,你能进去吗?” “领导替我说一声呗,给我弄张什么特别通行证,我就想问问他,是不是猫爷在背后搞得鬼……” “这些,轮不到你来问!” 我无奈了,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我那个通缉令怎么办?” “已经申请了,没几天就能撤销……行,走了!” 他还不耐烦了,说完就像躲瘟神一样,大步流星地走了! 留下我仰天长叹。 许二胖虽说被捕了,可怎么不解恨呢? 第320章 出院 傍晚,张思洋又来了,老疙瘩说给她办了通行证。 她带来了两饭盒酸菜猪肉馅饺子,说是她亲自包的,我觉得她在吹牛,以前连方便面都煮不明白,还会包饺子? 两个人风卷残云,把两盒饺子都吃光了。 香,真香! 刚放下筷子,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师爷。 “武爷,您没事儿吧?”电话里,师爷毕恭毕敬。 我和他说过,半个月内,我就能扒了许二胖那身皮,这还不到半个月,他怎么可能不诚惶诚恐? “没事儿,和几位领导喝酒呢!”我瞎话张嘴就来。 “呦,真不巧……” 我问:“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想请您喝点儿酒!” “真没时间,啥时候去京城,我请你……” “好好好,那个……” “还有事儿?” “是,是这样,我听说、听说道外的于野在四处找您……” 我笑了起来,“于老大这是要给大森报仇?” 师爷干笑起来,“武爷您别多心,这话真不是我传出去的!” 老狐狸,他想平平安安地接手李灿森的家底儿,于野这关就得过,这是想祸水东引,让我拿下于野。 想的真美! 以他的身份,许副局长被抓,他不一定知道,可李灿森被抓,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到他耳朵里。 等他把是我拿下李灿森的故事传出去以后,才发现许副局长也进去了! 于是就有了这个电话。 这是心虚了,把事情先说出来,以此表明瞎话不是他说的,不然怎么可能告诉我? 这老小子,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那颗七窍玲珑心怎么就没想明白呢? 杨宁他们出手抓李灿森的时候,不会提我! 转送到市局时,更不会提到我的名字。 他于野是怎么知道我的? 不是他师爷传出去的,就特么见鬼了! 我刚要说话,手机被坐在床边的张思洋一把抢了过去,张嘴就不客气:“王永革,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他妈在这儿和我们整用不着滴……” 吧啦吧啦一顿骂,也不知道师爷说了啥,张思洋已经把电话挂了。 “以后你少搭理他们,尤其那个金腰燕,脑子都长奶子上了!”说完,没好气地把手机扔在了我身上。 这都哪儿和哪儿呀?咋这么大的酸味儿呢? 贼道 第367节 老疙瘩憋着笑,肩膀一动一动的。 我扬手就抽,“笑个屁!” 半个小时后,一个年轻人敲门进来,立正敬礼:“首长,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吗?” 这声首长,喊的是老疙瘩。 “你先等我两分钟!”老疙瘩摆了摆手。 年轻人出去了,我一脸艳羡地朝他竖起大拇指,“杨处,牛逼!” 他脸都红了,“哥,那我就回去了,你好好养病!” 我说:“我能求杨处一件事儿不?” “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叫?” 我嘿嘿一笑,“你就说能不能办吧?” “能!” “好!”我一拍张思洋丰腴的大腿,“找机会削许二胖一顿,行不?” “行!”他也笑了,十分阴险。 张思洋骂:“以后甭管多激动,能不能拍自己大腿?”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贱兮兮道:“人家不是受伤了嘛……” 老疙瘩抬腿就往出跑,“哎呀我艹,恶心死我了!” 杨处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了我和张思洋。 她抓弄了我头发两下说:“瞧你造的,头发这么长,都没孩子样儿了……” 我揉搓着她柔若无骨的白嫩小手,“陪我躺一会儿!” “一边喇待着去!受伤了还不老实……” “……” 日子开始无聊起来。 张思洋每晚过来陪我,按照我给她的名单,帮我买了一些书,也幸好有这些书。 一周后的半夜,老疙瘩给我打电话。 “哥,听听是谁?” 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武、武爷,求你,求你别让他们打我了,我要死了……真要死了……我求你,求你了……” 是许二胖,他哑着嗓子哭嚎着,一再求我。 “我就问你一句话!”我说。 “你问,你问,你到是问哪!” “是不是猫爷指使你的?” “是,就是他!就是他!”许二胖毫不犹豫,声嘶力竭。 “他在哪儿?” “南方,具体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没权利问!” “你们都是那个姓崔的手下?” “猫爷不是!” 我不由一怔,“不是?那他是什么?” “他属于我们的线人,并不在系统内,他给情报,我们给钱……”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问他。 “没了,真没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撒谎我是你孙子!真的,求你……求你……武爷,你小时候我就照顾你,不看僧面看……” 我笑了起来,声音肯定阴险邪恶,“是,小时候你许二胖是真照顾我!” “武爷?!武爷!?我求你了……” 声音远了,老疙瘩的声音响起:“哥,还继续吗?” “继续,削到再动他一小指头,你就得被开除为止!” “嗯呐!” 紧接着,就听电话里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电流声,“啊啊”的惨嚎声不断。 我高高举起手机,喃喃道:“叔儿,听听,过瘾不?” 第二天一大早,杨宁来电话,当时我正在吃张思洋亲手包的鲜虾小馄饨。 “武爱国,你是不是疯了?!” “没呀,吃馄饨呢!要给我转院?” “对!精神病院!” “你看你,好好说话急啥眼呢?” “你他妈混蛋!” “咋了这是?”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告诉,事儿大了,许剑修住院了!” “咋了?自杀未遂呀?” “放屁!”杨宁呼呼喘着粗气,“杨小童已经关了禁闭,等着吃官司吧!你教官的事情也黄了!” 啪! 电话撂了。 我呵呵直笑,这么不抗揍吗? 教官的事情黄了? 黄就黄呗,吓唬谁呀?好像谁愿意赚那20块钱似的! 半个多小时以后,老疙瘩打来电话。 “你不是被关禁闭了吗?”我问。 “别听杨阎王吓唬人,和我没关系,昨晚我一直在微机室值班,好几个同事都给我证明了,这不就放出来了嘛!” “他咋了?” “估计是睡糊涂了,凌晨一个人鸟悄儿地爬上了窗台,隔着铁栅栏往外呲尿,结果外面地下电缆漏电……” “我艹!”听得我毛骨悚然,“然后呢?” “小鸟儿烧焦了呗,到医院就割下去了……” “哎呀,真惨,这以后就得蹲着尿尿了,咋这么不小心?!” “谁知道呢,你说那窗台多高,咋爬上去的呢?” “就是!” “……” 两个人睁着眼珠子说瞎话,说的还挺热闹。 “对了,上次我说的事情,别忘了好好查查!” “放心吧!” 放下电话,我笑了起来。 大下巴死了,许副局长又练了《葵花宝典》,虽然不知道他有多大的罪,估计这辈子是别想出来了! 还剩下一个幕后黑手猫爷,新仇旧恨,早晚我得扒了这老家伙的猫皮! 下雪了,纷纷扬扬。 上午拆完线儿,我张罗着办理出院。 院方好顿请示,一个多小时以后才给我答复:可以出院。 收拾好东西往出走。 我感觉好多了,走路只要不是太快,和好人一样一样滴。 拉着一皮箱的书,对张思洋说:“上你家住两天,明天黄历不错,我去给张叔烧点儿纸,然后就回京!” 都说饱暖思淫欲,这几天我有些毛手毛脚,可张思洋就是不让我碰,说怕把缝线抻开。 这回拆线儿了,不怕了吧? 张思洋拎着一兜子杂物,挎着我胳膊笑道:“去吧,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过,我下午要出差去趟深圳……” “去几天哪?” “不知道,起码也得一两个星期。” 我停住了脚,“你丫是故意躲我吧?” “躲你干啥呀?”她翻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轻笑道:“小样儿,还一嘴京片子了!” “不行!”说罢,我扯着她的胳膊就往病房里拖。 “噶啥呀?”她挣扎起来。 “让我稀罕你一会儿!”我说啥都不松手。 这段儿时间,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是真难受!最要命的是,她又白白胖胖地特性感,有股说不出来的成熟韵味儿。 我承认自己没出息,真受不了了! 她哭笑不得,“快撒开,这么多人瞅着呢,你小孩儿呀?丢不丢人?” “不行,要不你晚走一天!” 贼道 第368节 “行,我答应你晚走一天,行了吧?” “骗我你是小狗?” “嗯呐!” “……” 第321章 一枝花 回到太阳岛别墅,我觉得既然她说晚走一天,那就不急了,下午还眯了一觉。 结果醒来发现,床头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我出差走了,在家乖乖的…… 这个大骗子! 气得我差点暴走,拿起手机就打了过去:“张思洋,你是狗!” “汪汪!”她叫了两声,大笑中挂了电话。 哎呀,气死我了! 可能是下午睡了的原因,晚上就有点儿失眠,第一次这么想这个妖精。 2000年11月13日,阴历十月十八,宜祭祀。 早上,我开着车库里的皇冠,驶过江桥来到了市里。 下桥后特意走的友谊路,在工部街路口靠边停了车,来到路边那个电话亭,里面的胖叔叔换了一本《侠客行》,正看得津津有味。 “拿张报纸!”我扔下了一百块钱,拿了张《龙江晚报》转身就走。 “哎——?”胖叔叔喊:“找不开呀!” “都给你了,”我朝后摆了摆手,“前几天,我来打电话没零钱……” 说着话,我已经拿着报纸上了车。 往外看,胖叔叔掐着一百块钱,还在北风中凌乱着。 此时我已经恢复了本来样子,他怎么可能记得我是谁? 我笑了笑,开车走了。 先去找了家琴行,买了只唢呐,又买了一后备箱的烧纸和烟酒。 公墓在香坊,元。 钱是我拿的,位置是大头选的。 “叔儿,我来看你了!在那边如果没钱了,就给我托个梦……” 跪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烧纸烤得我脸生疼,拆开一条软中华,一盒盒扔进火里。 刚才往山上扛这些东西的时候,肩膀和大腿上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别看都拆线儿了,可恢复的时间还是太短。 疼,我不在乎,因为心里更疼。 快烧完了,我拿出了唢呐。 出殡那天忙活懵了,就算带了唢呐,也没时间给大老张吹上一曲。 我吹得是最熟悉的《一枝花》。 这是电影《武松》里面的插曲,曲调悠扬、悲怆! 武松,他与这个世界始终格格不入,他是孤独的行者,悲剧的一生。 大老张,又何尝不是。 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个世界关心我的人本就不多,又少了一个。 大老张,一路走好! 下山时,望着两侧一排排墓碑,一种从来没有过苍凉涌上心头。 人生匆匆百年,死后不过一把黄土,纵有万贯家财,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我们争的到底是什么呢? 下山后,我去了李玉兰的[盛世专业铁板烧]。 这家店在南岗区的中山路上,店面装修豪华大气,正是饭时,门前停车场几乎满了。 可以说,我才是这家店的幕后大老板。 可自己还是第一次来。 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股烤肉的香气,一左一右两个穿着长裙的女孩齐齐躬身,“欢迎光临[盛世专业铁板烧],贵宾里面请!” 不错! 大厅真大,一张张台面围满了客人。 每个台面铁板后,都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厨师服装的小伙子在忙活。 呼—— 有一桌不知道做的是什么菜,竟然冒起了一团火焰,厨师手里的铁铲子上下翻飞,客人们看得聚精会神。 一个女服务员迎了过来,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先生,您几位?” 我笑笑说:“一位,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介意和其他客人搭台吗?” “小武——?!”不等我说话,远处响起了李玉兰的声音。 “婶儿!”我看了过去。 “啥时候到的?”她快步走了过来,“上次打完电话,我还以为你回京城了呢?你一个人哪?张总呢?” 说着,她往后张望起来。 “就我一个!”我笑道。 “走走走,正好和你汇报一下营业情况,我琢磨着还想再开一家店……”她拉着我的胳膊就往里走,小服务员看的目瞪口呆。 “这些事儿以后再说,婶儿,我饿了!” 我可不想听那些枯燥的营业数据,更没想过这笔投资能给我赚多少钱,原本就是想让他们一家三口过的富裕一些而已。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饿了呀?走,咱去楼上包间……” “不去!”我指了指大厅,“这多热闹,我搭个台就行!” “不行,婶儿还想和你聊聊天儿呢,这儿人多嘴杂的咋说话?” “吃完再聊!”我笑着推她,“快快快,给我找个位置!” “这孩子,和你叔一样犟……” 我和另外两伙客人频在了一桌,要了杯扎啤,饶有兴趣地看着厨师表演。 旁边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孩子妈妈挺漂亮,父亲肤色微黑,戴着眼镜。 另一伙客人高谈阔论,很明显是本地人招待外地朋友。 我的两只烤大虾好了,厨师用小铲子放在了我面前的盘子里。 小男孩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虾。 “叔叔,你怎么不吃?”他问我。 我看出了他眼睛里的渴望,笑笑说:“咱俩一人一只怎么样?” 他没说话,看了看父母。 “这孩子,你不是刚吃完吗?”孩子母亲连忙拉他。 我伸长了手,拿过孩子的筷子,把大虾夹过去一只,“没事儿,我俩一人一个!” 小男孩笑了起来,孩子父母十分不好意思。 吃完虾,我见男孩父亲朝我举杯,我也举杯示意,喝了一大口。 很快,我和夫妻俩就熟悉起来。 “吃着怎么样?”我问。 孩子母亲说:“挺好的,就是贵了一些……” 孩子父亲说:“一个人68块,可以了,牛排、大虾什么的都有!” “那还有128一位的呢!” “那种可以吃的更多呀!” “……” 夫妻俩辩论起来,声音不大,很有意思。 小男孩拉了我衣服一下,小声说:“叔叔,叔叔……” “嗯?你说!” “我妈说带我不合适,小孩子吃的少,还和大人一样花钱……” 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你就多吃一些,咱们再来两只虾好不好?” “好!” 我扬了扬手,“服务员,再来四只大虾!” 我吃的挺饱,最后还来了一份扬州炒饭,李玉兰过来问我怎么样,我说挺好。 笑着和那对夫妻告辞,跟着她来到了二楼办公室。 贼道 第369节 二楼都是包房,人声鼎沸,服务员脚不沾地,看样子房间都是满的。 生意真是不错! 办公室在最里面,有些狭小。 开门就看到了墙上大老张的遗像,香案上一只香已经快燃尽了。 我点了一根香,拜了三拜,“婶儿,上午我去看张叔了。” “不是啥日子吧?”她问。 “嗯,待两天我就回去了,去告个别!” “坐,”她拍着办公桌后的皮椅上我坐,“你这一天天神出鬼没的,前段时间又被通缉,怎么都联系不上,吓死我和小静了……” 关于通缉的事情,我已经打电话解释过了,就没再多说。 当然了,除了周疯子他们,其他人我都没说实话,只说一场误会。 我可不能坐老板位置,拉了一下办公桌前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四下打量。 办公室十分简单,靠墙一溜铁皮文件柜,一张办公桌,一个新买不久的香案,再就没什么了。 李玉兰过去打开了一扇铁皮柜,拿出了一摞账本。 放办公桌上说:“装修时间长,开业这几个月还不错,这是所有账目,你看看……” 我连忙摆手,“婶儿,你简单说说得了,我真看不懂!” 李玉兰无奈,只好坐下来讲。 一口气说了二十多分钟,说的我头昏脑涨。 简单来说,就是我投的钱一半都没用上,再有半年就能回本,她还要再做一家店。 真是不错。 我说:“婶儿,我觉得小孩子是不是应该半价?或者更小的孩子也不应该收费了……” “咱们现在是五岁以下的孩子半价,我也发现定小了,再往上提提,马上就改!” 聊着聊着,说到了新店的事情。 我说:“这是要做连锁的打算了,要不成立一家公司?” 第322章 东北大哥气质 听我说到要做连锁的话,是不是该成立一家公司,李玉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事儿得找专业的人策划才行……” “等我见着东北集团的马哥,和他聊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介绍。” “那太好了!”她非常高兴,又说:“我看张总也行,人家做生意年头长,见识不一样!成立公司的话,能不能让她也过来,我知道她忙,可哪怕挂个董事长也行……” 我明白她的意思。 买卖越来越大,她是怕我不放心。 她早就看出了我和张思洋的关系,所以想让她过来看着点。 我神色一正,“婶儿,你和张叔是看着我长大的,从小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咱们之间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李玉兰眼圈就红了。 她瘦了好多,大老张没了,可她不能垮,饭店有几十人张着嘴等饭吃,再累也得坚持。 我继续说:“都说亲是亲,财是财,可咱们不一样!” 李玉兰要说话,我拦住了她。 “以后有困难就告诉我,赔钱咱们一起承担,赚到钱一起分!至于账,婶儿呀,咱娘俩儿是良心账,好不好?” 李玉兰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 又聊了好一会儿,我才告辞,都上了车,她又把着车门一再叮嘱,走之前带着张思洋过来吃饭。 我说“领导”出差了,等下次来再说。 车已经上了中山路,李玉兰还站在饭店门口望着。 十字路口红灯,我琢磨着得去看看小马哥,前段时间答应他和周疯子,出院找他们喝酒。 也不知道东北集团搬没搬利索…… 绿灯亮了,一抬头。 我艹,东北角一座大厦楼顶,立着四个金黄大字:东北集团! 巧了不是? 踩下油门,拿出手机掀开翻盖,给小马哥打了过去,“马总在公司吗?” 小马哥笑道:“放出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蹲笆篱子了似得……” “差不多吧,上周我揣着红包,打听一圈儿,就没一个人能带我进去的,说通行证得去省军区开!我艹,你武爷可是牛逼大了……” “红包呢?我这就过去俅……” 请注意,我说的是“俅”,而不是“取”。 在东北,没人说“取”东西,都是“俅”东西。 就像去市场买菜,没人说:老板,给我秤二斤鸡蛋……而是说:老板,给我“吆”二斤鸡蛋。 说“吆”东西的,不用问,如果不是山东人,肯定就是东北人! “你去28层等我,我一会儿就到!”小马哥说。 在前面路口掉头,几分钟以后,停进了东北集团大厦前的停车场。 车不少,崭新的奥迪a6就有十几辆,应该都是东北集团的车。 抬头往上瞅,至少三十几层。 这座大厦好像是97年才竣工的,以前叫啥来着? 这臭脑子,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不知道东北集团是把整栋大厦都买下来了,还是租了几层,迈步走上高高的台阶。 人还没到转门前,就转动起来。 热气扑面。 大厅地面都是大块的天然理石,擦的像镜子一样,我都不忍心踩上去。 举架至少有四五层楼高,巨大的水晶吊灯熠熠生辉。 正前方有个超长的白色弧形服务台,背景墙上的字是:东北大厦。 奇怪,怎么不是东北集团?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人在东北,家在东北,心在东北,奉献东北! 这口号不错,满满的家乡情。 左手侧有个半敞开式的咖啡厅,三三两两的客人,衣冠楚楚,端着咖啡在聊天。 右手侧是商务中心,旁观是航空售票。 往电梯间方向走。 有面墙上插着好多黄铜铭牌,仔细看,是每一层公司的名称。 1至5层,有健身中心、酒店、餐厅、服装专卖店等等。 6至24层都是公司,看样子并没有满,至少一半儿都是空的。 25层至33层,9层楼全部都属于东北集团。 电梯间十分宽敞,左右各三部电梯,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在等梯。 上了电梯,很快来到了28层。 电梯门一打开,迎面就看到了一幅巨大的湖蓝色背景墙,古香古色,上面四个大字:东北地产! “先生,你好!” 前台女孩儿一头长发,个子高挑,相貌清秀,她穿了一套蓝色小领西装,微笑着问我:“请问您找哪位?” “我等会儿马总!” “您这边坐!” 她引着我坐到了一侧,这里摆放着一套布艺沙发。 我刚坐下,她又问:“您喝茶还是咖啡?” “茶吧!” “好!” 很快,一杯龙井就端到了面前,放在了实木茶几上,细长的透明玻璃杯里,翠绿的茶叶根根站立。 好茶! 我道了声谢,女孩儿半弯着腰又问:“先生,您有预约吗?” “我刚打过电话,马总让我等他一会儿!” “好,”女孩儿微笑着,露出两个大酒窝,“有什么需要您叫我……” “好的,谢谢!” 不得不说,小马哥这房地产公司的员工素质真不错,让人十分舒服。 这个位置能看到一点儿开放办公区,我品着茶,饶有兴趣地看着里面的人忙忙碌碌。 我没上过班,真挺羡慕他们的。 每天穿着笔挺的西装,办公室冬有暖气,夏有空调,身边又都是莺莺燕燕的美女,真好。 贼道 第370节 才喝几口茶,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我探着头看,如果是马哥回来了,好起身迎过去。 不是小马哥。 电梯里呼啦啦出来六个人,打头这人四十岁出头,中等身高,不胖不瘦,小寸头根根竖立,淡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 他穿了件和我身上一样的黑色短款貂皮上衣,夹着手包,拎着车钥匙。 貂皮大衣敞着怀,里面是件大红色的套头羊绒衫,露着脖子上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 这身打扮、走路姿势,满满的东北大哥气质。 我认识他。 于野! 道外近十年最牛逼的大哥之一,就连刚进去的焦元南,也要让他三分。 同时,他也是道外和太平两个区,[荣门]当家李灿森的大哥。 他身后五个小子我都不认识,一看就知道都是社会人,一个个横眉竖目,满脸蛮横。 我认识于野,因为他是社会大哥。 可于野并不认识我,毕竟我在雪城的时候,无非是在[荣门]有些名气而已。 真是巧了,竟然会在这儿遇到他! 李灿森进去了,师爷要想收编他遗留下来的队伍,一定得把这位于老大摆弄明白。 原本他想让我出头,没想到挨了张思洋一顿臭骂。 既然无法挑拨我出头,师爷肯定会想办法和于野当面谈。 要知道于野和李灿森也不是什么生死兄弟,罩着他的原因,也无非就是利益交换! 只要师爷能给的一样,甚至更多,何乐而不为呢? 看于野这精气神儿,师爷也健在,说明这两个人肯定达成合作意向了。 那么,他来东北地产干什么? 第323章 小武是你叫的? 于野双手插着貂皮上衣的口袋,腋下夹着手包,迈着六亲不认的四方步,走到了前台: “马老板在不在?” “先生,你好!”前台女孩儿已经早早起身,微笑着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预啥约?啥预约?预约啥?你就说我叫于野!道外的于野!” 我眼瞅着他的唾沫星子在空中飞舞。 “先生,你们先过来坐……”女孩儿从服务台里走了出来,带着几个人往我这边走。 “啊?!”还没走几步,女孩儿一声惊呼。 我看的清楚,一个黑瘦的小子伸手掐在了她屁股上,掐完还将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我站了起来。 于野沉下了脸,“房老四,你他妈有点儿素质行不行?” 黑瘦的房老四嘿嘿直笑。 女孩儿涨红着脸,带着他们过来了。 我又坐了下来,几个人扫了我一眼,乱糟糟地纷纷坐下。 这几位,完美诠释了那句话: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也就于野算是正常的,大马金刀有些气势,其他人不是没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就是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晃,总之都是一副无赖相。 “先生,你们喝点儿什么吗?”女孩儿问。 房老四竟然脱了一只鞋,阴阳怪气道:“你这儿都有什么呀?” “茶水和咖啡!” “啤酒有吗?” “不好意思,先生,没有!” “果盘呢?” “也没有!” “……” 把这儿当成练歌房了,这就是故意找茬呀! 奇怪,虽说东北集团是条过江龙,可周疯子在龙省黑白两道那是什么人脉? 东北地产到了雪城以后,竞标第一块土地的时候,就遇到了起刺儿的,那就是金诚集团的王金成。 小马哥通过朋友联系上了他,可怎么谈都油盐不进,无奈之下,他选择了和张思洋合作。 就是我在发廊偷张思洋钥匙那次。 不知不觉间,我在那次事件里,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 就是那把钥匙,引出了后面诸多事端。 王金成被扔了进去,秦利华死在了西安,小马哥又帮张思洋将利华集团拿下,没多久改成了思洋集团。 当年那块地,就是现在的东北名苑! 小区两年开发了三期,每次开盘当天就售罄。 这两年,东北地产在省城绝对是风生水起,于野哪儿来的胆子? 刚才,如果那个房老四再动手动脚,我肯定要阻止。 倒不是我爱多管闲事,毕竟这是小马哥的地盘,兴安这些哥哥待我不薄,总不能眼瞅着他们的人挨欺负! 可此时此情,我就不能再往出站了。 这些人明显是来找茬的,找茬就有目的,直要不是太过分,就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女孩儿去倒水了。 茶几上明明立着块“请勿吸烟”的提示牌,可这六个人还是纷纷拿出了烟。 于野抽出一根软中华,大大咧咧地喊我:“哎,兄弟,整一根儿不?” 我笑着摆了摆手,“谢谢,不会!” 他也没再说什么,刚叼在嘴上,一个光头就起身凑了过来。 咔! 帮他点燃。 这大哥派头,真足! 我注意到,前台女孩沏完茶以后,又猫着腰打了个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 她端着托盘过来了,里面是六杯茶水。 看着出来她有些害怕,勉强挂着笑,“先生,喝茶。” 房老四几个人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她,色眯眯地想要把她衣服扒下来一样。 “马总什么时候回来!”于野问。 “我一会儿再打电话问问!” “好!” 她刚转身,就听电梯“叮”的一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走出了电梯。 这人特瘦,有些端肩膀,八字眉下一双小眼睛甚是灵动。 我笑了。 兴安陈六指! [黑钱魁首]无影手的徒弟! “陈部长!”前台女孩儿连忙迎了过去,站在陈六指身前小声说了几句。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我修表店门前,张妖精就喊他陈部长,难道是东北集团保安部? 要不然女孩儿喊他来做什么? 想到这儿,我有些想笑。 这个周疯子真逗,竟然弄了个老贼看家,而且还是保安部的头儿? 这得是什么脑回路! “你去忙你的!”陈六指这句话我听清楚。 女孩儿微微低头,不敢往这边看,回了前台。 陈六指面露微笑,大步走了过来,抱拳拱手:“各位,我是东北集团安保部部长陈伟,请问……” 看看,这就是会说话的,保安两个字前后换个位置,马上就高大上起来。 他还没说完,就和我眼睛对上了。 我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叫我名字。 不用猜我都知道,师爷为了把我拉下水,肯定四下散播说是我害了李灿森。 在社会上玩,玩的就是个面子。 李灿森是他于野的兄弟,这个面子他肯定得想办法找回来!找不到我就算了,可现在遇到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懒得和他这样的社会人打交道,再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贼道 第371节 可惜,我的眼神和陈六指的嘴同步了,没拦住他。 “小武?!”他满脸惊讶,“你、你、你……”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我递过去的眼神。 于是,就更懵了。 他肯定以为我和这几位是一伙的。 没办法,我只好笑呵呵地站了起来,“陈大哥……” “等一下!” 果然,于野蹦了起来,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你就是那个小武?” 其他五个人也都站了起来。 我朝他伸出了手,“于总,你好!” “好你玛逼!”骂出这四个字的同时,他的拳头就轮上来了。 我微一侧身,右手就挥了出去,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于此同时,呼呼啦啦,老四他们拔刀的拔刀,掏枪的掏枪。 都奔我来了! “嘎哈呢?”陈六指喊了起来,“都他妈给我住手!” 没人听他的。 眼前人影一晃,三把沙喷子已经到了陈六指手里,几个小子面面相觑,不明白手里的抢,怎么眨眼间就到了这个大烟鬼一样的人手里。 拿刀的还想往前冲,陈六指端着三把枪一声大吼:都他妈别动! 即使他不喊,也没人敢动了,因为于野的脖子在流血。 我笑呵呵地看着房老四,“试试?看看是你手里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小武……”于野像只暴躁的野兽般嘶吼着,“有种你他妈整死我!” “我和你无冤无仇,整死你干啥?”我说。 “大森是不是你扔进去的?” “师爷说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我回答的十分干脆,笑容依旧,“你于野要是得罪了我,也是同样的下场,信不信?” 他不说话了,细长的眼睛满是恶毒。 “都给我回去!”陈六指在呵斥过来看热闹的职员,随后又把枪口对准了这些人,“各位,知不知道这是哪儿?麻溜把那两把破刀片子收起来,不然我特么开轰了!” 于野喊:“都收起来!” 房老四和光头悻悻地收起了刀。 既然枪都在陈六指手里,我也收回了手术刀,随手仍在了茶几上,轻声说:“真埋汰!” “小武……”于野擦着脖子,一个小子连忙从兜里拿出了两张纸递给他。 “小武是你叫的?”我瞥了他一眼。 他用纸捂着脖子,恶狠狠地盯着我。 叮! 电梯门开了。 第324章 膈应人,就踩死! 电梯门开了,披着皮大衣的小马哥走出电梯。 陈六指连忙背过身,抱着三只枪奔了前台,弯腰把枪都放进了服务台里。 三个丢枪的小子眼珠子都绿了。 和小马哥并肩走出电梯的,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头发稀少,看着很有派头。 两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彪悍的小伙子,穿着很普通的深蓝色羽绒服,上次去大老张家就有他,小马哥的司机。 另一个小伙子斯斯文文,戴着副黑框眼镜,手里拎着公文包。 “马总!” 陈六指放好东西就迎了过去,来到小马哥身前,低头说了几句。 小马哥听完也没说话,笑眯眯地朝我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夸张,还张开了双臂,“武爷?!” 我只好和他拥抱了一下。 我不喜欢这种见面礼,有些别扭。 甚至握手我都不喜欢,觉得抱拳最舒服。 很明显,小马哥如此做派,是给于野他们看的。 我问:“红包呢?” “你现在太抠门了,这点儿钱也惦记!”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于野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脖子斜着眼,“马总,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你不会看不到吧?” 小马哥一脸迷惑,皱着眉问我:“这谁呀?咋这么没礼貌,不是武爷你的马仔?” 我憋着笑摇头。 于野扔掉了手里的纸,“我叫于野,马总不会不认识吧?” “于野?”小马哥眉毛拧着,“好像听说过,道里还是太平的了?” “道外!我是道外于野!” “哦,道外的呀,有事儿?” “工业大学后面那块地,拆迁原本是包给我们公司的,怎么突然就不让干了?” “哦,那块地呀!”小马哥回头看向了那个白胖的中年人,“沈区长,您看看,我就说肯定不能消停,这不,找上门来了!” 中年人一脸严肃,“你们是南华建筑公司的?” 于野明显不认识这位沈区长,可他也不傻,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沈区长好,我叫于野,南华建筑的总经理,刚听说您调过来,还没来得及去拜访……” 说着话,他竟然先伸出了手。 一个动作,已经犯了忌。 要知道,领导想不想和你握手,取决于他的心情。 所以,一定要等领导先伸出手,你才能再伸手,为了表达激动之情,最好两只手都握上。 此时此刻,于野伸出去的手就很尴尬,派头十足的沈区长背着手,就像没看到一样。 “你们公司非法强拆,老百姓天天去区里闹,这大冬天的,你让他们搬哪儿去?睡暖气管道吗?” 沈区长指着于野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乱弹琴,搞什么搞?还赖着干什么?赶快全部撤出去,不要再入场了……” “可、可我们有合同的呀!”于野收回了手,脸都涨红了,“马总,你们可不能这么干哪,我们前期搭了不少钱,哪能说……” “不好意思,”小马哥不让他继续往下说了,“建议于总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合同条款,你们犯错在先,合同已经自动失效了!” “不可能!”于野终于忍不住了,怒吼之下,脖子又冒出了血。 房老四和另一个小子,把手伸进了怀里。 沈区长指向了他们,眼珠子瞪得溜圆:“你们像干什么?” 于野的眼神也扫了过去。 两个人不敢动了。 “好!好好好!”于野看向了小马哥,眼神恶毒,“马总真是好手段,李区长刚走,椅子还没凉,你就卸磨杀驴了!” 他又看向了沈区长,“我看接替我们的,是你沈区长的人吧?那咱们就走着瞧!” 沈区长脸色难看极了,“于野,你是在威胁我吗?” 于野“哼”了一声,迈步就走,陈六指也不拦着,还笑呵呵地伸了伸手。 电梯开了,六个人走进了电梯。 于野站在最前面,那双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姓武的,还有你!” 我学着电影里外国人的样子,耸了耸肩膀。 电梯门关上了。 沈区长骂了一句:“疯狗!” 此时我已经服了,看看刚才于野的表现,再看看小马哥。 这就是差距! 于野的买卖很杂,歌厅、桑拿、夜总会都有,建筑只是其中一项,不过接的活都是拆迁。 钱没少赚,恶名也是远播。 这家伙年纪也不小了,可无论打扮,还是行事作风,还是八九十年代老刀枪炮那套。 再看看小马哥,真是云淡风轻,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来来来,我给领导介绍……”小马哥拉着我的胳膊,“这是咱们新上任的沈大山沈区长……” 沈大山脸变的很快,马上笑容满面,主动伸出了手。 小马哥嘴没停,“这位是京城着名收藏大家:武爱国武爷,也是我们周董的好兄弟!” 几个人说说笑笑,往小马哥办公室走。 贼道 第372节 我和陈六指跟在后面,我小声问:“于野什么情况?” 陈六指压着嗓子说:“公司有人吃回扣,把拆迁的活儿包给了他,弄的沸沸扬扬的,老百姓反应很大……” 我问:“和上任区长走没关系?” “有个屁关系,马总都不知道包给了于野,更不知道他什么关系!要不是老百姓闹起来,还蒙在鼓里呢!” 我也觉得小马哥不是那么目光短浅的人,虽说上任领导走了,可人走茶凉的事情绝对不能做! 听说大冬天的动迁,我也皱起了眉,“这都啥天儿了,还能动迁?” “说的就是!当时签的合同说如果提前搬完,每一户都有奖励,于野就像疯了一样……” 他又说:“你小心点儿,这家伙可是个老炮子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肯定得琢磨你!” 说完又叹了口气,“别看马总不当回事儿,其实他也闹心,现在不比从前,他不可能抡着链锁往上冲了!于野就是块滚刀肉、赖蛤蟆!虽然咬不到咱们,可他往鞋上蹦,太他妈膈应人!” 我淡淡道:“膈应人,就踩死!” 送走沈区长后,小马哥和陈六指带我参观了东北集团旗下各个公司。 我这才知道,这栋大厦是东北集团买下来的,简单进行升级改造以后,就将兴安的集团公司搬了过来。 东北集团旗下产业庞大,有建筑、煤矿、房地产、矿泉水、绿色产品、销售公司、进出口公司、货运以及工业园区。 其实并没有都搬过来,这边主要是房地产公司、建筑公司、货运公司以及进出口公司。 适合省城,方便办公的就搬过来,而适合留在兴安的,还是没动。 周疯子没在雪城,听说去京城办事了。 小马哥给我介绍了东北建筑总公司的总经理孙广志,这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话不多,一看就是个踏实肯干的人。 还有进出口公司总经理许大宝,这人长得高高大大,社会习气有些重,和小马哥竟然都嬉皮笑脸。 据陈六指说,这位许总跟了周疯子好多年,前几年一直和二虎负责兴安矿泉,才调到这边负责进出口公司。 怪不得,原来是“天子近臣”,所以才这么放得开。 又见到了老嫖,他还是老样子,呲着一口四环素小芝麻牙,和谁都是嬉笑怒骂没大没小。 他是集团宣传部部长,我觉得挺适合他。 他那间办公室大的离谱,里面全是高档的红木家具。 在那张比双人床都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立着一个实木相框,照片里的小女孩眼睛不大,阳光下笑得十分灿烂。 晚上,我张罗请客喝酒,带着大伙去了[盛世专业铁板烧]。 第325章 奇怪的葬礼 没想到东北集团这么近,原本大老张走了以后,我还在担心留下这孤儿寡母的安全问题。 这回好了,有兴安城这些人,我就放心了! [盛世专业铁板烧]包间里,我把李玉兰正式介绍给大伙,“各位哥哥,这是我婶子,这家店也有我的股份,希望各位哥哥以后经常过来,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老嫖、陈六指、许大宝他们都来了,我朝小马哥要红包,接过来发现里面是空的,我问:“钱呢?” “进不去医院,我就替你花了……” “你?我艹!”彻底无语,这也太赖了! 酒至酣处,我发现陈六指不见了,去卫生间时才发现,这货撅着屁股趴在款台上,嬉皮笑脸地和李玉兰在聊天。 莫名地,我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过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才喝这点儿酒就偷奸耍滑,麻溜给我回去!” 李玉兰今年才43岁,陈六指比她大点儿不多,听说至今还没娶过媳妇,这老小子肯定动心思了。 大老张走了,谁也不可能拦着李玉兰未来不改嫁,毕竟年纪不是很大。 可就算真改嫁,也不能嫁给陈六指这样的! 真不行。 我和小马哥说了自己的担心,他说你多心了,陈六指就那逼样儿,见到顺眼的女人就挪不动步,两三天就忘脑后了。 但愿吧! 我说,如果这货真打我婶子的主意,我就把他蛋蛋捏爆! 小马哥哈哈大笑,正在和老嫖划拳的陈六指有些茫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没看到我眼睛里的阴险。 这顿酒过后,我没着急回去,一是要等那妖精回来,二是得把于野这只癞蛤蟆踩死。 看电梯关门的那一瞬间,他那恶毒的眼神和扔下的狠话,就算我离开了雪城,等他知道[盛世专业铁板烧]和我有关系以后,也得去找麻烦! 还有东北集团那边,既然小马哥不好动手,我就代劳了! 对付于野这样的人,适合我的方式有两种: 一、直接绑了他! 因为不能杀人,就只能折腾个半死半残,让他以后老实一些; 二、想办法抓住他犯罪的证据,扔进监狱,最好能关上十年二十年的; 我选了二。 毕竟自己不是[横门]的,还是少做跨界的活儿! 只是我不太了解于野,真不知道他有没有犯重罪的事儿。 这种社会上厮混的人,一般都是打架斗殴重伤害,但于野可不是什么小混混,以他这些年在雪城的名气,这种事情不会留尾巴,肯定早都解决掉了。 没办法,我只好又戴上人皮面具,玩起了跟踪。 这期间,老疙瘩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小马哥打电话还要给我饯行,就连周疯子都问我在忙些什么。 我和谁都没说实话,说自己现在走时间长腿就疼,想休养一段时间,每天就在太阳岛看看书喝喝茶。 于野的生活,可以说是多姿多彩。 别看东北集团拆迁的合同黄了,可他不止建筑公司一个生意,在道外还有三家练歌房、一家桑拿和一家夜总会。 虽说这些生意都老了一些,尤其是夜总会,已经开了七年,不过还是能让他活的十分自在。 他几乎每天都得中午起来,睡觉的地方并不固定。 他至少有五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妖娆漂亮,每天出入都是大饭店。 除了那些生意,道里有几十家歌厅和几家夜总会,都是他的人在看场子。 焦元南进去以后,于野的腰板更挺了。 跟了几天,我就发现了问题。 房老四他们不只看场子,竟然还卖摇头丸和白粉! 别看于野好像撇得挺清,可这种事情瞒不了我,一眼就看透了其中猫腻。 跟了老四一天,就摸清了他们藏货的地点。 没查到他们的上家是谁,应该是手里不缺货,还没到进货的时候。 我等不及了,毕竟自己也不是缉毒警,拿下于野才是目的。 我决定今天动手! 于野的黑色虎头奔启动了,我开着顺来的白色松花江面包,跟在后面,驶出了他三老婆的小区。 这种面包车不起眼儿,雪城大街小巷遍地都是。 奇怪,他竟然往平房区开了。 难道要亲自去取货? 不应该呀! 平房区望江屯,是他们藏货的地方。 房老四父母家在那里,老两口被他气死以后,老房子就一直空着。 货,就藏在那套老平房里。 望江屯在雪城南,有些偏僻,屯子里已经没几户人家了,多数都进了城。 谁都不会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竟然会存放着价值不菲的毒品,我估计他们的出货量,在雪城能排进前三。 于野很聪明,他从来不碰这些东西,更不会亲力亲为,甚至钱都不碰。 每天收回来的现金,都有渠道转走,再通过其他渠道回来。 时间太短,我还没弄清楚具体手法。 也懒得再去琢磨了。 他手下的每条线都能砍掉,哪一个环节折了,都找不到上家。 例如取货的虽然是房老四,他负责分给下家,但两个人根本就不见面。 下家再往出分发,同样也不见面。 等这些东西都分发出去以后,又会回流到于野自己场子里卖,包括他手下兄弟看的那些场子,也都卖这些东西。 一周时间,我能查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现在只要找到那些存货,就能让于野挨枪子儿! 虎头奔刚到望江屯村头,迎面遇到了一伙出殡的,我远远停了下来。 于野没下车,竟然跟在了出殡车队后面。 难道他是来参加葬礼的? 不对呀,已经过了12点了,哪有下午出殡的? 这是第一个让我奇怪的地方。 于野的车已经跟了上去,我只好绕了一圈,远远坠在了车队的后面。 贼道 第373节 算上于野的车,车队一共四辆轿车和一辆拉棺材的半截子车,车上还有几个花圈。 半截子车,就是小货车,雪城这边习惯这么叫。 怎么没有孝子坐车上撒纸钱? 就算天气冷,可撒钱儿这种事情,只要是出殡,就没有空着的! 这是第二个让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沿着g202国道一路往南,拐弯的时候,我才看清灵车上的挽联,写的是叔叔大人千古,侄儿刘大亮全家敬挽;父亲一路走好,儿子儿媳敬挽等等。 越看越是奇怪,东北人最听国家的话,从计划生育到下岗再到火葬制度,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执行的更到位。 在东三省,没谁敢不火化就直接土葬的,抓到那是真罚呀! 上路以后看不清棺材了,可出村口时我看得仔细,灵车上那具棺材,绝对不是装骨灰盒那种一米的小棺材。 虽说那具棺材看着有些劣质,但大小绝对是成人用的。 不火化,直接拉走去埋? 真是胆儿肥了! 这是我第三个奇怪的地方! 第326章 火炕下的秘密 跟着车队往南走了四十几分钟,幸好这条路两侧屯子多,车也不少,不然肯定得被发现。 望着路两侧的皑皑白雪,我更迷茫了。 虽说这个时候土地还没冻实,可一般这个季节,几乎没有下葬的了。 多数都是火化以后,将骨灰盒寄存,等来年开春以后再找先生看日子,安排下葬。 哪儿有大冬天下葬的? 这是我第四个奇怪的地方。 正因为越想越是奇怪,我才决定继续跟下去。 出殡车队在前面拐进了乡路,往南走了。 我靠边停了下来,下道躲树后撒了泡尿,等看不到出殡车队,才拐上那条路。 二十几分钟后,前面出现一片荒山。 远远地就看到山坳里停着车,于是我把面包车开进了不远的林子里。 下车以后,望着高大的杨树感叹,特么上不去呀! 两处枪伤虽说拆了线,可还是不敢用大力气,有飞虎爪也不行。 绕出林子,终于找到了一处高地,躲在树后,能看清对面山坳里的情形。 棺材已经放进了墓坑,正在填土立墓碑。 速度好快! 仔细看,多出了一辆半截子车! 看来是有人提前到的,拉来了墓碑,又提前把墓坑刨好。 很快,墓碑也立好了,花圈左右排好。 几个小伙子跪在碑前烧纸,时不时还有人哭上两嗓子,我这么远都听得清楚。 让我第五个奇怪的地方是,这场葬礼忙活的人并不多,更没有先生指挥,可却始终有条不紊。 这里的先生,不一定非得是大头那样的仙风道骨。 东北很多张罗白事的先生就是普通人,平时可能还有工作,由于他们经常帮亲戚同事朋友张罗这种事情,渐渐就有了名气,一年到头也不闲着。 这种事情没白忙活的,结束以后,东家多多少少都会拿些钱。 没有先生张罗的葬礼,还能埋的如此干净利落,不多见! 还有,车队是从望江屯开出来的,如果是老四的亲属或朋友,以他老大于野在雪城社会上的地位,这场葬礼就太寒酸了! 如果说于野并不在乎,没想帮老四张罗,可他为什么也来了? 这说不通啊! 下葬的人开始往出走,有人拿了瓶白酒让大伙洗手漱口,有人拿着一袋饼干,每个人都抓了几块吃。 于野虽说一手没伸,可始终跟着忙忙活活指手画脚。 车队走了,我没再跟着。 又过了一会儿,我步行来到了这座墓前。 墓碑上写着:先考刘爱林之墓,旁边是籍贯以及出生年月日和死亡日期。 日期没错,是前天。 绕着这座新坟走了两圈,站在墓碑前点了根烟,越看越感觉别扭。 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看似一场普通的葬礼,可不合理的事情却又那么多! 棺材里是毒品的可能性几乎是零,要说源头毒贩用如此方式交货还说得通,可于野他们是零售端,没必要这么折腾……左思右想,一个念头猛然涌了上来: 这坟里面,会不会是个活人? 不应该! 死人是一定的了,那会不会是于野他们整死的呢? 试问,只要不出事故,交警会拦出殡的车吗? 另外,有谁在山里看到一座新坟,会认为里面埋葬的是个被杀害的人呢? 这真是毁尸灭迹的好办法! 我越想越觉得猜对了,又绕了两圈,渐渐冷静下来。 就算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自己毕竟不是[倒斗]的,总不能扒开坟一探究竟吧? 再说了,[倒斗]的也不盗新坟呐! 如果真挖开的话,万一人家是正常死亡怎么办? 家属知道以后,还不得撕吧了我!? 算了,找到他们的存货,就能要于野的命了,何必非要纠结一座新坟? 想明白以后,就开车回去了。 不能再熬下去了,动手! 当天晚上,我潜进了老四父母家。 我是等老四开车走了以后,才顺着后面杂货间窗户进去的。 木质窗户在里面插得结实,可外面玻璃框上的腻子都掉了,露出了里面的玻璃钉。 我摘下皮手套,用手指将玻璃钉拔了下来,很快卸下一块玻璃,伸手进去拔开插销,打开了窗户。 站在窗台上,又反手把玻璃安好。 平房没有集中供暖,十一月份的雪城,已经零下了,房间里像冷库一样。 拿着手电筒走了一圈。 这是典型的东北民居,六七十年代的红砖瓦房。 再有几年没人住的话,我估计就得塌了。 老房子一旦没人住,虫鼠就会肆无忌惮,再结实的房子也会千疮百孔。 大瓦房坐北朝南,有个大院子,进门左右是大锅,往里是吃饭的地方,再往里是杂货间。 饭桌下面有个室内菜窖,左右是东西屋。 在东北,一般人家都住东屋,西屋箱柜上,供奉着老祖宗或者保家仙等等。 等孩子大了,才会挪到西屋住。 东西屋都看了一遍,又回到东屋,把靠墙的一溜箱柜打开,脑袋顶着箱盖,几乎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里面都是些老旧衣服。 挨个箱柜都翻了,没什么东西。 站在红砖地上,我点了个烟,瞅着面前的这铺火炕。 也只有这里能放东西了! 口中的烟雾混合着哈气,一团团地透过手电筒的光柱,还挺好看。 真冷! 我戴了副黑色皮手套,这是张妖精去年给我买的,这几天一直戴着了。 包括身上这件黑色短貂,也是去年她买的。 以前我肯定不会穿,可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出门前想都没想,就套在了身上。 其实我不太喜欢貂皮,总觉得有些烧包儿。 可真穿上才发现,真他娘的暖和! 还有一点很神奇,这玩意儿它不湿,雪花更落不住。 来到火炕前,用手电筒仔细看刷着蓝色油漆的纤维板炕席,随后就笑了。 这张炕席明显经常掀起来,右侧靠火墙位置,还有中间与另一张炕席的衔接处,都有浮出来的黄土。 这是往下放炕席时,火炕上的泥灰从缝隙散了出来。 伸手掀开这张炕席,很普通的火炕,上面糊着厚厚的一层黄泥,很平整。 黄泥好处很多,和泥时加上一些干草,不易开裂还保温。 拿着手电筒仔细看,奇怪,怎么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贼道 第374节 我整张脸几乎都贴在了炕上,一点儿一点儿的看,鼻子里呼出来的哈气,吹散了上面的浮土…… 一道缝隙显露出来。 张嘴用力吹了吹,原来如此! 这里有块活动的盖板儿! 老四每次取完货,都会在盖板缝隙处撒上一些黄土,所以才会浑然一体看不出来。 吹开黄土,一块一尺见方的盖板显露出来,沿着缝隙一扣,就将它掀开了。 盖板是木头的,上面抹了厚厚一层黄泥。 手电筒顺着洞往下照…… 满眼白花花的小塑料袋! 第327章 菜窖 我把手伸进了炕洞,开始往外掏那些塑料袋儿,里面是个纸箱子装的。 全掏出来才发现,一共也没多少,估计最多也就两三斤的样子。 这些东西如果是淀粉真不值钱,问题它不是! 我计算不出来它的价格,不过应该够了,够枪毙于野十八个来回带拐弯儿! 我觉得西屋火炕里,还有厨房地窖里应该还有东西,起码这儿就没看到摇头丸。 那玩意儿出货量最大。 冷啊,已经够死刑了,我真懒得再找。 可想想这些害人的东西,如果不都翻出来,万一于野进去以后拒不交代这里,以后再流向市场怎么办? 将坑洞恢复原样后,又把炕席盖好。 依样画葫芦,又在西屋火炕下面,翻出来好大一纸箱摇头丸,粉红色、浅绿色、褐色、土黄色、黄绿色、粉白色……真是五颜六色。 别看它叫“丸”,实际上都是药片,而且形状也不都是圆形,还有椭圆形、长方形等等。 一些药片上面还有图案,有字母、数字、海豚、树叶、钻石、鱼、笑脸、高脚酒杯等等,五花八门。 我从来不碰这种东西,不明白这些图案代表什么。 不管了,搬出纸箱,又把那些袋白粉装了进去,满满登登。 厨房地窖里肯定也有东西,盖好炕席,抱着纸箱出了西屋,来到了饭桌前。 这是个在东北七八十年代极为流行的折叠木质饭桌。 有个俗称:靠边站! 意思是用完以后,可以折叠立起来,放在墙边不碍事。 我把纸箱放在了灶台上,收起了满是灰尘的靠边站,立在一旁后,蹲在菜窖前开始一块块掀开盖子。 直到九十年代初,到了冬天,东北唯一的菜就是大白菜、萝卜和土豆;大白菜做成酸菜,萝卜埋在沙子里,土豆就存放在菜窖里。 无论是室内还是室外的菜窖,入口一般都是方形的。 菜窖盖子也不是一整块木板,而是一条条像地板一样的木条,打开时要一条一条地起开。 拿走一半木板后,我拿着手电筒往下照…… 哎呀我艹! 我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头发根瞬间根根竖立,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黑黝黝地菜窖里面,竟然有个人! 刚才手电筒正照在一个男人的脸上,他仰面躺着,灰突突的一张脸,嘴巴微张,一双眼睛死鱼般瞪得老大。 这不是活人,那双眼睛毫无神采。 而且也不止一个人,他身子下面还压着一个! 这黑灯瞎火的,又是我一个人,冷不丁看到这种场景,神经再粗犷,也差点儿吓个半死。 稳定心神,把剩余的木板儿都掀开,拿着手电筒再往下照。 大约四五米深的菜窖下面,躺着两具尸体。 上面的男人三十多岁,看头型和衣着打扮,应该不是混社会的。 他穿了件廉价的皮尤夹克,脏兮兮的牛仔裤,胸口有明显的几处刀伤和血迹,看样子刚死不久。 他身子下面是个女的,黑色长发,穿着一条黑色健美裤,上身是件藕荷色的棉服。 因为是趴着,看不到长相。 我用力抽了抽鼻子,闻不到腐败的味道,应该才死没多久,再加上天气太冷,并没有腐烂。 这是打群架捅死的? 怎么还有女人? 收回手电筒,我默默地把一条条窖盖木板盖上。 剩最后一条时,我突然停住了手。 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这个地窖里面,原本应该有三具尸体,今天下午出殡埋的那个,就是其中一具! 对! 就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于野呀于野,真看不出来,你不只卖粉儿,竟然还敢杀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 我盖上了最后一条木板。 现在怎么办? 还是先离开这儿吧,黑灯瞎火还有两具尸体陪着,虽说我胆子不小,可也不舒服。 屋门外面有铁将军把门,避免打草惊蛇,抱着重重的纸箱从后窗跳了出去。 反手又推上窗户。 至于说窗户里面的插销没插,不用管了。 这种细微处一般很难察觉,等房老四和于野真发现时,肯定已经戴上了手铐,是被警察带来的了! 外面比屋里暖和,一丝风都没有,感觉要下雪了。 坐进车里,点着火,暖风很快就热了。 原本我的想法很简单,翻到证据后就绑了于野,打晕他,再把他和这些东西放在一辆车里,然后直接开到市局门口。 扔下他和车以后,找个路边磁卡电话,打给市局报案! 一了百了! 现在看,得换个方法,崔承铉事件给了我灵感,一定要把利益最大化。 想了又想。 杨宁的人情我已经还上了,兴安周疯子待我不薄,这个人情应该给他! 不再多想,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多声才接。 “周大哥,方便吗?” “没事儿,京城开会,晚上请几位领导吃饭,我出来接的,你还没回来?” “有个事儿和您说。” 他笑了起来,“你小子准没好事儿!” 我没心情开玩笑,“您在雪城公安局或者省厅,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你不会又惹事儿了吧?” “没有没有,真没有!” “说吧,就算失手杀了人,哥哥我也保你不死!” 我心里暖融融的,自己不过是个贼,何德何能让人家如此对待? “我送周大哥一份大礼……”我把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周疯子严肃起来,“坐车里别动,注意安全,等电话!” “好!” 放下手机,摇下一点儿窗户,我点了一根烟。 该回家了…… 一根烟抽完,手机响了。 “你好,我是雪城市公安局的沈波,请问你在哪儿?” “……” 放下手机不一会儿,周疯子又打了电话,“小武,沈波是我姐夫的发小,有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说,明白了吗?” “明白!” “他刚刚调到省城任副局,主管刑侦等工作,上上下下一堆不服气的,你这个案子,简直就是及时雨……” 我没说话,静静听着。 “兄弟,谢谢!”他说的十分郑重。 贼道 第375节 “周大哥……” “再叫这么生分,以后咱就断交了!” 我连忙改了口,“疯子哥!” 他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对了,虽说“疯子”这两个字不好听,可我也是贱,听了十几年,已经习惯了……” 接触几次我就发现了,只有和他最亲近的人,才会喊他疯子。 例如杨七哥和小马哥。 而比他年纪小的,例如东北出口公司总经理许大宝,还有大头,则是一口一个疯子哥。 唯一例外的是二虎和老嫖,这二位是周疯子的发小,所以他俩叫的最简单,就一个字“哥”! 东北建筑总公司的总经理孙广志,喊的是东北。 其他再远一些的人,才会喊周大哥或者周总、周董等等。 一个称呼看似简单,其实就能看出关系的远近。 “疯子哥,”我说:“你要是这么客气的话,我马上开车就走!这几年你没少帮我,我小武说过一个谢字吗?” “操,好像说过……” 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这就是周疯子,嬉笑怒骂间,把要表达的意思都说了出来,又让人心里十分舒服。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三辆普通的桑塔纳,一辆白色依维柯停在了路边。 我一翻手,夹上了一把手术刀。 第328章 沈波 这条路十分僻静,路灯昏黄,间隔好远才有一个。 那四辆车停好以后,车灯就都关上了。 依维柯没人下车,三辆桑塔纳各下来四个人,高矮胖瘦都有;穿的更杂,皮大衣、军大衣、羽绒服、棉服……什么都有。 我又收起了刀。 多年行走江湖,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刑警。 别以为刑警各个虎背熊腰,破案需要的是脑子,他们外表看着和我们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需要注意的,是他们的眼神儿。 怎么说呢? 如果你遇到一个男人,他有着一双看谁都像罪犯的眼睛,八九不离十就是警察。 这是典型的职业病。 另外就是感觉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打头是个雄壮的汉子,身高至少一米八五,穿了一件深灰色呢子大衣。 借着路灯,隐约能看清他的模样。 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看年纪应该40岁左右。 我放下了车窗。 他走到了窗前,抬手敬了个礼,声音不大:“你好,我姓沈!” 我这才下车,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你好,小武!”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 “来,我给你介绍……”他转身对其他人说:“这位是京城国安的武同志……” 我有些惊讶,咋这么介绍自己? 既然他已经这么介绍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微笑着与这些人握手寒暄。 “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周威!” “缉毒支队,支队长申俊浩!” “刑侦支队……” “……” 十一个人,都非常客气。 虽然我在雪城那么多年,可也不认识他们,毕竟自己年少时犯过的那些案子,不值得市局出马。 沈波说:“下面请武同志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和这些人说的,不过防止有“内鬼”,我说的非常简单,甚至连于野和房老四他们的名字都没提。 另外,想要把功劳都给沈波的话,有些情况更要说的含糊。 我话里话外突出的都是沈波,甚至线索都是他提供的,我们只是在另一场毫无关联的行动中,捎带脚儿把这里端了而已。 简单说了几句以后,我弯腰钻进车里,把那个纸箱抱了出来,“这是我们刚刚翻出来的……” 我一直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至于其他人在哪儿,其他人无权限知道。 缉毒支队的申支队长把箱子接了过去,他旁边那个叫白鑫的小胖子凑过来,拿出来一袋摇头丸,打开后用鼻子闻了闻,朝沈波点了点头。 接着,他拿出了一小袋儿白粉。 打开后,把手指沾了点儿自己的口水,手指在袋子里沾了一下儿,又用舌头舔了舔,大约两秒钟以后,用力吐出了口水。 “沈局,没问题!”他说。 其他人明显都兴奋起来,一个个擦拳抹掌。 沈波看向了我,“武同志,麻烦你了!” 我给他使了个眼色,“有两句话和您说……” 两个人走到了一边儿,我拿出烟递给他一根,帮他点烟时,压着嗓子问:“沈大哥,这些人可靠吗?” 他抽着了烟,同样压着嗓子,“我也没提嫌疑人的名字……” 两个人相视一笑。 我又说:“抓人之前,最好能把通讯设备都收上去。” 他“嗯”了一声。 或许这话不用我说,于野能嚣张这么多年,说他在分局和市局没有关系,傻子都不信! 作为一名老刑警,沈波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他才到市局,很难有什么心腹。 想要行动不泄密,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能让手下这些人接触到通讯工具! 我知道这话多余说,可思来想去还是得说。 这位沈副局长我还不了解,看外形又是个猛张飞形象,万一考虑不周出现纰漏怎么办? 如果于野跑了,就等于给自己又埋了一个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炸伤我。 “走吧!”我说。 两铺大炕下面,我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没再翻出什么。 现场拍了好多照片,两具尸体也被抬上了那辆依维柯,沈波在院子里打了几个电话,我听到了骂娘声。 不知道是什么阻力,又或者是有领导不同意他做什么。 很快,他把所有人集中在了东屋。 “亮子,把所有人的手机、bp机都收上来!”说完以后,目光炯炯地扫过这些人,没人说话。 “申队,不好意思了!”刑警支队的李浩亮对缉毒支队的支队长申俊浩说。 申俊浩二话没说,从大衣兜里拿出手机,又把腰上的摩托罗拉精英型汉显也给了他。 其他人也开始往出掏。 有几个人明显不太高兴,全程黑着脸。 可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沈波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紧急行动收缴通讯工具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没人敢说什么。 我也看明白了,这个李浩亮,肯定是沈波从兴安带过来的。 沈波说:“检查枪支,大伙跟着武同志的车,出发!” 跟着我的车? 我知道下一步去哪儿呀? 我刚上车,沈波就坐上来了,“你觉得于野此时会在哪儿?” 我艹,这大哥可真牛逼! 真要直接抓人哪! 怪不得在电话里和谁吵,这也太雷厉风行了! 可抓到人还好说,毕竟证据确凿,但如果出现一点丁儿纰漏,他怎么向上面交代呢? 我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百分之七十的可能,在夜上海练歌房……” 沈波揉搓着下巴,“嗯,先慢点儿开!” 我一直往北开,身后紧紧跟着三辆桑塔纳,还有那辆装着两具尸体的依维柯。 半夜了,路上没有几辆车。 又过了一小会儿,他手机响了起来。 听不到那边说什么,他也不说话,大约十秒钟就挂了电话。 贼道 第376节 “快,夜上海练歌房!” 我怔了一下,不过脚下的油门并没有耽误。 意外呀,这位沈大局长看似一个莽汉,没想到如此厉害! 他先是询问我,得到答复后却没做出决定,还让我慢点开,直到他的线人打来电话,才最后做出决定。 看来他从兴安可不止带过来一个人。 转念又想。 东北集团刚刚搬到省城,这个沈波就调了过来,不用说,肯定是周疯子的手笔。 市局副局肯定不是沈波的终点,省厅才是他的目标。 或者说,是周疯子的目标! 怪不得都叫他兴安地下组织部长,现在看,不只是兴安城啊,这是要升级到龙省了! 牛逼! 五辆车,停在了道外夜上海练歌房门前。 突然看到这么多人持枪闯进来,歌厅前台小姑娘傻了眼。 一旁沙发上坐着几个小子,一个光头胖子蹿了起来,伸手就拦,“嘎哈呀?你们哪儿的?” 第329章 我是变色龙 光头胖子气势汹汹冲了过来,吼着你们干什么的,李浩亮二话不说,扬起枪托就砸在了他头上。 “警察!抱头!蹲下!” 其他人如狼似虎,几个小子连忙抱住头,缩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了。 走廊里,一个穿着黑色短貂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三十多岁,个子不高,看着有些贼眉鼠眼。 我第一反应,这人绝对是捞偏门的! 沈波迎了过去。 这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波回身挥手,“四海厅,上!” 我跟着他们闯进了四海厅包房,里面灯光滚动,狂暴的迪曲震耳欲聋,宽大的茶几上满是空酒瓶子和果盘、干果,满地扔的都是衣裤。 一屋子男男女女十几个人,全都一丝不挂。 一名刑警跑过去关掉了音响,又有人打开了灯光。 这些人毫无反应,还在拼命地晃着脑袋。 这家歌厅开业时间久了,霓虹灯下能掩盖掉所有破破烂烂,可此时日光灯一打,看着真是够破的了! 可以想象一下此时此景,没有音乐,大灯雪亮,五男七女,全都低着头光着腚在拼命扭胯晃脑袋。 还有一个人没在狂欢的人群里。 他身上同样一片儿布都没有,背朝着我们,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公狗撒尿般高高抬起。 他两条胳膊高举着,整个人都紧紧低贴在满是菊花壁纸的墙上。 我说:“就是他,于野!” 沈波说:“铐起来!” 李浩亮和一名刑警大步走了过去,伸手去扯他。 于野歪着脑袋,把右手食指立在嘴边,“嘘——别出声!” 两个人愣了一下。 他满脸迷惑:“你们看见我了?不可能!我是变色龙,我会隐形,没人能看着我的……” 望着他的大白屁股,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是他妈嗑大了! 真没想到,他虽然不亲自卖,可竟然跟着玩儿! “哎呀,我又变成了一朵菊花……”于野放下了腿,转过身,高举着两只手左右摇摆,脸上洋溢着童真的笑容。 很纯,很暧昧。 “都别动,让我在晚风中摇曳一会儿……” “摇你妈呀!”李浩亮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狠狠按在了地上。 …… 我和沈波并肩站在歌厅门口,看着于野那些小弟被押了出来。 所有人都蒙着脑袋,那是他们自己的上衣,从背后翻过来遮住了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来了十几辆警车,警灯闪烁,警笛声四起。 于野他们也出来了。 这些人的衣裤都被套上了,只不过不知道谁是谁的,有几位明显不太合身儿。 因为药劲儿没过,几乎都是被拖出来的。 周围好多人,都是看热闹的。 奇怪,怎么没看到房老四。 我四下找。 人群里,有个穿着棉服的人站在最后面,他戴着棉服上的连体帽,微微低着头。 是房老四,就是他! 回头找沈波,他在和两个中年警官说着什么。 怎么办? 这小子随时可能跑,如果喊人去抓,他手里有枪怎么办? 甚至可能会开枪拉几个人质,那时候场面可不好收拾,一个弄不好,这些看热闹的群众就得有人被误杀。 沈波这一场功劳本来已经稳稳当当,如果伤了百姓,性质就变了! 房老四那边两个维持秩序的警察在喊:“各位,配合一下,往后撤,快快快!” 没人动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于野已经被扔进了一辆警车,其他人也在往车里塞。 来不及了! 我缓缓退进了人群里,来到了人群后方,开始往房老四那边儿绕。 这小子很可能是从其他歌厅回来的,离老远就发现了不对,于是站在人群里观察。 他明显还不知道事情有多大,估计以为就是正常的扫黄打非,不然早就跑了! 一般这种情况,当晚交些罚款,都不会影响第二天营业。 我站在了他身后,勾起食指,用关节顶在了他后腰上,“别动,房老四,你被捕了!” “别闹,大哥……”房老四整个人就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往前走,你敢乱动一下,我就开抢!” “好好好!”房老四连连点头,迈步往前走,嘴里还说着:“大哥,你们不是道外的吧?啥事儿呀?至于的嘛,整这么大场面……” 言多必失,我不说话。 目光穿过人群,发现沈波正看着我。 我不敢喊,希望他能看懂自己递过去的眼神儿。 此时身边都是人,一定要把房老四逼到空地上,其他刑警围上来以后,我才能松手。 大部分刑警都在押嫌疑犯,只有七八个人在维持秩序。 东北人太爱看热闹,尤其看到那些衣衫不整的小姐,哪怕大冬天的看不到什么春光乍泄,也不愿挪脚。 房老四喊:“让让,让让,这么没眼力价呢?一个个地!” 有人往后瞅。 有人打招呼:“呦,四哥,这是咋了?” “能咋地呀?没鸡毛事儿!”他满不在乎。 沈波神情淡然,从练歌房门前空地往我这边走,先前那两个中年警官也跟了上来,一个人手已经伸进了怀里。 人群里好多认识老四的,见他过来,都往两边散。 再有最多七八米,就能和沈波回合了。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这是个杀人犯,手里有枪的可能性很大,而我用的只是手指头。 一个女孩儿笑道:“四哥,夜上海这是咋了?你还不跑啊?” 女孩儿浓妆艳抹,爆炸头,体型裤,披了件紫色半长兔毛大衣,说话时还跺着脚。 这打扮,这气质,一看就是旁边歌厅的小姐。 我看到沈波身后那个中年警官,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小手枪,坏了! 果然,前面的房老四身子一顿。 紧接着,他猛地一把扯住了那个兔毛小姐,就往我怀里推。 于此同时,他斜着身子就往后方跑。 兔毛小姐一声惊呼。 我都没碰到她,就在老四伸手扯她的同时,已经摸出了一把手术刀,迈步就追! 电光石火间,沈波如猛虎下山般扑了过来。 贼道 第377节 砰! 一声枪响。 这是那个中年警官在朝天鸣枪,就听他在喊:“蹲下!蹲下!” 枪响的同时,我一只手已经扯住了房老四的左胳膊。 他从怀里拔出了一把乌黑的仿五四。 蹲在地上的人群连滚带爬。 “操尼玛,撒开!” 老四怒骂着,抬枪就要崩我。 这一枪如果打出来,即使我能躲过去,也一定会伤到围观这些人。 无奈之下,在他抬枪的同时,我挥了手……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是静止的。 我听到了手术刀划破空气的“呲呲”音,我感受到了刀片划过喉咙时的微微阻碍。 啪嗒! 老四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 他两只手捂住了喉咙,嘴里发出“呃呃呃”的声音,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指缝间,没有一滴血。 沈波单手端枪,另外两名中年警官也站在了我身侧,其他刑警都在往这边跑。 人群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远处马路上焦躁的汽车喇叭声。 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着姿势古怪的房老四。 噗! 他直勾勾躺在了地上。 捂着脖子的双手放松下来,一只手耷拉在了身侧,另一只在胸前。 这时,他脖子位置猛然呲出来一股猩红色的血液,压力十足,喷泉一样。 啊——!! 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有人捂上了眼睛,有人慌忙转过身去。 绝大部分人都不敢再看。 房卫,雪城社会上都喊他房老四。 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死在我手里的人。 第330章 我烦你了 我走出市公安局办公大楼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 沈波送我。 下雪了,几米外都看不清人。 两个人慢慢走着,雪地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脚印。 “没事儿吧?”沈波问。 我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毕竟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性命,有些人心理会承受不了。 我摇摇头,轻叹了口气:“这场雪下的真好,夜上海练歌房门前的血,应该都遮盖住了……就像这人间,粉饰的干干净净,下面却是污水横流……” 沈波停下了脚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你要知道,哪怕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总会有人缝缝补补!” 说完,他挺直了腰板。 立正、举手,端端正正地给我敬了个礼: “武爱国同志,谢谢!” 开车驶出大院儿,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沈波肩膀上落满了雪,高大健壮的身影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这是个正直的人。 希望这个案子让他站稳脚,甚至更进一步吧!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再破烂,也需要有人缝补,他这样的人升官,百姓幸事! 该回家了,一晃儿出来快两个月了。 我不打算再等那个妖精了,既然人家根本不想我,何必非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还有话要和我说?爱说不说,我也不问了!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雪停了。 我给张思洋留了张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我烦你了! 我不想再坐飞机,打车去火车站买了张软卧。 买完票,又去买了好多零食、书本、尺子和钢笔,来到了福利院。 陈院长胖了,这是日子好过了,整个人的气色都不一样了。 张妈妈还是老样子,拿着我送她的口红眉开眼笑。 这玩意儿没花钱,是我偷张思洋的,她化妆台抽屉里面好多没开封的,拿了几只借花献佛。 下午两点,孩子们都没放学。 坐在办公室,我捧着杯廉价的茉莉花茶,和陈院长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集提供暖就是好,虽说白天暖气不是很足,可也不凉,挺舒服的。 “小武啊,张总这个人真是不错……”陈院长笑得眼睛都小了,话里有话。 人家也捐钱了,能不好嘛! 我应付着,“嗯呐,挺好,挺好。” “那天我和张大姐她们聊天,咱们福利院还没给谁办过婚礼,啥时候你俩结婚,就回来,这儿是你家呀!” 他年轻时就在福利院,感情很深,这番话我相信是实心实意的。 可结婚这种事情,我想都不敢想,这不是害人嘛! 再说了,自己和张妖精就没谈过恋爱,总感觉怪怪的。 聊着聊着,院子里响起了开门声,有孩子放学了。 我笑着起身说:“我迎迎他们去!” 小学放学早,青青和小熊他们先回来的。 九岁的小丫头,个子还没长起来,却明显没了从前的婴儿肥。 “小武哥哥?”她惊讶极了,飞快地跑了过来。 我抱起了她,捂了捂冻得红彤彤的脸蛋儿,“咋瘦了?” 她咯咯笑了起来,“我也想说,小武哥哥也瘦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小熊也凑了过来,我用力拉了 一把他棉帽子的耳朵,帽子盖住了眼睛,“长个了,不错!” 他仰着头看我,小眼睛努力穿过缝隙,脸上都是笑。 很快,小毅、强子、小石头、小顺和二楞他们都回来了。 除了小熊,今年秋天的时候,他们都上初一了。 十三岁,有的孩子已经开始发育了。 好几个孩子的嗓子都像唐老鸭一样,上唇也有了一圈绒须。 晚上,我跟着他们一起吃饭。 大米饭,菜是土豆片炒白菜片,红烧肉炖干豆角丝。 味道相当不错,比我那时候强上百倍。 青青小声说:“小武哥哥,我想和你说点儿事儿……” “嗯?你说。” “我们班里有同学会跳舞,可好看了……” 我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渴望和羡慕,“你也想学是吗?” 她用力点了点头。 “你喜欢跳舞?”我问。 她扬起了头,十分肯定地说:“喜欢,我还喜欢唱歌,我以后要当大明星……” 小熊开始羞她,小丫头涨红了脸,“我就要当明星,我要上电视,我要让爸爸妈妈看到我……” 孩子们都不吭声了,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学,小武哥哥支持你,一会儿我就和院长说,好不好?”我说。 小丫头眼圈红了,怯生生地问:“会不会很贵?” 我伸手擦掉了她嘴角的饭粒儿,“钱你不用管,只要好好学就行!” 她没说话。 走之前,我找到了陈院长。 他很为难:“小武啊,我理解你的心情,可这个口子开不得!她今天去学了舞蹈,明天另一个孩子要去学钢琴,后天又有孩子要去学画画……咱供不起呀!” 贼道 第378节 我刚要说话,他拦住了我。 “我知道,你要说你掏钱,可你能都掏了吗?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孩子想学这学那吗?你能掏多久?” “别异想天开,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 我想了想,“能不能这样呢?咱请个舞蹈老师……” 陈院长摊了摊手,“地方呢?不能在院子泥地里滚吧?你也看到了,开春儿新扩建的两趟房都住满了,咱们能解决吃饭、睡觉和上学就已经不错了!什么舞蹈、乐器,美术……那是咱们院里孩子敢想的吗?” “小武啊,你知道咱们有多少残疾孩子,可你知道他们一年药钱得多少吗?康复费用呢?” “爱爱、爱雪、爱林、小豆子……几个孩子的助听器坏两个多月了,到现在都没解决……” 他说的有道理,我沉默不语。 出门前,我说:“我找找东北慈善基金吧,争取能解决一部分资金,明年咱可以盖个舞蹈室和美术室,请个老师每周上一节大课,真没几个钱……” 陈院长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我把双肩包里的现金都掏了出来,大概一万多,“把助听器买了吧!” 天早就黑了,再不走就赶不上火车了。 好多孩子出来送我。 我和小毅在院子里击了击掌,他哑着嗓子说:“小武哥,你放心,我们都挺好的!” 我用力拍了他肩膀两下,真快,都成大小伙子了。 走出大门时,我听到了青青喊声:“小武哥哥,早点儿回来看我们……” 我没敢回头。 坐在出租车里,默默想着心事。 手机响了。 “老弟,不回来了是不是?”是京城的干姐石珊。 这一嗓子,让我犹如醍醐灌顶,连忙问:“姐,你咋不要个孩子呢?” 第331章 活着 听我问为啥不要孩子,电话那边的石珊开骂了,“你脑袋被门夹了吧?我不是说过嘛……” “哦,对对对对!”我汗都下来,这大姐太生猛,也不怪人家,她确实说过自己不能生。 “有这么个事儿……” 石珊说:“你啥情况,大便干燥?问你回没回来,咋这么费劲呢?” “没呢,晚上的火车,你先别打岔,有这么个事儿和你说说……”我把青青的情况说了一遍。 说完又找补:“小丫头特别漂亮,也懂事儿……” 石珊问:“你的意思,想让我领养这个孩子?” 我连忙解释,“是这样,你老弟我不是没结婚嘛!领养她的话,要求必须相差40岁!就算收养男孩儿,也得满30岁才行……” 我解释的一堆,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不是这些限制,我早就把青青、小毅和小熊他们带京城去了。 家里不过就是多出几双筷子而已,供得起! “九岁了?”那边沉默起来。 可以理解,真想抱养孩子的话,都愿意抱襁褓中的孩子,如果没有意外,可能就会瞒上一辈子。 老来得济,也不白养。 像青青这样,都九岁了,啥不知道? 这不就是白养嘛! 我见她半晌没再说话,知道这事儿没戏了,不由叹了口气,“算了,姐,我也就这么一说……” “你想多了,别回来了,今晚我就过去!” “真的?!”我又惊又喜。 “废话,我这就让人买机票!” 我连忙嘱咐:“别忘带户口本儿!” 到了火车站,才发现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 只好对司机说:“师傅,忘带钱了,你等我一会儿行不行?我退了票就有钱了!” 司机是个黑壮汉子,笑笑说:“听你打电话就不像骗子,去吧,我等你!” “好嘞!” 退了车票,屁颠屁颠去把车钱给了。 造孽呀! 就没见过混得这么惨的“爷”! 背着双肩包,溜溜达达穿过站前广场,找了个自动提款机取了些钱,随后去了一旁的上岛咖啡,窝在松软的沙发里看书。 一个多小时以后,石珊来电话,告诉了我到雪城的时间和航班。 夜里十一点,沈波来电话。 “回去了?”他问。 “没,再休息两天就回去。” “哦,和你说一声,你说的那座坟里面,确实是于野团伙杀害的人!而且,这不是第一个!” 我吃了一惊。 “山坳往里走,还有山后,还有七座新旧不一的坟,都是他们害死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太狠了! “就没有看出问题的?” “有!”沈波说:“去年夏天,有个放牛的老汉质疑他们,结果当场被房老四和韩亮乱刀捅死,就地埋了……” 听的我直咬牙,“菜窖里的人,因为什么被杀?” “女死者叫艾小莲,吉林双辽信家村人,在于野的一家歌厅做小姐,因为跳槽的事情和他顶嘴。那天于野喝了不少酒,又磕了药,在歌厅包房将她强暴后又掐死了她,等药劲儿过了以后,他自己都不知道……” “男死者是艾小莲的丈夫,凌晨过来接她,于野一不做二不休,让房老四把他也捅死了。” “另外,不止一个小姐死在他们手里,夜上海练歌房后院的水泥地下面,下午挖出来九具尸体。” “金碧辉煌夜总会门前的水泥地下面,已经挖出了五具,现在还在挖,我在现场……” “……” 放下手机后,我才发现自己鼻尖上都是汗。 算算他们杀多少人了? 菜窖里两个,新坟一座,旧坟七座,还有一个放牛老汉,练歌房后院九个,夜总会还有五个,这就25个人了,还没挖完? 真是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 气得我好半天看不进去书。 按铃喊服务员过来添水,邻座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走了过来,“帅哥,都是一个人,我能坐你这儿吗?” 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职业,冷着脸摇头说:“不能,我姐马上就到了!” 女孩儿嘴里嘀咕了一句,明显是在问候我未曾谋面的母亲,一甩袖子就走了。 我懒得搭理她,又把书抱了起来。 这是余华老师的《活着》,五年前我买过一本盗版。 这是第二次看了,看到福贵的外孙苦根因为吃了太多豆子被撑死时,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苦难,是余华小说的一大主题。 父亲从粪缸上掉落摔死、母亲妻子重病身亡、儿子献血过多而死、女儿产后大出血死亡、外孙吃豆子撑死…… 所有的死亡,似乎都带着一种荒诞的气息,让人深思。 看完了。 合上书,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第二次阅读,从书中看到了一些曾经无法体会到的东西。 书中的福贵,以“我”的口吻,平淡地诉说着自己的苦难经历。 他在告诉我们,不能在痛苦中颓废、沉沦,要在苦难中忍下去,在艰辛中熬下去,在寂寞中活下去。 福贵只是个小人物,小的如沧海一粟。 可在面对生活的苦难和不幸时,所展现出的超强忍耐力和承受力,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余华,我还要买他的书看。 后半夜两点,我在太平机场接到了石珊。 打车到了市里,见她也不困,拉着她进了路边一家串儿店。 姐俩踩着啤酒箱子,撸着串,我还要了两个大腰子。 她不让我喝酒,说刚刚出院,碰酒不好。 老姐比母,拗不过她,只好听话。 “忘了问,姐,你有京城户口吗?” 贼道 第379节 她一口干了半瓶啤酒,翻了个白眼:“废话!我要是连户口都混不下来,不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我伸出大拇指,“牛逼!” 两个人大笑。 “姐,其实大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就算从小抱的,难道就能保证孩子一辈子都不知道?” “孝不孝心这事儿,分人!” “是那样的,她就会有颗感恩的心,等你老得动不了了,肯定不会不管不问!” “不是那样的,就算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真不孝心的话,还能回炉重造?” “……” 我就陪了一瓶,石珊喝了七瓶,出了串儿店,在不远处的香格里拉开了两个标间。 进了房间,我扑床上就呼呼开睡。 第二天上午十点,两个人来到了福利院。 陈院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当听说要领养青青,更是开心地合不拢嘴。 他握着石珊的手说:“青青这孩子是真好,如果石总能给她一个家,我代表福利院31名员工给你鞠躬感谢!” 说完,他松开手就开始鞠躬,石珊拦都拦不住。 “小武是我弟弟,既然他说了,这孩子别说聪明健康,就算是残疾,我也养了!” 这话说的敞亮,听得我心里暖呼呼的。 第332章 领养 接近12点,孩子们都回来吃午饭了,见到我以后,一个个都惊讶地哇哇乱叫。 青青兔子一样蹦进了我怀里,“小武哥哥,你不是回去了吗?你骗人!” “哥哥又想你们了呀,开往京城的火车时速280迈,小武哥哥迎着风,抬腿就跳了下去,还毫发无伤,厉害吧?” “真厉害!”青青说。 孩子们叽叽喳喳,喊着小武哥威武。 铁门又开了,是小毅他们回来了。 “小武哥?”他和小熊跑的飞快,小家伙们开心极了。 我给他们介绍,说这是石珊阿姨,小家伙们都很有礼貌,纷纷喊阿姨。 石珊笑道:“叫你哥哥,喊我阿姨,乱套了!” 大伙都笑。 带着他们往餐厅走,收养的事情暂时还不能提,石珊话说的敞亮,但领养不是小事情,得让她自己看中才行。 吃完午饭,青青抱着我的胳膊问:“小武哥哥,你还走吗?” “不走,晚上等你们回来再一起吃饭!” “真的?” “真的!” “拉钩!” “好!” 我和她拉了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注意到,石珊的眼神就一直没离开青青。 小毅悄悄问我:“小武哥,你有事吧?” 说话时,他下意识瞥了石珊一眼。 我很欣慰,这孩子真是长大了,小声说:“等晚上再告诉你!” “下午不走?” “嗯,肯定!” 小毅笑了起来,满脸阳光,一口小白牙。 我发现这小子越来越帅了,等长成大小伙子以后,肯定迷倒好多女孩儿。 在石珊决定之前,我还不能说。 万一不成的话,很容易把孩子闪一下。 上学时间到了,两个人在院子里看着孩子们出了大门,我迫不及待地问:“姐,咋样?” 其实不用问,我早就看到了她眼里的喜爱。 对青青这丫头,我也非常有信心,这孩子懂事儿,长得也好看。 记得我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小丫头特像美国一部电影里,那个叫卷毛的小女孩。 果然,石珊脸上都是笑,“我喜欢这小丫头,没问题!” “走走走!”我拉着她往院长室走。 “等一下!”石珊没动地方,她这个吨位,真硬拉的话,得费点劲儿。 “咋了?”我真怕她反悔。 “我看这孩子和那个叫小毅的男孩儿,关系特别好……” 我说:“他们在一起流浪了好几年,一起住暖气管井,像亲兄妹一样。”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宁蕾,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我的意思,能不能把两个孩子一起领养了?” “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你再说一遍,你真要收养小毅?” 石珊笑了起来,“傻小子,看你开心的!” “姐,你别骗我,小毅毕竟已经十三了,这个年纪的孤儿,几乎只能在福利院长大了,没人会收养这么大的孩子……” 石珊叹了口气,“你信不信,如果我不收养小毅,青青不会跟我走的!” 我愣在了那里。 是呀,自己怎么傻了呢? 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更是当局者迷,两个孩子在一起五年了,就像她说了那样,青青不太可能愿意和小毅分开。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提出来只领养青青,看看这孩子什么意思?” “你想试试她?”我问。 “对,”她点了点头,“如果这孩子只是表现出不舍,可最后还是决定跟我走……”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就不会收养她!”她的目光坚定起来。 她这是要看看青青的心性,如果为了过上好日子,连和小毅这种感情都能放弃,还能指望她长大后不忘养育恩吗? 对于这种测试,我不生气。 毕竟我和石珊不是亲姐弟,人家知道了我的意思以后,当天晚上就飞了过来,单是这份心意,已经感激不尽。 自己能说什么? 养一个孩子付出的可不只是金钱,还有时间和精力,逝去的时间永远回不来。 有人说养儿防老是自私,可谁希望辛苦养大的孩子狼心狗肺? “好,那就等他们放学以后,我和她说!” 石珊说:“我要在现场看着,咱们都可以劝她,把戏做足了!” 我明知道她的心思,这是怕我教唆青青作假,因为只要让她说:不带小毅走我也不走……就能一起被收养了。 “行!如果青青真就不同意呢?” “我石珊虽然是一介女流,可说出的话从来都是一口吐沫一根钉!我发誓,如果小丫头说啥都不走,这两个孩子我都养了,以后就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亲姑娘!如若违背此誓言,天打五雷轰……” “别别别,姐,用不着这样……要不您把手举起来再说一遍?” “臭小子!”气的她抬脚就踢。 两个人下午哪儿都没去,就在福利院了,陈院长带着我们走了走。 当看到这些生下来就双目失明、失聪、双腿残疾、没有胳膊、又或者因为痴呆被遗弃的孩子以后,石珊的眼泪就没停过。 回到院长室,她马上要了福利院的银行账号,让公司会计转了二十万。 与我、张思洋相比,二十万看似不多,可对于石珊来说,赚起来真不容易,这年头更不是一笔小钱。 陈院长非常激动,红着眼睛一再感谢。 我说:“找找区里吧,看看能不能再要块地,再扩建的话,盖栋楼吧,哪怕四五层也行,找找设计院,钱不够我再想办法……” 陈院长连连点头。 下午四点,孩子们陆续都回来了,说笑了一会儿,都去食堂做作业了。 一个小时以后,张妈妈领着青青进了院长室。 房间里,我和陈院长面对面坐在办公桌后面,石珊坐在沙发上。 张妈妈出去了,青青应该也感受到了什么,怯生生地先叫了声院长,随后就看向了我。 “青青,”我把她叫到身前,拉着她的小手,“我说过,石珊阿姨是小武哥哥的姐姐,她没有孩子,想带你去京城上学,你同意吗?” 她有些慌乱地瞥了石珊一眼,连忙又把眼神收了回来,低着头不说话。 “石阿姨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送你去最好的小学、中学、大学,你不是想学舞蹈吗?石阿姨会送你去最好的舞蹈学校……” “……” 我说了好多。 贼道 第380节 说着说着,她瘦小的肩膀开始抽动起来。 我想起了自己7岁那年的夏天,有一对儿夫妻来福利院领养孩子,好多小朋友都在踊跃表现自己,可我始终缩在后面,唯恐怕被领走。 那时候我已经在为逃走做准备,这里不是家,我发誓要找到自己的父母。 至今我还记得有个叫党爱敏的小女孩,她的头发不多,黄黄的。 那天,她跳了一支舞。 可最后,那对儿夫妻领走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 我不喜欢那个小孩儿,他每天都拖着一对儿黄鼻涕,说话时上下浮动,时不时抽进鼻子里,很快又探头探脑地出来。 那天他作弊了,擦干净了鼻涕。 当时我还想,不知道他的鼻涕冒出来以后,会不会被退货?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他没再回来。 那天,党爱敏哭的很厉害,晚上饭都没吃。 听张妈妈说,后来她考上了市职高,去了水泥厂上班。 第333章 试探 “小武哥哥,”青青抹着眼泪,“如果我走了,小毅哥哥怎么办?” “他有自己的学业呀,等他长大了,一定会去京城看你……” 她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我们说过的,一辈子都不分开的。” 我暗自叹息,这话宁蕾也曾说过,依稀还在耳边。 “青青,你听哥哥说,你看,你们上学不也分开了嘛,不是一个年级,也不是一个班级,而且放学都不一起走……” 我说的口干舌燥,她只是流眼泪,大眼睛默默看着我。 陈院长忍不住了,他不知道我和石珊私下里的意思,唯恐这事儿不成。 “青青,”他虎着脸,“你是最懂事的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青青低着头不说话。 “石阿姨是好人,她真的非常喜欢你,你不想和小朋友分开,我们也都理解,可谁也不可能一起领养两个孩子。” “听话,青青,你寒暑假都可以回来,这儿永远都是你们的家!” “等你们长大了,也一定会见面的……” 陈院长也说累了,可这丫头就是不吭声。 “来,青青,到阿姨这边来!”石珊朝她摆手。 青青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 她慢慢挪了过去。 石珊轻轻拉起她的小手,柔声说:“阿姨就因为不能生孩子,丈夫离开了我,我是个女人,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多少次夜里辗转反侧,梦想着能有一个孩子,可始终没能如愿。” “你小武哥哥和我说了你的情况,我才从京城过来。” “阿姨很喜欢你,真心想和你一起生活,阿姨想看着你走进大学校园,看着你长大成人!” “有一天你结婚了,阿姨会亲手帮你穿上婚纱,牵着你的手,走进结婚的礼堂……” 说着,说着,她也哭了起来。 青青抱住了她的脖子,两个人一起放声大哭。 陈院长激动的直拍大腿。 我的心却越来越沉,看来这事儿够呛了! “青青,”石珊擦了擦她的眼泪,盯着她的眼睛,“阿姨会尽自己所能,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你,可阿姨只能要你一个,没有精力再养一个孩子了,你能理解吗?” 青青点了点头,随后微一用力,挣脱了她的怀抱。 站在办公室地中间,她朝石珊深深鞠了一躬,又扭身朝着我和陈院长各鞠一躬。 “石珊阿姨,院长,小武哥哥,”她低下了小脑袋,声音特别的小,“谢谢你们,可、可、可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我不能扔下小毅哥哥……” 呼—— 我吐出了一口浊气,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陈院长急了,脸涨得通红,“你这孩子,你、你、你怎么这么傻?气死我了!” 我看了一眼石珊,笑的得意洋洋。 她眼角的泪花还在,却也笑了起来。 “来,青青,到哥哥这里来!” 我轻轻将小丫头拥进了怀里,擦着她脸上的眼泪。 她还在哭,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 我很欣慰,这丫头,好样的! 已经到吃晚饭时间了,我拉起青青的小手,往餐厅走。 陈院长和石珊跟在后面,他一再抱歉:“石总,真没想到会这样,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晚上我再好好说说这孩子,这不是不知好歹嘛,咋这么犟呢?要不您再看看其他孩子……” 食堂里,孩子们都在,作业本也都收进了书包。 青青跑了过去,坐在了小毅身边。 小毅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蹙着眉低声问着什么。 我走到了正前方,拍了拍手:“吃饭之前,我宣布一件事情……” 全院所有能上学,身体和智力都正常的孩子都在,五十多个孩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这些孩子比较特殊,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他们都非常敏感,能感觉出今天的与众不同。 此时我看不到陈院长的表情,估计他懵着呢,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下面我宣布,我的姐姐石珊女士,要收养青青和小毅,大家鼓掌!” 食堂里所有人都震惊了,远处打菜的胖大姨勺子都掉在了菜盆里,我看到青青激动地两只小手捂住了嘴巴,小毅呆愣在了那里。 大伙先是一阵沉默,随后欢呼声雷动。 小毅还在茫然,青青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快快快快快……”陈院长激动地说了一连串十几个“快”,“快来谢谢石总……” 小毅拉着青青的手,两个孩子走到了石珊的身前,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俩孩子都太实在,不像有的孩子会来事儿。 换成心思活泛的孩子,这时候就应该扑上去喊妈妈,我曾经不止一次看过这种情景,看得我牙根儿发酸,浑身难受。 石珊开心极了,一只手拉着小毅,一只手拉着青青,弯下腰柔声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都别拘束,叫我阿姨就好。” 按理说不应该再叫阿姨了,可这声妈也很难喊出口,两个孩子踌躇着不张嘴,低着头,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的眼泪。 我看到小熊红了眼睛,强子耷拉着脑袋,小石头在抹眼泪。 石珊笑道:“来,咱们吃饭!” 陈院长在我耳边小声说:“这俩犟种,叫声妈多好!” 张妈妈哭了个稀里哗啦,哽咽着说:“这俩死孩崽子,一点都不会来事儿……” 我说:“慢慢来吧!” 吃完晚饭,我把小熊他们拉到了一旁,“还有两年,等小武哥哥到了三十岁,就过来接你们,好不好?” “真的?” 小熊、强子、小石头、小顺、二楞几个孩子惊喜万分。 我挨个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说谎是小狗,不过你们要好好学习,如果谁到京城跟不上,我是不会要他的,知道了吗?” 强子和二楞脸瞬间就苦了下去,他俩学习在班级里始终排在最后面。 小熊兴奋地小脸通红。 据陈院长说,这小子是个天才,全年级排名没掉出过前五。 回去的路上。 我说:“姐呀,我可不等你了,你自己慢慢办收养手续吧!” 她笑着摆手:“回去吧,不用你管了!” 归心似箭,我上了22点的一趟火车。 没买到软卧,上车补了张硬卧,观察一圈没什么异样,爬到上铺拿出书看,没等关灯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334章 桃花树 上午九点,打车到了家。 下火车前,我就把貂皮大衣脱了下去。 一是没那么冷。 二是本地人真没穿这个的,真要看到一个,不用问,肯定是东北的。 看到家大门和高高的院墙,心情莫名地一阵舒畅。 叫开门,还没看到蒲小帅,虎子先扑了出来,舔了我一脸的口水。 肖光和蒲小帅分开大门,笑着喊:欢迎武爷回家! 贼道 第381节 蒲小帅接过我的双肩包和手上的貂皮大衣,我也没有家主的威严,和两个人拍拍打打,搂搂抱抱。 三人一狗往院子里走,蒲小帅回身插门,我问肖光:“拿下没有?” 这家伙装傻,“啥呀?” 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快说!” 他嘿嘿一笑,却不说话。 我笑声淫荡,这是拿下了!这么多年的存货,得老猛了,汪玲得老性福了…… 老王两口子听到声音都出来了,大憨手里还掐着一把大葱,纷纷喊着武爷回来了。 以前都叫我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个个都改了口。 当然了,他们口里的“武爷”,纯粹是按照京城风俗喊的,与[荣门]道上以及社会上的“爷”,有很大区别。 两进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围墙边连一点儿积雪都没有。 园丁老王有些木讷,但手脚非常勤快。 三个人进了主楼,来到了二楼书房,蒲小帅放下双肩包和上衣,又烧上水。 我问他:“那天的监控都看了?” 蒲小帅说:“嗯,那个位置是死角,什么都没录上,我让老徐又加了个摄像头!” “好!” 他笑笑就出去了。 他是家里的门房,相当于保安。 可肖光不一样,他是我家里的客人。 这小子有时是虎了点儿,不过越来越有眼力见儿了。 沏上一壶正山小种,肖光问:“伤都好利索了?” 我给他倒上一杯,“还不太敢用力。” “慢慢养就好了,你年轻,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喝了口茶,他又说起那晚的事情,和老疙瘩说的没多少出入。 肖光下楼以后,我去金库看了看。 有人至少进来过两次,不过东西一点儿没少,是老疙瘩。 锁好金库,回到书房,开始给京城这些朋友打电话,告诉一声我回来了。 周疯子回了兴安城,小马哥早上的飞机回了雪城,失之交臂。 七哥还在天津。 老疙瘩说他晚上回来吃。 加代三哥正好在京城,晚上要和闫二哥一起过来看我。 又和刘立凯约好了明天去老师家的时间。 我连琴行都打了电话,就没告诉杨宁,既然不需要我做教官了,才不上赶着往上贴。 晚上,加代三哥带着马三,和闫二哥一起来的。 三个人带了半后备箱的补品。 我拿起一袋孕妇奶粉哭笑不得,“各位哥哥,你们不是以为我怀孕了吧?” 几个人爆笑。 酒桌上,几个人对老疙瘩明显比以前客气了好多。 马三更是不停倒酒。 当听说老疙瘩原本想去深圳创业时,加代连连惋惜,说如果以后想去,一定告诉他。 我没提周疯子要去深圳的事情,因为明显不在一个台阶上了。 或许周疯子以后会有需要加代的时候,但肯定不会拿到桌面上讲。 四天以后,我和肖光去机场接的石珊和小毅、青青三个人。 到底是孩子,又都是第一次坐飞机,两个小家伙见到我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没让他们回家,先拉到了我家,大憨已经备了一桌子好菜。 青青开心地和虎子在院子疯跑,小毅东张西望:“小武哥,这儿真是你家吗?” 我搂着他肩膀,“傻小子,以后也是你和青青的家,去,挑个房间去!”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又恢复了平淡。 每天看看书、写写字,一周去趟老师家,还要去上钢琴课和唢呐课。 依旧早起,带着虎子去跑步,只是少了布丁。 这天,我带虎子去了新街口公园。 那棵桃花树光秃秃的,有些丑,迎着北风摇曳。 虎子就像知道下面埋着布丁一样,围着树转了几圈后,趴在了树下。 它将下巴垫在了两只前爪子上,眼睛里满是忧郁。 我蹲在树下抽了根烟,摸了摸它宽大的额头,“走吧,回家了!” 走出十几步,虎子停下了脚,回头看了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这才跟上了我的脚步。 不知道怎么了,有时我会端着茶杯,站在窗台前看着院子发呆。 脑子时常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时,茶都凉了。 元旦,石珊邀请我和老疙瘩去她家。 她在亚运村还有套新房子,四室的大平层,青青他俩过来以后,就搬到了那边住。 我和老疙瘩买了些礼物,开着陆巡走安立路。 望着前面在建的立交桥感叹,四环明年就通车了,五环还会远吗? 这座城市好像在摊大饼,以后肯定还会有六环、七环……真是一环套一环。 石珊家小区很新,都是四层小楼,密度低,绿化也好。 青青带我参观了她的卧室,不大,却很温馨,可一看就花了心思。 一米二的原木小床,上面铺着粉色床单,一个比青青还高的玩具熊坐在墙角,一脸憨态。 窗帘也是粉色的,扎着漂亮的蝴蝶结。 靠窗是个实木学习桌,上面书架、台灯应有尽有。 小毅的房间没有了小女儿态,干干净净,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 书桌上还摆放着一个枪模,看着像真的一样。 老疙瘩赔着两个孩子看电视,石珊在厨房帮保姆阿姨忙活,我过去聊天。 拉上玻璃门,小声问她:“还没叫妈?” 石珊拿着铲子翻动着糖醋排骨,“急啥?逼着他们叫一点儿意义没有,放心,早晚有一天,他们能实心实意地喊我一声妈!” 我也是挠头,可如果不是打心里喊出这声妈,哪怕我主动和他俩谈,也没啥意义。 俩犟种,愁死了! 石珊说:“你能不能别让他们一口一个小武哥哥了?辈分都乱了!” 我讪笑起来,“习惯了,咱各论各叫。” 她给了我一个白眼儿,“去把芹菜择了去,好好表现表现!” 真是一头雾水,我有啥表现的? 蹲在地上正揪着芹菜叶,门铃响了,石珊拉开玻璃门喊:“来了,来了!” 两只手往围裙上胡乱擦了擦,就往出走。 我好像明白了…… 果然,就见她领着一个穿着黑色警用棉大衣的女孩过来了,“你看这家伙,就爱干家务活,不让他干还和我急!来来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干妹妹辛玥,这是小武……” 我快愁死了,都和她说过,自己有张思洋了,怎么到底还是把她这干妹妹整来了呢? 人已经来了,这时候我能说啥? 放下手里的芹菜,起身微笑道:“你好!看我这手脏的,就不和您握手了……快屋里坐……” 女孩儿一点儿妆都没化,谈不上多美,瓜子脸,丹凤眼。 看年龄应该没我大,个子可是不矮,至少得一米七多一点儿。 “你快点儿!”石珊喊了一嗓子,领着她去了客厅。 第335章 很高兴认识你 我打开洗菜盆的龙头冲手,小声问保姆:“李阿姨,这位辛警官常来吗?” 李阿姨是京城本地人,笑笑说:“也不是常来,干警察的没日没夜,偶尔过节你姐喊她过来!对了,她老家也是龙省……” 原来还是老乡。 擦干净手,磨磨蹭蹭来到了客厅。 辛玥坐在沙发上,已经摘了棉警帽,露出了一头茂密的飒爽短发。 她穿了件紧身的黑色羊绒衫,可能是腰细显的,特胸涌! 老疙瘩、青青、小毅和她聊得还挺热乎。 贼道 第382节 老疙瘩说:“你也是大庆的呀?和石姐是老乡?” “嗯呐!”辛玥笑道:“纯老乡!” 我走了过去,笑着问:“你和我姐在家那边就认识?” “哪儿呀!在这边儿认识的,一晃也六七年了!” 石珊笑道:“那时候她还在上大学,有一天晚上我陪客户喝酒出来,在停车场那人动手动脚的,恰好她路过,一炮脚就把那家伙踹翻了……” 说着,她和辛玥都哈哈笑了起来。 我瞥了一眼那对儿大长腿,这么暴躁吗? 老疙瘩朝我直挤眼睛,气得我真想擂他一顿。 这顿饭,吃的我浑身难受。 不是菜不够丰盛,是石珊不停地让我给辛玥夹菜,这是东北人好客的一种表现,恐怕客人吃不好。 那张嘴也不闲着,一会儿夸夸她这干妹子,一会儿又猛夸我。 这把我夸的,理石地面都差点被我用脚趾头抠漏了。 我们喝的是五粮液。 老疙瘩说他开车,让我陪着喝。 我觉得自己酒量还行,可和辛玥一比,简直就是个幼稚的小学生。 喝到最后,我觉得只有周疯子能与她一较高低。 两瓶白酒,我和石珊一瓶还没喝完,她自己已经进去了一瓶。 最主要的是,人家那张小脸儿不红不白,嘴也不瓢,没喝似的。 吃完饭,石珊又起幺蛾子,非让我去送她。 老疙瘩跟着起哄,“哥,去吧,我等你……” “好,我送辛警官!”我咬着后槽牙,一脸微笑地去帮她拿大衣。 出门的时候,石珊拧了我腰小声在耳边说:“小区门口有家咖啡馆,去坐一会儿,都醒醒酒!” 我想说了,你这妹子用醒酒吗? 要不是我也倒了点儿她那瓶酒,我特么都怀疑里面灌的是不是白开水! 一月份的京城,虽说不像龙省那样滴水成冰,也挺冷的。 两个人顺着小路往小区出口走。 “我姐说你是搞收藏的,你专业是学这个的吗?”她问。 我决定和她说实话,既然没那个意思,就别让人家误会,耽误人家。 “辛玥……” “嗯?”她立起大衣领子,倒着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 或许是月色朦胧的原因,我发现她还挺漂亮的。 是另外一种漂亮。 怎么说呢? 张思洋五官并不精美,可组合在一起却十分顺眼,她也不是很高,却满是女人味儿。 宁蕾是那种清纯型的,瓜子脸大眼睛,十分符合中国人的古典审美。 相比较之下,辛玥有些粗犷,肤色微黑,眉毛并不秀美,眼睛也不是很大,还是单眼皮。 举手投足大大咧咧,笑起来更像男人一样,毫不做作。 要说好看的地方也有,她的鼻子比较挺,嘴型也可以,牙齿整齐洁白。 再就是身材了。 张思洋像个熟透的鲜桃儿,宁蕾一马平川,辛玥狂野中透着的性感。 “辛玥,其实我和姐不只一次说过自己的情况,我有女朋友,可她就是不信……你看看,多让人误会……” 她明显怔了一下,眼神一暗,随后就站住了。 我全神贯注,以为她要抬脚提人。 不料她却摘下了右手的皮手套,伸出了细长的手,“那咱就当朋友处着,很高兴认识你!” 我握住了她白生生的手,还顿了两下,“很高兴认识你!” 她撇了撇嘴,“真没觉得你高兴……” 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抽回手摆了两下,“再见!” “我送你!” “别勉强,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还有大衣下面修长的小腿,我笑了起来,真“爷们”,怪不得能干刑警,怪不得能和石珊成为好姐妹! 我没敢回去,拿出手机打给老疙瘩,“麻溜儿走,小区门口等你!” 坐上车,老疙瘩就开始絮叨,“哥呀,真挺好……” “都说了,以后当朋友处!” “说错了吧?” “哪儿错了?” “我觉得应该当哥们处!” “操!” “……” 车还没到北三环,石珊打了过来,那是破马张飞:“武爱国,等下次见着你的,我要是不踹你,以后就特么跟你姓……” “姐呀,我都说过了,我有对象……” “别扯犊子,比你大了六岁,找妈呢?” “你看你,说的多难听,有差六岁的娘俩吗?” 她叹了口气,又苦口婆心起来,“你听姐说,辛玥比你小两岁,要个头儿有个头儿,要模样有模样,人家连对象都没处过!” “她家里条件也不错,她爸在大庆也是公安口的,还是大局长!” “你说你是不是虎?” “听姐话……下次我带她去你家……” “姐姐姐姐姐……”我喊出来无数个“姐”,“我滴亲姐,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等下次张妖精过来,我让她请你喝酒,你肯定能相中她……” “不见!” 啪! 那边已经挂了。 我挠了挠脑袋,这大姐,可咋整? …… 元旦假期刚过,杨宁来电话:“修养的差不多了吧?” “领导好!”我正在和肖光下象棋,真没想到,这家伙期竟然下的还不错。 “准备一下,后天上午九点,杨小童同志会带着你,来局里上课……” 我放下了手里的马,“等一下……你?你不是说不用我了嘛!” “我没说过!” 嘟嘟嘟——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哎呀我艹,我这暴脾气!”我骂了句唐大脑袋的口头禅,还有这么玩的? 肖光看着我呵呵直笑。 我刚想落马,发现要吃的象竟然往旁边挪了一步。 明明是对角“日”,这时候却成了对角“田”。 这是逼着我这匹千里马去耕田哪! “艹!”怪不得老帅都不爱和他玩了,我以为多厉害,敢情是特么玩赖! 我一把搅乱了棋子,“玩儿赖包子,不叽霸玩了!” 肖光哈哈大笑。 第二天,老疙瘩开着陆巡,拉着我来到了蒲黄榆路。 我以为杨处这么牛逼,肯定能直接开进大院儿,结果还是得下去,又是出示工作证,又要打电话,好半天才放我们通行。 在西面停车场停好车,他带着我往后面走。 我问:“你上班不在这儿?” “不在,黄海公司在前面胡同里面,哪儿有这儿气派呀!”老疙瘩说。 这里确实气派,院子也大,好多古树。 走了好半天,来到了一栋灰色的苏式大楼前,楼体外爬满了枯黄的爬墙虎,到了盛夏一定非常漂亮。 感觉这栋大楼至少也得有四五十年了。 走进大楼,又遇到警卫。 检查证件、打电话、安检……折腾好半天,两个人才走楼梯上了三楼。 苏式建筑举架很高,三层楼相当于五层,楼梯宽阔,走廊更是宽敞,一个人都看不到,安静地喘气仿佛都有回音。 贼道 第383节 第336章 成何体统 老疙瘩推开会议室沉重的木门,我一眼就看到了杨宁,他就坐在前排靠门位置。 挨着他的,还有三个男人。 其中两个中年人,一个白白胖胖像尊弥勒佛;另一个又黑又瘦脸色冷峻,不苟言笑。 两个人中间是位消瘦老者,银白色的头发根根竖立,剑眉白了一半,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说是会议室,可里面布置的却像个教室。 进门处空出好大一块位置,比一般教室宽敞好多,墙上还挂着一块大黑板。 后面黑压压坐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一眼扫过去,所有人的状态了然于胸。 一共51个人,19位女性,32位男性。 这么多人,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很明显,和杨宁并排坐着是那三个人,都是大领导。 尤其中间那位白发老者,地位最高! 跟着老疙瘩走进来以后,所有眼睛都看向了我。 老疙瘩乖巧地退到了一边,又贴着墙往后走,坐在了最后一排。 从来就没见过他这么老实。 这货,就这么把我晾在了这里! 我略一局促,马上又把腰挺得笔直。 这场面有些不舒服,初次来到一个陌生环境,几十人面对着你坐着,只有你一个人站在最前面。 更要命的是,这些人都在看你,还不说话。 那一道道目光中有审视、有不解、有不屑、更有不耐烦。 杨宁没让我继续尴尬下去,微笑着站了起来,面向大家,一只手把着我的肩膀微笑道: “各位欢迎一下,武爱国同志,是咱们京城着名收藏家,同时也是[荣门]老佛爷的关门弟子!” 掌声礼貌地响了起来,稀稀拉拉。 我注意到,就在杨宁说出“老佛爷”三个字的时候,下面这些人中,至少有十三个人表情有了变化。 这说明他们听过老佛爷,甚至可能见过。 前排三位领导表情没什么变化,也跟着鼓掌,这说明我的资料人家早就看过。 我微微鞠躬,不卑不亢,又不失礼貌。 杨宁继续说:“武爱国同志对江湖的了解远非常人,行走江湖的经验更是丰富!” “[荣门]手艺神鬼莫测,去年就已经称“爷”,江湖人都恭称武爷!” “他年少时就学习八极拳,师从韩式八极第三代传人韩来娟……同时,在自由搏击、散打和拳击上也都造诣颇深!” “今天是他的第一节课,有不明白的地方,同志们要踊跃发言,如果各位对武老师的学识表示认同……他将成为我们八局第五位教官!” 嗡—— 这些人竟然不顾领导在场,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最后一句话,竟然引起如此大的反应。 一个教官而已,至于的吗? 我早就听出了杨宁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先把自己往高了捧,引起这些人的不忿。 又告诉他们:不服就上来挑战! 如果你们干不过他,那他就是你们的老师了! 这老小子,真是太坏了! 果然,杨宁也不制止,任由这些人七嘴八舌,他伸手一指,“高天琪,有话站起来说!” 这是个瘦高汉子,脸色微黑,神情傲然。 见领导点了他的名字,毫不犹豫站了起来。 他嘴里喊了声杨局,眼睛却没离开我,“都说荣门“爷”字辈手艺高超,不知道这位“武爷”,能不能隔空把我兜里的钱拿走?” 好多人哄笑起来。 杨宁看向了我。 高天琪满脸审视,意思很明显: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是个贼,竟然敢给我们当老师? 暂时还不知道这位是特意安排的,还是他主动站起来的。 原本我对这个教官职位就没什么兴趣,只不过一次又一次地麻烦杨宁,老疙瘩又在人家这儿工作,真是不好拒绝。 后来杨宁说这事儿黄了,我还挺高兴。 没想到领导出尔反尔,旧事重提。 不好拒绝,只能自我安慰,就像杨宁说过的那样,在他们这边儿有个身份也不错,虽说没什么工资,但同样也不受约束。 未来真遇到什么事情,很可能还会保命! 思来想去,似乎这个教官的身份,真挺适合自己。 此时见到这些人如此做派,不由激发起了好胜之心。 我笑眯眯地看着高天琪,“你就算了,不需要我出手……” “怕了?”高天琪歪了下脑袋。 “怕,呵呵!” “笑什么?不怕就说说!” 坐他前后左右的人也都七嘴八舌: “对呀!说说呗!” “算了什么意思?” “我看就是怕了!” “……” 我不说话,等他们说够了才说:“既然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说算了,那我就说说,其实原因很简单,你全身上下所有兜里的钱都掏出来,都不会超过二十块钱……” 我还没说完,已经看到了他脸上的愕然。 “你不抽烟,又有公交卡,中午还在单位食堂吃,所以兜里最多揣十块二十块的……对了,同事之间请客你都很少去,因为你怕以后回请他们还得花钱……” “总之一句话,你是个穷鬼单身汉,还死抠死抠的……” 我毫不客气,观察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全场先是安静,继而窃窃私语,到我说最后几句的时候,已经有人笑出声来。 高天琪脸涨成了紫茄子,嚷道:“杨局,不是你说什么了吧?” 杨宁站了起来,不悦道:“给我坐下,丢人!” 他没坐,梗着脖子不服气地看着我,“我不信这是你看出来的,依据呢?” 他前排一个中年人也说:“对呀,我不信刚才这么短的时间,你能看出这么多……” 我问:“小高同学,你先回答我,我说的对不对?” 他“哼”了一声。 “那就是对了?”我挪开了目光,看向大伙,“其实这并不难,好多[荣门]的[望手]都能做到……” 如果不是这种场合,我都想让老疙瘩上来,他那双眼睛比我还贼! 有人举手:“那你就说说呗!” “对呀,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不信能看得出来!” “就是,神仙哪?” “……” 我不说话,挂着笑看他们。 杨宁蹙着眉,“静一静,成何体统!” 说完,他又坐下了。 真能装,我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没人说话了,高天琪两只手抱着肩膀,一副即将识破我猫腻的架势。 “好,”我呵呵一笑,“既然这么多人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那我就说说!” “这位高同学牙齿虽然不白,甚至也不是很齐,可上面一点儿烟渍都没有,包括他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都看不到夹烟的痕迹!” “以上这些,都说明他不吸烟!” “再看他的头发,早已经长的没了型,毛衣领子也洗得发白还跳了线……以上种种,都说明他是个单身汉,并且十分节俭……” “这么抠门的一个人,让我下他的货?” “是下他兜里的20块钱?还是那张马上要到期的公交卡?” 第337章 十二路少林谭腿 当我说到一半的时候,议论声开始此起彼伏,毫不顾忌高天琪难看的脸色。 看来这个人在同事里的人缘很一般,不然就算杨宁提前交代过,今天不用顾忌领导在场,同事之间也不应该这样。 贼道 第384节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谁都喜欢出手阔绰好交好为的人,抠门的往往都不受待见。 高天琪悻悻地坐下了,脸色难看极了,也不再看我。 我突然话风一转,“各位,知道这位高同学为什么如此节俭吗?”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因为他的父亲或母亲瘫痪在床,药钱、护理费、都得由他支出,这也是他至今未婚的原因之一……”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高天琪结巴起来,像看妖怪一样看着我。 我笑了笑,“先前我进来的时候,你正在看一本书,见我进来就放下了!书收起来的瞬间,我看清楚了封面,这本书叫《瘫痪病人的护理与康复》,我说的对吗?” “对!” 我朝他点了点头,看向了所有人,“各位,高同学确实比较抠门,如果我是他的同事,也不会喜欢他!” “可他为什么会这样?你们应该知道真相,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难得!” “这样的人,值得我们去学习和尊重!” 啪啪啪! 坐在第一排的那位白发老者鼓起了掌,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鼓起掌来。 高天琪站了起来,红着眼睛朝我深鞠一躬。 我连忙也还礼。 原本最后这些话我是不想说的,可我讨厌一些人嘲笑的表情,更不想因此得罪一个人,犯不上! 杨宁又站了起来,“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胖乎乎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举起了手。 “大姐,您说!” “武老师,从您走进来到杨局说完话,一共都不到两分钟,你说你看清楚了小高手里的书,还能有时间观察到我们其他人吗?” 有些人开始附和,觉得这个问题很有道理。 杨宁坐了回去。 “武老师,您说说,我当时在做什么?” 我笑笑说:“大姐,这可是您让我说的,扣工资可不能赖我!” 她左右两侧的中年妇女都笑了起来。 “没事儿,你说,当时我在做什么?”她说。 “你脚下的兜子里面,装的是织了一半的毛衣!深紫色的,我觉得应该是给姐夫织的,对吗?” “你?你?真看到了?”她瞠目结舌。 我笑着点头:“您是在杨局站起来以后,才收起来的,给了我充裕的时间,所以不可能看不到……” 有人鼓起了掌,很快掌声雷动! 一个长头发的年轻女孩伸长了手,我点头示意。 “武老师,你说我当时在做什么?” “你在发呆,估计是和对象吵嘴了……” “为什么一定是和对象?”她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孩问。 “因为她的头型没怎么整理,上衣和里面毛衣的颜色太跳了,不太配,这说明她今早出门前有些心不在焉……” “我觉得这种情况,和父母吵架的可能性不大,更像失恋的状态……” 掌声又起。 “武老师,我在做什么?” “你在和旁边的帅哥咬耳朵,他还吸了吸鼻子,说明美女你今天用的香水味道不错……” 被我说中的小伙子脸就红了,女孩怼了他一下。 “武教官,我在做什么?” “在咬指甲,你有些心焦,在担心什么……” “武教官,我呢?” “武教官……” 好多人都在举手,还不等杨宁宣布什么,都改了口,喊起了教官。 我也没想到,这些不过是自己的职业习惯而已,没想到竟然引起这么大的反应,真有点儿少见多怪了。 一时间,场面有些乱糟糟的。 杨宁轻咳一声站了起来,瞬间,会议室里就安静下来。 “同志们,还有人……” “杨局。”第三排一个黑脸的中年胖子站了起来。 “宋组长,你说!” 黑脸胖子侧身走了出来。 杨宁又坐了回去,和一旁的白胖领导咬着耳朵。 先前杨宁提到老佛爷的时候,有13个人脸上有了轻微变化,这个黑脸胖子就是其中之一。 此人来者不善,他身上也有功夫,而且不低。 看他走路的姿势和下盘的稳定程度,他练的是童子功! “武先生……” 他拱了拱手,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喊我武教官。 我也拱了拱手,“宋组长好!” “杨局说你是金前辈的关门弟子,请问,怎么证明呢?” 得嘞,这是刚考完我的眼神,又开始考功夫了! 我不想废话,再一次抱拳为礼,“请!” 这次的抱拳,与上一次有所区别。 中华传统礼仪主要有:作揖礼、拱手礼、跪拜礼、万福礼、叉手礼和鞠躬礼等等。 现在人早就没这么多讲究了,一个握手草草了事。 先前我行的是江湖人之间的拱手礼。 姿势是双手在胸前合拢,因男子尚左手,所以左手为上,握住右手,由前向后收,呈拱手形。 再向前推,并不躬身。 女子则是相反,右手为上,其他姿势一致。 而我再一次的抱拳,则是习武之人的见面礼,这叫武礼,也叫抱拳礼。 左手四指并拢伸直成掌、大拇指屈拢,这叫掌。 右手四指并拢、弯曲,大拇指弯曲扣于食指根节上,这叫拳。 左掌放在右拳上面,置于胸前,整个撑圆,拳轮向外侧,这就是习武之人标准的抱拳礼。 需要注意的是,抱拳时左手的大拇指不能指向自己,要曲起后紧贴虎口处,以免有狂妄之嫌。 另外还有蔡李佛拱手礼,同样是右手为拳。 不同的是,它的左掌是压在拳上平推出去的,拳心朝向对方。 宋组长同样回了一个抱拳礼,随后一声爆喝:“好!” 一记直冲拳,就奔向了我的面门。 劲风割面! 好功夫! 我侧身躲闪,那拳头就势变成了肘部,继续击向我的面部…… 我继续躲闪。 他用的是少林拳! 几招过后,下盘猛然一阵劲风袭来! 谭腿! 腿法如风,招招低踢 ,每一招都不过膝。 谭腿,也称弹腿! 一种说法,说此腿法起源自唐末宋初五代时期,乃是山东临清龙潭寺的昆仑大师所创,以寺名冠之腿法名称,故为谭腿。 另一种说法,说此腿法由河南一谭姓之人所创,故名谭腿。 江湖有歌云:“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弹腿四只手,人鬼见了都发愁! 实话实说,我不敢和他硬碰硬,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童子功。 真要用腿和他对踢,估计自己的腿骨碎了,他都会不痛不痒,没什么感觉。 所以,我只能躲。 眼瞅着落在了下风。 几招过后,我就发现,这位宋组长用的是十二路少林谭腿! 江湖说:十路谭腿昆仑传,十一、十二少林添! 昆仑大师所创的谭腿原本只有十路,少林寺有位不知名的僧人,将少林拳与这十路谭腿融合,加以改进,并增添了两路。 怪不得他会少林拳! 没想到,这里还真是藏龙卧虎! 贼道 第385节 探清对方底细后,我不再客气,虚晃一招后,两根手指闪电般夹向他的手腕。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右臂上挑躲了过去。 不料我本就是虚招,在他动右臂的同时,却夹在了他左手腕上。 声东击西,最简单有效的策略。 胜在一个快! 出指的一刹那,对方所有动作在我眼里,都是慢动作。 嗯?! 一声闷哼,踢向我左膝盖的腿停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绝大多数人估计都不会看清,怎么一直躲躲闪闪处于下风的我,竟然眨眼间反败为胜? 因为要探探他的深浅,所以我才迟迟没有还手。 而且人家要看的是我身上老佛爷的功夫,也只能使用刹那指。 否则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和他对招。 就算不敢与他的腿硬碰硬,也不至于一直后退躲闪。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金前辈的刹那指果然鬼神难测,可上战场,可下“老荣”,我输了!”宋组长脸颊见了汗,这是咬着牙从嗓子眼里说出来的。 我松开了手指。 他垂下了手,袖子遮挡住了手腕上两条紫红色的痕迹。 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这只袖子在微微颤抖,起了一层波澜褶皱。 第338章 佛前莲花五朵开 我朝宋组长抱拳拱手:“十二路少林谭腿刚劲威猛,小武不敢对踢,只能取巧,胜之不武,惭愧!” 眼前这张黑胖大脸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看向了杨宁,“局长,武教官不错!” 他也改了口。 杨宁微微颔首,他又朝我点了点头,抱了抱拳,转身回去了。 下面嗡嗡声一片。 不算四位领导和老疙瘩,51个人里面,至少有17个人身上有功夫,其他就像杨宁说过的那样,都是普通人。 这17个人里面,有12位男性,5位女性。 不等杨宁起身,一个身材小巧的女孩儿站了起来,她并不在那5位女性之中。 她在座位前抱拳拱手,脆声道:“佛前莲花五朵开,岭南春柳登高摘……虎头蔓,妙妙见过武爷!” 呀?! 真是走了眼,竟然还有同行?! 小丫头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多说155公分的身高,一头短发,皮肤雪白,大眼睛就像卡通里面的人物一样。 也正因为这样,我才疏忽了。 这句切口有点儿意思,“佛前莲花五朵开”,这里的“佛”,指得是佛爷,也是[老荣行]代称之一。 “五朵开”,说的是老荣行五个买卖,[轮子钱]、[朋友钱]、[黑钱]、[白钱]和[高买]。 “岭南春柳登高摘”,说她自己是岭南一脉,做的是[高买]。 “虎头蔓”,说的是她姓王,叫王妙妙。 我想起了什么,神色一怔,拱手道:“关外仓官新上梁,诸家君子莫着忙,从来梁山聚好汉,义薄云天万年长!小武给宝爷问好!” 她姓王,[高买]的手艺,家还在岭南,那么肯定是岭南宝爷的亲人。 岭南宝爷,大名王兴宝! 岭南[高买]魁首,道上声名显赫,年纪应该和无影手、老王爷差不多,他们是一辈人。 她听懂了我这四句切口,因为我把自己的辈分拉得很低,这让她更客气起来: “武爷,妙妙唐突了,想向您讨教一二,得罪!” 说罢,她侧身走了出来。 这是考完了眼力考武力,现在又要试我[荣门]手艺了! 也罢! 那就来吧! 王妙妙来到了我身前。 真矮呀,估计也就到我胸口位置。 不过小丫头身材真是不错,前凸后翘,杨柳般的细腰,估计我一把就能握住。 “武爷,得罪了!” 她又一次拱手,我上前一步,客气地两手虚扶。 似乎是不经意,两个人的手就碰在了一起,稍一接触,旋即分开。 “您看咱们怎么比试……” 她小巧白皙的鼻翼两侧都是细汗,看样子还挺激动,应该是早就听过我的名号。 不等我说话,就听前排那个黑瘦领导说:“行了,丫头,你已经输了……” 王妙妙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了他,“齐部,我、我们还没比呢?” “还比什么?看看你的手链还在吗?” “啊?!”王妙妙惊讶地喊了出来,连忙看向自己的手腕,好多人也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看。 议论声,惊讶声,像蜂群袭来一般。 我暗暗吃惊,这位黑瘦的齐部长,难道曾经是荣门中人? 这不太可能吧? 可如果不是,他是怎么发现的? 要知道就在那一眨眼间,自己的刹那指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就算是一般[荣门]中人,也很难察觉到。 客气虚扶时,我左手呈自然伸开状态,恰好挡住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包括前排这几位领导。 右手被左手掩护的瞬间,食指和中指一扭,就解下了她手腕上的手链。 王妙妙粉白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伸出了握着拳头的右手,掌心朝上,缓缓张开…… 一小团亮晶晶的白金手链,出现在了我的手心上,那手链上还有片小小的白金树叶,煞是好看。 嗡—— 会议室里乱了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王妙妙眼圈就红了。 眼瞅着这孩子就要哭出来了,我连忙上前一步说:“快来,快来,我帮你戴上……” 于是,我在全会议室56个人的注视下,又把手链给她戴了回去。 小手腕又白又细,戴上后犹如画龙点睛,真好看。 小丫头抽泣了两下,马上又笑得像朵花一样,“谢谢武教官!” 杨宁站了起来,用力拍了两下手,“好啦,下面我宣布,正式聘请武爱国同志,为八局第五位终身教官,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如雷! 所有人还都站着,用力鼓掌。 掌声中,那三位大领导也都站了起来。 杨宁拉着我,首先介绍中年那位白发老人,“武教官,这位是秦战秦部长……” 老人的手干瘦,却十分有力量。 “小伙子,不错!” “谢谢领导!”我微微躬身,两只手握着,十分恭敬。 掌声始终没停,我有些费解,不就是聘请个教官嘛,一节课才给二十块钱,至于这么隆重吗? “这位是纪德业纪部长!” 别看同样喊“部长”,可既然杨宁第二个介绍他,不用说,肯定是副手。 纪部长大约五十岁左右,白白胖胖很是富态。 他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还轻轻拍着我的手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武同志啊,八局教官的位置,一空就是好多年,以后你就得辛苦了……” “感谢领导!”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能感谢。 最后介绍的是那个黑瘦的中年人,“这位是齐舰齐部长!” “齐部长好!” 和纪部长温暖的小胖手不一样,他的手有些凉。 握上以后我就知道了,此人与[荣门]没有关系,这不是一双[荣门]中人的手。 [荣门]中人,特别是老一辈的同道,食指和中指几乎都一样长。 就连刚才王妙妙那只小白手,也同样如此。 这是从小就往木板上插,生生撮平了! 只有这样,两根手指伸进苦主兜里的时候,才能直达兜底,不会漏掉一分一毛。 我是个例外,因为根本就没人这么归拢过我。 贼道 第386节 当然了,只看手指是不准的,我是例外,难道别人就没有例外吗? 所以,另外的推断就要凭感觉了! 感觉这东西有些玄妙,就像你闭上眼睛,如果头上悬了一把利剑,你肯定会有莫名心悸的感觉。 你并没有看到这把剑,可就是能感觉得到。 至于齐部长怎么看到了我的出手,应该是那双眼睛不一般,又或者他十分熟悉王妙妙,对于她手腕上的手链印象很深。 所以当我轻轻掺扶一下王妙妙时,他就注意到了那条手链不见了。 而其他人,并不会注意到如此细节。 再说王妙妙,虽说她也是[荣门]中人,可人就是这样,对长时间佩戴的饰品感觉就会极其迟钝。 例如戒指、手链等等,走路时如果甩丢了,几乎很少有人当时就能察觉到。 再例如两个人握一下手的时间,[摘挂]高手就能摘下对方手腕上的手表,而失主一般都不会察觉的原因。 记得那年我和金腰燕在麻将馆比试,她就很轻松的拿下了一位大哥的劳力士。 与我相比,她的技术要差上一些,必须牺牲色相,吸引对方注意。 第339章 下九流 三位领导没再说什么,在掌声中离开了,我送出门,杨宁送他们直到楼梯位置。 四个人站在那里小声说着话,时不时还会传来笑声。 我不知道一个人进屋后说什么,于是就站在会议室门口等杨宁。 很快他就回来了。 “小武,”他拍了我肩膀一下,轻声说:“别多想,没有今天这个场面的话,那些刺儿头不会服你!” “真要那样的话,以后你的课没法上……” 我恍然大悟。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自己毕竟还不到三十岁,如果不展示出一些实力来,谁会信服? “谢谢!”我说的郑重,接着又问:“接下来我讲啥呀?” “就讲你最熟悉的!” “江湖?” “没问题!” 当我再一次走进这间会议室,所有人和我初来时一样,都在看着我,只是此时这些眼神单纯了好多,没有了怀疑和不屑。 杨宁坐回了第一排。 走到黑板前,我拿起粉笔,写上了两个大字:江湖! 我歪着头看了看这两个字,“有些对不起大家,第一次在黑板上写字,没想到这么丑!” 下面传来善意的轻笑声。 笑声停歇,我问:“什么是江湖?” 没人说话。 “《庄子》《大宗师》一篇中说:“泉涸,鱼相与处於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魏晋时陶渊明《与殷晋安别》一诗中说:良才不隐世,江湖多贱贫。” “南宋的姜夔读《诗经》有感,作 《白石诗说》,文中有一句:波澜开阖,如在江湖中,一波未平,一波已作......” “北宋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写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确实,江湖人不晓得朝堂!可身处朝堂之人,又何尝看懂过江湖?” “那么,到底什么是江湖?” “如果今天我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其实很简单:推开家门,就是江湖!” “......” 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杨宁看向我的目光中,满是欣慰。 下面这些人虽说姿势各异,但听的都很认真,有人甚至还拿出了本子和钢笔。 “我相信大伙都听过[三教九流]、[八大江湖],其中八大江湖之说,起源于江湖八大门……” “而八大门有两种说法:其一分为明八门和暗八门。” “明八门,金、皮、彩、挂、平、团、调、柳。暗八门:蜂、麻、燕、雀、花、兰、葛、荣。” “其二,又分为内八门和外八门,内八门分别是:“惊、疲、飘、册、风、火、爵、要……” “荣门,暗八门中位列最后一位!” “有人会问了,最后一位,是不是地位最低?” “事实上,暗八门都是不入流,甚至下九流都不要它们!” “如此排位的原因很简单,读着顺口而已!” 先前那位织毛衣的大姐举起了手,我朝她点了点头。 “教官,从小就听下九流这个词,可下九流都包括什么呢?” “好,非常好,有问题就问!”我伸手往下按了按,她坐下了。 “下九流第一个字就是“下”,理所当然就会有上九流和中九流。” “上九流是:帝王、圣贤、举子、文人、农、工、商、武士、书生。” “请注意,排名有先后!” 好多人笑出声来。 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举起了手,见我点头后起身问:“不对吧,书生怎么可能在武士后面?” “这个问题好,”我笑了笑说:“俗话说,穷文富武!” “书生排在了最后,原因很简单:穷!” “和那些已经做官,或者有了进士身份的后备官员不同,一些书生没有功名就没钱!例如中了举人的范进,二十岁应考,一直考到五十四岁,就连他那做屠户的老丈人都看不起他......” 有人呵呵直笑。 “接下来说中九流,中九流分别是:童仙、相命、郎中、丹青、隐士、琴棋、僧、道、尼。” 我见好几个人都举起了手,往下按了按说:“我知道你们的问题,童仙是什么,对吧?” 几个人都放下了手,笑了起来。 “童仙,指的是学成“阴阳学说”的人,例如:刘伯温、李淳风……” “下九流包括:衙差、梆子、时妖、打狗、脚夫、高台、吹鼓手、马戏、娼妓。” “时妖是古代的巫婆;打狗,说得是街头耍猴耍狗的艺人;高台,其实就是登台表演的戏子。” “详细说了一遍上、中、下九流,各位就可以看得出来暗八门的地位了,连娼妓都不如……”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 “原因其实很简单,暗八门之所以有个“暗”字,说明这些行当都是见不得光的!” “这八门不是赌就是骗,再就是偷!” “这些行当自古就为人所不耻,甚至还不如明八门,起码人家是靠手艺吃的辛苦饭……” “很惭愧,我,出身[荣门]中人,且不如下九流......” “……” 这节课足足上了一个多小时,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还是杨宁起身宣布的下课。 往出走时,好多人上来围住了我,弄的像大明星一样。 “杨小童,你带武教官回公司拍照,把入职手续什么的都办理一下……”杨宁喊老疙瘩。 往楼下走的时候,王妙妙拉了我胳膊一下,红着脸说:“教官,你今天让人家好难堪,是不是得请客赔礼道歉?” 几个年轻女孩起哄,“对,请客!请客!请客……” 她们一边说,和配合着拍手。 我头都大了,连连答应,说忙完这段时间肯定请…… 织毛衣那位大姐挤了过来,“武教官,您有对象了吗?我和您说哈,我家小姑子……” “有有有,真有,真有!”拉了一把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老疙瘩,落荒而逃! 太吓人了! 两个人出了大院,老疙瘩说:“哥,你真厉害,叫啥来着?出......出口......” “出口成章!”我真想踢他两脚。 “你咋知道那么多呢?” 我拍了拍他肩膀,一本正经道:“杨小童同志,你要多看书啊!” “......” 接下来,我去了黄海公司,还参观了老疙瘩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四个人,还得算上老疙瘩。 三个小伙子都有些木讷,我俩进门的时候,正对着电脑噼噼啪啪,老疙瘩介绍我,他们屁股都没离开座位,只是转过椅子点了点头。 另一个房间很大,老疙瘩说叫机房。 贼道 第387节 里面大冬天还开着空调,一排排的铁架子,上面都是亮着灯的机器。 老疙瘩说,这些是服务器,那些是防火墙……说了一堆,我一样不认识。 科技在发展,我感觉自己真落伍了。 他又带着我去了一间办公室,里面好几个人在办公。 “这是张楠张大姐,”老疙瘩介绍说,“张姐,麻烦给武教官办理一下手续……” 这位张楠张大姐体格真是不错,也很客气,起身笑道:“武教官好,过来吧,我给你拿把椅子……” 老疙瘩撇撇嘴,“张姐,你以前对我可没这么客气!” 张楠立了眉毛,“别叽叽歪歪的,晚上下班麻溜跟我回家,把我儿子电脑修好!” 老疙瘩无奈地苦笑起来。 聘请协议还挺厚,我详详细细地看了一遍,唯恐给自己挖坑。 条款不少,不过多数都是不得违反法律以及纪律的,时间则是终身制。 没有工资,课时费随行就市,更没有什么配枪和特权。 总之,单看这份协议的话,看不到任何好处。 看完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离开办公室,老疙瘩又带着我穿过花园,来到了后面一栋小楼,见到了他说过的摄影师王元林,还有两个化妆的小丫头。 很快拍完了一寸照,三个人特别健谈,不过对我和老疙瘩的态度明显不一样。 对老疙瘩就像朋友一样,可和我说话的时候,明显都有些拘束。 聊了一会儿,我就告辞了。 本想和杨宁打个招呼,不过他没在办公室。 当天晚上吃完饭,老疙瘩还没回来,估计是给张大姐儿子修电脑去了,可怜的家伙。 十一点多了,我放下书刚要去洗漱,手机响了起来。 “哥、哥、救、救命,救命啊——” 电话那边的人气喘吁吁。 冯皓然? 第340章 过瘾 听到冯皓然的呼救声,我有些发懵,什么情况? 要知道他的亲姑父可是京城的吏部天官,他的大表哥是八局大局长,他更是年轻有为腰缠万贯,是许多官员都恭维巴结的主儿! 竟然有人要杀他? 这可能吗? 就算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即使不想报警,也应该找他表哥呀,找我干啥? “喂?皓然,咋了?” “哥,你快、快来,杨总,是杨总,他要杀我……” 我更懵了,“那个杨总?” “杨历年杨老七,快呀!快!” 七哥? 还要杀他? 怪不得给自己打电话! 我真是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你在哪儿呢?” “德外桥,快快快,追上来了!哎呀我艹,打死我了……” 鬼哭狼嚎中,电话断了。 别琢磨了,救人要紧,放下书就往外跑,“光哥?!光哥!开车,走!” 上车我就给七哥打电话,可人家根本不接。 难道真是他? 啥时候回来的? 我又给大头打了过去,不等说话,大头就笑了起来:“冯公子是不是找你了?” “啥情况啊?” 大头讲了起来: 晚上,他听说七哥回来了,于是约找他喝酒。 哥俩儿难得聚一次,就没喊其他人,两个人在新街口外大街一家饭店吃的。 酒足饭饱下了楼,大头去款台买单,杨历年叼着烟,靠在楼梯扶手位置等他。 一根烟才抽几口。 啪! 后脑勺被人抽了一下。 回头看,是一脸调笑的冯皓然冯大公子。 他和几个朋友从楼上雅间下来,一个个都没少喝,往下走时看到了杨历年。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个人虽说没什么深仇大恨,可曾经因为一块地皮,闹的也不太愉快。 “呦喂,这不是东北地产的杨总吗?”冯皓然笑嘻嘻地问:“听说去天津了,啥时候回来的?” “滚犊子!”杨七哥懒得搭理这货。 他知道我和杨宁的事情,更知道老疙瘩现在去上班了,所以不想翻脸。 “哎呀我艹,”冯皓然不高兴了,“你丫一天天滴咋这么牛逼呢?” 他身后三个年轻人衣着华贵,一个个都都没少喝,小脸红扑扑的,见此情形都嚷嚷了起来: “这谁呀?” “对呀,在我们冯公子面前这么嚣张!” “……” 几个人一拱火,冯大公子有些上头,又扬起了手。 啪! 抽在了杨历年脑门上。 他本来没有七哥的个子高,可此时站在楼梯上面,距离地面还有三节台阶,居高临下。 再加上喝完酒以后,手劲儿还大。 这一下太出其不意,把杨七哥都抽懵了。 过后冯皓然和我解释,他没别的意思,更清楚我和东北集团这些人的关系。 只是那天喝多了一点儿,平时也是傲气惯了,又见七哥骂他滚犊子,手上就没轻没重了。 我也是无奈了,他怎么不想想,如果一开始不是手欠抽了七哥那一下,人家怎么可能骂他呢? 这一下,彻底把七哥惹毛了。 “我操尼血妈!”一声怒吼,杨历年一窜多高,身体还在空中,就抡圆了巴掌。 啪! 重重扇在了冯皓然脸上。 噗嗵! 扇得他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 这一下太狠了,后来他和我说,当时眼前一黑,就看到了漫天飞舞的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一楼大厅还有好多桌客人,纷纷起身看热闹。 这下乱了套! 他身后三个小子开始往下冲,其中一个还踩在了冯公子腿上,踩得他嗷嗷叫。 杨历年怎么可能怕这些家伙,七十年代末开始,他一个蹬三轮车的,就敢和兴安那些大混子对着干。 一对儿大拳头擂了上去,顿时一片狼哭鬼嚎。 大头还在款台交钱,听这边出了事儿,把钱拍在了柜台上,连忙往这边跑。 等他冲过来时,正看到冯皓然从两个朋友身下往出爬,手脚并用,小分头乱成了鸡窝。 “冯公子?!”大头这才看清是他。 杨历年抬起大脚就踹,冯皓然捂着脑袋喊别打了。 哐哐哐! 几大脚就跺了下去。 哎呀妈呀! 冯皓然连哭带嚎。 一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早就围了过来,哈哈大笑。 “七哥?七哥?!”大头一把扯住了杨历年,“都是朋友,这是嘎哈呀……” 冯皓然见脚停了,站起来撒腿就往出跑。 贼道 第388节 “滚一边喇去!”杨历年用力一甩,差点把大头甩个跟头。 他下意识去找铁锹,却在墙角看到一把拖布,于是拎起来就追了出去。 冯皓然跑出去以后,没想到杨历年还会追出来,正拿着电话哆哆嗦嗦翻找号码,就听身后一声大吼:“小逼崽子!” 呼—— 什么东西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过后他和我说:哥呀,你是不知道,当时我还以为是他妈鲁智深扛着大柳树砸过来了呢! 来不及打电话了,他掉头就跑。 杨历年拎着拖布开追,对身后大头的呼喊声置若罔闻。 冯皓然顺着新街口大街往北跑,回头看,这才发现对方拿的是把破拖布。 他毅然拐进了新康路往东跑,不料追兵跟的很紧。 他这个小体格缺少锻炼,仗着年轻,才和杨历年跑了个平手。 前面就是德胜门外大街了,他觉得喘气都费劲,扶着人行道的大树刚喘上两口气,拖布就拍在了后背上。 “杨、杨老七,你大爷的……” 他破口大骂了几句,又挨了两下,慌忙继续跑。 往左拐,上了德胜门外大街,再回头看,追兵还在,破拖布张牙舞爪。 无奈之下想起了我这个救兵,一边跑一边打,没等说完,后脑勺就被拍上了…… 等我的车快到德外桥时,给冯公子打了过去,“哪儿呢?没看着你俩呢?” “三、三、三环……北太平庄……方向……呕——” 我艹! 这是跑吐了? “光哥,快,前面上三环往西走!” 半夜了,三环上车不多,前面就到大钟寺了,远远看到了七哥瘦高的背影,还有他手里的木棍子。 真就是根木棍子。 后来才知道,上面的布都因为削冯皓然削秃了,散落一路。 “七哥——” 我放下窗户狂喊。 他脚步不停,歪着脑袋惊讶地看着我,“小武?这么巧?嘎哈去呀?” 我哭笑不得,“七哥,算了!” “算了?那逼养的削我脑袋!piā piā 滴!我能惯他毛病?” 我真是佩服不已,七哥今年40岁了,这都跑多远了,说话气都不喘。 “上车吧!”我说。 “你七哥啥时候玩过赖?” 愁死我了。 “你要不上,我去前面拉冯公子了!” “别呀,我都好几年不玩儿这个了,你让我过过瘾!那小逼养的别看打架不咋地,腿脚还算利索……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蛤蟆,我还不得把他挤出尿来……” 得,他跑这儿过瘾来了! 第341章 往外吐 往前看,远远就见冯大公子正蹲在那里,扶着栏杆呕呢! “七哥?”肖光伸长了脖子喊。 “操,你别管!” 听到这句话,我就明白了,自己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他们肯定见过面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兴安这些人都是多年好友。 没招了,既然他不上车,想要结束这场马拉松,就只拉走另一个人了,我说:“光哥,走,不搭理他,咱去拉冯公子!” 眼瞅着距离冯皓然越来越近了,这家伙也没看是不是我的车的,撒丫子继续跑,留下一滩呕吐物。 这点儿酒,算是白喝了! 肖光一点油门,车身与他平行了。 我伸出了头,“上车!” 冯皓然看向了我,夜色中,我看到了一脸的鼻涕眼泪。 太可怜了! 过后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看到我以后感动的,这是吐的! 他上了车。 后视镜里,七哥也站住了,肩膀扛着木棍子,要去西天取经似得。 我问:“光哥,拉上七哥不?” 肖光笑道:“让他俩在后座打呀?” 说的也是,又往后瞅了瞅,人家已经不走了,侧着身子,手搭凉棚往后看…… 这是要打车? 你说你扛个棍子像打劫似的,哪个出租车司机敢停车? 我有些担心,“这大半夜的,要是打不着车咋整?” 肖光说:“放心,一会儿大头就来了!” 说的对! 我不再惦记他了。 往后座看,冯皓然皮夹克敞着怀儿,小分头乱糟糟的,脖子上还缠了个黑布条儿。 这一头一脸的汗,再加上满脸泪水,看着真是悲惨极了。 他刚要说话…… 呕—— 我连忙喊:“往外吐!” 他直摆手,看来是在干呕。 肖光也怕了,顾不上冷了,连忙放下了后面车窗。 冷风“呼呼”往车里灌。 几分钟以后,冯大公子终于忍不住了,趴着车门开始吐,喷洒了西三环一路。 埋汰死我了! 听得我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 在紫竹桥下了西三环,顺着西直门外大街往家走。 这货终于不吐了,靠在后座上,嘴里翻来覆去地叨叨着:“追我干啥呀,精神病啊!追我干啥?……” 我琢磨着得劝劝他,别以后给七哥使绊子,也是个麻烦事儿! “皓然哪,”我苦口婆心,“你和七哥都喝多了,这事儿过去就拉倒吧……” 我说了好多,可这家伙就是一声不吭。 眼瞅着快到后海了,我眼珠一转,“对了,忘和你说了,宁蕾快回来了……” 他扑棱一下,坐直了身子,“真的?” 我艹,这股味儿! 接下来,我开始忽悠,成功地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宁蕾身上。 到家了。 我假装客气,“进屋坐会儿?” “不去了,大半夜的,改天小蕾回来的吧!”他说。 “光哥,麻烦你送送皓然……” “不用不用!” 说着就要下车,这我能让嘛,装作生气道:“和哥外道啥,让光哥送你回家!” “那行吧,谢谢哥!”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已经红晕起来。 我虎着脸:“哪天我做东,请你和七哥一起喝酒,必须来,听到没有?!” “好好好!我带酒!” 听到这句话,终于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看着陆巡开出了胡同,我才走上台阶,刚要敲门,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大头。 “来呀,撸串儿!” 我没等肖光,开着三菱去的。 等我坐下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一排空啤酒瓶子了。 我一口气喝了半瓶,放下酒瓶子说:“七哥呀,你说你都多大岁数了,竟然扛着拖布追人十几里地,你是真行!” 杨历年嘿嘿直笑,抓起一串大腰子,咔咔就是造。 贼道 第389节 大头叹了口气:“不错了,幸好饭店没铁锹,不然能把冯大公子拍医院去!” 我拿起一瓣蒜,一边剥一边说:“改天我攒个局,你俩握手言和……” 杨历年立了眉毛。 大头连忙说:“七哥,你也不是不知道冯公子是什么人,扯着个蛋干啥?” “对呀!”我赶快溜缝,“因为这点事儿,再影响到东北地产,真犯不上……其实接触时间长了以后,你会发现他那个人还行……” 大头说:“武爷说的没错,他就是从小家里条件好,人傲气了一些,人不坏……”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哥终于不耐烦了,拿起酒瓶子,“行了行了,知道了!” 我和大头相视一笑,配合不错! 又喝了一会儿,我提起了雪城福利院的事儿。 “七哥,实话实说,我做梦都想让那些孩子能和正常孩子一样,也能跳舞,能学画画……能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七哥红了眼睛,用力拍了拍我肩膀,“七哥知道了。” 半个多小时后,肖光也过来了。 来的路上,我给他打的电话,三个人喝到后半夜两点多才散。 两天以后,我在东来顺安排的饭局,冯皓然真带了酒,两瓶85年的茅台。 终于把这俩人捏在了一起,一开始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喝到最后,竟然搂在一起喝了个交杯酒。 我觉得七哥肯定会拉着冯皓然拜把子,和大头去撒尿的时候,我就问他。 大头说:“打赌?我说肯定不会!” “赌啥?” “一套四合院!” 我急了,“滚!武爷我没那个财力!” 大头眼珠一转,“要不这样,你输了的话,把那个美女刑警介绍给我……” 我眼珠子瞪大了,他怎么知道的? 马上又反应过来,肯定是老疙瘩那货说的,这张破嘴! “你要是输了呢?”我问。 “最近舞蹈学院有个女孩儿找我,腰条儿模样都不错,我把她送给你暖被窝……” 我奇怪道:“那个女明星呢?” 他抖了两下,系着裤子说:“人家现在扬巴了,最近那部连戏剧让她更火了!心气儿高了,想演电影,傍上了一个导演……” “那就拉倒了?” 他笑了起来,“本来就是玩玩呀,还能娶她?我帮她当上主演,她陪我睡半年,买卖公平,童叟无欺!这样的可当不了媳妇,除非“近亲”结婚……” “近亲结婚?啥意思?” “肥水不流外人田呗!圈里人通婚,不就是近亲结婚嘛!今天他和她好了,明天她又和他好了,后天他和他竟然也好了……” 我摇头感叹,贵圈真乱! 直到最后散席,七哥也没提拜把子的事儿! 大头赢了! 出门的时候,他用肩膀撞我,“啥时候介绍我认识?” 我眼珠子一翻,“我答应你了吗?” 他小眼睛急促的眨着,“操,你玩儿赖!” “嗯呐,就玩儿赖了!” “……” 下楼来到款台,没想到账已经结了,问小姑娘谁来结的,她指向了门口等我的冯皓然。 送走七哥和大头,冯大公子搂着我的肩膀,可怜巴巴地说:“哥,小蕾啥时候回来呀,我都想她了……” 我有些无奈,这花花公子真痴情。 一周后又去上课,拿回来一张大红聘书,还有一本工作证。 聘书制作精良。 小本本和驾驶证大小一致,封面深凹着一个大大的国徽。 打开后,我照片上卡着钢印,弄得肩膀位置有些变形,幸好没卡脸上。 职务上写着:特级实战教官。 第342章 办年货 一闲下来,日子就开始漫长。 老疙瘩经常不回来住,唐大脑袋又音信全无。 周末,石珊偶尔会开车拉着青青和小毅过来,两个孩子渐渐习惯了这边的生活。 看着三个人越来越融洽,我很欣慰。 唐山[蜂门]老爷子的孙女汪玲,经常来找肖光。 也不知道她在京城住哪儿,我说光哥你就留她住下得了,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隔个三五天,我就会和张思洋通个电话,也没什么事儿,相互调侃一会儿,有时还能吵起来。 我发现我俩是真犯相,几天不吵相互都难受。 过后往往都是她主动哄我,其实我也不可能真生气,逗她而已。 快过年了,我说初四过去陪你。 这妖精却说她要去欧洲溜达一圈,我问用不用陪你去,她说不用。 你说气人不? 气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连着一周没再打电话。 结果又是她主动来的电话,两句软话一说,我也就忘了上次因为什么吵起来的了。 听说周疯子和小马哥都来京城了,元旦这天,请他俩和大头、七哥来家里喝酒,我让大憨好好整了一桌。 半夜下起了雪,我送他们出门。 周疯子小声说:“波哥让我代他给武爷问好……” 我笑着怼了他一下,“他怎么样?” “挺好的!” 我又问:“于野判了吗?” “还没有,太恶劣了,死刑是一定的……” 六辆黑色的奥迪a6,一辆陆巡出了柳荫胡同,我和肖光、大憨站在门前看着。 大雪纷纷扬扬,又大了一岁。 我发现周疯子的排场越来越大了,过来喝个酒,竟然来了六辆车。 我们在热乎乎的餐厅喝了五个多小时,外面车里和一进院子的茶室里,等了十多个人! 这些人有司机、秘书、助理、还有保镖。 仔细想想,也不怪他们架子大,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以后围在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网上有人说,某一天他在菜市场看到某某大企业家了,又或是看到某某大佬机场一个人拉着箱子出来如何如何,低调和普通老百姓一样…… 其实真是扯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些人忌讳的事情太多,他们非常注意安全,普通人很难靠近。 等地位再上升到一定程度,即便是大牌记者采访,都得先搜身安检,采访的时候,旁边甚至都得站个保镖…… 2001年1月23号是除夕,提前一周开始置办年货。 老疙瘩忙,这天,我让肖光拉着我和大憨出去采购。 我也是想散散心。 农贸市场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吆喝声不绝于耳。 我称了两扇精猪排,喊大憨付账。 他挤了过来,一头的汗,苦着脸说:“武爷,钱、钱丢了……” 啥? 我艹! 这真是太岁头上动土! 肖光也挤过来了,一脑袋的汗,嘟囔道:“谁呢?我找了半天,也看不出来……” 他要是能看出来就怪了! 卖肉的汉子喊:“哎——说你呢?不要我给别人了!” 我摆了摆手,“一会儿再说……” 人太多了,我看向大憨挤过来的方向。 一般来说,干[趟活]的[下手]出手以后,会在第一时间把货交给身后的[换手],他会继续往前走,而不是心虚地掉头走。 [换手]接到货后,很快就会转到[接手]身上。 捉贼捉脏,一会儿功夫倒了好几手,别说这么多人,就算人少,都很难抓住他们。 这事儿怪我,不应该让大憨拿钱,他这方面经验太少。 贼道 第390节 很快,我就锁定了三个人,远处还有五个,应该都是这趟线儿的[搅手]。 奇怪,少了个[望手]! 又细细过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或许这种人挨人、人挤人的场子已经不需要[望手]了,全凭[下手]经验去做即可。 也有可能。 兜里一万多块不翼而飞,大憨郁闷毁了,“武爷,扣我工资吧!” “扣个屁,你离我远点儿!” 肖光问:“找到了吗?” “你带大憨走……” 如果离我太近的话,很容易被对方认出来,说完我就转过身,又开始翻动案板上的猪肉。 卖肉的汉子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估计在骂,买不起折腾啥? 那个[下手]随着人流过来了。 他穿了件皱皱巴巴的蓝色棉服,看年纪约三十出头儿,一米八的身高,短发,那张油叽叽的大脸,像个憋满尿的猪吹泡。 这也就是我,换个人,一准儿以为这货是个文化人。 他戴了副厚如瓶底的近视镜,棉服左胸口兜里,竟然插着两管钢笔。 这是七八十年代文化人的标配,此时出现在他身上,真是怎么瞅怎么别扭。 眼瞅着他把半尺余长的镊子,伸进了一个大叔的羽绒大衣外兜里。 是个[镊子把]。 最近几年,越来越多的[下手]玩起了镊子。 这东西和两根手指相比,技术含量太低,只要胆大心细,没几天就能学会。 当然了,镊子也是有技术的,只不过多数都是蛮干。 这就像傻逼和牛逼,看似只差了一个字,却差之毫厘,缪以千里。 高手与生手之间,更是隔着一座山! 绺窃技术千变万化,用心为上,用脑次之,用具则为下,能做到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把技术变成艺术,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技术高超的[镊子把]将镊子探进去以后,不等往出夹,就知道里面是毛票儿还是整票儿,大概能有多少钱,八九不离十。 讲究的更不会都取走,起码留个打车钱,这叫有余不尽! 凡事不做绝,以免遭到报应。 老佛爷就常和我说:前面的路,留宽一点儿给别人走! 这是人生的道理,遗憾现在的年轻人并不懂,他们觉得杀伐果断、快意恩仇才是真汉子! 只有磕磕绊绊长大了,他们才会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 眼看着一沓人民币,眨眼间就被那个[下手]大胖脸夹了出来,应该有一千多块钱。 那大叔毫无知觉,还在和老伴儿说话: “再看看,他家贵……” 老伴儿说:“你就抠吧,买俩土豆从头走到尾,累不累呀!?” “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准受穷,你个败家老娘们懂啥呀?” “来儿子家过年,咱不得敞亮的嘛,抠抠搜搜让儿媳妇笑话……” “……” 没想到还是老乡。 得手后,大胖脸就把镊子缩进了袖子里,那沓钱装进了棉服外兜。 我贴了过去。 他往后瞅了一眼,一个干瘦的小子在往这边挤。 这是要“换手”了。 随着汹涌的人流挤挤碰碰,那沓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我下来了,随手又放回了“抠门”的老乡大叔兜里。 瘦子[换手]贴近了大胖脸,他一只手伸进了棉服兜,要把那沓钱转给瘦子。 紧接着,那张大胖脸就变了颜色。 我随着他们走出了十几步,侧着身子问一旁的摊主:“大哥,有猪吹泡吗?” 第343章 刨杵 听我问有没有猪吹泡,摊主拿眼珠子直翻我,估计在骂,你真骚,谁过年吃那玩意儿? 我斜着眼观察两个人。 一看就是老手,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相互埋怨什么。 大胖脸继续往前走,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那双小眼睛更加灵动,滴溜溜左右乱瞅。 [换手]的瘦子装成买货模样,站在一个摊位前,摆弄着上面一袋袋正大的鸡爪子。 我又跟在了大胖脸身后。 很快他又出手了,竟然又选择了那个“抠门”大爷。 好眼力! 他不过碰了一下,就探出了大爷羽绒大衣兜里的钱又回去了。 很明显,他知道有人下了他的货以后,又还了回去,于是决定第二次出手。 这就是发出了挑战! 赤裸裸地挑战! 眨眼间,那沓钱又被镊子夹了出来,这次他把钱放进了棉服里兜,还夸张地拍了拍,就差扯着脖子喊两句:你过来呀! 我弓着身子,随着人群往前挤。 前面一个胖呼呼的女孩儿挎着母亲的胳膊,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个大塑料袋。 就在母女俩和大胖脸几乎平行时,我在身后探出了脚。 “呀——!” 女孩儿身体朝大胖脸倒了过去。 两个人撞在了一起,大胖脸一把抓住了女孩儿手腕,横眉立目,“并肩子,[刨杵]是吧?” 女孩儿懵了。 女孩儿母亲急了,上去就拉大胖脸的手,“干什么,耍流氓是吧?” 三个人推搡起来。 在这种拥挤的环境里,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场景。 “臭流氓,你撒手!”女孩儿红着脸喊。 她母亲扬起手里的大塑料袋就往大胖脸身上砸,里面装的大葱、香菜什么的都洒了出来。 几个土豆掉地上四下骨碌,有人一脚踩上,就是一个大腚墩。 这一下,更乱套了! 有人往一旁撤,后面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都往前面拥。 我随着人流,被拥到了他们近前,跌跌撞撞间出了手,又把大胖脸贴身的那沓钱夹了出来。 没办法,刚才这小子全神贯注,我只能出此下策引开他的注意力。 刹那指再牛逼,毕竟也不是神仙,很难在对方全神贯注眼睁睁地情况下得手。 就像那天拿下王妙妙的手链,如果不是这丫头早就听过我的名声有些小激动,如果不是我的左手为右手打了掩护,同样很难得手! 脚步没停,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热闹。 三个人还在撕扯。 有位老爷子高喊别打了,群众开始往后,给他们腾地方。 大胖脸脑袋上顶着一绺香菜,一只手还抓着女孩手腕,另一只手摸向了胸口,随后就愣在了那里。 我忍俊不禁,低下了头。 再抬头时,大胖脸已经松开了女孩儿的手腕,连连鞠躬赔礼道歉。 女孩儿母亲不依不饶。 很快,那五个[搅手]就挤了过来,七嘴八舌: “这么多人,能不能别在这儿打架?” “对呀,要不去派出所!” “对对对,要不赶快走!” “……” 女孩儿母亲喊:“他耍流氓,赔我菜钱!” 大胖脸明显心不在焉,更不想惹麻烦,连忙拿出了一百块钱,“大姐,我错了,我真是看错人了……” 我见事情马上就要平息了,回身挤进了人群,那位“抠门”大爷果然没走远,他充分体现了东北人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优良传统,拉着老伴儿踮着脚看的兴起。 我走过他身旁,又把钱还了回去。 两次被偷,又两次回归,他仍然毫不知情。 都说傻人有傻福,这次遇到了。 贼道 第391节 双手插兜往前走,肖光和大憨在前面不远处站着,两个人明显知道这场混乱是我搞出来的,但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突然,我感觉脖子后面汗毛都竖了起来。 停下脚,猛然回头,在旁边那趟过道上,人群中显现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这个男人大约四十余岁,一头半长不长微卷的头发,活脱脱电视剧里的金毛狮王。 我明白,他发现我了,他就是大胖脸这条线上的[望手]! 一直没发现他,原来在这里! 那边的热闹被几个[搅手]平息了,女孩儿母亲虽说收了那一百块钱,却还是蹲了下来,开始捡地上散落的菜。 “妈,”女孩儿伸手去拉她,“别捡了,都踩烂了……” 大胖脸那张猪吹泡一样的大脸涨得紫红,特像尿憋得太足,马上就要爆炸。 他带着几个[搅手]往前走,阴沉着脸四下张望。 瘦[换手]和后过来的[接手]跟在他身后。 既然那个金毛狮王[望手]认出了我,就没必要再隐藏了,一不做二不休,我决定再给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 一场闹剧过后,人流恢复如常,吆喝声依旧,人们争争讲讲。 我翻弄着案板上的白条鸡,“老板,多少钱一斤?” “……” 抬起眼皮。 斜对过的“金毛狮王”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我。 那双眼睛里有迷惑、不解和一丝恨意。 我从未见过此人! 大胖脸他们随着人流过来了。 如果我提前转身,他一定会警觉。 于是,等他过去以后,我才转过身,斜着挤了过去…… 随着人流,我挨着[接手]身侧走,这小子模样憨憨的,脖子上挎着个油叽叽的皮兜子,里面装的是今天的“劳动”成果。 目光斜视。 金毛狮王身体如激流中的一块顽石,一动不动,那双眼珠子一直跟着我。 奇怪,他既不给这些人暗示,也不打个电话。 就算隔着一条通道过不来,可傻乎乎瞪着我,这是想用眼神杀人吗? 既然你想看着,那就让你眼睁睁看着,我是怎么把[接手]兜子里的货都下来的! 就怕他看不明白! 那个皮兜子就挂在[接手]的脖子上,在身体的正前方。 这种这种情况下,[小刀客]会让一个[搅手]过来混淆视线,分散苦主的注意力,随后用刀片划开兜底,很快就能把里面的钱都掏出去。 我没有用刀,二十岁以后,武爷我只用两根手指干活! 要不是那次去广州救唐大脑袋他俩,我打架都不会用刀,没想到从那儿以后,每次出事情都是命悬一线生死相搏,这把手术刀就放不下了。 不只放不下,在雪城还抹了房老四的脖子。 造孽呀! 我什么都不去想了,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仿佛整个人潜入了水底,人群的喧哗声渐渐消失,所有人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 一旁砧板上的鲤鱼痛苦地长大了嘴,摊主挥动着手,一片片鱼鳞飞舞。 旁边小贩黝黑的脸由于激动涨得紫红,菜摊前一个胖女人,手里抓着一把零钱争争讲讲,口水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彩虹。 前面大门上的棉布帘缓缓挑开,翻动起的灰尘在阳光下颗粒可见,氤氲一片…… 后面在往前挤,不知谁推了[接手]后背一下,他撞在了前面一个[搅手]后背上。 这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霎那间,周围的一切仿佛开始静止。 我伸出了手,就在两个人前胸后背贴在一起的霎那间,掀开了[接手]脖子上的皮兜子,拉开拉链,将里面散乱的、成沓的人民币全部取出,揣进了自己大衣兜里。 说来话长,时间也不可能真的静止。 这就是刹那指!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盗山有路勤为径,贼海无涯苦作舟。 这是苦练出来的技术,手快不如眼快! 眼快,不如心快! 第344章 书海老鱼 仿佛从水底冒出来一样,豁然间,耳朵里又听到了市场里的喧哗声。 我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同样如激流中的顽石一样。 我看向了“金毛狮王”,看到了他眼中的迷茫。 我笑了。 装逼犯,他根本没看清我的出手,更不知道我已经出了手!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出了火花,我歪了一下头,朝左侧出口位置看了一眼。 我在告诉他,出去聊! 随后又扬起了手,朝肖光他俩招了招手。 几分钟以后,三个人挤出了菜市场,相互点着了烟。 好冷! 大门的棉门帘不停挑开,买菜的人出来进去,好不热闹。 两个人没多嘴问什么,只是陪着我抽烟。 一根烟快抽完了,那些人才走了出来。 “金毛狮王”打头,身后跟着大胖脸、瘦子[换手]和挎着兜子的[接手],五个[搅手]目光桀骜。 肖光和大憨弹飞了烟头,同时跨上一步,站在了我身前。 两个人像两扇门,隔在了我和他们之间。 没有人说话。 从我们身边路过的人,肯定能感受到什么,都离得远远的。 我看不到他俩的脸,只能看到对面这些人的表情。 五个一脸凶恶的[搅手]脸色在变化,很快眼神都游离起来,不敢看我,更不敢看肖光他俩。 啥也不是! 真不是瞧不起他们。 大部分绺窃团伙的[搅手],都是既没有[荣门]手艺,又在社会上混不出来的土流氓。 他们和肖光比,就像小学生站在博士生面前一样。 我看不到大憨的眼神,可咱家这位东北厨子也是混过的,曾经敢拎着菜刀砍张思洋那些保镖,还会怕他们? “金毛狮王”目光越过两个人,看向了我,咬着后槽牙问:“小武?” 我没有惊讶,看他之前的表现,认出我的可能性很大。 既然他连拱手都省了,又直接喊我小武,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京城丁老怪的徒子徒孙! 知道我的原因,肯定是从文青文公公嘴里听说的。 文公公干的是[轮活],这些人干的是[趟活],这位“金毛狮王”在丁老怪的团伙里,应该和文公公平级。 去年夏天去西藏,在京城西至成都的117次列车上,文公公割了宁蕾和张思洋的包,闹的不太愉快。 最后,以文公公赔礼道歉结束。 我很清楚这事儿不算完,不料他还没找上门,竟然在这里遇到他们团伙的人! 我两只手放在了肖光和大憨的肩上,两个人左右撤开。 我盯着“金毛狮王”的眼睛,扬了扬下巴,冷着脸道:“你什么辈分?小武是你叫的?就算丁老怪在这儿,也得拱拱手喊声武爷!” 他既然认出了我,我当然也要点出他们是谁。 “金毛狮王”涨红了脸。 刚才这番话,不是装逼。 要知道,江湖和社会是有区别的。 江湖上,我和丁老怪是平辈,都是[荣门]的“爷”字辈。 社会上,我和加代、闫京是把兄弟,这些人既然在京城混,我不信他们不知道我的名声! 没人说话,这时大胖脸往前迈了一步,“你好,我姓于,道上都叫我书海老鱼……” 咦?! 我还真听过这个绰号,听谁说的早就忘了。 印象深刻的是,据说此人是高中毕业,大学漏子,特别喜欢看书,有时出去干活手里都拿着一本书看。 要知道,[荣门]中人文化层次普遍偏低,高中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高材生! 贼道 第392节 所以我的印象才如此深刻。 我背着手,笑呵呵地看着他,“老鱼啊,你有事儿?” 如此客气,是因为我尊敬文化人。 说话时,我下意识看了看他的手,遗憾,没看到传说中的书。 不过那两管钢笔还在,说明真是他,如假包换。 “我想问问,真是你下了我两次货?又两次都还了回去?” 我笑出声来,“你不信?” 他不吭声。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向了挎着皮兜子的[接手],“你叫什么?” 这货有点儿斗鸡眼,指了指自己胸口,“我呀?” “对!” “王老蔫!” 我又笑了起来,名如其人,确实挺蔫的。 “来,你过来!”我朝他招了招手, 王老蔫左右看了看,明显有些胆怯,见“金毛狮王”点了头,只好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打开兜子!”我又说。 他瞪圆了眼睛,“啊?!” “啊你大马牙,我让你打开你的破兜子!”我立了眉毛。 他吓了一哆嗦,连忙拉开了兜子上了拉锁,里面空空荡荡,连个钢镚我都没给他剩下。 “钱呢?钱呢?”他喊了起来。 书海老鱼凑了过来,一张脸瞬间煞白。 “金毛狮王”也走了过来,肖光又挡在了我身前。 几个人都像傻子一样,目瞪口呆! “金毛狮王”抬起了头,惊恐地看着我。 我理解他,毕竟一直盯着我,竟然没看到我什么时候出的手,他肯定无法相信自己那双小眼睛。 肖光太谨慎了,我只好又拍了拍他肩膀,他退到了一旁。 我开始从大衣兜里往出掏钱,左一把,右一沓,扔回了那个油叽叽的皮兜子里,大概能有两万多块。 [刨杵]这种事情,偶尔干一次无所谓,就像两年前在潘家园,我曾经用小石子阻止过一个[下手]。 今天,又两次把钱还给那位“抠门”大爷。 最后这一次出手,把这个[接手]连锅端了! 看不过眼、连锅端,这种事情二十岁以后我没少干,可当场被人识破身份,这就犯了大忌。 道上有句话说的好:宁见阎王不见光! 这一见光,我对同道[刨杵]的名声就会传扬出去! 正所谓行有行规,不是怕他们当家的丁老怪,而是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的话,肯定会受同道诟病。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再还回去。 无论如何,名声不能臭了! 最后一沓钱是大憨身上的,自然不会给他们,扬了扬这厚厚一沓钱,也没解释,递给了大憨。 书海老鱼和王老蔫,都看向了“金毛狮王”。 毕竟他们先下了我们的货,我才出的手,此时又都还了回去,这让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金毛狮王”耷拉下了脑袋,如丧考妣地拱了拱手,“武爷,心服口服,我叫……” 他终于喊了爷! 我拦住了他,“不好意思,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想要赔礼道歉,让丁爷找我吧!” 说完,转身就往市场里走,排骨还没买呢! 扔下这些人,肖光和大憨跟我又回了菜市场,这更是赤裸裸地打他们的脸! 可就打了,因为我是武爷! [荣门]的武爷! 京城社会上的武爷! 我就不信他丁老怪还能坐得住?! 第345章 丁老怪请客 下午,闫京打来电话。 “啥情况?这是要请兄弟我喝酒?” 既然闫二哥来了电话,说明丁老怪果然坐不住了,可又不想单独面对我,于是开始四处找朋友了。 闫京在京城号称及时雨,就是因为长袖善舞,交友广阔。 “武爷神机妙算!”闫京调侃道。 “二哥这就是骂我了!” 他哈哈大笑,“是这样,一个老朋友找到了我……” 我静静听着,书桌上一根檀香袅袅,烟气先是笔直升起,约一尺高后,乱成一团。 晚上六点整,肖光拉着我和老疙瘩来到了长城饭店。 车刚拐进去,远远就看到了闫二哥。 他和两个人站在台阶上,这份诚意和面子,真是给足了。 仔细看。 左边的男人四十岁出头,穿了套黑色毛料西装,披着一件羊绒大衣,站在那里笑眯眯地说着什么。 这人年轻时一定是个大帅哥,只是长了双桃花眼,看着有些邪气。 怎么说呢? 就是有些轻浮,或者说不正经。 他就是闫京那位开夜总会的朋友,刘校通! 我听马三说起过他,这也是个老混子了,因每遇大事思考时,额头都会出现一条很深的抬头纹,又因家族男丁排行老四,所以社会上一个诨号:横纹通四爷。 不用说,闫京右边站着的老头儿,一定就是丁伟栋丁老怪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其本人。 想想在几年前,这位丁爷还是自己仰视的存在,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他得通过朋友找我喝酒了! 丁老怪看着至少得五六十岁了,个子不算高,多说一米七,特点就是瘦,干瘦干瘦的。 他穿的极为普通,扔进胡同里,和那些端着搪瓷缸子,穿着跨栏背心下棋的老爷子一般无二。 他站在那里紧紧抿着嘴,在听两个人说话。 可以理解他的郁闷。 一个老江湖,今天竟然要通过朋友相约,宴请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同道,这多少会让他有些委屈。 这边停好车,那边三个人已经走下了台阶。 下车后,我连忙快走几步,闫京夸张地和我来了个熊抱,随后侧身介绍:“这就是我四弟,咱京城着名收藏大家,武爱国武爷!” 我可不想和这二位拥抱,微笑着拱了拱手。 “这位是丁伟栋丁爷!” 丁老怪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干瘦的脸上瞬间都是褶子,拱手道:“武爷!” 我又一次拱手:“丁爷好!” “这是我老朋友,刘校通刘总!” 刘校通伸长了手,打着哈哈说:“早就听老闫说起过武爷,今日一见,真是相貌堂堂,神采奕奕……” 人家已经伸手了,又是闫京的好朋友,我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握上手我就想马上松开,这人的手油腻腻的,还有些凉。 总之,他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 老疙瘩和肖光都过来了。 我给大伙介绍。 包房里花团锦簇,一片祥和,大伙寒暄着落座。 丁老怪话少,基本都是刘校通在说,一会儿一个花边新闻,一会儿一个社会热点,无缝衔接,毫不违和。 这种人就像润滑油,无论多少锈迹斑驳的零件组合在一起,他都能让这些零件不发出异响。 酒菜上全,闫京敬了第一杯酒,说了些客气话,半句没提我和丁老怪的恩怨。 几杯酒过后,丁老怪站了起来。 “武爷,其实咱二人并没有什么冲突,只是我下面的小兄弟不懂事,都说相逢一笑泯恩仇,我让文青给您敬酒……” 说着,他拍了两下手。 包房的门开了,白白胖胖的文青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瓶茅台和两个七钱杯。 我没说话,就知道会有这个场面,暗笑这家伙也不知道躲在哪儿了。 贼道 第393节 丁老怪沉着脸喊:“老文,还不给武爷端酒?!” “是是是!”文青连忙快走几步,脸上堆满了笑,来到我身前,先给我满上,随后就要给自己倒。 我把七钱杯挪到了一旁,随后将一只高脚杯放在了他身前。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没人说话。 文青干笑两声,“茅台可是好酒,武爷这是照顾文青。” 说完,开始倒酒。 “武爷,文青有眼无珠,我先干为敬了!” 咕咚咚,干了满满一高脚杯的白酒,这酒杯大约能装三两。 他放下杯,微微弯腰看我。 我笑了笑,“文叔好酒量……” 说着,我两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他只好又把高脚杯满上。 咕咚咚,又干了。 没人说话。 我看得清楚,丁老怪面无表情,刘校通刚要张嘴,被闫京一个眼神阻止了。 文公公又倒满,刚拿起酒杯,我也把面前的七钱杯端了起来,“来,我陪文叔干了这杯酒!” 眼角余光扫过,丁老怪明显松了口气。 最后一杯酒,我能陪他喝,就算原谅他了,也给了闫京的面子。 一瓶茅台,两分钟不到,文公公喝掉了九两。 出去时,脚步已经踉跄。 不是我小气,只是身份在这儿呢,不能太轻易饶了他,必须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日后见到我的影子,他得饶道走! 接下来,丁老怪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不停张罗着喝酒。 刘校通嘻嘻哈哈,三句话不离女人,说喝完都去他的夜总会。 闫京今晚是个掮客角色,一手托两家,唯恐场面冷了,自然也是不停张罗喝酒吃菜。 老疙瘩和肖光几乎没说话,好酒好菜,嘴没停过。 大伙都没少喝,尤其是丁老怪,眼睛都长了。 酒过三巡。 我问他:“丁爷,您和盛京的鬼爷熟悉吗?” “段老鬼?”他呵呵直笑,“年轻时交集过几次,最近这些年没再见过……” 说着话,又续上了一根烟。 这老家伙烟瘾不小,一根接着一根。 我又问:“无影手和老王爷呢?” 他夹烟的手明显顿了一下,“都见过,两位老哥走的太早了……” 我又问:“老中医熟悉吗?” 丁老怪虽说比这几位小,可也算半个老一辈人物了,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楚老哥可是东三省当之无愧的[黑钱魁首],无影手虽说总不服气,可也是没有办法……对了,他还健在?” 我摇了摇头,将这几位前辈的遭遇简单说了说。 我注意到,听我说这些的时候,这位丁爷并没有多少惊讶。 又或者说,他偶尔表现出来的惊讶,有些假! 这老江湖,看似喝多了,其实留着量呢!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丁爷,说起来,老王爷算是我的开手师傅,有些事情我一直不解,为什么接二连三的,这几位死得死、残的残,他们到底得罪了谁?” 之所以今天能来,一是不得不给闫二哥这个面子。 二就是这个目的,无影手是陈六指的师傅,老中医是唐大脑袋的师傅,老王爷是陈庆之师兄的师傅,又都与我有旧。 这些人都没得善终,这事就这么悬着,心里难免惦记。 丁老怪两只胳膊肘拄着桌子,一口口啯着烟。 烟雾中,他的两只大眼皮耷拉着,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第346章 我不能说 好半天,丁老怪才悠悠叹了口气,“过去的事情,真不愿意再提起来了……” 刘校通不悦道:“老丁,别在这儿玩深沉!武爷不是外人,有啥话就直说……” 闫京笑道:“人家丁大哥也没说不说,你丫急个屁!”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丁老怪。 他明显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张了嘴:“十八年前,[荣门]有位德高望重的人物,组织了一批道上高手,据说是要去做一件大案子……” 我精神一震。 “聚集的这些人里,就有无影手、老王爷、老中医、段老鬼和黄瘸子!” 我就是一怔,怎么还扯上了黄瘸子? 这个所谓“德高望重”的人物又是谁? 18年前,那就是1982年! “那时我正值壮年,当然也想去,可人家并没有找我,心里就憋着气……” “1983年的夏天,无影手邓永和在佳木斯被人套了麻袋,被火车压了个稀烂!没多久,老王爷王煊清也死在了号子里!老中医楚大才和段爱林段老鬼又都被敲断了腿!最后,不知收敛的黄庭利黄瘸子,也挨了枪子……” “实话实说,当听说这些事情时,我开心的不得了!” “过后,我才一阵阵后怕……” “幸好没看得上我呀!” 他低着头,自顾自喝了一口酒,不再说话。 “没了?”我问。 “没了!” “这个德高望重的人是谁?” 他苦笑起来,“我不能说!” 我明白,他怕,怕步了无影手他们的后尘! “丁爷,”我正色道:“今天咱们能坐在这儿,相信你就了解我小武是什么人,我保你丁爷……” 他打断了我,眼睛里满是恐惧,还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方向,喃喃道:“谁都保不了,保不了……你武爷也不行!” 我没再追问。 这顿酒宴就在这种气氛下结束了,刘校通张罗去他那里,都谢绝了。 坐在车后座,我默默看着车窗外。 这位德高望重的人是谁? 到底什么事情,会让他如此残暴,将这些人弄的非死即残? 马路两个大树之间,悬挂着一些红色标语: 贸易平等,增强全球竞争力。 中国需要世界,世界需要中国! …… 好像在争取什么wto,我也不太懂,此时满脑子里都是丁老怪说过的话。 可能是酒不好,越想越是头疼。 当天晚上,又做了那个噩梦,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一身的汗。 起来冲了个澡,带着虎子去跑步。 当天下午,我和肖光从市场回来,刚拐进胡同,就间家门口站着两个人,蒲小帅正和他们说着什么。 是韩家兄弟,韩铭和韩凯。 算算日子,自己让这哥俩半年内离开京城,应该快到日子了,这是求情来了! 我和大憨下了车,肖光往车库开。 “武爷!”韩铭连忙迎了过来。 我微笑着打招呼,“韩总,你好!” 韩凯也过来了,眼睛不敢看我,怯生生道:“武爷,给您来拜个早年……” 我打了个哈哈,“真是太客气了,怎么样,公司注销了吗?” 哥俩瞬间苦下了脸。 哥哥韩铭城府要深的多,很快又挂上了笑,“武爷,我哥俩买了一些年货……” 说着话,就要往靠墙边的一辆黑色奔驰走。 我拦下了他,“韩总,心意领了,东西就算了,再见!” 说完,我转身就走。 贼道 第394节 大憨连忙跟上,那边肖光也停好了车,没走院里,正在关卷帘门。 韩凯急了,快走两步要拉我胳膊。 大憨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用力扯的同时,脚下一绊。 噗嗵! 韩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别他妈动手动脚的!”他啐了一口。 韩铭脸都白了,没敢去扶弟弟,点头哈腰道:“武爷,小凯没别的意思,也是着急上火……” “韩总,咱丑话都说过了,今天真没必要再撕破脸,就这样吧,好不好?”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已经上了台阶。 “老帅,关门放狗!”吩咐一句,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虎子这次没扑我,气定神闲地站在了门槛后。 大憨去车库卸菜,没再跟着。 肖光跟我走到二进院子,一句没问。 他这个人不止话少,遇到什么事情,我要是不说,他也不会主动问。 他哪儿都挺好,就是没有唐大脑袋有意思。 快过年了,也不知道那货怎么样…… 晚上吃饭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看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想想还是接了起来。 “武老师,我是辛玥!” 辛玥? 听到这个名字,我脑子首先懵了一下,随后眼前才浮现出那个高个女警的飒爽模样。 “你啥情况?刚说完做朋友,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没有,”我连忙解释,“怎么可能呢?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我直挠脑袋,“不是……真不是……” 这张嘴,硬生生把我给弄没电了。 “行了,不逗你了!是这样,韩铭找我,让我求求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韩铭找她了,肯定是哪哥俩又去求了石珊。 石珊知道她再张嘴我也不会答应,于是就让她来和我说。 姐呀姐,你怎么就吃一百个豆都不知道腥呢? 韩家这哥俩的品行真不行,有一天翻过身来,咬不着我,也得坑你一把! 有些人可以原谅,有些人绝对不行! “喂?说话呀?”辛玥说。 “喂?!喂?”我把手机拿远了,“喂?辛玥?你说话呀?” 那边响起她的喊声:“武老师?我能听见你说话呀,你听不到我说话吗?喂?” “这破手机,咋回事儿呢?”絮叨了几句后,也不管那边喊什么,挂了电话连忙关机。 我怕她晚上杀过来,这丫头明显能干得出来。 于是,吃完晚饭,我就溜达着去了庄老师家,在老师家写了两个小时的字,打电话问蒲小帅,证实没人找我才回家。 看来石珊也想明白了,没再让辛玥找我。 大年三十,石珊上午就带着青青和小毅过来了,我真怕她带辛玥来。 后来才知道,人家回老家了。 园丁老王和王嫂的女儿王敏也来了。 有了他们,这个年热闹好多。 三天前,肖光就被周疯子派来的车接走了,说是回兴安城过年。 我听肖光说过,他父母还都在家乡,过个团圆年,真好! 提前几天,我给广州的陈忠华师傅汇了五万块钱,给雪城的李玉兰也转了五万,我知道她现在不缺这点儿钱,可过年了,这是我的心意。 年夜饭的时候,我和老疙瘩中间空出了一个位置,这是留给唐大脑袋的;老疙瘩说要不要再摆张照片,我说别扯犊子。 晚会开始前,我去十字路口给大老张和老佛爷烧了纸。 边烧边念叨:张叔,老爷子人不错,如果你俩能遇到,就跟着他玩儿吧!他年纪大了,你多照顾…… 第347章 三周年 大伙聚在餐厅看春晚,桌子上摆放着花生、瓜子和桔子等水果,等离子背头电视里,赵本山的小品《卖拐》太好笑了,乐得大伙肚子疼。 一首《世纪清晨》过后,零点钟声响起,外面的鞭炮不绝于耳;热气腾腾地饺子上桌,青青和小毅、王敏给我们拜年。 我和石珊、老疙瘩都准备了大红包,连王嫂和大憨他们都有。 蒲小帅回父母家了,红包给他留着。 小毅出去放鞭炮,青青跟着大呼小叫。 不出意外,饺子里四枚硬币,被我吃了三个,最后一个落在了石珊嘴里。 青青和小毅失望极了,拍着圆溜溜的肚子,说啥也不吃了。 吃完饺子,我拿着手机,在院子里给张思洋打电话。 “妖精,过年好!”我笑呵呵地给她拜年。 “臭小子,过年好!”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问她在哪呢,她说在英国,我说有春晚看吗,她说有,《卖拐》真逗。 我听到了那边的鞭炮声,有些奇怪,“英国也过年?还放鞭炮?” “唐人街呀,”她说:“好多华人的……”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挂。 天空中升腾起一串烟花,五彩缤纷。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这是只有过年时才有的独特气息,冷空气中混合着鞭炮燃放后的味道。 我点了根烟,英国有唐人街吗? 没去过,真不知道。 我总觉得这妖精鬼鬼祟祟的,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后半夜一点多了,两个小家伙明显有些蔫,小毅要和我睡,青青选了主楼一楼的一间客房。 其实我想让石珊带着她睡,见两个人都没有这个意思,就没多嘴。 慢慢来吧! 伴随着外面开始零星的鞭炮声,我和小毅躺在床上聊天。 “石阿姨对你俩好不好?”我问。 “好!” “学校呢?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这儿的孩子没咱家那边的野。” “学习方面呢?” 他没吭声。 “跟不上?” “嗯,其他还好,主要是英语费劲,人家这边小学就学了,我初一才学……” “报个补习班吧!” “阿姨已经给我报了。” “小毅......” “嗯?” “对不起,那天小武哥没征求你的意见,就当着所有人面,宣布石珊阿姨决定收养你和青青......” “小武哥,你想多了,院里哪个孩子不想有个家呢?我也想啊,只是因为年纪太大了,才没有了这个念想,能有今天的生活,我和青青感谢您还还不及!” 我拍了拍他,“睡吧!” “嗯!” 很快,他就发出了鼾声。 我没问改口的事情,都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顺其自然吧! …… 刚出正月,石珊来电话,说韩家兄弟回了天津。 我问她:“姐,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对的,只是相识一场,两个大男人又哭又嚎就差下跪了,我就……哎!” “你得明白,如果你说跪下就放过他们,他俩一定肯跪!可未来,他们也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也给他们跪下……还有我……” 贼道 第395节 “是,姐知道。” “那就好!” 我刚要挂电话,石珊说:“对了,辛玥一肚子火呢,你小心点儿!” 说完哈哈笑着挂了电话。 还有脸笑? 还不是你搞出来的? 愁死我了,这是得不到我的人,就要折磨我吗? 看来我想多了,也可能这丫头工作太忙,一直没再出现。 八局那边,我几乎每周都要过去一趟。 我这个特级实战教官,可绝不只是上上“文化课”那么简单。 散打、拳击、自由搏击、江湖生存技巧、各种偏门知识、防骗以及防窃等等都有涉猎和传授。 第一次发工资,我还挺意外,竟然给了八百多块钱。 当天晚上,我请了一些总墨迹我请客,又非常活跃的学员去撸串。 这些狼啊,最后工资钱没够,我还搭进去一百二。 我发现,那个卡通美女王妙妙,似乎对我有意思。 喝酒的时候非要挨着我坐,腿时不时就要碰我一下,上散打课时,她总故意往我身上贴,那双大眼睛也不闲着,朝我飘呀飘的。 飘得人家乱七八糟。 惹不起躲得起,每次下课我都第一个跑,坚决不给她任何机会,甚至谁要我手机号码都不给。 春暖花开。 庄老师参加了一档央视的鉴宝节目,刘立凯学校开学了,每次都是我开车拉着他过去。 录制的时候,他让我给他做助手。 节目播出后非常火,我跟着又火了一把,好多朋友打电话恭喜。 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各种关系找上门鉴宝,其中闫二哥最勤快,平均每周都得来一两次。 这种事儿也挺好,认识了一些人,扩展了交际圈,又提高了鉴赏水平,更让自己在收藏圈名气坐火箭一样上涨。 当然了,毕竟入行太短,看不准的时候也很多。 一般这种情况,我就看人下菜碟。 面相不好,人品奸诈油滑的人,我说出来的结果就模棱两可,两头堵。 如果对方人不错,我就实话实说,也会帮忙找庄老师把关,同时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也因此庄老师第一次登我家门,全家上上下下把老头当祖宗一样敬着。 那天晚上,我还开车去接了师娘,在家里吃的晚饭。 看到家中光景,老师和师娘很是欣慰。 张妖精最近有些烦,三两天就要打个电话,有一次硬生生把我聊睡着了,她什么时候挂的我都不知道。 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周疯子了,三月中旬给他打电话,他说去了深圳,还说过段时间想请老疙瘩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他帮忙。 4月5日,清明。 提前一天,肖光开车拉着我出了京城,两个人在易县住了一宿。 第二天,拉着满满一后备箱的纸钱和白酒、香烟、香,去了华龙皇家陵园。 没法分身,前天我给李玉兰打电话解释了一下。 这边老佛爷烧三周年,是大事儿。 三周年讲究正清明,不能提前也不能拖后。 李玉兰说你去吧,别来回折腾,我去看你张叔,也会替你和他说一声的。 陵园里人很多。 马上都要烧完了,我腿也跪麻了,起身才发现,身后竟然站了个老道士。 赤须子!? 他什么时候来的? 老道士看着更瘦了,稀疏的红胡子随风乱摆。 “前辈?您什么时候到的?” 肖光明显也没发现后面站了个人,连忙爬了起来,一脸警惕。 现在只要自己一个眼神,他一准儿得把老道士扑倒在地,乱拳就得往脸上呼。 赤须子抚须笑道:“有一会儿了,见两位小友很是投入,就没打扰……” 我连忙介绍:“光哥,这是我师父的好朋友,赤须子道长;这是我的好朋友,肖光!” 肖光随着我叫,“前辈好!” 赤须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打了个稽首。 我见还有一沓纸钱,弯腰捡起,“前辈,您也烧一些吧!” 他接了过来,又回身拎起地上的一个大塑料袋。 蹲在墓碑前,他开始从塑料袋里往出拿水果和糕点,原本我就摆了好多,此时都摞在了一起。 他点了三炷香,插在了我带来的香碗里,随后开始烧纸。 他嘴里一直絮絮叨叨,隐约能听清一两句: “……八卦放光,站坎而出……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纸灰渐熄,他叹了口气道:“九如兄是有福之人,待我升天后,都不知道谁会为我烧纸……” 我连忙说:“前辈定会长寿,真有这么一天的话,如果您想和我师父做邻居的话,我现在就把旁边这块地买下来!” 他扭过头,笑吟吟地看我,“真的?” 第348章 亏大了 我看向肖光,“光哥,你去办吧,就要右侧这块地。” 老佛爷的墓没在那些一趟趟的墓群中,左右都有很大一片空地,其中右侧最是平整,草的长势也好。 “好!”肖光转身就走,赤须子也不客气去拦。 望着肖光下山的背影,他轻声说:你这位朋友一身煞气,要劝他无事时多静坐,看些佛家或道家的书,修身养性,方得善终!” 我有些惊讶,这眼神,真毒! 两个人转过身,我拿出烟示意,他微笑着摆了摆手。 “一晃儿近一年没看到您老了……”我感叹了一句。 他笑笑说:“云游到了长白山,二十年没去了……” 说了一半又停下了,“墓买了,以后能给我烧纸吧?” 我哈哈一笑,“指望着我专程来一趟不现实,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捎带脚就烧了!” 他也笑了,抚着胡须说:“我终于知道九如兄为何收你了?” 我奇怪道:“不是命中注定吗?” 我这么问是有原因的,那晚在东岳庙,他说二十年前就为老佛爷算过,说他将在85岁时,喜得关门弟子。 “是命中注定收徒,可未必一定是你呀!” 我眨了眨眼睛,“这算不算玩赖儿?” 他又是一阵大笑,笑得远处一家烧纸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望着山下,我吐出了一口烟,“唐大脑袋被硬生生做了喇嘛,老疙瘩三五天都抓不到人影,相好的女人一别就是几个月,我这天煞孤星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离远一些是个办法,至于要到何时,除非逆天改命!” “改命?”我惊讶地看向了他,“您会吗?” “你以为那是一场法事就能解决的?” “难道不是?” 他摇了摇头,悠悠道:“那是大机缘!” “我有吗?” “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 “什么?”我追问。 “不过,我相信你有!” “为什么?” “因为你给我买了墓地,还能给我上供送钱!” 我不禁莞尔,这老道,有点儿意思。 又问:“肖光常在我身边,会不会……” 赤须子摇了摇头,“小鬼儿也怕恶人磨呀!他不妨着你,你就烧高香吧!” 我不由愕然,这么牛逼吗? “那我家里那些人呢?还有其他朋友,老师等等。” 他哈哈一笑,捏了两下胡须说:“你想多了,不是特别亲近之人,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太好了!”我开心起来,又说:“雪城福利院有几个孤儿,我想明年收养了!可法律规定我只能收养一个,所以我想找几个朋友帮忙,就让他们在我家里生活,不知道行不行……” 贼道 第396节 他一脸正色看着我,做了个稽首后,深深一躬,“武爷大善!” 我连忙扶他。 起身后,他说:“事情可以做,但不可留在身边!” 我皱起了眉,“你不是说......” “不行!这是两回事儿!这些孩子命理本就与常人不同,所以才会有此遭遇,长期在你身边的话,恐有不测!” 这? 这可怎么办? 我沉默起来。 “你还有其他房子吗?”他问。 我怔了一下,不由大喜,“有啊!我在鼓楼那边还有个小院子,住七八个人没问题......” “这样吧,”老道士似乎有些勉为其难,“等这些孩子过来以后,我去看着他们,正好也该歇一歇了......” “好好好,这样好!”我连声答应,“到时候我再给你们雇两个保姆!” “......” 好半天,肖光才过来。 “办好了?”我问他,他点了点头。 我转过身,“这回您老放心了吧?以后能和我师傅做邻居,又有人送钱花……” “福生无量天尊……”老道士不再嬉笑,一脸正色道:“谢谢两位小友!” “那个……”我故作犹豫,“前辈不打算给点儿好处吗?” “什么好处?” “例如什么软猬甲、宝剑、武林秘籍啥的。” 他吹起了胡须,“你小子是他妈武侠小说看多了吧?我有《葵花宝典》,你要吗?” 我小腹一酸,连连摇头,“那算了!” 他抚须大笑。 我挠了挠脑袋,嘀咕道:“操,上坟呢,傻笑啥呀?这买卖,亏大了……” 肖光一直憋着笑。 “走,回家了!”我掉头就走,走几步才发现赤须子没动。 “您不走?捎您回去呗!” 他摇了摇头,“我陪九如兄说说话,晚些回去!” “得嘞,那我就撤了!” 走出好远,就听赤须子在喊我:“武爷——” 我回头看。 “忘恭喜你了——” 我喊:“恭喜啥?” 他扬了扬手,“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说完就坐在了墓碑前,不再搭理我。 初春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远远看去,墓碑旁的老道士有些孤单。 奇怪,恭喜啥呢? 难道知道我做了八局的教官? 说过的话? 他说过的太多了! 真是一头雾水,不去想了,老家伙故弄玄虚,又害得我损失了一笔钱。 我觉得他今天来,祭拜我师父不是目的,他就是特意来宰我一刀的,所以才把自己说得可怜巴巴。 说归说,其实我并不心疼。 钱财本就是身外物,老道和老佛爷是至交,又没有后人,为他送终也是对师父尽孝。 再一想到小熊和小石头他们也有了着落,心情不由大好! 回京城的路上,我睡得迷迷糊糊,接到了太原城高潜的电话。 接起电话,“潜叔这是想我了?” 我这是在调侃他,因为一年多以前,他升到了“叔”字辈儿。 “武爷,潜哥他、他、他挨了好几刀,进手术室了……”说话的是满仓,他曾经跟着我去买过《周孝儒文书》。 我不由一惊,“腾”的一下,身体就坐直了,“你慢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这趟活跑厦门,回来后就在站前分开了!我才到家,就接到了潜哥打过来的电话,说他被捅了,就在庙前的新海巷!” “我打车过去,潜哥缩在路边,好多看热闹的。” “我背起他就跑,幸好医院近……” 我听得心都揪揪着,“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电话里没说,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不过……最近这一年多,我们和胡平安总有冲突,怀疑是他们的人趁潜哥落单下的黑手……” “我知道了,哪家医院?” “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就在解放南路……” “好!” 放下手机,闭上眼睛,计算了一下路线,开车肯定不行! “光哥,去南苑机场!” 三个多小时以后到了南苑机场,可最近一趟途径太原的飞机,也是21点30分的。 后悔了,还不如挂了电话以后,掉头往南开呢! 没办法,等吧! 折腾到太原的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已经快半夜了。 满仓出来接我,他穿了件不合身的夹克衫,估计是背高潜时衣服都是血了,换了件朋友的衣服。 我连肖光都忘了介绍,急道:“潜哥怎么样?” “出了手术室就推进了什么u,大夫说一直昏迷不醒,也不让我们进,还说就看能不能挺过今晚……” 我走的极快,他俩几乎跟着小跑。 没等电梯,隔四五级台阶跨一步,很快就上了三楼。 走廊里,小林和黑子他们都在,一个魁梧的中年人,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塑料椅上。 他旁边还坐着个垂泪的女人,搂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我认识他们,曾经都见过。 中年人约五十岁左右,他叫杨明军,太原城小店区[荣门]的军爷。 女人是高潜的爱人刘丽,小女孩儿是他们的女儿高豆豆。 三年多以前,小店区还叫南郊区,这个区在太原很是繁华,只是军爷这人似乎进取心不强,势力和名气反而最小。 我大步往里走,他连忙站了起来,“武爷,过来了?!” “军爷,您可别这么称呼我……” 毕竟我和高潜交好,从他那边论的话,我就小了一辈儿。 这种谦虚是要有的。 当然了,这事儿要分人。 例如京城的文公公,我就不会客气。 第349章 打不死的小强 我和军爷握了握手,又和已经起身的刘丽打招呼:“嫂子,潜哥吉人自有天相……” “谢谢,小武……谢谢……”她明显十分克制了,可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怀里困得迷迷糊糊的豆豆也跟着哭。 肖光过来了,从背包里拿出了两沓钱递给我,这是我在登机前提的钱。 我和高潜相识八年了,一直以来,他都十分照顾我,每次来太原,更是盛情款待。 我把钱塞进了刘丽衣兜,“嫂子,这是我一点儿心意,收着……” “不用,小武,心意嫂子领了,钱真不用……” 我不好和她撕扯,劝说两句,拉着军爷走到了一边。 “进不去吗?”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icu灯牌。 军爷摇了摇头,“不让见!” 我压低了声音,“到底有没有危险?” “不好说,只能听天由命了,看他能不能挺过来……” 我心情沉重,赤须子不是说和我亲近的人才会倒霉嘛,怎么雪城的大老张刚走,太原的高潜又出意外? 两个人都离我这么远,怎么也会出问题? 到底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能确定是胡平安吗?”我问。 贼道 第397节 “八九不离十!” 我冷哼了一声,上次来的时候,就听说他和高潜有冲突,可那次因为惦记金老大那笔钱,就没多事。 胡平安? 胡平安!!! 1998年的大年初二,在42次列车上,他曾经被我用手术刀剥落了衣服。 三天后在广州,又被我用枪将其右腿膝盖打烂! 这小子,还真是只打不死的小强…… 高潜曾经说过,胡平安自从瘸了腿以后,开始和一些社会大哥勾结,这两年什么蝇营狗苟的生意都干。 他这是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不择手段拼命捞钱。 等翅膀硬了,早晚有一天会去京城找我的麻烦! 这回,我要让他死!!! “武爷?!武爷?!”军爷在喊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他说:“我已经派出了一些人,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话还没落地,他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听到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军、军爷,我们被、被打了……” “在哪儿呢?” “躲、躲附近派出所里了……” 军爷的脸就绿了。 我也是感叹,毕竟是[荣门]中人,打架是真不行。 而此时的胡平安,已经算不上[荣门]中人了。 我见军爷要挂电话,小声说问问胡平安在哪儿?结果那边的人说不知道,说追他们的人没跟进去。 我艹,这就是些猪啊! 军爷压着嗓子吼:“都他妈给我滚回来!” 我见icu有大夫出来,连忙跑了过去,“大夫,麻烦你问一下,高潜怎么样了?” “病人中了三刀,胸部损伤,其中一刀是肺部贯穿伤,非常严重的右侧血气胸,失血性休克……幸好送来的及时,手术也很成功,别担心……” 我松了口气,“多久能出来?” “最少也得一周!”说完他就匆匆走了。 肖光走了过来,小声说:“一些社会渣子而已,交给我吧!” “不行!”我连忙拦住了他,我有危险时帮忙可以,但今天这种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对他就会有影响,毕竟他还在保外就医中。 哪怕换了假身份,周疯子上上下下也都打点过了,可还是要小心低调为好,能不惹麻烦,就尽量不要惹麻烦! 我看了看抱着孩子双目红肿的刘丽,压着嗓子说:“我和这个胡平安早就有梁子,他一再找潜哥的麻烦,或许两个人曾经有些恩怨,也可能是原因知道我俩关系好!我不找他,早晚有一天,他也会找我!” 肖光眼睛一眯:“正好一锅端了!” 我过去找军爷,“军爷,您清楚两个人之间什么矛盾吗?” “还能有什么矛盾,胡平安这个人,就是心术不正!” 我知道他没说实话,可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刨根问底,于是又说:“军爷,我想麻烦您点儿事儿!” 他叹了口气,“武爷这么说,就是骂我了,是我没保护好高潜……” “您可别这么说,毕竟咱们是[荣门]的,不是社会流氓,有些事情防不胜防……我琢磨着,能不能多散出去一些人,找到胡平安以后不要动手,告诉我就好!” 他摇了摇头,“你还是别掺和这事儿了,我去找他说道说道……” “说什么?赔钱吗?”我嗓门不禁高了起来,“军爷,咱们谁差他那点儿钱?” 满仓他们都看了过来。 我不由气往上涌,怪不得这个年纪才称“爷”! 怪不得在太原城始终没抬起过头! 他这个性格,真是太弱了! 当年胡平安惹祸,人家找上门来,他当众插自己大腿一刀的魄力哪去了? 转念又想,也正因为这个性格,才会纵容出胡平安这么个叛逆之徒! 换成十年前的自己,肯定会掉头就走。 我宁愿自己去查,也不会求他。 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自己也不是19岁,如果我和肖光去查,很可能几天都摸不到胡平安的行踪。 而用军爷手下那些人,就会快很多,毕竟这些人太熟悉这里了。 “军爷!”我看着他,“小武给您添麻烦了,找到胡平安,第一时间通知我,可以吗?” 他脸都涨红了,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我和肖光坐在了刘丽身边,满仓和黑子他们聚在了军爷身边,很快就都走了。 “小武,”刘丽看着我,“为什么不报案?” 豆豆说:“叔叔,我要爸爸,让警察抓坏人!”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不是不能报案,只是如果报了案,高潜恢复过来以后,就不用在[荣门]混了。 江湖事,从来都是江湖了! 真扯上官家,不只是丢了名声,未来更是难保家小…… 这个道理江湖人懂,可普通人无法理解,我更没法说出嘴。 肖光笑着刮了豆豆小鼻子一下,小声说:“爸爸在里面一定很难受,你想不想让伤害爸爸的坏人也这么难受?” “想!”小丫头声音干脆。 “想的话,就不能找警察叔叔,明白了吗?” “是这样啊,那叔叔你是做什么的?” “我嘛,”肖光眼中的慈爱开始迷茫起来,“叔叔……叔叔是个流浪的人。” “你没有家吗?” “没有。” “孩子呢?” “也没有。” “叔叔,”她摸了摸肖光的脸,“叔叔真可怜,以后不要去流浪了好吗?豆豆家有好吃的,我可以给你吃……” “嗯,”肖光连连点头,“叔叔已经不流浪了。” 豆豆开心地拍起了小手。 我见军爷过来了,连忙起身让座。 无论怎样,这位“爷”对高潜有恩,哪怕我看不上他的做法,面子还是要给足了。 他按了按手,示意我坐下,随后对豆豆说:“来,爷爷抱一会儿,妈妈累坏了!” 接过豆豆,他坐在了我身边。 豆豆搂着他的脖子,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丫头。 他轻轻拍着豆豆的后背,长舒了一口气,“我老了,等高潜出院,就把公司交给他……” 他嘴里的“公司”,指得是他们的团伙,最近这些年,有家人在场的时候,[荣门]众人一般都会这么说。 我没说话。 其实我真想说,交出来就对了,钱一样赚,也不用再操心了。 以高潜的性格和手段,没了他的束缚,几年就能闯出来! 后半夜了,豆豆已经睡着了。 刘丽把孩子接了过去。 我说:“嫂子,带孩子回去吧,这儿有我们呢!” 刘丽摇摇头:“不行,我得陪着她爸,他肯定知道我娘俩在外面,肯定知道……” 一个护士推着白钢小车过来了,上面摆放着几个滴溜瓶。 她带着白口罩,只能看到一双大眼睛,远远就说:“都回去吧,在这儿熬也帮不上什么……” 远处电梯间位置。 叮! 电梯门开了。 我以为是满仓他们回来了,后半夜了,应该是没找到胡平安。 哒! 哒! 哒! 空旷的走廊里,响起了拐杖拄在地面上的声音…… 第350章 补刀 听到拐杖的声音,我缓缓起身,眼睛盯着长长的走廊,头也没回道:“光哥,嫂子和孩子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一众人出现在了走廊,打头正是胡平安! 贼道 第398节 他披了件风衣,右手拄着条黑黝黝地手杖,还是那么的英俊,只是比三年前瘦了好多。 面色冷沉,目光阴鸷。 从电梯位置到icu,大概三十多米,此时我又站了起来,就如鹤立鸡群,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哒! 拐杖声戛然而止。 胡平安愣在了那里。 他肯定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看到我。 我也没想到,他们下午刚捅完高潜,后半夜竟然会来医院补刀! 要知道补刀这种事情,在八九十年代并不稀奇,尤其在我国的北方地区,手术室里正在做手术,一帮人举着大片刀冲进来就砍。 等这些人走了以后,没死就接着手术,死的话报警。 一场架,能从下午能打到后半夜。 可现在是2001年了,不是二十年前! 另外,他胡平安毕竟出身[荣门],哪怕现在混了社会,也很难想象他会这么干! “小武——?!” 这两个字,胡平安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中满是恨意,咬牙切齿,面部狰狞。 军爷和肖光也都站了起来。 我又叮嘱了一遍:“带嫂子走!” 扭头又说:“军爷,您老人家瞅着就行!” 小护士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就是一哆嗦,马上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我身前。 胡平安也没废话,扬起左手用力挥下,嘶吼一声:“干死他们!” 二十一个人潮水般涌了过来,铁棍、尖刀,气势汹汹。 我伸手按在了白钢小推车上,朝小护士喊:“快跑!” 她很机灵,松开手就跑。 我推车迎了上去。 没什么废话,干就完了! 嗖—— 啪! “啊——”打头一个小子捂着头倒在了地上。 这是被我用滴溜瓶砸的! 紧接着,我拿起小车上的滴溜瓶,左一个右一个扔了出去。 每一个都砸在了他们脑门上,药水四溅,崩得走廊两侧墙上都是。 惨嚎声不断。 身后响起那个小护士的声音:“快快,到这儿来!” 哐! 有关门声响起。 应该是肖光保护着刘丽和孩子躲了起来,这下我放心了! 我把那娘俩交给了他,相信他不会蛮干。 这个时候,保护好女人和孩子是最主要的,不能高潜还没度过危险期,老婆孩子遭了毒手。 真要是那样的话,我到死那天,都无颜去见他! 九个瓶子扔完了,人已经冲到了眼前。 小车上没有能再当武器的东西了,我也没用腰上的手术刀,赤手空拳冲进人群。 一拳一个,每一击都直奔胸口,没有一丁点而多余的花哨动作。 被击中的人瞬间脸色惨白,两只手捂着胸口,呆立在那里大口大口喘气。 我如同一匹饿狼般,冲进了羊群。 遇到丹珠寺丹珠巴·洛桑达瓦大师那种高手时,我确实没有这般威猛,可对付这些地痞流氓,真如同拎着把杀牛刀去宰鸡屠狗! 刚刚一拳打晕一个小子,一把尖刀就奔我胸口插来……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这种情况看似凶险,但毕竟是在走廊里,超过三个人同时攻击时,就伸不开手脚了。 电光石火间,插过来的那把尖刀已经到了我两根手指间。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惊愕。 我两根手指夹着刀刃,毫不犹豫地挥了出去,锋利的刀尖划开他的夹克衫、衬衣...... 同时,也划开了他的肚皮。 “啊——” 惨叫声震得人耳膜生疼,他两只手捂住了肚子,眼瞅着肠子从指缝间“溜”了出来。 “我要死了、死了,肠子、我的肠子……”他惊恐地喊了起来。 有人开始往后退。 我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夹着尖刀继续往前冲。 头上的日光灯反射着刀光。 挥手! 再挥手! 惨叫声不绝于耳。 几个呼吸间,七个人,全部捂着肚子,或跪或坐,不停哀嚎着。 其实,割开肚子不过是看着恐怖,一般却要不了命,只要不割断肠子,肚皮缝上后不感染,很快就会活蹦乱跳! 这招最大的优点,就是能让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能把肠子塞回去再继续战斗的猛人,毕竟凤毛麟角! 从我推着小车冲过来,到全部解决,多说都不到两分钟! 我没往后看,估计军爷还在傻站着,没反应过来。 二十一个人,九个被我用滴流瓶砸倒,五个被我一拳打得失去了战斗力,最后七个人,此时肠子都流了出来。 不是我狠,更不是我手黑! 我身后有奄奄一息的高潜,还有他的妻女,容不得有一丝丝手软。 我听到身后有人爬了起来,也听到了肖光的脚步声。 有他在,身后这些人,我就可以不管了! 果然,后面响起了惨叫声。 那些被我用滴流瓶砸晕刚刚爬起来的家伙,又要倒霉了! 当最后两个被我划破肚皮的小子倒地后,显露出站在最后面拄着拐杖的胡平安。 他惊恐地看着我,就像看妖怪一样。 他拄着拐往后退,磕磕绊绊。 “小、小武,不是不是,武、武爷,武爷,我错了,真错了......” 我感觉上身的韩式夹克前胸位置黏糊糊的,应该是被血浸透了,手指夹着尖刀,大步往前走,刀上的血滴落在水泥地上。 身后的惨叫声还在继续。 军爷的声音越来越近:“胡平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皱起了眉,问这话有意思吗? 胡平安还在往后退。 身后惨嚎声弱了下来,肖光和军爷都过来了。 手指间的刀,又一次挥了出去...... 胡平安叫都没叫,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还不等看到肠子,就挨上了一脚。 噔噔噔——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踹他的不是我,而是军爷。 我先割他的肚子,无非是想让他在死之前,感受一下什么叫恐惧。 下一刀,就要抹他的脖子。 没想到的是,军爷竟然补上了一脚! 我没有用自己的手术刀,而是夺他们的刀,目的就是规避法律。 我来医院看朋友,这些黑社会来杀人,被逼无奈夺刀杀人,这是正当防卫! 虽说自己有了“教官”的身份,但如果能设计好,就没必要麻烦别人。 军爷眼珠子都红了,蹲在胡平安身前怒声呵斥:“胡平安,你个畜生!我说过多少次了,是你胡乱[越线],和高潜有什么关系?” “你动他干什么?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 “就是他!”胡平安红着眼珠子嘶吼:“就是他!就是他在背后使坏!如果没有他,以后接替你的就是我,是我!” “你?”军爷狂笑了起来,“胡平安,你配吗?” 贼道 第399节 “我草泥马!” “小心——”我一声大吼,扑了过去。 第351章 我不信 听到胡平安那声怒骂,我就知道坏事儿了,连忙扑了过去。 晚了! 军爷僵直了身子,胡平安左手怼在他前胸上,右手上那把黑黝黝的拐杖,弯把不见了。 这拐杖里,藏了一把刀! 就在胡平安骂出那三个字的同时,他拔出了刀,刺进了军爷的前胸! 我这才明白,他不是来杀高潜的,而是来杀军爷的。 我从后面抱住了军爷,伸手就去抓胡平安握刀的手腕,肖光也在喊:“别让他拔刀!” 我的手都已经碰到了他手腕,可那把拐杖刀还是被他猛地拔了出去...... 我去抓手腕、肖光喊、胡平安拔刀。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 噗—— 鲜血喷洒出来,呲了胡平安一头一脸。 他笑了,狂笑! 那口牙齿都是红的,英俊的脸分外邪恶,他歪着脑袋看肖光,“你他妈谁呀?凭什么听你的?” “我草泥马!”肖光两个大拳头就抡了上去,狂风暴雨般击打在他的脸上。 胡平安想扬刀刺他,可根本就来不及了。 我一只手用力按在了军爷胸口,看到有牙从胡平安的嘴里飞了出来。 噗噗噗! 他还在打着。 胡平安的脸已经变了型...... 我用力抱起军爷,往icu那边跑。 走廊那边,有好几扇门都半开着,有大夫也有护士,都在探头探脑地看! “大夫?大夫?快快快,快救命!” 军爷被抬走了,那边肖光的拳头还在抡,电梯“叮”的一声,我正往回跑,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尖刀。 抬起头,就见小林,黑子和满仓他们回来了。 一群人都被眼前场景震惊了,满仓一边朝我跑一边看地上的胡平安,估计他在琢磨这人是谁,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现在别说是他,就算胡平安的亲妈来,都辨认不出来了。 胡平安死人一样,肠子流了一地,肖光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身上脸上崩得都是血。 “武爷,潜哥和军爷呢?”满仓问。 黑子他们穿过满地人群,时不时还补上一脚。 四十分钟后,一名医生从手术室出来,说军爷不行了。 小林,黑子和满仓他们都哭出声来。 我身上的血都快干透了,靠着墙一声叹息。 肖光两只手缠满了药布,站在我旁边,一声不吭。 高潜的爱人刘丽也哭了,我去家里喝酒时听他两口子说过,军爷一直待他们不错,处得像一家人一样。 先前,肖光把她娘俩带进了一间病房,此时豆豆还在房间里睡觉。 警察来了,是医院报的警。 走廊那些人都在手术,太多了,楼上楼下都分流走了。 地上的血没人敢擦,看着触目惊心。 打头这人四十多岁,穿着件灰色夹克衫,阴沉着一张脸,“怎么回事儿?人呢?谁报的警?” 他身后跟了三个着装的警员。 看肩膀上的警衔,两个年轻人顶着二枚四角星花,是一级警员。 另一个人大约三十多岁,顶着一道银色横杠,缀钉两枚四角星花,这是二级警司。 看来穿便装这位,最小也得是位一级警司。 职务上,应该是区级的公安分局副局长。 小林这人比较能说会道,抹了把眼泪连忙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张局,刘队,来了......” 他刚解释两句,穿便衣的张局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带回去吧!” 小林瞬间苦了脸。 满仓他们正在悲痛中,听到这话,一个个都变了脸色,虎视眈眈。 “等一下!”我站了出来,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这个时候,一个弄不好,这些人就得吃亏。 “张局长是吗?”我问。 他不说话,只是冷眼打量着我,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这眼神活像看死刑犯一样,让人极其不舒服。 说来也不怪人家,谁看到我此时的模样,估计也不会好眼神儿。 真要带我们走的话,第一个就得上来按我! “他们没必要去公安局,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我说。 “你一个人?” “对!” “一个人打翻了十几个人?” “准确来说,是二十二个人!” 他冷笑起来,“是你以为我们傻?还是以为自己是《第一滴血》里面的蓝波儿?” 我说:“既然是院方报的警,你们可以问问当时现场扒门看热闹的人,问问他们是不是我一个人做的!” 他指向了肖光,“那他的手,是怎么回事儿?” “来之前就这样了,干活儿不小心弄的!” 张局往前走了走,几乎是贴着我的脸说:“我不信......” 随后吼了起来,“看什么呢?都带走!” “等一下!” “等什么......”话音未落,一个擒拿手就抓向了我的小臂,我泥鳅一般后退了一大步。 没想到,这位张大局长还会擒拿! 我不可能和他动手撕扯,那样就更说不清楚了。 “别动!”那个三十多岁的二级警司掏出了枪,两只手捧着,黑黝黝地枪口对准了我。 肖光一步就挡在了我身前。 另外两个年轻警官明显没有枪,却也都围了过来,跃跃欲试。 场面安静下来,满仓他们都懵了。 高潜的爱人刘丽连忙说:“这位领导,他是我丈夫的朋友,那些人来的时候都拿着刀,又把我们的人砍死了......” 她哽咽起来,“他是好人,是他救了我们,为什么要逮捕他?” 张局蹙着眉,“谁说逮捕他了,只是带回去调查而已!” 说完,又回头吩咐:“小李,打电话叫增员!” “等等!”我拍了肖光肩膀一下,他让开后,伸手去拿工作证。 “别动!”那个二级警司大喊。 我手僵在了那里,看着他说:“别紧张,自己人,我拿工作证!” “慢慢往出拿!”他满脸狐疑。 毕竟被枪对着,我当然会很慢,甚至像慢动作一样,拿出了裹着塑料袋的身份证和工作证,递给了张局。 他抬着眼皮,盯了我一眼,才接过血淋淋的塑料袋。 他毫不在意上面的血,打开塑料袋后拿出我的证件,又把塑料袋递给了身后一个小警察。 此时就看出来心理素质的不同,以及见识的多寡,小警察明显有些厌恶,两根手指捏着没有血的位置,扔还不敢扔。 张局长耷拉下眼皮,看了看身份证, 放在了工作证下面,紧接着就是一怔。 他连忙打开仔细看,至少看了一分钟,又抬头打量我两眼,对照上面的照片...... 再然后,他合上了工作证,身子挺了挺,立正,敬礼。 我也似模似样地回了个礼,“张局,我跟你走,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有什么质疑的地方,您可以打电话给我们局长......”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我跟着他们走了,没让其他人跟着。 我不想让肖光冒头儿,一个弄不好就是麻烦。 还不知道周疯子在这边的人脉,这也是我亮出身份的原因之一。 不得不说,这个身份真好用。 贼道 第400节 这是我从小到大无数次进公安局,最最最舒服的一次,不仅没进询问室,还舒舒服服地坐在办公室里,香烟茶水不断。 很快,张局长又拿着手机进来了,“同志,您接下电话......” 第352章 小武,谢谢你! 我接过张局长的手机,那边响起杨宁的声音:“怎么回事儿?” “领导,这里不便细说,回去我再向您汇报!” 他“哼”了一声,“把电话给张局吧!” 其实我是在忽悠他,我也不是他的兵,汇报什么? 这个电话,张局也好,杨局也罢,无非都是确认一下是否我本人罢了! 杨局心知肚明这是我的私事,不过我赌他不会拆我的台,毕竟是在地方上,八局也是要面子的。 不知道他在那边儿说些什么,张局很客气,一直站着听。 挂了电话,他也改了口,“武教官,是这样......毕竟伤了这么多人,又有一人死亡,有些手续还需要您配合走一下,您看......” “没问题!”我放下茶杯,站起身又说:“杀死杨明军的是胡平安,我下手也是狠了一些,他应该还在抢救,你们可得看住他,这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您放心,人都在!” “好!”我微笑点头,“张局办事,我放心!” “......” 回到医院时,天色大亮。 我换了套没有警衔的衣服,这是张局找给我的,还挺贴心。 高潜已经脱离了危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胡平安术后也被推进了icu,主刀大夫说,他肚子上的伤没事儿,可脑部伤的太严重,一口牙一颗没剩,鼻骨和颧骨都骨折了,很可能会成植物人...... 我瞅了瞅肖光那双缠满纱布的大手,够狠! 军爷的老婆和两个儿子都来了,人早就推进了太平间,一家人在走廊嚎啕大哭,刘丽抱着豆豆跟着掉眼泪。 我困劲儿早就过了,只是头有些疼,靠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高潜虽说度过了危险期,但还要继续观察,起码一周后才能出icu。 他中了三刀都没死,军爷竟然一刀毙命! 哎! 肖光压着嗓子说:“那些被划开肚子的小子没事儿,全都住了院,公安来了不少,看得死死的......” 我点了点头,“警方答应我,一定会从快从严打击以胡平安为首的黑社会性质团伙......”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睛里都有笑意,却没笑出来。 毕竟不远处好些人在哭天抹泪。 和刘丽打了个招呼,她让小林去给我们找个宾馆,我没让。 出了医院,肖光朝我竖起大拇指,“武爷,你夹着刀往前冲的样子,贼帅!” 我哈哈大笑,“光哥的拳头,贼硬!” 他说:“我还有个地方,更硬!” “……” 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个家宾馆,睡了个天昏地暗,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我给满仓打电话,先问了问高潜的情况。 他说一切都好,只是还不让见。 我让他过来,带着我俩去了军爷家。 在军爷家坐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这两个儿子是真不靠谱,两个人也都快三十岁了,可说出来的话就像小孩子一样。 “赔钱!”大儿子喊:“胡平安有钱!” “对呀!”小儿子叫:“他不是还活着吗?不赔钱咱就不出殡!” “......” 一些亲戚也跟着喊,还有人说把尸体抬到公安局去如何如何,一帮人七嘴八舌,都是馊主意。 我暗自叹息,这也是亲生骨肉! 到底是钱重要? 还是你们那个躺在冰柜里的爹重要? 默默坐了一会儿,给军爷爱人扔下了一千块钱,我和肖光告辞离去。 心意到了即可,他们怎么折腾,和我都没有关系了。 原打算参加完军爷的葬礼,再能看一眼潜哥就回去,现在看,这个葬礼什么时候能办都不一定。 又待了一天,软磨硬泡,终于见到了高潜。 “小武......”他脸色苍白,憔悴了好多。 听到这声“小武”,而不是“武爷”,我鼻子就是一酸,不由想起了八年前刚认识他的时候。 那时我才二十出头,正是满腔热血。 高潜也正是青年,两个人在火车上相见恨晚,我把那趟活的一半分给他,他说什么都不要。 还说以后只要是跑他的线,钱都归我。 两个人多说一两年才会见上一面,可感情却一直很好。 “疼吗?”我问他。 “没鸡毛事儿!”他露出了一口白牙,“好人不长命,祸害活万年,你潜哥我且活着呢!” 我也笑了起来。 “你嫂子都和我说了,小武,谢谢你!” “别扯用不着滴,你没事儿就好,也没人陪我喝酒,我回去了!” “去吧!”说着,他艰难地扭过头,去看临床。 看啥呢? 临床是空的,再往那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脑袋上身都缠满了纱布。 明白了,这是胡平安。 我走了过去。 这谁能认出来呀,比木乃伊缠得还结实。 仔细看...... 趴到眼前看...... 纱布间有道缝,那是一双红肿的眼睛,往下看,鼻孔和嘴都留出了缝隙,可还是看不出来是不是他。 猛地想起床尾有卡片,低头去找。 嗯,就是他: 胡平安! 人事不省啊,可惜了,我还想聊几句呢! 我趴在他的耳边,亲切地呼喊起来: “哎——?胡老弟?老胡?胡老大?胡爷?” 他不搭理我。 嘿嘿笑着回到高潜床位前,小声说:“那货估计植物人儿了,你可别扯犊子去掐死他......” 高潜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傻呀?!” 我要走,他说:“小武......” “嗯?” “军爷还没出?” 我摇了摇头,“没出,他那两个儿子胡折腾!” 他神情莫落,没说话。 “走了!” “去吧!” 回京的第三天,给局里上完散打课,杨宁把我叫去了他办公室。 进门以后,他也不说话,虎着脸,瞪着我。 我连忙解释:“我也不想亮明身份,可真是没招儿了,虽说我是正当防卫吧,可不认识人的话,弄不好就得遭罪......” “别扯淡,不是这事儿!” “啊?!”我有些懵,不是这事儿,那还能是什么事儿? “你好好想想!” 我点了根烟,想呀想,一根烟都抽完了,还是没想明白。 于是很无辜地看着他,“请领导指点迷津......” 他用手指点着我,“既然让你做了我们八局的教官,以前的事情肯定既往不咎!包括太原城这点儿屁事儿,如果你连这点儿特权都用不了,我都替你委屈......” 这话说的,听着真是舒服。 贼道 第401节 我嬉皮笑脸起来,“领导英俊……不是,英明、大气,感谢领导......” “先不用谢!”他又冷下了脸,“既然你没想明白,我给你个提示?” “您说!” “周孝儒文书!” 我眨了眨眼睛,明白了! 冯皓然先是花了900万,从老疙瘩手里买走了那份《周孝儒文书》,这件东西本就是我洗钱用的,都快折腾臭了。 去年在太原,他又被我摆了一道,花了3500 万,买下了余下 12 卷。 13 卷凑齐,目的就是为了孝敬杨宁他爸。 原来是这些东西出了问题。 第353章 领导什么意思? 听杨宁说到周孝儒文书,我说:“知道啊,怎么了?” 说话时我一脸真诚,脑子却在不停地转。 杨宁愤愤然道:“怎么了?有人和我家老爷子说,说那些东西都是假的!” 我叫起屈来,“您这话就有失偏颇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之前不知道是假的?” “绝对不知道!” “少给我扯淡!明知道有问题,你还和皓然抬价!完事儿又劫走了那三千五......” 不等他说完,我就蹦了起来,要不是隔着办公桌,差点把他嘴捂上。 “领导,可不敢胡说!” “胡说?!”他笑的阴险,“那你说怎么办吧?” “啥怎么办?” “我家老爷子再有一届就退二线了,其他人的东西不敢收,自己侄子送的礼,收也就收了!可没想到还是假的,太上火了!他说不要了,还让皓然赶快取走......” 我问:“谁说的呀?” “老余!” “老余?你说余达明?” “对!” 我眼睛眯了起来,第一期鉴宝录制现场,这家伙就处处和师父作对。 庄老师豁达,当然不会和他这种人一般见识,是我私下里找了主办方,才把他劝退,没想到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余达明今年五十多岁,在收藏界名气不小。 他没有公职,纯野路子出身,不过此人极善钻营,更热衷于结交权贵,这些年在各种古玩收藏协会担任了诸多职务。 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在电视台的演播大厅,别看他表面对老师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庄老师,可我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的虚伪! 我说:“这事儿交给我了!” “你想怎么做?” “我让老爷子发笔财!!”我笑了起来。 “胡闹!发什么财?!”杨宁脸色难看起来,“你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身份吗?他要是发了财,还能好好退休吗?” “老大!”我真是无奈了,“东西是您母亲亲弟弟的儿子送给您母亲的吧?” 杨宁眨了眨眼睛,我这话虽然有些绕嘴,可他还是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嗯,对!” “这就对了,亲侄子送的东西,有人相中后死皮赖脸地非要买,有毛病吗?” “没毛病!问题是谁会收?被他余达明鉴定过的东西,谁还会要?” 他接着又说:“老爷子知道这东西肯定不便宜,可也绝对没不到皓然竟然花了这么多钱!” “900万买了一卷,3500 万又买了 12 卷, 整整4400 万呐!” “如果真再有人大价钱收走,他肯定得吓一跳,这钱他敢留吗?哪怕是我家老太太瞒着他操作也不行,让他知道以后,就是一场地动山摇!” “我家那个老倔头是老派人,你呀,你是真不知道他那狗脾气......”他叹了口气。 听的我真想问问,既然如此清廉和大公无私,怎么还能帮冯皓然赚了那么多钱? 他看出了我的疑问,“是不是觉得我故作清高?” 我连忙摆手说不敢。 他说:“你不明白,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我父亲说什么,又或者做什么!就凭这层关系,下面那些人都上赶着帮皓然......” “我对做生意没兴趣,否则现在怎么着也得是家上市公司的老总!” 这话我信,堂堂吏部大员的公子,阿谀奉承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别说张皓然,换个二傻子都能利用这层关系,赚他个盆满钵满。 有些话我不能说,我觉得杨宁的母亲肯定会瞒着丈夫,常常偷着帮这个亲侄子...... 不想这些了,和我有个屁的关系! 再牛逼,再有钱,还不是让七哥追得哇哇吐? 我揉搓着下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领导啥意思?” 杨宁一副苦思冥想状,“东西我父亲肯定是不想要了,让皓然取回去的话,他又花了那么多的钱......” 我算是听明白了,绕来绕去的,就是想把他表弟的损失挽回来呗?! 他能有闲心管这种事情,看眉眼间的无奈,不用说,肯定是他妈给他施加压力了…… 话说那 13 卷东西,谁看了都只能说存疑,轻易都不会给出结论! 余达明明显是动了心思,所以才会说是出赝品。 目的很明确:压价! 他想买! 他想把这些东西低价拿到手,然后赚一笔! 对,就是这样! 那么…… 怎么能既让冯皓然收回本钱,还能让余达明那老东西栽个跟头呢? 心思百转,一个局有了雏形。 “这样吧!”我说:“你告诉皓然,无论谁去买,少了4500万都不要出手!” “多少?!”杨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4500万!” “别扯蛋!人家都说是赝品了,还能加100万卖出去?” 我站了起来,嘿嘿一笑,“余达明那个人精,给您家老爷子做鉴定,他敢和谁说?还想不想在大京城混了?您再琢磨琢磨,他这么干究竟是为什么?” 杨宁若有所思起来。 “领导就不用操心了!记住一点儿,少了4500万不要卖!”我说。 杨宁说:“没问题,我和浩然说!” 我都拉开办公室大门了,一拍脑袋又转身回来了,“领导,这算那三件事的第一件吧?” “算个屁,滚!” “操!” “你他妈骂谁呢——?”他怒了,一把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烟灰缸。 我飞奔而出。 还领导呢,嘴也不比我干净啊!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周疯子的电话:“武爷,上次我和你说过,想麻烦老疙瘩跑一趟,能行不?” 我笑道:“那就看给多少好处了!” “给他个美女暖被窝儿,行不?!” “那敢情好,我没有吗?憋坏了,儿唬……” 他哈哈大笑。 “不开玩笑了,啥事儿呀?”我拐到了正题上。 “说你也不懂,你就说行不行吧?” “你先说,万一把他卖了呢?” “你小子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是这样,我要成立一家互联网安全公司,请他过来做一场攻防实验......” 互联网安全公司? 这名字好熟悉,老疙瘩那两个朋友,不就是要做这个嘛! “说话呀?!”周疯子急了,“听明白了吗?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听明白了,这还能难倒我?” “你就吹吧!” “那个……疯子哥,不开玩笑,新公司能不能让老疙瘩投些钱,这样也能有一点儿股份!那样的话,以后就是自己公司的事情,更能随叫随到……一小点儿股份就行,他工资低,坐吃山空的,以后年纪大了也能有个保证……” 那边沉默起来。 我心就是一沉,虽说两个人相处的不错,可也不能刚让自己帮个小忙,就提条件。 虽说只是投资,可他周东北缺老疙瘩那点儿钱吗? 贼道 第402节 太唐突了! “武爷,你对朋友的这番心思,哥佩服!”周疯子说。 我惭愧起来,“疯子哥,是我不对,我让老疙瘩尽快过去!” “对!怎么不对?有什么不对的?”周疯子说:“不用他投钱,我会给他一些干股,你放心吧!” “这……”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边又笑了起来,“干股可不是白给的,以后他杨小童就得给我卖命了!” 我连忙说:“那必须滴,给疯子哥暖被窝都行!” “滚他妈犊子!” “……” 挂了电话,我喜不自禁,就给老疙瘩打了过去。 “哥,你还没走?”他问我。 我没在电话里说这事儿,“晚上回家吃吧!” “有好吃的?” “嗯呐,大骨头炖酸菜!” “哪儿来的酸菜呀?” “大憨自己弄的......你咋这么多废话呢?” “知道了!” 第354章 酸菜炖大骨头 挂了电话,我给师兄刘立凯发了条短信:上课呢? 刘立凯很快就打了过来,“巧了,刚下课,有事儿?” “余达明每天都忙什么?”我问。 “他?”刘立凯语气中满是不屑,“他能干啥?钓鱼呗!” 我一怔,“钓鱼?” “就是利用鉴定结识大款,然后帮其“掌眼”去收购什么高档瓷器、上品字画,甚至价值不菲的商周铜器都有涉猎!偶尔再帮人家卖出去几件,让大款赚点儿银子,尝到了甜头,大款花钱的力度才会越来越大......” 刘立凯继续说着:“这些年他至少得赚了两三千万,都是通过双簧、埋雷等手段,让大款吃进大量赝品赚的!” “这也太容易露馅了!”我说。 “有他余达明的鉴定证书,圈里谁扯那个淡?就像咱老师,一听说余达明鉴定过的,看都不看一眼......咦?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把这个垃圾扫垃圾桶里!” “别,这家伙可不止那些名头,和社会上一些大哥更是关系不浅......” 社会大哥? 我笑了起来,“行了师兄,我知道了!” 一个计划悄然成型。 我要让这老东西把肠子都悔青了! 我特么嚯嚯死你! 晚上,老疙瘩回来吃饭。 望着桌子上两盘韭菜盒子,苦着脸问:“酸菜炖大骨头呢?” 我一脸疑问:“哪儿来的酸菜大骨头?” “你?你?!”他差点没哭出来,抓起一个韭菜盒子咬了一大口,“哥呀,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坏了,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我叹了口气,“兄弟呀,不是哥学坏了,是你越活越抽抽了......” 他眨着迷茫的眼睛看我,牙上还沾着一片韭菜。 “你以前吧,挺机灵一个人儿!这两年一天天背着小包,接触的人更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样,所以你忘了,这个世界大部分人每天都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神情黯然道:“我确实想忘了……” “别扯淡了,疯子哥求你帮忙,你去一趟深圳!”我说。 “啥事儿呀?” “不知道,就说让你去,还给你找了个美女暖被窝......” “卧槽,好事儿呀!”说到这儿,脸色又难看起来,“咋请假呀?” “我替你想好了!” “啥?” “你就说你后妈被车撞了......” “操!”骂完他想了想,“好像......也行......你说是死了好?还是不死好?” “......” 晚上躺在被窝里,又和张思洋煲了一会儿电话粥。 我问:“你这边公司都成立这么长时间了,没业务啊?一趟也不过来!” 她说:“想我了?” “想个屁!” 她语气中满是诱惑,“只想屁屁吗?” “你真恶心!”我说。 她说:“你真能装!” “还能不能好好唠嗑了?” “我准备让东北集团收购了......” “收购?这边儿的新公司?那你去年成立它干啥?” “去年?去年我哪儿知道......知道,那啥......反正我懒得打理了,要么你接手?” “我不要!” “你看看,你还不要,我也懒得弄,那就卖给东北集团得了,连思洋集团都给他们了!我都和哥说过了,他也答应了,说找时间和周大哥聊聊......” 我有些纳闷儿,“那你以后啥都不干了?” “对呀,啥都不干了,拿钱环游世界去!”她嘻嘻笑着说。 “要我说,不如要股份!” “为啥呀?” “细水长流呗!” 她咯咯笑了起来,“武爷,我发现你聪明了......” “呸!我一直也不傻好不好?” 那边更是大笑。 我明白了,她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一次性出售的话,无疑是杀鸡取卵。 思洋集团在雪城规模不算小,经营业务也不只是房地产。 据我所知,九十年代初开始,往双城、大庆、兰西、肇东、宾县和阿城的大客车,至少有 50%都是思洋集团的,那是当年秦利华利用各种手段拿下来的! 还有砖厂、水泥厂、预制板厂、建筑公司、夜总会以及洗浴等等。 被东北集团收购后拿一些股份,以后什么都不用干,小日子也能十分滋润。 第二天早饭后,老疙瘩背着双肩包上班去了,我和肖光坐在葡萄架下喝茶。 葡萄秧已经冒出了嫩芽,今年京城的春天有些早。 “光哥,你和玲姐处的咋样了?”我对汪玲已经改了口,一口一个姐,叫的亲热,这是因为肖光的面子。 他挠了挠脑袋,“还行......” “要不把婚事办了吧!” 他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什么身份呐,可不能把好好一个大姑娘坑了......” “那你还睡人家?” “是、是、是她主动的......” 我哈哈大笑,“行了,不开玩笑,送你个礼物......” 我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本书拿给了他。 “南华经?”肖光惊讶起来,“你想让我当和尚啊?” 我笑着解释:“它叫经,却不是佛家着作,而是道家的!这本书也叫《庄子》,90年我在广州看守所蹲了一年,有位从前做老师的狱友,临出去前送了一本给我。因为没啥看的,翻来覆去看了一年!这书内容丰富,博大精深,涉及到了哲学、生活、政治、社会、艺术以及宇宙起源等诸多方面......” “打住!”肖光苦着脸说:“你要是给我一本《故事会》,或者《女友》、小人书啥的,我勉强还能看看。这玩意儿我真看不懂,看不上一页就得睡着,儿唬,真滴,我真看不进去......” 我劝他,“看着玩儿,困了就睡呗!” 他无奈了,见退给我明显不合适,只好咬牙切齿道:“嗯呐,我看!” “手快好了吧?”我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纱布。 “没事儿,都结嘎巴了......” “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 他眨了眨眼睛,“这是给我送礼的原因?能不能商量一下,换个礼物呗?” 贼道 第403节 我发现他还挺搞笑的,或许也是越来越熟的原因。 我不好说给他书是赤须子的意思,只好含糊其辞,“你就说行不行吧?” “啥呀,说吧!” “把......汪玲借我用用!” “......” 准确的说,不止汪玲,我和肖光跑了趟唐山,借回来[蜂门]一个“团队”! 一周后。 老疙瘩已经去深圳四天了。 一趟豪华车队,停进了东三环附近一座大厦前停车场。 此时,我是个相貌忠厚的司机。 停好这辆广东牌照、走私过来的v12黑色奔驰s600,下车拉开后车门,一双穿着黑色丝袜的美腿探了出来...... 下车的女人雍容华贵,小晚礼服镶满亮片,秀发高高挽起,脖子洁白修长,像只高傲的天鹅。 这是汪玲。 她的妆是我化的,保证卸完妆再换套衣服,没人能认得出来。 本来我是让她戴张人皮面具的,可她嫌丑。 我连着找出好几张,都嫌丑。 把我愁坏了,明明有两张绝对是美人面孔,可她就是不想戴! 无奈之下,只好亲自操刀给她化妆。 后来我才明白,哪里是嫌丑,这就是妥妥的自恋呐!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丫头确实漂亮! 后面一辆白色陆巡车门开了,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满脸彪悍的大汉下了车…… 第355章 筑蜂巢 下车的壮汉是肖光,戴着人皮面具。 跟他身后下车的,是个五十余岁方头大脸的胖子,他叫徐剑,也是唐山[蜂门]的人。 此时,他的身份是管家,化名刘岩。 徐剑走了过来,微微躬身拉开另一侧车门:“老爷子,请!” 嘭嘭嘭! 后面的几辆陆巡都在关门,十几个汉子围了过来。 这些人都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动作麻利。 徐剑单手扶着门框上方,这是避免下车的人撞头,一个颤颤巍巍的干瘦老爷子下了车。 汪玲连忙绕了过去,娇声道:“爷,您慢点儿......” 老爷子穿了套白色棉布唐装,脚蹬布鞋,身子虽说佝偻着,可神情倨傲。 他是唐山[蜂门]汪汉手下的蜂王之一,名叫石锰。 此人在[蜂门]的地位,与被我扔进去的金把头,也就是金大凯地位相当,只是带领不同的“团队”而已。 装扮成管家化名刘岩的徐剑,是他的左膀右臂。 望着这神气活现的老家伙,我都不得不服气,明明还不到五十岁,可人家装扮好以后,毫无破绽,怎么看都是七八十岁的模样! 最主要的,还不是我的手艺! 我的身份是司机小王,而肖光则是汪玲的贴身保镖。 我深度怀疑这家伙有私心,本来这是我的定位,结果让他抢了去。 大厦台阶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看着我们这些人。 肖光打开了奔驰的后备箱,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又过来几个保镖,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 老态龙钟的石锰抬头看了看大厦,一口浓郁的广谱:“走吧!” 一行人走上台阶,吸引无数目光。 汪玲挎着石锰,身后跟着肖光、徐剑和我,余下那些人分开左右。 坐电梯时,只进来四个保镖,其他人坐另一部梯,明明还很宽敞,却没人和我们挤。 或许是这一行人,谁看了都犯寻思,还是离远一点儿好。 1209,是余达明的办公室。 之前以为他有店面,一调查才发现,这家伙十年前就把潘家园的店兑出去了,现在属于公司化运营。 说是公司化,其实也就是个办公室,连个前台都没有。 徐剑上前敲门,好半天,一个头发微微散乱,花裙子满是褶皱的小媳妇开了门。 看到门外这么多人,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们?你们……” 徐剑说:“我昨天给余老师打过电话,羊城收藏家协会刘副秘书长介绍来的。” 她“哦”了一样,不等再说话,脚步声匆忙响起,余达明迎了过来。 此人身材微胖,眼睛很小,留着一个“地方支援中央”的头型。 我发现了,头发越少的人越舍不得剪。 余达明就是这样,无论什么场合,都习惯性地拿出一把小木梳捯饬两下。 我清楚地看到,他裤子的前开门拉锁开着。 都这个年纪了,还有这个闲心? 瘾挺大呀! 徐剑拱了拱手,“余老师是吧?我叫刘岩,咱们通过电话,羊城陈氏家主陈世元,登门拜访,请问方便吗?” 余达明打起了哈哈,“是是是,刘秘书长可是老朋友了!”。 估计之前他没太当回事儿,此时见到门外如此场面,连忙把三七门敞开,“快请,快请!” 徐剑弯腰伸手:“老爷,请......” 汪玲瞥了一眼那个小媳妇,脸上满是不屑,昂着头,挎着石锰往里走。 肖光双手捧着锦盒,严肃地像捧骨灰盒一样。 他身后的保镖跟进来五个,手里同样都捧着或大或小的盒子。 余达明和那个小媳妇在门口低语了几句,小媳妇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个飞吻,这才有些不满意地扭动着腰肢走了。 办公室不小,一整面墙的博古架,摆放得满满当当。 前面有张办公桌。 左手侧是张自然边儿的实木大板茶台,看着至少有一米宽三米多长,上面是一些紫砂和青花茶器,桌前摆放了几张胡桃木的清式官帽椅。 徐剑介绍道:“这位,就是羊城陈氏集团董事长,陈氏家主陈世元先生!” 余达明腰都弯了,连忙伸手。 石锰佝偻着身子背着手,只是抬了抬大眼皮。 余达明有些尴尬。 徐剑就像没看到一样,依旧不卑不亢,“这位是陈家孙长女,陈翠翠小姐!” 余达明这次学乖了,喊声陈小姐好后,伸手说:“请坐,快请坐,我给贵客沏茶......” 我上前两步,在兜里拿出一块白色手巾,哈下腰,将中间一把官帽椅擦了个干干净净。 起身叠手巾时,我注意到了余达明眼中的惊讶。 要的就是让你惊讶! 汪玲搀扶着石锰坐下,她坐在了一旁,其他人都站在身后。 余达明做回茶桌对面的主椅上,开始烧水。 我知道,这货已经被眼前的阵势以及做派惊到了! 石锰耷拉着眼皮不说话,汪玲翘着二郎腿,东瞅瞅西看看,很是放松。 徐剑说:“不好意思,余老师,能用我们的水吗?” 余达明就是一怔,“用、用你们的水?” “是的!我们老爷从来不喝外面的水!”说罢,徐剑微微侧身,一个保镖抱着个盒子上前一步。 徐剑伸手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胖墩墩的玻璃器皿,里面装满了水。 他说:“这是我们老爷刚才玉泉山讨来的水,您烧这个吧!” 这逼装的,我给打一百分! 这真不是我的主意,我去唐山找[蜂门]老爷子汪汉谈完这件事后,他就喊来了石锰和徐剑。 如何做这个局,我只是提了个框架,细节都是他们完善的,而且是惯用的套路。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专业呢! 就说衣服吧,绝对不能穿市面上常见的名牌,清一色手工缝制,商标你都找不到。 至于价钱,慢慢琢磨去吧! 余达明接过玻璃壶,刚要往他的烧水壶里倒,徐剑又说:“不好意思,还是用我们的壶具吧!” 又一个保镖上前,徐剑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把黑黝黝的壶,看着年头不短了,像个铁壶。 “这是大理州鹤庆县新华村寸家第五代家主,亲手为我们老爷打造的纯银壶具,用这个吧!”徐剑说。 贼道 第404节 “好好好!”余达明接了过来,倒好水又尴尬起来,“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碳火......” “我们有!”徐剑又一次侧过身。 紧接着,泥炉、木炭、茶叶、紫砂壶、青花盖碗、茶漏、公道杯......一样又一样地冒了出来。 第356章 青瓷卧足洗 等喝上这杯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余达明放下手里的茶杯,先是高度赞扬了玉泉山的水,随后猛夸银壶煮水如何好,又羡慕了好一会儿那把顾景舟的子冶石瓢紫砂壶,最后才问: “敢问陈老先生,这次来找余某是……” 石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肖光上前一步,把手里的锦盒放在了桌子上。 徐剑上前打开,轻声道:“这是我家老爷刚收上来的,麻烦余老师给掌掌眼......” 一个天青色笔洗被他拿了出来,笔洗上满是蜘蛛网般不规则的纹路。 余达明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都瞪圆了。 徐剑轻轻将笔洗放在了桌上。 他这才双手捧起,翻过来掉过去,左看右看。 不一会儿,又轻轻放下,去办公桌那边拿过来一个放大镜,几乎是趴在上面,一寸一寸地看。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呀!”至少十几分钟以后,他才放下了放大镜,嘴里啧啧有声,“这可是件大开门的物件儿”。 石锰操着一口生硬的广谱说:“余先僧,怎么个好法,你嗦一嗦啦——” 余达明神色端正起来,“陈老让我说说,那我就嫌丑了......” 石锰点了点头,意思是快他妈说得了! “这是北宋时期的官窑,全称叫青瓷卧足洗,故宫博物院也有一只,但成色明显没有这只好......” “您看看它的造型,卧足、直口,古朴素雅,内外皆施天青色釉,釉质莹润肥厚,器内外均开有不规则的大小片纹......” 说着,他又将东西翻了过来,“再看看下面这些芝麻钉孔,外圈 10 个大钉,内圈 11 个不规则小钉,这完全符合汴京官窑特征!” “它的开片类型与南宋官窑的冰裂纹不一样,从下面的芝麻钉就能看得出来,其胎质属于深灰色,同南宋的铁黑色胎质有着本质区别!” “因胎质不同,胎釉才更显肥厚,莹润而温雅!” “整件器物素面无纹,庄重而朴实无华,真是好东西!好东西呀!” “……” 不得不说,这货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水平还是有的。 这件东西,是我求庄老师在他一好友家借出来的,为此我还押上了柳荫胡同的房产证! 余达明看向了石锰,“陈老,不瞒您说,国内外传承下来的北宋官窑存世量极少,两岸故宫加上来都不足二十件,这件是......” 我站在后面,看不到石锰的脸色,估计不太好看。 就听他冷冷道:“余先僧,这个您就没必要打听的啦——,既然是大开门,出张鉴定证书吧!” 余达明面露难色,“是这样,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我鉴定的费用......” 他还没说完,啪!两沓厚厚的人民币扔在了桌子上。 肖光冷着脸,“够吗?” 石锰微微侧头,呵斥道:“明仔啦,你这似什么态度?快给余老厮赔礼道歉!” 肖光抱着肩膀不说话。 余达明抬手把钱拿了起来,满脸都是笑,“都是孩子,用不着,用不着!” 很快,一张某某协会的鉴定证书就出来了,上面盖着章,还有余达明的签名。 我不由感叹,竟然连章都在他这里,这也太过儿戏了! 这两年,国内鉴定行业已有乱套的苗头,各种艺术机构、鉴定机构或专家,如雨后的狗尿苔般往外冒。 其实,真正有专业资质的并不多,那些挂靠到博物馆、某协会、某机构的各类专家,他们的资质更是有待商榷。 例如我,也不过就是帮忙掌掌眼,根本没有资格出具证书。 庄老师曾经撂下过话,在没有那个水平之前,不会让我取得鉴定资格。 他老人家是老派人,更是本分人,只是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甚至都能预见,未来这种鉴定会越来越不值钱,也会越来越没有公信力! 古董收藏,终将沦落为资本的游戏。 而那些天天琢磨着捡漏的普通人,他们将会为手里的破烂付出一笔又一笔的鉴定费,做着喊都喊不醒的发财美梦。 这就像美国淘金梦一样,最后淘金的身无分文。 而卖水和制作牛仔裤的却发了家…… 送我们出门的时候,余达明小声问徐剑:“刘先生,不知道陈老先生有出售这件东西的意思吗?” 徐剑一脸傲气地瞥了他一眼,“你买得起吗?” 余达明干笑起来,“您说的是,说的是......无价,无价之宝......” 送我们来到电梯间,石锰难得地和蔼起来,还朝余达明伸出了手:“余老厮,谢谢你啦——” 余达明两只手握着,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谢谢陈老,以后再有需要小余的地方,您打个电话,我一定上门服务,不劳您大驾来寒舍......” “好好好……” 电梯门缓缓关闭,余达明胖脸上的笑已经僵硬,随后消失不见。 电梯里谁都不说话,始终保持着这个状态。 四天以后,徐剑给余达明打了个电话,邀请他去长城饭店某房间鉴定一件东西。 当然了,这件东西肯定也是真东西。 是我把那件笔洗送回去以后,又换出来一件。 第三次鉴定,是一幅唐伯虎的《松崖别业图》,笔力和微黄的纸张看似大开门,实则是做旧的东西。 这幅画是民国一位不知名高手仿的,简直是惟妙惟肖,一般人看不出来! 当听说这幅画我们花了2000万的时候,余达明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剑问:“余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他稍一犹豫,马上笑道:“物有所值,这画绝对是真品!上拍的话,至少也要翻上三倍!” 为了两万块钱的鉴定费,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很快,鉴定证书又出来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是要让余达明知道我们的钱虽说不好骗,可还是有空子可钻。 徐剑让我送余达明。 站在电梯间,我一声不吭,谨守专职司机的本分。 “小王师傅……”他拿出一盒软中华,又抽出一根朝我示意,我摇了摇头。 他点燃了烟,问:“不知道陈老还要在京城待多久?” “这两天就回羊城了!” 我说的是一口标准粤语,看模样好像听着有些费劲,不过还是听明白了,一脸失望。 望着电梯跳动的数字,他喃喃道:“老先生财力雄厚,眼光也是毒辣,不知道京城这边的卖家是......” 我一声不吭,他讨了个没趣。 电梯来了,我伸伸手说“请”,随后礼貌地看着他走进电梯。 想从我嘴里套话? 姥姥! 第357章 快回雪城 接下来的几天,又找过余达明两次,东西有真有假,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个局的第一步已经顺利完成,再继续就是浪费时间,没有意义了。 广州城的陈家并不假,陈氏集团更真实存在。 广东十大姓氏排名,“陈”姓排在第一名,至少有八百万人口,陈氏集团“色泽偏红”,神秘且低调,不惧任何人去打听,也打听不出来什么。 傍晚退了房,车队驶出了长城饭店停车场。 后座的汪玲说:“我看到余达明了!” 我笑了,因为我出门就看到了,这家伙今天开了辆白色皇冠,就停在我们车不远处。 石锰微笑不语。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越来越佩服他,这些[蜂门]中人对人性的把握很牛逼! 汪玲火候差了一些,这个局里,她就是个花瓶、道具。 有时候我就奇怪,堂堂[蜂门]老爷子的亲孙女,怎么在老本行上如此不用心? 更让我纳闷的是,她怎么就看上肖光了呢? 唐山汪家看着不起眼,可狂蜂汪汉成名多年,手下大大小小几十只团队,家底不比一家上市公司差。 这么一位家境殷实的大小姐,长相也不是俗人,眼神这是怎么了? 虽说肖光个头不矮,模样也挺威武,可毕竟是保外就医出来的。 就算没和她说实话,那表面上看,也不过就是我的保镖兼司机而已,什么地方吸引她呢? 贼道 第405节 儿唬,我真有些费解。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车队一路往西,完全是出京的架势,在高速口,还停了十几辆豪车。 所谓做戏做全套,这些人也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众人下车,相互握手,保镖们忙忙碌碌,从对方豪车后备箱里往下卸礼物。 一辆白色皇冠从我们身边开了过去。 余达明这个人,真不是一般的警惕,按理说我们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花钱鉴定而已。 哪怕徐剑说过一句:以后余老师有什么宝贝,可以联系我...... 但凡有这么一丁点儿的意思,引起他的警觉也不奇怪! 可我们并没有,完全就是单纯的鉴定而已。 即使这样,余达明还是十分谨慎,在等电梯时,连我这样一个司机的话,也要套套。 筑蜂巢、抛诱饵、挑心、毒针摄人......我们才做了第一步:筑蜂巢! 接下来,才是第二步:抛诱饵! 不急,吊着他,慢慢来,[蜂门]最擅长的就是放长线! 这次做局,也让我学到了好多。 告别这些送别的“演员”,我们车队进了高速,四十几分钟后,我在对向车道看到了余达明的白色皇冠车。 当然了,他也看到了我们。 他是在第一个出口出了高速,再从进京口往回返了。 这个局暂停了,连同鉴定费、这些人在长城饭店的吃住、租车、雇演员等等花销,干进去了十万块。 我们在第二个服务区停下了,我和肖光要返回京城,他们将在下一个出口下道往东回唐山。 天已经黑了。 汪玲拉着肖光的手,恋恋不舍。 这段时间每晚三更半夜,肖光都会钻她房间去睡,还这么黏黏糊糊,真愁人! 我俩去唐山找汪汉谈这件事情时,我就看出了汪汉瞅肖光眼神儿不对,估计肯定知道了些什么。 我说:“我自己回去吧,你送玲姐回唐山得了!” “好啊好啊!”汪玲开心的直蹦。 肖光连忙说:“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走......” “有啥不行的,谁认识我呀!” “不行,绝对不行!” 这家伙很执拗,我也没有办法,汪玲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磨人,肖光马上立了眉毛。 汪玲瞬间小鸟依人,不敢再说什么了。 不远处抽烟的石锰感叹了一句:“哎,女生外向啊......” 我也想说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和肖光折腾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洗完澡刚出来,就听床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走过去刚拿起来,铃声停了,顺势躺在了床上,这一天天的,比上班都累! 翻开盖,七个未接电话,三个是张建军的,四个是小马哥的。 我不由一愣,这是怎么了? 刚要给小马哥回拨过去,电话铃又响了,吓了我一跳。 “喂?马哥,咋了?” “快回雪城,思洋妹子难产!” “啥?!!!” 我“腾”的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随后就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喂?!喂?喂?!!小武?小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朵里才听到电话那边响起张建军的喊声。 “哥,我、我、我......”我竟然结巴起来,拿着手机的手也在抖。 “思洋去年从大理回来就发现怀孕了,一直没告诉你,她现在在医大二院产科......” 我蹦下了床,夹着手机开始穿衣服。 “孩子生了,是个女孩儿,正常生的,很健康......她一直不让说,还说要给你个惊喜 !可刚才大夫说她产后大出血,说是因为胎盘滞留什么的,正在进行人工剥离......” 我脑袋嗡嗡直响,后面说啥都没听清,跑出楼大喊光哥,他光着脚就跑了出来。 “快快快快,快走,回雪城!” 肖光往机场开,我在车上坐卧不安。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自己上次回雪城,发现她胖了好多。 怪不得自己伤好了以后,她玩了个金蝉脱壳,不让自己碰她! 怪不得过年都不让自己去她家里,还说出国玩了...... 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 怀孕了?! 她一直都服避孕药的,去年七月中旬,两个人从西藏去大理待了半个月,那时她说过想要孩子,还把药都倒了,害得自己跑出去买了盒避孕套。 自己一直都很注意的,怎么就能怀孕呢? 自己小蝌蚪有这么强悍的穿透力吗? 这不科学啊!? 啪! 我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真他妈傻! 武爱国,你就是个大傻逼! 一天天这个逼让你装的,第一次去八局那天,看出了高天琪兜里没啥钱,看出了他家里有瘫痪病人; 看出了和男朋友吵架心不在焉的; 看到了忙里偷闲给老公织毛衣的; 看出了男女同志间小暧昧的...... 可你怎么就没看出来张妖精有了身孕呢? 武爷,你不是挺聪明的吗? 你不是眼力超级牛逼吗? 你到底在想什么? 啪!扬手又是一个嘴巴! 怪不得上次因为查大老张的案子,自己被通缉时,她让我全须全尾地回来,还说有话要说。 这句话肯定是:小武,我怀孕了...... 我用力挠了几下头发。 怎么办,大出血会死人吧? 是被我妨的吗? 记得好多电视剧里都有这样的情节,女主角就是这么没的,难道今天要发生在我身上吗?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还在用力揉搓,让我呼吸急促,心脏狂跳。 “光哥,快点开,快快快!” 马上就要到机场了,张建军又打了过来:“要切除子宫,我签字了!” 我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好!” “哥哥哥......”我喊出了好多个“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命,多少钱都无所谓!一定!一定!求你了,哥,千万不能让她有事情......” “她是我老妹儿……放心吧,路上小心点儿!” 第358章 我是不是好丑? 到机场了,车还没停稳,我开门就跳了下去。 最后一班飞机是一点十五分的,已经飞走了,再就是早上的了。 此时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不会计算时间,见后半夜没有飞机了,拔腿就往外跑,正赶上肖光停好车进来。 “没有飞机了,走,开车回去!”我一边跑一边喊。 肖光说:“等早上一班的飞机,和开车回去,到雪城的时间差不多......” “不行,我一刻都待不住!” “好!” 白色陆巡在高速上像飞一样,平均时速至少一百七八,这一路罚款肯定少不了。 钱无所谓,我只想马上看到张妖精,她绝对不能死! 肖光见我心不在焉,不敢让我开。 贼道 第406节 窗外黑漆漆的风景飞驰而过,我想起了赤须子上次在老佛爷墓地说过的话,他说恭喜自己,还说别忘了他说过的话。 原来是这样! 那次见面,他已经看出我要当爸爸了。 “别忘了他说过的话”,应该就是那次我半夜返回东岳庙,他说:以后别忘了给闺女认个干爹...... 认个干爹? 这些以后再说吧! 现在我只想让张妖精好好的。 凌晨四点,我又一次打给了张建军,“哥,怎么样了?” “刚要打给你,推出来了,没事儿!” “真的?你别骗我!”我挺直了身子,声音都在颤抖。 “放心吧,骗你干啥?” “你让她和我说话!” “麻药劲儿还没过呢,别急......” 他还没说完,电话被小马哥抢了过去,“我作证,没事儿了,真没事儿了!” 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座位上。 等我看到张思洋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她躺在病床上,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是不健康的白。 我往床前走,她咧嘴笑了,“孩儿她爹,我是不是好丑?” 我眼前开始模糊起来,语言功能似乎完全丧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甚至想像平时那样,抽她屁股几下,又怕她疼。 她拉住了我的手,柔柔道:“傻小子,眼珠子红得像兔子一样,哭啥?你做爸爸了!” “嫂子,快把孩子抱过来,让这个傻爹抱抱......” 我抹了一把眼泪,“不看,要不是她,你怎么能遭这个罪!” 耳边有女人笑出声来。 回头看,眼前出现一张漂亮恬静的脸。 我没见过。 刚才进来的时候,因为眼睛里只有张思洋一个人,病房里还有谁我都没注意。 女人抱着一个淡粉色小被子,笑道:“来,看看你姑娘......” 嘴里说着不看,可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 一张皱皱巴巴的小脸儿出现在眼前,眼睛闭得很紧,应该在睡觉。 “好丑,像个小老头儿......”我说。 “滚蛋,哪有当爹的说自己闺女丑的?”张思洋笑骂起来。 递给我孩子的女人也说:“女大十八变,刚生出来没几个好看的......” 张建军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武,这是你嫂子韩静云!” 我抬头看他,又看了看女人。 实话实说,这俩人看着真不太般配。 张建军今年四十一岁了,实际面相看着更大一些。 而这位嫂夫人也太漂亮了,看模样多说三十岁。 我叫了声嫂子,韩静云笑道:“看你这姿势,像抱炸弹似的,给我吧!” 她把孩子接了回去。 或许是太突然了,我对这个小东西没什么感觉,转身坐在了张思洋床边,小声问:“疼吗?” “嗯,”她点了点头,“麻药劲儿过了以后,腿没劲儿,肚子疼。” 小马哥回来了,买了好多袋奶粉,还有一个玻璃奶瓶。 听他们说话我才知道,由于张思洋奶还没下来,小丫头哭了好长时间,后来在旁边病房借了点奶粉,喝完才睡着。 我这才想起来问:“马哥,你啥时候来的雪城?” “回集团开会,正好赶上了!”他说。 中午,我让张思洋的保镖虎子带大伙出去吃饭,我没去,坐在床边陪着。 “小武......” “嗯?” “我以后不能再生孩子了......”说着,张思洋眼泪就下来,“咋整啊,就这一个,还是个丫头!我还想给你生个儿子呢,可我不能生了,怎么办?怎么办哪?” 越说眼泪越多。 我怕弄疼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傻,哭啥呀?一个就好,要那么多孩子干啥?打麻将三缺一呀?再说了,超生是要罚款的!” “罚就罚,咱也不是拿不起?” 我笑道:“知道张大董事长有钱,问题是我根本不喜欢男孩儿,太淘气了!小丫头多好,以后肯定像你这么好看......” “真的?”她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当然是真的,撒谎出门就被车......” 她慌忙捂住了我的嘴,“快呸两声,胡咧咧啥呢?” 我只好歪着脑袋“呸”了好几下。 哇——哇—— 那边床上的小家伙哭了起来,嗓门还挺亮。 “去抱她呀!” “啊?!”我还不习惯当爹,有些手忙脚乱,抱在怀里她还一直哭,更不知如何是好。 “抱过来,让她啯啯......”说着,她拉开身上的被子,开始解病号服。 我懵了,“你干啥呀?” “人家说了,多啯啯好,刺激多了,奶就能下来......” “算了,你刚做完手术,身子这么弱,喝奶粉就行。” “不行,奶粉哪儿有母乳好,你啥也不懂,快给我,快点儿!” 没办法,我只好把孩子放她身边,她咬着牙侧过身子,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不一会儿,她就喊了起来:“哎呀,臭丫头咬我......” 我要抱走,她还不让。 不知道是被咬的,还是抻得肚子疼,她一头一脸都是汗。 我说:“人家都说喂奶以后胸走形,你可倒好,没奶还非让孩子硬啯......” 她含笑白了我一眼,“小样儿,懂的挺多呀!?” 我讪笑起来。 她说:“怕胸部走形就不给孩子喂奶?那是亲妈能干出来的事儿吗?咋滴呀?长这对儿奶子就是给男人看的?它的主要功能是哺乳后代!这都不知道吗?操,啥他妈也不是!” “您看你,激动啥呀?”我哭笑不得,都这样了,还如此彪悍。 又过了一会儿,小丫头不啯了,开始哭了起来。 “哇——哇——” “不好糊弄呢?”张思洋蹙眉说,“快,冲点儿奶粉!” “新奶瓶,得先烫烫!”她又说。 “能用热水冲吗?加点儿凉白开!”她又又说。 “把奶咀往手背上点点,感觉不烫再给她喝。”她又又又说。 “......” 闺女终于喝上了奶粉,“哇哇”声戛然而止,我一身大汗。 张思洋一只手把着奶瓶,大眼睛调皮地看着我,“累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不累,就是、就是太突然了,还不习惯而已......” 大夫过来了,我问这时候母乳喂养是不是不行? 她说:“没问题,孩子的每次哺乳,等于在促进子宫收缩,让子宫内残余的内膜组织等等排出体外,不是坏事儿!只是要注意一些,子宫摘除不是小手术,特别容易感染......” 我唯恐张思洋是胡折腾,听她说完才放下心来。 第359章 七月 下午,这娘俩都睡了。 张建军爱人韩静云要去商场买东西,虎子开车拉她去了。 关好房门,我和肖光、张建军、小马哥几个人在外间客厅聊天。 我问:“马哥,你们都知道是不是?” “是,可她不让我们说呀!” 张建军也说:“人家说怕你妨着她和孩子,还说谁要敢告诉你,就和谁断交!” “今天几号了?”我问。 小马哥说:“4月26号!” 贼道 第407节 我揉搓着下巴开始算日子,应该就是去年七月末的时候,在大理古城有的。 套套过期了? 这事儿总不好拿出来探讨,只能等那妖精醒了以后再说。 “哥,你和嫂子哪天过来的?” “你嫂子一个多月以前就过来了,一直住太阳岛了......”张建军说。 “代我谢谢嫂子!” “都是自己家里人,谢个屁!” “......” 聊着聊着,说到了思洋集团要卖给东北集团的事情,张建军说:“小武,虽说我答应老妹了,可实际上我还没和疯子说,想听听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我连连摇头,“这事儿我不掺和,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 “孩子都有了,怎么还她的你的?” “不一样,”我摇了摇头,“从今以后,我的可以是她的,可她的不一定是我的!” 小马哥竖起了大拇指,“行,武爷是咱们东北爷们!”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小马哥又说:“我看思洋妹子不像随便说说,应该是有了孩子以后,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争强好胜,就想安安稳稳地陪孩子长大。” “说实话,她以前那个劲儿,我还有些反感……” 几个人又笑了。 张建军叹了口气,“老妹儿和咱们不一样,三岁时娘跑了,十岁的时候,我老叔又死了,在杀父仇人身边长大,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像她一样……” 我静静听着,这事儿我确实不想、也不能掺和。 小马哥说:“思洋集团盈利情况不错,砖厂、水泥厂、搅拌站和预制板厂,正好填补了咱们集团建筑公司的空白!收过来以后,其名下的不良资产都剥离出去。另外,像夜总会和洗浴中心得兑出去,毕竟咱们早就不碰这些生意了......” 张建军想了想,“给姬老骚吧,自从集团搬到省城,我看那家伙也动心了!” 小马哥点了点头,“行!” “那我就真和疯子说了?” “说吧!” 张建军做事毫不拖泥带水,拿出手机就打了出去。 我听到了周疯子的笑声:“小武去了吗?当爹了,这回乐屁了吧?” 我伏过身对着话筒说:“疯子哥,你也早就知道是不是?” “对,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你!” 我咬牙切齿,“等见着你的!” 他哈哈大笑。 “对了,老疙瘩在那边咋样?”我问。 “挺好,忙的没日没夜,你就放心吧!” 张建军轻咳两声,“疯子,和你说个事儿!” “说吧,啥事儿一本正经的?” “我老妹儿想问问你,看看能不能把她的集团收了......” 那边的周疯子沉思了十几秒,“这事儿等我回雪城再说,急吗?” “不急,她就是有这个意思,你哪天回来?” “就这几天吧,省里有个会,顺便看看武爷的闺女!” 晚上,虎子拉着韩静云回来了,两个人买完东西以后回了太阳岛。 韩静云熬了小米粥,一口一口地喂张思洋吃,我请哥几个出去吃的。 夜里九点多从饭店往回走,老疙瘩来电话。 我有闺女了,把他激动够呛,说忙完了就过来看大侄女,还嘟囔着说买点儿什么见面礼好…… 回到病房,张建军单独和张思洋谈了好一会儿。 他们都走了以后,我让虎子回家,他说啥也不走,说在客厅沙发上睡就行,见他坚持,也就算了。 我去把挂在床边的尿袋倒了,去卫生间洗完手,又冲了奶粉喂闺女。 这丫头像小猪一样,吃着吃着,小嘴就不动了,竟然睡着了! 我笑了起来,第一次仔细端详她。 挺白的。 看不出来像谁。 不知怎么了,看着她还时不时蠕动几下的小嘴,我鼻子有些酸。 一滴眼泪落在了她脸蛋儿上,连忙伸手擦掉。 爸,妈,你们当爷爷奶奶了! 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抹干净眼泪,把小丫头刚放在小床上,张思洋说:“就这么放下呀?你看看尿没尿?” 我看了看她,有些迷茫。 “瞅啥呀?看看哪!” 还好我机灵,把差点问出来的:还会尿尿吗? 生生咽了回去。 打开小被子,尿布已经湿透了,拿下来扔在地上。 “往哪儿扔?洗完还得用呢!” 我只好又捡起来,“那、那放哪儿呀?” “窗台上!” 放好以后,我随后四处找,“还有吗?” “那儿呢!”她指向了一旁的柜子,“哎呀妈,可愁死我了!” “别忘了把腿缠上!”她说。 我拎着一块红布问:“缠上多难受啊?!” “让你缠你就缠,免得以后腿不直溜儿……” 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 我没敢犟,让怎么干,咱就怎么干,在养孩子这件事情上,我没啥发言权。 换完包好,觉得自己手艺不错,包的还挺好看。 如此折腾,这丫头也没醒,觉真大。 关上灯,我偎依在了张妖精身边...... “问你个事儿!” 她说:“啥事儿?” “明明有套儿,怎么就怀上了呢?” 她笑了起来,“你猜!” 我把手放在了她腰上,威胁道:“快说!” “每一个上面,我都用针扎了几个小眼儿......” 我去! 原来是这样,防不胜防啊! “有个事儿和你说......” “说吧,”张思洋奇怪起来,“我发现你咋像老娘们似的呢,磨磨叽叽滴,说!” 我把赤须子的话说了一遍,“你说,认谁做干爸合适?” 她沉吟片刻,“你的意思呢?” “我想让闺女认老唐,可他又不在,或者老疙瘩也行......” 张思洋摇起了脑袋,“他们都不行!” 我没吭声。 “别误会,不是看不起你的朋友,而是他们的命都不够好,不然不会没爹少娘的……” 嗯,这倒是实话。 “认干爹,得认全和人。” 我明白,全和人的意思,就是这个人父母必须健在,妻贤子孝,家庭幸福。 她接着说:“这个全和人命还得够硬,否则我怕人家扛不住,你爷俩再把人家妨死了!” “那你说,谁的命硬!” “周疯子!” 我沉吟了十几秒钟,“其实我也想过,只是有些不好张嘴......” “这有啥,你不意思的话,等见着他的时候,我来说!” “不用,还是我说吧!” “行!” “……” 又聊了一会儿,说起集团收购的事情,她说:“我也没什么要求,给点儿股份,够我娘俩生活就行......” 贼道 第408节 “思洋,”我抚摸着她的脸,“嫁给我吧!” “我不敢!” “真的,不开玩笑,我不能让咱闺女不清不楚,更不能委屈了你!” “扯淡,”她说:“扯张证,办个酒席,就是对得起了?这套流程走完以后,天天在外面扯犊子的老爷们多了!” “你听我说......” “我不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不为自己,我也得为了咱闺女!我不要什么婚礼,用不着那套虚头巴脑的东西,只要你能一辈子对我们娘俩好就行!” 我搂紧了她。 她喊了起来,“轻点,肚皮疼!” 我吓得连忙松开。 “对了,给闺女起个名字吧!”她说。 我苦思冥想起来,好半天才说:“咱是去年七月份有的她,小名儿就叫七月怎么样?” “七月?七月?”张思洋喃喃着,“好听,就叫七月了!大名呢?” 我小心翼翼地问:“跟我姓吗?” “废话,你是她爹,不跟你姓跟谁?等你回去,得想办法把闺女户口落你那边儿......” “能落吗?” “还有你武爷做不到的事情?” 我嘿嘿一笑,“那必须滴!” “说你胖,你就喘!” “我哪儿有你喘的好听……” “滚!” 第360章 干爸 两天以后。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张建军带着老婆回了鹤城。 韩静云在这边待一个多月了,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可不能再留人家了。 她一再问张思洋,确定月嫂这两天就能到位,这才答应走。 走之前,又交代了我好多。 例如月子里应该给张思洋吃什么,如果再不下奶怎么办,如何抱孩子,怎么换洗尿布等等。 我禁不住感叹,建军哥娶了个好老婆! 我把肖光也打发回去了,京城家里需要他照顾,又分别给庄老师、琴行和八局都分别打了电话请假。 本来我没啥忌讳的,就是未婚有了孩子,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有那么多潜在的敌人。 为了保护好这娘俩,还是不能说实话! 李玉兰那边我得说,她听说以后特别开心,当天下午就跑了过来,给孩子买了个实心大金锁,沉甸甸的。 她抱着小丫头喜不自禁,张思洋笑道:“闺女,这是奶奶......” 一句“这是奶奶”,让李玉兰瞬间破防,眼泪就止不住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踏踏实实在医院伺候起月子来,有虎子跑腿儿,月嫂也很快到位,这让我轻松了一些。 这天晚上,我正在给孩儿她妈按摩,冯皓然打来电话: “哥,忙啥呢?” “催乳!” 我听那边有什么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哗啦”一声。 “你、你、你还会这个手艺?”他结巴起来。 我都能想象出他此刻惊讶的模样,“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武爷我手法一流!” 张思洋娇嗔地打了我一下。 冯皓然的声音甜腻起来:“哥——,带我一个呗!兄弟我对钱没兴趣,主要是可怜那些没奶吃的孩子......” “滚,没事儿我就挂了,忙着呢!” “那个......小蕾哪天回来?” “操!等回来我告诉你,行了,挂了!” “......” 关于怎么应对余达明,我早就和他聊过了,杨宁也说过,电话里就懒得废话了。 张思洋是第七天下来的奶,奶水很旺。 我很欣慰,说明手法不错! 看到我的得意洋洋后,张妖精打击我说:“别得瑟,这是赵阿姨和张婶那些汤的功劳!” 月嫂赵阿姨这几天换着花样煲汤,再从家里拿过来。 李玉兰每天也打发人送各种汤。 鲫鱼汤、猪蹄汤、乌鸡汤、甲鱼汤......还有各种稀奇古怪我听都没听过的食材。 每次喝之前,赵阿姨都要把汤上面的油潎出来,说这些油脂会堵塞乳腺。 张思洋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小七月也是一天一个样儿,大眼睛像两颗宝石一样。 那些喝不了的汤,还有汤里面的东西,几乎都进了我和虎子的肚子,眼瞅着两个人的体重渐长。 张思洋拆完线儿的第二天,我刚办完出院手续,周疯子来了。 周董气派非凡,身前身后一堆人。 我认识的就几个。 助理苗成,据说是厦门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小伙子很精神,特别会来事儿,有眼力见儿。 我听小马哥曾经说过,说周疯子上一个助理叫刘晓严,现在已经是东北地产的副总经理了。 司机高杰,兴安人,老实巴交,话极少。 保镖队长曹元武,看着并不是孔武有力型的,甚至有些弱不禁风。 后来才知道,人家是特种兵转业。 周疯子一个人进的病房里间,虎子陪着助理苗成和保镖队长曹元武,坐在外间客厅聊天,其他人都在走廊等着。 “快快快,让我看看小丫头!”他进房间就奔孩子去了。 我没好意思说,闺女正睡着呢。 看他抱孩子的姿势,可比我一开始专业多了。 他看看孩子,又抬眼看看我,再看看孩子,又抬眼看看床上半躺的张思洋。 “眼睛和嘴像思洋,鼻子看不出来,还没有型呢!” 说完又看看孩子,“这孩子应该也是个鹅蛋脸,我看像思洋的地方多......” “谁说的?”我不乐意了,“闺女随爸,明明嘴和眼睛都像我好不好?!” “像个屁,比你特么好看多了!” “......” 两个人犟了几句,小家伙醒了。 我以为她肯定得哭,就想接过来,没想到这丫头一声没哭不说,瞪着乌溜溜地大眼睛看着周疯子,随后抿着小嘴笑了起来。 “这?这才几天呐,她竟然会笑?”周疯子惊讶的说。 张思洋也连忙下了地,“呀,真笑了!真笑了!” 我不懂就问:“婴儿不会笑吗?” 周疯子说:“起码两个月才会,四个月左右能笑出声来,这小丫头,太牛了!” 张思洋瞥了我一眼,笑道:“我俩天天抱,都快半个月了,也没见她笑一下,要我说呀,这就是有缘!” 周疯子笑道:“是,还真是,小家伙真好看!哎,我就想要个闺女,可你嫂子说绝对不可能!她呀,她就是怕因为超生耽误工作......” “女孩儿多好,你瞅我家周盛,一天天活驴似的,和马方、英雄几个臭小子,天天惹祸!” “别看你嫂子在单位说一不二,被老师叫到学校训的像孙子似的,能把人愁死......”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大虎哥、二虎、四哥、七哥、马哥、建军哥......我们这些人算是他妈捅了儿子窝,一个个生的都是臭小子!” “就满囤家生了个闺女,可那丫头贼像他,见我就哭......” “......” 满囤就是老嫖,东北集团宣传部的部长,也是周疯子的发小。 我脚背被张思洋踩上了,连忙笑道:“淘气的小男孩儿才有出息,疯子哥既然这么喜欢姑娘,认我家七月做您干女儿怎么样?” “真的?”他眼珠子本来就大,这时看着就像要飞出来一样,“七月?这个小名不错......” 张思洋笑:“必须是真的!就是不知道周大哥有没有什么忌讳......” “扯淡,我能有啥忌讳?认!哥同意!”他说话的时候都不看我俩,盯着怀里的小丫头一直笑。 话说我这闺女也争气,抿着红嘟嘟花瓣儿似的小嘴,和他对着笑。 这时,一只小手从襁褓中挣了出来,在周疯子脸上摸了一把。 周疯子咧着嘴,笑个不停。 贼道 第409节 “哎呦,这小手,好香......我有闺女了,哈哈......”他喃喃说着,看样子真是非常开心。 “来,孩子给我!”张思洋去接孩子,“按照老礼儿,我得抱着闺女给干爸行礼......” “不用不用......” 周疯子不好和她撕吧,孩子就被张思洋抱了过去。 我问:“我呢?” 张思洋笑道:“上一边喇去,没你的事儿!” 说着,身子一歪就跪在了地上。 周疯子明显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有些手忙脚乱,伸手去扶也不是,不扶又不好,脸都红了。 “我代我家七月,给干爸行礼了!” 说完,张思洋抱着我闺女,朝周疯子深深行了三个礼。 “快起来,快起来!”周疯子虚着手去扶, 我也过去扶她,张思洋这才笑盈盈地站了起来,再看怀里的七月,又笑了。 周疯子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红色小锦盒,“这是我给丫头的礼物,这下可好,拿不出手了!” 打开锦盒,里面是个小小的金手镯,做工十分精巧。 他把锦盒塞进我手里,转身就往出走,“等一下,这个不算!还有个东西,就当我给干闺女的见面礼了......” 第361章 盛夏 周疯子出去了,张思洋朝我眨了眨眼,我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就叫狼狈为...... 嗯,不对! 心有灵犀一点通,夫唱妇随! 顺着周疯子的话,把我们的意思都表达了,一点儿都不突兀,看得出来周疯子并不勉强,还很开心。 好一会儿他才回来,双手捧着一个长条状木盒子,看着可是不轻,甚至有些吃力。 我连忙说:“疯子哥,金镯子很漂亮,意思到了就行......” “去去去,一边喇呆着去,这是我和我闺女之间的事儿!快,我不方便,你打开。” 我只好打开盒盖,随后就愣在了那里。 里面竟然是一把金光闪闪的斧子! 金斧子! 纯金的斧子! 从斧头到斧柄,都是金的! 样式大小,和东北普通人家用来劈柴的斧子一模一样。 当然了,我说的不是那种长柄大斧子,否则就得几个人扛着进来了。 是那种劈小柈子,或者劈引火用明子的那种小斧子。 可就算是小斧子,斧柄就得有30厘米长,再加上斧头,这得多重? 怪不得看他抱着那么吃力! 箱子里面铺着大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有个木质底座,金斧子就卡在底座上。 张思洋抱着七月,探头看了过来,看清楚以后连忙说:“周大哥,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太贵重了!” “没啥不行的!”他转身把盒子放在了窗台上,“雪城一个朋友欠我点儿人情,做了这么个东西送我,我正愁太俗气,没法摆出来……正好,送我干闺女了!” 张思洋看向了我,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人家已经拿了出来,要是不收下的话,说不过去,这份人情可大了,以后慢慢还吧! 于是笑道:“谢谢疯子哥,我就是个俗人,就喜欢这种俗气的东西……” “滚犊子,也不是送给你的呢!” 周疯子笑骂了两句,张思洋怀里的七月大眼睛盯着他,两只小手张牙舞爪。 他把脸凑了过去,让小家伙抓了几下。 起身又笑道:“放我那里是俗气,给我干闺女,就是福气!”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我和你嫂子说一声!” 我接过了孩子,让张思洋上床休息。 “喂?!盛局,方便吗?” 我和张妖精相视一笑,他竟然喊自己老婆的官职,有点儿意思。 “明天周末,你来省城一趟......让你来就来,我认了个干闺女,贼好看!快来,我等你!” “啥?不行,天天开会,开个屁会!不来的话,不和你好了!” “......” “噗嗤!”张思洋笑出声来,我瞪了她一眼。 月嫂赵阿姨过来了,和虎子俩张罗着收拾东西,有了周疯子那些人,很快就出了院,一起回了太阳岛别墅。 那个装着金斧子的木盒,一直让虎子捧着了。 到家以后,张思洋就打发他回了家,在医院熬了这么多天,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周疯子抱着七月在客厅里转悠了好半天,直到把她哄睡了才告辞,说明天带媳妇过来。 送他往外走。 我说明天和嫂子就在家吃,他说行。 睡觉的时候,我和孩儿他妈聊天,我问她:“奇怪,什么人会送一把金斧子给疯子哥呢?” 张思洋笑道:“那就不知道了,周大哥的交际圈太广,可能是官场,也可能是社会上的人……” “给钱不行吗?非要做把斧子?” “看来你对周大哥了解的还不够深呐!你仔细想想,东北集团的标志,像不像一把斧子?” “是吗?我还真没注意过,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有!1986年的夏天,周大哥第一个沙场,遭到当地一些社会人的打压!其中两伙人联合去抢,他一斧子,就将其中一个社会大哥的脑袋砍了下来……” “不是吧?这么猛?” “你以为呢?哪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那?那他怎么没偿命?” “你忘了他外号叫什么了?” “周疯子?” “对,因为在出事情之前,马哥托人给他办过一张精神病的诊断,本来也是玩笑,没想到用上了……” “……” 半夜,闺女又醒了,哇哇大哭,嗓门洪亮。 迷迷糊糊爬起来,抱过来就塞给了张思洋,叼上以后,哭声戛然而止。 刚睡着,又被叫醒:“吃完了,抱回去把尿褯子换了......” 打开小被子,我去,不只是尿了,还拉了! 擦干净,取小盆子兑好温水,洗了洗小屁屁,又扑上爽身粉,垫好尿褯子,再用红布绑腿...... 弄完这些,又去把屎尿布褯子都洗了出来,总不好这么臭到明天,再让保姆小秀洗。 折腾完,已经不困了。 爬上床,发现张思洋已经睡着了。 台灯下,小脸儿红扑扑的,第一次发现,这妖精不戴假睫毛的话,睫毛也不短。 她额头、下巴,还有左侧脸上的疤隐约还能看到,这都是在西安那次爆炸时留下的…… 翻过身平躺,瞪着眼珠子看着天花板。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有种不真实感,29岁,糊里糊涂当了爹! 身边这个呼呼大睡的犟种,不结婚,闺女她肯定也得自己带,而且还不去京城,想想脑仁儿都疼...... 也好,哪怕认了干爸,可万一真被自己妨着怎么办? 谁又敢冒这个险? 如果真接回京城,以后闺女感个冒,都得怀疑是自己妨的…… 就算张思洋不说什么,我也得怀疑自己。 有句话一直没敢说,我总觉得她产后大出血,后来又被摘除子宫,都是我的原因...... 或许也是好事情,用一个子宫,抵了一条命! 还有一个谜。 自己谈过恋爱吗? 和这妖精好像谈过,又好像没谈过。 以前两个人各怀心机,相互算计,直到在盛京找白狐狸时,不知怎么就干柴烈火骨碌到床上了…… 耳边听着她悠长的呼吸声,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第二天傍晚,周疯子夫妻到了。 贼道 第410节 身后的助理苗成和司机高杰,大包小包拎了好多东西。 “小武,”周疯子介绍:“这就是你嫂子盛夏,这是小武,这是他爱人张思洋,建军儿哥的老妹儿......” 这是我俩第一次见到盛夏,和我想象中有很大不同。 本以为如此彪悍的娘们,不说虎背熊腰,起码也得是个大洋马类型,才配得上牛高马大的周疯子! 不料这是个身材娇小,容貌甜美的女人。 感觉她多说一米六多一点儿,穿着普通的蓝色小领西服套装,黑色皮鞋。 全身上下没一件名牌儿,更没有一点儿装饰,甚至脸上连妆都没化。 她微笑着伸出了手,“你好,小武,总听二哥说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是小武失礼了,早就应该去兴安拜访嫂子......”我说。 张思洋往前走了一步,盛夏轻轻拥抱了她一下,扯着她的手说:“老妹儿,遭罪了!” “嫂子......”张思洋就红了眼睛。 “快进去,坐月子可不能见风……” 我也连忙张罗:“快快快,快进屋!” 周东北笑道:“上午我和你嫂子去逛街了,给我干闺女买点儿东西!” 苗成和高杰就往屋里拎。 我说:“来就来吧,买啥东西......” 周疯子骂我虚伪。 月嫂赵阿姨抱着七月下来了,刚醒,肯定是饿了,哭的那叫一个地动山摇。 盛夏接了过去,俏皮着声音柔柔道:“看看我们的小公主,这是咋了,怎么哭了呢?” 我这闺女绝对是天生的马屁高手,落到她怀里以后,哭声马上就停了,大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她的脸。 花瓣儿般嫣红的小嘴一咧,又笑了。 “呀——?”盛夏惊讶极了,“她笑了,真笑了!” 张思洋有些吃醋,恨恨道:“这臭丫头,肯定是帮嫂子和周大哥生的!从生下来到今天,一共就笑了两回!一次是昨天周大哥抱她,一次是现在!我呀,就是个奶妈!” 几个人哈哈大笑。 周疯子笑道:“你生,我和你嫂子养!” 大伙坐在客厅沙发上,盛夏晃着怀里的七月,“这丫头,可不像月科里的,你瞅这小脸蛋儿,都鼓起来了,真好看!” 这还真不是奉承话,自从张思洋奶下来以后,小丫头就像气吹的一样,确实胖了好多,和我第一天看到时完全两个模样了。 听过几次周疯子给盛夏打电话,一般人肯定会觉得他有些怕老婆,今天接触后才发现,哪里是怕,满满的都是爱。 盛夏小周疯子一岁,今年34岁。 两个人结婚这么久了,儿子都挺大了,可还像热恋中一样,不经意间一个眼神,都那么甜蜜。 第362章 只问是非 晚上,两口子在家吃的饭。 几杯酒下肚,我说:“疯子哥,过段时间我得回去给七月报户口,你是她干爸,又是高中毕业有文化,给你干闺女起个名儿吧!” “这?这不好吧?怎么能轮到我呢?”他连忙推辞。 张思洋说:“我俩起了好多个,都不满意,最后才决定听您的,快,好好想想!” “哎呦,这个任务太艰巨了!” 盛夏笑了起来:“你得好好想想,别像咱儿子似的,把咱俩的姓组合一起,就成了儿子的名儿......” “你看你......”周疯子白了她一眼,“说八百遍了,我们老周家下一代范“盛”字,你又姓盛,这不是巧了吗?” “巧你个头!”盛夏立着眉毛,“我姓盛,咱儿子叫周盛!马嫂叫方有容,他家小子叫马方!建军儿哥家嫂子叫韩静云,儿子叫张韩;满囤姓朴,米莉姓米,姑娘就叫朴米米;七嫂叫朱瑛,儿子差点叫了杨英,不知道你哥俩最后怎么勾兑的,总算知道不好听了,才加了个“雄”字......” “就你还有文化?哎呀妈哎,我都不惜的说你......不对,是你们!你们是真懒,起个名字都投机取巧......” 周疯子听了个哭笑不得,连连解释说真是巧合。 我听的汗都下来了,和张思洋对视一眼,草率了,他会不会给闺女起名叫武张? 武张? 五张? 那不就是五百嘛! 伍佰?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溶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是否依然为我丝丝牵挂…… 艹,不行!绝对不行! “你俩别听这傻老娘们的,”周疯子把着我胳膊说:“你让我好好想想......” 几个人都瞅着他。 我悄悄擦了一把鼻尖上的汗。 憋了好半天,他说:“我觉得吧,小女孩的名字,就应该温温柔柔的,别像你嫂子似的,一天天破马张飞......” “我名儿怎么了?”盛夏不高兴了。 “盛夏,三伏天,火爆脾气,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头!” “不惜的搭理你!”周疯子又看向了我,“小武,你觉得“武思思”好不好听?” “哈哈哈哈!”盛夏捧腹大笑,“我以为你出息了呢,结果不用女方的姓了,你改用其中一个字了!哎呀,大学漏子呀,啧啧啧!” 她嘴里啧啧有声,周疯子涨红了脸,“多有意义呀!小武,你说是不是?思洋老妹儿,你就说好不好听吧!” 我俩又对视一眼…… 没说话。 他挠了挠头,“不好听?那个……家里有去年的日历吗?” “有本去年的台历,我让人拿!”张思洋回头喊:“小秀儿,去把二楼书房那本台历拿过来!” 很快,台历就放在了周疯子的手上。 他翻到了2000年7月1日这天,脸上露出了笑意,“你俩能不能确定,去年七月哪天有的孩子?” 张思洋脸就是一红。 盛夏怼了周疯子一下,“嘎哈呢?你一个当大伯哥的,有问这个的吗?” “你个老娘们家家滴,这是正事儿!” 我连忙打圆场,“是是是,是正事儿,就是……这个……真不记得了!” 啪! 周疯子用力拍在了台历上,笑道:“7月1日,肯定是7月1日!这天正好是农历的五月三十,和阳历一头一尾!你们看这上面写着:宜结婚、沐浴、修桥、铺路、成人礼……” “这可是好日子,不用说,你俩肯定没闲着……” 盛夏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就当看不着,继续说:“所以,我决定了,孩子就叫武月!” 我懵了,连忙伸出手,“等一下等一下,疯子哥,依着您的意思,闺女小名叫七月,大名叫五月?那?那到底是哪个月呀?” “操,”他骂了起来,“武月,姓武的武!” “哦——”我恍然大悟,转念又想,那也不对呀,哪能小名叫七月,大名叫武月,这让谁听着不懵啊? 张思洋把我的疑问问了出来。 周疯子大手一挥,“叫什么七月?不好听不说,哪有小名按阳历叫的?以后不叫了,就喊武月!” 我和张思洋对视了一眼…… 这周大董事长太出尔反尔了吧? 没记错的话,昨天他还说七月好听呢! 这下可好,为了他起的名字,硬生生把喊了这么多天的七月给帕斯了…… 盛夏所有所思:“还别说,第一次觉得你起名字挺好听!” 望着眼前周疯子渴望的眼神,张思洋又看了看我。 已经这样了,我还能说啥? 于是微微点了下头。 她一锤定音:“行,听闺女干爹的,就武月了,好听!” 周疯子哈哈大笑,满面红光! 夫妻俩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七月……不是,武月…… 这个乱呐! 武月早就睡了,我俩往外送他俩。 盛夏拦着张思洋,“别出门,月子里受风了怎么办? “没事儿,哪儿这么娇气......” “不行!”她严肃起来,“按理说吃饭你都不应该陪着!月子里的病,到老了就找上门儿了!” 换好鞋,盛夏说:“以后过年回兴安过吧,嫂子家就是你们的家!” “嗯!”张思洋连忙点头。 贼道 第411节 周疯子也不让她送,换上鞋往出走:“收购的事情,等你出了月子,咱们再约时间去集团聊吧!” 听到这句话,张思洋如释重负,连忙说:“好!” 我知道,她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呢,只是不好主动提出来。 这回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出了院门,我和周疯子溜溜达达沿着江坝走,盛夏跟在后面欣赏着松花江夜景。 前后不远影影绰绰都是人,这是周疯子的助理、司机和保镖们。 “武教官新官上任,感觉怎么样?”周疯子调笑道。 我笑笑说:“嗨,就那么回事儿,多出个保命的身份而已......” “可不只是保命,”他停下了脚,目光炯炯,“有些人在上流社会,却做着最下流的事!可你我不一样,我们都来自社会的最底层,太了解人间疾苦!既然你有了这个身份,就要对得起这个身份......” 我低头沉思。 他拿出了烟,又帮我点燃,“有些话,我一直没对人说起过......” 我抬头看他。 “如果我周东北只想着赚钱,我的身价会是现在的十倍,甚至是百倍!” “可赚钱并不是活着的唯一目标,我窝在兴安整整十五年,如今才刚刚走到省城......可我从不后悔,因为每当我看到父老乡亲们热切的眼神,就觉得一切都值!” “人生本就是一场修行,半生挣扎,半生放下。” “有些事,有些人,就像手中的沙,你越是想用力攥住,结果它越是顺着指缝往出淌......” “你今年才二十九岁,正是有拼劲儿有闯劲儿的时候!” “老婆孩子在雪城的安全,有我、建军儿哥,还有马哥呢,踏踏实实去做事就好。” “今天哥送你一句话......” “您说!”我看着他,腰下意识就挺直了。 “35岁之前,只问是非,不计利害!” “……” 周疯子走了,车队的尾灯已经消失不见,我还立在江边。 或许...... 他觉得我少了一些锐气! 今天这番话是在告诉我,不要因为有了孩子,就消磨了意志,从此老婆孩子热炕头。 最后那八个字意思很明显:许多事情,只要知道是非对错即可,利害得失可以不去考虑!因为你小武还年轻,你是[荣门]的武爷,是八局的教官,你有试错的本钱...... 望着反射着月光的江面,粼光闪闪。 我悠悠叹了口气。 良师益友! 站立许久,才往回走。 这几天妖精有些抓狂,月嫂赵阿姨不让她洗头、不让她下地、不让她刷牙、不让她...... 厨子张姐上顿下顿小米粥加红糖,现在只要一看到鸡蛋,她就想吐。 我回去以后,张思洋正坐卧室的床上抹眼泪呢。 我问怎么了? 她说:“赵阿姨说我了,说我不应该出屋,还陪客人吃饭,又一直送到门口......说真要是受风了,老了腰腿都疼!你说说,你说我贱不贱?花钱雇了个老妈子数叨我......呜呜呜——” 我也很无奈,怎么做个月子这么多事儿? 可我不能说啥,老传统对与不对,我根本不懂。 有一点可以肯定,人家是为了她好,真是油滑的人,看着也当看不见。 于是搂着她,轻声细语地劝。 或许是刚生完孩子,又做了手术,她也是心娇,越哄越哭,直到把武月哭醒了,奶上孩子才好。 喂完孩子,这脸变的才快,马上指使我干这干那。 想想人家为了自己闺女差点丢条命,我一句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干活。 武爷我彻彻底底成了奶爸…… —————— 作者注:两大章,各3000字,咱武爷的闺女有名字了,为了庆祝这么喜庆的日子,求各位衣食父母动动小手,点个催更,看看今天能不能超过5000催更。 没点评的朋友,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没去书荒广场推荐过的,费心推荐一下,叩谢! 另,盗版越来越多,如果您现在看的是盗版,麻烦下载番茄小说app,移步来番茄小说看,同样也是免费的,还能支持一下作者,感谢! 第363章 金子不嫌多 一周以后,虎子来了,在楼下客房睡。 第二天,杨七哥带着东北慈善基金会,来给雪城福利院捐款,晚上在家里吃的晚饭。 喝酒时他说:“福利院就是个无底洞,那些残疾和有病的孩子太费钱了!” 我叹了口气,“是呀,这三年我没少捐钱,你弟妹也捐过,盖了两趟平房,通了暖气,平整了院里的地面,剩下的钱都用在吃饭、吃药和治疗上了......” 杨历年干了杯中酒,“四百余张嘴嗷嗷待哺,吃喝拉撒,每天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也真够难为陈院长的了......” 七哥也给闺女买了一对儿金镯子。 小马哥、张建军又来过一次。 隔三差五,李玉兰就过来,有一次还把小静拉来了,武月的小衣服三年都不用买了,几乎都是她买的。 半个月后,风尘仆仆的老疙瘩从深圳直接飞了过来,抱着武月就不撒手,直到尿了他一身。 我问他深圳那边什么情况。 老疙瘩十分兴奋,说这家公司和他以前设想的一样,专做互联网安全产品以及安全服务,未来绝对会是全国乃至全世界最牛逼的公司! 我问股份的事情,他说自己把手里的一千万都给了周董,占5%的股份。 我听了撇撇嘴。 晚上躺床上和张思洋说起此事,她说:“你还不满意?你哥俩就偷着乐吧!” 很快,闺女满月了,我也出徒了。 现在就算再给我俩孩子,我都能不慌不忙,伺候得利利索索。 我们没摆席,就是家宴。 张建军两口子过来了,还带着他们的儿子张韩。 小家伙今年六岁,长得像韩静云,秀气,有礼貌,也很懂事。 得知武月这个名字是周疯子起的,张建军直吸凉气,“你俩也真信着他,我特么肠子都悔青了......不过,这次起的还行,挺好听……” 时间过的真快,眨眼就到了六月中旬。 每到周末,太阳岛上游人如织,只是还不能下水。 这天肖光来电话: “武爷,启动第二步计划,就等您了......” 是呀,该走了! 第二天上午,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只拿了个手包,张思洋眼泪就下来了。 我说:“等我回来,你娘俩和我回京城!” 她抹着眼泪摇脑袋,“不行,我俩得离你远点儿!再说了,马上就得谈收购了,走了怎么办?” “……” 我抱过闺女,小丫头啯着拳头咿咿呀呀。 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万般不舍地交到张思洋手上。 昨晚她说让虎子送我去机场,我没同意。 这次离开雪城,我要直飞广州,连机票都是用另一个身份买的。 我说去广州办事,张思洋也不刨根问底。 我用力抱了抱她和孩子,她说:“注意安全,我娘俩在家等你回来!” “嗯,放心吧!” 我出了卧室,她抱着孩子没动,更没送我。 走下楼的时候,月嫂赵阿姨、厨子张姐和保姆小秀都在忙着。 虎子见我要出去,就要去穿鞋开车,我说沿江边溜达溜达,不用跟着。 打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回头看了眼那栋隐藏在绿树丛中的别墅,心中有了万般不舍。 从此以后。 生命有了延续,心中有了挂念,脚步有了牵绊…… 过安检时,我戴着与购买机票身份相符的人皮面具,气定神闲。 安检人员只是瞥了我一眼,就把机票和身份证递还给我了。 唐山的人和肖光,一周前就已经全部到位,并且通过他们的关系,在东山恤孤院路租借了一处民国老宅院。 傍晚,当我走进院子,不禁被这里的幽静所吸引。 院子里郁郁葱葱都是绿植,满是历史沧桑的老墙满是爬山虎,戴着草帽的园丁弯着腰干活。 贼道 第412节 走进一楼大厅,瞬间通体清凉。 头上一个巨大的老式吊扇,缓缓转动着。 肖光和汪玲引着我,缓步迈上略显斑驳的木制楼梯,来到了露台。 还没有装扮成陈世元的石锰,正闭着眼,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把老藤摇椅上。 一旁藤制圆几上,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冒着袅袅热气。 这家伙和金把头一直不对付,这也是[蜂门]老爷子汪汉派他协助自己的原因。 虽说汪玲和肖光好了,可汪汉对这次合作并不是很舒服。 原因很简单,毕竟我把人家手下“大将”扔了进去,而且还不止金把头一个人,老九、李大胆儿、殷红和赵红革他们,这条线上的人全军覆灭! 到手的3500万也飞了,换成谁都不会舒服。 可这老家伙也不是凡人,那晚我在柳荫胡同遇袭,让他见识到了我的身手,还有背后的势力。 这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所以当我找上门后,又许诺下重金,很快就同意了。 哪里有什么永远的敌人,不过都是利益交换而已! 身后的汪玲笑道:“锰叔,武爷到了!” “呦!”石锰连忙起身,“听说武爷当爹了?” 我笑道:“是个丫头,贼好看!” “好好好,丫头好,大了知道疼人......”说着话,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对金手镯,“一点儿小心意,武爷可别嫌弃!” 我笑呵呵地接了过来,闺女已经收了好多对儿手镯了,金子不嫌多! 石锰是南方人,本人形象并不寒碜,虽说年纪也不小了,但一看年轻时就是个大帅哥,只是身材有些瘦小。 汪玲拿出了一个盒子,“这是我爷的贺礼!” 我接过来问:“你俩的呢?” 肖光嘿嘿直笑,汪玲翻了个白眼,“还有这么直接要的呀?” 盒子挺重,我一边开着,一边笑嘻嘻道:“那是呀,我婚礼都没办,现在不把礼收了,等你俩结婚我不是亏了嘛!” 盒子里,是尊一掌长的金蛇龙,怪不得这么沉。 “这个......真是太贵重了!”我连忙客气,又笑道:“不过我喜欢!” 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武月属蛇,这礼物用了心思。 肖光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红色锦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和玲子挑了好几天,也不知道送点儿啥好......” 哎呀,称呼都变了? 我眼神暧昧,一把抢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对儿金锁。 得,这算是掉金子窝里了! 晚饭后,大家坐在了一起,把接下来第二部“抛诱饵”的工作捋顺。 肖光把我上次用的人皮面具也带来了,一切准备就绪。 第二天上午,我备上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让肖光拉着我,去了我修表师父陈忠华家。 昨天两个人去机场接我时,我就发现了,肖光对广州城一些老路还挺熟悉。 转念才想起来,周疯子曾经说过,八十年代末,肖光曾经在这里待过,据说混的还不错。 第364章 师父和师娘 我也十分熟悉这座城市。 1990年春天,告别老佛爷,刚出广州火车站,就被[关帝厅人马]的胡平凡他们陷害,在看守所蹲了一年。 出来以后,因为要隐藏身份伺机报仇,又在师父这儿学了一年修表。 中国太大了,我想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找父母,因为太熟悉了,和西安城一样,离开后就没再回来。 我是1992年春节离开的,三年来过一次次,是为了救唐大脑袋他俩。 因为走的仓促,也没能去看望师父和师娘。 很惭愧! 车刚拐进大新路,就看到了修表店的红色牌匾,心情更加激动起来。 走上台阶,就见到柜台里的台灯下,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在聚精会神地忙碌着。 “师父!”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陈忠华缓缓抬起头,卡在眼眶中的寸镜掉在了桌子上,发出“乓”的一声。 “小武?” 紧接着手忙脚乱起来,又歪着脖子朝里屋喊:“华嫂?!华嫂?快快快……快看谁回来了!” 师娘大名叫曲娜,因为身边朋友都喊她华嫂,师父这些年也跟着这么叫。 后面竹帘挑开,师娘手里还拎着扫帚。 师娘是本地人,踏实贤惠。 她的个子不高,肤色微黑,宽宽的额头,眼睛很大。 扫帚掉在了地上。 “小武?真是小武?”她连忙往出走,我迎上几步,攥住了她两只手。 “这孩子,一走就是这么多年......长大了,真是长大了,都是大小伙子了......”说着话,她眼眶就红了。 陈忠华从柜台里出来了,结下围裙放在了柜台上,“快快快,进里屋坐,师父给你们沏茶!” 我回身介绍:“光哥,这是我师父陈忠华,这是我师娘......师父,师娘,这是肖光,我好朋友!” 肖光客气地和陈忠华握了握手,转身就出去拿东西。 四个人折腾了好半天,才把所有东西搬进屋。 师娘埋怨:“年年春节都寄钱,不要又怕你多心,师父师娘也不是外人,买这些干什么?” 陈忠华是山东潍坊人,来了这么多年,虽然会说粤语,不过平时还是一嘴的山东话: “喃个老娘们外道啥?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他就是拉一车稻草,咱都得乐呵地收下......” 我连忙说,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些平时吃的用的...... 师父这个店面是租的,一做就是二十几年。 前面是店,后面住人。 穿过厨房,再往后还有个小院子。 师娘爱花,满院子一年四季争奇斗艳,石凳因为常坐,已经磨得油亮包浆。 陈忠华张罗着沏茶。 天气炎热,师娘取来几个蒲扇。 我见自己曾经住过的小屋房门紧闭,迈步走了过去。 师娘跟在了我身后。 吱呀—— 我拉开了木门。 以前并不觉得房间窄小,现在看好小。 房间里的摆设和我当年走时一模一样,水泥地面擦得干干净净,窗台上那盆曾经弱不禁风的文竹已经茂盛。 单人铁架子床上还铺着那张熟悉的蓝格子床单,一条腿有些短的书桌还在,上面一摞我嫌沉没拿走的书。 我走过去,拿起最上面一本,是席慕蓉的诗集《无怨的青春》,蓝色的封面,如此熟悉。 我现在还记得这首诗: 在年轻的时候, 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她,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 说起来好笑,那年我在报纸上第一次看到席慕蓉的照片,晚上还掉了眼泪。 真有意思。 翻了翻下面的书,《中国近代史》、杨成武的《忆长征》、鲁迅的《集外集》和《野草》、黄沾的《上不文集》、项立岭的《天翻地覆三十年》...... 抚摸着这些书,仿佛上面还残留着自己当年的温度。 这些我都看过,或许是因为年纪还小,又没上过几年学,纯粹就是囫囵吞枣,看了个稀里糊涂。 四下打量,房间里的一切,和我走时都一模一样,一尘不染。 虽然我只在这里住了一年,却也是自己的青葱岁月,永远忘不了每晚躺在被窝里,如饥似渴读书时的情形。 “师娘,谢谢!”我说。 师娘红着眼睛,“小武,我和你师父年纪都大了,以后你常回来看看......” “嗯,我知道了!” 中午,我俩在家里吃的,又吃上了师娘亲手做的香芋蒸排骨。 陈忠华问我:“处对象了吗?” 我说:“闺女都满月了!” 师娘急了,“这孩子,结婚怎么没告诉我们?” 贼道 第413节 我苦笑起来,把事情简单说了说,两口子这才明白。 “在雪城啊?”师娘直吸气,对于她来说,龙省无疑是天涯海角般遥远。 “没多远!”陈忠华摆了摆手,“坐飞机几个小时的事儿,咱必须得找时间去看看!” “嗯,要去!” 我说:“行,师娘你和师父也放放假,别一天天守着这个店儿!” 师娘笑道:“其实我俩不缺钱,你师父就是待不住!” 陈忠华说:“干一辈子了,还能扔下不成?” 聊着聊着,师娘说:“小武,人家孩子都给你生了,名分还是要给的......” 我不好多解释什么,连连称是。 说起在电视里看到我的采访,陈忠华满面红光,说他和街坊四邻都打招呼了,还让他们看了重播...... 肖光张罗着敬了一杯酒,感叹这小院子真好。 师娘说:“租的,一直想买下来,房东不卖。” 我问:“房东薛阿姨好吗?” “五年前就去世了,几个儿女争家产打得头破血流......” “这房子归哪一个了?” “老三,就是在舞厅打鼓的那个,那时候天天留着长头发,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陈忠华说:“光辉那小子不仁义,接到手涨了好几次房租!俺们也没孩子,花不了什么钱,再加上这几年你给的,手里钱也够了,可他说什么也不卖,哎!” 肖光瞥了我一眼。 吃完午饭,又喝了一个多小时的茶,我俩才告辞。 师娘拉着我不让走,让晚上在家住,我说还有事情,改天肯定再过来,她这才松手。 我和肖光回去以后,晚饭后又开车出来。 想找房东薛阿姨家老三不难,他们这个圈子也不是很大。 晚上八点。 我俩找了家带乐队的舞厅,等乐队休息时过去打听,很快就知道了这小子在哪儿干活。 半夜,位于天河东路的一座大厦停车场里,我和肖光抽烟提神儿。 这家夜总会,就在这栋大厦的二楼。 “出来了!”肖光说。 我一眼就认出了薛阿姨家老三,赵光辉! 他今年得三十六七岁了,当年标志性的长头发不见了,手里拿了对儿鼓棒,和乐队几个人说说笑笑。 两个女歌手出来了,他嬉皮笑脸,上前去揽其中一个女孩儿的腰。 女孩儿笑着躲了过去,转过脸时,满是厌恶。 没一个有车的,两个女孩儿打车走了,其他人都蹬上了自行车。 二十分钟以后。 我俩的车堵在了一条巷子口,拦下了刚和同伴分开的赵光辉。 第365章 自我感觉良好 赵光辉撇腿下了自行车,眯着眼睛看。 我和肖光也下了车。 因为总在娱乐场合的原因,赵光辉普通话还行,歪着脑袋满不在乎地说:“开车打劫?我可没钱!” 我走到了他面前,笑眯眯道:“光辉哥,还认识我吗?” 他仔细看,“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陈师傅那个小徒弟,叫、叫什么了?” “小武!”我提示他。 “对对对!呦,这是发财了?车都混上了,奥迪吧?牛逼呀!” 我搂上了他肩膀,“光辉哥,我找你有点儿事儿!” “说吧,什么事儿?”他拍起了干瘪的胸脯,“你光辉哥在广州城这么多年了,北到清远,南到佛山,西到肇庆,东到东莞,遍地都是朋友......” 没想到他现在还是这么能吹牛逼,笑道:“用不着那么远的朋友,我想问问,听说我师父租的那套房子归你继承了?” 他有些愕然,“对呀!” “卖了吧!”我说。 “不卖,我还等动迁呢!再说了,细水长流收租金挺好......” “光辉哥,咱俩也认识这么久了,当年还一起去站前看过录像,都是朋友,所以我才和你好说好商量!” “什么意思?”他瞅了一眼肖光,“不好说好商量的话,还想逼着我卖呗?” “对,如果你不卖,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用力挣脱了我搂在他肩膀上的手,“是不是以为出去混几年就牛逼了?借辆车就是大款了?你个臭修表的,我呸!” 他用力啐了一口,梗着脖子喊:“几年没回来了?你打听打听去,我光辉儿在广州城什么名声......” “你别说,我还真打听了!”我说。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双眼睛四下瞅,这是在琢磨怎么跑。 他抄近路回家,所以走的这条巷子十分僻静,大半夜的一个人都没有。 “你赵光辉的名声真不怎么样!十年间离了三次婚,每一次都是因为你在外面胡搞!离婚不要孩子,也不给前妻分一分钱,最过分的是,三个孩子一分赡养费都不给。” “对了,大前年你偷一家夜总会的麦克风,被人家辞退了!” “前年你骑自行车,撞倒了一位老爷子,到现在,人家还在找你要赔偿!接骨手术加住院,一共也不过三千多块钱,可你就是一分都不掏!” “还有,前年你小子还被拘留过七天,据说是因为拿着个小镜子跑医院趴女厕所,结果被两个老娘们当场按在了那里,弄了一身屎尿......” 他急了,“武爱国,你他妈放屁!” 啪! 就见肖光一个健步窜了过来,扬手就抽在了他脑门上。 “叼你老母咩,你食饱无屎疴......” 不等他骂完,肖光几大拳,就把他打翻在了地上,“哗啦!”自行车倒了,两根鼓棒飞出去好远。 “哎呦——叼你啊死捞头,我草泥马!” 赵光辉被打糊涂了,一会儿用粤语骂,一会儿用普通话。 我站在一旁,悠悠然点了根烟。 我刚才说的那些可不是编的,也不是师父和师娘说的,他们都不是家长里短爱说闲话的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套过他俩的话。 我想知道赵光辉现在混得怎么样,住哪里,两个人明显害怕我冲动做什么,一句都不说。 还是那家舞厅乐队的几个人,七嘴八舌把赵光辉好顿扒。 也由此可见,这货不仅人品奇差,在圈里口碑也不怎么样! 奇怪的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自我感觉良好...... 肖光停了手,赵光辉一动不动,我蹲在了他身边,柔声道:“光辉哥,说个价儿,卖了吧!” 他不吭声,死了一样。 “哎——?”远处响起一个男人的喊声,“你们干什么呢?” 我扭头看了过去。 堵在巷子口的奥迪a6车尾部,一个人挤了过来。 昏黄的路灯下,能看清这个人身材偏瘦,上身是件黑色体恤,下面是警用的黑皮鞋和黑色警裤。 是个三十多岁黑瘦的警察。 距离还有七八米远,他停下了脚,一只手放在腰部,大声道:“你,站起来,都把手高举过头,不要乱动!” 还不等我起身。 噌——! 躺在地上的赵光辉竟然蹦了起来。 他迈步就想往这名警察身后躲,不料肖光伸手就捏在了他的后脖颈子上,用力一按。 “妈呀!”一声。 他双腿一软,竟然直勾勾跪在了地上。 “都别动!你们干什么?”黑瘦警察吓了一跳,可放在腰间的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我有些好笑,这大哥明显是个普通片儿警。 自从1996年全面禁枪以后,警用手枪也开始集中管理,在没有特殊任务的情况下,他腰里哪儿能有枪? 我往起站,还伸手拍了拍裤子,他后退了一步。 “不要动!”他又喊。 我两只手自然下垂,全身都很放松,“这位同志,别紧张,自己人!” 他狐疑起来,却丝毫不敢放松。 赵光辉用粤语喊:“他们是黑社会,逼着我卖房子,警察同志,快抓他......” “喊你麻逼!”肖光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贼道 第414节 这货一个狗啃泥就扑倒在了地上,这次可能是真晕了! “不许打人!” 黑瘦警察说完,就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我也没拦着。 “小张,你们快到......” 看着他放下手机以后,我才说:“我和你说过,咱们是自己人,更不是什么黑社会......” “不好意思,到派出所再说!”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明显客气了好多。 毕竟只要不傻,就能看得出来,如果我和肖光真是坏人,二打一,他想跑都跑不了! 我和肖光点了根烟,问他抽不抽,他摇了摇头,还说了声谢谢。 七八分钟后,三个着装的警察到了,有一个拿着枪。 我把工作证递给了其中一个人,拿枪的始终对着我和肖光,另外三个人拿着我的工作证,走到台灯下面,凑在一起研究。 我估计他们肯定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证件,瞥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说:“我们跟你们回派出所吧,让你们所长或者指导员过来!” 半小小时以后,身材矮胖的所长到了,拿着我的工作证看了好半天。 “同志,我出去打个电话!”他说。 我点了点头。 这些人不傻,在没有弄清身份之前,我和肖光并没有被关进询问室,而是请进了一间办公室。 相反,赵光辉被关了进去。 —————— 注:昨天在章节最后,恳求各位帮忙推荐,也费心点点催更,结果昨天的催更是平时的一倍还多,可见一些读者老爷平时得多懒? 让我哭一会儿…… 虽说我没答应加更,不过还是赶出来一章,感谢大家! 总有朋友埋怨我更的太少,说实话,每个作者恨不得自己是三头六臂,一天更两万字才好呢!因为无论是花钱订阅,还是免费阅读,毕竟字数越多,赚的也越多,没人和钱有仇。 可我是真手残,脑子也不行,写不出来那么多,每天五千字,读者几分钟看完了,我至少要写五个小时,还要不停地修修改改,一天基本上就过去了。 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赶上点儿事,一天也写不了几个字。 老朋友都了解,我几乎很少要礼物,甚至要求推荐和催更的时候都极少,主要是不好意思,毕竟是免费阅读,赚钱不易,一切都要读者自愿。 今天破例再求一次! 求求各位读者老爷以后不要这么懒了,每天看完以后,顺便点一下催更,免费小礼物不送都行,就要个催更,老贼叩谢……你数……一万下。 第366章 烂尾楼 好半天,那位陈所长才回来,客气了好多。 我接回工作证,正色道:“同志,这个赵光辉我们得带走,但具体情况我不能告诉你......” “理解,理解!”他客气地伸了伸手,“两位领导可以走了!” 我和他握了握手,学着电影里那些领导讲话的语气和台词:“实在是不好意思,给地方上的同志添麻烦了!” “哪里话,是我们耽误了你们的工作......” 赵光辉被带出了询问室,点头哈腰地恭维着:“感谢政府,感谢公安同志......” 听听这个溜,一看就不只一次进来过。 他一抬头,看见了我和肖光。 “他、他、他们怎么不抓?”他喊了起来,“他们是黑社会!快抓他们!” 陈所长阴沉着脸说:“喊什么?跟武同志走!” “我不走,我不走!”他慌了,转身就往询问室里挤。 我笑了笑,“也好,那就麻烦陈所长了,把他送看守所吧,先关一段时间禁闭......” 赵光辉停下了脚。 看来这小子就算没进过禁闭室,也一定听说过,知道什么滋味。 “凭什么呀?”他涨红着脸吼,“哦,你们是一伙的!肯定是一伙的!” 我扭过头对肖光说:“走吧!” 张所长也是个人精,朝两个小警察说:“这小子一堆烂事儿,去办手续吧,扔看守所慢慢提审!” “我走我走......”赵光辉吓坏了,磨磨蹭蹭地往我俩身前挪,委屈地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也可以理解,毕竟明显两边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一边是看守所的禁闭室,关几天放出来路都不会走;而另一边是老熟人,虽说接下来的情况未知,但他会肯定觉得怎么着也比看守所强。 我打赌,他会后悔的! 又一次伸出了手,“张所,大半夜的折腾您,添麻烦了!” 赵光辉小眼睛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 车开出了停车场。 肖光扭头问我:“领导,去哪儿?” “找个烂尾楼!”我想起了上次金把头绑架我和冯大公子的情形,这是个好办法,一般人扛不住那种恐惧。 坐在我一旁的赵光辉可怜巴巴地问:“小武啊,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光辉哥知道哪儿有没盖完烂尾的高楼吗?” 他快哭了,“小武,小武兄弟,你别这样,咱从小就是朋友,还一起去站前看过录像......” “是吗?我不记得了!” 他拉着哭腔,“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我说过了,把房子卖给我师傅,如果你不卖,就把你扔下楼!” “你敢?!”他嚎叫起来。 我不搭理他,吩咐肖光:“往前开,咱自己找!” “我不去,不去!救命啊——” 他像疯了一样,去拉车门上把手。 我扬手就砍在了他的脖颈上,喊叫声戛然而止,死狗一样又晕了过去。 这年头,找黄花大姑娘费点儿劲,可烂尾楼每座城市都有。 半个小时以后,奥迪a6停在了一栋大厦前。 我伸手拍了拍赵光辉脸,“光辉哥?哎?别装了,到地方了,咱们上楼,我可背不动你......” 肖光歪着脑袋往外看,嘀咕道:“不高啊,才 29 层,扔下来也摔不成泥......” 哇—— 赵光辉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去,肯定不去......呜呜呜......”他一边哭,一边喊。 “不上去也行,那你到底是卖不卖呀?”我问。 “卖,我卖!” “真卖?” “你、你能给多少钱?” “市价多少?” “那套房子地理位置好,还带院子,至少能卖28万......” “好,就28万!”我毫不犹豫。 他瞬间就不哭了,瞪圆了眼珠子,“真的?” “废话!明天就去办手续!” “行!” 肖光啐了一口,“真他妈贱!” 离开烂尾楼,我说送他回家,他说回那条巷子,我问干吗? “车呀!我单车还在那儿呢!”他梗着脖子喊了起来。 啪! 我扬手就抽在了他脸蛋子上,“和谁俩叫唤呢?!” 他老实了,乖巧地像只小白兔。 肖光说的对,有些人给点儿阳光就灿烂,就是贱! 打归打,骂归骂,毕竟一起看过录像,我还是拉他去取了自行车。 第二天上午,师娘去了菜市场,我把师父骗了出来,说开车带他逛逛广州城,他还挺开心。 等车开到了交易中心,下车后他有些懵,我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同意卖了?”陈忠华明显不太相信。 “一开始不同意,昨晚请他喝的酒,好说好商量又恳求他,光哥还敬了他好几杯酒,他才同意卖......” 肖光在一旁嘿嘿笑,我瞪了他一眼。 话说我说的也没错,敬酒不吃吃罚酒嘛! “太好了!”陈忠华开心地直搓手,“你师娘还说不行就换个地方买,可我俩在那儿真是住习惯了,去哪儿都不舒服......不过,不能让你花这个钱?28 万不贵,我们有......” 贼道 第415节 我笑道:“你们有是你们的,这可是我孝敬二老的......” “不行!” “......” 这山东汉子犟起来,简直是九头牛都拉不住,我怎么劝也不行。 没想到的是,最后还是肖光说动了他。 他帮师傅点了根烟后问:“陈叔,你和我婶子没孩子吧?” “嗯,没有!你婶子不能生。” “您老是爷们!”肖光竖起了大拇指。 我还真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一直没孩子,原来问题出在了师娘身上。 肖光继续说:“我说句难听的,叔叔您可别介意......” “你说!” “有一天您二老去世了,家产想过给谁吗?” “想过呀!”陈忠华眼珠子一瞪,“当然都是小武的,俺连个侄子外甥都没有! 你婶子她哥家又是两个丫头......” 肖光笑了起来,不说话了。 陈忠华这才反应过来,用力一拍大腿,“买!” 我朝肖光竖起了大拇指,随后看向了站在交易中心台阶上的赵光辉,扬手喊:“这呢!我们过去!” 事情办理的十分顺利,房产证还得等一周才能来取。 办理过程中,还有两个小插曲: 一是陈忠华对鼻青脸肿的赵光辉提出了质疑,他说昨晚和我俩喝多了,回家路上骑车摔的。 这些话,是我提前交代的他。 二是填写合同的时候,师父脑子突然灵光起来,说既然以后遗产给我,还不如现在就由我买下来,也避免了未来再过户折腾。 这话看似有道理,但意义不同。 这是我给他们买的,房证上是师父的名字,就是他们夫妻的财产,到什么时候住得都舒服、仗义! 如果名字是我的,给他们住,那就不是自己的家了! 这完全是两码事! 于是在我坚决的反对下,他只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367章 耿直的余老师 这是件大事,对师父和师娘来说,更是件大喜事。 晚上我们在外面吃的,要了一桌子好菜。 师娘知道以后,虽说把我和师父好顿埋怨,可看得出来,她特别开心。 喝酒时,师父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还得几天,这两天要帮一个客户鉴定几件古董......”我信口胡编。 他说:“我琢磨着......想把遗嘱写了,然后你带走......” 我吓了一跳,“师父您今年才五十三,且活着呢!扯这个干啥?”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告诉我,钱虽然是我花的,房本虽然也是他的名字,但房子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我根本就不在乎这座院子未来是谁的,今天肖光那么说,也无非是想让他答应下来而已。 钱是王八蛋,只要他老两口日子过得舒心就好! 两天后的中午。 余达明应邀来了广州城,作为司机,我开着一辆黑色奔驰s600,亲自去机场接的他。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个小助理。 小伙子二十七八岁,仪表堂堂,能说会道。 一路上,余达明不时问这问那,很明显又开始试探我,我一一对答如流,只不过用的都是粤语。 “小王师傅,那道路能抄近路吧?”他问我。 “不行,过了年以后,就改成单行道了!” “哦!” 妈的,老狐狸! 在京城接触两次我就发现了,这老家伙听得懂粤语,肯定也会说! 门前停好车,装扮成管家刘岩的徐剑迎了出来,与余达明热情握手。 两个人往里走,我和小助理跟在后面。 余达明笑吟吟道:“这宅子年头可不少了......” 徐剑说:“是的,这是民国五年陈家建的府宅,住了五年后,又搬去了新宅子,这里就避暑用了;建国后有些曲折,直到85年才归还陈家......” 余达明感叹了几句陈氏底蕴深厚。 走进客厅,徐剑带人到一旁开放式的茶室落座,小保姆过来沏茶。 余达明问:“陈老先生......” “老爷在睡午觉,还要麻烦余老师等一等!”徐剑说。 “理解理解,年纪大了嘛,一定要休息好!” “也是习惯了,几十年没变过,您多谅解……” “应该的!” “……” 我不由暗笑,用[蜂门]的话来说,这叫派! 得把派拿足了! “派”,也就是派头的意思。 越是不把对方当回事儿,对方才会越高看你一眼! 作为一名司机,我不可能陪着,送他们到茶室以后,就出去擦车了。 肖光在楼上看那本《南华经》,汪玲在看电视,石锰在玩红白机的超级玛丽。 徐剑陪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这是设计好的,他和余达明正喝着茶,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告个罪,说有事情要去出来一趟,就把他和小助理两个人晾在了客厅。 我拉着他去了附近一家录像厅,两个人看了一部《碟中谍2》,两点整,才慢慢悠悠往回走。 别小看这两个多小时,这是心境的较量,对方越等会越心焦,原有的疑心就会淡化。 原因也简单,一般人的印象中,骗子都是着急拿到钱,不会如此托大。 我跟在徐剑身后,刚进厅里,看到汪玲正搀着石锰往楼下走。 “老刘,余老师到了吗?”石锰问。 徐剑两只手垂在身体两侧,微微躬身:“中午就到了,在喝茶等您......” 两个人说的都是粤语。 “你不陪着客人,干什么去了?” “印度尼西亚那批橡胶在海关抽检,有些麻烦......” “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 “那就好,”说着,石锰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就算有事情,也不能把客人扔下就走!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为什么不叫我?” “是,老刘错了!” 石锰在鼻子里发出了“哼”的一声,一甩袖子就往茶室方向走了。 茶室与客厅相连,又是开放式的,余达明看不到楼梯这里,但两个人这番话,不可能听不到。 这也是两个人用粤语对话的原因。 就像我一直说粤语一样,广州城老牌儿家族的当家人,如果与家中的管家对话一口普通话,这就说不过去了! 这也是让我佩服的地方。 唐山[蜂门]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没多少文化。 就像石锰,据他自己说,连小学他都没上过,所有的技能包括识字,都是在社会上自学的。 就这么一些人,多数都能说至少七八种以上方言。 什么东北话、锦州话、苏州话、天津话、粤语、闽南语......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这些人年少时不走上歧途,或许都是棵好苗子。 余达明从茶室迎了出来,脸上没显现出丝毫的不耐烦,远远就拱手笑道:“达明见过陈老爷子......” 石锰连忙快走,汪玲说:“爷,你慢点儿......” 来到近前,他把着余达明的胳膊,一脸惭愧,“这事儿怪我,哪有如此待客之道!” “无妨!”余达明微笑着,“您老休息好才是大事......” 众人落座,我一个司机当然不能往前凑,就坐在了客厅靠墙的一排木椅上。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他们,也听得清楚,只是不好一直盯着看。 那边一壶茶还没喝完,肖光和一个保镖从楼上下来了,每个人都捧着两个大木盒。 贼道 第416节 这里面有两件是真的,一件是明永乐年间的青花夔龙纹罐,是我押房证借的;另一件是清雍正的粉彩过枝福寿双全纹大盘,这是[蜂门]老爷子汪汉的珍藏。 其余两件东西虽说不是一眼假,可一般鉴定师都能验出来。 [蜂门]骗术中的第二步:抛诱饵,正式拉开序幕! 茶室那边时而安静,时而讨论的很热烈。 那两件真东西的签定证书出来了,证书和章就在余达明助理的皮包里。 另外两件有了质疑,耽误了好一会儿。 要说这个余达明真是个聪明人,余下两件他并没有全部保真,而是指出来其中一件宋代龙泉窑的三足香炉为赝品。 徐剑有些不悦,“不可能,这件东西我请了两位老师掌眼才拍下来的,花了整整20万......” 余达明笑道:“我就不问是哪两位老师了,但这件东西存疑,我真不能出证书!” 石锰夸奖道:“余老师耿直!” “不敢,”余达明连忙说:“这也是我们做鉴定工作该有的职业道德和操守......” 他竟然也好意思说“道德”和“操守”四个字? 听的我浑身难受…… “好!”石锰大赞,扭头吩咐肖光,“明仔,去把我那卷《周孝儒文书》拿过来,让余老师掌掌眼!” 我斜瞥了一眼余达明,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您老也有《周孝儒文书》?”他惊奇道。 “哦?”石锰问:“余老师也见过?” “是的,这次来对了,好好欣赏一下您老的珍藏……” “……” 第368章 影帝级的表演 肖光目不斜视地经过我身边,上楼后很快拿下了一个长条锦盒。 这里面装的是卷新伪造的《周孝儒文书》,这是肖光拉着汪玲,专程跑了趟监狱,见到了金老大。 两个人又跑去了山东潍坊,找到了那位造假师父。 据肖光说,制作《周孝儒文书》的老爷子叫黄四虎,已经七十多岁了,手法技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这一卷文书,他整整做了12天! 价格也不贵,4800 元,比金老大他们多花了一千块钱。 老爷子拿出来的时候说,这是他最后一件作品,从此以后不会再做了…… 茶室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 我听到了放大镜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就听余达明说:“不好意思,这件东西......是赝品!” “这怎么可能?余老师啦,您再仔细看看啦!”石锰说。 “不用看了,我敢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它就是一幅赝品!” 石锰没再说话。 我看了过去,见他他紧皱着眉,身子靠在了官帽椅上。 汪玲说:“余老师,这可是爷爷从他一位老朋友手里买过来的,花了足足 800 万!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你说说,哪里假?” 徐剑声音也冷了下来,“余老师,你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的!这件事情,钱并不重要,你明白吗?” 余达明沉吟片刻,又拿起放大镜,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说:“确实是赝品!” “爷——?”汪玲一声娇呵,“钱爷爷怎么能骗您呢?我找他去!” “闭嘴!”石锰声音有些冷,“听余老师说!” 余达明说话更加谨慎起来,“是这样,先前也和您说过,我见过其他文书,而且看过一卷和它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 “是的,一模一样!” “哪里看到的?” “这个……”余达明犹豫了一下,“不太方便说,不过我可以告诉您,两卷纸质、内容等等,全部一样!” “你说的是前两年拍卖的那卷?不可能,我看过京城紫金拍卖行的册子,绝对不是同一卷!”石锰说。 “的确不是拍卖的那卷,但我也确实看到过一卷和它一模一样的,而且还有另外十二卷,其中一卷,就是曾经拍出去的那卷......” 石锰惊讶地站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一共十三卷?你说得是真的?” “老爷子,您先别激动,快坐下!”余达明柔声细语,“确实是十三卷,其中一卷,记录的是管城汜水发生蝗灾、干旱以及庄稼欠收等事情,与您这卷一模一样!” 茶室安静下来。 让潍坊那位老人制作一卷重复的文书,是我的主意! 原本的计划,是制作一份不一样的,然后以凑齐其余那些卷为由,让余达明牵线搭桥。 可我觉得不行,没有发现是假货以后,陈老爷子想要买到真品来的更真实可信。 就听那边石锰沉声道:“老刘,烧了它!” “是!” “别别别......”余达明要拦,我已经听到了打火机“吧嗒”声,很快,火就起来了! 烟也飘了过来。 余达明连呼可惜,说这东西虽说是赝品,但做工真是不错如何如何。 汪玲跺着脚:“爷,800万呢,烧了的话,还怎么去找他钱金川?!” 余达明瞬间汗就下来了。 钱金川,国内着名的南派收藏大家,和老师庄周一样,拿的是国家特殊津贴,他就在广州住。 怎么说呢? 余达明在圈里的地位,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这就叫扯虎皮做大旗!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石锰沉声呵斥:“下去,好好想想我为什么烧掉!” 汪玲一跺脚,转身就走。 噔噔噔…… 高跟鞋急促,这丫头昂头挺胸,满脸的委屈和郁闷,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上了楼。 我仰天长叹,造孽呀,他们不去做演员都可惜了! 就今天石锰的做派,拿个影帝毫无悬念! 汪玲也有长进,只是稍稍用力过猛。 余达明拱了拱手,“老爷子,今天是余某孟浪了,佩服,佩服!” 石锰摆了摆手,淡淡道:“多年老朋友了,为了区区几百万就伤了和气,不值!” “余某受教!”他恭恭敬敬,话锋一转问道:“我有一丝疑惑……” “您说!” “既然您与钱老关系莫逆,为何……” 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出来:既然你和钱金川关系好,为什么还要花钱找我鉴定呢? 他要是没这方面的质疑就怪了,毕竟他的名气与钱金川相比,差得太多。 石锰没说话。 徐剑呵呵一笑,“一次两次还好说,可如果经常麻烦人家,再好的朋友也张不开嘴呀!” 余达明说:“是是是,是这个道理!” 听声音和语气,他并不相信这个理由,只是在应付。 “是张不开嘴吗?”石锰板着脸,“我有什么张不开嘴的?我就是讨厌那个老家伙!讲野阴声细气成个太监狗咁样……” 他最后还用粤语骂了一句,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如果给石锰打分的话,先前我已经给打了100分,这是我心目中的满分! 可看完这段表演后,我觉得必须再提高20分。 120分! 这是教科书般的演技! 太牛逼了! 就这一句话,还有最后的这句骂。 他把多年老友间那种状态,表演得惟妙惟肖,又把余达明那点儿疑心,打消得灰飞烟灭。 回想起当年在太原城卖《周孝儒文书》时的“金把头”,他们的表演也相当不错,不过明显差了一个层次。 怪不得汪汉对石锰始终赞不绝口。 石锰喝了一口茶,轻咳一声,“余老师,请问那 13 卷真迹,对方可有出售的意思?” “这个......我得问问!” “不急,回去与以后费费心,我等您消息!” 余达明连忙说:“我现在就打个电话......” 他拎着电话走出了茶室,还朝我点头笑了笑。 贼道 第417节 石锰说不急,回去以后再说,这是姿态;可他肯定急,毕竟这事儿要是能联系成,赚的可不是鉴定费那仨瓜俩枣。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他回来了,满面红光,手里还拿着个小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着。 我明明面无表情,可这家伙还是朝我笑了笑。 “老爷子,”茶室传来余达明的声音:“人家真不想出手,我一再央求,最后给了我一个价,5500 万!” 我艹,真黑,他竟然加了 1000 万?! 不用猜我都知道,余达明在电话里,一定会把那 13 卷文书埋汰的啥也不是。 可冯大公子咬住了4500万,他也没办法,于是就在这个基础上加了 1000 万! 石锰问:“余老师啦,你能保真吗?” “必须的呀!”余达明开始拍胸脯,“这 13 卷里面的一卷,两年前可是拍出了500 万的天价!”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据说没多久,就有位藏家,花了 900 万将其买走......这13卷可是一套,其价值无法估量!5500 万,我觉得这个价格可以了......” 石锰十分干脆道:“5000 万!可以的话,我陈世元没二话,随时都可以交易!” “哎呀,这个......我真没权利答应您,我再去打个电话?” “好,辛苦余老师啦!” 这哪里是去给冯浩然打电话,一下子砍掉 500 万,这是心疼地去哭了。 大约十分钟以后,这家伙才回来,一头一脸的汗。 “老爷子,我真尽力了,5200 万,不然没得谈,我劝说了好半天......” “好!就这么定了,这次给余老师添麻烦了,佣金多少,您直说!” 第369章 咬钩 听石锰提到佣金,余达明连忙说:“承蒙老爷子瞧得上余某,这事不过就是牵个线而已,余某一分钱都不收!” “不行!行有行规......” “老爷子,您要是这么说,那就算了......” 这货,装的是真像! 那边又谦让了几句,余达明又说:“还有一件事情,您看......” “余老师但说无妨啦——” “是这样,对方身份比较特殊,您也知道......” 没看到他做了个什么手势,紧接着又说:“这事儿吧,只能由我出面......” “没问题的啦......”石锰笑了起来,“只要余老师能保真就好!对了,到时候不介意我带两个鉴定师吧?” “应该的,应该的!”说着话,他又犹豫起来,“是这样,这笔交易太大,不知道您......” 不等他说完,石锰看向了徐剑:“老刘,明天给余老师开张 1000 万的支票!” “是!” 余达明的声音都欢快起来。 话说这家伙胆子也是真大,不仅敢在杨宁父亲家说是赝品,还想靠着这13卷东西大赚一笔。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杨家把东西还给冯皓然以后,人家一分钱不降! 也幸好这边买家财大气粗,不然他的计划就落了空! 他也不怕我们这些人拿到货以后,找他麻烦!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他在杨家那套说辞不会宣扬出去,那13卷文书其中一卷还拍卖过,并且卖出了天价。 既然只是存疑,又没有鉴定大家给出过结果,他肯定不惧什么! 石锰吩咐徐剑:“把东西都收起来,晚上咱们就在家里宴请余老师......” “等一下……”余达明说。 我笑了起来,来了来了,咬钩了! “余老师不用客气啦,家常便饭......” “不是,”余达明连忙解释,“是这样,我很喜欢老爷子这几件东西,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割爱?” “哪几件?” “这件青花夔龙纹罐,还有这只双全纹大盘......” 石锰沉吟起来,“这两件东西我也是才收上来不久,多少钱了?” 后面这句是问徐剑的。 徐剑说:“龙纹罐1320 万,双全纹大盘600 万。” “哦,年纪大了,这脑子越来越不好用,”石锰拍了拍花白的头发,“余老师啦,你也知道,我陈世元从来只收不卖......” “是是是,”余达明连声应是,奉承道:“您老是真正的藏家!” 石锰又不说话了,端起了茶杯。 余达明不管不顾道:“老爷子,您看这样好不好,这次的鉴定费我不要了,再加上那件雍正的斗彩团菊纹盃,我一共给您 2000万!看在我鞍前马后的份上,您老就割爱一次,感谢!感谢!” 老家伙是真鬼,明知道那个清雍正的斗彩团菊纹盃是件赝品,可还是宁可多拿 80 万,也要拿下这两件大开门的重器! 要知道那件清雍正的粉彩过枝福寿双全纹大盘,前年香港苏富比春拍曾出过一件,那件品相要差一些,还拍了 800 万...... 那件明永乐青花夔龙纹罐,据庄老师那位朋友说,如果上拍,底价就得 1500 万! 而那件斗彩团菊纹盃,即使是真品,价值也不过就是 20 万左右。 这两件东西如果他真拿到手,闭着眼睛都能赚 500 万! 再加上拼缝赚的 700 万,这下他可是发达了! 这两件东西,是诱饵,更是这个局的核儿!没有几个圈里人,见到这两样东西会不动心! 如果是第一次接触,脸再大也不好意思提出来要买。 正因为这样,才要施展[蜂门]的第一步:筑蜂巢! 几次接触下来,彼此双方都很愉快,才会有今天的场面。 看到那两件东西,他一定会把拼缝赚来的钱,甚至再填上一些,也要拿下来,让这次广州之行利润更大化! 没有它们,就是白折腾! 扣除原本答应给他的1000万支票,他得给我们1000万,这就是这个局的纯利润,而其中500万是给[蜂门]的! 这也是当初见汪汉就谈好的,否则人家凭什么兴师动众地帮我? 至于说这两件东西卖给他以后怎么办? 传统方式,就是用赝品掉包,不过我没同意。 掉包这招儿对普通人好用,对余达明这种老奸巨猾的内行,很容易露馅。 一个弄不好,就是前功尽弃! 所以,[蜂门]骗局中的第三步:挑心,就得看我的手艺了! “好吧!”石锰一锤定音,语气中满是不舍,“这样吧,等我们去京城时,再给您带过去可好?也让我把玩欣赏几天!至于款嘛,到时从我买的那 13 卷文书里扣除......” 余达明连忙说:“我哪能如此做事......这样吧,扣除 1000 万的订金,我把余下的一千万转给老爷子!等交易那些文书的时候,您就带4200万即可,您看可不可以?” 听的我真想放声大笑,真是自己找钩叼啊! 再聪明的人,只要一动了贪念,智商都会直线下降! 这也是我早就算计到的,毕竟价格已经谈好了,他唯恐“陈老爷子”变卦。 拿到自己手上,才是最安全的! 石锰笑道:“余老师啊,你太急啦,害怕在我手里碎了吗?” 余达明讪笑起来,说了句心里话:“哪能呢?毕竟您是忍痛割爱,我是真怕您老人家后悔不卖,赶快捧回京城,我才安心……”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扭头吩咐助理:“小李,去银行把款转了!” 徐剑看了眼手表,“呦,这都三点多了,还来得及吗?要不明天吧!?” 这叫欲擒故纵! 越是显得不着急,余达明才越没有怀疑,反而越要着急买下来。 “去看看吧,实在不行明天再说!”他说。 徐剑看向了石锰。 “老爷子”无奈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别让余老师惦记啦!” 余达明连忙一再感谢。 肖光和徐剑出了茶室,身后还跟着助理小李。 这是去转款了! 我们的账户早就准备好了,保证过后谁都查不到本人。 我站了起来,徐剑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我去了,我躬了躬身又坐下。 汪玲下了楼,朝我挤了挤眼睛,随后往茶室走,笑嘻嘻说:“爷,我想明白了!” “乖,坐下吧!” 茶室里谈笑风生,看得出来余达明心情很是愉悦。 他口才不错,天南海北,圈内趣事,石锰和假孙女汪玲听得津津有味儿,时不时放声大笑。 一个多小时以后,肖光三个人才回来,事情很顺利。 晚饭丰盛,宾主尽欢。 贼道 第418节 送客人出门时,石锰发出了诚挚的邀请:“余老师呀,明天我要回二沙岛的宅子,您二位去住几天吧,一周后坐我的专机,咱们一起回京……” 我们都算准了他不可能答应,余达明此时肯定归心似箭,可搀着石锰的汪玲脸色还是有了些异样。 我悄悄瞪了她一眼。 第370章 各藏心计 汪玲被我瞪了一眼,连忙低下了头,她这是怕余达明真答应去,他要是真去的话,又是一笔支出。 最大的问题是,现租房子都来不及! 还有专机,这牛逼吹的太大,这个局的利润都快包不住了。 但这话还得说,目的有三个: 一是让余达明知道,他陈世元并不着急买那些文书,都是毛毛雨; 二是告诉余达明,现在这套宅院,不过是避暑小住而已,人家在二沙岛还有宅院; 三是说陈家连专机都有,还在乎你那仨瓜俩枣? 什么叫财大气粗? 什么叫底蕴? 石锰笑眯眯地看着余达明,他连连摆手,诚惶诚恐,说这次就不去打扰了,下次有机会,一定会再登门拜访,也坐一次专机…… 我送他和小助理回的宾馆。 宾馆是我们提前订好的,不止宾馆,还有明天回京的飞机票。 第二天早上,我拉着徐剑去了宾馆,刘管家陪着两个人用过早餐,两个人又送他们去了机场。 亲眼看着他们过了安检,飞机冲上云霄,我俩才往回走。 这个局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没有石锰他们的活了,只要徐剑保持手机畅通即可。 余达明回京以后,要做的就是凑钱去将冯皓然手里的13卷《周孝儒文书》买下来。 一切就绪以后,他会给徐剑这位“刘管家”打电话,让这些人过去交易。 在他凑钱的过程中,至少会给徐剑打几次电话,其实没什么事情,就是给自己一个宽心。 在这期间,就算他开始担心,甚至有些回过味儿,也不会放弃,一定会选择赌一把,毕竟那是700万的利润。 他不会轻易放弃这么一大笔钱。 赌徒没离开牌桌,是因为手里还握着筹码。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不然怎么会去动那13卷文书的心思?! 我计算过余达明的家产,就算把北池子大街那套三进宅子,还有几套楼房都卖了,他最多能凑两千万! 当然了,这里不包括人家手里的古董,毕竟我不清楚。 已经给我们转了一千万,余下这一千万,他会有一部分现金,可能会找朋友周转,也可能要变卖几件手里珍藏的宝贝。 毕竟只要把那13卷文书拿到手,马上就能变现。 所以我算准他不会卖房子,他会带着一千万去找冯大公子,然后说服他,写下一张3500万的欠条。 甚至为了能让冯皓然同意,他会把还款日期定的极短…… 以上都是我和汪汉、石锰的推测,拭目以待! 接下来的半个局,第三步“挑心”以及第四步“毒针摄人”,将都由我一个人来完成! 当天晚上,肖光坐火车回了京城。 我则用上一次的假身份,又返回了雪城,在太阳岛又住了两天,好好陪了陪她娘俩。 第三天上午,装好闺女武月的出生证明、换洗衣服和两张人皮面具,背上双肩包,这次要用真实身份坐飞机回京城。 这次离开的很高调,甚至是让思洋集团办公室买的机票,又让集团派了一辆崭新的奥迪a8来接我。 出家门时,张思洋抱着小武月依依不舍,身后还跟着月嫂赵阿姨、厨子张姐和保姆小秀。 虽说已经出了月子,我见赵阿姨心直口快,手脚麻利,就把她留下了。 这个家太大,人少也不好。 这么折腾的原因很简单,即使余达明报了案,真怀疑到了自己身上,我也有不在场证明,谁都不能把我怎么样! 至于说八局教官的身份,这种事情万万不能用,因为这会让杨宁很不爽。 本就是私事,使用的又是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出了事情后,就得我自己得来摆平。 去机场的路上,司机偷偷瞄了我好几眼,被送我的虎子呵斥了两句。 可以理解。 堂堂龙省思洋集团的美女董事长未婚生女,肯定早已经沸沸扬扬,孩子她爸是谁,绝大多数人又都不知道。 如此神秘,谁都会好奇。 送我安检排队时,虎子说:“武爷,东北集团安保部的陈部长找我了。” “哦,有事儿?” “他说集团以后每天会派几个人到家里来,24小时倒班,还要安装一套什么系统……” 我点了点头,“和他们好好处!” “我知道了!” “虎子,从今以后,她娘俩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武爷,”他眼圈有些发红,“当年我从体校毕业以后,每天不务正业,好狠斗勇……要不是思洋姐拉吧我一把,现在不蹲笆篱子,也早就挨了枪子儿!” “八年前我爸癌症,六年前我妈又走了,老头儿老太太的住院、葬礼,我姐的工作、结婚,全都是思洋姐一手操办的……” “从那个时候起,我这条贱命就是她的了!” “您放心,只要我马小虎的命还在,就绝不会让她娘俩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我还是直接喊你名字吧,有点儿乱……” 他咧嘴笑了,挠挠脑袋说:“您家那个虎子,比我猛!” 两个人也不顾及一旁排队的人群,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安检,回头看,马小虎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回到京城以后,我又忙碌起来。 首先拿上武月的出生证明和我的户口,去找了杨宁。 孩子是在雪城生的,我和张思洋又没结婚,拿回京城落户这件事情,对于有些人来说,肯定是难于上青天! 而对于周疯子和杨宁他们来说,可能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儿。 所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请周疯子帮忙,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杨宁最合适。 刚回雪城的时候,我打电话请假,并没有告诉杨宁实情。 但以他的身份,就算我没说实话,生孩子这事儿也瞒不住他。 这事儿不找他办找谁?! “领导,这事儿就给您老人家添麻烦了……”我笑嘻嘻地把东西放在了他办公桌上。 “我就知道,你小子找我准没好事儿!” 说着话,他把证明拿了起来,嘴里啧啧有声:“真厉害,没结婚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现在还生了下来,现在怎么还能有这么傻的女人?我就奇怪了,她相中你哪儿了呢?” “英俊潇洒呗!”我恬不知耻道。 “是英俊潇傻吧?”他拿起了腔调,“这事儿可不好办……” 我笑道:“对于别人来说,肯定不好办,可您是谁呀?这不就是一个眼色、一句话的事情嘛!其实也不想麻烦您,可我怕去找别人的话,您老人家再骂我……” “骂你?为什么呀?” “您想啊,放着您这尊大神不求,我竟然去找别人,这不就是瞧不起您吗?”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我,“我发现了,你小子越来越滑头!” “以前真不这样……” “来我这儿以后变的呗?” “这可是您说的。” “别和我油腔滑调的!”他眼睛看着出生证明,嘴上又漫不经心地问:“除了伺候月子,没忙别的?” 我一脸惊讶,“月子里呀,能瞎忙活嘛,您可是过来人,咱再憋得慌,也不能……” 他差点气笑了,拿着出生证明就要往我身上扔。 我连忙说:“您放心,磨刀不误砍柴功……” 他没再往下问,胡乱地摆了摆手,“快走快走,越来越烦人了!” “好嘞!” 我起身往外走,又被他叫住。 回头看,就见他弯腰打开办公桌柜门,拿出了一个大塑料袋,“上周和你嫂子逛街,给你闺女买了几套衣服……” “呦!”我连忙往回走,伸长了手接了过来,“谢谢领导,也替我谢谢嫂子……” 说着,我已经打开了塑料袋往里看。 里面是三套衣服,有纸盒装的,也有用塑料袋装的。 “瞅啥呢?” “我看看有没有金镯子……” “滚!” “……” 贼道 第419节 晚上,我和刘立凯去看了庄老师和师娘。 老爷子给武月写了一幅字: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这次他老人家没用草书或行书,而是憨头憨脑的娃娃体。 刘立凯给武月淘了块五彩沁色的古玉,十分漂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这是在变相的还我人情,有心了。 在老师家吃完晚饭,步行回家,肖光不远不近一直跟着。 刘立凯告诉我,余达明刚以200万,转手了一只龙泉窑的青釉刻开光花卉纹四兽首系茶叶罐。 我没说什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第二天,大头和黄胖子一起登门。 有孩子这事儿,瞒不了他们,只不过都在猜测孩子他妈是谁,在哪儿住更不知道。 大头是个例外,他肯定一清二楚。 冷强也来了,给孩子包了一万块钱。 大头待他不薄,可一万块钱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小数,我本不想要,可看他的眼神,如果不要的话,肯定生气。 周末,石珊带着俩孩子过来了。 两周前她要来,给我打电话,我把事情已经和她说了。 她很无奈,没再提女警花辛玥,给武月买了几套衣服,还有一个实心的小金锁。 没两天,闫京也到了,还带了一份加代三哥的礼物。 席间他问我娘俩在哪儿,我说都在雪城呢! 在雪城这事儿,没必要瞒,也瞒不住。 闫二哥是聪明人,见我没再往下说,他也没再接着问。 这几位和老师、师兄比,都俗气的很,不是金镯子就是金锁,不过我很喜欢。 我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轨迹,去琴行做学生,去八局当老师。 第371章 三进宅院 一周后的晚上,冯皓然来了家里。 先是祝我喜得千金,又送上一个金锁。 我就纳闷了,难道就不能换换花样?生孩子送的礼物这么匮乏吗? 一杯茶进肚。 冯大公子说:“今天上午,老余给我转了一千万,还打了个3500万的欠条,半个月内归还……” 我呵呵直笑。 他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说:“接下来的日子,冯总就得辛苦要账了!” 这家伙一脸阴险,“要是敢赖我的账,我把丫卵蛋捏爆了……” “别,人家还能用上呢!对了,我想求你点儿事儿……” “哥,这话让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冯皓然满面红光,“没有您这番动作,我那13卷东西就得砸手里,4400万打了水漂儿……” 我板起了脸,“别胡说,我一直在雪城伺候月子了,有个屁的动作?人家老余明明就是相中了你的东西,想买下来收藏而已……” “是是是!”他扬起手,轻轻抽了自己一下,“瞧我这张臭嘴!什么求不求的,哥喜得千金,这段时间肯定没少花销,有话您直说!” “你瞅我这个二进院子,是不是憋屈了一些?”我问。 他眨了眨眼睛,往外看了看。 趴在墙角瞌睡的虎子,正打着哈欠。 要说这小子是真聪明,马上说:“老余北池子大街有套三进院子,占地接近三亩,和故宫仅隔一条护城河,估计能抵个七八百万……要不……要不您先住着?” 余达明这套宅子我去看过,因为是大白天,就没进去,但那个地理位置真是太好了,不远处就是故宫的角楼! 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不舍,这家伙也惦记着呢! 让我先住着?这是想让我不好意思。 问题是,我好意思! 真好意思! 难道武爷我还能白帮你忙活不成? 至于卖给余达明那两件瓷器的利润,与他无关! “卖我吧!”我盯着他的眼睛。 他也没犹豫,“没问题!我送给哥了!” 看看,又来这套! 我摆了摆手,“送就算了,我这儿小院子其实也行,转不开身儿就老实点呗!那边儿也不过比我这里大点儿而已,不折腾了……” 冯皓然看出了我的不悦,连忙说:“不一样,那可是正经八百的皇城根儿!街道也宽敞,就是听说老余前些年买下来以后,一直空着了,估计里面有些破败,还得再花钱装……” “这个简单,”我帮他点了根烟,自己点燃后说:“东北集团周董的院子也快装好了,我让那些工人过去就好。” “好好好……挺好……”很明显,他有些郁闷。 没办法,郁闷去吧! “哥,您家里也没外人,我就实话实说,没您的话,这事儿成不了,这套院子就当兄弟我给您的辛苦费……” 以退为进,想让我拉不下脸来。 小子,你还是不死心呐! “不行!”我正色道:“吃白食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你看这样好不好,那套院子就算800万!” 他刚要说话,被我拦下了。 “只是我暂时拿不出太多钱,等姓余的拿房子抵账后,我先给你转五百万,剩下的两年内付清,你看行不行?” 冯皓然冷下了脸,“哥,这就是在打兄弟的脸了,就五百万,那套院子是您的了!” 他没办法了,终于还是退了一步。 两个人又客气了几句,弄得好像那套院子已经拿下了一样。 这个局一共赚了一千万,两天前,唐山那边已经把其中一半转给了我。 这500万还没捂热乎,就要拿出去换宅子了。 我卡里还有 500 万,800万的房款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只是不想动老本儿而已! 其实,如果我一分钱不往外拿,就是张嘴硬要,挨着面子,冯皓然也不好意思不送。 问题是,真没那么干的! 倒不是怕他表哥给我小鞋穿,而是那么干的话,吃相就太难看了。 没必要! 我是这么想的: 我现在柳荫胡同这套院子,占地1.27亩,三年前连中介费,一共花了266万。 余达明北池子大街的那套三进院子,占地大概三亩,再加上这三年物价和房价的上涨,估值能到800万。 我让冯大公子咬住4500万出那13卷文书,他赚了100万。 我帮他忙活了这么久,人嚼马喂的,给我200万佣金不过分。 就这样,他赚了100万,给我200万佣金,我再给他500万,加起来正正好好800万! 当然了,这是心里的账,我肯定不能说出来。 冯皓然更是心知肚明,所以最后无奈之下,才会说500万卖给我了! 弯弯绕多了一些,可这就是社会,就是人情世故。 就像金老大那3500万,杨宁清楚是被我劫走的,他冯皓然会不知道? 那13卷《周孝儒文书》已经“存疑”到了这种地步,甚至他的亲姑父都给他退了回去。 这可是4400万买下来的,不是小钱! 哪怕他冯皓然钱赚的容易,也不可能不心疼。 可无论是通电话,还是每次见到我,人家冯大公子硬是只字不提! 从他身上,我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家庭的熏陶,对一个人太重要了! 千万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官宦子弟,哪怕他们给人的感觉不太好,例如狂妄、傲气、放荡、装逼、眼高于顶……可这些人脑子里,绝对有东西。 草包的纨绔不是没有,只是极少! 就像冯皓然,见到巴结他的官员时,绝对是眼高于顶,傲气凌人。 而面对我这种不会求他的人,甚至有时候他还得求我,他马上就会变化成一个逗逼,嬉笑怒骂,迅速地把关系拉进…… 这就是情商! “哥,你说那老家伙能那么痛快用房子抵押吗?”冯皓然问。 “不能!” “他能凑够3500万?我怎么不信呢?” “如果把那13卷文书拍出去,钱不就够了?” 贼道 第420节 “啥?!”他急促地眨着眼睛,“不都说假的嘛,他还能卖出去?” 我笑了起来,“他给你姑父出鉴定证书了?” “没有!” “对外宣扬是假的了?” “也没有!” 我摊了摊手,“那他为什么不拍?” “可、可、可……” “可啥呀,赝品就是赝品,他能拍出去才怪了,你就擎好吧!” “……” 送冯皓然往出走的时候,这货又问起了宁蕾。 我说前段时间回来了,可我伺候月子,一忙活就忘了。 气得他直拍大腿,又问我:“你催奶那次,为啥不告诉我?” 艹,记性真好。 紧接着,他又把宁蕾忘脑后了,腆着脸问我奶下没下来,还问我手法和谁学的。 “哥,你就教教我呗,你累的时候,我也能帮帮忙……” “滚!” 终于应付走这死皮赖脸的家伙,蒲小帅刚插好门,我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唐山的石锰。 “呦,陈老爷子好!”我笑呵呵开起了玩笑。 石锰也呵呵直笑,“款到账了吗?” “下午到的!”我说。 “嗯,接下来可就看武爷的表演了!” 表面上,他问的是那 500 万钱到没到账,实际上是惦记着汪汉的那只福寿双全纹大盘。 我说:“麻烦转告老爷子,这几天尘埃落地以后,我让光哥把他的宝贝送回唐山。” 石锰连声说好,“刚才余达明给老徐打电话,说一切就绪,就等着咱们过去了。” “徐大哥怎么说。” “他说正在申请航线,下来就飞过去,随后就把电话卡拔下来烧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 又过了四天,我依旧不慌不忙。 肖光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忍不住问我:“按理说,两天前私人飞机的航线就该申请下来了,怎么余达明还没消息呢?” 我说:“急啥?人家余老师不得跑趟广州城吗?” 肖光恍然大悟。 这天下午,我正在琴行上唢呐课,冯皓然打来电话。 正好也要下课了,就和吴老师告了个罪,先走了。 吴老师今年才23岁,是本地人,音乐世家,毕业于京城戏曲艺术学院。 据他说,去年他参加了一个摇滚乐队,白天琴行教课,晚上就在各大夜场演出。 我觉得他在说谎,这得多不正经的摇滚乐队,才会每首歌都用唢呐? 肯定是去周边农村干白活去了,不好意思说而已。 直到多少年以后,他们乐队竟然爆红起来,我才知道,吴老师真没说谎。 有一次,他送了我三张票,我带着张妖精和武月去了演唱会现场,那叫一个火爆! 下面好多观众都穿得花花绿绿,手里还拿着二人转的大扇子。 光头男主唱挎着电吉他,造型妖艳,对着麦克风说:“没有十年精神病史,听不了二手玫瑰!” 紧接着,吴老师的唢呐响了起来,全场一起舞蹈。 “东边不亮西边亮,晒尽残阳我晒忧伤; 前夜不忙后夜忙,梦完黄金我梦黄粱……” 嗨!太嗨了! 那晚,我们一家三口都蹦得筋疲力尽…… 扯远了。 冯皓然在电话里说:“哥,余达明疯了!” “啥?”我有些发懵,这么不抗嚯嚯吗? “他疯了一样跑我公司找我,说我给他下套儿……” 艹,这逼咋大喘气呢?! 我嘿嘿笑了起来。 [蜂门]的第三步,挑心,会让他痛不欲生! 这才哪到哪呀! 还没开始呢! —————— 作者注:两大章,各3000多字,让催更来的更猛烈一些吧!冲呀!! 第372章 叫师父 不用谁告诉我,我都知道余达明这几天在干什么! 他等了两天,觉得专机航线也该申请下来了,于是就给徐剑打电话,结果发现打不通了。 这种情况下,他肯定坐不住,一定会去广州,去了位于东山恤孤院路的那栋民国老宅院。 到那里即使扑了个空,周围一打听也应该明白了! 甚至,他都有可能去找收藏家协会的刘副秘书长,毕竟一开始是他把人介绍过去的。 问题是,这位老哥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 做局前,徐剑去过一趟广州,化好妆,捧着个赝品瓷器跑去了收藏家协会。 这些协会管理本就松散,他把刘副秘书长堵在了办公室,先是有偿鉴定拿到了鉴定证书,随后又开始忽悠,说自己有个朋友在京城,非常仰慕余达明老师,问他能否引荐一下。 俗话说的好,拿人手短。 刘副秘书长无奈之下,只好当着他的面,给余达明打了个电话。 刘副秘书长没把徐剑当回事儿,这个电话打的也是应付。 正因为这样,余达明一开始才没当回事儿。 刘副秘书长这里得不到有用的线索,余达明十有八九会去找收藏大家钱金川,只是吃没吃闭门羹不知道。 钱金川确实认识陈氏家族的老爷子陈世元,就算接待了余达明,可只要让他形容一下“陈世元”的长相,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我们的算计当中,甚至根本不用去跟踪! “你说啥了?”我问。 “我让他滚,还有十天,赶快给我送来3500万!” “他说啥了?” “哭了!” 哈哈哈哈—— 两个人放声大笑。 熬灯泡,尿黄尿,也该他余达明上上火了! 当然,我也该行动了。 上次余达明捧着三件文物回到京城,下飞机以后,就有人跟上了。 这个人,也是唐山[蜂门]汪汉的人。 那两件真品放在了哪里,早就跟了个的清清楚楚。 这两样东西如果不拿回来,不只是这个局赔钱的问题,我柳荫街的二进宅院,都得赔给庄老师那位老朋友,汪汉也得和我没完! 第二天上午,局里有课,今天是实战课。 第七个,轮到了王妙妙。 几招以后,她就被我晃了个跟头,跌倒在了厚厚的垫子上。 这丫头别看身材娇小,可实在是太有料,我怕控制不住朝她敬礼,所以几乎不怎么去触碰她的身体。 “好了,下一位……” 不等我说完,就觉得两条小腿一紧。 低头看,竟然被王妙妙两条腿夹住了,用力一搅,就要把我弄倒。 我一个千斤坠,纹丝不动,小丫头透粉的小脸就涨红了。 “别闹了,不然扣你分了!” 围坐一圈的同志们开始有人加油: “妙妙,拿下他!” 贼道 第421节 “加油!” “加油!” “……” 她还再用力,可我就像定海神针一样,无论怎么用力,都不动分毫。 呐喊中,我轻声说:“行了,一会儿找你还有事儿……” 她卡通的大眼睛亮了,两条结实的小腿瞬间没了力气。 “吁——” 大伙开始起哄。 等我换好衣服出了训练大厅,就见她正在门口徘徊呢。 这丫头今天穿着件白色体恤,蓝色牛仔短裤,脚上一双旅游鞋。 青春靓丽,活力四射! 如果不知道的,一定会以为这是个在校大学生。 “走,我请你吃炸酱面!”我笑道。 她笑得像朵绽放的花,“好的!” 街角的面馆里,很快两碗炸酱面就上来了。 我说:“哪有一根根吃面的呀,你得秃噜……像我一样......” 她只是笑,吃的还是那么慢。 “和你说点儿事儿……”我说。 “您说!”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个开锁的高手?” 她怔了一下,大眼睛里满是疑惑,“教官,别和我说武爷你不会开锁!” 这丫头,一句话里面点出了我两个身份。 “你小点声儿!” 我贼眉鼠眼地四下看了看。 她憋着笑。 我只好解释,“是这样……” 又轻咳了两声,“那个……普通锁还是没问题的,但这次任务遇到的是个保险柜,这个我真不行,所以才求到你……” 不好意思,我吹牛逼了。 术业有专攻,其实开普通锁我都没练过。 就像三年前在西安和广州,我先后溜进两家店“买”走东西,都是撬锁进去的。 其实吧,我也不想求她。 明知道她对自己有那个意思,躲还来不及。 这要是唐大脑袋在的话,谁都不用求。 可老唐同志毕竟不在。 说来惭愧,以前也曾想过和他学开锁,可这货天天在眼前晃荡,就不当宝贝了。 总觉得干活有他呢,自己也没必要学,就这么耽误了。 哎! 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其实开锁也是。 不然上次在雪城的东北名苑,是不是就不用花那100块钱了? 败家呀! 京城丁老怪手下小毛贼多,能开保险柜肯定也有,可我不太想求他。 太原那边,高潜刚出院不久,军爷到现在都没出殡,尸体还在医院太平间冻着,这个时候不好张嘴。 再就是雪城师爷那边。 可他们干[趟活]的多,不然也不会想拉拢唐大脑袋。 干[飞活]的也不是没有,可手艺太糙,我都怀疑他们见没见过保险柜!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王妙妙合适,岭南宝爷手下藏龙卧虎,南方人干活又精细,找个会开保险柜的并不是难事。 王妙妙放下了筷子,指着自己,“我,你不用找别人!” “你?”我惊讶起来,“你不是[高买]吗?” 她抿嘴一笑,“知道我怎么进的八局吗?” “因为开锁?” 她笑着点头,“齐部和我爷是老朋友,我高中毕业后先去的部队,转业以后,以引进特殊人才的方式,进的八局……” 这丫头,也太实在了,竟然一股脑把家底儿都交代了。 “那......那你进来的时候什么级别?” “正科!” 我笑了,她歪着脑袋,没明白我什么意思。 转念才想起来,副处是老疙瘩,和自己有个屁的关系! 我轻咳两声,“那就麻烦王科走一趟?” 她摇了摇头,笑眯眯道:“叫声师父,我教你!” “我学没问题,可太慢了,这个任务……” 她打断了我,“哪儿来的任务?如果真有任务的话,也不应该是你来找我……” 尴尬了! 这丫头,能不能别这么实在? “我不能去,但我可以教你!”她说。 我问:“为啥呀?” “因为怕挨骂,因为想听你喊我声师父!” 汗呐! 我无奈了,“多久能学会?” “叫师父!” 我又左右看了看,闹哄哄的面馆里,没人注意到我们。 “叫啊!”她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这个……要不把面吃完?” “不行,”她撅起了粉红色的小嘴,“不叫的话,找别人去吧!” 说完,她抓起一旁凳子上的小包,起身就要走。 “叫叫叫叫叫……”我连忙起身拉住了她的小胳膊。 她又坐下了,胳膊拄在桌子上,脸上都是笑意。 “那个……”我小心翼翼地问:“叫肯定没问题,就是以后能不能……能不能不在外人面前叫?” “可以呀,就咱们两个人的时候叫。”说完,她脸还红了。 第373章 大红苹果 我愁得直想挠脑袋,可一想到那两件东西还在余达明手里,又能学到开锁的手艺,咬了咬牙:“师、师父......” “大点声!”王妙妙说。 “师父!” “再大声点!” “师父!!” 我见邻桌的一个大哥直瞅我,连忙把脑袋耷拉下来,恨不得钻桌子下面去。 “哎!”小丫头咯咯笑了起来,十分开心,“走,去我家!” “哎——吃完哪!” 她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猪啊,你都吃这么多了,快走!” “去哪儿呀?” 她拉着我的胳膊往外走,走出几步,顺势拉住了我的手。 小手温热、细腻,柔若无骨。 我吓了一跳,快走两步挣脱开了,笑笑说:“等一下,我把单买了......” 出了面馆,我尽量和她拉开一些距离,问:“去哪儿?” “我家呀!” “那个......” 她白了我一眼,“想什么呢?工具在家,没工具教什么呀?” 这下我才释然,轻松了好多。 步行十几分钟以后,拐进刘家窑路,走进一座小区。 贼道 第422节 小区一共就九栋楼,看着够古老的了,几个老太太坐在树荫下聊着天。 一个摇着蒲扇的老太太和王妙妙打招呼:“小王,对象啊?” “刘奶奶,别瞎说,是单位同事!” 这丫头,脸还红了。 “小伙子真精神!”老太太夸了起来,“这大高个儿!” 另一个老太太说:“这大酒窝!” “什么时候处的?” “……” 几个老太太七嘴八舌,还有一个说:“我二孙子就是比他矮一点儿,可工作多好啊,你这丫头,太挑了……” “老李太太,你怎么知道人家小伙子工作不好?” “……” 我有点儿后悔来了,虽说不会怎么样,可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两个人快步进了楼口,凉快了一些。 一前一后上楼。 两条健康雪白的大腿在前面晃呀晃,晃的我有些迷糊。 “看什么呢?讨厌!” 她停了一下,回头娇斥了一句。 我笑道:“就在我前面晃悠,我还能蒙上眼睛啊?” 她“哼”了一声,继续往上。 小丫头的风格和以往我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如果说张妖精是个熟透的蜜桃,宁蕾就是个青蛇果,而警花辛玥是颗火红的小辣椒…… 王妙妙,她是个略带青涩的大红苹果。 此时阳光正好,苹果挂在树梢。 微风掠过,上下摆动,仿佛在说:来呀,咬我呀?! 羞涩、俏皮,又满是诱惑。 来到三楼,她拿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问:“第一个和我说话的是刘奶奶,知道她老人家以前做什么的吗?” “做什么的?” “她是三局的……”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听了一辈子……” 明白了,三局负责的是各国政经科技情报搜集,那位老人家做的是监听工作。 门开了,两室一厅。 这种老楼,每个房间都不大,客厅还得兼职餐厅。 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家,干干净净,连窗帘都是粉色的。 “呀,”她伸了伸小舌头,“家里也没人来,没有其他的拖鞋......” “没事儿!”我脱下运动鞋,穿着袜子踩在了地板上。 虽说是大白天的,我还是没敢往卧室走,一屁股就坐在了布艺沙发上。 好热! “买的房子?”我没话找话。 “这房子可不卖,都是部里的,我属于借住,离单位近,上班也方便……” 我“哦”了一声。 她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空调挂机遥控器,按了下去,很快冷气就吹了出来,凉爽了好多。 “你等一下……”说完她就进了卧室。 我怕她说热,又要洗澡又要换衣服的,连忙拿出手机,给张妖精发了条短信。 我想多了。 不到一分钟她就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个黑色皮夹子,比杂志要大一些,鼓鼓囊囊,看样子还挺重。 她把皮夹子放在了桌子上,打开拉链,像书一样从中间掀开。 左侧插着好多工具,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电钻,右侧是各种品牌大小不一的锁头,还有一个听诊器。 我指了指那个电钻,“还用这玩意儿?这不就是暴力破坏嘛,还用学?” 她坐在了我对面的木椅子上,“这可不是暴力破坏!开机械密码的保险柜,有多种方式方法,其中一种就叫钻探法!” “用特殊钻头的电钻,在刻度盘九点钟方向钻个小洞,然后用钢线把几个轮片上的缺口拨动成一条线,再对着杠杆,就可以打开保险柜锁了!” “这是开机械密码保险柜比较快的一个方法,但需要有一定的知识,参考资料以及特殊的工具,例如窥视镜、特殊钻头等等!” “开保险柜,没有一种方式是全能的。” “例如这种钻探法,看似简单粗暴,可有些保险柜里面会有一层防钻钢板,无论多硬的钻头,都无法钻穿这种防钻钢板……” “这种情况下,钻探法就失效了。” “所以还有拔码法、错位开锁法以及听诊法……” 一席话,仿佛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听得我津津有味儿。 这时,我裤兜里的电话响了,不用猜,肯定是武月她妈,张妖精! 我拿出了手机,朝王妙妙抱歉地笑了笑,起身走到了窗边,“喂?老婆,有事儿?” “没事儿,查查岗!”张思洋说。 “和局里一位美女老师学习呢!” 她笑了起来:“学啥?不是什么特殊姿势吧?” “别扯淡,人家还是孩子呢!闺女呢?” “吃饱了,睡的像只小猪!” “行,回头再打给你!” “……” 放下电话,转身坐回了沙发上,我没抬头去看王妙妙,叫了声师父,又问:“我该从什么地方学起?” 她没吭声,我这才抬头。 小丫头原本粉嫩红晕的笑脸,雪白一片…… “怎么了?不舒服?”我明知故问。 看她这个样子,叫个男人都会心疼,我同样也是不忍。 可如果我瞒着自己的情况,真和她好了,以后对她的伤害岂不是更大? 那种事情我做不出来,更不想做! 为了一时之欢,既对不起张思洋和孩子,更会伤了这个女孩儿的心。 只是人家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我就不能挑明了拒绝,那样就是自作多情了,也会让她难堪。 都说慧剑断情丝,其实真的不容易! 我选择了这个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也一定是最有效的方法,希望能把对女孩儿的伤害降到最低…… 王妙妙低下了头,也不看我,“武教官,你、你结婚了?” “嗯,女儿刚满月不久。” “那、那恭喜、恭喜你了!” “谢谢!” “你、你坐着,热、出汗,我、我去洗把脸……”她起身就走,一滴泪留在了桌面上。 我叹了口气,往后靠在了沙发上。 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在心里说一声:对不起。 第374章 你真是个天才 几分钟以后,王妙妙回来了,脸也洗过了,眼圈明显还有些发红。 “师父,咱们开始吧!” 她笑了笑,“和你开玩笑呢,以后可不能这么叫了!” “一日为师终……” “武教官,可不能再开这种玩笑,这要是传到我爷耳朵里,肯定得骂我不懂规矩……” 很明显,因为张思洋这个电话,她的心境变了。 已经没了“师父”“徒弟”的兴趣。 我没再纠结这件事情,这不是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吗? 她能这么快就想明白,而不是钻牛角尖,对谁都好。 “我应该从哪儿开始?”我问。 “最基础的吧!”她在皮夹里抽出了一个圆环,圆环上穿着两根钢针。 这工具和我曾经见过的一模一样。 两根钢针,一根带倒钩,用来勾锁眼儿里的铜弹子。 另一根前端呈扁的l型,用来别锁芯。 去年我花了 100 块钱,雇来一个开锁的小伙子,去开崔承铉在东北名苑那套安全屋,用的就是这种工具。 贼道 第423节 这东西各地叫法不一样,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还小,一个老江湖告诉我,它叫“双板钩”。 王妙妙指着前端带钩子的钢针说:“这个叫开锁镐,用来操纵锁定机构内部的锁销,也就是铜弹子。” “这个叫张力扳手,也叫扭矩扳手,前端有l形和z形,l形较常见。” “将扳手插入锁芯,以对其施加张力……” 说着,她又从夹子里拿出了个钥匙一样的东西,模样像个锯齿状的小耙子。 “这个也是开锁镐,和小钩子原理是一样的,甚至比它更省力!操作方法一致,通过来回在锁芯内部抽插,让铜弹子弹出锁孔。” “我从来不用它,原因是手感不好,没有单钩触感清晰……” 我听的十分认真。 她又拿出了一把锯开的铜锁,里面构造看得清清楚楚。 接下来,她开始讲锁的构造,以及“双板钩”开锁的原理及用法。 这种老式明锁,甚至是开锁的原理,其实我早就明白,只是以前把精力都用在了两根手指上,甚至还有些瞧不起这门手艺,所以一直没练习过。 现在是遇到难题了,只好踏下心来学。 学着学着,我已经不后悔当初没和唐大脑袋学了,因为此时美女教学,白嫩大腿赏心悦目,偶尔还能闻到一抹幽香…… 子都曾经曰过:食色性也。 虽说兄弟我不能有什么邪恶的想法,但此时此刻不得不说,贼幸福。 人若是入迷以后,眼中不仅没了白腿,时间也会过的极快。 再抬头时,天色已暗。 王妙妙起身打开了客厅的日光灯,笑笑说:“武教官真是天才,当年我打开第一把三环锁,整整练了三天!” 我抻了个懒腰,“太晚了,走,请你吃大餐去!” 她摇了摇头,“不去,我想休息了。” 我又劝了两句,见她坚持,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两把锁头,还有一个暗锁的锁芯,说:“这些都拿回去,什么时候能在五秒钟打开一把锁,咱们再继续!” 我道了声谢。 穿鞋的时候,详详细细地把余达明那个保险柜样式描述了一遍,并且故意没说品牌和型号。 这些信息都是唐山那边给我的。 王妙妙不假思索道:“这是台长沙北桥冷作机械厂生产的推码80盘机械密码锁保险柜,很简单,用听诊法即可!” “你回去先练习最基本的开锁,因为保险柜的密码即使对了,还有一道暗锁要开!” “另外,找一台这种推码80盘的老式保险柜,再给我打电话,可以吗?” “没问题!”我提上鞋。 她又问:“有我手机号码吗?” “还真没有!” “你说,我打给你……” 出了她家门,回到八局取了车,华灯初上,心情有些异样。 自己让小丫头伤心了。 转念又想保险柜的事情,去哪儿弄呢? 借? 不太现实,那玩意儿太重。 总不好带着王妙妙去谁家练习吧? 算了,买一台吧! 到家以后,吃完晚饭,我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开锁。 这东西原理很简单,可真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在王妙妙家的时候,我第一次打开这把三环铜锁,用了接近10分钟,而且满头大汗。 这活儿,全凭手感。 我一遍又一遍地打开,再锁上。 再开打,再锁上…… 直到后半夜睡觉,已经把时间缩短到了六分钟。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把保险柜的样式告诉了肖光,又叮嘱他戴张人皮面具,而且不要买长沙产的。 “放心,我换个身份,搞辆车去……” 我很欣慰,不用多说,他就知道我担心什么。 他走了以后,我哪儿都没去,继续练习。 天黑以后,肖光才回来了,拉回了一个半人高的大纸箱。 凑近看,发现崭新的纸箱上面写着:西门子冰箱。 我让蒲小帅把大憨喊了出来。 四个人往里抬。 抬到二楼书房,差点把腰累断了。 再傻的人,也知道这里面肯定不是冰箱,不过蒲小帅和大憨什么都没问。 下楼吃完饭,我朝肖光竖起来了大拇指。 晚饭后,蒲小帅带着虎子出去遛弯了,肖光窝在沙发里玩俄罗斯方块,我回去继续练习。 好几年了,自己没再这么认真过。 又过了两天,我打给了王妙妙,“师父......” “再这么叫我生气了!”她说。 “好好好,以后就叫你名字,”我笑呵呵道:“五秒,没问题了!” “不可能!” “来检查吧!” “去哪?” “来我家,保险柜也买了,别忘了带那些工具!” 第二天上午九点,蒲小帅打来电话:“武爷,有个小丫头找您......” “快请!” 我下楼去迎,不等走到垂花门,就见蒲小帅带着她进来了。 小丫头穿得很正式,估计是从单位过来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子。 “武教官好!” 这丫头,竟然还朝我鞠了一躬,把蒲小帅看得愣眉愣眼。 我笑道:“别客气,走,给妙妙沏茶!” 她把纸袋递给了我,“这是我给孩子买的衣服......” “谢谢,太谢谢了!”我接了过来。 “嫂子和孩子......” “她们都在老家,没在这边!” “哦!” 她明显轻松了下来。 书房里。 她端起茶杯刚放在唇边,我已经打开了手上的铜锁。 她惊讶地放下了茶杯,拿起另一个小号锁头递给我,“试试这个!” 我笑了笑,“看好了!” 说完,我用张力扳手轻轻别住锁眼,两根手指夹着另一根钢钩,伸进锁眼中往外一勾...... 锁芯转动,开了! 如果不算前期动作,也就是两秒钟而已。 她怔怔看着我,喃喃道:“三天!只用了三天?武教官,你知道吗?你真是个天才……” 我故作吃惊,夸张道:“真的吗?我不信!” 两个人都笑了。 放下手里的工具,我喝了口茶,就见她把左手中指上一枚戒指撸了下来,我奇怪地看着她。 第375章 龙牙 在我惊讶的目光中,王妙妙竟然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 “这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说着,她两根手指尖在戒指上轻轻一拉,竟然扯出了一根成人中指长,如发丝般粗细的钢丝。 “这个叫“无声钩”,也叫“龙牙”,技术上要难许多,但其原理是一样的……” 我接过来仔细看。 这是一枚十分古朴的戒指,样式是一条龙,开口处首尾相接。 贼道 第424节 看着像是白金材质,可色泽偏暗。 以前在王妙妙手上的时候,我注意到过,因为太不起眼,以为和手链一样,不过就是个小女孩喜欢的装饰品,就没细看。 这根“无声钩”是从龙嘴里吐出来的,收回去以后,最前面的倒钩恰好是龙的一颗獠牙。 太巧妙了,怪不得叫“龙牙”! 我掰了掰钢丝,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作而成,如此纤细,却韧劲儿十足。 她说:“这是我十八岁那年,爷爷送给我的礼物,武大哥,今天,我把它送给你了......” 听她竟然改了口,不再叫我“武教官”,还要把这东西送给我,瞬间就觉得有些烫手,连忙说:“这可不行,等我找人按照这个样式做一把,就还你!” 她脸色难看起来,“不要就给我吧!” “要要要要——”我见她生气了,只好答应下来,琢磨着以后得想办法补偿她一些什么,不然就太不好意思了。 因为没有了张力扳手较劲儿,单用““龙牙””开锁,难度大了好多。 直到快中午了,我才掌握窍门,开锁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过,这个快还是没法和“双板钩”比。 很快到了中午,大憨打来电话,让我们下去吃饭。 我朝右扭动了一下“龙牙”,再轻轻往外一拉。 嗖—— 钢丝眨眼间就缩回了戒指里,这条龙低调内敛,毫无破绽。 我往手指上试了试,只能戴在小指上,正正好好! 她笑眯眯地看着,也不说话。 午饭是四菜一汤。 王妙妙惊讶地问正在收拾厨房的大憨:“师父,这个菜叫什么?” 大憨过来看了看,憨笑道:“这是东北的家常菜,土豆炖油豆角,到了夏天,家家户户上顿下顿地吃,吃着还行?” “好吃!特别好吃!” 吃完饭,两个人回去喝茶休息闲聊。 我问她:“怎么从来没听大伙说起上一任教官?” 王妙妙小口品着茶,“不清楚,我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是去世了?” “不知道。”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并不看我。 奇怪,好像所有人都不愿意提上一任的教官,自己到现在连他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叫什么,通通都不知道。 为什么呢? “别看现在“龙牙”慢,以后你就会发现,它比传统工具好用太多了......” 王妙妙竟然生硬地把话题岔开了。 第四任教官的事情,八局上上下下都三缄其口,很可能是领导下了封口令,既然这样,自己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点了点头,“嗯,方法已经会了,慢慢练!” 她扭头看向了墙角那个崭新的保险柜,“对,这种就是推码80盘的,咱们开始吧!” “好!”我比她可着急多了。 一切都在变化中,谁都不是神仙,无论多么的神机妙算,也总有算计不到的地方。 万一余达明遇到了合适的人,先要处理那两件古董怎么办? 还是要尽快取回来才行! 她从包里拿出了两个听诊器,递给我一个以后,迈步走到保险柜前,拉开了没关的柜门,“这种机械保险柜的原理简单,里面有一根杠杆制栓,它一直顶着轮片盘的边沿……” “听诊法,顾名思义,我们要用上听诊器,其实助听器也是可以的……” “当你用手缓慢地转动刻度盘,它会发出一种碰乔金属的响声,转动到再也没有金属间的碰刮声,又碰上有些卡的地方,就算扭对了一个……” “因为声响是在保险柜门里面发出的,传到外面会非常轻微,普通人很难听见,所以才要借助听诊器的听筒。” “这要经过反复练习,才能听清和分辨出来。” “第一个号码找对了,接着继续扭动找出第二个和第三个……” “当三组号码都拨对以后,里面的三片轮片盘缺口就会完全重合在一起。” “而这个时候,就会发出一声更大些的金属碰撞声,这是杠杆制栓顶进三个重合缺口内的响声。” “这时,机械密码部分就完全打开了,接着再开它的暗锁,这对你来已经很简单了……” 说着,她关上了保险柜的门,弯下腰,扭乱了刻度盘,戴上听诊器,蹲在了柜前,聚精会神起来。 我发现,小家伙在这一刻成熟了好多。 那个…… 还有蹲下以后,后腰露出的那一抹白,真白…… “看什么呢?”她白了我一眼,“我来偷你家东西的?过来,认真听!” 呦,秒变小辣椒啊,还挺厉害! 我戴上了听诊器,觉得耳朵眼儿有些不舒服,夹得慌。 接下来,蹲在保险柜前,将听筒放在了柜门上,认真听了起来。 大约 90 秒后,我听到了“咔!”的一声。 随后就见她放下了听诊器,拿起“双板钩”,开始操作门上的暗锁,一个呼吸间,保险柜开了! 我竖起了大拇指。 她鬓角和小巧的鼻尖上有些汗,吐气如兰,“听到三次的轻响了吗?” “只听到最后那一下!” “正常,再来!” 天黑了,开着灯再继续。 吃完晚饭已经22点多了,我和肖光开车送她回去。 下车后,我送她上楼。 “武大哥,”她说:“一天时间而已,你已经能自己打开保险柜了,虽说时间有些长,也已经相当厉害了!” 我笑道:“夸我也没用,明天还得继续,我要把钻探法、拔码法和错位开锁法都学会!过段时间,我还要买台更先进的电子保险箱,你也得教我......” 她吃惊地张着嘴,“你、你、你不会要改行干[飞活]吧?” 我哈哈笑了起来,“既然已经学了,就学透它!” “好吧!” 这时,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 她站得比我高两节台阶,此时与我身高相仿,两个人呼吸可闻。 我跺了跺脚,灯又亮了。 她慌忙转过头,继续往上走。 我没话找话,“妙妙,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我78年的,属马!” 我不由一愣,又一个属马的? 到三楼了,她开了家门,笑笑说:“就不请你进屋了,回去慢点儿!” “好嘞, 明天见!” “......” 接下来的三天。 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日没夜的练,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我有些上瘾,又让肖光买回了一台电子保险箱,而且是市面上最先进的。 王妙妙陪着我每天练习到后半夜,有一天太晚了,都没回家,就在楼下客房睡的。 这些,我都没瞒着张思洋。 有一次我俩通电话的时候,王妙妙还把电话抢了过去,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十分亲热。 我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不过看她情绪还不错。 希望这根情丝算是彻底断了吧! 第四天的中午,我用“龙牙”无论是开明锁、暗锁,还是又拿过来的十字锁芯,都已经控制在了两秒之内。 我觉得自己的速度不比唐大脑袋慢了,可以说眨眼间,就能打开一把锁。 王妙妙说的对,用惯以后,“龙牙”确实牛逼! 第376章 一路往北 电子保险柜的原理我都清楚了,只是还没时间多练习。 而开机械密码锁的保险柜,无论是听诊法、钻探法、拔码法还是错位开锁法等等,最长的一次,只用了三分钟! 对这个时间,我不是很满意。 王妙妙差点没哭了,“老大,这种机械锁的保险柜,我能控制在一分半钟打开,知道我练了多久吗?” “多久?” 贼道 第425节 “不说了,生气!”她拿起了自己的双肩包,“回家,这些天累死了,昨天去单位点卯,杨阎王瞅我都不是好眼神儿!” 我哈哈大笑,“强烈谴责每天的点卯报道制度,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儿信任了?” 她跟着大笑,咧着嘴。 本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因为知道了我有老婆孩子,前两天还刻意装出来一副淑女状。 可没两天就烟消云散了。 这些天在一起,越混越熟,从武教官改成了武大哥,不知道哪天开始的,又喊上了老大。 还是我和肖光送她回去的。 实话实说,我不太敢一个人送她。 这次是为了那两件文物,着急把手艺学到手,才不得不和她每天待在一起。 对于一个生理和心理都健康的健壮男人来说,尤其还是个快一年没碰过女人的男人,和如此一个活色生香的小丫头朝夕相处,这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万幸,兄弟我出师了。 当天夜里 11 点。 戴好人皮面具,我换上了一身黑色衣裤和鞋,拿上工具,关上防盗系统,翻墙出了家门。 十几分钟以后,我顺走了一辆白色的丰田佳美,不能开自己的车,更不能打车,只能出此下策。 一路往北。 一个多小时以后,到了昌平。 左拐右拐,才把车停在路边,走进了一条胡同。 这里有套老房子,是余达明父母留下来的。 他来的不多,一般人都以为他来是为了缅怀父母,实不知这儿是他放宝贝的地方。 步行了大约五分钟,又拐进了一条小胡同。 这套老平房在东数第一家,高高的墙头上,南向与东向,安装了三个摄像头和多个红外线报警器。 我贴着墙根儿,从一个死角绕了过去。 身体靠墙,石头般一动不动,头上就是一个摄像头。 造孽呀,武爷我又跨界了,干起了[飞活]! 大约五分钟过后才拿出了老唐的[玄铁飞虎爪]。 嗖—— 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墙头。 别看这院子老,可这红砖围墙修得特别高,还没有借力的地方,只能用飞虎抓。 两步蹬上了一半,再往上的话,摄像头就能录上了。 虽说自己戴了人皮面具,但能不留下影像,就不要留下。 我两只脚蹬着墙,右手牢牢扯住了蛟索,左手抽出一把手术刀,一扬手,割断了摄像头的电线。 如法炮制,另外两个摄像头的电线,也被我割断了。 我拎着飞虎爪,来到了靠近房檐位置的墙下,仰头看了看那个红外线报警器,不远处还竖着一个驱鸟的设备。 这套东西,和我家里用的几乎一样,每次我要翻墙出去,都得先断电。 红外线探头和摄像头不一样,别说看不到电线,就算看到也不能割断,只要一动它,房檐下面的高音喇叭就会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我拿出一个化妆用的小圆镜,又一次上墙。 在红外线探头一米远的位置,将小圆镜斜着伸了过去,镜子下面放置好了橡皮泥,稳稳当当固定在了墙头上。 用镜子的原理非常简单,镜子会把红外线反射到其他方向,人在镜子后面就可以躲避掉红外线的侦测。 这是老疙瘩教我的。 选择这个位置,是因为这里只有一个探头。 如果从其他位置上墙,会麻烦很多。 因为那些位置都是两个对向的探头,想要反射走红外线,就要用背靠背两面镜子。 放到墙上以后,再将两面镜子分开放置。 人只能从两面镜子之间过去…… 一切就绪,我翻身进了院子,悄无声息,探头失效。 这让我不禁感叹,自己真是落伍了,以前哪儿有这些东西! 进到院子以后,我并没有着急去撤飞虎爪,更没有动,就站在墙下,背贴着围墙,石头一样不动了。 虽说上次来踩点,已经知道这院子里没养狗,但还是不能轻举妄动,每一步都要小心再小心。 所谓艺高人胆大。 指得是龙潭虎穴都敢闯,可不是虎逼一样愣往里闯。 恼人的知了还没休息,我鼻尖已经见了汗。 盛夏的京城,夜晚并没有多少凉意,除了天上没有太阳,温度几乎没什么变化。 月色如水,风也不高。 院子不大,多说30几个平方,有些破败。 红砖砌成的小花坛里,杂草丛生,对面靠墙有辆老式的二八大金鹿自行车,已是锈迹斑斑。 当啷! 车把上的车铃掉在了地上,滚了两下,一动不动了。 我在围墙下,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 又过了五分钟,我这才收回了飞虎爪,迈步走到房门前。 巧了,是把三环的铁锁头。 我摘下了戒指,抽出那根“龙牙”,锁眼朝上,将“龙牙”探了进去。 微微歪着头,闭上了眼睛。 轻轻抽动“龙牙”,感受着锁眼中弹子的间隙。 一秒、两秒…… 就在“龙牙”抽出的瞬间,最前面的倒钩别在了锁眼处。 往右一转…… 咔! 开了! 真是一气呵成! 我抬头看了看天,大脑袋,哥现在你比牛逼了! 转念又想,不对呀,他也没死。 靠! 这大热天的,我不可能带手套,出门前两只手都涂了鱼胶,不会留下任何指纹。 把锁放在了一旁窗台上。 拿出一个用两节五号电池的小手电。 打开后,顺着门缝从上照到下,没什么。 我倒不是怕有什么记号,东西取走后,发现就发现呗,无所谓! 我是怕连着警报器,这大半夜的如果突然响起来,能把人吓一跳,接下来的活也就没法干了。 伸手拉门,咯吱吱—— 木门折页生了锈,发出倒牙的声音,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 我放慢了速度,尽量把声音降到最低。 屋里有味道,是那种长期没人住,加上灰尘的味道。 我没有着急往里进,先要适应一下里面的光线,另外还要看看有没有安装红外线探头。 在确认没有其他埋伏以后,我掏出了两个塑料袋,套在脚上。 迈步进屋。 手电筒晃过,客厅装修的十分老气,沙发上罩着花布床单,高低柜上放着一台24英寸的大屁股彩电,同样套着布罩子。 我没再多看,直接往北卧室走。 唐山[蜂门]给的消息,保险柜就在这个房间。 卧室拉着窗帘,里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举着手电筒查看,靠墙有张单人铁床,靠北窗墙边是个深绿色的大保险柜。 果然在这儿! 余达明可不止一个地方放古董,但唐山给我的消息,他从广州回来以后,就带着东西来这儿了。 我琢磨着,他办公室和市里那几套房子里面装的,很可能都是赝品,方便随时取出来蒙人赚钱。 而这座不起眼的老旧房子里,反而是值钱的东西。 第377章 意外之财 看到这个保险柜,我更佩服唐山[蜂门]的那些人了,不知道他们派谁来跟踪的余达明。 这个人不是[荣门]中人,能进来的可能性不大,竟然还能打探得如此细致。 看看保险柜的位置,又走到了窗前,掀开窗帘,窗外是防盗的铁栅栏。 贼道 第426节 抬头看,窗户上的小气窗开着呢。 原来如此! 我笑了起来。 明白了,这个人确实没进来! 但他可以用一根木棍,绑上一面小镜子,从外面伸进来后挑开窗帘,这样靠窗的保险柜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至于说为什么开着小窗,屋里还有一股霉味儿,这是因为窗帘遮挡住了新鲜空气的流通。 关上手电筒,伸手拉开一半窗帘,房间里终于有了一些光亮。 干活! 拿出听诊器,蹲在了保险柜前。 咔; 咔; 咔! 好了! 拉出戒指上的“龙牙”,捅进了保险柜上的锁眼。 三秒钟后,我按下了保险柜上的把手,拉开了柜门。 收起“龙牙”和听诊器,打开手电筒。 保险柜门板很厚,柜壁更厚。 这种老式低端的保险柜,柜壁里面灌得都是水泥,所以才会如此沉重,整个柜体看着不小,里面空间其实并不大。 蹲下身,手电筒照在柜里,没几样东西。 首先把青花夔龙纹罐拿了出来,这可是我押房证借的,起身放在靠墙的单人床上。 另一件是粉彩的过枝福寿双全纹大盘,这是[蜂门]老爷子汪汉的好东西,拿出来以后,同样放在床上。 我猜对了,里面没有那件雍正的斗彩团菊纹盃。 这里果然不放假货! 咦? 这是什么? 手电筒晃过,下面有件高脚杯一样的瓷器,蓝白相间中还有红色。 蹲下仔细看。 竟然是个高足杯?! 张嘴叼住小手电筒,两只手捧出来仔细看…… 我艹! 好东西呀! 竟然是明宣德的青花加矾红彩高足杯,绘制的是海兽图! 杯口的口径大约10厘米左右,足径应该不到6厘米,高度与杯口口径差不多。 杯子造型很像现代的高脚杯,高足圆底,通体由蓝色釉料和白色釉料绘制的海浪花纹。 海浪里,好多条红色的海兽图案,有象形、马形、羊形、鹿形等瑞兽。 海兽们或是向前奔跑,或是回首观望,动感十足。 整件东西很有创意,十分精致。 手电照在杯子里面,内底的正中心位置,六个大字清晰可见: 大明宣德年制! 六字双行,外围双圈青花楷书款。 这东西,我在庄老师家一本图册上看过。 据老师说,这种高足杯,是明代宣德年间景德镇烧造的。 制作时,先用青料在坯体的内口沿画双圈,外壁用蓝色釉料绘出海涛,再罩以白釉。 高温烧成后,再用矾红料在外壁绘上海兽,复入炉内,以低温焙烧而成。 我将杯子翻了过来,砂底无釉。 奶奶的,意外之财! 不对,这玩意儿能是真的吗? 记得庄老师说过,这种高足杯只烧出来几只,而且彩绘各不相同,是大明皇帝案头的赏玩佳品,存世问世的仅有两只,一全一缺。 完整的那只在台北故宫。 国内这只是残品,1984年在景德镇珠山御器厂遗址出土。 怎么又冒出来一件? 这可能吗? 按理说,如果是赝品或者存疑的话,余达明应该不会存放在这里。 又认真看了看,手电筒还是暗,条件太差,还是拿回去吧,有机会让庄老师看看。 这要是真的,至少也得一千万打底儿! 把高足杯同样放在单人床上。 回头再看,保险柜里面的空间本来就不大,此时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最下面还有一个小木盒子,孤零零的。 弯腰拿了出来,抽开木盖。 嗯? 里面是个古玉的平安扣,三分之二是白色,余下位置布满了红沁。 白玉红沁?! 这可是好东西! 我连忙拿在手里仔细看,平安扣像个精巧地超小号面包圈,样式简单古朴。 白玉红沁是许多藏家梦寐以求的,也是市场上最受追捧的沁色。 这东西看着不像做旧,价值大概在20万左右。 我灵机一动,正愁不好还王妙妙的人情,这块古玉平安扣送她正合适! 呵呵一笑,揣进兜里。 把木盒放进扫荡一空的保险柜里,将柜门关上,拨乱密码盘。 随后用单人床上的床单,开始包那三件瓷器。 相互之间用枕巾垫好、隔开,最后打成包斜挎在身上,看着有些滑稽。 这场景如果让庄老师看到,非骂我暴殄天物。 出去前,无论是保险柜,还是房门,我都习惯性地恢复到进来前的模样。 如果不打开保险柜,肯定不会发现进了贼。 当然了,前提是不能发现摄像头被剪,还少了张床单和枕巾。 其实发不发现已经无所谓了,我也只是习惯而已。 翻过院墙,回手将那面小镜子拿了下来。 一切顺利。 家走! 下了三环,找了个加油站,把人家的丰田佳美加满了油。 车主是个女人,当时拉开车门就发现了,仪表台上摆放着毛绒玩具,后视镜上拴着各种小东西,车里香气扑鼻。 开到北二环,天已经蒙蒙亮了。 把车扔在了积水潭医院门口,小心翼翼拎起包裹,打着哈欠,往家溜达。 余达明该有动静了吧? 当天上午,我打发肖光带着那件双全纹大盘,开车去了唐山。 麻溜还回去,免得人家惦记。 我让他到了以后多玩几天,他笑笑不说话。 那件古玉平安扣,暂时还不能送给王妙妙,包括青花矾红彩海兽图高足杯,也不能露面,都让我放进了地下金库。 晚上,我包好那件青花夔龙纹罐,路上又买了些进口水果,去老师那位朋友家,把房证换了回来。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算了一下,今天应该是第十五天了,怎么冯大公子还没消息? 刚要给他打电话问问,手机响了,是庄老师家的座机。 “老师好……”我接起了电话。 “上午有没有事儿?” “没有!” “一会儿保利的申总来接我,去鉴定几件东西,你陪我去吧!” “好,我马上过去!” 陆巡被肖光开走了,我开着凯迪拉克出了车库,随后打给了冯皓然:“是不是到日子了?” “巧了,他刚撂电话,您就打过来了。” “什么情况?” 贼道 第427节 “哥,您老人家真是神机妙算,高……” “别拍马屁,说正事儿!” “呃?”这家伙差点没被我噎死,“您说对了,丫果然不想抵押房产,说有几件东西很快就能上拍,让我缓一段时间,还说给我利息!我没同意,磨磨唧唧地还要约我……” 和我预测的一模一样。 余达明首先想到的,一定会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要把那13卷《周孝儒文书》拍出去! 原本人家就想把这13卷文书低价拿到手,然后倒手赚上一笔,只不过没料到会被我们这些人坑了一道。 虽说只拿了一千万,就把东西拿到了手,可余下的3500万,他不敢不给! 只有这条路走不通,他才会卖手里的其他文物,最后才是房产…… 第378章 都是赝品 放下手机,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庄老师要去保利看的,会不会就是余达明的东西? 我猜对了,果然是那13卷《周孝儒文书》,一周前,他就送到了保利拍卖行! 这是在路上时,庄老师告诉我的。 他还说:“申国强想让你陪我过去,原因是你曾经拍出去一卷……” 听他说完,我就郁闷起来。 原本我的计划: 余达明一定会死马当成活马医,因为万一拍出个天价来,咸鱼就彻底翻了身! 就算发现了那两件瓷器丢失,损失也有可能找补回来。 而拍卖当天,我会和冯皓然坐在现场。 等东西开拍以后,冯大公子会跳出来,大骂余达明欺骗他,还会请我当场作证。 而我,会当场拆穿这13卷文书都是赝品! 我要让他当场吐血! 要让他迫不得已卖房子抵债! 可现在保利的老总竟然请庄老师去做签定,这就麻烦了。 如果老师走了眼,给出的结果是真品,拍卖时,保利就会展示他的鉴定证书。 那时候,我还能当场揭露这是假货吗? 这不是在打庄老师的脸吗? 怎么办? 保利的会客室里。 申总笑眯眯道:“这13卷文书,已经送过来一周了,我们也请了几位老师过来,可结果有些乱……” 庄老师问:“怎么个乱法?” “一部分人觉得纸张有些新,存疑;一部分人觉得纸张稍新,也可能是保存好的原因,如果只是存疑,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那就是真品!弄得我更不敢做决定了,秋拍日子都定了,印刷厂那边一直在催,所以只好请您老过来给落个锤……” 庄老师谦虚地摆了摆手。 “庄老师,这次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我跟着老师,至少和这位申总喝过两次酒,已经很熟悉了。 他叫申国强,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富态却不臃肿,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开口前总是习惯性地往上怼一下。 庄老师戴好了手套,拿起放大镜,一卷卷地过目,看得十分细致。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他并没有马上做出结论,而是把放大镜递给了我,“小武,你看看!” 我松了口气。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先下手为强,赶在老师给出结论之前,证明这些东西是假货! 申国强看着我笑道:“记得武老弟曾经通过紫金拍出去一幅,不知道在不在这13卷里?” “申总,我先看看?”我客气道。 “好好好!” 我拿出白线手套戴好,签定书画时一定要戴手套,防止汗液浸在纸墨上;而看瓷器时却不能戴,这是防止手滑;我看的时间比老师还长,尤其第十三卷,背面都没放过…… 终于看完了,我拿出了其中一卷,又一次铺好、展开,随后说:“这卷,和我拍出去那卷一模一样!” “真的吗?”申国强笑了起来,“老弟那卷拍出了500万的天价,听说后来又有神秘人花了900,从持宝者手里买走了,难道是同一卷?” 我摇起了头,“不是!” 他不由一怔,“不是同一卷?” “这一卷里面记录的,是官员升迁、委任差遣以及治绩考核等内容……” 申国强戴上手套,俯身细看,好半天才连连点头,“是的!” “内容一样,纸张和笔迹也都一样……”说着,我将这卷文书翻了过来,指着背后木质卷轴一端说:“可这里不对!” “怎么了?”申国强皱起了眉。 “我那卷这个位置有一点儿凹陷,坑不大,可肉眼还是可见的!紫金拍卖行的拍卖手册上,就可以看到……” 申国强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脸色难看起来,因为这个位置丝毫看不出来有过伤痕。 也不怪他郁闷。 如果是多出来一条划痕,哪怕纸张破了个口子,都可以说是后来不小心弄的。 但原有的缺陷竟然不见了,如果不是人为修复过,就说明有两件一模一样的东西! 同时也说明,其中一件是赝品! 道理很简单,瓷器可以有一模一样同窑口烧出来的,可这种文书绝对不会! 没有谁会书写两份相同的文书。 再说人为修复。 其他12卷文书的卷轴上面,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擦痕甚至是裂口,为什么不修? 为什么单单修复这卷? 而且还是背面毫不起眼的位置? 那么,哪一卷才是真品? 他沉默起来。 我不动声色。 这卷文书怎么可能有两本? 它就是我最早在潘家园淘到的那卷,卷轴那里也确实有个凹陷,只不过冯皓然按照我的要求,请高人将这处凹陷修复过了。 所以才看不出来。 这时,庄老师说话了:“小武,你来说说,这些文书如果是真的,会有什么样的意义?” 申国强说:“来,咱坐下聊!” 两个人坐在了沙发上,我坐在了庄老师对面,沉吟一下才正色道:“意义重大!” “好,那你说说!” 我说:“老师您曾经和我说过: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 “胡说,这是着名学者陈寅恪说的!”庄老师打断了我。 “是,是学生记错了!” 我有些埋怨,这老头,咋就这么耿直呢? 你不说,申国强知道陈寅恪是谁吗? “你接着说!” 我想了想,不能再拍这倔老头的马屁了,接着说:“由于纸张极难保存,因此,我国现存完整的宋代文书,堪谓廖若星辰!” “宋代的朝政文书,能让我们看到这一文化鼎盛时期的历史足迹!” “它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它的问世,宋史可能都会因此改写!它会给历史研究的学者开启一扇窗,哪怕管中窥豹,对以往的研究也会有实质性的推进!” “……” 我洋洋洒洒说了很多。 啪啪啪! 申国强鼓起掌来,“武兄弟大才!” 我连忙摆手。 庄老师点了点头,“好,今天我把场面交给你,就由你来给申总一个答案吧!” 我不由大喜,脸上却满是惶恐。 过后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和石锰他们待时间长了,怎么越来越会演戏了? 我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哪儿有这个资历!” 庄老师沉下了脸,“我说你有,你就有!” 申国强说:“是呀,武老弟,您就说说吧!不行我就给人家退回去,不能再耽误了……” 我又一次沉吟半响,这才说:“我认为,这13卷都是赝品!” “理由呢?”申国强问。 我看向了庄老师,他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贼道 第428节 很明显,老师已经有了结果,这是要给我一个机会。 求之不得! 我站了起来,申国强和庄老师也都起身,三个人来到了案前。 我拿起了第十三卷,背面朝上,缓缓摊开。 “申总,您来看!” 我拿起了放大镜,递给了申国强。 古代手工织布幅宽都很窄,所以衣服后背中间都会有条接缝。 纸张的幅度也和织布一样,大开幅的书画作品,要么用绢,要么由数张纸粘接成卷。 直到宋代,由于造纸术的发展,纸的幅制也有了改进,制造出了远超前朝的巨幅纸,这是宋代纸质技术进步的重要标志。 而品种方面,宋代制纸业将前代的砑光、染色等技术加以发挥,发明了澄心堂纸、金粟笺纸、明仁殿纸等名纸。 此外,还有藤白纸、褚皮纸、白玉版匹纸、香茧纸、竹纸、大笺纸和各种彩色的粉笺纸。 这十三卷《周孝儒文书》,用得就是研光过的褚皮纸。 此纸呈浅灰色,细横帘纹,每纹约粗0.1厘米,表面平滑,上面曾施过白粉,制作相当考究。 这种纸的特征,是在灰色纸地上呈现一些浅黄色毛斑、块状斑以及束状斑。 纸质相当不错,唯一的问题,幅度不够! 这些文书打开以后,每卷最短的也有一米多长,所以都是由几张纸粘接起来的。 就像这卷,一共有七张纸,六道粘缝。 我小心翼翼地,扒开了第四张与第五张粘连处的一角,“您看这里!” 申国强举着放大镜连忙贴了过去,嘴里先是“咦”了一声,随后就不动了。 “怎么了?”庄老师问。 至少二十秒钟以后,申国强才直起了腰,长叹一声:“武爷,佩服!” 第379章 双保险 庄老师接过了放大镜,同样认真看了起来。 这个位置,上面极淡的墨,写了一行蝇头小楷: 1998年5月9日,贾景山 原本这上面并没有字,是我让冯皓然找人写上去的。 名字和日期都是我编的,而且也没有写真正制假者黄四虎的名字。 褚皮纸虽说不是很厚,但透光性并不好。 再加上书写的是淡墨,又压在另一张纸的下面,不扒开的话根本看不到。 这么干的原因很简单,只有一卷有质疑是不行的,我拍出去的那卷就不能是赝品吗? 凭什么认定这卷没有凹痕的,就是赝品呢? 这叫双保险!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哪怕这些东西上了拍卖场,也能截胡它的原因! 我没让写什么戊寅年几月初几,因为干支纪年是60年一个周期,那样的话,很容易算到宋代去,无法证明现代赝品! 吩咐冯皓然干这些的时候,他问过我一个问题:能不能用炭14,来检测这13卷《周孝儒文书》的真伪? 我告诉他:不能! 他追问为什么。 我告诉他,所谓的“碳十四鉴定”应该叫“放射性碳 定年法”,它是利用在自然界中广泛存在的碳十四,来测量动物和植物的年龄。 动植物都属于有机物,在可测量范围内。 而大多数的文物,例如陶器、瓷器、玉器以及青铜器等等,都属于无机物。 所以“放射性碳 定年法”,在考古方面的应用相当有限,即使用来鉴定,也是年代比较久远的高古文物。 纸张虽说是有机物,但它与普通文物一样,多在一两千年以内,即使进行高精度的测量,最后给出的年代范围,通常会有几十甚至几百年的误差…… 申国强长叹了口气,明显十分失望。 可以理解,到手的一笔佣金不翼而飞,幸好鉴定费用是由持宝人掏,不然就赔大了! 申国强是圈里人,自然不会幼稚地去问,其他卷上还有没有暗记。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如果我没拜庄周为师,13卷文书,都会雕刻上暗记。 因为学过, 才没有弄巧成拙。 因为无论是真品还是赝品,如果有暗记的话,一般只能有一处,多了就不叫“暗记”了! 就像《周孝儒文书》。 如果13卷每卷都写上作者和日期,被发现的可能性就会大出十几倍。 有一次和老师下棋,他讲过留暗记的一些趣事。 暗记,也叫穷款或隐款。 宋代的画家,好多都没有加盖印章的习惯,就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中留下隐款。 例如山水画的“北宋三大家”之一范宽,他的《溪山行旅图》,落款署名就落在了树上。 不认真去找,根本看不到。 还有南宋画家李唐,他的《万壑松风图》,隐款“皇宋宣和甲辰春,河阳李唐笔”,就写在了远处的山峰之中。 还有写在画中怪石上的、小舟上的、残碑侧面的等等。 而那些制作赝品的手艺人,技术高超者,同样习惯在作品隐秘处留下暗记。 尤其是一些高仿瓷器,可能是某片叶子不那么舒展,也可能是花卉的一处断笔…… 前些年,庄老师有一次与人杠上了,他认为一件雍正的青花穿花龙纹长颈胆瓶是赝品,可另一位鉴定大家却坚持是真品。 最后,他用铁丝绑着小镜子从瓶口探下去,再配合手电筒,在内壁上找到了一处暗记。 上面写着:1982年5月 神垕镇 刘大庆。 老师赢了,从此更是名声大噪! 庄老师对我说:“拍照吧!” 我这边拿出相机给那些文书拍照,他又说:“申总,后天打发人去收藏家协会取证书吧!” “好好好!” 等我拍完,申国强拎起书案旁的一个纸袋,往外送我们。 出门时,他示意我接过去。 拿到手里,仅凭着重量,我就猜到里面是三万块钱。 这年头鉴定费用也没什么规定价格,就是圈里人的约定成俗。 老师这个级别,最低两万。 而像余达明这样的,也敢要两万,其实一千两千的活他也接。 回去的路上,庄老师说:“钱你拿回去……” 我怎么可能要这个钱? 不等说话,他又说:“证书的事情,你去办!另外,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带上两张一寸照,去把国家文物鉴定估价师的证办了!” 我惊讶起来,“老师,我、我还没这个资格吧?” “我说你有,你就有!” “老师霸气!” 他笑骂起来:“拍马屁!” “……” 送老师到家后,我把装钱的袋子偷着放在了沙发后面,刚要走,就被老师喊住了。 “小武啊,你怎么看那13卷文书?”他问我。 我不由一怔,老师是什么意思? “老师,您的意思……” 他示意我坐下,然后说:“你觉得,以造假者的文化程度、知识储备,如果没有原件儿,他能仿得出来?还有纸张,虽说是仿制的,但这个技术可不一般……” 我呆愣在了那里。 是呀,这还用老师提醒吗? 一个潍坊乡下制作赝品的老头儿,可能都没上过几年学,他怎么能编写得出来宋代的文书? “或许……”我沉吟起来,“或许有照片,也可能有相同的赝品,在这个基础上临摹造假,也是有可能的……” 老师点了点头,“是的,都有可能,什么时候有空了,可以查一查,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去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如果造假者真有原件的话,为什么不卖呢? 何必辛苦造假,赚这么点手艺钱? 这说不过去呀! 第二天。 老师的面子就是大,两件事情办得都十分顺利,八级的国家文物鉴定估价师证,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从此以后,哥们就是有证儿的人了,而且还是国内最顶级的资质! 贼道 第429节 回去的路上,和张妖精显摆了一会儿。 闺女能吃能睡,特别省心。 刚放下手机,冯皓然打了过来,说余达明约他晚上喝酒,他拒绝了。 “哥,明天我去收账,我的掌眼儿老师该出马了!” “好!” [蜂门]的第三步,挑心! 即将上演! 不知道余达明备没备好速效救心丸?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刚出门,就接到了杨宁的电话,让我去派出所取户口。 看了看时间,给冯皓然打了个电话,让他到了就在大堂等我一会儿。 派出所领导很客气,取了户口本,连忙往余达明办公室开。 路上,我给张妖精打了个电话:“媳妇,闺女的户口下来了,放心吧!” “太好了!”她十分开心,“对了,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怎么了?” “闺女昨天右边脸蛋儿上出了个酒窝,今早我喂她的时候发现,左边也有了,可好看了!” 我哈哈大笑:“错不了了,肯定是我亲闺女!” “熊样儿!”她声音温柔起来,“小武,知道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吗?” “什么呀?”我也想知道。 “就是你那两个大酒窝!”她痴痴笑了起来。 我摸了摸脸,很幸福。 东三环,某大厦前停车场。 我刚下车,手机响了。 “哥,快上来,一帮黑社会把我按这儿了……” 不等他说完,电话里响起了余达明的声音,“喂,你谁呀?我告诉你,别把人逼急了,兔子急了还他妈咬人呢!” 我把电话离远了一些,这货疯了吗? 他不是不知道冯皓然的身份,竟然还敢玩这套? 冯皓然也不听话,不是让他在大堂等着嘛,上去装什么逼? 添乱! 当我推开余达明办公室的门,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见冯大公子小分头散乱,被两个人按在了三人位的沙发上。 角落还蹲着两个双手抱头的小子,那是他的纨绔朋友。 “武爷?!” “武爱国?” 这是两个人的异口同声。 喊“武爷”的是个大饼脸,脸上还有些白麻子。 他身材不高,穿着一件黑色跨栏背心,粗壮的胳膊上满是刺青。 喊“武爱国”的,自然是余达明。 第380章 武爷好! 我发现余达明憔悴了,两侧鬓角都是白的,估计以前是染黑的,这段时间没了心情。 没搭理他,我看向了那个大饼脸,蹙眉道:“你……你认识我?” 大饼脸点头哈腰,“武爷,我是烧饼呀,三哥的小弟,马三!!” “哦——”我拉长着声调,其实还是没想起来。 马三身后一天天跟着一堆人,我哪儿记得他呀! 不过,他这个绰号不错,这张大饼脸上有些雀斑,就像烧饼上不均匀地撒了些白芝麻,真形象。 房间里至少还有八九个人,一看就都是这个烧饼带来的,其中四五个也跟着喊起了武爷。 这几位应该都见过我。 烧饼在一些人诧异的目光中,屁颠儿屁颠儿过来了,又是拿烟,又是帮我点燃。 冯皓然喊了起来:“哥,你让他们放开我!” 烧饼看了我一眼,回身喊:“操,松开松开!” 余达明目光闪烁,阴沉着脸不说话。 冯皓然起来以后,连忙去扶他那两个朋友。 三个人起身后,随即都立起了眉毛,冯皓然指着余达明就骂:“老余,我看你丫是活腻歪了是不是?” “浩然!”我瞪了他一眼,“坐下,消停儿一会儿!” 他马上闭了嘴,拉着那两个朋友,气呼呼地坐在了沙发上。 我吐了口烟,和颜悦色道:“烧饼啊,你们这是干啥来了?” “那个……嗨,都是朋友,老余被人骗了,挺惨的,过来看看,就是看看……”烧饼连忙解释。 “不只是看看吧?人都扣下了,你们这是要绑架?” “哎?!你丫谁啥,进来就人五人六滴……”一个染着黄毛的胖子喊了起来,扯着粗脖子,看长相就不是个聪明人。 烧饼“嗷”地一嗓子,两大步就冲了过去,扬起大手就往他脑袋上抽…… 啪! “你个大傻逼!” 啪啪! “哎呦——饼哥,打我干嘛?” “你给我闭嘴!” 黄毛胖子连喊带叫,烧饼毫不手软,眼瞅着那小子鼻血窜了出来,旁边几个人才上去把两个人拉开。 我叼着烟看着,也不说话。 这烧饼看着莽撞,可是不傻。 如果让马三知道他的人骂我,估计能抽他个半死。 黄毛胖子的黄毛已经成了黄鸡窝,两只手捂着一团别人扯给他的面巾纸在脸上,血滴滴答答。 “过来,给武爷赔礼道歉!”烧饼朝他屁股踢了一脚。 我摆了一下手,“用不着!” “不行!惯他毛病,敢这么和武爷说话?”烧饼看向了他那些小弟们,“知道这位是谁吗?” 没见过我的那几小子一脸好奇。 就连余达明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看来他是真不了解我呀! 真以为我只是庄周老师的一个普通学生? 烧饼继续扯着脖子喊:“这是咱三哥的好兄弟,是加代大哥和闫京大哥的结拜兄弟!武爷!” “听清楚了吗?” 一帮人齐刷刷大喊:“听清楚了!” 烧饼喊:“叫人!” “武!爷!!好!!!” 烧饼真是个人才,这一番操作,让我都不好意思了,伸手往下压了压,“同志们好!” 房间里一片安静…… 没有“武爷辛苦了”吗? 艹! 我瞥了一眼烧饼,白夸你了,训练不到位呀! 听到我是加代和闫京的结拜兄弟,余达明脸色明显开始发白。 烧饼抬脚继续踢,黄毛胖子磨磨蹭蹭走到我身前,眼神飘忽不敢看我,结结巴巴道:“武、武爷,我我我我……我错了……” “行了,不知者不怪!”我摆了摆手。 烧饼又踹了他一脚,猫着腰解释:“这傻逼不懂事儿,武爷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笑了笑,“刚才咱俩说到哪儿了?” “啊,是是是,那个……您说我们在绑架,误会,误会呀!还真不是,主要是这仨小子进来就不好好说话,就让他们老实一点儿!哪儿知道他们是武爷您的朋友,不然打死是小饼儿,也不敢哪!”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他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把耳朵凑了过来。 “知道被你们按沙发的人是谁吗?”我小声说。 “不知道……” “他姑父姓杨,叫杨威!” 烧饼愣眉愣眼,明显不知道杨威是谁。 我无奈了,“你给马三儿打个电话……” 他挠了挠头,讪笑起来:“武爷,您这不是让我找骂嘛,别打哑谜,直接告诉我得了!” 贼道 第430节 靠,我真想给他一脚! 是我打哑谜吗?明明是你不学无术好不好? 我忍不住问他:“你不看电视新闻?” 他摇了摇脑袋。 “报纸呢?” 他眨了眨小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 明白了,更不可能看了! 我又附在了他耳边…… 烧饼听完后,瞬间身子就僵在那里,“您、您、您说他姑父是市组织……” 我拦住了他,“我可什么都没说!” “明白了!谢谢,谢谢武爷!回头请您喝酒赔罪!”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身看向了余达明,咬牙切齿道:“老余呀老余,你他妈这是要害死我吗?” 余达明脸偏了过去,不看他,也不吭声。 烧饼看向了冯皓然,后者看他眼神都不对。 他干笑两声,想说点儿什么,明显又不知道说啥好,于是朝着冯大公子瞻仰遗容般行了个礼,随后大手一挥:“撤了!” 一帮人纷纷朝我点头哈腰,一分钟不到,走了个干干净净。 肃静了! 我把手里的烟头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抬起脚,踩灭。 “武爱国?”余达明眯着眼睛,“是你背后捣的鬼?” 我看着:“什么鬼?余老师您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 “是你!就是你!”他厉声嘶吼,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你那个老不死的师父一直都看不上我,上次要不是你背后使坏,我又怎么会被踢出节目组?!” “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 “你说呀!” “不敢承认吗?” “是!”我呵呵一笑,“就是我!” “为什么?” “因为我特么烦你!” “你?”他伸出手指着我,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你敢骂我?我要报警!你就是黑社会!” 我笑出声来,看了一眼冯皓然,“他说我是黑社会?” 转头就朝余达明怒吼起来:“你呢?你是什么?刚才走那些人又是什么?” “你、你、你……”他结巴起来。 ““你”算个叽霸!”我朝地上啐了一口,“我他妈还就骂你了!” “你出门都找不着北,下叉够不着腿,穿旗袍都看不出美,你去吻潘长江都特么够不着嘴!” “你都这逼样了,还嘚瑟喽嗖跑精神病院演讲去了!结果病人都好了,院长疯了!” “一个节目而已,看把你嘚瑟的,我老师说东,你他妈偏就往西,显着你了?你活着都是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我、我、我?”他更急了。 ““我”你玛逼!”我可算逮到骂人的机会了,毫不客气,“你瞅你堤了个蒜茄子脑袋,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主儿!还敢和我老师对着干?” “麻烦再出家门,往你这张玉米面蒸出来的大脸上多扑点儿粉,免得别人分不清哪儿是屁股哪儿是脸!” “出门以后,找到那根你最熟悉的电线杆子,抬起后腿儿,撒泡尿好好照照,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还敢和我老师嘚瑟……” “我我我……”他嘴里还在一直说着“我”。 “对,你说对了,就是我!我找了节目组,把你踢了出去,不服?不服就过来咬我!” “来!咬我!” 余达明捂住了胸口,脸色又开始发白。 第381章 我够格吗? 余达明被我骂的捂着心脏,脸色苍白。 我看他不像装的,就没继续骂,不然我能不重样儿地骂他个三天三夜! 再看沙发上那三个公子哥,一个个张着嘴巴,傻了吧唧就差流哈喇子了。 “哎?!瞅啥呢?”我朝冯皓然喊:“你干什么来了?” 他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哥呀,你是真牛逼!” 夸完就蹦了起来,“老余,看在老交情上,今天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按协议上的期限,已经过两天了,麻溜还钱吧!” 余达明屁股靠在办公桌旁,呼呼喘着粗气,“再、再给我几天,好不好?冯总,我求你了,求你了……咱也是老朋友了……” “不行!”冯皓然十分干脆,“没钱就拿东西抵!古董、汽车、房产、女人……多多益善,我不介意!” “这是要逼死我呀!你们,肯定是你们……”他脸色苍白,伸手指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身上,“武、武爱国,你说,这个局,是不是你们请人做的?不然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我脸上、眼睛里,甚至头发丝上都是迷惑,希望这老家伙能看得到。 冯皓然破口大骂:“你丫疯了吧?能不能别乱扣屎盆子?” 他一个朋友骂:“我看丫就是苦肉计!” “对呗,狗屁的局!” “……” 三个男人支起来戏棚,你一句我一句,把余达明埋汰够呛。 余达明明显迷惑起来,看状态,又开始自我否定了。 他问的就是废话! 上次鉴宝节目的事情,一查就知道是我提出的异议,我承不承认,那也是我,索性不如光棍一些。 至于[蜂门]这个局,这叫诈骗! 我疯了? 怎么可能承认呢? 再说了,他有什么证据是我干的?! “冯公子,”余达明开始装可怜,“看这一大把年纪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 “可怜你?余达明,你他妈竟然敢骗我姑父?! “我怎么就骗他了呢?我也是实话实说呀!” “实话实说?既然是赝品,你为什么要4500万买走?” “我、我、我……”他又一次结巴起来。 “如果我没坚持住4500万,几百万就卖给你,我得赔多少钱?如果你拿去上拍,拍出了几千万,我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冯大公子越说越怒,眼睛都瞪圆了。 “可怜你?到那时候,谁可怜我?!” “啊?你说!” “谁他妈可怜我!?” 余达明耷拉下了脑袋,死狗一样不说话了。 冯皓不依不饶:“我没时间等你,上法院还是主动想办法还钱,你选一样吧!” “房子不行,绝对不行!”余达明喃喃自语着,“这样,我还有些宝贝,都抵给你好不好?我拿给你,现在就拿给你……” 冯皓然笑了:“你不是想知道武爷为什么来嘛,这就是我请他老人家来的目的,有什么宝贝就拿出来吧?!只要是真的,冯爷我肯定给你个高价儿!” “他?!”余达明又看向了我,下意识露出一丝嘲讽,“他没资格……” 我真想“呸”他一脸! 他是怎么全须全尾活到现在的呢? 明明知道冯皓然什么身份,竟然还敢请马三的人来,并且还动了手,要不是惦记着他那几套房子,依着冯大公子的脾气,能轻饶了他? 另外,烧饼已经说出我在社会上什么身份了,此时还敢讥讽我! 这是气糊涂了,还是让钱蒙蔽了眼睛? 不作死就不会死,他不明白吗? 我伸手掏出了鉴定估价师的证件,上面还散发着新皮革特殊的气味儿。 我差点把证件砸他脸上,“看看,够格吗?” 看到证书,甚至都不用打开,他就愣在了那里,“这?你怎么会有这个证儿?” “废话!武爷我是凭本事考下来的!哦对了,余老师手里最高的证书,好像也不过是个“国家文物从业人员资格证”吧?” 他脸就红了。 这两个证书的含金量,相差起码六七个等级。 我打开了证书,伸到了他面前,让他看清我的照片,“余老师,我有这个资格吗?” 他不吭声了,地方支援到中央的头发耷拉在了脑门上,露出来的头皮油光锃亮,看着真是可怜巴巴。 冯皓然坐回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拉长着声调:“拿呀!武爷时间宝贵,可架不住你这么磨叽!” 余达明耷拉着脑袋走到办公桌后面,弯腰拉开柜门,拿出了一件棉布包裹的东西,走过来,放在了实木茶台上。 我示意让他打开,这老东西什么龌龊事都能干得出来。 贼道 第431节 万一我动手,打开一看是碎的,算谁的? 包裹打开了,是件八方扁壸。 冯皓然和他两个朋友都起身围了过来。 “这可是大开门的东西!”毕竟是老本行,说起古董,余达明来了精神,心脏也不疼了,脸也不白了,一对儿小眼睛都开始冒光。 “这是雍正年间的青花花鸟图八方扁壸,很有特色的官窑瓷器,看看这个造型,青色釉料浓重,高贵典雅……” 我将瓶子拿了起来。 这件扁壶由八个正方形组成,口部装饰着横竖滚圆纹饰,造型看上去华丽优雅,整体具有很强的立体感。 我拿出了放大镜,看了不到五分钟就直起了腰。 “哥,是真的吗?”冯皓然问我。 我没回答,而是看向了余达明,“余老师,这件东西如果是真品,知道价值多少吗?” “怎么能说如果呢?”他皱着眉,“这是大开门好不好?你会不会看?” “你就说值多少钱,哪儿那么多废话呢?”我语气难听起来,“还想找骂是不是?” 他不敢看我了,想了想说:“至少能拍出去3000万!” 我差点笑出声来,扭头看向了冯皓然,“冯公子,看到没有,余老师手里宝贝可是不少,再加上一件,就能把你那点儿钱还上了!” “真的?”冯皓然眨着眼睛。 “真个屁!” “不可能!你凭什么说它是假的?”余达明急了。 我冷冷道:“凭我高出你七八级的资质,够吗?” 他鼻孔呼呼喘着粗气。 我扔下了放大镜,“造型仿的不错,可惜笔法僵硬,胎质疏松,还大开门,靠!” “我不认!”余达明咬着牙,瞪着眼珠子。 冯皓然骂道:“你不认有个屁用,我不要!” “冯公子,您听我说……” “我不听你说,我只听武爷说!” “您听我说……” “说个屁,还有没有?换一个!” “好!好好好!我换一个!”他气呼呼地开始用小棉被打包,我坐到了一旁的实木椅子上,离他远点儿,避免沾包儿赖! 冯皓然一个朋友给我拿烟,另一个点燃,随后三个人也都坐了下来,围在茶台前。 接下来,余达明又拿出了一件嘉庆年间的黄地粉彩福寿万年云口瓶,假的不能再假了! 又换了件元代的青花蒙古包,造型独特,做的不错。 只可惜这个造型从来就没有过,完全是造假者臆想出来的,胎质和落款更不对。 很快,他又把从广州买回来的那件赝品拿了出来,吹嘘着价值多少。 我装模作样拿起来看了一会儿,放下以后说:“这是清雍正的斗彩团菊纹盃,就算是真品,多说值20万!” “怎么能就算呢?他明明……” 我拦住了他,“他明明就是件赝品,雍正款儿都是错的,你能不能别扯犊子了?” 第382章 打赌 余达明被我说得涨红了脸。 冯皓然已经快没耐心了,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 “别急,别急……”余达明安慰着冯大公子,又拿出来一件明代的白玉云纹璧,上面一多半都是血沁。 远远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我拿起来细看,玉质看似水润,却是人工高抛光的,土锈和土斑更是极轻。 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差点没吐出来。 啪! 扔在了茶台上,都懒得顾忌它能否摔坏。 我厌恶道:“这玩意儿是用猪血染的,余达明,你看不起谁呢?能不能别再拿这种东西糊弄我们?” 余达明咬了咬牙,“看来只能拿出我珍藏的东西了!” “操!”冯皓然骂了起来,“闹了半天,你丫在这儿耍我们玩儿呢?” 我斜眼看他,这老东西,一肚子花花肠子! 很快,一个长方形的古朴木盒,被他从博古架下面柜子里拿了出来。 这木盒子看着可有些年头了,古香古色,十有八九是黄花梨的。 盒子放到茶台上,余达明小心翼翼献宝似的缓缓打开…… 里面垫着厚厚的绒布,上面一件米黄色的玉壶,呈现在几个人眼前。 余达明正色道:“这是康熙年的米黄釉五彩玉堂富贵玉壶春瓶,当年我收的时候就花了1200万!” “十年了,如果再出手,至少也得3500万打底!” 我还没上手,不过单是这么看,无论是造型、釉料、润感等等,这件东西还真是大开门! 问题是,余达明会把真东西放办公室? 打死我都不信! 有意思的是,他竟然还咬了口3500万,这是想靠这一件东西把欠款都还上? “来吧,武爷请上手!”余达明微笑着示意。 我将玉壶春瓶从木盒里拿了出来,说:“东西真假慢慢看,不过余老师这个木盒看着可是不错!” “那是!”余达明晃着脑袋,“这可是海南黄花梨拆房老料,在我手里就三十多年了……” 我笑了笑,“专用它装赝品?” “这是什么话?!”余达明脸都快绿了,“一般东西配装进这件宝贝里吗?” 我没再搭理他,这个套路很简单,当年那些下乡收文物的,十有八九都上过当。 骗子在院子里放上一只大开门的瓷碗,给家里的狗或猫当饭碗。 来收购的人多数都能认出这碗不简单,又怕老农看出什么来,于是多花几倍的钱,买下猫或狗。 这么做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走的时候说上一句:“我看着这狗(猫)用这只碗都习惯了,干脆也送给我吧……” 结果呢? 人家当然不可能送给他,还指望着它卖下一只猫或狗呢! 余达明这个黄花梨的木盒子,就是骗子的那只碗! 我捧着瓶子,朝着窗外阳光仔细看。 不错,看着还真是不错! 春瓶高度约25厘米,造型端庄厚重,撇口、短颈,颈以下渐向外阔,直至近底部才渐渐内敛,圈足微微外撇。 腹部浑圆大气,身形挺拔壮硕,给人典雅尊贵之感。 主体纹饰在米黄色釉之上,是以五彩绘制的洞石锦鸡玉兰牡丹纹,其寓意锦上添花,玉堂富贵。 纹饰精细,全部图案均以墨线描边,再在轮廓内填彩。 纹饰图案繁复工整,于锦俏热闹之余,尚有一丝文人画气息,灵动鲜活,惹人喜爱。 翻过来看,底座无款。 冯皓然奇怪道:“这啥都没写呀,凭啥说是康熙年间的?” 余达明不说话。 我也没看他,眼睛一直在玉壶上,“并不是每件瓷器都有款儿的,故宫博物院就有一件清宫旧藏的玉壶春瓶,与这件风格相同,只是纹饰有所差别,高度应该也要高一点而,瓶底同样无款……” “那怎么证明是康熙年间的呢?”他又问。 我将春瓶放在了茶台上,解释道:“这种绵密繁复的图案,再配合其周边所绘的雉鸡纹、竹石牡丹及玉兰花卉,这是康熙朝经典的装饰纹样,在青花及青花五彩器物中反复出现,可资参阅的例子很多……” 余达明洋洋得意起来,“小武老师说的极对……” 我瞥了他一眼。 不等说话,冯大公子张了嘴,“我他妈都一口一个武爷,小武也是你叫的?” 余达明差点没让他噎死,涨红着脸岔了过去,“这种繁杂的图案虽然常见,可在米釉上绘制,却是极为罕见!因为有了故宫那件抛砖引玉,恰恰说明这件也是真品!” 我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说这么热闹,如果我说它是假的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是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冯皓然骂了起来,“丫是复读机吧?我哥问你,如果是假的怎么办?” “要是能证明它是假的,我给他十万块钱!”这话他余达明咬着牙说的,都到这时候了,十万块钱对他已经是笔巨款了。 “打发要饭花子呢?”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吧,如果我能证明是赝品,以后无论什么场合见到我,都要恭恭敬敬地喊声老师……” “我同意!” “别急呀!见到我老师,你必须要喊师爷,可以吗?” “武爷,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他都快哭了。 贼道 第432节 “那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别呀!”冯皓然装模作样地拉我,“你走了,我让谁来鉴定啊?” 我看了一眼余达明,“你非得要他这些破烂?不是还有房子和车嘛,那玩意儿又不用鉴定,多稳妥!” 说罢,我转身就往外走。 冯皓然“急”得直搓手,“哥,哥哥哥……” “哥个屁,老母鸡抱窝似的!不用送了,今天的鉴定费别忘了转给我,一共四件,给你打个折,转五万就行……” 说着话,我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就听余达明说:“回来,我同意了!” 冯大公子朝我挤了挤眼睛,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一脸阴险。 两个人转身往回走。 余达明阴沉着脸问:“要是真的呢?” 我说:“我叫你老师……” “用不着!” “那你说!” “容我一年时间,就算我找不到那些骗子,也会想办法把钱还上!” “这我可说的不算!” 说着,我看向了冯皓然。 他说:“一个月吧!” 余达明说:“半年,半年行了吧?” “两个月!” “三个月!” “好!”冯大公子也是敞亮人,一锤定音,“就三个月,如果武爷输了,你在三个月内把钱还上!” 争争讲讲也好,做出这个决定也罢,冯皓然看都没看我。 原因很简单,就算我输了,也不过是再等三个月而已,他并不在乎多几天少几天。 别看先前烧饼他们动了手,事实上余达明不敢对他怎么样。 找几个黑社会,无非是镇镇场子,显摆一下他余达明不好惹,其实就是病急乱投医,一记昏招! 冯皓然问:“还用立字据吗?” 余达明说:“不用,我相信冯公子!” 冯皓然撇撇嘴。 我说:“好,接下来请各位移步到外面等我吧,我的鉴定方法,不能让别人看看到……” 余达明有些疑惑,脚步犹豫。 我皱起了眉,“干啥呢?有怕丢的东西就先揣走!” 第383章 反悔还来得及 四个人出去了。 我站在这件玉壶春瓶前犯了难。 原因很简单,我压根就没看出来这是件赝品! 而且怎么看,都觉得是真的! 至于先前我为什么如此笃定这是件赝品,全凭感觉,以及对人心理的把握。 我认定这老家伙的办公室里没有真品,哪怕这件看着再像,也不可能! 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半天。 拿出小手电筒,又从瓶口往里照…… 只能看到瓶底,瓶肚太大,根本看不到。 点上一根烟,开始驴拉磨一样满地走,怎么办?怎么能证明这是件赝品? 一根烟快抽完了…… 突然,我怔在了那里,想起了老师说过隐款暗记的那些故事。 这里面会不会有呢? 扔了烟头,开门喊:“皓然?你来一下!” 半个小时以后,他才回来。 进屋后,他鬼鬼祟祟地把一个牙科用的内窥镜递给我,还有一节尺余长的粗铜丝。 “行,出去等我!” 我将内窥镜长长的把手掰断,然后将铜丝一端绑在残把上,随后缓缓探进了春瓶里面。 一只手转动着铜丝,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往里照,瓶口有些小,看着十分费劲。 先前。 我是想起了庄老师就曾经用这个方法,与一位圈里大师级的签定专家打赌,并且赢了。 所以,我也想照猫画虎,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暗记! 其实我很清楚,并不是所有赝品都有暗记的,尤其那些一眼假的东西,大批量制作出来的,没人扯这个! 可我总觉得这个瓶子不简单,如此工艺,绝不是普通师傅能做出来的! 看呀看,一寸一寸地照,眼睛都快瞎了…… 至少过去了二十分钟。 猛然间,我手不动了,好像有字! 肯定有字! 就在瓶颈刚刚逐渐外扩的位置! 我是探到底以后,从下往上看的,所以这么半天才发现。 话说这个制假者真是厉害,这个位置太难发现了! 我连忙往回挪小镜子。 看到了! 什么字? 是反的,仔细分辨,16……不对,是9……198…… 哈哈哈哈! 我真想放声大笑,1983,是1983年仿制的,果然是赝品! 再仔细看…… 景? 有个“景”字…… 景德镇! 是景德镇! 云峰…… 仿造者叫云峰? 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把东西抽了出来,将铜丝卷好,连同小镜子放进兜里,两只手开始揉起了眼睛。 几分钟以后,我把他们喊了进来。 我盯着余达明的眼睛,“余老师,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他笑了起来,明显不相信我能看出什么来,“没什么反悔的,这件东西我有十足的把握……” “机会我可给你了!”说完我站了起来,拿起了那只米黄釉五彩玉堂富贵玉壶春瓶。 我抓着瓶口,就像握着斧子一样。 “你?你小心点儿!”余达明两只手虚伸着,看模样好像十分紧张。 此时就连冯皓然他们三个也都紧张起来,纷纷围了过来。 我说:“让让,别溅一身血!” 说着,我将这只玉壶春瓶举了起来…… 咔! “别——” “小心!” “我艹!” “……” 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玉壶春瓶碎成了好几片。 余达明疯了一样就往我身上扑,我抬起脚,蹬在了他的肚子上。 “哎呦!” 他惨嚎一声,噔噔噔—— 后退几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贼道 第433节 “打人了——来人呐——强盗啊——”这家伙竟然扯着脖子嚎了起来。 再看冯皓然他们,一个个都是懵的。 “行了!”我扬起了手里剩下的半截瓶身,呵斥道:“别他妈嚎了,你过来看看!” 我翻过手里的残瓶,就见瓶口往下、外扩至两厘米处,清楚地刻着一行小字: 1983年 景德镇 云峰 冯皓然脸都快贴上了,起身后放声大笑。 余达明爬了起来,跌跌撞撞,来到近前看过以后,整个人就呆愣在了那里。 他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声音不大:“还真是赝品,真是赝品……” 事情很清楚了,这东西他也一直存疑,收上来以后,因为自己把握不好,肯定又找高人看过。 人家给他的结果,就是赝品! 这件东西,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 冯皓然朝我竖起了大拇指,他那两个朋友嘴里更是啧啧有声,纷纷说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望着一地的碎瓷碴子,余达明彻底泄了气,“走吧,和我去趟昌平,我保证给你们好东西!” 我真想放声大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提前给120打个电话…… 冯大公子张了嘴:“别介,是不是得先喊声老师,也让我们听听啊?!” “就是呀!” “我看行!” “……” 他两个朋友跟着捧哏。 余达明脸都绿了,声音小的可怜,“老、老师……” “大点声,我们都听不见!”冯皓然把一只手放在了耳朵边。 “老师!” 我憋不住笑出声来,摆摆手说:“行了,别废话了!” 到昌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原因是途中我们去喝了羊汤。 路边小店破破烂烂,冯大公子几个人明显不想进,被我扯了进去。 三个人吃上以后又赞不绝口。 羊汤鲜美,尤其是发面饼,烙的真好。 余达明胃口很差,吃的不多,我们也懒得搭理他,爱吃不吃! 明明知道去也白去,可我还是很想回到现场看看。 自己也弄不明白这是什么心理。 或许就是想看看余达明着急上火的模样。 我太坏了! 怎么能这么坏呢?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蜂门]骗局的第三步挑心最是残酷,不亲眼看到不过瘾! 在车上的时候,冯皓然把他两个朋友介绍给我。 都是官宦子弟,老爹的官不大不小。 如果是十年前,我肯定不屑一顾,不是一路人,不走一扇门。 现在不一样了,说说笑笑,很快都像哥们一样了。 到余达明父母家了。 他打开院门就往里走,很明显,自从我离开以后,他就没回来过。 心真大!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此时他脑子里肯定成了一锅粥,根本不可能发现墙头三根摄像头的电线,已经被剪断了。 四个人跟着他往屋里走。 我当然不可能打什么120,那样不是暴露自己了嘛,不过隐约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余达明兜里有没有速效救心丸。 这个近些年坑了不少人,人品更是低劣,但罪不至死。 进到北屋以后,余达明先是拉开了窗帘,房间里瞬间明亮起来。 冯皓然他们都捂着鼻子,嫌屋里味道不好闻。 他蹲在了保险柜前,“各位出去一下呗,我开一下保险柜……” 三个人不满意地嘟嘟囔囔,不过还是掉头出去了。 我说:“老余呀,你有没有速效救心丸,可能太闷了,我有些不舒服……”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又听我喊他老余,明显是不太想搭理我,不过还是从大衣里兜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葫芦,递给了我。 “不严重的话,含五粒儿就行……” 我答应一声,拿着救心丸就出去了。 四个人站在院子里抽烟,天南海北聊着天,一根烟都快抽完了,屋里始终也没有动静。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把烟头往下上一扔,“不好,快进屋!” 第384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猜对了! 我跑进北屋,就见余达明捂着胸口,躺在了大敞四开的保险柜前,他的眼睛朝上用力翻着,黑眼珠都看不到了。 这都要翘辫子了,还给我一个白眼吗? “我艹!”身后传来冯皓然的惊呼,“丫中毒了吧?” “别扯犊子,快打120!”说完,我连忙打开手里的小瓷瓶,倒出一把救心丸,也没查多少粒,塞进了余达明嘴里。 “别动他!也别围着他!”起身后,我打开了窗户,外面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办公室里没能蒙成我们,余达明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这边存放的古董上了,打开后却发现一件不剩,肯定大受刺激。 [蜂门]这招挑心,太过毒辣,简直就是挖心,一般人受不了。 肯定会有人误会,以为我把速效救心丸要走,是想要他的命。 误会了。 真误会了。 我就是怕他晕过去以后,还得在他身上四处翻找这玩意儿。 要是个美女我并不介意,他就算了,懒得翻! 我烦这家伙不假,可也不想要了他的命,毕竟冯皓然的钱还没还呢! 最重要的是,那套三进院子还没到手呢! 余达明没死,在昌平医院经抢救缓解了一些,大夫说他冠状动脉狭窄程度已经达到了75%以上,建议到市里医院赶快做支架。 折腾到阜外医院,天早就黑了。 在路上时,冯皓然联系了他家里人,送到医院我们就撤了。 这种关系,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够意思了。 晚上,冯大公子请客喝酒。 几家欢乐几家愁,反正我们是挺开心的! 两天以后,四个人都被叫去了昌平公安分局,是装了两个支架的余达明报了失窃案。 我没有掏工作证,因为用不着。 虽说现场都是我们的脚印,窗户上还有我的指纹,可这些痕迹都解释的通。 本以为警方会拿我之前的记录说事儿,没想到人家始终还算客气。 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先后都出来了。 来的路上,我就告诉过冯皓然,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要找关系什么的。 这货对“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句话有些敏感,看我的眼神都有些特别,我没搭理他。 回市内的路上,他问我:“哥,这就完事儿了?” 我说:“完不了,还有诈骗案没报呢!” 他骂了起来,“艹,多余救他!” “……” 晚饭前,老疙瘩回来了。 现在杨处难得回家一趟,几乎把单位当成了家。 “这一天天的,吃食堂都快把我吃吐了!”他进了餐厅,看都不看我一眼,扯着脖子朝厨房喊:“大憨哥,做啥好吃的了?” 大憨往出端菜,笑道:“烀茄子,排骨炖豆角,蘸酱菜!” 老疙瘩笑得直搓手,“好好好,我贼爱吃你揣的大酱,一股臭脚丫子味儿……” 我笑骂起来:“你特么会不会说话?这是夸人呢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酱必须是这个味儿,不然不正宗!” 贼道 第434节 大憨呵呵直笑。 都上来以后,王嫂过来,和他又往一进院子端饭菜。 除了过年,全家一起吃团圆饭,平时他们都端到前院一起吃,怎么让过来都不同意。 两个人边吃边聊。 我把在昌平分局的事情说了。 老疙瘩说:“公安系统去年就已经全国联网了,不过你放心,咱哥仨曾经所有的记录,早就抹光了。” 我点了点头,杨宁还算讲究,起码连老唐都没落下。 老疙瘩大口嚼着黄瓜蘸酱,“即使是雪城某个派出所纸质的出警记录,也都销毁了……” “对了,你让我查的焦登周和胡小凡,这俩个人有点儿意思……” 我来了精神,“快说说!” “两个人都曾经被人领养过,焦登周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9岁时,两位老人先后去世,他就被领养走了。” “胡小凡七岁时,在郑州一家商场被发现的,送去孤儿院以后,没多久就被领养了!” “两个人的领养手续都没有问题,最大的疑点,他俩是在厦门长大了!” 我问:“难道是和宁蕾一起长大的?” 老疙瘩点了点头,“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因为三个人的养父母都查不到了!一个原因是那时候也没什么网络,都是纸质登记,造假或者档案受潮、遗失等等,都不奇怪。” “猫爷呢?”我问。 “犯罪记录很多,现在可以确认的是,近几年来,他一直给几个国家的间谍做线人,并且出手偷窃了一些重要资料……上次事情过后,他已经上了内部通缉名单……” 我沉思起来,好半晌又问:“查没查他和宁蕾之间的交集?” 他摇了摇头,“我分析过几个时间段儿,对不上。” “例如1984年春天,宁蕾在厦门念小学,猫爷却在雪城,因为我找到了他在南岗分局花园街派出所的一份处理记录。” “1985年夏天,宁蕾利用夏令营外出时,偷跑出来上了一辆火车,想要回雪城,结果被养父母截了回去。” “而同一时间,猫爷却在佳木斯收容所蹲着呢!” 听他说到宁蕾曾经偷跑过,而且还是要回雪城,我有些难受,悠悠道:“你说的对,我就是1985年在看守所里认识的猫爷!” 老疙瘩默默点头。 我说:“你说说他之前的行踪!” “怎么说呢?”他眉头紧皱,“这个人……行踪十分诡异,甚至是飘忽不定!尤其是七十年代的时候,他跟着串联过许多省份,可具体在什么地方常驻过,这个就查不出来了!” 这不难理解,那个年代确实不容易查,他能查到目前这些,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宁蕾和焦登周、胡小凡,十有八九是一起长大的,到底是谁收养的他们? 和猫爷有没有关系呢? 饭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 老疙瘩说:“我发现了,八局还有几个隐秘的服务器,可我没有权限进去……” “你的意思?” “我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那是一定的了!”我叹了口气,“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该我们知道的,自然就会知道!不该我们知道的,如果知道了,就是杀身之祸……” “我就是好奇!” “西方有句谚语:好奇害死猫!” “哦,我知道了!” 王嫂端着一托盘空碗和空盘子,他们这是刚吃完,身后跟着大憨。 我和老疙瘩往出走。 我回头说:“我们走了也别关空调,怪热的,能省几个电钱?” 大憨答应了一声。 两个人溜溜达达回了我书房。 沏上茶。 我说:“明年,我想把雪城的几个孩子都接过来。” “也行,家里也能住的开!” “让他们去住鼓楼那个院子,这边留给你和老唐回来住……” 老疙瘩急了,“哥,你要回雪城?” 我怔了一下,“回雪城干嘛?” “那你啥意思呀?” 我笑了起来,把坑余达明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听得他十分欢乐! “你休想甩开我俩,你就算搬新余达明那座院子,我也得跟过去,这边就让那些小家伙们住得了……” “你怎么这么赖呢?”气得我哭笑不得,“这边留着你和老唐结婚住呗!” “说的好像谁没有四合院一样!”他直撇嘴,“我两套呢,就是比这儿小点儿呗!不滴,就和你一起住!” 艹,咋甩不掉了呢? “那……那再说吧!”我说。 “哥,我想老唐了!” “嗯,我也想他了,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八天后的上午。 我正在书房练习开电子锁的密码箱,座机响了,是蒲小帅:“武爷,公安局的找您!” “我知道了!” 出门前,我给冯皓然打了个电话。 余达明出院了,在朝阳分局报的案,这儿有他的关系。 我对冯大公子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要找关系! 审讯室里,三个警察审我。 “说说吧,6月18号,你在哪儿?”一个矮胖黑脸的警察问。 “雪城!” “雪城?什么时间去的?” “4月25号的后半夜,也就是26号的凌晨。” “怎么去的?” “开车” “怎么证明?” “我有超速的罚款单据,要看吗?” 第385章 法院见! 听说我有高速的超速罚款单据,还问他要不要,黑脸警察说好。 我说:“等会儿跟我回家取吧,谁没事儿随身带这些东西呀!” 另一个中年警察问:“这么着急,去干什么?” “没事儿,心血来潮想雪城了,就开车回去了!” “怎么待了那么长时间?”他又问。 “会会老朋友,天天喝酒,就多待了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想想……”我一副苦思冥想状,“应该是6月24号吧?也可能是25号,我忘了,不过有机票,可以和那些超速单据一起给你们!” “对了,航空公司和机场都有记录,你们可以去查嘛……”我找补了一句,又问:“警官,什么情况啊?” “问你了吗?”黑脸警察冷着脸说。 中年警察人不错,说:“有人报案,诈骗,怀疑你和冯皓然是同伙!” “余达明吧?”我问。 三个人都没说话,我脸都气红了:“他还是不是人了?十天前,我刚救了他,他没说吗?” 还是没人说话。 “要不是我,他一准儿心梗死了!” “现在反咬我骗他?” “我艹他妈了,他余达明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 我骂了好半天,三个人就任由我骂。 看得出来,他们是在观察我,一旁的录像机也一直没停。 “行了,”中年警察站了起来,“小张,你跟武老师回家一趟,把票据什么的都取回来……” 往出走的时候,我还满脸怒气。 一开门,正好看到余达明从一间办公室里往出走,身后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送他。 不等我上前踹他,对面审讯室门开了,冯皓然走了出来。 贼道 第435节 “我日你姥姥!” 一声暴喝,他就往前冲,后面跟着的警察都没拦住。 “哎呦!” 余达明被一脚蹬在了地上。 冯皓然还要踹,被两个警察按着靠在了走廊墙上,其中一个压着嗓子劝:“冯总,别冲动……” 冯皓然继续大骂:“余达明,我操尼玛!” 余达明躺在地上直哼哼,送他出门的白胖中年人弯腰去扶,“老余?你没事儿吧?” “不、不行了,不行了,快送我去医院……” 我看得清清楚楚,这货就是吓了一跳而已,冯皓然那一脚并不重。 两个人已经提前勾兑好了,谁先出来看到余达明,谁就先教训他一顿,知道他刚出院,不可能往死里踹。 我要上前,审我的那位中年警察拦住了我。 “武老师,别冲动!” “放心,我不动手,就是和他说两句话……”我说。 他还是不放心我,跟我走了过去。 我说:“行了,别装了!” 白胖中年人直起腰,呵斥道:“你谁呀?” 中年警察连忙说:“韩局,这位是这起诈骗案的嫌疑人,武爱国!” “搞什么搞?”白胖的韩局长蹙起了眉,“跑分局来动手打人,都关起来!” “姥姥——!!”还靠在墙边的冯皓然叫了起来,“我看谁敢?!” 一个矮个警察连忙凑了过来,在韩局长耳边低语起来…… “放开我!”冯皓然用力一挣,两个警察就势松开了手。 再看那位韩局长,听矮个手下说完以后,脸色就难看起来,没好气朝着余达明喊:“行了,多大的人了,没事儿就起来吧!” 冯皓然上前两步,“老余,出院了是吧?” 余达明没敢起来,躺在水泥地上继续哼哼。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说着话,他抬起脚一下下地踢着他的胯部,“就三天!还不上钱咱就法院见!” “呸!”说着,他又朝余达明身上吐了口口水,回头说:“武爷,我就说了,多余救他,走啦!” 余达明彻底老实了。 他这两个案子虽说都立了案,可一丁点儿线索都没有。 想要破案,难于上青天!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连变卖家产都来不起,冯大公子一纸诉状,将其告上了法院。 其实谁都明白,这老家伙就是在拖延时间。 可又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今年京城的秋天来得有些晚。 从雪城看闺女回来的第二天,就和肖光、请假的老疙瘩、好信儿的恋家地产老总黄胖子、大头……一帮人来到了北池子大街。 今天,接手这儿的三进院子。 余达明肯定不会来,因为院子已经抵给了冯皓然。 朝里有人好办事儿,这场官司很快就开庭了,白纸黑字的欠条在呢,结果不出意外,余达明必须百分百偿还! 换个原告的话,他肯定得耍赖,可对冯大公子他不敢。 没多久,他的四套房子,还有一辆皇冠轿车,合计抵了1950万,余下的1550万只能慢慢还了。 有判决在,冯皓然就没再逼他。 其实谁都明白,逼也没用,逼死了一分钱都拿不到。 一行人站在院门前的空地上,嘴里都啧啧有声,感叹着这宅子优越的位置。 走上三阶台阶,冯皓然拿出钥匙。 朱漆的广亮大门,位于宅院的东南角,占据了倒座房东端第二间的位置,很有气势。 门扉在门庑中柱之间,由抱框、门框、余塞、走马板、抱鼓石和板门等组成。 抱鼓石外侧呈圆鼓形状,镌刻着卧狮兽面。 檐枋以及下方雀替的油漆都已经斑驳。 因为门扉居中,门前空间就十分宽敞亮堂,这也是广亮大门名称的由来。 老疙瘩感叹:“这可比柳荫胡同那边的大门敞亮多了!” 黄胖子撇了撇嘴,“能比吗?那套院子如果是二品大员的家,这儿就是王爷家!” 老疙瘩翻了个白眼,“二品也是你卖给我们的!” 众人大笑。 院门打开了,众人踏上台阶往里走。 二进院子右手侧有连廊,行走在连廊里,雨雪都不拍。 顺着连廊直到后花园,大伙一路赞不绝口,唯一遗憾的,就是有点儿破旧。 我问大头:“疯子哥家装的怎么样了?” “收尾了!” “装了一年多?” 大头笑道:“这还算长?这么大的院子,装两三年都很正常!” “让他们过来给我弄弄?”我说。 “我看行,这儿基础不错,可不拾到拾到的话,也没法住。” 出了连廊,走到三进院子,黄胖子摇晃了几下桂花树,满眼艳羡。 大头开玩笑,“黄总啥时候整一套?” “等公司上市吧,高低我得整一套,馋死我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老疙瘩从二进院子回来,兴奋地喊:“哥,快来看看,还有个地下游泳池呢!” 还真有个游泳池,就在二进主楼的地下,而且是五条泳道、25米长的泳池,里面没有水,因为长期不用,满是灰尘。 冯皓然直呲牙,看得出来,他肯定提前来看过了,只是没发现这里。 此时看到游泳池,心更疼了。 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他做出了一个抹眼泪的动作。 我笑骂道:“别装,下次有这样的院子,我肯定给你!” “下次?”这回他是真想哭了,“还有下次?这次打官司,我家老头儿就差点没把我骂死!再说了,就这个地脚,去哪儿再找三亩地的宅子?” 黄胖子笑道:“赶明儿我问问恭王府卖不卖,那儿地儿大!” 众人哈哈大笑。 第386章 微表情 我对宅子很满意。 接下来的几天,先把500万给冯大公子转了过去,又开始和他跑手续。 至此,我与唐山[蜂门]的这次合作圆满落下帷幕。 筑蜂巢、抛诱饵、挑心……前三步都达到了预定效果,最后一步“毒针摄人”就算了。 再折腾余达明一次话,我怕他就得直接“噶”过去! 毕竟还欠着冯皓然那么多钱,算了! 据说余达明没休息多久,又开始忙碌起来,比以前更勤快了。 我不禁感叹,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等这家伙把欠冯皓然的钱都还上,不知道还要坑多少人。 落第一场雪时,张妖精打来电话,集团收购的事情已经完毕。 我问给了她多少股份,她说7%。 “才这么点儿?”我觉得有些少。 “傻子,这可是东北集团的股份,5%的股份就包得住思洋集团了,能给7%,这还是周大哥看在咱哥的面子上给的……” 行吧,我能说啥,够她娘俩花就行! 周疯子的宅子完工了。 他不在京城,我从八局上课出来,肖光开车拉着我往那边去,今天和大头约好了去验收。 等把装修的事情安排好后,我还想跑一趟潍坊,去找找那位造假的老人黄四虎。 如果他手里真有《周孝儒文书》的真迹,我就收了。 唯一郁闷的是,我怕庄老师让我捐给国家。 费尽心机,花费巨资,最后换面锦旗,换谁可能都会不舒服。 当然了,也是我这小贼的格局还不够大,要不买回来先放家里偷偷欣赏若干年,等格局大了再捐? 嗯,是个好办法! 贼道 第436节 车还没出蒲黄榆路,杨宁打来电话: “你走了吗?” “刚出院子!” “来我办公室一趟。” “……” 没办法,只好给大头打电话,让他先过去。 陆巡在前面掉头往回走,停在了黄海公司的胡同口。 肖光也不下车,裹着大衣眯眼睡觉。 有时我不让他跟着我,多出去走走看看,尤其是汪玲回京以后。 可自从我被伏击以后,他几乎是形影不离。 那次的事件,到现在杨宁也没有个定论,如果韩五没当场被杀,我一定会以为是他个人对我的报复。 既然不是韩五的个人行为,那他身后的人或组织,为什么没再对我出手呢? 难道是发现了我八局教官的身份,所以不敢了?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毕竟在那件事情之前,没人知道我和八局有什么联系,包括唐山[蜂门]老爷子汪汉。 如果他没有看到当晚的情形,如果我没有这层身份,别说余达明这个局不会帮忙,那3500万的事情更会没完没了! 黄海进出口贸易总公司董事长办公室里,杨宁手里拿着一沓纸,低头看着。 “什么情况?”我嬉皮笑脸,递给他一根烟,眼珠一斜,发现那沓纸是份红头文件,一行字映入眼帘: 不提倡国人拍卖流失海外的文物,这是对我们的二次掠夺…… 没等看清楚,他随手把文件放在了桌子上,我反而不好再看了。 我帮他点烟,笑眯眯道:“请领导吩咐……” “坐!”他揉了揉眼睛,“课上的怎么样?” “挺好,这几节课,我和冯姐学空手道呢!” “嗯,”他点了点头,“小冯曾经在驻日使馆工作过几年,先后拜过大山倍达、浅井哲彦和松井章圭等空手道大师,后来因为生孩子,才调回国内……” 说着话,他瞟了一眼我左手,话风一转:“咱们局不反对同事间谈恋爱,不过,婚内出轨就是道德问题了,这个是绝对禁止的……” 我艹,这话啥意思呀? 就算你认出我手上的“龙牙”是王妙妙的,也不能认为我搞破鞋了吧? 无奈了,我只好说:“领导放心,虽说我没结婚,可毕竟老婆孩子都有了,绝对不会乱扯犊子……” “那就好……”杨宁思维跳跃的很快,又问:“你觉得自己身手怎么样?” “还行!” “那……有什么短板吗?” “我不会用枪,也不了解!” “行,你还没自负到天下无敌!” 我讪笑起来,为什么这么问我?难道要让我去做什么任务? 毕竟自己答应过他,要帮他办三件事。 转念又想到了那份文件,难道让我去国外偷文物? 你别说,这事儿我还挺有兴趣……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弥补一下自己的短板?” 不是去偷东西? 我只是稍一愣神,随后答应的十分痛快,“没问题!” 这事儿即使他不提,早晚我也得和他说,或者找个枪法厉害的学员,悄悄拜师学艺。 为了学习开锁的技术,我连王妙妙都喊了师父,再拜一个又能怎样? 技多不压身嘛! 他看了一眼手表,“走吧,跟我出去一趟!” 领导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更不好问去哪里。 路上,我给大头打了个电话,“大头哥,你自己去吧,我临时有事情,明天上午我要是过不去,你就费费心,先把东西拉过去……” 周疯子家完工了,一些工具要往我新宅子搬。 天冷了,外面的活没法干,可房间里一些活不耽误。 肖光开车,我坐在副驾驶,杨宁坐在后面,很快到了市公安局。 停好车以后,肖光继续睡觉,两个人也没进主楼,而是来到了后面一栋三层小楼前。 “稍等一会儿!” 我没问等什么,拿出烟帮他点燃。 “小武,你知道什么叫微表情吗?”他呼出一口烟,问我。 “微表情?”我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本以为带我来这边,是要给我介绍个用枪的高手,怎么问起了这个? 他说:“微表情,它是心理学名词!简单来说,就是观察对方瞬间闪现的面部表情以及肢体动作,来探明此人的真实感情、情绪或……” 他正说着,远远走过来三个着装的警察。 杨宁没再继续,对我说:“前面这位,是主管刑侦工作的费副局长,后面的是刘副局长和刑侦的林队长……” 三个人过来了,他笑呵呵地迎了过去。 挨个握手后,侧着身子给我介绍:“这位是费局长!这是我们八局的特级实战教官武爱国,武教官!” 我与三个人握手,纷纷问好,又掏出烟分给几个人。 两位局长都很和蔼。 只有那位林队长,看我时目光中满是惊讶,或许是觉得我这个年纪,竟然能坐上八局教官的位置,有些不可思议。 “老杨啊,”费副局长说:“这次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暗暗奇怪,什么麻烦? 难道让我去卧底? 不会吧? 杨宁笑道:“我没什么,霍老确实不太方便,尤其是这一年多以来,腿脚越来越不好……” “是呀,年纪大了……” “……” 我松了口气,不是卧底。 霍老? 我更好奇起来,难道这么多人不往楼里进,就是为了等这位霍老吗? 很快,一辆白色的丰田商务车开了过来。 我认识这辆车,是黄海公司的。 领导们赶快迎了过去。 车上下来两个黄海公司的职员,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干瘦老人下了车。 杨宁关心地问:“穿的多不多?可别感冒了!” “死不了,没那么娇气……” 老人摆了摆手。 林队长从车上搬下来一个轮椅。 看他的动作,这老爷子可不是第一次来了。 费副局长连忙张罗:“快快快,霍老坐下,我们抬您进去,太冷了!” “不用,让我走几步!”老人十分倔强,两个人扶着他,沿着楼梯往上走,直到走进小楼大厅,这才坐在了轮椅上。 又见到轮椅,我心脏都咯噔一下。 老唐的师父老中医是瘫的,盛京的鬼爷也是瘫的,后来见到[蜂门]老爷子汪汉,竟然也是瘫的。 上次去唐山,我还特意问了问他。 不过,他是前几年因急性脊髓炎导致的残疾。 我观察的十分仔细。 老人腿脚没什么毛病,应该就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大病初愈,身体太虚了。 第387章 谁是凶手? 杨宁亲自推着轮椅,说说笑笑,众人进了一间会议室。 杨宁瞥了我一眼,随后介绍道:“霍老,他就是接替青书工作的武爱国同志……” 接替青书工作? 青书是谁? 贼道 第437节 听杨宁的意思,明显是八局的上一任教官? 这个青书,和这位霍老是什么关系? “武教官,”杨宁看向了我,“这是我国着名心理学专家霍老,他的儿子霍青书,是咱们八局第四任教官……” 我上前几步,躬身行礼,“霍老好!” 没听到声音,直起身,就见老爷子正看着自己。 看他年纪,至少也得七十多岁了,消瘦的脸如刀刻斧凿一般,那双眼睛却不像个花甲老人。 让我奇怪的是,这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 要知道,这是很难做到的。 我更好奇的,是这个霍青书霍教官。 霍老张了嘴,“武教官,你在疑惑,我儿子去了哪里,是吗?” 我不由一惊,自己确实在想这个问题,他是怎么知道的? 关于上一任教官,自己不是没问过八局的那些人,可所有人都闭口不谈,也就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没有隐瞒,“是的!” “死了!九年前,死在了日本!” “对不起……” 他挥了挥手,“没什么对不起的,他该死!” 什么叫该死? 为什么这么说自己的儿子?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 我想起了第一次去八局,几位领导告辞离去时,白白胖胖的纪部长说:八局教官的位置,一空就是好多年…… 原来是死了! 看来死的并不光彩。 所以他才这么说。 所以八局那些人都三缄其口。 所以八局教官的位置,一空就是九年…… 可为什么呢? 费副局长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上前两步轻声问:“霍老,要不咱们过去?” “走吧!” 几分钟以后,众人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不小,布置的却十分简单,几张木质办公桌连在一起靠着墙,上面摆放着一些录音设备。 正面的墙有些奇怪,上面镶嵌着一块巨大的灰白色玻璃。 玻璃宽度至少四五米,高度也得有一米多。 两侧各悬挂着一个黑色的jbl音箱。 “林队,”费副局长说:“你给霍老介绍一下具体案情!” “是!” 林队长走到了轮椅旁,“霍老,这是一起恶性的轮奸杀人案,嫌犯朱健、赵光誉和吕大方三人,于今年夏天在房山潜入一户人家,将午休的女主人轮奸后杀害……” 记起来了,我听蒲小帅说过。 这个案子报纸和电视新闻都上了,传得沸沸扬扬。 “10月25日,三个人陆续被抓捕归案,可每个人都说自己只是强奸了女人,离开时女人并没有死。” “三个人口供一模一样,车轱辘话来回说。” “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什么单刀直入法、各个击破法、激将法等等,全都使过了,不好用,审讯就僵在了这里……” 霍老点了点头,还是那副毫无表情的脸,“开始吧!” “是!” 大玻璃窗雾一样的灰白色渐渐淡了,隐约有了光线,随后越来越清晰。 好熟悉的场景,玻璃那边,竟然是间空无一人的审讯室! 一盏斗笠灯,吊在房间正中间。 光线下面是张宽大的铁椅子,铁桌板收在一旁。 杨宁来到了我身前,趴在耳边小声说:“仔细观察这三个嫌疑犯,一定要仔细!” 我点头答应,又有些奇怪。 明明是请霍老爷子来帮忙的,自己仔细观察什么? 玻璃那边,审讯室的铁门开了,一个戴着手铐的光头年轻人被推了进来。 年轻人一瘸一拐,很快就被按在了铁椅子上,铁桌板扣上以后,两只手又分别锁在了桌板的铁环上。 两名着装的警察坐了下来,背对着我们。 “姓名?” 年轻人仰着头,光线让他的脸十分清晰。 看年纪,多说二十一二岁。 他长得不难看,脸上有伤,眼眶、鼻梁、嘴角,甚至耳朵上都有,新伤叠着旧伤。 联想到他进来时的一瘸一拐,看来林队长说的那些手段,肯定不止什么单刀直入法、各个击破法…… 不奇怪,年少时我挨过的揍,肯定比这小子多得多! 看来这是真没有办法了,不然他们也不会请霍老来,只是不知道这老爷子会用什么方式方法,能帮到警方。 心理学专家? 难道他就坐在这里看,不进去套话吗? 铁桌板下,嫌犯两条腿左右乱晃,频率不快不慢,但很同步。 他有气无力回道:“朱健!” 声音是从墙两侧的音箱里传出来的,十分清晰。 看来审讯室的里人,是看不到玻璃窗这边我们的,挺有意思,我还是在一些国外的电影里,看到过这种情形,没想到国内也有。 “性别?”审讯的警察继续问。 “男,1980年出生,房山户籍,家住瓦井村……”他越说越快,最后吼了起来:“你们他妈有完没完?!” “闭嘴!”稍稍年轻一些的警察厉声道:“喊什么?杀人你还有理了?” “谁杀人了?没有证据别诬陷好人?” “强奸犯还是好人?你是什么好人?” 他笑了起来,嘴角轻蔑地一咧:“我不是好人,可我没杀人!” “……” 我看向了轮椅上的霍老。 他稳稳当当坐在轮椅上,那双眼睛一眨不眨。 那边的嫌犯朱健老实了一些,开始又一次讲述案发过程。 他讲的十分仔细,甚至女人当时什么姿势,叫喊了什么,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我看得仔细。 他讲的也很仔细,可能是因为讲过太多次了,整个事件叙述下来十分流畅。 “就这样了,我们走的时候,那娘们还朝我们招手说:好舒服,下次再来玩儿呀……” 朱健尖细着嗓子,说完还笑了起来。 这时,霍老说:“行了,下一个!” 接下来,另外两个嫌犯赵光誉和吕大方先后都亮了相。 两个人同样一瘸一拐,身上和脸上伤痕明显。 整个过程都和朱健一样,甚至最后学女人的腔调以及声音,都惟妙惟肖。 不得不说,这三个人年纪不大,可心理都很强大! 大玻璃窗暗了下来,很快一片灰白,所有人都看向了霍老。 老人却看向了我,“小伙子,说说你的意见!” 我? 我暗暗吃惊,他竟然要我先说? 怪不得杨宁提醒自己,让自己认真观察。 费副局长、刘副局长和林队长都看向我了,杨宁眼神中都是鼓励。 我轻咳一声,“霍老,这方面我真没任何经验,如果说错了话,您别见怪……” 他点了点头,那张脸古井一样,毫无波澜起伏。 我沉吟片刻,这才张嘴:“一开始,我觉得朱健最像杀人凶手,因为他那股满不在乎的表情,眼睛里的狂热,似乎杀人是一种乐趣……” “你的意思,朱健是凶手?”霍老问。 我缓缓摇头,“不是!” “哦?为什么?” “如果是失手杀人,从前期惊慌害怕到渐渐冷静,他或许不会再恐惧了,但是,他的目光也应该是躲闪的!而如果是个杀人狂,他应该是漠视一切生命……朱健这种狂热,明显是嘲弄,他觉得三个人提前的串供有效,案子迟迟没有进展,他们胜利在望!” 贼道 第438节 “那你觉得谁是?” “赵光誉!”我十分肯定道。 我以为会在这老人脸上看到惊讶,没有,什么都没有。 难道自己看错了? 不可能! 我觉得自己的判断肯定没有问题,对自己的眼睛更有自信! “说说,为什么。”他又问。 “因为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冷漠,甚至是在学习女人声调的时候,脸上都是笑,可那双眼睛还是冷漠的!” “就这些?” “是的,”我恭恭敬敬,“这是我目前能看到的!” “嗯,已经不错了!”霍老点了点头。 杨宁脸上有了笑模样,“霍老,武教官说的对吗?” 刘副局长也问:“我感觉有道理。” 林队长一只手拄着下巴不说话。 费副局长笑了笑,“霍老,您给个答案?” “三个人都是!” 第388章 偷着乐去吧! 听到霍老说三个人都是凶手,所有人都是一怔。 林队惊讶道:“不应该呀,死者是被掐死的,脖子上的痕迹也只有一处,怎么可能是三个人同时掐呢?” 我没出声,琢磨着老爷子为什么会这么说。 霍老缓缓扫视一圈,“你们都忘了一点,人性!” “费局,”他看向了费副局长,“你是老刑警了!你说说,两个人以上同时犯罪,如果其中一个人手上没沾血,会怎么样?” 费副局长毫不犹豫:“杀掉!或者……纳投名状!” 老爷子笑了起来,这是他脸上第一次有了明显变化的表情。 “这就是我说的,人性!” “全部落网了,还能如此团结,各种手段威逼利诱之下,还不相互揭发检举……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他们都杀了人!” “武爱国同志说的对,杀人的就是赵光誉!” “不同的是,案发过后,他又让朱健和吕大方也都杀了人,各位明白了吗?” 这个道理很简单,房间里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赵光誉掐死那个女人后,怕两个同伙以后出卖他,于是让两个人纳了投名状,都去杀了一个人! 都是杀人犯,谁敢揭露谁? 我犹豫了一下,问:“霍老,您为什么也如此肯定杀人者是赵光誉呢?” “这个问题好!”霍老轻轻颔首,“在讲述过程中,三个人的尾音都习惯性上扬,而且会有一些重复语句,这是典型撒谎时的状态!” “另外,每个人至少都有三次以上想要扬起某一只手的动作,却被手铐拦阻。” “这种下意识习惯性的要去摸脖子,又或者揉鼻子,都是掩饰真相时爱做的动作!” “而在讲述轮奸过程快结束时,朱健和吕大方的嘴巴、眼睛张的都要比平时大,同时眉毛上扬,鼻孔也放大,这是典型的恐惧表现!” “两个人的恐惧,明显不是因为他们杀了人!” “他们恐惧的,或许是当时死者的惨状,又或是从那天以后夜不能寐的噩梦!” “而看着老实巴交的赵光誉,在叙述时十分平静,甚至机械!” “如你观察到的那样,他的目光冷漠,掐死个女人而已,他早就不在乎了!” “好好查吧,这个人身上的人命,绝对不止一条!” 啪啪啪! 费副局长首先鼓起掌来,随后我和其他人也都跟着鼓掌。 不得不让人佩服,这老爷子竟然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这就是杨宁之前说过的微表情吗? 牛逼呀! 众人往外送霍老。 杨宁一直推着他,时而还会伏在他耳边说些什么。 老爷子上车,领导们纷纷上前帮忙,林队也在往车上搬轮椅,我见伸不上手了,就没好意思往前凑。 杨宁喊:“武教官,你绕过去,把毛毯给霍老盖腿上……” 我答应一声,赶快从车头绕了过去。 拉开这侧车门,把放在这边座位上的毛毯盖在霍老腿上,杨宁笑呵呵道:“霍老答应收你做学生了,还不赶快叫老师?” 我已经隐约猜到他是这个意思,不然不会带我过来,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痛快。 我心服口服,身体退回车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抬起头,看到了费副局长他们惊讶的表情。 “嗯!”霍老脸上又恢复了常态,没有表情,也有些冷,“晚上来家里吃吧,你买点儿排骨,会做吗?” 我怔在了那里,这算拜师宴吗? 那我是会?还是不会呢? 杨宁连忙说:“霍老,大夫都说了,您老不能吃……” 老爷子一扬手,朝司机喊:“走走走——” 商务车走了,杨宁无奈地笑了笑,回身与费副局长几个人握手告辞。 我还得送他回公司。 肖光没什么话,认真开车。 杨宁早就熟悉他了,说话也没多少忌讳。 “老爷子曾经有两个得意的高足,可一个去了国外,另一个正是壮年,却得癌去世了。” “他的身体一天不赶一天,和我提过几次,让我帮忙物色,想在有生之年再收个学生。” “前前后后,我给他带了七个人,可不是这个没有灵性,就是那个太过聪明,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一拖又是两年多!” “所以您想到了我?”我笑着问。 “对,正好赶上今天这个案子,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我直呲牙,“这也太难听了!” “你小子别得便宜还卖乖!知道有多少人想拜老爷子为师吗?不说咱们局和心理学界,就说全市公安系统,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 “偷着乐去吧!” 我确实挺高兴,微表情,这技术很牛啊,像读心术一样! “还以为要给我介绍个神枪手师父呢!”我说。 “扯淡!好枪手咱局里一抓一大把,还用得着来市局?” 我赶紧说:“那您给我介绍一个呀?” 他在鼻子里“嗯”了一声。 我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领导,我不会做菜呀!” 杨宁也有些挠头,“老爷子保姆的儿子结婚,这几天都是咱们局里的人去伺候,估计也是馋了……咋整?” 我说:“要不在他家附近饭店点盘排骨?” “不行不行!”他连连摇头,“老头儿不抽烟不喝酒,就这点儿爱好,饭店的东西他不爱吃!” “我有办法了!” “啥?” “晚上我带家里的厨师过去!” 杨宁竖起了大拇指,“好办法!” 送他回黄海公司后,我赶快给大憨打电话,约在了菜市场见面。 老爷子虽说只提了排骨,可我不能只买这一样。 肖光跟在我俩屁股后拎菜,精挑细选,买了半扇精排、十几只大虾、一条新鲜的多宝鱼和几样青菜。 傍晚,来到了大石桥胡同,杨宁已经在胡同口等着了。 说来也巧,庄周老师家在方砖厂胡同,两位老师的家都在后海北沿,离我家都不算远,平时腿儿走就行。 虽说技多不压身,可自己学着钢琴、唢呐、文物签定,又学了开锁,马上又要学射击、心理学微表情…… 我怎么感觉杨领导没安好心呢? 答应他的三件事情一件没做,这是先要把自己打造成007吗? 如果他真是这么想的,那未来的任务可就危险了…… 霍老家可比庄老师家阔气多了,虽说也是座一进的院子,面积却大了几倍不止。 老爷子脸虽然冷,可明显不把我当外人,进屋就开始指使我干活。 杨宁一看就是常来常往,烧水、沏茶,忙忙碌碌。 贼道 第439节 大憨在厨房忙活,我喊进了肖光,和黄海公司办公室两个小伙子,开始清理院子里的积雪。 40分钟后,活干完了。 两个小伙子走了,杨宁喊我俩进屋喝茶。 进屋以后,肖光就坐在了客厅看电视,我进了书房。 三个人闲聊了好一会儿,霍老拿出一本影集,“翻翻,也了解一下我这个糟老头子!” 第389章 影集 霍老让我看影集,我答应一声,两只手接了过来。 照片是按年代排序的,满眼都是那种小小的黑白照片。 老爷子年轻时挺精神的,朝气蓬勃,照片都是在国外,好多合影也都有外国人。 往后翻,看外貌的变化,至少有十几年的时间,是在国外生活的,一直持续到30几岁。 第七页,是一张他站在天安门前的照片,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这是回国了。 再往后,是张结婚照片。 夫妻俩的手都放在膝盖上,坐得规规矩矩,身后是个西湖的布景。 霍老穿着一件白衬衣,女人梳着齐耳短发,模样端庄。 再往后,是一家三口在长城上照的。 他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爱人幸福地依偎在他身旁。 还有十几张三口人的合影,孩子在渐渐长大。 接着,年代就断了。 再出现的照片上面,右下角有了年份: 1975年。 而此时的霍老完全变了模样,那张脸像被刀削了一样,棱角分明,头发已是花白。 渐渐的,照片开始有了色彩,只是没再看到他爱人的照片。 继续翻,终于看到了一张年轻人的照片。 这一定是之前合影里的小男孩,霍老的儿子霍青书! 照片是在后海拍的,他穿着一件干净的海魂衫,看年纪和此时的自己差不多,模样依稀有霍老年轻时的轮廓。 我没有赤须子那两下子,可基本面相还是能看出一些的。 霍青书腰杆挺直,面部刚毅,眉眼间没有丝毫轻浮油滑之气,他不像坏人! 这样一个人,又是八局的第四任教官,他怎么会死? 而且在他亲生父亲的嘴里,还是“该死”! 这太不寻常了…… 放下影集,正好酒菜上桌。 霍老招呼大憨和肖光上桌,可两个人说什么都不同意,说在后厨吃就行。 杨宁过去拉肖光,见两个人坚持,只好算了。 我郑重地给霍老敬了一杯酒。 老爷子破例喝了一口拜师酒,随后说:“你的情况,小杨已经都介绍过了!你是个好孩子,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路既然已经走正了,就不要再偏……” 我点头应是,“小武受教了!” 老爷子专盯排骨吃,杨宁拦了好几次。 “影集看过了,有什么想要问的吗?”老爷子问我。 我想了想,“您老是哪年出国的?” “1939年,15岁!” “老师家不寻常……” “我父亲是个军阀,我母亲是他的第五个小妾。” 我不由一怔,“对不起!” 他豁达地摆了摆手,“无妨,都是些陈年旧事!” “您是在美国吧?” “是!” “看照片,待了好多年才回国?” “嗯,1956年回来的,两年后结婚,又是一年后,有了……” 他喝了一口酒,没再往下说。 杨宁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就没再往下问,张罗着吃菜。 酒席过后,大憨往下收拾,开始刷碗。 我扶着老人家回到书房,在罗汉床上躺好,沏上茶,三个人又闲聊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选定你吗?”霍老盯着我的眼睛问。 “请老师解惑。” “你的经历,让你有着一双犀利的眼睛,以及非同寻常的专注力!你的意识、直觉和本能,更是远超常人……这是天赋!” “任何技能都可以后天习得,但是,天赋决定了可抵达的天花板!” “武小子,你的未来,一定会远超于我……” 我连忙起身,“老师,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他摆了摆手,“我累了,都回去吧!” 杨宁说:“一会儿替班的就过来了,您老早点休息。” 我穿上皮大衣,喊上大憨他俩,刚要推门往出走,就听霍老说:“后天上午八点过来,带个面部肌肉模型……” 肌肉模型? 我有些不明白,也不是学医,整这玩意儿干啥? 杨宁说:“我来想办法!” 漆黑的胡同里,大憨和肖光坐车里等我,杨宁拉着我说话,我帮他点上烟。 “霍老大名叫霍至诚,表字布衣,他老人家是最早一批回国的人才,可后来还是……你应该明白的,幸好都过去了,有些事就不要再提了,不要再往他老人家伤口上撒盐……” 我点头应是,影集里断了近十年,可想而知遭了多少罪,他爱人应该就是那时候去世的。 我说:“局长,能给我讲讲霍教官吗?” 他狠狠抽了两口烟,“如果让我说,青书是个好人,更是位好同志……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我不相信没用……以后你会明白的……走吧!”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 “明天来局里,你和宋汉民学习射击吧!” “宋组长?”我惊讶起来。 第一次去八局,我和这位宋组长宋汉民过过招儿,他的十二路少林谭腿很是厉害。 “对,就是他!” “他还会用枪?” “你以为呢?岂止是会用,七年前,他还在世界级军事赛事上拿过金奖!” “我艹,这么牛逼?” “……” 第二天,与宋汉民的见面十分愉快,毕竟有过交集,彼此印象也都不错。 他带着我和肖光,去了八局的地下射击训练场。 来的路上,我说是要学习射击,肖光眼睛就亮了。 看得出来,他很感兴趣。 他和周疯子、小马哥、七哥他们一样,都是典型地街头打出来的身手。 不同的是,因为一些特殊经历,肖光更加勇猛。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毫不惜命,无论是对方的命,还是他自己的命! 如果他能跟着我一起练习,不是坏事! 于是,我就给杨宁打了电话,把这个意思说了,他没说什么。 望着眼前一排排长短不一的国内外各种枪械,着实把我和肖光震撼到了。 “一人挑一只!”他宋汉民笑眯眯道。 这个时间很安静,枪械库就我们三个人。 我有些花眼,好多不认识的,像什么ak47,还是在港岛录像片里看到过的。 最后,我选择了最熟悉的大黑星,也就是五4式,毕竟我用过不止一次。 没想到的是,肖光同样也拿了一支五4. 签好字,拿上枪和几盒子弹,三个人往手枪训练场走。 宋汉民问:“先告诉我,为什么选择五4式。” 肖光笑了笑,“我对它有感情……” 贼道 第440节 宋汉民眼神闪烁,却没有多问什么。 我奇怪道:“五4不好吗?” “一看你俩就不常摸枪,所以才会选它!” “我们的五4式警用手枪,仿制的是前苏联的tt1930和1933式,1954年定型,直到现在,仍然在装备部队,是我国生产和装备量最大的手枪……” “截止到去年,该型号手枪的出厂编码,已高达4600万!” “这么多?!”我惊讶起来。 “是!”他点了点头,又继续说:“它的自动方式,采用的是枪管短后座式,闭锁方式是枪管摆动式,保险是击锤保险,同时设有空仓挂机机构……” 我听了个一知半解。 “五4式射程不错,穿透力强,威力也大,在50米内的精准度尚可,对方中一二枪就能丧命!” 说着话,三个人站在了场地的桌子前。 他边装弹边说:“这款手枪威力大,结构简单,易于维护,能适应各种恶劣环境,更不会因为小磕小碰损坏!” “可它的走火和卡壳,是最大的问题!” “简单来说,它有三点不足……” 我听的十分认真,从始至终,我们也没提什么时间正式上课,看来已经开始了! “第一点,穿透力过剩!” “7.62毫米的子弹初速高、射程远、穿透好,可以说威力不小!但是,作为警用手枪,穿透力过剩的话,在城市使用就特别容易误伤群众。” “第二点,制造材料太古老!” “国外好多手枪已经在使用聚合物材料,成本低,重量轻!可这款手枪是全钢材质的,带空弹匣的重量就0.85千克!因为太重,会导致人机功效差,射击手感更差,严重影响到了射击体验。” “第三点,弹匣容量太小!” “五4式只有8发弹容量,可要是改用双排弹匣的话,握把又太大,不利于握持。虽然它有不到位保险和放偶发保险,却又缺少手动保险,上膛携行极容易走火,可不上膛又会影响出枪速度……” 正说着,他抬起了枪。 砰!砰!砰…… 连续不断八声巨响,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 第390章 霍老 宋汉民这八枪太突然了。 枪声停止后,我就觉得耳朵里有个声音: 吱—— 艹,干耳鸣了! 他放下了枪,按下桌上一个红钮,25米外的纸靶子滑了过来。 我和肖光连忙凑过去看。 就见十环靶心已经乱了套,旁边九环位置,还有两个弹孔。 宋汉民摇头叹气,“这两年摸的少了,手感越来越差……” “我来!”我跃跃欲试,没几个男人会不喜欢枪,哪怕各个都有,可手感天差地别。 装好子弹,我连忙把挂在一旁的射击耳罩扣在了脑袋上,不成想一把就让宋汉民扯了下来,一脸严肃道:“不许带!” “为啥呀?” “你大姑娘吗?耳朵没那么娇气!”他板着脸,“今后,你俩要熟悉各种枪械,不只是它们的构造、性能、射击,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声音!” “你要在一片枪林弹雨中,准确地听出所有枪支的型号,打了多少发子弹,还剩多少发,明白吗?扣这么个叽霸玩意儿,能听出个啥?” 嗯,有道理…… 可太响了! 当我打空了弹夹,靶子滑过来以后,就耷拉下了脑袋,不忍直视。 “你用什么瞄准的?”宋汉民问我。 我有些茫然,“不是三点成一线吗?” “错!”他伸出手指,一下下点着我心脏位置,“是这里!是你的心!忘掉什么狗屁的三点成一线!开枪前,你的心里只有目标,目标!!” “……” 枪声没震聋我,差点被他的吼声震聋。 轮到肖光了。 靶子滑过来一看,比我强多了,起码人家没脱靶,甚至还有一枪打在了九环上。 宋汉民连连点头。 看模样,他对肖光都比对我满意。 太特么丢人了! 中午,三个人在八局食堂吃饭。 正吃着,杨宁也过来了,告诉我走的时候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去了,捧走了一个面部肌肉的塑料模型。 用黑色塑料袋装走的,感觉怪怪的。 这要是走大街上被两个警察按地上,翻开塑料袋里的人头,一准儿以为我是个变态杀人狂! 下午,肖光拉着我去了琴行,臊眉耷眼地跟着一帮半大孩子,考了中央音乐学院业余组的钢琴十级。 钢琴老师挺开心,告诉我肯定过,她有关系。 我想说了,哥凭的是实力好不好? 算了,人家也是好心。 我和琴行的小教务商量,钢琴课停了吧,唢呐课以后争取一个月来一次。 小丫头肯定不想我这么上课,一个是时间不好安排,二是琴行和老师都赚不到钱。 可我真是没时间了,见我坚持,只好同意。 晚上,我请钢琴老师吃饭。 谈不上出师,但毕竟没时间再学了,算是师谢吧! 钢琴老师名字很大众,叫赵丽,谈不上多漂亮,圆脸,大眼睛,十分开朗。 她老家是香河的,中央音乐学院毕业,毕业后一直在琴行教学了。 吃饭时,我觉得她有心事,追问下才说。 她今年春天时处了个男朋友,没几个月就发现其人品有问题,不只是爱和公司的女同事撩骚,还经常去ktv找小姐。 赵丽一怒之下提出了分手,可这小子一直死缠乱打,有一次竟然还动了手。 这种事情,我和肖光也不好掺和什么,只能劝了几句。 没想到的是,吃完饭送她回家,竟然在她出租房的楼口遇到了这小子。 看模样二十五六岁,人长得还行,穿的也很时髦。 我问:“是他?” 赵丽有些惶恐地点了点头。 肖光说:“赵老师,我送你……” 我坐在车里看着,两个人还没走到楼口,那小子就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放下车窗,听那小子在喊:“好啊,姓赵的,原来是有相好的了,你个破鞋……” 不等他骂完,肖光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往下扯的同时,左膝盖抬起,与他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噗噗噗! 几下,这小子死狗一样躺在了地上。 赵丽吓得浑身发抖,抱着肩膀躲在肖光身后,不敢去看地上的人。 肖光蹲在了这小子身前,伸手拍了拍他满是鲜血的脸,“别装,这两下子死不了……” 这小子开始哼哼。 肖光又用力拍了两下,“记住,赵丽是我亲妹妹,再发现你来找她,我就把你两条腿打折了!听清楚了吗?” 后面五个字,他是咬着牙说的。 这小子不说话。 啪! 肖光扬手就是一个嘴巴,骂道:“你嘴真埋汰!” 赵丽吓得一激灵。 “再问你一遍,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 “操!”肖光咔了一口痰,用力啐在了他脸上,起身说:“走,老妹儿,回家!” 两个人进了楼口,就见地上那小子挣扎着爬了起来。 我见他竟然还不死心,扒着楼门往里瞅,就按了一下车喇叭。 滴—— 这大半夜的,突然一声鸣笛,能把人吓个半死。 这小子屁滚尿流,慌慌张张地跑了。 贼道 第441节 很快肖光就下来了,上车以后,两个人哈哈大笑。 小插曲,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第二天去霍老家,我拎了一兜水果。 这是我的习惯,每次去庄老师家,也不空手。 霍老家保姆回来了,看年纪40多岁,面相恬静,很淳朴。 老爷子让我喊她刘阿姨,她笑着答应。 沏上茶,就去忙了。 肖光没进屋,又开始忙活着整理院子。 我把模型拿了出来,放在了罗汉床中间的木几上。 霍老往起坐,我连忙搀扶他,又拿了两个靠垫放在了他身后,让他舒服一些。 “看着我……”他说。 第一节课,我并不紧张,只是好奇。 我看着他,这张脸依旧很冷,毫无表情。 就见他嗤了下鼻,上嘴唇微抬,眉毛下垂,眯了下眼睛……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这张脸又恢复如常。 “说说,你看出了什么?” 我没好意思说您再来一遍,仔细回忆半响,才说:“感觉……感觉像是看不起我……” 霍老难得有了笑容,欣慰道:“不错,不过不是很准确,这是个标准的厌恶表情,你来看!” 他指着那个面部肌肉模型的嘴角,“这条肌肉叫笑肌,嘴唇一圈叫口轮匝肌,当人有了讥讽情绪时,笑肌会微微朝后牵引,上唇的口轮匝肌就会收紧……” 我已经拿出了笔记本,开始记录。 他又指向了眼眶部位的肌肉,“这里叫眼轮匝肌……” “……” 一上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刘阿姨喊我们吃饭,我才发现肚子在咕噜噜叫。 扶着霍老坐上轮椅,推着他出了书房,就见肖光和刘阿姨在往餐厅端菜。 桌子上四个菜,都是青菜。 霍老摔了筷子,“小刘,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不留你了!” 我呵呵直笑,这么爱吃肉,怎么还这么瘦? 刘阿姨笑笑说:“也不是您给我发工资,我听杨总的!” “你?!”老爷子气呼呼拿起了筷子,“气死我了!”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我偷偷拿出了个小塑料袋,里面是让大憨做的红烧头,不过我只拿了两块。 老爷子两只眼直冒光。 我抓起他的筷子,把两块肉埋在了他那碗大米饭下面。 米饭热,一会儿肉也就热了。 霍老像小孩子一样,眉开眼笑,多吃了半碗饭。 第391章 雪城的元旦夜 本来还想和肖光去趟潍坊,可人一旦对什么着迷以后,就难以自拔。 肖光对射击入了迷。 而我可不止是射击,还有心理学、微表情、古董鉴赏估价和唢呐。 真是白天闲不着,晚上不消停。 我比领导都忙! 每天只有吃早饭时,才有时间看蒲小帅买回来的《青年报》和《京城早报》。 晚饭时,才能看看电视新闻。 饭后喝着茶水,看一个小时的书,接着练习一个小时的书法,随后就开始练习开电子密码保险箱。 最近王妙妙又给我拿了几种国外的电子锁,都很高级,两个人一起研究如何破解。 有天张思洋打电话,说她怀疑我和那天抢电话的小妖精好上了,不然为什么不回去看她娘俩? 我说忙,真忙。 她柔声说,来吧,我想让你忙活忙活我…… 这妖精,电话里也不消停! 无奈之下,当天晚上飞回了雪城,忙活了三天才回京城。 一转眼,就到了12月底。 这天傍晚,我从霍老家出来刚上车,接到了杨宁的电话: “武爱国同志……” 听他叫的如此正式,我就明白了,这肯定是在大领导办公室呢! “杨局,您好!”我也客客气气。 “是这样,最近八局的训练弹消耗得太快,两个月打光了一年的量,领导刚把我训了,还说明年的预算……” 不等他说完,我连忙说:“忘了和领导说,我刚给局里捐了二十万块钱……” “是吗?”那边杨宁的语调上扬起来,“好好好,爱国同志啊,你真是太客气了……你这个名字好,不仅爱国,更爱咱八局,好好好……” 我在他一连串的“好”声中放下了手机,肖光歪着脑袋瞅我,“武爷,啥时候捐的?” “捐个屁!”我心疼地直挠头发,这就是赤裸裸的敲竹杠啊!“明天咱俩去银行取20万现金吧!” “现捐哪?!” 可不就是现捐嘛,还不是为了杨宁能在领导面前有面子! 肖光有些不好意思,“那啥……以后我少打点儿!” “钱都花了,少打个屁呀!多打!” “嗯呐!” 两个人奸笑起来。 元旦上午,我和老疙瘩、大头、肖光坐飞机回了雪城。 前两天,我给干姐石珊打了电话,想带她们娘仨一起回来,也让青青和小毅回福利院看看。 石珊说不行,补着课呢,一天都不能耽误! 她角色进入的很快,而且十分彻底,真心把两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骨肉。 没办法,不能耽误孩子学习,只好放弃计划了。 当天晚上,在宴宾楼最大的包间里,我和张思洋请客,宴请了东北集团一众人。 本来我想去李玉兰的[盛世专业铁板烧],孩儿她妈不同意,说去的话张婶不可能要钱。 这么多人,还是算了! 我想说有你老公我的股份,想想还是算了。 我们刚到,周疯子一家三口就到了。 他牵着儿子的手刚进包间,肖光就站了起来,高高举起右手,竟然给他敬了莫名其妙的礼。 我一开始以为是纳粹礼。 想想不对,怎么看着像是少先队员的礼? 小时候,我曾经趴在继红小学大门的铁栏杆外,看操场上那些孩子敬过这样的礼。 肖光一本正经。 周疯子哈哈大笑,他身后的盛夏也跟着笑,笑的我莫名其妙。 “儿子,叫卢……肖叔叔!” 小周盛是1993出生的,今年八岁,看着比同龄孩子都大。 这孩子真会长,集合了父母的优点,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大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股机灵劲儿。 小家伙弯腰行礼,“卢肖叔叔好!” “臭小子!”周疯子溺爱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是肖叔叔,记住了,他是你爸的救命恩人……” 肖光涨红着脸,“和孩子说这干啥……” “怎么不能说?”周疯子冷下了脸,“过年回去你没见着孩子,我和你嫂子商量过了,我儿子以后就是你儿子!周盛,跪下,叫干爹!” “嗯呐!”周盛也不犹豫,答应一声,噗嗵,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把我和张思洋都弄懵了。 看这孩子的面部表情,明显没经过任何排练,说明周疯子提前也没有和他说起过。 不仅是我俩,肖光更是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去拉孩子。 还不等走到周盛身前,周盛一个头就磕在了地上,咚咚咚,连着磕了仨,直起腰朗声喊道:“干爹!” 肖光伸出去的手僵在了那里,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眼泪哗哗往下淌。 我看向了张思洋。 她赶快拿过自己的包,翻出红纸,包了一万块钱。 贼道 第442节 知道今天会要见这些孩子,所以我俩准备了一些红纸和钱。 我抓着红包起身过去,眨眼间顺进了肖光的裤兜。 “想啥呢?还不快把干儿子扶起来!”我说。 “哎,哎哎!”肖光抹了一把眼泪,一把就将周盛抱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好孩子,好孩子……” “把干儿子的红包拿出来呀!”我提醒他。 肖光懵了,瞪着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一拍裤兜,“你不说给孩子包了嘛!” “哦——哦!”他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掏裤兜,拿出了那个厚厚的红包,“小盛,这是干爹给你的见面礼,拿着……” 周盛扭头看向了父母。 盛夏笑道:“你干爹给的,收着,留着以后交学费!” “妈,每次你都这么说,可每次客人走了以后,你就把我的压岁钱拿走,还说给我攒着,这次我能自己收着吗?” “这熊孩子……”周盛脸就红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 这时,小马哥推门进来了,他身后跟着他爱人和孩子。 “笑啥呢?”他问。 …… 这次人聚的挺全。 很快,杨历年两口子和儿子杨英雄、张建军两口子和儿子张韩……还有老嫖两口子、大虎、二虎两口子,陈六指、赵埋汰、许大宝、姬老骚等人都到了。 聚这么全的原因,是孩子们放假了,商量一起来省城看冰灯。 这些孩子里,小马哥的儿子马方最大。 他是1989年生人,今年12岁,不过身高却不是最高。 个子最高的,是杨历年8岁的儿子杨英雄。 其次是赵埋汰的女儿,十岁了,长得特别像妈妈。 这些女人里面,要说身材和形象最好的,当属赵埋汰的爱人杨柳,还有就是老嫖的爱人米莉。 听说米莉还是兴安市局装备科的科长,怎么就嫁给老嫖了呢? 这绝对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 我就纳闷了,这两个女人什么眼神呢? 造孽呀! 这些人家家都是一个孩子,只有赵埋汰是例外,还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 也不知道罚没罚款,我没好意思问。 年纪最小的是张建军儿子张韩和老嫖家的闺女朴米米。 一帮男孩子,可想而知是个什么场面,房间里都快闹翻了天。 我小声问大头,为啥肖光会给疯子哥敬这么奇怪的礼。 他告诉我,1987年的5月份,兴安城着了一场大火,在小马哥家,当时还叫卢晓光的肖光,和周疯子打了个赌。 周疯子说火着不到小马哥家,肖光说肯定能。 于是两个人打赌。 赌注是如果火烧不过来,今后无论何时何地,肖光见到周疯子,都要敬个少先队员礼…… 结果是,肖光输了!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听得我呵呵直笑。 这些人可真有意思,一个个都是功成名就的大佬了,可有时又像小孩子一样。 第392章 又见金九叔 周盛疯得满头大汗,跑过来趴在推车旁看武月。 “爸,她就是我老妹儿?”他问周疯子。 周疯子笑道:“对呀,她叫武月,好看吗?” “好看,就是太胖了!像个白气球!” 众人大笑。 武月确实胖,白胖白胖的,胖的眼睛都小了好多。 盛夏过来,挨着儿子蹲在小车前,笑道:“遗传真是奇妙,看小丫头这两个大酒窝,和小武的简直一模一样……” 周疯子“嗯”了一声,说:“上次还没有呢!” 老嫖女儿也过来了,蹲在周盛身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盛夏起身拿了两张餐巾纸,帮她擦。 小丫头才五岁,长得和老嫖挺像,不止淘气,鬼主意还多。 菜刚上全,雪城市公安局副局长沈波到了,一身便装,带着老婆孩子。 他进来就问:“老海儿呢?” 周疯子说:“去京城学习去了!” 他哈哈大笑:“好,这是又要进步了!” 大伙七嘴八舌开了几句玩笑,他把爱人介绍给我和张思洋。 他家也是个男孩,和老嫖家闺女一般大,有些腼腆。 这顿酒喝得十分欢乐,好像有了孩子以后,心境也不一样了,看着孩子们闹哄哄的,一点儿都不觉得烦。 女人们叽叽喳喳,说得都是孩子的话题。 男人们则是天南海北。 姬老骚这次来雪城,是为了收曾经思洋集团名下的夜总会和ktv的,所以没带老婆。 此时他凑到了张思洋身边,问起这几家店的情况。 别看这家伙平时没个正经模样,可认真起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这句话很有道理。 房间里的卫生间,早就成了孩子们的“城堡”,我出去方便,老嫖正好也去。 卫生间里。 两个人刚系好裤子,就见一个中年男人醉醺醺地推门进来。 我扭头看,不由一怔。 金九叔?! 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看到道里区[荣门]曾经的瓢把子、师爷曾经的老大,金利民金九叔! 1997年的冬天,我从宁夏刚回雪城,就被他派的师爷和金腰燕,请去了天鹅饭店。 没多久,他被我用了两沓假钞,送了进去。 他进去以后,师爷为了夺取他的位置,和金腰燕在后面使坏,判了他三年。 算算时间,出来有一段时间了! 老嫖问:“认识?” 金九叔红了眼珠子,“小武?!” 我笑了笑,“九叔,啥时候出来的?” “我操尼玛——”他大骂一声,就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我也抬起了脚…… 我这么有礼貌,你竟然出口成脏! 噗!一大脚,就蹬在了他肚子上。 嗵!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等说话。 呕—— 竟然吐了。 吐在了裤裆上。 老嫖捂着鼻子骂,“我艹,这他妈谁呀?这么埋汰!” 我不禁摇头,看金九叔的毛衣、裤子和棉皮鞋,很明显,他出来后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估计来宴宾楼喝酒,都是别人请客。 “喝多了!”我解释了一句,就往外走。 “别走!”卫生间过道太窄,裤脚被他一把扯住,“武、武爱国,呕——” 他边吐边说,可就是死死攥住不撒手,“武爱国,我操尼玛,你们太阴了,呕——” “我金利民阴沟里翻了船,又遇到王永革那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武爱国,你操尼十八辈祖宗……” “呕——” “吐完了?!”我忍着他呕吐的味道问。 “你、你想打我?打吧,打呀!”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状。 我叹了口气,“如果没记错的话,九叔快五十了吧?” 贼道 第443节 “咋、咋地呀?” “老婆孩子也没跑,出来就好好过日子,别折腾了!” “操,用、用他妈你管我?” “……” “你蚂了个逼!”老嫖抬起脚,那双油光锃亮的老人头皮鞋,狠狠踹在了他脸上。 几脚下去,这家伙就像条死狗一样,没了声音。 老嫖翘着脚,嫌弃地在他毛衣上蹭了蹭,“这他妈什么逼人哪?你劝他嘎哈?有些人就特么是贱,你劝他不要吃屎,他还以为你要和他抢屎吃呢!走,喝酒去!” 话糙理不糙,是这个道理。 回包间以后,二虎和陈六指他们在起哄,让老嫖唱一个。 这家伙也是表演欲爆棚,起身拿根筷子敲着碗,唱了段二人转的靠山调: “朴满囤我站起身来,深搭一躬啊, 口尊声朋友们,要你视听啊, 感谢各位朋友前来捧场, 欢迎兄弟姐们都来把戏听啊, 首先祝嫂子弟妹们越长越美……” 这家伙真是太有才了,调是老调,词却是现编的。 掌声中…… 嘭! 一声巨响,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歌声、掌声戛然而止,大伙都看了过去。 一旁推车里的武月被声音吓到了,哇哇大哭,我顾不上去看来人是谁,连忙弯腰将闺女抱起来…… “乖,不哭,爸爸在呢……” 这时,就听张思洋说:“是你?!” 这声音里有惊讶,有意外,五味杂陈。 哭声中,我回头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高,寸头白脸单眼皮。 我没见过,可马上就知道他是谁了! 王金成!前金城集团的董事长,王金成! 王金成进去以后,张思洋接手了金诚集团,后来又与干爹秦利华的利华集团合并,再后来改名思洋集团。 王金成的身后,还跟着一身狼藉的金九叔。 这两个人怎么搞在一起了? 难道他是给金九叔报仇来了? 踹开门后,他伸长着一只手,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刚要破口大骂,可看到张思洋后,整个人像石雕一样,傻愣在了那里。 “思、思洋?怎么是你?”他结巴起来。 这时,走廊里响起一阵骚乱,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谁都没想到,一房间的人没说话,杨历年的儿子杨英雄竟然走了过去。 他站在了王金成身前,伸手怼了怼他的皮腰带,“哎,你谁呀?人家正听戏呢!” 王金成愣了一下,明显不想和小孩子对话,看着张思洋又说:“思洋,我一直在找你,可公司和房子竟然都被你卖了……我不怪你,真不怪你……咱们和好吧,从新开始……好不好?” 周盛也过去了,扬着头喊:“英雄问你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王金成的脸瞬间暴虐起来,刚才的柔情蜜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爆喝道:“谁家小逼崽子?!” 骂完,伸手就去推他俩。 不料两个小家伙身手敏捷,各自往旁边退了一步,随后几乎是同时出手,一人抱住了他一条大腿。 就听杨英雄一声大喊:“小方,干他!” 我都看懵逼了,这俩小家伙不过才8岁,这么猛吗? 紧接着,就见大他们4岁的小马方,回手抄起了一个空酒瓶子。 嗖嗖嗖—— 几步就窜了过去。 还没到近前,人已经蹦了起来,手里的酒瓶子高高扬起,奔着王金成的脑袋就砸…… 第393章 滚! 眼瞅着马方这一酒瓶子,就要砸在王金成的脑袋上。 就听一声暴喝:“住手!!” 是小马哥的爱人方有容。 半空中的马方就像紧急刹车的火车头,落地后至少往前滑行了一米,差点撞王金成身上。 他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手臂,蔫头耷脑地回头说:“妈,这个叔叔没礼貌,朴叔儿唱歌呢,他还踹门……” “那也轮不到你们来教训人家,把瓶子给我放下!”方有容厉声道。 “哦!”他答应一声,慢慢挪了回来。 盛夏的声音不大,却十分严厉:“小盛,英雄,撒手!” 两个小子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慌忙都松了手。 我都看懵了,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这几个爹笑呵呵看着,一点儿要伸手的意思都没有。 我算是看出来了,疯子哥他们太惯孩子,反而是这几个妈非常严厉,孩子们明显都怕她们。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也是个办法。 想想自己,以后唱白脸的肯定得是张思洋,我可不忍心吼我闺女…… 由此也可见,这几个孩子在学校得多能折腾,怪不得周疯子说盛夏常被老师叫去学校。 看来七嫂和小马嫂子也是同样的待遇。 再想想先前他们在一起疯闹的场景,就能清楚地看出来,这些孩子里面,马方因为大了四岁,明显是主心骨。 而杨英雄和周盛紧紧跟在他屁股后面,一个比一个鬼主意多! 这仨小子,长大后如果出息了,前途不可限量。 可如果路走歪了,能把这几个当爹的愁死…… 说来话长,可前后都不到一分钟时间。 而与此同时,王金成身后的金九爷早已失去了踪影,这是被周疯子和张建军他们的人给拖走了。 旁边两个单间里,都是他们手下的人。 我们房间唯一一个,好像也应该去那两个房间的人,就是肖光了,此时却坐在周疯子旁边。 王金成回头看了一眼,见有人要伸手扯他,慌忙上前两步。 噗嗵! 他竟然跪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有人要进来扯他,被张建军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是疖子早晚得出头,既然赶上了,就把事情解决了! 跪在地上的王金成边哭边说:“思洋,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不该动你那把钥匙的主意……” “我真错了,你原谅我……” “出来以后,我就和那些女人断了,真断了……” “以后我好好的,什么都听你的……” “……” 堂堂五尺汉子,竟然在一屋子男女老少的目光下,下了跪! 这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下意识就用上了自己新学到的知识,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张还算英俊的脸。 这张脸看似满是羞愧、悔恨、甚至深情款款。 可他的瞳孔在缩小,这是在看到不喜欢的东西时,才会有的表现。 还有他的眉毛,此时贴近了眼眶,双眼圆瞪,停下嘴后双唇紧闭,鼻孔外扩。 这是极度愤怒的表现,而且还在强迫自己压下这股愤怒…… 所有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他不觉得金城集团是张思洋帮他运作起来的,觉得那是凭着自己的能力打拼下来的,最后竟然被张思洋夺走! 他觉得自己有钱了,就应该拥有更多女人! 甚至他觉得张思洋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包括那把“负屃钥匙”。 没想到张思洋竟然不给他,所以才会雇唐大脑袋去偷! 如果没有自己和张思洋后来的故事,如果两个人又在一起,这个人未来会折磨死她,甚至敢杀了她! 张思洋缓缓起身,哑着嗓子喊:“虎子?!” 贼道 第444节 马小虎从外面挤了进来,张思洋两条手臂微微颤抖着,紧紧咬着下唇,给他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她的心思。 这是顾忌这么多女人和孩子在场,所以她什么狠话都不想说,更不想提过去的那些事情。 有一次武月睡着后,她在我怀里说过: 过去的那个张思洋早死了,带着恩怨情仇,死在了西安那场大火里…… “思洋——?” 王金成满脸的鼻涕眼泪,不住嘶吼哀求着,诉说着自己如何不对。 张思洋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马小虎去拉他,王金成瞪着眼睛破口大骂:“马小虎,你他妈敢动我一下?” “成哥,这么多人看着,别闹了……”马小虎压低了嗓音劝他。 马小虎跟在张思洋身后这么多年,自然熟悉王金成,同时更觉得丢人,尤其是在东北集团这些大佬面前,让他抬不起头。 “哈哈哈——”王金成放声狂笑,“真他妈是条好狗!” 这时,我斜对面的张建军张了嘴:“王金成,你忘了你这个鱼贩子,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雪城最大的包工头子!你忘了你的金诚集团是谁帮你成立的?!你忘了是谁,帮你揽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工程!” “这些你都忘了!” “你有了钱,腰板硬了,在外面包养了9个女人!你花天酒地大把大把地往出撒钱,泡小姐,嗑药……没有你不干的!” “你还对我妹妹大打出手,又想夺取她的家产,还雇人去偷她的东西!” “王金成,你他妈也叫个男人?!” 王金成瞪圆了眼睛,“我操尼玛,你谁呀?!” “拉出去!” 张建军面无表情,扬了扬手,马上冲进来四个穿着黑皮夹克的壮汉,一个人捂住了王金成的嘴,剩下的人抱胳膊抬腿。 几秒钟而已,人就抬了出去,利落的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张思洋不想说的话,被他说了。 武月早就不哭了,看着我咿咿呀呀。 张思洋神情复杂,伸手抱过了孩子,低着头不说话。 好好一顿饭局,被这么个人搅了。 “小武……”她抬头看我,眼圈通红一片。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跟我之前,她和王金成在一起好几年。 其实我不在乎。 江湖飘泊多年,早已品透人间底色,更没什么处女情结。 道理很简单,就算你是她第一个男人,可如果你不争气、没能耐,甚至连妻儿老小都养不起,那么你的女人,也注定会成为别人的女人! 过去就是过去,人的眼睛之所以长在前面,就是要让你往前看。 只要彼此真情实意,以后一心一意过日子就好。 让张思洋难受的是,她曾经对王金成那么好,可这个男人却如此不争气! 今天冒了出来,又是如此做派。 这就像早已愈合的伤疤,又被粗暴地撕裂,让她更加难受。 别看这妖精表面坚强又独立,鬼心眼子也多,其实由于出身的缘故,内心自卑又脆弱。 我搂住了她的肩膀,又加了一点力气,柔声说:“孩儿她妈,我以前不认识这个人,现在和未来,也不会认识……” 她听明白了我的意思,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周疯子笑着张罗:“来来来,继续喝酒!” 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干了杯中酒,我这才注意到,张建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声无息地出去了。 这是去处理这件事了。 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办,以东北集团现在的势力,真让一个人消失不难。 灌水泥沉江。 扔进钢厂的炼钢炉里。 甚至埋到哪个工程的地基下面,没有意外的话,这一埋就是几十上百年…… 可我觉得,他们不会杀人。 第394章 郝忠海 接下来的酒,有些沉闷。 盛夏起身说:“让这些孩子闹的,没吃多少就饱了!思洋,抱上咱闺女,走,吃冰点去,让这些傻老爷继续喝!” 听说出去吃冰点,孩子们都开心地蹦了起来。 女人们都下了桌,纷纷穿大衣。 我注意到,几个女人里,盛夏穿的是件很普通的羊绒大衣。 小马哥爱人方有容,穿的是税务局制式大衣,而老嫖的爱人米莉,穿的是黑色的警用大衣。 其余张建军爱人韩静云、大虎爱人吕晓莹、二虎爱人肖燕、赵埋汰爱人杨柳等等,这些女人穿的全部都是貂皮大衣,花枝招展,各式各样。 很快,女人和孩子都走了,包间里安静下来。 姬老骚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如此良辰如此夜,我必须给兄弟们吟诗一首……” 张建军推门回来了,瞥了一眼姬老骚。 “啊——~~~~~” 姬老骚满是深情的“啊”,后半段有了颤音儿。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挨张建军收拾了,他马上闭了嘴,吟诗的兴致瞬间消失,咳了一声,耸眉搭眼地坐下了。 沈波说:“建军儿,可别扯犊子!” 张建军咧了咧嘴,也不解释。 周疯子说:“放心吧!” “那就好!”听他说了话,沈波才松了口气。 散席时,沈波握着我的手说哪天一起喝酒,我说你请客就去,他说没问题,必须请! 周疯子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待一周就走,把姐夫电话给我,回京后我请他喝酒!” 沈波笑道:“行,小武兄弟还有进步空间!” 大伙都笑了起来。 我问周疯子:“宅子都完工这么久了,你也不过去看看?” “有啥看的?大头偶尔过去放放味儿就行,等周盛放暑假吧,我和你嫂子过去……” 停车场。 我悄声问张建军:“哥,人要往哪儿弄啊?” “国外,等到了那边以后,有人会“照顾”他们,放心吧!” 得,这俩人这辈子是别想回来了! 看来我得找师爷要个人情,不知不觉帮他解决了个麻烦。 回到太阳岛,把胖闺女哄睡,又开始哄闺女他妈。 张思洋哭着说:“怪我心软,知道他放出来了,只想着躲远点儿,早知道这么丢人,还不如……” “不如什么?”我爬上床,把头枕在了她软乎乎的小腹上,“不如杀了他?为了他摊上官司,你觉得值吗?” 她不吭声了。 “我知道,这种事情拿出个万八千的,都有人抢着去,可咱不能这么干!” “随他去吧,好不好?” 她长长叹了口气。 我感受到了她小腹的起伏,翻身压了上去。 “你烦不烦人……” 我荡笑道:“就这么烦人!” “……” 回到京城后,我就和周疯子的姐夫郝忠海约了时间,请他喝酒。 没在外面酒店请,而是选择了在家里。 原因是霍老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请客的最高礼仪,不是多么高档的饭店,而是在自己家里。 傍晚,下雪了。 京城难得的鹅毛大雪。 这也是我能在这里习惯的原因之一,虽说夏天太难受,可毕竟冬天还有雪。 人活着就要有盼头儿。 冬天盼着春暖花开,春天盼着穿上短裙,夏天盼着硕果累累,秋天盼着皑皑白雪。 走过大江南北才发现,四季分明的城市,活着更有盼头儿。 贼道 第445节 我和肖光、蒲小帅站在门前台阶下迎接。 郝忠海现在是兴安市公安局一把手,政法伟副书计,可竟然只是孤零零一个人,什么助理秘书的都没有,坐着一辆出租车就来了。 车还没停,我抖落肩上的雪,赶快迎了过去。 拉开门,郝忠海迈步下车,肖光喊了声姐夫,拉开司机的车门交钱。 “小武,你好!”郝忠海伸出了手。 说实话,我挺意外的。 眼前这个男人四十岁左右,身高多说175公分。 他穿了件藏蓝色的毛料大衣,体重多说140斤,相貌清瘦、英俊。 或许是因为他两条眉间有颗红痣的原因,让人觉得这面相太过威严,有种距离感。 “姐夫好!”我没称呼他的官职,而是顺着周疯子他们叫。 出租车走了。 他没冷落肖光,微笑着问:“怎么样,还习惯吗?” “挺好的,武爷把我当成家里人一样……” “好,好!” 我伸伸手说:“外面冷,走,姐夫,回家聊!” 酒菜刚上桌,老疙瘩回来了,我给他介绍:“这是周大哥的姐夫!” “姐夫好!”老疙瘩嘴特甜。 “这是我的好兄弟杨小童,在黄海贸易的信息中心工作……” 我注意到郝忠海的右眉角扬了一下,这说明他清楚黄海公司的性质,要么周疯子和他提起过老疙瘩。 王嫂沏茶倒水,又忙活着上菜。 席间,大憨过来敬酒,“郝队,还认识我吗?” “你……你不是牛军儿嘛!” 大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是,当年郝队归愣过我好几次,没想到您还记得……”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郝忠海笑道:“怪不得这菜做的地道,原来是老乡做的,快快快,一起喝点儿!” 他虽然这么说,可大憨却说什么都不坐。 连着干了三杯酒,就出去了。 酒后,几个人来到我书房喝茶,大憨已经提前烧好了水。 老疙瘩陪了一壶茶,就被公司来电话喊走了。 肖光也要走,郝忠海说也没外人,老实坐着得了,他只好留下。 茶香袅袅,几乎都是我俩在说话,肖光只是静静听着。 我讲起了自己的过去,从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丝毫没把他当成外人。 过后我也奇怪,不是应该逢人只说三分话,话到唇边留半句吗? 自己这是怎么了? 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个老公安! 听张思洋说,周疯子这个姐夫是转业兵,上过老山前线、做过铁路公安、又调到派出所、再后来当过派出所所长、区分局刑警队队长、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市局副局长、局长…… 可以说,这是位二十年的老公安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顿酒过后,一开始的距离感烟消云散,还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或许,这就是人格魅力吧! 和这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让人非常有安全感。 听我讲完,他长舒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我的书案说:“你练毛笔字?” 我谦虚道:“是,才练不久。” “我给你写几个字怎么样?”他问。 我大喜,“好啊,谢谢姐夫赐墨宝!” 他哈哈大笑,“我一个大老粗,哪里谈得上什么墨宝,都是你东南姐逼着我练的,还带我拜了个老师,说让我磨磨锐气……” 我铺好了纸,研得了墨。 他拿起狼毫,沾上墨,想都不想…… 唰唰唰—— 两行大字跃然纸上,龙飞凤舞,一股凌厉之气如利剑般扑面而来: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薄如纸应有不屈之心! 望着这幅字,不由得百感交集。 我鼻子一阵阵发酸,颤声道:“姐夫,谢谢!” 回身又说:“光哥,明天去大钟寺帮我裱好,我要挂在书房里……不用,我自己去裱!” 回到茶台,我给郝忠海斟上茶,又一次感谢。 这幅字写到我心坎里了,对于我来说,有着非常的意义。 三个人天南海北聊了起来。 我说太晚了,今晚姐夫就别回谠校了,就在家里住。 他也没客气。 或许和郝忠海的身份有关,聊着聊着,话题越来越严肃。 肖光更插不上嘴了,只负责沏茶倒水。 第395章 潜规则 我说:“上秋的时候,我买了一本吴思着的《潜规则:中国历史中的真实游戏》,书中详尽分析了中国古代官场的运作模式,思路非常新颖!读完以后,让我理解了古代王朝的兴衰,并对现代社会交际有了全新的认知……最近社会上也开始流行“潜规则”这个词,姐夫,您怎么看?” 我想知道他的想法。 郝忠海沉吟半响,“实话实说,年轻的时候,我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眼睛里揉不进半点沙子!” “当年我做乘警,看不惯从列车长到乘务员再到我的同事,上上下下都在走私香烟!” “我苦口婆心地劝他们,他们却排挤我,我就往上告……” “可最后呢?” “我和疯子是在七哥家认识的,那还是1986年的春节,要不是他伸了一把手,我现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我听得十分认真。 看肖光的表情,他应该都清楚。 “后来,疯子和我说了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非常清楚,他说:海哥,只有你自己强大了,才能做更多的事……” “我懂了,悟了!” “渐渐发现,原来官场它从来不是一个局,它是一个圈子!” “任何一个游戏都有他的规则,如果你不是制定规则的人,就要遵守他的规则!” “就像在一团乱麻中找那个线头,只有找到它,你才能活的更久。” “谁都曾血气方刚过,谁都想冲冠一怒为红颜,可意气用事之后呢?” “这个社会,各个行业的潜在规则无处不在。” “玩不好,你就会被一脚踢出去!因为这意味着你不适合在这个圈子生存!” “自古成王败寇,在成功之前,才华就是一坨臭狗屎,只有成功才能证明你的一切!” “所以,首先你要活下去!” “然后呢?你还得忍着!忍到潮水褪去,才知道谁光着屁股。” “不能坚持,你就不配成功!” “你默默无闻时,没人正眼看你;可当你成功后,台下尽是热人。” “你看,这就是现实!” “尽管很无奈,我甚至憎恨过它、咒骂过它,可它始终都在这里,亘古不变……” “所以,我屈服了!” “所以,走到了今天!” “万幸的是,我的初心并没有因此改变,我能为老百姓做更多的实事……” “……” 后夜躺在床上,我还在咀嚼着他这番话。 现实很无奈,这是他的心路历程,或许不适合我,却值得深思。 第二天送走郝忠海,我和肖光准备去潍坊。 元旦前,两个人一直上课,尤其是射击课,正是最有瘾的时候,因此就耽误了。 元旦放假,整个人松懈下来,正好跑一趟。 没买到直达潍坊的机票,要到济南再倒汽车或者火车,于是我决定坐火车去,好久没坐火车了,甚是想念。 走之前,还要挨个老师打电话,我太难了! 还有一个月就是春节,火车站人太多了。 贼道 第446节 两个人轻手利脚上了火车,刚进3号卧铺车厢,就看到了丁老怪的手下文青、文公公。 他正翘着脚躺在下铺,对面坐着一个黄脸汉子。 两个人正说着什么,看到我以后,文公公马上住了嘴。 “武、武爷……”他坐了起来,这声“爷”,叫得有些勉强。 我笑眯眯道:“老文,改线儿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是,换了这趟线儿。” 我不由想笑,因为他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托您的福! 要知道,这趟车是白天的慢车,和京城西至成都的117次列车可没法比! 很明显这是丁老怪在惩罚他,怪他没眼力见儿,竟然把我得罪了,害得他还得找关系向我赔礼道歉。 黄脸汉子没见过我,开始还有些愣眉愣眼。 听文公公喊出“武爷”两个字后,才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 他身边放着个黑色皮兜子,看来是个[接手],以前没见过他,应该是新跟文公公的。 文公公站了起来,讪笑道:“武爷在这儿,我就撤了……” 说完看向了黄脸汉子,“老柳,走!” 我也不拦他,见到我就应该躲着走! 我和肖光买的是一个中铺,一个上铺,大白天也不想睡觉,正好这俩人的下铺我俩占上了! 此事不过是个小插曲,我更不可能解释什么,等他们这一趟线上的人始终看不到我,就知道我不是[越线]抢食儿吃的了! 下午一点多,还有一站到潍坊。 我放下书,刚叫醒肖光,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看,竟然是文公公的老大丁老怪! 奇怪,他找自己干什么? 我掀开了手机,“丁爷这是想我了?” “武爷,”丁老怪语气平淡,“出门儿了?” 咦?! 这老家伙话里有话呀,看来是文公公给他打了电话,什么意思? 真怕我[抢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不应该现在才打电话吧? “是,出门去趟潍坊!”我说。 “哦,”他开始犹犹豫豫,“那个……文青说看到你了,什么时候回来?” “丁爷,您有事儿吧?”没这个交情,我懒得和他磨叽。 “是,是这么回事儿,中午的时候,文青他们的货都让人下了……” 我眉头一皱,“您怀疑是我?” 丁老怪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怀疑您呢!文青他们有些上火,我想麻烦您照应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明白了! 原来是文公公他们遇到了同行,让人家把货都劫走了! 估计这趟活收入颇丰,竟然不翼而飞,文公公怕回去没法和丁老怪交代,于是就往我身上赖! 所以丁老怪才给我打了这个电话! 如果没有曾经的那顿酒,这事儿打死他丁老怪,也不可能联系我。 “丁爷,我说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您信吗?”我问。 “我信!”这老家伙说得斩钉截铁,“武爷千万不要误会,我真就是想请能费费心,这是趟老线儿了,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文公公肯定有想赖我的心,丁老怪看来确实没这个意思。 我问:“丁爷,能告诉我当年那位“德高望重的人物”是谁吗?” 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他丁老怪对我来说,也就这么一点儿利用价值,这时候不问,什么时候问? “武爷,您这是要我的命啊!”那边传来一声长叹。 我没说话。 第396章 武爷,请! 丁老怪沉吟半响才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人在南方!武爷,您帮,我丁伟栋领您这个情!您不帮,就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咱还是朋友!” 话都让他说了,又已经透露了一句,我好意思说不帮吗? 如果不伸这把手,以后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南方? 这个“德高望重的人物”在南方? “他是南方人?”我又问。 对面的丁老怪不说话了,我不由暗骂,只好说:“让他过来找我吧!” 这边刚放下手机,文公公就推开了车厢门。 看来他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我没动,只是看着他们。 文公公犹豫了一下,还是臊眉耷眼地过来了,身后跟着三个人。 又看到了雪城的田结巴,另一个瘦子没见过,黄脸汉子老柳也在,依旧挎着那个黑色的皮兜子。 四个人来到我身前,他勉强堆起笑,伸伸手说:“武爷,请!” 我点了点头,依旧是没说什么。 老柳喉结动了一下,明显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是对我的态度不满,不满就不满,他谁呀?! 既然求我帮忙,不应该客客气气的吗? 再说了,中铺和一旁折叠凳上都有人,这是说话的地方吗? 怪不得只能做个[接手],眼力价和文公公真是没法比! 几个人往出走,肖光跟在后面。 来到车厢连接处,有三个旅客在抽烟,田结巴和瘦子一脸凶相赶人。 田结巴嚷道:“都、都、都他妈滚犊子!” 三个人见我们这么多人,没敢说什么,纷纷把烟头扔进墙上的烟灰缸里,就回去了。 两边门都关好了。 我一边点烟一边问:“说说吧,什么情况?” 文公公说:“这趟干了几个大活,一共下了六万多,还没捂热乎,就被人截了胡……” “看到人了吗?” 他摇了摇头。 “给我看看!” 文公公扭过头,老柳把黑色皮包递给了他,他又递给了我。 接过皮包,空的! 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没有口子,说明不是[小刀客]。 掀开翻盖,拉锁开着,里面一枚钢镚都没有了。 我看向了老柳,“睡着了?!” 他连忙摇头,“没有,我在10号车厢尾部挤了个座位,一直搭边儿坐着了,每次“接货”,都装作去抽烟……” “没接触其他人?” “没有!” “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 老柳紧皱着眉,想了好半天,“我对面是两口子,带着个小男孩,挺闹腾的!旁边是个半大小子,靠窗是个圆脸的男人,大眼睛,挺和善的…… “多大年纪?”我问。 “年纪?”老柳眼眼神迷惑起来,“年纪?应该二十多了,不对!起码得三十左右……也好像……好像四十多……” 我有些烦,这他妈是什么眼神? 他又说:“哦,对了,听他说话是东北口音……” 不等我说话,他又连忙说:“不可能是他,中间还隔着那个半大小子呢!而且他是个机关干部,一看就不是[里码人]!” “他说自己是个机关干部?” “对!他和对面小孩爸爸聊天,我听得真儿真儿的,说的都是机关里的一些事情,骗不了我……” 我笑了,这货真是个棒槌! “你笑什么?”不等我生气,老柳先发了火,“我干这行二十年了,从来就没走过眼,你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 “老柳!”文公公虎起了脸,装模作样道:“和谁说话呢?这是武爷!” “武个鸡……” 他还没说完,噗!后腰就挨了一大脚。 贼道 第447节 嘭! 人像照片一样,贴在了门上。 不用看我都知道,这是肖光看不下去了,赏了他一脚。 文公公连忙站在了老柳前面,挡住了肖光,又哈着腰向我赔不起:“武爷,老柳不认识您,您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呵呵笑着,身体往前凑了凑,盯着他的眼睛说:“他不认识我,你文公公还不认识吗?” 肖光抱着肩膀虎视眈眈。 老柳哼哼唧唧,田结巴和另外一个小子后背贴着车厢,一动不敢动。 眼前是张看着人畜无害的肥胖大脸,听我这么说,还涨红起来。 这货得多恨我? 如果没有他的授意,老柳敢对我这个态度? 不能再留着他了,早晚是个祸害,得尽快把他扔进去! 我看了一眼车门外,马上就要到潍坊站了。 这站不是终点,得马上过去了! “走,带我过去!” 来到10号车厢,人太多了,沙丁鱼罐头一样,一些人踮着脚在拿行李,有人还站在了座位上。 文公公指了指对面靠近厕所位置,“双人座,背对着咱们……” 我歪着脑袋,透过乱哄哄的人群,看到了那对夫妻,还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他们面朝着我这个方向。 他们的对面,露着两个脑袋顶儿。 看来老柳离开以后,这两个人还没动地方。 “他站起来了,转过来了!”文公公兴奋起来,又压着嗓子喃喃道:“就是这个人,真不像,真不像……” 我眼睛没离开这个中年人。 此时,我只想和老柳道声歉,真不怪他,因为我也没看出来这个男人的年纪。 他的个子不高不矮,小平头下,一张和善的娃娃脸。 这张脸真看不出来年纪,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几岁,都有可能! 我不禁啧啧称奇,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起身后,拿起了挂在窗边衣钩上的一件深蓝色羽绒服,一边穿着,又旁边坐上的人说笑着什么。 这副做派,看着更不像同行了! 和他说话的人也起来了,看年纪也就十四五岁,耳朵上戴着耳机,腰上卡着一个随身听,他在帮这个男人从货架上往下拿皮箱。 直觉告诉我,不是这个半大小子。 黑色小皮箱拿了下来,男人笑着感谢,又和对面夫妻俩说着什么。 这个人,乍一眼看,就是个普通人,根本不像是同道中人! 可他太怪了! 我敢肯定,就是他干的! 火车进站了。 列车员既然没过来,开的就是那边的车门,我低声吩咐:“下车的时候,你们离我远点儿!!” 说完,也不等文公公答应,连忙往前挤。 很快我就挤了过去,贴在了这人身后。 他穿的干净利落,羽绒服,毛料西裤,黑色棉皮鞋。 火车停了,前面“哐哐”直响,是列车员在开车门,旅客开始往前挤。 往前两步的功夫,我已经把他羽绒服上两个外兜摸了一遍。 六万多块钱,一边装三万没问题! 没有! 一个兜里是两张餐巾纸。 另一个兜里是只打火机,还有半盒烟。 没办法,只能挤到他旁边或者前面,才能利用下车这个拥挤的机会,再翻翻他其他的兜。 已经开始有人下车了,人流往前涌动。 我挤到了这人身侧,两根手指将他右侧裤兜探到了底,空的! 我斜着眼看,难道放那个箱子里面了? 应该不太可能。 毕竟箱子是放在货架上的,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下来放钱吗? 第397章 非常突然 我一直紧跟着这个人,直到挤下车,已经把他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没有! 现在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钱被他放进了那个皮箱里。 文公公他们也下了车,在往我这边挤。 人太多了! 旅客还没下完,上车的旅客、卖货的小贩都开始往车上涌。 丢东西的、挤掉鞋的,找孩子的……咒骂声、呼喊声不时响起,乱糟糟一片。 迎对面过来两个穿棉大衣的中年汉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两个人,是警察! 他们身前这人两只手合在一起,手腕间裹了条围巾。 这是在遮挡手铐! 很明显,这是其他城市的刑警或狱警,在这边抓捕逃犯,要押回去。 这种事情在十几年前很常见,因为那时警用车辆不够,其实就算有车,路也不好走,很容易扔道上,所以一般都选择坐火车押运。 马上就2002年了,这种事情越来越少了。 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我从大衣兜里拿出了一副白手套,快速戴好。 拉着皮箱的男人走得不紧不慢,应该是人太多了,丝毫没察觉我一直跟着他。 继续往前走。 押解逃犯的警察路过我身边时,被人流挤得撞了我一下。 真好,都不用我故意往上贴了。 他们刚刚错身过去,文公公几个人就挤了过来。 他拉住了我,贴在耳边问:“有没有?” “身上没有,很可能在皮箱里!”我说。 “好,出站后动手!抢了丫的!”文公公扭头吩咐:“田结巴,猴子,你俩快跟上去!” 田结巴和瘦子连忙跟上。 我没多说话,任务完成! “武爷,这次真是太谢谢了,以前……” 文公公的肥胖大脸上满是真诚,客气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一声暴喝:“你们几个,都别动!” 我、文公公、老柳和肖光转身看了过去。 透过眼前行色匆匆的旅客,就见大约十米外,错身过去的那两个警察站在了那里。 其中右侧那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正伸手指着我们。 人潮中,他们三个不动,我们四个也没动,就像湍急河水中的两块顽石,分外显眼。 这时,文公公突然把手伸进了大衣兜里…… 胡子拉碴的警察又是一声大吼:“你!说你呢!别动!!” 另一个瘦高个警察有些慌乱地掏出了枪,发现异样的旅客开始往两边散,这让我们几个人更加显眼了。 两个警察迈步就往这边冲…… 事情并不复杂。 那位胡子拉碴的警察路过我身边时,我利用他撞我的瞬间,撩开棉大衣,将腰上的手枪顺了下来。 而这时候,文公公过来了。 他贴过来时,我又将这把枪放进了他的大衣兜。 放进去以后,我两根手指在外面托住了兜底,并没有让他察觉到重量。 等那个警察发现枪丢了,转过身让我们站住,我才松开了手。 大衣兜猛然一沉,文公公马上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把手伸进了大衣兜。 见他不听话,还要掏武器,两名警察自然会做出反应…… 掏枪、栽赃,如行云流水一般,一丝一毫都不能差! 那边是警察,这边是贼,一个比一个机警! 贼道 第448节 稍一失手,前功尽弃。 这么干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文公公这个祸害扔进去! 事情太突然了,一旁的老柳整个人都傻了一样,前面戴手铐的逃犯更是呆愣在那里。 我和肖光眼神都没交换,迈开腿,一起往后撤了一步。 与此同时,文公公已经把兜里的枪掏了出来,两侧人流中有人发出了高声尖叫。 文公公拿着那把手枪,一动没动。 我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被吓傻了,还是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距离本就不远,眨眼间,两个警察已经跑到了近前。 瘦高个非常紧张,双手端枪,高喊:“不许动,枪放下!” 于此同时,胡子拉碴的中年警察就势跃起,将文公公扑倒在地,那把手枪也掉在了地上。 枪没响。 我松了口气。 之所以没马上走,就是以防万一! 这要是误伤到警察或者群众,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我拉了一把肖光,“走!” 两个人转身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头也不回往出站口走,我听到了老柳的叫喊声,这是也被按下了! 两个人分开走,在人流中左拐右拐,很快就出了火车站。 田结巴跑了过来。 “武、武爷,那个人在、在等出租车……” 我忧心忡忡道:“别管他了,快联系丁爷,老文被雷子按下了!” “啥?”他愣在了那里。 猴子急了,“武爷,怎么回事儿?” 我摇了摇头,“不清楚,看样子是他顺了雷子一把手枪……” “啊?!”两个人瞬间石化。 我说:“行了,这事儿大了,弄不好都得连累到咱们,我们也得赶快走了!” 话音儿刚落地,就见这二位转身就走,一左一右,大步流星,头都不回。 肖光笑了起来,“这就叫树倒猴狲散!” 这时,我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就是小武?!” 我连忙回身并后退一步,肖光转身同时,脚就踹了出去。 就见这人身子一扭,轻飘飘地躲过了这一脚。 我吃了一惊! 竟然是火车上那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那张圆脸依旧是笑嘻嘻的表情,手里拉着那个黑色皮箱。 我拦下了要往上冲的肖光,“你认识我?” 他摇了摇头,“听过!” 没跑了,果然是同行,不然怎么会听过我的名字! 我眼神飘向了他的皮箱。 他抿嘴一笑,就蹲了下来,放倒皮箱,拉开拉链,打开了皮箱。 里面是些衣服,毛衣、裤子和秋衣秋裤,叠得十分整齐,还有五卷书画。 他将里面的衣服抖开,意思很明显,没钱! 随后抬头看我,这张脸丝毫没有火气,笑嘻嘻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扫过他的羽绒服,衣兜上的褶皱还和先前一样,里面没有钱。 这说明,钱并没有被他从皮箱里转移到身上。 如果真这么干了,他也没必要回来! 那么问题来了,钱去了哪里? 六万多块,对于上班的人来说,这可不是小数目! 难道他还有同伙? 田结巴说他在等出租车,可他却没走,反而找上门来,而且见面就主动打开皮箱。 这说明一个问题! 自己跟着他,又翻遍了他全身,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那他回来干嘛? 怪我冤枉他? 找回场子? “大哥,不好意思了……”我说。 他也不说话,这大冷天的,蹲在那儿开始不慌不忙地叠起了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平整。 我瞥了一眼箱子里的字画,有两卷明显是金粟笺纸的,看起来都不像赝品。 转念又有些好笑,自己现在专业太多了,常犯各种职业病…… 第398章 你叫什么? 肖光有些茫然,看了我一眼。 我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看这个做派,同行是肯定的了,东西也肯定是他顺走的,可浑身上下我都摸遍了,现在人家又把箱子打开给我看。 自己还能说什么? 皮箱整理好了,他又慢悠悠地将拉锁拉好,起身以后,两只手从上往下拍打起来。 这是在告诉我,身上也没有。 确实没有! 六万块钱,无论怎么放,这么拍上去,哪怕隔着厚厚的衣服,声音都会有异。 拍完了,他歪头看我,两条弯弯的眉毛往上扬了扬。 意思很明显:没有吧?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也不知道这位是大哥,还是大叔,从过来到现在,他就说了两句话: “你就是小武?” “听过!” 然后就像哑巴一样了。 怎么感觉他有些调皮呢? 无奈,我只好伸了伸手,“不好意思……” 他脸上的笑容始终没变,也没二话,拎上皮箱把手,转头就走。 皮箱轮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眼瞅着越走越远了,我朝他背影喊:“哎——你叫啥?” 人流中,他扬起了一只手,也没回头,“胡向东!” “那些东西呢?”我又喊。 “物归原主!” 我艹! 原来如此! 肖光喃喃道:“这是个高手!” 望着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我咀嚼着“胡向东”三个字…… 没听过,肯定没听过。 真没想到,荣门还有如此独来独往的高人! 这个叫胡向东的,应该早就洗手上岸了,只是碰巧遇到了坐在一旁的[接手]老柳,这才动了心思。 文公公的原话是说:这趟干了几个大活,一共下了六万多…… 这说明苦主并不是一个人! “武爷,”肖光一脸疑惑,“他和那个老柳中间还隔着一个人呢,怎么把钱拿走的?又是怎么还回去的呢?” 我笑道:“行业秘密,不告诉你!” “操!”他骂了起来。 我哈哈大笑起来,“走,干咱们的正事儿去!” 他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毕竟再厉害的贼也不是神仙!如果这个胡向东确实一直没动地方,还知道谁丢了钱,并且还能都还回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是一个人! 两个人刚穿过站前广场,我手机就响了起来,不出意外,是丁老怪。 “武爷,文青是怎么回事儿?” “丁爷,我也懵了呢!你说他摸人家的枪干嘛呢?这不是找死吗?” 那边的丁爷没说话。 等他能去探监了,文公公肯定也早就反应过来了,一定会告诉他,是我陷害了他,将那把枪放进的他兜里。 可惜,我不会承认! 贼道 第449节 当时我戴着手套,枪上又没有我的指纹,也没有任何人看到,没有任何证据,仅凭他一家之言,屁用没有! 丁老怪就算信了他的话,同样认定是我,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至于文公公,这家伙的档案就算没有一尺高,也薄不了多少。 这次可是偷枪,有他受的了! “对了,”我接着说:“老柳指认的那个人,我把他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异常!我觉得可能看错了,或者……呵呵!” 我没把话说全,或者什么呢? 慢慢琢磨吧! 或者是老柳贪了那些钱,也或者是和文公公做了个局…… 谁知道呢? 反正我是不知道! 那边传来一声长叹,“行吧,就这样,谢谢武爷!” 我连忙客气:“不好意思了,没帮上什么忙不说,又整出这么一码事儿……” “这是哪儿的话,您能出手,就是给我老丁的面子,幸好老文的事情没连累到您,不然我真是没脸见校通和闫兄弟了……” 他把开夜总会的刘校通和闫二哥都搬了出来,我陪着打了两个哈哈,又客气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那边,肖光已经打了一辆出租车。 一个多小时以后,两个人来到了潍坊南的龙山村。 肖光记性非常好,很快找到了黄四虎家,没想到的是,竟然遇到了铁将军把门。 两个人找邻居打听才知道,两个多月前,老爷子在家里晕倒了,到医院检查才知道,得了癌症。 至于什么癌症,也不清楚。 有个邻居大爷去医院看过老爷子,把医院名字和病房号告诉了我们。 赶到潍坊市中心的医学院附属医院,天都黑透了。 转悠了好半天,才找对楼层,我拎着满满一袋子水果,推开病房门往里走,肖光跟在身后。 三人间,病床是满的,房间里满是饭菜的味道。 一眼扫过去,靠近门的第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四十余岁的男人,脸色灰白。 床边坐着一个干瘦的女人,面朝我们,手里捧着铝饭盒在吃饭,里面是大米饭和土豆片。 中间床是个年轻人,床边椅子上坐着个中年妇女,手里抱着保温桶,在喂年轻人。 这两个病人肯定不是,我看向窗边那张床。 床边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把床头柜挪到了身前,上面放着两个白色的发泡餐盒,正在吃饭。 他这个位置,正好遮挡住了床上病人的上半身。 我走了过去,“大哥,你好,请问这是黄四虎黄大爷吗?” 中年男人抬起头。 这是张平平无奇忠厚老实的脸,嘴角还挂着一粒米饭。 他疑惑道:“你们是?” 肖光说:“我们是黄大爷的老朋友,听说他住院了,过来看看他。” “哦,”他放下了筷子,挪动了一下床头柜,回身说:“爸,你醒醒,有朋友来看你……” 我这才看清床上的人。 雪白的被子下面,是张干瘪的脸,紧闭着眼睛。 这哪里还是一个人,简直就是副骷髅架子! 回头看了一眼肖光,他也是一脸震惊,仔细观察后,才朝我点了点头。 “爸?爸?你醒醒!”中年男人继续喊他。 黄四虎一脸的死灰色,缓缓睁开了眼睛,满是茫然,毫无神采。 肖光往前凑了凑,柔声问:“黄大爷,你还认识我吗?” 黄四虎将被子里的手抽了出来,艰难地揉了揉眼睛,这才微弱地说:“认、认识。” 中年男人客气起来,热情地说:“来来来,坐下说话!” 他起身要去拿椅子。 我拦住了他,“不用,聊几句就走了……” 肖光介绍:“黄大爷,这是我好朋友,我们一起过来看看您。” 我往床边靠了靠,轻声道:“黄大爷,感觉怎么样?” 黄四虎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看着我。 肖光看了我一眼,我也有些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夹克,没什么呀。 他这是怎么了? “黄大爷?”我叫了一声。 黄四虎盯着我的脸,“你、你、你叫什么?” 第399章 老照片 听到黄四虎竟然问我的叫什么,我不由一愣。 难道他认识我? 连忙说:“小武,我叫小武!”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急促起来,喉咙像拉风箱一样,发出“呲呲”的声音。 “爸?爸?!你怎么了?” 中年男人慌忙扑了上去,遮挡住了我的视线。 肖光喊:“快去喊大夫!” 中年男人连忙起身往外跑,嘴里大声疾呼:“大夫——?大夫——?” 他跑开以后,又一次显露出黄四虎那张木乃伊一样的脸,双眼睛还在盯着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呲呲”声中,隐约能听清:小……小……小…… 我弯下腰,“黄大爷,你认识我,是不是?你认识我?我是谁?我是姓武吗?我爸是谁……” 我急了,一口气问出了好多问题。 “小……” 最后一个字吐出来后,他前胸猛地一挺,呼出了一口长气。 我胳膊被人用力一拉,躲过了这口气。 是肖光。 再看黄四虎,干枯的脸上满是震惊,半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 咽气了! 他肯定认识我! 是被我吓死的吗? 可我明明没见过他,这怎么可能?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我胳膊又被扯住了,就听肖光在我耳边说:“武爷,快走!” 回头看,就见两个男大夫进来了,身后跟着满脸关切焦急的中年男人,还有几个护士。 所有人脚步匆匆。 我和肖光连忙往后撤,他们挤了过来,我俩则快步出了病房。 刚来到走廊,就听病房里响起一声惨嚎: “爸——!” 紧接着,是中年男人的痛哭声。 快步出了住院部大楼,我有些茫然,明明是来找那13卷《周孝儒文书》真迹的,怎么会这样? 这个老头怎么会认识我? 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问肖光:“光哥,你觉得他是不是认识我?” 他思索了一下,“与其说认识你,我觉得他对你说的“小武”两个字更熟悉!” 正所谓关心则乱,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这样。 黄四虎刚看到我的时候,似乎也只是觉得眼熟,所以才问自己叫什么。 等他听到“小武”两个字以后,才会如此震惊。 自己的名字有这么可怕? 会把他吓死? 我说:“走,回龙山村!” 既然人走了,那就去家里看看,而且还要赶快去,防止医院这边处理完后,他儿子和亲属们回去。 到那时候,黄四虎家里日夜都会有人,直到出完殡才会消停。 我们没再打车,而是在医院停车场开跑了一辆捷达。 赶回龙山村,已经夜里八点了。 把车停远一些,肖光躲在了暗处放风,我潜了进去。 门上那把大铁锁头,对我来说如同摆设一般。 贼道 第450节 黄四虎家的小平房不大,前面是个小客厅,老式的弹簧沙发,木头茶几上摆放着一个提梁洋桶白瓷壶,还有几个不同样式大小不一的杯子。 往后走,手电筒晃过。 后面是老人的工作间,木头桌子上面铺着一张厚厚的毡垫,上面乱糟糟堆了好多笔墨纸砚。 点了点一只羊毫长锋毛笔的笔尖,已经硬了。 地上有些裁下来的纸条。 我弯腰捡了起来,和《周孝儒文书》的褚皮纸不同,仔细分辨,是藤白纸。 弯腰打开书桌下面的柜子,都是些普通的纸砚和一些毛笔。 仔细观察,柜子厚度不对! 把东西都倒腾出来后,掀开后面隔板,里面一沓沓摞满了纸。 这些纸分门别类,都用布条系着。 拿出一沓细看,竟然是澄心堂纸,鼻子凑上去仔细闻了闻。 明白了! 这些纸张不只是曾经做过旧,并且还至少存放了几十年! 也就是说,这些纸并不是近些年制作出来的! 或者说,黄四虎本人并不会制纸。 这些都是他的存货而已! 再拿出一些细看,都是仿造的宋纸,真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厉害了! 贼不走空,虽说这些纸不是目的,也不能浪费了! 将纸都抱了出来,放在书案上,等走的时候打包带走。 又仔细翻找了一遍这间工作间,还有一些老墨不错,放在了那些纸旁边,一会儿一起顺走! 剩下都是些古玩收藏杂志,以及好多碑文拓片。 往回走,来到南向的老人卧室。 山东农村和东三省农村好像,卧室里同样是铺火炕,炕上放着一个老式的木质炕勤。 拿着手电继续翻找,地上的柜子里都是些老旧衣服。 跳上炕,打开炕勤上面的柜门,里面是被褥,隐约有股霉味儿。 叼着手电,将被子都抱在了炕上,下面铺着层旧报纸,什么都没有。 又检查一遍被子里,没有东西。 又都放回原处。 恢复原样以后,再拉开下面柜门,最终在一个堆放棉衣的柜子下面,发现了东西。 这是厚厚两沓照片,压在了最底下的几张旧报纸下面。 照着手电筒仔细看…… 是《周孝儒文书》的照片! 都是老式7寸的黑白照片,有些陈旧,看模样至少得三四十年以上了。 一张张往后翻,前三十多张都是文书的照片,好多拍摄的都是细节,我有些失望。 出现这些照片,就说明黄四虎是按照照片仿造的,他手里并没有原件! 我不死心,把这些照片放在了炕上,继续翻找。 没有,炕勤的柜子里,抽屉里,都没有。 低头仔细看脚下的火炕。 又跳到地上,掀起炕席仔细查看。 没有! 没有什么暗道密门,什么都没有。 想想也不奇怪,黄四虎始终在这里住了,火炕冬天是要烧火的,怎么可能放纸质的东西? 看来他手里确实没有真迹,我叹了口气,又拿起了那些照片。 继续往后翻。 好多名家书画的照片。 还剩最后一张照片了,竟然是张合影。 手电晃过,我愣在了那里…… 照片里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老神在在地坐在一张老藤椅上。 少年相貌英俊,嘴角的笑意让人看着有些玩世不恭,他穿了件格子衬衣,深色背带裤,深色皮鞋,翘着悠闲地二郎腿。 让我吃惊愣住的是,他脖子上竟然挂着一把钥匙! 龙子钥匙! 虽说只能看清一个轮廓,可那绝对是一把龙子钥匙! 钥匙是用链子穿的,很随意地搭在前胸,因为是黑白照片,看不清楚链子是什么材质。 仔细看那把钥匙,钥匙柄还算清楚,和我手里那六把一模一样。 因为角度的问题,顶端的装饰只显露了一小半。 像只豹子,又像狮虎…… 难道是“睚眦钥匙”或者“狻猊钥匙”? 要知道睚眦是龙和豹子生的,而狻猊是龙和狮子生的。 还有一个是嘲风,是龙和凤凰生的,照片里的明显不是。 只有这三把钥匙没找到了,没想到今天会在一张老照片上看到。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照片太模糊了,看不清。 把眼睛从钥匙上挪开。 就见少年身后,站着一个瘦高男人,看年纪三十多岁,锅盖一样的头型傻里傻气,衣着打扮更是土气。 他站在藤椅身后,明显有些拘谨。 后面背景是棵粗大的芭蕉树,地面是修剪整齐的草坪。 奇怪,这两个人都有些面熟,可仔细想想,又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们。 贴近了仔细看。 肯定没见过,但就是有种十分特别的熟悉感。 就像有时在街头听到一首歌,又或是途经一条老街,一切都似曾相识,仿佛自己曾来过这里,听过这首歌,见过这个人…… 可这一切又确实没发生过。 我大脑一片空白,呆立在那里,忘记了时间、空间和自己是谁。 第400章 坦白从宽 我曾经和霍老讲过自己的身世,还有那个常年困扰我的噩梦。 霍老说:“做梦有心理和生理两方面的原因,梦境中所形成的事件以及场景,都来自于人们已有的认知和记忆。” “也就是说,你梦中的场景,十有八九曾经发生过,你也目睹过。” “那为什么我看不清梦里的人,更分不清是在哪里?”我问。 霍老说:“这是典型的选择性失忆,从心理学上讲,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当人遇到强大的刺激,这个刺激让他无法接受时,潜意识就会选择忘掉这件事情……” “另外,你的年纪太小,不过才五岁而已。” “人类的记忆是道谜题,绝大部分孩子在三岁之前,会经历一个叫“突触削减”的过程,会自动将之前的记忆清空。” “而在这之后,才开始有了真正的记忆。” “可即使是这样,绝大多数人对儿时记忆都是模糊不清的,甚至六七岁时的记忆,也只有某个片段十分清晰。” “其实就算这种片段,多数也是因为后期家人的闲聊,才会对这段记忆加以强化,才会如此清晰……” “小武,你记住了,记忆是会说谎的!” “你姓武,还是叫小武,候车室离开的人是谁,只有谜底揭开那天,你才能知道正确答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思绪才渐渐回来。 发现手电筒的光已经淡黄。 又仔细看了看照片。 时间太久了,模糊不说,边缘都已经变脆发黄。 好多问题开始闪现。 这个男孩是谁? 他怎么会有一把“龙子钥匙”? 他身后的男人又是谁? 是黄四虎吗?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会留着这张照片? 如果是他,与先前病床上形如枯槁的老人却对不上。 还有这个少年的相貌,和自己也不像…… 算了,先拿回去吧,慢慢研究! 贼道 第451节 收好这些照片,又将自己动过的东西全部复原。 在炕勤里找了条被罩,回到工作间,将那些仿制的宋纸和墨都包好。 一切恢复如初,又将锁头锁好。 出了黄四虎家,肖光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什么都没说,接过了我手里的包裹。 我开车,拿出那张合影,递给了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肖光。 “光哥,你看看照片上的两个人,有认识的吗?” 我没提钥匙。 他接了过去,伸手按下车顶灯。 看了好半天,他才说:“这个孩子我没见过,后面这个人,看着……有点儿像黄四虎……” 果然是黄四虎,这和我猜测的一样! “你肯定吗?”我问。 肖光把照片贴近顶灯,又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去年我和玲子来的时候,他没有病后这么瘦,虽然那时也已经很老了,可这眉、眼、鼻子以及身高,都错不了,就是他!肯定是他!” “照片里的年轻人呢?”我又问。 他又看了看,“这孩子估计也就十四五岁,后面的芭蕉是南方植物,这张照片很明显是在南方……” 南方…… 我想起了丁老怪的话,他说那个“德高望重的人物”在南方,和这张照片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黄四虎多大年纪了?”我问。 “玲子和他闲聊,好像说过……我想想……七十二!对,就是七十二岁!” “你看照片里面的他,能有多大年纪?” 他看看说:“三十多岁,肯定不到四十岁!” “好,就算他三十五岁,说明照片是六十年代拍的,1965年左右……” “对!”肖光连连点头,“应该差不多!” 我又问:“你觉得照片里这俩人什么关系?” “关系?”他思索了一会儿才说:“父子的话……不像,哪有儿子坐着,老子站在后面的道理……” 我不说话,认真看着路,已经进城里了。 他继续说:“这孩子穿的可是挺好,六十年代呀,金链子、背带裤、皮鞋、明显家里很富裕!” “后面的黄四虎,脚上穿的却是黄胶鞋,这俩个人……应该是主仆关系!” 主仆? 我玩味起来,六十年代? 这可能吗? 前面看到了一家派出所。 我说:“光哥眼神不错,行,得空咱俩再分析!” 他把照片递给了我。 放好照片,我在派出所门前停好了车,肖光奇怪道:“来这儿干吗?” 我笑道:“咱把老头吓死了,过后人家儿子肯定来报案,咱来投案自首!” 投案自首是扯淡。 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身世的一点儿线索,我怎么可能放弃?! 没闲心扯别的,进派出所我就朝值班小民警亮出了证件,“麻烦让你们领导过来一趟……” 半个小时以后,所长才到,一张嘴满是酒气。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拿着我的证件回来,两个人又一次握手。 这一次明显客气了好多。 我更客气:“给钱所添麻烦了……” “这是哪里话,配合你们的工作,是我们基层干警的义务和荣幸!” “感谢!”我不再废话,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麻烦他派人跑趟医院,将黄四虎病房那个中年人带过来。 正常人去世以后,还要往太平间运,一些手续元需要办理,没那么快离开。 钱所长拍了胸脯,“您当心,一会儿就带他过来……” “好,那我俩就先过去?” “没问题!有事情就说话,我今晚不走了!” “感谢领导!” “……” 大约四十分钟以后,病房那个中年人被一个小警察带进了审讯室。 看到我俩后,他瞠目结舌,“你们?你们?” 我冷着脸,“你们什么?既然到这儿了,还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坐过去!” 他被我吓到了,老老实实坐在铁椅子上,强烈的灯光让他看不清我俩。 肖光问:“姓名?” 他不吭声。 啪! 我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道:“说话!” 他抖了一下,眯着眼睛看我俩。 肖光说:“放松一下,念念墙上的字吧!” 他歪着脑袋看,又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不大:“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肖光笑呵呵道:“这句话的意思,相信不用我解释,你也明白,对吗?” “嗯!”他点了点头。 “今天带你回来,就说明你的事情,我们已经都掌握了……” 天地良心,这位肖领导的话,我可一句没教。 过后我才品出滋味儿来。 敢情这都是他曾经的经验,只不过身份调过来了,怪不得这套嗑唠的炉火纯青!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咱们正式开始好不好?”肖领导很温柔。 我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这个人的脸。 这是一张人畜无害,忠厚老实,甚至有些平淡的大众脸。 他点了点头。 肖光问:“姓名!” “刘全福。” 他姓刘?原来不是黄四虎的儿子! “年龄?”肖光在继续。 “49” “与黄四虎什么关系?” “他是俺老丈人!” “工作?” “开饭店……” 肖光笑了笑,“条件不错,怪不得能让老丈人住那么久的院。” “是,没少花钱,可还是走了!” “摇钱树走了,心疼吧?” “不、不是,老爷子对我们挺好的,再说,孝敬老人也是我们的传统美……” “你那么多废话?”我呵斥起来,原来是姑爷! 我俩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我唱白脸的目的,是能更好地查看他的表情。 虽说学习的时间还短,可简单的一些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 今天也是个实践的好机会。 刘全福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抬起头!”我说。 他只好抬了起来,有些急,“俺也不是犯人,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还想报警呢,要不是你们,我岳父怎么会死?” 我盯着他说:“我们去医院,是为了调查黄四虎制假贩假,他的死,不过是赶上了,寿终就寝而已,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别说没用的,你们两口子没花他的钱吗?你敢说没花吗?” 我把黄四虎的死与我们的关系,剥离得干干净净。 听我问他花没花过黄四虎的钱,刘全福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啪! 我又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道:“黄四虎制假贩假,你们两口子不知道?” 他又耷拉下了脑袋。 “抬起头!”我喊。 贼道 第452节 肖光说:“放松点儿,咱们就说说你老丈人黄四虎吧!” “俺、俺也不是很了解……” 我说:“不了解?要不让你媳妇过来!” “不用不用!”他连忙摆手,“俺说,俺说……” 我点了根烟,眼睛却没离开他的脸。 奇怪,他两只手搭在桌面上抱成了拳头,提到他爱人的时候,下意识地摩挲了几下,这说明他很紧张。 这种紧张,明显不是因为身处警局的原因。 他紧张什么? 第401章 杀妻案 我见他如此紧张,不由心思一动。 突然插了一句:“刘全福,你老婆去哪儿了?” “啊?!”刘全福明显愣了一下,两只手又开始摩挲起来,眼神游离到了一旁,“她……几天前出门了……” “几天前?” “两天前……不是,是三天,她、她还给我打过电话呢,还有短信!” “两天前出门了?”我又问。 “嗯,”他答应了一声,马上反应过来,“不是,是三天。” “两天还是三天?”我声音又大了起来。 “两天,不是不是!”他慌忙摆手,“让你给俺绕糊涂了,是三天!” “三天?你确定?” “确定,就是三天前走的!” “去哪儿了” “她说和朋友出去散散心……” “谁?” “不知道!” 我笑了起来:“你心可真大,这边老丈人病入膏肓,那边老婆要出去散心,跟谁出去也不知道,不怕戴绿帽子?” 他眼神飘忽,也不看我,“她没说,俺也就没问,问多了就吵架……” “她父亲去世了,你没通知她?”我又问。 “通知了,可手机打不通,俺发了短信……” “发出去,你就收到了?” “俺、俺、俺非给她的,俺怎么能收到?你、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我给肖光使了个眼色,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审讯室里,只能听到刘全福沉重的呼吸声。 这个人,有问题! 先前我说让他媳妇过来,他说的是“不用”,接下来又说和朋友去散心了,那为什么说不用呢? 不是应该说“不在家”才对吗? 而且他很紧张,哪怕装得很委屈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心里紧张的要命。 他到底紧张什么? 两分钟后。 我打破了沉默,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接着说你岳父黄四虎!” 他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茫然地看着我。 “看啥呢?”我没好气道:“说你老丈人!” “哦,好好好,俺、俺媳妇和老丈人都是外地人,二十几年前来的潍坊……” “外地人?哪儿的人?” “浙江吧?俺也是听老婆说的,她爸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扔下老婆孩子跑了,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直到二十几年前,他才回家,那时候俺丈母娘都去世五年了,他就带着闺女来了潍坊……” “俺到这个家晚,小菊是丧偶,俺是离婚的,都是二婚头,在一起没、没几年。” “俺丈人具体做什么,俺真不清楚……” 我问:“二十几年前?具体是哪年?” 他皱着眉想,好半天才说:“好像……好像说是77年,对!就是1977年,应该是冬天,那时候俺还在农机厂上班,不认识他们,我俩是几年前朋友介绍认识的……” 1977年? 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我就是在1977年的冬天,出现在雪城火车站候车室里的,又被站前警察带走,送去的雪城福利院。 年代对上了,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 黄四虎肯定见过我,或者见过我小时候,又或许是听过我的名字。 不然绝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好像从水里冒出来一样,耳朵里豁然又听到了肖光的声音:“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全福说:“就这些,俺就知道这些,老头儿脾气古怪,很少和我们聊天,其他俺也不知道了……” 肖光看向了我。 “俺能走了吗?家里还有好多亲戚朋友,好多事情要处理……”刘全福问。 我看着他,“恐怕你走不了了!” 他就是一惊,努力要往起站,可被前面的铁桌板拦着,碰得直响,他瞪起了眼珠子,“为啥?为啥不让俺走?” 他很激动,十分激动,脖子上青筋暴露,浑身都在抖。 只是很少有人会察觉到,他激动的表象下面,隐藏着深深的恐惧。 “因为,你杀了你老婆!” 我这句话一说出来,不只是刘全福懵了,就连肖光也愣在了那里。 我站了起来,胳膊拄着桌子,身体往前探着,沉着嗓音问:“说吧,你把你老婆的尸体藏哪儿了?” 灯光下那张忠厚的脸上,刚才的义愤填膺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都是震惊和恐惧。 他整个人瘫在了铁椅子上,像条脱了水的鱼,失魂落魄,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能知道……不可能……”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想诈诈他而已! 俗话说的好,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如此脆弱,一诈就现了原型。 这和环境有关系,再加上我之前的铺垫,一步一步将他拉扯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给肖光使了个眼色,随后拉开铁门出去了。 走廊里,钱所长和一个中年警察靠着墙抽烟,见我出来,连忙迎了过来。 “怎么样了?”钱所长一扫困意,笑眯眯地问。 “没问题了,有个意外收获,这个刘全福杀了他老婆,你们审吧!” 吧嗒! 钱所长指间的烟头掉在了地上。 我这一句话,肯定让他的酒瞬间全醒。 我和沈波找了家三星级宾馆,开了个标间,此时已经后半夜了,两个人在大堂买了两碗康师傅,进屋后赶快烧水泡面。 那些纸和墨都拿了回来,捷达车也还回去了,不过没找到加油站。 有段时间没吃方便面了,还挺好吃。 第二天上午,我又被那个噩梦惊醒了,身上的汗像是水洗一样。 好久不做这个梦了,梦中的大火和枪声还是那么清晰。 我用被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瞪着眼睛看着棚顶,看来黄四虎和自己的身世肯定有关系。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领导,我是钱伟毅,您方便吗?” 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是昨晚那位钱所长。 “哦,钱所,您说。” “刘全福果然杀了他爱人黄小菊,并且将尸体藏在了他家冰柜里……” “拥护啥呀?”我问。 旁边床的肖光也醒了。 钱所长说:“刘全福说黄小菊外面有人了,我们调查的结果是,这两个人都不老实!黄小菊外面确实有人,可刘全福也不消停,一直和他饭店的服务员有染!” “尸检的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刘全福一口咬定,三天前,两个人又一次发生了争吵,撕打时,黄小菊后脑撞在了衣柜角上。” “他抱着喊了半天也没有气息,于是就把尸体装进了冰柜!” 我下床走进了卫生间,夹着手机“哗哗”放水,“冻上了?尸体呈什么状态?” “这也是我想请教您的,我们打开冰柜的时候,因为冰柜长度的原因,黄小菊弓着腿,脸朝上躺着,身上的毛衣掀起了一半,露着肚皮,脸上的表情也很怪,似乎是在笑……” 贼道 第453节 “笑?你确定?”我问。 “对,就是在笑,很僵硬,但很明显是笑!” “刘全福怎么说?” “他说这个冰柜是饭店退下来不用的,上面的锁早就坏了。他把黄小菊装进去以后,总感觉不踏实。他说自己怕鬼,于是后半夜爬起来,又用麻绳将冰柜捆了起来。我们在现场找到了那捆麻绳,在冰柜后侧也找到了麻绳的纤维……” 我出了卫生间,站在窗前,打断了他: “不对!黄小菊当时并没有死,她是在冰柜里活生生冻死的!” —————— ps:懒蛋们,不要催更,你们是真不给呀! 上次要,催更一下就8000多个,收入上涨了好几十块。 每天五万人看,五分之一的人点了,很给面子,老夫很欣慰。 可不要以后呢? 每天就剩3000多了,你说你们得多懒?多懒?! 求你们了,看完以后,顺便点一下,送个免费的“为爱发电”,有时间有流量的朋友看条视频广告,也让我多点儿收入,坚持写下去,好不好? 第402章 兴安城 听我说黄小菊是在冰柜里面冻死的,钱所长那边停顿了一下。 “这个……我们也有同样的怀疑,包括分局那边的法医,不过还是要等尸检结果出来才知道。” 我说:“不用尸检,道理很简单,误杀和虐杀量刑是不一样的!” “刘全福肯定不会说他把老婆装进冰柜以后,发现她竟然醒了过来,于是慌忙用麻绳捆绑上了冰柜!” “但是!” “黄小菊掀开的毛衣,脸上诡异的笑容,已经清楚地告诉了我们,她是被活活冻死的!” “冻死过程分为四期:兴奋期、兴奋减弱期、抑制期和完全麻痹期,当人进入第四期的时候,四肢已经麻木失去知觉。” “当她习惯了这种寒冷,大脑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非常温暖,浑身放松,甚至想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好好睡上一觉……” “所以冻死的人,好多会脱衣服,脸上也会带着笑容。” 以上这些,我都是现学现卖。 说来也巧,元旦前最后一节课开始讲犯罪心理学,霍老给我分析的就是一起虐杀案,相关知识我记得清清楚楚。 钱所长说:“明白了,我们会再和法医那边沟通。” 我笑笑说:“咱就是闲聊,我也不是什么专家,不过是一家之言。” “您可别这么说,刚才这一席话,让我学到了很多。” 我岔开了他的客气话,“接下来呢?” 他调整了一下思路,“事情过后,他还用黄小菊的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还发了几个信息……” “案情基本就是这样,不知道您二位方不方便再过来一趟,毕竟是你们审出来的……” 我拦下了他,“钱所,我都没去过您那儿,更没见过刘全福,这事儿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那边瞠目结舌,结巴起来:“武、武……” 我笑着岔开话题,“下次再来潍坊,钱所您得请客喝酒!” “一定,一定!” 钱所长很激动,一再感谢,又问今晚方不方便出来吃饭,我说有任务在身上,以后吧! “对了,我还想求您点儿事儿!”我说。 “这话说的,有事儿您吩咐!” “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龙山村派出所,查查黄四虎的户籍资料,包括原籍、改没改过名字……” “您等我电话,我过去查!” 我和肖光洗漱完毕,在宾馆附近吃了潍坊特色朝天锅,味道相当不错。 之后就回了宾馆。 肖光看着电视,我喝着宾馆劣质的花茶,思绪涣散。 从杰钦朗拉嘎布雪山下来以后,我就不想再去找余下的三把“龙子钥匙”了。 原因是唐大脑袋被迫做了喇嘛,宁蕾又现出原形…… 这些都让我心灰意冷。 宁蕾和胡小凡、焦登周三个人,在暗处虎视眈眈。 猫爷踪迹全无,却又时隐时现。 我不能耗费心神,凑齐了九把钥匙,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大脑袋和老疙瘩曾经就说过,老佛爷一辈子都没找全九把钥匙,咱们何苦把精力放在这种事情上面? 搂草打兔子,有消息就去看看,没有消息的话,该怎么潇洒怎么潇洒…… 从大理回京城以后,张思洋又把自己送她的那把“狴犴钥匙”赝品,家传的“狴犴钥匙”都给我留了下来。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执着! 可万万没想到,昨天又在一张老照片上,发现了钥匙的踪迹…… 黑暗中,似乎有无数条看不到的线,将自己的命运、身世以及那九把“龙子钥匙”,紧紧系在了一起。 从小到大,有些巧合,难道真是巧合吗? 又或者像霍老说的那样,记忆,是会说谎的! 谁是我? 我又到底是谁? …… 直到下午一点,钱所长打来电话,说黄四虎的资料非常简单,1982年7月21号报的户口,原户籍是浙江省金华地区武义县…… 我惊讶起来,“不是1977年?” “七七年?”他笑了起来,“或许那时候他已经来潍坊了,但一定是盲流的身份,不会给他上户口。” 我不由点头,是这个道理! 他继续说:“1982年7月1日,全国第三次人口普查开始全面登记,他才落了户!” “不过,户籍科并没有找到他的原户籍证明和迁移证。” “有两种可能。” “一是原件遗失,那时的户籍管理比较乱,唯一一张入户申请表上的印章,都已经模糊不清。” “二是当时他找了人,在没有任何证明的情况下,就把户口落上了!” 我问:“有这种可能吗?” “那时候,这倒不是什么个例……” 我“嗯”了一声,人情社会,百废待兴的年代,又正赶上人口普查,确实很有可能! 他接着说:“这边的东西十分有限,原籍详细地址无处可查,更没有曾用名……” 得,查了个寂寞! 不过我还是客气的感谢,又寒暄两句才挂电话。 “……” 我和肖光没再耽搁,当天晚上就回了京城。 这趟潍坊之行,吓死了造假的黄四虎,得到了一些黑白老照片,还收获了一堆仿造的宋纸,暂时我还用不上。 《周孝儒文书》真迹没找到,却有了自己身世和一把龙子钥匙的线索。 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疑问太多! 黄四虎怎么会认识我? 照片上的少年又是谁? 他为什么会有一把“龙子钥匙”? 黄四虎为什么像个佣人一样,站在后面与他合影? 问题太多,可黄四虎死了,他唯一的女儿和前姑爷也死了,新姑爷又一问三不知,线索戛然而止! 至于说黄四虎的原籍,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因为我怀疑他连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 幸好搂草打兔子,抓了个杀人犯,倒也不算白跑一趟。 我把照片给了老疙瘩,和肖光不同的是,他一眼就看到了少年脖子上的钥匙,也是大吃一惊。 我让他查查照片里的两个人。 没几天,老疙瘩回来说,查不到那个少年的身份。 仅凭一张老照片,太难了! 黄四虎倒是简单,可查出来的东西,和钱所长说的没什么出入。 至于原籍,武义县那边回馈说,他们那边没有这个人…… 我并不觉得意外。 去庄老师家上课,除了那张合影,把其他照片都给他看了。 他说仅凭照片无法分辨真伪,但看照片的年代,至少也得30多年了,那个年代能拥有这么多真迹的人家可不多。 贼道 第454节 最主要的是,家里有不算什么,能保护下来才是能耐! 大京城的古城墙都没留下,何况个人手里的收藏? 很无奈,只好先这样了! 生活还要继续,不管什么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继续上课,鉴定、心理学、射击,每周还要给八局的同事上课。 实在忙不过来,我把唢呐课也停了。 池子大街那套院子也没人干活了,太冷,又没有集体供暖,房间里也没法干活了。 2002年2月7日,再过三天就是除夕了。 我和干姐石珊打了个招呼,又给青青和小毅提前包了两个大红包。 随后带着老疙瘩和肖光,还有大头和他父母,一起回了雪城。 原本要给王嫂和大憨他们放假,都回家过年。 可这几位都不想走,算了,正好看家,不然就得求七哥,派几个他们安保部的人过来。 大伙在太阳岛住了一宿,第二天一起回了兴安。 大头父母兴安有房子,肖光也回了父母家。 我们一家三口、马小虎和老疙瘩,都在周疯子父母家过年。 他父母家距离市内不远,沥青路修得十分宽敞,家中院落很大,没有过多的装饰,更没有京城四合院那么多的考究,但很温馨,满是家的味道。 周疯子父母一看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热情,好客,还给干孙女包了个厚厚的大红包。 周疯子的爷爷84岁了,腰板儿挺直,嗓门洪亮。 第403章 五湖四海 除夕上午,周疯子、小马哥、七哥和建军儿哥带着我,去给师兄陈庆之烧纸。 没让那些保镖跟着,都在山下等我们。 我们扛着烧纸和烟酒香烛,踩着厚厚的积雪,爬到了北山山顶。 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山坳,左右两边地势较高,都是浓密的白桦林。 中间十分平坦,满是白雪,一个脚印都没有,漫坡上有座大坟,坐北朝南,立着花岗岩墓碑。 这里的雪要比小路上的厚,一脚踩下去,直没膝盖。 站在墓碑前,我用手套拂去上面的积雪。 墓碑上写着: 挚友:穆大刚 陈庆之 千古。 一侧上刻着他们的生卒年份,穆大刚是1993年9月11日去世,陈庆之仅仅隔了一天,9月13日。 大伙开始摆供果、上香、点烟、倒酒。 蹲在幕前,烧纸的火烤得前身热乎乎的,我念叨着:“师兄,我是小武,我来看你了……” 几个人围成一圈,纷纷往火扔着烧纸。 小马哥轻声道: “朝有时,暮有时,潮水犹知日两回,人生长别离; 来有时,去有时,燕子犹知社后归,君行无定期……” 火焰腾起。 好像这两个人听到了一般,在给他回馈。 小马哥说:“那时候,我爱写朦胧诗,老穆和我是在看守所认识的,出来以后就赖上了我。” “疯子和他开玩笑,说想要和我玩,就得练习写诗。” “他练了,可我一直不知道。” “直到他自杀,才读到了他的诗,写的真好……” “马哥,你读来听听?”我说。 他不假思索张嘴道: “我来人间一趟,无意打碎月光, 我有万般柔肠,却是男人模样; 我来人间一趟,世人恶语相向, 我要回到天堂,忘掉世间模样; 我来人间一趟,只来人间一趟……” 我看到了他眼角溢出的眼泪,鼻子不由有些发酸。 只来人间一趟,这得是多么深的绝望,才会写下这样的诗句! 往火里继续扔着纸钱,又抬眼看了看高大的墓碑,我无法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爱情,却为他们的悲壮感到无比震撼。 周疯子说:“老穆,庆之,过年了,哥哥们给你俩送钱来了,这次还有小武,收钱吧!” 杨历年和张建军也不说话,默默烧着。 好久,纸钱才烧完。 墓碑前的雪融化了好大一片,黑白间都是纸灰。 北风一刮,纷纷扬起。 火熄了。 我问:“疯子哥,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长长叹了口气,望着墓碑说:“没有为什么,我们从小到大,追求的都是希望,而不是合情合理!” “希望没了,活着无疑就是具行尸走肉。” 我扭头看向身后的山坳,“雪化了以后,这里美吗?” 小马哥说:“美,很美,满是紫色的野花……” 我喃喃道:“真好……” 下山的时候,我摔了两跤,沾了一身的雪,惹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我们又去了南山,那里有他们的好兄弟图四的墓。 家里的厨子大憨,曾经给我讲过图浩图四哥的故事,没想到这样一个社会大哥,竟然会怕误伤到行人,用身体堵住了歹徒的枪口。 这次我让大憨一起来,可他说兴安城是他的伤心地,还是算了。 给图四烧完纸,七哥他们各回各家过年。 我和周疯子往回走,前后各有一辆墨绿色的陆巡开道。 途经一座水泥大桥。 其实已经路过两次了,只是我都没留意。 此时细看,就见桥头三个红色大字:图浩桥,下面还有一行小字:1994年4月8日。 这就是大憨说过的,周疯子为了纪念图四,在他去世七年后,出钱修的大桥。 眼见为实,这让我更是敬佩不已。 兴安这些人,都是重情重义的汉子! 我问周疯子:“上次我听你们聊天,图四哥还有一个孩子?” “嗯,是个遗腹子,找了两年多才找到,叫图止戈!过年虚岁都十五了,找到这娘俩以后,你建军儿哥就把他们接去了鹤城。” “这小子其实挺懂事儿,也是青春期叛逆,这两年学习不太好了,打架倒是把好手!” “你建军儿哥跟着没少操心,原本他的意思,等高中毕业以后,不行就让他去矿业公司上班……” “我没同意,琢磨着高中毕业以后,就把他送部队去,就他那股野性,部队是最好的选择!” 我点了点头,“嗯,是个好办法!” 这个春节过得十分开心,真就像一家人一样。 大年初二,周疯子的姐姐周东南,和姐夫郝忠海带着女儿来了。 小丫头叫郝不凡,过年十三岁。 她长得像母亲,眉清目秀,落落大方。 周盛和她一比,简直就像头活驴,一刻老实时候都没有。 当天下午,我和姐夫郝忠海、老疙瘩都喝多了。 喝得老疙瘩可哪儿找醋喝,说能解酒,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大年初三早上起来,就见周大董事长在扫院子里的雪,看到我停下了手,拄着扫把哈哈大笑:“武爷,你这酒量也不行啊!” 身后响起了郝忠海的声音:“谁能和你比?你就是个没底儿的酒缸!” 我们是初五晚上火车走的,原本说好今天去七哥家喝酒,最后还是婉拒了,说好回京城再聚。 不走不行了,周疯子父母家,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拖家带口,还有老疙瘩和马小虎,都去七哥家住的话,太不方便,太给人家添麻烦。 从初三上午开始,周疯子父母家里的酒席就没断过,大门都得半夜才能关上。 初三来的都是乡里乡亲。 初四一整天,都是生意场的朋友和社会大哥。 贼道 第455节 文雅的、彪悍的、本地的、外地的…… 真是五湖四海! 到了初五,从乡长开始,渐渐官越来越大。 下午,市里领导都过来了。 都是来给周疯子爷爷和父母拜年的。 卧铺上,张思洋和老疙瘩都在感叹,能活成周大哥这样,此生无憾! 是呀,可又有多少人能活成这样呢? 一座城,因为一个人,百姓们下岗后没有流离失所,更没有远奔他乡,依旧能有工作,家家户户丰衣足食。 不忘初心,真的很难! 大头没跟我们走,他父母说,外面千好万好,也没有家好。 他很无奈,说自己这才明白,敢情住了这么久,老两口从来没把他的家当成自己的家。 我说什么时候你娶了老婆,有了孩子,他们才能安下心来。 他说还是算了吧,我陪他们多住几天。 肖光也没跟我回来,我让他也多陪陪父母。 第二天清晨,四个人抱着胖闺女,回了太阳岛。 到家后,就把马小虎打发回去了,以往他都是回姐姐家过年的。 老疙瘩要上班,住了一宿就回去了。 我和张妖精缠绵到了正月十五,直到大头和肖光到了雪城,才一起回了京城。 大头父母没跟着回来,说要在老家多住一段时间。 他说也挺好,不用天天催我结婚了。 唐大脑袋不在,否则得羡慕死张天师。 去年秋天,有一个京城舞蹈学院的女孩,通过朋友找他“开光”。 大头很讲究,“礼”收了,事儿肯定办。 网上新闻说,某位第五代大导演的新戏,今年春天就要开拍,女主角正是那个女孩儿…… 回到京城后的日子,平淡且又忙碌。 收藏越来越热,要经常陪着庄老师出席各种活动,有时还要出差,去一些电视台录制节目。 由于跟着老师露脸太多,在古玩收藏行业里,我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给八局上课不能耽误,又要学习射击以及各种枪械、爆破等知识;还要去霍老家里学习微表情、犯罪心理学等等。 市局甚至部里,遇到疑难案子时,有时就会请霍老过去,多数都是我陪着。 老爷子没再让我发表过意见,不过回家里以后,他都会将案子细细复盘一遍,让我受益匪浅。 第404章 四件事 春去秋来。 很快,京城又见白雪。 这期间,有几件事情值得说说。 第一件事。 刚开春,池子大街那边的三进院子,就开始动工装修了。 张思洋打来电话,说4月26号闺女生日,让我回去。 原本说好她娘俩过来的,鼓楼那边的一进小院子正好退租,我已经找人把卫生打扫出来了。 现在无论是八局的人,还是蒲小帅和大憨、王嫂他们,包括唐山[蜂门]的几个人,他们只知道我有个女儿。 可孩子母亲是谁,只能靠猜,至于住在哪儿,更没人清楚。 猫爷没有落网,宁蕾他们又不知所踪,仇人太多,暂时还不能让她们娘俩暴露出来。 现在她不想来了,我就只能过去,于是向八局以及两位老师请了假。 回到雪城后,我把那张老照片给张妖精看。 她也觉得那个少年脖子上的就是“龙子钥匙”,又端详了好半天少年的脸,问:“你怎么说你俩不像呢?” 我很奇怪,“你从哪儿看出来像了?我下巴没那么尖,他也没有酒窝,眉毛、鼻子和嘴,真没有一丁点儿像的地方……” 她摇起了头,“不是所有孩子都像爹的!你们的眉眼脸型虽说不像,可你看他的大耳垂,和你是不是很像?”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先别说根本看不太清楚,就算一样,耳垂大的人多了,都是我爸?” “……” 闺女周岁生日前两天,我把广州的师父陈忠华和师娘接来了雪城。 当天晚上,我们没出去,就在太阳岛别墅家里吃的。 谁都没请,只有我们一家三口、肖光、马小虎、师父和师娘。 当天晚上,武月喊了爸爸。 这是闺女开口的第一句话,喊的竟然是爸爸,我开心地把她高举过头顶,满地转圈儿。 张妖精郁闷了。 骂我闺女是个小没良心的。 生日宴过后。 我俩推着闺女,陪着师父师娘把省城好好逛了逛。 防洪胜利纪念碑、中央大街、索菲亚教堂、靖宇街、果戈里大街、秋林、麦凯乐…… 二老住了半个月才回广州。 他们刚走,武月就发了一场高烧。 这是她第一次有病,连续惊厥了三次,把我俩吓坏了,连夜抱去了医大二院。 打了几天滴流,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有些难受,觉得是自己妨的,尽管张思洋什么都没说,可自己还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一晃在雪城住了近俩月,尽管万般不舍,也该回去了。 走吧,离远点,她们娘俩更安全。 第二件事情。 回到京城不久,我发现老疙瘩处对象了! 女朋友让我吃了一惊,竟然是石珊的干妹妹,那个泼辣的女警花辛玥! 我问老疙瘩什么情况? 他说辛玥所在分局有个盗用信用卡的案子,请他过去帮忙,就遇上了。 还说不是他主动的,是辛玥先追的他,追得贼疯狂。 我不信,怀疑第一次在石珊家见到辛玥,这货就动了心思,还装模作样地让我追。 呸! 实话实说,两个人挺般配! 老疙瘩有些内向,像个大姑娘似得,辛玥大大咧咧,像个爷们。 这俩人在一起,主打就是个反差! 猿粪呐! 另,这期间开夜总会的刘校通来家里拜访,他是闫二哥介绍的朋友,我不得热情款待。 再后来,他隔三差五就请我出去喝酒。 每次去,都会介绍各行各业的朋友,去过几次以后,总感觉他揣着什么心思,可又看不出什么。 于是借口太忙,推辞了几次,这才淡了一些。 第三件事。 学生放暑假后,周疯子一家人都来了京城,包括他的父母和爷爷,直接住进了他那套早就装修好的三进院子。 我抽出时间,开车拉着他父母和爷爷逛了一天的颐和园。 第二天,又带他们去爬了八达岭长城。 一周后,老嫖和二虎带着老婆孩子来了,我又陪他们爬了一次长城。 这是今年第二次爬长城了,再来一次的话,就得哭。 他们住了一个多月,孩子们开学前就回去了。 看来这套院子就是个临时住所,方便周疯子来京城住,家人和朋友还能偶尔过来小住。 有天我说: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看不懂。 蒲小帅竟然给了我一个白眼。 反天了,我踹了他两脚。 没两天,太原的高潜带着老婆和闺女来了,要住宾馆,我没让,必须在家住! 他说军爷半年前安葬的,还是他去安抚的家属。 他还说,想开个饭店。 我看出他有了金盆洗手的意思,想想嫂子和豆豆,我觉得挺好。 他们住了一周才回去,我带着他们玩了好多地方,恭王府、雍和宫、颐和园、故宫、八大处、动物园…… 贼道 第456节 还有八达岭长城,我是含着泪爬的。 另,刘全福的判决下来了,死刑! 我又跑了趟潍坊,单独见了他。 我对他杀死老婆这事始终有疑问,但事实证明,确实就是夫妻间的矛盾,与黄四虎的死,以及自己的身世毫无关联。 第四件事。 上秋后,东北地产在京城的第一座商业小区“玫瑰庄园”一期现房开售,由于地理位置极佳,绿化好,又是人车分流的创新模式,当天售罄。 张妖精财大气粗,在雪城遥控,一口气买了五套大平层。 老疙瘩的钱都投在了深圳,没钱买。 我现在也不富裕,就买了两套90平的中等户型。 都是内部价! 这天晚上,京城落了2002年入冬的第一场雪。 池子大街三进院子的装修又停了,估计明年上秋能住进去就不错。 也怪我,要求太多,还修了个地下密室和金库,手里这点儿钱折腾的没多少了。 喝完了茶,又看了一个小时的书,正在书房练字,接到了周疯子的电话。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 他说起了正事:“你见过地产那边的刘晓严刘副总裁吗?” “没有!不过好像听谁说过,他是疯子哥的第一任助理。”我说。 “对,他一直做的不错,所以才放他出去锻炼!” “这几年一路升迁,先后担任了集团办公室主任、发展部常务副总经理、发展部总经理等等。” “京城地产公司成立后,又把他调过来给马哥做了副手。” “东北集团从成立之初,就一直奉行“高薪养廉”政策,每年都有一半员工能晋级,加薪幅度高达20%。” “去年,我们成立了审计队伍,成员来自财务、工程、预算和土水电等各领域,业务领域覆盖了集团全部子公司。” 我坐回了椅子上,静静听着。 他说了这么多,看来这位刘副总裁肯定出了问题。 “玫瑰庄园从立项拿地开始,他就是主要负责人,几天前,审计部在京城,查出了他的问题!” “目前审计出来的问题有:涉嫌插手公司多种类、多批次的设备采购,例如空调、办公桌椅、计算机等it设备,以及操纵“玫瑰庄园”园区绿化工程的招投标等等,从中谋取不正当利益。” “……” 我越听越是奇怪,这种事情,自己能帮上什么? “晓严很警觉,审计才几天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所以,”他停顿了一下,重重叹了口气,“他跑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没觉得意外。 “今晚地产他主持一个会,开到一半,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再也没回来!” “几点?” “八点!”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报案了?”我问。 “不能报案!” 明白了,毕竟是他助理出身,如果爆出丑闻,脸面上太难看。 杀鸡给猴看没问题,但这种情况要分谁养的“猴儿”,不是谁都可以拎出来杀的! “明白了,把他资料给我,我会找到他!” “好!” 周疯子并没说什么客气话,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也不需要这个。 半小时后,座机响了起来。 蒲小帅说:“武爷,有个姓周的女孩找您……” 还挺快! 姓周? “请她进来吧!” 穿衣服下楼,给正在房间里和汪玲起腻的肖光打电话,让他也下楼。 第405章 周西西 我和肖光两个人往出迎。 就见蒲小帅带着一个女孩,穿过垂花门。 漫天大雪中,女孩儿亭亭玉立,看着比蒲小帅都高。 她穿了件很显腰的黑色长款皮大衣,高腰高跟的皮靴,显得小腿又细又长。 长发披肩,整齐的刘海下,是张白净的瓜子脸。 她戴了副无框近视镜,大约二十七八岁。 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文静,干净! 肖光小声说:“这是疯子哥老叔家的妹妹周西西,清华毕业后读研,又去美国读的博士,今年才回国……” 原来是周疯子的妹妹,怪不得姓周! 学历好高! “武大哥,你好!”来到身前,周西西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东北地产客户服务部,周西西!” “你好!”我与她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细长,微凉。 她又朝肖光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明显,肖光认识她,可她并不认识肖光。 她打开身上的包,拿出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武大哥,这是给您的!” 我接过来说:“挺冷的,进屋说吧!” 她摇摇头,“不了,送到您手里,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车还在外面等着,武大哥,再见!” 说完,她微微一笑,又朝肖光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出走。 “我送你!”我和肖光跟在了后面。 如果是别人,我客气两句,就让蒲小帅送了。 毕竟是周疯子的妹妹,不好怠慢。 她始终没再说话,蒲小帅在前面快走引路,又帮着她开大门。 门外,停着一辆没熄火的奥迪a6。 上车前,她又回身朝我们笑了笑,微微躬身,这才开门上车走了。 肖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相中了?” 我笑骂道:“滚蛋!” 拿着资料,两个人回到书房。 拿到档案袋时,我就发现了异样,袋子的线封位置,粘了一张封条,上面还印着个鲜红的印章: 周东北印。 撕开封条,里面是厚厚一沓资料和照片。 刘晓严,未婚,1971年生人,籍贯是龙省兴安市金山屯林业局,东北财经大学毕业。 拿起几张照片看,挺精神的,英姿勃勃。 资料很全, 他在兴安、雪城以及京城的详细住址都有。 还有他曾经用过的几个手机号码,交过的几个女朋友,她们的电话、住址以及工作单位等等。 他在集团各个岗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好的、不好的、失职的,一些领导以及同事的评价都有。 林林总总,看得我汗都下来了。 难道东北集团所有员工,都有这样的档案吗? 还是只有到了刘副总裁这个级别,才会有如此详细的记录? 放下资料,我问:“光哥,你觉得他会去哪儿?” 肖光说:“他跟在疯子哥身边那么久,太了解他的性格了,国内没有他藏身的地方,只有一个办法……” “出国?!”我说。 他点了点头。 我拿起了手机,给杨宁打了过去。 “领导,没休息吧?”我笑呵呵问。 “扯淡,我是老年人吗?才几点就睡觉?” 扯了两句以后,我才把事情说了,“领导帮帮忙,我闺女干爹的事儿,我也不好推脱……” 杨宁想了想,“只要他坐飞机走,很容易就能查到,没走的话,会帮你扣下!可如果已经走了,就没办法了!” 贼道 第457节 “好,谢谢领导,我等您电话!” 二十几分钟后,杨宁回了电话,“没有,除非他化了妆,又用了假身份……” 我说:“这不太可能,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你换个方向吧,截止到目前,这个人肯定没从机场出境,更没有购买机票的记录!” “好,知道了,改天请您喝酒……” 没等说完,人家已经挂了。 再一想,好像不能怪人家,自己说过好几次请客了,可一次都没请过。 电话开着免提,肖光都听到了。 我用手指敲着厚厚的档案,思索着各种可能。 肖光一直没在说话,皱着眉也在想。 半夜11点了,距离刘晓严离开会议室,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会去哪里? 开车出京城吗? 京城交通四通八达,盲目去追的话,只能是白费力气! 我又翻起了资料,这次从他的过往事件中,来分析他的性格。 这个人很勤奋,心思更是缜密。 不过因为是从周疯子身边走出去的,再加上年纪轻轻走上高位,就有些傲气。 这一点,从一些员工给他的评价,就能看得出来。 虽然大部分人都说的十分委婉,可还是能感受得到。 例如集团办公室一个叫白姗姗的说:刘主任干工作雷厉风行,他在我们办公室,就像太阳一样…… 这话什么意思? 太阳? 所有人都得围着他转呗? 集团发展部的职员魏立军说:刘总非常有才华,也很有领导能力,最难得的是,他在任何情况下都非常自信,观点往往也要比其他人更加重要…… 前两句话没毛病,可后面两句越品越不对。 任何情况下都非常自信,这不就是盲目自大嘛! 他的观点比别人的都重要的? 这说明刘总肯本听不进别人的话! 刚愎自用! 这是标准的捧杀! 对于研究心理学的人来说,这些资料真是越看越有意思。 点了根烟,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半了。 铃—— 手机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周疯子。 我接了起来,“疯子哥,还有什么是资料上没有的?” 周疯子说:“晓严走到今天,我有责任,和我老妹儿也有一点儿关系。” “晓严相中了她,和我隐晦地提过一次,我没表态。” “不表态的原因有三点,一,这是周西西自己的事情,我不好参与;二,晓严个人生活方面有些随便,我以前也说过他几次;三,他追我妹,目的不纯!” “再后来,老妹儿很正式地拒绝了他,开始躲着他,他却一直不死心……” “我知道,他恨我,肯定恨我……” 我暗自苦笑,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哪怕是周疯子,也避免不了。 一个念头闪过。 刘晓严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却被追求的女人拒绝,一直赏识自己的领导还不支持自己,这对他的骄傲是一种强烈的打击! 如果他真想跑路,走之前,一定会出口恶气,拾回破碎一地的骄傲!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做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转念又想,难道周疯子是故意让周西西来送资料的? 目的是什么? 测试她会不会撕开封条? 周西西已经拒绝了刘晓严,这种测试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问:“疯子哥,今晚你让她来送资料的?” “谁?”周疯子有些疑惑。 “周西西呀!” “你见过她?” “对呀,先前你刚放下电话,半个小时后她就到了……” “不好!”那边喘气都粗了,“我给她打电话……” 电话挂了。 我起身去拿大衣,“光哥,走!” 第406章 说不说? 我和肖光大步往外走,趴在窝里的虎子马上跑了过来,我揉了揉它的大脑袋。 这时,周疯子又打来电话,周西西的电话打不通! 我说:“人我去找,你先把审计部门的人都控制起来,有内鬼!” 坐上陆巡,我吩咐肖光:“往东三环方向走!” 雪还在下着。 路上,又先后接到了小马哥和七哥的电话,两个人都不在京城,正往机场赶。 周疯子又来电话:“人都控制起来了,西西还没回公司!” “她应不应该回公司?”我问。 “应该,因为今晚客户服务部都在加班!” “知道了!” 肖光问怎么走。 “继续!” 即使她没回公司,也一定是要回公司。 从我家到位于东三环的东北地产,最好走、路程最短的就是先走龙头井街,再上地安门西大街,随后一路往东! 事情并不复杂。 东北集团审计部门里,有刘晓严的人! 所以得到要收拾他的消息以后,他连忙跑了。 跑之前,他要出口气,他要拿下周西西! 于是,他叮嘱这个内鬼,一定要想办法将周西西支出公司,这样他才有下手的机会。 得到周疯子让人给我送资料的指示后,内鬼趁机让周西西来送。 或许内鬼的电话打晚了,也可能是周西西出来以后,他一直没联系上刘晓严,所以直到把资料送过来,还没动手! 可回去的路上呢?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凶多吉少! 我们开到张自忠路第二个路口,在红灯前停下了,就见十字路口有几辆车连环追尾,一辆贴着一辆。 两个交警在忙活着。 右前方的路边,也停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 有十几个路人围着这辆车。 是辆奥迪a6! 出事了! 肖光一脚油门,冲了过去。 车刚停稳,我就下了车,分开人群。 就见驾驶位车门开着,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司机在打电话,他一只手捂着脑袋,额头有血流下来。 “人呢?”我连忙问他。 “武、武先生?周小姐被刘、刘总劫跑了,我在打电话报警!” “多久了?他开什么车?” “二十几分钟了,他、他开了一辆新皇冠……” 我猛地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怒吼道:“说实话!” 人群哗然。 贼道 第458节 有个中年人喊:“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 一个年纪不大的交警过来了,一边拍打着身上落的雪,一边嚷着:“让让,都让让,大半夜的不回家,都别围着了!” 人群分开。 小交警朝我吼了起来:“干什么?快松开!” 我不能松开。 因为这个司机在说谎! 周西西10点给我送资料,几分钟后就离开了。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到张自忠路? 另外,司机和我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结巴起来,鼻梁上都是汗,并且频繁地眨眼睛。 这些都是说谎的表现。 尤其是在我突然出现询问的情况下,即使早有预案,难免还是不够自然。 此时已经半夜了,可京城主要干线上的车依旧不少,刘晓严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可能莽撞地在这里公然抢人! 另外,如果真过去二十几分钟了,为什么围观人群里,没有一个人说先前的抢人过程? 再有,交警就在前面路口处理肇事,怎么会才过来? 以上种种,都说明司机有问题,事发地点肯定也不是在这里! 很可能是他把车开进了某个胡同,人被带走以后,他又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时间,才把车开到这里,再吸引路人的注意…… 我掏出了证件,递给这个小交警。 他朝着路灯方向仔细看,面部表情明显在质疑证件的真假,刚要说话,我一把就抢回了证件,朝他喊道:“人命关天,我命令你马上疏散群众,我要带人走,快!” “啥?”小交警有些懵,不过还是喊了起来:“都撤撤,散开,快!” 我扯着司机的头发,把他拽下了车,对肖光说:“走!” “你们干什么?”司机大喊起来,“来人呐,他们是坏人,他们要绑架我……” 他这么一喊,我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好一出苦肉计! 我们的车拐进朝阳门北小街,又停进了东四七条。 哗—— 雨刷好半天刮动一下,扫落前风挡上的雪。 已经十分钟了,这小子被肖光揍得狼哭鬼嚎,可就是不承认与刘晓严合谋。 我一直坐在驾驶位上,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回身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小拇指,盯着他惊慌的眼睛问:“说不说?” “我都说了,和我没关系,你们还不信……” 咔! 我毫不犹豫地掰折了这根小拇指。 “啊——”一声惨嚎。 肖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幸好是冬天,车门紧闭,胡同也没人。 咔! 我又掰扯了他的无名指。 这次他叫都没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啪啪啪! 肖光几个大嘴巴扇了上去,这小子醒了,张嘴就嚎。 “闭嘴!”我抓着他的中指,压着嗓子,“你他妈再喊一声,中指就没了!” 他马上闭了嘴,一脸的鼻涕眼泪,牙齿打颤,发白的嘴唇直哆嗦。 “说,刘晓严去哪儿了?” “他、他在亮果厂胡同有个院子……”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松开了手指,回身、挂挡、开车。 亮果厂胡同并不远,就在北河沿大街,先前我们已经开过去了。 看来不是劫走的,而是这个司机把人送上门的! 他一定用了什么办法,迷晕了周西西,她不迷晕的话,事情无法进行。 迷晕以后,司机从地安门东大街右拐,进了北河沿大街,再拐进亮果厂胡同。 把人交给刘晓严以后,他驶出胡同,沿着东皇城根北街往北,再上地安门东大街往东开。 最后,他在张自忠路路边停车,上演了这出苦肉计! 自己猜对了,内鬼是在周西西给我送完资料以后,才联系上的刘晓严,得到指示以后,又联系的司机! 这一切,早有准备! 不然一个司机,手里怎么会有迷晕人的药物? 沿着东四七条往西开,我给周疯子打了过去,他听完后说:“他不会杀西西,但是……” 我明白他的意思,刘晓严杀人的可能性不大,但一定会强暴了周西西再远走他乡,就是要出口恶气。 得不到你,就毁了你! “远吗?”他问。 “不远,几分钟就到!”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去吧,老妹儿的清白,就交给你了!” 很明显,他还是不想报警。 话说真报警的话,也没有我的速度快。 另外,这种案子一旦曝光,周西西即使没被凌辱,传出去名声也毁了。 而周大董事长也会受人诟病,毕竟刘晓严曾经是他最亲近的人,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第407章 雪夜狂奔 亮果厂胡同,距离东四七条确实不远。 几分钟以后,按照身后司机的指引,我把车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这里比一般胡同要宽一些,起码能并排跑两辆车。 半夜了,胡同里安静的连只猫都没有,落雪声似乎都能听到。 下车时我说:“光哥,你再问问,审计部门给他打电话的人叫什么?!” “好!” 我没有走正门,而是贴着院墙往后走。 这是个一进的小院子,灰墙红瓦,比我在鼓楼那个院子要小的多。 里面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不能再耽搁了,我拿出了老唐的[玄铁飞虎爪],很快上了墙头。 院子里满是白雪,没什么东西。 对面的西厢房黑着灯。 从正房门到院门,有些杂乱的脚印,已经落上了一层薄雪。 正房门右侧房间应该是客厅,黑漆漆的,左侧房间拉着红色窗帘,里面没开灯,但隐约有光线,感觉像点着蜡烛。 停电了吗? 我无声无息地下了围墙。 踮着脚来到有光的窗下,附耳过去,里面响着悦耳的钢琴曲声。 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爱情的故事》。 没有挣扎声,没有叫喊声…… 除了悦耳的钢琴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奇怪! 难道周西西还昏迷着?又或者没在这个房间? 来到门前,是暗锁。 蹲下身,抽出“龙牙”,眨眼间就打开了,却没着急开门。 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分辨着屋里的声音。 还是音乐声。 保持蹲着的姿势,缓缓拉开门,钢琴声大了起来,身子一暖,鼻子里同时闻到了一股燃烧蜡烛的味道。 进门是个客厅,黑着灯。 模模糊糊看到沙发扶手上,搭着一件男士的深色羽绒服。 最里面有灯光,并且有水声传过来,是间浴室,难道两个人在洗澡? 左手侧的房门半开着,微弱的光线和音乐声,就是从这个房间传出来的,我站起身,迈步走了过去。 侧身探头往屋里看…… 目瞪口呆! 房间里烛光摇曳。 双人床上,一个女人呈“大”字型仰面躺在上面,她的手脚被绑在了四个床角上,绳子扯得笔直。 贼道 第459节 雪白的身子上,点点滴滴落了些梅花一样的红。 这场景,分外妖艳! 挪开目光,床头柜上,粘着两根红色蜡烛。 还有一副无框近视镜,一根鞭子。 地上散落着衣物,男女都有,白色内衣、黑色四角裤、粉色羊绒衫、高腰皮靴……还有一件黑色女士皮大衣。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仰起了头,大眼睛瞪得溜圆盯着我。 周西西! “呜——呜呜——” 她“呜呜”叫着,可嘴上绑着布条,里面明显还塞了东西,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她用力扭动着身子,可绳子绑得十分结实。 这个角度和光线,芳草地朦朦胧胧。 我连忙挪开视线。 这时,浴室那边响起开门声,还有拖鞋的“塔塔”声。 我闪身进了房间。 “嘘——” 我朝周西西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她不敢再动,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满是倔犟。 这丫头近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是我。 我夹着一把手术刀,背靠着门框旁。 “宝贝儿,等急了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不着片缕的刘晓严走了进来。 三十一岁,还没到发福的年纪,身材真不错。 结实的臀部,腿上肌肉隆起,一看就是个经常锻炼的人。 他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 仔细看,是个刮胡刀。 “你就算不说话,我也明白你什么意思,今天是个好日子,洗得干干净净,也是对你、对今天的尊重……” “所以我去了,还刮了个干干净净!” “接下来……”他笑了,笑声像只老鼠,“西西宝贝儿,我还得给你刮……” 这个变态! 我懒得再听,出了手。 一掌,重重击在了他脖子上。 他叫都没叫一声,朝前扑倒在地,头还撞在了床角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没再管他,上前两步来到床脚,手术刀“唰唰”两下,割断了周西西脚上的绳子。 伸手扯起一半床单,盖在了她身上。 绕到床头,又割断她手上的绳子。 周西西坐了起来,顾不得搭在身上的床单掉落,连忙解嘴上的布条。 我跪在床上帮她。 解下布条,她掏出了嘴里塞的一团东西,是双白色棉袜。 她两只手拄着床,开始干呕起来。 烛光中,她的腰纤细。 我刚要下床去拿地上的衣服,就见晕倒在地的刘晓严突然窜了起来,光着脚丫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明白了,原本我那一下,肯定会将他打晕过去。 可倒地间又磕了一下前额,这一下反而救了他,因为疼痛,很快就清醒过来。 我蹦下了床,回头喊:“给你哥打电话!” 说完就跑出了房间。 而此时,刘晓严已经跑到了院子里,手里抓着一件深色羽绒服。 追出院门,就见肖光刚下车。 而刘晓严已经穿上了羽绒服,光着脚往西急奔。 我边跑边回头朝肖光喊:“人没事儿,你给马哥他们打电话,看住那个司机,我去追!” 耽误一句话的时间,刘晓严已经跑出去了几十米。 我开始发力。 他只穿了一件羽绒服,勉强能挡住屁股,光着两条大腿和脚丫子,竟然丝毫没影响速度。 这体格儿,真不错! 追逐中,我想起了长跑健将七哥。 如果他在的话,此时此刻得嗷嗷兴奋! 刘晓严不傻,他没往大路跑,左闪右躲,专挑小胡同进。 可因为雪地上清晰的脚印,无论怎么跑,都甩不掉我。 也幸好我每天早上都起来跑步,不然早就抱着电线杆子狂吐了。 半夜,又下着雪。 二环里的胡同都在沉睡,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我追进了一条胡同,不由笑了起来。 死胡同! 前面隐约能看到铁栅栏。 栅栏上一根根尖刺朝天,十分锋利。 刘晓严停下了脚,嘴里呼呼都是白气,他扭头要往回跑,又猛然站住。 “冷不冷?”我抱着肩膀,笑呵呵地问他。 他眯起了眼睛,“你就是小武?” 我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他也笑了,那张原本文质彬彬的脸,在雪夜中分外狰狞。 “真是一条好狗!”他咬牙切齿道。 我歪了一下脑袋,怎么这句话有些耳熟呢? 仔细想,好像元旦在雪城宴宾楼,王金成这么说过张思洋的保镖马小虎。 他压着嗓子吼道:“武爱国,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他周东北对你所有的好,不过是想利用你而已……” “利用?那我得庆幸还有利用价值,可你呢?”我轻蔑一笑。 “你?!”他愤怒极了,马上又调整自己的情绪,放慢了语速,语重心长道:“兄弟,听我说,我真是为了你好……” 我淡淡道:“祖坟还没哭明白呢,开始哭上乱坟岗子了!我的事情,和你有个屁的关系?” “好,不听就算了!”他的眼睛像野兽一样,死死盯着我,“50万,你放过我!” 我笑出声来,“看来你是真不了解我,我这条“狗”,挑食!” 说罢,迈步就冲。 这个人,不懂感恩,更不懂什么叫友情! 他慌忙转身狂奔。 眼瞅着还有四五米,就到那片栅栏了。 他加快了速度,一只脚丫子蹬在了栅栏上,两只手用力把住,人就窜了上去。 眼瞅着他就要翻过去了。 我飞出了老唐“玄铁飞虎爪”…… 嗖—— 就在他马上翻过去的霎那间,抓在了他羽绒服的后背上。 急奔中,我快速收着飞虎爪的鲛索。 肉眼难辨的鲛索,在我们之间抻得笔直! 他被固定在了栅栏上,无奈之下,迅速地脱掉了羽绒服。 好一个金蝉脱壳! 羽绒服被我扯落的同时,他赤着身子就要往下跳。 我已经来到了近前,一个箭步,伸手抓住了他的右脚腕,就在他往栅栏那边跳的霎那间,用尽全身力气一扯。 啊—— 惨叫声响起,就见他整个人横在了栅栏上。 两根尖刺,穿透了他的肚皮,从后腰处冒了出来。 他被活生生串在了铁栅栏上,像糖葫芦一样, 暗红色的鲜血顺着满是锈迹的栅栏往下淌,脚下的白雪已经染红,热血瞬间冰冷。 贼道 第460节 第408章 武大哥,谢谢你! 我没想这样,因为他死了我更麻烦。 只是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从甩出飞虎爪,到他脱掉羽绒服,我再出手抓他脚腕,都没超过十秒钟。 他有错不假,可罪不至死……转念又想,如果没有自己,周西西这辈子是不是就毁了?她会不会自杀?她的命就不是命吗?刘晓严这样的人如果真跑了,未来还会有多少人受到伤害?! 他花白的屁股对着我,两只脚在胡乱蹬着,像头刚刚被放了血的白条猪。 寂静的夜里,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弱。 有住户出来,拉开院门,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 我厉声喊了起来:“警察抓杀人犯,快,快回去,他们有枪!” 嘭! 大门被用力关上了,没人再敢看热闹。 栅栏上的刘晓严还在抽动着,可以想象这种痛苦。 这种情况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可我没办法帮他,真弄下来,死的会更快。 我拿出手机打给了周疯子,关机。 接着又给小马哥和七哥打,全都关机。 看来都在飞机上。 我收起飞虎爪,又弯腰捡起地上的那件羽绒服,踮起脚,盖在了刘晓严身上。 他还没死,上半身搭在了栅栏那边,下半身在我这边,一条腿偶尔抽搐一下,有出气没进气了。 盖上羽绒服后,挡住了他的屁股和大腿。 刚点着烟,就听刘晓严在喊我。 我凑到了栅栏前,侧着身子去看那边的脸。 脸是倒着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在放屁:“小、小武……” “说。” “我、我……我操尼玛!” 文化人临死前骂了句脏话,我笑了笑,“很遗憾,我至今还没找到他们……” “操!” 他骂出了最后一个字,再没了声息。 我走远两步,打给了肖光。 “武爷,周小姐在我车里了,你那边怎么样?” “没事儿,刘副总裁挂了,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 “好,你带他俩回鼓楼的院子,门钥匙在车扶手箱里,等着疯子哥他们过去。” “你呢?”他问。 “处理完现场我就回去!” “好!” 放下手机,回头看。 尸体好像变长了,腿弯处都看到了,这是彻底咽了气。 咋整? 这事儿闹的,追个强奸未遂的嫌犯而已,怎么就霍霍死了呢? 自己和市局费副局长他们都已经很熟悉了,联系他们也没问题,可这么做的话,就得立案,周疯子肯定不想。 没办法,这种擦屁股的事情,还得麻烦杨宁…… 人来的很快,这些人手脚麻利,尸体摘下去以后,栏杆上和地上的血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你小子,能不能别他妈再给我找麻烦?” 电话那边,杨宁压着嗓子,可以想象他此刻的咬牙切齿。 他没来,打发特务三组过来的。 一般人听到“特务”两个字,首先想到的是尖嘴猴腮的汉奸。 其实,“特务”两个字,实指特别任务,和坏蛋、汉奸没什么关系,他们想做特务都没资格。 我陪着笑:“我也没想到,真是没办法了,领导放心,保证没有下次了!” “接下来你想怎么处理?”他问。 “明天我把他护照给您,帮我做个出境记录吧!” 啪! 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 我嘿嘿一笑,收起了手机。 一个年轻人过来了,“教官,利索了,我们走了?” “走吧!”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俊杰,这大半夜的,给你们三组添麻烦了!” “看您说的,下次给我多加点儿分就行……”他压低了嗓子笑道。 我笑了起来,“没问题!” 他们是有考核的,我手里握着关键的二十分! 胡同口的几辆车走了,我溜溜达达往回走,还得去刘晓严家一趟。 他是光腚跑出来的,羽绒服也翻过了,里面没有身份证和护照,就得去他家找找看。 回到亮果厂胡同,刘晓严家院门关着,门前的脚印已经被雪覆盖。 房间里还是老样子,区别就是少了那些女人的衣服。 两根蜡烛也灭了一根。 我蹲下来,翻找起地上的衣服。 没有! 想了想,来到了客厅,打开灯。 沙发上果然放着一个棕色皮包,打开后就是一喜,里面有五沓百元面值的美金,还有几沓人民币,护照和身份证都在。 收好这些东西,又回到卧室。 把地上的衣服都收好,又叠起来放进了衣柜里。 床上的麻绳、皮鞭和蜡烛也都收了起来,床面地面都整理干净,甚至门把手我都擦了,这才锁好门,挎着皮包离开。 这场雪,会抚平院子里的所有痕迹。 打车回到鼓楼小院儿,东厢房茶室亮着灯,我开门进去。 电取暖刚开不久,屋里有些凉。 那个司机手脚都被绑着,斜躺在椅子上。 他很安静,看来手指不疼了。 周西西戴着眼镜,穿得整整齐齐,见我进来,脸不由一红,却还是站了起来,大大方方道:“武大哥……” 我点了点头。 肖光拎着白瓷茶壶,从里面小房间出来,“回来了?喝点热水!” 我不想让司机听到,说:“去餐厅吧!” 三个人进了对面的餐厅,围坐在餐桌前,肖光倒上茶。 喝口茶,暖和了好多。 周西西说:“武大哥,有什么都可以说,我没那么脆弱……” 我抬头看她,眼前这张脸十分平静。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听说刘晓严死了以后,周西西手不由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我以为她会哭。 没有! 她眼中的恨意转瞬即逝,只留下淡淡的失落。 “可惜了……”她喃喃道。 我没明白她可惜什么,也不好多问。 房间里安静下来,三个人默默喝着水,室温也渐渐上来了。 一壶茉莉花茶见了底,肖光又去倒水。 我说:“去睡吧,家里被褥都是干净的。” 她默默摇头。 三个人继续喝水。 烟抽了半盒,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三点半,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我说:“疯子哥到了!” 肖光出去开门,说雪停了。 很快,周疯子大步流星进了餐厅,周西西起身扑进了他怀里,“哥——” 一声“哥”,紧接着就是嚎啕大哭。 似乎所有的委屈,这一刻都宣泄了出来。 贼道 第461节 周疯子紧紧抱着她。 “怪哥……” “哥不对,就不该让你回来……” “哥错了……” “……” 他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我和肖光对视了一眼,这种情况可没法劝,两个人起身出去了。 周西西这个女孩儿很坚强,超乎常人的坚强! 她不想在我们这些外人面前显露出半点儿脆弱,她给自己修了一道城墙,蜷缩在了里面。 可再坚强也是女人,尤其是经历了这种事情后,当看到亲人以后,再坚固的壁垒,也会全部打破。 雪真停了,院子里至少积了半掌厚的雪。 对面东厢房茶室里人不少,都是跟着周疯子过来的。 我和肖光站在房檐下,相互点了根烟,他问:“尸体怎么处理了?” “三组过来的,他们有办法……” 他点了点头,仰头看向了漆黑的夜空,没再说话。 好半天,周疯子搂着周西西出来了,“小武,给老妹儿安排个房间。” “好!” 我带她进了东耳房,打开客房门,按着灯。 “睡吧,睡一觉就都过去了……”我安慰道。 她进了房间,回身看着我。 她没戴眼镜,应该是放起来了,大眼睛有些红肿,泪光盈盈。 “武大哥,谢谢你!” 我笑了笑,说了声晚安,缓缓关上了门,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消失在了门里。 我长长叹了口气。 这是个好姑娘,漂亮、大方、学历又高,但愿她能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第409章 把晓光还给我吧 走出正房,见周疯子和肖光还站在院子里。 那个司机正在往外跑。 我来到了两个人身后,“怎么放了?” 周疯子说:“开除就行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我觉得这不是他的风格,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呢? “他要是出去乱说话怎么办?”我说。 “那他就活到头儿了!” 周疯子的回答很淡,甚至轻飘飘的,但任谁听到,都不会怀疑他在说大话。 三个人回到餐厅。 肖光给我俩倒上茶,我把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周疯子问尸体怎么处理? 我说这个您就不用操心了,明天就能查到刘晓严的出境记录,公司那边怎么处理,我就不管了。 他神情忧郁,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我看了一眼肖光。 他微微点头,意思是已经把内鬼名字告诉他了。 我松了口气,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真就没帮过他什么,这次也算还个人情。 “我后悔了,”周疯子叹了口气,“后悔让老妹儿回来,那边两家世界五百强的公司都应聘成功了,任她选择……” 我有些奇怪,“听老妹儿说,她在什么客户服务部,看样子还是个普通职员?” “嗯!这丫头犟,说要凭着自己的能力升职,呵呵!”他笑着摇头。 “武爷,看来我要食言了!”他看着我说。 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原打算让晓光在你身边待上几年,一是让他换个环境,消停一段时间。” “二是当时帮办保外就医的领导,正卡在关键点上,再上一步海阔天空,上不去就只能等退休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好给人家找麻烦!” “晓光跟着你没事儿,可如果我带着他招摇过市,没多久就会传出去。” “这就等于给人家上眼药儿!” “现在没事儿了,事情解决了,我帮他迈上了这关键的一步!” “晓光,可以见光了,也能恢复原来的名字了!” 我明白,这是要用肖光了。 这事儿我不能拦着,毕竟我给不了他什么。 原打算能在我身边待三年就行,没想到这还不到两年。 周疯子又叹了口气,“这几年,东北集团的摊子越铺越大,可能用的人,几乎还是当年这些老哥们……”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所说“能用的人”,指得是领导岗位的人,能让他完全放心的人。 看来刘晓严的这件事情,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 或许这个内鬼,也让他心灰意冷。 “人手有限,别说我亲小舅子,现在就连当年跟马哥玩的七美人,开录像厅的大眼儿,都已经是各公司的中高层领导了!” “没办法,忠心两个字说出来挺容易,可在金钱面前,不堪一击……” “小武,”他看着我的眼睛,一脸疲惫道:“把晓光还给我吧。” 我点了点头,“好!” 肖光…… 不对,以后要叫他的本名:卢晓光! 卢晓光迟疑道:“哥,我、我除了会打架,其他也不会呀!” 周疯子笑了,“不需要你会太多,今后学会管人就行了!以你的脑子,我相信没问题!” “你去集团,任审计监察部的部长!” “你最大的任务,就是要让那些贪污受贿的人,看到你的背影就哆嗦!就憋不住想尿尿!!” 我苦笑起来:“早知道光哥你要当大官儿,还练什么枪法呀!”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天蒙蒙亮,小马哥和七哥都到了。 通过几个人的聊天,我才知道,原东北集团审计监察部的部长,是周疯子小舅子盛春的大学同学。 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和刘晓严狼狈为奸。 我不禁暗想,这公司也是社会呀,人际关系,勾心斗角,真不容易! 而想要管理好这么一座航母般的大型集团,周疯子更不容易! 五个人聊到了清晨六点,去路边一家小店,吃了油条和豆腐脑。 走的时候,我给周西西打包了一份。 三位大佬齐聚东北地产京城分公司,可想而知,接下来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曾经刘晓严提拔上来的人,估计全都得卷铺盖走人。 还有审计监察部,也会遭到一轮清洗。 当然了,这些和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当天上午,我去八局上课,顺便把刘晓严的身份证和护照送了过去。 杨领导没给我好脸子,我不生气。 三天后。 卢晓光走了,去了雪城,任东北集团审计监察部部长。 据说,那边连住房都已经准备好了。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大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我和卢晓光都喝多了。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汪玲说,“你俩个大老爷们,丢不丢人,抱在一起哭,鼻涕都淌嘴里了……” 八点钟,东北集团的车队来了。 今天周东北也要回雪城,此时他已经站在了门外。 八辆奥迪a6,两辆陆地巡洋舰,10个司机戴着白手套,站在车门旁。 我们全家人都出来了。 大憨、蒲小帅、老王和王嫂,一起送卢晓光。 贼道 第462节 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下台阶。 “武爷,我不在你身边了,注意安全!”昨晚喝多了,卢晓光眼珠子红得像兔爷一样。 我用力抱了抱他,“放心,能杀我的人,还在哪个大姑娘腿肚子里转筋呢!” 两个人哈哈大笑。 周疯子说:“行了,瞅你俩黏黏糊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一腿!” 我说:“你就是嫉妒!” 周疯子大笑。 卢晓光看向了大憨他们:“行了,我走了,欢迎到雪城做客!” 蒲小帅红了眼睛,扬手说:“老肖,可别忘了我们,呜呜呜——” 这货一哭,我也怪难受的。 两个保镖过来了,一个人拎起卢晓光的皮箱,另一个人去拎汪玲的,却被她闪了过去。 “咋了?不是说好了吗?”卢晓光问她。 周疯子给保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退了回去,皮箱装进了一辆陆巡的后备箱里。 汪玲笑了笑:“原本看你的气质,不是个社会大哥,就是个江洋大盗!后来才发现,竟然是个开车的,还兼职保镖!” “可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已经委身于你,也就将就了!” “怪只能怪自己眼神不好!” “现在你又成了什么集团大领导,我有些懵,光哥,你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她这话是半开玩笑,但另一半是真的。 如果卢晓光还是以前的身份,她会觉得自己是“下嫁”。 可此时突然身份的转变,这让她有些惶恐,毕竟她是[蜂门]出身,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一个不是江湖人物的男人! 她刚说完,卢晓光就霸气地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吻了上去。 吻得汪玲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两个小拳头直捶他。 卢晓光直起了腰,恶狠狠道:“回娘家待几天没问题,但是,你汪玲永远是我卢晓光的女人!我等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上了前面那辆陆巡。 周疯子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汪玲,随后朝我们摆了摆手。 车队走了,汪玲也走了。 我说怪冷的,送你去火车站,她说不用了,散散心…… 第410章 含情脉脉 一下走了两个人,家里空落落的,这让我更想唐大脑袋了。 他们走的当天晚上,我和老疙瘩说,过年咱俩去丹珠寺吧,陪老唐过个年。 老疙瘩说行,问那些大喇嘛不同意怎么办? 我恶狠狠道,给钱,如果还不行,咱就把庙拆了。 他又问打不过怎么办? 我恼羞成怒,蹬了他屁股好几脚。 生活还得继续,学习和教学都不能耽误。 三天后,卢晓光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去东北集团上班了。 他说办公室太大,空调燥热,西服太板人,皮鞋也不舒服,反正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我劝他,卢总,以后习惯就好了。 他还告诉我,汪玲明早的火车到雪城。 我说奸夫淫妇又凑一起了,抓紧努力造小人儿吧,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他狂笑起来,很得意。 挂电话前,我又叮嘱他,别忘了每天都要读读那本《南华经》。 他说放心吧,我特么都快倒背如流了…… 这天晚上,市局几位领导请霍老吃饭,一个多小时后,老爷子坐不住了,我拉他回家,路上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武大哥,我是周西西……” “哦……哦哦,是你呀,最近好吗?” 奇怪,她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挺好的,我想明晚请你吃饭,谢谢你。” “呦,真是不巧,我和老师出差去了天津,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话还没说完,坐后排的霍老起身抽了我肩膀一下。 “哦,那好吧!” 她失望地挂了。 “嘎哈呀?”我揉着肩膀回头问:“打我嘎哈呀?” 霍老笑骂:“你小子瞎话张嘴就来,不打你打谁?” 我苦笑起来,只好解释了几句。 老爷子说:“这种情况,躲不是办法!再说了,你也别自作多情,人家也可能真就想谢谢你……” 事实证明,这老头儿太久不搞对象了,判断失误。 十二月初,广播、电视、报纸都说,在广东发现了一种什么病毒,弄的人心惶惶。 这天,我又接到了周西西的电话,这回就不好再拒绝了。 吃饭的时候,我又用上了老套路,张思洋给我打了电话,我还和胖闺女说了好半天。 小丫头会喊爸爸以后,很快话越来越密,小嘴儿叭叭地特能说。 让我没想到的是,周西西不是王妙妙,放下电话以后,眼镜后面那双大眼睛,依旧含情脉脉。 真不是我自作多情,就是含情脉脉! 学了这么久的心理学,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 吃完饭,她说想请我看电影。 饭可以吃,可电影绝对不能看! 我说要去一趟庄老师家,已经约好了,这才脱身。 接下来的一周,她又邀请了我两次,我都找借口推辞了。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思来想去,只好打给了周疯子。 听我说完以后,他明显也有些挠头,“这丫头太犟,我都说过你有老婆孩子了……你别急,我再说说她……” 这天周末,中午在庄老师家吃的,师娘做的炸酱面,吃完溜溜达达回了家。 有个闹心事儿。 就是收养小熊他们的事儿。 我虚岁三十了,可以提出收养了,可闹心的一是我没有结婚证,二是只能收养一个。 难道这种事情也得走后门? 实在不行,还真得这么干,不行就用黄胖子和刘立凯他们的资料去收养。 赤须子还说他帮忙带这些小家伙,可自己竟然忘了要他的联系方式,孩子们真过来以后,去哪找他呢? 石珊她们娘仨又不过来了,周末比平时还忙,拉着两个孩子四处补课,真是够辛苦的。 这两个孩子也很争气,学习成绩提高的很快。 老疙瘩今天休息,我让大憨弄了几个好菜,让他喊辛玥晚上过来吃。 蒲小帅打开门,神神秘秘压着嗓子说:“武爷,您还记不记得那个戴眼镜的姑娘了?” 我怔了一下,难道周西西找上门来了? “就是那个……”蒲小帅以为我忘了,两只手开始比划,“长头发,齐刘海,挺长个腿……” 我打断了他,“知道,她来了?” 他连忙点头,下巴往里努了努,“茶室,杨爷陪着呢!” 杨爷,这是今年老疙瘩在家里的新称呼,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叫的,上秋没多久,王嫂和大憨他们也都这么叫了。 我闹心起来,疯子哥呀,你到底劝没劝呐?! 我怎么怀疑你不仅没劝她,还暗地里拱火,想让我当你妹夫呢? 这丫头也是的,就算我看到了你的身子,可现在也不是古代,没必要非我不嫁吧? 再说了,当时房间里又没开灯,只点了两根红蜡烛,郁郁葱葱的,我看得真不是很清楚。 可这话又没法解释。 愁死我了! 伸手刚要推二进茶室的门,就听到了老疙瘩和周西西的笑声。 没心没肺的东西,愁人不? 我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温暖如春,两个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茶桌上茶香四溢。 “哥,回来了!”老疙瘩说。 贼道 第463节 周西西扶了下无框的近视镜,笑颜如花,“武大哥!” “哎!” 我答应一声,脱掉了羽绒服,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老疙瘩说:“贼冷,快上炕,嗷嗷热乎,烙烙屁股,我给你换点儿茶……” 脱鞋的时候,我给这货使了个眼色。 老疙瘩看了眼手表,“哎呦,两点多了,我去看看我对象来没来,老妹儿你坐着哈!” 他出去了,茶室里就剩下我俩。 榻榻米下面铺着韩式的电热板,确实挺热乎的。 不过这玩意儿和火炕还是不一样,睡时间长了上火。 我打算直接挑明了,没时间和精力扯这个,也别耽误人家姑娘。 “老妹儿……” “嗯?”她一条手臂拄着榻榻米上的矮几,手心托着尖尖的下巴,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都纳闷了,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有老婆孩子,挺文静的一个姑娘,咋这么火辣呢? 难道和在国外念过书有关系? 我刚要说话,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不想接,可它响个不停。 铃—— “老妹儿,你听说,你是个好姑娘,长得漂亮,学历还高……你再瞅我,小学二年级都没念完……” 铃——铃—— 周西西说:“武大哥,你先接电话吧!” “不用,你听我说,当年因为特殊原因,我和你嫂子就没办婚礼,可……” “不方便?那我出去……”说着,她就要下地。 艾玛,乱死了! 我只好掏出了手机,掀开翻盖,没好气道:“喂?谁呀?!有完没完?” 电话那边响起一声佛号:“na mo a mi ta bha……” 我去! 怎么听着像是丹珠寺的那个干瘦老喇嘛? 叫什么来着? “武施主,”那边说:“我是丹珠寺的丹珠巴·洛桑达瓦……” 对,就是他! 我眼前浮现出了那个干巴瘦的老喇嘛形象。 紧接着不由一惊,人猛地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老唐怎么了?” 第411章 实在是太坏了 “不要急,你听我说……”丹珠巴·洛桑达瓦说。 “快说!” 那边还犹豫起来,“你、你能不能来一趟,把唐亮带回去吧……” 我懵了。 完了,完了! 老唐被这些喇嘛嚯嚯死了! “他、他、他怎么了?!”我控制不住结巴起来。 “别急别急……他没怎么样,是我们,是我们呐!他再不走的话,我们就待不下去了……”丹珠巴·洛桑达瓦拉起了哭腔。 啥?! 我更懵了,“怎么回事儿?” “唐亮实在是太坏了,太坏了!真受不了了,求你了!求武施主带他快快离开……” 我艹,原来如此! 我真想放声大笑,一屁股坐在了榻榻米上。 对面的周西西一脸疑惑。 “哎呀,”我叫起苦来,“这事儿可难了,您知道他以前有个绰号叫什么吗?” “什么?” “泡泡唐!”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粘上你们就甩不掉了……” 那边真快哭了,“武施主,这可怎么办?” 我说:“咋不早点儿联系我呢?这大冬天的可去不了。” “雨季刚过,12月份的西藏很美,我代表丹珠寺诚挚地邀请您过来游玩儿……”老喇嘛说的特别好听。 我各种借口,连连推辞。 劝了好一会儿后,丹珠巴·洛桑达瓦明显词穷,开始絮絮叨叨:“不行,真不行了,实在是太坏了,太坏了,太坏了……” 老喇嘛肯定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地就这三个字。 我说:“你们可以赶他走啊!” “赶了,赶了一年多呀!可根本就赶不走,打都打不走……不行了,真不行了……” “你们不是会念佛号嘛,一念脑袋就疼!” “不行,对方必须有高原反应的时候,佛号才好用,唐亮早就没有了高原反应,对他毫无作用!” “你们那个扫地僧多厉害呀,削他呗!” 老喇叭肯定掉眼泪了,“没用,真没用!他是打不过世宁嘉措,可他扛揍啊!你还不知道他那身皮肉有多厚实嘛,打完没两天又活蹦乱跳!第一次打完他,他就偷着往我们饭钵里撒尿……” 原来那个扫地僧叫世宁嘉措。 “能想的办法我们都想了,越打,他就越扛揍,不行,真不行了……” 我憋着笑,为难道:“您可是说过,他要是在我身边的话,两年后必将横尸街头……”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了,两年期限已过,从今以后没人能害得了他,我们不行,你也不行!统统不行!” 见我不说话,他又继续说:“实话实说,我也是有私心,当初留下他,一是惩罚他辱骂我佛,二是想让他为寺庙跑跑腿儿,去山下采购生活物资……” “我们错了,真错了,您快来吧!” “只要能把他带走,您就是我们丹珠寺最大的恩人!” “恩人呐,快来吧!” “……” 果然没这么单纯! 还说什么为了唐大脑袋好,原来是想找个不花钱的小厮干苦力! 我恼怒起来,压了压火气,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把他弄回来,于是问他:“这大雪嚗天的,去的话,有什么好处没有?” “报销您的来回机票!” “别的呢?” “武施主,那把“狴犴钥匙”都给了你……” “哎——?”我拦住了他,“这事儿就不要再说了,我记得可是清清楚楚,你说你们的什么丹珠巴·蒲巴甲……什么墀巴,他曾经说过,八十年后,钥匙就会被有缘人取走!我取走的时候,正正好好是他逝世八十周年!你还说它就是我的了,不必归还!对不对?是不是你过的话?” “是,是我说的!”他倒是实诚,并不否认。 “可是,”他连忙又说:“我们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就连我寺佛像的金身……” 说到这儿,他停下了,连连念佛号,又一遍遍嘀咕着:“罪过、罪过……武施主,再不来接走他的话,我们丹珠寺的人都要跑光了……” 好吧,看来想薅把羊毛的心思算是断了! “再有半年就满三年了,本打算过了年六七月份再去,你这提前了呀!我琢磨琢磨吧,看看怎么去……”我说。 “na mo a mi ta bha,感谢武施主,我在镇上呢,磁卡马上就没钱了,不说了,我代表全寺……” 嘟嘟嘟—— 电话断了! 哈哈哈哈!!! 我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笑得对面的周西西愣眉愣眼,像看傻子一样看我。 我跳下了榻榻米,赤着脚就往外跑,“老疙瘩——?!老疙瘩——?!” 老疙瘩和蒲小帅从月亮门那边跑了过来。 “咋了哥?你被那丫头强暴了?” 老疙瘩嬉皮笑脸,问完马上闭了嘴,眼光飘向了我身后。 回头一看,周西西正站在茶室门口,俏脸都红了。 我说:“快去买到拉萨的机票,咱去接老唐!” …… 贼道 第464节 我俩出拉萨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了,天还没亮。 昨晚周西西在家吃的,幸好警花辛玥过来了,不然这顿饭吃的肯定不舒服。 辛玥和她还挺对脾气。 别看周西西外表文静,可性格却是泼辣,喝起酒来更是豪爽。 人家从来不小口抿,要喝就是一口干! 吃完晚饭,两个女孩儿一起走的。 据说去看电影了。 老喇嘛来电话前,我要说的话,最后也没找到机会说。 只能回来再说了。 飞机上,老疙瘩那张嘴还不停叭叭:“没想到啊,疯子哥叔家的妹子这么漂亮!” “没想到啊,戴眼镜的女孩这么狂野……” “没想到啊,你说人家是咋长的呢?肉都长胸和屁股上了……” “没想到……” 我忍不住了,一把掐在了他大腿上,咬着牙小声问:“没想到我能掐你吧?” “呀呀呀——轻点儿,轻点儿,疼疼疼疼……” 隔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了,“挺好的,真挺好,你看那两条大长腿,又细又长……哥,要不你就收了吧!” “收个屁!” “屁也不错,多翘……” 我手又伸了过去,吓得他连忙躲,“不说了,真不说了!” 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云层,我叹了口气,只要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哪有不喜欢看美女的? 我也爱看。 可如果真有了情感纠葛,就是天大的麻烦! 她们一开始都是小鸟依人,善解人意,什么都不在乎。 不破坏你的家庭,不要你的钱,只要你每周抽出一天陪陪她就行。 可人的贪念是个无底洞。 当你还沾沾自喜遇到了个懂事的俏佳人时,不知不觉,每周一天变成了两天。 再后来,三天,四天…… 终有一天,她会让你抛妻弃子,必须娶她! 如果一开始她就流露出这个意思,我想大多数男人都会敬而远之。 或许一开始时,她也没这个意思,可发展到最后,只要你没破产,她的底牌一定是这样! 不要去责怪人家,因为苍蝇从来不叮无缝的蛋。 君子好色而不淫,风流不能下流,多情更不能滥情,为了外面的女人抛妻弃子的男人,打雷的时候一定要离他远点。 切记! 第412章 大出殡 我已经有了张妖精。 或许她不是最好的,例如她的个子不是很高,可她的腿不短,且十分匀称。 她的额头、下巴和左侧脸上,仔细看还能看到疤,可那是我弄的,差点把她炸死。 她的腰没有周西西、王妙妙、辛玥她们的细,可那是生完孩子以后,从前她的腰也很细,并且十分有力量。 我不能因为现在不细就不再爱了,因为那里面曾经孕育过我的女儿,其他女人的腰会永远那么细吗? 她的胸确实不像从前那么结实了,可那是喂我闺女的原因。 在我看来,依旧很美! 世界上好女人太多了,精致的容貌、澎湃的体型、有趣的灵魂……大浪淘沙,找到那个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对于我这样一个红尘浪子来说,张妖精是那个最适合我的人! 此生无憾! 两个人出了机场。 感觉温度比京城要高一些,我拿出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很快,一辆四处漏风的破2020吉普车就开了过来。 不等停稳,一个干瘦黝黑的中年人跳下了车,他穿着件脏兮兮的棉藏袍,探头探脑,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我俩迎了过去。 “老板,坐车吗?”他扬了一下手。 我说:“开几年车了?” 他呲着黄牙,“老司机,八年了!” 暗号的第一句对上了,他说他是八局的。 他瞄了一眼老疙瘩,问:“二位不像来旅游的。” 我笑笑说:“老师,过来援藏的!” 第二句也对上了,我告诉他,我是教官。 中年人没再废话,拉开了车门,“走,上车!” 三个人上了车,他打着火,才朝我伸出了手,“教官好,我是朱爱民!” 我和他握了握手,“武爱国!” 他又和后面的老疙瘩握了握手。 这个季节去爬杰钦朗拉嘎布雪山,没有专业的人不行,我只好又打电话求杨宁。 承诺了两瓶茅台加两条软中华,他才同意帮忙。 感觉经历过上次的20万捐款以后,杨领导敲竹杠有点儿上瘾。 一天后的上午,我们一行五个人两辆车,来到了杰钦朗拉嘎布雪山脚下。 另外三个人都是八局的,朱爱民也在。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 这三位在这边工作多年,十分熟悉地形,爬雪山更是轻车熟路。 其中一位,曾先后上过三次珠峰。 他们各有不同的身份,或是某局的办公室主任,或是某贸易公司总经理,今天这趟出来,就是爱好爬山的朋友凑一起出来玩。 抬眼远眺,雨季刚过,天空蔚蓝的像被水洗过一样。 清凉的空气,圣洁的雪山,让人心情无比舒畅。 深呼吸一口,吐尽胸中浊气。 莫名地想大声吼两嗓子。 这种感觉和前年七月份来时完全不一样,那时的雪山总有云雾缭绕,看不清楚。 接下来的行程很是顺畅。 又经过了那段缓坡和悬崖,让我想起了宁蕾,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在做什么,怎么始终没有动静。 难道一直在暗中监视我? 等我拿到另外三把“龙子钥匙”,他们再动手抢? 真有耐心! 还有那晚卢晓光在院墙外看到了两伙人,有没有他们? 下午一点,五个人站在了丹珠寺的山门外。 老疙瘩刚要去拍门。 “等一下!”我喊住了他,随后从登山包里拿出了一支唢呐,在四个人的目瞪口呆中,一首《大出殡》响起…… 唢呐声声悲切,我自己都快吹哭了。 几分钟后,就见寺门猛地一下开了,一个肉球“滚”了出来。 “哥——?!” 我放下了唢呐,朱爱民他们直扣耳朵。 唐大脑袋剃着参差不齐的小平头,穿着油叽叽地喇嘛棉袍,就往我身上扑。 我慌忙往一旁躲。 “艹,你快离我远点儿!” 老疙瘩也喊:“上一边啦去,我艹,你别抱我……” 我躲开了,老疙瘩却被他搂住了。 “呜呜呜——想死佛爷我了!”唐大脑袋放声大哭起来。 老疙瘩喊:“鼻涕……我艹,别往我身上抹,我新买的波司登……” “一听就是你俩来了,”唐大脑袋鼻涕真哭出来了,“没到三年呢,什么情况?”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问他:“关庙里两年多了,咋不见你瘦呢?” 唐大脑袋洋洋得意,用力一吸,清亮的鼻涕又收了回去,“那是佛爷我会生活……” 贼道 第465节 得,这喇嘛当的,一口一个“佛爷”了! 这时,就见庙门里闪出一道黑影。 噗! 砸起一阵浮雪。 低头看,是个破包裹。 大门紧接着就关上了,发出一阵“咣荡”声。 这就把他赶出来了? 那几位老喇嘛不出来寒暄几句吗? 这得急成什么样了! “哎呀我艹!”唐大脑袋放开了老疙瘩,几步窜上了台阶,来到门前,抬脚就踹,“开门!开门!佛爷我还没待够呢!” 我蹲在了包裹前,伸手打开,一股腥膻气扑鼻。 里面是几件换洗衣服,还有几件锡制的盆盆罐罐,都是扁的。 这傻逼,也不是金的,拿这些东西干嘛? 下面垫着的,好像是几张没硝制的动物皮,那股难闻的味道,就是这些东西发出来的。 仔细看,好像是狐狸皮,下面还有鸟毛什么的。 我有点儿想吐。 太埋汰了! 砰砰砰! 唐大脑袋还在砸着。 我扭头朝他喊:“哎,你他妈要是舍不得走,就接着住,我们回去了!” “别呀!”他嬉皮笑脸地跑回来,“能不回去嘛,佛爷我早就住够了,就是没嚯嚯够他们……” 我也没起身,指了指包裹,“这都啥呀?” 他弯腰翻找,“艹,我刮下来的那些金粉呢?塑料袋装的,还有几个踩扁的金碗,没有吗?” 我摇了摇头。 他把包裹抖开了,散落一地。 那几件毛皮确实是狐狸的,应该是藏狐。 唐大脑袋暴跳如雷,迈开小短腿又跑了回去,用力拍门高喊:“老洛?老洛?你说给我的,你个老王八犊子说话不算话……” 明白了。 老洛,就是丹珠巴·洛桑达瓦大师。 怪不得自己在电话里朝他要好处的时候,他说没什么可以给自己的了,还说就连寺庙佛像的金身…… 说到金身的时候,他停住了,说了半截话。 敢情唐大脑袋这货,把人家庙里佛像上的金箔都刮了下来。 造孽呀! 丹珠寺这哪里是留下个干体力活的小厮,这是留下了个活阎王啊! “行了!”我朝他喊,“丢不丢人?咱家金子有的是!” “操!”唐大脑袋抬脚又踢了两下。 这时,院内响起一声佛号:“na mo a mi ta bha,武施主是信人,谢谢!” “老洛?老洛?”唐大脑袋倒退几步,抻着脖子朝院内喊:“你问问世宁老登,他答应我的武功秘籍,还给不给了?” 话音刚落,一条黑影飞过了院墙,径直朝着唐大脑袋脸上砸了上去。 第413章 话咋这么密呢? 飞出来的东西速度太快,我什么都没看清楚。 眼瞅着就要砸在唐大脑袋的脸上,就见他身子一矮,那东西越过头顶,砸在了他身后的雪地上,溅起好大一蓬白雪。 这一下的力量可是不小,真砸他脸上的话,弄不好都得毁容! 他那张脸本来就像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大饼,再让人踩上几脚的话,以后只能天天戴人皮面具了。 仔细看,雪地上竟然是个扫把。 明白了,是那个扫地僧! 记得他好像叫世宁嘉措,在唐大脑袋嘴里,成了世宁老登! 在龙省,“老登”这个词,指得是年纪大的老头,带有一点儿辱骂性质。 唐大脑袋双手叉腰,高声怒骂:“老叽霸登,你说我给你弄来鸟肉吃,就把“狮吼功”秘籍给我,你个老王八……” 不等他骂完,院墙内响起一声爆喝:“滚——!!!” 这一嗓子,震得我耳膜生疼,再看朱爱民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 唐大脑袋却是面不改色,那张嘴不依不饶:“你也就这两下子,说话不算话的老……” 我拉住了他胳膊,“快他妈走得了,别扯用不着的了!” 他甩开了我,“不行,把唢呐给我,我得吹两下!” 没办法,只好递给了他。 这货把哨片含在嘴里,鼓着腮帮子,脸都憋红了,一声没发出来。 “坏了吧?”他放下了唢呐,一脸迷惑。 我抢了回来,“你以为谁都能吹响?走不走?” “走走走走……”说着,又抻着脖子朝寺内喊:“老洛、老甲、老巴、老扎、老多……佛爷我这次可真走了!啥时候想兄弟我了,就去京城找我,佛爷我带你们去桑拿大保健,一人给你们找俩,一准儿让你们爽歪歪……” 我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抬脚就踹。 不料他看都没看我,肥胖的身子一扭,轻飘飘躲了过去。 哎呀?! 我又是两脚,他看都不看我,嘴更没停,泥鳅般闪了过去。 我踢出去的这股力没法收回,差点晃了个趔趄。 我伸手又去扯他,“闭嘴吧,话咋这么密呢?舍不得你就不走!” 眼瞅着手都碰到他脏兮兮的袍子上了,却还是没抓住,连着抓了几下,也不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可都躲了过去。 这就像你拼尽全力挥出去几记重拳,没打到人不说,还都打在了棉花包上。 十分难受! 行,这货在这儿不白待! 功夫有长进,可以肯定的是,这可不是八极拳。 唐大脑袋终于悻悻然地闭上了嘴,老疙瘩指着地上那堆破烂问:“还要吗?” “要个屁!” 说罢,一甩宽袍大袖,转身就往山下走。 老疙瘩喊:“艹,等等我呀!” 我朝朱爱民他们扬了扬手:“走,下山!” 走过那片缓坡后,我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答应自己的机票钱还没报销。 回头望望,早已经看不到丹珠寺了,总不能因为这点而钱再回去吧? 这老喇嘛,我忘了提,他也不提,实在是太赖皮! 回到拉萨,已经半夜了。 跟着辛苦了好几天,我想请八局这几位好好喝点酒,可这个时间了,没有一家饭店开业。 朱爱民带着我们,来到了八廓东街后的一户人家。 走进院子,就闻到了阵阵肉香。 一只烤全羊,已经在转炉里烤得金黄酥脆,没想到人家早有准备,这让我很不好意思。 第一杯酒,我敬了三个人,并一再表示感谢。 在回拉萨的路上,唐大脑袋把这两年多的经历讲了一遍。 和我猜的差不多,这货完全适应了这里以后,果然不消停,把人家寺庙折腾个人仰马翻,都快烦死他了。 最后他还总结说:“其实吧,这些家伙人还不错,就是太赖了……” 我差点没笑喷了! 是,我承认他们赖,尤其是丹珠巴·洛桑达瓦,答应我报销来回机票,却连庙门都不敢迈。 问题眼前这个大脑袋是不是更赖? 赖着不走,都快把人家折磨疯了,还有脸说人家? 老疙瘩骂他,“人家都那么烦你了,你咋不早点走?我和哥还数着到日子要来接你呢!” 唐大脑袋摇头叹气,“头一年,我可不是想跑嘛,可每次都被扫地的世宁老登扫回来打个半死!” “再后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抗揍了。” “你俩知道,以前我也挺抗揍,可那种和现在不一样!” “后来我才想明白,应该和每次被打个半死以后,那老登总给我按摩,还给我喝一种草药有关。” “一年多以后,他怎么打都没用了!” 贼道 第466节 “二十多个喇嘛一起削我也不好使了,于是,我还就不跑了!” “受了这么多苦,我他妈得报复回来!” “打不过他们无所谓,可佛爷我扛揍啊,我就是打不走!” “……” 我有些奇怪,如果真烦老唐,世宁嘉措为什么还会帮他疗伤? 虽然不知道“扛揍”是什么功夫,可很明显是这位扫地僧故意而为之,如此这般对老唐,他有什么目的? 我并没有问出心中疑问,因为唐大脑袋明显也不清楚,他就是觉得好玩儿而已。 一路上,他还说了好多趣事。 什么山下采购泡美眉,山上套藏狐,骑牦牛、抓鼠兔、雪雀……生活的还真是有滋有味。 我和老疙瘩也说起了这两年的经历。 听得这货一惊一乍。 当听说我和张思洋有了孩子,他嘴里的“我艹”就没停过。 我们又在拉萨逛了几天,什么布达拉宫、大昭寺、八廓街、罗布林卡、药王山和宗角禄康公园都去了。 期间,八局驻拉萨的两位领导,还请我们喝了一次酒。 挺有面子。 那晚过后,唐大脑袋就开始磨叽我俩,说他现在等于还俗了,能不能弄个处长当当…… 回京城的飞机上,每次空姐过来,这货眼珠都是直的。 老疙瘩趴我耳边说:“哥,你得看住了,我看他憋毁了,可别把人家空姐扯厕所去……” 事实证明,老疙瘩说的有道理。 虽说他没对空姐下手,可回到京城后,就吃了一顿饭,随后就被大头接走了,两个人整整消失了三天三夜。 再回家的时候,他两条小短腿都是软的,眼眶黑的像熊猫。 休息两天以后又跑了,说去盛京找亲爱的暖暖。 老疙瘩回来还埋怨我,说为啥不拦着。 我冤枉死了,真拦了,没拦住啊! 这货也不知道练得是什么功夫,什么力量到他身上都能卸掉,滑不溜手的,抓都抓不住。 不管他了! 唐大脑袋被迫当了两年半的喇嘛,终于回来了。 似乎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他跑盛京撩骚去了,杨处依旧按部就班地上班,我更是闲不着。 幸好周西西没再找我,松了口气。 一周后,撩骚那货回来了,蔫头耷脑兴致不高,不用说,暖暖肯定没搭理他。 想想也不奇怪,本来感情基础就不牢靠,一晃分开了两年多,凭什么等他? 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也没劝他。 没消停两天,大头又来了,两个人厮混了四五天,才把他放回来。 这么折腾一圈,狗起秧子一样的家伙终于老实下来,我见他一天无所事事,就让他给我当了司机兼保镖,没有工资。 卢晓光当领导了,我拉着这货和我一起练射击,为此还多搭了两条软中华。 他终于找到了感兴趣的事儿,进步还挺快。 第414章 太阳岛 2003年1月31日,除夕。 家里所有人都提前放了假,我找了七哥,让他派了四个东北地产的安保人员,都住进了家里,一是得有人看家,二是替我喂虎子。 我带着唐大脑袋和老疙瘩,石珊带着青青和小毅,还有辛玥,一趟火车回了龙省。 到了省城后,我们三个去了太阳岛,石珊她们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大庆老家。 年三十上午,我去接了李玉兰和小静。 大年初二,张思洋给老疙瘩准备了好多礼物,他开车拉着去了大庆,见到了未来的岳父岳母。 回来以后,精神状态不佳。 我和老唐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想到辛玥家条件这么好,有点儿自卑,更有压力。 我说你也不差啥,工作好,还是处级,深圳还有投资,差哪儿呀? 他咬着牙发誓要当领导! 我觉得挺好,有目标就好,可老唐啐他一脸。 老疙瘩骂他是嫉妒,扑上去就削。 我没帮忙,因为削也白削,这货现在就像个铁憨憨,皮糙肉厚,刀枪不入! 初五晚上,石珊和辛玥带着俩孩子过来了。 青青和小毅都很喜欢武月,轮流抱着。 第二天一早,老疙瘩和辛玥就先回去了,我们过了正月十五才走。 4月5号,清明。 提前四天,我带着一堆真真假假的资料,和老唐又回了雪城。 奔走了三天,终于把小熊、强子、小石头、小顺和二楞五个孩子的领养手续都跑完了。 清明这天一早,两个人拉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纸钱和香烛,接上李玉兰,去看大老张。 时间过的真快,尤其是过了三十岁以后。 一眨眼,大老张已经走了三年。 烧完纸,三个人坐在墓碑前聊了好久,从国家大事到家长里短。 我知道,张叔肯定能听到。 第二天,我俩要带孩子们回去,可京城那边却紧张起来。 新闻说,全城都戒严了。 张思洋不让我俩走,只好住了下来。 小熊他们暂时还住在福利院,继续上课,我每天陪着她娘俩,实时关注着新闻变化。 中旬,霍老来电话,说首次国家心理咨询师(三级)的统一鉴定考试要开始了,他给我报了名。 去年7月份时,老爷子领导的心理咨询师国家职业资格、全国统一培训鉴定工作就已经正式启动了。 我答应他,等消停消停就回去,他说不急,考试日期也拖后了。 26号,武月两周岁生日。 我去市里给丫头买了个大蛋糕,又去接了李玉兰和小静,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生日。 小静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已经出版了,又加入了龙省作家协会。 这丫头,让我刮目相看! 时间过的好快,不知不觉,草长莺飞。 我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和张思洋坐在露台上,喝茶聊天,偶尔下下围棋。 唐大脑袋无所事事,几乎成了武月的贴身保姆。 只要天气好,每天傍晚,我们两口子都会牵着武月的小手,沿着松花江沿散步。 唐大脑袋和马小虎就在后面远远跟着。 两个人实在无聊,偶尔还会找地方打上一架,每次马小虎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没多久,他就朝老唐喊上了师父。 有时候我也琢磨,做了八局教官这么久,又答应过替杨宁办三件事,怎么就一直不提呢? 难道真是要我把打造成007以后,再给任务? 这不禁让我有些期盼,还有些咬牙切齿。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 张思洋最近迷上了油画,她在家里画画,三个大老爷们带着武月出来玩。 我抱着闺女坐在滑梯上,春意盎然,柔和的风拂过身体。 “粑粑,为什么你总不在?”武月奶声奶气地问我。 “因为爸爸工作很忙,所以只能抽时间回来看你和妈妈。” “什么时候会不忙呢?” “等月月大了,爸爸也老了,就不忙了!” “我不长大,大了,粑粑就抱不动月月了……” 我亲着她胖呼呼的脸蛋儿,心都融化了。 马小虎他俩坐在对面的秋千上荡着。 唐大脑袋笑嘻嘻道:“小玩意儿真有意思,不行,我也得找个人螚出来一个……” 砰! 秋千一侧的铁链子折了。 贼道 第467节 他像个皮球一样滚出去好远。 武月拍着小手笑:“唐叔叔好腻害,快快快,再滚几下……” 唐大脑袋很无奈,可他太宠孩子,几乎是有求必应,于是狗熊一样在草地上开始滚了起来,我和闺女、马小虎哈哈大笑。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三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6月底,京城彻底放开了,我和唐大脑袋这才带着小熊他们回了京城。 走之前的晚上,张妖精几乎一晚上没消停。 天蒙蒙亮了。 她说:“我想去趟五台山……” “干嘛?” “找个大师,看看能不能破解你这个天煞孤星,受不了这种分分离离的日子了!” “不用,”我用力搂了搂她,“早晚我会把事情都解决掉,风风光光地接你们娘俩进京!” “嗯,”她柔声说:“等你!” 我问:“闺女该去幼儿园了吧?” “上秋送吧!” “也行,找家最好最贵的!” “嗯!” 我又说:“老唐教虎子的八极拳,让他好好练!” “知道了……对了,十一方便的话,就回来一趟,虎子结婚!” “结婚?他有对象吗?” “废话!”她掐了我一把,“人家都处五年了。” “干啥的呀?” “在红博广场批发服装,人挺好,可能干了,父母都是下岗工人……” “行,我争取回来,给他包个大红包!” “差不多就行,我想给他买套房子,你觉得呢?” “这还用和我商量啊?买呀!” “你是一家之主啊,你不同意,我可不敢买……” 我也掐了她一把,结果她又翻身上来了。 “不行不行,真不行了……”我都快哭了,“媳妇,谁能干也不如你能干哪……” 她微微一笑,“我得掏空了你,避免给了哪个小妖精!” “……” 五个小家伙和青青、小毅在京城团聚了。 我安排他们住进了鼓楼小院,联系不上赤须子,就雇了两个保姆。 一个负责做饭、打扫卫生。 另一个负责看着孩子们学习。 落户的事情,我又找了杨宁,分别落在了黄胖子、刘立凯等几个朋友家户口上。 就连闫京都帮我领养了一个。 所有人都很帮忙,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是善事,也是给自己积德了! 上学的事情,是周疯子帮忙找的关系,没几天都上了附近的初中。 几个孩子里面,就小熊学习成绩好,其他孩子明显厌学。 那段时间,我和唐大脑袋几乎每天晚上都过去,看着他们学习,又挨个谈理想、谈抱负,总算好了一些。 回来就不停的忙。 还得去考试。 很快,国家心理咨询师三级证书就拿到了手。 又多了一个身份,实实在在的身份! 这天,庄老师在央视有个专访,录完出来刚上车,我接到了冯皓然的电话:“武爷,房山黑市要上拍一套《周孝儒文书》,我打听了一下,是余达明送过去的……” 我问他,“欠你的钱都还上了?” “还差600万!” “那你管他干啥?” “我不能让丫骗人呐!” “你可拉倒吧,他不骗人能还得上你那些饥荒?” 冯大公子有些懵,“饥荒是什么意思?” “行了,我没时间扯这个犊子,挂了!” “……” 见我收起了手机,一旁的庄老师说:“小武,不要参与黑市的买卖,知道吗?” “放心吧,老师,我这不是拒绝了嘛!” “嗯!” 这老爷子谨守老派规矩,只要不是青铜器之类的藏品,可以不问东西来处,但绝对不会去不正规的拍卖场所。 我一直没去过,其实内心中是想去见识一下的。 只是冯大公子这个电话打得不是时候,就算我想去,也不敢说去。 送老师到家以后,唐司机往家开。 刚要再打给冯皓然,大头打来电话:“武爷,方便不?” 第415章 家大业大 舞蹈学院那个女孩,去年秋天一部处女作上映,就红透了半边天。 没多久,大头又换片儿了。 最近他和一个京城籍的女明星打得火热,前段时间两个人去了趟港岛,还被娱乐记者发现了,上了好多网站的娱乐版头条。 我还记得搜狐网有个标题,叫《当红女星许某,与娱乐圈着名神棍牵手港岛街头》。 我们的张天师曾经说过:“你以为她们是为了让我开光?扯淡,她们要的是资源,道爷我就是资源!” 这家伙名声越来越大,隐约成了娱乐圈另类大佬。 前段时间,有位京圈大哥,因为强制来京城开演唱会的一名女歌手用他提供的舞台、灯光和音响,继而大打出手,把人家刚刚支好的舞台砸了个稀巴烂。 女歌手四处奔走找人,最后朋友引荐到了他那里。 没两天,事情不仅解决了,对方还赔偿了女歌手50万块钱。 一时间,让张天师的名气更盛! 说来也搞笑。 他一口一个道爷。 前面开车的唐司机一口一个佛爷。 真是愁死我了! 听他问我方不方便,我开玩笑:“有段时间没见张天师了,只能在八卦新闻里看到您老人家的近况……” “操!”他骂了起来,“别扯犊子!” 聊着聊着,说起了还在装修的院子。 他埋怨道:“冷强都他妈快成你的监工了,天天往你宅子跑,以后工资你给开哈!你小子,一个月都不露一面……” 张天师生气了,我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话说人家说的也没毛病,池子大街那套院子装一年半了,我就去过几次,指手画脚一番后,都指着冷强了。 这哥们也是够意思,只要大头那边没事儿,几乎天天在那边泡着。 “喂——?喂——?”他骂够了,又开始喊我。 “听着呢,天师请说!” “明天验收,你去不去?”大头问。 “去呀!” “那行,上午九点!” “好嘞,感谢张天师……” “滚他妈犊子,还有个事儿,有人找到我,想请武爷你掌掌眼……” “行啊!装修都快把我折腾干了,正需要钱,给多少?” “老规矩,一件一万……” “不行,我涨价了!” “我艹,你这是坐地起价呀!” “一件两万,不干拉倒!”我说。 “行!” 我笑了起来,“答应的这么痛快?我怎么感觉你从中间拼缝了呢?” 贼道 第468节 大头气笑了,“道爷我看得上你这仨瓜俩枣?人家是不差钱儿的主,懂不?” “呦,那我还要少了!”我开着玩笑,“去他那儿呀?还是来我家?” “这次不一样,你得陪着他跑一趟房山……” “房山?”我惊讶起来,“黑市?” “呦,武爷门儿清啊!” “……” 真是要睡觉就有递枕头的! 陪冯皓然去的话,就是白跑一趟,他不可能给我钱,我也不好意思要。 现在能赚钱,还能去传说中的黑市看看,挺好! 刚才我说没钱了,可不是哭穷。 我是真快空了,坐吃山空! 去年买了两套楼房,那套装修中的宅院又是个吞金兽,家里养了一帮人,鼓楼那边还有五个孩子,花销实在太大了。 另外,马无夜草不肥呀! 武爷我这两年太有正事儿,几乎每天都在学习,已经好久没吃“夜草”了。 虽说跟着庄老师参加节目、鉴定,也有个人和机构单独找我,会有一些收入;甚至陪着霍老帮公安部门破案,也有一些奖金。 对了,还有八局那点儿工资。 可这些对我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这就是家大业大的难处了。 前段时间我还琢磨,要不把从余达明家顺的那只海兽图高足杯拍出去? 可余达明又没死,这东西真出现的话,他肯定不依不饶! 这事儿闹的,还见不着天了! 就连想送给王妙妙的古玉平安扣,都不敢拿出来。 那些黄金我也琢磨过,不行卖出去一些? 还有那些美金,去黑市兑换了? 不然真扛不住了! 甚至我还给黄胖子打过电话,侧面打听恋家什么时候分红。 结果人家说了,这两年全国各地都在开分店,公司资金捉襟见肘,弄不好还得再注入一些资金…… 不等他说完,吓得我赶紧挂了! 他奶奶的,别没吃着肉,再吐出两块儿! 问题我现在吐不出肉了,苦水倒是有一些。 没钱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和张思洋说的,甚至每次回雪城,还得装上个十万八万的现金。 这是我这个老爷们,给她娘俩的生活费。 晚上吃完饭,唐大脑袋扔给我一张银行卡,“正好一千万,先用着吧!” 我很少哭穷,今天这一番“坐地起价”,让他看出了我的困境。 我很感动,可这钱不能要! 现在我们三个,就他最有钱了。 原因很简单,当了两年多的喇嘛,他没时间花钱。 本来老疙瘩也有一千万,可2001年投给了周疯子在深圳的公司,现在他是靠工资活着呢! 我问过他,记得当初周疯子说过,他要去深圳弄家什么购物网站,还有什么网上支付。 怎么最后弄了家安全公司呢? 他的购物网站难产了,疫情过后,反而是杭州一家叫淘宝网的网站横空出世,逼得易趣网频频出昏招,我看也快倒闭了! 老疙瘩说,好像疯子哥没做的原因,是因为2000年刚过完年,他就去了趟杭州。 回来以后,东北集团就成立了一家风险投资公司。 紧接着,这家新公司就给杭州一家小公司投了不少钱,据说成了最大股东。 我没看懂周疯子什么意思,问老疙瘩。 他说他更不懂,人家有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呗,还说其实网络安全更有前景,未来政府和企业都离不开…… 我给唐大脑袋的卡扔了回去,很不屑道:“别扯犊子,我还用得着你这点儿小钱儿?!艹!” 这货马上把卡装了起来,嬉笑道:“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再想要的话,佛爷我可就舍不得了!” 我后悔了。 第二天是周末,上午九点,我和唐大脑袋、老疙瘩三个人开车来到了池子大街。 冷强他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张天师今天肯定有“工作”,又把他那套道士服装穿上了,也不嫌热。 五个人往里面走,连我都忍不住啧啧有声。 宅门右手侧是门房,左手是六扇窗的倒座房,废掉了两间房,新开了两扇电动卷闸门,改成了车库。 另外四间可以给家里工人住。 一进院落狭长,左右都有绿植,生机盎然。 穿过垂花门,来到二进院子,这里就比我柳荫胡同的家大了好多。 凉亭、桂花树、金鱼缸、葡萄架,绿油油的草坪,百年前的青石板路,左右的东西厢房分别是餐厅和茶室。 这套宅子的正房和东西耳房都没有二楼,但面积不比我老宅小。 原本这里是卧室,但我更喜欢三进院子的花园,于是正房改造成了大会客厅,耳房各有两间豪华客房。 两侧游廊连着第三进院落。 无论雨雪,在院子里去哪都不怕淋湿。 三进院子原本是后罩房和花园。 花园挖了鱼池,又栽种了好多树,贵得我直呲牙。 后罩房已经破烂不堪,扒掉后重新盖的二楼,改造成了我的主卧室、儿童房、茶室、书房和健身房。 后盖这栋二楼,可是费牛劲了! 以前的后罩房只有一层,原则上可以拆了重新盖,但不能超高,更不可以加盖二楼。 要不是冯大公子帮忙疏通关系,有多少钱都盖不成。 虽说这事儿是他主动揽身上的,可这个情得领! 地下游泳池、密室以及金库,都在二进院子的下面,游泳池从正房大厅下去。 密室入口在客厅,金库通道狭长,入口则在后面我的茶室里。 该敞开的敞开,该隐蔽的十分隐蔽。 以旧修旧,装修的不错! 整座院子古香古色,内部装修也是同样风格,可现代化的东西一样不少,就连防盗措施,都是目前最先进的! 院子里,我握着冷强的手说:“强哥,辛苦你了,以后来我这儿吧……” 话还没说完,屁股挨了大头一脚。 我也是故意没躲。 张天师怒发冲冠:“艹,当面挖我墙角是不是?”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 院子真不错。 可空唠唠的,一件家具都没有。 我也不好意思说没钱买家具,就说先放放味儿,上秋再搬家。 这就像买了辆劳斯莱斯,却发现兜里没钱加油了! 穷啊,怎么办? 第416章 唐上师 一天后的傍晚,大头带着那位老板来接我了。 门口停着两辆黑色奔驰,其中有一台是大头的,还有两辆白色的丰田大吉普。 据说这款车叫霸道,刚刚进入国内,看着明显没有陆巡大。 冷强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 “武爷,”大头给我俩介绍,“这是大江影视的梁康时梁总,咱们看过的好多电影,都是梁总公司出品的……” “这是庄周庄老的关门弟子,收藏界赫赫有名的武爱国武爷!”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交际场相互介绍是门儿学问,什么时候你能用营养丰富掩盖住一泡屎的恶臭,还能让一朵鲜花插上面,才算及格。 两个人热情地握手。 梁康时四十多岁,瘦高个,文质彬彬,长相虽普通,但气质相当好,给人印象不错。 “梁总好!” “早就听说过武爷大名,今日一见,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现在终于相信了一句话……” 大头问:“什么?” 贼道 第469节 “年轻有为呀!” 这一番奉承,我都快不好意思了,连说叫我小武就好。 大头又介绍唐大脑袋:“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刚从西藏杰钦朗拉嘎布雪山丹珠寺下山的丹珠巴·唐亮唐上师……” 我艹! 谁让他这么介绍的? 还他妈丹珠巴·唐亮,名字都起好了? 上师? 还好兄弟? 你一个道士,他一个喇嘛,你俩是好兄弟? 这不乱套吗? 就见梁康时双手合十,一脸正色地弯腰行礼,“康时见过唐上师……” 再看唐大脑袋,同样双手合十,腆着肚子念了句南无阿弥陀佛。 念完后,还朝我挤了挤小眼睛。 太贱了! 要不是有外人在,我真想踹这货一脚。 黑市拍卖场在房山一家马场里,占地面积颇大。 这是个外形酷似白宫一样的建筑,高大,富丽堂皇。 外面下火一样,里面的中央空调开得很足,进来后,瞬间通体清凉。 大厅吊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地面都是天然大理石。 左手侧是拍卖厅。 拍卖台不是很高,只有三节台阶。 下面摆放了至少300张欧式的布艺椅子,靠墙一趟桌子上,摆放了好多食物。 一些客人拿着雪白的盘子,在装食物。 “武爷,”潘家园合顺斋的黎老板朝我拱手,“上次您的眼睛是真毒,我们都觉得真儿真儿的了,可您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您是这个!” 说着话,又竖起了大拇指。 一圈人七嘴八舌,纷纷捧我。 我谦逊地拱了一圈手,“给位,别夸了,秃噜皮了!”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师父……” 身后响起蚊子一样的声音,回头看,是余达明。 这家伙倒是守信,啥时候见我都喊声师父,为此庄老师还骂过我轻浮。 大伙都含笑看着,也不说话,余达明因为被骗,差点没心梗挂掉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京城圈里圈外。 这货人缘本来就一般,所以普遍都是看热闹的心理。 有人胸有正义,觉得出了口气。 有人则就是妒忌,看不得别人好,倒霉了才开心。 梁康时有些诧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余达明,“你们这是……” 我笑笑说:“余老师爱开玩笑。” 余达明脸不红不白,“老师谦虚,达明愿赌服输。” 我挂着笑不再解释,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解释个屁,本来也是事实! 拍卖厅里,有人在调试麦克风。 余达明扯了我胳膊一下,意思借一步说话。 这家伙,总是这么鬼鬼祟祟,不过我还是跟着他来到了大厅一角。 “师父……”这张老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您也知道,我这边还有600万没给上冯公子呢,这次、这次您一定要高抬贵手……” 上次拍卖行把那13卷《周孝儒文书》退了回去,虽说当时结论是我下的,可申国强一定会说是庄老师亲自鉴定过的。 余达明肯定不知道我也在鉴定现场了,可过后他能打听出来。 毕竟我和老师去的时候,看到的职员可是不少。 正因如此,他今天才会这么说。 这是怕我在现场捣乱! 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事儿,如果他不是还欠着冯皓然600万没给,我肯定得揭露他,不让他继续骗人。 现在嘛…… 得看心情! 余达明苦着脸继续絮絮叨叨:“师父,您不知道我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我把父母的房子卖了,还在岳父家借了好多钱。” “我儿子结婚,原本答应的房子和彩礼,全都没了,儿媳妇跑了,儿子一气之下去了外地,现在连我电话都不接……” 说着,他掉起了眼泪,看着还真是老实憨厚,可怜巴巴。 我知道,他可不傻。 丫绝对是扮猪吃老虎! 上次的局要不是太过老辣,他也不贪,肯定不会上当! 或许是因为那13卷《周孝儒文书》涉及到了杨宁的父亲,又或许是他早就想过,万一出事情给自己留条后路。 所以,没人清楚他到底因为什么上当受骗。 外面传的版本很多,什么苗条少妇仙人跳、十几件伪造的青铜器、两件大开门的宣德炉…… 一堆版本,就是没有提13卷《周孝儒文书》的。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他自己散播出去的,目的就是扰乱视线,以后还能用这些东西翻身。 他正说着,我听到了冯大公子的说话声。 这家伙进来就和唐大脑袋拍拍打打,嘻嘻哈哈。 我应付了两句,“放心吧,我知道了!” 说完就没再看他,转身回去了。 冯皓然一身时髦的名牌,身后跟着的几个好哥们,见到我后纷纷喊武爷。 我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欧式豪华的旋转门停停转转,一些刚刚赶到的人,进来后都看我们。 尤其是这几位公子哥,一个个都围着我转,又一口一个武爷,让这些人很是疑惑。 冯皓然埋怨着我:“哥,这你就不对了,唐老弟回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我真想啐他一脸,说的好像和老唐关系多好一样。 以前这俩人可没什么好脸子。 另外,他家伙年纪比我还大,一口一个哥,叫了好几年,脸咋就这么大呢? 最近这一年,他也不再磨叽找宁蕾了。 我可没解释什么,他更不傻,早就看明白了,那丫头已经不在我家住了。 客人络绎不绝,其中有我熟悉的圈里人,也有一些不认识的,不过一看就是些企事业单位的大老板。 下岗潮的痛,这些人感受不到,甚至还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正所谓,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 日子好过了,玩收藏的越来越多,或是买来收藏,或是用来雅贿,又或是想捡漏赚上一笔。 一些企业家和官员,都参与其中。 鱼龙混杂。 又有一伙人走进了大厅。 “呦?这不是梁总吗?”一个女人声音响了起来,阴阳怪气。 所有人都看向了旋转门。 我不由一怔。 认识! 不熟,就见过一次,而且那一次的见面也并不美好。 我记得她的名字,因为她的姓氏不多。 蓝翠莲! 2000年夏天,张思洋的地产公司在长城饭店办酒会,我们在餐厅遇到的。 当时自己端着盘子四处找座位,结果和他们几个人起了冲突。 记得还有一个叫齐大纲的,长得不丑,白白胖胖戴副眼镜,是思洋地产的副总。 就因为这件事,他被张思洋当场开除了! 而此时的思洋集团早就被东北集团收购了,思洋地产也合并到了东北地产。 听她这个语气,和梁康时有过节呀! 她扭动着腰肢,一边走一边说:“听说梁总上次收了件赝品,差点气吐血?” 贼道 第470节 第417章 蓝兔子 蓝翠莲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妆容依旧精致,白色连衣短裙,斜角的裙下摆,露出一双浑圆笔直的大腿。 她个子并不是高,比张思洋要矮一些,不过比例很不错。 她今年得有三十三四岁,一晃三年没见,丝毫没有变样儿,或许也是因为妆太浓的原因。 她两个耳垂上各有一颗珍珠,脖子上也戴了一串珍珠项链,贵气十足。 视线穿过她的肩膀,又看到了一位老熟人。 齐大纲! 思洋地产开除的副总。 他瘦了,面相也有了变化,原本是张白胖白胖的脸,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此时眼镜还在,脸却瘦了好多。, 虽说看着比以前帅气了,可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这张脸,似乎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没想到这俩人还在一起。 难道发展成情人了? 不像,如果两个人是这种关系,起码应该并排站着,而不会像跟班一样跟在身后。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念头一转。 我感受到了梁康时压抑不住的愤怒,看来这件赝品没少损失钱,而且和这个女人也有关系。 我扭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梁总,冷静!” 他长长吸了口气,目光渐渐柔和下来,瞬间脸上就挂满了笑,“是蓝总啊,听说你们那部新戏还没过审?” 蓝翠莲停下了脚,不远不近,粉脸冷了下来。 两个人各说了一句话,却都在揭对方的伤疤,我有些奇怪,难道这个蓝翠莲不是做地产的? 还拍戏吗? 齐大纲认出了我,他在后面说了句什么,蓝翠莲颇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两个人嘀咕起来。 十几秒钟以后,两个人一起看向了人群中的我。 蓝翠莲面色平静,齐大纲那双眼睛像要喷火一样。 艹! 我不由暗骂,挺记仇啊! 蓝翠莲横了齐大纲一眼,他挪开了视线。 蓝翠莲也不再看我,浅浅一笑,“看来梁总真是赔钱了,以前都是找老的掌眼,今天竟然换了个毛头小伙子!差钱的话说一声,妹妹我可以资助你点儿,哈哈哈哈——” 梁康时什么表示都没有。 我同样不动声色。 蓝翠莲迈步继续走,路过我们身前,仰着脖子,珍珠项链熠熠生辉,像只骄傲的大鹅。 我默默观察着这些人。 她身后的齐大纲,眼神儿有些怪。 他跟着蓝翠莲往前走,那双眼睛盯着女人的后脑勺,怎么感觉有股恨意? 难道就因为刚才蓝翠莲横了他一眼? 齐大纲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眼神,又看向了我,眼中恨意更加强烈。 这时,就听大头和老唐异口同声说:“味道不错,骚!真骚!” 蓝翠莲扭头啐骂:“臭流氓!” 这俩二货,此时全都身体前倾,微闭着眼睛,鼻孔张得老大。 因为都穿着半袖体恤,又都挺大个脑袋,站一起像对儿双胞胎似的。 我看向了这些人的背影。 这个齐大纲有问题,怎么说呢? 不只是面相的变化,他就像个随时要爆炸的炸药包,似乎谁一个不小心出言激怒他,他就敢杀谁似的。 他跳动的眉梢在提示我,这个人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尽量保持平静。 我记得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白白胖胖,文质彬彬,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傲气。 怎么才三年不见,成了这副样子? 看他的背影,卑微的就像条狗…… 蓝翠莲身边那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应该是请来掌眼的同行。 “各位,各位老板!”拍卖厅那边,台上音响响了起来:“可以入座了,按号入座,拍卖会马上开始……” 大厅里寒暄的人开始往拍卖厅走。 我小声问大头,“这娘们什么情况?” 大头小声说:“你问蓝兔子?她是干地产的,前两年又投了家影视公司,和老梁一直不对付!” “蓝兔子?”我有些不解,“咋叫这么个绰号?” 他翻了个白眼,“就许你家那个叫妖精,人家还不能叫兔子了?” “艹!”我骂了起来。 他憋着笑说:“不知道谁第一个叫出来的,反正背后都这么叫她!我也是听说的,说这娘们欲望特强,因为喜欢趴着,像兔子似得,所以才传出这么个绰号!” 唐大脑袋凑过来问:“兔子强吗?” “比你强!”我没好气道:“怎么哪都有你呢?穆桂英似的,阵阵落不下!” 说完这句话,脑子里莫名地出现了兴安城北山上那座坟,不知道穆大刚的绰号,是不是就这么来的…… 阵阵落不下! 是打架?还是多嘴呢? 思绪被唐大脑袋拽了回来,他不服气道:“扯犊子,一个小兔子,还能比佛爷我强?”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兔子和人一样,一年四季随时随地都可以交配,甚至绝育过的公兔子,还不忘了追逐爬跨母兔子!你行吗?要不阉了试试?” 唐大脑袋打了个冷颤,不说话了。 梁康时公司跟着来了两车人,都是保镖,并没有进来。 跟他身后的,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姓王。 小王拿着号码牌,引着我们往里走。 大头又说:“蓝兔子在地产界名头不小,老梁前段时间收上来一件东西,怀疑是她下的套,坑了他上千万……” 果然如此! 走进拍卖厅,耳朵听着他絮絮叨叨,目光扫过已经落座的这些人,每个人的特征都记在了心里。 当看到最后面一个人时,不由一怔。 胡向东?! 怎么会是他? 2002年元旦刚过,自己和卢晓光跑了趟潍坊,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位同行高手! 当时他把文公公他们的六万多块钱顺走了,还都还给了失主,在站前广场,又把皮箱打开给我看。 走的时候,他说他叫胡向东。 奇怪,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转念又想了起来,当时他打开的黑色皮箱里面,就有几卷字画,难道他改行了? 胡向东穿得很普通,白色大体恤,蓝色牛仔裤。 此时手里还捧着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一摞蛋挞,还有半盘子煎培根。 他也注意到了我。 那张分辨不出年纪的圆脸上都是笑,一边往嘴里塞着蛋挞,还朝我微微颔首。 我也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侧着身子走进第三排,我坐在了梁康时身边,前排斜着不远,就是蓝翠莲他们一行人。 这时,齐大纲回了一下头,狠狠盯了我一眼。 我脸上微笑依旧。 这是霍老布置的作业,他练习的是“无表情”,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还让我多练习,我和老爷子商量,练可以,我能不能选择“微笑”? 他问为什么? 我说“微笑”更能麻痹敌人。 他说“微笑”其实要比“无表情”更难。 我不解,问为什么。 他说面无表情时,面部肌肉是松弛的,进入一丝其他表情,自己都会察觉,也容易控制。 可“微笑”不一样,它要时刻控制住肌肉,太容易夹杂进其他微表情,让人找到破绽,所以更难。 我说我就要挑战难的! 其实有句话我没说,我可不想一天天端着张面无表情死了爹娘般的臭脸,太难受了! 霍老看出了我心中所想,问:“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这副样子的吗?” 我给他斟上茶,洗耳恭听。 贼道 第471节 老爷子往后靠,看着头上的中式宫灯,目光深邃起来…… “1970年,我被转到了龙省兴安城红旗乡五二七农场,半年猫冬,半年修理地球。” 我愣在了那里,没想到他还在张思洋老家待过。 老爷子没留意到我的表情,继续说:“第389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着暴雨,天地间都下冒了烟,我们没出工。” “我爬在炕上,看老袁和老秦蹲在地上下棋。” “那是当时我们唯一的娱乐,棋盘是在地上画的,棋子是一小堆石子和玻璃碴。”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柔和起来,嘴角有了笑意。 “后来老袁的身体越来越差,1977年转去了鹤城,直到1981年才摘了帽子,官复原职。” “可老秦……哎!” 他长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痛苦。 很明显,这位老秦没能挺到那一天…… “正玩着,厂部来人喊我,说京城来电话。” “我顶着雨,兴高采烈地跑了去,结果电话那边告诉我,我爱人死了!” “我问怎么死的?” “他们说不清楚,还说三天内我不回去的话,骨灰就扬了……” “我慌忙去请假,可没一个人敢给我假。” “我求他们,不行!就是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我跑出了厂部,跪在暴雨中,朝着西南方向磕了三个头!”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发一夜花白。”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这张脸上,没有了表情,因为我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老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更是平淡,平淡的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可我听得出来,这平淡下面,隐藏着巨大的悲痛。 思绪被大头拉了回来,他趴在我耳边问:“知道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吗?” “谁?”我愣了一下。 他下巴朝齐大纲努了努。 —— 作者注: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一百多万字了。 这是我的第四部长篇,想看其他作品的朋友,请在首页搜我的笔名:老贼。 本书从2023年3月1日开始连载,每天中午11点准时更新,哪怕前段时间拉着我爸在国内走了近两个月,熬夜都要写上几千字,再累我也没断更过。 可成绩始终不温不火,但故事依旧会继续,因为贼哥我才大器粗,从来就没太监过!( ̄▽ ̄)\" 今天又是两大章,恳请各位在书荒广场推荐一波,没点评的给个五星好评,不习惯点催更按钮的希望能养成这个好习惯,您的每一次点击,每一次推荐,都是我继续下去的动力! 另,头条一些读者留言,说找不到催更按钮。 这里说明一下,催更功能在番茄小说app,头条阅读没有这个功能。 感谢支持,谢谢! 第418章 拍卖的规矩 我看向了齐大纲和蓝翠莲的背影。 大头说:“这俩人姘好几年了,据说齐大纲被辞退以后,就去了蓝兔子公司,成了她的男宠之一。” “这娘们不消停,一堆姘头,不然能叫兔子嘛,连喜欢什么姿势都传了出来。” “据说她是离婚的,起家的原始资金都是前夫给的,她前夫在上海那边的势力不小……” 男宠,还是之一,怪不得齐大纲眼神不对,或许他想成为唯一吧? 唐大脑袋距离齐大纲最近,就见他伸长了手,拍了拍人家肩膀。 “干什么?”齐大纲扭过头,横着眼睛。 “南无阿弥陀佛……”这货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念了句佛号,唬得齐大纲直眨眼睛。 “施主,我瞅你印堂发暗,不出24小时,恐有血光之灾呀!” “你?!你?!”他急了,想骂人却没骂出来,气得脖子都红了。 唐大脑袋又念了句佛号,老神在在地往后一靠,不再看他。 齐大纲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回了头。 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的眉梢又开始不住抖动,这是又在努力压抑着自己。 我歪了歪身子,小声问梁康时,“梁总,您信得过我吗?” “武爷这是哪儿的话,”梁康时板起了脸,“既然我请您来,当然一切要听您的!” “好!”我很欣慰,“开始以后,拍与不拍,都要听我的!我让停的话,你再喜欢也不要继续跟进,明白了吗?” “没问题!” 这时,身后的冯皓然拍了我肩膀一下,我扭头看他。 “哥,一会儿我有相中的,你帮我掌掌眼?” 我笑道:“拿钱!” 他拉长着声调,整了句不伦不类的东北话:“必须——地呀!” “滚!” 拍卖师姓冯,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穿的很正式,衬衣领带皮鞋。 他简单说了说拍卖规则。 大致如下: 一、拿到号牌的竞买人,都提前预交了十万块钱的保证金,没有号牌的不得参与竞价; 二、拍下24小时内不付款,保证金不予退还,并会被追缴剩余款项; 三、拍卖前进行拍卖标的展示,竞买人或聘请的专业人士,要在竞拍前仔细查看拍卖品,一旦进入竞拍席,则视为已了解并接受拍卖标的现状,包括瑕疵; 四、竞标成功后,不得以任何理由提出退货或拒付成交价款,出现一次,将会被拉入黑名单,终生不得再进入此拍卖场; 五、拍卖师连续三次询问再无人应价时,以击槌予以确认,一经拍定不得反悔,最后一次应价者即为买受人; 六、拍卖方不对拍品做出任何真伪承诺; 还有最后一条,拍卖师着重说明,拍卖方收取委托人和竞买人双方各30%的佣金。 听到这个以后,我真有些震惊。 简单说一下,拍卖这个行当,共分三方: 持宝的卖家称委托人; 拍卖场称拍卖人; 而参与竞拍的买方,称为竞买人,竞买成功后,称为买受人。 让我震惊的是,在正规的拍卖行,收取委托人佣金也就是5-8个点。 就算把保险、图录费、税等等都加上,最多也不会超过12个点。 而竞买人的佣金,一般是15个点。 而且这个还可以谈,如果你能很快支付竞拍款项,12个点,甚至10个点都能谈下来。 这里竟然收30个点,而且是买卖双方各30个点! 举例来说,如果竞拍落槌价是100万,你就得拿出来130万,才能把东西拿走。 而委托人却只能收到70万。 一出一进,拍卖人净入60万! 太黑了! 不是一般的黑! 我低声问大头:“怎么这么高的佣金?” 大头附耳说:“这里全凭眼力,经常会有刚挖出来的好东西!最主要的是,买卖双方都不用担心,没人敢落槌后不支付款项……” 在正规的拍卖行,竞拍后不付款,并不是什么个例,这让各大拍卖行都十分头痛。 解决的办法不多,无非是不退还保证金,或者补差价。 不退保证金容易理解。 所谓补差价,就是逃拍的宝贝再重新拍卖后,如果低于原拍卖的价格,所造成的差价以及费用等等损失,都将由原买受人承担。 法律是这么规定的,可真发生这种情况也难办,因为这些赖皮找都找不到。 这家拍卖场,竟然能负责追缴,这个就太牛逼了! 这得是什么势力和能量,才有如此底气!? 怪不得会收这么高的手续费! 我问:“这儿的老板你认识?” 大头摇了摇头,脸上有了一丝神往,“我要是能认识就好了……” 我更好奇了,竟然还有让他敬仰的人。 这个人是谁? 贼道 第472节 台上,第一件拍品拿上来了。 一个锦盒放在了铺着白布的方桌上,拍卖师介绍说:“这是战国的白玉螭虺纹剑璏!璏是剑饰的一种,是镶嵌在剑柄、剑鞘上,用作装饰的玉质附件……” “这件玉螭虺纹剑璏品相完整,无缺无裂,请各位上前掌眼!” 说完,他打开锦盒,后退了两步。 陆陆续续有人往台上走,有一饱眼福的老板,多数还是圈里人。 蓝翠莲和那个矮个中年人也站起了身。 梁康时问我:“看看去吗?” 我点了点头。 一般来说,无论是正规拍卖,还是黑市拍卖,前几件拿出来的东西都不会太好,预预热而已。 拍卖师并没有维持秩序,这些人却自动排起了队伍,围着方桌绕一圈。 前面有人上手,后面的人就停下来。 等这人放下以后,或是上手细看,或是低头细瞅,就下了台。 无论是否感兴趣,没人在台上表现出什么。 我跟在了那个中年人身后,目光越过他的头顶,正好看到蓝翠莲洁白细长的脖颈。 很快就到了近前。 锦盒并不大,里面放着一块长条方枕形的白玉。 整块玉呈鸡骨白色,拱形顶,正面浮雕着一只蟠螭,略带一些皮色。 蟠螭面部正视朝前,双角后伸,身体呈s形的爬行状,尾巴卷曲下垂,彷佛在腾云驾雾。 蓝翠莲说:“温老师,您费心掌掌眼!” “要得!” 姓温?还是四川人。 我这才想了起来,去年翰海拍卖在昆仑饭店大堂做秋拍预展,邀请我和庄老师去了,这个行温的就在现场了。 叫什么了? 温……温石! 对,就是叫温石! 在那种场合,自己和老师众星捧月,好多人过来自报家门。 本来这种小人物,一般人不会有意去记他。 只是这人一口川普,我又有些职业病,所以才会留下印象。 温石拿起那件玉璏翻看了一会儿,放下了。 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的脸,他的表情告诉我,他认为这是真品,但兴趣并不大。 两个人绕过方桌,正好和我们面对面。 蓝翠莲抿嘴一笑,“武老师,你的那位张总还好吗?” 第419章 黑市拍卖 没想到蓝翠莲竟然会问起张思洋,不由想起那天她离开时,两个人的唇枪舌剑。 我脸上的笑容依旧,“挺好的,只是最近一两年联系不多。” “哦?”她俏皮地歪了歪头,“这么说……武老师现在单身了?” “优秀的男人,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您说是吗?” “有道理!”她点了点头,“有时间喝一杯?” “不好意思,戒酒了!” “人家说的是咖啡!”她娇嗔道。 “我只喝茶!” “是吗?喜欢喝什么茶?” 不等我再说话,后面有人不耐烦起来,“二位,要聊天下去聊行吗?” 我回头看,是个中年胖子。 蓝翠莲不高兴了,“刘胖子,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胖子眼睛就瞪圆了,没等张嘴,蓝翠莲却没再搭理他,又看向了我,长长的睫毛忽闪两下,“得空再议?” 我微笑看她,不点头,也没摇头。 她就像没看明白一样,飞了个媚眼,这才往下走。 温石很礼貌地朝我点头示意,没有堆起皱纹的眼角证明他在假笑,他嫉妒我,更不服我! 姓刘的胖子小声骂了句:“妈的,骚兔子!” 他骂的没错,这个女人确实风骚! 那张精致的脸清清楚楚告诉我,她勾搭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给张思洋戴绿帽子。 尽管她并不了解我和张思洋具体的关系,可她就想这样,觉得这样很好玩儿! 最好两个人春风一度后,我开始玩命追她,她会爱搭不理。 她的内心独白是:张思洋,你傲气什么?你曾经的男人,现在狗一样每天在舔我…… 她没明白一点,如果我是张思洋不要的男人呢? 你不就是捡破烂儿的嘛?! 有意思吗? 只是微一愣神,梁康时问:“我上上手?” 我拦住了他,弯下腰,在锦盒上方闻了闻,马上又直起了腰。 “走吧!” 梁康时明显有些不舍,但还是跟我往回走。 下台时,蓝翠莲的大眼睛一直看着我,还俏皮地嘟了嘟嘴。 我始终面带微笑。 我敢保证,这是一张谦卑温和的脸,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目光刚挪开,就看到了齐大纲那张愤怒的脸。 这傻逼,发骚的是蓝兔子,丫和我急什么? 落座前,我瞥了一眼角落的胡向东,他并没有上台,难道他只对书画感兴趣? 坐下后,梁康时小声问我:“赝品?” 我摇了摇头,“真东西!” “那……” 他没问出来,但意思很明显,那为什么不上上手? “刚出来的东西,虽说不像什么玉塞、玉唅有忌讳,可这东西泡过尸水,不过是清理干净了而已,太不吉利!” 梁康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人不错,听得进劝。 很快都下了台,开始竞拍,底价一万,举一次牌一千。 这小东西如果来历没有问题,上正规拍卖的话,多说也就能卖出20万。 这里的价格偏低,而且低的离谱。 没人不喜欢低价收到好货,看来这也是受人追捧的原因之一。 我们一次牌没举。 蓝翠莲他们举了两次,最后却没再跟上。 这个温石,还是有点儿水平的! 最后的落槌价是六万块,被几个山西人拍走了。 接下来是一对五代的定窑官字款方盘,一眼假,流拍了。 第三件是一只南宋的龙泉仿官窑瓜棱花口瓶,大开门,起拍价高了一些。 我估价最多120万,并让梁康时手下的小王举了两次牌。 竞拍的人很多,最后抬到了90万。 我没再让跟。 蓝翠莲拍了下来。 一件又一件的拍品出去了,真真假假。 期间我帮冯皓然拍下了一只南宋的建窑兔毫盏,他说要送给姑父喝茶。 这件东西并不起眼儿,甚至多数人都觉得是现代仿品。 起拍价更是低的可怜,只有五千块钱。 马上流拍,我让冯大公子加了一千块钱,成功拿下。 他问我算不算捡漏儿,我说还可以,上拍的话,能拍出二十万。 这家伙眉开眼笑。 其实这点儿钱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可捡到漏的感觉还是很爽。 贼道 第473节 我注意到,胡向东一次都没有上台,或许自己猜对了,他对瓷器和玉器什么的,并不感兴趣。 转念又想,如果他感兴趣的是字画,13卷的《周孝儒文书》出来,他会不会争着拍? 自己和此人没什么交情,却不反感,琢磨着怎么能让他放弃。 台上又是一件大开门的东西,乾隆年的青花春耕图双福如意耳大抱月瓶,我上手看了好一会儿。 很明显,梁康时相中了! 不仅是他,蓝翠莲他们也看中了。 还有好多同行,与雇主嘀嘀咕咕,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他们也会出手! 下台落座后,梁康时问我:“怎么样?” “东西没问题,落槌不过1000万的话,值!” 这件东西,我预估上嘉德国际或是翰海的话,拍出2000万没问题。 但在这里,1000万到顶了,毕竟还有30个点的佣金。 梁康时明显有些兴奋。 拍卖开始,起拍价200万,10万一口,很快就被抬到了450万。 蓝翠莲他们这些人,是齐大纲负责举牌。 我们这边只举了一次,齐大纲已经举了三次。 “500万一次!”拍卖师有些兴奋,大声喊着。 我朝小王伸了下手,他举起了牌子,“550万!” “好!这位先生550万,还有没有了?550万一次……” “600万!”齐大纲举了牌,还没忘了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他可真狗! 有人加了二十万,价格继续往上抬着。 到了800万以后,加价幅度明显弱了下来,就连蓝翠莲他们,也开始犹犹豫豫地10万加一次。 而我们却没再加价,冷眼旁观。 拍卖是一场心理战! 心理价位、竞价技巧、突如其来的大幅度加价、势在必得的信心……都是取胜的关键。 价格来到了860万,这个价格是齐大纲举的。 “860万第一次,860万第二次……” 我给了小王一个手势。 “1000万!” 全场哗然,好多人伸长了脖子。 一下加了140万,这就是我们的心理价位,谁要是想再跟,就得多想想,下一轮加价,能不能拼得过我们。 果然,在1000万上落了槌。 掌声中,拍卖师笑道:“恭喜38号拍得宝贝,感谢您的支持!” 齐大纲又回头看,眼睛里像要冒出火一样,这次惹急了梁康时,“小齐,你总看什么?” 齐大纲没说话。 “你要是想看我们,就换个位置,坐在我旁边,好好看!避免扭到脖子!” 到底是老总,看着文质彬彬,可真发了火,绝对是霸气侧露。 齐大纲没敢说什么,把头扭了回去。 蓝翠莲回头看了一眼,涂着粉红唇膏的嘴角向上扬了扬。 这是轻蔑的表情。 意思很明显,这一局算你们赢了! 接下来,有你们好看! 第420章 这个我想拿下! 接下来是尊鎏金铜制无量寿佛坐像,品相一般,斑驳的有些厉害。 底款更是歪歪扭扭,从左至右,刻着“大明永乐年施”。 我和梁康时、冯皓然三个人看完往台下走,就听前面一个老板在和掌眼老师犟: “这玩意儿还他妈大开门?那个年头,哪儿有从左往右写字的?” “艾总,您听我说……” “不用说了,一看就是假货!” “……” 三个人往座位里走,前排两个人声音不大: “年施?”光头直摇脑袋,“字都刻错了,应该是“年制”吧?” “冯老板,”潘家园做鉴定的老赵歪头在他耳边说:“这种佛像,因为大多是朝廷赏赐给外族的,所以落款才是个“施”字,这里也有施舍的含义,到了清代……” “算了!”这位冯老板直摇头,“破破烂烂的,太假,肯定是做旧的,不要!” 我不由苦笑,这就叫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摊上这种不懂装懂的东家,这些被请来的掌眼老师也很无奈。 坐下后,大头探过身子,小声问我:“人家说的对呀,底款为啥从左往右写?” 我说:“这类金铜造像,一般多用于朝廷赏赐给蒙古及西藏一带的活佛或寺院,为了照顾这两个民族的书写习惯,所以才会从左至右书写。” “至于说底款,老赵说的没毛病,这类金铜佛像,明代有“大明永乐年施”和“大明宣德年施”款。” “清代则有“大清乾隆年制”款,这两个朝代只有这三个款识较多,其他年号一般并不刻款。” 大头恍然大悟,梁康时频频点头。 我回身看了眼后面的冯皓然,又看了看梁康时,笑着问:“梁老板,冯老板,您二位感兴趣吗?” 冯皓然撇撇嘴:“算了,鎏金都快掉光了!” 梁康时想了想,“除了品相一般,其他看着倒是没毛病!” 说完看向了我,笑笑说:“我听武爷的!” 我说:“不超过10万,就可以拿下!” “好!” 起拍价两万,这些人里,可并不都是艾总和冯老板那样的棒槌。 不过跟拍也确实不够激烈。 断断续续,犹犹豫豫,才加到了五万块钱。 我让小王举了牌。 拍卖师拿着麦克喊:“六万了,六万第一次,六万第二次,还有没有?……六万第三次!” “恭喜38号拍得宝贝,感谢您的支持!” 冯皓然在身后咬我耳根子,“六万?能赚多少?” “上拍底价至少100万!”我说。 “多少?!!”他嗷唠一嗓子,左右的人都看了过来,要不是我这耳朵已经习惯了开枪的声音,非得被他震聋了。 “哥呀,你咋不早说呢?” 他还埋怨上了,梁康时呵呵直笑。 我没好气道:“问没问过你?是你自己不要的!” 其实这件东西我也挺相中的,可作为一个被聘请来的掌眼师傅,我是不能自己出手的,这是起码的职业道德。 当然了,也可以和雇主商量: 某件东西不错,您如果没看中,我拍下来可以吗? 一般雇主不会有意见,但好与不好全凭你一张嘴,如何界定你是否藏私? 所以,大多数人会谨守这个不成文的规矩,避免受人口舌。 想自己拍,就自己来,不要存在雇佣关系…… 终于上了一幅山水画,作者是我国近代杰出画家李可染,他是齐白石的弟子。 近代书画是我的短板,没敢多说什么。 这是胡向东第一次上台,还拿出了放大镜,看了好半天。 竞拍的时候,他举了两次牌,加价也是中规中矩。 我有种感觉,他好像是来凑热闹,并没有真心要拍。 奇怪,那他来干什么? 最后,这幅梯田山水以860万的价格,被琉璃厂一位店主拍走了。 拍卖会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终于,轮到了那13卷《周孝儒文书》。 余达明一直很老实地坐在最后一排,看到我上台,朝我悄悄作了揖。 放下手后,他一直在搓大腿。 太紧张了! 贼道 第474节 可以理解,这是他余达明翻身的一仗。 胜利了,就能把冯大公子的账都还上,我决定帮他一把! 来到桌前,简单看了看,还是那些东西,没什么问题。 这次蓝翠莲他们跟在了我们身后,温石戴着手套,拿着放大镜,看得十分仔细。 胡向东又是最后一个上来。 我往下走,两个人面对面站住了。 “胡大哥好!”我微笑着打招呼。 他圆圆的脸上同样满是笑意,“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武爷!” 我说:“不敢,您可千万别这么叫。” 我想再聊几句,不料他点了点头,就往前走了。 我不想让他参与接下来的竞拍,可这话没法说,也不能说。 想给他一点儿暗示,却没有机会。 所有人都坐好后,拍卖师说:“众所周知,在紫金拍卖行的一次秋拍中,有一卷《周孝儒文书》,拍出了500万的天价!” 下面人群开始骚动。 “小道消息,听说后来又有位神秘人,花了900万,从买受人手里买走了那卷文书!” “现在呈现在各位面前的,可是整整13卷!” “悄悄地告诉各位,900万收走的那卷,就在这13卷里……” 人群哗然,都在交头接耳。 这个拍卖师很会蛊惑。 “好,下面拍卖开始!13卷宋代《周孝儒文书》,底价900万,一口20万!” 我回头对冯皓然说:“你跟着掺和掺和……” “啥?!”他懵了,压低了嗓子,“还让我买?” 我不悦道:“我特么让你买过吗?上次在太原,明明是你和我抢好不好?” 他翻了个白眼,脸抽抽成了个蔫茄子。 梁康时倾斜着身体问我:“武爷,这个我想拿下!” “听我的就好!”我说。 “好!” 很快,竞拍就进入到了白热化。 价格已经飙升到了3000万,我们这边,小王举了三次牌,冯大公子不情不愿地举了两次。 我回头看了一眼。 胡向东只举了一次,凑热闹一样加了20万,之后就没再举牌儿。 余明达和他隔了两个人,此时兴奋地脸色涨红。 我有些担心,这老家伙已经有两个支架了,可别再犯病,那样的话,自己可就是好心帮倒忙了。 “43号老板,3200万一次,3200万两次……” 这时,齐大纲举起了牌子,“3500万!” “35号老板,3500万一次,还有没有了?3500万两次……” 我朝小王伸出了三根手指,他马上举了牌子,“3800万!” “38号老板,3800万一次……” 很快,竞拍的就剩了我们和蓝翠莲,价格已经到了4400万。 “38号老板,4400万一次……” 我手心已经冒了汗,跟哪,快他妈跟! “4400万两次……” 第421章 梁总,承让了! 拍卖师已经喊出了4400万第二次…… 这个价格不低了,就算其中一卷拍出过500万,就算这是13卷是一套,可这毕竟是黑市,买卖方各有30个点的佣金! 而且连个鉴定证书都没有,拍卖方更不保证是真品。 如果真按照大头说的,这里的幕后老板势力恐怖,那么落槌后,这笔钱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哪怕倾家荡产,谁都跑不掉! 梁康时兴奋起来,4400万对于他来说,看来并不费劲,他已经志在必得。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帮人家拍的是假货,这就闹心了! 余达明对谁都不会说这东西庄老师鉴定过,这要是真拍下来,难道自己要昧着良心开一张真品证书吗? 可如果不开,人家请你来干嘛的? 掌眼师傅不只要帮忙掌眼,拍下来以后,如果有这个资格的,就要把证书给人家开了,不然凭什么一件给我两万块钱? 可如果开出来,庄老师知道以后,都得和自己断绝关系,开出师门! 难道自己草率了? 心思百转千回,现实中也不过是一刹那。 就在拍卖师马上要喊出“4400万三次”时,蓝翠莲扭头瞥了一眼齐大纲。 “4500万!” 齐大纲举起了牌儿。 我看到了他后脖子上的汗,自己也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他们不再跟进,自己还不想昧良心,就得赔偿这4400万。 问题是,现在把自己所有资产都变卖了,都凑不齐这些钱! “35号老板,4500万一次,还有没有了?” 梁康时看向了我,我一动不动。 他急了,刚要给小王指示,我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 拍卖师喊:“4500万第二次……” “武爷?!”梁康时眼珠子都红了。 我眼睛看着台上,淡淡道:“梁总,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信不着我,我现在就走!”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4500万,第三次!” 哐! 小木槌敲了下来,“恭喜35号老板!” 掌声如雷鸣般响了起来。 齐大纲回头盯了我一眼,得意洋洋。 蓝翠莲在掌声中回过了头,大声说:“梁总,承让了!” 梁康时一声没吭。 她又看向了我,抿嘴一笑,“武老师当年500万拍出去了一卷,这次13卷同时落在了我这里,什么时候来我家一起欣赏欣赏?” 我笑道:“趴床上欣赏?” 她对“趴床上”三个字有些敏感,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眨眼间又恢复如常,轻轻一笑,羞答答道:“武爷要是也喜欢,未尝不可……” 齐大纲缓缓转身,那双眼睛像要喷出火一样。 这时,就听后面有人喊:“余老师?!余老师?!” 掌声停了,纷纷回头看。 就见最后一排的余明达半躺在了椅子上,翻着白眼儿,手脚都在抖。 我连忙起身往出走,大声喊:“别动他!都别动他!” 我跑过去时,就见胡向东拿着一瓶速效救心丸,在往他嘴里倒。 看来他是在余达明兜里翻出来的。 现场乱了套,都起身往这边来,人越聚越多,我大声喊:“都别围着他,往后撤,都往后撤……” 又连忙拿出了手机,按下了120。 打完电话,连忙凑了过去。 胡向东还蹲在那里,余达明已经平放在了理石地面上,眼瞅着有出气没进气了。 围观的说什么的都有,七嘴八舌。 我禁不住感叹,折腾一圈,这13卷东西竟然拍出了4500万的价格! 这个价格,正是余达明从冯皓然手里收的价格。 造化弄人! 转了一圈,把他余达明折腾得像扒了层皮,没想到这笔钱又转回来了! 贼道 第475节 这就是命!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如此激动,那颗支过两个支架的心脏才会承受不了。 我有些后悔,应该早点过来劝他两句,让他不要太激动了。 可这个人身上一丁点儿爱人肉都没有,实在是懒得和他多交流,所以明明有预感,却没付出行动。 如果我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真就是抬到了这个价格,估计没人信。 尤其是冯大公子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是故意使坏。 算了,不解释! 我蹲下来问:“怎么样?” 胡向东摇了摇头,弯弯的眉毛耷拉成了八字,叹气道:“来不及了!” 救护车是20分钟后到的,余达明十二分钟前咽了气。 当他盖着白布往出抬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着。 救护车走了,拍卖厅很快人声鼎沸,一圈圈、一伙伙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扼腕叹息者有之,幸灾乐祸却又满脸遗憾的更多。 冯皓然说:“艹,丫还他妈欠我600万呢!” 大头说:“小心眼儿,你那是法院判决,他死了,也要用遗产偿还!今天拍卖这些钱,都会给他的法定继承人,一分钱都少不了你的!” 我问大头:“拍卖结果不会有变化?” “放心,小槌一落,天王老子都不敢跑单!” 听他这么说,我更对这个黑市老板更感兴趣了。 梁康时虽然对我没说一句怨言,可脸色明显不太好看,我走了过去,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台上,拍卖师拍了拍麦克风,“各位,突发事件,非常痛心,余老师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下面,请所有朋友为他默哀三分钟……” 我不禁暗自点头,不错,起码还有人情味儿。 三分钟过后,拍卖继续。 歌照唱,舞照跳,这个世界上离开了谁,社会仍然正常运转。 就像今天的太阳,它落下了,可明天依旧照常升起! 遗憾的是,余达明再也看不到此时此情了,不过也好,起码给妻儿留下了一笔财富,我想他在天之灵也会十分欣慰。 他认识我,是他的悲哀,可同时也是幸运的…… 接下来的拍卖有些乏味。 尤其是上来的那几件乾隆款的瓷器。 实话实说,我尤其不喜欢乾隆年间的东西,总感觉他的审美出了问题,大红大绿花里胡哨,有股浓浓的农家乐味道。 不否认工艺上的进步和精细,可我就是喜欢不起来! 反观他爹雍正,还有他爷爷康熙,这两个朝代的瓷器款式精巧,色彩柔和清丽,毫无艳俗之感。 我们没再举牌。 蓝翠莲他们乘胜追击,又拍下了一件瓷器,一件宋代的三足盖炉。 一真一假,价格还可以。 这个药吃的,远没有那13卷文书劲道十足。 梁康时始终面带笑意,让蓝兔子他们有些摸不到头脑。 拍卖结束了。 有人开始三三两两地往出走。 几个穿着小领半袖白衬衣、系着黑色领结的工作人员过来了,引着这些买受人去付款。 金额大小都没有问题,现金、刷卡和支票都可以。 大头解释说,规则并没有要求当天就付款,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再折腾,更想给这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齐大纲、我们这边小王,都跟着去了。 好多人和我们一样,在等着付款的手下回来,于是东一堆西一堆地聚在一起聊着天。 很快,我们这边的人越来越多。 有过来舔冯大公子的,有来和梁康时打招呼的,更多的是同行过来与我寒暄。 余达明的死,就像一颗石子扔进了湖里,一圈圈涟漪过后,再没一个人谈论他了。 聊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那个胡向东。 扭头去找…… 第422章 不要质疑我的品味 没找到,胡向东竟然走了! 走的悄无声息,什么时候走的,我根本没留意。 奇怪,他到底来干嘛? 蓝翠莲和温石那边同样围了好多人,多数都是生意人,一个个肚满肠肥,无论年纪多大,都在奉承着蓝兔子。 这女人如众星捧月,偶尔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得意呀! 一个消瘦的中年人说:“老梁啊,今天收获一般呐,我觉得那13卷东西不错,很有研究和收藏价值,如果你再加100个,肯定拿下!” 梁康时呵呵一笑,“心里价位到了,适当而止吧!” “你呀,就是太冷静了!错失了多少好事……” 我有些好笑,他还冷静? 如果不是自己刚才那一番耳语,此时他哪儿能如此云淡风轻? “我看丁总今天收获不小,尤其那对黄花梨嵌大理石的四出头官帽椅,120万就拿了下来,看的我直眼馋。”梁康时说。 丁总一脸谦和的笑,眼睛里却难掩得意。 那对椅子我没让梁康时跟拍,因为有些看不准,怎么看木头都不对。 有个胖子贴着冯皓然,捂着嘴,黏黏糊糊说着什么,冯大公子明显不耐烦,却又不好意思不搭理他。 大头凑过来说:“这家伙刚提了副处,开心毁了,不知道怎么拍马屁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有人陆续回来。 齐大纲和两个服务人员一起回来的,三个人手里或拎或抱,都是今天拍下来的东西。 小王也回来了。 我们今天收获不多,冯皓然只拍了一件建窑的兔毫盏。 梁康时拍了一件青花春耕图双福如意耳大抱月瓶,还有一尊鎏金铜无量寿佛坐像。 也就是说,我跑这一趟,赚了四万块! 如果冯大公子能给钱,就是六万块,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拉下脸要,毕竟太穷了…… 蓝翠莲他们过来了,身后呼呼啦啦跟着一帮人。 她先是看了我一眼,细长上挑的眼角里,满是妩媚风情。 随后又看向了梁康时,歪了歪脑袋,抿嘴一笑:“梁总,怎么不再接着加价?我还没玩够呢!” 一旁的齐大纲死死盯着我。 这货还真记仇,想想似乎也不怪人家,毕竟要是没我,他也不会被张思洋开除。 其实我想劝劝他: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没有我,你会和蓝兔子走到一起? 唐大脑袋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双手合十:“扎西德勒……瞅你玛逼呀?!” 骂声还没落地,他的小短腿就踹了出去。 哎呦一声,齐大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卖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老唐这货呀,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他要拉几个粪蛋儿! 他是见齐大纲总没好眼神看我,就想出手教训他,毕竟先前他已经说过了,说齐大纲今天有血光之灾。 总得灵验不是? 可他又怕这一脚力气太大,万一齐大纲被踹飞后,手里的古董肯定破损,还得让他赔。 所以,踩一脚就有些虚张声势。 这虎逼也不想想,这不是把我骂进去了嘛! 齐大纲抱着个纸盒坐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红着眼珠子一声怒吼:“我操尼玛!” 他刚要继续骂,蓝翠莲呵斥起来:“闭嘴!” 齐大纲还真就闭上嘴,只是气太粗,鼻孔至少比平时大了一倍,呼呼喘着。 蓝翠莲瞪着唐大脑袋,“干什么?你谁呀?” 唐大脑袋一脸惊讶,眼睛都泛出了泪花,“宝儿,你不认识我了?你怎么能这样呢?忘了我传授给你的最新姿势了吗?不要总撅着,你要体验不同姿势带来的快感……” 噗嗤! 不知是谁没憋住,笑出声来。 “你、你无耻!”蓝翠莲涨红了脸。 “嘘——”唐上师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知道你舒服,可这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多不好……” 贼道 第476节 说着,他还害羞起来,扭着粗壮的身子又说:“其实,你也无齿呀,佛爷我也很舒服……” 我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货可咋整,山上关三年,母猪赛貂蝉呐! 笑完才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唐大脑袋板着脸训斥我:“哎,你谁呀?怎么如此没有礼貌?!” 有人把齐大纲扶了起来。 蓝翠莲看着梁康时,冷着脸说:“梁总,这就是你的朋友?” “不错,都是我的朋友,蓝总有什么意见吗?” 她鼻子里“哼”了一声,“鱼找鱼,虾找虾,饥不择食,都不是什么好鸟!” “蓝总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要质疑我的品味,”梁康时呵呵一笑,“说到吃,鱼、虾、鸟,我都爱吃,可唯一讨厌的就是兔子!” “无论是熏兔儿、烤兔儿,红烧、干煸、香辣、葱烧、凉拌……” “我都不喜欢吃!” “记得大前年的夏天,一不留神,有只兔子钻进了我家!眨眼间,就把自己扒成了白条兔儿,前腿儿绷,后腿儿蹬,跪在床边,摇晃着尾巴让我品尝……” “遗憾哪!”说着,他摇起了头,“遗憾我的胃口不太好,明明看着色香味俱全,可还是吐了,恶心吐了……” “梁康时!”蓝翠莲细眉竖立,指着他的手不停颤抖,“你他妈闭嘴!闭嘴!” 我真想为梁总鼓掌,如此儒雅的一个人,损起人来却字字诛心! 他话里话外说的清楚明白。 这个蓝兔子,大前年夏天曾经勾引过他。 想想也不奇怪,梁康时正处在男人的黄金期,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最重要的是有钱,蓝翠莲不动心才奇怪。 难道是由爱生恨? 也不准确,两个人怎么可能有爱,各怀心思罢了! 梁康时毫不理会她的激动,微笑道:“哦,对了,我听说庄老师曾经给这13卷文书鉴定过……” 蓝翠莲不由一怔。 “我还听说,庄老师的鉴定结果……”他呵呵笑出声来,“鉴定结果是现代工艺品!” “不可能!你你你……你胡说!”蓝翠莲汗就下来了。 梁康时背着手,潇洒地耸了耸肩,“庄老师人很好,蓝总您可以打电话问问嘛!” 现场哗然。 4500万哪,无论是对梁康时,还是蓝翠莲,都不是小数目。 他们这些商人拍下来的目的,要么收起来坐等升值,要么倒手拍出去套现洗钱,或者赚取差价。 周疯子曾经说过,还有人把赝品上拍反复炒作,价格上去以后,就拿到银行去做抵押贷款。 总之,他们不是什么真正的藏家,一切都是两个字:利益! 蓝翠莲看向了我,“武、武老师,你是庄老师的学生,你说,你说,你说说,这说的是真的吗?” 梁康时一直没提我,这是不想给我找麻烦。 实话实说,我还真不怕这个麻烦。 既然想帮余达明一把,又想帮梁康时出口恶气,这个女人肯定会找上我。 于是笑笑说:“当然是真的,鉴定时我就在现场……” “结果呢?”她问。 “现代工艺品!”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像疯了一样,“来人!来人呐!来人!老冯——!老冯——” 老冯就是那个拍卖师,此时他已经将拍卖时的行头换掉了,穿了件t恤和休闲裤,大步走了过来。 “蓝总,怎么了?”他奇怪道。 “老冯,你知不知道那13卷文书有问题?”她瞪圆了眼睛质问。 老冯冷下了脸,“蓝总,您可不是第一次来了,规矩应该都明白吧?” “滚你妈的规矩!”她尖声吼了起来,“想坑老娘的钱,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你!”她指向了梁康时。 “你!”又指向了我。 “还有你!” 手指又挪到了老冯面前,随后挨个点着我们,咬着牙,精致的脸已经扭曲,“你们竟然联合起来坑我,好!好啊!我他妈让你们……” 不等她吼完,拍卖厅入口处,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 “让他们怎么着啊?” 第423章 陈跃东 拍卖厅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 拍卖师老冯迎了过去。 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短发,国字脸,浓眉醒目。 他穿了件常见的白色圆领老头衫,白色休闲裤,脚上是双白色的回力帆布鞋。 在众人目光中,他两只手抄着裤兜,走的从容不迫,又有些懒散。 我眼角微微一缩,这个人的右腿是假的?! 严格来说,他的右小腿是假肢,他或许能瞒过现场所有人,却瞒不过我这双眼睛! 没想到,竟然是个残疾人。 这个男人很怪。 那张国字脸原本是副威严相,可那双单眼皮的眼睛里,却满是玩世不恭。 明明有种由内往外溢出的气质,那是一种上位者的气质,哪怕随随便便往人群里一站,就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气质。 可他似乎并不想那样,甚至抗拒这样。 他像个矛盾体,有些拧巴…… 他身后跟了十几个人,这些人有一半都是会家子,有些人明显当过兵,那种气质,根本掩饰不住。 “陈爷!”老冯打了个招呼,站在他身前小声说着话。 我注意到,刚才还嚣张的蓝翠莲,此时已经哑了火,那张妆容精致的俏脸雪白。 我瞥了一眼大头。 这家伙微张着嘴,伸长了脖子在看那边。 不只是他,拍卖厅所有人都在看这个中年男人。 很明显,他就是这里的幕后老板! 我又看向了冯皓然,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凑过来小声说:“他叫陈跃东,这个马场是他的产业……” “黑社会?”我问。 他吓了一跳,一只手下意识就扬了起来,想要捂我的嘴。 随后又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这才压着嗓子说:“别瞎说,人家可不是什么黑社会!这么和你说吧,我姑父想见他都得预约,见与不见,全凭这位爷的心情……” 我纳闷起来,“不是吧?多大的官呀?” 冯皓然舔了舔嘴唇,贴着我的耳朵说:“他不是,可、可他爸是……是……” “是啥呀?”我见他吞吞吐吐,真想蹬他一脚。 “你傻吧?姓陈,自己琢磨去!” 不等我琢磨,陈跃东已经往这边走了。 “蓝总,有什么意见,可以和我提!”他微笑道。 蓝翠莲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很小,“不、不敢!” “不敢就对了!”陈跃东脸上始终挂着笑,语气更淡,“别说你蓝翠莲,就算他商扩凡来了,也得老老实实闭嘴……” “是!是!翠莲没规矩了!”蓝翠莲一眼都不敢看他。 “提到规矩,你是忘了?” “没忘没忘,下次不敢了!” “下次?别下次了,以后好好做你的生意,别再来了。” “是!” “去吧!” 蓝翠莲就像被大赦一样,慌忙往外走,其他人也都连忙跟上,没人再敢看陈跃东一眼。 商扩凡? 我有些奇怪,这个商扩凡是谁? 看样子和蓝翠莲应该有关系,不然他不会提。 陈跃东依旧抄着裤兜,站在那儿浑身放松,目光扫过众人。 “梁总,最近新戏不错!”他说。 梁康时诚惶诚恐,“谢谢陈爷,赶明儿有场儿,您吩咐人随时喊我,康时带几位主演过来……” 陈跃东笑了起来,摆摆手说:“年纪大了,早就不扯这个了!” 贼道 第477节 梁康时明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陪着笑。 “行,都几点了,散了吧!” 大厅里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他这句话,呼呼啦啦连忙都往出走,没一个人敢主动上前打招呼。 尽管我对这人很有兴趣,可也不好冒头说什么,随着大伙往出走。 出了拍卖厅,大头贴了过来,一脸兴奋地小声问:“咋样?牛逼不?” “牛逼!可拥护啥呢?”我问他。 “你要是有他那个爹,你也牛逼!当然了,人家本来也是个传奇……” 众人来到了停车场,纷纷寒暄告辞。 我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溜七八辆黑色的雪佛兰大吉普子,看着比陆巡都大,车型却不认识。 “传奇?”我还惦记着大头的半截话,“快说说!” “路上说!” 车灯一双双亮起,汽车轰鸣声此起彼伏,排着队往外走。 黑暗中,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 我和大头坐上了梁康时的奔驰,唐大脑袋坐冷强的车。 从房山往市内走,路程可不短。 上车后,大头滔滔不绝,我知道了陈跃东的身世。 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我要是能有这么一个爹,我也牛逼。 大头说:“这位爷太能折腾,给家里惹下了一屁股箩烂事,于是被送走当了兵!” “当兵没多久,就赶上了对越那场战争,家里慌忙调他回京,可这位爷愣是偷偷跟着队伍上了前线。” “三年后,他正在医院养伤,据说还泡上了一个小护士,结果被家里派去的人押回了京城。” 我说:“原来他的腿,是在战场上没的……” 大头说:“关于他没了一条小腿的事儿,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说是战场上,他为了救战友,被地雷炸没的!” “也有人说他和谁抢女人,结果被人打折后又截了肢……总之谣言很多,正因为这样,没一个人敢当面提起这件事情……” 我摇了摇头,这样一个人,会因为抢女人被打断腿? 打死我都不信! 大头继续说:“没多久,他就被扔进了体制内。” “可三个月都不到,他竟然把他们大领导堵在厕所里一顿胖揍,据说两个人骨碌了一身屎尿,也不知道真假……” “我艹,拥护啥呀?”我奇怪起来。 “说是那位领导勾引他们办公室的一个小媳妇,被他知道了。” 我笑了起来,“这位爷也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主儿!” 梁康时说:“那是!想当年全京城的顽主,背后都喊他陈瘸子,可谁见了他都得绕道走!另外,老张说的不对!” 大头问:“怎么不对?” “打他们厅长不假,可不只是勾引同事那么简单,不然这位领导也不可能没多久就被判了15年!” 大头两眼放光,“快说说,还拥护啥?!” 梁康时说:“那就不知道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也不会把那位爷惹火了!” 我问:“后来呢?” “后来?”大头叹了口气,“后来这位爷说啥也不上班了……” “不对!”梁康时又纠正他了,“后来他被调到了公安系统,没多久又调走了,连续调转了几次工作,谁都弄不明白都去过哪儿!” “他是1982年回来的,那年他21岁!直到1987年才离开体制,开始做生意。” 大头毕竟是外来户,我觉得梁康时说的更准确一些。 听的我不由神往,这位陈爷,还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 第424章 玫瑰园 我又问:“辞职后,他就弄了这个马场和黑市?这买卖似乎也不大呀!”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梁康时说:“马场也好,黑市也罢,都是他玩票儿而已,真正的生意谁都不清楚……” 大头回身朝我俩做了个开枪的动作,“都说……” 梁康时脸色就变了,连忙按住了他的手,“我的张天师,什么话你都敢说呀?” 他哈哈一笑,“武爷是哥们,看把你紧张的!” 说罢,他看向了目不斜视的司机。 梁康时没好气道:“我司机跟我十几年了!” 大头嘿嘿直笑,又回头问我:“对了,你知道广州陈氏吧?” 我怔了一下,“陈世元?” “呦?!”他调笑起来,“武爷阅历丰富啊,连陈氏家主的名字都清楚!” 废话! 我能不清楚嘛! 当初给余达明布局,唐山[蜂门]的石锰,用得就是陈世元的身份。 “他们是亲戚?”我问。 梁康时接过话,“其实血缘不近,只是族人!不过当年陈老爷子做地下工作时,陈氏一脉对他的帮助不遗余力,甚至曾经为了救他出狱,变卖了许多祖产……” “再后来,陈老爷子投桃报李,自然会拉陈氏一把!” “陈世元和父亲眼光老辣,当年那笔投资收获颇丰,甚至那十年都没有受到波及。” “近几十年来,陈氏家族开枝散叶,东南亚各国,乃至英法德意日……美利坚,都有他们的族人和生意……” “这么说,这也是那位陈爷的资源了?”我问。 “……” 到柳荫胡同了,车队在家门口停下。 梁康时握着我的手客气道:“武爷,这次真得好好谢谢您,让老梁我出了口恶气!” “梁总客气,这是我份内的事儿!” 司机关上了后备箱,拎过来一个纸袋子。 梁康时接过后递给我,“一点儿心意,武爷收好!” 拿到手,我就知道里面是整整十坎子,也就是十万块钱。 “梁总……太多了!” 他把手按了上去,“不多,准备的不充足,拿不出手……” 我看向了大头,人家讲究不假,可毕竟是大头的朋友,收与不收,还得看他的意思。 大头呵呵笑道:“都是哥们,收着!” 唐大脑袋凑了过来,伸手就要抢,“你不要我可要了!” “滚犊子!” 上车前,我叮嘱梁康时,一周后让人去收藏家协会取鉴定证书。 洗漱完,想和闺女聊一会儿,张思洋说小妖精睡了,你得和我这个大妖精聊。 我说困了,只能聊五毛钱的。 聊着聊着,不知什么时候聊睡着了…… 猛然睁开了眼睛,我知道胡向东去干什么了! 拿起手机看,那边还没挂。 喂喂两声,没人应答,看来孩儿她妈也睡着了,也不知道谁先睡的。 蹦下床,穿好衣服,又连忙打电话给唐大脑袋,半天他才接。 “睡了?” “嗯……睡了!” “起来,跟我出去办点儿事儿!” “嘎哈玩意儿?人家都睡了……” 我隐约听到了音乐声,“你特么又跑出去了吧?” “那个……”这货犹犹豫豫,“大头约我,出来、出来唱会儿歌……” “你他妈就骚吧!”我气得骂了起来,“把电话给他!” 音乐声大了起来。 这家伙鬼着呢,见是我的电话,跑到走廊或者卫生间接的。 “喂?” 大头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旁还有女人嗲声嗲气:“哥~~~,我可喝了,你看着点儿呀!” “大头哥,你知道蓝兔子住哪儿吗?” 那边停顿了一下,“不是吧?你要上她?没意思,来我这儿呗!” 贼道 第478节 我真是无语了,“哥呀,你这脑子,一天天除了女人不想其他的吗?” “想啊!” “啥?” “钱哪!” “别扯犊子了,快告诉我,她家在哪儿!” “……” 我换了套衣服,又戴了张中年人的人皮面具,手上涂好鱼胶。 虽然我和胡向东只见过两次,可对他印象不错,莫名有种亲切感,不能让他冒险去盗取那13卷赝品。 如果是真的,我不会管,那是他的能耐! 可毕竟是假货,万一出事,太不值得! 驱车走八达岭高速,四十分钟后,从百沙路出口下了高速。 走辅路,在第一个红灯右转,又开了八九百米左转,终于到了玫瑰园别墅区。 这里是蓝翠莲的新家,去年搬进来的。 小区大门不错,王府一样气派。 我没有停,沿着朱红色围墙往后开,几分钟后,已经漫步在小区里了。 老京城讲究东富西贵,南穷北贱,可近些年又说什么北方是上风上水,所以京北地区越来越繁华,别墅区更是越建越多。 玫瑰园是1995年开售的高档别墅区,据说好多明星都在这里有房子。 月光透过树梢,洒在小区的道路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影子。 静谧的小区似乎与世隔绝,听不到都市的喧嚣,宽敞的水泥路两侧,多数独栋别墅都黑着灯。 绿化不错,可私自改建的太多,别墅样式五花八门,各种颜色的外墙砖都有。 小区非常安静,十几分钟后,我找到了蓝翠莲的家。 二楼亮着灯。 我没停,背着手,悠闲地走了过去。 带虎子来就好了,大半夜遛狗虽说也有些怪,但起码比现在好一些。 没办法,条件有限,还必须得溜达着找。 再说了,也没有不许人半夜溜达的规矩,我就是吃饱了撑得睡不着想女人不行吗? 只要有可能,就不突兀。 胡向东一定会来! 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人,哪怕听了一路陈跃东的故事,又和张妖精电话缠绵许久,迷迷糊糊都睡了过去,还是惊醒。 一整晚的拍卖会,那13卷《周孝儒文书》最贵,拍出了4500万的价格。 而这个胡向东,明显只对书画感兴趣。 既然他不是去竞拍的,那么只有一个目的:偷! 以前我以为他金盆洗手了,看来洗是洗了,可没洗干净,看到喜欢的字画还是忍不住手痒。 如果他晚走一会儿,就会看到蓝翠莲的失态。 可他既然提前走了,肯定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所以一定会跟到蓝翠莲家。 因为他怕失去今晚的机会,再找机会下手,苦主很可能把东西换地方了。 算算时间,从房山到这里比到我家远多了,此时蓝兔子家里又亮着灯,这说明他们才到家不久。 也说明胡向东还没出手! 他这个年纪,属于老派的[荣门]中人,不太可能像自己一样爱跨界。 他一定会等人都睡了以后,才出手! 我有种感觉,他肯定到了,只是不知道在哪儿藏着。 要想赶在他出手前制止,首先要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我绕了一大圈,来到了蓝翠莲家后面一户人家,这是避免暗中的胡向东看到自己。 没走前面,来到这户人家后院。 随手弹进院子里一颗小石子,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这说明家里没养狗。 如果有狗,我肯定要骂唐大脑袋,这货和大头凑一起准没好事儿! 如果他能和我一起来,还用怕狗吗? 我已经把“玄铁飞虎爪”和“螳螂臂”都还给了他,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助跑几步,轻飘飘上了墙头。 第425章 凶杀 在观察蓝翠莲家的时候,我已经留意到后面这户人家。 首先看的是二楼南侧窗户,来到后院,又认真看了这一侧的每扇窗户。 这户人家楼上楼下都黑着灯关着窗,如此炎热,关窗不可能不开空调,可后面两个外挂机根本没有动静。 另外,二楼每个房间每扇窗的窗帘,都没有拉。 基于这两点,我判定这家没人住。 现在一些有钱人,平时在城里住,远郊的别墅只是周末,或者度假才来住一段时间。 跳进后院儿,我后背贴着围墙,一动不动。 哪怕断定无人居住,也要小心再小心。 天气炎热,脸上又贴着人皮面具,虽说这种材质透气性很好,可还是十分难受! 这户人家占地面积并不大,后院大约只有三四米宽一长条。 满是荒草。 自己判断的没错,这里确实没人住。 来到后门,拉出手指上的龙牙,打开了房门,有股霉味儿。 七月份的京城湿度较大,再加上没有开窗不通风,味道肯定不好闻。 屋里并不是特别黑,很快我就适应了光线。 套上鞋套,迈步往里走。 后门进来就是餐厅,什么档次?实木餐桌竟然比我家的还大?! 装修还挺新。 没闲心细看,走到客厅,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来到南侧主卧室,站在宽大的玻璃窗前,月朗星稀,前面大院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比后院宽敞好多,铺着水泥地面,西南角还有座假山,下面是个鱼池。 假山没有流水,鱼池也是空的。 目光越过院落,正好看到蓝翠莲家后院。 她家后院也不大,一楼黑着灯,二楼北侧有扇窄窗敞开着,并且亮着灯。 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墙面上贴着瓷砖。 说明不是卫生间就是厨房。 因为围墙的原因,后院又窄,只能看到别墅两侧有草坪和几棵矮树。 房顶没有人。 正常来说,干[飞活]的贼,无论白天夜里,都不会从南侧进院。 尤其像今晚这种天气,月亮太大,星光也亮。 而北侧处在阴影里,才方便潜入。 我轻轻拉开了一扇窗户。 细细观察。 自己处在黑暗中,外面看不到。 我判断胡向东躲在了后院北围墙某处,不然不可能看不到他! 整个小区都在沉睡中,只有蝉还热得难以入睡。 我身后一片黑暗,寂静无声。 我从来不怕黑,就算真有鬼,也没有活人可怕。 十几分钟,对面那扇窄窗的房间有人进来。 我眼睛一亮。 是蓝翠莲,她上身什么都没穿,下面只穿了个白色小裤头。 应该是习惯了北侧长期没人住,所以她并没有关窗或拉窗帘,在窗前蹲了下去。 窗台挡着,只露出半张脸。 原来是主卧室卫生间。 我没偷窥的嗜好,挪开目光,查找胡向东的身影。 真能忍,他也不怕蚊子。 贼道 第479节 “出去——!”对面传来一声娇斥。 我看了过去,就见齐大纲进了卫生间,同样只穿了个裤头。 “我让你出去,听到没有?!”蓝翠莲看着他,留给我满头长发。 齐大纲声音不大,距离也有些远,只能隐约听他在劝蓝翠莲: “别生气了……” “已经这样了……想办法……” “你听我说……” “钱……” “找庄老师……” “……” 看他的表情和姿势,实在是低三下四。 “齐大纲!”蓝翠莲站了起来,伸手指着他,“我心情不好,别惹我,滚!我让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翠莲,你听我说……” “我不听,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滚出去!离开我家!” “翠莲……” “……” 两个人争执起来,齐大纲哭了,绝对的痛哭流涕,鼻涕都流出好长。 蓝翠莲骂他像个娘们,没出息…… 再然后,两个人就在卫生间撕扯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蓝翠莲刚才站起来没提裤衩,还是因为穿的太少肢体摩擦得太过激烈,我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见蓝翠莲两只手拄在了窗台上…… 我挠了挠头,这就叫欢喜冤家吧? 怎么一言不合,就换了招式和赛道呢? 我退回走廊,用手捂着打火机,点了根烟。 回屋以后,靠在窗户一侧墙上抽着烟,还得注意点,不能让光亮传出去。 蓝兔子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压抑,像个哼哼唧唧浑身疼的病人。 可能是因为开着窗,她不敢大声叫。 一根烟快抽完了,就听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啊—— 艾玛,看不出来,老齐还挺猛…… 啊———— 又是一声。 真是一浪高过一浪…… 不对呀?! 声音不对! 这声音尖锐刺耳,犹如刀割一般,哪儿有半点儿欢愉? 我连忙站到了窗前…… 就见蓝翠莲趴在那里,两只手扒着外面的窗台,似乎要往外爬。 她脑袋耷拉着,长发下垂。 齐大纲还站在她身后,两只手高高扬起一把尖刀,用力插在了蓝翠莲的后背上。 拔出来…… 鲜血呲在了他脸上。 蓝翠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很明显,在她喊出第二声的时候,已经咽了气。 又是一刀! 齐大纲的脸、头发和上身,像被胡乱泼上了一桶暗红色的油漆。 又一刀! 我要抓住他! 来不及细想,掐灭手里的烟,又将烟头放进裤兜,抬脚上了窗台,毫不犹豫地从二楼跳了下去。 脚掌着地的瞬间,膝盖弯曲,屁股下沉,随后就势往前一滚,卸掉了大部分下坠的力量。 起身迈步就跑。 没时间去开院门的锁,三步并做两步,我踩在了西南角的养鱼池台上,一个大跨步上了假山,用力一蹬,跳出了院子。 院前是条水泥路,抬头看,蓝翠兰依旧趴在那里,齐大纲已经看不到了。 我贴着北围墙往东跑。 真是没想到,齐大纲竟然杀了蓝翠莲! 不怪我,任谁也分辨不出刚才的叫声是欢愉还是痛苦,太难!真是太难了! 另外,我还有失误的地方。 在黑市第一眼看到齐大纲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人变化太大! 如果说他以前是个傲气的霸道总裁,如今在蓝翠莲身前,却成了一个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狗! 就像弹簧,被压了太久,终于高高弹起! 既然早就发现了齐大纲状态不对,就应该有所警惕。 刚拐到东围墙,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停住脚回头看,一个黑衣人刚刚落地,这人脸上蒙着块黑布,身后背着一个长条包裹。 两个人的目光在黑夜中发生了碰撞。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我往前跑,没注意到围墙上有人,他上了墙就往下跳,也没发现我从这里跑过。 胡向东! 我认识他的眼睛。 第426章 江湖再见 我明白了,胡向东压根就没想等蓝翠莲他俩睡觉再动手,就在两个人激情四射的时候,摸进了一楼。 而那个时候,我正躲在墙后抽烟。 胡向东并没有袭击我,二话不说,掉头就要往北跑。 “胡大哥,是我,小武!”我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太大。 他站住了,回头看我。 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此时我戴着人皮面具,但我相信他也一定能认出我的眼睛,还有声音! 我说:“快送回去,这13卷东西是赝品,上面的齐大纲刚刚杀了蓝翠莲,弄不好就得查到你头上,快!” 说完,不再理会他,迈步往前跑。 两个人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我能帮的也就这些了。 本来是想阻止他偷赝品,万万没想到,竟然赶上了杀人,万幸又碰上了他。 自己还真是个扫把星体质,惹上自己的,几乎就没有好下场…… 还没跑到前院,听到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哪里跑?! 从身份上说,自己是八局的第五任教官,遇到这种事情如果袖手旁观的话,万一被那些学员知道,一定会鄙视自己。 从个人角度说,齐大纲恨我入骨,不解决他,早晚是病! 趁他病,要他命! 墙角堆着一摞红板砖,我弯下腰,一手一块捡了起来。 回头看,胡向东已经不见了。 他不相信我? 我有些不舒服,是那种没被信任的不舒服。 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来! 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吃,有所为有所不为,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就好! 我拎着板砖往院门方向跑。 这事儿完了以后,自己必须得找杨宁申请一把手枪,就没见过我这样的教官,太丢人了! 还特么实战特级教官,拎着板砖抓杀人犯?! 绕到南门,电动铁门正在往一侧缓缓滑动,一盏大灯露了出来。 我站在大门前,双腿分开与肩齐,一手一块大板砖…… 大门敞开,我已经适应了刺眼的灯光。 贼道 第480节 齐大纲套了件上衣,坐在司机位置,那张满是鲜血狰狞的脸上,眼睛像狼一样。 看到我以后,他明显怔了一下。 嗡—— 墨绿色的三菱帕杰罗一声咆哮。 就在他松开刹车踏板的瞬间,嗖——,我手里一块砖头飞了出去,正砸在前风挡上。 啪! 风挡玻璃爆裂。 与此同时,车也窜了出来。 我迈步闪身,另一块砖头也飞了上去。 两砖头下去,帕杰罗前风挡玻璃裂得像干旱的土地一样,里面的人肯定看不到路了。 第二块砖头镶嵌在了玻璃上,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 带着砖头,车冲出了院子。 我没有像卢晓光那样扑上去,为这么个玩意儿拼命不值得,包括楼上死的那位! 不急,只要他往前开,用不了多远就得撞墙上。 风挡都这样了,除非他把这些粘连在一起的玻璃都踹下去,否则就像瞎子一样。 不料他没再往前开,车竟然停了下来。 我夹上了一把手术刀。 车门打开了。 齐大纲端着一把双筒猎枪,对准了我。 这把枪的枪筒又黑又长,木柄是红木的,非常漂亮,应该不是国产的。 大意了,没想到他竟然有枪! “你是谁?!”他端着枪绕过车头。 我这才看清,他下面没穿裤子,裤衩上都是血。 我笑了起来,“我是你爸爸!” “武爱国?!”他惊讶地喊了起来。 我就说这货恨我入骨吧? 才一张嘴,就听出了我是谁。 “我知道!我知道!”他嘶吼起来:“我就知道你俩有一腿!我知道!我他妈都知道……” 我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他知道! 我和蓝兔子有一腿? 疯了吧? “武爱国,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你!举手,快举起手!” 齐大纲笑了,血色中,露出一口白牙。 怎么办?毕竟刀再快,也赶不上他的枪快。 我举起了手,手术刀藏在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盘算着如果用刹那指夺枪,会有几分胜算。 “武爱国,你说,今晚我要是走了,你是不是就上去和她睡了?是不是?是不是?!告诉我!你告诉我!” 他手里的枪,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怼我的胸口。 疯了,他真是疯了! 估计在他眼里,每个男人都和蓝翠莲有一腿。 与我无关,他是被这个女人折磨疯的。 “上去吧,你快上去,估计还是热乎的,上去呀,哈哈哈哈——” “别激动,咱俩聊聊……”我劝他。 “聊你妈壁,没他妈一个好人,这个世界就没一个好人……都欺负我……” 我很清楚,和一个疯子没什么聊的! 下一刻,他就会扣动扳机。 于是我动了!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月光下。 我看到了齐大纲眼睛里的狂热,看到了嘴里飞溅出来的口水,看到他的食指扣在了扳机上…… 我胸口微微一缩,右手两根手指已经夹住了枪筒,用力往起抬。 与此同时,左手闪电般划出。 指间这柄精钢手术刀,反射着月亮清冷的光。 这时…… 嗡—— 有团黑影,从后面贴着我的脸,掠了过去。 嘭!嘭! 齐大纲连续开了两枪,朝天的枪口,喷出两股花火。 刹那的绚丽,就像两朵盛开的罂粟。 而这时,手术刀已经划破了齐大纲的喉咙,我甚至感受到了他喉间软骨的硬度。 我的手还没缩回来,那团黑影就拍在了齐大纲的脸上。 是块红板砖! 板砖四分五裂,齐大纲满脸开花,可见这一下得多用力。 他脑袋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朝后仰去,喉咙间的鲜血箭一般呲了出来。 我连忙闪身躲避。 随后,他像截木头一样,直勾勾躺在了地上。 他的脑袋呈现出了一个怪异的角度,两条大腿胡乱蹬着,这让我想起了刚被割断喉咙的鸡。 人太脆弱了。 鸡就算剁掉了脑袋,还能在院子里扑棱一会儿。 可人往往一刀就见了阎王。 莫名想起了前夜唐大脑袋的那句话:施主,我瞅你印堂发暗,不出24小时,恐有血光之灾呀! 还真让“丹珠巴·唐亮唐上师”蒙对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了,心中早就毫无波澜。 此时我两根手指还夹着那把双筒猎枪,回过头,就看到了胡向东那张笑嘻嘻的圆脸。 不用问,那块板砖是他扔的! 他是从蓝翠莲家院子里走出来的,在我还没有出手时,扔出了那块板砖。 我动手的刹那间,砖头从我脸侧飞过。 手术刀割开齐大纲脖子时,砖头拍在了他的脸上。 胡向东笑眯眯道:“武爷好身手!” 我把猎枪拿在了手里,说:“谢了!” 既然他是从里面走出来的,身上的长条包裹又不见了,不用问,一定是把那13卷文书放了回去。 他两只手抄着兜,溜溜达达往出走,“要说谢,也是我二东子谢谢你!” 二东子? 是他的绰号?还是小名? 他越走越远,黑暗中扬起了手,“江湖再见!” 第427章 触目惊心 二东子? 这人有点儿意思! 我收回目光,再看地上的齐大纲,已经不动了。 我叹了口气,真他娘的不消停! 如此恶性杀人案,歹徒又被当场击毙,可是大功一件,这个人情必须要送出去。 所以,这次我没麻烦杨宁,而是给市局的费副局长打了电话。 我唯一要解释的,就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就简单了。 晚上我去房山参加了一个黑市拍卖,在现场就发现这个齐大纲不对。 仔细观察,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人与被害人关系不寻常,而且似乎到了忍耐的极限。 再加上散场的时候,蓝翠莲知道拍到了赝品。 贼道 第481节 4500万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有这些叠加在一起,我预感晚上会出事,甚至觉得这两个人很可能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我是八局的教官,又是个有国家资格认证的心理学专家,因为担心这两个人,所以跟踪来到了这里…… 以上这些理由,不过分吧? 至于市局听到黑市拍卖会怎么想,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大头和梁康时把陈跃东说的那么牛逼,这点儿事情要是都摆不平,岂不是浪得虚名? 四周邻居亮了灯,打开窗户探头探脑。 市局的人还没到,物业来了人,还有三个保安。 当他们看到地上齐大纲的尸体后,都吐了,拄着墙,吐了个稀里哗啦。 紧接着,当地分局的人先过来了,拉上了警戒带。 不拉也不行,别看后半夜了,听说有人死了,跑过来看热闹的邻居越来越多。 半个多小时以后,费副局长到了,还有刑警队的林天明林队长,都是老熟人。 闪光灯在夜里有些刺眼,法医开始检查。 几位领导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齐大纲蒙上了白布,被抬上了车。 我跟着林天明他们,还有法医进了别墅。 打开灯,就看到那13卷《周孝儒文书》散乱地扔在了三人沙发上,其中一卷打开了一半。 这是胡向东干的,而且是故意的。 原因是他进来顺走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的。 送回来以后,又恢复了原样。 这不奇怪,知道这些东西是赝品后,蓝翠莲肯定快气疯了,怎么可能好好收着。 留下了一个照像,还有两名刑警,其他人往二楼走。 来到二楼卧室,走进卫生间,触目惊心。 蓝翠莲赤裸着趴在窗台上,浑身是血,几乎凝固。 褪在脚腕处的白色短裤已经成了酱红色,地上扔着一把长长的尖刀,墙上瓷砖溅得都是血。 我看过不止一次死人了,可还是有些不舒服。 可看身边这些人,一个个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不迫。 我们回到了卧室,两个警察挎着相机进去开始照相,“咔咔”声不绝于耳。 林天明问我:“武老师,不舒服?” 我点了点头,“毕竟几个小时前还活色生香,现在却……哎!我要是能一直盯着他们看,或许就能在齐大纲动手前呵斥住他了……” 几个人安慰起我来。 “你们也是不容易,没有个白天黑夜,每天还要面对这种场面。”我说。 林天明苦笑道:“这算什么?!河里腐烂的尸体、分成一块块的碎尸、马上要爆开的巨人观……太多太多了,今天这种场面,实在是小儿科……” 一位中年法医出来了。 他说:“一共五刀,有一刀直接插透了心脏,只是不知道是第几刀……” “第二刀!”我说。 几个人都看向了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如此肯定。 我解释道:“插第一刀时,蓝翠莲喊了出来,第二刀喊得更是凄惨!等我往出跑的时候,看到齐大纲还在继续捅,可那时蓝翠莲已经没有了声音……” 我们分析着事发经过,一旁的小女警飞快记录着。 二十几分钟后,蓝翠莲的尸体被抬下了楼。 我早就注意到,她卧室一角有个电子锁的大号保险柜,估计今天拍的东西都在里面。 胡向东对这里面的东西没兴趣,我更不能碰。 人死为大,安心走吧! 从市局出来时,天早就亮了。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地面上,马路上的清洁工们默默地挥舞着扫帚,街道两旁大树上,熬夜的知了终于睡了。 一整宿没闭眼,开车时眼皮直打架。 到家后本想去睡觉,可虎子咬着我裤脚不松嘴,想让我带它出去跑步。 我真跑不动了,蹲下来和它商量。 它眼巴巴看着我,一副可怜相,一旁的蒲小帅呵呵直笑。 大憨过来了,问早上吃小馄饨行不行。 我说行,又问蒲小帅,老唐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蒲小帅直眨眼睛。 明白了,这货肯定又没回来。 拗不过虎子,没办法,只好拿过牵引绳,带它出去跑一圈。 蒲小帅刚打开大门,我不由一怔。 门口站着一个红胡子老道,大袖飘飘。 赤须子?! 看到我后,他一甩拂尘,打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武小友可好?” “我艹!”我脏话脱口而出,“你去哪儿了?” 赤须子哈哈一笑:“老道还能去哪儿,四海为家罢了!” “快快快,快进屋!” 我把牵引绳给了蒲小帅,“去去去,你带虎子跑一圈!” 他和虎子都很不高兴。 赤须子要去摸虎子的大脑袋,虎子没搭理他。 我引着老道士往家走。 吃完早饭,老唐还没回来,估计搂着女人在宾馆睡觉,我就没给他打电话,拉着赤须子去了鼓楼小院。 我给两个保姆介绍了赤须子,并着重说明,老爷子是一家之主,今后都得听他的。 今天是周三,孩子们都去上课了,只能等都回来以后,再介绍他们认识。 我俩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保姆沏好茶端了过来。 我问:“老爷子,这里怎么样?” 赤须子抚着胡须笑道:“不错,贫道也有家了!” 我看到了他脸上丰富的表情,还有眼中的一抹欣慰,这是他的真心话。 我开了句玩笑:“今后这儿就是您老的家了,不过房子可是我的!” 他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喝着茶,天南海北聊了起来。 我问他:“您老四海云游,认识一个叫黄四虎的人吗?” “黄四虎?”他疑惑起来,想了半晌,这才摇了摇头。 我把上次潍坊之行简单说了说,又把那张照片拿了出来,我并没有随身带着,是出门前拿上的。 赤须子接了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第428章 青箬笠,绿蓑衣 赤须子拿着照片看了好半天,才摇头说:“可以肯定的是,我没见过这两个人……” 我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脸,什么都看不出来。 或许他没有说谎的必要,我有些泄气,又松了口气。 虽说暂时还查不到自己的身世,以及与这九把“龙子钥匙”有什么关联,可我也不想所有接触自己的人,都有目的和秘密。 他点着照片说:“这少年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脖子上肯定就是其中一把钥匙!” 他又朝着阳光细看,叹了口气说:“太旧了,看不清啊!” “您看这两个人的关系和面相呢?能不能看出一些什么?”我问。 他十分肯定地说:“主仆关系!” “不对吧,看照片也就是五六十年代,那个时候,哪里还有主仆关系?” 他笑了起来,“不要小看那些福建、广东等地的老牌家族,有很多底蕴深厚,哪怕是在那些年,只要上面有人说话关照,高墙大院,无人敢去打扰!” 他把照片递给了我,“这照片只能看出是南方,但无法保证就是在大陆……” 我问:“海南?” “还有南洋,都有这种热带植物!” 南洋? 这一下,我的思路打开了! 怪不得自己找了那么多年,都是一无所获,难道父母不在国内? 或许这也能解释照片中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是主仆关系了! 可如果是在国外,好好的日子不过,黄四虎为什么会跑回国内呢?想老婆孩子了? 贼道 第482节 可以接过去嘛,这说不通啊! 我又问:“能不能看看他们的面相?” “要看本人,单看扁平的照片可不行!”赤须子说。 终于又有了一丝线索,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于是开玩笑道:“是不是面对面的时候,更能旁敲侧击、察言观色?” 老道神色一正,“看来武小友对你“天煞孤星”一说,不太相信呐!” 我含笑不语,想听听他怎么说。 “知道戴笠吗?”他问我。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大特务头子,据说我师父曾在他手下干过一段时间。” “手下?”赤须子哈哈一笑,“那不过是九如兄要个身份,方便行事而已!他戴雨农就算哭着求九如兄帮他做事,九如兄依旧是我行我素,懒得搭理他!” “既然小友对命运一说有所质疑,那我就拿他做个例子,说上一说!” 我点头说好。 “戴笠,原名戴春风,他弟弟叫戴春榜。” “1909年,老道的师父云游,到了浙江省衢州府江山县的保安乡,偶遇下学的戴春风,于是拉住了他,给他算了一卦。” “我师父说:观面相,你今后必定是人中龙凤,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寓意不错,可惜这名字与你五行相克,并不吉利!” “又说他五行缺水,最好是把名字改了,否则今后必定四处碰壁,难成大事!” “可那时的戴春风才12岁,根本不信。” “几年后,他去省城上学,结果念了还不到一年,就因作弄老师,被学校开除!” “走出校门不敢回家,他就去了浙军第一师的训练营。” “巧了,当兵没几天,就赶上了江浙混战,卢永祥吃了个大败仗,戴春风也被俘虏。” “放出来以后,他又跑去上海,厮混了几年。”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又一事无成,他也十分沮丧。” “无意间,他的小学同学毛人凤说黄埔在招生,于是他就去了广州。” “那年他已经28岁,文化课不行,年纪又大,没要他!” “他心灰意冷,一天在广州城闲逛,又一次遇到了我师父!” “那是1925年,我11岁,我师父也瞎了三年,道观早已破落,每天我引着他云游四方混口饭吃。” “戴春风认出了我师父,差点儿当街跪下磕头。” “师父也记得他,听他说完这些年的经历后,也是不住感叹,戴春风要师父帮他改名字,师父为了锻炼我,让我观其面相有无变化。” “那时我虽然还小,却隐约看出此人心术不正,面相狠毒,于是就将看到的耳语给了师父。” “师父给他起单字“笠”,字雨农,“笠”就是斗笠,尖顶的草帽。” “他问何意?” “师父说: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这名和字都属水,刚好与你命格互补。” “临走时,他扔下了两块银元,这让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说来也怪,这戴雨农改了名字以后,第二年就考上了黄埔!” “因为当初在上海认识老蒋,再后来,更是如鱼得水,官运亨通,一步一步混成了军统的老大!” “因为笃信我师父的话,他做特工后用过的化名,无一不与水有关,例如沈沛霖、洪淼、涂清波、江汉请等等。” “11年后的深秋,我师父无疾而终。” “临死前的晚上,九如兄恰好来修复一新的观里看望我们。” “喝酒时,我二人谈论起当今局势,我师父喝掉最后一杯酒,说:十年后,戴家庙,困雨沟,戴机撞岱山,雨农死雨中!” “说罢,他老人家倒头就睡!” “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听得我和九如兄大吃一惊!” “要知道这句话太赤裸裸了,可以说毫无避讳,而那时的戴雨农正是如日中天!就在几天前,他刚刚派刺客,将斧头帮王亚樵暗杀于广西梧州!” “虽说九如兄并不把戴雨农放在眼里,可这话如果传到他耳朵里,总会是件麻烦事。” “第二天清晨,我去叫师父,才发现老人家已经驾鹤归去!我和九如兄料理了后事,那句话就烂在了两个人的肚子里。” “1945年的年底,戴雨农在天津请九如兄喝酒。” “他开玩笑说,春节后要去青岛办事,能不能帮他起一个化名。九如兄想起我师父的话,故意起了一个缺水的化名:高崇岳!” “没想到的是,这戴雨农竟然就用了,谁都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 “1946年的3月17日,他在青岛办完了事情,乘专机到上海,到了上海发现这里乌云密布,正下着暴雨,云层太厚,找不到方向降落。” “于是临时改飞南京,没想到南京雨下的更大,地面还起了浓雾。” “飞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空中乱飞,飞行员根本没意识到偏离了航线。” “结果飞到江宁县境内,飞机突然失控,从高空极速往下俯冲,视线刚刚清晰,就撞倒了一棵大树。” “飞机赶紧抬头升空,不成想前面就是岱山,一头撞了上去!” “机毁,人亡!” 第429章 大头被抓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都忘了给他倒茶。 戴笠之死,我当然清楚,不到二十岁时,就在《故事会》以及火车站卖的那些花边报刊里,看到过好几个版本。 老道士说的这些,我也看过,只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师父和他师徒俩。 赤须子继续说:“戴机撞岱山,雨农死雨中,丝毫不差!” “最离奇的是,在这岱山的山脚下,还有座戴家庙,山腰上有条小水沟,就叫困雨沟!” “飞机爆炸后,残骸以及戴雨农等人的尸体,散落在了那“困雨沟”里……” 他叹了口气道:“正是因为当年我看此人面相狠毒,我师父才在他的名和字上做了手脚!赶巧,九如兄又推波助澜的一把……” “时也命也,这就是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戴雨农下葬时,因为面部都毁了,时任军统主任秘书的毛人凤,让人做了个面具,并在上面画了张戴雨农的脸,扣在了尸体脸上!” “这个最大的特务头子,就这么死了,临死连那张脸都是假的!” “武小友,”他看着我,一脸神秘,“对命运,你是否还持怀疑态度?” 我竟无言以对,起身给他换茶。 聊着聊着,话题渐渐轻松,他问起了卢晓光,我说他已经走了,去了雪城。 “他能囫囵个离开你,说明《南华经》他读了,而且煞气尽消,未来必是大富大贵……” 眼瞅着快中午了,保姆王姐过来问我在不在家吃,我说不了。 我见这老道孑然一身,连个包裹都没有,又留下了五千块钱,让他去买些日用品和衣服。 他也不客气,好像我是他儿子似的。 送我出门时,我叮嘱他看好孩子们,但有一条,绝对不能蛊惑他们也做道士! 老道士答应的挺痛快,有待观察吧! 我没回家,开车往霍老家走,郁闷一路。 我愁的不是找父母,更不是“龙子钥匙”,而是没钱! 梁康时给的那点钱,都不够家里几个月的开销,池子大街三进院子还是空的,家具家电啥都没有。 我不好意思要老唐的钱,更不想和张妖精张嘴,怎么办? 金库里还有一些黄金和美金,换出去? 还有余达明的那只明宣德青花矾红彩海兽图高足杯,这玩意要是上拍,底价起码上千万! 现在的问题是,余达明虽然死了,可他报了失窃案。 这玩意儿和要送给王妙妙的平安扣一样,都见不得光啊! 要不……送房山黑市去? 如果那样的话,起码少拍几百万,我真有些心疼,尤其目前这种缺钱的情况下。 拉着老唐再干一票? 这大京城别的没有,找个贪官不难…… 车都拐进大石桥胡同了,唐大脑袋来电话,不等他开口,我就骂了起来:“还知道打电话?你他妈死女人肚皮上得了……” “哥,我在朝阳分局呢,大头被抓了!” “啥?!”我一个急刹车,“快说,怎么回事儿!” …… 我开进分局大院的时候,唐大脑袋正坐在大楼台阶上等我,挺着肚子,晒得满脸都是汗。 我放下车窗,喊他过来。 两个人在停车场停好车,我没着急进去。 车开着空调,没熄火。 “你再和我说一遍!” 这货看着有些疲惫,“我俩玩到凌晨两点,他接了个电话,说有人找他。我跟出了包房,他说是去年红的那个女明星艾莉找他,当时我还挺羡慕,就让他走了……” “艾莉?舞蹈学院那个?”我问他。 “对,大头说,01年秋天,他把艾莉介绍给了大江影视……对了,就是昨晚那个梁康时梁总!”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 贼道 第483节 “去年春天,她新戏开拍,秋天上映后就火了……” “说她干啥?”我急了。 他眨了眨眼睛,“啊对!大头走了以后,我琢磨着不能浪费了,就带着那两个女孩儿去开了房间……” “几个??” “两、两个呀!” 我咬牙切齿,“以后你少和他出去浪!” “嫉妒,哥,你嫉妒我……” “滚!接着说!” “她俩进房间以后,就开始主动脱衣服,你别说,那个叫小楠的皮肤贼……” 啪! 我扬手抽在了他脖梗子上,怒道:“说啥呢?” 他揉着脖子一脸委屈,“嘎哈呀?你不让我接着说嘛!” “说重点!重点明白吗?” 他又嘿嘿笑了起来,“我逗你呢!大头肯定没啥事儿……” “说不说?”我又扬起了手。 他吓得连忙缩了下脖子,这才说:“快中午的时候,我被电话吵醒了,是这边分局打来的,说大头被抓了,让我过来配合调查,就这些了……” “你在里面都说什么了?”我问他。 “实话实说呗!后半夜两点他走了,我也就回家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斜了他一眼,“你这叫实话实说?” “艹,”他大嘴一撇,“我还能说双飞去了?” 我懒得再搭理他,点了根烟,放下了一点儿车窗,外面燥热的空气无孔不入,疯了一样往车里钻。 真他妈不消停! 我觉得太阳穴有些疼,用力揉了几下。 “警察没说拥护啥抓大头?”我问。 他摇起了脑袋,“我问了,可人家不说呀!就问我昨晚到凌晨,我俩在一起的事情了,签完字就让我出来了。” 我把半截烟弹出了窗外,“你回去吧,我进去看看!” “不行,我跟着你,回去也待不住!” 带着这个拖油瓶,我走进了分局大楼,瞬间凉爽下来。 “武老师!” “武老师好!” “武老师,您怎么来了?” “……” 遇到的警察纷纷打招呼,这两年从部里到市局,再到各个区县分局,我都陪霍老去过。 我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可他们几乎都认识我。 我直接上楼,一双大长腿正往下走,唐大脑袋喜笑颜开,“辛玥?!” “唐哥?”她又看向了我:“武老师?你俩……咋了?” “没事儿,一个朋友的事儿,刘局在吗?”我说。 “在,真没事儿?”她不放心。 唐大脑袋神情沉重起来,“哎!看来瞒不了你了,老疙瘩昨晚、昨晚因为嫖娼,他、他被抓了……” 我气得抬脚就踹,他泥鳅一样躲了过去。 辛玥笑了,“骗子,昨晚我俩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唐大脑袋眼珠子瞬间就亮了,“第一次?” “滚!”辛玥脸都红了,连忙转身下楼。 他朝着人家背影喊:“晚上一起吃饭呗,我请,给你俩庆祝第一次……” 辛玥越走越快,我往上走,这货笑嘻嘻地跟了上来。 我小声骂他:“江湖中人三大忌,一、勾引二嫂,二、吃里扒外,三、出卖兄弟,你说你小子……” “我咋了?”他一脸无辜,“二嫂不是我老婆吗?辛玥只能算弟妹,再说了……” “说个屁,赶快走得了!” “……” 第430章 武爷,有人要杀我! 敲开副局长办公室的门,分管刑侦工作的林志军副局长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武老师?您怎么来了?”他十分热情。 林副局长年近五十,皮肤微黑,体格壮实,性格非常好。 我客气地分别介绍他和老唐,坐下以后,也没让他沏茶,说明了来意。 他说你等一下,随后拿起座机,喊来了刑侦二队的队长韩斌。 我和他也是老熟人了,喝过好几次酒,客气地握手寒暄。 “小韩,武老师不是外人,你给他介绍一下案情……”林志军说。 “好!”韩斌看着我,“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九点四十八分,我们接到报案。” “报案人说她看到有个男人,一身是血地跑出她家楼口,很快就开车跑了!” “她还说了车型及牌照,随后就挂了电话!” “我们兵分两路,我带人去案发现场,另一路人去交警队调监控!” “我们到了天通苑一区这栋楼,挨家排查,结果12楼有户人家里的狗一直在叫,经过物业核实,租户叫艾莉……” 我不由一惊,“那个女演员艾莉?” “对,就是她!我在门前发现了一滴还没有凝固的血迹,于是决定破门进去!” “进去以后,发现她死在了床上。” 我看了一眼唐大脑袋,这货同样是一脸震惊。 “我们还在现场勘察时,另一队警员在调取交通监控,发现这辆车沿着安四路往昌平开了! “他们马上去追,又给昌平交警队打电话。” “结果那边说,在安四路支线与东兴路交叉口,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一辆黑色奔驰被撞翻,并且着火……” “是张涛的车?!”我问。 韩斌点了点头,“对,就是他!” 唐大脑袋差点儿蹦起来,嘴都瓢了,“人呢?人没事儿吧?” 我瞪了他一眼。 韩斌说:“没事儿,轻伤!我们到的时候,120正在给张涛简单包扎,那辆车已经烧没了,消防队和昌平交警队、分局的人。” 唐大脑袋这才坐了下来。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肇事的两辆车已经逃逸,咱们的交通探头普及率不够,暂时还没有查到……” 我疑惑起来。 一个女演员被杀,大头又出车祸…… 怎么都让他赶上了呢? 如果是他杀人潜逃,出车祸后只是轻伤,为什么不继续跑? “我能见见他吗?”我看向了林志军副局长。 几分钟后,我和韩斌走进了询问室。 不可能让唐大脑袋进来,有人带他去了值班室等我。 我一眼就看到了鼻青脸肿的大头,因为灯光晃着,他看不清是我。 房间里两个刑警正在审讯,都穿着便衣,见我俩进来,连忙起身打招呼。 “韩队……” “武老师……” 此时大头应该知道是我来了,可还是没说话。 奇怪,以他的性格,应该大声喊我才对,怎么可能一声都没有? 我朝两个人笑笑说:“辛苦了,我能不能和疑犯说几句话?” 两个人有些为难,看向了韩斌。 韩斌点了点头,三个人就要往外走,我连忙说:“没什么秘密,各位在最好。” 说完,我走了过去。 大头瞪着小眼睛,直勾勾地看我。 他额头沾着块白纱布,鼻梁和脸蛋子都有淤青,身上的名牌t恤已经分辨不出颜色来。 “武爷,有人要杀我!” 说这句话时,他眼角抽搐了一下,很少见他露出这股狠劲儿。 贼道 第484节 “谁?” “不知道!” “没看到人?” “没有,前面是辆大货车,后面是辆泥罐车,不知道是不是相互配合,把我夹在了中间!” 我和他对视着,“张涛,你实话实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他毫不犹豫,“你了解我,这些女人对我来说,就像我新买的那双京城老布鞋,穿够就扔了!至于谁他妈捡去了,谁又当新鞋穿上,爱他妈爱是谁!我为什么要杀她?这不是有病吗?” “那你为什么要去?” “她撒着娇说想我了,再加上我俩也小半年没见了,所以就去了!” “半年没见,突然约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没啥奇怪的,又不只她一个人这样,找我帮忙而已!” “帮什么?” “想上一部戏,梁康时觉得她有些飘,不太听话,就想先晾晾她,她清楚我俩的关系,所以才找我的!” “见面后,她有什么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吗?” 大头愣了一下。 “说!”我目光凌厉起来,“马上说出来!”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他小眼神迷茫起来,“第一次完事儿以后,她说有话要和我说,我以为要说上那部戏的事情,就有些腻歪,起身去了卫生间……” “然后呢?”我问。 “没再提……不对!”他摇了摇头,“天蒙蒙亮的时候,又说了一次!起了个头儿,我说放心吧,这事儿我帮你和梁总打招呼……难道?难道她想说别的事情?” 我没回答他,又问:“艾莉是个什么样的人?” “个子高,皮肤好,就是瘦,导致胸就小的点儿,不过活儿不错……” 我差点扑上去挠他,都这逼样儿了,说话还跑偏,我真怀疑他和老唐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谁问你这个了,说说她的性格、家庭和经济条件!” “哦!”他也不尴尬,想了想说:“性格……有些张扬,以前她家条件不好,红了以后又接了几个广告,手里钱多了,有点儿能嘚瑟……对了,她和我说,要在北面买套别墅,还问我王府公寓里面的怎么样……” 我岔开了话题:“你最近得罪谁了?” “没有!”他没犹豫。 “没有想要置于你死地的人!” “没有!”他连忙摇脑袋,“绝对没有!你以为我像你呢?我轻易不得罪人……” 艹,差点没把我气笑了。 “你不好好在她家睡觉,去昌平干什么?” “睡不着了,回家的路上,临时接了个活,正好行套都在后备箱,我就掉头了……” “临时?”我好奇道:“谁呀?” “大地飞歌歌舞厅的杨胖子,老乡,以前处的挺好,打电话说让我帮忙去看个阴宅,毕竟有以前的关系,价格给的也高,我就没好意思拒绝……” “行,我知道了,好好配合警方,争取早点儿洗清嫌疑!” 说完,我转身就走。 他在后面喊了起来,“艹,你不是来救我出去的呀?” 我扔下一句话就出去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人不是他杀的! 我始终盯着他的脸。 他每句话都是真实的,并没有说谎! 另外,直到我走出询问室,他都没让我找七哥或疯子哥,这说明他心里有底,肯定没杀人! 那么问题来了,谁杀了那个女演员?谁又想杀他? 这两件事有关联?还是恰好凑在了一起? 会议室里。 我和林志军副局长、韩斌队长,以及刚刚成立的专案组七位组员,还有先前审讯的那两名刑警都在。 辛玥也在七位组员里。 林志军微笑道:“我就不用多介绍了,各位都熟悉武老师,他是霍老的高足,更是国内犯罪心理学顶尖的专家,去年咱们局的“7·12通惠河浮尸案”,就是在武老师帮助下破获的!” “虽说已经过去了近一年,可我们至今都忘不了那些个日日夜夜,炎炎夏日,武老师陪着我们一家家走访,还有那些个不眠不休的夜晚……” “这次武老师能来帮助我们,我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诚挚的感谢……” 说完,他带头鼓起掌来。 到底是领导,说话腔调就是不一样,弄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家请来的一样。 我连忙往下压了压手,掌声这才渐渐停歇,“林局实在是太客气了,这次我是不请自来,按理说我是张涛的朋友,真不应该坐在这里……” 第431章 警情研判 我的客气话还没说完,林志军副局长摆摆手笑道:“我们和武老师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整个公安系统,没人不佩服霍老和您,对您的人品更是没话说嘛!” 韩斌也笑道:“武老师的不请自来,我们可是求之不得呀!”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林志军说:“都是一家人,客气话就不用说了,小赵,你来把案子梳理一下!” 先前审讯室那个年轻一些的刑警站了起来,林志军伸手压了压,“坐吧,审了这么久,都累坏了!” 小赵说谢谢林局,坐下后打开了审讯笔录,还有一个记事本。 “艾莉是死者的艺名,她的本名叫王丽艳。” “王丽艳,1980年生人,今年23岁,籍贯是辽省鞍山市高家窝棚,1999年毕业于京城舞蹈学院……” “7月16日周三,也就是今天凌晨两点零三分,正在子夜娱乐城消费的张涛,接到了王丽艳的电话……” 子夜娱乐城? 这是闫京那个朋友刘校通开的。 “王丽艳在天通苑的房子是租的,张涛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上午九点钟,张涛离开后,我们在九点四十二分接到的报案。” “报案人声称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跑出了她家楼口,并且开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离开了……” “我们二队兵分两路,一路去了交警队,另一路九点五十六分赶到事发那栋楼。” “在确定是哪家以后,破门进入,王丽艳平躺在卧室的床上,盖着薄被,被褥已经被血染红。” “掀开被子,浑身赤裸,是被利器隔着被子,插进了心脏……” “在我们进门之前,房门没有破损,她家又是12层,外面更不可能进来人,所以我们判断,熟人犯案的可能性很大!” “目前法医那边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据张涛说,他走的时候,王丽艳正在睡觉……” 十几分钟后,案件梳理完毕。 林志军看向了我,笑笑说:“武老师,有什么疑问,您尽管问。” 我点头感谢,随后问:“能听听举报录音吗?” 录音设备很快搬了过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按下了播放键: “喂,公安局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背景是嘈杂的人流和汽车喇叭声。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这是女警的声音。 “我看到了一个杀人犯,就在天通苑一区**号楼,这人出楼口时慌慌张张,浑身是血,吓死我了!他开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车牌照是京a008……” 说完牌照号码,她就匆忙挂了。 “再放一遍!”我说。 又放了一遍。 很明显,这个女人是捏着嗓子在说话,分辨不出来口音,更听不出年纪。 我问:“定位了吗?” 小赵说:“在天通苑一区的东侧,立水桥东一路上的磁卡公用电话。” “这条路有摄像头吗?” “没有!” 我点了根烟,沉思起来。 这个匿名举报地点选择的真好,没有摄像头,距离事发地点也近,真像附近邻居偶遇到了凶手。 “车祸是几点发生的?”我又问。 小赵看了一眼记事本,“九点三十八分,昌平110接到的张涛报警!” “那段路肯定也没有摄像头吧?” 他点了点头。 见我抽烟,大伙也都纷纷点上了烟,都是老烟枪。 辛玥推开了一扇窗户。 林志军轻咳了两声,“武老师,您有什么想法?” 我笑笑说:“从我的专业角度来说,张涛没有说谎,更没有杀人动机!因为我俩的关系,我的判断很可能会带有主观色彩,请不必考虑!” 所有人都不吭声,看着我。 贼道 第485节 “我想先听听韩队的分析!”说完,我看向了韩斌。 韩斌说:“好,下面我说说自己的一些疑问。” 专案组的人又都拿起了笔,我特意看了一眼辛玥,很认真。 “一、这个举报电话很蹊跷,九点钟张涛出门,她却在四十二分钟以后打的电话。” “虽说现在手机还不算普及,可只要条件不差,又住在天通苑,有的概率很大!” “如果有手机,为什么去打磁卡电话?” “另外,为什么要等四十二分钟后再报警?这不奇怪吗?” “二、我们没进去之前,大门是完好的!” “那凶手是怎么进去的?自己有钥匙?还是王丽艳给他开的门?” “如果是王丽艳开的门,什么人能让她连件睡衣都不穿去开门?开完门又钻回被窝?” “这说不通!” “也正因为这样,目前张涛的嫌疑才最大!” “他一刀捅死王丽艳后,上车又换了衣服,往昌平方向逃窜时,沿途扔掉了血衣和凶器,没想到慌张之下,出了车祸……” 所有人都在本子上记录着,办公室只能听到立式空调“呼呼”的声音。 他说完了,林志军副局长看向了我,“武老师,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您可不能藏着掖着,说说你的看法吧?” 其他人都跟着附和。 我说:“我觉得韩队说的都非常有道理,这次我屁股坐的歪,还是不说了……” 大伙都笑了起来,林志军说:“这是什么话,快说说,我们洗耳恭听!大伙鼓掌!” 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我只好“勉为其难”道:“我从时间线这个角度说吧!” 所有人又都拿起了笔。 “张涛九点出门,三十八分钟后报案出了车祸;贵局是九点四十二分接到的报案;九点五十六分赶到凶杀现场……” “也就是说,他是在出了车祸以后,才有人打电话举报!” “是这样吧?” 所有人停下了笔,纷纷点头。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去王丽艳家,目的是两个人都杀!” “来了以后,才发现张涛竟然离开了,于是在杀了王丽艳以后,凶手或他的同伙又去追杀张涛。” “因为这场车祸没能杀得了张涛,所以才在四分钟后,举报张涛杀人!” 韩斌紧皱眉头,“为什么呢?” “至于说为什么,我认为,关键点在王丽艳究竟想和张涛说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怔。 韩斌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对呀!” 林志军问:“武老师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的疑问就是韩队的疑问,一般来说,目击人要么当没看到,要么马上打电话,很少有人会在看到凶手四十二分钟后再报案。” 大伙纷纷点头,其实我这是说了句废话,因为这条疑问是人家韩斌的。 “不过,”我话风一转,“我还想补充一个疑问……” 所有人都看着我。 “毕竟过去了四十二分钟,报案人竟然还能把车牌照号码说的清清楚楚,这是不是太不符合常理!” “当然了,”我笑了起来,“我自己记性差,不能认为其他人也这样……” 大伙又都笑了起来。 “至于韩对说的第二点疑问,我是这样想的,王丽艳为什么非要去开门呢?” 组员们都停下了笔。 “各位想过没有,凶手如果会开锁呢?他悄悄开门入室,趁王丽艳还在熟睡,一刀毙命,不可以吗?” 所有人恍然大悟。 这不怪他们,如果是失窃案,不用谁提醒,自然都会往溜门撬锁上想。 可凶杀案的案犯,要么冲动过失杀人,要么有预谋的杀人,大部分案犯在行凶之前不过就是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会开锁,这种情况毕竟不多。 接下来要研究敲定侦破方向,布置组员任务,我就不方便在场了。 于是微笑着站了起来,“林局,韩队,你们继续,我就先撤了!” 所有人纷纷起身送我,我连忙客气说不用,都快坐下…… 大伙往出送,走廊里,我让所有人都留步。 韩斌坚持送我,我就没再客气。 两个人往楼下走,我笑道:“我看韩队已经胸有成竹,是不是找到方向了?” 他也笑了起来,“我觉得武老师也有,就是不说。” 我说:“那咱俩一起说?看看一不一样?” “好!一!二!三!” “杨胖子!” “杨胖子!” 两个人异口同声,都说出了这个名字。 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大地飞歌歌舞厅的杨胖子很可疑,毕竟没有他那个电话,大头就不会有这场车祸! 第432章 子夜娱乐城 我去叫唐大脑袋,这货躺在值班室的行军床上,睡得哈喇子一尺多长。 两个人出来,看到韩斌和丁局长在大厅说话。 “武老师,这次真是添麻烦了,回头给霍老代好!”丁局长亲切地握住了我的手。 “丁局好!”我客气道:“一定一定,我也是唐突了,刚才会上啰里啰嗦,有用没用的说了一大堆……” 他佯怒起来,“这是什么话?!武老师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看问题一针见血,这让我们的干警少走弯路嘛!” 人家可是大局长,没让他往出送,又客气了几句,韩斌送我俩到了停车场。 上车前,我握着韩斌的手说:“张涛父母年纪都大了,一会儿我去家里看看,能瞒几天是几天……” 我这个角色实在是难说话,关系又没到位,不可能说没证据赶快放人,只能委婉地借老人担心说话。 其实大头父母还在兴安,年前回去就没再来。 韩斌能明白我什么意思。 路上,我给七哥打了电话。 他说:“该!让他一天天五马长枪地不是好嘚瑟,就他妈欠收拾……” 话说的挺狠,可紧接着又问:“没受伤吧?” 这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我说没事儿,就是小擦碰,人家都给他包扎了,不是他干的,应该很快就会放出来。 “放他嘎哈?让他在里面消停一段儿时间挺好!我在杭州呢,这边一堆事儿,就不回去了,你也别管他!”七哥说。 我问:“你这一天天的四处跑,嫂子不生气?” “能不生气吗?可那咋整?当年疯子给我安排的就是这个活,全国各大城市拿地开分公司,像他妈公狗啦啦尿似的!等折腾差不多了,我就回兴安,老婆孩子热炕头享福去……” 放下电话不到10分钟,周疯子的电话果然进来了。 我没主动打给他,是因为大头和七哥关系最好,这事儿应不应该告诉周疯子,需要七哥做决定。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周疯子笑道:“七哥说的对,这几年大头越来越张扬,也该消停消停了,那我就不管了!” “嗯,放心吧!” 回到家,我吩咐唐大脑袋,“好好睡觉,晚上我带你继续潇洒去!” 这货还害羞了,小短腿画着圈,“不去了,我想在家看看书……” “小人书吧?”我没好气道:“别玩游戏麻溜睡,没和你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进卧室澡都没洗,倒头就睡,困死我了! 晚上九点,被电话声吵醒。 “武老师,我,韩斌。” “哦,韩队,你好!”我迷迷糊糊,分不清是白天黑夜了。 “大地飞歌的杨胖子找到了……” “怎么样?” “死了,死于氰化钾中毒!” 我瞬间就清醒了,“知道了……” 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我陷入了沉思,把大头这个案子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贼道 第486节 起身下床,洗漱完毕,给闫京打了个电话: “二哥,撸串去呀?!” “……” 半夜,我、唐大脑袋和闫京,晃晃悠悠推开了子夜娱乐城的大门。 三个人撸了120串羊肉串,六个大鲜羊腰子,还有一箱半燕京啤酒。 走进富丽堂皇的娱乐城大厅,门口两个旗袍美女齐刷刷躬身,“欢迎老板光临子夜娱乐城!” 我说:“去,找个包间!” 唐大脑袋说:“人家不熟……” 话音未落,香风袭来! 一个穿着亮片小晚礼服的女人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大脑袋的胳膊,“唐弟弟,人家都想死你了……” 我朝这货竖起一根中指。 很明显,女人是这里的妈咪,不然肯定坐不上台。 不是说她不好看,这张脸年轻时肯定漂亮过,只是现在圆了,还有点儿卡粉。 身材更圆,腰间五花肉像一层层的游泳圈。 我都替她担心,唯恐这件晚礼服质量有问题,一不小心崩开的话,里面那两个带头儿的白胖子就得逃出来。 闫京扯着脖子喊:“刘校通——!?刘校通——?!” 大厅沙发坐着几个纹龙画虎的汉子,听到有人喧哗,呼啦啦都起身过来,看清我们后马上点头哈腰,一口一个闫爷、武爷。 “去,喊老刘过来,陪、陪我们喝酒!”闫京说。 今晚我耍了些心眼儿,我只喝了六瓶,剩下都让他俩喝了。 三个人刚被请进包房,穿着花衬衣油头粉面的刘校通过来了,进门就哈哈大笑,先和闫京来了个热情拥抱,随后又来抱我和老唐。 我十分不适,可还是忍了下来。 想不明白,大男人用什么香水呢?熏的我直揉鼻子。 “武爷,您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快快快,快坐快坐!”他张罗着坐下。 小服务生开始上果盘,还有各种洋酒。 刘校通问唐大脑袋:“唐老弟,昨晚玩的怎么样?” “别提了,张天师今天被抓了……”唐大脑袋叹了口气说。 我漫不经心点着烟,眼角余光却在观察着刘校通。 “怎么了?”他一脸惊讶,看不出一丝假装。 “要不是我哥后来也去了,我他妈也糊涂呢!分局就问昨晚我俩在没在一起,都干什么了 ,随后就把我放了……” 刘校通看向了我,“武爷,什么情况?” “一个小演员死了,怀疑是他杀的!” “啥?我艹,不会吧?等一下,我找个朋友问问!”说着,他掏出了手机,又问:“那个分局?” “朝阳!”我说。 唐大脑袋瞥了我一眼,我弹了弹烟灰。 “喂?陈队,我,校通……”他起身往出走,又捂住了话筒,对一个小服务生怒斥道:“瞅什么呢?让花姐赶快带人过来!” 他走了,先前搂着唐大脑袋那个女人推门进来了,脸笑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 “闫爷、唐老板、武爷……妹妹们来了……” 说着,12个女孩儿走了进来。 清一色超短裙、大白腿,莺莺燕燕站成一排,每个姑娘手里都拿着一个小包,颜色样式五花八门。 姑娘们两只手拿着包放置身前,齐刷刷躬身道:“老板晚上好!” 闫京眼皮都没抬,弯腰去拿烟,半天没抽出一根。 我帮他拿,又帮他点着。 唐大脑袋皱起了眉,摆了摆手,“花姐,不行啊,换一批!” 不一会儿,换了三批。 花姐苦着脸,一屁股坐在了唐大脑袋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嘟着嘴说:“唐弟弟,要是再不满意,就只能让花姐陪你了……” 这货一把掐在了她带头儿大哥上,笑嘻嘻道:“也行,我就喜欢花姐这样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哪!”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讨厌嘛!”花姐扭着肥大的屁股,娇声道:“坏弟弟,听话,今晚客人多,就这些妹妹了,好歹选出来几个,别让姐姐为难……” 这时,打完电话的刘校通进来了。 “行了,花姐你先出去,我们兄弟先聊聊天儿!”他说。 花姐扭着粗腰出去了,刘校通脸上有悲痛,也有愤愤不平,“这事儿弄的,怎么还卷进了一起凶杀案里了呢?” 我说:“嗯,我也去问了,现在他嫌疑最大,哎!” “不可能!”刘校通挥舞着手臂,“天师什么女人没有?会去杀一个小明星?我不信!” 闫京嘟囔道:“我也不信,这不是扯犊子嘛!” 唐大脑袋说:“行了,三两天就出来了!不是……刘总,你家妹子成色不行啊,我哥不满意,你说咋整吧?!” 刘校通看向了我,“武爷,要什么样的?凭您一句话!” 我笑着摆了摆手,“用不着,晚上二哥非拉我俩去撸串,又要过你这边儿耍一会儿,咱素一点儿,聊会儿天就行!” 啪! 闫京一把拍在了我大腿,“说啥呢?来我兄弟这儿了,必须吃荤的!校通,给我四弟找个女明星,快点儿!” 第433章 服务生 听闫京让他给找个女明星,刘校通为难起来,“哥,我啥能力你还不知道?” “啥意思?”闫京醉眼迷离,“现在牛逼了呗?忘了你当年……” “没忘没忘!”他连忙起身,苦笑道:“我哥一喝多,就揭我年轻时的短,愁死我了!” 我伸手去拉他,“二哥喝多了,我可没喝多……” 说着话,已经拉住了他胳膊,“找什么明星,二哥听风就是雨,老张刚因为这事儿扔进去,咱可别胡扯了,好好说会儿话就回去了!” 我越是这么说,刘校通越不好意思,搓着手说:“武爷,明星我真没这个资源,要不模特儿行不行?” 我松开了手,“算了!” “刘校通!”闫京拍了桌子,醉眼迷离地开骂了,“你他妈啥意思?看不起哥哥我?还是看不起我兄弟?” “你看你,别急呀,我去我去……”他连忙出去了。 我阴沉下了脸,这家伙果然有问题! 唐大脑袋装模作样地去点歌。 《灰姑娘》的伴奏响了起来,当他死牙赖口地唱第四遍时,刘校通带着两个大高个女孩儿进来了。 “武爷,您看这二位怎么样?绝对名模……” 名不名的我不知道,这俩女孩儿个子确实不矮,起码得一米七五以上。 长相一般,仗着身材好,再加上房间里的灯光,也算秀色可餐。 再矫情就真是不给面子了,我招呼两个人坐下。 短发那个坐在了闫京身边。 长头发的坐在了我身边。 《灰姑娘》的伴奏还没停,唐大脑袋立了眉毛,拿着麦克风改了歌词唱道:“哎呀我地老刘,你不讲究啊,不讲究……” 刘校通连忙过去,伸出了两根手指,陪着笑说:“我给唐爷安排俩,怎么样?个子虽说没她俩高,可咱量足!” 唐大脑袋笑了,“我看行,摞一起不比模特高?眼儿还多!” 两个人相视大笑。 太无耻了! 很快又进来两个女孩儿,衣着清凉,唐大脑袋上下其手,不亦乐乎。 有服务生过来喊刘校通,他告了个罪出去了。 短发女孩拿着牙签扎葡萄,喂给闫京吃。 我身边的长发女孩儿问:“哥,我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武哥就行。” “五哥,您排行第五吗?” “嗯!” “我给您唱首歌?”她说。 “好!” 她唱了首男人的歌,《爱拼才会赢》,唱的还挺好听。 我发现闽南歌有三大要素,女唱男无情,男唱要打拼,合唱没缘份。 挺有意思。 后半夜一点了,闫京半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短发女孩在唱歌。 大脑袋睡足了,虽说没少喝,可两只手东掐一把,西摸一下,一直也没闲着。 贼道 第487节 我起身去卫生间,长发女孩要赔着,我说不用。 出了包房,晃晃悠悠往卫生间走。 这是个t字型走廊,正前面岔口挂着一幅西洋裸女的油画,一束光打在上面,很漂亮。 这里不对,走廊前后对角都安装了摄像头。 去年第一次来这里,我就注意到了,只不过那时并没多想。 这年头,也就银行和一些主要干道上有这东西,一家小小的娱乐城,安这东西干嘛? 第一次见刘校通,还是为了文公公的事情,丁老怪找了他,他又找了闫京,请我喝酒赔礼。 那个时候,我对这位刘老板印象就很一般。 再后来,他又三番五次地请我喝酒消费,还没有求我的事情,又介绍了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我就更不舒服了。 这次大头的事情,无论从哪儿分析,也找不出和他有什么关联,所以我在分局并没有提他。 可我就是有种感觉,感觉那个女演员的死,包括大头的车祸,和他都脱不了关系。 或许这种感觉并不对,但还是想来看看。 唐大脑袋按照我的交代,上来就把大头被抓的事情抖了出来,其目的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反应正常,没什么特别的。 可说到找女明星过来陪酒时,他的表现就不对了。 这些社会人,面子比天都大! 这里要解释一下,总会有人把社会人和江湖人混为一谈。 其实,他们并不是一种人。 例如曾经的周疯子、七哥、小马哥和张建军,还有现在的闫京二哥、加代三哥,他们都属于社会人。 而我、唐大脑袋、京城的丁老怪、盛京的段老鬼、太原的高潜、广州[关帝厅人马]的胡平凡、唐山[蜂门]老爷子狂蜂汪汉,包括我的师父老佛爷金佑森,我们都属于江湖人! 说说两种人的区别: 社会人之所以有“社会”两个字,指得是某个固定地域的小社会,他们是在这座城市里风生水起,可如果离开这座城市后,几乎没人认识他们了。 江湖却不一样! 我曾说过:剑未配妥,出门已是江湖! 江湖没有固定地域,更不是某座城市,它太大了,大到无边无际! 一个江湖人有了名气以后,或是[荣门],或是[蜂门],又或是[蓝道]等等,在他所处的这条“道”上,几乎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就是社会人与江湖人最根本的区别,其实还有很多不同,这里就不一一展开说了。 当然了,不排除有将这两种人合二为一的。 例如我,甚至身份更多! 按照社会人的调性,刘校通哪怕找不来女明星,也应该拍着胸脯说没问题,然后再找借口说太晚了如何如何。 可他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直接推了,还说自己没这个资源。 他在怕什么? 艾莉的死,让他畏手畏脚了? 那么,化名艾莉的王丽艳到底怎么了,能让他动刀杀人? 还有大头,为什么要连他也想弄死? 就像我在分局说的那样,王丽艳要和大头说的那件事情,才是关键! 杀人凶手一定以为王丽艳把事情告诉了大头,所以杀了她以后,才会追杀大头! 也有可能来人就是想杀了他俩,没想到大头提前走了,于是让大地飞歌的杨胖子联系大头,继而开始制造车祸杀他? 让大头往昌平走,是因为安四路一直往北越来越僻静,方便下手! 对,就是这样! 因为怕查到他们,再把杨胖子药死。 所有线索全部掐断! 真狠! 我有一个猜测,如果猜对了,就得交给八局处理了! 两侧包房里狼哭鬼嚎,已经后半夜一点多了,每个包房里还都有客人。 还有几步就到卫生间了。 这时,走廊尽头那幅油画前,有个人影一晃而过,往左侧走廊走了。 我不由愣在了那里。 猫爷? 是他!肯定是他! 我都快忘了几年没见到他了,可就算化成灰,也能认得出来! 这一瞬间,脑海里这团迷雾开始消散…… 这只老猫出现在这里,说明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这个刘校通,果然是个间谍! 跟上去? 还是装没看到? 我犹豫起来,再一想,既然有摄像头,说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着,猫爷这个时候现身,明显是在钓鱼! 钓我这条鱼! 不能去! 还是交给八局,他们就是干这个的,自己没必要冒险! 右手侧房间响起震耳的音乐声,狂躁的走廊的顶灯仿佛都在晃,从猫爷消失的走廊那侧,拐过来一个端着果盘的服务生。 小伙子很精神,穿着白衬衣黑马甲,还系着个红领结。 我已经走到了卫生间门前。 他站在了我身前,微笑着问我:“先生,找不到房间了吗?” 我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一副醉醺醺模样,“不是,我、我去卫生间!” “我帮您开门!” 说着,他把果盘对向了我。 下面,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小服务生微微弯下腰,满是笑意的眼睛看着我:“先生,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吧!” 第434章 又见猫爷 大意了! 也是猫爷的突然现身,扰乱了心思。 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普普通通满脸谦卑微笑的小服务生,竟然会有枪! 心思翻转。 夺枪? 还是跟他走? 跟他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找上了自己,躲是躲不掉的,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我迈步往前走,小服务生跟在了身后。 来到油画前,他说:“左转!” 我很听话,左转继续走。 猫爷早已经被内部通缉了,近些年来,他偷窃了好多重要资料,卖给不同间谍机构。 既然他出现在这里,说明和刘校通有关系,这个人曾多次接触自己,无非两个目的: 1、拉拢自己; 2、探查情报; 后来自己开始找借口推辞,他才不再纠缠。 自己现在有多个身份,可无论是八局教官、古董收藏鉴赏家、犯罪心理学专家,甚至是[荣门]武爷,都瞒不过这些人。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想办法接近自己。 大头这件事情,他们没想到我会追查到这儿,于是索性摊牌…… 我走的不快,手指间已经夹了一把手术刀。 一直往里走,沿途经过了左右合计12个包房,来到了最里面一扇门前。 服务生怼了我后背一下,“先生,请进!” 我推开了门。 豁然眼睛一亮! 不是灯光,是钱!都是钱! 一沓沓崭新的人民币,约有两个旅行箱那么大的体积,摞在一张长条木桌上。 这冲击力,真是太强了! 很遗憾,对我不好用。 贼道 第488节 虽说武爷我现在穷了一些,可毕竟吃过见过,这种小手段真上不了台面! 钱的后面,站着风流倜傥的刘校通。 还有老狐狸一样的猫爷! “小武,”猫爷脸上堆满了笑,“一晃五年没见……” 我拦下了他,“不是五年吧?” 老家伙抬了抬眉,“哦?西安一别,咱们还见过?” 我伸出了手,拍起了巴掌:啪——啪——,啪,啪——,啪,啪。 “熟悉吗?”微笑着看他,“雪城,东北名苑,崔承铉家门外的那个人,是你吧?” 猫爷眼角抽搐了一下,恨恨道:“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我呵呵一笑。 原来他们也不是万事通,起码崔承铉这件事情,到现在还是糊涂的。 刘校通岔开了话题,微笑道:“武爷,这些钱都是您的了!” “条件呢?”我问。 “加入我们!” “你们是谁?” “以后您就会知道了!” “不好意思,藏头露尾的组织,我不喜欢!” 猫爷突然说:“你还想不想找到父母?” 我笑了,“1997年冬天,你就把我忽悠去了盛京,还来这套?” “我知道你是谁,信吗?” “不信!” 他嘿嘿一笑,“那我就不说了!” 刘校通打了个哈哈,“来来来,咱们坐下聊!” 我没拒绝,坐在了距离门最近的单人沙发上,他俩坐在了对面。 这间办公室不小,装修的也不错,实木房门厚重,原色的实木地板,棕色真皮沙发,往里走是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柜子里摆满了书和一些工艺品。 小服务生将手里的果盘放在了中间茶几上。 “请慢用!” 说完,又撤回了门口位置。 从始至终,他手里那把枪的枪口,就没离开过我。 还有好多话没有问,暂时我不想翻脸。 “武爷!”刘校通很真诚,“这一千万只是见面礼,您的身份特殊,只要您同意,钱途不可限量……” 猫爷摇头感叹,“我俩刚才还在说,真是羡慕死你了,八局教官,心理学专家,待遇就是不一样!” “……” 我脸上挂着笑,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 听来听去,没什么新鲜的,于是打断了他俩,“说说张天师这件事吧!” “没问题,不过是件小事儿,正好也表明一下我们的态度!”刘校通说。 我看着他,一眨不眨。 “事情很简单,艾莉是我们的发展对象!” “她火了嘛,未来接触高官的机会就多,甚至我们也可以帮她创造机会……” “没想到她出尔反尔,竟然想寻求张大头的庇护,没办法,只能一起解决了!” “怎么没一起杀了?”我问。 他苦笑起来,“这就得怪京城的交通了!” “塞车?” 他叹了口气,“赶到时,张大头已经走了,没办法,只能启动第二套方案,让杨胖子给他打电话……” 说到这儿,又咬着牙骂了起来,“妈的,这破虎头奔还他妈挺结实!” 我很欣慰,自己基本上都猜对了! 不由笑道:“何必呢,其实艾莉什么都没和他说!” 刘校通脸色一变,“真的?” 我见他眼角直跳,心脏猛地一紧,他们派人要杀大头! “刘总,你不觉得你们下手忒晚了吗?如果他真知道什么,咱们还能坐在这里?” 他挑了挑眉,淡然一笑,“他就是知道了,和我也没有关系!” 我慢悠悠点了根烟,“大头说,艾莉想和他说什么,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我觉得他倒是不像说谎……” 刘校通掏出了手机,却不往出打,“武爷,想救你的朋友吗?” 我靠着沙发呵呵直笑:“分局那边,下手的人肯定能接触到审讯,大头交没交代,难道你们还不清楚?” 刘校通说:“我们只相信死人!” 我耸了耸肩,“那就杀了他,不过你要知道,无论谁下手,他这步棋也就只能走一步了,你们若是舍得,我们又何尝舍不得一个张天师?!” “你们不是朋友吗?”他问。 我摊了摊手,“咱俩不也是朋友吗?” 他想拿大头的命,逼我加入他们,我赌他们不想因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浪费了一颗棋子! 这时,老猫厉声道:“校通,打电话!” 我松了口气,却依然淡定的抽着烟。 想威胁我?姥姥! 刘校通按下了一串号码,“停!计划有变!” 好悬! 霎那间,我后背就出了一层汗。 幸好今晚来了这儿,幸好先前没去夺服务生手里的枪,否则三天后就得给大头吹《大出殡》了! 执行任务的人是谁? 看来专案组里的人有特务,不然谁能潜进分局审讯室杀人? 刘校通一只手捂着话筒,“武爷,他张大头的生死,可就在您一句话,他到底知不知道?” 我冷冷一笑,“别犹豫,杀了他!” 他死死盯着我的脸,我也看着他。 他能看到的,只有讥笑。 “好,我信武爷!”说完,又对着话筒说:“任务结束!” 我松了口气,见他挂了电话,就挪开了目光,笑呵呵道:“猫爷,您老都这么大年纪了,不是要找宝藏,就是卖情报,赚这么多钱,给谁花呢?” 他哈哈一笑,伸出手掌,张开了五根手指,“猫爷我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大的大,小的小,你说花钱的地方多不多?” 五个孩子?! 此时我脸上的惊讶可不是装出来的。 不对呀,道上都说他是个老轱辘棒子,没儿没女没老婆,家都没有…… 他得意地一笑,“还有七个老婆,哈哈哈哈!” 紧接着又是一叹,恨恨道:“可惜啦,有两个不下崽儿!不过爷有良心,人老珠黄,还一直养着她们!”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能折腾,毕竟要养七个家,费钱呐!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道上一些爷字辈,有的人老婆比他还多,只是没他隐藏的深而已。 我拱了拱手,笑道:“猫爷牛逼,已经赶上《鹿鼎记》里的韦爵爷了!” 他又是哈哈一笑,眉眼间满是得意。 我岔开了话题,“猫爷,你认识……” 他拦下了我,脸色一沉,“我谁都不认识,什么都不会说!我只能告诉你,等你真正成为了我们的人,才会知道一切,” 我盯着他,“我就问一句,你真知道我是谁?” “当然知道!” 妈的,他说谎了! 他不知道!! 因为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上半身都微微往后缩了一下,尽管这个幅度很小,甚至他自己都不会察觉。 可这个动作表明,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我靠在了沙发背上,不由得心灰意冷…… 刘校通轻咳一声,“武爷,猫爷真知道,只是还不敢肯定,等我们找到一个人,就能证明你的身世了……” 我看着他说话。 奇怪,他这些话倒是没有说谎。 “你们要找谁?”我问。 他缓缓摇头,“加入我们,一切向你敞开,你会找到你的父母,找到家!” 贼道 第489节 第435章 熟悉的脸 我笑了起来,仰头看着灯。 越笑,声音越大。 脑海里一幕幕像演电影一样,从跑出福利院,到流浪街头、寒冬腊月缩在暖井里、看守所给人打饭捶腰…… 我缓缓起身,泪光中扫过两个人,轻声道:“我武爱国是个孤儿,从小没感受到过这个社会的温暖……” 猫爷眼神炙热起来,“对呀,所以才要加入我们,今后有福……” 我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目光凌厉,呵斥道:“你闭嘴!” 他一愣,下巴开始在用力。 他怒了! 我懒得搭理他,“我是没感受到过社会的温暖,甚至回忆里只有冷、饿和疼!可哪怕是这样,我武爱国身体里流的,也始终是中国人的血!骨子里也满是中国人的血性!” “有人想做狗,就他妈去做!” “可武爷我做不了!” “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爷就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往外走。 “小武!”猫爷厉声喊了起来,“难道唐大脑袋的命,你也不要了吗?” 我停下了脚,回头看他,目光阴冷:“毛利,记住我今天的话,如果你们敢动我的家人和朋友一根汗毛,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让你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狠话还没落地,就听“嘭”的一声巨响。 厚重的实木房门四分五裂,门前拿枪的服务生被撞得飞了起来,照片一样贴在了对面墙上。 房门破碎,服务生飞出去,不过是眨眼间。 跟随飞溅木屑横冲直撞进来的,是个矮胖的身影,同时一声大吼:“艹尼玛,我哥呢?” 唐大脑袋!? 啪! 墙上的服务员滑到了地上,一只手去够地上的手枪。 来不及说什么,我手里的手术刀飞了出去。 啊——! 一声惨叫,眼瞅着就要摸到枪的手,被钉在了实木地板上。 两把手术刀又夹在了手指间。 于此同时,唐大脑袋莽牛般冲了过来,就见他一手一把黝黑的大五4…… 砰!砰!砰! 朝我身侧开了三枪。 拔刀、枪响、回身……几乎是同一时间。 再看猫爷和刘校通,已经消失不见,对面那只三人沙发底部朝天。 “艹!”唐大脑袋骂了起来,“人呢?” 我问:“打中没有?” “没有!” “啥也不是!白他妈练这么长时间了!”一边骂着,我上前两步,用力去搬沙发,纹丝不动。 走到侧面,弯腰去看,下面是个黑呼呼的通道。 没时间去找机关了,一时半会也肯定挪不开,这种通道不可能太长,于是说:“出去追!” 来不及问这货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闯进来,几步来到还在惨嚎的服务员身前,捡起地上那把六4手枪。 起身抬脚。 噗! 踢在了他的下巴上。 这小子一声没吭,晕了过去。 “走!”我迈步往出跑。 唐大脑袋在后面吼:“钱?钱?!” “钱个叽霸!快追!” “艹,白瞎了……” 我拎枪往出跑,发现门口还趴着一个小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走廊里,涌出来好多客人和小姐,交头接耳,探头探脑,挡住了我们。 唐大脑袋一声大吼:“都给佛爷我立正!” 没人搭理他。 砰! 我朝天棚开了一枪,“警察办案,回房间!” 所有人都往包房里跑,有个小姐卡在了门口,高跟鞋都掉了,跳着脚大呼小叫。 唐大脑袋嘀咕道:“奶奶的,比我好使……” “哪儿那么多废话!”我撒腿就往外跑,两个人很快冲出了娱乐城,门前停车场一个人都没有。 我说:“后面!” 两个人又往楼后跑,刚拐过去,就见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咆哮着冲上了后面小路。 我玩儿命狂奔,奔跑中开了两枪。 砰!砰! 后风挡玻璃碎了,不知道打没打中里面的人。 车左拐上了小路。 砰!砰!砰! 身后三声枪响,都打在了后备箱上。 跑上小路刚要追,身后传来发动机的响声,回头看去,车灯亮起。 是不远处路边的一辆车启动了,提速很快,奔着我就过来了。 我想抢了这辆车去追,于是举枪大吼:“下车!” 不料这辆车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怕是普通人,正犹豫开不开枪时,看到了驾驶位一张熟悉的脸。 虽说现在是夜里,可我旁边就是一盏路灯。 尽管模糊,还是看到了一张秀气的脸。 宁蕾! 是宁蕾! 副驾驶还有一个男人,不等我再细看,车已经冲到了近前。 完犊子了! 电光石火间,身后一股大力传来,我被拉得腾空而起。 呼—— 那辆车呼啸驶过。 “找死呢?”唐大脑袋骂了起来。 回头看,这货一脸紧张,手里拎着“玄铁飞虎爪”。 砰砰! 远处传来两声枪响。 我愣在了那里,难道宁蕾在追杀老猫?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的车刚开出去,宁蕾他们的车才启动去追。 怪不得已经三年了,猫爷始终没有消息,宁蕾他们也踪影全无,原来他们在相互厮杀! 可为什么呢? 我想起了卢晓光在围墙外见到的那两伙人,或许也是他们! 我问老唐:“你看到了吗?” “啥呀?” “宁蕾!” “乌漆嘛黑的,我离的还远,能看清个屁?你丫眼花了吧?” 我敢肯定自己没眼花,就是宁蕾! “快,开车追!”说完,我就往前面停车场跑。 唐大脑袋一把拉住了我,“还追个屁!等咱俩开上车,人早他妈没影儿了!” 二十分钟后,辖区派出所和分局都来了人。 我亮出了工作证,叮嘱不要碰这里的任何物品。 所有客人和娱乐城工作人员,全部被集中在了门前停车场。 我把一脸懵逼的闫京喊到一旁,随后就放他离开了。 我和老唐回到了刘校通办公室,手掌被钉在地板上,又被我踢晕的小服务生不见了,只留下一滩血。 贼道 第490节 桌子上那些钱还在。 杨宁带人赶到的时候,唐大脑袋正趴在桌子上抱着那些钱。 我坐在单人沙发上抽着烟,两只脚悠闲地搭在茶几上,茶几上还放着三把手枪。 一把六4,两把大五4。 了解完情况,唐大脑袋问:“领导,这点儿钱,能奖励给我们吗?” 杨宁脸就绿了。 他来之前,唐大脑袋把事情经过说了。 先前我出去不一会儿,包房就进来两个小子,端着枪把他逼住了。 这家伙装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跟着往出走,结果还没出门,就把两个人削趴下了! 最搞笑的是,这么折腾,四个小姐都快吓尿了,沙发上的闫二哥也没醒。 所以先前我让他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临检扫黄,一再说没事儿。 唐大脑袋拖着一个小子找到了刘校通办公室,随后打晕了他,因为没推开门,用肩膀撞开的。 八局的人到了以后,挨个核实停车场那些人的身份。 拎出了五个人,三男两女。 剩下的那些人,都被分局押走了。 毕竟是首善之地,娱乐城里的枪声还好说,外面那几枪事情就大了。 市局、八局和武警出动了好多人。 两个多小时以后,在通往张家口的一条国道上,找到了被猫爷他们遗弃的轿车。 里面没有血迹,说明并没有人受伤。 往前100米的田地里,发现了打斗痕迹,泥土里还找到了一把化隆造。 这里同样没有发现血迹,无法判断是否有人受伤。 再往下追,却是一无所获。 分析是猫爷他们有人接,追他们的人也跑了。 唐大脑袋说的对,等我俩开上车再去追,也是白折腾! 八局留下一支行动小组,将娱乐城里里外外彻底搜查了一遍,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多。 还有一组人,去了刘校通家。 沙发下的通道我去看了,应该是几年修的,直接通到后面小停车场,出口是个废弃的垃圾箱,十分隐秘。 我有一个疑问。 宁蕾他们为什么会追杀猫爷他俩,杨宁也是一头雾水。 刘校通的身份很快查了出来,他和猫爷一样,这些年一直在售卖情报。 我怀疑他们有个组织,而不是单打独斗,不然不会一口一个“加入我们”,对此杨宁也赞同,只是暂时还没有头绪。 天蒙蒙亮时,娱乐城开始贴封条。 我打着哈欠要回去睡觉,又和领导商量,张涛的案情已经很清楚了,是不是尽快和市局沟通,把他放了? 杨宁答应了,起身又说:“休息两天后联系我!” 我问是不是有奖金,他白了我一眼儿,表情严肃起来,“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三件事情吗?” ———— ps:两大章,各3000字,求催更,求五星好评,求为爱发电,求书荒广场推荐……感谢! 第436章 装傻 听他提起我曾答应过的三件事情,不由苦笑。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我想拉住他说,自己还没成007,能不能再往后拖拖,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大步出去了。 望着长条桌上的那些钱,唐大脑袋恋恋不舍,小短腿焊在了地板上一样。 我扯着他就往外走,不料上车以后,这货从裤裆里扯出了一摞钱,整整十万! 我艹,他啥时候塞进去的? 这个不是主要问题,是这么多钱怎么藏住还不被发现的呢? 不等我开骂,他把钱怼在了我腿上,可怜巴巴地说:“哥呀,贼不走空,咱可不能忘了“本职工作”……那么多钱呢,谁知道少一摞,是不是?哥们见面,一人一半儿!” 正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再说也没法送回去了,我佯怒道:“我没看见,开车!” 他嘿嘿一笑,发动了车,又叮嘱道:“别忘了分我一半!” “嗯呐!” 路上,我给辛玥打了一个电话,“辛警官,昨晚你们都谁值班?” “我呀,怎么了?” 我吓了一跳,“就你一个?” “怎么可能?张涛那边还有两个同事呢!” “没了?” “二队就我们。” “辛警官,我送你一个升职立功的机会,怎么感谢我?” “哪儿那么多废话?不说挂了!” 气死我了,幸好当年没同意和她搞对象,这丫头脾气太火爆,可怜的老疙瘩…… “这两个人里面,其中一个有问题……” 掐头去尾,我把事情说了,又教她接下来的每一步该怎么做,既没有危险,又能抓住这个人,立下大功一件! 臭丫头这才喜笑颜开,还说改天和老疙瘩请我吃饭。 我差他俩这口饭? 呸! “我馋烤鸭了……”我说。 “留着肚子,咱便宜坊!” “……” 当天下午,在睡梦中被老唐叫醒。 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前两张好似同一产地、面盆一样的大脸。 大头笑嘻嘻做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特来感谢武施主……” 我抬脚就蹬,“吓死我了,特么以为做噩梦呢!” 晚上他请客喝酒,知晓一切后,不禁一阵阵后怕。 半夜,张天师搂着我直掉眼泪,说幸好有武爷你呀,疯子哥眼睛真毒…… 这是喝多了,开始说胡话。 第二天上午。 今天给特勤一组上课,讲的是[蓝道]老千的一些赌博手法,其实我不会,也没什么兴趣,都是当年在看守所里的道听途说。 上完课以后,又向这些组员请教了好多问题,都是关于特工潜伏以及脱困等相关技能知识。 这两年,我是他们的老师,他们同样也是我的老师。 彼此受益匪浅。 去财务领了上个月工资,下楼时,遇到了技术侦查部的彭玫。 这是个俊俏的小媳妇,二十八岁,典型的京城大妞,性格大大咧咧,开玩笑轻易不生气。 “帅哥,啥时候请我们部门的姐妹们吃饭?”她笑着问我。 “不请她们,改天我单独请你!” “你都说几次了?再骗我可和你没完!” “必须滴!” 两个人说笑着走出大楼。 我问:“怎么好几节课没见到王妙妙了?” 她歪着头看我,“想她了?” 我觉得脸肯定红了,“别扯淡!” 她咯咯直笑,“她能干啥?有任务呗!” 有任务? 什么任务呢? 我没继续往下问,毕竟自己不在编制,这种话不该问,更不能问。 “听说起了一条线?”她也转移了话题。 “拉倒吧,一个没抓着!” “我可听说了,满满一大桌子钱!”说着话,她夸张地伸长了两条胳膊。 “对了,”我贼一样左右看了看,“你说那么多钱,咱局都能留下不?” 贼道 第491节 “干啥?发奖金哪?” “对呗!” “想得美!”她又笑了起来。 后悔了,早知道让老唐多往裤裆塞几摞好了…… 穷啊,穷死了! 再没钱买家具,秋天能住进新宅子吗? 两个人顶着烈日往停车场走,距离唐大脑袋的凯迪拉克至少还有100多米,这货就窜了出来,喜笑颜开,“玫妹妹?哎呀,你可是又漂亮了!” 他刚回来不久,我带他来练射击,遇到过彭玫和王妙妙。 用这货的话来说,那就是:如见天人! 还是俩天人。 当天回家的路上,还要和我打赌,说王妙妙这种娇小身材的丫头,哪儿哪儿都结实,还紧。 要不是看他在开车,我肯定踹他。 接下来的日子,很快他就看出了小丫头对我有意思。 从那以后,玩笑虽然还开,其他心思却没了,又把眼神落在了彭玫身上,每次见面都张罗着要给人家“开光”。 彭玫本来也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两个人只要一碰上,场面就像说相声一样。 “妹子,不考虑找个情哥哥?”唐大脑袋问。 “有啊,前面等我呢……” “阎王爷吧?” 彭玫捂着胸口,“哎呀,可气死我了,快补偿我个小笑话听!” “它俩都这么大了,还听啥“小”笑话呀!哥有个大笑话,情节曲折,变化莫测……” “你滚!” “玫妹妹,你总这样,哥这颗心呐,被你伤得拔凉拔凉的……” “油嘴滑舌,你这样的又不是第一个,姑奶奶我从小到大见多了!” 唐大脑袋一脸贱笑,“第一个攻破城寨的,一定是带着鲜血出来的,我晕血,做妹妹最后一个就行……” “你可真无耻!” “说对了,妹妹想体验一下吗?” “……” 这俩人一斗嘴,肯定没完没了,我说:“老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老杨那边看看!” 扔下两个人,我溜达着去了黄海公司。 进门就见杨宁在打电话,一听对方就是某个做来料加工的大老板,两个人商量晚上去哪喝酒,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 坐在沙发上,一根烟都抽完了,他才挂了电话。 我说:“领导,不就是做做样子嘛,至于像真的一样忙成这样?” “做做样子?”他笑了起来,“知道去年黄海公司年进出口销售额多少吗?” 我摇了摇头,“多少?” “8500万!”说完又找补了一句,“美金!” “这么多?”我真挺吃惊。 “你以为呢?”说着又叹了口气,“咱局两套人马,活儿当然不用我干,可应酬免不了!做做样子?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 我小声嘀咕,“赚这么多钱,还打我的秋风……” “你说啥?” “没啥没啥!”我赶快岔开话题,“说正事吧,我有心理准备!” 他笑了起来,“看你这个小样儿,也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呢,走吧!” 话还没说完,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喂?哦,我是,您说!”他听了好一会儿,脸上神情越来越严肃,“知道了,我马上让人过去。” 放下电话,他又打了出去,“老宋,你带四组去趟朝阳分局,直接找林志军副局长,带个人回来!” 随后…… 啪! 他放下了电话听筒,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低头瞅瞅自己的体恤、运动短裤和白色帆布运动鞋,没埋汰呀? “你小子没和我说实话!”他沉声道。 “啥呀?”明白了,这是市局来的电话,于是继续装傻,“领导可是冤枉死我了,从我们进子夜娱乐城开始,直到老猫他俩跑,我又被差点撞死,一五一十都说了……” “不是这事儿,是分局那边有条线的事儿!” “分局那边儿?什么线?” 他伸出手指,一下下点着我,“你小子就装傻吧!为了让杨小童女朋友立功,你竟然敢瞒着我……” 我一脸无辜,“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您可把我说糊涂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第437章 是福不是祸 杨宁说:“分局上午开会,没想到刑侦二队的辛玥公然站了起来,指认其同事高明是间谍!” “她拿出一本录像带,并且在会议室播放!” “录像时间是昨天凌晨1点09分,嫌犯张涛喊饿了,二队负责审讯的高明说他正好也饿了,就让赵金良去泡几袋方便面。” “赵金良端着三碗面回来以后,高明端起一碗要给嫌犯张涛吃,他往审讯椅走的时候,录像机只能录到他的后背。” “才走几步,他手机响了!” “此时赵金良在吃面,他回过身,把碗放回在了审讯桌上,接起电话。” “接完这个电话,他又一次端起碗……” “来到张涛身前的时候,不知道是被烫到了,还是没放稳,满满一碗方便面都撒了!” “嫌犯张涛破口大骂,脑袋还挨了他一下……” “以上就是录像里的全部内容!” 我眨着眼睛,“谁呀?咋地了?” 他又伸手点我,“你就装吧你!以上内容,和高明一起审讯的赵金良也起身作证,全部属实!” “辛玥说,高明奉命要毒死张涛,却又临时收到命令放弃任务,所以他才把那碗面弄撒!” “随后,她又拿出了两份市局的化验报告,还有一个装过氰化钾的玻璃瓶!” “一份是指纹的检验报告,玻璃瓶上面指纹就是高明的!还有被倒掉方便面的化验报告,里面验出了氰化钾!” “方便面是她昨天上午送去的市局,玻璃瓶是下午送去的……” “辛警官厉害呀!”我感叹起来。 杨宁没好气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高明很快就交代了,他接到命令,要找机会杀张涛灭口,随之又接到命令终止任务,所以才会把含有氰化钾的方便面故意弄撒。” 我说:“这么说,他在第一次端着面要给张涛,因为背对着摄像机,张涛又被强光照着看不到,这时他往里面倒的氰化钾,是吗?” 杨宁不说话。 我呵呵笑着,“明白了,接到电话以后,为了不暴露身份,又把面碗弄撒……不对呀,她怎么知道这些的呢?局领导没怀疑?” 杨宁笑了,笑容里满是玩味,“是呀,她一个小刑警怎么会知道这些呢?肯定是有人早就想到了呗!辛警官说,她看审讯录像回放的时候,发现高明神情有异,所以才去找那些倒掉的方便面……” “下午她给市局打电话,得知里面有氰化钾以后,又去撬了高明换衣箱,结果什么都没找到,于是又去了男厕所……”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可不是我教她的。 “高明没结婚,一直住在分局宿舍,早上也是赵金良去打的饭。” “吃完早饭后,他就回宿舍睡下了。” “分局主楼到后面宿舍,走连廊就可以,既然高明一直没出大楼,换衣箱里也没有,辛玥判定装氰化钾的瓶子肯定扔厕所了!” “12个蹲便,她用手挨个掏,在最后一个里面,掏出了那个玻璃瓶!” “要说也是巧了,从早上开始,分局就一直停水,所以这个小瓶子才没被冲走……” 我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一直没冲水? 那得多大的味儿呀! 这丫头,挺狠呐! “据高明交代,他觉得扔外面容易被找到,所以才决定扔进马桶冲走!” “他先是撒了泡尿,随后把瓶子扔了进去,这时候才发现没水,想伸手掏出来,又觉得太脏,认为来水以后肯定就冲下去了,于是提上裤子就回了宿舍……” “武爱国呀武爱国,”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知道你这么干有多危险吗?让一个女同志去搜集这些证据,万一被高明发现灭口怎么办?” “谁呀?咋地了?”我一脸无辜,死猪不怕开水烫,打死不承认。 “行了,走吧,懒得说你!”杨领导很无奈。 出了公司,我打电话喊过来唐大脑袋,两个人上了车。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菜市口大街辅路,东侧是陶然亭公园。 杨宁说:“前面胡同进去,有扇黑色铁门,按门铃就行……” “您不跟我去?”我惊讶起来。 “谁呀?咋地了?”他白了白眼睛。 贼道 第492节 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天龙八部》里慕容复的徒弟。 我无语了…… “我的任务就是送你过来,去吧!”说完,他拍了唐大脑袋肩膀一下:“小唐,咱去吃炸酱面!” “嗯呐,我请您!” 凯迪拉克摇头晃脑地开走了,留下我在路边一头雾水。 第一个任务就这么来了,可又来的不明不白,现在杨宁也跑了,把自己扔在了这里。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领导肯定不会害我,就算有这个心思,不也得等我帮他办完三件事情再害吗? 走着! 这是欠债,完成一次算一次。 胡同里很干净,有些窄,只能容纳两辆自行车并排通过。 两侧围墙青砖黑瓦,古色古香。 往里走了35步,来到一扇黑色铁门前。 透过墙头伸出的柳枝,看到了绿荫中的摄像头,很明显,这里是一座宅院的后花园。 铁门上有个红色的门铃按钮,我没犹豫,按了下去。 没听到声音,说明庭院不浅。 点了根烟。 刚抽几口,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应该在等着自己了,不然不会来这么快。 一个清秀女孩儿出现在眼前,她扎着双马尾,穿了件立领半袖小衣,下面是条半身裙,黑白颜色设计,有股民国学院风。 “武先生吧?你好!”女孩儿语调轻柔,听不出口音来。 我连忙扔掉了烟,“你好,我姓武。” “您跟我来!”她伸了伸手。 迈步往里走,瞬间通体凉爽,四周绿树成荫,曲径通幽。 我跟在女孩儿身后,踩着青石板路,四下打量。 这里是陶然亭公园一侧,透过右手侧竹林细看,隐约看到一抹朱红色,原来有围墙相隔。 左手侧是松树林,林间偶露一角飞檐,如惊鸿一瞥。 清风拂过,明明有溪流潺潺,又不见踪迹。 真是处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女孩儿始终没有说话,默默在前面走着,细腰如杨柳般轻轻摆动。 或许是布料太薄,臀部上清晰地能看到内裤边缘的痕迹。 我不是有意去看,只是觉得她摇摆的有些夸张,就好像在故意吸引我的眼睛,不让我去欣赏美景。 如此恬静的女孩,难道不应该如水般清澈吗? 怎会有如此幅度? 我挪开了眼睛,不再去琢磨她。 第一次的任务实在怪异,谁住在这儿? 杨宁又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来? 这里也不是传统的四合院布局,如果进门是后花园,走了这么半天,早就应该到最后面的三进院子了。 感觉像是将公园分割出了一部分,然后在这树林小溪间,盖了几座宅院。 想到这儿,不由一阵咂舌。 要知道这可是南二环里,能在这寸土寸金的位置,拥有这么一处所在,这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穿过一条开满鲜花的紫藤长廊,眼前豁然开朗。 正前方有座小湖,湖水清澈,湖边游着十几只嬉戏的野鸭子。 湖心有个小岛,岛上有个小凉亭,有廊桥能过去。 沿着湖走,天高云阔,心情一阵舒畅。 这真是私人宅院吗? 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沿湖还没走上半圈,很快又往右拐,踏上小路,走进一片翠竹林。 丰满的臀部在眼前继续摇曳着…… 林间隐约有座不高的土山,山上满是植被。 越来越近,渐渐清晰,我愣在了那里。 眼前竟然是两口窑洞! 是那种典型的大西北窑洞,仿佛千百年来它一直在这里,与周围的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黄泥墙面,拱形口刷了白灰,木头窗棂上的报纸已经泛黄。 左侧窑洞敞着门,里面有些雾气,似乎在做饭。 两口窑洞左右,各有两盏红灯笼,灯笼明显有几年了,已经褪了色。 要不是亲眼看到,我万万不会相信,在这寸土寸金的四九城里,竟然会有两口窑洞! 原来这里才是目的地。 谁在等我? 第438章 鸡飞狗跳 窑洞前用黄泥坯围了个小院,围墙多说一米高。 院中间是条土路,直通窑口前的空地,小路两侧是碧油油的菜地,十几只小鸡正在菜地里觅食,叽叽喳喳叫得欢快。 窑洞前的右侧,有张油叽叽的八仙桌,看着有些年头了,上面摆放了一些茶具。 围着桌子有三把老藤椅,扶手磨得满是油光。 左侧有个石磨。 “武先生,请!”女孩儿推开了歪歪扭扭的木门。 我礼貌地道了声谢。 女孩儿抿嘴一笑,霎那间万种风情,转身离去。 我忍不住眉头一皱,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孩儿让我有些不舒服。 走进院子,那些鸡看都不看我一眼。 突然,一条黑狗从西侧窑洞里窜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团白色的东西。 我不明所以,站住了脚。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女人跑了出来,疯了一样满院追这条大黑狗。 女人声音娇脆: “大黑,你给我站住!” “坏蛋!” “太烫了,不许吃,快站住!” “……” 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 我看清楚了,狗嘴里是个大包子。 大黑狗边跑边吃,三口两口,就将包子吞进了肚子,踪影全无。 吃完了,它也站下了。 有些委屈地看着追它的女人。 “大黑——!”女人也停下了脚,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怒气冲冲地指向了它。 我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女人大约一米七高,体态修长,黝黑的长发随意挽了个髻。 她没化妆,眉黛如烟,樱唇淡粉。 下身是条老式的绿军裤,腰上扎了条小碎花的围裙,上身是件蓝白花土布制成的半袖衬衣。 露出的半截手臂浑圆白皙。 这? 这是在拍年代戏吗? 我左右看,想找找有没有摄像机…… 可以肯定的是,没有! 女人这身打扮,看着就像七八十年代的人。 再细看那张脸,大约三十岁左右。 可看她此时娇憨的神情,又好像二十岁左右。 我糊涂了。 贼道 第493节 这是目前为止,自己遇到的第二个看不出实际年纪的人。 第一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东子。 阳光下,她伸出的手又细又长,几乎玉一般透明。 她让我想到了李白的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是我活到31岁,见过最美的女人,美得看一眼,都会自惭形秽。 拉过来一个最当红的女明星,她马上就得挖个洞,无颜以对,把自己生生活埋! 女人指着狗,气鼓鼓道:“大黑,刚出锅,你傻吧你?烫到怎么办?” 这时,东侧窑洞门开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你又追它干啥?鸡飞狗跳的……” 我愣在了那里,太意外了! 陈跃东?! 竟然是他? 就是那个房山马场黑市的幕后老板,那个面目威严又有股痞气的陈跃东?! 这里是他家? 可为什么要在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修窑洞呢? 女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歪着脑袋看我:“同志,你是县里来的吗?” “我?!”我指了指自己,县里?还同志? 近些年来,喊同志的可是越来越少了,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太奇怪了,这女人肯定哪里不对! 眼前这双大眼睛太纯净了,纯净的像一潭秋水,又仿佛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里面没有一丝丝的世俗杂念。 这哪里会是一双成年人的眼睛? 陈跃东赤脚走了出来。 他也穿了条绿军裤,上身是件跨栏背心。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他的右脚,果然是假肢,木头与冰冷的机械相结合,看着让人触目。 他并不忌讳,微笑着打招呼:“小武,你好!咱们见过!” 我记得那个姓冯的拍卖师,还有梁康时,都曾喊过他陈爷,于是笑笑说:“陈爷,你好!” “姐,过来,我给你介绍!”他朝女人招了招手,“这是我姐陈子璐,这是小武!” 姐? 不是他老婆?不是情人?不是妹妹? 竟然是他姐姐?! 一时间,就觉得天雷滚滚! 这位陈爷起码四十出头了,这个叫陈子璐的女人比他大? 这? 这怎么可能? 怎么看也不像啊! 人家这是怎么长的呢?吃唐僧肉返老还童了? 脑子里有疑问,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我叫了声陈姐,她笑笑答应。 我认真打量了她几眼。 这张绝美的脸上,笑容纯真,没有疑问和戒备。 这不由让我想起某些老电影,似乎只有那个年代的人,才会有这种不设防的笑容。 而现代社会物欲横流,勾心斗角,我们不是在假笑,而是都戴上了面具。 喜怒哀乐,与他人无关。 “姐,帮我把那罐大红袍拿过来!”陈跃东说。 “嗯!”她答应一声就回去了。 “来来来,”陈跃东赤着脚,毫不在意地上满是黄土,招呼着我往那张八仙桌走,“到了这个季节,窑洞里有些潮,真不太适合京城!我又不喜欢开空调,咱们坐外面聊……” 看得出来,他真是习惯了,如果穿上袜子和鞋,真是很难看出这条腿是假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老藤椅坐着十分舒服。 八仙桌上有个瓷盘,上面是个小泥炉。 陈跃东麻利地往泥炉里添了几块炭,用力吹了吹,炉上的黑色铁壶发出了“呲呲”的煮水声。 他笑着说:“这玉泉山上的水,还是得用炭火和银壶,否则口感就差了……” 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盒白皮的烟,前后都没有文字和图案,抽出一根递给我,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黑黝黝的壶是银壶。 银壶氧化后,和铁壶真是好像。 这不由让我想起了唐山那些人,不知道石锰最近在忙什么。 还有汪玲和卢晓光。 也不知道卢总现在习惯新身份没有…… 我拿出打火机,起身帮陈跃东点燃,自己点着后抽了一口。 嗯?! 味道真是不错,绵软醇厚,香气很足,又不是香精的味道,好烟,真是好烟! 他问:“抽着还行?” “嗯,”我连连点头,“好抽,特别好抽!” “这是云南那边特贡的,上周去老爷子那边,顺过来几条……” 我呵呵笑着,想说原来是同行。 没说,因为这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正说着,陈子璐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罐儿。 “姐,你去把这个烟拿来两条,一会儿让小武带走!”他说。 我连忙推辞,“不用不用,真不用,我以前一直抽红梅,给我抽白瞎了……” 放下瓷罐,她笑眯眯地回去了。 陈跃东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说话声音小了,“你觉不觉得……我姐有些奇怪?” 第439章 大安日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想了想,人家既然这么问了,就不好回避。 于是也把声音放低,说:“也说不上怪,就是感觉陈姐好像……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我觉得自己这么说很准确,也不得罪人。 他叹了口气,夹着烟的手指敲了敲脑袋,“这里,出了点儿问题。” “对不起……” 他摆摆手,“没啥,11年了!” 我有些难受,如此天仙一般的女人,命运却如此多舛,忍不住就问:“是病吗?” “是受到了刺激,失去了好多记忆,就像这两口窑洞,就是她当年支教时的记忆,我复制了过来……” 我忍不住扼腕叹息。 都说红颜薄命,怎么会这样!? 陈子璐拿着两条白皮的香烟,蹦蹦跳跳过来了。 “东子,这烟你不是不给别人吗?”她问。 “小武不是外人!” “哦!”她把烟放在了茶台上,“下午咱俩把肥浇了吧……” “知道了,你去躺一会儿吧!” “好,”她朝我微微一笑,“武同志晚上在家里吃吧,我蒸了包子,野菜馅的!” “不了,我坐一会儿就回去了,谢谢!”我客气道。 “哦!”她垂下了头,明显十分失望。 见她这副样子,我下意识又改了口,“不过,我还真馋包子了……” “真的吗?”她马上就开心起来。 我点头,“真的!” 她鼓起掌来,“太好了,那下午咱们一起施肥吧!” 得,这扯不扯,还得干活! 她蹦蹦跳跳地到了黄瓜架前,随手扭下一根,擦都不擦,“咔咔”吃着,回了窑洞。 “是我让杨局找你来的……”陈跃东说。 我收回目光,“需要我做什么?” 我答应过杨宁三件事,欠账就得还,既然他带我来这儿,给谁做都是做! 贼道 第494节 这位陈爷能量不小,借此搭上关系,不是坏事。 陈跃东看着我,“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件事!” “什么事?” “霍青书的死!” 我就是一震,霍青书是八局的第四任教官,也是自己老师霍至诚霍老的亲生儿子。 他的死,也是我心里一个结。 他和陈跃东什么关系? 银壶里的水开了,突突冒着热气。 陈跃东收回了目光,不紧不慢沏起了茶。 直到我喝上了这杯红茶,他才说:“青书大我两岁,他是我的战友,更是我的生死兄弟!” 我这才知道,原来霍青书也当过兵。 只怪霍老从来不提这个儿子,他家里照片都很少。 陈跃东拍了拍右腿,“如果不是他救我,我没的,可不只是这半条腿!” “1982年秋天,我从野战医院被押回了家,青书又在前线奋战了两年,九死一生,一身的伤,我安排他进了八局!” 他停住不说了,狠狠抽了两口烟,“怪我,如果不是我……或许他……” 他又深吸了一口烟,压抑住了悲痛。 “1985年的中秋节,我要去看我姐,他跟我去的。” 我心思一动,难道陈跃东也在八局工作? “从小到大,我姐俩一样,都不喜欢家里的安排。” “我逃去了部队,她跑到了陕北米脂县,因为我父亲曾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 “我姐去了以后,在一所小学里给孩子们上课,语文、数学都教。” “我和青书到了以后,我姐很开心,每天上完课,都带着我们去玩儿。” “茫茫隔壁,那地方是真穷!” “那年我24岁,青书和我姐26岁。” “不知不觉,两个人相爱了,爱得是那么的深沉,难舍难分。” “两年后,因为思念,我姐流着泪回了京城,去了海淀小学做语文老师。” “1989年春天,两个人正在筹备婚礼,青书接到了一个任务。” 我明白了,是霍青书的死,导致了陈子璐如今这个样子。 “虽说那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部里两年,可只要一句话,他不去也就不去了,什么都不会耽误……” 原来他不在八局,而是在部里。 1987年离开的,梁康时说的很准确。 陈跃东接着说:“可青书性格太拗,又把工作看的比天大!” “他这一走就是三年,直到传来死讯……” “我姐……我姐就……” 我不知道如何劝才好,拿起茶壶,给他倒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出事后不久,我就去了趟日本,第二年又去了一趟,一无所获!” “到底因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喝干了杯中茶水,我又给他倒上。 “这个任务,其实一开始并不复杂,可不知怎么了,后来越来越乱,直至把青书逼死!” “逼死?”我很奇怪。 “对,逼死!” “谁?” “我们!” 我就是一惊,“这怎么可能?” 他幽幽一叹,“是呀,怎么可能?可事情的走向没人控制的了,它就发生了……” “事情要从五十九年前说起,贵州荔波县,有个治疗蛇毒的世家,名气很大。” “1944年12月3日,荔波县沦陷,秘方被抢走……” “这个秘方,辗转到了西村家族。” “这是个制药大家族。” “青书的任务,就是打进西村制药株式会社,取回这份秘方,阻止这款蛇毒药的生产面世!” “同时,他还有一个隐藏任务,就是调查社长西村苍介!” “1984年5月,这个人来广州洽谈合资办厂,我们怀疑有两个同事的死,与他脱不了关系……” “这个人极度反华,背后又有西方势力支持,还要参加1992年的议员竞选。” “这款药最终没有上市,可青书却被拖得迟迟回不来。”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1992年春天开始,二局和八局在日特工或是被抓,或是被暗杀,失踪3人,牺牲9人,5座安全屋被起!” “没多久,西村苍介因性丑闻退出了竞选。” “紧接着,我们在大阪布局了半年的一次任务失败,一组7人全部牺牲!” “猴子才22岁,他媳妇还怀着孩子……” 他有些哽咽,“而最终一切线索,全部指向了青书!” “他,很可能做了双面间谍!” “局里、部里,都在催他回国,可他却突然切断了联系。” “他的上线老许,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无奈之下,咱们派了一组人过去。” “任务只有一个,带他回国!” “如果反抗,当场击毙!” “8月16日……”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无声无息。 我点了根烟,没有去打扰他,脑子里开始反复推演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少过去了两分钟,他才接着说:“8月16日,日本的大安日,也是青书与西村秀美结婚的大喜日子……” 结婚? 我惊讶起来,他怎么会和别人结婚? 转念想起霍青书的身份,这就不奇怪了,作为一个潜伏者,如果需要你和同事伪装成夫妻,晚上就必须睡在一起。 如果组织上要求长期潜伏,生了孩子都不奇怪。 适应各种身份,这是最基本要求。 看来霍青书当初领到的任务,就是泡上这个西村秀美,利用这个身份,打入西村家族。 问题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什么不回国? 又为什么切断了所有联系? “婚礼上,我们的人都在下面,或是服务生,或是嘉宾……” “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伴郎递给青书的不是戒指,而是一把白色的勃朗宁手枪!” “青书面色平静地接过手枪,看了一眼下面哗然的人群……”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一枪……毙命!” 第440章 叫一声哥哥你听不见 尽管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可端着茶杯的手,还是下意识一抖。 这一枪,得是多么的决绝! 虽说谈不上感同身受,可心脏还是像被人揪住一样的不舒服。 我又帮陈跃东点了根烟,问:“这组人,在婚礼前没联系上霍大哥?” “没有,谁都联系不上他!所以当天他若不自杀,也会被我们的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默默抽着烟,好半天,他才问我:“你不只是八局的教官,更是心理学专家,你有什么想法?” “听您说完,我有种感觉……”我并没有客气。 “说。” “我感觉这里面藏着若干场惊心动魄的博弈,甚至西村苍介的性丑闻,都有霍大哥的功劳!” “接着说!”陈跃东夹着烟的手在微抖,可见内心的激动。 “霍大哥身不由己,才会断开所有线,否则死的人可能会更多,事情只能会更糟!而那把枪,明显就是西村家族为他准备的,就是逼他在大庭广众下自杀……” “哈哈哈哈——” 贼道 第495节 陈跃东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满脸都是眼泪。 “你都能看得明白,下面执行任务的同事们也看得明白,可他妈的有些人却看不明白!” “他们是看不明白吗?” 他越说声音越大,“就是他妈的装傻!是要找个替罪羊!” 我没明白他骂的都是谁,这话可不好接。 “东子?!”陈子璐出来了,“怎么了?” 陈跃东连忙胡乱抹了把脸,“没事儿没事儿,姐,我和小武讲故事呢!真没事儿!” “吓我一跳,你小点声儿,不然隔壁二憨娘又来说咱……” “知道了,不喊了不喊了!” “……” 陈子璐又数落了他几句,随后也没回窑洞,扭身坐在了门槛上,大黑狗跑了过去,亲昵地舔着她的手。 陈跃东没敢继续说,我给他倒上茶。 这时,身后响起了歌声: “你在山的那一边, 我在这圪梁梁上站, 叫一声哥哥你么听见, 妹子心里胡盘算……” 歌声一起,我整个人都呆愣在了那里。 这歌声清脆高亢,浓浓的陕北口音。 霎那间,仿佛置身在一片广袤无垠的黄土高原,那高原千沟万壑,苍茫恢宏,又深藏着凄然悲壮。 (作者注:想听这首歌曲的朋友,请搜索:郭涛,《山那边》) “在峁峁上看得远, 你在那张家了畔; 叫一声哥哥你听不见, 妹子心里实在想念……” 我回过头,怔怔看着她,鼻子莫名地一阵阵发酸。 这歌声仿佛贯穿了心脏,巨大的悲凉将胸口烫出了一个洞,乌素大沙漠的凛冽寒风呼啸着穿过洞口,直达骨髓。 我看到了她眼角的泪花。 “哎唻哎嗨呦——梦中的哥哥呦, 哎唻哎嗨呦——甚时能一搭里呦, 甚时能一搭里呦……” 最后一句,她反复了好多遍,直到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 歌声停了,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她头靠着门框,好半天才轻声说:“东子,姐想家了。” 陈跃东哽咽道:“好啊,收拾收拾,我带姐回去。” “不行啊,我走了,那些孩子怎么办?” “宝蛋的作业本又让他娘撕了引火,我还要去镇上给他买一本。” “女女这两天又没来,得去一趟她家。” “碎娃又把闷闷头打破了,他大好凶,上次我去正在杀羊,拎着刀一身血……” “他们离不开我,我不能走……” “东子……” “嗯?”陈跃东胡乱了把眼泪,“你说,姐。” “下次再来,别忘了带青书一起过来,你、你就说、说我想他了……” 说着,她脸红了。 “嗯,下次放假,我就带他过来……” 一阵风吹过,两侧树林唰唰作响。 陈子璐睡着了,头靠着门框。 看着她吹弹可破的脸,我想,或许这样也挺好,起码人生还有期盼。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陈跃东才压低了嗓子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到了1986年,青书有任务,我是一个人去看她的……那天是周末,没有课,她给我蒸了野菜馅的包子……” 我问:“您的意思是说,她每天都在重复这一天吗?” 他点了点头,“七年了,每天都这么重复,有时候我忙,没时间过来,她就坐在门槛上唱歌,一坐一整天……” “去医院看过吗?” 他苦笑起来,“国内最好的医院都走遍了,英美法德……四年时间,我带着她去过太多太多的地方,都没有用!” “到后来,她越来越狂躁,直到我把这里修好。” “住进来以后,马上就安静下来。” “这一住,就是七年……” 我觉得胸口闷闷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您说,我该怎么去做?” “贵州的横江药业,你知道吗?”他问。 我想了想,“好像在电视广告里见过。” “横江药业集团是家私企,董事长穆舒阳很有魄力,国内的医药行业已经排名在前!” “前段时间,横江药业收到了西村制药的邀请,赴日考察洽谈新药品的合作研发生产。实际是因为横江药业新总裁上任,日方在变相示好,邀请一众高层领导去旅行参观而已……” “和那款蛇药没有关系?”我问。 “没有,这也是很奇怪的事情,青书离开11年了,可这款蛇药却始终没有上市。” 我问:“能不能是霍大哥取走了秘方?” “这就需要你来告诉我们了!” “我跟这个考察团去?” “是的!” “能不能多带几个人?” “不行!” “为什么?” “因为西村制药的人很熟悉这些人,人员也有限,安插不进陌生人,至于你的身份,老杨会交代!” 我有些郁闷,单独一个人,危险会增加无数倍! “小武,”他看着我又说:“调查青书的死因,并不是你的主要任务!” “不是?” “对,不是!这件事情是我个人求你帮忙的,至于其他任务,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回去问老杨……” 我忍不住腹诽,怪不得杨宁不进来,弄了半天想一石二鸟啊! 明明说好的是一个任务,结果还套着一个! 正因为这边是私事,所以他才不来! 老狐狸! 这时,陈子璐醒了。 我不客气地扭过头喊:“陈姐,我饿了!” 她笑了起来:“好,我给你拿包子,还热乎呢!” 幸好提前吃了四个大包子,否则真就吃不下去饭了。 因为当两个小伙子把肥挑过来后我才知道,竟然不是化肥,而是满满两桶农家肥。 也就是大粪! 阳光下沤了至少三天的大粪! 同样还热乎呢! 臭啊! 嗷嗷臭! 臭得我刚上车,就差点被唐大脑袋赶下去。 好说歹说,又塞了他一条特供烟,这才没再赶我,不过敞了一路车窗,没把我热死。 第441章 豪门恩怨 临近下班,我又回到了杨宁办公室。 他刚开完会回来。 我一身农家肥的味道,他一身的烟味儿,豁牙子吃肥肉——肥(谁)也别说肥(谁)了。 我帮领导点上烟。 他开始说正事:“敞开国内利大于弊,可同时也涌进来无数苍蝇老鼠!” 贼道 第496节 “目前在我国境内,日企商社、合资企业及金融机构大大小小千余家,这些机构的员工,好多都有情报收集的使命。” “他们在我国四处旅游,边境线、沿海地区,特别是一些重要的军事以及科研基地,都是他们的目标。” “西村秀美的第三任丈夫,叫我孙子弘树……” “啥?”我一脸懵逼,“我孙子?这是什么名儿啊?” 杨宁笑了起来,“这可不是我骂人,我孙子是他们的一个姓氏,距离东京不远的千叶县,有一个市,就叫我孙子市!” 我直呲牙,这姓氏,真动听! “我孙子弘树,他的父亲叫我孙子大毅。” “抗战时期,我孙子大毅是上海梅机关的副机关长,主要负责恐怖活动和暗杀等任务……” 我惊讶起来,“还是世家?” “确实是这样的!让人气愤的是,这样一个双手满是中国人鲜血的刽子手,回去以后,竟然还得了善终!” 他眼睛里满是怒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好了,不说他爸了!我孙子弘树以某合资药企专家的身份,在我国从事了长达五年的间谍活动!” “我们有充分的证据,他是dih情报本部的高级间谍,谋划并实施了多次暗杀行动!” “1999年5月9日,复旦大学物理学博士张庚,在家里“意外”坠楼身亡!” “2000年1月24日,曾任芝加哥大学数学系讲师的数学博士任子实,归国后刚刚两个月,因感情问题,卧轨“自杀”!” 他叹了口气,“年仅26岁!” “2001年,仅仅因“车祸”去世的,就有航空工业的副总工、国防科大计算机学院的教授、生物芯片研究与开发中心的主任……合计五人!” “去年,也就是2002年,我们高精尖人才意外身故的,又有三人!” “他们……”杨宁一脸悲痛,“他们都是我们的栋梁,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半年前在上海,咱们四组和七组布下了天罗地网,可还是被我孙子弘树这个狡猾的家伙跑了!” “他表面身份是西村制药的一个部长,负责新药的研发工作。” “他负责的那组人,散布在我国各大城市,你的任务,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拍下他手里的组员名单,并且带回来!” 我奇怪道:“名单?会不会在电脑里?” “不会!”杨宁摇了摇头,“这是他们的传统,每组负责人都会有一份纸质名单!” “他出问题后,接任者会根据某处提示,拿到这份名单。” “而互联网太不安全!” “需要注意的是,取名单的过程不能留下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拿到名单之后,马上转给你的下家!” “如果这个过程出现纰漏,这份名单里面的所有人,很快就会全部转移!” “无论你付出了多少,名单都将毫无价值,前功尽弃!” “小武!”他十分认真地看着我,“你是[荣门]的武爷!是我们八局的第五任教官!这个任务十分危险,担子不轻,我们期待着你能圆满完成任务!”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大牛皮纸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沓照片,一起递给我,“这是你的新身份,先看看!” 我把厚重的档案袋放在腿上,翻看起照片。 照片里是个年轻人,全身、侧身、半身以及面部特写,各种角度。 因为都是偷拍,神情自然。 人很奇怪,摆姿势和被偷拍,最终呈现出来的形象会相差很多,原因就是松弛。 人在松弛的情况下,才是本来样貌。 小伙子比我年轻,多说二十七八岁,穿了套名贵西装。 看完了这些照片,我想起了一句老话:穿龙袍也不像太子! 这小子无论是站着、坐着、靠着、半躺着……就没一个姿势不是懒散的,眉眼间都是痞气。 他身高约180公分,身材也和自己相近,看来这也是选中自己的原因之一。 又仔细看,怎么看都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领导,你说他像不像港岛那个明星……”我说。 “谁呀?” “就是那个……那个什么来着?有个港岛的电视剧……”我急得直挠脑袋,干脆唱了起来: “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 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古天乐!”杨宁激动地喊了起来。 “你可拉倒吧!”我气得直摇头儿,“义……义不容情!对,就叫《义不容情》,里面那个坏弟弟,贼他妈坏,叫啥来着?” 杨宁拿过一张照片,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我想起来了,你别说,还真有六七分像!” “叫啥了?”我问。 “忘了!就在嘴边儿,说不出来。” 我也是在嘴边儿说不出来,问:“他是?” “横江药业集团董事长,穆舒阳的二儿子白晓川……” “等一下,”我拦下了他,“董事长姓穆,他儿子怎么姓白?” “他是穆舒阳第三个老婆生的,还在襁褓中,母子俩就被大老婆和二老婆联合起来打跑了,后来就随了母姓。” “他母亲原籍在龙省海伦永富镇,离开贵阳后,就带着白晓川回了老家……” “档案袋里有详细的资料,你回去慢慢研究。” 我笑了起来,“看来也是场豪门恩怨呐!” 他不置可否,“因为家庭原因,白晓川自幼顽劣,初二就辍学在社会上厮混,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咦?!别说,你俩这方面还挺像!” 我拉下了脸,“领导这是夸我吗?” “当然是夸你!”他哈哈一笑,岔开了话题,“咱接着说,三年前,穆舒阳大儿子车祸去世,从那儿以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这才把老二白晓川接了回来。” “白晓川到了横江药业以后,从基层开始干起,没人知道他是太子爷。” “两年多的时间,他干了好多部门,也算收了收他的性子!” “因为文化程度不高,又满身痞气,他干的不怎么样。” “有人评价说,这小子唯一的长处就是长得帅,又能说会道,或许适合他的,也就是销售部!” “可没办法,穆舒阳怕自己熬不住了,就在上周,升白晓川任集团副总裁……” “你一定要注意,因为横江药业的所有人,包括穆舒阳,都不知道你是个“赝品!” “好在白晓川一直在下面了,又是刚到集团,所有高层领导都不熟悉他……” “袋子里是考察团所有人的资料,西村药业的也有,回去研究吧!” “他本人呢?”我指着照片上的白晓川问。 “你俩在贵阳机场调换身份,随后他会被我们保护起来,直到你回国!” “哪天动身?” “一周后!” “待几天?” “十天!” “费用呢?” 他立了眉毛,“你小子还想两头通吃?别告诉我老陈没给你拿钱,他答应我给你二百万的报酬……” 奶奶的,支票还没捂热乎,就被揭露出来了! 虽说先前那番话,已经让我热血沸腾,可这二百万我还想给家里买家具呢! 既然是公事,八局不能一毛不拔吧? 再说了,这是私人报酬,也不是活动经费呀! 仔细观察铁公鸡脸上的表情…… 明白了! 或许正因为陈跃东答应拿钱,他才把我推了出去。 钱看来是别想了。 有这个精力,自己还不如想想怎么省钱…… 不对呀,不对! 既然是受到邀请,这趟不应该是西村制药出钱吗? 我笑了起来,老狐狸也在笑。 “那个……”我把照片装进档案袋,屁股离开了沙发,做出随时要跑的姿态,“陈爷一个事儿,我那个孙子一个事儿,我的承诺是不是就剩一个了?” “你可以二选一!”他瞪起了眼睛,“武爱国同志,你想不想给霍老一个交代?” 我又坐下了,叹了口气,“想!” 他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想不想让我孙子弘树爷俩血债血还?” “想!!” “你想不想让我们那些冤死的科学家们瞑目?!” “想!!!” “好!我没看错你武爱国!去吧,回去认真看资料!” “是!!!!” 我差点立正敬礼,走出办公室就愣在了走廊里。 贼道 第497节 挠了挠脑袋,领导就是领导,怎么两句话自己就上头了呢? 第442章 资料 先前来黄海公司的路上,我已经把事情和唐大脑袋说过了。 上车后,眼睛看着窗外,脑袋里都是这些事儿。 猛地灵光一闪。 啪! 一巴掌拍在了唐大脑袋的肩膀上。 这货还急眼了,“嘎哈玩意儿,开车呢!” 我哈哈大笑,“想起了,温兆伦,是温兆伦!” 唐大脑袋像看精神病一样,骂骂咧咧,“艹,丫特么有病吧!” 到家我先去冲了个澡,换了套干净衣服。 到餐厅刚拿起筷子,老疙瘩和辛玥一起回来了。 辛玥张罗着要去便宜坊,我说大憨菜都做上了,下次吧! 饭桌上,就没提这件事情。 吃完饭,两个人手牵着手去后海溜达了,唐大脑袋恨恨地啐了一口:“呸!狗男女!” 我哈哈大笑,“看把你嫉妒的,要不再去盛京追追暖暖?” “不去!”他拍着肚皮叹了口气,“哀莫大于心死,无量寿佛……” “错了!”我提醒他。 “啥呀?” “佛号啊!” “哦,艹!”又重新念了一遍,“na mo a mi ta bha……” 我有些好奇,“道教念无量天尊,和尚念阿弥陀佛,喇嘛到底念啥佛号啊?” 他解释道:“其实念“无量寿佛”也没错,阿弥陀佛藏语的念法是:拿摩阿弥达巴亚,在藏传佛教里,大多数的人称阿弥陀佛就是无量寿佛。” “还有“唵嘛呢叭咪吽”,这个源于梵文,有人说是观音菩萨心咒,意思是:心灵像莲花一样纯净美好。” “另外还有“扎西得嘞”,都没毛病……” 一番话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看来这货在丹珠寺不止挨揍了,还真学着点儿东西。 说完正事,这家伙又开始嬉皮笑脸:“奶奶个熊,就不能带上我?” “带你嘎哈?当电灯泡儿?”我没好气道。 “不是说老疙瘩他俩,我说的是你这次去日本!” “你去能干啥呀?” “我扛揍啊!!” “这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 他嘿嘿直笑。 我叹了口气,“本来还想找唐山[蜂门]的石锰呢,那老家伙装啥像啥,没办法,我说的不算……” 说着,拿出了一个支票夹,“你不去正好,把支票拿给恋家的黄胖子,把钱都倒出来!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把新院子的家具都买了,整不明白的就问大头。” 他接了过去,“200万呐,敞亮!” 我没好气道:“敞亮个屁,这是你哥的买命钱!还有个事儿……” “说!”他把支票夹装好。 “我把陈跃东电话给你,你联系他,把金库里的海兽图高足杯和古玉平安扣都送过去……” “不是吧?一买一卖60个点就没了,也不能这么洗呀?” “洗个屁!”我真想抽他一顿,“高足杯拍出去,平安扣你拍下来,放心,一个点都不收咱的!” 200万当然是陈跃东给的。 至于这两件古董的事情,是三个人浇大粪的时候,我和他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臭了,他没张嘴,一直在点头。 唐大脑袋开心起来,“都卖了呗,还留一个干啥?” “你别管了,洗一下,我留着送人!” “我就说吧,还是洗!”说着就起身凑了过来,黏黏糊糊靠了我一下,“哥,说说,送谁呀?” “滚犊子,送谁我还告诉你?” 他嘟嘟囔囔坐了回去,啪!把[玄铁飞虎爪]和[螳螂臂]放在桌子上。 “带上,万一能用呢?”他说。 我说:“送给我得了,多麻烦……” 吓得他连忙要往回收,“那可不行,这是老家伙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用不用?不用我就收起来了!” “瞅你这个抠逼样儿!”嘴里骂着,心里却很温暖,“我记得你说你师父送给你三件宝贝了,还有一件呢?” 他撇撇嘴,“我就不能有点儿秘密?”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又叹了口气说:“算了,国际航班,这玩意儿托运都够呛,没法解释,收起来吧!” “这可是你不要的!”说完赶快收了起来,像我要抢似得。 我说回书房研究研究那些材料,他说脑袋疼,甩开小短腿就跑回了东耳房。 我都知道他急啥。 最近这货迷上了一款网络游戏,叫什么《剑侠情缘online》。 一熬一宿,还说他练了个什么天忍,能放火墙,烧小怪一片一片滴,嗷嗷牛逼,嗷嗷厉害…… 我也没时间玩,听不懂他说什么。 也好,总比和大头出去浪强,不然早晚死女人肚皮上! 回到书房,摊开档案袋里面的所有资料。 首先是西村制药的一些资料,还有几张照片。 社长西村苍介、女儿西村秀美和她的丈夫我孙子弘树,我仔细看了好半天。 西村苍介是个干瘪老头,仿佛随时要咽气。 西村秀美个子不高,资料上说41岁,看着比实际年纪要年轻。 谈不上多漂亮,只能说普通人,身材圆润性感。 我孙子弘树四十岁出头,个子不高,典型的日本男人相貌,身材消瘦,单眼皮,透着精明劲儿! 把资料过了两遍,又把他们的样子记在脑子里。 白晓川的资料最多,也最全,不只有纸质的,还有好多照片和光盘。 考察团其他人: 横江药业集团总裁,徐韬,男,39岁,已婚,中等身材,戴眼镜; 办公室主任,林凯,男,45岁,已婚,白白胖胖,小眼睛一条缝似得; 医学部部长,邹青,女,38岁,离异,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研发中心主任,宋郝洋,男,49岁,已婚,谢顶; 市场部部长,王华伟,男,41岁,已婚,个子不高,黑瘦,十分精明; 总裁秘书兼翻译,季菱,女,26岁,已婚,苏州人,温婉淑女; …… 加上白晓川,考察团一共12个人,除了翻译季菱,都是集团高管, 每个人的照片、资料都十分详细。 性格特点、家庭成员,甚至与董事长穆舒阳、副总裁白晓川,同事之间的关系等等都有记录。 看完总裁助理兼翻译季菱的资料后,我不由一阵头大,白晓川竟然在追求她! 他一个大小伙子,对方是个已婚的,居然还挺疯狂! 资料上说是一见钟情,每天死缠烂打。 这叫什么事儿呀! 我打给了杨宁,“领导,这个季菱不能换换吗?” “为什么?” “这俩人的关系……出去以后……万一……反正不行!” 杨宁笑了起来,“万一啥呀?” “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笑出了声,“放心吧,白晓川刚到集团没几天,不过是突然升到高位,年少轻狂而已!这俩人肯定没睡一起,识破不了你!” 我还是觉得不舒服,“不行,换一个!” “你说换就换?”杨宁严肃起来,“横江药业日语好的就她一个,人又是白晓川定下来的,整个集团都知道他什么心思,正因为这样,更不能换!” “可……可……” “可什么?有困难自己解决!乱弹琴!” 电话撂了。 贼道 第498节 啪! 手机被我没好气地扔在了桌子上,这叫什么事儿呀! 太闹心了! 这一趟要完成两个任务: 一是调查霍青书的死; 二是复制我孙子弘树手里的那份名单; 幸好陈跃东已经把西村苍介,还有我孙子弘树和西村秀美的家庭住址都给了我,降低了一些难度。 没想到还要对付一个小翻译,一个搞不好,穿帮怎么办? 真不如让我扮成其他人,哪怕老一点儿,丑一点儿,还不引人注意,岂不是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把光盘插进影碟机。 电视里,白晓川一脸的无所谓,半躺在沙发上,右脚腕搭在左腿膝盖上,右腿有节奏地抖着。 是那种满不在乎的抖。 东北话中,这就是典型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我听到了情报部叶力学的声音:“白总,麻烦您把腿放下来!” 他的语调并不严厉。 白晓川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放了下来。 “说吧,从你记事儿开始说起!”叶力学说。 “……” 第443章 白晓川 白晓川一张嘴,我不禁笑了起来。 让我扮成他还真是没毛病,这小子,一嘴的东北腔! 虽说全身的名牌,可坐在那儿的姿势、说话的语气,这就是个典型的龙省小镇社会混子。 这副模样,能做一家药企老总? 他说了很多,叶力学几乎没再说话。 情报部的李艾艾入了镜,给白晓川端了杯咖啡。 都是我的学生,所以我很熟悉。 “说说你的父亲吧!”叶力学说。 “别他妈和我提他!”白晓川面部有些抽搐,“叶警官,你知道我最恨谁吗?” 看来他还以为这些人是警察。 也没等叶力学说话,他接着说:“穆舒阳!就是我那个有血缘的亲爹!” “我贼恨他!” “我一直都想问问他。” “我第一天上学的时候,他在哪儿?” “我被街头那些小混混按在地上踢的时候,他在哪儿?” “我妈在市场卖菜,我姥每天糊火柴盒,我一星期都吃不上一顿肉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没人继承家业了,想起我来了,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脸上已经都是眼泪了。 “还想让我改姓?不可能!!” “你们可以告诉他,没错,我就是爱他的钱!我从来没有!以后更不可能!接受他!!” 嘶吼过后,他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两只眼睛异常空洞。 这一霎那间,我甚至觉得他已经死了。 “白晓川同志,”叶力学声音柔和,“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公安系统的人,这次找你……” 他说的有些隐晦,但只要不傻,也能听得懂他什么意思。 白晓川的反应十分激烈,坚决不同意。 几个工作人员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尤其是李艾艾,说起了当年那些默默无闻的地下工作者,直到把白晓川说红了眼睛,终于同意了。 四十分钟了,电视里的白晓川还在唾沫横飞。 从他的个人喜好,到进公司后的众多事情,人际关系,都说的清清楚楚。 我不禁叹气,或许他会继承这偌大的家业,可骨子里还是个自卑的可怜孩子,也正是因为曾经的那些经历,他才将自己包裹起来,浑身都是刺! 我一直在观察他的脸。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尽管很苦,但他嘴角的笑意是真实的。 包括两年多以前,初到公司,在各个部门的那些人和事,他都没有说谎。 接着,他说到了集团以后的事。 他说自己刚到集团,那些个老家伙都看不上他,越是这样,他就越跋扈!只有总裁徐韬徐大哥非常照顾他…… 看完这段儿,我又倒回去看了一遍。 镜头前,他一再强调徐韬对自己如何好,可他在说谎! 当他第一次提到“徐韬”这个名字时,嘴角下意识扬了一下,这是轻蔑的表现。 尽管这个动作十分隐蔽,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另外,他爱重复某些语句,这也是说谎的表现。 而且语气有些过分地平和、缓慢,说明这段话是事先准备过的。 为什么会这样? 我按下了影碟机的暂停键,把徐韬的资料找了出来。 十几分钟后,我才看完。 点上一根烟,又把两只脚支在了桌子上,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徐韬,原籍是贵州有名的贫困县德江县,他是横江药业董事长穆舒阳资助过的孩子。 后来,他考上了贵阳医学院药学专业,硕博连读。 这人170公分高,长条脸型,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斯斯文文。 上大学以后,由于都在贵阳,他与穆舒阳走的更近了,甚至还磕头认了干爹,传为美谈。 毕业后,徐韬就去了横江药业,先从基层干起,一步步可谓是脚踏实地,极为出色,每一个岗位都成绩斐然。 再后来,他给穆舒阳的大儿子穆晓山做了助理,兢兢业业,口碑极佳。 穆晓山意外去世后,徐韬提了总裁。 在白晓川嘴里,这位徐大哥是一众高层里面,对他最好最亲的人! 如果这是实话,就让人奇怪了! 因为谁都应该拍白晓川的马屁,唯独这个徐韬不应该。 没有白晓川的横空出世,徐韬会继续掌控横江药业这艘航空母舰,毕竟他是穆舒阳的干儿子。 或许有一天继承这份家业,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了,自己也不能把人都想那么坏! 人家很可能只是知恩图报。 不过,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伪善!他在装模作样! 看来白晓川不傻! 也可能有高人在暗中指点。 徐韬已经做了三年的总裁,很可能集团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了。 白晓川刚到集团,又是拔苗助长,立足未稳,他肯定不敢、也不能说什么。 为了隐藏真实的自己,他成为了这些高层领导眼中不懂事的太子爷,跋扈又滑油的性子,让好多人在背后腹诽不已。 因为不信任任何人,白晓川选择了装傻,把徐韬当成贴心大哥。 自己说对了,还真是一场“豪门恩怨”! 大儿子死了,小儿子上位! 穆舒阳肯定希望干儿子能够“扶上马,送一程”,可这个干儿子会甘心吗? 另外,老大穆晓山真是“意外”死亡? 这不得不让我有所怀疑! 抓起遥控器,让电视里面的白晓川继续…… 两天后,我已经做好了白小川的人皮面具,老疙瘩说像,贼像!就算他亲妈见了,都辨不出真假! 唐大脑袋说,就算和他好过的女人看到,嗯……或许根据长短粗细才能分辨出来…… 见我要削他,拔腿就跑,边跑边说是因为粗了,我才饶他不死。 其实形象不是问题,毕竟白晓川才到集团没几天,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性格特点,这些领导肯定还没熟悉。 这也是杨宁敢让我冒充他的原因。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声线,我俩口音一样,可声线却有差别。 如果不是装扮成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物,我吃颗变声丸就行,可这种情况却不适合。 贼道 第499节 老疙瘩说已经很像了,可我还是不放心。 给杨宁打电话,让白晓川走之前最好来场感冒,把嗓子弄哑。 从沙哑到渐渐恢复,十天基本够用。 挂电话前又一再叮嘱,让这小子买一副质量好点儿的扑克、两个化妆用的小镜子,还有一个钥匙圈粗细的圆环白金戒指,务必戴在左手小指上。 其他东西都可以不带,但龙牙不行! 不是我舍不得钱,连个扑克和镜子都让人家买。 主要是考虑到两个人是在卫生间里互换身份,他一个副总裁,不可能拉着行李箱进卫生间。 我要是买这些东西,裤兜就得揣得鼓鼓囊囊。 大夏天的,太容易让人看出多了东西。 还不如让他提前买了,避免到日本不知道去哪儿买。 当天晚上,辛玥请客去吃便宜坊,期间她用手给我拿了块点心,我没吃。 距离出发还有四天。 我先去黄海公司见了杨宁。 他叮嘱我说,微型照相机会放在白晓川皮箱里。 还有几个密封袋,拍摄后一定要取出胶卷,装进密封袋等等。 走的时候,我拎走了一个纸兜子,里面是衣服和鞋,里里外外与白晓川当天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往出拎东西,惹得办公室的张楠大姐愣眉愣眼直瞅。 傍晚,我先去了霍老家。 陪老爷子喝了会儿茶,闲聊了半个小时,其他没说。 晚上约了石珊,她带着青青和小毅,我们在鼓楼院子一起吃的饭。 赤须子这老道有点儿手腕,几个孩子里面,强子是个刺头,竟然都被他归拢得服服帖帖。 小毅的个子越来越高,坐在那里像个大小伙子了。 当天晚上,唐大脑袋开车送我,我换了个身份,坐飞机回了雪城。 没办法,想闺女了。 2003年7月26日,星期六。 贵阳龙洞堡机场。 我起了个大早,从雪城直接飞过来的,又换了一个身份,这样自己的行踪轨迹始终还在京城。 我是提前半个小时到的,进到厕所后换好衣服,开始装扮。 幸好是夏天,穿的不多。 这身行套都是国外的牌子,我一个都不认识。 穿戴利索后,又粘贴好人皮面具。 这大夏天的,材质再透气也不舒服,幸好这个身份走到哪儿都有空调,不然可有得受了。 还有两张人皮面具,都贴在了胸前位置,因为材质与皮肤接近,并不怕安检的x光。 也是没办法,我怕放行李里反而被查出来,还不得把安检吓一跳? 他们肯定以为我是个杀人狂,杀完人还把脸皮剥了下来,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裤兜里还有两个100ml的香水瓶,里面装的是鱼胶。 这东西不得不带,因为没有它就没办法粘人皮面具,涂手上也能隐藏指纹。 100ml是随身携带的最大极限了,两瓶就得托运。 这些完全够用了! 换下来的衣服等等都装进了皮箱,白晓川会交给八局的人。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自从当上八局的教官,自己还是第一次正式参与活动,多少有点儿小激动。 一时间,无数个詹姆斯·邦德、汤姆·克鲁斯在眼前闪过。 这时。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隔断木门。 外面响起个唐老鸭一样的声音,“有人吗?” 第444章 豪门里没傻子 隔间门被敲响,响起唐老鸭一样的声音,“有人吗?” “没人!”我说。 相同的公鸭嗓子,估计他得吓一跳。 这是昨晚闺女睡着以后,张思洋陪我嚎了半宿卡拉ok的成果,我哑了,她那烟嗓更哑了。 “没人你是鬼呀?”外面的问。 我忍不住暗骂,不知道是谁编的暗语,忒他妈不吉利! “嗯,是鬼,一模一样两个鬼!” “男鬼女鬼?” “俩男鬼!” “……” 我现在可以肯定,这暗语是外面这个不靠谱的货编的。 拉开了隔间门,照镜子一样,看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唯一的区别,对面的真白晓川半张着嘴,像个二逼似的。 “哎呀我艹,我艹!太他妈像了!”说着话,他伸手就要捏我的脸,被我一把扯了进去。 “别整用不着的,东西!”我压低了嗓子说。 他把手包递给了我,说:“手机、护照、钱和机票啥的都在里面,银行卡密码我贴卡上了,随便花!皮箱密码,左侧是147,右侧的是369!” “谢谢!” 我接过来后,一把抓住了了他的左手。 “嘎哈呀?”他还急眼了。 这小子还算听话,小指上果然戴了个白金戒指,不过不是开口的,更没有龙头装饰。 我松开了他的手,轻轻扭动自己手上的龙牙,将龙头转向了掌心方向。 这样看着就一样了。 没再废话,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小心徐韬,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他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兄弟,帮我拿下季菱!干翻她!” 我不动声色,转身出去了。 季菱是徐韬的秘书,或许这两个人关系不简单,这才是他追求这个女人的真实原因! 他奶奶的,豪门里没傻子! 哪怕是自幼长在寒门,哪怕只是个干儿子,心眼子也一个比一个多! 夹着包来到洗手台前,冲了冲手,有人进来了,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得去看。 刚关上水龙头,身后递过来一块洁白的手帕。 “白总,用这个!” 抬头看,镜子里是张白胖大脸,眯着小眼睛,满是谄媚。 横江药业集团办公室主任,林凯。 “谢了!”我接了过去,擦了两下,随手扔进了一旁垃圾桶里。 “老林,你不尿?”我问。 白晓川就这么个性格,说话办事大大咧咧,有些痞气,因为初中没毕业就辍学,英文更是一塌糊涂。 他对这些人的称呼,资料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所以,我不会喊错。 “不了,咱去托运吧,都等着呢!”他点着肥大的脑袋说。 “早上临出门,小娘们还塞我兜里两瓶香水,先塞你箱子里吧!”说着,我把两瓶鱼胶递给了他。 “好好好,您放心,我再套两个塑料袋……” 我晃晃悠悠往外走,刚出卫生间,林凯又变戏法似得拿出了一个小纸盒。 “金嗓子喉宝,瞧您这嗓子哑的,一会儿含一颗……” 我接了过来,一把搂住了他肩膀,嬉笑道:“老林呐,你是真贴心,谢了!” “谢啥,应该的,应该的!” 适当而知,不能再客气了,从走出那个蹲便隔间开始,自己就是横江药业集团副总裁白晓川! 是董事长穆舒阳的亲生儿子! 未来不出意外的话,横江药业就是我的了,没人巴结才怪! 林凯这个人什么性格,资料里写的清楚,我心里有数。 不远处连男带女十个人,各种颜色的行李箱,围成一圈,叽叽喳喳。 贼道 第500节 “晓川!”一个小个子眼镜男朝我招手,“把机票给林主任,先把行李都托运了……” 横江药业集团总裁,徐韬! 单看面相的话,这人挺面善,白白净净一张长条脸,谈不上英俊,但绝对不丑。 我早就把这些人记在了心里,扫过一眼,挨个对上了号。 五个女人里面,徐韬的秘书季菱最是年轻耀眼。 她皮肤真好,瓷器般细腻光滑、洁白且富有光泽;鼻梁挺直,嘴唇樱桃般小巧红润。 看到这个女人,就会知道什么是江南水乡女子的婉约气质。 她个子不算高,脱掉高跟鞋的话,多说一米六。 有些瘦,却不是过分的消瘦,线条优雅柔和,米色的包臀半身裙,黑色丝袜,真是个尤物。 好看归好看,只是脸有些冷。 “哥,”我笑嘻嘻道:“让男同志去!” 几个女人都笑了起来,季菱表情没什么变化,抚了下额前的碎发。 真高冷! 白晓川到集团后,就喊徐韬“哥”,一是因为社会习气,二是徐韬徐总裁毕竟是他爸的干儿子。 所以他也不分什么场合,始终这么喊。 白晓川不止顽劣,更是个犟种! 例如他的姓,穆舒阳提过不止一回,让他改回穆姓。 当年起名字的时候,老大叫晓山,老二叫晓川,合起来就是山川的意思。 可白晓川却像没听到一样,不说不改,可也不说改。 把董事长穆舒阳整得没脾气。 林凯和市场部主管王华伟他们去托运行李了,我和徐韬并排站着,一旁五个女人在闲聊。 徐韬说:“晓川,一会儿上飞机后多休息,下午到上海倒机,要等两个多小时,得晚上六点多到东京……” 我“嗯”了一声,“没事儿,小感冒而已!” 说着,低头摆弄起手机来。 白晓川用的也是摩托罗拉掌中宝,没有学习成本,挺好。 翻看电话本,一些名字还算正常,可里面夹杂着一些十分奇怪的名字。 李大胸、刘小脚、陈机场、郑长腿…… 这都是什么?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要不是武爷我神经大条,非得吓一跳。 看来电,显示的是刘小脚。 这些在资料里可没有,不过用后脚跟想都知道,这肯定是白晓川外面的女人。 才当上集团副总裁,就这么多女人了? 如果说是之前联系上的,那这小子可是够牛逼的了! 我接了起来。 “晓川,到机场了?”女人嗲嗲的,说话满是港台腔。 我“嗯”了一声。 “别忘了给我买化妆品,你答应我的……” “行,烦不烦?”骂完我就挂了。 短信进来了,又是这个刘小脚,内容是:“讨厌,当领导才几天呐,脾气都大了,人家洗香香等你回来呦!” 我没回,合上了翻盖。 由此可见,白晓川进城这两年,可没少折腾。 更主要的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副总裁的身份,更没有人知道他是横江药业的太子爷。 一个赚俩花仨的小白人,竟然就能有这么多女人,可见那张嘴得有多厉害! 我注意到,几步远的季菱偷偷瞥了我一眼,就一眼,马上又挪开了。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竟然是自己的手机号码。 我连忙接了起来。 那边是白晓川的声音:“大哥,傻站着干啥?季菱不好看吗?邹青不风骚吗?李曼丽胸不大吗?苏璐屁股不肥吗?章虹……她就算了,太老……” “你现在是我,一群女人站在那里,不过去燎还是我吗?我和你说……” 不等他说完,那边响起叶力学严厉的声音:“电话给我!” “行了,不让我说了,大哥保重吧!” 电话挂了。 我删除了这条通话记录。 资料上虽然已经说清楚了,我也知道这位公子哥挺骚,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骚,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性格。 没办法,自己现在是他,不能有任何破绽! 我迈步走了过去…… 第445章 二皮脸 我双手插着兜,晃晃悠悠来到了五个女人身前,“季菱啊,一会儿你坐我旁边……” 资料里说,白晓川就是这么喊她的,直呼名字。 其他四个女人都抿着嘴笑,季菱语气淡淡的:“好的,白总!” 我不再看她,对李曼丽笑道:“曼丽姐,站这么久了,你累不累?” 李曼丽是公关部部长,今年41岁,长相一般,特点就是胸大。 隔二里地,人还没到,胸先到了。 听我这么问,她有些迷茫道:“不累呀,怎么了?” 我说:“你跳两下?” “去,讨厌!”她这才反应过来,脸都红了。 我看到财务管理部的章虹嘴角微翘,在这个表情显露的同时,她的目光在李曼丽身上。 这不是看不起我,而是看不上李曼丽。 这两个人,明显有过矛盾。 医学部部长邹青和审计部副部长苏璐咯咯直笑,季菱面无表情,俏脸扭到了一侧,樱唇轻启:“林主任他们回来了……” 大伙排队过安检,徐韬让我站最前面。 我笑嘻嘻地跑到了季菱身后,低下头,在她雪白的脖颈处夸张地吸了吸鼻子。 你别说,真挺香。 是那种成熟女人加上高档化妆品的香味儿。 季菱挺着脖子并不理会,徐韬笑笑就转过去了。 为了更像白晓川,我想再开几句黄腔,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啥好,这特么要是让“丹珠巴·唐亮唐上师”来,肯定能兴奋地飞起来! 徐韬前面的男人开始安检了,他站在了玻璃窗前在核对身份,季菱扭了下头,小声警告我说:“能不能别总这么无聊?” “这怎么能是无聊呢?我喜欢你没有错吧?”我说。 “我结婚了,你这是没有道德!” “我本来就没有啊!” “你?你流……”她没把“氓”字骂出来,脖颈开始变得粉红粉红的。 我又低头闻了闻,真香! 自己这算奉旨泡妞吧? 到我了,我把登机牌和护照交给窗里的女安检员,她抬着眼皮盯了我两眼,说:“拍照,往后一点儿!” 无惊无险。 众人在贵宾候机厅没待多大一会儿,就开始登机了。 登机后才发现,竟然就我和徐韬买了头等舱,忍不住腹诽,私人企业就是抠门! 闲聊几句,徐韬笑道:“前天我就想问你了,怎么还还戴上戒指了?是不是让哪个女人拴上了?” 我抬手笑笑说:“前几天小摊上买的,20块钱,带着玩!” 龙头位置在我手心里方向,从手背看,和白晓川手上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他果然没再多问,又说:“我去后面,让小季过来……” 我拉住了他,“哥,别扯淡,我就是说说,咱哥俩聊聊天好多!” “真的?”他一脸调笑。 我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要不……换过来也行……” 他笑出声来,引得前面几个客人直瞅。 他起身往后走了。 我揉了揉脸,刚才走通道的时候太热,下面的真脸皮有些痒。 突然想到一个词:二皮脸! 贼道 第501节 东北人把不知羞耻死皮赖脸的人叫二皮脸,说的不就是现在的自己吗? 真是太形象了! 武爷我向来正直,却让我装扮成个花花公子,真是太难了! 看徐韬的表现,还真是处处关心我,细看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从人性角度分析,这两个人能成为朋友,共同执掌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既然白晓川叮嘱我注意这个人,就说明他肯定有所察觉。 当然了,也许只是疑心病,并没有发现什么。 毕竟他才到集团,两个人也刚刚接触。 季菱这个俊俏的小媳妇同样如此,接触下来以后,没发现她有什么问题,所有表现都很正常。 虽说她是徐韬的秘书,可暂时还看不出来两个人有什么不正常关系。 季菱很快过来了,坐在了我旁边,香气宜人。 她过来的时候,我提前闭上了眼睛,主要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演。 自己实在是不适合持续不间断地耍流氓,索性先休息一会儿。 估计她也能松口气。 起飞了。 耳朵有些难受,听什么声音都是闷闷的。 很快平稳下来,我才松了口气。 要说飞机也没少坐了,可还是不太习惯,如果有可能,哪怕慢一点儿,我也愿意坐火车。 空姐推着小车来送饮品。 两位空姐优雅大方,可总觉得听不到那句:香烟、瓜子、烤鱼片喽——少了一点儿生活气息。 “白总,您喝点儿什么?”季菱问我。 “橙汁吧!” 这是资料上写的,白晓川偏爱橙汁。 我嘴里喝着橙汁,先是欣赏了一会儿空姐的美腿,人家离开了,又不得不去看一旁的这双美腿。 以前没发现,原来黑色丝袜这么诱人。 她的腿和张思洋、宁蕾、辛玥她们没法比,我说的是长度。 这是因为她的个子不高,不过人家上身短,就显得这双腿也不短,再加上纤细笔直,黑丝又隐约透着肉色,所以分外诱人。 王妙妙和她身高差不多,可两个人也不太一样。 怎么形容呢? 王妙妙是那种浑身都特别结实的感觉,整个人像只小野猫。 而季菱像只富贵人家的波斯猫,高傲懒散、娇小柔美。 对,就是柔美。 柔得像水,美得像雾。 我心思不由一动,这么一个尤物每天在眼前晃悠,徐韬会不动心? 他不是男人吗? 当然,现实也有这么一部分人,在他们的眼睛里,美色在权利面前啥也不是! 或许徐总裁就是这样的人…… “小姐,麻烦您给我拿条毛毯!” 季菱要了条薄毯,盖在了腿上,遮挡住了我赤裸裸的目光。 杯子被收走,接下来开始无聊了。 自己总不好只看电视,或者继续睡觉,那样太不符合花花公子的人设。 真遭罪! 要不……还是把她整走得了。 我看了一眼她腿上的薄毯,小声说:“冷气太足了,给我也盖一点儿呗!” “我帮您再要一条……” 不等她说完,我伸手就扯,“不用不用……” 结果,就成了我俩盖一条毯子。 她竟然没生气?! 我瞥了她一眼,她扭着头不看我。 这是忍着呢! 看来不下“狠手”不行了,于是嘟囔道:“我眯一会儿!” 闭上了眼睛。 五分钟后,我在毛毯下的右手慢慢往她那边探,小心翼翼,一点儿一点儿…… 终于,大手盖在了她的左腿上。 热乎乎的,手感不错,看着纤细,可非常结实。 这一下有些突然,明显感觉她哆嗦了一下。 呼—— 她站了起来,脸颊绯红。 “怎么了?”我睁开了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她胸口急促起伏着,咬着牙说:“我、我回去了,白总有事情再叫我!” 说完,甩袖子就走。 终于走了,我也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徐韬回来了,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季菱是他的秘书,我不信不和他说。 可他只字没提,坐下后关心道:“咱兄弟出去有的是时间聊,你嗓子不好,睡一会儿吧!” 正合我意,“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或许大头和老唐永远无法理解,耍流氓其实挺累,自己本来不是这个性格,还要做出一副张扬纨绔的样子,怎么可能不累? 手享受了,可心累呀,真累! 第446章 皇宫酒店 上海转机,实在是懒得再继续。 走进贵宾室以后,我装作不舒服,要了条毯子,躺在沙发里眯着。 两小时四十五分钟后,我们换乘了日本航空的飞机。 同样还是只有两张头等舱,我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徐韬就没再张罗换位置。 这下我真是睡好了,这是自己第一次在飞机上睡觉。 三个多小时后,飞机在东京成田机场降落。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忘了问自己皮箱的颜色,好在等行李也不用我过去,索性把不舒服装到底。 林凯这个马屁精过来了,拖着两个大皮箱,一黑一灰,其中一个肯定是我的。 出口处,西村制药的人来了六个人,季菱快走几步,为我们相互介绍。 看不上他们点头哈腰的模样,简单客套了几句,往停车场走。 天还大亮,东京的气温比京城低,明显没有那么燥热。 没有想象中的豪华车队,只有一辆丰田考斯特。 办公室主任林凯和日方的人在装行李,我脸色难看起来。 徐韬小声劝我:“没啥生气的,这些人就这样,不爱摆排场,都是实用主义,走吧!” 田中次仁伸着手点头哈腰,季菱翻译说:“田中先生请咱们上车……” 我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劳齐混杂!我也不瞎,他这个逼样儿,不是请我们上车还是上床啊?” “劳齐混杂”是贵州骂人的话,意思是多嘴、多管闲事。 季菱红了眼睛。 我没搭理她,迈步上了车。 按理说,徐韬是总裁,他应该第一个上车。 可我是横江药业的太子爷,有点儿脾气不正常吗? 资料上很明确地写着,由于刚刚升职,这位太子爷给所有人的印象,就是跋扈又油腔滑调! 上车后,我抱着肩膀,坐在了第二排靠窗位置。 徐韬上来后明显要坐我旁边,见我右腿盘在旁边座位上,笑了笑,坐在了前排。 研发中心主任宋郝洋、市场部主管王华伟、医学部部长邹青……这些人挨个上车,季菱最后一个上来的。 司机也不开车,西村制药的田中次仁站在前面,满面春风,打了鸡血一样好顿呜哩哇啦。 他说几句,季菱翻译几句。 大致意思就是他代表西村药业欢迎我们,又吹嘘了一些他们国家的历史悠久和美丽风光等等。 贼道 第502节 终于白话完了。 他坐下以后,车这才开动。 季菱往后走,我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霸气道:“坐我这儿!” 她没敢说什么,委委屈屈地坐下了。 我换上了一副笑脸,开始逗她说话。 白晓川就是这么个反复无常的性格,所以我不能继续蛮横,让人摸不着头脑才对。 “好啦,我不对,给你赔礼道歉……”说着,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连忙挣脱,声音小的像蚊子:“你是副总裁,你能有什么错。” 接下来。 我要摸她的手,她不让。 我赔礼道歉,她说这是分内工作…… 两个人声音不大,扯了好半天,我看火候也差不多了,这才偃旗息鼓,欣赏起窗外风景。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华灯初上。 车进了东京市区,邹青和李曼丽他们又开始叽叽喳喳,不住地嘴儿夸外面如何繁华,听得我直反胃。 她们没去过京城、上海、广州、深圳?哪儿他妈不比东京繁华? 考斯特走走停停,又过了半个小时,田中次仁又开始了。 季菱翻译说马上要下榻的酒店,是西村制药为此次考察团订的酒店,名叫东京皇宫酒店。 这家酒店已经有42年历史,它是这座城市中最高档的地产,位于声名远扬魅力迷人的丸之内区护城河畔,地理位置如何优越,距离银座只有1.6公里,东京塔3.2公里等等。 往外看。 前面是栋白色建筑,并不是很高,大约二十几层。 考斯特停在了酒店大堂门口。 不远站着十几个人。 我一眼就看到了我孙子弘树,他个子不高,却站在这些人中间,明显是最大的领导。 这也不奇怪。 虽说他现在的身份只是西村制药一个部长,可毕竟还是社长西村苍介的姑爷。 西村苍介只有一个女儿,未来这家企业还不是他的吗? 大伙开始下车,这群人迎了过来。 田中次仁快走了几步,不等说话,徐韬和我孙子弘树已经热情拥抱起来。 两个人也不用翻译,说的是英语,聊的十分热络。 我们这些人被晾在了一边。 我也不生气,拿出烟,刚叼上,林凯的打火机就伸了过来。 我没再说谢,叼着烟,抱着肩膀四下打量。 不得不说,这里环境真不错。 这根烟抽了快一半,徐韬这才回过身给我介绍那孙子。 “这位是西村制药研发部的我孙子弘树部长……”说着,又用流利的英语介绍起我来,我就听懂了“白晓川”三个字。 他奶奶的,原来不会外语才是自己最大的短板! 握手时,我孙子弘树腰弯的很低。 我并不觉得他们有多礼貌,因为弯腰只是他们的习惯而已,看着谦卑,骨子里就没瞧得起我们! 我客气着,腰却始终笔直。 所有人介绍完毕后,我孙子弘树说了几句。 季菱翻译说,办完入住后,弘树部长安排了欢迎晚宴…… 几个西村制药的职员帮忙拖行李,大伙往酒店大堂走。 徐韬可能意识到刚才冷落了我,于是拉着我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孙子弘树和季菱在说话。 两个人呜哩哇啦,说的挺热闹。 季菱的日语非常流畅,声音也挺动听,可惜一句听不懂。 此时此刻,脑子里莫名想起了老唐卧室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光盘,不知道季菱喊“雅咩蝶”的时候,声音是不是也如此动听…… 艾玛,邪恶了! 酒店大堂不错,挺豪华。 很快办理好了入住,有服务生推着行李车帮忙送行李。 林凯拉着那个大号黑色旅行箱来到我身前,“白总,我帮您拿过去……” 我这才知道自己的箱子是哪一个。 我和徐韬分别是带客厅的大床套房,其他人都是双床标间。 五个女人不好分配,西村制药很贴心,分给季菱的是个大床标间。 拿到门卡后,财务管理部部长章虹脸色就不太好看,低声和林凯说:“不行,我觉轻,不能两个人睡……” 我早就看明白了,五个女人里面,这个章虹年纪最大,事儿也最多! 公关部部长李曼丽是最没心眼儿的。 医学部部长邹青最是精明。 研发中心主任宋郝洋他们说说笑笑,没人因为房间的事情有什么异议。 林凯小声安抚着章虹,又朝李曼丽说:“李部长,你觉也轻,麻烦和邹部长换一下,你和苏部长一个房间吧!” 就这样,调整成李曼丽和苏璐一个房间,章虹和邹青一个房间。 章虹这老娘们终于闭上了嘴,不再叽叽歪歪。 第447章 和我没关系 大伙往电梯间走。 电梯很大,大块玻璃,实木雕花,还放着音乐。 田中次仁陪着我们,13个人都装了进去。 其他人的行李走另一部电梯。 电梯在19层停了,各自找房间,林凯拖着旅行箱,跟在我屁股后。 走廊地面是厚地毯,奢华干净,走在上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找到自己房间,用卡开门。 不错,奢华! 客厅实木桌上摆放着一个水果篮,浴缸里撒着玫瑰花瓣,洗手台上都是品牌洗漱用品…… 这房间,一天起码得两三千。 林凯把旅行箱靠边儿放好,“白总,我先过去了……” “好!”我又一次用力搂了搂他肩膀,大大咧咧像个街头混混,“老林呐,你对我是真好,谢了!” “谢啥?应该的,应该的!” “应该的”,似乎是他的口头语。 送他往外走,他连忙拦着,“不用不用,您感冒了,躺一会儿再下去……” 我借坡下驴停下了脚,装作关心地问:“你在哪个房间?近不近?” 他笑笑说:“都不近,也就是徐总和小季的房间不算远……哦,对了,我马上把您那两瓶香水送过来……” 说完,就笑眯眯地出去了。 轻轻关上门。 我眯起了眼睛。 这个笑面虎,看似随口一说,可明显话里有话! 他在暗示我,徐韬和秘书季菱关系不简单,可自己怎么始终没看出来呢?! 很快他又回来了,把那两瓶鱼胶送了过来。 我说谢谢,他又点头哈腰地说了两句应该的,就回去了。 我翻看了一下,密封袋封口处的那根细纤维还在,说明他很老实,并没有打开看。 我进了卫生间,洗手时,仔细看镜子里的脸。 没什么问题。 点了根烟,甩着手上的水,从卫生间逛到客厅,再到卧室。 看似闲庭信步,在欣赏着豪华整洁的房间,实际上我在找监控摄像头和窃听器。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或许因为我们都是普通人,又是一次普通的参观考察,所以并没有在我们身上下功夫。 没时间了,我决定晚宴回来后,再仔细检查一遍。 座机响了。 林凯说:“白总,本想让您多休息一会儿,不过徐总召集大伙马上到走廊,一起去赴宴……您看?” 贼道 第503节 “好,我这就出门!” 扣下话筒,不由暗骂,奶奶的,这家伙是里挑外撅呀! 我看? 我怎么看? 徐韬是总裁,人家要一起去赴宴,有毛病吗? 这是提前订好的,也是对日方的尊重,我看个屁?! 就十天时间,自己不过是利用这个身份掩护而已,可不想搅和进他们的人事斗争里。 走出房间,所有人都已经出来了。 林凯先是跟着徐韬走进电梯,到了一楼出电梯后,又跟在了我身边。 他倒是谁都不想得罪,左右逢源。 可他没想过,这种墙头草即使能摇摆到最后,也会被连根拔起! 没人喜欢这样的人。 无论哪一方阵营,忠诚的人,对手都会敬佩! 林凯陪着笑,小声说:“酒店里的这家amber palace餐厅名气很大,本地一些上流社会的人,也常常来这里订餐,这足以证明西村制药对咱们还是很上心的……” 上不上心我不知道,不过人家的姿态摆得确实很足。 餐厅门口,我孙子弘树和田中次仁等一众人,排成一排在等我们。 见面后,又一次握手寒暄。 一个个又是伸手,又是鞠躬,看得我都累。 餐厅装修精致,散发着传统的中式风韵,仿古的木制镶板、传统中式乐器装饰,还有大面积的琥珀色运用,古朴雅致。 往外看,草坪绿油油的,远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 方形餐桌不大,二十多人分成了六桌。 我孙子弘树和徐韬坐在主位,徐韬拉着我坐在了他身边。 很快,从京城烤鸭到港式点心,从清蒸鲍鱼到燕窝炖品,流水一样上了桌。 我孙子弘树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词。 酒场无一例外,不用季菱翻译,都大致知道唠的是什么嗑, 季菱换了套粉色套裙,看着更是娇艳欲滴,引得西村制药一众高管苍蝇一样,纷纷都来敬酒。 吃到一半,我已经没了食欲,装成不舒服,提前告辞。 我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一定会觉得我这个公子哥吃醋了,这也是我的目的,显得自己没什么格局。 田中次仁和林凯送我到电梯间。 我冷着脸不说话,两个人明显不想触我这个霉头,陪着笑脸。 回到房间,拉上窗帘,打开所有的灯,我开始一点一点的检查,包括墙上的油画,头上的吊灯都没放过。 没有,确实没有窃听和录像设备。 我这才放松下来,脱掉t恤,把胸前两张人皮面具轻轻揭了下来。 仔细检查…… 都没什么问题。 拉开床头柜,暂时先铺放在里面。 脱了裤子去冲了个澡。 躺在绵软的大床上,脑子里一刻不清闲,一共就十天时间,两个任务都毫无头绪,从哪儿开始呢? 不能让那个孙子察觉,拿到他手里的潜伏名单。 任务似乎简单,潜入我孙子弘树办公室或者他家去找就行。 这也是杨宁让自己来的原因,毕竟自己出身[荣门],资料上也有他们的办公地址和家庭住址。 可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非得我来吗? 要知道王妙妙就是干[飞活]的高手,我开锁的技术都是和她学的,还用自己吗? 还有查霍青书的死,这个就难了! 陈跃东前后来过两次东京,还没有时间限制,却一无所获。 这200万赚的,不容易! 明天要去参观西村制药,接下来每天的行程都是满的,根本没时间! 真是头疼!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这些事。 看了一眼手机,九点。 蹦下床,赤着身子来到客厅,得把白晓川皮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左边密码是147,咔,开了! 右边密码是369,咔,也开了! 这密码倒是好记:一四七,三六九,九九归一跟我走,好酒啊好酒好酒—— 自己怎么还唱上了? 打开后,里面有套黑色西装、白衬衣和皮鞋,还有几套崭新的运动服和两双运动鞋,看样子都不便宜。 找到了一个休闲样式的帆布料斜挎包,还挺好看。 还有个相机包。 打开看,竟然是台国产的海鸥相机…… 不是吧? 不是说给我准备一台微型照相机吗?这哪里微型了? 拿出来细细检查。 咔,打开胶卷仓才发现,里面藏着个小巧的照相机,大小和胶卷差不多。 这才是杨宁为我准备的! 放在一旁,又拉开皮箱上盖的拉锁。 里面装着手机充电器、小型手电筒、一副扑克、一沓密封袋、两个护照、两个女生化妆用的小镜子……还有四盒避孕套。 有盒套套上面好像写了字,拿起来仔细看,歪歪扭扭七个字: 用没它,为国争光! 尼玛,这家伙,真不是个消停的主儿! 拿出手机充电器,又把那副扑克和手电筒等等都拿了出来。 这些东西,有杨宁安排的,也有交代白晓川买的。 没有手术刀了,扑克可以代替;小镜子是用来干[飞活]时,折射红外线探头的。 手电筒就不用说了,密封袋是为了防水。 护照对应的是另外两张人皮面具,而微型照相机,是用来拍摄名单的! 都拿回到卧室,给手机充上电,抽出扑克,熟悉熟悉手感。 嗖—— 一张草花3飞了出去,横着切在了墙角的木质衣架上,随后飘落在了地上。 艹! 我连忙起身过去看。 衣架上出现了一条横切的痕迹,油漆也掉了。 我有些郁闷,这不是自己的真实水平,按理说应该钉在上面的! 别看只是张纸牌,可只要速度够快,锋利程度不比刀差。 [飞牌刀]的手艺,还是1985年在佳木斯看守所时,我天天给猫爷打饭捶背,他教给我的。 怪自己,这几年用手术刀习惯了,手艺明显退步! 接着,在东京的五星级酒店里,赤身裸体的我开始练习[飞牌刀],直到一张红桃a稳稳钉在衣架上,这才停手。 走过去,拔下这张纸牌,又把斑驳的衣架换了个方向,伤口朝墙,口中默念: 不是我干的,和我没关系…… 这时,床头座机响了起来。 第448章 歌舞伎町一番街 我拿起了座机话筒,就听徐韬醉醺醺道:“还难受吗?” “好多了……” “走,哥带你去享受一下资本主义夜生活!” “好啊,躺半天也睡不着,就等哥这个电话呢!” 那边哈哈大笑。 其实我不想去,可白晓川毕竟是个小镇青年,又是第一次来到这花花世界,如果拒绝不去的话,还是他吗? 来到大厅才发现,就徐韬一个人。 “他们呢?”我问。 贼道 第504节 “都回去休息了,咱哥们去玩,带他们干嘛?” 眼前这张脸十分真诚,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居心叵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有与没有,我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就算穆晓山是他杀的,这次出来也想解决我,也不太可能第一天来日本就出手! 如果真是他杀了穆晓山,还能瞒得过穆舒阳,就不可能这么没脑子! 歌舞伎町一番街。 街上人头攒动,两侧霓虹闪耀。 各式各样高高低低的牌匾看花了我的眼睛,从为数不多的汉字里面,猜测应该有餐厅、游乐场、电影院、情人旅馆和居酒屋…… 两侧都是敞开的门市小摊儿,章鱼烧、好烧、烧鸟、拉面,还有好多根本不认识。 一些店门口,站着三三两两的女孩儿。 蓝白学生装、粉色公主裙,长腿粉嫩,莺莺燕燕。 我感叹起来:“都是有技术的女孩儿,自力更生,自强不息,自尊自爱……” 徐韬搂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 游客真不少,好多都拎着公文包,西装革履。 我指着一个牌匾问,“哥,这个无料情报馆干嘛的?” 看到“情报”两个字,难免有些敏感。 徐韬指向了前面一块粉色的牌匾说:“还有这个!” 我看了过去,上面写着“无料案内所”。 我更好奇了:“难道是私家侦探?” 他又大笑起来,“无料的意思是免费,这个“所”那个“馆”,其实就是情色服务中介。他们宣称介绍小姐免服务费,可当你要服务的时候,还是要收费的,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我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兴冲冲道:“走,哥,我请你,咱哥俩为国争光去……” 说到“为国争光”四个字,让我想起了白晓川那行歪歪扭扭的字。 这扯不扯呢,忘带了! 徐韬连忙拉住了我,“这儿不行,哥不熟悉,进不去,她们只招待本国人,不招待外国人。” 我更惊讶起来,“不是吧?有钱不赚?她们还有这个觉悟?” “她们真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主要是这些人都是社会底层,文化修养有限,很少有懂外语的。再加上民间有种怕外国人的心理,这种“怕”其实就是不了解,语言又不通,就让这些场合形成了一个默认的行规,只接待本国人……” 我坏笑起来,学着唐大脑袋用肩膀撞了撞他,操着性感嘶哑的嗓子说:“哥,你很了解嘛!” “咳咳!”他轻咳两声,“这几年咱们集团和他们合作的多,来过几次,自然就知道一些……” “那就只能看着?”我愤愤不平起来,还朝地吐了口口水。 “哪能呢?高端的夜总会就没有问题,另外,想去那些小店也容易,这里有个词叫做“常连”,意思是这家店的常客,常客带过去的客人,就不管是不是外国人了……” “一会儿带你去家个熟悉的店,很有特色,比那些夜总会好玩儿!” 两个人继续往里走,东看看,西瞅瞅。 他又介绍说:“这儿是东京唯一没有警察干预的地方,只要你守规矩,就不会有安全问题。” “警察不管?”我很奇怪,“那归谁管?” “雅库扎!暴力团,黑帮的意思!” “山口组?” 他笑了起来,“咱们一般只知道山口组,其实山口组主要在大板,这里也有,但势力并不大。这儿主要是住吉会、极东会和千叶联合,其中住吉会作为地头蛇,其历史最长,势力也最大……” “知道这里有多少暴力团吗?” “多少?”我问。 “70多个!” “我艹!” “……” 路过一家dvd店,我拉着他进去看,货架上好多“爱情动作片”,美女如云。 遗憾的是,关键部位都打着薄码。 两个人刚出门,过来一个小伙子,点头哈腰,笑容满面。 我以为是日本人,一张嘴竟然是自己人,“你好,看表演吗?” 不等我说话,徐韬用日语说了句什么,小伙子转身就走。 徐韬说:“这家伙是个拉客党,最黑!就算提前谈好了价格,进店以后,一杯酒就得三万,女孩那杯酒也是三万,当你要退店的时候,还要收你十几万的入会费!也就是说,这一趟下来,女孩子手都没摸几下,就得被讹走小二十万日元……” “还有搭讪党,拿着女孩儿照片引诱你上钩!” “记住了,在新宿是可以直接看真人的,所有给你看女孩子照片的,都不要相信!” “还有一些黑人拉客的,更不要轻易和他们搭话,一定离远远的……” 说着,他停下了脚,“不能再走了,那边就是牛郎街了,除非弟弟你有特殊嗜好。” 说着,他哈哈笑了起来。 我特么想踹他一脚。 他伸手指向了旁边一条窄巷,“这里才是好地方,走,哥今天就带你体验一次!” 我往里看,巷口就有个小店。 店门口没有美女照片,没有诱惑的招牌,很素很素,甚至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 牌匾上有钱数,还有什么男子、女子、只今応募受付中…… 其他就不认识了。 徐韬迈步往巷子里走。 怎么办? 我肯定没什么特殊嗜好,一是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二是怕他搞什么鬼。 这时,两个黑人走了过来,我灵机一动,放慢了脚。 果然,胳膊被高个黑人抓住了,嘴里说着什么。 徐韬停住了脚,回头怒声喊了起来。 我装着用力去挣,腋下一松,手包就被一旁的矮个黑人抢走了。 两个人反应速度极快,撒丫子就跑。 “艹!”大骂一声,我连忙去追。 徐韬也跟在了身后。 这两个人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小个子黑人的眼神落在了我的夹包上。 如果不是故意留出破绽,堂堂[荣门]的武爷,怎么可能虎落平阳被犬欺,阴沟里船底朝天! 毕竟装了一天的病,不敢跑得太快。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两个黑人如鱼得水,跑得飞快。 我“气喘吁吁”,嚷着:“哥,哥哥哥……快、快、快,我护照和手机都、都在包里呢!快追呀!” 我以为徐韬体力能不错,没想到跑着跑着,竟然还被我落下了。 愁死个人,这我还悠着跑呢! 眼瞅着这俩人就要追丢了,我又不敢放开了跑,不禁闹心起来,这他妈什么事儿呢? 还不如继续装病不出来了! 踉踉跄跄继续往前跑,不管不顾喊了起来:“抓贼呀,那两个黑人抢我东西!抓贼——抓贼——” 好多人停下脚看我,却没人帮忙,我只好继续边跑边喊。 跑着跑着,前面一阵骚乱,好多游人都围了过去。 我伸长了脖子,两个黑小子不见了,难道有“大侠”路见不平一声吼吗? 第449章 李小牧 跑到近前,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就体现出个子高的优势了,不用翘脚,就能看到那两个黑小子此时正双手抱头,蹲在人群中间。 不是说这儿没有警察吗? 仔细看,这两个人旁边站着的,还真不是警察,也不是孔武有力的壮汉,更不是拿着宝剑衣带飘飘的女侠,而是个身材矮小瘦弱的中年男人。 这人看着约四十岁左右,白白净净,温文尔雅,三七开的分头,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近视镜。 他穿着一件半袖白衬衣,黑色西裤和皮鞋。 就差拎个公文包了,这身行套和那些普通上班族一模一样。 此时围观的这些人里,起码有一半是这个打扮! “让让!让让!”我分开人群往里挤。 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男人正在训斥两个人,说的是日语。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语气不温不火,可那两个黑人却抱着头一动不敢动,其中矮个子手里,还举着我的手包。 难道眼前这位是黑社……不对,人家叫暴力团。 不像,太不像了! 回头看,找不到徐韬。 贼道 第505节 没办法了,只好上前连比划带说:“我滴!这个包包,是我滴!这位大哥,你滴,能听懂我滴话吗?” “先生,”眼镜男看向了我,笑笑说:“我会说普通话!” “你?!”我惊讶起来,“你是中国人?” “是,我是湖南人!” 我有点儿懵,什么情况? 他伸出了手,满脸微笑,“你好,我叫李小牧!” “哦,你好,武……我叫白晓川!”嘴一秃噜,差点说成武爱国,幸好“武”和“我”这两个字能顺过去。 这时,徐韬喘着粗气挤了进来。 我扭头喊:“哥,人被这位李大哥抓住了!” “牧哥?!”徐韬眼睛一亮,表情有些夸张,三步并做两步,一把就握住了李小牧的手,“久仰大名,您的那本《歌舞伎町案内人》,我就放在床头,时常拜读……” “哦?”李小牧惊讶起来,“国内没出版吧?” “日版,日版!”徐韬解释道。 我更懵了,作家? 一个作家,竟然帮我在歌舞伎町一番街头抓住了两个贼? 这说出去谁信呐! 李小牧伸手拿过矮个黑人手里的手包,笑呵呵道:“白先生,麻烦咱俩对一下里面物品?” 我连忙点头,说出了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他检查以后,又拿出了我的护照,看得很仔细,还抬眼看了看我。 很快,他把护照放好,拉上拉链,深深弯下了腰,两只手端着递给我,“白先生,对您今天的遭遇,我深感抱歉,对不起!” 我道了声谢,拿过包,他还弯着腰。 这动作让我有些不舒服。 明明是同胞,可又是当地人的做派,让人有种割裂感。 不过,人家毕竟帮了自己,不舒服也不好说什么。 随后,李小牧开始朝围观人群弯腰鞠躬,嘴里不停说着什么,因为都是日语,我也听不懂。 徐韬凑了过来,小声说:“他在给这些游客赔礼道歉……” 人群响起了掌声,很快响声一片。 李小牧又是连连鞠躬。 人群散了。 他看向了我,“白先生,歌舞伎町很少有这种事情发生,请您务必相信,这只是个例!小牧再次给您赔礼道歉,对不起!” 说完,又一次弯腰九十度。 我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正犹豫着,就见李小牧已经直起了腰,又朝两个蹲地上的黑人呵斥起来。 最后一句有“对不起”三个字,我听明白了。 两个黑人站了起来,目光躲闪,唯唯诺诺。 怪了,抢我包的那个矮个子都比李小牧高,这两个人咋这么怕他? 恐怕不他只是作家这么简单! 两个黑人异口同声:“怼补齐!怼补齐!!” 我摆了摆手,“行了!” 李小牧又说了句什么,两个人又朝他鞠躬,这才转身快步走了。 随后,他又要弯腰行礼,我按住了他的胳膊说:“大哥,你一个中国人,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弯腰?” 身后的徐韬在怼我。 这话冒失了一些,可这是我的心里话,也符合白晓川的性格。 李小牧苦笑起来,“不好意思,一晃儿来了15年,真是习惯了,给您带来不好的印象,我十分抱歉……” 说着话,他下意识又要鞠躬。 我真是哭笑不得,按着他的胳膊说:“你还是算了吧!看得我腰疼,我们走了。” 徐韬又和他握了握手。 李小牧说:“以后再来玩,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两个人松开手后,他掏出了一个精美名片夹,抽出两张,分别双手拿着,弯腰递上。 我看了一眼,除了他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其他看不懂。 我俩都走远了,回头看,他竟然还站在人群里。 见我看他,又鞠了一躬…… 我揉了揉脑袋,说:“走吧哥,回去睡觉!” “不去了?!” “不行了,本来就不舒服,这一趟马拉松下来,肠子都快累断了!” 徐韬笑道:“你还是年轻,我更不行,缺少锻炼!” 两个人溜达出了歌舞伎町一番街。 我忍不住问他:“这个人不会真是作家吧?” 徐韬笑了起来,“你猜对了,不过,他不只是作家,也是歌舞伎町最负盛名的“案内人”!” “案内人?啥意思?”我很好奇,刚才听他说起李小牧写的书,好像就有这个词。 “案内人,就是引导客人出入风月场所的导游……” 我眨了眨眼睛,“拉皮条的?” “不一样!”徐韬连连摇头,“皮条客就太赤裸裸了,案内人更像个地陪导游,实际工作要宽泛一些……” 他伸手拦下了一辆皇冠出租车。 上车后,用日语和司机说了两句,又接着说:“他是1988年来的东京,据说是来学习服装设计的,是东京服装学院第一位中国留学生。” “当时他租的房子就在歌舞伎町,由于没有什么钱,就一边读书,一边打工。” “洗过盘子,发过广告单,还在情侣酒店当过清洁工。” “再后来,做起了案内人的工作。” “这个行业收入不菲,却也十分危险,尤其是在九十年代,经常和黑白两道打交道……” 两个人走进皇宫酒店,他还没说完,我也很有兴趣。 于是走进了大堂咖啡馆,要了两杯咖啡。 第450章 发飙 我和徐韬喝着咖啡,他继续讲着李小牧的故事。 “他写的那本《歌舞伎町的案内人》中说过: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艰难的打拼后,我终于在歌舞伎町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对这来之不易的地盘,我异常珍惜!那时候,每天都有人来争夺这块肥肉,除了日本人,还有中国人……” “你真看过?”先前我还以为他说的是客气话。 “当然了!而且不止一遍!”徐韬叹了口气,“看到他的文字,就会想起我自己……” 说到这儿,他自知失言,连忙岔了过去,“这个人很了不起,除了不屈不挠的精神,最终他能摆平黑白两道,风生水起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有原则的高情商”!” 我疑问道:“高情商,还有原则?” “是,他做事不偏不倚,有口皆碑,所以在黑道和白道都有良好的口碑!我说过,歌舞伎町有七十多个暴力团,相互之间经常会有争斗!” “有时遇到双方都棘手、难以协调的事情,就会找他做中间人。” “正因为这样,这里的黑白两道都很给他面子!” “所以很多人都说,在日本无论哪里遇到危险,提李小牧的名字都非常好用……” 我夸了起来,“真牛逼,比我们镇上的牛二可厉害多了!” “……” 半个小时后,我躺在了床上,脑子里还在想着事情。 我想的并不是那个黑白两道都好使的李小牧,因为世界各地哪里都有这样的人! 尤其是我们华人。 早在晚清时,就在美利坚有了唐人街! 我琢磨的是徐韬! 白晓川让我防着他,我在心里也早就认定这个人是伪善,甚至可能会害白晓川,夺取继承权! 可这一天接触下来,怎么看都不像。 太不像了! 这个人似乎真把自己当成了弟弟,无微不至的关心,又带着出去玩。 自己暗中观察过无数次,也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丝违和。 难道白晓川和我都错了? 摸了摸脸,实在是不舒服,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还不能揭下去。 辗转反侧了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清晨,感觉手里抓着什么东西,拿过来一看,竟然是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 忍不住苦笑,估计是太痒了,下意识就撕了下去…… 贼道 第506节 酒店的早餐很丰盛。 吃饭的时候,我坐在了徐韬对面。 奇怪,怎么他眼珠通红,看着像一夜没睡。 眼神飘向斜对面的季菱,难道后半夜两个人没消停? 季菱在和医学部部长邹青低声说着什么,时而咯咯直笑,看她精致的俏脸可是毫无倦意,眼睛更没有血丝。 哎!我暗叹一声,果然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刚吃完,田中次仁坐着那辆考斯特,来接我们去参观西村制药。 没看到我孙子弘树,也没见到社长西村苍介,我有些不舒服,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是自己第一次进药厂,尽量少说话,避免露怯。 西村制药规模不小,工厂占地面积极大,走在里面就像逛花园一样。 无菌车间宽敞明亮,地面都刷得像油漆一样的材料,一尘不染,药品从原料到生产再到灌装,全部都是自动化,工人不多。 中午在工厂食堂吃的,菜品十分丰富。 下午在办公大楼三层会议室有个交流,我孙子弘树进来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作为副总裁,我始终坐在徐韬旁边。 这些西装革履的精英白领侃侃而谈,时而英语,时而日语,投影屏幕里各种药品原理、分子量、图表、分析等等,看得我昏昏欲睡。 实话实说,如果我真是白晓川,无法胜任这个职位。 别说学历低没关系,只要有文化就行,有些职位,只看闲书真不行! 讲起江湖故事,我能把八局那些人忽悠得五迷三道,可此时就像个傻子一样,屏幕里的东西完全看不懂,人家说什么更听不明白。 所有人都是端坐,日方的人更是一板一眼,可我坐在那里直往下出溜,好几次差点没溜到桌子下面。 终于挨到了结束,见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有些不明所以。 徐韬连忙小声说:“弘树部长让你说几句……” 我轻咳两声,笑笑说:“首先感谢西村制药的招待,尤其这孙子能来,真是万分荣幸……” 季菱明明想笑,可硬生生憋住了,很职业地翻译起来。 她今天高挽着长发,穿了套浅灰色的小领西服套裙,肉色丝袜,标准的都市白领精英模样。 我扭头又看向了我孙子弘树,发现他眉头向下紧蹙,双唇也抿了起来。 这是明显的愤怒表情。 我当然知道他会汉语,可他娘的既然会中国话,在这儿又是英语又是日语的,显得很国际化吗? 这样就高大上了? 季菱已经翻译完了,我接着说:“只是有些遗憾,至今还没见到西村苍介社长……” 我见季菱没翻译,扭头看她。 她的目光却飘向了徐韬。 我冷下了脸,“小季,我的话有什么不好翻译的吗?还是不用翻译也能听得懂?” 我的愤怒虽然是有意的,但却不是毫无原因。 一上午都是田中次仁带着我们参观,下午开会我孙子弘树才出现,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吗? 两家药企合作,不应该讲究双方人员级别对等吗? 徐韬是总裁,我是副总裁! 可我孙子弘树是个部长,田中次仁也不过是个什么次长,看不起谁呢? 最可气的是,我特么一个二百五都看得清楚明白,横江药业这些精英们看不到这些? 还是人家始终高高在上习惯了? 这样的合资,最后还能有多少话语权? 本来不想出这个头,可从上午开始就别扭着,想想这也符合白晓川纨绔的性子,于是就说了出来。 当然了,我还有个心思,就是借此机会离开。 不然明天还有个什么会议,这一天天就算绑他们身上了,屁都干不了! “晓川,不要这么没礼貌……”徐韬脸色阴沉下来。 啪! 我拍案而起,嘴一咧,“怎么就没礼貌了?他们就有礼貌?当面弯腰背后骂娘就是有礼貌?弄个部长他妈人五人六的,不是瞧不起我们吗?操,你们聊,我玩儿去了!” 说完,就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甩袖子走出了会议室! 林凯追了出来,拉住了我的胳膊。 “白总白总,您不能这样啊,这要是让董事长知道……” 我立起了眉毛,“那就让他知道知道,老子本来也没想做这个狗逼不是的副总裁!” 我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噔噔噔,走步行梯下了楼。 憋死我了,真他娘的爽! 走在西村制药的院子里,迎着夕阳,仔细打量着这里。 西村药业办公楼是栋四层的白色建筑,里里外外我们都参观过了,不用再多看。 院墙高度、监控位置、工厂排列……照相机一样,一一印在脑海里。 先前参观的时候,我还把一楼走廊的一扇窗锁掰坏了。 来不来的不一定,但工作得提前做了。 差不多了,继续往外走。 掏出手机看,奇怪,怎么白晓川的亲爹穆舒阳没打电话? 不应该打电话骂我一顿吗? 难道林凯和徐韬他们没打小报告? 或者穆舒阳知道我是个赝品? 不太可能,因为杨宁曾经说过,穆舒阳并不知情! 更奇怪的是,徐韬竟然也没打电话。 我掀开手机翻盖,办过国际漫游,信号是满的,上午参观的时候,还分别接了陈机场和郑长腿的电话呢! 这时,身后响起季菱的声音:“白总?!等一下!等一下!” 回头看,还真是她追了上来。 黑色高跟鞋,纤细笔直的双腿,夕阳下这副小模样,还真是诱人! 我抱着肩膀晃着腿,“追我嘎哈呀?” 她跑到了近前,微微有些气喘,“徐、徐总怕你不会日语,打车都没法打,让我跟着你的……” 真是太关心我了! 可如果换个角度想,不也是在监视我吗? “走!”我去拉她的手,“陪哥逛街去!” 她慌忙躲开,小猫似得往后缩。 我倒过来走,两只手插着兜,就像刚才在会议室里发飙的不是我一样,没心没肺嘻笑道:“带我去哪儿玩呀?要不……咱俩回房间玩儿?” 第451章 心里话 一个多小时以后,太阳已经下山了,她带我来到了东京塔下的一条小食街。 我想吃什么就吃,她在后面像个乖巧的小媳妇,忙活着付钱。 我让她也吃,她不说话。 我已经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趣。 这期间,看到了几伙同行。 他们不用镊子,可手法实在是惨不忍睹。 回到酒店,房门敞开着,我靠着门框磨唧她,“进来呗,我给你变个戏法……” 季菱默默摇头。 我去拉她胳膊,“来嘛,我有根孙悟空的金箍棒,能大能小……” “晓川?!”走廊电梯间位置,响起了徐韬的声音。 我扭头看,却不松手。 来的正好,这是自己今天最完美的演绎! 先前在会议室里不管不顾,回宾馆又开始缠着季菱,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来的也正是时候,再不来我真就把她拉进屋了,可进屋后怎么办? 让我再进一步的话,还真有心理障碍。 毕竟雪城一大一小两个妖精,还盼着我早点儿回家。 临来之前的晚上,是我哄睡的武月。 月光下,她瓷娃娃一样的脸蛋,长长的睫毛,怎么都看不够。 她就是我心头的那块肉,世间万物都无法替代…… 徐韬往这边走,其他人都纷纷回了自己房间,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好像犯错的是他们一样。 “小季,回去休息吧!”徐韬轻声说。 贼道 第507节 “别呀!”我手还一直没松开,掐着季菱纤细光洁的胳膊,“我就想和小季进屋聊聊天儿……这么不给面子……” “晓川,别闹了,我有正事和你说!” “说呗,现在说!”我拉长着声调,满不在乎,手指还在摩挲着季菱的胳膊。 “我还是不是你哥?干爹怎么和你说的?”他立了眉毛。 我嘴里嘟嘟囔囔,不过还是悻悻然地松开了手,季菱转身就跑。 我笑嘻嘻地看着,嘴里还说着: “呦!抹眼泪了嘿!” “哭了?” “这么委屈吗?” “……” 我觉得自己可以去演戏了,拿个影帝应该没问题! “你呀!”徐韬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拍了我肩膀一下,“走,进房间说!” 两个人点上烟,我没骨头一样窝在真皮沙发上,左脚蹬着前面的木几,右脚腕搭在左膝盖上,右腿有节奏地抖着。 这是白晓川平时的标准坐姿。 徐韬叹了口气,“干爹把你放在我身边,就是想让你好好锻炼锻炼……” 我摆了摆手,烟灰掉在了地摊上,满不在乎道:“别费这个劲了,我就不是那块料!” “晓川!”他严厉起来,“你不能这样,老爷子这辈子不容易!” 我笑了,撇嘴道:“艹,谁他妈容易?!” “你?!哎!晓川,无论如何,你毕竟是干爹的亲生儿子!横江药业120亿的市值,未来都需要你来继承,你得能担起来呀!” “担不起来!”我啯着烟、眯着眼、抖着腿,“他姓穆,我姓白,我白晓川就是个小流氓,给我个网吧游戏厅啥的,我都得败祸黄了!要不……卖了?120亿呀,我他妈抗都得抗回东北去……” “你给我闭嘴!”徐韬吼了起来。 我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的表情,突然这么一嗓子,换个人准得吓一跳! 我装作吓着了,烟头掉在了前胸上,连忙起身胡乱拍打。 他也赶快帮忙,又弯腰捡起地毯上的烟头。 地毯明显地烫坏了一小点。 我用脚搓了几下,“没事儿,看不出来……” 徐韬说:“能不能把你这小家子习气收一收?” 我愣眉愣眼,“咋了?” “地毯才几个钱?是西村制药赔不起?还是咱们横江药业赔不起?” “我不是觉得犯不上嘛!”我哑着嗓子,拉长着声调。 “用不着!”他伸出手指,一下一下点着地上那个洞,“咱横江就是买下这家酒店都行,不用在一块地毯上较劲!” 我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不是说有正事儿吗?” 说着,我又要坐下。 他一拉扯住了我,我身子一软,佯做差点摔倒。 他两只手死死扣在我左右肩膀上,瞪着眼珠子大声喊道:“我再说一次,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我艹,啥意思? 想要对我来硬的了?图穷匕见吗? “没有你爸,我徐韬学都上不起!”他眼珠子都红了,“没有你哥晓山,就没有我徐韬的今天!” “我不过是暂时替干爹管理你的家业,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干爹说可以交出来了,我马上拱手给你,明白吗?” 他激动地用力摇晃着我,“明白吗?!白晓川,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连忙点头,仿佛被吓懵了一样。 徐韬激动得脖子都红了,终于松开了手,瞬间仿佛老了二十岁,悠悠道:“知道就好,你知道就好!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干爹,以后不许再这么没有规矩,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揉着肩膀,点头答应。 “你知道吗?你今天这么一折腾,弘树部长当场给西村社长打了电话,明天晚上,社长要在他家宴请咱俩……” “操,还挺好使!” 他瞪了我一眼。 我又笑嘻嘻起来,“就咱俩?季菱不去吗?” 他又瞪起了眼睛,厉声道:“白晓川,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委屈道:“我怎么了?” “人家结婚了!有丈夫的,你一个大小伙子,丢不丢人?能不能别再缠着人家?”他压着嗓子吼。 我有些委屈地小声说:“那有啥,曹操牛逼不?不也喜欢小媳妇?再说了,结婚还能离婚呢……” “干爹能让你娶个离婚的女人吗?你怎么想的?” “玩玩呗!”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他甩袖子就往外走,“明天还有会,你必须得在场,晚上和我一起去西村社长家!” 他走了,看着很气愤,可关门时却没用力。 我站在那里,脑子飞转,好半天才缓缓坐回沙发上,点了根烟。 刚才他那番“心里话”,我差点就信了,因为那张脸上,真是看不到一丝丝谎言。 要么他是个演技高超的好演员,绝对的体验派,完全代入进了给自己的人设里。 甚至能和我争影帝! 要么真就如他描述的那样,知恩图报…… 可我怎么就不信呢? 洗漱后,我转过墙角的实木衣架,想继续练[飞牌刀]。 望着伤痕累累的衣架,突然想起了徐韬那句话:能不能把你这小家子习气收一收? 仔细想想,不由苦笑起来。 人家说的没错,无论是地毯上的洞,还是这个衣架。 自己确实有点儿小家子气,而这还不是演的。 哪怕他白晓川身世反转,触底反弹,从小镇混混成了太子爷! 哪怕我武爱国混成了[荣门]的武爷、八局的实战特级教官、京城闻名的文物鉴定师、犯罪心理学专家、坐拥三套四合院、两套90平住宅…… 可我们骨子里,始终还是底层老百姓,很多事情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 至于他徐韬,原本和我也一样。 或许是他会演戏,时时刻刻都在演,所以适应身份就很快! 想到这儿,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再是体验派,也有卸妆的那天! 嗖—— 飞出一张纸牌。 稳稳钉在了衣架上! 第452章 月黑风高夜 半夜了,我停了手。 不能再折腾这个衣架了,眼瞅着快被我削散架了。 又一次转过去,歪着脑袋仔细看,不转过来的话,真看不出来。 我开始穿衣服。 临回雪城前,我去黄海公司取衣服,杨宁把八局在这边的安全屋地址、如何联系他们、如何取得武器等等都有交代。 不过,我觉得暂时没必要,不到万不得已,就不想让八局的人插手。 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暴露的可能! 打开白晓川的行李箱,拿出那个帆布斜挎包。 这个包真不错,斜挎在身上不会影响身手,比手包可方便多了! 找出一套没有任何商标的黑色薄款半袖运动衣,黑色运动鞋和运动帽穿戴好。 又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十几张纸条、一瓶鱼胶、手电筒、密封袋、小镜子、一沓日元和美金等等都装进了挎包里。 这些纸条都是提前写好的,出门要用。 检查一遍微型照相机,再装好。 穿戴整齐,跨上包,来到门前,刚要贴在猫眼前往外看,就觉得猫眼外明显一暗,有人经过! 我贴上去往外看,看不到人了。 耳朵贴在门上倾听,走廊铺着地毯,听不到声音。 我摸出了一个小镜子,缓缓打开门,将镜子探了出去…… 一个女人背影在往前走,马上我就认了出来,是医学部部长邹青。 大半夜的,穿戴整齐,这是要干什么去? 本以为她要出去,不料经过电梯间位置后,还在继续往里走。 贼道 第508节 很快,她在一间房门前站住了。 我连忙把镜子缩了回来。 这是林凯的房间! 我呵呵笑了起来,早就看出这俩人有一腿! 我又一次探出去,人果然不见了。 每个人在哪个房间,不用刻意去记,从昨晚入住,再到走出房门去餐厅赴宴,我早就一一对应上了。 邹青和章虹一个房间,那老娘们多嘴多舌,她就不怕传出去? 而林凯和研发中心主任宋郝洋住一起,难道老宋出去了? 或者和章虹睡一起了? 不应该呀! 老宋虽说有些谢顶,可长得还行,章虹都快抽抽干巴了,他也能下得去嘴? 搞破鞋这种事情我可管不着,也就不再多想,拔下房卡出了门。 昨晚踏出电梯后,我就仔细观察过,走廊两侧和电梯间都有摄像头。 虽说这种高科技的东西普及没几年,可这种五星级大酒店没有才怪了! 不过我并不在乎,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不行吗? 另外,既然房间里没有任何监听设备,说明西村制药或者日方情报部门,并没有把我们这伙商人当回事儿! 既然没有刻意监控,酒店这种监控录像,不出问题的话,没人会看! 往出走时,我并没有鬼鬼祟祟,还是平时那副流氓相。 出了酒店以后,也没坐出租车,沿着路漫步。 这里和京城的气候真不一样,盛夏季节,虽然白天也挺热,可夜里的风一吹,挺舒服的。 今晚是阴天,星星和月亮都躲了起来,空气有些潮湿,可能要下雨。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如果能有场雨,会抹掉所有痕迹! 不错! 人行道偶尔有人走过,多数是情侣。 路灯下坐着个大胖子,体格能装下两个唐大脑袋,身前摆放着一堆空啤酒罐,看他东倒西歪的样子,肯定没少喝。 或许这就是中年男人的心酸,深夜街头买醉,也不想回家。 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那上面有两行字,一行汉字,一行日语:你好,麻烦带我去附近一家热闹的酒吧! 除了几张皇宫酒店的纸条,是我到了以后照猫画虎,其余都是张思洋找人帮我写的。 没办法,自己不会说日语,又要单独行动,只能出此下策。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一条巷子口,里面看着挺热闹,也不知道是哪儿。 拿出几张日元,让司机自己拿。 开车的是个花白胡子老头,十分客气。 也不知道他抽出去的钱对不对,不过看他一副老实模样,应该不能骗我。 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描下路口的街牌,这才迈步往里走。 已经这个时间了,这条街还很热闹。 有个醉鬼抱着电线杆在呕吐。 路边花坛里,隐约露出了白花花三个屁股,揉揉眼睛,就见三个白人女孩儿正在起身提短裤,随后嘻嘻哈哈跑了。 人都远了,路灯下,中间那个竟然转身朝我竖了个中指。 我靠,什么情况? 以为我想看? 随便选了家热闹的店,同样先记下,这才进去。 拉开门,差点把我震飞出去。 狂暴的音乐震耳欲聋,一个小伙子跑了过来,连连鞠躬,引着我往里走。 人好多。 尽管冷气开的很足,还是有些燥热。 奇怪,怎么都是白人? 好多人拎着酒瓶子,扭动着身子。 大厅两边是卡座,中间是个巨大的椭圆形桌子,像极了抻长的‘0’,一圈围了至少五六十人。 仔细看,大部分都是西方白人,也有日本人,但明显不多。 桌子中间是个椭圆形舞台,舞台高度与桌面一齐,上面两个三点式金发美女,随着音乐扭着。 这一圈客人也没几个坐着的,都在跟着扭。 服务生趴在我耳边喊了句什么,我明白他在问我坐哪儿。 我指了指那个舞台。 他很快就帮我找了个空座。 张思洋告诉过我,来这边不要给小费,这会让对方很不舒服。 能省钱何乐而不为? 于是,我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同样写着中日文:给我来两瓶朝日啤酒! 随后,又亮出了手里一沓钱,让他自己拿。 我坐了下来,抬头看了两眼舞美,细细打量这个地方。 左右两侧都是外国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混合着狂躁的音乐,汗流浃背。 很快,啤酒来了。 我小口喝着酒,站起身也跟着扭。 一个女孩弯下腰,邀请一个褐色头发的小伙子上台共舞。 小伙子很狂放,上去不一会儿,就把t恤脱了,露出了一身腱子肉,引得一阵阵口哨声响起。 我见另一个女孩儿也要找人,于是扬起了一张20美金,她马上指向了我。 蹦上去以后,我把美金塞进了她胸罩里。 两个人面对面贴在了一起,扭了一会儿,我弯腰拿起自己那瓶朝日啤酒,一扬脖子,不到十秒,喝了个干干净净。 全场人都在鼓掌,女孩儿又贴了过来。 我不喜欢她的味道,是那种浓郁的汗味儿和廉价香水的味道。 又有几个男人上了桌子,我这才跳了下来,继续随着这些人扭动…… 灯光迷离,舞曲不停,客人们越来越狂热,在确定没有留意自己后,我从人群中撤了出来,找到了卫生间。 推开一扇有后窗的隔间,进去先撒了泡尿。 随后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和头上的帽子,都放进挎包里。 粘上一张中年大叔的人皮面具,两只手涂好鱼胶,晾干后,这才推开窗户翻了出去。 第45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折腾这一圈,是为了混淆视线。 跳上舞台,更是为了加深所有人的印象。 有了刚才那20美元的小费,还有不到10秒喝下一瓶啤酒的印象,现场所有人都知道我来了,而且一直在这儿喝酒。 如此狂热的场合,没人会注意我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是什么时候再出现。 如果有跟踪我的,当我翻窗出去,已经跟丢了! 如果去我孙子弘树家遭遇到了什么事情,这里就是我不在现场的直接证明。 也许并没有人跟踪我。 也许去孙子家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这些也必须要做! 防患于未然,走一步看三步,一个优秀的特工如果做不到这些,坟头的草早就三尺高了! 这两年多以来,看似每周我在给八局的这些人上课。 可实际上,他们也教会了我好多。 户外伪装、室内躲藏、跟踪与防追踪、外伤处理、胶带挣脱、汽车脱困、环境安全评估、快速记忆、密信书写、暗夜潜行等等。 他们是我的徒弟,也都是我的师父! 后面是条黑幽幽的窄巷,没有摄像头,他们还没奢侈到这种地步。 走过两条街,大摇大摆拦下了一辆红色皇冠出租车。 遥远的天际有闪电划过,看来真要下雨了! 坐在出租车后面,我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条,这个上面就没有中文了,用日文写着我孙子弘树家附近的地址。 只是附近,并不是他家,这也是一种策略。 我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两只手比比划划。 贼道 第509节 司机四十几岁,头发不多,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我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了他。 他拿过去仔细看,然后还给了我,点着头说:“嗨,哇嘎咦嘛思达!” 听不懂说什么,但看表情,他的意思应该是知道了。 出租车开了。 在国外装聋哑人,是八局预审科老付教我的,他说:如果你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伪装成聋哑人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要被突如其来的的声音做出任何反应…… 这个不用刻意练,要感谢宋汉民宋组长,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练了这么久的枪,我的耳朵和神经已经像铁打的一样了。 50分钟后,来到了我孙子家附近。 这是好大一片富人区,家家院落都不小。 门前路很宽,一辆车都没有,都在院子或车库里停着。 走了好半天,才遇到一个遛狗的大叔,太安静了。 按照醒目的门牌,很快找到了我孙子家。 夜已深,万籁俱寂。 连狗的吠叫声都消失无踪,空气逐渐变得湿润、沉闷,让人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一棵银杏树位置,我找到了一个监控死角。 高墙上都是红外线探头,如果没带小镜子,根本进不去! 先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一个助跑上了树,骑在树杈上,拿出挎包里的两面小镜子,背靠背缓缓放在墙头,然后再慢慢分开,用橡皮泥固定。 翻身下了树杈,蹲在了墙头,随后顺墙溜了下去。 背靠围墙细细打量,第一印象就是好大! 院子很大,草坪同样很大,修剪得更是整整齐齐。 草坪里零星有好多盏地灯,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十分好看。 昏暗的光线下,眼前是栋现代风格的二层别墅,两层楼全部采用了透明的玻璃幕墙。 别墅前有条廊道,墙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壁灯,隐约能看清地面是暗灰色石板,顶部应该是钢结构搭建。 深色的屋顶,让这两层空间层次十分丰富。 漂亮! 贴着围墙走,这一段摄像头照顾不到。 来到别墅东侧,在墙体的右下角找到了配电箱,其中四根是所有摄像头的数据线,将这四根线拔了下来。 继续往后院走。 后院有一处水景露台,采用的是山石与混凝土的组合。 周边好多茂密的绿植,将建筑主体的钢结构巧妙地隐藏起来,整栋楼仿佛是悬浮状态,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到底是西村制药社长的女儿家,能在东京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样一处地方,真不是普通人敢想的! 已经后半夜一点多了,除了院里的地灯和壁灯,整栋楼再没有一点儿灯光,看来是都睡了。 有雨滴落在了我的头上,要下雨了! 按下后门门把手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门开了,竟然没上锁,挺好,连龙牙都不用了。 咔! 一个炸雷! 紧接着,后院暗了下来。 回头看,围墙上的壁灯和水景露台上的灯竟然全都灭了。 停电了? 还是被雷劈坏了什么? 天助我也! 拔监控数据线这招其实有些弱智,因为过后只要一查,就会发现这段时间的数据是空白的,虽说没录下影像,可明显是进来人了。 原本想的是进房间后拉下电闸,现在前后不到一分钟停了电,完美! 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砸了下来,我连忙闪身进屋。 门口鞋架上有布鞋套,套上后往里走。 真大! 进门是处挑空的内庭,正前方有个黑呼呼的高大雕塑,整个一楼都是敞开通透的格局。 地面是白色石材,结合着墙面的黑色瓷砖,简约冷酷。 外面响起一连串的雷声,闪电将房间都照亮了。 尽管有雨声遮掩,我还是走得小心翼翼,没发出一丝声响。 一直往前是大厅,巨大的餐厅和厨房。 我拿起白色三角钢琴上的一个合影相框,打开手电筒细看。 没错,是我孙子弘树和西村秀美! 必须得有佐证,不然进错人家,可就闹大笑话了。 北侧还有两个保姆间,没人住。 奇怪,放假了? 电闪雷鸣过后,雨越下越大,此时就算我喊两嗓子,楼上的人估计都听不清。 一楼每个房间都看过了,如此简洁风格,找东西倒是方便了许多。 可一无所获! 沿着白色理石的悬浮楼梯,走上二楼。 这栋别墅举架很高,一层几乎等于两层,二楼相当于三楼。 楼梯有些高。 二楼和楼下风格完全不一样,采用了日式风格常用的木格栅门,走廊与楼道之间,做了个超大的木质柜体做装饰。 拉开看了看,空空如也。 真浪费! 整个二楼空间,都以清爽的白色和灰色为主,天井是块圆形玻璃,雨点不住打在上面,发出啪啪声响。 楼上主卧室大到空旷,巨大的圆床上铺着白色床单。 北侧是间大型影音室和健身房。 南侧有书房、茶室和两间超大的卧室。 这个家太大了! 我觉得就算十个人来找一天,都未必能找到那份名单。 所有房间都走了一遍,可以肯定的是,这夫妻俩还没有回家。 这个家,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的是,怎么保姆也没在家?这么大的家,没几个保姆真收拾不过来。 既来之则安之吧! 已经来了,想那些用不着的屁用没有! 家里没人,又下着雨,这是老天爷都在帮我! 从书房开始,书桌抽屉都看过了,没什么名单。 有个棕色封皮的记事本,翻开看,是新的,里面一个字都没有。 房间里各个地方也都摸到了,没有密室,没有暗格,也没有发现保险柜。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第454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去别的房间看看吧!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雨还在下着,我觉得腿都有些发酸,还是一无所获! 又一次回到了南向主卧室。 这次终于摸到了一块能活动的墙板,找到了镶嵌在墙里的保险箱。 我开心起来。 不是电子锁,是老式机械锁。 没有听诊器,我只能把耳朵贴在上面,一点儿一点儿扭动密码盘…… 雨声干扰了我的听力。 很快,人皮面具下的脸开始冒汗,痒得厉害。 哒! 对上了第二个。 外面露台有道黑影晃过。 贼道 第510节 什么东西? 我一动不动,全身都绷紧了。 扭头看,有团东西在外面,几乎是贴着地面。 喵—— 黑影动了…… 妈的,是只猫,我松了口气。 继续…… 哒! 哒! 最后一声响起,我差点没坐地上。 这种天气杀人合适,干这种精细活真不行! 拉出龙牙。 几秒钟,打开了保险柜。 手电筒照了进去,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不由心就一沉。 都是钱和首饰、手表,里面除了这些东西,再一张纸都没有了。 我弄不明白日元的兑换比,看上面是四个零,写着壱万円。 小日子的钱真他妈不值钱! 看看那些绿油油的美金,面值也不过一百。 下面有两层活动的盒子,拉开看。 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反射光直刺眼睛! 这一层大大小小至少三四十颗钻石,其中最大的一颗,都快比我拇指大了。 拉开下面一层,基本差不多,也都是钻石。 我对这东西没什么概念,还有其他珠宝首饰和十几块手表,估计价值不菲! 可惜,都不能动! 因为杨宁一再叮嘱,千万不要让对方察觉! 作为一名老特工,但凡出现一丁点儿风吹草动,我孙子弘树都会将那份名单上的所有人调离。 到那时候,即使这份名单拿回国内,也毫无意义! 咬了咬牙,关上了保险柜门。 操,眼不见为净! 奶奶的,保险柜里都没有,还能在哪儿? 难道不在家里? 我关上手电筒,挨个房间又默默地都走了一遍,影音室、健身室、茶室…… 这雨,下得人心烦意乱! 转来转去,绕过那个装饰柜,又一次走进距离楼梯最近的次卧。 奇怪。 这间卧室虽说没有主卧大,却也十分豪华,有宽大的书桌,还摆放了一张双人大床。 可满房间没看到一张孩子的照片。 仔细想想,我孙子弘树夫妻俩都四十多岁了,又是后在一起的半路夫妻,没有孩子也正常。 这是间客卧。 一面墙都是木质衣柜,也都打开看过了,空的。 怕有遗漏,我举着手电筒又看了一遍,墙上的挂画也都掀开看了,依旧是一无所获! 我有些灰心,难道要白来一趟?! 这时,外面有光亮起。 连忙关掉手电筒,来到窗边往外看,两盏大灯穿透了雨雾,一辆红色轿车停在了铁门前。 瞬间头大,这两口子回来了! 司机位置的车门开了,一把黑伞张开后,司机才下车,穿着长裙,明显是个女人…… 明白了,没有电,电动大门打不开! 副驾驶门也开了,同样先撑开了伞,下来一个男人。 雨太大,他们在车灯光线外,又都打着伞,根本看不到长相。 我这个角度,连身高都看不清。 两个人来到电动门一侧,看不到了。 这时,隐约有“咯咯”声响起,黑色铁门正在缓缓往一侧滑动。 原来是在手动摇开电动门! 这时候往外跑肯定不行,难得如此雨夜,就这么走了,我也不甘心! 脑子飞转。 北侧影音室和健身房一览无余,无处藏身…… 躲哪儿合适? 往外看。 两个人并没有将铁门全部摇开,只开了半米宽,车也没再开,撑着伞踩着水,小跑着进了院子。 来不及了! 既然这间卧室没人住,就躲这里! 等他俩口子睡下以后,还能继续找,天亮前再走不迟! 环视一圈,这么大的房间,唯一能藏人的,除了柜子,就是那张双人床下面了。 楼下响起说话声,距离远,又太空旷,外面还下着暴雨,根本听不清。 只能听到女人在笑。 我弯腰滚到了床下,一动不动,侧耳倾听。 都是嗡嗡声,听不清说什么。 既然两个人还没上来,自己又已经躺在了这里,检查一下吧! 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是搜查时最基本的要求。 怕光射出去,将手电筒对向了床底。 刚打开,就愣在了那里。 手电筒正照在我脸的上方,就见面前这根床横梁的侧面,明显有一圈长方形的缝隙! 怎么形容呢? 就像一整块木头用刀划出了一个抽屉,只不过这抽屉没有把手。 木床的床底,隔一段距离就会有根粗壮的横梁。 我面前这根,是床头方向的第二根。 我不禁兴奋起来,他奶奶的!真是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要不是决定不走,要不为了躲他们两口子,要不是躲床下,怎么可能发现这里有猫腻? 藏这么严实,难道西村秀美都不知道自己丈夫是个间谍? 不可能! 这个女人结了三次婚,三个丈夫从霍青书到我孙子弘树,都是间谍。 她爹更是个老间谍,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侧耳听,只有雨声。 奇怪,先前还有说笑声,怎么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乌漆嘛黑的,这两口子在干嘛? 不管他们了,能在他们上楼前拿到东西更好! 我叼住手电,用指甲去抠,不行! 扣的太结实了。 于是从裤兜抽出了一张扑克牌,一点点插进缝隙,再往出拽…… 咔! 一块半尺余长的木板掉落下来。 我挺着脖子,努力偏着脑袋往里看…… 原来,这根横梁中部位置锯出了一个槽,最外面的面没有破坏,切割成一块手掌厚的木板,凹槽里放好东西,还能再扣上! 这个方法其实并不高明,甚至很古老,可越是这样,越难让人发现,尤其还是在床下! 这里我不是没找过,用手电筒扫视时也很认真。 可这个凹槽毕竟是在横切面,又在靠近床头位置,如果不爬进来,不瞪着眼珠子仔细看这个位置,绝对看不到! 这孙子,厉害呀! 凹槽里的空间并不大。 我看到了两个塑料密封袋,拿出来细看。 贼道 第511节 一个里面是个巴掌大的黑色记事本,另一个里面是两张电脑软盘,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打开密封袋,拿出记事本翻看,里面写满了字。 因为日文里夹杂着大量中文,基本能看懂一些,这里面记录的都是姓名、性别、出生日期、居住地址、电话以及工作单位等等信息。 不用猜,这就是那份名单! 我孙子弘树手下,所有在华潜伏的间谍名单! 再看那两张软盘,能放的如此隐秘,这里面肯定也是有价值的东西! 怎么办? 名单我可以拍下来,可软盘这玩意儿不能拿走! 不然等那孙子打开这里,发现少了东西,不等我方去抓那些人,都得跑光了。 外面响起了上楼梯的声音,还有女人阵阵娇笑声…… 第455章 你看不见我 怎么感觉不对呢? 难道那孙子趁媳妇不在家,带情人回来的? 这也太嚣张了! 接下来怎么办? 我记得清楚,书房书桌下面的第二个抽屉里就有好多软盘,新旧都有。 看在抽屉里散乱的状态,少个两三张肯定不会察觉。 但不能拿过来替换,因为那样也容易出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复制! 可紧接着,我差点抽自己一个嘴巴。 没电,怎么用电脑复制? 妈的! 这场大雨,还真是有利有弊! 断电以后,原本还挺高兴,万万没想到还得用电脑…… 为了防止出现变故,我先把记事本装进密封袋,封好后放进了挎包里。 软盘装好,放回原处,又把木盖扣好。 上楼的声音消失了,我歪着头,顺着门往外看。 太黑了,尽管已经适应了黑暗,可这个角度,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走廊位置有双女人的赤足和小腿…… 我奇怪起来。 不对呀,记得女人下车时明明穿着长裙,怎么没了? 刚才楼下好半天没有声音,难道是在扒衣服? 嗯? 是后脚跟抬起来了吗? 在接吻? 不对,肯定不对! 这两个人里,要么男的不是我孙子弘树,要么女的不是西村苍介! 因为很少有这样的老夫老妻,刚到家,还没进卧室呢,就拥吻起来了,这不正常啊! 谁呢? 我的好奇心爆棚,用力揉了揉眼睛。 不料两个人吻着吻着,竟然开始往这屋挪了…… 大雨还在下,天像漏了一样。 黑暗中,男女拥吻着,横着就进来了,像勾连在一起的螃蟹。 虽然只是道黑色剪影,但也能看到女人什么都没穿! 男人穿了套浅色的休闲衣裤,身材不错。 这个人不是我孙子弘树,因为他太高了,几乎和我差不多高! 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谁呢? 刚想再仔细看,两个人已经挪到了床边,只能看到小腿了。 我有些郁闷,不应该去那间有大圆床的主卧吗? 也不远呐! 这么迫不及待? 一堆疑问,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男人衣服开始剥落,袜子、短裤……飘落在了地上…… 我身子往后缩了缩,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此情,让我想起了五年前在雪城那次,我和唐大脑袋进了师爷家,当时师爷和金腰燕就在我俩头上折腾。 艾玛,又赶上一次! 不同的是,上次知道上面的是谁,这次还糊涂着呢! 有些无聊,我决定作个对子: 上联……我想想……风声,雨声,哼哼声,声声入耳。 贴切! 正在想下联,就听男人说话了…… 瞬间,我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 男人说的是日语,贱兮兮的声调,我当然听不懂。 可这声音我太熟悉了,刘校通! 子夜娱乐城的刘校通! 怪不得自己对那道剪影感觉熟悉,原来是他! 可怎么会是他呢?! 他怎么可能在这儿? 猫爷呢? 他一个夜总会老板,就算另一个身份是卖情报的,怎么会日语? 难道他是日本人?! 我还在头脑风暴中,头上狂风暴雨起来。 床质量明显不错,只是微微摇晃。 突然,床不动了。 什么情况? 刘校通你就这两下子?不是武爷我瞧不起你…… 两个人开始对话,语气明显慌张。 我是不是太专注了?这才发现房间里有了一丝光亮,扭头往窗外看,应该是有车停在了门前。 难道是我那个头上绿油油的孙子回来了? 一双小脚丫下了床,女人走到窗前往外张望…… 这个角度看得清楚,女人个子不高,大约155公分左右。 肥而不腻,身材不错。 她转身往回走,压着嗓子说着什么,语速很快。 虽然逆光只是个轮廓,还是看不清脸,但我毕竟看过她的资料照片,家里也挂了好多她的照片,区别就是照片里的人穿着衣服。 说到衣服,就得批评一下杨领导了,以后是不是应该考虑两者之间的区别? 此时我已经断定,她就是我孙子弘树的老婆、西村苍介的女儿、曾经和霍青书举办过婚礼的西村秀美! 男人跳下了床,弯腰抓起衣裤快速穿着…… 仔细看,没错,就是他! 刘校通! 西村秀美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外面车灯灭了,屋里又黑了下来,刘校通已经穿好了衣裤,跳着脚套袜子。 估计是先前雨大,袜子湿了不好穿,我看着都费劲! 另一只袜子还没穿好,跌跌撞撞去拉她。 两个人激烈地说着什么,西村秀美回身推他,伸手指向了床…… 我艹! 不是吧? 我连忙往靠墙的床头位置缩。 西村秀美出去了,看方向是回了主卧室。 贼道 第512节 就听刘校通低声骂了一句:“吗了个逼!倒霉!” 不对,这货不是日本人! 因为人在下意识,或者是在情急之下骂人的时候,一般都会用母语。 走廊传来上楼梯的声音,一个男人醉醺醺地在喊什么…… 是我孙子弘树! 刘校通慌忙套好另一只袜子,手脚并用,倒退着钻到了床下。 我背靠着墙,屏住了呼吸。 床下面太黑,再加上他是倒着进来的,脑袋始终朝着房门,注意力都在外面,不可能发现蜷缩在最里面的我。 我孙子弘树上来后,直接往大卧室走了。 走廊隐约能听到他肆意的喊声,紧接着,又响起关门声。 刘校通这才放松下来,侧着脑袋贴在了地板上。 那张脸,正对着我! 不能让他发现我,不然肯定前功尽弃! 我默默念起了咒语: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又在心里一遍遍劝他: 校通啊,作为一个合格的奸夫,这时候你不该分心呐,赶快逃走才是正事! 你想想给卢俊义戴绿帽子的李固,想想给武大郎戴绿帽子的西门庆,想想给宋江戴绿帽子的张文远,想想给杨雄戴绿帽子的裴如海…… 你想想,好好想想! 我孙子弘树明面上是西村制药研发部部长,可实际上他可是dih情报本部的高级间谍,如果知道你给他戴了绿帽子,还不得把你撕吧了? 你个傻逼,快走! 正在碎碎念,突然停住了。 黑暗中,刘校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下抬起了脑袋,往我这边伸了伸。 随后,小心翼翼伸出了一只手,试探着来怼我。 眼瞅着这只手快就要碰到我脸上了,甚至已经感受到了他手上传来的温度。 操! 我暗骂一句,猛地扑了过去,两只手铁钳一样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是我不会如何扭断脖子,而是此时双方的姿势不允许,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可以想象,他得有多惊恐。 对不起了,你要是听话逃走,我肯定不会杀你! 可既然你发现了我,那就不好意思了! 因为武爷我必须把这份名单带走! 我用上了全身力气。 两个人此时都是侧着身体,他两只手用力抠我的手,两条腿胡乱蹬着。 可惜床底下是空的,不会发出声响,外面又下着雨。 他肯定想喊,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过才几秒钟。 咔! 他的喉结软骨碎了,我两只手清晰地感觉到一软。 他还在奋力挣扎,可意识明显开始模糊,手脚乱刨,我怕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抓掉,身体尽量往后仰。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他挣扎的力量在渐渐消失。 又过了约一分钟…… 哒! 他始终挺直的脑袋终于跌落在了地板上,手脚都没了力气,瘫软下来。 我并没有松手。 又过了一分钟左右,感觉他皮肤的温度开始降低,这才缓缓松开。 死透了! 第456章 开机密码 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了,没什么心理负担。 可活活掐死一个人,还是第一次! 没时间感慨,赶快翻找他的衣兜,摸出了一台诺基亚3310手机,关机后套上密封袋,放进包里。 接着,又把自己的手机和那些纸条都套好了密封袋。 这种大雨,不保护好的话,出去用不上一分钟,就得湿透。 折腾完这些,我才放松下来,平躺在那里,调整着呼吸。 好疼! 抬起手看,看不清。 手背应该被刘校通抠破了,此时此刻,就想抽根烟…… 刘校通,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了谁手里。 他怎么会说日语? 是我孙子弘树明的手下吗? 不然怎么会和西村秀美搞在一起?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他和猫爷被宁蕾他们追的无处可藏,来这边躲避风头。 因为和我孙子弘树一直有联系,所以才会见面。 某个场合,我孙子弘树明带着西村秀美出席,刘校通成熟英俊,两个人就勾搭在了一起…… 今晚我孙子弘树可能出门了,西村秀美以为他不会回来,所以才带刘校通回家。 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没办完,人家回来了…… 一切皆有可能! 但愿他的手机能解开一些谜团。 黑暗中。 我静静躺在床下,伴随着雨声,脑子里天马行空,一旁是具尸体陪着我。 现在怎么办? 刚才不得不杀刘校通,可尸体怎么处理? 外面瓢泼大雨,我往哪儿弄? 可如果留下,我孙子弘树发现以后,无论刘校通是什么身份,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家里,这份名单都不会再有意义! 我想起了《鹿鼎记》里海大富海公公的化尸粉。 要是能有这东西就好了。 哎! 我在脑子里模拟了几种解决方式: 例如自己装成刘校通,然后弄出声响,引出我孙子弘树。 搏斗过程中,打晕他,然后把尸体从楼上扔下去,做出不慎窝到了脖子摔死的假象…… 或者直接弄死这个大特务头子…… 又或者杀了主卧那夫妻俩,再做出情杀的假象…… 一个又一个灵感涌现,可又被我一一否决。 因为自己的目标就是这份名单,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就算完成任务! 任何一个小插曲,哪怕我孙子弘树死了,任务都失败了! 走廊传来开门声。 有人过来了,我连忙翻过了身。 西村秀美没进来,趴在门口说了句什么。 我猜是想让刘校通快点走,于是“嗯”了一声,她又小声说了一句,还挺温柔,随后就蹑手蹑脚地回去了。 既然她敢过来,说明我孙子弘树应该睡了! 不过,我还是决定再等一会儿! 无论尸体怎么处理,名单都得先拍下来。 又过了几分钟,我爬了出来,用手电筒先照了照手,两只手的手背果然破皮了,但没怎么出血。 又照照床下,同样没有血迹。 刘校通指甲里一定有我的皮屑和血,这个待会儿处理吧! 起身来到书桌前,拿出那个记事本和微型照相机。 用嘴叼着手电筒,开始挨页拍摄。 贼道 第513节 拍好后取出胶卷,用密封袋装好,连同照相机一起放回包里。 完活儿! 再次钻回床下,把记事本装进原密封袋,放回凹槽里。 望着里面的两张软盘,犹豫起来…… 怎么办? 要不先替换下来,明晚再来一次? 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白天他就打开看呢? 这样的概率会有多大? 不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能赌! 我拿起木盖刚要放上,就觉得眼前一亮,连忙往外看。 我艹,来电了! 是院墙上的那些壁灯,还有草坪上的地灯都亮了。 雨虽然没停,但房间明显没先前那么黑了。 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 扭头看,就见一旁的刘校通眼睛往外凸出,死死盯着我。 我发现他抬头纹消失了。 从前这哥们有个江湖诨号:横纹通四爷。 哎,从此再也没有了通四爷! 先前太黑看不清,此时才发现,这家伙死的真狰狞。 死人没什么可怕的,我懒得再看,既然来电了,就去书房打开电脑把软盘复制了! 于是不再犹豫,拿出软盘放进包里,随后继续趴在床下。 刚刚来电,不知道我孙子弘树会不会醒,西村秀美惦记着刘校通,会不会来看…… 再等等。 其实,每一步我都在赌! 毕竟已经后夜三点了,我赌主卧的夫妻都睡着了。 如果西村秀美再来一次,很可能就会暴露。 那样的话,就只能把他们夫妻都杀了,伪装成奸夫刘校通与那孙子为情火拼。 我孙子弘树死了,名单很快就会失效,任务失败。 不过,毕竟杀了刘校通,还有我孙子弘树这个间谍头子,也不算白来一趟! 耳朵里只有雨声,始终没有其他动静。 我松了口气,又一次爬了出来。 蹑手蹑脚走出这间卧室,长长的走廊模模糊糊,卧室门关着。 书房就在卧室旁边。 我走的很慢,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很快,来到了书房门口。 站在这里,能听到卧室里传出的鼾声。 这孙子,睡的挺香! 走进书房,站在书桌前,打开已经有些昏黄的手电筒,首先拔掉了电脑座机的外接音箱,随后按下了开机键…… 大屁股显示器屏幕亮了,有些刺眼。 windows2000界面出现。 可紧接着,汗就下来了,要求输入密码?! 气得我真想把电脑砸了! 怎么办? 没时间多想,把手机从密封袋里拿出来,给老疙瘩打了过去。 好半天,那边才接。 “谁?”老疙瘩迷迷糊糊地问。 “我!”我把声音压到最低,“清醒一下!” “谁呀?”旁边有个女人的声音,我马上就听了出来,是辛玥。 这小子,真行! 老疙瘩精神了,“哥?你怎么了?” “我问你,windows2000系统,有开机密码,怎么办?” 他没犹豫,“做什么?” “复制两张软盘!” “重置密码可以吗?” “不行,不能动原密码!” 他嘟囔着骂了一句,“按住关机键,插入软盘,然后开机按f8……” 我按照他说的,一步步去做。 “现在是带命令提示符的启动方式,dos命令是xcopy,加空格、盘符、冒号、斜杠……” “先把软盘内容拷贝到c盘,命令是……” “怎么样?拷过去没有?”老疙瘩问我。 “不知道!” “软盘驱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没有,只能听到风扇声!” “你在administrator>后面输入c:,然后……” 我按照他说的做完,“没有,没有你说的那些字符!” “妈的,这个软盘加密了!” “操!”我骂了起来,“那怎么办?” “别急,你这样……” 我怎么可能不急,但还是要平静下来,按照他说的一步步去做,又把看到的告诉他。 老疙瘩笑了起来,“这是最常见的一种软盘加密方式,我们叫它钥匙盘,是通过bios的int13中断对软盘格式化的特殊磁道,有的还会在特殊磁道里写入一定信息,软盘运行时要校验这些信息……” 我急了,低着嗓子咬牙切齿,“住嘴,你就说能不能破解开!” “能!” “快说!” “你输入下面的命令: #ddif\u003d/dev/fd0of\u003dfd0……按回车!” 这时,我听到软盘驱动“咯吱吱”响了两下。 “响了,我听到有动静了!”我开心地差点没他妈蹦起来! 他说:“好,接下来取出钥匙盘……” 取出来后,我拉开了抽屉,在一沓新软盘里拿了两张。 “插进新盘……” …… 以上步骤又重复了一遍,将两张软盘全部拷贝进了新盘。 “好了!” 说完这两个字,我下巴一滴汗落在了书桌上。 连忙擦掉。 就这么一会功夫,我觉得后背和脸上已经都是汗了,幸好鱼胶防水,不然人皮面具都得掉下来。 也幸好有老疙瘩,不然这两张软盘根本拿不走! “哥,注意安全!” “知道了,这事儿保密,明白吗?” “明白!” 一顿操作猛如虎,电脑面前我就是个二百五! 正常模式下,可以用鼠标复制粘贴,可刚才我一直都在打字。 要不是按下回车键后,软驱发出了“咔咔”声,我特么都怀疑那些文件到底有没有复制过去。 既然老疙瘩说没问题了,那就没问题! 第457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挂断电话后,删除了通话记录,随后抽出第二张新软盘,将这两张新盘装进密封袋,放进斜挎包。 关上电脑,再插好外接音箱,又将鼠标和键盘恢复原位置。 贼道 第514节 检查一遍,没问题了! 拿着两张母盘,蹑手蹑脚回到了次卧。 再一次钻回床下,把软盘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一切恢复如初! 终于能松口气了,扭头看向了还朝我瞪眼珠子的刘校通。 暗骂一句,爬出去,开始往外拽他。 名单拿到了,还有意外收获,不差这最后一哆嗦了,怎么着也得把他整出去! 哪怕死马路上,也不能死在这儿! 可能刚才复制软盘时间长了点,怎么感觉尸体有些发硬呢? 唯一软乎的,就是脖子。 脑袋在上面好像有些挺不住,耷拉的角度很是怪异。 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背上,缓缓往出走。 绕过走廊的装饰木柜,往楼梯走,才下一阶台阶,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尸体脚拖地了! 这家伙身高接近一米八,几乎和我一边高,腿太长了! 再下一节…… 啪嗒! 他两只脚敲响了地面。 这样不行! 我扯着他两条胳膊,用力往上窜了窜,不料这一动不要紧,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刘校通兜里掉了出来。 哒!哒!哒…… 滚下了楼梯。 原本这声音并不算大,可此时外面的雨小了一些,这里又太过空旷,声音就被放大了好多。 不能再往下走了! 我当机立断,掉头往回走。 一步迈上两节台阶,就见走廊亮了,是主卧室的门开了。 哗啦! 响起手枪的上膛声! 不能去次卧,情急之下,我连忙拉开了那个装饰箱柜,把刘校通尸体轻轻放了进去,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刚关好门,就听我孙子弘树厉声喊:“啊撒有你咪哒——!” 幸好这个家大,走廊也够长。 脚步越来越近,听声音明显有些踉跄,看来晚上没少喝,还没醒酒。 我全神戒备,一动不动。 他奶奶的! 难道要功亏一篑吗? 脚步声在楼梯处停了,又有脚步声传来,同时响起西村秀美的声音,听不懂再说什么。 我全身肌肉绷紧,已经做好了扑出去的准备! 殊死一搏,胜利一定属于我! 咔! 柜门缝隙有了光亮,他打开了楼道的灯。 顺着缝隙往外看…… 这孙子赤裸着身子,手里端着一把瓦尔特ppk手枪。 这款手枪因为结构简单,性能好,好多国家的特工都非常爱用。 他过来了,站在了柜子前。 缝隙处光线晃动,西村秀美也过来了,披着一件白睡衣。 我孙子弘树厉声说了句什么,估计是让她回去,随后右手端枪对着柜子,另一只手来拉柜门…… 我刚要扑出去! 缝隙处的光线一暗,白色睡衣挡在了柜子前。 西村秀美娇笑起来,说了一串话,又抱住了我孙子弘树的胳膊。 两个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期间还夹杂着笑声,很快就相互搂着走了。 咔! 光线没了。 不知道是他俩谁关上了走廊的灯。 我长舒了一口气,自己不怕出去搏斗,可这样的话,今晚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转念就明白了。 西村秀美一定以为是奸夫刘校通发出的声音,于是跑出来救驾,掩护他逃走。 没想到,这死鬼还帮了自己! 卧室门又关上了,柜子里漆黑一片。 暂时还不能动,那孙子刚回去,不可能睡着。 又过去了十分钟,外面始终没有动静,我这才缓缓推开柜门,爬出去后,拦腰抱起了尸体。 不能再背着了,人死后1-3小时,肌肉就会出现轻度收缩,关节无法屈伸,这家伙明显已经硬了! 抱起来以后,他脑袋朝后仰着,明显感觉脖子长了好多。 两条小腿也不是自然下垂,像截木头似的。 我瞅了一眼黑呼呼的楼道。 虽说够宽,可这么直挺挺的两条大长腿,太容易碰到什么,如果下到一半再发出声响,真就躲都没处躲了。 他奶奶的,真是一个难题接着一个难题! 没什么其他好办法,我只好将他两条腿贴到墙上,缓缓用力怼。 看来时间还是短,很快小腿就怼得弯了下来。 我默念了句: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扎西德勒,人死为大,武爷我真不是有意嚯嚯你,只怪你腿伸得太长了…… 下楼的每一步,我都小心翼翼,十分缓慢。 幸好雨还在下,掩盖住了轻微的声音。 终于到了楼下。 不远处地面上有个东西,走过去细看。 是个塑料打火机。 明白了,刚才从刘校通身上掉下来的,就是这个东西。 我缓缓屈膝,将尸体放在了地上,捡起了那只打火机,放进了包里。 仰头看了一眼楼梯,真高,自己是怎么下来的呢? 有句话叫“死沉死沉”的,人失去知觉后,例如喝醉了,比正常时要重很多。 我顺势坐在了地上,正好休息一下,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抱着尸体,无法翻过围墙,只能走正门。 不知道那扇铁门摇没摇上,似乎没再听到声响,应该还开着! 接下来,要抱着尸体穿过院子,从大铁门打开的缝隙出去。 现在有三个问题: 1、行走在院子里的时候,不能被发现; 2、铁门开口处太窄,抱着尸体怎么调整方向都无法出去; 3、要将墙上那两面小镜子取走,还要再回来一趟,把监控的数据线都插好; 第一条不难,正常走就行,那夫妻俩如果没睡,快走慢走都会发现; 第二条只有一个办法,我先出去,再往出拖尸体; 第三条,小镜子好办,可数据线插上容易,再出去就难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又一次抱起了尸体,穿过了大厅,站到了大门前。 铁门果然没关。 我并没有着急出去,又一次放下了尸体。 因为刘校通没穿鞋! 这双鞋可不能留在这里,一点点的疏忽,就会导致整个计划崩盘! 昏黄的手电筒晃过,门廊有个白色的三层鞋柜。 地上有双黑色皮鞋,上面都是雨水,也没有摆放整齐。 这明显是那孙子的! 刘校通再嚣张,毕竟也是偷情,他不会将自己的鞋摆放在明处。 贼道 第515节 拉开第一层鞋柜,都是女士的鞋。 第二层,都是男士的鞋,拿出一双细看,大概40左右,和地面上那双差不多。 再拉开最底下的,都是拖鞋。 奶奶的,这死鬼的鞋放哪儿了? 死了还给我出难题! 我趴在了地上,手电筒照进了鞋柜下面…… 果然有双白色的休闲布鞋,我伸手掏了出来。 鞋面还是湿的,大概42号。 我拿过去,往刘校通脚上套了套,有些费劲,但不奇怪。 人死以后,肌肉和关节失去活力,血液也停止流动,脚部肌肉松弛,关节变得固定,双脚自然会放大一些,形状都会发生改变。 我心眼儿好使,不能让他光着脚下地狱,分别用力套上。 抱起尸体,推开了别墅厚重的落地玻璃门,雨声瞬间大了起来。 雨点砸在地面上,如同千万支箭矢齐发。 草坪里的地灯鬼火般在暴雨中跳跃,为这场深夜暴雨增添了一丝神秘和恐怖。 我浑身湿透,抱着刘校通的尸体,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一样。 走到院子中间,回身看了一眼。 孙咂,早晚有一天,我也把你掐死! 第458章 善后 走到铁门处,放下刘校通的尸体,出去后又将尸体拖了出去。 还有活没干完,放哪儿都不合适。 虽然是后半夜,又下着雨,可谁敢保证没有车或者人经过? 铁门前,停着两辆车。 红色本田是西村秀美的,另外一辆三菱吉普是我孙子弘树的。 想了想,把尸体拖到了三菱车旁,两脚踹了进去。 我又回到了那棵银杏树下,想取回围墙上的那两面小镜子,当初留在墙上,为得是走的时候原路返回。 站在树下抬头看,不由一惊,两面镜子竟然都不见了。 连忙背靠着大树,四下打量。 树下雨小了很多,但落下的雨滴却很大,滴落在脖子里有些不舒服。 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镜子去哪儿了? 转念一拍脑袋,傻逼了吧?这么大的雨,什么橡皮泥能坚持到现在? 于是连忙低头找,果然在墙下找到了一面。 另一面呢? 没有! 肯定在里面! 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三点四十。 东京时间比我国快了一个小时,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四点四十分了。 要不是下雨,天也快亮了。 我又回到了铁门前。 插上那四根监控数据线后,如果贴着东围墙走,从安放小镜子的墙头出去,是没有问题的。 可院子里那个位置并没有树,围墙又太高,助跑也上不去。 只能从铁门这个位置出来! 抬头看。 这里有个摄像头,就在西侧围墙的墙垛上。 如果从铁门走,一定会被拍上,虽说自己现在戴得是陌生的人皮面具,可最好也别留下影像,否则这个面具和对应的身份证和护照就都废了! 怎么办? 看着这个摄像头,突然灵光一闪! 我跳上了那辆三菱吉普,随后用力一窜,两只手扒在了铁门上。 再是小心翼翼,铁门还是发出了“哐”的一声。 我两只手吊在铁门上,一动不敢再动。 大雨拍打在我的脸上,很快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越浇越冷,牙齿都在打颤。 奶奶的,真他妈就不是人干的活儿! 有这个精神头儿,自己和唐大脑袋能顺走贪官一车的钱! 转念又想起当年婚礼上的霍青书,不由惭愧起来,到底是什么,让他毅然举起那把手枪,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杀? 或许自己缺少的,就是那个…… 院子里始终没有动静。 这个时间了,我孙子弘树又喝多了酒,西村秀美也肯定觉得刘校通早就跑掉了,两口子应该都在睡梦中。 赌一把! 不赌也不行! 于是我双臂用力,一只脚蹬在了墙垛侧壁上,嗖——人就骑上了铁门。 大门口位置因为走车和人,并没有红外线探头。 人在门上,但我整个身子都是倾斜的,下意识躲开了摄像头。 转念才想起来,线都让自己拔了,怕个屁! 我很清楚,其实这里有个漏洞,就是摄像头硬盘里的影像与停电时间对不上。 这也没有办法,自己只能赌这趟没有打草惊蛇,我孙子弘树不会去查监控。 另外,还有一个侥幸心理。 即使真查了。 也是停电前几十秒,摄像头没有了图像。 而来电后,又是不到一个小时就恢复了一切功能。 这些,都有可能是雷雨天导致的线路故障,不是没有可能! 西侧墙外有棵树。 我用力扯过最近的一条树枝,抖动着将叶子挡在了摄像头前。 可一松手,树枝又收了回去。 两条大腿勾住铁门,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一次扯过来,缓缓捋着它的枝条,既不能让它断,又能顺过来。 终于可以了! 歪头打量了一下,很自然。 毕竟正在下暴雨,树叶枝条在风吹雨打下,遮挡住了摄像头,并不奇怪。 跳下铁门,快步走进院子。 首先来到先前跳下来的位置,果然在围墙边找到了那面小镜子,装进裤兜。 来到别墅东侧。 打开配电箱,将四根数据线全部插好。 闪身躲到了围墙边。 紧贴墙往出走,马上就要到那个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内了…… 突然,墙外传来汽车的发动机声。 又来人了吗? 我趴在了草丛里,一动不动。 鼻子里闻到了青草的气息,雨水洗刷着我的脸。 再这么浇下去,人皮面具真快掉了! 很快,车走远了,虚惊一场。 是路过的车,没发现刘校通的尸体,幸好藏在了车下面。 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看似有些婆婆妈妈,可真遇到事情以后,就会发现小心无大错! 再看大门西侧墙垛上的那个摄像头,还被树叶挡着呢! 我快步疾走,很快出了院门。 把尸体从车下拖了出来,抱起来就走。 别墅里面,我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这场大雨,也会把院里院外一切抹净。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离这里越远越好! 贼道 第516节 雨水冷,尸体也冷,越走越冷,感觉两条手臂像灌了铅一样。 怎么一辆车都看不到? 再这么走下去,肯定出问题。 就算是下雨,天迟早也会亮,自己抱着个尸体去哪儿?总不能真把他扔大道上吧? 也幸好是这种天气,这片富人区一个人都看不到,否则碰到人还真不好解释。 终于看到了一辆双色的日产蓝鸟轿车,横在一家围墙旁。 我没犹豫,过去后把尸体放在一旁,拉出龙牙,哆哆嗦嗦十几秒才打开了车门。 随后就愣在了那里,方向盘呢? 丢了? 再往里看才反应过来,人家这边右舵车。 把尸体塞进后座,进到驾驶位置,很快发动了车。 一脚油门就跑了。 出了这片区域,上马路后这个别扭,总想跑旁边车道去开。 暖风热了。 我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口水让前风挡更模糊了。 紧接着,浑身开始哆嗦。 糟了,要感冒! 奶奶的,扔哪儿呢? 一定是越晚发现越好,失踪找不到才好。 要不…… 联系八局的人,让他们处理呢? 天色朦朦胧胧,雨刷不停刮着,这是开到哪儿了? 仔细往外看,怎么一辆车都没有了,越开越荒凉,这还是东京吗? 前面好像有个橘色小灯在闪,横着路牌,开到近前,见牌子上写着:工事中……迂回…… 我就认识这五个字。 工地? 我灵机一动,停下了车,打开车门下去看。 原来是在修路。 这个时间肯定没工人,我想找把铁锹,再去找个地方埋了。 可这工地收拾的也太干净了,除了前面坑坑洼洼地面里的水,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办法,只好又回到了车里。 啊——嘁! 啊——嘁! 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回头看了一眼…… 靠,这货耷拉着脑袋,眼珠子还瞪着呢! 我按着了棚顶灯,探过身子,掰着他苍白的手仔细看,被大雨浇了这么久,十根指甲里面早已经干干净净。 他右手无名指上,戴了个老式的黄金戒指。 想了想,用力撸了下来,不是贪图他的东西,只是觉得或许以后能用上。 在床底下的时候,因为怕他手机来电话或者信息,所以翻出来以后赶快关机,也没再接着翻找。 这时候就得好好翻翻了。 这家伙没带包,也只有两个裤兜。 兜里就一沓日元,其他什么护照、身份证都没有。 把那沓钱装进了兜里,戒指放在了挎包里。 回过身,用胳膊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可不遭这个罪了! 掉头往回开。 四十分钟后,拐进了一条巷子。 贴边儿停好车,从包里取出装手机的密封袋,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字:千。 很快就收到了回信,同样是一个字:面。 我又回过去一个字:佛。 很快回来两个字:慈悲。 我这才打了过去,“老板,需要早餐服务吗?” “热乎的吗?”听他的声音,大约三十多岁,普通话很标准。 我有点儿恶心。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听到“热乎”两个字,我就想起了那天下午帮陈跃东浇的大粪。 “热乎的……呕——,不过需要你自己来取!”我说。 那边明显怔了一下,估计没明白他怎么恶心着我了,不过还是按照提前定好的暗语说:“给我地址!” 我把小巷的名字告诉了他。 挂掉电话往前开,在另一条巷子里停了车。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天已经亮了,不过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打开挎包,翻出半盒烟,湿透了。 奶奶的,只顾着保护手机了! 探着身子去翻副驾驶位置的储物箱,还真有烟,白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拿出打火机点着,不好抽。 对付吧! 要饭还嫌馊? 放下一点车窗,美滋滋抽着烟,暖风一直吹着,身上的衣服开始渐渐干了。 拿出刘校通那台诺基亚3310手机,开机。 空的,竟然是空的! 电话薄、通话记录和短信,统统都是空的! 想想也不奇怪,自己手机也是这样的,所有号码都在脑子里,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一丝线索。 关上手机,又放了回去。 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扔掉,拿回八局,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转念又想起猫爷。 他肯定也在日本,或许这台手机能帮自己找到他! 断断续续抽了四根烟,困得迷迷糊糊。 已经过了五十分钟。 天早就亮了,外面的雨也近乎停歇,只是时而还有些许的细雨纷纷。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 第459章 感冒 我没接这个电话。 下车后,绕到了那条巷子。 巷子口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自己猜的十分准确,这人看着有三十四五岁。 浓眉大眼,形象不错。 个子比我矮了一点儿,体格比我壮,属于肌肉型猛男 他嘴里叼了根没点燃的烟,一只脚蹬着墙,一只手不停地甩着什么。 挥舞间,我看到了他小臂上的彩色纹身。 我没见过这个人,他属于长时间驻外特工,这些人很辛苦,往往几年回不了一次国,身份也很复杂。 眼前这位,明显是混暴力团的,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不过,杨宁既然让我拿到东西以后,就第一时间转交给他,说明值得信任。 我拿出了刘校通那个打火机,朝他扬了扬,慢步来到他身前,小声道:“千般变化掌中舞,” 他神情冷酷,盯着我的眼睛说:“面具之下心意深。” 我说:“佛法无边佑世人,” 他说:“慈悲济世显神灵。” 看看咱这个暗号编的,再看看白晓川编的! 杨宁当时还夸我写的不错,因为诗中藏着我的代号:千面佛。 短信对上以后,当面还得将这首藏头诗对上才行,错一个字都不行! “这么快就做好了?”他问。 贼道 第517节 “嫌快?那我回回炉?” 他扔掉了自己手里的打火机,接过我的打火机。 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随手就把我的打火机揣进了自己兜里,大大咧咧说:“早餐呢?拿来吧,都等着吃呢!” 我说:“锅里呢,跟我走!” 他皱了一下眉,明显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跟在了身后。 他走的很慢,戒心十足。 不只他这样,我在过来之前,已经仔细查看过了,确实就他一个人。 刚才对话时,我也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这家伙虽然一副流氓相,但没什么问题。 两个人上了车,我把装在密封袋里的胶卷递给了他,那两张软盘不在计划内,我没拿出来。 虽然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过那孙子既然藏得如此隐秘,又加了密,肯定是好东西! 就算交给杨宁,也得先看看是什么再说。 武爷我没有编制,又不是正式员工,能耍赖就得耍赖! 所以和老疙瘩通电话时,才叮嘱他保密。 这家伙聪明着呢,一点就透! 那汉子开门就要下车,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事(si)儿?”汉子皱起了眉,脱口而出一句大连话。 我嘿嘿一笑,脑袋往后座偏了偏。 他回头看,随后就是一哆嗦,“唉迈呀!这怎么事(si)儿?” 车后座的刘校通,脑袋角度古怪,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的正是副驾驶位置。 “大功一件!”我正色道:“他叫刘校通,京城开夜总会的,你一说,老杨准知道……现在只查到他长期售卖情报,具体需要你们再查,人我就交给你处理了,再见!” 我说完就走。 这包袱,赶快特么甩了! 和这死鬼在一起快三个小时了,毫不留恋! 先前在工地没找到铁锹后,我就想明白了,事情我都办利索了,何苦继续为难自己? 刘校通怎么说也是上了内部通缉名单的,尸体难道不是功劳?不是小福利? 丢给接头人正合适! 至于怎么处理,和我有个屁的关系! 我回头做了个再见手势。 他伸长了手,推着驾驶位车门喊:“哎,喃回来!这他妈是活银吗?” 我加快了脚步。 他骂了起来,“真让喃开了,回来呀!” 我憋着笑。 “喃个碧养地待人恨……” 我拐出了巷子,听不见,我听不见! 上了一辆出租车,从密封袋里拿给那些纸条,找到皇宫酒店的地址,递给了司机。 继续呜哩哇啦比比划划。 这个时间了,没必要再去那家酒吧了。 不过先前那些工作肯定不白做,毕竟还有徐韬这一关! 快到酒店时,我提前下了车,进了间公厕,在音乐声中撕下了人皮面具,再粘好白晓川的,戴上帽子,这才溜溜达达回酒店。 前台一个圆脸小姑娘朝我弯腰问好,我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几部电梯都挺忙,好多客人去餐厅吃早餐。 我身上这套衣服虽说早就干了,可细看还有些狼狈,必须要回去换身衣服,再去餐厅! 19层到了,琢磨着如果遇到横江药业的人,就说自己晨跑去了。 一个人都没有,不错! 我双手抄兜,晃晃悠悠回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两张软盘拿了出来。 转了一圈,最后把卧室窗户下的暖气罩抠了下来,用胶带把软盘粘在了侧面,再扣上暖气罩。 这个位置,就算有人刻意去找,都很难发现。 扒光衣服,进浴室好好冲了个澡,穿着浴袍出来后,就觉得脑袋有些迷迷糊糊。 拿起手机,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徐韬。 我打了回去。 “晓川,怎么不接电话?”他的背景声有些乱,明显是在餐厅。 我哑着嗓子说:“好像发烧了,迷糊着呢!” “昨天挺好的,怎么严重了呢?” “昨晚去酒吧玩了半宿,早上回来淋雨了!” 离开酒店这件事情不能瞒他,毕竟真想查的话,酒店监控调出来一目了然。 另外,感冒严重也要有原因。 “你瞅瞅你,”他数落起我来,语气却满是关心,“咋这么不小心?你别下来了,一会儿我带点儿东西上去!” “好!” 放下电话,我连忙跑回浴室,先把头发吹干。 回到卧室,把地上散乱的衣裤踢到一旁,这才钻进了被窝,又胡乱打了几个滚,把被褥弄乱。 被窝好舒服,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感觉越来越冷,缩成一团还是冷。 手机响了,我强撑着,光着脚去开了门。 “严重了?”徐韬端着个托盘,身后站着秘书季菱。 我两只手放在身前,转身往回走,嘟囔说:“没鸡毛事儿……” “吃一点儿吧!”他说。 我爬上了床,钻进被窝,迷迷糊糊说:“吃不下,接着睡,还没睡醒呢!” 徐韬说:“小季,快去买感冒药!” “我皮箱里有!” “快去拿呀!”他不悦道。 季菱走了,他把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坐在了我床边,伸手按在了我头上。 他手好凉。 “烧的挺厉害!走吧,带你去医院!” “用不着,睡一觉就好了。”我说。 “你呀!”他开始絮絮叨叨,像兄长一样,“你说你出去玩儿,怎么不喊我一声?再说了,下雨就别往回走呗?没打车?哪家酒吧?没有给客人用的伞吗?” 我真难受,闭着眼睛说:“疯的忘了时间,出来天都快亮了,在雨里站了好半天才打着车……忘叫啥了,里面都是外国人……” “不是歌舞伎町?” “不是,司机带我过去的。”说这些就可以了,我也真快顶不住了。 “那估计是港区的六本木……” 徐韬继续埋怨着,房门响,季菱回来了,柔声叫我起来吃药。 我整个身体缩在被子里,徐韬抱着我的脖子,季菱把药喂进我嘴里,又端着水让我喝。 水我是喝下了,药藏在了舌头下面。 徐韬叮嘱我好好睡一觉,说白天他们去开会就行,晚宴看情况再说。 两个人走了。 我赶快吐出了那两片药,翻身拿起床头柜上的半板药细看,又对比了一下吐出来的两片药,没问题。 不过还是没敢吃,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对穆晓山的死始终有疑问,毕竟白晓川如果再死了,徐韬是最大获利者! 起身去卫生间,把药扔进了马桶里。 冲下去后,又去客厅喝了两大杯热水,钻回被窝,手机关机,很快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好像刚睡着,就置身在了一片火场中,影影绰绰都是人,四周都是枪声……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分辨不出梦中是不是枪声。 这次我很肯定,就是枪声! 我想分辨都是什么枪,可火越来越大,烤得我皮肤生疼,汗水狂涌…… 猛然惊醒,身上的被子都快湿透了。 第460章 西村苍介 抬眼看窗外。 不知是暮色还是天明,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贼道 第518节 摸摸脸,人皮面具不在了。 掀开被子找,果然在被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自己撕了下来。 连忙看坏没坏。 还好,还好,松了口气。 打开手机,19点05分,不可能是第二天晚上,不然徐韬早来敲门了。 好饿! 爬了起来,感觉好多了,就是手脚没什么力气。 没敢吃托盘里的点心,晃悠着去卫生间撒了泡长尿,焦黄。 去西村苍介家赴宴应该来得及,赶快洗漱,照着镜子掐了两下自己的脸, 感觉都特么捂白了! 粘好人皮面具,看了看手背,几道口子已经开始要结痂了。 至于怎么解释,早就想好了。 在客厅走了两圈,感觉头脑清明了许多,手脚也恢复了一些力气,这场大汗真好用! 回到卧室,给徐韬打了过去。 “哥,我饿了!”一说话才发现,嗓子比之前更哑了。 “正好给你打电话,好点了吗?”他关心道。 “出了些汗,没事儿了!” “不错,还是年轻啊!”他笑了起来,“等我去接你,咱俩去西村社长家吃!” 一个多小时后,我和徐韬盘腿坐在了榻榻米上,面前茶香袅袅。 这是西村制药董事长西村苍介家。 看照片时,觉得老家伙似乎随时能咽气,其实本人挺硬实,谈笑风生,笑起来更是中气十足! 奶奶的,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万年! 纸拉门开了,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佣人端上来两盘水果。 这人脸上有好几道疤,已经看不出本来相貌,这些伤明显是被刀划的,因为疤痕增生的原因,长短不一的刀口往外翻着红肉,看着十分吓人! 走夜路如果遇到这张脸,准得当场吓疯。 先前西村苍介介绍过,说他叫长泽,在家里十几年了。 还说他是个可怜人,十几年前遭遇歹徒,被折磨得又聋又哑差点儿没命。 我仔细观察过这个可怖的中年男人,可那张脸实在是分辨不出什么来,多看一眼都会觉得胃难受。 放下水果,他躬身下去了。 这俩人呜哩哇啦说的热闹,英语更是一句都听不懂。 坐的有些无聊,于是起身笑道:“第一次来日本人的家,挺好奇的,能参观参观吗?” 徐韬微笑着翻译,西村苍介笑容满面,扬了扬手,意思请随意。 我背着手似乎漫无目的,溜溜达达到了客厅。 西村苍介的妻子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家里似乎只有他和佣人长泽,还有个做饭的女厨子久美子,大概五十几岁,干瘦干瘦一张寡妇脸。 实话实说,这个家让我有些意外。 有了他闺女和女婿家的先入为主,本以为这位大社长的家会更豪华,没想到只是栋老式的单层木质别墅。 虽说占地面积不小,可门外街道狭窄,车都开不进来。 尽管有些疑惑,可这地址与陈跃东给的一样,明显不是为了招待我们,有意换了地方。 整栋别墅都很安静,灯光昏暗。 这倒是符合一个老人、一个老特工的调性。 先前进来时,我就已经观察过了,房间里并没有摄像头。 至于说监听设备,就需要翻找了,没必要。 墙上好多木质相框,绝大部分都是些黑白照片。 我抄着兜,漫不经心。 西村苍介年轻时挺精神,眉眼都是英气。 他比我孙子弘树的特工父亲年轻,今年才73岁,没参加过侵华。 他前半生的照片都是在日本国内,直到50几岁,才有了一张挎着照相机,站在八达岭长城上的照片。 没看到什么敏感的照片,这也不奇怪,真有的话,也不会挂在这里。 有几张他练习空手道的照片,以及与妻子的合影。 还有一些西村秀美的照片,小时候像个洋娃娃一样可爱。 有她长成大姑娘时的照片,还有一张她结婚时的彩照,新郎却不是霍青书,而是昨晚那孙子。 资料上说,我孙子弘树是西村秀美的第三任丈夫,在霍青书之后她又嫁过一次,没挂出来也正常。 缓步往前走。 有张人数超多的大合影,最前面第一排,坐着十几个中年人。 西村苍介穿了一件白大褂,坐在中间靠左一些位置,腰挺得笔直。 后面五排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 本来都要走过去了,突然感觉哪儿不对,于是停下脚,拿出香烟和打火机。 点烟时,眼睛盯住照片仔细看。 吐出一口烟,揣好打火机,走马观花一样,继续往后看。 刚才那一眼,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惊。 刚才那幅合影的最后一排,左数第一个人,是个十七八岁小伙子,小平头极短,肤色微黑,单眼皮炯炯有神。 这个人,竟然是西安的韩五! 错不了,就是他! 虽然看着很稚嫩,可化成灰我都认识他! 就是那个给孙伟孙老二的豪门夜总会看场子;被老佛爷吐出一根鸡骨头扎瞎了左眼;2000年8月中旬,又在柳荫胡同伏击我的韩天韩老五!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张合影里? 他不是个黑社会吗? 而且曾经还坐过牢,怎么可能是日本人? 这张照片很像那种学校的毕业照,难道韩五是西村苍介的学生? 脑子里一堆疑问,表面却风平浪静,叼着烟,摸摸老式的木椅,又手欠似的摆弄了两下唱片机。 别说客厅里没有人,就算有人或者有偷拍的摄像头,也看不出我有什么异样。 原以为韩五刺杀我,是为了给西安孙氏三兄弟报仇,可没想到他又被当场射杀,这件事就成了悬案。 到底是谁杀了他? 房上那两个人火力很猛,目的明显不止是要杀他,更要杀了我! 是日方情报机构的对手? 关于“圣库宝藏”的传说,当年就是韩五告诉我的,这些人的目标,难道也是宝藏? 刘校通刚刚死在了我手里,猫爷呢? 他在哪儿? 溜达到厨房,干瘦的久美子在忙着,见到我后连连弯腰问好。 沿着走廊往回走,一脸刀疤的佣人长泽木头一样站在那里,正好挡住了一扇门。 昏黄的灯光下,那些外翻的红肉十分骇人。 我笑着问了声好,他依旧目不斜视。 他身后应该是西村苍介的书房,其实就算不挡着,我也不可能往里进。 客厅无所谓,可书房是个人隐私的地方,随意进入就是不礼貌了。 我从他面前走过,突然回身喊:“哎!” 第461章 神户牛肉 我突然大喊一声,可长泽一动不动,眼角都没跳一下。 我伸了伸舌头,又朝他做了个鬼脸。 这时,就听茶室里的徐韬喊:“晓川,别淘气!” 我拉开了木门,笑嘻嘻道:“逗他玩,看看他是不是真哑巴……” 西村苍介笑了,“舌头都没了,两只耳朵又被刺穿,肯定是真哑了!” 我惊讶地叫了起来:“社长,原来您会说汉语?” 我的惊讶半真半假,假是因为资料上写得很清楚,这老家伙会汉语。 真是因为长泽,没想到他的聋哑是因为舌头被割,耳朵被刺穿,还真是有些吃惊。 谁这么狠? 西村苍介哈哈大笑,“当然会说,支……中国可是我的第二故乡!” 他差点说出了“支那”两个字! 贼道 第519节 可这明显是故意的,因为那双老眼始终没离开过我的脸。 他在观察我。 我像没听明白一样,大大咧咧盘腿坐下。 徐韬奉承道:“是呀,西村社长是地道的中国通!” 我说:“太好了,正愁不知道怎么聊天呢!” 三个人又都笑了起来。 接下来,开始用汉语聊天。 喝了口茶水,我问:“我看照片里有个女孩很漂亮,是社长千金吧?” “是!”西村苍介点了点头,“小女秀美,今年41岁,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不省心呐!” 徐韬连忙说:“社长谦虚了,秀美小姐秀外慧中,在建筑界可是大名鼎鼎……” “盖房子的?”我做出一副惊讶状。 两个人都呵呵直笑。 西村苍介说:“她是建筑设计师,这几年又折腾什么极简主义,就连她自己家的房子,都是她一手设计的!” 徐韬又奉承起来。 他奉承的虽说有些肉麻,可也是实情。 那娘们确实有些才气,她家别墅也很漂亮,就是里面太空旷了,没有家的味道! 我并不奢望能套出霍青书之死,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 西村苍介时常一语双关,从政治到社会热点,再到两国的风土人情,都有涉猎。 奇怪的是,有时他的话里夹枪带棒,似乎是在敲打徐韬。 可徐韬就像听不出来一样,始终很有礼貌,敏感话题避而不答,一一化解。 而我一副二世祖的模样,只对女人和钱感兴趣,往往整出一句来,惹得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徐韬是真笑,可那老家伙眼底却有着一丝轻蔑。 我有种感觉,西村苍介很可能通过此次见面,来确认未来谁将执掌横江药业更合适。 不能轻视西村制药的能量,这些年两家药企合作非常密切,如果真合资以后,他们是否能左右得了穆舒阳的决策,我不清楚! 前车之鉴不是没有,这些年国内好多合资企业一开始还好,可渐渐话语权越来越小…… 所谓友谊,不敢苟同。 国与国之间,从来只有利益,没有友谊! 晚宴上。 西村苍介指着一盘牛肉说:“这是我们最顶级的神户牛肉,每公斤售价高达三万多日元!” 徐韬也说:“是呀,每次来,我都要享受一次,神户牛肉真是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国内有钱也吃不到正宗的……” 我有些不舒服,却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西村苍介一脸傲色,“神户牛是世界上最贵的牛,它们身材敦实,胸宽肚圆,皮肤乌亮!每年能够达到神户牛肉品质要求的牛,只有3000头左右,而这些牛,也只能产出大约400公斤的顶级牛肉!每只在神户出生的牛,政府都会发出登记证,列明血统再打上鼻印,不能造假!” 我夹起一块,放在了滚烫的石锅上,笑着说:“我们地大物博,畜生太多了,可管不过来……” 徐韬在桌子下面怼了我一下。 我不置可否,夹着煎好的牛肉,沾了沾酱料,放进嘴里。 西村苍介一脸期盼,“怎么样,好吃吗?” “嗯!”我点了点头,“挺嫩,入口即化就夸张了,那他妈是冰棍儿!要我说就是肥,脂肪多就嫩……” 西村苍介表情难看起来,仿佛是在对牛弹琴。 徐韬又怼了我一下,我还是没搭理他,一个破牛肉,也值得吹半天牛逼,脂肪多不对吗? 晚宴结束时,已经夜里十点了。 这次来赴宴,看得出来徐韬很重视,甚至逼着我换上了白衬衣和西装。 这大夏天的,哪怕有空调,也不舒服。 此时我就想赶快离开,找家面馆干两大碗。 原因无他,这顿饭太难吃! 一是几乎没什么盐! 不都说人老了以后味觉下降,口味偏重嘛,怎么这老家伙口这么淡? 二是除了那几片牛逼的肉,其他都是海鲜,还是生的! 我这个东北胃,实在是享受不了这个,再吃就得吐桌子上! 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临起身离桌,我把面前小碟里的酱油都喝了。 不知道这位西村社长赚这么多钱干啥,活着的目的又是啥,就算健康,可天天吃这些东西,还不如早点见阎王舒服! 院子里。 徐韬在和老家伙又开始用英语讲话了,听不懂,我点了根烟,默默观察着四周。 第一项任务已经完成,有惊无险。 接下来就是霍青书之死。 今天能来,看似是因为我在会议室发了飙,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西村苍介应该也会见我们。 原因是,白晓川有可能替换下徐韬! 西村苍介这种老狐狸,即使把宝押在了徐韬身上,也会找机会和我见见面。 而我来,也只是想见见他,顺便熟悉一下他家。 这栋木质别墅看着不起眼,占地面积却不小,房子像个英文字母“e”,有两座中庭花园。 围墙高大,上面爬满了绿植。 红外线探头,摄像头都有。 另外,墙头上还有电网,细丝上东一个西一个,挂了些铜铃铛。 电网挂铃铛,方法古老,却很好用。 我有些犯愁。 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才能打探出霍青书自杀的秘密。 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我在虎穴里都吃过生鱼片了,虎子毛都没见着! 难道要用最原始的方法,绑了西村苍介? 这个家除了围墙上有安保措施,其他一切看似都很普通,毫无设防一般。 可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一定有自己没有观察到的地方! 例如那个可怖的聋哑佣人长泽,虽然没看出他是个练家子,可我觉得西村苍介不会养闲人! 就因为他又聋又哑,不会知晓他的秘密吗? 我没看出什么来,可就是觉得哪儿不对…… 如果走之前还是一无所获,也只能绑了这老家伙,严刑逼供后,直接咔嚓了! 可怎么进来呢? 这时,手机响了,是信息。 拿出来掀开翻盖,一个陌生号码,只发了一个句号。 是杨宁,他在告诉我,胶卷拿到了,任务结束。 算算时间,清晨交出去的,无论谁带回去,也应该送到杨宁手里了。 不需要回复,删除后,放回裤兜。 徐韬喊:“晓川,走吧!” 第462章 在商言商 木门前。 老狐狸弯腰行礼,用汉语欢迎我们下次再来。 我一副二世祖的嚣张模样,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肩膀,“西村大叔,感谢热情款待,啥时候去我们那嘎哒,我请你吃铁锅炖大鹅(né)!比神户牛逼……不是……那个……比神户牛肉好吃!” “大né?”西村苍介有些懵。 徐韬笑着解释,“晓川在东北长大,他说的是鹅,大鹅!” “哦——!”西村苍介哈哈大笑,又弯腰感谢。 徐韬又掐了我一把。 没办法,我只好跟着他也弯腰。 直起腰,西村苍介还在笑,“期待再次与与二位把酒言欢!” 说这话时,他下颌微微前倾,下意识舔了下右嘴角。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又一脸微笑地看向了徐韬,他脸上都是笑,可这话明显言不由衷。 尤其是看向徐韬时,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人在说谎的时候,并不像我们理解的那样,会躲避对方的眼神,反而更需要眼神交流,来判断对方是否相信他说的话。 他不只是说谎了,下颌前倾更是典型的高傲自大。 而同时做出的舔嘴角动作,是在怜悯。 贼道 第520节 他在怜悯谁? 我? 还是徐韬? 两个人往胡同口走,老家伙还站在那里,我嘟嘟囔囔:“这么有钱,咋住这破地方,车都进不来……” 徐韬笑了起来,“破地方?这地方,有钱都住不进来!” 说完,又回头微笑着摆了摆手。 车上,他问我:“晓川,你喜欢日本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见他还挺严肃,于是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答非所问道:“没有一个东北人,会忘记那段屈辱的历史……” 他沉默起来。 我盯着他的脸,反问道:“哥,你喜欢吗?” 外面霓虹璀璨,车内忽明忽暗,他的脸一半昏黄,一半黑暗,就听他悠悠叹了口气,“国仇家恨,永不敢忘!” 我暗暗惊讶,这句话他没说谎,因为他表情虽然有些无奈,可目光是坚定的。 随即,他扭头看向了窗外,轻声说:“在商言商吧!” 这时,我有些看不懂他了。 两分钟后,他回头看我,笑呵呵道:“上次没玩成,哥带你再去新宿玩玩,为国争光!” “可拉倒吧,”我直摇头,“浑身没劲儿! 应该是感冒才好,也是那个大洋马太能折腾,还是让我休息一晚吧!” “呦!还骑洋马了?行啊!” 我嘿嘿一笑,“行啥呀,遭老罪了,狼哇瞧叫唤,也不知道喊些啥,看把我挠滴,手背、后背、屁股都他妈挠破了……” 他哈哈大笑,看了一眼我的手,“这说明老弟你功力非凡!来的路上,我还想问你手怎么弄的呢,一打岔就忘了!” 我摇了摇头,“没啥意思, 味儿大,刮滴还不干净,喇喇吧吧滴……” 他眨了眨眼睛,明显没明白这句东北话什么意思。 我只好解释了两句,说喇吧的意思,就像刚长出来的胡茬子……逗得他哈哈大笑。 其实我没这个经验,是大头说的,用这儿了! 接下来的几天,考察团象征性的会议没有了,开启了游玩模式。 东京铁塔、浅草寺、秋叶原、银座、台场、新宿御苑、明治神宫……不亦乐乎。 通过这几天的游玩,我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徐韬和季菱确实有一腿,尽管两个人已经非常注意了,可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刚开始那两天,因为还在工作状态下,我观察过多次,确实看不出来。 可当人在完全放松的时候,一颦、一笑、一个眼神,就会显示出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意外。 如果最后发现这两个人没有暧昧关系,那才真奇怪了! 连续几天晚上,回到酒店以后,徐韬都要带我出去玩,我借口太累,都拒绝了。 第一次在歌舞伎町一番街,就因为信不过他,才让两个黑人把包抢走。 很明显,再不出去浪,就会出问题了。 因为这太不符合白晓川的性格。 可徐韬为什么如此执着? 真就是当哥哥的疼弟弟,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这天晚上八点,才从富士山下来,一个个又累又饿。 我们要去位于山梨県南都留郡富士河口湖町浅川的湖山亭酒店住一夜,明天逛完新仓山浅间公园再回东京。 富士山不小,时间不充裕,今天累成这样,也不过是走马观花。 我的耐心已经快没了。 还有三天就要回国,如果再不脱身动手,就没机会了! 这几天经常想起陈子璐的歌声,还有霍老眼底的悲伤。另外,陈跃东的那二百万,估计快被唐大脑袋花没了…… 钱花了,事儿没办,自己真就没脸回去了! 我决定明天回东京就动手,去西村苍介家,绑了这个老间谍! 湖山亭酒店不错,据说1948年开的业,是一家高级的豪华日式旅馆,所有客房都可以隔着河口湖眺望富士山。 到了酒店以后,大伙纷纷回二楼房间换衣服。 因为是临时住一夜,皇宫酒店那边房间并没有退退,大伙都只带了一两件换洗衣服。 我更简单,就背了个挎包。 里面只装了白晓川的护照和银行卡,还有两盒烟。 人皮面具、微型照相机以及那两张软盘等等,都藏在了皇宫酒店房间里,谁都找不到。 我注意到,这家酒店没有监控。 不知道是有意选的这家,还是赶上了。 房间安排的挺有意思。 我和徐韬、田中次仁、季菱每个人一间大床房,其他人都是标准间。 徐韬和季菱又是挨着的,在走廊最里面。 而我则是把着另一头,挨着的是林凯和研发中心主任宋郝洋的标间。 再旁边,是田中次仁的大床房。 接下来依次邹青和章虹、李曼丽和苏璐……这些人都是两个人一个标间。 房间不是很大,也不是套房。 阳台可是不小,摆放着休闲座椅,每间房用绿植花墙相隔,不费劲儿就能到隔壁阳台。 换完衣服,都来到了一楼餐厅。 因为时间太晚了,餐厅只有我们这些人。 几张长条桌对在了一起,铺着洁白的桌布,各种酒水都快摆满了。 上菜了,大伙开怀畅饮。 喝到兴处,田中次仁提起了一个地方,说就在富士山脚下,叫青木原树海。 他夸夸其谈,桌对面的季菱边吃边翻译着。 他说这片树海常年被雾笼罩着,所以显得异常幽静。 据官方报道,每年至少都要有数十人在这里自杀,这片森林是全球自杀率最高的地区之一。 人们经常会在树海边缘地带发现一些被遗弃的物品,例如汽车钥匙、包、手机和鞋等等,都是自杀者留下的。 树海里还经常发出许多奇奇怪怪的声音,有哭泣声、嘶吼声、尖叫声和怒骂声…… 翻译到这里的时候,季菱打了个哆嗦,明显有些害怕。 田中次仁浑不在意,说树海有很多山洞和地下洞穴,国内一些邪教也会去那里举办活动。 有人还曾经看到了幽灵,还有许多超自然现象…… 市场部主管王华伟笑道:“挺有意思的,要不明天不去那个什么浅间公园,咱们去探险吧!” 研发中心主任宋郝洋也附和说:“我看行,一个破公园有啥看的!” 审计部副部长苏璐她们也都讨论起来,七嘴八舌。 奇怪的是,平时最活跃的办公室主任林凯,这次竟然没发表什么意见。 眼瞅着大伙要统一意见了,徐韬不悦道:“扯淡,一切都要听从西村制药的安排,出来玩安全是第一位,探什么险?!” 第463章 秘书好 见领导是这个态度,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徐韬看向了我,“晓川,你说呢?” 所有人也都看向了我。 我心思百转。 徐总裁说的严厉,可明显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什么意思? 是不是以白晓川的性格,这么有趣的地方,一定会跃跃欲试? 如果我同意去了,真出了什么事情,徐总裁现在这个态度绝对能洗清嫌疑。 毕竟他可是反对的,是白副总裁非要去…… 我笑着点了根烟,“是挺有意思的,我和你们说,小时候我还真常干这种事儿!几个小伙伴拿上木棍,去邻居家棚顶撕些油毡纸,缠在木棍上……” 公关部部长李曼丽奇怪道:“这是干啥呀?” “火把呀!”我洋洋得意,“找个没进过的山洞,点着火把,小伙伴们就往里钻,那山洞老长了!” “有一次,我们还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口井,水贼好喝,大夏天的都冰牙……” 我把征求自己意见,变成了探险故事。 李曼丽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找没找到什么宝贝的?” 我盯着她的大胸脯嘿嘿直笑,“当然有!” “什么呀!” 贼道 第521节 “有一次我们发现了一张床单,旁边扔了一些粉色的卫生纸,白气球……” “还有气球?”李曼丽更奇怪了。 “李部长没见过?上面还带油呢!” “气球还有油?为啥呀?” “滑溜呗!”我哈哈大笑,其他人也都跟着笑,几个女人低着头笑。 她这才反应过来,涨红着脸啐了我一口。 仗着比我大,出来玩,又都喝了酒,这时候也没有上下级之分了。 我抽了口烟,“故事都是骗人的,探不探险没啥意思!在国内就听说了,新仓山浅间公园美女贼多,我还是想去公园溜达溜达……” 林凯笑道:“看来白总是想去看腿呀!” 说着,他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好多人都跟着笑。 “知我者,林主任也!喝酒喝酒!”我拿起了啤酒杯,张罗起来, 这事儿就这么被我胡搅蛮缠地岔过去了,田中次仁不再提了。 很快,大伙又谈笑风生起来。 我注意到,徐韬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眼底多出了一丝焦虑。 他急了,急什么呢? 而林凯明显也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甚至田中次仁都怪怪的…… 可具体怪在哪里,我没看出来,只是一种感觉。 或许也是错觉,毕竟自己心里装着事儿! 酒越喝越多。 大伙三三两两的聚一起,男同志几乎都在拼酒,女同志叽叽喳喳说着这几天的旅行趣事。 田中次仁又起了一瓶香槟,笑眯眯地起身给所有人倒上。 他晃悠着身体,呜哩哇啦一顿说,季菱翻译说这几天他很高兴,要再敬大伙一杯。 场面又一次热闹起来,纷纷端杯。 我注意到,田中次仁端的是啤酒,而徐韬和季菱只是舔了舔,并没有喝这杯酒。 什么意思? 于是,我悄悄将酒倒在了地上。 眼瞅着都没少喝,徐韬起身一拍桌子:“我请大家去唱歌,咱接着喝!” 大伙都鼓起掌来。 林凯举起了手,摇摇晃晃说:“林、林总,我不行了……” 话还没说完,就喷了出来。 距离他最近的邹青一声尖叫,慌忙往后退,还是喷了她一身。 他这一吐不要紧,集团人事行政部的毛占海也吐了。 一时间场面有些乱套,徐韬脸色难看起来。 大伙都跟着忙活,有人拉着林凯他俩去卫生间吐,有人喊服务人员过来收拾,季菱扯了几张餐巾纸,在帮邹青擦衣服。 李曼丽她们也去拿扫把。 我走到徐韬身前,小声说:“哥,要不算了,今天也是太累了,又都没少喝……” 他喷着酒气,“不行,马上就回国了,哥必须带你出去玩一次,免得回去以后埋怨我……” 我特么都快愁死了,他是想找个女杀手装成小姐宰了我吗? 如果真这样的话,自己一定会暴露! 毕竟白晓川这样的小混子,不可能有实力抵抗。 “今天是够呛了,明天回东京再说吧,我请哥!”我说。 他马上换上了笑脸,笑呵呵搂着我的脖子,“不管他们了,哥没喝好!咱俩一会儿跟田中次长走,今晚必须找几个,给咱哥俩祝祝酒兴!” “你不知道,他们这边儿人最喜欢这个,一个个下班都不回家!田中常搞接待,手里好货很多……” 怎么办? 这咋还没完没了了呢? 奶奶的,干脆给他出个难题! 季菱不是你的人吗?弟弟我不是没有色心,无奈我眼里只有她…… 于是,我下巴朝季菱努了努,压着嗓子说:“我就想要她,做梦都想听她喊两声“雅咩蝶”……” “不行!”他沉下了脸,“和你说过了,不要动公司的女人……” 我抱住了他的胳膊,“哥,求你了……” 我的哑嗓子好一些了,这声“哥”,颇有唐大脑袋的风范,恶心的自己都想吐了。 我没去看徐韬的脸色。 一双眼睛还色眯眯地盯着季菱。 “别扯淡,花钱的女人有的是,何必……” 我叹了口气,“没办法,到集团第一天,你老弟我一眼就相中了她,就像丢了魂一样,其他女人都看不上眼儿,要不就算了!” 他明显停顿了一下,“真就相中她了?” 我心“咯噔”一下,奶奶的,你还真舍得呀? 骑虎难下,只好做出一副欣喜状,扭头看他,“哥,你同意了?” “你是我弟,她再优秀,也不过是个普通员工而已,还能有咱兄弟亲吗?” “太好了,谢谢哥!” “好,那咱们就不出去了,一会儿我劝劝她……不过……” “有啥条件你说!” “人家真跟了你,以后就得对人家好一些,要不调你身边做秘书吧!” “行!”我开心地直搓手,“秘书好,秘书好啊,白天有事秘书干,晚上没事干秘书……” 他跟着我笑。 可听到“干秘书”三个字后,眼角控制不住地快速收缩了一下。 还没干上呢,这就开始恨上我了? 他在咬牙,下巴都在用力。 他愤怒了! 还在继续假笑! 因为平时他笑的时候,眼角都会有些许皱纹。 而此时脸上虽然挂着笑,却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我轻轻打了他一下,声音又轻又贱,“那我就回房间洗香香等着了!” 他在鼻子里“嗯”了一声。 “谢谢哥!” 徐韬竟然甘心把这个女人奉献出来,会怎么对付我? 第464章 我发誓 事实上,我一直不想掺和到这场豪门恩怨中,最好这十天徐韬没什么想法,让我踏踏实实地把事情做好。 至于说回国以后。 哪怕白晓川和徐韬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关我屁事! 最后斗不过徐韬,说明他白晓川没能力坐上横江药业总裁的位置! 那是他的命运,与我无关! 可现在很明显,徐韬按捺不住了。 他要杀我! 不对,他要杀了白晓川! 怎么杀? 给我下药?还是让季菱直接拿刀抹我脖子? 按理说,以徐韬的智商,哪怕再等不及,也一定会用最巧妙的方法杀我。 例如:去青木原树海探险…… 他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穆晓山死了,白晓川又挂了,和他都没有任何关系才行。 这样,他才能坐稳总裁的位置,有朝一日,才能继承横江药业这庞大的资产! 哎! 我不由一声叹息。 既然躲不过去了,就帮白晓川把事情解决了吧! 就当我用他身份的租金了。 贼道 第522节 其实我还有一个念头,看今晚田中次仁的表现,这件事情西村制药应该会伸手。 或许也是个机会,能让我打入敌人内部,搞清楚霍青书之死…… 公关部部长李曼丽打了个哈欠,“走吧,困了,回去睡觉!” 审计部副部长苏璐放下了手里的扫把,“太晚了,我也困了,今天走多了,脚疼!” 研发中心主任宋郝洋也打了个哈欠,笑道:“打哈欠传染,你俩这么一说,我也困了!” 市场部主管王华伟开玩笑说:“要不你和李部长睡得了!” 林凯摇摇晃晃回来了,也跟着笑道:“我看行,我和李部长换个房间!” 苏璐笑骂起来,“上一边去,谁愿意和你睡?!” 大伙哈哈大笑,一个个打着哈欠上楼。 回到房间以后,我真去洗香香了。 出来后又忙活了一会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该来的,早晚会来。 23点30分,门铃响了…… 我起身开门。 季菱裹着酒店的白色纯棉睡衣,头发湿漉漉的。 看到我后,她明显怔了一下,有些结巴:“你、你没睡?” 我倚着门框,笑嘻嘻道:“美人临幸,怎么能舍得睡呢?” “哦,那、我、我、我……那我回去了……”说着,她语无伦次地竟然转身要走!? 我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用力关上门。 温香满怀。 她有些慌乱,开始挣扎,我用力揽住了她的细腰。 两个人开始了一场无声地斗争。 她扬着手捶我胸口,蛇一样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开我。 我只用了一只手,牢牢揽住了她杨柳般的细腰。 这一番贴身挣扎,让我不禁有了些异样。 很快她也感受到了,渐渐消停下来。 眼前俏脸洗去了平时的淡妆,肌肤吹弹可破。 我揽腰的手又加了一点力气,她紧紧贴着我,闭上了眼睛,仰起了头,长长的睫毛眨动着,鼻孔出来的气息滚烫。 我下意识拿她去和陈子璐比。 不太一样,季菱虽然也好看,可骨子里少了点儿东西。 说不太清楚。 此时此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哪怕明知道她在演戏,“台下”尽是观众,可自己也必须配合她演下去。 从走出机场那间隔间开始,我就不再是我,我是白晓川,是八局教官,是个特工! 这一关如果迈不过去,永远只是个贼。 哪怕挂着八局特级实战教官、着名犯罪心理学家、古董收藏鉴定家等等的名头,骨子里却还是一个贼! 脑海中,浮现出霍青书在婚礼上的情景。 盛大的婚礼,宾客如云,布满鲜花的舞台上,他接过了伴郎手里那把勃朗宁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那张脸是我在霍老家影集上看到的,年轻、英俊,气宇轩昂。 砰! 枪声响了! 现场瞬间乱了套。 尖叫声,哭泣声,上百只庆典用的白鸽惊起…… 遮天蔽日! 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如此决绝? 我隐约有种感觉,自己踏上这片土地后,真实目的并不是那份名单,而是一直在寻找这个答案。 我揽着季菱的细腰,低下头,狠狠吻在了她淡粉色柔软的嘴唇上。 她一开始还有些机械生硬和微微抗拒,很快就热烈起来。 我抱起了她。 长话短说:人、个、亼、从、汆…… 许久,许久。 我平躺在床上,她趴在我的胸上,湿漉漉的头发早已经干了。 “晓川……”她声音柔的像水一样。 “嗯?”不一样,她不再喊白总了。 “以后,你要对我好!” “那必须地呀!”我一只手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 “我……我担心……” “担心什么?” “怕你、你、怕你瞧不起我……” “怎么会呢?自从到了集团,我就被你深深地迷住了!我发誓!”我举起了一只手,“从今以后,白晓川永远只对一个女人好,她就是季菱!如果说谎,出门就被车撞死,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她慌忙捂住了我的嘴,俏脸绯红,羞涩道:“傻瓜,不许你这么说!” 说着,人溜进了被窝里…… 又过了好久,窗外的知了都累歇菜了,她躺在我的胳膊上,柔声说:“我渴了,你呢?” 来了,终于来了,三轮铺垫,大戏这才开场! 真是耐心十足! “嗯,我也渴了,小妖精太能折腾!” 她娇嗔着扬起小拳头,打了我一下,随后下了床。 光脚,赤身,摇曳着走到了矮柜前。 我不禁感慨,自己在和张妖精之前,行走江湖不止有过一个女人,可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穿上衣服,她是个冷若冰霜的都市白领,那副高傲的模样,会让很多试图接近的男人自惭形秽。 可脱下衣服后,荡漾的让你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错了。 徐韬也是个狠人,他怎么能舍得呢? 季菱蹲下身,慵懒地打开柜门,又拉开了冰箱。 回头看我。 我斜躺在床上,一只手拄着头,也在看她。 她娇羞一笑,“讨厌,让你关灯你不关,哪儿你没看清,还看?!” “你好看呗!怎么看都看不够……”我说。 她问:“有橙汁,行吗?” “行!” 说着我下了床,拎着三个用过的套套去了卫生间。 哗—— 都冲了下去。 有些事情要提前做了,不然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走出卫生间,明亮的灯光下,季菱笑盈盈地盘腿坐在床上,左手一盒纸盒装的鲜橙汁,右手一罐可口可乐。 我爬上了床,接过了那盒橙汁。 吸管是粘在盒子上的,扯下来后,从塑料包装里抽出来,又缓缓捏了捏这盒橙汁,这才插进了盒里。 她打开了可口可乐,美滋滋喝了一大口。 见我没喝,笑问:“怎么了?不渴?” “突然想喝可乐了,要不咱俩换换?”我说。 她脸上的笑容一僵,稍纵即逝,又是甜甜一笑,“你不是最爱喝橙汁嘛,快喝吧,喝完人家……还想要……” 说着,俏脸又红了起来,羞涩地用可乐罐遮挡住了一半的脸。 “你讨厌嘛,看什么看?” “小妖精!”我笑骂了一句,叼起了吸管…… 她在偷看我,拿着可乐的那只手开始颤抖,另一只手攥成了拳头。 我松开了吸管,将橙汁递了过去,“我觉得还是冰可乐解渴,既然你这么疼我,换换吧!” 第465章 不渴也得喝 见我要求换着喝,她笑笑说:“好吧!好吧!喝点儿东西还像小孩子一样……” 贼道 第523节 她松开了拳头,接过了我手里的橙汁,又把可乐递给我。 我喝了两大口。 毕竟忙活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时间长,这时候来两口冰凉的可口可乐,真是舒爽。 我奇怪地看向她,“喝呀,怎么不喝?” 她拿着橙汁,脸上笑容明显僵硬,“哦,不喝了,我想……该回去了,让同事们发现不好……” 我两口喝干了可乐,笑嘻嘻道:“不再来一次了?” 她没说话,就要下床。 我一把按在了她的大腿上,盯着她的眼睛说:“喝!” 她惊慌起来,“你干嘛?人家不渴了……” “不渴也得喝!” 嗖—— 我把手里的可乐罐扔在了地上,发出叮叮铛铛的响声,随后整个人贴了过去,鼻尖几乎对着她的鼻尖,“我命令你,喝掉它!” “你干嘛呀!人家不想喝,精神病……”说着,她开始用力推我,挣扎着还要下床,却被我一把按在了床上。 她开始奋力挣扎,可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哪里能挣脱得了。 我抢过她手里的橙汁,坐在了她身上,膝盖压住了她两条胳膊,用嘴咬下吸管,就要往她嘴里倒…… 她惊恐的脸都白了,“不要!不要不要!” 橙汁就在她有些苍白的嘴唇边,只要用力一挤,就能灌她嘴里。 “说,”我恶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这里有什么?” 她紧咬下唇,不说话。 我手指微微用力,黄色的橙汁窜了出来,溅在了她脸上。 这一下,她像疯了一样,先是胡乱甩头,随后用力扭过脸,往床单上蹭。 我没再动手,膝盖也松了一些,让她能扭过身子擦脸。 终于擦干净了,刚刚还粉红娇羞的俏脸,此时已经一丝血色都没有了,浑身都在颤抖。 “说说吧,这里面是什么?”我轻声说。 她紧紧抿着嘴,还是不说话。 “不说是吧?那我可就往里灌了!”说完,我一只手就捏住了她尖尖的小下巴,就要往里灌…… “我说,我说!”她不敢再反抗了,“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据说服用以后,和得了心脏病一样,尸检都查不出来……” “据谁说?” 她不说话。 明白了,这是想让我“马上风”! 出国考察的二世祖,勾搭总裁秘书,结果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看来这盒橙汁,是自己上来前才放进去的。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徐韬就是学制药的,想弄出来这种药,不是什么难事! 先前我捏了一下橙汁盒,明显漏气,这说明上面有针孔。 药,是用注射器打进去的! “既然想杀我,怎么才动手?”我问。 “因为他不想到了日本以后,你就出问题,那就太明显了。” “可这法子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她冷冷一笑,“没什么牺牲不牺牲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问话时,我一直看着她的脸,她确实没有说谎。 这让我有些无语。 明明是我要求她来的,徐韬也同意了,可最后竟然成了她主动请缨上阵! 只能说徐韬手腕不是一般的高,实在是高! 她眼神有些散,喃喃道:“他也不想这样的,不想这样……可他付出了那么多……原本都安排好了,明天去青木原树海探险就行了……” 我讥讽道:“那里会安排人杀我?到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是我自己张罗去的,徐韬撇得干干净净,是吗?” “是!”她没否认,用力仰着头,“可你为什么不去?为什么不去?” “去什么去?我有病啊?接着说!”我呵斥起来。 “既然探险不成,田中次长说他在ktv安排一个局,让一个小姐死在你手里,这样你就成了杀人犯……”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些人收拾餐厅时,徐韬说让田中次仁安排,还说他常搞接待,手里好货很多…… 真是一计不成还有一计! 我问:“以前他张罗好几次带我去嫖妓,也要这么干?” “不是!”她摇了摇头,“那不过是迷惑你而已,等真下手那天,就不会有戒心……” “只是没想到又出了状况,ktv去不成了,他着急了,毕竟再有三天就得回国了!没办法,真是没办法了……我爱他,我爱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说着,她流下了眼泪。 这傻娘们! 我不禁叹息起来,“你傻吧,一个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会让她做这种事吗?你不过是他一枚棋子而已……” “你闭嘴!”她吼了起来,“小韬不是那样的人!本以为、本以为……” 我呵呵笑了起来,“本以为我和他们一样,都睡了过去,是吗?”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你知道?”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敬酒的田中次仁没喝那瓶香槟,你和徐韬也不喝,我为什么要喝呢?” 她脸涨红起来,明显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接着说:“你们以为我和他们一样,都睡了过去,于是过来试探一下我睡没睡,是不是?” “是!就是这样!谁知道你这个臭流氓,无赖!竟然……我、我恨死你了!” 其实我也只是怀疑罢了。 这三个人都不喝,我当然不可能喝! 再加上收拾餐厅时,李曼丽、苏璐和宋郝洋都说困了。 上楼的时候,又一个个打着哈欠。 我怎么会对那瓶酒不怀疑? 而且先前季菱来敲门时,自己打开门后,看到的是一脸错愕。 她惊讶什么? 原因只有一个,没想到我竟然还醒着! 最后弄巧成拙,被我拉进了房间,于是她索性将计就计,和我上了床,再想办法骗我喝下那盒橙汁…… 一环套着一环,可惜都被我识破了! “好好好,我是臭流氓!”我无奈苦笑起来,“可就算我死在了你的肚皮上,你怎么办?传出去的话,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她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小韬说的对,你这个脑子,怎么能做得了总裁?” 我快被她愁死了,这时候了,还看不起我呢! “如果敲不开你的门,我们会用备用卡开门,将橙汁给你灌下去,再让提前找好的女人睡在你身边……” “既然你没喝那杯香槟,我就只能……只能……这是备用方案,没想到……”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瞅啥?”我还不高兴了呢,气愤道:“你有啥不高兴的?卖力的是我好不好?你不舒服吗?谁嗷嗷直叫唤说受不……” “你闭嘴!”她涨红着脸,吼了起来,“臭流氓,不许你说,不许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可我要是在你来之前,喝了那盒橙汁呢?” “一样会让那个女人和你睡在一起!” 第466章 晓川,杀了他! 我明白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不明不白的死,没有个说法的话,太容易引起穆舒阳的怀疑。 “马上风”这主意不错,不过还是没有去探险失踪好。 毕竟白晓川太年轻了,纵欲过度死亡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几率太小,徐韬的风险还是有些大。 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行,我明白了,那你叫他过来!”我说。 “不叫!”她瞪着倔犟的大眼睛。 “真不叫?”我扬起了那盒橙汁,不料她却张大了嘴。 “倒吧!”她说。 这一下,反而把我将住了。 “倒!你倒!事情都是我做的,谁也别想伤害他!”说着,她开始抢我手里的橙汁。 我哭笑不得,这傻女人,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是什么脑回路? 贼道 第524节 刚想打晕她,就听房门响了。 徐韬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叫,我来了!” 我知道,其实不用喊他,他也会过来,来看我的尸体。 “你来干什么?”季菱喊了起来,“你快走,快走!” 徐韬走了进来,随手扔掉了手里的房卡,苦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他一个小流氓,能伤害得了我吗?” 我翻身从季菱身上下来,也不生气,还朝他笑了笑。 徐韬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小瞧了你!” “这不奇怪,毕竟小混子也有小混子的生存之道。”我说。 我坐在了床边,把那盒橙汁放在了床头柜上,翘着二郎腿,拿起烟,扔给了他一根,自己又点燃。 季菱下了床,抓起落地窗前皮椅上的睡衣,开始往身上套。 “哥,”我抽了一口,“已经这个局面了,咱哥俩能不能说点儿实话?” “没问题!” “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你杀的吧?” “是!”徐韬并不否认,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季菱穿好了睡衣,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开始掉眼泪。 徐韬搂着她消瘦的肩膀,心疼地拍了拍她,看着我轻声说:“那次,是去云南的文山州考察三七养殖,在服务区的时候,我给他车做了一点儿小手脚,又借口坐了另一辆车!结果可想而知,因为刹车失灵,他们追尾钻进了一辆大挂车的下面,车厢几乎削平了,三个人都成了肉泥……” 说到这儿,他眼角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这是内心的恐惧,可见事情虽然过去了三年多,当时惨烈的现场,时常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为什么?”我问,“就因为穆晓山阻碍了你的发展?” “对!他穆晓山是个什么东西?吃喝嫖赌什么都干,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凭什么骑在我的脖子上?!” 他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他瞪着我,身体在抖动,季菱紧紧抱着他的腰,试图安抚他。 我淡淡一笑,“我哪儿知道!” “我在他面前,还不如一条狗!一条狗!!”他吼得脖子青筋暴露。 “决策错了,是我背锅!” “赌输了,是我去捞他!” “被人家丈夫堵在了房间里,是我爬窗台把他换走!” “我跟在后面不停地擦屁股,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如果不是我,小季早就被他……”他痛苦地握紧了拳头,一行眼泪流了下来。。 季菱扑在了他怀里,哭着说:“不说了,咱不说了……” 他仰起头,任凭泪水横流,“我徐韬出身不好,从小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你知道吗?小学时,我的书包都是我妈用破布缝的,同学们都笑我……” “我家距离学校5公里,买不起自行车,我只能每天跑步去上学。” “有人说,没有躺赢的命,就站起来奔跑……可我不敢跑,因为我担心一不小心,鞋底就会脱落。” “当其他孩子还在沉睡时,我早已经起了床。背上筐子去捡回牛粪,回家生火做饭。经常来不及吃,抓上两个馍馍就匆忙上路……” “我今天的成就,是我经历了艰苦的生活,吃糠咽菜,一步步熬出来的!” “眼看着就要跑到终点了,没想到你们早就等在前面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趾高气扬?就可以阻挡我前进的道路?” “为什么?你告诉我!” 他怒吼着,声泪俱下,仿佛要将多年来的怨气一举发泄出来。 这是个自卑与自负的混合体,越是这样,越渴望做出成绩,拼命证明自己的实力。 可惜,他路选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我忍不住反问他:“你如今的这一切,离不开穆舒阳的帮助,你怎么忘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 好半天才说:“我没忘,怎么能忘?可这不就是人性吗?!当一个盲人能看到东西以后,第一个扔掉的,一定是陪他最久的拐杖!” “他穆舒阳,就是我的那根拐杖!” “别他妈装,你白晓川要是有一身傲骨,你会来吗?” 他看我的目光开始凶狠起来,“白晓川,你记住了,横江药业,他是我徐韬的!” “放屁!”一声怒吼从床下响了起来。 徐韬和季菱都是一怔,他们肯定比我熟悉这个声音: 横江药业董事长,穆舒阳。 他当然不能来,这是从我手机里传出来的。 就在季菱来之前,我已经联系好了穆舒阳,要让他亲耳听听。 有点儿小尴尬的是,前先三番激战,老爷子也都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让他枯木逢春? 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 不是心疼越洋电话太贵,毕竟也不花我的钱! 是不知道季菱什么时间动手,也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手段,索性就一直通着话了。 “董事长?!”徐韬脸白了。 “晓川,杀了他!”电话里的穆舒阳说。 我弯腰拿出手机,连忙说:“不行不行,您老人家知道就行了,我可不敢杀人!” “你行!”穆舒阳中气十足,听着可不像身患重病的老人,“你白晓川身体里,流着的是我穆家的血,眼前这个男人,杀了你的亲哥哥!杀了他,横江药业百亿身家,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了!” “不行不行,我可不行……” 我是真不想动手,这是他们的家事,就算从此徐韬不敢回去了,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本来我的原计划,是季菱来了以后,就把她控制起来,逼她说出实情。 可穆舒阳说什么都不同意,让我必须拿到证据。 我深度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想听“雅咩蝶”。 现在那盒下了药的橙汁已经拿到了手,他肯定也把徐韬那些话录了音,如何善后,我就不管了。 穆舒阳喊了起来:“老林?!” 露台门开了。 晚风卷起了落地窗帘,横江药业办公室主任林凯走了进来。 第467章 棋子 我知道穆舒阳有后手,而且就是林凯! 作为办公室主任,每年接待任务太多了,他的酒量相当好。 可昨晚刚喝下那杯香槟,他就吐了出来! 他是假吐。 人事行政部的毛占海可是真吐。 林凯就住在我隔壁,想过来并不费劲,这些房间阳台都是通的,唯一阻隔不过是些绿植布置成的花墙。 办公室主任和当家的果然是一条心,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蹲外面的,先前那三场大戏,会不会让他自卑? 他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笑容,一双眯眯眼,手里端着一把黑黝黝的手枪。 这是一把伯莱塔m9,9毫米口径,弹匣容量15发。 他的枪口对着徐韬,笑眯眯道:“徐总,不好意思了!” 徐韬瞪着眼睛,“林凯,你这条狗!忘了怎么向我摇尾乞怜了吗?” “怎么可能忘呢?不然你会信任我?” “他白晓川哪里比我强?他懂什么?”徐韬愤怒地指着我。 “不懂可以慢慢学,因为他是穆总的儿子,这就够了!”林凯笑意不减,“而你,什么都不是!” 徐韬脸色灰败,喃喃道:“我明白了,明白了,老狐狸!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林凯笑道:“就你那点儿小伎俩,还能瞒得过穆总?用你,不过是在给晓川腾出成长的时间而已!” 电话里,穆舒阳喊:“老林,哪儿那么多废话,枪给晓川!” “是!” 林凯的枪口始终对着徐韬,缓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到季菱在颤抖。 而徐韬,嘴角却挂上了一抹笑意…… 老林,对不起了!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后,就听“噗”的一声。 林凯僵在了那里,整个前额都崩开了,红白之物溅出好远。 季菱一声尖叫。 噗通! 林凯直勾勾地趴在了地上。 就见露台两片落地窗帘之间,一个黑洞洞地枪口对准了自己。 贼道 第525节 我似乎被突然的变故吓傻了,抱着两条光溜溜的大腿,瑟瑟发抖。 徐韬狂笑起来,“哈哈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东西,你没想到吧?” “晓川?!晓川?!”电话里,穆舒阳焦急地喊了起来。 窗帘撩开了。 我没猜错,是田中次仁! 他端着一把带着消声器的手枪,迈步走了进来。 我知道林凯会来,知道田中次仁也会来,都不来的话,我怎么能有接下来的机会? 只是可惜了老林,他对我一直不错。 不过一枚棋子,就要接受棋子的命运,没人能改变得了,我也不行! “别、别、别喊了,我没事儿!”我哆哆嗦嗦说。 “怎么了?快告诉我!” 我没回答,装作不敢说话,更不敢看这些人。 眼前是一地的脑浆,还有季菱雪白的小脚丫,也溅上了一些红白血沫。 她明显有些站不住了,躲在徐韬身后,比我哆嗦的还厉害。 徐韬洋洋得意地走了过来,一只手放在了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后,说:“晓川,其实哥挺喜欢你的,可惜了……” “哥……”我掉下了眼泪,“别杀我,以后我都听你的……你、你让我穿件衣服呗!” 电话里,穆舒阳的声音苍老了许多,“小韬,放了他,你还是横江的总裁!” 徐韬摇了摇头,叹口气说:“算了,既然干爹你什么都知道了,我还回去干嘛?等着被抓吗?” “徐韬?!”穆舒阳怒吼起来,“你放过他,我保证不动你一根汗毛!” 徐韬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电话,咬牙切齿道:“干爹,您老人家算计了一辈子,似乎总是对的!可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们的每一场胜券在握,不过是上帝的一场隔岸观火……仔细听,接下来,是你儿子脑浆迸裂的声音!” 说完,他不再理会电话里穆舒阳的哀求,看向了田中次仁,“田中先生,杀了他!” 我呵呵一笑,缓缓起身。 徐韬惊讶地看着我,像看怪物一样。 “田中先生,”我抱起了肩膀,又是那副无赖相,看着田中次仁说:“您觉得,我俩现在谁更值钱?” 说罢,我又看向了季菱,笑嘻嘻道:“亲爱的,打起精神来,帮我翻译一下!” 季菱根本不看我,林凯的死吓坏了她。 “不用翻译!”田中次仁张了嘴。 我就是一怔,没想到他也会说汉语。 毕竟杨宁给我的那些资料里面没有他,来到日本以后,他又一直说日语。 “田中先生,”徐韬喊:“不要听他胡说,杀了他!快杀了他!” 田中次仁看看他,又瞅瞅我,跨过地上林凯的尸体,站在了季菱身边,堵在了大门方向。 电话里,穆舒阳声音嘶哑,嘴里一直在说两个字:“晓川……晓川……” “放心,死不了!”我说。 徐韬嗓子有些哑,“开枪,别听他的,杀了他!” “行啦!别喊了!”我大模大样点了根烟,“田中先生也不傻,你就是不让我说,他也能明白我什么意思!” 田中次仁不说话。 我吐出了一口烟,“徐韬,你书都念狗脑子里了吗?今天你功亏一篑,从此与横江药业再无关系,以后就只能在日本流浪了!请问,这样的你还有什么价值?” “你放屁!”徐韬明显慌了,“田中先生,我……” 他还没说完。 田中次仁就扣动了扳机。 噗! 他旁边的季菱眼睛瞬间瞪大,苍白的嘴唇微张,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 我看向了一旁的徐韬。 他的眼睛同样瞪得老大,眉心出现了一个血洞。 身后的墙上,崩得都是鲜血和脑浆。 有一些溅到了我身上,热乎乎的…… 紧接着,徐韬身体像面条一样,跌倒在了地上,上半身搭在了床边。 后脑和林凯一模一样,露出碗口大小的洞。 田中次仁手里是把德国黑克勒·科赫的usp战术手枪,配得是阻抗复合型消声器,与林凯手里那把m9一样,都是9毫米口径。 这把枪被称赞为“全世界最好用的大威力手枪”,威力虽然不小,可眼前这种贯穿伤,明显是子弹头经过了特殊处理。 眼前景象太让人反胃,我转过了头。 季菱像是傻了一样,靠着墙慢慢滑落,蹲在那里抖如筛糠。 她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 田中次仁的枪垂在了身侧,笑眯眯道:“晓川君,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喃喃道:“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晓川君,这位徐总太不听话,希望从今以后,您一定要乖乖听话,可以吗?”说完,他朝我深鞠一躬。 我愣在了那里。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468章 隔岸观火 田中次仁说,徐韬不太听话,希望我以后要听话…… 听到他一番话,不由让我愣在了那里。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徐韬作为横江药业的总裁,凭什么听你们日方的话?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说得不是正常业务! 我不由心中一凛,难道日方一直在努力吸收徐韬做他们的情报人员?! 肯定是这样! 怪不得去歌舞伎町的第二天早上,徐韬两个眼珠子通红,看着像是一夜没睡。 当时我还以为是他和季菱滚床单的原因。 看来后半夜两个人在大堂喝完咖啡,回到房间以后,他又出去了! 应该去见了我孙子弘树,或者是西村苍介。 怪不得在西村苍介家吃晚饭时,那老家伙说话夹枪带炮的,总感觉在点徐韬。 我想起了从西村苍介家走,在出租车上的情形。 我反问他是否喜欢日本,他说:“国仇家恨,永不敢忘!” 原来是这样! 我谋划了每一步。 算准了穆舒阳不可能不怀疑他! 算准了今天会把他扒个底儿掉! 算准了他没有利用价值后,田中次仁一定杀了他! 算准了这些人不会杀自己,因为一个无赖掌控横江药业,才是他们更愿意看到的! 可就是没算到,徐韬的死,不只是因为没有了价值,还因为他不听话! 我扭过头,看向了趴在床上的徐韬,眼眶有些潮湿。 他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这场荣华富贵,杀了恩人的大儿子,又想杀了二儿子,甚至不惜献出深爱自己的女人! 这是典型的恩将仇报! 狼子野心! 可这样一个人,在民族大义上,又不肯屈服! 这真是个复杂到极致的世界,哪有什么非黑即白,没有人绝对善良,也没有人绝对奸恶。 或许,没有接触过黑暗的人,无法理解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 而身处光明的人们,反而看不清楚自己的模样。 我想起了先前徐韬对穆舒阳说的那句话:我们的每一场胜券在握,不过是上帝的一场隔岸观火…… 可徐韬的上帝在哪儿? 如果他老人家在对岸看到了眼前这一切,是窃笑?还是悲伤?又或是冷漠无言? “走吧,晓川君,我带你去个地方!”田中次仁说。 “好!”我答应了一声。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自己导演的,哪怕有了徐韬这一点意外,哪怕心情再复杂,戏都得继续。 只有跟他走,让他们接纳自己,才有查清霍青书之死的可能! “田中先生稍等,我还光着屁股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很是畅快。 贼道 第526节 看着地上两具尸体,还有满地的红白之物,我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猫下腰,去拿徐韬手里的手机。 他握得有些紧。 掰开手指,拿过手机,对着说了一句:“放心吧,老爷子,你儿子命硬着呢,死不了!” 不等他说话,就合上手机,跳上了床。 我的衣裤都挂在了靠窗这侧墙角的衣架上,地面已经乱了套,只能从床上走。 跳下床,手都摸到了裤子,就听身后一声巨响。 砰! 猛然回头,就见满脸眼泪的季菱,双手端着手枪,对着田中次仁。 糟了,她拿到了林凯的那把伯莱塔m9! 砰! 一枪。 “去死!你去死!!”季菱尖声吼着。 田中次仁脸上满是惊愕,低头看向自己前胸。 那上面,赫然出现了两个血洞。 “啊——”季菱狂吼着,像是疯了一样,“去死!你去死!” 砰! 又是一枪。 田中次仁慢动作一样,缓缓瘫倒在地。 顾不得穿裤子了,我连忙跳上床,要去抢她手里的枪。 不料她竟然调转了枪口,对准了我,“你也去死!去死!去死!!” 我慌忙闪身躲避。 砰! 身后的落地玻璃碎了。 “季菱?!你听我说……” 砰! “去死,都去死——!”她睡衣敞开着,春光大泄,赤足踩在满地的鲜血中,两只手抱着手枪哆哆嗦嗦,泪光中的大眼睛有些许迷茫,更多的则是疯狂。 完了,她疯了! 幸好有几米远的距离,她又太过激动,手抖得厉害。 否则,这两枪自己非交代在这儿。 我毫不犹豫,转身一个箭步跳下了床,就往露台跑,身后又是一声巨响。 哗啦! 又一块落地窗玻璃碎了。 于此同时,我一只手按住露台栏杆,身子已经跃了出去。 双脚沾地后,就势一滚。 我们住在二楼,下面是草坪,土地松软。 “砰!砰!” 头上又是两声,眼瞅着前面一块草坪被子弹掀了起来。 她竟然追到了阳台杀我。 疯了,真是疯了! 顾不上还光着屁股,迈步就跑,“之”字型跑位果然好用,身后枪声又起,可不知道打去了哪里。 跑出草坪,穿过一片灌木草。 当时没觉得怎么样,等跑进一条小巷后,才发现下半身火燎燎地疼。 低头看,大腿两侧被划了好多道细小的口子。 我呼呼喘着气,脑子飞转。 幸好后半夜了,巷子里一个人都没,否则看到光溜溜的自己,还不得马上报警? 湖山亭酒店那边,估计警察很快就能到,没办法回去了! 考察团其他人呢? 就算是被下了药,也不能睡这么死吧? 不知道季菱会怎么样? 先是林凯被轰开了脑袋,接着又眼瞅着徐韬惨死在眼前,又是她深爱的男人,这种刺激一般人肯定受不了。 难怪她像疯了一样。 田中次仁也是大意了,当时季菱靠墙蹲着,林凯那把手枪距离她太近了,伸手就能够到。 是田中次仁开枪杀了徐韬,所以季菱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多说一米远,连开三枪,田中次仁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个小房间里,倒地三具死尸,就她一个女人活着,手里还有枪。 她不会自杀吧? 想想都挠头,希望她没事儿吧! 我还是无法理解这个女人,明明结婚了,却又和徐韬好上了,为了徐韬竟然还甘愿献身,只为了杀我! 看着挺精明的一个女人,这不是糊涂嘛! 转念又想了起来,白晓川的护照还在挎包里,弄不好就得换个身份回国了。 本来一切都算计好了,揭露徐韬后,自己和田中次仁去见我孙子弘树,取得他们的信任…… 万万没想到,最后被季菱几枪打乱了计划! 田中次仁死了,自己又差点被打死。 现在怎么办? 以白晓川的身份去找我孙子弘树? 可死了这么多人,就连他们的人也死了,还能再信任我吗? 警方那边如何应对? 真投奔了他们,再把自己交出去怎么办? 另外,如果自己没有问题,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全身而退?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小混混的身手! 不行! 白晓川的身份算是彻底废了。 回皇宫酒店取回东西以后,就不能再用了! 来之前,自己把“八面佛”的印章放在了金库里,现在除了小手指上的龙牙戒指,手里的手机,浑身上下再无一物。 东北话说:屌蛋精光…… 说得就是此时的我,还不如原始人,起码人家腰上有块兽皮! 啊—— 远处一声尖叫。 就见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大婶,哆哆嗦嗦指着我,也不知道喊的是什么。 尼玛! 无奈之下,掉头就跑,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大婶呀大婶,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出来干嘛? 估计回家以后,肯定把自己当成变态,和家人说的兴高采烈。 话说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跑?一闷棍打晕她,扒了裙子穿,不比现在强吗? 我为自己的龌龊想法感到惭愧,轻轻扇了脸两下。 无所谓,我是二皮脸,打的是白晓川。 转念又想起先前在床上发过的誓言…… 希望季菱能平安回国。 另外,晓川老弟,以后你得对人家好点,不然出门就得小心车来车往了。 砰! 这时。 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我连忙停住了脚,侧耳倾听…… 砰砰! 又是两声! 枪声是伯莱塔m9,是湖山亭酒店方向。 怎么回事儿? 贼道 第527节 第469章 花裙子 跑出来至少有十几分钟了,怎么季菱还会再开枪?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回去! 无论是季菱继续发疯,还是日方dih情报本部的人到了,又或者是警方的人,自己都不能回去。 贴着墙根快步走,时不时呲牙咧嘴。 不是说日本干净嘛,大街上一尘不染,都能用舌头舔,谁舔过就让谁来光脚走走,太他妈扎得慌了! 八局在富士吉田市没有安全屋,自己总不能打电话让人从东京来接自己。 一来一回,还不如自己顺台车开回去快。 可不能光屁股开车吧? 开没问题,可怎么下车呢? 又被小石头硌了一下脚,这个疼,不行!得找户人家顺两件衣服。 终于遇到一家院墙矮的,隐约看到院子里晾着几件衣服,我高兴坏了,一个助跑就跳上了墙头。 不等往下跳,一条秋田犬窜了过来,汪汪开叫。 我连忙又跳了回去,光着屁股撒丫子开跑。 艾玛,愁死我了。 几分钟后,终于摸进了一户人家的小院子。 这家没狗,挺好。 这种房子叫一户建,非常小。 仔细看晾衣架上的衣服,都是女人的,胸罩比我脑袋都大。 看来看去,似乎只有一条花裙子我能套上。 罪孽呀! 还是进屋看看吧! 房门锁着,我蹲在那里扯出龙牙,很快就打开了暗锁。 缓缓去拉房门。 吱呀~~~~ 声音无比酸涩,在寂静的夜里尤其醒目。 没办法,我只能放慢…… 吱~~呀~~吱~~呀~~ 太难听了! 这家人得多懒,就不能上点儿油吗? 我快愁死了。 这要是让老唐和老疙瘩知道,我大半夜地光着屁股四处偷衣服,还不得笑话死我? 这要是让八局的那些人知道,他们的武教官…… 不敢想了。 开了一半,我闪身进了屋。 好黑! 是个玄关。 我没在动,要让自己适应一下屋里的光线。 无论是干大事儿,还是偷衣服,其实步骤都是一致的。 眼睛渐渐适应了。 进了玄关,对面是间浴室,半敞着门。 我进去看,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坐便、手盆和浴盆什么都有。 那个浴盆看的我只想笑。 这也太小了! 自己要是进去,只能蹲里面,根本伸不开腿。 本以为能有件衣服,或者浴袍也行,可收拾的太干净了,只看到了两条毛巾。 刚要往外走,就听“哒”的一声。 门外亮了。 我靠! 什么情况? 拖鞋的“踢踏”声响了起来,看来是有人起夜上厕所。 现在怎么办? 这时候肯定不能往出跑,扭头看到那个小浴盆,连忙抬腿进去,随后小心翼翼地拉着上面的塑料帘。 帘子是挂在一根不锈钢棍上的,拉快了肯定有声音。 才拉一半,就听人已经到了门口。 哒! 卫生间的灯也被打开了,一片晃眼。 人进来了。 我蹲进了先前还被自己嘲笑的小浴盆里,此时才发现自己错了,别看人家小,可特别深,整个身子都能藏进去。 只是脑袋不容易,只好尽量埋下头。 又一次开始碎碎念起来: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哗—— 声音绵长。 我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 声音停了。 这时,就听哗——的一声,浴帘被拉开了。 被发现了?! 我真没动,她是怎么发现的? 只好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惊恐的脸。 女人有着一张贤惠的鹅蛋脸,披散着头发,大概三十几岁,什么都没穿。 此时我敢肯定以及确定,外面那几个比我头都大的罩罩,就是她的! “啊——”女人声音高亢。 我二话不说,蹦出来就往外跑。 身后传来追赶声,女人咒骂着什么,我顺手把晾衣架上那件花裙子扯了下来,一边往腰间围,蹬了一脚院子里一把木椅子,就窜上了围墙。 刚落地,一个扫把飞了出来,差点砸我头上。 这娘们,还挺彪悍。 我腰间裹了条花裙子,光着大脚丫子,玩命地跑。 我觉得白晓川从此以后不能再来日本了,他光腚色魔的名声,一定会传遍日本的山山水水! 尤其是富士山地区。 十分钟后,终于又找到了一家院子里晾衣服的,这次说啥不往人家屋里进了。 看着晾衣架上的男士衣裤,我差点没哭出来,太不容易了! 穿好后才发现,原主人个子不高,裤子比七分裤还短,上衣露着肚皮……对付吧,总比那条花裙子强多了! 刚要跳墙出去,发现窗户下竟然还有双刷干净的人字拖。 过去不客气地套上了。 终于不再扎脚了,我品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出了这户人家后,开始找车。 接下来要赶快回东京的皇宫酒店,把房间里的东西拿出来。 湖山亭酒店方向消停了,不知道季菱会怎么处理现场,会不会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 无论她怎么说,自己毕竟跑了,警察一定会找自己。 考察团死了两个人,一位中方副总裁还跑了,西村药业会怎么做? 田中次仁死了,日方情报机构会有什么动作? 自己本来导演了一场好戏,结果被季菱这个戏霸搅了个天翻地覆…… 哎! 几分钟后,在路边开走了一辆铃木的小面包车。 我觉得这种车和他们的一户建很像,小小的,里面却什么都有。 不认识路,有又没有地图,只能凭感觉往东北方向开。 来的时候,那辆考斯特开了一小时四十分钟,大约不到120公里,基本上都是高速,途径八王子市、上野原市和大月市。 说起来挺明白,可我却在富士吉田市绕起了圈子。 贼道 第528节 话说这些冤枉路也不白跑,沿途又顺了几套衣服,终于遇到了合身的,兜里有几张纸钞,还有双合脚的皮鞋。 造孽呀! 堂堂[荣门]武爷,跑到日本,竟然沦落成了偷衣服的小毛贼! 天蒙蒙亮,才找到高速口。 早上七点半,进了东京市,又开始转悠,直到把车开没油了,还是没找到皇宫酒店。 停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 上车后,我又开始装聋哑人,比比划划地要纸和笔。 司机三十几岁,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在扶手箱里找到了纸笔。 我凭借着记忆,歪歪扭扭写下了:パレスホテル。 司机对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这才发动了车。 裤兜里的钱都交高速费了,就剩下了一张面值一千的钞票,肯定不够车费。 我有些怀念我孙子弘树家那个保险箱。 这个时间的东京有些堵。 司机是个老手,东拐西拐,穿小巷过小街,40多分钟后,来到了皇宫酒店门前。 我拿出了那张一千块钱给他。 他急了,连比划带说,我已经飞快地下了车。 第一次坐霸王车,武爷沦落至此,惭愧! 我没往酒店大堂跑,而是跑进了一旁的小公园,身后传来司机的怒骂声。 几分钟后,我躲在一棵树后,蹑手蹑脚地观察酒店门口。 司机已经开车走了,我又观察了一会儿,不是怕司机,是怕有警察或是dih情报本部的人。 酒店门口挺热闹,有男有女,打电话的,拉着皮箱等车的…… 没什么异样。 我这才过去,大摇大摆进了大堂。 人不少,一些人在办理入住,还有些人在排队退房。 开放式的咖啡馆三三两两坐着人,男男女女,窃窃私语。 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服务台有个位置空了出来,连忙过去补卡。 呦,还是熟人。 我给这个圆脸小姑娘抛过媚眼。 小姑娘明显认出了我,脸红了一下,微笑着躬身问好。 我比比划划说补张卡,她也没问什么,很快就给我补好了门卡。 接过卡的时候,我趁机摸了她手一下,她脸又红了,甚至不敢看我。 别误会。 我不是故意耍流氓。 只是言行举止要向白晓川而已…… 上到19楼,自己房间旁的几个房间都敞着门,客房保洁正在打扫房间。 看了一眼高高的布草车,这个角度正好挡住了摄像头。 溜溜达达往前走,左手侧房间开着门,浴室里有两个女人的对话声,是保洁在干活,于是转身进了对门房间。 这间房已经打扫干净。 很快,我就拎着人家的实木衣架,回了自己房间。 转眼又跑了出来,把那个被自己折磨得不像样的衣架,放到了那个房间。 伤口朝墙摆放好,只要没人挪动,轻易不会发现。 过段时间就算发现问题,和自己也没关系了。 搞定! 回到房间,锁好门。 把藏在暖气盒里的那两张软盘取了出来,还有人皮面具、刘校通的手机和两个护照等等,所有东西都塞进了手包,鼓鼓囊囊。 随后换了套黑色运动服和帆布鞋,其他东西不能拿了,拉着皮箱干什么都不方便。 关好房门,两个保洁正在布草车前忙活,纷纷朝我鞠躬问好。 幸好没把人皮面具撕下来。 我朝两个人微笑着点头示意,这才坐电梯下了楼。 跟在几个离店客人身后,顺着大堂旋转门往出走,眼瞅着几辆警车风驰电掣般停在了门前,呼啦啦下来好多警察。 转回去? 还是继续走? 脑子飞转,转回去的话,就太明显了。 为了补房卡,又怕出房间时被保洁看出异样,才始终没换人皮面具。 自己经验还是不足,有时会有侥幸心理,觉得富士吉田市那边没这么快搞清楚,东京这边暂时是安全的,现在怎么办? 不能转回去,直接走! 我跟在那几个客人身后,硬着头皮往出走。 糟了! 这些人好像奔自己来了! 我连忙往右转,撞在了一个女孩儿身上。 刚想说对不起,不料她一把勾住了我的脖子,在耳边轻声说:“吻我!” ———— ps:两大章,6000字,求催更,求推荐,求五星好评! 第470章 迷局 一队警察奔着我就过来了,却被旁边一个女孩儿搂住了脖子…… 听到“吻我”两个字后,我吃了一惊,这声音太熟悉了! 王妙妙!? 来不及细想,她两条胳膊用力勾住了我的脖子,蹿起来就吻上了。 我揽住了她的腰,抱了起来,将其后背抵在了旋转门右侧的理石墙面上。 两个人像即将分离的情侣一样,忘情地热吻起来,小丫头明显没亲过嘴,牙齿都硌到了我的嘴唇…… 一旁侧门被推开了,那些警察鱼贯而入,有人在小声说着什么,还有人在笑。 有个年纪大的警察,往前凑了凑,歪头看我的脸。 眯眼热吻中,顺势把脸换了个角度,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有人喊什么,他嘟囔了一句,这才往里走了。 我松了口气。 嘴上吻着,脑子里转得飞快。 王妙妙怎么会在日本? 记得临走的前几节课,就没再看到这丫头,那次开完工资往出走,遇到了技术侦查科的彭玫,她说有任务。 难道是来配合自己的? 怎么才出现? 嘴上吻着,脸又转了过去,眼角斜视,发现那些警察已经都进去了,她的小舌头也了进来。 这就叫无师自通! 我缓缓放下了她,不料她却咬住了我的下唇不松开。 我被抻得低着头直喊:“哎——疼、疼、疼……” 她终于松了口。 我连忙后退一步,揉起发木的嘴。 这丫头,这么恨我吗? 王妙妙粉脸通红,有些气喘,因为出了汗,碎发都沾在了大脑门上。 眼前这双卡通人物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瞪着我。 我躲闪了过去,想说:瞅啥?也不是我主动亲你的…… 小丫头上身穿了件宽大的粉色体恤,下面是条牛仔短裤,一双大腿结实粉嫩,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一旁还有个粉色小皮箱。 我说:“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刚转过身,就见一辆日产的大吉普子从警车后面挤了过来,停在了我俩身边。 车窗放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八局那位混暴力团的大连人,把着方向盘的胳膊上,满是五颜六色的刺青。 他歪着头问:“喃们亲够没有?亲够了就走!” 我要去拉车门,王妙妙在后面说:“不帮女士放行李吗?” 贼道 第529节 我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车上了马路。 我和王妙妙坐在后排。 她介绍说:“这是咱局三处的李瑞,代号飞蟹,我们都叫他蟹哥!这位是武爱国武教官,代号千面佛……” “我们见过。”我笑了笑。 李瑞瞥了一眼后视镜,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本来我还想问问刘校通尸体最后怎么处理的,看他这个怨恨的小眼神,还是算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问王妙妙。 “你这个公鸭嗓子是真难听!”她抿嘴一笑,“一个月前就过来的!” “怎么才冒出来?” “你要是不出事,我就不现身了,再说了,人家也不是因为你才来的……”她翻了个白眼。 得,我还自作多情了! “说说,什么情况了?”我问。 自己只顾着往东京奔,抓紧时间取回自己的物品,湖山亭酒店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瑞说:“你这下可闹腾大了,三男一女,四条人命……” 我就是一惊,“等一下!” 他奇怪地瞥了一眼后视镜,“怎么了?!” “你说四条人命?” “对呀!” 季菱死了?她竟然死了? 谁杀了她?是后来自己听到的那三枪吗? “四个人?都死在了我的房间里?”我问。 李瑞说:“不是,你房间里死了两个,分别是横江药业总裁徐韬和办公室主任林凯;距离旅馆不远的街道上,一辆黑色丰田车里死了两个,是横江药业的市场部主管王华伟和翻译季菱。” 季菱死了?!! 我脑子“嗡”的一下,她怎么会死? 还有王华伟? 怎么可能是王华伟?田中次仁的尸体呢? 王华伟怎么冒了出来?他为什么和季菱死在了车里? 王华伟今年41岁,个子不高,又黑又瘦,为人十分精明,没张嘴先笑,轻易不得罪人。 出来玩这几天,偶尔买瓶饮料什么的,拍拍自己马屁,让人挺舒服的。 我想起了昨晚的酒宴。 田中次仁提起青木原树海的时候,他是第一个附和的,说明天别去浅间公园了,咱们去探险吧…… 如果他是日方情报机构的人,他的出现,一定是去善后! 他运走了田中次仁的尸体,又逼着季菱跟他走,这样就可以把徐韬和林凯的死,推我身上…… 可他和季菱怎么又会被杀? 田中次仁的尸体去了哪里? 难道还有人过来,杀了两个人,又运走了田中次仁的尸体? 可如果王华伟是他们的人,为什么杀他? 我头疼起来,胸口也有些堵得慌,无论怎样,季菱是无辜的,更不该死! 我又问:“王华伟和季菱是怎么死的?” “季菱被一枪爆头,王华伟胸口中了两枪,现场没有找到枪械,因为还没有尸检,不知道具体使用的是什么枪……”李瑞说。 果然是这三枪! 这时,王妙妙的小手伸了过来,盖在了我的手背上,热乎乎的。 我不由一阵阵心绪烦乱。 李瑞继续说:“警察先到的,已经惊动了使馆,横江药业那边也在安排人过来……” 我这才想起来,怎么穆舒阳一直没打电话? 拿出手机,原来没电了! 王妙妙说:“快把面具摘下来吧!怪别扭的……” 我“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撕下了白晓川的人皮面具,恢复了本来样貌。 李瑞瞅了一眼,“还是这个模样看着舒服,比那小子帅多了!” 我没有心情开玩笑,考察团死了四个人。 其中两个死在了自己房间里,另外两个死在了车里,自己和枪又都失踪了,还用说吗? 自己现在就是个通缉犯! 不对,是白晓川! “外界怎么说?”我问。 王妙妙说:“压下了,不会上任何新闻!” 李瑞说:“日方给了初步结论,因为翻译季菱,横江药业副总裁白晓川与总裁徐韬、办公室主任林凯、市场部主管王华伟,四个人争风吃醋!” “白晓川一怒之下,先是开枪射杀了徐韬和林凯,随后携枪去找季菱。结果在外面一辆车里找到了两个人,因为两个人正在车里那啥……” 我有些奇怪,“啥呀?” 李瑞在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季菱只穿了件酒店的睡衣,里面光着身子,深夜和一个男人在车里,你说能干啥?” 我暗自摇头,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还有那个闲心,这是不可能的! 他继续说:“白晓川一怒之下,又将两个人枪杀,随后携枪潜逃!” “通缉令是否签发,双方还在扯皮中……” 果然如此! 自己经验还是太少,逃走后应该回去,或许那样的话,季菱不会死。 王妙妙手上用了一点力气,柔声说:“别想那么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红灯,车停了。 李瑞又瞥了我一眼,“妙妙这话没错,当年俺第一次执行任务,差点没吓拉裤兜子!” 我喃喃道:“我饿了,去哪儿?” 李瑞笑了起来,“你可真能配合我!” 王妙妙也笑。 我心不在焉,没明白这俩人笑什么。 第471章 活着回来 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一座公寓大厦,这里是八局的一个安全屋。 我和王妙妙先进的大厦,李瑞十分钟后才上来。 21层,很普通的一个公寓,两间卧室,带一个大客厅。 客厅外还有个露台,风有些大。 王妙妙在煮面的时候,李瑞给了我一张电话卡。 我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换上卡后,给穆舒阳打了过去。 “老穆……” 白晓川一直这样叫他。 “晓川?晓川?!你怎么样?”那边响起穆舒阳焦急的声音,“急死我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快说,你怎么样了?受没受伤?” “我没事儿,跑出来了,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爸安排人去接你,你在哪儿?” “不用,我有办法回去,放心吧!” “傻孩子,爸怎么能放心……”那边哭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这就是割不断的血缘,哪怕他曾经有那么多老婆,哪怕多么工于心计,心狠手辣。 李瑞给我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时间到了,这是怕穆舒阳那边有窃听。 “我那张电话卡不能再用了,放心,三两天就回去了,就这样吧!”说完马上合上了手机,拆下电池,拔下手机卡直接掰折。 李瑞扬了扬他手里的电话,“杨阎王找你呢!” 我把手机再插上电源,接过他手里的电话,打了过去,“领导,不好意思,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已经很好了,换个人,不会比你处理的更好!”他说。 这句话让我舒服了一些。 杨宁也没废话,“回来吗?!” “不回!” “武爱国同志,你要明白,公私事夹杂在一起时,谁都不清楚,更不会有人说什么!可现在闹腾这么大,谁都知道公事已经完成了,所有渠道都将向你敞开,欢迎英雄回家!如果你不回来,再把事情闹大,我可能都兜不住你,那时候……” 他没再往下说。 贼道 第530节 我不生气,这也不是人家卸磨杀驴。 陈跃东交代的事情,本就是私事,上不了台面。 八局的任务已经完成,虽说不能再跟着考察团回国,可八局一定有自己的渠道回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还赖着不走,杨宁上上下下都不好交代。 最大的问题,万一自己落在对方情报人员手里怎么办? 所以,局里一定是希望自己赶快回国! 我开了句玩笑,“不是不回去,主要是那些钱肯定花没了,我怕回去还不上……” 杨宁也笑了起来,停顿了一下,才说:“小武,活着回来。” 我没说话,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李瑞。 王妙妙端着大碗过来了,“开饭喽!” 她把碗放在我桌前,摆好筷子。 李瑞喊:“哥的呢?” “自己端!”王妙妙说。 “真让喃开了,俺用不用蹲一边啦歹去?” “去呗,谁管你?!” 他只好自己去端面了。 我笑着问:“蟹哥说日语也是大连味儿吗?” 王妙妙笑道:“那怎么可能,他属于抽疯型的,偶尔才冒出来几句家乡话,还可爱骂人了……” “喃可败泡了!”李瑞端着面出来了,边走边秃噜,“俺就是怕总也不说,二乎乎地就忘了!” 听到这句话,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甚至鼻子有些发酸。 三个人围着餐桌吃面。 聊了几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在关注着我。 我有些奇怪,“我去那孙子家的时候,是你们断的电?” “不是,我把你跟丢人了……”王妙妙有些不好意思,“过后我们查了,是雷将附近一台变压器劈坏了。” 我明白了,这是去我孙子弘树家之前,从那家酒吧卫生间出去以后,把她甩掉了。 “昨天你们也没去富士山?” 李瑞咬了口大蒜,笑道:“我就说去,她非说去跟西村苍介,怎么样?没看到你小武哥哥的光屁股吧?” 我去! 怎么自己光着逃跑都知道了? 再一想,毕竟自己所有东西都在,房间里就连浴巾都没少一条,不光着跑还能怎样? 王妙妙没笑,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一直还没睡觉吧?吃完好好睡一觉!” 我“嗯”了一声,又问:“你们去跟西村苍介了?怎么样?” “等你睡醒了再说!” “好吧!” 两个人没问我昨晚具体都发生了什么,我也就没说。 实在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谁都不会相信日方的结论,八局也会知会使馆那边的负责人。 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筷子,两个人也没劝我。 王妙妙吃的慢条斯理,李瑞的碗已经见了底,随后扔给我一根烟。 他叼着烟,大大咧咧说:“别闹心,咱干的就是这活儿!” 我“嗯”了一声。 可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林凯不该死,季菱更不该死,我无法想象她被轰开头颅的模样…… 徐韬即使该死,也应该回国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不是死在异国他乡。 或许自己不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或许白晓川来,能比自己更好的处理这件事…… “武教官,”李瑞难得的不再嬉皮笑脸,正色看着我,“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 “这样的结果,才是那个穆舒阳最想看到的……” 我沉默起来。 王妙妙不高兴了,用力放下了筷子,“别瞎怀疑,穆舒阳绝对不知道白晓川是小武哥假扮的!杨阎王和他又没什么关系,不可能告诉他!” “喃个待人恨滴,俺说了吗?”李瑞翻了翻眼珠子。 我苦笑起来,往碗里弹了弹烟灰,“我相信自己的感觉,穆舒阳确实不知道!但他早就把大儿子穆晓山的死调查清楚了,留着徐韬,一是给白晓川留出时间!二是想利用这次机会,让白晓川亲手解决了他!他要看看自己这个儿子,有没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如果不够狠,横江药业或许就不会交给他!” 李瑞说:“这是给你的感觉,还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说!” “穆舒阳一开始可能真不知道,但那位办公室主任看出来了,于是将计就计,借你的手,解决掉徐韬!” 我沉吟片刻,“或许也有这个可能,这样既解决了徐韬,真的白晓川又没有任何危险……” 王妙妙说:“你俩猜的不对!” 两个人一起看向了她。 “如果穆舒阳知道这个儿子是假的,他不担心真儿子去哪儿了吗?” 我和李瑞对视了一眼,是这个道理。 李瑞骂了一句:“艹,不琢磨了,这些个碧养的资本家,一个比一个狠!爱咋样就咋样,反正事情也都解决了!” 是呀,无论真相是什么,事情已经解决了。 至于说搭进去了林凯和季菱,对于穆舒阳来说,无关紧要。 转念又想起和真白晓川分开时他狡黠的眼神,或许自己乃至八局,真就被这爷俩利用了……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不过,这个谜底,就得回去再揭开了。 王妙妙起身拿起我身前的碗,呵斥道:“没烟灰缸啊?” 我没敢出声,李瑞嘿嘿直笑。 第472章 梦 王妙妙去刷碗了。 我和李瑞对着抽烟,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 “蟹哥来几年了?”我问他。 “八年!” “你现在的身份是……” “山口组的若中。” 我没明白什么意思,自己对这个真没什么研究。 他解释说:“山口组最高级别是组长,组长之下是若头,属于二把手!怎么说呢?如果说组长是董事长,若头就是ceo,需要管理整个帮派。” “若头下面是些若头补佐,相当于智囊团,帮里很多暗杀行动都是他们策划的,这些都是帮派里的高级干部。” “接下来是若中,也就是各地分会的会长,再往后是舍弟。” “舍弟就是专带小弟的干部,都是信得过的资深成员,再往下就是众多小弟了,也是等级最低的成员。” “东京太大了,下辖23个特别区,我是涩谷区的若中。” 我竖起了大拇指,“蟹哥牛逼,八年时间,竟然能干到会长!” 出人意料,他并没有洋洋得意,而是有些愣神儿。 “知道我是怎么坐上这个会长的吗?”他的声音深沉起来。 我哪儿知道? 摇了摇头。 “当年我的身份,是从伊根町来到大都市打拼的渔家小子,涩谷区会长平忠盛的远房亲戚。”他没有看我,眼神迷茫且伤感。 “这位平忠盛会长,就是我的上线袁野,代号野狐!” “一年后,我凭着敢打敢拼,升到了舍弟,带了26个小兄弟。” “五年前,我们参与配合一个任务……”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桌面上的手在颤抖,手指间长长的烟灰落在了桌子上。 “谁都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老袁竟然漏了底!” “那天在办公室里,就我俩。” “我们收到消息,防卫厅情报本部紧急动态部的人已经进了大楼,正在上电梯……” “老袁瞪着我的眼睛,说:杀了我!” “我不敢,更不忍心!三年了,他既像大哥,又像父亲一样,我下不去手……” 说着,他眼圈红了。 贼道 第531节 “他朝我吼,说自己不能被抓,进去以后会熬不住的……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是整整一组人,还有我……” “把手枪塞进我的手里,怼在了自己胸前……” “就在紧急动态部的人冲进来时,我……”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我扣动了扳机!” “老袁死了,我踏着他的尸体,成为了会长!” “从那儿以后,有时闭上眼,就能看到他临死前那张脸,那张脸上,没有痛苦,没有绝望……” “他是笑着走的,他的死,让这一组11个人安然无恙!让我们的气动技术飞跃了二十年!”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有些激动,香烟早就灭了,满是刺青的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行啦!”王妙妙出了厨房,抓着围裙擦手,“和我都说过八百遍了,一遍比一遍煽情……” 说着,她过来扯我,“去去去,别抽了,赶快睡觉去!” 又歪着脑袋看我,“哭啦?” 我连忙掩饰,站起身。 她把我往卧室推,“不丢人,第一次我也感动的稀里哗啦,眼睛都哭红了……” 李瑞喊了起来,“王妙妙,你闭嘴!真叫喃磕了,咋这么硌殃银!” 王妙妙咯咯直笑,“别搭理他,好好睡一觉!” 我糊涂了,有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吗? 连忙问:“这事儿真假呀?” “假的呗!”王妙妙笑得前仰后合,“人家老袁好好的呢,他才是山口组涩谷区的会长,蟹哥就是个带着十几个小弟的舍弟!” 艹! 我不满地看向了李瑞。 这家伙也没个坐相,瘫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嘿嘿直笑。 艾玛,愁死我了,自己竟然还被感动哭了。 话说这么编排人家,可见这小子得多烦他的会长! 我走进卧室,王妙妙就在外面关上了门,外面的李瑞在嚷着什么,肯定是怪她多嘴,这丫头嘴也不饶人。 四下打量,房间很简单,一张书桌,一张双人床。 走到窗前往下看,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 脱鞋躺在了床上,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我做梦了。 很奇怪,似乎知道这是梦…… 我一个人孤零零走在冰面上,寒风呼啸,四周都是冰雪,一望无际。 走着走着,感觉冰面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连忙低头看。 紧接着,我就僵在了那里。 就见一两尺厚的冰层下面,是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鱼一样游动着。 很快,她来到了我的脚下,仰头看我。 我就是一惊,是季菱?! 她张着嘴在喊什么。 我趴在了冰面上,用力砸,一下,两下,三下…… 脚下开始有了裂痕,折射出无数张她的脸,惨白的吓人。 轰—— 一声巨响,冰面破碎,我掉进了刺骨的水里。 四周一片漆黑,我慌了,玩命挣扎。 水里什么都没有,我想大声喊她的名字,却喊不出来。 抬眼再看,季菱竟然站在了冰面上。 她在笑,笑得很好看。 她俏皮地朝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随后一扬手,冰窟窿瞬间冻住了。 我用力拍着头上的冰层,甚至听到了响亮的拍打声。 透过冰面,阳光五颜六色,她的肌肤胜雪。 她走了。 留给我一个背影,腰肢摇曳,步步生莲。 我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我觉得自己死了,身子一轻,穿过了厚厚的冰层,还在继续往上飘。 低头看。 看到了冰下面的自己。 瞪着眼睛,四肢伸开,正在缓缓下沉。 我开始飞翔,感受到了风。 看见她了! 风扬起了季菱的长发,她迈过了冰原,走进了一片绿洲。 那里小溪潺潺。 绿油油的草地上,几只梅花鹿蹦蹦跳跳。 稀溜溜—— 一阵马嘶,森林里跑出一匹白色骏马,她翻身骑了上去,风驰电掣。 我在天上喊:“季菱?!你没死是吗?等等我!你等等我!” 马跑进了郁郁葱葱的大森林,回荡着她畅快的笑声。 我又喊:“季菱,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我想降下去,去森林里找她,只要说声对不起就行。 可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了我的身体,整个人快速地倒了回去。 钻进冰层,钻进那具正在下沉的尸体里。 好冷,太冷了,我开始浑身哆嗦。 猛地一下睁开了眼,发现真是一场梦。 房间里一片漆黑,中央空调吐着冷气,怪不得这么冷。 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在黑暗中瞪着眼睛。 奇怪,第一次做这样的梦,梦里的自己甚至知道这是梦,感觉特别真实、清楚。 什么意思? 难道冥冥之中要告诉我,我让季菱解脱了,她在那边挺好? 可为什么没看到徐韬? 希望这是真的,真有那么一处世外桃源…… 又躺了好一会儿才下床,拉开门,灯光刺眼,闻到了一股菜香,这是家的味道。 第473章 晚风 “醒了?”王妙妙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眯着眼看,她扎着那条花围裙,手上端着一盘菜。 “嗯,冻醒了!” 她俏皮地伸了伸舌头,“怕吵醒你,忘给你调温度了!” “蟹哥呢?”我走了过去。 “早走了,黑社会忙着呢,不是去在打架的路上,就是在哪个洋妞的床上……” 她咯咯笑着,把盘子放在了饭桌上,“饿不饿?开吃吧!” 四个菜,色香俱全。 坐下后,我才感觉到肚子在“咕咕”乱叫。 睡了整整一天,怪不得这么饿。 夹起一口肉炒芹菜,嚼了两口,赶快往嘴里扒饭。 她瞪着大眼睛看我,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我大口嚼着米饭,“快快快、快去看看门外有没有人……” 话音未落,就见她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亮晶晶的大号沙漠之鹰,从牛仔短裤后腰里抄了出来。 紧接着,就地一滚,人已经藏在了沙发后面。 枪口对准了房门。 我拿着筷子,半张着嘴。 “你干嘛?快过来!”她压低了声音,焦急地朝我招手。 “谁呀?咋地了?”我问。 贼道 第532节 “你?你不是说门外有人吗?” 我想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那个……没人,这是个东北笑话,你快过来吧!” 她一脸疑惑,“没人?” 我连忙点头,十分肯定道:“没人!” “你?!”她涨红了脸,起身说:“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有些尴尬。 她走了过来,把枪插回了后腰。 我歪着身子瞅,奇怪,这么沉,她是怎么做到不掉到裤衩儿里的? “看什么呢?”她气呼呼拿起了筷子,“说,什么笑话?” 我连忙陪着笑,“我说让你出去看看,有没有卖盐的被你打死在门口了……” “卖盐的?什么意思?” “咸!咸哪!艾玛,齁死我了!” “啊?”她连忙伸出筷子夹菜,吃了一口后都吐在了桌子上。 随后耷拉着脑袋,小声说:“对不起,盐、盐放多了……” 我哈哈大笑。 “挺好,能多吃两碗饭!” 她吃的不多,我真吃了三碗饭,不过菜剩了一多半。 我当咸菜吃的。 看来我上桌后的第一眼很准,色香俱全,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她去刷碗了。 我点了根烟,来到了露台,坐在了一张休闲椅上,把脚翘在栏杆上。 晚风拂过,很舒服。 一根烟抽完,王妙妙端着两杯茶水过来了。 茶水放在中间的木几上,坐下来以后,学我也敲起了脚。 可她腿短,够不到栏杆,气得又往前挪了挪椅子,这才搭上。 看得我呵呵直笑。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从对日本的印象,说到了和牛以及国内外各地美食。 听得出来,她对广东小吃很是偏爱,我说起了那次去广州救唐大脑袋的事儿。 听我说绑了一身假炸药,把她逗得笑出声来,说不如拿个军用手雷,那玩意儿更吓人! 我不禁莞尔,“那时候的我根本没见过手雷,造假都不会。” 她歪着头看我,“如果有一天我身处险地,你会去救我嘛?” “会,我多做几个手雷!”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你的任务完成了?”我问。 不能问具体任务是什么,这是规矩。 “嗯,早就该回去了,杨阎王说你要来,我就留了下来……” “谢谢!” “谢啥,我是听出来的。” “听出什么了?” “杨阎王啊,不然他为啥和我说你要来,摆明了想让我留下帮你嘛!” 我翘起了大拇指,“厉害,绝对是当领导的料!” 她没笑,正色道:“想过下一步怎么做吗?” “想过!” “嗯?” “绑了他!” “谁?西村苍介?” “对!” 她摇了摇头,“不行,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以前就是顾虑太多,不如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可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呢?” 我语气阴森起来,“那老家伙惜命着呢,不然怎么如此注重养生?另外,只有他不行,我还要绑了他闺女!” “老东西就算不要命了,可女儿的命他也不要吗?” 王妙妙说:“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最后查出来,霍教官真、真做了什么,怎么办?” “无论怎样,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过去了!11年了,应该给他一个说法!另外,如果他真变节了,为什么会被逼着自杀?” 她摇了摇头,“这并不奇怪,原因可以有很多,发现了又一层身份、没有了利用价值、杀鸡给猴看等等,都有可能被处理掉。” 我沉默起来,虽说自己没见过霍青书,可总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俗话说的好,相由心生,他的面相绝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如果我坚持这么干呢?”我问她。 她歪头看我,“这是私事,咱们又没有领导,我当然听你的!” 我呵呵笑道:“好!等回去给你开工资!” “现在没有?” 我有些尴尬,“没有,我一分钱都没有了!” 她禁了禁小鼻子,“空头支票!” 言归正传,我问她有什么线索。 她开始讲西村苍介的生活规律,包括每天几点起床、早餐、出门遛弯、去公司等等。 看来这段时间她没少做工作。 “那晚我去他家,你看到了吗?”我问。 “铁锅炖大鹅né?” 我哈哈大笑起来,这臭丫头,也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 她说:“近十五年,咱局对西村苍介一直十分关注,三处关于他的资料更全,尤其是当年霍教官给出的那些,都非常有价值!只是近几年有些变化,没再继续更新,我这些天的工作,等于把这个工作做了……” 我点了点头,又问:“我觉得他家除了墙头,其他防范措施几乎没有,家里也只有两个佣人……” “你错了!”她正色道:“他家里至少还有八个人!” “我怎么没发现?”我惊讶极了。 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轻易让人发现?一开始,我是从他们每天对蔬菜和肉类的消耗上判断出来的!” “再后来,才看到有陌生人从后小门出来。” “另外,他院墙四角、五处房檐以及中间两个庭院,都有隐藏的自动机枪,能在两秒钟就做出快速响应!”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自己竟然都没看出来。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当时自己只有一根烟的时间,而她观察了好多天。 想想也有些感动。 人家的任务毕竟已经完成了,一组人都回去了。 如果她装作没听懂杨宁的弦外之音,也跟着回国的话,谁都不能说什么。 我看向了她,轻声说:“谢谢!” 她翻了翻大眼睛,“谢啥,别忘了工资!” “忘不了,我早就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什么呀?”她马上来了兴趣,开心地看着我。 “不告诉你,等回去的!” “讨厌!”她噘起了小嘴。 我不敢看她,点了根烟,继续刚才的话题:“家里的防范既然如此严密,那外出呢?”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很难,至少我没有找到他安保上面的漏洞!远程一枪毙命的机会有,可要想绑架的话,几乎是不可能!” 望着漆黑的夜,我抽着烟。 既然她这么说了,就说明确实不容易。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是个老特工,又是一家大型制药企业的董事长,安保不严格才怪! 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你了解他身边的那个聋哑佣人吗?”我问。 第474章 失忆 听我提起西村苍介家的聋哑佣人。 贼道 第533节 王妙妙问:“长泽?” “对!”我说。 “这个人像影子一样,始终不离他的左右,出门时会戴上口罩。” “来历呢?” “谁都不知道,资料上说,十年前突然就冒了出来……” 十年前? 为什么西村苍介说是十几年前? 是他随口一说?还是三处的资料不准? 我把在照片里看到韩五的事情说了,问她认不认识这个人。 “没有印象!”王妙妙接着又说:“你看到的照片,应该是西村苍介执教陆军森南培训科的毕业照!” “森南培训科?这是个什么组织?”我问。 “它的前身是臭名昭着的陆军中野学校,是培养间谍和特工的摇篮,就位于东京!二战结束后,名义上是关闭了,其实不过换了校址和名称!西村苍介是这所学校的客座教授,主教药理。” 我记得非常清楚,照片里的西村苍介穿了件白大褂,而且确实没坐中间位置。 看来韩五就是日本人,而且毕业于这个森南培训科。 王妙妙说了一种可能,“也可能是当年遗孤的子女,认祖归宗后在遣返回国内……” 我觉得很有道理,问:“可那些人为什么杀他?而且还要置我于死地?” 她说:“这个就复杂了,世界各国之间交织着大量特工,相互之间的仇杀并不是个例!” “甚至dih情报本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派系林立,相互之间斗得也很厉害。” “至于说杀你,灭口,或者是雇佣,都不是没有可能……” 我沉默起来,事情似乎不会这么简单,只是理不出头绪来。 “西村秀美呢?”我又问。 “没跟过她,不过跟过几天我孙子弘树,他的防范意识和安保排场和西村苍介没法比!在霍教官这件事情上,他几乎没什么用,毕竟他是在霍教官去世后,才进的西村家……” 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看资料上说,那孙子是西村秀美的第三任丈夫,第二任只说是个美国人,什么情况?” “这个人和西村秀美是同行,建筑设计师,一年不到,就意外去世了!” “真是意外?”我问。 “很像意外!这个人是中情局的,长期吃四方面的钱,不出意外,最后肯定会出意外……” “和咱们有关系吗?” 王妙妙摇了摇头,“最大可能是美方下的手,但谁都没有证据,不了而了。” 我思索起来,看来西村苍介这块骨头还真不好啃…… 王妙妙喝着茶水,并没有打扰我。 我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吓了她一跳,“怎么了?” “我有办法了!” 说完就往屋里走,把刘校通的那台诺基亚3310手机拿了过来。 “这是刘校通的,如果开着机,猫爷一定会打电话!” 王妙妙问:“就是你扔给蟹哥的那个死尸?” 我点了点头。 她笑道:“你可把他愁坏了……那两天,提起你就骂……” “我一直没好意思问,尸体怎么处理了?” “灌他们一个工地的水泥柱里了!” “他们还有工地?” “你以为山口组每天就是打打杀杀?除了非法的买卖,他们还涉足演艺界、房地产、股票以及艺术品投资等许多领域。” 我长舒了一口气,“挺好挺好!” 王妙妙接过了手机,问猫爷什么情况,我简单说了说。 她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说:“既然刘校通能和西村秀美搞到一起,说明他和猫爷来日本,和我孙子弘树或者西村苍介他们肯定有接触!” 她有些疑惑,没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嘿嘿一笑,“我要装扮成刘校通,打入他们的内部!” 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太危险了!” “没什么不行的!我和他接触过很多次,两个人体型几乎一样,他也就比我矮一点儿,穿薄底运动鞋,别太挺着身子就没问题!” “口音呢?”她问,“你一嘴的东北话,他什么口音?” “他说普通话,偶尔冒两句京片子,这个没问题,我俩声线差不多,模仿起来不难,最大的问题,我不会日语……” 听到这儿,小丫头开心起来,“我就说不行,咱再想其他办法!” 我没吭声,坐回了椅子上。 点了根烟,抽到一半,呵呵笑了起来。 她歪着头看我。 “你说刘校通都失踪五六天了,以什么状态出现在猫爷面前,他的疑心会小一些?” 她蹙起了眉,“什么状态?” “再想想!” 很快,她就笑了起来,大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 两个人异口同声:“失忆!” 我说:“接下来,就得麻烦你了……” “什么呀?!”她疑惑起来。 “干我!” “你?你?”她涨红了脸,“说什么呢?” 我这才意识到措辞有问题,连忙解释:“我说,你得打我一下,不然怎么失忆的呀!” 我逼着小丫头拿出了那把沙漠之鹰,转过身说:“用力,一定要敲破皮!” 她说:“不行!” “王妙妙!”我急了,转回身立起了眉毛,“你行不行?不行就让蟹哥来?” “我说枪不行,去找块石头吧!” “……” 半个小时以后,她拎着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回来了,可真要砸的时候,却下不去手了。 我趴在床上,下面垫了一些纸巾,旁边还摆放着外伤药和纱布。 就连那块石头,她都用刷子刷了好多遍。 我挺起脖子,歪着脑袋教她,“你别直勾勾地砸,那样真容易把我砸失忆了,用石头的尖角擦头皮就行!用力抹过去,只是皮外伤……” “要不我再用火烧烧吧!”她怯生生道。 “为啥呀?不砸了?改烫死我?” “不是,消毒啊,避免感染……” “艾玛!”我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脸贴在了纸巾上,“砸!” 还是没动静。 我瓮声瓮气地气她,“臭丫头,你不是恨我吗?咬我也不疼,不如打我一顿解恨,砸!快砸!” 还是没动静。 “你别以为自己挺可爱,再可爱我也不稀罕,我烦你知道不?” “……” “砸!” “砸呀!” “啊——”王妙妙一声尖叫。 呼! 有风声从我后脑勺掠过,白紧张了! “你行不行了?!”我继续刺激,“就你这个样儿,还做特工?不行赶快找个人嫁了得了!我他妈都怀疑有没有人要你,就算有人要了,你那个小屁股能不能生儿子都两说着……” “啊——”又是一声尖叫。 风声又起,后脑勺就是一痛,伸手摸了摸,连血都没有。 “你可拉屁倒吧,我喊蟹哥过来!” 说着,我翻身坐了起来。 再看她,原本粉红的俏脸已经苍白,脸上都是眼泪。 这小模样真是惹人怜爱,我不敢再去看她,小声说:“我去给蟹哥打电话……” 起身刚要走,就觉得后脑勺一凉。 回身看她,右手下意识去摸,瞬间就感觉到了血,热乎乎地流进了脖子里。 哐当! 她手里那块石头掉在了地上,手忙脚乱地去给我拿药。 贼道 第534节 第475章 住院 十几分钟后,终于给我包扎完毕,小丫头眼睛哭的像两个桃子。 我不敢揽她入怀,更不敢帮她擦眼泪,只能安慰她说没事儿,一点儿都不疼。 就看她今天差点没把我下嘴唇咬下来那个劲儿,就知道她还没死心,千万千万不能招惹她。 和自己好过的女人,几乎没有好下场。 以前的露水之欢不知道。 可现实就是,张思洋没了子宫,季菱又丧了命! 虽说自己和季菱彼此没有感情,在一起时更都是心怀鬼胎,纯粹是工作,是为了完成任务。 可知道她死了以后,心理负担还是很重,总感觉是自己害了人家…… 不想了,过去就过去吧! 但愿那个梦是真的。 横江药业一定会领回她的尸体,以后有机会,去祭拜一下吧! 这一夜,我是侧身睡的,或许是疼的,辗转反侧。 鱼胶还有一瓶半,完全够用,可人皮面具我不想用硅胶,就得去买猪皮熬制,还有各种颜料。 第二天吃完早饭,王妙妙就去帮我买了。 傍晚,李瑞过来了,当时我正在熬制第二锅,前一锅废了。 看我到这个模样,把他吓了一跳。 我把接下来的计划说了,他也觉得风险太大,见我坚持,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吃饭时他说,日方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不出意外,王华伟和季菱果然是被林凯那把伯莱塔m9打死的。 他又说,富士吉田市警察本部提交了白晓川的通缉申请,东京都警视厅刚收到,我方使馆便以证据不足提出抗议。 就在下班前,国家公安委员会驳回了东京都警视厅的通缉申请。 我松了口气,挺好! 这样一来,考察团回国以后,白晓川就可以现身了。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继续接受调查,白晓川以什么借口现身,那就是杨宁的事儿了,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交代给李瑞一个艰巨的任务,找家医院。 第三天早上,面具终于制作成功。 我手上的结痂也快好了,哑嗓子也恢复了。 熬了整整一夜。 不是熬猪皮,是熬我自己。 一张完美的人皮面具,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出来的,尤其是现实中的人,要想让熟人认不出来,太难了! 再加上这边工具不足,难度就更大了。 当王妙妙穿着卡通睡衣,打着哈欠走出卧室,看到我以后,闪身就回去了。 三秒钟都不到,那把沙漠之鹰就从门缝支了出来。 我哈哈大笑:“队长,别开枪,是我!” 她这才打开门,冲过来跳着捏我的脸,“你吓死我了!” 随后又摸了摸额头,“挺精神个老帅哥,怎么弄出一道这么深的横纹?” 我也摸了摸,“人家有个诨号,叫横纹通四爷,怎么样?像不像?” “我也没见过,怎么知道像不像?” “我有办法了……”随后和小丫头嘀咕起来。 吃完早饭,她去给我买诺基亚手机充电器了,我开始补觉。 晚上,说好了李瑞过来吃晚饭。 他来了。 拿钥匙打开门后,见客厅没开灯,第一时间不是去摸墙上的开关,而是迅速地退回了门外。 一把乌兹冲锋枪支了进来。 艾玛,吓死我了! 此时我正披着床单躺在沙发上,本想吓唬吓唬他,这么一搞,可不敢起来了。 “妙妙?老武?”他喊了起来。 晕倒,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老武? 王妙妙太坏了,躲在沙发后面不吭声。 “再不说话我开枪了!” 没办法,我只好按照剧本往下演,哆哆嗦嗦的喊道:“李瑞~~~~~~还我命来~~~~~” 听我喊出了他的名字,李瑞才将那把乌兹冲锋枪收了回去。 我放下心来,从沙发上窜了起来,披着床单,跳着脚僵尸一样往前蹦。 “李瑞~~~~”我拉长着声调。 李瑞抱着肩膀进来了,“操,喃个彪样儿!” 说着话,反手关上了门,又按下开关,客厅亮了起来。 我解下床单,问他:“你咋不害怕?不像吗?” “怕个屁!不像!”他叼上了一根烟。 “哪儿不像?” “脖子不像!” 我摸了摸脖子,迷惑起来,我俩肤色差不多呀,刘校通脖子上也没什么痣…… 王妙妙跑了出来,“快说呀,哪儿不像?” 李瑞伸了伸手,我掏出打火机递给他。 他点着了烟,打火机就进了裤兜,抽了一口,这才骂骂咧咧道:“那死鬼脖子都让你掐成一摊泥了,灌水泥的时候,脑门贴着前胸……你说哪儿不像?” 我眨了眨眼,“我是鬼呀,鬼脖子是正常的……” “喃可败泡儿了!饿了,歹饭!” 菜都端上来了,我还在追问他像不像。 没办法,我自己照镜子觉得已经一模一样了,可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次和装扮成白晓川不一样! 白晓川刚到集团没几天,徐韬他们都不太了解他,大差不差就能糊弄过去。 可猫爷和刘校通到底接触了多久,关系怎么样,这些统统都是未知。 王妙妙没见过刘校通,只有李瑞见过,不问他我还能问谁? “像,像行了吧?刚才我一进来,差点吓尿了……”他应付着我,赶快往嘴里夹菜,随后就愣在了那里,“我艹,这肯定不是那个臭丫头炒的,好吃多了!” 我指了指自己,“我!” “你会做饭?”他不信。 我摇了摇头,“不会!让她少放点儿盐就行了!” “……” 吃完饭,我把龙牙戒指摘了下来,放在了王妙妙的身前。 她脸瞬间就白了。 我连忙说:“帮我收着,这次我不能带着它了!” 说完,我拿出了一个老式的黄金戒指,戴在了右手无名指上,稍稍有些紧。 这是从刘校通手上撸下来的。 这死鬼身上除了一个手机、一沓日元和这个戒指,再什么都没有了。 王妙妙这才明白我的意思,拿起了龙牙,笑道:“等你回来再戴!” 我笑着点头。 “咳咳!”李瑞清了下嗓子。 小丫头立起了眉毛,“使什么动静?嫉妒啊?” “……” 当天夜里,我住进了东京大学医科学研究所附属病院神经外科。 病例、护士和大夫什么的,李瑞都已经打点完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头发剃短了,后脑勺伤口位置的头发剃掉了一些,也换了药,还特意叮嘱多缠些纱布。 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枕头边放着那台诺基亚3310手机,已经开机。 半夜了,医院里非常安静。 这是个带卫生间的双人病房,条件相当不错,护士小姐姐们的裙子都是粉色的,临床也没安排病人。 转念想起送我出门时,王妙妙担心的小模样。 叹了口气。 贼道 第535节 小丫头很好看,性格也好,只要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不喜欢。 我也喜欢! 喜欢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就像看到一只漂亮的小猫,呆萌的小狗……会让人从心里感觉喜欢,想摸摸它们。 可我觉得喜欢不是爱情。 说起爱情,其实至今我也不太懂。 甚至都弄不清楚自己和张妖精之间是什么,是异性相吸?还是原始欲望? 有段时间,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少点儿什么。 渐渐才想明白,我们缺少了普通年轻人恋爱的过程。 或许这个过程,是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的。 就在我搞不清两个人之间是不是爱情时,武月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时我才想明白,管他妈什么爱情不爱情! 责任大于一切! 没有责任的爱随心所欲,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平凡人的爱情,就是过日子,从来不是一见倾心或至死不渝。 凑凑活活,平平淡淡,或是鸡飞狗跳,或是柴米油盐,又或是满满人间烟火的细水长流…… 第476章 我是谁 后半夜了,睡了一白天,一点儿都不困。 想去卫生间抽根烟,找打火机时才发现,一个都没有! 奶奶的,两个打火机,都被李瑞揣跑了,这家伙以前是[荣门]的吧?! 不对,[荣门]也不干这种事儿呀! 主要是一只小小的打火机而已,一句话就会把要回来的念头岔过去,忘得一干二净,等再想起来的时候,这家伙已经走了。 防不胜防! 有烟没火的滋味真难受。 这要是在家里还行,起码扭着煤气灶也能点烟。 此时此景,只能钻木取火了…… 掀开被子,看看钻头,钻哪儿合适呢? 睡觉! 接下来两天,那台电话始终没响。 白晓川的电话换了张新卡,也拿了过来,目的是和王妙妙他俩联系。 等猫爷出现后,这台手机会留下,他俩来取走。 我天天傻躺着,吃的是医院订餐,早晚还得各挂一瓶营养脑神经的药。 李瑞说挺好,你这个脑子适合挂挂水…… 第三天的下午,护士刚把滴流撤走,那台诺基亚3310响了起来。 盼着这么多天,它终于响了。 是日本090号段的手机号码,和国内一样,也是11位。 我接了起来。 “喂?你是谁?”我问。 刘校通的声音比我稍细,有些张扬,也有些贱。 我觉得自己模仿的已经很像了。 那边没声音。 “说话呀,喂?你说话呀!你是谁?我又是谁?快告诉我,我是谁?你是谁……” 我的情绪开始失控,语无伦次。 终于,那边响起了猫爷神秘又疑惑的声音:“你是谁?” 我嚷了起来,“对呀,我是谁呀?你知道吗?快告诉我……” “不好意思,打错了!” 电话竟然挂了! 我连忙又打了过去,关机了! 他察觉到什么了? 不可能! 《狐行百变》第七篇是口技,我和老疙瘩、唐大脑袋三个人中,我学的最好,自信能骗过猫爷! 我给王妙妙打了过去,把事情说了。 她那边挺热闹,话筒里都是风声,大声喊:“那怎么办,等着呗!” “你在哪儿呢?” “我让蟹哥带我来游乐场了,海盗船!啊——” 尖叫声中,我挂了电话,呵呵一笑,出去放松放松挺好,小丫头毕竟才25岁。 蹲在卫生间点了根烟。 打火机是朝一个眯眯眼的小护士要的,比比划划好半天,她才明白我什么意思。 思绪随着香烟飘散…… 今天是8月8号,来日本已经13天了,接近半个月不打电话,孩儿她妈肯定着急了。 不知道老唐家具买的怎么样了,回国以后,就可以搬新家了。 横江药业考察团的人应该都回去了,来的时候是12个人,回去了7个。 想到这儿,不由叹了口气。 晚上11点,刚关了电视,那台诺基亚又响了起来。 换号码了,不过还是本地的号码。 “喂~~~?”我让自己的声音发出一些颤抖。 那边还是不说话。 我哽咽起来,断断续续道:“你别挂……别挂,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谁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大夫说我是中国人,这里是日本,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我是谁呀?” “我手机里也没有联系人,你是第一个给我打电话的,我是谁?你能告诉我吗?” “求求你,我求求你了……”说着,我开始放声痛哭起来。 哭了好半天,猫爷才问:“你在哪儿?” 我说出了医院名称和病房号。 “等着,明天上午我过去,告诉你是谁……” 电话挂了。 再打过去,又是关机。 我连忙用白晓川那台手机给王妙妙打了过去,“鱼上钩了,我估计一会儿就能起竿儿!” “知道了,这个手机关了吧!”她说。 “好!” “等一下!”她叫住了我,“小心!” “知道了!” 关机后合上手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螺丝刀,扭开电视机后盖,把手机放在了底部,再安装好。 揣着螺丝刀,出了病房。 这个时间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能拍恐怖片。 溜溜达达去了公用卫生间,很快,那把螺丝刀扔进了女厕所的水箱里。 回病房后,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灌的是鱼胶,又重新粘了一遍人皮面具。 这回自己往下撕都费劲了! 完事后,把小瓶子扔进了马桶,又冲了下去。 关灯,躺在病床上。 已经后半夜一点多了,再不来我真快睡着了…… 哒! 真不抗念叨,房间灯亮了。 满头白发,一脸老褶子的猫爷,弓着腰,幽灵般闪了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把乌黑的伯莱塔m9,枪口对着我,直勾勾走了过来。 我裹着薄被,蜷缩在床上,惊恐地看着他。 两个人异口同声:“你是谁?” 区别是,我的声音颤抖,他的声音有些阴森。 手枪顶在了我的胸口上,他压着嗓子一字一顿:“三个数,说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一!” 贼道 第536节 我开始浑身哆嗦,恐惧的说不出话来。 “二!” 我知道他不可能开枪,继续哆嗦,就差口吐白沫了。 “三!” 我抱住了头,“别杀我,你别杀我……” 嘴被他用力捂住了,恶狠狠道:“闭嘴!” 枪还支在我胸口,他的脸靠近了,一股烟臭:“你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知道是吗?就是你给我打的电话?”我反问他。 他不说话,猛地一把抓起了我的右手,看向了我无名指上那枚老式的黄金戒指…… 都说细节注定成败。 当时我往下撸这枚戒指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现在看,如果没有这枚戒指,无名指上又没有戴戒指留下的痕迹,这戏就没法演下去了。 我也担心过手型和皮肤不一致,不过这个实在是不好伪装,只能祈祷朋友之间不会观察的这么细致。 他缓缓放下我的手,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 突然,又一把掐住了我的左脸蛋儿。 用力一扭…… “啊——疼疼疼疼——”我一把抓住了他手腕,惨呼起来。 这下我可没装,是真疼! 这张刘校通的人皮面具极薄,这一下连同的我脸皮一起被掐住了,能不疼吗? 因为材质的原因,面具表面温度只比我体温低一点儿。 他开始用力扯,可毕竟连着我的脸皮,我又提前加了胶,怎么可能扯下来。 “快快快、快松手,你干什么?”我气得大吼。 他终于松开了手,眼睛没离开我的脸,“说说,怎么回事儿?” 我揉着脸,哭咧咧道:“你、你他妈是谁呀?” 问完又低下头,看着那把手枪,哆哆嗦嗦道:“先、先把它拿走好不好,我、我快尿了……” “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儿!”他手上的枪加了一些力气,顶得我胸口直疼。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眼神迷茫起来,“我是九天前的下午,从这家医院醒过来的,他们说我昏迷了接近30个小时!醒过来以后,头疼的厉害,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裤兜里就一个手机,还有一些钱。” 他问:“大夫怎么说?” “说有人打电话,他们出的救护车,当时我昏倒在世田谷区一条巷子里,头磕破了,流了好多血……” “还有呢?” “没了!” “没了?!转过头!” 后脑的伤口已经结痂,不用再缠纱布了。 我乖乖转了过去。 不成想他用力怼在了结痂处,我“妈呀”一声喊了出来。 第477章 以后叫我毛组长 “闭嘴!”猫爷呵斥起来,“伤也不重,怎么可能会失忆?” 我乖乖地转过身,嘟囔道:“我哪儿知道,大夫也说不清楚,就说是受到了猛烈撞击导致的……” 猫爷收起了那把伯莱塔m9,不过眼神中的疑惑并没有完全消除。 “怎么才开电话?” “没有啊,都开好几天了呀!哦,对,前些天是因为进雨水了,小护士帮我拿去修,才配上充电器……”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这位老先生,你是警察吗?国际刑警?”我怯生生的,同时又压抑不住地兴奋,“我也是?是吗?” 他眯了下眼,流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老实等着,别说话!” 说完,就开始满房间翻找起来,连病床下面,床头柜和床垫子都没放过。 翻找时,始终没有背对我,防范心理十足。 我觉得他也不知道找什么,只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就是我把螺丝刀扔出去的原因! 而且我也没扔男厕所,目的就是怕他厕所都不放过。 可那台手机不能扔外面,很容易被人拿走。 再没什么值得翻找的地方了,猫爷走到了那台索尼电视机前,眯上了一只眼睛,顺着散热的缝隙往里看。 我不动声色,歪着脑袋,满脸不解。 他瞥了我一眼,手放在了上面,手指一下下敲着塑料盒子。 我探了探身子,好奇地压着嗓子问:“你找什么呢?” 他继续敲着。 哒哒!哒哒!哒哒! 他每敲一下,都像敲在了我的心上。 “要把电视搬走吗?我帮你吧……”说着,我下了床,套上了拖鞋。 他说:“行,搬着吧,跟我走!” “好!” 我过去拔下了电源,伸手就抱起了电视,他往外走,终于肯背对着我了。 我特么就不信了,他还真能让我抱走电视! 原因很简单:怎么出去呢? 大半夜的,他能进来就不错,还想抱台电视走? 果然,这老狐狸走到门前后,突然转过了身,我佯做吓了一跳,脱口一句老京城话:“妈呀,您可吓死我了,幸好我把得紧!” 他盯着我:“衣服呢?就穿病号服吗?” “扔了,衣服裤子都刮坏了,鞋倍儿也剩了一只,见天儿介穿这病号服和拖鞋……” “放回去吧!” “什么?” “电视!” “不要了?” 他不耐烦起来,“咱是国际刑警,又不是贼!” 我“哦”了一声,转身又把电视放了回去。 玻璃窗里,反射着室内日光灯和猫爷佝偻的倒影,他还在观察着我。 走廊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他的皮鞋声。 我穿得是医院的塑料拖鞋,几乎没什么声音。 他没带我走电梯,而是从昏暗的消防步行梯下楼,走到四楼时,他突然问:“校通,头还疼吗?” “谁?”我愣在了那里,“您说我叫校通?” “走!” “哦!”我连忙跟上,忍不住又问:“我姓校吗?” 他瞥了我一眼,“百家姓有这个姓吗?” “没有吗?”我又迷糊起来。 “你姓刘,叫刘校通,是国际刑警亚洲区五处二组的组员,我姓毛,是你的组长,以后叫我毛组长……” 我特么真想喷他一脸,这就叫蹬鼻子上脸! 自己不过随口一说,他还真编上了。 不过,这也不是不信任我,因为就算此时他已经没什么怀疑了,可刘校通毕竟失忆了,不可能说实话。 下到二楼,他说:“等我,别乱走!” 说完,开门就进去了。 这一层也都是病房,他干什么去了? 脑子飞转,马上就想明白了,自己这身衣服可出不去,这老家伙是给自己偷衣服去了! 果然,五分钟不到,就见他抱着一团衣服和一双球鞋回来了。 不愧是[荣门]的猫爷,眼神是真好使,手也是真快。 “换上!” 我伸手要脱衣服,随后看了他一眼,怯生生说:“毛组长,您、您能转过去吗?” “怎么了?” 我扭捏起来,“人家、人家不好意思嘛!” “操尼玛!”猫爷张嘴就骂,“快脱!” 贼道 第537节 我吓了一激灵,“哦”了一声,飞快地脱了病号服上衣,连忙往身上套他手里的体恤。 我是真不想让他看着,不是害羞,是不知道刘校通身上皮肤什么样,腿毛长不长,那话儿谁大谁小…… 虽说楼道里灯光昏暗,可还是要小心一些。 现在人家不同意,我只能祈祷他没看过刘校通光屁股了。 很快,我把休闲裤和球鞋都套上了,还蹦了两下,笑嘻嘻道:“你别说,挺合身!” 老狐狸只是盯着我,却没说什么。 看来他并不熟悉刘校通光屁股的样子,这也说明一个问题,两个人或许接触的并不多,甚至都没在一起住,更没有一起去过浴室。 这也正常,其实就算是好朋友,也没有几个人能记起身边同性好友的身体特征。 我松了口气。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住院部。 他走的极快,我忙不迭跟在后面,追问他:“毛组长,我们去哪儿?” “回家,睡觉!” 我惊讶起来,“咱们在这儿还有家?那、那我有媳妇和孩子吗?” 他又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停车场,两个人上了一辆红色的皇冠轿车,他竟然有钥匙,明显不是偷的。 很快,开出了医院。 我歪着脑袋一直看着窗外,嘴里啧啧有声,感叹着霓虹灯真好看,又喃喃道:“您说,不交住院费就跑出来了,警察会不会抓咱们?” 猫爷一拍方向盘,“闭嘴!” 随后又嘀咕道:“我他妈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后半夜两点多,两个人溜达进了位于新宿的歌舞伎町一番街。 没想到他说的家,竟然在这里。 这是我第二次来了,缘分呐! 已经这个时间了,可这条路上的游人依旧络绎不绝。 猫爷带着我窜小巷走,很快我就发现他在绕圈子,只好装不知道。 换个人,肯定得被他绕迷糊。 终于走进了一家小旅店,门口堵着一对男女,两个人情绪似乎都有些激动,不知道说什么。 “你会日语,让他们闪开!”猫爷小声对我说。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会说日语?不会呀!医院的大夫和那些护士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他疑惑起来,愣眉愣眼,上上下下又开始打量我。 我很委屈,不悦道:“丫看啥呢,真不会!” 他没再理我,一脸堆笑,朝两个人说了句日语,很明显,他没有刘校通说的好,十分生硬。 男人低声骂了一句,女人扯了他一下,两个人让出了路。 猫爷点头哈腰,又说了一句,这次我听懂了,说的是谢谢。 真他妈贱! 第478章 我叫张喜财 旅店是栋小二楼,院子小而精致。 上楼才发现,这么小的别墅,竟然还有八间房。 猫爷拿出钥匙,打开了右手侧第二间房门,开灯后侧了侧身,“进去,睡觉!” 我指了指自己,“我、我的房间?” “嗯。” “您呢?” 他指了指最里面那间,随后把钥匙递给了我。 我踌躇起来,结结巴巴道:“毛组长,我、我害怕,能、能不能一、一起睡……” “睡你妈呀!”他扬手就要抽我,我慌的抱住了头。 “明早吃饭我喊你!”说完就回了房间,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我翻了个白眼,奶奶的,还得让他欺负着。 迈步往里走。 太小了! 像个鸽子笼! 进门左手侧是卫生间。 打开灯,探头往里看了看,无论是洗手盆、坐便,还是浴缸,都是一体成型塑料做的。 第一次看到这种浴室,很像飞机上的厕所。 房间里有张单人床,比星级酒店的床窄了好多,上面的被子没叠,乱糟糟的。 靠墙有个窄窄的长条书桌,上面堆着几个吃完的方便面纸碗。 书桌下面扔着个双肩包,再就没什么东西了。 我没有去找摄像头或监听器,因为没必要,有的话反而是好事。 一举一动,随便看! 蹲在地上,将桌子下面的双肩包扯了出来。 里面叠放着几套衣服裤子和鞋,还有个手包,拉开看,有些日元,还有一千多美金。 中间隔隔袋里,是身份证和护照。 拿出来看,都是假的,上面的名字是张喜财。 我嘀咕了一句:“操,丫骗我!” 放回手包,扔在了桌子上,随后去卫生间小便、洗漱、关灯,乖乖进了被窝。 这一宿睡的极不踏实。 隔壁的床吱吱呀呀响了好久,“雅咩蝶”喊得贱声贱气。 早上猫爷进来的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 猛地睁开眼。 那张老脸距离我的脸不到一寸远。 “鬼呀——!”我一声惨嚎,把这老东西吓了一激灵。 “哎呀我艹,吓死我了,喊你麻痹!”他慌忙掀起被子捂我。 我在被子里手蹬脚刨,继续喊:“你这个老骗子,骗子!” 他停了手。 我掀开了被子。 “我怎么骗你了?”他满脸疑惑。 “我叫张喜财!还说没骗我?那上面明明有我的照片……” 猫爷哭笑不得,“你忘了咱们是什么身份了?” 我急促地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他扬手就往我脑袋上抽,啪啪直响,抽得我这个疼。 “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 啪! “咱们是国际刑警,身份能暴露吗?” 啪啪! “明白了吗?” 我连连求饶,“明白了,明白了,快别打了,丫操行的打死爷了……” 啪! 又是一下子。 “你还敢骂我?!”他咬牙切齿。 两个人在不远一家面馆吃的早饭,随后他就走了,让我一个人回旅馆。 老家伙肯定是去医院了,去查自己的那些病例。 我回去以后,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看电视。 快到中午了,他才回来。 他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里似乎多出了一丝悲伤。 我没看明白,哪怕识破了我,也没必要难受吧? 他这种人,还能和刘校通有什么感情吗? 打死我都不信! 面对面盘坐在床上,他又把昨天的问题问了一遍,翻来覆去,车轱辘一样。 当我问起自己身世时,他就一句话:“以后听我的就行,慢慢恢复。” 贼道 第538节 我气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接近猫爷有两个目的。 一是借机接近dih情报本部的我孙子弘树和西村苍介,想办法探听出霍青书的死亡真相。 二是想了解真实的猫爷,因为在“圣库宝藏”、“龙子钥匙”、老佛爷之死以及宁蕾身世等等事情上,都有这老家伙的影子! 记得猫爷是1932年生人,今年可就是71岁了,怎么身子骨这么抗折腾? 中午继续吃面。 下午他回房睡觉了,我也好好睡了一觉。 晚上,他带我绕了无数个圈子,最后在一家按摩店里,见了一个西方白人。 男人约40出头,瘦高个子,黄色卷发,鹰钩鼻子。 猫爷让我站包房门口放风。 这里隔音不太好,能听到对面房间传来的哼哼呀呀,我见没有监控,就把耳朵贴到了门上,隐约能听两个人的说话声。 “艾伦先生,真是太……还让……跑了趟日本……” 那个白人说:“没什么,只要……价值……钱……” 我直起了腰。 这老外竟然会说汉语? 十几分钟后,艾伦先生离开了,看都没看我一眼,不知道拿走了什么,猫爷手里的包也没什么变化。 难道卖出去了情报,给他的是支票? 看得出来,老家伙很开心,一头稀疏的白毛,被他蘸着茶水梳成了大背头。 他一把搂住了我肩膀,“走,先回去换套正式一点儿的衣服!” “去哪?” “到那儿你就知道了!” “……” 于是两个人又回了宾馆,分别换上了西裤、皮鞋和半袖白衬衣。 我有些奇怪,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去见日方情报人员? 我孙子弘树? 或者是西村苍介?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走出歌舞伎町,来到停车场,猫爷拉开车门刚要进,我问他,“毛组长,咱们是去见什么重要客人吗?” 他嘿嘿一笑,“爷带你去洗泡泡浴!” 艹! 我特么差点没咔前机盖上,气愤道:“洗澡换什么衣服啊?” “那地方,穿什么运动衫、t恤、短裤、凉鞋这类休闲衣服都不能进,麻溜走得了!” 红色皇冠轿车一路向东。 我不能说不去,坐在副驾驶,还得一副兴奋状,乐颠颠地问他什么叫泡泡浴。 他说这玩意儿是日本的风俗业王者,你什么都不用问,好好享受这120分钟就行了! 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暗暗思索。 猫爷一副卖出情报发了大财的模样,可这事儿破绽太多! 首先是让我望风,而且还选择了那么个地方,说话更是毫不顾忌,明显是想让我听到。 另外,那个叫艾伦的白人也有问题,不是像不像特工的问题。 而是那一口流利的中文,恐怕我听不懂似的。 很明显,这是我要答的测试题。 第一题,如果我是赝品,又或者刘校通成了双面间谍,会不会向上线报告这件事? 上线是谁? 接下来的泡泡浴,就是第二题。 真实的刘校通,绝对不会拒绝去风俗场所,还得是如鱼得水! 都说本性难移。 哪怕失忆了,对于这种场合,他都不可能排斥。 现在最大的问题,这俩人有没有一起去过这个地方? 如果曾经一起去过,他找接待过刘校通的女孩儿接待我,完事儿后,再问她是不是本人怎么办? 赌女孩儿记不住了? 一个赌不好,就会前功尽弃! 王妙妙或李瑞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在跟着我俩,这道题怎么解? 第479章 不乱扔烟头 大约行驶了10公里左右,停在了一条繁华巷口的停车场。 我问他这是哪儿,他说是吉原区。 想起来了,附近就是浅草寺,考察团来过。 穿大街过小巷。 车停在了一家店门前,店铺门头古韵十足,叫什么我也不认识。 推开门,响起悦耳的铃铛声。 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小跑着迎了过来,满脸堆笑,连连躬身问好。 我四下打量。 这里是前厅,不是很大,装修偏重于原木色,搭配着竹、藤、麻和其他天然材料颜色,朴素自然中透着一丝奢华。 原木色的柜台上,放着一个日式招财猫,上方吊着鲤鱼旗。 回身看,进门处挂着一串串江户风铃。 小伙子直起腰后,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大堆。 我是一句没听懂,但很明显,这个人见过我,是在和我客气。 见我没说话,小伙子脸色古怪起来。 猫爷解了围,结结巴巴说了几句,又点了点自己的脑子。 这是在说,我脑子受了伤。 小伙子一脸吃惊,随后又是连连躬身,而且躬身的幅度比先前要大的多,嘴里说着:“摩西哇给阿丽玛森,摩多尼摩西哇给阿丽玛森……” 他在说对不起。 旅游的时候,徐韬就曾经半开玩笑说,有统计显示,日本人平均一天要说十次以上对不起! 不过,他们的对不起至少有六七种语境。 眼前这位小伙子的道歉,属于十分郑重的,来这里快半个月了,我听过好多次。 这种“对不起”,比一般道歉的程度更深。 通常是犯了非常严重错误时用的,而且是对客户、长辈、或者是领导用的。 意思是对自己的错误不辩解,表达很诚恳的内疚和道歉的意思。 猫爷比比划划又说了几句,小伙子起身后微笑着对话。 依旧听不懂,但明显感觉猫爷提了人名,小伙子的意思应该是人在店里,可以服务。 猫爷那张脸,笑得像朵盛开大菊花。 我后背开始冒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一关怎么过? 李瑞呀李瑞,你他妈在哪儿呢? 王妙妙,你就眼瞅着你的小武哥哥沦落风尘吗? 小伙子伸出手,引着我俩来到一个房间,猫爷小声问我:“还记得这儿吗?” 我摇了摇头。 房间地面是原木色地板,墙上贴着蓝色主色调的小碎花壁纸,好多和风木椅和矮小圆桌,三三两两坐着十几个男人。 有人抽烟,有人在吃冰淇淋,还有人盯着前面的背投电视在看。 如果不说,一定会以为这里是个日式咖啡厅,而且还是那种很高级的咖啡厅。 猫爷在我耳边解释说:“这里是等候室。” 我揉了揉脑袋,“好像……好像似曾相识……” 老家伙眉开眼笑,“真的吗?太好了,咱爷俩来过两次了!一会儿给你服务的那个莉香小姐,也是你最喜欢的……” “我每次来都找她?” “对呀!你说她最好看,皮肤像奶油一样,敬业,活儿好……” 我后背已经一层汗了。 这是第三次了,怎么可能认不出我是赝品? 这可如何是好? 贼道 第539节 接待的小伙子又伸了伸手,引着我俩找地方。 猫爷又压着嗓子说:“这次又是最高级别的全套,连同入浴费一人八万日元,你小子偷着乐吧!” 我不了解兑换比例,估计八万日元至少也得三千多人民币…… 于是跟在他屁股后絮絮叨叨:“太贵了吧?咱可是国际刑警,来这种地方好吗?”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啥警也是男人!只要咱不说,鬼才知道!” “这是非法的吧?警察不抓吗?”我怯生生问。 “抓啥?咱交得是洗澡的钱,哪儿有买卖行为?按摩过程中,按摩师与客户产生了爱情,处于相互认识的情况下,坠入爱河两个小时,不合理吗?” 我这次不是装假,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啥?爱情?洗个澡,洗出爱情来了?”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我刚才这套嗑,你不熟悉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艹!”他骂了一句,掉头就走。 明白了,这是刘校通曾经对他说过的。 甚至之前的两次,也都是刘校通带他来的! 不能再说什么了,忐忑着跟在他身后往里走,眼珠子滴溜溜看着周围等候的客人。 突然,我差点没叫出来。 就见李瑞大模大样地坐在右手侧靠墙位置,左右还各坐着两个年轻人。 五个人都穿着西裤皮鞋,长袖衬衣手腕处的扣子都扣严了,坐在那里一本正经。 尤其是李瑞,哪里还有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流氓相。 也就是因为他这套办公白领一样的打扮,再加上自己有些心不在焉,所以进来才没注意到他。 我这才松了口气。 这些风俗店最大的靠山就是山口组,虽说李瑞是混涩谷的,但吉原区不可能不熟悉。 太好了! 两个人坐下后,那个小伙子很快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是两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 猫爷拿起来毛巾擦手,我也就照猫画虎拿了起来。 没想到还是热乎的,服务真不错。 小伙子说了几句什么。 猫爷明显没听懂,不过一看就是有经验,说随便吧,又用日语解释,看样子是没说明白。 不一会儿,小伙子端上来两罐冰凉的可口可乐。 小伙子拿着托盘往外走,见李瑞他们站了起来,连忙躬身,请他们先走。 我问猫爷:“这些人也是客人?” “怎么可能!”他摇了摇头,“这是山口组的!” 我惊讶起来,“黑社会?不像啊!” “就因为不像,他们才是!” “为啥呀?” “你看看房间里这些人,有穿长袖的吗?” 其实每个人的脸我都记住了,不过还是很认真地看了看,“没有,都是短袖衬衣!” “对呀,这大热天的,谁他妈穿长袖啊!”他说。 我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就因为这个?” “对,山口组是日本最大的指定合法暴力团,要求在公共场合人人西装革履,绝对不能露出纹身!” “他们的总部在神户市滩区筱原本町的4-3-1,你还记得他们门口那块牌子上,写的是什么吗?” 我连连摇头。 “写的是:我们不使用童工,不贩卖毒品,也不乱扔烟头!” 我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不高兴了,“近几十年来,哪里有天灾,山口组都会第一个到达现场!抢救伤员,发放食物,比他们政府做的都好!” “如果你在什么海啸、地震新闻里,看到现场有人穿着长袖在救人,那一定就是山口组的人……” 这些我还真不知道,李瑞也没有说过,听的是瞠目结舌。 他叹了这口气,眼神中似乎又有了一丝莫名其妙地悲伤,“傻子,这些都是你曾经告诉过我的呀!” 很奇怪,这是他今天第二次不经意间流露出这种情绪。 或许是因为自己失忆的原因? 来不及细想,我一副惭愧的表情,贱兮兮地摇着他的胳膊,“毛组长,您老别急,我争取和那个什么莉香小姐缠绵后,能记起一些来……” 老家伙笑了,欣慰道:“对喽,这他妈才是你刘校通!” 第480章 去吧,好好玩! 刚才那个小伙子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厚厚的硬壳本子,递给了猫爷。 老家伙笑眯眯地打开翻找。 我侧着身子看,里面都是女孩儿照片和文字介绍。 照片很写实,不是艺术照,这点真不错,不玩虚的;介绍都是日文,看不懂。 很快,猫爷选了个白净微胖的女孩儿。 点了照片两下,合上后交给小伙子,又朝我笑道:“你就不用看了,莉香可是这家店绝对的头牌!” 我忍不住暗骂,老家伙,都他妈七十多了,还不消停! 他站了起来,“你坐着,我去交费!” 他跟着小伙子走了,李瑞一直没回来。 我焦急起来,不知道他怎么安排的,一会儿又该怎么办…… 自己没来过这种地方,更没花钱做过这种事情,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猫爷回来二十分钟后,那个负责接待的小伙子又过来了,客气的先请走了他。 我笑着说好好玩。 心里不停祈祷,老家伙,你可别得马上风,不然我就白折腾了! 我四下张望,看来李瑞是离开了。 他奶奶的,就不能过来给我个暗示什么的吗? 到底怎么安排的? 我去不去? 去的话,该怎么做? 做? 还是不做? 一堆疑问中,小伙子很快又过来了,微笑着请我起身,眼神里有些怜悯。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都失忆了,还来快活,大哥,你是条真汉子…… 我想说了,你特么以为我想来? 没办法,真不来的话,这事儿就漏了! 他引着我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满满的和风,裸露的原木大梁,墙上隔几步就是一幅水彩画。 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孩儿。 她穿了双白色棉袜,只露出一小节白嫩的小腿。 看模样多说二十一二岁,秀发间瓜子脸白白嫩嫩,弯眉下一双大眼睛。 她有些羞涩,抱着手弯腰问好,看来她就是莉香。 果然是最顶级的泡泡浴,姿色上等。 刘校通这厮毕竟是开夜总会的,眼光霸道! 小伙子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又朝我躬身,转身走了。 莉香又一次弯腰施礼,伸手引着我往前走,白袜小脚,轻盈地走在原木色的地板上。 怎么办? 李瑞你到底在干什么? 难道他和王妙妙看不明白猫爷什么意思吗? 不可能啊! 我俩进到等候室以后,猫爷才说出莉香的名字,虽说当时他的声音不大,可距离李瑞并不远,不可能听不到。 他到底什么意思? 知道这关必须要过,所以不想干预? 可不干预不行啊,认出我是赝品怎么办? 我跟在她的身后,硬着头皮往前走,倒数第三个房间,莉香推开了门,微笑着请我进屋。 这时,对面房门开了道缝。 贼道 第540节 我回过头看。 猫爷那张老脸显现出来,笑呵呵地看着我,“去吧,去吧,好好玩!” 缝隙间,他脖子上有道细绳。 这让我心思一动,回手就去推门,笑嘻嘻道:“我看看这姑娘身材怎么样……” 门推开了一少半,猫爷连忙抵住,不让我往里闯。 一推一关间,绳下的黄金钥匙闪过。 不等我看清楚,猫爷手上加了力气,骂骂咧咧道:“看个屁,麻溜快去得了!” 我不好继续,嬉皮笑脸道:“好好好,我比你急……” 门缝里,那双老眼瞪着我。 奶奶的! 这道题不做是不行了! 一咬牙,迈步进屋,脑子还在飞转,他怎么会有一把“龙子钥匙”? 怎么来的? 什么时候拿到的? 看他脖子上那根红绳,都快成了黑绳,时间肯定不短了…… 脑子里有事 ,就没注意屋里情形,听到身后传来锁门的声音,才正眼去看。 满屋都是镜子! 墙壁上,天花板……统统都是镜子,反射出无数个刘校通。 这时如果我呲下牙,准得吓自己一跳。 这死鬼! 最前面一角,是个巨大的白色圆形浴缸,里面至少能装四个人,此时浴缸正放着热水,周边的镜子上都是雾气。 玻璃隔断旁,摆放着一只红色的单人皮沙发。 房间里还有个木台,大约占房间四分之一的面积,一阶台阶高,上面好像是张按摩床。 再仔细看,不对,是张充满气的气垫床。 不等我再细看,莉香绕到了我身前,盈盈跪了下来,仰着头,开始说话。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就是一句没听懂。 我看到了她眼底的一抹疑惑。 这让我忍不住又开始骂李瑞,我不信他耳朵不发烧? 莉香起身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眼圈竟然红了。 我有些糊涂,这说明她知道我头受伤了。 可到底是那个接待我们的小伙子说的,还是李瑞说的? 莉香柔声细语,又说了几句什么,听不懂,但猜是在安慰我。 接着,就开始脱我的衣服。 心脏狂跳,这一脱,会不会马上露馅? 我的衣服都脱了,很快,和服也飘落在了地上。 我始终盯着她的脸。 粉白的瓜子脸上,只有一抹羞涩的酡红,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拉着我的手,来到了浴缸前,示意让我进去。 我抬脚试了下,微烫。 第一关看来是过去了,她好像没看出来什么来。 没办法,下去吧! 不过还是告诉自己,哪都能洗,这张脸可得注意了,万一泡掉了,就热闹了。 缓缓坐了进去,好舒服。 莉香转身走向了一旁黑色理石台面处。 很快端过来一个木质托盘,里面放着盛好水的玻璃杯,旁边是只一次性牙刷,已经挤好了牙膏。 随后,她抬腿进了浴缸,开始帮我刷牙…… ゜○。○゜。o°o○。o゜○ 两个小时后,莉香牵着我的手,一直送到走廊入口。 她用力抱了抱我,俏红着脸,说了一串话。 眼前这张脸表情十分丰富,两个小时里或是羞涩、或是享受、又或是激动、痉挛…… 也或许是太职业了,从始至终,看不出是否识破了我。 和她告辞后,来到大厅。 猫爷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他比我进去的早,自然也会早出来。 老家伙眯着眼看我。 此时无所谓,毕竟他还没和莉香沟通。 如果自己会说日语,也能提前和莉香沟通,得知她察觉到了不对,就可以威胁她不要对猫爷说实话。 可自己毕竟不会说,只能把赌注押在李瑞身上,希望这家伙别掉链子! 我显得很兴奋,走路都轻飘飘的,“毛组长,舒服,真是太舒服了,太舒服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想起什么了吗?” 我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没说什么,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把烟头按在了水晶烟灰缸里,起身说:“走,喝点儿去!” 负责接待我俩的那个小服务生又出来了,不停鞠躬送我俩出门。 刚坐进车里,猫爷一拍脑门,“瞅我这个臭脑袋,真是年纪大了,手包落里面了,你等一下!” 我说好。 他下了车。 放下车窗,点了根烟。 他奶奶的,这老东西果然去找莉香了! 这道题看似简单,可如果我单身一个人,还真不容易解! 接下来怎么办? 虽说莉香脸上没看出什么来,可不代表她真认不出我! 李瑞呀李瑞,你小子肯定是在玩我! 转念又觉得不应该。 这家伙虽说没个正型,可事关任务的成败,他不可能犯糊涂,不然还能活到现在? 我拔开锁车键,方便一会儿动手。 如果猫爷真识破了自己,就只能绑了他,抢了他的“龙子钥匙”,逼问他知道的一切。 至于霍青书之死,只能处理完他再说了! 猫爷回来了。 夹着手包,弯着腰,走的不快。 晚风扬起了他头上的那些白毛,胡乱飞舞着。 猫爷曾经身手不错,尤其一手[飞牌刀],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不知道现在还剩下多少功力,不过既然有那么多老婆,泡泡浴还能洗得兴高采烈,估计体力还行。 开门,上车。 我表面大大咧咧无所谓,其实已经全神贯注,身体紧绷。 他一脸严肃,猛地回过头,眼睛都瞪大了,厉声道:“好!好好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481章 他要杀我! 猫爷上车后,厉声问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一副惊恐状,“毛组长,您怎么了?” 他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我。 我伸手摸摸脸,还掐了两下,又低头看看衣服,疑惑道:“我、我怎么了,您可别吓我……” 他依旧不说话,目光阴森。 我开始骂骂咧咧:“丫有病吧?让我说啥?你说呀!” 他突然换了副表情,哈哈大笑,“你小子,活儿不错!把我嫉妒坏了,人家姑娘问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呢!” 我松了口气。 好悬! 如果刚才他问第一话的时候,我就暴起伤他,真就白折腾这么一圈了! 老狐狸,竟然诈我! 看来自己赌对的,李瑞确实提前做过工作了。 贼道 第541节 有些事不能赌,可有些事情必须要赌,因为这时除了赌一把,已经别无他法! 李瑞呀李瑞,你小子真是坏透了! 明明不止这一种方式方法,明明可以提前给我一个暗示,可偏偏让我提心吊胆…… 我也想明白了,肯定是因为处理刘校通尸体那件事儿,这家伙在报复我! 等任务完成以后的,非得爆捶他一顿解气。 还有,还我打火机! 两个人去吃了烤肉,回到旅馆已经半夜了。 毕竟年过七十了,看得出来猫爷有些累,直到上楼,我的嘴都没停,详细描述着那张充气床的舒适,莉香满身的精油,如何滑腻…… 进门时,猫爷骂了一句,“闭嘴吧!你他妈现在怎么比以前还能说?” 进卫生间撒完尿,我开始洗手。 水流太大,溅在了台面上。 用毛巾擦完手,低头看,就见刚才溅出来的水,在台面上聚合出了一个字: 无! 我用毛巾擦干净了台面。 这不是什么魔法,而是王妙妙留下的。 其实原理很简单,手上抹一点润肤油擦在台面上,然后用一小块卫生纸写上字即可。 弄上水后,水会往没有润肤油的地方聚集,就显示出了字。 这说明她进来检查过了,房间里没有监控设备。 我开始复盘今天的一些细节。 别看老家伙刚才那么说我,可刘校通就是这么个性格,尤其是喝完酒以后,那一嘴的京片子“叭叭叭”地贼能说。 出了卫生间。 侧耳倾听,猫爷房间响着电视声。 半个小时以后,电视声没了,耳朵贴在墙上,有呼噜声。 我在床上也“睡了”。 大约凌晨一点多,门上的锁开了。 猫爷幽灵一样钻了进来,站在床前一动不动,我继续呼噜着。 大约两分钟后,他开始翻找我的手机,看后又放了回去。 我算准了他会来。 这是要看我有没有把消息送出去。 就是洗泡泡浴之前,他见那个艾伦先生的事情。 这老家伙疑心太重,一开始怕我是假冒的,接着又怀疑失忆是假的。 自己猜对了,艾伦先生是场戏,就是用来试探我的! 他走了,悄声无息。 我听的清楚,他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出了旅馆。 很明显,这是故意的! 无论他去做什么了,都不能跟上去! 因为这肯定又是给我挖的坑,跟上去,就漏了! 果然,半个小时后,他回来了。 蹑手蹑脚进了我房间,走到一半时,我的呼噜声停了,嘟嘟囔囔翻了个身,脸朝向了窗外。 老东西,吓你一跳不? 他先是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继续迈步。 站在床前,伸长了脖子看我的脸。 我开始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渐渐越来越大。 他看了大约一分钟,这才离开。 妈的,像个鬼似的! 幸好我还算了解他,这点儿伎俩瞒不了我! 接下来,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觉得差不多了,才睁开眼睛下床。 耳朵贴在猫爷那侧墙上,听到了他平稳的呼噜声。 到底是年纪不饶人,折腾累了! 听了大约两分钟后,我才彻底放下心来,来到窗台前,轻轻摘下暖气罩,伸到侧面去摸…… 找到了! 这里用胶带粘了一小瓶鱼胶,一块白胶布、一个刮胡子的刀片和一把手术刀。 这是王妙妙留下的。 她之前问过我,需不需要手枪,我想了又想,还是没要。 我可没有唐大脑袋那两下子,这大夏天的,穿的太少,身上没地方藏。 拿着这些东西,又找出来明天要穿的t恤衫,来到卫生间, 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由于这次胶用的多,力气稍大一点儿,就会扯坏。 十分钟后,终于摘了下来。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有些陌生了。 白了,确实白了。 以前我的肤色是那种小麦色,可没有现在这么白。 接下来,开始清理人皮面具里面,清除干净后再晾干。 随后将那片老式刮胡刀片掰断,把其中一半用胶布粘在t恤的后脖领处。 不要小看这种伎俩,关键时能保命! 那年我和冯公子被金把头他们绑架,就多亏了有这东西。 一夜无话,睡的挺香。 毕竟年纪大了,昨晚那么折腾,猫爷起得肯定晚。 不过,我还是在天蒙蒙亮时爬了起来。 先用一次性刮胡刀刮干净胡子,再粘好人皮面具,这才又睡了回笼觉。 吃早餐时,我觉得猫爷有了些变化,眼中没有了曾经的猜疑。 真不容易! 接下来的几天。 老家伙带着我四处玩,花样百出,一点儿正事儿都没有。 每次回到旅馆,在确认他睡熟后,我才敢把面具摘下来,天蒙蒙亮,还得起来粘好,再继续睡。 这次和假扮白晓川不一样,毕竟徐韬疑心没这么大,几乎每晚都能摘下来。 我也不想这么折腾,难受忍着就是了。 可不折腾也不行。 一个原因是胡子的问题,刘校通这个面具太薄,两三天不刮就得刺破了。 另外,四天时间里,猫爷就带着我去了两次风月场所: 一次温泉,一次风俗店。 我怕在热气的熏蒸下,面具开胶,所以每晚都不得不重新粘贴。 猫爷对我的怀疑淡了,不再像鬼一样过来盯着我,这才敢揭开面具睡觉。 通过这几天,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瘦了,哪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这么折腾,也胖不起来! 我开始有些急躁。 不明白他是信不过我,还是因为宁蕾他们的追杀,两个人来这边只是为了度假。 我问过他,咱们部门什么时候有任务,他说现在就是在等任务。 奶奶的! 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始终没发现李瑞和王妙妙,这两个人跟踪和隐藏的技术真是不错。 这天晚上,去吃一兰拉面。 猫爷秃噜着面说:“我看你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要不我再让你晕过去一次得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说不行。 他嘿嘿直笑。 回去的路上,我始终不敢走他前面。 回到我的房间,瓷杯泡袋茶,一边喝,一边看电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夜里十点多了。 猫爷说:“哎,想起那个艾莉,我就有点儿心疼,真应该让我好好稀罕稀罕,咱再下手……” 贼道 第542节 他说的是那个女演员,要不是我,大头就差点扔进去。 我有些迷茫,“艾莉?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记得子夜娱乐城吗?”他问。 “子夜?子夜?”我嘀咕着,随后做出一副脑袋疼的样子,皱着眉,“好像,好像和我有关系……哎呀,疼疼疼……脑袋疼!” 猫爷叹了口气,“行啦,别他妈想了!” 我用力揉着太阳穴。 “等起出宝藏,猫爷我就回家抱孙子去喽——!”他感叹着。 我心脏猛跳,这么多天了,终于听到一句有用的。 连忙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什么宝藏?” 他瞥了我一眼,“就这么想知道?” 我继续茫然。 他嘿嘿一笑,不再往下说了,低着头去端茶杯。 这时,我看到他眼角猛地缩了一下。 再抬头喝茶时,那双老眼里,闪过一抹凶光。 不好,他要杀我! 转念就明白了,这么多天了,自己还没有恢复记忆,基本上就等于废人一个,带着自己岂不是个累赘? 看来装失忆有利有弊,应该适当恢复一些了。 不然,小命不保! “脑子又开始疼了,要不毛组长您真给我一下得了!”我诚恳的看着他。 “真的?”他放下了茶杯。 我郑重点头,面露痛苦神色,“刚才您提到“子夜”两个字的时候,感觉似曾相识,可只要一细想,就头疼的很!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快疯了,来吧!您给我一下!” 说着,我转了过去,把后脑勺对向了他。 “那我就真削了!” 我咬了咬牙,“削!死了算我倒霉!” 等了几秒钟,见他迟迟没有动手,我转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我带你故地重游一圈吧,或许你能找回记忆……” “故地重游?”我惊讶起来,“哪儿呀?” 他盯着我的眼睛,邪魅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482章 愁死了 猫爷说完我就明白了,既然是故地重游,应该就是世田谷区。 因为自己在医院和他说过,是在那里被发现的。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拉着我,直接来了我孙子弘树家! 半夜了,这片富人社区十分安静。 我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脑子却在飞转。 他怎么知道刘校通在这儿出的事儿?难道和西村秀美搞破鞋,提前告诉他了? 感觉好怪…… “想起来了吗?”猫爷问。 我说:“熟悉,能下去看看吗?” “去吧,我就不下去了,离大门和围墙远一些,上面有录像的!”说着,又骂了一句:“他妈的,都说科技发达是好事,狗屁!” 我答应一声就下车后,点了根烟,溜溜达达从门前走了过去,黑色铁门比围墙矮,能看到院落草坪上的地灯。 好熟悉! 别墅二楼卧室亮着灯,看来这两口子还没睡。 沿着路往东侧走,始终距离围墙始终有七八米远,望着曾经爬上过的那棵银杏树,脑子始终没闲着。 似乎有个线头,马上就抓住了,可就是理不清…… 烟抽完了,掐灭了烟头放进裤兜。 开始往回走。 还是没想明白。 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就是不能再继续完全失忆了,要装成被刺激的恢复了一点儿。 哪怕只有一点儿,这老家伙可能都不会再动杀心。 红色皇冠停得有些远,我越走越快,渐渐大步流星,脸上都是兴奋神色。 拉开车门,“猫爷,你是猫爷?!” 猫爷眼睛一亮,“快进来,是不是想起来了?” 我歪着屁股坐进副驾驶,兴奋道:“我叫刘校通,咱们也不是什么国际刑警……” 紧接着,神色一暗,“可、可咱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艹……”猫爷干瘪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我记得……”我看向了车窗外,“那天后半夜,下着大雨,我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当时特别紧张……” “东西呢?”他问。 “什么东西?” “你应该拿出来的东西!” 这一句话,让我的脑子“嗡”的一下,瞬间抓住了那根线头。 明白了! 我他妈明白了! 刘校通和西村秀美的偷情,是有任务的。 他来这里,和自己那天晚上来的目的一样,偷走那份名单! 我艹! 我呆在了那里。 难道自己杀错人了? 是同志? 转念差点给自己一个嘴巴,这怎么可能? 刘校通和猫爷早就上了内部通缉名单,如果是潜伏的同志,杨宁一定会告诉自己。 自己最大的问题,是总把他们和西村苍介放一起,觉得他们是一伙的! 其实猫爷和刘校通根本不是什么特工,他们就是靠贩卖情报赚钱,盯上了那份间谍名单并不奇怪。 拿到手以后,肯定能敲上一笔! 又或者卖给其他机构,买的机构就等于掐住了日方dih情报本部的一个软肋,这样有些事情才好谈。 具体是敲诈还是威胁,我就不清楚了。 总之,这份名单很值钱就是了! 猫爷红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我t恤前胸,“想起来了吧?说,东西藏哪儿了?” 明白了,他去医院找我的那个晚上,四下翻找,哪里是在找我的线索,他是在找那份名单! “别吼,别激动,我想起来了!” “说!”他松开了手。 “那天晚上,我和一个女人回到了这里,还上了床……您别说,那小娘们胖呼呼的,特带劲……” “我草泥马!”猫爷骂了起来,“说正事!” “是是是!再后来……我想想……再后来就回来人了,我藏在了床下面……” “我想想……”我一副苦思冥想状,“后来,我跑了出去……” “你个傻逼!”猫爷又怒了,“为什么不等他们睡了以后,再好好搜搜?” “我忘了,”我哭丧着脸,“忘了搜没搜,只记得跑出去的时候,还下着大雨,跌跌撞撞……” “对了,记得我站在路边拦出租车,结果一辆黑色轿车猛地开了过来,因为躲这辆车,我摔在了路边花坛里,就晕过去了。” “对对对,”我兴奋起来,“就是这样,有人要杀我!相机一定是那时候掉了!” 猫爷愣在了那里,喃喃道:“有人要杀你?怎么会这样?谁?你看清车牌了吗?” 我又茫然起来,“雨太大,应该没看清,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他奶奶的,终于弄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 也趁机把“自己”失忆的原因补上,至于说什么有人要杀自己,不过是给这个老狐狸添点儿乱而已。 他阴沉着脸,发动了车,“明天我会攒个饭局,你继续!” 我愣在了那里,什么意思?再偷一次? “猫爷……” 不等我说完,他阴冷着眼睛瞥了我一下,“没商量,我说了,继续!” “不是……你听我说……” 贼道 第543节 “说!” “我、我还是不会日语呀!” 他恶狠狠盯了我一眼,“实话实说,就说因为那次跑出来受伤失忆了,那娘们贼好色,肯定没问题!” 我都快哭了,“一句日语不会,我说啥呀?再说了,您怎么肯定东西在她家里,就不能在办公室吗?” 我特么快愁死了。 泡泡浴那边,因为李瑞的原因,还能做工作。 可西村秀美已经和刘校通上过床了,怎么可能认不出我来? 转念又想,好像也没问题,毕竟那天一直黑着灯…… 不行不行,长短粗细肯定不一样! 我艹,想啥呢? 艾玛,愁死个人! 轿车上了大路,他说:“我得到的消息,东西就在我孙子弘树家里,所以错不了!” “猫爷我年纪大了,否则谁都不用麻烦,进去翻点儿东西而已……” 我没吭声。 他开始苦口婆心起来:“校通啊,这次对方可是出了100万美金,咱俩也说好了五五开,你就辛苦一些吧!” “得了!四六!你六我四,行不行?” “不是这个,我、我就怕、怕不会日语,沟通上会出问题……”我结结巴巴道。 “非得用嘴?你的功夫不是在胯下吗?”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生病前可不是这样的,一听说这个任务能上西村秀美,乐得屁颠儿屁颠的!” “这事儿办完以后,咱就回去!用这笔钱好好武装一下,那帮狼崽子,我他妈白养他们那么大,这次非得螚死他们……” 这帮狼崽子? 他在说谁? “猫爷,您、您说的是谁呀?”我问了出来。 他看着前方,“忘了就算了,早晚你也会想起来的!” 看着车窗外的灯火霓虹,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既然他说的是“那帮”,至少得三个人以上…… 明白了! 他说的是宁蕾、胡小凡和焦登周他们,一定是他们! 白养他们这么大? 难道…… 难道当年宁蕾在医院,是被猫爷领养走的? 也可能是他派人领养的! 猫爷这个人,就爱[养崽],当年他还帮雪城的金九叔养过一些。 宁蕾他们长大以后,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又或许是看透了他,于是三个人就离开了,并且开始追杀他! 怪不得宁蕾那丫头那么恨我,有猫爷从小的教导,又骗她说是自己五百块钱把她卖了,耳濡目染,怎么可能不恨我?! 对,一定是这样! 我兴奋起来,终于有了一些线索,转念又是一瓢凉水从头浇到脚,接下来怎么办? 难道真要去勾搭那个日本娘们? 再去偷一次名单? 没完了不是? 两个人停好车,走过歌舞伎町一番街牌楼,往小旅店走。 我又看到了那个李小牧,大热天的系着条红领带,手里还掐着一摞传单。 奇怪,他不是这里的黑老大吗? 还亲自发传单? 两个人拐进了小巷子,安静了好多。 十几分钟后,眼瞅着就要到旅馆了,我解开裤子,扶着路边一根水泥电线杆撒起尿来。 猫爷在旁边不远处,也解开了裤子。 我扶着电线杆的手指尖,夹着一把手术刀,似是不经意间,留下了几道轻微的凹痕。 后半夜三点。 窗外响起了两声猫叫,我拉开窗,人就翻了出去。 第483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巷子里。 水泥电线杆上,吊着一盏铁皮草帽灯。 灯光昏黄,浓眉大眼的李瑞双手插兜,靠着电线杆,抖着一条腿。 不知道的话,一准儿以为过电了呢! 他白衬衣的袖子高高挽起,小臂上满是刺青醒目,嘴角叼了根没点燃的香烟,歪着脑袋斜着眼,一副标准的社会老流氓相。 我想起了一个词,觉得用他身上很形象:痞帅! 帅气加痞气。 见我走了过来,他做了个打火机的手势。 我不由火起,“没有!” “操!” 几分钟后,我们进了一家巷口的音像店,顺着吱吱呀呀的木楼梯上了二楼。 这里真是座不夜城,这个时间了,街上的游人还那么多。 推开房门,就见王妙妙盘坐在榻榻米上,正在沏茶。 李瑞笑嘻嘻道:“上炕,热乎着呢!” 我干呕了一声,同时伸出了腿。 他才迈步,就被我绊了个趔趄,回身就是一记直冲拳。 我闪身躲过的同时,一拳就击在了他肋骨上。 他疼得弯下了腰,可紧接着,肩膀顺势就冲向了我的腹部,连柔道的招式都上来……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拳来脚往。 王妙妙端着茶杯,笑眯眯地看着,也不说住手。 李瑞根本不是对手,我抽冷子不是一拳,就是两脚,“噗噗”声不住响起,很快他就站不住了。 “停停停停……”他双手胡乱摆动起来。 我住了手,抱着肩膀笑呵呵看他。 这货像踩火盆里了一样,呲牙咧嘴胡乱蹦着,两只手在身上四处揉,好像衣服里长满了虱子。 “哎呦喃个丧门,还真打呀,也太记仇了……” 我都气笑了,“咱俩到底谁记仇?” 他不说话了,揉揉肩膀,又揉揉肚子,哼哼唧唧装可怜。 王妙妙这才说话:“都多大的人了,别闹了!” 我手下有轻重,当然不会让他受伤,不过是皮肉吃点儿苦头而已。 话说这小子功夫还行,三五个大小伙子近不了身。 两个人脱鞋上了榻榻米。 喝了口茶,我问:“那份名单执行了吗?” 王妙妙点了点头,“雪城、盛京、大连、京城、杭州、上海……大大小小13座城市,合计36人,全部羁押!” “这是近十年来,八局破获的最大一起间谍窝案,据说,上上下下对武教官都是不住嘴的称赞……” “……” 我松了口气。 看来猫爷没有收到消息,所以还把那份名单当成宝贝。 我孙子弘树肯定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接下来,我把猫爷和刘校通来这里的目的说了,又说了老家伙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你的意思呢?”王妙妙问。 “接触猫爷,目的就两个,”我说:“一是想查出他在“圣库宝藏”一事中,这些年都扮演了什么角色,或许还能查到我的身世!” “二是想通过他,接触上西村苍介,调查霍教官的死!”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也解开了这几年始终困惑我的一件事!” “可成也失忆,败也失忆,因为失忆,没有由头的话,就不好主动打探什么!” “同时因为失忆,猫爷已经对我动了杀心!” “拿到那份名单后,他肯定动手!” 贼道 第544节 “另外,如果猫爷始终不去接触西村苍介,我就永远不会有机会……” 王妙妙和李瑞对视了一眼。 “那你的意思呢?”李瑞问。 “我不想再藏着掖着了,更不想再去偷一遍名单,还要去和西村秀美周旋!我要挑明身份,直接绑了猫爷,逼他说出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李瑞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再去绑了西村苍介父女,用他和他女儿的命来威胁,逼他说出霍青书的死亡之谜!” “这就是我的计划,简单、直接、暴力,但也最有效果!” 听我说完,两个人像商量好的一样,齐刷刷摇起了头。 我奇怪地看着他俩。 李瑞说:“没那么简单,咱们这条战线,如果暴力能解决一切,那就太好了!” 王妙妙说:“哪怕这是私事,我也不赞成你这么做!” “为什么?”我问。 “因为即使是在那种情况下,你得到的也未必是实话!” 我说:“哪怕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说实话?” “没错!”李瑞点了点头,正色道:“如果说实话是死,假话也是死,为什么要说实话?!” 王妙妙盯着我的眼睛,“小武哥,如果有一天我被抓住,你觉得我会因为畏死,出卖同志吗?” 我缓缓摇头。 “我会在死之前,也要让对手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甚至撞进咱们的口袋里,一网打尽!” 李瑞接着她的话说:“咱们东方人和西方人不一样,尤其是面对生死时,西方人始终会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不觉得投降可耻,可咱们不行!” “……” 两个人都看着我。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那晚在安全屋露台,自己曾经表示过这个意思,王妙妙也反对过。 我沉默起来。 王妙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杨局让我告诉你,猫爷一定会联系西村苍介!” 我眼睛就是一亮,“为什么?” “因为他和刘校通这次来,就是受到了西村苍介的邀请,应该是要雇佣他们做什么……” 我脱口而出,“去偷那份名单?” 说完不禁笑了起来,我孙子弘树是西村苍介的亲姑爷,又是同一个机构的,怎么可能自己偷自己? 李瑞叹了口气,“那个营养脑神经的药是假的吧?你真应该再多挂几天……” 气得我扬起了手,他连忙缩头往后躲。 不搭理他,扭头看向了王妙妙:“你跟踪那段时间,猫爷没去见西村苍介?” 她摇了摇头,“没有!” 我疑惑起来,受邀来的日本,没去见西村苍介,反而打起了他女婿手里名单的主意…… 这老家伙,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李瑞翻了个白眼,“败瞎琢磨了,这些个情报贩子,有奶就是娘!西村苍介掏钱雇他们干活,和想偷他女婿的名单,一点儿都不冲突……” 不得不说,这家伙说的有道理! 我有些挠头,这么一弄,岂不是还得继续潜伏下去? 我是真他妈够够够够的了! 可再一想,西村苍介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如果暴力真不行的话,怎么办? 猫爷这边已经走到这儿了,真放弃了,也是可惜…… 可、可西村秀美那关怎么过? 再是工作吧,我也不想和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滚床单,怎么想都有些犯膈应。 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不过猫爷这人变化莫测,还是要有两手准备! 于是,我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王妙妙没吭声。 李瑞笑嘻嘻道:“这就看你的本事了,她可不是莉香,我去也不好使呀!” 我瞥了一眼低着头的王妙妙,又狠狠瞪了这货一眼。 欠揍,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第484章 看不起谁呢? 虽说还有另一种可能,可猫爷这人变化莫测,万一逼着我去找西村秀美怎么办? 还是要有两手准备! 于是我问李瑞:“蟹哥,你经验丰富,快帮我出出主意,该怎么度过这关?” 他笑嘻嘻道:“附耳过来……” 王妙妙轻咳一声,起身说:“我去趟卫生间。” 我没好气的看着李瑞,他还是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呲着一口大白牙。 “说呀!” “急啥呀!”他抽出一根白色过滤嘴的香烟,伸了伸手。 我急了,“拿我两个打火机了吧?你他妈留着卖吗?” 他眨了眨大眼睛,一脸迷惑,“拿你打火机?!喃可败泡儿了,俺不是那银……” “滚他妈犊子!” “想不想听了?”他开始威胁我。 没办法,我只好掏出了打火机,他悠悠然点燃了烟,这次没揣兜,放在了木几上。 “知道西村秀美曾经有个什么绰号吗?”他问。 “啥?” “东京之花!” “就她?”我连连摇头,“你可拉倒吧,小个儿跟他妈地缸儿似得……” 李瑞差点蹦起来,贼眉鼠眼看向了卫生间,压着嗓子说:“你小子不要命了?” 我这才想起来,王妙妙和西村秀美身高差不多。 伸了伸舌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警惕性真高! “别卖关子了,那娘们和刘校通睡过,万一发现我老弟膀大腰圆,事情不就漏了吗?” “你傻呀?!”他翻了翻眼皮。 “此话怎讲?” “你就不会玩点儿花活儿?” “什么意思?” 他探了探身子,一脸神秘道:“我给你准备点儿小玩意儿,像什么绳子啦、眼罩啦、皮鞭、红蜡……你滴,明白?” 我一脸懵逼,这个大变态! 说到蜡烛,不由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东北地产的副总刘晓严,那个被我挂在栏杆上的家伙! 王妙妙回来了,这货连忙正襟危坐,看着比三好学生都乖。 “怎么样?”王妙妙问。 我叹了口气,“既然都不同意我硬来,还能怎么样?” 李瑞嘿嘿笑着,一脸淫荡。 计划有变,接下来,三个人开始修改曾经定好的方案。 各种可能都反复推敲几次后,才一一敲定。 凌晨三点了,我帮李瑞点了根烟。 自己点燃后,打火机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我眯着眼睛看着头上的灯说:“有时候我就想,到底是什么,能让霍教官如此决绝……难道他忘了,国内还有惦记他的父亲,还有盼着他回家的爱人吗?他都忘了吗?” 王妙妙有些伤感,低着头没出声。 李瑞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什么,喃就慢慢找!家走,觉觉,真他妈困死了!” 是该回去了,下地穿鞋。 我刚要伸手,打火机又被李瑞揣进了兜里,行云流水般的自然。 “给我!” “谁呀?咋地了?”他又装傻。 “打火机!” “哦哦,”磨磨唧唧掏了出来,“没火儿?那送你了!” 我艹,他还倒打一耙? 王妙妙呵呵直笑。 李瑞这家伙也不记仇,走廊里,鬼鬼祟祟塞给了我一盒东西,又在耳边说:“这个先拿着,其他东西我再给你准备,注意安全……” 贼道 第545节 低头一看,是盒小号避孕套,我差点没砸他脸上。 瞧不起谁呢? 小巷里。 看得出来王妙妙的担心,我主动抱了抱她。 “既然那份名单已经失去了价值,我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放心吧!你徒弟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她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李瑞像个碎嘴老太太一样啧啧有声,“啧啧啧啧……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挺挺振奋人心的四个字,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以后,就那么不正经呢? 没办法,王妙妙都抱了,再不抱这家伙就不好了。 于是,我又朝他伸开了双臂。 这家伙一脸嫌弃,嘴里骂着你个哈啦棒子真硌殃银……不过还是用力抱了一下。 我都走远了。 听他在后面喊:“不用啊?喃真是个彪子,儿!!” 回头看。 路灯下,王妙妙抄着兜,漫不经心地站姿,可那双眼睛却定定看着我。 李瑞手里举着那盒小号避孕套,嘴里还在骂着什么。 我用力挥了挥手。 …… 吃完早饭,猫爷就跑了出去,这是去打电话了。 回来后,脸拉拉的比我鞋底子都长。 很明显,这是打给我孙子弘树打的电话,要请他夫妻吃饭,借机让我再次接近他老婆。 可我孙子弘树因为那份名单出事儿,肯定已经焦头烂额! 这就是我想到的另一种可能! 道理很简单,正手忙脚乱的时候,哪儿还有闲心见个情报贩子?! 猫爷很郁闷,我很开心。 看来不用去滚床单了,李瑞的皮鞭和蜡烛也用不上了! 我憋住笑,问他怎么了。 猫爷不说话,躺我床上生闷气。 我只好闭上嘴,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视看,脑子却不闲着。 也不知道猫爷的买家是谁,难道不知道dih那么多人在华被捕? 还有一种可能,我方保密功夫做的好,即使有些谣言传出去,外界也不清楚被抓捕的到底是哪方面的人。 既然不用去偷那份名单了,那就等着见西村苍介,挺好! “我说猫爷,您老说我那子夜娱乐城,还能要回来吗?”我没话找话。 “要个屁!找谁要?”他没好气道:“回国也得化好妆,国安抓咱们,宁丫头他们也不消停,你还想干夜总会呀?美的你,艹!” 我苦着脸,“可惜撩了不是,哎!咱没领导吗?找他们帮着说说……” 他气笑了,“你个大傻逼,你以为咱是国家公职人员呢?我他妈就是你领导!” “您可别逗闷子,我脑子坏掉了,您老人家可没坏,我明明记得咱们是有组织的……” 他盯了我一眼,却不搭话了。 妈的,这头老狐狸! 到底有还是没有,你倒是给句话呀! 没办法,只好岔开话题,“您说那个叫小武的,丫到底谁呀?和姆们有仇吗?” “和你没仇,可和我仇大了!” 我茫然地看着那张满是老褶子的脸,“怎么了?” “真记不起来了?” “瞧您说的,我要是能想起来,抖这个机灵干嘛?” 他骂道:“日本话没想起来,这嘴京片子可是越来越溜了……” 我陪着笑,“瞧您说的,母语,母语嘛!” 猫爷看向了天棚,长长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那座宝藏,这小子是西安老佛爷的关门弟子,我想把他忽悠到西安,等他救出那老鬼,再一起拿下!” “可万万没想到,人都忽悠齐了,老家伙临死都没说藏宝图和钥匙在哪儿……” “也就是那次,我以为宁丫头死里面了,所以才放松了警惕!” “结果,被她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 “妈的,这帮狼崽子!” 说着,他咬牙切齿起来,用力摆了摆手,“行了,闹心巴拉的,以后别他妈再提了!” “哦,好好好!”我挠了挠脑袋,“我不就是想多回忆起一些事情来嘛,不然以后见到仇人,还以为是朋友呢!” 第485章 又生变故 见猫爷又不说话了,我只好再一次转移话题,“您老和我说说……” 猫爷目光锋利起来,“我觉得你今天话咋这么密呢?” 我呵呵直笑,“这不是脑子好用一点了嘛,对了,我老婆没事儿吧?还有我儿子……” “有个屁事儿!不都在加拿大吗?” “哦,对对对,加拿大,加拿大,是猫爷您帮着办的吧?” 他咧了咧嘴,“真高看我了,你自己办的!” “是吗?”我有些茫然,骂了一句,“艹,怎么不记得了呢?” 他不吭声。 “猫爷,我怎么记得前段时间好像有人追咱俩,跑啊跑的,后来您说这边有人找您,正好出来躲躲……” “谁追咱俩呀?” “这边还有什么事儿?!” 猫爷笑了起来,“还行,看来没少恢复,还能记得宁丫头追咱俩的事儿!” 我惊讶起来,“是他们?我记得还开枪了……” 他郁闷道:“不整死我,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我心思一动,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怎么就不能和宁蕾他们合作呢? 可她认准了我当年把她卖了,这道题该怎么解? 老家伙明显不愿意提宁蕾,我只好闭上了嘴,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咱就这么傻等着?” “没办法,西村老鬼比他妈猴儿都精,每次不都是把咱们遛急了,他才现身?!这次我还不急了,艹!”骂完,他翻了个身,脸朝着窗户,不再看我。 “谁呀?”我问。 他不说话。 我只好点了根烟,抽了快一半,又说:“猫爷,您和我说说,咱俩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关系好吗?” “好你玛逼……” 不等骂完,他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我装作吓了一跳,“干嘛呢?一惊一乍的,您成心的吧?” 老家伙笑了:“我有办法了!” …… 下午四点。 空气潮湿起来,晚上肯定要下雨。 猫爷把车开进了丸之内一座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 随后就开始一层一层的转。 一个多小时以后,终于找到了西村秀美那辆红色本田轿车。 丸之内一带都是方方正正的楼,不是特别高,却是东京高品质的cbd街区。 西村秀美的建筑设计公司,就在这座大厦的五层。 当知道猫爷要来找西村秀美后,我差点暴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己猜对了,这老东西果然是变化莫测,一肚子鬼主意。 我撒泼打滚地不想来,可最后还是妥协了。 原因很简单,自己的理由太单薄,不过是因为忘记了如何说日语而已。 放着这么个诱人的娘们不上,并不符合刘校通的性格。 虽说自己失忆了,可毕竟已经恢复了一些…… 而且我也看出来了,再坚持不来的话,这老家伙肯定得翻脸! 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也不知道蟹哥的皮鞭和蜡烛准备好了没有…… 贼道 第546节 猫爷把车停在了不远处,正好能看到那辆本田。 我又开始嘟嘟囔囔,“猫爷,能不能不让我去?我他妈都忘她长什么样了,年纪还那么大,没意思……” 老家伙张嘴就骂,一句比一句难听,都是东北骂人话。 “年纪大怎么了?怎么了?!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 “我告诉你刘校通,五年前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他妈早就被追债的螚死了,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一会儿麻溜给我上!” “说啥呀?”我身体往后缩着,躲着他嘴里的唾沫星子。 “我不是给你写上了吗?见到她以后,把纸条给她就行!” 我兜里揣了两张纸条,这是他找旅馆那个猥琐老板写的,先后顺序是: 第一张:秀美,那晚离开后,我被车撞了,在医院醒过来以后发现失忆了,连日语都不会说了!现在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你,所以我来找你了! 第二张:我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这套土味情话,肯定猫爷自己编的,虽然我看不懂,但听他念完以后,差点没吐了! 猫爷语气阴森,“那孙子不是忙嘛,正好抄他老窝!” “你以为我不想去?每次看到那娘们我都流口水,可人家就看中你了,你不去谁去?” “听话,一百万美金哪,你不想要?” “……” 我已经无话可说。 这时,一辆墨绿色的日产吉普车开了过来,我一眼就看到了驾驶位的李瑞。 他旁边坐的不是王妙妙,而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孩儿。 车里放着劲爆的音乐,女孩儿只穿了个胸罩,摇摆着。 车开过去了,拐去了下一层。 车道尽头有排垃圾箱,一个大胖子在收拾垃圾。 我感觉有些眼熟,这体格看着特像去我孙子弘树家那晚,在皇宫酒店路边喝酒的那个胖子。 要知道日本这个国度很奇葩,除了相扑运动员,胖子很不受待见。 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是唐大脑袋? 不会! 自己离开京城还不到一个月,他就算吃猪饲料,也不可能胖成这样。 这身肉太自然了,他那个手艺应该做不到! 刚想拉开车门去看看,那胖子已经拖着一摞纸壳走了,步履蹒跚,像个弱智。 想想还是算了,或许真是巧了。 李瑞既然出现了,我心里也有了底。 放下车窗,点了根烟,泥一样瘫在椅子上。 没办法了,到底还要和刘校通哪个死鬼做连桥,还有我那个孙子…… 猫爷在一旁絮絮叨叨,“我告诉过你了,别他妈再惦记着白天进她家!” “那次是西村秀美以为她老公晚上不回来了,才打发走了家里的保姆,白天你还想进去?” “我老了,没那个能耐去破坏那些安防设备。” “把她哄睡了以后,好好找找,墙上每幅画都要掀起来看。” “还有床下面,垫子下面,抽屉下面……” 来的路上,我和他商量,既然这俩口子都忙,能不能白天潜进她家翻找。 猫爷说她家里有两个女保姆,一个男园丁,根本就没有机会。 我说可以后半夜潜进去,他就拿安防设备说事儿。 很明显,他不是没有破坏安防设备的能力,就是觉得用我更省心…… 此时此刻,看着他干瘪的嘴,我真想暴起掐死他。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着。 看了一眼手机,马上晚上七点多,好多车都开走了,怎么那个女人还没下来? 突然,猫爷手机响了起来。 他朝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开门下去了,躲到了一根粗大的梁柱后面。 我侧耳去听,听不到说什么。 大约一分钟后,他手机铃声又响了一下,马上就被接了起来。 “莫西莫西……” 这次,我听到了一句日语。 奇怪,这老家伙先后接了两个电话,后面这个,明显是日本人打来的。 他奶奶的,都是谁呢? 大约两分钟后,猫爷一脸兴奋地回来了,上车后说:“你不用去了,西村老鬼约咱俩吃饭!” 听到这句话,我比他还高兴,一是不用去和西村秀美周旋了,二是终于又一次见到了西村苍介! 可车刚拐上车道,我就发现了不对。 前后竟然都出现了一辆丰田越野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 他们是谁? 第486章 地狱难度 出了车库才发现,天已经黑了,雨还没下来,天边划过两道闪电。 我提醒他:“猫爷,有人跟着咱们!” 他“嗯”了一声,“保护咱们的!” 不对! 说这话的时候,他握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握紧了一下! 这说明他在愤怒,心有不甘! 难道他刚才去打电话的时候,有人拿枪逼上了他? 可自己怎么没察觉到? 仔细观察前面的车轮胎和减震幅度…… 车里至少坐了三四个人,或许还有重武器。 从后视镜观察后面的车,隐约看到副驾驶坐着人,黑色西服加墨镜,也不嫌热! 看来猫爷确实被胁迫了。 我靠在了椅子上,说:“怎么感觉不对?” “早晚要见面,那就去见,还能杀了我不……”猫爷停顿了一下,马上又找补了回来,“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我没吭声。 怎么感觉掉坑里了呢? 这时,李瑞那辆日产大吉普子从我们右手侧驶过,音乐声爆棚,那个洋妞应该扭累了,靠着车窗在抽烟。 这让我安心了一些。 话说,这不正随了自己的心愿嘛! 既不用去和西村秀美滚床单了,又能见到西村苍介,何乐而不为? 只是现在这种方式不对,明显有问题…… 我想再看看猫爷的反应,于是说:“猫爷,甩开他们!” 他斜瞥了我一眼,“你觉得在这片土地上,能摆脱他们吗?” 我说:“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谁说要杀你了吗?” 我前后看了看,“那这是什么意思?” “下马威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猫爷我见的多了!哦,对了,把你手机给我……” “为什么呀?” “拿来!”他立了眉毛。 没办法,只好把刘校通那台诺基亚3310掏了出来,不料他接过去以后,随手就从车窗扔了出去。 手机掉在马路上,“噼啪”声甩在了后面。 我急了,“你干什么?” “老实坐着吧!不扔了你也带不进去!” 我嘟囔了一句:“那你的怎么不扔?多贵呀,败家!放车里不行吗……” 我继续装傻,心里却在暗骂。 妈的,自己暴露了! 可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停车场的时候,他接到的那两个电话。 贼道 第547节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一、跟他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二、反抗,夺车! 我没多想,选择了一。 跟他去! 因为即使自己能制服猫爷,也很难摆脱这两车人。 一个弄不好,就得横尸东京街头! 而且这么一搞的话,就算侥幸脱身,也只能回国了。 陈跃东那二百万即使被老唐花没了,也得想办法还上,否则没脸去见人家! 可去了以后呢? 怎么脱身? 自从来到日本,除了那晚光腚逃跑有些狼狈,其他事情都挺顺利,这次难道要栽在这老家伙手里吗? 扭头看向窗外的繁华街景,华灯初上。 一幅画面渐渐浮现。 张思洋坐在二楼书房的窗前,面前支着一张大大的画板,太阳岛的阳光真好,为她镀上了一圈金黄轮廓。 武月跑了过去,抓起一把颜料,涂抹在了妈妈脸上。 画板翻了,颜料撒了。 娘俩在地板上疯闹着,笑声像银铃一样脆响。 鼻子开始发酸。 这是我离开雪城去往贵阳时的景象,张妖精没送我,她说不想掉眼泪,武月也不知道我要出门。 可当我坐着马小虎的车离开时,回头看,她正抱着武月,娘俩一头一脸五颜六色的颜料,站在二楼书房窗前,怔怔看着…… 我把头靠在了头枕上,长长舒了口气。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活着回去,她娘俩离不开我。 我更离不开她们! 李瑞的车跑前面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这个没谱的家伙。 虽说敲定方案时,并没有预料到此时此景,可也有几种意外预测。 例如在歌舞伎町那家小旅店、我孙子弘树家以及西村苍介发生火拼的预案。 如果把这几个地方分为三种难度的话,西村苍介家无疑是最难的那个,地狱般的难度。 因为他家不止有8名隐藏的保镖,房檐和墙角都隐藏着自动机关枪。 还有那个聋哑佣人长泽! 现在看,接下来挑战的,就是这个地狱难度! 手机被拿下,就算想违反规矩,给王妙妙和李瑞发个信息都不可能了。 四十分钟后。 三辆车停在了巷子口,路灯昏黄。 我们的这辆红色老皇冠,依旧被夹在中间。 砰砰砰! 关门声响起,前后车各下来四个人,每个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装束,八个人平均一米七左右,个子虽然都不高,但体格强壮。 既然人数对上了,他们就是西村苍介家的保镖! 虽说手上都没有武器,可我毫不怀疑,他们可以在两秒钟内掏出手枪。 顷刻间,就能把我和猫爷打成筛子。 “下车吧,看我眼色行事!”猫爷说。 我什么都没说,老家伙,还在这儿和我装模作样! 已经这样了,彼此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前后四个人,带着我俩走进了西村苍介家,随后就开始搜身。 猫爷的手机被拿下了,还有兜里一副扑克牌,腰里一把小巧的瓦尔特ppk手枪,腿上还有一把尖刀。 我手指间夹着王妙妙留下的那把手术刀,身上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我们没进房间,被前后夹着,顺着院子东侧的石板路,带到了东侧前庭。 西村苍介家像个大写的“e”字,这里位于字母下面缺口处,面积不小。 就见前方是个七八米见方的原木平台,平台上跪坐着西村苍介、我孙子弘树和西村秀美三个人。 中间长条矮几上煮着茶,上方挑了盏喜庆的红灯笼。 日式灯笼长条横骨,红色基调,绘制着花鸟。 整座中庭院落,只有这一盏灯笼,显得有些昏暗,这是西村苍介的调性,他家里也不亮堂,像只黑暗中的老鼠! 我眼角微缩,这一家子算是全了! 我孙子弘树站起身,笑眯眯迎了过来,“毛叔叔别来无恙?” 他的中文非常好,这声毛叔叔喊的更是亲热。 猫爷哈哈大笑,“弘树君风采依旧,真是让老朽羡慕不已呀!” 两个人寒暄着,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西村苍介没有起身,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女儿西村秀美应该刚刚哭过,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 目光里满是好奇。 我更加肯定自己已经暴露了,因为她在好奇,怎么会装扮的这么像? 奇怪,她的车始终没动,怎么比我们先到这儿的? 转念不禁莞尔。 傻逼了不是?人家非得开那辆车走吗? 三个人脱了鞋,步上木台落座。 八个保镖分开左右,将木台围在了中间。 那个聋哑佣人长泽,端来两盘水果,轻轻放在了木几上,随后就站在了西村苍介身后。 猫爷入乡随俗,跪坐了下来。 我则是盘腿坐在了他身侧,半米远就是我孙子弘树。 对面,坐着西村苍介父女。 如果没有前后站着的九个人,这场面和谐的就像一场家宴。 “老毛,”西村苍介语调深沉,“一晃13个月没见,你这身子骨还硬朗?” 猫爷笑眯眯道:“托您老的福,能吃能喝能睡。” “好好好,喝茶!” 两个人云淡风轻,真仿佛多年好友一般。 我静静看着。 此时自己只有指间一把手术刀,用它去对抗这么多的热武器,完全是扯淡。 可有它在,就会让我安心不少。 猫爷伸手端茶…… 茶杯到了嘴边,扭头看向了我,“武爷,喝茶呀!” 第487章 我摊牌了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这声“武爷”,还是让我心脏猛地一跳。 我不动声色,拿起了面前那只黑呼呼的建盏。 放在唇边吹了吹,却没喝。 放下茶杯,见四个人都在看我,淡淡一笑道:“猫爷好眼力,我很奇怪,您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 “我要说在医院就认了出来,你信吗?” “不信!” 猫爷大笑起来,紧接着,笑声戛然而止,那双眼睛狠毒中透着悲伤,“有件事,你不知道……” “哦?说说!” 他一字一顿道:“刘校通,是我大儿子!” 我不由一愣,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不会吧? 这次不是假装,真是没想到。 猫爷的眼神像要杀了我一样,“武爷这手易容术确实厉害,可想要瞒过你亲爹,现实吗?” 老叽霸登,占我便宜! “可我失忆了呀!”我说。 他惨然一笑,“武爷的演技确实高明,可惜呀可惜……” 说着,他伸出了右手,上下翻动着,轻声说:“校通的手比你瘦,手背上隐约能看到青色血管,还有汗毛,也比你重……” 我想起了他在医院抓我手看时的情形,本以为是在看那枚戒指,原来还有手背。 贼道 第548节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脸可以惟妙惟肖,这双手是最大的破绽! 这是《狐行百变》书中最大的弊端,也是最难解决的。 “那为什么不揭穿我?” 问完我就想明白了,揭穿自己的话,谁能帮他去偷那份名单? 带我去泡泡浴也好,半夜进我房间也罢,一次又一次做出试探我的样子,才符合他猫爷的性格! 才能让我相信,他对自己已经渐渐放下了戒心…… 真是头老狐狸! 自己竟然被他瞒得死死的! 猫爷直勾勾看着我,“想明白了是吗?” “是,可你怎么知道是我?”我点了点头,恢复了原本的嗓音,“又为什么突然打住了?”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正好西村董事长约我过来,索性就和你挑明……武爱国!!”他突然拔高了嗓门,一行老泪流了下来,“我忍了你这么久,不过是想知道我儿子在哪?说!你把他弄哪儿去了?你说!!说!!!” 眼前这张狰狞的老脸,没说实话! 他是不敢说实话! 他怕西村苍介,怕知道他和刘校通要偷那份名单! 在地下车库的时候,第一个电话不知道是谁,但十有八九是买家打的,告诉他这笔买卖终止了。 这也说明,国内抓捕那些间谍的事情,日方已经在交涉了。 恰好此时西村苍介也给他打了电话,随后那八个人将我们逼来了这里! 这老家伙一会儿肯定要解释,说偷名单的事与他和刘校通无关! 此时做派,分明是在演戏。 如果他认定刘校通没死,大概率不会和我周旋这么久,只要是亲爹,忍不了。 正因为他明白,儿子肯定死了,所以才能忍下来。 猫爷,你就演吧! 我决定先不揭露他,或许这会是自己手里的一张牌。 于是没再搭理他,看向了我孙子弘树,“您找我有事儿?” “把那两张复制的软盘给我!”他一字一顿道。 我故作惊讶,“什么软盘?” 我孙子弘树眼睛一眯,“不用狡辩,那晚监控虽然没录到你,可时间线明显和来电时间对不上!我书房抽屉里又少了两张软盘,我不管你进没进到我家,刘校通既然落在了你手里,名单和软盘也一定在,拿出来,我给你一条活路!” “如果我发现软盘又被复制,或者有人看了其中内容,你们都给我死!” 他越说越愤怒,口水都喷了出来。 我脑子飞转,看来能让自己保命的,反而是那两张软盘了? 还有刘校通的命? 我瞥了一眼猫爷…… 装的真他妈像,可惜,刘校通这条命,早就不值钱喽! 果然,猫爷说话了。 他先是直起了身子,朝西村苍介深深一躬,又朝我孙子弘树鞠躬,这才说:“董事长,弘树君,我想你们是误会了……” 几个人都看着他。 “我这些年一直漂泊江湖,校通又自幼丧母,疏于管教,在个人生活上有些不检点……” 说到这儿,自知失言,那张老脸就红了,还看了西村秀美一眼。 很遗憾,西村秀美明显不懂中文,眨着长长的睫毛,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猫爷接着说:“那晚,他确实和秀美小姐回过家,可小儿只是好色贪嘴,绝对不会动其他念头……” “而他!”说着,他指向了我,“这小子是[荣门]赫赫有名的武爷,又是国安八局的特级实战教官,一定是他潜入了弘树君家里拿走了东西,又绑架了我的儿子……” 老家伙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几个粪蛋儿! 果然要把他爷俩择出去! 西村苍介不置可否,端起茶杯喝茶。 我孙子弘树看向了西村秀美,开始用日语说话。 两个人越说情绪越激动,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就听西村苍介一声暴喝,两口子都闭了嘴,瑟瑟发抖。 西村苍介盯着我的眼睛,“武先生,能让我看看您的庐山真面目吗?” 我微笑着摇头,“不好意思,不能!” 他扬了一下眉,却没再说什么。 我孙子弘树咬着牙说:“交出软盘!” 猫爷也喊:“武爱国,我儿子到底怎么了?” 两个人一个喊软盘,另一个喊儿子,很快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看得出来,我孙子弘树对那两张软盘十分紧张。 猫爷不过是凑热闹而已。 这时,远远有闪电划过,雷声滚动。 空气越来越闷热,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 我拍了拍手,“二位,二位,静一下,静一下……” 两个人住了嘴,脸色都有些涨红。 “你想要回软盘?”我看着我孙子弘树。 “对!” 我又看向了猫爷,“你想知道儿子在哪?” “告诉我,他是不是……”老家伙纯演技派,一双手和嘴唇都开始哆嗦,“他、他是不是死了?!” 我惊讶起来,“谁说死了?好吃好喝供养着,又白又胖!” “真的?”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小武,咱认识了这么多年,不说师徒情义,可怎么说也是朋友,你不要骗我……” 我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骗你小狗!” “好好好,谢谢,太谢谢了!”老家伙满脸的眼泪,直接可以捧起奥斯卡小金人了。 我笑眯眯地瞅了一眼我孙子,又看向了西村苍介,“我摊牌了,软盘和刘校通确实在我手上……” “我倒是想看看软盘里的内容,可你们一直盯着我,很清楚我根本没有那个时间,更不可能复制!” “快给我!”我孙子弘树红了眼睛。 “闭嘴!” 我和西村苍介异口同声。 这孙子不吭声了,恶狠狠地瞪着我。 奶奶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怎么让他如此紧张? “东西和人都可以交出来,不过,首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看着西村苍介,一脸微笑,“只要您老人家说实话,我马上就去把软盘拿过来……哦,对了,还有刘校通,我们也是老朋友了,肯定也会放了,怎么样?” 西村苍介没有犹豫,“你问!” “霍青书,他是怎么死的?” 第488章 受人尊敬的对手 当我说出“霍青书”三个字后,所有人明显都是一怔。 尤其是西村秀美,眼睛都瞪大了。 她不会汉语,但熟悉这个名字。 我孙子弘树眼珠滴溜溜直转,看看妻子,又看了看岳父。 西村苍介下意识抬了下眉毛,目光犀利。 对于我这个问题,他有些吃惊,而且不是装的,因为真实吃惊的表情不会超过一秒钟,稍纵即逝。 他一定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我不急,拿出烟点了一根。 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也是之前从来没想过的,竟然会用那两张软盘威胁,来做交换条件。 感谢这两张软盘,哪怕里面是空的,也发挥了它最大的价值。 这要感谢老疙瘩,没有他的话,那天晚上就抓瞎了。 话说当年自己真不想带他玩,要不是唐大脑袋赖赖唧唧,早就甩一边儿了。 所以说,人和人的缘分很怪。 同样的道理,没有一个人是废物,只要放在合适的位置,都会发出意想不到的光和热…… 转念又想,不对呀! 其实就算没来电,也没复制成功,我只拿走两张空盘,我孙子弘树也会以为我复制了里面的内容。 也不对,毕竟自己没有前后眼,看不到今天。 如果没成功复制,只能放回去,而不会去拿抽屉里面的新软盘。 西村秀美说话了,又快又急,在问他父亲什么。 西村苍介十分严肃,才听几句,就大声呵斥起来,西村秀美似乎不依不饶,还在说着。 贼道 第549节 西村苍介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他在骂人,用力挥着手赶她走。 我孙子弘树表情复杂,明显有些尴尬。 西村秀美眼圈红了。 西村苍介扭过身子,看了一眼长泽。 长泽迈步来到了西村秀美身后。 西村苍介又是几声咆哮,西村秀美气得浑身直抖,流着泪大喊大叫。 我往猫爷一侧靠了靠,压着嗓子问:“说什么呢?” 老家伙明显不想搭理我,不过还是说:“那丫头怪她父亲,说那个姓霍的不该死……西村董事长骂她不懂事儿,赶她走,西村秀美又说起母亲去世的事情,总之就是怪父亲不好,家长里短呗!” 我看了一眼西村秀美,有些疑惑,难道当年她和霍青书真有感情? 她起来了,气呼呼地下了木台,穿上鞋就走,头也不回。 长泽快步跟在了身后。 西村苍介看向了我,脸色十分难看,干瘪的胸口还在上下起伏,哑着嗓子问:“说,谁想知道?” “我!” “为什么?” 我实话实说:“因为他的父亲,是我的老师!” 他沉默起来,能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说霍青书这件事情。 我孙子弘树说话了,语气有些急。 西村苍介瞪圆了眼睛,那张嘴像机关枪一样,明显又是在骂人,只是骂出来的话,和我们电影电视里日本军官骂人的话并不太一样。 我孙子弘树耷拉下了脑袋,不再喊了。 猫爷主动解释道:“弘树君恳求董事长说出来,不然事情就麻烦了……董事长骂他办事不利,又给他找麻烦……” 其实不用他翻译,看两个人的状态,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他奶奶的,回国以后,一定要学外语! “武先生,”西村苍介沉着脸,“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说出来也无所谓!” “我可以实话实说!” “但是,说完以后,如果你拿不出那两张软盘,以后你就留在我们大日本吧!” 我笑了笑,“放心,武爷我说话算话!” “还有我儿子!”猫爷还没忘了他的角色。 我看向了西村苍介,嘴里应付着他,“嗯,放心吧!” 不知为什么,那个聋哑佣人长泽没有回来,难道要把西村秀美送回家? 木台上,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人。 左右八个人站的笔直。 西村苍介又一次沉默片刻,仰头看向了漆黑的天空,又有一道闪电划过。 起风了,空气越来越潮湿。 他喃喃道:“霍青书,霍青书!他是个受人尊敬的对手!” 说着,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我没有打扰他,静静听着,十一年了,终于能揭开这个谜底。 “他的身份伪装得相当好,简直是无懈可击!” “山下一夫,来自福井县池田町的山村孩子,自力更生考进东京大学。” “阳光、开朗、帅气,又有些许自卑。” 西村苍介的眼神有些迷茫,陷入了回忆当中。 “甚至他的口音里,还在尽力消除池田町那股土腥味儿。” “1989年夏天,他被招入我们公司,并在14个月以后,就坐到了次长的位置!” “他真的是非常能干,吃苦耐劳,毫无怨言!” “他与同事们的关系也非常要好,没一个人说他一句难听的,背后都没有。” “那个时候,小女秀美才从澳大利亚留学回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一见倾心……” 他重重叹了口气,“两个人确立恋爱关系的半年后,我们在中国的人开始陆续出事儿!” “那时候,我还没有怀疑到他,因为他伪装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说实话,我很喜欢他,甚至想过西村制药都留给他。” “直到1991年的年底,我们的一份秘方被盗,甚至连同两份放在不同地方的复制品,都消失不见,我这才开始怀疑他!” “这份秘方很重要,如果被毁,好多前期工作都将付之东流……” “我知道,他不可能就一个人,所以并没有着急抓他!从那以后,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严密监控起来……” “他很聪明,过后我才反应过来,从第一天布下监控后,其实他就知道了。” “我们放出假消息,他同样也会迷惑我们!” “1992年春天,我们通过其他渠道拿到了一个情报,在东京、札幌、福冈等地抓了3个人,暗杀了9个,又破坏了几座安全屋。” “这次,一夫终于……不对,是霍青书!他终于坐不住了。” “他的反击非常犀利,又无知无觉,至今,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1992年,西村苍介正在竞选议员。 “一夜之间,我的竞争对手在他们控制的各大报纸上,刊登了我的不雅照片,逼得我退出了竞选!”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嘴唇有些抖,“因为年纪的原因,那是我最后一次冲刺了,没想到……このくず!” 他用日语骂了一句,面目狰狞的变了形。 可见他得有多在乎这件事。 “我们引诱他去救被抓的那三个人,可他始终没有上当。” “接下来的事情,还要感谢老毛……” 说着,他看向了猫爷。 猫爷连忙躬身,“董事长客气了,这么久的事情,您还记得!” 西村苍介哈哈大笑,“当然记得,你这份情报,让我们在大阪击杀了七个人!” 我指尖有些抖,连忙攥起了拳头。 西村苍介继续说:“我们始终找不到霍青书对外联系的方式,终于有一天,在他上线联系他的时候,被我们识破了!” “于是,我们抓捕了这个姓许的!” 我记得杨宁曾经说过,霍青书的上线姓许,原来是被抓了。 “我没了耐心,不想继续玩了,马上抓捕霍青书,逼他交出秘方,并且加入我们部门!” “他硬生生挺了三天两夜,除了那张脸,浑身都没有一块好地方了,可就是一声不吭!” “没想到,事情竟然传到了小女的耳朵里,而且还偷偷去见了他。” “回家以后,她和我闹了个天翻地覆,还大言不惭说要和他结婚,疯了,真是疯了……我第一次打了她,可竟然打不服,我快气死了!气死了!” 西村苍介胸口上下起伏着,咬着牙,那双老眼里满是恶毒。 “第二天,我去看这小子,他终于张了嘴……” 第489章 一尸换四命 西村苍介又开始笑了起来,笑声阴森可怖,“霍青书啊霍青书!他以为拿捏住了我的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竟然还和我谈起了条件!” “我甚至怀疑,就是他把自己被抓的消息,传递给了秀美。” “可他怎么传出去的呢?这个问题至今困惑着我……”他明显十分疑惑,并不是装假。 我忍不住问:“什么条件?” “放了老许和大阪的那三个人,他交出秘方,并且加入我们!” “我答应了!” “不过加入我们就算了,他这样的人,真加入了我们以后,也会闹个天翻地覆!” “答应了他的条件,不止可以放了那四个人,同时告诉他,还可以和秀美结婚。” “但是,他要在婚礼上死!!” “他必须死!!!”西村苍介野兽般嘶吼起来,两只手都握紧了拳头。 “他死了,我就放了老许和那三个人。” “一尸换四命!哈哈哈哈!” “这个傻子,他同意了,他竟然同意了……”西村苍介脸上的表情非哭非笑,一下下摇着头,“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也弄不懂,他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能同意……” “回家以后,我答应了秀美,给他们一场盛大的婚礼……” “傻丫头高兴坏了,嘿嘿!”他眯了一下眼。 我不由一阵恶寒,这是个什么样的爹,才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这种事情来? 怪不得西村秀美听到霍青书的名字以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交换戒指时,霍青书开枪自杀……” “老许他们呢?”我问。 西村苍介看着我笑,笑容诡异,“你没认出他吗?” 贼道 第550节 “谁?”我有些懵。 “老许呀,他刚刚还在……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 我愣在了那里,长泽? 他说的是长泽? 他是老许?! 西村苍介收了笑,继续说:“我言而有信,给了秀美一场盛大的婚礼!霍青书死了,接下来就该是老许他们四个了!” “好久没见血了,我决定亲自动手。” “一!刀!一!个!”他一字一顿道:“最后到了老许那里……” “他吓坏了,满地都是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只要能不死,甘愿做我的狗,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我觉得挺好玩儿,试想一下,每天在自己身边放着这么一个人,是不是很刺激?很过瘾?” “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 “我说:做我的狗可以,只是我需要一条又聋又哑的狗,你行吗?” “于是,他用铁签刺聋了双耳,又割下了自己的舌头!” “为了活下去,真不容易!” 说着,他缓缓摇头,眼角还带着一丝蔑视。 “于是,他成了我一条狗,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他又看向了我,“小子,事情你都了解了,把软盘交出来吧!” 西村苍介说这些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他并没有说谎。 或许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压抑了太久,也需要一个宣泄渠道,于是趁此机会说了出来。 我强行按下了愤怒,沉声道:“我要附加一个条件!” “不行!”他大手一挥,毫不犹豫。 我厉声道:“那你现在就杀了我!” 哗啦啦—— 身前身后一阵手枪上膛的声音,八个保镖八只手枪,都对准了我。 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对西村苍介说:“开枪,杀了我!” 老家伙直视着我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么瞪着。 软盘不知所踪,我赌他不敢杀我! 终于,他败下阵来,低吼道:“你说!” “给我那四个人的骨灰!”我说。 “抱歉,十一年前就撒了!” “撒哪儿了?” “大海!” 我怒目而视,眼前核桃般坚硬纹路的老脸毫无表情,看不出他是否说谎。 猫爷打圆场,“武爷,董事长不会说谎的,你……” 我歪头看向了他,“闭嘴!” “好好好!”他干笑着举起了两只手,“我不说话,我不说话。” 西村苍介摆了摆手,八只枪又都收了回去。 “武先生,该你兑现承诺了!”他说。 “好!”我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腿,“谁跟我去取?” “不好意思,你得让人送过来!” “不是我不让人送,而是东西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其他人谁都找不到!” 这里太危险了,我不可能让王妙妙他俩来。 只有出去,才有翻盘的可能! 不然都得死在这里! 西村苍介桀桀怪笑,“小子,如果这样,你就留在我家吧!什么时候我们拿到那两张软盘,你什么时候再离开……” 我孙子弘树急了,呜哩哇啦一顿说。 西村苍介厉声呵斥,他不管不顾,从腰里掏出了一把消音器的手枪,对准了我。 这爷俩,开始飙戏了。 噗! 我面前的建盏粉碎,子弹穿透了木几,射进了木台,弹孔还在冒着烟,距离我左脚不到三寸远。 我孙子弘树红着眼睛,“让你的人都过来,带着软盘来!否则下一枪,就会掐断你一条腿,直到打折你的四肢!” 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凶光,这不是开玩笑。 对于这些人来说,我的命不值钱。 他这句话里,透露出一个目的,拿回那两张软盘不假,但他更想要的,是我们几个人的命! 或许他有什么方法,知道软盘并没有被动过。 所以要将接触过软盘的人,一网打尽! 虽然我不是霍青书,但也不能明明知道这里有来无回,还要把王妙妙和李瑞拉进来。 而且这种情况下,他们即使来了,也救不走我。 我们策划过在这里发生冲突的预案,可那是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而不是现在。 我看着这孙子,语气平淡道:“要么派人跟我去取,要么开枪打死我,您随意!” “好!”他残忍一笑,腮帮子都在抖动。 枪口瞄准了我的左腿。 “武爷!”这时,猫爷又说话了,“不是我倚老卖老批评你!”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咱行走江湖,是不是得讲究个诚信?人家董事长已经把事情说了,你不应该兑现你的承诺吗?” 我呵呵一笑,“猫爷,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他不悦起来。 “各位好好回忆一下,当时我说的是不是:只要您老人家说实话,我马上就去把软盘拿过来!” “各位,”我看向了西村苍介翁婿二人,“武爷我说话算话,现在已经了解了霍青书之死的来龙去脉,接下来麻烦你们跟我去取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西村苍介和我孙子弘树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他们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些字眼儿上用心思。 西村苍介看着我,“武先生,你并不了解我!如果一开始我就想威胁你,就不会同意你的条件,更不说说出霍青书的故事,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我回答的很干脆,“董事长不是小气的人!” 他淡淡一笑,似乎对我这个评价并不感冒,“但是,现在是你不遵守承诺,所以……” 他看向了我孙子弘树,轻轻一挥手,“开枪!” 这时。 就听“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第490章 谁都别想走 就在西村苍介说出“开枪”两个字时,我指间的手术刀也已经扬起,瞄准了我孙子弘树的喉咙…… 这时,院外的门铃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扭头,这是在找长泽。 我孙子弘树放下了枪,我也放下了手。 不由奇怪,这位将自己弄残、甘愿做狗的老许,怎么去送西村秀美后,一直没回来? 这次如果能脱身,就算拿不回霍青书他们的骨灰,也要把这个老许处决了! 西村苍介皱起眉,对其中一位保镖说了句什么。 他跑了出去。 猫爷拉了我一把,小声说:“我滴武爷,你咋就这么犟呢?值得吗?” “……” 我孙子弘树手里的枪虽然放下了,可枪口依旧对着我,西村苍介并没有继续,似乎也想让这头老猫多劝劝我。 我眼睛顺着猫爷干瘪的嘴,瞄到了他的脖颈。 这里,还有一把“龙子钥匙”! 怎么能拿走? 如果换个人,我早就拿下了,可猫爷不行! 一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 再有,猫爷不是普通人,他[荣门]的手艺炉火纯青,想要在不知不觉间动了他的东西,不容易! 他还在絮叨着,就见刚才那个保镖回来了。 高举双手,退着回来的。 贼道 第551节 七个保镖慌忙把枪口调转过去,我孙子弘树也连忙起身,瞄准了那边。 拐角处,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了。 她个子不高,穿了套黑色运动紧身衣,身材凹凸有致。 可她脸上却戴了个极其反差的面具,一张大脸惨白,烈焰般的红唇,眼孔中涂着泥金。 这是个日本传统面具,叫泥眼。 传说,泥眼是个嫉妒狂,后来进化成了恶魔…… 这大晚上的,灯光又有些昏暗,突然出现这么一副面孔,让人背后发寒。 我肯定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王妙妙! 她右手掐着那两张软盘,左手握着一个军绿色圆球。 我不由一惊,这是颗美式m67式延时手榴弹,内装b炸药,弹体爆炸后破片分布均匀,杀伤力极大。 我想起了那晚在安全屋公寓里,我俩在露台闲聊时说过的话。 她问我,如果她身处险境,我会不会绑上炸药去救她,我说会拿着手雷去。 没想到现实调换过来,她竟然攥着手雷来救我了! 这款手榴弹是在m33防御型手榴弹基础上改进的,不同之处是多了一个保险夹。 而此时,保险夹已经被拔掉了,保险销就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猫爷惊得站了起来。 王妙妙咯咯一笑,声音清脆:“各位叔叔,软盘可以给你们,人我带走,可以吗?” 说完,又朝身前那个保镖笑道:“去,离我远一点儿,不然把你炸飞了!” 保镖愣眉愣眼,明显没听明白她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退了回去。 西村苍介坐的十分稳当,拿起泥炉上烧沸的铁壶,给一把常滑烧泥壶里倒上水。 执起壶耳,又给自己斟上了茶,端起来悠然品了一口。 他放下了茶杯,拉长声调说:“小丫头,你不敢!” 王妙妙歪了下头,“你可以试试!” “不用试,”他哈哈一笑,“或许你能舍得自己的命,可你舍不得这小子的命!” 我见王妙妙没说话,笑眯眯道:“我没问题,俗话说得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小丫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了我,我连忙瞪了她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个? 我孙子弘树沉声道:“放下软盘,你们都可以走!” 王妙妙说:“你得送我们一程,安全以后,我会把软盘给你!” “不行!” “那不好意思,盘不能给你!” “你敢?” 王妙妙不理他了,朝我喊:“走!” 西村苍介一拍桌子,“このくず!谁都别想走……” 话音未落,就听拐角处有个女人在叫喊。 听声音,竟然是西村秀美!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就见西村秀美举着双手,后面跟着的,竟然是面目可憎的长泽。 不对,应该叫他老许! 很明显,他在后面用枪逼上了西村秀美。 先是王妙妙来了,紧接着又是老许,两个人打乱了西村苍介的节奏。 别看他悠哉悠哉的,此时一定也在想着对策。 西村秀美流着泪,哆哆嗦嗦说着什么,西村苍介和我孙子弘树的脸难看得吓人。 我有些疑惑,老许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年是忍辱负重? 不管他是在演戏,还是真想帮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 王妙妙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看向了我。 我瞟了一眼那盏红灯笼,然后眨了眨眼,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灯灭了,或许还有机会…… 刚才西村苍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在赌王妙妙不敢扔出手雷! 他赌对了! 局面也更复杂了。 王妙妙只身闯进虎穴,可手榴弹明显不起作用。 老许又突然反水,是敌是友无法分辨。 霍青书的死告诉我,西村苍介只在乎他自己,就算真爱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投鼠忌器。 否则,他不会让霍青书在婚礼上自杀! 难道这些老许不知道吗? 这时,就听西村苍介一声咆哮,西村秀美吓得一哆嗦,连忙闭上了嘴。 西村苍介死死盯着老许,目光像毒蛇一样。 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老许同样看着他。 两个人一个知道对方听不见,所以根本不需要说话。 另一个听不到声音,更说不出话来。 西村秀美哽咽着看向了我孙子弘树,可他竟然垂下了目光,并不看她。 西村苍介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父女俩开始用日语对话,听着比先前平静了一些。 而这时,老许看着了我,目光复杂,那里面似乎隐藏着巨大的悲愤。 他的眼睛瞄向了中庭一角,那里是个枪口,随后又看向了我,眨了眨眼睛。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敢肯定。 进来后我就仔细观察过了,围墙一角有个枪口,而这个中庭两个房角,还有两个枪口。 三个位置,将整个中庭全都照顾到了,一个死角都没有。 这可都是全自动武器,按照王妙妙说的,能在两秒钟做出反应! 这种情况想要动手的话,几乎毫无胜算! 如果老许真是自己人,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赌? 还是不赌? 西村秀美的嗓门突然高了起来,满脸都是眼泪,已经泣不成声。 我决定了,不能坐以待毙。 赌! 于是看向了王妙妙,二人对视后,我的眼神飘向了她身后。 不远处,有棵成人腰粗的大树。 那里能躲避保镖和中庭房角两把全自动机关枪的子弹,但围墙上的枪口却避不开。 我赌老许是自己人! 我的右手食指点在了大腿外侧…… 一下! 两下!! 三下!!! 几乎是同时,西村苍介挥下了手,王妙妙收起软盘,抽出了她的沙漠之鹰…… 我猜对了,老许用女儿威胁西村苍介,根本不好用。 砰! 王妙妙一枪,灯笼灭了。 今晚没有星星和月亮,庭院瞬间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我先前给她的暗示,只有让对方成了睁眼瞎,才有下一步。 不然没跑到那棵大树后,两个人就得被打成烂桃子! 灯笼灭的同时,砰砰砰…… 好多把手枪也同时响了起来,其中还混杂着西村秀美的尖叫声。 王妙妙飞奔向那棵大树。 她看懂了我的暗示,肯定以为我也会过去。 我确实动了,不过不是脚,而是两根手指…… 贼道 第552节 就灯笼灭掉,猫爷愣神的霎那间,这两根手指挑向了他的脖子。 我要取走那枚“龙子钥匙”! 说是迟,那是快。 劲风袭来,猫爷抓向了我的手腕。 好快的反应! 我左手挥了出去,指间手术刀抹向了他的喉咙,同时滴溜溜一转,躲在了他的身后,避免子弹打到自己。 杂乱的枪声中,两个人手法快速变幻着。 我使出一招,他马上就能封住,他的每一次反击,也都会被我阻挡。 王妙妙的沙漠之鹰也响了起来。 砰砰砰! 从灯笼灭到两个人过这几招,前后都没超过五秒钟。 即使这样,也没有时间了! 等对方眼睛适应了黑暗,发现我没逃跑的话,我和猫爷都得被打成筛子! 西村苍介连自己女儿的性命都可以不要,怎么可能珍惜猫爷一个情报贩子的命? 我告诉自己,小武,你要静下来! 静下来!! 豁然间,枪声不再清脆,我的呼吸也绵长起来。 我看到了大树后沙漠之鹰枪口的花火,看到了黑暗中一颗颗子弹的弹道。 两棵子弹划破空气,形成了两道旋涡。 咄!咄! 两声,旋射射进了王妙妙身前的树干里。 一切,都慢了下来…… 第491章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刹那指]如天外流星般,挑起了猫爷脖子上那根红绳,轻轻一扯,沉甸甸的“龙子钥匙”就被我拿在了手里。 天空中,一道闪电缓缓划过。 整座前庭亮了起来,草坪碧绿,子弹继续。 几乎是在这道闪电亮起的同时,就见猫爷的右胳膊开始破碎,鲜血和骨肉一帧一帧飞溅开来。 有血溅在了我的手背上,温热。 我听到了隆隆雷声,还有猫爷刺耳的惨呼。 当周围一切恢复了正常速度,我已经攥着“龙子钥匙”,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奔向了那棵大树。 这不是要杀猫爷,而是要杀我! 要不是躲在了他身后,受伤的肯定是我! 大功告成!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算上这把钥匙,已经凑齐了七把,还有两把,就能去开“圣库宝藏”了! 豆大的雨点开始滴落,耳边都是子弹飞射的声音,脚下草坪被一块块掀起…… 这场大雨,终于下来了! 两步窜出去后,就地翻滚,才来到树后。 稳定身形,从王妙妙后腰抽出了一把国产的92式手枪。 砰! 抬手打中了一个保镖的胸口。 突然,房檐左右两盏应急灯亮了起来,对方的枪声更加密集。 砰砰! 我和王妙妙一人一枪,将那两盏应急灯打灭了。 前庭花园又暗了下来, 王妙妙已经扔掉了面具,她的枪法不错,又是两枪,一枪倒地一个。 老许那边看不清楚,他和西村秀美应该都趴在了石板路上。 西村苍介他们也都趴在了木台上,不好辨认。 雨顷刻间倾盆而下,视线更加模糊。 猫爷还在惨呼,声音刺破雨雾。 老家伙,竟然还没死! 这时,就见木台前端竟然在缓缓抬起,很快就立起了约一米高。 子弹打在上面冒出了火星,吭吭乱响。 没想到这块木台竟然是活动的,背面还铺了厚钢板! 这个老特务,鬼点子太多了! 西村苍介他们都躲在了钢板后面,根本看不清楚伤了几个人。 砰砰砰! 我们在雨中对峙着。 王妙妙要扔手榴弹,被我按下了。 这个距离,扔到钢板后面还好,可如果没扔进去的话,毕竟有钢板挡着,他们根本就不会受伤。 而我和王妙妙哪怕躲在树后,也难保不被弹片伤到。 钢板后,西村苍介在气急败坏地喊着什么,一只手指扬了起来,向了我们身后的那个枪眼。 就在刚才,我明白了老许的意思。 他的眼神是在告诉我,那三把全自动武器,已经被他关上了,到现在还没响,西村苍介又如此气急败坏,说明自己赌对了! 虽说没有了这方面的威胁,可两个人还是没办法突围出去,李瑞在哪儿? 说李瑞,李瑞就到了。 就听墙头一声大吼:“小鬼子,我艹你十八辈儿祖宗!” 突突突—— 三把ak47穿过电网,居高临下,喷着火舌,木台上一片惨嚎。 我艹,猛! 他带人来了,因为缩在墙后面,看不清都是谁。 估计能看清也不认识。 我一把按在了王妙妙肩膀上,大声喊:“掩护我!” “好!” 趁着李瑞他们的火力压制,我要把老许带出去! 我从大树另一侧绕了过去,猫着腰快跑,眼瞅着就要到老许身前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砸进了怀里。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是炸弹,刚想扔出去,就见老许蹦了起来,嘴里发出了一声如野兽般的嚎叫。 砰砰砰砰! 他手握双枪,大踏步地朝着木台方向冲了过去。 回过头看,就见黑漆漆的木台方向人影窜动,似乎有好多人从二进庭院冲了过来。 妈的,西村苍介竟然还有后手! 李瑞他们还在扫射,火力压住了他们。 我见西村秀美还趴在石板路上,也忘了她能不能听懂,指着墙角大吼:“去!去那边躲,快去,快去!”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连滚带爬缩到墙角,鹌鹑一样抱成了团。 我嘶声大吼:“老许——!老许——!?” 喊完才想了起来,枪声如爆豆一样,他又聋了,根本听不见。 李瑞的声音传了过来:“走!快走!” 眼瞅着老许的背影抽动了一下,我要救他走! 于是拎着他扔给我的黑色塑料袋,扬枪就往前冲,刚刚冲到他身旁,不成想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蛤————” 又是一声嘶吼,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两把手枪不停开着火。 我明白了,他不是不知道用女儿胁迫西村苍介不好用,他早就存了必死之心。 这是让我快走! 不知道他扔我的是什么,不是很重,但能让他这么做,一定非常重要! 这时候不能婆婆妈妈,差一步都逃不出去,老许也就白白送了性命。 我翻滚着来到大树后,扯了一把王妙妙,大吼:“从大门跑,快!” 贼道 第553节 雨柱从天而降,像张巨大的水幕。 老许跪在了草地上,只剩下一把枪还在冒火,另一条手臂耷拉着,明显是受伤抬不起来了。 突突突—— 墙头只有一把ak47在冒火,估计另外两把枪在换弹夹。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至少十几条黑影压了过来。 我和王妙妙拔腿就往大门口方向跑,相比墙头,这边最容易出去! 可刚拐到前院,就见雨中影影绰绰,至少有七八条人影。 完犊子了,被包了饺子! 我一把扯住了王妙妙,两个人连忙后退,躲在了墙角处。 西村秀美就在身边,抱着脑袋,抖个不停。 按原计划,如果出现包抄的情况,李瑞会在墙头垂下绳索。 他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果然有东西垂了下来。 我在王妙妙耳边说:“我掩护你……” 不等说完,就见那条绳索竟然从墙头往下一点的位置断了,掉在了地上。 我艹,竟然会被子弹打折了! 李瑞在骂人。 很明显,他并没有准备第二条绳索。 我抬眼看了看高高的围墙,看来两个人只能出去一个了…… 回头又看了一眼西村秀美。 就算胁迫她好用,我都不想这样,因为从先前的表现来看,她曾经和霍青书是有感情的…… 何况威胁她也没用! 我在王妙妙耳边喊:“冲过去!踩我,上墙头后扔手榴弹!” 不等她说话,更容不得她反驳,我朝李瑞方向狂喊:“掩护——!” 墙头一把ak47扫射过来,阻挡住了大门方向跃跃欲试冲过来的那些人。 另外两把,在压制木台方向。 我拉着王妙妙就往对面围墙处跑。 大门口这边被暂时压制住了,跑过去后,我背靠着围墙,将手枪插在了腰上。 把老许给的塑料袋往王妙妙的腰带上系…… “小武哥,你走!”她盯着我说。 大雨让她的小脸苍白,头发都贴在了头皮上,那双眼睛好大好大。 “别他妈废话!”骂完后,我食指交叉在身前,低吼道:“快走,别让我再骂你!” 王妙妙用力一跺脚,抬脚踩在了上面。 我使出了全身力气,猛地往上一抬。 嗖—— 这丫头,多说也就80斤,再加上那个大塑料袋,应该也不到100斤,太轻了。 抬头看,她已经上了墙头,弓着腰朝我喊:“小武哥!助跑,我拉你!” “滚!” 骂完,我抬手就是一枪,墙头瓦片溅起。 这个高度,四周又没有借力的地方,即使助跑也够不到她的手,只能连累得她也走不了! 我拔枪朝门口方向射击,有人应声倒地。 王妙妙猫着腰,爬到了李瑞那边。 老许死了,挺直的腰弯了下来,脑袋拄着地,那是祖国的方向…… 大雨冲散了我脸上的眼泪,我指向了木台方向,大声朝王妙妙吼:“往台上扔!” 这个位置,居高临下,肯定能扔进去! 嗖—— 手榴弹飞了出去。 嘭! 木屑和血肉飞舞,顷刻间,这里成了人间炼狱。 可转眼间,左右又有人影围了过来。 完了! 闺女,爸爸回不去了! 墙头上,王妙妙也跳到了墙后架子上,他们打打停停,时不时都得缩回去,对方人太多了,火力已经被压制。 砰砰! 我又打死了两个人。 加上枪膛里的那颗,合计21发子弹,此时还剩下一发。 我决定留给自己。 抬手顶住了太阳穴,嘶吼道:“都走!” 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就觉得后背一紧,身子竟然腾空而起…… ———— ps:两大章奉上,求催更,求免费小礼物,求书荒广场推荐,求五星好评以及各种麻辣追评,叩谢! 另外,兄弟的第三本书《重回1985:东北往事》终于出真人讲书了!听书的时候,选择“主播:番茄畅听”即可,多角色有声剧,质量相当不错! 第492章 歌唱祖国 我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 暴雨中,左右黑压压的人都围了上来。 这时,就觉得后背一紧,整个人腾空飞起,忽忽悠悠就上了墙头。 不等我站稳,就看到了唐大脑袋那张笑嘻嘻的大脸。 一时间,好像做梦一样。 这货一只手扯着[玄铁飞虎爪 ]的鲛绳,单手立在胸前,“扎西德勒……” “扎你妈呀,快走!” 我一扯他的胳膊,就往下跳。 噗噗噗! 墙头被打中了无数枪。 落地后,隐约看到不远处墙边支着个架子,上面影影绰绰站着四个人。 这是李瑞的秘密武器,利用两个铝合金合梯打造而成。 用他的话来说,站墙头扫射那是彪子,躲在围墙后面就有了掩护,居高临下,万无一失! 王妙妙喊:“唐哥,是你吗?” 我喊:“是他,快跑!” 四个人收起枪,纷纷跳了下来,梯子也不要了,拔腿就往胡同口跑。 这里停着李瑞那辆大吉普子,还有一辆轿车。 那两个帮手上了轿车,我和老唐上了大吉普,王妙妙坐在了副驾驶,李瑞一脚油门,吉普车咆哮着窜了出去。 两辆车才开出去,后面又响起了枪声。 我刚松了口气,就见前方雨雾中,闪着好多警灯。 看来警察早就到了,只是枪战太过激烈,他们不敢靠前。 一辆警车在喊话,呜哩哇啦。 “冲过去!”我说。 李瑞毫不犹豫,油门踩到了底。 砰砰乓乓! 车身一阵剧烈摇晃,一辆拦路的警车已经被撞到了一旁。 两辆车一前一后,冲过封锁,上了马路。 后面枪声停了。 黑暗中我也看不清楚,问王妙妙,“你们受伤没有?” “都是皮肉伤!”她说。 我悬着的心放下不少,扭头看向了唐大脑袋,“你怎么来了?” “操,我早来了!” 我恍然大悟,想起了来到日本的第二天晚上,就是去我孙子弘树家,走出皇宫酒店时,在路边看到的那个喝酒的大胖子。 还有,今晚在地下停车场,又看到了他一次。 怪不得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 贼道 第554节 “那个大胖子是你?”我问。 他白了白小眼睛,“废话,我他妈倒是想瘦下来!可没办法,瘦不下来只能往胖了装扮!没想到这鬼地方,没人得意胖子,谁他妈都能欺负我……” “怎么才过来?”我又问。 他不好意思起来,“跟丢了!要不是听到了枪声,还有那么多警车往这边来,还找不到呢!” 李瑞说:“追上来了!” 我往后看,雨雾中,好多警灯在闪烁。 王妙妙从兜里拿出手机,撕开密封袋,打了出去,“老刘,兵分两路!” 挂掉后,又打了一个电话,“成哥,预计十分钟后过清州桥,干扰车到位了吗?……好……知道了!” 李瑞油门踩到了底,大吉普子在车流中左突右拐。 十分钟后,经过了一座大桥。 回头看,身后的车少了,那些警车也没跟上来。 雨太大了,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估计是有大车抛了锚,挡住了那些警车,这是八局的人。 我松了口气,对王妙妙说:“妙妙,你看看老许给我的是什么!” 她解下了腰上的塑料袋,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帆布袋子,疑惑道:“有个……小本子,里面还有三个布袋儿……” 我隐约猜到了什么,伸手接过那个布袋,感觉大约三四斤重。 解开上面的布绳。 看不清是什么,于是按下了头上的顶灯。 随后就愣在了那里。 猜对了,布袋里面果然是人的骨灰! 我见过老佛爷的骨灰,还有唐大脑袋的师傅老中医、雪城的大老张等等。 没见过骨灰的人,会下意识以为既然叫“灰”,应该是粉末状…… 其实不对! 人体火化后,会留下一些小片的头盖骨以及长条片状腿骨,还有其他一些位置的小块骨头。 有粉末,但不是很多。 拿到骨灰后,不会有人故意将这些骨头捻碎。 一是人死为大,二是因为骨灰凉下来以后,往布袋里装的时候,是有顺序的。 要先装头盖骨,最后是腿骨,如果都成了粉末,没人能分清楚。 骨灰袋里面有张纸条,拿出来仔细看,上面写着:胡志强。 我记得这个名字,是八局三处失踪的一位同事。 一共四个袋子,不用说,这是霍青书和那三位被捕同事的骨灰。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 自己也想拿到他们的骨灰,带回国内安葬,可西村苍介说都洒进了海里。 万万没想到,老许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要拿回这四个人的骨灰。 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到的,又是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王妙妙问:“是什么?” “是胡志强的骨灰……” “啊?!”她吃了一惊。 车身抖动了一下,李瑞也明显一惊。 我把纸条放了进去,系好布带,说:“妙妙,都给我!” 王妙妙把那个黑色塑料袋递了过来,我挨个打开,拿出里面的纸条看…… 齐大志、林猛、霍青书。 我胸口一阵阵的憋闷,放回纸条,不能搞错,又挨个系紧、系好放回塑料袋里。 又拿起一个密封塑料袋,里面是个小小的黑色记事本。 拿出来后,明显能感觉本子里夹着什么,翻了翻,一张叠好的纸掉了出来。 打开仔细看,上面写着:荔波李氏蛇毒祖方。 白花蛇舌草,二钱; 车前草,二钱; 重楼,二钱; 赤芍…… 这? 这竟然是那副蛇毒秘方? 老许是怎么拿到的? 王妙妙问是什么,我说:“是那份蛇药配方!” 说完继续翻找,记事本后面果然还有一张纸,纸张质地和大小并不一样,同样是钢笔字手写的,内容一模一样。 看来这两张是备用方,当年是分开存放的。 因为都被霍青书拿到了手,所以才会一直没有上市。 可原件在哪儿? 叠好这两张备用方子,打开笔记本第一页,就见上面龙飞凤舞十个大字:“请组织相信,我不是叛徒!” 一侧塑料封皮里,夹着一张发黄的宣纸,叠的方方正正。 抽出来看,是毛笔字书写的,背面都透了过来。 纸张明显脆了,没有继续打开,又夹了回去。 不用说,这就是那张原始方子,看模样年头不短了。 翻开记事本第二页,是日记,字体端正: 1986年10月1日,星期三。 这是我来日本的第429天,今天东京天气不好,感觉要下雨,可我却很开心,因为今天是祖国的生日。 早上起床后,我在卫生间一边洗漱,一边小声唱着《歌唱祖国》。 当唱到: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 我哭了,想家,想我妈。 只好又洗了一次脸。 昨晚又梦到了屯子里的炊烟,梦到自己坐在小板凳上,往灶坑里一把把填着柴。 灶火忽明忽暗。 朦胧的哈气中,我妈干瘦的身影在忙忙碌碌,锅盖打开了,梦里我竟然闻到了馍馍的香气...... 我看不下去了,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慌忙合上了本子。 第493章 不能忘本 我不忍心继续往后看这本日记,更不想让李瑞他们看到我的眼泪,刚要伸手,唐大脑袋帮我关了顶灯。 车厢里黑了下来,我把记事本装进了密封袋里,又放回塑料袋。 这些都要带回去,哪怕把命扔在这儿,也要让英雄们回家! 雨拍打着车窗,外面的霓虹扭曲迷离。 我说:“老许没有叛变,他刺聋了自己,割下了舌头,只为了拿回这三份配方,还有霍教官他们的骨灰……” 李瑞用力拍了下方向盘,王妙妙抽泣起来。 “各位,这些……咱们必须拿回去,哪怕剩下了一个人,也要让英雄魂归故里!明白吗?” 李瑞和王妙妙异口同声:“是!” 我沉默良久,悠悠叹了口气,“老许走了,不知道能不能要回尸体?” 李瑞他俩没说话。 想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回去和杨宁沟通了。 二十分钟后,车停进了一条窄街。 李瑞马上熄火关灯。 下车后,他从后备箱拎出了个高尔夫球包,看样子不轻。 很明显,里面都是武器弹药。 四个人上了路边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继续上路。 “这场大雨帮了咱们!”李瑞说。 王妙妙问:“回安全屋?” “不行!”他摇了摇头,“今晚这场面太大了,谁都兜不住!” 我明白他的意思,毕竟这是自己的私事,在东京都地界发生火拼,开了那么多枪,还用了手雷,这事儿确实大了! “那怎么办?”王妙妙急了。 贼道 第555节 李瑞说:“别急,我想想……” 我问:“我在安全屋的东西拿出来了吗?” “都在我这儿呢!”李瑞说。 我这才放下心来,想了想说:“有个地方,暂时会很安全……” 半个小时后,我们又换了一辆车。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位于世田谷区的我孙子弘树家不远处。 这叫灯下黑! 无论那孙子死没死,西村秀美怎么样,这两口子今晚都不可能回来,日方情报机关更不可能来这里搜查。 大雨中,我和唐大脑袋翻过了黑色铁门,跳进了院子。 两个人各端着一把ak47,脑袋上套着汽车头枕套,上面还扣了两个窟窿。 大摇大摆走进大厅,两个正在看电视的女仆人吓得抖如筛糠。 很快,包括一名男园丁,三个人被五花大绑塞上了嘴。 打晕后,扔进了一间保姆卧室里。 我来到中控室,关闭了摄像机硬盘,这才打开铁门。 李瑞拎着高尔夫球袋,王妙妙拎着霍青书他们的骨灰,顶着雨,大步走了进来。 铁门滑动,又关上了。 四个“悍匪”,造的像落汤鸡一样。 这时我才发现,李瑞肩膀和胳膊上都有伤,虽说都是子弹的擦伤,可看着也有些吓人。 “妙妙,快找找药盒绷带……”我对王妙妙说。 他大大咧咧说:“没事儿,就是纹身花了,等伤好了以后,还他妈得花钱修……” 王妙妙打了他一下,很快找来绷带和消毒药水,帮他包好后,又叮嘱他洗澡的时候注意,千万别感染。 李瑞明显嫌她墨叽,又不敢说什么,憋得脸都红了。 大伙上了二楼。 主卧室衣帽间里,被我们翻了个乱七八糟,找出了一些衣服,随后开始分头找浴室洗澡。 二楼有三间浴室。 一间在主卧室,一间在健身房,还有一间挨着次卧。 王妙妙说她去健身房,李瑞去了次卧那边,唐大脑袋往大圆床上一躺,细着嗓子柔声说:“哥,快去嘛,人家等你……” 我差点没吐出来,还没详细问这货怎么来了日本,安顿下来再说吧! 我这才撕下了刘校通的人皮面具,这场大雨淋的,再不摘下来也快自己掉下来了。 抱着衣服,钻进了主卧浴室。 出来时,换了套深蓝色的休闲衣裤,尽管宽松,可还是有些小。 没办法,那孙子太矮了! 唐大脑袋抱着衣服往里走,“哥,你白了……” “麻溜洗去,屁话这么多呢!” “操!”他骂了一句,扭着粗腰进去了。 我迈步来到了西墙前,这里有块能活动的墙板,抠下来后,露出了墙里镶嵌的保险箱。 贼不走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惦记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来也巧,两次来都下雨。 此时外面的雨小了一些,我找到了一个新纸杯,抠下杯底,扣在保险柜上侧耳倾听,缓缓扭动号码锁刻度盘。 首先顺时两圈以上,到了第1个数a。 咔! 第一道开了。 继续逆时针扭动,过第1个数a到了第2个数b…… 很快,这台三位机械密码就破解开了。 还有一道暗锁。 我伸手去摸小指上的龙牙,才想起来在王妙妙那儿。 房间里转了一圈,连床头柜抽屉都翻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工具。 没办法,空着手打不开上面的暗锁,唐大脑袋又刚进去,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想了想,王妙妙也该出来了,于是决定找她要回龙牙。 出了主卧。 走在长长的走廊里,又想起了那天晚上。 不知道西村秀美怎么样了? 自己最后一眼看到她时,她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通过西村苍介的讲述,看得出来,当年她对霍青书是真爱,以至于现在提起来,还十分愤怒。 王妙妙在围墙上居高临下,那枚手雷扔进了铁板内,西村苍介他们凶多吉少! 一下解决了两个日方高级特工,真解气! 还有那头老猫,应该很难逃出去,不过这事儿也不好说。 那老家伙还真像猫一样,似乎有九条命,当年在西安同样也是爆炸,可他竟然提前跑了出去。 只是这次即使他能跑掉,一条右臂也没了! 我亲眼看到那条胳膊,在眼前被子弹打了个粉碎。 来到健身房,就听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也只比自己晚一会儿进来的,怎么还没洗完?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等她,再磨叽估计也快出来了。 脑子里装着一堆的事儿,我根本没留意,王妙妙挑选的干净衣裤,就放在了浴室门前的凳子上。 不好去催她,于是坐在对面一个举重器械的凳子上等。 想抽根烟,摸了摸兜,才发现穿得是我孙子弘树的衣服,裤兜空空如也。 今晚太危险了,要不是老唐及时出现,自己肯定就交代在那儿了。 计划再严谨,也会出现不可测的漏洞。 没想到那根绳子会被打断,这也太巧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一定要备两根才行…… 这些都是实战得来的经验。 老许,老许…… 闭上眼,就看到了他跪在雨中的背影,还有那双赤红的双眼。 如果没有他,如果那三架自动步枪好用,自己和王妙妙的尸体恐怕都硬了。 这丫头,计划里可没有她单刀赴会,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举动。 这份情,算是欠下了! 还有老唐,他怎么就来了呢? 家里的家具没买? 话说还得是他和老疙瘩,这就是过命的交情! 这次闹的太大,为了避嫌,最好不要走八局的渠道回国…… 万一日方查到蛛丝马迹,就是一场外事纠纷。 可怎么回去呢? 一时间,脑子里思绪万千。 不知道什么时候,浴室里的水停了,我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些事,根本没留意。 不经意抬起头,想看王妙妙洗没洗完。 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就见浴室门开了一半,王妙妙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探出上半身,伸长了手似乎在够什么…… 看到我以后,她也愣了。 很明显,她没想到会看到我,我也迷糊了,她没把衣服拿进去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傻在了那里。 第494章 红提子 谁会想到,王妙妙会探着身子出来拿衣服? 我连忙低下头,一把捂住了眼睛,“我没看见,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真没看见……” 本以为她会尖叫,没想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大约一分钟过去了,实在是忍不住了,手指分开一点儿,透过指缝看…… 人呢? 还有浴室门口的衣服,也不见了。 刚放下手,就见王妙妙穿了套白色运动服,红着脸走了出来。 贼道 第556节 你别说,还挺合身。 她和西村秀美身高差不多,只是要秀气好多。 外出执行任务以后,这丫头就很少穿黑色以外的衣服了,包括我自己和李瑞也一样,这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方便躲藏。 “妙妙,”我觉得必须要解释两句,“不好意思,我、我没想到……” 她打断了我,“小武哥,你找我有事儿?” “对对对,有事儿,有事儿,把龙牙还给我呗?” 她“哦”了一声,从手指上摘下了那枚龙牙,走了过来,放在了我手里。 我转身就走,艾玛,太尴尬了! “小武哥——” 没想到她会喊我,我犹豫着该怎么办。 想了又想,还是停下了脚,结结巴巴道:“有、有事儿?” “我好看吗?” “好、好看!”说罢,落荒而逃,身后传来小丫头咯咯的笑声。 回到卧室,又是一怔。 就见墙里的保险箱已经开了! 唐大脑袋光着膀子,只穿了条短裤,手里拿着个大塑料袋,正在往袋子里装美元呢! 嘴里不停嘀咕着:“我的!都是我的……” 我轻咳了一声。 他回过头,眉开眼笑,“都是哥的……” 我挠了挠脑袋,这事儿弄的,真不如等这货出来了! 谁说现如今不是古代,不至于看到身子就得娶了,可人家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就这么被自己看了个清清楚楚…… 虽说只是上半身吧,也很尴尬。 哎! 造孽了! “我艹!”唐大脑袋差点没蹦起来,“钻石?好大!好多……” “喊个叽霸!”我骂了起来,“麻溜他妈装!” “嗯呐!” 很快,他就把保险柜里的财物搜刮一空,扬手扔我一块手表,自己也套上了一块,金光闪闪。 “这叫金劳,牛逼不?” 武爷我是[荣门]中人不假,可最有研究的还有手表,那也是我曾经的本职工作。 都不用细看。 老唐手上那块,是1976年劳力士生产的1803,号称18k总统金劳。 龟背壳,西格玛黄金表盘。 确实是好东西! 我看了看手里这块,白钢表带,表盘里还有三个小圆盘…… 靠,竟然是块百达翡丽1518不锈钢款。 记得陈忠华师父曾说过,这是世界上首款以系列生产的万年历计时腕表,一共就生产了281块!而绝大多数都是黄金材质,其中有44块是玫瑰金材质,仅有4块是不锈钢的。 物以稀为贵,这块表未来肯定是天价! 我戴在了手腕上。 别说,大小正好,都不用调了。 上次开这个保险柜,拿着手电筒,心思又没在这上面,根本就没细看。 这孙子,有货呀! 我笑着问:“你确定给我这块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要不咱俩换换?哥,你戴金吧!” 说着,就要往下摘那块金劳,我连忙说:“不用不用,你那块是黄金的,太俗!” 唐大脑袋嘿嘿直笑,“我就喜欢俗的,还有好多块呢,以后咱换着戴,玩呗!对了,还得给老疙瘩找一块……” 我怕塑料袋不结实,让他再套个袋子。 结果人家在衣帽间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女士纯皮双肩背包,上面还吊着个拳头大的粉色毛球。 他把大塑料袋塞了进去,调整好两条背带,就往身上背,嘟囔着说:“从现在开始,佛爷我睡觉都背着它……” “这点儿出息!”我笑骂起来。 转念看向了放在梳妆台上的黑色塑料袋,那是霍青书他们的骨灰。 我拿了过来,正色道:“再找几个袋子密封好,放在下面!记住,财宝没了,这些都没不能丢,明白吗?” 唐大脑袋收起了嬉皮笑脸,用力点了点头,“哥,你放心,就算爬,我也带他们爬回国!” 我用力怼了他肩膀一拳。 他找到了一个能手动真空枕头被褥的塑料袋,把四份骨灰和记事本放里面,抽出大部分空气密封好,才放到背包下面。 我又拿出了放在安全屋白晓川的手机、护照和几张人皮面具。 这些都是先前李瑞给我的。 还有王妙妙给我的那两张软盘,全都装进了包里。 最后,我拿出了猫爷脖子上那把“龙子钥匙”,唐大脑袋瞬间瞪大了眼睛,“我艹,哪儿来的?我就说不用刻意去找嘛,你看看,这不就是有心……那啥……有心泡妞妞不干,无心脱衣腿劈开嘛……” 我没说话,人已经愣在了那里。 这把钥匙太熟悉了,因为当时自己一共做了两把。 一把在杰钦朗拉嘎布雪山,被迫给了宁蕾;另一把给了张思洋,后来她连同祖传的“负屃钥匙”一起给了我。 这就是那把“狴犴钥匙”的赝品,而且就是宁蕾手里那把! 妈的! 这头老猫,还真成了精! 我有些闹心,奶奶的,白高兴一场。 想想也不奇怪,先不管他有没有真“龙子钥匙”,既然早就认出了自己,这头老狐狸怎么可能把真钥匙挂脖子上? 只是他没有算到,会因为这把钥匙丢了一条胳膊,甚至送了命! 他死没死呢? 我没底了! 唐大脑袋把钥匙拿了过去,随后就骂了起来,“我艹,这不是你做的那把假货嘛!”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说,包括宁蕾有可能是老猫收养的。 唐大脑袋说:“奇怪,明明在宁丫头手里,怎么会跑到了猫爷的脖子上呢?” 我说:“我也奇怪呢,按理说,那时候他们已经闹翻了才对……” 他摆了摆手,把这把赝品塞进了包里,嘟囔道:“别想没用的了,可能是老猫偷到手的呗!不然宁丫头他们能追杀他吗?” 想想也对,或许真就是这样,于是说:“行,你先收起来吧,以后也许还能用上。” 他笑嘻嘻道:“必须拿回去呀,怎么说也是纯24k呢!” 我将空空如也的保险柜关好,擦干净指纹,又把那块墙板复原。 两个人进来时都蒙着脸,监控又都关闭了,这些财宝怎么着也找不到自己身上。 哪怕真有一天事情传到了杨宁耳朵里,打死也不承认! 这就像反扒公安抓人一样,只要不是第一现场,又找不到赃物,谁都没招儿。 刚刚弄好,王妙妙和李瑞过来了。 两个人见唐大脑袋背了个包,都有些奇怪。 王妙妙问:“唐哥,你这个包是蔻驰的,不便宜!包里装什么了,鼓鼓囊囊的?” 这货大胖脸一板,“这是霍大哥他们的骨灰,上面塞了些衣服啥的,我哥说了,命丢了,这些也不能丢!” 我觉得他想说的是命丢了,珠宝首饰现金和钻石也不能丢。 王妙妙和李瑞肃然起敬。 四个人来到楼下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好多糕点、香肠和水果。 王妙妙还热了一小锅鲜牛奶。 围着餐桌开吃。 唐大脑袋背着双肩包,喝了口奶说:“哥,那晚你去酒吧,把我甩掉了,我还看到妙妙了呢!她装扮成了一个日本小伙儿,一点儿都不像……” 王妙妙奇怪起来,“为啥?” “胸脯太鼓!” “烦人!”她粉脸就是一红,还瞟了我一眼。 看我干啥? 大脑袋也没说错,虽说没有那晚在富士吉田市那户人家女主人的大,可这丫头的结实呀! 那是相当结实! 想到这儿,脑海里不由想起了刚才健身房里的情形,连忙拿起一颗红提掩饰。 捏着这颗红提子,眼前有些恍惚。 贼道 第557节 像,真像,特别像…… 再抬头,见三个人都一脸迷惑地在看我,慌忙扔进了嘴里。 甜,真甜! 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我看向了唐大脑袋,“你也去了富士山?” “对呀,正要说呢!” “快说!” “我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跑了……” “等一下!”我拦住了他,“你干什么去了?” 这货忸怩起来,“我、我以为第二天就回东京了,肯定没啥事儿,就、就去洗温泉了……” 明白了,这货又去嫖了! 第495章 袁野 我不由咬牙切齿起来,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接着说!” “说说说,你瞅你,喊啥呀……我就在附近,听到枪声以后,拔出来就跑,差点他妈忘穿裤子……” 王妙妙“呸”了一声,转身去冰箱翻找东西去了。 李瑞嘿嘿笑着,满脸欣赏。 看得出来,这俩活宝要是在一起时间长了,肯定能成为知己。 “我跑到湖山亭酒店,里面已经乱了套,尤其是一楼,好多客人都跑了出来。” “我趁乱上了二楼你房间,满地都是血和脑浆子,徐韬趴在床边,林胖子趴在地上,都他妈死透了。” “没看着哥,佛爷我就放心了。” “搜了一遍房间,找到了你的手包,拿着就跳下了露台……” “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草坪上远远看到有三个人,他们在抬着什么东西跑,我怕抬的是你,就追了上去。” “很快来到路边,他们把人抬上了路边一辆白色面包车。” “我吓坏了,手里又没有枪,于是从路边灌木丛潜行过去,这才看清楚,他们抬得是那个叫田中的家伙,而且明显已经死了!” “见你没在车里,我松了口气。” “那辆车拉着田中的尸体刚走,就听临街传过来三声枪响,于是又连忙往那边跑……” “这顿蹽啊,哎呀我艹,这一宿,没把佛爷我腿儿溜细了!” 我知道,这就是自己在胡同里听到的那三枪。 唐大脑袋继续说:“到了那边以后,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前后车门都开着,一个人都看不到。” “我没敢冒失,同样利用一旁的灌木丛潜行过去,来到近前才发现,那个姓季的小娘们脑门中了一枪,死在了后座上。” “另一个是横江药业的人,死在了驾驶位上,胸口中了两枪,记得他姓王,叫啥忘了……” “我搜了一下,两个人没有枪,车里也没什么其他东西……” “你别说,那个姓季的小娘们身材是真好,皮肤白的直晃眼……哎呀,要不是她瞪着眼珠子,我都想掐两把奶子,特么死白瞎了……” 我骂了起来,“敢情这一晚上,你他妈除了四处跑,毛都没干?” 他眨了眨小眼睛,“你手包不是拿出来了嘛,里面还有白晓川护照呢!” 我翻了个白眼,“为啥不拿我的衣服裤子?” “我翻了,里面啥都没有,拿它干啥?我也没光屁股……” 啪! 我用力抽着了他脖梗子上,“我他妈光着呢!你就不能去找找我?” 他呲牙咧嘴,“嘎哈玩意儿?不讲理呢?我哪儿知道你没穿衣服跑啊?!” “我穿衣服跑的话,你翻的是谁的衣服?!” “那个……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李瑞忍不住哈哈大笑,王妙妙端着几个蛋挞过来了,笑道:“当时季菱像疯了似的,端着枪乱开,小武哥来不及穿衣服了……” 唐大脑袋来了兴趣,“哥,那你后来怎么有衣服穿了?” “滚!”我一声大吼,唾沫星子都崩在了他脸上。 愁死了,我直挠脑袋。 这个货,见不到他还想,可见到了以后,时不时就想削他一顿解恨! 唐大脑袋从另一个角度,讲述了一遍那晚发生的事情。 看来是横江药业市场部主管王华伟先劫持了季菱,紧接着,dih情报本部的人过来,运走了田中次仁的尸体,这是避免落人口实。 现在最大的疑惑,王华伟是什么身份? 他为什么要劫持季菱?两个人被谁打死的?为什么要打死他们? 我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李瑞和王妙妙也都猜不出来。 我吃饱了,从唐大脑袋兜里翻出了一盒软中华,好久没抽这个了,真香! 李瑞说:“我就不让老刘他俩过来了,躲一躲!” “咱局的?还是山口组的?”我问。 王妙妙说:“咱局的,都是老人了!” 我点了点头,“没必要再麻烦人家了,有机会替我谢谢他们!” 唐大脑袋说:“是不是要回去了?” 我斜着眼看他,“没待够?” “嗯呐,这边比国内好……” 王妙妙立了眉毛,“哪好?” “温泉好,泡泡浴好,小罗圈腿也好,服务更好……” 李瑞哈哈大笑,这货也跟着淫笑,两个人还伸出手,击了下掌。 我感叹道:“蟹哥呀蟹哥,我终于知道你为啥赖着不回国了……” 眼瞅着这俩人开始讨论哪家泡泡浴服务更好,我连忙说:“快别扯犊子了,说说怎么回去吧!” 李瑞收起了嬉笑,说:“只有三条路,一是正常渠道,这个肯定是不行了,或许老武你换张人皮面具能出去,可妙妙和老唐肯定不行!” “二是咱局的渠道,我不建议用,这个时候,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如果真漏了,杨阎王会很难受……” “另外就是山口组的渠道,既不给局里添麻烦,又能安全出去。” “这事儿,老袁有办法……” 他说得是山口组涩谷区的会长,就是曾经说人家让他开枪打死自己的袁野。 王妙妙用咖啡机给每个人制作了一杯卡布基诺,抽着香烟,喝着咖啡,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 最后一致决定,走山口组这条路。 李瑞给袁野打了过去,电话刚接通,就听到了那边的咆哮。 他连忙把电话离开了耳朵,放在了桌子上。 都不用开免提,就听那边的人在怒骂:“李大嘴巴,你个大傻逼!” 李瑞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端起了咖啡。 “知道你们惹了多大的祸事吗?现在全东京都他妈乱了套!” “你个大傻狍子,人家的私事,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还他妈拉上了老刘他俩,如果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上上下下怎么交代?” “现在想起我了是不是?” “滚操!” “我他妈不管!” “爱找谁就找谁去!” “……” 吧嗒! 李瑞点了根烟,一看就是常挨骂,笑嘻嘻地根本不当回事儿。 我拿起了电话,“老袁,你好,我是武爱国!” 那边的骂声戛然而止,语调瞬间平静,“武教官你好,我是袁野!” “实在是抱歉,给同志们添麻烦了……”我说。 “武教官这是什么话?配合您的工作,是我们应该做的!您说吧,需要我老袁怎么做?” 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我差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们拿到了霍青书、齐大志、林猛和胡志强四位同志的骨灰,以及那份治疗蛇毒的秘方,任务完成,我们三个人必须马上回国!” 那边毫不犹豫,声音严肃:“好,等我消息!” 放下电话,就看唐大脑袋在朝李瑞挤眉弄眼,这家伙真是个自来熟,这么一会儿,好像比我都熟悉了。 终于知道李瑞为啥那么编排他领导了,好家伙,这位袁会长是真能骂人呐! 又聊了一会儿,李瑞把高尔夫球包拿了过来,开始检查里面的枪械。 我和唐大脑袋也算开了眼界。 贼道 第558节 虽说这些武器在八局训练场都就见过,可此时此景再看到,感觉完全不一样。 唐大脑袋拿起一枚美式m67式手榴弹,笑道:“他奶奶的,是不是应该扔靖国神厕几颗?” 李瑞吓了一跳,连忙抢了过来,“喃个彪子,这不行乱扔!” 唐大脑袋开始朝我挤眼睛,我也有点儿动心,已经闹腾成这逼样了,火上再浇点儿油又能如何? 李瑞明显看懂了我的心思,摇了摇头说:“没意义,先别说什么安保措施,就说面积吧,那里面太大了,你们知道灵玺簿奉安殿的具体位置吗?” 我一头雾水,因为根本就不清楚他说的殿是什么,更别提在什么位置了! 他叹了口气,“心情可以理解,但这种事情别干!真炸了,人家马上就能盖一座更大更豪华的出来……” 王妙妙说:“真要想这么干,还不如去爱知县,把殉国七士庙炸了……” 第496章 我困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殉国七士庙”的名字,唐大脑袋更不知道,都问王妙妙为什么要炸那儿。 她说:“神厕里供奉的只是牌位而已,七士庙里面才是正主儿的坟地!” 李瑞却直摇头,“都说东条英机和松井石根他们的骨灰被偷了出来,先是藏在了伊豆山上的一个石缝里,后来埋在了爱知县,我总感觉扯淡!” 王妙妙不服气,问为什么? 李瑞说:“你要说有人从取走骨灰的灰坑里,扒拉出一些没捡干净的,这个我信,毕竟炉灰也他妈算灰!” “可当时老美不止一个人,亲眼目睹了那七名战犯从被执行绞刑,到骨灰被彻底洒向大海的整个过程,骨灰怎么可能被盗换?” “那为啥都说埋那儿了?”王妙妙问。 李瑞讥笑道:“那是军国主义的图腾,是右翼的朝圣地!有这么个摆设,才有凝聚力。” 我说:“我觉得蟹哥说的有道理,这就像犹太教心中的耶路撒冷哭墙,天主教徒眼中的梵蒂冈、圣弥额尔山,那是精神的象征……” 王妙妙愤愤不平,“那还有八纮一宇塔呢!那座塔的塔基里,有340块来自我国东北!196块来自长城、泰山、黄鹤楼和南京明皇陵等地,还有34块来自宝岛,就连咱们上海市政大楼门上的浮雕花岗岩,都被他们敲了下来……” 李瑞苦着脸说:“我滴姑奶奶,你是不是还不怕事儿大?” 唐大脑袋不吭声,脑子里不知道转悠着什么馊主意。 李瑞接着说:“咱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霍教官他们的骨灰和药方平安运回国内,再折腾的话,还能回得去吗?真以为小鬼子都是囊囊膪?” 王妙妙有些迷惑,“什么是囊囊膪?” 我眼珠一转,“或许……咱们干完这两票以后,乔装成普通人,去韩使馆寻求避难,然后从韩国转回国内……” 李瑞脸都白了,“武爷,我求你了,咱能不能别折腾了?你们真以为今天这场面是小事情吗?知不知道咱们这一折腾,后面会有多少人跟着擦屁股?杨阎王现在可能都在挨骂!” “如果真炸了奉安殿和八纮一宇塔,这就等于恐怖袭击了,国际舆论的口水都得把咱们淹死!” “求你们了,你们是我亲爹,亲奶奶!赶快打住这些疯狂的想法吧!” 我不高兴了,“打住,怎么到了你嘴里,妙妙成我俩的妈了?” 王妙妙咯咯直笑,“你有啥不高兴的,这不有儿子了嘛!” 几个人爆笑起来。 唐大脑袋说:“兄弟姐妹们,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了他。 “要不,咱们去那个什么殿里拉泡屎怎么样?” 艹! 我脸差点没镪饭桌上。 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呢,这特么是什么脑回路? 再看李瑞,那张脸更是五彩缤纷,“唐爷,我对你的敬仰之情,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唐大脑袋拱拱手,“承让,承让!” 这家伙从丹珠寺回京以后,我就带着他去局里练习射击,和局里这些人,包括王妙妙早就混熟了。 王妙妙左看看右瞅瞅,嘀咕了句俩精神病。 半夜了,袁野的电话还没打过来。 关人的保姆间有动静,我让唐大脑袋过去看看。 不一会儿,他晃晃悠悠回来了,说那个园丁爬到了卧室门口,他重新把人绑在了暖气管子上,又挨个敲晕了。 外面的雨停了,所有人都有些疲惫。 我说:“都去休息吧,我值夜,正好也不困……” 王妙妙说:“你去吧,我也不困!” “败泡了,我真不困……”李瑞说。 唐大脑袋举起了小胖手,“那个……我困了,我去睡觉行不?” 三个人瞪着他,异口同声:“不行!” 最后三个人没犟过我,都去二楼睡觉了,我关上灯,半躺在客厅的真皮大沙发上抽着烟。 其实我也累,又困又累。 可王妙妙是女孩子,李瑞又帮了自己这么多,唐大脑袋值夜我不放心,估计我们还没睡着,他一准儿先打起呼噜来。 侧了侧身子,后腰破了两块皮,是老唐的飞虎爪抓的,虽说当时抓在了自己腰带上,可还是划破了皮。 忘了问,这玩意儿是怎么过的安检? 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以后赖在床上,几天几夜都不起来。 我想过给杨宁打电话,毕竟手里有四位英雄的骨灰,还有那份配方。 可李瑞说的对,这个时候最好避嫌,能通过其他渠道的话,最好别走八局的渠道。 袁野的渠道不知道是什么,无论是海陆空,都需要良好的体力和精神头儿,防止日方dih情报本部的人追杀。 看了一眼新手表,两点了。 眼皮越来越重。 铃—— 李瑞留下的手机响了,我连忙接了起来。 “我是袁野!” “听着呢!” “明天上午十点半,涩谷福日大厦楼顶,会有一架直升机去福冈,这是福日集团董事长的座驾,你们三个人以保镖的身份一同登机。” “福冈那边,有艘美国的加勒比阳光海岸游轮停靠两天了,会有人接你们上去,游轮下一站是上海,明白了吗?” “明白了,谢谢!”我说。 “保重!” 放下电话,我点了根烟,放松了下来。 才抽一半,手机又响了起来。 拿起来看,号码竟然是乱码,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小武,是我!” 杨宁?! “领导好!”我说。 他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西村苍介和我孙子弘树,已经确认死亡,现场还有19具尸体,另有五人重伤……日方给我方大使发了照会,强烈指责这一事件是我们发起的,并要缉捕涉事人员……” 我连忙问:“毛利当时也在,他死了吗?” “没有具体名单,等我再想办法。” 我心就是一凉,难道这老猫还真有九条命不成? “刚才的会上,我表达的很清楚,”杨宁继续说:“我希望通过正常渠道,大大方方迎回烈士骨灰……” “可有些事情我做不了主,甚至秦部都不行!” “上面有上面的考虑,闹事激战,对方又死了那么多人,都不想把事情闹大……” “能理解!”我说。 李瑞经验丰富,他没有夸大其词,这件事情确实闹得太大了,肯定麻烦。 “袁野那边,你完全可以信任,千万千万不要把他暴露了。” “明白!” “记住,如果途中或者上游轮以后,遇到什么突发的事情,你给陈跃东打电话,明白吗?” 陈跃东? 他能解决这边的事情吗? 既然杨宁这么说了,就有他的道理。 转念又想起那次从房山回市内的车上,大头曾经做了个开枪的动作,难道陈跃东真有这么大的能量? 在茫茫大海上都能帮上忙? “小武,辛苦了!”杨宁说。 我开了句玩笑,“回去请我喝酒!” “一定!” 凌晨四点。 李瑞下来了,一屁股坐在了我身边,打着哈欠说:“你去眯一会儿!” 我也没客气,躺在了对面的三人沙发上。 贼道 第559节 好像刚睡着,就闻到了烤面包的香气,睁开眼,就看到王妙妙扎着小围裙,在厨房忙忙活活的身影。 唐大脑袋过来了,摇着脑袋说:“艹,那屋里三个人不知道谁拉了,这个臭啊!” 李瑞叼着烟从卫生间出来,说:“别管他们,西村秀美今天肯定回来。” 八点半,吃完了早餐。 李瑞说:“老武,能不能给我化化妆,也避免碰到熟人儿!” “给你贴张人皮面具?”我说。 “不行不行,大热天儿地,捂死了,简单画画!” 第497章 小武哥,你真帅! 我带李瑞去了二楼大卧室,西村秀美化妆品特别多,很快就给他画好了。 他照着镜子,嘴里只剩下了两个字:我艹!我艹…… 我呵呵直笑,其实只是简单动了动。 眉毛稍稍刮细了一些,变成了弓形眉,弓形的眉毛能拉长脸型,让他的脸看起来瘦长了一些。 眼角贴上了隐形胶,变得上挑。 在脸颊、鼻子中间和前额加了一点高光粉,鼻梁挺挺,五官更加立体,形象马上大变样。 他说再找两件衣服,我抹干净那些化妆品上的指纹,就下了楼。 很快李瑞也下来了。 唐大脑袋绕着他转了两圈,屁股挨了一脚才笑着跑开。 王妙妙已经收拾利索了,所有能留下指纹的地方,她都擦拭了一遍。 这不是怕日方警察,而是不能给对方情报机关留下我们的痕迹。 每个人腰里插了两把手枪和几个弹夹。 李瑞拎上高尔夫包,唐大脑袋背着蔻驰双肩包,上面的小毛球晃动着,大伙往出走。 我低声说:“如果路上有什么意外,大伙分散了,就去歌舞伎町我住过的那家小旅馆后院集合!” 唐大脑袋问:“为啥不去坐直升机?往那边跑嘎哈?” 我们都没说话。 他不懂我的意思不意外,可李瑞和王妙妙不可能不懂。 如果有意外,最大的可能就是袁野那边出了问题,怎么还能再走他的渠道? 四个人走到铁门前,我按下了一旁墙上的按钮。 大门刚开一米宽,我第一个走了出去。 三个人也出来了。 才走几步,身后传来汽车的发动机声,四个人纷纷回头看。 远远开来两辆黑色轿车。 李瑞低声说:“快走!” 他的话音刚落,那两辆车明显加快了速度。 是西村秀美回来了! 她父亲家那边乱了套,又死了那么多人,她和幸存者一定会接受调查,所以我们预测,她至少要晚上才能脱身,没想到上午就回来了。 我们的车没停门口,四个人拔腿就跑,才钻进车里,就听到了枪声。 砰砰砰! 有两枪打在了后备箱上,发出空洞的“亢亢”声。 李瑞一脚油门,车就窜了出去,轮胎与地面之间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 回头看,那两辆车停在铁门前,车门开着,后面四五个人支着枪。 西村秀美从后面那辆车里下来了,两个人护着,快步跑进了院子。 这些人都穿着白衬衣,系着蓝色领带,见我们无心恋战,也都纷纷上了车。 而此时,我们的车也拐出这条路。 李瑞拍了一下方向盘,“妈的!” 麻烦了,现在是上午,没有了黑夜和大雨的掩护,想要逃出世田谷区可能都不容易。 唐大脑袋说:“这帮逼追上来了!” 这不意外,一会儿车会越来越多,我当机立断:“蟹哥,找家营业的商场,咱们分头走,目标福日大厦!” “行!” 十几分钟后,我们弃了车,快步进了一家商场。 刚刚营业,商场里客人并不多。 李瑞拎着高尔夫包,直接奔了后门。 唐大脑袋坐扶梯去了地下,地下是体育用品超市。 王妙妙挎上了我的胳膊,脑袋靠在胸口轻声说:“坐直梯上五楼,换衣服……” 电梯门开了,两个人随着零星几个客人往电梯里走,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几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跑了过去。 很快,两个人在五楼买了衣服换上。 这是两套深蓝色的半袖休闲情侣装,其实白色的更好看,只是颜色醒目,不能买。 两个人又买了运动帽和太阳镜,宛如一对儿小情侣,说说笑笑。 商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沿着过道玻璃往楼下看,几个人闯进了斜对面一家服饰店。 电梯里就我们两个人,在二楼停了。 三个系着蓝色领带的人走了进来,都盯着我俩看。 王妙妙转身挡在了我身前,紧贴着我,佯做给我整理衣服。 电梯门缓缓关闭。 其中那个黑脸汉子歪头垂目,说了句什么,三个人同时掏枪! 他奶奶的,到底还是漏了! 我揽住了王妙妙的细腰,身体滴溜溜一转,把她挡在了身后,同时挥出了右手…… 三秒钟后,电梯门开了。 两个人牵着手,大步走了出来,电梯间没人。 回头瞥了一眼。 电梯里,手枪掉了一地,三个人瞪大了眼睛,捂着脖子,跪在地上。 这时,猩红的鲜血猛地一下呲了出来,喷泉一般。 “叮”的一声。 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两个人的身上,还有我手指间的那把手术刀,一滴血都没粘。 我俩没走后门,大大方方从右手侧的侧门往出走,挑空的商场里,不知道是几楼,响起一个女人刺耳的尖叫声。 这是电梯上行打开门后,看到了里面的一地死人! 我推开门,玻璃上倒映着王妙妙的俏脸,大眼睛里满是仰慕。 “小武哥,你真帅!”她小声说。 我不由苦笑,她还真适合做这个,一般女孩儿遇到这种场面,估计站都站不住了。 出了商场。 就见两辆上半部是白色,下半部黑色涂装的警车,停在了商场正门。 紧接着,后面又冲来两辆黑色的雪佛兰大吉普,车还没停稳,跳下来五个戴着墨镜的汉子,快步往商场里跑。 这车我在陈跃东房山马场见过,特别的高大帅气! 我不担心李瑞,毕竟他是第一个出去的,没多做停留。 可唐大脑袋去了地下,如果没在我俩之前跑出去,很可能被包了饺子。 在没有他的确切消息之前,我不可能自己跑! 两个人站在路边做出要打车的样子,我拿出了李瑞给我的手机,这还是放在安全屋白晓川的那部摩托罗拉掌中宝。 给唐大脑袋打了过去。 “哥,放心,在出租车上了……” “好!” 我合上了电话,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拉开车门,请王妙妙进去。 她对司机说了句日语,车启动了。 我想说,小丫头日语说的不错,不过并没有张嘴,扭着头看窗外。 好多车都在往那家商场聚,看来各个方面都出动了。 想逃出东京,似乎没有想象中容易! 就听开车的司机嘀咕了一句什么,仔细看,前面路口警灯闪烁,竟然是在封路! 妈的,怎么办? 王妙妙柔声对司机说了句话,司机右转拐进了另一条路。 贼道 第560节 五分钟后。 刚过一个路口,后面就停下了两辆警车。 也开始封路了…… 好悬! 我没问王妙妙说什么,这时候说出汉语,会让司机警觉,于是依旧一副高冷状,就像情侣间闹了矛盾一样。 小丫头也很配合,撅着小嘴看着窗外。 出租车一路往东北方向,世田谷区挨着涩谷区,并不是很远。 半个小时后,停在了福日大厦后身。 王妙妙交钱,我看了眼手表,飞机在十点半起飞,还有二十分钟了。 两个人下车后,沿着楼侧小路往前绕行。 我说:“你日语不错呀!” “不错什么呀,就会一些日常用语,还是来之前突击学了两个月,蟹哥说的才……” 她还没说完,就见前面有个红发女人朝我俩跑了过来。 我的手枪已经拔了出来,对准了这个人。 “跑啊!快他妈跑!”女人用力挥手。 李瑞?! 我靠,他什么时候装扮成了女人? 他虽然没穿裙子,可戴着个红色大卷的假发,还有一副粉色蝴蝶状的太阳镜。 要不是他喊快跑,要不是手里还拎着高尔夫包,我肯定认不出来。 太变态,太难看了! 这是从哪儿弄的假发? “快快快……!”他大声喊着,已经跑到了身前,后面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端着枪在追。 男警察大声喊着什么。 砰! 他开了一枪,也不知道打哪儿去了。 这是日本生产的sig p230jp型手枪,弹匣容量8发,有效射程50米,是日本警察最常见的装备。 因为小巧,尤其受女警青睐。 来不及多想了,三个人撒丫子就往后街跑。 远远过来一辆黑色尼桑,我拎着枪冲了过去,站在路中间,双手持枪,忘了对方听不懂,一声大吼:“停车!” 吱—— 车停在了我膝盖前,再开一厘米,就能撞上! 第498章 意外又起 那两个警察越来越近。 啪! 李瑞抬枪打在了男警腿上。 一声惨叫,他扑倒在了地上,女警抱住了他,掐着对讲机大声喊着。 他妈的! 我有些沮丧。 眼瞅着就要去坐直升机了,怎么又出了状况? 自己真是个丧门星! 尼桑车门开了,戴着近视镜的中年妇女举着双手下了车,浑身颤抖。 我摆了摆手里的枪,意思让她离远一些。 女人迈步上了人行道,跑的跌跌撞撞。 我朝他俩喊:“快上车,老唐呢?” “上去了!”李瑞说。 “还能飞吗?”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如果飞机能飞,就让唐大脑袋先走! 我们找地方潜伏一段时间都可以,可骨灰和配方必须要先拿回去。 李瑞说:“不知道,先上车吧!” “不行,我要去找他……” 话音未落,就听“嘭”的一声,一条人影从大厦三楼撞破玻璃,落在了地上。 是唐大脑袋! 难道袁野那边出了问题? 就见他落地的瞬间,皮球一样在地上滚出好几米,站起来就往这边跑。 “艹,等等我呀——” 这时,那个女警站了起来,枪口对准了唐大脑袋。 尖声叫着:“武库库娜——!” 王妙妙扬起了手。 砰! 一声巨响,女警捂着大腿倒在了地上。 唐大脑袋背着包,小短腿倒腾的飞快,路过那个女警身边还感叹了一句:“咂真大,疼吗?” 没时间废话了,这几声枪响,很快就会把警察和dih情报本部的人招来。 看来就算能上那架飞机,也是凶多吉少! 毕竟在天上飞行,航线也是提前申请固定的,真要是招来警察的直升机,那就是上天无门,落地成饼了! 四个人上了车。 李瑞开车,唐大脑袋坐在了副驾驶,我和王妙妙在后面。 砰砰! 远处又是两声枪响,其中一枪打在了后备箱上。 是那个被李瑞打折腿的男警,他趴在地上,又开了一枪。 他和王妙妙对两名警察都没有痛下杀手,否则不会打腿,李瑞曾经说过,不是一个战线上的人,懒得欺负他们…… 我说:“走!” 发动机一声咆哮,车又上了路。 不等我问什么,唐大脑袋先急了,“艹,我都快上去了,你们什么情况?” 李瑞骂:“他妈个大裤衩子!俺刚上大厦台阶,就让那两个彪子拦住了,非要检查一下俺包,说什么都不行!俺能怎么办?只能跑啊!” 王妙妙说:“看来只是巧合,老袁没问题!” 李瑞说:“没问题也不行了,上天以后,咱更没法跑!” 正说着,他手机响了起来。 接起来以后,我在后面都听到了袁野的骂声。 他把手机往后一扔,正砸在了我怀里…… “李大嘴巴,送个人你他妈还能搞砸?你昨晚吃死螃蟹了吧?拉肚子?” “我告诉你,老霍他们的尸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来我家!我让你嫂子给你找根儿绳儿,就吊我家房檐上!” “你放心,我不往下摘,就让你风干着……” “袁会长……”我张了嘴,没办法,再骂下去的话,估计就得把李瑞磨成粉末了。 骂声又一次戛然而止。 “武教官,你好!”对方马上平静下来,要不是声音一样,我都怀疑刚才破口大骂的到底是不是他。 “这事儿和蟹哥没关系,是我们出了一点儿问题……”我解释了两句。 他说:“无论是谁,他李瑞都有责任!” “是,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您看接下来怎么办合适?” 袁野沉默了,十几秒钟后才说:“不用打听,出东京的路肯定全部封锁了,我的意思,你们都来我家吧,躲一段时间再说……” “不行!”我拒绝了,杨宁说过,不要连累到他。 “听说我,”袁野声音沉稳,“我的身份没有问题,只要李瑞没暴露,警方和情报总部的人就不可能怀疑到我……” 我还是拒绝了他,“不行,我再想办法,实在不行给您去电话!” 我把电话还给了李瑞。 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出去。 “陈大哥,我,小武!” 那边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陈跃东说:“我一直等着,就看你小子什么时候联系我!” “我尽量不想麻烦任何人,可现在情况紧急,全东京都在找我们……” 贼道 第561节 他说:“老杨说你们找了老袁,那老小子现在这么不靠谱了?” “袁会长做了充足的准备,是我们把事情搞砸了……” “行,这些就不说了,你记个电话……记下了吗?” “没问题!” “我们此时有艘船正在太平洋上,可要半个月后才能到日本,你们潜伏不了这么久,必须赶快离开!现在的情况,只能走其他渠道了!记住,他叫聂钢,你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他!” “好!” “小武!”陈跃东严肃起来,“谢谢!” 我笑了,“回去以后,陈大老板得请我喝酒!” “倒履相迎!” 放下手机,才发现车已经停进了一条小巷,唐大脑袋下了车,快步来到一辆jeep车前。 他猫下了腰,撅着肥大的屁股不过三秒钟,就拉开了车门。 换车后,我们继续往东北方向开。 这个方向是东京市中心,既然出不去,就不如往里走! 我给聂钢打了过去。 “聂大哥,你好,我姓武……” “你们来歌舞伎町,我在一番街头等你们!” 歌舞伎町? 大隐隐于闹,这倒是很出人意料。 李瑞听说去那边,神色明显有异,唐大脑袋问怎么了? “那边势力最大的是住吉会,我们和他们打了好多年,不对付……”他说。 原来还有这么一码事。 唐大脑袋嘿嘿直笑,“你现在这个奶奶样儿,啥会也认不出来了!” 李瑞也笑了起来,摸了摸红色假发,“西村秀美那娘们的,好看不?” “好看,兄弟我一看这个色儿,瞬间就硬了……” 我伸手怼了他一下,王妙妙还在,说话没轻没重的。 李瑞把假发扯了下来,自嘲道:“好看也不能戴了,奶奶的,这么快就漏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来到了繁华的歌舞伎町。 中间又换了一次车,每次都是老唐出的手。 王妙妙也不得不佩服,说没想到他胡萝卜一样的手指,竟然这么灵活。 这货顺杆往上爬,说哥哥我这手指头不止灵活,频率也快…… 这张破车嘴! 结果又被我抽了脖子一下。 下车以后,四个人就分散开了。 大白天的歌舞伎町明显没有晚上热闹,不过人也不少。 我见靠街角有个抽烟的壮实汉子,黑色紧身背心下肌肉隆起,一脸的连毛胡子看不到嘴。 感觉这个形象和聂钢的口音相符,于是走了过去,按下了手机发射键。 没有动静。 这连毛胡子的汉子看到我以后,扭着腰就凑了过来,兰花指一翘,媚声媚气道:“是同胞吧?小哥哥要人陪吗?” 第499章 湖南菜馆 没想到如此阳刚外形的人,竟然这般做派,我哆嗦了一下,一股尿意袭来。 恋家的老黄就够浪的了,可相比之下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尤其这位,外形反差也太大了! “小哥哥,聊聊天呗,你寂寞吗?” 我想说不寂寞,就是想撒尿…… 身后好像有手机铃声,连忙转身找,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叼着雪茄的中年男人,他掐着正在响铃的手机,走了过来。 这人梳了个油叽叽的大背头,大热天披着一件白色西装。 尽管料子感觉不厚,可看着还是很热。 他形象不错,白白胖胖的一张脸,还有一双欧式的大双眼皮,怎么看都像后割的。 他让我想起了两个字:油腻! 对,就是油腻! 我迎了过去。 连毛胡子在后面直跺脚,“讨厌,聊两句怎么啦——” “小武?”油腻的中年男人来到了我身前。 “是,聂大哥,你好!” 两个人握了握手。 这人看着油腻,没想到却是个爽朗的性格,笑呵呵地拍了拍我肩膀,“走走走,哥哥先带你吃口饭……” 这番做派很自然,别说没有警察,就算有,见到后都不会怀疑什么。 相反,越是鬼鬼祟祟,越让人狐疑。 就像李瑞似的,要不是他那个夸张恶心的造型,人家警察能要求搜他嘛! 我俩往里走,唐大脑袋他们有左有右,王妙妙跟在了身后。 很快,两个人来到了一处楼前的牌匾下。 抬眼看,红色方形牌匾上面四个大字:湖南菜馆! “馆”一旁还有两个小字:4f。 两个人客气着上了四楼,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西装革履的李小牧。 我不由一怔,难道这家店是他开的? 李小牧和聂钢热情地拥抱了一下,聂钢侧身介绍:“这位是我同乡,艾先生!” 他这是随口一编,取了我名字中间字的谐音。 “这是湖南菜馆的老板,李小牧李老板!”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我有些奇怪,那晚在街头时,他对我和徐韬不停鞠躬,完全是日本人的做派。 可此时落落大方,哪里还有那番动作? “李老板好,我叫艾国!” 他微微有些惊讶,笑道:“艾先生这个名字真好!” 电梯门又开了,王妙妙进来了,李瑞并没有上来。 我给聂钢使了个眼色,他张罗着往雅间走。 还没到中午饭时,饭店里空空如也,几个服务员在打扫卫生。 几个人刚坐下,背着双肩包,手拎高尔夫球包的唐大脑袋也到了。 我知道李瑞为什么不上来,他肯定知道这家湖南菜馆是李小牧开的,这是怕认出他。 虽说他改变了容貌,可还是十分谨慎,毕竟他是山口组的人,其他身份在外人面前肯定不能漏! 我分别介绍了一下,不过都用了假名字。 服务员过来送茶水,都闭上了嘴。 服务员出去后,聂钢神色一正:“闲话少说,小牧不是外人,我俩是多年好朋友!这三位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小牧你看怎么做合适……” 李小牧也严肃起来,沉声道:“不需要介绍什么,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李小牧虽然在这烟花之地闯荡,但身体里流着的,始终都是中国人的血!” “各位放心,我一定让你们平安回家!” 我不怀疑他这番话的诚意,可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本以为以陈跃东的能量,这个聂钢肯定也不是凡人,没想到他却找了个地头蛇! 虽说这位地头蛇是同胞,可能力到底如何,我有所怀疑。 这个李小牧确实是个人精,看我们三个都不说话,马上话锋一转,“各位,我本人确实没能力送你们出去,但有一个人可以!” 一听这话,我心就更凉了。 怎么还要再找人? 踢足球吗? 一个传一个? 这事儿似乎有点儿没谱了! 我看向了聂钢,我知道自己脸色肯定很难看。 聂钢连忙说:“艾先生莫急,听小牧说说再做决断好吗?” 我没说话。 “各位听说过怒权吗?”李小牧问。 贼道 第562节 我和老唐、王妙妙都摇起了头。 李小牧说:“说到偷渡,以前是福建帮的强项!可自从1994年8月18号,上海帮请了几名马来西亚籍的福建帮成员,在京城帮开的快活林餐厅中,砍杀了七名港岛14k成员后,警方开始对福建帮大举打压,其他帮派也被大幅削弱。” “之后数年,咱们在日华人的势力就一蹶不振,直到三年前怒权的崛起!” 我问:“怒权不是一个人?” 他摇了摇头,“不是,是组织名!” “他们的组织成员,主要是在日中学或高中读书的“残留孤儿第二代”组成的。再后来,一些第三代也加入进来,因为其中东北人居多,所以一些人也叫他们东北帮!” “怒权两个字,代表了愤怒、团结和权力!” “在日语里,意思是龙的传人!” “这个帮会据说是在1985年前后成立的,他们对日本人心怀仇恨,最大的对头是住吉会。” “就在去年,他们一手上演了2002年震惊日本的“茶室枪击事件”,当场射杀了住吉会藤本组的两位干部,一死一伤。” “这件事件,就发生在我们歌舞伎町!” 啪! 唐大脑袋拍了下桌子,咧着大嘴喊:“过瘾!还得是我们东北爷们!” 我瞪了他一眼。 李小牧继续说:“目前这种情况,想出东京很难,或许只有怒权他们有办法出去!” “出去以后,可以直接走他们的海上通道,就在千叶县的东北部,那里是日本少数的几个渔港城市之一!” “怒权有十几艘正规渔船,手续齐全,主要用来走私,以违禁药品为主……” 他说的含糊,可谁都明白,所谓违禁药品是什么东西。 “他们的吴会长常来小店吃饭,我们关系还不错,如果你们同意,我可以带你们过去,我觉得十有八九没问题!”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盯着他的眼睛。 他没犹豫,“昨晚他们在小店喝酒,那边枪响后,消息很快传了过来!” “吴宗一口干了杯中白酒,大呼痛快……” “哦,对了,吴宗就是他们会长,今年才31岁,人很不错!” “之前我去敬酒,他就没让我走,一直陪着几个人喝,从他们对话中就知道,这事儿如果咱们张了嘴,他肯定能帮忙!” 我思索了片刻,“我跟你去见见,然后再说!” “可以!”说着,他站了起来,“咱现在就走?” “好!” 唐大脑袋他俩也都站了起来,我伸手往下按了按,“没事儿,安心等我!” 王妙妙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明白她的意思,李瑞没事儿,就是不想来。 20分钟后,在一家“无料案内所”的二楼,我见到了怒权的会长。 吴宗。 第500章 收了钱,才是生意 在一家“无料案内所”的二楼,我见到了怒权的会长吴宗。 有些意外。 本以为会是个满身刺青的糙汉子,或是位中年大叔。 谁知对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剑眉星目,面皮白净,身穿一袭儒雅的白绸唐装,正斜靠在榻榻米的软垫上。 他右脚受了伤,搭在一个垫子上,脚腕处打着石膏。 左手拿书,右手端茶,很是悠闲。 见我们进来,连忙放下了书和茶杯,缓缓挪着那条腿,坐起了身子。 李小牧惊讶起来,“昨天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吴宗笑道:“不小心崴了脚,平时怎么折腾都没事,下个台阶竟然还能骨裂,去哪儿说理去?” 带我们上楼的小伙子关好门出去了。 他并没有下楼,站在了门口。 上来时我看得清楚,一楼还坐着六七个壮汉,一个个横眉竖目,面露凶光。 真是咄咄怪事,这样一个文弱小伙子,怎么镇得住这些凶狠汉子的? 吴宗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伸伸手道:“小牧哥,这位先生,恕吴某失礼,不能起身相迎,请坐!” 李小牧说:“我给会长介绍……” “不必!如有缘,下次自然就会知道!如果无缘,此生不再相见,知道名字又有何意义?” 我更加惊讶,这人有点儿意思,这番做派更让我有了兴趣。 于是和李小牧脱了鞋,抬腿上了榻榻米。 吴宗打量着我,毫无避讳。 李小牧看来经常来,坐下后就熟练地泡起茶。 我客气道:“吴会长是出生在日本吗?” 他点了点头。 “欢迎他日回国走走看看!” 他自嘲的一笑,“我这名字早就臭了大街,谁会欢迎我去?” 李小牧说:“会长仁义,这几年可没少帮助在日华人……” 吴宗横了他一眼,李小牧就闭上了嘴。 “不要道听途说,哪里有什么仁义好人?怒权就是这块腐肉上的蛆,而我吴宗就像块煤,三分黑时还有骨,十分红透已成灰……”吴宗悠悠道。 我更加费解,几乎人人都爱听奉承话,这人倒好,使劲往身上倒屎盆子,似乎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黑社会一样。 没时间扯用不着的了,我决定长话短说:“会长,我们有三个人,需要您帮忙离开,不知道方不方便?”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一根手指,“一人,一万美金!” 李小牧脸色就变了,“会长,你……” 吴宗看向了他,李小牧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但脸上的表情不是假装,他很不舒服。 很明显,他觉得自己在歌舞伎町地位和名气都不小,带朋友过来求吴宗帮忙不假,可对方也不能如此狮子大开口! 我不动声色,看着两个人。 吴宗淡淡一笑,“小牧哥,你着相了!” 说完又看着我,嘴角依旧挂着笑,“收了钱,才是生意,才有了信誉和信任,您说呢?” 我脑子飞转。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他知道我是什么人。 这么做的意思也很明显,所谓朋友托朋友,不如钱来的实在。 三个人三万美金,确实不便宜,可正因为有了价格,才能让我们放心。 这个人,真不简单! 我端起了热茶,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成交!” “好!等我电话!” 往出走时,我把着门,回头笑了笑,“我叫艾国!” 说完,轻轻关上了门。 先前那个小伙子带着我俩往楼下走,迎面走上来一个女人。 女人身材高挑,一头染红的长发,眉眼间和吴宗很像,只是妆容有些西化,夸张而性感,有些玛丽莲·梦露的直视感。 我居高临下看的清楚,她低领小衫下波涛汹涌,上面还纹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前面的小伙子连忙停下了脚,恭敬道:“颖姐好!” 女人面色冷峻,只是点了点头。 李小牧笑着打招呼,“颖姐!” 她抬眼看了过来,“哦,是李老板……” 说话间,目光扫向了我。 这双眼睛很大,上面还有浓浓的眼影,看似有些风尘,可那目光却十分凌厉。 “我给颖姐介绍……”李小牧连忙说。 “不必了!”说完,她继续往上走,我俩只好背靠着楼梯扶手,让她先上。 颖姐目不斜视,一阵幽香从我身前飘过。 这女人,真是好冷,也很傲气! 出了这家无料案内所,我问李小牧,“上楼的女人是谁?” 他解释说:“她叫吴颖,吴会长的亲姐姐!” “吴颖?”我念了出来,“吴颖,吴宗,无影无踪,这姐俩的名字有点儿意思!” 李小牧又说:“颖姐可不简单,空手道的段位极高,曾经拿过世界冠军的!也有人说,怒权能有今天,一半都是她的功劳!” 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盛气凌人。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了李瑞。 贼道 第563节 这家伙戴着一顶太阳帽,卡着小墨镜,正在一家咖啡馆的二楼露台上晒太阳。 要不是他弹下来的烟头打在了我胳膊上,真就没看到。 中午,我们就在湖南菜馆吃的,李小牧一直陪着。 聂钢十分健谈,一顿饭几乎都是他在说,从日本的风土人情,说到各国局势,再到宇宙奥秘。 说来说去,就是看不出来他是做什么生意的。 很明显的是,李小牧对他十分热情,热情中透着恭敬。 下午两点,我们正在房间里喝茶闲聊,吴宗的电话打了过来。 李小牧放下手机后说:“晚上零点前,吴会长会派人来接你们去铫子市!有艘“大丸号”渔船靠岸,卸货后会进行补给的补充,天明后继续出海。这艘船会把你们送至临近东海海域,到那里以后,你们要有人接应……” 我说没问题,给我具体坐标就行。 聂钢松了口气,说:“小牧,找几个房间,让他们休息休息吧,出去找旅馆有风险……” “没问题!” 我也没客气。 聂刚说他晚上再过来,我说别折腾了,他只是笑了笑。 李小牧找了两间服务员宿舍,王妙妙一间,我和唐大脑袋一间。 房间有些简陋,只有两张上下铺,收拾的还算干净,只是有股臭脚丫子味儿。 进屋后,我连忙把窗户都打开了。 唐大脑袋屁股都没坐稳,就要出去找李瑞,被我叫住了。 “老实睡觉,晚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我去找找他,不放心……” “不放心个屁,明明想去发骚!”我厉声道:“背着骨灰去那种地方,你觉得合适吗?” 他连忙往下摘双肩包。 “停!”我制止了他,“你怎么说的?” 他眨着小眼睛,赖唧唧道:“我、我说啥了?” “你说从现在开始,睡觉都背着它……” “我不睡觉啊,留给你帮我看着点儿呗!” “不行!我管你睡不睡觉,老老实实给我躺下!妙妙一会儿肯定去找他,用不着你惦记!” 这家伙差点没哭出来,我不搭理他,脱鞋躺在了其中一张下铺。 硌得慌。 伸手把两把枪拿了出来,放在了枕头下面。 唐大脑袋坐在旁边椅子上,点了根烟,委屈地看着我。 我也不搭理他,给陈跃东打了过去,详细说了一遍今天的事情。 他没废话,说提前把具体坐标发给他就行,他安排船去接。 挂了电话,我又给李瑞打电话,“回去吧,这些天也把你累坏了……” “不行,老袁说了,必须护送你们上船以后,我才能撤,否则就把我屎打出来……” “你现在在哪儿呢?” “临时勾搭了个黑妞,带她看电影呢!放心吧!” 我把晚上的安排说了。 他说:“别让李小牧送,认识他的人太多,招风!到时候我会跟上去的……哎——?!我艹,喃往哪儿摸呢?” 电话慌忙挂了,我呵呵一笑,这家伙,活的真潇洒。 一抬头,看到了唐大脑袋那张无比幽怨的大脸,还有委屈的小眼神。 “睡觉!”给了他一个白眼。 合上手机,我也安定了一些,终于要回家了。 唐大脑袋上了床,侧身躺下以后,就这么直勾勾地看我。 我转过身看墙。 一分钟后,这货的呼噜声开始震天响,我没睡实,始终在半睡半醒之间。 第501章 有惊无险 晚上八点,李小牧过来喊我们吃饭。 刚拿起筷子,聂钢就过来了,又换了套黑西装,嘴里依旧叼着大雪茄,脖子上还挂了串佛珠。 不伦不类,还是那么的油腻。 饭后,大伙喝着茶水,聊的挺好。 离开湖南菜馆时,李小牧是从后门送的我们。 两个人郑重地握了握手,都没说什么。 吴宗派来了两个小伙子,一个又黑又瘦,一个膀大腰圆,话都不多。 我们跟着他俩,往歌舞伎町外走。 半夜了,游人正旺,一个个搂脖抱腰,兴高采烈。 李瑞很快就跟了上来,乍一看,我都没认出来。 这家伙不知道在哪儿弄了个黑色前进帽,还戴了副金丝眼镜,再加上眉毛被我修细了,看着斯文秀气了好多。 他接过了我手里沉重的高尔夫球包。 我看了看他的脸,眉毛什么的还行,脸上涂抹的粉都掉光了。 不过已经这么晚了,他又戴了帽子和眼镜,不是十分熟悉的人认不出来。 出了歌舞伎町后,又走出好远,才来到一条昏暗街边,这里停着一辆运输海鲜的冷藏车,车厢高大。 那两个小子也没废话,打开车厢门。 里面一摞摞都是长方形镂空的塑料箱,差不多得有多半车厢,这东西是装海鲜的,虽说都是空的,可还是好大一股鱼腥味儿。 那个黑瘦的小子跳了上去,打开手电筒,贴着车厢一侧往里走。 我看了一眼聂钢,他点了点头,意思没问题。 我又给李瑞使了个眼色。 他把高尔夫球包放在了车上,拿出了三把ak47,随后又拉上锁链。 拎起包后,笑嘻嘻地对聂钢说:“哥呀,我可受不了这鱼腥味儿,要不我去弄辆车,咱俩跟后面?” 聂钢说:“我开车过来的,你坐我车吧,没多远,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都是聪明人,不用点破。 外面不留两个人的话,打死我也不可能进这种闷罐车! 这他妈就是典型的瓮中捉鳖啊! 虽然陈跃东说聂钢可以信任,可这人看着有些不靠谱,李瑞在外面我就放心了。 我、王妙妙和唐大脑袋上了车,拿上一把ak47,随后从一侧往里走。 因为是空车,压缩机并没有制冷,温度正好。 黑瘦小子正站在里面靠近车头位置,见我们进来后,把手电筒递给了我,随后弯下腰开始抠动地面。 很快,一张钢板就被他掀开了。 我用手电照了照,下面是空的,还铺着一张毯子,躺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会有些挤。 而且深度不够,如果侧身的话,都有些困难。 这个空间同样是钢板焊接的,两侧钻了一些孔洞,用来通风。 紧接着,他又掀开了一块钢板,下面是同样的空间。 我见他不动了,就问:“没了?” “就两个位置,再没地方了!” 我去,这怎么躺? 唐大脑袋说:“妙妙,要不你和哥挤挤?” “挤你个头!”王妙妙说。 黑瘦小子明显有些急,压着嗓子说:“快点儿,等警察过来就麻烦了!” 我把手电筒还给了他,一拉王妙妙,首先跳了下去。 她也没二话,和我并排躺了下来,两把ak平放在两个人的身上。 唐大脑袋太胖,我俩挤不下,他自己一个正好,我和王妙妙一个也不算挤。 这个时候了,没那么多讲究! 唐大脑袋也不再开玩笑了,迈步跳了下去,车厢都跟着晃悠了一下。 黑瘦小子说:“我关上了!” 钢板咯吱吱地扣上了,瞬间漆黑一片。 虽然两侧都有通气孔,可空间毕竟太小,又是八月三伏天,不一会儿额头就都是汗了。 很快,我听到车厢里在挪动那些装鱼的空塑料箱。 这两个空间可不是装什么违禁品的,就是运人的,很明显,这不是怒权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贼道 第564节 “如果被发现,被掀开盖子以后,咱就直接扫射往出冲!”我摸着身上的ak47说。 妙妙“嗯”了一声。 “老唐,听到了吗?”我说。 没有声音。 “老唐?老唐?!” 隔壁响起唐大脑袋闷声闷气的声音:“我觉得我还是听不到的好……” 我艹! 这家伙差点把我气笑了,“啥时候了?你能不能有点儿正形?” “听到了,放心,我死了,都不会丢下背包!” “你不能死,包更不能丢!” “知道了,磨唧!好了好了,听不见听不见,之后两个小时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王妙妙在我耳边吐气如兰,小声说:“唐大哥真是个开心果儿!” “他就是没心没肺!”我骂道。 “你呀,看人不准!” “为什么?” “我看唐大哥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着呢!” “……” 车开了,风从左侧的通风孔灌了进来,很快就不那么热了。 冷藏车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外面到哪儿了,李瑞他们跟没跟上。 空间还是太小,两个人虽说是并排躺着,可一侧身体还是紧紧贴在了一起。 她不吭声,我也不说什么,耳边都是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噪音。 十几分钟后,停了下来,没有了轮胎的噪音,外面的声音霍然大了起来,车水马龙。 王妙妙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接了起来。 电话里,李瑞说:“临检,准备!” 咣当,冷藏箱沉重的大门开了,我握紧了身上那把ak47。 两个男人在用日语对话,车身晃动了一下,有人跳进了车厢。 开始挪动那些塑料箱,声音很快就来到了我们身上…… 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一滴汗流了下来,滚落进嘴角,有些咸。 这时,王妙妙温热的小手盖在了我的手上,她歪着脑袋,嘴贴在我耳边,声音微不可闻:“要死,一起死……” 挪动的声音停止了,脚步声远去,车厢一轻,人跳了下去。 咣当! 车门又被关上了,我松了口气。 冷藏车又发动了,缓缓上路,通气孔传来唐大脑袋的声音:“操,差点他妈吓尿了……” 接下来又陆续被检查了三次,都是有惊无险,看来东京城还真是草木皆兵。 由此可见,如果真去炸了神厕和那个什么七士庙,想出东京会更加艰难! 第四次盘查简单了好多,只是打开车厢门看了看,就关上了。 车开了大约五分钟后,李瑞又打了过来,说没事儿了,前面就是船桥市了。 果然不再有临检了,冷藏车一路疾驰,开的很顺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不能出来。 黑暗中,伴随着刺耳的胎噪声,王妙妙在我耳边说:“小武哥,如果我……” “没有如果!”我打断了她。 “你听我说……” “不听!记住,没有如果!我们都要活着回去!” 小丫头侧过了身体,伸出右手抱住了我。 她把脸贴了过来,有眼泪落在了我的脸上,“小武哥,你、你要了我吧……” 我把手伸了过去,擦了擦她脸。 柔声说:“傻丫头,我没有要你的资格了,你明白吗?” “明白!可无所谓!” 说完,她开始来找我的嘴。 我努力把头别了过去,不让她亲到。 两个人撕扯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停了下来,我以为她累了,不料一只手竟然伸了下去。 两个人又开始撕扯。 不一会儿,我腰带被扯开了,两把手枪都掉了下来,发出“哐当、哐当”两声。 两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第502章 假正经 腰带一解开,两把手枪都掉了下来,我和王妙妙一动不敢动, 通气孔呼呼灌着风,胎噪声依旧。 此时这辆冷藏车跑在高速路上,这点儿动静不算什么。 我开始系裤腰带,王妙妙就拼命解。 “妙妙,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 “你听说我……” “就不听就不听!” “……” “哎呀我艹,”隔壁响起唐大脑袋的声音,“说个屁呀,哥呀,你可急死我了……” “你闭嘴!”我厉声呵斥起来,“皇上不急你太监急!我有家有口的,和你能一样吗?” 我想指桑骂槐,说请你自重……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我不想伤害这丫头。 气氛沉闷起来。 王妙妙缓缓把手松开了。 我连忙系上了腰带,尽量往左侧起身子。 箱体太浅,只能勉强侧起来,肩膀都卡在了上面铁板上。 我是个身心健康的男人,今年才31岁,说不冲动、不心动是假的! 可王妙妙和季菱不一样,和泡泡浴的莉香更不一样,和她们在一起时是工作,是在完成任务,更是逢场作戏! 甚至那天在皇宫酒店门前,与这丫头的一吻,同样也是工作。 可此时不是,这已经脱离了工作的范畴,如果两个人真要突破了这层关系,以后怎么办? 抛弃妻女娶她吗? 那样的话,我闺女岂不是没了父亲?! 对得起一个,就会对不起另一个,甚至是两个,张妖精和我闺女何罪之有? 我宁愿王妙妙现在恨我,也不想将来妻女都恨我! 自己的平衡感不好,做不到脚踩两条船。 因为这样的船,早晚会翻! 身后的王妙妙在抽泣,我狠下了心,就不转身。 脑子里思绪万千,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在后面紧紧贴着我,呼吸开始均匀起来。 这丫头,竟然睡着了。 睡吧,睡着以后,烦恼就都不见了。 大约两个多小时以后,车终于停了,王妙妙这才清醒,小声问:“到了吗?” 我说:“应该是,有股海腥味儿……” 箱门打开了,有人跳上了车,嘴里还说着:“大哥,是我是我……” 是那个黑瘦的小子,这是怕我手里的ak47。 咯吱吱—— 钢板被掀了起来,我的ak先顶了出去,这小子手里手电筒乱晃,“我我我,是我……到地方了!” 我爬出来以后,帮他启开另一块钢板,随后把呼呼大睡的唐大脑袋扯了出来。 迷迷糊糊中,他手里还扯着那个双肩包。 背好包,三个人跳下车。 贼道 第565节 果然是海边,今晚天气不错,繁星点点,海风拂面,很舒服。 远远能看到海边停靠着许多渔船,密密麻麻看不到头,也看不清码头具体在哪儿。 两盏车大灯刺眼,是李瑞他们过来了。 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了冷藏车后面,李瑞拎着高尔夫球包,和聂钢下了车,纷纷抻着腰。 又高又膀的小子跳下了车,摘下白手套,笑笑说:“我叫王大力,他叫韩兵……” 说着,他指了指那个黑瘦小子。 又说:“时间还早,各位先休息一会儿,那边儿卸完货,你们装成送补给的人,拎着货上船就行了!” 两个人带着我们往一座白房子走,唐大脑袋用肩膀撞了我一下,小声问:“是不是太窄了?” 我怔了一下,“啥呀?” “里面太窄呀,啥姿势都伸展不开……” “我艹!”我一脚就踢在了他屁股上,他嘿嘿直笑,挠痒痒一样。 “哥,你吧,哪儿都挺好,就是太能装,假正经……” “滚!” “……” 房间里灯光有些暗,破破烂烂,还有些脏。 好在几把椅子还算干净。 膀大腰圆的王大力陪着笑,“各位先坐,我俩过去瞅瞅,那个……那啥……” 见他犹犹豫豫,我就明白了,伸手从裤兜摸出一沓美金,扔给了他,“上船前,我会把余款给你!” “好好好,没问题!” 两个人也没二话,更没去查那些钱,揣兜里就出去了。 聂钢坐下了,李瑞也扯过一把椅子,反着坐在了上面,下巴懒洋洋的搭在了椅背上。 唐大脑袋晃了几下粗腰,凑过去小声问:“蟹哥,和老弟说说,黑妞咋样?” 我不放心,说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出去守着点儿。 王妙妙拎着枪往外走,说还是我去吧! 唐大脑袋连忙说:“去吧去吧,少儿不宜!” 我叮嘱她:“别走远,有动静叫我们!” “知道了!” 这丫头,是不想听他们的唠黄嗑。 “说呀!”唐大脑袋还在追问。 “给哥点根烟!”李瑞下巴还打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 唐大脑袋赶快拿烟插在他嘴上,刚想帮他点…… “我自己来!”说着,李瑞接过了他的打火机,“吧嗒!”点燃了烟,顺手就把打火机揣进了自己裤兜。 这就叫旁观者清啊,这次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太自然了! 唐大脑袋咽了咽口水,没好意思张嘴要,李瑞说:“摩诃摩诃滴,啥他妈都看不清楚……” 大脑袋一头雾水,求知欲爆棚,“摩诃摩诃是啥意思?” 我说:“就是确黑确黑的!” “废话,黑人能不黑嘛!”说着,又笑嘻嘻地让李瑞给他详细讲讲,还说他自己是万千花丛过,就没碰过黑玫瑰,想学学经验。 两个人说的热火朝天。 聂钢笑道:“快他妈换个话题吧,把哥说的都支帐篷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怒权。 唐大脑袋好顿夸东北人牛逼,说的好像整个歌舞伎町已经是东北人的天下一般。 李瑞翻着白眼:“艹,那帮家伙,什么盗窃、抢劫、绑架、贩毒一样都不落……” 唐大脑袋不高兴了,“你不是东北人咋滴?”。 “俺是大连银!” “哎呀我艹,佛爷我这暴脾气!大连不在辽省?辽省不属于东三省?咋滴呀,你给划出去了?说你是东北人还委屈你了?” “……” 眼瞅着这哥俩就要打起来了,我也不好说李瑞什么,只能骂唐大脑袋,“闭嘴吧,也不嫌丢人!” 这货愤愤道:“就是东北!” “不是不是,就不是!”李瑞说。 艾玛,这俩活宝,我急了,“闭嘴!” 俩人不出声了,不过唐大脑袋张着嘴,口型明显是“东北”两个字。 李瑞同样回复一个口型:不是! 聂钢饶有兴致地看看老唐,又看看李瑞,觉得挺有意思。 王妙妙进了屋,“来人了!” 第503章 趴下! 王妙妙一声来人了,所有人都拔出了手枪,对准门口。 我和唐大脑袋分开左右,贴在了门两侧。 王妙妙双手持枪,蹲了下来。 “咚咚咚!”王大力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们!” “进!”我松了口气。 他和韩兵进来了,看到眼前情形,并没觉得意外。 大伙这才纷纷放下枪,我看了一眼手表,二点半了,估计那边差不多了。 黑瘦的韩兵说:“走吧,先上船休息休息,天亮就出海了!” 五个人跟在两个人身后,手上的枪都上了膛。 路不好,没法开车,也没有灯,大伙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远处那些渔船方向走。 我小声对聂钢说:“聂大哥,你别过去了!” “不行,不送你们上船的话,陈老大知道非得扒我皮……” 我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话到嘴边绕了一圈,还是没问出来。 他又说:“我们有艘船,要14天后才能到东京湾,不然会方便很多!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们走这个渠道了……” 我客气道:“能回去就行,怎么走都无所谓。” 嘴里说着话,眼睛始终观察着左右。 右手侧是黑乎乎的大海,倒映着天上的点点繁星,月亮被拉了好长。 岸边有些荒凉,弄不清楚是哪儿,零零星星有些低矮建筑,都黑着灯,看不清楚。 远处有几点灯光,能看到有叉车在忙忙碌碌,应该就是那艘渔船。 灯光越来越近,海边的渔船也越来越多。 海滩一侧,筑起了石头堤坝。 终于到码头了,正在卸货的渔船身上两个大字:大丸。 这船看着可是不小。 甲板和岸上都挑着灯,几辆叉车挑着一摞摞塑料箱往岸上运。 箱子里有什么在蹦跳,发出“啪啪”声,明显是虾或者螃蟹什么的,看不到有什么违禁品。 随即又不由暗笑,真有什么的话,塞那些海货肚子里面,也不可能摆在明面! 王大力和韩兵带着我们,来到了码头一间换衣室。 很快,我和王妙妙、唐大脑袋都换上了一身灰色工作服,还挺干净。 就是王妙妙身上那套有点儿大,看着有些滑稽。 各自把手枪和弹夹插好后,我和李瑞用力拥抱了一下。 “什么时候回去,我和老唐请你喝酒!”我说。 他难得的没嬉皮笑脸,“一定!” 唐大脑袋和他拥抱,分开后,眨着小眼睛说:“再见,东北人!” 李瑞气笑了,“喃真是血彪血彪滴,儿!” 王妙妙红着眼睛抱了他一下。 分开后,李瑞说:“如果以后你的小武哥哥欺负你,就来找我,蟹哥把他屎挤出来……” 王妙妙破涕而笑,“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埋汰?” 几个人都在笑,却有些伤感。 我和聂钢握了握手,“什么时候回京城,到家里来喝酒!” 他笑道:“我可听说了,武爷的大宅子相当气派……” 贼道 第566节 这时,王大力进来了,我把剩余两万美金给了他,他给了我一张纸,上面是临近东海的坐标,大约中午左右能到。 我把坐标记在了心里,随后用打火机点燃烧掉了。 拿出手机,给陈跃东发了条短信,不然到海上以后,就没有信号了。 折腾完后,我说:“走吧!” 王大力和聂钢没上船。 李瑞扔给聂钢一把ak47,随后拎着高尔夫球包,说啥要把我们送上船再走。 韩兵带着我们四个人,拎了些补给,踩着钢制跳板往船上走。 跳板约有半米宽,并列五条,还有十几个船员,也在往船上搬东西,都是些水果蔬菜。 聂钢抱着枪,站在岸边一辆叉车旁边,朝我们挥着手。 终于要回家了,我想闺女,也想张妖精了。 韩兵在前面带着路,扭过头说:“走吧,上去以后,我带你们去看看房间……不大,将就一下……” 他还没说完,身体霍然雪亮,前面整座大船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不由一怔,什么情况? 几个人同时回头看,就见岸上远处好多盏大灯同时亮了起来。 紧接着。 砰! 一声枪响。 岸边一个船员扑倒在了地上。 枪声是岸上传来的,可灯光晃得什么都看不清楚。 耳边响起李瑞的喊声:“趴下!” 几个人都趴在了甲板上,其他人也都纷纷趴下,岸上的枪声已经响成了一片。 我吼了起来:“往两边滚,到跳板下面去!” 几个人才走了十几步,下面都是礁石,多说两米高。 落地后,纷纷拿出枪,靠在了石提下面。 堤坝大约一米高,正好藏人。 陆续又有船员跳了下来,都是跳板上的人。 怎么回事儿? 难道我们被怒权的吴宗出卖了? 岸边和甲板上,已经有人开始还击了,枪声乱了套。 不对! 如果被出卖,瓮中捉鳖即可,不会折腾到船上,更不会打自己人! 黑吃黑吗? 我探出头去看。 几辆叉车司机都死了,岸上还在开火。 由于这些人是在灯光后面,根本看不清,只能根据枪声来判断,至少有三四十人。 这些人用的都是手枪,其中以新南部m60“樱花”转轮手枪和sig p230jp型手枪居多。 看来不是被出卖了,也不是什么黑吃黑! 他们是警察! 唐大脑袋把枪顶在了韩兵头上,怒声道:“说,是不是你们搞鬼?” 我连忙喊:“别扯淡,和他们没关系!” 果然,岸上的大喇叭响了起来,说什么也听不懂。 李瑞凑到了我身边,说:“是海上保安厅、毒品管制局和海关的联合执法!” 唐大脑袋骂了起来,“我艹,这是他妈赶上缉毒的了?” 看来就是这样! 我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他妈的! 喊话完毕,没人回应他们,甲板上那些船员开始还击,一时间,船身被打得“吭吭”乱响。 我探出头去找聂钢,记得刚才他站在一辆叉车旁边了。 没有,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韩兵也投入了战斗,趴在堤坝边开着枪。 我给聂钢打了过去,占线! 他应该在联系李小牧。 这时,就见海上有一盏大灯晃动,同时大喇叭也响了起来。 李瑞骂道:“妈的,是海上保安厅的船!” 这是要包饺子呀! 我喊:“快,藏跳板下面!” 砰砰砰! 甲板上有人中枪,从渔船上栽了下来。 四个人跑到了跳板下面,头上的跳板合并在一起约有两米半宽,这里暂时最安全。 很快,渔船上响起了密集的突击步枪声音,而且还不止一把。 我侧耳听,是vz61蝎式冲锋枪! 这是由前捷克斯洛伐克在上世纪50年代末期研制,由于尺寸紧凑,性能可靠,便于携带等特点,在八九十年代,通常作为雇佣兵的副武器。 看来只是太突然了,怒权的火力并不弱! 唐大脑袋真是没心没肺,大喊:“过瘾,像他妈过年似的!” 这时,我裤兜的手机震动起来…… 第504章 带俺回家 我摸出了电话,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艾先生,你好,我是吴宗!”那边的声音依旧沉稳。 有子弹打在了跳板上,吭吭声震得头皮发麻。 “吴会长,你好!”我没有大吼大叫,更没埋怨什么,因为解决问题才是关键,情绪的发泄只能让事情更糟。 吴宗也不解释,问我:“艾先生,你还能信任我吗?” 我没犹豫,“没问题!” “好!”他爽朗的大笑起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坚持十分钟就行,我马上派艘飞鱼过去!” “好!” 挂了电话,李瑞问我是谁。 我把事情说了,他说:“一会儿我掩护你们,上船后赶快离开!” 海面上,那艘保安厅的船也开火了。 渔船上的人开始两面作战,因为有船体的保护,伤亡并不大。 十分钟而已,我决定保存实力,缩在这里等着。 不过,有一项工作得提前做了。 一是能让岸上那些人做睁眼瞎,二是方便三个人一会儿上船。 我朝唐大脑袋喊:“老唐,灭灯!” 我俩猫着腰往堤坝旁走,探出头打岸上那些雪亮的大灯,其实有几盏已经被渔船上的人打灭了。 韩兵明白我们什么意思,也开始帮着打。 砰!砰!砰! 一盏又一盏的大灯被打灭。 当最后一盏被我打灭后,光线终于暗了下来,船上的火力开始猛增,岸上也有冲锋枪响了起来。 我和老唐又退回了礁石旁。 有几个船员是从跳板上下来的,躲在不远的堤坝后,偶尔放个冷枪。 大约五分钟后,我手机又震动起来,是聂钢。 他喊道:“妈的倒霉,赶上缉毒了!一会儿有艘飞鱼过来,我掩护你们,赶快上船,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聂大哥,保重!” 刚收起电话,就见韩兵一个趔趄,倒在了堤坝上。 唐大脑袋要去拉他,李瑞喊:“别去,死了!” 四个人缩在了礁石后面,前有礁石,后有堤坝,头上还有钢跳板,起码有了一些保障。 我注意到,堤坝那边的几个船员没了动静,估计不是躲起来了,就是死了。 王妙妙问:“怎么还不过来?” 贼道 第567节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阵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我探出头去看。 夜色中,一艘乳白色密封顶棚的快艇过来了,它绕过了渔船,划出一道漂亮的水线。 渔船另一侧枪声密集起来,都是ak47的声音,看来不止一艘快艇。 这个吴宗,真不简单! 那艘快艇过来了,看来这就是吴宗说的飞鱼! 渔船那边有支援,可靠岸这边的火力太猛,几秒钟而已,飞鱼快艇的密封罩就被射穿了几个弹孔。 飞鱼停在了一大块礁石后面,可以阻挡一部分子弹。 李瑞大声大吼:“跑!上船!” 说完他就窜了起来,趴在堤坝上开枪。 岸上响起一连串惨叫声,他哈哈大笑,扭头朝我们喊:“老武——!老唐——!看哥帅不帅!” 突突突—— ak47一串串火舌喷洒出去。 嗖—— 又是一枚手雷扔了出去。 轰—— 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这才看清,那些被打灭的大灯后面,可不止有缉毒警,还有一些便衣,以及拿着盾牌,身穿黑色制服全副武装的防暴警。 我一把拉住了王妙妙的胳膊,“走!” 三个人开始在礁石上奔跑,身后是李瑞ak的怒吼声,时不时还扔出去一枚手雷。 岸上火力弱了好多。 估计对方也想不明白,一些毒贩而已,怎么火力会这么猛! 很快,又一支ak47加入了战斗,是聂钢! 幸好提前打灭了那些大灯,岸上的火力又被压制住了,否则我们现在就是移动的活靶子。 礁石后的飞鱼快艇上,一个中年人焦急地大喊快上船! 王妙妙第一个蹦了上去,连忙往舱里钻。 脚下的礁石被打得“坑吭”乱响,子弹和石块儿乱飞,我推了一把唐大脑袋,“快上!” 岸上一串串警笛响起,他们增援来了! 好多脚步声响起,我连忙回头看,黑乎乎都是人,应该是那些拿着防爆盾牌的防暴警上来了! 远处好多车灯亮了起来,我这才看到聂钢。 他嘴角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站在一摞海鲜箱旁,手里的ak47疯狂扫射向那些车灯。 真帅,脖子上少了条围巾,否则就是中年许文强! 我扬起枪。 砰砰砰! 几枪过后,那些车灯全都灭了。 唐大脑袋滚上了船。 突突突——! 防暴警开始朝我开枪,都是89式突击步枪,和先前那些警察的手枪不可同日而语。 脚下礁石飞溅,根本来不及往船上跳,我就地一滚,翻躲在了礁石后面。 “进去!快进去……” 我朝唐大脑袋喊,他猫着腰往里钻,就听哎呦一声。 “怎么了?” “屁、屁股——” 我松了口气,这货皮糙肉厚,如果是屁股中弹没多大事儿。 他终于进去了。 舱太窄,估计是被王妙妙拉进去的。 快艇发动机还在突突响着,开船的中年人缩在了船头,大声喊我快上船。 我他妈也想上,可子弹像下雨一般,哪跑只有三米的距离,跑过去肯定也得成了筛子。 堤坝那边,李瑞朝我大吼:“快,上船!” 他躲的那个位置,打不到我对面那些人,他先是扔出了一枚手雷,随后开始沿着堤坝往我这边跑。 轰—— 一阵狼哭鬼嚎,好多防爆盾牌和胳膊大腿飞了起来。 李瑞的ak开始朝岸上倾泻。 火力又一次被压制住了,我起身就跑,一个箭步点在了礁石上,扑上了快艇。 枪声弱了好多。 燃烧的尸体让岸边都有了光线。 李瑞单膝跪地了礁石上,在换弹夹。 眼瞅着岸边又上来人了,我回身扫射出去了一梭子,朝李瑞嘶吼:“趴下!快趴下!” 突突突突—— 岸上冲过来两个防暴警,89式突击步枪不绝于耳,李瑞翻身就往礁石下面滚。 我换上弹夹继续扫射,远处又扔过来一枚手雷。 应该是聂钢。 轰—— 对面那些人散了。 枪声又止,我连忙大喊李瑞,没有动静。 我呆在了那里,目眦欲裂。 身后响起一艘快艇的听声,几支冲锋枪加入了战团,岸边剩余的防暴警开始后退…… 我跳下了船。 开船的中年人厉声喊:“快走!你干什么去?” 我只有一个念头,带蟹哥回家! 又有一艘快艇过来了,看来那艘保安厅的船被打残了。 三步并作两步,我跑到了那块礁石前。 就见李瑞平躺在下面的沙滩上,岸上尸火忽明忽暗,他胸前都是血。 “蟹哥?!蟹哥?!”我扑了过去。 他用力推我,意思是让我快走,我二话不说,弯腰将他扛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回跑。 身后又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这是又攻上来了。 快艇上,王妙妙和唐大脑袋都出来了,两个人站在甲板上,手里的ak疯狂地往岸上扫射。 我把李瑞放在了甲板上,快艇已经开动了。 唐大脑袋连忙拉住了我的一只手,我用力一点脚下的礁石,就窜了上去。 “快快快,快进去!”我喊。 三个人手忙脚乱把李瑞抬进了舱里,飞鱼速度起来了,枪声越来越远。 “蟹哥?蟹哥?!”王妙妙哭了起来。 黑暗中,也看不清他中了多少发子弹,我跪在他身前,连忙去按他的胸口。 手放上后就是一惊,好多地方都在往外冒血,根本不知道堵哪儿合适。 “妙、妙妙……”李瑞微弱的喊着。 “在,我在我在!” “喃、喃看见了吗?哥、哥刚才帅、帅不帅?” “帅!特别帅!”王妙妙泪如雨下,不住点头。 他咧开了嘴,无声笑着,血开始从嘴里往出涌,声音开始含糊不清,“老、老武……” “我在……”我忍住了眼泪。 “那天……那天喃问、问是、是什么让、让霍教官……拿起了那把手枪……” “是,是是是,我记得,你别说话了,别说话了!” “不行,俺、俺得告诉你,那是、是……信仰!!” 我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眼前模糊一片,“知道,知道了,我知道了……” 李瑞的声音更小了,我连忙把耳朵贴了过去: “带俺……回……家……” 第505章 热泪盈眶 贼道 第568节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我们上了一艘渔船,这也是吴宗安排的。 王妙妙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唐大脑袋。 我抱着李瑞。 渔船给那艘飞鱼快艇加了油,它就返回了。 李瑞的尸体放在了甲板上,船长拿来一条白床单,帮忙裹好。 唐大脑袋右屁股蛋上挨了一枪,我和王妙妙胳膊、肩膀和大腿上都有子弹或礁石的擦伤,不过并不严重。 渔船上只有简单的药品,我俩消了消毒,包扎了一下。 老唐就要等回国以后,才能取出子弹。 船长是个黑瘦的福建人,过来问我,是否要把尸体海葬了。 我摇了摇头,“不行,我们带他回去,添麻烦了……” 他没说什么。 我用船上的卫星电话,联系了陈跃东,他说接我们的船已经在途中了,一切放心。 我问聂钢怎么样了? 李瑞走了,当时又太乱,我始终惦记着他。 陈跃东说:“中了三枪,自己开车跑了出来,放心,死不了!” 我松了口气,真是想不到,聂钢那么一个油腻的中年人,真出事后,竟然那么猛。 走出船长室,就见王妙妙坐在李瑞尸体身边,屈着膝盖,怀里抱着一把ak47,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走了过去,坐在了她旁边。 点了根烟,默默抽着。 海风扬起了王妙妙的头发,她淡淡道:“蟹哥父母都在,他还有一个姐姐,在大连外国语学院教日语……” “他时常说,上了他姐的当,如果不学日语就好了,那不会派他来日本。” “他从来也不说想他爸妈,干什么都没有个正经样子。” “他结婚了吗?”我问。 王妙妙摇了摇头。 我说:“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不会死……” “他不是为了救你,他是要咱们把这四份骨灰带回国……” 我长长舒了口气,“老许死了,蟹哥也走了,两条鲜活的生命,换回来这四份骨灰,值得吗?” “是呀!”她也是一声长叹,“值得吗?” 我不知道,或许她也不知道,两个人看向了徐徐升起的朝阳。 海一片金黄,无边无际。 好多海鸥跟在渔船尾部,不知疲倦,等着船员扔食物…… 我陪着她坐了好久,起身说回去吧! 她说,让我再陪陪蟹哥。 回到船舱,唐大脑袋说:“哥,你没发现蟹哥喜欢妙妙吗?” 我怔在了那里…… 下午三点,海平面上出现了三艘银灰色的956型驱逐舰。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船长捧着微型电话跑了过来,我放在了耳边。 那边响起了陈跃东的声音:“武爱国同志,欢迎回家!” 当两名士兵抬着李瑞尸体,走上其中一艘驱逐舰时,一名军官嘶声吼道:“敬——礼!” 哗——! 三艘驱逐舰甲板上的士兵齐刷刷敬了个军礼。 渔船甲板上的所有人,无不肃立。 军官又吼:“礼——毕!” 紧接着,每艘驱逐舰走出一排12个士兵,手里的qbz95式自动步枪枪口朝天。 “放——!” 砰~! 砰~! …… 36把枪,齐刷刷12次枪响,这是对烈士的最高礼遇! 唐大脑袋趴上了担架,我与渔船船长握手告辞,随后抱着霍青书他们的骨灰,踏上了祖国的战舰。 这一刻,我已经热泪盈眶。 这是祖国的土地! 后半夜。 李瑞的遗体被送进了太平间冷藏,唐大脑袋也已经推进手术室里好半天了,陈跃东和杨宁一起,来到了上海浦东军区总医院。 两个人风尘仆仆。 身后还跟着二十多人,神情严肃。 我和王妙妙已经重新处理了伤口,正坐在手术室门外等着。 我俩不急,那货皮厚,推进去之前,还要摸摸王妙妙的小手,说必须给他一点儿勇气,不然害怕…… 我屁股曾经挨过一枪,这次轮到他了,挺好。 看到杨宁他们到了,我和王妙妙连忙起身,大伙寒暄着握手。 “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杨宁关切地问我俩。 “没事儿!”我抬了抬绑着绷带的胳膊,“都是皮外伤,血都没怎么流……” 我把四份骨灰交给了他,杨宁接过以后,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陈跃东问:“哪个是青书的?” 我拿起其中一袋,放在了他双手上。 布袋在他双手上抖动着,他强忍住了眼泪,惨然一笑,“说好了做我姐夫,你小子,竟然还他妈要娶个日本娘们……” 后面有人过来,将四份骨灰都接了过去,我这才看到,他们还拿了四个精美的骨灰盒。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唐大脑袋被推了出来,他趴在带滑轮的床上,努力仰着脖子,和杨宁打招呼:“领导好!领导辛苦了!” 杨宁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忙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老唐睡着以后,我和王妙妙跟着他俩去吃饭。 已经后半夜两点了,附近没什么饭店还在营业,四个人就在医院职工食堂雅间吃的。 酒菜可口,但都没动几口。 杨宁说:“这次任务成绩斐然,部里领导非常高兴……” 说着,他拿起旁边椅子上的皮包,将我的手机、身份证、工作证和护照等物品拿了出来。 不等我收起来,他又拿出了一个黑色纯皮的证件,还有一个肩背式腋下枪套,里面插着一把黝黑的92式手枪。 “武教官,这是部里发给你的最高级别持枪证以及配枪,请收好!”杨宁说。 经过了这次日本之行,再面对这些时,我已经毫无波澜。 轻声道了声谢。 王妙妙帮我把枪套贴身戴在了身上。 有点儿重! 这大夏天的,还是应该用腰套,t恤衫就盖住了。 看来这是对我此次日本之行的奖励了,话说自己确实需要一把枪了,总不能一直用手术刀。 陈跃东说:“还有一个好消息……” 我和王妙妙都看向了他。 “你们杨头儿已经给上面打了报告,武教官即将转正,级别直接就是正处……” 王妙妙扭头看我。 我脸色不由一变,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看向了杨宁,“杨局,谢谢您的好意……” 他和陈跃东明显有些疑惑,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您了解我,我是个自由自在的性子,从小天南海北跑惯了,受不得约束……” 杨宁要说话,被我拦着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不需要我按部就班,更不需要我上班报到……可我真不能要这个身份,因为它让我感觉到束缚,很不舒服!” “我觉得,八局教官就非常合适我!” “您放心,我答应您的三件事,绝对不会耍赖!” “即使都完成了,日后八局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我方便,一定会全力以赴!义不容辞!” 杨宁和陈跃东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无奈。 贼道 第569节 第506章 重于泰山 我转移了话题,把这次日本之行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什么温泉、泡泡浴等等都说了。 唯一隐瞒的,就是西村秀美家保险柜里的财宝。 说完后,我拿出了白晓川的手机和护照,还有老许的日记本和那两张软盘,都放在了杨宁身前。 “手机和护照麻烦还给白晓川。” “这是老许的日记,我只看了一页,希望有一天它能印刷出来,让所有人看到……” “三份药方都在里面,希望早一天临床。” “另外,这就是那两张软盘,我们谁都没看内容,您收好……” 白晓川的东西,必须还给人家。 老许的日记很有教育意义,哪怕不能公开出版,我也希望部里的同事都能看到。 至于那两张软盘。 如果没有李瑞的死,如果他没说出“信仰”两个字,我是不会拿出来! 可现在,必须拿出来。 因为这是蟹哥用命换回来的,无论里面是什么,它都属于国家,与我无关! 刚才婉拒杨宁时,我只说了一半。 没有李瑞的死,我也一定会答应他进八局,而且会很开心。 老疙瘩你才副处,哥哥我直接高你半级,牛逼不?! 同时,我还会要求杨宁让唐大脑袋也加入,因为老唐一直都有这个想法。 可正是“信仰”这两个字,吓到我了! 这不是懦弱,而是我比谁都清楚地认识自己。 我是谁? 我武爱国不过是个贼、是个江湖浪子而已,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太重了! 重于泰山! 我不配! 杨宁把所有东西都郑重地收在了皮包里,接着说:“近期,部里会为六位烈士办一场追悼会,希望你能参加!” “哪天?”我问。 “还没定下来!” “我先陪老唐几天,日子定下来以后,我们再回去!” “好!” 我又问:“老许的尸体,能运回来吗?” “放心,我们会和日方交涉!” “那就好,那就好!”我又有些担心地问陈跃东:“陈大哥,昨天海上的场面……” 他眼角一缩,语气阴森起来,“叽叽歪歪的不是一个两个,可无论哪方面的人,他也得敢在我陈跃东面前说才行!” “既然只能背后打小报告,那就是个屁!!” 这句话说的,真是霸气侧露! 原本那副和蔼大叔的形象,刹那间荡然无存。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感觉那个场面太大了,又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 既然他是这个态度,就放心了。 至于后面有没有什么博弈,和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有什么关系?! “……” 吃完饭,他俩带王妙妙走了,去军区招待所住。 我发现自从李瑞牺牲后,王妙妙话少了好多,脸上的笑容也少了。 一个人往病房走,我给聂钢打了过去。 好一会儿,那边才接起来。 “聂大哥,你怎么样?” 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伤太重了,他有些虚弱,说话声音不大,“没事儿,哥哥我是祸害活万年……” 他呵呵笑了起来,随后一阵剧烈地咳嗽声响起。 看来他伤的并不轻。 “我听说……”他呼呼喘着气。 我叹了口气,“是,为了救我,蟹哥走了。” 他沉默了。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聂大哥,你好好养伤,期待早一天见面喝酒……” “好,再见。”聂钢挂了,可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伤心。 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想了想,我又打给了吴宗。 不料刚接通,他竟然就知道是我。 “艾先生,到家了?” “嗯,你怎么样?” 他哈哈一笑,“小场面,废了一条线而已,保重!” 我说的十分郑重:“吴会长,谢谢你!” 他没说话,挂了。 三万美金,这买卖他可是赔大了! 虽说缉毒火拼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可那艘飞鱼快艇,以及后来接上我们那艘渔船,都是成本。 这个人性格有些冷,可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第二天早上,我给张思洋打了过去。 “媳妇,想你了!” “死鬼!”这妖精咯咯直笑,“还以为你把老娘忘了呢!月月?月月?!过来,你亲爹!” 我嘴角挂着笑,那边响起女儿娇柔的声音:“粑粑?你去哪儿了?” “爸爸出差去外国了,刚下飞机。” “太好了,太好了!”小丫头拍着巴掌,我心都快化了。 “粑粑,你给月月买礼物了吗?” “买了呀!” “是什么?” “秘密!” “坏粑粑,不和你好了!” 张思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哪天回来的?” “半夜!” “在哪儿呢?” “上海,老唐受了点儿伤……” “严重吗?”她焦急起来,“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别紧张,他就是屁股受了点伤,我就是些擦伤,啥事儿都没有……” “屁股?他、他、他……怎么玩儿这么花?” 我哈哈大笑,趴在床上的唐大脑袋愣眉愣眼。 “别瞎想,老唐不是那样的人……” “我是我是……”这货喊了起来,随后才反应过来,“你公母俩说啥呢?” “说你是只鸭子!” “操!” “……” 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 挂电话前,她问我什么时候过去。 我说回京城还有一些事,忙完就回去了。 她说最晚十月一必须回来,马小虎结婚,我答应她用不上十一,肯定回去。 刚撂电话,王妙妙过来了,她已经和杨阎王请好假了,要回广州看望爷爷,追悼会再回京城。 我一直送她出了医院,都很疲惫,两个人没说什么。 她坐上了出租车,放下车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朝我摆了摆手,“回去吧!” 车开走了,她始终没回头。 我站在那里点了根烟,抽完才往回走。 上午,杨宁打来电话,说他带着骨灰和李瑞回京城了。 陈跃东在上海还有事情,也去忙了。 贼道 第570节 日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我买了一本王小波的《黄金时代》 ,《青铜时代》和《白银时代》早已经看过了。 其实这是他时代三部曲的第一部,我是反着看的,从青铜到白银,最后是黄金。 我捧着书。 唐大脑袋趴床上看电视,咔咔换着台。 电视台越来越多了,可选择似乎越来越少,没一个台能坚持看上五分钟的。 两天后是周末,老疙瘩不放心,飞过来待了两天。 三个人凑到一起,单间里又热闹起来。 可惜刘校通的手机被猫爷扔车外面了,不然让老疙瘩去运营商那边查查,把通话记录和短信找回来的话,或许能找到一些什么线索。 这天上午,陈跃东来了。 手下几个人抱进来几束鲜花,还有好多水果。 其他人都出去后,我去关门,又特意嘱咐门口一个小伙子:“护士来的话,你赶快告诉我们一声!” 没办法,有个眯缝眼儿的小护士老猛了,发现我和老唐抽烟就开骂。 我做贼似的先去推开窗,这才帮两个人点着。 自己点燃后,我说:“陈大哥,想问你点儿事儿……” 陈跃东笑呵呵地看着我,“是横江药业穆舒阳的事情吧?” 我点了点头。 这是我一个心结,那天他和杨宁在一起,就没问。 “穆舒阳什么都知道,就是利用你在境外除掉徐韬!我也清楚,只是没对你明说……”他倒是光棍,直接就承认了! 我手指抖了一下,生起一团怒气。 当初在安全屋分析这件事情的时候,自己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只有这一种解释,马上就都通了。 那就是,穆舒阳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个赝品! 果然猜对了! “小武,我不想多解释什么,”陈跃东认真地看着我,“我就问一句,如果咱俩换一下位置,你会对我说实话吗?” 第507章 回京 陈跃东问我,如果我俩换一下位置,我是否会告诉他实情。 我沉默了。 是呀,如果自己是他,会把这些事情提前摆在明面上吗? 不能,我不会说! 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后面那些事情,才会达到目的。 我理解了他,可不耽误很气愤。 他抽了口烟,继续说:“我和老穆是朋友,他求到了我,只是这件事情比较复杂,不只是大儿子被害,还有西村制药的咄咄逼人!”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和西村制药合资成功,给儿子留下的,将是一副无法收拾、十分憋屈的烂摊子。” “老穆当然不想屈服,可想要一次性解决所有事情,就只能去日本!” “于是,在横江药业的交涉下,就有了这次考察。” “其实那个时候,我的人选还没有找好,没两天和老杨喝酒,提起了这件事……” “杨局也清楚?”我更不舒服了。 陈跃东摇了摇头,“你这么问,说明还不了解他杨阎王!” “为什么?” “因为如果他知道这里面的猫腻,绝对不会帮我这个忙,哪怕我俩关系再好,都不行!” “所以,他也蒙在鼓里?”我问。 “是的,相信我,他确实不知道!我也曾经犹豫过,可听老杨介绍完你的资料以后,我决定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因为这样才更真实!” 我又问:“霍教官的事情,其实不在原计划当中,是吗?” “是,不好让你纯私事跑一趟!另外,青书的事情,也确实是我和老杨的一块心病!” 说着,他掐灭了烟,站起身,郑重地朝我弯下腰来。 “小武,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赔礼道歉……” 我始终留意他的微表情,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每一句都是真的,毫无隐瞒。 人家已经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隐瞒的只是穆舒阳知道我的身份,霍青书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猫腻,李瑞的牺牲,和人家更没有半毛钱关系。 再说了,如果不是他,自己这些人能否回得来,还两说着。 我也站了起来,伸手去扶。 他退后了一步,又是一礼,直起腰后说:“这是我和我姐感谢你,青书终于回家了……” 说着,他眼圈就红了。 我叹了口气,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两个人坐下以后,我问季菱的尸体是否运回来了。 他说不止季菱,横江药业的所有人都已经安葬好了,对外公开是发生了车祸,横江也赔偿了一大笔钱。 至于白晓川,他已经接替了徐韬的总裁位置。 我又问市场部主管王华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还在查,但线索都断了,查不到他具体的身份…… 现在分析,他应该是日方情报本部另一股势力的人。 至于王华伟什么时候被收买的,劫走季菱的目的是什么,还在查。 我一直送陈跃东到医院停车场,那里停了六辆黑色奔驰轿车,都是上海本地牌照。 车队开走以后,后面又跟上了两辆白牌子的吉普车。 看轮胎,里面坐满了人。 这不意外,能调动三艘驱逐舰接我们的人,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望着车队离开,我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回到病房,唐大脑袋说:“哥呀,咱们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可玩不过他们!” 我摇了摇头,“屁股决定脑袋而已!”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其位谋其政!在去日本之前,我不过是枚棋子而已,谁会在乎一枚棋子的死活?” 他问:“现在呢?” “现在也是,只不过从围棋子成长为了象棋子!” “不一样吗?” “不一样,有了一些资历,腰粗了一些而已!”说着,我叹了口气,“可只要活着,谁又不是一枚棋子呢?” 他嘟囔道:“我就不是!” “你当然不是!” 他开心起来,趴在那里咧着大嘴笑。 我说:“你是头猪而已!” “哎呀我艹,佛爷我这暴脾气!” 嗖—— 枕头飞了过来。 两个人闹够了,唐大脑袋拄着肥嘟嘟的下巴正色道:“哥,其实你说的不对!” 我抱着枕头,盘膝坐在了沙发上,奇怪地看着他。 要知道,这家伙一本正经的时候可不多。 他说:“哥,我都没好意思说……” “那天,当那三艘战舰上士兵敬礼的时候,当那些人鸣枪的时候,我趴在担架上哭了,哭的他妈稀里哗啦!” “我觉得,所有这一切都值得!” “别人不在乎我们的死活,可国家在乎!肯定在乎!” “哥,我说的对吗?” “对!”我用力点了点头,鼻子不由有些酸。 病房里安静下来,眼前又浮现出霍青书在婚礼上的那一枪! 还有跪在大雨中,头朝着祖国方向的老许。 夜色中,李瑞呲着一口白牙,在朝我们喊:老武——!老唐——!看哥帅不帅! 这一刻。 我突然懂了,就算是枚棋子又能如何? 正是这一枚枚默默无名的棋子负重前行,才能让我们的百姓丰衣足食! 贼道 第571节 才有了花前月下,岁月静好! 我抹了一把脸,起身把枕头递了过去,又用力揉了揉老唐的大脑袋。 “揉个叽霸,头型都没了!”他急了。 “你有个屁的头型,像他妈汤圆成精了似得!” “……” 两个人又打闹了起来。 一周后,唐大脑袋刚拆线,杨宁就打来电话,说两天后部里开追悼会。 我去给老唐办理出院手续,一分钱都没要。 问窗口里面的小丫头,她说不清楚,随后就满眼小星星地看我。 办理登机的时候有点麻烦,核实持枪证就用了好半天,幸好那几把ak47都让杨宁带回京了,否则还真是个麻烦。 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两把,放家里防身很好用…… 落日余晖。 我和唐大脑袋下了出租车,站在柳荫街的家门口,不禁感叹起来,7月26日出发去的日本,一晃就到了九月初,像做梦似得。 蒲小帅开门后差点惊掉下巴,也没理我俩,转身就往院子里跑,嘴里还喊着:“快来呀,武爷和唐爷回来了——” 这小子,都快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总这么毛毛愣愣的。 虎子窜了出来。 这家伙,差点把我扑倒,热乎乎的大舌头就往我脸上舔。 我用力拍了它两下,“走走走,回家!” 老唐一脸不乐意,抬脚就踢,“死狗,白他妈疼你了是不是?” 虎子不情不愿地过去了,象征性地在他腿上蹭了蹭,随后就回到了我身边。 我哈哈大笑,走上台阶,迈过门槛,进了家门。 脚落在家里的一瞬间,心就踏实了。 家里什么都没有变,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园丁老王、王嫂、厨子大憨和蒲小帅站得整整齐齐,见我俩走进二进院子,齐刷刷弯腰鞠躬:“欢迎武爷、唐爷回家!” 蒲小帅又说:“鼓掌!” 随后四个人“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唐大脑袋眉开眼笑,骂道:“老帅,一看就你是的鬼主意,不过佛爷我喜欢!” 吃晚饭的时候,老疙瘩回来了。 蒲小帅坐一旁絮絮叨叨。 说石姗带着青青和小毅来过好几趟,还有那个老道,说你再不回来,他那边就揭不开锅了。 又说恋家的黄胖子来过一次,刘立凯刘老师来过两次。 庄老师也打过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大头带了几伙要鉴定古董的人,结果都扑了空。 前两天他自己来的,说一直联系不上我和老唐,贼担心…… 不知不觉,我们在京城已经生活近五年,结交了这么多的良师益友。 吃完饭,唐大脑袋要去找大头,我拎了些水果,步行去了大石桥胡同。 按下门铃好半天,木门才缓缓打开,没想到是霍至诚霍老,亲自给我开的门。 第508章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没想到霍老会亲自来给自己开门,他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连忙跨过门槛去搀扶,“老师,您这是干什么?” 一旁的刘阿姨说:“老爷子非说是你来了,还不让我开门……” 霍老已经老泪涟涟,“小武啊,我得给你鞠上一躬……” 说着,他就要弯腰。 我哪里敢让老师给自己行礼,半搂半抱,好说好商量着,才把老爷子整回了屋。 脱下鞋,安顿他半躺在罗汉床上。 我开始动手沏茶,把这次日本之行说了一遍。 我知道杨宁一定会和他说,但也知道,他更想听自己说一遍。 尤其是西村仓介说起的那段往事。 我说完了,霍老仰头看着屋顶,悠悠道:“一骥千里落日黄,流沙如水雁成行;若问今生何处去,天涯人海两茫茫……” 念罢,又是潸然泪下。 我本想着劝几句,不料也跟着掉起了眼泪。 送我往外走时,老爷子说:“后天早上,你来接我。” “好!” 到家以后,我把唐大脑袋带回来的那些珠宝、现金、首饰和钻石,还有刘校通那枚戒指,猫爷脖子上的那把“狴犴钥匙”赝品,都放进了地下金库。 六把真“龙子钥匙”金光闪闪,我叹了口气,剩下的睚眦、狻猊和嘲风在哪儿呢? 转念又想起卢晓光在围墙外看到的那些人,我有种感觉,应该就是猫爷,而另一伙人是宁蕾他们! 看来猫爷不是没打过自己的主意,却被宁蕾他们搅和了。 或许宁蕾觉得钥匙在我手上的话,以后更容易合作,所以不想让猫爷得手…… 看了看那三把赝品,又扭头看向了旁边那堆黄金。 猫爷没死的可能性比较大,搬到新家以后,这六把钥匙要换个地方了,还要打造一套赝品,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天下午,我和顶着黑眼圈的老唐,开车去了鼓楼小院子。 赤须子正在院子里浇花。 “小子,你再不来的话,我们爷们就得喝西北风了!”他说。 我笑道:“你这老道是不是贪污生活费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钱了?” 他放下了洒水壶,气愤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群小狼崽子,一个比一个能吃!” 三个人哈哈大笑。 老道没开玩笑,等晚上强子他们回来以后,我就见识到了。 真能吃,太能吃了! 小熊小他们一岁,个子也最矮,不过长肉了,也开朗阳光了许多。 强子和二楞个子最高,都超过了一米七多。 五个孩子和我都很亲,不停问这问那,看得出来,他们都非常怕赤须子。 老道士只要稍一立眉毛,一个个马上老老实实。 这真是一物克一物! 吃完饭都去写作业了,赤须子拎着拂尘,只要发现谁不老实,上去就是一下子。 送我俩往出走时。 老道士小声说:“五个孩子里面,也就小熊是块念书的料,每次考试都是班级前三名!” “强子他们四个不行,真不行!尤其是数学,纯粹是聋子听雷!十六了,都不小了!武小子,想要他们好,你就得早做打算了!” 我说:“知道,您让我好好想想……” 开车回去的路上,唐大脑袋说:“要不咱俩一人收一个徒弟?” “别扯犊子,干啥?当贼?”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那怎么办?” “我记得疯子哥说过,图四哥的儿子十分顽劣,想让那孩子去当兵,或许这也是条出路……” 他想了想,“也行,适合做职业军人的,就干一辈子!不适合的,转业回来以后,咱们找找人,再花点钱儿,给他们弄个正式工作,这辈子安安稳稳的,挺好!” 我也是这个意思。 “哥……你真不想进八局?为啥呀?”他转移了话题。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一直想去。 “老唐,你想过没有……” “啥呀?” “其实进与不进,以后事情都少不了!可进了以后,就会有好多束缚,就要听领导的管辖,你说闹不闹心?” 他歪着脑袋看我,“可、可有工资啊!” 我翻了个白眼,“你是想当处长吧?” 他嘿嘿直笑。 我摇了摇头,“咱兄弟三人,有一个在体制内就挺好,都去了未必是好事!再说了,咱俩的性格不合适!” “行,听哥的!完成任务还能顺便发财,挺好!” 我也笑了,这就叫搂草打兔子! 既帮国家做了事,又没忘本,不耽误发财,更不用担心被抓,何乐而不为? “哥,话说……我开车的工资是不是该给了?”唐大脑袋问。 贼道 第572节 我不接话,反问他:“那边家具没买吧?” “买了呀,随时能搬过去住了!” 我很奇怪,“你他妈不是去日本了嘛,哪儿有时间买?” “你傻呀,我让大头哥去的……” “古董呢?也是他去的房山黑市?” “嗯呐!” “……” 得,大头都快成家里管家了! 我斜瞥着他,“我一直很奇怪,你说你带着飞虎爪,是怎么过的海关呢?一句日语不会,在日本还没饿死,什么情况?” 他嘿嘿直笑,“佛爷我自有生存之道,还能啥都告诉你?” “……” 我俩没直接回家,路上买了两大袋子水果,跑到庄老师坐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回去。 第二天的追悼会,是在部大院的后楼礼堂办的。 一大早,我和唐大脑袋去接上了霍老。 到了礼堂后,让他陪老爷子在休息室坐着,我要去现场看看。 大礼堂面积不小,和电影院布局很像,下面软椅套着白色椅套。 宽大的舞台上,工作人员都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小白花,忙忙碌碌。 看到我后,纷纷打招呼。 舞台背景已经布置成了花海,并排挂着六幅黑白遗像,分别是许宏宇、霍青书、李瑞、胡志强、齐大志、林猛。 许宏宇就是老许,这是自己第一次看清楚他原本的相貌。 六个人里面,他的年纪最大,国字脸,相貌堂堂。 闭上眼,就能想起他化身佣人长泽时的模样…… 这得是多大的勇气! 霍青书最英俊,眼睫毛好长。 李瑞的这张照片好年轻,应该是刚进国安时拍的工作照。 稚嫩、青涩,拍照时明显有些拘谨,笑的好假。 耳边似乎又听到了他的说笑声: “喃们亲够没有?亲够了就走!” “喃真是个彪子,儿!” “……” “蟹哥好帅!”身后响起妙妙的声音,我连忙擦了擦脸,这才回头。 “哪天回来的?”我问她。 “昨天!” 感觉小丫头瘦了,她问:“唐哥怎么样?” “没事儿,都能开车了!” 那边有人开始摆桌子,铺上白色桌布……很快,霍青书他们的骨灰盒都摆了上来,端端正正并排放好。 只有四个,没有老许的,看来还没有交涉成功。 王妙妙说:“老许的事情有些麻烦,只能暂时下葬生前的衣物,那里……” 她指了指中间位置,“是放蟹哥的,刚才我去看了,像睡着了一样……” 说着,她惨然一笑,扭头看我,“小武哥,参加完追悼会,我就回去了!” “回哪儿?”我有些奇怪。 “我辞职了,报告已经交上去了,我爷爷身体越来越不好,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我要回去多陪陪他……” 我怔在了那里,这消息太突然了,她竟然辞职了?! “先请假,什么时候批下来,再回来办理交接……” 我没听清她接下来都说了什么,好半天才问:“几、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不用,下午三点!” “妙妙?妙妙?!”技术侦查部的彭玫在喊她。 王妙妙朝我点了下头,跑过去了。 第509章 生当为人杰 这丫头,为什么要辞职? 我疑惑着回到了休息室,唐大脑袋看出了异样,把我扯到了一旁。 听我说完后,他咧嘴笑了起来:“伤心了呗!人家想和你好,你磨磨唧唧地还不同意!” “空间是小了一点儿,也有些伸不开手脚,可背入式你不会咋地?” “艾玛,当时把我急的呀……” “你就让她转过去……” 我瞪圆了眼睛,要不是这个场合,我特么肯定抽他! 他见我真生气了,轻咳两声,“那个……挺好,蟹哥走了,她肯定伤心,你俩又不能在一起,干脆离远一点儿,都不闹心……” 他点了根烟,插在了我嘴里,“行了,想那么多干啥,这不正随了你的心思嘛……” 我猛地想了起来,那枚“白玉红沁古玉平安扣”还没给她。 看看手表,快八点了,追悼会马上开始,完事还要去下葬,蟹哥还得火化,不好让唐大脑袋现在回去取。 看来只能等都结束以后,自己回家取了再往机场赶。 希望能来得及吧! 准备了这么久,自己又收了人家的“龙牙”,应该回个礼…… 杨宁到了。 跟他进来的,还有好多家属,都红肿着眼睛。 “我来介绍,”杨宁来到了我身前,“这位,就是咱们八局的武爱国武教官……” 家属们纷纷给我鞠躬行礼,我也连忙弯腰回礼。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场面实在是太揪心。 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李瑞的姐姐,这姐俩太像了,尤其是眼睛。 她的眼睛不止大,而且长了双男人一样的浓眉。 我走了过去。 “请问,是李瑞的父母和姐姐吗?” 两位老人衣着朴素,身材清瘦,都戴着近视镜,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强忍着悲伤连连点头。 李瑞姐姐红着眼睛说:“我叫李雪,是李瑞的姐姐,武教官,谢谢你……” 说着,她又要弯腰鞠躬。 我拦住了她,杨宁过来介绍,“这位是李瑞的父亲李善民,退休前在大连理工大学任教;这是母亲孙忆梅,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儿科主任……” 他介绍完后,我双膝一弯,跪在了两位老人身前。 “叔叔,阿姨,李瑞大哥是为了救我牺牲的!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武爱国的亲爸亲妈,我给你们养老送终……” 没说完,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咚咚咚! 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周围哭声一片,两个老人都在往起拽我。 这时,就听唐大脑袋瓮声瓮气道:“还有我!” 噗通! 他跪在了我旁边。 “还有我!” 不知什么时候,王妙妙过来了,也跪了下来。 “好好好,好啊!”李瑞父亲李善民用力搀我,“孩子,起来,都快起来!” 李雪去扶王妙妙,李瑞的母亲孙忆梅去扯老唐。 三个人都站了起来。 我哽咽道:“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是我们连累了蟹哥……” 孙忆梅和李雪泪如雨下,一旁所有家属也跟着抽泣。 李善民用力拍了我肩膀一下,哽咽道:“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我儿死得其所,死的壮烈!” “我们老两口工资都不低,还有女儿、女婿和外孙子!还有你们这么多好孩子,未来还担心什么呢?是不是?” 三个人又和老许的母亲聊了好一会儿。 老人家今年七十二岁了,老许父亲死的早,她一个人拉扯着哥仨长大成人。 老许两个弟弟也来了,看衣着打扮,都不算富裕。 贼道 第573节 “孩子,放心!”许母拍着我的手背说:“我现在老嘎哒家住,儿子和儿媳妇对我都好着呢!” “本来呀,以为宏宇都走十一年了,没想到……没想到他还能多活十一年……” 说着,老太太又开始抹眼泪。 “挺好,挺好,为国捐躯,我大儿子死的……死的不屈!” 王妙妙搂着许母,跟着不停掉眼泪。 我留下了老许两个弟弟的电话号码,有时间得去看看老人家,又一再叮嘱,有有什么困难联系自己,千万不要客气。 这时,白白胖胖的纪副部长来了。 很快,齐副部长也来了。 最后进来的,是一头白发的秦战部长。 和他一起走进来的,还有公安、统战、总参以及外交等一众领导。 我看到了人群里的陈跃东,他并没有往前站,也没看到他姐陈子璐。 估计他并没和姐姐说这件事。 领导们开始和一众家属纷纷握手,问好。 秦战来到了我身前,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武爱国同志,辛苦了!” 说完,也不等我客气,侧过身说:“各位领导,他就是我们八局的特级实战教官武爱国……是他和同事们,冒着枪林弹雨,带着烈士们回到祖国……” 领导们都过来握手。 都是各个部委一把手,我不得不恭恭敬敬,每个人又不止握手,还要拍拍肩膀,说上几句鼓励的话。 这一套寒暄终于完毕,感觉后背都冒了汗,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场面。 陈跃东过来了,在我耳边小声说:“我不想让我姐活在回忆里,所以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她……可她的反应我看不懂,就像没听到一样,该干嘛还干嘛,我没办法了,真是没办法了……” 他眼里都是无奈和悲伤。 毕竟是亲姐姐,谁愿意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 很明显,陈子璐就是不想面对现实,可自己也不是医生,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小武,忙完以后,有时间能不能过去一趟,你和她说说?” “我?我能行吗?” “毕竟你是当事人,或许……试试吧,好不好?” 他一脸恳求,我只好点了点头。 追悼会开始了,首先是秦战讲话,他的发言简短悲壮,力量十足。 纪副部长上台后,宣布了国家授予六位同志烈士称号、抚恤以及待遇,随后颁发一级英雄模范勋章。 每一枚勋章,都由秦战亲自戴在烈士父亲或母亲的胸前。 我推着轮椅,秦战弯下腰,将勋章给霍老戴好,这才说:“霍老,这个清白延迟了十一年,对不起!” 说完,他郑重地弯腰行礼。 霍老抹了一把脸,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秦战握着他的手说:“保重身体!” 李瑞安静地躺在那里,他穿了套崭新的蓝色中山装,身上盖着一面新国旗。 我仔细看了,确实像王妙妙说的那样,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嘴角似乎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的父母和姐姐李雪就站在一旁。 李善民很坚强,腰板笔直。 王妙妙和八局的三位女同事,掺扶着孙忆梅和李雪。 秦战将勋章戴在了李瑞胸前,起身时,眼泪没忍住,又是哭声一片。 第510章 勋章 哀乐响起。 瞻仰遗容开始。 领导们走在前面,后面是部里的同事,家属们都站在烈士骨灰后,纷纷给同事们鞠躬。 李瑞太年轻,哀乐又悲壮的直刺心灵。 别说部里这些人,就连其他部委那些领导,也无不落泪。 追悼会结束了,部里领导纷纷去送客人。 李瑞要去火化,部里的意思,火化后和老许他们一起葬在八宝山烈士陵园。 李瑞父母没同意,说要带孩子回家。 部里尊重家属意愿。 我对两位老人说,自己一会儿去火葬场,他们说好。 家属们被请到了休息室,要等一会儿灵车才能出发,三处的韩悦处长过来了,说杨局找我。 他没说什么事,我也不好多问,一路闲聊着来到了贵宾室。 推开门,就看到了秦战,沙发的一左一右,分别坐着纪副部长和齐副部长。 杨宁则坐在了齐副部长一侧。 我挨个问好,有些忐忑,怎么感觉三堂会审一样? 问题自己没犯错呀! 难道……是我孙子家保险柜的事儿漏了? 不应该呀,这事儿王妙妙都不知道,部里怎么可能知道? 几位领导站了起来,纪副部长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黑瘦的齐副部长不苟言笑。 秦战握着我的手说:“武爱国同志,你的意见我们收到了,可这枚勋章已经申请下来了,也是你应该得到的!今天,我要亲手给你戴上……” 说着,纪副部长捧给他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我松了口气,连忙立正。 他把那枚金光闪闪的一级英雄模范勋章,郑重其事地戴在了我的左胸口上。 我低头看了看,中间五角星好红,像心脏一样! 秦战又一次伸出了手。 这只手宽厚温热。 “武爱国同事,辛苦了!” 我觉得自己的眼圈肯定红了,不是装的。 老唐说的对,祖国不会忘了我们! 我出去后,王妙妙也被叫了进去,我在走廊等她。 不一会儿,她红着眼睛出来了,胸前同样戴着一枚一等功勋章。 我说:“我去送你!” “不用!” “不行,告诉我哪个航站楼?”我瞪着她。 “……二号!” “好!” 两个人往外走,我忍不住小声问:“为啥没有老唐的奖章?” “你是特聘,这份申请又是和入职报告一起递交上去的,自然容易批下来,唐哥的身份……” 我明白了,叹了口气。 想问问她为啥辞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瑞这边火化,八宝山那边安葬老许他们,我无法分身,选择去了火葬场。 王妙妙始终陪着李雪。 局里好多女同志围在李瑞父母身边,一般这种情况,都不让老人来,主要是怕受不了。 让所有人敬佩的是,这对老人真的是十分坚强。 不过,在看最后一眼的时候,孙忆梅还是晕了过去,大伙慌忙把她抬到了车里。 又是揉胸口,又是按人中,好半天才醒。 孙忆梅刚刚睁开眼睛,“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李善民缓缓蹲在了地上,低着头,眼泪“噼噼啪啪”掉落在地上…… 我蹲在身旁,搂着他的肩膀。 特事特办,一切都很顺利,火化后已经快中午了。 骨灰是我和老唐装进袋里的,他撑着袋子,我戴着一副红手套往里装。 老唐平时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很少哭。 他和李瑞认识的时间很短,却很投缘,这次把几年的眼泪都哭完了,鼻涕都差点滴骨灰袋上。 烧纸的时候,他一边往炉里撒着纸,嘴里还嘀嘀咕咕: “东北帅小伙,收钱了!那边漂亮姑娘肯定也不少,多多为国争光……” 所有人上车往回走了。 李雪红着眼睛,捧着弟弟的骨灰盒,坐在了我们车的副驾驶位。 贼道 第574节 两位老人坐在了后面,老唐去坐别人车了。 我劝他们到家里住几天,可三个人不想给我添麻烦。 没办法,只好开车送他们回宾馆。 路上,后面车上的王妙妙打来电话,说时间来不及了,她就不去宾馆了。 我有些着急,可也不能扔下李瑞父母就走。 到了部里指定宾馆,去八宝山安葬的烈士家属们也都回来了。 已经过了饭时,一楼餐厅的午宴也早就准备好了,可所有人都不想去吃。 可以理解,这个时候没人能吃得下饭。 杨宁和纪副部长、齐副部长他们都在,还有部里几位老同志,挨个房间谈心,安慰着这些家属。 我和唐大脑袋先去陪了一会老许的母亲。 老许两个弟弟说,要带母亲在京城逛几天,我邀请到家里去住,三个人说什么都不同意。 没有办法,我叮嘱说,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送我俩出门的时候,老唐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两万块钱,撕撕巴巴塞给了老许的小弟。 两个人又回李瑞父母房间坐了一会儿。 说好了明天过来送他们去机场,这才告辞。 李雪往出送我们,唐大脑袋同样也拿出了两万块块钱,可她说什么都不要。 无奈之下,只好让老唐收了回去。 出了宾馆,我一路紧催唐大脑袋,让他快点开。 这货絮絮叨叨,说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他的一半……我说别他妈扯犊子,那一半是你嫂子的,这次他没犟。 到家车还没停稳,我就往二进院子跑。 在金库里拿出了那枚“白玉红沁古玉平安扣”就往出跑,没搭理刚进院子的唐大脑袋, “哎——?毛了?我艹,等等我呀!” 我没等他,上车后一脚油门,陆地巡洋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窜了出去。 三点的飞机,现在已经一点多了! 一路飞驰,闯了好多个红灯。 堵车! 还没上机场高速,就开始堵车,气得我只拍方向盘! 到底还是晚了…… 掐着平安扣跑进二号航站楼时,已经三点了,人家告诉我,往广州的飞机刚刚起飞。 我沮丧地出了航站楼,说好给她的,准备了这么久…… 抬头往天上看,有架飞机遥遥钻进了云层。 吧嗒! 我就是一惊。 低头看,手里的平安扣竟然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我连忙蹲了下来。 废了,连修补的可能都没有了! 一块块捡了起来,来到不远处的垃圾桶。 又低头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哗啦! 都扔了进去。 这回不急了,堵车都不急,慢慢悠悠往家开,随手按下磁带,一首姜育恒的老歌《再回首》响了起来: “今夜不会再有,难舍地旧梦, 曾经与你有的梦,今后要向谁诉说, 再回首,背影已远走……” 到家后,坐在书房捧起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小丫头,这是摆明了要躲自己! 她是个优秀的特工,杨局怎么就放了她呢? 手机响了。 “小武哥,我到了,告诉你一声……”那边,王妙妙的声音平淡。 “好!” 我想说自己去了,因为堵车迟到了,平安扣也掉在地上摔碎了…… 可想了想,还是没说。 她又说:“什么时候来广州,我请去吃好吃的!” “好,一言为定!” “再见,” “再见。” 晚上大头请客,说是接风宴。 这家伙太能劝酒,到底把我喝多了,往家走的时候,脑袋挂在车窗上,吐了整整一路…… 第511章 忍无可忍 昨晚喝多了。 第二天头痛欲裂,硬挺着和唐大脑袋去送李瑞父母和姐姐李雪。 纪副部长、杨宁、三处的韩悦和办公室的老韩他们都来了宾馆,一起送他们去机场。 唐大脑袋去帮着托运行李,杨宁把我拉倒一旁,小声说:“本来想开车送叔叔阿姨回去,可开到大连要八九个小时,时间太久,怕他们受不了。” “征询他们的意见,还是选择了飞机,部里买了四个头等舱座位,包括李瑞。” “毕竟有骨灰盒,避免引起什么误会,我们已经和机场以及航班都打过招呼了,不过,一会儿还得跟上去一个人,和头等舱另外四名旅客耐心解释一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您放心,我去!” “好,注意态度,好好解释,别让人家不舒服。” “放心吧!” 机场有人带我们走特殊通道,领导们都回去了,我让唐大脑袋去车上等我。 我们提前登机。 李善民在前面走,我搀扶着孙忆梅,李雪捧着骨灰盒,避免旅客看到不舒服,上面还盖了件李瑞的运动服。 这件衣服是孙忆梅带来的,是李瑞上大学时穿的。 头等舱座位有两排,一排四个座位,他们的座位在后排。 安顿两位老人坐好,李雪把骨灰盒放在了右手侧靠窗座位上,整理了一下那件运动服,再盖好。 我陪着他们聊了些家常,三个人的情绪都好了很多。 孙忆梅问起我的情况,听说我是孤儿以后,眼睛又红了,“孩子,别忘了,大连还有你的家,我们随时欢迎你回家……” “哎!”我忍着泪答应一声。 十分钟后,另外四名头等舱客人登机了。 三男一女,男的都是中年人,女的三十多岁,高高的个子,形象和身材都相当不错。 他们是一起的,说说笑笑。 看气质和衣着打扮,应该都是体制内的。 其中那个戴着眼镜瘦高的中年男人,明显在四个人里面官职最高。 他先坐下的,靠在右侧窗户。 女人很自然地坐在了他旁边,身后是李瑞父母。 这两个人年纪相差了至少十几岁,可关系明显不一般,那种不经意的小暧昧,我一眼就能看透。 另外两个中年人,一个矮胖没多少头发,另一个是张国字脸,颇有威严。 矮胖的中年人很是殷勤,让国字脸靠窗坐,他坐在了李雪前面。 空姐帮忙放好物品后,柔声道:“这三位先生和女士,今天这趟航班有些特殊……” 四个人惊讶地看向了她,此时我就站在她旁边。 我有种感觉,这事儿不如不解释,反正盖着衣服,不去翻动谁知道是什么? 这么一解释,弄不好就是个麻烦…… 真是多此一举! 空姐继续说:“各位身后有位特殊的客人,他是执行任务牺牲的烈士,以及烈士的父母和姐姐……” 四个人都回头看。 李雪前面矮胖的中年人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靠窗位置,扭头问空姐:“你的意思,衣服下面是个骨灰盒?” 空姐素质相当不错,微笑着说:“这位先生……” 中年人火了,怒声打断了她:“问你话呢,你就说是,还不是?” 贼道 第575节 这家伙很有官威,瞪圆了眼睛。 空姐一时语塞,我连忙说:“先生,您先息怒……” “你谁呀?”他又朝我瞪起了眼珠子,“我问你了吗?有你说话的机会吗?” 哎呀我艹,多大的官,这么冲! 那个戴着眼镜瘦高的中年男人不悦道:“刘主任,就算骨灰盒让人不舒服,也要注意你的态度!你这样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有话好好说嘛!”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我真想吐他一脸! 这话看似是在劝这个谢顶的胖子刘主任,但潜台词却是:我也不喜欢后面有个骨灰盒,你赶快想办法解决掉! 刘主任? 什么主任? 国字脸中年人说:“小伙子,虽说民航可以带骨灰,但还是要考虑一下其他旅客的情绪嘛!” 那个漂亮女人也张了嘴,“就是呀,怪渗人的……” 本来昨晚宿醉就很难受,又赶上这么一件闹心事儿,心情真是糟透了。 想起杨宁的叮嘱,只好把怒气往下压了压,既然空姐已经说了,就得好好解释,让所有人都满意才行。 于是挂上笑:“刘主任,我能说话了吗?” 刘主任斜了我一眼,抱起了肩膀,大屁股“噗”的一下坐了下去,拉长声调,“说——吧!” “我来回答您,那个座位上,确实是骨灰盒,但……” 不等我说完,他就蹦了起来,“搞什么搞?我们买头等舱,是为了和死鬼坐在一起吗?” 说着,他伸手指向了空姐,破口大骂:“你们他妈怎么回事儿?让你们领导过来!” 又一个空姐闻声过来了,她年纪稍大一些,脸上堆着笑。 可还不等说话,刘主任那张嘴像崩豆一样,“你们航空公司就是这样对待头等舱客人的吗?为什么买票的时候没有提示?” “你们这是什么服务?” “知道我们是谁吗?” “立刻!马上!把那脏东西给我弄走……” 啪! 我已经忍无可忍,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结结实实! 这位刘主任硬生生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儿,随后跌坐在了座位上。 整个头等舱瞬间安静下来。 我瞪着他说:“谁脏?你他妈再说一句?!” “小武!”李雪站了起来,红着眼睛直朝我摇头,“各位,我能说两句吗?” “臭娘们,你他妈闭嘴!”刘主任像疯了一样,骂完后窜起来就往我身上扑,活像东北农村村头撒泼打滚的大老娘们,嘴里大声喊叫着:“你敢打我?你还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 他的吼叫声戛然而止。 因为额头被我的92式顶住了。 李善民和孙忆梅都慌忙站了起来,一个喊小武,另一个喊武教官…… 另外那三个当官的脸瞬间就白了,身体直往后缩,惊慌失措。 我手里的枪,死死顶在刘主任宽阔的脑门上,嘶声道:“谁脏?你他妈说,谁脏?” 他浑身都在颤抖,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看向了坐在窗口那个戴眼镜的瘦高个,“你!叫什么?那个单位什么职务?” 他不吭声。 “说!”我大喝一声,枪口就对准了他。 刘主任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瘦高个就是一哆嗦,帮忙说:“我叫张君,千山市副市长……” “你!” 枪口挪向了他身边那个女人,“我我我……我叫韩琳,政府办公室的……” 女人明显没见过这种阵仗,漂亮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色。 枪口缓缓移动,又对准了那个国字脸中年人。 “我、我叫史安林,千山市建委主任。” 枪,又一次顶在了刘主任头上,“这么会来事儿,你肯定是府办主任了?” 第512章 到底谁脏? 听我问他是不是政府办公室主任,刘主任哆嗦的更厉害了,“是、是是是……” 大官就是不一样,张君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劝我:“小伙子,刘主任态度确实有问题,咱们有话好好说嘛,你别冲动……” “闭嘴!”我扭过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是个副市长,手腕上竟然戴了块江诗丹顿,还是黄金黑面款的……你知道这款手表市值多少吗?” 他连忙缩了缩手,另一只手捂在了手表上。 我瞪着他,“这是你工资能买得起的吗?” 他不敢再看我,目光躲闪。 我看向了那个漂亮女人,她只戴了几件金首饰,算不上珠光宝气,又没戴手表,一身服饰虽然明显都是大牌子,可自己并不认识。 于是看向了史安林,“建委主任是吧?真有钱!lv腰带,18k金劳力士……” 他脸更白了。 懒得再说了,看向了后面的李雪,轻声说:“雪姐,没事儿,你坐下吧!” “你把枪收回去,快点儿!”她红着眼睛说。 “好好好,我收,我收!” 我把手枪插了回去,她这才缓缓坐下,还是一脸担心。 “叔叔,阿姨,快坐下,真没事儿……” 李善民十分严肃,“孩子,千万别做傻事,冲动是魔鬼!不行我们可以坐汽车回去,你送我们,好不好?” 我连忙点头,“好,您放心!” 老两口这才坐下,都是一脸的焦急和担心。 我看向了那四位,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 或许刘主任不说那个“脏”字,自己也不会发火,此时枪收了回去,那股邪火也就消了。 话说这枪有时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它能让人暴躁的有底气。 尤其面对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时,有种唯我独尊的错觉,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我调整了几下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指向了李雪身旁靠窗位置,“你们身后的那个人,他身上一共中了9颗子弹!” “那些子弹取出来后,哪一颗,不比你们手腕上的表重?!” 我没再发火,心平气和。 “临死前,他对我说出了两个字,知道是什么吗?” 没人说话。 “他说,让他奋不顾身不畏生死的,是两个字:信仰!” 这两个字说出来后,孙忆梅已经哭出声来。 我不禁也有些哽咽,“我相信,你们刚刚走上领导岗位时,胸中也有这两个字,可现在呢?” 四个人都低下了头。 “现在这两个字去哪儿了?” “位卑未泯济民志,权重不移公仆心!” “那两个字丢了,可你们的良心也丢了吗?” “我们的烈士,用鲜血养了你们这帮蛀虫,还有脸赶我们下去?” “脏?”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谁脏?!” 这时,机长过来了,后来那个空姐和他窃窃私语起来。 头又开始疼了,里面像有个小钻头一样。 我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将上面的国徽朝着他们,“各位,需要看我的工作证件吗?” 四个人都抬起了头,还是没人说话。 看到证件封皮后,张君明显怔了一下,又连忙低下了脑袋。 “同志……”机长迈步过来,小声说:“乘客马上就要登机了,您看……” 我抱歉地朝他笑了笑,随后又看向了这四个人,“你们可以选择下去,也可以继续坐在这里!” 目光扫过,声音霍然严厉起来:“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再叽叽歪歪,我不介意带着中记委的人,跑一趟千山市!!” “我还真想看看,到底是他妈谁脏!!!” 最后这句话,我是吼出来的,四个人都是一哆嗦,耷拉着脑袋一声没有。 我看向了后面,放柔了声音,“叔叔、阿姨、雪姐,那我就下去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过年我去看你们……” “我送你!”李雪站了起来。 贼道 第576节 我不让,她非要送。 往出走才看到,一侧过道还站着好几个空姐,一双双大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走出机舱,站在登机桥上。 李雪小声说:“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万一单位知道了,肯定挨处分……” 我笑了起来,她并不清楚自己的具体身份。 或许,这也是我不想进八局的原因之一吧,就像今天这种事情,如果传到局里,至少得挨个处分! 而我此时的身份,杨宁最多说上两句。 “知道了,回去吧!”我说。 “什么时候去大连,我让你姐夫陪你喝酒,这次他在家看孩子没能来……” “好,一定!” “嗯,走吧,姐看着!”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迎面好多乘客过来了。 我转身挥了挥手。 李雪抹了一把眼泪,也朝我挥了挥手。 回去的路上,我放倒了副驾驶的座椅,躺在那里,有气无力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把唐大脑袋气的直拍方向盘,“脱了裤子放屁,多余不?有他妈啥好解释的?不说还好,说完就是事儿!” 他骂骂咧咧,可话糙理不糙,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领导有领导的想法。 他又说:“幸好不是什么正式员工,不然肯定挨处分!” 这家伙,看着虎了吧唧,其实心里有数着呢! 很奇怪,李雪他们都到家了,也给我打了电话,可杨宁那边始终没有消息。 看来机场和那架航班都没什么说法,事情更没有宣扬出去。 可以肯定的是,那几位千山市领导肯定不会自己往外说,就是怕他们乱说话,我才点出了他们的腰带和手表,他们敢吗? 尤其自己最后的那句话。 扯虎皮做大旗,能把他们吓死! 接下来的几天,我累了,一动都不想动,每天赖在床上不起来。 这是我在日本时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老疙瘩他俩张罗着要搬新家,我提不起兴趣,甚至也没去看,就想舒舒服服躺几天。 唐大脑袋说:“被窝里吃,被窝里拉,被窝里放屁崩爆米花……” 老疙瘩感叹,“哥,你这是瘫了呀!” 直到这天上午,陈跃东来电话把我喊了过去。 我知道他的意思,上次追悼会就提过了,想让我和他姐陈子璐聊聊。 其实我有些犯怵,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个眉眼纯净如水的女人,讲述霍青书的那些事情。 太残忍了! 可当时已经答应了人家,不好反悔,只好硬着头皮爬出了被窝。 唐大脑袋以为我又不想出门,约了大头去网吧玩游戏去了,我就没叫他。 玩吧,在日本九死一生,也该放松放松了。 按照陈跃东在电话里的指路,我在陶然亭公园正门西侧停了车。 陈跃东家里面积很大,可正门却十分低调,普普通通的广亮大门,围墙上爬满了绿植,台阶都有些破损。 往大门走时仔细观察,果然在墙头绿植间,找到了隐藏的摄像头。 本以为还会是那个妖娆的小丫头接我,没想到陈跃东亲自打开了大门,走下台阶。 第513章 沉疴用猛药 我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客气道:“陈大哥亲自迎接,诚惶诚恐……” 陈跃东哈哈大笑。 引得两个门房一脸迷惑,摸不透我是什么人。 目光扫过,我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年轻人身上竟然都有枪。 “快请进,茶刚刚沏上!”他客气着请我往里走。 走进去才发现,正门这边原来是座宅院,感觉格局可比我新买的那座院落大太多了,左右竟然还有跨院。 古树成荫,看不透庭深几许。 看来后面那个大湖,相当于这座宅院的后花园。 只不过他家的后花园,要比故宫的后花园大出太多了! 这要是放在古代,就叫逾制!按律臣子一旦逾制不仅要砍头,而且罪连九族! 沿着古香古色的抄手游廊往后走,这才发现不对。 怎么这里不像家,反倒像个办公场所? 沿途遇到的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穿着半袖白衬衣,黑色西裤和皮鞋,干净整洁。 这些人手里或是拿着文件,或是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忙忙碌碌。 见到我俩后,纷纷站到一旁,垂手问好。 “主任好!” 主任? 他们竟然称呼陈跃东为主任?! 什么主任? 这个职位可是个玄学,从村主任直达天庭,都有主任这个职务。 可权力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陈跃东是什么主任? 瞥了一眼二进西厢房,里面坐满了人,能看到六张办公桌,还有打印机。 我更是疑惑,这是什么机关,怎么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陈跃东不解释,我自然也不好问。 穿过垂花门,抄手游廊一直通往三进院子的后面。 现在可以十分肯定,这儿就是个办公场所,而且人还不少,办公人员起码有上百人。 这还只是看到了三进院落,左右两侧跨院呢? 两个人绕过最后面的后罩房,就看到红墙碧瓦间有个月亮门,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武警。 看到我们以后,两个人齐刷刷立正敬礼。 陈跃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武,给他们看一下你的证件……” 我拿出了八局的工作证。 一名武警接了过去,看的十分认真,又拿起旁边小木桌上的一个本子,在对照着上面的文字。 看来已经提前做过了登记。 这让我更加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所在,怎么会有如此严格的安保措施? 很快证件就还给了我,小武警立正敬礼后却说:“麻烦把配枪交给我……” 陈跃东不悦道:“行啦,交什么交?” 小武警却毫不退缩,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我。 我不想让双方为难,这里也不是龙潭虎穴,于是把枪拿了出来。 穿过月亮门,是片松林。 陈跃东有些抱歉道:“小武,不好意思了,这些孩子执拗的很……” 我笑笑说:“应该的!” 随后就岔开了话题,他也没再解释什么。 两个人说说笑笑,沿着石板路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林中有栋白色小二楼,楼前停着几辆雪佛兰大吉普车。 难道这里才是陈跃东的家? 出了树林,那座大湖远远映入眼帘,荷花、野鸭,景色好美。 我这才注意到,湖一侧的林间,隐约还有七座合院。 上次来并没有走到这边,这些房子又隐藏在了林间,所以才没注意到。 两个人沿着低矮院墙,绕着湖往西走。 忍不住好奇,我往其中一座院子里看去,就见葡萄架下有张软椅,隐约看到一个女人的侧影。 曲线玲珑,媚态百生。 陈跃东面有忧色,压低了嗓子解释:“这是你嫂子,最近身体不太好,我让她出来晒晒太阳……” 我“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看来这才是他的家,那另外六座院子呢,住的都是谁? 沿着大湖继续往西北方向走,不由感叹,他说茶刚沏好,可这个距离,到了以后喝凉茶吗? 来的路上,我翻来覆去地想如何解决这件事。 贼道 第577节 陈跃东怎么说,他姐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沉浸在回忆当中。 这说明她不想面对现实,她在逃避! 看来,沉疴需用猛药! 于是对陈跃东说:“陈大哥,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你能相信我吗?”我停下了脚,看着他的眼睛。 他脸色就是一沉,“小武,既然我能让你过来,还是解决家事,就把你当成了自己家里人……” 他的目光炯炯,确实没有说谎。 想想自己第一次来的待遇,只能走后门,还是个小丫头带进来的。 今天能让自己从正门走,又把一切敞开了给我看,毫不忌讳,这种待遇,是自己在日本九死一生换来的! 只是他没解释这里的一切,不过也好,知道的多,未必是好事情。 “好!”我严肃道:“既然相信我,希望您能给我一点儿空间,让我单独见见子璐姐,好吗?” 他犹豫了至少二十秒钟,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要出现,可以吗?” 他惊讶起来,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陈大哥,如果你想让子璐姐回归正常生活,就要下狠心!” 他怔了一下,喃喃道:“是,我知道,我明白,可……可我狠不下心……” 我叹了口气,“您决定吧,如果不行,我就不往前走了,反正茶肯定也凉了!” 他苦笑起来,拿出烟,又帮我点燃。 他夹着烟的手在微微颤抖,可见这个姐姐在他心里有多重。 几口烟后,他下了决心,“走!” 绕到湖的西北面,两个人站在了那片竹林前,我隐约听到了歌声。 “小武,”他又停下了脚,“别让她太伤心……” 我没说话,迈步走进了竹林。 歌声越来越清晰…… “……一马马的那个平川呀, 了不见个人, 妹妹站在那个圪梁梁上, 哥哥站在那个沟, 想起我的那个亲亲呀, 泪满流……” 我慢了下来,在去日本之前,听到这样的曲调,只是觉得有种想流泪的感觉,却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爱情。 或者说,我不明白,这种歌曲为什么会有一种直击心灵的震撼。 现在,我懂了。 因为他们彼此爱的纯粹。 他们没有深邃晦涩的哲学语言,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扭捏矫情,更没有眉来眼去地甜言蜜语。 他们就像黄土高坡上的男女,隔着深壑,迎着风沙,掏心掏肺地吼出了自己的真情。 那是弥漫着黄土气息的大实话,撼动心灵,苍凉凄婉! 又一次看到了那两口窑洞。 陈子璐穿着黄军裤,花布小衫,坐在门槛上,依着门框。 歌声还在继续,我推开了院门。 她停下了,惊讶地看着我:“武同志?你怎么来了?东子说去村头接你,没看到吗?” 我笑笑说:“看到了,他有事儿,一会儿回来,我想吃姐的包子了!” 她站了起来,“好啊,我去和面……” “不急,”我走了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子璐姐,咱俩聊聊天儿?” “好!”她坐在了我旁边,伸手摸了一个紫砂壶,“呦,都凉了,我去烧水……” “不用!”我连忙拦住了她。 她眨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子璐姐,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你问吧。” “我是谁?” “你?你不是县里挂职的干部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我叫武爱国,是国安八局的特聘实战教官!” 她眼神迷惑起来。 “今天是哪一年哪一天?”我又问。 “1986年8月10号,星期六……”她毫不犹豫就说了出来。 “不对!”我摇了摇头,“今天是2003年9月10号,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胡说!我去给你合面!” 她笑着站起身,我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 ps:前三个读者群已满,刚刚建了四群,欢迎朋友们的加入!加入方法:点击我的头像,来到我的主页,就能看到,如下图所示。【看不到的朋友,更新一下番茄客户端即可】 第514章 我来骂! 我见陈子璐又要逃避,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她开始用力挣,柳眉竖立,“武同志,你这是要干什么?请你自重!” “陈子璐!”我盯着她的大眼睛,一字一顿,“你就是个胆小鬼!” “你?!你凭什么骂我?”她脸涨红起来。 “因为是我冒着枪林弹雨,又亲手捧着霍青书的骨灰回的国!” 她怔怔看着我,随即又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骗子,你们都是骗子,青书不可能死!他不可能死!!” “不可能!!!” 最后三个字,她是吼出来的,大口大口喘着气,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 “谁都会死!”我攥着她带手腕,站了起来:“有一天你会死!我会死!你的父母会死!你的弟弟陈跃东也会死!” “他霍青书凭什么就不会死?” “倒是你陈子璐,这么活着,还他妈不如死了!!” “你?!”她更急了,用力挣着手腕,“你是个疯子,精神病,你松开我!松开我……” 我不退反进,将她拉到了身前,脸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陈子璐,你才是个疯子,精神病!” “你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完全不去考虑父母兄弟,自私自利!” “你曾经是个老师,可我看你读过的书都他妈读狗肚子里去了,你为这个社会、这个国家有过什么贡献?!” “你一天天傻吃孽睡,天天坐在门槛上唱你那些烂歌,以为谁能同情你?” “我告诉你,没有!” “一个都没有!” “这个世界,没人会同情一个弱者!” “更不会有人去同情一个富贵病患者!!” “你陈子璐也就是活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换一个人家,早他妈被赶出去了!”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得赚钱,你得糊口!!你他妈得养家!!!” 我伸手指向了那两口窑洞,“这是假的!假的!!这里不是米脂县,这里是京城!” “陈子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看不到远处的高楼大厦?” “你看看,你好看看!” 她的眼睛好大,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 此时湖水涟漪,瞬间决堤…… 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这样了,我还得继续骂! “别装可怜,我说过了,没人可怜你!” “霍青书走了,可他的父亲还在,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比你更伤心?” “你现在这样,就是不忠!不义!更是不孝!” “你要做的,不是活在过去,而是怎么活好未来!” “你应该去给霍大哥墓前献上一束花,你应该告诉他你过的很好,这样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 “你应该常去看望他的老父亲,安抚老人家那颗破碎的心!” 贼道 第578节 “你应该好好上班,桃李满天下!” “你应该孝敬你的父母,而不是让他们白发苍苍还整天惦记着你!” “陈子璐,如果你做不到,还是那副死样子,现在我就拉着你去霍大哥墓前……” “你不是爱他吗?不是舍不得他吗?” “那你就去死!去陪着他!!” “走!!!” 说完,我用力一扯,差点把她拽倒。 她呆呆地看着我,眼泪一串串往下滑落,大眼睛上满是迷雾。 我还是心软了,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柔声说:“子璐姐,霍大哥走了十一年,你也“走”了十一年,该回来了……” 她缓缓蹲在了地上,好半天,发出了一声嘶吼:“青书——!你可疼死我啦——!啊——!!”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喊破了嗓子。 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我长舒了一口气,能这么吼出来最好。 既然叫出了霍青书的名字,说明她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松开了她的手腕,她坐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我不是医生,更不会治病。 可我懂人心,作为旁观者,看的清楚明白。 不否认陈跃东也好,陈子璐也罢,他们都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否则姐弟俩年轻时,不会一个跑去偏远的陕北支教,另一个当兵上前线! 可即使这样,家世也在这儿摆着呢! 马上就要结婚了,却突发变故,一般人确实受不了这个刺激。 但这事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绝大多数人悲伤过后,还得继续活着,因为他们背负着太多责任和生活压力。 可陈家不行,他们都太爱这个小公主了,陈跃东更心疼姐姐。 所有人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甚至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一切都依着她,甚至不惜在这大京城里,给她盖了两口窑洞,让她活在梦中。 陈子璐没疯,她只是不敢、也不想接受现实,于是下意识自我催眠,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 所谓沉疴用猛药,其实很简单,就是骂醒她! 别人舍不得骂,我来骂! 此时的陈子璐哪里还有之前淡雅的形象,坐在那里,鼻涕都淌过了嘴。 “是我不好,我应该拦住你的,是我不好……” 她边哭边说。 我不想劝她,就让她哭个痛快吧! “璐璐……”这时,门外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洪亮、颤抖。 我不由一惊,连忙看了过去。 就见敞开的木门处,站着一位中等身材的白发老人。 老人清瘦的脸庞,满是关切,这张脸太熟悉了,曾经每天七点的新闻里都会看到。 搀扶他的,正是陈跃东。 两个人的身后还有七个人,其中五个小伙子看形象气质,应该都是警卫。 另外两个人穿着白大褂,是保健医生。 刚才骂的太投入,陈子璐的哭声也干扰了自己的听力,竟然没有察觉他们过来。 “爸?!”陈子璐起身跑了过去。 噗通! 她跪在了老人身前,哭道:“爸,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傻丫头……”老人抚摸着她的头,老泪纵横,激动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后面两个医生明显紧张起来。 陈跃东抹了两把眼泪,伸手搀起姐姐,小心翼翼地问:“姐,你都想起来了,是吗?” 陈子璐哭声又大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弟弟,“东子,你怎么就不劝他呢,怎么不劝他……” 说着,一只手用力捶着陈跃东的后背。 后面的警卫和大夫也无不落泪。 我走了过去。 谁知还有几米远时,两名警卫就绕过陈老,挡在了我身前。 陈跃东喊:“小李,自己家人,用不着!” 两个警卫这才抬手敬礼,退到了两侧,我走了过去。 陈老目光炯炯看着我,沉声道: “小子,骂的够狠!” 第515章 多个朋友多条路 见陈老说自己骂的太狠了,我连忙说:“是小武唐突了……” 他摆了摆手,“骂的对,骂的好!谁不会死?你!我!他!人生百年,哪一个不是匆匆过客?” “是!”我恭恭敬敬的微微弯下腰。 “这剂猛药,就得外人来下,我们谁都不忍心……”说着,他叹了口气,“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不过,小武同志,还是要谢谢你!” 他伸出了手。 我诚惶诚恐,连忙上前两步。 老人的手干瘦温热,十分有力量。 “爸,我想去看看青书……”陈子璐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我有些想笑,这姿势可不像什么大家闺秀。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来到了八宝山烈士陵园。 我把一束鲜花放在了老许碑前,又点了三根烟插在了地上。 这是座衣冠冢,他的遗体还没有要回来,那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 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雨夜,想起了他对着自己那声嘶吼…… 这次日本之行,如果没有他,或许自己只能带着霍青书的故事回国。 四份骨灰和那三张药方,都是老许的功劳…… 我蹲在那里,默默地陪着他抽了根烟,这才起身。 陈跃东已经把所有鲜花摆放好了,陈子璐要单独和霍青书说说话。 我俩走远了一些,坐在台阶上。 山坡下,站着六名警卫。 “小武,”陈跃东递给我一根烟,又帮我点燃,“我们老陈家,都得谢谢你……” 我抽了口烟,抬眼看向天际的流云,“谢啥?你们就是舍不得,其实换谁都能骂醒她!” 他苦笑起来,“我也得能信着别人!” 我没说话。 “真好,我想让她出去走走,散散心……环游世界!哦对了……要是我姐想去的话,还得麻烦你……” 我吓了一跳,这是要让我当保镖啊! 于是连忙说:“糊涂!” 他怔了一下,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脑子飞转,“这些年来,是不是一直都由着她了?你看看什么样?” 他不说话了。 “应该让她去工作,多接触人!子璐姐今年……” 陈跃东说:“四十四岁。” “对呀,才四十四,以后遇到合适的,结婚生孩子都没有问题!再说了,子璐姐多漂亮,不说年纪的话,看着都不到三十岁!” “上班?”陈跃东明显有些为难,“她都这么多年不接触社会了,能行吗?” 我笑了起来,“大哥呀,这就叫当局者迷!你能永远把她藏进温室里面吗?放心,我看她坚强着呢!” 他若有所思起来,喃喃道:“应该……也行……听听她的意思吧……” “你看你,总想听她的意思,这事儿你就得拿主意,不能什么都听她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想了想又说:“要不让她去八局?” 我连忙摇头,“不行!” “为啥呀?办公室,也没任务……”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子璐姐最好还回学校!” “为啥?” “因为相比社会,孩子们是最单纯的,他们的欢笑也最能治愈,你说呢?” 他恍然大悟。 贼道 第579节 啪! 用力一拍我大腿,笑道:“行,你小子行……” 我龇牙咧嘴揉着腿,“大哥,以后甭管怎么激动,能不能拍自己大腿?” 也不知道陈子璐在说什么,我从1977年在火车站被遗弃开始,说到了跑出福利院,又说到了怎么认识的唐大脑袋和老疙瘩…… 陈跃东听的津津有味,我说的口干舌燥,屁股发麻。 眼瞅着中午饭时都过了,肚子咕噜噜直叫。 铃—— 手机响了起来,是周疯子! 我接了起来。 “武英雄,听说回来了?”那边传来周疯子爽朗的笑声。 我也呵呵直笑,怎么听着像是在喊武松一样,“疯子哥,你来京城了?” “马上登机,中午在我干闺女家吃的,红烧肉!” “啊?您去我家了?” “你家?”周疯子笑的畅快,“你小子也不和思洋妹子结婚,还想霸占人家太阳岛的大别墅啊?” 我嘿嘿直笑,“咋样?闺女和你亲不亲?” “废话,肯定比和你亲!你才见几次?我他妈去的都比你勤!” 我惭愧起来,“是,哥教训的对,几点到?我去接您?” “算了,下飞机就得去开会,你别折腾了!” “那晚上我给哥接风洗尘!” “好!整两口!” 那边大笑着挂了电话,我不由腹诽,怎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个疯子? 陈跃东扭头看我,“疯子哥?不会是东北集团的周疯子吧?” 我惊讶起来,“您认识?” 他摇了摇头,“近两年他的东北集团风头正劲,只是听过他的名字而已……” 我心思一动,笑道:“他是我闺女的干爹,晚上请他吃饭,都是朋友,要不要一起聚聚?” 这是我第一次提自己有闺女,可他毫不意外,这也不奇怪。 听我这么说,他明显犹豫了一下,又笑着答应下来,“说好了,我请你!” “不用,这次是我请二位大哥,下次您请!” 他没再客气。 俗话说的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 虽然我还不知道陈跃东具体干什么的,可凭他的家世,或许以后能帮得上疯子哥。 周疯子是我闺女的干爹,待我不薄,能帮还是要帮一把! 陈子璐那边终于完事儿了,距离我俩还挺远,就看到她两只眼睛已经哭得像两个桃子。 上车后她说:“我想去看看霍叔叔……” 我们在途中买了些水果。 保姆刘阿姨打开门就是一怔,“陈、陈小姐?你好了?” 我连忙给她使眼色。 “快快快,快进屋!”她接过陈跃东手里的水果。 罗汉床上,霍老正在给他的博士生改论文,看到陈子璐,吧嗒!手里的笔就掉在了桌上。 “霍叔!”陈子璐几步就来到床前,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这孩子,快快,快起来!”霍老已经泪流满面。 “霍叔,我对不起您!”陈子璐大哭起来,“我错了,您原谅我……” 一老一少,抱在一起痛哭着。 我看不下去了,抹了一把眼泪,拉着陈跃东往外走。 两个人坐在了院子里,头上是一串串紫红的葡萄,摘下一颗,扔进了嘴里。 刘阿姨端着茶水过来了,嗔怪道:“这孩子,不洗就吃!” 陈跃东站了起来,帮忙从托盘里拿茶壶和茶杯。 “刘阿姨,一会儿走的时候,您给我摘几串!”他笑着说。 刘阿姨笑眯眯道,“行!年年过年收你的红包,还有好吃的,让我也回一次礼……”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你姐好了是吗?” “嗯!”陈跃东点了点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开心起来,随后又重重叹了口气,摇着头往屋走。 我说:“刘姨,我饿了!” 陈跃东也举起了手,“我也饿了!” 刘阿姨笑道:“中午做的手擀面,卤还有不少,我再擀点儿?” “行,我就好这口儿!”陈跃东高兴道。 “好嘞,等会儿就好!”刘阿姨乐颠颠进了屋。 第516章 闲庭私房菜 我俩吃完了面,一壶茶都快喝完了,陈子璐才出来,“东子,你俩回去吧,姐今晚在这儿住了,就住青书房间。” “姐……你……”陈跃东有些不放心。 陈子璐没说话,转身就回去了。 我一直在观察她的面部表情,隐约也有些担心,这个心结是解开了,可心理的创伤还没有愈合。 如果有机会,还得和她好好聊聊。 我给陈跃东使了个眼色,走到门口朝里喊:“老师,我俩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去吧!” 出了家门,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分开时,我说订好饭店就通知他。 陈跃东走了,七个人,三辆车。 往家走的时候,我给唐大脑袋打了个电话,让他晚上拉上大头,随后又联系了老疙瘩。 通过今天这件事情,自己和陈跃东的关系突飞猛进。 晚上这场酒不能太刻意了,就是好朋友聚一下,至于疯子哥和他,能聊到一起去自然好。 不能的话,也无所谓。 到家以后,我计算着时间,给周疯子打了过去。 “你小子是能掐会算吧?我刚开手机,你就打了进来!”周疯子说。 我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那边刚下飞机,惊讶道:“陈跃东?陈瘸子?你确定?” “是,他右小腿是假肢……” 那边没说话,脚步匆匆。 我说:“疯子哥,我就是觉得这个人能量不小,想介绍你们认识,如果你觉得没必要……” “别误会,我在想,如果是他,我自己就不合适了……另外,你那边就一个人吧,这次别带大头和老唐他们!地方我安排,你等我短信!” “好!”我也没废话。 放下手机,细细琢磨起来,看来他很重视陈跃东。 转念又想,自己功利了,好好一个接风宴,怎么就变了味儿?! 我先给老疙瘩打了过去,实话实说,这种关系,没必要找借口隐瞒。 老疙瘩笑道:“太好了,我正愁怎么和辛玥解释呢!” “怎么了?” “她要晚上去看电影,什么《加勒比海盗》!” “行,去吧!” 随后又给唐大脑袋打了过去。 这货还在网吧里玩呢,闹闹吵吵,一个小子喊:“老板——!再给我续一个小时……” “老板!来桶泡面,加根儿火腿肠儿!” 唐大脑袋埋怨道:“嘎哈呀,抢boss呢,快说!” “告诉你一声,晚上的酒取消了……” 不等我说完,这货开始大吼:“武当的,快快快,我艹,两个翠烟的干我,又来一个……快过来!我快死了,快呀!你妈……” 我急了,“听没听到我说话?” “听着呢,说呀!” 又传来砸键盘的声音,“挂了!我艹,翠烟是真克我呀!天忍啥也不是,大头,我要练个天王!” 大头声音传了过来,“新练个号啊?艾玛,累死了!” 贼道 第580节 “你也别玩人妖了,陪我一起练!麻痹的,气死佛爷了……” “……” “玩吧!”我气的挂了手机,这两个货可咋整,多大的人了,还像孩子似的。 半个小时后,一条短信进来了,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打开看: 晚上六点,中关村东路闲庭私房菜,百花厅。 我不敢肯定是疯子哥发给我的,万一是个陷阱呢? 于是打了过去。 “武大哥,你好!” 我怔了一下,周西西?! “哦哦,你好,是西西呀!”脑海里莫名想起了那晚烛光下的身体,“我见是个陌生号码,怕不是疯子哥……那个,你、你换号码了?” “没换,是你没存吧?”周西西的语气有些幽怨。 我总不能说自己从来不存号码,都是记在心里的,这么一说,更显得没把人家放心里了。 问题是,自己真就没往心里放过呀! 干笑两声,“换手机了,呵呵!” “这回可以存上了吧?”她说。 “存,一会儿就存,那啥……没事我就挂了!” “等一下,你去过这家菜馆吗?”她问。 “没去过。” “我和你详细说说,不然你可能找不到……” “……” 放下电话才发现,自己汗竟然下来了,有这么可怕吗? 我给陈跃东打了电话,告诉他时间地址。 放下手机,练了会儿书法,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去冲了个澡,找了一件熨好的白衬衣、黑色西裤和皮鞋穿好。 毕竟疯子哥要带人去,还是要正式一些。 九月的京城,晚上稍稍凉爽了一些,可还是穿不住外套。 衬衣要扎在腰带里,我还没有腰带式枪套,只能贴身用腋下枪套。 这个位置不出汗还好,一出汗真是难受。 现在才发现,每天带把手枪的话,其实是个累赘,可又不得不带。 开车赶到中关村东路,停好车,还有十五分钟。 时间刚刚好。 既然周疯子让我单独过来,说明他带来的客人肯定是体制内的。 这家私房菜是个花园式的宅院,除了门口两盏红灯笼,连个牌匾都没有,要不是周西西说的详细,还真找不到。 刚走到门口,木门开了。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甜甜一笑,“先生你好,有预定吗?” “百花厅,姓周!” 红灯笼映得女孩儿脸娇艳欲滴,“您请!” “有客人先到吗?”我问。 “您是第一位。” “哦,那我先等一会儿!” “好的!” 她没再关门,我走远了几步,点了根烟。 奇怪,难道是堵车? 才抽几口,三辆车拐了进来,都是黑色的奥迪a6。 是周疯子到了! 今天的排场不大,才三辆车。 我充当起了保安,指挥着车停好。 车都熄了火,我正犹豫着去开哪辆车的车门,就见周疯子的助理苗成,从第一辆车副驾驶位下来了。 他伸手拉开了后面车门,周疯子一身利落的半袖休闲套装,笑呵呵地下了车。 我连忙迎了过去。 另外两辆车的车门都开了,每辆车下来四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一个个左顾右盼。 没等周疯子绕到车那边,车门就开了,一个穿着半袖白衬衣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周疯子笑道:“哥呀,你是真不给我表现的机会……” 男人笑着摆了摆手,“我有手有脚的,还用别人开车门?” “得,领导又批评我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男人气质儒雅,长相不俗。 看年纪四十几岁,比周疯子矮一点,气质却毫不逊色,甚至更引人注目。 他梳着利落的三七开分头,鼻梁高挺,一双浓眉十分醒目。 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官儿不小! 不是他多能装,而是有一种官威,相比之下,陈跃东的气质却不一样。 怎么形容呢? 如果这个中年人是位身着蟒袍、不怒自威的一品大员,陈跃东则是一半身子隐藏在黑暗中,虎虎生威的东厂提督! 第517章 纽带 “小武,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周疯子喊我。 “我是你大哥,”他笑道:“可这位是我大哥,袁海川!以后,你也得叫大哥!” 袁海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伸出了手。 姓袁? 隐约记得那年在天上人间,覃老板好像提过什么袁部,说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看来,他就是疯子哥在京城最大的靠山! 周疯子继续介绍,“哥,这就是我的那位小老弟,武爱国!” 他没有介绍袁海川的职务,也没介绍我的,兄弟相称,更加亲热,也符合周疯子的性格。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我客气道:“袁大哥,你好!” 他的手重重一顿,“我知道你……” 看来路上周疯子说了什么。 “你是霍叔叔的学生,对吧?”他微笑着说。 我不由一怔,“您?您认识我老师?” 他哈哈一笑,“霍叔叔是家父好友,当年一起在东北蹲过牛棚……”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再看周疯子,没有丝毫意外,看来早就知道了。 “每年我都会替家父去看望霍叔叔几次,只是咱们没碰过面!”袁海川继续说:“几天前的追悼会,秦部也给我打了电话,很遗憾,那些天我正在欧洲考察,赶不回来……” 这方面我经验太少,不知道怎么客气合适,毕竟他提的是秦战。 “能让我们的英雄魂归祖国,小武兄弟劳苦功高!”说着,他神色就是一正,“希望找个时间,你能带着我,去给烈士们献上一束花,可以吗?” 几句话,让我肃然起敬,这就是水平! “好,袁大哥您随时联系我!” 两个人刚松开手,两盏大灯晃了过来,车灯刺眼。 周疯子那八名保镖瞬间围了过来,还有他的助理苗成,将我们挡在了后面。 “不用紧张,是陈大哥!”我说。 两辆雪佛兰停下了,陈跃东笑呵呵下了车,远远伸出了手,“袁部,一晃儿快一年没见了!” 袁海川大步迎了过去。 四只手握在了一起,很是亲热。 袁海川笑道:“是呀,时间过的好快,陈主任风采依旧!”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陈主任? 袁海川竟然也这么称呼陈跃东。 我观察的很仔细,两个人看似热情,其实并没有什么私交。 “东北,快过来!”袁海川回身招呼周疯子,“给你介绍……这位是陈跃东陈主任……这是我小兄弟,东北集团董事长,周东北!” 贼道 第581节 陈跃东先伸出了手,周疯子却伸出了两只手。 “陈主任,你好!” “周董大名,如雷贯耳!” “……” 周疯子虽不卑不亢,但很有态度。 我这才看明白,如果按照自己原先的想法,那么现在的介绍人,就是自己。 可自己和袁海川相比,有什么可比性? 或许正因如此,周疯子才把袁海川拉了过来。 转念又有些疑惑,自己介绍会不会更好? 就像周疯子介绍自己认识袁海川一样,那样就可以抛开官职和身份,以纯粹的朋友关系相识,岂不是更容易相处? 这个疑惑,是进了院子往餐厅里走时,周疯子给我解开的。 旗袍美女前面恭恭敬敬地引路,袁海川和陈跃东肩并着肩,谈笑风生。 我和周疯子跟在后面,再往后是助理苗成,后面还跟了四个保镖,两个是周疯子的人,两个是陈跃东的人。 这四个保镖也有点儿意思。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周疯子的人虽说膀大腰圆,可明显都是普通练家子。 陈跃东的保镖并不起眼,甚至还有些瘦弱,可如果不伸手试探的话,我却看不出深浅。 高下立判! 走在青石板小路上,两侧都是绿油油的草坪,一盏盏草坪灯昏黄,桂花树暗香扑面。 周疯子悄声说:“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非要拉上袁大哥?” 我点了点头。 “因为有些人,需要有合适的人作为纽带,关系才能更进一步……” 说着,还朝我眨了眨眼睛。 自己猜的没错,袁海川比自己更合适做这个中间人! 实话实说,这让我有些不太舒服。 可转念又一想,不对,肯定不对!疯子哥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他真有这个意思,电话里肯定会明说,两个人的关系,这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不是谁来作为中间人,让周疯子认识陈跃东! 而是我和周疯子作为中间人,让袁海川和陈跃东的关系更进一步! 陈跃东是我大哥,袁海川是周疯子大哥,而我和周疯子又是好兄弟,我们两个人,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纽带! 对,一定是这样! “明白了?”周疯子一直在观察着我的脸。 我呵呵一笑,“明白了!” 他也笑了,用力搂住了我肩膀,岔开了话题,“想闺女了吗?” “想!贼想!” “嗯,这词儿准确!” “……” 包间豪华,酒菜雅致,宴席十分和谐,我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只负责倒酒。 周疯子三个人也是天南海北,风花雪月,一句正题都没有。 期间陈跃东接了个电话,看他柔声细语,应该是他爱人。 他用得是台白色的翻盖手机,十分小巧,这是国产的波导手机,今年特别火,据说销量都超过了摩托罗拉和诺基亚! 广告说,波导手机,手机中的战斗机! 聊着聊着,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陈跃东接起了两次,后来索性关了。 袁海川问周疯子:“你小子最近怎么又这么忙?” “都说家大业大好,可麻烦也不少!”周疯子叹了口气。 陈跃东笑道:“周董这就是矫情了,全国街头巷尾的小店、各大商超卖的都是兴安山泉!你们的山野菜更是远销东南亚!就连刚刚爆火的那个什么购物网站,听说您都是最大股东!国内房地产刚刚起步,东北地产两年时间就已经遍地开花,名列前十,您还有什么愁的?” “愁的就是路该怎么走!” 袁海川来了兴趣,“说说吧,咱俩至少半年没聊天儿了,正好想听听你这段时间的想法!” 周疯子点了根烟,“其他行业还好说,可房地产行业比较特殊,很多地产商甚至一分钱没有,也能拿到地……” 陈跃东奇怪道:“没钱怎么拿地呢?” “画饼!可以先拍下来,然后把地抵押给银行,用贷款还买地的钱!建筑商想拿下工程,就要垫资干活,接着就可以卖期房了!” “收到卖期房的钱以后,还银行贷款,再还建筑商的垫资,剩下就是利润了……” 三个人都恍然大悟,这就是隔行如隔山。 “我们东北地产的路子不太一样,首先,我们从不贷款,更不卖期房!正因为这样,才限制了我们的快速发展,国内排名其实已经掉出了前十名!” 说着,他叹了口气,“上周集团开会,几位特聘的专家呈上了一份地产发展规划,这份规划书,给我勾画出了一幅蓝图!” “用这几位专家的话来说,如果按照这个规划发展,不出三年,我们东北地产就会冲进前三甲,甚至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型房地产商!” 袁海川眉头一皱,“这不是挺好嘛!你有什么异议?” “对呀!”陈跃东也十分不解,“只要不犯法,那就干呗!” 周疯子摇了摇头,“他们说的那些,我很清楚!简单来说,前面的套路和其他地产商一样,拿地、贷款、卖期房。” “可区别是,这份规划里,不能还建筑商的钱……” 第518章 防患于未然 袁海川皱起了眉,“那建筑商的钱怎么办?” “打白条!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商业承兑汇票!”周疯子弹了弹烟灰,“最绝的是,针对这个商票,也是有猫腻的!” 三个人都看着他,一脸不解。 “建筑商拿到商票,却无法用它来购买钢筋水泥,我们东北集团可以再成立一家金融公司,不只要回收到期商票,还可以把他们打包做成金融产品!” “而那时候,民间一定会有票贩子压低价格回收我们的商票,坐等发大财!” 他苦笑起来,“不知道各位听明白没有,到那个时候,一张薄薄的商票,就是钱!” “这样一来,我们手里的现金流将会源源不断,甚至能以万亿计!” “银行都会求着我们贷款,我们拿着这些钱,可以全国买地继续盖房子!可以填海造座城市!还可以去做其他投资,炒股、并购、足球、造车、游乐场、甚至养个大型歌舞团,买世界上最豪华的游轮……” 袁海川和陈跃东对视了一眼。 我听不太懂,有些费解,因为这两个人的眼睛里,竟然浮现出了恐惧。 袁海川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有一天房地产饱和,卖不动地,更卖不动房子怎么办?” “对呀!”陈跃东眉头紧锁,“本来应该给建筑商的钱,还有银行的那些贷款,都被你们挥霍了,以后怎么办?” 袁海川摇了摇头,“银行问题不是很大,毕竟会有资产抵押,出问题后也能拍卖资产偿还!甚至在保险公司也会有债权投资,只要给时间换空间,最后还是能消化的……” 这个人有水平,我忍不住猜测起来,他在什么部呢? “我明白了!”陈跃东恍然大悟,“倒霉的是那些拿着商票的建筑商,投机分子!” 袁海川重重叹了口气,“还有那些买了期房的老百姓!” 周疯子朝两个人竖起了大拇指,“二位领导见识非凡,确实就是这样!” 袁海川和陈跃东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所以,”周疯子继续说:“我当场撕了那份规划,赶走了那几位专家!” “我们东北地产的经营理念永远不变,不贷款,不卖期房,不玩金融!兜里有多少钱干多大的事儿!” “能做多大就做多大,能发展成什么样,就发展成什么样,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用力把烟蒂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坑害老百姓的事情,我周东北坚决不干!” 一席话掷地有声,我激动的都想鼓掌了! 袁海川坐在那里若有所思,陈跃东“呼”的一下站了起来,端起了满满一杯白酒,“兄弟,哥哥佩服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干一个!” “好!”周疯子哈哈一笑,起身端起了酒杯,两个人一饮而尽。 两个人落座以后,袁海川说:“防患于未然!东北,你说的这些,能不能整理出一份详细的材料交给我?” “没问题!” 我心里开始画魂儿。 或许这才是疯子哥的目的吧? 他说的什么专家,什么规划,大概率都是杜撰出来的。 以他的性格,会养这么一帮吃干饭的狗屁专家? 我不信! 转念又想,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样的房地产企业得坑害多少无辜百姓? 如果真像袁海川说的那样,防患于未然…… 疯子哥这么做,无疑是大善之举! 袁海川要资料,他管这个?还是要递上去? 酒过三巡,周疯子给我使了个眼色,随后说出去抽根烟透透气。 贼道 第582节 很快,我也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出来后,就见他悠哉悠哉地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手里还端着热茶,我溜溜达达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助理苗成过来了,给我倒了杯茶。 “疯子哥,你们真不贷款?”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笑了笑,“我们在京城的第一个楼盘茉莉庄园,已经开发到第四期了,一分贷款没有,不是一样好好的?” “可我听七哥说,他各个大城市去开分公司,到时候那么多楼盘同时开发,哪里会有那么多钱?” “借!” “找谁借?”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 我懵了,什么情况? “你别忘了,我还有那么的企业,只要东北地产支付利息,就可以借!” 我恍然大悟。 他叹了口气,“其他地产商没有我这个便利条件,其实他们可以贷款,因为贷款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期房更不是!问题在于卖出期房的钱得还给承建商,不能挪作他用!” 我不太懂,又问:“会不会有人连银行的钱都不还呢?” 他摆了摆手,“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不还钱就无法解押,不解押就拿不到预售证,银行才不会吃这个亏!” “可我觉得你其他生意的钱也有限,银行才是财大气粗,不贷款发展速度肯定不快!” 他哈哈大笑,“兄弟,太快了就容易扯到蛋!慢有慢的好处,健康!” 我点了点头,他说的有道理。 又闲聊了几句,我朝雅间方向努了努下巴,压低了声音问:“疯子哥,他们以前关系不好?” “不是不好,是队伍不同。” “队伍?” 也不是当兵的,哪里来的队伍? 周疯子左右看了看,把声音压的更低,“袁大哥父亲早就退了,而且关系和势力都在龙省,这边唯一的依靠,就是岳父……” “听说过合纵攻秦吧?” 我点了点头。 “如果他想更进一步,哪怕是外放某省做个封疆大吏,也有好坏省份之分,不能单单指望岳父一脉!” “所以,必须要联合其他势力才行!” “陈家老爷子虽说退了,可门生故吏遍及全国,话语权不是一般的大!” “陈家是最合适的,袁大哥也早就有这个意思,但两个人的身份都太特殊,不好接触,更不能随便接触……” 我糊涂了,到底是什么主任,还不能随便接触呢? 我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周疯子笑了起来,“我如果说是计生办主任,你信吗?” 我连忙摇头,“不信!” “我也不信,可我不问,因为有些事情、有些人的身份,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情……” 我惭愧起来。 本来还想问问袁海川的身份,只好咽了回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周疯子问:“知道什么是政治吗??” 我摇了摇头。 “政治就是相互妥协,是利益互换!”说着,他用力拍了拍我肩膀,“兄弟,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 接下来,他问起这次日本之行的事,我挑挑拣拣说了一些。 他呵呵直笑,“傻小子,你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是陈跃东和穆舒阳给你挖的坑呢?!” 我苦笑起来,“后来反应过来了,可也没什么意义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别怪他们!”周疯子正色道:“你没这个能力,也不会放心让你去!正因为看中了你有这个能力,人家才选择隐瞒一部分实情!” “另外,二百万哪!咱不能矫情,找国际雇佣兵都用不了这么多钱!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人家!” “明白!”我笑了起来,他这是怕我心里不舒服,所以才开导我。 “我早就想明白了,不然哪儿能有今天的场面……” 周疯子欣慰地笑了起来,又说起他姐夫郝忠海的事情,说他刚刚调到了龙省公安厅任副职。 我对郝忠海印象极好,这个人不只外形气质好,说话聊天更让人舒服,是个做事实的人! 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周疯子在后面做了许多工作。 我不懂官场,印象中兴安是地级市,郝忠海是市局一把手兼副市长,级别应该是副厅或正厅。 记得他今年41岁,难道升到部级了? 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周疯子苦笑起来,说:“哪儿那么容易!姐夫属于平调,而且在厅里排名也是靠后,除非以后能兼任副省长、省委常委,才会再进一步……” 我有些不解,“都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兴安城天高皇帝远,不是更自在吗?” 他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但这事儿要分人,如果有理想和抱负,还能有人使上力气,自然要更上一层楼!” “否则,这辈子就窝在那座小城里,止步不前了……” “就像我干姐夫方振,今年才五十七岁,可省里关系一退,前途基本就断了,只能在兴安政法委一把的位置干到退休了!” “几年前,我就要帮他走动,可他已经没了那份心思。” 我说:“疯子哥,你要是当官,肯定能当贼大的官儿!” 他叹了口气,“兄弟,这官儿,真不是谁都能当的……” “很难吗?” “难,比世界上任何职业都难!” “……” 第519章 新家 正说着,袁海川和陈跃东出来了,有说有笑。 看来谈的不错。 这种酒一般不会喝起来没完没了,我俩起身迎了过去。 往外走时,我又悄声说:“疯子哥,我手里有一批高品质的钻石,想捐给东北基金会……” 他笑了,“等七哥回来以后,你直接给他,变现后捐一半留一半吧!” “好!”我没矫情,又说:“明天中秋,来家里过?” 他叹了口气,“没时间呐,要跑一趟通辽,那边有点儿事儿,波哥在那边等着呢……” 我有些奇怪,不知道什么事情,还得需要他俩去办。 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用力搂了搂我,说这事儿你可帮不上,我就没再往下问。 上车前,袁海川握着我的手说:“等我电话!” 他说的是去扫墓,没想到还记得,于是微笑道:“好!” 陈跃东走了,周疯子去送袁海川,我一个人开车回了家,唐大脑袋还没回来,估计是要包宿了。 温度正好。 我牵着虎子,一人一狗沿着后海跑了两圈,这才回家睡觉。 洗完澡,躺被窝里,和张妖精娘俩聊了好一会儿,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搬完家吧,多说一周。 第二天是中秋节。 我给石姗和赤须子都打了电话,让他们来过节,随后去买了些水果,又跑稻香村买了几盒糕点,先后去了庄老师和霍老家。 和霍老说起昨晚的事情,他说:“老袁家教好,海川那孩子本性纯良,更不忘本,经常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以后你们好好相处……” 我嘴里答应着,却无法当真,毕竟身份地位相差太过悬殊。 昨晚的和蔼可亲,虽说有霍老的面子,可更多还是给周疯子的面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袁大哥管什么的?” 霍老笑了笑,“心如秋水明,眼似夜灯亮;铁面无私问,正气满乾坤!他那个老泰山也是魄力十足,用自己退下来作为代价,硬生生把自己的乘龙快婿扶了上去!”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他叹了口气,“幸好海川也是争气……” 说着,他停了下来。 这是又想起了霍青书,我听了个一知半解,赶快岔开了话题,聊起了最近昌平一起谋杀案。 两个人分析了大约四十分钟。 临走时,老爷子感叹道:“这名嫌疑犯,就是典型的、有犯罪倾向的危险人格,因为先天问题形成的反社会人格犯罪狂!这种人最凶残,无情无义,以犯罪为人生之乐事,有药却无法医治,只能及早发现……” 刘阿姨送我出门,小声告诉我,“陈小姐上午才走,说改天再过来……” “情绪怎么样?”我问。 她连连点头,“挺好的,今早还是她做的饭呢!” 到家以后,石姗和赤须子都到了。 今天周四,孩子们正常上学,放学自己过来。 九月的京城秋高气爽,三个人在院子里喝着茶水聊着天,很是惬意。 赤须子给石姗算了一卦,说她红鸾星动,把石姗乐够呛。 贼道 第583节 日落时分。 青青和小毅、强子、小熊他们先后放学回来了,这些孩子都很立事,自己坐地铁过来的。 老疙瘩和辛玥也下班到家了。 大伙把饭桌抬到了院子里,菜都上桌了,唐大脑袋还没回来。 我刚要打电话,就见他顶着俩黑眼圈进了院子。 我没搭理他。 老疙瘩往前凑了凑,皱眉说:“我艹,你他妈掉猪圈里了吧?” 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我不行了,不行了,两天一宿练到了52级,我要睡觉……”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了,晃晃悠悠进了东耳楼。 辛玥说:“要我说,该给他找个媳妇了!” 我眼珠子一亮,“你们局有合适的吗?” 她想了想,“离婚带孩子的行吗?” “行吧?”我有些犹豫。 老疙瘩却是连连点头:“我看行!” 这么多孩子在一起,十分欢乐,大伙过了一个开心的中秋节,赤须子多喝了几杯,晚上所有人都在家里住的。 第二天一早,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就连赤须子都走了。 我去唐大脑袋的卧室,把这头猪揪了起来。 该去新家看看了。 两个人前前后后走了一大圈,话说大头的眼光真是不错,一水儿的中式红木家具,质量相当的好。 不止家具,就连洗衣机、冰箱和电烤箱什么的,也都置办全了。 站在郁郁葱葱的葡萄架下,我感叹道:“老唐啊,思来想去,我改主意了!” “啥呀?” “如果哥做了皇帝,决定不阉你了,我觉得大头哥更合适!” “哥,你真好……” 说着,他一扭粗腰,肥大的屁股撞了我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心思都用在搬家上了。 其实有搬家公司,基本上不用我们干什么,可还是闲不着。 老唐和老疙瘩没搬过来。 我有些奇怪和不舍,这俩货不是说赖上自己了嘛,什么情况? 老疙瘩说:“哥,你都有闺女了,也该有个自己的家了,我们就不凑热闹了!” 唐大脑袋也直点头,难得的没开玩笑。 我拍了拍老疙瘩肩膀,“你还不结婚?这样是不是某个人就得倒地方了?” 唐大脑袋急了,“我艹,凭啥呀?!我去哪儿呀?” “也是哈,”我揉搓着下巴,“要不你俩比比速度?谁先结婚,柳荫街39号那套两进院子,就是他的了!” 老疙瘩两只手都举了起来,“我同意!” 唐大脑袋快哭了,“不公平,我特么和谁结婚呐!” 我说:“八月十五那天晚上,辛玥说给你介绍一个,要不你见见?” “真的吗?”他一对小眼睛瞬间瞪大了! 接下来,开始跟着老疙瘩屁股后面问多大了?孩子几岁?漂亮吗?多高?胸大不大…… 园丁老王和媳妇、厨子大憨,还有蒲小帅牵着虎子,所有人都过来了,老疙瘩他俩只好张罗着再雇人。 就这样,我搬进了新家。 当天晚上,老唐、老疙瘩、辛玥、石珊、大头、老黄、刘立凯,还有冯皓然冯公子都过来了。 新家第一次起火,喝了顿大酒,相比之下,这种酒喝的才畅快,无所顾忌。 冯公子最逗,来之前一再确定有没有杨七哥。 我说放心吧,人家在杭州呢! 他这才放下心来。 可能卧室太大了,有些空旷,第一宿睡的有些不踏实。 早上起来,到二进院子餐厅吃了早餐,随后又从正房大厅来到地下游泳池,一个人游了半个小时。 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清了。 想媳妇了,还有闺女,也该回去了。 这两天要去八局上一节课,再去两位老师家打个招呼就回去。 马小虎结完婚,就带那娘俩回来住一段时间。 这次我决定以闺女身体为准,直到出现感冒发烧,再让她娘俩回去。 穿好衣服,上到一楼客厅,密室入口在墙上的一幅国画后面,进去看了一圈,还是空的,也得买套茶台,方便以后使用。 来到三进院子的茶室,掀开一块榻榻米,露出下面空荡荡的箱体,沿着墙体内壁摸索,找到了按钮。 按下去后,底部缓缓下沉,露出了水泥楼梯。 这个金库,要比柳荫街那套院子的更隐秘,修的更加结实。 修建的时候,地面、四周墙壁和天花板用了近一米厚的钢筋水泥,中间还加了两层防磨特厚钢板。 想从外面进来,扛支火箭弹都没用! 沿着楼梯往下走,好一阵凉爽。 因为修在了院子下面,通道有些长,隔几米就有左右两盏壁灯。 走进金库,就看到一排排的货架,上面摆放着美金、日元、黄金,刘校通的那枚戒指以及六把“龙子钥匙”。 还有三把一模一样的“狴犴钥匙”赝品。 这三把样品,其中一把我给了宁蕾,结果从猫爷那里又拿了回来。 另外一把给了张思洋,最后不仅还给了我,还把她家祖传那把“负屃钥匙”也给了我。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不论真假,都是属于我的! 那枚英雄勋章也在这儿,放在了锦盒里。 转了一圈,拿了一些金条就出去了。 得再做几把钥匙,上次那个金匠的手艺就不错。 不过,这次我会带真钥匙的照片过去,这样能模仿的更像一些,还要适当地做做旧。 唐大脑袋爱开那辆凯迪拉克,老疙瘩经常坐地铁,偶尔才开开那辆三菱破吉普,于是我把陆地巡洋舰开了过来。 带着几天前拍好的照片和那些金条,开车出了车库,又找到了后海胡同里那位老金匠,两个人研究了好半天。 往外走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陈跃东。 奇怪,他找自己干什么? “陈大哥!” “小武,方便吗?”他语气有些严肃。 “方便,您说!” “来趟我家,找你有点儿事儿……” ———— ps:两大章奉上,求书荒广场推荐一波,您的支持,是我写下去的动力,感谢! 【书荒广场,在番茄小说首页,如下图所示,进入后找到合适话题,例如江湖、黑道以及年代等等,再发帖即可!也可以创建书单,一口气多推荐几本你喜欢的书籍!】 第520章 中毒 本来想回家的,没办法,只好又往陈跃东家开。 一路琢磨着他什么事情找自己,接到了唐大脑袋的电话,“哥,晚上我去约会,你说我穿啥合适?” “约会?”我有些懵,“和谁呀?” “辛玥介绍的呀,她同事,户籍科的,说嗷嗷好看,你忘了?” “哦,哦哦哦,想起来了,”我一拍脑袋,“正式一点儿,天也没那么热了,要不你穿套西服,倒是不用系领带……对了,别忘了买束玫瑰花!” “知道了,嘿嘿,等我胜利归来的好消息吧!” 放下手机,我嘿嘿笑了起来,这家伙,还真想和老疙瘩比试一下? 这次陈跃东没出来接我,而是他的一个保镖带着我,一直来到后面那道月亮门。 这次待遇不一样了,看了证件后直接放行。 我也早就想明白了,这二位门神压根不是陈跃东的人,而是护卫陈老的。 老爷子退下来后,应该也住这儿。 十几分钟后,保镖带我走进了湖边一座合院。 就是上次来的时候,看到陈跃东爱人躺在软椅上的那座院子。 奇怪,这是在开会吗? 贼道 第584节 就见十二个人站成了一排,连男带女,什么年纪都有。 目光扫过,看到了自己第一次登门时,在后门接自己的小丫头,还记得她摇曳的性感臀部,还有上面清晰的短裤轮廓。 看来这些人都是这儿的服务人员。 女孩儿认得我,瞥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没看到陈跃东的爱人,他坐在前面一张官帽椅上,铁青着脸。 “小武,来了!”他站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出戏。 “跟我来一下……” 我跟他进了房间。 一看就是女人布置的家,奢华中透着温馨和小心思。 窗框上挂了串玻璃风铃,一阵风过来,叮叮当当,十分悦耳。 “怎么了?”我问。 “你嫂子住院了!” 我就是一惊,“什么情况?” “中毒!” “中毒?!” 明白了,他怀疑家里这些人下的毒,可怎么不去报警? 找自己干嘛? “严重吗?什么毒?”我问。 “不知道!”他紧皱着眉头,“血常规、尿常规……所有手段都用上了,可就是查不到原因,只是怀疑中毒!” “昨晚差点就没挺过去,出现了腹水、肝脾肿大、心律失常等症状!呼吸也开始困难,整个中枢神经系统都出现了问题,到目前为止,还没出危险期!” “专家组的意思,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查出是什么毒,对症下药,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拿出烟,我帮他点燃,已经明白了他让自己来干什么了。 他狠狠抽了一口,“就在你去日本的前半个月左右,你嫂子开始出现头痛头晕等症状,胃口也不好!” “我以为她就是闲的,前段时间出差去泰国,还带上了她。” “那几天一切都挺好,我也很高兴,还说以后让她世界各地都走一走……” “可回来没几天,又开始不舒服,健忘、失眠等症状都来了,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了三次,可什么都没查出来,最后一次还开了好多中药。” “她笑我太紧张了,说就是缺少锻炼,于是开始每天沿着湖跑步。” “最近这几天,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去跑步了,情绪烦躁,特别容易发火!” “我晚回来一会儿,就没完没了地打电话……” 我想起来了,那晚和袁海川喝酒,他手机就不时震动,后来干脆关了机。 “昨天中午,她和我姐说好了,要一起去陪老爷子吃午饭,谁知刚走到院子里,突然间就摔倒了!” “不等保健医生赶到,人就昏迷了过去,于是连忙往医院送。” “所以,”我说:“您怀疑院子里那些人投毒?” “对!你嫂子不是个张扬的女人,她很少出去应酬,尤其这两个月,就跟我去了趟泰国,能接触到她的,也就是家里这些保洁、服务员、厨师和园丁……” “有怀疑对象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猜不到,我们两口子对他们都不错,工资比外面多出一倍不止,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干!” 我犹豫了一下,“会不会……是境外某些势力?” 他苦笑起来,“能来这儿工作的,政审都要审三代,哪怕家里有人曾被拘留过,都不合格,这怎么可能?” 我说:“就算政审过了,谁能保证来了以后,不被人收买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害我老婆,而不是我呢?” 我揉搓起下巴,是呀,是这个道理! “报案吧!”我说。 “不行!”他直摇头,“警方的手段你也不是不知道,弄不好还得请你出马,来不及了!” 他一脸焦急。 我有些挠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和证据,十二个嫌疑人,让我短时间查出来谁是投毒者,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可人命关天,命悬一线,还用陈跃东再多说什么吗? “我试试看!”我说。 “小武!”他抓住了我的胳膊,“你嫂子人特别好,虽说自幼家里条件优渥,可从来不耍大小姐脾气!陈家上上下下没有说她不好的,哪怕她不能生育,我爸都没说过一个不字,你、你一定要救救她,求你了!” 他眼圈红了,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嫂子叫什么?” “楚媱!” 我用力拍了他手背一下,迈步出去了。 院子里。 一排12个人,都低着头。 我瞥了一眼那个体态妖娆的女孩儿,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第一印象不好的原因,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事儿或许和她脱不了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门口又来了两名保镖,身高体壮,面色冷峻, 我来到了十二个人身前。 “各位,都抬起头看我!”我语气平淡。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每个人都有些惶恐,陈跃东出来了,又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他什么都没说,我也没做自我介绍。 我伸手指向了左手侧第一个中年男人,“从你开始,挨个介绍自己,只介绍两样,姓名和职务,开始吧!” 男人往一侧看了看,战战兢兢地说:“我、我叫刘金亮,是合院这边儿的园丁。” 排在第二个的,是个五短身材的光头中年人。 他说:“我叫赵、赵高远,合院厨师。” “我叫柳月菊,合院服务员。” “王金龙,电工。” “……” “我叫张涵,合院服务员。” 原来她叫张涵! 说话的,正是那个女孩儿。 第521章 家庭伦理剧 十二个人介绍完了。 我抱着肩膀,在这些人身前踱着步,离他们只有一尺远。 这个距离超过了正常社交范围,更有压迫感,能让人莫名地紧张。 走着走着,我在那个光头面前停下了脚。 “赵高远?” “是,我是……”他明显十分害怕,声音都在打颤。 “看着我的眼睛!” 他额头都是汗了,不停眨着眼睛。 “昨天早餐你做的什么?”我问 他怔了一下,马上就说了出来:“糖、糖油饼,豆浆,小米粥和桔梗咸菜。” 我没说话,迈步往前走, 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是焦急、忐忑和不解。 这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又都不认识我,不安很正常。 刚才那个厨子也很紧张,可这种紧张并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而是他天生心理素质不高。 简单来说,就是胆子小! 我像驴拉磨一样,绕着他们已经走了两圈。 每个人的面部表情,两只手下意识的小动作,两条腿的姿势等等,都在脑子不停翻转,一一对比。 经过张涵身前,她没看我。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停下脚后,看向了一个高挑的女孩儿:“柳月菊?” “是,我叫柳月菊!”她看着我的眼睛。 “楚瑶每天的饭菜都是你送的吗?” “不都是我,我们几个服务员倒班……” 这女孩儿胆子不小,尽管脸上都是关切和焦急,可答话却有条不紊。 我“哦”了一声,迈步往前走。 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歪着头看她,她也看着我,目光中明显有些疑惑。 贼道 第585节 我问:“昨天中午你在哪儿?” “就在这个院子里,当时子路姐姐也在,我怕楚瑶姐有事儿,始终抱着她……”说着,她眼圈就红了,哽咽起来。 我没再问,也不说话,抱着肩膀继续踱步。 又绕了一圈,看到了陈跃东眼睛里的焦急,他快坐不住了。 没办法,我也想快,可这是一场心理战,要在普普通通的问话里,找到蛛丝马迹,就必须要静下心来。 接下来,我又找了两个人问话,问完以后,继续转悠。 再次经过张涵身前,我停下了脚,“张涵?” 她两只嫩白的小手在身前搅动着,“是,我叫张涵。” “看着我的眼睛!” 她这才把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这双眼睛很好看。 “楚瑶每天的饭菜都是你送的吗?” 她表现的不错,两只手很快就松弛下来,从容中带着一丝关切,“小菊姐说过了,我们是倒班儿的,还有李姐和玲姐,我们四个在合院这边儿倒班……” 说着,她指向了另外两个女孩。 陈家这几个女服务员,姿色都是上等,个个青春靓丽。 我“哦”了一声,点着头往前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退了回来了,眼睛紧紧盯着张涵。 她面色如常。 “中午你在哪儿?” “在四号院,昨天那边拆洗被褥……” “不对吧?怎么监控里看到你出来了呢?” “不可能!”她不慌不乱,“我一直在干活,那个时间根本没出院子,怎么可能看到我?” 我笑了,“哪个时间?” 她一怔,“什么哪个时间?” “你回答的是哪个时间?” “昨天中午,医生来的时间哪!” “我问的是昨天中午吗?” “你、你、你没问吗?”她脸涨红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你刚才问小菊姐,不就是这么问的嘛!” “可我没这么问你呀,你为什么提前把答案准备好了呢?” 她快急哭了,“明明你问的就是昨天中午……” “你再好好想想我是怎么问的?” “你就是问的昨天中午!” 我懒得再和她辩解,转身看向了陈跃东,“就是她!” 嗡—— 剩下11个人忍不住议论起来。 陈跃东红着眼睛,大步走了过来,“小张,你为什么这么干?” 呼啦啦,带我过来的保镖和后来的那两位都冲了上来,把张涵按跪在了地上。 张涵用力挺着雪白的脖颈,尖声叫喊:“不是我!不是我!为什么呀?” 我见陈跃东也有些不解,淡淡一笑道:“因为很简单,其他人或是害怕,或是担心,又或是不安,都是真的……” “我就是假的吗?怎么就是假的了?”她哭喊着。 我说:“真实的惊讶,不会在脸上停留超过一秒钟,而你的惊讶时间太长、太做作!” “另外,我走过去再退回来时,任何一个人都会有反应!无论是不解,还是害怕、担心,这都是正常反应。” “你撒谎,”她瞪着我,“只有真正的凶手,才会害怕!” 我笑着摇头,“错了,怕被冤枉,也是一种怕!而你对我退回来,又找上了你却毫无反应,这说明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和预案!”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你!”说罢,我看向了陈跃东,“审她!” 不否认是因为我对她印象不好,所以才会先入为主,但她的表现也最离谱! 不会错,投毒的人,就是这个漂亮妖娆的女孩儿! 陈跃东厉声道:“带走!” 两个保镖拖着她往出走,张涵哭着喊了起来:“陈大哥,我这是为了你,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我能生孩子,我能生……” 我惊讶起来,难道还是一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再看陈跃东,脸都绿了! 剩下的11个人更是面面相觑,已经不敢议论了。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什么剧都和自己没关系了,于是说:“陈大哥,您快去忙吧!赶快审出来,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您放心,嫂子她吉人自有天相……” 我的话还没落地,就听院外“砰砰砰!”三声枪响。 所有人都傻了,呆愣在了那里。 我吼了起来:“趴下!都趴下!!” 院子里的11个人慌忙往地上趴,乱成一团。 陈跃东站得笔直,稳如泰山,脸色铁青,我顾不上他了,拔出手枪就往外跑。 真是疯了,明明是出狗血家庭伦理剧,怎么就成了枪战大戏? 院外,三个保镖倒了一地,其中一个伸手往西指,声音微弱:“快……快……一号……院……” 往西看,张涵跑得像支飞驰的箭。 我拎着枪就追。 身后响起陈跃东的声音:“小武,我爸在壹号院!” 他也在跑,可速度明显不行,这是因为他右腿是假肢的原因。 我使出了全身力气,两耳间都是风声。 不管张涵是什么身份,这个时候往壹号院跑,明显是要刺杀陈老。 两个人渐渐近了。 砰! 没打中,不是我枪法不行,因为她在跑动,我也在跑,瞄准的又是腿。 我不能开枪打她的上身,尽管那样的话,一枪就能将她拿下。 可如果打死了她,楚瑶也活不成了! 张涵往北跑了,顺着两座合院外墙间的小路。 不对,她不是要杀陈老! 因为她并没进任何一座院子,另外,如果她真想刺杀陈老话,没必要对楚瑶下手! 奇怪,她为什么说能给陈跃东生孩子? 第522章 竹林落叶 我深度怀疑张涵和陈跃东有一腿,否则怎么会说要给他生孩子? 正因如此,才要毒死楚瑶,以后再上位! 可她为什么还要逃? 而且还会用枪?! 有些乱,没想明白,也想不明白。 我紧随其后,跑到了那条小路,就见张涵正沿着湖往西北方向跑。 看来自己猜对了,果然不是要刺杀陈老。 前面院落人多,还有武警把守,两侧红墙太高,又有电网,看来她要从后门逃跑。 这女孩儿绝对是长跑健将,速度太快了! 我觉得就算七哥来了,也甘拜下风! 拿出手机,边跑边给陈跃东打了过去,“快!派人去后门!” “小武!”陈跃东十分紧张,“千万不能打死她,你嫂子的命在她手上……” 我当然知道,否则怎么只开了一枪! “遭了!”陈跃东喊了起来,“我姐在窑洞!” “她怎么还住那儿?” “我俩一起从医院回来的,下周工程队要过来推平窑洞,她要去拿楚瑶送给她的一个礼物……” “快给她打电话,躲起来!” 挂了电话,我玩命地跑,千万不能让张涵劫持了陈子璐! 砰! 她回手给了我一枪,也不知道打哪儿去了。 眼瞅着她就要跑进那片竹林,我停下了脚,双手举枪稳住…… 贼道 第586节 此时,我的眼睛里,只有两条修长的腿。 砰! 张涵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我迈步继续跑。 不料她竟然爬了起来,一瘸一拐,消失在了竹林中。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可转念又一想,不对呀! 或许自己不开这一枪的话,很可能她就往后面跑了! 妈的! 我端着枪刚走进竹林,就听到一声惊呼。 竹林中的光线有些昏暗,纷纷扬扬的落叶间,张涵左手勒住了陈子璐的脖子,右手上黑洞洞的92式,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而她的身体都躲藏在了陈子璐身后。 “让我走!”她嘶声吼了起来。 陈子璐脸色苍白,手里还拎着一个棕色的玩具熊。 看来她接到弟弟电话后,开始往外跑,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张涵。 傻子,跑什么呢? 躲起来不行吗? 可已经这样了,埋怨什么都没用了! 我没说什么“放开她”之类的废话,语气尽量平静:“张涵,你只有乖乖合作,还有活的可能!” “放屁!”张涵张嘴就骂,“放下枪,快点儿!” 说着,她用力去顶陈子璐的头,又说:“别以为我不敢杀她,反正是个死,我不介意拉个垫背的,放下枪!” 林子外有人过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噗! 我把手枪扔在了满地落叶上,“张涵,你不是要给陈大哥生孩子嘛,怎么转眼就变了卦?” “还不是你多事?!”她吼了起来,“举手!举起手!” 我只好举起了双手。 她继续怒声嘶吼,“如果不是你!姓楚的死了,事情根本不会漏,我肯定也能爬上他陈大主任的床!” “为什么呢?”我又问,“你就这么想给他生孩子?” 她讥笑起来,“用你管?” 我无奈地笑了笑,“那你还想活命吗?” “废话!” “可你现在这样,能走出这座园子吗?” 她不说话了。 “我可以帮你出去,你只要告诉我,楚瑶中的是什么毒?” “你帮我?你以为你是谁?” 我朗声道:“陈大哥,如果张涵回答了我这个问题,我送她走行不行?” “没问题!”陈跃东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要她能说出毒药的名字,我保证让你送她出去!” 我听到竹林左右发出了“沙沙”声,这是陈跃东的保镖在潜行,想绕道后面。 砰! 张涵一枪打在了我脚下,“让他们退回去!快!” 我叹了口气,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想上位那么简单。 陈跃东应该在外面用对讲机说了什么,左右两侧的人开始往出退。 “小张……”陈子璐柔声道:“为什么呀?瑶瑶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张涵笑了,“那就要问问楚家的人了!” “楚家?楚家怎么了?” 张涵没有回答,岔开了话题,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你们老陈家还不错,本来……我是真想和你们做一家人的……真的好可惜……可惜……” 说着,她声音大了起来,“陈主任,出了园子以后,我才能说出毒药的名字,可以吗?” 我疑惑起来,难道她是楚瑶娘家那边的仇人? 竹林外没有声音,陈跃东明显犹豫了。 我说:“我可以答应你,但必须各退一步,由我把子璐姐换下来……” “不行!”陈子璐喊了起来。 我厉声道:“你闭嘴!” 她焦急起来。 外面的陈跃东喊:“我同意!” 张涵犹豫了一下,侧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躲在了后面,“你过来吧,慢慢走!” “小武?!”陈子璐红了眼睛。 我不说话,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缓慢。 如果不是在竹林里,如果张涵没躲在陈子璐的身后,陈跃东的人或许有远程狙击的可能,可现在只能由自己替换下陈子璐了。 怎么说也不能让她涉险! 刚才张涵瞥我那一眼,满是恨意。 我看得清楚,她恨我不假,可更恨楚瑶,或者说恨死了楚家。 这种情况下,就算她出了这座园子,也绝对不会说出毒药的名字,更不会饶了自己…… 张涵又喊:“给我准备一张床单,我要和他蒙在一起离开,让所有人都退开,不要让我看到一个人影……” 好办法,这女人经验十分丰富! 我高举着两只手,已经站在了陈子璐身前。 有风吹过,竹叶片片飞落。 张涵用力一推,陈子璐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那把手枪又怼在了我胸口上。 “转过去!”她厉声呵斥。 空中,一片竹叶飘落在了我高举的手上,稳稳夹在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 看着眼前这张焦急的俏脸,我微微一笑。 她愣了一下。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 转身、挥手! 一气呵成。 指间那片叶子如天外流星一般,划过了她的双眼…… 啊—— 一声惨呼。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的拳头已经击打在了她柔软的小腹上,在她弯腰的一刹那,那把92式已经到了我手里。 “别动!” 枪口顶在了她的头上。 张涵蹲在了地上,两只手捂住了眼睛,大声嚎叫起来。 手指间,两行血泪流了下来。 她瞎了! 我悠悠一叹! 从此以后,她再也看不到这个美丽的世界! 她应该庆幸,如果不是还要问出是什么毒药,我划破的将会是喉咙,真就送走她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因为高举着两只手,我没机会去摸腰带上粘的手术刀,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不是我有多神奇,这事儿换个普通人也能做到。 只要速度够快,别说竹叶,就算是一张薄薄的白纸,也能划破脆弱的眼球! 难度在于时机的把握。 落叶、夹住、挥手,一切都要刚刚好…… 第523章 哥欠你一条命 呼啦啦—— 竹林外的人都冲了上来,黑压压至少三四十人,有武警,有保卫,还有陈跃东的保镖。 甚至我还看到了两把长长的狙击步枪。 这些人不顾张涵哀嚎,将她死死按在了满地落叶中…… 贼道 第587节 陈跃东跑到了陈子璐身前,焦急道:“姐,你没事吧?” “没事儿,小武呢?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我上前帮他扯起陈子璐,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真没事儿?” 我摇了摇头,把手枪还给了陈跃东,这是他保镖的。 走了几步,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枪,插了回去。 陈跃东厉声道:“押她去问询室!” 很快,所有人都撤了。 我有些出神。 或许楚家曾经对不起过张涵,或者是她的家人,可她也同样给楚瑶下了毒,我无法判断此事的对与错,因为双方立场不同。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冤冤相报何时了? 莫名想起了徐韬在日本时说过的那句话:我们的每一场胜券在握,不过是上帝的一场隔岸观火…… “小武?小武?!”陈子璐在喊我。 “哦,子璐姐,走吧!” 我让她回去换换衣服,她执意要送我,推辞不过。 两个人沿着湖漫步。 我这才注意到,她不再是从前的绿军裤和的确凉小衫。 简简单单的一套月白色休闲衣裤,衬托着她的体型更加修长,优雅中透着成熟,凹凸有致。 不过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套衣服款式并不新潮,应该是十几年前的样式了。 她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上,什么都没有擦,干净的让人不好意思多看一眼。 乌黑浓密的长发扎了条马尾,扎头的是条白手绢。 这年头,很少见到这样打扮的女人了。 干净的像一汪沁人心脾的冰泉。 “小武,你又救了我一命,谢谢你!”她柔声说。 我有些奇怪,“怎么是“又”呢?”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清醒过来,面对现实,难道不是救了我吗?” 我正色道:“子璐姐,你想太多了。” 她眨着眼睛看我,有些不解。 “其实,你我都一样。” 她更奇怪了,“一样?怎么会一样?” 两个人脚步没停,继续走着。 往远眺望,湖里一群野鸭相互追逐、游曳。 “我们每一个人,在生活里都是只刺猬,其实,绝大多数人并不优雅,受到惊吓后,往往都会封闭自己。” 我边说边走。 “可当我们用自己的刺面向全世界时,也要躲在刺的后面,忍受着孤独与煎熬……” “我们常常会很偏执,看到一滴血,就认为这世界充斥着血腥!” “听见一声枪响,就以为这世界充满了罪恶。” “当然了,我们也必须承认,这个世界很多时候确实是残酷的!” “不是每段爱情都美满,不是每个家庭都幸福,童年不都是无忧无虑,爱人也不都是相亲相爱……” “甚至人与人之间,也并不都是善良友好。” “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大到绝大多数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遇到。” “不要因为一个人就否认自己。” “更不能因为一段感情,就否认全世界。” “子璐姐,过去就是过去了,时间往前走,人也要往前看。”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时,陌生人更闯不进去。” “当你觉得放不下时,为什么非要放下?” “当你觉得忘不了的时候,更不必强迫自己去忘记。” “人这辈子,重要的不是如何治愈,而是带着刻骨铭心的伤痛,却还能敞开心扉的活下去……” “你说呢?” 她停下了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上,表情越来越丰富。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好半天过去了。 她笑了,紧接着,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她没去擦,十分认真地看着我,“小武,谢谢你,姐懂了!真懂了!” 我也笑了,心情无比舒畅。 这些话早就想和她说了,虽然她不再封闭自己,看着也像恢复了正常一样。 其实,这时候更需要心理治疗。 因为霍青书的死,是她心底的一根尖刺。 这根刺,时时刻刻都会再刺伤她,让她更加痛苦。 只有真想开了,也想明白了,才会勇敢地面对未来的生活,而不是用另一种方式伤害自己。 这种情况发展下去的话,也是一种心理疾病,最后的解脱就是:自杀! 我一直在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还有说话时的眼睛。 这是个十分聪慧的女人,她确实想明白了。 “小武,你哪个大学毕业的?”她问。 我不禁语塞,轻咳两声,“姐呀,您这不是埋汰我嘛!” “怎么了?” “我小学二年级都没读完……” 眼前这双杏眼瞬间瞪大了,满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 我汗都快下来了,岔开了话题,“子璐姐,接下来您想做什么?” “东子都和我说了,听你的,回学校教书!”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您不会怪我出馊主意吧?” 她淡淡一笑,“你说的对,这是最好的选择,我要把这十年找回来!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真想出去走走的话,可以利用寒暑假出去……” “嗯,也行……”我有点儿小郁闷,怎么还真想出去? 武爷我可没时间去当保镖啊! 她一直送我到门口。 沿途所有见到我们的人,虽然都退到一旁恭恭敬敬,但眼中的惊讶却掩饰不住。 陈子璐明显也注意到了。 可她什么表示都没有,丝毫没有小女人的忸怩,大大方方。 上车前,我又问了楚瑶住院的地址,这边接下来的事情与我无关了,开车回家。 后视镜里,陈子璐还站在那里。 我真心希望她能好,因为霍大哥在天之灵,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晚上八点,陈跃东来电话,只说了几个字: “小武,你嫂子脱离危险期了,哥欠你一条命!” 他没说具体怎么问出来的,我也没问,至于说张涵与他之间,或者与楚瑶家有什么恩怨,和我没有关系。 放下书,我站在了窗前点了根烟。 虽说不问,可心里也难免猜测,看张涵的身手,可不是什么普通服务员。 话里话外,又事关楚瑶的娘家。 或许真就是一出豪门狗血剧,父母冤死,子女复仇,杀人上位,再挑拨陈家与楚家的关系,最后两败俱伤…… 当然了,考虑到陈跃东的特殊身份,也不排除境外势力要接近他,方便今后拿到情报。 甚至这两件事合二为一,也不是不可能…… 转念又想起自己的事情,明天得去趟八局了,有节大课得上,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开。 有人进了院子,一身笔挺的西装,体型看着像灯笼成了精。 唐大脑袋!? 他不是去约会了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跑自己家干啥? 汇报喜讯?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这货进了我书房后,两只小胖手掐着腰满地乱走,鼻子里“呼呼”喘着粗气。 贼道 第588节 我没好气道:“嘎哈?驴拉磨呢?!” “哥,气死我了……”说着,大嘴一咧,眼泪就下来了。 第524章 太欺负人了 听唐大脑袋说完以后,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晚上六点,这货是真听话,也不怕热,穿了套笔挺的新西装,脚上一双黑色新皮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来到了约好的烛光西餐厅。 他远远就看到8号台坐着一个美貌的女人,不由更是心花怒放。 烛光下。 女人一头蓬松秀发,白净的瓜子脸上峨眉淡扫。 红润的嘴唇不小不大,恰到好处,厚一分则过于妖娆,稍薄一些又显得刻薄无情。 虽然她坐在那里,餐桌和雪白的桌布遮住了腰以下的身体,但波涛汹涌的魅力触手可及,让他直咽口水。 还要什么自行车,这就够了! “你好,”他感觉自己是飘过去的,“请问,是丁嘉宝女士吗?” 女人淡淡一笑,“是,您是唐亮唐先生?”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 唐大脑袋连忙拦住了她,“不用不用,不用客气,您坐!这是给您的鲜花,祝嘉宝小姐永远年轻漂亮……” 丁嘉宝羞涩一笑,接过去闻了闻,“好香,谢谢!” 唐大脑袋坐在了她对面,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 丁嘉宝也在细细打量着他,虽然胖了一些,不过很可爱,眉眼也敦厚,看来是个老实人…… 很快菜上来了。 两个人手持刀叉,在浪漫的烛光下边吃边聊。 越聊越是投机。 “唐哥,我有孩子了,你、你真能当成自己的孩子吗?”她怯生生地问。 唐大脑袋开始拍胸脯,啪啪作响,“必须滴呀!佛……哥哥我最喜欢小朋友了,进门就当爹,省老心了!” 丁嘉宝又是羞涩一笑,“唐哥,你真好!” 唐大脑袋手就伸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细长白净的小手,揉搓起来。 她羞红了脸,挣扎着抽了回去,两手按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有些抱歉道:“哥,你先坐着,我上趟卫生间……这段时间越来越频了……” 说着,丁嘉宝一只手扶着腰,挺着大肚子,往后面卫生间走了…… 唐大脑袋呆若木鸡。 至少三分钟以后,他起身就跑,还没忘了把账结了。 他讲完了,我都快笑抽了。 老实人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哥,你还能笑得出来?你到底帮不帮我主持正义?” 我捂着肚子,还是憋不住想笑,“啥?啥正义呀?” “老疙瘩他两口子合伙欺负我,你不管吗?” “哈哈哈哈——”我更憋不住了,“人家、人家不是提前问过你嘛,有孩子行不行?” 唐大脑袋涨红着大脸,“能一样吗?那能一样吗?我不介意当后爹,可不能当接盘的冤大头吧?” 我连忙劝,“他俩说的对不对吧?” “啥呀?” “这个女孩儿漂不漂亮?” “漂亮!”他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身材好不好?” “好,咂贼大!” “有没有孩子?” “有!”他又急了,“可可可……可不能在肚子里吧?” “你管在哪儿干嘛,出来管你叫爸不就行了?”我强迫自己不能笑,憋的好辛苦,“再说了,人家女孩儿一开始就没想瞒你,是你不让人家站起来的!” “我我我我……”他蹦了起来,咬牙切齿,“不行!你叫他过来,看佛爷我不把他尿挤出来的!” 我揉着僵硬的脸,“别扯淡,想削他回家等着呗,来我家打什么架?!” “这逼养的没回家呀,打电话也不接……哎呀,气死我了……呜呜呜——” 艾玛,他还真哭了。 “太欺负人了,看不起谁呢?” “我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大小伙子,我能找个怀孕的嘛我!” “呜呜呜——” “……” 好说歹说,才把这个货哄走。 回到房间以后,连忙打电话,把这个笑话讲给了张思洋听,两口子在电话里又笑了好半天。 第二天接近中午,才从八局出来,涨工资了,现在到手1268块钱。 我有些奇怪,问张会计什么情况。 她笑着说不知道,还说涨了就比降了好。 确实比降了好,没再纠结,揣着工资,又去了趟黄海进出口贸易总公司。 “领导,有个事儿想和你聊聊……” 杨宁有些奇怪,“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 我犹豫了一下,“这事儿时间有点儿久了,可我觉得还是有些古怪,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杨宁的笑脸渐渐凝固,“就咱们两个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点了点头,“那晚在西村苍介家,他说1992年的春天,他们通过其他渠道,拿到了一个情报,在东京、札幌、福冈等地抓了3个人,暗杀了9个,又破坏了几座安全屋……” “胡志强、齐大志和林猛三位同志,就是那次被抓的,霍大哥自杀以后,他们被西村苍介亲手杀死了!” “另外,他们又从毛利……也就是猫爷手里,买了一份情报,在大阪击杀了我们七位同事!” “我想知道,这两起事件,局里有结论吗?” 杨宁缓缓摇头,“没有,青书牺牲后,部里做过一次十分严格的调查,好多潜伏的同志都回来述职,所有人都经过了深查,可还是一无所获……” 我沉默起来,这么查很难查出来。 “对了……”他又说:“老许的日记我看完了。” “嗯?”我看着他。 “他的忍辱偷生,是和青书沟通过的,不然谁都活不了!” “那三份药方,也是青书交给他的,而青书他们的骨灰,则是你第一次去西村仓介家以后,老许才出的手!” 我好一阵黯然,叹了口气道:“死容易,活着才需要更大的勇气!”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一根烟抽完了,我起身告辞,他往外送我。 “领导,这次出去,我才发现自己的短板,想学几门外语,部里有没有这方面的培训?”我说。 “有,我给你安排!” 我说那太好了,等自己从雪城回来就上课,把老唐也带上。 杨宁没什么意见。 我都快出走廊了,他又喊住了我,“小武,以后脾气收敛一些……” 看来他知道了飞机上那件事。 我摆了摆手,走了。 离开后,我和老唐去了医院,没看到楚瑶,人还在icu。 一间小会议室里,陈跃东为我介绍了几位楚家的人。 楚瑶的大哥楚杰,体格彪悍,虽然穿着便衣,但一看就是位军人。 他用力握着我的手说:“武兄弟,你是我们楚家的大恩人!所谓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们楚家的,尽管说话!” 我连忙客气。 余下几个人没有楚杰年纪大,但明显都是军人。 我对国内这一层次的家族没什么了解,可很明显,楚家的势力都在军方。 想来陈跃东和楚瑶也是包办婚姻,两个大家族强强联合,不过谁都能看得出来,陈跃东很紧张楚瑶,这说明两个人的感情很好。 这就叫无心插柳,没想到会收到楚家递过来的橄榄枝。 往出送我的时候,陈跃东说他岳父刚走,还一再叮嘱他,等楚瑶出院以后,一定要带我去楚家做客。 他始终没再提张涵的名字,我更是一句没问。 回去的路上,丹珠巴·唐亮唐上师兼司机情绪不高,一路噘着大嘴,问他也不说话。 当天晚上,老疙瘩和辛玥在四季民福请客,主要是给唐上师赔礼道歉。 本以为这俩人是在消遣老唐。 可听辛玥一解释,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贼道 第589节 辛玥说,丁嘉宝是京城人,就在他们户籍科工作,这女孩人漂亮,性格也好,以前好多追求者。 可不知道她什么眼神,竟然选了个白眼狼,那小子长的挺帅,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 两个人处了一年多,丁嘉宝意外怀了孕。 本以为是件大喜事,她父母甚至答应给他们买婚房。 不料丁嘉宝兴匆匆和那小子说完以后,他竟然说马上要出国了,丁嘉宝这才知道,他一直在悄悄办技术移民加拿大。 丁嘉宝一哭二闹,用尽了各种办法,还是无济于事。 到后来,她甚至要辞职跟着去,可没想到那小子竟然一声没吭,跑了! 白眼狼走了,她的肚子也耽误了,越来越大…… 听完以后,几个人都有些唏嘘。 唐大脑袋气得直拍桌子,说如果有一天看到这小子,非把他屎打出来。 我也看出来了,事情虽然不假,可这两口子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故意隐瞒,打了个擦边球。 老疙瘩是蔫坏,辛玥也跟着学坏了! 喝完酒往家走,唐大脑袋到底还是把老疙瘩按在了花坛里。 辛玥不干了,“嗷唠”一嗓子就冲了上去。 玩笑归玩笑,唐大脑袋有深浅,肯定不能朝她动手。 接下来可想而知,场面很快就变成了二打一,我蹲在一旁叼着烟,看的十分欢乐…… 第525章 火锅 t 第526章 又是胡向东 沈波是前后脚到的。 “那边怎么样了?”郝忠海随手接过他的警服外套,帮他挂在了衣架上。 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却由此可见,这两个人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好,毕竟沈波只是雪城市局的副局长,可郝忠海却是省厅的副厅长。 他问怎么样了,我估计问的是通辽那边的事情。 沈波揉了揉脸,坐下后说:“判了,一年有期徒刑,由于残刑不足一年,直接在看守所继续服刑,没几个月就出来了!” 接着又气呼呼道:“妈的,市局的老韩跟我拿腔拿调,说什么红兵属于有组织地进行违法犯罪活动!你也知道,这种情况如果坐实了,起码七年以上有期徒刑,还得没收财产!” “幸好你让疯子过去了,不然这事儿还真是麻烦!” 我这才听明白,敢情他和周疯子跑通辽,是捞人去了! 红兵? 不认识,更没听过这个名字。 看来他们关系不错,不然不会如此兴师动众,连周疯子都跑了过去。 郝忠海厉声道:“早就劝过他,不要再和那些社会上的朋友来往……” “行啦,”沈波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你不知道他什么性格?” 我拿出烟,唐大脑袋笑嘻嘻地帮两位领导点上。 沈波解释了两句:“前些天跑了趟通辽,我和老海儿有个战友,在那边出了点儿事儿……” 这时,服务员敲门,问可不可以上菜? 很快火锅就上来了,热气腾腾,几盘羊肉卷也上来了。 唐大脑袋张罗着下肉,沈波说:“还记不记得那次喝酒,红兵和小申带来的那个又高又瘦的刘海柱?” “记得,戴了顶礼帽,还留了撮山羊胡子,他怎么了?”郝忠海说。 “红兵进去没多久,就嚷嚷有人要杀他,被关了两次小号儿!没多久,刘海柱伤了一个人,又通过关系,分到了红兵那个号子……” “他怎么样了?”郝忠海问。 “当庭释放了!” 郝忠海叹了口气,“老刘是个讲究人,难为他了!” “疯子也没少花钱……”沈波捞了一筷子羊肉,“也不知道折腾个啥,大过年的都聚在了一家歌厅里面,李四被李武一枪打死了,紧接着李武又被李四的小弟王宇一枪打死……” “红兵瘦多了,号子里也不消停,我看这事儿呀,没完!” 服务员往上端菜。 扒羊肉条、烧羊尾、葱烧海参、烤虾段……香气扑鼻。 郝忠海蹙着眉问:“真有人要杀他?” 沈波嚼着羊肉,“小申说是,还说要不是老刘进去以前,让他找了个江湖上的大盗,送进去一起帮红兵,他和老刘肯定都得遭毒手……” “啪!”郝忠海拍了桌子,“真是无法无天!” 沈波叹了口气,“急眼也没用,咱管不了内蒙的事儿,人家也不给面子,还他妈不如疯子好使……” 我笑问:“江湖上的大盗?谁呀?” 沈波想了想,“好像……好像叫什么二东子!” “谁?”我吃了一惊,“胡向东?” “对对对,就叫胡向东!” 我疑惑起来,难道这个二东子是通辽人?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绕来绕去,千丝万缕,竟然都是朋友! 上次见他是几个月前了,就在蓝翠莲家,难道是离开京城以后进去的? “你认识?”沈波有些奇怪。 我点了点头,“听说过,他怎么样了?” “这次没判,还要等等!” 郝忠海有些奇怪,问为什么。 沈波苦笑起来,“知道因为这件事进去了多少人吗?疯子的钱再多,朋友关系再硬,也不能一起都整出来吧?!” “他事儿不大吧?”我问。 “没多大事儿,下次宣判直接就能出来了!” 我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那个圆脸大眼睛的家伙很有好感。 “波哥,这个二东子多大了?”我有些好奇。 “好像……好像比老刘小一岁,五九还是六零年左右吧?” “四十三?” “差不多!” 我更是惊讶,不像,真不像。 起身张罗一口酒,我笑呵呵道:“这顿酒,是恭贺姐夫高升,在这儿祝姐夫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唐大脑袋叫起好来,四个人共同干了一杯。 沈波开玩笑说:“武爷是真不把我们郝厅当外人,这么简陋的环境也敢请客……” 郝忠海笑骂扯淡,夹起一片生羊肉片说:“你看看这羊肉……” 说着还举了起来,冲着灯,“比纸还薄,都透光了!这要选腿部最细嫩、肥瘦相宜的精肉,剔骨时要把羊肉中的筋皮都去掉,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满雪城打听打听去,看看谁家的羊肉卷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竖起了大拇指,“姐夫牛逼!” 四个人哈哈大笑。 又闲聊了一会儿,郝忠海问沈波:“昨晚那个案子什么情况?” “说来也怪了,门锁被撬,警报却没响,摄像头更是空白一片,可那幅画就这么不翼而飞了!”沈波说。 “其他痕迹呢?” “没找到,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 我清楚地看到,郝忠海朝沈波挤了挤眼睛。 果然,沈波轻咳两声,看向了我,“武爷,帮我分析分析一个案子?” “对喽——!”郝忠海哈哈大笑,“武老师可是霍老的关门弟子,去京城哪个局不都得敬着、供着?放着这么一尊大神你不请教,脑子里想啥呢?” 我佯做不高兴,“波哥你再一口一个武爷,我马上就走!” 他笑道:“别呀,你还没结账呢!” “……”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帮家伙就没一个省油的灯,明明就是个简单的宴请,非得再整出点儿花活儿来! 这哥俩也真是无趣,每天脑子里都是案子。 “已经上了贼船,说吧!”我表示很无奈。 沈波说:“南方一家文化公司,与省书画院、画家协会等单位,在省美术馆合办了一场画展……” “昨天是第三天,结果就被盗了,丢失了一幅八大山人的《竹石鸳鸯》,据说价值三千五百万元……” 我皱起了眉,“就丢了一幅?” “对,或许这幅最值钱,也可能时间来不及了,所以就拿了一幅。” 贼道 第590节 我想了想,“等去现场看看再说吧!” 他笑了起来,“好,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 四个人喝到十点多才散。 回家后,闺女早就睡了,张妖精洗得香喷喷的。 红色高跟鞋,黑色丝袜,斜躺在床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大眼睛朝我眨呀眨…… 第527章 破案 第二天一早,我跑步回来,远远就看到两辆警车停在了院门口。 得,这就赖上了! 一个黑壮的中年人下了车,远远就伸出了手,“武老师,你好你好,我姓林,道里分局负责刑侦工作!” “林局,你好!”我和他握了握手,“方便等我一会儿吗?我得冲个澡,还没吃早饭……” “不急不急,您去,我们等您!”他连忙说。 “进屋吧,早上挺凉的!” “不了,正好抽根烟,去吧,快去吧!” 我都进了院子,他还在后面客气,“武老师,不急,不急哈!” 我确实没急,洗完澡,又和老婆、闺女、老唐一起吃完早餐,这才叼着烟出门。 林局长依旧客气,可车里另外几个干警明显有些恼怒。 自己总不能和他们斗气,客气两句,又把烟抽完,这才和唐大脑袋上了一辆警车。 林局长坐在了副驾驶位,介绍自己叫林大方,又说沈局长已经过去了,都在现场等我们。 龙省美术馆位于道里区地段街133号,紧挨着圣·索菲亚教堂,典型的十九世纪欧洲建筑风格。 停好车,林大方客气地请我们下车,其他几个小警察都默不作声。 唐大脑袋在我耳边小声嘀咕,“艹,这是不服气呀!” 我和没听到一样,踩着红色地毯走上台阶,楼门两侧的宣传板上,还贴着一些画展的宣传画。 林大方上前两步,挑起警戒带,我弯腰钻了过去。 沈波迎了出来,装模作样地伸出了手,客气地喊我武老师。 我说:“客气话就不要说了,先带我俩看看现场!” 一行人往里走,我问现场是否都取过证了?沈波说都完事儿了,随便看! 几分钟后,我站在了一号厅最显眼的位置。 对面墙上一片空白。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挤了过来,操着一口生硬的广谱:“林局长啦,你们到底能不能破案啦,已经两天啦,又不让我们开展……”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 这人大约40岁左右,干瘦干瘦的,由于秃鬓,额头异常宽阔。 他穿了套笔挺的浅灰色西装,皮鞋擦的很亮。 脸上那副眼镜不是近视镜,而是一副平光眼镜,或许他觉得这样显得斯文一些。 这个人,让我有些不舒服。 林大方不耐烦地把他扯到了一旁,我抱着肩膀,来到旁边一幅画前。 这是幅清代着名画家王翚的《江南晚秋》,再往前走,是几幅现代画家的山水。 我没继续看画,开始看那些高大的窗户。 可以肯定的是,没有撬痕。 我背着手,慢条斯理,又走到了一号厅门前,唐大脑袋和沈波紧跟在身后,再往后则是道里分局那些人,还有主办方和协办方一些领导以及工作人员。 林大方和那个干瘦的中年人,也跟在了后面。 既然都取过证了,他们跟着也无所谓。 警方既然没赶他们,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或许从这些人的表情里,也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是两扇高大的双开木门,一扇有落地锁,另一扇上面有暗锁。 门上暗锁并没有被破坏,但两扇门关合处有撬痕。 仔细分辨痕迹。 唐大脑袋小声说:“撬棍别开的,这他妈是个纯外行!” 我没说话,走出一号厅,来到了美术馆大门处,这里同样是把老式暗锁。 和里面那道门一样,都是用撬棍撬开的。 老唐说的没毛病,这不是[荣门]中人的手段,只有不入流的蠢贼,才会用这种暴力手法。 太丢人了! 我什么都没说,又在大厅转了一圈。 紧接着,贪吃蛇一样,拖着这群人又回到了一号厅。 一号厅面积不小,参展的画作至少有上百幅,其中不乏像王翚、钱维城、石涛等大家的作品。 转了一圈,又转到了那幅王翚的《江南晚秋》前,回身问:“谁有放大镜?” 身后的人都面面相觑。 就听一个瘦高的警察小声嘀咕了一句:“啥专家呀,工具都没有……” 唐大脑袋毛就炸了,我瞪了他一眼。 那干瘦的中年人连忙说他有,随后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放大镜,笑道:“这位老湿,您看这个行不行啦?” “没问题,”我朝他笑了笑,“谢谢!” 拿到手后,开始仔细看这幅画,一点儿一点儿的看,脸几乎都贴了上去。 “先生,有手套吗?”我又问那个人。 “有的!” 林大方介绍说:“武老师,这是这次画展的主办方,广州飞鸢文化交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杨斐先生!”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杨总,你好!” “你好你好!” 接过了他手里的白手套,戴好后,抚摸着画纸。 十几分钟后,我又看了另外几幅名家画作,这才把手套和放大镜还给了杨斐。 “杨总,谢谢!” 他也连忙客气,“不客气啦,我也是希望快点破案,不然损失就太大啦!” 我点了点头,“杨总千里迢迢来到东北办画展,一路舟车劳顿,这些画又都价值不菲,一定都保险了吧?” 他微微一怔,开始躲闪我的眼睛。 “是、是哦,这也是我们这个行业的惯例啦!” “好!”说着,我伸出了手,“感谢杨总的配合!” 他笑了,和我握在了一起。 紧接着,就开始嚎叫起来:“武老师,你做什么?疼疼疼,疼死我了……” 我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几个协办画展的领导,还有周边五个保安都冲了过来。 沈波立起了眉毛,呵斥道:“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中年胖子喊:“这位领导,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有这么破案的吗?” “对呀,为啥这么对待杨总?” “放开他!” “警察打人啦——” “……” “都闭嘴!”沈波看向了林大方,厉声道:“谁要是在无理取闹,马上铐起来!” “是!” 所有人马上消停下来。 我呵呵一笑,“林局,别人就算了,先铐上他!” 我刚说完,杨斐另一只手就朝我面门打了过来,我躲都没躲,手上再一用力…… “哎呀——” 一声惨呼,他疼得蹲在了地上,额头瞬间满是冷汗。 林大方犹豫起来,沈波立起了眉毛,“林局长,没听到武老师的话吗?” 美术馆那些人“嗡嗡”声不断。 林大方回身示意,一个矮个警察上来了,两下就把杨斐反手铐好了。 由于我松开了手,杨斐不那么疼了,开始气急败坏,用粤语骂起人来,一句比一句恶毒。 我看向了沈波,“沈局长,案子我已经破了,您看是回局里?还是现场就说说?” 贼道 第591节 第528章 麻门 听我说案子已经破了,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沈波压低了声音问:“你的意思,他监守自盗骗保?” 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是老刑警出身,听我问出“保险”两个字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回分局说吧!”他说。 走出美术馆,刚要上车,我停住了。 唐大脑袋问:“咋的了?” 我扭头看向了右侧的索菲亚教堂。 呼啦啦—— 白鸽飞舞。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教堂前广场,他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拐杖,似乎在注视着我们这边。 再一眨眼,已经消失在了人流中。 “哦,没事儿,走吧!”说完,我上了车。 40分钟后,杨斐已经被带去审讯了,我们坐在了道里分局三楼会议室里。 好多没去现场的人,也都过来了。 一个个正襟危坐,前面摆放着记事本和钢笔。 沈波做了个简短的发言,“各位同志,这位是京城来的武爱国武老师,是我国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师从霍至诚霍老。” 掌声响了起来。 “这位是武老师的助手,唐亮唐先生!” 掌声又起。 “大家热烈欢迎武老师解惑!” 我微笑着往下压了压,“各位都很忙,我也没有资格给各位开会,咱们就长话短说!” 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我只好停顿了一下,等掌声渐弱后才说:“其实事情很简单,一、暴力手段开锁,和是不是行家无关……” 一旁的唐大脑袋脸就绿了,我没搭理他。 “这是故意留下的痕迹,目的是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进来贼了!” “二、所有参展的古画,全都是赝品!”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紧接着,就交头接耳起来。 林大方咳了两声,议论声这才小了。 我笑了笑,“请相信我的判断,因为我还有一个身份,收藏家协会会员、国家文物鉴定估价师!” “有异议的话,可以去网站上查我的名字……” 没有人说话,大部分人都在本子上记录着。 “三、如果真进了盗贼,只要脑子没进水,就不会只拿走一幅画……” 一个白净的中年干警举起了手,我示意了一下。 “武老师,既然是骗保,多拿走几幅的话,岂不是能赔偿更多钱吗?” “这个问题问的好,”我呵呵笑着,“确实会赔更多的钱,可那样的话,无疑是杀鸡取卵!” “案件金额太大,警方侦破力度以及重视程度,一定会有所区别,这个你们都很清楚……包括保险公司,也是同样的道理!” “一年运作一次,每次换一家保险公司和城市,一次利润就是几千万,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人很清楚,贪多不只是嚼不烂,甚至还可能会噎到自己……” 大伙都笑了起来。 会议很简短,沈波做了个总结就散了。 下楼时,我小声对他说:“波哥,能不能让我问杨斐几句话?” “没问题!” 走进问询室,两个干警连忙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来到了林大方身前,压着嗓子说:“林局,这小子嘴太严,什么都不说!” 我笑笑说:“你们坐,让我问他几句……” 沈波、唐大脑袋和林大方他们都没出去,两个干警又坐了回去。 杨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来到了他身前,用粤语问:“杨老板,你那些古画是哪里来的?” 他眉头一挑,估计是没想到我的问题是这个。 “十几年前,我无意中收来的。” 我盯着他的脸,摇了摇头,“你说谎,这不是你收的,是找人画的……” 他惊恐起来,“鬼?!你是鬼!” “鬼什么鬼?”我大声呵斥:“说实话,你还能少判几年,说!” 他目光闪烁,“你猜对了,几年前我找人画的!” “找的谁?画纸是你提供的?还是师傅的?” “说了你也不认识……” “是潍坊的黄四虎吧?” “你、你、你……”杨斐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鬼、鬼鬼鬼,你一定是鬼……” 我不信他这么胆小,继续问:“你和黄四虎熟悉吗?” 他羊癫疯一样摇头。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阴森起来,“都是老江湖了,别他妈给我装出这副鬼样子!” 他眼角不由一缩。 “再和我装,我就多扣几个屎盆子,让你这辈子都出不去,信吗?” 听我说完,他果然不再哆嗦了,和我对视起来。 我目光直视,他也没有躲闪。 问询室里一片安静。 两个人至少僵持了一分钟,他的目光渐渐游离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戴着手铐的手: “一步一坎又一坑,两腿难走动; 三餐不下肚,四季停周转。” 我不由笑了,把自己说这么难,想搏可怜吗? 于是张嘴接上: “五更梦中笑,六亲不认账; 七情六欲全抛掉,八方朋友哪儿知道!” 我在告诉他,你吃不饱穿不暖,和我有个屁关系! 他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又说: “江湖一隅数十年,麻门行走不沾边; 金银财宝眼前过,只留名声在人间!” 我微微一怔,本以为这小子是[蜂门]的,没想到他是暗八门[麻门]中人。 暗八门:蜂、麻、燕、雀、花、兰、葛、荣。 其中[麻门],也叫作马,指得是单枪匹马的个人行骗。 称作麻也没毛病,因为有些[麻门]中人善使迷药,将人麻晕了,劫走钱财。 我没再往下对,因为按照江湖规矩,对方已经点出他是哪一门的江湖同道了,接下来我就得说出自己的身份才好。 我怎么可能说?! “阁下到底是谁?”杨斐盯着我问。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这买卖太大,你不可能单枪匹马,还有谁?”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又都不说话了。 这小子不说实话,这么问肯定问不出来,自己又不能在这儿动手。 于是,我转身就走。 来到林大方身前说:“林局,这小子就是块滚刀肉,嘴里没一句实话,不行先扔看守所吧,您觉得呢?” 他反应很快,“我看行!” 杨斐急了,“不去!我不去!你倒是问我呀,问哪!” 我回头笑道:“不好意思,我忙,分局的干警更忙,您先去休息一段时间吧!” 他继续喊着,几个人出了问询室。 沈波问:“晾几天?” 我点了点头,“这家伙是个老江湖,对抗审讯经验丰富,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什么都不会说!” 沈波吩咐:“老方,把这次画展所有合作方的人,都给我过一遍!” 贼道 第592节 “是!” 我说:“肯定还会有人崩出来,咱们都多留意吧!” 已经快中午了,林大方张罗着要去吃饭。 我婉拒了。 沈波要送我俩,我说好久没回来了,天气不错,我俩溜达溜达。 出了道里分局不久,发现果然被人盯上了。 于是两个人开始串胡同走。 十几分钟后,一条小胡同里。 唐大脑袋站在胡同中段,手里的[玄铁飞虎爪]呼呼抡着…… 一个耄耋老者走了进来,手里拄着一根木质的龙头拐杖,右脚有些瘸。 看到唐大脑袋以后,老者没犹豫,掉头就往回走。 我悄声无息地出现了,叼着烟,双手插着裤兜,拦住了他的退路。 第529章 又见胡平凡 看到我后,老者咳了两声。 “小伙子,你认识我?”苍老的声音响起,那双老眼看着我。 我微笑不语。 他踮着脚,蹒跚着往前走,嘴里嘟囔着什么。 交错间,一把钢剑从他拐杖里抽了出来,奔着我的胸口就刺。 嗡——! 剑停在了我身前,剑尖却在我两根手指之间。 老者用力去拔,纹丝不动。 我笑了起来:“老胡,你到底是想求我?还是想杀我?”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老者缓缓直起了腰,抬手一抹脸,上面的妆容就花了,又用袖子擦了擦,露出了本来面目。 眼前这张脸太熟悉了,消瘦,沧桑。 这双眼睛里的情绪更是复杂。 胡平凡! 十三年前的春天,在西安开往广州的81次列车上,他装成了瞎子要饭。 那时我年轻冲动,坏了他们的好事。 下车后,他和宋立强,也就是后来的跛强,设计将我迷晕后关进了看守所。 两年以后,我挑了两个人的脚筋,敲碎了他们满口的牙! 胡平凡右脚的残疾,就是那次留下的后遗症。 再后来,也就是五年前。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去广州找杰叔销赃,被他们给扣押了,是我绑了一身的假炸药,将两个人救了出来…… 唐大脑袋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嘴里啧啧有声,“哎呦喂,原来是老胡,什么情况?广州城混不下去了?” 我松开了两根手指。 唰—— 他将剑插回了拐杖里,没搭理老唐,“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笑了笑,“索菲亚教堂前,你就漏了!” 他不由一怔,“不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我摇了摇头,“你来的时候,我刚要上车,你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我,所以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就在你愣神的瞬间……” “你身前走过了一个女孩,边走边吃着马迭尔冰淇淋。” “距离你五米外,一对年轻情侣在拍照,女孩儿交叉着双腿,摆了胜利的手势。” “西侧七八米远,女人带着个小男孩,小男孩在跺着脚吓唬地上的鸽子。” “不远处有两个戴着红袖箍的老太太,抓到了一个年轻人在罚款,我估计他不是随地吐痰,就是扔了烟头……” “身前身后,所有人都在动,就连鸽子都飞了起来!” “只有你,像根木桩一样杵在那里,我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当然了,你的反应也不慢,不过是一个呼吸间,就隐藏进了人流里。” “我当时也犹豫了,是不是该去追你?” “想了想,没必要,因为你一定会现身,这不就来了?!” 胡平凡恨恨道:“好眼力,真是好眼力!可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 “这个年纪出来跑江湖的不多了,如果没这么老呢?”我歪着头看他,“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化妆术!” “再联想到杨斐的口音,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江湖人称变色龙,越秀区[要门] 魁首的胡大哥,有这个能耐了!” 胡平凡冷哼一声,脸色明显缓和下来。 我瞥了一眼他的右腿,“其他的就不说了吧,免得您不舒服!” 事实证明,我这是嘴欠!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完以后,他的脸又冷了下来。 我呵呵一笑,又找补了一句:“嫂子挺好的吧?” 胡平凡眼神阴森起来,“小武,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哦?”我惊奇起来,“胡大哥何出此言?” “为什么我总能遇到你?为什么最后倒霉的一定是我?就连我弟平安成了植物人,听说现场也有你!” “我把祖传的《狐行百变》都给了你,武爱国,我们胡家欠你的吗?” 说着,他眼圈都红了。 我有些无奈,“你要是听我的话,好好养老,怎么可能再见到我?” “我听你话了呀!”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五年前你离开广州以后没多久,我就把[关帝厅人马] 交给了跛强!现在不过和朋友一起做点儿小生意而已,你还想怎么样?” 唐大脑袋骂了起来:“喊啥呀?有理不在声高不知道吗?” 我连连摇头,“你把骗保叫生意?” 他不吭声,死死盯着我。 “安分一些,做点儿小生意不好吗?”我叹了口气。 胡平凡仰头苦笑,声音有些凄苦,“武爷,你这就叫何不食肉糜!” 这话说的,让我无话可说。 “我曾祖父胡翰,江湖人称百变妖狐,乃是[暗八门]中[蜂门]老爷子,当年是何等风光!” “我胡平凡,年少时就在江湖闯荡,26岁执掌[关帝厅人马],成为了越秀区[要门]扛把子! ” “你让我这样一个人,去干什么?” “街头卖肠粉吗?还是去工厂打螺丝?!” “我也要养家,我儿子已经上初中了,知道每年的补课要多少钱吗?” “武爷,”他已经有了哭腔,“你已经不是你了,你是心理学专家,你是收藏家,你就给我这个残疾人一条生路好吗?” 唐大脑袋用手背沾了沾眼睛,夸张道:“艾玛,听的我都感动了……” 我叹了口气,“老胡,这样吧,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想办法让那小子脱身。” “您说!” 我拍了拍肚子,“就不能请我哥俩吃点儿饭吗?” 唐大脑袋也连忙说:“对呀,大中午的,肚子都他妈咕咕叫了……” 二十分钟后,三个人坐在了一家饺子馆里。 唐大脑袋一扬手:“板儿娘,三盘酸菜猪肉!” “好嘞!” 胡平凡连忙说:“我吃三鲜的,实在吃不惯酸菜……” 我劝他,“饺子最好吃的就是酸菜猪肉,你尝尝,几次就习惯了。” 他瞪圆了眼睛,“武爷,你是不是太霸道了?我就想吃三鲜的不行吗?” “行行行,你瞧你这脾气!” 我扭头喊:“老板娘,换盘儿三鲜的!” 唐大脑袋笑嘻嘻地问:“那个瘦皮猴子,是你生意伙伴?” 胡平凡点了点头,“杨斐是他化名,他真名叫荀同,以前一直单枪匹马干活!” “这几年我也是东一头西一头的,做了好多事情,可收益都不大。” “去年的时候,我俩凑一起,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不料第一次干,就折在了你们手上……” 我听的直摇头,“你俩这手艺,也是忒糙了!” 胡平凡脸就红了,“手艺不糙的话,能沦落到今天?” 贼道 第593节 “你俩谁认识潍坊的黄四虎?”我不再废话。 “谁?”胡平凡怔了一下。 我看得仔细,这是真惊讶,说明他没听过黄四虎的名字。 于是换了话题,“那些画,都是荀同提供的?” “对,都要算成本的……” “是你们定下来这个局以后,他现去做的?” “不是,”胡平凡说的很肯定,“是他说自己手里有这些东西,所以我俩才研究出了这个局!” 这就对了!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我在美术馆的时候,就发现那些赝品古画用的纸,和黄四虎家里发现的那些纸很像! 第530章 武老师说的有道理 我在美术馆时,就发现那些赝品古画用纸,和黄四虎家里的那些纸很像! 例如那幅王翚的《江南晚秋》,用得是仿明代的灰纸。 而那幅石涛的《湘江临别水墨卷》,是澄心堂纸。 还有其他十几幅画作,无一例外,用得都是仿宋代的纸,这就有问题了。 要知道像王翚和石涛,他们都是明末清初的人物,那时代的文人墨客,用宋纸的已经不多了。 因为在晚明时,出现了泥金纸。 这种纸颜色淡黄,黄中带赤,经久不变质,在清初更是被广泛使用。 字画仿的不错,可全部用宋纸,这就不对了! 正因如此,在现场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黄四虎。 这人临死前肯定认出了我,或是听过我的名字,可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没想到一起骗保案,竟然会发现线索,我当然要追查下去! 饺子上来了,热气腾腾。 我边吃边说:“我保他出来,不过你得去交点儿罚款!” 胡平凡苦着脸,“多少!” “报假案,就交十万吧!” “多少?”他差点没把那盘儿三鲜饺子扣我脸上,“武爷,你老人家是不是对钱没概念了?十万哪,我他妈拿不出来!” “你们把事情闹这么大,上上下下不得打点吗?”我还不高兴呢。 “五万!”胡平凡咬了咬牙,“我最多就能拿出来这么多,再多真就没有了,你总不能让我去卖血吧?” 唐大脑袋翻了个白眼,“你熊猫血?还想卖五万块钱?” 我想了想,也可以了。 本来那小子就什么都没交代,案子没破,保险理赔程序更没有开启,承认报假案,再交五万块钱罚款,分局那边应该满意。 “这事儿什么时候办?”胡平凡问。 “别急,”我往嘴里塞着饺子,“这家伙出来以后,必须让他和我说实话,否则我再把他塞回去……” “这个没问题,那下午去吧?” “下午不行,我有事儿,明天上午十点吧,咱们在机场路的道里看守所门前碰头。” 我根本没事儿,就是想让那个化名杨斐的苟同多吃点儿苦头而已! 不然放出来以后,他能老实吗? 能怕我吗? “罚款什么时候交?” “等我电话!” “……” 回家后,张思洋说:“晚上咱们去张婶那边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是该去李玉兰那边看看了,我快忙活忘了,还得是这个妖精,什么都能照顾得到。 答应一声,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沈波打了电话,听说事关我的身世,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很快,林大方副局长打了过来,听得出来很开心。 “武老师,您觉得什么时候放他合适?” 我呵呵直笑,表面看是问我什么时候放人,其实人家问的是罚款什么时候交。 “一个小时左右,会有人去局里找您……” “好好好!”林大方又问:“完事儿就放了吧!” “不行,您那边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得让他长点儿教训!避免以后再动这种不劳而获的歪脑筋……明天上午十点放出来就行!” “是,武老师说的有道理!” 放下电话,我又给胡平凡打了过去,“去分局,找林副局长!” “稍等,我在银行排队取钱呢!”胡平凡说。 “好,明天见!” 刚放下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卢晓光的手机号。 “卢部长好!”接起电话,我开了句玩笑。 卢晓光保外就医后,化名肖光,被周疯子送到我身边,待了近两年的时间。 他现在是东北集团审计监察部部长,叫他卢部长没毛病。 “武爷,这你可就不讲究了!”卢晓光瓮声瓮气道。 我呵呵直笑:“这几天事情多,真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 “我生气了,晚上你请客!” “必须的,你挑地方!” “盛世铁板烧吧!” “巧了不是,你弟妹还说晚上要过去呢,正好!” “行,晚上见!” 夕阳西沉。 我带着老婆闺女,唐大脑袋开车,来到了李玉兰的[盛世专业铁板烧]。 远远就看到西装革履的卢晓光正站在门口,汪玲花枝招展,幸福地依偎在他身旁。 非典时,我和唐大脑袋在雪城待了好几个月。 那段时间,卢晓光没少请我俩喝酒,和老唐也很熟悉了,三个人打打闹闹往里走,李玉兰迎了出来。 “奶奶——!”武月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奶奶,从张思洋怀里挣扎着下了地,扑进了她怀里。 “哎呦,我的小月月,想奶奶了吗?”李玉兰贴着武月的小脸,亲昵地问她。 “想啦,月月还想吃肉肉……” “好,奶奶带月月吃肉肉!” “……” 张思洋说:“这死丫头,和谁都比我好!” 汪玲咯咯直笑,说你这是嫉妒。 大厅里,看着一桌桌的客人,铁板上火焰升腾,唐大脑袋插着腰说:“这是哥的创意,牛逼不?” 卢晓光说:“老牛逼了,现在雪城已经三家店了,家家饭时都是爆满!” 李玉兰始终陪着我们。 武月不好好吃,满地跑,她就跟在身后喂。 “婶儿,”我说:“她不吃就拉倒,越这么喂,她就越不好好吃饭……” 武月还有一些婴儿肥,胖嘟嘟的双下巴。 现在的孩子不是营养不良,完全是营养过剩,还不好好吃饭。 “胡说!”李玉兰根本不听,“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口是一口……” 得,劝也没用。 幸好不是在她身边,否则更得惯个没样儿! 张思洋是真不惯孩子,嗷唠一嗓子,小丫头马上老老实实上了桌。 李玉兰心疼地搂着她,摩挲着头发念叨着:“月月不怕哈,奶奶帮你捋捋……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 有人敲门。 唐大脑袋过去拉开,就见东北集团安保部部长陈六指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瓶茅台。 “呦,”我连忙站了起来,笑道:“陈部长,哪阵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陈六指是江湖同道,他是龙省[黑钱魁首]无影手邓永和的徒弟。 同时,他也是周疯子公司的高层领导。 2000年的春天,周疯子带着一众人来京城,我们在长城饭店第一次喝酒。 那天东北集团来了好多位,有大舅哥张建军、杨七哥、小马哥、朴满囤和张学军。 其中还有一个叫赵武的,绰号赵埋汰,曾经混过[麻门]。 贼道 第594节 不知道他认不认识被关看守所的苟同。 陈六指还是老样子,一身名牌就像偷来的一样,怎么看都不太合身。 或许和他腰不太直有关系。 他让我想起了一句老话:穿龙袍也不像太子! 第531章 引狼入室 陈六指拎了瓶茅台进了包间。 看到卢晓光后,嘻嘻哈哈道:“晓光也过来了?!” “哦,老陈呐!”卢晓光打了个招呼,语气有些淡,坐在那儿没动。 看这个态度,陈六指在他心里明显没什么地位。 卢晓光可以这样,我却不能。 于是站起身,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陈六指笑道:“听说你过来了,还带着弟妹,我这当哥哥的,必须得过来敬两杯酒……” 李玉兰起身让座,“是呀,多亏了陈部长,店里一有事儿,就得麻烦他……” 张思洋也站了起来,笑道:“小武,你不在家不知道,陈部长和晓光为了我娘俩的安全,可是操碎了心。” 陈六指连忙摆手,佯怒道:“玉兰,弟妹,你俩这是瞎客气啥,咱可不是外人儿……” 玉兰? 我艹,这货竟然这么称呼张婶儿? 上次来喝酒,我就注意到了这家伙有非分之想,果然猜中了! 几个人纷纷落座,陈六指笑着又说:“我就是离得近,经常没事儿就过来,混口饭吃,也能帮着忙活忙活……” 李玉兰笑了笑,“陈部长多喝两杯,我出去看看,再上点儿菜!” “不用不用,我给小武兄弟敬两杯酒就走了,别浪费……” 不等他说完,李玉兰已经出去了。 卢晓光咧嘴笑道:“是呀,陈部长是个老咕噜棒子,晚上一个人也睡不着,出来干干活,挺好!” 陈六指干笑两声,没搭话。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货确实有这个意思。 不过,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李玉兰根本不可能看上他。 张婶儿今年才46岁,形象更是没得说,现在生意又做的这么大,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可能找他呀! 陈六指在给卢晓光敬酒,“卢部长,您可是咱东北集团的大红人,活包公!以后我要是犯点儿什么小错误,您可得高抬贵手……” 卢晓光皮笑肉不笑,“放心,你那点儿偷鸡摸狗的小事儿,真就落不到我手里……” 陈六指讨了个没趣,自己干了杯中酒后,起身就要走。 我拉住了他,“陈大哥,你能不能给赵武打个电话?” 他有些奇怪,“咋了?” “我向他打听一个人。” 他二话没说,拿出手机就打了出去。 “埋汰神,嘎哈呢?” 我在一旁听得清楚,赵武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放我就挂了!” 我忍不住想笑,看看卢晓光的态度,再看看赵武的语气,这家伙得多招人烦! 陈六指骂了一句,又说:“是京城的武爷找你……” 说完,把手机递给了我。 张思洋笑道:“陈哥,先别走,弟妹还没敬你酒呢!” 说着话,她起身倒酒,陈六指脸色好看了一些,“好好好,我和弟妹喝一杯!” 我拿着电话,眼睛斜瞥,就见汪玲一只手正在桌子下掐卢晓光。 卢晓光被掐得直咧嘴。 汪玲笑道:“陈大哥,我不是弟妹呀?” 陈六指眉开眼笑,“一起喝,一起喝,我给弟妹满上……” 那边响起赵武的声音:“喂?武爷,是你吗?” “赵大哥你好,我是小武!”陈六指可以那么介绍,我却不能托大,这不是他赵埋汰有什么面子,而是周疯子和张建军的面子。 “呦,”赵武在那边笑了起来,“还真是武爷,你回雪城了?” “是,什么时候过来,兄弟请您喝酒!” “必须滴,不过不能带那个老逼养的,我贼他妈烦他……” 我哈哈大笑,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情况,见不到面也能互相损。 “赵大哥,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呀?” “南方人,他叫苟同……” “谁?”赵武惊讶起来,“小苟儿?是不是干瘦干瘦的,挺大个脑门儿?” “对,就是他!” “他怎么了?”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说,又问:“你们关系好吗?” “好个屁!当年他才二十出头,跟着我玩过几个月,后来偷过我的钱,被我打跑了,没多久我也回了老家……那小子就是个贱皮子,不听话就削,往死削!肯定老实……” 原来是这样,我有些失望。 本以为这两个人要是关系好的话,能掏出更多东西来,看来让那小子在看守所遭点儿罪是对的!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陈六指没多待,不过被两个弟妹哄得挺开心。 我客气着送他往出走,“陈大哥直接回家?要不待会儿一起走?我们送你……” “不回去,”他搂着我肩膀,大大咧咧道:“我去后厨帮着切肉去,最近手艺渐长……” 他晃悠着走了,真就奔后厨去了。 我挠了挠脑袋,当初悔不该带东北集团那些人来吃饭! 他奶奶的,这不是引狼入室嘛! 怪不得赵武烦他,这货太自来熟了,这是赖上了呀! 回屋后,就见汪玲在数落卢晓光: “我看你真是飘了!” “咋地呀,仗着你救过疯子哥,就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了?” “人家陈六指也是东北集团的元老了,听说当年疯子哥创业的时候,他就给公司看大门了,你才来几天呐?” “别看现在集团人人都怕你,可那不是你的能耐,那是疯子哥给你的权力!” “……” 卢晓光被说的面红耳赤,“我就是看不上他,不行吗?” “行!”汪玲叹了口气,柔声说:“不是不行,老公,咱收敛着点儿行吗?不看僧面你也得看佛面吧?” “……” 我有些惊讶,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汪玲行啊,多好的贤内助! 卢晓光不吭声了。 绝大多数的东北男人都这样,甭管在外面多驴、多狂、多嚣张。 可回家以后,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老婆更是百依百顺。 女人在东北的地位相当高,从小的时候,家里对男孩子的教育就是:不能欺负小女生。 家里有姐姐的,收拾弟弟更是毫不手软! 这不只是血脉的压制,更是从小到大的教育使然。 汪玲也是没把我们当外人,否则这些话绝对不会在这儿说出来。 果然,刚坐下,就见她在给我使眼色。 我早就清楚,卢晓光这个审计监察部部长,就是周疯子手里一把快刀。 也明白汪玲的意思,她是怕自己的爷们得罪太多人,以后再遭罪。 其实我也隐约有些担心,于是说:“光哥,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笑面虎永远比冷面判官更懂得生存之道……” 他端起了酒杯,“明白,可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我也想笑着对人,可这张脸不争气呀!” 张思洋笑道:“你老弟最会做面具,哪天让他给你做一张笑脸戴上!” 汪玲说:“我看行,让他成二皮脸。” 唐大脑袋说:“就按照我的形象做一张,保证大姑娘小媳妇嗷嗷往上扑……” 汪玲说:“那我得第一个跑!” “……” 三个人插科打诨,事情就过去了。 贼道 第595节 第532章 陈六指不行 酒过三巡,李玉兰拿着厚厚的账本回来了。 卢晓光没少喝,和汪玲起身说得回去了,大伙往外送,李玉兰留下看着武月。 停车场。 我和卢晓光拥抱了一下。 分开后,我打了他一拳,“悠着点儿,别让玲姐担心!” 他重重点了点头,咧嘴一笑,“以后我就这样!” 唐大脑袋说:“这就对了,多帅!”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一旁张思洋拉着汪玲的手问:“订日子了吗?” 汪玲幽怨地看了一眼卢晓光,“人家也不说娶我呀!” “别扒瞎哈!”卢晓光立起了眉毛,“明明是你说天凉了,穿婚纱有些冷,要天热再说!” “哪儿都有你呢?”汪玲上前打了他一下。 我问:“房子买了?” “嗯,”卢晓光笑呵呵道:“疯子哥给了套别墅,开春就装!” “好好好!”我笑道:“别忘了提前通知我,我给光哥和嫂子送份大礼!” “必须滴!” 黑色奥迪a6远去了。 张思洋靠在了我怀里说:“晓光性子太过直爽,金刚则折,革刚则裂,你还是要多劝劝他……” 我摇了摇头,“有疯子哥呢,没事儿!再说了,赤须子曾经说过,光哥劫难已过,且活着呢!” 说完看向了唐大脑袋,“丹珠巴·唐亮唐上师,你说呢?” “扎西德勒……” 我抬脚就踢,“扎你个头,进屋,怪冷的!” 见我进屋,李玉兰拿起了账本。 我连忙说:“婶子,等以后有时间,你和思洋两个人对这些账,我可不看,脑袋疼……” “这孩子,疼什么呀?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说完拉住了闺女的小手,“走走走,回家,太晚了…… ” 原本那些投资就是想帮帮他们两口子,从来就没想过赚钱,张思洋也很清楚,更不会和她对什么账。 回去的路上。 唐大脑袋开车,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后面。 后面还有一辆黑色的奥迪a6,里面坐着四个东北集团安保部的人。 张思洋说:“张婶这三家店生意也是真好,前期连锁团队的工作也很扎实!下一步,她要在盛京和长春同时开两家店,所以才要和你商量的……” “挺好,有空的时候,你帮着忙活忙活吧!我也不懂生意,听到那些数字头就大了!”我说。 她说:“不好过多的参与,咱更不能指手画脚,关心关心就行了!” 我“嗯”了一声,张思洋的情商绝对没问题。 她办事,我放心!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车一晃悠,武月就困,已经在我怀里睡着了。 张思洋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这臭丫头,白生她了,天天黏你身上……” 我心疼地把脸贴在了闺女的脸上,“闺女是爸爸上一世的情人,这是我的小情人,以后你不能动手,更不能嘿儿喽她,听见没?” 嘿儿喽,龙省方言,就是训斥的意思。 张思洋伸手来掐我,我连忙躲开,“别闹,我问你个事儿……” “咋了?” “陈六指经常来咱家?” “也不算经常,还不如晓光来的频,一两个月过来一趟吧!他是怕守在这的人偷懒儿……”说着,她瞪大了眼睛,“你不会以为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没有?” 她咯咯笑了起来,“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胆儿呀,让哥知道的话,能把他腿打折!” 也对呀! 自己还有个牛逼的大舅哥,张建军。 “你呀,想多了!”张思洋说:“陈部长看着不着调,可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心眼好使,办事儿也靠谱……” “不行!”我斩钉截铁道。 “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 张思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从小张叔就照顾你,你在心里把他们一家三口当成了亲人。” “张叔走了,张婶如果往前迈一步,你会觉得对不起张叔,是不是?” 我没说话。 她继续说:“张婶才四十多岁,长得也年轻,如果没有你这层关系,我就得喊声姐!” “这个年纪丧偶,谁都不可能拦着人家改嫁,你不行,我更不行,明白吗?” “……” 我看向了车窗外,无论她怎么说,心里还是一阵阵的不舒服。 “小武,”她攥住了我的手,“先别说陈六指行不行,我觉得张婶如果真找了人,张叔在天之灵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因为他肯定希望她们娘俩能幸福,你说是不是?” “反正陈六指不行!”我嘟囔了一句。 “为啥呀?” “太他妈磕碜了!” “……” 第二天上午十点,道里区公安分局看守所门前。 大铁门下的小铁门开了,就见一个满脸青肿,整个人都胖了一圈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咣当! 小铁门又关上了,胡平凡连忙跑了过去。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要不是衣服一模一样,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家伙,还是昨天那个西装革履的杨斐。 不对,他叫苟同! 哇—— 苟同一把抱住看胡平凡,失声痛哭起来。 唐大脑袋憋着笑,“惨,真惨,太惨了!哥,你可是太坏了!”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来到了我俩身前。 “苟仔,别哭了,这事儿你还得感谢武爷,不然你就废了,知道吗?”胡平凡说。 苟同整张脸都是肿的。 奇怪的是,就连嘴唇都像两根香肠一样。 这让我想起了港岛电影《东成西就》里面,梁朝伟饰演的西毒欧阳锋。 由于打不过洪七公,就想用五毒散来暗算他,结果不小心全洒在自己的嘴巴上,肿成香肠。 老唐说的对,真是太惨了,自己太坏了! 难道他还会谢谢自己吗? “谢、谢谢哈!”苟同嘟着嘴说。 我使出了全身力气,才把笑憋了回去。 一旁的唐大脑袋已经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一声没有,只能看到肩膀在抽动。 我踢了他一脚。 这货站了起来,抬起头,满脸的眼泪。 尼玛,有这么好笑吗? 硬生生把他憋哭了! 唐大脑袋咧着嘴,也看不出来是哭是笑,“可怜,太可怜了,真是太可怜了……” 胡平凡感动了,红着眼圈伸手搂住了他肩膀,“兄弟,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哥喜欢你!” “嗯呐!”唐大脑袋明显想笑,见我瞪他,连忙又把脑袋低下了。 苟同还在哭,鼻涕淌出来好长,哆哆嗦嗦道:“凡哥呀,太狠了,那个号子里关的都不是人!他们是真打呀,我刚进去,就被蒙上了大被,打了我整整一个小时……” “太狠了,这些人太狠了,早上吃完饭,又打了我一顿呐!” “哥呀,再不来接我的话,我肯定得死里面……” “呜呜呜……” 贼道 第596节 第533章 问心无愧 苟同这些话,都是用粤语说的。 唐大脑袋明显听了个一知半解,眼睛瞟向了我。 尼玛,我还能给你翻译一遍不成? 没搭理他! 胡平凡说:“这得谢谢武爷,要不人家帮咱们找关系,我就是想送钱,都摸不到门!” “谢谢,谢谢,武爷,我错怪您了,您是好人,好人呐!” 唐大脑袋又蹲在了地上。 “去医院看看吧!” 我很关切,不是假的,他要是挂了,自己不是白忙活了嘛! “不用,”苟同哆嗦着摆了摆手,“这些人可他妈会打了,都是皮肉伤,我现在就想好好躺一会儿……一宿没睡呀!” 我说:“行,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我心眼儿好使,回去的路上看到药店,下车给他买了一盒止痛药,还有一瓶红花油。 回到这俩人住的宾馆,苟同吃了两片止痛药,倒头就睡。 没办法,总不能摇醒他,这也太残忍了。 我真不是那样的人。 胡平凡还挺讲究,开始给他涂抹红花油,头上、脸上、手和小臂…… 苟同呼呼大睡,看来昨晚号子里那些人真没让他睡觉。 中午,我请胡平凡吃的火锅,下午两点才往回走,打开房门,三个人都是一愣。 床上被褥乱糟糟的,苟同和他的皮箱都不见了! 胡平凡连忙跑进了卫生间,“苟仔?苟仔?!” 没有! 出来以后,他脸都白了。 我和唐大脑袋对视了一眼,跑了? 我安慰胡平凡:“能不能是饿了,出去吃饭了?” 胡平凡开始打电话,随后失魂落魄看着我,喃喃道:“关机了……” 啪! 他用力把手机摔在了地上,疯了一样破口大骂:“苟同,你个仆街!冚家铲!顶你个肺!” 骂着骂着,他开始掉起了眼泪。 一瘸一拐坐在了窗前的休闲椅上,呆呆地揪起了头发。 我更他妈闹心哪,只怪自己心眼儿太好使,就不应该让那家伙睡觉! 这小子太鬼了,见这个局做不下去了,胡平凡又搭进去这么多钱,干脆逃之夭夭…… 唐大脑袋问我:“哥,你不是……你咋就没看出来呢?” 我差点一口老血吐他脸上,“他被削那个逼样了,我特么能看出啥来?”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开始劝胡平凡:“行啦,挺大个老爷们,哭个叽霸呀!不是还有那么多画嘛,是不是也能卖点儿钱?” “卖个屁呀!”胡平凡哭咧咧道,“都他妈假的,能值几个钱?要是真的,他能跑嘛!” “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我问。 “他有家就好了!” 我没好气道:“你瞅你交的朋友!” 奶奶的,线索又断了! 胡平凡眼泪连成了线,“这个局,从一开始联系协办方、给好处、再到租场地,加上这五万块钱罚款,我他妈前前后后扔进去了十二万!” 他鼻涕都淌了出来,“十二万哪,回去都没法和老婆交代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他又开始骂起了苟同。 我给唐大脑袋使了个眼色,他出去了。 我坐在了胡平凡身边,“行啦,挺大个人,不就是十二万块钱嘛,没了咱再赚……” “你说的轻巧,这可是十二万!” 抹了一把眼泪,他长长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上火车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重操旧业了! 唐大脑袋上来了。 啪! 两沓崭新的人民币,扔在了胡平凡的腿上,他愣在了那里。 我说:“拿着吧,好马不吃回头草,[要门]还是别进了,回去做点儿小生意吧!” 他嘴开始哆嗦起来,想说话,半天说不出来。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轻声说:“胡大哥,儿子大了,别让他以后瞧不起你……” 他瞬间破防,抱着这两万块钱,嚎啕大哭起来。 我和唐大脑袋走了。 下楼时,还能听到他的哭声。 回太阳岛的路上,唐大脑袋问:“你说咱们算是他仇人呢?还是恩人?” 望着车窗外的片片落叶,我悠悠道:“不知道,但求问心无愧吧!” 后续那些画怎么处理的,我没打听,每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难得的休闲时光。 十月一日,马小虎结婚。 我没公开亮相,当起了头车司机。 新娘很漂亮,马小虎今天也特别精神,婚礼办的挺气派。 喜宴上,东北集团的人来了一些,都是曾经思洋集团的同事,伴郎也曾经给张思洋做过保镖,后来被她安排进了东北集团安保部。 道里的大哥岳市伟也来了,雪城的社会大哥几乎悉数到场,这都是当年秦利华的人脉,后来张思洋也维护的不错。 所有人到了以后,都恭恭敬敬地叫声洋姐。 手下保镖结婚而已,能让张思洋办成这样,不得不让这些老社会由衷的佩服。 因为怕闹事,市公安局和各分局也来了不少人。 接亲时前后都有警车,无形中让车队肃穆了好多,谁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喝酒时还在谈论,思洋姐的面子真大! 我和老唐提前走了。 晚上,我哄闺女睡着以后,张思洋说:“我想让虎子干点儿什么,成家立业了,可不能再这么跟着自己了。” “也行,家里东北集团这些人,我也不打算用了。”我说。 “为啥?” “都是人情,不如雇佣几个转业兵,一是业务水平更高,二是用着也安心,不然总觉得欠人家的……” 我搂住了她的腰,“这两年,每次来和走都像做贼一样,出去吃饭更是小心翼翼,唯恐给你娘俩带来灾祸,身边放几个骁勇善战的人,我才能安心一些。” 张思洋神色一暗,“有些事儿,我没和你说……” 我就是一怔,“怎么了?” “是疯子哥不让我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 我身子就是一僵,瞪着眼睛看她。 她噗嗤一笑,“没事儿,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看把你紧张的!” “快说!”我急了。 “去年夏天和冬天,还有一次,就是你和老唐回京城的第三天。” “虎子他们都感觉有人在跟踪我娘俩!” “最近的一次,家里半夜进了人,值夜的小张追出去以后,那人已经翻墙走了!” “家里都看过了,什么都没丢……” 我怔怔出神起来。 有些事情,不是刻意隐瞒就能瞒住的,例如自己有老婆孩子这件事情。 可知道是张思洋,并且还知道她住在哪儿的,就东北集团这些哥们,其他人并不清楚。 虽说雪城是自己的家乡,每年回来几次并不奇怪,但还是防不住有心人。 自己每次来,从机场到太阳岛,至少要换两三次车。 带她娘俩出去,更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张思洋安慰我说:“放心吧,虎子他们每天不离左右,就连我在商场去趟厕所,都在门口守着……” 我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不懂……” 以前的那几次被跟踪,很可能是宁蕾他们,也有可能是猫爷,只是他们并没有动手而已。 踩盘子的目的,是为了以后方便动手! 这些人并不是最可怕的,他们无非是为了宝藏,真绑架了自己的老婆孩子,“龙子钥匙”就能解决。 可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候的自己,得罪的都是江湖人! 贼道 第597节 有马小虎他们这些人,想绑走人还真不容易。 可现在不一样了,除了曾经江湖上的仇家,还有其他间谍机构。 他们的手段可不一样! 第534章 马粪蛋发烧 张思洋说:“知道我为啥学油画吗?” “嗯?为啥?”我问。 “无聊呗!”她噘着嘴,“怕给你惹麻烦,我们娘俩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出去的时候,还得麻烦东北集团那边再派辆车和人……” 我叹了口气,没想到会给她添这么多的麻烦。 “老婆,对不起!” “傻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要饭的满街走!你是我硬生生赖上的,有啥对不起的!”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疯子哥,这个人情大了!”我悠悠道。 “你想多了,别忘了我是张建军的妹妹,咱闺女是疯子哥的干闺女……” 我呵呵笑了。 “让疯子哥帮忙找?” 我摇了摇头,“不行,跟他的那些人我观察过,都是些普通转业兵,保护他够了!可对于咱们来说,却远远不够,我需要身经百战的退役特种兵!” “特种兵?”她迷茫起来,“好找吗?” “放心,我有办法!” “行!这钱我拿!”她说。 “啥你的我的?你都是我的!” 她笑着掐了我一把,“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统统都是我的,知道不?” 我溺爱地用力搂紧了她的腰,柔声说:“嗯,都是你的……” “你说,盘家洗浴或者夜总会好不好?”她问。 “不好,”我摇了摇头,“看看今天的婚礼现场,来了多少社会上的人,你要是真想虎子好,就不要让他做和那些社会人接触多的生意!” “可、可其他的买卖,他也不会呀!” “学呀!” “学啥呀?” “卖房子!” “啥?” 我抓起手机,给京城的黄胖子打了过去。 “哎呦喂,武爷,您老人家可是轻易不给我打电话……”黄胖子说。 “别扯淡,问你个事儿!” “您说!” “恋家地产在雪城发展的怎么样?” “还行,已经有三十几家门店了!” “我有个小兄弟要去上班,你多费费心……” “好,那边正好缺个副总……” “别扯淡,啥都不懂,干个屁的副总!”我笑骂起来,“以后如果干的还行……” “明白,只要能力没问题,雪城那边,他就是老大!” 这老小子,别看娘们唧唧的,脑子是真好使。 放下电话,张思洋有些担心,怕这种事情马小虎做不了,我说试试看,不行再说。 两个人折腾累了,她沉沉睡了过去,我拿着手机来到了书房。 “陈大哥,方便吗?”我给陈跃东打了过去。 他的声音不大,看来还在医院。 “没事儿,你说。” “嫂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这两天就能出院了,她还让我谢谢你呢!” “那您得请我喝酒!” “没问题!” 看得出来,陈跃东心情不错,“有事儿吧?” “嗯,是有点儿事儿!” “说,别像个娘们儿似的!” “是这样,我老婆孩子在雪城,我在京城,这边一直都是疯子哥集团安保部的人照顾!我家那边也没什么人,我琢磨着想雇几个身手好的安保人员,不知道您那边儿有没有合适人选……” “那你可是找对人了!”陈跃东应该出了房间,声音不再那么压抑着了,“说吧,要几个人?” 我想了想,“一边至少五个人,都得会开车……” “艹!”陈跃东爆了句粗口,“你哥我给你找的人,各个开飞机都没问题!不过……” “怎么了?”我问。 “十个人哪,赶上一家小公司了,穿衣睡觉,吃喝拉撒,这一年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很贵吗?” “不贵!供吃住的话,每人每月三千块就够了!” 我放下心来,一年也就四五十万块钱,不多! 那边又叹了口气,“其实这事儿不算你求我,反而是帮了我大舅哥一个忙!” 他大舅哥就是楚瑶的哥哥楚杰,上次我们在医院见过。 正因为那天看到了楚家那些人,我才和张思洋说自己有办法,才有了这个电话。 “这些家伙退役后,都有一笔丰厚的退役金。” “其实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没事情做,因为一部分孩子是农村兵,工作就成了大问题!” “这也是常年困扰我大舅哥的一个难题,一个两个好安排,可年年都有,这就难了!” “这些年,我这边虽然收了一些人,可毕竟职位有限。” “这些家伙在部队时,一个个就桀骜不驯,为了防止他们走上黑道,所有人退役后的行踪都需要随时上报,远距离的出行,不仅需要去当地相关部门做记录,回家后也需要再次上报……” “可即使这样,这些年出事儿的也不是个例!” “这些人走上歪路以后,危害要比普通人大得多的多……所以说,小武,你这等于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你别急,等我帮你好好挑挑!” “不急!”我说。 “好!” 放下电话,我点了根烟。 其实这个想法早就有了,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 如果只是普通保镖,不如就用东北集团的人了。 今晚和张妖精聊到这儿了,又听说她多次被跟踪,家里还进了人,我才下决心打这个电话。 这件事情,只有陈跃东能帮自己。 不只是他神秘的身份,还有楚家在军方的势力! 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如果只是那趟日本之行,没有骂醒陈子璐,以及楚瑶中毒的这两件事,我真就张不开这个嘴。 这下就放心了! 第四天,马小虎带着新媳妇过来了。 听到这个决定以后,他脸都白了,说什么都不同意。 张思洋把我搬了出来。 我拉着他出去逛了一圈,顺便抽根烟,回来他就痛快地答应了。 晚上,我和老唐陪新郎官喝了一瓶茅台,他两口子走了以后,张思洋很奇怪,问我说了什么。 我说很简单,我就问他,你想自己孩子有什么样的爸爸? 未来幼儿园阿姨,小学老师……她们问你孩子,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你想让孩子说什么? 张妖精朝我竖起了大拇指,佩服地满眼都是小星星。 唐大脑袋一捂脸,“这一天天的,腻死我了,我要回家!” 没几天,马小虎就去恋家上班了,那家门店距离他的婚房不远,走着多说十分钟。 我已经叮嘱过老黄,就让他从普通中介干起,不用照顾。 这天上午,我一个人开车去看了大老张。 烧了好多纸,又坐在墓碑前陪他说了一会儿话。 一周后,马小虎、卢晓光和陈六指都过来了,送我们一家三口和唐大脑袋去的机场。 贼道 第598节 京城的新宅院让张思洋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会这么大,看着武月和虎子开心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紧紧搂住了我。 “本以为就是个小毛贼,谁让自己鬼迷心窍了,下嫁就下嫁!没想到啊没想到,马粪蛋也有发烧的这一天……” 啪! 我用力拍在了她丰腴的屁股上。 第535章 保镖到位 十月的京城,天空高远,云彩淡雅,是一年里最舒服的季节。 豪宅、贤妻、胖闺女。 日子平淡而温馨,幸福的我想让时间静止。 每天早上,唐大脑袋都会来接我,两个人开始去部里上英语课。 这货当然不想去,可没办法,不去我是真削他。 班上不只我俩,还有二局、三局、五局和十二局的一些同事,下课后,大伙轮流请客,很快就相处的十分融洽了。 老唐是个开心果,所有人都愿意和他开玩笑。 我身上的光环越来越多,反而显得有些难以靠近,这样也好,能安心地学习。 我和唐大脑袋是两个极端。 没几节课,英语老师就让我当了班长,用她的话来说,我是个天才,语言天赋极其罕见! 可唐大脑袋这个笨蛋,都十节课了,26个英文字母还认不全。 再后来,他上课几乎都在睡觉。 部里很多课程我俩也没落下,从追踪到爆破,只要有时间,一定会去听。 八局那边。 每周都会过去一趟,最近在给负责逮捕的七处上八极拳实战课。 周末时最开心,石珊和赤须子经常带孩子们来家里,张思洋开始学习烤面点,又和大憨学习厨艺。 孩子真能改变一个女人。 想起那年我俩在太阳岛过年,天天吃方便面,幸好后来发现可以吃火锅,还不会弄麻酱调料。 现在想起来,就像昨天一样。 这天下午,刚从部里回到家,就接到了陈跃东的电话。 “在家吗?我马上到!” 我和蒲小帅去开门,就见那四辆黑色的雪佛兰刚刚停好。 陈跃东笑呵呵下了车。 砰砰砰! 后面车门一阵乱响,十个小伙子下了车。 这些人穿什么的都有,牛仔裤、休闲裤、夹克衫……五花八门。 “小武,人我给你带来了!”陈跃东说。 家门前这条街行人不少,我连忙把人往院子里请。 呼呼啦啦,大伙来到了二进院子,虎子站在院子中间,喉咙里发出着低吼,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些人。 我喊了起来:“虎子,卧!” 虎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趴在了地上,但眼神依旧不善地看着这些人。 陈跃东快步了几步。 围着虎子打转,“我艹,这可是条好狗,训过吗?” “没有,就是从东北农村带过来的,咱们的中华田园犬!” 他直摇头,“它可不是条普通的狗……” 说着,朝那些小伙子喊:“三胖子,你过来看看!” 三胖子? 我有些奇怪,没发现这些人里谁胖啊? 一个圆脸小子走了过去,他其实并不胖,就是脸太圆了,看着好像挺有肉的模样。 他蹲下来细看,嘴里还啧啧有声,“都说虎生三子,必有一彪;犬生九子,必有一獒!” 说着,他回头看向了我,“武先生,您家这条狗,当年一窝是不是下了九条?” 我惊讶起来,连忙点头,“对,确实有九条,结果都被黄皮子咬死了,就剩下他了!” 三胖子伸出了手,我刚要阻止,他已经摸在了虎子头上。 奇怪,虎子竟然没急眼。 要知道平时除了蒲小帅,我和老唐,其他人很难凑到它身前。 就连陪着武月玩,都是被我教训了好半天,它才委委屈屈地同意。 此时它的眼神柔和下来。 三胖子赞道:“九犬成一獒,一獒抵三狼!真是好狗,还得是咱们的田园犬!” 大伙七嘴八舌,聊了好一会儿。 大憨和王嫂他们见来了这么多人,都在餐厅没出来。 陈跃东喊了起来:“行啦行啦,集合,列队!” 唰唰唰! 很快,十个人就站成了一排。 只是一看事先就没经过彩排,并没有按照大小个顺序来。 他开始给所有人介绍我,“这位,就是武爱国武爷,京城着名收藏家,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另一个身份我就不说了,慢慢你们都会知道……!” “给武爷问好!” 十个人异口同声,“武爷好!” 垂花门那边,张思洋带着武月,好奇地伸着脑袋观察着。 本来我以为既然是特种兵,肯定一个个虎背熊腰,可现实让我有些惊讶。 这些小伙子最高的也就一米八,矮的反而是普遍,其中最矮的那个,我看勉强也就一米六。 黑白高矮瘦,什么形象都有,可就是没一个看着像保镖的! 唯一让我震撼的,就是站在那里的精气神儿,还有一双双桀骜不驯的眼睛。 陈跃东说:“介绍一下你们自己!” “是!” 右边数第一个是三胖子,他迈出一步后,立正,敬礼:“李福,小名三胖子,老家在山东薛城沙沟镇莽牛乡,今年26岁!” 第二个小子身材不高,一身的腱子肉,“崔大猛,老家在甘肃天水人武山县桦林乡崔家沟,今年27岁!” “……” 十个人介绍完毕,我记住了每个人的特点。 陈跃东笑呵呵喊道:“小鲁?” 个子最小的小鲁喊了声:“到”! “出列!” “是!”说完,上前一步。 陈跃东看向了我,“早就听说武爷是八极拳高手,过过扞儿吧?!” 我明白,他这是要打消自己的疑虑。 “好!”我也正有此意,两步来到了小鲁身前,拱了拱手说:“小兄弟,咱俩比划两下?” 小鲁看着二十六七岁,眼睛不大,脸蛋上还有一点儿高原红。 他是山东临沂沂水县龙家圈乡人,那里是沂蒙山区,一片神圣的土地,一片红色的沃土。 他扭头看向了陈跃东,“领导,打伤他的话,扣工资吗?” 那边响起张思洋的笑声。 陈跃东也笑了,“不扣,放心!” “是!” 答应一声,这小子招呼都不打,一记“弹裆击头”,右拳就奔向了我的面门。 这是自由搏击的招式。 13年前在广州看守所里,我和一个老犯儿学了个炉火纯青。 再后来,将其融合进了散打、拳击以及八极拳里。 我同样采用了自由搏击的招式,上身迅速后仰闪躲,右掌上挑,击开他的右拳。 同时,一招“左正弹腿”踢向他的裆部。 小鲁双手交叉回档。 这招“左正弹腿”我没再用实,落地间,一记“左上勾拳”闪电般击打在了他的头部。 这几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连贯协调,快、狠、准! 小鲁一个闷哼。 噔噔噔! 贼道 第599节 后退了几步,摇晃了两下,并没有跌倒。 这还真让我吃了一惊。 要知道这一下可是不轻,或许只有老唐能扛住,没想到这个貌不出众的小子,竟然如此抗打击! 他纵身窜了过来,眼瞅着招式是“背摔踩头”,我刚一闪身,不料他的身子一矮,竟然钻到了我的胯下。 不等我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被抬了起来。 嗖—— 他将我高高抛了出去。 我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了地上! 第536章 欢迎回家 小鲁见我竟然没被摔倒,小狼一样,奔着我又过来了…… 这家伙,脑袋硬不说,还死缠烂打呀! 啪啪啪! 这时,远处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小鲁停了下来,随着一排人转过头,怒目而视。 武月拍着小巴掌蹦蹦跳跳,咯咯笑着,“粑粑——你好腻害!”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好意思起来。 陈跃东笑道:“这是弟妹和大侄女?” 我连忙朝张思洋招手,“孩儿她妈,快来见过陈大哥!” 张思洋牵着武月的小手过来了,远远就笑道:“陈哥好,给您添麻烦了!” 陈跃东摆了摆手,“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说着,伸手就抱起了武月,“告诉伯伯,你叫什么?” “武月,”小武月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丝毫不怕他,“伯伯,你能打过我粑粑吗?” 陈跃东连连摇头,“伯伯可不行,打不过!” 武月又笑了起来,“我粑粑最腻害,打遍天下无、无……” 小丫头忘了该怎么说。 “无敌手!”陈跃东提示她。 “对!伯伯你真聪明……” “哈哈哈哈!”陈跃东放声大笑,用力贴了贴武月白嫩的小脸,“伯伯真是太喜欢你了,送你点儿什么做见面礼好呢?” 张思洋连忙说:“陈哥太客气了,可别惯坏了她,以后见谁都要见面礼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陈跃东开始翻兜。 看来他身上真是没什么东西,翻来找去,拿出了一支钢笔,“丫头,这是伯伯15岁生日时,伯伯的父亲送的,今天送给你好不好?” 武月的两只小胖手就往身后藏,摇着小脑袋,“不行,麻麻说过的,不许随便要别人的礼物……” “我不是别人呐,不信你问问妈妈?” 我连忙说:“陈大哥,这个太贵重了,您是有纪念意义的,不行!” 陈跃东就冷下了脸,“看不起我是不是?” 张思洋马上笑道:“收着!月月,陈伯伯不是别人,妈妈允许你收下了!但你要保证,以后要用这支笔写出最美的锦绣文章,好不好?” “好!”武月伸出了手。 陈跃东喜笑颜开,把钢笔郑重地放在了她的小手里面。 “谢谢伯伯,月月要用它写……写美绣文章……” 陈跃东又是一连串的大笑,一排的小伙子也都憋不住笑了起来。 一场比试,被小家伙搅和黄了。 其实我的功夫高低无所谓,毕竟自己不是这些人的队长,不需要他们佩服。 我对小鲁的表现很满意,悄声问他:“你将我抬起来那一招儿,哪儿学的?” 他憨厚地挠了挠头,“小时候放羊,每天无聊的时候,和它们摔跤,有时会将它们扛起来,再扔出去……” 我脸就绿了。 陈跃东又是一阵大笑,其他九个小子也都憋着笑。 张思洋抱过武月,又客气了两句,就带着孩子回了三进院子。 陈跃东眼神儿一直追随着她娘俩,喃喃道:“小家伙像个洋娃娃一样,真好玩儿……”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孩子。 想到楚瑶竟然不能生育,不禁遗憾起来。 话说这陈跃东也真是个爷们,他们陈家这一辈就他一个男丁,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后,别说陈家,就算普通人家都会很有意见。 可他对楚瑶竟始终不离不弃,不得不让人佩服! 陈跃东来到了一排人身前,神色严肃起来,“立——正!” “稍息!”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武爷一家人的命,就是你们的命,明白了吗?” 十个人双手背后,挺胸收腹,齐声道:“明白!” 陈跃东看向了我,意思是不是说两句,我想了想,微笑道:“欢迎回家!”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就都柔和下来。 或许他们以为我会长篇大论,可我真不想说什么。 他们在部队里经历过了千锤百炼,那些响亮的口号并不陌生,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想要他们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足够的尊重和关怀,像一家人一样…… 我带他们参观了二进院子的左右耳房,这里各有两间客房。 一间房有两张单人床,合计能睡八个人。 一进院子那边,倒座房只有一间单人房了,其他房间是大憨和蒲小帅他们住。 不过三进院子还有一间客房。 回到二进院子,十个人又站成了一排。 我说:“一进院子住一个人,二进院子住八个,三进院子住一个,其中三进那间房,各位每天轮流值班,大家看这样行不行?” 所有人都在点头,眉眼间都是喜色。 话说我家这些客房,装修得比五星级酒店的房间还要高档,他们肯定满意! 陈跃东问:“过段时间,弟妹她们还得回去?” “是!等那时候,要去雪城五个人,这边就宽敞了……” 十个人相互看了看,估计都在琢磨谁留下,谁去雪城。 我笑呵呵看着他们,“去吧,都去休息休息吧,行李什么的也都拿过去!另外,谁统计一下衣服尺码,我让人买几身衣服,咱也统一一下制服,走出去各个都是大帅哥!”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陈跃东说:“崔大猛!出列!” “是!” 崔大猛体格最壮实,往出迈了一步,挺胸收腹。 “武爷暂时还不了解你们,我暂时任命你为队长,你来分配房间,登记服装尺码,明白了吗?” “明白!” 啪! 他一个立正,差点把我家青石板跺裂了。 都去外面取行李了,我扯着陈跃东,坐在了葡萄架下,王嫂连忙从餐厅出来,端着茶盘,上面是刚刚沏好的茶水。 “陈大哥,还有个事儿……”我给他斟上茶。 陈跃东笑呵呵道:“武器?” 我竖起了大拇指,“总不能让他们赤手空拳,或者一人拿根棒球棍吧?” 他伸出了手,“我能给你解决五个名额,但拿不到你那种级别的持枪证……” 我苦着脸,“那、那另外五个怎么办?” “你傻呀?!” 我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勾了勾手指,我凑了过去…… “……” “这、这不好吧?” 当天夜里。 我家里出事了。 对方开了六枪,我开了三枪。 毕竟是皇城根下,九声枪响,事儿大了! 很快,附近派出所的人先到了,我家院子里是一片狼藉。 贼道 第600节 虎子倒在墙角,一动不动,大憨和蒲小帅他们瑟瑟发抖,崔大猛、田二壮和小鲁他们都被绑得结结实实。 我带着几个民警看了两眼后,就请他们出去了。 杨副所长是熟人,我刚搬家,他就来拜访过了,他压低了声音,“武老师,您看这事儿……” 我叹了口气,一脸担忧道:“比较复杂,你们那边如实记录出警吧,其他先放一放,具体我会向市局汇报!” 刚把三个人送出门,区分局又来了两辆车。 都被我劝走了。 第537章 乱弹琴 第二天上午,杨宁办公室里。 我红着眼睛说:“领导,就差一点儿,我老婆闺女就被绑走了呀!” 杨宁神色严峻,“胆大包天!丧心病狂!看清是谁了吗?” 我连忙摇头,“四个人,都蒙着脸,拿着伯莱塔m9手枪……幸好我赶了回来,不然……不然……” 我低下了头。 没办法,实在是哭不出来,又怕笑出来。 “伯莱塔?”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难道是dih情报本部的人?竟然敢追杀到家里来,真是胆大妄为!” “领导,我就怕这个,一口气雇了10个保镖,可手里都没有家伙事儿呀!以后再来一次的话,我老婆孩子可就……就……就危险了!” 这次我代入了进去,已经哽咽起来。 啪! 他用力一拍桌子,“这段时间你们都小心一些,我让二处过去一个特务小组……” 我苦着脸说:“算了吧!” “怎么了?” “住不下了呗!就我那点儿工资,家里大米都快干了,再来人的话,我真养不起了!” 他朝我干了个白眼,“那你说怎么办?” 我摊了摊手,郁闷道:“我也不知道!要不、要不您把我们从日本拿回来的那几把ak47,给我得了……” 我越说声音越小,明知道他不可能给自己,这就叫以进为退! “乱弹琴!”杨宁怒了,“你以为这里还是东京吗?知不知道,老许的遗体,现在还在冰柜里面冻着,可他们就是不松口!” 说着,他用力揉起了太阳穴,“你那些保镖谁给找的?” “我求陈大哥帮忙找的!” “部队的?” “嗯,”我想了想,“都是特种部队退役的,东北虎,还有什么雄鹰猎鹰啥的,我也不熟悉……” 杨宁就是一怔,“楚杰介绍的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求陈大哥帮帮忙……” 杨宁又开始走动起来,好半天才说:“你这事儿太特殊,我请示一下秦部吧!看看能不能申请几把枪,没有枪确实不行……” 我不由一喜,这招儿太好使了! 这个陈跃东,真是算计到了杨宁的骨子里。 “不过!”杨宁又严厉起来,“那帮小子一个比一个顽劣,你必须保证能压得住他们!否则马上收回,明白吗?” 我起身立正,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杨宁一脸懵逼,“什么任务?”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啊!” “滚——!” “得令!” “……” 走之前,我想问问那两张软盘的事儿,话都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 该说的,杨宁一定会告诉我。 不该说的,我问也没有意义,还是算了! 一周后,十个保镖的持枪证,以及十把崭新的92式手枪先后到位。 本以为这些家伙会很开心,不料一个个拿着枪摇头叹气,三胖子甚至随手扔在了床上,懒得看上一眼。 很明显,对这个枪型都不太满意。 我只好劝他们,“有就不错了,偷着乐吧!” 唐大脑袋这天也在,大嘴一撇,“操,我他妈还没有呢!” 我安慰他,“放心,早晚哥也给你弄个身份……” 从八局回来那天晚上,唐大脑袋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小子,于是又发生了一场比斗。 结果这十个小子都服了,不是别的,他们最多一次七个人群殴唐大脑袋,结果还是一点儿便宜没占到! 太抗揍了! 这不得不让这些小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所谓不打不相识,很快一见如故,打成了一片。 天气越来越凉,满地枯黄。 这天晚上,一家三口在小餐厅吃饭,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武老师,你好!”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沉稳,富有磁性。 袁海川! 我连忙起身,走到了一边。 对面大餐厅很热闹,十个保镖和蒲小帅他们都在那边吃晚饭。 “袁大哥,你好!” 袁海川笑了起来,“明天有没有时间?” “没问题,您说!” “陪我去趟八宝山吧!” “好的,我去接您?” “不用,上午九点整,咱们在正门集合。” “好!” 第二天清晨,我拉着张思洋去跑步,小鲁和葛老实一直跟在后面。 回家洗漱后,张思洋给我找出了一套黑色西装。 今天不能去部里了,让老唐帮我请了假。 家里现在就一台车,这段时间每次出门,只能带两个保镖,等于轮流保护我。 让小鲁他俩休息休息,我带上了崔大猛和田二壮。 话说有几个小子的姓名或小名挺有意思的。 崔大猛、田二壮、三胖子、刘老四和江武,一二三四五! 对了,还有两个。 一个小子叫孔昌久,都喊他老九。 另一个叫葛军,绰号葛老实,谐音就是老十。 就差六七八了! 我严重怀疑,陈跃东是按照名字帮我选的人…… 我到的时候,停车场规规矩矩停了一溜十几辆黑色奥迪。 袁海川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穿着一件藏蓝色夹克衫,白衬衣,黑色裤子和皮鞋。 人群中,如众星捧月一般。 我注意到,那些车里有两辆奥迪a8,看来其中一辆是袁海川的座驾,其余都是a6。 我连忙让崔大猛停车,快步走了过去。 远远就说:“太不好意思了,出门都堵车,还让您等我……” 袁海川笑呵呵握住了我的手,“本来想一个人找你,静悄悄地过来祭拜一下,不成想办公室走露了风声,大伙都要跟着过来……” 听明白了。 一定是他让办公室准备花和供品,结果事情就传了出去。 于是,想拍领导马屁的领导们,全都扑了上来…… 我客气道:“秋风瑟瑟,大地肃穆,却阻挡不住领导们的这番心意!我相信先烈们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十分欣慰……” “好!武老师说的非常好!”袁海川眼睛里满是赞赏。 我都有些惊讶,怎么自己现在这么虚伪了呢? 接下来,他开始介绍:“这位是我国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武爱国武老师……” “这位是吕部长……” “这位是曹部长……” 贼道 第601节 “这位是办公厅的郑主任……” “机关服务中心的韩主任……” “第一监督监察室的张主任……” “……” 领导们表情严肃,挨个与我握手。 他们都穿着普通的深色夹克衫、白衬衣,左胸口都戴着一枚小小的徽章,红旗下五个金色毛体小字:为人民服务! 我和袁海川在前面走,身后跟着崔大猛和田二壮。 还有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警卫。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袁海川的警卫,上次他是一个人和周疯子去饭店。 再往后,是那些领导。 最后面好多工作人员,抱着一束束鲜花,还有好多水果。 袁海川声音不大,轻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一会儿都不行……” 我没说话,只是陪着他往上走。 我不是他,无法理解领导的感受,但能体会到他的无奈,或许被簇拥久了,谁都会烦。 第538章 找把铁锹 一束束鲜花和香烛都摆好了。 墓碑的照片上,胡志强和齐大志笑容依旧。 霍青书还是那么英俊,老许一脸自信目视前方,林猛的青涩至今未褪。 时光在他们身上停滞了,亘古不变。 袁海川擦了擦霍青书的照片,轻声说:“我没见过青书,进京时,他已经走了……霍叔很坚强,换个人扛不住这种痛楚,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不容易……” 我静静听着。 秋风习习,枯草胡乱舞动着,袁海川轻轻一叹,吟道: “丰碑矗立垂青史, 忠骨长埋芳草间; 血染山河红胜火, 舍生忘死谱英篇!” 我注意到,人群中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马上拿出本子记了下来。 众人三鞠躬后,这才往回走。 分手时,袁海川握着我的手感谢,我说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他说等东北回来吧,记得喊我! 我说一定! 回去的路上,我见坐在副驾驶的田二壮明显有话要说,扭了几下屁股,却一声不吭。 这是还没混熟悉的原因。 我说:“二壮,有话就说,别憋坏了!”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瓮声瓮气道:“看不惯这些当官的,演戏!” 我没说话,他不敢再出声了。 我相信袁海川父亲和霍老之间的感情,更不怀疑他想来祭拜的心情。 只是已经有了这个场面,袁海川就要忠于自己的角色,也能让下面这些人净化一下心灵。 甚至回去以后,可能还要开个会,讨论一下,感想一下,展望一下…… 屁股决定脑袋,无可厚非。 刚到家,大头过来了,保镖冷强还是老样子,看到我嘿嘿憨笑,话也不多。 我的新家装修多亏他了,住这么久了,自己可能都没有他熟悉。 两个人带来一位山西煤老板。 煤老板拉来一车古董。 很遗憾,只有三件真品,剩下那些惨不忍睹。 其中有个青花大碗,下面竟然写着“微波炉专用”,我汗都下来了! 煤老板扔下了十万块钱,满不在乎地走了,我一直恭送到大门外,人傻钱多,必须欢迎他下次再来。 我留大头和冷强在家吃饭,又把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两口子都喊了过来。 日子过的很快。 很奇怪,京城已经落雪了,武月一场感冒都没有。 我还专程跑了趟鼓楼小院,问赤须子,自己是不是逆天改命了? 他也十分惊讶,又给我占卜了一次。 却直摇头。 他说:“命格没变,不过各个方面的运气似乎越来越好……” 我有些心凉,却也无奈。 我英语进步神速,初级班已经不合适了,直接跳到了高级班。 唐大脑袋开始耍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后来干脆不去了,又和大头玩上了网游。 十二月底。 部里又开了日语、韩语和阿拉伯语培训班,我都报了名,元旦后开课。 2004年1月1日,元旦。 杨历年杨七哥回了京城,我要在家里给他办一场生日宴,没想到小马哥、张建军和周疯子都赶来了京城。 一问才知道,都是来给七哥过生日的。 于是又喊过来大头、唐大脑袋和老疙瘩,都聚在了我家里。 喝酒时,武月坐在周疯子身上,一直缠着他。 她在桌上,大伙都不好意思抽烟,就让张思洋带着她先去睡了。 点上烟,小马哥笑道:“武爷鸟枪换炮,快给我看看!” 我把手枪拔出来递给他,他爱不释手,“哎,这可比当年的沙喷子牛逼多了!” 七哥撇了撇嘴,“就那么回事儿,抽冷子一铁锹也趴下!”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大头说:“武爷,我看你新雇了些保镖,怎么一个个歪瓜裂枣的,看着也不行啊!” 我笑了起来,“要不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于是酒还没喝完,二进院子成了比武场。 第一场。 小鲁对战大头。 不出意外,不到三个回合,大头就被狠狠摔在了地上,摔得他七荤八素,爬起来后,还有些站不住。 唐大脑袋都快笑喷了。 其他人却是一头雾水,明显没看明白,怎么如此瘦小的家伙,竟然会把膀大腰圆的大头打败? 小马哥站了出来,“换一个,不然就是欺负你!” 我给崔大猛使了个眼色,他迈步迎向了小马哥,江湖人一样抱了抱拳,“我叫崔大猛,请!” 小马哥二话不说,一记窝心脚就蹬了过去。 崔大猛轻蔑一笑,身子一扭就躲了过去,脚都没动地方。 可很快就被逼得连连后退。 小马哥虽然没练过,但确实非常会打架,两个人拳来脚往,虎虎生风。 崔大猛抽空瞥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卖了个破绽,小马哥哪能放过这个机会,拳头如炮弹一般,击向了他的左肋骨。 崔大猛伸出了手,顺着他的右胳膊往下一滑,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紧接着侧过了身体,再一用力…… 嘭! 小马哥被一个侧背摔,重重砸在了地上。 崔大猛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过去拽他,不料小马哥一个灵巧的鲤鱼打挺,人窜起来的同时,两只拳头疾风骤雨一般,击向了崔大猛前胸。 又开始了一轮拳来脚往。 结果又是同样一招,小马哥被摔了出去。 崔大猛很清楚这些人是我的朋友,当然不好按地上捶打,所以都用了同样的策略,就是把人摔倒。 这次小马哥起来以后,揉着腰说:“操,不行了,打不过!” 崔大猛没想到他会主动认输,十分不好意思地前走了两步,又不知道说点儿啥合适。 我笑着喊:“行了,大猛,都去看电视吧!” 贼道 第602节 十个小子纷纷往自己房间走。 杨七哥不服气,刚要往前上,被周疯子一把拉住了,“七哥呀,你都多大年纪了?” “咋了?多大也不耽误干架!” “看不出来吗?” “啥?” “别看这些小子不起眼儿,可都是特种兵退役的,不信你问问小武!” 杨历年惊讶起来,瞪着眼睛问我:“真的呀?” 我点了点头。 “不对吧?”七哥一头雾水,“特种兵不得一水儿的大高个,相貌堂堂吗?” 周疯子笑道:“你说的是仪仗队,特种兵可没有这个要求,甚至越是瘦小不起眼才好,只要体能没问题就行……” 大伙又回了餐厅。 大头不服气,嘟嘟囔囔:“艹,我没使出全部功力……” 七哥白了他一眼,“对,让弟妹把蒸锅拿过来,你顶脑袋上,肯定能打赢……” 这话一出,就连张建军都笑了起来。 我一头雾水。 小马哥说:“我看了,我俩真要是都拿上刀,最后死的一定是我!” 周疯子问:“陈跃东给找的?” 我点了点头。 他笑道:“这就对了,这些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咱们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张建军话还是不多,这时候突然来了一句,把大伙都逗笑了。 “杨总,我给你找把铁锹?” 酒过三巡。 我把从西村秀美家拿的那些钻石拿了出来,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我让七哥想办法变现,然后捐给东北慈善基金会一半。 周疯子说这事儿不能急,因为无法一下子出手这么多高品质钻石,需要通过其他渠道,拿到国外才行。 小马哥拿起一颗,嘴里啧啧有声,说这玩意儿可不便宜。 周疯子却说:“快拉倒吧!这破玩意儿也就现在能值点儿钱,能出手赶快他妈出手,等人造的烂大街以后,回收就是垃圾……”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了,一拍脑袋说:“这事儿你别找我们哪!” 我有些不解。 “你交给陈跃东,他那些生意遍布世界各地,容易出手不说,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我不由苦笑,“不瞒各位哥哥,这些东西是我上次去日本搂草打兔子顺回来的,陈跃东和杨阎王关系那么好……” 周疯子哈哈大笑:“放心吧,只要你把好处给他留足了,这种事情他不会说的!” “肯定?”我还是有些犹豫。 “我问你,”周疯子笑着说:“如果杨局真知道了,你会怎么办?” “不承认呗!” “对喽,你对陈跃东会说这是哪儿来的吗?” 我连忙摇起了脑袋,“他们和几位哥哥没法比,我怎么可能说实话?!” 张建军说:“你啥都别说,就一句话:出手后给他留下20%!他一准儿乐颠颠帮你办了!” 第539章 大连 事实证明,大舅哥说的没错。 一天以后,我约了陈跃东来家里,当自己把事情说完,又把那些钻石放在他面前后,他果然什么都没问。 说大约半年左右吧,就能全部兑现,估算至少价值2千万美金,或者更高。 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是狂喜。 知道这玩意儿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可没想到能值这么多钱! “您这就拿走吧!”我说。 “你放心?” 我一脸不悦,“哥,你看不起我!” 他哈哈大笑,将这些钻石收进了皮包里。 送他往外走时,我说:“家里就一辆车,我相中大哥你那种大吉普子了,等东西出手以后,能不能帮我买几辆?” 陈跃东大手一挥,“外面那两辆送你了!” 这我哪儿好意思,连忙说不行,结果出门后,他就把两辆车的钥匙拿了过来,“家里还有备用钥匙和大绿本,明天我让人送过来,直接找个代办把户过了……” 我说啥都不要。 他立了眉毛,“拿着,别他妈像个娘们似的,要不那些破石头你拿回去!” 说着,就把钥匙硬塞进了我手里。 听他拿那些钻石威胁自己,我也是没办法了,“你们也不能腿儿着回去吧?我让人送你们!” 他摆了摆手,说不用! 随后带着两个司机和四名保镖,溜溜达达往前走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口那两辆雪佛兰,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事儿整的,好像我要回扣似的,多不好意思……” 崔大猛和田二壮他们站一旁嘿嘿傻笑。 我扯着脖子喊:“孩儿她妈——!?孩儿她妈——?” 张思洋出来了。 武月扯着虎子的一只耳朵,站在高高的门槛后面,好奇地看着。 “这车牛逼不?”我问张妖精。 她问:“送你了?” “嗯!” “艾玛,你可真好意思……” 我连忙辩解,“我让陈哥帮忙买而已,他说送我了,推辞不过呀,再推他就急眼了……” “你呀!”她伸手怼了我一下,“就不应该提这事儿!” “他姐的事儿,再加上嫂子中毒的事儿,本来人家就觉得欠你人情,结果你整这么一出,人家能好意思要钱?” 我冤枉死了,“我没想占便宜呀,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我就想让他帮忙买两台……” “行啦,辩解就是掩饰!” 艾玛!气死我了! 我按了一下钥匙,其中一辆“滴”的一声,“大猛,走!” 张妖精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嘎哈去呀?” “送回去!” 她咯咯笑了起来,用力掐了我一把,“多大的人了?听不出来好赖话儿呀?送什么送?开车库里吧!” 我眨了眨眼,不明白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把钥匙扔给了大猛和二壮。 她抱着我的胳膊问:“知道这叫什么车吗?” “雪佛兰啊!” “土包子,这叫萨博班!” “哦!实话实说,我还真不知道,一直叫它大吉普子了!” 这妖精又笑了起来。 装修的时候,靠近马路的倒座房废了两间,改成了车库。 车库卷帘门缓缓开启,田二壮把那辆陆巡往里开,这样一个车库就能停两辆车。 “不开玩笑了,”她搂着我的胳膊往回走,“这车花钱就能买到,真没必要求陈哥,你张了嘴,他能好意思嘛!” “是,这事儿我欠考虑了,可我真没有占便宜的意思……” “行啦,行啦,我知道!” “粑粑……”武月拉住了我。 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指了指缓缓开进车库的车,“这车,磕碜……” 我和张妖精对视了一眼,随后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唐大脑袋惦记着这件事,大早上就跑了过来。 当我把消息告诉他以后,这货抱着我的脑门就亲了一口,差点没把我恶心吐了。 后悔告诉他了,呸! 恶心! 日子忙忙碌碌,上课、教学、鉴定……很快就要过年了。 半个月前,周疯子就把父母、爷爷、老叔一家和丈母娘、小舅子一家,都接到了京城,要在他家那套三进院子过年。 贼道 第603节 唯一没过来的是他姐周东南,因为郝忠海要回兴安。 我和疯子哥一商量,干脆一起过得了! 于是事情就定了下来,我和老唐开始一车又一车的地往他家买年货。 还有一周就过年了。 这天。 我和唐大脑袋带着小鲁、崔大猛,准备了一些钱和礼物,坐飞机跑了趟大连。 李瑞家在黑石礁附近住,很老的一个小区。 “叔叔,阿姨,给您二老拜个早年!” 门一开,我和老唐一起喊了起来,这是事先排练好的。 李善民和孙忆梅没想到我们会来,连忙往屋里请,手忙脚乱地沏茶,刚坐下,又给李雪打电话。 我细细打量,房子虽然老了一些,面积还可以,三室一厅。 孙忆梅说:“妙妙早上飞机走的,你们怎么没一起过来?” 我不由一怔,“哦,她、她请假了。” “这孩子,让她再多留一天,可说啥都要回去……”李善民说,“快,喝水,海风大,这边儿是不是比京城冷?” 晚上,一家人请我们在附近饭店吃的饭。 李雪丈夫在一家建筑公司做监理,是个憨厚人,儿子上小学二年级了,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这顿酒喝的十分开心,大家都没提李瑞。 从饭店出来后,我说:“叔,晚上我想在家里睡,行吗?” “行啊,太好了!”李善民很高兴,扯着我的胳膊,像怕我跑了一样。 孙忆梅说:“家里能住开,都去吧!” 唐大脑袋笑道:“我们仨睡觉不老实,咬牙放屁打呼噜的,酒店已经定好了,让我哥过去吧!” 他带着小鲁他俩回了酒店。 李雪和丈夫带着儿子,陪我们回了家。 喝着茶水,又闲聊了一会儿,我见小家伙困了,就劝他们回去。 送三口人出门时,李雪说:“多待几天吧!我放寒假也没什么事儿,带你们四处走走看看……” “不了,明天上午去看看蟹哥,下午三点多的火车,还得去看看老许的父母……” 两口子有些失望,说明天上午过一起去,这才离开。 我陪着老两口闲聊,孙忆梅拿出了一个老式的大影集,说:“来,看看你蟹哥小时候……” 我见两个人情绪不错,这才敢打开影集。 里面有他们的一些照片,虽然都是黑白的,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青春气息,风华正茂。 我由衷赞道:“叔叔那时候真帅,阿姨也很时髦漂亮!” 老两口喜笑颜开。 来之前,我和老唐就聊过,最怕的就是见到我们以后,他们再哭个不停。 可又不得不来,也必须要来! 没想到他们如此豁达,这让我安心不少。 再往后翻,开始有了李雪的照片,小小的黑白照,洋娃娃一样。 后面李瑞也有了,我有些唏嘘,却不敢表现出来。 孙忆梅在一旁解释着,时不时说起李雪姐俩小时候的趣事,三个人都开怀大笑。 放下影集后,我从包里拿出了两万块钱,用红纸包着。 “上次您二老就没要,这次可是过年了,再不要的话,我就再也不来了……”说完,把钱放在了茶几上。 “要!为什么不要!”李善民笑道:“这是孩子孝敬我们的,必须要!孩儿他妈,去,收起来!” 孙忆梅连忙起身道:“对,我们要!” 李善民看了看表说:“太晚了,去洗漱吧,牙刷和毛巾什么的,你阿姨都给你准备好了……” 我答应了一声,起身去了卫生间。 李瑞母亲是个利索人,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卫生间更是干干净净,一点儿异味都没有。 洗漱完毕。 我放了盆热水,端进了屋后笑道:“叔,太晚了,都早点睡,您泡泡脚……” “哎!”李善民答应一声,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我也忍不住了,连忙低头。 把盆放在沙发前,帮他脱去袜子,开始给老爷子洗脚。 我的眼泪掉进了洗脚盆里,他的眼泪流在了我脖子上,身后响起孙忆梅的哭声。 夜深了,我躺在了李瑞的床上,眼睛看着黑呼呼的天棚。 蟹哥,叔叔阿姨都挺好的,放心吧! 第540章 三泉镇 第二天一早。 拉开窗帘,下雪了,白茫茫一片好干净! 唐大脑袋他们上来吃的早餐,大伙很热闹,老两口吃的反而不多,一脸慈祥地看着我们狼吞虎咽。 李瑞葬在了旅顺烈士陵园,我们雇了四辆车,沿途又买了好多烧纸、水果和香烛。 擦了擦墓碑上面的雪,青涩的李瑞在憨笑。 墓前有束鲜花,已经冻硬了,轻轻抖掉浮雪,依旧娇艳。 很明显,是王妙妙送的。 我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大塑料袋,里面都是打火机,至少几百个。 这是下飞机后,找周水子机场要的。 一开始人家不给,只让拿几个。 没办法了,只好亮出了工作证,又找了领导,才给我装了这么多。 以前没注意,不知道机场竟然有这么多打火机。 还是老唐提醒的我,本来我想买几盒新的,他说蟹哥肯定喜欢二手的。 嗯,我觉得有道理。 蹲着把袋子放在了墓碑前,轻声说:“兄弟们给你弄了好多,慢慢用!” 李雪没明白什么意思,打开袋子看。 我解释说:“蟹哥最爱顺我们的打火机,用完就揣兜,还耍赖是他自己的,所以给他多弄一些……” 李雪“噗嗤”一笑,眼泪就下来了,“臭小子,就是故意搞怪!” 下山时,雪已经遮盖住了来时的脚印,回头望去,漫天大雪中,墓碑时隐时现。 中午,我们在旅顺吃的饭,都没喝酒。 吃完饭又一起返回了市里,一家人执意送我们去火车站,唐大脑袋拿着三个人的持枪证,去站里办了相关手续。 检票了,李雪丈夫搂着李雪,老两口开始抹眼泪。 我不禁叹息,不来惦记着,可来了以后,是不是又把他们伤口上的疤撕开了? 火车上。 唐大脑袋小声说:“哥,别多想,咱们不来,难道人家就能忘了自己的儿子?” 是这个道理,我拍了拍他粗壮的大象腿! 这次没用力。 老许的老家,在辽省千山市三泉镇许家窝棚,从大连坐火车到千山市里,需要两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上次送李瑞父母和李雪回大连,在飞机上曾经遇到四个气派不小的官员,就是那里的父母官。 那天头疼的厉害,又被这几个人气得够呛,过后才想起来。 现在看,那几个人应该是在京城办完事儿,要去大连玩几天,再返回千山市,所以才会坐那趟飞机。 不然坐到盛京的飞机,再倒汽车会更方便。 下火车时,天已经快黑了。 整座城市银装素裹。 这边明显比京城和大连冷多了,出站以后,四个人连忙抱起了肩膀。 在外面待久了,感觉自己已经不太适应东北的冬天了。 四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奔了三泉镇。 前几年,老许两个弟弟都从许家窝棚搬到了镇里,母亲在小儿子许宏林家住。 路滑,车开的不快。 到三泉镇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四个人在路边找了家饺子馆,吃饱喝足以后,我才打电话。 那哥俩都没手机,只给我留了个公用电话号码。 “喂?”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贼道 第604节 “你好,麻烦帮我找一下许宏林?”我说。 “三林子呀?我去叫他,你先挂了吧,过五分钟再打过来……” “好,谢谢!” 我计算着时间,又打了过去。 “喂?谁呀?”那边响起了许宏林的声音,微微有些喘。 “三哥,我,京城的小武!” 许宏林惊喜起来,“武老师?你来千山了?” “……” 十几分钟后,饭店的棉门帘挑开了,一团团冷气冲了进来,许宏林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一顶棉帽子进来了。 饭店老板喊:“三林子,你小子还舍得下馆子?” 许宏林憨厚一笑:“李哥,我来接几个朋友……” 我扬起了手,“三哥,这儿呢!” “武老师?!”他哈哈笑着,跺了几下脚上的雪,摘掉棉帽子,头上像冒了烟一样,热气腾腾。 许宏林今年35岁,他们哥仨长得都挺像,中等个,国字脸。 他咧着嘴过来了,和唐大脑袋打招呼,“唐老弟,你好!” 老唐说:“我艹,咋这么冷?感觉比雪城还冷!” “嗯,今年怪了,干冷干冷的!” 我问他:“吃没吃呢?” “吃过了,”他埋怨起来,“都到家了,怎么不早打电话?还在外面吃,武老师你这不是骂我一样嘛!” 我拿出烟帮他点着,“人多,走到这儿又饿了,就先吃一口!该你请的酒,一滴都不能少!” “那肯定的,吃完没有?” “吃完了!” “走,回家!” 许宏林家是栋八十年代的老楼,楼门早就没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哆哆嗦嗦,像演鬼片一样。 五个人爬上了五楼。 许宏林解释说:“高了一些,但买的时候便宜,供暖也比一楼强,就是我妈上下楼不太方便……” 想想自己的三进大宅院,这环境让人心酸。 一梯三户,他拿出钥匙打开了东厅铁皮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许宏林按下了灯。 眼前是条走廊,没什么装修,最简单的水磨石地面,墙围刷着蓝油漆。 进门左手侧有扇木门,应该是卫生间,再往里没有门,估计是厨房。 再往前是个小房间。 许宏林一边换鞋一边喊:“妈?妈?!看谁来了?” 我连忙说:“别喊了……” 许母已经出来了,穿着件好几种颜色毛线编织的毛坎肩,在用力揉着眼睛。 我笑道:“婶子,我,京城的小武!” “哎呦!”老太太一拍巴掌,激动起来,“快快快,快进屋……不用换鞋……” 几个人还是都换上了拖鞋,往里走。 左手侧的房间果然是厨房,很窄一条,很算干净,白色瓷砖灶台上,摆着一个双头的燃气灶。 地上有个铁皮盆,煤气罐就在里面,还有些水。 唐大脑袋奇怪道:“三哥,你这是研究什么新式武器呢?” 许宏林有些尴尬道:“罐没有气儿了,放热水泡一会,还能坚持做顿饭……”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来到了走廊正对着的房间。 “老三,拿几个凳子……” 许宏林连忙过去,拿起墙角一摞塑料凳,挨个往外拔。 我四下打量,这是北侧房间,靠墙有张单人床,旁边是个老式的双门衣柜,有扇门歪歪扭扭,似乎马上就会掉下来。 对面贴墙是张折叠方桌,搪瓷碟里是个暖水瓶,上面盖着块干净的小毛巾。 再没有别的了。 老唐和小鲁他们过去帮着弄凳子。 老太太拉着我往里屋走,“这屋凉,老三非让我住南屋,快快快,来这屋……” 南屋要大一点儿,靠窗有张双人床,被褥干干净净。 我这才看明白,老三许宏林还没结婚,所以老太太才没去老二家,而是和小儿子一起生活。 唐大脑袋他们拿着塑料凳子进来了。 我和老人家坐在了床边,许宏林拿出一盒力士烟,有些不好意思说:“烟不好……” 唐大脑袋笑道:“我最爱抽这个,贼冲!快快,整一根儿!” 第541章 一家一本难念的经 “婶子,”我问:“天冷了,还能出去吗?” “能!”许母笑眯眯道:“这算啥?三两天我就去趟菜市场,不走走不行,身子骨都生锈了……” “还是要小心一些,路太滑了,车还多。” 老太太拍着我的手,“嗯,婶子知道,知道……” 我见她垂下了头,怕她哭,连忙岔开了话题,“三哥,你现在做什么呢?” “力工!”许宏林呵呵笑着,“冬天活儿少,这几天给供热公司卸煤,一天三十,还行!” 这可是力气活,干一天才三十块钱,真不容易。 我奇怪道:“许哥的抚恤还可以呀,为什么不拿出来,三哥你可以做点儿小生意……” 老太太说:“不能动,这钱给老三娶媳妇用!” “妈?!”许宏林说:“咱娘俩过挺好……” “好什么好?谁三十多岁还不娶媳妇?开春儿我就回去,你赶快把露露给我接回来……” “不去!” “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许宏林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什么情况? 不等我问,老太太就讲了起来:“这老三哪,本来有个对象,就因为我在家里,人家就有点儿想法,这也正常,现在的年轻人谁不想两口子过日子?” “我回屯子,这个犟种就再把接回来……” “折腾一次又一次,怎么骂他都不行,到底把对象折腾黄了!” “这次呀,好不容易人家又回心转意了……” “妈?!”许宏林涨红了脸,“她那是回心转意吗?她是听说了我哥那笔钱!” “钱怎么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没有正式工作,年纪也大了,人家还能图你点儿啥?” “那也不能动我哥用命换回来的钱!”许宏林红着眼珠子吼了起来。 房间里安静下来,老太太开始掉眼泪。 真是一家一本难念的经,多数人家这本经书上,从头到尾只有血淋淋一个字:钱! 唐大脑袋瞅瞅我,我也瞅瞅他。 这种家务事不好劝,我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 本来还想问问王妙妙来没来,看来不用问了,不然这娘俩早就说了。 没来也不奇怪,毕竟她和老许没什么交集。 “行啦,妈,别哭了,还有客人呢!”许宏林开始劝她:“开春我就去市里打工,刘二哥说有个新楼盘招工,我以前干过钢筋工,他能帮我进去……” 他劝了好半天,老太太才不再哭了。 千山是个地级市,东北集团的触角还没有伸到这里,不然也能帮帮他。 我岔开了话题,“二哥现在做什么呢?” 老太太有了一点笑模样,“宏鸣在镇上开了家面馆,他在后厨忙,媳妇在前面当服务员,一天天也闲不下来……” 正聊着,许宏林一拍脑袋,“呦,你看看我,连水都没倒!” 我笑着起身说:“瞎客气啥!太晚了,我们回去了!” 说着,唐大脑袋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大红包,里面同样是两万块钱。 许母撕扯着,说什么都不要,红着眼睛说:“孩子,心意婶子领了,可这个钱肯定是不能再要了!” 我和老唐怎么劝都不行。 许宏林说:“武老师,唐老弟,我家虽然不富裕,可我有手有脚的,冻不着我妈,更饿不着她!” “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谁赚钱都不容易。” “收过一次就可以了,再收的话,我大哥在天之灵都得骂我们!” 贼道 第605节 “你们能千里迢迢地过来看我们,就已经很感谢了,钱不能要,真不能要……” 我看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只好说:“行,那明天你得请我们喝酒!” 他呲着牙说:“那是一定的,明天中午,镇里最大的馆子鸿满堂,我安排!” “好!” 娘俩往出送我们,我给老唐使了个眼色,他坠在了后面。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你说你们大老远来的,还得住外面,婶子这心里真不舒服……可家里小,又住不下……” 我安慰她说:“婶子,家里大也不行,我们这些人睡觉呼噜声可大了!” “这孩子,那怕啥,哪个大小伙子睡觉不打呼噜!” “……” 许宏林送我们下楼,许母还在喊:“明天过来,别忘了!” 雪后真冷,刚出楼口,就感觉冻透了! 许宏林问我们去哪儿住,我说还没找,他说我带你们去吧,县委招待所条件就行。 我拦住了他,“三泉镇才多大,我们自己找就行,怪冷的,快回去吧!” “不行!”他说什么都不同意,被我硬生生拉住了。 “不用管我们了,明天中午12点,鸿满堂!” “那行,”他没办法了,“我告诉我二哥,正好也让他歇歇,带我妈过去!” “好!” 四个人走了。 要往楼头拐的时候,回头看,他还站在楼口看着。 见我回头,许宏林扬了扬手。 四个人抄着袖,边走边跺脚,我问:“放下了?” 唐大脑袋“嗯”了一声,“立柜上面,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走吧,找辆车,咱们回市里!” “我艹!”这货懵了,“明天不喝酒了?” “我看你像酒!” “……”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安检前,我给那个公用电话打了过去。 五分钟以后,又打了过去。 “三哥,临时有事儿,我们得回去了!” 许宏林急了,“不行,饭店都订好了,我二哥面馆今天都没开……” “我们已经在千山机场了,真来不及了,对了!给老太太的红包放南屋立柜顶上了,你别忘了拿!” “你你你……你……”他急得结巴起来。 “你什么你?”我笑道:“什么时候再来京城,别忘了联系我!挂了!” 放好手机,我叹了口气。 意思到了就行,这顿酒还是别喝了,不便宜! 飞机上。 小鲁说:“我当兵前,家里还不如这个大哥家呢!退役以后,给我爸妈在县里买的楼,他们可高兴了……” 崔大猛瓮声瓮气道:“我也想买,可没人住了。” “……” 回京后,继续送礼模式。 庄老师和霍老那边,我都带着老婆孩子去的,武月一口一个爷爷,把两个老爷子哄得团团转! 一堆礼物,换回来两个大红包。 袁海川那边,我是和周疯子晚上一起去的。 他家在三里河一座老小区里,看着很不起眼,周疯子轻车熟路,很快就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这家是一楼,带个小院子,不是很大,收拾的干干看看。 两个人没让保镖动手,从后备箱抬出了一个麻袋。 周疯子说是些野味儿,还说是饲养的。 我不信。 袁海川没在家,他爱人40岁左右,微微发福,性格明显有些冷,对周疯子还算热情。 我俩放下东西就走了,她也只是客气了两句。 第542章 又是除夕 杨宁那边,我买了台手机中的战斗机。 陈跃东家,我和张思洋一起去的,因为没带孩子,还落了他和陈老爷子好顿埋怨。 走的时候,到底还是给武月拿了个三个大红包,有陈老爷子的,有陈跃东的,还有陈子璐的。 楚瑶好多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正脸,上次只是背影,惊叹其美妙。 或许是还没恢复过来的原因,她脸色不太好。 楚瑶谈不上美人,只能说还算标致,和陈子璐更是没法比,张妖精拉着她的手,从家长里短说到流行服饰,十分投缘。 当天从陈家出来后,我俩去给雪城的李玉兰转了两万块钱,她现在不缺这点儿钱了,却是我的心意。 随后两个人又去了机场,接从广州来京城过春节的陈忠华两口子。 看着高大的黑色雪佛兰萨博班,还有穿着黑色皮夹克,戴着墨镜的崔大猛他们,陈忠华浑身不自在,把我扯到了一旁,压着嗓子说:“小武啊,你可得走正道……” 我真是哭笑不得,解释说做古董生意总接触大量现金,所以才雇了几个保镖。 老头明显不怎么信,我又举着手发誓,他才放下心来。 提前三天,给小鲁他们每人包了个大红包,然后给他们放了假。 崔大猛和江武父母都去世了,两个人主动留下来值班。 我说以后每年春节都留下两个人,轮着休息。 还有一天年三十,辛玥和老疙瘩都放假了,两个人要坐飞机回大庆。 临走前一晚,两个人被张思洋喊了过来。 她给老疙瘩准备了好多东西,好烟好酒装了一皮箱。 临出门时又一再叮嘱,过年就三十一岁了,这次去一定要提结婚的事情…… 唐大脑袋送他俩去机场,拉着皮箱,嫉妒的直发狂,哭咧咧说:“嫂子你太偏向了!” 张妖精笑道:“你要是把那个大肚子娶了,嫂子也这么对你。” 辛玥说:“忘说了,嘉宝月子都出了,生了个儿子,白白胖胖的……唐哥你还考虑吗?” 唐大脑袋碎了一口,拉着皮箱赶快走。 我搂着张思洋哈哈大笑。 大头约上了卢晓光,两个人在雪城碰面,一起回兴安陪父母过年。 小马哥和七哥他们也都回去了。 2004年1月21日,除夕。 我们都去了周疯子家。 我们一家三口,陈忠华两口子,石珊带着青青和小毅,赤须子带着小熊他们。 这个年太热闹了,这么多孩子,周疯子的爷爷最开心。 拜年的时候,呼啦啦跪了一地。 周盛、武月、小毅、青青、小熊、强子、小石头、小顺、二楞…… 老爷子拉着赤须子一起坐,随后掐着厚厚一沓红包,挨个发给孩子们。 赤须子也准备了红包,都是我的钱。 唯一别扭的就是周西西。 她是周疯子老叔家闺女,这次父母都来了,她自然也在。 望着张妖精和武月,她明显有些惆怅,我一直躲着她,尽量避免单独相处。 周盛长高了,小家伙很喜欢小毅,始终跟在他屁股后面。 第一次看到周疯子的小舅子盛春。 他今年35岁,戴着眼镜,十分稳重,在东北建筑任总经理。 周疯子爷爷、父亲周旺和赤须子他们,都在茶室,那里的榻榻米有电热板。 我们几个人则坐在古香古色的书房里,喝着茶水闲聊。 周疯子说,接下来的几年,集团会扶持东北建筑加快发展,甚至要单独剥离出来,成立建筑集团。 看得出来,盛春很兴奋。 周疯子又说,自2001年12月成功入世后,在能源需求暴涨、工业化进程提速的背景下,煤炭价格逐步回升。 张建军这两年更是频频去山西考察收购。 贼道 第606节 所以,他准备将东北矿业剥离出来,成立一家矿业集团。 我不懂生意,不过也听得津津有味儿。 东北集团的盘子越来越大,看来马上要分离出矿业集团和建筑集团,可喜可贺! 年夜饭摆了两桌,喝的十分热闹。 周疯子老叔和老婶都在埋怨闺女,说过年就31了,这么大还不找对象,以后可怎么办…… 周西西一声不吭,该吃吃,该喝喝。 周疯子小声在我耳边嘀咕:“该说的我可都说过了,这丫头死心眼儿,我没招了……” 我也没招儿,惹不起躲得起吧! 周疯子手机信息响个不停。 我也收到了好多朋友的信息,雪城的师爷、恋家的马小虎、唐山[蜂门]的汪汉和石锰、京城的丁老怪、老黄、刘立凯、冯皓然、闫京、加代…… 还有兴安的卢晓光他们、太原城的高潜,以及盛京的段老鬼和刘汉南等等。 还有些人的号码我根本没往脑子里记,一看信息内容,前面是“教官”两个字,就知道都是八局的人。 让人意外的是,竟然收到了胡平凡的信息。 还有个号码,一时间没对上是谁。 打开看,信息写着:武老师,过年好!什么时候来贵阳,兄弟我请你一条龙! 我知道是谁了。 白晓川! 我只回了三个字:滚犊子! 赵本山的小品《送水工》刚开始,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几下,拿出来看,是王妙妙的信息: “小武哥,新年快乐!” 我想了想,回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半夜吃饺子,周疯子第一个吃到了硬币,我是第二个,盛春是第三个。 唐大脑袋跟孩子们抢着吃。 盛夏和张思洋她们说一共包了八枚硬币,结果被我们三个人瓜分了,气得老唐差点没把筷子掰折了。 吃完饺子我们就回去了。 没让唐大脑袋一个人回家,和赤须子他们,一起都回了我家。 到家后,我和老唐弄了盘花生米,两个人喝到了天亮…… 大年初六。 周疯子的发小老嫖和张学军,也就是二虎,两个人带着老婆孩子过来了。 周疯子喊我两口子过去喝酒。 本想叫上唐大脑袋,可这货在网吧厮杀呢! 看得出来,老嫖和二虎是真不外,在周疯子家就像自己家里一样。 酒过三巡,女人们去聊天了,四个孩子也都去玩了。 我实在按捺不住了,就问老嫖:“朴哥,有个事儿,我要是问出来,是不是有些唐突?” 他呲着一口四环素的小芝麻牙,“问呗,也不是外人儿!” “嫂子是不是近视?” 周疯子想笑,憋住了。 “艹!”老嫖听出了我什么意思,一拍胸脯,“哥哥我形象是不怎么高大威猛,可哥哥我有才呀!” 我四下瞅了瞅,“哪儿呢?” 几个人爆笑起来。 干了杯中酒,二虎说:“当年兴安有位社会大哥叫大黑熊,他的小弟袁松杀了好多去兴安买木材的老客,事儿漏了!” “逃走那晚,沈波带队负责拦截,其中就有米莉,那时候她是市局的刑警,都快结婚了。” “别误会,不是和这个货!” 老嫖翻了个白眼。 二虎接着说:“万万没想到,袁松丧心病狂,竟然不顾警车阻拦,撞了上去!结果把米莉撞飞了,成了植物人,昏迷不醒好几年……”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会是这样。 “米莉那个未婚夫啥也不是,在她住院的时候,竟然攀了高枝儿,把米莉甩了!” “这货曾经追求过米莉,人家掐半啦眼珠子看不上他,这时候趁机下手,天天去伺候米莉,终于感动了她父母……” “1996年春天,米莉醒了,把这货乐屁了!” 我笑了起来:“真好,苍天不负有心人,朴哥如此诚心,足以感天动地!嫂子又怎么不会感动……” 二虎不说话了,老嫖一脸惆怅,周疯子低头抽烟,肩膀还一动一动的。 “咋了?”我问。 二虎憋着笑,“你让他说!” 第543章 心理学博士 听二虎说让自己说,老嫖啐了一口才说:“感动个屁,差点没他妈把我挠死!还骂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会吧?”我有些费解,“不应该感动的痛哭流涕吗?” 周疯子笑道:“所以吧,你得佩服你朴哥,人家就有这个死皮赖……” 老嫖立起了眉毛。 “赖……那个……不是!”他连忙改了口,“毅力!是毅力!你朴哥就有这个毅力!” “挠满脸花不在乎,头发扯掉几绺算个屁!” “第二天,依旧屁颠屁颠继续去家里帮米莉做康复……” 二虎接上了,“有句话说的好,好女架不住赖汉磨,再加上米莉她爸妈不停说好话,她这才松了口,答应处处看。” “……” 两个人说完了,我朝老嫖竖起了大拇指,“朴哥,你是这个!” 他抚了下油光的小分头,“必须滴呀!女人嘛,不使点儿手段是不行滴!” “你看看现在,她不得乖乖的听话?” “让她上房,她不敢揭瓦!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让她撵狗,她就不敢追鸡!” “告诉你,哥在家里,那就是他妈土皇帝……” “老朴!”院子里响起了米莉的喊声,“你闺女拉臭儿了,喊你擦屁股呢!” “哎!来了来了!”他忙不迭站了起来,椅凳乱响,猫着小腰二话不说就往出跑,殷勤地活像个大内总管太监。 三个人爆笑起来。 冬去春来。 京城的柳枝抽出了嫩芽。 二月底的时候,陈子璐就上班了,又回了海淀小学教语文,还特意请我们一家三口吃了一次饭。 吃饭时,武月抱着陈子璐的腿说:“阿姨,你好好看……” 陈子璐高兴坏了,抱着小丫头就不撒手。 张妖精反应就是快,笑道:“子璐姐既然这么喜欢这丫头,就让她给您做个干闺女行不行?” 陈子璐喜出望外,“这、这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这就是缘分,月月,给干妈磕头!” 武月先是看看陈子璐,又看看妈妈,稚声稚气地问:“干爹……不是有老婆吗?这个干妈,也会嫁给干爹吗?”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只好解释,干爹是干爹,干妈是干妈,两个人可以不是一家人的。 小丫头这才下了地,跪在地上就磕起头来。 陈子璐手忙脚乱,红着眼睛把她抱在了怀里,她也没什么准备,于是把胸前一枚白金镶钻的胸针,送给了干闺女。 “干妈……”武月拿着胸针往头上插,“你看月月好看吗?” “好看,月月最好看!” “我长大以后,也要像干妈这么好看,比妈妈都好看……” “臭丫头!”张思洋笑骂起来,“有了干妈,就不要亲妈了是不是?” 陈子璐紧紧抱着武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夜里。 张妖精搂着我说:“咱闺女的干爹是疯子哥,干妈是子璐姐,以后我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我用力拍了她屁股好几下,“别瞎说,咱俩还得看着闺女穿上婚纱呢!还得哄外孙子呢!” 她用力抱住了我,眼泪浸湿了我的睡衣。 别看赤须子不承认,我觉得自己肯定逆天改命了,因为这娘俩在身边半年了,一场小感冒都没有。 没得意几天呢,武月就发烧了。 第二天晚上,最高烧到了40度,把我俩都吓够呛,连忙抱去了儿研所。 一周以后,闺女终于好利索了,张思洋就要带着她回雪城。 贼道 第607节 我解释说和自己没关系,就是换季的原因,可张妖精说武月已经三岁多了,原打算去年秋天就去幼儿园,来这边以后,又耽误了小半年。 拗不过她,只好送他娘俩回去。 十个保镖自发组织开了个会,最后决定抽签决定去留。 有意思的是,小鲁和孔昌久他们抽中了去雪城,给我剩下了崔大猛、田二壮、三胖子、刘老四和江武。 一二三四五,倒是好记。 临走的那天夜里,张妖精几乎一夜没消停。 我觉得半年内,浑身上下除了骨头,不会再有能硬起来的地方了…… 她娘俩回去了,小鲁他们也去了,家里一下子就冷清下来。 天气渐热。 我惦记着那些钻石,可陈跃东过了年就出差了,迟迟没有消息,我也不好意思打电话追问。 外语课还在上着,课程更密了,几乎每天都有课。 同时上英语、日语、韩语和阿拉伯语四门外语,而且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可以流利对话了。 这让我在部里声名大噪,甚至背后还有人说我是个怪物。 其实在少年时,我就发现了自己很有语言天赋。 那时为了找父母,全国各地哪儿都去。 山西、陕西、甘肃、四川、云南、浙江、广东、山东、福建、湖南……只要待上一段时间,很快就能将当地方言学个八九不离十。 谁爱说啥就说去! 有过上次日本之行的教训,我才知道语言的重要性! 5月3日晚上。 市公安局办庆功宴,延庆3.15特大碎尸案成功告破! 席间,霍老对费副局长说:“这次我是一句话没说,从头至尾,都是小武做出的判断……” 费副局长笑道:“武老师眼光毒辣,看问题的角度更是刁钻……” 我连忙谦虚了几句。 这起案件出人意料,谁都不会想到,最有嫌疑的死者丈夫不是凶手,尤其是在他已经招供之后,竟然会被我推翻。 而最不可能是嫌犯的报案人,我只问了他几句话,前前后后还不到三分钟,就一锤定音: 他才是凶手! 接下来的审讯没日没夜,最后他终于招了,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如此逆转,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霍老又说:“我这个身体呀,一天不赶一天,这届博士生带完以后,就不会再带学生了!以后局里再有疑难的案子,直接找小武吧!” 老爷子这是在告诉大家,我出徒了! 送霍老到家的途中,老爷子又说:“找时间写篇论文,把这几年参与过的案子汇总一下,作为你在京城师范大学的博士毕业论文,我再帮你投《心理发展与教育》期刊……” “好的,老师!” 答应完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小学都没念完,根本就没有任何学历,什么时候念过博士呀? “老师,我、我……”我结巴起来。 “你什么你?!”老爷子浓眉一立,“我霍至诚的学生,就没有低于博士学历的!” 我不是很明白,琢磨着如果没有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的学籍以及毕业证,应该没办法读博士…… 看来都是老爷子给办的,这份恩情,真是无以为报! 到家以后,伺候霍老洗漱、躺下,这才回家。 路上,我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 崔大猛开车,田二壮坐在副驾驶位,后面那辆萨博班里是三胖子、刘老四和江武。 时间过的好快,一晃儿32岁了,父母始终没有消息,“龙子钥匙”还差了三把,难道真要用一生去寻找吗? “圣库宝藏”无所谓,可如果等自己老了,才有父母的消息,那时他们肯定早已不在人世了。 就算找到,也只能是一丘荒冢了,还有何意义? 马上快到家了,我手机响了起来。 我没看来电,掀开翻盖放在了耳朵上,那边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武老师,老三被人打住院了……” 第544章 真是反天了! 回家途中,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武老师,老三被人打住院了……” 声音有些陌生。 我连忙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座机号码,区号是千山市的,这才反应过来,是老许的二弟,开面馆的许宏鸣。 “二哥?你慢点儿说,怎么了?”我直起了腰。 “开春以后,老三、老三去市里打工,结果得罪了那家盖楼的公司,把他打了……” “人怎么样?” “肋骨断了三根,一只手骨折了,不过大夫说已经没生命危险了……” “告诉我医院地址,我过去!” “……” 挂了手机,一股无名火“腾”的一下,在胸中涌起,直窜头顶。 胆大包天!! 老许为国捐躯,死时头都朝着祖国的方向! 他的老母亲和两个弟弟生活如此贫苦,从没一句怨言,更没有提过一句照顾的话。 老三许宏林是个孝子,更是个憨厚人,他会得罪谁?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给杨宁打个电话,毕竟老许是八局的人,家里出了事情,不能瞒着单位。 杨宁听完后马上说:“你不要去,我给那边市公安局打电话……” “领导,我不放心……” “不行!”他十分严肃,“你小子脾气上来以后,天王老子都敢威胁,我不放心,等我电话吧!” 得,还不如不打这个电话了! 回家洗漱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起来点了根烟,拿过手机回拨了过去,“喂,你找谁?” “你这是……” “中心医院马路对面的公用电话厅,你找谁?和你说哈,找人两块钱……” 我只好挂了。 第二天在八局上实战课时,有些心不在焉,差点让个学员ko了…… 下课后,连忙跑去了黄海公司。 还没说上几句,杨宁就开始赶我走。 “那边都安排好了,打人凶手已经归案,最迟明天,带上钱去医院赔礼道歉,塌下心上你的课得了!” 我才松了口气,又连忙说,“还有个事儿。” “说!” “王妙妙的辞职申请批下来了吗?” “和你有关系吗?要不是你……”他没好气瞪了我一眼,说了半截话,“走吧,我开会去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感觉心里毛毛躁躁的不舒服。 晚上,唐大脑袋他俩一起过来了。 吃饭时,老疙瘩问我:“哥,我和杨阎王说要去旅行结婚,他说你要是能办下来签证,我给你解决全部费用,你说他是不是忽悠我?” “你是不是傻?”我白了他一眼,“你这个身份能出去吗?” 他眨了眨眼睛,“知道啊,所以我想戴张面具,用假身份出去,就怕到时候他耍赖……” “裤衩子穿不上了?你他妈就缺他那点儿钱?” 唐大脑袋说:“话说咱们的钻石咋还没消息呢?” “你等着下葬用钱哪?” 两个人都哭丧起了脸,老疙瘩说:“哥,你吃枪药了?” “对呀!”唐大脑袋说:“今天说话咋这么冲?” 我特么也闹心,这都五月初了,怎么陈跃东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这俩货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估计也是看出了我心不在焉。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闹心,第二天又是一天的韩语课,头昏脑涨。 傍晚刚出大院,杨宁打来电话。 “你走没走呢?” 我有些奇怪,听他语气可是不善,怎么了? “你过来一趟!” 啪! 电话挂了! 贼道 第608节 要不怎么说做贼心虚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匹钻石出问题了! 啪! 办公室里。 杨宁拍了桌子,脸色铁青,喃喃道:“反天了!真是反天了!!” 我连忙递烟,“什么情况?抽根烟!” 他赤红着眼睛看向了我,“老许的二弟许宏鸣,死了!” 吧嗒! 我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死了?怎么可能?前天他还给我打电话……” 杨宁按在办公桌上的手都在颤抖,“今天中午,就在千山市人民医院门口,被一辆轿车当场撞死!” 我愣在了那里,怎么会这样? “还有……”杨宁眼泪就下来了,“就在宏鸣被撞的同时,老三宏林在医院病房,被人从三楼扔了下去!” 什么?! 我差点没蹦起来,“也、也死了?” 杨宁摇了摇头,“幸好下面是个花坛,大腿骨折,盆骨骨裂,人没死!” 我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会这样? 这是得罪谁了?难道是日方情报人员干的? “去!”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你去!!我他妈不在乎走一次夜路!别让老许在九泉之下寒了心!!” 砰砰砰! 他又用力捶了几下桌子,泪流满面,门口几个人探头探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小时后,两辆黑色雪佛兰萨博班,驶出了京城。 风驰电掣,一路往北! 崔大猛开车,唐大脑袋坐在副驾驶上,我一个人坐在后面;另外一辆车里,是田二壮、三胖子、刘老四和江武。 唐大脑袋一脸的难以置信:“千山市局不给杨阎王的面子?这不可能吧?” 崔大猛讥笑道:“唐哥,看来你是真不了解地方上的那些土皇帝……” 走之前,杨宁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那天我给他打完电话以后,他就联系了千山市公安局副局长马玉山,对方答应得挺好,并且第二天就把人抓了。 随后马玉山联系了杨宁,说调查结果是这样的: 许宏林在一家工地做钢筋工,每天偷奸耍滑,不好好干活不说,还鼓动其他工友装病。 后来和工地起了一些摩擦,所以才被包工方打了。 杨宁说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能打人,必须严惩,并且要赔礼道歉,做出赔偿! 当天晚上,马玉山又打电话,说对方同意赔偿。 杨宁通过医院护士站的电话,联系上了老二许宏鸣,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 许宏鸣的意思,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赔些钱吧!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上午,按理说包工头应该拿钱去医院。 中午的时候,杨宁惦记着这件事儿,就给医院护士站打电话,不料得到的消息是,许宏鸣刚刚出了车祸! 而老三被人从窗户扔了下去,正在抢救! 杨宁赶快联系了八局在千山的人,让他们赶快去医院保护正在抢救的许宏林。 随后,他又联系了市局的马玉山。 直到傍晚,许宏林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千山市局才给结论:车祸! 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他的口供是许宏鸣横穿马路,而且是突然窜了出来,正好视线盲区,他没看到。 马玉山说的委婉,但话里话外,这件事情与许宏林被打毫无关系。 杨宁怎么可能会信! 他咬碎了牙挂了电话,马上让八局的人给许宏林办理了转院,才又联系了我。 地方上的事情很复杂,他鞭长莫及。 就像他说的那样,既然光明正大不好使,就让我这个走夜路的去查! 第545章 千山行 其实,我有些怨恨杨宁,如果不是他拦着自己,许宏林不会被人扔下楼,许宏鸣也可能不会死! 这时候想起我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可这话不能说,也不好说,毕竟他也不想这样。 不是忍无可忍,不到万不得已,他肯定不想放我去,毕竟闯下祸事后,背锅的是人家。 京城到千山有点儿绕,接近700公里。 没有直达的飞机,不如开车痛快! 所以我也没有犹豫,回家取了些东西,喊上唐大脑袋就出发了。 后半夜两点半,我们到了千山市第二人民医院。 这家医院很老了,也比较偏僻,病人不多。 八局五处的王华,在住院处门口接的我们,五处负责跟监,就是对外国间谍的跟踪监察。 王华今年41岁,我们在局里见过,简单握了握手,也没寒暄就往里走。 大厅空空荡荡,回响着我们的脚步声。 “教官,”王华低声说:“许阿姨还不知道,宏林身体和情绪都很差,半夜打了两只安定才睡着……” 我点了点头,“麻烦安排两间病房,让其他人先休息!” “安排好了!” 一行人来到了三楼,走廊静悄悄的,一间病房门口站着个年轻人。 “小沙,这是咱们局的武爱国武教官,这是五处的沙勇军……”王华低声介绍说。 我伸出了手。 “教官好!”沙勇军很年轻,面皮白净,有些腼腆。 我没过多客气,点了下头,轻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双人间,另一张病床空着,许宏林脸都是肿的,头上缠了好多纱布,手脚打着石膏。 他睡了,淤青的眉头紧紧皱着。 我转身出了病房,关上门后说:“二壮,江武,你俩值班!” “是!” 两个人答应一声,进了房间。 “老唐,”我看向了唐大脑袋,“你们去睡觉,我和王组长聊一会儿!” 沙勇军呆愣愣站在那里。 王华蹙着眉,狠狠瞪了他一眼,小伙子这才反应过来,“来、来这间房休息……” 他带着老唐、崔大猛、三胖子和刘老四进了旁边病房,王华带我进了对面病房。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了床上。 我给他点了根烟,“说说吧,这边是什么情况?” 王华抽了口烟,“宏林干活的这家工地,是千山市光辉集团开发的,打他的人是个承包扎钢筋的包工头,名叫刁建安,社会上都喊他刁三儿!” 我静静听着。 “宏林说,他在工地做了一段时间后,时不时感觉有些恶心,浑身没劲儿,吃不下去多少饭。” “一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就是小感冒,舍不得买药,就硬挺着。” “没几天发现,不止他一个人这样,还有几个工友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于是又给工棚放风,又用熏醋,都没什么用。” 我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情况? 难道有人给他们下毒? 为什么呀? 我没问,继续听他说。 “于是宏林就去找刁三儿反映,看看是不是伙食出了问题……” “一开始的时候,刁三儿挺当回事儿,可怎么查都没有问题,虽说食堂卫生一般,可绝对不至于中毒这么严重!” “接下来,大伙开始拒绝吃食堂的饭菜,跑出去吃路边的盒饭。” “没想到的是,这么折腾,情况还是没什么改善。” “越来越多的工友开始食欲不振,到也不是多严重,大多数人还是没什么感觉。” “一天晚上闲聊,有人说能不能是撞邪了?” “这个话题一起,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大伙就和刁三说了,结果可想而知,挨了顿臭骂!” “于是这些不舒服的工友偷着凑钱,请了个先生,好顿折腾……” 这时。 贼道 第609节 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进!”我说。 江武推门进来了,“武爷,人醒了,要见您!” 我连忙站了起来,“走!” 许宏林看到我后,眼泪就下来了,“武老师,我二哥、二哥没了……” 我坐在了床边。 他抓着我的手,眼泪将下巴上的纱布都浸湿了。 “三哥别哭,放心,我既然来了,一个都跑不了!”劝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一些。 “刚才王组长说了一些,你们在工地请了个先生,后来呢?”我问他。 王华说:“你和我已经说过一遍了,太累了,还是我说吧……” 许宏林摇了摇头:“没事儿,真没事儿!” 我安慰他说:“慢慢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就想办法解决,这个仇,我肯定给你们报了!” “嗯!”许宏林点了点头,眼泪又下来了,他稳定了一下情绪,才说:“确实请了个师父,可没什么用!大伙还是不舒服,干活没劲儿,进度越来越慢,刁三儿开始着急了。” 我有些奇怪,“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你带头罢工了?” “没有,”他急了,“从来就没有过,赚钱要紧,扯那个蛋干啥?!” 这就怪了,怎么和千山市局那位大局长的口供对不上? “那为什么?”我问。 “我觉得是因为一个人。” “谁?” “半个月前,大概是4月中旬的一天……”许宏林有些气喘,我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 他这才继续说:“那天,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来了工地,我发现他四处转悠,就问他找谁……” “小伙子文质彬彬的,看着不像坏人。” “他把我拉到一边儿,问这些干活的人有没有不舒服的情况。” “我有些懵,以为他会点儿什么,就把最近一个多月以来的事情说了,正说着,刁三儿开着车过来了,不容分说就把小伙子赶走了。” “当时我还挺后悔,忘了要联系方式,如果他真能看出点儿什么,是不是能有解决办法,哪怕再花点儿钱,我们也认了!” “这年头赚钱不易,这个工地还行,起码没拖欠工资,当然想一直干下去……” “事情过去了,小伙子没再来,大伙每天继续出工干活儿。” “然后……前天……不对,应该说是大前天,5月3号的下午!刁三带着一些人过来了。” “这些人不容分说,把我从脚手架上扯下来就是一顿暴打,还骂我乱说话什么的……” “我被打懵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们就一直打,不停地打!” 我也一头雾水,问题肯定出在了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身上! 他是谁? 来工地做什么? 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546章 嚣张 许宏林继续说着。 “我被工友送到了医院,很快二哥就过来了,也报了警,可始终没有人来。” “二哥说通知你,我同意了!” “晚上七点多,杨局长来电话,说肯定会给我们一个说法。” “结果第二天一整天都没什么消息,二哥一直陪着我。” “昨天上午,刁三儿过来了,扔下两万块钱就走!” “二哥想知道怎么回事儿,追出去送他,好半天才回来,我看他脸色不怎么好看,问他也不说……” “那时候我浑身疼的厉害,也是烦躁,还和他吵了几句。” 说着,许宏林又掉起了眼泪。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过来喊二哥,说有他电话,他就去接了……” “谁来的电话?”我问。 王华说:“我问过了,只知道是个男的,宏鸣接完电话就出去,不一会儿在医院门口就被……” 看来是被这个电话叫出去的,撞他的车也早就埋伏好了。 我又问:“谁把你扔出窗外的?” “不认识!”许宏林咬着牙,“我不熟悉市里这些人,五个人膀大腰圆,冲进病房,二话不说把我抬上了窗台……” 我握紧了拳头,太嚣张了,“病房里没有其他病人吗?” “有!我住的是四人间,满的,当时还有个护士在给二床病人打针,都吓傻了!” “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是来找我的,可当时肋骨断了三根,一只手也骨折了,想跑都跑不了!” “我以为自己肯定死了,落地以后,疼得我一下就晕了过去。” “结果,我没摔死,二哥他、他……” 我帮他擦了擦眼泪,等他情绪稳定一些后又问:“刁三他们在工地打你的时候,一直到来医院送钱,还有那几个人往出扔你,还说过其他什么吗?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许宏林说:“我没糊涂,记得清清楚楚,就是骂我乱说话!” “刁三儿来医院送钱的时候,根本没说话,态度更是恶劣!” “看样子他不想来,是被谁逼着来的!” “至于说来杀我的那几个人,更是一句话都没说,抬起我就往出扔……” “三哥,你有什么想法吗?”我问他。 许宏林也没犹豫,“我一直琢磨这件事儿!总觉得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有问题!” “刁三儿肯定以为是我找他来的,和他说了什么……” “没想明白的是,那小子到底是谁?为什么隔了半个多月,刁三才找我的麻烦?” “另外,如果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给我一个教训,为什么送完钱以后,又撞死了我二哥,还要杀我?!” 许宏林脑子很好用,他的怀疑,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 事情已经梳理了一遍,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因为很多事情许宏林也在糊涂中。 我站了起来,“三哥,你再睡一会儿吧!” “嗯!” 两个人往外走,他又叫住了我,“武老师……” 我回头看他。 “别告诉我妈,我大哥没了,二哥又……她、她肯定受不了……” 我点了点头,“睡吧!” 走廊里,我小声说:“二壮,江武,你俩千万不能睡觉,看好了!” “是!” 我和王华回了房间,两个人点上了烟。 “王哥,麻烦你两件事……” “别说麻烦两个字,都是应该的,当年我和老许关系不错……”王华有些哽咽,没再往下说。 “我要这家房地产公司,以及刁三儿的资料!” “你怀疑和光辉集团有关系?”王华并没有觉得意外,看来他同样有所怀疑。 我说:“对!他刁三儿一个小小的包工头,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里面或许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儿……” “王哥,你了解这家公司?” 他苦笑起来,“千山市没人不认识盛光辉……算了,你还是看资料吧,我那儿有一些!” “好!”我没纠结这事儿,“另外,还要帮我查一下,最近半个月以来,还有没有意外去世的人……” “你怀疑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也死了?”他惊讶起来。 “对!无论这里面藏着什么猫腻,这个人很关键,既然对方如此下狠手,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个人?” 他点了点头,“有道理,这说明他们怕了!” 说完,又不解地揉着下巴,“奇怪,他们怕什么呢?” “不知道,”我想了想,“或许……和那些农民工不舒服有关系。” “中邪?” 我摇了摇头,“或许……是人“邪”!” 王华苦笑起来,“邪不邪的我不知道,不过“黑”是一定的了!” 早上,科主任查房,我跟了出去,“刘主任你好!” 两个人握了握手。 “许宏林大半夜的转过来,什么化验都没做吧?” “是呀,我已经吩咐过了,今天上午都补上……” “其他不急,能不能先做个血常规?” 贼道 第610节 “没问题,你有什么怀疑吗?”他有些奇怪。 “……” 田二壮和江武去补觉了,唐大脑袋带着崔大猛和刘老四去吃饭,王华和沙勇军也回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我、三胖子和许宏林。 哗—— 我手里洗着一副扑克牌。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大约十几分钟后,门开了,大摇大摆进来五个人。 我和三胖子都没动,许宏林脸就白了。 我想过会再找上门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本打算做完几样化验,再将许宏林转走,没想到这就来了! 由此可见,这些人在千山真是手眼通天! 打头这人三十岁出头,挺大的眼珠子,体格壮得像头熊一样。 “呦!?”他笑了起来,“三楼都摔不死你,命挺大呀!” 许宏林嘶哑着嗓子说:“武老师,就是他们!” 他的意思是说,昨天中午,就是这些人把他从三楼扔下去的。 这人也不废话,一把五连发就从后腰抽了出来,不等他扬枪对准我们,三胖子的手枪已经支了出来。 哗—— 我手里依旧洗着牌,面沉似水。 “放下,”三胖子声音冰冷,“不然我就爆了你的头!” 这小子僵在了那里,斜着眼看了看我,又看向了三胖子,“你们哪儿个分局的?新来的吧?不认识我?” “不认识!” “草泥马!”他张嘴就骂,嘴角往上一挑,满是轻蔑,“把你那铁疙瘩麻溜放起来,不然装儿给你扒了!信不信?” 我笑了起来,“行,真够嚣张的了,你叫啥?” 他也笑了,抬了抬眉毛,“真是新来的?那就打听打听去,看看满千山谁不认识我宝哥!” 嗖—— 我飞出了一张扑克牌,刀子一样扎在了他握枪的手背上。 惨呼声响起的同时,三胖子离弦箭般窜了过去。 就见他弯下了腰,左手抄起马上掉地上的五连发,起身的同时,右手的92式已经顶在了宝哥的脑门上。 而左手上的那把五连发,对向了宝哥身后四个人。 “都别动!” 第547章 盛光辉 三胖子的手枪,顶在了宝哥的脑门上。 而另一只手上的五连发,对准了他身后那些人。 哗啦啦—— 不料即使被枪对准了,宝哥身后的几个人也毫不惊慌,四把锯短枪筒的双筒猎枪支了出来。 七嘴八舌,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 三胖子手里的枪很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那些骂他的话,更像没听到一样。 宝哥一把扯掉了那张扑克牌,鲜血顺着虎口淌在了地上,他哑着嗓子嘶吼道:“崩他!看他两把枪快,还是咱们四把枪牛逼?!” 这小子,还挺有钢儿! 咔! 三胖子扣压下了手枪扳机,“试试?” “来,开枪!”宝哥瞪着眼珠子,“不敢的话,你就是小妈养的!” 砰! 啊—— 宝哥一个趔趄,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是三胖子开的枪。 是我! 一枪打在了他右腿膝盖上! 我看向了那四个小子,枪口摆了摆,“扔地上!” 这一枪虽然够突然,可这四个人眼神狠辣,竟然没一个害怕的! 果然都是茬子! 砰! 我开了第二枪。 啊—— 又一个小子抱住了大腿,手里的双筒猎枪掉在了地上。 “扔不扔?” 说完,我的枪口又挪向了其中一个光头,他终于怕了,“我扔,我扔……” 三支猎枪都放在了地上,三胖子几脚踢到了一边。 走廊里明显聚了好多人,却不敢过来,我拿起了手机,“喂,妖妖零吗?我要报警……” 唐大脑袋他们是先回来的,很快派出所也来了人。 我把工作证和持枪证拿了出来,给其中一个年纪大的民警看了看,随后说:“他们是来杀我们的,你们可以带走了,我会安排一个人跟过去做笔录……” “不行……”他板着脸,“必须都跟我们回去!”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行?!我们都走了,你敢保证病人的安全吗?” “同志……”他有些为难。 我不让他说话,“有什么异议,让你们市局领导联系我,去吧!” 说完,就不再看他。 中枪的两个人直接被拉进了手术室,另外三个小子被戴上了手铐,三胖子跟着一起去了派出所。 我说:“老唐,你去办出院!” 唐大脑袋出去了,我给王华打了过去,“不能让三哥留在千山市了,我想麻烦您护送他去京城,那边也能更好的治疗和康复……” “没问题,我来安排!”王华说。 “还有三泉镇的老太太,包括二嫂和孩子,都要接走!” “好!” 第一天到千山,就掐折了两个人的大腿! 我有预感,这趟千山之行不会消停,当然了,我也没想过消停! 不折腾个天翻地覆,对不起老许的在天之灵! 不到一个小时,王华来了,同时还带来了两个厚厚的档案袋。 “那个戴眼镜小伙子的事儿,各个分局我都打了招呼,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他说。 “好,路上小心!” “我们四个人呢,放心吧!” 三胖子回来了,气愤道:“武爷,特么气死我了,我前脚刚走,那三个小子就放了!” 唐大脑袋小眼睛眯了起来,“真够牛逼的了!” 我没觉得意外。 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五个人脸都不蒙就冲进病房,直接就把人从三楼扔下去,背后怎么可能是小人物! 很快,许宏林就被转移上了一辆白色依维柯。 他抓着我的手说:“武老师,注意安全!” “放心,”我帮他整理了一下薄被,“到了以后,安心养病,老太太那边瞒不下去了,你要好好安抚!” “嗯!”他眼圈又红了。 我跳下了车,“大猛,你们开车跟上,先去三泉镇,送出千山市再回来!” 两辆萨博班一前一后,中间是那辆依维柯。 我和老唐站在院子里看着。 五月的北方,阳光正好,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我拿着王华给的那些资料,和老唐打了辆车,在千山市逛了一大圈,闹市中走进一家商场。 很快,两个人就分开了。 我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转身又进了消防通道往上走。 几分钟后,跟在屁股后面的两个小子就被我甩掉了! 从超市出去后,又连续换了两次车,最后消失在了一条小胡同里。 半个小时后。 贼道 第611节 两个人已经坐在了一家上岛咖啡的包间里,八局在这边没有安全屋,否则就不这么费劲了。 老唐靠在软垫上,玩着手机里的贪吃蛇,我还在看着光辉集团的资料。 盛光辉,1965年生人,今年39岁,千山市土生土长。 资料里有十几张他的照片。 身高174公分,体重65公斤,偏瘦。 这不是个标准的小白脸形象,更不是大眼睛双眼皮,但不能否认的是,这小子很帅气。 尤其是十几年前的照片,朝气蓬勃。 唯一遗憾的,是他右眉角稍断开了一点,这里肯定有道疤,而且还是刀砍的,应该整过形,不是很清楚了。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盛光辉父母离异,他跟了母亲,后来父母各自都成了家。 上了初中以后,他开始逃课,每天在社会上厮混。 1983年严打,他因打架斗殴被判了五年。 这五年并没有让他改邪归正,反而镀了层“金”,出来后名气大涨。 刚满23岁的盛光辉,又在社会上厮混了两年,不知怎么突然觉醒,开始倒腾起钢材,生意越做越大。 这人有两个特点: 一是手脚大方,跟他混的人,没有不服气的; 二是会送礼,也敢送礼; 不要小瞧送礼这项技能,有些人不是能力不行,可就是不会送礼,所以才会蹉跎半生…… 当年的盛光辉没有任何后台,家世更不值一提,可就凭借着他会送礼,没几年就风生水起! 千山市许多官员,都是他的座上宾! 短短十余年,他就拥有了各种名头和光环,什么市人大代表,区政协委员、市私营企业家协会会长、劳动模范、省优秀企业家、扶贫先进个人等等。 光辉集团名下有三十多家下属企业,五千多名员工。 从事服装、商贸、餐饮、娱乐、建筑材料、房地产等生意。 关于刑事案件,五处的这些资料并不全面。 毕竟他们的本职工作是监视国外间谍,社会性质的违法犯罪,并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 不过,虽然只有十几条,也是触目惊心。 例如: 1989年7月21日,率周庆、樊贵宁等人,打砸了解放东路一家游戏厅。 1991年11月,唆使手下王宝,绰号宝哥,枪伤千山市合众贸易公司老板李大勇,致残。 1997年3月8日,带人殴打千山清真楼饭店的经理钱敏,致残。 1999年5月24日,在钻石夜总会,因酒后争执,盛光辉抢过王宝的手枪,连续打伤三人,其中一人落下了终身残疾…… 唐大脑袋的贪吃蛇还在“吱吱”叫着。 我合上了资料,点了根烟。 从七十年代末开始,大批知青返城,由于数量太过庞大,很多都无法安排工作。 再加上刚刚改革开放,巨大的冲击和阵痛,让许多人感到茫然。 城市里的大街小巷,舞厅、录像厅、台球室……游晃着无数躁动的荷尔蒙,赌博、盗窃、打架、斗殴、挂马子……犯罪率飙升。 这些人打架,几乎都是为了面子,死的死、残的残,却和黑社会八竿子打不着。 到了九十年代,剩下来的聪明人,开始往“钱”看了! 或许每座城市,都有一个、甚至两三个“盛光辉”,就像兴安城有周疯子一样! 谁都知道,他是兴安最牛逼的社会大哥! 不一样的是,兴安百姓都很感激他,因为是他带领着他们走上了致富之路! 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他曾经做过什么恶事。 可这个盛光辉,太嚣张了! 嚣张的令人发指! 这时。 我手机响了。 第548章 不计利害 上岛咖啡包间里,我手机响了。 “是武先生吗?” 听出来了,是医院的那位科主任,“我是,刘主任,你好!” “检验结果出来了,许宏林的血小板和血细胞明显减少,中性粒细胞碱性磷酸酶明显升高……” 我听不明白,“不好意思,刘主任,您能不能用通俗易懂的话说。” 他停顿了一下,“简单来说,这是一种中毒的表现?” “中毒?您确定吗?” “我能确定,看到这份检验单以后,我仔细回想,许宏林手指似乎有明显发绀的现象……” 我问:“这是中毒的一种表现吗?” “是的,我怀疑……”他犹豫起来。 “刘主任,有什么话您就说,不必忌讳!” “我怀疑他是svocs半挥发性有机物中毒,例如多氯联苯、硝基苯类,还有苯胺类,都属于半挥发性有机物!因其挥发性弱,不溶于水,容易持久存在于空气、水以及土壤等环境中,并且能够远距离传输……” 我沉思起来,看来这件事情果然不简单。 他接着说:“许宏林的情况并不严重,应该是通过呼吸道和皮肤进入体内的,而且接触时间也较短……” “这种毒,一般在什么地方多?”我又问。 他想了想,“绝大多数是化工厂!” 我感觉自己快接近真相了,“刘主任,千山市有化工厂吗?” 他叹了口气,“有,不过两年前就彻底黄了,职工也都下了岗,那时候还闹过一段时间,下岗职工天天去政府闹,最后也没闹出什么来……” “现在工厂在做什么?”我问。 “卖了,要盖商品房,今年春天才打地基,期房的宣传早就铺天盖地……!” “光辉集团?” 他干笑了两声,却没回答我的问题,“那行……我就是告诉您一声,先挂了!” “刘主任,谢谢您!” 放下手机,我点了根烟,默默抽着。 这位刘主任,不可能不知道许宏林因为什么转的院,今天自己又在医院开了两枪,事情闹这么大,可他还是给自己打了这个电话。 这说明,公道自在人心! 事情已经渐渐清晰,光辉集团买了化工厂的土地建商业小区,许宏林他们在干活时,才会出现身体不适。 化工厂原址上建商业小区,这不就是“毒楼”嘛! 想想许宏林他们这些农民工,不过才接触两个多月,就出现了各种身体不适,这种楼真卖出去的话,会有多少老百姓遭殃?! 现在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 他是第一个吹哨子的,没有他的话,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情! 许宏林他们肯定也是稀里糊涂,最后实在不舒服,也就辞工不干了。 我拿起手机,给杨宁打了过去,把目前情况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依你的意思呢?”他问。 “如果是几年前的我,管他娘的什么证据不证据,我会直接把刁三儿和盛光辉绑了!” “刁三儿直接从烂尾楼上扔下去!” “敲碎盛光辉身上的骨头,让他生不如死,瘫在床上一辈子……” “现在呢?”他又问。 “现在……我想看看拔出这个大萝卜,还能带出多少泥来!不然没了他盛光辉,以后还会有赵光辉、李光辉、王光辉……我们能救得了许宏林,未来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刘宏林、张宏林……” 杨宁笑了起来,“小武,你成熟了!” “领导,能不能帮我查些资料?”我岔开了话题。 “说!” “化工厂的土地出让,在环保上有什么说法?这样的地能盖商业小区吗?” 杨宁说:“这属于工业用地,不能盖商业小区。” “不能?” “肯定不能!” “如果想办法更改土地性质呢?” 他想了想,“这就看开发商房能力了,如果改成商业用地,就没有问题了!至于说环保问题,我需要找明白人问。” “好,我等您消息!” “千山市局的马玉山,给我来了电话……” 我没说话。 贼道 第612节 他笑了起来,“我没接!” 我也笑了。 他又说:“老王还在路上,他已经和我汇报过了,这边的医院我已经安排好了,宏林和他母亲你就放心吧!” “好!” “小武……” “您说!” “放手去干,八局是你坚强的后盾!” “领导,我想起了东北集团的周总,他曾经送了我的八个字……” “什么?” “只问是非,不计利害!” 放下手机,就见唐大脑袋笑嘻嘻地看着我。 “你瞅啥?”我翻了个白眼。 “杨阎王肯定给你打了管高浓度的鸡血!” 我“嗯”了一声,又呵呵一笑,“我怕他挺不住,给他反哺回去半管子!”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眼瞅着下午了,要了两份简餐。 刚吃完,王华打了过来,“武教官,刚才铁南区公安分局一个老朋友来电话,他说按照我形容的长相,没有意外死亡的!不过两天前有报失踪案的,和这个人的形象贴近……” “失踪?”我问。 “对,失踪!其他几个分局都没有消息,我琢磨着,要不你见见?” “没问题!” 王华笑了笑,又说:“他胆子有些小,那可别吓着他……” 四十分钟后,一个穿着便装的中年人,敲开了包间木门。 三个人寒暄几句,纷纷落座。 来人正是王华的那个朋友,铁南区公安分局宣传科干事吴少先。 或许是头发花白的原因,看着年纪比王华还大,身材干瘦,还有些驼背,唯唯诺诺不像个警察。 我拿烟给他,他连忙客气地抬了抬屁股,说不会。 随后拿出一张四寸照片,递给了我。 照片里的小伙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头发微微有些自来卷儿,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很斯文。 吴少先说:“他叫苗文,市环保局污控科的科员!” 环保局? 这就对了,事情终于闭环了! 许宏林在工地遇到的那个人,就是苗文。 “不过,”他接着说:“大约一周前,他被环保局开除了!” “开除?什么原因?” “嫖娼!” “属实吗?” 他笑了笑,没回答我的问题,“3号上午,他父母来局里报的案,说儿子不见了……” 3号上午? 我算了算日子,许宏林不就是那天下午被打住院的嘛! 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局里调查了吗?”我问。 “听说去过他原单位,家那边左右邻居也走访过,好像也没什么线索……” 我捏着照片,眼角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着他。 这人面相忠厚老实,可这句不是真话。 很明显,他知道一些什么,却不敢、或者不想说。 我放下了照片,呵呵一笑,“老吴你在宣传科,失踪案也关心?” 他笑了笑,“赶巧碰上了,就听了几嘴……” 我不再说话,透过眼前的烟雾,静静看着他。 很快,他额头就见了汗,抬手擦了一下,又笑了笑,有些尴尬。 王华在千山市的身份,是老干部局副局长,他不会和吴少先说自己的身份,甚至连姓什么都不会说。 越是不说,越让人感觉神秘。 越神秘,就越忐忑。 可这个人胆子真小吗? 如果真是胆小如鼠,为什么会联系王华,又为什么敢来见我? 我叹了口气,还是不要难为他了,毕竟自己是外地人,事情办不下去的话,拍拍屁股就走了,那时候他怎么办? 这就是他的顾虑。 “老吴,苗文以前在单位的时候,口碑怎么样?”我问了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明显松了口气,“同事们对他印象不错,不过……” 他快速地瞥了我一眼,“不过也有人说,这小伙子比较轴,什么事情认死理儿,有时爱和领导顶牛……” 这个回答有点儿意思了。 第549章 明修栈道 我笑了笑,“还是年轻啊,领导决定什么,年轻人不折不扣的执行就是了。” “是,”他没看我,喃喃道:“年轻人,一腔热血呗!” 我问:“苗文父母都叫什么?在什么单位上班?” “他爸叫苗向荣,以前在市食品公司冷库工作;母亲叫于瑛,四矿三产公司的,两口子下岗七八年了,做些小生意……” 我“哦”了一声,两个人开始闲聊,有时我会往千山化工厂上拐一下,他都选择了避而不谈。 看来问不出什么了! 我把照片还给了他,“吴少先同志,感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 他收好后站了起来,两个人握了握手。 吴少先走了,唐大脑袋弯下腰,在椅子下面捡起了一个小纸团。 打开后,就见里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地址。 很明显,这是苗文家的地址! 唐大脑袋骂了起来,“艹,至于的嘛!” 我拿出了打火机,点燃了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至于,万一咱们啥也不是,人家还得在这儿生活……” “接下来怎么办?” “凉拌!” 在我开向宝哥那一枪之前,就已经想明白了。 千山市不是日本东京,但这里的凶险却未必比东京小! 这场斗争不是谍战,这么多人已经露了脸,隐藏身份反而会束手束脚,对方如果装糊涂,将错就错,那将是一场杀身之祸! 甚至王华他们那辆依维柯,都开不出千山! 别以为七个人六把枪就牛逼,猛虎架不住群狼,在人家地盘上搞事情,很容易被连皮带骨头吞下去。 唯一能让对方畏手畏脚的,就是我在八局的身份。 现在千山市局的马玉山联系了杨宁,说明派出所已经把自己的身份报了上去,光辉集团的盛光辉,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就算盛光辉不在乎,可他背后那些人肯定会有所忌讳。 所以,我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先把苗文找到,还得送出去,再收集盛光辉的所有犯罪资料! 下午三点,崔大猛他们回了市内,我让他们大摇大摆地来上岛接上了我俩。 千山市有三家五星级宾馆,我们没去,而是去了市政府机关招待所。 两辆高大威武的雪佛兰萨博班,停在招待所门前。 嘭嘭嘭! 一阵关门声响起,身穿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崔大猛、田二壮、三胖子、刘老四和江武下了车。 三胖子拉开了后车门,恭声道:“武爷!” 我锃亮的黑色皮鞋探了出来,先是踩在了脚踏板上,这才探出身子,迈步下车。 江武同样拉开了后面那辆车的车门,唐大脑袋下了车。 奶奶的! 第一次发现,原来胖子的气派更足! 市政府招待所门前人不少,出来进去的都在看我们,交头接耳。 贼道 第613节 五层红楼,几个房间开着窗,客人趴在窗台看热闹。 马路边,停着两辆黑色奥迪。 看车体与轮胎之间的高度,每辆车里至少坐了四个人。 崔大猛说,这两辆车一直跟着他们了,从第二人民医院跟到了三泉镇,又从三泉镇跟到了高速入口, 王华他们的依维柯上了高速以后,又跟着他们回了市内。 两辆车接上我们以后,从上岛咖啡,又一直跟到了政府机关招待所。 真是阴魂不散! 这并不意外,如果不这样才有问题。 可这些人不敢动手,车上的人一直在等指示,但幕后之人最终还是没敢下这个命令! 这就是我嚣张高调带来的效果! 七个人很快办理好入住,又开着车去了市里最豪华的大红袍饭店,酒至酣处,包间门被敲响了。 该来的,早晚会来! 所有人都纹丝未动,看向房门。 “进!”唐大脑袋懒洋洋道。 门开了,一身银灰色西装的盛光辉笑眯眯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青春靓丽的女服务员,手里托盘上是两瓶茅台。 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直视着我,笑容真诚。 不得不说,这个人还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武爷,早就听加代哥说起过您,来了千山,怎么也不通知兄弟一声……” 我眉梢不由一跳,没想到,他竟然把加代搬了出来。 我微笑着站了起来,却没往前走,一旁的崔大猛拉开了我身后的椅子。 盛光辉热情洋溢,连忙快走几步。 马上要到身前了,我这才伸出了手,而他则是伸出了两只手。 这两只手修长白皙,感觉真不像黑社会的手。 他热情地顿了两下,“武爷果然是一表人才,兄弟我站在你身前,如同站在高山脚下一样,仰视呀!” 说着,他打了几个哈哈。 我笑眯眯道:“怪我个子高,以后见到盛总,得弯下腰才好……” “那可不行!”他佯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敬天敬地敬父母,这腰……可不能随便弯……” 我说:“听说盛总是千山市三百万人的衣食父母,我武爱国入乡随俗,怎么能不弯腰?” 他哈哈一笑,“既然入乡随俗,武爷一会儿得多喝两杯!” 我见他把话岔了过去,也不再继续,伸手说:“盛总,请坐!” 他坐在了崔大猛的位置上,就在我旁边。 崔大猛拿过了一套新碗筷。 “服务员,酒呢?”盛光辉说。 女服务员麻利地起开了一瓶茅台,他接过来又站了起来,笑道:“既然到了千山,就是我盛光辉的朋友,这杯酒,无论如何也得给兄弟我一个面子……” 他转了一圈,挨个满上后,自己连续干了三杯。 虽说只是七钱杯,却也显得无比豪爽。 我很给面子,大伙也都喝了。 酒不错,醇厚,挂杯,至少窖藏了十年以上。 服务员出去了,盛光辉拿出了手机,“喂?加代哥,我,光辉儿……” 我点了根烟,看着他表演。 “是是是,是兄弟我不对,下次过去,一定陪好您……” “对了,您京城的结拜兄弟武老弟来了千山,我们正在一起喝酒,说两句吗?” “好好好……”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接了过来,“三哥,在哪儿呢?” 那边环境有些嘈杂,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夜总会!怎么跑千山去了?” “过来办点儿事儿……” “光辉是我小兄弟,你好好玩儿!” “喂?喂?!”我声音也大了起来,“三哥,你那边太吵了,说啥我都听不清,等回宾馆我再打给你!” 那边嘈杂声小了,“喂?小武……” 我没让他继续说话,“好了,三哥,我先挂了!” 说完,直接按下了挂机键,把手机还给了盛光辉。 无奈又羡慕地摇着头,“三哥这一天哪,朋友遍天下,夜夜笙歌……” 盛光辉也打着哈哈,明显随意了一些,“武兄弟,有几句话想和你掏掏心窝子……” 真快,这就改了口,不再喊武爷了。 我没表示出任何不悦,“说吧,都是自家兄弟,没外人!” 他叹了口气,表情沉重起来,“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尤其是一些二包三包,办事儿太不地道……行啦,都是兄弟,我就不过多解释了……” 说着,他“啪啪啪”拍了三下手。 包间门又开了。 两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手里各拎着一个黑色大皮包。 皮包鼓鼓囊囊,看着就不轻。 两个人把皮包放在了地上,同时拉开后,露出了一捆捆崭新的百元大钞! 第550章 有些人,你惹不起! 两个一脸横肉的小子进了包间。 手里的皮包放在地上,打开后,里面一沓沓都是崭新的人民币。 “武兄弟,这是二百万,赔偿给许家兄弟的!”盛光辉看着我,一脸真诚,“等许宏林在京城养好病,就让他回来……” “不对,我要亲自去接他回来!” “从此以后,光辉集团永远有他一席之地!” 望着眼前这张慷慨激昂的脸,我终于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在短短几年,就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出手大方,能屈能伸! 不简单! 此时这个场面毫不意外,不然我怎么会如此高调来这里吃饭? 唯一没想到的小插曲,就是加代。 不过这个好解决,我不信他们之间有多深厚的友情! “盛总,”我递给了他一根烟,又帮他点燃,“理解您的心情,可赔偿这种事情,我真不好代表许家兄弟,如果您真有这个心,建议跑一趟京城……” 不等我说完,就见拎钱进来的一个汉子骂了起来:“操尼玛!给你脸了是不是……” 不等他骂完,盛光辉已经窜了过去。 啪! 扬手就扇在了他脸上,“封四儿,这儿他妈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啪啪啪! 又是连续几个大嘴巴,眼瞅着封四儿鼻子已经开始流血。 我们七个人就这么看着。 啪啪! 又是一轮嘴巴,封四儿挺着腰,一声不吭。 “给武爷赔礼道歉!”盛光辉厉声喊了起来,“快!” 我摆了摆手,笑笑说:“不用,我不喜欢动嘴儿,真想赔礼道歉的话,给我一条腿吧……” 说着,我掏出了手枪,放在了桌子上。 包间里鸦雀无声。 盛光辉也愣在了那里。 和我来这套,太没意思了,我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盛光辉犹豫起来,“武爷……” 我下巴朝手枪努了努,随后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 “辉哥——”封四儿喊了起来。 盛光辉差点没蹦起来,铁青着脸骂道:“你闭嘴!” 封四儿闭上了嘴,两只小眼睛闪着寒光,一眨不眨地瞪着我。 盛光辉走了回来,一声不吭,他没再提加代,更没有继续解释什么。 贼道 第614节 来到我身前,拿起了手枪,迈步往前走,边走边抬起手,枪口对准了封四儿的大腿。 封四儿还在死死盯着我。 枪迟迟没响,盛光辉犹豫了…… 我夹了口菜:“盛总还是不忍心呐,要不我们代劳?” 话音刚落。 啪啪啪…… 崔大猛和田二壮他们,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手枪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五把黑黝黝的92式,灯光下让人心寒。 砰! 盛光辉手里的枪终于响了。 封四儿发出了一声闷哼,一个趔趄,竟然站住了。 “武爷,够了吗?”盛光辉扭头看向了我。 我放下了筷子,努了努下巴,“他这姿势可不像赔礼道歉,不得跪下吗?” “好!” 盛光辉答应一声,抬手又是一抢。 砰! 子弹打在了封四儿另一条腿上,这回他终于坚持不住,跪在了地上。 另一个小子连忙去扶他。 他用力甩开了,仰着头,还在看我。 这一脸的桀骜不驯,真是条硬汉,想来和那个宝哥一样,这些年没少给盛光辉干脏活儿! 盛光辉又回头看我,咬着牙说:“武爷,可以了吗?” 我没说话。 他走了回来,弯着腰,把枪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我身前。 我侧过身子,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盛总啊,你记住了,龙和蛇的区别大了,有些人……你惹不起!” “是,武爷教训的对,”他腰继续弯着,“五百万!” “不错,”我咧嘴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盛总大气!老唐……”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喊起了唐大脑袋。 他马上从兜里拿出了一张上岛咖啡的便签,还有一支圆珠笔,放在了盛光辉身前桌子上。 便签上写着: 本人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今将伍佰万元人民币现金,捐赠给东北慈善基金会,略表心意。 下面是年月日。 盛光辉明显有些发懵。 他肯定没想明白,怎么自己刚说出来五百万,这张纸条上也写着五百万? 还有,怎么“赔偿”成了“捐赠”,而且还是捐给了一家基金会? 他嘴角下意识抽搐了两下。 对此我深表同情,五百万哪,还是“略表心意”,放谁身上都得心疼。 啦啦淌血…… 至于说为什么是捐赠,还要利用东北慈善基金倒一次手,这是我小心眼儿了,唯恐他被抓了以后,这笔钱再追讨回去! 那自己不是白折腾了嘛! “盛总菩萨心肠,既然是捐赠,就麻烦您签个字吧!”我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盛光辉拿起笔,却悬在了那里,迟迟没有落下。 这是在琢磨我什么意思。 我叹了口气,往椅子上一靠,悻悻道:“要不算了吧,本打算明天就回去了,千山风光秀丽,还是多待一段时间……” 不等我说完,唰唰唰,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把纸笔递给我,我没伸手,唐大脑袋又过来了,笑嘻嘻伸手接了过去,“谢谢哈!” 盛光辉恨得直咬牙。 见我看他,马上又换成了一副谦卑的模样,“武爷,明早我把余下现金送招待所?” 我点了点头,“没问题,辛苦盛总了!” 说完,端起了面前的茶水杯,凉了,我没喝。 盛光辉起身告辞。 我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要站起来,他连忙热情地按住了我肩膀,“武爷,您坐,不用送……” 我真就没起来。 三个人走了,封四儿是被抬出去的,留下了两大皮包钱和两摊血。 唐大脑袋嘿嘿直笑,“过瘾哪,真他娘的过瘾!” 回到机关招待所,崔大猛他们定好值班人选,其他人纷纷睡觉。 洗漱以后,我给加代打了过去。 那边很安静。 “小武,还没睡?”“三哥,上次二哥说,你要带嫂子去新西兰玩,什么时候走?” 五秒钟后,他说:“机票都买了,明天就去。”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多玩儿俩月,给嫂子带个好儿!” “好嘞!” 聪明人不需要废话,一点就透。 我的意思很明显,来千山,就是收拾他盛光辉的,谁说情都没用! 空出来的五秒钟,是在衡量我和盛光辉的比重。 我不生气,因为他是社会人物,脸面和口碑,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五秒后,他选择了我! 选择了我给他的解决方式。 如果他在国内,这边真出问题,盛光辉找他怎么办? 以他的性格,不可能袖手旁观。 所以,还是离远一点儿好! 五百万的栈道已经修好,明天就要沿着这条“道”回京。 只有这样,千山的人才会安心! 不然,就算没人敢对我们来硬的,却免不了会来阴的,再这么待在这里,也将是一无所获! 第551章 暗渡陈仓 这一夜,我睡得很安心。 第二天上午九点,盛光辉到了,三百万现金一分不少,全被我们装上了车。 阳光普照。 两方面的人都站在机关招待所门前,三胖子他们笑眯眯的。 或许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盛光辉带来的这几位兄弟,脸色明显都不太好看。 唐大脑袋仿佛看不出来好赖脸儿,拍拍打打,仿佛是多年的老友十里长亭。 盛光辉紧紧握着我的手说:“这就走了?” “是呀,客走主人安嘛!”我满面春风。 “武爷,您能不能让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眼前这张脸很真诚,真诚的都让我不忍心拒绝,“您说!” “这个亏,我觉得值!五百万而已,我认了!钱就是王八蛋,花出去才是自己的!实话实说,我盛光辉就想交您这个朋友!您看行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笑意渐浓,“盛大哥,咱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真的吗?”他惊喜起来,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走走走,大红袍,喝完你们再想回去也不晚!” 我连忙客气:“不行不行,家那边事情太多,不能再耽误了!” 他也连说不行,“必须不醉不归!” 一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两个人争执了好半天,最后拗不过我,这才恋恋不舍地送我们上了车。 我放下了车窗,“盛大哥,什么时候去京城,一定不要忘了给我打电话!” “好好好!”盛光辉扬手再见。 车开上了马路,后视镜里,他还站在那里。 真诚的微笑,高高挥起的手。 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都是老狐狸,和我玩什么聊斋! 出了招待所不一会儿,后面一辆本地牌照的白色霸道就跟在了后面。 贼道 第615节 三个红绿灯后,霸道拐走了,又换上了一辆黑色奥迪a6。 快到高速口的时候,又换了辆不起眼的白色捷达。 直到第二个服务区,白色捷达才拐了进去。 至此,所有的尾巴都撤了回去。 盛光辉的心情我能理解,今天他带着三百万上门,就是恭送瘟神的! 我们这一行人太嚣张,嚣张的让他和背后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丧心病狂,索性破财免灾,赶快送走! 二百万并不是小数目,许家兄弟虽然一死一伤,但按照现在的惯例,足够了! 可我是谁? 我是霍老的学生,是国内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更是八局的特级实战教官,如果这样就同意了,怎么能让他们安心呢? 索性撂倒一个,再狮子大张嘴,让他们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 至于盛光辉说,他想交我这个朋友。 还真不是假话,哪怕他再恨我,也会权衡利弊。 毕竟真有了我这么个嚣张跋扈的京城朋友,他的腰杆一定更挺拔! 又过了两个服务区,我们才拐进去。 我在卫生间里完成了易容,老唐把[玄铁飞虎爪]留给了我,随后带着五个人回京了。 第二步,暗渡陈仓! 没办法,这一步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完成。 如果他们再继续跟着我,尤其老唐这个体型,很快就得寸步难行。 回到千山市后,天已经快黑了。 找了家小饭店,对付了一口晚饭,又入住了一家小旅店。 此时我是个邋遢的中年汉子,身份是盛京市公安局第三刑侦支队的刑警。 标间有些脏,床单和被罩明显没换过,我也没在乎,把双肩包放在了桌子上,拿起电水壶去卫生间接了些水烧上。 晚上八点,我在床上已经睡了一觉,杨宁来电话,“怎么样?” “没事儿,我让老唐他们先回去了,盛光辉给东北慈善基金捐了500万,已经带回去了,等这笔钱倒出来以后,您老人家主持一下,给许家分了吧!” “多少?”杨宁声音大了起来。 我真想说,看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五百万,不多!二哥没了,还有老婆孩子,三哥和老太太今后也得生活……” 那边叹了口气,“好吧!可这钱……” “没事儿,盛光辉亲手签的字,属于爱心捐赠,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杨宁厉声道:“谁要是有想法,就找我来要!” 我拍了个马屁,“领导霸气!” 他笑了起来,岔开了话题:“我在和两个朋友一起吃饭,他们都是化工行业的,你们聊聊吧……” 我坐了起来。 那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听着年纪至少要五十几岁了。 我连忙打招呼,“老师,你好!” “你好!”他开门见山道:“小杨已经和我们说过了,我来简单说一下化工厂污染问题……” “好的,谢谢您!” 他明显点了根烟,这才说:“工业有三废,废水、废气和废渣。” “由于我们环保意识的淡薄,以及一些不合规的排放,一些老化工厂长年累月,地下就会渗入或埋藏大量的化工废料!” “化工废料大多属于半挥发物质,会产生大量毒气从土层中弥漫、溢出。” “正常来说,这类土地挂牌的话,一定要聘请环境修复企业,按环评要求施工,待达到国家环保标准后,才能挂牌上市交易……” 我问:“治理土地到达标,需要多久?” “情况不一样,这个不好说,具体时间,取决于污染严重程度及污染面积。” “化工污染土壤的修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主要分为两大块:一是于可降解有机污染物的修复,另一个是重金属污染土壤的修复。” “另外,污染物在土壤中会以多种形态贮存,而且不同的化学形态有效性也不同……” “此外,污染的方式……” 我脑袋越听越大,也不好意思打断他。 按下免提,点了根烟。 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不由苦笑,这还叫简单说两句? “污染清理过程,可能需要数月或数年时间,完成以后,需要进行监测和评估工作,确保……”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见缝插针,“老师,如果没有经过污染清理,就挂牌出售开发呢?会怎么样?” 对面严肃起来,“那就是犯罪!” 我听到了拍桌子的声音,没想到,还是个暴脾气。 “如果没有清污,未来在这里工作生活的人,绝大部分人都会渐渐出现身体不适!” “这是个缓慢的过程,这些人甚至会患上淋巴癌、白血病等恶疾……” “明白了,谢谢您!” 杨宁又接过了电话,一再叮嘱我小心。 晚九点,我来到了苗文家小区,这是片老楼群,还能看到八九十年代的自行车棚。 遇到了一条小流浪狗,始终跟在我屁股后面。 借着路灯看了好半天,也没辨认出是什么品种,或许祖宗十八代可能就是串儿,太难为人了。 一人一狗,在小区里转了好半天。 苗文家在三楼,亮着灯。 楼口前停着几辆私家车,都熄着火,漆黑一片。 我没做停留。 带着狗,背着手,溜溜达达往前走。 其中有辆老桑塔纳明显有问题,里面如果没装重物,至少坐了三个人! 第552章 菜市场 离开苗文家小区后,我进了路边一家小卖店,买了盒红梅烟,又买了根火腿肠,出来就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咬开火腿肠的塑料皮,一块块掰着给流浪狗吃,这是赏它的,毕竟陪自己走了好半天。 小家伙狼吞虎咽,嚼都不嚼。 很快,一根肠就剩下了皮,它伸出长舌头,不停舔着塑料皮。 小模样实在是可怜,起身又去买了一根。 喂它吃完后,才打车离开。 想把盛光辉扳倒,就要有足够的证据,不只是这个楼盘的,还有他杀害许宏鸣,以及曾经的那些犯罪记录。 否则就算以国安的名义强行抓了他,还得再乖乖放出来。 哪个男人都想冲冠一怒为红颜,可前提得有吴三桂的本事才行! 至于说苗文,无法判断其生死。 自己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让许家人远离这里,撤到安全区内。 接下来,就要充分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走好下一步,否则这就是一团乱麻,根本无处下手! 苗文是未婚,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 想要了解化工厂的事情,就得和他父母好好聊聊,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王华的朋友吴少先,也不会把地址留给我们。 苗文刚报失踪,自己又这么折腾了一圈,如此风口浪尖,盛光辉再丧心病狂,也不敢此时对苗文父母下手。 至于为什么会派人监视,这就有些费解了,难道怕其父母和谁接触? 第二天上午,我又来了。 巧得很,又遇到了那条流浪狗。 于是继续带着它溜达,这是缘分,也是个伪装。 苗文家楼头,几个老爷子背着风下象棋,我过去蹲在一旁看。 流浪狗也乖巧地趴在一旁。 老头们边玩边侃大山,说的都是家长里短,不过始终没提苗文家。 我也不着急。 快中午了,一个瘦高老人拐过楼头,手里还拎着个编织袋。 几个老人纷纷打招呼:“老苗,干啥去呀!” “苗哥,早市儿怎么没看着你?” “……” 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瞥了他一眼。 像,真像! 贼道 第616节 这人肯定就是苗文的父亲,苗向荣,看他的年纪多说也就六十岁。 有人打过他,眼角、嘴角都明显有伤,已经结了痂。 他一条腿走路也有些不自然,脸色更不好看。 此时见这些老邻居打招呼,就应付了一句,“哦,李哥,老刘啊……我去买点儿菜……” 他走了,很快又拐过来两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子,不远不近跟着。 下棋的光头老爷子叹了口气,“小文多好的孩子,你说怎么就没了呢?” 另一个胖老头说:“小点声儿,前几天他家都被砸了,没看脸上还有伤……” “哪天呐?” “你才从儿子家回来,不知道这事儿!我想想……应该是3号晚上……对,就是周一晚上……” 我不由一怔,又是三号? 那天上午,苗向荣报的失踪案;下午许宏林住院;晚上苗家被砸,苗向荣也受了伤…… 怎么可能这么巧,都凑到了一天?! “我说老苗这几天怎么没下楼……” “谁干的呀?” “对呀,没看着警车来呢?” “……”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爷子说:“还能有谁?这几天他家门口天天有人晃悠,一看都是些社会流氓,要我说呀,小文那孩子肯定欠高利贷了……” “老弟?老弟?!”光头老爷子喊我,“你来一盘?” 我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就是看看热闹!” 没谦虚几句,就被扯上了局。 结果才下了两盘,光头老爷子掀了棋盘,吹着胡子瞪着眼睛,背起双手就走。 “回家!” 另外几个老头哈哈大笑。 有人拉着我的胳膊问住哪个楼,流浪狗汪汪直叫,我赶快跑掉了。 临回去前,又给小家伙买了两根火腿肠,坐上公共汽车,它还在路边看我。 5月10号上午。 我去了附近一家农贸市场,昨天苗向荣没来,今天菜该吃完了。 溜溜达达,拿起茄子问问价,抓个土豆比比个头大小。 半个小时,把市场逛了个遍,就连三个小毛贼看我都不是好眼神儿了。 先前一个小子朝我下手,结果镊子进我兜里就拔不出来了,被我拖着走了好半天。 接近中午,人越来越多。 终于看到了苗文父亲,还有他身后两个漫不经心的小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我刚想过去,就见那三个小毛贼过来了,一个个眼神不善。 我怕他们坏事儿,于是迎了过去。 三个小子明显有些懵,都站在了那里,交头接耳商量起对策。 我搂住了一个小子肩膀,盛京公安局的工作证在他眼前晃了晃,粗着嗓子说:“抓逃犯,麻溜滚蛋!” 三个小子掉头就走,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算他们有眼力见儿! 掉头往回走,有位大婶儿正在菜摊前挑茄子,交错间,一个手绢包被我塞进了她外衣兜,里面至少包了二百多块钱。 这是刚才搂那个小贼时顺回来的。 苗向荣在挑选猪肉,我也来到了猪肉摊前,挑挑拣拣,拿起一条五花肉问:“多少钱?” 说完,压低了声音,“老苗,我是公安局的,你别出声!” 他明显就是一僵。 我又对摊贩说:“给我秤这块儿吧……” “我们在调查苗文失踪案,已经查到了光辉集团那个新楼盘……” 不等说完,老爷子转身走了。 我就是一怔。 “哎——”摊主喊我,“九块六!” 我扔下十块钱,接过塑料袋,连忙跟了上去。 看来老爷子不信任我,这也正常。 越是这样,越说明苗文知道的事情不会少! 那两个小子始终不远不近,或许每天都这样,又没经过什么专业训练,两个人神情懒散,明显还没看出什么来。 我跟着苗向荣,又来到了卖鱼的摊位前。 他蹲在铁皮盆前,指着其中一条鲤鱼说:“老板,这个!” “哪个?” “这个……就是这个……对对对……” 我也蹲在了铁皮盆前。 他瞥了我一眼,眼睛里都是戒备,压着嗓子说:“我不认识你,再和我说话,我就喊了……” 摊主拿着网兜在捞鱼。 我拿出了工作证,将封面的国徽对向了苗向荣,马上又收了起来。 他不说话了。 看得出来,他在犹豫。 摊主扬起菜刀背…… 哐! 用力敲在了鱼头上,鲤鱼试图垂死挣扎,胡乱摆了几下尾巴,就躺平认命了。 啪! 随手把鱼往秤上一扔,摊主懒洋洋道:“二斤一两,收拾吗?” “嗯,收拾出来吧!”苗向荣说。 我抓起案板上两条鲜带鱼,问:“老板,带鱼多少钱一斤?” 随后又悄声说:“老苗,我知道有人跟着你,我们上面压力同样也很大,可如果你想找到自己的儿子,就要选择相信我们……” 他的鲤鱼杀好了。 苗向荣开始往外掏钱,终于张了嘴:“知道我家吧?” “知道!” “白天他们就两个人看着我们老两口儿,你先回去,在我家楼道等着我就行了,他们不会跟我回家……” 我不由刮目相看,老爷子聪明啊! 眼角余光扫过,那两个小子在往这边走,脚步加快,这是发现自己在苗向荣身边时间长了,有了怀疑。 苗向荣交了钱,拎着鱼走了。 我没动地方,对摊主说:“老板,就来这两条吧,收拾一下!” 说着,我捏起了两条带鱼,递给摊主。 两个小子已经来到了我身后,其中一个用肩膀用力撞了我一下。 我不悦地回头看他,“干啥?” 这小子翻了个白眼,没搭理我,继续往前走了。 我嘟囔着骂了一句,“精神病吧?” 苗向荣还在市场里转悠,我从后门走的,手里的猪肉和带鱼,顺手给了劳动公园门口的一个盲人算卦先生。 我都走远了,他还在喊:“老板大气!老板多子多孙……” 狗屁! 张妖精肯定是不能生了,自己就一个闺女,哪儿来的儿孙?! 第553章 毒地 二十分钟后,我进了苗文家楼口。 那辆桑塔纳虽然还停在路边,可里面明显没有人。 我闪身进了楼口,一直走到三楼到四楼之间平台,点上烟,默默看着外面。 又过了好一会儿,苗向荣回来了,他一瘸一拐上到了二楼,才看到那两条尾巴的身影。 两个人说说笑笑,上了那辆桑塔纳。 车窗放下了,两个人开始把车座椅尽量往后调,随后脱了鞋,纷纷把脚架在了方向盘和操作台上,看着像没了骨头一样。 苗向荣上来了,拿出钥匙开门。 门开了,他回过身,仰起头看我,这双眼睛里满是悲伤。 这让我莫名地一阵酸楚,这老人或许已经知道,他的儿子凶多吉少! 贼道 第617节 我无声无息地往下走,跟着他进了房间。 老爷子马上回身锁好了门。 一层三户。 他家是正厅,进门就是餐厅,再往里是个卫生间,厨房改在了阳台,一左一右各有两间南向卧室。 房子太老了,装修还是八十年代的风格,大红油漆的实木地板,三合板墙围有一米高,因为刷成了棕色,显得房间有些局促。 很明显的是,房间被人砸过,墙围上有明显的划痕,餐桌的腿也断了,用麻绳临时绑上了。 看餐桌旁的痕迹,椅子以前应该有四把,现在只剩下了两把。 家里洗衣机、电视和冰箱什么的都有,看其他家具和摆设,并不贫穷。 “老苗……”东屋响起一阵咳嗽声,“不让你买……咳咳咳……真吃不下,别做了……” 这是苗文的母亲,于瑛。 “知道了,有客人,你躺着吧!” 苗向荣手里还拎着菜,说完扭头看我,“我要看看你的工作证!” 我说:“没问题,先把菜拿过去吧!” 他没再说什么,换上拖鞋,把菜拎去了阳台。 我也脱了鞋,套上了一双塑料拖鞋。 这时,东屋苗文的母亲出来了,把着门框,狐疑地看着我,“你是?” “嫂子,你好!” 此时我的装扮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所以只能喊嫂子。 于瑛五十多岁,面容苍白、憔悴,额头明显有伤,散乱的头发遮挡住了一些。 她个子不高,有些发福,眉眼间依稀还残留着年轻时的清秀。 “我是盛京市公安局刑侦三队的,我叫张鹏!”我说。 苗向荣过来了,我拿出工作证给他。 他看得十分认真。 合上工作证后问:“张警官,你是盛京的,怎么会来我们千山调查?而且还是我儿子的失踪案?” 我笑了笑,“不请我坐下吗?” “就这么说吧,也方便请你出去!”他脸上的表情冰冷。 很明显,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警察了,信任度在逐渐消失,甚至有些厌恶。 “好吧!”我伸出手,他把工作证还给了我。 “事实上,我调查的是许宏鸣被撞案,有人告到了省里……” 这套话述是我早就想好的,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并不了解警察的办案流程,能做到似是而非就可以了。 听到“许宏鸣”三个字的时候,苗向荣的眉毛微微内侧向上,呈现出了一个八字型,眨眼间又恢复了正常。 这是悲伤的下意识反应。 我疑惑起来,自己并没有说许宏鸣已经死亡,他为什么会悲伤? 苗向荣微一皱眉,“这个人是谁?”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在明知故问! 我没有质问什么,就像没看到他的反应一样,说了许宏林在工地遇到苗文的事情。 当说到许宏鸣被车撞死,许宏林又被人从病房三楼扔了下去,两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来,坐吧!”苗向荣请我坐在了餐桌旁。 我拿出烟,他摆了摆手。 见他不会,我也就没抽,“知道苗文失踪后,我们拿到了他的照片,并且让许宏林辨认……现在已经确认,当初他在工地遇到的那个小伙子,就是您的儿子……” 我这番话真假各半。 一旁的于瑛哭出声来,“就是小文,就是他,这傻孩子……我的儿子呀,他怎么就这么傻,这么傻……” “行啦!”苗向荣红着眼睛,“去躺一会儿,我和张警官聊!” “我不去,我要听着!” 她靠着门框,说什么也不进屋。 苗向荣盯着我的眼睛,“你们调查出什么了吗?” “我们怀疑,这一切都和化工厂那块地有关,那是一块毒地。” 啪! 苗向荣拍了桌子,声音颤抖,“毒地?!说的好!” 我看着他。 老人潸然泪下。 “去年秋天,千山市化工厂环评取样,小文也去了!” “取样时,有两个同事窃窃私语……被身后的小文听到了……” “这些人很清楚,这块地刚拆迁不久,空了快两年,还没经过清污,怎么直接就要环评了?” “最诡异的是,刚入冬,环评报告出来了,一切都符合标准!” “小文觉得太不可思议,下班后偷着溜进化验室,发现是那些土样有问题,根本就不是他们拿回来的那些!” “这事儿成了他一块心病!” “于是,他就偷着跑了趟化工厂,在不同位置拿回了一些土样。” “化验结果让他大吃一惊,那些专业术语我不懂,大概意思是说,最低的一项污染指标,就已经超过了50倍!” 我手里转着打火机,一直默默看着他的脸。 苗向荣继续说:“这孩子太犟,我和他妈都劝他,这种事情一定是领导搞的,你一个小科员,不要掺和!” “他还算听话,一直忍着不说。” “过了年,天还冷着呢,有一天他下班回来,脸色十分难看。” “一问才知道,那块地被光辉集团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了,并且准备盖商业小区。” “那些天他饭都吃不下,说要整理材料,要去市里告。” “我和他妈吓坏了,全千山市,谁不知道他盛光辉是什么人?” “这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撞嘛!” “可小文说……说如果这样的地方盖楼,以后住在这里的人都将死于非命!就像你说的那样,那就是块毒地!毒地呀!” 苗向荣抹了一把眼泪,老伴儿又哭出声来。 “我和他妈都是普通工人,下岗后卖过冰棍儿,开过包子铺,我们没什么钱,更没多少文化……” “可我们知道,儿子说的对!” “如果都像他那些同事一样,选择了闭口不严,未来那些买房子的人怎么办?” “老人就算了,我们还能活多少年……” “可那些孩子呢?” “还有那些新结婚的小夫妻!” “小文说,这种污染环境下,生下来的孩子畸形率能达到百分之六十!” “造孽呀!” 他一声长叹,拿出手绢,用力擦了擦鼻涕和眼泪。 “那段时间,因为我支持他,他妈和我天天打!可之子莫如父,我太知道儿子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 “他把材料放到了他们局长的办公桌上,结果挨了一顿臭骂!” “于是又拿着材料去了区信访办、市信访办,还有好多部门,他都邮寄了材料,可都石沉大海,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他这边奔走着,可化工厂那边儿已经开始挖地基了!” 第554章 画蛇添足 苗向荣想了想,继续说:“大概……大概是上个月的中旬,小文又去了趟工地,想问问那些工人体感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反应,结果被工地的人赶了出来。” “他回来说,有工人说感觉不太好,每天像感冒了一样,有人鼻炎严重了,还有人持续发低烧。” “就在当天晚上,家里来了几个社会流氓,带着好多钱来的,说只要小文以后消消停停的,那些钱就是他的了……” “也就是那天,我俩才知道,自从他把材料放在他们局长办公桌上以后,已经受到过好多次威胁!” “我怕他们动手打人,慌忙报了案,可辖区民警来了以后,连屋都没进!” “还好,那晚他们没动手。” 我手上的打火机继续转着,一眨不眨看着他。 “那晚过后……”他眼神没有焦距,思索着时间日期,“两天后,小文下班回家的路上,差点出了车祸,自行车都撞坏了。” “现在想想,就是盛光辉他们干的!” “他开始加倍小心。” 他顿了顿,“4月……28号,对,就是28号那天!” “晚上饭时都过了,小文还没回来,我俩惦记着,就给他单位打电话。” “结果门卫告诉我,下班的时候,单位来了几个派出所的警察,把小文带走了,说是嫖娼。” “还说单位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贼道 第618节 “我和他妈在派出所坐了一夜,交罚款也不行!” “我儿子什么样我清楚,这些天下班就回家,晚上根本就没出去,这不是硬生生往身上扣屎盆子嘛!” “他最后也没承认,出来的时候……”他抹了一把脸,“脸好好的,可走路都费劲了!” “我俩劝他,可他就是不听!” “第二天,我给环保局打电话,想给儿子请几天假,结果人家告诉我,不用了,苗文已经被开除了!” “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一般!” “当天晚上,盛光辉来了,拿了好大一兜子钱,说里面有五十万,还让小文去他公司上班……” “威胁、诱惑、恐吓……” “那天我们才终于知道,什么是黑社会!” “这傻孩子,他对盛光辉说:你可以现在杀了我,但想收买我的良心,永远都不可能!” “那些人扇了他二十多个耳光才走。” “趁着他有伤出不去,我俩开始轮流看着他,可就在2号的上午,一个没留神,还是让他跑了出去。” “这一跑,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我摸出烟,点了一根。 “当天我就去报案了,可派出所说时间不够,没法立案。” “3号上午,我又去了一次,这才给立案,可到今天已经一周时间了,还是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于瑛又哭出声来。 “报案的当天晚上,盛光辉他们又来了家里,好顿打砸翻找,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走……” 他说完了,沉默起来。 我也沉默着,目光透过袅袅蓝烟,苗向荣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个苗文,真是块硬骨头,让人敬佩! 可又实在是不够聪明,他这细小的胳膊,怎么可能掰得动盛光辉的大腿! 我叹了口气,“老苗啊,你还是不信任我呀!” 苗向荣怔了一下,“张警官,为啥这么说?” 我往玻璃烟灰缸弹了弹烟灰,“如果真信任我,就应该把苗文藏身的地方告诉我……” 他“呼”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大了,“你、你、你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意思,就是实话实说而已,你儿子没失踪,他只是躲了起来……” 他全身紧绷,厉声道:“你胡说!” 于瑛脸更白了,哆哆嗦嗦道:“他、他、他是盛光辉的人!” “你到底是谁?”苗向荣死死盯着我。 “我说过了,我是盛京市公安局的,我叫张鹏!” 他眼神中有了一丝轻蔑,“我不信!” 我淡淡一笑,“你确实不信,所以这些话才真真假假!” 他不说话了,在和爱人交换着眼神。 我摇了摇头,“自古邪不胜正!我能从省里来,就代表了一些人的决心!” “你们根本不了解盛光辉,不知道他有多厉害的关系!”苗向荣恨恨道。 “老苗啊,”我苦口婆心起来,“你要明白,千山的山再多、再高,也不过是地方的小山头儿!” “而我的背后,却是巍峨耸立!” 苗向荣明显犹豫了,声音都有些发抖:“你让我们怎么能信任你?” 我反问道:“现在除了我,你们还能信任谁?难道让苗文躲一辈子吗?” “我就不信了,这天就不亮了吗?”他低吼起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会亮的,但前提你要信任我!” 他不说话了,额头明显出了一层细汗。 我又是一声叹息,“我敬佩苗文,这个社会正因为还有他这样的人,我们在黑暗中才不会恐惧!” 苗向荣红着眼圈看着我,“你不觉得他傻吗?” 我缓缓摇头,“他是个英雄!真正的英雄!值得我们所有人都尊敬的英雄!” 苗向荣瞬间泪流满面。 “如果还对我的身份有质疑,”说着,我拿出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您可以打电话问问……” “好!”苗向荣拿起了手机,拉着老婆就进了南卧室。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出来了。 苗向荣把手机放在了我面前,坐下后,压着嗓子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收起了手机,呵呵一笑:“其实不难!” 他疑惑地看着我。 “从一开始,你对许宏鸣被撞的反应就不对,如果是你从报纸、电视上听说了这件事情,还不奇怪。” “可你偏偏又问了一句:这个人是谁?” “画蛇添足了!” “再有,苗文如果真被盛光辉绑走了,他为什么还来找你们?” “难道是找那些上坊资料吗?” “苗文给环保局领导、区、市信访等部门都邮寄过资料,那些东西不值钱,没必要来你家再翻找那些东西。”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你们老两口报了失踪案后,盛光辉觉得冤枉,毕竟他还没动手,所以才会再次上门!” “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逼问苗文藏在了哪里,所以才会动手打了你们!” “因为问不出来,又不敢太过分,毕竟苗文还没找到,只好派人天天守着你们!” “就这些?”苗向荣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不是!” “还有什么?” “如果苗文真失踪了,按照你先前说的那些,他肯定凶多吉少!” “作为父母,一定是天天以泪洗面,哪儿还能吃得下饭,更不可能去市场买鱼买肉了……” “当然了,”我笑了笑又说:“也有一种解释,毕竟生死未卜,总不能天天哭,还要生活。” “但当你说到后半段苗文不见了,你们去报案,他们上门打砸等等这些话时,明显就开始说谎了!” 第555章 豁然开朗 苗向荣明显不信,“你、你能看出来我说谎?” “当然!”我笑了笑,“其实道理很简单,之前说的那些,只要涉及到具体时间时,你都会下意识去思索、回忆!” “这是正常反应,尤其年纪大一些以后,记忆就会退化。” “可后来说到苗文失踪,太流利了,只有提前有过预案的谎言,已经在心里反复揣摩过多次,才不需要回忆的过程……” 苗向荣微张着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我继续说:“另外,你的身体和语言,也明显出现了不一致的情况。” 他没太听明白,于瑛也迷惑起来。 “怎么形容呢?” “例如某一句非常气愤的话,明明配合的应该是用力挥手,或者拍桌子,才能表达其气愤的程度……” “可你却不合时宜地搓了搓手,甚至眼神都有些飘忽……” “这些,都是说谎时的典型表现。” 老两口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但表情很明显已经承认,我说的没错! 我继续说:“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儿子的工作都丢了,再坐以待毙就是傻子了!” “所以,你们用了一招苦肉计,把他藏了起来!” “3号的当天,因为你们报案,盛光辉一气之下派人暴打了在工地的许宏林,晚上又来了家里,打了你们,逼问苗文去了哪里!” “我分析的对吗?” 苗向荣重重叹了口气,“张警官,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 “什么?” “5月5号的中午,我和老伴被盛光辉挟持到了市中心医院,就坐在车里,亲眼看着许宏鸣被撞死……” 说着,他眼角抽搐起来,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愣在了那里。 这段时间,对于盛光辉对许家兄弟下手这件事,我一直有疑问。 苗向荣是5月3号上午报的失踪案,许宏林下午就被打了。 疑惑的是,从工地打人,到从三楼往下扔人,这些人连苗文的名字都没提过。 为什么? 难道只是想打他一顿? 贼道 第619节 不应该问问苗文在哪儿吗? 已经让刁三儿送了钱,可转眼又要杀许家兄弟,这是唱的哪一出? 以上这些困扰我的疑问,听他如此一说,豁然开朗! 苗向荣刚要说话,我拦住了他,又点上了根烟,脑子飞转…… 盛光辉很清楚苗文和许宏林接触不深,他派刁三儿打人,应该有两个目的: 一、撒气! 找不到苗文,他一股邪火没处发泄,于是拿和苗文接触过的许宏林撒气。 而这段时间因为身体不适,许宏林和这些工友没少去找刁三儿,刁三儿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自然痛快答应。 二、杀鸡给猴看! 当晚去苗家威胁无果,盛光辉气急败坏,就想给苗向荣点儿厉害看看。 于是,许家兄弟成了鸡,苗向荣就是那只猴! 苗文没找到,他对苗向荣夫妻就不敢下死手,于是把两个人拉到了医院,让人先给许宏鸣打电话,引他出医院,当场装死! 再让人去病房,把许宏林扔出了病房…… 我用力抽了口烟。 不对呀! 盛光辉或许不知道许家兄弟的身份,但上面领导肯定知道,杨宁这个面子,肯定要给! 没谁想惹国安的人,所以才会让盛光辉去赔钱。 那么问题来了,刚刚赔完钱,转过头就动手杀人,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我又把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明白了! 盛光辉与其身后领导,一定出现了分歧! 许宏林说过,刁三儿送钱的时候根本没说话,态度更是恶劣。 由此可见,盛光辉并没把领导的话当回事儿! 领导知道许家兄弟的身份,但和他聊的时候,或许是怕他担心害怕,又或者是习惯了云里雾里说话,这话当时肯定没说透彻。 也可能根本没说什么,只是骂了一顿,就让他赶快派人去医院送钱,并且赔礼道歉。 盛光辉答应了,这不只是为了应付领导,下意识也想掩人耳目。 真有一天查到了他,他会说自己刚刚做了赔偿,怎么可能又让人杀许家兄弟呢? 天欲令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直到自己带人来了千山,他才发现一脚踢到了钢板上,于是乖乖拿出了500万,把这些嚣张的祖宗送走…… 我长舒了一口气,真相八九不离十! 抬起头,发现老两口都在看自己。 我问:“许宏林被人扔下楼,你们看到了?” 苗向荣点了点头,“我俩被带过去的时候,好多人围着那个花坛,过了起码十分钟,大夫和护士才抬着担架过来……” “我以为这个人死了呢,连着看了两起杀人,我和老伴儿已经吓傻了。” “盛光辉在我耳边说:如果再不把苗文交出来,下次死的就是你们老两口了……” 说到这儿,他惨然一笑,“不可否认,那天对我们的冲击很大!” “可他盛光辉不明白,越是这样,越适得其反!” “我们夫妻都多大年纪了?死就死了,怎么可能因为怕死,再把儿子的命搭进去!” 于瑛哭道:“那些人不是人,是畜生!” “老苗,这里不能再待了,我要把你们和苗文送出千山!”我说。 两口子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午后两点,小区里没上班的人大多在睡午觉。 我趴在窗台上观察了十几分钟,唯一一个脚步蹒跚的老太太终于走远了。 我戴上了一顶苗文的棒球帽,拿出老唐的[玄铁飞虎爪]挂在了窗台上。 随后朝苗向荣夫妻点了点头,抬腿就上了窗台。 几秒钟后,人就落了地。 勾住鲛索中的一股,微一用力,飞虎爪张开落地。 收好后,压了压帽檐,转身就走。 不是我耍帅,有大门不走非要走窗户。 北侧楼口那辆桑塔纳里的两个小子,在这儿蹲了这么多天,就算脑子不聪明,这个楼口的人也七七八八认识得差不多了。 自己来的时候,他们还在菜市场。 可如果就这么出去,哪怕悄悄上到顶楼,再加重脚步往下走,也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所以,这是离开的最好方式。 走出小区,我掀开手机翻盖看了看。 苗向荣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114查号台,另一个是024区号开头的座机。 他打给了盛京市公安局。 不过自己所有的假身份,都不怕查。 两天后,还是那家菜市场,快中午了,人头攒动。 别看今天是周二,可城市小,上班和上学的中午大部分都回家吃饭,所以菜市场这个时间和傍晚是最热闹的。 人流中,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嚎叫起来,“抓流氓啊——!抓流氓——!” 第556章 巨大的网 人流中,就见一个胖呼呼的中年妇女,一手抓着一个小伙子的胳膊,大声喊叫着抓流氓。 呼啦啦! 瞬间围上了好多人。 两个小子想挣脱,可怎么用力都挣不开,踮着脚四下张望。 “大姐,咋了?”一个壮汉问。 中年妇女说:“他俩,就他俩,挤来挤去的,还伸手捏我胸!” 嗡—— 人群热闹起来,七嘴八舌。 被抓住的两个小子面红耳赤,其中一个委屈地大喊:“你放屁,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儿,我就算去摸老母猪,也他妈不摸你呀!” 中年妇女急了,单手用力,像抡小鸡仔一样,把这小子抡了起来。 啪! 又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喝彩,还有笑声。 “打得好!” “臭流氓,送派出所!” “对对对,打电话报警!” “……” 又有几个老爷们冲了上去,三拳两脚,就把两个小子按在了地上,叫好声络绎不绝。 这俩倒霉蛋,正是负责监视苗向荣夫妻的那两个小子。 而那个中年妇女和扑上去的爷们,都是五处在千山市的人。 按照约定,今天苗向荣夫妻俩一起出来的,事发突然,两个人明显有些紧张,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人群里,我一把扯住了苗向荣的胳膊,低声说:“走!” 那边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我带着两个人已经从市场后门出去了。 路边停着一辆白色霸道,另外是辆红色捷达。 三个人迅速上了那辆霸道,车开了。 后排的于瑛脸色惨白,明显后怕,“啥都没拿……” 苗向荣说:“命要紧,有什么拿的!” 我扭过头,安慰道:“放心吧,到了京城,什么生活用品都有!” 苗向荣愣了,“不是去盛京吗?” “事情越闹越大,已经惊动了京城,那边比省城更安全!” “张警官,你不是盛京公安局的?”他问。 我笑了笑,“老苗,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一点就行,我们一定会把盛光辉绳之以法!” 他长舒了一口气。 我问:“现在可以说苗文在哪儿吧?” “大丰镇凌水乡,在我连襟他四叔的小舅子家……” “刘师傅,”我看向了司机,“走吧!” 贼道 第620节 这两辆车,还有司机和后面车里的四个人,都是八局在盛京的人,前天晚上我和杨宁汇报以后,他临时调过来的。 一个半小时后,在凌水乡一户农家院里,我见到了扛着锄头回来的苗文。 他身后跟着个干瘦的老农,是苗向荣连襟四叔的小舅子。 我们到了以后,苗文还在地里干活,他去喊回来的。 “爸?妈?” 苗文连忙往院子里跑,同时狐疑地看着我们。 “你们到底是谁?”几米开外,他站住了,扬起了手里的锄头。 苗向荣连忙说:“别慌,他们是警察!” “儿子!” 于瑛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儿子,呜呜大哭起来。 苗文衣着朴素,清秀斯文,不过比照片里黑了一些,只看外貌的话,难以想象会是个如此倔强的人。 他放下了锄头,帮母亲擦着眼泪,“妈,儿子不孝,让你们跟着受苦了……” 苗向荣把事情简单说了说,又把我介绍给他。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张警官,谢谢!”他说。 我顿了顿手,“不要谢我,千山市三百万人,都应该谢谢你!” 苗文脸上有着一丝落寞,“我是不是傻?局里那么多人,业务好的、关系硬的……可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结果,我这么个小虾米,把工作折腾丢了不说,又连累着我爸妈,跟我着急上火……” 我缓缓摇头,正色道:“当黑夜降临,多数人都会选择妥协。” “他们可以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但不能嘲笑那些比自己勇敢的人,因为那些人追寻的光,终有一天会刺破黑暗,温暖他们的世界!” 苗文瞬间泪崩。 苗向荣抹了一把脸,搂住了失声痛哭的老伴儿。 我用力顿了一下手:“苗文同志,走吧!” 夜幕中,我看着两辆车上了高速,很快就变成了两个小黑点儿。 后半夜,杨宁打电话,说人已经接到了,安排妥当。 我这才放下心来。 千山市一共四个区,连续两天夜里,我光顾了四家区公安分局,却都一无所获。 盛光辉的档案不是没有,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太不正常。 于是,我联系了铁南区公安分局宣传科干事吴少先。 还是那家上岛咖啡。 此时我又换了身份,三十岁出头,相貌普通,衣着邋遢。 吴少先进来就是一怔,尴尬地笑着说:“不好意思,错了,错了……” “没错!”我的嗓音并没有伪装,和打电话时一模一样。 他楞在了那里,“你、你……” 我指了指对面的火车头软座,“别那么惊讶,化了妆而已,坐吧!” 他这才关好门,坐了下来。 我给他倒上一杯红茶,“谢谢!” “什么?” 我笑了笑,伸手示意他喝茶。 他喝了一口,放下玻璃杯后说:“盛光辉像疯了一样,那两个小子腿都被打折了,苗文家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才问:“安全吗?” 我点了点头。 他松了口气,抓起桌子上我的烟,自顾自点了一根。 我问:“为什么所有分局里,都没有盛光辉的笔录,这些年了,他犯了那么多事……” 吴少先咧嘴一笑,笑容里满是讽刺和凄苦。 我看着他。 他用力抽了口烟,答非所问:“年轻时我在派出所,后来又到了铁南区分局刑警队,那时的我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就是罪犯克星,直到遇着盛光辉……” “具体事情我就不说了,短短三年,他把我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同流合污,玉石俱焚,还是苟且偷生?” “我的良心还没丢,又没有苗文的魄力,最终选择了后者,您说吧,”他抬头看着我,目光坚定,“需要我做什么?” “盛光辉身后的人,是不是市局的马玉山?” “马玉山?!”他呵呵一笑,“他还差了点儿!” “田开宇?” 田开宇,千山市局一把手。 吴少先先是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 我不解地看着他。 “盛光辉在千山的关系,是张巨大的网,而这张网关键节点上,可不止市局马玉山和田开宇,还有工商、税务、环保以及建委等等。” “甚至市政府那边,也有扎实的关系!” “想动他,步步都是坎儿!” “那我就把这张网撕破!”我的语气阴森起来。 吴少先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你拿下了盛光辉,未来可能还会有张光辉、李光辉、刘光辉……” “那就再抓张光辉、李光辉、刘光辉!”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当然明白,正因为他有伞,才淋不到雨!” 第557章 欲盖弥彰 吴少先看着我不说话,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继续说:“没有支点,撬不起重物,从盛光辉下手,最容易突破!” “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有了许宏林,还有苗文一家人,只要再拿到盛光辉曾经的那些犯罪记录,再有那些老百姓的举报信,我就不信拿不下他!” 他拦住了我,“我就问一句,如果你是那柄最大的伞,盛光辉被抓后,第一件事情要做什么?” 我怔了一下。 他继续追问:“做什么?” “杀了他!”我说。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好半天,吴少先重重叹了口气,“这是张地狱般难度的答卷,一道更比一道难!别奢望一支笔,就能解开所有的题!” 他盯着我的眼睛,“或许……现在撤出去,还能全身而退……” 我笑了,同样盯着他的眼睛,“那就先解最简单的那道题,等有了经验以后,下面那些题自然迎刃而解!” “我真怕……你这支笔不够结实……” “你还有第二支吗?” “……” 这天,两个人在上岛坐到了半夜,吃了两桶泡面,抽了三盒烟、喝了四杯咖啡、六壶茶水…… 离开时,他伸手去开门,又回头问我,“一直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千面佛!” 两天后的半夜,我一身警装,大模大样走进了千山市公安局。 此时这套衣服的主人,正在一家饭店的包房里呼呼大睡,旁边坐着的,是铁南区公安分局宣传科干事吴少先。 醉倒的这哥们,是吴少先当年警校的同学,今晚值班,被他拉了出来。 选中他的主要原因,是我和他高矮胖瘦几乎差不多。 在对着这张醉脸勾画完以后,吴少先不禁感叹:“怪不得、怪不得……这也太牛逼了!只要光线别太亮,不盯着仔细分辨,真看不出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说怪不得自己叫千面佛! 其实这只是简单的化妆术,和胡平凡的手艺一样,与人皮面具区别很大,只能临时抱佛脚而已。 市局大楼静悄悄的,我先进了值班室,坐了几分钟后,才上了四楼。 吴少先说了,盛光辉的那些材料一定在这两个人手里,这是彼此之间的制衡! 这些年无论是行贿,还是提供某些特殊服务,盛光辉手里肯定也有他们的把柄。 而这二位也不可能被他拿捏住了,一定留着所有材料,而不是销毁! 这些人之间,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友情,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只是吴少先并不知道那些材料在哪儿,他曾经想过各种方法打探,都是无功而返。 既然这样,只能先从办公室找起。 拉出龙牙,打开了大局长田开宇的办公室。 贼道 第621节 办公室面积不小,大气、肃穆。 宽大的办公桌上插着一面小红旗,规规矩矩,陈设简单。 二十分钟后,我出来看,什么都没翻到。 不只是盛光辉的材料,就连烟酒都没有,这就有点儿搞笑了。 要知道就算两袖清风,该有的应酬也一定会有的,太过分就是欲盖名章了! 正因为这样,我对副局长马玉山已经失去了兴趣。 但既然来了,还是要去他办公室看看。 这件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杨宁联系的就是他! 到底是副手,马玉山的办公室明显小了一些,不过好东西可不少。 书柜下面的柜门里面,找到了十几瓶茅台和五粮液,另一个柜门里满满都是各种中外名烟。 我叼着手电筒,随手夹腋下两条软中华,算是辛苦费了。 十几分钟后,我走出了马玉山办公室。 只找到了一份苗文的举报材料,是他寄给区信访办的,没想到会在这里。 我没动,苗文已经在自己这里了,这些东西就没用了。 拿走的话,还容易打草惊蛇。 半个小时后,我又回到了那家饭店,扔给了吴少先一条烟,两个人又把衣服给人家套了回去。 折腾完后,我先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跟踪大局长田开宇。 决定跟他的原因很简单: 一、他是一把手,那些材料就是盛光辉的命,同时也是他的命! 如此性命攸关的东西,放在别人手里的可能性是零! 二、他太“清廉”了! 如此“清廉”之人,竟然是盛光辉在千山市公安系统最大的靠山,这说不过去! 据吴少先说,田开宇老家在龙省佳木斯,当年是某工厂保卫科干事,1980年调到了派出所工作。 他爱人是千山市人,岳父曾是千山市委副书记,退休后又任千山人大主任。 1988年,34岁的田开宇随爱人调来了千山市。 几年时间,就从派出所指导员的位置,坐上了铁南区分局一把手。 而盛光辉,就是那时候和他把关系处上去的。 中间人就是马玉山! 一把手很忙,白天各种会议,晚上都是宴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连续几天,一次都没见到盛光辉。 这天晚上,田大局长带着夫人出席市人大一个晚宴。 于是,我去了他家里。 田开宇只有一个儿子,在英国念书,家里也没雇保姆,所以肯定没人。 他家是公产房,千山公安系统十几年前分的,三室一厅,没有我想象中豪华。 这就是他的风格,低调! 手电筒晃过,客厅靠墙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木质相框。 相片里,一家三口笑得十分开心。 田开宇接近五十岁,身材有些发福,国字脸很威严,单眼皮,鹰钩鼻。 妻子很漂亮,儿子更是个精神小伙儿。 拿着手电筒,挨个房间走了一遍,实木家具有些旧了,不过洗衣机、冰箱和彩电都是进口的。 接下来,才开始细细翻找。 半个小时过去了。 很遗憾,什么都没找到,这两口子连块好表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金银首饰和现金了! 这就像他的办公室一样,干干净净! 欲盖弥彰! 我断定,他还有家!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天后周末的晚上,田开宇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戴着一顶棒球帽,背着一个网球包离开了家。 这是要去打球吗? 我开车跟了四十多分钟,看着他的车开进了千秀山风景区的湖景别墅区。 奶奶的,这条老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 自己能开进去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还容易暴露身份,毕竟车是五处的,于是远远停在了路边。 下车后来到围墙边,走到一棵树后,才甩出飞虎爪。 蹲在墙头上往西看,田开宇那辆不起眼的桑塔纳,停在了一栋别墅前,刚刚熄火。 下了围墙,收好飞虎爪,贴着墙根往那边走。 这个别墅交付有段时间了,不过入住率很低,几乎家家黑着灯。 我来到了田开宇家围墙外。 他没让我久等,十几分钟后就出来了,空着双手,上车前压了压帽檐,很快就开走了。 我站在围墙的阴影中,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那辆车又回来了,停在了这排别墅东头。 第558章 局长的家 我知道,田开宇肯定还会回来! 车熄了火,他放下了车窗,抽完一根烟才离开。 到底是老公安,真是警惕! 车虽然走了,我却没有马上行动,又等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后院一棵茂盛的树后上了墙头。 别墅前后楼门都安装了红外线感应,前后院也各有一个摄像头。 我在楼头找到了配电箱,直接断了电。 走进这个家,好大一股新装修的味道,不由感叹,这才是堂堂大局长的家,阔气的让人直咋舌。 虽然在车里时,两只手就已经涂抹过了鱼胶,不过能不动手的地方,我还是没伸手。 我从三楼开始搜。 走上来就是个大厅,有些空旷。 脚下的实木地板块拼着各种图案,光泽平整,没什么家具。 一间南向客房,面积不小,斜屋顶开了扇天窗,躺床上能看到天上的星星,还挺浪漫。 这间客房旁有扇门,出去是个大露台。 北侧有两间空杂物室,走了一遍,连个夹层都没发现。 来到二楼。 卧室是个大套间,里面有宽敞的衣帽间和三分离的卫生间。 一边找一边感叹,放着这么豪华的别墅也不敢住,为了什么呢? 床和衣柜都找了,甚至把卫生间里的浴缸都掀了起来,什么都没有。 书房就在三楼客卧的下面,面积同样不小,新书桌上面是空的,打开抽屉和柜门,空空如也。 书房整个西山墙,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是书柜,明显不是买的,而是木匠直接在墙体上打造出来。 上面那些玻璃门,包括下面的柜子都开着门,这是为了放味儿。 里面别说书了,连张纸片都没有! 换了几个位置去敲书柜的背板,后面是墙体,没有空洞的地方。 对面墙上,挂了几幅现代书画家的作品,掀开后,墙上也没什么猫腻。 又下到一楼,细细搜了一遍。 厨房的冰箱、冰柜、橱柜里都是空的,客厅沙发也很正常。 我艹! 这不科学啊!? 田开宇明明是拎着网球包来的,走的时候空着手,包呢? 让他吃了? 揉搓着下巴,仔细回想…… 田开宇进了别墅以后,并没有开一楼的灯,当时自己躲在围墙后,没感受到有光线。 他是摸着黑儿直接上了二楼,紧接着,书房灯亮了。 大约五分钟后,卧室灯又亮了。 对,就是这样,他就没上过三楼! 书房几乎是空的,他在那儿怎么会耽搁这么久? 贼道 第622节 我又回了二楼,走进书房,那些柜子就不用再看了,肯定什么都没有。 叼着手电筒,蹲在地上,扣下了两条地板块,下面是张五合板,敲了敲,下面是水泥地,根本藏不下东西。 把地板块装好,又起身敲墙体,什么异常都没有。 此时此刻,我真懵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明明知道对方有猫腻,可就是找不到秘密在哪儿! 惭愧,自己这个[荣门]武爷,有些名不副实! 难道在卧室? 走出书房,突然感觉哪儿不对,连忙回头看…… 我知道了! 噌噌噌—— 掉头上了三楼,来到了那间南向客卧,走到窗前,沿着西侧窗框往西山墙量…… 没有尺,只能用手掌量。 用力抻开手掌,从大拇指指间到中指指间,龙省话叫一捺(nǎ)。 一捺、两捺、三捺…… 差不多有15捺,就到了西山墙。 我连忙又下楼,再一次进了书房,同样沿着西侧窗框往西山墙量。 一捺、两捺…… 六捺,竟然就量到了西山墙的书柜! 再量玻璃门里,勉强也就两捺,还有七捺空间去哪儿了? 妈的! 怪不得看着不舒服,这个书柜后面,竟然有个夹层! 客卧和书房一上一下,按理说面积应该一模一样,可因为三楼客卧是斜屋顶,感觉有些压抑。 而进到二楼书房后,西山墙是一整面墙的书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视觉上,不会感觉这个房间小了一点儿。 又一次去敲柜子背板,很实在,并没有空洞的感觉。 怎么进去呢? 我在书柜前开始转圈。 后面肯定有夹层就是了,可入口在哪儿? 拿着手电筒挨个柜门又看了一遍,都是空的,不可能有什么按钮。 从头走到尾,又转回来…… 手电筒一遍遍扫过。 不对,虽说整面墙都是书柜,可没有这么长的板材,所以这面书柜还有四道立缝。 很平均的四道,将一整面墙书柜分为了五个部分。 我站在了中间那面书柜前,关好上下柜门和抽屉,两只手按在柜门上用力往后推…… 动了! 我真想大笑三声。 这是蒙的,只是觉得一共有五部分的话,中间这里是入口会更舒服。 另外,这么重的柜子,无论是推还是拉,下面一定会装滑轮。 而地板上并没有滑轮,也不可能安装在明处。 所以,一定是往里推才对! 这样在外面看着,才会浑然一体。 柜子缓缓朝后滑动,悄声无息,十分润滑。 很快,柜体两侧就看到了墙体。 怪不得怎么敲都不空洞,红砖后面竟然加了层厚钢板! 两侧黑洞洞的,好大一股油墨的味道,很熟悉,这是人民币的味道…… 柜体推不动了。 因为怕被人看出来,所以这个夹层并不宽,两侧勉强能正常出入。 唐大脑袋要是来的话,就得卡在这儿。 拿下嘴里的手电筒,侧身从左走了进去,确实有些窄。 不出意外,眼前贴着西墙是排铁货架,一层层的从天棚直到地面,上面密密麻麻摞满了钱。 因为空间狭长,抬头看的时候,会有一种压抑感。 这些钱新钞旧钞都有,还有一些是上一版的百元大钞,因为货架摆放不下,最南端空地上也堆了好多。 这里大约有五米多的长度,接近三米的高度,我计算不出来有多少钱…… 转身来到另一侧。 同样的货架,钱占了一半,有些还是美金。 还有三四十个手表盒,多数都没有开封,手电扫过,有劳力士、百达翡丽、江诗丹顿、卡地亚和欧米茄等等。 还有一些首饰盒,打开一个,是个女士的黄金手镯,看着克数不轻。 往里走了两步,看到了田开宇拎过来的那个网球包,此时正静悄悄地放在货架上。 拉开拉锁,手电筒往里照了照。 里面是绿油油的美金,大约十几沓,还有一块没开封的手表盒。 拿出来看了一眼。 垃圾货! 是块雷达的陶瓷男士腕表。 扔进去后,拉好拉锁,刚要再往里走,手电筒晃过一个古香古色的木盒。 我看了过去。 这木盒看着有些年头了,上面什么文字都没有。 奇怪,难道是古董? 我有些好奇,伸手拿了下来,有点儿分量,又是金首饰? 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把手电筒叼在嘴里,两只手打开了木盒。 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我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傻了一样。 第559章 边界 看到木盒里的东西以后,我整个人都傻愣在了那里。 木盒底部铺着大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把黄金钥匙,钥匙在手电筒的光束下,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像做梦一样! 我抬手揉了揉眼睛…… 没错,就是一把“龙子钥匙”! 这…… 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一把“龙子钥匙”? 我真懵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拿出钥匙仔细看,自己太熟悉了,这绝对是真品! 上面装饰部分鸟头龙身,伸长着脖颈,颇有威严,这是龙的第三个儿子,和凤凰生的嘲风! 嘲风钥匙! 整把钥匙的做工,和家里那些一模一样,完全是纯手工打造,精致中透着古朴,那是岁月的沧桑。 拿着这把钥匙,我有些呆呆出神。 没想到,竟有如此意外收获! 又想起当年老疙瘩和唐大脑袋的话,两个人说没必要把全部精力放在找钥匙上。 有些事情,穷尽一生都未必能成,就像老佛爷。 这就是命运,属于我的,不用刻意去寻找,它都会自己找上门来! 这让我想起过年时和赤须子聊天,他关于财运的说法。 他说,发财要靠运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当财运来临时,你挡都挡不住! 可当你没有财运时,头拱着地付出了所有,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现在自己手里已经有了七把“龙子钥匙”,还差两把,就可以去开那座“圣库宝藏”了! 另外两把是睚眦和狻猊,也不知道那什么地方? 看来田开宇被抓以后,自己要找机会见见,问问他是哪里来的这把钥匙…… 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把这个古香古色的木盒刚回原处,又将这把“嘲风钥匙”贴身放好。 拿着手电往前一步,靠里的货架上,摆放了好多棕色牛皮纸的档案纸盒。 果然在这里! 贼道 第623节 我开心起来,这就叫功夫不负有心人! 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一份仔细看,是卫生局一个叫韩小文的嫖娼笔录…… 往下翻,都是嫖娼笔录。 看这些人的工作单位,都在事业单位、府办机关。 好嘛! 田大局长竟然把这些归了类,看来这些人出事后都被压了下来,这就是把柄,就是人情! 放好后,再看其他档案盒。 好半天后,我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不由感叹了一句:牛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里的笔录、举报信、各种卷宗材料……简直五花八门,哪一个拿出去,都会让这个人身败名裂! 还有两个档案盒,里面都是常务副市长张君的举报信,其中实名举报就占了多数! 张君,这个名字我当然熟悉! 第一次遇到他,是去年送李瑞骨灰回家时,在飞机上遇到的那四位官员,他在其中官儿最大! 抽出一封细看。 是去年秋天邮寄到市信访办的。 内容是举报张君在化工厂土地上的一些违规操作,写得非常详实。 盛光辉、田开宇、张君…… 这条利益链连了起来! 把这两个档案盒放一边,继续找盛光辉的。 很快就在第二层找到了,足足四大盒子,都是各区公安局以及派出所的笔录,从1983年严打前,一直到去年,几乎年年都有。 这些并不都是盛光辉的,而是整个光辉集团骨干成员的犯罪材料。 这里涉及的案子五花八门,强奸、斗殴、暴力拆迁、致人伤残……刑法上有的,几乎没有落下的。 我只是简单翻了翻,就放在了一边。 弯下腰,看货架最下面那层有个编织筐,掀开盖子,里面一沓沓都是信,看着至少得有几百封。 拿出两封,都是拆开的,封皮上写着千山市铁北区信访办。 拿出信纸,打开,字体娟秀…… 粗略看了看,字字血泪! 女人丈夫是渣土车司机,因为已经四个月没给运费,朝光辉集团索要,竟然被打折了一条腿! 丈夫残疾了,无法再开车,家里生活都很困难。 六年了,投诉无门! 装好这两封信,再弯下腰翻了翻,没拆封竟然占了一多半! 看来都是投诉光辉集团的,这些大老爷们,竟然多数看都没看,我觉得心脏都在砰砰乱蹦! 一股火没处发泄,真他妈气死我了! 把那张君那些举报信,光辉集团的笔录材料都拿了出来,又把空盒子摆放在货架上。 只要田开宇不打开档案盒,就不会发现东西不见了! 望着筐里那些举报信,我犹豫起来,太多了,怎么拿走啊? 这个家也太干净了,连个塑料袋都没有,更别说床单了,怎么办? 想了又想,不行,必须拿走! 于是脱下了夹克衫,铺在地上,先把张君和光辉集团的那些材料放在下面,随后摆放那些信。 全部装好以后,拉上拉锁,再用袖子系好,鼓鼓囊囊一个大包裹。 没问题! 把装信的编织筐盖子盖好,恢复原样。 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田开宇轻易不会进里面查看,应该能瞒一段时间。 这就够了! 抱着衣服走出夹层,放在地板上,再扯着柜门往外拉。 下面隐藏的滑轮十分润滑,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我没再多耽搁,将一切痕迹抹干净后,又恢复了电源,离开了这里。 拎着包裹骑上小区墙头上才想起来,唐大脑袋一再叮嘱自己,不要忘了本职工作,贼不走空啊! 再一想,也不算走空,虽说没动那些钱,可毕竟拿走了那把“嘲风钥匙”! 翻身下墙! 第二上午,我又换了个身份,带着满满一大皮箱材料,坐飞机回了京城。 下午三点,我没回家,直接来到了杨宁办公室。 只看了二十分钟,他就拍了桌子。 “走,我带你去找秦部!” 秦战听我和杨宁说完,又拿起几份材料翻看了一会儿,放下后,看向了我,“小武,说说你的想法?” “绳之以法,血债血还!”我只说了八个字,一字一顿。 他沉思起来。 我看到了杨宁眼里的焦急。 好半天,秦战又看向了杨宁,眉头微皱:“我记得去年千山的5·11案,是五处王华负责的吧?” 我迷茫起来,怎么扯到别的事情上了? “是,一直悬着呢!”杨宁说。 秦战手指一下下点着桌面,“这个盛光辉在千山能量这么大,会不会有什么瓜葛……” 我怔了一下,这是要借五处在千山市的悬案,去查盛光辉?! 就像杨宁说的那样,自己确实成长了,学会了耍心眼儿,可也不能这么低调吧? 这么干的话,太憋屈了! 自己的本意,是把资料弄全以后,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打黑除恶! 千山市表面一片祥和,其实早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某个夜晚,上百辆攀登突击车,近千名武警战士,穿梭在千山市大街小巷,很快就能将光辉集团主干成员全部逮捕! 包括市局的田开宇、马玉山,常务副市长张君,就凭自己手里这些材料,这辈子他们都够呛出来了…… 想想都兴奋地要跳起来。 结果现在整出了一个什么悬案? 我瞬间泄了气。 杨宁若有所思,“明白了!” 秦战鼻子里“嗯”了一声,又说:“注意边界,手不要太长……” 我憋不住了,刚想说话,就被秦战打断了:“小武啊,听说你一直在部里学习外语?” 这该死的跳跃式思维,弄的我差点短路! “啊,是、是,这段时间耽误上课了!”我说。 他点了点头,“虽说你是聘请的,但可比那些小家伙努力多了,涨工资了吧?” “涨了,现在能开1268块钱了……” “好好好!”他笑了起来,眼神中多出了一些什么来,“多劳多得嘛,早就应该给你涨了!” 笑的我一头雾水,这都哪儿和哪儿呀!? 这时,杨宁站了起来,“秦部,您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秦战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我只好也站了起来,跟着告辞,随着杨宁往外走。 郁闷呐! 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是脚步生风,气势汹汹,可怎么就被领导轻飘飘几句话打发了呢? 第560章 悟! 两个人走出办公楼,我一把就拉住了杨宁的胳膊。 “啥情况啊?我都懵了……” “你我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杨宁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怪你,这股气在我心里更是憋得慌,所以丧失了理智和城府。” “秦部的意思,打黑除恶不是咱们的职责,不能踩过线,只能以间谍案的名义切入……” 我想了想,“咱们手里田开宇和张君的资料也够了,能不能……” “不能!”他苦笑着拦住了我,“把一座地级市的公安局长和常务副市长全部隔离审查,这可不是小事情!冤有头,债有主,事情既然是盛光辉干的,那就找他盛光辉,部里不能把手伸得太长,避免受人诟病!” “听到秦部说的“边界”两个字了吗?” 我点了点头。 杨宁继续说:“他在告诉我,我们只能做份内的事情,至于拔出萝卜带出多少泥……那是他们千山市的事情!” “再往上,还有省委省政府!” 贼道 第624节 “我们可以配合他们的工作,但不能主动去干了人家的工作!” “这可是大忌,明白了吗?” 我踢飞了一个小石子,“明白,可他娘的憋屈,还不如……” 杨宁笑了起来,“想想秦部后面那几句话……” 他说完就走,我站在那儿直搓下巴。 后面的话? 什么意思呢? 外语?聘请?涨工资?多劳多得? 等一下…… 聘请?! 多劳多得? 明白了! 我笑了起来,连忙追了上去,“领导,这次能不能让我带队?” 杨宁手搭阳棚,看了看红彤彤的夕阳,“饿了……” “我请,那个……能不能把苗文和许宏林他们都带来?” 他停住了脚,失望地摇了摇头,“有句话说的太对了……” 我一头雾水。 “都说越有钱越抠门,我以前还不信!” 我呵呵一笑:“一个羊也是赶……” 他瞪圆了眼睛,我连忙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约好了晚宴的时间地点,他回办公室了,我打了辆车回家换衣服。 五月下旬的京城,已经热了,我穿的有点儿多。 坐在车里,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这件事儿。 此时此刻,我终于理解盛光辉了,杨宁给市局副局长马玉山打了电话,马玉山就是没和他说清楚老许是谁,与许家兄弟又是什么关系。 所以,盛光辉才敢下黑手! 以前我还只是猜测,现在绝对是肯定了! 因为领导说话都一个风格,云里雾里,太不着调! 秦战愣是一句没提许家的事,却把五处曾经的老案子拎了出来。 紧接着又强调了两个字:边界! 话风一转,又点我是聘请的,不属于部里的人。 也就是说,我是可以没有边界的,如果继续跟这件事,和部里没什么关系…… 好嘛,有话不好好说,非得让人猜! 杨宁也一样,也不问我真明白了没有,明明想让我请客,结果说饿了。 一个个都装大尾巴狼,咋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许久之后,我和周疯子一起喝酒时,提起这件事。 他笑着说:“领导说话,就是不能太直白,得靠你悟!” “悟?” “对,就是悟!如果悟不明白,说明没资格跟在领导身边!同时,这也是官场的学问……” “什么学问?” “悟!” 我一脸懵逼,“咋又绕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你小子,这辈子都当不了官儿!” “……” 晚上,我在全聚德安排的,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辛玥都过来了,杨宁、苗文和父母,许宏林和母亲、二嫂和孩子都过来了。 许宏林石膏还没拆,只能坐轮椅。 许母早已经知道了二儿子的事情,见到我后,拉着手掉眼泪。 老太太这命实在是太苦,我陪着她坐了好一会儿。 苗文一家三口情绪好多了, 杨宁已经和苗向荣两口子解释了我的身份,可看到我的本来相貌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顿酒喝得挺高兴,我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安心待一段时间。 夜里十点,出了全聚德。 我把杨宁扯到了一旁,压着嗓子问什么时候动手? 他说:“不要急,鹏海同志快回京了,等他回来以后,还有王华同志,你俩商量吧!” 他说的鹏海同志叫庄鹏海,是八局七处的处长。 七处负责逮捕。 看到一旁的那两辆雪佛兰萨博班,又想起了陈跃东。 “领导,陈主任去哪儿了,怎么过了年以后,一直没看着人影?” 杨宁也有些奇怪,“是呀,他这趟怎么走那么久?” 我盯着他的眼睛:“您不知道?” 他瞪了我一眼,“废话,我要是知道,明天就得被带走审查!” 说完,他转身去和苗文父母、老许母亲聊天去了,我还在琢磨这话什么意思? 陈跃东到底干什么去了,保密程度这么高吗? 我倒不是真关心他,只是惦记那些钻石! 本想送苗文他们,不过局里送他们来的两辆车一直没走,司机和几个同事、崔大猛他们都在楼下大厅吃的,就没用我。 苗向荣喝得微醺。 上车前,紧紧握着我的手说:“武老师,你那个张警官,真像……太像了……” 老唐开着凯迪拉克,拉着老疙瘩和辛玥回去了。 我发现自从我搬了家,辛玥几乎就和老疙瘩住一起了。 我真想采访采访老唐,天天看着这俩人腻歪,你不孤单吗? 回家后,蒲小帅给了我一张东北慈善基金的收条,说是一个小伙子送过来的。 看了看,上面写着盛光辉的名字,金额是五百万。 这玩意儿得给捐赠人,呵呵一笑,收了起来。 回卧室换了条泳裤,来到了地下游泳池,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游到深水区,冒出头后,深吸了一口气,又潜了下去。 在第三泳道,按下了地面上的一块蓝色地砖。 地砖在液压杆的托举下,缓缓升起,露出了下面的空间。 下面比那块800x800的地砖小一些,不锈钢的盖子上,还有五位数的机械密码锁。 这是大头的保镖冷强帮我做的,我在西藏的杰钦朗拉嘎布雪山曾经救过他。 通过长时间的接触,这个人值得信任! 改造泳池前,他让工人在这里弄出了一块空间,又做好了防水。 密码箱做出来后,周末工人休息,他自己安装的。 冷强已经很有装修经验了,先是和大头给周疯子那套宅子做监工,接下来又是我家。 过后和我说,当时泳池里也没有水,安装还算顺利,可固定上面那块地砖的时候,废了牛劲! 又跑出去买了一种特制的防水胶,才算成功。 对好五位密码,打开厚厚的不锈钢盖子,露出了里面的六把“龙子钥匙”。 将那枚“嘲风钥匙”放进去后,赶快关上,拨乱密码锁。 再按一下那块瓷砖,缓缓下沉,严丝合缝。 用力一蹬池底,连忙浮上水面,大口大口喘着气。 真钥匙都放在了这里,就算冷强背叛了我,他都很难把东西取走。 密码箱底部钢板要大出箱体很多,都固定在了水泥里,想把密码箱扯出来,除非弄头大象来,或者用起重机。 五位数的密码,更没人知道。 至于说水下切割,那可是个技术活,设备怎么运进来是个难题。 新金库里的架子上,放的则六枚赝品。 现在想想,以前在柳荫街宅子的时候,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幸好金库入口隐秘,宁蕾他们又一直盯着猫爷,否则这几把钥匙很可能早就被偷走了! 田开宇家这把钥匙,连老唐他俩我都没说。 不是自己想独吞“圣库宝藏”,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 现在想想,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如果不是老许弟弟的事情,或许这把钥匙永远都找不到…… 贼道 第625节 还有两把,能在哪儿呢? 第二天,我没去部里,先是拎着水果和半扇排骨,去了庄老师家,中午就在老师家吃的。 傍晚,又买了一些水果和青菜,去了霍老家。 保姆刘阿姨打开院门,笑道:“这孩子,又买这么多东西……” 说着接了过去,又说:“算你小子懂事,再买肉的话,就不让你进来了!” 我嗅了嗅鼻子,“韭菜盒子?” “真是狗鼻子!陈小姐过来了,烙韭菜盒子呢!”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陈子璐也在。 迈步往里走,嘴里嚷着:“子璐姐?好香啊,看来还是我有口福!” 霍老拄着拐杖,在客厅溜达呢。 陈子璐围着个花围裙,拎着锅铲出来了,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一样,“小武来了?第一锅马上拿出来了!” 霍老中气十足,“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你小子,肯定是闻着味儿来的!”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561章 白月光 晚饭后,三个人聊到了十点多。 我见霍老明显累了,说:“子璐姐,你等我一下,一会儿送你……” 服侍老爷子洗漱、躺下。 出了家门,陈子璐说:“小武,陪我走走吧?” 我说好。 晚风习习。 两个人漫步往后海走,后面两辆雪佛兰萨博班不紧不慢跟着。 还有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2000,同样跟在后面。 这是陈家派来保护陈子璐的。 她问:“月月怎么样?” “上幼儿园了,第一天送去的时候,她妈还担心,趴着窗户偷着看,结果人家玩的可好了,根本不搭理她。” 陈子璐笑道:“小家伙人小鬼大,长大可了不得。” 我也笑,“到了中午,她妈实在是忍不住了,跑过去把她接了出来,结果武月问她干啥,她妈说怕她不习惯,武月连喊带叫,说你赶快放我回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陈子璐哈哈大笑,引得两个路人直往这边看。 “学校怎么样?”我问。 “还行。” “还行?” “嗯,”她点了点头,“变化有些大,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 “怎么说呢?以前每次小考后,我们很少下班走,没考好的学生都会被留下来,我们会仔细再讲一遍,学生什么时候把错题做对了,才能回家……常常挨着饿,一熬就是七八点钟……” “现在不是吗?” 她笑了笑,“所以说不一样了,现在的老师放学就离校了,学生不会没关系,可以去她们的补习班。” “你呢?没人聘请你吗?”我问。 “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个,”她摇了摇头,“为人师表一旦和钱扯上关系,就不再纯粹了,于是我成了另类,依旧用着以往的方式教学,惹得所有人都说我傻。” “都孤立你是吗?” 她没说是,只是喃喃道:“不一样了……” 到后海了。 两个人漫步往西走。 后海褪去了白日喧哗,湖水倒映的月光清冷,远处隐约有木吉他声。 一个男声伴随着吉他,浅吟低唱: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歌声传得很远,仿佛一切洒有月光的地方,都无法阻止歌声中的淡淡忧伤。 崔大猛他们把车停在了路边,分开左右,不远不近。 陈子璐的保镖也下了车,两个人坠在了后面。 陈子璐说:“才知道,张国荣竟然走一年了……” “你是他歌迷?” 她点了点头,“以前特别喜欢他。” “为什么?” 她想了想,“或许……真实吧!” 没想到她会提起张国荣,这让我警觉起来,看来让她去学校是错误的,就像她说的那样,不一样了。 这个社会变化太快,十年,已是沧海桑田。 哪怕校长知道她的身份,可毕竟无法宣扬出去,陈子璐也不可能让他讲出来。 其实,即使都知道了她是谁的女儿,也无非是表面奉承,背地里可能更会被孤立。 歌声越来越清晰。 陈子璐说:“张国荣只比我大了三岁,他这一生,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人生八苦,一样都没饶过他……” 我有些心惊,这个情绪不对呀! 连忙停下了脚,“子璐姐,我们都在这红尘里打滚,有人生在高墙大院,就有人活在污水深沟。” “可谁又能逃得过斗转星移,山河变换?” 她看着我。 “命理中格越大的人,往往所遭受的磨难和承担的责任也会更大,”我点了根烟,“你要知道,有些人虽然走了,可留给这个世界的,始终是温暖的背影……” 我一语双关,说的是张国荣,也是霍青书。 她红了眼睛。 “子璐姐,如果做的不开心,就出去走走吧!多接触接触大自然,或许你能寻找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没说话,迈步往前走。 我只好跟上。 一辆白色的路虎揽胜从身边开了过去,崔大猛他们都紧张起来。 我扬了一下手,意思是没事儿。 那辆车在前面停了,下来一个女人。 吉他和歌声还在继续着: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我和陈子璐继续往前走,就见望月会所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抱着吉他的男孩儿。 是他一直在唱歌,嗓音真好。 后来那个开揽胜的女孩儿,已经坐在了男孩儿身边,两只手揽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 太黑了,看不清楚两个人的样子。 那首《白月光》唱完了,吉他声几乎没断,歌声又起: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 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 我俩来到了那辆路虎后面,陈子璐靠在了石栏杆上,轻声说:“真好听……”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这两个人太投入了,并没有注意到我们。 男孩儿的嗓音有些沙哑,我觉得这首歌太伤感,并不适合陈子璐听,于是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走吧……” 正说着,歌声停了。 两个人看了过去,就见台阶上的男女已经热吻在了一起。 陈子璐涨红了俏脸,连忙快走。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对岸,隐约还能听到吉他和歌声,这是要唱一宿吗? “听你的,”陈子璐笑道:“我要辞职,走一走祖国的大好河山!” “给你个建议!”我也笑了起来。 贼道 第626节 “什么?”她歪着头看我。 “去学摄影,一边走一边拍照,以后老了也是段美好的回忆!” “好主意!”她更加开心起来。 绕湖走了一圈,我俩上了车,往陶然亭公园驶去。 很快到了陈家。 我陪她下了车,她摆了摆手,“回去吧!” 我惦记着那些钻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子璐姐,怎么好长时间没见到陈大哥了?” “他去中东了,应该快回来了!” 我“哦”了一声。 中东? 也对,阿拉伯王子多,钻石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看着她和两个保镖进门后,我才往回走。 第二天中午,七处的庄鹏海回来了,五处的王华也从千山回了京。 黄海公司后楼会议室里,我们只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就把行动方案敲定了下来。 一天后。 今晚的千山市灯火璀璨。 小渔村海鲜坊三楼,888号套房。 走廊里。 五个膀大腰圆的保镖都被按在了地上,怀里的猎枪、尖刀掉了一地。 嘭! 我一脚蹬开了房门,大步往里走。 一桌八个人,觥筹交错间,全都愣在了那里。 崔大猛他们和七处的五个人,分别从我身后两侧冲了进来。 五支92式手枪,五把微冲,齐刷刷对准了他们。 “不许动!” 第562章 谁给你的胆子? 我带着崔大猛和七处的人,持枪冲进了千山小渔村海鲜坊的888号雅间。 唐大脑袋在外面,带人按住了盛光辉的几个马仔,负责通风报信的吴少先,连面都没有露。 见到这个场面,建委的几位领导脸就白了。 其中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吃惊地看着我,“是你?怎么会是你?!” “史主任,你好!”我微微一笑。 那次送李瑞父母回大连,在飞机上遇到的四位官员里就有他,千山市建委主任史安林,当时就坐在李瑞骨灰前排。 一声你好,让他有些懵,抬了抬屁股,明显想起身握握手,又僵在了那里。 盛光辉不紧不慢地放下了酒杯,歪头一笑,“武爷,脑子坏掉了吧?!” 我眉头轻挑,“盛总何出此言?” “刚刚拉走我五百万现金,这么快就忘了?” “哦——!”我拉长了声调,一拍脑袋,“瞧我这个臭记性……” 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了东北慈善基金会的收据,走了两步,放在了他身前。 “盛总是大善人,这是捐款收据,您收好!” 他没看那张薄薄的纸片,目光阴森,声音中透着寒意:“和我玩儿这套,不讲究了吧?” 我讥笑起来,“不好意思,咱一码归一码!” 他也笑了,语气中同样满是嘲讽,“怪我,忘了你们什么操行了,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些人,啥时候不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吃完奶就不认娘……” 挨着盛光辉坐的,是个满脸阴鸷的汉子,他叫余江,是光辉集团副总。 此时抿着嘴唇,一双眼睛甚是灵动。 盛光辉怨气不小,骂完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翘起了二郎腿,拿起桌上的软中华,悠悠然点了一根,“我是千山市人大代表,谁敢抓我?” 我呵呵一笑,“你谁都代表不了!” 啪! 一个谢顶的中年人拍了桌子,“年轻人,谁给你的胆子?”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 其中一个气派不凡的中年女人,惨白一张大脸,尖着嗓子喊:“你们哪个单位的?” “真是无法无天!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报警!赶快报警!” “我给马局长打电话……” “……” 史安林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一声没吭。 我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拿出了一张a4纸,打开后,读了起来:“调查令,千山市光辉集团董事长盛光辉,身份证号码:……盛光辉本人,涉嫌2003年千山市5·11特种钢间谍案,请协助配合调查……” 念完了,一屋子人鸦雀无声。 我将调查令收了起来,“盛总,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盛光辉一脸疑惑,“调查令?这玩意儿不都是法院发的吗?” 我板起了脸,冷冷道:“盛总,这是国安的调查令,不相信的话,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问你公安部门的朋友!” 他不说话了,眼睛瞥向了一旁的副总余江…… 我懒得再废话,用力一挥手,“带走!” 呼啦啦—— 崔大猛他们冲了过去,如狼似虎。 一阵阵惊呼和尖叫声中。 呼—— 余江一把就将酒桌掀翻了,烟酒好菜连同桌面,奔着崔大猛他们就过去了。 与此同时,他掏出了一把大黑星,直勾勾冲向了我。 砰! 他才迈出一步,脑门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随后像摊烂泥一样,扑在了地上。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看过余江的资料,知道这是员悍将,跟着盛光辉好多年了。 所以进屋以后,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的动作。 我吹了吹满是硝烟味道的枪口,淡淡道:“持枪反抗者,格杀勿论!” 建委那些人紧贴着墙,瑟瑟发抖。 没人再敢发出动静了,先前那个叫得最欢的老娘们,裙摆下湿了一片。 盛光辉还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他不傻,肯定也想明白了,这场面,哪里是什么协助调查? 分明就是在给许家兄弟报仇! 所以,他想最后拼一把,如果余江能拿下我,或许还能有生机! 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把人搭了进去。 三胖子第一个冲了过去,七处的一个小伙子紧随其后,扬起微冲,给了盛光辉脑袋狠狠一枪托。 盛光辉被死死按在了那里,两条胳膊像飞机翅膀一样,紧贴在理石地面上的脸都变了形。 一缕猩红的鲜血,沿着鼻翼缓缓流了下来,让这张英俊的脸有些诡异。 “带走!”我说。 江武和田二壮一人扯住了余江的一条腿,脑袋在地上拖出了好长一道血印子。 经过我身边时,盛光辉用力往起抬脑袋,眼睛里满是恶毒。 这家伙,有些胆气,怪不得能撑起这么大家业。 可惜了,与民争利,没用正地方! 我们只抓了他一个人,同时带走了余江的尸体,并没有去动其他人。 包括曾在工地打人的封三儿,也没去抓。 出了海鲜坊,车队迅速离开。 我们没离开千山,那样的话,下条鱼怎么咬钩? 鱼饵钓虾米,虾米钓小鱼,小鱼钓大鱼…… 这次野外垂钓活动正式拉开帷幕,看似不可一世、在千山嚣张多年的盛光辉,不过就是个鱼饵而已! 或许知道以后他会悲哀,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不过是只抓钱时戴上的手套而已,脏了、破了,扔掉就是,没人会可惜。 贼道 第627节 五处的王华,提前包下了商业宾馆。 六处的处长李嘉文也过来了,六处是专门负责审讯工作的。 余江的尸体拉去了附近二院的太平间,盛光辉被扔进了311房审讯室,房间是临时改建的,倒也像模像样。 房间在北侧,窗帘厚重,哪怕是白天,拉上以后,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灯泡的高温让盛光辉浑身大汗,脸上的血很快就干了,一层薄皮随着汗水往下淌,看着有些怪异。 我像幽灵般站在墙角阴影处,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强光下的盛光辉。 审讯桌后,坐着处长李嘉文和审讯员老常。 “说说吧,”老常慢条斯理,“既然你说和那边没有业务往来,可怎么就平白无故给你汇过来两万美金?他怎么不给我呢?” 盛光辉咧嘴一笑,“就这?啊?就这?!两万美金?就调查我?” 他吼了起来,“还他妈击毙了大江?” “喊什么?!”李嘉文不高兴了,用力拍了下桌子,“境外汇款不应该查吗?你懂不懂国家政策?持枪拒捕,击毙他又怎么了?不服?!” 第563章 欲加其罪 “我没什么好说的!”盛光辉低下了头。 老常又说:“我们查了一下,以前还真没有这事儿,怎么这次就给了你两万美金?你到底卖给他们什么情报了?” “哦,对了!”他又拿出了两盘录像带,“这是千山特钢监控拍到的,去年的二月份和三月份,你不止一次去过……” “我特么干房地产的,去钢铁厂谈钢材生意有毛病吗?”盛光辉气急败坏,“再说了,三厂不止生产特种钢吧?” 老常说:“对呀,其他那么多分厂都生产普通民用钢材,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了和三厂合作?” “欲加其罪,何……操!”盛光辉说了半截话,应该是忘了,不过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李嘉文慢悠悠点了根烟,拉长了声调,“我们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可能放过一个坏人……” 老常说:“两万可不是小数目,换成人民币就是十六七万,咱一个月才多点儿工资?” 说着,他看向了李嘉文,“李头儿,咱这帮老兄弟,一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是不是也该涨涨工资了?” “我已经给杨阎王报上去了,不知道卡哪儿了!” “……” 两个人不审了,竟然聊起了家常。 盛光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歪着脑袋往我这边看了看。 我拿出手机打了出去,“喂?!盛光辉交代出了刁三儿,行动!” “武爱国?!”盛光辉吼了起来,“玩儿我是不是?我他妈说啥了?” 我收起了手机,笑眯眯地走向了他,“你不需要说什么,我们会替你说的……” “你……”他手有些抖,悲哀地看着我,“武爷……我地武爷,我已经赔过礼了呀!” “和您实话实说,上面领导说了他妈半截话,我压根就不知道许家哥俩和你们的关系!” “否则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扯那个犊子呀!” “还有苗文他家……您开个价,只要我盛光辉能拿得出来,但凡眨一下眼睛,您就啐我一脸口水……” 他喋喋不休,我只是含笑看着他。 已经夜里十点多了,怎么感觉外面好像热闹起来了呢? 桌子上的对讲机响了:“头儿,好多鱼食儿游过来了……” 我没再搭理盛光辉,背着手出去了。 审讯室门口守着四个人,都是六处的,看到我出来,连忙打招呼。 走廊还有分散着三处、五处和七处的人。 此时就算武警往上攻,也有难度,因为七处在执行特殊抓捕任务的时候,每人都配有一把微型冲锋枪。 七处的处长庄鹏海过来了,“小武,可以了!” “好!” 两个人一起往楼下走,庄鹏海拿着手机打了出去,“喂?田局长,你好……” 推开商业宾馆大门,就看到街道上停满了车,还不停有车往这边开。 这些社会人都下了车,三五成群,拿刀的,扛枪的,甚至还有人手里还拎着酒瓶子,看上面塞的破布条,明显是个自制的汽油瓶。 王华他们都在,见我出来以后,都往后退了退。 我看向了打头那个黑壮汉子,“你叫周庆?” “就是我!”他扬了扬下巴,三角眼里满是戾气,“你们他妈哪儿的呀?敢来我们千山抓人?” 我有些奇怪,“谁说抓人了?我们是请盛总配合调查而已……” “别他妈扯犊子!有你们这么请人的吗?还把大江哥毙了……” 说话的是个瘦高的白脸汉子,他叫樊贵宁,手里端着双筒猎枪比比划划。 我叹了口气,一脸忧伤,“我也不想这样,可没办法,当时情况紧急,余江持械反抗,还要挟持我,手下自然没轻重……” “胡说!”周庆喊了起来,“人家都说了,就是你枪杀的大江哥!” 他身后的人也都开始七嘴八舌: “对,就是你!” “你别往别人身上推!” “两个大酒窝,就是你!” “操尼玛,还我们的大江哥!” “放了光辉儿哥!” “放人!” “放人!放人!” “……” 群情激愤间,呼—— 一个汽油瓶碎在了我身前一米处,瞬间火起,我双手插着裤兜,一动没动。 突突突—— 台阶上,庄鹏海举着微冲,朝天上来了一梭子,厉声吼道:“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 这一梭子惊住了好多人,明显都没了主意。 樊贵宁回头扫视了一圈,“兄弟们,咱爷们过来就是要人的,我就不信了,还能把我们突突死不成?” 周庆抬腿上了一辆轿车的机箱盖,扬起了两只手,“我们就一个要求,放了光辉哥!没毛病吧?” 下面这些人又有了主心骨,跟着附和吼叫着没毛病。 盛光辉手下有四大金刚。 其一是绰号宝哥的王宝,在医院被我一枪将右腿膝盖打碎,这辈子就得拄拐了。 第二个叫封四儿,前段时间在大红袍饭店,盛光辉被我逼着,拿我的手枪,掐折了他两条腿,所以今天没来。 余下就是现场这二位,周庆和樊贵宁。 这四位当年在千山都是一号人物,几年时间,都被盛光辉归拢到了手下。 东北话中的“归拢”,包括但不限于武力及各种手段。 身前的火势渐渐熄灭,人群被这两个家伙鼓动得越来越亢奋。 我觉得再有几分钟,庄鹏海不突突一两个的话,肯定压不住了…… 这时,警笛声由远至近,所有人都往后看了过去。 四辆桑塔纳警车,还有一辆黑色的奥迪a6远远停了下来,没办法,车太多,开不过来了。 我看到了千山市公安局局长田开宇,他没着装,简单的白衬衣,黑色西裤和皮鞋。 身后是副局长马玉山和一些干警。 周庆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 马玉山的呵斥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聚众闹事吗?” 田开宇板着脸,大步往前走,离老远就伸出了手。 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这是要和庄鹏海握手。 庄鹏海象征性地迎了几步,左手拎着微冲,右手伸了过去。 “庄处,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田开宇握着他的手,又亲热地用力顿了几下。 庄鹏海说,因为5·11特种钢间谍案,他去年来过千山,和田开宇也算老熟人。 千山是地级市,田开宇这个公安一把手同时高配副市长,级别上是副厅。 而庄鹏海不过是个副处级,整整差出了一级。 但由于是京城下来的,再加上国安的特殊性,田开宇自然会多给几分面子,而忽略了级别。 庄鹏海脸色有些难看,“田局,千山市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第564章 讲个故事 听到庄鹏海说千山藏龙卧虎,田开宇惊讶起来,“您这话怎么说?” “我们查个案子而已,可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先是持械抵抗,现在又聚众围攻,连汽油瓶都用上了!”庄鹏海越说越严厉,“我想问问田局长,这还是不是***领导下的千山?还是不是……” 贼道 第628节 田开宇忙不迭拦住了他,陪着笑,“庄处庄处,严重了,太严重了!我让他们马上撤走,您放心……是!绝对是!永远都是!” 说完,回身就立起了眉毛:“你们都是哪儿来的?是千山的吗?不知道这是违法吗?赶快给我撤走!” 说完又看向了马玉山:“老马,五分钟之内,这些人不撤的话,统统关进市看守所,听明白了吗?” “是!” 答应完后,马玉山一把扯住了樊贵宁的胳膊,拖着往前走,嘴里还骂骂咧咧:“赶快走……” 周庆连忙追了上去,两个人把马玉山夹在了中间。 看不到正脸,不知道三个人在说什么。 不过用屁股想都知道,千山方面见这些人再闹下去的话,国安方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好先让他们撤了。 “这位是……”田开宇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脸,看向了我。 我同样笑眯眯地看着他。 庄鹏海脸色缓和了一些,介绍道:“这是我们八局的实战教官,武爱国同志!这位是千山市公安局局长田开宇,田局长!” 田开宇脸上的吃惊恰到好处,“武老师?我知道您,我国着名犯罪心理学家,您的事迹在京城同行可是口口相传,真是太荣幸了……” 两个人手握得并不紧,微微一搭就分开了。 我客气道:“领导过誉了,感谢您能过来解围……” “哎——?!”他拉长着声调,摆了摆手,“贵局来千山办案,我们肯定要全力以赴,提供一个好的办案环境……” 几句话的功夫,门前到马路上的这些人已经全撤了,马玉山过来了,田开宇又把他介绍给我。 庄鹏海说:“很明显,在地方上办案,我们七处乃至八局都不太好使!审讯期间,还要借助贵局的警力,维护一下周边安全……” 田开宇一口答应下来,又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捣乱,随后叮嘱马玉山,马上再派些干警过来。 很快,大伙坐在了宾馆一楼商务区,五处的沙勇军和一个女孩儿忙着冲咖啡。 田开宇耐心和派头都很足,点上烟,又闲聊了几句才问:“听说你们带走了光辉集团的董事长,并且还当场击毙了他们的副总,这是怎么了?” 庄鹏海说:“田局还记得去年特种钢样失窃事件吧?” “当然!”田开宇点了点头,“那批特种钢是为我国舰载……” “田局!?”庄鹏海拦住了他的话。 田开宇自知失言,脸都有些红了,“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马玉山连忙解围:“庄处的意思?” “是的,盛光辉和这个案子有些牵连,另外,他又交代出了一些地方上的事情,让我们很是吃惊……” 我捧着咖啡杯,眼瞅着马玉山和田开宇神色有了变化。 这变化实在是微小,换个人肯定看不出来。 田开宇正色道:“如果他盛光辉真卷进了这个案子,坚决不能姑息!我在这里表个态,千山市局一定全力支持贵局的工作!” 马玉山也跟着表态,两个人态度十分诚恳。 我站了起来,“田局、马局,你们老朋友慢慢聊,那边审讯还在进行中,我就不陪二位了……” 两个人纷纷起身,含笑握手,客气地送了我几步。 往三楼走,就听下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是唐大脑袋回来了。 我停下脚等他,“刁三儿抓回来了?” “嗯呐!” “先晾他一宿!你还上来干啥?快去吧!” “艹!”这货一脸的不乐意,“驴拉磨也得歇歇吧?” “歇个屁,快去得了!”说着,又一把薅住了他,小声说:“别带外人!” “……” 老唐无奈地带人走了,我也没去审讯室,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很快,庄鹏海过来了。 “咬钩了!”他笑呵呵道。 两位局长走了,大部分警力都留了下来,只不过都在宾馆外围,并不允许他们进入宾馆。 我这才去审讯室,让李嘉文和老常休息去了。 关了大灯和摄像机,帮盛光辉点了根烟。 他接过烟,说了声谢谢。 我说:“田局长他们过来了,还有马玉山……你的人都被劝回去了。” 他“哦”了一声,情绪十分低落,叹了口气说:“看来我真出不去了,是吗?” “你说呢?” 他摇了摇头,“我就是想不明白……” “哪儿没想明白?”我一直没坐,夹着烟走来走去。 “许家兄弟那么重要吗?” “重要!很重要!他们的亲哥哥,就在一年前,为了救我们死在了国外,你说重不重要?” 他有些惊讶,“我们不是和平社会吗?怎么还有这种事情?” “我给你讲个故事?” “说吧!” 我一边踱着步,一边把霍青书和老许的故事说了。 当然,哪怕明知道这小子活不长了,还是会有一些删减。 当我说到那个雨夜,老许手持双枪冲向对方时,盛光辉热血沸腾,两只眼睛都放着光。 当我说到老许跪死在那里时,头还朝着祖国的方向,他已经泣不成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盛世正如他们所愿,可当我们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时,不要忘了,还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拥有坚定的信念和崇高的理想!他们平凡、隐秘而伟大!他们于无声处听惊雷,无形处建奇功!” “正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我们这盛世繁华!” “可你干了什么?” “英雄的两个亲弟弟,一个被你派人活生生撞死,一个从三楼扔了下去,差点摔死!” “盛总,他日九泉之下,你敢正眼看一眼老许吗?” “……” 盛光辉抹了一把眼泪,用力揉着痛苦的脸,“武爷,你问吧,能说的我都说!” “我听说,你有田开宇他们的把柄?” “有,”他点了点头,“不止他!不过不能给你……脏活儿都是我干的,我盛光辉认了,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原本我对他手里的东西兴趣就不大,有没有其实无所谓! 他能拿出来,无非是锦上添花,没有那些东西,接下来的计划也毫无阻碍。 此时见他这个态度,让我有些惊讶,刚才白感动了吗? 忍不住问:“我看你也没想明白呀!” 他咧嘴一笑,“我念到初二就不去了,文化程度是不高,可脑子没坏掉……” 我坐回了审讯桌后。 “如果只是为了给许家兄弟报仇,以你们的手段,哪一种可能都比现在强!” “收了我的钱,又返回来抓我,还扣了个间谍的帽子,抓了我以后不仅不离开千山,审的那些东西更是幼稚的可笑……” “很明显,你们的目的不只是我!” 他盯着我的眼睛,“武爷,行啦,到我就行啦!既给许家人报了仇,上上下下又都有了交代,不是很好吗?” 我摇了摇头,“你肯定得给许二哥偿命,但我们职权范围可没有打黑除恶……” “我认!”他摊了摊手,“你可以给我罗列罪名,我肯定都认!” 第565章 镰刀杀手 听盛光辉说他可以认下所有罪名,我歪了歪头,“这是何必呢?死你都不怕,为什么不能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也还给千山百姓一个朗朗晴空!” 他笑了起来,“我有三个老婆,四个孩子,父母虽然各自都有家庭,可这些年也一直走动!” “我可以死,但他们还要在千山生活,不能让他们受到一丝丝的委屈!” “你以为自己扛下一切,以后那些人会对你的家人照顾?”我问。 “不需要谁照顾,只要不朝他们吐口水就可以了!作为儿子、丈夫、父亲和兄弟,我就这么死了,对得起任何人……” 啪! 我用力一拍桌子,两只手拄着桌子站了起来,厉声道:“可你他妈对得起千山市的三百万父老乡亲吗?!” 他一声不吭。 “明知道化工厂的地没有进行清污,竟然也敢挂牌上市,你们也敢买过来盖小区!?” “盛光辉,是你不知道这种地的危害?还是千山市那些领导不知道?” 他依旧不说话,眼睛也不看我。 “所有人都清楚,这种毒地后患无穷,可你们为了省几个钱,就把成千上万老百姓的命当成草芥!” “盛光辉,你们还有一丝丝的人性吗?” 我胸中的怒火平息了一些,这才说:“盛总,咱打个赌好不好?” 他瞥了我一眼,“什么?” 贼道 第629节 “后半夜,会有人来杀你!” “你赢了!”他惨然一笑。 “你不生气?不想……” “不想!”他摇了摇头,“事情走到今天,怎么都是死,死谁手里都无所谓,我坦然接受!” “我要是保你不死呢?” 他叹了口气,“武爷,这话你自己信吗?五百万都没好使,是添个零的问题吗?” “我不死,许家的仇就等于没报!” “至于其他的人和事儿,你们不过想搂草打兔子而已!” “放心,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千山,始终是我们的千山,与你们无关!”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我也没再说什么。 这番谈话,还真让我重新认识了他。 怪不得能混到今天,这个人脑子真是不简单,看来从我在饭店开枪打死余江时,他就看明白了。 这次,死定了!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坐着。 很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盛光辉,竟然发出了鼾声…… 凌晨三点。 审讯室里虽然亮着灯,可我和盛光辉都累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北侧窗台位置,发出轻微的“哒”一声。 很快,一个干瘦的身影,如幽灵般出现在了窗台上。 这人一身黑色,头发和脸都蒙着黑布,看不清男女、相貌,更看不出年纪来。 他手里武器反射出一道寒光,那是把东北农村常见的短把镰刀?! 他收起了飞虎爪,狸猫一样跳了下来,蹑手蹑脚,来到了盛光辉身后。 那把镰刀从盛光辉脖子下面伸了进去,随后用力向上一提,斗大的头颅就飞了起来。 就在他往上提拉镰刀时,这人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趴在审讯桌上的我,猛地坐直了身体,手里的枪对准了他,“别动!” 嘭! 几乎是我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他往地上摔了什么,烟雾腾起,房间顿时什么都看不清了。 砰砰砰! 我连续开了三枪。 北窗玻璃破碎声响起。 我用力扇了几下,什么都看不清,白灰味儿刺鼻。 我端着枪背靠着东墙,往窗户方向走,探头往下看,楼下有车灯亮了起来,市局刑警和局里的人都端着枪对着我这里。 人呢? 我下意识想抬头再往上看,就听身后响起了开门声。 妈的,上当了! 这个人放出烟雾以后,不仅没从窗户逃走,反而潜行到了房门处! 怪不得上来以后,就把飞虎爪收了起来。 好胆量! “小心……” 我才喊出来两个字,眼瞅着走廊石灰烟雾又起,枪声、怒骂声,还有玻璃的破碎声悉数传进了耳朵里。 我持枪冲了出去。 崔大猛和局里的人都捂着口鼻,剧烈咳嗽。 这边就留下了他,田二壮、三胖子、刘老四和江武四个人,都跟着唐大脑袋走了。 扭头看向走廊一侧,老式的木质窗户已经破碎,人不见了。 我跑了过去,探出身体往下看。 下面埋伏的是七处两个小伙子,其中一个朝我喊:“房顶呢,一眨眼就上了房!” 我拿出了玄铁飞虎爪,眨眼间也上了楼顶。 月光清冷,楼顶一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再看看旁边的一栋四层小楼,不用说,肯定是从这里跑掉的。 这是个高手! 他不可能提前踩过点儿,这份随机应变的能力,反其道行之的策略,真是出人意料,防不胜防! 回到审讯室,烟雾已经散了,没了脑袋的假人还趴在桌子上。 那个杀手的直觉很敏锐,刚才镰刀提起的瞬间,就感受到了不对,所以马上做出了反应。 我让人把盛光辉带了过来。 人都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了我俩。 看着那个没有头的假人,盛光辉脸色苍白。 “他是谁?”我拿出烟,递给他。 点燃后,盛光辉深深吸了一口,夹着香烟的手还在微抖。 他没有信仰,有的只是义气二字,真面对生死时,又怎么可能不怕? “没人见过他,只知道他叫老丫头!” 我就是一怔,“女的?” 他连忙摇头,“不是,是个爷们儿 !” “你不是没见过吗?” “我俩通过电话……”他不再往下说了,我手机响了起来。 “哥,起竿了,满地打滚撒泼呢!”唐大脑袋说。 “削他!削老实以后,分批去休息,我待会儿过去!” “是!” 放下电话,就看到盛光辉瞪圆了眼睛在看我。 我笑了笑,“田开宇怕你嘴不严,所以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杀了你,二是销毁他手里那些证据……” 盛光辉额头都是汗,“你们……你们抓了他?” “人赃俱获,百口莫辩!” 唐大脑袋前半夜就过去了,同时又把我拿回京城的资料完完整整拿了回去。 盛光辉用力啯了两口烟,又开始一句话不说了。 我说:“去休息吧!” 他往门口走,速度很慢,手搭在球锁上以后,回头看了我一眼,“武爷,我有一个请求……” “说!” “我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叫盛皓,如果长大后不学好,麻烦你替我好好教训他,讲讲他爸爸曾经做过的坏事、恶事!可以吗?” “我答应你!” “谢谢,拜托了!” 他走了,被人押到了旁边房间。 我给杨宁发了条信息:虾已经进了笼子。 很快,他就回复过来:明天中午我到,提前做好接待工作。 我带着崔大猛,往千秀山湖景别墅区开去。 第566章 我会死的 千秀山湖景别墅区。 推开二楼主卧房门,鼻青脸肿的田开宇正坐在床上,没好气地看着我。 我佯怒道:“谁干的?胡闹!田局是否犯错,也要由接下来的专案组同志说得算,谁让你们动手的?滚!都给我滚出去!” 唐大脑袋他们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外,听我骂完以后,这才灰溜溜离开。 田开宇笑了,嗓子有些哑,“说的好,你们有什么权利羁押我?” 我换上了一副笑脸,“确实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谁能想到,办个间谍案而已,竟然还会涉及到打黑反腐……” “武爱国,”田开宇冷眼看着我,“别装了,这儿你来过!” 我疑惑起来,“田局为啥这么说?” “难道你想告诉我,这个地方是盛光辉交代出来的?” “他不知道?”我问。 “他要是知道,早就一把火烧了!” 我嘴里“啧啧”有声,嘲笑道:“你说你们这都是什么朋友呢?!有意思吗?” 贼道 第630节 他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没事儿我就睡觉了!” “不想知道盛光辉的死活吗?”我问。 他闭着眼睛,“你既然过来了,说明他没死!” “聪明!”我盯着他的脸:“你说……老丫头会不会来杀你?” 他那双大眼皮明显跳动了一下。 看来自己猜对了,这个镰刀杀手,是副市长张君的人! 我压低了声音,“田局,或许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了……” 田开宇一动不动,像没听到一样。 “不就是毁灭一切证据嘛!杀了盛光辉,让许家和苗家都闭嘴,还有这里的资料,一桶汽油就解决了!” 他还是不为所动。 我轻咳一声,“只有一个要求,这里的钱,我都得拿走……” 果然,听到这句话以后,他才睁开了眼睛,看来还是贪财的人让人更放心! “不止这些钱吧?你还想知道什么?”他眼珠滴溜溜一转。 “还有一个附加条件,”我伸出了一根食指,“你告诉我,夹层里的那把“嘲风钥匙”,哪儿来的?” 田开宇明显愣了一下,“嘲风钥匙?你说的是那把黄金钥匙?它叫“嘲风钥匙”?” 说着,扬手一拍脑袋,“哎呦,真是糊涂,那钥匙柄上雕刻的是鸟头龙身,可不就是龙的三儿子嘲风嘛!” 灯光明亮,我看的清清楚楚,他并不是在装假。 看来他真不清楚“圣库宝藏”以及“龙子钥匙”的故事。 “这把钥匙哪儿来的?” 他眼睛灵动起来,“告诉你的话,真能帮我渡过这一关?” “你还有其他选择吗?”我反问他。 “给我根烟……” 连着抽了好几口,他才说:“我老家在龙省佳木斯市,88年才调到这边……” “83年夏天,我们那边出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一个道上老贼王被人套了麻袋,扔在了火车铁道上……” 耳朵里听着他的话,我却在怔怔出神。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千山市的公安局长,竟然会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无影手扯上关系! 他说的这个被套麻袋的道上老贼王,就是陈六指的师傅,龙省[黑钱魁首],无影手邓永和。 田开宇还在继续说着,“现场特别的惨,经过调查,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们又找到了他租住的一间民房。” “那把黄金钥匙,就是在那间民房的菜窖里找到的。” “那个菜窖特别窄,当时我年轻,也瘦,所以队长让我一个人下去的。” “钥匙塞在了窖壁里,上面还覆盖了一层泥,因为时间久了,上面的泥发生了皲裂。” “我的手电筒照上去以后,就觉得金光一闪。” “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宝贝!” “如果是其他材质也就算了,可黄金谁都知道值钱,于是就动了贪念,一边应付着上面的同事,一边把东西从土墙里抠了出来……” 我问:“现场什么样?” “很乱,连炕席都掀了起来,火炕都砸了!” 我冷笑起来,“田大局长,难道那个时候你没看出来,无影手邓永和很可能是因为这把钥匙,死于非命的吗?” “你藏匿起了这么重要的证据,案子还能破?” 田开宇就是一惊,“你、你、你怎么知道死者的名字?” 我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脑子有些乱,如果无影手的死和“龙子钥匙”有关系,那么一年后死在京城看守所的老王爷呢? 他手里也有“龙子钥匙”吗? 还有唐大脑袋的师傅老中医楚大才,他当年被人砍了四根手指,崩碎了两条膝盖,也是为了龙子钥匙? 现在唯一活着的,是盛京的段老鬼,自己“武爷”的称呼,就是他吩咐传扬出去的,可半句钥匙都没和自己提过。 如果这些人的死和残,都和龙子钥匙有关系的话,当年那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召集他们做的事情,会不会也和钥匙有关? 还有神出鬼没的猫爷! 这么多年了,自己始终有三个执念: 一是找到父母; 二是想知道老王爷怎么死在了京城看守所里? 三是想帮老佛爷找齐九把钥匙,打开“圣库宝藏”。 可走遍大江南北,父母始终没有消息, 认识了唐大脑袋以后,才发现这些老一代贼王或死或残,竟然还隐藏着一个什么秘密。 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和“龙子钥匙”也有关系! 冥冥之中,似乎一条条线索都在往一起聚,最后很可能会拧成一股绳…… 我打了个寒颤,这种感觉有些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武老师?武老师?!”田开宇喊我。 我这才回过神儿来。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他说。 我摇了摇头,对此人更是鄙视! 21年前,多么纯真质朴的年代,这位田大局长那时候不过是个小警察,竟然就敢如此贪婪,怪不得现在会和盛光辉勾搭在一起! 田开宇说:“该说的我都说了,钱也都给你了,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我有些好奇,“那里面一共有多少钱?” 他想了想,“这个……我忘了,大概……一亿两千万左右吧……” “你不知道具体数额?” 他有些惭愧,“以前是知道的,后来……后来就不当回事儿了……” “就这些?” 他不敢看我,“差不多行了,总要给我留些过河钱吧?” “有道理!”我呵呵一笑,起身往外走,“睡吧!” 他急了,起身就来扯我,“都给你,所有的钱都给你,只要放了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拉开了房门,“我不想听了!” “武老师?武老师?!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我反悔了,行吗?”说完,我就出去了。 他跑了出来,嘴里反复说着:“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门口的三胖子把枪顶在了他的额头上,声音戛然而止。 “那就等死吧!”我朝后摆了摆手。 “武爱国!”田开宇嘶吼起来,“你玩儿我?” 我停下了脚,回头就看到他一脸的鼻涕眼泪,“对,就玩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不该动老许的弟弟!” “就这?” “对,就这么简单!” “冤死了,和我没关系……” “有关系,是你给了盛光辉这颗熊心豹子胆!” “……” 不等他再辩解,我已经进了书房,唐大脑袋他们五个人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啪啪啪! 我用力拍了几下手掌,“进去拿钱,能拿多少拿多少,拿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 崔大猛、田二壮、刘老四和江武“扑棱”一下就蹦了起来,一个个两眼放光,“真的?” 再一扭头,就见一个肥硕的身影,已经在往夹层里面挤了…… 第567章 杀人诛心 第二天中午。 杨宁带队来了千山。 刚聊不一会儿,他接了个电话,于是带着我和五处的处长井鸿羽、王华、六处处长李嘉文、七处处长庄鹏海等人出了宾馆。 站在台阶上,就看到了一行车队远远驶来。 前面是四辆盛京牌照的警用桑塔纳,往后是辆黑色奥迪a8,再往后是几辆奥迪a6,尾部又是几辆桑塔纳警车。 车队还没停好,杨宁已经含笑走下台阶,迎了过去。 市公安局副局长马玉山,第一个下了车,连忙小跑着到了奥迪a8后排。 贼道 第631节 他弯着腰,左手拉开车门,右手搭在了门框上。 这是请领导下车的标准姿势,没有教程,却约定成俗,扶着门框,是怕领导脑袋撞上。 其他奥迪车的关门声此起彼伏,领导们纷纷下车。 a8里下来一位中年男人,黝黑的大背头,胖嘟嘟一张大脸红光满面,很有官威。 他见杨宁过来了,笑着紧走两步,两个人握在了一起。 “候厅,你好!”杨宁笑道。 候厅长同样脸上都是笑,“老杨啊,一晃儿快一年没见着了,你可是一点儿都不见老……” 杨宁摸了摸脸,笑道:“还不老?都一脸老褶子喽!” 马玉山垂手站在一旁,此时他明显不在状态,还顶着一对儿黑眼圈儿。 我估计他肯定不想来,可厅长来了,又找不到大局长田开宇,他是不来也得来,硬着头皮也要来! 还有一个老熟人。 瘦高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正是千山市常务副市长张君。 自己在千山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这位正主儿! “来来来,给大伙介绍……”侯厅长张罗起来。 张君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当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时,他眼角都在抽搐。 “张副市长,你好!” 我一脸笑意,嘴上却不客气。 按照官场的约定成俗,此时千山市长不在,所有人对他的称呼都不会刻意加上“副”字。 就像省厅的候副厅长,所有人都客气地喊“候厅长”,而不会喊“候副厅长”。 省厅和千山政府、市公安局都没少来人,杨宁张罗着往宾馆里进,会议室里茶水都已经沏好了。 所有人都落座后,杨宁清了清嗓子,“咱们闲话少叙,我直接进入主题!” 一些人拿出了记事本和钢笔。 “2003年,千山特钢丢失了三小块特种钢样品,相信在座的各位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也就是着名的5·11案!” 唰唰唰。 省厅和千山市政府的人都在记录着,没有人说话。 “这个案子,由我们五处的王华同志负责,具体案情就不在这里展开了……” 杨宁拿出烟,我打着了火机。 他抽了口烟,继续说:“就在前段时间,千山人民银行来电话,说有笔台岛的境外汇款,收款人是光辉集团的盛光辉!” “对境外汇款的审查,是我们一项很普通的工作,可几天以后,我们的调查人员就惊奇地发现,盛光辉和那边一点儿贸易往来都没有,更不存在什么稿费、版税等等。” “那么,这笔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始终很严肃,心里却在暗笑,人家盛光辉说的没毛病,这就叫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这个局其实很简单,这笔钱,就是八局在那边的人汇给盛光辉的。 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局,还真就很难解释清楚。 两万美金,折合人民币接近十七万! 这年头,三四线小城市那些打工人,例如饭店服务员,累死累活一个月,工资也就500到800之间,干多少年能赚十七万? 谁会平白无故给这么多钱? 没有猫腻就见鬼了! 杨宁继续说:“我们又在特钢三厂找到了盛光辉去过几次的影像资料,所以,才决定对他实施调查。” “没想到的是,这位盛总越交代事儿越多,很快就超过了我们八局的职权范围……” “武教官,接下来的事情,由你给各位领导说说吧!” “是!”我始终坐直着身子,“各位领导,据盛光辉交代,我们国安八局一位牺牲战友的弟弟,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这件事情,还涉及到了千山市化工厂土地违法拍卖,更改土地性质等等。” 嗡——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侯副厅长面沉似水,张君副市长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没想到越审事情越多……很快,我们这里,就受到了光辉集团手下一些人的围攻!” “上百辆车,把街道封了,几百人拎着刀枪,还有人扔了汽油瓶……” “当时的场面,堪比港岛的古惑仔电影!” “以上这些,我们同事在楼上都录了下来,到时会把录像带给各位领导过目!” “这么多人,实在是太吓人了,一个闹不好,就是大规模的械斗!于是我们的庄鹏海处长,给市局的田开宇局长打了电话,麻烦他来解围……” “田局长和马局长很快就到了,二位领导与这些闹事的人关系明显不错,力度不可谓不大!” “武教官!?”杨宁敲了敲桌子,佯怒道:“注意你的措词!” “是!”我答应了一声,“二位领导到了以后,几句话,这些人就散了!” 正所谓杀人诛心! 这几句话说完,马玉山脸都绿了,可又不敢说话,坐在那里直扭屁股。 这就叫坐卧不安! 我接着说:“闹事的都走了,大家就和现在一样,坐在了这间会议室里,田局长很关心盛光辉的事情,而且对于他的被抓,明显有些紧张。” “哦,对了,就和此时的马局长很像……” 说着,我看向了马玉山,所有人也都看向了他。 马玉山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那张胖脸瞬间雪白一片,豆大的汗珠开始滚落。 省厅的李副厅长不悦道:“玉山同志,是身体不舒服吗?” “是是是是……”马玉山连忙解释:“肚子、肚子扭着劲儿疼……” “忍一下!” “是!” 我憋着笑,接着往下说:“出于职业敏感,两位领导离开以后,我就安排五处的人跟上了。” “这二位离开商业宾馆后,一起去了家饭店,后半夜才离开……” “这期间,两位领导见了好多人,其中就包括光辉集团的周庆和樊贵宁。” “忘说了,昨晚闹事,带头的就是这二位!” “另外还有两个人,分别叫封四儿和王宝,这四位在千山市人送绰号:四大金刚!” “今天凌晨,天还没亮,田局长一个人去了千秀山风景区的湖景别墅区!” “在一栋新别墅的二楼书房有个夹层,里面有好多钱,以及盛光辉这些年的一些笔录和举报信。” “于是,我们的人迅速控制了田局长!” “……” 我并没有提这些材料里面,还有许多千山市各级领导的笔录和举报信,因为这话一旦说出来,将会人人自危,真疯起来的话,我们很可能再也走不出千山市了! 此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就连那些记录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样。 第568章 丧心病狂 宾馆的商务会议室里。 杨宁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寂静,表情严肃,“痛心呐!没想到一起间谍案,竟然演变成这个样子,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职权范围!” “武教官汇报后,我马上请示了秦部!” “领导指示,马上将涉案人员全部转交给省厅,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个场面……” 啪! 侯副厅长拍了桌子,冷着脸说:“真是胆大妄为!” 副市长张君脸色铁青,怒声道:“不像话,田开宇人呢?” 我盯着他的脸,“还在他家别墅,麻烦省厅方面过去交接吧……” 张君瞥了我一眼,咬着后槽牙说:“还要谢谢武教官!”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 杨宁说:“按照优先级,地方上的事情本应该放一放,先审境外汇款案!但领导的意思是,毕竟盛光辉在这起涉黑案中是主要案犯,还是要一并交给省厅,等你们忙活完,再将他移交给我们……” 侯副厅长说:“秦部也是我的老领导,他能如此理解我们,让人感动和欣慰……” 杨宁呵呵笑了起来,“希望侯厅别背后骂我们就好,审个间谍案,整出这么多事情来……” “……” 会议就这么结束了,千山市方面的人,就没一个脸色好看的。 省厅方面的人更是面色沉重。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一个是在千山市久负盛名的民营企业家,一个是市公安局一把手兼副市长,这两个大萝卜拔出来以后,会带出来多少泥,估计谁心里都没底。 现在国安把这个皮球踢了过来,省厅不可能踢回去,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而且杨宁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事儿是审间谍案审出来的,人家可不想碰,并且发现苗头不对,马上就请示了部里相关领导。 贼道 第632节 部里更是雷厉风行,要求马上转给当地公安厅。 谁能说什么?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尽管这么干,没有我设想中的一场轰轰烈烈的打黑除恶痛快,可最终目的是一样的! 很快,我们就把盛光辉和刁三儿移交给了省厅干警,至于什么四大金刚等等,那就是未来专案组的活了! 随后一众车队,开往了千秀山湖景别墅区。 田开宇见到省厅的人以后,腿都软了,哭着喊自己冤枉,而且就是被我陷害的。 侯副厅长厌恶地挥了挥手:“押出去!” 我打开了夹层,给各位领导展示了田开宇的天才设计。 当看到南侧货架上的那些钱以后,我差点没蹦起来,这些狼,至少搬走了四分之一! 自己离开以后,他们根本没往兜里揣,这是都倒腾到车后备箱里了! 没毛病,反正田开宇他也没数,甚至少的越多,对他越有利! 另外,自己也是遵守贼不走空的规矩而已,这点儿小钱儿,就当给崔大猛他们哥几个改善生活了! 望着左右两侧夹层里面一摞摞人民币,还有那些名表、首饰,候副厅长气愤地破口大骂:“丧心病狂!” 马玉山没往前凑,站在书房里,一直在擦汗。 张君副市长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省厅的的两名警员过来不停拍照…… 杨宁握住了候副厅长的手,“候厅,那就这样?” “好!”候副厅长顿了顿手,“回去以后,我们马上成立专案组,并且随时向你们汇报沟通……” 杨宁笑了,“可不敢让侯厅向我们汇报,这事儿和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忙完以后,别忘了把盛光辉还回来就行!” 警员们开始往出搬资料,我们往楼下走。 侯副厅长等一众领导送我们到路边,又看着我们上了车,默默注视着车队离开。 我蹭的是杨宁的车,没敢让他坐自己的萨博班。 不用开车门我都知道,车里面肯定都是人民币的那股油墨味道! 杨宁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会察觉到我又中饱私囊…… 他请大伙去饭店喝酒。 席间,五处的王华奇怪道:“苗家和许家的人呢?他们不得去省里吗?” 我笑道:“不急!这才哪到哪儿!” 喝完酒,杨宁他们就回京了,我让刘老四和江武也回去了,家里三天两天没安保没问题,长时间可不行。 八局的这场大戏落下了帷幕,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了我和唐大脑袋、崔大猛、田二壮、三胖子。 王华已经在千山安了家,自然不用回去,他奇怪地看着我们几个,“你们不走?” 我一把搂住了他,“急啥,我请领导桑拿去!” 唐大脑袋几个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我说:“你们请客!” 崔大猛憨笑着答应,三胖子豪爽地一挥手:“我请,一条龙!” 按摩一半时,我就睡着了,技师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手机震动惊醒了。 拿起来一看,晚上八点半了,三个未接电话,都是杨宁的。 “领导,到了?”我连忙接了起来。 “出事儿了!” 我坐了起来。 “傍晚,省厅押解盛光辉他们回盛京,刚过辽阳段,就和一辆油罐车发生了激烈碰撞……” “爆炸中,盛光辉、田开宇、刁建安,还有省厅的六位干警、两名司机,全部当场身亡!” “包括运回去的那些资料和钱,都烧得干干净净。” “小武,”他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悲伤,“这次的戏,可没再按照你的本子演……” 杨宁的电话早就挂了,我还在如此惨烈中没回过神儿。 在自己导演的这场大戏里,盛光辉是饵。 他的被抓,一定会让千山市这些人坐不住,田开宇就是那只即将上钩的虾! 钓上这只虾后,我把饵和虾都移交给省厅,张君这条大鱼怎么可能坐得住?!他一定会想办法毁了那些材料,并且杀掉盛光辉和田开宇。 借着他手里的刀,给许家兄弟报了仇! 而我这双手,却干干净净。 正因如此,当我把这两个人交出去时,已经把他们当成了死人! 盛光辉和田开宇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省厅是不是得给国安一个交代? 张君以为毁了材料,实不知国安怎么可能不留存复印件? 到那时候,我只要把这些复印件、田文一家三口以及许宏林再转交给省厅,张君将无处可逃! 现在盛光辉和田开宇果然被杀了,过程却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想过各种死法,可万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如此的惨烈! 回头想想盛光辉和田开宇最后对自己说过的话,看来两个人早已经预测到这个结果了。 他们死有余辜,可省厅的六位干警和司机也太惨了! 这个张君,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他的外表,多么的文质彬彬,就像个学者型官员,没想到如此丧心病狂! 我给唐大脑袋打了过去:“别睡了,走!” 既然不按照我的本子演,非要给自己加戏,还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就别怪我出狠招儿了! 浴区和更衣室都没什么人。 这个时间几乎都在喝大酒,要到夜里十点左右,才会上客人。 喝完酒,冲个澡,再上二楼和小妹妹谈谈人生和理想,释放一下紧张疲惫的身体,结账时正好是半夜,还能续上一顿小烧烤。 这就是东北爷们的快乐夜生活。 老唐他们还没下来。 我刚套上短裤,就感觉一阵心悸,发根都立了起来。 猛回头。 呼—— 一道寒光,划向了我的脖颈! 第569章 老丫头 我一个人下了楼,回到了洗浴的更衣间,刚套上短裤,就觉得头皮一紧…… 猛回头,一道寒光亮眼。 疾风扑面。 我身子一矮,呼——寒光从头顶掠过。 几根头发飘落下来。 与此同时,我矮身前冲,一个肘击,结结实实击打在了这人的小腹上。 嘭! 他后背撞在了木质衣柜上。 有服务生过来,发出一声惊呼,慌忙跑了。 直到此时,我才看清这人模样。 他穿了套没有牌子的黑色运动服,干瘦干瘦的体型,因为戴了顶黑色棒球帽,只能看清嘴和下巴。 这是个中年人,下巴斧凿般有棱有角,山羊胡子稀疏,皮肤微黑。 老丫头! 就是在商业宾馆杀盛光辉的老丫头! 呼—— 说是迟,那是快,他手里的镰刀又一次挥了过来,目标依旧是我的脖子。 一尺长的木头手柄,配上半尺余长的镰刀头,简直是收割生命的最佳冷兵器,怪不得西方死神爱扛着这玩意儿! 一个闪身刚躲过去,第二下如影随形,招招不离我的脖子。 来不及去拿衣柜里的手枪,此时我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被他逼的连连后退。 呼—— 噗! 镰刀砍在了柜门上,不等我反击,又斜着朝我脖子划了过来。 无奈,只好继续后退。 这种疯魔般的打法,招招要命,连施展“刹那指”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都怕刚伸出去,手就得被镰刀割掉! 贼道 第633节 很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这让我也有些兴奋起来。 两趟更衣柜之间,还有一趟长条凳,凳子面是用人造革裹着海绵,为的是坐着穿衣服方便。 我被镰刀逼得滚落在了上面,伸手抓到了一条用过的浴巾,翻身起来的瞬间,浴巾就挥了出去。 啪! 一声脆响,浴巾另一头狠狠抽在了老丫头的脸上。 他的棒球帽掉了,露出了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还有张狭长沧桑的脸。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有着一双疏淡微黄的眉毛,一那双眼睛更是毫无感情,死鱼一样往外鼓着。 他丝毫不在乎这一下的疼痛,甩了下脑袋,跳上了长条凳,镰刀居高临下又挥了过来。 闪身的同时,我抓住了手里浴巾的另一头,不等他收刀,两只手一搅,缠在了镰刀上。 此时此地,这是对付镰刀最好的武器。 我用力一扯,他开始往回拉。 两个人较起劲来。 老丫头突然松了一下劲儿,我身体猛地一下失去了平衡,哪怕我瞬间调整过来,稳住了身体,可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呼—— 他脏兮兮的黑布板鞋踹向了我的脸。 我歪了下头,一股臭咸鱼味儿扑面而来,大脚贴着面颊掠过,闪避的同时,我横扫出了右腿。 老丫头要是不朝后蹦下去,一条腿就得骨折。 他反应很快,果然朝后蹦了下去,双腿落地后,两只手握紧了镰刀柄,用力往回扯。 我就势往前冲,跳上长条凳,抬起膝盖就去击打他的脸。 他上半身慌忙后仰,试图避开这一招,我手里的浴巾连同那把镰刀,就朝他脖子缠了上去。 一缠一绕间,我已经下了地,同时抬起膝盖去击打他的腹部。 老丫头同样抬起了腿,阻止我的击打,两只手开始用力去扒浴巾,试图挣脱。 终于制住了他的镰刀,我怎么可能让他挣脱?! 于是把浴巾两头攥在了左手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闪电般夹向了他的右手腕!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微一怔神间,我两根手指已经如铁钳般,夹住了他的手腕。 用力! 反关节朝后掰。 咔! 他的右小臂折了。 不知是我动作太快,还是这老丫头骨头太硬,又或者是反应迟钝……这种痛楚,他竟然哼都没哼一下,依旧扬着腿,在和我的腿对磕。 我又夹住了他左手手腕,同样反向用力一掰。 咔! 这次,我终于看到了他的反应,不过,却也只是皱了皱他稀疏的眉毛。 此时他两条胳膊都折了,可腿还始终没闲着。 这种断臂的痛,似乎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两条膝盖车轮般快速地和我的腿发生着碰撞。 我甚至看到了残影。 镰刀缠在了浴巾里,要想抽出来,就得松开浴巾。 我两只手开始较劲,干脆勒死他! 两个人相互撞击撕扯着,很快同时跌倒在了长条凳子上,随后又翻滚落地。 地方狭窄,我翻身骑在了他的身上,此时缠绕在他脖子上的浴巾里,半截镰刀正好卡在了他脖子上。 他两只手已经废了,可身子依旧充满了力量,腿部和腰部都在蓄力暴起。 我两只手继续交叉用力,浴巾收紧,镰刀割进了他的脖颈。 “别动了!”我吼了起来。 他瞪圆了小眼睛,根本不听我的话,浑身继续较力。 镰刀一点一点割进了皮肉。 很快。 呲—— 大动脉破了,猩红的鲜血窜了出来。 我并不理会,手上还在加着力气,锋利的镰刀继续深入…… “哥——” “武爷——” 是唐大脑袋他们到了,这些懒蛋,真他娘的磨唧! 血呲在了我身上,滚热! 老丫头身上的力气开始渐渐消失,只是那双眼睛还瞪着我,满是桀骜。 我一共见过他两次,可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镰刀在浴巾的搅动下,要比单独用手更省力气。 很快,他的喉管也被割开了。 镰刀还在继续往下…… 他的身子终于软了,两条腿倔犟地蹬了两下,才不再动。 那双鼓溜溜的眼睛,直了。 “松手吧,哥,人死了!”唐大脑袋过来掰我的手。 镰刀几乎快把他脑袋割下来了,才彻底消停,这是个合格的对手! 我把两只手在他身上擦了擦,起身说:“他就是老丫头,报警吧,我去洗洗!” 说完,转身往浴区走。 此时我满身是血,身上唯一一条短裤也成了暗红色。 几个服务生和客人都远远看着,看到我以后,连忙把身子缩了回去,不敢再看。 都是成年人,我懒得解释什么,更不想去安慰谁,来到淋浴区,脱掉短裤,冲洗起来。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老丫头是千山市常务副市长张君派来杀我的。 现在被我反杀,接下来,还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我? 混乱的脚步声响起,我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就见一群人走进了浴区,其中六个人身穿检察院制服。 另外七个有着装的,也有便衣,看来都是千山市的刑警。 “麻烦把水关一下!”一个中年检察官黑着脸说。 我关上了水。 “你就是武爱国同志吧?”他问。 “我是!” “我们是千山市检察院的,我叫杜右,你涉嫌收受他人大额财物,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第570章 请神容易 听说要带我去检察院,我不禁笑了起来,“没搞错吧,我也不是公职人员……” 杜右说:“不好意思,你受雇于安国八局,就等同于公职人员!” 得,这是要拿盛光辉那500万说事儿了! 幸好自己留了个心眼儿,而且这笔钱还在东北慈善基金,一分钱都没动过。 一个黑瘦的中年警察厉声道:“外面的那个人,是你杀的?” “对,他要杀我,正当防卫!” “是不是正当防卫你说的不算!跟我们走吧!” “谁他妈敢?”唐大脑袋过来了。 这些人都侧身看了过去。 检察院的杜右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是犯罪,放下枪!” 他们开始后退。 有警察进来时手里就拎着枪,此时也端了起来。 就见穿着短裤背心的唐大脑袋现了身,身后跟着崔大猛他们,手里都端着枪。 这帮家伙,人家进来的时候不闻不问,现在耍起帅来了! “谁敢带我哥走,今天就把命扔这儿!”唐大脑袋拉长了声调,说着,啪!还拍了一下他的大肚子。 “你敢!”黑瘦的中年警察吼了起来,“你们这是暴力拘捕,我们可以当场击毙你们……” 崔大猛他们都笑了。 三胖子说:“大哥,把枪都掏出来,看看咱们谁快!” 砰!砰!砰! 贼道 第634节 就见个子不高,敦敦实实的田二壮举着手枪,朝着天棚连开了三枪。 所有人都僵在了那里。 田二壮嘿嘿一笑:“太长时间没这么玩过了,快,都掏枪吧?!” 七个警察里有三个端枪的,或许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的悍匪,拿出枪的直咽口水,剩下四个人更是发懵。 检察院的六个人脸都白了,这三枪比刚才地上那具死尸似乎更吓人。 我拿过旁边的浴巾,开始不紧不慢地擦身上,嘴里还说着:“二壮,胡闹,把枪收起来!” “哥?”唐大脑袋喊,“你还真想和他们走?” “当然要去!”我不悦道:“我们要全力配合公检法机关的工作,更不要给地方上的同志找麻烦!” 说着,话风一转,“不过吧,武爷我胆子小,真怕进去以后挨揍!老唐你一会儿给杨局打个电话,让王华的人都带上微冲,来千山检察院一楼大厅等着!但凡武爷我受一点儿委屈,或者有人要害我,就让他们冲进去抢人,明白了吗?!” “哦,对了,”不等他答应,我又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如果王华手里人不多,你给陈主任打个电话,让楚杰帮忙找找当地驻军,拉几车大兵过来……” “嗯呐!”这货笑嘻嘻地答应下来,似乎觉得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再看前面那十几个人,一个个脸都是绿的。 我已经擦干了,裤衩就算了,不穿了! 光着屁股,笑呵呵走向了他们。 背着手,挨个看了过去。 杜右挺了挺胸口,“跟我们走吧!” 我笑容依旧,“领导,你可想明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杜右不说话,倔强地看着我。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啥都不知道,都是上面领导吩咐了,出来干活而已。 和他们真没啥说的,于是转身往出走,又摆了摆手说:“枪都收起来吧,老唐,我那把放你那儿!” 我光着屁股走在前面,后面呼呼啦啦都跟了上来。 这场面有些怪异。 浴区和更衣间的服务生、客人都傻了。 老丫头还躺在那里,身上盖了条浴巾,地上、柜子上血的颜色变暗了。 我开始穿裤子,奇怪道:“没报警吗?” 唐大脑袋说:“报了,谁知道这么慢……” 黑瘦的中年警察说:“我们过来就可以了!” 我笑了笑,“那你们消息可够灵通的了,老丫头没死呢,是不是就有人让过来了?” “你说死者叫老丫头?”中年警察问。 我没回答他,套上袜子,把枪和枪套扔给了老唐,他又问:“你们有持枪证吗?” 唐大脑袋斜了他一眼:“不是……你这人屁事儿咋这么多呢?不知道我们干什么的?没证能这么嚣张吗?!拿出来你挨个看看哪?” “那就拿出来!”他厉声道。 我给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三胖子他们把枪证都拿了出来,中年警察接过来挨个看了看,什么都没说。 唐大脑袋啐了一口,嘟囔了句脱了裤子放屁……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了千山市检察院的审讯室里了。 茶水,香烟。 一样不少,还算客气。 “说吧,光辉集团那五百万现金是怎么回事儿?”杜右语气冰冷。 我慢悠悠点了根烟,“这是盛光辉个人捐给东北慈善基金会的,麻烦我帮忙运过去而已,收据我已经给过他了,钱也在基金会的账户上趴着,建议你们去京城查查!” 杜右先是和同事窃窃私语了几句,随后轻轻扣了下桌子,“这事儿我们知道了,你再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组织?” 我呵呵直笑,“能不能别和我整这套?满京城公安系统打听打听去,武爷我帮他们破获的大案要案有多少……” “不好意思,一码归一码!” 这话好熟悉,好像最近自己和谁说过呢? 杜右继续说:“曾经辉煌过的人多了,不耽误他们犯罪!” 我点了点头,“有道理,那你就说吧,别诈我了,多没意思……” 他明显有些无奈,“我们收到举报,说你就是曾经京城大盗,千面佛!” 我怔了一下,这倒是出乎意料,没想到会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 可他们能有个屁的证据?! 很明显,这是从我在八局的代号,联想到了当年京城的那两起案子而已。 “说!”他旁边的年轻人吼了起来,“你是不是千面佛?” 我耸了耸肩,“二位,千面佛这三个字,轻易不要说出口,这涉及到国家机密,要不……二位给我们部里打电话问问?” 啪! 杜右拍了桌子,“不要拿你的身份来压我们,别说你一个聘用的,就算正式的,犯了法也要一视同仁!” 啪啪啪! 我拍起了巴掌。 他就像没看到我的嚣张,“说吧,那个大盗千面佛,是不是你?” “是与不是,和你们屁的关系都没有,明白不?” “你?” “你啥呀?”我冷下了脸,“要是有详实的证据,就麻溜拿出来!没有的话,就别没屁乱搁楞嗓子,换个话题!” 啪! 他又拍了桌子,人也站了起来,两只手支着桌面,浑身颤抖。 可以理解,以前都是被人敬着,宠着,肯定是第一次遇到我这样的。 问题是,自己那点儿事儿杨宁都清楚,全国公安系统都查不到自己以前的记录,更别提什么千面佛的案子了。 杜右拿着几张照片过来了,扔在了我的桌子上,“看看吧!” 第571章 送神难 杜右扔给了我一沓照片,让我看看。 我拿了起来,第一张里面是堆人民币,那些捆钱纸带上,印着我千面佛的印章。 这是其中一部分捐款,具体给哪儿的,就看不出来了。 往后翻,是张在京城北三环上拍的照片,北侧一栋老楼,楼上垂下来两个条幅,上面写着: 我爸叫刘江,钱在家中藏; 到底有多少,纪委来帮忙! 我笑了起来,这打油诗可是自己的杰作。 再往后看,又是一些钱的照片,上面都印着千面佛的标志。 “还不承认是你?”杜右说。 “就凭这些照片?” “对!”杜右背着手,“经过我们的调查,你的收入来源和支出明显不匹配,而且在八局的代号又与曾经那个大盗相符!” “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就是……” 我拦住了他,“打住!” 他瞪着我,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继续说:“你想好了再说,依着你的意思,国安招了个入室盗窃犯做教官?” “同志,你这是在“啪啪”地扇秦部的脸哪!” “是你想扇?” “还是你们领导想扇?” “又或者是有人想利用你扇?” “杜科长,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如果没有证据,这话一旦说出来、传出去,你是要负责任的,明白了吗?” “你这杆枪打不远,真炸了膛,谁都保不了你!” 杜右闭上了嘴,眼瞅着额头就见了汗。 小样儿,和我来这套?! 别说你一个地方检察院,就算更高级别的部门审我,我都不可能承认什么! 因为谁都没证据! 当年的事情,唯一软肋,就是同案的唐大脑袋和老疙瘩。 除非他俩一起站出来指认我,可就算真发生了这种事情,我还有那些捐款收据,那几次出手所得款项,几乎都捐了! 盗窃现场有名号,捐款上有印章、有收条,一进一出,又是善举,量刑就会轻一些。 这就是当年留下“千面佛”名号的原因! 那时几乎没人能理解,只有周疯子看明白了我的心思。 这里面有个最简单的道理,毕竟那时候自己没有八局教官的身份,如果现场没留下“千面佛”的印记,案子真漏了底,进去以后铁人都扛不住,管你什么证据不证据,不认也得认了! 而捐款同样也没有证明,进出对不上,百口莫辩! 贼道 第635节 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跑不了! 我屈指一弹,几张照片纷纷扬扬落在了地上。 点上根烟,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懒洋洋道:“如果没其他的了,换刑警队的人来吧,不然你们时间不多了……” 两个人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气呼呼地走了,很快换来两名穿便衣的刑警。 “你好,我是……” 说话的,是那个黑瘦的中年警察。 我拦住了他,“不用介绍,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查出洗浴中心那个杀手的身份了吗?” “还在查……”说了三个字,他连忙停住了,“咱俩谁审谁?” 我呵呵一笑,“你想审我什么呢?” “谁能证明死者是去杀你的?”他问。 我说:“这个简单,查一下这个人买没买门票,那把镰刀上有没有他的指纹……” “买票了,他没有指纹!” “没有指纹?”我惊讶起来。 “是,没有!十根手指的指纹,多年前就用硫酸烧掉了!” 我眯了下眼,“真狠!” 随后又问:“这还证明不了他是个杀手吗?” “可他为什么要杀你呢?” 我笑了,“你们千山要杀我的人多了,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哦,对了,一定要去市政府问……” 说着,我怔了一下,“不对呀,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人的调动、升迁或者被抓,肯定牵连着一群人的利益与命运!自己已经给千山市创造出了一个重要岗位,未来一定还会更多,他们不应该感激我吗?” 这位老刑警明显没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眼神有些迷茫。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你把那个人的脑袋都差点割了下来,就没有一丁点儿心理负担吗?” 我笑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依着您的意思,我还得给他赔礼道歉不成?” 说着,摆了摆手,“去吧,休息休息,你们审不出什么来,我也累了……” 两个人走了,都很无奈。 我眯着眼抽烟。 别看张君玩了这么一出,其实他现在肯定是焦头烂额! 他是千山的常务副市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证人死了,证据毁了,他就能稳坐钓鱼台了? 这就像说谎话一样! 一个谎话说出来后,未来就需要一个又一个谎言。 他已经沉不住气了,所以先在高速上解决了盛光辉他们,马上又派老丫头杀我。 如果失败,还有检察院和公安局垫底。 我理解张君的郁闷,他调查我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弄来弄去,什么把柄都没有! 他很清楚,如果刺杀失败,接下来检察院这出戏,不过是恶心恶心我罢了,屁用都没有! 两个警察离开后,没再进来人。 我把脚翘在了桌子上,靠着椅背眯着。 对面那块毛玻璃后面,此时正有几双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可他们什么都不敢做。 哪怕张君下过什么命令,可见识过自己的嚣张跋扈以后,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能混到这个位置,谁都不傻,甚至一个比一个精明! 唐大脑袋他们,肯定已经在检察院主楼大厅里坐着了,五处的王华他们也一定都在。 这么多人,一个个又都揣着枪,试问谁敢越线? 至于说找楚杰调两车大兵什么的,不过是放放狠话罢了。 唐大脑袋再虎,也不可能当真。 肚子开始咕噜噜叫了起来,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怪不得这么饿。 我放下了腿,扯着脖子喊:“来人,我饿了!” 一个小伙子打开了门,“想吃什么?” “酸菜馅饺子!” “好!” “哎——?!别忘了弄点蒜泥!点上醋和酱油,再加点儿香油和辣椒油……” “知道了!” “再来碗饺子汤!” “好!” “等一下!”我又叫住了他,“我不吃速冻的,去点附近饭店手工包的!” 小伙子没吭声。 “听见没有啊?” “听见了!”他没好气道。 “去吧!”我摆了摆手,又找补了一句:“紧跑几步,别坨了,就不好吃了!” 二十分钟后,饺子到了,味道还不错。 正吃着,杜右进来了,我头都没抬。 “吃完你就可以走了!”他说。 “走?去哪儿呀?” “省公安厅来电话,请你协助破今天傍晚高速上的一起爆炸案……” “你告诉他们,我没时间,在千山市检察院接受调查呢!” “你?!”他呼呼喘着气,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喝了口饺子汤,说:“汤有点儿凉啊,下次谁去买的话,腿脚快一点儿……” “武教官,我再说一遍,吃完你就可以走了!” “不好意思,我不想走!” “你还能赖我们这儿吗?”他急了。 我抬起头看向了他,柔声细语:“我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不信呐!” “你?!”他气得一甩袖子就出去了。 二十个纯手工的酸菜猪肉馅饺子,一碗饺子汤,吃的我很满意。 点上一根饭后的神仙烟,又把腿翘在了桌子上。 第572章 去盛京 一根烟抽完,审讯室的门开了,进来个中年白胖子。 这人进来就笑,“武老师,吃好了?” “您是?” “我是千山检察院的检察官,我叫白……” 我拦下了他,“你级别不够,让你们领导过来!” “武老师……”他有些尴尬。 我翘着脚,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很快,又进来人了,“武老师,我是千山检察院的检察委员,我叫……” “换一个!”我眼睛都没睁。 这次时间稍稍长了一点儿,来人说:“武老师,我是千山检察院的副检察长,我叫孟炎……” 我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行了。 “孟检察长,面子可以给你,不过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 他连忙说:“实在抱歉,我们抓错了!” “哦,是错了……”我把脚从桌子上拿了下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既然错了,就要勇于承认错误嘛……” 几分钟后。 杜右他们,还有市局的几个人进来了,齐刷刷地给我鞠躬道歉。 幸好我不是躺着,不然直接送走了。 正事要紧,我没再揪着不放,往出走的时候,亲切地拍了拍杜右的肩膀说:“我挺欣赏你的,不过这个年纪了,还能被人当枪使,以后想往上升的机会几乎也就没有了……哎,长点脑子吧!” 他脸涨红了。 一众人恭送瘟神一样,把我请出了审讯室。 来到大厅,不由一怔。 唐大脑袋和崔大猛他们都在,还有五处的王华,带了八九个人。 让人震撼的是,不远处席地而坐了上百名武警,全副武装,黑压压一片。 我艹,这个唐大虎逼,他真联系了陈跃东! 贼道 第636节 怪不得这些人客气的有些过分,怎么折腾都不和自己急眼。 原以为是自己的身份和省厅要人的原因,弄了半天还有这么一出! 一位接近30岁的军官跑了过来,立正,敬礼,“首长好!江城武警支队,防暴中队吕大钢,向您报到!” 他声音十分洪亮,在空旷的大厅里一阵阵回响,这让千山检察院和市局的人脸色更难看了。 估计他们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 “你好!”我连忙和他握了握手,客气道:“这大半夜的,实在是太辛苦了,快回去吧!” “不辛苦!”吕大钢严肃道:“领导指示,要护送您到安全地方,我们才可以返回……” 老唐拿着我的手机过来了,小声说:“老杨让你出来后,马上给他回个电话。” 我接过了手机,回头朝孟炎副检察长他们摆了摆手,随后一边按着号码,一边往外走。 身后响起吕大钢的口号声,战士们一排排起立,列队。 出了检察院,顺着高高的台阶往下走,“领导,什么情况?” 杨宁问:“没难为你吧?” “没事儿!” “省里已经乱了套,事情闹大了……” 唐大脑袋他们跟在了我身后,那些武警战士也跑着步出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肃穆,更让人心悸。 杨宁继续说:“专案组想请你这位犯罪心理学专家协助,并且找了我!我说的很清楚,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让他们直接联系你……” “省厅问你在哪儿,我说被千山检察院抓了……” 我笑了起来,“领导您安排一下,我会让人去取那些复印件。” “你想好怎么做了?”杨宁明显很好奇。 “秘密!” “……” 停车场有些黑,隐约能看清一排十几辆黑色的攀登突击车。 吕大钢在组织战士们登车,我刚上萨博班,手机就响了。 “武老师,你好,我是省公安厅的侯达!”那边侯副厅长的嗓子都哑了。 “侯厅,你好!”我很客气。 “相信事情你都知道了,电话里就不多说了,这件事情您从头到尾一直跟着了,部里又向我们郑重地做出了推荐和建议,您看方不方便加入我们专案组……” “没问题,我这就往盛京走!” “太好了,谢谢!”侯副厅长犹豫了一下,“对于检察院那边的事情,我给您赔礼道歉,这件事我们也会一查到底,看看是谁熊心豹子胆……” “……” 侯副厅长说了好多客气话和狠话,我始终客客气气,挂了电话,我问唐大脑袋:“你给陈跃东打电话了?” “打了,没打通,就和老杨说了,那些武警是他安排的……” 我这才注意到,这家伙一口一个老杨,喊的还挺顺溜! 没想到是杨宁找的人,刚才也不知道,不然怎么着也得感谢两句,得,回去再说吧! 闭上眼睛沉思片刻,我给周疯子打了过去…… 车队浩浩荡荡上了高速。 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经过辽阳段时,才放下手机。 外面恰好是昨晚的爆炸路段。 我让大猛慢点开。 现场早就清理干净了,不过中间隔离带还没来得及维修,至少几十米都是弯曲的,遮挡对向远光的灌木都烧秃了。 车灯晃过,地面也是一块块焦糊。 后半夜一点,车队开进了辽省公安厅大院。 侯副厅长带着好多人已经在等我们了,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张君,看来他也在专案组。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他是千山市的常务副市长。 人群都在交头接耳,很明显,领导们没想到我会有这个排场。 我前腿刚伸出车门,领导们已经迎了过来。 我不好托大,跳下车小跑了几步,“领导领导,快快留步,这么客气,还让不让我活了……” 侯副厅长握紧了我的手:“武老师是我国着名犯罪心理学博士,更是霍老高足,怎么就不值得我们迎几步?” 这就叫情商,这次他一句不提国安,直接把我定位在了心理学专家上。 这也是杨宁和秦战的意思,又有上级领导的叮嘱,侯副厅长当然理解领导意图。 和领导们握完手后,我又客气了两句,随后走向了吕大钢。 “吕队,回去吧,一路平安!”我用力顿了顿手。 “是!” 他倒是没废话,敬了个礼后,转身就上了车。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辆辆攀登突击车鱼贯驶出了大院。 侯副厅长问:“这是……” 我“哦”了一声,解释道:“昨晚高速那边才出事,我在千山一家洗浴中心就被刺杀!刚解决了这个杀手,千山检察院和市公安局的人又杀了上来,我胆子小,怕进去以后挨削,只好请了异地的武警帮忙……” 侯副厅长和身后几位领导脸色都难看起来。 负责刑侦总队的林副厅长扭头看向了张君,不悦道:“张市长,我看你还是别在专案组忙了,回去赶快治理一下你们千山的治安!” 张君红着脸,一声没吭。 很明显,这二位私底下有过节。 跟着众人往大楼里走,唐大脑袋和崔大猛他们,始终跟在我身后或周边。 第573章 太惨了 五楼大会议室。 窗户都是敞开的,可还是有很大的烟味儿。 大家坐下以后,马上过来一位女警给我倒上茶水。 侯副厅长又客气了几句,这种感觉很有意思,明知道始作俑者就是张君,而且此时就坐在自己对面,可还不能揭发他。 有人把高速爆炸案的照片送了过来。 我一张张认真地看了起来,专案组一名同志负责解说。 现场真是太惨了! 照片里,三辆桑塔纳几乎是扁的,紧贴在中间高速带上。 三辆车原本就看不清模样了,又被大火蹂躏了一遍,而那辆油罐车,也只剩下了一个黑呼呼的车头。 爆炸的瞬间,前后车辆,以及对向车道的一些车也有损伤。 距离近一点儿的,风挡玻璃都碎了。 盛光辉和田开宇他们先是被夹成了肉泥,又被爆炸震散、焚烧,几乎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儿血肉都没留下来。 油罐车司机还算幸运,起码还剩下了一副骨架。 我问:“油罐车是从后面追上来的?” 侯副厅长说:“我的车当时在前面,车队是从二车道经过的这辆油罐车!” “车队快过一半了,这辆油罐车突然往左并线,贴向了押送人的那三辆车。” 林副厅长黯然道:“我的车也在前面,听到后面发出“吱吱”的轮胎和碰撞声后,我顺着后视镜往后面看……” “太突然了,速度也是太快了!” “13米长的油罐车,眨眼间就把分别拉着盛光辉、田开宇和刁建安的三辆车贴住了,然后就往中间隔离带靠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以为油罐车司机睡着了,刚要喊司机靠应急车道停车,后面就传来剧烈的碰撞声。” “多说三秒钟,那辆油罐车就炸了,我坐在车里都能感受到那股冲击力!” 我奇怪道:“这种碰撞,会导致油罐车发生爆炸吗?” 一名中年二级警督举了下手。 我示意让他说。 “结果已经出来了,现场有炸药残留,说明是司机引爆了炸药,导致的油罐车爆炸……” 大伙继续讨论着。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张君的脸。 他就在我对面,身后是漆黑的窗户。 这张脸上,痛心、惋惜,一切表现都恰到好处。 又讨论了一会儿,我几乎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倾听。 凌晨两点多了,候副厅长起身说:“散会吧,明天上午高书记过来,都回去休息。” 往出走时,张君凑了过来。 “武老师,我也是才听说检察院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等这两天我回去,一定严查此事……” “感谢领导关心。”我应付道。 “应该的,应该的……”他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咱们之间肯定有些误会,尤其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很愉快……” 贼道 第637节 “要不……我请武老师小酌两杯,咱交交心?” “还是算了,”我脸上笑着,可说出来的好却不好听,“张市长的酒我可不敢乱喝,万一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怎么办?” “武老师真爱开玩笑……”张君尴尬地笑了笑。 侯副厅长回过头,表情严肃,“明天再聊,都赶快去休息吧!” 他只好闭上了嘴。 我和老唐几个人安排在了一旁的公安宾馆,我也是困了,进了房间没洗漱就睡了。 第二天上午,依旧是专案组的会议。 九点钟,高学民书记到了。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千山市的市委书记和市长,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高学民今年55岁,身材高大魁梧。 到了会场后,首先把张君等几位千山市领导批了个狗血淋头。 随后,又开始骂省厅。 骂得这些着装的一个个满头大汗。 这让我有些欣赏起来,这人说话更像个军人,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就见他骂完后,又敲了敲桌子,“这种会,就不要没完没了地开了!” “赶快派出干警,去把那个光辉集团涉黑证据调查清楚!” “还有那个田开宇!” “怎么着?那些材料烧没了,你们就束手无策了?” “我就不相信,老百姓私下里不去谈论他们!不骂他们?” “派人出去,去田间地头,去大街小巷……去深入老百姓,让他们站出来!把证据找出来!” “……” “这下我们算是扬了名,全国扬名!” “从各大报刊到新闻联播,都是昨晚高速爆炸案的新闻……” “截止到现在,全国还有无数媒体在往咱们盛京来,也会去千山!” “……” “有人说,死的人里面,一个是公安局长,一个是黑社会头子,这两个人竟然能死在一起,比睡在一起更让人不可思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高学民环视了一圈,重重一拍桌子,“这个幕后黑手,十有八九就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好自为之吧!” 我瞥了一眼张君。 他微微低着头,面无表情。 或许他以为盛光辉和田开宇一死,谁拿他都没有办法。 我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条短信。 高学民看向了候副厅长,“候达同志,你给我立个军令状,千山这件事,多少天能水落石出?” 侯副厅长汗就下来了。 “说话!”高学民声音越来越严厉。 “高书记……”我举起了手。 他脸色缓和了一些,“武老师,您说!” 我站了起来,“各位都清楚,千山这起事件,源自一起间谍案,谁都没想到的是,我们会越审越复杂……” 所有人都看着我,没有人敢相互谈论。 “我们把盛光辉和田开宇移交省厅后,后面某条大鱼沉不住气了,所以才会冒险安排了一场高速车祸。” “不仅仅是这场车祸,还有杀手刺杀了我,只不过被我反杀,差点儿割下了他的脑袋!” 我注意到,张君眼角微微缩动了一下。 听到杀手的脑袋差点被我割下来,好些人明显吓了一跳,只是书记就在前面坐着,没人敢窃窃私语。 我继续说:“先前高书记说的很对,这条大鱼,此时此刻,就在我们会议室里……” 说着话,我的眼神就落在了张君身上。 张君怼了一下眼镜,清瘦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悦,“小武老师,说话是要有根据的,你瞅我干什么?” 我耸了耸肩,“张市长太敏感了!” 说着,又笑呵呵看向了其他人,“刚才高书记说到了那些材料,确实,它们被烧毁了不假,可各位不知道的是,经过国安手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留下复印件呢?” 嗡—— 这句话一说出来,专案组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差一点就忘了书记还在这儿。 我看得清楚,张君会议桌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张市长,您没什么疑问吗?”我笑着问他。 他肯定有,可他不敢问出来! 在他的算计中,我们跟踪田开宇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第二天上午就惊动了省厅,根本没时间去复印那么多材料。 他哪里知道,那些材料早就进京逛了好大一圈儿! 张君见我含笑看着他,只好说:“那太好了,这样咱们专案组能节省好多时间……” “是呀!”我盯着他,“如果现在把你双规了,能更省时间……” 第574章 规定的时间地点 听到我如此赤裸裸地说,不如直接把张君双规了。 会议室里瞬间乱了套,张君脸就白了。 “你?!你?”他站了起来,“你闭嘴!你一个不在体制内的什么所谓专家,从前的身份更是可疑,竟然敢在这么多省领导面前大放厥词……” 我懒得再理他,看了一眼手表,又看向了会议室的大门。 一! 高学民不悦道:“静一静,成何体统!” 二! “武老师……”他看向了我,“什么事情都要讲证据的,可不能张嘴就来……” 三! …… 我脸上堆着笑,心里数着数字。 查到“五”的时候,会议室大门开了,紧接着,走进来八个人。 这些人都穿着深蓝色西装,黑色皮鞋。 打头那人接近六十岁,中等身材,一头花白的头发,双眼不大,却炯炯有神。 会议室里好多人开始往起站,纷纷打招呼: “朱书记好!” “朱书记!” “……” 看到这些人,张君干瘦的脸更白了,腿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 高学民皱了下眉,奇怪道:“老朱,什么情况?” 这花白头发的老头叫朱南,是省纪委书记,我也是第一次见。 “学民书记,事情紧急,回头我再和您解释……”说着,朱南侧了侧身子,介绍身旁一位白胖的中年人,“我给您介绍,这是第十纪检监察室的刘副主任……” 这二位演技相当不错。 就高学民皱那一下眉,我就看出来了,朱南已经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了! 不然,他绝不可能直接带人闯进来。 所以根本不需要回头解释什么。 几位领导寒暄着,好多人开始交头接耳,张君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眼前这个场面,是我一手编排的,事情并不复杂。 得知盛光辉他们死在了高速上以后,我就决定速战速决,赶快拿下张君! 可有个最大的问题,自己虽然有他的材料,却没有抓他的资格,偷着抓肯定不行,那是绑架。 暗杀就更扯淡了,那是犯罪! 自己被关在千山检察院的时候,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秦战的意思很明显,对许家兄弟施暴的是盛光辉,拿下他就可以了! 至于后续,得我自己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呢? 吃饺子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个人。 袁海川! 贪污腐败,他可是正管! 可自己和他只见过两面,一次是在中关村东路的闲庭私房菜,另一次是在八宝山烈士陵园。 贼道 第638节 虽说还有霍老那边的渊源,可毕竟是通过周疯子认识的。 思来想去,还是不能隔着锅台上炕。 所以从千山检察院出来后,就给周疯子打了个电话。 疯子哥说我想多了,让我直接打给袁海川。 我手里证据充足,事情又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袁海川当然没二话。 唯一的问题。 值得袁海川出手的,对方至少得是副省级干部,而张君只是个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根本不够资格。 这就尴尬了! 袁海川安慰我说,他会派负责这边的纪检监察室负责人过来,监督省纪委办案…… 会议室很快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张君,朱南一行人绕过了高学民,来到了他身前。 “张君同志,请你站起来!”朱南厉声道,“现在,省纪委要求你在规定的时间、地点,就千山市化工厂土地违规挂牌出售、以及612高速爆炸案等所涉及你的问题,作出说明!” 张君的脸像水洗过一样,瘫在椅子上打摆子。 我忍不住感叹,平时再牛逼嚣张的领导,真遇到纪委,都这个奶奶样儿! 自己以前总以为他们智商有多高,事实上,多数人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情急之下,都是昏招! 朱南挥了挥手,厌恶道:“拉他起来!” 张君被两个人拉扯了起来,他眼神涣散,下嘴唇都在哆嗦,明显想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带走!”朱南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个人夹着他往前走。 张君歪着头看向了我,眼睛里满是仇恨与恶毒。 突然,他猛地一下挣脱开了那两个人,三步并做两步,人就窜上了旁边的窗台。 太突然了,所有人都傻了。 张君也没说话,更没回头,脸朝着外面,扬起了头,伸开了双手,像只小燕子一样,就要往下跳。 这种老式的苏式建筑举架很高,五楼都赶上普通楼的七八层高了! 这要是跳下去,就算没摔成烂泥,活命的机会渺茫! 一阵阵惊呼中,夹杂着朱南和高学民的喊声: “张君,你别冲动!” “快下来,有话好好说……” 嗖—— 我甩出了老唐的[玄铁飞虎爪]。 他已经有了必死之心,这时候说啥都没用! 就在张君纵身跃下的一瞬间,飞虎爪紧紧抓在了他名贵的lv腰带上,用力一扯。 整个人就像风筝一样,被我扯得飞了进来。 砰! 又重重跌落在了会议桌上,两只白瓷的茶杯掉在了地上,瞬间破碎。 说来话长,其实眼前这一切,前前后后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而已。 朱南吼了起来,“看什么呢?” 呼啦啦,四个省纪委的汉子扑了过去,薅胳膊的,扯大腿的,就把张君从会议桌上扯了下来,又按在了地上。 “我操尼玛,武爱国!”谁都没想到,堂堂一个副市长,竟然梗着脖子对我破口大骂起来。 他的头发已经乱了,眼镜也掉了,嘴却没闲着。 “武爱国,自从咱俩第一次在飞机上遇到,我就知道咱犯相……” “果然如此!” “自从你来了我们千山,就没一件好事……” “你就是个扫把星!” “丧门星!” “武爱国,我艹你十八辈祖宗!” “……” 高学民忍不住了,厉声道:“张君?!你还是不是谠的高级干部?真是斯文扫地,成何体统!” 我笑道:“高书记不必生气,他也是太恨我了!现在不骂,以后可就没机会了!骂吧,痛快痛快嘴儿而已……” 我让他骂,他反而不骂了。 被拖出门时,两只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我。 朱南过来了,握住了我的手,“武爱国同志,谢谢你!” 我连忙说:“不客气,材料都转交给您了吧?” “是的!” “苗文和他的父母,还有许宏林,他们过来了吗!” “都到了,在外面车里,本来安排他们先去宾馆休息,可他们非要先见见你!” 我用力顿了顿手,“领导,希望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朱南神情严肃,“放心!” 高学民说:“小武同志,要不你说两句?” 我连连摆手,“具体案情,接下来会有省纪委以及省厅来共同审理,我就不跟着掺和了,希望省里能尽快给千山百姓一个说法,还给他们一片郎朗晴空!” “好!” 高学民第一个鼓起掌来。 很快,会议室里掌声越来越热烈。 第575章 又见暖小妹 众人送我往出走,出了会议室才走几步,我就拦住了高学民他们,“各位领导请留步,真是愧不敢当,小武不敢劳领导送我……” “好好好!”高学民笑呵呵地朝侯副厅长招了招手,“让候达同志代表我们,来送送武老师……” 掌声又起,我连忙又是一顿客气。 高学民和朱南他们都留了步,候副厅长带着一众省厅领导,还有千山市的几位领导往出送我。 等电梯时,千山市的书记挤了过来,握着我的手表示感谢。 这人五十岁出头,相貌还算忠厚。 他是真感谢,眉眼间还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可那位大市长的态度就有点儿意思了,电梯都快上来了,他过来和我握了握手,又说了两句感谢的话,不咸不淡。 我没看到他有一丝丝真正的谢意。 当然了,恨也说不上,但眉眼间的厌烦却掩饰不住。 看来自己真是个丧门星? 这得多烦自己! 田开宇家的那些资料里,并没有这位市长大人。 我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盛光辉死了,田开宇也挂了,张君又被双规,这在千山绝对将是一场八级以上的大地震! 省纪委如果继续深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这和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 赶快离远一些。 这也是周疯子一再叮嘱自己的。 出了电梯,我小声和候副厅长说:“我给侯厅推荐个人?” “哦?”他笑了起来,“能让武老师如此郑重其事地提出来,一定是个能人!” 我笑了笑,“实话实说,从我第一天到千山,就接触到了这个人,可以说,好多工作都离不开他!” “他就是铁南区公安分局宣传科干事吴少先,这是个好警察!” “好,先调他进专案组!”候副厅长答应的十分痛快,还亲切地拍了拍我肩膀。 刚出省厅大楼。 就见苗父和父母,许宏林,站在高高的台阶下面。 四个人一起仰着头看我。 我给领导们道了个歉,连忙快步往下走,“苗叔叔,三哥,你们怎么不进去……” 还有四五节台阶,四个人齐刷刷朝我深鞠一躬。 “这是嘎哈呀?!” 吓得我连忙去拉苗向荣,又去扯许宏林。 苗文直起了身体,脸上已经都是眼泪了,他有些哽咽,“武老师,谢谢!” 我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又伸手搂住了许宏林,迎着火红的太阳笑道:“看,这不就亮了?!” …… 离开省厅后,我并没有直接回京,而是去了辽省高买魁首,段爱林段老鬼家。 贼道 第639节 这一路上,唐大脑袋都噘着嘴,闷闷不乐。 我笑话他:“一晃好几年没见着暖暖了,你咋还不高兴呢?” 他“操”了一声,没往下说。 直到我见到暖小妹,才明白这货为啥不开心。 “武爷?!”开门的暖小妹一脸惊讶,连忙热情道:“快快快,快进屋……” 她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儿手。 我蹲了下来,摸了摸孩子胖呼呼的脸蛋,“谁的?” 暖小妹有些不好意思,“我闺女。” 小丫头眼睛不大,胆子似乎也不太大。 “几岁了?”我问。 “三岁!”说着,暖小妹对女孩儿说:“糖糖,叫舅舅!” 糖糖? 我瞥了一眼唐大脑袋,他翻了个白眼。 意思说和他没关系。 小丫头怯生生地喊了声舅舅,我连忙从兜里扯出一沓钱,就往孩子手里塞。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暖小妹连忙推辞,胖丫头有些害怕,抓着钱直往妈妈腿后面躲。 我佯怒道:“第一次见面,不行啥?看不起我是不是?” 她见推辞不过,连忙又让孩子说谢谢,我笑呵呵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粗略计算一下时间。 不对,怎么着也不可能是老唐的,那为啥要叫糖糖呢? “孩子爸爸是?”我问。 “你见过,王胜……” “你?你嫁给他了?”我吃了一惊。 “嗯,其实……他挺好的……” 好个屁! 那个小白脸子当年陷害过唐大脑袋,又被自己好好收拾了一顿,要不是因为他是段老鬼的亲外甥,腿都得给他弄折了! 毕竟人家现在是两口子,这话就不好再说了。 怪不得那次老唐从盛京回去后闷闷不乐,看来那次过来,就知道暖暖和王胜在一起了。 暖小妹带着我们往里走。 怎么感觉院子萧条了好多,明明春暖花开,马上就要入夏,可葡萄架上的绿荫和墙角的两棵香椿树,好些叶子都黄了。 我问:“南叔呢?” “里屋呢……” 见到段老鬼,我心就凉了。 卧室的小火炕上,原本就瘦如干尸一样的段老鬼,此刻看着更瘦了。 还有那对大眼珠子,毫无神采。 刘汉南见我们进屋,连忙站了起来,“武爷?!您怎么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我奇怪道。 “脑出血,抢救过来以后就这样了……”他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刚上冻,正吃着饭,嘴一歪就躺下了……” 我好一阵黯然,歪着身子坐在了炕沿上,“鬼爷,我是小武,您还认识我吗?” 段老鬼眼珠转了转,嘴里发出了“啊啊”两声,随后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刘汉南轻声说:“糊涂了,谁都不认识……” 看着这张毫无生气的脸,想说点儿什么,我又咽了回去。 刚起身,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儿。 拉了? 刘汉南也闻到了,连忙说:“暖暖,快快快,带武爷他们去客厅休息……” 我说:“不用,我帮你!” “不行不行,那可不行……”刘汉南涨红了脸。 唐大脑袋瓮声瓮气道:“我来吧,我那死鬼师傅瘫了好多年,都是我照顾的,没事儿……” 我和暖小妹带着孩子出去了。 客厅光线有些暗,这个家和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区别好大,一股暮气,让人感觉闷闷的,好像呼吸都不顺畅。 小丫头从墙角拖出来一个木马,开心地骑在了上面。 “武爷,”暖小妹情绪低落,“是不是做我们这行,都不会得善终?” 我说:“能否得善终,与行业无关!” “就像某些当官儿的,看着人模狗样,可做出来的事情连畜生都不如,你说能得善终吗?” 她没吭声。 “我们身处荣门不假,可不耽误一心向善。” “佛与魔,也不过一念之间……”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我才知道这两年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段老鬼瘫大半年了,眼瞅着有今天没明天,刘汉南活儿不干了,团队也不管了,每天就在家照顾老爷子。 我敬佩他! 他不过是段老鬼的义子而已,亲生儿子也没多少做到这样…… 第576章 接个朋友 唐大脑袋和刘汉南在里屋忙活,我和暖小妹聊着天。 为了伺候干爹,刘汉南把蹬大轮的团队都扔给了暖小妹的丈夫王胜,王胜是段老鬼的亲外甥,肥水自然不能流到外人的田里。 现在盛京[荣门]的[轮活],几乎一多半线路都落在了王胜手里,所以他忙的很,三五个月都不回来一趟。 “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该称胜叔了。”暖暖说这句话时,满满的都是讽刺。 很明显,这两个人没什么感情,那当年为什么非要嫁给他呢? 就不能等等老唐吗? 虽说唐大脑袋的形象和王胜确实没法比,可暖小妹如果真能嫁给他,现在得多享福? 这话我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好问出来。 刘汉南出来扔垃圾,哪怕塑料袋系得严严实实,一阵阵恶臭还是传了出来。 很快,他又端了盆热水进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和唐大脑袋才出来,两个人额头和脸上都是汗。 我拿出了两万块钱,放在了桌子上。 “南叔,来的匆忙,什么都没买,这点儿心意,给老爷子买点儿水果吃……” “武爷,”刘汉南连忙推辞,“心意到了就好,快收回去!” 我不悦道:“南叔,瞧不起我和老唐?” 见我这样,他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我说:“雇个护工吧,也能帮帮你们。”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谁都不如自己,我是用心伺候,雇人是用钱伺候,两回事儿!” “大夫怎么说?”我问。 “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儿……”他压了压嗓子。 我叹了口气,唐大脑袋坐在一边,耷拉着脑袋抽烟,暖小妹不看他,也不说话。 又聊了几句,我起身告辞。 往出送我俩时,刘汉南说:“义父刚出院的时候,时而糊涂,时而清醒。” “有一天,我陪他老人家闲聊,不知怎么,他突然提起了当年被人打伤的事情,随后嘴里反反复复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时不时还骂上几句……” 我惊讶起来,“谁?” “他说的是:岭南宝爷!” “王兴宝?” 他点了点头,“对,就是他,岭南老一辈的[高买]魁首,长江以南[荣门]现存辈分最高的前辈……” 不用他解释,我当然知道岭南宝爷是谁! 他就是王妙妙的亲爷爷! 奇怪,鬼爷提起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年杀死无影手和老王爷,又将鬼爷和老中医致残的人是他? 贼道 第640节 这么说来,当年那位德高望重的人物是宝爷? 我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刘汉南却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些年我们和宝爷关系不错,有时干活撞线了,两家人都客客气气,每次我去广州城,也都会去看望宝爷……” 我糊涂了,“那鬼爷提起他是什么意思?” 刘汉南一脸迷惑,“这也是我告诉你的原因,我也没明白,可再问他,又一问三不知了……” 我停住了脚,“南叔,我想再看一眼鬼爷,方便吗?” “来吧,我带你去!” 我对老唐说:“我进去一趟,你陪会儿暖暖……” 卧室开着窗,没什么味道。 段老鬼眼珠子本来就挺大,还有点儿往外鼓,此时一眨不眨瞪着天棚,嘴里絮叨着什么,这情形总感觉有些诡异。 我轻声说:“鬼爷?我是小武……” “杀!……小鬼子……八格牙路,统统杀掉!” 我怔了一下。 刘汉南苦笑道:“有病以后,天天就爱看打仗的电视剧,所以说胡话也都是这些……” “鬼爷,您还记得岭南的宝爷吗?”我不死心。 段老鬼凸起的大眼珠子转了转,梦呓一样说:“老王啊……装……笑面虎……老陈家……狗腿子……啥也不是……” 我听了个稀里糊涂,什么意思? 宝爷叫王兴宝,他说的是王兴宝爱装,是个笑面虎,还是陈家的狗腿子? 陈家? 哪个陈家? 我探过身子,又问:“鬼爷,当年是宝爷召集的你们吗?你说的陈家,是哪个陈家?” “呦西——!” “鬼爷?” “牙鸡给给——!杀光他们!” 得,又拐到日本鬼子身上了,这老爷子看来是真糊涂了。 我坐在炕沿上,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 不是装的,这段老鬼是真糊涂了。 又一次往外送我们,我小声对刘汉南说:“这边有什么事儿,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我没明说,他也能明白。 无论如何,这一趟不白来,起码又有了一点儿线索,只是没想到会涉及到王妙妙的爷爷,这让我有些乱。 崔大猛他们仨还在车里等我俩,老唐蔫头耷脑,也不知道先前和暖小妹聊没聊天。 我和老唐开车门要上车,就听暖小妹喊:“亮哥……” 我俩回头看。 暖小妹抱着闺女,笑中含着泪,“谢谢你!” 我看的清楚,唐大脑袋一个“操”字差点秃噜出来,口型一变,又咽了咽口水,咧嘴一笑,上了车。 车开远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刘汉南和暖小妹还站在门口。 我忍不住问:“你俩到底什么情况?” 唐大脑袋烂泥一样靠在副驾驶位上,“没啥,就是我来盛京以后,这傻娘们肚子都大了,王胜给她下的药……” “我要去找那二逼,她抱着我哭,说啥也不让。” “我艹!”我骂了起来,“你就没管?” “能不管吗?我他妈蹲了一周,才把那小子蹲着!狠狠教训了一顿,差一点儿就阉了他,结果南叔赶了过来……操!” 他没再往下说,失神地看着窗外。 明白了。 王胜是段老鬼的亲外甥,暖小妹出事儿以后,他肯定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就撮合两个人在一起了。 一个是亲外甥,一个是徒弟,亲上加亲。 暖小妹肯定是不想,可[荣门]的规矩在这儿呢!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她还是被段老鬼从小养大的,这时候如果不同意就是大逆不道,放出话后,整个[荣门]都不会再有她容身之所。 我叹了口气,“我要是你,当初就接她娘俩回京城!” “我说了,”唐大脑袋无奈道:“她就抱着我哭,大肚子直顶我,可就是不走……行啦,能不能别说这事儿了?!” 我有些伤感。 暖小妹不是什么美女,圆呼呼一张小脸,还是个单眼皮。 可这丫头很可爱,本质不错,心地也善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和唐大脑袋挺般配。 正所谓覆水难收,这就是命! 如果老唐没被丹珠寺扣下,或许这两个人还有可能。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长舒了口气。 崔大猛问我:“武爷,咱们直接回京?” “绕一下吧,跑趟千山,我去接个朋友……” 第577章 埋汰死我了 出盛京时车太多,浪费了一些时间,下午三点多,我们来到苗文家小区。 我让他们在车里等我,点了根烟,溜溜达达下了车。 来到六月份,天气越来越热。 树叶一动不动,蝉叫得人心烦。 还没走到苗文家楼头,迎面过来好多狗,大大小小各种颜色,它们排成了队,大摇大摆十分嚣张,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我看到了那条流浪狗,它在最前面,一身白毛卷曲着,脏的没法看。 看队形和站姿、位置,这个比虎子脑袋大不了多少的串儿,好像还是这些狗的首领。 我没叫它,想看看它能不能认出我来。 能的话,说明缘分到了,这次就带它回去,也给虎子做个伴儿。 如果认不出来,那就算了! 我停下了脚,看着这支高矮胖瘦参差不齐,妆容不整,也不知道去哪儿演习的队伍。 我与它们之间的距离,至少得有二三十米。 此时我恢复了本来相貌,这个距离就算有体味,按理说也不可能传过去吧? 没想到的是,它明显认出了我。 小家伙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就飞奔过来了。 奔跑中,感觉它好像在笑,舌头都伸出了好长,甩着口水。 我蹲了下来。 它跑到身后,开始舔我的手背。 我扇了两下,嫌弃道:“太他妈臭了,你真埋汰死了!” “汪汪!” 它还不高兴了。 “走,跟我回家!”我起身就走,它连忙跟上。 才走几步,就见它停了下来,开始朝后面“汪汪”叫了起来。 回头看,原来是那些狗都跟上来了。 我又蹲了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地方上的大哥,不过我只能收留你一个,和小弟们告别吧!” 走出了十几步,小狗才追上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西斜。 一群狗不再跟着了,它们看着我俩,或站或趴,身上毛发镀上了一层金黄。 我朝它们挥了挥手。 当我抱着小家伙上车以后,唐大脑袋他们都快疯了。 我懒得搭理他们,“去化工厂原址看看!” 唐大脑袋回身指着脏兮兮的狗问:“一百多公里,你就为了这么条癞皮狗?” “嗯呐,咋地呀,花你油钱了?” “哎呀我艹,佛爷我这暴脾气……” “脾气暴?那你跟着车跑吧!” “……” 千山化工厂占地面积不小,蓝色铁皮围挡上写满了振奋人心的标语。 贼道 第641节 看着这些,感觉有些讽刺,全世界的标语都没有咱们多,口号震天响,可真能做到的有多少? 工地大门紧闭。 我趴门缝往里看了看,里面杂草丛生,一片荒凉,远远能看到好多楼已经盖到了二层…… 刚上车,就看到过来两辆白色的金杯面包车。 车停下以后,开始往下抬各种摄像和录音设备,几个人围着一个女孩,忙着给她补妆。 是电视台的。 我说:“大猛,走吧!” 尘埃落定,该回家了! 萨博班飞奔在高速上,流浪狗老老实实趴在我脚下。 副驾驶位的唐大脑袋打起了呼噜,最后排的田二壮和三胖子也在眯着。 我歪着头,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 这场风波起起伏伏,胸中似乎还有口气,总觉得不过瘾! 因为每走一步,都要瞻前顾后,所有的人脉、关系、职责……统统都要考虑进去。 我有些迷茫。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十分骨感。 自己本是个浪荡江湖人,不知不觉间,人面、情面和场面,人生这三碗面似乎已经缺一不可。 繁华过后才发现,原来想象中的八府巡按,旗锣开道,惩恶扬善、快意恩仇……不过故事里的事。 现在千山市局的马玉山还没抓,还有光辉集团那些打手,以及为虎作伥的高层领导。 接下来,千山市将迎来一场超级别的大地震!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死去的人,能活过来吗? 老许的二弟许宏鸣走了,扔下老婆孩子未来怎么办? 还有这十几年来,那么多被盛光辉团伙欺负过的老百姓,他们断的腿折的手,还能长回去吗? 他们流过的血、被霸占的生意、抢走的财物……会返还给他们吗? 我时常想,迟来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 它又为什么爱迟到? 十几年的时间,盛光辉从一个社会底层的混子,摇身一变,成了明星企业家,社会精英! 他不是突然间变的。 在蜕变的过程中,为什么整座城市的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我甚至可以想象,社会上一定会有一大批的年轻人,把盛光辉当成偶像。 他们觉得这才是爷们,才是人物! 到底是社会病了,还是我们该吃药了? 车速始终保持着一百二,就像我脑子里的天马行空,一刻都不闲着。 忙活了这么久,自己也算有所收获,提前回京的那辆车里装满了钱,未来崔大猛他们不会为钱犯愁了。 折腾一圈,还找到了第七把“龙子钥匙”,又有了“岭南宝爷”这么条线索。 或许自己应该去趟广州。 想到广州,就想起了王妙妙,也不知道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想起那块破碎的平安扣,我有些不敢见她。 去之前,自己应该先找找京城的丁老怪,或许从他那儿还能打探出一点儿什么来。 不过,想让他说真话,就得下个套儿。 不然那老小子一句实话都没有! 和张妖精发了一会儿短信,最后还肉麻地整了句:老婆老婆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科技真是发达了! 两个人远隔千里,竟然能用手机你一句我一句地用文字聊天。 想想十年前,联系一个人的话,得先打给传呼台,可只有汉显才能收到文字信息。 再想想二十年前。 那时想联系远方亲友,只能去邮局拍电报,因为要按字节收费,所以别说标点符号不敢用,就连文字都要简化再简化。 什么母病危速归、人傻钱多速来…… 没办法,太贵了! 1983年时,拍电报的价格是7分钱一个字; 到了1988年,已经涨到了一毛四一个字,封面地址一个字也得5分钱。 想想那时候,再看看现在,真好…… 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是三胖子在开车。 外面早就黑了。 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我问到哪儿了,三胖子说过山海关了,车里冷气太足,我打了两个寒颤。 车在北戴河服务区停了,一人来碗泡面,给流浪狗买了两根火腿肠。 唐大脑袋秃噜着面,嘟嘟囔囔:“千里迢迢带条破狗,它能干啥?” “给虎子媳妇行不?”我问。 噗—— 艾玛,埋汰死我了! 一根弯弯曲曲的方便面,从这货鼻孔钻了出来。 “嘎哈呀?还让不让我吃面了?”我急了。 “哥呀,”这家伙用力一吸,又把面条吸了回去,“你没提前看看吗?” “看啥呀?” “这条傻狗,他特么是条公狗!” “啥?” 噗—— 我特么也差点表演了一次方便面钻鼻孔。 崔大猛他们仨都快笑喷了。 我只好解释:“开玩笑呢,它这么小,就算是母的,体型相差太悬殊,虎子也看不上它呀!” 唐大脑袋直摇脑袋,“那可不一定,你看看龙,什么癞蛤蟆、乌龟、鱼……人家老哥荤腥不忌,一个字,“干”就特么完了!” “……” 上车以后,我趁着他们没注意,偷偷提起小家伙一条后腿看了看。 奶奶的,还真是条公的! 第578章 九千岁 到家已经后半夜了,蒲小帅和刘老四、江武都没睡。 不等我放下怀里的小流浪狗,虎子就窜了过来,喉咙发出着低吼,围着我打转儿。 我说:“虎子,给你带回来个小老弟,人家在当地可是大哥级别的,你别欺负它!” 虎子蹲在了身前,我把流浪狗放了下来。 小家伙刚一落地,就势就往地上一躺,四脚朝天,露出了肚皮。 虎子喉咙里的吼声戛然而止,无奈地用鼻子怼了怼流浪狗的肚皮,小家伙一动不动,彻底躺平。 唐大脑袋哈哈大笑,“他奶奶的,这小家伙是真奸,直接他妈甘拜下风了!” 很快,流浪狗翻身起来了,开始围着虎子打转,不时上去东舔一下,西舔一下,极尽谄媚。 虎子仰着高傲的头,懒得再搭理他。 我有些挠头,怎么感觉小家伙这么卑微呢? 唐大脑袋说:“没起名儿呢吧?” 我点了点头,“你起一个?” “我觉得就叫九千岁吧!” “太监哪?” “不像?” “像!” 大伙都笑了起来。 “行,就叫九千岁了!”我一锤定音! 没让老唐回去,连夜赶路,都很疲惫,就在家里睡了。 第二天上午,又把他送回柳荫街,我去了黄海公司。 “行,你小子的路子越来越野了,竟然能求得动袁海川……”杨宁笑呵呵给我倒了杯茶。 他总去霍老家,当然认识袁海川,更清楚我是通过周疯子认识的他。 贼道 第642节 我开了两句玩笑,岔开了这个话题,“领导,想和您说个事儿。” “你!” “一个是东北慈善基金的那笔钱,等三哥回来,你做个主持人,给他和二嫂分一下……” “没问题!” “另一个,我不想让老太太他们回千山了!” 杨宁并没觉得意外,“留家里?” “是,”我点了点头,“北池子这套院子大,家里干活的人还是太少,三哥是个本分人,我想留家里帮着园丁老王干干活儿……” “至于老太太,闲不住就伸把手,洗洗涮涮的都无所谓。” 说着,我有些为难,“就是二嫂和孩子,我怕不是很方便,家里又是她小叔子,又有崔大猛这么一帮大小伙子……” 杨宁笑了起来,“老太太和宏鸣媳妇、闺女,早就不在宾馆住了,部里家属区有套房子,她们先住着……” “小丫头我也安排上了部里幼儿园,咱就是想让她娘俩去你那边,人家也不可能去!” “上次宏鸣媳妇和我聊过,她对京城的炸酱面很感兴趣,说过想去打工学手艺,以后回千山也干一家。” “要我说呀,那笔钱拿到手以后,完全可以在京城干,这样孩子离奶奶也近一些,方便随时过去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我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我看行,那就这么定了,我先把老太太接回去吧!” “算了,还是等宏林回来再说吧,老太太天天和孙女在一起,乐呵着呢!” 是这个道理,我也同意了。 往出送我,杨宁问:“五百万,你觉得怎么分合适?” 我把皮球踢了回去,笑嘻嘻说不知道,所以才麻烦领导出面。 杨宁表示很无奈。 离开八局,我去了趟朝阳分局,找到了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林志军,他又喊来了刑侦二队的队长韩斌。 中午,我在附近安排了一顿羊蝎子火锅,大伙吃的很开心。 三天后的傍晚,京城[荣门]的丁伟栋丁老怪,给我来了个电话:“武爷,您方便?” “哦,是丁爷,您说!”此时我正在鼓楼小院,和赤须子下围棋。 “想晚上请您叙叙旧,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真是不巧,晚上有约了,等我忙完这两天行不?” “好好好……” 他无奈地挂了电话。 丁老怪为人太滑,想让他说点儿实话,不使点儿套路肯定不行。 对付他就太简单了,一个小活动,朝阳的反扒就把他的徒子徒孙抓了十几个! 丁老怪能在京城立足这么多年,当然也有他的人脉,好烟好酒没少送,折腾来折腾去,从熟悉的花脸到刑侦二队的韩斌,再到分管刑侦的林志军,终于得到了一句话:老丁,是不是得罪谁了? 谁呢? 丁老怪都快愁死了,连忙又去打听。 最后有个老反扒说,前两天看到着名犯罪心理学博士武老师,好像来过朝阳分局。 丁老怪这才恍然大悟,于是连忙联系我。 这一系列反应,都在我的算计当中…… 当年因为文青文公公的事儿,他找到了刘校通,刘校通又找到了闫京,请我喝酒赔礼。 现在刘校通挂了,我又拒绝了他,估计肯定得找闫二哥。 放下丁老怪的电话,赤须子说:“和你说个事儿……” 我放下一枚黑子,棋盘上一条大龙张牙舞爪,“说吧!” “这么久了,我在这些孩子里面找出了一个合适的苗子,想把自己的衣钵传授给他,你觉得怎么样?” “谁?”我问。 “你猜?” 我把小熊、强子、小石头、小顺和二楞五个孩子挨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小熊?” 赤须子摇了摇头,“这些孩子里面,小熊最是出类拔萃!可惜没有仙缘,另外,他是个大学苗子,不能耽误了孩子……” “那是……”我想了想,“小石头?” 老道点了点头,“对,就是他!” “他同意吗?” “不同意!” “等放学以后,我和他聊聊?” “不用!” 我有些奇怪,他呵呵一笑,“已经打服了!” 我翻了个白眼。 晚上孩子们都回来了,一个个都是大小伙子了,围着我嘘寒问暖。 我问他们:“明年都要高考了,都有没有什么想法?” 强子他们嘿嘿傻笑,也说不出什么来。 小熊小他们一岁,要后年高考,他说自己要上北大,几个孩子却没有嘲笑他。 我对这些孩子已经有了安排,不过还是希望他们能参加高考,成与不成,都是一段人生体验,不会再有遗憾。 吃饭的时候,我仔细观察小石头。 小家伙上嘴唇已经长了一层黑绒须,举手抬足稳重了好多。 看不出来他不开心,我也没多问。 出门时,赤须子说:“武小子,你有一场桃花劫,小心呐!” 我想细问问,他又故作高深不说了。 我说你要是不说明白,下个季度的生活费我可就不给了。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恨得我牙根直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接下来连续三天,丁老怪每天下午给我打个电话。 再后来我都懒得找借口了,就是没时间。 这天下午,我刚上完英语课,陈子璐打电话约我去马连道,说要买台单反相机,她的摄影老师也去。 她说自己不懂,想买又怕上当,就让我帮忙看看。 第579章 摄影家艾伦冯 唐大脑袋回来以后,又和大头钻了网吧,每天看不着人影。 出了八局,我和三胖子、江武直奔马连道。 到了以后,我站在门口等着,他俩离我十几米远,陌生人一样蹲在那里抽着烟。 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了,陈子璐下了车。 她今天穿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乌黑的披肩长发,小腿笔直光洁,脚上是双李宁的白色运动布鞋,露出半截白色棉袜。 她一下车,瞬间吸引了马连道大厦前所有男人的目光,上到七八十岁拄着拐杖半身不遂的老汉,下到穿着开裆裤流着口水牙牙学语的小屁孩儿,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很明显,陈子璐从小到大被人注视惯了,根本就没什么感觉,大大方方朝我挥了挥手。 紧接着,无数嫉妒的目光像小刀子一样朝我射了过来…… 嗖嗖嗖—— 武爷我浑身呲血,体无完肤! 跟她一起下车的,是个扎着马尾巴的小伙子,长条脸上架着一副红色塑料框的近视镜。 我也扬了扬手,两个人走了过来。 这个马尾巴肯定就是陈子璐的摄影老师了,他走路脚后跟几乎不着地,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有些浮夸。 路边又停了一辆奥迪a6,下来三个穿着黑色半袖体恤的小伙子,这是陈家的警卫员。 两个人来到了近前,拾阶而上,马尾巴明显不是好眼神看我。 我知道因为什么。 因为我也穿了套白衣服。 这是套半袖的阿迪运动服,脚上同样是双白色运动鞋,还有白色棉袜。 这扯不扯,弄的好像情侣装一样。 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故意的! “冯老师,我给您介绍……”陈子璐笑着说:“这是我好朋友武爱国,这位是我国着名摄影家,艾伦冯先生……” 艾伦冯抚了一下红框眼镜,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满是审视。 “武先生,你好!”他伸出了手。 我以为这小子是个玻璃,说话肯定像老黄那样娘们唧唧,没想到猜错了,人家挺正常的。 虽说对他印象不太好,不过既然是陈子璐的老师,还是要给几分面子。 于是笑眯眯地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你好!艾伦老师!” 他收回了手,明显不悦道:“称呼老师的时候,麻烦您叫我冯老师!直呼名字的时候,再叫我艾伦!” 这态度让我有些不爽,人不大,派头可是不小! 贼道 第643节 “哦——”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伸了伸手,“明白了,艾伦老师,里面请!” 他没想到这番话等于白说,鼻子里“哼”了一声,往里走了。 陈子璐压着嗓子笑道:“你可真坏!” 我跟着往里走,小声问:“哪儿找这么个奇葩?” “报纸上,冯老师在中关村办了个摄影班,我就去了……” 我不由苦笑,大姐呀,凭着你们陈家的实力,找什么样的摄影大师找不到? 你可倒好,在报纸上随便找了个学习班! 我深度怀疑,这个艾伦冯就是个骗子! 而且看他的面部表情和神态,很明显早就对陈子璐垂涎三尺,所以看到自己这一身白,才没给自己好脸色。 马连道茶城一楼好多卖摄影器材的,二楼往上才卖茶叶和茶具。 艾伦冯带着我俩,很快走进了一家佳能专卖店,店面看着不小,货架上摆满了各种数码相机和胶片相机。 我没让三胖子和江武进来,使了个眼色后,两个人插着兜在周边东家瞅瞅西家看看。 陈家的三个警卫员也进来了。 一个守在了门口,另外两个也在周边溜溜达达。 三胖子他们和陈家这些警卫早熟悉了,相互咧嘴笑了笑,转身又像不认识一样了。 艾伦冯有些趾高气昂,对迎过来的女营业员喊:“你们曹老板呢?让她出来一下!” “冯老师,您稍等!” 很明显,这小子对这家店很熟悉。 艾伦冯转身说:“陈小姐,你过来,我给你讲讲这些相机……” 接下来,他开始带着我俩挨个柜台前走,说了好多专业名词,其中又夹杂着大量英文。 以前我特讨厌说话夹洋文的,有一次问英语老师,听了她的解释,才算理解。 她说,这要分两种情况。 一个单纯的就是装,觉得这样才能体现身份和品味。 另一种情况,说话的人平时多数时间都讲外语,于是在全程讲汉语的场合,偶尔就会卡壳。 卡壳以后,他找不到能准确表达意思的汉语词汇,于是下意识就会用他习惯的语言,因为这样才能更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和意思。 这种情况很常见,例如鲜族人。 他们在和朋友或家人聊天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夹杂几句鲜语。 多数这种情况,和装逼没什么关系,就是因为他找不到汉语中更准确的词,才会下意识说出自己最熟悉的语言。 此时眼前的这位艾伦冯,明显是第一类人,就特么是纯装逼! 他指着柜台里一台相机说:“这是前年发售的eos-1ds,属于高级专业机型,这款单反相机在portralt、photography以及landscape photography等领域中,发挥了极大的威力……” 明白了,看来这是他今天主推的机型。 他还在继续白话着,一堆堆的术语名词洋洋洒洒。 我两只手抄着裤兜,趁着两个人没留意,退到了门口,江武马上过来。 我在他耳边说:“挨家问问,有款佳能的一地艾斯最低什么价?” 他一声不响地走了。 我回去继续听。 艾伦冯在介绍一款定焦镜头,说这款定焦头,特别锻炼构图能力…… 这时,一个风姿妖娆的中年女人过来了,离老远就开始娇笑,“哎呦,是艾伦过来了呀,可是好些天没见到你了,听说又去巴黎采风去了?” “曹老板!”艾伦冯还挺矜持,一本正经地和她握了握手。 曹老板看向了陈子璐,表情夸张,“这位是……” “这是我的学生,陈子璐小姐!”艾伦冯说。 “哎呀!”曹老板夸张地拍了一个巴掌,又一把抓住了陈子璐的手,“妹子可真好看,今年有三十吗?” 陈子璐并不避讳,“你好,我59年生人,今年45岁……” 曹老板这次可不是装的,烈焰红唇能塞进一个拳头,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地上了。 她结巴起来,“你、你、你开玩笑吧?比我大?” 说着,她开始转圈儿。 艾伦冯也明显不信,笑着说陈小姐你可真能开玩笑。 陈子璐也不再解释。 曹老板喃喃着:“不像……真不像,开玩笑的吧……” 我含笑看着。 很明显,陈子璐已经开始厌烦了,但良好的家教让她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微笑。 夸着夸着,这位曹老板又开始用满是厚重眼影的眼睛瞟我。 一下又一下。 估计在心里揣摩着我和陈子璐的关系。 她以为我会自我介绍,可我压根就像没看到她的眼神一样。 第580章 霸王硬上弓 很明显,陈子璐不喜欢曹总这个女人,她开始把无聊的话题往正事上带。 “曹总,我想买台单反相机,您有推荐吗?” 曹老板连忙说:“有!咱家从低端数码相机,再到高端单反都有,更是京城唯一授权的佳能专卖店……” 她装模作样地介绍了几台相机,很快就把我们带到了那台eos-1ds前,开始滔滔不绝讲起这款相机的优点,又拿出了好多幅裱好的风景和人像照片,说这些都是这款相机拍摄的。 陈子璐问多少钱。 她有些为难道:“这款相机太紧俏了,我们最低是五万八一台,这个价格还是裸机,不含镜头……” 陈子璐愣在了那里,“多少?五万八?咋这么贵?” 看得出来,她是真嫌贵。 这似乎并不符合她的身份,可再一想也不奇怪,她这些年活的太单纯了,就连物价都没习惯。 曹老板开始解释这台相机如何专业,这个价格不贵,最后又说如何紧俏,满京城也没几台等等。 这时,艾伦冯不悦道:“曹总,差不多行了!” 曹老板闭上了嘴。 艾伦冯说:“平时我带学生来什么价,你今天必须也得什么价!别看陈小姐人漂亮,气质又不凡,你就漫天要价……” 我不禁点头,这几句话说的不错。 讲价的同时,又把陈子璐夸了,有点儿情商! 他继续说着:“陈小姐就是个普通的小学老师,没什么钱……人家可不像现在的那些轻浮女孩,太不自爱,为了钱脸都不要……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不找大款,以陈姐的气质,也总得找个差不多的,长得再帅也不能当饭吃,囊中羞涩太过寒酸的,肯定拿不出手……” 艹! 刚才我还夸他呢,怎么越听越不是滋味呢? 他是把自己当成陈子璐男朋友了! 指桑骂槐的,吃醋了吧? 陈子璐冷下了脸,“冯老师,买台照相机而已,您这话是不是多了一些……” 艾伦冯脸有些红。 陈子璐只是这些年没接触社会,人单纯了一些,但智商和情商可半点儿不差。 “给我一个最低价!行,我就拿着!不行就再走走看看吧!” 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可真遇到事情以后马上就不一样了,那股冷傲和上位者的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这种气质,真不是能装出来的。 这时,江武进来了。 一个女营业员迎了过去,“先生,看看相机?” “哦,随便看看,你忙你的……”说着话,他溜溜达达,离我们越来越近。 陈子璐说完以后,就看向了曹老板。 艾伦冯却在看着陈子璐的侧脸,那双眼睛有些直,眼神分外迷离,满脸的爱慕掩饰不住。 或许是因为接触多了,对陈子璐的美,我已经渐渐有了免疫力,早就没有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惊艳。 我后退了一步,恰好江武经过,在我身后小声嘀咕了几句,随后就转身出去了。 曹老板先是瞥了一眼艾伦冯,一咬牙,“这样吧,就按照以前的价格,裸机四万八,我再送你一个18-55stm的镜头,您看怎么样……” 陈子璐明显犹豫了,看向了我,看来她对这些东西一点概念都没有。 艾伦冯眼珠滴溜溜直转,“陈小姐,不行咱就再走走看看吧,这么贵,别难为你这小男朋友……” “冯老师?!”陈子璐变了脸,“你哪只眼睛看到武老师是我男朋友了?请你自重!” 艾伦冯又一次红了脸。 陈子璐转身往外走,“小武,走,不买了!” 我扯住了她的胳膊,笑呵呵说:“姐,别生气,有些人心脏,所以看谁都不干净……” “你?!”艾伦冯涨红了脸,“你说谁呢?” 贼道 第644节 “说的就是你!”我毫不客气,瞥了一眼柜台里面的那台单反,“这玩意儿你卖四万八?” 曹老板连忙说:“还送个镜头呢!” “别他妈扯犊子了!”我白了她一眼,“你要送的那个18-55的镜头,最多值几百块钱!” 曹老板不说话了。 我又看向了艾伦冯,“带学生买设备,有回扣很正常,可这要建立在真能帮学生买到物美价廉的好东西的基础之上才行!” “如果学生自己来买,砍到最低价也得五万块钱。” “结果你来了以后,又帮着砍下来一万,学生四万买走了,节省了上万块钱!” “这种情况下,商家返给你多少钱,你能赚多少钱都无所谓!” “因为学生确实省了钱,老师也应该得到应有的报酬!这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可你呢?” “我怎么了?”艾伦冯瞪着眼睛,马尾巴气得直甩。 我往外指了指,“其他店面,裸机不带镜头,最贵的四万三,水货的话起码还能便宜三千到六千之间,你不知道?” “不可能!”他气急败坏起来。 曹老板也连忙说:“你说的价格不可能,有的话也一定是水货,那玩意儿你还敢买呀?” “有什么不敢买的?”我盯着她,“这玩意难道有仿造的吗?如果我们能仿造出来,谁他妈贱哪?非得买小鬼子的东西?”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裸机四万二,能不能卖?”我问。 “不卖!”曹老板十分干脆。 我拉着陈子璐就往外走,身后的两个人也没说话。 才走几步,就见店门那边跑过去两个汉子,伸手就将落地玻璃门关上了。 随后这两个人抱着肩膀,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像门神一样。 外面的三胖子他俩急了,还有不远处陈家的三个警卫,眼瞅着都要冲过来了,我连忙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五个人停下了脚,没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位艾伦冯和这家店有点儿意思。 很明显,这是要强买强卖了? “小武,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子璐明显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脸色难看起来。 “没事儿!”我安慰着她,随后转过身儿,就见扎着马尾巴艾伦冯和曹老板靠着柜台,抱着肩膀,一脸不屑地看着我俩。 我问:“这是要霸王硬上弓,不买也得买了?” 曹老板咯咯笑了起来,“马连道打听打听去,看看我曹美凤什么能量!” 艾伦冯恨恨地看着我:“小子,如果没有你,我们也没必须整这么一出戏……” “说说吧,你们想干嘛?”我问。 曹老板说:“五万八,一台eos-1ds带回家!哦,对了,再送你们一个18-55stm的镜头,怎么样?” 我笑了起来,“真黑呀,这么一会儿又涨回去了!” “不黑!”艾伦冯也不看我,色眯眯地盯着陈子璐说:“当然了,你要是拿不出这个钱,我可以给陈小姐买,以后跟我好就行……” 陈子璐气笑了,“从小到大,你不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知道之前那些人怎么样了吗?” “怎么了?”艾伦冯好奇心还挺重。 “反正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艾伦冯说:“这不奇怪,京城太大了,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遇到……” 陈子璐笑了笑,没说话。 第581章 太欺负人了! 整个专卖店都是落地玻璃,里外相互都看得很清楚。 陆续有客人围过来看热闹了,三胖子他们五个人虎视眈眈,随时要夺门冲进来。 我朝艾伦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笑道:“行,无知无畏,二逼才最快乐……” 艾伦冯冷下了脸:“没钱就别装,更别耍嘴皮子,不行我买单!” 说完,又满脸堆笑地看向了陈子璐:“陈小姐,我是真想对你好,只要你点一下头,今天这台相机就是你的了!还可以再给你买个定焦头,怎么样?哦,对了,学费我都给你免了……” 陈子璐好奇地问他:“我看着就这么穷吗?” “穷到不至于,但也谈不上富裕吧?看看你的手机,还是几年前的爱立信直板,穿的更不是什么名牌,就连包都是普通夜市的地摊儿货,你能有多少钱?” 陈子璐笑了起来,指了指我:“那你看他呢?” “他?”艾伦冯不屑地看了看我,“小白脸儿而已!穿的人模狗样,很明显,这身衣服都是你给买的……” 我特么真想踹他两脚,“你从哪儿看出来是她给我买的呢?” 他仰起了高傲的头,似乎根本不屑回答我的问题。 “别磨叽了,刷卡吧!”曹老板不高兴了。 艾伦冯这才看向了我,似乎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拿出钱来。 我笑道:“你们可要想好了,真逼着我刷下去,这个店赔给我,我可能都不会原谅你们……” 艾伦冯怼了下他的红眼镜,“梦游没醒吧?你以为你是谁?” “好吧!”我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卡,放在了柜台上,“密码是,刷吧!” 陈子璐伸手按在了卡上,“刷我的,不能用你的钱!” 艾伦冯脸色难看起来,醋意直冲鼻子,“你让他刷,他有钱吗?” “冯老师!”陈子璐秀眉微皱,“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课堂上风趣幽默的冯老师去哪儿了?” 艾伦冯也不尴尬,只是色眯眯看着她,似乎随时都想一口吞下去。 我朝陈子璐挤了挤眼睛,她有些发懵,没明白我什么意思。 不怪她,本来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家店太猖狂了,既然碰上了,就给他们一点儿教训。 看这俩人合作的流畅度,肯定没少坑人! 另外,这个艾伦冯,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得朝陈子璐下手。 估计这小子什么损招都能使出来,什么灌酒、下药……陈子璐太单纯,社会经验又少,真到那时候,说啥都晚了! 曹老板拿着我的银行卡去了收银台,我靠在了柜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逗艾伦冯说话。 他仰着脖子,像只高傲的大公鸡,明显懒得理我。 不一会儿,曹老板回来了,手里掐着我的银行卡和一张小票,一脸的笑容。 她把卡和小票递了过来,我说你都放柜台上吧! 艾伦冯有些难以置信,小声问:“他有钱?” 曹老板点了点头。 我呵呵直笑,“肯定有钱,能买你上万条命,让你换着花样死……” 他啐了一口,明显不信,恨恨道:“曹姐,我看这台样品成色就不错,摆出来还不到一年吧?给他们拿这台得了!” “是不到一年,行,那我就装这台了!”曹老板说。 我差点气笑了。 花了五万八,竟然还要把样品给我们,真是太欺负人了! 陈子璐看了我一眼,俏脸上满是疑惑,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姐姐脱离社会太久了,不知道什么是扮猪吃老虎,更没见过什么装逼打脸…… 我说:“看啥呢?报警啊!” 我发现她有时呆头呆脑的,听到报警两个字后,先是惊讶,马上又“哦”了一声,这才拿出了手机。 听我说报警,艾伦冯和曹老板相视一笑,肯本不当回事儿。 “喂?妖妖灵吗?我在马连道……” 陈子璐这边报着警,曹老板满不在乎道:“艾伦,你陪一会儿顾客,我把相机装起来……” 说完,她弯下腰,在柜台下面找出了包装,开始不紧不慢地给那台单反样品打起包来。 艾伦冯两条胳膊支着柜台,手托着尖尖的下巴,有些幽怨地说:“行啊,有点儿米,小六万块钱,一下就刷出去了,还说你俩没一腿?” 陈子璐放下了手机,也不搭理他。 我笑笑问:“艾伦老师在哪儿学的摄影啊?” “是冯老师!”他翻了个白眼。 “哦,老冯!” 他急了,“你他妈……” 我哈哈大笑,“你去过国外吗?还整了个洋名儿……对了,当年我有个理发师朋友,他叫皮特杨,老家是龙省呼兰杨家窝棚的,长发飘飘老帅了……嗯,缺点就是脖子有点儿短,实话实说,真没老冯你帅……” 艾伦冯翻了个白眼。 我又问:“你们常这么干?” 他倒是不在乎,耸耸肩说:“也不是经常,没识破就赚点辛苦钱!识破了,就只能让你们破财免灾了!” 我竖起了大拇指,“破财免灾,这四个字用的恰当,待会儿你们就能理解其妙处了……” 他鼻子发出“哧”的一声,“别在这儿装了,我们要是没有派出所的关系,能这么干吗?赶快拿这相机走吧,不管怎么说,还落台相机不是?真到了派出所,挨顿打不说,相机可能都得给你们没收……” “你们关系挺硬啊!”我说。 贼道 第645节 他还挺实在的,摆了摆手,“都不容易,也是供出来的……” 我觉得我们聊的挺好,还没聊够呢,进来两个小警察。 仔细看,原来是不在编的协警。 很明显,这两个人和曹老板很熟悉,甚至毫不避讳。 进来以后,其中那个矮个子,拎着黑色的胶皮棒子开始比比划划,“怎么回事儿,谁报的警?” “我!”陈子璐说。 他怔了一下,估计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嚣张的态度明显收敛了一些,问:“你说这家店强迫你买了台相机,证据呢?” 陈子璐指了指柜台上已经包好的相机,“他们已经包好了!” 柜台后的曹老板叹了口气,“二位警官,可别信他们的红口白牙!我们价格谈好了,设备也挑完了,卡都刷完了!可这两个人突然就变卦不买了,还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你说我们去哪儿说理去?” 高个协警扬起了胶皮棍,指着我问:“哎,你?她说的对吗?” 我说:“她说的要是对,我们还报警干嘛?” 矮个子不悦道:“这儿一天天胡搅蛮缠的客人多了,我们见过的更多!拿东西走吧,以后别没事找事儿!” “这事儿就这么处理了?”我问。 第582章 枪丢了 两个协警来到店里以后,拎着胶皮棍子张牙舞爪地赶我们走。 我问:“这事儿就这么处理了?” 矮个协警抬了抬下巴,满脸的不耐烦,一嘴的京片子:“那您还想怎么着啊?” “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说。 “你谁呀?” “你最好不知道我是谁,我现在要见你们领导,明白了吗?” “你咋这么牛逼?!”说着话,矮个手里的胶皮棍就抡了上来,嘴里还大声喊着:“赶快走!” 我不禁叹气,两个小协警而已,竟然就敢如此嚣张跋扈! 事实证明,很多来自底层的人,一旦拥有了哪怕很小很小的权力,就会把人性深处的恶,演绎得淋漓尽致! 人性与良知在这些人眼里,已经不知为何物。 而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种小恶,比那些真正的掌权者们,更加凶残和变本加厉! 或许是他们曾受压迫太久,所以一旦翻身,便加趾高气昂。 这是人性的悲哀,自古如此。 我扬手抓向了胶皮棍,沾到的瞬间手指往下滑动,就势一引…… 噗! 小个子一个狗啃泥,趴在了地上。 高个子急了,“你敢袭警?!” 说着,扬起胶皮棍也砸了下来,我笑道:“你们也算“警”?” 随后依样画葫芦,他也趴在了地上。 外面掌声响了起来,好多人在叫好。 曹老板急了,朝门口那两个壮汉吼了起来:“死人哪?看什么呢?” 两个人连忙往这边跑,江武他们也冲了进来。 不等他们伸手,我一拳一个,两个壮汉直接ko倒地,哼都没哼一声。 大门口的顾客越来越多,眨眼间两个壮汉就倒地不起,惊呼声中夹杂着一阵阵叫好声。 三胖子和江武停住了脚,和陈家三个警卫抱着肩膀看起了热闹。 曹老板脸色苍白起来,艾伦冯倒是有些胆量,不仅没怕,反而幸灾乐祸起来,那副表情很明显,我看你小子接下来怎么办?! 协警根本没枪,两个人爬起来还想动手,见我有恃无恐地看着他俩,又瞥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壮汉,马上又退缩了。 “老李,给所里打电话,叫支援!”小个子色厉内荏地吼了起来。 我说:“已经告诉过你们了,麻溜喊领导过来,你非要把事情搞大,可就怪不得我了……” 高个子老李没打电话,一把将曹老板扯到了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矮个子眼珠滴溜溜乱转,瞥了一眼三胖子他们,狐假虎威地呵斥起来,“你们干什么的?都出去!” 没人搭理他,也不动地方。 他拎着胶皮棍子跃跃欲试,可又明显不敢。 这么多人围观,让陈子璐有些不舒服,凑我耳边说:“算了,让她们把钱退了得了……” 我见曹老板和那个高个协警老李过来了,叹了口气说:“我姐说了,款退了就算了,各位觉得怎么样?” 曹老板急了,“凭什么呀?耍无赖是不是?” 我无奈了,看向了陈子璐。 她脸色难看起来。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机会已经给他们了,却不知道珍惜。 高个老李阴沉着脸说:“你二位涉嫌拒捕并且袭警,跟我去趟派出所吧!” 我回身扯过一把折叠椅,放在了陈子璐身前,“姐,你先坐!” 她也没客气,坐在了上面。 矮个子说:“听没听见?跟我们走一趟!” 我举了下手,“什么拒捕袭警的先放一放,二位,我要报警!” 老李没好气道:“凭什么袭警要放一放?想报警的话,到所里再说!” 我说:“马上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说!” “因为我的配枪不见了!” 这话一出,两名协警和艾伦冯、曹老板都呆愣在了那里。 矮个子结巴起来,“你、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拿出了持枪证,放在了一旁柜台上,“我说过了,你最好别知道我的单位,这是我的持枪证,看看吧!” 他连忙拿了起来,老李也过来了。 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矮个这才说:“您怀疑枪丢了?” “是被偷了!”说着,我伸手指向了艾伦冯,“先前我就感觉这位艾伦老师鬼鬼祟祟的,还和我拍拍打打……刚才一模枪套,果然是枪不见了……” “你放屁!”艾伦冯差点没蹦起来,“你哪里来的枪?水枪吗?” “你闭嘴!”矮个子吼了起来,随后又换了副嘴脸,连忙问:“先生,您觉得会丢哪儿?” 我眼神飘向了艾伦冯身后那节柜台,“这小子一直在那儿忙活,我怀疑放抽屉里面了……” “放屁!你放屁!”艾伦冯暴跳如雷。 老李沉着脸呵斥,“冯老师,有理不在声高,你打开抽屉看看!” 艾伦冯骂骂咧咧绕到了柜台后,随手拉开了抽屉,“看看就看看,哪儿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那张细长的脸瞬间就白了。 老李三步并做两步就过去了,眼睛也瞪大了,刚要伸手,我说:“别动!不要碰它!” 他僵在了那里,一动不敢动了。 我呵呵直笑,小样,就你们几头蒜,还想玩我? 谁都不知道我怎么把配枪放进了抽屉里,就连一直在身边的陈子璐都不知道,更别提曹老板和艾伦冯了! 所有人都是一脸懵。 矮个协警也过去了,俯下身子去看手枪的序列号,又抬头和枪证上的号码对照,好半天才直起了腰。 “确实是这把枪!” 看来这两人当协警的日子不短了,起码能看懂持枪证,更知道怎么对序列号。 艾伦冯脸煞白煞白的,嘴唇都在抖,不停地抖。 “先生,”矮个子过来了,说话更客气了,把枪证递给我,“这事儿就大了,还是麻烦回所里了吧!” 我摇了摇头,“我说过,让你们领导过来!” 老李凑了过来,小声说:“先生,您、您也多体谅我们,您看这样好不好,有什么诉求您提出来,我们做中间人……” 我瞥了他一眼,“这家黑店,不仅逼着我们买东西,还偷了我的配枪!你觉得我会有什么诉求?就算有,这事儿是你们两个小协警能解决的吗?” 我越说越严厉,两个人的脸涨红起来。 艾伦冯喊了起来:“你冤枉我,我没偷你的东西!” 我懒得搭理他,朝陈家一个警卫员勾了勾手指,“小毛,你把证件给他们看看!” 小毛上前两步,拿出了一个绿色真皮的工作证,递给了老李。 老李接到手就是一怔,打开后用力揉了揉眼睛,紧接着,汗就下来了。 小个子也连忙凑了过去。 两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小毛伸手把证件拿了回去。 “同、同志,”小个子结结巴巴地问小毛:“你们、你们保护的是……” 小毛眼神飘向了陈子璐。 贼道 第646节 两个人齐刷刷转过头,这才明白,敢情大神坐在这儿呢! 第583章 我是为了你好 曹老板怯生生挪了过去,压着嗓子问:“小李,小齐,怎么回事儿?” 小个子小齐声音都在抖:“曹姐呀曹姐,你坑死我俩了!” 三胖子不耐烦起来,“你俩咋这么磨叽呢?再不找领导过来,我们就直接找市局领导了……” “别别别……”老李连忙摆手,“我找,我找!”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进来了,他没穿警装,跑得一头大汗。 他身后还跟着五个着装的民警,都气喘吁吁。 “你好,我是他们的所长,我叫韩朋义……” 我点了点头,把工作证递给了他。 他才看了一眼,就一脸震惊,“武老师?!哎呀!还真是武老师!我见过您,去年年底市局召开表彰大会,您和霍老都在台上……哎呀,就是太远了,没看清您的样子……” 他把工作证还给我,两只小胖手又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有些语无伦次,“这扯不扯,大水冲了龙王庙,怎么还能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老李,小齐!”他吼了起来,“赶快过来给武老师赔礼道歉,快点!” 一高一矮两个协警连忙过来,齐刷刷给我鞠躬行礼。 我拦住了他俩,“韩所长,道歉就算了,我不会和两个临时工斤斤计较!事情相信您已经了解了,我的诉求很简单……” 说着,我侧身指了指墙上的红色条幅,“那上面写着假一赔十,这家店强买强卖,逼着我们花高出市场几乎近一倍的价格购买,并且还给了台样品,我要求十倍赔偿,不过分吧?!” 门外人群热闹起来,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再看曹老板,那张大白脸更白了,站在那儿傻了一样。 “另外,这位艾伦老师偷了我的配枪,虽然找回来了,但按照我国刑法第一百二十七条,盗窃、抢夺枪支、弹药、爆炸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此人一嘴的洋文,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境外在我国的潜伏人员,这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的,建议贵所好好查一下吧!” 噗嗵! 艾伦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人群哄笑起来。 所长韩朋义冷着脸吩咐:“清一下场,这么多人围着,成何体统!” 几个民警连忙去赶门口那些人,一个个怏怏不快地散了,好多人没舍得走远,透过落地玻璃继续看热闹。 “曹老板,”韩朋义脸色很难看,“买家要求你做十倍赔偿,你说说吧!” 曹老板脸上的浓妆已经花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是,逼着顾客买东西我认,我不对!可东西虽说是样品,并不是假的呀!” 韩朋义以极快的速度眨了眨眼睛,又大声训斥:“曹美凤!?你怎么回事儿?甭管你卖给顾客的东西是真是假,强买强卖就是犯法!你不知道吗?” “是是是,我知道,我错了,我认罚!” 这个曹老板真是个聪明人,马上承认错误。 看得出来,她和韩朋义私下里关系不错,男女关系不一定,但肯定没少接触,至少也得是吃吃喝喝。 我没揭露什么,只是冷眼看着。 “小齐,”韩朋义又说:“先把嫌疑人铐回所里!” 艾伦冯哭喊起来,开始满地撒泼打滚,说什么都不戴手铐,“我冤枉,我没碰过那把枪,你们可以查一下,上面肯定没有我的指纹……” 三胖子大步流星过去了,扯着衬衣大襟,从抽屉里把我的那把92式拿了出来,随后来到艾伦冯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就握在了枪柄上。 艾伦冯用力挣扎着,大喊:“他作假,他冤枉我!你们看见了,你们都看见了……” 所有警员都扭过了头,就当没看到。 三胖子依旧用衣襟裹着枪,来到了韩朋义身前,“所长,麻烦您收好,完事给我们武爷打电话……” 我笑了,这可不是自己提前吩咐的。 这一手野蛮粗暴了一些,不过我喜欢! “好好好……”韩朋义嘴里说着好,却没接枪,侧过身儿,他身后一个小民警麻利地戴上了白手套,又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开始往里装…… 陈子璐悄悄拉了我一下,小声说:“小武,算了,把钱退回来就行了,毕竟咱们也没损失什么……” 我问:“你不想出口气?” “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可你想过没有,今天他们不得到一次深刻的教训,明天会不会继续坑别人呢?” 她怔了一下,“你说的对!” 我笑了,聪明人一点就透! 我又看向了韩朋义,“韩所长,我姐心眼儿好使儿,这样吧!五倍赔偿,给我换一台新机器,再送一只好的定焦镜头,各位看怎么样?” 曹老板心疼的快站不住了,见所有人都在看她,咬着牙点了点头。 韩朋义明显松了口气。 我又看向了坐在地上的艾伦冯,“至于他,偷枪的罪名跑不了,带回去吧!” “冤枉,我冤枉啊——”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艾伦老师,你不冤枉,我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不死也得扒层皮!” 他无辜地看着我,眼泪哗哗往下淌。 我没再解释什么。 很快,他被拖出去了。 马连道茶城一楼大厅,回荡着他的惨叫和喊冤声。 有人一定觉得我太狠毒,更无法理解为什么非要收拾这个人,其实,我真是为了他好。 如果没有今天这出戏,这小子早晚得朝陈子璐下手! 陈子璐在陈跃东心里什么分量,别人不知道,可我太清楚了! 到那时候,他就算被大卸八块沉了护城河,我都不奇怪! 事情很顺利,五万八的五倍罚款,二十九万很快转进了我的银行卡,单反相机也换了台新的,还送了只35mm的定焦镜头,好像不便宜。 曹老板能屈能伸,很快恢复了常态。 这老娘们很会做人,又拿出了一个纯皮的摄影包,据说是《世界地理》杂志的记者专用包。 还帮着陈子璐把相机和镜头都装好。 往出走时,韩朋义和几个民警送我们,我对曹老板说:“做生意就要诚信经营,今后我会私下打听的,如果你再犯,店就别开了!” “是是是……”她一再点头。 “如果连续几年都本本分分的,我会把这笔钱还你的……” “不用不用,真不用!” 我没再说什么,和韩朋义握了握手,“给韩所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他连忙说:“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这是个教训,以后一定杜绝这种欺行霸市的行为……” 陈子璐往出走,三名警卫左右各一个,身后还跟着一个。 韩朋义这才小声问:“这位姑奶奶……姓……” 我趴他耳边说:“陈!” 陈?! 他呆愣在了那里。 第584章 我干了,您随意! 走出大厦,夕阳西下。 陈子璐一袭白裙,挎着大大的摄影包,脚步轻盈地下着台阶。 她转过身,仰着头手搭阳棚,看向台阶上的我,笑道:“小武,走,姐请你吃饭!” 不等我答应,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起来一看。 闫京! 我接了起来,“二哥?!” 不用猜都知道,丁老怪急坏了,又把闫京搬了出来。 “老四啊,老丁又把你得罪了?” 我呵呵直笑,“谈不上得罪,就是想让他乖一些……” “给二哥点儿面子,见见吧!”他也笑了起来。 “那必须地呀,二哥你都说话了,我哪敢不从?” “行,六点,长城饭店?” “好!” 我走下台阶,抱歉地说:“姐,不好意思,晚上有约了……” 她有些失望,“那等我到家,就把钱给你转过去……” “转啥呀?二十九万减五万八,还赚了二十多万呢!”我笑了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这钱……你、你不会……” 我明白她什么意思,正色道:“放心,我不差这点钱过日子,观察两年真没有问题了,肯定还给人家!” 陈子璐笑了,夕阳将她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真的好美。 贼道 第647节 我说:“对了,换个摄影老师吧,让家里帮着找找,社会上这些人太不靠谱!” 她“嗯”了一声,“行,有事儿你快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你去哪?我送你!”我说。 “去霍叔家,答应给他做红烧肉呢!” “你可小心点儿,我每次都得偷着给老爷子吃!” 两个人笑了起来。 去饭店的路上,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长城饭店包房里。 丁老怪见我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干瘦的脸堆满了笑,看着特像风干许久的橘子。 “武爷,快快快,快请!” 闫京也是笑脸相迎,把着我的胳膊,十分亲近,“你小子,一晃儿小半年没见着了……” 三胖子和江武跟在我身后也进来了。 我笑道:“本来晚上约好了几个朋友,二哥说不行,必须得过来!没办法,我就让朋友们也都过来了,丁爷不会见怪吧?” 丁老怪佯怒道:“武爷您这不是骂我一样嘛,咱换个大一点儿包间!” 房间刚换完,唐大脑袋就到了,身后还跟着崔大猛、田二壮和刘老四。 一杯茶还没喝完,老疙瘩和辛玥来了。 很快,石珊带着放学的青青和小毅也到了,两个孩子还背着书包。 这么一会儿,房间里已经14个人了,丁老怪脸都快绿了,连忙又换了个最大的套间。 众人刚落座,大头和冷强到了。 紧接着,师兄刘立凯和冯皓然冯公子一起到了。 恋家的黄胖子带了个圆脸小姑娘,大伙刚介绍完,赤须子带着小石头和小熊他们进了屋。 算上丁老怪,都快30人了。 幸好套房有两张餐桌,七个孩子坐在了另一张桌,不然还真坐不下。 好好一场宴席,硬生生让我变成了家宴,丁老怪城府不错,虽说郁闷,可始终微笑着张罗酒菜。 闫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当然明白我什么意思,本来他和丁老怪的关系也就是一般,这次能出头,也不过是面子而已。 因为要回去学习,才吃了一会儿,石珊就要带着小毅和青青先走,我送他们出门。 小毅的个子都快赶上我了,青青出落的更是亭亭玉立。 两个人不再像从前那样蹦蹦跳跳,稳重的像个小大人,一左一右搂着我的胳膊下楼。 “小武哥,”小毅说:“明年我想考警校,您同意吗?” “想好了?” “嗯,一直没变!” “行,我给你安排!” “不要,正常考就行,没问题!”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家伙真是大了,以前软趴趴的头发,现在根根竖立直扎手。 “你呢?”我问青青。 青青脸红了一下,犹豫着没说出来,小毅笑道:“她要考电影学院呢!” “不许你说……”她伸长了手去掐小毅。 我歪着头看石珊,“姐,你啥意思?” 石珊一脸慈祥,“俩孩子都大了,我尊重他们的想法,考啥我都供!” 青青挎住了她的胳膊。 我说:“青青,你喜欢就好,大头叔叔在娱乐圈有关系,我让他找找人……” “不用,我自己考!”小丫头倔犟地摇了摇头,“我和小毅哥哥商量过了,凭自己能力,考啥样就啥样!” 司机开着奔驰s600过来了,三个人上车,纷纷放下车窗和我摆手。 这俩孩子,到现在还叫石珊阿姨,一直都没改口。 以前想的是顺其自然,看来不顺也不行。 真不是一般的犟! 回去继续喝。 九点半,大伙开始陆续告辞,最后连崔大猛他们都出去喝茶了,只剩下我、丁老怪和闫京。 我端起了七钱的酒杯,“丁爷,谢了!” 这杯酒我端的实心实意,老家伙还不错,这么折腾他,没撂一下脸子。 “武爷,”丁老怪连忙端起酒杯,“我干了,您随意!” 我一口干了,他也赶快干了。 放下酒杯,我二话没说拿起手机打了出去,“林局,添麻烦了,人都放了吧……” 我没继续用丁老怪的徒子徒孙威胁他,而是在没提任何条件下,先把人放了。 丁老怪眼珠子就红了,一口气连干了三杯,二两多白酒下了肚。 “武爷,有什么话你就问!” 闫二哥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我和唐老弟聊会天儿,最近玩剑侠上瘾了,让他带带我……” 房间里安静下来,我刚拿出烟,丁老怪连忙把火伸了过来。 “丁爷,您很清楚我最想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他也点着了烟,烟雾中犹豫了好半天才说:“那还是1977年的春天,岭南的[高买]魁首宝爷放出话来……” “等一下,”我拦住了他,“我也猜过是他,可不对吧?王兴宝在[荣门]的江湖地位,并不比老王爷和无影手他们高,怎么就成了“德高望重”?” “您听我说呀!”丁老怪用力抽了口烟,“他的声望不够,可他身后的主子够强啊!” 我脱口而出,“陈家?” 丁老怪就是一怔,“您知道?” 我这才恍然大悟,“是广州陈家?” “对!”他点了点头,“岭南最大豪族,陈氏!其家主叫陈世元!” 陈世元! 对,就是陈世元! 我没见过这个人,但当年我伙同唐山[蜂门]的石锰,冒充过这位陈氏家主,坑了余达明不少钱。 而且听说陈跃东家,与这陈氏也颇有渊源。 我有些奇怪,“这也不对,陈世元并不是江湖中人,他怎么会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 丁老怪说:“他确实不会参与,可他有个混世魔王的儿子,当年在道上却是赫赫有名,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叫声小爷……” “小爷?”我惊讶起来,自己年少就行走江湖,还真听过这个名字。 只是据说此人早已销声匿迹,留下来的,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江湖传说而已。 有人说他每次出门,都有好多辆进口小轿车,身前身后都是江湖高手。 也有人说,在最艰苦的时期,小爷走到哪儿,都带着一群人去国营饭店喝酒吃饭。 还有人说,他年少时来京城,整个莫斯科餐厅都被人包下,只为了宴请他一个人。 更有人说,这位爷在南洋身份高贵,十六岁时,就被马来西亚和文莱受封为拿督,极受当地百姓的尊敬和爱戴。 总之,这位小爷是江湖的天花板,是无数江湖人士仰视的存在! 第585章 小爷 “原来这位大名鼎鼎的小爷,竟然是陈家的人,我记得他不是[荣门]中人吧?!”我说。 “对,八大江湖,他哪一门都不是,可哪一门都称爷!” “为什么?” 丁老怪笑了起来,做出一个捻钱的手势,“因为他有这个!” “钱?就这么简单?” 他摊了摊手,苦笑道:“我地武爷,世人慌慌张张,谁不是图那碎银几两?!小爷十几岁就出来闯荡,出手更是无比豪阔!他身边的八大金刚,各个都是八大江湖有辈分的高手,你说他牛不牛掰?!” “这位小爷到底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以前听人说起的时候,都一口一个小爷。 “他大名叫陈跃霆!” 陈跃霆? 我怔了一下,看来这陈家与陈跃东家渊源真是不浅,应该是随家谱起的名字,他们那一辈犯“跃”字! “丁爷的意思,是这个陈跃霆召集的老王爷他们?”我问。 “对,就是他!” 我还有疑问,“陈家是岭南第一大家族,怎么会出来个江湖人物?” “这就不清楚了,据说这位小爷自幼顽劣,七八岁时被送去了南洋……” “等一下!”我脑子里“轰”的一下,南洋? 我想起了在潍坊黄四虎家找到的那张照片,赤须子就曾说过,看照片里的植物,像是南方,海南或者南洋地区都有可能…… 我有种感觉,照片里的少年,应该就是陈跃霆! 贼道 第648节 可惜,自己没带那张照片。 我问:“丁爷见过这位小爷?” “见过一次,还是1971年的夏天,那年他才二十岁出头,带了一群人串联到的京城,道上好多前辈请他喝酒,就在老莫,我也跟着了……” 我喊了起来,“大猛?大猛?!” 崔大猛推门进来,“武爷?!” “你回家一趟,在我书房书桌中间抽屉里,有一张黑白照片,你拿过来……” “是!” 他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我说:“您继续说!” 丁老怪想了想,“据说小爷少年时是在南洋度过的,回国后不仅没消停,比以前更加顽劣,常常偷跑出去。” “陈世元一怒之下,让他下乡做了知青。” “不料没两年他又偷跑回了广州,还带回来一个怀孕的乡下丫头!” “小爷是陈世元这一支的独苗,他这种家世,婚姻怎么可能如此随便?” “可没人能治得了他!” “这位小爷又一次被赶出了家门,可人家不慌不忙找了套陈家老宅,简单收拾了一下,请了好多江湖上的朋友,就把婚礼办了!” “据说陈世元气得都吐了血!” “……” 我听的津津有味,没想到一个世家子弟,竟然如此叛逆。 这位小爷,还真是朵奇葩! “丁爷,他聚集了这么多[荣门]高手,到底要做什么呢?”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可我还是想听他说出来。 丁老怪明显犹豫了。 我给他点了根烟,他狠狠吸了两口,这才张嘴:“武爷,您听说过太平天国“圣库宝藏”的故事吗?” 果然如此! 我装作不知道,他讲起了这个故事。 他说的和韩五差不多,毕竟口口相传,有些差异却不大。 说着说着,终于说到了正题,“有人说,小爷下乡时有奇遇,他手里拿到了几把“龙子钥匙”,于是召集了一些道上高手,想要找剩余那几把钥匙……” 正说着,崔大猛回来了。 我把照片给丁老怪看,他指着照片里的少年,瞪大了眼睛,“对对对,就是他!” “好年轻……”他贴近了仔细看。 我指了指陈跃霆身后的黄四虎,“他呢,您见过吗?” “见过,他是小爷的贴身仆人……当然了,那时候不兴这么叫,不过意思是一样的。” “他叫什么?” “我想想……”丁老怪皱着眉,揪了好几下头发,“好像叫什么富?” “不是虎?” “不是不是,是富……”说着,一拍桌子,“思富,对,小爷就是这么叫他的,思富,王思富!” 王思富? 我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王思富,王思富……黄四虎? 明白了! 因为口音的问题,王思富用广式普通话说的时候,听着特像黄四虎! 问题来了,王思富是小爷的仆人,为什么离开? 又为什么跑到了潍坊? 还用了化名! 他在逃避什么? 我把照片收了起来,问他:“召集这些人后,发生了什么?” 丁老怪摇了摇头,“不知道,没人知道!” “要时社会上虽然有些乱,可那几位在道上都是大名鼎鼎!” “哦,对了,唯一让人奇怪的,是他们还请了刚刚出道没两年的黄庭利黄瘸子!” “要知道,那小子不过刚刚闯出一点儿名气而已。” “为此我还郁闷过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方方面面都比他黄瘸子强,为什么不邀请我?!” “再后来,想到他的师傅是沧州鹰,也就释然了!” “谁让自己没个好师父呢!” “等再想起此事时,已经过了大半年。” “我有些奇怪,那些人应约去了广州以后,怎么都没消息了呢?” “而且就连最嚣张的黄瘸子,也消停了。” “那时交通不便,消息传播的也缓慢,我就没当回事儿。” “直到两年后,也就是1979年的春天,黄瘸子突然又冒了出来,这次他比以前更高调了,还开始组织起团伙来。” “不过,我和他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也没照过面。” “时间来到了1983年的夏天,无影手邓永和在佳木斯被人套了麻袋,扔在了火车道上,被压了个稀巴烂!”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沸沸扬扬。” “当时道上都在说,这是[白钱魁首]老王爷干的!” “原因是这两个人当年就不怎么对付,曾经带着人火拼过。” “没多久,[黑钱魁首]老中医楚大才离奇消失,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我们都以为他也死了!” 我没插话。 老中医不是失踪了,是被人打残后,躲到了唐大脑袋家里。 丁老怪继续说:“就在那年冬天,辽省的[高买魁首]段老鬼又被人打折了双腿,右手五根手指也被剁了下去!” “过了年的春天,也就是1984年的4月初,黄瘸子被点,在潍坊商业局招待所被抓……” “到了7月底,他手下的“鬼队”、“南下支队”和“北上支队”,90多人全部被缉拿归案,就连他的军师老谭,也没能幸免。”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事儿很可能和小爷脱不了关系!”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怎么这些出事儿的,都是曾经被他召集过的人?” “没几天,龙省的[白钱魁首]老王爷王煊清不见了,当时都以为他和老中医一样,也失踪了!” “说是失踪,其实都明白,这两个人很可能死了!” “直到冬天,才有消息传了出来,老王爷竟然死在了京城看守所里。” 丁老怪一脸黯然,重重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过去了六年,销声匿迹的五位[荣门]高手,在不到两年时间里,两死一残一抓一失踪!” “到了1986年9月,黄瘸子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他成了建国以来因盗窃被枪毙的第一人!” “从那儿以后,所有[荣门]中人全部三缄其口,没人再敢提这件事了!” 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我把烟头按灭在了吃碟里,“丁爷,这位小爷还在广州城吗?” 第586章 真相 听我问小爷是否还在广州,丁老怪摇了摇脑袋,“似乎是从1977年的春天开始,也就是召集这些人以后,这位小爷就渐渐没了消息,江湖上也看不到他了!我记得和道上一些朋友聊过,大伙都觉得应该是陈家不让他再出来折腾了……” 我沉思片刻说:“岭南宝爷应该都知道!” “他肯定知道,但是,谁能问得出来呢?” “他不是健在吗?” “是,他当年就是小爷身边的八大金刚之一!能全须全尾儿活到现在,多亏了陈家提携,他怎么可能对外人说过去那些事情?” “八大金刚,那另外七个人呢?”我问。 “不知道,没人知道,都不见了!” 不见了? 我叼着烟,眯着眼,把整件事情串了起来…… 1977年春天,小爷吩咐宝爷放出话来,召集[荣门]一众高手赶赴广州,目的是盗取[龙子钥匙]。 这几位高手包括无影手、老王爷、老中医、段老鬼和黄瘸子。 五个人到了广州以后,就没了消息。 同时销声匿迹的,还有陈家这位小爷,江湖上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两年后,黄瘸子冒了出来,又开始在道上干活。 直到1982年夏天,无影手第一个被害! 接下来两年内,余下几个人陆续失踪、被杀、被残或被点进了局子。 贼道 第649节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导致如此大的变故? 很明显,丁老怪不知道。 或许除了当事人陈小爷,就是岭南宝爷了! 看来自己必须得跑一趟广州城才行,可他是王妙妙的亲爷爷,这让我有些犹豫……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丁爷,你知道猫爷吧?” “毛利?” “对!” 丁老怪嘴角挂上了一丝轻蔑,“那就是棵墙头草,年轻时跟过一段时间老佛爷,那段经历让他有了些资历,不然怎么可能做了“爷”!” “再后来,不知怎么离开了老佛爷,又跟在了岭南宝爷屁股后面……” 我眼睛就是一亮,“你说猫爷跟过宝爷?” “对呀,那家伙有奶就是娘!又爱“养崽儿”,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道上没人得意他……” 他还在数落着,我沉思起来。 首先可以肯定,丁老怪并不知道猫爷买卖情报,还以为他只是[荣门]中人! 猫爷跟过老佛爷,这个我是知道的,老爷子在西安仙逝的那天晚上,曾经提到过。 他老人家几句话就点了出来,说当年猫爷跟着他,是为了他手里的“龙子钥匙”!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猫爷想尽办法,却始终拿不到老佛爷手里的“龙子钥匙”,于是就离开了他。 离开老佛爷以后,他又跟了岭南宝爷,并且把老佛爷有“龙子钥匙”的事情告诉了宝爷,宝爷又和陈跃霆陈小爷说了。 正因为这样,小爷才会召集了这么多[荣门]高手,其目的就是为了拿下老佛爷! 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我觉得自己快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看了一眼手表,起身说:“丁爷,今天就这样吧,咱们改天再聚!” 两个人出了包间,就见崔大猛五个人还站在走廊等着,见我俩出来,不远雅座喝茶的闫京和老唐也过来了。 众人下楼,聚在大厅说着话。 不一会儿,丁老怪小跑过来了,涨红着脸埋怨起来,“武爷,您这就是骂我了,怎么能让您结账呢?” 我哈哈一笑,搂着他往外走,“什么你的我的,下次您再请!” 到家后,躺在宽大的按摩浴缸里,给闺女打了过去,开始讲故事哄她睡觉。 直到浴缸里的水都有些凉了,张妖精的声音传了过来:“早睡了,你还不睡呀?” “老婆,想你了!”我懒洋洋道。 “花言巧语!”她咯咯笑了起来,“不过我爱听……” 我又柔声说了一遍,她开始讲闺女在幼儿园的趣事。 “你闺女那张小嘴儿,把园长、班主任、保育员都哄得团团转……” “这丫头,随根儿,又偷家里的水果和零食,拿到幼儿园给小朋友分……” “她呀,现在是班级里的大姐大,没人敢不听她的话……” “……” 我进被窝了,她还在说着。 似乎只要说起闺女,她那张嘴就合不上,永远说不完…… 不知不觉又聊睡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手机铃声惊醒。 迷迷糊糊拿起手机,凌晨三点,是蒲小帅。 “武爷,家里进人了!” 我穿好衣服出去后,就见崔大猛他们五个,还有蒲小帅、大憨和老王夫妻俩都在。 虎子蹲在一旁,无辜地看着我。 流浪狗九千岁在它旁边躺着,一动不动。 我以为小家伙挂了,三胖子连忙说:“没事儿,就是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儿?”我问。 今晚是田二壮在三进院子值班,他迈出一步说:“五分钟前,我起来巡夜,就发现九千岁躺在了这里!虎子坐在它旁边,于是连忙去检查报警系统,才发现电源断了……” “你们等一下!”我转身进了大厅,掀开那幅国画,密室的门半掩着。 我下意识去摸枪,这才想起来,枪还在派出所做证物。 “大猛?!” 五个人听到我的喊声,连忙冲了进来。 他们并不知道这里有密室,都掏出了手枪。 我翻手夹了一把手术刀,迈步往里走,他们跟在了身后。 没有人! 但确实进来人了,密室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不过什么都没丢,因为这里本来也没什么东西。 出了密室,我转身又进了茶室。 这个房间也进来人了,不过我在金库入口的暗记还在,来人并没有找到入口。 回到三进院子,我说:“什么都没丢,都去睡吧!” 蒲小帅他们回去了,三胖子蹲在九千岁身前,皱着眉说:“奇怪,虎子没吃那个肉包子,可为什么不叫呢?” 我看向了黑漆漆的墙头,“因为它认识!” 是,虎子认识。 因为来人是二丫,宁蕾! 刚才走进密室,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这是宁蕾身上的味道。 包括茶室里也有。 虎子肯定不会吃外面扔进来的食物,可一直流浪的九千岁却抵抗不了这种诱惑。 它吃了,所以晕了过去。 虎子再猛,毕竟也是条狗,它无法分辨是敌是友,看到宁蕾肯定摇头晃尾巴的很开心! “大猛,明天把我的枪取回来!” “是!” 其他人都去休息了,田二壮跟着我,又从大厅下楼,往地下游泳池走。 这里宁蕾也来过了,通道里隐约还有她的味道。 我绕到了深水区。 水池下,那块瓷砖毫无变化。 其实我也是多余,泳池太大了,下面铺着无数块一模一样的天蓝色瓷砖,在没人告诉的情况下,这种机关没人能查到,我也不行! 哪怕把泳池的水都抽干了,不一块块的去敲,都发现不了。 田二壮傻乎乎地跟着我绕了一圈,两个人就回去了。 躺回床上,我开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自己从千山拿回那把“嘲风钥匙”,连老唐他们都不知道,宁蕾他们更不可能知道,怎么突然潜进了自己家里? 猫爷没了一条胳膊,到现在还了无影踪,他们还在相互追逐厮杀吗? 直到天亮,我也没睡着,索性起来,去带虎子跑步。 九千岁已经醒了,蔫头耷脑。 这是个教训,让它乱吃别人的食物! 我蹲在它身前训斥了几句,就带着虎子出去了。 第587章 捅了马蜂窝 下午,崔大猛把我的枪取了回来,说艾伦冯已经关了看守所,偷枪这事儿板上钉钉了! 我没什么心理负担,这种人就该给他一个教训,关几年就老实了。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继续回部里上课,可心里始终像猫挠的一样,就想去广州见见宝爷。 只是心里有顾虑,不想见王妙妙,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段情丝已经剪断,我怕见面以后再续上,对谁都是一种痛苦。 天气越来越热了。 房间里开着冷气,推开门往外走,就像进了桑拿间一样。 这天晚上,唐大脑袋和大头,老疙瘩一起过来了,还买了些烤肉季的羊排和一大桶扎啤。 七点整,背投电视里的新闻联播开始了。 四个人边喝边聊。 我用力拍了一下唐大脑袋的大肚子,“操,怎么感觉你又胖了呢?” 他挠了挠脑袋,“可说是呢,我最近吃的也不多呀,早上拉完屎上的秤,啥变化都没有!” 我疑惑道:“你拉秤上了吧?” 大头和老疙瘩哈哈大笑,大伙举着啤酒杯,干了一大口。 三伏天喝一口冰冰凉的扎啤,真是太爽了! 贼道 第650节 我把青青要考电影学院的事情说了。 大头问:“她想去哪儿呀?学表演的话,好学校可是不少,北影、中戏、上戏、南艺、上影、北广都不错!” 我问:“你哪家关系硬?” “哥哥我都硬……” 唐大脑袋跟着淫笑,“嗯呐,大头哥哪儿都硬!” 我翻了个白眼,“你说你俩,一个是有证的道士,一个当过两年的喇嘛,怎么看着就不像好人呢?” “弟儿呀,你哪儿都好,就是假正经!”大头说。 唐大脑袋怼了他一下,“抢我词儿!” 两个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端起酒杯,晃悠着大脑袋,还喝了个交杯酒。 放下酒杯,大头不再开玩笑了,说:“北影、中戏和北广都行,哥哥我的关系嗷嗷瓷实!!” 我想了想,“那就北影吧,离家也近点儿!需要多少钱,提前告诉我!” “操!”他骂了起来,“你自己罚一杯!” 我端着酒杯刚要干,就被新闻里的内容吸引了。 ……千山市打黑除恶初见成效,光辉集团众多高管被逮捕羁押…… ……千山市副市长张君,与不法商人形成利益集团,大搞期权式腐败,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张君个人生活作风极不检点,其情妇竟高达16人,其中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韩琳,已被批捕…… ……另外落马的,还有政府办主任刘兴海、千山市建委主任史安林、市交警支队政委李松、铁南区区长林自强…… 一堆官员名单还没念完,杨宁的电话打了进来。 “看电视了?”他问。 “嗯,正看着呢!” “你小子算是捅了马蜂窝,给你透露一点儿,连侯副厅长都自身难保了……” 我惊讶起来,“他也有事儿?” “经过调查,高速爆炸案和张君没关系……”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不是吧?” “就是,又何止是他!事情越闹越大,已经扩散到了省里,人人自危!目前第十纪检监察室已经不再是监督身份了……” “你小子……还真是……” 电话都挂了,我还在怔怔出神。 自己还是太嫩了,真没看出来侯副厅长也有问题。 这事儿闹的,杨局说的对,自己确实是个丧门星,把千山市弄了个底朝天不说,省里竟然也有人跟着吃瓜落儿…… 忘了问许宏林什么时候回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唐大脑袋说:“这都多长时间了,咋才往出报?” 大头说:“这就算快的了,一两年以后再报出来都不奇怪!” 说完,惊讶地看向了我,“我滴武爷,这事儿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扯叽霸蛋!”我一口干了杯中酒,通体舒爽,“我一个小毛贼,还能折腾起这么大的风浪来?” 他眨了眨眼睛,开始掐着指头算了起来,好半天才说:“弟儿呀,你不是丧门星,你是煞星啊!” “别扯犊子,我咋没煞着你呢?喝酒得了!”我把话题就岔了过去,“老唐,哪天陪我去趟广州!” “去呗!你瞅你磨磨唧唧地……” 我把那晚丁老怪的谈话都和他都说了,他觉得我分析的八九不离十,因为他也想知道师父老中医是怎么残的,就想跟我去问问。 四个人喝到了夜里十点,大头张罗着要去网吧,还非拉着我,唐大脑袋也死皮赖脸地扯着我的胳膊不撒手。 “走吧哥,你这一天天苦大仇深的干啥,我教你玩游戏!” 大头说:“就是,走,贼好玩儿!” 实在是受不了这俩货了,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往外走的时候,我喊了一声江武。 出家门,上了大头的陆巡,我感觉哪儿不舒服,放下车窗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半小时后,到了那俩货常去的世纪网苑。 唐大脑袋开着他的大林肯,拉着老疙瘩,俩人刚下车,老疙瘩接了个电话,随后说啥要回家。 我搂着他问是不是辛玥。 他不好意思地说是,又解释说本来她晚上值班,不知道怎么又回家了。 我问他啥时候办,他说和辛玥说好了,就旅行结婚,去国外太麻烦,干脆去三亚玩半个月。 我说也行,不过回来以后还是要摆几桌,朋友们也热闹热闹。 他笑呵呵答应下来。 我压了压嗓子又问:“告诉叔叔阿姨吗?” “算了,人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还是别打扰他们了!”说完朝唐大脑袋喊:“把车钥匙给我,我先回去了!” 老疙瘩开车走了,三个人醉醺醺地往网吧里走,江武跟在后面。 我走在最后,进门后侧着身子让江武进来,眼睛不停扫视着外面…… 没可疑的人。 奇怪,为什么从出家门开始,总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难道是宁蕾他们? 唐大脑袋和大头像回家了一样,开了四台机器,又要了四瓶可乐。 接可乐的时候,大头还顺便摸了摸款台里小媳妇的手一下,小媳妇虽说不丑,却也谈不上什么美女。 她痴痴笑着,也不生气。 我小声埋汰他,“哥呀,你还真是荤腥不忌!” 他撇撇嘴,“假正经,这叫生活情趣!” 坐在电脑前,这俩货好为人师,开始教我和江武注册id,又建立人物。 让他俩上瘾的游戏叫《剑侠情缘网络版》,我选了金系,名字和我qq网名一样,叫痞子武。 江武叫冷风袭。 音乐响起,人物诞生在了江津村,我的痞子武和江武的冷风袭,光着膀子跑到村外砍猪。 吭哧吭哧正杀着猪,两个高头大马的人物过来了。 我停止了杀猪,仰视…… 一群刚诞生的小白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都围了过来,全部仰视。 两个人骑着白色骏马,金色盔甲。 下马后,一个人拿着把大枪,另一个拎了对大锤, 坐一旁的唐大脑袋和大头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是这两个货,在游戏里发了个鄙视的表情,这个表情斜着眼睛,我觉得挺形象。 唐大脑袋说:“哥,我是锤天王,看我酷不酷?” 说着,游戏里拎大锤的家伙,开始嘚瑟起来,又是轻功,又是快跑,两个大锤跑起来活像两个大奶子。 大头喊:“打boss了,让他们先练着!” 游戏里两位大侠跨上骏马跑了,留下一群杀猪的小白人,满眼羡慕。 话说这游戏真挺有意思,杀完猪去杀刺猬,很快两个人就升到了10级,老唐百忙之中喊,让我俩去学轻功。 一瓶可乐进了肚子,我入了天王派,江武入了少林。 我让他们先玩着,起身去了卫生间。 放完水,提上裤子,我闪身进了一个隔间。 卫生间的大门开了,一个轻巧的脚步声响起,很快,来人站在了我隔间的外面。 透过门下的缝隙,能看到一双干干净净的老北京布鞋,这人脚不大,多说41号,预测个子175公分左右。 门被他推开了,我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门外…… “别别别……武爷,是我!” 我不由一怔,“是你?!” 第588章 东霸天 在往卫生间走的时候,那种被人盯上的直觉更加强烈,于是放完水后,我并没有出去,而是转身进了一个隔间。 这人进来以后,站在了隔间外,缓缓推开了门。 看到我的枪口后,他吃了一惊,连忙喊:“别别别……武爷,是我!” 我也是一怔,没想到跟踪自己的人竟然是[荣门]同道,绰号二东子的胡向东! 他圆圆的脸上都是苦笑,“武爷,快收起来,我对这玩意儿眼晕……” 我收起了枪,奇怪道:“胡大哥,鬼鬼祟祟的干嘛?有事儿?” 他四下看了看,“这味儿,咱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走吧!” 我拉开了卫生间大门,就见门前蹲着一个黑呼呼的人影,头发根儿瞬间一凉,不等看清是谁,连忙侧身贴墙、摸枪…… 贼道 第651节 仔细看。 原来是江武! 就见他半蹲在门前,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二东子。 这个姿势很有讲究。 因为人开门后,下意识会平视往前看,而忽略自己腰部以下位置。 或许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差,可就这一两秒,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或死。 二东子没想到又被枪顶上了,脸都白了。 “武爷,您没事儿吧?”江武沉声问。 “没事儿,是朋友,收起来吧!你和老唐他俩说一声,我去旁边的咖啡厅坐一会儿!” “是!” 我和二东子出了网吧,坐进了一旁的咖啡馆里。 咖啡馆不大,只要有靠窗两排火车头座位,一个客人都没有。 吧台里,一个清秀的女孩儿在制作咖啡,摇椅上半躺着一个花白胡子的中年人,慵懒地撸着怀里的猫。 老式黑胶唱片机里,播放着一首没听过的老爵士乐。 咖啡还没上来,就见江武从网吧出来了,隐藏在了人行道一棵树的阴影下。 二东子苦笑道:“武爷的警卫太彪悍,差点没吓死我……” 我问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他一怔,“你、你咋知道我进去了?” 我笑了起来,“我还知道你是为了救人进去的,对不对?” 他警觉起来,圆圆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很快,女孩儿把两杯美式咖啡端上来了。 “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我搅动着咖啡勺,见他还满是狐疑,不悦道:“不想说的话,我可就走了,咖啡你买单!” 两个人虽说见过几次,可要说友谊还真谈不上。 严格来说,自己还是他二东子的救命恩人! 在蓝兔子家那次,楼上的齐大纲杀了蓝翠莲,他在楼下却把那些《周孝儒文书》顺走了。 要不是自己拦下了他,这事儿早晚是个雷,他跳黄河都洗不清! 二东子盯着我,“武爷,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喝了口咖啡,好苦! “咱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和公安方面的关系肯定瞒不住你,不然今天你也不会来找我!” “所以,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我没提国安,估计他也不清楚,只是觉得神秘而已! 自己公开的身份是收藏家,同时还是犯罪心理学专家,京城市局和各区县分局大案要案每每都有自己的身影,这些就够了! 他沉默起来,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武爷,实不相瞒,我们遇到了麻烦……” “我们?” “是,是我和几个朋友!” “赵红兵?” 他手里的咖啡杯就是一抖,惊愕道:“武爷果然手眼通天,什么都瞒不了你!” 我呵呵一笑。 其实自己怎么可能有闲心去调查他,不过是去年在雪城请周疯子的姐夫喝酒,听郝忠海和沈波说过而已。 “说说吧,看看我能帮上什么!”我说。 “我有个好朋友,他叫刘海柱,柱子哥有个好朋友,他就是赵红兵!” 这些我都知道,没插言,品着咖啡听他说。 “红兵这些年在家那边名气很大,是社会上公认的大哥的大哥。” “去年春节,他们发生了内讧,有死有伤,红兵也因此被关进了看守所。” “谁知进去没多久,就三番五次遭到暗杀。” “为了保护他,柱子哥先进去的!” “没多久,红兵在外面的战友小申找到了我,我也进了他们号子,总算把事情解决了……” 我有些奇怪,“这不就没事儿了嘛!” 我记得沈波也说过,已经消停了,等刑期满就可以出来了。 “你听我说呀!”二东子点了根烟,“宣判后,柱子哥先出去了,不料前脚刚出去,后脚就被人打住了院,断了六根肋骨,一条左臂,并且伴有脑充血……” “另外,红兵有个发小叫孙大伟,被人坐了老虎凳,两条小腿骨全部骨折!” “没多久,我被放了出来。” “我出来第一件事,就联系上了跑回京城的小申,接上红兵的老婆孩子、柱子哥和孙大伟,一起来了京城。” “知道是谁干的了?”我问。 他点了点头,“知道,而且这个人的父亲,我认识。” 我疑惑地看着他。 二东子用力吸了口烟,“不止我认识,柱子哥也认识,虽说当年的关系谈不上多好,却也不是仇人!” “这人的父亲叫冯子文,七八十年代,是我们那儿最牛逼的大哥,绰号东霸天!” “后来他死在了杨五手里,那是个不入流的混子!” “他死了以后,老婆陈白鸽还怀着孕,悄悄离开了家乡,而要杀红兵的人,就是东霸天冯子文的遗腹子!” “遗腹子叫陈天,他用了母亲的姓,这次回到老家以后,开了家房地产公司!” 我问:“这个东霸天和赵红兵有仇?” “怎么可能,东霸天嚣张的时候,红兵还上学呢!” “那陈天为什么要杀他?” “这也是我和小申奇怪的地方,等接柱子哥到京城后才搞明白!柱子哥说,因为东霸天曾经是大哥,他儿子回家乡后,要把现在公认的社会大哥收拾了,从此以后,他就是大哥!” 我一脸懵逼,这是什么脑回路? “就这个原因?” 二东子用力揉了揉脸,“对,就这么简单!他爸东霸天当年就是个神经质,我怀疑这个陈天精神也不正常,所以才会干出这么极端的的事情来!” “你继续。”我说。 “两个月前,红兵出狱,我们怕他有事情,带了好多人去接他。” “出事儿了?”我问。 “没有!不过当天陈天也去了,同样带了好多人,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在看守所的门前,点着红兵的脑门说:离开这座城市,否则我螚死你!” “然后呢?”我以为会打起来。 “然后……我们就走了,回了京城!” 我有些失望,郝忠海和沈波这战友也太面了! 还大哥中的大哥,这都能忍? 啥也不是! 二东子看出了我嘴角的不屑,摇摇头说:“兄弟,你不了解红兵,已经过四十岁的人了,混了半辈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认输?” 我看着他,想听听接下来的故事。 “到了京城,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红兵带人回去了……” 说着,他伸出了三根手指,“三次!他带人带枪回去了三次,每次都带着伤回来的!” 我有些惊讶,“这个陈天这么厉害?” “他不厉害,可他的后台厉害!” “谁?”我问。 “所有着装的部门,他都有关系,而且关系很硬!” “如果只是他一个陈天,哪怕人再多,红兵也能崩了他!最后一次,如果不是他们跑得够快,又得被抓进去!” “现实就是,如果再继续下去,就是和整座城市的公检法司对着干,这个难度太大了,不是我们能办到的……” 我皱起了眉,“不对吧?你们在老家混了这么多年,赵红兵同样也是做房地产的老板,这些年应该没少赚钱,市里各个要害部门的关系应该差不了,怎么可能赶不上他一个外来户?” “就算东霸天当年再牛逼,也不过是个混子而已!” “这么多年,时过境迁,陈天不过一个遗腹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关系?” 二东子又点了根烟,“是,这也是我们一直疑惑的地方,直到前段时间我潜回去了一趟,才终于搞清楚了!” “什么?” “东霸天是没什么关系,可他的老婆陈白鸽……也就是陈天的亲妈,竟然是南方一个大家族的亲戚……” 我差点没站起来,“你说的是,广州陈氏?!” 第589章 赵红兵 听我说到广州陈氏,二东子就是一怔,“我滴武爷,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我懵了,这特么也太巧了吧? 贼道 第652节 “什么的亲戚?”我问。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据说陈白鸽离开后,就去了广州,孩子生下来也随了她的姓。” “陈天上初中时,陈白鸽因病去世!” “再后来,直到陈天上大学,都是广州陈氏家族出的钱。” “所以他毕业以后,就进了陈氏一家地产公司上班,直到去年才回的家乡!” “他创业的钱,以及人脉的搭建,都是广州陈氏在背后支持的……” 他说完了,咖啡已经凉了。 “胡大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们?”我问。 他苦笑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甚至这次来找您,红兵和柱子哥都不知道!” “红兵他们和我不一样,我在南方还有家,他们在家乡待了半辈子,离不开,也不想离开……” “无论怎样,他们得回去,不能始终在京城飘着。” “可现在的局面就是,不拿下这位陈总,他们肯定回不去了……”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我也不知道找您帮忙对不对,可真是没办法了,红兵没出来的时候,头发就都白了,我真是不忍心!” “武爷,只要您能帮这个忙,今后我二东子鞍前马后……” 我拦住了他,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应该很清楚,这不是一个陈天的问题!”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哪怕是个团伙,哪怕他再有钱,我相信他也斗不过你们!” “赵红兵既然被称为大哥中的大哥,这点儿事儿根本就不算事儿,没必要寻求外援!” “现实就是,你们要对付的不止是陈总,还有当地的某些官员,甚至还有广州陈氏!” 他涨红了脸,讷讷说不出话来。 我沉思起来。 本打算和老唐去广州找宝爷,看看能否把当年陈跃霆陈小爷那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自己一直磨磨唧唧地不想去,就是不想再和王妙妙有瓜葛。 或许 这件事情,是个契机。 拿下陈天,广州陈氏不可能看着,自己就可以绕过宝爷,查出那位小爷去了哪里,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至于说危险,自己有八局教官的身份! 闹腾的再凶,无论是地方还是陈氏,也拿自己没办法! 另外,还有陈跃东的关系! 建国前,陈跃东的父亲做地下工作,曾受过广州陈氏的恩惠。 正所谓知恩图报,建国后,陈氏一族始终屹立不倒,最大的靠山,就是陈跃东的父亲! 自己骂醒了陈子璐,又救过楚瑶,与陈跃东的私人关系也越来越好。 真有一天,自己与广州陈氏站在京城陈家面前打官司,自己也未必会输! 哪怕陈家偏向广州陈氏,自己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就这么定了! 我悠悠叹了口气,“胡大哥,咱兄弟相逢就是有缘,既然你遇到了难处,这个忙,我帮了!” “真的?”二东子眼睛红了,有些哽咽,“兄弟,我没看错你!谢谢,谢谢!今后武爷只要有事,我二东子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 我连忙拦住了他,笑道:“胡大哥千万别这么说,我不看别的,你一个江湖人,为了朋友能如此低三下四,着实让人敬佩不已……”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 出门时我说:“胡大哥知道家门,明晚带他们来家里吃吧,我让厨子弄几个好菜!” 二东子脸就是一红,知道这是点他呢,从出家门他就一直跟着我了。 他打了辆出租车走了。 江武从暗处出来,跟我回了网吧。 我没闲心再玩游戏,见那俩二货在打什么帮战,就和江武先回去了。 到家以后,正赶上蒲小帅遛狗回来,九千岁精神了,围着我不停撒娇,虎子一声低吼,吓得它屁滚尿流。 蒲小帅笑道:“这小家伙太聪明了,把咱虎子哄得屁颠儿屁颠儿的……” 回到书房,打开空调。 提笔写了幅字:壮志豪情铁石坚,誓将险阻化为川! 仔细打量。 自己这字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笔锋悠长,尤其最后那个“川”字,都拖到了纸外。 点了根烟,拿起手机,给周疯子的姐夫郝忠海打了过去。 那边半天才接。 “姐夫,不好意思,休息了?” 那边的声音疲惫沙哑,“哦,小武啊,刚开完会回家,在车里睡着了……有事儿?” 我把晚上见到二东子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姐夫,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郝忠海气愤起来,“怎么会这样?这是把人逼得家都回不去了?” “是,这位陈总上上下下关系都很硬,红兵大哥几次回去,都被砍回了京城……” “太他妈过分了!”他气得骂起娘来。 “姐夫,您息怒……”我劝了几句,“上次咱们在雪城吃火锅,我知道你们的关系,所以才打这个电话……” “小武啊,”郝忠海叹了口气,“这事儿要是发生在龙省,谁都用不着!可上次大波去了一趟后,生了一肚子气……真他娘的……” “我理解,你们也是鞭长莫及!”我说。 那边沉吟片刻,“帮是要帮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触犯法律!” “这个您放心!” “要不……我让疯子过去?” “不用!他太忙了,这事儿我能搞定,您放心!” “小武,谢谢你!” 我笑了起来,“姐夫,一个“谢”字,说明你没把我当成一家人呐!” 郝忠海哈哈大笑,“好,去吧,让那个陈总,永世不得翻身!” 最后这句话,霸气侧漏! 放下手机,我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武爱国呀武爱国,你学坏了! 让二东子领情还不够,还得再让疯子哥的姐夫也领情,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给沈波打个电话? 我当然没再打,因为郝忠海知道,沈波也就知道了。 仔细想想,自己还真不是四处要人情,毕竟知道郝忠海和赵红兵的关系,这事儿自己既然伸了手,无论如何也要提前打个招呼。 换上泳裤,去地下游泳馆游了半个小时。 钻回被窝,又和张妖精煲了会儿电话粥,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去八局上课,临出家门,叮嘱大憨晚上有客人来,让他跑趟市场,买些好菜回来。 晚上六点,两台京牌霸道停在了家门口。 我和唐大脑袋走下台阶,崔大猛他们五个人跟在了身后,虎子始终跟在我一旁,稳稳当当。 九千岁像个白雪球,忙前忙后,突然加速跑,又突然停住一动不动,有点儿神经质。 嘭嘭嘭! 厚重的关门声响起,两辆车下来五个人。 我和老唐迎了几步。 二东子走在前面,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圆圆的脸上都是笑,“武爷,第一次登门,买了些烟酒,您可别嫌弃……” 我笑道:“哪能呢,谁拿礼物我都高兴!” 三胖子上前两步,把两个塑料袋接了过去。 二东子侧了侧身儿,“武爷,我给您介绍……” 夕阳火红。 他身旁是个中年人,看长相最多四十岁出头,可一头短发已经雪白! 这人有一米八高,身材消瘦,腰挺得笔直,一双剑眉下大眼睛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好一个中年老帅哥! 二东子介绍说:“红兵,这位就是我们[荣门]的武爷,武爱国!” 第590章 我叫刘海柱 原来他就是赵红兵! 我微笑着伸出手,“红兵大哥,你好!” 赵红兵也伸出了手,我眉头不禁微皱,他伸的竟然是左手。 大热天的,这人右手戴了只黑色手套,联想到他和郝忠海他们是战友,看来当年在战场上受过伤。 我不动声色地也换了左手,两个人握在了一起。 “武爷,添麻烦了!”赵红兵很客气。 贼道 第653节 我顿了顿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的话以后不用再说了!” 赵红兵微一怔神,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看来他对我说“一家人”,并不适应。 我笑了笑,“我说一家人,可不是客气,今天各位能来寒舍赴宴,原因有二!” “一、我和胡大哥是江湖同道,又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可以说彼此惺惺相惜。” “二、兴安郝忠海的小舅子周东北,他是我哥,也是我闺女的干爹……” 这番话让几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二东子更是瞠目结舌,“武爷,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看向了他,“胡大哥,您不会真以为只是江湖同道,就能让出手我帮忙吧?那我不得累死?” “您是病急乱投医不假,我却是考虑再三才答应下来。” “实话实说,我多半是看在姐夫和波哥面子上,才答应你的!” “所以,鞍前马后的话,今后可不要再说了……” 二东子恍然大悟,甚至还松了口气。 可想而知他的心情,事实的真相让他没有心理负担。 江湖人一诺千金,鞍前马后说来容易,可对于他这种自由自在惯了的独行大盗来说,真有了束缚,后半辈子生不如死! 按理说,人情都分别卖出去了,这话我完全可以不用说。 可这层关系早晚都会知道,主动说出来更好。 原因很简单,我和二东子江湖同道的关系太远了,而郝忠海和沈波这边的关系,才能让赵红兵放下所有戒心。 只有这样,接下来的帮忙才会顺畅,不然彼此双方都防备着,这个忙还不如不帮! 果然,赵红兵不再像先前那样矜持了,笑道:“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太好了!来来来,我给武爷介绍几位好兄弟……” 他把着一个又高又瘦的汉子说:“这是我多年的老哥哥,刘海柱,柱子哥!” 这人有点儿意思。 竹竿一样的身材,那身名牌休闲服套在上面咣里咣当。 他戴了顶巴拿马草帽,看不到他的眼睛,狭长的一张脸如刀削斧凿一般,下巴上还有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 看模样,这人至少得五十几岁了。 “你好!我叫刘海柱!”他大咧咧伸出了手。 这只手像钢筋打造的一样,握在手里有些硌得慌。 “小申,”赵红兵又介绍另一位,“快来见过武爷!武爷,这是我战友申东子,京城人,年轻那会儿,朋友们都喊他小北京,这几年又都叫他沈公子……” 赵红兵口齿清晰,于是我只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人到底是姓申?还是姓沈? 我笑着和他握手,这位沈公子比赵红兵多了点儿肉,他穿了套白色真丝唐装,脚上一双黑布白边的老北京布鞋,另一只手还掐着个烟斗。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一侧脸上明显洗过纹身,隐约是只鸟的轮廓,也可能是只燕子。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哪个疯子会往脸蛋子上纹东西呢? “武爷,”沈公子一张嘴,满是京腔,“您这宅子可是绝了嘿,这地界儿,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申哥要是喜欢,给钱我就卖!” “哎呦,这可是您说的,哥哥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话,他开始翻裤兜,赵红兵笑着把他推到了一边,又扯过一个高高胖胖,面皮白净的汉子。 “这是孙大伟,大伟,快叫武爷!” 这人眼睛有点儿小,梳了个大分头,手软绵绵的,还没张嘴,脸上就都是笑了。 “武爷好,久仰大名!” 我介绍唐大脑袋,“这是我好兄弟唐亮!” 老唐笑嘻嘻地和众人挨个握手。 我笑道:“行了,这大热天的,咱们也都别客气了,进屋,喝酒!” 沈公子是个话痨,从门两侧的卧狮兽面抱鼓石,到我家朱漆的广亮大门,再到影壁墙、垂花门……一样样说得头头是道。 还真是个老北京,见识不凡! 大伙来到二进院子,坐进东厢房餐厅,很快菜就上来了。 唐大脑袋抱出了一箱茅台。 大憨手艺没的说,又都是东北人,很合口味。 席间,赵红兵给郝忠海打了个电话,“老海儿,我在武爷家喝酒……” 说了几句话后,他拿着手机出去了。 很快他就回来了,眉眼间的忧色少了一些。 酒过三巡。 很明显,赵红兵只是敢喝,可酒量实在是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他摘了那只手套,这才发现,他右手中间三根手指都只剩下了最后一节指节。 不过握拳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唐大脑袋正在和孙大伟拼酒,我发现这俩人挺合得来,尤其说到女人的时候,越说越亲近。 我没忌讳什么,“红兵大哥,你这手是……” 他抬起了那只手,笑笑说:“老山上炸的,能剩下两根指头就不错了!” 我记得陈跃东也上过老山前线,或许有机会能介绍他们认识。 对了,还有郝忠海和波哥。 下次他们来京城,我可以攒个局。 这些老兵就算不在一个部队,相信见面后也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可惜了,陈跃东不在京城,否则喊他过来,或许赵红兵的事情都不用自己出手,他就能解决! 又是一杯酒下肚,赵红兵搂着我的肩膀,眼珠子都红了,“兄弟,哥哥我白活了40年,对不起老婆孩子,让她们有家都不敢回……” 原本欢快的场面,情绪瞬间低落起来。 啪! 刘海柱一拍桌子,“玛逼的,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再杀回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孙大伟说:“我滴柱子哥,同归于尽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沈公子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吧嗒着烟斗。 我盯着赵红兵的眼睛,“红兵大哥,你想怎么做?” “杀了他!”他一字一顿,眼睛里满是寒光。 很明显,这股气在他心里憋得太久太久了,这不是放狠话,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能干得出来! 我却呵呵笑了起来,所有人都看着我。 “杀人不难!”我点了根烟,“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杀过几个了,可我是我,你们是你们!” “各位哥哥手上如果真沾了人命,那这辈子真就回不去了!” 众人黯然。 沉默半响,赵红兵恨恨道:“我刚进号子,陈天就买通了死刑犯腾越杀我!” “因为他,我和柱子哥遭了多少罪!” “柱子哥出去以后,又被打住了院,连早就不混社会的大伟,也被坐了老虎凳,两条腿都折了!” “这个仇,我赵红兵如果不报,誓不为人!” 他眼睛里都是寒光,左手夹着的半截香烟,被他下意识捏成了一团。 我正色道:“红兵大哥,既然你们找上了我,我又答应下来,事情就能帮你们解决!” “这口气,肯定让各位哥哥出了!” “不过,接下来的行动,一切都要听我的才行!” “同意,事儿我就接了!” “不同意,咱继续喝酒吃菜,相识一场,今后还是朋友!” “你们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赵红兵摆了摆手,“老海儿在电话里说了,一切都听武爷的!” “好!”我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这杯酒,给陈天送行!” “干!” “干!” 众人一饮而尽。 我刚坐下,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拿起一看,一串号码。 谁呢? 这不是国内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喂,哪位?” 第591章 出问题了 我正在家里和赵红兵他们喝酒,接到了一个国外的电话。 “喂,哪位?” 贼道 第654节 “小武,是我!” 没想到是陈跃东,真不抗念叨! 我笑道:“小半年没您老人家的消息了,电话也打不通,什么时候回来?” “你是惦记我呀,还是惦记你那些东西?”他问。 我讪笑起来,“都惦记,都惦记!” “你来一趟吧,东西出了点儿问题……” 我就是一怔,“咋了?” “来了再说,这边没开放旅游签证,你去找杨宁,订好机票通知我,就是这个号码,我安排人去机场接你……” “别挂别挂,”我急了:“我特么去哪儿呀?” “哦,对!哈曼酋长国首都哈曼城!” 电话挂了,我还有些愣神儿,钻石出问题了?什么问题? 一桌人都在看我。 赵红兵问:“兄弟,有事儿?需要帮忙吗?” “……”我不好意思道:“我得跑趟中东,红兵大哥,能不能等我几天?” “看你说的,工作要紧,小半年我都熬过来了,还差这几天?” 大伙又喝了两瓶茅台,直到夜里十一点才散。 都没少喝,我喊来崔大猛和三胖子,让他俩送这哥几个回去,再打车回来。 赵红兵搂着我一再说不急,弄得我特不好意思,刚答应了人家,结果就有了变故。 那边唐大脑袋和孙大伟勾肩搭背,时不时淫笑几声。 刘海柱用力抱了我一下,醉醺醺道:“武兄弟,酒不错,下次再喝!” 我笑道:“听申哥说,柱子哥年轻时也是个长跑选手,我有位大哥,也喜欢追着人跑,特点是爱拎铁锹,有机会介绍您二位认识……” 他哈哈大笑,“必须滴!他拎铁锹,我拎片儿刀,看谁能跑过谁?!” “我很期待……” 和沈公子才客气几句,那边,赵红兵搂着路边一棵大树就吐上了…… 两个人连忙跑过去,一左一右帮他拍着后背。 蒲小帅跑回去取水。 赵红兵晃悠着站起身,月光下,满脸的鼻涕眼泪,喝了两口水漱口,嘟囔着今天丢人了。 我扶他上车,小声在他耳边说:“红兵大哥,别急,我让你亲手崩了他!” 两辆丰田霸道开远了。 唐大脑袋早就忍不住了,连忙问我:“啥情况啊?” “陈大哥来电话,说咱们那批钻石出问题了!” 这货转身就走,我一把拉住了他,“干啥去呀?” “死去!”说着,眼珠子一红,差点哭出声来,“两千多万美金哪,快他妈两亿人民币了,就这么没了?” “谁说没了?” “你不是说出问题了吗?” “出问题就是没了?快他妈滚犊子吧,回去收拾收拾,这两天就走!” “……” 晚上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出事儿了? 被偷? 被抢? 还是对方拿到货不给钱? 以陈跃东的实力,就算在国外,一般人应该也不敢这么干? 另外,如果真是被抢或者耍赖不给钱,陈跃东手下不比自己好使吗? 看来最大的可能,是东西丢了! 他奶奶的! 好吧,自己正好也想见陈跃东,打听一下小爷的事情。 另外就是赵红兵他们的事,有了陈跃东的帮忙,或许能少许多麻烦…… 第二天上午,我去黄海公司找杨宁,结果办公室的张楠说杨局在部里开会,只好又跑去部里,在会议室门口等。 也不知道开的什么会,直到中午才散。 秦部第一个出来的,后面跟着几位副部长。 “小武,有事儿?”秦战奇怪地看着我。 “没有,我找杨局!” 他“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齐副部长还是老样子,黑着脸不苟言笑,朝我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纪副部长笑呵呵地拍了拍我肩膀,“小武啊,不错,不错!” 我没明白为啥不错,只好陪着笑。 其他几位领导面带微笑,纷纷点头示意。 杨宁好半天才出来,看到我有些惊讶。 陪着他往外走才知道,原来日方答应归还老许遗体了,但杂七杂八提了好多条件,包括释放一些他们的人。 部里有些恼火,正在沟通。 “对了,苗文一家已经回了千山,宏林这两天也该回来了……”杨宁这才想起来,“你找我有事儿?” “还真有事儿,三哥回来的话,你把我的意思转达一下,然后接他家老太太去我家吧!” 他皱起了眉,“你要出门?” “是,陈大哥昨晚给我来电话,让我过去帮他个忙,我琢磨着,部里能不能给我个什么身份,到那边也好方便行事……” 杨宁板着脸:“他陈跃东找你帮忙,你不找他要身份,找我干啥?” “那能一样嘛,咱什么关系?他毕竟是外人……” “打住!”他停下了脚,“你小子别忽悠我,说,他给你多少好处?” “天地良心!”我举起了一只手,“一分钱好处没有不说,机票都得我自己花钱买!不都是朋友嘛,您是了解我的,我武爱国一向是朋友有难,两肋插刀……” 他背着手,眯起了眼睛,“插别人两刀吧?说实话!” “绝对实话!”我十分肯定。 “真的?” “骗你小狗!” 杨宁翻了个白眼,听出了我在玩字眼儿,“陈主任最近在哪儿呢?” “说是哈曼酋长国的首都,叫什么丹斯……” “阿丹旺斯!” “对对对,阿丹旺斯,那地方乱吗?” “哪儿都没有咱们这儿安全!乱,不过也富裕,特有钱!” “为什么呢?”我不是卖萌,是真不知道。 杨宁跺了跺脚,“因为那地方走路重一些,鞋底儿都能沾满上石油!” 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穷的穷死,富的富死,有老美使坏,早晚好不了……扯远了,你几个人走?” “四个吧,我和老唐,再带两个保镖!”我说。 他想了想,“哈曼对咱们没开放旅游签证,你可以用驻哈曼使馆工作人员的身份过去,武官、参赞或者一等秘书都可以……” 说着,他皱了皱眉,“可这样的话,到那边以后,你的行动肯定会受限,惹出麻烦还得给外交部一个交代……” 这次轮到我翻白眼了,敢情你是怕麻烦呐! “咱们局的人去那边,都怎么走的?”我问。 “一是以使馆工作人员的身份,另一个就是商务签……你小子是个麻烦,而且你的身份也出不去!我的意见,换个身份走商务签吧!” 我继续翻着白眼。 “给你个建议!” “啥呀?”我问。 “找周董,以他们东北集团的名义走商务签证,他们肯定有办法搞到那边的邀请函,这事儿简单……” 我郁闷了,大三伏天的,又等了一上午,早知道这样,我直接去东北集团好不好? 陪他出了大院,崔大猛开车在后面慢慢跟着。 “早去早回,可能你还得跑一趟东京,把老许的遗体运回来……有领导说先在那边火化,秦部不太高兴……” 我默默听着。 “对了,到时候你和妙妙一起去吧,她比你熟悉那边……” 我停下了脚,结巴起来,“她、她、她不是辞职了吗?” “她想辞就辞?过家家呢?”杨宁没好气道:“辞职报告领导没批,李瑞走了,又赶上她爷身体不好,就给她放了个长假……” 说着,扭头看我,“怎么你好像不想她回来呢?” 我干笑两声,“哪能呢?我们配合的不错,呵呵!” 贼道 第655节 “那就行,我回公司了!”说完,他顺着胡同往黄海公司走了。 我扬了扬手,扯着脖子喊:“领导,中午了,我请您吃面?” “抠门!” 他朝后扬了扬手,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第592章 救人如救火 杨宁回公司了,我上了车,吩咐崔大猛往东三环走。 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周疯子打了过去,“疯子哥,吃饭了?” “刚开完会!” “在哪儿呢?” “和你马哥、七哥都在深圳呢,这边刚又拿了块地,想盖座商厦……有事儿?”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周疯子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把几个人的护照、身份证,给西西送过去,让她帮你弄,顺便把机票都买了!” 周西西?! “那个……哥呀,咱换个人呗!” 他哈哈大笑:“换不了,她现在负责集团商务这块业务,想痛快出去,就她办的快!你小子别婆婆妈妈的……” “哦,对了,你们还得去银行打一份个人对账单,我想想还需要啥……” 不等他说完,电话里传来杨历年的笑声:“小武,想七哥没有?” 我也笑了起来,“想啊,这一晃都小半年没见着你了,啥时候回来,好好喝一顿!” “必须滴!” “对了,我新认识个朋友,我觉得你俩肯定合得来……” “……” 两个人聊了几句,就听那边小马哥和周疯子在抢电话,随后被周疯子抢了回去,“听说通辽那哥几个找你了?” 我忍不住腹诽,咋什么都瞒不住这个疯子! “是,本来都答应人家了,又赶上陈大哥这事儿,只能往后拖拖了!” “我给你个意见!”他说。 “您说!” “这事儿吧,你最好能拉上陈跃东一起去,不然广州陈家那一关可不好过!” 没想到他和自己想到一起了! 我问:“那个陈家真这么牛逼?” 周疯子苦笑起来,“我们在广州的公司,连续三块地都没抢过陈氏地产,你说他们牛不牛逼?” “你也熟悉陈大哥,为啥不找他聊聊?”我奇怪道。 “在商言商,咱凭能耐吃饭,这种事情我可张不开嘴……不过,以后就好了……” 以后就好了? 想想也不奇怪,以周疯子的人脉和豪爽,真没有他搞不定的关系! 又闲聊了几句,约好等他们回京到家里喝酒,这才挂了电话。 随后又给唐大脑袋打了个电话,“你带上护照和身份证,然后去我家,找个用我原貌做的护照和身份证,还有大猛和江武的护照都拿上,去东北集团找我,快!” “对了,别忘了去银行打个流水!” “抽屉里有和护照配对的银行卡,上面都有名字,别拿错了,帮我把流水也打了……” 那边太热,如果用化妆后的假身份,无论是戴人皮面具还是化妆,都会相当难受。 幸好做过几个原本相貌的假身份,正好用上了。 萨博班从左安门桥上了东二环,一路往北。 车流缓慢。 一点钟,才从建国门下了二环,沿着建国门外大街往国贸方向开。 才走一会儿,又开始堵车,崔大猛拐进了东大桥路,又右拐上了光华路,总算顺畅了一些。 路旁正好有家农行,崔大猛把车停路边,两个人拿着银行卡去打流水。 回来后,我拿过江武的流水看了看。 “艹!”我忍不住骂了起来,“320万?,你们没少拿呀!这车这么能装吗?” 江武笑道:“可拉倒吧,差点没压爆胎,我和老四跑回京,用了整整20个小时……” 崔大猛说:“不多,一共分了十一份,给小鲁他们都存了!” 我竖起了大拇指,这哥几个不错。 转念又啐了一口,骂道:“为啥不是十二份?我的呢?” 崔大猛说:“唐哥说了,武爷您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儿小钱儿!” “我这暴脾气……” 郁闷了好一会儿,又开始琢磨起王妙妙,小丫头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竟然没辞成。 一起去东京? 艾玛,怎么就躲不过去了呢? 难道……她就是赤须子说的桃花劫? 吱—— 一个急刹车,我差点撞前面椅背上。 “怎么了?”我不悦道。 五个人里面,崔大猛开车最稳,所以出门时,一般都让他开车。 “武爷,前面有人晕倒了……”副驾驶的江武说。 我连忙侧过身,透过前风挡往外看。 前面十几米的位置,有个胖呼呼的老人侧身倒在了马路边,看样子是想穿过马路到对面去,没走几步就摔倒了。 旁边车道的车没停,小心翼翼开了过去。 一些行人停下了脚,指指点点,却没一个人过去搀扶。 我推开车门,热浪瞬间就能让人冒出汗来。 “走,过去看看!” 我连忙跑了过去,蹲下来探了探鼻息,老人有点酒糟鼻子,红彤彤像个大草莓,呼出来的气息滚热。 此时他一动不动,看样子不是心脏病或者脑梗,应该是天太热中暑了。 崔大猛和江武过来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救人如救火! 这么热的大太阳,再暴晒下去肯定有生命危险! 我当机立断,“抬上车,送医院!” 两个人也没二话,一人抬胳膊,另一个抬腿,很快就抬上了车。 离这儿最近的,是医科大学附属朝阳医院,我怕崔大猛不熟悉路耽误事儿,让他到后面看着老人,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掉头往回开,上了朝阳路,很快就到了朝阳医院。 老人被推进了急诊,我让江武去交了一千块钱,三个人终于消停下来,坐在急诊大厅的椅子上,大汗淋漓。 我手机响,是唐大脑袋。 “哥,我快到了,你们在哪儿呢?” “把你给忘了,出了点意外,你等一会儿吧,我们有半个点儿就到了……” 唐大脑袋奇怪道:“啥情况?” “别提了,救了个中暑的老爷子,送医院来了!” “真把你闲的,别他妈让人赖上!” “别扯犊子,到了等我们!” “……” 挂了电话,我站起来说:“走吧,一会儿老唐就到了!对了,你俩身份证都带了吧?” “带着呢!”江武说。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幸好早就给你们办了护照,不然还真麻烦……” 三个人往外走,刚走到大厅门口,就听身后有人喊:“哎?先生,等一下!” 回头一看,是先前救人的那个大夫,这人四十多岁,头发不多,五官扁平。 我笑了笑,“你好,老爷子醒了?” 他小跑着过来了,“醒了,老人要当面谢谢你们……” “算了,”我摆了摆手,“还有事儿,就这样吧!” 说完转身要走,不料胳膊却被他一把抓住了,“你们不能走!” 崔大猛刚要伸手,我用眼神制止了他。 贼道 第656节 皱着眉问他:“什么意思?” “老人已经报警了,说是你们开车撞的他!” “啥?”江武差点没蹦起来,“我们撞的?撞没撞,大夫你们检查不出来吗?” 进出的人很多,开始有人聚了过来。 我奇怪道:“老人推进去的时候,还在昏迷中,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的?” 大夫说:“是护士告诉他的,说是你们送他来的,老人说是你们撞的他,让我们赶快报警……” 我真气笑了,“你信?” 大夫摇了摇头,“我信不信没用,等警察来吧!” 我无奈了,老唐这个乌鸦嘴,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自己总不能和一个大夫动手,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只能让事情越来越糟。 “好,我们等警察来!”说完往回走,崔大猛他俩气呼呼地跟在了后面。 一群人的指指点点中,三个人又坐回了先前的椅子上。 大夫问:“你们不去看看老人吗?” 我淡淡道:“算了,我怕烂眼睛!” 江武恨恨道:“就不能做好人,怪不得那些行人和过去的车都不管!” 我问大夫:“老人什么问题晕倒的?” “血糖低,中暑了!”他说。 “身上有伤吗?” “两个手掌和膝盖都有擦伤,不严重……” 我讥笑起来,“难道这还判断不出来是否撞伤吗?” 他脸就是一红,“您别难为我,领导吩咐我过来,我也不敢不来!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情,人走了,结果被撞的人发生了内出血,很麻烦……” 我没说话,只能暗自叹息。 好人难做! 第593章 闭嘴! 很快,大厅走进来两个民警。 那个大夫迎了过去,三个人嘀嘀咕咕好一会儿,又一起走了过来。 一个面目黝黑的警察说:“我是外街派出所的民警,我叫王玮,老人说是你们撞的,你们认吗?” “不认!”我仰头看着他,“我们停车的地方,距离老人摔倒位置至少有十几米远,光华路上应该有交通摄像头,建议你们联系一下交管部门……” 王玮说:“这个没问题,不过现在需要您配合一下,咱们和老人对一下口供可以吗?” 我见他态度不错,答应下来,“没问题!” 几个人走进病房,就见那个胖老头两只手抱着肚子,正愁眉苦脸地靠在床头。 见我们进来,他情绪激动起来,指着我就喊:“他们,就是他们撞的我……哎呦——疼死我了,大夫,我浑身都疼,疼死我了……” 他哼哼唧唧,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开始满床打滚儿。 另一个警察年轻一些,他往前走了两步,“大爷,你可得看清楚了,是他们哪一个人开的车?具体怎么撞的你?” “就是他!”胖老头指向了我,“是他开的车,我刚要过马路,一辆车就冲了过来……” “什么颜色的车?”年轻警察拿出本子记录。 那个叫王玮的警察一直站在后面,此时拿出了手机,我听到了两句,是在联系交警部门。 胖老头愣了一下,急促地眨着眼睛,“我没看清,太快了!” “是轿车?” “没看清!”老头微微低下了头,小眼睛滴溜溜直转。 崔大猛他俩气得都握紧了拳头。 我也是感叹,不是老人变坏了,这是坏蛋变老了,这就是个无赖! 小警察看向了那个大夫,“他被送过来的时候,是清醒还是昏迷?” 大夫说:“昏迷状态……”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吵闹声。 有人风风火火冲进了病房,我们连忙往一旁躲闪。 这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进来就喊:“爸?爸?!你怎么样了?” “儿子,你可来了!”胖老头哭了起来,“爸差点就见你妈去了……” “谁呀?”那汉子暴怒起来,粗壮的脖子青筋暴露,“谁干的?” 这时,又冲进来一个同样身材的女人,尖着嗓子大叫:“爸呀,爸?你这是咋了?” 一时间,病房里乱了套,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死了人。 傻子都看明白了,来的这二位是胖老头的儿子和女儿,看衣着打扮还算体面,应该都有正式工作。 儿子虎视眈眈地瞪着我,“是你开车撞的?” 胖老头又喊了起来,“对,就是他,就是他开的车!” 女儿抹了一把眼泪,“爸,全身都查了吗?!不能骨折吧?脑袋没事儿吧?” 儿子说:“对,得给我爸好好查查,全身都得查!ct,b超……” 奶奶的,这是遇到专业碰瓷的了! 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嘴,根本容不得别人说话,胖老头添油加醋,一口咬定就是我开的车。 小警察急了,“闭嘴!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两个人也急了,儿子喊:“你是不是警察?你到底帮谁说话?” “这是我的工作证!”小警察掏出了工作证,扔在了床上,“在没有证据之前,凭什么认定他们就是肇事者?” 女儿说:“我爸都看到了,还能有错?” 小警察皱起了眉,“大夫说他送进来的时候晕过去了,用什么看的?” 胖老头喊叫着:“怎么没看到?撞过来的时候,我还没晕呢!” 这对儿儿女又跟着喊了起来。 小警察喊:“静一静!静一静!你们哪个单位的?” 儿子说:“我在区信访办!” 女儿说:“我在烟草公司!” 我不禁一怔,看来自己没走眼,这俩人还真有正式工作,这么说他爹不是专业碰瓷的,就是耍无赖呀! 王玮挤了过来,有些恼怒道:“吵什么吵?看看外面围了多少人?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又都有正式工作,能不能先让我们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两个人明显不服气。 儿子问:“你们哪个派出所的,让你们所长过来!” 女儿说:“对,让领导过来!” 两个警察冷着脸,没搭理他们。 我问:“查到了吗?” 王玮说:“哪儿那么容易!” 我的火快压不住了,“不好意思,口说无凭,等交警部门给结果吧!” “不行!”儿子站了起来,“你们不能走!” 女儿蹦了起来,“我看谁敢走?” 这俩人拉开了架势,似乎我要再动一下,都敢上来咬我! 胖老头又开始干嚎起来,“老天爷呀,没有天理啦——!警察都帮着犯人啦——!” 我听到病房外好多人在议论,嗡嗡声不绝于耳。 儿子说:“必须带我爸好好查查去,你们谁都不能走!” 女儿扑过来要拉我,“对,不能走!” 我连忙躲闪,“你别碰我!” 崔大猛急了,抬脚就蹬在了女人的胯骨上。 噗嗵! 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只手用力拍着水泥地,“来人呐,杀人了!” 我脑子都快炸了。 遇到这么一家人,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真他妈愁死我了。 “闭嘴!!!” 我一声大吼,女人一哆嗦,嚎叫声戛然而止。 我说:“能不能别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们爷仨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小警察不太高兴,“这位先生,你不能……” 我摆了摆手,“算了,我没时间和他们墨叽这种事情!” 两个人不说话了。 很明显,该做的人家已经做了,你既然非要私了,人家乐得清闲。 贼道 第657节 爷仨脑袋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至少三分钟。 儿子轻咳了两声,“那就赔钱吧,我们用这笔钱给我爸好好检查一遍!” 女儿找补道:“丑话说在前面,别以为赔钱就没事儿了,我爸要真是检查出什么来,还得找你们!” 我不耐烦道:“说,你们想要多少?” “五万!”儿子说。 我笑了起来,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江武,“去,给他们取五万块钱!” 他接过卡,却没动地方。 我瞪了他一眼,他脸涨得通红出去了。 年轻警察问:“这位先生,这么说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我皱起了眉,“您二位可都是见证人,现在这种情况,我要是不给这个钱,他们爷仨能把我们吃了!” 听我这么说,女儿一脸的不满意,“撞了人不该赔偿吗?” 儿子也讥笑起来,“说的好像你多委屈一样!” “……” 江武很快回来了,我把五万块钱放在了床头柜上,胖老头难掩兴奋,刚要去拿,就被儿子一把按住了。 女儿胖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行了,小同志,以后开车注意一点儿!” 儿子背着手,腆着肚子,“那个……警察同志,先这样吧!既然他们做了赔偿,我们就先检查着,有问题再找你们……” 王玮叹了口气,看向了我,“先生,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 我没说话,拿出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 “费局,你好,我是武爱国!” 第594章 敲诈勒索 好心救了个中暑的老人,却被硬生生讹诈了五万块,我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江武取回了钱,我给市公安局的费常山副局长打了过去,把事情简单说了说,“费局,我请求交警部门调出光华路段的交通录像,还给我一个清白!” 费副局长很客气,“武老师,这一年又一年的,我们给您和霍老添了太多麻烦……您放心,这件事儿就交给我了!” 放下手机,才注意到两个警察一脸吃惊地看着我。 那个面目黝黑、年纪稍长叫王玮的警察问:“您、您是武老师?” 我点了点头,“我是武爱国!” 他用力一拍脑袋,“哎呀!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做的很好,只是这爷仨……”说着,我看向了那三个人,“我相信,清者自清!” 说完,转身往外走,“我们出去等结果!” 身后响起老人儿子不满的声音:“怪不得……原来你们认识?我不管什么文老师武老师,撞人就应该赔钱!” 他妹妹嘴也不闲着,叽叽歪歪。 我和崔大猛、江武,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 很快,两个警察出来了,两个人开始不停接电话。 我给大头打了个电话:“大头哥,帮我找个律师,让他马上来朝阳医院……” 半个小时后,交警队来了五个人。 “武老师,你好!”带头的是个粗壮汉子,“我是朝阳交警支队的闫峰!” 我和几个人握了握手。 “查到录像了吗?”我问。 闫峰说:“查到了,您看看?” 一个瘦高的小伙子打开了ibm笔记本,播放了一段录像。 王玮他俩也过来了。 摄像头有些远,图像更是模糊,根本看不清人脸。 不过很明显地看到,胖老头一个人在横穿马路,走了几步后,突然摔倒。 路边过去了好几辆车,都没有停。 三分四十秒后,我们的那辆黑色萨博班停了下来,距离老人至少还有十几米远。 我下车跑了过去,身后紧跟着崔大猛和江武。 录像刚播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小跑着过来了,“请问哪位是武爷?” 我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武爱国!” “你好,我是旭日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叫卢玉树!” 我带着这些人又一次走进了病房,床头柜上的五万块钱已经收起来了,胖老头依旧躺在床上,儿女围坐在他身前,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我说:“交警部门的同志过来了,这里有现场录像,麻烦你们看一下吧!” 交警队那个瘦高小伙子走了过去,把录像又给这爷仨播放了一遍。 看完后,三个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胖老头辩解起来:“这也太不清楚了,怎么证明就是我!” 女儿也说:“对呀,太模糊了!” 闫峰冷着脸说:“摄像头较远,再加上像素不高,可时间、地点以及事件都能对得上,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三个人不说话了。 我盯着胖老头,“你可以不认,那咱们就去交警队,去派出所,去寻找当时在现场的群众!我可以陪着你慢慢调查,你敢吗?” 老头目光开始躲闪,不敢再看我。 他儿子横了自己亲爹一眼,随后弯下了腰,打开床头柜下面的柜门,拿出了那五万块钱,悻悻道:“不好意思了,钱还给你……” “不好意思?”我越说越严厉,“一句不好意思就行了吗?” 儿子涨红了脸,“你这人……钱我们都不要了,还想怎么样嘛?” “和钱没关系,我要让你们得到应该得到的教训!”说着,我转过头,“卢律师,我要告这三个人,就告他们敲诈勒索!” “好的!”卢玉树连忙答应。 派出所的王玮扯了我胳膊一下,小声说:“武老师,他们认识到了错误,也肯还钱,是不是就算了……” “算了?”我嗓门高了起来,“如果就这么算了,以后那些想做好人好事的人,他们会不会寒心?” 目光扫过所有人,包括走廊里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 “零上39度的酷暑,一个老人在街上倒地后,接近四分钟过去了,竟然一个去搀扶的都没有,为什么?” 没人说话。 我继续说:“因为都怕遇到今天这种事情!” “实话实说,我也怕,下车时也犹豫,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救人要紧,怕我也做了,没想到还真遇到了臭无赖!” 胖老头红了脸,咽了咽口水,没敢说话。 “今天遇到的是我,我能动用各种关系,很快复原了事情真相,还给自己一个清白!” “可明天呢?” “别人没有关系怎么办?” “如果纵容这种无赖行为继续下去,马路上再有人摔倒,谁还敢救人?” “大伙想过没有?”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有朝一日,会不会是自己?!” 没人说话,都是一脸的惭愧。 “我给大家出一道选择题,由你们替我做出决定,题目就是:这样的无赖,应不应该受到惩罚?” 门口一个病人家属喊了起来:“应该!” “对,这样的人就该收拾!” “应该!” “应该!” “……” 很快,叫喊声震耳欲聋。 我伸出手往下压了压,“好,我已经有了正确答案!” 说完,扭头看向了卢玉树,“卢律师,告他们!我要求对我本人做出讹诈金额的十倍赔偿,这笔钱到账后,请代我捐给朝阳交警部门!” “好的!” 闫峰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有些激动,“武老师,谢谢,太谢谢了!” 我笑了笑,“不用谢,接下来的工作,还要麻烦你们配合我的律师!” “没问题,您放心!” 胖老头的儿子挤了过来,手里捧着那五万块钱,怯生生道:“武老师,我们错了,真是太对不起了,这钱您一定要收回去……” “不好意思,这不是钱,这是证据!应该放哪儿,我觉得你还是要听警方的!” 懒得再看这爷仨丑陋的嘴脸,转身就往外走。 啪啪啪! 门口和走廊围观的群众鼓起掌来,其中还有那个拦着我们不让走的男大夫。 贼道 第658节 “各位,”我停下了脚,看着众人,“今天是个例,今后我们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该伸手还是要伸手,因为救人就是救己,不要让这个社会太冷漠……” 说着,我给走廊左右两侧都深鞠一躬,“谢谢大家了!” 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人群后面还有好多大夫和护士,都在鼓掌。 第595章 这么巧? 走出急诊大楼,热浪袭来。 如果是平时,崔大猛都会提前发动车,并且打开空调。 今天医院人太杂,两个人一直陪着我了。 两个人拉开车门,赶快降下车窗,可上车后,皮座椅还是直烫屁股。 驶出医院。 江武开心道:“就应该这么收拾他们,真他妈烦死我了,恨不得捶这爷仨一顿!” 崔大猛也直拍方向盘,大呼过瘾。 我给费副局长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 大头打来电话问怎么样了,我简单说了说,他说你放心吧,交给卢玉树就行,那小子总打娱乐圈的官司,多恶心的人渣都遇到过,肯定帮你弄个明明白白! 事情告一段落,本是个小插曲,却让人不痛快! 到了东北集团,唐大脑袋早就不耐烦了。 两个人拿着所有资料去了集团商务部,周西西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办公室宽大豪华,冷气很足。 我四下打量,没话找话,“周部长这间办公室气派,我看比七哥那间都大……” 周西西比以前瘦了,一身浅灰色小领西装套裙,白净的瓜子脸上架着副无框近视镜,知性淑雅。 唐大脑袋见到美女就兴奋,屁股根本坐不住椅子,狗起秧子似得问这儿问那。 周西西笑道:“东西都全了,我让那边的朋友发张邀请函,咱们约时间去面签就行了……” 我嫌麻烦,“人还得去?” “是呀,不去不行!” “好吧!” 我坐在她的对面,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说话间,两条纤细修长的腿换了好几个姿势。 短裙、黑丝,再加上她眼镜后面火辣辣的目光,让人鼻血都差点窜出来。 我怪自己没出息,张妖精才走不到半年,裤腰带怎么就要松了? 于是连忙起身,“那行,有消息了通知我……” 唐大脑袋赖着不走,被我扯住了胳膊就往外拖。 “西西妹子,哪天我请你去吃冷饮哪?”他扒着门框朝办公室里喊。 周西西往出送我们,笑道:“说好了,我要吃哈根达斯!” 唐大脑袋摇头晃脑,“那必须滴啥!” 她一直送我俩到电梯间,沿途遇到几个小职员,都恭恭敬敬地喊周部长。 电梯门缓缓关闭,终于看不到了她白净的瓜子脸,我用力揉了揉满是假笑的脸。 这丫头要学历有学历,要模样也有模样,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最主要的是,她还毫不掩饰! 唐大脑袋说:“生在福中不知福,多好的丫头,腿儿细,腰细,咂儿还大,你要是真没兴趣,给我得了……” 贱人! 懒得搭理他。 晚饭后,去游泳馆游了2000米,把自己折腾个筋疲力尽。 进被窝打电话,哄闺女睡着后,把中东的事情说了。 张思洋很担心,一再叮嘱注意安全。 老爷们真累,哄完闺女哄媳妇,好不容易都哄睡了,这才挂了电话。 周西西看着柔弱,可办起事情来却是雷厉风行,两天时间,全都利索了,连机票都买好了。 因为没有直达到阿丹旺斯的飞机,只能先到迪拜再转机。 我提前给陈跃东打了电话。 临走前,又把几张人皮面具装进了面膜袋里,这是负责侦查的三处处长韩悦教我的,说这样过安检啥事没有。 虽说天气太热,戴这玩意儿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要拿几张。 这天中午。 收拾好东西,又给二东子打了个电话。 毕竟答应人家了,那晚赵红兵他们又喝多了酒,别有什么误会。 二东子很客气,说武爷您忙正事儿,我们不急。 我又叮嘱他和红兵大哥聊聊,一定耐心等自己回来,不要再轻举妄动。 我真有些不放心他们,毕竟被人从家乡赶出来,这股火始终压着,能把人憋死! 我和崔大猛、江武的枪都不能带了,放在了家里。 出门时,田二壮、三胖子和刘老四三个人的情绪有些低落。 我知道,这是因为没带他们的原因。 “这次出门,家里很可能不会消停,你们哥仨任务很重,这个家就交给你们了!”我说。 “是!”三个人马上调整好了情绪。 上车时,我又叮嘱三胖子,一定要把虎子和九千岁照顾好。 刚进候机大厅,就看到了拉着行李箱的周西西,她穿了条格子短裙,黑色丝袜只到膝盖往上一点,再往上,露出了两节白生生的大腿。 “小武哥?!”她扬手打招呼。 我奇怪起来,“你也要出门?” “是呀,年假,正好也想去哈曼酋长国,体验一下异域风情……”她笑眯眯道。 我脸差点绿了,怎么可能这么巧? 这丫头明显也要跟着去! 艾玛,愁死我了! 唐大脑袋嬉皮笑脸,“你也去呀?太好了,走,哥帮你去托运行李……” 大伙去托运行李,我跟在了最后面,面前两条纤细修长的大腿晃呀晃,我放慢了脚步,拿出手机打了出去。 “哥,不带这样滴……” 周疯子奇怪道:“咋了?” “我在机场呢,你猜我看着谁了?” “西西?” “你知道?” “我知道个屁!她去送你了?” “要是送我就好了,她说请了年假,也要去……” “我知道了,你等一会儿!” 电话刚挂,就听前面周西西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奸笑起来,小丫头蛋子,看你怎么办?! 万万没想到,周西西从包里拿出小巧的摩托罗拉掌中宝,看了一眼,就关机放回了包里! 我去! 唐大脑袋问:“谁呀?” “不认识!” 我恨得牙根儿直痒痒,手机震动起来,掀开翻盖,“喂?” 周疯子说:“这死丫头不接我电话,还关机了,你把手机给她!” 我喊:“西西,你哥电话!” 周西西停下了脚,回身接了过去。 我听到了周疯子暴怒声:“不接我电话是不是?” 周西西不吭声。 “人家有家有口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死皮赖脸地嘎哈呀?” 周西西还是不说话,就这么听着。 我瞪了一眼唐大脑袋,让他们赶快去托运行李。 崔大猛他们拖着行李赶快走,唐大脑袋嬉笑道:“等一会儿,人家周小姐打电话呢!” 我特么真想踢他一脚! 周疯子还在骂,“……不给你假,你给我马上回公司,青年企业家协会有个活动,你马哥要办个自助酒会,他今晚就到,你来负责……” “……” “喂?哥?信号不好,你说些啥呀?我听不清……喂?哥?” 贼道 第659节 啪! 她把我手机合上了,往前一递,“小武哥,你该换手机了,信号太差,没听清我哥说啥……” 我无奈地接过自己的手机,她又换上了笑脸,“走,唐哥,托运去!” 我彻底无语,刚要再给周疯子打过去,他已经打了过来。 第596章 一地鸡毛 周疯子在电话里把妹妹骂了一顿,周西西耍赖,说我手机信号不好,根本没听见。 我接过电话,周疯子就打了过来。 “兄弟,哥没招了,真没招了……”他有气无力道。 “那咋办?”我也急了,“这次去很可能有危险,也不能带着她呀!” “咋办,硬办!始乱终弃你会不?” “啥?”我懵了。 “拿下这死丫头!让她大了肚子再一脚踹了她,恨死我了……你放心,我不告诉弟妹,也不生你气!就让她伤心!难过!失望!以后就彻底老实了……” 这不是气话嘛! 应付两句,彼此都无奈地挂了电话。 那边,唐大脑袋他们已经把行李都托运好了。 我想和周西西好好聊聊,可人家根本不给机会,跟在唐大脑袋屁股后寸步不离,一会儿要个冰淇淋,一会儿要个。 排队安检。 送我们过来的田二壮回去了。 过了安检,我要去卫生间,给唐大脑袋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站在小便池前放着水,我恨恨道:“你他娘的是故意的吧?” 他嘻嘻笑道:“哥呀,你哪儿都好,就是太爱装大尾巴狼!送上门暖被窝的,干就完了……” “干个屁!她是谁妹妹你不知道?真碰了,以后怎么和疯子哥交代?” “有啥交代的呀?”他小声嘀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滴……” “滚他妈犊子,以后你离她远点儿!” “我不是为了哥你嘛,缓解一下小尴尬……” “我他妈不尴尬!”我立了眉毛。 “好好好!”他抖了两下,又嘀咕了一句:“假正经……” 我叹了口气,连抖几下的力气都没了。 自从年前把张思洋娘俩接到了京城,周西西这丫头就消停了,本以为早把自己忘了,没想到又自投罗网,愁不愁人? 四十分钟后登机。 这丫头真会安排,五张头等舱,我坐在最后一排靠窗,她就坐在了我旁边。 我歪着脑袋,对过道那边的唐大脑袋说:“老唐,咱俩换换,你过来坐吧!” 这货张了张嘴,没出声,看口型是“离远点儿”三个字。 这就叫现世报啊! 刚让他离周西西远一点儿,报应就来了。 周西西一脸落寞,可怜巴巴小声问:“小武哥,我就这么讨厌吗?” 我连忙解释:“看老妹儿说的,我就是不习惯靠窗……” 她要往起站,“那咱俩换换吧!” 我还能说啥? 连忙拉了她胳膊一下,干笑两声,“拉倒吧,别折腾了!” 不能再提换座的事儿了,那样就是摆明了烦人家,怎么说也是周疯子的妹妹,面子上不好看。 手机震动,接起来一看,是大头找的那个律师卢玉树。 “卢律师,你好!”我接了起来。 “武爷,那爷俩来了我事务所,哭着要见您,想给您赔礼道歉,我把他们赶走了……” “赶的好!我也没时间见他们,更不可能接受什么道歉,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可怜他们!” “明白!” 挂了电话,我关了手机。 为了避免尴尬,我拿出了书看。 年前和张妖精去图书馆买了一批书,这本《刘震云精品文集》是其中一本,一直还没时间阅读。 翻开目录,里面收录了作者的九篇中短篇文章。 其中《一地鸡毛》我看过了,很好看。 作者以幽默的笔触,朴实无华的语言,生动地描绘了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一个普通职员平凡而拮据的生活状态。 我很喜欢刘震云老师的文笔,他习惯运用一种不动声色的幽默手法,在作品中展现小人物的生活百态。 这种喜剧与悲剧交织的情节,使得作品更具深度和张力…… 刚看了几页,耳边响起周西西柔柔的声音,“小武哥,凉的话,一会儿我给你要条毯子?” “哦,先不用!”挪开眼,就看到了一旁两条大白腿。 真白呀! 尤其在半截丝袜的衬托下,像牛奶一样的白。 我有些奇怪,半截丝袜,她是怎么做到不往下掉的呢? 我掐了自己一把,连忙把眼睛挪回书上。 普通旅客开始陆续登机,过道那侧的唐大脑袋又犯病了,开始没话找话,“老妹儿,处没处对象呢?” “没呢!” “为啥呢?” “看不上,一个个不像个男人!” “你看哥像不?” 周西西咯咯笑了起来,“岂止是像!就是!” 唐大脑袋眉开眼笑,“还是咱东北老妹儿会唠嗑,那以后考虑考虑哥?” “行,看你表现!” “嗯呐!” “……” 我忍不住暗骂,大脑袋呀大脑袋,你说你咋就这么浪呐! 飞机上升平稳后,空姐开始送饮品,我要了杯咖啡。 之后,周西西开始有意无意地用腿碰我,我眼不离书,都悄声无息地躲了过去。 空姐过来续杯时,她敲起了腿,脚腕就碰在了我小腿上。 我愁的直揉脸,咋就躲不过去了呢? 没办法了,我放下书,起来去卫生间,周西西这才放下了腿。 我给唐大脑袋使了个眼色,想让他趁机坐过去。 没想到回来以后,这家伙根本就没动地方,抱着一杯可乐喝的津津有味儿。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翻了个白眼。 没办法,只好又坐了回去,拿起书继续看。 周西西改变了策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话。 毕竟是周疯子的妹妹,这次出来人家有跑前跑后,我总不能一直捧着书爱搭不理,于是插上书签,开始和她闲聊。 “哇——小武哥,你好厉害,竟然还会阿拉伯语?”这丫头有些夸张,眼镜后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崇拜,引得前面几个旅客直往后看。 当然了,估计也是这丫头知性的淑女模样,引得人家注目。 我有些不好意思,压着嗓子说:“速成班,都是些简单口语,太深奥的还不行……” 她说:“那也很厉害了,我就不会!” “你不是在国外留学了嘛,都学过什么语言?”我问。 “英语和德语,还有法语……” 我吃了一惊,“这么厉害?” 周西西羞红了脸。 唐大脑袋懒洋洋道:“扎西德勒……你厉害,她也厉害,既然都这么厉害,合二为一岂不是更厉害?我想想……什么姿势好呢?” “滚犊子!”我小声骂了一句。 周西西红着脸,却不生气。 两个人继续小声聊着,她说了好多上大学和留学时的趣事,听的我津津有味儿。 “那时候家里这么困难吗?”我奇怪道。 她“嗯”了一声,微微低下了头,“我爸下岗后,家里多亏了我哥!上大学以后,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哥出的,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自然要省着花……” “国外不是挺好的嘛,为什么回来?” 贼道 第660节 “因为当年我哥说了,他可以供我出国留学,但条件就是毕业后要回来!” “疯子哥逼你回来的?” 她连忙摇头,“怎么会呢?我还没毕业呢,他就不再提这件事情了,还让我自己选择……可我当年既然答应了他,就不能食言!” 我竖起了大拇指。 第597章 强气流 周西西问:“我看小武哥很喜欢看书,喜欢刘震云?” 我感觉这丫头话里有话,这是怪我先前不搭理她,却只好点头说:“十年前看过刘老师的《一地鸡毛》,挺好看的,年前又看了一本他的新书,叫《手机》……” 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了文学,没想到她的阅读量也不小。 我说自己喜欢余华的《活着》,她说看过一遍不敢再看,太苦了,她喜欢路遥的《平凡的世界》。 我说相比较之下,自己更喜欢陈忠实老师的《白鹿原》。 她问为什么。 我说:“当年我也很喜欢《平凡的世界》,也看过他的那篇《早上从中午开始》。” “只是这两年再看一遍时才发现,这部作品对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是碗可口的鸡汤,可对我来说,已经寡淡。” “在故事叙述的过程中,路遥老师穿插了一些主观说教的内容,这难免破坏了小说应有的流畅性。” “任何艺术形式,与现实生活都应该若即若离,小说更是如此。” “如果充满了理想化色彩,就会忽略了人性和艺术化的真实,完全按照个人喜好来透视人性本质,这就有些假了……” “相反,我觉得路遥老师最好看的作品是《人生》,而不是这部《平凡的世界》……” 周西西表示不敢苟同,并且有理有据,洋洋洒洒说了好多她的理解。 我不和她犟。 因为对于文学作品来说,汝之蜜糖,吾之砒霜。 自己觉得好看的作品,在某些人眼里很可能是垃圾,而在一些人眼里好看的作品,我捏着鼻子都看不进去! 仔细想想,一本书好与坏的评判标准,其实是适不适合自己。 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看的! 刚上小学的孩子正在看《金刚葫芦娃》,你非给他看《三国演义》,还说这是四大名着,是部好书! 孩子一定会哭闹,说没有他的《金刚葫芦娃》好看。 那么问题来了,《三国演义》是垃圾书吗? 它只是不适合孩子而已! 《金刚葫芦娃》垃圾? 它只是不再适合你而已! 不知不觉,两个人竟然聊到了晚饭时间,空姐开始送餐了。 两个人吃着意大利面,周西西时不时偷看我两眼。 我问,瞅啥呢? 她笑笑说:“我哥说谎!” “他说啥了?” “他说你是个孤儿,小学都没念完,就开始在社会上讨饭……” 我呵呵一笑:“疯子哥说的对!” 她摇了摇头,“骗子,哪个要饭的能像你这样的知识渊博?反正我不信,他就是怕我……” 她咬了咬下唇,没再往下说。 我知道她想说啥,周疯子故意埋汰我,就是不想让她再纠缠自己。 唐大脑袋喊:“小姐姐,再给我来一盒!” 空姐过来了,他露出了手腕上的大金表,还不住嘴地夸人家腿长,空姐礼貌地说谢谢。 我和周西西相视一笑。 下意识笑过之后,我才发现,怎么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以前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又长时间坐在一起聊过天,今天才发现,这是个韧劲儿十足,特立独行,又十分有主见的姑娘! 我警觉起来。 怪不得都说日久生情。 人与人接触时间长了,确实会有所变化。 吃完晚饭后,我要了两条毛毯,给了她一条,自己盖好后,赶快闭上了眼睛。 不能再聊了! 模模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睡梦中,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贴在了身侧,绵软温香。 那是高级化妆品混杂着成熟女人的味道,沁人心脾,应该是头上冷气的原因,有头发飘了过来,让我鼻孔都有些痒。 睁开眼,就看到周西西半个身子都偏了过来。 她把高跟鞋脱了,两条腿斜撇着,缩在了椅子上,上面盖着毛毯,鼻息中有着微不可察的鼾声。 我看了眼外面,怎么还没天黑? 稍稍抬起身子,过道那边,唐大脑袋的脑袋上扣着耳机,耷拉着大脑袋。 我以为他在看电影。 可下一秒,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停歇以后,好半天才响第二下,艾玛,可憋死我了。 他旁边的江武在看电影,呵呵傻笑着,前面的崔大猛应该也没睡。 周西西的头已经靠在了我肩膀上,想扶正,又怕把她弄醒。 正犹豫着怎么办,飞机突然颠簸了一下。 我一把抓住了扶手。 他奶奶的,最讨厌坐这玩意儿,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没着没落的。 又是猛地一下晃动,周西西醒了,有些迷茫,“怎么了?” 颠簸开始越来越剧烈。 我手心开始出汗,恐惧感像股寒流,从脚底直冲脑门。 这时,广播声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受气流影响,飞机将有持续较强烈的颠簸,请您尽快坐好并系好安全带,带小孩的旅客请照顾好您的孩子。 使用婴儿摇篮的家长,请抱起婴儿并系好安全带。 在此期间,我们将停止客舱服务,洗手间暂停使用,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 ladies and gentlemen…… 我听到机身发出了“咯吱,咯吱”声。 艹! 完犊子了,这是要在空中解体吗? 我又一次看向了窗外,都是乌云,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飞机摇摆不定,像在一个巨大的摇篮里一样。 我紧紧地抓着扶手,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变得苍白。 周西西放下了腿,低头找鞋没找到,她没去系安全带,反而一把抱住了我,“别怕,小武哥,有我呢!” 我惭愧起来,怎么自己表现的这么差吗? 竟然还需要一个女人保护? 飞机继续颠簸。 唐大脑袋没心没肺的呼噜声中,前排一个女人尖叫起来,后面经济舱有哭声传了过来。 有汗滑落,沿着眼角一直往下…… 去迪拜怎么就没有火车呢? 周西西两条胳膊紧紧抱住了我,整个身体都贴了过来,“小武哥,我不怕,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好幸福……” 哎呀我…… 都啥时候了,还整这些没用的!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感觉像劈在了机身上一样,两个人被一起颠了起来。 屁股刚落座位上,周西西就吻了上来。 她的嘴唇微微凉。 我快愁死了。 自己从小就坐火车,直到前几年才第一次坐飞机,对这东西始终没什么好感,总感觉没有火车贴地气。 这下可好,看来要交代在这儿了。 难道这就是赤须子说的桃花劫?不是王妙妙,而是和这丫头死于空难? 我想闺女了,想她胖呼呼的小脸蛋儿和小手。 还有张妖精,她肯定在看着我,那双大眼睛眨呀眨的,似乎在说:死老爷们,又淘气了是不是?要死了还勾搭大姑娘…… 周西西灵巧的舌头伸了进来,火热火热的。 贼道 第661节 颠簸中,我用力别过头,挣脱了她的热吻,“老妹儿,你听我说……” “不听!我也不是你妹……” 说着,她又要吻上来,广播响了起来,我躲避她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根本没听清说什么。 她见亲不上了,又开始掰我的手,往她体恤里面塞。 “小武哥……我爱你,如果咱们死不了……你就要了我……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 两个人撕扯着,我不敢太用力,唯恐伤着她。 你来我往,也不知道撕吧了多久,眼前出现了唐大脑袋那张笑嘻嘻地大脸,“老妹儿,他要是不摸,哥摸摸行不?” 两个人都是一僵。 周西西红着脸,从我身上滑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飞机已经不再颠簸,前排站起了一男一女,还有崔大猛和江武,都在看着我俩…… 第598章 山前未曾相遇 再柔弱的女人,疯起来也很吓人。 我还在和周西西“斗智斗勇”时,看到了唐大脑袋的那张大胖脸。 再一抬头,前排一对儿中年男女也站了起来,还有一名空姐、崔大猛和江武,都在笑盈盈地看着我俩。 艾玛! 颠簸什么时候停的? 空难呢? 这也太丢人了! 周西西坐了回去,红着脸整理衣服,又低着头找她的的眼镜和高跟鞋。 我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那个……没事儿了?” 唐大脑袋说:“时间短了点儿,不然儿子都生出来了……” 大伙都在笑,只是不好意思笑出声。 空姐安抚大家说没事儿了,都回自己位置坐好。 周西西找回了她的眼镜和高跟鞋。 送饮品的过来了,我要了杯茶,润润喉咙,也缓解一下尴尬。 本以为在特定的环境下,周西西才会如此狂放,不料一杯茶还没喝完,她的小手又伸了过来,放在了我大腿上。 “小武哥,”她歪着头看我,“刚才……刚才都是我的真心话……你相信吗?” “信!”我点了点头。 她先是一笑,又悠悠叹了口气,“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觉得自己是孤傲的,更是独一无二的!” “从上初中开始,到上高中,又到大学、留学、工作,每一个阶段,都有人追求过我。” “可我始终没动心过,觉得这些人俗不可耐!” “我觉得自己之所以活在这世上,是要领悟一些道理,遇见一些有趣的人和事……我想看花怎么开,水怎么流,太阳如何升起,夕阳又何时落下……” “我以为,自己就会这么度过一生。” “直到京城那个雪夜,直到遇到了你!” “小武哥,你就像一束光,让我知道原来生命不只是场偶然的旅程,它的意义更远不止于目的地!” “更重要的是,如果走到终点还没有爱人陪伴,那么这段旅程,便无法称之为美好……” “小武哥,”她十分认真地看着我,“人总会被现实羁绊,柴米油盐,生儿育女,多数人的梦想都死于世俗。” “可总有一些人,他们去了我们没去过的地方,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我相信你能打破世俗的枷锁,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 “小武哥,我爱你,跟我一起浪迹天涯可好?” “……” 到底是女博士,这丫头的口才是真好,乍一听很有道理,又满是诗意。 我轻轻挪开了她的手。 她神色一暗。 我说:“西西,你不了解我……” 她要说话,我拦住了她,继续说:“我武爱国,就是个俗人。” “俗人的生活里,大都充斥着狗血剧情,充满了利用、背叛和斤斤计较。” “俗人的爱情故事里,很少有一见钟情的感觉,海誓山盟的承诺,以及至死不渝的坚定。” “或许现在的你已经无法理解了,其实原因很简单,我们要生活!” “生活就像座大山,本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们来不及抑郁,更没有心情去想那些浪漫的事。” “俗人的婚姻,也无非是凑凑活活,甚至一地鸡毛,还有你瞧不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可你不知道的是,这才是满满的人间烟火!” “至于你说的“去没去过的地方”,“看不一样的风景”,对不起,在我眼里不过尔尔……因为哥去过太多的地方,也看过太多不一样的风景。”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任何美丽的景色,长时间居住后,都将变得平凡无奇。” “只有陌生和新鲜的事物,才能让人充满兴奋和激情,可人需要的是安稳,这样才有安全感,而不是永远在路上!” “周西西,你不属于我,我更不属于你!” “时间会把最好的人留在身边,因为喜欢是一阵风,而爱是细水长流。” “我已经有了最好的人。” “而咱们,山前未曾相遇,又何必在山后相逢?” 或许她的高学历以及学识,让我有些自惭形秽,所以说以上这番话时,我尽自己最大所能,用最优美的语句,讲出事实,摆明道理。 希望她能彻底断了心思,不再缠着我。 我不是老唐,他可以爽完以后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可我已经有了张妖精和闺女,我不想让她们伤心。 而立之年,经历了太多太多,早就看得清楚明白。 男人以为自己动情时,其实脑子是空白的,唯一思考的是下半身。 急头白脸,着急忙慌,使出浑身解数,卖弄着各种高难度姿势,把耕地伺候得舒舒服服,自己则累得像头牛一样。 提上裤子以后,大脑终于又开始工作,此时只剩下后悔和无聊,觉得这事儿吧…… 挺没意思的。 甚至原本打算留下美女过夜,此刻也恨不得快赶她走,别耽误自己一会儿打游戏。 男女之事,不过如此。 周西西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我,大眼睛渐渐湿润。 很快,晶莹的泪珠纷纷落下。 我解开了安全带,起身后轻声说:“在迪拜玩几天吧!玩够了就回去,好好工作。” “我很期待,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儿,今后一定会遇到自己心仪的男孩子,两个人携手走遍天涯海角……” 我去了卫生间,如释重负。 再回来后,坦然地坐在她身边,似乎先前的一切都没发生。 这件事情早晚都要解决,躲,终究不是办法,自己应该感谢这趟飞机,毕竟它让两个人有了促膝长谈的机会。 周西西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孩子,哪怕我说的委婉,也能看出我的坚决。 接下来,她的表现尽管有些不自然,却也是落落大方。 “小武哥,咱们还是朋友吗?”她怯生生地问我。 “不是!” 她本来就白,只是脸更白了。 我笑了起来,伸过胳膊,搂住了她消瘦的肩膀,“疯子哥是我闺女的干爹,你是他妹妹,当然就是我的妹妹!” 她“噗嗤”一笑,马上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连忙帮她擦。 那边的唐大脑袋说:“哥,你想要个妹夫不?” 我和周西西看了过去,异口同声:“滚犊子!” “粗鲁!”这货学着恋家的黄胖子,做了个兰花指,惟妙惟肖。 从京城到到迪拜要八个多小时,按理说应该是夜里22点到,可迪拜又比国内时间慢了4个小时。 所以到迪拜时,当地时间是傍晚18点。 下午两点上的飞机,坐了八个小时,下飞机时还是白天,多少让人感觉有些梦幻。 几个人把手表都进行了调整。 唐大脑袋一副暴发户的嘴脸,扬着他的大金劳,得意洋洋。 等行李时,周西西开始磨叽我,要跟着去阿丹旺斯,我说什么都没同意。 走到一旁,给周疯子打了过去。 手机漫游后有些延迟,声音也有些空洞。 “疯子哥,我和西西说好了,她在迪拜玩几天就回去,你这边有没有朋友,不然我不放心……” “知道了,我让人去机场接她,送她上车后,就不用惦记了!” 贼道 第662节 “好!” 我没说其他的,也得给周西西留点儿面子。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送机坪7号口门前,来了辆银灰色的加长迈巴赫。 明显咖喱味的司机下车后,恭恭敬敬拉开了后面车门,一个中年女人优雅地下了车。 迪拜酷热潮湿,此时至少有45摄氏度。 几个人才等了一会儿,都已经汗流浃背。 下车的女人约四十岁出头,体态圆润,脸庞白皙。 她穿了条黑色纱裙,高跟鞋的黑色丝带缠绕在小腿上,让皮肤显得更加细腻白皙,肥而不腻。 黑色阳帽垂下了半面轻纱,满是异域风情。 第599章 提钱伤感情 看到从豪车下来的女人后,周西西连忙跑了过去。 “乐乐姐?” 两个人亲热地抱在了一起,女人笑道:“臭丫头,这次你可是自投罗网,我和疯子说了,你得留下帮我两年!” “行,不走了!”周西西开着玩笑。 “小武哥,”她扬了扬手,介绍道:“这是乐乐姐,这次的邀请函,就是人家帮的忙!乐乐姐曾经是我们兴安肉联厂的厂长,这些年进出口生意越做越大,都跑到迪拜开公司了……” “李总好,我叫武爱国,给您添麻烦了!”我客气道。 “你好,李乐乐!”她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笑道:“小伙子可真精神,你俩……” 周西西打了她一下,“别乱点鸳鸯谱,他是我哥!” “哥就对了,都是从哥哥妹妹过来的……” 三个人又开了几句玩笑,我把唐大脑袋介绍给李乐乐,这货拉着人家的手就不放开了,“乐乐姐,您今年三十?” 李乐乐笑得前仰后合,“三十什么呀,我57年生人,都快五十岁喽!” “说谎,绝对是说谎!”这货摇着大脑袋,“我觉得您肯定没我年纪大,刚才还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喊妹子……” 崔大猛帮周西西把行李箱放进了车后备箱。 我见这货越说越不像话,连忙说:“李总,西西可就交给您了……” “放心吧,到我这儿就算到家了!” “好,太谢谢了!” 上车后,周西西明显不舍,放下车窗和我们挥手再见。 车走远了,我这颗心终于落了地。 可算把这个包袱甩了出去,周疯子的朋友,周西西也熟悉,挺好! 回头才发现,唐大脑袋还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就差流口水了,于是抬脚就蹬在了他小腿上,“傻逼,瞅啥呢?” “这娘们,真特么有女人味儿!”他喃喃道。 我一捂眼睛。 艾玛,这货什么托生的呢? 荤腥不忌,这个年纪的也有兴趣! 崔大猛和江武明显十分欣赏他们的唐哥哥,站在一旁笑得像两个傻子似的。 四个人在机场又喝了杯咖啡,味道不错。 半个小时后,上了飞机。 这次的飞机明显小了好多,只有一趟过道,不过装饰十分豪华。 空姐更不错,高鼻深目,睫毛好长,粉色套裙,红色船帽,神秘中透着无限风情。 还不等坐下,唐大脑袋就把他的乐乐姐忘在了脑后,开始用蹩脚的英语撩闲。 上飞机前,他就把大金链子露了出来,还时不时露一下手腕上的黄金劳力士,撩得一个黑丝长腿空姐咯咯直笑,媚眼乱飘。 平稳飞行后,这货就离开了座位,我以为他去了卫生间。 至少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没回来,我警觉起来,让崔大猛去找找。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脸红脖子粗的。 我奇怪道:“人呢?” 他支支吾吾说没找到,气得我只好亲自去找。 过道两边是一个个的单人格子间,里面都是西方和阿拉伯人,吃东西的,看电影的,睡觉的,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两名空姐在中间位置发放饮品,我绕了过去。 本以为唐大脑袋方便完以后,很可能和哪个空姐起腻才没回来。 可一直走到后面卫生间,也没看到人。 奇怪,能去哪儿呢? 难道……遇到绑票的悍匪了? 不会,如果真出事儿了,崔大猛不会那副表情。 我来到了卫生间门前,见显示有人,于是扬起手就要敲门。 什么声音? 听着还挺有节奏。 侧耳倾听,好像又没了。 耳朵往前凑,贴在了门上…… 我艹! 我直起腰,连忙往回走,就像里面的人是自己一样。 唐大脑袋呀唐大脑袋,坐个飞机你都不闲着! 至少又过了二十分钟,这货终于回来了,满面红光,得意洋洋。 坐下后,我问他:“什么情况?” “为国争光!” “多少钱争一次?” 他撇撇嘴,“兄弟我这魅力,提钱伤感情……” “已经伤了,说吧,多少钱?” 他骂了一句,压低了声音,“一千……那啥……美金!” “多少?”我差点没蹦起来。 他委屈起来,“我也想少花点,可人家不干呐,再一琢磨,尝尝鲜儿,值了!” 我伸出手一下下点着他,想骂几句,又不知道骂什么好。 艾玛,气死我了! 真没想到,一家航空公司的空姐,竟然还干这种事情,简直是无话可说。 送饮品的小车过来了,两名空姐笑颜如花。 “哥,喝酸奶不?”唐大脑袋拿着一瓶酸奶问我。 我翻了个白眼,“你喝吧,补补!” 要了杯可乐,稍矮一点儿的空姐递过来时,竟然用小指刮了我手背一下。 这一下让我汗毛竖立。 太猖狂了,这些人早晚得出事儿!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了哈曼酋长国首都阿丹旺斯国际机场。 四个人拉着行李往出走,就见出口位置站着好多人,其中一个亚裔女孩儿十分醒目。 女孩儿皮肤是小麦色的,细腻且富有光泽。 她留着一头乱蓬蓬的短发,白色体恤前襟系了个蝴蝶结,露出精巧的小肚脐,牛仔短裤下两条大长腿十分结实。 女孩儿眼睛不大,看着随时都笑眯眯的样子,两只手举着一个纸牌,上面写了三个字:李大国! 我快走几步,“你好,我是李大国!” 她笑了,更看不清眼珠,牙齿很白,“你好,我叫白小茉!” 她抢着要帮我拉行李箱,我没让,四个人跟着她往外走。 阿丹旺斯机场不大,人也不多,设施却极其豪华。 白小茉至少有一米七高,健谈的更像个男孩子,咧嘴笑时眯着小眼睛,没心没肺的。 我发现这丫头可能有点儿缺心眼儿,竟然感觉不到唐大脑袋在挑逗她。 机场冷气很足,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瞬间就像进了高温桑拿间一样。 一辆白色丰田面包车后门开了,陈跃东笑吟吟地下了车,给了我一个熊抱,“兄弟,欢迎来到美丽自由富饶的阿丹旺斯!” 我给了他一拳,“架子这么大呢,也不去接我们!” 他哈哈大笑,“太热了,懒得走!” 众人上车,唐大脑袋坐在了副驾驶,其他人坐后面。 面包启动后,我发现后面同样跟上了两辆,三辆车一模一样。 贼道 第663节 我说:“这也太穷了吧?就开小鬼子这破车?” 陈跃东说:“这还是租的呢,能用就行!” 够低调的了,我没再往下问。 出了停车场,外面已经夜幕降临。 很快上了高速,其中一辆车跑到了前面,把我们夹在了中间。 透过车窗,隐约能看到左右都是沙漠,荒凉的无边无际。 陈跃东解释说:“在迪拜,沙漠已经不多了,并且设立了沙漠保护区,私人是禁止进入游玩的。” “沙漠保护区里有很多古树,枣椰树和基督之刺等等。” “还有好多沙漠风信子、边椽、阿拉和阿尔塔等灌木植物,草药有沙漠南瓜、索多玛苹果、阿拉伯月见草……” “可哈曼酋长国不行,沙漠几乎见不到绿植,更别说树了!” “进到沙漠,几乎等于踏入了死亡之海,能逃出来的寥寥无几!” 我笑道:“这么吓人?” “是呀,那里还有沙眼镜蛇、蜜獾、狐、灵猫和鬣狗,还有一种斑斓蝎,它的毒刺能致幻,致死率更是极高!” “最可怕的,还有阿拉伯狼!” “这种狼体型虽然不大,却十分凶残,不过由于过度捕杀,这些年已经越来越少,虽然是群居,单独行动的也较多……” 我俩这边聊着,那边的唐大脑袋嘴也不闲着了,时不时回过头,和白小茉没话找话,问这问那,偶尔还冒两句黄嗑。 第600章 沙特王子 高速只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进了城里。 小地方,和咱们的地大物博真是没法比,要不是有石油,估计得穷死。 车窗外高楼林立,灯光璀璨,或许是因为刚刚才穿过荒芜的沙漠,恍惚间像做梦一样。 陈跃东给大伙介绍说:“哈曼酋长国的经济以石油和天然气出口为主,近几年开始积极推动其他产业的发展,如旅游、贸易、金融和科技等等。” “这里有90多万人口,国民生产总值高达600亿美元!” “最近石油价格开始高涨,国内各方面势力也是蠢蠢欲动,尤其阿联酋,一直想吸纳他们进来……再加上美西方势力,这里快成炸药桶了……” 我想问,那你来这儿干什么呢? 可车上有司机,还有像个假小子一样的白小茉,这话就不好问出口了。 红绿灯。 车停了下来。 一旁停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车上只有女司机一个人。 侧面看,是个东方人,妆有些浓。 女人穿了条黑色纱裙,长发蓬松,脖子上还缠了条黑色纱巾。 她侧过了身子,在副驾驶位上拿起包,翻出一盒香烟。 打火机亮起,点燃了烟。 我愣了一下。 这女人我见过,甚至还记得她胸前纹了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她是日本怒权会长吴宗的姐姐! 我记得很清楚,她叫吴颖! 印象中她好像是染得红头发,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又怎么会在这儿? 陈跃东探了探脖子,这时绿灯亮了,跑车一声轰鸣就窜了出去。 那条纱巾飘扬起来。 “认识?”陈跃东问。 我摇了摇头,“车不错!” “老了点儿,这是95年的f50,前年的恩佐才是好车,全球限量399台,660匹马力,百公里3.65秒……” 我笑道:“还有啥是陈哥你不懂的?” 唐大脑袋咋咋呼呼,指着一辆银色的车问:“我艹!这个漂亮!” 陈跃东说:“那是去年出的第七代劳斯莱斯幻影。” “……” 半小时后,三辆车拐进了一个停车场。 陈跃东笑道:“走,先办入住,再请你们吃阿拉伯美食!” 酒店建筑并不高,看着也不起眼,大堂里却十分奢华,脚下和墙面都是大块的白色天然大理石,一旁还有露天咖啡馆。 晚宴在二楼餐厅吃的,什么阿拉伯烤肉、豆汤、卷饼、沙特库萨、羊肉抓饭、沙漠炖、椰枣布丁…… 怎么说呢? 多好吃谈不上,吃个新鲜吧! 吃完饭,当地时间还不到22点,可北京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两点了。 陈跃东明显有话要说。 我比他还急。 价值2000多万美金的钻石,能不急嘛! 我让崔大猛和江武回房休息了,本想拉着唐大脑袋,可见他蔫头耷脑那个熊样,就让他也回去了。 我去了陈跃东的房间。 白小茉跟着进来,忙活着烧水。 我观察的仔细,虽说是套间,里面卧室的床也不小,可很明显,陈跃东是一个人住。 沏好茶,又把茶杯放好,白小茉才微笑着告辞离去。 望着消失在门外两条小麦色的大长腿,我调笑道:“陈主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佳人也不知道暖被窝……” “别扯淡!兔子不吃窝边草,让你嫂子知道的话,还不得哭死!” “这么说,距离窝远一些的草,还是要吃的了?”我问。 他翻了个白眼,拿出烟递给我,“说正事儿,不想听就睡觉去!” “听啊,不然我大老远来干嘛?” 接过烟,又帮他点燃,随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事儿,哥对不起你……”他叹了口气,“长话短说,我琢磨着卖个好价钱,到了迪拜后,联系上了一个沙特王子。” “可就在交易的前一天晚上,钻石全丢了!” 我没觉得意外,“在哪儿丢的?” “就在迪拜的阿拉伯塔酒店,也就是帆船酒店!钻石放在了我房间的保险柜里,无声无息,不翼而飞!” “谁干的?” 他摊了摊手,“那位沙特王子不见了,你说能是谁干的?” 我连忙问:“没找到?” “还在查!” 我奇怪道:“他不是沙特王子嘛,这还不好找?” 陈跃东苦笑起来,“兄弟,你知道沙特有多少王子吗?” “多少?”我问。 “沙特有2800多万人口,其中费萨尔·沙特家族里血缘疏远的亲属后裔,以及开国君主伊本·沙特及其直系子孙未被正式承认的私生子、养子、女婿、外甥等后裔……这些都属于王室里最疏远的王子。” “这些王子的总人数究竟有多少,众说纷纭,根本无法统计。” “去年有一份统计,说是有一万五千人以上!” 我吃了一惊,“一万多王子?” “对!”陈跃东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沙特平均不到200人里面,就有一个觉罗型王子,也就是最低级别的王子!” “还有两千多王子,他们是伊本·沙特直系后裔,被称作洋黄带子。” “沙特各级地方机构的部门负责人、大型国企的高级主管,充斥着很多洋黄带子。” “再往上,就是和历任国王血缘很近的直系王子,这一级别的王子数量,也有200-1500人!” “差异如此之大,是因为对何为“直系”,各方势力理解都不一样……” 我听了个头大,这王子也太不值钱了! “朋友给我联系的这位,还是个高级别的王子,他叫哈立德·本·沙特,是沙特阿拉伯王室成员。” “这哥们,派头极大!” “他在费希尔岛上有顶层公寓,这栋房子里住的人,平均年收入都在200万美元以上。” “他每天的代步车都是新款法拉利、宾利和劳斯莱斯,而且这些车全都挂着外交车牌!” “他手腕上套了好多卡地亚金镯子,两个无名指上钻石,都不低于5克拉!” “手腕上的名表更是每天换一块,一年365天不重样!” “当然了,这些都是朋友说的,我也做了背景调查,并没有夸张。” “第一次见面,哈立德·本·沙特手里的红酒撒在了车里,那台价值30万美金的皇家加长版捷豹轿车,就被他直接扔在路边不要了!” “手下一个电话,来了两辆加长防弹悍马h2。” 贼道 第664节 “过后想想,他是故意找了个我不在酒店的时间,然后联系我,再去接我。” “其目的,就是让我看到这番做派!” 他叹了口气,一脸惭愧,“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以前听到那些上当受骗的故事,总觉得对方是真蠢!可轮到自己以后,才明白什么是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哥也算见识多广,可还是被这伙人蒙住了!” 我皱紧着眉,“第一次看货的时候,你当他的面打开了保险柜?” 陈跃东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到酒店以后,他和随从在外面客厅,我手下的人也在,我是一个人进的卧室,开保险柜时更不可能有人看到……” 我揉着下巴,琢磨起来。 “哥这人是丢大了,本想悄悄把东西追回来,可折腾了一大圈,人力物力都没少投放,可依旧一无所获!” “没办法,只好通知你过来……” “这些人的资料整理出来了吗?”我说。 “等一下!”他起身去了卧室,很快拿了个塑料夹子出来了。 第601章 说来话长 我接过陈跃东拿过来的夹子。 里面有二十几页纸,还有好多照片。 “我习惯安排人偷拍和我第一次接触的人,所以照片不少,但几乎没什么用……”陈跃东说。 我翻着照片,缓缓摇头,“是没什么用!” 随后指着一张男人的面部特写说:“他化妆了,眉毛、抬头纹和胡子,包括这颗痣都是假的!” 陈跃东说:“是呀,不止是他,包括那些仆人和司机,全部都做了伪装,可当时根本看不出来。” 我合上了夹子,“很明显,就是这些人做的,没想到国外也有[蜂门]!” 他摆了摆手,“[蜂门]就有点儿扯了,应该是专业的骗子团伙,我肯定不是第一个上当的……” “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了?”我问。 “有,我们怀疑这是个被通缉的惯犯,可通过官方渠道却什么都查不出来,很明显,这些人使了钱,所以这条路走不通!” “他们最后的轨迹到了阿丹旺斯,所以我才过来的,可对方很快又销声匿迹了!” “帆船酒店的那个保险柜,仔细查看过了吗?” “我手下有痕迹学专家,已经认真看过了,上面没有指纹,甚至连一粒灰尘都没有留下!” “酒店监控呢?”我又问。 “都看过了,当天下午四点十二分时,监控系统宕了一下机,十几秒钟就恢复了,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直到我夜里回来,始终没有人过来。” 我说:“这是有人黑进了系统,宕机后的录像,应该始终反复其中一段录像,所以来人了,监控里也看不到!” 陈跃东竖起了大拇指,“对,就是这样!我把这份录像给专业的人看了,他说从四点十二分起,往后三分钟,系统一直在反复播放之前十几秒的片段,播了三分钟后才恢复正常……” “三分钟?”我皱起了眉,“从开锁进门到离开,这个人竟然只用了三分钟?!” “对,只有三分钟!” “保险柜是机械还是电子的?”我又问。 “电子加机械的混合型!” 我喃喃道:“高手!真是高手!” 把手里资料放下后,我说:“对了,还有个事儿……” 陈跃东喝了口茶,“说!” “我知道陈大哥家和岭南的陈氏一族很有渊源,我想打听一个人!” “谁?” “陈跃霆!” “他?!”陈跃东吃了一惊,“你认识他?” 说着,又摇起了头,“不对,你这个年纪,不可能见过跃霆哥!” 我问:“您和他熟悉?” 陈跃东点了根烟,靠在了休闲椅的椅背上,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眼神中有些黯然,“说起跃霆哥,这话就长了……” 我也点了根他的白皮特供烟,默默听着。 “我的太爷爷,也就是我爸的爷爷,和世元叔的爷爷,是亲兄弟,你能算明白这个关系吗?” 我点了点头,“明白,用东北话来说,您的爷爷和陈跃霆的爷爷是叔伯兄弟。” “对,就是这样!”陈跃东点了点头,“我爷这一支在清末时,就已经家道中落,幸好有跃霆哥的爷爷帮扶,我爸才上得起私塾。” “再后来,我爸去黄埔上学,学费都是人家拿的!” 我这才明白,原来陈氏对陈跃东父亲的帮助,可远远不止他做地下工作时那么简单。 “再后来,我爸做地下工作时被捕,世元叔的父亲拿出了两万银元,上下奔走,打点关系,才把我爸保了出来……” “陈家对我家,恩重如山!”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红了眼睛。 “跃霆哥是世元叔的独子,1949年生人,比我大12岁!”陈跃东眼神恍惚起来,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其实,我俩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我还小,父母带着我和我姐回乡祭祖;第二次是1971年的夏天,他带了好多礼物来了家里。” “那年我十岁,觉得他特别的帅气,一整天都跟在他身后转。” “我听说过他的一些故事,尽管大人说起他时,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可我却不那么想,觉得跃霆哥很厉害,他是我儿时到青少年时候的偶像!” “现在想想,这对我后来影响都很大!” “十五六岁开始,我的一些叛逆做法,其实潜意识里就是在学习他……” 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后来呢?”这是我最关心的。 “失踪了!”陈跃东叹了口气,神情萧索,似乎还有一些不忍,“1977年夏天的一个夜里,一场大火,将他在番禺乡下的老宅烧了个干干净净……” 大火?! 我身子猛地一震,呆愣在了那里。 一场大火?! 我想起来从小到大伴随自己的那个噩梦,这两年已经很少再做那个梦了,可梦中场景还历历在目。 “陈大哥,陈跃霆……他有孩子吗?”我觉得自己的声音肯定在抖。 “有个男孩儿,应该是1972正月生的……” 我脑子“嗡”的一下,似乎浑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整个人都开始发晕。 福利院估计自己是72年生人,户口本和身份证也是1972年,不过出生日期写的是10月1日,这是福利院的惯例。 当然,也有写7月1日的。 不知道出生日期的,就在这两个日子里选。 不过赤须子说我是甲寅年农历正月二十九出生的,甚至连时辰都算了出来。 难道自己是陈小爷的儿子? 难道自己不姓武? 难道自己姓陈? 这一刻,我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自己找了十几年的父母,天南海北,走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 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再后来遇到了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这两个货就是那种随遇而安,没有多大志向的人。 要不说身边朋友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 老佛爷去世以后,被他俩劝的,无论是父母,还是余下的几把“龙子钥匙”,都不再刻意去找,干脆就佛系起来。 直到遇到了盛京的段老鬼,发现他同样双腿残疾,右手只剩下了光秃秃地手掌,五根手指都不见了! 这个伤,竟然和唐大脑袋的师父老中医一模一样。 而我一直也想知道自己发开手师父老王爷的死因,于是,两个人才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让我觉得魔幻的是,找父母、圣库宝藏和众多贼王的遭遇,明明是三件事情,可怎么走着走着,眼瞅着就要合并成一件事了? 我刚想问陈跃东,知不知道那个孩子的生辰八字。 他没发现我的异常,继续说着:“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理现场,发现了九具尸体,其中就有跃霆嫂子和孩子……” 一句话,让我如遭雷击,外焦里嫩! 死了? 自己死了? 不对不对,自己死了话,那现在的自己是谁? 我迷糊了。 彻底迷糊了。 “那场大火之后,跃霆哥就失踪了,直到今天,还是音信全无……有人说他疯了,也有人说他死了,还有人说他去了南洋……” “起火的老宅在番禺乡下,事情并没有传开,世元叔把事情压了下来……” “……” 贼道 第665节 第602章 一无所获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甚至不记得陈跃东什么时候结束的谈话。 好半天,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房间窗台前,手里还掐着那些资料。 点了根烟,进卫生间蹲在了马桶上。 自己是不是想父母想瞎心了? 所以从黄四虎家翻出那张照片以后,尽管嘴上不承认,可潜意识里,总觉的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大男孩,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 只是因为两个人的长相实在是不像,我也在内心质疑过,后来张思洋说,男孩儿像母亲的概率要比像父亲高。 听完以后,我内心窃喜又有些忐忑,唯恐这个发现又会失望,所以潜意识里并不想去承认。 现在想想,自己确实是想多了。 陈跃东见过陈跃霆,自己也见过陈老爷子,哪怕自己不像陈跃霆,他们似乎也应该看出一些什么来,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 再想起弥留之际的黄四虎。 很明显,也不是被自己长相吓死的,而是听到自己说叫“小武”以后,才有的反应。 可那时的黄四虎明显已经糊涂了,或许听成了小吴,也可能以为是一二三四五的“五”。 算了,不是就是不是吧! 想想自己的命,克父克母克妻儿,又自幼遭到抛弃。 一个命比黄莲的流浪儿,怎么可能是粤省第一家族的后人?! 我叹了口气,整个人好像刚刚被抬到了天上,瞬间又扔回了谷底。 也挺好,真要是的话,以后就得叫陈跃东叔叔了! 还有陈子璐,也得叫姑姑! 姑姑? 姑姑?! 怎么感觉像杨过一样,真他娘的别扭! 自己给自己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再一用力,好顺畅…… 抬了抬屁股,把烟头扔进了马桶里。 嗷——的一嗓子。 艾玛,烫屁股了! 心不在焉地洗漱完,把所有照片摊在了床上,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一张张分析。 这个化名哈立德·本·沙特的男人十分英俊,胡须修剪的很规矩,鼻梁高挺,大大的淡褐色眼睛,睫毛很长。 这副形象,足以迷倒千万少女。 淡褐色眼睛? 我用手指挡在了照片的眼睛位置,如果这么看的话,很像欧美人种。 再拿开手指,因为眼睛颜色、长袍以及粉白色格子头巾的原因,马上又恢复了阿拉伯男子的模样。 他会不会戴了有颜色的隐形眼镜? 再仔细回想,英语老师曾经说过,白人的眼睛有蓝色、绿色、黑色、棕色以及深褐色等等。 其中淡褐色的眼睛,也比较普遍。 我有种感觉,这个“哈立德·本·沙特”如果换上一副蓝眼睛,再刮掉胡子的话,真的很像欧美白人。 又拿起那些资料看,毫无头绪。 渐渐开始烦躁起来,把东西收好,脱衣服睡觉。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清晨,我从梦中惊醒,浑身上下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好久没再做这个梦了,梦里人影绰绰,枪声像放鞭炮一样,到处都是火,通红一片。 我大声喊:妈?!爸?!我是小武,我在这儿呢…… 这是自己第一次在梦里喊出声来,并不是孩子的声音,而且特别清楚,声音极大。 可紧接着,人就醒了。 爬起床,站在窗前点了根烟。 冷气吹得我打了个哆嗦,外面的街道很安静,一辆车都看不到。 不知为什么,我嘴里在翻来覆去地嘀咕:“死了?自己死了?竟然烧死了?那……我是谁?” 一根烟抽完,我觉得自己要走火入魔,连忙给张思洋打了个电话。 今天是周末,武月没去幼儿园。 “爸,月月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听到女儿糯糯的声音,马上满血复活,“月月乖,爸爸很快就回去看你和妈妈……” 接下来的几天,陈跃东让白小茉带着我们,开始熟悉这座城市。 我不知道那伙骗子是否还在阿丹旺斯,可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再不能天天在宾馆等着,走出去或许还有机会。 哈曼酋长国不大,阿丹旺斯大小接近京城三环里,建筑和设施都相当不错。 当然了,这里的富裕程度明显赶不上迪拜。 不过街上的豪车依旧让人眼花缭乱,可以说只有没见过的,就没有这座城市没有的。 难受的是太热,湿度也特别大,和桑拿间几乎没什么两样。 人坐在开冷气的车里,根本不想出去。 要不是外面那些衣着清凉的美女,唐大脑袋更不可能下车。 阿丹旺斯虽说没对中国开放旅游签,可对欧美等西方国家,以及日韩却是免签,所以这儿的游人很多,各色人种都有。 一众清凉吊带、热裤白腿中,也有好多当地居民。 白小茉解释说:“阿丹旺斯是个国际化都市,当地未婚的穆斯林女性,可以不穿袍子,也可以不戴头巾或面纱。” “不过,如果去清真寺或者政府办公室等,要求女性戴头巾就很普遍了。” “在一些正式场合,根据头巾,就能分辨出女性是否结婚,未婚少女戴头巾是绿色的、已婚妇女戴黑色、老年妇女一般戴白色……” 她又叮嘱道:“如果你们在街上遇到穿黑袍戴黑纱巾的女人,千万千万不要贸然上前跟她们搭话,就算问路也不可以。” 唐大脑袋一脸的好奇,问为什么。 白小茉解释说:“穿黑袍带黑纱的女人,都是已经成了家的妇人,她们不被允许与陌生的男人随意说话。” “在阿丹旺斯,女性的地位比较低下,尤其是结了婚的女性,是不允许和其他男人说话的,一旦被她们的丈夫发现,就会认为她们不够忠贞,丈夫会打骂她们,从今以后,她们在家里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崔大猛气愤道:“怎么能这样呢?说句话怎么了?” 唐大脑袋也觉得不可思议,“就是嘛,没摸她,又没抠她,说说话还不行?”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无论怎样,咱们要尊重当地的传统,注意点儿就是了!” 转眼一周过去了,这座城市也熟悉的差不多了。 一无所获。 这天晚饭后,我抱着一大桶冰淇淋,去了陈跃东房间。 “我一直有种感觉,这个哈立德·本·沙特很可能不是阿拉伯人……” 陈跃东精神一震,“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我说。 “嗯,你接着说!”他拿了个玻璃杯,在我的冰淇淋桶里弄出去了多半杯,吃的津津有味儿。 “您说过,他不可能知道您的身份……”说到这儿,我笑了起来,“别说他,就算我,到现在都是懵的,根本不清楚陈大哥你具体做什么“生意”的……” 他呵呵一笑,“你小子,开始套我话了!” 我连忙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陈跃东说:“咱们是兄弟,就不瞒你,哥是卖这个的……” 说着,他扬起手,做了个动作。 “哪里有需要,哥就去哪里!” “有一些咱们淘汰了,正好帮助某些第三世界国家,有一些是产值过剩,某些“团队”恰好需要。” “咱们泱泱大国,有着悲天悯人的胸怀,救人于水火,自然要帮助他们……” 第603章 又遇吴颖 看到陈跃东的那个手势,我想起那次从房山黑市回市里,大头坐在副驾驶位置,回身朝我和梁康时做过同样的动作。 原来是真的! 陈跃东笑呵呵地拿着小勺继续吃冰淇淋,“对了,明天把枪给你们发下去,喜欢什么用什么!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在这儿还是轻易不要动枪……” 我答应了一声,也不想再多知道什么了,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首先把他们定位为惯犯,伪装成阿拉伯王子的惯犯,这一点,您认同吗?” “没问题!”他说。 “那么,他们从迪拜来到阿丹旺斯做什么呢?” “出货!” “对,出货!咱想到一起去了!这些惯犯再嚣张高调,也不可能在犯案地出手,于是到了阿丹旺斯!” 贼道 第666节 “我琢磨着,当地能拿出这么多钱,又喜欢钻石的富豪能有多少人?能不能从他们身上入手呢?” 陈跃东叹了口气,起身来到靠窗的书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了几页纸。 “看看吧,这上面都是有这个财力的人!” 我接了过来,随后就是一怔,三页纸,密密麻麻,一行一个名字、头衔以及家庭住址。 “这么多?” 陈跃东又坐了下来,继续吃,“你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并且做了详细的调查!” 他点了点我手里的名单,“这里有哈曼酋长国二十多位王子,皇室成员,以及各个行业的顶尖人物……” 翻着名单,我直抽凉气。 看来陈跃东前期工作真没少做,这件事情比自己想象中更复杂! “我散出去的人,把这些人跟了个遍,可依旧是毫无线索!”他说。 我想了想,“这个哈立德·本·沙特能不能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无法证实他是否还在这里,又或者已经离开了!” 我头有些大。 走之前,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第一天晚上神情恍惚忘了问。 “陈大哥,你认识一个叫陈白鸽的女人吗?” “陈白鸽?”陈跃东蹙起了眉。 我说:“应该是广州陈家的人……” “多大年纪?” “五六十岁吧!” “没有!”他摇着头,十分肯定,“你要说年轻人的话,我可能会有不知道的,这些年陈家开枝散叶,人太多了!可这个年纪的直系亲属,没有这个名字!” 我有些奇怪,难道二东子说谎了? 按理说不应该呀! 求人帮忙,只有把事情往简单容易说的,怎么可能增加难度呢? 陈跃东又想了想,十分肯定地说:“没有,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回房间洗漱后,又辗转反侧睡不着了,于是套上大短裤和体恤,决定去附近的酒吧看看。 天太热了,带枪是件遭罪的事情。 到这儿的第二天,陈跃东让人拿到房间一个大皮箱。 打开后,在各种款式、型号的手枪里,我果断选择了奥地利的格洛克23式手枪。 这款枪的口径是0.40in,容弹量仅13发。 选择它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小,空枪重量还不到600克。 我把快拔枪套夹在了大短裤上,再用体恤盖上,这时才发现,裤带有些松,毕竟600克也不轻,再加上手机,走几步就往下掉。 折腾好半天,总算是系紧了一些,可还是有些危险。 拿起座机,拨通了唐大脑袋房间,“走,带你去酒吧溜达一圈……” “不去,打boss呢!” 这货找陈跃东要了台笔记本电脑,不出去的时候就在房间里玩网游,也不知道瘾怎么就这么大! 有时他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愁死! “有美女!”我拿出了杀手锏。 “不去,大头也在,都约好了打boss,有其他帮派来抢,还有一场血战呢!” 没办法,这厮走火入魔了! 挂了电话,想了想,没叫崔大猛他俩。 最近一系列的事儿就像过山车似的,本以为自己的身世终于水落石出,没想到路转峰回,又空欢喜一场。 这些天没着没落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 既然老唐不出来,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出了酒店,就是一股热浪,瞬间汗就下来了。 破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酒吧叫goodroom,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门口霓虹迷离,一排排都是豪车。 才到门口,就见音乐声震得门玻璃在颤抖。 两个服务生推开门,用英语说欢迎光临! 酒吧里冷气很足,巨大的舞池里群魔乱舞,光怪陆离。 找了个双人小台刚坐下,一个三点式白人女孩来到了身前,用英语问:“先生,喝点儿什么?” 我拿出一张二十美金,放在了她的托盘里,同样用英语说:“一杯啤酒,谢谢!” 女孩儿抿嘴一笑,转身走了。 望着她左右摇摆的丰满臀部,不由感叹,不扒开屁股都见不到裤衩儿,国内哪家酒吧、夜总会,也看不到这样的服务员。 舞池里,有个棕色皮肤的女孩脱掉了胸罩,用力在手里摇着,口哨声一阵阵响起。 点了根烟,默默扫视着舞池和周边客人。 这里欧美白人占了多数,其他肤色也有,阿拉伯、亚裔、拉美、黑白混血等等。 奇怪的是,一个黑人没看到。 一旁两个阿拉伯男人在玩扑克,输的人就喝一大口啤酒。 再远一张四人台,三个亚裔年轻人和一个白人女孩儿在玩骰(sǎi)子,大呼小叫……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连忙揉了揉眼睛。 舞池里,一个白人中年男子紧贴着一个亚裔女人的后背,两个人随着音乐舞动着。 女人秀发蓬松,细腰丰臀,黑色裙子短得几乎盖不住屁股,两条大腿更是白皙性感,她上身只穿了件黑色胸罩,一朵玫瑰若隐若现。 吴颖?! 真是巧了! 想起那天她开着法拉利跑车悠闲的样子,很明显在这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不在日本,怎么来这儿了? 自己曾经在她弟弟吴宗的帮助下,才从日本回国,两个人虽然只见过一面,彼此印象都不错。 能不能找吴颖打听一下那伙骗子呢? 她弟吴宗是怒权的老大,在这边可能也有一些势力。 陈跃东毕竟和这些人不一样,或许换个角度和层面,这件事情就会有所突破! 想到这儿,我开心起来。 或许冥冥之中,老天爷都在帮自己,不然怎么会在这儿遇到她? 啤酒来了。 好大一杯,看样子至少得有二斤。 这不是杯,这是玻璃桶啊! 女服务员托盘里放着找零,我没要,她给了我一个眉眼,转身离开时,屁股还蹭了我胳膊一下。 我一口口品着酒,眼睛始终没离开舞池里的吴颖。 她还在舞动着,已经转过身,和那个中年男人脸贴着脸,胯贴着胯。 两个人的幅度不大,可她迷离的眼神,夸张性感的姿态,让一左一右的男人都痴迷不已。 真骚! 是从骨子里往外溢的骚,能挑动男人心里最原始的欲望。 如果拿周西西和王妙妙来比,这俩丫头在她面前,就是情窦初开的黄毛丫头。 或许张妖精能和她拼一下,不过很快就得败下阵来。 因为张妖精的骚是含蓄的,是欲语还休的,和吴颖这种狂放派差别很大。 连续喝了四杯啤酒,震天的音响换了好几首曲子,吴颖这才要走,却被那个中年白人男子拉住了。 两个人说着什么。 很明显,吴颖是要离开,而那个中年男人却缠住了她。 很快,两个人离开了舞池,坐在了我斜对面。 目光扫过那张小圆桌,我已经看明白了,男人是一个人来的,两个人是在跳舞时认识的。 欧美人的年纪不好判断,因为他们普遍看着比实际年纪大。 白人男子身高和我差不多,衣着得体,体格偏瘦,灰白色的头发,鼻子很大。 给我的感觉,这是个有身份的人。 具体做什么的,还看不出来。 暂时能看出来的,就是他已经完全被吴颖迷住了,神魂颠倒,迫不及待。 仔细观察他手腕上的手表,竟然是块1976年的百达翡丽鹦鹉螺! 第604章 英雄救美 酒吧里,那个白人中年男人给吴颖点了杯什么。 贼道 第667节 很快,两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端了上来。 我距离他们有点儿远,再加上音乐声太响,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看样子两个人很愉悦,吴颖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娇笑,偶尔还会轻轻捶打男人一下,扭着细腰,媚眼撩人。 中年男人更是按捺不住荡漾的春心,有时摸一下,有时又因为音乐太响,故意探着身子,贴在她耳边说话。 说话时,他的两只手也不闲着,亲昵地抚摸着吴颖光滑细腻的背部。 一杯鸡尾酒见了底,男人又要了两杯。 两个人的脸越喝越红,说话时的动作明显夸大变形,暴躁的音乐有时都压不住他们的笑声。 看来这种鸡尾酒的后劲儿可是不小。 我又要了杯啤酒。 奇怪,吴颖如果要摆脱这个男人,应该不难吧? 难道她一个人来的? 仔细观察,这种情况下,看不出来她功夫如何。 转念想起李小牧说过,说吴颖空手道段位极高,曾经拿过世界冠军,而且怒权能有今天,有一半是她的功劳…… 这样一个女人,会被一个老男人缠住? 我不信! 当然了,也许人家就是出来找乐子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吴颖转过身儿,去翻放一旁的小包。 迷乱的灯光晃过,就见白人男子抬了下手,有东西掉进了吴颖面前的酒杯里。 奶奶的,他在给吴颖下药! 太卑鄙了! 吴颖从包里拿出了一盒蓝白相间包装的七星烟,递给男人一根,她也抽了一根。 两个人正在点烟…… 我琢磨着是不是该过去,装作不小心,把那杯下了药的鸡尾酒碰洒…… 虽说自己和这个女人没什么交情,可她弟弟毕竟帮过自己,就算没有找她打听钻石的事情,自己也不能见死不救。 这时,就听舞池里“砰”的一声巨响。 回头看去。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舞池里各种颜色的彩条和亮片纷纷扬扬,原来是个亚裔女孩儿放了个彩花炮,她身边几个小伙子又蹦又跳,嗨得忘乎所以。 回头再看,那个中年男人也刚回过头,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我刚要起身,就见两个人已经端起了酒杯,撞了一下,各喝了一大口。 出手晚了,她竟然喝了,怎么如此不小心?! 要不是那枚彩花炮,还能来得及。 现在怎么办? 我正犹豫着,两个人很快就把酒喝光了,这是着急要走吗? 我也干了剩下的啤酒,毕竟吴宗帮过自己,既然赶上了,不能让他姐吃了亏。 不知不觉,自己也没少喝。 这种大杯自酿啤酒,一杯都快二斤了,五杯下了肚儿,差不多也有十瓶。 这酒和国内的也不一样,似乎更有劲儿! 不过以自己的酒量,不算什么,应该不至于喝多。 狂浪的音乐声中,吴颖挎上小皮包,和男人搂抱着,晃晃悠悠往出走。 我也站了起来,这时才感觉有些晕。 完犊子,难道喝多了? 不应该呀! 路过一旁的双人台,随手顺走了几张扑克牌,人家都是来喝酒跳舞泡妞的,这俩傻逼,玩半宿扑克了! 贼不走空,悄声无息。 本来想拿啤酒杯了,可我没唐大脑袋那么大的裤裆,太大,没地方放。 吴颖他俩没走正门,而是从后面小门出了酒吧。 我也跟了出去。 后街路不宽,有些黑, 热气一蒸,更难受了,脑袋昏昏沉沉,胃里更是一阵阵翻腾,似乎随时都能吐出来。 真他娘的丢人,自己把自己干多了! 这他妈什么破地方,夜里和白天一样热,湿热湿热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在心里骂骂咧咧,前面两个人相互搂抱着往东走,那是我住的那家酒店方向。 难道这条小路回酒店更近一些? 看来这两个人应该是去开房,也可能这男人和我住一个酒店。 我打着酒嗝,贴着左侧墙根,不远不近跟着,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发作了,吴颖几乎挂在了男人身上。 这娘们,真浪! 后街虽然黑,不过街道十分平坦。 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看样子吴颖就是出来找乐子的,唯一让人不舒服的,就是这男的给她下了药。 不过很明显,就算没下药,吴颖也会跟这男人走。 这种情况下,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再跟着了? 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了那粒药,或许还能助兴,何必坏人好事? 这不是遭人恨嘛! 算了,跟到酒店,如果吴颖一直没抗拒,自己就回去睡觉,真想找她帮忙的话,明天可以联系她弟吴宗。 对,就这么定了! 走着走着,前面两个人渐渐开始双影。 我用力摇了摇脑袋,真想大声喊:你俩慢点儿,等等我,让武爷我先蹲墙角吐一会儿…… 话还没喊出来,就见前面两道车灯刺破了黑夜。 有辆车开了过来。 路过的?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停在了吴颖他俩身前,车里下来四个膀大腰圆的男人,都蒙着脸。 我靠,什么情况? 吴颖一声尖叫,刺破夜幕。 来不及细想,迈步就往那边跑。 夜色朦胧,我又醉眼迷离,可奔跑中还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四个壮汉手上都拿着手枪。 绑架?! 尼玛,这不是倒霉催的嘛! 两个偷食的男女,眼瞅着快到宾馆了,竟然遇到绑票的了! 两个人被枪顶在了脑门上,白人男子哆哆嗦嗦。 “住手!” 我一声怒吼,在黑暗中现出身形。 过后想想,自己真他娘的是耍酒疯,管这种事情干嘛? 六个人都是一怔。 嗖—— 嗖嗖嗖—— 我手里的扑克牌甩了出去,这是猫爷的成名绝技[飞牌刀]。 一声声惨呼响起,四名劫匪的手枪都掉在了地上,每个人持枪的手背都插进了一张扑克牌。 我早就忘了手里抓了几张扑克,这一下有些随意。 有三名劫匪肚子、肩膀和大腿上又各自中了一张,还有一张钉在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脸蛋子上,血都流下来了。 奔跑的同时,我拔出了手枪。 “快上车!”我拉了一把吴颖,让她上车。 白人男人扑了过来,撕扯着我要往车里钻,用英语喊:“我我我,还有我呢!” “你他妈谁呀?!” 我怒吼一声,顺手撸下了他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鹦鹉螺,随后一记右勾拳,击打在了他的脖子上。 噗! 他脸上插的扑克牌飞了出去,弧线优美。 妈的! 下药的老色批,你还想上车? 老男人一声没吭,麻袋一样扑倒在了地上。 贼道 第668节 第605章 夜太黑 或许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一旁的吴颖涨红着脸,微厚性感的嘴唇微张着,一脸懵逼地看着我。 几个劫匪反应过来了,纷纷弯腰捡枪,我抬脚出拳,眨眼间全部ko! 看来酒精并没有让自己失去战斗力,反而更加勇猛。 当然了,先前的[飞牌刀]不算,准头实差了点! 不怪我,是夜太黑。 “瞅啥呢?快上车!”我吼了起来,一把扯住吴颖的胳膊就往车里塞。 这是辆灰色的大众旅行车,还挺宽敞。 刚把吴颖塞进后座,小腿就被一名倒地的劫匪抱住了。 我飞起一脚,他翻滚了两下。 这回彻底晕了过去,脸上的黑色头套也掉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是个亚裔,至于是韩国人,还是日本人,又或者是国人,就看不出来了。 没时间多想,随手把那块鹦鹉螺戴在右手腕上,关上车门,上了驾驶位,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 后面的吴颖用中文喊:“哎——?停车!快停车!” “你消停点儿!”我吼了起来。 或许是酒精的原因,这场架打完,心脏“砰砰”直跳。 不料刚骂完,后面的吴颖俯身过来了,开始扯我的胳膊和头发,嘴里骂骂咧咧让我赶快停车。 旅行车开始在街道上走起了蛇形。 幸好这条街上没有车。 “你疯了吧你?”我回手推了一下,她重重摔在了车座上。 这臭娘们,估计不是喝多了,就是药劲儿上来了,怎么敌友不分呢?! 见她消停了,我拐上了正街,终于亮堂起来,车也多了一些。 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先离远一些吧! 越开车越少,前面就出城了。 这时,太阳穴一凉,身后响起吴颖的声音:“回去,快点儿,快回去!” 眼角余光扫过,顶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勃朗宁小手枪。 她哪里来的枪? 难道得到了唐大脑袋的真传? 不对,她挎了个小皮包,还在那里面拿过烟呢! 原来里面还有枪! 我闻到了汗和化妆品的味道,挺好闻的,怪不得有个词叫:香汗。 话说回来了,为啥老爷们就是臭汗呢? 喝多了,扯得有点儿远。 “大姐,”我开始劝她,“你是不是糊涂了?” 她吼了起来,枪口怼得我脑袋生疼,“我让你回去,回去!听到没有?!八嘎!” 这臭娘们,竟然用日语骂我。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她嗑药了,不能激怒她,我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救了你不知道吗?那个白人老男人给你下了药,那四个人又要绑架你们,不感谢我,你还要杀我……” 砰! 我还没说完,她竟然往车顶开了一枪。 “停车!你他妈给我停车!”她像疯了一样,见枪不好使,又开始捶打起我来。 我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和她撕吧。 汽车摇晃着。 本来脑袋就昏昏涨涨的,头发又被她扯得生疼,我就奇怪了,这么短的发型,她是怎么薅住的呢? 这下我的火气也上来了,一脚急刹车,轮胎刺耳。 这脚刹车,差点没把吴颖翻到我这边,车停住以后,她又重重跌倒在了座位上。 我决定了,把这个疯娘们扔下去! 推开车门才发现,竟然已经出了阿丹旺斯城。 回头望望,灯火阑珊的城市肉眼几乎看不到了,没想到开出了这么远! 再往两侧看,天上一颗星星都看不到,热浪中都是黄沙的味道,路两侧黑呼呼的看不到边际。 刚要去拉后车门,胃里一阵翻腾。 哇—— 喝进去的啤酒水箭一样窜了出来,都喷在了车上。 晕车,肯定是晕车,再加上被这臭娘们折腾了好半天,肯定不是喝多了! 我拄着车,大吐特吐起来。 奶奶的,上百美金就这么糟蹋了,造孽呀! 正吐着,我听到了对面车门响,于是连忙往那边跑,跑两步,吐一口,跑两步,又吐一口…… 这点儿酒喝的,艾玛,愁死我了! 跑过去一看,吴颖已经下了车,右手还拎着那把勃朗宁小手枪,已经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 这是要把自己甩掉啊! 我冲了过去,一把薅住了她乱蓬蓬的头发,用力一扯。 吴颖“嗷——”的一嗓子,转身就朝我开枪。 我身子一矮。 砰!砰! 连续两声枪响的同时,我矮着身子朝前扑,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两个人滚在了地上。 嘭! 吴颖的后脑勺重重撞在了打开的车门上。 两个人晃晃悠悠往起爬,我飞起一脚,踢飞了她手里的枪。 伸手去摸后腰。 奶奶的,裤衩子太松了,自己的手机、枪和枪套应该都掉车里了。 “呀——!” 吴颖一声娇呼,大白腿高高扬起,直勾勾朝我面门踢了下来。 这一下十分凌厉,带起一阵劲风。 好身手! 前踢、后踢、侧踢上、侧踢入、前回踢……她涨红着脸,娇呼声不停,一连串空手道脚法眼花缭乱。 李小牧没说谎,这女人功夫确实不错,每一下都力道十足。 懒得和她打,她却死缠烂打,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真是个疯婆娘! 两个人很快离开了柏油路,打进了沙漠里。 她脱掉了碍事的高跟鞋,一脚又一脚,继续进攻着。 幸好刚才吐了好多酒,虽说脑子还不算清醒,不过胃却舒服了好多。 我闪躲着,无奈道:“大姐你踢就好好踢,能不能别叫?” 她问:“为什么?” 呼—— 又是一脚,还扬起了好多沙子。 “因为会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 我没回答她,不想再打下去了,伸出了两根手指…… 根本就不用刹那指,指尖轻轻一勾她踢过来的后脚跟。 噗! 她仰面跌倒在了黄沙上。 “行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不等我说完,她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又是一声娇呼:“呀——!” 我又勾在了她脚后跟上。 噗! 她又跌落在地。 贼道 第669节 接着,又是一个鲤鱼打挺,继续踢…… 如此往复了好多次,再起来的时候,鲤鱼已经成了浑身黄沙的鲶鱼,开始往起爬了。 “混蛋,坏我好事!”她大声骂着,一记“冲顶膝”就往我小肚子上顶。 我侧身躲开,“至于嘛,不就是一夜情嘛!” 她骂:“夜你妈呀!” 噗! 又一次倒地,再往起爬。 我说:“你嘴巴干净一些!这次不行,下次你再去酒吧勾搭呗!” “勾搭你妈呀!” 噗! 又又一次倒地,再往起爬。 “还骂?好心当成驴肝肺,要不是我救你,你俩都得被绑票……” “绑你妈呀!” …… 很明显,她已经累了,力量越来越弱。 我以为该休息了,刚要说话,不料她猛地一下扑了过来,一下就将我扑倒在地。 我想爬起来,可这疯娘们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很快就把我缠得死死的。 这是日本柔道里的功夫。 两个人像泼妇打架一样,滚落在了滚滚黄沙中。 沙子滚烫,这是煎烤,两面微焦…… 第606章 黄沙 我终于挣脱了吴颖,翻身骑在了她身上,“别动!我见过你!” “我也见过你!”她翻了上来。 我不由一喜,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真的?!” “废话!因为你们,我们废了一条线!姓艾的,化成灰我都认识你,你个丧门星!呸!” 艾玛,吐我脸上了,还不如不提了…… 姓艾? 哦,对了,那次出门时,对她弟弟说自己叫艾国。 继续翻滚,继续撕扯。 奇怪,难道那人给她下的药是大力丸?怎么越撕吧越有劲儿了? 翻滚中,她身上的小皮包不见了,就连上身唯一的黑色胸罩也被我扯掉了。 我想解释不是故意的,不料她又翻了上来,差点没掐死我。 “你听我说……” “我不听!姓艾的,你就个丧门星,坏我好事……” “你咋这么记仇?不就是个白人傻老爷们嘛,至于的嘛!” “你知道个屁!” “……” 两个人继续滚着。 突然,身体开始无法控制。 下坡?! 两个人搂在一起,像陀螺一样快速滚落…… 停了,终于停了。 应该有座沙丘,阻止了两个人的滚落。 吴颖趴在我身上,汗水像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样,滴在我的脸上。 夜色朦胧,眼前那朵玫瑰盛开着。 我吐出了几口沙子,呼吸困难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觉得不用再打了,真的,她这两个带头大哥营养太好了,白胖白胖的,一起动手的话,一准儿能捂死我。 我又开始头昏脑涨起来,身上的吴颖都成了双影。 渴,好渴! 又渴又累,一动不想动。 真他娘的扯犊子,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跳出来,让这对儿狗男女被绑走得了! 吴颖歪着头,也开始吐沙子,支撑着想要起来。 身体晃动间,一个带头大哥竟然扇了我一个嘴巴,软乎乎热乎乎的,带着一些沙子甩在了我脸上…… 挣脱束缚就开始不老实,我揉了揉脸,抚掉那些沙粒。 她坐了起来,骑马一样骑在了我身上。 我用力推她,“压死我了,快下去!” 不料她不仅没站起来,反而伏下了身体,两只手支撑在我身体两侧,媚眼如丝,喘息声也越来越急促。 不是……大姐,什么情况? 缓释的? 这药效是不是来的太晚了一些? 我想掀她下去,不料她两条胳膊一软,身子就紧贴在了我身上。 接着,就开始扒我的短裤。 “别别别……”我慌忙用力推他。 她手脚又一次缠上了,“你别动!” “你别动!”我说。 “……” 两个人都不让对方动,可谁都不闲着。 于是,新的一轮撕扯又开始了,不同的是,这次不是打架,是她要非礼我,而我不从! 今晚这点儿酒对我来说,真不算多,平时最多就是有点儿晕而已! 或许是心情不好,莫名其妙就吐了。 天气太热,又经过了先前那番撕扯和打斗,真是精疲力尽。 也不知道吴颖是不是药劲儿上来了,反而耐力十足,越战越勇。 翻来滚去间,她身上的短裙和短裤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天地良心,可不是我干的。 她扒光了自己,又开始琢磨扒我的短裤。 我怎么可能让她得逞,无论怎么折腾,就是不让她脱。 两个人大汗淋漓,因为在黄沙中翻滚,身上沾了好多沙子,看着特像女娲娘娘用泥土刚捏出来的小人。 她急了,雌虎一样,朝我肩膀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 我一声惨叫,伸手去捂肩膀,不料她这是声东击西,一把就将我的大短裤和内裤扯到了膝盖处,翻身就往上坐…… 这女人,太猛了! “不行不行!大姐,你别闹……” 说着话,我浑身用力,将她掀翻在地。 于此同时,就听“啾”的一声,我耳侧黄沙飞溅起来,弄得我一头一脸都是沙子。 我怔了一下。 不好,有狙击手! 计算一下角度,如果自己不把吴颖弄下去,这一枪肯定会穿透她的前胸! 我瞬间清醒,一把提上裤子,翻身压在了她身上,揽住腰,就往沙丘后面滚。 “你干什么?”她喊了起来。 “闭嘴!” 啾! 又是一枪,身后黄沙飞扬起来,两个人已经滚到了沙丘后面。 “有狙击手!”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我嘲笑起来,“大姐,你可真是后知后觉,快趴好!” 她瞬间恢复了理智,整个人趴在了黄沙上。 啾! 这枪打在了沙丘右侧。 “l96?”吴颖问。 贼道 第670节 我摇了摇头:“不对,是l96的替代枪型,英国精密国际的l115a3狙击步枪,子弹口径8.59毫米,有效射程可达1.6公里……” 她喃喃道:“2000年才出的枪,一把就4.6万美金,真下血本呀!” 我十分肯定道:“杀你的!” 她问:“怎么就不能是杀你的?” “因为第一枪明显瞄的就是你,否则不会打不中我!” “打哪儿了?” “我耳侧!” “就不能是要打你的头?” 我笑了,“大姐,您也是老社会了,听说过那个狙击手是瞄头的吗?尤其还是夜里!” 如果我没经过部里的学习和训练,也会被一些电影里的镜头骗到。 电影里的狙击手,拎着吉他箱来到大厦屋顶,随后开始组装枪械,等目标出现后,冷冷一笑,一枪将人脑袋轰开…… 现实中,这是不可能的! 首先,狙击步枪的调校十分浪费时间,调校归零以后,轻易不会再动了。 另外还有温度、海拔、风向、风速、重力等等因素,都要考虑到位,哪怕一只调教好的狙击枪,在现场也要不停调整瞄准镜上的旋钮。 所以说,狙击手在现场组装枪,就是扯犊子。 另外,想要稳妥的一击毙命,一个成熟的狙击手,绝对不会瞄准目标头部! 这个很容易理解,脑袋和前胸,哪个面积更大? 听我说这么,吴颖不说话了。 “药劲儿过了?”我又问。 “滚,药个屁,我就没喝那杯酒!” 我愣了一下,仔细回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舞池里放彩花炮的那个女孩儿,是你的人!她放炮的瞬间,趁着那个老色批也回头看,你把两杯鸡尾酒调换了位置,是不是?” 吴颖翻了个白眼,“你还不算太傻!” 我奇怪道:“没吃药?那你死气白咧地非礼我干嘛?” 她咯咯笑了起来,“两个人贴身肉搏了那么久,你不想?” “我不想!” “呸!”她啐了我一口,“没他妈硌死我,口是心非,恶心!” 说着,又瞥了一眼我的右手腕,“真有钱,戴两块手表……” 我老脸一红,让她看出来了! 啾! 又是一枪,这下打在了沙丘上方。 子弹穿过,消失在黑夜中。 我往下缩了缩,苦笑道:“大姐,都啥时候了,还整这些用不着的?快想想办法逃命吧!” 她皱起了眉。 汗水洗掉了她的浓妆,这么看还挺好看。 这女人有点欧美范,五官很立体,眉毛粗,眼睛大,嘴唇也稍稍有些厚,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美。 我问她:“有手机吗?”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手机在包里,让你扯掉了,你看我现在浑身上下哪儿能藏手机?” 我认真看了看。 嗯,似乎……好像……确实没藏手机的地方。 我这么看她,她也毫不在意,说:“这人有夜视仪,咱就赌他没有热成像!” “怎么赌?”我问。 “脱衣服!” 我张大了嘴巴看着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可脱的。 她浓眉竖立,“看啥呢?你脱!” 第607章 沙尘暴 吴颖说让我脱衣服,我一把捂住了大裤衩,“大姐,你就算再饥渴,也得分场合吧?” “滚!”她骂了起来,“咱俩一身的汗,沾满沙子以后再往回跑,回到路上就好了!” 我恍然大悟,又问:“如果他有热成像呢?” 吴颖叹了口气,“那就死定了!” 我想了想,“不对呀,别说走了,就算爬,沙地上也会留下痕迹,夜视仪能看到啊!” “放心,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为什么?” 她又立了眉毛,“你咋这么多废话?” “我不得问清楚吗?”我还不高兴呢!又问:“你得罪谁了?” “姑奶奶我他妈得罪的人多了!脱!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我有些奇怪:“你一个日本出生的人,怎么一嘴的辽省口音?” “我爸妈都是抚顺人,快脱!”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她瞪大了眼睛,“我浑身上下你他妈是没看着还是没摸着?怎么一个老爷们,比咱女人还金贵?” 我暗自腹诽,这个女黑社会,太爱说脏话,又问:“能不能留下内裤?” “能!白色三角区,正好给人家做靶子,一枪能把你屁股打成八瓣儿!” 啾! 又过来一枪。 同样打在了沙丘顶部,子弹穿透后,飞进了黑夜里。 估计是因为沙丘太大,狙击手才没有打中部,一是怕子弹穿不透,二是摸不准我俩的具体位置。 自己真是喝多了,也可能是被这娘们折磨的,她说的这些,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没办法,我只好把已经快被撕烂的体恤、大裤衩和短裤都脱了。 这下可好,两个人真是赤裸相见了,这时如果再想非礼自己,省事不少。 虽说月色朦胧,可距离太近,相互间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吴颖也不害羞,故意多看我那里两眼,抿嘴一笑后开始往自己身上、脸上和头上抹沙子。 我也躺在黄沙上,开始抹。 她说的对,一身的汗,打个滚就能沾满黄沙。 如果对方没有热成像的话,确实很难发现我俩,或许这也是先前没打中的原因。 毕竟那时候吴颖身上沙子不少,只有自己还穿着衣服。 可她说的跑回去不现实,身后会有脚印,那时就是活靶子! 我坐了起来。 她几乎和黄沙融在了一起。 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也只是轮廓而已。 她匍匐在沙地上,歪着头,缓缓探出沙丘,往狙击手的位置看。 “妈的,他在咱们那辆车旁边呢!” 这女人胆子好大,如果对方有热成像,很可能会被一枪爆头! 我趴在黄沙上,爬到另一边,慢慢探出头。 啾! 我不由一喜,因为这一枪又打在了沙丘顶部,说明他没有热成像,看不到我俩! 太好了! 我定睛往远看。 我去,怎么两个人折腾出这么远? 这里距离公路至少有八九百米,只能隐约看清那辆旅行车的轮廓。 太远了,我没看到狙击手。 刚要缩回脑袋,就见车前机盖有个黑影动了一下,原来他趴在了那里! 我缩回了沙丘后。 她也回来了,两个人并肩坐着。 我感觉肩膀有些疼,摸了一下,不由皱起了眉,咬破了。 “怎么了?”她还好意思问。 我没搭理她,这要是留下疤,怎么和张妖精解释呢? 以后可得少喝点儿,不然能这么被动吗?差点儿就被这个女黑社会非礼了! 我抬头看着天,低声说:“怎么一颗星星看不到?” 贼道 第671节 她也看了看,“因为,要变天了!” “下雨?”我开心起来,早就口干舌燥了,恨不得上去啯她胸前两个带头大哥一口,也不知道能不能解解渴…… 她没好气看了我一眼,“狗屁,这破地方下雨比下油都难!雨季要到12月份才开始呢,一年也下不了一百毫米!” 我失望极了,“那变什么天?” “沙尘暴!” “不会吧?” 她伸出了手,侧着头,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我也伸了伸手,什么都感觉不到,不过已经明白了她先前的意思,如果真起了沙尘暴,确实不会留下痕迹了! “就这么等着?”我问。 “屁话!出去当靶子?” 太暴躁了,我不想和她再说话,于是闭上了眼睛。 “小样儿,脾气挺大呀,给姐按按腰,戴两块表呢,手肯定有劲儿……” 我不搭理她,提两次手表了,可这是武爷我的战利品,就不给你! 她也不说话了。 我悄悄睁开眼看,她背靠着沙丘,浑身放松,闭目养神。 虽说她像个泥人一样,可轮廓还在,这身材实在太惹火,尤其那对儿挣脱束缚的带头大哥,高傲地仰着头,器宇轩昂…… 唯恐没遮没挡的小兄弟再次向她致敬,慌忙又闭上了眼睛。 这个狙击手很有耐心,我俩不动,他也沉寂下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我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起风了! 这风来的可真快,不到一分钟,浮沙扑面,很快就睁不开眼睛了。 真没想到,这臭娘们还能预判天气,神了嘿! “走吧!”吴颖说。 “分开还是一起?”刚张嘴,沙子就往嘴里钻,连忙吐了两口。 “一起吧,无聊,还能聊聊天儿!” 我差点没晕过去,弄不明白她是什么脑回路,这时候想的不应该是怎么保命吗? 还怕无聊? 还想聊天? 她跪着捡起我那件灰色体恤,呲——呲——撕下了两条布。 “系嘴上,避免进沙子!” 我接了过去,八九百米的距离,又有了沙尘暴,狙击手眼神再好使,也看不清了! 两个人都把布条系在了嘴上,在脑后打了个结。 我说:“咱俩分开左右,小跑,大约跑出五百米后再匍匐前进,到公路边缘后你别动,我过去解决他!” 她没说话。 我认为她默认了,猫下腰,顺着沙丘左侧就跑了出去。 这沙尘暴似乎没有固定方向,一会儿从前面迎了过来,一会儿又左右侧着刮。 跑出沙丘右转,眯着眼,往公路方向跑。 四周都是漫漫黄沙,天地都融为了一体,能见度几乎是零。 这么远的距离,狙击手和瞎子一样了! 真是天助我也! 大约跑出四五十米,我听到身后似乎有响声,连忙停住脚,侧耳倾听。 风暴更猛烈了,稍粗一点儿的沙子打在身上,贼疼! 真想爬着走,这样能好一些。 可那样的话,速度就太慢了! 远处一阵阵呼啸声,狼哭鬼嚎一般,仔细听,应该是风掠过沙丘的声音。 “等等我!” 尼玛,吴颖竟然真跟上来了。 “停下,等等我!” 我没吭声,这臭娘们,咋这么缠缠人? 估计以为我还在往前跑,她骂了起来:“阿——西吧!等等我!” 我这暴脾气,她竟然还会用韩语骂人?! 眯着眼往后看,一具软弹的身子撞了上来。 “不是分开走吗?”我扶了她一把。 “我答应了吗?”她摸索着拉住了我的手,“走!” 第608章 鬼打墙 说好分开跑,没想到被赖上了,无奈地让吴颖上了我的手继续跑。 感觉应该跑出五六百米了,我停了下来,压低了声音说:“不能再这么跑了,万一快接近公路了,咱俩真成了靶子!” 幸好用布条捂住了嘴,不然真说不了话,一张嘴至少能灌进来二两沙子。 吴颖也没废话,两个人趴在了黄沙上。 这下没有了阻力,轻松了好多。 两个人还不等往前爬,身上就已经盖上了薄薄一层黄沙。 “走!”我说。 一对儿光溜溜的男女,膝盖和胳膊肘反复交替,仿佛是漫天黄沙中的两条壁虎,快速往前爬动着…… “你坏了我的好事,知道吗?”她说。 我说:“那你就拿我赔偿?” 她怔了一下,“别他妈臭美,和那事儿没关系!” 我奇怪起来,“不是那事儿?” “废话!”她不乐意了,“想和姑奶奶我上床的多了,我他妈能看上那么个一身狐臭的白皮猪?” 我停了下来,恍然大悟,“你要绑架他!” “算你聪明!” 我豁然开朗,怪不得那个掉了面罩的劫匪是个亚裔,“那四个小子是你的人?” “别停!”她不悦起来。 我“哦”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她丰满的臀部,一起一伏。 这体型真够夸张的了,她是怎么做到这么肥的屁股,腰还能这么细的? “你个大傻子,”见我和她平行以后,她继续说:“眼瞅着上百万美金就进了腰包,却被你搅了局,你说我恨不恨你……” 我艹! 想想自己从黑暗中跳出来,还怒吼一声住手…… 真他娘的二逼! “那个……”我犹犹豫豫,想咽咽口水,根本没有,“对不起哈!” “我不管,赔钱!”她说。 我没吭声。 让我赔钱? 姥姥! 自己差点就被你个疯婆娘强暴了,还没找你要精神补偿呢! 两个人的身上、头上、脸上都已经厚厚一层沙子了,难受的都不再说话。 眼皮沉重,我几乎是闭着眼睛。 “姓艾的,你还在吗?”她喊我,声音不大,但明显已经不在身边了。 我连忙往她身边爬。 “你跑偏了!” “是吗?我睁不开眼睛了!”她说。 我说:“离近一些!” 她贴了过来。 两个人这次贴在了一起,继续手脚并用爬着…… “不对!”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了?” “距离不对,这都爬多久了,按理说沙地应该越来越硬实,该接近公路了!” 贼道 第672节 呸呸呸! 嘴上的布条掉了,说这一句话,灌了半嘴黄沙。 连忙再系好。 吴颖小心翼翼站了起来,手搭阳棚四下张望,我也起身张望,黄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完了,迷路了!”她说。 “不会吧?!咱俩跑出沙丘后就往右拐,随后一直往前跑,按理说方向肯定没错,怎么会偏呢?” 吴颖说:“在看不清路的情况下,看似在走直线,可走偏了也很难发现!” “怎么办?”虽说学过沙漠生存,可实践和课堂毕竟是两回事儿。 我想起了第一天到这儿时,陈跃东在车上说过,如果误入这里的沙漠,就等于踏进了死亡之海,生还者寥寥无几…… 现在不只是进了沙漠,还赶上了沙尘暴,这等于难上加难了! 奶奶的,这个乌鸦嘴,没事儿说这些干啥? 她拉住了我的手,“走,要死一起死!” 我没应她的话,我可不想死,更不想和她一起死,父母没找到,还有老婆孩子在等我呢! “什么方向?”我问。 她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我没有异议。 两个人拉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停了下来,“还是不对!” “怎么了!” “如果先前咱们错了,这个方向就应该是正确的,对不对?” “对!” “可按照距离和时间,如果正确的话,也应该走到路边了!” 听我说完,她一屁股坐在了黄沙上,摇着脑袋说:“不行了,走不动了,渴死了!” 我也坐了下来,靠着她的后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一般沙尘暴多久能停?”我问。 她有气无力道:“阿丹旺斯是亚热带气候,一年只有冬夏两季,夏天的沙尘暴通常能刮几天几夜……” 我就是一惊。 几天几夜? 两个人浑身上下,就嘴上有一条布! 一滴水没有,还没有通讯工具,如果再找不到公路和城市,非得活活渴死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沙漠里。 我擦掉手表上的沙尘,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还有两个小时天亮,出来太阳就好了! 挣扎着站了起来,伸手去扯她,“走,不能坐下来,咱们再换另一个方向,肯定能走出去!” 我硬生生把她拉了起来,换了方向继续走。 “姓艾的……”吴颖有气无力道:“你发没发现,咱俩看着好像在走直线,或许走着走着又绕了回来……” “你看看那边……”说着,她指向了脚边。 我蹲了下来,眯着眼仔细看,黄沙中有一簇细长的绿叶子,孤零零地随着风沙摇曳。 吴颖说:“这叫阿尔塔,是一种灌木植物,由于阿丹旺斯沙漠化严重,所以并不多见,先前我就看到了……” “你的意思,咱们鬼打墙了?”我后背开始冒凉气。 她弯下腰,掐折了一根叶子,“走,看看还能不能回来!” 走啊走。 我的嗓子在冒烟,吴颖脚步也开始有些踉跄,沙土打得浑身都疼。 十几分钟后,我又看到了这抹绿色。 两个人疯了一样跪在沙地里,四只手用力刨着黄沙…… 一株阿尔塔显露出来,果然断了一片叶子。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鬼打墙! 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就像摇散的鸡蛋,混沌的分不清天与地,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姓艾的,咱们出不去了……”说着,吴颖流出一行眼泪,泪水冲开了她脸上的黄沙,显露出两行洁白的肌肤,可瞬间又覆盖上了沙尘。 我安慰她:“我他妈就不信了,一片沙漠而已,还能困住咱俩不成?” 她没说话。 我往前凑了凑,盯着她说:“哭,快点儿哭……” 她惊讶起来,“为啥?” “渴死了,让我舔舔儿你的眼泪……” “去你的!”她“噗嗤”一笑,推了我一把。 我呵呵一笑,“大姐,既然你能夜观天象,说说这场沙尘暴什么时候能停?” “夜观天象?傻子,你不知道有个电视节目叫天气预报吗?” 第609章 阿拉伯狼 听说是看了天气预报,我愣了。 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连忙又问:“天气预报说这波沙尘暴几天了吗?” 她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两天三夜!” 我沉默起来。 本来怕她崩溃,还开玩笑说舔眼泪,让她振作起来,可听她说完以后,自己要崩溃了。 沉默半响,沙尘似乎小了一些,我用力揉掉脸上的沙土,挣扎着往起站,“走,不能停……” “好!”她咬着牙往起站。 话说这女人够强悍的了,换做一般人,早就走不动了! 突然,我头皮一阵发紧,如芒在背! “趴下!”我猛地扑向将刚要站起来的吴颖,压在了她身上。 不等再做出任何动作,背后一阵劲风袭来…… 啊—— 剧痛撕心裂肺! 噗! 什么东西在一旁打了个滚儿。 我忍痛看去。 风沙中,隐约一个四足着地、狗一样的东西站在六七米处。 它很瘦,体长应该不足80厘米,高高弓着腰,一双耳朵比德国牧羊犬还大还长。 它过来了。 一步一步,昏黄的风沙中,一双冷酷的棕色眼睛显现出来! 吴颖声音在颤抖,“是、是阿拉伯狼!” 我又想起了陈跃东的话,连忙四下看,没发现它的同伴。 这头狼瘦得皮包骨,尖嘴猴腮,它后背上的毛有些长,所以弓着腰往前走的时候,看着腰弓的好高。 还有五米远。 我直起了腰,感觉到后背有血流了下来,很快又被沙尘盖上了。 我和这匹狼对视着,低声对吴颖说:“它扑过来以后,你快跑,别回头!” 话音未落,这头阿拉伯狼已经高高跃起。 獠牙锋利,两只前爪如钢勾一般。 我甚至闻到了它嘴里的腥气。 风沙慢了下来,一粒粒仿佛有了质感,我挥出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合并……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噗! 两根手指插向了它的右眼! 猩红的血飞溅在空中,像水墨画一样,与漫天黄沙融为一体…… 嗷—— 阿拉伯狼在沙中打了个滚儿,刚要逃窜,我已经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它后背长毛。 一人一狼在黄沙中翻滚起来,没想到它如此瘦弱,力量却大的惊人。 那张嘴不离我的喉咙,被我抓住的前足奋力挣扎,这钢爪如果抓在身上,必然会撕下大块皮肉。 吴颖冲了过来,几次出脚,都没有踢中。 我喊了起来,“臭娘们!快跑!” 贼道 第673节 这狼反应极快,就在我说话间,血盆大口又一次咬向了我的喉咙。 嗷! 身上的狼一声嚎叫,吴颖终于踢中了一脚。 趁它吃痛,我右手用上了全身力量。 咔! 将其左前足掰折了。 嗷——! 又是一声惨呼,尾音拉得老长。 眼前的狼头骇人,一只眼眶黑洞洞流着血,另一只棕色的眼睛已经充血。 这只狼疯了! 张着大嘴,不管不顾又朝我喉咙咬了上来。 千钧一发间,我空出来的右手一把掐住了它的上额。 它嘴里呼出来腥臭熏得人直恶心。 左手再一用力。 咔! 右前足又被掰断。 嗷——!! 它嘶吼得变了声,我不给它任何机会,左手掐住了狼头的下颚,上下一起发力…… 咔嚓! 这头阿拉伯狼的下颚,被我硬生生撕了下来! 鲜血漫天。 我抓着它翻身爬了起来,朝愣在一旁的吴颖大吼:“蹲下,张嘴!” 她懵了,一动不动。 我扔掉下颚,用力一按她的肩膀,她一个腚墩儿坐在了黄沙上,我又一把扯掉了她嘴上的布条。 右手位置没变,左手抓住了狼背上的皮,将这头狼倒空向了吴颖。 猩红的鲜血又一次涌出。 “快喝!”我喊道。 或许是我刚才的样子吓到了她,很明显,此时才反应过来我要干什么,连忙张开了嘴。 咕咚!咕咚! 她大口大口喝着。 至少一瓶啤酒的量进了她的肚子,“行了,行了,你喝,咳咳咳……你快喝!” 她被血呛到了。 我这才高高举起这头狼的尸体,稠呼呼的鲜血涌进了嘴里。 太渴了,我根本没尝出什么味道。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混着扑面的沙尘,感觉喝了个半饱,这头狼太瘦了,最后几乎是往出滴了。 噗! 尸体被我远远抛了出去。 滚滚黄沙间,吴颖傻呆呆站在身前。 她一头一脸的血,又沾满了沙土,早就看不清白来面目了,可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痴迷,定定看着我。 我咧嘴一笑,开起了玩笑,“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呸!臭美!”她一口沙子混着血,吐在了我胸口上,“你也别迷恋姐,姐会让你流鼻血!” 说完,转身就走…… 我哈哈大笑,极为畅快! 喝饱了就是好,两个人恢复了力气。 走了一会儿,她让我站下,看了看我后背问:“疼吗?” “不疼了!” “撕掉了好大一块皮肉,还好沙尘止住了血。” “走吧,没事儿!” 走啊走,我看到了黄沙中一条毛茸茸的狼腿。 妈的! 又绕回来了! 竟然又回到了那头狼的尸体旁。 这头阿拉伯狼几乎被黄沙掩埋了,要不是一条僵直的后腿支了出来,我都不会发现。 “太困了,休息一会儿!”我说。 “好!” 两个人背靠背坐了下来,后背的伤疼了一下,我闭上了眼睛。 好困,必须得眯一会儿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哎,姓艾的,快看,天亮了……” 我想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 伸手去抹脸上的沙子,发现结了一层硬痂,是那些狼血干了,混着沙子像层厚厚的面具。 “等一下,我睁不开眼了!”我开始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揭。 热乎乎的气息传来,血腥味儿、沙土味儿、混合着一股成熟女人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 她嘻嘻笑着,帮我往下揭。 “疼疼疼——”我觉得眉毛好疼,不等阻拦她,已经被她用力揭了下来。 晨光朦胧,确实有了些光亮。 低头看,才发现自己脖子以下都在黄沙中。 我挣扎着从沙丘里钻了起来,天是亮了,可太阳在哪儿呢? 如果有太阳的话,就能分辨方向,一直往西走,就是阿丹旺斯城了。 “太阳呢?”我问。 吴颖悠悠道:“这种规模的沙尘暴,如果不停的话,再赶上阴天,肯本看不清太阳……” 我差点没咔沙丘里,这亮不亮的还有什么意义? 我仔细分辨,指着一个方向说:“你看那边……” 她眯着眼睛,“什么?” “像不像是太阳?” “好像……好像是比对面亮一些……” “对,那肯定是初生的太阳!”我指着相反的方向说:“往这边走!” ”好,听你的! “那个……等一下……”我说。 她奇怪道:“干嘛?” 我转到了两个小沙丘后面,“你转过身儿!” “ki sa ma!”她用日语骂了一句,不过还是转了过去,嘴里嘀嘀咕咕:“晃荡半宿了,还他妈知道害羞?!” 我放完水回来,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你不去吗?” “滚!” 第610章 我快渴死了 两个人继续走。 天色越来越亮,可天地依旧混沌一片,看不到天,看不到地,更看不到太阳。 唯一的好处,晚上看不透一米远,现在明显好了一些。 中午了。 两个人一直没休息,换了好几次方向。 此时我宁愿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想天亮,因为晚上的温度起码能低几度,可到了白天以后,很快就上升到了四十几度。 沙尘暴的风都是热风,如果不是湿气太高,我估计一天就能把我俩吹成木乃伊。 找到了一处沙丘后,两个相互搀扶的人纷纷跌倒。 我觉得自己的手脚和脸蛋子都涨呼呼,抬起手看,有些浮肿。 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肚子贴上了脊梁骨,喉咙也早就冒了烟。 吴颖也好不到哪儿去,胖头肿脸,说话声音嘶哑得厉害。 很快,两个人又被黄沙盖上了。 贼道 第674节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应该出现了幻觉,脑子明显开始宕机,眼前直冒金星。 我把手从沙子里艰难地抽了出来,拂去脸上的沙尘,用力揉了揉眼睛,直勾勾盯着旁边起伏的沙丘。 吴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好半天才抬起眼皮,问我怎么了。 我哑着嗓子说:“大姐……这儿……你这儿……” 说着,我伸出颤颤巍巍地手指,怼了怼沙尘下鼓鼓囊囊的肉球,“这儿、这儿那么大,里面肯定有奶……我快渴死了,渴死了,让我、让我、我喝一口吧……就一口……” “没有,真没有!” “不行了,真不行了!” “滚……” “你让我啯啯……我快渴死了……渴死了……”我嘟嘟囔囔说着,扯下了嘴上的布条,就扑了过去。 消停了这么久,又开始了新一轮搏斗。 只是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打斗几乎是慢动作。 终于啯上了! 话说带头大哥的脑袋可是不小,啯了一嘴沙子,干巴巴吐了两口,继续用力。 “啊——西吧!ba ka!anta wahed mukhallaif!姓艾的,我草你吗!滚!”不知道是啯疼了,还是怎么着,吴颖嗷嗷直叫,日语、韩语、汉语、阿拉伯语轮换着骂我。 啯了好一会儿,我决定放弃了。 看着大不一定有奶,什么都啯不出来,啥也不是! 松开嘴,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天和地都在摇晃,沙丘上的吴颖变成了两个、三个,沙尘暴似乎都温柔了好多。 我努力站稳脚,“吴老大……” 她说没说话,看来还在生气。 “你、你没奶,可我有血……”说着,我哈哈狂笑起来,不顾满嘴的沙尘,摇摆着往前一步,抬起右手腕放在了嘴边,厉声道:“张嘴,快!” 吴颖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你干什么?” “傻子,活一个,也比都死在这里强,快张嘴……” 说完,我用力咬在了手腕上! 咔! 哎呀! 硌死我了,门牙差点硌掉! 眯着眼仔细看,才发现自己咬在了那块百达翡丽鹦鹉螺表带上。 真是渴糊涂了,忘了自己带了两块手表。 刚要去摘,就感觉右脚被针扎了一下,瞬间清醒好多。 低头看。 有什么东西从脚边的沙子里钻了出来,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我连忙揉眼睛。 嗖—— 不见了! 我摇晃着坐了下来,板着脚看,大拇脚趾肚上有个小眼儿。 动了动,没什么感觉。 吴颖坐了起来,问我:“怎么了?” “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 “我看看!” “应该没事儿!”我用力摇了摇头,又要解表带,却被她按住了。 “别扯犊子,你这人又抠又色,血肯定都是黑的,我才不喝……”她说。 “你听我说……” “我不听!” 她用力把我按在了沙丘上,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力气。 好吧,先睡一会儿! 我累了,好累,就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就听一个女人在喊自己:“姓艾的,醒醒,快醒醒!” 是张妖精的声音,就是她,肯定是她! 奇怪,怎么喊我姓艾的? 我大喜过望,连忙睁开眼睛。 眼前的张思洋眉眼如画,笑盈盈地看着我。 “老婆,你怎么来了?”我挣扎着起来,她也伸出了手。 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什么漫漫黄沙,明明就是太阳岛别墅的二楼卧室,我也不是躺在沙丘上,身后是卧室里的那只欧式布艺沙发! 再看张妖精,她穿了件棕色的轻纱睡衣,里面什么都没穿。 “老婆,我想你了……” 我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她,她的身体滚热。 两个人吻在了一起。 气喘吁吁中,唯一的阻碍被我脱了下去,两个人倒在了热乎乎的大床上,或许是因为半年没见面了,我的热情空前高涨,张妖精也是极力配合我。 一次又一次地冲上云端后,两个人都累了,她趴在我身上,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喃喃道:“老婆,我是在做梦吗?” 她没说话。 突然,眼前情景变了。 温暖的大床没了,柔情似水的张妖精也消失不见。 冰天雪地的雪城街头,我躲在路边一棵树后瑟瑟发抖,马路对面是派出所,年轻的大老张出来了,他看到了门前躺着的二丫,抱起来往回跑…… 我迷惑起来,这是怎么了? 难道自己像《寻秦记》里的项少龙一样,穿越了吗? 眼前情景飞速变幻。 就像vcd机按下了快进键…… 我来到了抚远的黑瞎子岛,手搭阳棚,极目眺望。 我见到了中国的第一缕阳光。 那年夏天,我13岁。 继续快进。 我躺在海南三亚湾的椰树下,叫秋叶的女孩儿坐在身旁,怀里还抱着一个椰子。 阳光耀眼,看不清她的样子。 她举着椰子问我:“小武,还喝吗?” 不等我说话,清脆的声音消失了,仿佛镜头一转,自己正坐在去往喀什的大客车里,摇晃得头昏眼花。 窗外是汹涌的叶尔羌河,还有延绵神秘的昆仑山。 时光飞转。 我戴着狗皮帽子,裹着厚重的军大衣,漫步在夜晚的漠河街头,欣赏着路边五光十色冰灯。 严寒消失了,热浪袭来。 我趴在房上,院子里燃烧着熊熊大火。 老佛爷拖着秦利华和孙老大走进了大火中,仰头朝我大喊:“武小子,师傅累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来世咱再做师徒,一起喝茶钓鱼……” “师父——!” 我大声喊了起来,泪流满面。 豁然间,沙尘扑面,眼前出现了吴颖的脸。 她明显十分紧张,“姓艾的,醒醒,醒醒,快醒醒……” 我左右看了看,漫天黄沙。 原来是场梦,可怎么如此真实,就像又重新活过一次似的。 我动了动,全身酸痛,仿佛又走了许久的路一样。 奇怪,怎么右腿抬不起来? 吴颖脸上的沙尘明显不多,似乎还有泪痕,看来她也想家了。 “小艾,你、你、你中毒了!” “啥?”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才看到,自己的右脚掌已经黑紫,肿胀发亮。 脚腕处紧紧系着根布条。 再看吴颖,她嘴里的布条果然不见了。 “应该是蝎子,你看见了吗?”她问。 我想了想,“不敢确定,有个东西从沙子里钻了出来,五颜六色挺好看的……” 她两只手开始颤抖,“是、是斑斓蝎!” 我听过这个名字,也是那次陈跃东说的,不由暗骂其乌鸦嘴,先遇到阿拉伯狼,又遇到了什么斑斓蝎,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记得他还说过,这种蝎子咬上后会出现幻觉,原来刚才都是自己的幻觉。 妈的! 贼道 第675节 完犊子了,死定了! 看来赤须子说的桃花劫不是王妙妙,更不是周西西,而是眼前这个女人,是这场沙尘暴! 第611章 我是谁? 头又开始晕了,我靠在了沙丘上,重重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得交代在这儿了。 “吴颖……”我喊她。 “说!” “你出去后,帮我一个忙。” “嗯?” “到国内龙省的雪城,找到我老婆和孩子,告诉我闺女,爸爸对不起她,不能看着她长大了……” “闭嘴吧你!”吴颖骂了起来,“咬脚指头了而已,离心脏还他妈远着呢,废什么话呀你!” 我头晕的厉害,“你听、听我说,还有我闺女她妈,你告诉她,我爱她……” “爱你妈呀!” 骂完,她抱起我的小腿,啯在了漆黑的大拇脚趾上。 “不行……” 噗! 她一口黑血吐在了黄沙上,“别他妈像个娘们似的,刚才的威风哪儿去了?挺住!” 刚才? 威风什么了? 她继续吸一口,吐一口。 再用力吸一口,再吐一口…… 我的头越来越晕,力气渐渐消失,躺在沙丘上像滩烂泥。 武爱国,不能晕过去!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强打起精神,说了张思洋的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 又让吴颖告诉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下辈子自己还和他们做兄弟…… 她不说话,还在一口口吸着毒血。 我絮絮叨叨,让她帮忙找找那伙诈骗犯,说等钻石卖了,钱就给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哥俩分了,京城的房产都留给闺女…… 再后来,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前出现了好多个吴颖,她嘴唇更厚了,像两根黑色的香肠。 漫天的沙尘开始五颜六色,一些粗沙都有了光晕。 好美! 原来沙尘暴这么好看…… 我的视力在渐渐消失,耳朵似乎也出了问题。 幻觉又来了,那是唐大脑袋的声音。 头一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我好像睡了一个世纪。 醒过来时,眼前一片雪白。 是天堂吗? 自己没什么信仰,怎么会上天堂? 如果真有天堂,我相信大老张、老许和李瑞他们一定也在…… 咦?! 他们是谁?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又是谁? “哥?!”一张大脸出现在上方,“你醒了?” 此时我脑子几乎一片空白,眼前这张大脸无比熟悉,可就是叫不出名字来。 “哎呀我艹,到底还是醒了,我还以为能继承北池子大街那套宅子了呢?”他咧着大嘴说。 北池子大街?好熟悉的名字,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难道宅子是我的?他是我儿子? 和谁生的?咋能这么丑? 自己成了植物人,昏迷到老了? 大脸蛋子伸手摸了摸我额头,“哥,你是不是傻了?” “你?”一句哥,让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恢复,“你、你是唐大脑袋?” “艾玛,真傻了!” “你他妈才傻了!”我伸手去打他的手,才发现手背上还插着滴流。 医院?! 扭头看向窗外,晴空万里。 回忆瞬间涌了上来。 自己和吴颖在沙漠里遭遇了沙尘暴,又被蝎子咬了,难道是老唐救了自己? 好像……好像自己在晕倒之前,隐约听到了这货在喊自己。 看来不是幻觉! “吴颖呢?”我连忙问。 “你说那个香肠嘴叫吴颖?”唐大脑袋呵呵直笑,“你别说,除了丑点儿,那娘们身材真好,那俩大灯,贼亮!小细腰比狗脖子都细,那大肥腚……” “你他妈……”我扬手就抽了过去。 这货连忙往后闪,“嘎哈呀?” “能不能有点儿正事儿?说呀,她人呢?” “救出你俩以后,连忙送到医院抢救,她第三天就出院了,来了好多人接她,那排场……啧啧……” 听说吴颖没事儿,我松了口气,又问:“第三天走的?我躺几天了?” 他伸手晃了晃,“五天五夜了!” 我这才明白北池子大街是什么意思,骂道:“这小子是盼着我死,好霸占我的三进宅子是不是?” 他嘿嘿直笑。 “说说,怎么回事儿?” 听他说完,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早餐时,大伙才发现我夜不归宿,陈跃东马上调取酒店监控,又派出人去查。 很快,就查到了goodroom酒吧。 而此时吴颖的人也在找她,两伙人碰在一起,差点起冲突。 千钧一发之际,陈跃东现身,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两伙人齐心协力,到了上午九点半,那辆大众旅行车在城外公路上被发现,狙击手早就不见踪影,车里发现了我的手机和手枪,还有不远处吴颖的那只勃朗宁。 于是所有人戴上风镜、对讲机、救生绳等装备,三个人一组,进入沙漠找人。 到了中午,还是一无所获。 陈跃东通过使馆,又联系了当地警方出动了上百人,开始地毯式搜索。 下午四点钟,老唐他们发现了我俩。 那时候,吴颖已经不省人事,大夫说,这种蝎毒十分厉害,尤其我遇到的还是只公蝎子,毒性能毒倒一匹马! 如果不是被人吸出了大部分毒素,我早就上了西天。 吴颖转院的时候,嘴还没有完全消肿,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我要严重一些,毒素排的很慢。 “她留电话了吗?”我问。 “没呀!” “你没问钻石的事情?” 唐大脑袋惊讶起来,“我艹,是这娘们干的?佛爷我这暴脾气……” “你可拉屁倒吧!” 我这才想起来,老唐不仅没见过吴颖,更不清楚自己要找她打听骗子团伙的事情。 我叮嘱他别嘴欠,遇险的事情不能让张妖精知道。 “到底怎么情况,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女人?”唐大脑袋问。 我说:“别急,我可没力气说两遍,等陈大哥到了一起说……” 直到晚上,陈跃东才过来,差点没把唐大脑袋憋死。 贼道 第676节 我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两个人听得惊心动魄,尤其说到那匹阿拉伯狼的时候,更是抹了一把汗。 “怪了,怎么没人发现那匹狼的尸体?”唐大脑袋问。 陈跃东说:“这场沙尘暴不小,早就埋上了!” 说完,他看着我说:“小武,吴颖在怒权的地位,可不比他弟弟低!这几年吴宗守城,吴颖向外拓展业务,欧美和中东都有他们的机构,做的也都是贩毒、走私和绑架的买卖,以后还是要少接触!” “您的意思,她不可能认识那伙骗子?”我有些失望。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无论怎么说,还是少接触的好,不然会很麻烦!” “知道了!” “你还得住一段时间,要彻底没事儿才能出院,好好养着吧!放心,我的人会继续调查的,不会放松……” 第612章 亲戚疏了为财掰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无聊起来。 唐大脑袋和崔大猛、江武换班来陪我。 一周后的晚上,我突然想吃冰淇淋,就让今晚值班的唐大脑袋去买,刚把书拿起来,就听病房外间的房门开了。 我骂了起来:“买点儿东西也他妈磨磨唧唧的,又落啥了?” “小艾,你好点儿了吗?”吴颖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你?”我放下了书,连忙下床,“快快快,快进屋!” 吴颖走进了病房,她穿了件黑纱长裙,没化浓妆,蓬松的长发没了,利落的短发像假小子一样。 看着和以前像两个人。 我笑着看她,“你没事儿吧?” 她也笑了,摸了摸嘴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在这家医院醒过来以后,照了一眼镜子……” 我哈哈大笑,笑完,很认真地看着她说:“谢谢!” 她摇了摇头,“你救了我一命,我又救了你,咱谁都不欠谁的!” “我什么时候救你了?” “没有你,我肯定被那头狼吃掉了,快渴死的时候,又差点把血给我喝……” 我呵呵一笑,“没有我,你也不会跑沙漠里玩儿命啊!” 她也笑了起来,我请她落座,又冲了两杯速溶咖啡,她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我问:“那个狙击手找到了吗?” 她“嗯”了一声,“韩国七星派的人,已经把那小子和他的上司扔进了沙漠,让他们也尝尝滋味……” 我没再多问,示意她喝咖啡。 她没端杯子,看着我说:“就是过来看看你……哦,对了,你说有批钻石被盗,还需要我帮忙吗?” 我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她抿嘴一笑,“昏迷前,你把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说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我警惕起来,又想起陈跃东的叮嘱,琢磨着应不应该让她帮忙。 2000万美金哪,再这么耗下去,估计那伙骗子已经把货出了,那时候岂不是更麻烦?! 思来想去,两个人也算生死之交了,即使她和弟弟走的路比较黑,可自己又不参与,只是帮忙而已,应该没什么。 于是,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了,关于钻石的来路,以及陈跃东的身份,肯定不会说。 “你再形容一下这个哈立德的样子!”她说。 我又详细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的怀疑。 她笑了起来,盯着我的眼睛说:“中国有句谚语,亲是亲,财是财,亲戚疏了为财掰!我帮你把东西找回来,你给我分多少?” 我也笑了:“一分钱我都不想往外拿,能不能免费给我提供点儿消息?” 她没生气,眼睛里又有了一丝笑意,“你怎么能这么抠门?” “大姐,赚钱不易呀!” “别一口一个大姐,我也是72年生人,和你一边儿大!” 我眯了一下眼睛,看来挺了解我呀! 转念又想,估计是出院以后,她又问了弟弟吴宗,不然以前喊她大姐,怎么没这么大反应? “你是几月份的?”我问。 “六月!” 我嘿嘿一笑,“那还是大姐,我是10月1号的!” 我说得是户口本上填写的日期,她明显不服气,“你不是孤儿嘛,日期能准吗?” 我开始耍赖,“你管准不准呢?反正就是比你小!” “不行!”她立了眉毛,“就是不能再喊大姐!” “好啦,我答应你,大姐!” “你他妈……”她急了。 我哈哈大笑,端起她的咖啡杯,“来,喝咖啡!” “破玩意儿!”她一脸嫌弃,“这种咖啡,给我家猫都不喝!” 我脸差点绿了。 这么一顿胡搅蛮缠,吴颖不再提要好处了,说:“等我消息吧!” 我觉得她挺有把握的,于是就问:“你认识?” 她倒是光棍儿,点了点头,“嗯,认识!” 我不由大喜,差点没蹦起来,“谁?” “不告诉你!”说完就走。 我追了出去,走廊站着八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见她出来以后,前呼后拥走了。 后面一个小子回了下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觉得有些眼熟,回到病房才想起来,那晚四个劫匪里就有他,面罩被我打掉了! 我用力拍了拍脑袋,自从被那个什么斑斓蝎咬了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毒素侵蚀的原因,脑子明显不太够用。 唐大脑袋回来了,兴冲冲道:“我艹,刚才上电梯,出来个美女,短头发,大眼睛,好大的排场,看着有些眼熟……” “眼熟吧?”我接过塑料袋,拿出一个大纸盒,里面是美国进口的冰淇淋,这么一桶就要38美金。 “我认识?”唐大脑袋也打开了一盒。 “她就是你见过的那个香肠嘴!” “我艹,不是吧?换发型了?不对呀,长得也不一样啊!那时她胖头肿脸像个猪头小队长……” “你嘴咋这么损呢?” “真事儿,儿唬!”这货“咔咔”大口大口吃着冰淇淋,“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 “啥?” “找你俩那天,带桶水好了!” 我“哦”了一声,“真有良心,还差那么一会儿呀,送医院就不错了!” “屁呀!”他翻了翻小眼睛,“你以为要给你喝呀?” 我奇怪起来,“不喝干啥?” “你俩造得像他妈泥人似的,香肠嘴也是,虽说脸难看,可那么好的体型,压根看不到皮肤,这要是有桶水浇身上,是不是好好欣赏一下……” “哦,对了,没发现这娘们有毛毛呢?是沙子盖住了?还是刮……” 噗! 我抬脚就蹬在了他身上。 连人带椅子,这货成了滚地葫芦。 “嘎哈玩意儿?”他蹦了起来,差点哭出来,“艹,半桶冰淇淋都撒了,你个败家老爷们,多贵呀……” 第二天,我去找了大夫。 大夫是本地人,四十几岁,胖呼呼的有些谢顶。 我用阿拉伯语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尽管表述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他明显听懂了。 而且听完以后,表情很严肃。 “先生,您说的问题很严重,斑斓蝎毒素对脑神经确实会有影响,不然被咬的人也不会出现幻觉!以前有过多起类似病例,很不乐观……” 我听得头皮都直冒凉气,“也是脑子出了问题?” 他点了点头,“是的,轻的记忆力减退,最严重的一位,出院时谁都不认识了……” 我艹,那不就是傻了嘛! 我觉得自己都结巴了,又问:“这、这是不可逆的吗?” “这个不好说,因人而异吧!有些人没多久就恢复正常了,也有些人记忆力衰退的很厉害……” 回到病房,我把自己重重扔在了床上。 江武过来替班了。 唐大脑袋奇怪道:“咋了?有气无力的?” 我瓮声瓮气道:“老唐,以后哥要是傻了,你得帮我找个好保姆……” 贼道 第677节 “嗯呐,我给你找俩大美妞,天天光着腚伺候你!”说完,这个没心没肺的就走了。 上午,竟然给我加了些营养脑神经的药。 江武看出我心情不好,一天都没怎么说话,老老实实在客厅看电视。 第613章 两个机会 隔了一天,又轮到了唐大脑袋。 吃午饭的时候,他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啥?” “爪子!”我没好气道。 他嘿嘿一笑,“没事儿,我问大夫了,傻是个例,插上毛你比狐狸都奸,且傻不了呢!” 见他去问过了,我舒服了好多,看来也不是没心没肺,还知道关心自己。 “我觉得没啥事儿了,是不是该出院了?”我说。 “急啥呀?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你不是说要等那个吴颖的消息嘛!”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吴颖来的时候,我俩刚吃完午饭。 唐大脑袋殷勤的不像话,又是挪椅子,又是冲咖啡,怎么看都像家里的九千岁。 “大姐,怎么样了?”我问。 她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外走。 唐大脑袋一脸懵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急了,“回来回来,不就是喊了声大姐嘛,你看你这个小心眼儿,不叫了还不行吗?” 她停下了脚,回头说:“你说你咋就这么贱呢?” 唐大脑袋连忙说:“可不咋滴,不只是贱,还特能装,假正经!妹子,快快快,咱不和他一样滴……” 吴颖翻了个白眼,“叫姐!” 唐大脑袋瞠目结舌,“不是……不是……我叫?还是不叫啊?” 说着,他一脸为难地看向了我。 “不是个屁,你有我大吗?”吴颖说。 “是是是!”他看向了吴颖鼓溜溜的胸部,“我肯定没您大,您是姐!姐,请坐!” 她回来,迈着猫步,体态妖娆。 看得唐大脑袋口水差点流出来,连忙擦了一下。 “那个……”管她叫大姐真是习惯了,又怕她生气,一时间不知道喊什么好了。 她又坐回了椅子上,打开小皮包,拿出了一根七星,唐大脑袋的打火机已经递了过去。 “他们都叫我颖姐,以后你们也这么叫吧!” “啊?!”我觉得是不是自己脑子又出问题了,“那个……这个……和大姐有区别吗?” 她斜了我一眼:“我不喜欢行吗?” “行行行行……”我一口气说了十几个行,“颖姐怎么说都对!” 说完,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2000万美金哪,一亿六千多万人民币,必须得找回来! 这几天我早想明白,陈跃东有他的势力不假,可国外也有江湖,对付这些江湖人,他就不灵了,所以才会喊自己过来。 而对付江湖人最好用的,还是江湖人! 我不知道怒权在这边的势力,但吴颖既然敢在这里玩绑票,说明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再一想那个韩国狙击手,连他的老大都被扔沙漠里了,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能是善茬吗? “不逗你了,”吴颖抽了口烟,“哈立德·本·沙特,中东道上早就是臭名昭着,他是美国人,本名安东尼·吉尼亚克,已经行骗近十年了,名字换来换去,不过身份始终都是沙特王子……” 我笑了起来,看来自己的感觉是对的,这小子果然不是阿拉伯人! “他还在这儿吗?”这是自己最关心的。 “在!”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安东尼过来以后,一直住在市中心卡尔顿公寓的一套豪宅里,始终没有什么行动……” “他没接触这里的富豪?”我问。 吴颖摇了摇头,“没有,不奇怪,这种人耐心很足,如果到了这边就开始联系买家,反而不正常!” “东西在哪儿知道吗?”我又问。 “查不出来,这些人的习惯,一是放银行保险柜,二是放家里!” 我沉默起来。 她继续说:“你有两个机会,一是偷回来,二是在他与买家交易的时候,直接动手抢!” 我想了想,“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其实他已经出手了?” “不会!”她摇了摇头,“如果已经出手,他不会这么消停,这个人十分张扬,挥霍无度,又嗜赌如命,所以现在的表现,符合赃物还在手里的习惯。” 我问:“他出门的时候,绑了他呢?” “也是个办法,需要帮忙吗?”她笑盈盈地看着我,“这活儿我们擅长!” “算了,你们太贵!” 她也不生气,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叠好的纸,放在了桌子上,“上面是他家的地址,至于放家里了,还是放在银行保险柜里,你得出点血,我才能安排人去查!” “多少?” 她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万美金?” 她脸就长了,“见过抠的,怎么就没见过你这么抠的?丢失财物价值的百分之……” “打住!”我拦住了她,既然是百分比,我可不想听,“还是我们自己打听吧!” 她站了起来,冷着脸说:“事情结束后,给我准备100万美金!” “凭什么呀?”我急了。 “你说呢?”说罢,她拎起包就往外走。 唐大脑袋拉着我的胳膊问:“啥情况啊?你上过她了?那也太贵了,比他妈空姐都贵!再说了,那么多沙子,不磨得慌吗?” “哦——?!”他一拍大脑袋,满脸神秘,“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哥,你小老弟身上还真有伤,肯定是磨的……” “艾玛,干拉呀,您是这个!”说着,还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滚他妈犊子!”我一甩袖子,连忙追了出去,“不行不行,你别往我身上赖,我可不认……” 她拉开了门,不怒反笑,“你信不信?如果你不赔我钱,我就去捣乱,让你找不回来那些钻石!” 说完,她咯咯笑着,扬长而去。 望着一群嚣张的背影,这次我脸真绿了,碧绿碧绿的! 唐大脑袋酸溜溜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艾玛,看来是真上了……” “上个屁!”我关上门往回走。 这货在后面絮絮叨叨,“哥呀,我想明白了,真想明白了……” “啥呀?” “水呀!” 我一脸懵逼,回头问:“啥水?”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他往前凑了凑,“有沙子不假,可她要是水大呢?是不是就冲开了,是不是就不磨得慌了……” “艹!”我一把就掐住了他脖子,“你他妈一天天的能不能有点儿正事儿?” “哎呀我艹,佛爷我这暴脾气,锁我喉是不是?” 两个人拳来脚往过了几招,我就把他按在了床上,“服不服?” “服!能不服嘛!”他继续嬉皮笑脸,“沙尘暴啊,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哥你还能知难而上,排除万难,克服困难……” “滚!”我气呼呼下了床,艾玛,愁死我了! 这货也爬了起来,“你现在越来越不好玩儿了,动不动就急眼……” “玩儿个屁呀!”我坐回了椅子上,解释说:“那晚我喝多了,救她的时候,以为有人要绑架她!哪儿知道那是她做的局,目的是要绑架那个外国老爷们,没想到被我搅了局,所以她才找我要赔偿……” “哥呀,”他愁眉苦脸,“你可真是……艾玛……愁死我了!我和你说哈,这一百万和我可没关系……” “我艹!”我真想上去挠死他,“那钻石和你也没有关系!” “别呀!”他马上嬉皮笑脸起来,伸出小胖手开始给我捶背,“三一三十一,一百万而已,咱哥仨平均……” “平均个屁,就是不能给!” “对!凭啥呀!不给!”他立着眉毛,义愤填膺。 两个人正嬉笑着,蒲小帅打来电话,说杨局来家里了,还拉来了许宏林和母亲。 走之前我叮嘱过他,他知道怎么安排。 许宏林接过电话说:“武老师,谢谢!” 我笑道:“谢啥?!这就回家了,你告诉老太太,这套院子就是自己的家,以后她老人家就是一家之主!” 那边响起了哽咽声,我客气了两句,连忙把电话挂了。 眼前又浮现出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和遗照上老许的脸渐渐重合。 贼道 第678节 如此安排,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开心! 下午,陈跃东过来了,他已经四天没来了,据说去了伊拉克。 我没瞒着他,把事情都说了。 他说:“不合作是对的,既然无法确定东西在哪儿,干脆就绑了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说。 唐大脑袋直搓手,“还是国外好,可劲儿折腾,咱哥们再他妈跨个界!” 三个人哈哈大笑,研究起方案来。 第614章 法餐馆 2004年8月4日,星期三,晴。 出院以后,我带着老唐他们,已经监控四天了。 伪装成沙特王子哈立德·本·沙特的美国骗子安东尼·吉尼亚克,他在这座阿丹旺斯市中心顶级公寓里,一次都没出来。 已经快中午了。 我们坐在一辆不起眼的日产轿车里,江武回来了,买回了四杯冰咖啡。 车门一开,热浪就冲了进来,瞬间一身大汗。 唐大脑袋嘟囔道:“要我说,干脆干晕他一个手下,然后混进去得了,这么守着得到猴年马月……” 我始终盯着大厦的转门。 这时,一辆黑色的加长悍马开到了门口,副驾驶下来一个阿拉伯装束的小伙子。 “注意!” 江武连忙拿起望远镜,唐大脑袋和崔大猛也连忙往外看。 转门转动,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头上系着格子头巾的阿拉伯男人走了出来,很快就上了车。 小伙子关好后门,又上了副驾驶,悍马车启动了。 “是不是他?”我问。 江武放下了望远镜,“他修整了胡须,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我吩咐道:“大猛,跟上去!” 车多,几次差点跟丢。 这座城市中心地带十分繁华,可城市周边却是满目疮痍,战火在那些破旧的楼体上清晰可见。 这和繁华的市中心,形成了巨大而强烈的反差! 30分钟后,悍马车停在了哈儿嘞区一家法餐馆门前停车场。 又一辆卡迪拉克停在了悍马车的旁边。 很明显,这些人是一起的。 我们跟了一会儿以后,就注意到了这辆车。 这个位置再往北不到两公里,就是好大一片贫民区,过了贫民区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两辆车的司机和副驾驶都下来了,凯迪拉克后排又下来三个壮汉,都带着武器。 阿拉伯男人下了悍马车,其他人迅速围了过去。 这时我才看清楚。 没错,就是那个骗子,安东尼·吉尼亚克! 这是要来见谁? 安东尼进去以后,这些人很快又出来了,纷纷回了车上。 我说:“按计划行事,我进去以后,江武下车在前门,你们绕到后街!” 我快速换上了一套正式衣服,西裤、皮鞋,白衬衣左胸上还插了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没办法,破地方规矩多,好多场合不能穿休闲装束,否则就不让你进! 我翻开座位上的包,拿出一些化妆品开始化妆。 十几分钟后,拿起小镜子细细打量。 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不认真看的话,就是个白人与亚裔的混血儿。 从后腰抽出那把格洛克23式手枪,检查后又插回去。 没有废话,推门下车,江武随后也下了车,迅速消失在了人流中。 日产轿车往后街开了。 这边绝大多数的临街生意,无论是饭店还是夜总会、咖啡馆,都有消防通道以及后门,出入十分方便。 这也是让他们去后街的原因之一。 动手绑人的时候,和吴颖她们那次行动一样,最好走后街。 绑票我是外行,可曾经也越界过几次,不能说轻车熟路,也不陌生,这次又有了陈跃东和崔大猛他们,制定起计划来,更加专业。 今天湿度很大,老唐他们已经快适应了,不像一开始的时候,各个都有些水肿。 我快步穿过街道,在没被汗水冲毁妆容之前,走进了这家法餐馆。 瞬间清凉下来。 餐馆里,飘荡着轻柔的钢琴曲。 一个白人女服务员迎过来弯腰问好,我同样用英语说了句你好。 眼睛扫过餐厅,十几张方桌几乎坐满了,安东尼·吉尼亚克坐在窗边,对面没有人,看来等的人还没到。 “先生,您几位?”服务员问我。 “一位!”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稍等,我查一下还有没有空位……” 我站在一旁等着,已经把餐厅里这些客人都记在了心里。 距离我最近的,是对儿白人老年夫妇,衣着考究,十分恩爱。 旁边是两位印度籍的年轻男人,看肤色应该是吠舍种姓,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明显是it精英。 it业让吠舍有了翻身的机会,善莫大焉。 安东尼隔壁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都是亚裔面孔,时而含情脉脉,时而窃窃私语…… “先生,请跟我来……” 服务员引着我来到一处双人位,拉开椅子,请我落座。 我道了声谢,坐下后接过菜单看了起来。 这个位置距离安东尼不远不近,微微侧头就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因为有音乐,一会儿对方说话很难听清。 我点了份单人套餐,有普罗旺斯鱼汤、鹅肝、勃艮第红酒烩牛肉和焗蜗牛。 很快,两个服务员开始摆餐具。 盘子就在我面前正中位置,餐布叠成了一只天鹅的模样,端放在盘子里。 盘子左边放着餐叉,右边放的是餐刀和汤匙,正前方从左至右依次是水杯、红酒杯和白酒杯。 这一套操作下来,看得我直迷糊,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哪有咱们中餐实惠,一双筷子全部解决! 刚摆放完,就见一个健壮的阿拉伯男人走到了安东尼桌前,男人脸的下半部都是胡子,穿着同样的白色长袍。 白小茉说过,最顶级的阿拉伯长袍,就是这种真丝绢纺材质的,价格昂贵。 让人惊讶的是,一些级别高的王子或者富豪,他们的长袍从来不洗,都是一次性的,穿过一次就扔掉了。 败家呀! 两个人微笑着握手寒暄。 不得不佩服安东尼·吉尼亚克这个大骗子,真是满身贵气,风度翩翩,怪不得连陈跃东都能被骗。 窗外,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记得陈跃东说过,这是去年才推出的第七代幻影。 看来这是买家? 如果开始联系买家了,是不是要改变计划? 与其现在绑了他,就不如趁交易时连同现金一起抢了! 吴颖说过,安东尼销赃时从来不收支票或转账,只要美元现金,或者前年才开始流通的欧元。 换了思路以后,让我食指大动。 如果在交易时动手,钻石回来了,还能再抢2000万现金,想想都开心! 第一道菜上来了。 好大一个白瓷盘子,中间摆了一片烤焦的面包片,上面还堆着两片煎苹果圈和一片鲜柠檬。 这是喂鸟吗? 在心里又把事情反复衡量了一遍。 如果现在绑了这个骗子,就得逼问钻石在哪儿,再带着他去取。 这个过程中,哪怕出现一点儿纰漏,都会功亏一篑! 重要的是,也会打草惊蛇,如果再让安东尼·吉尼亚克跑了,接下来就难办了。 贼道 第679节 插起一个苹果圈,嘴里吃着,脑子继续飞转。 这时,有人来到了身前,虽说没有那种危险临近的感觉,可还是让我紧张起来,右手小指一勾,餐刀握在了手里…… 不等我做出动作,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张笑脸。 吴颖?! 第615章 一百万美元 “艾先生,不请女士坐下吗?”吴颖笑盈盈道。 见鬼了,自己明明化了妆,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没办法,我只好站起身,很绅士地拉开了对面的椅子,请她坐下。 “你怎么来了?”我压着嗓子,用英语问她。 她用日语说:“我说过了,不赔我100万美金,我不会让你找回那些钻石!” 完犊子了,脑子真不好用了! 咋把这茬儿忘了? 我快哭了,“颖姐,不带这么玩儿的……” 她耸了耸肩,朝我身后打了个响指,一个服务生过来了,“女士,您有什么需要?” 她指了指我,用英语说:“和这位先生一样的套餐!” “好的!” 这什么人呐,咋还真缠上自己了呢? 很快,她的餐具也摆放好了,大盘子小面包也上来了,服务员走了以后,我刚要说话,她将食指竖在微厚性感的红唇前,“嘘,好好吃饭!” 我气呼呼用手拿起了那片焦面包,咔咔嚼着。 她翻了翻大眼睛,“粗鲁!” 眼角余光看了过去,安东尼和那个阿拉伯男人相谈甚欢。 我问:“那个一半脸都是胡子的男人是谁呀?” “他叫穆罕默德·本·萨阿德·沙特·阿卜杜勒-阿齐兹·阿勒沙特,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沙特王子。” 我一脸懵逼,“颖姐,我采访采访你,你是怎么记住这么长名字的?” 她莞尔一笑,“我又没被蝎子咬!” 说着,优雅地拿起叉子,吃起了苹果圈。 我身前的大盘子被撤下去了,很快,普罗旺斯鱼汤就上来了,看着不错。 我喝了一口,确实还行,于是夸了句好喝。 吴颖笑道:“有机会请你去吃英餐!” “比法餐好吃?” “知道吗?英国拥有全世界最顶级的餐馆!” “这么牛?”我惊讶起来。 “很遗憾,这些餐馆做的都是法餐!” 我一脸懵逼。 她继续说:“每次吃英国菜我都奇怪,当年大航海时代,他们殖民了半个地球,几乎什么都抢,怎么就他妈没抢几本菜谱呢?” 我想起了一句话:世界上最薄的书有两本,一本是美国历史,另一本是英国菜谱。 于是笑道:“就那么难吃?” “你吃过巧克力馅的包子吗?”她反问。 我摇了摇头。 “还有一道名菜stargazy pie,直译过来就是仰望星空!” “一条条小鱼,用它们死不瞑目的眼睛,45度角仰望着天空,真叫死不瞑目!” “还有什么龙虾派、鸽子派!简直是惨不忍睹!” “英国只有两种调料,胡椒和盐!” “我在伦敦上的大学,去之前连方便面都不会煮,回日本后,一个小时我能翻炒出十道中国菜……” “你?你还上过大学?”我惊讶急了。 她神色一暗,“你以为我生下来就是暴力团的?”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却不能说出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耳朵里听着她胡侃,眼睛却没闲着。 普罗旺斯鱼汤喝完了,刚刚撤下,那个一长串名字的沙特王子站了起来,和安东尼握了握手,随后就走了。 吴颖停止了吐槽,问我:“想知道这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吗?” “你知道?”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一百万美元!” 我给了她一对儿白眼。 再扭头看过去时,发现安东尼邻座那对儿亚裔青年男女已经在买单了。 明白了,他们是吴颖的人! 厉害呀,她怎么知道安东尼会来,而且还会坐在靠窗的那张桌? 转念想了起来,先前女服务员去查过订桌名单…… 看来是提前拿到了订餐信息。 牛逼! 果然牛逼! 服务员过来了,这是今晚的正菜:勃艮第红酒烩牛肉。 吴颖比我晚一点儿,开始喝汤了。 “怎么样?合作吗?” 我几口就把牛排干进去了,抹了一把嘴,“你买单!” 说完,起身就要往出走。 “等一下!” 我回头看她。 她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白色卡片,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拿着,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我没拒绝,接过来往外走。 落地玻璃里,倒映着吴颖的身影,不急不躁,优雅地拿着汤匙,一口口品着汤…… 当天晚上,在我房间里,三个人又凑在了一起开会。 很明显,在这件事情上,吴颖方面的人更有优势,听我说完今天中午的事情以后,陈跃东明显有些犹豫。 他身份特殊,考虑的自然就多一些。 其实今天在餐厅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与吴颖合作的心思。 抠门就是扯犊子,无论是一百万美金,还是把钻石的百分之几拿出去,对于我来说都没什么舍不得的! 毕竟东西找不回来的话,一分钱都没有了! 孰轻孰重,我当然拎得清。 只是自己身后还站着陈跃东,不能隔着他就同意与其他人合作,尤其还是他一再叮嘱的情况下。 所以今天在法餐馆的时候,我并没有答应吴颖。 现在把问题抛给陈跃东,决定权在他! 如果他坚决不同意,那就算了,就当没从日本拿回这批钻石,也不能因此得罪了他。 只看重眼前利益的人,这辈子注定受穷。 钱财没了还可以赚,感情若没了,就是覆水难收! 我骂醒过陈跃东的姐姐陈子璐,救过他的爱人楚瑶,再加上这次把我的钻石搞丢,他欠我的人情可大了! 而像陈跃东这样的人,未来一定会把这份情还给我。 或许还回来的,比那些钻石还值钱! 另外,能让他主任欠人情,就是自己的资本! 唐大脑袋看似没心没肺,这时候就看出来不是没脑子了,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我拿起桌上的白皮烟,给陈跃东拿出一根,唐大脑袋马上把火打着。 “小武,”陈跃东点燃香烟,说:“合作不是不行,背后的武力支持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什么忌讳,只是担心你和怒权纠缠深了,对名声有损!” “毕竟不是卧底,又是纯私事,部里知道后一定会有人叽叽歪歪!” “你要明白,有时明明是针对你的行为,目的却不你!” 我没吭声。 “坦白说吧,真有人拿你开刀那天,其目的可能是杨宁,也可能是秦战……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叹了口气。 “明白就好!所以,尽量不要让自己有瑕疵,更不要让别人抓住你的小尾巴!” 贼道 第680节 “另外,”他还是有些担心,“黑社会唯利是图,千万千万要注意,不要让他们拿到钻石,否则必然是一场血雨腥风,你死我活!” “……” 听他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这是同意合作了! 回房间后,我先去冲了个澡。 出来以后,翻出了那张小卡片,光着屁股满地走,犹豫着是不是该约吴颖。 看看手表,23点。 既然陈跃东同意了,就不能再耽误时间,一晃儿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 我拿起床头座机,打了出去。 “颖姐,我请您喝咖啡?” “下来买单吧,我在你酒店的咖啡馆!” 我不由一怔,这是算准了自己会同意合作呀! 换了套休闲衣裤,这是唐大脑袋去给我买的,据说还挺贵。 套上人字拖,拿起手机刚要走,手机响了。 号码有些陌生,再一回忆,是那个叫卢玉树的律师,于是接了起来。 第616章 反诉 刚要下楼去见吴颖,却接到了律师卢玉树的电话。 “武爷,你好,我是卢玉树。” “哦,卢律师你好!有事儿?” “是这样,事情本来很顺利,法院也已经受理,可、可……” 我奇怪起来,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被告张宜民……哦,就是讹诈您的那位老爷子,他死了!” “什么?!”我惊讶起来,“怎么死的?” “脑出血!” 我沉默起来,难道这事儿还有麻烦? 果然,卢玉树说:“现在张宜民的儿女请了律师,他们反诉!” “为什么?” “理由是由于您在这次事件中的故意恐吓,导致老爷子着急上火,所以才会诱发疾病……” 我气笑了,“您的意思,咱们要撤诉?” 他说:“民事诉讼中,被告如果死亡,其一切行为活动消失,就不可能再从事诉讼活动,不能列为被告人……” “不对!”我拦住了他,“我要告的是他们爷仨!老子死了,还有儿女呢!” 他连忙说:“是的,您让我说完……” “好,您说!” 卢玉树说:“咱们的诉讼,肯定不会因为张宜民的死终止,就像您说的那样,我们把被告人删除一位,调整其儿女即可。” “而他们反诉您的罪名,我猜会是间接故意致人死亡!” “如果罪名成立,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另外,最恶心的是,他们找了几家报纸,估计明天新闻就会出来,您看是不是通过关系压下来?” “不用,让他们折腾去!”我说。 “武爷,不要小看舆论的力量,如果民众情绪一边倒……法院肯定也会作为参考……” 我笑了起来,“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写这件事?” “他们肯定不会承认讹诈您,反而会倒打一耙!说因为误会了您,没想到您就利用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对他们进行恐吓,才导致老爷子被吓死……” “不错,”我点了点头,“既然他们能找报纸,难道咱们就不能吗?” “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让他们闹腾几天,然后咱们请各大报纸、网站和电视台,进行事件的深挖,还原其事件真相,让他们有条地缝都给我钻进去!” “明白了吗?” 卢玉树陪着笑,“武爷英明!” “事情就全权委托给您了,别舍不得钱,可劲儿折腾,闹得越大越好,全国老百姓都知道了才好!” “我现在不方便,等回京请卢律师喝酒!” 挂了电话,才想起吴颖还在等自己,连忙往外走。 真没想到,老头儿竟然死了! 实话实说,这里肯定有我要告他们的因,他着急上火得脑出血就是果! 既然说到因果,同样的道理,没有那老头儿要讹我的因,也不会有我告他们爷仨的果! 如果没有要反诉我这事儿,知道人已经没了,我肯定也就撤诉了,没必要咄咄逼人,可既然不依不饶,真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酒店大堂没几个人,音响里放着一首老爵士乐,黑人歌手沙哑磁性且懒散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上空回荡着。 迎面走过来两个女孩儿,一黑一白。 白的真白,一头金黄卷发,挺漂亮的。 黑的真黑,掉煤堆里不呲牙肯定看不着。 看年纪都不大,衣着清凉性感,白人女孩儿媚眼乱飘,还给了我一个飞吻。 看来是有技术的女人! 谁呀? 竟然一下子要两个,也不怕得马上风! 两个女孩儿拉着手,进了电梯。 露天咖啡厅里,零星坐着几个客人,喷泉下面的灯光五颜六色,一侧冷气呼呼吹着,冷热交替让一米高的玻璃矮墙上满是水雾,上面的绿植仿佛滴着晨露。 吴颖窝在软椅里,一手咖啡,一手捧着本英文书在看。 越走,越近,越惊艳。 她又换了套衣服,白色体恤没有任何图案和商标,肥肥大大;白色热裤下,一双大腿粗细刚刚好,白皙性感。 我发现了,她钟爱黑白两种颜色,几乎没见过她穿其他颜色的衣服。 我已经忘了她在沙漠里的样子,感觉穿着衣服反而更诱人。 似乎她不化浓妆以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尤其换了新头型以后。 以前,她是那种冷艳又高傲的性格,对谁都爱搭不理,现在多了一些知性和感性。 当然了,前提是别骂人。 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放下书,看向了我。 “不好意思,临时接了个电话!” 她笑了笑,“我说怎么比大姑娘上花轿都磨叽,好在我也不急,路过,就进来喝杯咖啡而已。” 这就扯犊子了,真想喝咖啡不去咖啡馆,来酒店喝? 坐在她的对面,我朝不远处的吧台打了个响指,用英语说:“来杯蓝山,谢谢!” “背上的伤怎么样了?”她问。 “早就没事儿了,就是疤丑了点!” 她抿嘴一笑,拉了一下体恤的领口,露出了半截玫瑰纹身,往前凑了凑,“你仔细看看……” 我连忙扭过头,“别别别,这是嘎哈,多不好意思?” “姑奶奶我浑身上下包括脚底板,你他妈哪儿没看过?装个屁呀?!”她张嘴就骂,与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刚才白在心里夸她了。 我轻咳两声,只好看了过去。 “咦?” 又往前凑了凑,惊讶道:“这、这是道疤?!” 以前真没这么认真仔细地看过,沙漠里虽然坦诚相见,可毕竟刮着一身沙尘,比穿棉袄还严实。 后来又刮沙尘暴,眼睛都睁不开。 此时才看清楚,原来玫瑰枝条竟然是道长疤,而且明显是刀伤。 这支玫瑰纹的十分巧妙,没有提示的话,哪怕贴近细看,都很难看不出来。 她松开了手,靠回了椅背上,“我这么丑的疤都不怕,你怕什么,让我看一眼……” 我不好意思,“算了,大庭广众的……” 她立了眉毛,“别他妈像个娘们似得!” 没办法,我只好侧过身,掀起了体恤。 “好狠!”她叹了口气,“皮肉都扯下去了一大块!” 我放下了体恤,“无所谓,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只要我媳妇不嫌弃就行!” 吴颖翻了翻大眼睛,把眼白对着我,“你是不是感觉自己是块香饽饽,怕谁缠上你?所以总把老婆抬出来堵人家的嘴?” 我连忙摆手,“看你说的,我真没那个意思……” “我他妈也没那个意思!”她瞬间冷若冰霜,声调都高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值得姑奶奶我嫁的人!让我伺候他吃喝拉撒生孩子,做梦!你这种小气吧啦的男人,我更看不上眼!所以,别意淫了!” 贼道 第681节 “行吧,我小气好不好?!”我赶快求饶,不想和她打嘴仗。 第617章 狮子大开口 咖啡送过来了。 她说:“给你个建议?” “什么?” “我觉得你后背的疤痕,正好能纹个虎头,虎象征压倒一切、所向无敌的威力!嗯……上山虎吧,饰以松枝明月,虎头位置正合适!上山虎纹在后背,也是步步登高的寓意……” “颖姐有副业?”我问。 她被我问懵了,“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在这儿还开了家纹身店,拉我生意。” “我他妈闲的呀?”她出口成脏,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摆了摆手,“纹身就算了,好与不好,这辈子都得背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好……” “你觉得我不干净?”她斜着眼看我。 天地良心,我真没这个意思,这娘们有时真是太敏感了,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见我不说话,她又问:“你不想解释两句?” 我摊了摊手,“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解释个屁!” 我也骂人了,没想到这次她不仅没生气,反而大笑起来,引得远处几个客人直往这边看。 “想明白了?”她终于转到了正题上。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我的计划,取决于你的想法!” “什么意思?” “看你是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还是想拿的更多……” 这女人,真是太聪明了,她看明白了我的心思,知道我对买家的钱也动了心思。 当然了,也并不奇怪,因为这就是人性! 我问:“区别大吗?” 她抿嘴一笑,喝了一口咖啡才说:“非常大!” “说说!” “如果只是抢回钻石,我们只收钻石实际价值的百分之二十……” 我猜对了,果然是狮子大开口,所以那天在医院,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我没让她接着往下说。 我看着她,等着她继续。 她从包里翻出了一盒七星烟,朝我示意了一下。 “不行,我享受不了这种烟!”我说。 她自顾自点燃后,才接着说:“如果还想要其他的……我们另收这笔财物的百分之五十!” 我一口干了那杯蓝山,起身说:“您慢慢喝,别忘了买单!” 说完,转身就走。 她没喊我,我也坚持住了,始终没回头。 臭娘们,真是太黑了!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房间去吃早餐,就见昨晚在酒店大堂遇到的那一黑一白,从唐大脑袋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艹,竟然是这货! 两个女人明显十分疲惫,走路膝盖好像都不打弯儿了,金黄头发的白人女孩儿没再挑逗我,看都没看我一眼,蔫头耷脑地走了。 我敲开了唐大脑袋的房间,这货裹着一条浴巾,打开门后,又扑回了大床上。 房间里一片狼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我深度怀疑,这里遭遇了打劫! 踢了踢地上散落的衣物,有条黑色蕾丝的短裤,裆部明显撕碎了。 床对面的电视机上,挂着一条千疮百孔的丝袜。 窗台上有两根蜡烛。 墙角还扔着一根小皮鞭…… 玩的真花! “穿衣服,洗漱,去吃早饭!”我说。 “不行了,你去吧,让我好好睡一会儿!”这货瓮声瓮气道。 我不管不顾把他扯了起来。 “嘎哈玩意儿?”他哭咧咧道:“哥呀,你饶了我吧!” “不行!” 他又扑在了床上,肥蛆一样往被子里钻,我跳上床就开始踢。 边踢边骂: “你个淫贼,也不怕得艾滋!” “你赶快给我起来!” “早晚你他娘的死女人肚皮上!” “……” 踢着踢着,这家伙已经发出了鼾声。 皮糙肉厚,没招儿了! 吃早餐时,我把昨晚的事情和陈跃东说了。 “你觉得黑?” “还不黑?”我惊讶道。 他笑了,“可以了,她算讲究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知道了钻石的事情,又知道安东尼·吉尼亚克已经开始联系买家,你会不会截胡,自己吞了?” 我怔了一下,似乎……是这个道理。 “另外,还要看买家背景,如果遇到硬茬子,别说动手抢了,能不能脱身都是未知数!” “这百分之五十,可不好赚!” “那您的意思……”我问。 他皱了皱眉,“如果没有吴颖,我给你几个人,完全可以把事情做了!” “现在她缠上了,如果不合作,还得拿出精力对付她,不然无论是绑架还是直接抢了交易现场,可能都不会消停!” 我叹了口气,“怪我,就不应该和她说,当时也是迷糊了,以为自己要死了……” 陈跃东拦下了我,“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谁都没有前后眼,能在那片沙漠里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把事情圆满解决,这个哑巴亏要是吞进去,这辈子得窝囊死!” “你怎么想?”他反问我。 “我想……再试试!” “我同意!” 我想再试试,吴颖还会不会缠着我。 第二天上午,蒲小帅来电话,说《新青年报》头版头条就是我,文章里说我逼死了一个老人,还不依不饶的要告人家。 紧接着,刘立凯又来了电话。 还有霍老、庄老师、杨宁他们都打了电话。 就连不爱看报的冯皓然冯公子,都打来电话慰问,又义愤填膺地说去找报社。 没办法,只能一个个安抚,让他们稍安勿躁,好戏还在后面。 下午,我们跟着安东尼·吉尼亚克来到了一家咖啡馆。 明明看得非常仔细,绝对没人跟踪,可当我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要了杯卡布基诺后,吴颖鬼魅一样,飘然而至。 这次她穿了条白色裙裤,上身是件小西服领的半袖小外套。 这身打扮有些中性,再加上她飒爽的短发,很吸引男人的目光,就连安东尼·吉尼亚克都回头看了两眼。 幸好我装扮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阿觉惜,友寄安多依咔呦?”吴颖笑盈盈看着我问。 她说的是韩语,意思是:大叔,我能坐您这里吗? “啊——西吧!”我也用上了韩语,拉长着声调骂了一句,没好气道:“坐可以,你买单!” 她坐在了对面,“你他妈买过单吗?” 咦? 有道理呀! 从酒店咖啡馆的咖啡,到法餐馆的套餐,似乎最后都是她花的钱。 我说:“没完了是不是?” “对!” 两个人始终在用韩语说话,一是能够迷惑有心人,二是将窃听或偷听的危险降到最低。 其实完全用不着,我这个位置很偏,头上还有个扬声器。 贼道 第682节 此时店里正放着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嘭嘭的手鼓声,再加上距离,即使两个人用英语说话,稍远一些的客人也听不清楚。 她同样要了杯卡布基诺。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颖姐,咱商量一下,能不能少要点儿?” 第61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想让吴颖少要一点儿佣金,她问我:“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要吗?” 我看着她。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一、钻石的事情我是帮忙,收百分之二十是朋友价!” 说着,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额外的事情,咱们属于合作共赢,各拿一半,不过份!我说过了,如果这事儿不带我玩儿,我也不会让你得逞,反正我很闲,咱慢慢玩儿……” 说完,大眼睛俏皮地眨了眨,笑呵呵地喝了一口咖啡。 “那个……”我还是要讲讲价,一半呀,至少上千万美金,“能不能百分之三十?” “小艾,你朋友难道没告诉过你,能拿出这么多现金的买家,又敢和这伙骗子做交易,哪个能是善茬?这事儿如果漏了,我们怒权不怕,可你那位朋友……呵呵!” 她抿嘴一笑,不再往下说了。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陈跃东的身份? 如果连这个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能瞒得住?那为什么还一直喊自己小艾? 我试探着问:“你知道我们什么身份?” 她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连连摇头,可嘴角却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用问了,肯定知道一些! 起码自己的身份了解大半,陈跃东的身份不一定清楚,但肯定也知道有官方背景。 还真不能小瞧了这些人!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陈跃东也提过,这百分之五十,不只是辛苦费,同样也是我们的掩护,有事情就可以往怒权身上推! 看来还真得和她们合作了,转念又苦笑起来,不合作行吗?这就是块超级胶皮糖啊,彻底把自己黏上了! “说吧,接下来怎么做?”我有些无奈,完全体会不到合作愉快。 吴颖喝光了咖啡,笑眯眯道:“等消息,一切行动听指挥!” 说完,起身就走。 走出两步,又回头狐媚一笑:“别忘了买单!” 报应就这么悄声无息地来了,终于轮到了我买单。 望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我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日本出生长大的了,为什么连“一切行动听指挥”都运用的如此流畅?! 等待的日子有些漫长。 两天后,陈跃东要去巴格达,他没说做什么,事情明显很急。 他把白小茉留了下来,又给我留下了六个人,还有几大皮箱各种枪支弹药。 唐大脑袋玩够了,黑、白、棕、外加混血,都觉得没意思了,还不止一次和我说,这些人身上的味道贼大,叫起来像狼嚎,太假太夸张,没有心灵上的沟通…… 接下来,他又把色眯眯的小眼睛盯在了白小茉身上,渴望得到心灵以及肉体上的沟通,也不管人家烦不烦,走一步跟一步。 白小茉说:“唐哥,我有男朋友了。” “我不介意,结婚还能离婚呢!” 白小茉说:“唐哥,这是女厕所。” “没事儿,哥就守门口,万一有个蜘蛛、蟑螂什么的,你就喊哥!” 白小茉说:“唐哥,你多高?” “身高这东西,都是一米多,有什么好问的?” 白小茉说:“都说红豆配相思,绿豆配王八,哥,你是哪样?” “相思太苦,王八大补,你想哥哪样,哥就哪样……” 白小茉说:“哥呀,喜欢一个人太累了。” “有道理,所以哥见一个爱一个。” 白小茉说:“哥,我看你吃的也不多,怎么不见瘦呢?” “因为哥还没得到你,所以难瘦……” “……” 白小茉表示很无奈,也找我说了,让我劝劝唐大哥,别再缠着她了。 我没好意思说老唐曾经的绰号,被泡泡唐粘上,还能好? 不过我真帮忙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这家伙脸皮比鞋底都厚,还说什么别看她找你叽叽歪歪,其实很享受被人追的感觉…… 我说你看不出来人家是真烦你吗? 他说那都是假象,你不懂! 我确实看不懂了,因为再仔细观察才发现,小丫头看似挺烦,可又似乎不是那么烦…… 难道自己老了? 又或者那次中毒以后,脑子真不好使了? 懒得再搭理他俩,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不闹出“人命”,陈跃东那边不好接待就行。 这天晚上,卢玉树又给我来了电话,“武爷,明天大反击开始了,您擎好吧!” 第二天上午,果然,电话又没消停。 杨宁来电话,大笑道:“我就说了,你小子怎么可能吃这个亏!” 京城所有大报小报,乃至全国性的报刊,还有搜狐、新浪和网易等各大网站,全部都是头版头条! 标题五花八门,什么《扶老人反被讹诈,道德沦丧引发社会关注》、《从英雄到受害者:扶老人被讹诈,引发对善良行为的反思》、《从武专家的遭遇,看社会道德观念的转变》、《老人讹诈心理学家,社会道德观念何去何从》…… 一时间,舆论哗然! 揭露出来的真相,让那兄妹俩无地自容。 到了下午,大头打来电话,说信访办和烟草公司已经给两个人停了职。 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人虽然没在京城,可这事儿干的漂亮! 于是,我给卢玉树打了电话,进行了口头表扬,并暗示必有重谢。 又过了两天。 我等不及了,给吴颖打了电话,“怎么样了?” “见面聊吧!”听语气,有点儿蔫。 “外面还得小心翼翼的,来我房间吧!” “好!” 四十分钟以后,吴颖进了我房间,唐大脑袋和白小茉去逛街了,崔大猛和江武,还有吴颖的人都在走廊守着。 我要动手冲咖啡,她摆了摆手,“算了,那玩意儿冲了我也不喝!” 够直接的了! 她这个性格,非常容易让人下不来台。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了椅子上。 她开门见山:“有点儿麻烦,安东尼·吉尼亚克又陆续见了六个人,目前出价最高的,是哈曼酋长国反叛军、尔萨旅的创始人阿卜杜拉·本·杜勒-桑切斯·阿勒沙特……” 我又蠢蠢欲动了,抑制不住想问问她,是怎么记住这么长名字的,想想还是咽了回去,或许这是人家的特异功能吧! 脑子又有些疼了,不应该卖给什么王子或者富豪吗? 怎么又整出来个反叛军呢? “大姐大姐……”我忘了她的忌讳,“这个人什么情况?确定卖给他了?” 那边不说话了。 “哎?” “你叫我啥?” “啥呀?” 又不说话了。 艾玛,愁死我了。 回想一下,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对不起,颖姐,颖姐姐,我错了,快说吧!” 第619章 好女架不住赖汉磨 听我赔礼道歉,吴颖这才有了笑模样,“哈曼酋长国看似一片祥和繁华,可你也注意到了,这座首都城市完全被废墟包围着!因为美西方势力、中东三大阵营以及哈曼酋长国内部各方势力的拉扯,早已经架在火上烤了!” “尔萨旅,是哈曼酋长国最大一股反叛势力!” “尔萨,是伊斯兰教对耶稣的称呼。” “这位阿卜杜拉·本·杜勒-桑切斯·阿勒沙特,就是尔萨旅的创始人!” 我拦住了她,“咱简化一下,就叫他阿什么拉行吗?我怕你一口气倒不过来再过去……” 她翻了翻漂亮的大眼睛,“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这么贫呢?” 我嘿嘿一笑,“就当你夸我了!” 贼道 第683节 她没搭理我,继续说:“阿卜杜拉的父亲,原本是哈曼酋长国最大的石油出口商!” 我很欣慰,这女人虽然面冷,甚至是不讲理,但还算听话。 “十几年前,哈曼建国,总统听信了美西方谗言,将阿卜杜拉家族产业收为国有,其父破产后吞枪自尽……” “当时还在牛津上学的阿卜杜拉辍学回来后,拉起了一支队伍,十几年间,始终和哈曼酋长国政府军对抗!” “目前,阿卜杜拉出价最高,安东尼似乎已经动心了!” “唯一让他犹豫的,应该是怕黑吃黑拿不到钱!” “这个人出多少钱?”我问。 “1200万美金!” 我差点蹦起来,“多少?” “干嘛?”吴颖嗔怪起来,“你要咬我吗?” 我想起了肩膀上的牙印,恨恨道:“不能咬回去吗?” 她又笑了起来,很畅快的样子,媚眼乱瞟,似乎看向了她不该看的地方。 我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这么低?那批东西起码能值两千多万美金!” “是,”吴颖说:“在你们手里的时候,确实能值这个价格,单颗卖甚至有可能再翻上一倍,可你不能把那些买主当成傻子吧?” “不得看看安东尼·吉尼亚克是个什么货色吗?都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谁会原价购买?” 1200万,还是最高价,我头又开始疼了。 不对,是心疼! 自己不懂钻石,可这个价格是陈跃东说的,我自然一直按照这个价格在心里打小算盘。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意义了,想了想又问她:“这个尔萨旅的战斗力怎么样?” 吴颖苦笑起来:“不用想了,能和一个国家政府军对抗十几年的队伍,你觉得是咱们能对抗得了的吗?” 和自己想的一样,我说:“我有个想法,您看行不行?” “说!” “如果确定要卖给反叛军尔萨旅,咱们还是提前绑了安东尼,或者在交易的路上抢回钻石,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买方是中东大亨,哪怕是那些沙特王子,抢就他妈抢了!” “可如果咱们抢了尔萨旅,就等于点燃了火药桶,都得炸个粉身碎骨!” 我叹了口气,忧郁起来。 之前想的太美了! 自己甚至还用宾馆的便签计算了一次,这次行动能抢回价值2000万美金的钻石,还有买方的2000万现金。 2000万美金一人一半,再把抢钻石的佣金400万美金给吴颖。 钻石是自己,还剩下600现金。 随后再把钻石卖出去,如果能卖2000万美金,拿出百分之二十给陈跃东,还剩1600万,再加上那600万,合计剩下2200万。 当初把东西给陈跃东的时候,觉得能到手1600万就可以了,现在比最初设想还多出了600万,利益也算最大化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我想了想说:“钻石抢回来以后,你有办法出手吗?” 吴颖抿嘴一下笑,“想拿卖钻石的钱,支付我的佣金?” 我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囊中羞涩呀!” “没问题,也能给你卖个好价,不过……”她停住了,打开小包,拿出七星烟。 我打着了打火机,接上了她的话,“不过,能不能少要一些佣金?” 她翻了翻眼睛,“小艾同志,你上辈子是穷死的吧?” 我愁眉苦脸道:“亲姐呀,你不知道,这批钻石我早就答应了这边的朋友,要给他百分之二十,你再抽点儿,我还活不活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卖钻石的把钻石丢了,你他妈还要再给他佣金?疯了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指了指房间,“我们过来以后,吃喝拉撒睡,衣食住行,可是一分钱没花!” “毕竟答应过人家了,找不回来无所谓,可找回来了,我就不能食言!” 吴颖惊讶地看着我,就像看二傻子一样。 随后探着身子,伸出手就来摸我脑门,“你确定毒素排干净了?” 我连忙躲,“放心,我没傻!” 她摇了摇头,“无法理解,没傻怎么尽干傻事儿呢?” 我不想再解释,因为她这个角度确实没办法理解,咬了咬牙,“百分之五!” “百分之十!”她很坚决。 我心都在滴血,答应给陈跃东百分之二十,抢回钻石得给吴颖百分之二十,卖出去还得给她百分之十。 百分之五十就这么没了,就算能卖2000万美金,到自己手也就剩下1000万了! 好吧,一千万也是我孙子弘树两口子贡献的,就这样吧! 于是不再犹豫,“成交!” “痛快!” 她走了,风风火火。 当天晚饭时,唐大脑袋和白小茉回来了,两个人嘻嘻哈哈,大包小包没少买东西。 我发现白小茉手腕上,多出了一块欧米茄腕表。 这小子,挺下血本呀! 第二天早上,我刚要出房间,就听见隔壁唐大脑袋的房门开了。 猫眼里,白小茉裹着一件白色纯棉睡袍,飞快地跑回了自己房间。 悠悠一声长叹。 真是好女架不住赖汉磨! 转念想起了自己闺女,看来还得和张妖精聊聊,女儿必须得富养,让她吃过、用过、玩过、见过……这样未来什么都诱惑不了她。 不然,一块欧米茄加几套衣服,可能就会上当受骗! 养闺女,操心哪! 两天后的夜里十点。 我、唐大脑袋、白小茉、崔大猛、江武,以及陈跃东留下的六个人,全副武装,坐了两辆丰田商务车,在哈桑区一家夜店后街,和吴颖他们会合了。 我们十一个人,吴颖那边十二个人,同样坐着两辆商务车。 吴颖穿了一身黑沙休闲衣裤,细腰丰臀,英姿飒爽。 下车后的白小茉看得双眼放光,唐大脑袋在后面怼了她一下,小声问:“你不是双性恋吧?” “滚一边去……” 这两个人的小动作,我看的清清楚楚。 本来不想让白小茉来的,可她非要来,唐大脑袋也说这丫头有功夫,我才放心。 黑暗中,其他人都没下车。 我和吴颖把行动方案又一次碰了碰,她扔给了我两台对讲机。 行动! 第620章 抢劫! 吴颖说,其他买主出价最高的才800万美金。 而尔萨旅的阿卜杜拉却给到了1200万美金,为了这多出来的400万,安东尼决定铤而走险,不惜和这个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阿卜杜拉定下了交易! 这就是典型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交易定在今晚零点,在哈儿嘞区东部一家废弃的水处理厂里。 我们要在交易前,抢走钻石! 否则落到尔萨旅手里以后,就是羊入虎口,别想拿回来了。 吴颖的那辆车,去了安东尼·吉尼亚克家。 四十分钟后,在去水处理厂必经之路的左右岔路口,我们三辆车分别隐藏好了。 再往前开十分钟,就是交易地点了。 这里一片废墟,这种十几年前的战乱废墟,像条带子一样环绕着首都阿丹旺斯,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条路十分僻静,即使白天车都不多,路灯昏黄幽暗,隔好远才有一盏。 我们这边两辆车里的人,都穿着美军陆战队的迷彩服,头上套着黑色头套,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ak-47,也有改良款的akm,还有pp-91冲锋枪以及saiga-12霰弹枪。 全部选择苏式武器,也是为了迷惑对方。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23点了。 对讲机里响起吴颖的声音,用的是日语,“艾桑,有点儿麻烦……” “说!” “猎物出巢,可有辆奔驰轿车坠在了后面,不远不近,让人琢磨不透。” “你的意思,有人要截胡?” “如果截胡就好了,我怕是收山货的人……” 我沉默起来。 吴颖的意思是说,安东尼出来以后,有辆奔驰车跟着他,却不是他的同伙。 贼道 第684节 我以为是有另一伙人要打劫。 吴颖怕是尔萨旅的人。 “艾桑,你来做决定!”她说。 拿着对讲机,我犹豫起来,如果是第三方的人无所谓,干就完了! 可如果是尔萨旅在护送他,可能会有麻烦。 干? 还是不干? 如果不干,对方成交以后,自己只好打道回府了。 我咬了咬牙,就赌还有一伙人要打劫,于是掐住了通话键,沉声道:“干了!” “好!”这时的吴颖像个爷们一样,一句废话都没有。 半小时后,对讲机里传来声音:“还有约800米,猎物在头车。” 陈跃东手下的两个小伙子,抬着好大一卷带刺拒马,横着铺在了路上。 我们是绝对悍匪,纯硬抢! 上次干这种事情,还是和唐大脑袋他俩,抢了唐山[蜂门]金老大和李大胆儿他们的三千五百万。 不过,那次三个人连面都没露,更没放一枪一弹,仅凭着一把铁锤和一卷假炸药,十几秒钟就结束了战斗。 相比之下,这次就生猛多了。 所有人都下了车,包括我,17个人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大灯耀眼,两辆黑色的悍马h2开了过来,这种民用级别的悍马并不防弹。 没看到后面车的大灯,包括吴颖他们的车,都没看到。 两种可能: 一是跟踪到偏僻街道上以后,因为车太少,怕被发现,干脆关了大灯,借助微弱的路灯行驶。 二是还没过来。 因为这条路上的破砖废瓦太多,开的并不是很快。 越来越近了…… 闷得慌,面罩里都是汗。 嘭! 前面悍马车的前轮胎一起爆了。 吱—— 刺耳的刹车声中,这辆车横在了马路中间,正好将路堵死。 后面的车也刹住了,直接怼在了前车的左后门上。 与此同时,17个人四面八方冲了过去。 砰砰砰! 枪声同时响起。 目标是两辆车其余的轮胎和车灯,全部打爆! 我端着akm大步走到了头车司机位置,用阿拉伯语大声喊道:“抢劫!” 没有动静。 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突突突—— 司机位置的车窗爆裂,司机连同副驾驶座位上的人,脑袋都成了烂西瓜,脑浆四溅。 后座有人狂喊:“停!停!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我压着嗓子:“钻石,扔出来!” “好好好……给你给你,千万别开枪!” 右侧后面车窗缓缓下降,降到三分之一时停住了,一个儿童皮球大小的帆布袋子扔了出来。 掉到地上以后,响起了撞击声。 我的枪口始终对着放下的车窗,歪了下头,唐大脑袋上前弯腰拿了起来,打开看了看,随后朝我点了点头。 这时,就听车后面响起了发动机的咆哮声。 昏黄的路灯下,一辆黑色奔驰s级轿车远远冲了过来,两侧都有枪从放下的车窗里伸了出来。 我大吼一声:“闪!” 所有人一起后退,掉头就往停车位置跑,东西拿到手就行了,犯不上拼命! 两辆加长悍马堵在路上,后面这辆车即使停下了,距离我们也不近。 他们的枪声刚响,后面也响起了枪声。 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这是吴颖他们过来了,在给我们做掩护。 17个人分成三伙,迅速上车,身后主路上的枪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我拿起对讲机用日语说:“撤!” 崔大猛一脚油门,丰田商务车顺着岔路往前跑了。 另外两辆车分别走的,同样都是废弃小路。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远,很快,对讲机里响起了吴颖的声音:“拿到了?” “是!没人受伤吧?” “没有!” “好,老地方!” 十几分钟后,在一条街道旁,已经脱了迷彩服的我们,分别换了车。 刚坐进车里,吴颖他们过来了,车身上好多弹孔,如果不是他们解围,我们也不可能这么痛快撤走! 自己放了一梭子,打死了两个人,就拿回了钻石,事情真是出奇的顺利。 顺利的甚至有些不真实。 往回的路上,时不时有警车对向开过。 看来这场枪战虽然时间短,还是惊动的当地警方。 四十分钟后,车都被吴颖的人开走了,我们的人三三两两回了酒店。 吴颖挎着我的胳膊,白小茉挎着唐大脑袋,四个人就像两对儿情侣一样,最后走进的酒店大堂。 出了电梯,白小茉就钻进了唐大脑袋的房间。 现在都不避讳了吗? 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三个人回了我房间。 “小艾……” 这是唐大脑袋第一次听吴颖这么叫我,有些愣眉愣眼,看看她,又瞅瞅我,眼神里写满了“淫荡”两个字。 吴颖说:“我感觉,后面那辆奔驰车里面的人,十有八九是尔萨旅的人!” “为什么?” “四个人,四把ak47,谁都知道,尔萨旅最爱用这种苏制老掉牙的武器!” 说着,吴颖拿出了烟。 咔! 唐大脑袋已经按下了打火机。 很快又把冲好的速溶咖啡端了过来,刚放在矮几上,我就顺手拿了起来,喝了一口。 这货翻了个白眼,“嘎哈呀,人家给我姐冲的……” “你姐家猫都不喝这破玩意儿!”我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其实不错,没觉得比咖啡馆里卖的差,或许也是因为喝得少。 第621章 玻璃 见我把咖啡喝了,唐大脑袋又嬉皮笑脸道:“颖姐,那我给您泡杯茶?” “谢谢!” “谢啥,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真贱呐! 我放下咖啡杯,“继续呀!” 吴颖说:“ak47并不是最精密的自动步枪,可在战争中,并不是越精密越好!尤其在中东地区,风沙太大,这款枪虽然老,可结实、耐用、适应性又强,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尔萨旅的主要武器……” 我有些闹心,到底还是没赌对,“这些人为什么跟在后面?” “我猜,很可能是阿卜杜拉怕这伙骗子玩什么花样,所以才会派人跟着,没想到会遇到我们。” 我问:“能查到咱们身上吗?” 吴颖叹了口气,“一切痕迹我都会处理掉,可……” 她深蹙着眉,明显十分担心,也可以说没多大信心。 唐大脑袋把泡好的竹叶青端了过来,“颖姐,这是春天的新茶,您尝尝……” “好!太谢谢了!”吴颖很客气,这货乐得小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 唐大脑袋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浑身男性荷尔蒙都往外呲,不过看似毫无底线,可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其实他谨守着江湖老规矩。 贼道 第685节 只要发现不是自己的菜,而是对我或者老疙瘩有意思的女人,他同样殷勤,却不会挑逗。 例如辛玥、张思洋、王妙妙,周西西,还有眼前的吴颖。 我一拍大腿,“奶奶的,担心也没屌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是!”唐大脑袋乐颠颠道:“能把钻石抢回来就行,对了,快看看,看看货……” 说着,他一扯松松垮垮的裤子,就从裤裆里把那个帆布袋子扯了出来。 吴颖直往后躲,手背都放在了鼻子下面。 我发现了,这货的裤裆特像机器猫那个口袋,似乎什么都能装进去,还能再拿出来。 放哪儿了呢? 难道这裤裆,是老中医留给他的第三件宝贝? 乾坤大裤裆? 他解开了袋子上的绳子,放在矮几上笑嘻嘻道:“没毛病,我都看了,绝对是钻石……” 我把袋子口往外扩了扩,里面大小不一好多钻石,可能是房间里的灯不够亮,看着不如以前耀眼。 吴颖拿起了一颗,看着至少有三克拉。 她把钻石举了起来,冲着灯看。 啪! 那颗钻石被她扔在了玻璃矮几上,我和唐大脑袋都是一怔。 “怎么了?”我问。 “假的,都是玻璃的!” “啥?!不可能!”我连忙伸手抓了一把,凑到一旁的立式台灯下仔细看。 不对! 真不对! 我不懂钻石,可手里有两颗肉眼可见有问题,尽管通透,可它们的内部结构混乱无序,根本没有钻石那么透彻清亮。 怪不得自己觉得不够亮,还以为是灯光的原因。 “不用看了!”说着,吴颖拿起两颗鸽子蛋大小的,随后用力一撞…… 咔! 有一颗被撞碎了一角。 我和唐大脑袋都傻了,再不懂也知道钻石非常坚硬,怎么可能一撞就碎? 吴颖拿着碎开的钻石说:“先别说坚硬程度,这个断面你俩看看……” 两个人凑了过去。 断口是典型的贝壳状,一圈圈由小到大往外扩散。 玻璃! 我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怪不得这么顺利! 奶奶的,眼瞅着我崩碎了两个人的脑袋,这个骗子竟然还敢拿家伙糊弄自己! 唐大脑袋失魂落魄,扯开裤衩带,往里看了看。 吴颖说:“别看了,你裤裆里就算能打铁,也做不出来钻石!安东尼不知道咱们去抢,不过他应该习惯性复制一份赝品,以备不时之需!” “会不会已经交易了?”我问。 她反问我,“你觉得呢?” “这个人如此小心翼翼,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他十有八九会终止这次交易!” 吴颖点了点头。 我站了起来,“就算他一直把钻石放在银行保管箱里了,可这么晚了,不可能再放回去吧?” 两个人都是一怔。 吴颖问:“你要去他家?” “对!”我点了点头,“无论是否交易,现在就算去那家废弃的水处理厂,也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就赌他们没继续交易!” “哥,我和你去!”唐大脑袋说。 “可以,不过人多容易出纰漏,我一个人进去,你们在外面,避免被包了饺子!” “好!”说着,他小胖手又伸进了裤裆,把[玄铁飞虎爪]掏了出来,“带着!” “41层,这玩意儿有啥用?” “操,可以顺到楼下呀!” 好像有点儿道理,我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了过来,又看向吴颖,“你熟悉安东尼家吗?” 她摇了摇头,“具体情况不清楚,只知道卡尔顿公寓这套顶层豪宅,是他五年前购买的,据说装修就花了三年!” “另外,这栋公寓之所以被称为阿丹旺斯最顶级的豪宅,不止是因为地理位置绝佳,安保措施据说也是世界最先进的,你想进去,不容易……” 没什么犹豫的。 世界上哪有容易的事? 或许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 经历过这次抢劫,安东尼·吉尼亚克肯定如惊弓之鸟,接下来无论是交易还是如何存放这批钻石,都会极其小心。 那时再出手,更不容易! 而现在去,属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叫灯下黑! 我拉开皮箱,拿出了一张中年人的人皮面具,很快就用鱼胶粘好,又往手上涂了一些。 吴颖一直在旁边看着,好奇得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我说:“可惜,以前没做过外国人的面具,不然效果能更好一些。” 吴颖问:“难做吗?” 我“嗯”了一声,“这边没有条件做,等回去我找时间做几张……” 唐大脑袋回了趟房间,很快,戴着那张他喜欢的英俊小生面具回来了。 吴颖惊讶地看着他。 这货扭着粗腰问:“颖姐姐,我帅吗?” “帅!”吴颖回答的很真诚,“就是脸大了点儿!” 我们出了酒店,就发现吴颖的人又回来几个,换了辆皇冠轿子,都在车里坐着呢! 这些人,还真是寸步不离呀! 半小时后,三辆车来到了卡尔顿公寓,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两点了。 我叮嘱崔大猛他们,一定要听到有枪声,或者我打电话再往上冲,否则就老老实实守在车里。 我和唐大脑袋下了车。 吴颖叫住了我。 “怎么了?”我回头看她。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摆了摆手。 两个人绕到了公寓后面,唐大脑袋小声说:“哥,你说实话,上了吗?” 我没反应过来,“上哪儿?” “颖姐姐啊!” “上个屁,上炕都费劲!”我差点没忍住踹他的冲动,“有病吧?!在沙漠里都他妈快死了,还有那个闲心?” 他直摇脑袋,“不对,肯定不对……我这个眼神儿……” 我怼了他一下,没好气道:“赶快走得了!” 两个人转悠了好半天,发现这公寓就像个王八壳子,根本没处下嘴。 一楼举架接近三层高,三面没窗,后门的摄像头和红外线感应不止一道。 两个人扬起头,41层的奶白色建筑如利剑般直插云霄。 我扔嘴里一块口香糖,随后拿出了[玄铁飞虎爪]。 第622章 卡尔顿公寓 卡尔顿公寓一层举架至少有三层楼高,没有窗户,正门不能走,后门安防更加严密。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飞虎爪。 嗖—— 我用力将[玄铁飞虎爪]甩了出去…… 哒! 正正好好,勾在了二层窗台的装饰上。 说是二层,其实等于四层高,大厦窗台很宽,上面还有些漂亮的铁艺装饰。 我用力扯住,预估了一下承重力,没问题! 朝唐大脑袋点了下头,脚尖一点墙面,朝上攀爬。 很快,我站在了窗台上,检查了一下飞虎爪的着力点,朝下打了个ok的手势。 唐大脑袋像只胖橘猫,手脚并用,开始向上。 我检查了一下窗户,里面插上了,术业有专攻,这不是我的强项。 贼道 第686节 老唐上来了,收好了飞虎爪。 我指了指窗户,他一张嘴,舌头卷出了钢珠一样的螳螂臂。 我看了看他裤裆,他没搭理我。 就见他轻轻一扯,一根钢丝瞬间笔直,没想到这玩意儿除了能锯断钢筋,还能开锁! 他趴在了两扇窗户之间,把钢丝从窗户缝隙间插了进去。 到底是[黑钱魁首]老中医的干儿子,雪城非着名[飞活]高手泡泡唐,前后多说五秒钟,里面的挂钩就挑开了。 [黑钱]是老一辈的说法,现在都叫[飞活]。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说术业有专攻也不是开玩笑。 以前,我能在与人握手时,不动声色地将对方手表撸下来,撞对面女人一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摘下她脖子上的金项链。 可就是不会入室盗窃,更不会开锁。 要不是拜了王妙妙为师,她又送给了我一枚龙牙戒指,到现在我还是不会。 拉开窗,两个人跳了进去,又回身把窗户关好。 真凉快! 进来的位置正是电梯间,我俩一进来,感应灯马上就亮了。 地面和墙面都是大块的白色天然理石,擦得能照人,两面各有四部电梯。 按向上键。 叮! 一部电梯门开了。 我拿出了一面小镜子,这是从国内带过来的,侧身往电梯里照了照。 里面飘荡着轻柔的音乐。 收起镜子,手一翻,一张扑克牌拿在了手里,随后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了上面。 嗖—— 扑克牌弹了出去,正正好好粘在了右上角的摄像头上。 虽说两个人都戴了面具,可唐大脑袋这个体型太特殊,遮挡上就比不挡上强,避免事后警方根据录像做出一些分析判断。 已经后半夜两点了,正是最困的时候,我赌保安室看监控的人已经迷糊着了! 电梯门缓缓关闭,我又一次按下了向上键,门开了,两个人走了进去。 电梯里都是豪华的实木装饰,上半部是玻璃镜。 我伸手去按41层,没亮。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再按,还是不亮! 电梯门关上了,电梯一动不动。 我问:“什么情况?” 唐大脑袋摇了摇头,“没遇到过,为啥不好使呢?难道认人?” 我不信电梯还能识别人,于是仔细观察。 好长一排的数字键下面,镶嵌着一块扑克牌大小的黑色面板,上面画着涟漪般的波纹。 我指了指,“这里,应该要刷卡,这里的住户需要刷卡才能启动电梯!” “我艹!”唐大脑袋一脸懵逼,“高科技呀,那咋整?爬楼?” “别扯犊子,41层呢,爬上去天亮了!” “那怎么办?” 我按在了数字“1”上,电梯果然动了,原来下行是不需要刷卡的。 “走?”他问。 “走个毛!一会儿别出来,等我!” 电梯停了,我大模大样走了出去,马上辨别方向,往大堂走。 理石地面一尘不染,头上是巨大的水晶吊灯,这气派,比五星级酒店都要奢华。 服务台里站起一名阿拉伯小伙子,睡眼朦胧,这是听到了我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小伙子弯腰行礼,用英语问好。 我赌得是他不可能认识所有业主,而且我还是从里往外走,不是业主还能是谁? 还没走到近前,我就开始怒骂起来,用得是日语: “你们他妈什么服务?我家卫生间的灯坏了,已经说了几次了?为什么还没有修?” 小伙子一脸错愕,一再躬身行礼,用英语说:“先生,您消消气,我听不懂,麻烦您能不能说英语或者阿拉伯语……” 听不懂就更好了,接下来就不用编故事了,我开始胡骂起来。 相信这小伙子即使不懂日语,也能看得出来我很愤怒,听得出来是在骂人。 啪啪啪! 我用力拍着前台,小伙子连忙跑了出来,比比划划说着对不起。 我开始推搡起来,他连连往后躲。 推这几下,已经把他全身翻遍了,果然找到了一张卡片。 我佯做气喘吁吁,终于停了手,小伙子不知所措,委屈地看着我。 我又骂了两句,一甩袖子就往回走。 身后响起小伙子的声音:“对不起,先生,如果有什么您不满意的,明天上午可以再来前台,随时为您服务……” 来到电梯间,唐大脑袋还在等我。 我拿出了那张卡片,白色塑料的,大约两三张银行卡的厚度,没什么图案,还有些轻微划痕。 把卡贴在了那块黑色面板上,随后再按41,亮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我也是猜的,这些工作人员肯定有万能卡,方便到达每一层。 猜对了! 电梯速度很快。 41层到了,我按着开门键,却没有冒然往出走。 正前方是电梯间,对面是理石墙,没什么装饰。 我示意唐大脑袋帮我按着开门键,随后又拿出了小镜子,缓缓探了出去…… 大约一分钟后,我收回了镜子。 “松开吧!” 唐大脑袋松开了键子,我按下“2”和“1”,电梯下行。 “咋了?”他有些懵。 我叹了口气,“门口两个摄像头,对面还有一个,红外线探头像网一样!大门上是把密码机械锁,这个倒是不难另外!可至少还有三种装置,我都没见过……” “操!”唐大脑袋挠了挠脸,“那就抢他丫的!” “抢没问题,可怎么离开呢?” “那咋整?” “我没想好……” 电梯在二楼停了,我说:“你原路返回,我把卡还回去!” 他出去了。 我有些郁闷,看来老一辈的手艺,终将会被时代淘汰,这种安保措施,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走出电梯前,我拿出了一张纸巾,随后贴在摄像头下的墙壁旁,伸手拿下了那张扑克牌,又用纸巾将镜头擦干净,这才低头走了出去。 这次我走路无论姿势还是幅度,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几乎没有声音。 服务台看不到人。 快到近前时,才发现那个小伙子趴在里面已经睡着了。 我不动声色地将那张卡片弹了出去,正好夹在了桌面的文件夹里,还露出了一半。 等小伙子发现的时候,一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掉的。 公寓转门锁上了,一侧落地玻璃门旁有个按钮。 按下后,才能开门。 推门出去,一股热浪袭来,很快衣服后背就湿透了。 第623章 想我留下吗? 出了卡尔顿公寓,上车后才发现,唐大脑袋已经坐在车里了,吴颖也没走。 看来唐快嘴儿已经把事情说了,我吩咐崔大猛开车,随后就往下撕人皮面具,太热了,实在是戴不住。 “回去再说吧!”我说。 回到酒店,我让其他人赶快睡,明天可以不吃早饭,睡个懒觉。 三个人又回到了我房间。 吴颖的四名手下守在了走廊。 我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吴颖说:“你看到的那三个东西,一个是入侵检测器,另外两个是烟雾和防爆探测器,这都是银行金库才用的玩意儿!” 贼道 第687节 唐大脑袋挠着脸,看来面具也把他悟够呛,“这种情况怎么办?” 我点了根烟,没说话。 吴颖说:“今天是太晚了,你俩钻了安保的空子,很可能睡着了没看监控,可下一次呢?” “再赌一次?” “我觉得机会不大,也不能再这么去赌!” “大堂、电梯和走廊都有摄像头,安东尼家门口还有这么多措施,想要进去的话,必须有电脑高手先屏蔽掉这些摄像头,再一项项解决……” 我和唐大脑袋对视了一眼,都咧嘴笑了。 “颖姐,”我问她:“你觉得接下来,安东尼把那些钻石继续放家里,或者天亮上班后就去存银行保管箱,又或者是继续和阿卜杜拉交易,这三种可能性哪种最大?” 吴颖想了想,“如果他家里有这样的安保措施,我觉得放银行保管箱的可能性就不大,或许之前一直都没放,毕竟拿出去就会有风险,放银行还要花钱!” “另外就是和阿卜杜拉交易的事情,经过了这次打劫事件,他肯定成了惊弓之鸟,交易应该会暂停。” “至于什么时候再开启,不好说,只能继续监视了!” 我安心了不少,笑笑说:“既然这样,继续把监视他们的任务交给你们,最迟两天后,我们会带高手把事情摆平!” “两天?”她疑惑起来。 “差不多!” “行啦!”唐大脑袋抻着懒腰,“困死了,你俩也早点儿睡吧,这床质量一般,轻点折腾,我可得回去睡了……” 这货走了,我发现吴颖脸竟然红了。 她还会脸红? 我惊讶地看着她。 “瞅你妈呀!”她翻了翻大眼睛,起身就往外走,我连忙送她。 走到门口,她停住了脚,我差点撞上去。 她回过身儿,妩媚一笑,斜咬着下唇,万种风情,伸手勾住了我的下巴,柔声道:“你……想我留下吗?” “想!”我老老实实回答道。 “真想?” “真想,可我不敢!” “为什么?”她疑惑起来。 “因为我家孩儿她妈比你还凶悍,她是真掐呀,一掐一个大紫豆子……” “操!”她骂了一句,开门要出去,又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 过后我琢磨了好半天,也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失望? 伤心? 释然? 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 女人的心事你别猜,不是不想猜,是真猜不明白。 很多时候,你或许能猜到她为什么开心,可不开心的原因,累死你都想不清楚。 国内已经半夜了,我还是给老疙瘩打了过去。 “咋了,哥?” “没睡?”我问。 “没呢,我俩找了个片儿看……” “哎呀……那个……会不会……” 他笑了起来,“想啥呢,科幻片!” “哦哦哦……”我轻咳两声,好尴尬呀!“那个,这边需要你带电脑过来一趟,明天上午你去找杨宁,我让他安排你以使馆工作人员的身份过来……” “知道了!”他没二话。 第二天直到傍晚,吴颖才打来电话,说安东尼一天没出门,看来东西果然一直是在家里了,以前也没存银行。 “对了,”她又说:“剧可靠消息,尔萨旅的阿卜杜拉在调查昨晚的事情,据说暴跳如雷,一抢就崩了昨晚的负责人……” 我猜到会这样,现在只能盼着老疙瘩快点过来,把事情解决后赶快离开这里。 我说过来吧,请你吃饭。 她说算了,晚上要干个活儿,再这么和你混下去,手下这些兄弟就得饿死…… 我没敢深问,唯恐她再拉自己帮忙。 没有仇怨,直接绑票要钱,这事儿我干不了,有心理负担。 挂电话前,我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儿!” 她柔声问:“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连忙说:“虽说只是合作伙伴,可咱姐俩也是生死之交,难道不应该关心吗?” 她没说话,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叹息,随后就挂了。 当下电话,到底还是轻轻扇了自己一下,这张破嘴,能不能别学老唐那么甜,万一有什么误会,闹心不? 刚刚劝走一个周西西,可不能再惹情债了! 第二天,吴颖又打电话,说安东尼的手下给他送去了三个女人,一黑一白一黄。 听她语气轻松,昨晚的“活儿”挺顺利。 我没多问。 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容易,直到三天后的中午,老疙瘩才上了飞机,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要去机场接他时,陈跃东回来了。 我看了看手表,他说等你回来再聊吧,我见他一身疲惫,就没再多说什么。 去机场的路上,唐大脑袋有些奇怪,“怎么感觉车比平时多?” 我也奇怪,机场人流是平时的两倍,大皮箱小皮箱,似乎都要出门旅行一样,或者这座城市也有春运? 不对呀,这才八月份,距离新年和圣诞还早着呢! 出去避暑? 接到老疙瘩以后,他第一句话就是:“太他妈热了,这是人能呆的吗?” 晚上,陈跃东给他接风,大伙又去吃了一顿阿拉伯美食,吃的老疙瘩直咧嘴,说这要是美食,咱龙省烧烤就是国宴! 往回走的时候,感觉马路上的车少了好多。 回到陈跃东房间后,我才把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老疙瘩很久没出来干活了,看得出来很兴奋,再加上晚上喝了些酒,擦拳抹掌,小脸儿都红扑扑的。 陈跃东却是一脸严肃,“这事儿要速战速决,拿到东西以后,马上回国!” 我问:“因为尔萨旅?” 他点了点头,“怒权的人自以为做事天衣无缝,可这里不是日本,是阿丹旺斯!得罪政府军,还能使钱摆平!可如果得罪了尔萨旅,就等于点燃了火药桶!” “如果只是你们这件事情的话,还会好一些,毕竟只是破坏的交易,尔萨旅没什么损失。” “可两天前的夜里,他们绑了一名俄罗斯富商,讹走了200万美金,还硬生生剁了人家两根手指!” “今天吴颖没联系你吧?”他问。 “是呀,我还有些奇怪,琢磨着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 陈跃东摇了摇头,“她惹麻烦了!” 我就是一惊,毕竟两个人在合作期间,如果她出了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他继续说:“这位俄罗斯富商表面上是做海产品生意的,其实和我一样,最主要的是,他常年和尔萨旅合作!” “你说怒权这次麻不麻烦?!” “这老毛子也是太过谨慎,身份隐藏的太好,反而差点丢了姓名!” “他不懂的是,我们这个身份,有时必须要显现出来一点儿什么,云里雾里让人去猜、去琢磨!” “这样反而是一层保护色,让那些国际罪犯、宵小之徒畏手畏脚,不敢窥视!” 我担心道:“已经查到是他们做的了?” “还没有,可这事儿瞒不了多久,等那时候,再加上你们那晚的事情,阿卜杜拉的怒火能把你们烧得骨头渣都不剩!” “所以,速战速决,赶快回国!” 离开他房间之前,我在陈跃东枕头上摸走了一根头发。 第624章 最高端的黑客 从陈跃东房间出来以后,我让老疙瘩好好休息。 回到房间,把那根头发用密封袋包好,放在了皮箱里,我想回国后去验验dna。 既然在火灾现场发现了陈跃霆妻子和孩子的尸体,我几乎已经死了心,不过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如果自己是陈跃霆的儿子,和陈跃东就是没出五服的血亲,应该能验出是否有血缘关系。 只是这事儿不好和他明说,前段时间他又不在阿丹旺斯。 这是个心结,确认没有关系的话,也就不再多想了。 去卫生间放完水,又给吴颖打了过去。 “喂?”她声音明显低沉了好多。 贼道 第688节 “你怎么样?” “有点儿麻烦,我们买了后天晚上去韩国的机票,你得抓紧了!” “知道了,小心!” “放心,就算被一窝儿端,我吴颖也不会出卖朋友!”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摇了摇头,自己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担心她而已,真没有其他意思。 这女人有时大大咧咧,心狠手辣,可有时又极为敏感、多疑,甚至是脆弱。 两个人认识也这么久了,或许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第二天早上,在自助餐厅吃饭的时候,我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了老疙瘩。 “啥呀?”他问。 “给你和辛警官的新婚大礼!”我说。 他乐颠颠的打开了,“我艹,表不错嘿,这叫百达翡丽吧?” “贼贵,”我嘿嘿直笑,“这款叫鹦鹉螺,哥讲究吧?” 他翻看着手表,“讲究是讲究,可这表咋不像新的呢?另外这个盒子也眼熟……” 说着,他把手表戴在了手腕上,明显有些松,也没管,翻过来调过去的看那个盒子,很快就恍然大悟,“我艹,这不是浴室里面装沐浴套装的盒子嘛?” 我拉长了脸,“要饭你还嫌馊,要不要?不要还给我!” 唐大脑袋嘟囔道:“对呀,不要给我!” 他一把捂住了手腕,嬉皮笑脸,“要要要,能不要嘛,不过这个礼物不算,明显有股贼星味儿……” 吃完早饭,老疙瘩化妆成了一个美貌少妇,带着白小茉,大模大样进了卡尔顿公寓。 此时白小茉秘书兼翻译,而老疙瘩的身份,则是韩国某集团的长公主。 两个人闲逛,顺便进来看看公寓,遇到合适的就买下几套…… 这就是老疙瘩的优势,化妆后的小模样我见犹怜。 而老唐如果装扮成女人,路边的流浪汉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唯恐好不容易要到了饭再吐出来。 我也不行,腿长脚大,化得再精细也像个人妖二尾子。 我们在车里等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白小茉给老唐发了信息,早就冲进去救他们了。 我觉得中东地区的车,积碳肯定特别多! 这破地方只要上车,就绝对不能熄火,否则用不上十分钟,人在里面就得蒸熟了,比旺火上的笼屉都好用,保证卸货后个个又白又胖,从皮熟到内脏,骨头都嘎嘣溜脆。 看着原本人流如织的宽阔马路,我又一次疑惑起来,怎么感觉这几天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怕热不出来? 不应该呀,前几天也不凉快。 这条街在阿丹旺斯就等于雪城的中央大街,大连的中山广场,京城的王府井…… 前面不远,就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十字路口,两侧都是大型商超和商务区;再往北几条街是幽静的使馆区,后面还有条金融街,好多大型跨国银行机构、证券和保险公司。 感觉人不止少了,一个个还行色匆匆的? 这时,公寓转门动了,一位衣冠楚楚的白人中年男人,殷勤地送老疙瘩他俩出了门。 陈跃东安排的车队开了过去,头车是辆加长林肯,不等司机下车,中年人已经打开了车门,请老疙瘩他们上车。 车队开走了,男人还站在门口眺望,依依不舍。 回到酒店,老疙瘩回房间洗漱去了,我和唐大脑袋在陈跃东房间等他。 三个人抽着烟闲聊,我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怎么感觉这几天的阿丹旺斯不对劲儿呢? 陈跃东叹了口气,“很复杂,哈曼酋长国总统前几天演讲,又要开始打击恐怖分子了!可话放出来了,原本老美答应的军火援助却没了消息,周边一些国家又虎视眈眈……总之,花团锦簇之下,已经成了一锅粥!” 我和唐大脑袋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要打仗?” 他摇了摇头,“不好说,都在观望中!” “国内几股势力对总统宝座早就动了心思,尔萨旅更是无时无刻不盼着乱起来,再加上境外势力的挑唆……所以,我才让你们速战速决,赶快回国!” 老疙瘩过来了。 我连忙问:“怎么样?” 他拿起凉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又吐槽了几句太热,才说:“42层的红外报警、烟雾以及防爆系统都连了网,可以远程断开!” “监控更没问题,我会调取截选每个镜头之前的一个时间段,在监视器里反复播放,你们走在楼里任何角落都不会被拍摄到……” 我和老唐都咧着嘴笑了起来。 这就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年哭咧咧跟在我身后,一顿能把人吃穷的家伙,终于派上了用场! “不过……” 我心就是一沉,就怕听到这两个字。 “不过,电梯门禁没有联网,它只是由门禁控制器、读卡器和电梯控制器三部分组成的,智能脱机状态下无须联网。” “所以,你们得出手顺一张ic卡!” “另外,骗子家的门锁我看了,那是把密码机械锁,同样不需要联网,其原理和机械保险柜差不多,甚至还要简单一些。” “这两样,我帮不上,你们得自己想办法!” 唐大脑袋骂了起来:“操,让你大老远跑过来,就干这点破事儿?” 老疙瘩苦笑起来,“哥呀,再牛逼的黑客,也怕物理防护呀!” “啥意思?”我问。 “例如我黑进了某家机构的网络,所有人都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可一个傻逼什么都不懂,直接拉闸断了电!” “你们说,这时候黑客技术再牛逼,还有毛用?” 三个人好像都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太听明白。 他接着说:“黑客技术,其实是一门社会工程学,最高端的黑客,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攻击或防守方式……” 说着,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例如这台电脑,现在就有一名顶尖的黑客在攻击它,资料马上就要被窃取走,眼看着拷贝的进度条就要百分之一百,怎么办?” 三个人面面相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他走了过去,伸手就把网线拔了,笑道:“这就是最有效的方式!” 唐大脑袋说:“别整没用滴,听不明白,你就说你啥意思吧?” “意思就是,我能做的都没有问题,可有些活儿,你们必须得自己动手,就这么简单!” 我一锤定音,“行,就这么定了!” 陈跃东问:“打算白天还是晚上动手?” 我想了想,“这家伙一天天的不出门,还是后半夜吧,趁这些人睡熟后也方便,我今天先去顺张电梯的ic卡,晚上就动手!” “行!”陈跃东说:“我们带人在公寓周边埋伏,你俩戴对讲耳麦进去,如果有问题,东西不要也得安全撤出来!” “没问题!”起身后,我又问:“吴颖那边怎么办?” 他沉思片刻,“说一声吧,毕竟之前有口头约定,人家也跟了这么久!” 唐大脑袋瓮声瓮气道:“对呗,她没办法去就是她的问题了!” 我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该说得说,不能卸磨杀驴,吴颖如果自身难保,再无暇顾及这事儿,和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 这就叫仁至义尽。 ———— 注:兄弟姐妹们,加更一章,新年快乐! 不知不觉,2023年就这么过去了,这本《贼道》是我的第四部长篇,从2023年的3月1日开始连载,已经连续更新了307天。 有人埋怨我更新的少,有人骂我写的慢,可我真尽力了。两章五千字,您蹲马桶上还没使劲儿呢,已经看完了!可我写的时候却没这么轻松,五千字要写四五个小时,写完修修改改,再加上家里特殊情况,一天忙忙碌碌就过去了。或许我每天更的不多,可307天,哪怕再忙,一天没断更,一天没请假,更没有一天不准时!包括之前的三本书,连载期间同样如此!朋友们看书多,经验丰富,拍拍良心说,我这样的作者很多吗? 闲话少叙,最后祝新年快乐,愿您的事业如同火箭般一飞冲天,财运如同瀑布般源源不断! 过年了,来点免费的小礼物吧! 再麻烦您点点催更,去书荒广场推荐一波,感谢支持!扎西德勒! 第625章 山雨欲来 回到房间,我一边准备人皮面具,一边打给了吴颖。 “小艾,我正要打给你……” “怎么了?” “刚得到消息,安东尼·吉尼亚克带着人出门了!” 我就是一怔,“出门?去哪儿了?” “他们先去了一趟金融街的花旗银行,半个小时后才出来!” “我的人一直跟着,看样子是往机场走!另外,这些人全部都换了装束,开了两辆不起眼的日产轿车,似乎有些急……” “要跑?钻石带走了?”问完我才反应过来,这就叫关心则乱,问题操蛋,谁能看得出来带没带钻石? “难道……他们把钻石放花旗银行保管箱了?”我又问。 吴颖说:“不好说,也可能是障眼法!这个国家局势开始动荡,这批钻石是存放银行,还是要带出去,又或者留家里,猜不出来,因为每一种可能都各有利弊!” 我有些无法理解,毕竟如果真打仗的话,银行和那座豪华公寓都可能毁于炮火,没有比带在身上更让人放心的地方了。 她又说:“你不了解这边,十几年前的战乱过后,这种恐慌也不是第一次,而是每年至少都有几次!所以你注意看就会发现,往出跑的几乎都是外国人,本地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我的意思,不管他带没带走,你是不是都要过来一趟,在他们上飞机之前摸查一遍……” 没毛病! 这是典型的排除法。 贼道 第689节 如果带身上了,正好卸货,就不用再去他家里了!如果没带走,家里肯定没人,晚上更方便动手! 如果家里再没有,就只能进一趟花旗银行了,估计难度不小。 “好!”我当机立断,“我现在就往机场走……” 她说:“我快到你们酒店了,下来吧,正好接上你!” 听到这句话,我有点儿小感动,这女人,仗义! 贴好人皮面具,开始伪装双手,画出老年斑和褶皱后,再涂抹上一层鱼胶。 经过日本之行以后,我明白手是易容术里最大的破绽,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现在只要不扒光自己,几乎无懈可击。 随后又换上了一套宽松的浅灰色真丝中式休闲服,镜子里的老爷子仙风道骨,像模像样。 喊上唐大脑袋,又敲开了陈跃东房间。 他房间里坐着六个人,年纪最大的至少五十几岁,一个都没见过,就没往里走。 陈跃东叮嘱一定小心,我说放心吧,不会打草惊蛇。 出了酒店,一辆黑色的奔驰吉普停在了门前,后排车窗缓缓放下,吴颖的脸色憔悴。 “上来吧!”她说。 唐大脑袋上了副驾驶,我坐在了后面。 奔驰启动,后面又跟上了一辆银灰色的皇冠轿车。 吴颖歪着脑袋看我,“老大爷,你这一手可真是厉害,什么时候能教教我?” 我说:“厉害啥呀?你还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下巴往前努了努,“要不是这个西瓜精站你身后,我还真认不出来……” “哎呀我艹,佛爷我这暴脾气!”唐大脑袋急了,“你才是西瓜精,你们全家都是西瓜精!” 吴颖咯咯直笑,“借您吉言,如果我和我弟真能成精,又何必东奔西跑的出来讨生活……” 我岔开了话题:“我都听说了,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是!”她叹了口气,“十有八九发现是我们做的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 “为什么不开车走?”我问。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开车?那就是几个火箭筒的事儿!可坐飞机的话,尔萨旅轻易不敢将一架泛美航空的飞机打落下来!” 我还是有些担心,“是不是应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她说:“我已经做出了好多假象,明晚去韩国的飞机,也不过是其中一条路,我会在最后做出决定怎么走……” 我点了点头,也是个办法。 “小艾……”她十分认真地看着我,“我估计这个火药桶很快就要点燃了,或许我们的那次绑票,也是其中一剂助燃剂!” “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一次了,半夜我们不能去卡尔顿公寓,否则很可能把你们连累了……” 我也正色道:“颖姐,无论怎样,这次中东之行都要谢谢你!” 她淡然一笑。 “我们的合作,成与不成,这份情我都记下来了!争争讲讲不过是玩笑,如果取回那些钻石,放心,答应过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她笑了起来,浓浓的眉毛一扬,“你个老抠门,真能舍得?” 我哈哈一笑,“颖姐,什么时候回国,一定要通知我……” 坐在副驾驶的唐大脑袋接上了,“我小艾一定扫榻以待,倒履相迎……那个……我解释一下哈,意思就是说,我哥会捂好被窝,倒趿拉着鞋跑出去接你进被窝儿……” “呸!”吴颖笑着啐了他一口,大眼睛瞥了我一眼,我装没看到。 被老唐这么一插科打诨,车里气氛轻松了一些。 车刚出城,还没上高速就慢了下来,探头往外看,出城的车好多。 “感觉出什么了?”吴颖问。 我叹了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 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能,太多的人感受到要发生什么,于是纷纷外逃。 怪了,陈跃东为什么会卡在这个时间点回来? 车越走越慢,猛地想起他说过,老美答应给哈曼酋长国军火援助没到位,难道陈跃东要插上一腿? 这可是火中取栗,胆子不差一般的大! 再想起先前他办公室那些人,或许他们真会有什么大动作…… 这时,吴颖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颖姐,我们堵住了。” “段路?什么原因?”吴颖问。 “出城1.5公里处,前面有五车连撞事故,双向车道都堵死了!” “狐狸呢?” “和我们隔了两辆车。” “稳住!” “是!” 我左右看了看,好熟悉的沙漠。 回过头,发现吴颖正在看自己,两个人不由相视一笑。 回想起在沙漠里的一日一夜,恍如隔世。 突突突—— 后面驶来一辆黑色的哈雷摩托,一个酷酷的白人小伙子左穿右拐。 我眉头一皱,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再回头看看那辆摩托车,计上心来。 “颖姐,我有个想法……” “说!” “让你的人上去找茬,我赶过去浑水摸鱼!” “好办法!” 说着,她回头看向了后面那辆哈雷摩托,我说:“忘带钱了,能不能借我点儿?” “你就抠吧!” “你看你,又说这话,我真没带钱……” “……” 两分钟后,我一扭摩托车油门,哈雷咆哮着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小伙子掐着厚厚一沓美钞,还在那里傻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钱够他买两辆哈雷的了。 第626章 明抢 我拿着吴颖的美金,买走了那个白人小伙子的哈雷摩托。 1.5公里不算远,虽说堵满了车,可边缘地带沙地下有公路地基,我不顾扬起的飞沙惹人咒骂,沿着边缘地带加速朝前狂奔。 湿热的风吹起我脸上半尺余长的白须。 此时此情,一定会让无数人惊掉下巴,一个七八十岁仙风道骨体格健壮的华裔老人,不坐轮椅,反而骑了辆超酷的哈雷摩托,反差太大了! 这将是他们一辈子的酒后谈资。 很快,我就看到了前面吵闹的人群。 或许是太热了,也可能这些人不爱看热闹,围观群众不多,大部分人都缩在车里没出来。 两辆日产轿车旁边,一帮华裔小伙子和七八个欧美白人在推搡。 没看错,不是阿拉伯人,都是白人! 这时,一个高大身影从轿车里面出来了,大声朝这些人说着什么。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人正是安东尼·吉尼亚克,他穿着短裤体恤,和一般四处旅行的白人没什么两样。 还刮干净了胡须,眼睛也恢复了天蓝色。 当然了,也可能换了副隐形眼镜。 我来到了近前,停下了摩托,并把车头调转来时的方向,这是为了方便往回跑。 人往前走,发现吴颖手下这些人叫嚷的都是日语。 怒权的人都会汉语,这就有点儿意思了,即使耍臭无赖、丢人,也和我们国人没什么关系。 安东尼在骂人:“你们这些狗屎!无赖!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英语骂人的词汇实在是匮乏,翻来覆去的狗屎、狗屁、婊子、废物以及蠢猪。 当然了,阿拉伯语也好不到哪儿去,无非是贱货、毒蛇、笨驴和愿真主使你们灭亡等等。 哪像我们华夏地大物博,尤其是东北老娘们,插腰跳脚,指着你的鼻子,骂仨小时如果有一句重样的,都算她输了! 我挤了过去,同样用日语问怎么回事儿。 吴颖的一个手下脸红脖子粗,嘶吼着说,就是这些人堵着不动,所以大伙都动不了。 我气得也大骂起来,就往安东尼身前冲。 安东尼喊:“老爷爷,你们不会说英语吗?这是做什么?” 有人要过来拦我,被吴颖的人拦住了,互相继续推搡、咒骂。 我没好气地怼了安东尼几下,从他裤兜夹出了一张电梯卡和一小串钥匙,还有一沓钱,我没动。 估计是怕我年纪太大,他始终躲闪。 我有些纳闷,这些人明显已经看出了我们有问题,可奇怪的是,他们一直忍着,并没有掏枪。 贼道 第690节 他们在怕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怕的肯定不是我们。 我继续耍无赖,推推搡搡,连搂带抱,上上下下摸了个遍。 没有! 我有些失望,不再搭理他,开始往后撤。 上次被我打掉面罩的小伙子凑了过来,我压着嗓子说:“他们知道咱们是故意的,却不敢掏枪,你们继续,我去翻他们的后备箱!” “就这么翻?这、这不是明抢吗?”他惊讶起来。 我没好气骂道:“这事儿你们还少干了?” 他脸一红,“如果他们掏枪了呢?” “那就干他丫的!” 说着,我已经拉开了前面一辆日产的后备箱,里面装着两个大皮箱。 我隐约知道安东尼这伙骗子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了。 有两种可能: 一、他们和尔萨旅的阿卜杜拉闹翻了,所以换了身份要跑。 二、这些人怕战乱,所以想出去躲躲。 我选择一。 换了身份,又不敢张扬,被这么多人欺负还不敢掏枪反抗,说明他们怕尔萨旅的人发现。 既然如此,还忌讳什么,明抢! 老子要拿回自己的钻石! 两个皮箱都被我打开了,里面的衣物、刮胡刀等等散落一地,围观的人一阵阵惊呼,似乎不明白我这老头发什么疯。 又打开了另一辆车的后备箱,里面塞了三个皮箱,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边还在吵闹着,这些人可真能忍! 这也说明一个问题,钻石没带出来,所以他们不怕翻找! 我不死心,又拉开车门,把两辆车的扶手箱和手套箱都翻了,包括后座两个皮包,都倒了出来。 没有! 我刚起身,一个精瘦矮个的白人小伙子冲了过来,一脚蹬在了车门上。 我身体朝后仰去。 砰! 车门关上了,我在起身同时,一记撩阴脚挑向了这人裤裆。 他闪身躲了过去,身手不错! 我不想耽搁,转身就要走,不料这人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膀,我一把捏住了他的手,侧身发力,人就被甩了出去,重重砸在了车上。 围观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这小子迅速爬了起来,两只手做出拳击状,一记直勾拳的同时,另一只手竟然摸向了我的裤兜! 我不慌不忙躲了过去。 声东击西? 原来他就是那个高人,打开陈跃东房间保险柜,偷走我钻石的人! 我抓向了他的手。 他反应很快,瞬间回撤,侧身用肩头撞我的同时,改变了拳击姿势,右手又伸了过来。 这是想把我摸出来的电梯卡和钥匙拿回去。 或许这小子开保险柜手艺不错,可[下手]的手艺实在是糙了点,这是硬掏啊! 当然了,这是因为遇到了我,马上就能识破他。 普通人或许感受不出来。 他两根手指不停探向我的口袋,可每次都被我挡了回去,两个人你来我往了十几招。 他明显急了,上身的耐克半袖已经被汗浸透。 “你们是谁?”他压抑着声音,用英语问。 我又一次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用英语说:“你拿了谁的东西不知道吗?” “你的?!”他惊讶道。 “不错!” 这时,我耳朵里好像听到了“嗡嗡”声,就像远远有只苍蝇飞掠过来。 奇怪,什么声音? 我往东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 眼前这位“高手”明显还没听到,前面那些人也累了,你怼我一下一下,我用肩膀撞你一下,嘴里骂骂咧咧。 “你怎么证明是你的?”他话音刚落,就怔了一下,连忙侧头。 看来他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比我慢了十几秒钟。 我又看向了堵车的前方,远处似乎有沙尘刮了起来,通往高速的路已经看不清了。 难道又要刮沙尘暴? 莫名其妙,我有些心慌,四十几度的高温,头皮和后背一阵阵发凉,这是危险即将来临的信号。 无论是什么,我要赶快离开这里! 没时间和这小子耗了,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刹那指]! “嗡嗡”声开始绵长走调,我飘飘地夹住了这小子右手的两根手指上,再一用力。 咔! 两根手指贴在了手背上。 惨叫声像咏叹调一样,在我耳边响起。 我没犹豫,不等他左手捂上右手,又夹住了他左手那两根手指。 咔! 同样折了,角度都一模一样。 收回手,“嗡嗡”声瞬间大了起来,围观的人开始翘着脚,手搭阳棚往东看。 第627章 黑鹰直升机 远处的“嗡嗡”声让我毛骨悚然。 弄残偷我钻石的小子后,我朝吴颖那些手下大吼:“快跑,不要上车,往后跑!快!” 一个小子指着他们的车喊:“枪?枪!” 我急了,“不要了,快跑!” 八个人不再犹豫,掉头就跑,速度一个比一个快,堪比百米冲刺。 偷我钻石的小子捂着手,蹲在地上一声声嚎叫着,他的几个同伙开始往这边跑。 我甩开大步,跑向了那辆哈雷摩托。 飞身跃上,捏离合,挂挡,一扭油门就窜了出去。 好多人都从车里出来了,绝大多数都是欧美白人,一看就是出来旅行或者在这边工作的人,一个个都惊讶的看着我。 我用英语朝他们喊:“别上车,往后跑,快!快!” 有人听话,慌忙弃车往后跑,可绝大多数人都没动,似乎还在研究是什么刮起这么大的沙尘。 让吴颖手下弃车快跑的时候,我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直升飞机! 只有直升机低飞时,才会刮起那么大的沙尘! 无论这玩意儿是来干什么的,总之不会是好事情,否则自己的第六感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我用力扭着油门,边跑边吼:“往后跑,快跑!” 被我打掉面罩的那小子跑得真快,我追上了他,“上车!” 放慢速度,他跳了上来。 大约行驶了二三百米,他在我耳边喊:“看到了,是uh-60黑鹰直升机……” 他话音未落。 突突突突—— 身后响起了机关枪的声音。 歪头细听,这是老美的m60通用机枪,常常被挂在直升机的舱门或尾门上。 m60个头不大,结构紧凑。 可它的火力凶猛,精度也好,用途十分广泛。 这款机枪除美军装备外,韩国、日本、澳大利亚等30多个国家的军队也都有装备。 万幸不是6管的加特林icon,那玩意儿简直就是人命收割机! “我操!真他娘的猛!”身后的小子用国语骂了起来,又问我:“是美军吗?” 贼道 第691节 “是尔萨旅!” 我猜的,当然了,这事儿老美也干得出来! 可很明显,这架直升机是奔安东尼·吉尼亚克这伙骗子来的,这也是为啥刚才那么折腾,他们都没动手的原因。 看来前面的车祸,也是尔萨旅干的! 枪声一响,好多车打开了车门,胆子大的出来后,翘着脚往东看,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跑了。 我继续大吼:“有恐怖分子,快往回跑!” 这句话好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弃车往后跑。 直升机并没有往前飞,听声音一直在后面徘徊,机枪声始终没断。 安东尼这伙人估计已经都挂了,包括挨着他们的十几辆车,都将难以幸免。 幸好自己耳音敏锐,能提前跑出来,否则现在也成了一摊肉泥! 这种火力,一发子弹就能将一条胳膊打飞,脑袋崩掉一半,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提前跑掉,哪怕躲到车下面都没有用。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弃车往回跑,场面乱成了一锅粥,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机枪声突然停了,身后的小子喊:“放软梯了,有人下来……” 事情明摆着,这是下来搜那些钻石了。 估计尔萨旅老大想的肯定是:小样儿,不卖给我,我就干死你们! 两千多万美金,换算一下就是1.6亿多人民币! 这么一大笔财富,当然值得如此疯狂! 陈跃东说过,因为是打包出售,两千多万美金只是保守价格,如果拿到欧美后一颗颗单卖,价格很可能还要翻上一番! 我停在了奔驰吉普旁。 唐大脑袋和吴颖都下来了,我简单说了几句刚才的事。 吴颖吩咐我身后的小子:“去接他们,然后召集兄弟们去卡尔顿公寓集合!” “是!” 我还没说自己的决定,她已经猜出来了! 既然安东尼·吉尼亚克这些人死了,钻石又没带在身上,下一步当然要去卡尔顿公寓。 现在就算两辆车能掉过头,也开不回去。 我当机立断,三个人骑摩托回去! 跟在我们车后的那辆皇冠轿车里下来五个小伙子,吴颖叮嘱了他们几句,并没有让他们也去公寓那边,看样子还有别的安排。 唐大脑袋上来以后,这辆大马力的哈雷明显吃力。 这货还在后面喊:“颖姐姐,你好香哦!” 要不是吴颖坐在了我身后,我真想吐这货一脸口水。 贱人! 所有人都在往城里跑,哪怕我沿着公路边缘开,也开不快。 我看到了卖我摩托的那个小伙子,用英语朝他喊:“一会儿去卡尔顿公寓,摩托还你……” 估计他肯定以为我反悔了,去的可能性不大。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进城后,人马上四散,路上挤了好多车动不了,我把摩托开上了人行道,速度终于快了一些。 这时,就听身后侧一声巨响! 轰——! 我下意识扭头看去。 就见一辆黑色轿车瞬间解体,烈火浓烟中,残肢断臂和零碎车体飞溅得四面八方。 幸好距离够远,我摘下了一挡,将油门扭到了底,可热浪和气流还是差点将我们推翻。 轰——! 又是一声巨响,是隔壁街道,隐约能看到空中一股浓烟。 吴颖在我耳边喊:“开始了,大概率是国内几股势力在暗杀对方的人!” 我想说,这他妈还叫暗杀? 唐大脑袋在后面喊:“快骑,我他妈后背划伤了!” 我就是一惊,“怎么样?” “死不了!” 我忍不住骂了起来:“回去就给我减肥,要不是你太胖,能开这么慢吗?” 看来用不着老疙瘩了,城市一乱起来,防盗还有个屁用! 前面十字路口拐过来一辆白色陆巡,开过去以后,很快响起了一片枪声。 回头看。 那辆车停在了一辆黑色雪佛兰萨博班旁,两只ak47从车窗里伸了出来,子弹像下雨一样,倾泻在了那辆萨博班上。 “快走!”吴颖喊,“是尔萨旅的人!” 我油门扭到了底,回头喊:“到底是他妈谁打谁?” “都是趁火打劫,盼着乱起来以后,排除异己,从中获利!”她喊。 轰——! 前面十字路口一家商店爆炸了,橱窗玻璃四溅,烈火和浓烟涌了出来,路上的人没头苍蝇一样在疯跑。 这么远的距离,还是有玻璃飞溅过来,我感觉额头一阵刺痛,应该划破了。 “快快快!右拐!”吴颖喊。 这里和国内一样,车是左舵,开车也是右侧行驶。 斜对面浓烟滚滚,我一掰舵,哈雷摩托右拐进了另一条路。 不料刚拐过来,右侧就发生了爆炸,气浪将三个人掀翻在了马路中间,摩托车滑出去好远。 第628章 什么是幸福 我们刚刚右拐,身侧就发生了爆炸,把我们从摩托车上掀了下去。 我趴在地上,耳朵一直在响。 嗡—— 动了动,应该没受伤,抹了一把额头,伤口不大,血也不多。 我往起爬,大声喊:“老唐?!老唐?” 我竟然没听到自己的喊声,不远处肉球一样的唐大脑袋也在往起爬,后背的体恤破破烂烂,可并没有看到血迹。 他说着什么,我一句没听到。 感觉裤子被勾住了,低头才发现,吴颖就躺在自己身边,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裤子。 “颖姐?颖姐?”我连忙去扶她。 伴随着耳鸣,这次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吴颖剧烈地咳了起来,摆着手说没事儿,我上上下下仔细看,肩膀位置有擦伤,其他没什么问题。 “老唐,你怎么样?” 唐大脑袋起身后活动了一下,“没鸡毛事儿!” 路边一家商店冒着黑烟,原来是这家店里发生了爆炸,气浪涌出来撞击在了我们身上。 不能再骑摩托了,这玩意儿就是肉包铁,太危险! 快走几步,来到路边一辆蓝色捷豹前,抽出龙牙,扭动两下打开了车门,回头朝两个人喊上车。 那辆哈雷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孤单地倒在马路斜对面。 但愿卖自己车的小伙子别去卡尔顿公寓,不然非骂自己是骗子! 优雅的捷豹动力十足,我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十几个未接电话,有陈跃东的、老疙瘩的、也有崔大猛房间的。 我给陈跃东回拨了过去。 “小武,乱起来了,不能再折腾了,我安排你们回国!” “再等等,我要去骗子家,得把钻石拿回来!” 那边沉默了至少有五秒钟,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派人跟小崔他们过去,都带上面罩,直接往里闯!” “别忘了我要的东西!” “不行!” “放心,我不会那么傻,就是个震慑而已!” 陈跃东没再说话,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说了他的意思,后面的唐大脑袋说:“这扯不扯,白他妈折腾老疙瘩过来了!” 吴颖回头说:“幸好你在我后面,不然受伤的就是我了……” 这货马上喜笑颜开,“不客气,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小弟又不敢奢望……请问颖姐姐,如果有像您这么性感、美丽、大方的女朋友,能否给小弟介绍一个?” 吴颖一拍大腿,“还真有,白白胖胖,就是耳朵大了点儿……” 唐大脑袋眨了眨小眼睛,“那个……耳朵不耳朵的无所谓,我还是喜欢瘦一点儿的。” “……” 贼道 第692节 外面时不时就会传来爆炸声,两个人还聊得挺来劲,我把两个没正事儿的打断了,“颖姐,会不会有大规模作战?” “一般来说不会,这里十几年没再发生过了!”她说。 “为啥呢?”唐大脑袋问。 她笑了笑,“所有战争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资源的再分配!” “哈曼酋长国这块蛋糕,十几年前已经被瓜分完了,此时老美不过是想稳固利益,顺便再让利益更大化而已。” “从90年代开始,他们直接或间接参与了两伊、海湾以及哈曼战争……” “随后又以“9·11”事件为借口,2001年占领了阿富汗,去年又侵占了伊拉克!” “现在的老美,已经处于对自身的强大而产生极其的自恋状态,他们的精英层,已经完全丢弃了“智囊”的行为准则,开始胡乱指点江山。” “不过,即使再自负,往事也历历在目!” “当年他们费尽心机又损失惨重,才终于控制住局面,如愿以偿以哈曼酋长国为跳板,又一次把触角伸到了中东地区。” “可再来一次哈曼战争,他们扛不住!” “可让老美难受的是,哈曼酋长国这几年摇摆不定,自然就想敲打敲打他,所以才会放任国内几股势力,甚至还在暗暗资助尔萨旅!” “这么里挑外撅的,让哈曼酋长国的执政方很难受……” 耳朵里听着她的话,我的嘴巴却张大了。 正前方马路中间,一个阿拉伯女人站得笔直,她至少得有一米七五高,真丝的黑色长袍延伸至脚踝,脚上穿着一双宽口绣花的平底布鞋。 她戴了副墨镜,黑纱头巾遮住了脸庞,额头露出浓密而柔软的棕色头发,微微带着一点波浪卷。 四十几度的热风,吹得长袍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山峦起伏无比性感的身体。 吴颖已经闭了嘴。 唐大脑袋嘴明显瓢了,“我艹、艹、艹、艹、艹……” 让我们如此惊讶的不是女人的神秘,而是她肩膀上扛着一个m72-750式火箭筒! 这是由美国塔利防御系统公司等五家公司联合研制的火箭筒,属于轻型反坦克武器,主要用来对付装甲战车。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都是汗。 怎么办? 别说我们驾驶的是辆捷豹xj轿车,就算是辆t-80ud主战坦克,挨上这么一下也得趴窝! 仔细看,不对! 火箭筒瞄准的不是我们。 吴颖说:“别紧张,咱们不是她的目标!” 听她也这么说,我松了口气,尽量贴着右侧路边,小心翼翼地往前开……距离越来越近,我已经不再看前面的路了,斜着眼睛盯着这个女人。 女人雕塑一样,扛着火箭筒一动不动。 她在等什么? 过后唐大脑袋说,要不是因为说不出话来了,他就直接交代后事了。 真不是我们胆子小,只有经历过这个场景的人,才能理解此时此刻复杂的心情。 如果目标是我们,无处可逃! 捷豹车和她交错间,火箭筒发射了。 597mm长的空心装药破甲弹拖着漂亮的尾翼,以230m/s的初速飞了出去。 车里的三个人齐刷刷回过了头。 身后的十字路口,一辆插着星条旗的黑色加长林肯城市恰好通过,那枚破甲弹风驰电掣,正中其腰部。 轰——! 林肯城市秒变巨大的火球,一扇车门飞上了天空,恰好挡住了太阳。 我下意识一脚油门,这辆崭新的捷豹xj一声嘶吼,雪茄式的车身向前猛冲。 等我再回过头才发现,那个扛着火箭筒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一样。 猛踩油门,赶快离开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场景让我想起了国内那些拎着西瓜刀砍人的小混混,还有那些敢动枪的悍匪。 和刚才扛着火箭筒的女人一比,简直就像幼儿园小朋友过家家。 转念一想,究竟什么是幸福? 或许我们每天上班忙得焦头烂额,下班后琐事缠身。 然而,我们毕竟还有家,还有走到楼下时,窗后那盏朦胧的灯光。 没有国,哪有家? 我们的幸运,不是生在了一个和平年代,而是生在了一个和平的国家! 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国度,例如中东。 家园支离破碎、满目苍夷、朝不保夕…… 又何谈幸福? 第629章 水晶吊灯 吴颖打破了我的思绪,喃喃道:“乱套了!那个女人不是尔萨旅的,竟然炸了老美使馆的车……” 唐大脑袋问:“怎么看出来不是尔萨旅的人?” “因为尔萨旅的战士没有女人!” 接下来的路好了一些,只看到了一些人在哄抢品牌商店和超市,爆炸没再发生。 前面就是卡尔顿公寓了,门前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唐大脑袋喊我:“哥呀,吓得我想尿尿……” “憋着!” 吴颖开始打电话,还没说几句,后面就追上来一辆宝马850i,还有一辆双拼色的本田雅阁旅行车。 吴颖放下手机说:“我的人来了!” 听说是他的人,我才放下心,手机又响了起来,是老疙瘩,“哥,放心上去吧,我已经把公寓监控什么的都控制了!” “你在哪儿呢?”我问。 “酒店房间哪!” “这么远也行?” 老疙瘩明显很无语,叮嘱了句小心点儿,就挂了电话。 本来我还想说自己拿到了钥匙和电梯卡,现在局势乱了套,不用黑他们也无所谓。 再一想,人家大老远来的,不折腾折腾不是白来了嘛! 等到分钱的时候,他肯定不好意思要。 转念又想,也不知道这里会乱到什么程度,能乱多久,哪怕都蒙着脸,能不留下影像资料当然更好! 我把车停在了卡尔顿公寓门前,随后给崔大猛打了过去。 “武爷,我们到了!”他说。 我叮嘱说:“东西带来了吗?” “嗯!” “好,我一会儿过去!” 放下手机,才发现老唐和吴颖竟然已经把面罩套上了。 仔细看,原来是女人的丝袜,在眼睛和嘴巴位置撕破了三个洞洞。 “哪儿来的?”我问。 丝袜明显有些紧,唐大脑袋的小眼睛被勒得又细又长,厚嘴唇嘟嘟着,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说:“你说呢?唉妈,真香……” 吴颖给了他一个白眼,又问我带不带,她可以现脱。 我说不麻烦了,抚了下飘逸的胡须笑道:“老骥伏励,志在千里,明天我就是阿丹旺斯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标题就是《八旬亚裔老人,手持重武器持枪公寓》!” 她咯咯一笑,“还有骑哈雷呢,多飒!” 我竖起了大拇指,“嗯,有道理!” 唐大脑袋说:“姐呀,我想再套一层……” “……” 开个玩笑后,先前紧张的情绪舒缓下来,三个人下了车,闷热! 吴颖手下的人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压着嗓子说:“颖姐,刚才跑的匆忙,枪都在车里……” 我轻咳一声,“那个……这事儿怪我!” 坐我摩托的小伙子连忙说:“不怪艾爷,要不是他喊我们快跑,估计都扔那儿了!” 我很欣慰,看向了他,“你叫啥?” “宋雷!”他挺胸收腹。 “不错,我看好你!” 他呵呵笑了起来,吴颖翻了个白眼,“你看好有个屁用,发工资呀?” “我不能发工资,可我能发枪……”我拍了拍宋雷,“跟哥走!” 不等我说完,就见右侧停车场那边,十二个身穿迷彩服戴着头套的汉子,纷纷从两辆丰田商务车里面下来了。 贼道 第693节 我招了招手,一个壮实的小子快跑起来,看体型明显是崔大猛。 “武爷!”他叫了一声。 我说:“给这八位兄弟拿几把枪!” “是!” 宋雷他们去车里取武器了,我看向了吴颖被丝袜勒得有些变形的脸,好奇道:“你不想问问,他为什么喊我武爷吗?” “不想!”她回答的十分干脆。 唐大脑袋用肩膀撞了我一下,嘟着嘴,嗲着声音说:“人家……就是喜欢叫你小艾,小爱,咯咯咯……” 我伸手就去掐他的脖子,“你再他妈“咯咯”,我掐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哎呀我艹,佛爷我这暴脾气,又锁我喉是不是?” 吴颖笑道:“别闹了,打劫呢!” 有车过来,看到我们这么一群人站在公寓门口,慌忙拐了出去。 我说:“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就朝崔大猛他们跑了过去。 其中一辆商务车敞着后门,宋雷他们在选枪,车里仿佛是个小型军火库,各式枪支五花八门,这些都是陈跃东提供的。 我上了另外一辆车,好一会儿才下来。 宋雷他们已经选好了枪,有1994年装备老美部队的m4卡宾枪,有伊朗的新式kh-2002突击步枪,这款枪和我们的95式步枪很像。 还有小巧的德国产mp5冲锋枪、老毛子的ks-23霰弹枪,不过还是以ak47居多。 崔大猛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我,我微微摇头,笑道:“找些面罩给他们!” 老唐过来了,问我什么情况,我说没事儿,赶快选枪! 他有些狐疑,却也没再追问。 我选了支akm,他拿了一把pp-91冲锋枪。 见宋雷他们都戴好了面罩,带着人往公寓门口走。 人全了,我看向了大伙,也没废话,“各位,安全第一!” 所有人齐刷刷道:“是!” 我转身往里走。 光天化日之下,22个蒙脸悍匪,手持各式重武器,在一名白胡子老头的带领下,大步走进了哈曼酋长国首都阿丹旺斯最顶级豪华的卡尔顿公寓。 突突突突—— 走进大堂,我朝天就是一梭子,随后用日语一声大吼:“无度哈撒拉裤!” 强盗をはたらく,意思就是打劫。 大堂服务台里站着一对儿青年男女,两个人已经傻了,一动不敢动。 陈跃东的手下过去了,一枪托一个,全部打晕。 我刚要迈步,就被吴颖拉住了,我有些不解,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她缓缓抬起了头,我也随着她的视线往上看…… 我艹! 就见正前方天棚上的巨型水晶吊灯在摇晃,我一把扯住了吴颖的胳膊,连忙往后退,嘴里还用日语喊着快退! 哗啦—— 上次来的时候,我还感叹漂亮的水晶吊灯,重重砸在了光洁的天然大理石地面上。 一时间满地都是奔跑跳跃的水晶珠球,折射着大门和落地窗射进来的阳光,煞是好看。 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有些发懵。 吴颖朝我竖起了大拇指,用日语说:“艾桑,枪法真他妈准!” 要不是戴着人皮面具,她肯定能看到我脸红了,轻咳两声说:“脚别离地,趟着走!” 怕唐大脑袋他们听不懂日语,又用汉语小声叮嘱了一句。 打劫,就是,趟呀趟着走…… 好尴尬,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很快,大伙来到了电梯间,十三个人进了一部电梯,有陈跃东几个人,还有吴颖的几名手下。 划完卡,按下了41层,又把卡给了外面江武。 余下的十个要在下面守着,避免上去的人被包了饺子。 下来时不用划卡,所以我才把卡给他,万一有突发的事情,也方便他们上来。 电梯缓缓上行,这里面有空调,很凉快。 我瞥了一眼右上角的监控摄像头,也不知道老疙瘩控制了没有。 不过就算公寓安保报了警,外面局势乱成这样,警察也不可能往这儿跑。 41层到了,我没让他们冒然出去,又从兜里拿出了那面小圆镜子,探出去观察。 一切如旧,没什么变化。 “走!” 十三个人走出了电梯,我守在前面,没再往里走。 吴颖在后面碰了我一下,“不是拿到钥匙了吗?开门呐!” 我压着嗓子问她:“尔萨旅既然派直升机去堵高速,你说这边会不会来人?” 第630章 尔萨旅 听我问尔萨旅既然派直升机去堵高速,这边会不会来人。 吴颖没说话。 来的路上状况频发,时刻走在生死边缘,事情就没想这么细致。 当我坐进那辆捷豹xj里以后,这个念头就挥之不去,我们能想到的事情,尔萨旅的阿卜杜拉会想不到? 甚至人家很可能三点齐发,封住去往机场的路、卡尔顿公寓和花旗银行同时派人! 正因如此,我才会给陈跃东打那个电话。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武爱国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必须拿回来! 进城后才决定来这里,时间太紧张,老疙瘩入侵网络以后,如果发现安东尼家里进了人,一定会给自己打电话,可尔萨旅的人在他入侵前已经来了呢? 我转身看向了唐大脑袋和吴颖,压低了声音说:“一会儿我打开门,很可能脑袋就会被枪顶住……” 唐大脑袋被勒得细长的眼睛就瞪眼了,“那可拉屁倒吧,我去开门!” “听我说!”我虎着脸,“我进去以后……” 听我说完,吴颖第一个反对,“不行,这太危险了!” “哥,不是我说你,”唐大脑袋扯住了我的胳膊,“你开锁的技术真不行,把东西给我,我去!” 我冷着脸:“按计划行事!” 说完,看向了崔大猛,他拿出听诊器递给了我,这是我提前准备好的。 接过来以后,我把手里的akm,还有后腰上的手枪都交给了他。 “武爷……”他眼睛里都是担心。 “闭嘴!” 我转身要往里走,不料左右胳膊都被拉住了。 我没回头。 唐大脑袋声音颤抖:“哥,嫂子和月月还在家等你,我去!” “小艾,不就是些钻石嘛,咱不要了!”吴颖说。 我用力挣开,迈步往前走。 这一层只有一户,出了电梯间,上下布置了好多个红外线装置,将路完全封死了。 我没犹豫,走了过去。 没响! 看来确实都被老疙瘩关上了。 来到宽大的防盗门前,拿出了从安东尼兜里摸出来的那串钥匙。 钥匙有三把,最大的这把,就是开这第一道房门的。 不过这道门上还有密码锁,不破解的话,有钥匙也没用,我戴上听诊器,贴在了门上…… 里面没声音,或许是太大了,人没在门附近。 唐大脑袋迈着猫步,无声无息地过来了,我头都没回,朝后摆了摆手。 他站在了身后,喘着粗气。 没办法,我只好回过头,瞪着他。 他也瞪着我。 两个人斗鸡一样,都不说话。 好半天,我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在他耳边说:“如果哥真有什么意外,替我照顾好老婆孩子……” “哥……”他眼泪就下来了,“不就是些破钻石嘛,咱不要了!” 我摇了摇头,“不行,已经来了这么久,如果真空着手回去,太他妈憋屈了!” 贼道 第694节 他伸手在裤裆里掏出了[玄铁飞虎爪],“带上这个!” 我没要,擦了下流到丝袜上的眼泪,“用不上,这点儿出息,去吧!” 他很清楚,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不可能再有什么改变。 于是又撤了回去,脚步却重了许多。 我蹲了下来,贴上听诊器,开始开密码锁。 和保险柜相比,这道锁就是小儿科,转动几下就开了。 摘下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就差个白大褂了,否则妥妥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名医。 拿出那串钥匙,将最大的一把插进锁眼,往左扭动…… 门开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收好钥匙,佝偻下身子,瞬间老态龙钟。 伸手拉开房门。 不出意外,里面十二把ak47,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着我。 没有人说话,冷冷看着我。 都是阿拉伯人,只是和城里那些人看着不太一样,他们的长袍和头巾都脏兮兮的,多数枪上还缠着破布,看着有些狼狈。 突然,门侧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攥住了我的前衣襟,就将我扯了进去。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了。 我主动把两只手举了起来,那人拍了拍我后腰,手又往下摸,直到脚踝。 眼瞅着他要往前摸,我连忙用阿拉伯语说:“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你们这么多枪,我还能怎么样?” 他没再继续。 可紧接着,我后脑就“嗡”的一下,眼前一黑,就栽倒在了地上。 我艰难地往起爬,伸手摸了下后脑勺,黏糊糊都是血。 这是给了我一枪托! 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回头看,男人满脸乱糟糟的胡子,一只右眼被头巾围住了,只露出一只恶狠狠的左眼睛。 我咳了几下,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又把手上的血往身上抹了抹。 独眼龙凶巴巴道:“老头儿,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我没犟嘴,哆哆嗦嗦回过身,身前这些人分开左右,枪口始终还对着我。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阿拉伯人显露出来,他斜躺在那只真皮沙发上,后背靠着一侧扶手,两只脚搭在了另一侧扶手上,模样慵懒放松。 一把ak47就放在他的肚皮上,朝我这个方向的胳膊上有伤,还浸着血,可他像丝毫没有感觉一样。 这人的长袍同样不干净,上面还有些洞,头巾上似乎随时能抖落下半斤沙土。 我见过照片,虽然都有胡子,可这位明显不是尔萨旅的创始人阿卜杜拉。 阿卜杜拉是内敛的,有些文气,可眼前这个男人太彪悍。 “你是那些日本人请来的高手?”他问我。 自己猜的没错,果然等着自己呢! 于是点了点头,沙哑着苍老的嗓子说:“不高,没超过两米!” 他似乎没听懂我的笑话,又或者觉得这笑话有些冷,只是抬着眼皮看我。 我发现中东人的长相和我们新疆人有些像,都是高鼻深目,眉毛又黑又浓,睫毛长,眼睛也大。 就像眼前这位,看着凶巴巴的,可形象真不错! “可以了,几秒钟就打开了这把锁,已经是高手了!”他冷着眼看我,“麻烦说一下,为什么监控里面没看到你?” 说着,他伸手指向了我身后。 回头看,身后墙边柜子上摆了三台监视器,里面正是42层电梯间不同角度的画面。 画面里空无一人。 这是老疙瘩的功劳,不然肯定会看到吴颖和唐大脑袋他们。 因为没看到自己,所以这个人才会奇怪。 我当然不会实话实说,于是指了指其中一台显示器说:“这里有个死角,后面正好是防火通道,我坐电梯到了40层,然后走楼梯上来的,所以你看不到!” 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一条腿晃动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表现的十分惶恐,可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他的面部表情,听了我的解释以后,他眼角鱼尾纹在渐渐舒展,这说明他相信了我的话。 道理很简单,心下释然后,眼角就不会再紧张。 他朝里面喊了起来,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阿穆尔,你这头愚蠢的驴,快放弃吧!” 我佝偻着老腰,微抬眼皮,开始认真打量着这里。 第一个印象就是大,好大! 进门就是客厅,看着至少得有200余平,而且一根柱子都没有。 黑色的天然大理石地面,装修金碧辉煌。 所有装饰都是欧式的,尤其是那几组宽大的沙发,实木材质,真皮面料,夸张的野兽腿儿。 正前方是巨长的落地玻璃,蓝天白云仿佛触手可及…… 里面走廊,磨磨蹭蹭走出来个小伙子从,看年纪不大,面皮白净稚嫩,穿的破破烂烂。 他脖子上和我一样,也夹着一个听诊器。 原来是个行家! “阿穆尔,你这头蠢驴!”大胡子还躺在沙发上,破口大骂:“以后再吹嘘自己是中东贼王,我就把你那对眼睛戳破,爪子掰折,让你再也感受不到真主的仁慈和光芒!” 阿穆尔涨红着脸,哆哆嗦嗦不敢说话。 很明显,这小子是被他们绑来的,并不是尔萨旅的人! 房间隔音非常好,可我还是隐约听到了爆炸声,而且是一连串儿。 往外看,可能是楼层太高的原因,又或者不在这个方向,并没看到有黑烟。 不知道又是在处决谁。 也可能是老美使馆的车被炸以后,开始反击了…… 第631章 杀鸡给猴看 “哎?老头儿,你叫什么?”半躺在沙发的大胡子喊我。 “我?”我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 “我叫干爹!”干爹两个字,我是用汉语说的,“你也可以叫我爹!” “干爹?爹?!”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似乎还觉得挺好听,又问:“你是哪儿人?” “南韩!” 他撇了撇嘴,竖起中指不屑道:“没有卵蛋的男人,你们是美狗的干儿子!” 这一点我很赞同,可惜不能表现出来,甚至还要适当地流露出一丝丝愤怒的神色。 大胡子就像看不到一样,伸手指了指走廊,“那里有个保险柜,如果你能打开,我不杀你,怎么样?” 我一脸惊喜,“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是的,干爹!” “哎!”我乐颠颠答应了一声,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事成之后,能不能再给一些钱,我想离开这里,不能让那些日本人找到我,否则就死定了……” 这么大长段话,我说的有些词不达意,毕竟学的时间还是太短,不过很明显他听明白了。 大胡子眼睛眯了起来,“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什么?” “我叫奥斯,人称阿拉伯之狼!”说着,他呲了呲雪白的牙齿,“我能不杀你,就是真主在保佑你了,你还敢和我提条件?!” 我一脸惊恐,心里却在好笑。 阿拉伯之狼? 别说你是假的,就算是真狼,武爷也曾撕碎过它的脑袋,喝过它的血! 我当然不想提什么狗屁条件,只不想演得更像一些而已。 “我带你去!”说着话,奥斯放下了腿,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这人个子好高,比我还高半头,至少要190公分以上。 他不像狼,更像头棕熊! “走!”他用枪托推了我一下,独眼龙带着六个人跟了上来,其余六个人继续守门。 走在豪华的客厅里,我相中了墙边一根巨大的象牙,象牙放在一个玻璃罩子里,座在一个檀木架子上,左右还有两只高脚杯,里面各有半杯水。 这是要保持罩子里的湿度,避免太过干燥,象牙开裂。 隐隐约约,外面响起了“哒哒哒”的枪声,难道有巷战?怎么感觉已经乱到市中心了呢? 一众人走进了走廊,正前方挂着一张毕加索的画,我对油画没多少研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后面有人用枪怼了我右肩膀一下,“进去!” 听声音,是那个独眼龙。 这是间书房,满墙都是书。 贼道 第695节 只是书都很新,绝大多数应该都没翻看过。 书架对面墙边,有幅油画扔在了地上,踹得支离破碎,一个不到两尺高的保险柜镶嵌在墙里,柜体上好多弹痕。 看来这匹阿拉伯之狼看不起什么手艺,于是用枪一顿突突。 我想起了奥斯胳膊上的伤,这是子弹回弹崩的,没崩死他就不错! 我想笑,憋的很辛苦。 奥斯走了过去,拍了拍保险柜,“干爹,他就交给你了,打开以后,你就可以走了!” 我用韩语回了一句:“好的,乖儿子!” 他疑惑地看着我,我只好又用阿拉伯语说:“好的,放心吧!” 他又露出了一口白牙,看着是在笑,可眼里有抹凶光闪过,我毫不怀疑,打开保险柜拿到钻石以后,他马上就会给我一梭子。 我走到了保险柜前,这是款sentrysafe保险柜,产地是美国威斯康星州。 这个品牌成立于74年前,以高品质和可靠性而闻名,防盗、防火和防水等保护功能极佳,所以深受欧美富豪的信赖和喜爱。 我扭动了一下机械密码转盘,不由一怔。 这时,身边过来人了,扭头一看,是那个自称中东贼王的阿穆尔,被奥斯手里的ak顶了过来。 他浑身都在抖。 奥斯说:“看着点儿,发现这老家伙不老实,你就告诉我!” “知……知道了!” 或许是觉得这东西难开,得需要很长时间,奥斯他们没再盯着我,有人靠着书架坐在地上的,有坐在窗台上的。 奥斯大喇喇地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两只脚又抬在了桌上。 我斜瞥了一眼阿穆尔,压着嗓子问他什么原因打不开。 他先是看了一眼奥斯,这才颤着声音说:“不、不是我打不开,是坏了,被枪打坏了……” 原来如此! 我也发现了问题,因为密码转盘根本扭不动,看来还真有可能是这些人用枪打的,怎么办? “为什么不说?”我问。 “不、不敢,杀人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我、我害怕……” 观其面相,这孩子不是个奸诈之徒。 “你多大了?” “十七!” 我叹了口气,想起了十七岁时的自己。 这时,独眼龙过来,手里的ak顶在了阿穆尔的额头上,哑着粗嗓子说:“你哪儿这么多废话?” 阿穆尔呆愣在了那里,两条腿不住抖动,黄色的尿液沿着鞋淌了出来。 噗嗵! 他不顾一地的尿液,跪在了地上,一把抱住独眼龙的大腿哭了起来,“求求你,饶了我,真主会永远保佑你……” 砰! 枪响了。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阿穆尔同样瞪大了眼睛,前额出现了一个约1 厘米小洞,有滴血流了下来。 几乎是枪响的同时,7.62mm步枪弹将他后脑崩开一个碗大的窟窿,随后钻进了贴着壁纸的墙里。 这一枪太突然了,我毫无准备。 因为阿穆尔是跪着的,血和脑浆崩在了我大腿上,热乎乎的。 他身体朝后仰去,双腿还跪着,一双大眼睛瞪得老大,到死他可能都没明白,为什么要杀自己。 我也没明白,这孩子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为什么要杀他? 房间里其他人就像没看到一样,有人翻出个指甲刀,咔咔咔,剪起了指甲。 独眼龙盯着我说:“好好干活,不然他就是下一个你!” 明白了,原来是杀鸡给猴看! 因为有了自己,阿穆尔又没打开这个保险柜,他们觉得这个人已经失去了价值!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可几秒钟后就惨死在了眼前。 我不害怕,只有愤怒! 这些畜生!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看地上阿穆尔的尸体。 转回身体,又看向了那台保险柜。 扭动密码转盘,还是一动不动! 我扬起了一只手,也没回头,“给我一把手枪,不放心的话,把弹夹退掉!” 很快,一把沙漠之鹰放在了手上,我端起枪,用枪托一下下轻轻敲击起密码转盘。 这种密码锁的内部,同心轴连通着三个转轮和一个驱动凸轮,其中还有传动销、拉片和挡杆等等。 现在这种情况,我怀疑是由于子弹的击打,里面的挡杆掉了下来。 挡杆是一根连接到杠杆的小金属条,用来防止在未拨密码时保险箱门被打开。 哒哒哒! 一边敲,一边缓缓扭动,好半天过去了,还是一动不动。 第632章 计划有变 我拿着沙漠之鹰敲打了好半天,可密码转盘还是转不动。 房间里虽然开着冷气,汗还是下来了,因为贴着人皮面具,痒得厉害。 独眼龙在身后走动起来,很明显,他们的耐心快消耗完了。 对于这些屠夫来说,很可能抬手就给我一枪。 阿穆尔的血蔓延过来了,动一下脚,黏糊糊的极不舒服。 我把沙漠之鹰往后扬了扬,独眼龙拿了回去,我直勾勾地盯着这台sentrysafe保险柜,难道……难道自己想复杂了? 脑子飞转。 我想到了最弱智的一种可能,于是按住了手柄,随后往关门方向用力…… 这时,就听到柜门里发出了很细微“咔”的一声! 再去扭密码转盘,好了! 奶奶的,原来不是被子弹打坏了,而是保险柜门没有栓到位,里面的栓头卡死了密码转盘! 看来是那些骗子走得急,所以才会这样。 我长舒了口气。 有时候事情往往很简单,是我们自己想复杂了。 就像间谍,其实绝大多数间谍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别说什么飞檐走壁,有些人甚至干到退休,都没开过一枪。 阿穆尔一定也是犯了和我一样的错误,再加上紧张,乱上加乱,才没发现是这么弱智的问题。 “没问题了是吗?”奥斯放下了脚,兴奋起来。 我佝偻着身子,点了点头,随后戴上了听诊器,放缓呼吸…… 首先,左手将柜门手柄轻轻按下,顶住转盘,右手开始扭动密码转盘。 先将转盘逆时针旋转三圈,让里面的三个转盘联动起来,这是个归位的操作。 随后逆时针缓慢旋转…… 咔哒! 第一个槽口对准了插头。 继续顺时针转动一圈以上两圈以内,又是一声“咔哒”! 第二个槽口也对准了插头。 第三个已经不用再听了,手柄顶着转盘,逆时针转动到位,插头顺势进入了第三个槽口。 说来话长,可这番操作下来,前前后后也没超过十秒钟。 这还是我故意放缓了速度。 摘下听诊器,直起腰,从兜里拿出了那串钥匙,上面除了那把门钥匙,有两把中号的,看了看上面的标识,其中一把刻有sentrysafe,就是开这个保险柜的。 呼啦啦—— 奥斯他们都围了过来,这些人,好臭! 没人问我哪里来的钥匙,或许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插入钥匙,扭动两圈,再按下把手。 保险柜开了。 我愣在了那里。 “东西呢?”奥斯吼了起来。 他急了,我特么也闹心,因为保险柜里空空如也,连根毛都没有! 我退到了一旁。 贼道 第696节 看着空无一物的保险柜,奥斯暴跳如雷。 看来安东尼把东西都放进了花旗银行保管箱,或许在他看来,放在家里,又或者带在身上,都没有美国的银行安全! 两个人把枪怼在了我身上,我又一次举起了手,两条腿学着阿穆尔刚才的样子,不停地哆嗦。 听诊器被其中一个小子扯了下去,扔在地上,又被跺了两脚。 我举着手一动不动,脑子却在飞转,这边没有收获,不知道银行那边怎么样了? 奥斯拿出了一部诺基亚3310,打出去以后,那边很快就有人接了。 “领袖,”说着话,他马上立正,恭恭敬敬,随后又弓下了腰,“这边没有……是,是,是……” 领袖? 看来是打给尔萨旅创始人阿卜杜拉的! 不应该喊将军或者老大吗?就这么赤裸裸的喊领袖?有点儿意思! “是,是!明白,那太好了,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好的……” 奥斯还在打着电话,猫着腰,态度谦卑。 我的脑子也没闲着。 自己一共有两套计划。 一是在这儿找到那些钻石,自己自然有办法拿东西走人; 二是这里没有钻石,脱身以后,就去看看花旗银行那边什么情况,如果被尔萨旅捷足先登,那就只好灰溜溜回国了! 自己当然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如果落到了尔萨旅手里,那就算了! 别说自己这几个人,就算陈跃东和吴颖都帮我,在人家的地盘和最大一伙恐怖分子对抗,虎口拔牙,想都不用想,没戏! 计划有变,现在出现了第三种情况。 听奥斯的话,花旗银行那边应该没人过去! 仔细想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尔萨旅不想和老美把关系弄僵。 毕竟在去往机场的公路上,又或者在这间公寓里,如果能找到东西,又何必非要去打劫花旗银行呢? 只有这两边的行动全部失败后,才会冒着不可预知的风险,去动花旗银行! 这么一看,尔萨旅如此大的动作,目的可能不止自己那点儿钻石。 安东尼这伙骗子,应该还有好东西! 很明显,奥斯向阿卜杜拉请示,要去花旗银行。 看来对方同意了。 可他并没有在电话里提我,这是要干掉我的? 奥斯放下了手机,独眼龙的沙漠之鹰就支在了我太阳穴上。 冰凉! 我连忙说:“等一下,难道不想带我去银行吗?” “怎么着,少了你还不行了?”他笑了起来,语气阴森,“银行的人难道不能打开吗?何必再麻烦你这个老东西?” 我笑了起来,“你觉得这么闹腾,银行还能有职员上班?” 他怔了一下,“就算没有人,你不是有钥匙嘛,就不麻烦您老人家了!” 咔! 独眼龙扣下了沙漠之鹰的击锤。 “钥匙!”奥斯伸出了手。 我惊讶起来,“难道你以为有钥匙就能打开银行保管箱?” 他也惊讶起来:“难道有钥匙还不行?” “看来你是真不了解银行保管箱业务!” 他又眯起了眼睛,一脸暴虐,沉着嗓子说:“哦?那就麻烦您老人家说说了!” 我说:“大多数保管箱上都有两个锁芯,保管专员带客户进入库区后,首先用他的钥匙开锁。为了维护客户的个人隐私权,开锁以后,他会退出库区。个人再用自己的专用钥匙,才能打开保管箱存取物品……这个锁,保管专员和本人的钥匙缺一不可,不然是打不开的!你就算拿了我手里这把钥匙,可没有保管专员的那把,怎么打开呢?” 这番话我说的有些词不达意,不是紧张,问题还是阿拉伯语说的不够好。 奥斯想了想,大概也听明白了,不由大笑起来,“老家伙,自保意识很强烈嘛,放心,我不会轻易杀你的!” 我不满意地摇了摇头,“你得答应我,就算一无所获,也要放了我!” “好,不只放了你,我还会亲自送你回韩国老家,哈哈哈哈!” 我装作没听懂,弯腰感谢,“那就太谢谢奥斯先生了!” 他用力拍了我肩膀两下,我装作承受不住,腰都弯了,又连连咳嗽。 “钥匙哪儿来的?”他问。 “那些日本人给我的。” 他“哦”了一声,“给我吧!” 我只好掏出来递给了他,又说:“那个……沙漠之狼先生……” “是阿拉伯之狼!” “是是是,”我结结巴巴道:“这次……这次是不是得给一些报酬了?” “没问题,打开保管箱后,给你里面物品的十分之一,怎么样?”他答应的很痛快。 “谢谢,”我眼珠一转,“既然咱们进了银行,难道就只拿保管箱里的东西吗?” “你能打开金库?”他问我。 “要不……试试?” 他哈哈大笑起来,“爹,我喜欢你!” 我也跟着笑,独眼龙不耐烦了,扬起枪托又要砸,我连忙快走。 穿过大厅,我瞥了一眼那三个监视器,画面里依旧没有人。 我被枪怼到了大门前,一个小子打开门。 我颤颤巍巍探出头,一眼就看到了电梯间位置,唐大脑袋露出了半个大脑袋,于是连忙朝他做了个“银行”的口型。 他点了下头,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不等我往外走,不知是谁,一脚就把我踹了出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扶着对面的墙站好,又举起了双手。 回头说:“没人!” 独眼龙第一个出来的,端着枪,大咧咧的看不出来紧张。 众人来到电梯间。 八部电梯,七部没动,其中一部在快速下行。 奥斯按下了电梯键。 第633章 花旗银行 卡尔顿公寓大厅里,服务台里面的两个人不见了,应该是被江武他们扔安保室里了。 这些人并没有注意这些,纷纷用头巾挡住了脸。 走出大门,就能闻好大一股硝烟味儿。 吴颖和崔大猛他们的车都不见了,收到我的消息后,这些人已经去了花旗银行。 右侧街道开出来三辆脏兮兮的丰田陆巡。 车钣金上有弹痕,看着有些狼狈。 十四个人纷纷上车,我被押着上了中间那辆,和便宜儿子奥斯一起。 这些人上车后一声不吭,纷纷拿出一套浅灰色迷彩服换上了,随后又都戴上了头套。 有爆炸声传来,黑烟滚滚。 每一次爆炸,车身都跟着晃几下。 十几分钟后,隐约感到地面似乎在共振,就像要地震了一样。 歪着脖子往外看,就见前面出现了一支奔跑的部队,密密麻麻,看着至少有上千人。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哈曼酋长国的军人,他们都穿着整齐的浅灰色迷彩服,头上戴着绿色的贝雷帽,清一色都端着伊朗产的kh-2002突击步枪。 看到这些人,再看看车里这些人,我才恍然大悟,因为他们的衣服一模一样! 很明显,毕竟要去抢老美的银行,这些恐怖分子要栽赃! 听陈跃东的意思,尔萨旅的阿卜杜拉以前和老美也不对付,这几年老美为了制衡哈曼政府,所以才拉拢他们,并且提供了许多资助。 今天这事儿如果被老美知道,肯定得翻脸,所以他们才会装扮成政府军的模样。 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友谊,嘴里喊着正义,肚子里都是利益! 三辆车不紧不慢,拐到了旁边一条街上,躲了过去。 那些政府军也有意思,我不信他们看不出来这几辆车有问题,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开了。 穿过两条街道,到了使馆街。 高耸的椰树,洁白的院墙,这里都是二层或三层别墅,院子很大,绿树成荫。 路边一些车在装东西,场面乱糟糟的,与优美的景色形成了强烈反差。 远远的,我看到了一面五星红旗,不禁担心起来。 三辆车刚开过去,后面就传来一声爆炸,连忙回头看,就见插着枫叶国旗的使馆门前有辆车爆炸了,惨嚎声一片。 贼道 第697节 感觉又是火箭筒,我连忙看向另一个方向。 对面街道上,有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是那个炸美使馆车戴墨镜的女人。 她到底想干什么? 奥斯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不屑地笑了笑,“哈曼什叶派的黑寡妇,唯恐天下不乱!” “黑寡妇?”我明知故问,“女人?” 他笑得淫邪,“是,还是个漂亮女人!” 我沉默起来。 八局政治处的李老师上课时曾经说过,中东地区有三大阵营,分别是什叶派、逊尼派和中立派。 什叶派以伊朗为首,波斯人占多数,属于反美同盟。 逊尼派以沙特为首,阿拉伯人占多数,属于亲美同盟。 而中立派对老美的态度比较复杂,不能简单地用亲美或反美来进行简单的解释。 自古以来,这片地区始终动荡不安,除了争夺淡水、石油资源及地缘政治因素之外,本身宗教信仰不同,也是冲突的原因之一,绵延千年之久。 虽然奥斯骂什叶派的黑寡妇唯恐天下不乱,却不能因此就把尔萨旅简单地归类到逊尼派,这些人不过是墙头草罢了! 他们要推翻的是哈曼酋长国,所以,哪边能得到利益,他们就会站到哪边。 等没有利益可图时,他们马上就会翻脸。 比翻书都快! 前面就到金融街了,马路两侧好多欧式建筑,汇集了巴洛克、新古典主义、文艺复兴、折衷主义以及现代多种风格。 有意思的是,花旗银行竟然是栋法式建筑,对称造型,气势恢宏。 虽然只有三层,却有五六层普通楼房高。 远远看去,屋顶上有造型各异的老虎窗,外墙干挂着天然石材,粗大高挑的廊柱上雕花优美,呈现出浪漫典雅的风格。 城市骚乱后,这边首先就会做出反应,包括证券公司以及典当行等等,全部歇业关门。 整条金融街冷冷清清,一个人都看不到。 与其他银行一样,花旗银行一楼的卷闸门也全部放下了。 三辆车停在了门口。 所有人都下了车,嘭嘭的关门声毫不顾忌。 有人开始发枪,先前的ak47,全部换上了伊朗产的kh-2002突击步枪。 准备的还挺充分,从衣服到武器,全了! 没看到唐大脑袋他们,不知道躲在了什么位置。 独眼龙端着枪就要扫射,我伸手按在了他的枪上,他瞪圆了一只眼珠子看我。 我走到了大门前,弯下腰,抽出龙牙两下就打开了锁。 收回龙牙,两只手用力一抬。 卷闸门缓缓向上。 我侧过身子,微笑道:“各位,请!” 奥斯哈哈大笑,朝我竖起了大拇指:“爹,你是这个!” 随着卷帘门的缓缓上升,里面两名白人保安显现出来,两个人都端着枪,明显十分紧张。 奥斯上前两步,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伸直,点了一下自己太阳穴后,往前一伸,笑道:“哈喽——!” 突突突突—— 四把kh-2002突击步枪同时扫射,大门厚重的钢化玻璃四溅,里面两个保安过电了一样抖动起来,瞬间都成了筛子。 奥斯挥了挥手,十二个人冲了进去。 我没着急进,身后两个小子有些急,用枪直怼我屁股。 里面果然又响起了枪声,噼噼啪啪十分热闹。 自己又一次算准了,这种形势下,银行怎么可能只有两名保安?! 枪声停了。 不等这俩家伙再怼我,迈步往里走。 这还是我第一次走进国外银行,和国内的还真不一样,如果没有前面那些柜台和办公区域,看着倒像是咖啡馆。 “爹——”奥斯喊我,叫的还挺亲热,“快走两步……” 我觉得这次他要是不死的话,如果以后还能有机会接触到中文,会恨我一辈子。 刚进走廊,就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具尸体,都是安保人员。 我身后的两个人守在了银行门口,并没有跟进来。 大厅又留下了两个人。 别看这些人都是些恐怖分子,可训练有素,根本不用奥斯吩咐什么,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而且很明显,这是一个小组,而那个独眼龙就是他们的组长。 至于我那个便宜儿子奥斯,级别应该更高一级,奉命带他们出来办事。 十一个人穿过宽阔的走廊,来到了一扇横拉的防盗铁门前。 铁门厚重,不是密码锁。 看来这里就是保管箱库区了,说明这些人早就踩过点儿,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 “爹,快看看,能打开吗?”奥斯问我。 我蹲在了锁眼前,不禁皱起了眉。 这种锁芯乍一看,以为使用得就是普通的平板双面凹形钥匙,可事实会让无数[荣门]高手望而却步,因为这种锁芯国内还没有上市,用得是内外双蛇型匙槽钥匙。 王妙妙曾经说过,国外新出了一种锁,锁芯的钥匙双面各有两条蛇型凹槽,同时还有深浅不一的凹点,开启难度极高! 我想起了“龙子钥匙”,似乎也是这种结构,可又比这个复杂了一些,因为它的钥匙柄上不仅有线槽和凹点,还有好多不规则的凸点。 这么看来,咱老祖宗百年前的技术,就比这些老外强多了! 可惜,没能传承下来! “难开吗?”奥斯又问我。 我回头看他:“这种锁难度高,你得给我一点儿时间!” 独眼龙不耐烦道:“还开什么锁呀,用枪得了!” 我起身就走。 第634章 保管箱 听我说这种锁不好开,独眼龙说还他妈开什么锁呀,用枪得了! 我起身就走,胳膊被奥斯一把扯住,“干什么去?” 我瞥了一眼他被子弹崩伤的胳膊,“你们开枪吧,我离远一点儿……另外……” 说着,我指了指铁门上方,“看到没有……” 贴着防盗铁门上沿墙体里,有一道凸起的黑色装饰,装饰大约五厘米宽,长度和防盗铁门一致,一看就是铁制的。 “这是什么?”奥斯仰着头问。 “这叫千金闸,铸铁制作,如果防盗门被暴力破坏,它会毫不犹豫地落下来,用tnt都不好用!” 这是我编的,如果认真观察就会发现,这就是装饰物,门框两侧也有等宽的黑色装饰,只不过没有凸起而已。 这么说有两个原因: 一、自己还没开过这种锁,纯粹是职业病,见猎心喜; 二、如果暴力能解决,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奥斯信了,歪着脑袋开始训斥独眼龙,骂得十分难听,独眼龙喘气有些粗,却不敢说话。 “爹,还得麻烦您老人家来!”奥斯笑着说。 我佝偻着身子,又蹲回了锁眼前,抽出小指上的龙牙,探了进去。 锁眼里两侧都有弹子,而且还是双向布局,其中针对双蛇型凹槽的弹子更加复杂。 勾动几下,已经了然于胸,不难! 张开嘴,舌头一翻,半片刮胡刀片被舌头卷了出来。 这是从酒店出来前准备的,一半贴在了衣领后,一半扔在了嘴里。 平时我真不爱藏这种东西,碍事! 这个锁芯太特殊,否则一个龙牙就能搞定。 拿到手上以后,将一角伸进锁芯,微微给了一点儿扭劲儿,龙牙就探了进去。 连续快速地勾动了四下,不等龙牙抽出来,刀片微一用力,锁芯转动起来。 咔! 铁门缓缓往一侧滑动,里面一盏盏日光灯自动亮起,这个设计不错,开锁后门就自动打开,避免力气小的推不动。 我没往一边躲,也不是什么古墓,更不可能有什么机关暗箭。 门才开一半,奥斯他们就冲了进去。 我轻咳一声,背着双手迈步往里走,细细打量。 里面十分宽敞,举架也高,一排排长长的不锈钢柜,上面柜门密密麻麻。 关于保管箱的知识,还是王妙妙给我普及的,不过她也说过,这种东西别说国与国的不一样,就连国内好多银行之间用的也不一样。 贼道 第698节 现在看大体差不多,就像眼前这些,上面果然是两个锁眼儿。 每一排柜门大小也不一样,小的像普通抽屉大小,大的能塞进去一台电视。 后面可能还有更大的柜子,我没再往里走。 很明显,这是按照柜子大小收费的,真是好买卖! 外面隐约又有爆炸声传了进来,偶尔还会有冲锋枪的声音一片片响起。 我伸手怼了下柜门,真够厚实的,估计两梭子都打不透。 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门口走廊那里,又留下了两个人,端着枪,面罩后面的眼睛像狼一样警惕。 我记得那把钥匙上写着:592。 果然,奥斯他们站在了前面不远处。 突突突突—— 我捂上了耳朵,太暴力了! 枪声停了,奥斯问:“怎么样?” 就听一个小子说:“不行,打不透,有个锁眼坏了!” “再来!” 突突突—— 我艹,这是不想用我了? 离远一些,别被子弹崩到! 枪声停了,那小子又说:“另一个锁眼也坏了,可……可还是打不开呀!” “爹——?干爹——?!”奥斯扯着脖子喊我。 我颤颤巍巍走了过去。 这才发现,他们打的并不是592,而是对面的一个保管箱。 明白了,奥斯就是想试试,如果子弹能打开箱子,他会动手多开一些箱子,避免还要等我一一开锁。 这人看着高大莽撞,脑子可真不傻,还想搂草打兔子! 我找到了592,这是最小的箱子了,和抽屉大小差不多,这排架子,都是这么大的保管箱。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奥斯拿出了那把钥匙,就往柜门上一个锁眼里插,没插进去。 又换了另一个锁眼,这次一下就插了进去,扭动一圈后骂了起来:“妈的,一把钥匙真不行!” 骂完,歪了一下头,面罩后的眼睛瞪着我,“看什么呢?开呀!” 站在了592保管箱,我长舒了一口气,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更让我好奇的是,安东尼这个大骗子,还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些恐怖分子如此上心。 当然了,自己的那些钻石同样价值不菲! 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又是直升机,又是派出一个小队,如此折腾,真就只为了那些钻石? 噗! 后背挨了一枪托,又是独眼龙这厮,“看什么?开!” 这家伙,肯定因为刚才挨了骂,就报复我。 这是个防盗双齿锁。 我抽出了龙牙,伸进锁眼简单勾了一下,尖牙再一转,厚重的柜门就开了。 一股力量袭来,看清是奥斯后,我也没躲,被他推到了一旁,踉踉跄跄差点没跌倒。 柜门里是个扁扁的铁箱子,敦敦实实,看样子可是不轻,前面还带个拉手。 奥斯将其拉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紧接着,他又骂了起来,因为上面还有个锁眼儿。 他抬头看向了我,眼睛里都是笑意,“爹,来吧!” 这家伙,换身行套都能演变脸了! 我板着脸,“用刚才那把钥匙就能打开!” 刚推了我一把,不能给他好脸色? 至于说铁箱子怎么开,我是猜的,自己从安东尼身上就摸到了三把钥匙,这个箱子不太可能再用其他钥匙了。 果然,插上开柜门的那把钥匙后,铁箱子上面的翻盖打开了。 所有脑袋都凑了过去,我也不例外。 箱子里很简单,没有耀眼的金银珠宝,更没有大额纸钞,只有一个扁着放的布袋子,和一个巴掌大小的塑料皮记事本。 再别无他物! 我眼睛盯在了那个布袋子上,不用猜,里面肯定是自己的那些钻石! 不料奥斯并没有去拿钻石,而是拿起了那个记事本。 随后就蹲在那里翻看起来。 我也好奇地看了过去,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英文,他翻看的速度极快,似乎在找什么,很快又不耐烦起来,合上后就揣进了兜里。 奇怪,难道这个记事本比那些钻石还值钱? 这不科学呀! 我知道,接下来就该送自己回老家了。 奥斯又拿起了那袋钻石,打开看了看,系好后随手扔给了独眼龙,“收好,丢了的话,领袖会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说着话,奥斯手里的kh-2002突击步枪就对准了我。 面罩洞里的大眼睛直勾勾的,“干爹,等急了吧?我送你回韩国……” 第635章 我是你爸爸 就在奥斯把那袋钻石扔给独眼龙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 奥斯手里的枪指向了我,“干爹,等急了吧?我送你回韩国……” “别开枪,等一下!”我笑咪咪拦住了他,献宝一样伸出了左手,大拇指按在一个门铃样式的东西上,“不急,我给各位看样好东西!” 八个人都看着我。 奥斯眼里的凶光疑惑起来。 在这些人眼里,我就是只瑟瑟发抖的待宰老羊,根本不怕我玩什么花样儿。 “千万别开枪,因为只要我松开手指,各位都得去见你们的真主!当然了,我肯定不会去,因为我们有自己的信仰……”说着,我始终佝偻的腰瞬间挺直,右手慢慢解开了中式上衣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的小马甲。 马甲上,一排排都是方形小口袋,里面一块块的东西像压缩饼干一样。 这也是我始终佝偻腰的原因之一,不只是为了配合人皮面具显老,更怕里面的东西被看出来。 所有人身子都下意识往后动了一下,再然后就一动不敢动了。 “各位,”我面带微笑,“这玩意儿你们肯定很熟悉了,tnt炸药,又叫三硝基甲苯,每公斤可产生420万焦耳的能量!” “因为太热,我身上不多,只有五公斤!” “不过,可别小看这五公斤,它能产生2100万焦耳的能量,能让咱们所有人都变成肉末,包括这栋大楼,也会成为废墟!” “哦,忘说了,我身上这种属于精炼tnt,它十分稳定,对摩擦、撞击以及振动都不敏感!即使是受到枪击,被子弹击穿都不会燃烧起爆,只有它……” 说着,我扬了扬左手上的按钮,“它连着一根雷管,只要松手,呵呵,你们猜会怎样?” “你到底是谁?”奥斯阴恻恻道。 我学着西方人的样子耸了耸肩膀,“我是你爸爸!” 他明显怔了一下,没明白我这么说什么意思,看他迷茫的小眼神,我怀疑他现在就想回家问问他的母亲,当年是否和一个韩国人有过苟且之事。 我把右手伸向了独眼龙,“给我!” “什么?” “钻石!” 他鼻子里“哧”的一声,“松手,咱一起死!” 哎呀,茬子呀! 我上前一步,扬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去,他下意识举着枪去挡,不料我已经改变了招式,拳头重重击打在了他肚子上。 紧接着,噗噗噗,就是一连串击打。 一边打,我嘴里还喊着:“都别动,谁要是敢开枪,咱们就一起死!” 独眼龙蹲在了地上,不停干呕起来。 用不着他给我,几拳下去,我已经把钻石带着拿在了手里,又当着这些人的面,打开看了看。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可不能再上当了! 没错,这次肯定是真的,纯净剔透,将头上的日光灯反射出好多散碎耀眼的光。 一只手系上面的袋子费劲,我扔给了一个小子,“麻烦帮个忙!” 他乖乖帮我系好,我接过来放进了裤兜。 “拿来!”我又把手伸向了奥斯。 奥斯目录凶光,“你不老?” 我哈哈一笑,“你猜呢?拿来吧!” “什么?” 贼道 第699节 “那个记事本!” 他呵呵笑了起来,“小子,不要贪得无厌,钻石可以给你,你走吧!” 我摇了摇头,“我就要你那个本子!” “不可能!” “那我可就松手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怀疑你身上炸药的真假,可你再得寸进尺的话……” 他摊了摊手,“松手吧!” 我俩对视着,谁都不说话,外面时不时传来爆炸声,都无法掩盖住这些人粗重的喘气声。 奶奶的,这个人看来还真不怕死! 身上绑炸药这招太老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好用,非常好用! 我曾经用过两次,不过都是假货,这次是找陈跃东要的可是货真价实的tnt炸药! 这也是自己在安东尼家门口说出来以后,吴颖和唐大脑袋他们都不同意的原因,毕竟是炸药,再安全它也是炸药! 我算不到会有今天这种场面,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做了这手准备。 如果没有这东西托底,钻石就算不要了,我也不会孤身犯险! 毕竟命只有一条,没有了以后,纵有万贯家财娇妻美妾,与自己还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了,现在手里的开关并没有连接雷管。 即使真松开,也不会爆炸。 至于为什么要松开爆炸,而不是按下去,这是因为两种姿态的反应速度是不一样的。 如果对方开枪,按下去就来不及了! 可如果本来是按着的,中枪后松开却很容易。 由此可见,按着更有威慑力! 八局七处负责逮捕,这是他们处长庄鹏海曾经教我的。 对视依旧在继续,我说:“儿子,你以为我不敢?” “松手!”奥斯说的斩钉截铁。 郁闷了,这么有钢吗? 我上前一步,准备用刚才对付独眼龙那招,只要让自己接触到他,就能把记事本拿过来。 我不知道本子里是什么,可奥斯能把那些钻石像扔垃圾一样扔给独眼龙,却把那个本子宝贝一样揣进了兜里。 这说明它比钻石更值钱!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不要?! 不料奥斯很聪明,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我往前走,他就往后退,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奶奶的,这就难受了,还僵到这儿了! 他们肯定不敢动自己,再是亡命徒,嘴里说的再不怕,可命只有一条! 如果能活命,谁会自己找死? 他们不敢动自己,可自己也同样拿他们没办法。 于是,我只好无奈地停下了脚,很诚恳地问:“奥斯,我可以不要了,但你能不能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他也停了下来,“没问题,里面是那些骗子在瑞士银行不记名账户的用户名和密码……”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尔萨旅会如此重视,里面的钱肯定不少! 再想起他们的那次交易,看来尔萨旅说要买钻石也是幌子,目的其实就是这个账号和密码! 这么说,安东尼应该感谢自己,如果不是被自己搅黄了交易,他肯定会被绑了票。 当然了,也许还有一种可能。 买钻石是真的,那次事件以后,尔萨旅才知道安东尼瑞士银行还有大笔财富,这才动了心思…… 奥斯盯着我的眼睛,厉声道:“别再动什么心思了,你拿钻石走没问题,我们不会拦你!可如果想拿走本子,我们只能和你同归于尽,因为没了这个,我们回去也是个死,明白吗?” 我叹了口气,一脸失望地摆了摆手,“算了,万一账户里没几个钱呢?我对这东西没兴趣了,可以走了吗?” “可以!” “再见!”说完,我转身就往外走…… 第636章 这就是专业 我说了声再见,转身就往外走。 身后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没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什么他妈的恐怖组织,一样都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贪财怕死,不过如此! 真正不畏死亡的,只有我们的英雄才能做到,因为他们有细腻的情感和伟大的信仰! 走到一半才琢磨过味儿,有没有一种可能,毕竟这些人也有信仰,他们或许不是怕死,而是怕那个本子毁了呢? 想到本子,还有那笔财富,心又开始痒痒起来。 奶奶的,贼不走空,必须拿下! 没什么意外,走出库区大门,就看到了吴颖和唐大脑袋他们。 老唐脸上的丝袜拔丝了,三个洞比之前大了好多,几乎半张脸都露了出来。 脸盘小就是好,吴颖脸上的就好多了。 江武和宋雷一人手里拎着把尖刀,上面还滴着血,守卫门口的两个人躺在地上,脖颈处还“突突”冒着血。 自己这边应该有22个人,眼睛扫过,只剩下了18个,看来有四个人留在了大厅和银行门口。 我把手里的按钮和袖子里的连接线都扯了下来,团吧团吧塞进了兜里。 唐大脑袋压着嗓子嘟着嘴问:“怎么样?” “里面八个人,干他们!千万……” 不过我说完,吴颖端着一把mp5就冲到了库门前。 哒哒哒哒—— 冲锋枪声音清脆,里面响起了惨叫声。 其他人一拥而上。 我连忙喊:“急啥呀?都别用手榴弹!” 枪声太响了,我这话还不如蚊子放屁,根本没人听到。 崔大猛把akm递给我,还有一个对讲机,我把耳麦塞进耳朵里,趴他耳边喊:“别让他们用手榴弹,千万别用!” 他点了下头,两个人冲了过去。 唐大脑袋瞪着眼珠子朝我喊,可根本听不清,过后才知道,他让我把炸药卸下去。 里面的人至少死了三四个,其他人躲到了保管柜后面,不停开着枪。 崔大猛扯着江武说着什么,眼瞅着唐大脑袋拿出一个美式手雷,拔下保险就扔了进去…… 大伙都躲在了门口两侧。 艾玛!可愁死我了! 这要是把奥斯炸烂了,那个记事本可就没了! 安东尼已经死了,账号和密码再没了,那笔财富就是瑞士银行的了! 轰—— 手雷爆炸了。 耳朵震得嗡嗡直响。 我连忙喊:“别扔,不能再扔了……” 崔大猛和江武也在喊,可吴颖的手下宋雷他们,还有陈跃东手下的人,已经把手里的手雷纷纷扔了进去。 轰!轰!轰轰…… 他奶奶的,太没组织纪律性了,这么拦都他妈拦不住。 我躲在围墙后面,差点没哭出来。 想想也不怪他们,如此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谁说什么都听不清。 都怪吴颖,性子太急,自己还没说完就冲了上去…… 十几声爆炸过后,库区里没了声音,大伙纷纷探头往里看。 里面暗了一些,棚上的日光灯碎了好多,硝烟弥漫,一排排不锈钢柜子东倒西歪,一些柜子里的铁箱子被甩了出来,满地都是。 地面上或躺或趴着四具尸体,有的胳膊腿不见了,也不到被炸哪儿去了。 唐大脑袋刚要往里进,我一把拉住了他,横了他一眼。 崔大猛和江武分开左右,一人带着七个人,全都端着枪、弓着腰,以小碎步的姿态前进。 我趴在唐大脑袋耳边小声说:“瞅瞅,这就是专业!瞎他妈闯啥呀!” 他撇了撇嘴。 “东西如果找不到,我就把你手脚塞屁眼里当烧鸡卖了!”我说。 他瞪大了眼睛,“我艹,钻石没拿到?” 我掏出了那个袋子,往他手里一放,“收好,我说的不是钻石!” “那啥呀?!”他连忙把袋子放进了裤裆,看得我直皱眉。 贼道 第700节 哒哒哒! 前面的吴颖打出了一梭子。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拉着他赶快往里走。 奥斯这伙人一共有十四人,来到花旗银行以后,大门口留下两个,大厅留下了两个,走廊又留下了两个人,这些人都被吴颖他们无声无息地解决了。 库区里面有八个人,现在发现了四具尸体。 里面没有奥斯和独眼龙。 我来到吴颖身前,小声说:“小心,没看到他们两个头目……” 话音未落,里面响起了枪声,十分密集。 三个人贴着破烂的柜子往里推进,地面上都是手雷弹片崩的凹痕和裂痕,因为地上散落了好多铁箱子,走路就要小心再小心。 枪声停了。 耳麦里响起江武的声音:“往里有两具炸死的尸体,另一人刚刚被击毙,还有一个没找到,各位小心!” 脚下一个厚实的铁箱子开了,一沓沓美金露了出来。 奇怪,现金竟然放保管柜里,怎么不存银行? 唐大脑袋这厮蹲了下来,开始往兜里揣,眼瞅着装不下了,又起身往裤裆里塞。 我和吴颖继续往前走。 她趴我耳边吐气如兰:“你这兄弟可真有意思……” 这时,前面倒塌的两排保管柜下,一根黑黝黝的枪管伸了出来。 我回头大吼老唐趴下,猛地又将吴颖扑倒在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哒哒哒哒—— 子弹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幸好前面有个一尺余厚的铁箱子,子弹打在上面“吭吭”乱响。 这种火力,根本抬不起头。 我用力压着吴颖,因为惦记着老唐,回过头去找他,只能看到那个装美金的铁箱子。 这家伙可是不傻,听到我喊以后,马上躲到了箱子后面。 幸好那个箱子不小,不然还真挡不住他。 哒哒哒—— 听声音位置,应该是崔大猛他们在开枪,可柜子下面的人还在打我们,看来他们那个方向打不到他。 吴颖挣扎着把一个手雷塞进了我手里,“扔过去!” 我拔下保险,预估一下大概位置,扬手扔了出去。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同时夹杂着柜体破裂的“咔嚓”声,有柜门和一些铁皮飞溅过来,撞击到其他柜体上,噼啪乱响。 我埋着头,整个身体都死死压住吴颖。 后背和胳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估计是被碎屑划破了。 枪声停了。 吴颖说:“起来吧,压不够是吧?” 身下温香软玉,我老脸一红,这次真是老脸,可惜红了也看不出来。 身后响起了老唐的声音:“哎呀呀,难不成今天才是第一次?都出血了……没看见,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说着,他端着枪,仰着被丝袜勒得乱七八糟的大脸走过去了。 “起来呀!?”身下的母老虎急了,我连忙往起爬,耳机里响起江武的声音,“最后一个死亡,被炸碎了!” 我刚要往里走,吴颖扯住了我,“真、真出血了……” 后背一阵刺痛,我动了动胳膊,笑道:“皮外伤,啥事儿没有,你也别感动,换成谁我都会扑上去……” “武爱国,”她看着我,眼角的丝袜都湿了,“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说完,拎着枪就往前跑了。 我挠了挠头,我去,什么情况? 让我惊讶的不是她骂人,毕竟早就习惯了,而是她竟然没再喊小艾,而是武爱国! 第637章 遗憾 我跟在吴颖身后跑了过去。 最后这个人确实碎了,满地都是内脏和碎肉,旁边一扇柜门上还挂着半条毛茸茸的手臂。 这人先前躲在了柜子下面,所以崔大猛他们没看到,而我的那枚手雷,应该正好扔了进去,不止把他炸碎了,柜子都掀了起来。 “另外三具尸体呢?”我还惦记着那个记事本,不然杀进来干嘛! “这边!”崔大猛带着我往里走,路过两具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很明显都不是奥斯。 前面还有一个趴在理石地面上。 我蹲下来扯掉了他的头罩,竟然是独眼龙! 心中一凉,妈的,难道自己刚才炸碎的是奥斯? 于是拔腿往回跑,唐大脑袋他们只好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往回跑,回到刚才位置,踩着满地碎肉和鲜血仔细找。 没有,一片纸都没有。 唐大脑袋小声问:“哥呀,找舍利呢?” 我差点气笑了,“找个本子,里面是那伙骗子在瑞士的不记名账户……” 还没说完,这货几乎趴在了地上,找的比我还仔细。 人都集中过来了,人多力量大,我说:“各位,咱们四散开,找一个本子,或者几页纸也行!” 大伙开始扩大范围找。 吴颖疑惑道:“什么东西?” 我没瞒她,把账户的事情说了,她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盯上的是这个,怪不得……” 二十分钟过去了,一无所获。 外面又响起爆炸声,震得头上没坏的日光灯摇摇晃晃。 我叹了口气,看来就他妈不是自己的财! 唐大脑袋过来,瞪着眼珠子,恨恨道:“我是做不成烧鸡了,哥你是不是把自己手脚塞屁股里当烧鸡卖了?” 我有点儿小尴尬,可当时那种情况,自己哪儿知道下面放冷枪的是奥斯! “那个……”我支支吾吾,“咱俩都不卖了,让卖烧鸡的多活几天……” 这时,崔大猛拿着我的手机过来了,小声说:“杨总找您!” 他嘴里的杨总,就是杨宁。 我有些奇怪,接了过来,说了句你们再找找,走到一旁,“领导好!” “小武,有个紧急的任务交给你!”杨宁语气十分严肃。 “您说!” “哈曼动乱,各国使馆临时撤离,咱们的公使衔参赞刘汉东同志正在巴格达,他的办公室在使馆三楼右手侧最里面的一间,秘书撬门进去取走了一些重要资料,可保险柜没人能打开!因为太重,又没有办法运走,你要马上过去,打开保险柜,拿出里面所有资料就地焚毁!记住,一个人进去,一个人焚毁,一眼都不能看,明白吗?”杨宁的语速很快,但交代的十分清楚。 我没犹豫,“明白了!” 不用问,这是怕机密资料丢失,万一落在恐怖分子或是敌对势力手里,是件麻烦事。 “这三个“一”,能做到吗?”杨宁继续问。 我重复了一遍,“一个人进去!一个人焚毁!一眼都不能看!保证完成任务!” 那边沉默了有三秒钟,“注意安全!” “放心!” 电话挂了,前面都是公事,最后四个字,明显是朋友间的关心。 我放好电话,转身看向大伙,“行了,都别找了,老唐,你过来!” 唐大脑袋跑了过来,压着嗓子问什么情况。 我小声说:“老杨的任务,我得去趟大使馆,一会儿就回来,没啥危险,放心吧!” “不行,”他急了,“我跟你去!” “开过银行的金库吗?”我问。 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想不想开一次?” “想!” 这就是典型的职业病,这么好的机会,我不信他不想! “想不想发财?”我又问。 “必须滴呀!” “那就乖乖听话!”说完看向了众人,招了招手,“都过来!” 大伙聚拢过来。 我问:“老唐,裤裆里还能装吗?” 他翻了个白眼,“再装几十万没问题!” “这么少?那算了吧……” 贼道 第701节 “别呀!”唐大脑袋急了,“咱不是有车嘛!” 我逗他而已,入宝山怎么可能空手而归?眼前是座毫不设防的银行,唯一的难点就是金库大门,可这难不倒我和老唐,这种机会真他娘的是百年难遇! 我看向了吴颖,“颖姐,你说这么折腾,花旗银行和警察会不会有人来?” 吴颖说:“外面已经乱了套,会还敢跑出来!” “好!”我一锤定音,“我有事儿要出去一趟,老唐你带他们去金库,打开以后,无论是美金还是金砖,见者有份!” 陈跃东一个手下举起了手,“武爷,这些东西谁都稀罕,可怎么带回去呀?” 吴颖说:“放心,可以先藏起来,以后我有渠道!” 老唐直搓手,“那还等啥呀?走吧!?”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纷纷往出走,吴颖、老唐、崔大猛和江武四个人走到我身前,都不动了。 吴颖问:“你去哪儿?” 我摇了摇头,“不能说。” 她神色一暗。 崔大猛说:“武爷,无论你去哪儿,我俩得跟着!” 江武瞪着眼睛看我,也不说话。 我笑道:“你俩想明白了,要是跟我走了,这里拿出来的宝贝,可就没你俩的了!” 两个人表情毫无变化,齐刷刷立正挺胸,异口同声:“明白!” 唐大脑袋说:“哥呀,你说我要是不跟你走,别人会不会觉得我贪财忘义不是个东西?” 我笑了起来,“还用别人以为吗?你本来不就是嘛!” 他脸拉了下来,“操,我不去金库了!” 我抬脚就踹,“别他妈扯犊子,你不去的话,颖姐他们能打开库门吗?装个屁呀!” 他嘿嘿一笑,拔腿就跑。 出了库区门口,又把着门框,探出被丝袜勒得乱糟糟的大脸,喊了一句:“早去早回呦!” “滚吧你!”我笑骂起来。 吴颖看向了崔大猛他俩,用大拇指擦了一下江武脸上的血迹,笑笑说:“去吧,姐答应你们,这里无论拿到什么,都有你们的一份!” 两个人相视一笑,“谢谢颖姐!” 吴颖转身就往外走,我喊了起来,“哎?我呢?没有我的呀?” 她朝后摆了摆手,扭着细腰,头都没回,“有你个粑粑!” 我叹了口气,真埋汰! 三个人往外走,我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瑞士银行的不记名账户,很可能是那伙骗子十几年积攒下的财富,就这么没了,真可惜! 都说贼不走空,可这种保管箱里的铁盒子制作得太厚实,十多枚手雷扔进来,崩出来不少,可崩开的没几个。 自己总不能用龙牙挨个去开。 算了,老唐他们如果能进去金库,也不算白来一趟! 咦? 不对呀,自己为什么感觉遗憾呢? 明明钻石也拿回来了,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啊? 转念才琢磨过味儿来,还是那个本子惹的祸,人就是这么贪婪,明明不是自己的,可因为有了希望,得不到比丢了都难受! “走!”我转身就走。 这就是命,说明自己没这个财,何必再心心念念! 大厅留下的两个是陈跃东的人,守银行门口的是吴颖的人,其中一个正是宋雷,卷闸门也拉了下来。 聪明! 尔萨旅的四具尸体已经不见了,看来是被他们藏了起来。 我对宋雷说:“我们出去一趟,他们去金库了,时间要长一些,卷闸门还是要放下!” “是!艾爷!”他做了个立正。 得,又成艾爷了! 这些人也是真犟,明明听到崔大猛他们喊自己武爷了,可就是不改。 三个人出了银行,起风了,似乎要下雨。 我抬头看了看天,阴云密布,暗暗祈祷,但愿别再是沙尘暴…… 第638章 使馆 我和崔大猛、江武出了花旗银行,起风了! 崔大猛说他们的车都藏后街了,我说算了,于是开走了一辆尔萨旅的丰田陆巡。 上车以后,我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太他妈难受了! 擦了擦脸上的汗,吩咐崔大猛:“往使馆区开!” 有些话还不能说,于是叮嘱他俩,“到了以后,你俩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能下来,明白了吗?” “是!”两个人异口同声。 穿过两条街道。 望着窗外,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小时前才经过这里,一个小时后已是满目疮痍。 路边有辆车在燃烧,冒出滚滚浓烟。 不远处有枪声传来。 我歪着头看,两个白袍小伙子在前面奔跑,后面追上来三个当兵的,kh-2002突击步枪疯狂扫射,两个小伙子倒在了血泊中。 白袍红血,十分醒目! 我没看明白,也看不出来死者是哪方面的人。 看来这个国家真乱了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都是石油惹的祸,如果一穷二白,谁都不会惦记。 杨宁说过,都是老美在背后使坏! 不听话了,不好控制了,他们就开始四处煽风点火,乱完后,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 “快开!”我说。 使馆街并不远,穿过几条街就到了。 我记得那面红旗的位置,可拐进来就开不动了,路上堆了几辆被炸毁的汽车,挡住了路。 靠边停好车,三个人开始检查枪支,上满子弹。 江武给了我一个黑色头套,又帮我把对讲耳麦戴好,“武爷,有事儿赶快喊我们!” “好!” 下车后,步行往前。 澳大利亚使馆前一片狼藉,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整个使馆区都应该撤离了,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翘起脚眺望。 那面五星红旗还在! 迎着波斯湾的湿热海风,猎猎作响。 不知道怎么了,每次看到这面红旗,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近前,使馆占地面积颇大,白色围墙,漆黑大门,院子里有十几棵高大的椰枣树,一栋欧式的奶白色三层小楼若隐若现。 我朝两个人点了点头,伸手推了下黑色大铁门,锁着呢。 两个人一声不响地走了,一个顺着围墙去了使馆后面,另一个拐进了前面小巷。 我把akm斜跨在肩上,抽出小指上的龙牙捅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沿着小路快步往里走,因为职业病,眼睛扫过,就把整座院子尽收眼底。 院子好大,草坪上的草蔫头耷脑。 蜿蜒小路上铺着五颜六色不同形状的瓷砖,很有地域特色。 因为撤离的急,上面散落着一些物品,大多是订书器、计算器和空白的稿纸等办公物品。 一些没成熟的椰枣也被爆炸震了下来,金黄色的,一颗颗零星落在地上。 陈跃东说过,这种椰枣树种植十几年后才能挂果,每年四月开花,十月左右开始成熟,成熟的椰枣就像大红枣,皮质微微透明,甜味很足,味道不错。 楼前有个游泳池,里面没水,裸露着天蓝色的瓷砖。 这破地方,水比油都贵,估计游泳池也就是个摆设,真灌满水就太奢侈了。 来到楼前,奶白色的木门同样锁上了,又用龙牙打开。 门开了,一股闷热袭来,瞬间汗就下来了。 真想把面罩摘下去,太热了! 楼里有些乱,没时间细看,顺着楼梯上了三楼,来到了右侧最里面一间。 实木门上的锁被暴力破坏了,推开门,又是一阵闷热。 办公室是个套间,面积不小,因为南向,关着窗,又没开空调,这个温度堪比桑拿间。 很快,就在里面房间找到了那个保险柜。 怪不得拿不走,这是个接近一米高的德国库尔兹双门保险柜,不装东西的时候,估计也得250公斤。 贼道 第702节 如果里面都是文件的话,重量可能会增加一倍不止。 虽说下面带轮子,可这座别墅根本没电梯,怎么可能搬得走! 听诊器在安东尼家被尔萨旅的人扯了下去,见地上有个纸杯,随手捡了起来,蹲在保险柜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 这种保险柜和立式冰箱差不多,上面门小,下面门大。 第一次开这个品牌的柜子,决定先开下面的门,把纸杯倒扣在门上,抽出了龙牙。 没什么难度,下面的几下就打开了。 拉开柜门,里面东西并不多,三层架子上放着一沓沓档案袋。 把档案袋都拿了出来,一共是二十一个,有点儿厚度。 检查一遍,没有东西了,关上后将密码盘归位。 站起身,很快又打开了上面的柜子。 东西同样不多,十几个透明的塑料皮夹子,里面的文件薄厚不一。 拿出来以后,为了避免下意识去看上面的文字,扣着摞在了那些档案袋上。 我连档案袋上面的文字都忍住没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把活儿干利索就好! 关好门,密码盘归位,抱起这些档案就往出走,总不能在房间里点这些东西,我怕把大使馆再给点着了! 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走出小楼,我来到了游泳池旁,抱着这些文件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游池约一米八深,怕引起火灾,我走到游泳池中间。 点火前,还是将所有档案袋都扣了过去、撕碎,又抽出几张塑料夹里的文件,也是倒着抽出来的。 拿出打火机点燃文件,顺便举着文件点燃了嘴角的烟。 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毕竟都是纸,火势很旺。 文件在火中翻滚着,我怕看到火焰里的文字,站了起来。 耳麦里想起江武的声音:“武爷,没事儿吧?” “没事儿,等我!” “是!” 有雨滴落在了脸上,果然要下雨了,一晃儿来这边一个多月了,这还是第一场雨。 我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了? 好像以前从来没这么老实过,越不让我看,我肯定越要看。 反正看与不看,也没人知道! 战胜自己的好奇心不容易,可自己是怎么赢的,竟然稀里糊涂。 仔细想想,应该就是老许和李瑞的死,让自己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些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国家,忍辱负重,甘愿奉献出生命! 从那时开始,自己内心深处,已经甘愿做一枚棋子。 棋子有什么不好? 它虽然渺小,可少了一枚棋子,这盘棋就是残局,怎么玩? 自己不过是个贼,养贼千日,用贼一时,能为国家做些事,我很欣慰。 当然了,最好每次也能贼不走空,顺点儿好处最好了! 看看,这就是贼性不改! 我笑了起来,转过身,仰头看向了这座小白楼。 可惜了,这里面什么东西都不能碰…… 雨下来了,刚开始是几大滴,前列腺增生肥大般稀稀拉拉砸在了脸上,还不等骂娘,就倾盆而下。 那些资料也都化成了灰,大雨一冲,无影无踪。 我按着耳麦说:“走吧!” 第639章 黑寡妇 暴雨倾盆,这是中东近几年来少有的景象,三条人影快速地穿行在废弃的汽车之间,很快上了一辆陆巡。 崔大猛抹了一把脸,“他奶奶的,来了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凉快!” 江武也说:“可不是嘛,比空调舒服多了!” 我说:“回银行!” 说完拿出手机,这才发现进水开不了机了。 “你俩手机能用吗?”我问。 江武摸出了手机,甩了甩说没问题,我接过来按下了杨宁电话,结果发现打不通。 “怎么不好用?” 江武怔了一下,不好意思起来,“我、我好像没办国际漫游!” “操!”我骂了一句,还给了他,又问崔大猛:“你呢?” “我、我好像也没办……” 我伸出手点着两个人,“让我怎么说你俩好呢?穷成这样了?” 江武连忙解释,说走的急,忘了这茬…… 吱—— 崔大猛一个急刹车。 摇摆的雨刷间,前面马路中间站着一个女人,一袭黑袍被雨水湿透,显露出性感的身体。 黑寡妇?! 这次她没戴墨镜,黑色头巾遮挡住了半张脸,隐约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 和那次一样,肩膀上扛着一个m72-750式火箭筒。 “快下车!” 我一声大吼,推开车门跳下去就跑…… 轰—— 巨大的冲击力将我高高抛了起来,仿佛被重型卡车撞在了后背上,周围空气瞬间消失,人在空中已经无法呼吸,眼前就是一黑。 嘭! 我重重砸落在了什么东西上,喉咙一甜,一口血没忍住吐了出来。 突突突—— 远远有枪声响了起来。 我连忙往一旁滚动,又跌落下去,摔得我眼冒金星,胸口后背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 大雨打得人睁不开眼,透过指缝才看清楚,自己是被抛在了一辆车顶上,又滚落到了人行道这边。 我按下耳麦,“大猛?江武?你俩怎么样。”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江武:“在、我在、没死……” 崔大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也没事儿,咳咳咳……” 看来两个人受伤不轻,这也不奇怪,毕竟自己是第一个跑出来的。 当时情况太紧急了,他俩又坐在前面,连拉一把的机会都没有,幸好两个人的反应也够快。 有人过来了。 我挣扎着探出头看,大雨中,四个黑袍人端着枪过来了。 是女人? 竟然都是女人,恍惚间,甚至已经分不清哪个是黑寡妇! 我又按下了耳机:“你俩躲起来,千万不要动!” 说完,我艰难地滚到了车下面,摘下枪。 不知道他俩躲哪儿了,不过这条路两侧都有车,应该和自己一样,也躲在了车里侧或者下面。 四个女人过来了。 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顷刻间,骨肉飞溅,四个人一片尖声惨叫,全部倒地。 又一个扫射,前面两个脑袋碎掉了,后面两个人倒地后,这个角度看不到。 我又滚了回去,离开了车底。 不知道对方还有几个人,开过枪以后,必须离开,否则就成了活靶子!本以为去大使馆会有危险,没想到已经完成了任务,竟然会在归途中被暗杀! 不知道黑寡妇为什么要杀自己,更不知道对方都是些什么人,只知道这个黑寡妇属于什叶派。 可什叶派太笼统了! “什叶”两个字,本就是阿拉伯语的音译,原意为追随者、派别或同党。 在哈曼、伊朗、巴基斯坦、伊拉克、也门、印度、黎巴嫩、叙利亚、阿富汗、土耳其以及巴林等地区都有。 天知道这个黑寡妇是哪儿的! 不对,好像谁说过她是哈曼国的人! 谁说的了? 贼道 第703节 这脑袋肯定是被那个蜘蛛咬的,记忆力明显减退。 我从车头位置刚探出头,吭!的一声,子弹打在了车体上。 我连忙缩回了头。 还有人! 耳机里响起崔大猛的声音:“武、武爷,是那个女人,扛火箭筒的……咳咳!她过来,一个人,咳咳咳!我枪没拿出来,你、你小心……” “你俩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说完,我蹲着往后跑,跑过两辆车,绕到了车尾。 后背胸口又是一阵阵的疼。 我咬了咬牙,又一次探出头看…… 雨毫不见小,黑寡妇大步往前走着,她肩膀上的火箭筒不见了,端着一把ak47,仿佛炽天使下凡一般。 “出来!你们这些杂碎!蠢猪!胆小鬼!”她怒骂着,声音娇脆。 我瞄向了她,不料还没有扣动扳机,她一梭子打了过来。 噗! 后胎爆了。 奶奶的,这娘们眼睛真毒。 我没继续往后退,反而往前潜伏过去。 这种操作,是典型的反理性和反习惯性。 正常来说,随着黑寡妇越来越近,一般人都会继续往后躲。 我又来到了一开始那辆车侧,背靠着司机位置的车门,检查了一下弹夹,我用的是标准弹夹,里面只有30发子弹。 刚才打出去了一多半,还剩不到10发子弹了。 突突突突—— 对面有枪响了,听声音是老美的m4卡宾枪,那是江武手里的枪! 突突—— 黑寡妇也反击了,看来江武并没有打中她。 我急了,如果江武受伤严重的话,很可能没力气换位置。 这就是妥妥的活靶子! 探出头去找黑寡妇枪响的位置,没看到她,肯定也躲在了车后面,那是辆白色的日产途乐。 既然她隐藏起来了,我就没再躲。 因为她的下一枪,十有八九会解决江武! 我趴在了机箱盖上,支枪,瞄准,雨水冲刷着我的身体,连眼睛都不敢眨,后背又一次疼了起来,钻心一般。 耳机里一声尖锐刺耳的巨响,一把摘了下去。 记得谁给我的时候,还说是防水的,看来性能很一般。 有枪口从那辆途乐尾部探了出来,瞄向的果然是马路斜对面,我一动不动,等着她出现。 出来了,可惜只能看到半截枪身,还有托着枪身的左手。 没办法了,再不开枪的话,江武性命难保! 我扣下了扳机。 十发子弹都“突突”了出去。 ak47碎了,飞出去好远,同时传来一声娇呼。 她受伤了! 子弹没了,枪就是烧火棍,扔下后,我玩命地朝那辆途乐跑。 我要问问这个臭娘们,为什么杀我们? 自己奔跑的速度明显下降,这和雨没关系,这场爆炸肯定震得内脏受损,现在得挺着,过后就得躺一段时间了。 江武他俩下车比自己晚,哪怕晚一秒钟,也一定比自己还要严重得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我十分焦急,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前面就是那辆途乐了,我停下了脚步,微微有些气喘。 这场雨似乎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这么大的雨,在中东可是罕见,我没再继续跑,而是在车头位置拐进了里道,放轻了脚步。 虽说自己受了伤,脚步做不到以前那样轻灵,可这场雨帮了我,遮盖住了声音。 除非此时黑寡妇趴在了车底部,否则发现不了我。 我来到了车尾部,这个女人正坐在车后面,后背靠着车体。 她左手缠着头巾,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估计至少得掉一两根手指,右手端着一把亮银色的m1911手枪。 很明显,她的注意力都在另一侧,并没有发现我到了。 第640章 绑了! 一天时间,遇到了黑寡妇三次。 因为手受伤,她摘下了头巾,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叫黑寡妇,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年纪最多二十岁出头。 乌黑微卷的长发,皮肤雪白,鼻梁高挺,睫毛像假的一样,微微上翘着,雨水都浇不下去。 真是个天然美女,美的让人窒息,甚至有种不真实感。 加上这场大雨的衬托,如梦似幻。 这是我面对面见过的第二个美到极致的女人。 第一个是陈跃东的姐姐陈子璐,第二个就是眼前这位黑寡妇。 不过,这两个人的美并不一样! 陈子璐是典型的东方美,自带仙气,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而这个黑寡妇气质忧郁、冷艳,有三分像我们的新疆美女,还有着波斯、伊朗等地美女的特点。 美归美,可生死之间,哪还有什么怜香惜玉? 再美和我也没有关系,毫不犹豫飞出一脚,正踢中她的右手,手枪飞了出去。 黑寡妇反应很快,豹子一样扑了过来,右手瞬间化为利爪,抓向了我的左臂。 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 这是沙特阿拉伯的传统武术,以擒拿卸骨为主。 普通人要是被她这一下抓住,瞬间就能将肘部和手腕的骨关节分开,让人使不上力气。 我侧身闪过,一记掌刀砍向了她的手腕。 嗷——的一声,她缩回了手,如果不是此时此景,她肯定得抱着手疼得蹦起来。 我以为她这下消停了,不料她抱着双手,膝盖就朝我裤裆顶了过来。 我侧身闪过,拳头闪电般击打在了她的肋骨上。 黑寡妇闷哼一声,疼得弯下了腰。 我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了她的长发,扯起,抬腿,膝盖重重撞击在了她的脸上。 一声惨呼,她捂着脸跌倒在地。 我又是一扯头发,怒斥道:“为什么要杀我们?” 她猛地一下回过头,鼻子嘴角都是鲜血,“你、你不是哈曼人?” 这是听到我阿拉伯话说的生硬,我用力扯住她的头发,“当然不是,我是日本游客!” 眼前这双大眼睛里满是惊讶,“那、那你们怎么开着奥斯的车?!” 我艹! 这句话就像天空中下来一道雷,把我劈了个外焦里嫩。 明白了,全明白了! 她这是把我们当成尔萨旅的人了,以为里面坐着的是奥斯! 真他娘的…… 气得我想骂人,可再一想,怪不了别人,就应该去银行后街开自己人的车,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无妄之灾?! 我一把扯掉了头套,“臭娘们,看看!瞪大了你的眼珠子,看清楚了!” 黑寡妇“哼”了一声,“就算你们不是他们的人,既然开他们的车,也是朋友,杀了我的吧!” “你他妈的……” 我真是气坏了,几步捡起了那把亮银色的m1911手枪,顶在了她的额头上。 “开枪!”说完,她闭上了漂亮的大眼睛,一动不动。 我犹豫了,越来越凉的雨水冲洗着两个人。 杀? 还是不杀? 毕竟已经杀了她们四个人,如果不杀了她,很可能是个麻烦。 可明明是个误会,她又失去了反抗能力,这种情况下,我真有些下不去手! 最后,我还是收起了枪,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贼道 第704节 走到马路中间,我大声喊了起来:“大猛?江武?” 肯定是雨声遮挡住了两个人声音,也可能是晕过去了,我弯下腰找,继续喊着两个人的名字。 “大猛?!” 前面一辆白色的丰田霸道下面,有个魁梧的身子,是崔大猛! 他一动不动。 我心就是一凉,连忙往那辆霸道跑。 刚跑到车头前,雨雾中,冲出来两辆丰田皮卡。 很明显,车是从前面十字路口拐过来的,因为惦记着崔大猛他俩,雨声又掩盖住了发动机的声音,两辆车已经开过来了,我才发现。 隐约能看到皮卡后面货厢里坐满了人,都拿着枪。 还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这么大的雨,我无法保证他们看没看到自己。 是黑寡妇的人?还是尔萨旅?又或者是政府军? 我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是快速躲到车下面,赌这些人没看到自己,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我既然看到了他们,他们也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到自己? 如果被发现,连累得崔大猛和江武都得死! 二是缴枪不杀,不要暴露他俩。 我没犹豫,选择了二! 我不能赌这个,也不敢赌,他们是我的手下不假,可更是我的兄弟、亲人! 不过,如此选择的话,就要赌自己不会被射杀。 我扔掉手里的那把m1911手枪,往前哈着腰,又扯了扯被雨淋得贴在身上的上衣前襟。 虽说那些tnt都在一个个小袋子里,还是要小心一些,避免被发现。 右手摸了下脖领后,高高举起了双手。 说来话长。 实际上从发现他们,到举起双手,前后不过几秒钟而已,两辆皮卡也开到了我身前。 此时我才看清,车上都是阿拉伯人,打扮和奥斯那些人差不多,身上的长袍和头巾都有些破烂,唯一整齐的是手里的枪,全部都是ak47。 尔萨旅! 他们是尔萨旅的人! 所有人的枪都对准了我,一个大胡子喊:“干什么的?” 我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日本游客,真是游客……” 副驾驶车窗降下来一点儿,里面一个中年大胡子喊:“日本人有钱,绑了!” 呼啦啦—— 如狼似虎跳下来四个人,就把我按跪在了地上,两只手被背了过去,开始用绳子绑。 这就是我赌自己不会被射杀的原因。 这年头谁都知道日本人有钱,陈跃东说过,好多恐怖分子也兼职做绑票的营生,听说我是日本人后,怎么可能放过我这么一只肥羊? 至于怎么脱身,再想办法,起码先把崔大猛他俩的命保住! 我挣扎着,先是用汉语喊:“大猛,你俩不要动,等着来人救你们!” 随后又是一副惶恐的模样,用阿拉伯语和日语混在一起,左一句不要杀我,右一句放了我,我给你们钱…… 这副样子像被吓疯了一样,目的是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 很快,我被扔上了车厢。 里面有些来不及排出去的积水。 车开动了。 路过黑寡妇藏身的那辆途乐,没看到她,说明已经躲了起来,这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怀疑,这些人就是尔萨旅的,否则这个女人一定会站出来!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看着天空,用阿拉伯语大喊:“上帝呀,我没杀你,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兄弟?” 怕引起这些人的怀疑,马上又声嘶力竭道:“真主阿拉呀,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随后又用日语开始骂人…… 噗! 有人给了我脑袋一枪托,疼的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一个人喊:“疯了?闭嘴!” 我乖乖闭上了嘴,任凭雨水冲淡头上流下的血。 老天爷保佑,希望自己的这次心软,能救崔大猛他俩一命! 两辆开着开着,我惊讶起来,竟然是金融街方向…… 第641章 雨停了 因为怕暴露崔大猛他俩,我选择了被绑走。 这么多ak对着脑袋,比天高的高手也无可奈何,开着开着,我发现竟然是往金融街走。 明白了,这是一直没有奥斯的消息,尔萨旅派人来接应他们了! 算算时间,自己离开花旗银行也就一个多小时,不知道吴颖和老唐走没走? 打开金库后,里面的钱肯定不少,以老唐的性格,什么时候裤裆塞满了,车也装不下了,估计才能罢手。 如果是这样,一个小时的时间肯定不够,哪怕有二十多人,也不太可能搬完。 我焦急起来,这要是遇上,肯定是场血雨腥风! 鹿死谁手不好说。 背在身后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藏着半片刮胡刀刀片,这是我高举双手之前,在脖领处摸出来的。 [荣门]每位爷字辈都有保命的手段,脖领后胶布贴刀片,就是老佛爷教我的保命手段之一。 两指夹着刀片,开始割手腕上的绳子。 雨小了一些。 毕竟路途不远,很快就到了花旗银行,绳子马上就要割断,我停了手。 我想象中的情形,此时所有车都应该开过来了,唐大脑袋他们正汗流浃背地往车上搬钱。 可现场却是卷闸门放着,门前一辆车都没有。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金库还没打开,所以车没开过来; 二是已经装完离开了; 我选二! 虽说自己对唐大脑袋的贪财好色早已无可奈何花落去,可我不信他一个小时了,还打不开金库的锁! 车停了,我这辆车跳下去了六个人,留下两个用枪顶着我的胸口。 后面那辆车横着停的,跳下去了七个人。 留下的那个,枪口同样对着我。 两辆车驾驶室里都有人下来,我这辆车下来一个中年大胡子。 很明显,他是这些人的头儿。 呼呼啦啦,这些人分为两队,踩着雨水弓腰小跑,很快贴在了入口卷闸门两侧。 别看这些人穿的破烂,可十分谨慎,训练有素。 一个人拿出了撬棍,刚伸到卷帘门下面,发现锁已经开了,弯腰伸手,卷帘门缓缓向上。 “看什么?低头!”一个小子扬起了枪托,我连忙低下了脑袋。 头低下了,神经却紧绷着。 如果里面响起枪声,我可以用刀片抹了这两个人的脖子,可另一辆车上那个怎么办? 估计在我抹第二个人脖子的时候,他就得开枪。 这些人太有经验了,远近看守都有,目的就是防止一切可能。 在现代武器面前,有时功夫真不管用! [刹那指]再牛逼,也只是一瞬间的爆发力。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速度太快,别人眼里的两秒钟,在我手上被延长至了五秒或六秒。 没人能让时间真的变慢,只是我够快而已。 可再快也只能是一刹那,不然怎么会叫[刹那指]? 如果这三个人都在身边还有可能,可此时这种有远有近的排列,我毫无胜算! 至少五分钟过去了,还没有枪声传出来,这说明自己赌对了,老唐他们果然撤走了。 我松了口气,又暗暗奇怪,太反常了,难道金库里钱不多? 按理说不应该呀! 虽说哈曼酋长国不大,可这里毕竟是首都,又是花旗银行,金库里能没钱? 我不信! 眼珠滴溜溜乱转。 这些人平衡能力不错,车厢里没有凳子,他们就坐在车厢两侧栏板上,也不怕掉下去。 贼道 第705节 此时我是坐在车厢里,背对着车头,所以先前割绳子的时候,才没人发现。 我没继续割,现在这样最好,外表看不出什么来,真有事情的话,用力一挣就开了。 既然暂时跑不了,正好休息休息。 我一动不动,缓慢呼吸,感受着前胸后背的伤势。 似乎好了一些,没开始那么疼了,说明比自己预估的要轻很多。 这些人进去有一会儿了,始终没有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雨停了。 这场雨下的急,停的也快,更快的还有太阳,火急火燎蹦了出来,瞬间炙热。 远处又传来爆炸声,零星的枪声不断。 怎么还不出来? 我里面装炸药的马甲都干透了,车厢里的积水也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很快就露出了下面一层黄沙。 “大哥,”我抬起头,左右看看,“能不能找个背阴的地方,你俩不热吗?” 两个人一声不吭,像没听到一样。 我发现这些人挺难分辨的,长得太像,又都留着大胡子。 或许他们看咱们黄皮肤的人也一样吧! 另外,他们确实抗晒。 原因就是他们脑袋上的头巾,别以为那是为了保持神秘,其实它们最大的作用就是遮挡烈日! 包括那身袍子,甭管黑的白的,其目的是一样的。 试想一下。 烈日炎炎,一个人光着屁股,另一个人罩在宽大的袍子里面,哪个最先被晒死? 答案可想而知。 出来人了! 一具具尸体被抬了出来,我看到了独眼龙的尸体,都摞在了后面那辆车上。 很快,其他人也出来了。 有两个人脱了迷彩服,扛着出来的,扔进那辆车厢里我才看清,衣服里装的都是钱,而且是哈曼酋长国的钱,面值1000。 我听白小茉说过,一美元等于3.95哈曼币。 这些人竟然没拿美金,难道老唐他们把美金搬光了? 虽然20多人,可时间上不允许吧? 就算美金拿光了,只剩下了哈曼币,可这些人怎么才拿了这么一点儿? 转念就想明白了,无论钱多钱少,老唐临走的时候,一定会把金库大门关好。 他那个性格,我拿不走的,别人也别想拿! 至于这些钱,很可能是抬出来以后才发现是哈曼币,于是就扔在了金库外面。 我暗笑起来,这些人不是捡破烂嘛! 中年大胡子喊了声上车,很快车就开了。 或许是因为死了这么多人,没一个人说话,都有些沉默。 我脑子始终没闲着,可无论是先前三个人看守的时候,还是这些人上车,又或者车启动的瞬间,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 没办法,人太多了! 我能抹一个、两个、三个人的脖子,甚至可以抢过枪扫射他们,可最后一定会被他们打成筛子。 我也想过用那些炸药,也根本没机会把开关拿出来接好,再握手里。 胜率几乎接近零,这个险不能冒! 我以为这些人会再去其他银行,看来并没有这个打算。 想想也不奇怪,银行金库一般都在地下三层,钢制大门一米余厚,至少需要三个人、三把钥匙同时打开。 另外还有机械密码锁,这个和保险柜原理差不多。 据说欧美一些国家有的银行已经上了电子密码锁,那种的更先进! 打开金库大门,映入眼帘的不像门框,更像是个通道,这是个钢质通道长度一般不少于3米,重量高达百吨以上。 这种防护级别,把我身上这些炸药堆上去都没用! 也正因为这样,老唐把金库大门关上以后,这些人肯定无可奈何,更没心思去打其他银行的主意了。 他们进去了那么长时间,收集同伙的尸体并不难,时间很可能浪费在了地下金库。 或许他们朝金库大门放了好多枪,发现什么鸟用都没有。 因为金库太深,我们在外面的人才听不到枪声。 十有八九是这样! 第642章 仓库 两辆车一会儿往北,一会儿又往西,兜兜转转,也不知道他们要往什么方向开。 刚进哈儿嘞区,竟然遇到了哈曼政府军。 太突然了! 没人说话,没人动员,直接开打。 枪林弹雨中,我紧紧趴在车厢底部,避免被冷枪打中。 噗! 先前骂我的那小子死了,倒在了我身上。 很开心,多了个肉盾。 这时候别说逃跑了,估计刚冒头,就得被打成烂西瓜! 仔细听,对面枪声好熟悉,竟然是我们的95式,又称qbz95式自动步枪,用的是5.8毫米子弹。 我想起了陈跃东房间里的那些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又死了一个,尸体压在了我头上。 真好,不晒了! 枪声乱了套,我开始盼着政府军获胜,被俘虏后很快就能脱身。 那个中年大胡子在吼:“撤!撤!撤!” 看来是顶不住了,皮卡往后退,又是一个漂移,掉过头,开始狂奔。 我被甩得直晕,从尸体下爬了出来。 阳光刺眼。 马上就有一把ak顶在了头上。 车厢里原本八个人,此时只剩下了两个活的,两具死尸,另外四个估计死车厢外面了。 车尾那个人伤势不轻,胳膊、肩膀和肚子都在冒血。 可他的枪口也对着我。 机会来了! 抹开身旁这人的脖子以后,可以用他的身体挡住对面那小子的子弹,随后用抢来的枪解决他。 刚要挣脱绳子,另外那辆皮卡追了上来。 车厢里还有三个人。 两个人继续开枪对抗政府军,另一个人的枪口对准了我。 我又一次打消了出手的念头。 那辆车上的三把枪没法解决,如果跳车,几只ak扫我,打不中的几率微乎其微。 逃脱的成功率还是太低! 既然是绑票,杀自己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有杀人的心思,就不会那么麻烦绑了自己! 所以,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车尾那小子咳出了血,说:“巴赛木,让他睡一会儿……” 他话音未落,我就听到了“嗡”的一声,似乎都没感觉到疼,人就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眼睛一片漆黑。 原来是戴着头套,手脚也都被绑着。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一丝风都没有,闷热得空气都是粘稠的! 好渴,喉咙在冒烟。 我并有乱动,而是用鼻子缓缓嗅着,这里空间不小,隐约能闻到沙尘、水泥、汽油和尿骚味儿。 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这才挣扎着坐了起来,后背靠着墙,忍着疼甩头,好半天才把蒙在脸上的头套弄掉。 睁开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奶奶的,双手、双脚、双腿都绑着麻绳,成了个大粽子。 掉下来的头套是那些恐怖分子的,反着套头上,三个洞在脑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贼道 第706节 这些人心够细的了,自己明明晕了过去,还是不放心! 细细打量。 这是个大仓库,至少有二三百平,水泥地面上满是浮沙,还有股尿骚味儿。 对面墙上高高开着一扇扇小窗,窗子虽然有七八个,可小的连细狗都爬不出去,上面还有两根粗壮的钢筋。 微弱的光线就是从这这些小窗进来的。 我靠在仓库中间偏左,右手侧斜对面是扇高大的门,有光从门框周边透过来,应该是扇铁制的侧滑门。 听不到有没有人把守,估计有人的可能性很大。 身体左侧一袋袋堆了好些东西,大约有一米高,又用力嗅了嗅鼻子,都是水泥。 铁门另一侧黑呼呼一片,汽油味刺鼻,应该是好多油桶摞在了一起,起码占了仓库一小半面积。 似乎这里除了这些水泥和油桶,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应该是前半夜,仔细听,隐约有喧哗声从小窗传进来,不过距离有些远。 听不到爆炸声和枪声,这说明距离阿丹旺斯城很远了。 低头看,上身赤裸着,身上的炸药不见了。 鞋和裤子也没了。 动了动背在后面的手腕,手表也被撸了下去,再动动手指…… 妈的,龙牙不见了! 全身上下只剩了条短裤。 手表我不在乎,再贵也有价格,可龙牙不行! 右手掌心有些疼,这是因为晕倒的瞬间,下意识将半片刮胡刀片攥在了手里,锋利的刀片割伤了手。 刀片也不见了! 仔细一想,这些人把自己运到这里以后,重新捆绑时,肯定发现了绳子有问题。 又看到刀片割伤手流了血,于是掰开手指没收了刀片。 正因为发现了刀片,更不放心了,于是才扒下了自己的衣服,发现了里面的tnt炸药。 奶奶的,底牌都没了! 我又深吸了几口气,这种味道十分熟悉。 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周边都是沙漠,很可能是尔萨旅的一个据点。 动了动脑袋,后脑勺又是一阵阵钻心的疼。 这一下比独眼龙打那一下可狠多了,当然了,独眼龙那一下,或许压根也没想把自己砸晕。 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 还有崔大猛和江武他俩,黑寡妇能救他们吗? 这么久没有自己的消息,吴颖和唐大脑袋他们肯定得四处找,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里。 似乎……可能性不大。 我又动了动手,不行,绑得太紧了,根本挣脱不开。 “有人吗?来人哪,渴死了……”我用阿拉伯语大声喊了起来,才喊几句,外面响起了开锁声,随后铁门“吱呀呀”响了起来,往一侧缓缓推开。 月光洒了进来,仓库里亮了好多。 大门那边果然都是油桶,而且还不少,我这边一袋袋水泥摞得还挺整齐,也不知道弄这么多水泥干什么。 这里果然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进来了,端着步枪,因为逆着月光,看不清样子。 “喊什么?”他呵斥道。 门口还有两个人,分开左右,并没有往里走。 “渴,给我一点儿水!”我说。 他没再往前走,也没说话,转身就出去了。 我连忙喊:“水,我要喝水!” 那个人走了,铁门没关,另外两个人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不动,看来是给我拿水去了。 我问这是哪儿,两个人像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那个人就回来了。 嗖—— 一个东西扔了过来,砸在了我腿上,又掉在了地上。 是瓶矿泉水。 吱呀呀—— 大铁门缓缓滑动,光线越来越窄。 我大喊:“我要见你们的领导,放了我,我有钱!我给你们钱!” 还是没人理我。 “怎么喝?我拧不开盖子!” “别关门,帮帮我!” 门关上了,又上了锁,仓库里又黑了下来。 刚才急躁的情绪瞬间消失,侧身躺下,开始往前蹭。 刚才那番做派是假的,但要渴死了是真的,我要喝那瓶水,可双手被绑在了后面,两条大腿又绑的结实,只能侧身往前蹭了。 这个动作,东北话叫蛄蛹。 怎么形容呢? 动作特点很像蛆,一点点儿的往前蛄蛹…… 当然了,要是觉得恶心,用蚯蚓来代替也没问题。 只是我觉得蚯蚓太长了,细想一下,浑身缠满了麻绳,麻绳与麻绳之间还露着白肉,是不是蛆更形象一些? 终于蛄蛹到了那瓶水跟前,用牙咬住了瓶盖。 扭一下,瓶子跟着动一下。 折腾了好半天,也没拧开瓶盖。 这是个技术活儿,因为无法固定住瓶子,想要扭开瓶盖,难度系数超过了4.1。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努力弓腰,膝盖往上,呈大虾状。 用膝盖压住了瓶子,然后再用嘴扭…… 奶奶的,这招儿好用! 终于扭开了! 这是武爷我活了32年,最艰难的一次喝水,我觉得哪怕几十年后得了老年帕金森,都不会这么艰难。 第643章 娃娃音 终于打开了这瓶水,我叼住了瓶口,扬起头。 咕咚,咕咚! 好喝,真好喝! 如饮甘泉,几口就喝了个干干净净,塑料瓶都被我啯瘪了,里面半滴水没剩。 吐掉瓶子,吧嗒吧嗒嘴。 肯定不是矿泉水,水质很差,还有沙子。 自己用嘴扭开瓶盖的时候,水并没有流出来,说明最多半瓶,不然也不会喝这么快。 行吧,要饭就别嫌饭馊。 喝完了水,身体像充了电,感觉好了许多。 躺在那里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暂时性命肯定无忧,不然这么折腾自己的目的何在? 不过还是要先松开身上的捆绑,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哪怕跑不出去,也不能窝窝囊囊死在这儿!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是利息! 翻身坐了起来。 接下来,我像半身不遂一样,先用脚后跟支住地面,然后屁股往前一蹭……随后再用脚后跟支住地面,屁股再往前蹭…… 这个动作唯一不舒服的,就是屁股每次往前蹭一下,震得胸腔后背都有些疼。 很明显,这是被火箭筒抛出去那一下,受的伤并没好。 他奶奶的黑寡妇,你什么眼神,竟然只认车不认人! 忍着疼,如此往复,来到了那些油桶前。 不行,没有破的油桶都是圆角,没法割断或者磨开绳子。 用肩膀靠了靠其中一个油桶,满的! 继续挪…… 我用屁股快把这座仓库挪遍了,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最后,目光看向了那扇大铁门。 先别管行不行,挪过去看看再说! 贼道 第707节 我已经掌握了动作要领,很快就挪了过去,唯一的遗憾是裤衩磨破了,勉强还能挂在身上没掉下来。 铁皮门的框架是角铁焊接的,上面满是疙疙瘩瘩的锈迹,没问题! 真是天助我也! 紧接着又愣在了那里。 外面至少三个人,如果发出动静冲进来怎么办? 打一顿不要紧,万一绳子还没磨开,进来的家伙彪呼呼地给我一梭子呢? 磨还是不磨? 一咬牙。 磨!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我缓缓转过身体,背靠着铁门,摸索着将手腕位置对准那块角铁,轻轻磨了一下,声音微乎其微,外面的人如果不贴在门上,肯定听不到。 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一下,一下,磨的很慢很慢…… 磨着,磨着,听到了外面看守的说话声,不由就是一惊。 不是三个人,竟然是四个! 想想先前扔给自己水时的情景,一个人进来,门口守着两个,本以为就他们三个人,没想到还有一个暗哨。 这些人,真是太聪明,也太有经验了。 如果那时候自己解开了绳子,就算解决了这三个,出去也得送命! 或许不止这四个人,远处还有狙击手。 当然了,其他暗哨或者狙击手肯定不是负责看守自己的,可这边一旦发出动静,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收割自己的命! 无论如何,都得先把绳子磨开,等机会来了,才能更迅速地做出反应! 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原来是暗哨过来借火抽烟,又开了两句不痛不痒的玩笑,人就走远了。 继续磨! 大约十几分钟后,断了! 我开始慢慢挣,一点儿一点儿,越来越松。 终于抽出了一只手。 接着,把另一只手上的绳子解下来,随后解腿上的。 全部解开以后,伸了伸手脚,回身趴在角钢位置,把磨下来的铁锈沫子混合着沙子都收集起来,蹑手蹑脚往里走了几步,均匀地撒在了地上。 随着铁锈和沙子飘落的,还有我的裤衩。 捡起来细看,裆都快磨开了。 再一想,还不能扔,倒不是怕光屁股,武爷我还少光着了? 主要是没有裤衩的话,这些人一眼就能看到猫腻,拎着破裤衩子回去后,把耳朵贴在铁门上细听。 没人说话了,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和无聊踱步的声音。 抱起绳子往里走,回到原位以后,摸着黑把这些绳子捋好,再把裤衩勉强套上,开始往腿往上绑。 必须赶快复原,不然进来人的话,刚才就白折腾了! 这边干着活,耳朵还得支棱着听外面。 腿很快就绑好了。 看着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扣是活的,一挣就开,并且能够迅速地抖落所有绳索。 手也不难。 先在前面用嘴配合着绑好,再把活扣攥在左手上,右手先抽出来。 背到后面以后,再一点儿一点儿地伸进去。 调整了一会儿,没问题了! 刚刚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听有两辆车由远至近,很快停在了铁门前。 会不会是尔萨旅的创始人阿卜杜拉来了? 有个男人在喊什么。 仔细听,说的是韩语,“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强盗!都是强盗!” 噗噗! 两声响起,这人惨叫起来,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惊叫声。 明白了,这是又绑了两个韩国人! 很可能是夫妻。 人并没有马上进来,有人用阿拉伯语喊跪下,老实点儿! 难道要斩首? 很快,又听到女人在喊疼,轻一些。 这让我更加好奇起来,随后男人也喊起了疼,让轻一点儿。 我一头雾水,这么重口味吗? 有人在开锁,吱呀呀—— 铁门开了。 我装作睡着了,蜷缩在墙边,眯眼看着。 一男一女被拖了进来,迷彩服大胡子一左一右,把两个人扔麻袋一样扔在了我身前不远处,转身就走了。 误会了,刚才是在重新给两个人绑绳子! 自己肯定也过了这一关,只不过那时自己昏迷着呢,并不知道。 可见这些人的小心谨慎, 铁门口站着四个端枪的人,都穿着长袍,头巾遮脸。 看守的那三个人也在,不远处停着三辆丰田皮卡,后车厢坐满了人。 门又被关上了。 这次我听得十分仔细,外面是把明锁,而且还不小,每次出入都会再次锁好。 这种锁很好开,可在外面就特么难了! “社长,你没事儿吧?”男人挣扎着往起坐,问一旁的女人。 社长? 看来不是夫妻,而是一家公司上下级的关系。 看不太清男人的样子,听声音大概四十几岁,穿着件浅色的半袖衬衣,个头大约一米七,中等身材,圆脸。 女人被绑得和自己先前一样结实,侧躺在那里。 她脚上的鞋没了,赤足光腿,身上穿得是浅色的套裙,明显有些脏。 看身材曲线和小腿,微胖。 她说:“没事,老金,你没事吧!” 由于看不清女人的样子,再加上她不是很苗条的体型,又是社长,我下意识以为她至少四十岁左右。 可听到女人说话以后,不由就是一怔。 因为这完全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娇嫩,清脆,十分动听。 直到十几年后,我才听说了个新鲜词:娃娃音。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今晚,还有这个女人。 “谢谢社长,我没事!”被称老金的男人语气很郑重,满满的恭敬。 女人说了句那就好,就不再说话了。 她在四下打量这里,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看到了靠在墙边的我,她愣了一下,出人意料的没有尖叫,沉声问:“你是谁?” 第644章 李恩彩 女人看着我问:“你是谁?” 老金吓了一跳,身子像蛇一样好顿扭,调转方向后,终于也看到了我。 “你、你、你、你是谁?”他结巴起来。 在没有搞清楚两个人的身份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懂韩语,于是用英语说:“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你们是韩国人吧?我是来旅游,被绑架到这儿的!” 女人“哦”了一声,同样用英语说:“原来是这样,我们是韩国人,你呢?” “日本!” “阿——西吧!”老金怪声怪气骂了一句,看来他听得懂英语,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听其语气,可以想象会有多厌恶。 女人用韩语呵斥道:“老金,注意你的素质!” “是,社长,我错了!” 女人挣扎着往起坐,靠在了那些水泥袋子上,又问:“你是什么时候被绑过来的?” “也是今天。” “哦,我叫李恩彩,你呢?” 贼道 第708节 这个女人有点儿意思,换个人可能早就惊慌失措了,她却不慌不忙和我聊起了天儿。 社长? 我不知道在韩国企业里面,社长的官多大,估计最低也得是个分公司总经理吧?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叫李恩彩的女人素质不低,比这个叫老金的爷们强太多了! 我俩说着话,老金也扭动起来,蛆一样蹭到了李恩彩旁边,同样背靠着水泥袋坐了起来。 “我叫加藤小艾!”我随口编了个名字。 “来旅行?” “是。” “绑你的人都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哦,加藤先生家在……” 我不想再说话了,这个李恩彩似乎在探我的底,可如果不回答的话,更让人起疑。 幸好去年自己在日本从湖山亭酒店跑出去以后,因为要偷衣服,进了好几户人家,如果问我家里的详细住址,我都能说出来一两个。 有户人家印象最深,因为她家院子里晾着的胸罩,比唐大脑袋的大脑袋都大。 最神奇的事,摸进屋后,我还看到了物主…… 于是笑笑说:“我家在山梨県南都留郡,就在河口湖附近……” “好地方,那里看富士山很美!”李恩彩说。 “是呀!”说完,我开始往下蹭,顺势躺了下来,又说了一句:“身上有汗,离水泥远一点儿……” “呀,是吗?”李恩彩吓了一跳,后背连忙离开了那些水泥,又说了句谢谢。 我没再说话。 她能看清我躺下的动作,自然明白我不想继续聊了,也没再继续。 老金后背也离开了那些水泥。 我眯着眼观察,只能看清一个轮廓,绑成这样,后背还不能靠着,两个人的姿势有些难受。 应该后半夜了,四周静悄悄的,看来尔萨旅的人暂时不会来找麻烦,这俩人又像粽子一样,对自己没多大威胁,只是还不能放松警惕。 过了好一会儿,我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老金这才压着嗓子用韩语说:“社长,躺一会儿吧!” 李恩彩“嗯”了一声,两个人扭动着躺了下来,老金又说:“我去前面,防着点儿这小子……” 说完,他滚动起来,滚到我俩中间才停住,再往李恩彩身前扭动。 “行了!”李恩彩说。 他这才停下。 因为这家伙发出了声音,我的鼾声就断了一会儿。 直到轻微的鼾声再次响起,老金才又压着嗓子问:“社长,您说这小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看不出来问题,游客的可能性很大,应该和咱们一样,就是被绑来的而已……”李恩彩迷迷糊糊道。 我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个女人警惕性很高,应该保持清醒才对。 老金毕竟上了些年纪,应该先迷糊。 怎么两个人反过来了? 老金“哦”了一声,又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咱们说话……” 李恩彩没吭声。 老金也就不再说话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李恩彩呼吸声越来越长,而且十分平稳,老金虽说一动没动,可呼吸杂乱,明显还是没睡着。 是下属的忠诚? 这是这个人有什么其他心思? 大约半个小时后,老金终于睡着了,呼噜还挺响。 我困的眼皮直打架,肚子又不争气地一直在叫,晚饭没吃,真饿呀!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因为太热,身上粘了好多沙子。 再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阳光从高墙上那些小窗射了进来,每一束方形的光线都被平均分割成了三块,映在了脏兮兮的地上。 空气中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着,颗粒可见,氤氲一片。 我靠着墙,慢慢往起坐,两个人还在睡着。 似乎睡着以后就不那么热了,两个人脸上都没有汗,老金在前李恩彩在后,间隔约一米远。 老金三十多岁,长得不丑,圆脸,嘴唇厚嘟嘟的,看着还挺忠厚。 李恩彩低着头,只能看到半张侧脸,不过还是能看到眼角淡淡的鱼尾纹,说明她不年轻了,至少应该四十岁左右。 她身上的套裙有些脏,肚子位置有些血迹,应该是磕碰中受了伤。 她的小腿、手臂和脸上的肌肤雪白,看来生活环境不错。 这么一看,两个人好像没什么猫腻。 李恩彩就是个公司领导,老金应该是他的司机,两个人出门时遇到了尔萨旅,随后被绑来了这里。 解释的通。 唯一让我疑惑的是,这个女人似乎太冷静了! 这与她养尊处优的身份有些不匹配。 当然了,也许人家就是素质高,能够临危不乱,否则怎么能胜任领导岗位? 可疑点就是疑点,不能强行解释来安慰自己,还是要小心谨慎才好。 眯着眼观察着两个人,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隐约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而且还不是一辆,有人喊什么,随后一群人喊,还挺整齐。 这次我听清楚了,是阿拉伯语“吉哈德”三个字,意思就是圣战。 两个人被吵醒了,看模样明显有些发懵,没想起来为什么会身处这里。 李恩彩挣扎着坐了起来,弓着腰,不敢往水泥袋子上靠,这时我才看清她的模样。 谈不上美女,瓜子脸单眼皮,因为睡眼朦胧,看着有些呆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纯模样。 老金蛄蛹了好半天才坐起来,一脸谄媚:“社长,您没事儿吧?” 李恩彩又是习惯性在鼻子里“嗯”了一声,她一直在观察着自己,我眯着眼不说话。 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道城里怎么样了? 崔大猛他俩是生是死? 找不到自己,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肯定急坏了…… 有人过来了,很快锁就打开了。 吱呀呀—— 铁门被缓缓推开,我睁开了眼睛。 第645章 阿卜杜拉 铁门开了,三个穿着脏袍子的男人走了进来。 由于我们坐的低,明亮的阳光涌进来以后,三个人的形象特别高大,甚至是闪光,像特么救世主一样。 话说也确实得感谢他们,因为他们带来了面包和水。 我注意到,这次门口左右各站了四个人,似乎白天的看守更严密了。 让我惊讶的是,这座仓库所在位置地势较高,往外能看到一片土砖房,赫然是座小镇。 再往远看,才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沙漠。 这是哪儿? 三个人进来以后,先把水和面包放在了地上,接着开始检查我们身上的绳子。 我用阿拉伯语嘀咕着能不能松一点儿,快勒死了。 没人理我。 检查完以后,三个大胡子开始喂我们吃东西,动作粗鲁,干硬的面包往嘴里硬塞,然后拿着矿泉水瓶子再往嘴里倒。 很快,一个大面包干进去了,一瓶水也见了底。 李恩彩用阿拉伯语说:“麻烦松开我,我要去卫生间……” 三个人就像没有嘴巴和耳朵的石头,一句话都没有,更没一丁点儿反应。 老金急了,用韩语骂了起来,“西吧,你们这群白痴,知道这是谁吗,这是我们集团的李社长,她……” 啪! 不等他骂完,喂他吃面包的汉子扬手就给了他一枪托,这一下够狠,他也老实了,躺那里连哼都不敢再哼一声。 我在脑子里模拟了一遍挟持人质往出逃的的各种可能,如果自己突然挣开绳索,抢枪扫射后往出冲肯定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挟持。 不行! 又把方案否定! 贼道 第709节 挟持普通的尔萨旅成员肯定不行,刚走出仓库,就得被乱枪打成筛子! 三个人走了,铁门又被拉上,仓库里瞬间暗了下来。 咣当,又锁上了! 我用英语说:“都过来坐吧,后背没有靠着的,太难受了!” 老金真听话,开始往我这边滚。 李恩彩涨红着脸,坐在那儿没动,老金都已经靠我旁边了,她还没动地方。 我明白了,刚才她说要去卫生间是真的,这是憋不住了。 我说:“老金,咱俩闭上眼睛。” 他疑惑起来,同样用英语问:“为什么?” “听话,闭上!” 他眨了眨小眼睛,似乎也明白了,连忙闭上了眼睛。 我也闭上了,“李小姐,没办法,只能这样了,大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完事儿你再爬过来吧!” 李恩彩始终没有动静,好半天,才响起往这边滚动的声音。 直到她靠在我左侧墙边后,我才睁开了眼睛,又岔开了话题:“李小姐,你们被带过来的时候,知道这是哪儿吗?” “不知道,”李恩彩声音有些小,“我俩头都被套着,不知道这是哪儿,不过……” 我扭头看她,发现她脸涨得通红。 我有些好笑,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像小姑娘一样。 见我看她,她又连忙低下头,小声说:“不过,我一直计算着他们转弯的次数,我判断出城后一直在往东开,走得是通往迪拜的公路,大约30公里左右,又开始往右开了约三十几公里。” 30公里? “那就是阿吉纳雅小镇了?”我不止一次看过中东的地图,记得这个地方。 “是,我感觉是,但也只能是感觉,并不准确!过了小镇往右,就进入了鲁卜哈利沙漠腹地……” 这个很重要,毕竟自己是被打晕后又戴上了头套,完全分辨不出这是哪儿。 我看向了老金,“你能判断出这里的方位吗?” 老金摇了摇头,“一开始还好说,可不一会儿就晕头转向了!” 我这才发现,这老金英语说的很差,而且还有一股说不出来怪异的口音。 “加藤先生,您有办法逃出去吗?”李恩彩问。 我没吭声。 老金问:“是不是给赎金就能放了咱们?” 李恩彩说:“按理说是这样的,除非是敌对势力,就算收到赎金,他们也会将其斩首,甚至还会把录像发布到网上……” 老金紧张起来,“咱们大韩与他们没什么恩怨吧,毕竟相互之间都是免签……” “老金,你傻了吧?”李恩彩摇了摇头,“免签的是哈曼酋长国政府,可不是尔萨旅!” 老金脸就白了。 李恩彩喃喃道:“你们知道,这些年尔萨旅都做过什么吗?” 我俩都看着他。 “1991年2月,谋杀约旦王储未遂;1993年6月,在悉尼歌剧院制造了一起爆炸案,11人死亡,32人受伤;1995年1月,与本拉丹合谋杀害教皇保罗二世未遂;同年6月,又合谋刺杀埃及总统穆巴拉克未遂;同年11月,在沙特首都利雅得绑架了哈曼总统第一顺位继承人,斩首时拍下了好多照片,同时邮寄给了东西方多家大型报社;1996年7月,刺杀了在边境巡查的哈曼国防部长哈里曼诺德……1998年8月,尔萨旅对加拿大驻哈曼大使馆实施炸弹袭击,造成了17人死亡;2000年……” 这一番话,听得人触目惊心,这尔萨旅还真是不简单! 不等她说完,有车过来了,而且还不止一辆。 李恩彩闭上了嘴。 很快,铁门又被打开了。 这次进来好多人,前呼后拥遮挡住了一半的阳光。 走在前面的七八个人,高矮胖瘦不一,都穿着最顶级面料的白色长袍,十分干净。 后面的人都端着枪,呼呼啦啦穿什么的都有。 等这些人来到近前,我才看清楚,走在最前面众星捧月般的男人,竟然就是尔萨旅的创始人阿卜杜拉! 我看过他的照片,没错,就是他! 他不是最高最壮的,可往那里一站,就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人今年44岁了,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大眼睛,胡子修理得整整齐齐。 我看向了门外,门口四名守卫分开大门左右,几米外起码还有至少三十多个人,全部端着突击步枪! 脑子飞转。 既然劫持普通成员不行,阿卜杜拉没问题吧? 可以要辆车,劫持他上车,逃出生天的可能性,至少能有百分之八十! 我浑身肌肉绷紧,开始寻找机会。 不料后面走过来六个人,分别站在了我们三个人左右,手里的步枪都对准了我们的脑袋。 妈的,这种情况之下,兰博来了也他妈白扯呀! 我只好暂时收起了劫持人质的念头。 阿卜杜拉并没有看我,而是看向了李恩彩,柔声道:“李社长,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告诉我东西在哪儿,我可以让你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卑不亢,英语十分流利,还带着一些伦敦腔。 李恩彩一脸惊讶,“什么东西?如果你们要钱的话,尽管开口,我的丈夫和家人会想办法……” 阿卜杜拉打断了她,“李社长,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咱们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我暗暗思索,这个李恩彩果然不简单!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恩彩扭过头,不再看他。 阿卜杜拉耸了耸肩,又看向了老金,柔声道:“金达民,李社长的专职司机,首尔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他跟着你已经三年零五个月,李社长就忍心看着他死吗?” 李恩彩笑了起来,“谢谢!” 阿卜杜拉怔了一下,显然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老金颤抖起来,连忙大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李恩彩斜着眼睛看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她她她,她是北韩的间谍,利用我们公司代表的身份,前段时间盗取了美使馆一份机密资料……” 阿卜杜拉眉头一皱,“你怎么会知道?” 第646章 赎金 阿卜杜拉问老金,你怎么知道李恩彩是北韩间谍。 “我、我、我们早就对她起了疑心,所以一直监视着她!”老金想了想,又慌忙说:“对了,我怀疑她这次出来,就是要把资料送出去的,不然这么乱,没必要往出跑!只是还没到地方就被你们抓来了!你们再搜她,肯定在她身上,搜啊,你们再搜……扒光她……” 李恩彩一脸不屑。 后面一个人上前两步,贴在阿卜杜拉耳边小声说着什么,我隐约听到:搜过了,车里……身上……包里……没有…… 阿卜杜拉没说话,那人又撤了回去。 他又看向了粽子一样的老金,“看来你的工作做得可不怎么样,人家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说着,微微点了一下头。 砰! 枪响了! 是老金左侧那人开的枪,子弹从左脖颈射入的,不知道进到身体里以后,钻进了什么部位。 老金扑倒在了地上,像只刚被剁掉脑袋的鸡,身体不住抽动着。 鲜血染红了水泥地上的浮沙。 这一枪并不突然,很明显是在杀鸡给猴看。 我也看明白了。 李恩彩是北韩的间谍,潜到南韩后进了一家企业集团工作,派驻到哈曼酋长国任分公司社长。 这肯定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事情,很可能十几二十年前就潜伏下来了! 这么说来,那时的李恩彩还是个年轻姑娘。 厉害! 这份毅力和耐心,让人敬佩。 而老金是南韩间谍,被派来给李恩彩做司机,目的是监视她。 刚才阿卜杜拉拿老金威胁她,李恩彩说了句“谢谢”,说明她早就知道老金的真实身份,只是一直没揭穿而已。 甚至还可能将错就错,偶尔透露出一些假情报,让老金送出去。 尔萨旅抓他们,也并不是为了什么赎金,而是李恩彩窃取了一份美使馆的重要资料,他们想要出来。 陈跃东说过,这两年老美里挑外撅,为了敲打哈曼政府,一直暗中资助尔萨旅。 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会让尔萨旅帮这个忙! 怪不得自己总感觉这俩韩国人怪怪的,看来自己没被斑斓蝎蛰傻,第六感还是很准。 老金不动了。 李恩彩闭上了眼睛,神色淡然道:“杀了我吧!” 仓库里安静下来。 贼道 第710节 我瞥了一眼这个北韩女人,她下巴滴着汗,脸上毫无畏惧,视死如归! 阿卜杜拉说话了,语气依旧没什么火气:“不急,可以再给李社长几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还没想好,就只能送你去见真主了……” 李恩彩睁开了眼睛,打断他说:“不好意思,我不会去见你们的真主,我们的信仰只有社会主义!” 阿卜杜拉耸了耸肩,似乎并不想和她争辩什么,随后看向了我。 我目光躲闪,唯唯诺诺。 绑我来的那个中年大胡子从后面挤了过来,用阿拉伯语低声说:“领袖,他就是我去接奥斯时,在街上遇到的那个日本人……” 阿卜杜拉微微点头,用日语问道:“这位先生,麻烦解释一下,您身上的那些炸药是哪里来的?” 我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没想到会是他来问我。 躲了躲支在头上的枪口,哆哆嗦嗦用日语说:“在、在遇到你们之前,我我我就被一伙人绑架了,匪首是个女人,还是日本人!我没想明白,怎么来中东旅行,还会被本国的悍匪绑架……我怀疑、怀疑他们是我生意对手雇佣的……” 很明显,我说匪首是女的,指得就是怒权的吴颖! 这段时间吴颖就在阿丹旺斯,而且尔萨旅也一直在找她们,这套话术可信度会很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能消除阿卜杜拉的一些防备。 果然,就在我说到“匪首是个女人”时,阿卜杜拉左侧眉毛扬了一下,右侧眉毛反而没动,有些人惊讶的时候,就会有这种下意识动作。 估计他没想到,肥羊竟然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敌人。 扬眉的同时,他两个瞳孔下意识放大了一圈,这是认同的表现。 “你叫什么,做什么生意的?”他又问。 “我叫加藤小艾,在东京做进出口生意……” 他点了几下头,若有所思,扭头低声吩咐了句什么。 我竖着耳朵,也没听清。 紧接着,他也没再看我,转身就往外走。 什么意思?就这么走了? 赎金都不要了? 始终用枪威胁我们的六个人也撤了,不过都是倒着往出走的,手里的枪口也始终对着我们。 如此严密的防范,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 我喊了起来:“先生,能不能把我的手表和结婚戒指还给我?” 没人理会我。 阿卜杜拉被众人拥着走远了,说说笑笑,零星听到了两句话, 好像说去参观什么,似乎是战利品,可惜听不清。 人都走了,大铁门也没关。 老金就死在我旁边,血都快淌过来了,也没个人把尸体抬走。 我朝门口守卫喊:“把尸体弄走啊,一会儿他妈臭了!” 没人搭理我,端着枪走来走去。 “你是谁?” 是李恩彩在问我,用的是英语,压着嗓子。 我扭头看她,“我告诉过你。” “不对,”她摇着头,“你的日语虽然流利,可明显不是日本人!” “为什么?” “因为你说你家在南都留郡,却没有一丁点儿关东口音,哪怕你在东京待得再久,也会遗留一些口音的……” 我呵呵笑了起来,“实不相瞒,我五岁就随家母去了中国,在那边长大的,成年后又回到东京工作,所以没什么口音。” 她笑了笑,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却又不置可否,懒得争辩。 我也没再解释,用日语嘟囔了句:“真想抽口烟呐!” 李恩彩突然又问:“中国,好吗?” “好,”我点了点头,“我喜欢中国,那里朝气蓬勃,人们友善,治安也好。” 她眼睛有些失焦,似乎什么都没看,又好像在看着那些光柱中的浮尘,喃喃道:“真遗憾,那是我父亲的家乡,可他老人家最后也没能回去,我们也没去过……” 他爸是中国人? 想用这一点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吗? 她要做什么? 我没插言,只是听着。 “你有中国名字吗?”她问。 我摇了摇头,她也不看我,对着空气笑了笑,似乎有些神秘,又有一些无奈。 绑我来的那个中年大胡子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 两个人都闭上了嘴。 怪不得没关铁门,原来还有下文! 想想也不奇怪,不然绑自己来干什么? 等他走进仓库才发现,他手里拿的是个硕大的卫星电话。 他身后还跟进来四个守卫,一个跟在他身后,另一个却隔了至少四米远。 拉开距离,是为了更好的防范出现变故。 另外两个人快走几步,又是一左一右,一支枪顶在了我右侧太阳穴上,另一支顶在了我脖子上。 大胡子来到我身前,“500万美金,三天之内转到这个账户以后,你就可以走了!” 说完,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打开后,里面是英文的开户行和账号。 我知道身边的两个人不可能这时候开枪,于是抻着脖子仔细看,是瑞士银行。 “我可没那么多钱!”我说的十分干脆。 “你能拿出来多少?” “最多五十万!” “不行,”大胡子虎着脸,厉声道:“给你五秒钟的考虑时间!” 顶在我太阳穴上的枪在用力,怼得我直疼。 “等一下,等一下!”我喊了起来,为了下面的戏,我必须冒着风险讨价还价! 如果直接答应下来,首先会让他们觉得要少了,另外也会加倍防着自己接下来的电话内容。 “说!”大胡子盯着我。 “你们总得评估一下人质的经济条件吧?如果只能拿出50万美金,你非要500万,结果打死以后,是不是50万也没拿到?” 大胡子不说话。 枪顶得我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汗顺着下巴往下滴。 第647章 小舅子 右侧太阳穴上的枪口,怼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不是害怕,是热的。 “想好了再说,你最多能拿出来多少?”大胡子盯着我的眼睛。 “50万!”我没犹豫。 “不行!100万,不能再少了!” 我咬了咬牙,“好,不过这么多钱,一两天可凑不齐,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另外,我的手表和结婚戒指也得给我,还要改善一下我们的居住条件……” 不等我说完,他笑了起来,“小子,你以为自己是来度假吗?” 我瞪着他,他示意了一下,用力怼我太阳穴的小子收回了了力气。 我急促地眨了眨眼睛,汗水让眼睛很不舒服。 “收到钱以后,那个破戒指可以给你,手表就不要想了!”说完,大胡子扬起了卫星电话,“说号码!” 我这才看到,自己那块在我孙子弘树家顺的那块百达翡丽,竟然戴在了这厮手腕上! 怪不得说手表就不要想了,奶奶的! “看什么?用英文通话!”他吼了起来。 我苦笑道:“大哥,不是谁都会英语的,我公司合伙人是中国人,我得用中文和他说……” “不行!还有其他人吗?” 原打算联系陈跃东,用中文的话,就可以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他。 竟然不让自己说中文,怎么办? “你不是日本人吗?”大胡子死死盯着我。 我连忙点头,“对呀!” “你只能往日本打,其他地区都不行!”说完,卫星电话对着我,按下了0081,“说号码!” 我艹! 只能往日本打,打给谁? 李瑞要是活着多好! 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不由暗自叹息。 脑子飞转,又想到了一个人,怒权的社长吴宗! 贼道 第711节 这家伙已经按下了日本的区号,既然不能给其他地区打,只能联系他了。 他肯定会联系他姐吴颖,很快就能赶到这边。 于是,我说出了他的手机号。 大胡子按完以后,并没有继续按发射键,而是继续盯着我问:“他是谁?” 我随口胡编:“我小舅子!” 他明显没听明白,我这阿拉伯语也是半吊子,解释了好几句,又放慢语速用英文说:“brother in low。” 他问:“你弟弟?” “是我老婆的弟弟!” 他“哦——”了一声,又说:“说英语!” 我差点没哭了,“大哥,他就是个无赖,小学都他妈没念完,哪儿会什么英语呀!” “小子,你不老实,”他眯起了眼睛,“为什么不打给你老婆?却找她弟弟!” 这次我眼泪真下来了,“实不相瞒,我老婆……她、她、她外面有野汉子了……” “什么意思?” “就是外面有了男人!” 大胡子愤怒起来,“为什么不杀了她?!” 我怔了一下,怯生生道:“大哥,杀人是犯法的呀!” 他眨了眨大眼珠子,“哦,接着说!” “如果我联系她,她肯定不会管我,盼我早点儿死了才好!” 大胡子奇怪起来,“可这个小舅子不是你老婆的弟弟吗?” 我说:“我俩从小是同学,关系特别好,他肯定会帮着和她姐周旋,想办法拿出钱救我,您明白了吗?” 他点了点头,还叹了口气,“小子,你也不容易呀!” 得,这哥们还挺感性! 他把大拇指放在了发射键上,似乎还不放心,“别耍花样,我听得懂日语的!” 我连连点头,用日语说:“您放心,我肯定老老实实的!” “你说什么!”他一脸疑惑。 靠,刚说完自己懂日语,一试就露了怯。 我又用阿拉伯语说:“放心放心,我连这是哪儿都不知道,还能耍什么花样?” 他瞪了我一眼,终于按下了发射键。 这句话才是关键,他们最大的底气就是人质说不清身处何地,想捣鬼也没用! 再加上哈曼首都阿丹旺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谁还能拉来军队不成?报警就更是扯淡了,他们还能怕警察? 至于说通话时用什么语种,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就像这个大胡子,明明不懂日语,可还是同意了我打这个电话。 如果真在意这些,懂日语的阿卜杜拉就亲自上阵了! 天高皇帝远,要么拿钱赎人,要么死! 大胡子往前走了两步,将卫星电话对着我的脸,大约半尺远。 这年头的卫星电话在通话时,自动就是免提模式,如果贴近耳朵,信号就会丢失,所以他才这个姿势。 电话接通了,那边“刺拉拉”直响,没人说话。 “莫西莫西……”我说。 “哪位?”电话里传来吴宗的声音,说的是日语,不是很清楚。 我同样用日语说:“是我,艾国!” “你在哪儿?”吴宗语气严肃起来。 我听出来了,吴颖和他联系过了,他也知道自己失踪了! 这姐俩应该不会因为我通的电话,毕竟谁也不是神仙,算不到我会给吴宗打这个电话。 吴宗是关心姐姐,问什么时候回去,吴颖才说了自己的遭遇。 算算时间,吴颖是坐今晚去韩国的飞机,不知道她会不会平安离开。 “你听我说,”我面部表情焦急胆怯,语气也很急,“我被绑了,恐怖分子,你姐知道是谁……” 我不能说出尔萨旅的名字,包括地址。 例如阿吉纳雅小镇、鲁卜哈利沙漠等等地名,我怕日语的音调和原发音太像,大胡子马上就会警觉。 我继续说:“出城往东三十公里有座小镇,随后再往右约三十几公里,在沙漠腹地有片房子,看着像座小城镇,我就在最高的一间仓库里关着……” 吴宗沉声道:“知道了!” 大胡子举了举另一只手里的那张纸,“哪儿那么多废话?念账号!告诉他,期限只有三天!三天见不到钱,他会在互联网上看到你被斩首的录像!” 我乖乖听话,把账号念了一遍,又叮嘱期限是三天。 吴宗说放心吧,我记住了! 为了不引起李恩彩的疑心,我又说:“如果报警都救不了我,一定找你姐凑钱,赶快打到这个账户里,晚了的话,我就死定了!” 吴宗如此聪明,肯定明白我什么意思,连忙答应。 正事说完了,开始我的表演,眼泪鼻涕都淌了出来,大声喊:“兄弟,救救我,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可如果不管我,就再也看不到姐夫了,和你姐好好说说,谢谢你了,谢谢……谢谢!” 我撇着两条腿,往前哈着腰,也不顾一左一右还有枪支着,脑袋用力往前杵,像磕头一样。 大胡子“碎”了我一口,随后把卫星电话收了回去,对着话筒用英语说:“你叫什么?” 吴宗用日语吼着:“你说什么?你是谁?你们是谁?不要杀人,千万不要杀人,我一定把钱准备……” 声音断了,是大胡子挂断的。 他用卫星电话长长的天线点了点我,阴恻恻道:“小子,记住了,三天之内收不到钱,我会把你的脑袋一刀一刀地割下来!” 我打了个哆嗦,随后用力侧着脸,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了肩膀上,又连连说放心,肯定没问题……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满脸的不屑和看不起。 我说快饿死了,能不能整点东西吃?他扯着脖子喊拿两瓶水和面包。 我连忙感谢,夸他威猛英俊。 来人扔下了水和干面包后,这些人就往外走。 和上次一样,用枪逼着我的两个小子是最后出去的,端着枪往后退,十分谨慎。 我说把尸体弄走啊,一会儿都他妈臭了! 没人理我,铁门又一次关闭。 大锁头又锁上了! 第648章 善良 大胡子带着人走了,根本就不管地上老金的尸体。 “西吧!”我无奈地用韩语骂了一句,随后往李恩彩那边挪了挪,离尸体远一些。 李恩彩笑了,用英语说:“加藤先生在中国学的是表演吧?” 她懂日语,刚才这番表演自然瞒不了她,我笑笑说:“没办法,或许这样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个人真是小舅子?他有办法?” “当然是,有没有办法总得试试,不行就凑钱呗!” 她摇了摇头,“我建议你不要报警,哈曼国已经乱了套,没人会管这种事,还是应该赶快准备钱!” 我叹了口气,“是呀,破财免灾吧!”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虽然有个姐姐,可绝对不是你的小舅子!” “为什么?”我有些好奇,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笑着看我,“你可能不记得了,你说和这位小舅子从小就是同学,关系特别好……” 惭愧,看来信口胡咧咧也得有逻辑。 百密一疏! 自己和她说过,五岁就和母亲离开了日本,既然在中国长大,日本哪里来的小学同学? 果然,她说的就是这个漏洞。 我呵呵一笑,脸不红不白,“他是我合伙人,我垂涎他姐的美色而已,开玩笑就喊他小舅子……” 她不说话了。 看样子没信,无所谓。 我转移了话题,“那个人说给你几个小时的时间,你想怎么做?” 她看向了对面的小窗,悠悠道:“你觉得,我还能活到你出去的那天吗?” 我没说话。 阿卜杜拉说给她几个小时时间,这个时间有些模糊。 而大胡子给我的期限是三天,活的当然要比她时间长,而我叮嘱吴宗这边给了三天时间,目的就是告诉他,来人一定要准备好。 毕竟这是尔萨旅的地盘,不可能通知完这些人,拿着枪开车就来! 这不是普通的绑匪,人手不够,火力不足,来了也是送死! 可就陈跃东和吴颖两帮人,能行吗? 贼道 第712节 而且吴颖原定今晚就要离开阿丹旺斯,她能把自己的消息通知老唐,就算仁至义尽了,哪怕不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毕竟只是这段时间相处不错的朋友而已,她也不是一个人,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哪个人的命不是命? 凭什么为了救自己,有可能把那些兄弟的命扔在这片沙漠里? 如果是国家行为,陈跃东可以找杨宁、秦战,通过外交手段救自己出去,可对方是恐怖分子,这些并不好用。 万一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很可能适得其反,或是提高赎金,或是马上被灭口! 就像身边这个北韩间谍一样。 想到李恩彩,才发现她好半天没再说话了,于是扭头看她,没想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 她脸上满是疑惑,又问出了那三个字,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问我了: “你是谁?” 我问:“重要吗?” 她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很重要!” “你猜呢?” “你是中国人!” 我波澜不惊,笑笑道:“为什么?” 她停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我爸说,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家,从武王封箕子为朝鲜侯,承认其国至今,我们都是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中国人勤劳自律、忠诚包容、宽容善良,知道吗?我爸就是这样的男人,他是我们兄妹永远的榜样!”她眼角有了泪花。 我脸上带着微笑,脑子却在不停地转。 没想到她会猜出自己是中国人,而且又一次把她父亲抬了出来,还滔滔不绝地夸奖起中国人来。 如此费尽心机拉近彼此的距离,这是要求我带她出去? 可时间上明显来不及了。 她想做什么? 难道…… 我张了嘴,用的是汉语:“李小姐的父亲既然是中国人,您肯定也会汉语了?” 我说出了汉语,就等于承认了她的猜测。 这么问她,就是想知道她的话有几分真假,我不得不多疑,因为间谍的嘴和干传销的讲师有得一拼,十句有九句都是屁话。 “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来的吗?”她真说起了汉语,只是有些生硬。 看来其父亲是中国人一说,似乎也有可能。 我也纳闷,从她和老金被扔进来到现在,自己一句汉语都没说过,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于是摇了摇头。 “是善良!” “善良?” “对!”她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就是善良,只有爸爸那样的人,才能对一个陌生人无私地帮助!” “我爸是中国人,而你,一定也是!” 我想明白了,她说得是早上想方便的事情。 这就有些感性了,毕竟当时那种情况,只要心细一点儿,就知道她在为难什么。 闭上眼又岔开话题,也只是怕她尴尬而已。 这事儿和地域无关,无论东西方,无论什么肤色,只要心地善良,都能做到。 或许是因为她对故去父亲的思念,觉得只有中国人才能这样吧! 她看向了我,“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我早就明白了她的心思,这是想把那份资料给我,让我帮她送回北韩。 这份资料肯定非常重要,否则她不会宁愿死都不拿出来。 可尔萨旅明显已经找过了,先前那个人趴在阿卜杜拉耳边说什么车里、包里和她身上都翻找过了,还能在哪儿? 难道藏在了城里某处位置? 如果这份资料真如此重要,自己完全可以答应她,拿回去以后再交给杨宁! “你说!” “有一样东西,能不能帮我送回我的祖国?” 我惊讶起来,“是不是那些人要的东西?” 她点了点头。 我故作思索状,似乎在权衡着利弊,不敢答应她。 见我不说话,她又歪着头看我,“能帮我吗?” 我缓缓摇头,“不好意思,我怕拿了你的东西,就走不出这里了!” 这就叫欲擒故纵! 要是马上答应下来,她就不敢给我了。 果然,她笑了起来,眼角淡淡的鱼尾纹深了一些,“放心,我保证不会怀疑到你!” 我还是摇头,“那时你可能……” 我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相信她能明白我的意思,“哪怕不是东西,只是一句话,可你已经把危险转移到了我身上!可能等不到有人来救我,也被……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我拒绝的十分果断。 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正色道:“原谅我不能举手,我用我们伟大的领袖来发毒誓,只要你能帮我,我绝不会让他们怀疑到你,让你身处险地!” 我不再看她,也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我不能答应你,用谁发誓都没用,我又不认识姓金的…… 她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时间在一点一滴在流逝。 憋不住了,只能坐着尿了,完事又往李恩彩那边挪了挪。 郁闷哪,话说得太死了,这么一弄,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说动自己了。 接下来怎么办? 第649章 秀贞 李恩彩想让我把东西带出去,我拒绝了她。 两个人沉默了约有十几分钟。 我叹了口气,一脸沮丧,自言自语道:“真倒霉!这一下,多年打拼化为乌有,又要重新再来了!一百万美金哪,我只是个小商人而已,猴年马月能赚回来……” 李恩彩果然说话了,“如果你能帮我,我可以让你拿到一笔钱!” 我转过头看她,“还能给钱?” 她点了点头。 “多少?”我问。 “两万美金!” “多少?!”要不是身上缠了绳子,我肯定能蹦起来! 本想哭会儿穷,让她主动说出拿钱雇自己,我也借坡下驴,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么个数字,真是雷死我了! “这么危险的事情,只给二万美金?” “不好意思……”她很诚恳:“我们国家并不富裕,这是我们对情报人员的最高奖励了……” “你、你、”我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你没有工资吗?” “有!而且不低!” “钱呢?” “多数上交给了组织,只有一小部分,组织会交给我的家人。” “家里人口多?” “母亲、大哥、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我怔了一下,这么多孩子? “先生,两万确实不多,可你毕竟损失了一百万,这些钱起码能解决你的燃眉之急,你说是不是?” 我沉默了起码有十秒钟,“李小姐,咱得先说好了,如果被发现了,我一定是保命要紧,东西我会交给这些人。” 这就算答应她了,李恩彩大喜。 我松了口气,什么事情过犹不及,不能太用力了,否则一定会适得其反。 她说:“我明白,也理解,哪怕是这样,也总是份希望,不然……” 她没再往下说,发出了一声叹息。 “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我问了句外行话。 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我迟疑了一下,“会对我的国家有威胁吗?” 说完又连忙解释,“您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当官的,就是个小商人,可毕竟我也是中国人,如果对我们国家……” “你放心,肯定不会!”她拦住了我。 我盯着她,她的目光并不躲闪,“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瞒你,这是一份名单,是我们分散在一些国家的变节人员名单!” “我们没通网络,没办法传输过去,而且就算有网,也不敢走这条渠道!” 贼道 第713节 “包括邮寄,这里乱成了粥,更不敢。” “没办法,只能带出去了……” 我有些疑惑,“去你们那边可不容易,东西给谁呢?” 她说:“你家在哪儿?” “京城。”我没瞒她。 她“哦”了一声,似乎在琢磨交给谁合适,好半天才说:“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这个人叫崔禾,把东西给他就行!” “他会见我吗?”我问。 “你说是他的清州老乡,带了些绿豆煎饼送给他……记住了,煎饼的数量是日期,例如你去那天是10月3号,你就要说103张煎饼,明白了吗?” 这个暗语有点儿意思。 她把电话号码说了出来,听我复述一遍没有问题,才放下心来。 我犹豫了一下,“那个……” 她展颜一笑,“见到他以后,你把这里的遭遇都可以告诉他,就说我说的,他肯定会给你两万美金,而且还是现金!” 我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就好,蚂蚱不肥也是口肉,就这么说定了!” 李彩恩脸却冷了下来,盯着我说:“有一点,我得提前和你说清楚……” “什么?” “如果你坐地起价,拿这个东西要挟他……” 我脸涨红起来,“李小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她笑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丝丝不屑,也不再看我,淡淡道:“什么人都不重要,你可以试试,真要这么干的话,我保证你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是怕我坐地起价,可以理解。 我做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鼻子里喘着粗气,她也不理我。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想问东西在哪儿,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就没再问,调整了一个舒服点儿的姿势。 奶奶的,绑了一身绳子,什么姿势都难受! 怎么逃走呢? 脑子里翻来覆去琢磨着。 如此严密的防守,或许只能等老唐他们过来,外面乱起来以后,自己才有机会了…… 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耳边想起了李恩彩的歌声,是首东北的《摇篮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 真好听。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听着温柔的曲调,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 迷迷糊糊间,就听她喃喃说:“小弟,睡吧……” 声音如梦呓一般,歌声还在继续着。 仓库里温度越来越高,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热醒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口干舌燥,肚子也在“咕咕”叫,应该下午了。 歪过头去看李恩彩。 没想到她也醒了,满头满脸都是汗,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一晃儿好多年没看到弟弟了,他和你差不多大,真希望能像你一样英俊……你叫什么?” 这是她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那次,我说自己叫加藤小艾。 “我叫艾国!” “艾国?爱国?!”她喃喃着,仰头看着对面墙上的小窗,“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 我问她:“喝水吗?” “嗯。” 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能挣脱这些绳索,于是用膝盖骨碌过来一瓶水,又说:“咱俩对着坐,一起用膝盖夹住……” 很快,我弯着腰,用牙齿把两个人膝盖间的瓶子拧开了,“你喝!” 李恩彩摇了摇头,“快喝吧,看你一头的汗!”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还是说:“你喝!” 推让了好半天,她没犟过我,弯下腰,用嘴叼住瓶子,仰头就喝。 咕咚,咕咚。 很快,她喝掉了三分之一,放在膝盖之间,“你快喝!” 这个时候哪儿还有什么忌讳,我叼起来就喝。 好痛快! 虽说只是普通的水灌进了瓶子里,可还是觉得比世界上最贵的矿泉水都甘甜。 吐掉空瓶子,我:“还有一瓶,喝吗?” 她黯然摇头,声音不大,“用不着了,留给你喝吧!” “面包吃吗?” 她又摇了摇头。 我没劝她,弯下腰开始啃地上的面包,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她靠回了墙上,我几口就干进去一大块干面包。 呸呸吐着沙子,也靠了回去。 两个人沉默着,看着地面上小窗的光影在缓慢移动。 她说:“那年……我十三岁,因为和妹妹抢一个烤好的土豆,哇哇大哭。” “那晚下着雪,又冷又饿,我爸过来了,从怀里摸出了半个土豆。” “那是他舍不得吃,留给我的。” “我吃的狼吞虎咽。” “爸爸搂着我说,慢点儿,慢点儿……秀贞啊,你该长大了,一定要记住爸爸今晚的话……成长,不是你嚎啕大哭的那晚,而是你忍不不哭的那晚……” “一周以后,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就要去见他了,我好开心……” 我这才知道,原来李恩彩是化名,她叫秀贞。 有人过来了,越走越近。 开锁的声音响起。 我看向了她,她也看着我,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有淡淡的笑意。 第650章 拜托了 外面响起了开锁声。 “艾先生,你听好了,”李恩彩,不对,应该叫她秀贞,她压低了声音说:“那晚时间还算充裕,我拍摄了两份,他们会在我身体里找到一份,以为那就是原件!这件事情也就结束了,不会找你的麻烦!你要送出去那份在我的伤口里,等他们离开以后,你再取出来,别忘了把伤口处理好,别让他们看出来……” 伤口里? 我有些不解,什么叫在伤口里?会不会是她的中文太生硬,没说明白? 既然是拍摄,看来这东西肯定是胶卷了! 铁门缓缓滑动,阳光又一次散了进来,看光线投在地面的位置,已经下午三四点钟了。 “拜托了!”说完,秀贞仰起头,看向了走进来的人。 这次进来的人不多,穿白袍的只有阿卜杜拉,身后跟着七个人,绑架我的那个中年大胡子也在。 门口四名守卫分开大门左右,几米外还有二十多个人,全部端着突击步枪! 大胡子几步来到了我身前,我以为他要说什么,不料扬起手里的ak47,用力砸向了我的脑袋,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了女人的惨叫声。 一声又一声。 我敢肯定,这个声音肯定是秀贞的,因为她的声音很特别,清脆得像小女孩一样。 我挣扎着要醒过来,可就像魇到了一样,越想清醒越是醒不过来。 砰! 一声巨响,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自己依旧半躺在墙边,阿卜杜拉他们站在仓库中间位置,秀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身上的绳子不见了,裙子掀在小腹处,两条腿分开着, 一个小子手里的ak刚刚离开她的头,枪口飘动的蓝烟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是枪声惊醒了我。 阿卜杜拉两只手戴着橡胶手套,手套上明显有血迹,他举着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夹着一个小密封袋,冲着阳光在看。 没人注意我,我一动不动,继续装昏迷。 顺着他的手,看得清清楚楚,密封袋里是个微型胶卷! 明白了! 一股巨大的悲哀袭来,铺天盖地。 事情并不复杂。 贼道 第714节 秀贞一共拍下了两份名单,其中一个胶卷塞进了下体。 先前她说在伤口里,看来她身上一定有处伤口,里面就藏着另一份胶卷。 让人敬佩的是,她在做这些的时候,肯定不知道自己会被尔萨旅绑架,但已经把一切可能考虑到了! 如果顺利将东西带出去,就带出去了。 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这些准备或许就能保住这份名单! 对,就是名单,而不是命! 试想,如果她没有拍摄两卷,只有一份,又将其藏得十分隐蔽,后果很可能就是被开膛破肚! 人没了,东西也挡不住被找到。 可如果在下体里找到了原件,再去翻找是否还有的可能性,几乎就不存在了。 所以她才对我说,肯定不会给我找麻烦。 毕竟自己和她关在一起,如果在她身上找不到,一定得收拾我! 原件被搜走,事情看似完全平息,那些变节的间谍也会以为事情并没有败露。 而另一份名单送到北韩以后,再动手也不迟! 真是好计划!好脑力! 可这种计划的实施,是要舍弃自己的生命,一般人做不到。 心思百转,也不过几秒钟而已。 那边的阿卜杜拉打开了塑料袋,旁边有人拿出了一块白色手帕,他将胶卷倒在了手帕上,随后扔掉密封袋,开始往下摘橡胶手套。 此时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是被抓来以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前几次他们进来,至少两个人一左一右用枪顶住脑袋,有什么想法都不敢乱动。 或许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阿卜杜拉再进仓库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放弃这次机会,就只能等唐大脑袋他们来救自己了。 可那也是未知数,如果能一个人逃出去,何必非等别人来救? 我计算了一下暴起后窜到阿卜杜拉身前的时间,以及应该抢谁手里的枪…… 一切都想好后,眼神又落在了秀贞的身上。 怎么办? 如果自己挟持阿卜杜拉走,她身上的东西怎么办? 自己能否逃出去都不一定,带走她的尸体几乎是不可能的完成的任务! 思来想去,一咬牙,试试看! 我蓄势待发,刚要挣开绳子,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仓库里所有人都是一惊。 我也愣在了那里,看向了仓库大门外,有黑烟升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轰!轰!轰!”一连串巨响,随后就响起了成片的枪声。 我艹,老唐他们来救自己了! 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继续挟持阿卜杜拉; 二是等他们出去以后,把名单找出来再走; 我就犹豫了这么一下,仓库里这些人已经拥着着阿卜杜拉往外走了,此时就算想暴起挟持,也没有机会了。 受人之托,必当终人之事,我不后悔。 大铁门缓缓关闭,眼瞅着外面黑烟滚滚,枪声像下暴雨一样,好多人在嘶吼。 奇怪,好像都是阿拉伯语,怎么没听到老唐骂人? 哐当! 铁门关上了。 我依旧一动不动,仔细听,竟然没上锁! 看来外面情况紧急,没人照顾这边了,而我又被五花大绑,还晕了过去,能跑哪儿去? 握拳的左手松开了,再一用力,捆绑在两条胳膊上的麻绳掉落在了地上。 我用力晃动着两条胳膊,又酸又麻。 两条腿再一用力,上面的麻绳也都开了。 没想到腿更麻,根本站不起来。 我只好用力揉,不由苦笑,就这个腿脚,还他妈暴起去挟持阿卜杜拉? 幸好自己放弃了,否则刚站起来,就得扑倒在地上,结果就是被打成一滩烂泥。 怎么就忘了自己被绑了一天一夜呢? 哪怕那些麻绳自己已经重新绑过了,可毕竟也是勒在身上,血液流通就会不好。 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自己犯傻,想完成承诺,没想到还救了自己一命。 外面打得好热闹,双方火力都不弱,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唐大脑袋他们过来了,难道陈跃东请来了政府军? 话说也不是不可能,自己最后一次看到哈曼政府军,他们已经装配上了我们的95式,尔萨旅又是宿敌,请他们来剿灭没什么毛病吧? 手脚终于好了一些,我扶着墙缓缓起身,往前才走一步,就差点摔倒。 第651章 又见黑寡妇 轰! 有颗手雷落在了附近,仓库似乎都在晃,我也差点摔倒。 不由暗骂,奶奶的,电话里已经告诉过吴宗,自己被关在了高处的仓库里,咋还这么不小心? 这里都是汽油,真有火箭筒或者手雷扔进来,自己得像窜天猴一样被崩出去二里地,落下来以后累死唐大脑袋都拼不齐! 我走到了秀贞身前,不由一阵黯然。 她闭着眼睛,眼角似乎还有眼泪,不过神情并不狰狞,似乎还有些安详。 她脑门正中间有个小洞,后脑都崩开了。 两条腿呈“大”字型分开着,下体和地面上有些血。 想起阿卜杜拉手上的橡胶手套,看来是他亲自动的手,真是变态! 我蹲了下来,将她两条腿合上,又把裙子放了下来…… 那首《摇篮曲》似乎又在耳边响起,或许那时候,她把自己当成了亲弟弟。 我鼻子有些发酸。 轰! 又是一声巨响,我连忙调整状态,细细打量她的身体,马上被套裙上衣的一处血迹吸引了。 这不是新弄上的,早上醒过来以后,自己就看到了! 豁然开朗,肯定是这里!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上衣扣子。 衣服敞开后,在她肚脐以上,赫然缠着几圈纱布。 肚子中间位置的纱布下面,有块纱布叠得很厚实,有小孩子的手掌大小,上面浸出来的血已经干了。 是这里,就是这里! 像怕弄疼她一样,我小心翼翼地解着纱布。 毕竟已经过了四十岁,她的身体珠圆玉润,肚子和腰都有些肉。 纱布解开了,再撕开伤口上那块厚实的纱布,就见肚子上面有道横向的口子,伤口不大,歪歪扭扭缝了四针,明显有些发炎,已经不再渗血。 怎么办,自己手里什么工具都没有。 她还交代自己,一定要恢复好伤口,可根本没办法恢复! 咬了咬牙,食指挑起了第一针,用力一勾,缝线崩开了皮肉,瞬间血就流了出来。 毕竟人刚走,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 外面炮火连天,不时有呐喊和惨叫声传进来。 汗滴在了她雪白的肚子上,我继续挑开了第二针,到第三针的时候,满是鲜血的手指已经在颤抖,眼前也开始模糊。 左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刚想继续挑最后一针,就见一个东西慢慢鼓了出来,连忙将其扯了出来。 同样是个小小的密封袋,抹了两把上面的血,里面果然是个微型胶卷。 我攥在了手里,又看向了那道伤口,这是她自己划开又缝合上的,不知道当时得有多疼。 别说她一个女人,就算一个大老爷们,有几个能做到的? 再次缝合是不可能的了,血在渐渐凝固。 我把那块厚实的纱布贴好,又按原样缠上两圈纱布再系好。 扣子系好后,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裙子。 挺好的,就是这套衣服脏了一些。 她看着很安详。 这说明开枪的时候,她很坦然地闭上了眼睛,或许此时她已经看到了父亲。 我站了起来,深深鞠了一躬,轻声说:“秀贞姐,我叫武爱国!” 贼道 第715节 说完,大步走向了那扇铁门。 站在铁门前,身上的破短裤终于掉了下来,也没时间管它了。 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根本听不清门口是否有人把守,外面打得如此热闹,既然锁门都忘了,还会有人看守自己吗? 虽然我赌外面没人,可还是要谨慎,毕竟命只有一次。 于是小心翼翼踩着铁门上的角铁横撑,站在了大门边缘中段位置,随后用力一脚蹬在了墙垛上,铁门朝后滑动起来。 硝烟扑鼻。 突突突—— 有人往仓库里搂了一梭子。 妈的,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有人守着自己! 这个尔萨旅真不是什么普通小组织,防守竟然如此严密,每次来人、撤走也是一丝不苟,小心翼翼。 这货也是个二愣子,就不怕把自己打死拿不到赎金吗? 幸好那些油桶都在另一侧,不然被打中的话,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守卫的注意力都在仓库里面,包括墙垛和铁门后,根本没看到站在高处的我。 小镇里硝烟弥漫,一条条巷子里都是人,密集的子弹像爆豆一样,匆忙间也看不清都是些什么人。 我看的清楚,门外没有其他守卫了。 从蹬开门,到守卫开枪,再到我往外看,也不过一个呼吸间。 这人身材高大,穿着套迷彩服,端着枪小心翼翼凑近了一步,我两只手把住门框上的横梁,整个身子猛地一下荡了出去。 于此同时,右腿下探,不等这人反应过来,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 身体往下跳的同时,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脑袋,用力一扭…… 咔! 死了! 落地,拖人,关门,一气呵成。 我扒下了这人的鞋,又脱下他的裤子和上衣,没办法,总不能光着屁股往外跑,我真没那个瘾。 穿好衣服套上鞋,伸手拿起放在铁门横梁上的那袋胶卷,放进了上衣里兜。 检查一下那把ak,没问题! 又一次拉开了大铁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秀贞,在心里说了句再见,迈步就往出走。 夕阳西下,远处大漠是红色的。 缓坡下面,一辆墨绿色皮卡车刺破了硝烟。 一个面蒙黑纱的女人站在皮卡后车厢上,一袭黑袍猎猎作响,肩膀上的火箭筒反射着落日余晖。 黑寡妇!? 难道她是来救自己的? 不应该呀,自己和这个女人可没这个交情。 再说了,虽然当时藏在车底的她,知道自己是被尔萨旅绑走的,可怎么知道关押在这里? 再看火箭筒的方向,正是自己身后的大仓库。 我艹,自己和这个女人肯定犯相,没时间想什么,撒丫子玩命地往左侧跑。 轰—— 好一阵地动山摇,幸好自己跑得够快。 可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一股股热浪潮水般涌来,推得我高高跃起,扑到了缓坡下面。 就地打了几个滚,后背像是烧着了一样,难忍刺痛。 爆炸声还在继续,我抱着枪连续滚动,来到了一堵土墙后面躲了起来。 这娘们太狠了,一天轰我一次,每一次都差点儿要了命! 浑身疼得厉害,探头往仓库方向看,浓烟滚滚中,仓库已经夷为平地。 秀贞姐没了。 也好,尘归尘,土归土,总比在沙漠中腐烂好。 也不知道黑寡妇救没救崔大猛和江武,更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唐大脑袋和吴颖他们又在哪儿? 身后是栋土砖的矮房子,一侧还支着把木梯子,我猫着腰过去后,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 此时这里就像一锅热粥,我得先好好看看。 刚爬上屋顶,就见一枚火箭弹拖着火红的尾巴,朝着黑寡妇那辆皮卡飞了过去。 皮卡正行驶在仓库西侧的砂石路上。 黑寡妇反应很快,火箭筒也不要了,一个纵身就跃了下去。 轰——! 皮卡车被炸得飞了起来,司机血肉横飞,胳膊腿跟着车体碎片在空中飞舞。 哐! 哗啦啦! 零碎的车落地后,燃起了熊熊大火。 刚才还英姿飒爽的黑寡妇,被爆炸的气流风筝一样抛出去好远。 落地以后,趴在一条长长的沙沟里,一动不动。 该,臭娘们! 明知道她有可能救了崔大猛他俩,可看着还是十分解气。 奇怪,那一片有好几道深沟,一圈套着一圈,将西侧几栋白色二层小楼和前后好大一片空地围了起来。 小楼空地前还有一片民居,和自己这边的土砖房一模一样。 那些民居间一条条砂石路上尸横遍野,好多黑袍士兵端着枪,潮水般从小巷里冲了出来,冲向对面小楼。 难道这些人是黑寡妇的人? 老唐他们呢? 难道没来? 第652章 南辕北辙 我又爬上了旁边一栋二楼房顶,躲在挡风墙后四下张望。 没有唐大脑袋他们的身影,更别提什么政府军了,那些死尸都是尔萨旅和黑寡妇他们的人。 我蹲了下来,躲在墙后暗暗思索。 很明显,这是哈曼酋长国的什叶派在绞杀尔萨旅,或许他们也曾经有过蜜月期,可老美支持尔萨旅以后,很快反目成仇! 这些人的进攻,很可能是得到了阿卜杜拉在这儿的消息。 毕竟自己有三天时间,今天才是第一天,老唐他们还可能还没准备好! 如果陈跃东联系了政府军,时间可能还会更长。 怎么办? 最佳策略就是抢辆车离开这里,这样也避免了老唐他们再来冒险。 不过,走之前要把龙牙拿回来,绝对不能丢在这儿! 既然那块百达翡丽在大胡子手腕上,说明他肯定知道龙牙在哪儿。 对了,还得去看一眼黑寡妇。 死了就算了,如果没死,得问问崔大猛他俩怎么样了?如果她没救人,再加上轰自己两次的仇,我得把她脖子扭断! 密集的枪声中。 轰!轰!轰! 连续好多声巨响,震得我屁股下面的二层土砖楼都在摇晃。 伸着脖子往西北方向看,那些白色小楼有两栋已经塌了,大火冲天,这是被火箭筒轰的。 可紧接着,另外几栋的一楼二楼窗口里,好多架重型机枪又喷洒出子弹。 西侧也有人在夹击,不过被沙沟里的人压制住了。 再看对面那片民居,好多已经倒塌,那些黑袍士兵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双方都用上了火箭筒和手榴弹。 黑寡妇她们的火力稍弱,龟缩着不敢再往前冲。 看来双方的火箭筒和手雷并不多,不然不应该就轰这么一轮! 打仗打得就是钱,每一枪都是钱,怪不得尔萨旅会客串绑匪,没钱就没有弹药,怎么打仗? 我有种感觉,阿卜杜拉应该不会在那几栋小白楼里。 太危险了! 绑自己的那个中年大胡子在尔萨旅有点儿地位,他有一半可能在阿卜杜拉身边,也可能被派出去督战。 这时,就看到小楼二楼的几扇窗里都飞出了火箭弹,黑寡妇的人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啾!啾! 两发子弹打进了身后土墙里,我连忙缩回了脖子。 好危险,这种流弹根本不长眼睛,哪怕飞到身前威力已经不大了,可还是能要人命。 贼道 第716节 匍匐着身子来到房檐边缘,往对面房顶跳时,看到有几个尔萨旅的人猫着腰,端着枪,在往那条沙沟走。 那是黑寡妇晕倒的地方。 落地后,我抓起地上一具死尸的头巾缠在脑袋上后,又遮住了脸,随后飞快地往那个方向跑,耳边偶尔就会响起子弹划过的声音。 前面是五个人,三个人打头阵,其中一个还扛着火箭筒,只不过没有炮弹了。 后面两个在倒着走。 很明显,这几个人是在搜索黑寡妇,先前那枚火箭弹也是他们放的。 一个人朝我用力挥了挥手,“兄弟,去……” 哒哒哒哒—— 我毫不客气地扣动了扳机,五个人一丝防备都没有,纷纷倒地。 我脚步没停,紧跑几步跳进了那条沙沟。 沙沟大约一米深,黑寡妇就趴在前面不远处。 死了? 我猫着腰跑了过去,拍了她脚一下,小声喊:“哎,你没事儿吧?” 一动不动。 完了,挂了! 奇怪,后背没看到伤,更没有血。 往前挪了两步,去搬她的肩膀…… 果然有问题,如果真挂了,那得死沉死沉的,她较着劲儿呢! 说是迟那是快,她猛然翻过身,右手握着一枚老美的mk ii型手榴弹,保险已经拉掉了。 我有防备不假,无论是刀还是枪,都不会伤到自己。 可万万没想到,这女人玩这么大。 她脸上的面巾已经掉了,那张美艳绝伦的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就松开了手榴弹的保险握把,朝我怀里塞了过来。 右手塞手榴弹,缠着纱布的左手按向了我的肩膀…… 很明显,她想把手榴弹塞进我怀里后,再往下按住我,这样一来,我整个身体等于抱住了这枚手榴弹。 如果爆炸的话,只会崩她一身血肉,其他伤害并不大! 好手段! 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时间慢了! 我听到了手榴弹里翻板式击针撞击,还有头上子弹刺破空气的声音。 [刹那指]如天外流星般,夹住了她送过来手榴弹上面的细脖处,再用力一挑…… 嗖—— 飞出了沙沟。 轰—— 巨响的同时,我扑在了黑寡妇身上。 还不知道崔大猛他俩的生死,所以她也不能死! 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 噗!噗!噗! 引爆后的碎片子弹一样射进了一侧沙土里。 mk ii型手榴弹最快引爆时间是五秒,幸好这里是条沟,如果是平地,哪怕我已经将其扔了出去,可毕竟时间有限,我俩现在也成了一堆烂泥。 耳朵里的“嗡嗡”声不等消退,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两条大腿缠住了,同时脑袋也被她两只手夹住了,还在用力往一侧扭。 我抓住了她的左手,用力按在了伤口上。 “啊——”一声惨叫。 我捏着她的手,顺势直起了身子,她一头一脸都是汗。 这一按才发现,上次我那一枪,打断了她左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 此时她两条腿勾着我的腰,我就跪在她两腿之间,刚起身,她竟然又掏出了一枚手榴弹,张嘴就要去咬保险。 真是疯狂的女人,我一把扯掉了脸上的围巾,吼道:“是我!” 黑寡妇微张着殷红的小嘴,愣在了那里,“是你?!你是阿卜杜拉·本的人?” “想什么呢?”我没好气道:“你不是亲眼看到我被他们绑架了嘛!” 她恍然大悟。 奶奶的,竟然把自己忘了! 刚才看到她的时候,竟然还琢磨是不是来救自己的! 我松开了她的左手,又一把抢过她的手榴弹,“告诉我,我那两个朋友怎么样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告诉我可以,能不能先把腿放下来?”没办法,两个人穿的都不多,这个姿势又太暧昧。 她脸就是一红,慌忙放下了两条结实的大腿。 话说她这招真挺好用的,锁住腰以后,一般人很难挣脱,不过如果配合手榴弹的话,这辈子也只能用一次了。 两个人抱着腿,缩在沙沟底部,我问:“你们怎么来了?” “得到情报,阿卜杜拉·本来到了尼克小镇,所以才有了这次紧急行动。” 尼克小镇? “这里是他的大本营?”我又问。 黑寡妇笑了起来,“怎么可能,这儿不过是他一个补给点而已!” 我形容了一下这里的大概方位,问她对不对。 “不对!”她斩钉截铁道:“尼克小镇在阿丹旺斯的南侧,走的是通往沙特首都利雅得公路,行驶25公里后右转30公里,就到了这里……” 完了,南辕北辙了! 第653章 拉屁倒 听黑寡妇说完,我汗哗哗往下淌,秀贞猜测的地理位置根本就不对。 当然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毕竟蒙着头,车队在阿丹旺斯城里的时候,肯定又绕来绕去,转向了也不奇怪。 这么说来,很可能唐大脑袋他们已经出发了,只是找不到自己! 真他娘的一个头两个大! 枪声怎么停了? 我抬起头往沟外看,果然停了,双方都龟缩着不动,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问:“怎么停火了?” 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自己只是暗杀组的,没有权限知道具体战斗部署,更管不了那些人。 我暗暗思索着,无论如何,自己都得找到那个大胡子中年男人,龙牙拿不回来,自己可没脸面对王妙妙同志!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问她:“不开玩笑,我那两个朋友怎么样了?” 她翻了翻大眼睛,“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就因为当时你没杀我?还是因为夸了我一句好看?” 我笑了起来,“肯定是因为说你好看。” 说完我就后悔了,怎么和老唐一样,见到美女就油腔滑调? 但不得不说,这个黑寡妇实在是太好看了,她带着硝烟的俏脸,在阳光下仿佛骨瓷一样,近乎透明。 她突然问:“我真好看吗?” 我有些奇怪,“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她缓缓摇头,怔怔出神起来,答非所问道:“知道我们为什么被叫做黑寡妇吗?” “你们?” 她歪着头看我,“你以为黑寡妇是一个人?” 我想起了暴雨中打死的那四个黑袍女人。 她说:“因为好多人的丈夫都死了,所以我们暗杀组才被称为黑寡妇!” “你们组织叫什么?”我问。 她没瞒我,“叫伊玛目武力吉哈德基地。” 吉哈德是圣战的意思,也就是说,她们组织的全称叫伊玛目武力圣战基地。 我听过这个名字,而且还不止一次,只不过听到得都是简化后的名字:伊玛目圣战。 我想起了尔萨旅也喊过“圣战”的口号,不由笑了起来,“你们所谓的圣战,不过是自我标榜其战争的正当性和神圣性,可到底谁“圣”呢?” 黑寡妇脸冷了下来,“我们以《古兰经》和圣训为立法原则,公议就是错误的,只有伊玛目的判断,才是最可靠的立法依据!而……” 我听了个寂寞,赶快拦住了她,“你有孩子吗?” “孩子?!”她怔了一下,“我也没结婚,哪里来的孩子?” 我也有些发懵,“不是叫黑寡妇吗,怎么不结婚也行?” 她苦笑起来,“我们九个暗杀组,寡妇居多,名声就传出去了!至于说孩子,就算有一天我嫁了,也不会要孩子! “为什么?” 贼道 第717节 “因为在这片土地上,孩子很难长大……” 这句话让我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凄凉,不由有些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她好。 她长舒了一口气,“放心吧,我把那两个人送去了哈桑区的贫民社区医院,都没有生命危险!” “那里还有人?没逃跑吗?” “逃?逃跑是有钱人的特权,这里是我们的家,往哪儿逃?!” 听说崔大猛和江武没有生命危险,我终于松了口气,郑重道了声谢。 她笑了笑,“因为一场误会,你杀了我们四个人,又打断了我两根手指,最后却没杀我。” “本想一定要找到你,送你一发破甲弹,为我那四个姐妹报仇!” “可你被绑架后,又没说出我的藏身之处,所以我才会救你的朋友!” “咱俩没有恩怨了,一笔勾销!” 我说:“你欠我的!” 她蹙起了眉毛,“不可能!” “刚才你炸仓库的时候,我刚刚逃出来,差点被你炸死!” “那个人是你?” 我不悦道:“没看到我这张英俊的亚洲脸?” 她“噗嗤”一笑,说太远了,你跑的像兔子一样,又穿着尔萨旅的迷彩服,怎么可能看得清? 我叹了口气,“咱俩真是……” 我想说犯相,可阿拉伯语里面就没有这两个字,于是就用汉语说了出来,又说:“咱俩真是犯相,两次遇到你,两次被你炸飞!” 她反复说了两遍“犯相”,语调怪异,又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说从字面上讲,就是属相不合,例如属虎和属蛇的,两个人就很难相处,更不合财…… 接着,她又问什么是属相。 我觉得不能再解释了,她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没完没了。 外面那些建筑还在燃烧,两方都在僵持,这边两个人缩在沟里研究属相,太诡异了! 通过这里聊天我才发现,这个黑寡妇并非像其外表那样冷酷,是战争压抑住了天性,其实她就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儿,对什么都有着巨大的好奇。 我岔开了这个话题,“忘了问,你叫什么?” “海娜,你呢?” 我惊讶起来,“海娜?幸福的意思?” 她有些羞涩,点了点头。 幸福?我暗暗摇头,生活在这样一片土地上,何来幸福? “你还没说叫什么?”她追问道。 “我叫艾国!” 她怔了一下,“什么意思?你们不都是四个字吗?你的名字为什么这么短?” 我呵呵一笑,“我是中国人,名字是爱自己祖国的意思!” “中国人?”她的大眼睛更大了,“我爸爸说过,中国是个爱好和平的国家,我也爱中国……” 我说谢谢,问她还有手雷吗? “干什么?” “我去干掉那个阿卜杜拉!” “你?”她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 “你什么意思?!”我问。 “我今年21岁,14岁就加入了暗杀三组!以前我们和尔萨旅的关系还可以,可最近两年他们投奔了美狗,我们九组人分别不下十次暗杀过他,近百次暗杀却没有一次成功的!就凭你?呵呵!” 我火气冒了起来,“如果我杀了她呢?” “如果你能杀了他,我就嫁给你!” “你可拉屁倒吧!”我下意识说了句汉语,说完抓起掉在地上的头巾,把那枚手雷放在兜里,拎着枪猫着腰,顺着沟就往北侧跑。 嫁给我? 这不是扯犊子嘛! 她才21岁? 想想黑袍下那具性感夸张的身体,不禁摇了摇头。 不像,真不像!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的原因,这些人成熟的真早。 自己的目的可不是阿卜杜拉,而是那个中年大胡子,刚才不过是为了要手榴弹才随口一说。 脑子里飞转,脚下也不停着,先前在房上时我就观察过了,这条沟很长,一直往北能到与那些小白楼平行。 只不过从沟里出来以后,还有一段距离。 现在的问题是,阿卜杜拉在哪儿?那些小楼就像靶子一样,我不信他会在某栋楼里等死! 他可以不在,那个大胡子中年人会不会在? 毕竟找到他,才能拿回我的龙牙! 既然不知道阿卜杜拉在哪儿,大胡子又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在那些小白楼里面,那就只能先过去看看了。 奇怪,怎么停火了这么久? 第654章 调停 沟里虽然直不起腰来,我走得也不慢,很快就来到了白楼一侧,目测距离有三十米。 我把头巾缠好上,小心翼翼探出头观察。 倒是可以蒙上脸走过去,可尔萨旅的人不会打自己了,伊玛目圣战那些人呢? 三十米的空地,无遮无拦,这是个难题。 跑过去? 蛄蛹过去? 好像都不行…… 正琢磨着该怎么办,海娜过来了。 她趴在了我身边,小声问:“你刚才说“拉皮倒”,是什么意思?” 艾玛,真愁人,还追上来问了,“那个……就是不能开玩笑的意思……” 她瞪大了眼睛,“谁和你开玩笑了?!” 我没吭声。 “知道吗?十几年前,我的两个哥哥和父亲,都死在了美狗手里!去年夏天,我三哥又被他们抓了,他们用刀一点一点割下了他的头颅……” “一家六口,只剩下了我和妈妈。” 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十分平淡,平淡的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可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滔天的恨意。 “所以,”她瞪着我,“不能“拉皮倒”,你杀了他,我就嫁给你!” “打住!”我拦下了她,“我不可能娶你,一是因为我有老婆孩子了,二是咱俩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她正色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有老婆无所谓,我们这里是一夫四妻制!至于说什么感情基础,下次我不拿火箭筒轰你就是了,你会喜欢上我的……” 此时此刻,我的脑袋比唐大脑袋的大脑袋都大。 她看向了小楼后面,悠悠道:“前提是,你得能杀了他!”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向了楼后的一片荒漠,奇怪道:“看啥呢?” “据可靠消息,这里有座地堡,是这个补给点负责人藏身用的!我们进攻的非常突然,阿卜杜拉·本根本来不及逃跑,躲在那里的可能性很大!” “你怀疑地堡在那儿?” 她又看向了那些小楼,“不然这些人为什么死守在这里?你看那边……” 她指向了北侧沙漠,“咱们这条沙沟,其实是战壕,东西北侧都有人埋伏!” 我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在房顶也看到了这些沟,一圈圈把那些白楼和前后空地围了起来。 毕竟自己没经历过这种规模的战争,奇怪道:“为什么咱们这一侧没人?” “这是最外围的第一道战壕,往里还有两道!”她指了指距离我们最近的白楼,“我们来的突然,他们人手不够,所以都缩在了最后一道防线里了……” 我不禁感慨,课堂上再夸夸其谈都是纸上谈兵,真正的战士,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 眼前没人放冷枪,更没一个人冒出来,硝烟中一片死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静得让人有些发毛。 我问:“为什么停火了呢?”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海娜叹了口气。 “怎么了?” “有人出面在调停!” “谁?” “不知道!” “怎么调?” “卫星电话!” 贼道 第718节 我奇怪道:“如此血海深仇,还能调停?” 她冷笑起来,“两年前我们和尔萨旅还亲如兄弟,你看看现在呢?只要给足了彼此双方的利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不管他,你押我过去!” 我明白她什么意思,只有这样,双方都不会开枪! 好办法! 我看着她,她目光坚定,“走!” “好!” 她一个女人都不怕,我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 残阳如血,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在了沟底,我把头巾蒙好,“走吧!” “你尽量少说话!” 说完,她刚要起身,就听前面有人在用铁皮喇叭喊话,是从前面那栋白楼的二楼传出来的。 我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动!” 两个人又蹲回了坑底。 就听一个人在喊:“伊玛目圣战的兄弟们,仁慈的真主又让我们走在了一起,收起你们的武器,都回去吧!” 海娜一拳砸在了黄沙上,恨恨道:“竟然谈妥了!” 没想到被她猜对了,我郁闷起来,真看不懂这些所谓的组织,打了好,好了又反目再打,折腾啥呢? 那个铁皮喇叭又喊了一遍,对面伊玛目圣战那边也有人在喊,听不到什么欢呼声,或许下面这些人一时间还无法理解领导意图吧! “你也走吧!”我说。 她扭头看我,“我说过,杀了阿卜杜拉·本,我海娜就嫁给你!” 我苦笑起来,“你们不是已经又成好朋友了吗?”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她压着嗓子吼了起来,美丽的大眼睛已经通红。 我开始用ak47挖坑,一边挖一边说:“实话实说,杀阿卜杜拉不是我的目的,我要找得是绑架我的那个大胡子,因为我有一样重要的东西在他手里……” “绑架你的人?” “对!” “我知道他,你们开车走的时候,我就认出他了,”海娜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他叫麦穆杜哈,一直负责尔萨旅绑架的业务……” “你的意思,这个麦穆杜哈不是这个补给点的人?” “是的,每个补给点都可以关人,他们只是就近而已!” “这么说,麦穆杜哈肯定在阿卜杜拉身边?” “是的!” “好!”我一锤定音,“咱俩继续合作,我拿回自己的东西,你杀阿卜杜拉,不用你嫁我!” 我玩了个心眼儿,自己不杀,你总不能再哭着喊着要嫁自己了吧? 她不置可否,问:“现在怎么办?” “挖坑!” 是的,挖坑! 既然不打仗了,两个人就得赶快藏起来,天马上就黑了,那时候再行动不迟! 两个人都不熟悉这里,现在出去就是找死。 既然无法出去找藏身的地方,不如索性挖坑把自己埋上,天黑再说! 两个人动作很快,先埋她,再把自己埋上。 脸上盖着头巾,再洒上一些浮沙,现在就算有人站在身边都看不出来。 幸好两个人速度都快,埋好不到十分钟,就听到有人沿着战壕上面走,这是在打扫战场。 我右手握着那把ak47,如果被发现,马上就能从黄沙中抽出来扫射。 我小声问:“他们会不会把那些战死的尸体扔沟里再火化?” 虽然这条沟很长,可如果真就相中的这块位置,扔在两个人的身上怎么办? 那时候就得爬出来了,估计得把这些人吓一跳,可不爬出来还能让他们烧死自己吗? 海娜说:“这不是沟,这是战壕!” 第655章 不能手软 听我问是否会把那些尸体扔进沟里火化,海娜这不是沟,是战壕。 又说我们哈曼人最忌火葬,要把遗体擦洗干净,刮净毛发,再用白布包裹好放进棺材。等抬到挖好的坟坑后,抽开棺材下面活动的板,遗体落进挖好的洞穴里,再让其平躺,头朝麦加圣地的方向,再把洞口用土坯砌好,把空棺材抬回来就行了! 我松了口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没想到打扫战场的工作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我俩已经快成了烤乳猪。 幸好天黑没了太阳,否则一刻都待不下去。 真不是夸张,我觉得埋几个土豆这会儿也熟透了! 让人惊讶的是我这肉体凡胎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甚至想到了孙悟空被关进八卦炉的场景,觉得自己出来后一定也会有副火眼金睛。 更难受的是,一边在黄沙中埋着,还得一直支着耳朵听,唯恐阿卜杜拉他们坐车跑了。 海娜安慰我说不会,他们得到的消息,阿卜杜拉明天要在这里会见老毛子的特使,所以肯定不会离开。 听她这么说,我更是惊讶,这尔萨旅还真是通吃呀! 一边和老美勾勾搭搭,另一边又和老毛子眉目传情,看来是死的快了! 白楼前好多人在忙,偶尔还有哭声,海娜说是在处理尸体。 想起她说又要洗澡擦身,还要刮毛缠白布,估计一时半会儿折腾不完,我悔得肠子都青了,脑子真是不好用,怎么就选择藏沙子里面了呢? 心静自然凉! 心里默念着这五个字,可脑子里不停地胡思乱想。 这个时间,吴颖他们应该登机去韩国了吧? 大约晚上十点钟多,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整个小镇都安静下来,我木乃伊一样从沙子里爬了出来。 海娜已经一个小时没说话了。 凑近了以后,我第一时间嗅了嗅鼻子,真怕散发出香味儿来。 扒开她身上的沙子,她突然说话,吓了我一跳。 “可以了?” 我说可以了,撒点儿盐和孜然就行了。 她一点儿都没有苦中作乐的幽默,瞪着迷惑的大眼珠子不明所以。 再美的女人被从黄沙里刨出来,也没有秀色可餐的欲望了,唯一吸引眼球的,是因为汗湿透了衣服,黑袍都贴在了玲珑有致的身上。 我跪在沙地上,开始往回填坑,她明白了我的意思,伸手帮忙。 填好后,我整理了一下迷彩服,让它们离开我的身体,小声说:“走!” 这条战壕是南北向,我俩猫着腰走到了最北端。 到头了,可距离那片土砖房还有二十几米的距离,我说:“这个时间估计都没睡下,咱再等等?” 她说好,两个人就抱着腿,坐了下来。 我说待会儿自己出去以后,你别出来,我去探探路,查查阿卜杜拉他们住哪儿。 她说这里是他们的补给站,所以战斗力并不算强,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之一,这里也没有女人,那些土砖房是他们成员的宿舍和食堂……”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悄声说着话,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个小时,身上的衣服早就干透了。 她有些摇晃,说不行了,再不喝水就要死了。 已经半夜了,我安慰她说:“等着,一会儿我就给你拿水回来!” 探出头细细观察,不远处有两个人端着枪在往西走,我端着ak爬出了战壕。 新月如钩。 回头看了一眼。 白楼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都是白点,这些都是这次死的人,看着至少有上百具尸体,都裹着白布。 我没有弓腰快跑,虽说距离到那片民居并不远,也不能跑! 流动哨并不可怕,暗哨狙击手才是如芒在背! 自己看着和尔萨旅的人并无二样,表现的越自然,才会越安全。 事实上也是这样,我端着枪撇着八字脚大模大样往前走,三十几米的距离,已经让我汗如雨下。 终于来到了这片土砖搭建的民居,又走进了一条小巷。 我马上藏进了阴暗处,背贴着墙调整呼吸,要说不怕是假的,如果被暗中的狙击手发现异样,脑袋瞬间就得开花! 走吧! 小巷是砂石地面,两边都黑着灯,有些房屋已经被炸成了瓦砾。 我始终贴着墙走,这样高处有狙击手看不到我。 刚才近三十米长的路,就让迷彩服后背湿透了,走这么一会儿,很快又干了。 这么下去不行,得绑个人问问。 有一家亮了灯,开门声响起,我踮着脚从矮墙往里看。 一个穿着白色短裤的大胡子迷迷糊糊走了出来,来到院子墙角,褪下短裤就蹲了下来。 贼道 第719节 就你了! 别怪我,这泡屎才是罪魁祸首,是你的催命鬼! 我两只手一拄墙头,人就进了院子,大便这人懵了,仰着脸问怎么了。 我的ak顶在了他的脑袋上,压着嗓子说:“别叫,听话!” 他保持着姿势,举起了两只手。 “说,麦穆杜哈在哪?” 他才是我的对象,拿回龙牙是主要任务,至于说杀阿卜杜拉就是搂草打兔子,打得着就打,打不着就不怪我了! “我不知道……” 不等他说完,枪口就插进了他嘴里,“说!” 他微微晃了晃脑袋。 我用力往回一扯枪口,上面的准星带掉了他两颗门牙。 咔! 声音清脆。 两颗牙带着血,差点崩我身上。 不等他喊出声来,枪口又怼了进去。 这一下肯定太疼了,他叫了出来,因为嘴里有枪,声音并不大。 “说!” 我往一侧挪了挪枪口,这样方便扯掉他剩余的门牙,不然准星肯定会从缺牙的地方出来。 他满脸都是汗,连连点头,我这才慢慢往外抽枪。 “往、往、往西走不远,”他下巴上都是血,说话也有些漏风,惶恐得浑身打摆子,“那、那边有栋三层的土黄色小楼,是这里最、最好的房间,领袖每次过来都在那边住……” 我把枪背在了身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谢谢!” 他惊讶地看着我。 不料我两只手顺势把住了他的头,用力一扭。 咔! 断了气! 把着他的脑袋,慢慢侧倾放倒,尽量不发出动静。 他花白的屁股还露在外面,因为一泡屎送了命,造孽呀! 话说还得是出国,杀个人像杀只鸡一样简单!当然了,在我眼里,他们也算不上人,绑架、暗杀、斩首……无恶不作。 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当然得我活着! 现在不杀他,自己前脚离开,他就得把这里的人都喊醒。 所以,不能手软! 再次上了围墙后,并没有着急跳下来,而是顺着墙上了屋顶,随后又躲在了防沙墙后细细观察。 我得把流动巡逻的路线摸清楚。 还有暗哨,毕竟我这身衣服是护身符,可海娜走不出来。 这个补给小镇并不是很大,自己所在位置大约有八九十户土砖房。 东侧还有一片,就是我刚从仓库跑出来时的那片房屋,往北看,空地上那些尸体隐约可见,还有黑暗中的几栋白楼。 大约十五分钟,我看到了六组流动哨,也摸清了他们的路线,可暗哨和狙击手在什么位置找不到。 下了房后,我又一次跳进了院子,开门潜进了屋里。 里面极其简陋,布局有点儿像国内过去的国营招待所,靠墙一左一右两个铁架子床,其中一张床上呼噜声震天。 我猫一样来到床前,如法炮制,让他在睡梦中也去见了真主阿拉。 第656章 你真厉害 我进房间不是为了杀人,而是要给海娜找套衣服。 床头矮凳上有几瓶水,我像见到亲人一样,连忙过去打开一瓶,一口气就见了底…… 爽! 又拿了一瓶塞进了裤兜。 那丫头快渴死了,估计谁给她一瓶水马上能以身相许。 靠窗有个铁架子,上面有套洗好晾干的迷彩服和头巾,都收了起来。 又找到了两把匕首,凑到窗前细看,原来是老美sog公司生产的s37匕首。 这款匕首的韧性、强度、刀刃寿命、锋利程度、切割能力以及砍、撬、刺等性能都极其强悍,被他们的海豹突击队选用为专属战术短刀。 好东西! 插腰上一把,另一把也收了起来,可以给海娜用。 夹着衣服,又摘下了墙上挂着的一把ak47。 窗台上还有几个弹夹,竟然都是满弹,都插进了腰带里,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贴墙溜到巷子口,等一对流动哨走过去以后,才往回走。 跳进战壕,先把裤兜那瓶水给了海娜,她真是渴急了,连个谢字都没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我把衣服给她,小声说:“知道他们住哪儿了,换衣服!” 说完转了过去,方便她换衣服。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看了一眼天上的月牙,估计已经半夜一两钟了,真想抽根烟…… 很快她就说好了。 回头看,衣服稍稍有些肥大,幸好她的个子够高。 我把地上她的黑袍卷了起来,挖了个坑,埋了进去,又把沙土回填上。 海娜伏在了身后,小声说:“爱国哥哥,你心真细……” 我感受到了两团火热,连忙站起来,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说你把头巾蒙好,随后拿起地上的枪给她,又将那把s37匕首插在了她腰里。 我没着急出去,探出头往外看。 小白楼那边有两个人影正在往西走,这边两个人迎面过来了。 “有人吗?”海娜在身后说,我回身拉了她一把,不料她顺势就扑在了我怀里。 我没敢动,小声在她耳边说:“有流动哨过来了,别动!” 她很听话,一动不动。 好热。 娇躯似火,这丫头明显动了春心,我深度怀疑是那瓶水的威力,可这也太不是时候了! 那两个人走到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巷子口,站在那儿点了根烟,又往西走了。 海娜仰起俏脸看着我,伸手擦了下我脸上的汗。 “艾国,我觉得你是你们国家最英俊的男人!”她柔声说。 惭愧,我可从来没有过这种错觉。 她食指点着我左侧脸蛋,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这两个酒窝最迷人……” 我尴尬极了,脚指头直抠地,避免继续尴尬,扭头往外看。 那两个流动哨确实走远了,不过很快就会回来。 回过头,就见她仰着白净的脸,两腮绯红,闭着眼睛,有些结巴道:“你、你不应该吻我吗?” “快拉屁倒吧!”我快愁死了,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外爬。 两个人和那些巡夜的一样,端着枪并排往南走。 海娜恨恨道:“以后不许你说那三个字,我讨厌“拉皮倒”!” 我笑了起来,“小丫头,休想占我便宜!” 她轻轻啐了一口。 两个人很快走进了小巷,贴着墙,行走在阴影里,穿过两条巷子,这才加快脚步往西走。 一路有惊无险! 那栋小楼在这片土砖房的中心地带,月色朦胧,远远就能看到它土黄色的墙体。 还有二十米,就能到那栋楼的后身。 两个人贴着南侧土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本以为海娜会继续走,那样就得制止她,因为我判断这里一定有暗哨! 毕竟阿卜杜拉住在这里,不可能只有表面的守卫和流动哨。 不料她的经验并不比我差,从战壕出来以后,每次躲避流动哨,并不需要我说什么,一切表现都挑不出毛病来。 想想也不奇怪,自己是学的,而且经验并不算丰富。 可她从小就生活在兵荒马乱中,在战火中长大,这些都是保命的手段。 我弯下了腰,捡起一粒小石头。 嗖—— 啪! 石头打在了斜对面墙体上。 贼道 第720节 前面胡同里响起了脚步声,很快,一前一后两个迷彩服端着枪过来了。 我伸手示意,让海娜把她的那把匕首给我。 两个人越来越近。 我扬起了手,两把匕首离弦箭般射了出去。 噗!噗! 两个人手里的枪都掉在了地上,纷纷用手捂着喉咙,嘴里发出“呜呜”声。 匕首直没刀柄,从两个人的脖子贯入。 我和海娜冲了过去,分别抓住了两个人的脚,快速拖进了阴影里,拔下匕首又在他们的衣服上擦干净。 海娜朝我竖起了大拇指,“爱国哥,你真厉害!” 我以为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又夸我,而且还是毫无掩饰赤裸裸的夸,看来女人一旦动了春心,马上就不一样了。 看看现在的小鸟依人,再想想之前扛着火箭筒的飒爽英姿,简直判若两人! 我连忙岔开话题,没话找话,“如果你是狙击手,你会躲在哪儿?” “一定是居高临下,这四周最高的就是这栋三层黄楼了,”说着,她看向了北侧,“那边几栋白楼也可以,不过那里并没有!” “为什么?” “傻瓜,”她白了我一眼,万种风情与妩媚,“那里如果有狙击手,咱俩早死了!” 我当然知道这些,拿着衣服跳回战壕的时候就想明白了,如果北侧那些小白楼上面有狙击手,自己现在已经去见老佛爷了! “你了解尔萨旅,觉得会有几把狙击枪?”我问。 她想了想,“如果阿卜杜拉·本没来,这里一把都没有!” “不会吧?” “会,知道一把狙击枪多少钱吗?”她摇着头,“这里不过是个补给点而已,有守卫就够了,没必要!” 我又问:“现在阿卜杜拉来了,会有了吧?” 她点了点头,“一定有,不过保守一把,多说两把!” “我赌他们只有一把!”我看向了那栋三层黄楼,“而且就在这栋楼上,看来刚才咱俩动手的时候,这个人在另一个方向!” 海娜说:“对,他注意的应该是空旷的地方,并没有关注这边!” “不管他,咱俩到楼前以后,他在上面屁用没有!”我说。 她问:“可逃走的时候呢?” 我笑了,“放心吧,他不敢开枪!走!” 两个人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终于来到了楼后。 一楼和二楼之间有几个空调外挂机,嗡嗡很响,却也能掩盖住我俩的声音。 我指了一下右侧,“你走这边,我走另一侧,记住,两个人的话,就一人解决一个,绝对不能出声音……” “两个以上呢?”她问。 “回来!” “好!” 我贴墙往前绕,才到楼头,就见一个人正对着墙根在撒尿。 这些人可真埋汰,先前那小子就是在自己院子里拉屎,这人也是随地大小便! 再一想有些惭愧,自己在仓库里还坐着尿过呢! 等他尿完离开,我才拐过去继续往前。 贴着东山墙往前看。 操! 楼前竟然有六个人! 我毫不犹豫,掉头就往回走。 第657章 拔刀成阎王 没想到楼前竟然有六名守卫,我掉头就往回走。 回到楼后,发现海娜已经回来了,她说:“六个,咱也没有六把刀啊!” 这是见识过我的飞刀以后惦记上了,我看向了楼后面一楼的窗户,不行,有铁丝网! 抬头看,上面没有,二楼还有扇窗户开着,难道屋里的人不怕热? 不对! 这说明房间里没有人住,很可能是餐厅或者厨房! 自从来了中东以后,从去骗子家开保险柜,再去银行开保管箱,又来找龙牙,干什么都离不开自己的老本行! 既然守卫太多,又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潜进去了! 海娜看出了我的心思,“你想进去?” “对!我进去,你在外面接应。”我把先前埋沙子里时想好的计划复盘了一遍,接着对她说:“我进去以后,会把里面的人都杀了!接下来有两种可能,一是我绑了阿卜杜拉,威胁他们送来汽车,咱们一起逃走!” “第二种呢?”她问。 “我被打死!你就赶快隐藏起来,找机会离开这里……” 不等我说完,她打断了我,“我不会逃走,我会躲起来等待阿卜杜拉·本出来,然后开枪打死他,给我的父亲和三个哥哥报仇雪恨!还有你的仇!” 我说:“你会死的!” 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你慢点儿走,在前面等我!” 我啐了一口,骂了声晦气,把手里的枪递给了她,爬上爬下,这东西很容易碰响其他东西,马上就会把人惊醒。 “小心!”她叮嘱道。 我“嗯”了一声,没再犹豫,两只手勾住铁网,脚蹬上了窗台。 站在窗台上,又一步窜上了空调外挂机。 这里距离那扇打开的窗户稍稍有些远,我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窗,不行,里面插着呢! 自己手里什么工具都没有,这种活儿我不如唐大脑袋。 没办法,看准以后用力一跳,两只手扒在了窗台上,脚尖踩到了一楼的上窗框,胳膊再一较劲,就爬了上去。 这一套流程下来,只有一楼铁丝网发出了一点儿动静,也被空调外挂机遮盖住了。 没有饭菜的味道,这里竟然是个房间,只是没有人住而已。 黑暗中,我猫一样跳了进去,随后探出身子,朝下面的海娜做了个ok的手势。 她同样回了我一个,随后反身就往后走,眨眼间消失在了小巷里。 这里的房间可比那些土砖房强太多了,怎么形容呢? 如果说那些手下住的是招待所,这里就是三星级酒店,当然了,也就是三星级,还够不上五星。 我没有着急出去,拿起床头一个大号锡壶,里面果然有水,仰起头,把自己灌了个水饱。 一两顿不吃饭可以,但没水真不行! 来到卫生间,痛痛快快撒了一泡尿,前两次像个瘫痪病人一样,一次尿在了仓库里,另一次尿在了沙坑里。 卫生间里没什么东西。 出来后,在房间床头柜里找到了两个曲别针,再没什么值得拿的东西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走廊漆黑一片,地上还铺着波斯地毯。 南侧有五扇房门,北侧有四扇,楼梯在中间,九间房有三间开着门,说明入住这栋楼的人并不多。 我看向了楼梯。 国内领导一般不喜欢头上有人,不知道阿卜杜拉有没有这个讲究? 还有大胡子麦穆杜哈呢? 我没再多想,别扯没用的,干就完了! 先找到麦穆杜哈,找到龙牙! 蹑手蹑脚走到一扇门前,耳朵贴在了门上,男人不打呼噜的少,里面没有人。 连续走了三间,都没有人。 到了第四间门口,清晰地听到了呼噜声。 现在大约后半夜两点左右,这个时间睡得正香! 门上是把球锁,我拿出了兜里的曲别针,掰直后,用牙齿把顶端咬弯,呈钩子状。 弯下腰,将曲别针探进了锁孔。 由于钩子不够锋利,手感差了一些,勾了三下才扭开。 这就叫由奢入俭难,用惯了龙牙,再用如此简陋的工具,实在是不舒服。 放好曲别针,抽出腰间的s37军用匕首,缓缓推开门。 房间里开着空调,十分凉爽。 再一想那些闷热的土砖房里,领导就是不一样! 呼噜声还在继续。 走到了双人床前,一个汉子仰面躺着,张着嘴,呼噜震天响。 没见过这个人! 唰! 贼道 第721节 匕首抹过他的脖子上,这一下又快又狠,几乎割进去了二分之一。 抹下去以后,收刀、转身、迈步。 身后传来脚蹬床铺和鲜血窜出来的声音,我已经关好了门,去听下一扇门了。 九个房间,三间开着门,三间没有人,另外三个人都送他们去见了真主。 不是我狠,不杀他们的话,待会逃跑时,都是我的催命鬼! 最后一个床头有盒雪茄,抹完他的脖子,等血不再像水龙头一样往出呲后,我过去点了一根。 又抓了几根揣兜里,还拿走了他的打火机。 我把头巾扯了下来,叼着雪茄拎刀出了门,二楼的活儿干完了! 此时如果有台摄影机录下来,妥妥的恐怖片经典镜头。 阴森老式的楼道里,地面铺着古老的阿拉伯毛毯,一位眼神犀利的东方男子,身穿迷彩服,嘴叼雪茄,手持着一把尖刀,尖刀还滴着血。 世间若无判官在,我便拔刀成阎王! 二楼没有,拎刀上了三楼。 木质楼梯有些松垮,再是提着气小心翼翼,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三楼只有三扇门,北侧两扇,南侧一扇,都是豪华的双开门。 不用猜,南侧肯定是阿卜杜拉的套房,毕竟他是尔萨旅的创始人,半层楼都是他的并不意外。 另外两扇门也都关着,哪一间里面是大胡子麦穆杜哈? 不管他,反正都得宰了! 还是要先拿到龙牙才安心,于是把耳朵贴在了北侧第一扇门上,没有声音。 难道没人? 转念才想起来,北侧就两扇门,这么大的面积,肯定都是套间,听不见很正常。 拿出曲别针,捅了一下就开了。 果然是套房,相比楼下,奢华了太多,已经够得上五星级标准了! 卧室里这位有些面熟,记得阿卜杜拉第一次进仓库时,他就站在身边了,估计在尔萨旅的地位不低。 又是一刀。 这人生命力很顽强,如果不是还有颈椎骨连着,脑袋都掉了,可他还能像只刚抹了脖子的鸡,两只手捂着脖子,在床上好顿翻腾。 自己已经宰了三个,一滴血没溅上,这次破了例。 飞溅的血打湿了我嘴上的大雪茄,无奈之下只好扔了。 还有最后两间房…… 第658章 小礼物 三楼第一个房间里的人解决了,我走进了北侧另一间卧室。 大胡子麦穆杜哈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雪白的被子被他踢下了床,朦胧的月光下,像头毛茸茸的大猩猩。 我把滴着血的匕首横在了他喉咙上,轻声呼唤:“醒醒,亲爱的,快醒醒……” 麦穆杜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随后就是一惊,刚要起身,我手里的匕首用了一下力,“再动一下,我就划开你的喉咙!” “我不动,不动!”他慌忙说。 “说,我的戒指呢?” “是你?!” “对,就是我!” 他皱了下眉,“你们夫妻感情不是不好嘛,我还以为同病相怜……” “哪儿他妈这么多废话?说,戒指呢?”我又加了一点儿力气,有血流了下来。 “轻一点儿,轻一点儿!”他哆嗦着往一侧伸了伸手,“戒指就在那个抽屉里,我随手扔了进去,没再动……哦,对了,还有你的手表,就在卫生间……都给你,都还给你,不要杀我……” 呲—— 鲜血如泉涌一般喷了出来。 麦穆杜哈用力挺了一下身子,就没了动静。 我走向了墙边的柜子,果然在最上面那层抽屉里找到了龙牙,戴在小指上以后,不禁百感交集! 千辛万苦,终于找回来了! 来到卫生间,在洗手台上找到了我的那块百达翡丽1518不锈钢款,戴在手腕上,看了一眼时间。 后半夜两点二十分。 打开水龙头,把匕首上的血冲干净,插回刀鞘。 又俯下身对着水龙头喝了几大口。 不好喝,估计是储水罐里的水,一股怪味儿! 出了卫生间,刚要迈步出去,发现右手侧靠墙有个巨大的铁皮柜。 忍不住好奇,上前打开了柜门。 房间里太黑,又不能开灯,只好凑近了打着了打火机。 我去! 里面竟然挂满了武器,各种突击步枪、冲锋枪、霰弹枪,还有好多手枪。 随手拿了把亮银色的沙漠之鹰,这些东西多了就是累赘,又伸手在右侧摘下了几个美式手雷,挂在了腰上。 看到一个牛皮鞘的小刀,样式古朴,摘下来细看。 拿到手以后,不由奇怪,这刀多说20厘米长,咋这么沉? 刀鞘很薄,看着有些年头了,样式更是简单,没什么花里胡哨,上面只镶嵌了一颗绿宝石,还有两条牛皮带,可以调整松紧。 抽出小刀,不由一怔。 不到一掌长的刀身,竟然通体黑色,黝黑黝黑的没有一点儿光泽。 更奇怪的是刀身非常薄,不能说薄如纸片,却也厚不了太多。 这是什么材料打造的? 抖了一下,十分坚硬,又弹了下刀身,没有声音。 用手指触摸了一下刀刃,挺锋利,不过并没有刮破皮肤。 刚想插回去以后再研究,就发现方才触摸刀刃的手指竟然在流血。 打火机凑近了看,确实割了条口子,而且伤口还不算浅,可为什么不疼? 我头皮就是一凉,难道哥们死了? 不对,死了怎么会有血? 自己也不知怎么了,总感觉那场大火烧死了自己,可现在的自己又是谁? 啊?! 打火机烫了一下手,连忙关掉。 侧过身,举着这把小刀冲着窗户方向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黑黝黝地毫不起眼。 或许刀刃上涂了麻药? 算逑,反正贼不走空,这玩意儿姓武了,回家以后再研究! 没什么客气的,我把它系在了右脚腕上,再盖上裤子,刀柄在外侧,方便抬腿就能拔出来。 手指还有血,不过依旧没有痛感。 我咬了手背一下…… 疼疼疼! 哥们肯定没死,是这把刀有问题! 我撕下一条裤脚,把伤口缠上,随后蹲下了身子,柜子下面都是子弹盒,想找盒子弹。 摸到了个门铃一样的东西,不由一怔,连忙又按下了打火机,竟然是我那些tnt炸药的雷管、引线和引爆开关! 拿起来仔细看,没错,就是! 起身再细看这个大柜子,这才发现,我那个马甲竟然挂在了左侧,里面的tnt都在。 我连忙关了打火机。 虽说明知道没事儿,可还是小心一点儿好! 艹!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竟然把这些东西放屋子里了,这个麦穆杜哈也是个狠人! 不过把雷管什么的分开放,确实也没有什么危险。 想想自己还穿身上了,到底谁狠? 把这些东西拿到窗台边,借着月光把雷管和引线接好,再插进了马甲里。 这个引爆开关有个保险,打开后按下去,再松开才会触发,引爆雷管后再引爆这些tnt炸药。 我没穿,这是给阿卜杜拉的小礼物。 原本的计划里没有这东西,现在有了它的加持,能否逃出去已经没有悬念。 拎着马甲出了房间。 很快就走进了阿卜杜拉的房间。 这个小镇不过是个放置物资的地方而已,明显还不是放主要物资的,这位领袖也不常来,可他这个套房却极其豪华宽大。 贼道 第722节 可想而知,这个人是怎样的骄奢淫逸! 我在客厅看到了一部卫星电话,检查了一下电池,还有一多半电,放进兜里。 又大又沉,坠得慌。 真想给老唐他们打个电话,可现在不是时候。 走进阿卜杜拉的卧室,不由就是一愣,就见一张白色的超大圆床上,横七竖八睡着五个人。 房间大,冷气就不是很足,所以这些人都没盖被子。 阿卜杜拉睡在了正中间,四个女人有黄有黑也有白,姿势各异。 海娜还说这里没有女人,是其他人没有女人而已!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拔出了那把沙漠之鹰,本想再找盒子弹却摸到了炸药开关,不过这把枪弹夹是满的,虽然只有9发子弹,对付五个人也够了! 房间里没看到武器。 可以了,有也不能再拿了。 自己身上两把匕首,一把手枪,五个手雷……对了,还有一部卫星电话。 如果再背两把突击步枪的话,想跑都跑不动了! 想从这儿出去,真不是几把好枪能解决的,只要阿卜杜拉的命在自己手上,一把刀可能就够了。 我找到了墙上的开关,按了下去。 一个亚裔女孩先醒了,揉着睡眼坐了起来,见到我后,一声尖叫异常刺耳。 紧接着,所有人都醒了。 一床的女人惊慌失措,阿卜杜拉很有风度,大模大样坐了起来,看我的眼神有些意外,“你没死?” 我耸了耸肩,“爆炸前跑了出来!” “我手下其他人呢?” “都去见了真主!” 阿卜杜拉微一错愕,一双有神的大眼睛黯淡了下去。 我把马甲扔在了床上,女人们尖叫起来,黑人女孩儿滚下了床,躲在床另一侧。 “穿上它!”我说。 阿卜杜拉也耸了耸肩,“你想要什么?钱?还是那份情报?” 我摇了摇头,“都不要,我只想离开!” 他摊了摊手,“那不用这么费劲,我一句话,你可以大模大样的离开这里!” “信不着你,穿上吧,护送我走,你可以不死!” 他无奈地撇了撇嘴,“好吧!” 我把枪口对准了一个白人女孩儿,摆了一下,“看什么呢?帮帮他!小心,不然它会把咱们都炸上天!” 女孩儿看模样不大,标准的金发碧眼,大眼睛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皮肤更是雪一样的白皙, 后来流行一个词:萝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马甲好穿,连拉锁都拉上了。 “裤衩子!”我说。 金发女孩儿满床爬,终于找到了一条白色短裤,又帮阿卜杜拉穿好。 我得把引爆开关拿在手里,可这圆床太大,于是枪口对着阿卜杜拉,来到了床前,“下来吧,送我出去……” 突然,自己的两只脚踝竟然被人抓住了。 整个人猛地朝后倒去,眨眼间就被扯进了床下…… 第659章 杀了他,有赏! 阿卜杜拉穿好了满是tnt的炸药马甲。 这张圆床太大了,根本够不到引爆开关,我端着枪来到床前,让他下床。 不料双脚一紧,人被拉进了床下面! 床下空间并不大,被扯进来以后,我用力翻滚挣脱了那双手。 紧接着,砰砰砰! 三声巨响,子弹从床上打了下来。 幸好自己离开了被扯进来的位置,子弹都打偏了。 先前虽然检查了一遍,可很明显,阿卜杜拉枕头下面有手枪, 扯自己进来的,是那个滚落到床另一侧的黑人女孩儿,我抬手就是两枪。 黑人女孩儿俯身又来抓我的腿,子弹贴着后背掠过,没打到她。 头上又响起了枪声。 砰砰砰砰! 床上的阿卜杜拉疯了,甚至不顾这个黑人女孩儿的生死,换着不同位置,连开好几枪。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条腿已经缠在了女孩儿脖子上,抬手又是一抢,正中脑门。 另外三个女孩儿下了床。 床上又响了三枪,我用力一蹬床脚,仰面滑了出去…… 从被拖进床底,到打死黑人女孩儿,再到窜出来,一共也没超过十秒钟。 刚看到头上的水晶吊灯,一条修长的大白腿踢中了我的手腕。 “巴菜!”亚裔女孩吼得声音很大。 是韩国人! 这一下又急又狠,是跆拳道里面的招式。 手里的沙漠之鹰飞了出去! 本以为这四个女人都是妓女,没想到竟然还是练家子。 不等起身,就见床上阿卜杜拉盘着腿,用力拍着手里的枪,大笑道:“允珍,好样的!继续!” 被叫允珍的韩国女孩儿放下腿后,随手将黑色长发挽了起来。 紧接着,那条大白腿又踢向了我的脑袋。 我翻滚到了一侧,抽出了腰间那把s37匕首。 阿卜杜拉大呼小叫,在给三个女人打气,在他眼里,我们成了古罗马竞技场里面厮杀的奴隶! 我很清楚,必须速战速决,下面那些守卫很快就会上来,自己真就扔在这儿了! 三个女人冲了过来。 阿卜杜拉喊:“加油,谁能杀了他,赏迪拜一层公寓!” 允珍的大白腿又一次高高扬起,不等落下,我手里的匕首闪电般笔直向上…… 噗! 这一刀,全部捅进了她两腿间。 踢人的招式千千万,何必非把腿抬这么高? 所以真不怪我,怪只怪姑娘你太爱抬腿,以至于空门大现,我又是躺在地上,不往这儿捅我捅哪儿? 惨叫声中,抽刀、暴起。 侧头躲过金发女孩儿一记右勾拳后,胳膊已经勾住了她的脖子上。 刚把她挡在身前…… 砰!砰! 阿卜杜拉打出了两枪,全部打在金发女孩的胸口上。 最后一个拉丁女孩儿高高跃起,栗色长卷发飞扬着,像头浅棕色的雌豹,她手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勾勾刺向了我的肋骨。 “安吉丽娜,那套公寓是你的了!”阿卜杜拉语气轻松的像看马戏一样,丝毫不为那三个女孩儿悲伤。 我松开了金发女孩儿,一个闪身躲过。 女孩儿的冲势太猛,落地后还来不及收刀,我手里的匕首已经闪电般刺进了她的肚脐,就势朝上一挑…… 这一刀,笔直挑至心口窝,开膛破肚! 噔噔噔! 她冲势不减,内脏已经淌了出来。 噗嗵一声,栽倒在地。 惨叫声中,我不慌不忙在腰间摘下一枚手雷,咬下保险,按下保险握把顺着卧室门就扔了出去。 有人上来了,还不止一个! 轰! 爆炸声中,卧室里黑了下来。 断电了! 我摸黑捡起了掉地上的卫星电话,还有那把沙漠之鹰,对准了床上的阿卜杜拉。 黑暗中,他枪口也对着我,“看看咱谁的枪快?” 头上的水晶吊灯闪了几下,竟然又亮了起来,我缓缓往圆床走,摇摇头说:“你没有子弹了,不然早就开枪了!” 贼道 第723节 他眼角收缩了一下,“试试?” 我呵呵一笑,“你用的是德国瓦尔特公司生产的p99手枪,这款枪用的是0.40英寸s&w子弹,再加上距离圆床近十米的距离,所以才没穿透那个女孩儿的身体。” 他叹了口气,耸耸肩说:“琳娜是个好姑娘,我最爱她的小脚丫……” 我已经来到了床边,又摘下了一枚手雷,咬掉保险,又一次扔了出去。 客厅那边有声音,说明还有人活着。 轰! 又是一声巨响,有东西崩了过来,差点没刮到我。 我继续说:“0.40英寸子弹用的是标准弹夹,只能装12发子弹!而我在床下的时候,你打了十枪,出来以后,又打出了最后两发。” “所以,阿卜杜拉先生,你现在手里拿的是把空枪,扔了吧!” 噗! 他把手里的p99手枪扔在了床上,又耸了耸肩:“日本小子,你很厉害,雇佣兵吗?咱们可以谈谈价格,以后就跟在我身边……” “不好意思,”我枪口始终对着他,“我是中国人!” 他一脸惊讶,“什么?这不可能!” 我呵呵一笑,摆了摆枪口,“下来,这么大的床,我可够不到你!” 他下了床,我把枪顶在了他的心脏上,随后拿起引爆开关,拨开保险,左手大拇指毫不犹豫按在了上面。 这次可是真的了,所有线都接好了,如果松开,瞬间血肉横飞。 阿卜杜拉说:“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中国人!我喜欢功夫,bruce lee!成龙!你也很厉害!” “闭嘴吧你!”我没好气呵斥了一句,“走!送我出去!” “中国龙,”他竟然还给我起了个绰号,“你不用这样,我一句话,没人敢碰你!” “别废话,等我安全以后,肯定放你回来!”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操!” 两个人往外走。 我右手的沙漠之鹰顶着他的腰,左手拿着引爆开关,由于引爆线只有一米多长,两个人的距离不能太远。 四个女人中,有两个并没有死。 韩国女孩儿允珍夹着满是鲜血的双腿,腰弯得像大虾一样,在地上来回滚动着,惨叫声夹杂着哭声和咒骂声,让人听着真是不忍。 阿卜杜拉摇摇头说:“她是个好女孩儿,我最喜欢她挺翘浑圆的屁股,你这一刀,真不是地方……” 他的语气中只有可惜。 就像稀罕过一段时间的玩具熊破了,破就破了吧,以后不玩就是了…… 拉丁女孩安吉丽娜也没死,内脏流了一地。 她躺在地上,瞪着大眼睛,就像条上了岸的鱼,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不忍再看。 砰!砰! 两枪,都打在了她们的心脏上。 终于解脱了。 如果真有神佛,我请求原谅自己。 如果她们只是普通人,只会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我绝不会朝她们伸一根手指! 可她们不是! 那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果自己输了,会比她们更惨! 谁又能帮我解脱? 第660章 我喜欢中国功夫 我和阿卜杜拉来到了客厅,这里已经一片狼藉,有条楼板掉到了楼下,满地残肢断臂。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出走。 外面有队伍在集合。 木质楼梯吱吱呀呀,好多人在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我喊了起来:“听好了,你们的领袖在我手里,身上绑满了tnt炸药,准备一辆加满油的越野车,离开这里以后,我会放他走的!” 阿卜杜拉也喊了起来,“给他们多放些饮用水!” 我又找补了一句:“再放些面包!” 上楼的人开始往下撤,我笑道:“不错,阿卜杜拉先生配合的很好!” 他耸了耸肩,“十几年了,这种场面我经历过无数次!不过,你是唯一个我想放走的人!”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中国功夫!” 我歪头看,一抹狡诈在他眼里一闪而过,于是笑笑说:“好,既然你这么想,我肯定不会言而无信!” 他扬起了手,我说击掌就算了,他又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这人真有意思,明明是个恐怖分子,可一言一行却在刻意模仿英国的绅士风度。 转念想了起来,吴颖说过,他曾经在伦敦上过学。 原来如此! 看来他们也崇洋媚外,喜欢西方世界那套虚伪的东西。 两个人往楼下走。 他走的小心翼翼,又一再叮嘱我小心一点儿,千万别松手。 我说你挺惜命啊! 他说这是必须的,未来的哈曼酋长国还等着自己治理,我夸他理想远大,他礼貌了说谢谢。 二楼走廊好多人,都一脸悲愤地死死盯着我。 我扬了扬手里的引爆开关,“各位别冲动,我的手指只要一松开,别说咱们这些人,就连这栋楼以及周边的楼都将夷为平地……” 感觉自己好像多余了,看来这些人很清楚。 话说他们才是玩这东西的行家呀,确实多余说。 一个大胡子说:“领袖,艾什勒弗和阿马尔他们都死了!” 阿卜杜拉脸阴沉下来,没说话。 我环视一圈,嘿嘿一笑:“还有麦穆杜哈也死了,各位好好干,这么多老领导挂了,你们可就有机会了!” 这些人面面相觑,有人脑子聪明,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眼珠儿开始灵动起来。 这就是人性,古今中外通杀! 阿卜杜拉不耐烦道:“都下去吧!” 这些人呼呼啦啦下楼以后,我俩才往下走。 走出楼门,就见前面黑压压一片,至少得有一百多人,黑暗中,还有人从四面八方往这边聚。 所有人都端着枪,虎视眈眈。 鸦雀无声。 极目眺望,暮色一片,再有一个小时也该天亮了。 大灯晃眼,一辆脏兮兮的陆巡开了过来。 我大声喊了起来:“海娜?海娜?!出来吧,哥带你回家!” 海娜背着两把ak47,从墙角幽灵般走了出来,她用头巾蒙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卜杜拉。 我轻咳一声,脑袋往那辆车歪了一下。 她不再看阿卜杜拉,打开车门重看,又检查了油箱,随后一猫腰就钻进了车底。 很快,她的声音响了起来,“有定时炸弹!” 我扭头看向了阿卜杜拉,“领导,你可不太老实呀!” 阿卜杜拉看向了人群,脸色铁青,阴恻恻道:“谁让你们把这辆车开过来的?换一辆!” 车开走了。 我让海娜站在了我身后,她端着ak,顶在了阿卜杜拉的腰上。 阿卜杜拉往后歪着脑袋,“美女好熟悉,我们见过?” 海娜不说话,明显喘气声都粗了。 楼前的人越聚越多,我有人质在手,毫不紧张。 阿卜杜拉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是他们的实际领导人,更是这些年来的精神领袖,在这些人眼里,没有什么能比他的命更重要! 很快,又开过来一辆陆巡,看车身上的灰尘明显不是一部车,不过海娜依旧上下里外都看了一遍,这才朝我点了点头。 我仰头往楼上看了一眼,“阿卜杜拉先生,让屋顶的人把狙击枪扔下来吧,不然我实在不放心……” 阿卜杜拉叹了口气,“算了吧,不便宜……” 我盯着他的脸不说话。 他又耸了耸肩,“中国龙,你太小心翼翼了,真没必要……” 我还是不说话,也不上车。 贼道 第724节 阿卜杜拉无奈地朝人群点了下头,一个矮壮的大胡子仰着头喊:“阿费夫?阿费夫?!把你的宝贝扔下来,快点!” 楼顶的人明显犹豫了,至少十几秒后,才听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楼前地面上,那是一把浅棕黄的南非产ntw-20大口径狙击步枪,瞄准镜已经掉了,其他看着倒是没事儿。 我忍不住暗叫可惜,这款狙击步枪我只看过图片,部里还真没有。 这枪在业内有个响亮的外号:南非大炮! 它的有效射程最1600米,用20毫米子弹时,可以打击地面上停放或低空悬停的直升机,同时还能兼用老毛子的14.5毫米高速穿甲燃烧弹,这种弹药的主要用途便是反坦克。 一把裸枪,就价值近20万人民币,怪不得阿卜杜拉如此豪横之人都有些舍不得! 我也好一阵心疼,不知道能不能摔坏。 就算没有内伤,起码也得调整一两天才能恢复原准确度了! 海娜应该看出了我的心疼,过去捡了起来,连倍镜一起放进了车里。 我笑笑说:“走吧,麻烦阿卜杜拉先生送我们一程!” “没问题!” 海娜坐在了驾驶位,开始调整座椅,人群里前排一众大胡子明显都十分紧张,在往前聚。 阿卜杜拉脸一沉,“干什么?中国龙先生言而有信,放心……”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北侧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轰—— 火光冲天! 所有人都是一怔,黑压压的人群掉头看了过去。 可紧接着,西侧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了起来,而且爆炸越来越近。 我拉着阿卜杜拉就要上车,他一动没动,趁着爆炸的间歇吼道:“阿米尔、法哈勒、加里卜、易斯哈格……带着你们的人,左右包抄,坚持住,等我回来!” 前排几个人立正敬礼,“是!” 海娜探着脑袋喊:“快上车!” 我特么懵了,这又是谁打过来了? “走!”不管阿卜杜拉乐不乐意,拖他上了车后排座,两个人屁股还没坐稳,陆巡已经窜了出去! 第661章 玩个游戏 车沿着巷子里的土路七扭八拐,一路往东开。 回头看,炮火已经染红了半边天,我这才发现,还有一辆陆巡跟在了后面。 我大声问阿卜杜拉是什么意思?他说放了我以后,难道让我走着回来吗? 有道理,我没再说什么。 车上了主路,还在继续往东。 我皱起了眉,这么走的话,岂不是一直在往鲁卜哈利沙漠腹地开吗? 距离首都阿丹旺斯越来越远了。 经历过那次沙尘暴以后,沙漠让我有些畏惧。 转念就明白了,炮火是从北侧和西侧响起的,在不明敌友的情况下开过去,一炮就得飞上天。 而南侧是鲁卜哈利沙漠,穿过去才能到沙特。 往东的话,虽然也是沙漠,但路程却近了好多,开出去以后,北有阿联酋和迪拜,东有马斯喀特和阿曼,南边是也门。 炮火声稍弱。 我问是哪方面的人打过来了,阿卜杜拉明显也不知道,犹豫了一下说:“应该是伊玛目圣战,这些背信弃义的家伙,就不应该相信他们……” 海娜回头就骂:“放屁,不可能是我们!” “你是黑寡妇?”阿卜杜拉惊讶道。 海娜没说话, 路况很差,颠簸得厉害,我悄悄把引爆开关的保险关上了,手指却始终捏着,随后拿出了卫星电话,先给陈跃东打了过去,没人接。 又给吴颖打,竟然关机,难道在飞机上? 给唐大脑袋打,还是没人接。 我艹,什么情况? 没办法,又给吴宗打了过去,竟然也是关机! 我汗都下来了,不会被谁一锅端了吧?转念又安慰自己,肯定不会,绝对不会! 渐渐的,炮火声消失了,阿卜杜拉明显坐不住了,“中国龙先生,能放我了吗?我要回去指挥战斗!” “还不行!” “……” 大约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晨光熹微,天际间隐约露出一抹鱼肚白。 阿卜杜拉又说:“先生,你得言而有信……” 因为联系不上人,本来就闹心,听他唐僧一样又哔哔上了,抬手就砍在了他脖颈上。 这位尔萨旅创始人一声没哼,就晕了过去。 我瞥了一眼后面那辆车,“海娜,你稍稍慢一点儿!” 随后拿出一枚手雷,按着保险握把,拔下了保险,脑子里计算着车速以及两辆车的距离,随后放下车窗扔了出去。 轰! 那辆陆巡被掀翻了,紧接着,车体也发生了爆炸。 阿卜杜拉惊醒了,被我又是一掌砍晕。 渐渐的,我看到了沙漠里巨大的仙人掌,天亮了! 我说:“停车休息一会儿吧!” 车刚停,阿卜杜拉突然醒了过来,一只手抓住了我握着引爆开关的手,另一只手里多出了一把手枪。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他毫不犹豫,朝着我的脑袋就扣动了扳机。 咔! 枪没响。 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脸上的茫然还没浮现,又被我一巴掌打晕了。 海娜已经抓起了副驾驶上的ak47,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说:“瞅啥呢,帮我把他弄下车!” 就阿卜杜拉这点儿小伎俩,还能瞒得过我? 第一辆车里面放着定时炸弹,目的是上车后用来威胁我,没想到被查了出来。 没办法又换了一辆车,在这辆车后座夹缝里,藏了把勃朗宁手枪。 我拉他上车以后,趁着车体摇晃,早就把后面摸了个遍,不仅卸掉了这把手枪的弹夹,包括枪膛里的那发子弹都没放过。 两个人把阿卜杜拉抬下了车,又拖下了公路。 望着躺在黄沙中的英俊中年人,海娜举起了手里的ak47,她的手在抖,泪流满面。 因为看不清了,抬手抹了一把脸。 我按在了她的枪上,“就这么让他死了多没意思,咱玩个游戏吧!” 她惊讶地看着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蹲了下来,拨开了引爆开关的保险,放在阿卜杜拉身边,随后抽出了那把s37匕首,小心翼翼地将橡胶刀柄压在了开关上。 随后起身拉着海娜就开跑,两个人上了车,我一脚油门,越开越远。 吱——! 车停了,我把车横在了路中间,笑眯眯地扭头看她,“美女,看你的枪法了!” 她也笑了起来,说可惜那把狙击枪用不了了。 我说无妨,早晚能用上。 两个人拎着ak下了车,现在距离阿卜杜拉至少有三百多米远,原因是5公斤的tnt爆炸后,波及半径大约是260米左右,我怕近了被炸伤。 远处沙漠里的阿卜杜拉光着两条毛茸茸的大腿,下身白裤衩,上身是小马甲,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海娜开始调整标尺,端起枪,架在了机箱盖上。 眯眼、瞄准…… ak-47的有效射程是300米,最大射程是3150米。 也就是说,普通士兵在300米内还算比较准,再远就要靠运气了。 如果超过3000米,估计徒手都能接住子弹。 当然了,眼神得好用! 她瞄了半天又放下了,看着我说:“爱国哥哥,咱俩抡着打,看谁的枪法准……” 我连忙摆手,自己就是觉得这些tnt跟着自己好几天了,本以为没了,没想到又失而复得,就琢磨着别浪费了,回国前怎么着也得听个响儿。 可如果按照她说的,万一她没打中那把匕首,让自己打中了怎么办? 她可是说过,杀了阿卜杜拉就嫁给自己,这不是扯犊子嘛! 贼道 第725节 不等我说什么,她又端起了枪,两个胳膊肘支好。 砰! 空旷的沙漠中,这声枪很响。 阿卜杜拉手边飞起一蓬黄沙,没打中,她笑眯眯地把手里的枪递给我,“爱国哥哥,该你了!” “不算,再来一次!”我觉得再打几枪的话,阿卜杜拉肯定能醒。 她翻了翻漂亮的大眼睛,“你说玩游戏的,不许耍赖!” 没办法了,我只好接过了枪,和她一样架在机箱盖上,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已经出来了,上面微微发烫。 我屏住了呼吸,瞄准后,往一侧稍稍偏了一点儿。 扣动扳机。 砰! 黄沙飞溅,也没打中! 我一脸遗憾,起身把枪递给她,“哎!三百多米,太远了……” 这时,就见海娜眼睛瞪大了,伸手指向了前面,“他、他……醒了!” 我看了过去。 就见阿卜杜拉支起了一条腿,随后身子也坐了起来,迷迷糊糊晃了晃脑袋,挣扎着在往起站…… 第662章 祸害活万年 顺着海娜的手指往前看,就见阿卜杜拉已经醒了,晃了晃脑袋,正挣扎着往起站。 “我艹!”我大吼起来,一把揽住了海娜就往后翻滚。 过后我才想起来,自己喊的是“我艹”,而不是“卧倒”,真是懵了。 嘭——!! 这一声,仿佛是原子弹在身前爆炸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了,黄沙像下雨一样从天而降,天空仿佛都黑了。 我紧紧抱着海娜,将她压在了身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才开始嗡嗡作响。 我这才往起爬,用力抖落头上身上的沙土。 海娜也起来,大眼睛满是迷茫。 由于被我压着,她身上好多了,张嘴说了句什么,一句没听清,她开始掏耳朵。 回头看。 不由咋舌,侧着停在路上的陆巡,竟然被气流往我俩这边推动了至少半米。 也幸好有这辆车挡着,再加上我俩扑倒在了路外面,这个位置的比公路矮一些,所以才没受到气流的冲击。 再往远看,目瞪口呆。 阿卜杜拉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这条本就破烂的路也断了,就像天外陨石砸下来了一样。 “太牛逼了!”我喃喃道,这时才发现,竟然能听到声音了。 这声响儿听的,可比二踢脚响太多太多了! 回过身刚要说话,就见海娜跪在了黄沙中,朝着西北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大约一分钟后,她站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连续鞠躬了三次。 我看向了西北方,那是伊斯兰教圣地麦加的方向。 等她转过身时,才发现这丫头脸上都是眼泪。 我走了过去,伸手擦了擦,用力做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妹子,大仇得报,要开心!” 她说:“谢谢!” “谢啥,咱俩都没打中,是你们的真主在帮你,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不!”她用力摇了摇头,“是你,是命运的馈赠,是真主……” 我吓了一跳,连忙岔开话题,“饿了吧,我看车里真准备了面包,还有好几瓶水……” 说着话,我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 上顿饭还是昨天下午吃的,肚皮早就贴上了脊梁骨,两个人拿出两瓶水和一大袋面包,躲在汽车阴影里,大口吃了起来。 吃了个半饱,我躺在了砂石地面上,点了根雪茄。 结束了。 想家了,想雪城,还有太阳岛上的那娘俩……闭上眼,就看到小武月在朝我飞奔,“爸爸,爸爸,月月都想你了……” 我眼睛有些潮湿,连忙抹了一把。 雪茄好难抽,还没有当年的红梅好抽。 海娜也躺了下来,横着身体,头枕在了我的肚子上,我觉得有些不妥,可又不好生硬的躲开。 “爱国哥哥,留下吧!我会信守承诺,我想给你生好多孩子……”她喃喃说着。 “哎呀,肚子有些疼,我去蹲一会儿……”说着话,连忙往起爬。 她翻过身,用力掐在了我大腿上。 没撒谎,我真跑到一个沙丘后,蹲了好一会儿。 越来越热了。 这边沙漠里零星有些植物,可惜我只认识仙人掌。 摸了摸兜里那个胶卷,还在。 撕下两条衣襟擦了擦屁股,提上裤子往回走,环顾四周,大漠黄沙浩渺无垠,壮美又苍凉。单车道的碎石路蜿蜒穿行于这片辽阔的大漠之中,白色高大的陆地巡洋舰旁,海娜背靠着车,支着一条修长的大腿,正在擦拭着那把ak47。 真是一幅让人惊叹的画卷。 有云飘了过来,遮挡住了太阳。 一个多小时后。 海娜半躺在副驾驶位上休息,我一边开车,一边拿着卫星电话往外打。 接通了,终于接通了! 那边响起了唐大脑袋的声音,“谁呀?拉屎呢……” 我一脚踩下了刹车! 吱——! 车停了,海娜吓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 “老唐!我!”我眼泪都差点出来,他奶奶的,这点儿出息! “我艹!” “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 两个人各说各的,完全是答非所问。 冲水声响起,唐大脑袋在喊:“我就说祸害活万年,我哥没死……” 那边传来吴颖的声音,“小艾,你在哪儿?” 我问:“你没回去?” 结果两个人又乱了套,我想知道他们什么情况,她想知道我在哪儿。 紧接着,电话又被人抢了过去。 “小武,我是你东哥!” 是陈跃东,这是他第一次说是我东哥,而不再是陈大哥。 我连忙问崔大猛和江武他俩怎么样了,他说两个人第二天就联系上了他们,现在正在养伤,都挺好的。 我松了口气。 电话里,终于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首先,麦穆杜哈绑架我到花旗银行时,吴颖和老唐他们并没有走,而是躲在了金库里。 毕竟是第一次开这种金库,唐大脑袋用了十几分钟才打开。 他们先是把里面的美金、欧元和黄金倒腾到了门口,想再把车开过来装。 不料吴颖的手下宋雷发现有车过来,于是大伙决定躲进金库里。 为了打消其他团伙再想进金库的念头,他们抬了一箱哈曼币散在了金库门口,做出了一副刚刚被抢完的假象。 用老唐的话来说,你们来晚了,哥们已经搬空了,捡点破烂吧! 等外面的人都离开以后,他们才开始有条不紊地装车。 车不够,老唐又去顺了几辆大排量的车。 我问拿了多少钱,陈跃东说查不过来,反正花旗银行的金库只留下了一些哈曼币,老美已经提出了强烈抗议,在和哈曼政府交涉扯皮。 我开心地直拍大腿。 海娜听不懂汉语,也不知道我在高兴什么,陪着傻乎乎地笑。 陈跃东说,我给吴宗打完电话以后,他就坐飞机过来了,先到的迪拜,又驾车到的阿丹旺斯。 当然了,人家来,是为了帮自己姐姐和怒权的人回国。 因为有三天时间,大家坐一起研究,都感觉只有陈跃东的人不行,这么过去的话,很可能人救不回来不说,其他人也都得扔进去。 贼道 第726节 于是吴颖决定不走了,为此还和弟弟吴宗闹了个半红脸。 思来想去,还是不够稳妥,陈跃东决定求助哈曼政府,这事儿比较复杂,直到昨天下午才商议妥当。 这些人带着军队,去的是我告诉吴宗的地址,结果可想而知,扑了个空。 今天后半夜,我和海娜带着阿卜杜拉离开时,进攻的队伍就是他们! 听到这儿,我已经惊呆了。 早知道是自己的队伍,何必狗撵兔子一样跑出来这么远?! 他们能找到的原因,是哈曼政府得到消息,说伊玛目圣战攻击了尔萨旅一个补给点,并且还握手言和了! 于是,就有了这场后半夜的袭击。 第663章 阿曼的味道 卫星电话里,陈跃东叹了口气,“很遗憾,没找到你不说,还让阿卜杜拉这个大恐怖头子跑了……” 一旁的唐大脑袋喊:“哪儿他妈有仓库啊?” 我大笑起来,把事情简单说了说,陈跃东大喜,说你小子可是立了一大功! 我问接下来怎么回国,陈跃东说目前最稳妥的就是海运,国内有艘油船停在了阿曼湾,就在马斯喀特的卡布斯港,他已经联系好了。 我说不行,货船时间太长了,能不能用船运输那些东西,咱们坐飞机回去? 说完就发现不妥,因为这笔横财里还有怒权的一部分。 果然,陈跃东沉吟着没有说话。 我说这样吧,咱们在阿曼苏丹国首都马斯喀特碰头,到时候再研究。 他说好。 定下了时间地点,刚要挂电话,那边响起吴宗的声音:“姐夫,恭喜!” “那个……呵呵!”我尴尬起来。 吴颖在骂人,电话断了。 我傻笑起来。 要回家了,终于能回家了! 这破地方,我待得够够够够的了!! 想到要回去了,窗外一望无际的黄沙都开始顺眼,就连那些满身是刺的仙人掌也可爱起来。 海娜悠悠叹了口气,“要回去了是吗?” “是呀,回家!”我看了她一眼,笑道:“海娜,和我回中国吧!那是片美丽祥和的土地,没有战乱,没有流离失所……哥给你开个小买卖,嗯……咖啡馆怎么样?” 她笑了一下,看向了车窗外。 我知道她哭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劝才好。 接近中午的时候,车开进了阿曼苏丹国的首都马斯喀特城。 我们绕了半圈,从最东部的古城区进了城,海娜说这座城市最早就是从这里发展起来的。 我问她,这里没有战争吗? 她说阿曼在阿拉伯语中是“宁静的土地”的意思,这是个世袭的君主制国家,谢绝一切政党活动,苏丹享有绝对的权威! 这里的人大多信奉艾巴德派,这个教派倡导人际间相亲相爱、和睦共处,所以并没有像逊尼派和什叶派那种宗教矛盾。 自从1973年英军撤出这里以后,始终和平稳定。 这里相对开放,有些像黎巴嫩,海滩上还会看到穿比基尼的美女,中东一些曾经被殖民过的国家,开放程度其实不亚于西方国家。 因为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这里的超市甚至还有猪肉卖…… 海娜说完了,我陷入了沉思当中。 阿曼,哈曼。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一个在西方势力集团的聒噪怂恿下,推翻苏丹,成立了内阁,有了总统。 看似拥有了民主自由,可老百姓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再看这里,看似一家独大,老百姓却丰衣足食。 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东施效颦,一定会自食苦果! 放下车窗,迎着湿热的海风,沿着海岸线公路慢慢开着。 这是座三面环山的小城,城里建筑几乎都是白色的,满满的阿拉伯风情。 一侧是蔚蓝的海水,另一侧是小街窄巷,隔一段路就能看到一座小小的清真寺,并不宏伟。 远远能看到城内壮丽的王宫,还有古老的城门和一段斑驳城墙。 偶尔走过几个当地的年轻人,穿着整洁的白色长袍,戴着花色的帽子,脸上都是笑。 经过好长一片山坡,上面层层叠叠都是别墅。 别墅设计新颖,周边有漂亮的走廊,楼前是一个个小花园,白色外墙上雕着阿拉伯式花纹图案,在一簇簇五颜六色的鲜花衬托下,美丽幽静。 我不禁感叹,这里真的好美! 海娜说这儿还是太热了,而且山都光秃秃的! 她说,阿拉伯半岛最着名的避暑胜地是萨拉拉,那是唯一有季风气候的地区,她位于阿曼苏丹国南部的佐法尔省,是阿曼苏丹国的第二大城市。 当马首都斯喀特暴晒四十几度的时候,萨拉拉也只有二十几度,海风袭袭,绿意盎然。 我问她,说的这么好,你去过吗? 海娜很放松,下巴拄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没有,我有两个愿望,一是杀了阿卜杜拉·本;二是和妈妈在萨拉拉有一套房子,每天吹着海风,看着夕阳,就是一辈子……” 海风把她的话吹散,像梦呓一样, 四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距离卡布斯港一公里的穆特拉露天市场。 距离大队人马过来还有两个多小时,停好车,海娜说带我逛逛露天市场,看着她孩子一样期盼的大眼睛,我没忍心拒绝,说你等一会儿。 出去顺回两件长袍,几分钟后,两个人穿着长袍裹着头巾,走进了穆特拉露天市场。 街区纵横交错,小巷更像迷宫一样,仿佛走进入了童话世界中的藏宝洞。 这里街道非常狭窄,仅仅能容纳两人并排行走,两侧的房子都是用泥巴和棕榈叶建造而成,因为拥挤,遮蔽了阳光,小摊前都开着灯照明。 我还是第一次逛这样的市场,兴致勃勃。 这里都是阿曼特色的小商品,有香料、香水、配饰、服装、古玩、瓷器……商品充满了阿拉伯风情,十分有地域特色。 越往里走,迎面扑来的都是乳香、茉莉以及各种香料混合的气味。 海娜笑着说:“爱国哥哥,这是阿曼的味道!” 我说很好闻。 随手摘下小店泥巴窗台上的一朵野花,插在了她头巾上,真好看! 海娜相中了一款披巾,争争讲讲,要付钱了才想起兜无分文。 两个人哈哈大笑,摊主像看疯子一样。 我踮起脚四下看,她问看什么呢,我说找只肥羊宰。 前面走过来两个大腹便便的白人中年男子,我说你等一下,千万别动,随后就挤了过去。 五分钟以后,我俩买走了那件披巾。 海娜披在了肩膀上,说我知道了,爱国哥哥原来是个贼! 我神色一暗,说自己从小流浪,就靠着这个手艺长大的,你会看不起我吗? 她拉住了我的手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刚才我顺了两个大钱夹子,里面有银行卡和护照,于是只拿了里面的美元,又塞了回去。 有个摊位卖日本的立拍得相机,我买了一个,一边走,一边给海娜拍照。 看到拍完后甩动几下就能看到照片,小丫头开心的眉飞色舞,插着野花,摆了好多poss,或是开心,或是羞涩…… 她让我教她怎么用,给我也拍了几张,本来我很忌讳拍照,看她这么开心,也就算了。 两个人站在一家卖香水的小店前,请一个当地的小伙子拍了张合影。 照片里两个人勾肩搭背,阳光洒在脸上,笑容很甜。 海娜把照片都放在了长袍里兜,说如果自己能活到老,那时候再拿出来看。 我说你得塑封上,不然时间久了肯定会褪色。 她说,不会,在心里呢! 第664章 分赃 两个人逛了好久,我给武月买了个小帽子,给张妖精买了瓶昂贵的乳香,给吴颖买了把小小的阿拉伯弯刀……满满一兜子礼物。 海娜也是收获颇丰,白色的帆布兜子都快装不下了。 我早就看清楚了她,她和所有和平国家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唯一不同的,就是过早地体验到了生离死别和战争的残酷。 其他没什么不一样,甚至更纯真,没有世俗的眼睛和心机。 即将分离,两个人心知肚明,可谁都没有刻意去提。 她把袋子给了我,去了卫生间。 我在一旁的小摊上买了个小本子和笔,靠着墙,写下了一段话。 写完后,把本子塞进了她的袋子里。 贼道 第727节 她刚出来,唐大脑袋就打过来电话,说他们到了。 穆特拉露天市场后面的一条街道上,靠路边树荫下停着二十几辆越野车。 唐大脑袋小短腿倒腾得飞快,一把抱住了我。 “哥,”他眼泪就下来了,“这两天我一直睡不好……” “就这么想我?”我说。 “嗯呐,我就琢磨,你说以后嫂子要是带着月月改嫁,我拦还是不拦着?” “艹!”我一巴掌扇了上去。 唐大脑袋“哎呦”一声,捂住了脖子,随后直勾勾地朝海娜伸出小胖手,用结结巴巴的阿拉伯语说:“美女你好,我是我哥的亲弟弟,我叫唐吉芭缺德……” 海娜知道我要见朋友,早已经把头巾围在了脸上,可仅凭露在外面的眼睛,这小子就知道是个美女,这双眼睛真毒! 陈跃东和老疙瘩、吴颖、吴宗、白小茉他们都过来了。 远远的,崔大猛和江武也下了车,看样子明显行动不便,把着车门傻笑。 老疙瘩拉着我的胳膊说:“哥,以后可别这么折腾了,咱又不缺钱!” 我笑道:“杨处有铁饭碗,旱涝保收,当然无法理解我们这些临时工的苦和难……” 陈跃东说别他妈扯淡,你要有这个心,我给你个副厅! 我笑着和他用力拥抱了一下,问:“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开出了阿丹旺斯?” 他哈哈一笑,“我有总统签署的特别通行证,谁敢拦咱们?” 说完又压低了声音说:“你小子牛逼大了,全世界的电视报纸都在报导阿卜杜拉的死,还有尔萨旅的覆灭!哈曼总统可说了,今后你就是他们国家的特许公民,一等功勋,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对了,还说把那伙骗子的顶层公寓送给你了……” 我连忙摆手,“算了,他那个国家住着太危险!真有这个心的话,你帮我说一声,能不能换套迪拜的豪宅?” 陈跃东苦笑道:“武爷呀,你可真不挑食。”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吴宗一袭白色的休闲服,白色小布鞋一尘不染,还是那么的英俊洒脱,脸上都是戏谑的笑,“姐夫,旅途愉……” 啪!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吴颖一巴掌,“小逼崽子,你嘴要是再没把门的,我就把你扔海里喂王八!” 这是妥妥的血脉压制,堂堂怒权大会长,捂着脑袋龇牙咧嘴不敢说话了。 陈跃东打了个冷颤,说幸好自己老姐不这么彪悍。 抽完以后,吴颖也没关心我两句,眼珠子就看向了后面的海娜,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小艾同学行啊,走哪儿都有美女陪伴左右……又光腚了?” 我打了个不咸不淡的哈哈,连忙喊老唐和海娜过来,简单给大伙介绍了一下。 海娜的身份是伊玛目圣战的人,这一点我之前在卫星电话里也说过了,所以也没瞒着他们。 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分赃,吴颖怎么走。 她没吭声。 吴宗说他联系了一架日航的货运飞机,就在马斯喀特国际机场,已经谈妥了。 我点了点头,吴宗的能量不小! 我把唐大脑袋喊了过来,说你把那些钻石给颖姐。 他急促地眨着小眼睛,还朝我用力挤了两下,吴颖骂了起来:“挤个屁?帮你们卖出去!” 这货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说看姐说的,我还能舍不得呀?! 说着转过身,在肥大的裤子里掏了好几下,才拿出了那个布袋子。 吴颖掩着鼻子,示意弟弟接过去。 吴宗明显比她还嫌弃,无奈地用两个手指掐过去后,马上扔给了身后的宋雷。 我指了指那些越野车,“颖姐,你们随便开,剩下就是我们的!” “你舍得?”吴颖眼珠一转,“那我就给你留一辆了!” “没问题,蚂蚱子不肥也是肉,多少都是偏得,尽管开!”我大手一挥,眼角余光就看到唐大脑袋嘴角在不住抽搐。 吴宗伸出了手,正色道:“艾先生,聚散有时,各生欢喜,再会!” 我握住了他的手,用力顿了顿,“一路平安!” 吴颖没看我,又盯了海娜一眼,转身就走。 宋雷小声说:“艾爷,什么时候来东京,我请您去泡泡浴!” 我用力搂了他肩膀一下,“一言为定!”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挤了过来,问能不能带上他俩? 宋雷刚要说话,吴颖喊:“大地雷你他妈再不走,就跟他们回去吧!” 宋雷吐了下舌头,一溜烟儿跑了。 唐大脑袋伸长了手,“操,跑鸡毛啊,还没答应请我俩呢!” 他们开走了十辆,给我们留下了十四辆,眼瞅着最后一辆车都看不到屁股了,我连忙把老唐拉到了一旁。 “咱剩下多少?” 这货翻了个白眼儿,“你刚才不是挺大方的嘛!” 啪! 我又给了他一下,“哪儿他妈这么多废话!” 他挠了挠大脑袋,“要说你俩没一腿,我特么是真不信……” “啥呀?” “别看他们就少开了两辆车,可价值也就是全部的三分之一而已。” 我想了想,不应该呀,这可不是吴颖那母老虎的风格,又问:“是不是没算明白?或者你没看清楚?” “扯淡!”他不高兴了,“哪辆车里装的是什么,装了多少,都他妈在我心里呢!昨晚我们去救你,老疙瘩守的夜,一丁点儿都不会错的!” 我问:“一共有多少?” 他又眨了眨小眼睛,“那个……算不过来了!” “操!”我骂了一句,揉搓着下巴疑惑道,“或许……他们想给陈主任留点儿?” “你可拉屁倒吧,不可能!” “行吧,运回去再说!我需要二三百万美金,哪辆车里有?” “嘎哈呀?” “你就告诉我哪辆车里有就行!” “哪辆车也没这么点钱哪!” “操!”瞅把他狂的,“哪辆车钱最少?” “应该……好像……那辆黑色的jeep大切诺基最后装的,钱应该不多。”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不是说都在自己心里吗?” 他嘿嘿一笑,“心眼小,装不了那么多!” “别扯犊子,开过来!” “……” 第665章 就是一辈子 陈跃东正在和海娜说话,老疙瘩在一旁听着,我走了过去。 “海娜,我们要回去了……”我说。 她默默地把我那个装满礼物的大袋子递了过来,我这才想了起来,给吴颖买的那把阿拉伯弯刀没给她。 刚要说话,就见崔大猛和江武相互搀扶着过来了,两个人喊了声武爷,随后就看向了海娜。 江武问:“小姐,是你吗?” 海娜没听懂,看向了我,我翻译了过来。 她说:“你俩没事儿吧?” 我只好又帮她翻译,两个人一起给她鞠了一躬,说谢谢。 海娜连忙躲开,我估计她脸肯定红了,只是因为蒙着,别人看不到而已。 我说别抻着,快回去坐着吧,他俩又深鞠一躬,搀扶着回去了。 海娜说:“爱国哥哥,再见了!” 说完低下头就要走,我扯住了她的胳膊,“妹子,哥再送你个礼物……” 唐大脑袋过来了,我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随后指着那辆还没熄火的第二代切诺基,“这个送你了!” 她有些疑惑,说我开那辆陆巡就行。 我不容分说,拉着她来到了驾驶位,拿过她手里的帆布袋子,“上车!” 她只好上了车。 我绕到另一侧,把袋子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在穆特拉露天市场时,我把那个本子放进了袋子里,本子上有我用阿拉伯语写下的一段话: 妹子,把母亲接出来,永远都不要回去了!车里的钱够你们在萨拉拉买套海边别墅,还有未来无忧无虑的生活,以后每天吹着海风,看着夕阳,就是一辈子。 爱国哥哥。 海娜坐在车里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了看方向盘下面乱糟糟的接线。 我帮她关好了车门,她又慌忙放下了车窗。 贼道 第728节 我摆摆手,“去吧,我看着你走。” 她眼圈红了,摘下了面巾,眼泪成双成对的往下落,哽咽着说:“艾国哥哥,为什么不让我看着你走?” “我讨厌离别,心难受,走吧!” “记住我的样子……”她伸出了手,手上是一张她戴着野花,歪着头站在阳光下的照片。 照片里她笑得灿烂,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离别的悲伤。 我接了过来,说自己会永远留着。 她踩下了油门。 车走了,我有些伤感。 身后响起唐大脑袋扭捏的声音:“真大方,这是又上了一个……哥,人家也想和你睡……” 我回身就踢,他已经跑开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包括那辆陆巡,十四辆车都上了船。 这是艘苏伊士型油轮,看着极其震撼。 几位中石化领导和船长一直陪着,见事情妥当后,又和陈跃东客气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所有人都感叹,这船太大了! 陈跃东说,这是韩国制造的,承载能力高达20万吨。运力可与时速3000节的火车相媲美,可以绕赤道半圈,航行中也无需加油。 我问:“咱们造不出来吗?” 他说:“近几十年来,日本和韩国逐渐垄断了世界造船业,韩国更是造船业的领先者。可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崛起,超越他们,垄断世界造船市场!” 领导正说的慷慨激昂,我都想鼓掌了,唐大脑袋凑了过来,“那啥……东哥,这玩意儿啥时候能开到国内?” 陈跃东差点没让他噎死。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相处得也是真好,这声“东哥”叫的更是顺溜。 他很无奈,苦着脸说至少30个工作日吧! 唐大脑袋眨了眨小眼睛,三十,还是工作日? 他明显觉得时间太长了。 我和老疙瘩凑过来点上烟,我也叫上了东哥,“东哥,这些货咱兄弟几个平分,到上海以后,您想办法处理吧!” 他摆了摆手,“可别扯淡了,钻石的事情我已经无地自容,这事就当我道歉了!” 我肯定不能同意,没有他的话,这些东西别说海运回国了,阿丹旺斯城可能都出不来! 另外,花旗银行刚刚被抢,他又出城这么多车,哪怕伪装得再好,又是分批出去,肯定也会引起美哈双方的注意。 这种事情,也只有陈跃东能摆平! 再说了,老唐说大部分都是美金和欧元,还有好多黄金。 运回国内以后,就涉及到国家的美元以及黄金储备,不是拿去银行就能存进去的,解释不明白来源就是件天大的麻烦事! 自己真没办法处理,就算找地下钱庄,也得扣点,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于是又说:“不行,当时在花旗保管箱库区的时候就说过了,见者有份,那些人里可有您的手下……” 他说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会补偿他们的! 我还要再说,他脸就拉长了,说再磨叽的话,就让卸船了。 没办法,只好闭嘴,以后再想办法还这个人情吧! 老疙瘩把我放在宾馆的皮箱也拿了出来,我到车里换了套衣服,大伙找了个餐厅吃饭。 晚上五点,我们到了马斯喀特国际机场,开始安检。 白小茉拉着唐大脑袋的手,黏黏糊糊了好半天,看得陈跃东直皱眉。 也不知道老唐给这丫头灌了什么迷汤,再见时泪流满面,唐大脑袋也是一步三回头,特像爱情小说里面的狗血剧情。 我忘了脚腕上那把黑色匕首,奇怪的是,安检竟然没查出来。 六点十分,我们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七年后的春天,老疙瘩拦截了一封以色列与老美之间邮件,匿名公布出去以后,世界舆论哗然。 我带着一支12人的特别行动小组,又一次来到了中东。 任务完成后,我开车去了萨拉拉,找到了海娜。 那一年,我已经39岁,海娜28岁。 两个人坐在满是鲜花的院子里,喝着她亲手研磨的醇香咖啡。 海天一色,春暖花开。 穆格西里海滩上游人不多,一个阿拉伯老妇人牵着一个男孩儿手,蹲在那里在拾贝壳。 海娜说,那天飞机起飞时,她就在机场不远的一条公路上,仰头看了好半天,手里还拿着我留给她的那个本子。 那辆大切诺基里有五百多万美金,看着那些钱,她吓坏了。 一边是信仰,一边是我的殷切期望,她犹豫了。 那天晚上,她在车里睡的,辗转反侧。 第二天,她开车跑了好多家银行,把钱分批存上了,又驾车回了哈曼酋长国的首都阿丹旺斯,接出了母亲。 母女俩去了萨拉拉。 她花了36万美金,在穆格西里海岸买了这套精致的二层别墅,前后都有大花园。 就这样,曾经伊玛目圣战那个骁勇善战的黑寡妇死了。 她买了好多木质相框,还有一台塑封机,把那天在穆特拉露天市场拍的照片都塑封上了。 海娜每天与母亲照料着花园,一个人驾驶着橘黄色的大众甲壳虫去市场采购食材。 傍晚,她会拉着母亲的手,光着脚丫,漫步在海滩上。 感受着海风拂面,欣赏着夕阳的余晖…… 时间回到2004年的夏末初秋。 那天,白小茉并没有跟我们回京,陈跃东说他还要跑一趟非洲。 飞机到京城以后,我连机场都没出,让老疙瘩和唐大脑袋护送崔大猛他俩回家,我又买了张到雪城的机票。 走进太阳岛别墅院子,张思洋正牵着武月的小手要去幼儿园。 “爸爸?” 武月一声娇呼,挣开母亲的手,飞奔过来。 小鲁和葛老实他们站在一旁傻笑。 我蹲在了地上,把闺女紧紧抱在了怀里,用力亲着她的小脸蛋。 “呀?”小丫头捂着鼻子,“爸爸好臭!” 众人大笑。 张思洋走下台阶,笑吟吟道:“这下开心了,臭丫头心心念念让爸爸妈妈一起送她上学。” 武月拍起了小手。 鼻子一阵阵发酸,作为丈夫和父亲,我不合格,对不起她娘俩。 从袋子里拿出那顶阿拉伯风情的小帽子,戴在了武月头上,“好看吗?” “好看!”她说。 “走!送闺女上学!”我说。 第666章 兴安那些人和事 到雪城的第二天,我就给赵红兵打了电话。 我说的十分诚恳,自己出国两个月,好久没见家里人,容我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段时间,自己肯定回去。 赵红兵同样客气,说劳武爷挂念,您这一走可是好事情。 我有些奇怪,问为什么。 他说您走了以后,沈公子就鼓动大伙去旅行,于是几家人带着老婆孩子去了巴厘岛,在那边的海滩上躺了一个多月。 这么一躺,原本浮躁的心也平静下来。 他说武爷您多休息一段时间,我还要带你嫂子去大理玩一段时间。 两个人在笑声中挂了电话。 张思洋问是谁,我把事情说了,她沉默半晌才说,这个人,可不简单! 当天晚上,我们两口子抱着武月,去了[盛世专业铁板烧]总店。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走进大厅,就见大老张的闺女小静坐在轮椅上等着我们呢。 武月挣扎着下了地,朝她跑了过去,稚声稚气道:“姑姑,月月都想你了!” 小静开心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抱小丫头坐在了腿上。 李玉兰笑道:“这臭丫头,上次要黄桃罐头我没给,小静偷着给她吃了一大碗,这就不爱搭理我了,小叛徒!” 时间过的好快,小静都已经是23岁的大姑娘了。 去年她就入了中作协,作品在国内也是频频获奖,今年又被龙省残联聘为副主习,同时还兼任省作协副主习。 吃饭时,我小声问她处没处对象,她红着脸不说话。 李玉兰说:“省文联有个小伙子不错,经常接送小静,我看……” “妈?!”她脖子都涨红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可别瞎说!” 我问:“用不用哥见见?和他好好聊聊。” 贼道 第729节 小静吓了一跳,连忙说不用;张思洋也说,你可别跟着瞎掺和,顺其自然就好。 武月过去贴了贴小静的脸说:“姑,你发烧了。” 大伙都笑了起来。 酒席结束大伙又聊了好一会儿,我小声问李玉兰,“婶儿,东北集团的陈部长还常来吗?” 她摇了摇头,“我和他说了,没事儿别总过来……” “小武,”她看着我的眼睛,“你叔走了,婶儿唯一的心思,就是想让小静过上好日子,其他永远不会考虑的……” 回家的路上,武月在车里睡着了,张思洋埋怨我,说不应该问这事儿。 我问:“陈六指真不去了?” 她说:“前段时间陈部长向婶儿表白了,可遭到了拒绝,据说挺大个老爷们还哭了。” 我嘿嘿笑了起来。 张思洋气得掐了我一把。 我叹了口气,“我没权力干涉婶子的生活,张叔也走好几年了,人家要改嫁也正常,可嫁谁也不能嫁给他陈六指!” “为啥?” “他不像好人!” 她笑了起来,“你看着像好人,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到底把老娘勾搭上了床。” 我气愤不已,“扯淡,明明是你勾搭的我!” 回家以后,两个人从浴室厮杀到了床上,最后也没分出输赢。 第二天晚上,东北集团审计监察部部长卢晓光带着老婆跑来了家里,他的婚礼我也没参加上,都是张思洋帮着忙活的,汪玲肚子都显怀了。 三天后,又在家里宴请了周疯子的姐夫郝忠海两口子,还有沈波两口子。 从当初的单独在饭店喝酒,到家里宴请,关系更近了一步。 这天,小马哥马晓华、二虎张学军和七哥杨历年都来了雪城,我在饭店包房里等到夜里十点,三个人和卢晓光才姗姗来迟。 几个人看着都很疲惫,不用问都知道,这是开会累的。 我问:“疯子哥呢?” 小马哥奇怪道:“他没联系你?” 我苦笑起来,“谁都联系不上我,京城的电话卡还没补,我又买了张雪城的卡。” 二虎一脸神秘,“我哥也在雪城……” 我连忙拿出手机,他拦住了我,“别,他有重要的事儿,这个时间千万别打扰他。” 杨历年粗声粗气道:“操,有他妈啥神秘的,不就是徐辉调省里做副书记了嘛,一帮官僚喝酒,至于嘛!”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酒菜上桌才知道,这位徐辉是兴安城的大家长,更是周疯子这些年关系最铁的大哥。 44岁的副省,还是常务,虽说也不是很年轻,可也是前途无量! 不用说,周疯子在后面肯定没少出力。 想想周大董事长的关系网,有省公安厅的姐夫郝忠海,还有京城的袁海川,现在大哥徐辉又升到了省里。 这些人年纪不过都四十岁出头,以后呢? 大伙喝得十分热闹,他们对我的身份都知道一二,所以有些话我不说,他们也不主动问。 哥几个从商场说到了家长里短,杨七哥一拍桌子,“瞅瞅疯子他姐家不凡那丫头,年年考试全市排第一,再瞅瞅我家那臭小子,艾玛,愁死我了!” 小马哥也是一脸愁容,喝了口酒说:“行啦,你家英雄起码还有名次,你看我家马方,考试前一天就装病!他妈晚上回家一看,晒得榷黑榷黑地,一顿大巴掌才招出来,人家跑汤旺河里泡了一天……” 二虎哈哈大笑。 杨历年叹了口气,说那叫他妈什么名次,班级里54个孩子,他年年第一! 我惊奇起来,“七哥,第一你还生啥气?” 卢晓光说:“倒数!” “操!”我也直挠头。 二虎说:“我儿子也那逼样,学了个寂寞,还不如满囤他闺女呢!” 小马哥叹了口气,“要不怎么说疯子是大学漏子,看看他家周盛,也跟着淘,可学习就是好,不服不行!” 这哥几个在一起半辈子了,东家长西家短的,说起来没完没了。 有些人我根本没听说。 说齐墩墩大学毕业就去了深圳,前段时间带着对象回兴安结婚,在婚礼现场给冯嘎子跪下了,还喊了声爹,惹得所有宾客都落了泪。 说疯子三叔家的周东东在兴安弄了块地,结果小区才干一半,就摔死了两个工人,都是老嫖给擦的屁股。 说徐辉离开兴安以后,疯子的干姐夫刘岩接替了他的位置。 上次在兴安过年,这位干姐夫我见过,不然还真听不明白他们这东一句西一句的。 还有什么大眼儿、猪大肠、刘二狗、三胖子、七美人、土豆、地瓜……说了好多人,一听就是些社会人。 这些人的小日子都不错,各个都成了“总”,或是在东北集团下属企业干的不错,又或是开了公司,做的也都是和集团相关联的生意。 小马哥感叹,说疯子这些年真是操不完的心,又把梁副书记的闺女提到了上海分公司做总经理。 杨历年说:“我这次去和她聊了,毕竟是南开的高材生,又在下面锻炼了好几年,梁青青水平确实可以!” 小马哥脸上那道疤都在笑,“七哥你真没意见?这么一弄,大姐家的小子就得换地方了。” 杨历年立起了眉毛,“我有什么意见?疯子一再说,任人唯亲绝对不行!没有水平的话,天王老子的儿子都不行!我那个外甥,挑不了头儿,干个副手再锻炼几年吧!” “水平呢,梁总肯定有……”小马哥呵呵直笑。 二虎接过话,“更重要的,她爸是梁建国!当年我哥一穷二白,可多亏了人家……” 我这才听明白,敢情小马哥和二虎是有任务的。 周疯子提拔了一个年轻人,结果把七哥大姐家孩子顶了下来,怕他有什么想法,所以让这哥俩劝劝他。 看来不用劝,七哥看着糙,可心里比谁都有数。 几个人边喝边聊,我这才知道,最近两年东北集团新上来好多年轻的领导,这些人的身份很有意思。 他们绝大部分人都是兴安人,而且父母几乎都是体制内的。 什么林玉山、于正平、齐自强、艾国栋、张一林、赵凤霞、曲丽娜、刘爱敏、李安邦、李定国…… 这些名字把我都听糊涂了,涉及到的单位和职务更是五花八门。 从以前的商业局、物资局到供销社,还有什么木材调运局、水利局、医院、公安、建委、政府等等。 怪不得都叫周疯子是兴安城的地下组织部长! 这就叫子一辈父一辈,一家两代人,都绑在了他东北集团的战车上了。 我还是有些疑问,“企业大了,是不是要看能力选拔人才?整这么多家乡的人,好吗?” 小马哥笑道:“曾国藩牛逼不?可手下几乎都是湖南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问为什么? “因为这样识人成本才会降低,忠诚度差别也很大!” 听完他的解释,我不禁频频点头。 周疯子处事情商太高! 这些人能力不强的,他就给个闲职,工资还不低。 而那些有学历、有能力、人品又信得过的,他是大力提拔,甚至不惜拿下七哥亲姐姐家的孩子! 这顿酒喝到了后半夜,卢晓光说都累了,咱们去姬老骚新开的洗浴中心泡泡吧,解解乏。 我不想去,哪儿都没搂着张妖精睡觉舒服。 小马哥拉住了我的胳膊,说一晃就是半年看不着,走吧!泡完沏壶茶,咱兄弟再好好聊聊。 七哥立了眉毛,二虎也劝。 没办法,只好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请假,跟着去了。 没想到这一去,竟然还看了场大戏! ———— ps:小武终于回国了,两大章奉上,求催更,求书荒广场推荐! 另,每位读者每天都有三个免费小礼物,麻烦给一波!收费的就算了,这年头赚钱太不容易,我收入不低,不想让书友破费,再次感谢! 第667章 我俩玩儿呢! 姬老骚的洗浴中心叫浪淘沙,就在工农大街北。 还没进停车场,我就被其气派的门头震撼到了,卢晓光说:“姬总牛逼吧?大厦的一楼、二楼、三楼和地下都让他买下来了!” 我频频点头,连着说了好几个牛逼! 整个一楼外立面造型都是蓝色的海浪,层层叠叠,惟妙惟肖。 门头做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贝壳,霓虹灯映得姬老骚那张大饼脸像颗大号珍珠。 停车场满是豪车,我们刚下车,姬大老板就小跑着过来了,“哎呀呀,小马哥,武爷,晓光……呦,老七也来了……” 兴安这些人里,除了那些体制内的人,就他从来不喊七哥,也不知道这俩人有什么恩怨。 不过看样子肯定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否则杨历年不可能来。 我拱了拱手笑道:“姬老板可是不讲究了,生意开张也不打个招呼。” 他哈哈大笑,“你家那口子来就很给面子了,可不敢劳武爷大驾!” 我这才知道,原来开业时张思洋来过,这娘们真是面面俱到,也不告诉自己。 贼道 第730节 二虎搂着他肩膀问:“咋样,赚钱不?” 姬老骚大嘴一撇,“必须滴呀,用不上两年,哥肯定回本儿!” “行,牛逼!”二虎竖起了大拇指,“一会儿你得安排好了,不然我喊波哥过来,给你来个扫黄打非……” 他嘿嘿直笑,“哥这儿可是正经地方,没那些乱七八糟滴!” 小马哥说:“操,茅楼改饭店,你他妈还能干净了?” 大伙嘻嘻哈哈往里走,姬老骚也脱了衣服,跟着忙前忙后,十分殷勤,看得员工们都是目瞪口呆,不明白平时眼高过顶的姬大老板今天这是怎么了。 已经后半夜了,可这里依旧人声鼎沸。 话说自己还真是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洗浴,浴区金碧辉煌,搓澡的更是无微不至,餐厅里各种美食琳琅满目。 休息区就有好多个,什么日式的、韩式的、还有古罗马的。 火龙浴、玉石浴、网吧、电影院等等应有尽有。 洗完,搓完,又蒸完,一个个就像待宰的白条猪,又被姬老骚带上了电梯。 门一开,才发现三楼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出电梯就是个宽大的服务台,里面站着两个长发美女,齐齐躬身问好。 两侧走廊灯光暧昧,全部都是实木装饰,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 一个小服务生过来了,身后跟着一溜女孩儿。 看着至少得有三十几个。 女孩儿们个子高挑,服装统一,全部都是灰色裹身连衣裙,裙子短的不能再短,脚上都是镶着亮钻的黑色高跟鞋,显得穿着黑色丝袜的大腿更是修长。 仔细看,竟然还有外国人。 小服务生鞠躬行礼,“姬总,人都到了。” 姑娘们齐刷刷躬身,脆声道:“贵宾晚上好!” 姬老骚挺胸收腹,“那个……马总、武爷、张总、卢总……” 他又把七哥忽略掉了。 “这是咱们国内、日本、韩国以及乌克兰的佳丽,各位至少每人选两个,少了我肯定急眼了……” 小马哥揉着下巴,打趣儿道:“哎呀,真他娘干净……” 姬老骚哈哈一笑,“必须干净啊!”又朝那些女孩儿喊:“告诉贵宾,都洗干净了吗?” 女孩儿们异口同声:“干净啦!” 杨七哥眼珠子都瞪圆了,“别他妈扯叽霸犊子,找个地方喝会儿茶!” 姬老骚撇了撇嘴,“杨老七呀杨老七,有多少钱你都这逼样儿,穿浴袍不像嫖客、穿龙袍不像太子、穿……” “穿你吗逼呀!”杨历年扬手就抽,姬老骚闪身躲了过去。 “哎呀我艹!你还敢躲?”杨七哥急了,伸就去抓他。 别看姬老骚体格虚胖,却十分灵活,又被他躲了过去,嘴里还不依不饶,“杨老七你今年得四十四了吧?不行就说不行滴,想喝茶你自己去喝呗,别耽误哥几个为国争光行不行?” “喝你吗逼!” 啪,杨七哥一巴掌,就抽在了姬老骚的后脑勺上。 “你看看,让你自己去喝你还不干,让你干你还干不动……此时此刻,我真想吟诗一首……” “吟你吗逼!” 啪! 又抽了一下。 “啊——” “啊你吗逼!” “……” 我都看懵了,啥时候了,还想吟诗? 过来一个中年妇女,手里的扫把被杨历年一把抢了过去。 一开始,姬老骚还围着我们四个转圈,发现对方手里有了武器,开始往走廊里跑。 在我和小马哥、二虎、卢晓光的注视下,这俩人你追我赶没了影儿。 一排佳丽也懵了,拎着各式各样的小皮包面面相觑,不明白追自己老板的瘦高个是什么来路。 小马哥叹了口气,“老骚啊老骚,你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说着,回身看向了我们,“走吧?!一会儿他再被七哥削死,谁他妈给咱们免单?” 四个人撒腿就追。 拐到另一条走廊,才看到杨历年拎着扫把的瘦高背影,还有姬老骚嚣张的笑骂声:“杨老七,大虎逼!杨老七,大虎逼……” 追到前面,发现两个人已经顺着消防通道下去了。 “追!”小马哥又是第一个冲了出去,四个人一身浴服,脚上耷拉着拖鞋,开始往下跑。 刚到二楼,就听里面一阵阵尖叫,跑过去一看,这俩人进了休息区。 姬老骚在前,杨七哥在后,正在一张张电动椅上跳跃着。 几个服务生要去抓杨七哥。 姬老骚急了,破口大骂:“都给我站住,我俩玩儿呢!” 正说着话,脑袋上挨了一扫帚,赶快继续蹦。 正在休息的客人都坐了起来,一个个满头雾水,服务生和那些正在按脚的技师也都一脸懵逼,不明白姬大老板这是抽什么疯,玩得又是什么游戏。 两个人就像十七八岁的孩子,快把那些椅子蹦遍了,还差点踩到一个客人的大腿。 姬老骚从另一边的大门跑出去了,七哥把手里的秃扫把换成了拖布,跟了出去。 四个人绕过去以后,两个人早就没影了。 又往一搂跑。 我问二虎,“这得玩儿到啥时候?” 二虎说:“这得取决于姬老骚的体力! ”我放心了,那货看着太虚了。 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们追出浪淘沙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跑上了工农大街。 二虎说开车吧!卢晓光说开个毛啊,车钥匙都在衣柜里呢!我指向了远处的车棚,那边停着好多自行车,应该是洗浴员工的。 四个人撒腿往车棚跑。 虽然都上着锁,可难不倒我小指上的龙牙,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武爷我还会偷自行车! 初秋的雪城。 后半夜,四个穿着浴服的男人,蹬着自行车跟在两个中年人的身后,在大街小巷追逐着。 眼瞅着都到雪城西站了。 路灯下,姬老骚又挨了一拖布。 此时此景,让我想起了那次在京城的北三环,七哥就是这样追冯皓然冯公子的,硬生生把他都追吐了。 “七哥!”小马哥紧着蹬,“差不多行了,你俩加起来快一百岁了……” “操!”听得出来,杨七哥已经气喘,“多少岁,也不耽误我削、削他!” 前面的姬老骚蹲了下来。 呕—— 他吐了。 杨七哥哈哈大笑,举起拖布,嘴里发出“哇呀呀”的吼声,人就冲了过去,劈头盖脸就往他脑袋上削。 姬老骚很无奈,转身继续跑。 我是万万没想到啊,姬大老板功力非凡,竟然还能一边跑一边吐。 卢晓光说:“艾玛,可他妈埋汰死我了。” 二虎骂:“艹,进我嘴里了……” 两个人又从西站跑到了医大二院,杨七哥手里的拖布只剩了一个杆,拎着像金箍棒似得。 二虎直喘,在后面勉强跟着。 小马哥和卢晓光也好不到哪儿去,早已经汗流浃背。 我赶快往前蹬,来到七哥身前,“七哥?七哥!别跑了,我上去拦下他,你削他一顿得了?” 他说:“你七哥、七哥、啥时候、玩过、赖?!” 姬老骚在前面猫着腰,两只手拄着膝盖,歪着头喊:“大、大虎逼,你、你、你来呀!” 追逐继续。 拐过一条街,听有人说话。 黄昏的路灯下,杨历年坐在地上,后背靠着路灯。 姬老骚坐在一旁的马路牙子上,说:“老七,你说时间多快,我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好像昨天咱俩还在玉米地里疯跑……可今天,就老了……” 第668章 检验结果 这顿酒喝了和没喝一样,汗蒸完就蹬自行车,蹬到后来早就醒了酒。 六个大老爷们又钻进了不远处一家脏兮兮的小串店,穿着浴服,拖鞋踩着啤酒箱子喝到天亮。 这些天酒席连上了,隔了一天,周疯子又请客。 贼道 第731节 消停几天以后,我才敢拿出陈跃东那袋毛发,中东折腾一圈,什么都没丢,老疙瘩把我放在酒店房间的皮箱也拿了出来。 我一个人来到了雪城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咨询完才知道,这种鉴定不属于常规的医疗服务,目前我们很多综合性医院还不能做。 我问哪能做,大夫说得找法医物证司法鉴定机构做。 思来想去,我给郝忠海打了电话。 他问:“你在哪儿呢?” 我说:“就在省公安厅不远。” “过来吧,我带你去!” 事情很顺利,就抽了一管子血,一分钱没花不说,人家所长还把我俩一直送到停车场,说最多一周就能出结果,他会亲自送到府上…… 我连忙说:“谢谢吴所长,可不敢麻烦您,出来结果打电话就行,我过来取。” 送郝忠海回厅里,说起了那晚浪淘沙的事情,我这才知道,原来早在1987年的夏天,七哥就拎着铁锹追打过姬老骚。 这俩人绕了兴安市整整一大圈,在市里多条大街小巷迂回作战,从上午追打到了下午三点多,围观群众都换了无数批。 到最后,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的姬老骚自己爬进的兴安林业中心医院。 两个人聊了一路,郝忠海一句没问为什么要做这个检验。 接下来的这一周,我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始终忐忑。 早上和张妖精去送武月去幼儿园,回家后她画油画,我看书;晚上一起去接闺女,牵着她的小手,迎着落日,漫步在松花江畔。 秋风渐凉。 日子平平淡淡,那段时间的硝烟战火像梦一样。 小鲁他们五个在这边早就习惯了,每天的安保工作井井有条,丝毫不用我操心。 张妖精进步神速,家里好多临摹的世界名画都惟妙惟肖,她说自己已经过了临摹的坎,现在开始画原创了。 这让我十分惊讶,没想到她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说以后自己什么都不干了,就指望着老婆卖画赚钱,她说一言为定! 周末,一家三口去逛街。 葛老实和小九他们分散左右,离得远远的。 孩儿她妈在一件又一件的试衣服,我抱着武月看店里的电视,电视里在讲哈曼酋长国的这次骚乱。 两位专家夸夸其谈,分析着前因后果以及未来局势,说到尔萨旅的覆灭,竟然都成了哈曼政府的功劳。 这不奇怪,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名字? 主持人说,我们即将与哈曼签署大宗的石油和天燃气贸易协议,同时还有商务以及旅行落地签等政策。 “看什么呢?”身后响起张思洋的声音。 转过头,她又换了件鹅黄色的羊毛风衣,问我好不好看。 我说:“我媳妇穿啥都好看!” 武月伸出手,在我脸上刮了刮,说:“爸爸羞羞。” 晚上躺在被窝里,张妖精问我:“今天新闻里的那些事情,你是不是都参与了?” 我没吭声。 她抚摸着我后背还有头上的那些疤,默默掉起了眼泪。 我安慰她说:“都是弹片崩的,没两年就看不出来了,哭啥呀?” 她泪如雨下,用力抱住我,哽咽着说:“我怕、怕你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娘俩可怎么办?” 我拥着她,柔声安慰。 一周后,吴所长打来了电话。 在所长办公室里,我拿到了一份厚厚的检验报告,连忙看了起来,可看到最后就懵了,因为我只看懂了一个12.5%。 我说:“吴所长,真是看不懂,您能帮我解释解释吗?” “来,坐下慢慢说!”他很客气。 我帮他点了根烟,又撕撕巴巴地把两条软中华塞进了他的抽屉。 他说:“远亲基因检测,也叫做祖先dna检测,它是一种亲缘关系的定位测试,检测某人与其他人之间可能存在远距离的亲缘关系……” 我连连点头,听的十分仔细。 他继续说:“由于常染色体dna的独特遗传模式,每个人都会从父母身上遗传合计一半的常染色体dna。不过,共同分享的dna数量只是近似值,这是由于随机重组的过程中,每一代都会洗脱一部分dna……” “例如一对表兄弟,他们会从每个共同的祖父母继承他们dna的25%,继承的却是不同的25%。” “因此,第一个表亲,共享他们的dna约是12.5%。” “这是因为沿着不同行的后裔,继承了他们共同祖先dna的不同部分……” 我听得十分认真,真的非常认真,可因为数学太差,到最后还是被他的各种百分比绕迷糊了,一脑子浆糊。 没办法,只好打断了他,“吴所长,您就说我和这个人有没有亲属关系吧?” “有!”他用力点了点头,“而且他还比你长了一辈!也就是说,此人的祖太爷,就是你的曾祖太爷!他的太爷爷,和你的祖太爷是亲兄弟!所以继承先祖的dna会有所……” 他后来说了什么,我一句没听清,脑子一直在“嗡嗡”的响。 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做那个梦了! 我不是孤儿,我有家了! 我是陈跃霆陈小爷的儿子,陈跃东是我的堂叔,而广州陈氏家主陈世元,他是我的亲爷爷! 这一刻我五味杂陈,浑身都在冒汗,心脏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 “武先生?武先生?!”吴所长在喊我。 我如梦初醒,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扯过了两张面巾纸递了过来,笑着说别激动,快擦擦。 我胡乱抹了脸两下,感觉声音都在颤抖,“这个……准吗?” 吴所长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所在龙省司法界可是绝对的权威,也是第一家建立起如此先进的生物实验室,这个您放心!” 我点了点,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在想一个问题: 火灾现场死的孩子是谁? 送我往出走时,他握着我的手说:“恭喜武先生……” 我连忙客气,说这件事情还要多谢吴所长,我以为他说的是检验结果,因为他后面说了好多话,我都没听清。 “很奇怪,你的身体似乎经历过什么不寻常的变故,以至于dna和端粒酶都有所变异……” 我吓了一跳。 变异? 什么意思? 他又问,这段时间你经历过什么变故吗? 我问关于什么的? 他说身体上的,例如受伤,住院等等。 思来想去,伤肯定没少受,不过最诡异的就是在沙漠里被斑斓蝎蛰了一下,难道自己要变成蝎子侠? 于是把这件事和他说了。 他笑道:“是不是受到蝎子蛰导致的,我不敢肯定,不过武先生不必担心,只是检验结果显示,您一辈子都不会得任何癌症!另外,由于dna的改变,您体内的细胞分裂在变缓,端粒酶也将随之延缓变短,自然就延长了您的寿命……” “简单来说呢?”我问。 他大笑起来,“也就是说,你比别人能活,活到120岁都没有问题!” 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变蝎子侠就行。 第669章 救护车 回家的路上,我心不在焉,开车的小九明显有些疑惑,却没敢问我。 查清身世我很开心,这是自己多年来四处漂泊的唯一心愿,可这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我想父母,想有一个完整的家,可又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是有怨恨的! 我恨他们,还有自己的亲爷爷! 我知道这样不对,这是不讲道理! 很可能在雪城火车站抛弃自己的,并不是自己的父亲陈跃霆。 很可能因为火灾现场发现了孩子的尸体,父母和爷爷都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才没有再找。 可一想起那些年的风餐露宿,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哪里还有什么对与不对?! 接下来,我要弄清楚火灾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母亲死没死,我更想知道父亲在哪儿! 至于说广州陈氏,既然是陈跃霆是独子,按理说我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可我对这些没有任何兴趣。 只要我想,我就是豪门! 还有什么不能得癌,活到120岁,未来的事情不好说,真得了癌症还能找吴所长算账不成? 人生匆匆百年,过得有意义就好! 如果凄苦,活再久也是遭罪,又是何必? 这事儿我没和张思洋说,还是等水落石出那天再说吧! 温馨平淡的生活还在继续,似乎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天凉了,有时坐在二楼阳台捧着书,看似沉浸,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落叶飘落在了书上,思绪渐行渐远。 杨宁知道我在偷懒,也没联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日本接回老许同志的遗骸。 贼道 第732节 王妙妙上班了吗? 吴颖手里的那些钻石出手了吗? 已经一个月了,海上那艘油船还没靠岸。 还有秀贞的那份胶卷,只能等回京再说了,我决定信守承诺,回去后就联系那个崔禾。 或许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可一想起秀贞姐的从容赴死,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我敬重她,与政治无关! 十月中旬,雪城落了第一场雪。 我告别了妻女,孤身来到了牧河市,这是东北偏西以北的一座地级市,全市下辖3个区、7个旗、2个县,常住人口四百余万。 赵红兵这件事情,早就答应了人家,又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好几个月,再不办就说不过去了! 张思洋不放心我一个人走,要小九和小鲁跟着,我没同意。 谁的命,都没有她们娘俩重要! 而我,在经历过日本和中东之行后,真就不再看得起国内这些地方上的势力。 另外,一个人也方便做事情。 当天到了以后,我入住了市政府招待所。 帮朋友没有问题,可不能帮个糊里糊涂,虽说我对赵红兵这些人印象不错,可还是要提前摸摸底。 毕竟自己了解的,都来自二东子的讲述以及见面后的观察,但这些只能是佐证,如果发现他是千山盛光辉那样的人物,只好和二东子说声对不起了。 不能帮了朋友,却给当地百姓带来灾难! 如果这些人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我不仅不会帮这个忙,还要把他们扔进去,把牢底坐穿! 不知不觉,我在这座城市已经走访了一个星期,从农贸市场到小食杂店,从路边卖红薯的老爷子,再到豪华酒店的服务员,侧面打听到了好多赵红兵和他那些朋友们的故事。 这天一大早,我找了家小早餐店,要了份羊肉泡馍,这是当地的传统小吃,以烤羊肉和泡馍为主料,加上各种蔬菜和调料炖煮而成。 羊肉鲜嫩多汁,泡馍也软糯香喷,和西安的口感不太一样。 嘴不闲着,耳朵也没有休息,听着食客们闲聊。 一顿饭吃得浑身冒汗,可有价值的一句没听到,吃完点了根烟,问过来收拾碗筷的老板娘,“大姐,您知道刘海柱刘总的4s店在什么位置吗?” 其实我就是没话找话,这些天用这招挺好用的,类似场合只要一提起这些人,总会有人过来搭茬,随后唾沫横飞地说出一些故事。 渐渐的我发现,这些故事的重复率有些高。 老板娘说了句不知道,收起碗筷就走了,自己今天穿了件黑色皮夹克,又戴了张中年人的人皮面具,看着可能有些凶。 去中东前,我用面膜伪装带了几张人皮面具,一次没用上。 没想到回来以后用上了! 我注意到,当说出刘海柱的名字以后,其他食客并没什么反应,可里面有个小伙子却抬头看了一眼。 我翻看起手机来,并没有再去看他。 进来的时候,九张长条餐桌的客人我都看了个清清楚楚,所以无需再去观察他。 这小伙子二十五六岁,坐在靠里左手侧的第二张桌,他点的餐和自己一样,也快吃完了。 他对面是对儿老年夫妻。 不过他们并不是一家人,都各吃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小伙子穿了件深蓝色棉服,干干净净,长得挺精神,大眼睛高鼻梁。 这个人很可能熟悉刘海柱,不然不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出了早餐店,溜溜达达往前走,我有种感觉,那个小伙子会追出来。 大约走了一百米,果然听身后有人喊:“大哥?大哥?!” 回头看,果然是他! 这时才发现,这小子可是不矮,大约1米82左右的个头,手里拎着把车钥匙,上面还吊着个塑料的蓝色机器猫。 “你叫我?”我问他。 “嗯,你找刘海柱啊?”他问。 我点了点头,“听朋友说刘总人不错,做生意也实在,想找他买台a6。” “我艹,”小伙子眉毛一扬,“a6啊,你挺有钱呐!” 这小子一张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愣头青的劲儿,我呵呵一笑,“还行,你认识刘总?” 他点了下头,“不用去了!” 我问为啥,他大大咧咧说:“人都跑快一年啦,店始终关着呢!” 我当然知道,而且还去过一次,在门口转悠了好一会儿。 刘海柱的奥迪4s店规模不小,这么折腾下去,再营业以后生意也肯定有影响,真是太可惜了! 见我露出一脸的失望,他问:“你哪儿的呀?” “锡林郭勒盟的!” “哦,”他摆了摆手,哄苍蝇一样,“去四平或者盛京吧,我们这儿就这么一家奥迪的4s店!” 这小子有点儿意思,见他要走,连忙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嘎哈呀?”他眉毛立了起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能白来一趟,我想去其他4s店看看,怪冷的,方不方便捎我几步?” “你敢坐呀?”他瓮声瓮气地问。 “看老弟说的,啥车不敢坐呀!” “行,那走吧!” 他掉头就走,我这才注意到,早餐店的马路对面,停着辆红白相间的救护车。 本想上车多聊聊,可还没说两句,我就后悔了。 这货那只脚估计是踩油箱里了,救护车都快被他开冒烟了,红灯也不看,油门轰到底一路狂奔! 我不敢问他了,怕他分神再出车祸,把着扶手劝他:“兄弟,你慢点儿,我又不是病人……” “不快呀,我这还悠着开呢!” 第670章 虎人姚千里 话说我竟然坐上了一辆救护车,司机硬是把救护车开成了f1方程式赛车! 吱——! 车停在了一个市场门前。 要不是扯住了扶手,我就得像照片一样贴前风挡上。 “行,到了!”他说。 往外看,市场大门的木头牌子上写着二手车市场。 我苦笑起来,“兄弟,我不买二手车。” “别有俩糟钱就乱花,二手车实惠!”他说。 艹! 我真想上去给他一巴掌,我和你很熟吗? “下去吧?”他眼珠子一立,“一会儿我上班该晚了!” 我只好拉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说:“谢谢兄弟了,还没问你叫啥?” “姚千里!” 我腆着脸赞扬起来,“好名字,千里马一样的速度,兄弟这车开的是真牛逼!” 他表情严肃,一字一顿:“为人民服务!” 没想到他整出这么一句,看样子他不只是愣头青,还有点儿虎! 东北人说谁“虎”,可不是褒义词,夸这个人多厉害、多强悍,而是说这个人有点儿傻、缺心眼、二逼! 不过,“虎”这个字虽然不是褒义词,却也不全是贬义词,它其实是个中性词。 因为在骂其缺心眼的同时,还有另一层意思,说的是这人因为心眼儿少,做事就不考虑后果,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干! 我呵呵一笑,“小老弟真有意思,晚上一起喝点儿?” “你请客呀?” “必须地呀!”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酒局,又彼此留下了电话号码。 晚上六点,我在霍林河大街的罕山饭店宴请了姚千里。 这小子晚到了半个小时,进来后道歉也没说,嘴里啧啧有声,说真叽霸有钱,平时他可来不起。 我拉他坐下,又帮他点了根烟,他又开始夸软中华好抽,还问我是干啥生意的。 我说在老家有个矿,在雪城和盛京有点儿小生意,他呵呵直笑,说怪不得手机号码不是锡林郭勒盟的呢! 我这才发现,这小子虎是虎了些儿,可并不傻。 菜上来以后,我就后悔太早做出评价了,这家伙咬着手抓羊排,说他今天下拉了个被车撞死的女人,满车都是血,肠子都淌出来了。 本来我还觉得这家菜挺可口,硬生生被他说恶心了! 端起酒杯,张罗着来一口,得把他话题压下,不能让他再这么说下去了。 姚千里放下了手里的羊排,端着酒杯碰了一下,都放到嘴边了,又说:“哎,今天又他妈挨领导批了……” 我连忙说:“喝酒喝酒!” 贼道 第733节 两个人喝了一大口,我说吃菜,随后夹起一块溜肥肠,味道真不错。 姚千里又拿起了那条羊排,边吃边说:“其实真不怪我,齐大夫最后上车没锁好门,拐弯的时候门开了,结果就把车里那娘们的肠子甩了出去……” 我嘴里还在嚼着溜肥肠。 “小李护士在后面啪啪直拍,我以后让我再快点儿,这顿蹽啊,开得飞快,肠子就在空中飘……” “我大爷家我二哥看着了,还给我打电话,说下午中心大街那辆救护车是你开的吧?我说是呀!他说你咋又干私活?我说扯淡,咱从来不用公家车干私活!他说你可拉到吧,肯定帮屠宰场拉下水去了,肠子都他妈甩出来了!” “大哥,你说我二哥多二逼……” 我想说,谁二逼也没有你二逼,快他妈闭嘴得了! 我很痛苦,他很惊奇,问:“大哥你咋滴了?” 遇到这么个虎逼,我还能说啥?呸!把嘴里已经嚼烂的溜肥肠吐了出去,我说:“兄弟呀,咱吃饭呢,能不能别再说你工作上的事情了?” 他答应的挺痛快,我终于松了口气。 “大哥,你贵姓?”他主动转移了话题,我很欣慰。 “我姓张!” “来,张大哥,”姚千里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相逢就是有缘,兄弟我敬您一杯!” 真是没想到,他还能这么像样儿地敬杯酒。 放下酒杯后我问他:“刘海柱在你们这儿出名吗?” 啪! 他用力一拍桌子,瞪圆了眼睛,“怎么还能有疑问呢?” 我眨了眨眼睛,“兄弟你的意思是说,很有名?” “必须地呀!”随后,他就讲起了大侠刘海柱的事迹,他说刘海柱年轻的时候,就是他们市里的“单挑王”,一把工兵铲平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混子,这其中就包括大虎和不可一世的李老棍子在内!后来哪怕面对带着三名小弟的“梅花螳螂拳”赵山河,也和对方打了个平手。 他说,刘海柱从来不混社会,不偷不抢,就靠修自行车赚钱糊口。 他修车的技术又快又好,修过的客户对他更是交口称赞,有时他因为打架被拘留,一些老主顾车坏了以后宁愿不骑,也要等他放出来再修。 他说那时候自行车打一次气得收5分钱,可刘海柱一分钱都没收过。 再后来,刘海柱还开家汽修店,靠着自己的勤劳打拼成为了百万富翁,就连当地最牛逼的红兵大哥开发楼盘没启动资金,都是刘海柱给拿了200万! 他说的这些,我已经了解了大半,并不新鲜。 听他说到了赵红兵,我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了过来,“兄弟,听你喊红兵大哥,你们很熟悉?” 啪! 他又拍了桌子,“怎么叫很熟呢?那是贼熟!” 我说是是是,兄弟你别一惊一乍的,哥哥我心脏不太好使。 “是嘛?!”他一脸惊讶,“哎呀呀,那你得好好治治,我给你介绍个大夫吧!” 说着,话题就拐到了一个蒙古大夫身上,还真是蒙古大夫,名字叫昭那斯图。 他说他二姨夫得了肺癌,北京上海都跑遍了,所有大夫都宣布了倒计时,回来以后连装老衣服和棺材都买了,朋友介绍去看了这位蒙古大夫,就吃了三个月的药,好了!! 说到“好了”这两个字的时候,这小子眉飞色舞。 随后,又开始形容蒙古大夫开的药。 听他说完,我就一个感觉:那不是药,绝逼是羊粪蛋儿! 因为他所有的形容词中,刨除味道这一项,它就是一粒粒黝黑发亮的羊粪蛋儿! 我拦下了他,再这么说下去的话,我觉得这位蒙古大夫就能拯救世界了。 终于,姚千里又把话题拐回了赵红兵身上。 一句话没说呢,他先是一声长叹,随后眼睛就红了,再接着,开始抽泣、哽咽…… 看得我是一脸懵逼呀! 难以想象,赵红兵会认识这么个虎逼朝天的小子。 “我滴——红兵大——哥呀——!” 他拉长了声调,一叹三嗨嗨,尾音还带了个勾,真是韵味十足! 哭声中,我差点没忍住拿出手机打给赵红兵问问,你不是带老婆孩子去大理了嘛,难道死那边了? 第671章 流星雨 提起赵红兵,姚千里就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拉着线儿,都快落吃碟里了。 我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找错人了,这俩人关系可能真不错,甚至很深,不然不会这么伤心。 和这种人聊,说的肯定都是赵红兵他们如何如何好,听不到真话。 转念又想,这一桌菜可不便宜,已经这样了,不能白花钱,就当解闷儿吧! 话说这虎逼也挺有意思的! 眼瞅着两条清亮的大鼻涕就要掉吃碟里了,姚千里用力一吸,神奇消失。 随后抓起一沓餐巾纸,用力擤了把鼻涕,紧接着神色一正道:“张大哥,实不相瞒,你现在看到的我,虽然驾驶着医院的救护车,可那只是一种伪装……” 我有些懵。 难不成自己逮到一条大鱼? 难道他是个间谍? 难道他的“虎”是装出来的? 那自己可真是龙游浅水遭了虾戏,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 我真想大笑几声,哪方面也不可能用这么个缺心眼的货做特工啊! “你是……”我憋着笑问。 他瞪着眼珠子,腰也挺直了,一字一顿道:“其实!我是!红兵大哥的……司机!” 我差点被晃得栽桌子下面。 “你不信?!”他脖子都涨红了,我连忙点头说信,十分诚恳,心说只要你不是特工就行,不然武爷我会对这个行业彻底失望的。 于是问他,“既然老弟你是那位红兵大哥的司机,怎么兼职开上了救护车?” 他又是一叹,悠悠道:“自从红兵大哥走了以后,我只能忍辱偷生……” 听到“走了”两个字,我又忍不住想拿出手机打个电话,甚至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赵红兵的仇人,怎么听都像是在诅咒他。 姚千里开始讲他和赵红兵的故事,听完我才明白,敢情这俩人是狱友! 去年夏天,姚千里开救护车出一起摩托车肇事现场。 据他说,事故地点在出城三公里的国道上,当事人正骑车行驶着,见天边划过几道流星,于是闭上眼睛许了个愿,紧接着人和摩托就上了树。 姚千里说,那晚真有流星雨。 不过他是个特别靠谱的救护车司机,一个心愿没许,以150迈的速度一路狂奔。 路上,他听到了一声惨呼,于是连忙停车下去看。 没想到撞死了人! 他说,张大哥,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责任心太重! 我连连点头称是,他十分满意我的态度,又继续讲。 姚千里牢记自己的使命,救人! 但不是救这个人! 因为这人已经死了,根本没有抢救的希望了! 于是,他上车继续开,开了足足二十公里,也没有发现那位摩托车肇事司机。 我知道他撞的那位肯定就是摩托车司机,于是插了一句:“老弟呀,下来查看的时候,你就没看到摩托车?” 他说:“你虎吧?” 我一脸不解。 他说:“车在树上呢!” 嗯?是这个道理,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我虎。 他又继续讲: 往回开的时候,姚千里才想明白,先前自己撞死那位,应该就是那个向着流星雨许愿的浪漫骑手。 当晚,他就被关进了看守所。 医院很快就头疼了,因为再也找不到如此敬业的救护车司机了。 消防车和救护车这类的车辆,如果出任务时误撞死了人,理应酌情从轻处理,后来医院方面多次协调,他被关了几个月就放了出来。 而他和赵红兵的友谊,就是那段时间在号子里建立的,之所以说是红兵大哥的司机,也是赵红兵答应他的。 赵红兵出狱后就去了京城,所以姚千里始终没有正式上岗。 我忍不住擦了把汗呐! 赵红兵胆子是真大,竟然敢用这虎逼当司机?! 不知不觉,这顿酒已经喝到了夜里九点。 原本以为他们是朋友,听到的话肯定有水分,随着他的酒越喝越多,话也越来越密,发现他所了解的赵红兵,其实和这里普通老百姓讲的区别不大。 他从赵红兵上学时开始说起。 说当年张岳总考第一名,赵红兵是千年老二。 说着,又拐到了张岳身上,说他是个狠人,死白瞎了。 红了一会儿眼睛,又转到了赵红兵身上,说他篮球和乒乓球都打得特别好,后来参军还上了老山前线,在一次战斗中,受伤失去了几根手指。 贼道 第734节 复员后,由于看不惯单位的办公室主任大吃大喝,一怒之下将人家肋骨踹断多根,因此丢了公职。 再后来,他和张岳、李四、沈公子、李武、费四、孙大伟、小纪等人结为了生死兄弟…… 这些故事,我已经快倒背如流了,可还是听他絮絮叨叨又说了一遍。 其实他和赵红兵的缘分,也仅限在看守所的那几个月。 以前的赵红兵,是他姚千里遥不可及的存在。 他早就喝多了,红着眼睛,结结巴巴说:“大哥,你知道吗?在这座城市,有、有太多太多的年轻人想成为下一个红兵大哥,可牧河只有、只有一个红兵大哥,没人能代替得了!” 说完,他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大声骂道:“我操尼玛陈天,就是你,就是你逼得红兵大哥有家不能回,还有我的柱子哥……二东子……你们还好吗?” 我下意识问了句很幼稚的话:“陈天是坏人吗?” 过后才琢磨过味儿来,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觉得这样的话和这虎逼特别搭。 果然,他抬起头用袖子摸了把大鼻涕说:“坏呀,贼他妈坏!” 我让他说说,这家伙又来了精神。 他说红兵大哥脸皮薄,这些年欺男霸女的事情一件都没干过,要说唯一受人诟病的,也就是他和嫂子的婚事。 毕竟没有他的话,高欢可能不会离婚。 可感情的事儿,也不好说谁对谁错,赵红兵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带着十八岁的高欢私奔过。 高欢又是在父母的逼迫下结得婚,而赵红兵始终连对象都没再处过。 最终,两个人还是走在了一起。 这事儿有点儿意思,前几天在菜市场,我听一个卖猪肉的说过,他说赵红兵不是个东西,是第三者! 当时我还有些腹诽,堂堂社会大哥,竟然还干这种事情?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姚千里接着说,那个陈天来了以后,不仅把赵红兵他们的生意抢了,对所有曾经和他们关系密切的人都开始打压。 这些人,手段无所不用! 生意上买断、收购或者捣乱,逼黄摊儿才罢手! 肉体上的折磨,轻的挑断手筋脚筋,重的直接打进医院。 他摇摇晃晃竖起了一根手指头,“一年,才他妈一年时间,这个陈天就、就祸害了三个黄花大姑娘!一个跟了他,另外两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呀!” “警察不管吗?”我问。 他嗤之以鼻,“他和我们市局的曹大屁股称兄道弟,还有好多领导都关系密切,谁敢管?” 曹大屁股? 我问:“曹良?” “对,曹良曹大屁股,我们都这么叫他,他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我暗暗思索起来,两个女孩儿失踪? 有点意思了。 第672章 郑大牙 姚千里说陈天嚯嚯了三个女孩儿,其中有两个失了踪。 这事儿自己真不知道! 这段时间,我把心思都放在了赵红兵这些人身上了,想确定该不该帮这个忙。 所有信息汇总来看,这些人很像兴安城的周疯子他们,虽然一个个好狠斗勇,可所有冲突也只是与那些社会流氓之间! 他们顶着个社会大哥的头衔,却从来不屑做欺男霸女、危害老百姓的事情。 只是赵红兵和周疯子相比,无论是脑力、财力、人脉以及格局上,都要差上一些。 周疯子虽然也曾偏居一隅了十二年,可在1997年就已经发展到了省城,东北集团的业务更是全国开花,矿泉水、房地产、金融以及风险投资都做得风生水起!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 当初能答应帮忙,最大的原因,是自己想通过这件事情,接触上广州陈氏。 再加上郝忠海、沈波和赵红兵战友的关系,还有二东子这位江湖同道求到了自己,这个忙无论如何都得帮。 至于怎么帮,原本在去中东之前,已经有了个大致思路。 事情并不难,收集陈天的犯罪资料,再拿到一些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直接找袁海川就行了! 什么曹大屁股之流,就是个渣! 只要我想,我能把这座400余万人口的城市掀个底朝天,让无数人落马! 千山市就是前车之鉴。 唯一的区别,我想让赵红兵出口气,亲手解决掉陈天! 或许是经历了那么多次的血雨腥风和炮火洗礼的原因,我发现自己杀气越来越重了,似乎不再把人命当回事儿。 这样不好,我时常告诫自己。 犯罪记录以及贪污受贿的收集并不难,甚至又能发笔小财。 是的,小财! 因为相比海上那艘油船上的财富,确实都是小钱,至于有多少,其实连唐大脑袋也说不清楚了。 杀了陈天,广州陈氏自然会找自己,到那时候,我再着手调查陈跃霆这位当年的带头大哥! 原本想的挺好,可现在却有了变化! 不是赵红兵他们有什么劣迹,更不是陈天不够残忍。 主要是身份的问题,以前只是怀疑,现在却可以肯定了,自己姓陈,是陈小爷的儿子! 可陈天偏偏又是广州陈氏的人。 虽说陈跃东说没听过陈天母亲陈白鸽的名字,可二东子不会说谎,这个陈天和陈氏关系肯定不简单。 另外,没有陈氏的助力,他一个人很难在这座城市火箭般蹿起来! 如果是真的,和自己很可能有血缘关系。 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曾经的计划就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动! 陈天杀还是不杀? 自己已经答应了赵红兵,出尔反尔就太恶心了。 既然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身世,现在我最着急的,就是想要找到父母。 除了拿下陈天,惊动广州陈氏,还有两种方式: 一是直接走进广州陈家,不认自己无所谓,我就想知道我的父母在哪里! 二是通过陈跃东,把那份检验报告给他,所有事情他都会帮自己。 所谓近乡心怯,越接近谜底,反而越是忐忑。 到底该怎么做,我没想好,真没想好。 一周前我给陈跃东打过电话,可又联系不上了,估计很可能还在非洲。 既然没想好,陈跃东又联系不上,索性就放一放,自己也好好想想,所以才来到了牧河。 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钟了,于是起身说:“姚老弟,走吧,都没少喝,回去早点休息!” 他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走,我送张大哥回去……” 我吓了一跳,没喝酒他都快把救护车开飞起来了,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得开月球上去? 他穿好棉服,用力搂住了我肩膀说放心吧,咱打车!救护车可不让随便往家里开,昨晚是特殊情况,出车出到了后半夜,才偷着开回去的。 两个人晃晃悠悠走出饭店,迎着寒风在路边等出租车。 烟还没抽完,一辆白色金杯停在了身前。 姚千里眯着眼看。 车窗放了下来,司机是个长相猥琐的汉子,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两颗前门牙,敲下来绝对能当板砖。 他笑嘻嘻说:“这不是小姚嘛,去哪儿呀?哥捎你一骨碌?” 姚千里脸色就变了,骂骂咧咧道:“操,用不着……” 话音未落,车门开了,呼啦啦下来六个彪形大汉! 我冷眼看着。 姚千里推了我一把,嚷嚷道:“和你没关系,麻溜走……” “别呀,”车里的大板牙嬉皮笑脸,盯着我一眼说,“这位朋友面生啊,一起去见见陈总吧!” 原来是陈天的人,该来的终于来了! 两个汉子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没反抗。 自己晃悠了这么多天,本就想一举两得,以陈天在牧河的社会地位和人脉,不可能不知道有个外地人在四处打听赵红兵。 他派人来抓自己,自己也正好想要见见他! 这就叫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 姚千里又骂了起来,“我操尼玛郑大牙,没人嚯嚯了是不是?我不就是和红兵大哥曾经蹲过一个号子嘛,咋地呀,这也不行?” 原来开车的这小子叫郑大牙,这个绰号不错,很贴切! 郑大牙嘻嘻一笑,“可不是一个号子那么简单,你还是赵红兵的司机呀!” 姚千里一怔。 我看明白了,肯定是这个大嘴巴和谁说过司机的事情,于是传到了陈天他们耳朵里。 姚千里咬着牙,“行,我他妈认了!可这位大哥是外地的……” 贼道 第735节 说着,他怼了我一下,“人家就是来咱这嘎哒买车,你们绑人家嘎哈?” 说完又连忙朝我挤眼睛,那意思是说:傻逼,快跑啊! 郑大牙脸色一沉,“给你脸了是不是?都带走!” 姚千里开始反抗,叫喊着让我跑。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赵红兵会同意他做自己的司机。 这小子虽说虎了一点儿,打架更啥也不是,可心眼儿是真好使。 想起二东子曾经说过,赵红兵刚进去的时候,差点没被一个叫腾越的嚯嚯死,看来这个姚千里肯定没少帮忙! 姚千里不会打架,又喝了这么多酒,舞舞喳喳几下,就被几个壮汉按在了地上。 我说:“老弟,算了,跟他们去看看,还能杀了咱们不成?” 于是,我们都上了车。 坐车里以后,姚千里嘴不闲着,“郑大牙,听说你有颗门牙被沈公子削掉了,镶上了?” 估计郑大牙脸都黑了,盯了一眼后视镜说:“让他闭嘴!” 我以为谁会一掌打晕姚千里,没想到身后响起一阵拳打脚踢,姚千里竟然还在笑,骂郑大牙就是一条狗,呲着大板牙的狗。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张嘴说:“差不多行了吧?” 郑大牙又瞥了一眼后视镜,随后“吱”的一声,车停了下来,扭头说:“把那虎逼扔下去!” 第673章 陈天 郑大牙停了车,要把姚千里扔下去,对此我毫不意外,本来陈总的目标就是自己! 姚千里一只眼睛肿了起来,鼻孔还流着血,两只手死死扯住了门上把手,说啥也不下车。 郑大牙开骂:“你他妈怎么死皮赖脸的呢?” 姚千里说:“张大哥是我朋友,你他妈要是敢动他,我和你没完!” 郑大牙直挠脑袋,“你这个逼样的,能和谁没完哪?” 噗噗噗! 姚千里又挨了几脚,可还是不撒手。 我叹了口气,这小子还真讲究,于是柔声劝道:“姚老弟,回去吧,你放心,我肯定没事儿!” “不行!”他仰着脸,满是鲜血和倔犟。 一旁的光头急了,瞪着小眼睛骂我:“你他妈谁呀,你说没事儿就没事儿?” 说着话,扬手就要抽我脑袋。 我抬起了手,闪电般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攥。 啊——! 光头惨嚎起来。 其他人刚要动手,我手里黑黝黝的匕首就放在了光头脖子边。 匕首是中东拿回来的那把,刚才上车抬脚的瞬间,已经拿在了手上,这刀太快,不敢贴上。 “都别动!” 一车人都愣在了那里。 姚千里眨了眨大眼珠子,“大哥,你是职业打劫的吧?” 我差点没笑出来,“去吧,回去睡觉,我没事儿!” “不行!” 艾玛,愁死我了,真是个超级大犟种! 我看向了郑大牙,“让他跟着吧!” 郑大牙一脸凶相,“你他妈到底是谁?” 我脸色难看起来,“我是谁,是你该知道的吗?” 他不禁语噎。 我放下了匕首,翘起了二郎腿,“既然陈总对我感兴趣,就带我去见见吧!” 说完看向了姚千里,“坐回去吧!” 很快车里又恢复了原样,郑大牙踩下了油门,金杯继续往前走。 我听旁边的光头喘气有些粗,扭头问他:“不服气?” “操!”他骂了一句,扭头看向了窗外。 我呵呵一笑,没再搭理他,都是些混子而已,依仗得也是身高力大,一丁点儿功夫都没有。 和这些人置气,掉了身价。 二十几分钟后,车在一家洗浴中心门前停了下来。 下车后,郑大牙在前面走,我和姚千里在后面,左右各有三个汉子。 站在台阶下,我仰头看了看。 碧涛阁。 感觉像是家老店,又进行了重新装修,档次和姬老骚的浪淘沙相比,差了可不止一截。 “这位先生,请吧?!”郑大牙说。 姚千里小声说:“这是陈天兑下来的,又重新收拾了一下,上个月才开业……” 我点了点头。 郑大牙带着我们穿过宽敞华丽的大厅,步行上了二楼。 二楼有些像浪淘沙的三楼,不过这里的墙围是三合板,地面铺的也是人造毛地毯。 暧昧的灯光下,一行人来到了最里面一个房间。 门口还站着四个穿着黑西服的汉子,遗憾没有墨镜,否则妥妥就是港片黑社会的既视感。 一个小子要搜我身,我瞥了他一眼,“你敢再伸手,我转身就走!” 门开了,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开门的男人三十岁左右,穿着件宽松的白色浴袍,身高中等,白白净净的脸上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 看来他就是陈天陈总了? 陈天面带微笑,并没问怎么了,伸手说:“张先生,请!” 既然喊出了“张先生”,这是查过我在政府招待所入住的登记了! 我两只手插着兜,迈步往里走,姚千里也要进,被郑大牙拦了下来。 我说:“陈总,如果不让我朋友进,我也走了!” 陈天一脸不悦:“老郑,这边你不用管了,去泡一会儿吧!” “是!”郑大牙悻悻然放下了手。 姚千里大大咧咧往里走,嘴里还说:“以前这儿不是黄老邪的嘛,你得好好消消毒,他干啥都他妈贼埋汰!” 陈天笑道:“消过了,就连他黄中华,都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消了一遍!” 姚千里像个好奇宝宝,问:“他也能消毒?里面咋消的呢?” “让他喝两瓶酒精,不就消了嘛!” 姚千里打了个冷颤。 黄老邪?黄中华?看来也是赵红兵的朋友,跟着吃了瓜落儿。这家洗浴既然是这个人的,说明陈天兑下来也没花什么钱! 真是辛辛苦苦奋斗了几十年,转眼都给他做了嫁衣,怪不得赵红兵不服气,这个陈天做的太绝了! 这是间按摩房,灯光有些迷离,一个女孩背对着我们,坐在按摩床上整理浴袍。 她起身往外走。 陈天拍了她屁股一下,说先去吃饭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女孩儿个子高挑,双腿修长,体态妖娆,给陈天飞了个眉眼,摇曳着丰满的臀部,在姚千里火辣辣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陈天很客气,请我俩坐在了按摩床上,又拿出烟,还帮着点燃。 我抽了一口说:“陈总有话不妨直说……” 他打了个哈哈,“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听说张先生四处打听赵红兵一伙人的消息,我很感兴趣,想知道你是谁?” 他很直接,我更是直接,从皮大衣的里兜拿出了个黑皮工作证。 啪! 扔在了陈天腿上,“看看吧!” 姚千里可能是被打醒酒了,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金色国徽,瞬间瞪大了眼睛,“我艹,我艹,我艹……” 我白了他一眼。 陈天拿了起来,打开后念道:“张鹏,男,41岁,盛京市公安局刑侦三队……” 噗! 姚千里这虎逼,给了胸口一拳。 本以为他要埋怨我隐瞒了身份,不料这货也不会说别的了,继续:“我艹!我艹!” 陈天合上了工作证,双手捧着递给了我,笑笑说:“失敬,原来是张警官,赵红兵他们犯什么事儿了吗?” 我接过来放回兜里,淡淡道:“具体的不方便说,如果陈总有他们的线索,可以和我聊聊。” 他点了下头,随后拿起了电视机上一部手机。 贼道 第736节 翻了翻电话薄,打了出去。 好半天才有人接。 “韩局,”陈天打着哈哈,“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么晚还打扰您……是是是,领导日理万机……” 他那边寒暄着,我已经知道他联系的是谁了。 盛京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 韩铭毅! 这个陈天,还真不按常理出牌。 一般这种情况,都会背着人打探真假虚实,他可倒好,直接挑明了! 你说你是警察,我不信,我要证实一下! 这么干还有一个目的,让我看看他的人脉,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所有身份都经得起任何角度的调查。 事关国家安全,哪怕他们关系再好,韩铭毅也会按照规章制度回答! “韩局,我和你打听个人……” “他叫张鹏,据说是你们局的……” “哦,是吗?三队的副队长?是是是,必须配合……好好好,那韩局再见!” 第674章 无知者无畏 陈天给盛京市公安局打电话,求证我的身份。 放下手机以后,明显亲热了好多,“张队勿怪,我这个人直来直去惯了……” 我笑了笑,“挺好,我也不喜欢藏着掖着!” “我还有真有一些线索……”说着,陈天坐在了对面皮椅上,“这个赵红兵啊,身上的事儿可不少!前段时间,他们带着老婆孩子出去旅游了,这几天才回来,张队想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我说:“陈总很了解他呀!” 他微笑着看我,神情淡然,气质儒雅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旁边木几上就有个白瓷烟灰缸,我没伸手,大大咧咧地随手就把烟灰弹在了地上,坐的也有些懒散,说:“他住哪儿就不劳烦陈总了,我们早已经布控了,现在要做的是拿到更多证据。” “什么证据?” “涉黑!” 啪! 陈天用力拍了下皮椅扶手,“张队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他赵红兵就是牧河最大的黑社会!” “你放屁!”一旁的姚千里窜天猴似的蹦了起来,我想拉都来不及。 他指着陈天喊了起来:“你他妈说谁是黑社会?” 陈天脸色一沉,“赵红兵!” “我操尼玛!”虎逼姚千里张嘴就骂,“不止你一个人说红兵大哥是黑社会,可这么多年了,他是杀过人了还是欺负过谁?他让人坐过老虎凳还是霸占过哪家大姑娘?抢过谁的洗浴还是逼得谁的4s店关门大吉?” “他是社会大哥不假,可他哪儿黑?车牌照牛逼就是黑社会?手机号牛逼就是黑社会?都喊他大哥就是黑社会?说他是黑社会?你得问问牧河的老百姓同不同意!” “你陈天现在多牛逼呀,出入都是大奔驰,一堆保镖身前身后围着,你说你得他妈多心虚呀!” “还说红兵大哥是黑社会,我看你他妈才是!” 他是骂痛快了,骂得直蹦脚。 陈天不怒反笑,很快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出来了。 姚千里瞪着大眼珠子问:“笑个叽霸,我说的不对吗?” “你就是那个救护车司机姚千里?”陈天抹了一把脸,笑吟吟问他。 “嗯呐,我就是!你还能杀了我?” “我不杀你!”陈天摇着头,“我就是要告诉你……”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陈天脸色阴沉下来,“在牧河,我陈天就是天,我说谁是黑社会,谁就是黑社会!” “操,你就是根儿叽霸毛!”姚千里一脸不屑。 啪啪啪! 陈天鼓起了掌,脸上又挂上了笑,“真有骨气,希望一会儿坐到老虎凳上以后,也能这么有钢儿!” 门开了,冲进来四个壮汉,伸手就要去抓姚千里。 我冷着脸说:“陈总,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儿了?你在知法犯法,知道吗?” “哎呦喂!”陈天夸张地一拍脑门,一脸歉意,“怪我怪我,怎么把您这尊大神忘了呢?” 进来的四个人都怔在了那里,明显不知道该不该出手了。 陈天站了起来,背起手,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他念了首老人家的七绝,抑扬顿挫。 直到此时,我才感觉到这个人精神上似乎真有些问题。 这话二东子曾经说过,他说陈天的父亲东霸天精神就不太好,以前要打架或者收拾谁的时候,特别喜欢吟首诗词或者语录。 没想到,这玩意儿也遗传! 看来下一步他就要发疯了,很可能自己都压不住! 如果没有姚千里无所谓,还是别让他掺和进来了,于是我也站了起来,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小卡片,放在了按摩床旁边的木几上。 “陈总,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线索就给我打电话,告辞!” 说完,我扯了一下姚千里的胳膊,四个汉子一动不动,拦住了我俩的路。 我回过头说:“陈总,你可是牧河的头面人物,总不会就这么点儿肚量吧?何必和一个救护车司机一般见识?” 陈天停住了脚,歪着脑袋看我,那眼神有些疯狂。 我也看着他。 房间里安静下来。 好半天,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摆了下手:“让他们走!” 四个汉子分开左右,姚千里刚要说话,被我瞪了一眼,扯着他就往外走。 陈天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张队,明晚六点,我在龙寅园请您,务必赏光啊!” “好!”我答应一声,头也没回。 一路没人拦着,两个人很快就出了碧涛阁洗浴。 站在路边等车,姚千里又骂了起来,“操,他陈天也就这么回事儿,我就不信他真敢给我坐老虎凳……” 我不禁苦笑,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呀! 要不是自己,今晚这小子就得住进医院骨科,和孙大伟一模一样。 坐上出租车,我把他送到了家。 我陪他下了车,一再叮嘱好好上班,没事儿别闲逛,嘴上更要有个把门的! 真想给红兵大哥开车的话,就别给他添乱! 这小子虎是够虎,却也不傻,听明白了我的意思,说了好几遍谢谢。 我回身上了出租车,他又跑回来敲窗户,我放下车窗问怎么了?他笑嘻嘻地说:“那啥……明晚去龙寅园,用不用我陪你?” “可拉倒吧!”我吓了一跳,连忙说:“师傅,快开车!” 他在后面翘着脚喊:“大哥,他家四喜丸子贼好吃……” 第二天早上,我站在房间的窗户往下看,路边停着一辆双拼色的日产蓝鸟,排气管突突冒着白气。 距离这辆车不远处,有个推着玻璃箱的汉子,箱子里插满了糖葫芦。 因为警察身份的原因,昨晚陈天没动我,甚至还放了姚千里,可还是派人来监视自己了! 我一天没出招待所,晚上六点,准时到了龙寅园。 偌大的豪华包房里,围着鲜花盛开的大圆桌坐了十一个人,一眼扫过去,除了陈天,全是警察! 这些人都穿着便衣,年纪从三十左右到五六十岁都有。 或许他们能瞒得过普通人,可在我这个老江湖眼里,无所遁形。 昨晚陈天已经给盛京市局的韩铭毅打过电话,可还是信不过自己,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鸿门宴! 陈天一身笔挺的西装,皮鞋油亮,打着哈哈迎了过来,“张队好,你看我这心诚不诚?为了宴请您,我请了十位我们牧河市的优秀干警以及领导!” “来,我给大伙介绍……” “这位是我们市局的曹良曹局长……” 曹良矮胖,梳着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遗憾支援过来的干部数量太少,中央高地根本遮挡不住,泛着油光。 “曹局,你好!”我两只手握着他胖乎乎软绵绵的手,收起了大大咧咧的的姿态,十分客气。 “曹队长,欢迎到我们牧河来呀!”曹良胖脸红扑扑的,顿了两下手又问:“怎么你过来之前,盛京那边没给我们发协查函?” “我只是过来暗访,还没到那种程度!”我说。 “哦!”他点了点头,“我和你们郑局是老朋友了,他女儿该上高中了吧?” 第675章 我要让他冷! 牧河市公安局的大局长曹良在试探我,说和盛京市局的郑局长是老朋友了,又问他女儿也该上高中了吧? 贼道 第737节 我笑眯眯道:“曹局您记错了,郑局家是公子,已经大二了!” 他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光亮的脑门,笑道:“看我这个记性,老喽!快快快,快落座!” 我更是客气,“曹局您请坐!” 八局这方面十分严谨,每一个身份对应的职位、周边人际关系、顶头上司以及大大小小的领导都有资料。 如果问某个身份所在单位某个科室不起眼的小人物,别说资料上没有,就是有,或许也记不住了。 不过,这次身份是盛京市局的,在经历过千山事件以后,我对辽省省厅以及盛京市局太了解了,一般人真问不倒我! 陈天继续给我介绍,几乎都是市局以及区分局、派出所领导。 有人话不多,握手时客气两句就坐下了。 有人明显是带着任务来的,区分局负责刑侦的李副局长目光凌厉:“你们一队和二队我有好多朋友,这些年更没少打交道,怎么没见过张队?” 我笑道:“您说了一队和二队,可就没提我们三队,肯定是我们刘队不会办事儿,让您生气了……” 李副局长怔了一下,讪笑道:“大刘人还是不错的!” “是呀!”我顿了下手,“刘队为人方正,可就是老脑筋,做事情太死板!” 他笑了起来,把着我的胳膊说:“一看张队长就是海量,一会儿得多喝几杯……” 盛京距离牧河并不是很远,虽然跨着省,可说起来几乎都有熟人。 我来者不拒,没记住资料,或者资料上没有的,就是一句接触不多、不太熟悉,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只要我能说出来的,不只是对答如流,小细节更让人挑不出毛病。 曾经有些场合,说错一句话就得血溅五步,眼前这一切对于我来说,真是小场面! 酒席开始,曹良先张罗了一杯后,陈天问我:“张队,菜还满意?” 我说:“再来份四喜丸子吧!” 他没明白我为啥好这一口儿,不过还是喊服务员要了一份。 别说,确实好吃! 喝了一会儿,有人开始陆续去厕所,很明显,这是打电话去了。 这几位回来以后,都和陈天有过眼神的交流。 他们不知道的是,无论是盛京市局还是省厅,但凡我说自己熟悉的人,都很清楚“张鹏”这个身份是什么级别的存在,没人敢有丝毫破绽! 虚假客套的酒宴十分无聊,不到一个小时,纷纷起身告辞。 最后,房间里就剩下了我和陈天。 我点了根烟,半躺在椅子上,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陈总,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搞这么复杂!” 陈天也不尴尬,“张队千万别有什么想法,我也是谨慎惯了,毕竟手里的东西太重要……” “哦?”我眉毛一扬,“什么东西?” 他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起身来到了我身前,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天气越来越冷,出门办案十分辛苦!这是我一点儿小心意,密码是,希望张队秉公执法,早日把赵红兵团伙缉拿归案!” “这……”我看着那张卡,“这不太好吧?” 他一只手放在了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都是为人民服务嘛!我陈天作为地方企业家代表,也曾经受过赵红兵团伙的百般刁难!所以更要尽一些微薄之力,快收起来!” 说着话,他还捏了我肩膀两下,十分亲昵。 我拿起烟盒,盖在了那张卡上面,很随意地一起揣进了兜里,笑笑说:“陈总太客气了,其实您没有什么表示,我们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的!” “是,我明白,可作为牧河人,必须要有所表示嘛!” 我问:“感觉陈总似乎带着一点儿南方口音,您不是在这儿长大的吧?” 他坐了回去,长长叹了口气,眼圈就红了,“实不相瞒,我自幼在广州长大的!” 我佯作惊讶看着他。 “不过,我的家乡就在这里,虽说我的爷爷奶奶曾经也是从南方来的,可我们的根,已经深深扎在这方热土里!” “我热爱这片土地!” “也深深憎恨着这片土地!” “因为这里的人,夺走了我父亲的生命,拿去了他所有的荣誉,让我母亲挺着大肚子流离失所,寄人篱下……” “我父亲说过:我恨一个人,我让他冷,我爱一个人,我不让他冷!” “我恨这里的人!” “其中就包括他赵红兵!所以,我要让他冷!让他冷!!”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都说我故意整他,是!我就要整他!因为……他不配做这座城市的霸主!” “他不配!!” “只有我,冯天,我!是我!我才配拥有这里的一切!” “这牧河,他得姓冯!!!”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一双眼珠血红血红的,像只饥饿的狼,“奇怪我怎么不姓陈了吗?” 我当然知道,不过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是呀,陈总难道是化名?” 他笑了,笑容诡异,又带着些许精神病气质。 他英俊秀气的脸渐渐变形,眼角不住抽搐,斯文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里满是寒意,“因为,我爸他叫冯子文,他叫东霸天!这里曾经是他的天下!他才是这座城市当之无愧的大哥!” 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还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以为我爸是个混不吝?是个粗人?”他探着脑袋问我,那双红眼珠子直勾勾的。 我没说话。 他似乎冷静了一些,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我妈说,我爸知书达理,说话更是温文尔雅,甚至从未说过一句脏话!他对我爷爷奶奶尽孝,对我叔叔疼爱,对我妈更是没话说。” “在那个远比现在更加残暴的江湖,他明明可以俯视所有人,可他却从来不勉强任何人,例如刘海柱!” “他欣赏刘海柱,可刘海柱却不想跟他玩儿,于是,两个人成了朋友!” “我爸是个完美的人!” “当然了,前提是不要和他老人家对着干!” “在我眼里,他如同一颗耀眼的明珠,什么卢松、张浩然、李老棍子、赵红兵、张岳、李四……这些人给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 “可最后,他竟然死在了一个让他不屑一顾的小弟手里!” “杨五!!如此鼠辈,也配杀我父亲?!” 他嚎叫着站了起来,双目赤红,浑身都在颤抖。 抖了至少二十秒钟,他离开了椅子,扬起了还在微微发抖的手,走一步停顿一下,朗声吟道:“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他朗诵了一首老人家的《七律·到韶山》,踱着步,豪气干云! 一首诗完毕,他也恢复了些许平静。 歪着头,斜眼看我,“知道我把杨五怎么样了吗?” 我摇了摇头。 “我找到了他的坟,亲手把这厮扒了出来!挫骨扬灰又散在了鬼街上,我要让那些嫖客和婊子每天踩着他……哈哈哈哈!” 他狂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声泪俱下。 鬼街,是牧河市晚上最热闹的一条街,两侧都是串店、洗头房和歌厅。 我暗暗叹了口气,可以肯定的是,这位陈总确实遗传了其父亲的神经质,不然一般人干不出这些事情来。 他终于发完了疯,又坐了下来。 我说:“陈总,您是在广州长大的,肯定很不容易吧?” 我想知道他和陈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怔怔出神起来,好半天才说:“我说过了,寄人篱下嘛!” 我疑惑道:“听说广东第一大姓就是陈,广州城还有第一氏族,也就是陈氏家族,您……” “别和我提他们!!!!”陈天猛地一下窜了起来,他两只手拄着桌面,这一嗓子吼得声嘶力竭,口水都崩到了圆桌中间的大花篮上。 第676章 失踪案 听我说到广州陈氏,陈天吼了起来:“别和我提他们!” 这一嗓子也把我吓了一跳,太突然了! 同时也让我暗自腹诽,听他的语气,在陈家并不受待见呐! 想想也不奇怪,那么大的家族,出来几个不满意的后辈,并不奇怪。 陈天吼完后一动不动,眼角又开始抽搐,喃喃道:“那老鬼妻离子散,断子绝孙,我怎么就赶不上那些旁支斜出?难道我不姓陈吗?你说,我哪儿不好?” 他瞪着眼珠子问我:“他们什么学历?他们有什么能力?!” “陈传文留学回来也是个草包!陈传双天天就知道泡妞!陈传全一肚子他妈坏水!陈传德初中都没念完,陈传才他有什么才……” 他说得极快,眼珠子都激动地凸了出来。 我脑子飞转,看来他说得“那老鬼”,就是自己的爷爷陈世元! 话里话外很明显,他想染指陈氏家族产业,可陈世元并没有看中他。 奶奶的,难道自己还凭空冒出个继承人的竞争者? 不对呀! 就算他母亲是陈家近亲,他也随了母姓,可毕竟还是外人,似乎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吧?! 等一下,他说的这些陈家人应该是和自己一辈的,陈传文、陈传双、陈传全、陈传德、陈传才…… 贼道 第738节 文、双、全、德、才…… 难道……难道取自:文武双全,德才兼备? 正好缺了个“武”字,难道我叫陈传武? 我脑子“嗡”的一声,已经听不清他说什么。 陈传武? 自己竟然叫陈传武! 怪不得我只记得自己叫小武,原来不是姓武! “张队长?” 陈天在喊我,我怔怔抬起头,他已经坐回了椅子上,脸色更冷了,“我在说话,你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我笑了笑,“陈总人中翘楚,如果有看不中您的,那肯定是瞎了眼!” 他哈哈大笑起来,起身就往外走,看都不再看我一眼,“张队长,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拜托了!” 他就这么走了,一点儿该有的礼貌都没有。 真他娘的是个精神病! 往酒店走的时候,我头还有些晕晕的,没想到一顿酒一席话,竟然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想一想,世间事还真是玄妙。 自从第一次在火车上见到二东子,似乎就有一根线牵着自己。 通过他,结识了赵红兵这些人。 本想帮他们回家,竟然又遇到了陈家人,今天还侧面知道到了自己的真实名字。 路边一家24小时atm机上,我查了下那张卡。 里面是五万块钱。 或许在陈天的眼里,张鹏的身份也就值这么多钱,搂草打兔子而已,盛京市局如果真能收拾了赵红兵,这个钱就不白拿。 如果事情不了而了,五万块钱而已,也不心疼! 我按下了密码,取出了两千,挺好,还有人给自己报销牧河之行的费用! 哈哈! 第二天上午,我离开了牧河市,到了晚上,又换了个身份回来了,从市政府招待所换到了一家三星级酒店入住。 两天后,打听到了那两个失踪女孩儿的家。 当天下午,我敲开了一户家门。 “谁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街道的小张,来家里看看……”我说。 门开了。 眼前的男人胡子拉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身上也有股酸臭味。 “街道的?”他蹙着眉,“怎么没见过你?” 此时我化妆成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有些青涩,“大叔,我刚来不久,张主任派我过来瞅瞅。” 男人“哦”了一声,“进来吧!” 所谓张主任,是我昨天去附近街道办事处,在公告板上看到的。 房间狭小杂乱,两室没厅,原本厨房的位置改成了餐厅,厨房挪到了阳台,长条木桌上面摞了好多没刷的碗筷。 幸好是冬天,否则肯定招苍蝇。 “沈叔叔没出车?”我问。 沈毅是个出租车司机,离异,他女儿沈丽丽是第一个报的失踪,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晚班,快去接班了!” 说着话,扯过一张椅子让我坐,随后拿出了一盒白力士,抽出一根给我,我摆了摆手说谢谢,不会。 我又问:“丽丽姐有消息吗?” 沈毅坐在了我对面,夹着烟的手颤抖起来,咬着后槽牙骂了起来:“我草他吗,一个个都他妈不干人事,我不信我闺女能去什么东莞,她肯定被人害了,就是被人害了……” “叔叔您别激动,能和我说说吗?”我说。 啪! 他用力已拍桌子,上面那些碗筷乱颤,瞪着红眼珠子吼了起来:“你谁呀?我和你他妈说得着吗?滚!” 这脾气真是说来就来,叼着烟,起身就往外推我。 好说歹说,可还是把我赶了出去。 哐当! 防盗门用力关上了。 我并没有和他动手,可以理解,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说没就没了,情绪上来以后,很难控制得住。 当天晚上,我又去了另一家,待遇差不多,甚至态度更加恶劣。 其实不需要这两家人说什么,只要证实确有其事就可以了! 这两个女孩儿失踪的过程我已经打听差不多了,虽说都是左邻右舍和一些小买卖人的你一句他一句,也理顺出了一条基本脉络。 沈丽丽失踪前,在金钱豹夜总会做迎宾,不知怎么就被陈天相中了。 在金钱攻势下,沈丽丽很快沦陷。 两个月以后,沈丽丽拿着妇产医院的化验单,逼陈天结婚。 而那时陈天正在追求第二个失踪者,这个女孩叫童小琳,是一家饭店服务员。 两个女孩都不是特别漂亮,相同点就是个子高挑,皮肤白皙,这似乎是陈天的嗜好,他很喜欢这个类型的。 陈天和童小琳走在一起以后,沈丽丽就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其父沈毅去金钱豹夜总会找,负责人说两天前,沈丽丽说要去东莞闯闯,已经辞了职。 当天晚上,沈毅就去区分局报了警。 可直到今天,这件失踪案还始终悬着,没个说法。 第二个女孩儿童小琳,是四个月前没的,谁都说不清楚怎么就没了! 警察也找到了陈天,得到的答复是当天两个人吵架了,童小琳气呼呼拿着包跑出了他办公室,再接着人就找不到了。 警察问他为什么吵架,陈天说童小琳想要台车,他说等几天有笔款到账后给她买,不料这丫头脾气太大,转身就走了。 沈毅和童小琳的父母分别都去陈天公司闹过,陈天始终客客气气,哪怕沈毅砸了他书柜上的玻璃门,又撕烂了墙上的世界地图,陈天也没急。 后来110到了,本来要拘留沈毅,还是陈天求得情。 包括童小琳父母,两个月前他们在大街上拦住了陈天的车,又是哭嚎,又是下跪。可陈天始终好言宽慰,又带两个人在附近一家餐厅吃的饭。 对于陈天这种反应,我一点儿都不奇怪,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待人都会如沐春风。 马仔才会张牙舞爪。 另外,那个精神病也不能用常理去揣测。 沈丽丽和童小琳性格并不一样。 简单来说,沈丽丽更淳朴一些,以为天赐良缘,遇到良人,又怀了孩子,于是才会逼婚。 而童小琳更虚荣一些,跟陈天就是为了钱。 从其父母的行为逻辑上,就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陈天带他们去吃饭,他们竟然还能去。 这件事情换在沈毅身上,他那暴脾气能把桌子掀了! 我没去琢磨分局的笔录,化妆后潜进去不难,可那玩意儿作用不大,真有什么也不会往上面记。 思来想去,如果陈天真对两个女孩下毒手,他自己干的可能不大,一定安排手下人去做。 谁呢? 一对儿大板牙浮现在了我脑海里。 第677章 日记 拿下郑大牙,就等于断了陈天一条胳膊! 我没有那个耐心,一个人一个人的去解决,这点儿事也不值得我这么做,把前期工作做好后,一并拿下就行了! 接下来,我开始跟踪郑大牙。 其实跟踪他,就等同于跟踪陈天,因为郑大牙就是他身边最忠实的一条狗,呲牙狗,走哪儿牵到哪儿。 十月份以后,东北所有建筑工地都停工了,陈天并不忙。 他每天几乎都是上午十点钟起床,先去公司坐一会儿,中午去饭店吃饭,一起的几乎都是身边这些手下。 下午或理发、或泡澡、或喝茶等等,并不规律。 几乎每天晚上他都有饭局,出入那些金碧辉煌的饭店、夜总会或洗浴中心时,请的都是些社会上的人物。 豪车、炮子头、大金链子,一个个张牙舞爪,没几个善茬。 这些人对陈天十分客气,身前身后,一口一个天哥。 他也常常宴请一些公职人员,只是很少选择那种暴发户一样的场合,档次很高,可外面看却是不显山不露水。 这个时候,他会从放荡不羁的社会大哥摇身一变,成了温文尔雅的企业家。 陈天很谨慎,出行每次不少于三辆车,他坐得是辆黑色奔驰s,前后各有一辆霸道。 不算郑大牙和奔驰车司机,长期围在陈天身边的还有八名保镖,至少有五个人身上有长枪。 因为没亮出来,只能猜测是锯短枪筒的猎枪。 另外三个人有刀,或是化隆造。 贼道 第739节 哪怕天亮后回家,这八个人也要送陈天到家,留下两个人后,其余人再开车走。 我并没有去动他们,了解基本行踪就可以了,接下来要做的,是把那些给他遮风挡雨的“伞”查清楚! 通过跟踪陈天,基本已经摸差不多了。 他倚仗的主要有四个人:市局的大局长曹良,红杉区区委书计李科,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臧西风,市委大秘岳志伟。 还有几位,不过官职稍低,没入我的眼。 这四位在牧河可谓是权势滔天,不仅位高权重,人脉更是复杂! 想要拿到他们受贿的证据真是太简单了,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被我惦记上以后,没几天时间,所有人的小金库都已经了如指掌。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区委书计李科,他有个好习惯,写日记! 厚厚一摞,好多本日记,那叫一个详细,里面不止有平时的工作生活,同时还会记录每一个行贿者的名字、时间、地点、行贿金额、要办什么事情,此时此刻他的心情,都写得清清楚楚。 相比其他人,这人蠢是蠢了点儿,可有一点不得不佩服! 他贪的还挺讲究! 遇到不能办的,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他坚决不收礼。 收了礼,事情却没办妥的,他会把钱或奢侈品归还,并且还会免费指点对方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用他的话来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做人做官,都得讲究! 十六字真言,精辟! 同样,这些事情他都一一记录,还会写上惭愧的心情,没帮人把事情办妥。 日记太多了,又不好拿走,而且里面记录的也不都是行贿受贿的事情,于是我挑了十几篇很有代表性的,用相机拍了下来。 我特意找出了去年的一本日记,翻看许久,终于找到了与陈家有关的一篇: 2003年5月4日,晴。 今天是青年节,上午很忙,跑了三个活动现场。晓舟去了县里以后,我有些折手,新来的小张笨手笨脚,改天得换掉他! 午饭是市团委安排的,感觉有些奢侈了,可有些话不好说,毕竟鲁琳琳是魏书计的人,两个人那点儿猫腻瞒不住我。 话说小鲁的身材是越来越丰满了,尤其是屁股,有时我都恨不得上去捏一把。 下午,市局的曹良喊我去家茶馆喝茶,没想到给我介绍了两位重量级人物,一个是省政府的白秘书长,另一位是广州陈氏集团的副总张滨。 介绍完我就后悔了,真应该带区招商办的尤主任过来,这要是能把陈氏集团引进来,绝对是天大的政绩! 这位张副总裁身边有个叫陈天的小伙子,形象不错,温文尔雅。 闲聊一会儿,进入正题,听后欣喜若狂,陈氏集团果然看中了我们牧河,要来开发房地产。 他们派来挑大梁的,就是那个陈天! 想到他的姓氏我就明白了,看来这小子在陈氏家族地位不低。 那天聊了好多,我当场表态,代表区委区政府,举双手欢迎广州陈氏…… 谁知我还没表完态,白秘书长说,陈氏集团有意让陈天锻炼一下,所以才会来牧河,还说陈天仅代表他自己,不要让我再提广州陈氏。 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说法,可无论怎样,能引进这笔资金进场,就是件有利于牧河人民的大好事,我当场表示明白,又很正式地和陈天握手。 另,我对这小伙子印象不错,希望他能赚到钱,得到陈氏家族的肯定! 他赚到钱了,也会带动着老百姓赚到钱,这是好事! 这篇日记到这儿就结束了,我叼着手电筒思索了好半天。 很明显,陈天是通过陈氏集团的那位副总张滨,找了省政府的白秘书长,白秘书长又联系了牧河市局的曹良,曹良又介绍了红杉区区委书计李科。 这说明陈天和张滨关系不错。 日记里说什么让陈天来这里是为了锻炼他,我觉得这是扯淡,最大的可能就是扯虎皮做大旗! 陈天就是想回家乡,然后通过张滨搭个桥儿,把人脉扩展开。 还有一种可能,他在陈氏受到排挤,于是想换个小地方做出一些成绩来,于是选择了自己的家乡。 这个可能,源自他那天朝我吼,不让我提陈氏,还说什么那老鬼已经断子绝孙,他有什么不好…… 这么一分析,这个陈天和自己的亲爷爷,或许真有什么恩怨。 要取代自己? 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起来。 如果是真的,那就有点儿意思了。 也只是有意思而已,因为他陈天觉得陈氏集团是块香饽饽,可武爷我真没放在眼里! 李科还有一篇日记很有意思,过后我讲给了老唐和陈跃东,把两个人乐够呛。 日记内容如下: 2001年1月3日,小雪,开完会已经晚上九点了,这才想起办公室的刘主任还在饭店等我,连忙让晓舟准备车。 让人意外的是,刘主任还带了爱人。 他爱人叫秦姗,小刘主任9岁,今年还不到三十,曾经听人说过他是老牛吃嫩草,当时不过一笑而过。 今天第一次见到本人,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惊艳! 酒至酣处,桌下有只热乎乎的小脚丫伸了过来,一开始我吓了一跳,再后来挑逗得我心猿意马。 那天酒越喝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主任和晓舟都不见了。秦姗送我,可出了饭店风一吹,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睁开眼睛细细打量,竟然是在酒店里,被窝里还有个白花花的女人。 是秦姗。 第678章 一切都是天意 继续说李科的那篇日记: 看到被窝里的秦姗,我又惊又怕,要穿衣服走,可她扯着我说,错误已经犯下了,人家还想要。 春节前,他们夫妻带了盒茶叶来家里,我尴尬极了,屁股差点把沙发磨漏。 还好,两个人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半夜,来拜年的都走以后,败家媳妇开始挨个开封那些礼物。 我亲手打开的那盒茶叶,里面整整二十万块钱。 我知道这两口子什么意思,刘主任过年就已经39了,再不往上走一步的话,晋升之路几乎就封死了。 其实我不太喜欢刘主任,这人太油滑,又极其好色,现在这个位置很适合他,伺候领导也是个肥差,真提到副区长的位置,不是百姓之福。 如果只是这些钱,我可以退给他。 可人家老婆已经陪自己睡过了,这个怎么还? 没办法,办吧! 三月份换届,经组织部提名,市委常委会研究通过,任命刘德水同志为红杉区区委副书计,提名区长候选人。可还没等区人大任免,这家伙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因为嫖娼被抓,一时间沸沸扬扬,弄得我十分被动! 过后,我把钱还给了秦姗,她始终冷着脸。 我说自己该帮的都帮了,该还的也还了,就差陪睡这事儿了,如果你还不满意,我陪你一宿? 以上就是那篇日记的全部内容,到这儿就结束了。 往后翻,也没再记录这件事情,看得我十分恼火,真想把这货从卧室扯出来问问,到底你陪没陪? 拿到了这四位的证据,就该正式开戏了! 不过有些事情不能太急,尤其是官方渠道那边,这种小案子入不了袁海川的眼,他一定会把事情分到省里。 哪怕案件是戴着帽子下来的,省里也不可能雷厉风行马上行动,肯定还要开会研究,成立调查组等等。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这座城市四处闲逛。 这天早上起床后,正蹲在马桶上,赵红兵打了过来:“武爷,您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是不是把兄弟们忘了?” 我呵呵一笑,“猜我在哪儿?” 他怔了一下,至少五秒钟后才出声:“牧河?” “对,我来了快一个月了!”我计算了一下时间,他们也可以过来了。 赵红兵叹了口气,有些哽咽,“武爷,大恩不言谢!” “别扯犊子,”我笑了起来,想了想,“你们可以回来了,走之前去趟我家,让蒲小帅拿我那张备用身份证去补张手机卡,再买台手机带过来……” 赵红兵连忙说:“我给您买!” 我没客气,“买台好的,别抠抠搜搜的,我看电视广告里,摩托罗拉今年有款超薄的折叠手机,叫……叫什么v3刀锋,还能拍照,据说有30万像素,就给我买这款!” 我越不客气,赵红兵越高兴,“嗯呐,就v3了!” “主要是我的枪和枪证、工作证,都要带过来!另外,让田二壮、三胖子、刘老四和你们一起过来!” 想了想,又找补了一句,“崔大猛和江武在中东受了伤,还要再养一段时间,如果这俩货不听话非要来,你替我踢他们!” “用通知唐兄弟吗?”赵红兵问。 “算了,估计又开始玩上游戏了!让他也歇歇吧!” 他又问:“带枪能上飞机吗?” “没问题,二壮他们知道怎么办手续,”我又叮嘱:“路上小心,到牧河后注意隐藏身份,来金凯旋酒店的502找我……” 外面又下雪了,难得清闲,又懒得出去,给他们开了几间房后,窝在床上看电视。 下午四点多,天已经黑了。 咚咚咚! 房门被敲开了,赵红兵、二东子、沈公子和刘海柱四个人捂的严严实实,身后跟着崔大猛、江武他们五个人。 我脸就绿了,“操,不是不让你俩来嘛!” 两个人嬉皮笑脸,江武说:“早就好了,真没事儿了!” 贼道 第740节 崔大猛说:“不信咱俩比划比划!”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拿了三张卡给他们,“休息休息,吃饭喊你们!” “好嘞!”崔大猛接过房卡,江武把我的配枪和两个证件都给了我,五个人这才笑嘻嘻地走了。 关上房门,我问孙大伟怎么没回来? 赵红兵说他早就不在社会上玩儿了,就不让他跟着来回跑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怕有什么冲突,四个人摘下围脖、口罩、棉帽子,又脱了大衣。 赵红兵把手里的白色纸袋子递给了我,“v3,充充电!” “没办事儿就收礼,这多不好意思!”我说。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沈公子环视一圈,“听红兵说,武爷来一段时间了?” 我把持枪证和工作证都揣好,又把快拔枪套插腰上,开始拆手机包装,笑着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刘海柱瓮声瓮气道:“操,咋不告诉我们一声,一个个等得像痔疮犯了似的,都他妈快坐不住了!” 二东子也埋怨,说你不喊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能不叫自己一声? 手机不错,相比以前那款掌中宝,要薄太多了,拿着很拉风,给新手机插上电源,我说:“喊谁呀,我一个人更方便一些!” 赵红兵用力拍了我肩膀一下,“兄弟,啥都不说了!” 我说:“说啥呀,你都谢过了,礼物也买了,以后再多请我喝几顿酒啥都有了!” 几个人又都笑了起来。 点上烟,都坐下以后,赵红兵问:“接下来怎么做?” 我伸出了两根手指,“事情终于见了亮儿,我给红兵大哥两个选择……” “您说!” “一,我带人直接去绑了陈天和郑大牙,把两个人的命交给你们!各位想宰就宰,宰完把刀给我,我会给他安个罪名,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如果不想杀他,拿到郑大牙的口供后,陈天百分百也是死刑,这事儿你自己拿主意!” 他没说话。 “二,等!” “等什么?”他问。 我指了指外面,“等变天!” 他怔了一下,明显没明白我的意思。 “所有材料几天前就已经寄走了,上面很快就会压到省里,我估计没几天工作组就得下来!那时陈天的伞没了,雨雪湿身,你可以大大方方站出来,直接干他丫的!” 沈公子竖起了大拇指,“武爷,您是这个!” 赵红兵闷着头抽烟。 其实,有些话我没说清楚,也不能说清楚。 杀不杀陈天,我有些纠结,只是事情已经进行到了现在,不得不让他们过来。 让我纠结的是广州陈氏。 以前无论自己怎么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可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我也姓陈,我叫陈传武! 如果赵红兵把人杀了,过后证明陈天是自己的血亲,就算毫无亲情,我不在乎,可自己的父母很可能健在,他们一定会不舒服。 可以肯定的是,在继承陈氏家族这件事情上,陈天一定是我的敌人。 如果趁此机会杀了他,利大于弊! 问题是,我对陈氏家族的产业,从来没什么想法。 如果他不死,哪怕这座城市变了天,哪怕陈天被判了死刑,陈家也一定会运作个死缓,甚至几年后办个保外就医出来了。 可自己早就答应了赵红兵,就不能出尔反尔。 所以,我把选择权交给了他,他想怎么做,我就帮他怎么做! 一切都是天意! 刘海柱问:“郑大牙肯定参与了杀人?” 我点了点头,“来到牧河以后,陈天最忠实的手下就是他,按理说这种擦屁股的事情,就应该他来做!” 沈公子笑了起来,“就算他没动手,也是丫带人去的!真想把他另一颗牙也敲下来!” 赵红兵把一根烟抽完,抬起头怔怔看向了我: “武爷,您有事儿!” 第679章 忠人之事 赵红兵抬起头怔怔看着我说:“武爷,您有事儿!” 沈公子、二东子和刘海柱都看向了我。 “我能有什么事儿?”我笑了起来。 他继续说:“那晚在您家喝完酒,您送我上车时,让我亲手杀他的话十分坚决,我一次次做梦都在耳边响起……” “可刚才却改了口,变成了让我自己选择!” “武爷,您肯定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这一刻,我真是由衷地佩服,怪不得这个人能在这座城市屹立二十年,心思之细腻,让人惊讶不已。 他越是这样,我越不能说。 于是神色一正,“红兵大哥,你想多了!我可不是怕你给我找麻烦!如果怕,我就不来了……” 他拦下了我,又一次摇头,“不是怕,能让武爷你怕的事情,绝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的社会仇杀,你肯定有什么顾虑!” 我哈哈一笑,“没有,你想多了!” “真的?”他眼睛里有红血丝,可见这段时间都没睡好觉。 在雪城的时候,他在电话里虽然说的轻松,可背井离乡快一年了,有家不能回,带着老婆孩子还有一帮朋友在外面飘着,这种滋味不好受! 我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放心,真有什么顾虑,我不会让你们回来!” “对了!”我岔开了话题,“知道我遇到谁了吗?” 四个人费解地看着我,我呵呵直笑,“他说自己是红兵大哥的司机……” “姚千里?!”赵红兵马上喊出了他的名字。 二东子拍了下脑门,刘海柱用力扯了两下山羊胡子,“哎呀,那虎逼!” 我笑道:“那哥们不是开得快,他是飞的低呀!”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赵红兵感叹道:“遗憾哪,我还一次没坐过呢!” 二东子说:“你坐吧,可别拉上我们!” 我把遇到姚千里以后,又去见了陈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第二天在龙寅园的那顿酒也说了。 刘海柱忍一声长叹,“他没说谎,东霸天确实是那样的人!” 随后,他讲起了东霸天的故事,一直说到天黑,听得我意犹未尽。 大伙都饿了,我没让他们出去吃,带着三胖子和刘老四,去附近一家饭店点了好多菜,留下碗碟押金,拎回了房间。 崔大猛他们出去吃了,我叮嘱他们不要喝酒,五个人在房间里边吃边聊,同样也没有酒。 赵红兵第一个吃完的,放下碗筷后说:“武爷,我选一!” 二东子和刘海柱、沈公子也都放下了筷子。 我理解,他等不及了! “实话实说,我等不及了,我要亲手杀了他,给自己、柱子哥、大伟……还有那么多兄弟报仇雪恨!” “好!”我轻轻一拍桌子,“那就直接绑了陈天!!” 赵红兵看了一眼刘海柱,刘海柱开始打电话,很快先后来了三个人,刘海柱在走廊见的他们,每次进屋都多出了一把奥迪车钥匙。 最后又来了一个人,送过来几部对讲机。 两个小时后。 十个人分别坐在三辆奥迪a6里,每个人都戴了头套,车牌也都摘了下来。 我和赵红兵、沈公子这辆车,停在了豪门夜宴歌舞厅门前右侧停车场。二东子带着刘老四和江武,停在了左侧停车场,就挨着陈天他们的三辆车。 刘海柱和崔大猛、田二壮、三胖子,停在了马路边儿。 三辆车三个方向,呈品字形将歌舞厅门口围住了。 陈天他们是九点钟进去的,都没少喝。 赵红兵说:“看到围着陈天那几个人了吗?” 我“嗯”了一声。 “老古、大老周,还有抠猪腰子的段锋,曾经这些货见到我都得点头哈腰,现在又把腰弯向了陈天……” 我问:“这些重要吗?” 他沉默半响,才说:“如果您在我们这样一座城市出生、长大、生活到老,你就会发现,这些很重要,重要的甚至要用生命去维护……” 或许他说的对,就像江湖中人对自己身份地位的维护。 对于有些男人来说,活着,就是一张脸面! 莫名的,我想起了黎明和张曼玉演的那部电影《甜蜜蜜》,里面曾志伟饰演了一个黑社会老大,叫豹哥。 曾经的嚣张与后来的落寞,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我很喜欢那个角色。 后半夜了,雪越下越大。 贼道 第741节 马路上人车稀少,歌舞厅门头的霓虹闪烁着清冷的光。 车里越来越冷了,沈公子要发动车,赵红兵没让,他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两只手垫在了脑后,悠悠道:“当兵那年,越南人利用我们战友小花的尸体围尸打援,我和沈公子攀登了近乎九十度垂直的峭壁,才绕过他们的埋伏!为了让小花的遗体回家,我亲手掰下了他的头颅,徒步穿越雷区,回到营地。” “回到地方上以后,我先后和李老棍子、大虎、二虎、三虎、老古、赵山河、吴老板……打过无数场血战,坐实了大哥的威名,也把他们彻底打服。” “万万没想到,来到中年,却被一个精神病差点害死在狱里,又被赶出了生养我半辈子的家乡。” “还有柱子哥,年近半百,还跟着我东奔西走。” “武爷,这口气,我赵红兵咽不下……” “……” 他并没有像陈天那样声嘶力竭,这番心里话说的更是云淡风轻,却透着一股狠劲儿和坚决。 陈天虽说兵强马壮,可他太嚣张了,身上又背了人命! 我不看好他! 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说到隐忍,这个精神病和赵红兵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 或许没有我的帮忙,陈天早晚也会被赶出牧河! 我拿定了主意,管他陈天是个什么东西! 陈氏又能怎样?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杀了他! 歌舞厅门开了,陈天的司机晃晃悠悠出来了,走向了停在左侧停车场的那辆奔驰s,这是先去热车了。 真会来事儿! 很快又出来两个小子,分别上了两台白色丰田霸道,都打着了车。 雨刷器“哗哗”刮着风挡上的积雪。 我摸起对讲机说:“注意了,目标即将出现,听我口令,不要轻举妄动。” 任务并不复杂,在这里带走郑大牙和陈天,绑到一家修车厂,逼出郑大牙的口供,让赵红兵杀了陈天! 又过去了十几分钟。 歌舞厅的门又开了,不是陈天他们,三个男人拉扯着三个小姐,很快就开车走了。 我们耐心十足。 陈天出来了,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纯皮长款大衣,风度翩翩。 一帮人围着他谈笑风生,包括先前赵红兵说的老古、大老周和段锋他们都在。几个衣着单薄的小姐,披着衣服,抱着肩膀,明显想要他们快点儿结束寒暄。 郑大牙站在外围,踮起脚朝那边三辆车摆手,意思是可以开过来了。 我拉下头套,按下了对讲机:注意了……” 这时,豪门夜宴歌舞厅的门前突然亮了,雪花在汽车两盏大灯的光柱中飞舞着。 这个时间还有新客人来? 就见一辆破旧的黑色桑塔纳从马路拐了过来,车速不仅没减,反而在加速!暴躁的发动机轰鸣声中,奔着陈天他们直勾勾撞了过去。 我捏着对讲机改了口,“都别动!” 事发突然,舞厅门前的这些人明显懵了。 不知道谁喊了句什么,我在车里也没听清,人群开始两边跑,一个保镖抱住了陈天,滚落一旁。 一时间人仰马翻,现场乱了套。 嘭! 一声巨响,歌舞厅大门被撞烂,一个人都没撞上,桑塔纳的车头怼进了门里。 几个小姐的尖叫声中,桑塔纳车门开了。 就见两个年轻人下了车,一个膀大腰圆、浓眉大眼;另一个身材修长、相貌英俊。 两个人手持双筒猎枪,下车就喷。 嘭嘭嘭! 我惊讶极了,没想到还有截胡的,这他妈谁呀? 沈公子脱口而出:“我艹!” 赵红兵喊了起来:“是二龙和丁小虎?!” 第680章 搅局 我刚想下命令动手,没想到来了辆破桑塔纳,两个小子端着猎枪,下车就朝陈天他们喷上了。 歌舞厅门前已经乱了套,跌倒在地的保镖也都拿出了枪。 歌舞厅左侧停车场,陈天的司机,还有那两个出来热车的保镖都下了车。 赵红兵开门就要下车,我一把拉住了他,问:“认识?” 他眼珠子都红了,“我兄弟!” “你们还不能露面,我去救人!”我说。 赵红兵喊:“戴头套呢!” “不行!”说完,我又按下了对讲机,“柱子哥,你和胡大哥也不能露面!大猛,你们跟我上,快!” 虽说也给赵红兵他们发了头套,可暂时还不能让他们现身,尤其这种公开的场合,这些人相互间太熟悉,很可能咳一声,都会被人识破! 我把对讲机扔给了赵红兵,横了两个人一眼,沉声道:“这是命令!” 开门下车,迎面正看到陈天的司机和那两名保镖。 雪太大了,可还是能看清两个保镖手里都拿着枪,一个端着猎枪,另一个拎着把手枪。 双方都在往中间聚。 门前的枪声已经乱了套,那个相貌英俊的小子中了枪,一个趔趄,单腿跪在了雪地上。 桑塔纳那侧响起一声嘶吼:“陈天,我操尼妈!” 牛逼,赵红兵这两个小兄弟够猛! 我拔出了腰间的92式手枪,奔跑中连开了三枪,打在了迎面三个人的大腿上,先后惨叫着倒地。 三个人的身后,刘老四和江武已经下了车。 两个人经过这三个人身边,抬脚将他们手里的枪都踢远了。 歌舞厅正门马路上,崔大猛和田二壮、三胖子拎着手枪,冲破雪雾,飞奔而至。 大门前,倒了一地的人。 几个小姐明显没受伤,鹌鹑一样缩在雪地上抱成了团。另外三个社会大哥和几个小弟都抱着头,一动不敢动。 一个浑身是血的保镖半躺着,靠着撞烂的门框,哆哆嗦嗦抬起手,一把化隆造对准了我。 砰! 我一枪打在了他手上,枪掉在了地上。 目光扫过,这边倒下了两个保镖,一把猎枪,一把化隆造。 已经出现了四把枪。 看两个人伤势不轻,不过抢救及时的话,死不了。 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右腿上中了一枪,我扭头对崔大猛他们说:“抬他上车!” 没看到郑大牙和陈总。 车另一侧,刘老四和江武都开了枪。 我提前叮嘱过,如果起冲突,打残了都不要紧,尽量不要出人命! 我绕了过去。 雪地上倒了三个人,两把猎枪,一把小口径。 我仔细观察过,陈天这八个保镖,有五个人身上藏着长武器,现在已经出现了四把猎枪,还有一把小口径和两把化隆造。 还差一把猎枪! 骂人的小子浓眉大眼,他也受了伤,黑色棉服肚子位置烂了,里面的棉花都飞了出来。 他靠在车身上,手里的猎枪用力砸着车门,大声吼着:“陈天,我操尼血妈,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 我改变了嗓音,对江武说:“带他走!” 那小子瞪圆了眼睛,“你们他妈谁呀?打劫去银行,捣鸡毛乱呐!” 这时,最后一把猎枪从车底冒出了头,我一脚踩了上去。 嘭! 枪响了。 谁都没打到。 江武和刘老四去拽膀大腰圆的小子,可这小子一把扯住了车门把手,大声嚷嚷道:“先让我杀了陈天……”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听着可不止一辆车。 妈的,这是车底下的人报了警,否则就算听到枪声,也不可能出这么快的警! 江武趴在这小子耳边嘀咕了一句。 我大吼一声:“快走!” 两个人拖着这小子就跑,我踩着枪筒,蹲在了地上,往车下面看。 就见陈天躲在了郑大牙身后,郑大牙手里拿着把化隆造,还有一个保镖在用力扯我脚下的枪。 贼道 第742节 陈天喊:“老郑,开枪!” 郑大牙哆哆嗦嗦,吧嗒,手里的枪竟然掉在了地上。 警笛声越来越近。 我把枪口挪到了下面,柔声说:“出来吧,不杀你们……” 话还没说完,就见陈天伸手抓起了那把化隆造,抬手就往外打。 砰砰砰! 就在他抓向那把手枪的时候,我已经直起了身,抬腿坐在了车尾箱上。 算计了半天,没想到他们手上还有枪,又缩在车下面不出来,既然想要抓活的,自己就不能开枪,这可难办了! 扭头往马路上看,已经能看到漫天大雪中闪烁的警灯了。 时间紧急,可我还是想把这两个人带走,于是翻身来到车另一侧,弯腰就去扯陈天的腿。 “你出来!” 陈天转过身,又是两枪。 我又一次坐在了车后备箱上,操! 这时,沈公子开车过来了,尖着嗓子像太监一样喊:“上车!” 我啐了一口,奶奶的,好好一个计划,让两个愣头青硬生生搅了局! 无奈之下,只好上了车。 刚拐上马路,就和几辆警车交错过去。 回头看,陈天已经从车下面钻了出来,整理了一下皮大衣,靠在车尾部在点烟。 点着烟,他的眼睛却在盯着我们的车。 打火机映得那张脸忽明忽暗。 毫无表情。 赵红兵问我:“武爷,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那两个小兄弟都受了伤,赶快送医院!”看得出来,他已经急的不行,可出于礼貌,还是先问了问我。 赵红兵抓起了对讲机:“小虎?二龙?!你俩怎么样?” “我艹,红兵大哥,真是你呀?!”说话的是那个体格健壮浓眉大眼的小子。 另一个小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二叔,二叔?你回来了?呜呜呜——” 这小子,还哭了起来。 这声二叔把我叫懵了,不是他兄弟嘛,怎么还有喊叔的? 赵红兵严厉起来,“你俩不是去大连了吗?怎么跑回来了?” 开车的沈公子埋怨起来,“都他妈啥时候了,说这些干啥?赶快去医院吧?!” 我说:“不行,不能住本市的医院,警察很快就得找上门。” 沈公子说:“去太平地镇,近一些!” 对讲机里,那俩小子都没说话,不知道是伤势的原因,还是怕挨骂。 赵红兵捏着对讲机说:“柱子哥,往太平地镇走,带他俩去住院……” “二叔,这点儿伤没事儿,我有个常去的诊所,到那儿就能治,小手术……”是那个身材清瘦,长相英俊的小伙子。 赵红兵急了:“二龙,你个虎逼,这是枪伤,谁他妈敢治?” 原来他叫二龙。 就听二龙又说:“肯定没问题,我带人去过,枪伤也没事儿……” 看来另一个小子肯定就是丁小虎了?那小子长得膀大腰圆浓眉大眼,倒是和他的名字挺配! 就听丁小虎说:“红兵大哥,朱大夫我也认识,没事儿!真没事儿!” 那个大夫有没有事儿我不知道,可听这俩人说话中气十足,他俩没啥大事儿是肯定的了。 第681章 两朵奇葩 二龙和丁小虎执意要去私人诊所治疗枪伤,这让赵红兵犹豫起来,沈公子说:“这方面,咱们还真没他们熟,就听他俩的吧!” 赵红兵按下了对讲机,“行,快联系大夫!” 前面两辆奥迪往右拐了,沈公子跟了上去,赵红兵叹了口气,“武爷,今晚这事儿恶心了,我给您赔礼道歉!” 我摆了摆手,“意外随时都会发生,再找机会!” 沈公子拍了下方向盘说:“难了,经过这次事情,丫陈天更得小心翼翼了!” “是呀!”赵红兵叹了口气,“我第一次杀回来的时候,他身边只有四个人,现在加上司机已经十个了!” 我对这个并不担心,二十个这种成色的保镖也是摆设! 于是岔开话题,问这俩小子什么情况? “二龙是我家的老邻居,以前修bp机的,不好好干,非要来我公司……”说着,赵红兵又叹了口气,“这些年,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哎!” “丁小虎当年和我一个号子,出来后非要跟着我玩,这些年就这么带着他了。” 沈公子说:“我就说不如让他俩去我那儿,您看看,到底还是跑回来了吧?要不是咱们正好赶上,这俩小子一准儿得判了!” 赵红兵担心起来,“武爷,没事吧?” 我笑笑说:“能有啥事儿?等咱们拿下陈天,两个人随便蹦跶!” 沈公子笑道:“我看行,到时候让二龙给武爷您劈个叉!” 我没明白“劈叉”是个什么故事,这玩意儿还值得给人表演吗? 二十分钟后,我们停在了城西一片家属楼前,挨着路边几栋楼的一楼都是门市,一家白底黑字的牌匾上写着:朱连强中西医综合诊所。 三个人下车后,赵红兵急吼吼跑了过去,两个人看着挺吓人,可因为穿得多,其实伤的都不算重。 最严重的,是二龙左腿上那一枪。 丁小虎肚子上那枪看着挺吓人,棉服都被轰烂了,可这小子里面还穿了件厚实的皮马甲,铁砂只有很少一部分打透了,钻进皮下的并不多。 十几分钟后,那位朱大夫才来。 一张脸拉得比驴脸都长,开锁时还在骂骂咧咧。 大后半夜的被人从被窝里叫出来,放谁身上都得是这个态度,人家能来就不错了! 我让赵红兵他们都躲在了车里,这时候还是不要露面,不知道那个环节就会传出去,随后和崔大猛他们扶着二龙、丁小虎进了诊所。 看得出来,这俩小子和朱大夫确实很熟,二龙在里面手术疼得直叫唤,还不忘了开玩笑。 “老朱啊,你上次说的那个药不好用啊!” “你怎么用的?”朱大夫问。 “我……我艹,你轻点儿!”二龙喊了起来,“还能咋用?喝了呗!” 朱大夫声音平静:“那是灌肠用的!” 二龙问:“啥意思?” 丁小虎也问我们:“各位大哥,灌肠啥意思?” 刘老四说:“就是把药挤屁眼儿里!” “哈哈哈哈!”丁小虎放声大笑,“二龙呀二龙,你个大虎逼!”笑着笑着,又捂着肚子龇牙咧嘴起来。 我也忍不住好笑,这俩货,还真是两朵奇葩。 两个人手术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我扔下了一千块钱,朱大夫没说啥,还给拿了些消炎药、药水、胶布和纱布什么的。 搀扶两个人上车以后,赵红兵让我们回去休息,说他们有地方住,很安全。 我说到地方以后,别忘了把车牌都装上,他说放心吧! 我是真不太放心,尤其又多出了这么两个虎了吧唧的小子,可他们毕竟是赵红兵的小兄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走之前,约好明天见面时间,又叮嘱让赵红兵一个人过来。 六个人步行走过两条街道,才打到了两辆出租车,回了金凯旋酒店。 翌晨,雪霁天晴。 站在五楼窗前,俯瞰这座沐浴在初阳中的城市,银妆素裹,天地间仿似铺上了一层无瑕白纱。 上午十点,赵红兵裹着军大衣,脸上围了条格子围脖,一个人敲开了我的房门。 我烧水沏茶,问丁小虎他俩怎么样。 他说二龙体格不行,进被窝就开始发烧,天亮后才好,现在没事儿了! 我见他两只眼睛又都是红血丝,知道肯定没睡好,安慰他说:“别担心,大小伙子几天就生龙活虎了……” 他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他们,武爷您已经来了这么久,再耽误下去,我……” 我拦住了他,“红兵大哥多虑了,咱俩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客气话,我们可不止一层关系!第一层是我和胡大哥江湖同道的关系;第二层还有姐夫和波哥的关系;第三层,咱兄弟也是一见如故!真把我当成朋友,就不要再说这些客气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好!” 我拿出烟,又帮他点燃,说:“红兵大哥,我可挑您理了!” 他怔了一下。 我说:“以后能不能别再喊我武爷,叫我名字或者喊声老弟不行吗?” 他大笑起来,“好,老弟!” 我问他们住哪儿了,赵红兵说我三姐他们搬走以后,房子一直空着了,住那儿很安全。 闲聊几句,他神色一暗,说:“老弟,我错了,也太自私了,我应该选二!”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你能等?” 贼道 第743节 “能!”他用力抽了口烟,“一年就这么过去了,不差这么几天!柱子哥说的对,偷偷摸摸绑了他,真不如明刀明枪的干过瘾!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赵红兵回来了!!” “好!”我笑的畅快,“放心,等不了几天!” 现实啪啪打脸! 两天过去了,没有消息。 三天…… 五天…… 一周…… 赵红兵几乎每天都过来,两个人喝喝茶,有时还下几盘象棋,只是他棋艺太差,让他车马炮都赢不了我。 两个人的兄弟情义突飞猛进。 赵红兵不好意思催我,可我也是真坐不住了。 这天上午,我联系了三次袁海川,都是秘书接的,说领导在开会。 今天沈公子和赵红兵一起来的,两个人在一旁下棋,我拿着手机踱着步。 手机响了,是江武。 “武爷,有四辆挂蒙a牌照的奥迪a6进了市委院子!” 第682章 下有对策 江武来电话说,有四辆省城牌照的奥迪a6进了市委院子。 “好!”我开心地一拍巴掌,“盯住了!” “是!” 这段时间,崔大猛他们每天去两个人在市委门前蹲守,终于有了动静。 放下电话,我把好消息告诉了他俩。 中午,三个人在房间吃饭,赵红兵说:“老韦要是在的话,该多好!” 一问才知道,当年他走上包工程的路,就是这位韦市长帮的忙,遗憾的是,去年因为男女关系的问题,坐了冷板凳。 我见他不想多说,就没再深问。 下午的时候,袁海川打来电话,说放心吧,蒙省纪委成立了工作组,应该已经过去了! 我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两个人傍晚才回去,出门时赵红兵说:“我想去看看李洋和孩子……” 沈公子说:“算了,这事儿完了再说吧!” 我以为是赵红兵外面的小三,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好哥们张岳的遗孀。 1999年秋,张岳因为杀人,被判处了死刑。 接下来的几天,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工作组到位以后,先后找了市公安局曹良、区委的李科、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臧西风以及市委一秘岳志伟。 可谈完就谈完了,什么动静都没有,四个人还在上班,活蹦乱跳。 这天晚上七点,刘老四打来电话,说陈天和大秘岳志伟在罕山饭店宴请了省里来的那些人,市局大局长曹良后去的。 明白了,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难以想象,省里为了维护地方,竟然胆敢如此敷衍。 此后十几年里,我在各个地方经历过不少于二十起类似案子,尤其是被袁海川借调到他身边的那几年,很快就闯下了“官场屠夫”的绰号。 那时才发现,2004年冬天的这次牧河之行,真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夜里十点钟,罕山饭店的酒席散了,刘老四和三胖子也回来了,说陈天回了办公室。 我不禁有些疑惑,大半夜的回办公室干嘛? 我让他俩早点休息去了。 盘腿坐在大床上,电视开着,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半夜了,我决定明天上午再联系袁海川,估计他也蒙在鼓里。 冲了个澡刚躺下,就听敲门声响了起来。 “哪位?”我问。 “先生,要服务吗?”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要!”我有些腻歪,这家酒店装修什么的都不错,可这方面管理太不严格,每天晚上都有小姐往房间里打电话,现在又直接上门了! 咚咚咚! 女人没走,继续敲了起来。 我下了地,抓起浴巾围在了腰上,又把枕头下面的手枪保险打开,拎着来到了门前,顺着猫眼往外看。 门外是张浓妆艳抹的脸,在猫眼里有些变形,看年纪感觉三十岁左右,长得不丑。 “先生,开开门,咱俩聊聊呗!”女人继续说。 “不需要,快走吧!” “先生……” “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懒得和她磨叽,回去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按下了总台:“喂?我502的,你们酒店是怎么管理的?小姐竟然来敲我房门了,赶快给我赶走,不然我就报……” 话还没说完,就听“嘭”的一声巨响。 我迅速回身,举枪! 门外那个小姐猛地朝我扑了过来,后面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察,举着枪。 “别动!” “不许动!” “不许动!” 有人开始拍照,咔咔咔,闪光灯不停闪烁。 这是典型的钓鱼式执法,背后很可能还有陈天的影子,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朝这个女人开枪。 这么多警察,更不可能和他们火拼。 于是在被女人扑倒在床上的瞬间,我左手拦住了她的腰,右手的92式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两个人的姿势很暧昧。 我光着膀子躺着,腰上只围着一条浴巾。 大冬天的,女人只穿了件羊绒衫和毛绒短裙,整个人都趴在了我身上。 我手里的枪顶着她的头。 她也有枪,正顶在了我的侧腹部。 女人看来经济条件一般,脸上的浓妆好大一股廉价的胭脂味道。 两个照相的小伙子停了手,七个端枪的警察都傻了眼,估计没人和他们说我还有枪。 这时,外面响起了吵闹声,有人喊站住,有人喊放下枪。 是崔大猛他们听到声音后都出来了。 我问:“你们这是要干啥?” 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警察厉声道:“你涉嫌嫖娼,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瞥了一眼怀里的女人,“你说她是娼?” 女人说:“对,我是!” 我笑了起来,“你们牧河公安局有点儿意思,这手段是不是太拙劣了一些?知道我是谁吗?” 中年警察脸色难看,“甭管拙不拙劣,好用就行!也甭管你是谁,都得跟我们走!” 我脑子飞转,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自己这些人办理入住时,用的都是假身份,赵红兵他们每次来捂得就像个狗熊,崔大猛他们经验丰富,蹲守时更不可能露出什么马脚…… 谁? 真相只有一个。 赵红兵他们那边出了问题! 二东子老谋深算,江湖经验十分丰富,他不可能露了行踪。 沈公子粘上毛比猴儿都精,他更不可能! 赵红兵最大的问题就是酒量太一般,如果喝多了,暴露出来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还有刘海柱,这老大哥都这个年纪了,脾气还是点火就着,跑出去惹下什么祸也不奇怪。 不过,最有可能的,就是二龙和丁小虎! 这俩虎逼伤势都不重,又没多少心机,真跑出去嘚瑟一圈,肯定能把陈天引过去…… 陈天如果知道赵红兵回来了,又频频来我这里,于是才有了这场大戏! 八九不离十! 走廊那边僵持起来。 砰! 有人开了枪,是92式,分不清敌我。 我喊:“大猛,不要冲动!” 贼道 第744节 崔大猛喊:“没事儿,吓唬我们呢!” 我这才放下了心,无论怎样,这些奉命行事的警察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工作而已。 身上的女人蹙起了眉,问:“同行?” 我盯着她的眼睛。 她又问:“拿着制式手枪,别告诉我你是流窜犯!” 我笑了,“我要是流窜犯的话,你第一个死,还有他们,现在都躺下了!” 她轻蔑地撇了撇嘴,明显认为我在说大话。 “放下枪!”她说。 我说:“咱俩同时开枪,看看谁先死?” 她眼睛往两侧瞥了瞥,“我先死,可你也活不了,别忘了我们还有这么支枪!” 我点了点头,“有道理!可别忘了,我外面还有五把枪!” 后面一个年轻小伙子急了:“快放下枪!” 我看了他一眼,“我胆儿小,再吓唬我手可就抖了!” 小伙子不敢吭声了。 中年警察说:“放下枪,有什么话咱可以聊!” “你的级别不够,让曹局过来吧!” 我说的轻描淡写,几个人都是一怔,怀里的女人问:“你到底是谁?” 第683章 流氓 听我说让他们的曹局过来,几个人都是一怔,女人问我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们没权利知道,不听我的,咱就一直这么僵持着,反正我不累……”说着,我扭了扭胯,笑道:“怀里还有个美女,舒服呀!” “流氓!”女人骂了起来。 我哈哈大笑,用力抬了下头,瞥了一眼又靠在了被子上,悠悠一叹道:“放心吧,再流氓也不会朝一片飞机场下手,你们也真是没什么人了……” 扑哧! 此时此景,竟然还有人笑出声来。 中年警察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小胖子连忙低下了头。 女人脸上的妆有些花,看不清红没红,可脖子是真红了,“闭嘴,臭流氓!” 中年警察明显是他们的队长,他在犹豫,我懒得去揣测他在想什么,因为我累了,真累了,谁像我这种姿势端着枪,时间长了都累。 右胳膊越来越酸。 不知是房间热,还是武爷我的身体火热,趴在身上的女人脸上也见了细汗。 “都出去吧,让曹局长过来!”我坚持不住了。 中年警察说:“不行!” 我冷下了脸,沉声道:“我数到三,不出去的话,就开枪了!” 女人的声音直震耳朵:“你敢?!” “一!” “二!” 嘎哒!我右手拇指掰下了92式的击锤…… “出去!”中年警察说。 我咧嘴笑了,“这就对了,抓嫖而已,犯不上搭条命!” 这些人开始往出撤,刚才笑出声的小胖子在将功补过,大声说:“刘姐放心,我们都在外面!” 女人没吭声。 看来她也累了,毕竟是趴在我身上,要一直挺着脖子。 我喊大猛:“把门给我守住了!” “是!” 女人眉头皱了个“川”字,“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说:“咱就这么聊?” 她廉价的胭脂味儿直冲鼻子,脖子又红了,声音也小了一些,“咱俩一起收枪?” 我说:“可以,不过你要是敢再用枪对着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记住,你的速度,永远会比我慢半拍儿,可就这半拍儿,就是你死……我活……” 说着,我手里的枪开始离开她的太阳穴,她也在收枪,小腹一侧的压力瞬间消失…… 突然! 她左手猛地抓向了我的右手腕。 电光石火间,我右手一甩,这把92式从她的脑后飞了过去,又稳稳落在了我的左手上。 冰凉的枪口,稳稳顶在了她的眉心。 她瞪大了眼睛,没看明白这把枪是怎么换过去的。 她刚要再次把手里的枪顶我腰上,我说:“别动,我说过了,再敢用枪对着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你想试试?” 滴答! 一滴汗沿着她尖尖的下巴,滴落在了我胸口上。 我咧嘴一笑,“下去吧,再这么趴下去,孩子该怀上了……” “流氓!” 眼前这张脸像鬼画符一样,已经快看不出模样来了,只能看到她白皙修长的脖子更红了。 她两只手按着床,缓缓起身。 我突然松开了手,顶在她眉心的手枪跌落,女人瞬间成了对眼儿。 就在这刹那间,我右手抓住了枪。 于此同时,左手在她右手离开床的瞬间,已经把她手上的枪拿在了我的手里。 女人站了起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紧紧握着的手枪,怎么会被无知无觉地抢走。 她当然不会明白,其实这就是很简单的声东击西,不然我左手为什么松开?直接把枪交给右手不行吗? 我怎么可能让她手里继续拿着枪? 她急了,“你、你?!” 我一手一把92式,齐刷刷对准了她,她往回退,我缓缓起身。 结果,腰上的浴巾掉了…… “啊——?!”她一声尖叫,连忙捂住了眼睛。 外面响起那个小胖子的声音:“刘姐,你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她有些慌乱,转过身体对着墙,小声说:“流氓,快挡上!” 我放下枪,连忙套衣服,真他娘地纳闷了,怎么一见美女自己就光着? “行了吗?”她问。 “别急呀,绒裤厚,难穿……” 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我跳着脚穿袜子,没话找话问她叫啥,她说叫刘丽。 我“哦”了一声。 她问:“是不是挺俗气的?” “还行,没有你脸上的粉俗气。” “你这人,会不会唠嗑?” “穿好了,要不你去洗洗脸?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转过身问:“你不怕我跑了?” “你可以试试!” 她没再废话,扭身去了卫生间。 崔大猛他们已经把我房门堵死了,没有我张嘴,谁都出不去,更进不来! 已经后半夜了,陈跃东联系不上,更不可能给袁海川打电话,关系没还到那个地步。 现在唯一能联系的,就是杨宁了。 已经窝在这儿太久了,我不想再等了,得把事情闹大,看看各方面都什么反应!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我来到靠墙的书桌前,拿起上面还在充电的手机,给赵红兵打了过去。 关机! 再给刘海柱打,还是关机。 沈公子,也是关机。 刚要打给二东子,手机响了,我连忙接了起来,“怎么了?” 那边二东子气喘吁吁,“快、快跑!” 明白了,这是市局同时出动了两伙人,赵红兵那边,只有二东子跑了出来。 到底是老江湖,手脚就是麻利! 贼道 第745节 我说:“我和警察在房间里僵住了,在等曹大屁股过来,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电话!” “小心!”他说。 “放心,”我笑了起来,“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小阴沟里翻不了船!” “我们牧河可不是阴沟!”刘丽出了卫生间。 我放下了电话,扭头看她。 还行,不过只能算清秀,美真谈不上。 先前那些妆容的原因,我以为她得三十多了,洗干净才发现,这丫头多说二十四五岁,怪不得看到自己浴巾掉下来以后,反应那么大! 我问:“警校刚毕业吧?”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床边被子上的两把手枪,“你就这么自信?” 我笑笑说:“要不咱俩比一下,看看谁先拿到枪?” 她柳眉一立,“好啊!” 这丫头,明显还是不服气呀,还在为先前手枪被抢郁闷呢! 此时我站在书桌前,距离这张床至少有三米多远,她是从卫生间回来的,多说两米。 另外,两把92式是放在靠门方向的床边,距离她更近。 “我喊一二三,咱就动手?”我说。 “好!”她应了一声,全身紧绷起来。 我说:“一、二、三!” 两个人同时动了…… 第684章 强词夺理 当我喊出“三”时,我俩同时动了。 就在她窜过去的瞬间,我一个箭步来到了床脚,两只手扯住被角用力一抖…… 此时刘丽已经到了床近前,两只手都快抓上了,两把92式在她眼前飞了起来,在空中华丽地转了几圈,双双落在了我的手上。 小丫头瞪圆了眼睛,豆包一样的小胸脯不住上下起伏。 我把自己那把插进了腰上的快拔套里,手指转着她的枪,抱着肩膀问:“服吗?” “不服,你这是杂技!”她气鼓鼓道。 我笑了起来,这丫头还挺有意思,“无论是什么,关键时候能保命就行,你说呢?” 她怔怔出神起来。 我摆了摆枪口,“坐吧,喝茶还是咖啡?” 她走了过来,坐在了靠窗的圈椅上,奇怪道:“你一点儿都不怕?” “怕什么?”我按下了水壶的烧水键,“唐大屁股?” 她冷下了脸,“嘴下留德,不要这么说我们局长!” 我耸了耸肩,“你们是市局刑侦的?” 她在鼻子里“嗯”了一声。 “兵分几路啊?” 她不说话了,我坐在了她旁边,一下下转悠着她的手枪。 水开了,我沏了两杯茶,放在中间圆几上,伸了伸手,“喝茶!” 她没动。 我懒得再劝,手上继续玩着她的手枪,脑子却在不停转着。 自己还是把这边的事情想简单了,想想到也不奇怪,天高皇帝远,地方上的人疯起来,还真不能让人小瞧了! 又过了一会儿, 崔大猛朝屋里喊:“爷,有个胖子过来了!” “胡闹!”走廊里响起曹良严厉的声音,“你们干什么的?” “不好意思,”三胖子笑嘻嘻说:“你还没有权利管得着我们,所以,无可奉告!” “拿下他们!” “谁敢?!”崔大猛吼了起来。 我朝外喊:“行啦,别闹了,让曹局进来!” 说着话,我用枪托敲了下圆几桌面,又说:“竖起耳朵,听着点儿动静!” “是!”外面五个人异口同声,都听明白了我的意思。 脚步声响起,一身警服的曹良大步走了进来。 大檐帽遮盖住了地方支援中原的发型,让他看着年轻了一些,也威严了好多,只是因为晚上没少喝酒,那张大脸红彤彤的。 我俩上次见面,还是陈总在龙寅园请客。 不过那时我戴着人皮面具,又化名张鹏,所以他不知道我已经是老熟人了! 刘丽站了起来,叫了声曹局。 他在鼻子里“嗯”了一声,明显不满意。 我伸了伸手,“曹局,请坐,正好小刘的茶没动,您不嫌弃吧?”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你是哪个单位的?”隔了这么远,我都闻到了好大一股酒味儿。 看来晚上这顿酒让他吃了定心丸,所以才会动手抓人! 我呵呵一笑:“虽然你看到了我们都拿着制式手枪,但肯定猜不出来我们是干什么的,如果有兴趣,咱坐下来聊聊?” “好!”他朝刘丽走了过去,摆摆手说:“小刘,你出去吧!” 刘丽往一旁走了两步,立正挺胸,“我保护曹局长!” 曹良没吭声,坐了下来。 话说到底是市局大局长,别看长得酒囊饭袋,可这份胆气还是可圈可点! 我也坐了下来,手里依旧玩着刘丽的手枪。 “曹局,”我看了他一眼,“问个问题,你们抓我这么费劲,还得整出来个嫖娼,以什么理由抓赵红兵他们呢?” 他肯定是酒后叫渴,拿起给刘丽沏的那杯茶,还真喝了起来。 几口见了底,歪过头看我,“你们这些人,果然和赵红兵这个黑社会头子是一伙的!” 我拿起水壶,又给他满上,笑呵呵道:“黑社会?!曹局说说,他哪儿黑?” 曹良声音高亢起来,“他们在各分局和市局的档案得有一尺多高,你说是不是黑社会?!” 我摇了摇头,“您这话有失偏颇,档案厚就是黑社会?” 他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抱起了肩膀。 从心理学上来说,他这是明显抗拒我的话,一侧嘴角又微微往后咧着,这是不屑。 我继续说:“严格来说,我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只能叫黑恶势力!黑社会首先要在经济上掠夺,政治上渗透!因为攫取政治权力,是黑社会在经济上掠夺大量财富的必要前提!而经济地位的提高以及实力的增长,又为进一步巩固和扩大它的政治权力,创造了更加有利的条件!” 他嗤之以鼻,两只手放了下来,抱住了圆溜溜的肚子,“你说的没错,这还不说明赵红兵一伙就是黑社会吗?” 我又笑了起来,“如果是,你们动得了他们吗?” 他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又说:“那是他们实力不行了!” “好!”我拍了两下手,“那曹局就说说,他们有实力的时候,都做下过哪些欺男霸女危害老百姓的事情?那么高的档案,有多少是老百姓告他们的?” 他的胖脸更红了,“就算没有,可他们这二十年来,致人死亡,残疾的人也比比皆是!” “都是什么人?”我盯着他的眼睛。 他声音明显小了一些,“都是些社会流氓!” 我摊了摊手,“既然被他们打伤打残的都是社会败类,这就是为民除害呀!你们警方就算不送锦旗,不也得感谢人家吗?” “你?!你强词夺理!”他调门又高了起来,用力拍了一下圆几,“他们这样打来打去,就是在破坏社会治安!” 我呵呵直笑,“如果是这样,可以治安拘留嘛,哪儿冒出个黑社会呢?” 曹良又抱起了肩膀。 我又接着说:“按照我们的司法解释,我觉得贵局是不是应该查查陈天陈总的公司?据说他和许多官员来往密切……哦,对了,我听说省里都下来了工作组,曹局见过了吗?” 他瞪着我,眼角都在抽搐,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谁?!” 我扬手就把手里的枪扔给了刘丽,对视上了曹良的眼睛:“我建议曹局还是不知道我是谁的好!” “胆大包天!”曹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场十足。 刘丽双手端枪对准我了。 眨眼间,我已经掏出了枪。 砰! 刘丽手里的枪飞了出去,一声惨呼,她抱着手就蹲在了地上。 紧接着,走廊里也响起了枪声。 砰!砰砰砰! 而我的右手伸长了,枪口正对着曹良的太阳穴。 外面很快就消停了,崔大猛喊道:“爷,全部拿下!” 先前曹局长来的时候,我敲了下桌面,让崔大猛他们听着点儿动静。 所以屋里枪声一响,他们马上就行动了! 这几个小子很机灵,在外人面前把“武”字去掉了;而所谓拿下,也不过是全按在了地上,他们不可能打死那些人。 贼道 第746节 外面至少十个以上的刑警,可刑警破案用的是脑子,多数人的体能和搏击术很一般,对上五个曾经的特种兵王,真不够一个回合的。 我扭头看向曹良,那张胖脸已经惨白。 估计他以为遇到了一伙悍匪亡命徒,外面的干警都死了。 我冷冷道:“曹良同志,我怀疑你和一起日本间谍案有关,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第685章 将在外 当我说曹良与一起间谍案有关的时候,他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蹲在地上的刘丽也吃惊地抬起了头。 我放下了手枪,拿出证件递给了曹良,“曹局长,这是我的工作证,看看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好看了一些,伸手接了过去。 很快,他把证件还了回来。 换个普通人的话,这时候该哆嗦了。 可曹大局长不仅没哆嗦,在确认我们不是亡命徒后,马上松了口气,精气神都恢复了。 他两只手背在了身后,挺着大肚子,清了清嗓子说:“武教官,麻烦拿出相关手续,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他越说越严厉,“你什么级别?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污蔑一名厅级干部?我会到省里!到京城去告你!!” 我收起了证件,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事情紧急时,我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好,那你说说,我怎么就成了间谍?”他用力挥了挥手,领导气质不凡。 我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曹局长真想知道?我要是说出来,你可别后悔?” 他愣在了那里。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当然比我还清楚! “是这样,”我张了嘴,娓娓道来,“今年五月份,我们接到了一条线报,说有个代号……” “停!”曹良拦住了我,小胖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不想听了,你想怎么样?” 我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诬陷他是间谍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救赵红兵他们出来而已。 能达到目的即可,真抓了他可就麻烦了! 毕竟眼前这位是厅级干部,不止是牧河市公安局一把手,更是市委常委,可别给杨宁找麻烦了! “这起案子呢,比较复杂,赵红兵等人都是重要证人,希望贵局尽快放人!我可不想联系异地武警冲进去抢,麻烦不说,到时候闹得沸沸扬扬,我还得和上面解释,曹局恐怕也不好交代,您说呢?” “没问题!”他没犹豫。 我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曹局对临省的一些事情熟悉吧?” 他怔了一下,明显没明白我这么问什么意思。 我淡淡道:“今年五月份,千山市光辉集团的盛光辉涉黑,同时又卷进了一起间谍案,这个案子就是我带队在幕后操办的……” “对了,赵红兵他们,就是和这起案件有关联……” “打住!”曹良小眼睛快速眨动着,“武教官不用说的这么详细。” “好吧,既然曹局真不想知道,我就不深说了!”随后长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还连累得侯副厅长也落了马,其实他人不错……呵呵。” 这就叫扯虎皮做大旗,千山事件不仅把千山市清洗了一遍,连累得省里多位大员都纷纷落马,全国震惊,他曹良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这番话又是真真假假,不信他不哆嗦! 很遗憾,失算了! 到底是高级干部,曹良同志还真没哆嗦,不过汗明显增多,不停抬手擦。 我决定给他多上点儿眼药,不嚣张起来,他怎么会畏惧? “那行,曹局可以走了……”我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 他刚迈步。 我又说:“哦,对了,今晚钓鱼执法的事情,曹局没有个交代吗? 他咽了口唾沫,“是、是我们错了,武教官,对不起!” 我笑了,笑得爽朗,笑得大气,“算了,武爷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都是自家兄弟!” 曹良眼角开始抽搐起来,估计好多年没受过这种委屈了。 他又要迈步,我又说:“对了……” 他只好停下脚再看我。 “给曹局长提点儿小建议!”我说。 “您说!” “以后少喝几顿酒,多给下面兄弟们谋些福利!你看看刘丽同志,她今晚化妆成小姐钓鱼执法,毛衣起球儿,裙子擀毡,用的胭粉也廉价,太呛人了!” “好!”曹良已经在咬后槽牙了,“多谢武教官对我们干警的关心!还有事儿吗?” 我摆了摆手。 他又一次迈步,我又说:“哎,对了……” 他眼珠子都红了。 我说:“麻烦您派几个人,护送证人赵红兵他们过来,我们也得跟过去两个。” 我不放心他的人。 “行!” 说完又要迈步,我又一次叫住了他。 这次他抖了,真抖了,锅一样的大肚子起了波澜,说话嘴唇不动,像有口痰卡在了嗓子眼,“武教官,咱能一口气说完吗?” 我拍了下脑袋,“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在南美洲执行任务,被……被啥来着?凯门鳄?绿森蛇?食人鱼?还是美洲鳄?……” 我脸上满是迷茫,又用力拍了两下脑袋,“你瞅我这记性,不对不对,是美洲豹!对,被美洲豹咬了下脑袋,记忆力明显出了问题……” 他脸绿了,碧绿碧绿的。 “是这样,近期曹局就不要外出了,我们会随时联系你,可以吗?” 答应了一声“好”后,他几乎小跑起来,两条小短腿儿倒腾得飞快,头也不回,躲瘟神一样就跑了出去。 刘丽也站了起来。 我看了看她的手,轻笑道:“没那么夸张,就是震了下手而已!” 她没看我,绕到床那边,捡起自己的手枪,耷拉着脑袋往外走,我说:“估计枪肯定坏了,需要出个证明啥的,你就来找我,别客气!” 她回过头,眼圈是红的,“我毛衣没起球儿,裙子也没擀毡,这是我在哈达商场新买的!” 说完转身就往出跑。 我朝她背影嘟囔道:“这丫头,夸张一点儿嘛,还不是为了给你们谋点儿福利?” 走廊热闹起来,我喊道:“大猛,江武,你俩跟曹局长走,护送证人回来!” “是!” 呼呼啦啦,很快这些人都撤了,田二壮、三胖子和刘老四进来了,纷纷问我怎么样。 “没事儿,都回去睡觉吧,我等等红兵大哥……” 三个人谁都不想走,怕再有人来,我劝他们:“放心吧,身份亮出来以后,体制内的没谁会丧心病狂再敢动咱们!” 劝了几句,还是不动地方,我说行吧,等大猛他俩回来,你们再回去睡觉! 我给二东子打了电话,让他过来。 二东子来了,刚进房间,我隐约听到外面“砰”的一声。 已经后半夜一点多了,离过年还有三个月呢,不可能有人放鞭炮。 我两步来到窗前,拉开了一扇窗户。 砰砰! 是枪声,双筒猎枪! 听声音,至少有三公里远。 啪啪啪! 这是92式的声音。 我脑子不由一麻,坏了,赵红兵他们出事儿了,是陈天! 第686章 狗急跳墙 没想到黑夜里竟然响起了枪声,我马上反应过来,是陈天在半路劫了赵红兵! “走!” 我抓起皮夹克就往外跑,二东子连忙追了出来,刘老四他们跟在了身后。 电梯里。 二东子说:“是友谊大街方向!从市局出来后往东南走,再右拐就是友谊大街……” “带路!”我拔出手枪上了膛。 这事儿是自己大意了,本以为亮出身份以后,曹良再混蛋也不敢怎么样,而且我还让崔大猛他俩跟着过去了。 看来陈天这是狗急跳墙了?! 自己这边先是折腾来了工作组,赵红兵他们又杀了回来,本以为能把人都扔进去,没想到今晚曹良一脚踢在了我这块铁板上。 所以,陈天怕了,怕赵红兵落在我手里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没有车。 贼道 第747节 出了宾馆,刚要去开一辆,二东子说:“我有车!” 五个人挤进了一辆破旧的红捷达。 二东子弯腰对了几下线,发动机响了,好家伙,我以为他自己的车呢! 这个时间的大街上,几乎一辆车都没有。 红色捷达疯了一样咆哮着,五个大老爷们坐里面,它有些吃力。 为了能听清枪声,我放下了副驾驶车窗。 十一月份的东北,天寒地冻,零下已经二十几度,冷风像刀子一样刺了进来。 砰砰砰! 远处枪声时断时续,还好,这说明是僵持上了。 牧河市很有意思,几乎所有街道都不是正南正北,全部都是斜着的。 很快,捷达车就上了友谊大街,一直往东北方向跑,我说:“不对,掉头!” 车从友谊路拐进了一条街道,我让二东子停了下来。 “关大灯!”说完侧耳细听,枪声没了,我对自己的耳朵有信心,肯定就在前面不远。 这条街道不宽,路灯好远才有一盏。 二东子说:“这条街叫三道街,都是做小买卖的……” 五个人下了车。 我把刘老四拉到了一旁,小声嘀咕了两句,他二话没说,开车就走了。 二东子有些疑惑,我也没解释,接着吩咐:“二壮,你从左侧街道绕过去!胖子,你走右侧!听我口哨,一起行动!记住,无论是护送的警察反水,还是其他人,掐腿打手都没问题,就是不能让咱们的子弹上粘上人命官司!” “是!”两个人分开走了,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我说:“胡大哥,你留下……” 二东子急了,“操,看不起我是不是?” 说完,他抬腿就往前走,我拉住了他,弯腰摸出那把黝黑的匕首递给他:“拿着,小心,这刀太快!” “好!” 两个人贴着街道一侧快速往前奔跑。 嘭嘭! 前面响起猎枪的声音。 看到了! 前方30米处停着三辆暗红色的桑塔纳轿车,副驾驶一侧躲着八个人,这些人衣服穿得很杂,有黑色的貂皮大衣,也有军大衣和羽绒服、棉服。 他们的枪口对着一家门面,门面在我的左手侧。 这些人的身后,也就是右手侧是家食杂店,门前坐靠着五个人,有抱肩膀的,也有捂着大腿的。 奇怪,没看到警车,难道跑了? 啪啪! 有人往门面里开枪,拿的是小口径。 门面里回了两枪,一枪打在了车身上,另一枪打在了这人肩膀上。 这小子一声惨呼,蹲在了地上。 里面这两枪都是92式,不是一个人,方位不一样。 应该是崔大猛和江武! 没时间分析什么了,我把两根手指放进了嘴里,一声尖锐的口哨响起,端枪就往前冲。 啪啪! 一枪一个,两个人瞬间抱着大腿倒地! 对面三胖子和田二壮的枪也响了,两面夹击,这些人还不等反应过来,已经倒下了六个。 最后一个穿着黑色貂皮大衣的小子跪在了地上,手里的猎枪高高举起,大声喊别杀我,我投降! 我已经跑到了近前,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枪,大腿崩出血来! 靠在墙根的五个伤员齐声尖叫。 一地惨嚎,解决战斗! 不是我心软,毕竟这里不是战场,这些人更不是什么敌对势力! 或许他们打中崔大猛、打中赵红兵、打中任何一个人,都会要了我们的命。 可我们却轻易不能要他们的命! 没办法,一是有职务在身上,二是这六把92式都记录在册,真出了人命,谁都跑不了,解释起来更是件麻烦事! 田二壮和三胖子已经冲了过来。 三辆车的对面,一家砂锅店窗户被踹烂了,里面黑洞洞的。 我朝里喊:“红兵大哥,柱子哥,我来了!” “武兄弟?!”赵红兵喊了起来。 崔大猛第一个跳了出来,紧接着就是赵红兵,我去扶他,才发现他左胳膊挨了一枪,血还在流。 很快,刘海柱、沈公子、二龙、丁小虎都爬了出来。 最后才是江武。 几个人里面,二龙左腿上又挨了一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旧伤加新伤,这条腿算是倒了霉。 刘海柱和沈公子、丁小虎都没事儿,只是头发散乱,脸上都有青肿。 很明显,这是进去后都被上了手段。 我扭头看向了地上还在嚎叫的八个人,还有食杂店墙根,抱着头瑟瑟发抖的五个伤员。崔大猛他俩的枪很有准头,没要一个人的命,却都失去了战斗能力。 我说:“让他们睡一会儿!” 田二壮他们几个过去了,嚎叫此起彼伏后又戛然而止,13个人结束了痛苦。 当然了,并不是杀了他们,只是用枪托砸晕而已。 我说:“开他们的车走,先去把枪伤治了,还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刘海柱说:“我有!” 赵红兵说:“武爷,给我拿一千块钱!” 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从皮夹克里兜扯出了一沓钱递给他,大概有一千五六百块,都是从陈天我的那张卡里取出来的。 他接过钱,来到砂锅店破烂的窗户前,把钱卷在了一起,扬手扔了进去。 往回走时说:“当时也是急了,才冲了进来!这死冷寒天的,还得修窗户,里面桌椅板凳也乱了套,可别让人家骂咱们……” 我有些感慨,这就是曹良口中的黑社会? 11个人开走了那三辆车,又去了朱连强中西医综合诊所,睡眼惺忪的朱大夫差点没把二龙骂死。 治疗室里,二龙狼哭鬼嚎,我怀疑没给他用麻药,或者用了过期的。 凌晨两点半。 我们弃了车,步行来到一个老小区,刘海柱说这是他一个朋友家,前年都搬去了盛京,房子一直没舍得卖。 崔大猛和田二壮一左一右架着二龙,大伙蹑手蹑脚上到三楼。 刘海柱说:“东子,开门!” 二东子小声骂了起来,“操,我他妈以为你有钥匙呢!” 他挤了过去,俯下身,连手电筒都不用,嘴里又骂了一句:“和你交朋友的,都他妈倒了八辈子血霉……” 一句话还没骂完,门开了! 房子很大,三室两厅,只是装修有些老旧。 安顿二龙到卧室躺下以后,刘海柱去了厨房烧水,扯着嗓子说有几袋方便面,他要煮了。 大伙在客厅纷纷落座,崔大猛要说事情经过,我摆了摆手,“无所谓了!” 随后看向赵红兵,“红兵大哥,你怎么样?” 他活动了一下胳膊,笑笑说:“这点儿伤,小意思!” “好!咱俩现在就去杀了陈天!” 第687章 念经 听我说现在就去杀陈天,所有人都是一怔。 赵红兵站了起来,说出来的两个字有些抖:“真的?” 我点了点头,“既然彼此都撕破了脸,就别再缓这口气了,直接上门,宰了他!” “好!”刘海柱拎着袋方便面跑了过来,“带上我!” 沈公子说:“我也得去!” 丁小虎蹦了起来,残疾人二龙在里屋扯着脖子喊:“带上我——!” 我特么都快被这小子愁死了,这逼样了还想折腾呢! 不用崔大猛说,也不用赵红兵解释,我就知道,这次大伙露了行踪,肯定和这小子脱不了干系。 我伸手往下压了压,拿出手机打了出去,“老四,你那边怎么样?” “公司始终亮着灯,感觉像是在等谁……” “好,我们一会儿就到!” 贼道 第748节 放下手机,我环视一圈,“各位,杀陈天是红兵大哥的心愿,有我和大猛几个人就够了,人去多了难免节外生枝,都等着吧!” 我把配枪拔了出来,严肃道:“崩完以后,马上还我,能做到吗?” 赵红兵犹豫了,“兄弟……” “放心,”我把92式放在了他手上,“我的麻烦就是费点儿口舌,可你不行!” “好!”答应一声后,他把枪别在了腰上。 刘海柱说:“等一下!” 说着,他放下了那袋方便面,从后腰抽出了一把锯短枪筒的双筒猎枪,“红兵,用这个吧,不要用武老弟的枪!” 赵红兵刚要伸手去拿,我拦住了他,正色道:“不行!” 所有人都看着我。 “用我的枪,过后我有办法解释,多说挨个处分,可如果用了其他枪,红兵大哥,你必死无疑!”我说。 沈公子、二东子和刘海柱的脖子都涨红了。 我看向了几个人,“各位哥哥,心情可以理解,可这事儿不是街头打群架,能听老弟一回吗?” “柱子哥,小申,东哥,”赵红兵看向了三个人,“听武老弟的!” 三个人不再说什么了。 我们往外走时,丁小虎跟了出来,赵红兵立了眉毛,扬手就要抽他,他这才耷拉着脑袋停了脚。 我和赵红兵带着崔大猛、田二壮、三胖子和江武,一行六个人下了楼。 我说去开那三辆桑塔纳吧,几个人往小区外走。 赵红兵边走边说,我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住在三姐家其实很安全,刘海柱每天不是睡觉就是看电视,赵红兵和沈公子几乎天天往我这边跑,每次都好酒好菜地打包回去。 随着丁小虎肚子上的伤已无大碍,二龙扶着墙也能行动自如了,这俩人开始闲不住了。 昨天下午。 赵红兵和沈公子在我那儿,刘海柱看着电视在沙发上睡着了。 丁小虎想出去买盒烟,二龙说都待出蛆了,要跟着去。 丁小虎不想带他,说自己买完就回来,随后又努努嘴,压低着嗓子说:“二龙你都这逼样了,还嘚瑟啥呀?一会儿你刘大爷醒了,发现你跑了出去,回来肯定扒你皮!” 二龙穿好了大衣,小声说:“没鸡毛事儿,晃悠一圈儿就回来了!” 丁小虎到底也没拦住他,二龙把着他的胳膊,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溜达了出去。 本来也没啥,小区门口就有家食杂店,两个人买了四盒软包玉溪,还腆着脸要了个打火机和两根棒棒糖,含着就出来了。 怪就怪小区旁边,竟然还有家网吧! 二龙说:“小虎啊,咱哥俩儿去砍会儿传奇吧!” 丁小虎说:“可别扯犊子了,再整出点儿幺蛾子,你二叔能把你腿打折!” 二龙撇撇嘴,“他说了这么多年,打折谁腿了?走吧,就玩一个小时,说不定就能爆个裁决呢!” 过后丁小虎向赵红兵承认错误,说真不是自己革命意志不够坚定,是二龙最后这句话太诱人…… 诱人归诱人,丁小虎还是犹犹豫豫。 二龙又说:“放心吧,现在才一点多,二叔和申叔每次都得天黑才回来呢!那位京城的武爷贼叽霸能白话,走吧!” 就这样,丁小虎又没抗住二龙的连哄带骗加忽悠,两个人叼着棒棒糖,搀扶着走进了网吧。 牧河市四百余万人口,再加上他们对赵红兵他三姐家这片儿也不熟,网吧里还真没有认识他俩的。 开了两台机子,又要了两瓶可乐,两个人进入了游戏。 晚上回去以后,二龙被赵红兵踹了两脚,他哭咧咧地说:“二叔,真不赖我,真滴,旁边那逼养滴太烦人了……” 据二龙交代,他和丁小虎玩了一个多小时后,旁边来了个胖子。 当时两个人正跟着行会打沙战,隐约听到了念佛声,二龙说,恍惚间感觉自己来到了寺庙,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他摘下耳机往一旁看,就见旁边这胖哥们不玩游戏、不聊qq、不上黄网、不看电影……他打开的是个佛教网站,跟着里面的音乐在念佛经。 抑扬顿挫,还挺好听。 游戏里的战斗正激烈,二龙还给赵红兵解释了一下当时的紧张战况,说攻沙是一项团队任务,需要我们多个玩家之间的密切合作。 当时他是其中一组的总指挥,需要他协调行动,分配任务,并且互相支持。 还说只有团队配合默契了,才能顺利击败敌人,占领城堡…… 据沈公子后来说,二龙还没说完,赵红兵脸就绿了,像棵秋天的白菜。 因为战况紧急,二龙就没搭理这个胖子,戴上耳机,整两口可乐,叼根玉溪继续战斗。 坏就坏在,这次任务失败了。 当然了,二龙解释说,这和自己的指挥才能没任何关系,丁小虎说他保留意见。 他说完以后,就挨了赵红兵一大脚,踢得坐在了沙发上直哼哼。 因为失败了,二龙就憋着一股火,耳机再也无法阻挡旁边那胖哥们的念佛声了。 不过二龙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他先是好言相劝:哥们你能不能小点儿声?胖子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我行我素。 二龙很生气,退出了游戏。 他忍住没动手,因为咱刚才说过,二龙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谨记不能给二叔添麻烦。 他打开了熟悉的网易同城聊天,进了0476聊天室,准备聊几个姑娘或者小媳妇,加上qq先养着,等腿好了就奔现去。 很快,他一个人开始和13个女网友聊,手指在键盘上都快飞起来了。 丁小虎过后说,一点儿都不夸张,键盘都冒烟了,儿白! 万万没想到的是,二龙手指头都快抽筋儿了,最后竟然一个qq都没加上,更没有一个给他留电话号码的。 这是前所未有的失败! 这是对在0476聊天室号称千人斩、网名玉面小郎君的二龙一次强烈打击! 耳边的念经声豁然大了起来。 他想明白了,就是旁边这哥们给他妨的,肯定是! 你想啊,和尚是不能娶老婆的,自己想泡妞,一旁有人念经,能成功才怪了! 于是他摘下了耳机,扭头就骂:“我操尼玛,你能不能闭嘴?!” 结果,打起来了。 马小虎事后总结,说那胖哥们肯定是杀孽太重,所以才会念经消业…… 据说当时刘海柱、沈公子他们都懵了,纷纷问什么意思。 两个人指着各自的脸说,这不都写上面了嘛! 是的,他俩没打过这胖子。 不过两个人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没想到那胖哥们站起来得一米九,站柳树旁就是鲁智深,给一把板斧就是程咬金,两把板斧就是李逵,给根儿丈八蛇矛就他妈是张飞! 战况十分激烈,遗憾的是丁小虎肚子上的伤没痊愈,二龙又是半个残疾,两个人才没打过。 胖子扬长而去。 两位牧河三区颇有名气的大哥,被一个念佛的胖哥们打倒在了电脑桌下。 最后好说歹说,赔了个键盘钱,才搀扶着走了。 丁小虎还说,那个坏键盘不是削我们削坏的,那是二龙聊天聊冒烟了,烧了! 回到赵红兵三姐家,沈公子他俩才回来,两个人说完后又好一顿发誓,说肯定没遇到认识人,这才算了。 万万没想到,后半夜一个个正睡得香甜,房门就被踹开了,带去了市局。 二东子刚好起夜,听到动静后,三步两步就从阳台翻了出去。 第688章 这是个坑! 赵红兵说了一路,我们开着两辆车,马上就要到陈天的房地产公司了。 我不禁感叹,自己猜的真没错,果然是那俩小子暴露了行踪! 赵红兵说了好几遍对不起,我说已经无所谓了,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么一折腾,咱也能早些解决陈天。 一路上,我耳朵听着他讲,眼睛却没闲着,始终观察着沿途。 快到了,我让崔大猛关了车灯,拐进了自行车道,后面开车的三胖子跟着我们车后,同样也关了大灯。 到了。 两辆车停在了自行车道,隔着马路和停车场,距离大厦并不是很远, 我细细观察着。 十层,陈天的办公室果然亮着灯。 刘老四鬼一样出现在了车外,轻轻敲了下车窗。 上车后,他坐在了副驾驶位,说没什么动静,赵红兵等不及要下车,我一把拉住了他,“别动,这是个坑!” 他吃惊地看着我,刘老四也十分不解。 我指向了十楼亮灯的办公室旁,“刚才,左侧这间黑着灯的办公室里,有烟头亮了一下!” 随后又指向楼侧一辆白色金杯车,“这车我坐过,那天是郑大牙开的,现在虽然熄着火,可你们看车里面的雾气,说明里面至少有六个人以上!” “还有那边!”我又指了指大厦的另一侧,那里停着一辆雪铁龙,一辆捷达,车窗上同样满是雾气。 刘老四惭愧起来,“武爷,我错了!” “很正常,毕竟你不是侦察兵出身,有些细节很容易忽视。”我说。 赵红兵恨恨道:“看来这是等咱们呢!” 贼道 第749节 我看了一眼手表,三点半了,还有两个小时天亮,“先撤,再不走该发现咱们了,就盼着咱往坑里跳呢!” 崔大猛沿着自行车道继续往前开。 我说:“省里下来了检查组,就算他们关系到位,也是件麻烦事!本来以为兵分两路,把咱们都拿下就万事大吉,没想到在我这儿出了岔子!” 赵红兵静静听着。 “曹良从我那儿离开以后,把事情告诉了陈天,于是这疯子当机立断,决定在路上把你们全部解决掉!” “他做了两手准备,无论计划成功与非,我都会带人来找他!” “于是,他在公司挖下一个坑,等我跳进去!” 赵红兵说:“还有我,因为如果他派人截杀没成功,我也会跟你一起来!” 我点了点头,“就是这样!这个人看着精神不太正常,可心思十分缜密,做事更不拖泥带水,是个难缠的对手!” 赵红兵苦笑起来,“是呀,我在号子里的时候,差一点被他整死!” 我摩挲着下巴,越来越有意思了! 赵红兵问:“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怎么他还敢在自己办公室下手杀咱们?” 我说:“因为广州陈氏是他的靠山,或许在他们的眼里,我这位八局教官不过是只蝼蚁!” “我查过广州陈氏,”赵红兵叹了口气,“他们的总裁叫陈传文,是老董事长陈世元哥哥家的孩子!陈氏是个庞然大物,产业遍及东南亚,集团下面在国内就有五家上市公司!港岛、日本、台岛、泰国、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等等都有公司不说,势力也是极大!涉及到的行业包罗万象,建筑、房地产、海运、旅游、医疗、科技、环保等等都有,如果陈天真是陈氏亲近的人,他真可能不在乎什么……” 原来陈传文是总裁,是陈世元哥哥家的孩子! 我看向了他,问:“你不怕?” “怕!”他没犹豫,“这年头儿,没人阻止得了谁要闪耀,但也别妄想遮盖住别人的光芒!” “我赵红兵在牧河生活了四十年,这里是我的根,谁都不要妄想断了我的根!” “就算砍断我的两只手,我还有牙!还能撕咬!” “就算敲碎我满口的牙,我还有脑袋!” “撞!我都得撞死他!” 暮色中,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寒光,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说:“没这么惨烈,他陈天如果是陈氏集团亲近的人,也不会来这儿了!” 赵红兵笑了,露出了一口白牙,“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大笑起来。 崔大猛问:“武爷,去幸福小区看看吗?” 这个小区是陈天的家,虽说他是单身,可来了牧河没多久,就在那儿买了套大三居。 “我判断,陈天没在办公室,更没回家……”我说。 赵红兵没说话,思索起来。 两辆车漫无目的地开着,我早已经有了想法,想看看赵红兵能不能想到。 五分钟过去了,他眼睛一亮:“武爷……” 我冷下了脸。 他呵呵一笑,“老弟,你和我说过,他是通过广州陈氏集团的副总张滨,找了省里的白秘书长,这位白秘书长又联系了曹良……我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应该真在等人,等那位副总张滨,也可能是白秘书长!” 我忍不住感叹,张妖精说的对,这个人,可不简单! 我问:“他应该去哪儿等?” “酒店!” 我继续问:“哪家酒店?” 他皱了下眉,“既然是见领导,同时也给对方订房间,陈天不可能订普通的酒店!只是牧河并没有五星级宾馆,四星级的也只有一个牧河宾馆。另外还有两家没评级,不过因为装修新的,条件要比牧河宾馆好一些……” “你倾向哪一家?”我问。 “如果是我……”他蹙了下眉,“我不会去牧河宾馆,会选择僻静一些,自然环境好的酒店!” 我又问:“哪儿?” “红山森林公园的乌兰哈达酒店!” “大猛,知道去哪儿了吧?!”我对崔大猛说。 “是!” 两辆破旧的桑塔纳一路往东北方向疾驰,三十分钟后,车停了下来。 仰头看,前方是栋乳白色的弧形大楼,楼并不高,只有六层,但看着十分敦实。 楼前广场也是弧形的,中间有个圆形的大水池,里面满是积雪,水池中间立着一个举着瓦罐的裸女雕塑。 这个季节,看了它一眼后,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崔大猛很会停车,我们的位置正躲在停车场外的马路上,由于乌兰哈达酒店地势较高,哪怕是六层客房,也看不到我们。 可我们这个角度,整座酒店都一览无遗。 “红兵大哥,再考考你,你说怎么找陈天?”我笑着问赵红兵。 他也笑了,“总不能傻到去前台问吧?” 说着,他指向了五楼东侧唯一亮灯的两扇窗户说:“五层和六层都是套房,整栋楼就这个房间亮着灯,再有两个小时天都快亮了,也就他陈天还睡不着觉吧!?” 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调笑道:“想不想离开这儿?干脆来我们八局得了,我给红兵大哥整个副处!” 他说:“哥没那么大的志向,老婆孩子热炕头,手里再有俩糟钱儿,能让她们都过上不再担惊受怕舒舒服服的日子,足矣!” 我搂住了他的肩膀,“等事情了了,我把疯子哥介绍给你,你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我知道他,老海儿的小舅子,东北集团的董事长,他可是大名鼎鼎啊,我这是高攀了!” 两个人又都笑了起来。 陈天不会想到我们会找到这里来,所以酒店停车场并没有人把守。 七个人走进了酒店大堂,直奔服务台,里面值班打瞌睡的女孩儿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 我拿出了张鹏的公安证件,打开后闪了一下,表情严肃道:“警察办案!” 第689章 走好 崔大猛和田二壮去了保安室,我问值班女孩儿,“陈总是哪间房?” 她哆哆嗦嗦说:“5、508” 我安慰她说:“别害怕,我们是警察,又不是歹徒,你们酒店还有房吗?” “生、生意不好,没几个客人,就五楼陈总开了九套房……” 这么多? 看来没少拉后援嘛! 我问:“有没有离他房间近一点的?” “他对门511空着呢!” “好!” 房卡刚做出来,崔大猛他俩就回来了,做了个“ok”的手势。 我看了一眼刘老四,他点了下头。 不是让他杀人,而是让他留在酒店大堂,避免保安室或者这个女孩打电话给领导,或者联系公安局。 我和赵红兵上了电梯。 崔大猛、田二壮、三胖子和江武四个人走步行梯。 五楼到了。 出了电梯,两个人探出头往走廊东侧看。 508号房间门口,两个小子靠着墙蔫头耷脑,估计困毁了。 看来陈天把人都用在了伏击赵红兵和公司那边了,保镖没什么人了。 步行梯距离他们近,防火铁门悄声无息地开了,田二壮和三胖子端着手枪,幽灵一样飘了过去,两个保镖还在瞌睡中,就被砸晕了过去。 崔大猛和江武出来了。 开始搜身,一把小口径,还有一把很旧的六四手枪,都扔在了地上。 我和赵红兵快步走了过去。 两个保镖的手被背到了后面,绑猪一样绑了个结结实实。 把对面511的房卡给了三胖子,人被拖了进去。 我把耳朵贴在了508房门上,没有声音,抽出龙牙,眨眼就推开了门。 房间雪亮。 陈天坐在客厅布艺沙发上,正对着我们。 他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捧着本书,今天穿了套崭新笔挺的蓝色西装,皮鞋很亮。 我暗自点头,不错,装老衣服都提前穿好了! 他脸上的惊愕稍纵即逝,马上挂起了微笑。 不得不说,这精神病的风度不错! 我和赵红兵大步走了进去,崔大猛他们分开左右,端着枪对准了他。 这时,郑大牙从卫生间出来了,嘴里还说着:“领导,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等着就行,到了我叫您……” 话没说完,呆在了那里。 赵红兵咬着牙说:“陈总,晚上好!” 崔大猛和田二壮猛虎一般,过去就把郑大牙按在了地上。 贼道 第750节 我说:“好好审审!” “是!” 郑大牙鼻涕眼泪来的真快,“红兵大哥,红兵大哥,不赖我,真不赖我,我是被陈天逼的,被他逼的……” 田二壮扬起手枪就砸在了他头上,“逼你妈呀!” “红兵大哥——!红兵大哥——?”郑大牙哭天抹泪,扯着脖子朝赵红兵使劲。 赵红兵说:“大猛兄弟,帮个忙!” “您说!” “帮小申把他另一颗大牙也敲掉!” “好嘞!” 郑大牙被拖去了对面房间。 赵红兵和陈天对视着,从始至终,两个人的眼神就没有分开过,更没看一眼郑大牙。 从这一刻起,这里就是赵红兵的主场,他是主角! 我施施然坐在了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三胖子和江武来到了陈天沙发后面,两把枪对着他的脑袋。 陈天不慌不忙,把书扣在了宽大的茶几上,我瞥了一眼,是史铁生的散文集《我与地坛》。 1997年的夏天,我在宁夏的贺兰县图书馆买过一本。 史铁生的文字平静如水,细致入微,却蕴含着充沛饱满的激情。 他用一种内敛到近乎压抑的语调,在文中讲述了母亲看似平常的几件小事,还有其母过早离世带给他的痛苦。 在坐往灵武的长途客车上,看到母亲去公园找他,他却躲在绿植后不肯出来,我泪流满面。 一晃儿过了七年,又看到了这本书,我忍不住问了一句:“陈总是想母亲了吗?” 陈天瞬间红了眼睛,却抿紧了嘴唇,没说话。 赵红兵说:“听说陈总要让我冷?听说陈总是牧河的天?听说这牧河,他得姓冯?!” 陈天咧嘴一笑:“成王败寇,哪儿那么多废话?” “痛快!”赵红兵拿出了我的手枪,咔,打开保险,对准了他的眉心。 三胖子和江武各自往两边退了一步。 这俩小子,真奸,这是怕溅一身血! 崔大猛进来了,“武爷,这小子招了,沈丽丽和童小琳都是陈天指使他杀的,埋在哪儿他都能找到……” 赵红兵握枪的手抖了一下,瞳孔都是一缩,脸也涨红了。 陈天呵呵一笑,“生气了?那就开枪!” 看得出来,赵红兵确实怒了,在他的心里,牧河百姓都是他的父老乡亲! 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既然死的那两个女孩儿和陈天有关系,那么这个人必死无疑! 如果他现在开了枪,麻烦就甩给了我。 所以,他犹豫了。 我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楼的刘老四,“武爷,来了四辆黑色奥迪a6。” 我扭头看向了窗外,果然有光亮。 起身走到窗前往下看,四辆奥迪停在了酒店门前,好多人下了车,有警察,也有穿着深色毛料大衣的,一共十五个人。 我对着电话说:“老四,不要拦他们!” 挂了电话,我想到了一个妙计,于是对崔大猛说:“把郑大牙带过来!” “是!” 我看向了赵红兵,“红兵大哥,开枪!” 陈天伸手推了下眼镜,随后拿起茶几上的软中华,点燃了一根后淡淡道:“何必呢?既然我杀了人,赵老板的手又何必再染上血?” 我叹了口气,看来再疯的人,也怕死! 赵红兵端着枪,两只眼睛彷佛要喷出火一样,“陈天,牧河不姓陈,也不姓冯,更不会姓赵,她是老百姓的牧河!” 我吼了起来,“赵红兵,再不开枪的话,就来不及了!” “武爷,”他看向了我,“谢谢!” “谢个屁!”我骂了起来。 他缓缓放下了手枪,“我报了私仇,却给你惹下天大的麻烦,这种事情,我赵红兵干不出来!” 不等我骂娘。 嗖—— 他把手里的92式抛给了我。 我伸手接住的同时,听到了“走好”两个字,随后…… 枪响了! 砰砰砰砰砰! 连续五枪,全部打在了陈天的胸口。 子弹是从一把破旧的六四手枪里面打出来的,枪就握在了赵红兵的手上。 我不禁长叹。 自己在刘海柱朋友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一定要用自己的枪。 可到了紧要关头,他还是选择了自己担着! 这把六四式是门口那两个保镖的,搜出来以后就扔在了地上,估计自己听房间里有没有动静时,他捡了起来。 陈天死了,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满是惊愕。 或许他没想到,赵红兵竟然真敢开枪;或许他后悔了,死之前应该起身走上几步,再朗诵一段诗词…… 这是个人物,有风度,有手腕,更有魄力! 可惜,他遇到了我,遇到了赵红兵! 满脸是血的郑大牙被拖了进来,看到陈天死了,嗓子里发出惊恐的声音,听着像只垂死挣扎的小兽。 我把92式枪插进了快拔套里。 赵红兵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垂下了手,神情淡然。 我大步走了过去,他瞪向了我,“兄弟,你别过来,一人做事一人……” 没时间解释什么了! 我闪电般抓住了他的右胳膊。 赵红兵转身就要挣脱,我顺势一滑,手就捏在了他肘关节处,再一用力。 六四式手枪掉落下来。 我左脚一勾。 这把破枪飞了起来,稳稳落在了我的手上。 走廊传来乱糟糟的跑步声。 他回身又要来抢,我用衣袖裹着枪,另一只手扯起毛衣衣襟用力擦,压着嗓子吼道:“别动!人是郑大牙打死的!” 第690章 栽赃 听我说人是郑大牙打死的,赵红兵愣在了那里。 本来我以为陈天公司有埋伏的话,郑大牙肯定在那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这儿! 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从一开始时,就没想过栽赃这码事儿,所以才坚持让赵红兵用自己的手枪。 接到刘老四的电话后,知道陈天等的人马上到位,我才想到这个办法。 赵红兵打死陈天以后,可以把枪擦干净塞给郑大牙。 所以,我才让崔大猛拖郑大牙过来! 意外的是,赵红兵为了不连累我,竟然拿了保镖的手枪。 这就更好了! 毕竟堂堂八局教官,手枪竟然会被人抢走,这事儿说出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我并不怕,不过是个托词而已。 我就是没留神,不行吗? 事情过后,我又把今天的事情过了一遍,才发现一个问题。 既然自己想到了栽赃给郑大牙,为什么让崔大猛带他过来时,不再带一把他们的枪过来呢? 正所谓身在局中不知局,知时已是局外人! 不过,我又把责任归到了沙漠里那只斑斓蝎身上,一定是它让自己的智商下降了…… 郑大牙嘴角冒着血沫子,看样子那两颗大板牙还真被敲了下去。 他瘫在地中间不停哆嗦,我先给崔大猛使了个眼色,随后快步来到郑大牙身前,蹲下身子,把擦干净的六四式手枪用袖子裹着往他手里塞。 呼啦啦,不止一个人冲进了房间! 别看郑大牙像被吓傻了一样,可他真不傻,明显是听到了我那句话,两只手握紧了拳头,大声吼着:“不是我,不是我,他要陷害我,陷害我……救命!救命!” 砰! 身后有人放了一枪,“都不许动!” 贼道 第751节 我急了,一只手捏住了郑大牙右手虎口,他疼得嗷嗷直叫唤。 眼瞅着他手张开了,枪就塞了进去。 郑大牙紧张的脸都白了。 我大声喊了起来,语气慌乱:“快快快,快来帮忙,他手里有枪……” 于此同时,我捏住了郑大牙的手,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左胳膊,这个方向没有人,擦着边儿,勾动了扳机。 砰! 胳膊仿佛被电流击中了一样,不疼,只是一麻。 这一枪不得不打,否则这出戏就太假了。 这是出苦肉计,目的一是保护赵红兵, 二是灭了郑大牙的口! 说来话长,可从那些人冲进来,到我把枪塞进郑大牙手里,再到打出这一枪,前前后后也不过五秒钟的时间而已。 崔大猛就等我这句话呢,和江武他们不管不顾冲了过来。 砰砰砰砰砰! 五个人五把枪,一人一枪! 郑大牙手里还攥着那把六四手枪,死不瞑目。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急败坏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早过来?扣一个月工资!” 一个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怎么回事儿,谁让你们开枪的?” 我捂住了左胳膊,缓缓扭头。 现在感觉疼了,子弹打破了皮夹克,划破了皮肉。 身后站着七名警察,所有人都紧张地端着枪,他们肯定不会想到,这种情况下,崔大猛他们还敢开枪。 曹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这些人怎么可能不清楚。 所以,我就赌他们不敢会轻易朝我们开枪! 说话的是个中年黑胖子,看警衔不低,我斜着眼:“你是哪位?” “蒙省公安厅刑事侦查总队晁文东!”他厉声道。 我挣扎着往起站,又呵斥崔大猛他们把枪收起来,后面一个警察吼道:“别动!” 我白了他一眼,“都知道我是谁,整这么紧张干啥?” 晁文东说:“我不管你是谁,今晚在三道街死了13个人,现在又死了两个人,这就是重大刑事案件,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和我们走!” 我笑了起来,“都是老交警,各管一条街,我跟你走得着吗?” 他涨红了脸。 我猛地一下反应过来,不由愣在了那里,连忙问他:“你是三道街死了13个人?” 他瞪着我,“装啥呢?!” 我靠! 自己这些人明明没下杀手,怎么可能死? 我问他:“冻死的?” 晁文东脸就绿了,没好气道:“腿上、身上都有枪伤,又全部被人抹了脖子,别说不是你们干的!” 我愣在了那里,赵红兵脸也白了。 救人之前,我就怕死人后麻烦,所以才叮嘱田二壮和三胖子不要闹出人命! 而现场的崔大猛他俩都不用我说,更不可能轻易草菅人命。 奶奶的,这陈天还真是个狠人,为了栽赃,硬生生让人杀了这13个人! 我们离开的时候,那些人都被打晕了过去,本以为十分二十分的就能冻醒了,没想到都被人抹了脖子。 这活太好干了,毕竟都昏迷着呢,把刀给个娘们都轻松完成任务! 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我刚给郑大牙倒了一身脏水,报应就来了! 这事儿麻烦了! 我迅速稳定心神,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时,外面又走进了八个人。 怪不得陈天开了九间房,人数计算的挺准,可他是不是忽略了晁文东他们这些干警? 这是明显没把这些人当盘菜呀! 其中穿警服的有两个,看年纪都五十几岁,一位是二级警监,另一位则是一级警监。 还有五个中年人,都穿着深蓝色的毛料风衣。 一看就是体制内的,官职不低。 “小天?小天?!”后面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的男人挤了出来,他个子瘦高,相貌颇为英俊,看年纪应该不到四十岁。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个人,我就觉得有些面熟。 可仔细想,自己肯定没见过他。 奇怪! 他慌忙跑到了陈天身前,俯身去探他的鼻息,随后哆嗦了一下。 “谁?!谁干的?”他红了眼睛,朝我们吼了起来,他不是东北人,可说话又没有广谱的味道。 看来他就是陈氏集团的那位副总,张滨! 我朝地上的郑大牙努了努嘴,“大半夜的,喊啥呀?凶手在这儿呢!” “不可能!”张滨声音更大了,“他是小天公司的员工,怎么可能杀小天?” 我呵呵一笑:“那你就得问问他了!” 刑事侦查总队的晁文东紧皱眉头,“说,是不是你在栽赃?” “晁队长!”我严厉起来,“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栽赃了?你们进来的时候,我们也刚刚进房间,进来就看到这个人枪杀了陈天陈总!为了抢他的枪,我还受了伤,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没看到吗?别问我这个人为什么杀陈天,我他妈怎么知道?!” 张滨落了泪,伸手指向了我,怒声道:“武爱国,别给我们玩这套把戏!” 第691章 你会后悔的! 听到张滨喊出了我的名字,不禁笑了起来,“呦?!张总神通广大,竟然还知道我叫什么!”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法律的制裁吗?你堂堂一个国安教官,竟然卷入地方黑社会私仇中,当街抹了13个人的脖子,接着又追到这里!我要让你身败名裂!给小天报仇雪恨!” 说着,他掉下泪来。 看来这两个人私交不错! 一个有些红鼻头的中年官员轻咳了一声,“武爱国同志,是非曲直,不是咱们能在这里辩解出来的,麻烦你接受省厅的调查!” “您是?”我问。 “我叫白德辉,在省政府工作!” “哦,”我点了点头,“原来是白秘书长!” 他眼角微微一缩,看来没想到我竟然知道他。 那位二级警监厉声道:“武爱国同志,请你说说来这里的原因!” 我说:“我接到线报,陈天与一起跨国间谍案……” “闭嘴!”他呵斥起来,“你以为我是曹良吗?不要拿这套来搪塞我!陈天是否涉及间谍案,我会和你们纪部长沟通,容不得你信口雌黄!” “那我就无需向各位解释什么了,咱们的官司去部里打吧!”我撇了撇嘴,暗自腹诽,原来这位还认识纪德业,眼前不禁浮现出纪副部长白白胖胖弥勒佛一样的身影。 “武爱国同志,”这位一级警监头发花白,相貌也忠厚,他沉声说:“你身上有伤,需要马上医治,你看这样好不好?先跟咱们回省厅,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不好意思,”我打断了他,环视一圈这些人,态度明显好了一些,“各位领导,我身份在这儿呢,肯定跑不了,也不可能跑!我先去医院包扎,然后就回到这家酒店入住,有什么事情咱们再随时沟通,可以吗?” “哦,对了,前台说陈天给各位都定了房间,这么晚了,也都住下吧!” 说完,我又看向了晁文东,呵呵一笑:“遗憾哪,陈总太不讲究,只给大领导订了房间……” 晁文东脸瞬间就黑了,煤球一样。 这么扯皮下去的话,肯定没完没了,我想迂回一下,顺便上点儿眼药。 “不行!”张滨第一个跳了出来,“把他抓起来,必须抓起来!” 那位一级警监皱了下眉,“小张,武教官能跑吗?往哪儿跑?值不值得跑?行啦,先这样吧!” 说完,转身往外走,晁文东追了上去。 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晁,保护好现场,联系牧河市局……” 所有人开始往出走。 六个警察依旧端着枪,没动地方。 张滨死死瞪着我,我懒得搭理他,扭头对江武说:“去开几间房,六楼吧,这层晦气!” “是!” “小子!”张滨来到了我身前,压着嗓子说:“敢惹我,你会后悔的!” 我就当没听到。 他又看向了赵红兵,眯着眼睛,伸出手指点了几下。 刚要说话…… 噗! 赵红兵高高扬起了腿,一脚就蹬在了他胸口上,同时一声暴喝:“我操尼玛!” 贼道 第752节 噔噔噔噔! 噗嗵! 张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条脸瞬间雪白。 那几个警察刚要往前涌,去抓赵红兵,崔大猛他们纷纷把枪掏了出来。 五对六,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喘着粗气。 张滨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这一脚可是不轻,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恨恨道:“赵红兵,记住你这一脚!” “我他妈记不住!”赵红兵抱起了肩膀,“打听打听去,我赵红兵在牧河踢过太多地痞无赖,真不是什么驴马烂儿我都能记住的!” “好!好好好!你们会后悔的!”扔下句狠话,张滨灰溜溜走了。 我看向了那六位还端着枪的警察,笑笑说:“眼瞅天就亮了,各位辛苦了!” 说完伸了个懒腰,忘了胳膊还有伤,皱了下眉,“大猛,都收起来吧,开房睡觉去!” 我们走了,扔下了两具尸体。 很快,七个人住进了六楼的套房。 赵红兵让我去治伤,我说用不着,他跑了下去,在前台要了些备用的纱布和消毒药水,帮我包扎好。 确实不严重,连贯穿伤都算不上,只是擦掉了一条皮肉。 睡觉前,我得开个会,统一一下口供,大伙纷纷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点上了烟。 房间里沉闷起来。 陈天和郑大牙的死好说,可那十三条人命就像压在所有人心脏上的一块大石头。 我叹了口气说:“今晚这事儿,确实麻烦了。” “兄弟,我欠你的!”赵红兵说。 “咱们兄弟之间,不要说这些!”我摆了摆手,“要赶快把你择出去!” “不用!”赵红兵瞪着我,“说不明白的,毕竟那些人的身体里都有你们枪里的子弹!这事儿,我扛下了!” 我急了,“扯淡!你扛下了?十三条人命,你扛得下吗?” “不就是个死吗?”他淡淡一笑,“开枪的时候我已经想明白了,高欢也会理解我的……” “别他妈扯犊子!”我骂了脏话,“咱们开了枪不假,可致命伤是刀伤,和咱们有个屁的关系!”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继续说:“什么都要讲证据的,别说没人看到咱们杀人,就算有人看到,也是口说无凭!” 说完,我又看向了赵红兵,“收起你愚蠢的想法,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他涨红了脸。 我没再多说,扫了一眼所有人,“下面我对红兵大哥说的话,你们也要记住了!” 崔大猛五个人齐声应是。 “红兵大哥,记住,无论是到了市局还是省厅,无论谁审你,你都不要忌讳和陈天之间的恩怨!” 他静静听着。 “切记下面几点:一、你从来没找过我帮忙!” “二、我来牧河办事儿,你听说后回来招待我!” “三、知道我在查陈天,你才跟着,你就想看热闹,看着陈天被抓!” “四、陈天指使市局抓你们,又派人杀你们,我知道以后去救的你们,现场只是掐折了那些人的腿,又将其打晕,随后就一起撤了!” “五、我来乌兰哈达酒店抓陈天,你也是跟着来看热闹!” “以上五条,都明白了吗?” “明白!我和陈天之间的仇,瞒不了人!”赵红兵说。 “就是这样!”我看向了崔大猛他们:“你们也一样,一定要记住这五条,车轱辘话来回磨叽就行了!无论他们怎么诱导你,又或者说隔壁审讯室谁谁谁交代了什么,都不要信!” “是!”五个人一起答应。 我继续说:“另外,找机会把沈丽丽和童小琳的死说了,就说是咱们查出来的!” 崔大猛举了下手,“可郑大牙死了,他还没说埋在了哪儿!” “他也不是一个人去的,让警方调查那些保镖,肯定能查出来!” 说完,我又看向了赵红兵,“红兵大哥,我会想办法给陈天安个间谍的罪名,这样我来牧河就与你复仇无关了!总之一句话,你就是回来招待我的,其他一切都与你无关!” “至于今晚的细节,咱们还没等进陈天房间,就听到了两个人争吵。” “推开房门,郑大牙就迫不及待地开了枪!” “我去抢枪,省厅那些人冲了进来!” “就这么简单,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一起点头。 “行,睡觉!” 第692章 麻烦来了 我很清楚,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可他们必须要简单,咬死了我交代这些,这样自己才不会被动! 想到给陈天安罪名,我就有些头疼。 自己毕竟只是八局的教官,没有上面的命令以及具体任务,查个毛啊! 洗漱时,天已经蒙蒙亮。 江武发来信息:又来人了,咱们每个房间门口都有四五个警察。 我回了四个字:好好睡觉! 回到卧室,赵红兵正在给沈公子打电话,告诉他们已经解决了陈天,又叮嘱他们先等着。 我笑道:“看住二龙,那小子就是个惹祸精!” 套房都是大床。 我和赵红兵一个房间,我让他上床,他说算了,怕你非礼我,于是躺在了靠窗的软榻上。 关上灯。 他说:“幸好老弟你脑子快,我根本就没想到这招儿!” 我说:“幸好你拿了那把六四,比用我配枪好多了!啥时候拿到手的?” “你贴门听声儿的时候,江武他们都看到了!” 猜对了! “行,赶快眯一觉吧!”我闭上了眼睛。 “或许……”赵红兵停顿了一下,“或许我不该打死他,是吗?” 我说:“想那么多干嘛?” “因为无论谁的枪,都会带来一堆的麻烦……我这半辈子,最讨厌麻烦,也最不爱给别人找麻烦……可还是找上了你……” 我闭着眼睛说:“麻烦有时不是找上来的,你不找,它也始终在那里……” “……” 事情和我预想的一模一样,第一个麻烦把我吵醒,迷迷糊糊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很陌生。 有些狐疑,还是接了起来,竟然是杨宁。 明白了,他连办公室的专线都没用,用得是外面的公用电话,这是防止有人窃听。 “武爱国,你搞什么搞?”杨宁十分严厉。 “怎么了?”我装无辜。 “你的篓子捅大了!已经有人找到了纪副部长……” 眼前又一次浮现出纪德业那张笑脸,我问:“谁?是谁找的?” 他没说话。 不用问了,肯定是广州陈氏的人。 杨宁继续说:“就算你有合适的理由,可一夜之间15条人命,武爱国,弄不好谁都救不了你,知道吗?!” 我说:“这些人的死,和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他嗓门高了起来。 “那也不能他们说有就有吧?证据呢?”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他声音小了下来,“我的武教官,有些人真要搞你的话,要什么证据就会有什么证据,不是证据的证据也能成为铁证如山,你明白吗?!” 我沉默了约有三秒钟,“纪部什么意思?” “他就一个字:查!” 我冷笑起来,“这是要卸磨杀驴了?” “别胡说!”他继续压着嗓子,“没人卸磨,你也不是驴!人家找上门了,你让他怎么说?” 我没吭声。 “还记得东京山口组平忠盛会长吗?” “记得,蟹哥的上级!”我说。 “对,袁野,代号野狐!今天早会上,我说的很清楚,前段时间野狐有条线报,说绰号老猫的毛利卖出了一份情报,情报来源怀疑来自蒙省!所以,我才派还在休假的你前去调查……你明白了吗?” 我笑了起来,故意嗲着声音说:“杨局,你真好!” “好个屁!我能帮你的,也就是这些了,以后离那些社会人远一些,这种烂事儿不许再干!”骂完以后,他又悠悠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你得自己解释清楚……” 贼道 第753节 我大咧咧道:“有啥可解释的,大不了解甲归田……” “糊涂!是你想辞就能辞的吗?别忘了你和部里的那份合同,终身制的特级实战教官!” “我艹,玩赖儿是不是?还想绑我一辈子?” “傻小子,”他呵呵笑了起来,“去年就涨工资了吧?” “嗯呐,涨了,到手1268块钱。” 他又问:“一直开着呢?” “上次去财务,告诉我以后就往卡里打了,卡在我媳妇手里呢,应该一直开着!” 他说:“从涨工资那个月起,你就已经是我们八局正式的一员了,正处级!保重吧,武处!” 嘟嘟嘟—— 电话断了。 我去! 什么情况? 这不是玩我呢嘛! 自己答应过杨宁,让老疙瘩去八局上班的话,可以帮他做三件事,然后挂个闲散的教官职务,怎么就正处了? 转念脑子就“嗡”的一下! 如果自己还是个聘用的教官,好多条条框框对自己就没用,可如果自己真是有编制的,在体制内,还是个正处级…… 麻烦了! 怪不得杨宁已经帮了自己,还说事情很麻烦! 艾玛,脑仁儿疼,嗡嗡滴! 估计我是全中国第一个知道自己成了正处级干部后,还脑袋疼的人。 抬起头,发现赵红兵也醒了,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车到山前必有路吧,强颜欢笑说:“起床吧,赵总!” 开门去酒店餐厅吃饭,就见走廊聚集了十五六个警察,他们始终跟在身后,不远不近,也不说话。 吃完饭回到房间,第二个麻烦就来了! 省厅刑事侦查总队的晁文东带人进了房间,我的手机也同时响了起来。 是京城的座机号码。 “哪位?”我问。 那边的声音十分严肃,“武爱国同志,我是纪检监察室的查宏远……” 我对他有印象,一张冷酷的国字脸不苟言笑,总感觉像谁欠他钱没还一样,我客气道:“查主任,您好!” “部领导指示,你要配合蒙省公安厅的调查工作,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明白了吗?” “没问题!” “好,那就这样!” 晁文东黑着脸,见我挂断电话,手一伸,“麻烦交出你的手机和配枪!” “我再打两个电话……” “不行!” “不行你他妈就动手抢!”我瞪着他。 “你?!”他脖子都涨红了。 我没再搭理他,先给陈跃东打了过去,等了好半天,我都怀疑是不是手机坏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很明显,张滨搬动了广州陈氏那边的什么人物,所以才会找到纪副部长。 真进了审查环节以后,很多事情就由不得我了! 所以,该打的电话得提前打了! 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我的便宜堂叔,陈跃东。 就算先不说出自己与他的血缘关系,他也会帮我,可越想找他时就越找不到,真是郁闷! 想了又想,我打给了陈跃东的姐姐陈子璐。 保险多一些不怕,一个没有才可怕! “喂?”我第一次没喊子璐姐,实在是喊不出来了,如果没有意外,这是自己的堂姑。 “小武?”那边响起陈子璐的笑声,“猜,我在哪儿?” “你出去旅行了?” “是呀,挎着相机,随便走走,快,快猜我在哪儿!” 我苦笑起来,“这可没法猜。” “大理古城!现在我的旁边,就有两棵500年的古榕树……” 我起身往卧室走,一个小警察站到了身前,我抬脚要踹,晁文东一把将他扯到了一旁,虎着脸说:“你快点儿!” 走进卧室,就听身后晁文东在大声问赵红兵,“你,叫什么?” 我关上了门。 第693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关上卧室门,电话那边的陈子璐还在叽叽喳喳说着。 我记得那两棵大榕树,那年把唐大脑袋扔在喇嘛庙后,我和张思洋就去了大理,在榕树下拍的照片,现在就挂在太阳岛别墅的客厅里。 陈子璐终于说完了,我说:“我这边遇到了一点儿麻烦……” 她惊讶起来,“怎么了?” “没啥大事儿,你如果联系上……”我改了口,“联系上陈主任,让他给东北集团的周董事长打个电话……” 我不想说这边发生了什么,她正在外面玩,难得这么好的心情,还是不要打扰到人家。 “小武!”陈子璐严肃起来,“告诉姐,怎么了?” 我笑了起来,“别那么紧张,真没什么事情,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真的?” “真的,如果真有事儿,我还能和你聊这么半天?” 她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有事儿一定告诉姐,听到了吗?” 心头涌过一阵暖流,“好,那我挂了!玩开心一些!” “再见!” 还有一件事情要办,哪怕陈天死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赵红兵他们以后肯定会有麻烦! 我没给袁海川打电话,而是打给了周疯子。 打给他有两个原因: 一是牧河这边的资料早就给了袁海川,人家施加了压力,省里也派了工作组。 这时候我要是打给他,怎么说? 说他这事儿办的操蛋? 关系没到,电话打过去就算什么都不说,都是一种变相的责备。 自己何德何能去谴责人家? 所以,最佳方案是把事情告诉周疯子,由他来出面。 二,自己的事情也必须要告诉周疯子,因为陈跃东联系上陈子璐以后,一定会给他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周疯子爽朗的笑声,“小武,上次没喝好吧?” “你可拉倒吧,我出去就吐了……” 说笑几句,周疯子就察觉到了异样,“咋了?” 我用最精简的语言,把这边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吸了一口凉气,“联系陈主任了吗?” “联系不上!”我说。 “海川大哥呢?” “我没再联系他!” “我知道了,”他停顿了一下,“别冲动,记住了,你还有这么多好朋友!” 两个人之间无需说谢,挂了电话,又给张思洋打了过去。 “她爸,忙怎么样了?”一听她就是在画画,电话放在了一旁,声音有些小。 我打了个哈欠,“昨晚又喝多了,这边的朋友太热情……” “少喝点儿,喝不中用了,别怪老娘一脚把你踹了!” 我嘿嘿直笑,“闺女呢?” “又过糊涂了吧?上幼儿园了呗,昨晚睡觉还念叨你呢,麻溜早点滚回来!” “嗯呐,”我鼻子一阵阵发酸,“我想和你说,等咱闺女上小学,必须回京城上,咱俩也得补办个婚礼!” “呦?武爷不怕妨着我们娘俩了?”她调笑起来。 “扯淡,明明是你怕好不好?” 张思洋说:“让那老道算算再说吧!” “算个屁!”我发起狠来,“我命由我不由天,就他妈这么定了,回京城上学!” 贼道 第754节 她咯咯笑道:“行,这才是我张思洋的爷们!” 挂断以后,掐着手机犹豫起来,还是不告诉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了!转念又想,这事儿估计老疙瘩很快就会知道,他知道了,老唐也就知道了。 避免他冲动起来干出什么傻事儿,还是给他打了过去。 这货肯定和大头又去网吧包宿了,半天才接。 “嘎哈,睡觉呢!” 我简单说了几句,那边果然炸了,“我艹,谁呀?谁敢抓你?” “你消停滴吧,审几天就没事儿了,告诉你一声就是怕你瞎他妈嘚瑟,行啦,睡吧!” “烦人,这还能睡着吗?” “我不信!” “艹!” 放下手机,我大步走了出去,把配枪和手机都给了晁文东,“走吧!” 我以为会被带到呼市,并没有。 我和赵红兵、崔大猛等七个人,被拉到了牧河市纪委大院后面的一栋小楼里。 小楼很旧,当年遗留下来的苏式建筑。 虽然只有三层,举架却很高。 一楼左侧有几间休息室和办公室,右侧是食堂。 二楼和三楼都是房间,乍一看和普通招待所一模一样,可所有房间的门都是铁制的,窗户上也有铁栏杆。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城市被双规的干部,也会带到这里来。 走进去之前,我们都被搜了身,腰带、衣服上的拉链都不能带进去,就连鞋带和皮鞋里面的铁弓子都被抽了出去。 那把中东拿回来的匕首没能幸免。 要不是我提前把龙牙扔进了嘴里,也会被搜走。 这里虽然不是看守所,可这一套和看守所没什么区别,这是怕自杀,或者杀害到别人。 提着裤子走进房间。 里面十分简单,靠墙一张单人铁床,上面的被褥都是军绿色的,叠成了豆腐块。 靠窗有张写字台,上面空空如也。 进门位置还有张桌子,后面摆着两把粗壮的铁椅子,这是审讯用的。 四周墙上都是软包,这也是怕自杀。 看了看桌角和水泥窗台,我有些想笑,真想死的话,磕哪儿死不了? 七个人,七个房间,开始了不间断地“谈话”。 这些人都是诱导高手,没有心机或者意志不坚定的,很快就会被带歪了。 当然了,有些案子如果上下疏通好,这些人就会往另一个方面诱导,同样一句话,两种方式问出来,就会收获完全不同的两种结果。 例如: 问:这二百万现金,是你个人拿给xxx的吧? 答:是。 这就记录下来了,想改?难如上青天! 如果疏通了关系: 问:这二百万现金,是你以公司的名义拿给xxx的? 答:是。 绝大多数人不懂这些,问询人又提前做足了功课,已经明确拿到了其行贿证据,并且一一给被问询人看过。 被问询人此时已经认命了,自然怎么问就怎么回答。 于是,就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刑罚: 第一种,个人行贿200万,起码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而第二种,单位行贿,多说三年就出来了! 审我的这二位,就是典型的恶意带节奏,矮胖的问:“武教官和赵红兵关系不错吧?” 我说:“还行,朋友介绍认识的!” 他笑的很爽朗,“所以说武教官是讲究人,朋友有难,两肋插刀!” “他有什么难?他在牧河不是挺好的吗?”我惊讶道。 看,这就是在诱导我! 如果我点了一下头,马上就会记录在案,包括前面的摄像机,也都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 而我来牧河的真正原因,就成了帮助赵红兵寻私仇! 第694章 咱慢慢来 谈话继续。 高瘦的警察轻咳一声,“你说让自己的保镖将那些人砸晕,他们会不会理解错了?” “不会,你们有他们的背景资料,您觉得会吗?”我反问他。 矮胖的问:“杨局长给你的任务,口说无凭吧?” 我说:“干我们这行的,您觉得会留下什么证据吗?” “……” 到了半夜,两个人都累了。 我打了个哈欠,“说好几遍了,你们快去查查陈天的那些保镖,沈丽丽和童小琳的死,就是郑大牙带着他们去干的,怎么就不信呢?” 两个人根本就不搭理我,拿起桌子上的本子和水杯就出去了。 我刚要起身,又进来两个。 这二位看样子都睡足了,眼珠子都直放光。 后半夜,我几乎是半睡半醒着回答问题,完全是机械性的,却和头半夜的回答几乎只字不差。 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姥姥! 我唯一担心的是赵红兵,崔大猛他们毕竟还年轻,又经历过特殊训练。 转念又想了起来,赵红兵也是转业兵,当年经历过战场的浴血厮杀,还真不能小瞧了他。 这些人不打人,也不骂人,三餐正常,就是不让人好好睡觉。 刚要眯一会儿,一准儿来人把我叫醒。 吃第一顿饭的时候,我拿起筷子根本没犹豫,一旁的胖警官讥笑道:“就不怕我们药死你?” 我边吃边说:“除非把我们都药死,包括我那些没进来的朋友,否则……” 我看向了他,眼角微缩,“这里的所有人,都会给我陪葬!” 我继续大吃起来,懒洋洋道:“告诉张滨,也包括他!” 一天一夜过去了。 我头疼的厉害,胡子也长了。 这天下午,走进来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他穿了件藏蓝色棉夹克,白衬衣,黑色的西裤和皮鞋,看着和普通机关干部没什么区别,可我却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当然了,我说的杀意,不是说他是什么杀手。 而是这个人,不简单! 他并没有自我介绍,坐下后,打开拿来的棕色档案纸盒,开门见山念了起来。 “刘江,朝阳区马家甸乡乡长,因贪污被判十二年……他最新交代,1998年,他家那起失窃案,合计丢失了1530万现金!” 我不禁呵呵直笑,竟然又把当年京城那几起盗抢案翻了出来。 “首钢副总徐明楼,今年七月份被判死刑,还没有执行!据他最新交代,同样是在1998年,他家里被抢走了90万美金现金,又被这伙人敲诈了两千万现金!” 我留意到,这两起案件在他的叙述中,都有最新两个字。 这说明有人找上了他们,不知怎么让这两个人把本该隐瞒的事情全部抖了出来。 我笑笑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过段时间,您说的这位刘乡长肯定得减刑!而那位徐总也会改死缓,是吗?” 没有这种力度的诱惑,这俩人不可能交代这些事情,这不是罪上加罪嘛! 中年人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翻着那些资料。 “1998年,西安发生了一起爆炸案,现场死亡27人……” “京城建筑市场的韩铭与韩凯兄弟,曾被黑社会威逼,变卖资产,逃离京城……” “太原一起黑吃黑劫案,据其头目金大凯交代,他们有3500万的赃款被洗劫一空……” “京城着名收藏家余达明,于2003年夏天去世去世,他的死,涉及到他生前一起诈骗案!档案显示,他曾在广州被骗,以4500万元收购了一套宋代文书,最后证实是赝品……” “千山光辉集团案件中,市局田开宇局长家丢失了一笔巨款,据不完全统计,有3500万左右……” “……” 我越听越是心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他们都是怎么查到的? 中年人合上了档案,“武爱国同事,这些你都承认吗?” 我只说了两个字:“证据!” 贼道 第755节 他缓缓摇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江和徐明楼已经看过了你的照片,并且指认就是你!” 这叫好笑了,自己和老唐、老疙瘩都戴着人皮面具,他们能指认个屁! 他继续说:“当年你在朝阳区豆各庄的公安医院病房里,虽然并没有承认什么,但我们已经联系了狱中的金大凯,他也指认出,你就是主犯!” 我想起了杨宁那句话:有些人真想要搞你的话,要什么证据就会有什么证据,不是证据的证据也能成为铁证如山! 我的心越来越凉,不过还是笑了起来,又说了那两个字:“证据!” 中年人淡淡一笑,“你和唐亮、杨小童联名购买的柳荫街39号,连中介费,一共花了266万!北池子的三进院子是在冯皓然手里买的,属于半卖半送,一共拿了500万!还有鼓楼的院子、茉莉庄园的两套90平……” 他一项项说着,把我和老唐他俩的家产都扒了个底儿掉! “别说这些都是你买卖古董赚的,因为你的每一笔进项,包括工资,我们都记录在案,详详细细,一个小数点儿都不会错!” “到底是什么,支撑起你如此奢华糜烂的生活?” “武爱国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明白了,这次可不是千山检察院那次,这是要坐实我的罪名,整死我的节奏! 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个省厅能掌握的! 我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白胖白胖的脸,纪德业! 想起每次在部里遇到他时,他总是十分客气,还会习惯性拍拍自己的肩膀说:小武啊,不错,不错! 我对他印象极好,因为什么时候他都笑呵呵的,让人倍感亲切。 而和岭南宝爷有关系的齐舰齐副部长,却总是黑着那张干瘦的脸,不苟言笑,让人不想亲近。 中年人站了起来,拿着档案纸盒往出走,淡淡道:“千面佛呀,本以为是位有家国情怀的特工,不料想却是个惊天大盗……不承认没关系,咱慢慢来……” 他出去了。 咔! 铁门在外面又被锁上了。 是呀,慢慢来! 他们这是要用软刀子磨我,时间一长,谁熬不住。 这些罪名看来跑不了了,他们肯定已经把证据坐实了,那时就算不死,都得判我二十年! 杨宁说的对,对于有些人来说,我就是要整你,证据是个屁! 我又想起了他说过的一句话。 大意是,有时看似领导在针对你,其目的很可能是要整倒另一个人…… 谁呢? 第695章 拜武教官所赐 接下来的两天,那个中年人没再出现。 还是那几位,又开始轮流过来折腾我,目的只有一个:签字,认罪! 有时刚睡着,就被叫醒。 好多次,我都是坐在那里打瞌睡。 这天晚上,我缩在床上刚睡不一会儿,就被人扯住了耳朵。 睁眼一看,是张滨。 真他娘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气得刚想动手,就看到了他身后两个黑洞洞的枪口。 是省厅刑事侦查总队的晁文东,他和另一个警察都端着枪,齐刷刷地对着我。 张滨西装革履,满面春风。 他歪着脑袋看我,欣赏着我落魄的模样,就像站在笼子外在欣赏瞌睡的东北虎。 来呀,你咬我呀! 他俯下了身体,那张脸都快贴我脸上了,他说:“有人把话带给我了,我怎么能舍得药死你们呢?我得慢慢玩死你们!” 我突然一笑,“张总,你该刷牙了!” 他也不生气,直起身子慢条斯理道:我说过,敢惹我,你会后悔的!” 说完嚣张的大笑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我没忍住。 实在是没忍住。 两只手按着床板,一只脚飞了出去。 噗! 这一脚,我使出了全身力气,踹在了他后腰上。 张滨炮弹般弹射出去,嘭!撞开铁门,贴在了走廊墙上,随后又像张纸片一样,缓缓滑落,趴在了水泥地上。 “哈哈哈哈——”我起身后放声大笑,真他娘的痛快! 嘭! 晁文东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另一个冲了上来,扬起手就砸向了我的脑袋……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眨眼间,他手上的枪就拿在了我手上,左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其身体挡在了自己身前。 右手上冰冷的枪口,用力怼在了他太阳穴上。 这一切都太快了,快得让这两个人完全是懵的,晁文东惊慌失措,大吼着住手! 呼啦啦—— 走廊又冲进来好多警察,所有枪口都对准了我。 “不许动!” “放下枪!” “……” 我想过跑,包括现在。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哪怕房间铁门是在外面上锁,哪怕窗户上都是铁栅栏,这些都拦不住我。 包括现在,用枪逼着这人,再要辆车,也能跑掉!可如果就这么跑了,那些罪名真就是铁证如山了! 赵红兵和崔大猛他们怎么办? 张思洋和闺女怎么办,让她娘俩和我浪迹天涯吗? 我甚至怀疑这些人在盼着我跑,很可能张滨就是故意来激怒我的,如果我跑,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击毙我。 我开始怀疑手里这把枪,有没有子弹! 在我困得受不了的时候,也想过说出自己和广州陈氏的关系,可陈跃东联系不上,那份化验报告连同行李箱都被我邮寄回了京城家里,口说无凭,谁会相信? 他们只会当我在说胡话,甚至嘲笑我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另外,我还有一层顾忌。 张滨! 从陈天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探查出,他和陈氏家族肯定有矛盾。 既然张滨是陈天背后的支持者,说明他和陈氏家族肯定有矛盾,也可能表面还不错,但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自己根本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样的故事和争斗,如果冒然说出身世,很可能不是几十部豪车开来东北,警察开道,红毯铺地,迎接太子爷…… 而是一颗子弹! 因为自己这个身份,将是那些虎视眈眈觊觎陈氏家业之人的眼中刺、肉中钉! 晁文东怒喝道:“武爱国,你在犯罪!”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们不就是想让我犯罪吗?” 他鼻翼不自主往外扩了一下,这是被说中心事的表现。 我躲在人质身后,闪电般扬起了手里的枪,朝着天花板勾动了扳机。 咔! 空枪! 果然猜对了! 啪! 我把手枪扔在了地上,身体一侧,就躺在了床上。 我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都忙去吧,让爷好好睡一觉!” 不是想让我跑吗? 我就不跑! 人都走了,我很快就睡着了,很踏实,睡的天昏地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灯光耀眼,怎么又是晚上? 我坐了起来,马上就是一惊,头皮瞬间就麻了。 房间铁门关着,前面审讯桌的后面,端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她顺直的黑色长发遮挡住了左右半张脸,只露出精巧的鼻子和一张有些苍白的嘴唇。 桌子上,放着两把黑黝黝的手枪。 女人一动不动,石雕一样看着我,她肯定不是鬼,因为有些面熟。 贼道 第756节 “武爱国,你醒了?!”女人张了嘴,声音略哑,满是恨意。 张涵? 竟然是张涵! 就是陈跃东家的那个女服务员,那个因为给陈跃东爱人楚瑶下毒,又被我追到竹林,用竹叶划伤双眼的张涵! “是你?!”我吃了一惊,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这个女人! 她伸手摘下了墨镜,那双曾经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一片灰白,看着有些渗人。 她比以前瘦了,也憔悴了很多。 闭上眼,还能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眼前那摇曳的丰满臀部,还有在外裤上微微显露的短裤痕迹。 张涵?张滨?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怪不得第一眼看到张滨时,就觉得他有些面熟。 这两个人是兄妹! 脑子里豁然开朗,明白了,原来背后的力量不是陈家,而是眼前这个女人! 那么,这兄妹俩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势力? “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又为什么身陷囹圄?” 她“看”着我。 是的,就是“看”着我! 明明知道她看不见,可就是感觉她在看着我。 我实话实说:“是的,我很费解!包括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逃?!”她笑了起来,如果挡住灰突突的双眼,这张脸尽管憔悴,还是那么好看。 她摇了摇头,“武爱国,你不懂……” “说说!”我看着她,“既然你能出现在这里,又看着我睡了这么久,肯定是想看看我的惨样,或许有些话也是不吐不快。” “是呀!”她叹了口气,“可惜,我看不到了。” 我没说话。 她脸色阴沉下来,声音开始恶毒:“武爱国,我没什么不吐不快的,我只是想杀了你而已!” 她好看的脸可是变形、扭曲。 我叹了口气,“可以理解,毕竟是我划伤了你的眼睛!” “是呀,拜武教官所赐,永生难忘!”她咬着牙说。 “我想知道,难道从我要来牧河,你们就挖下了这个坑吗?”我问。 她仰起了头,她在笑,可没有一点儿声音。 很快,她又“看”向了我,“武爱国,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要不是……要不是有人总觉得时机不对,你早就化成了灰!这次是小天给我哥打电话求助,我听到了你的名字,所以才决定拿下你的!” 我长舒了一口气。 这就好,否则我会严重怀疑自己的智商,总不能什么都往斑斓蝎身上赖。 幸好自己没提陈家! 她要杀楚瑶,而楚瑶是陈跃东的爱人。 陈天在陈家郁郁不得志,张滨却在后面支持。 这一切都说明,自己是对的,这兄妹俩和广州陈氏有仇! 我想起了红杉区区委书计李科的日记,那上面说过,白秘书长对他说,陈天仅代表他自己,不让他再提广州陈氏。 原来如此! “张涵,有人总觉得时机不对……这个人是谁?”我问。 第696章 崩了他! 张涵冷笑起来,却不回答。 “好吧,我换个话题,你是谁?”我很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能量,竟然能从陈跃东的手里跑出来? “我叫纪一弦!”她语气淡淡的,“我哥叫纪一柱!知道这些就够了,起码不是个糊涂鬼!” 说完,她拿起了桌上那两把手枪,对准了我,“不好意思,他们顾忌太多,方法太慢,我等不及了……” 姓纪? 我马上想到了白白胖胖的纪德业,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可据我所知,纪副部长只有一个儿子…… “等一下!”我连忙说:“你没见过你的母亲,你们兄妹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是不是?” 她没说话,手很稳。 “我还知道,你们的母亲叫年华,对吗?” 说着话,我像团棉花一样从床上飘下了地,往左迈出了一步,一丝丝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不料她像没失明一样,马上调转调转了枪口,又对准了我的前胸。 她嘴角微微往上一挑,“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只要有点儿文化就能猜到,没什么奇怪的……” 我又换了个位置,她也只是稍一停顿,枪口又对准了我。 我回身看了一眼墙角的摄像机,她耳朵里有耳麦,监控室有人在告诉了我的位置。 “慢走!” 就在她吐出这两个字的同时,枪声响了。 砰!砰! 而在她刚刚张嘴的刹那间,我整个身体朝一侧倒了过去,同时扬起了右手,两道银白色的光射向她的双手。 哗啦啦! 子弹打在了窗户上,玻璃碎了,寒风呼啸着灌了进来。 纪一弦发出一声惨叫,两把手枪掉在了桌子上。 同时掉落在桌面上的,还有两枚一元硬币。 其中一个在打着转。 这两枚硬币,是我在晁文东来的时候,用枪胁迫那个人质时,从兜里顺出来的。 铁门打开的同时。 我已经窜到了审讯桌前,抓起两把手枪,一把顶在了纪一弦眉心,另一把对向了门口。 晁文东带人冲了进来,所有人的枪都对准了我。 我笑了笑:“想杀我,真没那么容易!” 纪一弦揉着手腕,厉声道:“崩了他!” 我同时扣下两把枪的击锤,“来吧,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开枪!” “一!” 对向门口的那把枪,缓缓挪到了晁文东眉心。 “二!” 就在我马上喊出“三”的时候,身后一股白光随着寒风从身后涌入,房间里更亮了。 一个大喇叭在喊:“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xx武警支队,放下你们的枪,避免出现无谓的伤亡……” 房间里的人都是一惊,武警?! 纪一弦又一次嘶吼起来:“看什么?崩了他!快!快开枪!” 噗! 我扬手砸在了她脖颈上。 纪一弦应声而倒,趴在了审讯桌上,我笑了起来,“各位,缴枪不杀吧!” 晁文东他们面面相觑,手里的枪犹犹豫豫。 很快,一帮端着97式自动步枪的武警冲了进来,将所有人按在了地上。 我走出了房间,赵红兵也恰好出来,七个人仿佛重见天日一般,相互拥抱了一下。 江武说:“武爷,我什么都没说!” 我用力捶了他胸口两下,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胡子拉碴的脸,不由一阵感动。 一行七人走出小楼,耀眼的几盏大灯下飘着雪花,好多人蹲在楼前,被一圈武警围着。 我眯着眼看,第一个想到的是陈跃东回来了,却见一个女人飞奔过来。 由于逆光,跑近了才看清楚是谁。 陈子璐?! “怎么是你?”我大吃一惊。 她跑到了我身前,一脸的担心,伸手摸了摸我的胳膊,“小武,没事儿吧?他们打没打你?” 我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没事儿!” 又有几个人大步走了过来。 我第一个认出来的,是煤气罐一样的唐大脑袋,还有高大的周疯子,瘦高的杨历年,穿着皮大衣的小马哥,一脸严肃的张建军、老疙瘩…… 霎那间,热泪盈眶。 贼道 第757节 有人把我的手机和那把匕首送了过来,手机刚开机,还没等放兜里,杨宁就打了过来。 “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了!” “好,事情办妥以后,来一趟我办公室!” “是!” 四十分钟后,大伙坐在了牧河宾馆一间豪华套房的客厅里。 周疯子笑道:“武爷,今天救你一命的,可不是我们,你得好好谢谢你子璐姐!” 陈子璐摆了摆手,“谢啥,这是大伙齐心协力做到的!” 我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伙开始七嘴八舌,这才了解了个大概。 我给陈子璐打完电话以后,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给弟弟拨了个电话,没有动静。 思来想去,她打给了唐大脑袋。 知道情况后,马上打给了父亲,又坐当天的飞机回了京城。 当天晚上,周疯子他们也都聚在了京城。 陈子璐原以为父亲会马上帮她,可老爷子打了几个电话以后,却不吭声了。 这件事情比较复杂,陈子璐并没有和周疯子他们说原因,此时人多,她也没说。 就这样,一连拖了三天。 周疯子实在是等不及了,通过陈子璐,拜访了陈老。 两个人具体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很快,某武警部队领导就联系了周疯子,一路疾驰,在我们被抓的第五天夜里,包围了这里。 我这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大伙刚说完,敲门声响了起来,老唐去开门,是沈公子和刘海柱他们。 一问才知道,我们被带走的当天下午,他们就被市局包了饺子,都关进了审讯室。 看一个个脸上的伤,估计也没少上手段。 我给大伙介绍。 沙发已经不够坐了,丁小虎他们就坐在了地上。 赵红兵瘦了,长出来的胡子好多都是白色的,他很诚挚的向陈子璐和周疯子表示了感谢。 我说:“牧河的事情虽然曲折了一些,可结局还算美满,我祝红兵大哥未来事业蒸蒸日上!” 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疯子哥,”我看向了周疯子,“红兵大哥也是做房地产的,日后您可要多多帮忙!” 赵红兵也连忙客气。 周疯子笑道:“放心,我们兄弟神交已久,日后肯定会多亲近!” 我的大舅哥张建军张罗起来:“都饿了,去喝酒!我请!” 赵红兵笑道:“来到牧河了,理应我请!” 陈子璐坐了一天的车,说自己就不去了,让我们吃好喝好。 我送她回房间。 走廊左右、楼梯,都有武警把守。 还有四名陈家的警卫,始终跟在我俩身后。 陈子璐说:“小武,别看把你救出来了,可这件事还没完,非常麻烦……” 我静静听着。 “有些事情,回去的路上我再和你细说!现在麻烦的是,你当年那些案子证据已经坐实,不止一个盯着,并且送到了我爸的桌上……” 我说:“他们在陷害我!” 陈子璐停下了脚,十分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小武,和姐说实话,是不是你做的?” 第697章 招狗 牧河宾馆走廊里。 陈子璐问我,那些事情是不是我做的。 我愣在了那里,猛地想起了大头说过一句话,他说这是当年疯子哥叮嘱他的话,周疯子说:兄弟,好好混!记住了,理直气壮地撒谎,小心谨慎地行骗,死之前都不要说实话。 我也不想说实话,所以刚才还在狡辩。 自己曾经洗白过一次,在做八局教官之前,杨宁把三个人曾经所有的犯罪记录全部抹掉了。 可他删除的都是我和唐大脑袋、老疙瘩年轻时一些进派出所、看守所的记录,谁又能想到,几年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如此隐蔽,现如今竟然全被翻了出来! 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洗白的机会了…… 说? 还是不说? 心思百转千回,终于,我咬了咬牙,说:“是!是我做的!” 陈子璐展颜一笑,“好!我要的就是你的实话,真没办法交代了,我会和我爸求情!我不行,还有跃东!” 我不禁感叹,或许这就是因果吧! 当年自己骂醒她,不过是想和陈跃东把关系处好,谁又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救自己? 先前如果武警不到位,自己或许不会死在纪一弦的枪下,也可能胁迫她逃了出来,可以后呢? 这么一折腾,只能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国家机器搅动起来,再牛逼的个人也将尸骨无存! 我用力点了点头,“我也有件事情,明天说吧!” “行,少喝一点儿,早点儿休息!” 陈子璐回了房间,我在走廊点了根烟,默默踱着步。 直到抽完,才回房间。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后半夜两点,赵红兵又喝多了,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七哥一直在和刘海柱拼酒,两个人都是瘦高个,长条脸,真是很像,只是七哥小了刘海柱几岁,也没有山羊胡子,更不爱戴礼帽。 张建军搂着我说:“妹夫,差不多得把她娘俩接身边了,哪有这么过日子的?!” “嗯,我俩说好了,等月月上小学就过来!” “行,京城教学质量好,听说以后考大学分儿都低!” “哥,你生意咋样,听说这两年一直在山西了,总也抓不着你人影。” “太忙了,收购了几座矿山,又整合了一些小煤窑!这两年煤炭行情好,每天用麻袋装钱都装不过来……要我说呀,你啥都别干了,过来帮我得了,给你两个矿……” 他说的轻描淡写。 我在网上一些论坛里,看过几篇山西煤矿之间争斗的帖子,据说有的团伙不只有枪,连手榴弹都用上了! 看来自己这位大舅哥是最大的赢家,想想也不奇怪,他嚣张的时候,自己还是小屁孩儿呢! 又有周疯子在身后撑腰,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绝对所向披靡! 出了饭店,赵红兵第一吐的,紧接着是残疾人二龙,随后是老疙瘩、丁小虎、小马哥、七哥…… 最后稳稳站在那里的,只有我、沈公子和周疯子。 因为心里有事儿,我今天的酒确实喝的少,赵红兵他们太实在,又遇到了七哥他们这些同样实在的人,不喝多才怪! 马路边,一行人蹲在道牙子上,拉着横排狂吐,场面壮观。 周疯子说:“今天我们动身来的时候,海川大哥已经亲自带队去了呼市,他一再叮嘱,让我代他给兄弟赔个不是……” 我连忙说:“这可当不起,真当不起,等回京以后,我坐东喝酒。” 沈公子脸还青一块紫一块,他晃晃悠悠朝周疯子伸出了手,“周、周总,期待未来与您的合作……” 我一把搂过他,哈哈大笑道:“都是兄弟,瞎客气啥?!” 看着还在狂吐的那些人,周疯子摇着脑袋感慨:“这得招多少狗?” 我明白他说的意思,东北一些地方,把酒后吐了叫招狗,意思是吐完以后,会有野狗过来吃呕吐物。 一想到这些,我都有些恶心起来。 沈公子也是欠,非得问什么叫招狗,周疯子就和他解释了一遍。 结果…… 呕—— 听完后,沈公子捂着嘴快跑,也加入了招狗大军。 第二天,大伙去宾馆餐厅吃早饭。 出了电梯,就看到餐厅门口站着七八个中年人,这些人都穿着深色夹克或长风衣,一看就都是体制内的。 赵红兵拉了我胳膊一下,小声说:“最前面戴眼镜那位,是我们这儿的一把手。” 我点了点头,“走吧,吃饭去!” 走进餐厅,一眼就看到了陈子璐,和她同桌吃饭的是六位中年人,有公安、武警、部队,还有三个人穿着便装,气度不凡。 不远处还有一桌七八个年轻人,同样有着装的,明显都是司机和秘书。 我没往陈子璐桌前凑。 贼道 第758节 大伙开始吃饭,唐大脑袋和二龙、丁小虎边吃边聊游戏,热火朝天。 我就纳闷了,只要是没正事儿的人,甭管年纪大小,这货都能很快打成一片,好得就像亲哥们似的。 在唐大脑袋身上,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吃到一半,就见陈子璐站了起来,往出送那些人。 他们往外走,另一桌的年轻人甭管吃没吃完,马上撂筷子跟上,门口那些地方领导连忙现身往前迎,相互寒暄握手。 “小武?!”没想到陈子璐会喊我。 我拿起餐巾纸,抹了把嘴,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看我。 “这是我弟!”陈子璐落落大方,把着我的胳膊挨个介绍。 她没有介绍和她同桌的那些人,只是把牧河市的领导都介绍了一遍。 又说:“各位领导,我弟年纪小不懂事,走到哪儿都闹得人仰马翻!上次是千山,这次又跑来了牧河……” 我看得清楚,牧河这些领导虽然都笑吟吟的,可笑容明显都有些尴尬。 这让我又是不禁感叹,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陈子璐自闭了那么多年,又从来不参与这类事情,可遇到事情以后,还真让人刮目相看! 她没有咄咄逼人,而是把自己介绍给了地方领导,这是想让这些人心里舒服一些。 “小武,你得给各位领导赔个不是!”她虎起了脸。 我微微躬身,表情严肃道:“秦书计,李市长,真是对不起,给领导们添麻烦了……” 戴眼镜的秦书计连忙扶住了我,十分真诚地说:“武处长这就太客气了,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才会让您身处险境!原因在我,在我们的领导班子,我会向省委省政……” 他提出了批评与自我批评,又一再给我赔礼道歉。 和几位领导客气了几句后,我回身朝赵红兵扬了扬手,喊:“赵总,您过来一下!” 这是个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赵红兵今早刮了胡子,看着十分清爽,再加上他一头的白发,远远走过来,气度不凡! 我说:“各位领导,这是我好朋友赵红兵,也是牧河市十分优秀的企业家,今后希望各位领导还要多多关照……” 我把赵红兵介绍给了这些人。 人大的魏主任握着他手感慨,“红兵啊,当年我可是你父亲手下的兵!你看看,一晃儿我老了,你的头发也白了!” 赵红兵温文尔雅,笑笑说:“魏叔叔,我记得您,那时您在市委组织部办公室做秘书!” 魏主任拉着他的手,看向了其他市领导,“各位,周总的父亲,曾经是我的老领导……” 这么一寒暄,迅速把关系拉近了。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赵红兵的父亲曾经是市委组织部领导,看来也是去世的早,或者为人太过方正,他没借上什么力。 话说在处官场的关系上,最牛逼的还得是周疯子! 我还好,不过段位上还是有差距,赵红兵就更不行了,脸皮太薄。 正寒暄着,陪着陈子璐吃早饭的一个中年人说:“小璐啊……” 第698章 故事有些长 陪陈子璐吃早饭的一个中年人,叫了声陈子璐, 他一张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恭恭敬敬看着他。 他说:“这边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海川下午就能过来,要不你们就先回去?” 他在征求陈子璐的意见。 所有人又看向了她。 我看出来了,这些牧河领导目光满是期盼,就差哭着恳求:姑奶奶,你快走吧! “好的!”陈子璐微微一笑:“那就给田哥添麻烦了,还有吴叔、李哥、刘大哥……” 她把那六个中年人挨个叫了一圈,也不知道从哪儿论的,大部分叫哥,那个穿便装姓吴的明显比那几位哥哥年纪小,她却叫叔。 姓田的中年人笑得十分爽朗,“去吧,我看你都没吃好,我们这些老家伙正好也活动活动身体,让秦海同志陪我们走走……” 这些人呼呼啦啦走了,我和赵红兵要去送,却被陈子璐拦下了。 “回去吃饭!”她说。 她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我和赵红兵回去继续吃。 周疯子笑着埋怨我:“武爷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有了新人忘旧人呢?凭啥不给我介绍介绍几位领导?” 我说:“你东北集团财大气粗,还能看中小小的牧河市?以后别过来抢红兵大哥的生意,否则我就再过来,把你赶出去!” 大伙都笑了起来。 赵红兵却说:“周兄弟,欢迎东北集团到牧河来投资!” 周疯子放下了筷子,正色道:“这两年,我们在一些城市开发建设了一些综合性商厦……” “我知道,”赵红兵连连点头,“东北广场,盛京就有!现在很火,几乎每个一线城市都有了,它还带动了周边地块的价格!” 周疯子笑了起来,“怎么样,咱们在牧河共同开发一个?” “真的?”赵红兵激动起来。 很明显,这就等于给他送钱一样,别说东北集团暂时还看不上牧河这样的三线城市,就算有一天想来,也不需要找人合作建设! 沈公子端起了牛奶杯,“来,我们的合作成功走一个!” 上午九点,大伙在宾馆前告辞。 周疯子和小马哥、七哥、赵建军他们要回雪城,我们开车到盛京,然后坐飞机回京。 刘海柱拉着杨历年的手说:“兄弟,你跟我回去,我送你台a6,你开回去!” 杨七哥苦笑道:“我可不开,你这是想累死我吧?” “不要就是看不起老哥哥!” “……” 二龙瘸着一条腿,抱着唐大脑袋说:“哥,我俩决定了,跟你玩剑侠!上线以后,你可得带我俩!” “嗯呐,必须滴,我再给你俩介绍位大哥,你哥俩太他妈衰,让他给你俩算一卦,改改命……” 丁小虎问:“贵吗?” “……” 赵红兵用力抱了我一下,把着我的胳膊说:“兄弟,我……” 他红了眼睛,我扬拳怼在了他胸口上,两个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我双手抱拳,看向了刘海柱、沈公子、二东子他们,笑道:“啥时候来京城,别忘了喊兄弟一声,我请各位天上人间!告辞!”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牧河,再见! 上车时,我很潇洒,可没人知道,武爷我内心是苦涩的。 因为还有一屁股的屎没擦干净! 车队刚上主路不一会儿,就见一辆红白相间的救护车风驰电掣,呼啸而过。 我屁股有屎,这车屁股上是有火。 扭头看,没有肠子飘出来,救护车一个漂移,拐进了牧河宾馆停车场。 我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这虎逼! 陈子璐和我坐在后座,这是辆白牌子的三菱吉普,她家一名警卫开车。 我问:“纪一柱兄妹俩个抓起来了?” 陈子璐说:“没有,扔下省里和牧河的烂摊子,走了!” “跑了?为了陷害我,陈天13名手下在大街上被人割破了喉咙,明显就是他们派人干的,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别急,听我说!”陈子璐说。 我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这两个人如果没抓住,以后肯定还是个麻烦! 陈子璐叹了口气,“故事有些长,听吗?” “您说!” 她没看我,目光有些失焦,“我爸年轻时,有两个非常亲密的战友,一个是跃东的岳父楚叔叔;而另一个,就是纪一柱兄妹俩的外公……” “他们小你们一辈儿?”我问。 “对,我和他们的母亲姜年华,是一代人!” “三个人里面,我爸年纪最大,姜叔其次,最小的是楚叔叔。” “三个人都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也都是战功赫赫;可进城没多久,姜叔就扔下了老家的糟糠之妻,娶了个文工团的女孩儿。” “因为这件事情,我爸和楚叔都不是很舒服,也劝过他。” “可人已经娶了,又不是他一个这么干的,还能再说什么?那几年相互就没怎么走动,后来我爸妈结婚姜叔都没有出席。” “随着时间推移和工作的调转,三家人渐渐走动得又频繁起来。” “1968年,因为姜婶的家庭成份等问题,姜叔很快被打倒,我爸和楚叔也被下放到了南方一座农场。” “那年,我虚岁9岁,年华姐姐14岁。” “正所谓少年不知愁滋味,没有了父母管,这些孩子每天都很开心,天天在一起疯玩!” “三年后,年华姐和楚叔家老大楚俊好了……” “就是楚瑶和楚杰的大哥。” 我见过楚杰,还真没见过这个大哥,也没听谁说起过。 贼道 第759节 陈子璐眉头微皱,有些失神,好半天才接着说:“两个人大概好了半年左右,姜叔死了。十几个长条板凳摞得好高,他得在上面撅着做燕飞,也叫“喷气式”,坚持不住掉下了以后,不知谁一板凳打在了他后脑上,没到家就咽了气……” “姜叔死后,姜婶疯了,没多久就不知所踪!” “从那以后,年华姐就恨上了我爸和楚叔,觉得他们没帮忙。” 陈子璐苦笑起来,“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想不明白,我爸他俩也是自身难保啊!” “年华姐和楚俊哥就这么分开了。” “1979年,我爸和楚叔叔先后平反,官复原职,年华姐那时已经嫁了人,就是纪一柱兄妹的父亲。” “纪家的势力都在地方,关系网从南到北,不可小觑。” 我有些不理解:“就因为这件事情,纪一弦就要害楚瑶?这说不通啊?” “是呀!确实说不通,”陈子璐叹了口气,“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不过是后来一些事情的引子罢了!” “姜叔虽然不在了,可当年的那些老部下还在,再加上我爸和楚叔帮忙,一些人很快扶摇直上,无论是军中还是地方,都风生水起。” “有父亲这些老部下的帮扶,再加上纪家的关系,年华姐和姐夫在地方过得挺好,姐夫那时就已经是副厅级了。” “可欲望是无止境的!” “姐夫想进京,可纪家的关系毕竟都在地方,往上够就难了一些,于是他和年华姐找到了我父亲。” “大约是1991年,姐夫如愿以偿,调到了京城。” “作为后辈,他们自然常来拜访,一来二去,越走越近。没多久,姐夫把他刚转业的弟弟也安排到了京城。” “这件事,是楚叔帮的忙。” “正所谓父一辈子一辈,三家人又像从前一样,越处越融合。” “谁都没想到的是,年华姐和楚俊大哥竟然旧情复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好上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1993年的中秋节夜里,姐夫把两个人堵在了长城酒店套房里。” “厮打中,他抢过了楚俊大哥的手枪……”她又停住了,怔怔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开枪打死了两个人,又吞枪自杀了。” 第699章 一石二鸟 我已经猜到了,可难免还是一阵心惊,这一枪,得是多么的决绝和伤心欲绝。 陈子璐继续说:“这件事情虽说没见报,新闻里更看不到,可在某些小圈子,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那时候,青书已经去世一年了,跃东带着我天南海北的去治病,我过得浑浑噩噩。” “后来这些,都是楚瑶住院以后,跃东才和我说的。” “两个孩子被他们的叔叔接走了,没多久就送去了南方。” “这就是他们兄妹恨楚家的原因,外公惨死,母亲被枪杀,父亲又自杀……” “新仇加旧恨,再加上有人从小就刻意给他们灌输这些仇恨,让他们觉得是陈家与楚家狼心狗肺,把他们姜家害到妻离子散,兄妹俩个都成了孤儿!” 我听得也是一声叹息,这真是几十年的恩怨纠葛,斩不断理还乱。 “两个孩子送走以后,都换了身份。” “一柱和一弦就是他们后来改的名字,哥哥原本叫纪博文,妹妹叫纪博语,语言的语。” “一弦一柱思华年,他们想念母亲。” “后来,一柱化名张滨,去了陈氏集团任高管;一弦又用张涵的身份,应聘来了我家里……” 我奇怪道:“听说要政审的,她怎么可能混的进来?” 陈子璐笑了笑,“别忘了她外公当年的那些老部下,还有他们的叔叔,都不是普通人!就像你这次被抓,所有证据采集,两天时间全部到位!一个假身份而已,别说三代政审,八代都不算什么!” 说着,她又看向了我,“猜到他们的叔叔是谁了吗?” 我点了点头,既然姓纪,她又这么问我,除了纪德业,还能有谁? 陈子璐说:“我爸说,这老小子是在一石二鸟!” 明白了! 自己和杨宁、秦战走得最近。 如果得逞,我这块石头起码能砸到这两个人。 就算砸不死,可一个识人不明,杨宁和秦战都会十分难受! 上面再有人落井下石要个交代的话,哪怕秦战能脱身,杨宁也得受到极为严格的处分。 有时候,一个小人物就像撬动地球的那个支点,看着不起眼,却十分关键! 而自己,就是那个支点。 这件事情,很可能是纪德业的一块敲门砖、投名状,帮了侄子侄女的同时,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陈子璐继续说:“一弦被你划瞎,在我家被抓以后,我们才知道这些。” “没两天,我爸就发了话,放人!” “跃东不同意,据理力争,结果挨了个嘴巴!” “那天晚上,我见他老人家一个人绕着湖走,就过去陪他。” “他说:丫头啊,我想你姜叔了……人老了,念旧。” “或许有些事情我还无法理解,可我知道,我爸他不忍心对那兄妹俩怎么样,毕竟他们是姜叔唯一的后人了。” “包括这次,我爸犹豫了好几天,如果不是周东北董事长去了,这件事情,他很可能不会管!” “小武,别怪我爸,你那些材料太触目惊心!” “还没看完,老爷子当场就拍了桌子,一盒上好的松烟墨都洒了!再加上这是那兄妹俩搞出来的事情,他更不想伸这个手……” 我好奇起来,在自己的撮合下,周疯子和陈跃东也不过才见过一面,喝过一次酒,他够不上陈老爷子! 那么,他到底说了些什么,陈老爷子才决定帮这个忙? 我问出了这个疑问。 陈子璐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爸那间书房就是老虎洞,他不放声,我和跃东都不敢进去。” “不过我爸说了,进京后,无论几点,都必须带你回家!” “我感觉他是怕自己救错了人,让你给他一个交代。” “小武,你想好怎么解释那些材料了吗?” “想好了!”我回答的十分坚定,昨晚我就想好了,这是自己第二次、也将是最后一次洗白的机会! 就像那晚我对赵红兵说过的那句话:麻烦有时不是找上来的,你不找,它也始终在那里。 既然这是个雷,那就拆除他,不然早晚会爆! 下午一点四十分,飞机落在了京城,陈家有车来接我们。 我得先回池子大街,已经和陈子璐说好了,回家拿些东西。 本想让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回去,可这俩人惦记着,说啥都要跟着,我说你俩也进不去书房,去干啥? 老疙瘩说:“第一时间知道怎么样,免得惦记。” 唐大脑袋说:“第一时间知道你被拿下,方便去把你家宅子占上。” 没心情踢他,啐了他一脸。 三点,到家了。 请陈子璐进家坐坐,她说算了,改日再专程登门拜访。 我带着老唐和崔大猛他们走进了宅门,一晃儿半年没回家了,蒲小帅傻子一样张着嘴。 虎子和九千岁人来疯,围着我转圈疯跑。 二进院子里两个人在扫雪,听有动静纷纷抬起头,一个是园丁老王,另一个是老许的弟弟许宏林。 “三哥,住着还习惯吗?”我朝他喊。 “武爷?!”他一把扔了扫把,跑了过来,我说:“喊什么武爷,和以前一样,叫老弟!” “那可不行!”他憨笑起来。 “是小武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就见老许母亲扎着围裙,手里还掐着一把芹菜从西厢房出来了。 “婶子,是我回来了!”我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老太太抓住了我的手,眼圈就红了,“这孩子,一跑就是半年呐!快快快,快进屋!晚上正好要包芹菜猪肉馅包子!” 厨师大憨也出来了,我朝他扬了下手,对老太太说:“回来拿点儿东西,马上就得走,晚上再回来吃包子!” “真的?你可别骗婶子!” “这是我家,”我哈哈大笑,“不回家能去哪儿?” 我问蒲小帅,我寄回来的行李放哪儿了,他说在我书房。 唐大脑袋他们和许宏林说说笑笑,我回了三进院子,虎子和九千岁寸步不离跟在身后。 十几分钟后,几个人走出了家门。 我让崔大猛和江武留家里休息,田二壮把陆巡开了出来,副驾驶位坐着三胖子。 几辆车往陶然亭公园方向开。 陈子璐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牛皮纸档案袋,问:“这是什么?哦,对了,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不说了,一起说!” 她担忧起来:“整这么神秘,你可别以为我爸好糊弄,别看他已经八十多岁了,可硬朗着呢!一个弄不好,能拿枪崩了你!” 她很认真地看着我,“不开玩笑,六岁那年,听到一声巨响后我跑下了楼,亲眼看到小李叔叔被抬出了书房!” “知道吗?就因为800块钱!” “小李叔叔是我爸当年的警务员,跟了他那么多年,后来去了地方军区。可就因为贪污了800块钱,被我爸在书房一枪掐折了大腿,现在阴天下雨还疼呢……” 贼道 第760节 这话听得我头皮一紧,虽说年代不一样了,此一时彼一时,可经自己手的钱没一个亿也有几千万,还不得把自己打成筛子? 知道她不是吓唬自己,可无论如何,这关都得过! 路上,赵红兵和周疯子都打来电话,问我到没到家,我说放心,平安到家。 半小时后,经过搜身又登记后,我站在了一楼书房门前。 客厅的陈子璐朝我点了点头,眼里都是鼓励。 咚咚咚! 我敲响了房门。 “进!”陈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700章 人间有爱 推开门,恰逢暮色西斜。 金黄色的光透过窗,地板染上了斑斓。 书房很大,有些旷,一面墙贴着世界和中国地图,还有些木质相框。 目光扫过,不禁咂舌。 相框里照片大部分是黑白的,合影里的人物绝大多数已经故去,可随便哪一位,曾经都是家喻户晓、叱咤风云的人物! 另一面墙,密密麻麻都是书。 宽大的书桌后面,陈老爷子戴着副老花镜,裹着件旧式军大衣,伏在台灯下看着书。 桌上有沓文件,上面压着把黑黝黝的手枪,看着像把大五四。 “陈老好!”我恭恭敬敬。 听他“嗯”了一声,才往里走, 走近几步才发现,那是把勃朗宁1902年设计,一年后由比利时fn公司和美国柯尔特公司联合生产的m1903半自动手枪,俗称:马牌撸子。 这可是把老古董,比老佛爷还大一岁。 当年从敌人手里缴获后,好多指战员如获至宝。 我站在了书桌前,老爷子还在看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于是,我继续站着,他继续看书。 房间里越来越暗,两条腿开始发酸,我也想坐,可这么大间书房,只有一张椅子,还在这老头屁股下面。 地上有椅子腿儿痕迹,很明显,为了这个下马威,他让人把多余的椅子都搬了出去。 他看书很慢,好半天才翻一页。 我开始学习倒着看书,很快就发现这本书自己看过,这是项立岭的《天翻地覆三十年》,当年在广州城学习修表时,在一个旧书摊上买过。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翻看了六页,平均六分钟看一页,有时还会拿笔在文字下注释标识。 老许母亲的包子该出锅了,我似乎闻到了香气。 他又看了六页。 我继续保持着站姿,此时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它就是两根石柱,支撑着我的身体而已。 谢天谢地,陈老终于合上了书。 摘下花镜,他拍了拍文件上那把马牌撸子,“说说吧,那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眼前这张刀削般的脸没什么表情,语气更是平淡。 可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有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四周,让人不敢吐露半字虚言。 “是!”我老老实实回答道。 “是?”陈老白眉一扬,“你知不知道,这些能判你个无期徒刑?” “知道!” 啪! 他用力一拍桌子,几乎是吼出来的,“知道你还干?!” 我直视着他,他也看着我。 几秒钟后,我轻声说:“老爷子,请容我说几句话。” “你说!” “您老知道,我是个孤儿,五岁就进了福利院,九岁开始流浪。我是棵野生野长的苗,穷是我的根,苦难是我的茎,饥饿和寒冷是我最早的老师。” “那时的我,没有是与非,没有善和恶!” “江湖的尔虞我诈,社会的光怪陆离,浇灌出来的,必然是根毒草。” “幸好,在我还没有长大时,遇到了一些好人,他们是雪城的反扒民警大老张夫妇、西安的爱新觉罗·佑森、广州的陈忠华夫妇,他们是我的师父,也是父亲母亲。” “是他们,让我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知道了人间还有爱!” “也是因为他们,我这棵毒草才会慢慢脱了毒,长成了小树苗……” 说着话,我拿出了一沓京城各个福利院、雪城福利院以及医院的捐款收条,还有一沓百元人民币,捆钱纸带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千面佛”印章。 最后,我又把那颗田黄篆刻的印章,也放在了桌上。 “老爷子,事情都是我做的,那些钱捐出去了一半,留下一半,我购买了些房产。” “再后来,我倒卖古董赚了些钱,也都捐了出去,基本持平。” “您过目!” 他拿起了那些收条,眼睛还盯着我的脸,“这么说,那个四处捐款的童国梁,还真是你们?” 我就是一凛! 这老爷子还没看收条,就说出了童国梁的名字,说明人家早已经调查过了! “是!这是取自我们三个人名字最后一个字,梁,是唐亮“亮”字的谐音。”我说。 他戴上了花镜,开始翻看起那些收条,看得十分仔细。 我只好继续乖乖站着。 放下以后,他并没有拿我带来的那沓人民币,而是拉开了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百元大钞。 我不禁又是一愣,因为那沓钱的捆钱纸带上,赫然印着我“千面佛”的印章。 额头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都几年了? 他竟然还能找到这样的证据? 这明显是怕我有什么猫腻,准备真是充足! 他打开了一盒西冷印社的朱砂印泥,拿起我的那枚印章沾了沾,按在了捆钱纸带上原有的印记旁。 随后,又拿出一个放大镜,对比得更加仔细。 好半天,他终于放下了放大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随手又拿起了那枚“千面佛”印章。 “咦——” 他惊讶起来,把印章挪到了台灯下,细细查看。 好半天才摇了摇头,“多好的一块田黄冻石,可这篆刻真他娘的像坨……哎!” 他紧皱眉头,长长叹了口气。 我想笑,没想到这老爷子竟然骂了人,可见得有多愤怒! 话说这块田黄冻石我可花了七万五,篆刻才花了二十块钱,能不像坨屎嘛! 陈老放下了印章,悠悠道:“小子,你们还算有些良心……” 我长出了一口气,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幸好当年捐出去那么多,幸好都要了收条,也幸好捐款时在捆钱条上留下了“千面佛”的印章。 当年很多人不看好此举,在柳荫街39号第一次聚会喝酒时,小马哥和二虎他们都觉得这个“千面佛”太傻,竟然在盗窃现场和捐款时都留下名号,简直就是耗子给猫当三陪,找死! 只有周疯子看到了今天这一步,甚至还为此成立了东北慈善基金会。 不得不说,他是真牛逼! 我确实没看这么远,就是觉得如果没办法证明偷和捐都是我们,日后或许有一天解释不清楚。 毕竟这不是某个人兜里的钱包,里面只有百十块钱。 那可是几百甚至上千万,一个弄不好就会惹火上身,甚至永世不得翻身! 陈老抬了抬眼皮,“别以为这就完了,你只是过了我这一关!这些东西先留在这里吧,接下来,会有一个工作组进行详细调查,每一笔都要对得上!” 我点头应是,恭恭敬敬。 他继续说:“从法律层面讲,并不是捐了,你就没有罪……” 我没吭声,啥意思? 难不成还得走一遍法院流程?可就算给我一个缓刑,公职什么的不也没了嘛! 我这个正处级才多久啊,还没几个喊我武处长呢! 转念就啐了自己一口,武爱国呀武爱国,你虚荣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个自由身嘛,什么时候成了官迷? 陈老继续说:“调查结束后,就算没有出入,一个处分你是跑不了的!以观后效!” 我连忙应是,态度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处分就处分吧,处长别撸了就行! 老爷子又拿起了那本书,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贼道 第761节 第701章 这不科学 陈老又拿起了那本《天翻地覆三十年》,说没事儿你可以走了。 这老头儿,明明看到我手里始终拿着个档案袋子,可就是一句都不问! 我绕开档案袋子上的线绳,拿出里面那份dna检测报告,调转方向,轻轻放在了书桌上,“陈老,您看看这个……” 他放下了书,一双眼睛透过老花镜上方看了看我,这才拿起报告凑到了台灯下,看得十分认真。 我挪动了下双脚。 有知觉,还以为坏死了呢! 好半天,陈老才把报告放下,疑惑道:“这上面的人,其中一个是你,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陈主任!” “跃东?!”他白眉一扬。 “是!在中东的时候,我在陈主任房间摸走了几根毛发,回到雪城检测的。” 他细细端详着我,头还同时在微微地左右摇摆,尽管幅度极小,我还是读懂了,他觉得我长得并不像陈氏一族的人。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点了点那份报告:“如果这些没有问题,咱们就是血亲喽?” “是!” “那你是……” “我怀疑,自己是陈跃霆的儿子……” “不可能!!”陈老瞬间变了脸,声音凌厉得像一支支利箭,“那孩子二十七年前就已经葬身火场!小子,你不是想发财想疯了吧?” “陈老,小武还有些资产,对陈氏……” 不等我说完,他大笑起来,“有些资产?你那点儿所谓的资产,都赶不上世元家一个最不起眼没资格上市的小企业!” 一番话听得我血气上涌,声音都大了起来,“我只想找到我爸我妈,老子不稀罕他家的狗屁资产!” “小子,跟谁俩一口一个老子呢?!” 啪! 他拍了桌子,我呼呼喘着气。 他看似气愤,可眼睛里满是玩味,嘴角也尽是嘲讽。 不知道怎么了,仿佛那些年浪迹天涯的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我一把拿过那些报告,唰唰几下,撕了个七零八落。 陈老也不拦着。 我感觉脸上有眼泪,连忙抹了一把。 刚想转身就走,又觉不妥,弯腰深深一躬后说:“陈老,小武失礼了,从今以后,这事儿就当我没说过,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 “慢着!”陈老叫住了我,“我这里,是你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我停下了脚,胸口不住起伏。 身体里似乎有股火在乱窜,却又无处发泄。 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已经知道父母是谁了,我自己去找! 去他妈的陈氏! 身后响起拨电话的声音:“小赵,你过来一下!” 电话挂断还不到五秒钟,书房厚实的实木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陈老,您叫我?” “带他去陆主任那边儿,采集点儿血样!” “好的!” 我扭头看向了这老头儿,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既然不信任自己,这又是何必? 陈老又拿起了那本书,也没看我,“你说自己没说过,就是没说过了?” “武处长,跟我走吧!”姓赵的中年人伸了伸手。 我这才明白,敢情这老头儿是不相信这份检验报告。 瞬间,胸膛里的火气消了大半。 我转过身来,“陈老,请答应我一个请求,否则我不会去的,没人能拦得下我!” 他依旧看着书,眼皮都不抬,“说。” “哪怕两份报告结果一致,未来,我也不会染指陈氏家族一分一毛的钱,麻烦您老做个证人,可以吗?” 陈老这才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的意思是说,我来监督,哪怕你真是跃霆的儿子,未来也不得继承甚至花广州陈氏一分钱,是这个意思吗?” “是!”我回答的十分干脆,“我说过了,我只想找到父母,对他们的家产没有半分兴趣!” 他呵呵一笑,“小子,你可能不知道,陈氏一族虽然从不出现在财富排行榜上,可资产却达数万亿……” 我摇了摇头,“抱歉,我没兴趣!” 他沉默起来。 书房里,时间在流逝。 好半天,他才摆了摆手,“去吧!” “谢谢!”我转身往外走。 姓赵的中年人拉开门,我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扭头说:“忘了向您老汇报,为了陷害我,牧河陈天有13名手下,被人当街割破了喉咙。” “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请有关方面还我清白,谢谢!” 说完我就出去了,没去看陈老爷子的表情,关门的瞬间,我听到了摔书的声音。 这根刺,我得种上! 哪怕因此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从地方到省里再到京城,一环套着一环,谁知道哪个环节会把这件事情压下? 就算无人敢瞒,可那兄妹俩又不傻,难道不能把事情都往陈天身上推吗? 什么叫死无对证? 这就是! 另外,陈老如此一再纵容,那兄妹俩再给自己添麻烦怎么办? 十三条人命,哪怕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也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就算那兄妹俩逃过这一劫,也得让他们吃吃苦头,杀杀他们的锐气和有恃无恐! 姓赵的中年人带我走到了走廊尽头,这里有两个房间是保健室,四名医生都在忙着什么。 抽了一管血后,出门就见陈子璐和唐大脑袋、老疙瘩三个人都在门口等着。 “这么长时间,啥情况啊?”老唐焦急地问。 “没事儿,回家吧,饿了!”我说。 陈子璐满是疑惑,我解释了一句:“老爷子会和您说的,我们就先回去了。” 她说菜都预备了,在家吃吧,我说不了。 她一直送我们到停车场,我沉默了一路,几个人也都没说话。 上车往家走,越想越觉得蹊跷,怎么感觉这老头对那份检测报告并不怎么惊讶呢? 或者说,是反应不够强烈! 难道是人家城府太深,喜怒不形于色,自己多心了? 转念又想,如果自己感觉是正确的,那就说明他肯定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问题是,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件事情,自己连张思洋都没说过,唯一知道的就是郝忠海,能不能是他和周疯子说了? 有没有这种可能,周疯子知道以后去找了吴所长,又打印了一份报告。 而周疯子之所以能说服陈老帮我,恰恰就是提前拿出了这份报告,因为我与陈家很可能有血缘关系,所以陈老才会伸手帮忙。 不然,周疯子拿什么说动陈老,又凭什么能让陈老帮自己? 毕竟那对儿兄妹是人家老战友的外孙子和外孙女。 之前差点儿毒死他的儿媳妇,他都放了! 自己又算什么? 就算曾经骂醒过陈子璐,救过他儿媳楚瑶,可份量还是轻了太多太多。 虽说这个猜测能解释陈老的反应,包括周疯子说动陈老的原因,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报告上只有我的名字,并没有陈跃东! 郝忠海也好,周疯子也罢,他们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猜到另一个人是陈跃东? 这不科学! 第702章 人各有志 本来想的挺好,拿出那份报告以后,一定要问清楚自己父母现在在哪儿?还有陈天的母亲陈白鸽是谁。 如果陈老能知道,我连广州陈氏都不用去了,直接就去找父母! 可脾气一上来,之前想好的话一句都没问出来。 想想算了,毕竟人家不认可自己的那份检验报告,问也白问! 老唐他俩见我一声不吭,两个人也就憋了一路,直到吃上芹菜猪肉馅的大包子,这才敢问我都发生了什么。 对他俩没必要隐瞒什么,我把纪家兄妹的事情,包括那些材料和dna检测都说了。 听完后,这俩货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也是一阵阵后怕。 贼道 第762节 “哥呀,幸好当年都要了收条儿!”老疙瘩说。 唐大脑袋抹了把汗,“这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咱啥都没干呐!”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能不能多看点儿书,少玩点儿游戏?” “嗯哪,”他嘿嘿直笑,咬了口包子说:“一会儿把你那本没删减的《废都》借我看看!” 我没搭理他,叹了口气说:“这事儿算是扛过去了,等中东那笔钱拿到手以后,咱也就不会再缺钱了,以后打家劫舍的事儿可不能再干了!” 老疙瘩连忙点头,唐大脑袋大大咧咧说:“没鸡毛事儿,这次不是有人要害你嘛,过去就过去了……” “我说你是不是多少钱都不嫌多?”我问。 他涨红了脸,“哥呀,和多少真没关系,穷怕了,看着钱贼他妈亲……” 老疙瘩问:“那艘船不是沉了吧?怎么还没消息?” 我立了眉毛,骂他乌鸦嘴,唐大脑袋眨了眨眼睛,“说啥呢?早他妈到了!” “啥?!”我和老疙瘩急了,异口同声,“你咋不说呢?” 两个人眼神开始不善起来,老疙瘩一拍饭桌,“说,是不是想独吞?!” 这货赶快解释:“冤枉死我得了!怪我怪我,这事儿怪我,天天熬夜升级,忘说了!” 我问他现在什么情况了。 他说:“到半个多月了,东哥安排的人没联系上你,就给我打得电话,说处理起来挺麻烦的,折腾完再联系我……” 我皱起了眉,“以后别再喊东哥了!” “咱各论各的!” 啪! 我一巴掌就抽在了他肥嘟嘟的脖子上,他还不高兴了,委屈地直揉,哭咧咧道:“嘎哈呀?吓我一拘灵!” 老疙瘩骂了声“该”,叹了口气又说:“哥呀,你真不想继承家产呐!” “就是,”唐大脑袋还揉着脖子,一脸惋惜,“多少万亿呢,这要都是哥的了,咱是不是出门都得坐直升飞机……” 我缓缓摇头,悠悠道:“这块肥肉可不好啃。” 两个人看着我。 我说:“广州陈氏家族里具体什么情况我不了解,也不可能问陈老爷子,可听陈天说那几句话以后,我就知道了,和我平辈的起码还有七个人!” “文武双全,德才兼备!” 老疙瘩说:“哥,可你是亲的呀,亲孙子!” 我苦笑起来,“亲的又能怎样?别忘了,那些人在陈氏出生长大,又都在集团工作多年,他们有着庞大的人脉和关系网!” 唐大脑袋点了根烟,“我赌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怎么样!” 老疙瘩说:“就算他们彼此并不和睦,都在明里暗里竞争继承人的宝座,可如果知道有哥这么个威胁存在的话,七个人马上就会抱成一团,先把哥撕吧碎了,再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 唐大脑袋若有所思,“你别说,还真有可能这样,这就是老蒋说的什么外什么叽霸内……” 老疙瘩一捂脸,“那叫攘外必先安内!” “哎呀,我发现你小子自从当了你们信息处的处长,文化都高了……” “你能不能少玩游戏,多看看书?” “必须滴呀,刚才还和哥说,借他本书看嘛!” “你这是为了看那些“口口口”都啥内容吧?” “你也看过了?” “……” 我欣慰地看着两个人。 1997年冬天,我认识的唐大脑袋,那时他走起路来,羽绒服直往外飞鹅毛。 没多久又认识了老疙瘩,一肚子坏水,又贼能吃! 想想那时的稚嫩,一晃儿七年就这么过去了,成长的不只是自己,这俩货也都过了而立之年。 他俩说的没错,这就是自己不想继承陈氏家产的原因! 不是怕那七个纨绔子弟,就是觉得无聊。 很无聊! 钱如果到了一定量级,就是纯数字了,万亿资产带来的不止是责任,甚至还会有恐惧! 一次闲聊中,赤须子说,一个人这辈子能担多大的财,是有定数的,如果超过了,未必是好事情! 所以总会有人中了彩票巨奖,又或是发了笔横财,没挥霍多久,就死于非命。 用那老道的话来说,他担不起这么大的财!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财,可我了解自己,如果让我去管理一家大型的跨国集团,真无法胜任。 这活儿,不是叫个人就能干的! 已经有了花不完的钱,再去赚更多花不完的钱,这不是闲出屁来了吗? 还不如让我去钻战壕、斗贪官、抓间谍特工来得自在,因为那么活着才像活着,更刺激,也更有意义。 我今年32岁,资产和陈氏比,肯定只是毛毛雨,却也够花了,再加上张妖精卖了集团的钱,可以说几辈子无忧无虑。 为啥还要去头破血流地去争什么家产? 没办法,人各有志! 唐大脑袋到底把我的那本《废都》拿走了,出宅门时,差点被老疙瘩绊了个跟头,书也被抢走了。 为了一本书,两个人追打起来,很快滚在了路边雪堆里。 我去拉架,却被两个人拉了进去。 一开始,我和老疙瘩收拾皮糙肉厚的唐大脑袋,一会儿,两个人开始往我脖领子里灌雪。 虎子和九千岁围着三个人直叫,崔大猛他们跑出来以后,蹲在旁边叼着烟看起了热闹。 好久没这么疯闹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 那时候三个人很穷,可似乎比现在快乐。 晚上洗漱刚出来,就看到床上的手机在不停震动,拿起一看,是赵红兵。 “红兵大哥!” “老弟,你没事儿吧?” 我当然不会说和陈老见面的事情,但把陈天身后的势力说了说。 捡重要的说,陈天虽然死了,但他背后的一些人和事,还是要让赵红兵知道,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 虽说因为陈老的原因,那兄妹俩再回牧河找赵红兵的可能性不大,可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尤其这段时间,尽量低调。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挂电话。 被窝里和闺女聊了好一会儿,她说她想吃薯片,可妈妈说那是垃圾食品,好馋呐! 我说下次爸爸回去买给你,还要打妈妈屁股。 这个晚上,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坐在了杨宁办公室的沙发上。 他说:“小武啊,你瘦了!” 我说:“杨局啊,你白头发又多了!” 杨宁笑骂起来:“别整用不着地,这次在中东表现不错,大宗的石油和天然气合同的签署,让部里腰杆子都硬了许多……” 我连连谦虚。 他又说:“这次牧河的事儿,可是一团乱麻!海川亲自带队下去了,蒙省和地方上肯定是场大地震!” 我压低了声音,问:“那个……纪……什么情况了?” 杨宁严肃起来,“暂时停职,他不止你这一件事情,还涉及……不和你说了,不该知道的别知道!你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接到通知,这两天就会有工作组到八局,你小子要随时过来接受调查,知道吗?” 我点头应是,并表示一定会全力配合。 杨宁伸出手指点了点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和当官的有仇?怎么走到哪儿都不消停? 我干笑两声岔开话题,“领导,老许遗体的事情,是不是该办了?” ———— 大年三十,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阖家团圆,幸福安康! 过年都忙,但我不会断更,希望各位也能多多捧场,亲朋好友聚会时,多多推荐老贼的书,感谢! 第703章 特别行动处 听我问到老许遗体的事情,杨宁叹了口气,“是呀!妙妙早就过去了,原本与dih情报本部那边已经谈妥,他们也不再要求我方交出杀害西村苍介和我孙子弘树的凶手!可最近又有人蹦出来提出异议,说不交出凶手就不能归还老许的遗体!咱们据理力争,并一再表示那晚在西村苍介家的火拼与中方无关,可对方还是咬住不放!这事儿,还有点儿麻烦……” 我站了起来,“领导,告诉我这王八蛋是谁?今晚我就飞过去宰了他!” “你可算了吧!”他伸手往下按了按,“不急这几天,工作组刚下来你就跑了,这不是给部里上眼药嘛,还是先把屁股擦干净再说吧!” 我只好悻悻坐下,心中暗骂武爱国你虚伪了…… “说点儿高兴的事儿!”杨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示意我过去取。 起身接了过来,才发现这是份任命书,看完就愣在了那里。 上面写着: 任命武爱国同志,为八局九处(特别行动处)处长,级别为正处级不变,同时继续兼任八局特级实战教官…… 最下面,盖着部里鲜红的印章。 升官了? 贼道 第763节 有自己的部门了? 可自己还在被组织调查中,就像杨宁说的那样,屁股还没擦干净,怎么就升官了呢? 老秦同志这是要做给谁看? 部里一共有十八个局,什么机要局、国际情报局、政经情报局、情报通报局、技侦科技局、综合情报局、反恐局等等。 其中自己所在的八局,是反间谍侦察局。 而八局共有八个处,像什么三处负责侦查、五处负责跟监、六处负责审讯、七处负责逮捕等等。 其中四处是特务处,特别任务小组就有七组人,为什么还要再设立一个“特别行动处”? 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我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杨宁摆摆手,示意我坐下。 他解释道:“成立特别行动处是部里的意思,它与特务处的职能并不重叠。” “怎么说呢?特务处的任务,主要是渗透和保护,他们的工作绝大部分都是在和平情境下;而特别行动处,面对的将是国内外极度危险情况下的紧急事件处理,甚至是……暗杀!” “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苦着脸说:“您的意思就是,以后没危险的活儿让尚处长的人干!有危险需要卖命的,让我九处的人干,对吧?” 他轻咳一声,起身岔开了话题:“秦部要见你,武处长,走吧!” “请杨局长回答问题。” “回你个毛,不爱干就提辞呈!” “……” 两个人往部里走。 我问自己办公室以及其他儿郎们都在哪儿。 他说八局没有空闲办公室了,黄海公司这边,只有后面小楼里还有间小仓库能倒出来,不过没有窗,武处长要是不嫌弃,下午就能收拾出来。 我说算了。 他又说,九处刚刚成立,部下暂时还没有,武处长先一个人“移动”办公吧。 我算是看明白了,毛个九处,这就是份空头支票! 说的贼好听,其实自己就是个灭火队员,哪儿有危险就得往哪儿去! 走着走着,我回过味儿来,停下了脚。 杨宁裹了裹毛料大衣上的毛领子,不悦道:“走啊,怪冷的!” “不是……”我拉住了他的胳膊,“咱把以前的事儿捋一下,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拿出我和老唐、老疙瘩的材料好顿威胁,对吧?” 他嘿嘿一笑,“对!” 我说:“看着好像为了逼我进八局,其实你是相中了老疙瘩,对吧?” “对!那时候国内精通计算机的人才太少,国外回来的又不敢用。虽说杨小童同志自身经历复杂了一些,但本性纯良,三代政审又都合格,自然可以用!” 这才是实话呀! 我继续说:“我傻乎乎地一头钻进了你的圈套,还答应回家好好劝劝老疙瘩去八局,又答应帮你做三件事情,对吧?” “对!” “后来给我弄了个教官的职务,基本工资526元,津贴280元,一个月能开806块钱,对吧?” “对!”他急了,“操,你想说啥呀?磨唧!” 我也急了,“怎么三件事情还没做完,我莫名其妙就成了正式员工,现在又成了特别行动处的处长,为啥呀?” “我哪儿知道为啥?快走得了!”说完,他转身就走,两条腿倒腾的飞快。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这个智商,就算没被斑斓蝎蛰那一下,也玩不过他们这些老油条。 见到秦战以后,他先是对中东之行表示了肯定,又对牧河的事情提出了批评,最后又让我别有什么想法,好好配合调查组等等。 临出门,又给了我一针高浓度鸡汤,这一针结结实实扎在了屁股上。 “小武啊,组织上十分看好你的能力,希望你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做出成绩!希望在我退休之前,能成立我们的第十九局,特别行动局!” “而你,武爱国同志,就是第一任局长!” 下楼时,杨宁喊了声武局长,我一口老血差点吐他脸上。 两个人在部门口告辞,我说既然连办公室和部下都没有,就不来坐班了。 他没什么异议,说工作组喊你来的时候,你小子别磨磨唧唧地就行,说完就背着手哒哒溜溜回去了。 上车后,崔大猛问我去哪儿。 我说鼓楼吧,得去看看老道士和孩子们! 十几分钟后,我见这条路比较僻静,就让崔大猛靠边停车。 下车后,溜溜达达走到了一个磁卡电话前,附近观察过了,没什么异样,拿出一张磁卡插了进去。 电话响了好半天,那边才有人接,却不说话。 “你好!”我改变了嗓音,继续说:“我是您清州老乡,今天才回京城,给您带了1213张绿豆煎饼……” “哦……”电话那边的人声音苍老。 虽然他只发出了一个“哦”字,我已经愣在了那里。 毛利?! 老猫,猫爷! 怎么可能是猫爷?! 他怎么可能是秀贞说的崔禾? 我脑子“嗡”的一下,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自从上次在东京西村苍介家火拼过后,一晃都一年多没有他的消息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北韩的间谍!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老家伙了。 原本自己的想法,无论那份胶卷里面是什么,都要帮助秀贞姐姐完成任务,亲手交到崔禾手上,让她九泉之下瞑目。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消失了这么久的猫爷。 “晚上十点,后海,望月会所门前。” 我连忙说:“托我带煎饼的朋友说,您会给我两万美金,不知道……” “没问题!暗号记一下,你问:能对个火儿吗?回答:我抽雪茄,火儿太粗。你说:我也是雪茄,平壤制作。对方问:多少钱一根?你要按当时的时间回答价格……” 嘟嘟嘟……他挂了。 我拿着话筒笑了起来,有点儿意思了,老猫啊老猫,我看看这次你还有没有九条命! 第704章 养了个宝贝 坐车到了我鼓楼的小院子。 推门进院,一眼就看到光着膀子的小石头,他背靠围墙站着,嘴唇都有些发青了。 我吓了一跳,这么冷的天,不得冻坏了嘛!连忙脱下皮大衣,还不等披他身上,就听赤须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显着你了?” 我没管他,把皮大衣裹在了小石头的身上。 这孩子今年17岁了,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个头约一米七五,只是身子单薄了一些。 “小武哥……”小石头脱下了我的大衣,递给我后,目光平视,淡淡道:“犯错了,就该受到惩罚,您放心,冻不坏!” 小熊、强子,小顺和二楞他们都跑了出来,半年没见,一个个好像又蹿高了。 “哥——!”都围了过来。 正是放寒假的时候,我估计他们能在家。 赤须子摇着拂尘出来了。 我一只手搂着小顺,另一只手揉着小熊的头发,嚷了起来:“嘎哈玩意儿,这大冷天的,不带这样的!” “你知道个屁!”老道士白眉一立,“你问问他都干什么了?” 我看向了小石头,他倔犟地瞪着眼睛。 “怎么了?”我问他。 “师傅让我去鼓楼前实习,我捡、捡了半丝袋塑料瓶子回来了……” 实习? 我惊讶地看向了赤须子,“实习啥呀?” “算命!” 艹,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轻咳两声又问:“孩子会过日子,捡点儿瓶子有问题吗?” 赤须子可不觉得好笑,虎着脸问:“他去干什么的?” 我说:“这有啥呀?不耽误算命就行呗!” “不行!”老道士怒声道:“你是做什么的,就应该做什么,有些腰弯不得,弯了一次,这辈子你都直不起来了!明白吗?!” 我眨了眨眼睛,怎么听着指桑骂槐的,像是在说自己呢? “师父,我错了!”小石头似有所悟。 赤须子甩了下拂尘,眼底闪过一丝欣慰,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冷的,“行了,进屋吧!” 外面太冷了,我张罗着大伙都进了正房客厅,小熊坐在了我沙发扶手上,我问他:“期末考的怎么样?” “班级第一,全年级第六!”他说。 我惊讶起来,问他考了多少分,他说:“语文145分,数学130分,英语135分,文综280分。” 我掰着手指头算总分,赤须子没好气道:“690分!有啥可吃惊的?我早说过了,这小子是清华北大的料!” 贼道 第764节 我又问总分多少,小熊说750分。 我张大了嘴巴看着他,自己这是养了个宝贝呀,成绩比小毅都好! “哥,如果可能,我想学医!”小熊说。 “为什么?”我问。 “我感兴趣,能帮人解除痛苦……” 强子说:“解决痛苦的方法有很多,一枪崩脑袋上就行了!” 小熊说:“那能一样吗?你说得是解决人的性命,我说得是消除病人的痛苦!” 强子大咧咧道:“差不多,过去了就不痛苦了。” “差多了!” 我拦下了两个人,笑着说:“有争论是好事情,不过你俩说到明显是两种场景!学医好,放心,哥供你,以后一定要考研究生、博士,哥都供你!” 小熊红了眼睛,把住了我的胳膊,哽咽道:“哥,等能赚钱了,我孝敬您……” 我一把搂过他,用力拍了拍他后背,“行,哥就指望着你们养老了!” 强子说:“小武哥,我们仨都想考军校!” 小顺和二楞连忙点头。 我看向了三个孩子,他们和小毅一般大,都比小熊大了一岁,明年就得高考了。 “能考上吗?”我问。 强子脸有些红,支支吾吾说:“应、应该差不多,我这次考了481分……” 赤须子点了点头说:“嗯,相比去年,三个人确实有进步了,不过要想考上好的军校,起码还得提高150分!你们行吗?” 三个孩子都不说话。 老道士一脸鄙视,“天天撒谎往网吧跑,就你们这样的,以后只能去工地筛沙子,当大头兵都不要你们!” “军校?做梦呢?” 强子脸涨得像块红布一样,小顺和二楞也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连忙打圆场,“行啦……” “你闭嘴!”老道士朝着我怒目圆睁,“你一天天不着家,只管死不管埋的,你知道个屁!” 好吧,人家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没资格。 强子眼珠子都红了,瞪着赤须子说:“从今天开始,您再发现我们去玩游戏,您就把我们腿打折!” 赤须子眯长了眼睛,声音不大却满是威胁:“小子,你是知道我什么手段的,别以为我会手软!” “放心!”强子挺起了厚实的胸脯,“我党自强一口唾沫一口钉,真打折我的腿,皱一个眉毛,我就是大姑娘生的!” 赤须子哈哈大笑:“你小子本来就是大姑娘生的!” 强子眼泪都快下来了,“那你到是说呀,我妈在哪儿呢?” 老道士拂尘一甩,“等你拿回一枚勋章来,我就告诉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强子大手一挥,“小顺,二楞,学习去!” 三个小子回了他们的房间,看得我只想笑,别说,这几个刺儿头,还真得赤须子这样的能收拾得了。 小熊说:“上周小毅和青青来了,石阿姨带我们去看了电影,还请我们吃的火锅……还有……” 我见他犹犹豫豫,问怎么了。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都是笑,“石阿姨……交男朋友了!” “啊?谁呀?”我惊讶起来,记得过年还是去中东之前了,赤须子曾经说过,说石珊什么红鸾星动啥的,这么准吗? “冷哥,就是大头哥哥的那个保镖……” “冷强?!”我惊讶起来,不会吧?冷强比自己大六岁,今年才三十八!石珊是1954年的,两个人差了12岁呢,这怎么可能? 两个人见过吗? 我有点儿糊涂了,忘了什么场合这些人聚在一起过,小熊回屋学习去了,我还揉搓着下巴琢磨。 赤须子说:“蠢货,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骂了起来:“老家伙,我发现你这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 “废话,”他吹起了红胡子,“天天被这些小子折磨着,你他妈来试试?” 我缩了缩脖子,拿出电话给冷强打了过去。 “武爷,您回来了?”冷强很客气,我早就说过他,别这么客气,可这人轴的很。 “那个…… 听说你处对象了?” 他笑了起来,却不说话,看来真是他! ———— 好多人留言说:老贼越来越短了…… 贼哥到底哪里短了?一直都是两千多字一章好不好?不要睁着眼睛乱说,苦逼作者很难的……有些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是不是蹲厕所的时间太长了?有没有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阅读? 开个玩笑,大年初一,祝书友们肚子越来越鼓,因为有福气!钱包越来越胖,因为有财运!微笑越来越甜,因为生活美满! 第705章 正官七杀 我问冷强是不是搞对象了,他嘿嘿笑,也不说话。 我问:“你小子怎么勾搭上的呢?” “就、就是上次丁老怪请客喝酒,咱们不是都去了嘛,珊姐带着小毅他俩先走的,后来我们也走了。路上,遇到她的车被人家刮了,一帮人闹闹吵吵,我就下车去帮忙,就、就这么、这么……” “就这么好上了?”我笑了起来。 他又嘿嘿傻笑。 我忍不住好奇:“和兄弟说说,你看中我那老姐哪儿了?” “她人好,心眼儿好使,说话办事也痛快,就是着人喜欢……” “可你俩差这么多呢,你家里能同意?”我又问。 “年龄不是问题,只要两个人投脾气就行……” 我忍不住笑,真好。 这事儿如果换个人的话,我肯定得怀疑对方居心叵测,是为了石珊的钱。 可冷强我太了解了,他跟着大头这些年真就不缺钱,虽说身家和自己没法比,可前年人家就在天通苑买了套三居室。 自己北池子大街的家,装修也多亏了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实诚!至于说两个人在一起合不合适,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轮不着自己指手画脚。 我衷心地希望他们能幸福,这么多年了,石珊姐辛苦带着小毅和青青他俩,也该找个男人过日子了。 约好让他改天和大头去家里喝酒,挂了电话,却发现赤须子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咋了?”我摸了摸脸。 老道士抚了抚胡须,“你后背大椎穴上,有颗红痣掉了……” 我听的一脸懵逼,什么时候自己有颗痣? “掀开衣服我看看!”他又说。 好吧,我掀开了毛衣,背朝向他。 就听老道士喃喃说:“原来是弹片划掉了……” “我这里原本有痣吗?”我问。 “行了,放下吧!”他也不再多解释,又仔细端详我的脸,“你小子这次的桃花劫,是一劫接一劫,换个人早就醉生梦死在桃花源了,不错,不错!” 我这才想起这茬,问他:“这次跑了趟中东,好几次都差点挂了,到底谁是我的桃花劫?” “都是!” “都是?” “对,都是!” 赤须子抚着须老神在在,气得我真想踹他一脚,一劫又一劫你不早说?害得自己怀疑完周西西又怀疑是吴颖,后来又怀疑是黑寡妇海娜…… 他又开始直勾勾盯着我的脸,不说话了。 我手里的烟燃到了头,差点烫到手,老道士又开始掐起了手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说:“武小子,你这命格,又有了变化!” “是好是坏?” 他先是摇头,又微微点头,接着又开始摇头,我怀疑他是否得了帕金森。 就见他抚了抚须说:“先前我走出房间,就发现你的天煞星晦暗不清,刚才一看,果然消失不见!” 我有些懵,“依您的意思,我后背那颗痣就是天煞孤星?早他妈说呀,抠下去不就行了?害得我两口子两地分居这么久……” 赤须子哈哈一笑,“傻小子,真抠下去的话,用不上两年,你或是暴毙,或是车祸,又或是挨了枪子,一定活不到现在!” “你从头到脚有七颗痣,后背这颗,正在北斗七星的第四颗与第七颗连心的中垂线上,它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 “这是命,不可人为!” “可如果无意中毁掉,那也是你的命!” 我暗暗点头,也说得过去,转念又开心起来,“这么说,我不会再克父克母克妻女了吧?” “不会了,但是……” 我最烦“但是”这两个字,不由脸色难看起来。 赤须子也是眉头紧锁,“随着这颗天煞星的陨落,你的面相也有了变化……” 贼道 第765节 我两只手揉了揉脸,有变化吗? 崔大猛他们都在厢房看电视,也没人问问,不过这段时间早上洗漱时,镜子里那张脸棱角更加分明,肯定是更成熟帅气了! 我说出了自己的观察结果,老道士给了我一个白眼球儿,继续说:“你以前没有正官,现在却是正官与七杀日主突旺,官杀为喜用神且有力,愈旺愈贵!官藏财亦藏,印露官亦露;劫重财轻,官又能去劫……武小子,你这命,改了呀!” 我听了个稀里糊涂,可最后一句话听明白了,不由喜上眉梢。 这又是官又是财的,听着就喜庆,老头儿会说话! 赤须子却不见开心,眉头依旧紧锁,“可这不科学呀!” 靠,我眼珠子差点没冒出来,你一个老迷信,竟然谈上了“科学”? 有病吧?! “武小子,”赤须子神色一怔,“正官为人,光明磊落、正派耿直;而你这七杀,却是纯纯的无情!” “年纪越大,越是杀气腾腾,让人望而生畏!” “我看到了变化,却不明白为什么发生了变化!更让我奇怪的是,你官运和财运旺得吓人,可四柱干支,不冲、不战、不刑,本应生活在平静、安定的环境里,难有与人起争斗之心!这些,又与你的正官七杀形成了对立!” “按理说,你这股凶猛的杀气轻则损阳寿,重则绝后!” “可命格又显示你三儿一女,精气神源源流长,身康体健,属长寿的命。” “这、这他妈简直就是个矛盾体!” 他骂了一句后连连摇头,满是迷茫和不解。 矛不矛盾的我不知道,可听到他说“三儿一女”后,我就泄了气。 张妖精摘除了子宫,不可能再生了,哪儿来的仨儿子? 看来这老道水平一般呐! 什么狗屁的天煞孤星,管它破没破,武爷我不信了行不行?! 我伸了个懒腰,“回家!” 赤须子还在揪他的红胡子,冥思苦想,我让崔大猛去车里取了五万块钱,拍在了桌子上,这才告辞。 小熊和强子他们都跑了出来,依依不舍。 如果不是晚上有事,我就留下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往外走时,我背着老道士,偷着塞给了强子两千块钱,让他给哥几个分分零花。 上车后,强子敲了两下车窗,我放下窗。 他说:“小武哥,您放心,我们肯定能考上军校!” 我用力攥了一下他把着窗框的手,鼓励道:“哥信!你们都是好样儿的,虽然咱都是孤儿,可不比任何人差!” 他松开了手,立正,抬起手,啪!给我敬了个军礼。 尽管还不是很标准,可十分认真。 车开远了,就听强子在后面喊:“哥——!等我们赚钱了,也能孝敬您!” 这孩子…… 一句话让我瞬间泪崩,伸出手朝后用力挥了挥。 第706章 糖葫芦 晚上 后海,望月会所门前。 唐大脑袋和崔大猛他们已经埋伏妥当。 我多次更换身份和外套,或是步行,或是骑自行车,又或是开车从会所门前经过。 二十二点整。 我从恭俭胡同溜达了出来,这里停了两辆我们的车。 背着手,由北往南慢慢走着。 这几年后海的酒吧越开越多,时间已经很晚了,天寒地冻,夜生活刚刚开始。 我穿了件黑色毛料大衣,脸上戴着一张中年人的面具,这张面具还是第一次戴,国字脸颇有威严。 此时我就是个机关干部,晚上喝完酒出来遛弯。 晚上二十点时,会所对面靠后海一侧栏杆前,就来了个卖糖葫芦的老头。 我几次经过都细细观察,这人不是猫爷。 一是他有右胳膊。 当初在西村苍介家院子里,为了杀我,日方情报人员误把猫爷一条右臂打了个粉碎。 二是这人真不像乔装的,就连我这双眼睛都没看出异样。 经过摊位,一对儿情侣买了两串山楂糖葫芦,开开心心地走远了。 我手上夹着根烟,往前走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在望月会所门前站了一会儿,有辆黑色宾利开出来,我让到了一旁。 看了一眼手表,二十二点十二分了,还是没人见面。 我又看向了那个卖糖葫芦的人。 老人个子不矮,只是年纪大了,身子有些佝偻,他穿了件脏兮兮的旧军大衣,立着毛领,那张脸如刀削一般。 玻璃柜里还有五串,蓄电池的小灯泡越来越暗。 我走了过去。 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没几串了,给您两块钱一串……” 我抬了下手,露出了手指间的香烟,“大爷,麻烦您,能对个火儿吗?” 老人先是“哦”了一声,随后说:“我抽雪茄,火儿太粗。” 我不由一震,自己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而已,没想到这个人还真是间谍! 猫爷这只老狐狸,果然没现身,而是派了其他人来。 更主要的是,自己竟然没看出来! 我说:“我也是雪茄,平壤制作。” “多少钱一根?”他问。 “两千二百一十三块。” 老人“哦”了一声,打开了玻璃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串糖葫芦。 我伸手接了过来,又从兜里拿出一张十元钱,递给了他。 钱里面,卷着胶卷。 老人把钱随手扔在了车上一个木匣子里,又颤颤巍巍地从里面找出八张一元钱,连续查出两遍才给我。 我揣进兜后,他又弯腰从柜子下面拿出了个黑色垃圾袋,“来,这个给您,籽可不能乱吐,晚上还好,白天那些戴红袖箍的可厉害了……” “谢谢!”我接了过来,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是两沓美金。 我拎着袋子转身就走,边走边咬着糖葫芦。 做的不错,糖不粘牙,没籽儿。 那老人并没有急着走,卖完了最后四根,才推着车一路往北。 二十分钟后,耳机里响起了江武的声音:“武爷,该您了,您在六铺炕一巷左转,他到六铺炕南小街了。” 我又换了张面具,穿着件灰色羽绒服,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拐进了六铺炕南小街。 卖糖葫芦的老人推着车,步履蹒跚,速度缓慢。 十几分钟后,老人又拐进了一条胡同,我没有往里进,而是顺着并行的一条胡同绕了过去。 还不等走到那条胡同口,一个推着三轮车的汉子过来了,车厢里有些废旧纸壳。 今晚真是走了眼,这人化妆的手艺不比自己差,也没那么老! 我装作打电话,行色匆匆,对向而过。 拐进前面胡同后,按下了耳麦:“佛爷,目标换了身份,拉了半车纸壳往东,进了黄寺大街……” 佛爷是唐大脑袋自己取的代号,我说你个傻逼,这两个字在京城是小偷的意思。 他说废话,你师父他老人家当年难道不知道吗? 这叫做人不忘本,两层意思,多好! 我总觉得这货要占我便宜,一脚蹬在了他胯骨上。 半夜,那位乔装成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儿,又乔装成收纸壳的汉子,后来弃车打了辆出租车,终于走进了知春路一家临街烟酒店里。 我和唐大脑袋七个人分段跟踪,并没让对方察觉。 店里灯不一会儿就关上了,这是进了后面房间,我和老唐站在了马路对面人行道的一棵树后。 他问:“等?还是抓捕?” 我说:“等,确定猫爷在里面再说!” 说完,回身看了看,不远有家新开的酒店,楼体粉刷成了黄色,橘黄色的牌匾上写着:如家酒店。 我按下对讲机,安排好排班。 随后和老唐进了这家酒店,开了个临街的标准间。 刚说老唐你先眯一会儿,身后就响起了呼噜声,我胳膊拄着窗台,看着窗外的路灯,莫名想起了二丫,好久没她的消息了,不知道猫爷回国以后,她知不知道。 她和焦登周、胡小凡耐心真不错,就等着自己凑齐九把钥匙,好坐收渔翁之利。 自己已经知道她是被猫爷收养的了,真想问问这傻丫头,既然你恨猫爷入骨,这老家伙的话怎么能信? 还差睚眦和狻猊了,也不知道这两把钥匙在哪儿! 贼道 第766节 时间很快过去了两天,我们是八小时工作制,每班两个人监视。 烟酒店每天进出的人并不多,多数买烟的人都去一些小便利店买,不知道烟酒店这种生意靠什么赚钱。 那人出来过几次,应该是他本来相貌,看年纪大约三十六七岁,高高瘦瘦,一张刀条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猫爷始终没露面,两万美金买了个空胶卷,不知道是不是气死了! 如果这只老猫真还有北韩间谍的身份,就是那个崔禾,秀贞姐在中东身亡,他肯定清楚,也知道那个胶卷里面是什么内容。 所以当自己给他打电话,并对出暗号以后,他才会拿两万美金买走东西。 此时知道上了当,他也毫无办法,毕竟找不到自己,甚至还会怀疑秀贞是否拿到东西,或者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第二天上午,我在辖区派出所拿到了烟酒店老板的资料: 金泰勇,男,37岁,未婚,延边朝鲜族人。 1998年来京,盘下了这家烟酒店至今,没有前科,没有犯罪记录。 第三天上午八点,我被叫到了部里,在后楼一间办公室里,纪检监察室查宏远主任给我介绍了工作组的人。 四个人十分严肃,问得更是事无巨细。 一个小时后,老疙瘩也被叫了过来,在另外一间办公室接受调查。 中午,有人送来几份盒饭,我和两个中年人边吃边聊,这二位不再说工作上的事情,天南海北地闲聊。 饭后,三个人捧着白瓷杯喝茶,我又给两位领导点上烟。 身材瘦高的冯组长似乎随口一问:“武处长,你知道你们捐出去的那些钱,有多少被挪作他用,甚至是被中饱私囊了吗?” 第707章 真金不怕火炼 听到冯组长问我,曾经的捐款有多少被中饱私囊,我不禁怔在了那里。 他弹了弹烟灰,继续说:“1999年春天,京城儿童福利院刘长友院长被抓。据他说,童国梁先生先后两次善款合计二百万元,其中有一百二十万元落进了他个人小金库。” “同年秋天,延庆仁爱福利院院长朱铭辰被查,童国梁的一百万元善款,有八十万挪作他用。” “2000年,房山儿童福利院……” 一桩桩一件件,越听越是心凉,我握着水杯的手都有些抖。 自己和老唐、老疙瘩费尽心机把钱捐出去,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这样干? 真是胆大包天! 我问:“雪城香坊福利院呢?” 我直勾勾看着他,唯恐听他说出陈院长也有问题。 冯组长呵呵一笑,“那边昨晚才清查完毕,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我先是松了口气,马上反应过来,“大问题?” 他点了点头,“是,大问题确实没有,但使用善款修建福利院主楼和两栋宿舍楼时,陈志勇将工程承包给了他亲姐姐家的孩子。虽说从始至终没收过钱,但陈志勇女儿结婚的婚房,是他外甥给装修的,等于变相收受了好处……” “怎么处理了?”我连忙问。 “工作报告还在整理中,工作组和民政部门的人还都没撤……”他看着我,眼睛里透出了一丝笑意。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叹口气说:“陈院长是好人,当年条件那么差,他没日没夜地守在福利院!冬天为了买点儿煤,一次又一次地往民政局跑,求爷爷告奶奶,就为了能让我们暖和一点儿!” “他确实好多毛病,例如端架子、小心眼儿,可我们这些孩子,真把他当成父亲一样……” 冯组长和一旁的刘主任对视了一眼,刘主任说:“我们会充分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并且将您的意思转达。” 我说:“谢谢!” 陈院长这样,我不生气,真不生气。 这是个人情社会,尤其在东北,他能做到如此程度,已经相当不错的了。 下午四点,冯组长合上了笔记,“武处长,今天就到这儿?” 我起身说好,又道了声辛苦。 回家前,我又去杨宁办公室胡扯了一会儿,没提猫爷和胶卷的事儿。 天色渐暗,我买了些水果,去看望了庄老师,刘立凯师兄也在,晚上就在老师家吃的,三个人喝了一瓶五粮液。 后半夜,又是我和老唐的班。 这货就是来睡觉的,掐大腿都不起来,我支着眼皮监视到天光大亮。 烟酒店一切正常,有时让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盯错了人,从胡同推车出来的,有没有可能不是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儿? 接下来的白天工作时间,我几乎都是在部里度过的。 第三天早上刚到,东北慈善基金就来了两个人,一位是秘书长,另一位是财务部的审计。 这俩人被折磨了整整一天,把我们的每一笔捐款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第四天下午。 冯组长终于又一次合上了他的本子,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武处长,感谢这些天给予的配合,我们会如实汇报,您也安心工作吧!” 我挨个握手感谢,并表示请大伙吃个工作晚餐。 刘主任笑道:“您这顿饭我们要是吃了,前面的工作可就白做了,还得换批人再重新来一遍。” 见他们不是开玩笑,只好算了。 走出部大院时,还没到下班时间,让田二壮拉着我去了霍至诚霍老家。 我陪老爷子小酌了一杯,饭吃到一半,陈子璐过来了,买了好多青菜,看到我就笑了起来。 霍老问买没买五花肉,陈子璐说您想得美。 吃完饭,三个人聊了好一会儿。 霍老说:“你小子太不消停,明明跑国外去了,报纸新闻还满天飞,那段时间满耳朵里都是你那点儿事儿!” 老爷子说的是卢律师那起官司,我就简单说了说。 他叹了口气,“物质越丰富,人就越冷漠!想当年哪儿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就连小孩子都知道要扶老奶奶过马路!哎!人心不古啊!” 我说:“都是过程,这二十年发展的太快,总有一天人人都敢扶,那才是和谐社会。” 九点半,我打来热水给老爷子泡上脚。 陈子璐在客厅和保姆刘阿姨说着话。 霍老说:“你的事,我听说了一些……” 我看着他。 他继续说:“真正的善良,从来不是大张旗鼓的施舍,也不是人尽皆知的帮扶,而是不动声色的善意。” “你做的很好,只是以后不要再做了!” 我点头应是,“从前幼稚了……” 他哈哈一笑,“骏马面前无沟壑,怂人面前全是坎!说到底呀,人这辈子无非是赚钱、提升格局与突破自我。阶层的跨越,其实是思维的突破,如果你想阶层跃迁,不妨效仿高你一层人的思维格局……” 我怔了一下,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有些事情自己确实无法理解,例如陈老对纪家兄妹的纵容,难道老战友后代的命会比自己儿媳妇重要吗? 他放了纪一弦,楚家会怎么想? 擦完脚,我又服侍着霍老躺下,盖好被子后,老爷子又说:“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务正业了,前段时间,市局有几起案子四处找你找不到……” 我很惭愧,连忙赔礼道歉。 告别霍老,刘阿姨送我和陈子璐出门,两个人沿着人行道散步。 二壮和三胖子,还有她家的警卫,分别开着车跟在后面。 “是不是该叫我姑姑了?”陈子璐笑道。 我也笑了,“还是等结果出来吧,不能让你这么早占了便宜!” 她说:“没那么快,不止是要验我爸的,他还让世元叔送来了血样……” 我惊讶起来,转念又想,这样也好。 陈子璐叹了口气,“当初在窑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很亲切,说不出来为什么,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我说:“不会吧?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你呀,只顾着骂我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我问:“什么时候再出去?” “过了年吧,我想去西藏看看,开车去!” 我吓了一跳,“别,太危险了!” “我倒是想危险一些,身后至少跟着四个大小伙子,还能有什么危险?” 我把那年的西藏之行说了说,又传授了一些经验。 她问:“我干闺女回来过年吗?” 问完以后,两个人都目瞪口呆,辈分有些乱套,又都大笑起来。 “常出去走走挺好的,或许还能遇到合适的人……”我说。 陈子璐摇了摇头:“我这颗心呐,早就随着青书走了!父亲在,霍叔也在,我苟活在这世上,无非是要尽做儿女的孝心罢了!” 我没劝她,这种事情也不好劝。 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个问题曾经也问过陈跃东,“您知道那个陈天的母亲是谁吗?” “他妈叫陈静,是世元叔家里的保洁,几年前因癌症去世了……” 我愣在了那里,“不对吧,不是叫陈白鸽吗?” “陈白鸽?谁说的?”陈子璐问。 贼道 第767节 当然是二东子告诉我的,所以自己一直以为就叫这个名字,怪不得陈跃东说没听过!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惊讶道:“陈天的母亲,是广州陈氏的保姆?” “是,陈静负责保洁工作,尽心尽力,她儿子就在陈氏大院长大的,因为孤儿寡母,世元叔挺可怜她们的,所以就连陈天上大学的费用,都是陈家出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 陈子璐继续说:“陈天自小聪慧,世元叔对他挺好的。” 说着,她皱了下眉,“大学毕业以后,他进了集团工作,据说能力不错,就是心思有些活泛,几次惹得世元叔发了火……” 她说的隐晦,或许也不是很了解。 我又问:“纪一柱和陈天关系很好?” “嗯,纪一柱是陈天的上级,两个人都是传文的心腹爱将……”说着,她又看向了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 “小武,”她有些犹豫,“大家族有大家族的烦恼,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证实你真是跃霆大哥的儿子,暂时……你暂时千万别说出去,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也是自己被关在牧河纪委那栋楼里五天五夜,都没有说出来的原因。 自己身份被确认后,陈家年轻一代凭空冒出来个竞争者,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 这些堂兄堂弟,估计恨不得把自己一口吞下,骨头渣都不想留下!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陈子璐才上车。 第708章 打草惊蛇 回家的路上,杨宁打来电话,“听说调查结束了?” 我说:“必须地呀!” “怎么样?” 我轻咳一声,正色地模仿着官话的调子:“此次事件,充分展现了武爱国同志的高尚品质,他的经历,恰如其分地验证了‘真金不怕火炼’的古训!他比窦娥还冤,比雪还白,比……” 杨宁呸了我一口,“比个毛线?你他妈冤个屁!事情不是你干的?还是你没拿那些钱?幸好都捐了出去,又是陈老亲自发话并监督,再加上你的身份特殊,救过楚瑶和陈子璐,换个人看看,早就被扒了几层皮!” 我笑嘻嘻地岔开了话题,“领导有事儿?” “虽说结论还没下来,可也算还你清白了,早点去日本吧,妙妙还在那边等着呢!” “我看王妙妙同志也不着急呀,一个电话都不打!” “还有脸说人家,你给她打了吗?” 是呀,自己也始终没给她打电话,是不是也在逃避什么? 杨宁挂了电话以后,纤薄的摩托罗拉v3在我手里转悠着好半天,还是没打出去。 第二天晚上,大头、唐大脑袋、老疙瘩和辛玥,冷强和石珊都来了家里,厨师大憨整了一桌子好菜。 我端着酒杯开玩笑,“姐,你瘦多了,是不是为了方便穿婚纱?” “臭小子,喝酒也堵不上你的嘴!” 石珊手里的筷子飞了过来,我抄在了手里。 辛玥说:“武处长,我和小童旅行结婚,你就送块二手手表啊?” 我说:“你俩也没摆酒啊,等摆酒的,我再送份大礼!” 大头笑嘻嘻地竖起了大拇指:“武处长大气!” 我问他什么时候结婚,石珊说:“他呀,最近不是给一些影视界大佬看风水,就是给哪个女明星开光,天天上娱乐新闻,谁敢嫁他?” 大伙都笑了起来,大头摇头晃脑,说你们不懂,这是人脉! 正聊着,崔大猛来电话:“武爷,金泰勇带着个老头儿出来了,感觉像您说的那个人,已经跟上了……” 我精神一震,“在哪呢?” “两个人打了辆出租车,往马甸桥方向走了!” “跟住了,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我说兄弟姐妹们慢慢喝着,我有事儿得出去一趟。 冷强问需不需要帮忙,大头说他也去,我一把扯起了正在夹锅包肉的唐大脑袋,说:“不用,我俩就行,没啥危险,你们快吃吧!” “等等等……一下呀!我艹!”老唐连忙把一大块锅包肉塞进了嘴里。 上车后,拉开了后排扶手箱,里面放着一小瓶鱼胶,五张人皮面具以及证件,找了个某分局刑警的身份,很快粘好了面具,又把工作证和身份证揣好。 晚上七点三十分,我们在东直门王先森鲍鱼私房菜馆停车场碰头了,此时我的样子约二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看着还有些稚嫩。 崔大猛说:“那老头儿特瘦,戴着棉帽子,披了件羽绒大衣,没看清有没有右胳膊。” 我问:“进去多久了?” “二十分钟!” 避免打草惊蛇,我决定先一个人进去确认一下,如果确实是猫爷,直接将这些人全部拿下! 如果不是,继续监视! 走进菜馆院子,两个迎宾女孩儿就迎了过来。 “我是东城区公安分局的,麻烦喊一下你们老板!”我说。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怯生生道:“先生,老板不在,叫我们领班可以吗?” “经理在吗?” “在!” “叫他过来!” 很快,一个女人快步走了过来。 “你好,我叫刘悦!”女人三十五六岁,一头飒爽的短发,肤色白净,或许是因为太瘦了,显得眼睛很大。 我轻轻握了下她的手,都是骨头! “你好,我叫梁思远!”说完,拿出工作证递给了她。 她看得很认真,还给我后轻轻一笑道:“梁警官可真年轻,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我们有一个嫌疑人在你们这里吃饭,我想进房间确认一下……” 刘悦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不、不会是杀人犯吧?” 我安慰她说不是,又把金泰勇和猫爷的外貌形容了一遍,她说这两个人来了不到半小时,就在东跨院的栩梦厅。 我问还有谁。 她说房间是位李先生预定的,这位先生先到的,等了好一会儿,后来那两位才到。 “你们传菜是男是女?”我又问。 “男女都有。” “好,帮我找套服务员的衣服!” 十几分钟后,我端着一盘菜,敲响了栩梦厅的门。 房间不小,古香古色,十分奢华。 红绸宫灯下是张实木圆桌,中间摆放着好大一束鲜花,墙上有幅字写得很漂亮:飘飘闲戏白鸥水,栩栩梦游蝴蝶春。 我穿着干净的制服,左手背在后面,右手端着白色磁盘,迈步往前走。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两个人,一个是烟酒店老板金泰勇,另一个人四十多岁,白白胖胖,头发有些稀少。 两个人谈笑风生。 我端着菜继续往前走,目光穿过鲜花丛,终于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人。 那一头花白头发,干瘪阴险的脸,化成灰我都认识! 毛利! 猫爷! 他老神在在地叼着烟。 我微微垂下眼皮,不再看他,伸出左手转动了一下桌子上的转盘,放下菜后轻声道:“清蒸东星斑,贵宾请慢用!” 说完,微微躬身,转身往外走。 先前在员工休息室,我一边换衣服,一个小服务生一边给我讲解他们的规矩,虽说时间有些紧张,还是学了个像模像样。 “等一下!” 我停下了脚,是那个白胖中年人。 回过头,又微微躬身。 白胖子不悦道:“你新来的吗?有你这么放鱼的吗?” 我有些不解,“先生,有什么问题您说。” “鱼头!”他用筷子敲了敲桌子,“鱼头不得冲着主位上的人吗?” 我一脸抱歉,“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有这样的规矩,您看这样还不好,我再重新放一次!” 他在鼻子里“哼”了一下! 鱼头朝主位,一些地方确实有这样的规矩。 臭毛病不少! 我又回到了桌前,将这条清蒸东星斑的鱼头朝向了猫爷,随后又抱歉地连连鞠躬。 我始终没去看猫爷的脸,不过眼角余光观察的非常仔细,老家伙更瘦了,右臂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袖子。 白胖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吧!” “谢谢!”直到走出房间,没人再喊我。 贼道 第768节 经理刘悦在连廊等着,见我出来连忙问:“怎么样,是吗?” 我点了点头,快步回到了服务员休息的小房间,很快换好了衣服,出门见她还在门口。 她神色紧张,“不会打枪吧?我是不是得把客人都疏散了?这可怎么办,今天所有房间都是满的……” 我说:“别担心,我们只是抓捕而已,进房间就会把人按下带走,不会惊动其他客人。” “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忙你的吧,就当没这事儿!” 往出走时,我又叮嘱:“一会儿我们进来,你们的人不要往前靠,明白了吗?” “好的,梁警官!” “留步!” 我快步出了东跨院,走出私房菜馆,来到两辆车前。 六个人围了过来,纷纷问是不是。 我点了下头,吩咐道:“大猛,江武,你俩去东跨院围墙外,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其他人跟我直接冲进去抓捕!我盯老猫,老唐和二壮盯金泰勇,还有个姓李的白胖子,老四你和胖子盯他,都明白了吗?” “是!” 其他人都拿出了手枪,开始检查起来。 只有唐大脑袋拿出了他的[玄铁飞虎爪],幽怨地在手上晃着。 我插回手枪,轻咳一声:“那个……这次完事了,我帮你申请一把!” “哦,谢谢武处长!”他回答的有气无力。 操,怨气很大呀! 五个人快步进了私房菜馆,门里两个迎宾女孩战战兢兢。 没看到那位经理刘悦。 来到东跨院,站在栩梦厅门口,我拔枪上膛,朝身后的四个人点了点头,随后一脚将门踹开! “不许动!” 这一嗓子,震得那盏宫灯都在抖,可三个字还没落地,我就愣在了那里。 桌上的菜还在冒着热气,可三个人已经不见了! 第709章 冷库 一脚踹开栩梦厅的房门后才发现,里面的三个人不见了! 我按下了对讲机:“二猛,围墙外有没有动静?” “没有!” 我扭头出了包间,来到了厢房一侧。 几行枯萎的竹子后面,红墙碧瓦起码两米多高。 没有梯子,猫爷又少了一条胳膊,不可能这么快爬出去! 人还在餐厅里! 那个经理刘悦有问题! 自己走出包间就去换衣服,刘悦始终站在门外等着,出了菜馆多说两分钟就返了回来,三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掉? 如果不出去部署,自己就要一对三。 可这是有风险的,在不充分熟悉场地以及另外那两个人的情况下,一个弄不好,很可能就会有人逃脱! 甚至另有援手,自己反被截杀! 既然现场一切正常,最成熟理智的方案,一定是召集人手层层包围后再动手抓人,而不是单枪匹马逞英雄! 再加上杨宁不止一次批评自己,京城乃首善之地,轻易不要动枪,发出动静以后,每一次他都得向上面解释。 这也是自己不直接抓人原因之一。 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菜馆的经理,竟然会有问题! 百密一疏,还是大意了! 不过,就算她有问题,也只是以为自己是个普通警察,猫爷他们更是小心翼翼习惯了,所以只是选择躲躲,而不是逃出菜馆。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时间来不及了! “搜!”我喊了起来。 一个女服务员探头探脑,我问她:“你们这儿有没有后门?刘悦经理呢?”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们就一个正门,刘经理刚才还在,没注意……” 我道了声谢,回头吩咐:“老四,你和胖子一个去守大门,另一个守院墙西北角!” “是!” 三个人开始挨个包间搜查,推杯换盏的客人看到枪后胆战心惊,菜馆的服务人员更是连忙躲避。 老唐抓住一个小服务生问:“看没看到东厢房那三个客人?” 小伙子牙齿都在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这家王先森鲍鱼私房菜馆走的是高端路线,一共只有12个包间,全搜过了,没有! 员工休息室,经理室,库房……也没有! 只有一个地方没去了,后厨! 我脸上都是汗了,一把扯掉了人皮面具。 奶奶的,如果这次再让这头老猫跑掉,自己也别在道上混了! 三个人走进去的时候,好多厨师在忙,听有人进来,纷纷回头看。 厨房不小,干净整洁,炒菜声、排油烟声,声音嘈杂。 目光扫过,没有猫爷他们。 这么多人在忙,有个戴着帽子的中年人却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还捧着个黄桃罐头改装的大茶杯。 他怒气冲冲站了起来,伸手一指,“哎?你们干什么的?” 我把枪对准了他,冷冷道:“警察办案!”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 “你是厨师长?”我问他,这人是南方的,口音很重。 他脸有些白,手里还抱着玻璃罐子,点了点头,眼神开始乱瞟,顺着他的眼神,三个人看向了后面紧闭的冷库大门。 我走了过去,老唐和田二壮跟在身后。 我歪了下头,老唐躲在门后,伸手按下把手,缓缓打开了厚重的铁门…… 砰!砰砰! 里面响起几声巨响。 子弹都打在了身后贴满白瓷砖的墙上。 嘭! 不用我吩咐,老唐又把门关上了,将门拉手往上一挑,锁住了! 我回头看向了那些胆战心惊的厨师们,柔声问:“哪位师傅能告诉我,在哪儿调节温度?” 十分钟后,冷库里响起了杂乱的枪声。 可惜门太厚,根本打不透。 我坐在椅子上,叼着烟呵呵直笑,瓮中捉鳖,看来真把自己当成普通民警了,以为躲一躲就过去了。 厨师长站在一旁,腰微微哈着,陪着笑。 “那个……”我夹着烟的手点了点,“你们,别瞅了,该炒菜炒菜,该煲汤煲汤!” 厨师长也喊了起来,“都别看了,干活儿!” 我问他:“进去几个人呐?” “四个!” “都谁呀?” “刘经理和三个客人。” “没说为啥进去呀?外面也不是三伏天儿!” 他干笑起来,“我哪儿敢问哪!” 二十分钟后,里面响起拍门声,嘭嘭嘭,力气还不小。 似乎还有喊声。 唐大脑袋把耳朵贴在门上听,歪着脑袋说:“哥,有个女的喊冷,太冷了,她要冻死了!” 说着,又摇晃起了大脑袋,啧啧道:“造孽呀,真想进去给她一点儿温暖……” 我说二壮,去叫大猛他们都进来吧! “刘悦经理在你们这儿多久了?”我问厨师长。 “呦,起码得四年多了!” “哦!”我点了点头,看来是个长期潜伏的间谍,也不知道是哪儿条线上的。 三十分钟过去了,拍门声越来越小,有菜出锅,服务员哆哆嗦嗦地过来传菜,我劝她们别怕,该怎么忙就怎么忙。 崔大猛他们都进来了,一个个都蹲在了冷库门口,叼着烟等菜上桌一样。 我又问:“这个温度,多久能把人冻死?” 贼道 第769节 厨师长干笑起来,“差、差不多了……” 正说着,后厨里呼呼啦啦进来四名警察,扭头看,不由笑了起来:“呦,何队,夜班?” 来人是东城分局刑警四队的何志明。 “武老师?!”他一脸惊讶,“怎么是您?” 我起身把他拉到一边,帮他点了根烟,解释起都发生了什么。 在许多普通干警眼里,我就是个犯罪心理学专家,何志明并不知道我还有八局的身份,听我说完以后,嘴巴张得老大。 我没瞒他,也没法瞒,今天这事儿,不说实话没法解释。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一根烟抽完,何志明才带着人走,冷库那边看都没过去看一眼。 我这才想起厨师长的话,一拍脑袋喊了起来:“老唐,快快快,快门开,冻成冰棍儿个屁的了!” 打开门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冷库里一箱箱的好多冻货,三男一女就坐在门口,紧紧抱在一起,满身满脸都是冰霜,对我们走进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唐大脑袋歪着脑袋去看刘悦的脸,悲伤地摇头叹气:“白瞎了……” 后半夜两点,积水潭医院。 猫爷被推出了手术室,他的左手和两只脚全部截肢了,躺在病床上始终昏睡着。 最惨的是经理刘悦,没抢救过来,大夫说她太瘦了,比猫爷身上的肉都少。 我很奇怪,印象中这女人虽然不胖,不过胸脯好像挺高的……过后老唐告诉我,说抢救的时候他都看着了,胸脯不大,垫的都是海绵。 最幸运的是白胖子老李,他肉多,养养就能恢复正常。 烟酒店老板金泰勇耳朵冻掉了一个,还有三根手指和两根小脚趾已经坏死,截掉了。 把人送到医院以后,我就给杨宁打了电话。 我肯定不会说交易胶卷的事情,说晚上出来喝酒,无意间遇到了猫爷他们,才有了这次抓捕行动。 可想而知,因为把四个人冻成了这个奶奶样,还是挨了顿臭骂。 好在我皮糙肉厚,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六处处长李嘉文带队过来以后,就把金泰勇和胖子老李接管了过去。 我一直守着猫爷。 他是我的,好多话要问他! 第710章 猫有九条命 清晨,一身疲惫的杨宁来到了病房。 猫爷还没醒,我时不时就会盯着他观察,不是装的。 崔大猛和江武在门口守着,唐大脑袋和田二壮他们都先回去了。 他示意我出去说,两个人到了走廊,崔大猛他俩离远了一些,杨宁压低着嗓子说:“你小子,又抓了几条大鱼!” 听他这么说,我眼睛亮了起来,“什么情况?” 他说:“白胖子老李是南韩使馆的参赞,刘悦是南韩特工,金泰勇是北韩的!这些人勾结在一起,常年相互交换情报,筛选后或是上报邀功,又或是兜售买卖,从中谋利……” 一番话听得我目瞪口呆,这都是些什么人哪,还能这么干?! “猫爷呢?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杨宁说:“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毛利就是个情报贩子,他和金泰勇接触比较多,关系不错。无论是南北韩、日方、甚至是欧美,这二十几年来他都有接触……” 我没反驳,却暗暗摇头。 肯定不对,猫爷有北韩的身份,他叫崔禾,不然秀贞姐怎么会让自己把胶卷给他? 可这话不能说,否则杨宁肯定又得骂人,自己手里有北韩特工的资料,竟然不想着上交给组织,还要交易给对方,能不挨骂? 可这份胶卷怎么办? 看来只能先留着了,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杨宁往病房里瞥了一眼,“检查过了?可别审着审着再出问题!” “嗯,衣服和所有牙齿都看过了,没问题!”我说。 又聊了一会儿,他回去了。 上午九点,猫爷终于醒了,看到自己手脚都没了也没有悲伤,看到我后更不惊讶,第一句话就是:“小武啊,我想尿尿。” 我说:“您老就尿床上吧!” 他淡淡一笑,还真就尿在了床上。 我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两个人就这么一声不响看着至少三分钟。 终于,他先败下阵来,悠悠一叹道:“那晚交易的人是你?” 我反问:“您老神通广大,难道不知道我去了中东?” 他摇了摇头,“武爷太看得起老朽了,真不知道!” 我有些奇怪:“你还是崔禾?” 他讥笑起来,“那是个蠢货,早死了!” 明白了,原来他是冒充的! 我问:“金泰勇就是北韩的人,你杀了崔禾,不怕他找你麻烦?” “你以为是我动手杀的?”他反问我。 我点了点头,“看来你们关系不错,干儿子?” 听到“儿子”两个字,猫爷脸色涨红起来,如果眼神能杀人,顷刻间我就得成堆肉泥。 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这么多年了,咱爷俩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不容易,有些话一直想问你……” 猫爷面色很快就恢复如常,“武爷请问!” “第一件事,宁蕾真是你收养的吗?她现在在哪儿?” “继续,我一起回答你!”他说。 “1992年,因为你的一份情报,大阪死了七位八局的人,谁给你的情报?” “继续!”他又说。 “有一年,我在柳荫街39号的宅子院墙外,一男一女和另外三个男人打了起来,是你和宁蕾吗?” “还有,老佛爷说你当年跟过他,后来又离开了,你是不是投奔了广州陈氏?小爷陈跃霆召集人手寻找“龙子钥匙”,还有在番禺乡下他家的那场大火,和你有没有关系?” “另外……” 我的问题还没完,就见他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道:“你、你、你难道是小爷那个儿子?” 我看着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眼角不住收缩着,嘴里喃喃道:“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那小鬼明明死了,他死了!这怎么可能……” 我说:“先回答这些吧!” 他歪着脑袋仔细端详着我,目光复杂,好半天才张嘴说:“武爷,记不记得你拿过校通的一枚戒指?” 我怔了一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还是说:“嗯,戒指在我这儿!” “我想求您一件事儿!” “说!” “等我死了以后,能不能把那枚戒指放在我的骨灰里面?” “为什么?”我奇怪道。 “那是当年我送给校通母亲的,我希望它能陪着我。” “没问题,不过……”我盯了他一眼,“都说猫有九条命,您老可没那么容易死!” 他笑了,越笑声音越大,随后开始猛烈咳了起来,口水直流,我就这么看着,也不帮他擦一下。 老家伙! 从收养宁蕾,再到西安那次爆炸,日本之行,还有自己幼年变故,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今天,终于逮到他了! 这次一定要把这些秘密都掏出来,弄个清楚明白! 此时他手脚都没有了,就像根削去枝杈的木棍子,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好一会儿,他才消停下来,仰头望着天花板喃喃道:“七十二了,折腾不动喽,我这一辈子呀,哎——!” 他幽幽一声长叹,就不说话了。 我起身往床边走,“别感慨了,该交代都交代了,进去以后,我给您老人家申请个单独牢房,以后也给你个善终……” 走到床前,不禁愣在了那里。 就见猫爷一双老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我连忙将手探到他的鼻下…… 死了!? 我扭身一个箭步跑出了病房,“大夫——” 门口的崔大猛和江武问怎么了? 我说快喊大夫! 说完,又马上跑回了房间,开始一下下用力按压猫爷胸口。 大夫来了,拉过了心脏除颤器,折腾了好半天以后,又拿着手电筒看了看两个瞳孔,说:“不行了!” 我一屁股差点坐地上,妈的! 医生出去了,两个护士开始收拾仪器。 贼道 第770节 我掰开了猫爷的嘴,里面有块半圆形的蜡皮,约小拇指盖大小。 明白了! 这是被关进冷库以后,他知道这次肯定跑不了了,于是吞了颗含剧毒的蜡丸,刚才硬生生咳了出来。 我怕他自杀,所以推进病房后,趁着昏迷,把他口腔里都检查过了。 左右上下的假牙全部摘了下来,就连手术时剪碎的衣服都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唯恐在衣领角藏毒。 千算万算,还是被他摆了一道! 一个小时后,杨宁又被折腾了过来,他眼珠子都是红的,怒气冲冲,“怎么回事儿?!” 我揪了几下头发,有气无力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毒药藏胃里了?”杨宁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说:“严格来说,东西并没有落到胃里,而是卡在了食道上括约肌位置,不怕胃酸,也能咳出来……” “你能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 “那你他妈怎么就没想到?!”他瞪圆了眼睛。 我耷拉下脑袋,闷声闷气道:“是,怪我,本以为事发突然,又被冻成那逼样了,就没往这儿想……” 第711章 武处长,你好! 听我解释完,杨宁又问:“大夫怎么说?” “得尸检后出结论。” “操!”他骂了起来。 我也想骂人,可又不知道骂谁好。 昨晚在私房菜馆后厨,我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就想把这几个人冻个半死不活! 猫爷不是有九条命嘛,我想看看抗不抗冻,遗憾的是第一次,没啥经验,竟然直接冻死了一个! 本以为终于抓住了这头老猫,无论是宁蕾,还是陈跃霆召集那些荣门高手,以及自己梦中那场大火等等,终于都能水落石出! 万万没想到,这老家伙让自己问出了问题,却什么都没回答,这是要活活憋死自己呀! 他就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知道手脚都被截肢,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 老东西! 耍了一辈子的阴谋诡计,最后还要恶心自己一次! 还想和那枚戒指葬一起? 姥姥!! “六处的审讯工作你别参与了,回去休息两天去日本!”说完,他一甩袖子往医生办公室走了。 一肚子郁闷到了家,就见院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我让崔大猛把车停进车库,和江武先下了车,两个人连忙迎了上来。 车拐过来时我就认了出来,是自己救过的那个胖老头张宜民的儿子和女儿,上次卢律师说,这俩人已经被停了职,不知道来找自己干嘛。 “武老师,你好!”张宜民的儿子陪着笑,他妹妹在一旁耷拉着眼皮不敢说话。 “有事儿?”我实在是没心情搭理这俩人。 “是这样,”男人犹犹豫豫,“那件事儿是我们不对,所以我俩想过来赔个礼……” 我“嗯”了一声,“不用了,就这样吧!” 说完就往院门走,不料他伸手就过来拉我的胳膊,江武反应速度奇快,一记小擒拿手就捏在了他手腕上,顺势往后一背……、 “哎呀呀呀呀……” 男人腰就弯了下来,嘴里不停叫着。 来往行人有的停下了脚,我眉头紧皱,说撒开吧。 江武松开了他的手,男人妹妹连忙去扶,兄妹俩开始掉眼泪。 “武老师,求求你,求求你啦——”男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再这么下去,我公职就没了,能不能帮我说句话……呜呜呜……” 妹妹哭的声音更大,说烟草公司那边也说了,说这件事情影响太不好,想上班可以,只能去服务公司那边坐冷板凳了…… 兄妹俩这一哭,好多路人围了过来,让人莫名一阵心烦意乱,我扭头看向了人群,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窥视自己,却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门开了,虎子和九千岁都跑了出来。 蒲小帅虎着脸呵斥:“你俩不是走了吗?在这儿撒什么泼?” 这种场景让我十分不舒服,于是对这兄妹俩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们兄妹最是心知肚明,更是咎由自取,你们单位做什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那么大的能量,指使得动市信访办和烟草公司,所以,自己想办法吧,不要再来了!” 说完,转身快步进了院子,让蒲小帅关好门。 回到书房,心思更加烦乱,提笔忘字,拿起书也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抬眼看着墙上悬挂的那副字,还是郝忠海第一次来家里喝酒时给自己写下的,因为喜欢,搬家后又挂在了这边: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薄如纸应有不屈之心! 我在心里默默念了几次,烦躁之心渐渐消去,看来想解开自己身世的谜团,必须得找到父母才行! 算算时间,就算陈老那边出来结果,也得等从日本回来再说了。 掐着手机呆坐了好半天,终于给王妙妙打了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语气十分平静:“武处长,你好!” 这五个字,瞬间让两个人之间多出了一道屏障,又像是座山峰。 “妙妙,那边怎么样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轻快一些。 “不太好,dih情报本部的田中健太很强势,坚持不交出凶手就不能归还遗体,并且在没经过我方同意下,已经将老许的遗体火化了!” “什么?”我气愤地站了起来,“他们怎么能这么干?” 王妙妙声音没什么起伏,“没什么不可能的,对于老许的真实身份,虽说彼此都心知肚明,但都不会摆明了说出来,甚至落在纸面上!对日方来说,就当黑户流浪汉处理了,咱们也没有办法……” 怪不得杨宁让我自己赶快过去,事情果然又有了变化! “你打算怎么做?”我问。 “还没想好,”王妙妙停顿了一下,“对付这种有话语权的强硬派,劝不动,说不听,处理掉又恐落人口实,很难。” “等我过去吧!” “好,再见!” 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声,已经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有些茫然,虽说女孩儿的心事猜不明白,可这丫头怎么想的,我隐约还是知道一些的。 原本她想辞职,离自己远一些,没想到部里没批。 这次日本之行,两个人又要一起工作了,她表面冷漠,其实是在压制着内心的火热。 按理说,自己和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感情这事儿没道理可讲,不是说不爱就可以不爱的。 或许时间可以忘却这一切,也能治愈她的伤痛! 这次过后,要和杨宁好好谈谈,不要再安排自己和这丫头一起出任务了,她是五处的人,有事情让井鸿羽的人配合。 转念又想起回家时的情形,不知道是因为猫爷的死,还是看到那兄妹俩的原因,当时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怕有人混在人群里下黑手,自己也仔细看了,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可自己的感觉错不了! 这次去日本,不能带崔大猛他们了,万一人走了,家却被抄了,真就郁闷了! 想要自己死的人并不多,因为都死的差不多了。 猫爷死了,又少了一种可能。 宁蕾他们在等自己凑齐钥匙,明显也不可能。 恨自己的人里,还有西村苍介的女儿西村秀美,毕竟她的父亲和丈夫都死在了自己手里,家里那么多的钻石又不翼而飞,不恨自己是不可能的! 问题是,她怎么知道是自己? 再有,西村秀美并不是日方情报机构的人,怎么会对自己下手? 还有一种可能,而且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那就是曾经化名张涵,被自己用竹叶划瞎双眼的纪一弦!这一件事情就让她恨死了自己,否则也不会听说我在牧河以后,马上开始搜集自己的材料。 或许他们想过我和陈跃东的关系,可仇恨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再加上他们的亲叔叔纪德业的背后发力,所以就有了牧河那些事。 只是他们不会想到,陈跃东虽然不在国内,陈子璐却出了手! 我相信陈老会敲打两个人,可人家是否听话,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我期待着这兄妹俩再跳出来,然后一棒子打死,以绝后患! 中午,正一个人吃着饭。 唐大脑袋过来了,进门就让大憨盛碗饭,咧开腮帮子就开造,眼瞅着特意给我做的糖醋排骨就剩一块了。 两双筷子在盘子里厮杀起来,最后他抽出了骨头,我把肉扔进了嘴里。 他一把扯过盘子,端起半碗大米饭就扣进了盘子里,搅拌起里面可怜巴巴的一点儿糖醋汁,边吃边问怎么样了。 听说我说完以后,他也傻在了那里,喃喃道:“我艹,这老叽霸灯,对自己挺狠哪!” 第712章 善有善报 吃完午饭。 两个人半躺在茶室的榻榻米上,懒散地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贼道 第771节 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难得如此的悠闲时光。 他说:“哥,这次去日本带上我吧,上次偷偷摸摸像他妈做贼似的。” 我说:“行,上次没你的话,哥死在西村苍介家了。” 他说:“和你说个事儿。” “说呗!” “白小茉怀孕了!” “啥?”我坐了起来。 他眨着小眼睛,“瞎激动啥呀?也不是你的种!” 我问:“你的?” “废话!”他翻了个白眼。 “啥时候的事儿呀?” “才告诉我,应该是八月底怀上的……” 我骂了起来,“咋不注意点儿?流产多伤身体!” “注意个毛啊,我特么故意的!” “你、你啥意思?”我惊讶起来,“和她结婚?” “不结!”他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老疙瘩结婚了,你也有了月月,我就是想试试自己好不好使,抱个儿子……” 我开始使坏,“你得好好计算一下,能不能不是你的种?” “操!”他翻了个白眼,“生可以,但我不能娶她!” 我问为啥? 他说这丫头不适合当媳妇,太浮!我骂他是畜生!他说见了美女不上,畜生都不如…… 没说完,就让我踹下了榻榻米。 这货又贱兮兮地爬了上来,我问他:“不想娶咋整啊?” “生下来呗!”他老神在在地点了根烟,“我的骨肉,为啥不生?咱又不是养不起!” “可、可、……”我说不出什么来,可总觉得不好。 “哥呀,你哪儿都好,就是太叽霸能装,假正经!”他又开始教训起我来,千年不变的“假正经”。 “你说咱差啥?要钱有钱,要……对了,老疙瘩不是在深圳投资了一千万嘛!记不记得了?” 我想起来了,那年周疯子在深圳成立了一家网络安全公司,老疙瘩过去帮忙解决什么技术问题,还投了一千万,占5%的股份。 “怎么了?”我问。 唐大脑袋说:“听说过了年就要上市了,一千万起码能翻二十倍!”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小子,昨晚还在一起喝酒呢,他咋没说?” “怕你嫉妒呗!” “滚!” 他嘿嘿一笑,“话说回来,你说咱兄弟混到这个地步,不得多找几个娘们,多生几个儿子?” 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嘎哈呀,你家有皇位等着继承啊?” “你看你……”他眨着小眼睛,“就说你假正经,开枝散叶,让咱兄弟的优秀基因传承下去不好吗?” “你有个屁的优秀基因?倒地上不知道扶哪头儿,门槛高点儿你都迈不过去腿儿……” 不等我埋汰完,他就扑了过来,两个人拳打脚踢,差点把茶台掀翻。 正闹着,周疯子打来电话,“兄弟,海川大哥回京了……” 我把唐大脑袋推一边儿,盘膝坐起,“什么情况了?” “那两个女孩儿,叫什么来着?” 我说:“沈丽丽,童小琳。” “对,她们的尸体都找到了,确实是陈天指使郑大牙干的,这两个人,死有余辜!” 我叹了口气,想起了沈丽丽的父亲沈毅,不知会如何悲伤。 周疯子问:“三道街的十三条人命,猜是谁做的?” 我呵呵一笑,“不用猜,陈天干的呗!” 我早就猜到了,纪一柱兄妹俩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往陈天身上推,毕竟人已经死了! 这也是我告诉陈老的原因之一,别以为这样就算了! 即使死无对证,这根刺却在陈老心里埋下了,总有一天会扎到他,让他老人家下定决心。 一根不行,以后可能还会有第二根,第三根…… 我就不信扎不疼您老人家! 周疯子也笑了起来,继续说:“曹良、李科、臧西风、岳志伟、白德辉全部被双规,已经供出了不少事情,你小子,这是又掀起了一场反贪风暴啊!” 我呵呵直笑,问他赵红兵怎么样。 虽说纪一柱兄妹撤了,因为陈老的原因,返回动赵红兵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我也叮嘱过他,可难免惦记。 周疯子说你等一下,那边马上就响起了赵红兵的声音:“兄弟,还挂着我呢?” 我笑了起来,“疯子哥太坏了,在你那儿也不告诉我……” “没有,我和你申哥来雪城了,在东北集团总部呢!” 那边又响起沈公子的声音:“武爷,来喝酒吧!” “我靠,速度可以呀!”我笑道。 他哈哈大笑,爽朗的和以前我认识的赵红兵仿佛是两个人,他说:“晚上我和周董、老海儿、大波,一起吃炭火锅,约了弟妹,你不会吃醋吧?” “哎呀呀,馋死了,真想回去!”我笑道。 赵红兵又笑道:“老黄让我给武爷您带个话……” 我怔了一下,“老黄?谁呀?” 沈公子喊:“黄老破鞋!” 咦? 这个绰号挺别致呀,自己肯定听过。 赵红兵继续说:“碧涛阁已经还给老黄了,他让我转告您,什么时候武爷再去牧河,他给您来套莞式双飞……” 听他说到“碧涛阁 ”,我才想起来老黄是谁。 黄中华,黄老破鞋,姚千里说过,碧涛阁以前就是他的,被陈天巧取豪夺了过去。 自己第一次见到陈天,就是这家洗浴。 几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挂,牧河之行谈不上如何凶险,却实实在在帮了朋友,能看到他们和周大哥走到一起,我很欣慰! 我和唐大脑袋继续躺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懒散得像瘫痪了一样,谁都不愿意动一下,沏茶都是老许的弟弟许宏林跑进来帮忙。 天刚擦黑儿,老疙瘩带着辛玥来蹭饭了。 四个人坐餐厅嗑着瓜子说着话。 不一会儿,石珊和冷强也来了,还带着小毅和青青。 “小武哥!”两个孩子一人把着我一条胳膊,亲热得让石珊都嫉妒起来。 小毅英俊挺拔,青青青春活泼,两个孩子早就没有了当年在福利院的稚气,看人时的目光更不再躲躲闪闪。 明年小毅就要高考了,我又和他俩确认了一遍各自的志愿,小毅很坚决,就要考警校;青青同样没变,还是要做演员。 石珊笑道:“你以为他俩是一时冲动?” 我说:“就怕是这样啊!” 冷强平时话就少,只是憨笑着看着我们,能看得出来,小毅他俩并不排斥他,相反还很融合。 石珊、辛玥和青青在一旁叽叽喳喳,唐大脑袋拉着小毅说,你要当警察的话,以后拜哥当师父得了…… 我小声问冷强:“你和这俩孩子还行?” 他说:“挺好的,我把他们当成弟弟妹妹,什么话都能聊……” 我眨了眨眼,觉得有些怪异,这家伙不是有什么另类情节吧? 冷强看出了我的疑惑,正色道:“您可别瞎想,珊姐这样的家庭组合本就和正常家庭不一样,我又是个后加入的,怎么可能摆出父亲的姿态?只要俩孩子心理健康,开开心心的,我俩就开心……” 我看看他,又看看沙发那边神采飞扬的石珊,有些感动。 小毅和青青虽说始终没喊妈妈,可从语言和状态上就能看得出来,两个孩子已经很依恋她了。 善有善报,相信无论他俩今后怎么出息,都不会忘了自己这个傻姐姐! 大憨开始上菜,青青和小毅都去帮忙。 唐大脑袋喊:“珊姐,啥时候喝你和强哥的喜酒……” 大伙正说笑着,我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张思洋。 “媳妇……” “小武,月月、月月不见了!” 第713章 要我的命! 张妖精说月月不见了,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啥?你再说一遍?” “小武,月月不见了!” 贼道 第772节 我心脏猛地一跳,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拿着手机的手抖了起来。 有人推我,“哥,咋了?” 是老疙瘩。 我连忙问:“快说,怎么回事儿?” 张思洋早已经泣不成声,“晚上、晚上周大哥请客,我去幼儿园接了月月,先带她去吃了肯……” “说重点!”我吼了起来。 餐厅里的人都愣在了那里,端菜的青青和小毅更是不知所措。 “是……吃完饭,吃完饭,我把月月送去了美术班,小鲁和老九在,葛老实他们仨拉我去了饭店……刚才、刚才小鲁来电话,说月月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我问。 “正上着课,月月要拉臭臭,美术老师带她去了卫生间,脱好裤子以后,就在门外等着了。小鲁他俩也不可能进去,也在门外等着……好半天月月不出来,老师进去就发现不见了……” “一楼?卫生间窗户能打开?”我问。 “嗯!” 我的手还在抖,连忙用另一只手捂在了上面。 我劝自己,一定要压住火气。 电话那边响起了周疯子的声音:“小武,别急,姐夫和波哥都在,已经给局里打了电话,我们正在去辅导班的路上。” “知道了,我马上飞过去!” 我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手不再抖了。 事情并不复杂,无论谁绑了闺女,目的不外乎两个: 一是要钱; 二是要命,我的命! 这个时候,必须要冷静! 今晚周疯子宴请远来的客人赵红兵和沈公子,这二位和郝忠海、沈波是战友,自然要喊上他们。 因为自己不在,所以才叫上了张思洋。 辛玥一脸焦急,“是月月出事了?报警了吗?” “报了!”说完,我起身看向了唐大脑袋,“老唐,你和我走!” 老疙瘩站了起来:“哥,我也去!” “不用,你老老实实上班,家这边有事儿也能照顾到!”说完,按下一旁的呼叫器,“大猛?你来一趟!” 门很快就开了,崔大猛走了进来。 “武爷!” “我和你唐哥回趟雪城,家里就交给你们哥几个了!” “是!”他答应的声音洪亮,马上脸又垮了下来,刚要说话,被我怼了回去,“别废话,看好家就是你们的任务!” 他又应了声“是”,明显委屈和不甘,想跟着我走。 我看向了石珊他们,“姐,强哥,辛玥,小毅……你们在家好好吃饭,武月在课外班走失了!没事儿,也许一会儿就找到了,我得过去看看……” 石珊焦急道:“不用管我们,收拾收拾赶快去!” 我答应一声快步往出走,问唐大脑袋需不需要回趟家,他说用不着,身上啥都有。 这要是平时,我肯定得瞅一眼他裤裆,此时也没了心情。 一个半小时后,我和老唐站在了候机大厅,还有四十分钟才能登机,心乱如麻! 来机场的路上,周疯子、赵红兵和沈公子都给我打过电话,他们已经到了那家辅导班,市局刑侦也到了不少人,又出动了几条警犬,还在搜查中。 我这颗心没着没落的,根本坐不住,掐着手机满地转圈儿。 老唐说:“哥,给老道打个电话吧!” 我眼睛就是一亮,连忙给赤须子打了过去。 过后想想,这就是典型的死马当成活马医,病急乱投医。 赤须子听我说完以后,又问了武月的生辰八字,嘴里嘀嘀咕咕:“辛巳年,壬辰月,己未日,丙寅时,乃蛇之属……” “吉神为喜神、金匮、国印;五行是为炉中火;诗曰:太岁辛巳年,鲤鱼庭际逢,高田犹可望……” 我心急如焚,“能不能别他妈废话了?快说能不能找到?!” “能!勿急躁,勿惶恐,吉人自有天相!” “再者,”他又说:“到家以后,给孩子改个名字,月字宜添王!无王之月清冷,有王之月是为上天赐予有德圣皇的一颗神珠!北宋《广韵》和《集韵》载:并鱼厥切,音月,神珠也……” 啪! 我用力合上了电话,奶奶的,让他找人,他在这儿改起了名字! 唐大脑袋眼巴巴看着我,“怎么说的?” “都是废话!” “……” 飞机降落时,正是半夜,我连忙打开手机,又给郝忠海打了过去。 他说还没找到,我们都在你家,过来吧! 张思洋拿过电话,她嗓子哑得更厉害了,仔细听才能听清说些什么,“小武,葛老实和小庄过去接你了……” 原本对她还有火气,怎么就能把闺女丢了?! 可这一路也想明白了,人家是闺女的亲妈,说到彼此之间的感情,真比自己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爹深多了! 她一直都很小心,更不想闺女出事,怨不着人家! 后半夜一点,我和唐大脑袋走进了太阳岛别墅,小庄在后面拉着我的皮箱。 门口路边和院子里都是警车,还有周疯子公司的几辆奥迪a6。 客厅里人不少,郝忠海、沈波、周疯子、赵红兵、沈公子他们都在。 就连卢晓光和陈六指都来了。 茶几上摆放着两台机器,把家里座机和张思洋的手机都监控上了。 张思洋跑了过来,眼泪哗哗往下淌,不等走近,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嘶哑着喊着:“怪我,都怪我……” 啪啪啪! 几下,她苍白的脸就红肿起来。 我连忙快走两步抱住了她,轻轻揉着她的脸,埋怨道:“傻呀,打自己嘎哈?谁都不怪,把心放肚子里,咱肯定能找到闺女,肯定能!一定能!!” 她抱住了我,嚎啕大哭起来,两只手用力捶着我后背。 我柔声安慰着她,半搂半抱到沙发旁,让她坐下休息,随后来到郝忠海他们跟前。 沈波蹙着浓眉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窗台和玻璃窗上也没有指纹,应该是捂住了月月的嘴或者用了迷药,外面也有人接应。这人戴了手套,进卫生间前,脚上也套了东西……” 我问:“附近交通监控查了吗?” “查过了,培训学校大楼门前就是马路,东侧还有一条路通往下一条马路,我们把前后两条路东西路口的监控录像都看过了,没查到可疑车辆!”沈波说。 所有人都看着我。 “等,没有问题,可不能干等!波哥,拉我去趟现场!”我说。 周疯子陪我往外走,出门下台阶时,说了段莫名其妙的话:“有些人上辈子活在尘埃里,有些事情也只是江湖传说,甚至有些传说都没听过,哪怕……” 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又说:“如今物是人非,很多事情都无法预知……小武,别急!遇大事要静,遇难事要变,遇烂事要离,遇顺事要敛……你可以的!” 前半段我没听明白,不等说话,张思洋的保镖小鲁和老九走了过来。 小鲁眼睛有些肿,轻声说:“武爷,怪我们……” 老九大名叫孔昌久,更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谁都不怪,因为谁都不想,去吧!注意家周边可疑人物,绑匪很可能在窥探咱们!” “是!” 两个人同时立正,眼泪还在流着。 第714章 现场 后半夜一点,我们来到了靖宇公园临街一栋老楼前。 这栋楼一共五层,一楼门市被这家专业的儿童美术机构租了下来,上面四层都是住户。 下车后,我仔细看了看周边。 小楼东侧确实有条路,通往后面马路。 前面马路中间有铁栅栏,如果有车停在了这里,开出去以后只能往西行驶。 进了楼内,一行人沿着走廊往里走,沈波打开了一楼女卫生间的灯。 我和唐大脑袋接过白手套和鞋套,穿戴好后,拿着手电筒,弯腰从警戒带下钻了进去。 这栋楼的楼龄虽然不短了,但里面装修的不错,卫生间墙壁刷得是米黄色,地砖也是彩色的,其中几个座便还是儿童的,可见这家学校做的很用心。 这不奇怪,雪城儿童美术班很多,条件不好的话,张思洋不会给闺女报这里。 老唐蹲在了地上,细细观察着。 我来到了那扇窗户前,窗户用得是时下最流行的铝合金窗,里面插上后,在外面很难打开。 打开窗,凛冽的寒风刮了进来,唐大脑袋喊:“操,狗毛都吹飞了!” 我没搭理他,找到警犬的毛有个屁用! 拿着手电仔细看窗外,尤其是窗框位置……没有,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探头往外看。 贼道 第773节 雪城半个多月没下雪了,窗下如果是水泥地还有可能留下痕迹,可外面是些碎石和砖块,这种情况很难留下什么。 手电仔细照过一遍后,我关上了窗户,又挨个打开那些蹲便隔断。 连着看了六间,都没有问题,靠里最后两间是蹲便。 还有靠墙最后一间没看了,推开门后,手电筒缓慢移动。 突然,手电停了下来,光束照在便池右侧,这里一趟趟防滑条上有些水渍,前面一条里面有块黑褐色的东西。 我蹲了下来,伸出手指抹了一下。 白手套的食指尖脏了,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是烟灰。 我又看了看墙角的手纸桶,才起身出了隔断,看向门外,“波哥,问没问过,这家学校的女老师有没有吸烟的?” 沈波摇了摇头,“没问这个,不过……” 我走向了他,他接着说:“带月月来卫生间的助理老师说,她带月月进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烟味儿。” 我点了点头,喊唐大脑袋起来。 他嘟囔说:“就找到几根狗毛,其他什么痕迹都没有。” 我说:“绑匪不是从外面进来的,他提前进了卫生间,就蹲在了这个位置……” 说着,我指了指那个隔断,沈波和身后的几个刑警都是一脸惊讶。 我继续说:“除非是荣门叔字辈的人物,否则这种窗在外面很难打开,那么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女人吸烟的比例要比男人低得多,这个人等时间长了,忍不住抽了根烟。他很小心,但还是有一点儿烟灰掉落在了脚边……” 市局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周威说:“武老师,仅凭一点飘落的烟灰,是不是武断了?” 我一阵心烦意乱,连忙调整呼吸,劝自己每逢大事需静气。 于是点头说:“周队说的没错,所以必须要有佐证……”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接着说:“既然那个老师把有烟味的这事儿说了出来,就说明这个味道在女厕所并不常见。” “另外我注意到,其他隔断里面的纸桶里都是空的,只有这个隔断里的纸桶有些废纸。” “这说明月月失踪的时间,距离上一次打扫卫生间隔时间不长,因为这个隔间里一直有人,所以才没收拾。” “而出事后,卫生间就被你们封上了,所以其他隔间还没有人用,蹲便上的烟灰也在!” “综合以上佐证,我认为这个男人是从走廊进来的,始终在隔断里面等着了!” 沈波和副支队长周威,还有后面的几名刑警都是一脸惭愧。 我踱着步,揉搓着下巴,所有人都一声不响看着。 窗外不远就是楼东侧马路,如果不是迷晕了武月,不太可能抱着走路。 刚才进来前已经看过了,楼内大厅和走廊都没有监控,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波哥,撤了这里的警戒吧,带我去交警队!” 道外区交警支队指挥中心。 我盯着屏幕,把学校门前街道西行第一个路口,以及后街道东行第一个路口的监控录像都看了,时间是晚十八点三十分至十九点。 就像沈波说的一样,确实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天太冷,路人很少,没有抱着孩子走路的,更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物。 由于天黑,这些监控摄像头的像素也不高,车里面司机和乘客的脸十分模糊,唯一能看清的就是车身颜色和车型,以及牌照。 张思洋始终没打电话过来,说明绑匪还没有联系她。 想起女儿此时还在这些人手里,外表虽然冷静,实则早已是心急如焚。 闺女才三岁半,学个毛的美术?! 可望女成凤,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张妖精都敢跳楼。 已经后半夜两点多了,市局几名刑警坐在一旁直打瞌睡,唐大脑袋眼珠子通红,这货和闺女感情很好,也是急坏了。 我对值班的交警小刘说:“麻烦把这两个街口上一段路口的录像调给我,就要晚十八点三十分至四十分的就行……” 时间在一点一滴过着,很快半盒烟就下去了。 我突然拍下了空格键,“找到了!” 呼啦啦,所有人都围了上来,我开始回放这段录像。 “各位看,这是学校楼前由东往西上一个路口的录像,十分钟内,一共过去了67辆车。” “可下一个路口,却过去了71辆!” 沈波说:“对!多出来4辆。” 我往前滑动,视频快进着,很快停了下来,我点着视频里一辆黑色的南韩大宇说:“上个路口,没有这辆车,还有这辆……这辆……!” 周威说:“武老师,这些我们注意过,都是路边停的车,也有可能是从其他胡同开过来的……” 我点了点头,“周队说的没问题,可你们看……” 我指向了画面里纵深的街道北侧路边,点着模模糊糊的一红一白两辆车,“这里,这里,停了两辆车,对吧?” 所有人一起点头。 我又把画面拉到了上一个路口,“这里,停着一辆,对吧?” 大伙又都点头。 我问:“可那辆黑色大宇呢?” 所有人都是一怔。 随后,我又放起了学校后面那条路的录像。 “各位,后面这条路由西往东,十分钟内过去了49辆车,并没有这辆大宇!” “而学校前后这两条路,只有培训学校东侧有条路贯通,这就说明,这辆大宇不是从后面这条路穿过来的!” 沈波点了点头,“明白了,这辆车一直停在学校楼侧了!” 我问:“它停在那里做什么?” 沈波看向了周威他们,厉声道:“学着点儿,看看武老师是怎么破案的!” 所有干警都耷拉下了脑袋。 沈波抓起鼠标,滑动视频进度条,找到了一个最近也最清晰的角度。遗憾的是,只能看清驾驶位是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副驾驶没有人。 这不奇怪,如果是两个人作案,另一个人应该在后座抱着武月。 我说:“不用看了,没挂牌照!” 沈波说:“老周,兵分两路,一、顺着这条路查所有监控录像!二、把雪城所有这种老大宇车都给我查出来!” “是!” 第715章 来客人了 我们回到太阳岛时,天已经蒙蒙亮。 早上七点半,汪玲挺着快临盆的大肚子也来了,卢晓光埋怨说你来干嘛? 汪玲抱着张思洋,一边掉眼泪一边安慰:“姐,你别急,肯定没事儿……” 交警那边传来消息,因为天气太冷,连续有三个街口的摄像头都出了问题,已经找不到那辆车的踪迹了。 全市各区县公安分局及辖区派出所,纷纷出动警员排查,寻找那辆韩国大宇车。 郝忠海回了厅里,他要主持日常工作,不可能总在这儿待着。 沈波也回了市局。 幸好有他俩,一个市局局长,一个省厅厅长,否则以我自己的人脉,肯定抓瞎! 我给杨宁打了电话,说明了一下家里的情况,他安慰我别急,又让八局三处驻雪城的负责人肖强联系了我。 三处负责侦查,街面上有些人手。 肖强十分客气,一口一个武教官,说他马上安排下去。 赵红兵、沈公子和陈六指他们去饭店买了些早餐回来,大伙几乎没怎么动。 我让张思洋准备些现金,她问多少合适,我说最低五百万。 周疯子问哪家银行,他可以打个招呼,不然一下子准备这么多现金很难。 张思洋说工商和建行都可以。 我说先让他们准备出来,方便随时过去取。 周疯子拿起电话就打了出去,很快就把事情安排妥当。 张思洋说去楼上打几个电话,我知道她心急,也没多问什么。 上午九点,马小虎来了,急得眼珠子都红了,“姐夫,咋才告诉我?” 我招呼他坐下,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刚才姐给他打了电话,周疯子说:“虎子,和社会上那些朋友还有联系吗?” 马小虎原本就是社会大哥,地位虽说赶不上那些顶尖的刀枪炮,在年轻一代也是声名赫赫!后来给张思洋做了保镖,结婚后又被我安排去了恋家,现在已经升到店长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有、有一些也联系,没事儿喝点酒……” 周疯子说:“现在怀疑,绑走月月的是辆黑色韩国大宇轿车,你可以联系一下这些朋友,看看谁知道……” 马小虎刚拿出电话,保镖老九进来说来客人了。 我迎了出去,门口停着辆黑色奔驰越野车,后面是三辆丰田商务,里面坐满了人。 一个披着黑色貂皮大衣的中年男人,从越野车里下来。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道里大哥岳市伟! 奇怪,他怎么来了? 贼道 第774节 我伸出了手,“岳哥,你好!” 岳市伟四十多岁,身材健壮,眼睛不大,相貌有些凶狠。 当年他和道外的于野,张思洋的干爹秦利华,号称雪城三大家,是道上顶级大哥。 “是武爷吧?”岳市伟表情严肃,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说:“我都听说了,放心,我已经把消息散了出去,让兄弟们抓紧时间去找!” 明白了,张思洋去楼上打电话,就是联系这些社会大哥。 真是病急乱投医。 可我不能说什么,这些人也确实有他们的长处,或许能带来惊喜。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张思洋出来了,身后跟着马小虎。 “三叔,过来了!”张思洋打招呼。 岳市伟脸一冷,“这丫头,说多少次了,咱各论各叫,叔什么叔?都把我喊老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当年他和于野喊秦利华二哥,所以张思洋才会小一辈儿。 马小虎叫了声三哥,岳市伟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说:“听说你小子卖上房子了,挺好,能干干净净爬上岸,不易!” 我叹了口气,这些社会人,辈分实在是乱套。 正说着,又来了三辆丰田霸道。 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汉子下了车,看到岳市伟后,脸就冷了下来。 岳市伟嘴角也挂上了一丝冷笑,扬了扬下巴:“小杜也来了?!” 马小虎知道我不熟悉这些人,于是在我耳边轻声说:“他叫杜原,绰号阿杜,当年犯在了秦爷手里,差点被废了,是我姐说的情。这几年在香坊混出了名堂,和岳市伟有过一些冲突……” 杜原就像没看到岳市伟一样,走到了张思洋身前,“姐,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张思洋拍了他胳膊一下,“小原,快帮姐找找那辆车!” “您放心,我已经把手下兄弟都撒了出去……” 岳市伟讥笑了起来,“嘴巴真大,你阿杜手下能有几个虾兵蟹将?” 杜原扬起了手,张嘴就骂:“操尼玛岳市伟,我看你也是社会老人了,不想和你一般见识……” 他还没骂完,两辆霸道车里就下来了八九个人,手里都端着猎枪。 岳市伟那三辆丰田商务车里的人也都下来了,两伙人手里的枪都支上了。 赵红兵、沈公子和唐大脑袋他们都出来了。 张思洋脸色铁青,朝两个人吼了起来:“你们嘎哈?想打架去松花江上打!在我这里耍什么横?” 杜原脸有些红,“姐……” “别他妈叫我姐!”张思洋瞪着他,“知道我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知道!” “那你在干什么?!!” 杜原耷拉下了脑袋,岳市伟脸也涨红起来,连忙说:“这事儿怨我,嘴巴大,该抽!” 说着话,真就伸出手打了两下嘴。 “三叔,小原,”张思洋红了眼睛,“你们在雪城厮混了半辈子,打不够吗?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些刀枪炮呢?安心赚钱不好吗?” 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张思洋一把扯过杜原的手,又拉住了岳市伟的手,把两个人的手捏在了一起,“今天赶上了,我做个和事佬,过去的烂事就过去了,从今以后就是兄弟,行不行?” 杜原连忙说行。 岳市伟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哎……行,听你的!” 张思洋说:“行就别愣着了,麻溜去呀!?” 望着两伙人冒着白烟的车屁股,马小虎在我耳边又说:“前年岳老大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求到我姐这儿了,我姐帮他周转了两千万,一年多才还上。去年道里有个所长被查,把岳市伟拖了进去,又是我姐找人把事情平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刚才还纳闷呢,怎么这些在社会上桀骜不驯的家伙这么服自己媳妇? 敢情这娘们不只是在家画画,帮了这个又帮那个, 也不消停啊! 不等大伙回屋,又来了几辆车…… 在外面冻了接近一个小时,道里、道外、南岗、香坊、动力、平房和松北,雪城市内八区除了呼兰,每个区都来了一位社会大哥,各个对张思都洋恭恭敬敬。 大伙往屋里进,唐大脑袋小声说:“哥呀,你看看嫂子混的,再看看你!” 赵红兵说:“兄弟,咱弟妹是这个!” 说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叹了口气,这事儿折腾完,必须让这娘俩回京城,再这么下去的话,自己这媳妇都成雪城大姐大了! 周疯子虽说也和他们站在院子里了,不过一直也没靠前。 张思洋更没有介绍。 东北集团刚来省城的时候,都是小马哥和这些社会人接触的,周疯子这个身份地位,早就不会再和社会人有牵连了。 第716章 特情 刚进客厅,大老张的爱人李玉兰来了,进门就抱着张思洋哭了起来。 两个人才说了一会儿话,眼瞅着李玉兰嘴角就起了泡。 张思洋经常带着武月去看她,李玉兰有时间也往太阳岛跑,她这个干奶奶,比自己这个亲爹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中午,沈波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排查了27辆黑色大宇车,那个时间段都没有走那条路。 周疯子安排他的助理苗成,司机高杰和保镖队长曹元武去市里订了一些饭菜回来,我张罗着大伙都吃一些,不然真有事情以后,哪儿还有力气干活。 张思洋不吃,被李玉兰硬逼着喝了半碗粥。 下午两点,大舅哥张建军、小马哥和杨七哥陆续到了,三个人都是坐飞机过来的。 张思洋抱着张建军就嚎啕大哭。 了解了具体情况后,小马哥起身就往外走。 我问他干啥去,他说坐不住,联系联系以前的那些朋友。 我追了出去,说你弟妹已经都联系过了,他说两回事儿,再多找些人。 没拦住。 为了自己家里的事情,老大哥降下身份求人去了! 我越等越是焦急,也越来越想不明白,无论是要钱,还是想要自己的命,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儿动静? 我也想过会不会是人贩子,可从作案手法来看,几乎不可能。 四点半,天色渐暗,外面飘起了雪。 沈波来电话,说他以前的一个特情见过那辆车! 我连忙问在哪儿? 沈波说你过来吧,在安发桥附近,我也往那边走。 我和唐大脑袋赶快穿大衣出了门,赵红兵他们要跟着,我说没必要呼呼啦啦去那么多人,再吓着人家。 好说歹说才安抚住。 特情,意思是特别情报员,也就是港片里线人的意思。 在执法领域,存在一种较为敏感的做法,在某些特定情况下,警方会利用一些边缘人物。他们或许曾经涉足过轻微违法行为,又或是服刑后改邪归正等等,使用他们来提供某些违法犯罪线索,以帮助揭露、检举更严重的犯罪活动。 尽管这种策略在口头交流中众所周知,“特情”在实际操作中也被默认理解,但在任何书面文件或官方措辞中,这样的概念和词汇都不会明文出现,以避免法律和道德上的争议。 四十分钟后,我和沈波、唐大脑袋三个人,走进了位于安发桥下的午夜沙龙歌厅。 在一个烟雾缭绕的小包间里,看到了这位特情。 第一眼看到这人,我就觉得眼熟,转念才想起来,自己还真见过他! 那年沈波刚来雪城,还是被边缘的市局副局长,自己提供线索,在夜上海练歌房抓捕了道外大哥于野。 当时这个人穿了件黑色短貂,出了歌厅和沈波有过短暂的交流。 沈波也没介绍我和唐大脑袋,就说了一句:他叫李星辰!社会上都喊他江湖百晓生!” 听沈波说到自己的绰号,李星辰脸上明显有些得意。 “二位好!哎呦,这位兄弟这体格,真敦实……”这小子拍了拍唐大脑袋的胳膊,点头哈腰,油嘴滑舌。 可能是越丑的男人越抗老,这人看着和那时候没什么变化,个子不高,干瘦干瘦的,贼眉鼠眼还扎了条不男不女的马尾巴。 我也不客气,开门见山,“你见过这辆车?” 他连连点头,“不知道兄弟你认不认识当年道里区的贼头儿,金九叔!” 我差点没蹦起来,“你说的是金利民?” 李星辰眨了眨小眼睛,有些迷茫,看来他并不知道金九叔的真名。 金九叔,大名金利民,当年东北贼王黄瘸子的手下,后来道里区[荣门]瓢把子,师爷和金腰燕的老大! 再后来,被自己用两沓伪钞扔了进去。 难道是他?! “接着说!”我和唐大脑袋对视了一眼。 李星辰继续:“这老家伙在里面蹲了几年,出来以后落魄了。” “后来又消失了一年多,中秋节的前一天,我见他进了正阳楼,出来时拎着几根红肠和两个松仁小肚,随后上了路边一辆黑色的韩国大宇……” 我愣在了那里。 三年前的元旦夜,我和张思洋在雪城宴宾楼请朋友们喝酒,王金成和金九叔闹了一场,后来大舅哥张建军说已经把他们送去了国外,难道跑回来了? 话说如果是金老九干的,这个理由成立,因为他确实恨我,深之入骨! 贼道 第775节 李星辰还在继续说着:“当时我还琢磨,这老家伙又重操旧业了?按理说不应该呀,师爷现在干得风生水起,怎么可能再容得下他?” “另外,虽说那辆破大宇也好多年了,可二手的他也买不起呀!” “上午沈局给我打完电话,我也没想起这茬儿。” “先前在路边买烤地瓜,看到了南岗的二毛,就是谢老二手下看场子的那个二毛。” 谢老二,今天我在家里见过了。 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满脸横肉。 想到这儿,又不得不服气,这张妖精一介女流,这几年又在家哄孩子,几乎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怎么就能把那些老社会摆弄得服服帖帖? 沈波立了眉毛,呵斥起来:“你他妈哪儿这么多废话?捡重点的说!” 李星辰又是一阵点头哈腰,笑嘻嘻说:“沈局这脾气呀,正应了那句话:官升脾气涨……” 啪! 沈波扬手就抽了他脑袋一下。 这位江湖百晓生也不生气,接着说:“我和二毛聊了几句,临走时他说,真他娘的疯了,说是洋姐的闺女丢了,全城都在找一辆大宇车……” 说着,他眨了眨眼睛,“沈头儿,您说是不是疯了?竟然还有人敢动洋姐那老娘们的孩子,谁不知道她老人家在雪城什么地位?八区七县哪位大哥见到她不得恭恭敬敬喊声大姐……” 沈波翻了个白眼,“你说的这个老娘们,就是他媳妇!” 说完,伸手指了指我。 李星辰张大了嘴巴看着我,瞬间额头就见了汗,结巴起来:“姐、姐、姐夫,我我我我……你瞧我这张嘴!” 说完,扬起手就往自己嘴巴上抽。 和岳市伟不一样,他是真抽啊,啪啪作响! 我拉住了他的手,“快拉倒吧,孩子都有了,可不就是老娘们嘛,继续说!” “姐夫,您、您真不怪我?”他看我的目光有了畏惧。 他也叫上了姐夫,自己今天被好多社会大哥喊了姐夫。 我有些惭愧,武月已经三岁半了,可自己陪这娘俩的时间总共加起来,能有一年的时间就不错了。 自己甚至都快不了解张妖精了,怎么不知不觉间,就成了这么多人的姐夫? 第717章 坏了规矩 知道张思洋是我媳妇后,绰号江湖百晓生的李星辰吓坏了,喊了声姐夫,又问我会不会怪他。 我特么急得真想踹他,又不好表现出来,安慰他说:“怪你干啥,快说吧!” “那就好,那就好,我接着说……”李星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二毛说,警察找,道上的也找,我怎么记得金老九好像开过一辆黑色的轿车,忘了是不是大宇……” “他啃着地瓜走了,我一拍脑袋才想了起来,赶快给沈头儿打电话……” 这小子一会儿喊沈波沈局,一会儿又叫沈头儿,这是以前叫惯了。 话说沈波刚到市局的时候,也是真拼,不然一个副局长,没谁会养特情。 李星辰还没说完,沈波电话已经打了出去:“马上找到金利民,对……绰号金九叔!” 离开歌厅时,我给李星辰塞了一万块钱。 他红着脸不要,眼神往沈波身上飘。 沈波骂了起来,说别他妈装了,武爷赏你的,儿子都上高中了,以后少搞点儿破鞋! 他收起了钱,哈着腰往外送我俩,嘴里还解释着,说自己好久不乱搞了,今天来这儿也是工作需要…… 出了歌厅,唐大脑袋说:“波哥,还得查一个人!” “谁?” “曾经金城集团的老总,王金成!” 沈波怔了一下,什么都没问又拿出了手机。 这边,我已经给张建军打了过去。 听我说完,他说你等着,我马上问问,挂了电话还不到两分钟,就打了回来。 “确实跑回来了,已经一年多了,是他俩干的?” 我问:“当初把这俩人送哪儿了?” “乌兰巴托,那边有个开煤矿的朋友,直接就扔井下干活了!挖了一年多的煤,结果没看住跑了,这小子没敢告诉我!”张建军明显在压着火气。 这时候没必要埋怨谁,挂了电话以后想都没想,就给师爷打了过去。 那边响起“啪啪”摔麻将的声音,师爷阴阳怪气:“哎呦,武爷,回雪城了?您可是稀客……” 懒得和他寒暄,问:“知道金老九回来了吧?” “还说呢,武爷您说把这俩人整国外去了,我还以为得死那边,这咋一年多就回来了?” 我提高了声音:“王永革,你他妈是在埋怨我吗?” 师爷干笑起来,不说话了。 “我要马上找到金老九,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说。 “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我吼了起来:“想好了再说话!信不信我马上让人把你那些徒子徒孙都扔进去?!” “我滴武爷呀,”他呵呵一笑,“道上都在说洋姐的孩子丢了,在找一辆什么车,估计也就我和燕子知道那是你俩的孩子,你看我和谁说过?” 我没说话。 他继续说:“知道您着急,可我真不知道,就凭咱兄弟这么多年的关系,我要是知道什么,能不联系你嘛……” 我笑了,声音温和,又叹了口气,“那行吧,我也是急了,有什么情况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那必须滴呀!” 啪! “胡了!自摸!”那边传来师爷兴奋的叫喊声。 我又柔声说:“那行,我先挂了。” “好好好,改天我请武爷喝酒……”师爷大大咧咧,背景是哗哗的推麻将声。 我缓缓合上了手机,咬牙切齿道:“走,去柳树街!” 柳树街这家麻将馆曾经是金老九的老窝(wo)子,那时师爷和金腰燕就总陪着他去。 后来金老九被我扔进去以后,又成了师爷的窝子。 刚才在电话里,我硬生生把愤怒压了下去,目的是要稳住师爷,不然撂了电话以后,他一准儿得跑! 至于在没在这儿,十有八九! 如果没在,那就继续找! 长贵刚开门,就被两个刑警按在了雪地上。 唐大脑袋一把揪住了他头发,“师爷在不在?” 长贵浑身都在抖,“在在在在在……在里面包包包间……” 我拎着枪,迎着雪大步往里走,其他人连忙跟上。 几年没来了,这里还和当年还一模一样,大厅六桌都是满的,男男女女,乌烟瘴气。 所有人都歪着脑袋看我们,我直接往里面包间走。 嘭! 一脚蹬开了门,里面四个人目瞪口呆。 师爷坐在金腰燕下家,桌子上堆满了一沓沓人民币,另外两个中年男人没见过。 我懒得废话,抬手就是一枪。 砰! 头上哗哗往下落灰。 “王永革,金老九在哪儿?”我厉声道。 师爷脸都白了,结结巴巴说:“武、武爷,您、您这是嘎哈……” 我往左边撤了一步,用力一挥手,“聚众赌博,拿下!” 呼啦啦—— 四名市局刑警冲了进来,金腰燕失声尖叫,另外两个人连忙往桌子下面钻。 “武爷?!武爷!!我说我说!”地上的师爷用力抬起脑袋朝我喊。 我走了过去,手里的枪怼在了他嘴上,“你说你贱不贱哪!” “快说!!!”我突然一声大吼,所有人都是一哆嗦。 我他妈快要爆炸了! “我、我知道、知道他回来了,就在宣化街黎明小区10号楼1楼口3楼正厅,我见他挺落魄的,就没再找他麻烦……” “王金成呢?”我问。 “见过这俩人一起出现,可住不住一起不知道……” 我站了起来,把枪插回了快拔套,抬起头,棚上的日光灯有些晃眼睛! 记得那年就在这里,自己还和金腰燕比试过一次“手艺”。 好半晌,一声长叹,摆了摆手,“带走吧,还有她……” 说着,我指向了瑟瑟发抖的金腰燕,“这两个人,是道里区最大的盗窃团伙老大,等我忙完了,会给警方提供证据!” 或许其他人看不出什么来,可说出这句话时,我已是百感交集! 贼道 第776节 从1984年夏天开始,我在京城立交桥下认识老王爷到今天,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 自己今天的这番举动,就等于彻底和[荣门]说再见了。 自古江湖事江湖了,哪怕身首异处,两位爷字辈的[荣门]大佬,无论如何争斗,都不会惊动官府。 今天,我武爱国坏了规矩! 亲手把已经混到爷字辈的师爷扔了进去! 这和我当年点金九叔是两回事儿,那时的我有些名气,可毕竟没有辈分。 而且塞假钞的事情又做得隐蔽,没人知道和我有关系。 唯一心知肚明的是师爷,可他为了金老九团伙的位置,不可能说什么。 但是,今天的武爱国远非昔日,这件事情明天就会传遍整个[荣门],所有同道都会不齿我的行为! 可那又如何? 和我闺女的命相比,又算什么? 师爷明明知道金老九回来了,也知道他开了辆大宇车,知道我在找女儿,雪城黑白两道都在找那辆大宇车,可他就是不说! 他是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还是不知道张思洋的? 可他就是不声不响,找上他以后,在电话里还阴阳怪气。 这样的人,留不得了! 第718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经过两次的洗白,我随时可以脱离[荣门],“千面佛”也早就从江湖绰号变成了特工代号。 这就是命! 千头万绪,或许就在等待这一天! 我想起了老中医楚大才临死前那晚的话。 他说,婊子无情,贼无义!有感情当不好婊子!心里如果还存着那么点儿道义,就做不好贼! 他说,道义是我和老唐心中的杂念! 他说,要想成为真正的“爷”,就要先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 那晚,他说了好多,可无论是我,还是老唐,胸中的道义始终没有消散,所以我俩做不好贼,更不是[荣门]真正的爷。 那就算了吧! 师爷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嘶吼道:“武爱国,泡泡唐,我看你俩真是不想混了,你们会被[荣门]所有同道鄙视……” 唐大脑袋上前两步,搂住了我肩膀,满不在乎道:“去你妈的[荣门]!” 我摆了摆手,淡然道:“带走!” “武爱国?!武爱国!我草泥马!”师爷被拖了出去,咒骂不停。 又进来两名刑警,去抓金腰燕,她朝唐大脑袋尖叫起来:“唐亮,亮亮,救我,救我呀——!” 唐大脑袋两只小胖手背在了身后,仰头一叹,“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除却……” 他卡住了,难得装一次文人,没装明白。 “除却……除却……” 金腰燕急了,“除却巫山不是云!” “对,就是这句!”这货哈哈一笑,伸出一只小胖手抓弄了两下,说:“再见!” “唐亮,你真狠!你是个畜生……”金腰燕被拖出去了。 桌子下面那两位还在瑟瑟发抖。 我扭头看向了老唐,就见他那双小眼睛在眨呀眨的,于是用力搂住了他。 无论怎么说,这两个人毕竟有过一段甜蜜时光,别看他表面潇洒,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不料这货一滴眼泪都没有,问:“哥,这诗啥意思?” “操!”我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想多了! 沈波没有进来,一起在走廊了,我说:“波哥,去宣化街黎明小区!” 七辆警车风驰电掣,快到宣化街时,张思洋打来电话,“绑匪来电话了!” “怎么说?” “准备五百万现金,明天上午等他电话!” 巧了,还真是五百万。 我问:“你和月月通话了吗?” “嗯,她在吃薯片!” 我松了口气,“能听出来是谁吗?” “听不出来,捏着嗓子说话,而且还是在车里打的电话……” 车里? 我疑惑起来,“月月还说什么了?” “说昨晚看了动画片,一个爷爷哄她睡的,还说她没哭……” 我就是一凉,虽说武月还不到四岁,可事后也能指认出他们的模样,王金成他俩竟然露了脸,说明起了杀心! 爷爷,说的是金老九,他是1955年生人,在闺女眼里可不就是爷爷嘛! 这些话我不能对张思洋说,安慰说:“知道了,你休息休息,要钱是好事儿,多少钱咱都给,闺女没事儿就好,回去再说!” “她爸……”她哑着嗓子说:“注意安全!” 她爸。 印象中,这是她第二次这么喊我。 上次也是在电话里,我在牧河,当时她在画画。 这种叫法在东北一些城市或农村很普遍,听在耳朵里感觉很奇妙,那是种无法言喻,一家人血脉相连的感觉。 沈波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应该是在向他汇报绑匪打电话的情况。 距离黎明小区还有段距离,车队停了下来,都在等指示。 沈波放下电话后说:“对方很聪明,是在行驶的车里打得勒索电话,因为时间太短,我们跟踪不到。不过移动公司那边定位到了基站,就在道外的北十四道街周边!” 我愣了,这不是当年自己[精工修表店]的位置吗? 这是在故意挑衅吗? 意思是说,你武爱国是谁,我们很清楚! 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沈波点头说:“也不是不可能,当然了,也可能只是巧合!” 我沉默起来,巧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年就在修表店外,老唐把那两沓[青拐]放进了金老九的车后备箱里,这个电话又在那里打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巧合?! 沈波继续说:“我们警员赶快拨了回去,手机已经关机了!移动那边很快就查了出来,这张卡是在西大直街一家报亭卖出去的,因为不记名,又是第一次打出来,查不出是谁买的……” 这不意外。 沈波问我:“老弟,你是想接着查?还是等交易?” 事关武月的命,他肯定要这样问我。 我没犹豫,“先上去看看再说!” 我们步行进了小区,或许是因为下着雪,小区十分安静,没什么行人,几个人来到了10号楼1楼口南侧,抬起头,雪花飘落在了脸上,凉丝丝的。 三楼正厅黑着灯,现在还不到晚上八点钟,难道家里没人? 我决定进去看看,带着唐大脑袋和四名干警,摸上了三楼,来到了金老九家门前。 这里应该是他租的房子,他以前在雪城可不止一个家,入狱以后,几个姘头都携款潜逃了。 据说他老婆还不错,直到他出狱以后才和他离婚,带着儿子走了。 金老九落了个净身出户! 咚咚咚! 我敲响了门,连续几次,没人。 我往一旁侧了侧,老唐上前一步,呼吸间打开了防盗门,四名刑警一脸惊讶。 要不是没心情开玩笑,我肯定说:抓他! 老唐拉开了防盗门,一股泡方便面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打开手电筒往里走。 这是个标准的两室一厅,装修老气,供暖不错。 手电筒晃过。 沙发上乱糟糟堆着被子和枕头,茶几上至少十几个泡面桶,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我里外屋转了一圈,卧室床上的被子同样乱糟糟的,伸手进被窝,冰凉一片。 我又回到了客厅,唐大脑袋正拿着手电仔细观察茶几上的泡面桶,忍着恶心挨个闻,最后挑出了两桶最新鲜的。 我问怎么样? 他指了指那两桶泡面说:“这些面的腐败程度呈阶梯状,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这两桶没馊,可也快了!说明这里住了两个人,离开了三至五天!” 我点了点头,“被窝也早凉了!” 唐大脑袋又说:“他俩没把月月带这儿来!” 贼道 第777节 “走!”我说。 回到车上,我和沈波、唐大脑袋开了个临时会议。 沈波说:“王金成恨你抢了他的女人,金利民恨你让他进了大狱!小武,不用再想了,综合所有这些,很明显就是这两个人合谋干的!” 我还是有些疑惑,“回来一年多了,怎么早不做,晚不做,偏偏这个时候做呢?” “这个时候有什么特别的吗?”沈波问。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不舒服,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儿!” 第719章 电话录音 听我说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儿,唐大脑袋说:“可能这俩人回来以后一直想这么干了,因为小鲁他们天天跟得紧,寸步不离,始终没机会呗!” 我蹙眉不语。 沈波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接下来由警方来找这两个人,发现踪迹马上通知你!放心,避免打草惊蛇,我们不会大张旗鼓地找。” “你回去听听来电录音,看看还能不能听出一些什么来!” “另外,你俩始终还没睡觉,如果明天真要交易的话,这个状态可不行!” 他说的有道理,可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盲目去找,确实只是浪费体力,不如让警方和那些社会上的人去找。 沈波带队回了市局,我和老唐回了太阳岛。 临分开时,我又叮嘱沈波,明天选出一些干警换上便装,另外还要多准备几辆不起眼的车,方便跟踪埋伏。 他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今晚再抓不到两个人,就只能等交易了。 怎么能在确保武月安全的情况下抓住两个人,这个有难度,要小心再小心,也要信任和配合市局干警。 回家的路上,我给小马哥打了个电话,“马哥,还记得王金成吗?” “记得,金诚集团的老总,他不是被建军哥送出国了吗?”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说,他说明白了,马上联系人找! 到家后,张思洋连忙问我什么情况。 当听说很可能是王金成和金老九以后,瞬间脸就像纸一样苍白。 我把她拉到了餐厅。 “她爸,你后悔吗?”她流着泪问我。 “什么?” “和我好,你后悔吗?” 我把她拥在了怀里,柔声说:“傻女人,谁都没你好,如果能再活一次,我还会勾搭你上床,还会生下咱闺女……只是不能再瞒着我了,没看到你大着肚子的模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她“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我说的是心里话,刚认识张思洋的时候,她确实风光,可熟悉以后才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是个孤儿,自幼寄人篱下,义父又是黑社会老大。而现在的我哪怕有了各种各样的身份加持,可骨子里还是那个浪迹天涯的小武!两个人从小接触得都是社会上的人,从一开始的相互戒备斗智斗勇,到后来那种不经意的关心和温暖,只有我自己能体会得到!所以说,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才知道! 回到客厅,发现唐大脑袋已经把事情和周疯子他们都说过了,也就不再废话。 张思洋开始联系那些社会大哥,这次不再是那辆大宇车了,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当年在雪城也都是大名鼎鼎,似乎相对来说应该好找一些。 我让警员小李播放录音。 录音里的声音嘶哑深沉,很明显嘴上捂了东西,还用手捏着嗓子: “喂?是张总吗?” 隐约能听到胎噪声,车速不快。 “我是,你是谁?”张思洋说。 “你闺女在我们手里,先准备好五百万现金,不能是新钱,明白了吗?” “我要听听我女儿的声音……” 那人喊:“月月,妈妈电话!” 武月的声音响了起来,“妈,你什么时候接月月回家?” 张思洋压制着,尽量不让声音颤抖,“妈妈在外面办事情,你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 “好,开车的爷爷哄我睡的,我想妈妈了,可没哭!昨晚我看机器猫了!叔叔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都是你说的垃圾食品,可薯片真的好好吃……” “恩,好,吃吧,妈妈以后也给你买,忙完就去接你!” “真的吗?太好了,妈妈再见!”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放心,我们只想要钱,明天等我电话!” “喂?你等一下……” 电话已经挂了。 我对小李说:“再放一遍!” 连续听了三遍,真听不出来是谁,这种情况下做伪装,只有两种可能: 一、避免留下证据; 二、熟人作案; 让我疑惑的是,这两个人事情办得有些神经错乱,似乎时而聪明,时而糊涂! 聪明的是,绑走武月和打电话勒索,这两件事情很完美。 糊涂的是,租的房子竟然没有收拾或退租,绑架武月时,又用了金老九平时开的大宇车。 我有种感觉,这事儿像两伙人做的。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两个人意见不统一,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沈公子说:“武爷,我们坐一天了,心里没着没落的,人生地不熟,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赵红兵也说:“是呀,有事儿你得说话!” 我给大伙分了一圈烟,“各位哥哥能坐在这里一天一夜,就是对我们夫妻俩最大的帮助,也让我们心里更有底!抽完这根烟,都回去睡一觉,明天上午再过来,等去交易时,我需要各位……” 杨七哥骂了声“操”,说:“谁他妈能睡得着啊!” 周疯子说:“小武说的对,能不能睡着都得回去睡觉,不然明天真用上咱们了,一个个脚都是软的,怎么办?” 在我俩的劝说下,大伙这才起身穿大衣。 张思洋给马小虎拿了两万块钱,让他带这些人去市里找个饭店好好吃点儿饭,再找个五星级酒店入住,又叮嘱你也别回来了,明早还得带大伙好好吃顿早饭。 马小虎这头犟驴,说啥不去,还说要是自己在姐身边,不可能出这样的事情。 一句话说完,小鲁和小庄他们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张思洋气得骂了起来,马小虎这才悻悻起身去穿大衣。 卢晓光下午送汪玲回家后又来了,我赶他走,“去吧,回去,嫂子说不定啥时候就生了,你守这儿干啥?” 好说歹说,把他也赶走了。 张思洋劝李玉兰:“婶子,熬一天了,你也回去吧!” 李玉兰也是说什么都不走,我怕她身体受不了,强拖着她起身,让小庄开车送她回去了。 家里安静下来。 保姆小秀开始收拾,很快打扫干净,又沏了壶新茶。 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葛老实推门说:“武爷,来客人了!” 我疑惑的起身看,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周疯子的爱人盛夏,还有张建军的爱人韩静云。 我和张思洋连忙迎了过去。 韩静云一把抱住了张思洋,两个人掉起了眼泪。 我喊了声嫂子,说你们怎么来了? 盛夏红着眼睛说:“干闺女出了事,我这干妈能不来吗?你哥不告诉我,你也不告诉我?” 我惭愧起来,“嫂子,太远了,大冬天的不想折腾您……” “放屁!”她立了眉毛,“我就是在西半球,也得飞回来!” 我瞬间红了眼睛,她眼泪也掉了下来,抹了一把连忙说:“没事儿,我干闺女福大命大,肯定没事儿!” 唐大脑袋起身喊嫂子,我张罗着坐下,又问碰没碰到疯子哥他们。 盛夏说看到了,我俩过来陪思洋妹子。 我把事情捡重点说了一遍。 韩静云性子温和,她说:“要多少钱咱都给,你们凑不出来,我和你哥有,随时调个三五千万现金都没问题,只要能把月月救回来就行!” 盛夏说:“绑匪不可能傻到指定一个地点就交易,让姐夫多安排一些人手,咱家里不是还有这么多朋友嘛!在保证月月安全的情况下,必须拿下,全部击毙!” 第720章 不装了 盛夏说,要在保证武月安全的情况下,务必将绑匪全部击毙! 我不禁感叹,不愧是周疯子的老婆,又是兴安市领导干部,行事风格就是霸气。 又聊了一会儿,我让两个嫂子陪着张思洋上去休息,安排小鲁他们换班值夜后,和唐大脑袋躺在了沙发上。 我知道他没睡着,“老唐,怪哥吗?” “啥?” “这么一折腾,咱哥俩以后在[荣门]算是臭大街了!” “操!”唐大脑袋骂了一句,嘟囔道:“死牌落地,不带反悔滴……” 贼道 第778节 很快,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这货呀,主打一个没心没肺! 我想眯一会儿,可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的疼,根本就睡不着。 半夜了。 我起身把掉在地上的毛毯给老唐盖上,蹑手蹑脚上了楼,轻轻推开了闺女的房门。 这屋早就布置好了,可小丫头说啥也不自己睡,天天赖在她妈房间里。 不出意外,张思洋也没睡,赤着脚坐在飘窗上,手里捧着闺女的相框,一动不动像石雕一样。 我走了过去,把她拥在了怀里。 “她爸,如果月月有什么意外,我会跟她走的,别拦着我,好吗?”她看着我,脸上的泪水早就干了。 我知道,女儿就是她的命,点头说:“好,不拦着。” 我把她抱下了飘窗,两个人躺在了纯白色的小床上,我紧紧搂着她,柔声说:“老道说吉人自有天相,还说这次事了,给咱闺女的月字加个王字旁,这说明闺女肯定没事儿!这次你娘俩就跟我回京城,咱们一家人永远都不要分开了,好吗?” “嗯,听你的!” “……” 两个人说了好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大亮。 昨晚的雪停了。 飘窗外,松花江面上的冰雪亮得刺眼。 下楼才发现,盛夏和韩静云把饭做好了,李玉兰也来了。 韩静云说:“老妹儿,妹夫,吃饭!” 盛夏摘下围裙笑道:“二哥总说我做的菜难吃,今天你俩给个真实评价!” 三个人淡然的样子,让张思洋心情好了许多。 吃到一半,我可怜起周疯子来,这手艺,不好评价。 上午九点,周疯子和赵红兵他们都回来了,看样子睡的都挺好。 张思洋和小鲁他们去了银行,把五百万现金提了回来。 一上午过去了,警方和那些社会上的朋友不时有电话打过来,可都没找到王金成和金老九,这两个人带着孩子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第一次感觉时间这么慢,每过一秒,都像猫伸出爪子挠了心脏一下。 下午,赵红兵出去了一会儿,没想到带着刘海柱进了屋。 我连忙迎了过去,说柱子哥你怎么过来了? 他粗着嗓子骂了起来:“操!本以为这俩小子来谈生意,我4s店那边也忙,就没跟着来!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事儿,昨晚半夜红兵才告诉我,我开车就过来了!” 看着他满眼的红血丝,知道这是开了半宿又加上半天的车,不由更是感动,连忙招呼张思洋给她介绍,大伙这才纷纷落座。 沈波来电话,说找到了金老九那辆黑色大宇车,扔在了老体育馆后街。经排查鉴定,就是作案用车,只是至少熄火十几个小时了。 很明显,带走武月以后,他们又换了车。 天黑了,郝忠海和沈波都过来了。 二十一点,家里座机突然响了起来,负责监控的几个人忙碌起来,警员小李朝张思洋点了下头,她这才拿了起来,“喂?” 还是那个嗓音:“夫妻俩,带上钱,到雪城火车站……” “我要听听月月的声音!”张思洋连忙说。 “孩子睡了……” “不行,叫醒她!” 那边停顿了一下,背景还是胎噪声。 沈波手里的手机始终通着话,朝我小声说:“学府路,附近警员已经往那边赶了……” 我暗暗摇头,这个时间学府路上的车不少,手机基站的范围又太广,赶过去也没什么意义。 “妈,你怎么还没来接我?”那边响起了武月迷迷糊糊的声音。 不等张思洋说话,电话断了。 客厅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纷纷穿大衣。 这么多兄弟帮忙,再加上市局那么多干警,人手绰绰有余,我安排小鲁、蔡毅勇和葛老实三个人在家,保护家里这些人的安全。 盛夏帮周疯子系着大衣扣子,说:“二哥,务必把咱干闺女救回来!” 一辆辆车驶出太阳岛,我和张思洋坐在她的那辆奔驰轿车后座,五百万现金就在后备箱里。 唐大脑袋开车,副驾驶坐着周疯子。 张思洋的保镖小庄和孔昌久一辆车,跟在了后面。 再往后是赵红兵和小马哥他们的车,路上,陆续又有市局刑警的车跟上了车队。 周疯子拿出手机打了出去,“波哥,别跟着了,不可能在火车站交易,让你的人分散在全市主要街道,方便快速响应……” 这也是我要说的。 事实果然如此,我们刚到站前广场不一会儿,张思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按下了免提,对方说:“往文昌街走,开车的胖子和周东北下去,让你老公开车!” 说完,电话又挂了! 我始终观察着外面,快过年了,出站口熙熙攘攘,广场上的出租车更是乱得像锅粥。 旅馆拉客的举着纸壳大声吆喝着,出租车司机裹着棉大衣,紧盯着每一个拖着行李的乘客。 任凭我这双眼睛如何毒辣,也没把监视我们的人找出来。 周疯子说:“我们跟着你!” 我说:“估计跟不长,最后都得把你们甩开,等我电话吧,这些无谓的活交给警方!” “好!” 唐大脑袋担心道:“哥,嫂子,小心点儿!” 这货难得正经一次,满脸的忐忑。 接下来,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对方开始不停地换地方,又警告我们,让跟在后面的警察撤走。 他们每次都会换张电话卡,车也始终在行驶中,因为只说一句话,时间太短,移动那边偶尔也只能定位到某座基站,毫无用处。 转来绕去,已经半夜了。 警方的车不敢再跟着,只能走一侧并行的路。 电话又打了过来,张思洋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吼了起来:“王金成,你他妈还有完没完?!” 那边的人也不装了,恢复了原本声音,果然就是王金成! 他阴恻恻一笑:“张思洋,你们公母俩也有今天?” “王金成,你他妈也叫个爷们?有能耐朝我们使劲,绑我闺女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他狂笑起来,喊得歇斯底里:“张思洋!从被扔进监狱那天开始,过去的王金成就死了!别他妈废话,想要你闺女平安回家,麻溜往哈同公路走!” 电话又挂了,气得张思洋浑身都在抖,“心软了,还是软了,早该杀了这个畜生!” 我调转车头往东开,又给沈波打了过去,“哈同公路,看一下地图……” 很快,沈波说:“路况不太好,途经塔头屯、石人沟村和里仁村,路边有第二福利院和长胜小学,以及横穿一条铁路线。” “铁路线?”我怔了一下,“这条路有公路桥?” “有,很小一座公路桥,二十几年前建的……” 我想起了自己和唐大脑袋、老疙瘩那次,就是用往桥下火车厢里扔赎金的方式,敲诈了徐明楼两千万现金! 我说:“这条铁路线是往阿城和尚志方向的,查一下即将走这条线路的火车!” 第721章 往回走吧! 我至少九年没坐这趟线路的车了,忘差不多了。 不一会儿,沈波又打了过来,“十五分钟后,有趟客运客车,四十分钟后,牡丹江方向有趟煤车。” 我说:“王金成会让我们从公路桥上把钱扔在火车车厢里,拿到钱后再放武月,或者指定地点让我们去接……” “明白了,我马上安排人到站里!” “好!” 这个安排是对的,王金成和金老九不可能在桥下等,更不可能爬上飞驰的列车,一定会在火车进站后去取钱。 哈同路上的雪还没跑开,后半夜了,几乎没什么车。 路灯昏暗,后驱的奔驰轿车行驶在上面经常跑偏,方向盘握得很紧。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相互安慰。 周疯子和小马哥他们的车开了过去,这是想在前面等着。 仔细想想,我小武何德何能,让这些人如此帮我! 二十分钟后,王金成又打来电话:“一直往前开,就会看到有座石桥,停下车后把钱拿出来,等电话!”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模一样。 我把车停在了公路桥上,没让张思洋下车,打开后备箱,将五个黑色皮箱拎了出来。 靠在后车门旁,点了根烟。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自己用同样的办法坑过徐明楼,今天轮到了自己身上。 张思洋把车窗放下了一些,问我还得多久? “快了,十几分钟!” 时间好难熬,连着抽了三根烟,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火车的大灯。 贼道 第779节 那灯仿佛远古的独眼巨兽一般,刺破了黑暗,迎面而来。 我朝车里的张思洋喊:“注意听电话!” 灯光越来越近。 张思洋喊:“没响!” 我已经拎起了两箱钱,张思洋下了车,手里死死攥着她的手机。 我喊:“打了吗?” “没有!” 轰隆隆的火车从脚下穿过。 “回车上,打过去!”我喊。 张思洋连忙又上了车,很快拉开车门朝我大声喊:“不在服务区!” 妈的! 我脑子飞转,是他们恰好经过没有基站的地方,所以没打成电话? 还是去火车站里的警察暴露了行踪? 扔? 还是不扔? 不行,毕竟王金成没让自己往下扔,不能扔! 火车很快就过去了,我把五箱钱又放回了后备箱,张思洋问:“怎么了?为什么呀?” 我关上了后备箱,“不是这儿!” 两个人刚上车,王金成又打了过来,不等张思洋发火,说了几个字:“往回走吧!” 噗! 张思洋把手机摔在了车座上。 我想劝她别急,想想还是算了,又何止她急,我更想骂娘。 拿出手机给沈波打了过去:“波哥,咱们被耍了,火车站的人都撤了吧!” “去哪?” “不知道,就说让我们往回走。” “知道了。” 我掉头往回走,给周疯子打了电话,沿途又遇到了赵红兵和沈公子的车,招呼他们回去。 进城后,直到行驶进了西大直街,王金成才来电话,“往呼兰方向走!” 我在路口右拐,不禁奇怪,往北走要经过江桥,过了江桥下道就是太阳岛了,这不回家了吗? 九点出门,现在已经后半夜一点多了,这么多人像被耍猴一样耍了四个多小时,从北到南绕了一大圈,又往东跑了那么远,现在又绕回来了。 他俩到底想在哪儿交易呢? 一阵阵心烦意乱,我放慢了车速,劝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一盏盏路灯从两侧划过,街道异常寂静,空旷的马路没有了白日喧嚣。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 转念又是一身冷汗! 吱——! 我踩下了刹车。 张思洋连忙问怎么了,我朝后摆了下手,拿起手机给沈波打了过去:“波哥,派人到江桥下面,快,到江面上去,隐藏好!” “什么意思?从江桥上面扔钱?江面上没遮没拦的,拿到钱往哪儿跑呢?”他惊讶道。 “江面昏暗,如果取钱的人划爬犁呢?” “知道了!” “另外,派些人手去我家吧!” “怎么了?” “我怀疑王金成已经带着孩子在我家了!” 那边愣住了。 我继续说:“我现在停在了前进路,派一男一女两个警员过来替换我俩,完成交易,我们得回去!” “知道了!” 放下电话,后面的张思洋已经急了,我又伸手往下按了按,让她稍安勿躁,随后给周疯子打了过去,“疯子哥,都回我家!” “为啥?” “你给嫂子打个电话!” 张思洋见我放下了手机,连忙问怎么回事儿? 我说:“你给家里座机打个电话!” 她连忙打了过去,很快怔怔看着我说:“忙音……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放下一点儿车窗,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我分析,金老九是一个人去的火车站!想当年他可是黄瘸子的手下干将,化个妆隐藏身份,甚至坐在站前广场某辆车里,确实能瞒过我这双眼睛!” “看到咱们的车以后,他打电话给王金成,所以王金成才会让疯子哥和老唐下车。” “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会以为他们始终在跟随咱们。” “其实从离开车站以后,他们就没再跟着!” “不知道你注意没有,每次王金成指出后面的车有问题时,并没有说出车身颜色和牌子,只是说让后面的“狗”滚蛋……” “他们早就想好了怎么交易,不过是故意溜咱们而已!” “从排查月月上课的那家学校现场开始,我就有种感觉,王金成和金老九有分歧。” “这才想明白,王金成出狱后就是滩烂泥,他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怪在了咱俩头上!再加上三年前在宴宾楼包间里对他的羞辱,又被弄去乌兰巴托挖了一年多的煤,所以,他疯了!他根本不想要钱,他想要咱俩的命!” “可金老九不一样,他也恨我,可相比之下,他应该更恨师爷才对!” “可他为什么没去绑了师爷?” “因为他只想弄钱,什么报仇不报仇的无所谓,等腰包鼓起来以后,报什么仇都不晚!” “这就是他这种传统[荣门]中人,和黑社会的区别。” “所以,一个绑架案,两个人分果实,桥下的金老九要钱!王金成要命!咱两口子的命!” “如果换成我,如此天寒地冻,一定会选择去对方家里,连同她的豪宅一起完蛋!” 张思洋的脸煞白一片,喃喃道:“王金成打架根本不行,小鲁他们仨在家呀!” 我缓缓摇头,“如果绑一身炸弹呢?手里还有武月,谁敢乱动?” 张思洋眼泪就下来了。 我手机响了起来,是周疯子:“小武,你嫂子手机关了,家里座机应该也被拔了线,建军哥也给嫂子打电话了,同样关机……” 我说:“回去吧,我也往回走,下江桥后集合!” 第722章 憋回去! 刚撂下电话,一辆普通牌照的桑塔纳停在了后面,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我俩把身上的貂皮大衣脱给了他俩,张思洋又把手机给了那个女警。 他俩上了奔驰,我俩上了桑塔纳,一前一后上了江桥。 后半夜了,桥上的车不多。 眼瞅着奔驰车行驶到在江桥中间时,靠边停了下来。 这是王金成打电话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换成了金老九! 我开着桑塔纳擦肩而过,刚下桥,周疯子他们的车队从后面上来了。很快,一辆又一辆警车闪着警灯都跟上了,浩浩荡荡开往太阳岛。 沈波打来电话:“如果人真在你家,你想怎么做?” “我猜测,王金成手里应该有枪,并且身上绑了炸弹,又有月月在手上,不然他控制不了家里的三个保镖!这种情况下,硬攻肯定不妥,我要潜伏进去!”我说。 “家里都有谁?”他问。 “我婶儿李玉兰、盛夏和韩静云两个嫂子、月嫂赵阿姨、厨子张姐,保姆小秀,还有三个保镖小鲁、蔡毅勇和葛老实,一共九个人!” 沈波说:“前面停一下吧!” 距离别墅还有约500米,所有车都靠边停了,这个位置不错,站家里楼顶都看不到。 所有人都下了车。 周疯子和张建军都面沉似水,丝毫看不到焦急。 这让我不得不佩服,换个普通人的话,知道老婆身处险地,早就连哭带嚎大呼小叫了。 江边的风特别硬,刮得棉大衣下摆啪啪作响。 我、周疯子、张建军、小马哥、杨历年、赵红兵、沈公子、刘海柱、唐大脑袋、马小虎等人围成了一圈。 刚点上烟,沈波带着副支队长周威,还有三名中年干警大步从车队后面走了过来。 沈波说:“好消息,钱还没等往桥下扔,我们的干警就将金利民按在了冰面上,他不知从哪弄了副爬犁,还有四条狗!” 唐大脑袋吃惊道:“我艹,狗拉爬犁?” “对!”沈波点了点头,“现在人正往江岸上带,途中他已经交代,王金成确实带着武月来了太阳岛,他身上绑了好多炸弹,就在小武家!” 我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捏了一下,都猜对了! 前面的桑塔纳车门开了,张思洋穿着那个女警的棉大衣下了车,疯了一样往家方向跑。 贼道 第780节 这是听到了沈波的话。 我说:“小虎,把你姐扛回来!” 马小虎拔腿就跑。 周疯子说:“小武,我和你进去!” 张建军说:“你就算了,多少年都不动手了,我和晓华去!” 小马哥说:“对,我去!” 赵红兵和沈公子也跃跃欲试,我拦住了他们,“不行,我家一楼有铁栅栏,必须从二楼上,这事儿只有我和老唐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们不擅长这个,如果被发现,就会前功尽弃。” 沈公子正色道:“兄弟,二楼而已,我和红兵不会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我知道,知道……”我感动地拍了拍他胳膊,“还是我和老唐进去吧,你们在外面我俩也放心!” 说完,我又看向了沈波:“波哥,让金老九手机保持畅通,王金成如果打电话,就说钱拿到了……” “放心,这个不用嘱咐!” “让救护车和消防车各来一两辆吧!” “周队已经打过电话了!” “狙击手呢?” “路上了!” “好!”我点了点头,沈波确实专业,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这么多年的老刑警了。 张思洋被马小虎拖了回来,她满脸都是眼泪,哭道:“哥,我对不起你……” 说着就要跪下来,张建军一把扯住了她,黑着脸呵斥道:“哭啥?憋回去!你嫂子还没死呢!” 我拉住了张思洋的手,“媳妇,冷静!” 她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眼泪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我明白她的心思,原本只是闺女一个人的事儿,李玉兰和两个嫂子都是来安慰她的,没想到把这些人又都拖下了水。 她怕了,怕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今后可怎么面对哥哥和周疯子! 如果家里那些人真发生了什么不测,她更不可能活了。 我环视一圈,说:“所有人不能再开车了,潜伏过去,记住,不要离得太近!只要听到里面响起枪声,马上往里冲!” “另外,狙击手要看我的暗示才能开枪!” 沈波说:“你说!” “这要取决王金成身上炸弹的引爆方式,如果是老式点火那种就好办了,最危险的是弹开式,被击毙的瞬间松开手指,就会爆炸!” “所以,叮嘱狙击手,看到我右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一个“八”字的手势式,才能开枪!” 沈波说:“好!” 小庄把配枪交给了唐大脑袋。 “虎子,看住你姐!”我没再废话,说完就走,老唐连忙跟上。 这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诺基亚铃声,我连忙站住了脚,回头看,张思洋喊了起来:“快回来,是家里座机!” 我和唐大脑袋连忙往回走。 张思洋按下了免提,里面传来武月的哭声,王金成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抓到金老九了吧?” 所有人都是一怔。 我说:“钱我已经扔下去了,把月月给我们!” 王金成哈哈大笑,“别演戏了,那个蠢货肯定已经被你们抓住了,都来你家吧,你们夫妻俩一起进来,否则我就把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炸到松花江上,哈哈哈哈——” 电话挂了。 沈波按下了对讲机:“老周,王金成打过电话吗?” “没有!我们快到局里了!” “知道了!”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我也疑惑起来,王金成是怎么知道金老九被抓的? 无论是猜的,还是有什么内鬼,现在即使想打时间差都不行了! 我扭头对唐大脑袋说:“老唐,你从二楼卫生角窗户进屋,那扇窗今早我没划上,来到客厅以后,看我暗示再动手!” “好!” 小庄和孔昌久站了出来,小庄说:“武爷,我们跟着唐爷进去!” 沈公子急了,“带上我!” 赵红兵和小马哥也连忙请战。 周疯子说:“咱们还是算了,养尊处优了太久,胳膊腿肯定不如年轻人灵活,还是不要添乱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我一锤定音:“行,带上小庄和小九!” 沈波让人拿过来几件防弹衣,小庄他俩都穿好了,可唐大脑袋根本穿不进去,当坎肩的话肚皮都露在外面,和没穿一样。 我和张思洋都穿在了里面。 刚穿好,沈波说:“狙击手到了!” 我说走吧,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唐大脑袋和小庄他俩先开车走了,大部队在后面浩浩荡荡。 站在家门口,望着已经拉上窗帘的一楼客厅,我说:“通知狙击手,不用找潜伏点了……” 窗帘把里面挡了个严严实实,狙击手没用了! 我握紧了张思洋的手,轻声说:“别冲动,一切行动都要听我的,好不好?” “我知道,听你的!” 我转过身,看向了身后这些朋友。 周疯子说:“需要我们进去,你就喊一嗓子!” 他声音有些颤,这是认识他这么久了,第一次如此失态。 张建军两只手握紧了拳头,他没看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客厅方向,淡淡道:“小武,先要保证孩子的安全……” “哥?”张思洋眼泪夺眶而出。 “憋回去!” 陈六指挤了过来,脸上都是眼泪,“武爷,带我进去……” 小马哥一把扯住了他脖领子,“你他妈能不能别添乱?!” “我的玉兰,呜呜呜——” 我没搭理这货,把手枪从快枪套里拔出来,插在了后腰上。 “谁再给我把枪?” 沈波把他的92式给了我,我插在了枪套里,轻轻一拉张思洋的手,“走,回家!” 第723章 叫声爹 我拉着张思洋的手,走进了院子。 “王金成,我们回来了!” 往台阶走,隐约听到了里面武月的哭声,张思洋一个趔趄,我连忙搂住了她的腰,低声说:“冷静!” 楼侧响起一声轻微的猫叫,老唐已经上了二楼。 门没锁,拉开门,武月的哭声瞬间大了起来,客厅里响起王金成懒洋洋的声音:“欢迎回家!” 两个人穿过玄关大步往里走,客厅所有灯都开着,灯火通明,我一眼就看到了闺女,她就坐在王金成身边。 我眼睛差点喷出火来,他竟然把炸药都挂在了闺女身上! “妈——?爸爸——?!”武月小嘴一瘪,又哭了起来。 “月月,妈妈来了!” 我拉扯住了情绪激动张思洋,柔声说:“月月,别害怕,爸爸妈妈来了。” “爸,这个叔叔突然就凶了,他不是这样的,他变成大坏蛋了……” 我眼睛扫了一圈,已经把所有人的状态收在眼底。 小鲁、蔡毅勇和葛老实三个人靠墙坐在地上,像串蚂蚱一样被绑在了一起,注意到我的眼神后,都是一脸惭愧。 不怪他们,可以想象,那种情况之下,没谁敢轻举妄动。 李玉兰、盛夏和韩静云坐在沙发上,双手都背在后面,看来也被绑上了,三个人背对着小鲁他们,对面是王金成和武月。 月嫂赵阿姨、厨子张姐和保姆小秀都蹲在背透电视前,同样被绑着。 估计是王金成逼迫谁动手绑的,最后他又绑了这个人。 王金成原本相貌英俊,几年不见沧桑憔悴了许多,双目赤红,头发和胡子都乱蓬蓬的。 他穿着件黑色棉服,两条腿懒散地架在了茶几上。 茶几上放着三把92式手枪,这是小鲁他们的。 我注意到了王金成的左手,一根白色尼龙绳缠绕在他的小指上。 这是时间引信,通过拉发点燃引线,类似老式的木柄手榴弹,拉掉绳索延时几秒后点燃雷管,继而燃爆那些炸药。 身上挂炸弹,自己不只一次用过这招,风水轮流转,报应到头上来了! “把枪扔地下!”王金成仰着下巴大咧咧道。 贼道 第781节 我伸手拔下了沈波的配枪,弯下腰,慢慢放在了地上。 王金成又说:“掀起大衣,转身!”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过身,直接把棉大衣脱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免得动起手来碍事! 王金成笑了起来:“小子,果然有后手,扔地上!” 没什么意外的,本来也都是给他准备的,又把后腰这把枪扔在了地上。 “来来来!”王金成笑吟吟地朝我俩招手,“都过来,咱唠唠嗑。” “王金成,放了其他人,我陪你死!”张思洋吼了起来。 “不行!”王金成摇起了脑袋,“你对不起我,必须给我一些利息,她们就是陪葬的,也免得黄泉路上太寂寞!” 对面的盛夏噗嗤一笑,“王先生,你可得想好了,我们这些女人真成了鬼,黄泉路上能把你再挠死一次!” 王金成怔了一下,似乎在考虑真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办? 韩静云柔声道:“王先生,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我们可以给你钱,甚至陪葬,放了月月好吗?” “凭什么?!!”王金成突然暴吼起来,吓得武月又哭了起来。 他在哭声中吼道:“就凭你是那个什么张建军的老婆?!还有你!” 他指着盛夏,“凭你是周大董事长的老婆?” “凭你是个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盛夏说。 王金成又是哈哈一笑,“男人?我呸!想当年,他周东北挖沙子的时候,还他妈不如我!可惜喽——!” 他拉长着声调,摇摇头一声叹息,“可惜马晓华的老婆没在!” “叔叔……”武月伸出了小手,去抚摸王金成的脸,哽咽着说:“你小一点声儿,妈妈说太晚了,会吵醒其他人的……” 王金成歪着脑袋看向她,眼睛里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柔,没说话。 我瞥了一眼楼梯位置,和张思洋绕到了沙发前。 王金成放下了两条腿,仰头眯眼看着我们,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说:“我知道你恨我俩,你看能不能这样,我们一家三口陪你,让其他人出去?” “可以!”他抬了抬下巴,“跪下,磕个头,叫声爹!” 噗嗵! 我毫不犹豫跪了下来。 “小武?!”身后同时响起李玉兰、盛夏和韩静云的喊声。 张思洋伸手拉我,我弯下了腰,大声喊:“爹!” “哈哈哈哈!”王金成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好,你武爱国也有今天,痛快!” 说着,他扬了扬手,“都走吧!” 我站了起来,怼了下张思洋,“送他们出去!快!”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一跪我得跪,这声爹更无所谓,只要能让李玉兰和盛夏她们先脱离陷阱,喊爷爷都行! 赵阿姨和小秀她们站起来以后腿都是软的,张思洋推着盛夏她们往外走。 李玉兰纹丝没动,我急了:“婶儿,快出去!” 她淡然一笑,“你叔走了以后,婶就是个赚钱的机器,现在小静能自力更生了,也有了爱她疼她的人,今后就算不继承我那些生意,也饿不死了!我这个当奶奶的,得陪着我大孙女……” 我鼻子一阵阵发酸。 赵阿姨她们三个出去了,盛夏她俩也被张思洋好说歹说硬推了出去,回来又解开了小鲁手腕上的绳子,两个人一起给蔡毅勇和葛老实解绳子。 不料绳子都解下来以后,三个人却说什么都不走。 张思洋急道:“麻溜给我滚!” 小鲁说:“姐,今天是我们失职,您就是骂死我们,我们都不会走,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是!”蔡毅勇和葛老实异口同声:“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你们?!”张思洋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王金成嘴角挂着一丝嘲笑,“呦,真感人!” 张思洋走了过来,“王金成,我也可以下跪,我也能叫爹,只要你放了我女儿,好不好?” 不等王金成张嘴,武月歪着小脑袋看他,“叔叔,差辈儿了!” 王金成疑惑起来。 “你听过这首歌儿吗?”说着话,眼角还有眼泪的武月竟然唱了起来:“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叔叔,我叫你叔叔,我爸妈叫你爸爸,那你说,我叫他们什么呢?” 王金成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丫头,你说,叔叔是坏人吗?” “嗯……”武月犹豫了一下,“回家之前你不是,你给月月买了糖葫芦,还有薯片,你给月月唱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好听,还讲了《三只小猪》的故事,嗯……如果以后一直这么好,叔叔就不是坏人……” 王金成扬起两只手去擦眼泪,看得我心惊肉跳,唯恐他一不小心拉动了引线。 “叔叔,不哭……”武月用小手帮他擦眼泪,稚声稚气道:“叔叔这么哭,你的妈妈会心疼的,你要乖乖的,好吗?” “好、好、好,叔叔乖乖的。”王金成伸出右手,开始往下解武月身上的那些炸药。 这些炸药都是牛皮纸的圆柱体,看样子是矿山爆破常用的硝铵炸药,连同起爆用的雷管,都用引线连在了一起。炸药上面有个小钩,分别勾在了武月粉色的毛衣上,六坨炸药和雷管摘下来了,堆在了王金成大腿上。 其实,这些炸药在谁身上并不重要,他的左手小拇指还死死扯着那条线,随时一拉,就会引爆。 “去吧,”王金成把武月扯下了沙发,喊:“臭丫头,快走!别等我后悔!” 我说:“婶,抱月月出去!” 武月有些懵,扑进了张思洋怀里,李玉兰过来去抱她,可这丫头不干,搂着张思洋的脖子就不撒手。 我急了,厉声说:“武月,听话,先和奶奶出去!” 武月哭着喊爸爸坏,爸爸是大坏蛋,却还是松开了手。 李玉兰一把抱过她,转身就往出走。 这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走过来以后,我至少有三次机会出手,尤其跪下喊爹的那一刹那。 可我不敢,因为女儿就在一旁,哪怕有一丝丝闪失都不行! 另外,即使我有百分之一万的把握,也不能动手,我不能让女儿看到血腥的场面,那将是她一生中的噩梦。 王金成的身后,楼梯间位置,唐大脑袋探出了半个大脑袋,朝我眨了眨小眼睛。 他的位置距离我们至少有八米远,此时就看出房间太大的坏处了!如果老唐他们拿枪爆王金成的头,真能一枪击中还好,就怕他还残留一丝意识……哪怕就一丝丝,如果拉动了引线,我和张思洋、小鲁、唐大脑袋这些人,瞬间都得粉身碎骨! 这个距离,防弹衣唯一的作用,就是能保留个完整的上半身,就像空难时的乘客,不系安全带的支离破碎,系安全带的栩栩如生。 第724章 眨了好几下 我盯着眼前这张胡子拉碴的脸,心思百转千回,寻找着一击毙命的最佳机会。 “谢谢!”我说。 王金成缓缓摇着头,“想的再好也没用,到底还是心软了!” 张思洋叹了口气,“金成,你这又是何必?启动资金我给你拿,重新开始!” 他苦笑起来,“晚喽——!” 我说:“没问题,警方那边我来打点,保你无罪!” “我操尼玛!!!”他突然暴喝一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疯狂,脖子上青筋暴露,“武爱国,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如果不是你,我他妈能进去吗?如果不是你,张思洋还是我的女人!她是我的!就连那么可爱的闺女,也是我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是你!跪下!给我跪下!你他妈给我跪下!!”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眼瞅着左手那根引线都已经绷直了。 我瞥了一眼楼梯口后…… 噗嗵! 又一次跪了下来! “还有你!”王金成朝张思洋吼着:“臭婊子,你也给我跪下,说!你说你错了!快说!快……今天,咱们就一起死……一起……” 我扬起了手。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人如同潜入了海底。 灯光下,王金成的嘴都一帧帧动着,唾液在空中跳起了舞蹈。 随着他每一个激动的字句,细小的液滴轻盈地飘洒,犹如无形的音符,在空气中编织着一场难以察觉的华丽演出…… 张思洋在缓缓跪下,说着什么。 王金成左手在用力,小指上缠绕的白色尼龙绳又一次绷紧。 即将拉动的刹那间,乌黑的影子划过。 绳子断了。 黑影继续向上,无声无息地横着划过王金成的脖颈,毫无阻力! 匕首刚刚离开他的脖子,就见他脑后也有道黑影疾驰而来,黑影撕破了空气,发出悠长的“呲呲”声。 匕首插回绑在脚腕处的皮鞘里,瞬间恢复了听力。 我听到了王金成戛然而止的惨嚎声,眼睁睁看着他的脑袋离开了脖子,笔直朝后飞走了。 沙发上,因为激动,王金成的身子还挺得笔直,没了头颅的脖颈如镜面般平整。 他左手抬高了,断了的尼龙绳在小指上晃晃悠悠。 噗—— 再一眨眼,猩红的鲜血就从腔子里窜了出来,喷泉一样。 眼前这一切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会划断王金成的脖子,万万没想到,竟然把头削了下来! 贼道 第782节 “啊——!”张思洋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 不等我抱住她,两个人已经被热乎乎的鲜血喷了满头满脸。 我用力眨着眼睛,眼前一片暗红色,唐大脑袋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一只手拎着[玄铁飞虎爪],爪下是王金成死不瞑目的脑袋。 “哥,你瞅瞅,快瞅瞅,这逼还眨眼睛呢!刚才嘴也直嘎巴,也不知道他妈想说些啥,没声儿啊……” 这货,愁死我了! 我说你快拿一边喇去,吓着你嫂子了,说完赶快用袖子帮张思洋擦脸。 哗啦啦! 周疯子和张建军打头冲了进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张思洋死死抱着我,浑身颤抖,放声痛哭。 此后多年,她都不愿再提起今晚的事情。 直到2019年夏天那个夜晚,我在长城饭店办了场升学宴。 玥玥考了688分,明明高出了清华大学录取分数线8分,可这孩子贼有主意,到底还是选择去了厦门大学法学院国际法专业。 回家后,搂着微醺的张妖精,两口子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或许是因为宝贝闺女即将远行,也忘了谁起的头儿,说到了2004年冬天的这起绑架案。 “她爸,你肯定会魔法?”她说。 我问怎么了? “王金成死的时候,我就见你抬了下手,可紧接着,脑袋就被老唐扯走了……” 闲话少叙,回到现实。 好多人涌进了家里,我听到了呕吐声,一个又一个。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去住了酒店。 我和张思洋洗了好久,才把一身的血腥气洗掉。 天蒙蒙亮时,李玉兰把早就睡着的武月送了过来,两个人让闺女躺在了中间。 百感交集。 第二天上午,沈波打来电话说:“小武,我们在王金成身上,找到了一张医大二院的诊断书,肺癌晚期……”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张思洋要给他拿启动资金,让他重新开始,他说晚了。 或许没有这份诊断,他不会做下如此疯狂的事情来。 第二天下午,我走进了金老九的审讯室。 他像堆烂泥一样瘫在铁椅子上,看见我丝毫不觉得意外,嘴角一挑,笑得像个精神病:“我早就说过,弄点儿钱得了,可他偏不听……” 我走到了他身前,拿出烟,插在了他嘴上,又帮他点燃。 金老九用力抽了几口,烟雾熏得闭上了一只眼睛,“王金成死了?” 我“嗯”了一声,问:“他得了肺癌,你知道吗?” “肺癌?!”金老九眼珠子都瞪大了,喃喃道:“操,怪不得,怪不得……” 我紧紧盯着他的脸,老家伙反应是正常的,说明他真不知道。 “我闺女说她被迷晕了,醒过来以后就看到了你和王金成,我很奇怪,你俩谁去动得手呢?”我又问。 金老九似乎还没从王金成得了肺癌的惊讶中清醒过来,随口说:“我呗,他哪有溜门撬锁的手艺?” 啪! 我用力拍在了他面前的铁桌板上,吓得他一激灵。 “说,谁把孩子给你俩的?”我问。 他眼底的惊愕一闪而过,不敢看我,飘向了别处,“哪儿还有什么其他人,我说过好几遍了,是我进去抱走了你闺女……” 我问:“撬开窗?潜进卫生间?” “嗯!” 我盯着他的眼睛,缓缓摇头,“绑我我闺女的不是[荣门]中人,那扇窗户更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金老九呵呵一笑,看向了我,“这些重要吗?闺女找回来了,钱没损失,我被抓了,王金成也死了,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我点上一根烟,悠悠道:“话说咱们认识也好多年了,真没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那两沓[青拐]的事儿,还不到你死我活的份儿,对不对?” “对呀!”金老九连连点头,“所以我只要钱,王金成那个王八蛋不听话,非要瞎他妈折腾!” “刚才你问我重要吗,我现在告诉你,很重要!” 他不说话了,小眼神又开始乱瞟。 “我说过了,咱俩没到你死我活的份上,和我说实话,我能让你少判几年!” 他还是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如果不想说,我不会再进来了,不过……” 说着,弯下了腰,凑到他耳边说:“我会让你把牢底坐穿!”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第725章 七哥说的真好 吱呀—— 铁门拉开了,身后响起了金老九的喊声:“我说我说,武爷,我说,我都说!” 我咧嘴一笑。 走廊的唐大脑袋翻了个白眼,做了个“奸诈”的口型。 我又站回了金老九的身前。 “再给我来根烟。”他说。 烟雾袅袅。 “能不能少判我几年?我特么……我特么真在里面待够了……年纪大了,不好熬……”说着,一行老泪流了下来,“你问问小丫头,我俩对她挺好的,更没吓唬她,真的,我不说谎……” 我叹了口气,“月月说过了。” “真的吗?她真说了?”金老九一脸期盼地看着我。 “是,月月说,是爷爷哄她睡的……你只要实话实说,我可以帮你!” 听我这么说,金老九眼泪更多了,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低下头,把脸凑到了铐在铁桌板的手上,抹了一把眼泪。 我又说:“王金成要拉炸药前,把月月放了。” 金老九惨然一笑,眼神里多了一丝慈爱,“那丫头,小嘴儿叭叭地,招人稀罕……第一天后半夜,我把小丫头哄睡了,我发现老王一个人在外面掉眼泪……哎,不说他了!我说,我都说……” “确实有人在后面指使我俩,只是这个人我和老王并没有见过!” “四天前,这个人给我打电话,问想不想发财?我说废话,孙子才不想发财!电话里只能听出来是个男的,可多大年纪、口音等等都听不出来。” “他说想发财的话,等我电话!” “他挂了电话以后,我又拨了回去,发现是个路边的磁卡电话。” “一个小时以后,王金成回来了,从乌兰巴托回雪城以后,我俩就合租了个房子。” “他说他接了个电话,说完后我才发现,两个电话内容并不一样,和我说的是想不想发财,和他说的,是想不想……” 金老九停顿了一下,瞥了我一眼后才继续说:“和他说的是,想不想你和张思洋死。” 我说:“继续。” “就是这样了,当天晚上他又打电话,说门口有东西,让老王去取。” “他去开门,发现外面放了个纸箱,打开以后,里面有两千块钱,还有十几张电话卡和一些炸药。” “第二天上午,这人又来电话,教王金成怎么用炸弹,还教我们怎么打电话勒索,应该在哪儿交易取钱等等。” “下午四点来电话,让我俩开车去靖宇公园,到了以后,又让我们在临街一栋五层老楼的东侧等着。” “我俩等了两个多小时,天早就黑了。” “眼瞅着六点半了,一个小个子男人抱着你闺女,突然就出现在了车前,这人穿了一身黑,还戴了个脖套儿和棉帽子,整张脸都蒙住了。” “他也没说话,把昏迷的孩子给我们就走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不用我俩动手,就绑了你们的孩子,我想要钱,他想要命,就开始折腾了……” 听了他的诉述,虽说并不意外,可还是很失望。 往外走时,金老九哭着喊:“武爷,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的……” 沈波和副支队长周威他们都从隔壁走了出来,刚才审讯室里面情形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觉得会是谁?”沈波问。 我摇了摇头,“不好猜,总之是想让我死的人吧!” 周威问:“是不是再审审?” 我说:“建议周队再去找找培训学校的那个女老师……” 他怔了一下,“不会吧?我们审了两次,没什么问题呀!” “我估计她是新应聘去的,最多才干一两个月,而且已经辞职了!”我说。 周威汗就下来了,“确实是新老师,给武月班里的授课老师做助教。” 我“嗯”了一声。 沈波想了想,说:“你是意思,这个老师故意没陪着月月,出来是要稳住小鲁和老九?” 我说:“毕竟是女厕,小鲁他俩不进去很正常,以前也是一样的,可这个老师竟然出来了,明显有问题……都说旁观者清,我也是才琢磨过味儿来。” 周威说:“这个问题我问过,她说小孩子也有羞耻心,学校毕竟不是托儿所,一般这种情况她们都不陪着。而且我们也询问了其他老师,确实是这样的。” 贼道 第783节 沈波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说:“上班后去查一下!” “是,沈局!” 我说:“金老九这边儿,写笔录走流程吧!这俩人还残存了一丝良心,没把事情做绝,王金成最后不忍心伤害月月,金老九也马上五十岁的人了……” 我叹了口气,没再多说,转移了话题:“缓两天,我请大伙喝酒!” 上午九点,周威来电话,说那个女老师第二次从市局回学校以后,也就是昨天上午,就提出了辞职,说是害怕。 学校以财务不在为借口,说试用期工资要等月初才能开,又让她不要离开本市,她也答应了。 周威当场发了脾气,问为什么不通知他们。 学校解释说一忙起来就忘记了,其实就是在推卸责任,不想添麻烦。 他说已经拿了这个老师的资料,在回局里的路上。 我说不用查了,资料肯定都是假的。 周威十分不好意思,在电话里一再赔礼道歉,说是他们疏忽了。 我说不疏忽也没多大意义,就算识破她,抓了她,也问不出什么来!这个女老师不过是其中一环而已,谁绑走了月月,又交给谁,肯定是一问三不知,对咱们这个案子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放下电话以后,我差点没把手机摔了,不止是对周威,更是对自己有火气! 自己虽然不是神,可也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如此后知后觉? 刚才和周威说的不是什么客气话,因为真抓了这个女人,确实也问不出王金成他们藏在哪里。 可如果抓了她,就有可能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好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溜掉了! 张思洋安慰我说,不用生气,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我们都没再回太阳岛,老唐联系了家搬家公司,把那栋别墅里面除了家具外的所有物品,都装了个40尺的集装箱,发回京城。 幸好家够大,否则都装不下。 至于说这栋别墅,张思洋给了马小虎,说小虎你要是不怕,就搬过来住,犯膈应就处理了,卖多少都是你的。 她把月嫂赵阿姨,厨师张姐和保姆小秀叫到了房间,拿出了三十万现金,一人分了十万,哽咽道:“真快呀,一晃儿,你们在我家八年了……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些钱拿着,回老家做点小生意……” 三个人哭着不想走,武月伸着小手帮她们擦眼泪,这一擦不要紧,哭的更厉害了。 我看不得这种场面,连忙去了赵红兵他们房间。 两天后是元旦,忙碌的2004年过去了。 我们一家三口在李玉兰的[盛世专业铁板烧]请客,我给杨历年订了个三层蛋糕。 周疯子和盛夏、张建军和韩静云、小马哥、卢晓光他们,还有赵红兵、刘海柱和沈公子,郝忠海和沈波等一众好朋友都过来了。 陈六指忙前忙后,没少挨我们白眼,可这厮的脸皮实在是太厚。 李玉兰态度很坚决,不可能再结婚了,这家伙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 我没再说什么,婶子一个人不容易,东北集团离这儿近,有这么个贱货也挺好,有什么事情也能帮上忙。 我们两口子给所有人敬了酒,表示了诚挚的感谢。 吹生日蜡烛时,看到最上层蛋糕插着个巧克力做的铁锹,大伙都哈哈大笑起来。 杨七哥许完愿,吹灭蜡烛,拿起“铁锹”就扔进了嘴里,嘎巴嘎巴嚼了起来,说真甜! 喝到九点的时候,女人们就就抱着武月先回了宾馆。 半夜了,酒过三巡,满桌都是五粮液和啤酒的空瓶子,杨七哥搂着刘海柱说:“柱子哥,你、你说咱俩投缘不?” 刘海柱说:“那、那必须滴呀,要不是我家老爷子走的早,我肯定问问他、他年轻时犯没犯错误……” 大伙爆笑。 七哥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拉起刘海柱,又把赵红兵和沈公子扯了起来,说咱兄弟投缘,上次在牧河太仓促,今天必须拜把子! 三个人都没少喝,又都是性情中人,自然纷纷响应。 于是,四个人对着一桌子残羹剩菜跪了下来,杨七哥说:“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我杨历年......” “我刘海柱!” “赵红兵!” “申东子!” 四个人双手抱拳,杨七哥神色端正,大声说:“今日,我们四人义结结金兰,歃、歃血为盟,结兄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 唐大脑袋微笑道:“七哥说的真好……” 我一捂眼睛,可不好嘛,拜把子,人家是专业的! 四个人一个头刚磕地上,卢晓光手机响了,汪玲来的电话,说她羊水好像破了。 东北集团好多司机在外面等着,所有人坐车往卢晓光家跑,接上汪玲连忙去了妇产医院。 一个小时以后,张思洋和盛夏她们也都过来了。 后半夜两点,汪玲顺产生了个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 推出来以后,大伙都围着小床打转,小马哥说这孩子比你好看,卢晓光开心的只知道傻笑。 汪玲说笑啥呀,快给我爷打电话! 卢晓光连忙拿出手机,打给了唐山[蜂门]的老爷子狂蜂汪汉。 汪玲自幼父母双亡,只有这么一个亲人,老爷子原本来雪城待了两个月,见她迟迟不生,待不住又跑了回去。 卢晓光放下手机说:“爷说明早就到,放心吧!” 周疯子趴在床边说,晓光啊,我给咱儿子起个名字吧! 第726章 汉城 听周疯子说要给自己儿子起名字,卢晓光吓了一跳,唯恐他说出“卢汪”两个字,连忙说不着急,真不着急。 回宾馆的路上,我想起名字的事情,说:“等回京城以后,我就去把月月户口改了!” 张思洋问:“好办吗?” 我哈哈大笑,“你老公我在京城警界鼎鼎大名,如履平地!” 她掐了我一把,“说你胖,你就喘!” 我揽住了她的腰,柔声道:“谁喘也没有你喘的好听……” 副驾驶传来唐大脑袋装模作样呕吐的声音。 紧接着,我的耳朵被张妖精揪住了,“说,你听多少女人喘过?!” 第二天上午,大伙先送的盛夏和韩静云,两个人要回兴安。 随后赵红兵、沈公子和刘海柱也开车回去了,张建军又回了太原,周疯子和小马哥他们都去了深圳。 说是东北集团有家公司要上市,等着周大董事长去敲锣,我这才想起来,应该就是那家网络安全公司,这下老疙瘩发财了! 下午,我又跑了趟医院。 唐山[蜂门]老爷子汪汉到了,还有他手下的头号蜂王石锰也来了,当年为了给余达明做局,他曾伪装成了陈氏家主陈世元。 谁也不会想到,陈世元竟然是自己的亲爷爷。 晚上,我请唐山这些人喝酒,看得出来,汪汉对卢晓光这个孙女婿十分满意。 卢晓光保外就医后跟了我两年,现在是东北集团审计监察部部长,这个职位可以说是东北集团里面的黑包公,手握生杀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自己的孙女脱离了[蜂门],汪汉自然欣慰。 第三天晚上,我和张妖精又宴请了雪城社会上那些大哥,虽说这次事情他们没帮上什么忙,可也都尽力了。 张思洋举起了满满一杯白酒,声音微颤:“自十岁起,我就来了雪城,在这里度过了整整二十八个寒暑,从一个不经世事的农村小丫头,到如今已为人母。我对这片黑土地充满了眷恋,离开更是不舍。可人生旅程总是充满转折,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要走了……这杯酒,献给在座的各位兄弟,感谢你们这些年来的支持与帮助!将来若有缘造访京城,别忘了通知我,让思洋有机会回报你们的深情厚谊,一尽地主之谊!” “干杯!!” 好多人红了眼睛,都一口干了杯中酒。 回到京城的第二天,我拿着新户口刚从派出所出来,杨宁来电话,说猫爷已经火化,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这才想起猫爷叮嘱过的那枚戒指,问一般这种情况骨灰怎么处理。 他说撒了呗,谁还给他上坟不成? 我想了想,不由叹了口气,毕竟当年传过我一手[飞牌刀],虽说那是每天打洗脚水换来的,称不上师徒。 “我来处理吧!”我说。 回家拿了那枚金戒指,又去拉上了老唐,奔了朝阳区的东郊殡仪馆,取走了临时寄存在这儿的骨灰盒。 我们在平房乡找了处野地,车停在了路边,四个人往里走。 我指着棵孤零零的大杨树说:“就这儿吧!” 崔大猛和江武拿着工兵铲,很快就在树下挖了个坑。 我把刘校通的那枚戒指拿了出来,冲着阳光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没什么问题,就是一枚老式金戒指。 实心的,里外更没有刻字。 打开骨灰盒,把这枚戒指放了进去,盖上后说:“老东西,人死为大,我算对得起你了,可你是真他妈对不起我!” 埋上以后,唐大脑袋还上去蹦了蹦,把土踩实。 我见他解开裤子要撒尿,连忙拉住了,“可别扯犊子了!” 回家的路上。 我问老唐:“你小子还想不想去八局了,哥现在可是九处的处长了。” 本以为他会很开心,不料这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哥呀,我早就想明白了,大头哥也劝我,我觉得他说的对,我真不适合有约束。” “我以前还觉得自己不适合呢!”我还是想劝劝他,“可给了官当以后,感觉好像就适合了,来吧,给你一个副处长当!” 贼道 第784节 这货讥笑起来:“八局九处,特别行动处,处长武爱国,副处长唐亮,一共就他妈俩人,哈哈哈哈!” 气得我给了他一拳,“来不来?” “不去,没意思!” “不来拉倒,当你的花和尚去吧!” “????”这货急了,“兄弟我是丹珠巴·唐亮唐上师好不好?” “师你个粑粑!” “真埋汰!” “……” 本想等雪城搬家的集装箱到了以后再去日本,不料晚上正吃饭,杨宁又来电话:“小武,妙妙失踪了!” 我不由一惊,筷子都掉在了桌上,连忙问怎么回事儿。 “昨天,五处的倪良和妙妙伪装成夫妻,跟踪dih情报本部的田中健太去了南韩首府汉城,并且在田中健太入住的酒店开了房间,就在他对门!今天早上八点钟,妙妙离开酒店去租车,就一直没再回来,始终联系不上,截止到现在,已经十个小时没有消息了……” “我这就过去!”我说。 “嗯,机票已经定好了,连同护照,我这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老唐呢?” “一起订的,放心吧!” “好!” 放下手机,张思洋问怎么了,武玥也问:“爸爸,你又要出门吗?” 我捏了捏她胖呼呼的小脸蛋,说:“有个阿姨被坏人抓住了,你说爸爸该不该去救她?” “是恶龙吗?” “嗯,是条邪恶的龙!” 张思洋帮我收拾东西,我给唐大脑袋打电话,让他先也赶快收拾。 来到书房,打开保险柜,这还是当初和王妙妙学开锁时买的,把手枪和枪证、工作证、身份证都放在了里面。 看到那个用密封袋装的微型胶卷,伸手拿了出来。 给猫爷那个是空胶卷,这个才是原版的。 想了想,既然是去韩国,应该带上它,或许能用上。 很快,办公室小李把护照和机票送了过来,崔大猛拉我接上了老唐。 往机场赶的路上,我先给老疙瘩打了个电话,放下后问崔大猛和江武,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想法。 两个人都有些茫然,没明白我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小鲁他们也回来了,家里现在十个保镖,不是养不起,而是得为他们的未来多考虑,毕竟谁都不可能一辈子做保镖。 崔大猛说:“等年纪再大一些,我想回天水,总感觉哪儿都不如家亲。” 江武说:“老崔家乡亲戚多,我家里没什么人了,就在京城待着了,等干不了保镖,我给武爷看大门儿!” 唐大脑袋说:“你小子可拉倒吧,还想和老帅抢生意?”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赶到机场,时间刚刚好。 排队安检时我才注意看,自己名叫陈禹西,是黑芝麻小学的语文老师。 唐大脑袋护照也是假的,不知道八局什么时候给他做的,估计也是为了方便我。 后半夜一点,当地时间两点,飞机降落在了仁川国际机场。 下机前,我和老唐把手表调快了一个小时。 倪良来接我俩,他是五处驻东京北区的一个组长,前年在部里上课,他们处长井鸿羽给我介绍过。 倪良比我大四岁,身高一米七二,身材稍稍有些瘦弱,戴着一副近视镜,文质彬彬。 从机场到汉城市里有60公里。 路上,倪良一边开车,一边又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你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我问。 “武处长您知道,我们处负责跟监,田中健太最近十分高调,在老许回国的事情上处处使绊子,井处的意思要跟紧了,方便下一步行动。” “王妙妙要去哪家租车行?”我问。 “就在酒店附近,我去问过了,妙妙根本没去!” 我问:“有没有怀疑对象?” “无非是日方或韩方的人察觉到了什么,以妙妙的丰富经验,其他可能几乎不会发生。” “房间你回去过吗?” “没有,妙妙失联以后,我马上办理了退房!” “田中健太退房了吗?” “没有!” “他见过谁?” “也没有,除了下楼到餐厅吃饭,就在房间不出来。” “既然不需要追踪,为什么要去租车?” “怕他出门,我俩研究了一下,决定先把车备上……” 倪良说话的时候,我始终在观察着他的侧脸,遗憾的是,这个角度有些受限。 不过能看到他微红的眼角,也能感受到他的担心。 我没再继续问,看着车窗外黑呼呼的夜。 妙妙,你在哪儿呢? 看来被田中健太发现的可能性不大,不然倪良脱不了身,除非他有问题! 倪良、李瑞以及代号野狐的袁野,他们都属于八局五处的老人了,因为长期潜伏,早已经融入了日本社会。 这些人都有着钢铁般的意志,经历过太多生与死的考验,金钱与美色更是浮云,哪怕是被捕,严刑拷打,变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个小时后,现代轿车停在了一条街道旁。 三个人下了车,这里温度和京城几乎一样,往西南角看,隐约能看到汉城塔。 倪良指着马路东侧一栋高楼说:“我们就住在这家新罗酒店了。” 酒店约二十几层,看着像块浸过水的砖头,方方正正。 我说:“还住这儿吧!” ———— 注:两大章,各三千余字。 谁再说我短,我让唐大脑袋呲他一脸! 各位也都上班了吧? 该有点正事儿了,帮贼哥去书荒广场推荐推荐! 求免费小礼物,求没点评朋友的五星好评,留下您对本书的真实评价,万分感谢! 第727章 蛔虫 我们入驻了新罗酒店,之前他们住的那个房间订出去了,于是又订了同一楼层,三个标间。 走廊里,倪良小声说:“武处,太晚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行,我看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三个人各自进了房间。 我在房间里查看了一圈,见没有问题后打开了房间电脑,拿出手机又给老疙瘩打了过去。 “没睡?”我问。 老疙瘩说:“等你呢!” “告诉我,怎么看ip地址?” “什么系统?” “ windows98” “操,啥年代了,还他妈用九八?你先点击“开始”,再点“运行”,好了没有?” 我“嗯”了一声,“继续!” “窗口输入winipcfg……” 我说好了。 他继续说:“单击“确定”,出现“ip配置”对话框了吗?” “出来了!” “把上面网络ip的详细数据念给我!” “……” “楼层?” “十二楼!” 掐着手机等了至少三分钟,老疙瘩才说:“看到了,我艹,条件不错呀!” “真亮不?” 贼道 第785节 “还行,你别说,棒子的摄像头真比国内的清晰度要高一些!” 真亮,这是典型的龙省方言,清楚的意思。 “他房间号多少?”老疙瘩又问。 “1220。” “行,你睡吧,我守着,出来人马上告诉你!” “别闲着,把昨天早上妙妙出门后的视频都翻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放心吧!” “感谢杨处长!”我说。 “操!” 关了电脑,洗漱后进了被窝。 这家酒店从大堂到电梯,包括楼层走廊,都有摄像头。 关于跨国远程控制这事儿,我和老疙瘩有过沟通,他说处里正在架世界各地的专用vpn,只是因为经费问题,架构的速度有些慢。 当时我还不明白vpn是什么,他解释了很多。 大概意思,就是他们处里有台vpn设备,在国外某个国家某个机房里面再放置一台vpn设备,这两台设备就能在互联网里面建立起一条点对点的加密通道。 利用这条加密通道,传输资料非常安全,也可能再跳转几台“肉鸡”,去入侵其他网络,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来汉城的路上我问过老疙瘩,他说韩国的刚弄好。 实际上我并不确定是否能用上老疙瘩,只不过未雨绸缪而已,来到酒店以后,才决定让他入侵这家酒店的监控。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头枕着胳膊,黑暗中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受到虐待,哎! 天蒙蒙亮,感觉才迷糊了一会儿,老唐他俩就把我敲醒了,倪良说:“武处,吃口早饭?” 我赤着脚钻回被窝,“不行,太困了,你俩先去吧!” 两个人走了,我掐了自己一把,起来洗漱。 老唐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才会早早起来,不然以他那个懒劲儿,就算谁说马上有飞机来撞楼,都得说等他睡醒再撞。 他是真能睡,有时一睡就是两天一宿,五步蛇都咬不死他。 不过这货虽说一身的毛病,可真遇到事情时,绝对能顶得上去。 洗漱完,又把双手涂上了鱼胶,刚蹲马桶上,老疙瘩来了条信息:鱼游出来了。 我连忙提上裤子,跑出卫生间,把眼睛贴在了门上的猫眼上往外看。 很快,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从门口走了过去,猫眼里看人有些变形,感觉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像谁。 拿出耳机插在手机上,给老疙瘩打了过去。 “去吧,上电梯了!”他说。 打开房门,才早上七点钟,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溜溜达达往1220房间走,问老疙瘩:“你注意没有,田中健太脚上是双什么鞋?” “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哦!” 来到1220房门前,抽出龙牙,一个呼吸间就推开了门。 我没着急往里走,而是缓缓蹲了下来,侧着头迎着光线看着地面,果然有根头发。 这是夹在了门框上,如果有人进来,就会飘落。 走廊有些暗,在门外反而看不到。 都是武爷我当年玩剩下的! 我捡起了那根头发,放到了一边,等出去时再夹上。 迈步往里走,同样的标准间,利落的就像没人住过一样,包括床上白色的被子和枕头,都铺得整整齐齐。 想想自己凌乱的床,有些惭愧。 看来这个田中健太如果不是躺地上睡的,就是有洁癖! 把手伸进了枕头下面,什么都没有。 蹲在地上,换个角度往上看,就见窗台下面,用胶带粘了把黑黝黝的手枪。 我没动这把枪。 耳机里的老疙瘩打了个哈欠,问发现什么没有? “就找到一把手枪,我再看看!”我说。 “慢慢看吧,那老小子吃的慢条斯理,一时半会儿上不来……话说我也饿了,你看老唐,我艹,这逼,整了满满一大盘子煎培根!” “哥,你说,他不胖谁胖?” 我说:“你小子也挺能吃,怎么就不见胖呢?” “嗯呐,我属于瘦肉型的!” “查到妙妙出酒店的录像了吗?” “查到了,没什么异样,穿了套黑色皮衣皮裤,身材还那么好,在电梯里还照了好半天镜子臭美,出了酒店也没打车……”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我进了卫生间,台面上的洗漱用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回到房间,我蹲在了墙角的黑色旅行箱前。 田中健太这老小子真是小心翼翼,拉链上同样藏着一根头发,打开皮箱,里面的东西同样规规矩矩。 有电动剃须刀、纸巾、一套黑色西装、两套内衣,还有一些杂物,没什么价值。 恢复原样后,又扫视了一圈。 什么收获都没有,看来自己猜测的对,妙妙的失踪,很可能和这个田中健太没什么关系! 至于说这个人来汉城做什么,可以暂时放一放,找到妙妙才是第一任务。 老疙瘩问:“怎么样了?” 我说:“什么都没有!” “我看他快吃完了,抓紧吧!” 我从兜里拿出了一枚子弹头大小的东西,这是我国自行研发的第二代微型无线电窃听器,因为外壳像个虫子,业内人士都亲切地叫它蛔虫。 前年在部里上课,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恶心。 当时是五处处长井鸿羽上课,他说之所以叫这么个绰号,不只是形容外表,更是源自“我是你肚子的蛔虫”这句话! 他这么一说,才觉得这个绰号挺形象。 第一代蛔虫无线电发射范围较小,只能在发射点的250米内接收其电信号,使用的是1.5伏纽扣电池,连续工作还不到24小时。 后来又研发了二代蛔虫,它在发射电信号时,针型拾音器会自动将信号放大增加,发射传播范围增加到了一公里。 虽说也使用了相同的电池,但增加了休眠功能,在窃听范围没有声音时,就不会再发射信号,自动停止工作,直到再有声音才会被唤醒,大大提升了续航时间。 我早就想好放哪儿了,迈步往门口走。 第728章 国内事务处 田中健太出去的时候穿着西装,脚上却是酒店的拖鞋,皮箱里也没有鞋,说明他这次来南韩,只穿了门口那双黑色皮鞋。 我过去拿起右脚那只,翻过来仔细看。 鞋掌下面粘了层耐磨胶皮,鞋跟有两层,里面那层应该是用钉子钉上去的,再粘上一层。 抽出那把中东黑匕首,直接从第二层撬。 很快,带着六根尖锐鞋钉的双层胶皮就撬了下来,鞋跟是实心的黑色橡胶。 这个简单,匕首尖在中间位置稍稍用力一转,削豆腐一样挖出了一个洞,在内侧顶部还要切出一道浅浅的凹槽,这是拾音用的,否则窃听器闷在里面,声音根本听不清楚。 从兜里拿出一块橡皮泥,先放里面一点,再把蛔虫按进去。 鱼胶就是好,十根手指光滑的如同戴上了橡胶手套,一点儿指纹都不会留下。 调整一下方向,将窃听器的拾音孔对准那道凹槽,再往其他部位添了些橡皮泥,最后把胶底按上去,又往理石地面上用力敲了几下。 拿起来细细翻看,唯一的瑕疵,就是两层胶皮下的那道凹槽。 如果没有产生怀疑,就不会注意到,如果有了怀疑,没有这道凹槽,也挡不住扣开鞋底查看。 摆放好,又拾起地面上的橡胶渣,全部装进兜里。 窃听器放在哪只脚鞋里,并不是随便放的,而是取决于被监听人。 绝大多数人是右利手,天性对右侧就会稍稍敏感一些,所以窃听器放鞋跟里的话,尽量放左鞋里。 这样即使重量上有些许变化,也很难察觉到。 可田中健太是个左利手,也就是东北话说的左撇子! 我在八局看过这个人的资料,可那份资料内容十分笼统,只有出生年月日以及他在dih情报本部的履历。 能看出他是左撇子的原因很简单,卫生间台面上,洗干净的刷牙杯放在右手侧,而拆开后的小香皂,则是放在了水龙头左手侧的香皂盒里。 这都是人下意识的动作。 左利手的人,习惯右手拿牙缸,左手拿牙刷。 洗脸时,也会用左手去抓香皂…… “上电梯了!”耳机里响起老疙瘩的声音。 一切复原后,我回到了自己房间,刚关好门,老疙瘩又说:“过来了!” 贼道 第786节 我又一次趴在了猫眼前往外看。 田中健太大约170公分高,长了张不苟言笑的马脸,一双眼睛稍稍外凸,分的有些开。 奇怪,好眼熟…… 我说:“行了,挂了吧!” 老疙瘩说:“不谢谢杨处长了?” “谢你个头!” 他呵呵笑了起来,“对了,忘了和你说,辛玥有了……” “有啥?” “怀孕了!” “我艹……” “和你有个毛关系!”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我连连恭喜,老疙瘩又说:“辛玥说了,等生下来以后,你给我儿子当干爹!” 我奇怪道:“你咋知道是儿子?” “我杨小童必须得生儿子,谁像你……” 我急了,“玩儿去!老道士说了,你哥我仨儿子的命!” 他嘿嘿一笑,“你没仔细问问,他说的会不会是干儿子?例如我儿子,还有强子他们……” “滚!没血缘不算!” “你说不算就不算?” “……” 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心情好了一些。 可挂了电话以后,那股火马上又窜了出来。 田中健太这儿是没戏了,到底是谁绑走了王妙妙? 叹了口气,打开皮箱,拿出了那枚窃听器的接收器,把耳机贴在耳朵上,扭动开关,调整频率, 耳机里先是一阵“呲呲啦啦”的响声,很快响起了田中健太的说话声,声音稍稍有些失真,还算清晰。 他在打电话:“是,是,是,请您放心……” 很快又没了声音。 又听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挂电话了?这家伙连电视都不看吗? 他来干什么?让谁放心? 我关了接收器,又放回皮箱。 在没确认倪良没有问题的情况下,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他。 刚收好,倪良和唐大脑袋回来了,我招呼两个人进了房间。 “哥,你去吃点儿呗?”唐大脑袋坐沙发上点了根烟,“说是五星级酒店,自助餐也就那么回事儿,我都没吃啥……” 我翻了个白眼儿,一盘子煎培根都造进去了,还没吃啥? “倪哥,你熟悉这边的情报机构吗?”我问。 倪良摇了摇头,“井处让我联系了我们处驻汉城的胡子民,前天他去了大田,今天上午就能回来……” “老胡?”我惊讶起来。 胡子民是个身材高大的胖子,湖南人,爱说爱闹,自己给他上过一段时间的课,一起喝过酒,和老唐也熟。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倪良还没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很快,胡子民笑嘻嘻地走进了房间,首先和我来了个熊抱。 “老师,你又帅了!” 我怼了他一拳,这小子就这么个性格,他在汉城的身份是家贸易公司报关员。 他穿了件大红棉服,还挎着个大红色的皮兜子,看着特像个大号红甜椒,和老唐有一拼。 一高一矮两个胖子拥抱了一下,四个人这才重新落座。 我说:“老胡,给我们介绍一下这边的情况!” “好!” 倪良不会抽烟,我递给胡子民一根,起身要帮他点,他连忙说不用,自己拿火点燃。 “南韩的情报机关叫kcia,也就是中央情报部,是在1961年完全仿照老美的中央情报局建立的!1980年又改名为国家安全企划部,简称安企部,英文写是ansp!” “1999年1月,安企部改为总统直属机关,更名为国家情报院……” 这些我都学习过,唐大脑袋撇撇嘴,“还有没有点儿长性了,瞎他妈改啥呢?” 胡子民说:“这里面故事就多了,以前的安企部是国内外情报都搜集,结果刚刚更名国家情报院,就爆出了一起轰动世界的窃听丑闻!” “九七年总统大选前,时任南韩驻美大使和三星某高管会面,二人讨论了向某执政党候选人以及其他有潜力的候选人提供大选资金的事情。安企部对这二位,包括政、商两界高层人物全部进行了窃听,制作了上千份录音和笔录。” “两年后,这些东西竟然泄露出来,让南韩颜面尽失!” “随着这一丑闻的彻底曝光,国家情报院被迫脱离了国内政治情报领域,开始全力从事对外的情报搜集……” “情报院有三个处,国际情报处、北韩情报处和国内事务处。在海外不完全统计有39个情报站,接近一半的情报站都在我国、日本和北韩!工作人员超过五万人,每年的开支至少要5000亿韩元!” “你觉得,会是那个方面劫走了妙妙?”我问。 胡子民说:“知道消息以后,我在脑子里也过了无数遍,思来想去,或许是王妙妙不经意暴露了身份,被国内事务处的人带走了。” 我说:“是因为国际和北韩情报处的人,不在国内行动吗?” 他摇了摇头,“这个不是绝对的,如果在本土事关北韩或者其他国家的事件,那两个处也一样会有行动,我只是觉得“国内事务处”的可能性大一些!” 我点了点头,又问:“国内事务处的负责人是谁?” “他叫金志义。” “我要他所有资料!” “带过来了!”说着,他打开了随身的大皮包,拿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我。 我看了至少十分钟,三个人始终一声没吭。 放下资料,我用手指关节在上面敲了敲,“我要绑了他!” 第729章 小酒馆 听我说要绑了国家情报院国内事务处处长金志义,胡子民吓得差点蹦起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老师,这个绝对不行!” “为什么?”我看着他。 “这个、这个弄不好就是国际大事件,没人扛得住啊!” “我不需要任何人扛,谁知道是我干的呢?” “可、可、可……” 他脑门上都是汗了。 我挨个人看了一眼,“各位,你们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唐大脑袋懒洋洋道:“没有,小妙妙还在人家手里呢!管他娘的谁扛,绑了再说!不是他们干的,就再放了呗!” 倪良苦笑起来,“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表情严肃,“二位可以退出,出了问题由我九处负责!” 胡子民胖呼呼的脸抽抽得像个包子,“我滴武教官哪,倪哥接待的你们,资料又是我提供的,这不是说退出就能退出的事儿嘛!?” 我眼睛一眯,语气阴森起来,“二位,王妙妙同志是你们五处的,我就是个救火队员而已!现在拿出了行动方案,你们却推三阻四!能不能给个痛快话?不干我就回去了,这场火是大是小,能烧死几个,和我们九处有个屁的关系……” 两个人面面相觑。 “老唐,收拾东西!”说完我站了起来,“咱丑话说在前面,今后你们五处谁再丢了,别再他妈麻烦武爷我!” 倪良连忙起身拉我,“这样,我请示一下我们井处,行不行?” “不行!”我回答的十分干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等他们叽叽歪歪开完会,我俩就只能捧着王妙妙同志的骨灰盒回去了!” 或许是“骨灰”两个字刺激到了他俩,胡子民一握拳头,“操,干了!” 他这一嗓子,肚子上的肉都直颤。 倪良长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行吧!” 中午我们在酒店餐厅吃完饭,我安排唐大脑袋去了酒店附近那家租车行,我们三个人开始跟踪金志义。 金志义傍晚才出国情院,他配有三辆车,八名安保几乎寸步不离。 这人四十岁出头,却一头白发,衣着打扮有些邋遢。 晚上他和两个商人一起吃的饭,很晚才散。 半夜11点左右,他又去了新堂附近一家小酒馆,喝了两杯后才回家。 喝酒的时候,保镖和司机都在车里等着,并没有跟他进去。 后半夜我们三个才回酒店,他俩回房间以后,老唐溜进了我房间说:“租车行看不出问题来,除非绑了店老板,否则跟下去没用!” 我说:“没必要了!” “你们跟的怎么样?” “我有个计划,你听好了……” 两天时间,我们基本摸清了金志义的行踪轨迹。 这个人白天几乎在办公楼里不出来,下班后却很忙,出入各种场合,见各种各样的人。 贼道 第787节 这些人从鱼贩到小商店老板,再到商人、政府公务员,形形色色! 不过,始终找不到王妙妙的蛛丝马迹。 他有个习惯,连续两天夜里,都去了新堂附近那家小酒馆,也只有这个时间,他的司机和保镖才不在身边。 我已经等不及了,时间拖得越长,王妙妙就越危险! 第四天晚上,我戴了张人皮面具,一个人来到这家小酒馆,喝起了闷酒。 韩国酒馆的菜肴品类真是少得可怜,主食:炸酱面、冷面和石锅拌饭;汤类:大酱汤、海带汤、人参鸡汤、酒泡菜汤和冷面汤;烧烤:烤肉和炸鸡;小吃:泡菜、炒年糕、炸饺子和煎饼。 没了,没看错,真没了! 不用什么菜谱,我觉得一张名片就能把全部装下。 吃一口烤好的五花肉,“滋喽”一口22度的烧酒,不由得可怜起他们来,相比我们的地大物博,蔬菜水果种类齐全丰盛,这些人活得真辛苦。 二十三点了,金志义还没有出现。 太晚了,小酒馆里除了我,只剩两桌客人了。 榻榻米上盘膝坐着四个人,隔桌还有三位,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 木制柜台里,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斜靠在那里,慢悠悠涂抹着粉色指甲,我怀疑金志义每天都来这儿,是不是相中了这娘们! 有客人起来去卫生间,路过身边,酒气扑鼻。 我皱了下眉,往里躲了躲。 这人一脸乱糟糟的大胡子,体格健壮。 眼瞅着这人要走过去了,猛然间身子一歪,整个人如泰山压顶般扑了过来,一道寒光刺向我的胸口。 我并不意外! 电光石火间,用力往后一仰,椅子倒地的瞬间,右脚已经踢在了这人手腕上。 尖刀飞了起来。 大胡子愣神瞬间,我躺在地上,两个拳头如雨点般击打在他小腹上。 噗噗噗! 大胡子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疼得弯下了腰。 匕首反射着头上的灯光,朝我面部笔直坠落,两根手指一夹,将其抓在了手里。 好熟悉的手感! 这是把美式军用s37匕首,自己在尔萨旅那座仓库小镇上用过。 在老板娘的失声惊呼中,匕首捅进了大胡子的小腹,不等鲜血涌出,我就地一滚,站了起来! 噗嗵! 大胡子捂着小腹,跪在了我身侧。 那两桌客人已经全都站了过来,一个个也都没有了醉意,手里都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s37匕首。 自己预感没错! 如果没有内鬼,怎么会知道今晚的行动? 杀! 抬腿抽出黑匕首,双脚一蹬,猛虎般冲进人群。 左黑右白,左右开弓! 六刀挥出,六个男人或是捂着肚子,又或是捂住了脖子,纷纷倒地。 惨嚎声此起彼伏。 “不许动!”一个微微沙哑却性感的女人声音响起。 我拎着两把滴血的匕首缓缓转身,就见那位慵懒的老板娘还站在柜台里面,手里拿的不再是指甲油,而是一把大宇集团生产的k5手枪。 这款枪使用的是9mm子弹,采用13发弹匣供弹,主要供应南韩军官使用。 我眉头轻轻一挑,快速地瞥了一眼酒馆大门,惊讶稍纵即逝。 这招儿很老土,却非常好用,因为好奇是人的天性,哪怕害死了猫,也会下意识做出动作。 这和[荣门][下手]出手时道理是一样的,声东击西,转移注意力! 老板娘愣了一下,却忍住了没往大门方向看。 愣这一下就够了! 刹那间,我手里的s37匕首已经飞了出去。 匕首如离开弦的箭,撕破了空气。 噗! 正中脑门,直没刀柄。 她瞪着漂亮的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用韩语说:“可惜了!” 咦? 这话好熟悉,怎么好像老唐说过? 哗啦啦—— 老板娘倒在了柜台里。 多说一分钟时间,先前还热闹的小酒馆里,死了八个人。 金志义是不可能来的,我迈步走了出去。 一旁黑黝黝的胡同里,停着一辆熄着火的黑色起亚轿车。 拉开驾驶位车门,就见倪良头上顶着一把格洛克g17型手枪,这把枪是胡子民的,此时却握在了唐大脑袋手上。 他坐在副驾驶位,脸上还挂着笑。 坐在后排的胡子民手里掐着半瓶可乐,胖嘟嘟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第730章 崔承宰 我知道胡子民在惊讶什么。 一,自己的枪怎么到了老唐手里? 二、倪良怎么可能变节? 实话实说,我也不确定倪良是否变节,甚至每次对话的时候,都会仔细地去观察他的微表情,可始终没发现什么异样。 可我就是怀疑他! 王妙妙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竟然毫发无损,虽说一切都解释得通,甚至说起妙妙时他眼圈发红,喉咙哽咽,可就是感觉不对劲儿! 说不出为什么,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这件事情一丁点儿线索都没有,就像个巨大的王八壳子,拎着刀围着转圈,可就是找不到可以撬开的地方。 可总不能就这么窝在宾馆里,自己来干什么了? 所以,我决定先试试他! 直接掀桌子肯定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挖个坑,让他自己跳进去! 或许,人家也等着自己往里跳! 正因为这样,我才决定绑架金志义。 这个坑,一石二鸟! 如果绑架成功,说明倪良没问题,顺势逼问金志义,是不是他们的人绑了王妙妙。 就算不是他们国内事务处的人干的,这个人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事情的发展虽然没有意外,却让我有些沮丧,不明白倪良怎么会这样。 闲话少叙,八具尸体还没凉,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我扬手砍在了倪良脖子上,随后把他拖到了后座,坐上驾驶位后,扭头问胡子民:“老胡,找个僻静一点儿的地方!” 他想了想:“往北开吧,普门那边有个废弃的足球场……” 十几分钟后,我们的车开进了这个足球场。 果然是废弃了,没有灯,球门和四周观众席都拆走了,草坪更是坑坑洼洼,东一块西一块好多半化不化的积雪。 倪良被抬了出来,冷风一吹,很快就醒了。 我背过身,拿出手机按下了发射键,随后转身蹲在了他身前,“你为什么投敌我没兴趣,说吧,王妙妙在哪儿?” 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倪良喃喃道:“我也不想这样,真不想,可他们……” “闭嘴!”我吼了起来,“我说过了,我他妈不想知道没用的,说!妙妙在哪儿?” “她被国际情报处的人带走了。” “不是金志义?” “不是,和国内事务处没关系……” “关在哪儿了?”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我站了起来,拿出了大衣兜里的手机,“领导,听到了吗?” 杨宁声音冷酷:“听到了,武爱国同志,怎么处理此类事件,是你们九处份内的事情!”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扬了下手,唐大脑袋把格洛克g17手枪递给了我,胡子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红着眼眶转过身去。 贼道 第788节 我说:“起身,跪下!” 倪良爬了起来,跪在那里嚎啕大哭:“我错了,我错了,可我也是逼不得已,他们抓了我的老婆孩子,我没有办法,真是没有办法……我儿子才7岁,他才7岁呀!” “谁抓的?”我问。 “国情院国际情报处处长,他叫、叫崔承宰!” 崔承宰? 怎么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 “为什么要抓王妙妙?” “因为、因为有一次说起老许遗体的事情,我说你可能会来东京办这件事情……当然了,这也是过后我才想明白的……临时决定要来汉城后,崔承宰就派人找到了我,说他要绑了王妙妙,吸引你过来,再把你拿下……” 我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年冬天,我在雪城东北名苑抓过一个南韩间谍,他叫崔承铉! 这个人是雪城汉拿山国际贸易公司总经理, 四十多岁,个子不高,梳着大背头,很有领导派头。 拿下他那天,猫爷还用摩斯密码敲过门! 崔承铉,崔承宰! 看来这是为了拿下我设的局,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崔承宰有兄弟?”我问他。 倪良点了点头,“是,他有个哥哥叫崔承铉……” 我笑了起来,“2000年冬天我在雪城抓了这个人,这件事情是你告诉他的吧?” 倪良不说话。 我继续问:“如果你不主动说,崔承宰怎么会知道你们临时要来汉城?” 他还是不说话。 “这么说,小酒馆这个必杀局,是国内事务处的金志义在配合你们了?” “是,金志义和崔承宰是好朋友。”倪良点了点头。 明白了! 崔承铉被我拿下以后,至今还在国内服刑。 而他的弟弟崔承宰,是南韩国际情报处负责人,他在东京的手下绑架了倪良的妻儿,逼他投敌,做了双面间谍。 一些情报汇集到他手里以后,才知道了是我抓了他的亲哥哥。 于是,崔承宰就想趁他俩来韩国之际,抓了王妙妙,引自己也来汉城……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我猜的没错,杀了我以后,崔承宰想用王妙妙换他哥?” “我、我也是这么想的……”倪良说。 “你也这么想的?还是与他合谋?” “没有,真没有,来汉城前我才知道的,你要相信我!” 我不禁冷笑起来,没有你交代出来这么多信息,又怎么会有这些事情? 转念又想,这也说明他叛变投敌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没听说东京那边有其他同事被捕。 他叛变后,不得不说一些情报,又觉得老许和我这件事情无关紧要,所以才会交代出来。 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崔部长和我有如此渊源。 可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所以才会来到汉城。我甚至怀疑,田中健太来韩国,是否也是为了配合崔承宰! 不然他为什么始终在酒店,为什么一个人都不见?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想想被我关私房菜馆冷库里面的那几位,烟酒店老板金泰勇是北韩的间谍,饭店经理刘悦是南韩的,白胖子老李是南韩使馆的参赞,猫爷是通吃。 这些人,没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和自己一样,人家也布下了个一石二鸟的坑,抓到王妙妙,既能宰了自己,还能换回亲哥哥! 我正头脑风暴呢,就听身后的胡子民说:“不行了,这么困呢?” 唐大脑袋劝他:“困就回车里睡一觉吧!” 回头看。 “不行了,真不行了……”说着,胡子民转身就往停车方向走,两条腿有些不稳,很快就趔趄起来。 他回过头看我们,一只手指向了老唐,“你你你……可乐……你个哈崽,我嬲你十八代祖……” 还没骂完。 噗嗵。 胡子民跪在了破破烂烂的草地上,身子不住摇晃,头一栽,怼在了雪堆上。 呼噜声响了起来。 “扛车上去,别冻坏了!”我说。 唐大脑袋嘟嘟囔囔:“也不是我的主意,我不去,像头大熊似的,比我沉多了,整不动!” “快去!”我抬脚就踢,这货不情不愿地过去了。 确实是我的主意。 胡子民在车上喝的那瓶可乐里面,被老唐兑了八片安眠药。 这个时候,除了唐大脑袋,我谁都信不着! 万一胡子民和倪良是一伙的呢? 万一两个人在车里一起对付老唐呢? 万一他带来的这个地方有埋伏呢? 或许是药效差,也可能那货体格太壮,这都快半个小时了,药劲儿才上来。 老唐刚把胡子民扛起来,身前一阵劲风袭来! 目标是我握枪的右手! 收手,后退。 就见倪良两只手拄着地,一只脚高高扬起…… 第731章 我答应你了 倪良两只手拄地。 呼呼呼! 连续几脚,全部集中在了我的腹部,招式凌厉。 这几脚踢的眼花缭乱,不等我用枪瞄他,他已经跃了起来,两只手一挥,枯黄的杂草漫天飞舞扑向了我的脸。 他也不恋战,转身就往黑暗中跑。 我早就看出了他身上有功夫,后退不过是懒得和他对打而已,我更懒得追,单手端起了手枪…… 这时,就听身后“噗通”一声,一道黑影从我身边疾驰而过。 已经跑出十几米的倪良一声惨叫,身后传来唐大脑袋的爆喝:“回来吧你!” 呼—— 仿佛在看一段录像倒带,倪良倒退着就回来了,后背上赫然抓着[玄铁飞虎爪]。 不用回头看了,刚才“噗嗵”一声,是把胡子民扔地上了…… 倪良停在了我身边,突然间的拉扯力消失,让他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 我左手闪电般掐在了他肩膀上,开始用力!他抖了起来,不停地抖,出马仙上身了一样。 “跪下!”我说。 “我错了,真错了……武处长,求你饶了我,我儿子才七岁呀,他不能没了爸爸……” “跪下!”我再一发力。 噗嗵! 他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额头已经疼的都是汗了。 我收回了手,叹了口气,“我为你儿子有这么个软骨头的父亲,感到羞愧!” “放屁!”这一下捅在了他软肋上,倪良扯着脖子吼了起来,黑暗中瞪着血红的眼睛,“武爱国,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的妻女被抓怎么办?你怎么办?说!你说!”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既然选择做了这份工作,就想过一切可能,如果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一开始会和你同样的选择,因为必须要救出自己的妻女!” 他大笑起来,满脸的鼻涕眼泪,“武教官,你不也和我一样?” “不一样!”我摇了摇头,“救出她们以后,我会想办法把她们安全送走,然后和这些人拼命!” “哪怕我因此死了,也对得起初心!” “而你,是怎么做的?” 他冷笑起来,“说得轻巧,这是没发生在你身上……” “可它曾经发生过!在许多人身上发生过!”我的声音越来越大,“霍青书马上就要结婚了,扔下未婚妻来到异国他乡,为了救自己的同志,在婚礼上举枪自杀!” “许宏宇为了拿回四名同志的骨灰,割掉自己的舌头,刺聋了自己的双耳,潜伏在敌人身边整整十年!” “还有蟹哥李瑞,”我鼻子一阵阵发酸,“他还没有你大!为了让我们带着秘方和骨灰回去,一个人掩护我们登船,最后在遗体里找到了19发子弹!” “刚到日本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是什么让霍教官在婚礼上拿起了那把手枪!” “蟹哥临死前告诉我,那是信仰!” “是信仰!” “倪良同志,请问你的信仰呢?它去了哪儿?去了哪儿?!!” 贼道 第789节 黑暗中,我已是泪流满面,说到后来,已经是嘶吼了,倪良也哭了,泣不成声。 我缓缓举起了手枪。 他直起了腰,仰着头,目光中满是期盼,“武教官,我求你一件事情……” 我没说话。 “能不能告诉我儿子,他爸爸是因公殉职!” 砰! 枪声响了,声音在空旷的废弃足球场里,分外响亮。 倪良死了,双膝还跪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身体和头朝后仰着,姿势怪异难看。 我先是取走了他身上的所有东西,连脸上那副近视镜都没留,随后又拿出黑匕首将其十根手指的指纹破坏。 那边,老唐已经把胡子民抬上了车。 我伸手盖在了倪良的眼皮上,轻声说:“为了孩子,我答应你了,可却不想当面答应,因为这是你应该受到的惩罚……” 拿开手,眼睛闭上了。 半小时后,我们找了个家庭旅馆。 我对柜台里颤颤巍巍的老爷子说,有个朋友喝醉了,回家的话怕挨老婆骂,开个房间让他醒醒酒。 老爷子笑着说:“办法不错,我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 开好房间,我和老唐搀着“醉鬼”胡子民进了房间。 老唐看着他,我开车回了新罗酒店酒店。 奇怪,小酒馆死了那么多人,怎么一辆警车没看到? 转念又想,看来是国内事务处的人去打扫现场了,并没有惊动南韩警方。 路上,我给杨宁打了过去,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 对于倪良的死,杨宁有些感慨,又说:“幸好发现的早,否则咱们在日本方面的人会损失惨重!” “他老婆孩子怎么会在东京?”我问。 “这事儿说来话长,等你回来见面再聊吧!” 我又问:“接下来怎么办?” “小章人很干练,工作干的很好,出了这样的事情,或许她也该回国了……只要通过了咱们的审查,回来没有问题!当然了,人家想留下的话,咱们不会反对……” 小章? 看来他说的是倪良的爱人,我没多问,又说:“我答应过倪良,这件事情不告诉他儿子。” 杨宁沉默起来,好半天叹了口气说:“也好,都别说了。” 我“嗯”了一声,岔开话题:“酒店那边不能住了,我给田中健太安装了一个窃听器,能不能让人换个房间后接手?” “没问题,我让鸿羽安排,等电话!” “……” 胡子民醒过来的时候,我和老唐在吃泡面。 电视里,汉城市市长的李明博宣布,此后“汉城”这个名称不再使用,改名首尔。 唐大脑袋秃噜着面条,含糊不清说:“汉城不好听吗?瞎几把改!为啥呀?” 我说:“牛逼了呗,不想再崇拜咱们了……” “就是自卑呗?” 我竖起了大拇指,“唐上师觉悟提高了!” 他嘿嘿一笑,“武处长你要多读书啊!” 我翻了个白眼儿,说:“其实人家从几十年前就一直叫首尔,只是咱们叫汉城叫了五百年,习惯了而已。” 唐大脑袋恍然大悟,“我艹,这老小子在电视里叭叭了半天,是说给咱们听呢呗?” 床上响起胡子民迷迷糊糊的骂声:“泡泡糖,我嬲(niǎo)你十八代祖宗!” 我差点把方便面喷老唐脸上,他嘟囔道,“泡泡糖死了,以后叫佛爷!” “佛你妈呀!扮么子邪?”胡子民摇晃着坐了起来,“这是哪儿?” 老唐说:“旅馆呗!” 我放下了一次性筷子,“胡子民同志,我需要国际情报处崔承宰的所有资料!” “大哥,你以为我是机器猫啊,要啥有啥?”他嘟囔道。 我不说话,唐大脑袋也放下了筷子。 胡子民做贼一样,看看我,又看了看老唐,“你俩别这么看我,我没堂客孩子,娘爷也在国内,没人胁迫我……” 我正色道:“相信你接到过通知,知道特别行动处的权限,我们有权处理任何一个层级的叛国者……” “是,我知道……”他眼圈有些红,喃喃道:“老倪人不错,真是没想到……真没想到……” “已经过去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快找到王妙妙同志,你要赶快给我崔承宰的资料!”我说。 胡子民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脑袋,“不用取什么资料,都在脑壳里呢!” “说吧!” “我睡多久了?”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 “24小时!” “啥?!”胡子民吃了一惊。 “啥你大马牙?!”唐大脑袋急了,“我他妈拿针扎你都不醒,你以为我俩愿意等你?” 我说:“我联系过你们井鸿羽处长,他让你全力配合我们,还说没有人比你更熟悉汉城的情况了,你可以给井处打个电话……”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俩提前聊过。” 说着,把脑袋往前凑了凑,问我:“老师,你嘴怎么了?” 第732章 我决定了 胡子民问我嘴怎么了。 我说没事儿,早上刮胡子弄破了。 他“哦”了一声,表情暧昧,明显不相信。 一夜之间,我嘴角左侧就起了俩大泡,1月13号来的汉城,已经六天了,怎么可能不急! 按照自己的推测,再加上倪良的讲述,既然崔承宰想要拿王妙妙换他哥,这种情况下,杀她的可能性不大。 可人毕竟在他们手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意外! 我怎么可能不上火?! “我饿了……”胡子民可怜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那两个泡面桶。 唐大脑袋拿起他那个,倒进了我的那个桶里,“吃吧,刚好满满一桶。” 胡子民快哭了,指着他又要骂人,我起身给他重新泡了一桶,吃完点上一根烟,这才打开话匣子: “崔承宰毕业于东京大学,因为哥哥崔承铉是特工,回国以后,他也进了国家情报院……” “哦,对了,那时还叫安企部。” “这个人学历和情商都很高,不仅人长得帅气,还非常会处关系。” 唐大脑袋翻了翻小眼睛,“就是能舔呗!?” “对,能舔,而且会舔!”胡子民嘿嘿一笑,“无论男女,只要是长官,他都舔得不亦乐乎。” 唐大脑袋也笑了,“艾玛,活儿真好!” “……” 我骂了起来:“你俩他妈能不能说正事儿?” 胡子民很委屈,声音都小了,“人家说的就是正事儿嘛,那只伢子好活泛……” “说普通话!”我立起了眉毛。 这一嗓子吓得他一哆嗦,连忙接着往下说: “几年时间,安企部从上到下,没有不喜欢他的!1994年,时任国际情报处二组组长、32岁的崔承宰,娶了安企部部长21岁的女儿,从此平步青云,两年后接任了国际情报处。” 我点了根烟,“履历就算了,说说他的家人以及生活习惯……” “崔承宰和老婆没有孩子,据说是因为院长女儿太胖的原因,具体情况不明!” “胖?!”唐大脑袋一脸的问号,“你不是说这家伙很帅吗?” 胡子民给了他一个白眼,“帅就找美的?” “帅不应该找个美女吗?” “大哥,美女得有个部长爸爸才行啊!”胡子民直摇脑袋,满脸的惨痛回忆,“多少大帅哥最后都娶了丑女人?多少美女最后都被地痞无赖又或是有钱有权的糟老头子霸占,这他妈就是现实!” 唐大脑袋一声长叹:“是呀,现实太残酷了!可即使那里已经破败不堪,甚至被无数人留下了沧桑的痕迹,依旧是我们向往的地方……” 胡子民也长吁短叹起来,“兄弟呀,你心驰神往的通幽小道,其实是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 我看看他,又看看老唐,“你俩感慨啥呢?去卫生间照照镜子,谁他妈像帅哥?你哥俩无论怎么看,都是霸占美女的地痞无赖!也是未来有钱有权的糟老头子!别感慨了,说正事儿!” 我有些郁闷,本想崔承宰如果有儿女,直接绑了就行了,虎毒不食子,肯定能把妙妙还回来! 万万没想到,人家不生! 靠! 胡子民轻咳一声,继续说:“曾经的安企部变成了国家情报院,部长也变成了院长,因为岳父还在位的原因,崔承宰个人生活几乎无可挑剔!他不只是没有绯闻,酒馆、夜总会等等统统都不去,只要离开国情院,不是公事的话,就一定是回家!” “这个人非常谨慎,安保强悍!” 贼道 第790节 “早晚上下班,或者是白天出去开会、办事,前后至少各有一辆车,不算司机,他有八个专业安保人员,而且都是全副武装,常人很难接近。” 八名保镖一个司机? 看来这是他们国家情报院高层的标准配置呀! 胡子民继续说着:“绑他老婆相对来说容易接近一些,只是这个女人很少出门,家里还有四名安保。” 唐大脑袋晃起了大脑袋,“知道男人三件喜事是什么不?” “什么?” “升官、发财、死老婆!我就不信他真喜欢他老婆,如果真绑了她,崔承宰都得点三炷香把咱们供上!” 不得不说,这个没正事儿的货,这次说的有点儿道理。 胡子民却不认同,“你说的不对,他岳父还在院长位置上,崔承宰怎么可能不管不问任由绑匪杀了自己老婆?” 老唐说:“这你就不懂了,该怎么营救还怎么营救,关键时刻使点手腕儿,可能就挂了,那时他在岳父面前痛哭流涕不就可以了嘛!” “不可能……” 我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说胡子民:“行啦!你讲得他赢?他一句话就把你垒起哒。” 他惊讶起来,“老师,你湖南话说的不错呀!” 我快被这两个人愁死了,一个大脑袋就够呛了,现在可好,又特么来一个! “别整没用的了,我问你,国际情报处抓人以后都关哪儿?” “不知道!”胡子民回答的十分干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固定地点,可能是某一间办公室,也可能是某一处民宅,甚至扔监狱里也不是不可能!” “你们五处在汉城的同事,就没有一点儿这方面的消息?” “事情太突然了,真没有!咱们八局在这边的人都行动起来了,可始终没有什么消息……” 我沉默起来,现在无非两种方案: 一是找到关押王妙妙的地方,再进行营救; 二是绑了崔承宰或者他老婆; 我续上了一根烟,反复思索着最佳方案,再跟踪去找关押地的话,又不知道会拖多久,还是简单粗暴一些的好! 绑架崔承宰的难度肯定大,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面。 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绑架他老婆! 我把半截烟扔在了泡面桶里,发出了“呲”的一声,“我决定了,绑他老婆!” 唐大脑袋急了,“万一他不想救呢?” “傻逼,别忘了,这个女人不只是崔承宰的老婆,她还是国家情报院院长的亲闺女!” 说完就给杨宁打了过去:“领导,我需要驻汉城同志们的帮助!” “说说你的计划!” “……” 半夜,八局三处和五处都来了人,我们搬去了一处安全屋。 这里和东京那座安全屋很像,也在一座公寓里。 关于安全屋,记得一次在部里上课,负责侦查的三处处长韩悦说过,安全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给出现意外情况的同志,准备的安身之所。 想要安全,就得不起眼儿! 而韩国和日本,多数普通民居特像我们的七八十年代,那时住平房,家家户户都很熟悉。 尤其韩国,很多家庭妇女喜欢相互走动串门,如果谁家突然出现陌生人,很容易引起警觉。 所以,绝大多数安全屋都会选择公寓楼。 因为公寓楼里人员复杂,有好多日租房或办公、补习班等等。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了崔承宰家后面的一座山坡上。 他家在汉南洞,这里是汉城着名富人区,有许多豪华公寓和别墅,是韩国有钱有势的人钟爱之地。 虽说这座城市昨天晚上已经正式通知我们它改了名字,可我还是习惯称之为汉城,一个连国旗都是偷我们的国家,就算首都换了名字,那股贼星味儿依旧挥之不去! 第733章 安南珠 我埋伏在了崔承宰家后面的山坡上,躲在一棵树后,唐大脑袋和胡子民的车停在了临街一条巷子里。 崔承宰的爱人叫安南珠,今年32岁,胡子民给我看了她的半身照。 怎么说呢,五官真不丑,甚至还挺可爱。 圆圆的脸,圆圆的大眼睛,圆圆的三层下巴,圆圆的小嘴儿……太胖了,实在是太胖了,那张脸占了大半张照片。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从望远镜里看到她以后,还是惊呆了! 这小矮个儿,这体格子,这大屁股! 不看脸的话,简直和唐大脑袋一模一样! 我甚至都想打电话问问,老唐你爸当年是不是来南韩打过工,还犯下了什么错误。 崔承宰牛逼,怎么下得去手呢? 安南珠面相非常喜庆,按理说每天应该笑眯眯的,可观察了一天,偶尔见她出现在院子里时,她似乎也笑,却实在勉强。 或者说,那是一种出于礼貌的笑。 皮笑肉不笑。 她一天没出门,家里也不止她和四个安保。 还有一对年轻夫妻,一对老年夫妇,还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这些人衣着有些土气,明显不像城里人。 我猜,有可能是崔承宰那边的亲属。 另外还有两个中年妇女,看样子是家里的保姆。 院墙上安保措施很严密,电网、摄像头、红外线报警器等等应有尽有。 院子里还有两条德国黑背,弓着腰,拖着长长的尾巴,异常凶猛! 我按下对讲机,把这边的情况说了说。 胡子民说:“老师英明,这些人确实是崔家的乡下亲戚,老人是他的叔叔和婶婶,年轻男人是他堂弟崔承浩。” 不得不说,五处的情报工作很细致。 胡子民虽说有些不着四六,可工作起来还是很认真的。 我在山坡上守了整整一天,另一侧嘴角也烂了,中午吃面包时,每张一次嘴都疼得厉害。 这股火可不单单只是因为王妙妙,还有月月被绑的事情,如今一股脑都涌了上来。 我在脑子里模拟了几种可能。 最后还是放弃了冲进家里实施绑架的计划。 人太多了,关键还有孩子,无论谁的孩子、什么国籍,还是不要伤害他幼小的心灵! 自己心越来越软了,尤其是对孩子,或许和这次玥玥被绑架有关系。 晚上回到安全屋以后,我给大伙开了个会,把接下来的两套行动方案一一分解,力求每一步都不能出疏漏。 第二天下午,安南珠终于离开了家。 我按下了对讲机:“小香猪出笼了,跟上!” 这个代号是唐大脑袋取的,他说肉头儿,好玩儿。 安南珠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而是带着崔承浩夫妇,四名安保留下了一个。 这些人还算低调, 安南珠开了辆现代轿车,三名安保开了辆双龙商务车,跟在后面。 很快,我们的四辆车也尾随了上去。 他们的两辆车一路往北,我坐在车里郁闷起来,南山公园路途径高236.7米的汉城塔,实在是太热闹了! 两辆车还在一直往北开,二十分钟后,来到了明洞购物街。 车开进了停车场。 看来安南珠是带崔承浩夫妇来逛街,我按下对讲机说:“启用第二套方案!” 明洞大街像围棋盘一样,云集了非常多的品牌店和饮食店,虽然是冬季,可游人和本地人也非常多。 偶尔会看到三三两两的义警,还有穿着御寒夹克的警察。 我们轮流跟着,不远不近。 半个小时后,胡子民的声音在耳机里响了起来:“老师,该动手了吧?” “前面是什么品牌店?” “香奈儿!” “就这儿了!” “能进吗?”他问。 “小香猪穿了件香奈儿的大衣,说明她喜欢这个品牌,大概率会进,准备吧!” “是!” 我今天戴的面具大约三十七八岁,同样有两个大酒窝,十分英俊。 三处驻汉城九里市的施丹比我小一岁,今天穿的非常漂亮,明媚皓齿,挽着我的胳膊走进了香奈儿专卖店。 专卖店里人还不少。 马上有个女营业员迎了过来,微笑着弯腰行礼说欢迎光临,随后不远不近跟在身后。 安南珠带着崔承浩夫妻俩在看衣服,三名安保坐在了休息区,两个喝着咖啡,另一个拿着本杂志在翻看。 贼道 第791节 休息区都是男士,一个个满脸的生无可恋和不耐烦。 “老公,你看这件怎么样?”施丹摸着模特身上的羊绒大衣问。 我扭头看向营业员,“拿一件给我太太试试!” 女营业员再次躬身,说您稍等,我看一下这位女士穿什么尺码合适。 安南珠那边,两个女营业员跟着忙活,她像不要钱似的挑选了好多件,有大衣也有毛衣、裤子和鞋,随后和崔承浩的爱人往后面换衣间走了。 两个营业员眉开眼笑,抱着那些衣物跟在身后。 崔承浩看样子累了,一脸无奈,走到休息区,一名安保连忙起身让座。 营业员拿着件大衣过来了,施丹跟着她去了试衣间。 我背着手溜溜达达,这么贵的牌子,人还不少,此时专卖店里面,不算休息区坐的客人,至少还有三十多人。 当然了,越多越好,人越多就越乱。 这里面有几个人,都是三处和五处驻汉城的同事。 施丹穿着大衣出来了。 别说,真挺合身儿,她身高约165公分,不胖不瘦,腿长身子短,天生就是个衣服架子,穿啥都好看。 “老公,怎么样?”施丹在这边七年了,在九里市一家五星级酒店做客房部主管,比我小一岁,因为工作原因,始终没结婚,也没男朋友。 她韩语极好,说话时神采飞扬,眉毛似乎都会说话。 我揉搓着下巴,“嗯,好看,换件米色的试试?” “行,白色不耐脏!” 营业员说您等一下,我看看米色的有没有这个码。 “老公,我还想买双鞋……”施丹嘟着红唇,两只手摇晃着我的胳膊说。 我大手一挥,“行,买!” 什么情况? 怎么后面还没折腾完? 我瞥了一眼休息区,那三个安保一点儿都不急,甚至有些没精打采,看来已经习惯了。 崔承浩要了杯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喝着,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看这个女人大腿,又瞅瞅那个女人的腰。 这小子不是个老实人,不过很明显不是同行。 施丹又换了件米色的,走到卖场时,让人眼睛都不由一亮。 漂亮! 我注意到,卖场好多男人都看了过来,有个女人悄悄下了黑手,掐得满眼艳羡的男人龇牙咧嘴。 “怎么样?”施丹转了个圈。 我说:“好看,就这件吧!” “再换个颜色看看……” 她要拖延时间,我怕换来换去遭白眼,买几件衣服而已,于是对营业员说:“打包吧,还有那双鞋,都包上!” “别别别……”施丹急了。 我明白她的心思,本来就是演戏,这件大衣标价二百七十多万韩元,折换成人民币接近一万五;那双鞋稍稍便宜一些,也要接近一万块。 驻外这些人虽说赚着双份工资,可那也是用生命为代价赚的,他们国内的工资都是家里人领取的,花销只能靠这边身份的工资,没人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 第734章 第二套方案 营业员听说大衣和鞋都要了,非常开心,连连躬身,拿走打包去了。 施丹脖子都红了,站我身前,躲开了休息区视线和店内的摄像头,小声说:“教官,我、我、我买不起呀……” “送你了!” “不行!” “犟啥?想穿帮吗?!”我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她瞬间换上了一副兴奋模样,翘起脚,两只手捧着我的脸,狠狠吻在了我嘴上,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教官,我就喜欢你这两个大酒窝!” 靠! 我忍住没抬手擦嘴,这不是借机占武爷我便宜嘛,喜欢酒窝你亲我嘴嘎哈? 再说了,戴面具之前,嘴角破了你也不是没看到! 艾玛,疼死我了! 我拿美元付了款,施丹开心地拎着两个大纸袋。 试衣间那边还没动静,我焦急起来,这么多同事看着呢,再买下去的话,以后肯定得传出我俩的绯闻来! 我硬着头皮说:“老婆,要不去再试试毛衣……” 话音未落,就听后面试衣间响起一声尖叫:“啊——来人呐,快来人——” 成了! 卖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休息区三名安保猛地蹿了起来,穿过人群,跑向了后面试衣间。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就见安南珠穿着件嫩粉色的大衣,披头散发、满脸是血地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那三个安保。 眨眼间,皮球一样的安南珠已经跑出了专卖店,两条小短腿像安了弹簧一样。 站在沙发旁的崔承浩满脸懵逼,没明白嫂子这是怎么了。 三个安保已经追了出去。 客人们交头接耳,呼呼啦啦贴在了橱窗前往外看,就见一个粉球在人群中翻滚着,后面三个保镖还在拼命追。 很快,四个人消失在了人潮人海中。 崔承浩媳妇跑到了卖场,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崔承浩过去扯住了她胳膊问:“敏西,怎么了?嫂子跑什么呀?” 女人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啊,我俩正换衣服,人多……二嫂又换了件大衣……我刚出来,见她也出来了,披散着头发脸上都是血,把我撞倒后就、就往外跑……她她她、她是不是疯了?” “你才疯了!”男人一把扯住了她胳膊,“走,找找去!” “衣服、衣服啊,我看中了好几件,都要给我买了……”女人一脸不舍,还是被崔承浩拖了出去。 卖场很快恢复如常。 我和施丹拎着纸袋摸摸这个,看看那件。 试衣间那边,一个扣着连体帽戴着卡通口罩的女人,把着又一个安南珠的胳膊,两个人径直出了大门。 我按下了对讲机耳麦,“小香猪回笼,撤!” 我们陆续走出了香奈儿专卖店。 事情并不复杂。 原本首选是第一套方案。 方案简单粗暴,就是在路上制造一起剐蹭,随后直接绑了安南珠。 没想到的是,他们从家出来后,直接来了明洞购物街。 从崔承宰家到明洞购物街还不到6公里,又都是闹市区,绑完以后车都开不快,这等于把脑袋伸进了铡刀下面,找死啊! 所以当那两辆车开进停车场后,我取消了第一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其实也不复杂,我就是嫌墨叽,所以只是备用方案。 购物街直接绑架不现实,虽说安南珠只带了三名安保,可商业街上不止有义警,还有一身黑色制服全副武装的战斗警察。 这种情况下,稍有变故就会动枪! 而枪声一响,这些种类的警察都会涌过来,那时就麻烦了!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引开安保人员,吸引走街面上的警察,再悄悄把人绑走! 安南珠和唐大脑袋身材很像,我想到了这出狸猫换太子! 老唐又戴上了他最喜欢的那张人皮面具,和五处的丁兰化妆成夫妻,先去试衣间试衣服,等安南珠过去以后,再伺机混进她的试衣间。 胁迫安南珠后,老唐换上她的衣服,再戴上假发,抹一脸血浆后往外跑。 他疯了一样跑出去,三个安保肯定得追,这样丁兰就可以胁迫安南珠走了!刚才看似她在搀扶安南珠,实际搭在胳膊上那件大衣下面,还有一把上了膛的手枪。 至于说唐大脑袋如何脱身,这难不倒他! 事情磨叽了一些,可还是成功了。 我们中途换了几次车,彻底摆脱一切可以追寻的轨迹后,我上了一辆起亚轿车,坐在了安南珠身边。 司机是五处的高天琪,当年我第一次去部里上课,他是第一个跳出来质疑的,我猜出了他兜里只有二十块钱,还要照顾家里瘫痪的老娘。 高天琪还是老样子,又高又瘦,有些邋遢,不修边幅。 他母亲前年去世了,于是申请来了首尔。 副驾驶坐着假扮老唐爱人的丁兰,她个子小巧,和老唐在一起时不引人关注。 两个人始终戴着口罩。 安南珠手被铐在了后面,坐在后座,安安静静。 我柔声道:“夫人,感谢您的配合,不用害怕,我们只想用你换回我们的一个同伴,并不会伤害你!” 她“哦”了一声,似乎听到了,又像没听到一样。 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怎么说也是国家情报院院长的女儿,咋这么没精打采的?就像被绑架的人不是她一样。 贼道 第792节 丁兰把她的包递给了我,我从里面拿出了一台三星手机,“您看是给您丈夫打电话,还是父亲?” “都行……”她说话的时候并不看我,目光游离。 “说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响起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南珠,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 她嘴里说着都行,可竟然是打给了自己的父亲。 我说:“安院长,你好!” “你是谁?” “我绑了您的女儿,希望用她换一个人!” 那边沉默了约五秒钟,声音依旧沉稳,不慌不慌忙,“谁?” “问你的女婿,他知道!” “让南珠和我说话!” 我按下了免提,给安南珠使了个眼色,她似乎有些犹豫,声音非常小:“爸,我是南珠!” “你怎么回事儿?”安明哲语气严厉,甚至是在咆哮,“你除了吃,还能干点儿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我、我……”安南珠哆嗦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 安明哲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了!” “给你十五分钟!”我说。 那边“嗯”了一声。 挂了。 真特么牛逼! 瞥了一眼身旁的安南珠,她已经把脸转向了窗外,我拍了下驾驶位后背,“往北开!” 我按下了对讲机,说:“进入第二阶段……” 第735章 攻心为上 第二方案第二阶段,与对方电话沟通,敲定交换人质的时间地点。 我相信安南珠即使听不懂中文,也能听得出来是中文,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也瞒不住! 安明哲给女婿打去电话,就知道我们要营救谁,自然也就知道了我们是中国人。 无论是大街上绑架,还是专卖店的方案,并不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五分钟后,我们又换了辆车,这次开车的是胡子民。 高天琪和丁兰,以及其他人都先撤走了,车继续行驶着,穿过一条条街道。 我在学王金成,通话时找车辆多的地段,这样对方即使能定位到无线电话基站,也无法定位具体位置! 这种方式,确实要比固定躲藏在某一处安全多了。 安南珠始终歪头看着窗外,不喜不悲,不喊不叫,一句话都没有。 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她,这种感觉十分古怪。 几年以后,我学会了一个词:丧。 丧是种态度消极、情绪消沉、精神萎靡、比较负能量的状态,这种人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无欲无求。 我觉得这个字非常适合她。 胡子民手机响了,我在后面都听到了唐大脑袋的叫喊声:“操,把我忘了?” 胡子民笑了,“你在哪儿呢?” “不知道!” “问问旁边的人!” “我他妈不会这鸟语,骂人行吗?阿——西八!” “……” 胡子民让他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两个人说了好半天,终于确认了方位。 安南珠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写的是崔承宰。 我按下了接听键。 “南珠,你怎么样?”崔承宰声音有些急。 安南珠语气平淡:“哦,挺好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南珠,不用害怕……” 安南珠眉眼间哪里有什么害怕,似乎对这些话也毫无感动,只是呆呆听着。 我说:“你好,崔先生!” “武爱国?!” “我是!” “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我很期待!” “……” 那边安静下来,啪!响起一声玻璃杯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崔承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说,怎么交换?” 我又瞥了安南珠一眼,呵呵一笑:“不急,等我电话吧!” 说完挂断,又关了机。 伸手拍了下胡子民肩膀,“去接老唐!” 见我关了手机,安南珠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明明好奇,却什么都没有问。 二十分钟后,在路边接上了唐大脑袋,这货不知在哪儿顺了件皮大衣,太不合身,大衣襟都拖地了。 假发没了,人皮面具上的血也洗干净了,那张大脸还是那么的英俊。 他坐在了副驾位,安南珠涨红了脸,恨恨道:“流氓!” 唐大脑袋歪着脑袋看我,“这娘们说啥呢?” “说你帅!”我说。 他洋洋得意,“那必须地呀!” 安南珠:“?????” “武先生,”她用汉语说:“我会中文!” 这就尴尬了,没想到人家的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 我轻咳一声,伸手怼了老唐一下,“你把人家怎么了?” 唐大脑袋委屈起来,“我他妈能嘎哈呀?不就是脱她身上大衣了嘛!” “你掐我了!”安南珠喊了起来。 “掐哪儿了?”我和老唐一起问了出来,安南珠脸就红了。 破案了! 我狠狠瞪了唐大脑袋一眼,怪不得磨叽了那么长时间,你是真他娘的不忌口啊,多肥的肉都能啃两口! 天边最后一抹斜阳渐渐消逝,夜色如同浓墨般悄然流淌,逐渐占据了天际。 我们来到了一家停业的游泳馆。 这里关好久了,据说开春以后要重新装修。 三处和五处的人早就过来了,都戴着塑料制的卡通面具,安南珠被带进了女更衣间,安静地坐在了长条凳子上。 更衣间里面是淋浴间,没有窗户,也没有门,她跑不出去。 胡子民关上了门。 大伙聚在了外面小厅,都摘下了面具。 这里比较简单,靠墙是一溜大理石台面,上面什么都没有,墙面上贴着大镜子。 施丹半个屁股搭在台面上,小声说:“奇了怪了,第一次见到被绑票了还这么乖的人!” 丁兰也说:“我拿枪逼住她的时候,以为会反抗,可人家只是看了我一眼,迈步就跟我出了试衣间……” 大伙讨论起来,也都觉得这次行动似乎太简单了。 我点了根烟,说:“计划要改一下!” 所有人都是一怔,唐大脑袋说:“为啥呀?你不是说速战速决嘛,赶快交换人质吧!?” “老唐,你说对了!”我说。 唐大脑袋一头雾水,“啥玩意儿我说对了?” “等会我再和大伙说,我先进去和她聊聊,一会儿里面发生什么动静,你们都不要进去!” “哥!”唐大脑袋眨着小眼睛,“你不会换口味了吧?” “滚!” 大伙都笑了起来,我走进了更衣室,随手关好门,扯过一把塑料椅,坐在了安南珠身前。 “夫人……” 她打断了我,用中文说:“叫我南珠就行。” 我眼角微微一缩,这得多讨厌“夫人”这个角色?笑笑说:“南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哦”了一声。 贼道 第793节 “你觉得崔承宰会真心救你吗?” 她瞥了我一眼,“你说呢?” “我觉得如果你有信心,第一个电话也不会打给父亲。” 她没说话。 “我对你们的婚姻,抱有一丝疑惑……”说话时,我嘴角挂上了一丝嘲弄。 “为什么?因为我胖吗?”安南珠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我也瘦过呀,我当年还不到80斤!” “可你现在照过镜子吗?还敢照镜子吗?”我开始刺激她。 她怔怔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你、你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觉得你俩没有感情,崔承宰不仅不会救你,还想让你死!” “不可能!”她激动的满脸通红,身上轮胎一样的肥肉剧烈颤抖着,“他爱我,他心疼我,他喜欢我……” “所以把你喂这么胖?” 更衣间里安静下来,她惊呆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我指了指她的脸,“你的脸,告诉的我!” “脸?” “对,脸!” “你会看相?” 我并没有否认,继续说:“你脸上写满了失望,对爱人的失望,对家人的失望,对生活的失望……你的生活虽然优渥,可你并不快乐,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你也不爱崔承宰,只是你出生在一个传统的家庭里,跋扈的父亲指认了这门亲事,你必须服从,所以21岁就嫁给了崔承宰……” “就连今天,你也不想带崔承浩他们出来逛街,可他们是崔承宰的亲戚,没办法,必须得陪着!” “安南珠,你没有自我,你已经把自己弄丢了……” 第736章 组织给你机会了 我的语速很快,这些话似乎有魔力一样,安南珠流下了眼泪,喃喃道:“你说谎……说谎……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这不是真的,你说的不是我……” 我声音大了起来,“说的就是你!你就是个废物!你父亲嫌弃你,你的丈夫更是从来不肯碰你,可他有严重的占有欲,怕你和其他男人好,于是不停地喂你吃各种高热量的食物,把你喂成了球……” “你放屁!!”安南珠蹦了起来,背着双手就扑了过来。 我故意没有躲,椅子倒了,人也倒在了地上,她压在了我身上,张开嘴就往我脸上咬。 遗憾的是,她身上的肉太多了,胸脯也奇大无比。 因为这些肉,她的脸根本凑不过来。 眼前这张圆脸上面满是鼻涕眼泪,肉嘟嘟的小嘴还在不停咬动着,可就是够不到我。 我躺在地上哈哈大笑,“废物,你还能干什么?” “我要咬死你,咬死你!” 当我往出走的时候,安南珠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着,哭得声嘶力竭。 拉开门,一堆脑袋差点没扑我身上。 唐大脑袋、胡子民、高天琪、丁兰、施丹……九个人装模作样,纷纷起身往回走。 很快,十个人又围成了一圈。 我压低了声音:“计划改变的原因很简单,崔承宰对他老婆没有感情,甚至很可能会利用这次机会做掉她……” “你看看……”唐大脑袋拍着肚皮,“我说啥了?我他妈说啥了?!!” 胡子民给了他一个白眼儿。 五处的高天琪紧皱着眉,“不会吧?” 丁兰说:“我觉得武处的判断是正确的,她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 施丹说:“可这毕竟只是推测,崔承宰也有可能不敢呢?毕竟他岳父还在,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唐大脑袋呵呵一笑:“好处就是既能维持夫婿关系,以后还能找其他女人!” 胡子民说:“女儿已经死了,还用什么维持关系?” 唐大脑袋摇了摇头,“老胡啊,你别忘了,这位安院长就这么一个女儿,女儿没了,傻子才会再把女婿也赶走!何况他培养这个女婿这么多年了,退休以后,还指望着他能照顾自己的那些关系……” 三处的老谭若有所思,“我觉得唐老弟说的有道理!” 大伙七嘴八舌又讨论了好一会儿。 我说:“这只是怀疑,但这是结合着微表情和心理学做出精准判断后的怀疑!施丹刚才说,有可能崔承宰不敢这么干呢?是的,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可我们不能赌,因为这是拿王妙妙同志的命去赌!”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静静看着我。 “让我再想想,先吃饭!” 这里虽然停业了,前后大门也紧锁,可水电和取暖都有,只是不能去泳道那边,泳道厅两侧都是落地玻璃窗,如果开灯,外面就会发现。 而更衣间和淋浴间都没有窗,可以放心开着灯。 高天琪和胡子民去买的饭菜,留下一个人看守在女更衣间,大伙去男更衣室吃的。 唐大脑袋用塑料饭盒盛了些炒饭和辣白菜,端去了那边。 他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快吃完了。 施丹笑着开玩笑:“唐哥哥好体贴!” 老唐面不改色,“你们这些人呐,太没同情心!再说了,我可没你老公体贴……” 施丹瞥了我一眼,娇声说:“老公,是吗?” 我扬了扬筷子,做了个敲击的动作,“是你个头!” 丁兰瞥了一眼墙边的两个香奈儿纸袋,笑道:“武处可别偏心,下次我要做你老婆……” 唐大脑袋自信心受到了打击,嚷道:“走,媳妇,我带你逛街去!” 大伙哄笑。 游泳馆前厅有楼梯上二楼,这里有九间办公室,还有一间没窗户的仓库,虽然没有床,可桌椅板凳都有。 我拿着手电,安排大伙将就着休息一晚,又叮嘱千万别开灯。 最年轻的小江值头夜暗哨,一个人下了楼。 我把唐大脑袋拉到了走廊。 “嘎哈呀,困了……”他嘟囔道。 “才几点呐,困个毛!”我压着嗓子,“交代给你一个任务!” “嘎哈?” 我伸手往楼下指了指,“去更衣室,和小香猪好好聊聊……” “啥?!”这货瞪大了眼睛,“有啥聊的呀?” “啥你大马牙!爱聊啥聊啥!”我立了眉毛,“这是政治任务!说服她!睡……那啥……聊明白以后,看看她有什么办法能把妙妙救回来……” 眼前这张大脸一副恍然大悟状,紧接着又摇成了拨浪鼓,“哥呀,俺不是那样滴人儿!不行,绝对不行!” 啪! 我扬手就抽在了他脑袋上,“扒件大衣都摸两把咂,组织给你机会了,你他妈装什么纯呐?” 他举着两条小胖胳膊护着脑袋,“能一样嘛,那叫情调儿,带着任务就没意思了……” “你给我麻溜去!” “不去,太他妈肥了,要去你去!” “人家就相中你了!” 他放下了手,有些疑惑,“为啥呢?” “因为你俩配呀!” “滚犊子!”他蹦了起来,插手跳脚,“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我不管不顾地往他脑袋上抽,打得满走廊啪啪作响,“还想不想救妙妙了?啊?想不想了?” 他边躲边嚎:“凭啥呀,凭啥为了你的幸福就甘愿牺牲我呀?” “让你聊聊天儿,牺牲你啥了?” “武爱国,你个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你是让我聊天吗?” “别胡思乱想,怎么就不是聊天呢?” “……” 几间办公室的门都咧开了一道缝隙,这些家伙,又开始听墙角了。 “我也不是你们八局的人,给我开过工资吗?”唐大脑袋插着腰,气喘吁吁一脑袋包,“先前我就他妈差点儿跑断腿儿……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我停下了手,“一百万?” “不行!!!” “五百万??” “不行!!” “八百万???” “不行!” “一千万????” 吱呀一声,一间办公室门开了,胡子民探出了脑袋,拿着手电筒从自己下巴往上照,看着脸有些阴森,他举起了手,“老师,我干!” 唐大脑袋挺直了腰,“操,老胡,撬行是不是?” 胡子民走了出来,脸有些红,“钱不钱的无所谓,人家就是喜欢胖嘟嘟的……” 贼道 第794节 唐大脑袋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楼下走,“武爱国,说好了,一千万!” 我笑了起来,扭头看向了胡子民,“真喜欢胖的?” 他撇撇嘴,“一千万呐,里面就算关头猪,哥们都下得去嘴!” 我哈哈大笑,他也嘿嘿笑了起来,“老唐这个笸箩货有点宝,没有竞争就没有动力嘛!” 不一会儿,看守安南珠的老谭上来了,一头雾水地问我:“老唐行不行啊?” “没事儿,让他守着吧,你也去找个房间睡觉,我下去看看!” 往下走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看。 陈跃东? 第737章 顺其自然 刚要去楼下更衣室看看唐大脑袋,陈跃东来了电话,我接了起来:“陈主任好!” 那边没有开玩笑,一本正经道:“小子,以后叫叔!” “结果出来了?”我问。 “嗯,世元叔很激动,差点住院!” 或许是因为没见过,真一点儿感情都没有,我没有一丝丝的担心,只是“哦”了一声。 “哪天回来的?”拿着手机往楼下走。 “前天,那边的基础建设太差,手机不好用,卫星电话充个电都费劲……”他解释了几句,又问:“闺女没事儿吧?” “没事儿,虚惊一场,都解决了!” “汉城那边呢?” “有些眉目了。” “那就好……” 他说话明显有些犹豫,我问:“有事儿吧?” 他“嗯”了一声,“有件事解释两句,还有个事想叮嘱你几句。” “您说!” “牧河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爸对那兄妹俩确实有些纵容,包括上次给楚瑶下药那件事,我也很郁闷,为此两个人还大吵了一顿……” 我来到楼下,坐在了楼梯上,用肩膀夹着手机点了根烟。 值暗哨的小江鬼魅般现出身影,我朝他摆了摆手,很快又隐藏在了黑暗中,走远了。 陈跃东继续说:“或许你无法理解,其实哪怕我理解,有时也做不到……” 他这话有些绕。 “怎么说呢?”那边响起打火机的咔哒声,“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例如纪家兄妹,看似我爸在维护老战友,不想他绝后……”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关系……” 我不由蹙起了眉,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今天说话云山雾罩的? 他又叹了口气,“你是咱老陈家的人,也不瞒你,留下纪家兄妹,其实也是我爸在掣肘和敲打楚家!” 我吃了一惊,“楚家不是你们的儿女亲家吗?” 陈跃东苦笑起来,“家族大了,下面开枝散叶旁支斜出的就多了,这些人都像水蛭一样,吸附在楚家这个庞然大物上!” “有些人心思不单纯,却又十分会说话,我岳父耳根子软,有些事情难免和我爸相左……” “楚瑶是陈家的儿媳不假,可也是楚家的闺女,上次放走纪一弦,老爷子就是故意在敲打楚家,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却还是打了个寒颤。 原本以为陈跃东和楚瑶如此相濡以沫,夫妻感情也一定非常好,陈家和楚家更是亲上加亲,哪曾想私底下还有这么多事端。 陈跃东继续说,“虽说二老早就退了下来,可这两棵大树不只是根系发达,枝叶更是茂盛!这些人在各自领域有竞争、有合作,有和有掰,有聚有离……千丝万缕,最后都汇集在两个老爷子手里!” “其实,我们还算和睦的,其他有些……呵呵。” 陈跃东笑了笑,没再继续深说,“两次敲打,楚家一旁支放弃了西南某省大权,让给了我一个发小。” “这小子会来事儿,每次回京都来我家,都把老爷子哄得很开心。” “不要怀疑我和楚瑶的感情,其实我俩也和普通夫妻一样,也会因为你家我家的吵吵闹闹,甚至过年在谁家过,都会吵一架,可吵完闹完也就算了!” 不得不说,陈跃东是真聪明,马上就明白了我的心思。 他又继续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可现实就是这样,在其位谋其政。” “我爸和我岳父打打闹闹了一辈子,说翻脸就翻脸,可说好的时候,又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我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我把烟头扔在了脚下。 “假如纪德业没被免职,秦战退下去以后,你希望纪德业顶上去,还是把杨宁提上去?” “当然是杨宁!” 他没说话。 我长舒了一口气,“不用说了,我懂了!” 是呀,我懂了,这就是官场! 看似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背后却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陈跃东长出了一口气,“不用给老爷子埋刺,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说,你小子一抬屁股,他都知道你拉几个粪球儿!” 我笑了起来,笑声中却暗藏杀机:“我期待有一天,和那兄妹俩成为好朋友!” “你小子,别来这套!”他也笑了,“虽说他俩成了我家老爷子敲打人的榔头,一般人不敢动他们,不过……你陈传武不一样,你是[荣门]的武爷,是国安八局的教官,是八局九处的处长,是我们陈家的血脉,更是广州陈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听他说出陈传武的名字,我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已经不在[荣门]了,就让过去成为一段传说吧!” 他哈哈大笑:“抓捕雪城王永革及其团伙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以为自己把[荣门]的路走绝了?” “难道不是?” “傻小子,你若优秀,全世界都对你善良,强大的实力会让所有人颤抖!而你所谓的[荣门],不过是一盘散沙,王永革他们不干人事,越线、抢地盘更是得罪人无数!拿下他们是大快人心!这件事情过后,道上的人只会更惧怕你,甚至以你为荣,谁敢说你武爷不是[荣门]最牛逼的爷?!” “这个“爷”,我早就厌倦了!”我说。 “你可以不再碰[荣门]的营生,可这个身份必须要有,他会给你未来的工作带来许多帮助,慢慢你就知道了!” 想了想,看来自己还是短炼,考虑的确实简单了,于是说:“顺其自然吧!” “对,顺其自然!” 陈跃东换了话题,“接下来,就是要叮嘱你的事情了……” “您说!”我隐约猜出他要说什么。 “别看世元叔已经承认了那份dna鉴定,可你们毕竟只有血缘没有感情!陈氏一族内部更加复杂,对继承人的竞争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世元叔亲哥哥的孙子传文,无论是学历、心胸和手腕,都是不俗!他把控集团已经九年了,如果没有你,他是妥妥的继承人!” “我爸派人去取世元叔的血样,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隐秘。” “可世元叔告诉我父亲,几天前传文去家里看他,说话时语气有些不对!所以等他离开后,世元叔把跟了他三十几年的老管家叫进了卧室。” “当初取血样时,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一是我爸的保健医生陆主任,另一个就是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逼问之下,这位老管家终于交代,他的孙子出国留学,以及在国外的一切花销,都是传文供的……” 我说:“这么说,我的事情,陈传文早就知道了?” 第738章 山河无恙 听我问陈传文是不是知道了验dna的事情,陈跃东说:“是,取完血样以后,传文就收到了老管家的消息,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可……” 我没插话。 “可想要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这并不难,尤其传文那么聪明的脑袋。” “他和纪一柱关系非常好,和纪一弦更是暧昧,他当然知道牧河都发生了什么,据此再去查你的行踪和背景,应该会推断出,这件事情背后有你的影子……” 我问:“即使我是个孤儿,在没看到签订报告的情况下,他无法确认我就是陈跃霆的儿子!” 陈跃东苦笑起来,“傻小子,有些人,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您的意思,雪城绑架我闺女的事儿,是他陈传文在背后搞得鬼?” “我也只是怀疑,毕竟那时检测结果还没出来。” “我家老爷子找了两家机构做的检测,最后又进行比对,所以这份报告才会拖了这么久……” 我说:“确实怀疑就可以了,纪一弦恨死了我,陈传文只要有这个意思,他兄妹俩还不得嗷嗷往上冲?” 陈跃东说:“是,这种可能性极大!挑拨仇人的仇人去杀仇人,这种事情阴损却简单有效!所以我才给你打这个电话,可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这些话我没法和世元叔讲。” “另外,传文对老爷子比他亲爷爷都好,深得世元叔信任!从感情上来讲,哪怕你是他的亲孙子,还是……”他没把话说完,接着说:“即使我说了,人家也未必信,还不如不说!” “小武,我知道你不惦记陈氏集团,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的存在,就是那哥七个最大的威胁!你们的血缘虽然比我近,可在巨大的利益前面,一切都是浮云!” “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杀死了长兄太子李建成和四弟齐王李元吉,之后又处死了李建成五个儿子和李元吉的五个儿子!”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是用他两位兄弟加十个侄子的尸骨和鲜血铸造而成!” “你明白吗?” “东叔,谢谢!”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叔,叫的极其正式。 陈跃东有些唏嘘,“真没想到……没想到,哎!这就是缘分吧!” 我问:“东叔,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查到我父母在哪儿?” 贼道 第795节 “你怎么如此肯定跃霆哥还活着?”他问。 “感觉,我感觉他们一定还在人世,只是不想再露面而已!” 他沉吟片刻,“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世元叔是否知道!按理说,如果你父亲没死,他不应该把陈氏交给传文打理……” “如果……我说如果,如果人各有志呢?”我问。 陈跃东怔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跃霆哥从小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这事儿发生在他身上的话,毫不奇怪!” 他又问:“你想直接去找他们?” 我说:“如果能的话,我不想通过陈氏那些人,包括这个亲爷爷,不认也罢!我只想找到父母,带他们回京城一起生活,从此和陈家没有任何关系!” 陈跃东叹了口气,“这不是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的,起码目前我不清楚谁知道跃霆哥的消息。” 我知道他没说谎,想了想说:“等我回国吧,能不能安排我见……见见陈世元?” 爷爷这两个字,我叫不出口。 “傻小子,你就是不说,老爷子也着急见你呀!” 我没说话。 如果没有父母这件事情,我还真不想见他。 挂电话前,陈跃东又一再叮嘱,让我回国前务必先给他打个电话,最好隐藏行踪,避免陈传文和纪一柱他们再下黑手。 电话挂了,黑暗中,我又点了根烟。 自己之前的顾虑是对的,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猫爷,不是二丫,更不是什么王金成他们! 而是爷爷陈世元亲哥哥家的孙子,自己的堂兄,陈传文! 文武双全,德才兼备! 一个暗中窥探,伺机杀我,另六个一定也在虎视眈眈。 一根烟抽完,屈指一弹…… 烟蒂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光。 我武爱国行走于世,少年曾轻狂不羁,青年却沧桑不诉,中年当锋芒不露,暮年定锐气不减! 拼尽一身寡,亦要这山河无恙! 手起刀落,鲜血洒满战场,哪怕只是短短五步之遥! 陈传文?! 呵呵!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大步走向了女更衣间。 门里有动静,我俯身侧耳贴在了门上。 吱呀——吱呀—— 这是更衣间长条凳的声音,话说那凳子挺结实的,下面是铁架子,表面是棕色皮革包裹,下面还有层厚厚的海绵。 吱呀声并不激烈,甚至有些绵长。 我连忙起身,差点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揉下来,难以想象那两摊肉在凳子上的情形,实在是太腻了! 更衣室里还在继续,我转身照了照镜子,调整了一下人皮面具。 自己两个嘴角都坏了,为了戴面具,又涂了层鱼胶。 伤口始终这么捂着,不知道会不会发炎,说话时丝丝拉拉的疼。 十个人里,自己和老唐都戴了人皮面具,其他人也戴了塑料面具,哪怕安南珠跑出去,也不会知道这些人的模样。 抬手看了看手表,晚上八点。 老唐至少进去四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完事儿,是耐力持久?还是前戏太长? 抬起屁股,坐在了台面上,这里是洗完澡出来梳头擦脸的地方,所以才会有这么长的理石台面和玻璃镜。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整个人都躺在了上面,有些凉。 吱呀声没了,隐约在说话。 大脑袋呀大脑袋,你是真有两把刷子!虽说安南珠长得不丑,可看着至少得二百四五十斤,一般人是真下不去嘴…… 迷迷糊糊,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瞬间惊醒。 探着身子往更衣间看,唐大脑袋走了出来,还关上了门。 我看了眼手表,九点半了! 两小时零十分钟? 厉害呀! 我压着嗓子问:“面具呢?怎么摘了?” 他洋洋得意,大嘴一撇,“我的人了,还戴那玩意儿嘎哈?” “你拿下去的时候,她没吓一跳?” “扯淡,人家说了,我现在模样才更英俊……” “这娘们,”我直咧嘴,“出门肯定没戴隐形眼镜。” “咱能不能说正事儿?”他还认真起来。 “说吧!” “她说了,只要答应她一个条件,她就能帮咱们找到妙妙,并且毫发无损地还给咱们……” “什么条件?” “杀了崔承宰!” 我并觉得意外,唐大脑袋继续说:“她恨死这个人了,恨不得让他马上死!” 我拿出烟,两个人点上。 原定方案,绑了这个女人换王妙妙。 可当自己和她坐在一起以后,尤其她与父亲通完电话以后,我几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等崔承宰再打来电话以后,我就彻底放弃了! 因为这两个男人,根本不在乎这个女人的生死。 父亲大男子主义,丈夫虚情假意! 让唐大脑袋说对了,崔承宰很可能利用这件事情一石三鸟,杀了我,杀了他老婆,再用王妙妙去换他亲哥!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因为怕有这个可能,我才想让老唐争取到这个女人的信任,或许能来一个反杀计! 这一步走对了! “哥,她想和你聊聊……”唐大脑袋说完又找补了一句,“是真聊天儿!” 我翻了个白眼儿,跳下了台面问:“穿好衣服了吗?” “废话,我家东西,还能让你看着?” “瞅你特么这点儿出息!” 迈步往更衣间走,手机又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这边的手机号码。 疑惑着接了起来…… 第739章 杀了崔承宰 我刚要去更衣间见安南珠,手机震动起来。 “领导,我是小鱼干儿。”是五处的于波,他被安排在了新罗酒店,监听田中健太。 “有情况?”我问。 “他约了一个人,明晚七点,在梨泰院那边的一家星巴克咖啡馆。” “约了谁?” “不知道,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知道了,你继续,辛苦了!” 挂了电话,站在那里疑惑起来,田中健太这是要见谁? 想了想,打给了五处在汉城的负责人沈博阳:“博浪椎车亦壮哉。” 对方说:“阳侯何事溺长淮。” 这是沈博阳的接头暗语,藏头是他的名字。 八局每个人都有不止一套暗语,暗语手册和规则更换的也很频繁。 例如我在东京拉着刘校通的尸体,第一次联系李瑞的时候,采用的就是发短信形式,内容只有一个字:千。他回的是:面。我又回了:佛。他回了:慈悲。 我这才把电话打过去。 是否需要对暗语,这个很灵活,并没什么硬性规定。 一般来说,在不明对方处境的情况下,都会先对暗语,如果有一方身处险境,会把暗语中某一个字改了,另一方马上就会反应过来。 “怎么样了?”沈博阳性格有些沉闷,不太爱说话,以前在部里开会见过一回,他们处长井鸿羽介绍的,只是握了握手。 “一切正常,还要感谢同志们的大力支持!” “客气了,有事儿?” 我把事情简单又隐晦地说了一遍,又说:“明晚我这边能不能完事儿不好说,您能不能派两个人手去那边儿盯上?” 沈博阳说放心吧,这事儿就交给我们了。 没办法,事情都赶到一起了,星巴克那边儿只能让其他同志帮忙了。 贼道 第796节 收好手机,走进了更衣间,鼻子马上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汗味儿,还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怪怪的味道。 安南珠穿戴整齐,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伸手又扯过了那把塑料椅子,坐在了她身前。 “老唐说,只要我们杀了崔承宰,你就能把王妙妙毫发无损地交给我们?” 她点了点头。 我注意到,她肥嘟嘟的脖子上红潮未退,眼睛里似乎也有了光。 挪开眼睛,又问:“你怎么能保证毫发无损呢?” “因为我见过她,也知道她在哪儿,所以才敢保证!” “你见过,她在哪儿?”我又问。 她瞥了我一眼,耷下了眼皮,声音不大:“现在不能告诉你,杀了崔承宰,我拿自己的命担保,保证把那个女孩儿还给你们!” “和我说说她长什么样儿?” “大约155公分高,黑色直长发,皮肤非常白,大眼睛像动画里的小女生一样……” “长发?”我疑惑起来,王妙妙一直都是短发的呀! 安南珠抬起了眼睛,也有些疑惑,“不对吗?” 我摇了摇头,“不对!” “哪里?” “头发!” 她想了想,“你多久没见过她了?” 我怔了一下,“嗯,一年多了吧。” “头发会长的呀!” 是呀,头发会长啊,我轻咳了一声,看来她真见过王妙妙! “只要能把她交给我,别说杀了崔承宰,连你爸都可以一起做掉!”我说。 安南珠怔在了那里,随后缓缓摇头,“他只是严厉一些,毕竟是南珠的父亲,不能杀。” 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提供一些资料吧,我看看用什么方法动手!” “崔承宰是个十分自律和守时的人!”安南珠娓娓道来,语气平淡的像在念一本没有任何情感的书,“每天六点二十分起床,七点出门,八点前准到到国情院。” “说说他坐什么车,几名安保,途经哪条路……”我说。 “……” 安南珠说完了,我揉搓起下巴来,要杀崔承宰的话,无非三种方法: 一、下药,可这个人并不过夜生活,很难找到机会; 二、远程狙击,在他上下班的路上行动,弊病是是一击不中怎么办? 三、汽车炸弹! 我抬起头,“你说他上下班一共有三辆车,这三辆车下班后都停哪儿?” 安南珠说:“他的车是现代为国情院特制的雅科仕,据说可以防弹,就停到我家车库……” 正说着,唐大脑袋晃晃悠悠进来了,靠着门框,撇着小短腿,还自认为潇洒地甩了下头发。 安南珠胖呼呼的脸不由一红,不敢看他,声音更小了,“他司机的自行车就放在我家车库,送他到家后,骑自行车回家。” “第二天早上六点五十分,司机会蹬车来接他上班。” “提前十分钟,是为了热车,夏天的话,要提前打开空调;崔承宰在这方面十分挑剔,为此赶走三个司机了!” “他有八名保镖,开了两辆索纳塔,每晚等崔承宰平安进了家门后,才会离开。” “他们还要把车送回国情院才能下班。” “第二天七点前,准时来接。” 我说:“如果安装一个汽车炸弹,你觉得怎么做合适?” 唐大脑袋大咧咧说:“反正南珠也不在家,要我说弄半筐手榴弹扔家里得了……” “不行!!”安南珠胖脸瞬间就白了,连连摆手,“绝对不行!” 我有些疑惑。 她又耷拉下了脑袋,“家里人多,不能伤及无辜!另外,谁都无法保证扔手榴弹的时候,他在哪个房间,如果没炸死,事情就麻烦了!” 我没说话。 唐大脑袋说:“嗯,有点儿道理。”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还是想听听安南珠的意见,“那南珠你说说,如果使用汽车炸弹,应该怎么办?” 她苦思冥想起来,好半天才说:“汽车行驶过程中似乎不行,到国情院以后也不行,因为你们肯定进不去!唯一的机会,就是车在我家车库的时候安装炸弹……” 我笑了起来,和自己想的一样。 唐大脑袋说:“我就奇怪了,你这么盼着他死,为啥不早想办法螚死他?” 安南珠脸更红了,声音小的像蚊子,“因为、因为以前没有你,我也不敢,失败的话,他肯定会杀了我……” 虽说她爱低头,可我观察的十分仔细,这个女人并没有说谎。 她是否单纯还要有待观察,不过她对这个社会肯定有些恐惧,这应该是长期待在家里有关系。 “我家车库有三扇卷帘门,左数第一个就是他的车,有密码锁,我可以给你们密码……”说完又连忙说:“不过、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你说!”我的声音很温柔,像条要吃小红帽的大灰狼。 实际上不需要她的密码,我也能进去,不过有的话更方便。 “我有两个条件……一、我要看着他死!” “没问题!”我答应的很痛快。 “二、炸弹不能在我家里爆炸,也不能在热闹的街区爆炸,只能行驶在车少的路上时,才能引爆……如果、如果你们伤害到其他人,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们那个女孩儿在哪儿!” 我站了起来,“没问题,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的声音渐渐冷酷:“但是,如果我们杀了崔承宰以后,发现你骗了我们,我们不止会杀了你和你的父亲,还会在闹市区以及商场里安装炸弹,让更多无辜的人陪葬!你明白吗?” “没问题!”安南珠抬起了头,直视着我的眼睛,“只要你们杀了那个畜生,我就说到做到!” “好!” 她说:“密码是,这是他的生日……” 我看到了她眼底的悲伤,可见崔承宰有多爱他自己。 我问:“卷闸门的动静大不大?” “非常小,用得是那种窄铝条特质的,几乎没有声音。” “你家安保值夜是怎么布置的?” “四个人前后夜倒班,在我家干久了,爱偷懒儿,再加上家里安保措施严密,后半夜几乎就是睡觉了……” “司机每天会不会检查汽车底盘?” “不知道,起码我没看到过……” “……” 我问了好多,才和唐大脑袋走出了更衣间。 随手关好门,压着嗓子问老唐:“你觉得她值得信任吗?” 第740章 不太正常 我问唐大脑袋,安南珠这些话值不值得信任。 他用力点着头说:“你不知道,丫崔承宰就是个大变态,这丫头身上好多伤,新伤加旧伤……老惨了,哎!畜生啊!”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这样,怪不得如此憎恨他! 想想也是奇葩,明明是院长的女儿,竟然被这么个男人拿捏住了。 再说她的父亲,我不信他一点儿不知道,怎么就能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在火坑里不出来? 真想不明白这些人! 我说:“看来安装炸弹最靠谱,我去和他们研究一下!” “行,去吧!” 我下巴朝更衣间努了努,“交给你了!” “不行不行!”他摇晃起大脑袋,“哥呀,真不行了,换个清淡点儿的或许还能重振雄风……这丫头太猛了,贼猛,受不了……” 我抬脚就踢,“你特么能不能别总想这点儿事儿?我就是让你看着点儿她!” 骂完,我转身就往外走。 他在后面急了,“嘎哈呀,玩儿赖是不?谁想了?明明是你让我睡的好不好?睡也是你,不睡也是你……” 我朝后摆了摆手,头都没回:“我可啥都没说,就是让你下来说(shui)服她,说服明白吗?!狮乌位——睡,多音字!说客!游说!不是他妈睡觉的睡!没文化太可怕了!” “?????”这货急了,“武爱国,你生儿子肯定没屁眼儿!” 我憋着笑往二楼走,手机又震动起来,今天怎么了?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 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本地的手机号码,我接了起来。 “喂……武……” 是个男人,声音嘶哑,才说了一个“武”字,就听“啪”的一声,似乎手机掉在了地上,紧接着都是拳打脚踢的声音。 我始终也没出声,听得十分仔细。 传过来的声音有些空旷,这是在房间里。 贼道 第797节 至少三个人在打人,骂的是韩语。 这时,传来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骂了句“西八”后,手机就被挂断了。 我回拨了过去。 好一会儿才有人接,是刚才骂“西八”的小伙子:“喂,哪位?” 我问:“刚才谁用你电话了?” 小伙子骂骂咧咧:“我正蹲着呢,一个精神病抢了我电话,现在几个人在打他……你他妈谁呀?” “是在哪里的卫生间?我是他朋友,请问他长什么样儿?” “滚蛋,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小伙子挂了电话,我再打过去,他不接了。 谁呢? 这人说的是汉语,又说出了一个“武”字,肯定是熟人! 可他嗓子沙哑的厉害,根本听不出来是谁,我又拨了一次,对方直接开骂,骂完就挂了。 精神病! 我一边上楼一边琢磨,没想明白谁会在这边找自己,而且身手还这么菜,抢个电话没说上一句话就被打了。 大伙都没睡,召集起来聚在了那间没有窗的仓库。 按着灯,把事情说了一遍。 施丹咯咯直笑,说武处真有奇招,这招儿要是我们谁敢用,非得挨领导批评。 大伙都憋着笑。 “闲话少叙,你们觉得行不行?”我问。 胡子民举了下手,“我觉得没问题,既然她这么肯定,那就炸死他!这个崔承宰可没少给咱们添麻烦,更主要的是,他是未来掌控国情院的最大可能!” 老谭年纪最大,老成持重,皱着眉说:“这件事情太大了,一个弄不好……” 他没好意思多说,看了看大伙,又说:我的意思,是不是请示一下?”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真要炸死崔承宰,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什么后果,他们有顾虑是正常的。 我呵呵一笑,“有些事情,失败了叫叛乱,成功了叫革命!” “事情如果成了,又救出了王妙妙同志,咱们还能全身而退,那就是大功一件!” “至于说纠纷……” 我又是一笑,“一年到头儿纠纷还少了吗?只要没有证据,南韩方面就算说出个大天来,也等于放屁一样!” “你们是借调给我九处帮忙的,一切责任都在我身上!” “总之一句话,跟着九处干活,苦劳一起担,功劳一起分,责任由我武爱国扛着!” 马宇鼓起掌来,紧接着施丹和丁兰也跟着鼓,老谭和老巩对视了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我伸手往下压了压,“各位,谁能解决炸弹?”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了胡子民。 高天琪指了指他说:“你还找谁?老胡就是咱们的炸弹专家呀!” 我惊讶起来。 胡子民笑嘻嘻地拱起了手,“承让,承让……” 这货,咋和老唐一样的二皮脸呢? “老胡,不开玩笑,你真会制作炸弹?”我问。 他把厚实的胸脯一挺,“老师你就说要什么样儿的吧?除了核炸弹不行,剩下什么爆破炸弹、杀伤炸弹、燃烧炸弹以及穿甲炸弹都没问题!” “至于说汽车炸弹,那更是小儿科!” “什么电子式的定时炸弹、水银延时引信的、光热敏延迟线的、化学延迟剂的等等,老胡我更不在话下……” 说着话,他还用力拍了自己胸脯两下,啪啪作响。 看来他还真懂,连忙问:“现在能做吗?” 他眨了眨小眼睛,“现在?用啥?桌子还是板凳?” “你需要啥?” “我需要回家……” 我一拍脑袋,真是急糊涂了,制作炸弹哪儿这么容易,当然得回他自己地盘才行! “远不远?”我问。 “开车一个小时吧?” “制作需要多久?”我怕夜长梦多,今晚必须就把事情办了,明早就送崔承宰上西天! “看你做啥样的呗?” “遥控或者定时,能把一辆防弹的雅科仕轿车炸碎就行!” “也是一个小时!” “真的?” 他背起了手,肥下巴一扬,“老师,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专业!” “好好好!”我看向大伙,“谁去看着安南珠,我和老唐、老胡去制作炸弹,顺带安装好,其他人安稳睡觉!” 马宇举起了手,老谭说:“你还得值后夜班呢,我觉少,还是我去吧!” 三个人很快开车上路。 半夜十一点,路上的车很少了。 我让唐大脑袋给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打了过去,老唐说关机了。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他俩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胡子民也试着拨打了一次,同样是关机,只好算了。 我问他:“老胡,以前没听说你会这个手艺呀!” “老师不知道的多了……”他开着车,洋洋得意,没说两句话风就转了,“唐兄弟啊,这一千万赚的容不容易?” 唐大脑袋叹了口气,眼圈都红了,“幸好胡哥你没去呀……” “不会吧?”他一惊一乍。 唐大脑袋扭头看我,“哥,钱啥时候给?” “等我换一千万韩元的!” “啥?!”这货差点蹦起来,“韩元?” “你以为呢?” “我他妈以为是欧元呢!” “你就做梦吧!” “……” 胡子民嘴里嘀嘀咕咕,“韩元也行啊,五万多人民币呢!” 唐大脑袋撇了撇嘴,“老胡啊,你是真不值钱!” 胡子民都快哭了,“兄弟啊,你是不是从来不照镜子?就咱俩这个奶奶样,真做鸭子都他妈得饿死!” 我哈哈大笑,笑完又把话题硬生生扯了回来,“老胡你觉得用什么方式引爆合适?” “定时或者遥控呗!”胡子民说。 “说说!” “各有利弊,区别是定时的不用操心,可容易误炸;遥控的精准,可有遥控范围,距离远了不好用!” 听到误炸两个字,我打了退堂鼓。 安南珠说了,如果伤及无辜,就算崔承宰死了,她也不会说出王妙妙在哪儿。 “遥控范围多远?”我问。 “250米!” 我一锤定音:“可以了,就做遥控炸弹!” 胡子民往外看了看,说:“没问题,那玩意儿一会儿就做好……二位,今天的汉城和平时可不太一样。” 我没看出来哪儿不一样,和老唐往外面看。 胡子民放慢了一点儿速度,指着一条岔路口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说:“这车是国际情报处的。” 我们开了过去,扭头往后看,那辆车熄着火,看车体和轮胎的间距,里面确实有人。 对面车道过去了一辆警车,很快又过去了两辆雪佛兰,胡子民说:“这两辆车也有问题,不过看不出来隶属哪个部门。” 唐大脑袋说:“院长闺女被绑票,这些人不冒出来才奇怪!” 胡子民摇了摇头,“阵仗还是小了!” 我问为啥? 他说:“东北话怎么说来着,就是得意……” 老唐说:“咋咋呼呼!” “对!”他一拍大腿,“棒子最爱咋咋呼呼,出这么大的事儿,就出动国际情报处和国内事务处几辆车,这本身就不正常……” 是呀,确实是不太正常。 我突然有个想法,崔承宰绑王妙妙的目的,一是杀自己,二是换他哥,这件事情或许他并没有通过国情院,而是他自己派人悄悄做的! 贼道 第798节 第741章 汽车炸弹 一个小时后,三个人来到了铜雀区一片民宅。 半夜了,四周静悄悄的。 胡子民把车停在了一个巷子口,说走几步就到了。 两个人跟着他往巷子里走,老唐压着嗓子说:“感觉好像回到了咱们那儿的八十年代!” “不太一样,没那个味儿!”我说。 胡子民叹了口气,“是呀,少了家乡的味道,待多久也不是家!” 他说的没错,这货的家确实不像个家,简直就是个猪窝! 我就奇怪了,小楼虽说不大吧,可怎么也是独门独院,咋就让他嚯嚯成这个奶奶样? 等他从床下面拿出一块块tnt炸药以后,我和老唐差点儿没跑出去。 唐大脑袋问:“你特么天天就睡这上面?” “嗯,踏实!” 我无语了,睡炸弹上踏实? 胡子民打开了台灯,伸手把木桌上的杂物扫了下去,一时间薯片袋子、果冻盒、烟盒、瓜子皮乱飞,还有两个明显用过的小套套。 这日子过的! 以前总以为唐大脑袋就够懒的了,现在才发现,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可当他坐下来以后,似乎整个人又变了,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唐大脑袋颤颤巍巍说:“哥呀,咱能不能把烟掐了?” 胡子民在调整引线,叼着烟吧嗒两口,头都不抬,“你要是能要烟头把tnt引爆,我现在就跪下来喊声义父!” “为啥呢?”老唐上来好学劲儿了。 这些知识在部里上课的时候都学过,可这货根本不好好听,不是朝哪个老娘们抛媚眼儿,就是睡大觉。 胡子民说:“ntn的燃点是240°c,很容易就能点燃,甚至用它烤火取暖都没问题,你怎么折腾它都不会爆炸,甚至子弹打在上面都没有问题!想要引爆它,只有雷管才行,明白了吗?” “……” 四十分钟后,一个磁吸式汽车炸弹就做好了,看着像条香烟。 我问:“为啥做成这个形状?”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胡子民把一台老款的诺基亚5110手机递给了我,“按911,再按发射键,就炸了!” 我瞥了一眼雷管旁闪烁的小红灯,“量够吗?” “就算防弹底盘一尺厚,这个量也能把人五脏六腑震碎了!” “再做几个小一些的!” “多小?” “能让一辆车自燃就行!” “那简单!” 四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位于汉南洞崔承宰的家。 已经后半夜两点多了,四周静得吓人,这大月亮地儿的,似乎不太适合出来干活儿。 三个人都戴上了卡通面具,远远停好车,步行了五十几米。 车库在崔承宰家院门右侧,三扇银灰色卷帘门。 我们绕过大门上方的摄像头,身子贴着卷闸门,从东侧挪到了左数第一扇门前。 侧耳倾听…… 妈的! 有条德国黑背在车库里面,此时喉咙正发出“呜呜”的声音! 唐大脑袋朝我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开门吧! 我有些担心,毕竟也没有肉包子,这要是叫起来,肯定前功尽弃,就算它没叫,打开门也得窜出来! 唐大脑袋比比划划,很明显在骂人,催我快一点。 我把声音压到了最低,说:“狗。” 他说:“墨迹,开!” 我知道这货对付狗有一套,可不知道外国狗行不行,一咬牙,垫着袖口在门框密码盘上按下了密码。 话说安南珠真没说谎,她家这个卷帘门确实不错,几乎没什么动静。 唐大脑袋蹲了下来,嘴里发出着奇怪的声音,像是在噘着嘴往里一下下吸气。 这条德国黑背没叫,两条爪子从缓缓向上的卷帘门下面伸了出来,老唐手摸了上去,顺着毛捋着,嘴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狗的身子和头渐渐显现,它始终没站起来,窝在水泥地上,伸长了舌头,呼呼喘着气。 卷帘门开到三分之一,我按下了停止键。 唐大脑袋蹲在了狗身前,温柔地抚摸着它的大脑袋。 我拎着一个帆布兜子,里面装着那条炸弹,猫下腰,钻了进去。 胡子民紧随其后。 车库不小,并排停着三辆车。 进来这个位置是崔承宰那辆加长雅科仕防弹轿车,旁边是辆现代轿车,最东侧是辆双龙商务车。 后面有扇门,可以直通院子。 我没二话,躺在地上就往雅科仕车下钻。 来到车底,闻到了一股汽油味儿,拿出了小手电打开,掀开面具,把手电叼在嘴里。 胡子民脑袋伸了过来,声音在嗓子眼里:“还他妈韩版劳斯莱斯?这也太糊弄人了,下面根本没装甲……” 说着,伸手一指,“塞油箱和底盘之间,缝隙够用,油箱又挡住了炸弹。” 说完就站了起来,呼呼直喘。 这家伙肚子和唐大脑袋有一拼,要不是个子高,也得像球似的。 他和我想的一样,我也是一眼相中了这个位置,虽然安南珠说司机一般不会查车底盘,可还是要以防万一! 现在也终于明白,他为啥把炸药做成这个形状了,胡子民很清楚这个型号的雅科仕轿车油箱位置。 我把炸药拿了出来,举着往油箱一侧空隙处塞。 不料刚贴上去,“啪”的一声,炸药上面的磁铁就吸在了油箱侧面底盘上,我身子一僵,连忙关了手电,一动不动了。 院子里那条狗过来了,开始挠那扇通往院子的门。 侧头看,就见老唐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那条一声不响的黑背。 唐大脑袋蹲在了那扇门前,嘴里又发出了那种奇怪的声音,院子里那条狗很快安静下来。 我松了口气,看来后夜值班的安保果然在睡觉,也幸好带这个货来了。 打开手电,再一次叼在了嘴里,两只手用力去挪炸药。 靠! 忍不住暗骂胡子民,这他妈什么吸铁石,咋这么大的力度? 胡子民又蹲了下来,小声说:“不急,慢慢挪!” 我倒是想快了,可真快不了。 两条胳膊都举酸了,才把炸药挪到了长条状的油箱上面,拿下嘴里的手电四周照了照……真不错,哪怕有人钻下面查,只要不伸手摸油箱上面,绝对找不到这一大坨tnt! 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钻了出来。 三个人走出车库的时候,那条大黑背还在用力地摇着尾巴。 卷帘门缓缓下落,我压着嗓子说:“老唐,现在哥终于明白,你师父留给你的第三件宝贝是什么了!” 他翻了个白眼,“傻了吧?这他妈是手艺,不是宝贝!” 我眼睛开始往下飘,猜的不对?难道这裤裆还真有什么玄机? 门完全落下了。 胡子民说:“打什么哑谜呢?走吧!” 一切顺利,回到游泳馆后,老唐就去陪安南珠了,我和胡子民找了间办公室,躺在办公桌上赶快闭上眼休息。 早上五点钟,大伙都早早起来了,聚在了我房间。 我说:“我和老唐、老胡跟着崔承宰的车;施丹,丁兰,你俩带着安南珠,跟在我们车后!老谭、老巩、老高你们……” 安排妥当,开始行动! 第742章 管他洪水滔天 早上七点整。 黑色的雅科仕防弹车开出了车库,夹在两辆现代索纳塔中间,沿着汉江北岸往西北方向开。 车开过去时,我看到了后座上西装革履的崔承宰,虽说只是匆匆一瞥,不得不说,还真是一表人才! 他一个人坐在后座,腰挺得笔直,三七开的分头梳得整齐。 单眼皮,高鼻梁,目视前方,面色冷酷,老婆被绑架一夜未归,可他脸上看不到一丝丝的焦急和担心。 “跟上吧!”我说。 三个人都换了套衣服,戴着棒球帽、口罩和手套,包括这辆不起眼的起亚轿车,也是今早才偷的。 施丹她们也是同样的装束。 贼道 第799节 事情闹大以后,韩方一定会把沿途所有监控都调出来!不过,哪怕有行人无意间拍照,交通摄像头录像等等都无所谓,我们都不会留下丝毫线索! 胡子民开车,不紧不慢,始终保持间隔三四辆车。 国家情报院国坐落在阳川区,距离汉南洞其实并不是很远,只是这个时间是早高峰,有些堵车。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我和胡子民商量,把爆炸点安排在下了麻浦大桥之后。 下桥后不久,有段必经辅路比较僻静,适合引爆。 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国家情报院太近了,爆炸完以后,会比我预想的更加轰动。 只要能救出妙妙就行,至于什么国际影响,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直到七点四十五分,我们才上了麻浦大桥,桥上行驶的也不快。 直到下了江桥,车开始分散,胡子民才加快了一点儿速度,超过了崔承宰的三辆车,施丹的车也跟了上来,车上还坐着丁兰和安南珠。 五分钟后,我们驶进了既定线路。 这条路不宽,也不是很长,两侧都是光秃秃的银杏树,偶有行人,行色匆匆。 快到中段了,崔承宰的三辆车拐了过来。 此时我们的距离大约300米,我给丁兰打了过去,“给安南珠!” 那边响起安南珠的声音,“这里吗?” 我说:“你回头看看,如果觉得可以,我就继续……” 胡子民看了一眼后视镜,收了收油,车速渐渐慢了一些。 大约十秒钟后,安南珠说:“有个蹬脚踏车的阿姨,太近了,等等好吗?” “好!” 我忍不住有些感叹,这个女人还真是个矛盾体,她恨死了崔承宰,为了让他死,可以不顾司机以及前后两辆车里保镖的命,却又关心毫不相干的陌生路人。 胡子民说:“距离可以了,快,前面该拐弯了!” 唐大脑袋骂了起来,“操,磨叽啥呢?” 我拿着手机跪在汽车后座上,注视着后面,必须要等安南珠同意才行,不然就白折腾了。 “可、可以了!”她结巴了一下。 此时,崔承宰的三辆车刚刚行驶到这条路的中段,安南珠的车就在我们后面,距离那辆防弹雅科仕约二百三四十米左右。 我按下了911,发射! 轰——!! 一声巨响,我们的车身都在摇晃。 滚滚浓烟中,那辆雅科仕炸起的瞬间,两个巨大的火球飞了起来。 两辆索纳塔也被冲击得翻了车,前面那辆连翻两周,车顶朝上停在了路边,里面一个保镖在用力踹车门。 后面那辆索纳塔底盘朝上,开始漏油。 里面四个人估计都震晕了,没看到有人往出爬。 再往后不远,有辆银灰色的奔驰轿车,已经停在了那里。 这个倒霉蛋的风挡玻璃满是龟裂,或许是因为前面的索纳塔挡住了冲击波,损伤并不严重, 那辆号称南韩劳斯莱斯的雅科仕,已经解体。 砰! 车头落了下来,正正好好砸在了前面那辆索纳塔的车棚顶上,瞬间压扁。 不知道有没有人惨叫,太远了,我没听到。 里面的人肯定一个都活不了。 车尾那节几乎是同时摔落,因为有油箱,落在马路中间后继续燃烧着。 空中掉落下来好多汽车零件,噼噼啪啪砸在了马路上。 我们的车顶棚也在噼啪作响,仿佛下冰雹一样。 啪!有块血淋淋的碎肉掉在了前风挡上。 崔承宰和司机无影无踪。 很快,后面那辆索纳塔淌出的汽油流了过去,一道火线冲起…… 轰! 索纳塔也炸了! 三辆车,十个人,都去见了阎王爷。 话说这可不是我能预料到的,包括胡子民。 谁能想到,落下的车头会砸死前面车里的保镖;更想不到,后半截车体的大火,又点燃了后面那辆车! 巧了不是!? 这条路行人本就不多,爆炸时距离也够远,有人翘脚往爆炸方向看,有人蹲在了那里。 浓烟中,我看到了那位蹬脚踏车的老太太,满头银发,已经下了自行车。 有几辆车慌忙加油跑了,胆子大的把车靠路边停下来看。 我们当然不会下车,两辆车原本始终平稳行驶,爆炸以后,表现得和那些要赶快远离危险的车辆一样,慌张提速。 到了前面路口,胡子民晃悠着右拐了,再回头看,远远两道黑烟冲上了天空。 有行人在往出事的那条路跑,哪儿都不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闲人。 我手机始终没挂,贴在耳边轻声说:“南珠,可以吗?” 她“嗯”了一声,似乎还有些哽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接下来,是不是该去你家了?”我说。 安南珠结巴起来:“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妙妙一直关在你家里了,是吗?” 她犹豫了一下,“是。” “那走吧!” 挂了电话,我给老谭打了过去, “一切顺利,行动!” 胡子民扭过头,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夸张地喊了起来:“那只满哥是条硬腿喃!” 唐大脑袋骂:“能不能说点儿我能听得懂的?” 我说:“他夸你哥我帅,还很牛逼!” 胡子民问:“老师,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施丹的车紧紧跟在身后,两辆警车呼啸而过,警笛凄厉。 “事情并不复杂,”我放下一点儿车窗,点了根烟,“有三点原因让我做出了这个判断。” “一、安南珠说只要杀了崔承宰,就把妙妙毫发无损的交给咱们,我就起了疑心!” “她一个天天待在家里的家庭主妇,就算父亲是国家情报院的院长,可她这样的人,按理说接触不到这些事情才对。” “二、昨晚,老唐说弄什么汽车炸弹,直接往她家里扔些手榴弹一了百了!” “她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马上拒绝,还说什么怕炸不到崔承宰。” “或许,她是怕炸到王妙妙!”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房子被炸塌的话,密道就不好找了!” “三,昨晚咱们去老胡家制作炸弹时,路上的车很少,老胡你说感觉有些不对。当时我就琢磨,绑架妙妙这事儿,如果是崔承宰私下做的呢?” 唐大脑袋说:“明白了,因为是私下做的,所以他才把妙妙关在了家里!” 我点了点头,“或许以他的职权,动用国际情报处那些人也没有问题,可毕竟还是没有私下里操作更方便。” 胡子民说:“明白了,为了方便,他才让安南珠去照顾……” “不对!”唐大脑袋直摇头,“肯定是家里佣人去照顾,被安南珠发现了……” 我把香烟伸出窗外,烟灰被风刮飞。 无论怎样都不再重要了,终于能救出王妙妙了,心情似乎都一下子好了起来。 至于说刚才那十条生命,我早已毫无波澜,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就要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第743章 扎西德勒 路上的警车多了起来,尖锐的声音让无数行人驻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手机震动起来,是早已经埋伏在崔承宰家附近的高天琪,他说:“全部拿下,不过都不肯交代人关在哪儿!” “不急,我们马上到,注意警戒!”我说。 “是!” 今早开会,我们兵分两路,高天琪、老谭、老巩、小江和马宇他们去了崔承宰家。 我还没忘了一再叮嘱,千万别吓着孩子。 国家情报院附近刚发生爆炸案,全汉城的目光都将被吸引过去,正好打个时间差,速战速决! 途中我们又换了一次车,面包车拐上沿江主路,身后辅路街口冒出了滚滚黑烟,很快传来两声爆炸。 唯一的证据已经销毁,今夜汉城,即将无眠! 半个多小时后,面包车开进了崔承宰家车库,安南珠的四名安保都被抹了脖子,扔在了车库里。 两条德国黑背倒在围墙边,也不知是死是活。 老谭、小江和马宇在别墅外负责警戒,老巩在院子里,高天琪在屋里。 贼道 第800节 穿过院子,走进玄关,那两个保姆被绑在了一起,缩在客厅角落,瑟瑟发抖。 “崔承浩他们呢?”我问。 高天琪说:“保姆交代,昨天傍晚,他们一家人和崔承宰吵了起来,连夜就走了。” 我点了点头,也好,人多麻烦,有小孩子更畏手畏脚。 安南珠瞥了一眼两个女保姆,轻声说:“杀了吧,她们都是国情处的人!” 两个女人马上没有了先前的怯懦模样,其中一个瞪圆了眼睛吼了起来:“南珠,你怎么能这样?他们是敌人!是……” “杀了!”安南珠扔下两个字,迈步就往里走。 我和唐大脑袋、胡子民跟上了,高天琪在后面喊:“地下室找过了,没有!” 我扬了下手,“这俩人交给你了!” “是!” 安南珠还真是带我们往地下室走,她不慌不忙下了楼梯,我给施丹和丁兰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守在了楼梯口。 哪怕崔承宰已经挂了,唐大脑袋也拿下了这个女人,可也不得不防! 毕竟从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一夜间就杀伐果断起来,哪怕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哪怕用她觉醒了其父亲的遗传基因来解释,也要小心再小心。 地下室不小,布置的是个健身室,各种各样的器械都有。 看磨损程度,崔承宰一定经常用。 为什么不是安南珠? 她要是有这个毅力,就不至于胖成这个奶奶样了! 很明显,这里一定有密室,而且设计的极为巧妙,所以高天琪他们没有找到。 王妙妙,一定就关在这里! 这才是安南珠不想往家里扔炸弹的原因,别墅真塌了的话,还真是个麻烦事! 胡子民没再往前走,站在了最后一节台阶上,靠着扶手,潇洒地点了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安南珠径直走向对面,这里整面墙都是落地镜,唐大脑袋始终跟在她身侧,就听她小声用汉语说:“你们,并不信任我……” 说的有些委屈。 唐大脑袋嘿嘿一笑,“这些个货,谁都不信任!所以说,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别相信特工那张破嘴!” 她怔了一下,惊讶道:“你?你不是吗?” 唐大脑袋挠了挠短发,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我呢,是纯友谊客串!实不相瞒,我是西藏杰钦朗拉嘎布雪山丹珠寺的丹珠巴·唐亮,唐上师……” 安南珠汉语说的确实不错,可还是被这货绕迷糊了,于是一脸迷惑地看向了我。 也不知道王妙妙怎么样了,我正研究着面前的大镜子,看不出来哪里有机关暗道,见她这副模样,只好耐下性子解释:“他说他是西藏喇嘛!” “喇嘛?是和尚吗?!”安南珠眼睛瞪得比她脸都圆。 唐大脑袋双手合十,宝相庄严:“扎西德勒!” 安南珠怯生生问:“你、你们那里的和尚,可以结婚吗?” 唐大脑袋又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绝对不行,和尚是不能结婚的……” 他还真没撒谎,问题是他故意把和尚和喇嘛混淆了,我这才明白这货的小心思,弄了半天,他是怕这个女人赖上他! 其实在藏传佛教中,喇嘛是否可以结婚生子,这是个复杂的问题,答案也因其所属的派别和等级有所不同。 一般来说,格鲁派,也就是黄教的喇嘛是不能结婚生子的。 而宁玛派,也就是红教,以及萨迦派和噶举派的喇嘛,允许在某些情况下结婚生子。 安南珠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了,耷拉着脑袋,两只手垂在粗壮的大腿两侧。 唐大脑袋看了我一眼。 我急了,啥时候说这些话不好,关键时候你整这么一出,万一她反悔了,不打开密室怎么办? “扎……” 这货双手合十,才冒出来一个字,就被我抬脚蹬在了胯骨上。 这一脚竟然没蹬动他,还急了,“嘎哈玩意儿?” 我瞪圆了眼睛,“扎个毛,给我憋回去!” 说完,马上换了一副笑脸,用韩语说:“南珠小姐……” 安南珠不说话,也不看我。 “老唐就爱开玩笑,其实他早就还俗了,看他头型你就能看得出来呀!而且呢,他也没有女朋友……” 天地良心,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举高双手都不怕雷劈。 “真的吗?”安南珠看向了我,眼睛里又有了光。 我去! 难不成老唐还真把这个女人征服了不成? 这也太神奇了,我有些不敢相信。 可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关过了,于是连忙点头,“真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昨晚他还和我说,你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最特别、最纯真的女孩儿……” “真的吗?” “真的!他还说,回国以后,他也会再来看你的……” “真的吗?” “……” 她一个又一个的“真的吗”,一次比一次兴奋,就像个初经世事的小女孩儿,眼睛里满是憧憬。 实话实说,这让我有一种负罪感,以后下雨天再也不出门了。 唐大脑袋听不懂韩语,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俩。 左看看,右看看…… 安南珠红着脸,猛地一把抱住了他,用力吻在了唐大脑袋肉嘟嘟的嘴唇上,无比羞涩地用汉语说:“唐唐,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唐大脑袋急促地眨着小眼睛,“下次……” 我是真怕了,连忙瞪他。 还好,这货终于开了窍,改口说:“嗯呐,下、下次我还会来看你的。” 我松了口气。 奶奶的,“美男”计使的惊心动魄! 第744章 我们来了 安南珠开心地转过身,蹦蹦跳跳,木地板直颤。 她来到了中间一面镜子前,努力踮起脚,摸在了镜子左上角一颗银色扣子上。印象中,这东西就是个镀铬的塑料扣,扭在上面是用来遮挡固定玻璃镜的螺栓。 安南珠小胖手扭动了一下,又走到了另一侧,摸向了右上角。 我上前两步细看才发现,左上角这枚扣子底部有圈数字,底座上有个小箭头。 扣子的数字9,对准了这个箭头。 真是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密码锁!? 这个设计很牛逼呀! 安南珠把四个扣子都扭动了一遍,我也记住了:上左是9,上右是5,下左是2,下右是7。 奇怪,已经调整完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正纳闷呢,就见安南珠伸出两只手,按在了这面镜子上,就听“咔”的一声脆响,镜子缓缓向墙里凹了进去。 原来是这样! 我扭头看向了楼梯位置的胡子民,伸手指向了玻璃镜的左上角,随后做了个9的手势。 尽管胡子民一头雾水,可还是看得十分认真。 我按照顺序,把四个数字都告诉了他。 如果是陷阱,被关在里面以后,外面的同志们也能有办法救我俩。 这面镜子至少凹进去了两尺,左右出现缓缓向下的水泥楼梯,下面黑黝黝的,不过并不冷。 安南珠摸向了左侧墙里,咔,两侧楼道亮了。 唐大脑袋问:“走哪边儿?” 安南珠说:“都一样!” 我说下去吧,却没动弹,老唐笑咪咪道:“走,亲爱的你在前面,哥保护你!” 这家伙说的比唱得都好听,实际想法和我一样,对于这种未知的地方,才不会傻乎乎第一个往里闯! 就算是陷阱,也得拉个垫背的才行。 “好的!”很明显,安南珠看懂了他的心思,却还是迈步从左边楼梯走了下去。 老唐这才迈步跟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胡子民,他点了点头,意思放心吧! 我跟在了唐大脑袋身后,往下走去。 这下面并不气闷,不只有暖气管道,还有通气管道。 拐了一个弯后,就看到了对面的楼梯。 贼道 第801节 安南珠说的没毛病,两侧楼梯都是通下面的,看楼梯水泥和墙壁上管道的新旧程度,这里至少是十几年前修的。 楼梯是亮的,再往里看却有些黑。 前面两个人走到了最下面,咔!安南珠又按下了电灯开关。 我并没有着急往下走,站在楼梯上看得清楚,下面是个长方形小厅,对面有两扇铁门。 铁门相当厚实,样式特像几十年前欧美重刑监狱那种门,下面铺着铁轨,门底部的滑轮藏在门里面,打开锁后要往一侧用力推才能打开大门。 门上还有个可以打开的小窗,这是为了方便观察里面的犯人,同时也可以往里送饭。 开门那侧,门上有个滑动的铁制门插,看粗细都赶上我小臂了。 门插扣在一侧墙壁上的铁销里,上面同时还有一把两个拳头大小的明锁。 墙上有红绿按钮,说明这两扇门都是电动的。 我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关在里面,要怎么才能打开这把锁逃出来?看来必须得先打开门上那个小铁窗,才能想办法用什么东西勾住外面这把锁…… 唐大脑袋问:“关那间了?” 安南珠指向了左边那间。 “那边呢?” “空的。” “妙妙?小妙妙,你唐哥哥来救你了……”唐大脑袋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坏了,眼瞅着安南珠的脸色难看起来。 我慌忙往下跑,“别听他胡嘞嘞,里面关的是我女朋友!” “真的吗?”她脸上瞬间就堆满了笑。 我连忙点头,“真的!” 安南珠喜笑颜开,说:“这门隔音相当好,里面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唐大脑袋凑了过来,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改天,咱俩进去试试?” “讨厌!” 两个人打情骂俏间,我来到了那把锁前,抽出了龙牙,顺着锁眼插了进去。 妙妙呀妙妙,你肯定想不到,有一天我会用你送的礼物来救你! 锁开了。 摘下后,放在了地上。 用力搬起门插,吱呀——,声音酸涩的直倒牙。 抬手按下了墙上的绿色按钮。 铁门缓缓往右侧打开,里面漆黑一片,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王妙妙是1月12日早上被绑走的,今天是22号,已经整整十天了…… 或许是觉得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儿,又被关了这么多天,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铁门在缓缓打开,安南珠却没有闪开。 她正对着门,唐大脑袋在她身侧,歪着脑袋往里看。 我怕有埋伏,站在了左侧门框边,硬生生忍住没往里冲。 如果有危险,里面的人首先看到的是安南珠,门再开打一些后,才能看到唐大脑袋。 厚重的大铁门缓缓往一侧滚动。 “小……” “王……” 我和老唐刚各喊出一个字,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从里面直刺出来,目标正是安南珠的胸口。 几乎是同时,老唐的肩膀撞向了安南珠,我也出了手。 两根手指夹在了那道寒光上。 啊—— 老唐叫了起来,“嘎哈呢?是我!” 同时还有跌倒的声音,安南珠被他撞倒在了地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这一撞估计都是下意识的,我这才看清楚,手里是根锈迹斑斑的钢筋,前面已经插在了唐大脑袋的左臂上。 我用力拉,里面的人松开了手。 唐大脑袋喊:“我艹,疼疼疼……” 王妙妙的声音传了出来,“唐哥,是你吗?” “妙妙,是我!”不等唐大脑袋说话,我喊了起来。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她穿了一身黑色皮衣,眼睛上还扎了厚厚几层布,是王妙妙! “小武哥!”眼泪瞬间从那条布下滚落下来。 我连忙搂过她。 当啷一声,那根钢筋掉在了地上,同时又响起唐大脑袋的惨叫和咒骂声。 “别怕,我们来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柔声安慰着她。 后来,我和她说了实话:知道吗,你走出来的时候,不只空气又骚又臭,你整个人也是臭的,嗷嗷臭…… 小丫头踢了我一脚。 回到上面以后,安南珠连忙给唐大脑袋包扎伤口,边操作边流眼泪,柔声说:“唐唐,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舍身救我的男人……” 老唐龇牙咧嘴,说:“放心,有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其实那一下被我及时夹住了,再加上这货也不知道在丹珠寺练了什么功夫,皮糙肉厚的只破了点皮而已,真能夸张! 我问王妙妙,那根钢筋是哪儿来的,她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打听。 我确实很好奇,关她进去的时候,不可能不搜身,怎么可能会让她带根一尺余长的钢筋呢? 因为没往囚室里进,所以还真猜不出来她是从哪儿搞到的。 不过那根钢筋明显有锈迹,我猜是从铁门里面卸下来的,至于哪个位置,又怎么弄下来的,还真就是她的秘密了。 因为十天没见日光,直到上车,王妙妙都没敢摘眼睛上那厚厚的几层布条。 三辆车已经发动,都在等着依依不舍的安南珠放过唐大脑袋,看得出来,那货很无奈,又不好翻脸。 没办法,我给高天琪使了个眼色,他放下车窗用韩语喊:“走吧,一会儿风刮过来了!” 唐大脑袋这才上了我这辆车,坐在了副驾驶。 车开远了,那个胖嘟嘟的身影越来越小,还在频频挥手。 第745章 老狗 我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挥手的安南珠,“家里这么多尸体,她一个人能行吗?” 唐大脑袋悠悠一叹,“咱还真不能小看了她……” 我当然不会小看这个女人,看似我们绑了她,又救出了王妙妙,可人家也利用我们把身边这些人全都除掉了,不只是丈夫崔承宰,就连家里的保姆和狗都没留…… 我说:“老唐,她猜她要离开韩国!” “为啥呀?” “你信不信,咱们现在回去的话,她肯定走了!” 唐大脑袋愣在了那里,王妙妙说:“不用回去看,她肯定走了!” 说着话,她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只留下了两层。 我这才注意到,这些布应该是她贴身的小衣,淡粉色,纯棉质地。 王妙妙说:“我刚被关进来的时候,这个女人看到了,她拿着手电偷着下来过两次。打开门上的小窗,怔怔盯着里面一直说:我以前也和你一样的,我以前也和你一样的……” “就这一句话,她能翻来覆去地说上十几分钟。” “我不了解她,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心理肯定有问题,被压抑了太久!” “所以,她一定会摆脱这里,找回曾经的那个自己!” 唐大脑袋叹了口气,“破茧成蝶,也好,总比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好!” 我忍不住夸奖了他一句,“老唐啊,你深刻了!” 王妙妙摸索着要抓我的手,我捂住了鼻子…… 上午十点,明显能感觉到这座城市和平时不太一样,马路上的车似乎没什么变化,路边多出了一些战斗警察的车,还有好多全副武装的防爆警。 高天琪说:“看来要戒严了!” 我说:“按计划走!” 十分钟后,我们先后开进了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这里车不多,冷冷清清,也没有摄像头。 估计上面的商场快黄了,停车场里好多车都一层灰,西南角有家洗车行,招牌右下角还有连锁的号码,装修的不错,只是看样子生意不太景气。 远远停好车,王妙妙已经摘下了最后两层布,我问她怎么样,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说:“没事儿,毕竟才十天!” 唐大脑袋笑道:“里面伙食不错嘛,我看你都养胖了,早知道这样的话,也不这么着急了,瞅把我哥急的呀,嘴都烂得像屁……” 气得我抬脚就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大伙都笑了起来。 王妙妙惊讶道:“我胖了吗?真胖了吗?” 唐大脑袋伸手点了点自己胸部,“这儿,又大了好多……” “你?!不理你了!”王妙妙连忙快走几步。 大伙嘻嘻哈哈往洗车行走,外面风声鹤唳,可没人当回事儿。 贼道 第802节 干掉了南韩国际情报处负责人,这可是轰动全亚洲甚至世界的大事件,更是天大的功劳,每个人都有份! 最牛逼的是,这事儿干的神出鬼没,韩方想谴责都不知道谴责谁! 洗车行里走出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单看面相很难猜出年纪来,似乎也就四十岁出头。 不过我看到了他眼睛里是的世事沧桑,这人至少得五十几岁! 胖男人笑容可掬地迎了过来,老谭给我介绍:“武处长,这是我们三处的老狗!” 原来他就是老狗! 老狗姓苟,代号老狗,天津人。 据说曾是暗八门[麻门]高手,常年扮做道士招摇撞骗,后来又学得一手造假证的手艺,可谓是出神入化。 被收编以后,先在部里待了五年,教出几个徒弟后请调驻外,来了汉城。一晃九年过去了,娶了个南韩乡下女人做老婆,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武爷,久仰大名!”他并没有和我握手,而是做了个十分正式的抱拳礼。 抱拳礼的正确姿势,右手在下呈拳状,左手在上,大拇指微微收起,其余四指伸直按在拳头上。 所谓五湖四海皆兄弟,右手五指握拳,是为五湖;左手手指伸直压住右手,是为四海。 我也连忙回了一礼,“前辈,你好!” 这声前辈有两个含义: 一、从江湖层面上讲,虽说他是[麻门],我是[荣门],但长者为尊,叫声前辈不亏; 二、在南韩文化中,前辈是很常用的称谓,代表的是年纪或职位较高的人; 老苟明显想严肃一些,可这张脸实在是过于喜庆,看着就有些滑稽。 我客气道:“早就听说过前辈的大名,添麻烦了!” “哪里话,不麻烦,快去换衣服吧!” 大伙到洗车行后面房间换衣服,那晚搬到安全屋以后,我把胶卷、护照和几张人皮面具贴身放好,其他那些生活物品就没拿。 这次任务太仓促,根本来不及制作这边一些人物的面具,我要化妆成一位将军,于是选了张鹏那张面具。 就是上次去牧河用得那张中年男人的面具,身份是盛京市公安局刑侦三队副队长。 考虑到事情闹得太大的话,一定会全城戒严,那时就要闯关卡,所以要重新制作几套身份证件。八局有我戴所有人皮面具的照片,也有唐大脑袋那张英俊大脸面具的照片,制作好再邮寄肯定来不及了,于是老疙瘩用vpn加密邮件发给了老苟。 同时发过来还有王妙妙的照片,胡子民和老苟还熟悉,各种化妆后的照片都有。 老苟给我们每人做了两套身份,我另一个身份是名普通公司职员,用的是梁思远那张面具,就是在王先森鲍鱼私房菜馆抓捕猫爷时用的那张,当时身份是东城区公安分局的刑警。 粘好面具,穿上新皮鞋,又换上一套奢侈品牌的银灰色西装,白衬衣蓝色领带,外面还穿了件黑色纯皮大衣。 老苟还预备了四把大宇集团生产的k5手枪和专用枪套。 装扮好后照了照镜子,威严!霸气! 老唐和胡子民都换上了军装,军衔都是少校,韩语又称少领,肩章是一颗竹叶花和木槿花。 胡子民粘了副乱糟糟的大胡子,化名黄雄炳,个子高体格又壮,看着很是威武。 老唐的模样就惨了点,虽说特意给他找了一套,上衣看着还行,可裤子至少长了半尺。 还是王妙妙帮他挽在了里面,又叮嘱他慢点走。 我也说:“你小子千万别下车,不然肯定以为是偷来的衣服!” 王妙妙那套衣服华丽高贵,不凑近了闻的话,绝对贵妇。 其他人都换上了运动装,背着网球包。 我和高天琪、施丹、丁兰、老谭、老巩、小江和马宇挨个握手,“感谢兄弟姐妹们的帮忙,静等各位升职的好消息!什么时候想换部门了,九处永远向各位敞开大门!你们都将是未来特别行动局的大处长!什么时候回京,也一定要通知我,我请各位吃大餐!” 大伙嘻嘻哈哈,说武处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挖墙脚,我说没办法,庙大和尚少,所有人都爆笑起来。 任务完成,人多显眼,他们乔装成一个业余网球队,坐小巴车离开。 这些人都有身份,出去后很快就会分散开,遇到盘查也不会有问题,回家后就彻底安全了! 大伙纷纷上车,施丹拉开车窗朝我摆手笑道:“老公,再见!” 丁兰一双大眼睛笑成了月牙,朝唐大脑袋喊:“胖糖糖,记得减肥呦!” 唐大脑袋来了个飞吻,“嗯呐,等哥减下来就来汉城娶你!” 大伙又一次爆笑! 王妙妙不动声色地伸出了一只脚,高跟鞋细长的后跟狠狠踩在了我脚上,我保持着笑容,频频挥手。 绿字车牌的小巴车走了,我们也上了车。 这是辆黑色的奔驰s350,车身厚重大气,蝴蝶大灯十分醒目,白底黑字是南韩陆军专用车牌。 我和王妙妙坐在后面,唐大脑袋坐在副驾驶,胡子民是司机。 老苟抱拳拱手,正色:“武爷,江湖再见!” 第746章 忠诚 告别老苟,很快出了车库。 按照计划,换了身份以后,我们要一直往西北方向开,全程32公里。 开到高阳市的安全屋住下,观察时局动向,几天以后,再从金浦国际机场去日本。 昨天我和杨宁通电话,说自己怀疑田中健太很可能在配合崔承宰,跟下去意义不大,监听的事情就交给这边儿了。 杨宁说没问题,避免夜长梦多,你们救出王妙妙以后,留下胡子民,其他人撤出行动小组,回归各自岗位。 我说能不能先坐江船到与北韩交界的出海口,再坐海船走。 杨宁同意了,可打探一圈后,又回话说不行。 他说汉江出海口位于南北韩边境,虽说两国之间允许民间船只自由航行此出海口,但是受国际局势变化的影响,这片水域常常受到管制,一个弄不好谁都走不成! 这样的话,确实不能走海路了。 可走仁川国际机场也不安全,那边儿查验严格,风险更大。 最后,两个人才敲定现在这套方案! 出了地库,胡子民并没有走主路,可即使这样,也感受到了不对,路上的车开始拥挤起来,前面应该铺路障了。 胡子民骂道:“妈的,这么快!” 这并不意外,杨宁见识多广,听说自己要杀崔承宰后,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判断。 唐大脑袋说:“这才几天哪,小酒馆死了八个,足球场还有倪良的尸体,紧接着崔承宰和司机被炸了个粉身碎骨,八个保镖四个砸死,四个炸死!还有安南珠家里,四个保镖两个保姆两条狗……艹,不戒严才怪了!” 老话话糙理不糙,自己这次玩儿的确实有点儿大。 昨天和杨宁通电话,他老人家憋了半天才说:“小武啊,你是不是连总统都敢杀?” 我开玩笑说:“那得等明天把妙妙救出来再说!” 他半天无语,叹口气说:“扯个钻天猴,你都能上天!” 奔驰上了中间车道,随着车流慢慢往前开着,前面果然设置了路障,好多警灯在旋转。 这些警察装备齐全,身上挂着对讲机、三节伸缩警棍、防抢绳、手铐以及手电筒,腰上插着塔瑟电击枪或史密斯威森m10型手枪。 还有些战斗警察、防爆警以及警察特攻队,他们手里或是mp5,或是k2系列突击步枪,又或是大宇公司生产的导气式弹闸供弹的usas12霰弹枪。 全部都是荷枪实弹,气氛紧张。 胡子民说:“是汉城特别市警察厅的人,由一个总警带队。” 唐大脑袋问:“官大吗?” “相当于咱们的警监或者警督级别,地级市的公安局局长吧!” “官不小啊!” 我观察的十分仔细,前面每辆车里的人都要看证件,还要打开后备箱检查,甚至连车底盘都看。 终于到我们了! 两名端着mp5的特攻队警察过来了,黑色棉服,黑色钢盔和面罩。 胡子民放下了车窗,抬手做了个军礼,“忠诚!” 毕竟我们挂着军牌,两名警察并不意外,同时敬礼,吼道:“忠诚!” 个子稍矮那位客客气气道:“前辈,麻烦把车熄火!” 胡子民熄了火,又拿出证件,他把枪垂在胸前,双手接了过去,看完后又给比他稍高的那位看,随后双手奉还。 往里递的时候,他先是瞥了我和王妙妙一眼,随后就看向了副驾驶的唐大脑袋。 老唐的韩语课等于没上,不过还是学会了一句,今天就用这儿了,骂骂咧咧:“啊——西八!” 骂归骂,还是掏出了证件。 还回来以后,这人又说:“麻烦后面两位,也要出示一下!” 胡子民冷下了脸,大声骂了起来:“混蛋!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吗?” “前辈,您息怒,职责所在,多多包含……多多包含……”两个人微微弯腰行礼,可就是不走。 胡子民继续喊:“这是咱们驻美大使馆国防武官裴政民少将!妈的,是你们想检查就能检查的吗? ” 争吵中,我张了嘴,一口流利且懒散的韩语:“好啦,小伙子们都不容易,为难人家干什么?” 说着,我拿出了证件。 刚放下车窗,那个高一点的就了过来,双手接了出去,打开扫了一眼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喊道:“决战!” 我脑子飞转,面露惊讶:“你在亲卫二十师干过?” “是!第二十师突击旅下士,金东旭!” “不错,不错!”夸了两句又问:“我太太的也要看吗?” “是的,将军!” 贼道 第803节 我真想啐了一脸口水,真是个榆木脑袋,怪不得从下士干到了警察特攻队! 上课学习过,南韩的警察特攻队相当于咱们的特警,1983年成立,隶属于地方警察厅,代号knp868。特攻队成员都是全国最优秀的警官,政治过硬,身体素质良好,且配备最精良的装备。 王妙妙神情冷漠,打开腿上的小皮包,拿出了一个住民登录证。 先递给了我,我又递了出去。 我一点儿都不紧张,老苟的手艺怎么样不知道,可以前用的那些各国海关都验不出真假,要知道那些可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做的! 另外,刚才这个金东旭喊出“决战”两个字时,我马上说出了“亲卫二十师”,别小看这句话,因为这句话瞬间就能打消对方所有怀疑。 不是真正的南韩军人,是不可能听到一句口号,马上就说出所在部队的! 而这些,都源自曾经在部里的培训。 南韩军队中喊“忠诚”的习俗,起源于1961年5月16日的朴正熙军事政变后。 为了稳定军心,首都地区一些部队领导也为了拍领导马屁,下令在朴正熙视察时高喊“忠诚”。 对领导忠诚,领导当然非常开心。 这一做法很快被推广到所有军队,后来连警察厅、消防队以及海洋警察厅等等也都喊起了这个口号。 再后来,一些部队根据其历史背景、战略布局以及领导的个人意愿,口号也有了变化。 例如被称为七星部队的陆军第7师,口号是“团结”;总统名下的亲卫韩军第20师,口号是“决战”等等。 所以说,知识没有白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榆木脑袋金东旭把证件双手递了回来,又一次立正敬礼,不等再喊口号,唐大脑袋骂了起来:“get out of my face!” 这家伙还真让我刮目相看,骂的挺标准嘛! 话说自己的身份是驻美使馆国防武官,身边人喜欢说英文是对的,不过这厮估计也就会说几句骂人的话,他就对这些歪门邪道感兴趣。 金东旭朝前面摆了摆手,两名防爆警挪开了路障,胡子民发动了车,轻点油门。 不料还没开出两米,一个人几步就挡在了车前。 胡子民连忙踩了刹车。 车停住了。 第747章 你什么级别? 奔驰车还没开出去两米,就被人拦住了。 是那个中年总警! 他穿了件黑色警用棉大衣,肩章上的徽章是4朵木槿花,个子不高,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表情严肃。 那双单眼皮小眼睛透过风挡玻璃,死死盯着我。 老唐没回头,小声问:“这逼他妈啥意思?” 王妙妙抓住了我的手,“看出什么了?” 两侧的车缓缓往前,都过了关卡,后面有车在按喇叭。 胡子民明显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压着嗓子问:“老师,现在怎么办?” “骂他!”我说。 “啊?!” 我让自己放松下来,大咧咧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冷眼注视着前面这个中年男人。 我的嘴唇没动,声音从嗓子眼发出来的:“嚣张起来,骂!” 胡子民放下了车窗,扯着嗓子就骂了起来:“啊——西八!你——?!”他的胳膊从车窗伸了出去,指向了挡在车前的中年总警,“滚蛋!!” 这一嗓子吸引了好多人,好多司机和乘客都在往我们这边看,前面的特攻队和防爆警也都看了过来。 中年总警没动,眼睛还在盯着车里。 原本我的第一反应,是大伙的身份被识破了,或是这个人认识车牌,又或者是见过裴政民。 可转念又想。 那个榆木脑袋金东旭并没有把自己的证件给他,他怎么可能认出我是赝品? 裴政民确有其人,刚刚回国述职,他就算打电话查都没有问题。 老苟这方面很厉害,他很少会凭空捏造一个人物。 唯一的弊病,就是相貌不一样。 不过南韩军警之间关系很一般,相互之间看不上眼。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遇到熟悉这个假身份的人,几乎不会出问题。 另外,外面亮车里暗,他看的不会很清楚。 现在想哪儿出问题都无所谓了,因为如果嚣张不好使,就只能束手就擒! 我又说:“出去骂!” 其实这活儿最合适唐大脑袋干,他能骂出花儿来,可这货不会说韩语,只能麻烦胡子民了。 胡子民也没犹豫,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哎?!你怎么回事儿?好狗不挡道知不知道?” 说话间,他伸手就往总警胸上怼,这副跋扈相像极了兵痞。 呼啦啦—— 七个特攻队警察冲了过来,胡子民也把腰里的k5手枪掏了出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胆子小的行人连忙蹲在了路两侧。 胡子民的军衔是少校,被逼急以后,在这些小警察面前不耍耍脾气才不正常。 总警抬了抬眉毛,“收起你的枪,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七把mp5对准了胡子民。 不出去不行了! 我低声说:“你俩不要出去,如果我和老胡被拿下,老唐你马上开车闯出去!” 唐大脑袋骂了声fuck you,我挣脱了王妙妙那只手,推开车门下了车。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披着皮大衣,昂首阔步走到了那位总警身前,抬手敬礼,轻描淡写道:“忠诚!” 他回了个礼,面色冷峻,“忠诚!” 我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打开后对着他:“驻美大使馆国防武官,裴政民!” 他伸手要拿过去,我已经合上揣进了里兜,盯着他的眼睛说:“请出示你的证件!” 总警明显有些无奈,可还是拿出了他的证件,刚要学我的样子,我一把抢了过来,轻声念道:“首尔特别市警察厅,总警崔珉皓!” 我合上了证件,一下下往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心上拍着,“崔总警,拦下我们要做什么呢?” “将军,麻烦……” “麻烦?!麻烦什么?!!”我语调高了起来,根本不让他说话,“麻烦也轮不到你麻烦,你他妈什么级别?!” 啪! 我把证件摔在了他胸口上,话像崩豆一样,几乎是吼出来的,“想麻烦我裴政民,就给你们姜勇俊厅长打电话,让他过来麻烦!!” 证件掉在了地上,也不给他弯腰的时间,手已经怼在了他胸口上,“打电话,现在就打!” 紧接着,我开始飚英语,都是骂人的话。 一连串下来,把这个叫崔珉皓的总警骂得脸都涨红起来。 我有些不过瘾,英语骂人的词汇太贫乏,翻来覆去地就是什么杂种、婊子、蠢猪、白痴、傻瓜……这要是能用东北话,我特么能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一句都不带重样的! 终于骂完了,我蹬着眼珠子环视一圈,什么防爆警、特攻队,所有人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语调降了下来,语气却不容置疑,甚至阴森森的:“黄少领,谁再敢拦我裴政民的车,直接击毙!” “是!”胡子民答应一声,骂了几句脏话,用力推开身前的几把np5,大步走到车前,帮我打开了车门。 众目睽睽之下,我迈着四方步上了车。 刚坐稳,就见崔珉皓弯下了腰,在捡他的证件。 那个榆木脑袋金东旭离他并不远,就这么傻乎乎看着,浪费了一次给领导拍马屁的大好机会。 胡子民上了车,我低声说:“开车,再拦,直接撞!” 胡子民空挡踩下了油门,3.7升排量v6发动机厚重的低吼中,崔珉皓直起了腰,那双小眼睛又看向了车里,随后缓缓往一侧退了几步。 唐大脑袋压着嗓子说:“走吧,别他妈嘚瑟了!” 奔驰车缓缓前行,几名防特攻队队员端着枪往我们车后走了。 过了路障,缓缓提速。 后视镜里,崔珉皓那双眼睛狼一样盯着我们。 我有种感觉,这家伙不会只是个过客,早晚有一天还会遇到他。 那时候,我会让他给我祭刀! 终于松了口气,别看自己刚才那么嚣张,可一颗心始终悬着,对方那么多人和枪,真出状况的话,只能束手就擒! 胡子民奇怪起来,“老师,你说这家伙想干啥呀?” 王妙妙说:“武教官出去以后我才想明白,应该是先前那两个人没检查后备箱,他想说麻烦打开一下后备箱……” 唐大脑袋说:“不会吧?看那逼一副阴险狡诈的模样,好像看出什么似的!” 胡子民说:“装呗,职业病,看谁都像坏人。” 我说:“妙妙说的对,真看出什么的话,不会这么轻易放咱们走!” 继续往西北方向开,沿途又遇到了两次检查,都十分客气,甚至恭恭敬敬,有惊无险。 贼道 第804节 开过傍花大桥,下雪了,纷纷扬扬。 到高阳市才32公里,平时只有30分钟的车程,我们却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 下桥后不久,奔驰车开进了一家修车行,再出来时我们又都换了身份,车也换了辆凯迪拉克。 第748章 洗干净了? 高阳市很整洁。 胡子民说这里人口有90余万,鲜花种植很有名气。 负责接我们的女人叫盛千易,四处的。 四处又叫特别任务处,简称特务处,处长尚斌,和我关系一直不错。 盛千易三十出头的年纪,身高和王妙妙差不多,有些面冷,话不多,穿了件臃肿的黑色羽绒大衣,属于那种扔人堆里都找不到的一类。 似乎这样的人才最适合做特工,胡子民这种,打扮乖张实在另类! 不过杨宁也曾经说过,特工就是要善于装扮成形形色色的人,不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透明人。 盛千易在前面带路,她开了辆起亚的小型车,方方正正挺有意思。 胡子民说,这姐姐在高阳市郊有家苗圃,做花卉批发,每年给四处解决了好多经费,是老尚的红人,更是个标准的小富婆! 唐大脑袋撇了撇嘴,“红啥呀,像块冻豆腐似的!” 王妙妙咯咯笑了起来。 我说:“我们九处更富裕,经费也更充足,你小子来不来?” 胡子民嘿嘿一笑,“等我回去的,告诉井处你挖他墙角!” “你这狗贼!”我笑骂起来。 脱离险境,四个人一路欢歌笑语。 王妙妙说:“唐哥,这次可辛苦你了!” 胡子民说:“可不,你得好好谢谢他,累坏了!” 唐大脑袋两只小胖手捂着大胖脸说不辛苦,真不辛苦……我和胡子民哈哈大笑,笑得王妙妙莫名其妙。 这座安全屋不错,虽说也是公寓,可比汉城那个条件好太多了,大大小小五间卧室,客厅宽大,装修简约大气。 想想也不奇怪,那边毕竟是首府,这里只是个卫星城,房价差了好多。 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漫天大雪,隐约能看到有座结了冰的大湖,湖面上几个孩子在滑冰,似乎听到了欢笑声。 估计王妙妙也闻到自己太臭了,进屋后就奔了主卧的浴室。 盛千易脸虽然冷,心思却很细腻,她准备了衣服和鞋,里里外外都是新的,剪下吊牌,抱进了主卧。 冰箱里食材很多,盛千易出来后开始给我们做饭。 胡子民跑卫生间扯假胡子去了,我和唐大脑袋也把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随后他就找了个房间,蹲坐便上不起来了。 胡子民出来后,我和他坐沙发上聊天,眼睛却一直瞄着着厨房那边的盛千易,胡子民压低了嗓子说:“不用怀疑,局里老人了,肯定没问题。” 我说:“当初在部里的时候,倪良你也熟悉……” 他不禁哑然,叹了口气。 王妙妙洗了好半天才出来,胡子民瞪大了眼睛,笑嘻嘻道:“妹子真不考虑我一下我?” 王妙妙笑道:“局里哪个女人你没这么说过?” “天地良心!”他举起食指和中指,“对天发誓……” “你和天聊吧!”说完就去了厨房,帮盛千易忙活去了。 胡子民收起了嬉皮笑脸,“幸好崔承宰有交换人质的心思,把她关家里了,如果换个地方,小丫头就毁了!四年前,三处的小苗漏了底,营救出来以后在浴室里抹了脖子……那个现场,我至今都忘不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圈红了,两只手也在微微颤抖。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个人很快换了话题,又聊了好一会儿,我起身说溜达一圈。 挨个房间看了看,唐大脑袋不知在哪儿找了个俄罗斯方块掌机,蹲在马桶上玩的不亦乐乎! 忍不住暗骂,这小子真是看人下菜碟,盛千易要是好看的话,早扑上去了。 吃完饭以后,唐大脑袋和胡子民回房间休息去了。 盛千易和王妙妙收拾完碗筷,我拿出手机联系杨宁,把上午的事情汇报一遍,又问他这次事情的影响以及使馆那边有没有什么反馈。 杨宁说:“你的推测是对的,绑架妙妙这件事情确实是崔承宰私下里做的,韩方吃了个哑巴亏,指责不到咱们,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找爆炸案凶手……” 我笑了起来,“挺好,观察几天吧,没什么问题以后,我们就去东京!” “行,老老实实待几天!” “遵命!” “臭小子!” 厨房两个人刷完了碗,盛千易说你们休息吧,我也回去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我起身和王妙妙送她,又一再感谢。 走的走,睡觉的睡觉,宽大的客厅里面只剩下了我和王妙妙。 两个人坐在了沙发上,面对面,距离有些远。 我轻咳一声,没话找话,“洗干净了?” 说完就后悔了。 她脸不由一红,先是“嗯”了一声,随后又弱弱地说了声谢谢。 我摆手说:“谢啥,要是我被抓,你不是也得来救我?” 她不说话了,弄的我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 雪一直下,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遭罪了吧?”我换了个话题。 她用力摇了下头,“没打没骂,早晚两餐都正常,除了那张床硬一些,马桶的味道也难闻,其他没遭什么罪。” “那就好,那就好,还一直惦记着,怕你遭罪……哦,对了,你是怎么被抓的?” 王妙妙说:“原本前一天晚上,倪良说他第二天早上去租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睡地上的原因,太凉了,半夜跑了好几趟卫生间,说是拉肚子。”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就说你休息休息,我去租车吧!” “于是一个人出了酒店。” “过马路的时候,一个坐轮椅的老太太和我一起等红绿灯。” “灯亮后,我帮她推了过去,前面又是个上坡路,我说正好顺路,又推着轮椅上了那个大坡儿。” 我点了根烟,静静听着,很明显,这个老太太有问题。 “终于推了上去,我也出了一身汗,老太太很慈祥,感觉特像我过世的外婆。” “她一再感谢,拿出手绢帮我擦汗。” “我弯下腰,手绢擦在我额头上以后,感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果然有问题! 这老太太用了吸入性麻醉药物,例如氧化亚氮、恩氟烷、氟烷、七氟烷、地氟烷以及异氟烷等等,都能让人瞬间昏迷。 王妙妙刚爬完坡,呼吸本就比平时急促。 再加上对方是个有残疾的老年人,又感觉慈祥的像自己外婆一样,所以才会放松了警惕。 “再醒过来以后,已经到了崔家。” “当时安南珠刚好下楼梯,我没看清她的模样,模模糊糊只看到了一个轮廓。” “……” “想明白什么原因了吗?”我问。 “醒过来以后我就明白了,应该是倪良出了问题,不然不可能这么快露了底。再加上你们这么多人接我出来,唯独没看到他,更加肯定了我的推测,他怎么样了?” 我说:“被我处决了!” 王妙妙没有意外,怔怔出神。 “我很奇怪,倪良的老婆孩子为什么会在东京?我问杨局,他说等我回去再说。”我问她。 “是有人威胁了嫂子和孩子,是吗?”王妙妙问。 我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不然肯定不会的……”她叹了口气说:“驻外工作能否结婚,咱们没有硬性规定,这取决于是否有利于工作需要。” “不过,我们绝大多数同志都会选择回国结婚,或者结婚后外派,更不会带家属出来。”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出于安全考虑,避免爱人或孩子成为敌人的筹码,影响我们执行任务的能力和忠诚度。” 我奇怪道:“那倪良是……” 第749章 千面佛头乌鹊噪 我问倪良的老婆孩子为什么会在东京。 王妙妙说:“咱们局只有两个特例:一是老苟,当年特招他的时候就答应过他,教出几个徒弟以后,来去自由!” “最后他选择了来汉城,组织上肯定不会阻止他娶妻生子。” “另一个就是倪良,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咱们部很特殊,接近百分之七十都是父一辈子一辈。” 贼道 第805节 我点了点头,“我问过杨局,子弟兵的忠诚度确实要高出很多!” “是的,”她继续说:“倪良的父亲倪宜民,曾经是咱们一处的处长,早就退了。” “倪良的爱人叫章小瑜,不是咱们系统的人,在一家船务公司工作,两个人是在国内相识并且结婚的,政审没有任何问题。” “倪良外派没多久,孩子才两岁,章小瑜被调到了船务公司汉城分公司担任某部门主管。” “倪良当然不想让她来,怕的就是以后出问题。” “可对于章小瑜来说,这是个非常宝贵的机会,外派几年再回国,职位一定会得到大的提升。” “更主要的是,她也不想这么长期分居,孩子就像没爸一样,倪良每次回去都不认识他,一抱就哭。” “因为这件事,倪良回了一趟国,两个人闹的挺厉害,差一点儿就离婚。” “后来还是纪副部长发了话,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王妙妙有些伤感,“越怕什么就来什么,没想到还是……” 她擦拭了一下眼角,“其实倪哥人不错,这些年默默做了好多事情,他和蟹哥关系也挺好的,好几次任务更是九死一生!” “如果不是捏到了他的软肋,我相信他不会的,肯定不会!”说着,她摇了好几下脑袋。 “他应该没给国情处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否则咱们在东京的人早被清洗了……” “我琢磨着,能不能和杨阎王聊聊,还是别把事情说出去了,哪怕不给什么烈士称号都行!孩子还小,这件事肯定会影响他的一生,还有嫂子和他的父亲,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丫头! 我一声叹息,人家差点害死你,你还想着他的名声。 “我和杨局聊过了,他也同意了!不过,我的想法是这样,咱们到东京时候,还是要和章小瑜说实话……” 她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怕家属闹?” 我“嗯”了一声,“人已经没了,谁都不想让他家里人抬不起头来,毕竟其他人是无辜的,尤其是孩子。可有些事情不得不说,万一真闹着要什么名分怎么办?总不能真给他个烈士!另外,毕竟倪良是为了她娘俩才出的事,于情于理,章小瑜都该知道真相,你说呢?” 她叹了口气,说这样也好,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问:“叮嘱高天琪和老谭他们了吗?” “放心吧,都聊过了……”我说。 “那就好,那就好。” “去睡一会儿吧!” “嗯!”王妙妙站了起来,“你也躺一会儿吧!” “好,去吧!” 她回了卧室,我看了眼手表,十七点,天早就黑了。 再有两个小时,田中健太在梨泰院一家星巴克咖啡馆见一个人,不知道要见的是谁? 王妙妙刚刚脱离险境,就没和她说这件事,可自己这心里还始终惦记着。 累了,什么时候躺沙发上睡着的都不知道。 又做了那个梦,已经好久好久没做了,同样的大火红透半边天。 奇怪的是,这次没有了枪声,眼前人影绰绰,我努力想去看清楚他们,可越这么想,越看不清。 突然,有双枯瘦的大手抓向了我,眼前是张消瘦如刀般的脸。 他狞笑着说:“去死吧,小崽子!” 我飞了起来,在空中惊醒,浑身大汗,躺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个人,是猫爷! 肯定是他! 虽说只有四十几岁,可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 睡意全无,起身抹了两把脸上的汗,点了根烟。看来番禺乡下陈跃霆家中那场大火,猫爷在现场,很可能就是他一手导演的! 是他把我扔在了火里? 可自己身上为什么没烧伤? 自己既然没死,火里那个孩子的尸体是谁?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涌上心头,再想起那只老猫临死前还摆了自己一道,不由得更加愤愤不已! 奶奶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好心,还把那枚戒指还给了他,又安葬了他! 真不该拦老唐,就应该让他撒上一泡尿,永世不得翻身!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已经晚上七点三十五分了,是五处在汉城的负责人沈博阳,连忙接了起来。 “千面佛头乌鹊噪。”他说。 我说:“山前林外夕阳红。” “田中在咖啡馆见了两个人,眼生,我没认出身份,奇怪的是,田中提到了你的名字……” 我不由一怔! “等一下,我一会儿再打给你。” 电话挂了,我一头雾水,为什么田中健太会提自己的名字? 可以肯定的是,在猫眼里看到的这个人虽然眼熟,但我肯定没见过他! 主卧门开了,王妙妙睡眼惺忪,“没睡呀?” 我说:“睡了一会儿,刚醒!” 她过来坐在了斜对面沙发上,问:“有事儿?”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她蹙起了眉,“田中健太调到防卫省情报本部才三年,之前他是防卫省地方合作局地方调整课长,因为业绩突出,提升到了总部任情报保全官……” 这些资料我看过了,也没打断她。 “按理说,以他的职位,不是相当紧要的事件,不太可能亲自出外勤,这也是我和倪良决定从东京跟到汉城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会提到你的名字,我也想不明白。” 我问:“能不能是倪良把我要来的情报告诉崔承宰以后,又传到了田中健太耳朵里?毕竟老许遗体的事情,是他从中作梗,知道了我要去日本,所以才会提到我……” 王妙妙迟疑了一下,“有这种可能,你真没见过这个人?” 我沉默起来,脑子开始不停翻转,猛然间想起猫爷在梦中的形象,猫眼里的那个形象渐渐和他开始重叠…… 我“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王妙妙吓了一跳。 “我想起来了!” 她看着我。 “这个田中健太长了一张瘦长脸,两只眼睛有些往外分,这副形象像一个人……怎么说呢,不是长的有多像,而是他的神态,特像一个人……” 王妙妙问:“谁?” “猫爷!” “毛利?”王妙妙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是呀,怎么可能呢?”我也疑惑起来,难道他们是父子? 这时,放在矮几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沈博阳,我连忙接了起来。 他说:“又来了一个人!” “谁?”我问。 “你!” 第750章 活着回来! 沈博阳打来电话,说星巴克那边又来了一个人。 我问是谁,他说是我! 我? 怎么会是我? 王妙妙看出了我的异样,起身坐在了我身边。 沈博阳说:“确实是你,身高、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另外两个人把“你”介绍给了田中……” 我脑子飞快旋转,沉声说:“盯住了,我过去!” 他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回来……” “没问题!” “好吧!” 电话挂了,王妙妙吓了一跳,连忙说:“不行,绝对不行!那边肯定还在戒严中,这么回去太危险了!” “我一个人好办!”我说。 “我也不同意!”身后响起了唐大脑袋的声音,“扯啥犊子?刚跑出来又折腾回去?” 胡子民也出来了。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听说田中健太有可能是猫爷的儿子,他在星巴克还见了另一个我以后,三个人都是一脸懵逼,完全震惊了! 唐大脑袋嘴里只有两个字:我艹,我艹…… 胡子民也直揉太阳穴,说这是什么情况? 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可既然有人化妆成了我,就有可能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这种情况下,我不能一走了之,因为一个弄不好就没法解释了!” “还有田中健太,既然他很有可能是猫爷的儿子,又一直阻挠老许遗体归国,甚至不惜火化了他……” “这个人,我也该见见了!” 胡子民问:“见他们干什么呢?” 贼道 第806节 我眼角不禁一缩,“杀了!” 唐大脑袋说:“也好,都杀了一了百了,扣屎盆子的也扣不了了,老许的事情也解决了!” 王妙妙说:“如果田中健太死在这边,也是好事情!” 我说:“所以我得回去一趟,一个人不引人注意,办完事儿就回来,速战速决!” 三个人同时举起了手,异口同声:“我反对!” “这么半天白说了?”我忍不住想骂人。 胡子民说:“你不认路,我给你开车!” 唐大脑袋说:“我怕你对“自己”下不去手,正好佛爷我解解恨,就让我杀了“你”吧!” 王妙妙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就是看着我。 “不行!”我很坚决,“咱们能逃出来不容易,还不知道那个总警有没有调查我这个假少将!返回去只是暗杀,一击即中,干完就走!我一个人更便于行事,你们跟着反而是累赘……” 好说歹说,口水都说干了,才把三个人安抚住。 我不想再耽搁,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粘上了梁思远那张面具。 话说不知道是不是被斑斓蝎蛰的缘故,烂的嘴角已经好了,一点都没发炎。 手上涂好鱼胶,这才走了出去。 王妙妙打量了两眼,说:“这个面具不好看,太清秀了!” 我笑道:“正好泡个韩国妹子!” 胡子民也直摇头,“没有你本人帅,娘们唧唧的!” 唐大脑袋说:“你戴我那个,更帅!” “我没你那么大的脸!” “……” 我把身上多余的东西都留给了老唐,只留下了配合这个身份的住民登录证、一把手枪和脚腕上那把黑匕首。 想了想,又把秀贞交给自己的胶卷揣了起来,总感觉这玩意儿早晚能用上! 如果再用不上,回去就给杨宁,就说在这边拿到的,又是功劳一件! 话说上次从日本拿回去的软盘,交上去以后,始终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呢,杨阎王嘴太紧,一点儿口风都不露。 胡子民不放心,问我能不能找回去。 我说放心吧,就那么一条路,我还能丢了不成? 唐大脑袋说我倒是不怕丢,就怕这大冬天的,你要是再光着屁股满大街跑,还不得冻着? 我气得转圈踢他,说自己他妈有瘾哪?日本光完韩国继续光?! 王妙妙咯咯直笑。 时光仿佛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可惜蟹哥不在了。 老唐拿出了[玄铁飞虎爪],说:“拿着吧,光腚的时候就不用跳进谁家里了,围墙外甩进去,想抓几件是几件……” 我接过来后,抬脚还要踢他,这家伙已经跑开了。 王妙妙送我下楼。 电梯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我看到了她眼里的伤感,知道她也想起了李瑞。 鹅毛大雪依旧纷扬不止,漫天飞舞,两个人默默走着,直到我坐上了那辆凯迪拉克。 放下了车窗,我说:“放心,回去吧!” 王妙妙眼圈有些发红,说:“雪大,慢点儿开!” 我用力点了下头,发动了汽车。 汽车刚动,她跑上一步,脸上满是惦念,柔声又说:“小武哥,无论如何,活着回来!” “好!” 我答应一声,赶快踩下了油门。 后视镜里,她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影越来越小…… 我鼻子有些发酸,连忙抹了把眼角,艹!回去后必须和杨阎王好好聊聊,以后出任务绝不能再给自己搭档女同志了! 人心不是石头做的,在一起时间长了,又是并肩战斗出生入死,极端的时候,对方甚至会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把活命的机会给自己! 这让人怎么可能心静如水,毫无波澜? 我想起了那些演员明星,他们为什么离婚率那么高? 虽说工作性质不一样,但都是感情动物,而且演员的感情更加充沛细腻。 一部戏进了剧组以后,可能要去深山、大漠,几个月甚至一两年,大伙都在一起吃喝拉撒。 时间长了,自然就会萌生情感。 意志不坚定的,很快就搬到一起住了,剧组一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不是詹姆斯邦德,做不到执行一次任务就勾搭上一个美女,我放不开,更不想让对方伤心…… 老唐说的对,我就是假正经! 哪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不爱看美女? 身处险境,逢场作戏是没办法,可像王妙妙这种情况,就必须把自己伪装起来。因为自己有了老婆孩子,不能让张妖精伤心,更不能让女儿看不起这个爸爸! 我沿着原路往回开,路上又联系了几次沈博阳。 最后一次,他说人已经分开了,田中健太一个人回了新罗酒店,于波还在继续监听。 另外三个人开车在往江北区仓洞方向走,他们三辆车六个人交替着跟在后面。 我叮嘱跟住了,酒店那边继续监听,进城后自己就往仓洞方向走。 车不多,可雪太大,32公里的路还是开了四十分钟。 沿途合计三道关卡,不过进城的车根本不拦,进城后车速更慢了,还要分辨路牌,找仓洞方向。 一路往北。 越开车越少,速度也能提起了一些。 沈博阳又打了过来,“他们在下溪停了车,三个人进了家风味日食,我们进去吗?” 我怕打草惊蛇,“不用进,有后门的话,前后守着,等我!” “好!” 我盯着一块块过去的路牌,十几分钟后,终于看到了下溪。 右前方隐约能看到黑呼呼的大山,这条路上小店铺好多,咖啡馆、酒馆、小旅店……店招各式各样,有几家店还挂着红灯笼。 灯笼上覆了层雪,光线朦胧。 一家便利店门开了,走出了一个女孩儿,小店木门上挂了串铜铃,推开门的瞬间,叮叮铛铛的铃声十分悦耳。 才夜里九点多,三三两两的情侣拉着手,在雪夜里闲逛着。 我放慢了速度,观察着两侧招牌。 没看到那家风味日食店,又给沈博阳打了过去…… 没信号?! 我没再继续往前开,靠边停车后看了看手机,信号是满的! 第751章 风味日食店 什么情况? 沈博阳的手机竟然没有信号!? 我把车开进了一条阴暗小巷,停下后又打了一次,还是不在服务区。 想了想,给五处处长井鸿羽打了过去,那边明显是有酒局,说等一下,十几秒后才安静下来。 两个人对了句暗语,他才问怎么了。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让他联系和沈博阳一起出任务的人,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很快井鸿羽就给我回了话:“他今天带了五个人,都联系不上了!” 我问:“投敌的可能性有多大?” “几乎是零!”井鸿羽十分肯定,“老沈父亲、叔叔和三姑都是从咱们部退的,绝对的根红苗正!他爱人和孩子也都在国内,没人能威胁得了他!” “其他人呢?”我又问。 井鸿羽沉默了约有五秒钟,严肃道:“请相信我们,小倪是个例外!对其他人我不能信口开河,只能说这种可能性极低,我相信他们的忠诚!” “好!”都是他井鸿羽的心腹爱将,怎么可能不相信? 他又叮嘱:“小心,拜托了!” 五个字,两个意思。 “小心”是关心我,最后“拜托了”三个字最重要,这是请求我一定要救他们出来。 其实就算他什么都不说,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毕竟监听田中健太这件事情是我委托他们做的,包括这次去星巴克,也是我求沈博阳帮的忙。 现在出了状况,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放下车窗,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后,巨大的窒息感让脑子微微一晕。 很快,清冷的空气穿过车窗涌进了车里,让头脑又瞬间清醒。 只有两种可能: 一、沈博阳或者其中某个人叛变了; 二、六个人被抓; 贼道 第807节 无论是一还是二,前面都是个坑,在等着自己跳进去的坑! 原本我以为田中健太这次来南韩,不过是为了配合崔承宰,把王妙妙和我引过来。 现在看,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猫爷真是田中健太的父亲,就算他还不知道父亲已经挂掉了,可因为联系不上,一定也会有所怀疑。 而自己和猫爷这些年来的恩恩怨怨,老家伙肯定也会告诉田中健太! 所以,田中健太阻止老许遗体回国,甚至还将其火化,或许就是想让自己去东京! 而崔承宰通过倪良,知道了我要去东京,于是又和田中健太密谋,决定吸引我来汉城,要在这边拿下我! 至于说崔承宰和田中健太的关系。 不奇怪,这两个国家相爱相杀了几百年……两个老牌特工各藏心机,相互利用,滚床上我都不奇怪! 崔承宰想杀了我,或者用我和王妙妙双筹码换亲哥。 田中健太想抓到我后问他父亲的下落,甚至可能用老许的骨灰相威胁…… 所有这些汇集在一起,才有了两个人的密谋,王妙妙才会被迷晕囚禁,而我果然也来了汉城! 骨灰,威胁,我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把思路拉回来。 如果田中健太真和崔承宰合作,当然知道我来汉城,更知道入住了新罗酒店。而他鞋跟下面那枚“蛔虫”,倪良不知道,这老特工一定会很细致的检查。 只是他没想到,我来了以后,竟然这么快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崔承宰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这里的关键点就是安南珠! 在他们眼里,安南珠只是颗棋子,被绑后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崔承宰甚至盼着她死。 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夜之间,安南珠竟然成了我们的内应,这枚棋子竟然完成了反杀,将不可一世的崔承宰炸上了天! 崔承宰挂了,田中健太肯定不死心,他猜测我很可能已经逃出了汉城,于是利用被窃听,故意约人见面,还找个和我身材差不多的人,伪装成我的样子。 他很清楚,只有在这种扑朔迷离的情况下,才能引我回汉城! 似乎自己的分析已经接近了真相。 烟蒂弹出窗外,有雪飘了进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田中健太,防卫省情报本部情报保全官,汉城,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我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扣上大衣帽子,下车,锁好。 走出小巷时,脚步马上踉跄。 此时,我就是个失意的酒鬼,脚步凌乱的沿着人行石板路往前走。 估计那家风味日食店应该在前面,几个青年男女在打雪仗,所有人都在大笑,尖声喊叫,年轻真好。 我摇晃着身子,插着腰,用韩语大声骂了起来:“啊——西吧!你们这些没教养的混蛋,赶快都给我回家,真是聒噪!” 没人搭理我。 此时就算田中健太埋伏了眼线,也会打消所有怀疑,因为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特工! 继续往北走。 一双眼睛不安分地观察着四周,有辆轿车从身侧滑过,速度不快。 走过两家小旅馆,看到了那家风味日食店,原本以为是家日本风味的小酒馆,没想到只是家当地的特色酒馆。 我双手插兜,缩着脖子,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刚才从身边过去的那辆轿车,停在了酒馆斜对面,不过并没有人下车。 这就奇怪了,不过我没去细看,也不能歪着脑袋去看。 难道这个坑还有外人要往里跳? 酒馆门前有四辆车,对面路边还有两辆,都是本地牌照。 或许是因为已经位于这条街的最北侧了,酒馆里客人似乎不多,因为橱窗玻璃上有雾气,隐约看到三条人影。 走过一家旅馆和便利店,才到街口。 脚步没停,左一步右一步,再往前走两步,似乎随时要摔倒,右拐后往后街继续走。 来到后街口,伸手拄着白色围墙,围墙里是街头那家便利店的后院。 另一只手解开了裤子,身子摇晃着就尿了出来,热气腾腾。 这泡尿相当绵长,也把后面街道看了个清清楚楚。 街道狭窄,路灯昏黄。 路口停了辆银灰色的现代轿车,路上虽然覆盖上了一层雪,可明显还能看到浮雪下面的痕迹,有人下车后来到了墙边,就在我一旁,墙上还留着尿迹。 另外有脚印是从路基下来过来的,两个人。 这些痕迹表明,应该是有人下车方便,随后被拿下了。 很可能就是沈博阳他们的人! 身后的脚印杂乱,八九不离十。 尿完了,我晃悠着提裤子,脑子飞转,是从后面潜进这个“坑”?还是大摇大摆从前门走进去合适? 腰带系好后,我已经做出了选择:前门进去! 原因有二: 一、我做不到踏雪无痕,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从后院进更容易被拿下; 二、自己现在的这副样子,这些人肯定没见过,伪装成酒客进去的话,能更清楚地看到对方情况,成功率反而更高一些; 我返了回去,刚拐到街口,就见远远有车过来了。 车灯刺破茫茫大雪,将我照的清清楚楚,我拄在了路边一根木质电线杆上,用力一呕…… 哗—— 吐了出来。 奶奶的,白瞎了盛千易的那顿好饭菜! 一前一后是两辆车,因为是逆光,雪又大,看不清牌照。 第752章 我看到了自己 呕—— 我继续吐,眼睛却不闲着。 前面那辆停在了先前那辆没下来人的车后面,另一辆停得稍远一些,两辆车同样也没下来人。 我这个位置看的仔细,看轮胎高度即可,每辆车里至少得有三个人。 难道是田中健太的人? 来围攻自己的? 看穿自己了? 不可能! 如果不是田中的人,那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我猜不出来了,真猜不出来! 事情似乎僵持在了这里,三辆车里至少九个人,却没一个人下车。 原本我想进那家小酒馆,因为又来了两辆车,只好抱着电线杆狂吐,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可以继续不下车,我特么却无法一直吐。 在把下午那顿饭菜都吐干净以后,我决定不管他们了,进去喝上几杯。 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角,起身就往那家风味日食店走。 那三辆车依旧没有动静。 推开店门,热气扑面,酒馆纵深细长。 因为窄,只有一趟四方木桌,一共八张,靠着西侧墙体一直往里延伸,木桌配得是没有靠背的双人长条凳。 东侧是过道。 店里装修都是用原木打造的,包括餐桌和长条凳,很古朴,又有原始特色。 一位中年妇女从款台里走了起来,鞠着躬说欢迎光临。 我晃悠着往里走,她快走两步前面引路。 店里只有四桌客人,靠窗那桌是三个人,我看到了“自己”! 真像! 太像了! 真想揉揉眼睛,简直就是在照镜子! “自己”背对着橱窗,脸朝酒馆里面,所以看的清清楚楚。 他穿了套蓝色西装,里面是件高领毛衣,凳子旁还搭着一件黑色皮大衣。 小寸头根根竖立,笑起来还有两个迷人的大酒窝…… 帅呀! 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帅! 一桌三个人,推杯换盏,说说笑笑。 另外两个人面朝橱窗,后脑勺对着我,看不清到样子,只能分辨出一个身材瘦小,另一个有些胖,头发也不太多。 我往里走,两个人歪过脑袋看,似乎都有些漫不经心。 贼道 第808节 我这才看清楚两个人的模样,瘦小这人三十多岁,面相有些凶狠;胖子四十多岁,一对儿笑眼闪着寒光。 只有我那个替身,似乎心不在焉。 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是迈出一步的时间,我已经往里走了。 靠里面的三张桌有客人,有男有女,一共十一个人,年纪参差不齐,感觉都像普通人,可我的直觉错不了,这些人都是一起的! 再往里的东侧有扇门,应该通往后院,沈博阳他们既然不在酒馆里,肯定关在了后面。 三桌客人有人看我,有人就当看不着,说笑着喝酒吃菜。 很明显,其实都注意到了我的闯入。 中年妇女问我坐哪儿,我一屁股就坐在了从里往外数的第五张桌,这里距离靠橱窗那张桌隔了两张空桌,与里面三桌客人隔了两个空桌。 我面朝里面的三张桌,背朝橱窗,要了个部队锅,两瓶真露。 这么坐是有原因的,身后只有三个人,又都看过了,用耳朵听着就可以了。 而对面是十一个人,必须要正面对着,才有安全感。 前面三桌客人说的都是韩语,也有人几乎不说话,我感觉他们都是日本人,不说话的是因为韩语说的不好,或者不会说! 临窗那边,自己的替身说:“金经理,这件事情就拜托了!” “老弟放心,我们公司会守信誉的!”听声音是那个谢顶的胖子。 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懒得再听了,都是些片儿汤话,甚至是没话找话,都在等着我而已。 部队锅上来了,热气腾腾。 里面有洋葱、青椒、豆腐、泡菜、火腿片、年糕片、两只虾、几片午餐肉……一块辛拉面的面饼上放了块方形芝士,石锅边缘还放了片烤海苔。 望着这满满一锅,我不由苦笑,这特么不就是乱炖嘛! 这让我想起了东北乱炖,不过我们的乱炖可不是这么做的,那是道好菜!里面有豆角、土豆、茄子、青椒、番茄、木耳等多种蔬菜,再加上几块排骨,味道美极了! 我们的乱炖是道菜,而这个部队锅又是菜又是饭,看着特像喜宴过后各种剩菜倒在了一个锅里。 这种东西在东北有个统称:折箩! 喝了一口酒,夹起一片火腿片,你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转念又想起来,似乎有人就喜欢吃折箩,就像爱吃菜汤泡米饭一样,老唐那厮就这样,所以才会胖成那个奶奶样…… 一口酒,一口菜。 “嗨,帅哥!”里面四人一桌的年轻女孩朝我招手,“过来一起喝点儿?” 这就开始了! 这些人无法保证是不是我,毕竟戴了人皮面具。 可脸和身材能伪装,身高却不行! 不怀疑是不可能的! 于是,开始试探了,用个女孩儿来试探我这么个年轻英俊的醉鬼,确实非常合适。 女孩儿多说二十三四岁,一头飒爽的短发,肤色白净,单眼皮紧致,小嘴嫣红一点。 我没去迎合她,醉眼朦胧地瞥了她一眼后,不屑骂道:“女人,滚蛋!” 说着,干了杯里酒。 这逼玩意儿真难喝,都不如当年靠央视广告狂轰滥炸的勾兑酒! 叫啥来着? 孔府家酒,叫人想家! 还有一个叫什么了? 哦,对!永远的绿色,永远的秦池! 香风扑面,女孩儿过来了,一屁股就坐在了我对面,媚声道:“哥哥,怎么了?失恋了?” “滚!”我斜着醉眼看她,“能不能离、离我远一些?!” 她嘻嘻一笑,拿起了酒瓶子,“在女人身上受了伤,就需要女人来疗伤,这叫以毒攻毒……” “对,你、你们女人就是毒!我差哪儿呀?不、不就是没钱嘛!那个老家伙头发都没有几根了,凭什么呀!”说着,我眼圈都红了,“你说,啊?你说说,凭什么呀!” “她叫什么?”女孩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问我。 我随口说:“秀贞!” “好老土的名字!”说完,她起身端起了酒,“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干一杯!” “我不和你喝,你们女人没、没一个好东西!” “来嘛!”说着,她往前一凑,似乎是要和我碰杯,一杯酒都洒在了我前胸上。 这种情况,换个人马上就能闪开,可我不行,我是个醉鬼,我的感觉就应该迟钝。 于是我先看了看她的酒杯,又低头看向了自己前胸,似乎这才发现酒洒了,破口大骂,“啊——西八!你个小巫婆,臭狗屎,给我滚!快点滚!滚!” 第753章 正中眉心 过来试探的女孩儿,故意把酒洒在了我前胸上,气得我破口大骂。 “哎呀,对不起!太不对不起了!”她连连弯腰行礼,又抓起了几张纸巾,绕过方桌,给我擦身上。 两只白嫩的小手在我身上东捏一下,西按一下。 我晃悠地和她撕扯,“你、你干什么?离我远一些!不用你……” 我藏起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她失望地坐回了对面。 我自顾自又喝了一杯,两个胳膊肘拄着桌面,怔怔看着她说:“你和她,一点儿都不像,她、她是长头发,大眼睛,好美……” 她又斟满了酒,娇嗔道:“有我的好看吗?有我胸大吗?” 说着,她肩膀往后,用力挺起鼓囊囊的胸脯,摇晃着给我看,我眼睛直勾勾的,似乎要穿透她的粉色毛衣。 真不怪我,毛衣里面竟然是真空的,能清楚地看到两点凸起。 “你这么帅,还怕没有老婆?”她又端起了酒杯。 我似乎被那两个重点吸引住了,一双眼睛还没离开,结结巴巴说:“你、你给我当啊?” “行啊!”她扬了扬眉毛,“你叫什么?” “我、不、不告诉你!你呢?” “我叫希善!” 我“哦”了一声,摇晃了两下脑袋,拿起酒杯又一口干了。 桌子下面,她翘起了二郎腿,开始用脚尖一下下撞我,媚眼如丝,“哥哥,要不晚上你带我走吧!” 我瞥了一眼她那桌的三个人,“他们呢?” “都是公司同事,不管他们,好不好?我可喜欢安慰帅哥哥了……” 说着,桌下一道疾风袭来! 我脑袋继续晃晃悠悠,眼睛也始终看着她,明显能感觉到她的脚尖距离我双胯之间不足一厘米。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你闭上了眼睛,有人拿着一把尖刀,锋利的刀尖对准了你的眼皮一样。 明明你没看到这把刀,却知道危险就在眼前! 我身子还在摇晃,似乎根本不知道危险来临,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色相,又似乎内心在挣扎犹豫,小声说:“咱们才认识,不、不好吧?” 希善悄然放下了脚,起身坐了过来。 由于是长条凳,两个人之间毫无阻碍,她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放在了她浑圆的腿上,柔声说:“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我开始捏起这条结实的大腿,她穿了条浅灰色的羊绒马裤,脚上是双棕色高腰皮靴。 我的手开始上滑,用力…… 她“啊——”了一声,扬起拳头打了我一下,红着脸悄声说:“你好坏!” 说着话,身子就往我怀里钻,我的手继续往上,顺着毛衣下摆游走到了上面,一把抓住了她左侧的带头大哥。 别看这位大哥年轻,却拥有一副魁梧身材。 尤其是头部,脑袋大得让人印象极为深刻,挺着脖子,昂首阔步,气宇轩昂,仿佛在无声中展现着它的坚毅与自信! “呀,你好坏!”她又打了我一下,右手摸向了我后腰…… 这时,酒馆的门开了,随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走进来三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希善的手停了,用头扭过头去看。 我两根手指正捏着带头大哥的大脑袋,也看了过去。 柜台里的中年妇女站了起来,弯腰问好,还不等说话,我的眼睛猛然睁大了,两根手指下意识用力一捏…… 在希善痛苦的叫声中,那三个汉子已经拿出了手枪。 砰! 第一枪,打中了我的脑袋! 说错了,是打中了易容成“我”的那人头上。 正中眉心! 脑浆瞬间飞溅,崩得满橱窗红白一片,这种感官太强烈了,有几个人会亲眼看到自己死在眼前? 伴随着中年妇女的尖叫声,另外两个汉子手里的枪也响了。 于此同时,我怀里的希善窜了起来,一把黝黑的勃朗宁从后腰掏了出来,枪口上还扭着消音器。 被一枪崩头的“我”身体朝后仰,倒在了橱窗旁,另外两个人也被瞬间打成了烂泥。 贼道 第809节 希善手里的枪响了! 啾! 里面三座十个人也都掏出了手枪,每把枪上都有消音器;希善并没有打中,那三个人像一阵风似得,开完枪就往外跑。 希善迈步要往出追,突突突—— 临街的橱窗破碎,几道火舌下雨般喷洒进来。 才迈出两步的希善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子弹,被打得连连后退。 就在那三个人往出跑的瞬间,我已经钻进了桌子下面,我无法预测接下来会怎么样,可里面那十个人肯定会往出冲,还是躲起来最安全。 暴雨般的枪声中,我如同陀螺般往后转,从这张桌子下面转到了下一张桌子下面。 里面那些人纷纷倒下,连还手都来不及。 我知道这些人是谁,他们就是路边的那三车人,此时往酒馆里面扫射的,是三把k-2突击步枪。 这是大宇公司制造的,使用的是5.56mm子弹,是南韩陆军的基本武器,并且大量出口。 两个呼吸间,我已经转到了后门。 一个翻滚,破门而入! 来不及思考什么,也甭管这些人是谁,既然那个“自己”已经死了,救沈博阳他们要紧! 希善这一伙人里还没死绝,还在还击。 反手关门、挥刀! 半条胳膊掉在了地上,手里还握着把手枪。 歪过头,鲜血喷在了身后门上。 就在刚才开门的瞬间,借着酒馆里面的灯光,我已经看到了门后有人。 翻滚间,抽出了那把中东黑刀。 这把刀太过古怪,这人小臂都掉了,也不知道疼,没有呼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我依旧蹲在那里,又是一刀,插进了他的小腹。 这位后知后觉,这才惊叫起来! 拔出刀的刹那间,就听“噗”的一声,身后木门被打了个洞。 有人开枪! 这把枪同样有消音器。 目光快速扫过,雪还在下,院子不小,靠东围墙有趟平房。 院子里一个脚印都没有。 一个守在了后门口,另一个在哪儿? 啾啾啾! 枪声继续,我看到了枪口的火光,原来人在那趟平房的北侧。 因为消音器的原因,没听出是什么枪。 身旁的尸体刚要跌倒,被我扬手支住了,叼住匕首,两只手托起这人的尸体后,起身挡在身前,迈步就往房头跑。 漫天大雪中。 我嘴上叼着血淋淋的黑匕首,两只手抓着一具尸体,快速奔跑着。 子弹打在尸体上面,噗噗声不断。 马上就跑到房后了,这人竟然不见了,从房后跑了! 我扔下了千疮百孔的尸体,感觉两条胳膊都是酸的,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再来一次肯定托不动了。 我没有去追,而是转身绕到了房前,这人两手端枪,迎面跑来。 第754章 一路往南 我绕到房前,那人双手端着枪,迎面跑了过来。 嗖! 匕首毫不犹豫飞了出去。 黑夜,黑匕首,没人能看得到。 等他能感受到劲风袭来,已经来不及了! 噗! 手枪掉在了地上,他两只手捂住了脖子,嘴里发出“呃呃呃”的声音。 这人仰面跌倒在了地上,雪都飞溅起来,右腿屈起,后脚跟用力蹬了两下,就一动不动了。 我走了过去,弯腰拔出了黑匕首,鲜血窜了出来。 不用去检查这两个人,出这种任务,所有证明身份的证件都不会带。 站在门侧,我拉开了平房的木门。 里面黑漆漆的。 我说:“老沈,是你们吗?” 里面响起了沈博阳的声音:“小心!” 啾啾! 里面打出来两枪,一个男人用日语说:“不要进来,否则我杀了他们!” 果然都是田中健太的人,可那三辆车的人是谁?第一枪就打中了冒充自己那人的脑袋,似乎就是冲着“我”来的一样。 前面酒馆的枪声停了,估计田中健太的人也死光了。 没时间去想这些了,我用日语说:“咱们这么僵持没意义,你放他们出来,我不杀你!” 里面的人不说话。 我缓缓蹲了下来,伸长了手,正好够到了那具尸体的右脚。 “怎么样?想好了吗?” 嘴里说着话,我握紧了尸体的脚腕。 “小子!”那人倒是不急不躁,“别耍什么花样,我手里可有六个人!” 我松了口气,这说明没人死亡,太好了! 我开始浑身较劲,把力量都用在了右手上,嘶吼一声:起! 尸体被我扯了起来,抡麻袋一样,顺着房门就扔了进去! 啾啾啾—— 微弱的枪声中,我紧随其后冲了进去,看到枪火的刹那间,手里的黑匕首又一次飞了出去。 枪声还在继续,只是没有了准头,有两枪打在了墙上,接着开始往水泥地上打,溅起了一片火星。 有脚步声在后退,有些沉重。 我贴在了进门位置的墙上,肩膀碰到了电灯开关,伸手打开的同时,身子又矮了下去,就地翻滚。 再抬头,一片雪亮。 自己防范的过于小心翼翼了! 黑匕首插在了一个中年人的左眼睛上,只没刀柄。 这人还在后退,手枪弹夹已经空了,还在“咔,咔,咔”的勾着…… 这人完了! 我看向了里面,一侧墙边坐着六个汉子,一对儿对儿都是背靠背坐着,脚上有绳子,地上也有血。 沈博阳身材消瘦,他年纪最大,今年四十一岁,他涨红着脸说:“武处,惭愧……” 我大步走了过去,中年人仰倒的瞬间,我伸手抽出了黑匕首,没想到把眼珠子带了出来,只好甩在了地上。 噗嗵! 中年人倒在了地上。 啊—— 凄惨的叫声响起,又戛然而止,这才咽气。 这是死在这把匕首下最痛苦的一个,其他人都没感觉到过疼痛,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没一个喊出声音的。 这次不怪我,屋里太黑,如果插喉咙上的话,效果要好太多了! 这玩意儿挺好,以后能不用抢就不用抢了,这才能体现出武爷我慈悲为怀,死在自己手里没有痛苦…… 走过去看,六个人都有伤,或是胳膊,或是大腿,都是子弹的贯穿伤。 这说明当时受伤的时候,距离不太远。 地上流了好多血,伤的不轻。 几个人有些狐疑地看着我,这是因为我戴了人皮面具。 我说:“没事儿了!” 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都被拇指铐铐住了,两个人背靠背双手交叉,这样能更有效地防止人逃走。 我扬刀挑断了沈博阳脚腕上的麻绳,抽出龙牙,眨眼间打开了拇指铐。 很快,六个人搀扶着站了起来,一个个红着脸有喊教官的,也有叫老师的。 我说:“先包扎一下伤口,止住血,避免留下痕迹!咱们要赶快离开这里,前面死了不少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贼道 第810节 沈博阳话不多,说了个“好”字,大伙开始撕衣服,暂时止住了血。 后院没有门,我甩出老唐的[玄铁飞虎爪],从围墙翻了出去。 人都出来后,我不禁奇怪,几乎每个人都有枪伤,可看他们翻墙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抓? 我并没有怀疑他们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多人一起被俘,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没走前街,沿着后街往南,很快偷了两辆车。 一路往南。 沈博阳开车,我给井鸿羽打了过去,简单说了几句后按下了免提。 井鸿羽问:“老沈,没事儿吧?” “井处,给你丢人了!”沈博阳红了眼睛。 “知道丢人就好,明天下班之前,我要看到你的报告,第一季度的奖金和补助就别想了!” “是!” “还不谢谢武处长?” 我呵呵一笑:“都是兄弟,干嘛这么严肃?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把沈哥挖我们九处了……” 井鸿羽也笑了起来,又一再感谢,这才挂了电话。 沈博阳拍了下方向盘,却没说话。 我安慰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谁还没被抓过呢?” 他这才打开了话匣子,说:“跟到地方以后,小李他们两辆车停在了前面,我一个人开到了后面巷子口。” “我有泡尿憋一路了,感觉再颠一下都有可能出来!仔细观察,没什么异样,于是就下车走到了围墙一侧。不料刚尿到一半儿,就听到带着消声器的枪声响成了一片,连忙提裤子,没等迈步,就被两把手枪顶住了……” “我下车时观察得十分仔细,绝对没有埋伏!转过身才发现,这两个人都披着白色披风。” 明白了,原来在墙边方便的人是他,自己观察的一点儿错都没有! “这两个人藏路基下的雪里了?”我问。 沈博阳点了点头,“对!路灯太暗,雪又大,所以才看不到他们!” 我赞道:“好办法!” “我被枪逼着拐过街角,发现我们的人在反击。” “这些人有男有女,同样都披着白色披风,悄悄往车边潜,小李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下车反击。” “双方手枪都带了消音器,所以动静并不大,一般人也听不出来消音器的枪声。” “对方人太多了,十四对五,可想而知……” 他叹了口气,“我被押过去以后,让所有人都停了手。” “哦,对了,当时“你”就站在一旁!” “我?”我问。 “对,就是那个冒牌货,他有些害怕。感觉像个临时工,没见过这种场面,不过是因为身高体型和你一致,才被强行改造成了你的样子……” “六把枪、六套对讲机都被卸下去了,真他娘的丢人!”他咒骂着,骂得都是自己。 听他说完,我才知道了现场情况。 可以理解,毕竟人数相差悬殊,田中健太的人又是守株待兔,伪装的也好,确实防不胜防。 这次事件也在提醒自己,别大意,牛逼的人很多! 很明显,这些人就是风味日食店里的那些人,因为他们手上的枪就都带着消音器,人数也对得上。 只是现在嘛,估计已经全军覆没了! 第755章 地狱与天堂 我把店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沈博阳也是一头雾水:“绑我们的人就是田中健太的手下,这个是肯定的了,可后来这些人是什么情况?我听枪声,对方用得都是大宇产的k-2,会不会是南韩军方?” 我猜不出来。 如果是军方的话,为什么进酒馆就奔“自己”使劲? 进门后的第一枪目标十分明确,毫不犹豫,这得是多大的仇恨? 我有种感觉,却又不敢确定…… 这时,后面的车超到了前面,在轻点刹车。 刹车灯或长或短,这是摩斯密码,在告诉我们后面有车跟踪。 还没到闹市区,这条路有些僻静,回过头看,后面不止一辆车,大光晃得根本看不清楚。 我们一共两辆车,前面车里坐了四个人,我们后座坐了一个。 小伙子们很聪明,因为对讲机和手机都被卸掉了,用车灯来通知我们。 沈博阳问:“会是谁?” 我说:“田中健太的人应该全军覆没了,难道是另外那伙人?” “可他们是怎么发现咱们的呢?”沈博阳问。 “会不会给你们身上放了追踪器?” 他摇了摇头,“不可能!” 我想了想,自己手里一把枪,沈博阳拿了外面那具尸体的手枪,现在七个人只有两把枪,真火拼起来会被虐死! 于是说:“正常开,往市中心走,赌不敢在闹市区开枪,你们的伤也得赶快治疗……” 我和后座的小李观察着后面,很快都发现了问题。 确实有辆车始终跟在我们后面。 对向有车过去,大灯照亮了我们的车后方。 这下看清楚了,不禁一怔,因为后面这辆车,竟然是巷子口的那辆银灰色现代轿车! 怪不得前面车里的同志发现了问题,自己人用过的车,当然认识! “老沈,小李,你俩看看,是不是你们那辆车?”我说。 沈博阳眯眼看后视镜,“像……我再看看……” 对向又过去了一辆车,这次他看清楚了,“是我开的那辆,什么情况?” 小李右臂有伤,血又浸了出来,他说:“没错,是咱们的车!” 难道不是开枪杀“自己”的那些人? 或者换了另一波人? 奇怪,如果是那些人的话,怎么可能只有一辆车? 最少两辆车交替跟踪,这是最基本的追踪手法,怎么会如此笨拙? 我问:“还有多远上主路?” “三公里左右!” “加快速度!” 不等提速,后面那辆车竟然追了上来,开始与我们并行。 这条路是对向双车道,他这么开十分危险,如果对面来车,直接就会怼上。 我们的速度不快,时速多说六七十,可如果对面的车也是这个速度,加在一起可就不慢了! 对方副驾驶位置的车窗放了下来。 沈博阳拿出了手枪,说:“放下车窗后,我往前俯身,咱俩同时开枪!” “好,稳住方向盘,放!”我说。 我们的车窗缓缓落下。 寒风刺骨,纷纷扬扬的雪花旋转着涌进车厢里。 我随时要扣动扳机,却隐约看到对面车里只有一名司机,竟然没拿武器。 “别开枪!”我叫住了沈博阳。 对面的车顶阅读灯亮了,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虽说是单眼皮,相貌也算英俊,一侧脸上有些血迹。 我见过他! 就在那家风味日食店,当时他和希善一桌。 竟然是田中健太的人! 他要干什么? 这个人身上明显有伤,看着我大声喊了起来:“秀贞!秀贞!” 我愣了一下,他什么意思? 接着,他竟然用韩语喊:“你是谁?你认识秀……” 滴—— 一阵喇叭声响起,沈博阳连忙起身,前面大灯刺眼,对向有车过来,速度还不慢。 我连忙喊:“踩刹车!” 我想把速度慢下来,这样旁边车辆就能拐到我们这边来。 这种情况万万不能加速,对向车辆如果为了躲避我们旁边这辆车,而往左打舵,那样正好和我们迎头撞上! 而且还是加速撞上! 我们车速慢了下来,可那辆银灰色现代轿车却没来得及并道。 嘭! 贼道 第811节 完了! 眼瞅着两辆车怼在了一起。 沈博阳并没有急踩刹车,又往前溜了十几米才停下。 我把枪揣在怀里,下车连忙往后面跑。 和现代轿车相撞的是辆中型厢货,车头凹进去了一些,看样子不是很严重,司机一脸惊慌地推开车门要下车。 我朝后摆了下手,跟我下车的沈博阳他俩迎了上去。 就听小李说:“你好,我是巡逻警员朴英俊……” 沈博阳语气严肃:“驾驶证拿出来!” “……” 现代轿车的前机盖掀了起来,发动机没熄火,我绕到了司机方向。 车门打不开,车窗碎了,里面气囊都崩了出来。 男人靠在座椅上,正在摇脑袋,我用韩语问他:“怎么样?” 他看向了我,呼呼喘着气说:“好像、好像死不了,你、你认识秀贞?” “你是谁?”我问。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秀贞?”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问他:“你不是日本人?” 他没说话,直勾勾看着我,嘴里还是那句话:“你认识秀贞?” 我明白了,在风味日食店的时候,那个希善问伤害我的女孩叫什么,我随口说出了“秀贞”的名字。 眼前这个人是北韩人,潜伏在田中健太一方,他应该跟着我从后门逃了出来,所以才会追上来! 既然是北韩的间谍,又对“秀贞”这两个字如此敏感,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秀贞的弟弟! 秀贞亲口说过,她有个弟弟,年纪和我差不多大。 “你是她弟弟?”我问。 他眼睛一亮,“你见过我姐是吗?” 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你家里还有谁?” “母亲、大哥、还有两个姐姐,我最小,秀贞是我三姐……” 猜对了! “我认识你三姐,先离开这儿再说!”我开始去掰车门,又把沈博阳他们喊了过来。 另一辆车的同事也过来了,人多力量大,很快把人抬到了我们车里,沈博阳一脚油门,快速离开了现场。 撞车只是擦伤,并不严重,可把人扯出来才发现,他腰腹位置竟然挨了两枪,真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又开车跟上来的。 其他人的枪伤也得赶快治疗,我问沈博阳有没有治伤的地方。 他说有。 四十分钟后,开过一座江桥,来到了一个叫九龙村的地方。 这里让我大开眼界! 仅仅一条马路之隔,仿佛是地狱与天堂! 马路那边是纸醉金迷的江南区,漫天大雪都遮挡不住迷离的霓虹灯;马路这边是低矮的棚户区,横流的污水混着雪冻成了一条条脏冰。 穿过两条破旧街道,秀贞的弟弟被扶进了一家私人黑诊所。 第756章 因果莫测 雪小了。 我和沈博阳站在黑诊所门口抽烟。 或许是熟悉了,他的话也多了起来:“这是个割裂感十足的国家,富人生活奢靡的让人无法想象,穷人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贫民窟中消极生存……” 我问这里住了多少人? “大概近3000人左右,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更不会有空调,厕所也是好多人家共用。十七年前,为了举办奥运会,颁布了一条净化街道的举措,把所有流浪汉和低收入群体赶出了江南区。” “也就是从那时起,才有了现在的九龙村。” “这里除了被抛弃的老年人,还有好多买不起房的年轻人。” “这是块伤疤,政府不想让外人看到,所以九龙村的别名,叫不存在于地图上的地方……” 我也不禁感叹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又问他:“这位黄大夫是……” 沈博阳叹了口气,“老朋友了,以前也是人模狗样,后来被人陷害吃了医疗官司,出来后老婆孩子都跑了,就搬到了这里!放心,他的技术不比首尔大学医院里的那些医生差!” “那就好。” 他始终没问秀贞弟弟是谁,我主动说了出来,不过并没提那卷胶卷。 沈博阳感叹了几句,说:“北韩那边一些同志的意志力很强,但也不乏有过来后被腐化的!前年我就遇到过一位,甭提多恶心,后来我玩了个心眼儿,让他自己漏了底,当天夜里,就被他们的锄奸小组抹了脖子……” 两个人正聊着,我手机响了起来,是在新罗酒店监听田中健太的于波,代号小鱼干儿。 “说。” “他退房了!” 意料之中,死了这么多手下,田中健太不可能继续再住酒店。 我看了一眼沈博阳,轻声说:“田中退房了!” 他把电话接了过去,说:“撤吧!” 放下电话,胡子拉碴的黄大夫出来了,嘟嘟囔囔说:“老沈,双倍!” “为啥呀?”沈博阳不高兴了。 “他是北边的,你不知道?”黄大夫一脸不高兴。 “那也是同胞嘛!” “别扯,风险太大!五个赠送,躺着的那个必须双倍!” “……” 两个人争争吵吵,我撩开脏兮兮的棉帘子走了进去。 小李他们都在外厅坐着,身上的枪伤都包扎好了,见我进来纷纷要往起站,我让他们别起来,多休息一会儿。 走进狭小的手术间,秀贞弟弟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件棉大衣。 他还在昏睡中,浓眉紧皱。 掀开大衣看了看,腰上缠满了白色绑带。 我想知道田中健太那边的情况,包括自己那个替身,还有杀他们那些人是谁,看来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只好又走了出去。 五个人都站了起来,小李压着嗓子说:“老师,这次谢谢您!” 前年的时候,我给几个人都上过课,小李今年才22岁,爷爷是老刑警,父亲转业后进的三局,是某处处长。 “害怕吗?”我问他。 “不怕!”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 “既然对方出手不是腿就是胳膊,说明没想要我们的命,而且老师很快就会赶过来!” 我笑了,“所以你们才没继续反抗?” “是!”他立正后正色道:“我爷说过,不要盲目冲动,保住命,一切还有可能!” “如果大刑伺候,逼你投敌呢?” 他目光坚定,“身躯可以遗弃……” 另外四个人压着嗓子齐声说:“信仰坚如磐石,永不妥协!” “好!”我喜欢这句话,用拳头打了他胸口以下,随后挨个拍了拍他们,“辛苦了!等回京以后,我请各位便宜坊!” 五个小伙子眉开眼笑。 黄医生进来了,脸色有些难看,看来沈博阳这个铁公鸡没给到价。 我问很严重吗?为什么还没醒? 黄医生说不严重,两发子弹从腰侧皮肉下打穿了过去,并没有伤到内脏,麻药劲儿还没过,脑子应该撞出了脑震荡,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 出去以后,我和沈博阳商量找个安全屋。 半夜,我们进了广津区一座高层公寓,秀贞弟弟躺下以后,很快又昏睡了过去,我让所有人都回去。 沈博阳把枪给了我,说回去可以,但必须要再留下两个人,不然他不放心。 我婉拒了,说都有伤,赶快回去休息,我让胡子民他们过来。 听我说的坚决,沈博阳这才带着人走。 这个安全屋不大,只有两间卧室,装修老旧。 去厨房烧了壶水又灌上,这才给唐大脑袋打了过去,三个人还都没睡,听我说完后都嚷嚷着要过来。 我说老胡你来吧,老唐你老老实实在那边保护好妙妙。 这货嘟囔着说自己成了大内总管,还得负责守护西宫娘娘……没等说完,就惨叫起来,肯定是王妙妙收拾他了。 我把地址告诉了胡子民,他说放心吧,我马上往回赶。 我说你好好睡一觉,明早再动身,先回一趟自己家,做几个遥控和定时炸弹拿过来。 放下电话,我拿起灶台上一个空易拉罐,来到主卧门口,蹲下身后把易拉罐放在了地上,倾斜着靠在门上。 贼道 第812节 卧室门是往里拉的,只要秀贞的弟弟拉开门,易拉罐就会倒下,发出响声。 这是最简单的小手段,却能保证让我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躺在客厅沙发上,蹬掉了鞋。 终于能放松一下了,可惜面具还不能摘下来。 不能让王妙妙过来,有唐大脑袋保护她,我也能安心。 沈博阳他们虽说帮了自己,可也给自己添了麻烦,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毕竟他们无论是否被抓,后来那些人都会冲进风味日食店,也会杀了自己的替身。 如果自己漏了底,还有可能奔自己使劲! 还有秀贞弟弟的事情,没有这些变故,他也不会找到自己。 世事玄妙,因果莫测。 烧开的水没喝一口,我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了空易拉罐倒地的声音,秀贞弟弟出来了,我没动,插在怀里的手上握着那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 他并没有走近,而是艰难地坐在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我这才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用韩语说:“我叫朴秀成,你呢?” “王小明!”我坐了起来,随口编了个名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早上七点了扭头看向窗外,雪停了。 “王先生,”他又问出了那句话:“你见过我三姐,是吗?” 我点了点头。 他说:“咱俩能聊聊吗?” 我说:“没问题。” “我三姐化名叫什么?”他问。 “李恩彩!” “在哪儿见到的?” “哈曼酋长国首都,阿丹旺斯。” 朴秀成惊喜起来,激动地要起身,随后眉头一皱,连忙捂住了腰侧。他眼圈已经红了,说话也结巴起来:“她、她还活着,是吗?她怎么样了?” 我点了根烟,用力吸了一口,这才慢悠悠道:“我问你一些问题,如果回答的满意,我会把秀贞的情况告诉你,怎么样?” “能给我根烟吗?”他说。 我起身过去,帮他点了一根,抽了一口后,他看了看,“七星?好难抽!” 我笑道:“有的抽就不错了!”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我也不说话,坐回沙发上看着他。 好半天,他才说:“你问吧!” “希善他们都死了?”我问的随意,像朋友间聊家常一样,先找了个无关紧要的问。 “她叫浅川凌子。” 我点了点头,“嗯,很好听!” “都死了,只有我逃了出来……” “为什么你能跑出来?” “我必须要逃出来,因为我要找到你!” 第757章 你说谎! 我问朴秀成,为什么你能逃出来? 他说我必须要逃出来,因为我要找到你! “理由很充分!”我瞥了他一眼,“那些人火力那么猛,他们是谁?” “不知道!”他回答的十分肯定。 “不是田中健太的仇人?” 他摇了摇头,“田中的仇人多了,但能追到首尔,又是如此的重火力,我想不明白会是哪些人!另外,很明显的是,这些人要杀的也不是他,否则就会等田中现身了……” “那是谁?”我明知故问。 “靠橱窗坐的那个中国人,他姓武!” “他是谁?” 他沉默起来,捂着腰,伸长了手,把香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这才说:“你最后一次看到我姐,是什么时候?” 我笑了,这小子,在这儿和我玩条件交换呢! “去年夏天!”我没有排斥,有来有往而已。 “几月份?” 我问:“那个姓武的是谁?” “这不公平!” 我扬了扬眉,“什么不公平?” “我的问题太少了!” “这很正常,因为你只有秀贞一个问题,而我却很多……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可以拒绝继续下去,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不会拦你!” “你舍得?”他问。 我轻蔑的一笑,“我的疑问,哪怕没有你,迟早也会揭晓答案!但你的困惑,倘若我不说,将是你此生永远的谜团!” “为什么?” “因为除了我,知道的人都死了!” 他无奈地咽了下口水,我起身把烟按灭,“我给你倒杯水……” 一杯水被他几口就喝掉了,又给他倒了一杯,放在了矮几上,然后坐了回去。 不说话,看着他。 小样儿,想和武爷我玩这套,你还嫩着点儿! 估计是想明白了,朴秀成说:“那个姓武的其实并不姓武,好像是姓李,是东京的一个留学生……” “中国人?” “是!田中健太的人从中国带回一个人,那人会制作面具,这个留学生脸上就是张面具!田中之所以找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身高和体型与那个姓陈的很像……” 中国人,会制作面具? 我疑惑起来。 朴秀成说到“身高和体型”时,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眼珠。 很明显,他早就开始怀疑我了,毕竟我的身高和体型也是一模一样。 我说:“继续。” “田中健太弄这个赝品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正主过来,我们的任务也是拿下这个人,但不能杀他,甚至不能让他受伤……” 他说的这些,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样。 “田中费劲心机要抓住那位正主,他想做什么呢?”我问。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真不知道,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我换了个问题:“你说田中绑了个会制作面具的人,你见过吗?” “没有……” “你说谎!” 朴秀成刚要辩解,我瞪着他的眼睛说:“你见过,骗不了我!说,他右脚是不是有点儿瘸?”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他惊讶极了! 我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赝品太逼真了,只有学过那本《狐行百变》,才能制作出如此逼真的人皮面具!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之外,只有胡家人才行! 太原的胡平安已经成了植物人,去年春节的时候,我给高潜打电话拜年时还说起过他,高潜说那小子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还有盛京的胡平和,他和陈酉才是真正的白狐狸。 可这夫妻俩已经死了,那把囚牛钥匙,就是我在胡平和脖子上摘下来的。 胡家还有一个人,就是广州越秀区[要门] 扛把子, [关帝厅人马]的胡平凡! 因擅长化妆术,江湖人称其为变色龙! 他的那条右腿就是自己打折的,自己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雪城。 他已经把越秀区[要门] 扛把子的位置给了跛强,和一个叫苟同的小子弄了个画展骗保,结果被苟同坑了一把,搭进去十二万块钱。 分开之前,我给了他两万,让他回广州。 说起来,自己对他也算够意思了。 给自己那本《狐行百变》时,胡平凡说这本书是1978年他父亲去世时,才交到的他, 又说他们这一代的胡家人性子活泛,都塌不下心来,学了一点皮毛就开始在社会上瞎折腾,没人愿意碰这本书。 当时自己还真就信了,还是太单纯了! 现在想想,如果他没学,或者学的不好,怎么会闯出变色龙的绰号? 贼道 第813节 我想起了前天晚上,在游泳馆接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那个人声音嘶哑,只说出了一个“武”字,就被打倒了,是胡平凡的可能性很大! 唯一的疑问,他身手不错,怎么会被人打? 对方有枪呢? 或者绑了他老婆孩子? 自己还记得他儿子,是个很帅气的小男孩。 朴秀成点了点头,“是,我见过他,看样子他得50岁左右了,右腿也确实有些瘸,他制作面具的手艺很好!你们……认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虽说自己怀疑,那个电话很可能是胡平凡要给自己通风报信,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于是问:“他很配合吗?” 朴秀成说:“一开始还行,帮着田中做了几张面具,有男有女。后来田中给了他几张姓武的照片,他抗拒的很厉害,差点没被我们打死……” 我不由怔怔出神起来。 自己有个最大的短处,就是有时会心软。 例如在哈曼,没有杀黑寡妇海娜,谁料最后是她救了崔大猛和江武。 还有胡平凡,自己一次又一次没有痛下杀手,没想到他竟然会被绑去日本。 或许当时心狠一些,就没有了和海娜后面的那些故事。 同样,崔大猛和江武也早就见了阎王爷。 或许当年杀了胡平凡,就不会有在雪城给他的两万块钱,也不会有人逼他制作自己的人皮面具。 他也不会在卫生间抢了别人电话,只为通知自己。 有些事,真没法说。 所谓因果,谁又能解释得清? 我问:“田中健太和这个瘸子在哪儿?” 朴秀成直视着我的眼睛,“武先生,是不是该我提问题了!” 他不再称呼我“王先生”了,不得不说,他很聪明。 也不奇怪,说这么半天话了,不只是自己的外形早就让他起疑,包括对胡平凡的反应,都能让他猜到自己是谁。 也没必要对他隐藏本来面目,因为他看已经很熟悉“自己”的相貌了。 于是,我缓缓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第758章 一言为定 我缓缓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朴秀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啊——西八哝嘛,简直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我注意到,他下意识骂人的话,和南韩这边有些不一样。 “西八”,相当于汉语中的“妈的”,可他骂出来却多出了两个字。 我把面具收好,说:“问吧!” “我姐……她、她还活着,是吗?”他紧张地看着我。 我不想骗他,于是尽量用最简化的语言,把仓库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唯一隐瞒的,就是那个胶卷。改成了秀贞只是被阿卜杜拉杀了。说到一半的时候,朴秀成眼泪就止不住了,听说姐姐被枪杀时,已是泣不成声。 我说完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朝我弯下了腰,“武先生,谢谢您!” 再直起身时,绷带左侧位置浸出血来。 “坐吧,”我摆了摆手,“我也没做什么……” 朴秀成坐了下来,摇了摇头,“您让我知道了事情真相,这就够了!您还能帮忙整理三姐的衣服,让她走的更体面,我必须要谢谢您……武先生,尔萨旅的阿卜杜拉,是死在了您手里,是吗?” 我没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他有些失神,喃喃道:“看来我就是想报仇,都没有了对象……” 我轻咳了一声,“朴先生,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他擦了两把眼泪,“问吧!” “田中健太,还有这那个会做面具的瘸子在哪儿?” 朴秀成说:“再给我根烟好吗?” 我把半盒七星和打火机扔给了他,点燃以后,他没再抽,而是看着我。 我同样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他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武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崔承宰也是你干掉的,是吗?” 我依旧没承认,也不否认。 他叹了口气说:“这些年,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里的同胞,至少有二百人,秀成代表……” 说着,他又要站起来。 我摆了摆手,拦住了他,“你谁都不用代表,更不用谢我,因为我也想知道谁杀了崔部长……” 他呵呵一笑,弹了弹烟灰,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那咱们换个话题,武先生,您刚才的故事里,是不是落了一些什么?” “什么?” “名单!” 我一副茫然状,“什么名单?” “我们在欧美国家变节人员的名单!” 我身体往后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名单!” 他笑了起来,眼角还带着泪,“武先生,您的故事九成真一成假,这是因为,你对我们的战士了解得太少了……” “哦?那我洗耳恭听!”我说。 “我三姐得到名单以后,已经联系了组织,所以,我们是知道有这份名单的!” 我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他。 “三姐和名单同时消失,而她能在仓库里和你说了那么多,一定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她要委托你把名单带出去!” 我耸了耸肩,一点儿都没有羞愧的意思,“好吧,我承认自己叙述的过于简化了!阿卜杜拉杀死了你姐以后,确实取走了一份东西,看着像个胶卷,装在了一个密封袋里,不过我真没拿……” “你说谎,我三姐不会这么傻,她为了把东西带出去,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怎么可能就一份名单!?” 我蹙起了眉头:“什么意思?我已经告诉你了,胶卷被阿卜杜拉拿走了,而且他也被炸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名单?” “武先生,只要你能把那个胶卷给我,我就带你去找田中他们!”朴秀成瞪圆了眼睛,脖子上青筋都暴了出来。 啪! 我用力拍在了沙发靠背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一言为定!” 事情反转的太快,他愣在了那里,“你、你、你……” 我嘿嘿笑了起来。 事情并不复杂,我只是玩了个心眼儿而已,这份名单原本就想还给他们,没成想接头的崔禾被猫爷和金泰勇杀了。 和朴秀成实话实说,远没有让他主动提出交换方案好。 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朴秀成苦笑起来,“武先生有点儿意思,没问题,我带您去找他们,您给我胶卷!” “好,咱们继续!田中健太和那个会做面具的瘸子在哪儿?”我问。 “放心,我有办法找到他们!” “好!”我呵呵一笑,“再问几个小问题。” “您说。” “你听说过毛利这个名字吗?” “毛利?没有……”他连连摇头,又惭愧地笑了一下,“我们这些人,并不是本部的人,都是地方调整课的情报员,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我怔了一下,“你们不是情报本部的?” “不是,当年田中健太是我们的课长,三年前他调到本部以后,和我们也一直保持着很紧密的联系,一些脏活累活也爱找我们这些老部下……” 明白了,话说这小子一个北韩人,能混到地方合作局,已经很厉害了! 我又问:“见过田中健太的父亲吗?” “见过,那老头也是个老特工了,身子骨也很硬朗……” 我愣在了那里,“你、你说你见过他爸?” 朴秀成没明白我为什么惊讶,费解道:“是呀,来首尔前还见过呢,田中让我去他家给老头修理轮椅……” 我有些懵,原本以为猫爷是田中的亲爹,这么说不是? “他爸什么模样?”我又连忙问他。 “光头,佝偻着身子,七年前被仇家一枪打在了腰椎上,下肢瘫痪了……” 我艹! 真是懵逼中,自己想多了? 这么说,猫爷和田中健太没什么关系? 可如果刨除猫爷,自己和这个田中没什么过节,那他如此费尽心机,不惜绑了胡平凡,又找了个留学生冒充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就为了阻止老许的骨灰回国吗? 想不明白了! 现在妙妙救出来了,沈博阳他们也救了出来,冒充自己的赝品也死了,还剩下一个任务,就是去东京接回老许的骨灰! 贼道 第814节 不对,还要再把胡平凡解救出来! 我问:“饿吗?” 他问:“能吃饭吗?” 我想了想,“方便面应该没事儿吧?” “?????” 胡子民到的时候,我俩早就吃完了面,看到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王妙妙和唐大脑袋,我立了眉毛:“不是不让你俩来吗?” 老唐刚要要说话,我说你闭嘴! 王妙妙说:“戒严已经撤了,外松内紧,查不出什么来了,我俩也待不住,就跟着过来了……” 我瞪着胡子民。 他干笑两声说:“你看我能拦住吗?” 已经这样了,骂也无济于事了,我问胡子民:“东西做了?” 他拍了拍肩膀挎着的皮包,“放心吧!” 第759章 猎杀 没想到唐大脑袋和王妙妙都跟着胡子民过来了,我把朴秀成介绍给三个人,却没提他们的名字。 已经上午十点多了,我招呼四个人坐下,把昨晚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包括朴秀成说的那些。 听说胡平凡来了,唐大脑袋一脸懵逼。 “接下来的行动就两个目的,一、杀了田中健太,二,救出胡平凡!”我说的简短干脆。 胡子民问:“不问问田中了?” 他的意思,是应该问问田中为什么要找人冒充我。 我说:“如果有机会就问,但那不是目的!杀了他的话,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朴秀成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武先生杀伐果断,让人敬佩!” 唐大脑袋眨了眨眼睛,扭头问王妙妙,“这小子是不是在拍我哥马屁?” 王妙妙笑了起来。 “秀成,你说说吧!”我看向了朴秀成。 王妙妙低声给唐大脑袋翻译。 朴秀成说:“田中健太到首尔以后,一直住在新罗酒店,但我估计昨晚事情过后,他应该退房了!” 他猜测的十分准确,昨晚负责监听的于波已经汇报过了。 “dih在首尔有十二处安全屋,那个姓胡的和武先生的替身,一直住在那里,不过经过昨晚的事情以后,是否被转移,我就不知道了!” 他说完了,我沉默起来。 王妙妙看向了我,“想拿下田中健太,无非是你露面后,让田中主动找你,或者是咱们去找他!” 胡子民说:“是不是咱们去找他的话,操作性强一些,也不会那么被动?毕竟那老家伙很清楚……” 他没往下说,但意思很明显,哪怕拿不出什么证据,田中也认定崔承宰是我们干掉的,如果他通知南韩国情院,几个人就是插翅难逃! 老唐说:“对,让这个傻逼带咱们直接上门……” “这位先生!”朴秀成冷下了脸,用生硬的汉语说:“我的父亲在中国待过好多年,我听得懂中文……” “等一下!”我瞪着他问:“你说你父亲在中国待过?他不是中国人?” 讲述仓库里的故事时,我并没有说得那么细致,听我这么问,朴秀成怔了一下,“我爸怎么可能是中国人?” 我暗骂了自己一句,到底还是被他姐把自己忽悠了,说得和真的一模一样滴,还唱了首《摇篮曲》! 唐大脑袋说的真对,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别相信特工的那张破嘴! 我摆了摆手,“行,你们继续!” 四个人七嘴八舌,又开始讨论起来。 我揉搓着下巴,脑子不停飞转…… “秀成,如果你给田中打电话,说自己逃了出来,会怎么样?”我说。 “会死!”他一本正经道:“昨晚那种情况下,如果只有我逃出来,回到东京后会折磨死我!各个方式方法,还有测谎仪,直到我奄奄一息,才会确认我是否叛变,是不是对方内应!” 我讥笑起来,“田中退了房,胡平凡也转移了,还不想给田中打电话,那你凭什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找到田中?” “我可以被你们抓住!”他说。 “逼着你联系他?然后再约地方见面?” “对!” “不行!”王妙妙差点没蹦起来,“太危险了!” 我看向了她,严肃道:“这位同志,那你说说,哪一种方法,能保证百分之一百没有危险?” 她涨红着脸,不说话了。 我继续说:“田中从日本带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就算临时调动这边的情报员,又能怎么样?秀成,给他打电话,我和他聊!” 朴秀成苦笑起来,“这么一来,我在地方调整课的工作也就终止了……” 我没好气道:“卖什么好呢?没有今天这件事,你还能回去吗?” 他没听明白“卖什么好”是什么意思,但能看出来我的不悦,犹豫了一下说:“能不能先给我看一眼胶卷?” 这小子,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好!”我从里兜拿出了那个密封袋,让他瞧仔细,随后又收了起来。 他问:“我怎么证明它不是空的呢?” 我冷着脸说:“无法证明,信就合作!不信的话……” “佛爷!”我看向了唐大脑袋。 他站了起来。 “开门,送客!” 他朝大门走了过去,嘟囔道:“非得用你呀?我哥在大街上晃悠几天,那条老狗肯定闻着味儿就上来了……” 不等老唐走到门口,朴秀成举起了两只手,做出一副投降状,“我输了,我打!” “打呀!”我瞪了眼睛。 “手机落酒馆了,当时放在了桌子上,枪响的太突然,没来得及拿!” 胡子民把手机扔给了他,问:“能记住号码吧?” “能!”接过手机,掀开翻盖就笑了:“系统都是韩文的,这位先生看来是长时间在首尔了……” 唐大脑袋急了,“你他妈事儿咋这么多?” 胡子民笑道:“如果以后你留在这边,咱们可以多多合作!” 朴秀成眼睛一亮,似乎在琢磨这种可能性。 我说:“快打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好,我要先发短信把暗号对上,不然他怎么可能信任一部陌生手机?” 所有人都不再吭声,胡子民眼珠子都快掉手机屏幕上了。 朴秀成发了条信息,很快对方就回复了,一来二去发了至少四条以后,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我看了一眼胡子民,他点了点,意思是记下了。 其实记下来也没大用,既然朴秀成并没有背着他,说明这套暗语经常更换。 这小子日语说的是真好,带着关西腔:“莫西莫西……哈依……” 他绘声绘色解释起来:“……枪战响起的时候,我被人劫持了……对,就是那个姓武……哦,哦哦哦,他在……” 终于解释完了,他把手机给了我。 我接了过来,靠在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用日语说:“田中先生,你好!” 那边的声音稍稍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他说的是汉语:“武先生,幸会!” 于是,接下来就有些搞笑了,我说日语,他讲汉语。 我说:“咱们见面聊聊?” “没问题!” “在哪儿?” “要不……来我这儿?” 我呵呵一笑,“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这样吧,咱俩约在明洞商业街怎么样?” “可以呀!”他倒是爽快,“要不……2街27号?” 我先是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了,27号是我国大使馆,于是说:“好啊,我刚给李大使带了盒西湖龙江,咱们可以过去喝一杯!” 他干笑两声,“还是算了,我不喜欢太严肃的地方。” 妈的! 和我玩这套? 进去以后,回东京你就得大刑伺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样吧,我看四街有些休息长椅,咱俩就坐那边聊聊吧!”我说。 “也好!” “十二点?” “好,见面聊!” 贼道 第815节 放下手机,我说:“行动代号:猎杀!开始吧!” 第760章 毛利小五郎 明洞商业街,四街。 王妙妙他们下车以后,我和朴秀成又聊了好一会儿,他才下车离开。 我又戴上了梁思远那张面具,里面西装革履,外面穿了件灰色的长款羽绒服,捧着杯热乎乎的咖啡,坐在咖啡馆墙边的木质长椅上。 身后红砖墙上,画着稀奇古怪的涂鸦,路上的积雪清理成堆,有商家把门前的雪堆改造成了雪人,引得游人纷纷合影拍照。 这条路两侧是些高级品牌店铺,一旁胡同里则是些中档品牌,还有几家保税商店。 店铺橱窗时尚浪漫,美食排挡满是烟火气。 如此寒冷的季节,游人虽说达不到摩肩接踵,却也不少。 下个月8号就过年了,也不知道年前能不能回去,想闺女了…… 十二点整。 我看到了田中健太。 他穿了件黑色的毛料大衣,双手插兜,面色阴郁。 过来了,目光审视,在判断着是不是我。 我咧嘴笑了,用日语说:“请坐!” 他眼角微微一缩,随后释然,坐在了我旁边,悠悠道:“千面佛,果然是你!” 我笑道:“抱歉,怕你不喝我买的咖啡,就没给你买,真不是舍不得钱。” “现在能请我喝一杯吗?”他侧过脸看我。 这家伙虽说长得丑一些,不过笑容很真诚,起码看着是这样的。 “要什么口味?”我问。 “美式吧!” “没问题!” 我端着咖啡出来时,老家伙还稳稳当当坐在那里。 接过纸杯,望着来来往往的游人,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用汉语说:“没想到武教官约了这么个地方,其实没必要如此小心翼翼,我和崔处长虽有合作,可目的并不一样……” 他的汉语很好,字正腔圆。 我也不再说日语:“没办法,身在异乡为异客,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嘛!” “武教官出口成章,果然大才!” 我呵呵一笑,抿了口咖啡。 这老小子昨晚折了那么多人,竟然还能调动这么多! 街面上,至少十二个人有问题,有一对儿扮成情侣的,竟然走进斜对面一家美食排挡,还坐在了唐大脑袋旁边。 透过落地橱窗,看得清清楚楚。 老唐很快也发现了问题,屈指一弹,竹签上的小丸子飞落在了女人裙子上,随后扯着纸巾去给她擦,东摸一把西摸一把,也不知道摸走了什么东西。 我不禁暗自好笑。 “高桥在哪儿?”田中健太问。 高桥次郎是朴秀成在日本的化名,我说:“不急,你会看到他的!咱先随便聊聊?” “没问题!” “这次你和崔处长的合作,各自诉求是什么呢?” “他想杀了你,报抓他哥的仇,然后用王小姐换回他的哥哥……” 这和自己猜测的没什么出入,我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咖啡,听他继续说:“而我跑这么远来配合他,就是想知道一个人的消息……” 来了,点到正题上了! 我说:“你俩不矛盾吗?如果他杀了我,你还能问到什么呢?” 他眼睛里满是笑意:“可你不是杀了他嘛!” 我豁然开朗,妈的,自己竟然成了他的一条枪,这老家伙也想杀崔承宰!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赢?”我问。 他摊了下手,“无法保证,可人生的哪一步,我们能百分百保证能赢?” “有道理!”我一口喝干了咖啡,“现在可以问了!” “毛利在你们手里,是吗?” 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一丝期盼,还有拿着咖啡杯在微微用力的大拇指。 “你俩是……” “他是我叔叔!” 妈的,破案了! 叱咤[荣门]近三十年的猫爷,竟然是个日本人! 我说:“您继续!” “我叔叔叫毛利小五郎……” “等一下……”我拦住了他,“他不应该姓田中吗?” “我们姓毛利,田中这个姓氏,是我父亲从英国回到本部后改的!” 我点了点头,又疑惑道:“为什么我觉得毛利小五郎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呢?” “武教官看过日本漫画《名侦探柯南》?”他问。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熟悉,家里门房蒲小帅天天捧着他的小电视看动画片,自己是听他说的。 记得他说这个小五郎是个好色又邋遢的私家侦探,好像还挺逗。 田中健太似乎忍不住好笑,说:“我们毛利一族的家乡在本岛西部的鸟取县,这部漫画作者青山刚昌的父亲,曾与我叔叔是同学,从初中到高中,两个人很要好。” “高二那年,我叔叔抢了青山君的女朋友,两个人彻底决裂,闹的不可开交!” “据说……”他没忍住,笑出声来,“我也是听父亲讲的,青山君听说儿子要创作这么一部漫画,于是要求一定要弄个大反派!而且还要用我叔叔小五郎的名字,他还给儿子提供了好多张我叔叔的照片……” “于是,就有了私家侦探毛利小五郎这个角色。” “不知道你注意没有,漫画里面,毛利小五郎的模样,和我叔叔三十几岁时简直一模一样!” 我特么一眼都没看过,哪里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早知道拿过蒲小帅的小电视看上两眼,是不是也能发现一些端倪? “您继续。”我说。 “我叔叔是1974年被派去的中国,那年,他四十岁……” “问一下,抢到手的女朋友,和他结婚了吗?”我忍不住八卦起来。 田中健太点了点头,我吃了一惊,那老家伙也有真爱? “正因为婶婶的关系,他才离开的日本!” “怎么呢?”我问。 “因为,婶婶和我两个弟弟,都被人杀死了!” 我吃了一惊,“谁?” “是谁就不必说了,不过这个仇他报了,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我?”我疑惑起来。 “对,你!还记得西村苍介吗?”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老家伙,他是西村秀美的父亲,我孙子弘树的岳父,老许就是在他家潜伏了十年! 我奇怪道:“你的意思,是西村苍介害了你婶婶和弟弟?” “间接吧,是他的决策错误,才导致了惨剧的发生!而那个时候,西村苍介是中央情报队的副队长,地位相当于陆军上校。” “那时我父亲在南韩,只是个组长,叔叔在自卫队总参谋部地位底下,连西村的面都看不到……” 他说的“自卫队总参谋部”,就是防卫省情报本部的前身,也叫统合幕僚会议,直到1997年,才改制为情报本部。 我说:“这么说,上次在东京西村苍介家的枪战,是他一步步谋划的?” 田中健太摇了摇头,“只能说有关系,他只是引着你往这个方向走,他恨西村苍介,可西村苍介同样也防着他……” 我想起自己摘下猫爷脖子上那把赝品“龙子钥匙”时,对方打出来的那几枪! 本以为是要杀自己,弄了半天是要杀猫爷! 第761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没想到猫爷和西村苍介还有这么一段恩怨,话说这两个老特务藏的是真深,自己竟然丝毫没看出来他们有仇! 我还有个疑问,“怎么猫爷在中国潜伏了这么多年,官职地位还是赶不上西村苍介?” 田中健太苦笑着摇了摇他:“咱们这个行业……” 我拦住了他,“别“咱”,我就是个普通人!” 他翻了翻小眼睛,很无奈,却还是改了口,“我们这个行业,很讲究传承,日本更是如此,而且阶级固化严重的让人发指!就像我,到了情报保全官这个职位以后,再升职几乎是不可能了!” “出国六年后,也就是1980年,我叔叔回国述职,并提出了辞呈,签订保密协议后,又转到了非机密部门工作三年进行脱密,才又返回了中国。” “从此以后,他做了多面间谍,买卖各国的情报!不过,他始终没忘了自己的祖国,这些年我更是获益良多……” 贼道 第816节 我计算了一下时间,自己第一次遇到猫爷,是在佳木斯看守所里,那是1985年,他在江湖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名气。 我瞥了一眼田中健太,“有句话你没说……” 他怔了一下,“什么?” “他离职的目的,是不是想要寻找一座宝藏?” 他端起了纸杯,用已经凉透的咖啡遮掩住了脸上的表情,放下后又说:“他确实说过,不过我和父亲都觉得是天方夜谭,没什么意义。” 我笑了笑,“或许你父亲会说:也好,就算你找不到,让这些支那人相互残杀也是件乐事,对吗?” 田中健太眼中里凌厉一闪而过,不悦道:“武先生,贵国有句老话,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天咱们能坐在这里,就是缘分,我是敞开心扉和你聊天的,请你不要妄自揣测,破坏日中之间的友谊!” 好嘛,大帽子扣上来了。 在我的认知里,国与国之间,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哪里有什么友谊? “多余的话我懒得说,今天送田中先生一首诗吧!”我说。 他没说话。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轻声吟道: “雪漫残阳,冰着寒山,铁骨傲风。 笑倭奴痴妄,徒施伎俩; 丈夫矢志,为复国兴。 南满烟云,松江烽火,铁骑狂飚正纵横。 须来日,看高梁大豆,遍野黄红。 白山昂首苍穹,望林莽,葱葱是古松。 问英灵安在,后生可记: 当年壮烈,那日从容? 再度回眸,诗篇血就,当教中华瞩目中。 还休忘,有余魅拜鬼,海上云浓!” 越到后来,我的声音越大,尤其是最后四个字,更是一字一顿,田中健太脸色已经铁青一片。 我扶着长椅的一只手都在微微颤抖,扭头看他:“知道这首《沁园春》的作者是谁吗?” “不想知道!”他说。 “他叫杨靖宇!!” 他沉默了,好半天才喃喃道:“我不认识!” “可我认识,”我立起了眉毛,“每一个中国人都认识!” “好了,咱们进入正题吧!”他冷着脸,回避开了这个话题。 我冷笑起来,伸了下手,“你继续!” 他问:“我叔叔怎么样了?” 我不答反问:“胡平凡怎么样了?” 他眼角皱纹深了,却还是忍住没发火,“放了高桥次郎,我会把那个姓胡的交给你!” “骨灰呢?” “我要在东京见到我叔叔,到时会把许桑的骨灰交给你!” “没问题!”说完,我扬了下手。 朴秀成从人群中显现出来,他捂着肚子,走路也是一瘸一拐,身后紧跟着化了妆的胡子民。 来到我俩身前,朴秀成给田中健太来了个九十度弯腰,眼睛里饱含热泪,哽咽道:“给您丢脸了!” 田中健太脸色难看,鼻子里“哼”了一声,头往一旁摆了摆,“站一旁等着吧!” 朴秀成站在了田中身后,胡子民走的悄声无息。 我说:“胡平凡呢?” “见到我叔叔再说吧!” 我急了,“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他笑了,“你,也得留下!!”说完,用力捏扁了手里的纸杯。 人流中,左侧逆着人流走过来五个汉子,右侧还有五个,斜对面的餐馆里的青年男女也出来了。 田中健太阴森森道:“你今天得和我走,等见到我叔叔以后,你可以拿着许桑的骨灰,带着那个姓胡的回国……” “看来田中先生是想一毛不拔了?” 我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危险,就来自对面高处。 抬头看,就见对面四楼的一扇窗户里,一把狙击枪正对着自己的脑袋。 “这么紧张的时间,田中先生还能有如此准备,让人佩服……”说着,我举起了右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十二个人越来越近了。 我收起了中指,还剩下了无名指和小指,说道:“一” “你?什么意思?!” “三个数,如果他们不撤,咱俩……还有这些人,一起上西天!” 田中健太连忙弯下腰,看向了椅子下面。 这把长椅下面,胡子民粘了个遥控炸弹,货真价实,用料不比炸死崔承宰的那条少。 老家伙太自信了,自己去买咖啡的时候,竟然都没看一眼!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他看穿了对面美食排挡里的唐大脑袋,又自持身份,不想露怯。 甚至觉得既然我临时选择了这么一个公共场合,不应该这么快有所布置,所以才会如此自负! “二!” 他直起了身子,鼻孔急促地往外扩张着,这是极度愤怒的表现。 他看向了我唯一竖起的小指,咬着牙说:“你敢?” 我咧嘴一笑,“试试?” 说着话,小指缓缓蜷起…… “停!”田中健太伸了下手,人流中的十二个人全部站住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就像激流中的顽石,悄声无息。对面橱窗里,唐大脑袋嬉皮笑脸,扬起手里的诺基亚手机晃了两下。 田中健太狠狠地看了他那边一眼,自己猜对了,他早就看穿了老唐。 我放下了手,抬头朝四楼笑了笑,才咧开嘴,就见汉城五处的负责人沈博阳,正站在窗口点烟! 他怎么来了? 再看田中健太手下的那些人,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或者两个人。 是五处的小李他们! 还有郑一宁、高天琪、丁兰、小江、马宇以及三处的老谭和施丹……他们竟然都来了! 田中健太那些手下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却没人敢动。 胡子民换了装束,王妙妙背着一个双肩包,挎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像游人一样,坐在了不远处的一张长条椅上。 这丫头! 很明显,是她通知的这些人,否则他们不可能知道这次行动。 突然看到这些人,让我鼻子有些发酸。 “武教官,我不相信你敢和我同归于尽!”田中健太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他的注意力都在屁股下面了,竟然没注意到场面的变化。 我拿出烟点了一根,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我敢与不敢,取决于你!你退缩了,我自然不会让它爆炸!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他舔了舔嘴唇。 我下巴往人群中抬了一下,“看看你的人……” 田中健太这才看了过去,随后就是一怔,又抬起头看向了对面那扇窗户。 沈博阳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田中健太面如寒霜,咬牙切齿道:“武教官,好手段!” 我呵呵一笑,“如果你不玩赖,我又怎么会使出这些手段?把胡平凡交给我吧?!” “那你得多等一会儿了!” 我裹了裹羽绒服,笑道:“不急,咱俩慢慢等,就是不知道您老这个身子骨行不行……” 他傲然道:“我才42岁,还不算老。” “也是,看和谁比呗!” “你?!”他气得喘气都粗了,用力摆了摆手,可他手下的人却是一脸愁容,没人敢动。 “武教官,你什么意思?”他怒目而视。 我一脸费解,“这么说,你同意了?” “你说呢?!” 第762章 实在是高 田中健太被我气得乱了方寸,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我哈哈一笑,挥了下手,小李他们转身就走,好几个同志腿还是瘸的,高天琪他们也撤了,眨眼间就融进了游人中。 这一切都没经过彩排,可没有一个人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贼道 第817节 田中健太同样挥了下手,十二个人也没犹豫,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拿出手机,“把姓胡的拉过来!” 见他挂了电话,我笑道:“再来杯咖啡?” “大杯,卡布基诺!”他说。 “少喝点儿,万一上厕所怎么办?” 他无奈地看着我,我嚣张地打了个哈哈,老家伙,乖乖坐着吧! 不过我没去,扭头看向他身后木头一样的朴秀成,调笑道:“高桥君,不给领导拍拍马屁吗?” 朴秀成翻了翻眼珠子,我又说:“我喝蓝山!” 朴秀成转身进了咖啡馆,王妙妙和胡子民进了不远处一家lv专卖店,唐大脑袋要了个部队锅,吃的汗流浃背。 我和田中健太抱着咖啡纸杯,在寒风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换上了汉语说::“武桑,或许咱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现在不就是了吗?”我也用汉语说。 “真的吗?” “大冷天儿的,还有谁能陪着我坐在街头喝咖啡呢?” 田中健太笑了起来,“是呀,真是不错的体验,我会永远记住这个日子的!” 我呵呵笑着,“田中君和叔叔感情很好啊!” “是!”他悠悠一叹,“那时候我还小,父亲常年驻外,是叔叔每天陪着我,他像父亲一样……” 他说了好多自己车儿时的故事,看的出来,这份感情很纯真。 不得不说,这个人有他的个人魅力。 和他聊闲篇儿,很快就会融入到他叙述的情境中,会不自主跟着苦恼或是微笑。 他叹了口气,眼圈有些发红,“叔叔今年73岁了,接他回来以后,就不再让他出去了,什么破宝藏,见鬼去吧!我父亲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让他们老哥俩每天喝喝茶,下下棋,安心度过晚年……” 我也有些感慨,“是呀!三千里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 他怔在了那里,似乎在回味着这句话,好半天拱了拱手,十分真诚道:“武爷博学多才!健太受教了!” 他竟然还会叫武爷? “能费心解释一下这句话吗?”他问。 我说:“这句话出自《南怀瑾先生答问集》,前面还有几句: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大度看世界。技在手,能在身,思在脑,从容过生活……” 他听的十分认真。 我继续说:“南怀瑾先生是中国近代文学家、教育家、国学大师。” “简单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我们,无论你这一生有多么丰富的经历,最终的追求,都归于简单的生活乐趣和个人的精神世界。” “有句话,不知道田中君听过没有?” “什么?”他问。 “有些人,二十岁就死了,八十岁才埋……” 他若有所思起来。 我点了根烟,转移了话题,“田中君对前天晚上,发生在风味日食店的枪击事件,有什么看法?” 他缓缓摇头,脸上都是恼怒和不忿,“不知道!不过,早晚我会知道的!” 我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那些人明显是奔着自己去的,把那个赝品当成了真实的我。 看了眼手表,45分钟过去了,怎么还不到? 再坐下去的话,我就想尿咖啡杯里了。 田中健太说:“来了!” 果然来了,一个人推着轮椅过来的,轮椅上的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眶明显青肿着。 我缓缓起身,扔下了两个字:“再见!” 田中健太说:“是不是约一下在东京……” 我朝后摆了摆手,“电话联系!” “好吧!” 听的出来,他有些无奈。 我大步走向了胡平凡,他怔怔看着我,“你、你是……” 我戴着人皮面具,他当然不敢认,我用原嗓音说:“没事儿了,我来了!” 胡平凡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从那人手上接过轮椅,推着就走,看都没再看田中健太和他身后的朴秀成一眼。 “没有什么猫腻吧?”我问。 胡平凡说:“没有,他还舍不得杀我……” 我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田中舍不得杀他。 来到了街口,我停了下来,点了根烟。 田中健太和朴秀成已经离开了,走的是相反方向,身边很快围上了五名手下。 胡子民和王妙妙坐在了那把长椅上,开始卸下面的炸药。 田中健太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胡子民手里的活也干完了,挎着大皮包,和王妙妙在往这边走。 唐大脑袋也出来了,用餐巾纸擦着满脸红光的脸。 远处人流有些骚乱,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三个人已经过来了。 我弹飞了半截烟:“回家!” 唐大脑袋凑过来说:“那小子能跑掉吗?” 我笑了起来,“你以为他会是一个人?再说了,跑不跑得掉,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子民竖起了大拇指,一脸谄媚,“老师,高,实在是高!” “等一下。”胡平凡说。 我停了下来,没想到他竟然站了起来。 胡平凡扯下了脸上的围巾,露出了那张快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咧嘴笑了,“没那么严重,装的!” 唐大脑袋撇了撇嘴,骂了声操。 开始有人往这边奔跑,一个个表情恐慌。 我伸手拉住了一个小伙子,用韩语问:“怎么了?都跑什么呢?” “前面杀人了,死了一地……松开我!”小伙子用力甩开我的手,连忙跑了。 我呵呵一笑,痛快! 五个人加快了脚步,三三两两的警察急匆匆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 上车后,我问胡平凡,“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他说是,叹了口气又说:“从雪城回广州以后,我借了些钱,开了家茶楼,顺带做些茶叶生意,效益还不错。” “一个常来喝茶的朋友,介绍认识了个日本商人,这人说可以给他出口铁观音和红茶,还邀请我去东京考察。” “妈的!谁料到了以后,那小子就翻了脸!”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手艺的,谈好了做一张面具给两万块钱,我琢磨着已经这样了,又回不去,就答应下来!” “前前后后做了十二张,钱也给的很痛快。” “不料就在半个月前,那个老鬼子拿来几张照片,让我照着做!看到照片我就惊呆了,这不是武爷您嘛!” 第763章 苟富贵 回去的车上,胡平凡继续说:“我知道他们肯定不怀好意,开始反抗,可没办法,这些人钱是真给,打也是真他妈打!” 唐大脑袋骂了起来,“你功夫不是不错嘛,咋他妈这么熊了呢?当年对我哥仨那嚣张劲儿去哪儿了?” 胡平凡苦笑起来:“你要是被枪逼着,也嚣张不起来了!” 几辆警车拉着警笛过去了,马路上的人或是茫然,或是慌乱,胡子民嘴里啧啧有声,说:“老师,是不是您到哪儿都这样?” 我说:“扯淡,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你老师我不干这么鬼鬼祟祟的事儿!” 唐大脑袋说:“对呗,我哥去哪儿至少都得放几炮!” 胡子民坏笑起来:“不知道老师一炮需要多久……” 我扬手就抽在了他后脑勺上,呵斥道:“闭嘴,说说就下道!” 胡平凡继续说:“没几天,这些人又绑了个留学生来,开始让他伪装你。” “再后来,他们要来南韩汉城,我不放心,就和老鬼子说面具需要随时调整,最好我能跟着!我见他有些犹豫,又说自己没来过南韩,也想来看看。” “他说跟着来可以,等回日本以后,必须教出来几个徒弟,才能放我回国,我只好答应下来!” “打电话那次,是老鬼子第一次放你那个赝品出去,我要跟着。” “后来在一座商厦里面,我借口坏肚子,在厕所借了台电话打给你,谁知道还没说上一句话,就被他们按在了地上!” “要不是想着让我教徒弟,那老鬼子早就整死我了……” 我这才明白,先前他为什么说田中舍不得杀他,原来是想让他培训几个制作人皮面具的徒弟。 也正是这个原因,自己把朴秀成交给田中健太以后,他马上翻了脸,不止不想交出胡平凡,还想连我都绑了。 看来哪怕猫爷没死,自己带着他去换老许的骨灰,田中健太也不会放过胡平凡! 贼道 第818节 老狐狸! 幸好自己做了充分的准备! 我安慰了胡平凡几句,又说:“老胡啊,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苦笑两声,“后不后福的无所谓了,能让我回家就行!” 我们并没有回上一个安全屋,换了一座,几个人正吃着王妙妙煎的牛排,胡子民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了我。 “武先生,该兑现承诺了吧?!”是朴秀成。 猎杀行动的最后一步棋,是朴秀成落的子,原因是我问了他两个问题: 问题一:你还能回东京吗? 他说肯定回不去了。 问题二:如果杀了田中健太,是不是大功一件? 他没说话,拿着胡子民的手机就去了卫生间,好半天才出来。 这步棋,叫借刀杀人! 我们离开明洞商业街时,他和田中健太走了另一个方向,等着他们的,是北韩一只特别行动小组。 我没看现场,看那些游客如此惊慌,又听不到什么动静,很明显,这些人动用的是刀或者戴上消音器的手枪。 这也是为什么田中健太要和我约定交换骨灰的时间地点,我懒得搭理他的原因。 和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曾经说过,汉城,将是田中健太的葬身之地! 说到做到! 在老狗洗车行所在的那家商场楼顶,我和朴秀成见了面,约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有老狗在,不用担心对方埋伏人。 风有些大,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仿佛被夕阳染上了血色,同时闪烁着柔和的金黄色光辉。 我笑道:“恭喜!” 朴秀成郑重地弯下了腰,起身后说:“武先生,感谢您给秀成这个机会!” 我有些感慨,自己忠实了承诺,秀贞姐在天之灵会很欣慰。 更让她安慰的是,这件东西还交给了她的亲弟弟。 朴秀成拿到了亲姐姐用生命保护下来的胶卷,又斩杀了田中健太,两件大功,能让他在他们的组织里扬眉吐气,上升两个级别都是少的。 好事情,以后自己一定会与他有合作。 两个人握在了一起,他问:“什么时候去东京?” “尽快吧!”我说。 “如果我去中国,您会请我吃饭吗?” “如果你拿的是橄榄枝,一定会的……”我没再继续往下说。 朴秀成笑了笑,“算了,我还是留在这儿吧!早晚有一天,这里将插上我们的蓝红色共和国国旗!” “我很期待!” 说完,我又伸出了手,“再见!” 重重一握后,转身就走,他喊了起来:“哎?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拿出了朴秀成大衣兜里的香烟和打火机,叼上一根点燃,朝后摆了摆手:“已经给你了!” 地下停车场,老狗已经给我沏好了茶。 小办公室布置的不错,简单又温馨,我在这屋换过衣服。 “来,武爷,尝尝我的正山小种,冬季喝红茶好,暖胃!”他热情地给我倒上茶。 炭火在泥炉中燃得正旺,纯银水壶中水汽蒸腾,发出节奏轻快的“噗噗”声,热气在寒日中显得尤为诱人。 我手中握着的晓芳汝窑杯已经开片,釉色深邃醇厚,透着一股古雅之美。 “好茶!”我称赞起来,随口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老狗抚掌道:“早就听说武爷大才,佩服!” 我哈哈一笑,拿出烟,他摆摆手说戒了,再抽的话,老婆就不让钻被窝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闲聊几句,他笑眯眯道:“我认识老佛爷!” 我不禁一怔,“什么时候?” “那可早了!”他靠在软塌上,陷入了回忆中,“1914年,老爷子那年才10岁,家里一个老佣人带着他逃到了我们天津卫,没多久,佣人又死了……” 这段历史我知道,老佛爷写在了那些烟盒上。 “我爷当年在天津卫,是[蓝道]扛把子,老佛爷曾经拜过师,我自然是矮了一辈。” 他呵呵一笑,“咱哥俩可是同辈!” 我拱手叫了声师兄,老狗眉开眼笑,继续说:“十七八岁时,老爷子就闯出了“京城小佛爷”名号,他先后拜过[荣门][要门][蓝道]等多位师父,为人又豪爽大气,整个天津卫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1952年我出生,正赶上他回天津,我的大名苟富贵,就是他老人家给起的!” “上小学以后,我极度痛恨这个名字,觉得好俗气,武爷觉得呢?” 我给他斟上茶,笑笑道:“苟爷这个姓,名字不太好起……” 他哈哈大笑,“是呀,本来我还要改名叫苟千里,觉得威猛大气,可你知道我爷爷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他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乖孙哪,你确定要这么改?” 我哈哈大笑,他也笑的畅快。 “爷爷说,你九如叔大才!我孙这名字出自司马迁的《史记》的第四十八卷: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意思是如果有一天富贵了,一定不要互相忘记。” “我这才释然,再也不觉得难听了……”说完,他悠悠叹了口气,“想他老人家了……” 我也黯然。 两个人聊的都是些江湖往事,对工作上的事情只字未提,他也没再提老佛爷。 很明显,自己和师父的往事他都知道,甚至最后一次去西安都清楚。 一个多小时后,我起身告辞。 他叹了口气道:“武爷,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遗愿在心终难放,纵不贪财须了情。”说罢,我拱了拱手:“师兄,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车开出了地库,他还站在那里。 他那句话出自《菩提本无树》,在劝我对“圣库宝藏”该放手就放手,不必执着。 我回答说,我不是贪财,只是想完成师父的遗愿罢了。 第764章 汉城的最后一夜 路上,明显感觉街上的警察又多了起来。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自己来了还不到半个月,直接或间接要的人命已经二十多条了,国情院未来的接班人崔承宰和dih情报本部情报保全官田中健太,两条大鱼都见了阎王! 真是人仰马翻,一地鸡毛! 欣慰的是,没给八局和国家找一点儿麻烦。 遗憾的是,这么牛逼的事情,也不知道世界情报战线上,会不会流传武爷我的大名! 哎! 造孽呀! 回安全屋以后,我给杨宁打了个电话。 听我讲完后,他赞道:“好啊,这件事情干的漂亮,我会给你请功!让他们相互咬去吧!” 我说:“咱们赶快交涉,我们马上去东京!” “放心吧!少了田中那个搅屎棍儿,这事很快就会落地,路上小心!” “……” 晚上,王妙妙弄了六个菜,话说这丫头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再想起吃过盛夏的那顿炒菜,更加可怜起疯子哥。 唐大脑袋竟然翻出了两瓶红星二锅头。 冰箱里还有十几罐海特啤酒,胡子民都拿了出来。 五个人抡胳膊挽袖子喝了起来,王妙妙酒量一般,很快就有了醉意。 酒过三巡,我搂着胡子民说:“老胡啊,哥贼稀罕你,要不来我们九处得了!” 他说:“我也舍不得你俩,可井处待我不薄,我可不能抛弃他……” 王妙妙粉脸红扑扑的,媚眼流转,痴痴笑道:“瞅你说的,像老夫老妻似得。” 唐大脑袋说:“要不你闯点儿祸,井鸿羽一气之下肯定得开除你,我哥再保你,不就名正言顺……” 说着,一双小眼睛看了看王妙妙,又瞅了瞅胡子民,看得两个人直发毛。 “我有办法了!” 王妙妙和胡子民异口同声:“什么办法?” “酒后乱性!” “呸!”两个人喷了他一脸口水,把我和胡平凡笑的肚子直疼。 贼道 第819节 聊着聊着,唐大脑袋和胡子民就开始走下三路了。 胡子民说,首尔最好玩的就是清凉里588,这里有一百余家特色店,玻璃橱窗大鱼缸,号称南韩第一号红灯区。 老唐这货兴奋起来,嚷嚷着让胡子民带他和胡平凡出去见识见识。 胡子民红着胖脸说:“别扯淡,哥真不是那样的人……” 唐大脑袋正色起来,“佛爷我更不是那样的人儿,可既然来了这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必须要带着批判的眼光去走一走,看一看!” 说完开始硬扯,胡平凡有伤,明显不想去, “你看你,这里面就你年纪最大,咋这么不懂事儿呢?”唐大脑袋骂骂咧咧,又拖起了胡平凡。 一句“不懂事儿”,王妙妙脸更红了。 我冷着脸说:“别扯犊子,老老实实睡觉!” 这货急了:“你凭啥管我们?我又不是你们局里的人,小老胡是五处的,也不归你九处管!老老胡更是闲人一个,你武爱国管得着嘛!” 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呛死。 胡子民眨着小眼睛说:“咦?咯只伢子,讲得蛮有道理嘛!” 三个人出去了,关门的时候,唐大脑袋朝我挤眉弄眼,“我们至少得批判一宿,今晚就不回来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就剩下我和王妙妙了,她把最后一口白酒倒在了自己杯子里,端起来说:“小武哥,谢谢你!” 我连忙拿起酒杯,“别说这些客气话……” “干杯!”喝完后,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做饭不刷碗,我不管了!” “去睡吧,我刷!” 她回了南向的卧室,门都没关严。 两瓶白酒,十几罐啤酒都光了,胡平凡有伤,只喝了两罐啤酒。 我和王妙妙、唐大脑袋、胡子民每人喝了至少半斤,又喝了一些啤酒。 刷碗的时候,我感觉也有些晕晕的。 单喝一样还好说,白酒啤酒一掺,特别容易醉。 擦桌子的时候,“哗哗”的水声从那间卧室传了出来,这丫头,又勾引我! 赶快把手里的活干完,回了北向小卧室。 第一件事情,赶快锁好门。 锁完后,站在门后又苦笑起来,自己的开锁技术都是和这丫头学的,什么锁能拦住她? 唐大脑袋呀唐大脑袋,你小子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再一想,上次在出东京的那辆运海鲜的车里,自己已经很明确地拒绝过她了,应该不太可能再霸王硬上弓了…… 冲了个澡,刷完牙就进了被窝。 躺在柔软的床上不禁感叹,终于要结束了,再去东京把老许的骨灰接回去,就回家过年了! 拿起手机,给张妖精打了过去。 “死鬼,都几点了?”张思洋迷迷糊糊说。 “闺女睡了?” “早睡了!给她洗澡还不干,天天抱九千岁,这俩狗也是爱粘她,弄得身上总一股腥味儿。” 我笑道:“这丫头,肯定偷肉包子给它俩吃了!” “可不嘛,许婶下午还说,没觉得大伙吃的多呀,怎么少了呢?” 我哈哈大笑。 “老婆,你看看怎么和许婶透露一下,这次我很可能带着老许的骨灰回去。” 张思洋想了想,“要不……我先和三林子说说?” 三林子是老许的三弟,许宏林。 我说:“也行,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我怕太突然了,老人家心里难受。” “行,知道了!” “老太太还习惯吗?” “我看还行,有时难免会想家,年纪大了,也正常。” 我叹了口气,“老婆,这一大家子人,辛苦你了!” 张思洋咯咯笑了起来,“有啥辛苦的?正好做做跋扈的王熙凤,多好!” “等天暖了,咱俩办场婚礼吧!”我柔声说。 “拉倒吧,我这腰都快和屁股一边粗了,啥婚纱都够呛能穿进去,不办……哦,对了,我请了个游泳教练,小姑娘教的还不错,一周来三次,玥玥快能松开泡沫板了……” 我皱了下眉,“哪儿请的?” “海淀游泳馆,人家是专业运动员,还参加过亚运会呢!” “哦,你也跟着泳吧!对了,水凉不凉?” “不凉,不过咱家这个电费可是不少,每个月都得四五千……” “没事儿,家大业大的,还在乎几个电费呀?” “瞅把你能的!”她也笑了起来,“当家的,你说是不是要给这些大小伙子找些事情做?” 我明白她什么意思,小鲁和小庄他们回来以后,家里就十个保镖了,似乎用不上这么多人,开销也大。 我说:“暂时先这样吧,毕竟跟了咱一回,等以后找机会,愿意离开的,也能安排个好位置……” “……” 聊了好一会儿才挂。 我把手机塞到了枕头下面。 说到钱,又想起了中东那些美金,也不知道处理的怎么样了。 另外,这些钱也没想好怎么处理,毕竟是陈跃东的人负责处理的,应该很干净,可只存银行没多大意义。 等回去和孩儿她妈研究研究,是不是可以给周疯子的东北集团投资一些,再占点儿股份,以后就算什么都不干,每年的分红就够花了。 疯子哥肯定不缺钱,可以自己和他的关系,他肯定不会拒绝。 谁会嫌钱多呢? 有了更多的资金,也能干更多的事情。 自己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张思洋更懒得再操心,把钱交给疯子哥挺好。 还要拿出一些捐给东北慈善基金会,经过上一次在部里的调查,也能看出东北慈善确实在踏踏实实的做事,财务上更是经得起查。 这两年对这方面的关心不够,不过电视上曾经扫过一眼,好像央视二套的新闻,画面是东北慈善在偏远山区帮助打井什么的。 无论是打井、盖学校、医疗等等,能把钱用在需要帮助的人身上就好。 钻石还在吴颖手里,也不知道处理的怎么样了,这次去东京得问问她,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做梦了。 房门缓缓开启,外面的光斜洒进来。 梦境真实的令人惊叹,光线中的微尘仿佛在跳舞,清晰可辨。 一个女孩儿缓缓穿过被光束切割出的明亮空间,尘埃在她身上滚动,又慌忙避开。 她长发如瀑,身姿轻盈,白皙精致的双足轻轻踮起,宛如在画布上添着色彩,无声无息地踏入了房间。 那束光过于璀璨,使得她的面容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模糊不清…… 第765章 东京 2005年1月26日上午,我给胡平凡买了张机票,他直接飞回了广州。 去机场的路上,我给沈博阳和老狗他们都分别打了电话告别,胡子民一直送我们过安检。 一高一矮两个胖子,拉着手,依依不舍。 两小时二十分钟后,我和唐大脑袋、王妙妙到了东京。 当天晚上,我和王妙妙来到了倪良家,就在东京音乐大学附近。 小巷狭窄,地面覆盖着一层轻柔的新雪。 每家每户的小楼都不大,院子里栽种着一棵或两棵樱花树,紧闭的门扉和窗户间偶尔透出钢琴或小提琴的悠扬旋律,优美的音符弥漫在空气中,让夜色更加静谧。 倪良的爱人章小瑜出来了,她长得并不是很漂亮,不过身姿高挑,气质很不错。 她已经知道了丈夫的死讯,嘴角溃烂,两只眼睛微肿。 王妙妙上前轻轻抱了抱她,安慰几句后,又把我正式地介绍给她。 章小瑜说:“进屋吧,挺冷的。” 我说不了,咱们走几步吧! 她没感觉惊讶,说回去取件衣服,很快就穿了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出来了。 王妙妙问孩子没事儿吧? 她说我父母都过来了,没事儿。 三个人沿着小巷缓缓踱步,踩在雪上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我先张了嘴。 其实早就想好了怎么说,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困难,好在章小瑜很配合,就这么安静地听着。 我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动的手,没有必要,有些事情肯定会含糊一些。 听我说完以后,王妙妙拿出了纸巾给她,她摆了摆手,说:“其实就算你们不来,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贼道 第820节 “就在四个月前的一个周末下午,他慌慌张张跑回了家,见我和儿子在家练琴,差点没坐地上,问他怎么了也不说话。” “不一会儿,他接了个电话,就去了亮亮房间,很快拎着一个黑色皮兜子就出来了。” “那个东西,不是我们家的……” 听到这儿,我已经明白了,原来并不是崔承宰的手下绑架了章小瑜娘俩,而是把炸药放进了她家,放在了孩子的房间。 不知道倪良哪里露了底,才会被人盯上。 怪不得始终没有他家人曾被绑架的消息,原本还以为是他私下处理的。 话说这种威胁的方式不错,不会惊动对方所在部门,避免了好多麻烦,又没吓到家人。 看似简单,不过是放了包炸药而已,威慑力却极大! “从那天以后,他就有些精神恍惚,有时我喊他好几句,才能听到。” “没多久,他又提让我和儿子回国的事情,时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无休无止的争吵……” 她原本一直控制着,说到这儿的时候,还是流了泪,“接到部里的电话以后,我才恍然大悟,这件事情不怪小良,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总想着一家人能在一起……你们放心,我永远不会告诉儿子真相,更不会去部里胡搅蛮缠……” 我不禁感叹,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点就透。 遗憾的是,当年怎么就没看透这些事情,最后弄成了这个样子,孩子没有了爸爸。 王妙妙搂住了她,“回去还是留下?” “回去,我爸说的对,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哪儿都没有自己家好!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做梦都仿佛在玉渊潭公园里漫步,这次我父母过来,就是来帮我搬家的。” 说着,她朝我弯下了腰,我连忙虚扶了一下,“快别这样……” “武老师,妙妙,谢谢你们!” 她走了,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独,我喊了她名字。 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小巷昏暗,月光映出她脸上晶莹的泪水。 我说:“回京城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去找我!” 她又深深鞠了一躬。 背影渐渐融在了夜色中,我扭头看向王妙妙,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没劝她,说走吧! 回到安全屋以后,打电话把事情和杨宁说了,他很是感慨,说到老许骨灰的事情,他说已经在和dih交涉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睡觉前,我给吴宗打了几个电话,可始终打不通。 难道换号码了? 太不靠谱了! 自己没有吴颖的电话,这就郁闷了,难不成那些钻石要肉包子打狗? 连续几天了,还没有消息,三个人只能在安全屋等,王妙妙上顿下顿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唐大脑袋的脸明显又大了一圈。 这货倒是自在,每天三饱一个倒,再不就是捧着掌机打俄罗斯方块。 又过了两天,还有9天就过年了,越等心越急。 王妙妙感冒了,一天用了一大包纸巾,擤得鼻子像个红萝卜,昨晚又发烧到了39度,吃药也不好用。 我一宿没睡,凉毛巾敷额头、温毛巾擦四肢、酒精搓手脚心…… 能用的办法都用了,退了又烧,烧了又退,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算消停下来。 白天好了一些,就是没精神。 这一天的饭菜都是唐大脑袋做的,口味清淡,王妙妙很惊讶,说没想到唐哥你还有这个手艺。 晚饭后,她就回卧室躺着了,我见她没再发烧,决定去歌舞伎町一番街找找李小牧。 唐大脑袋也惦记着那些钻石,非要跟着。 我说自己去去就回,妙妙一个人在家不行,你小心伺候着,他这才无奈同意。 弯腰穿鞋门,这货可怜巴巴地凑过来说:“哥呀,就算你和那娘们有过一腿,也别心软……” “滚他妈犊子!”我笑骂起来。 都出门了,他又追了出来,“抹抹零行,多了我可不干!” “……” 歌舞伎町一番街还是那么热闹。 湖南菜馆的二楼,我见到了依旧西装革履的李小牧。 听说要找吴宗,他把我拉到了办公室。 这个房间我曾经来过,没想到再来竟然变了样,墙上挂了好多幅字,还新添了个宽大的实木长案。 长案上铺着毡垫,墨香四溢,写满字的宣纸厚厚一摞。 我笑道:“一得阁的云头艳,荣宝斋的半生熟,李老板这是要成书法大家呀!” 他连忙摆手,“惭愧,修心养性而已,艾先生真是内行……” 两个人寒暄几句,他沏了杯绿茶递给我,这才说:“艾先生,吴会长出事儿了!” 我就是一怔,怪不得电话打不通。 “怎么回事儿?”我问。 “详细情况还不清楚,十天前,东京都警视厅暴力犯罪搜查三系出动了好多人,突然就逮捕了吴会长,指控他私藏枪支……” 我不由蹙起了眉头,“他们组织不是合法的吗?” 李小牧苦笑着摇了摇头,“怒权可不合法,不只是不合法,对这个国家更是心怀仇恨……” 他没再往下说。 我想了想,“能联系上吴颖吗?” 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不过有宋雷的!” “大地雷?” 李小牧笑了起来,“您也知道他这个绰号?” 我当然知道,这小子是吴颖的心腹,这个绰号还是吴颖骂他时喊出来的。 去年夏天在中东的时候,尔萨旅的阿卜杜拉派黑鹰直升机扫射安东尼时,我开着摩托车,就是拉着他逃离的现场。 我说:“打给他!” 第766章 道义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李小牧把手机给了我。 “艾爷,真是您吗?”宋雷十分兴奋,这帮小子都知道我姓什么,可还是一口一个艾爷。 “嗯,你们会长是怎么回事儿?”我问。 宋雷的兴奋劲儿瞬间消失,“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先是指控他私藏枪支,这几天又把三年前的茶室枪击事件翻了出来……” 我说:“你们在哪儿,我过去!” “您等一下……” 好半天,那边响起吴颖沙哑的声音,“小艾,你来了。” “在哪儿呢?我过去!” “钻石都出手了,给我个账号,明天就给你转过去……” “这事儿不急,和我说说吴宗的事情,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办法。” “算了,”吴颖叹了口气,“你能有什么办法……” 她还没说完,就听有人进了房间,用汉语说:“颖姐,最新消息,会长又被关进了镇静房……” 电话断了。 我把手机离开耳朵看了一眼,信号是满的,确实是对方挂的。 掐着李小牧的手机,不禁沉思起来。 按理说,这趟拿回卖钻石的钱就行了,吴宗的事情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可在中东时,知道自己被绑以后,人家当天就坐飞机到了哈曼酋长国,虽说这里面关心他亲姐的因素更大,可自己却不好在此时不管不问。 我又打了过去。 宋雷压着嗓子说:“艾爷,会长的事儿比较麻烦,他被关在了荒川警署留置场!住吉会在城东地区势力极大,会长进去后冲突不断,我们先后派进去了四个人,很快就没了动静!刚得到的消息,会长又被关进了镇静房,挺遭罪的……” 他有些哽咽。 我不明白什么是留置场和镇静房,让他把电话给吴颖。 “一会儿吧,颖姐在打电话!” “好,让她给我打过来!” 挂了电话,我把事情说了说,让李小牧给我普及一下这边的警察体系。 李小牧说:“这里最高行政机关叫警察厅,东京地区叫警视厅,其他地区叫警察本部,相当于我国的省厅,都要接受警察厅的间接监督。” “警察本部下面,会根据管区的人口密度、犯罪率等指标,设立若干个警察署。” “警署下面又会设有若干交番。” “交番,其实就是以前的派出所,1994年改成了交番。” “不过,这里的交番规模很小,和咱们的派出所没法比,通常只有两三名警察值班,配一台巡逻警车或自行车。” “这边没有看守所这个说法,涉嫌犯罪的,首先是羁押在警署的留置场。等警方提供的证据充分,检察官确认有罪以后,检察厅律师同样确认其有罪,需要起诉,这时才会移送到专门羁押的刑事留置场。” 我点了点头,“这和国内确实不太一样,咱们刑事拘留以后,就可以送看守所了!” “对!”他继续说:“这边警署的留置场,等同于临时拘留所,而刑事留置场才相当于我国的看守所!奇怪……” 贼道 第821节 “什么?”我问。 “按理说,吴会长这个身份和罪名,又是警视厅暴力犯罪搜查三系抓的人,应该关厅里的留置场才对,那边更大,方方面面条件都更好!怎么会关到荒川警署呢?” “很明显,因为住吉会在荒川势力更大!”说完,我又问他:“镇静房是什么?” 李小牧说:“对一些极端暴力的嫌疑犯,如果发生打架伤人事件,就会被关进镇静房,因为必要时会为其注射镇静剂,所以才这么叫它!” 我说:“这就是咱们看守所的小号,也就是蹲禁闭。” “会更遭罪一些。”他说。 什么拘留所、看守所等等,少年时自己就是家常便饭,太熟悉了! 我捋出了一条线。 很明显,这次吴宗被抓,是住吉会背后使了钱,所以才会被关进了他们势力范围内的警署。 为什么不关厅里的留置场? 那是因为越大的地方,管理越严格,不好做手脚,选择一个地方警署的话,好多事情就好办了…… 我后背渐渐冒出了冷汗,住吉会要杀吴宗! 拿起李小牧的手机,连忙又打了过去,还是宋雷接的。 “快,把电话给颖姐!”我说。 很快,那边吴颖满是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在。” “他们要杀吴宗!” 吴颖沉默了至少五秒钟,“我知道。” 我急了,“知道你还稳稳坐在那里?去救他呀!” “怎么救?”吴颖吼了起来,“带人带枪去闯荒川警署吗?” “不行吗?!”我也吼了起来,“吴颖,你在中东的意气风发呢?怎么现在这么婆婆妈妈?” 那边的喘气声粗了起来,“呼呼”直响。 “你在哪儿?我过去!”我没好气说。 “我不想见你!” “为啥呀?” “不为啥,就是不想看到你!” “你他妈……”我差点骂出来,“我进去救吴宗!” “你别……” “别个屁!”骂完我就挂了,随后就有些发愣,自己这是怎么了?人家亲姐姐都没急,自己怎么急成这样? 眼前豁然浮现出一段画面,那是在穆特拉露天市场的后街,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吴宗说:艾先生,聚散有时,各生欢喜,再会! 不禁一声叹息。 自己必须救他,这就是江湖道义! 把手机给了李小牧,问:“我想进闯荒川警署的留置场,麻烦吗?” “你是外国人的身份,能进去,可后续会有麻烦!” “换个身份呢?” “那就没问题了,都不用我帮忙,在荒川区附近打上一架就可以了!” 我起身伸出了手:“谢谢!” 李小牧用力晃了晃手,他有些激动,“艾先生高义!小牧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是否唐突?” “您说!” “能不能给小牧留下一幅墨宝?” 我没矫情,来到案前,李小牧连忙铺开一张荣宝斋的半生熟宣纸。 提起笔,蘸饱墨,也没犹豫,写下了一首七绝: 江湖浩渺任逍遥, 剑影斜阳映古桥; 道义高远如海阔, 英雄本色自天骄。 “好!”李小牧兴奋的直搓手,连连称赞,“艾先生这草书笔势遒劲,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真是令人赞叹不已!” 我放下了毛笔,抱拳拱手道:“小牧兄,不必送了,江湖再见!” 出了湖南菜馆,我就给汉城的老苟打了过去:“师兄,东京有徒弟吧?” “有一个,怎么了?” “换个身份,电话告诉我!” 让老苟制作当然更好,可太远了,空运都得明后天才能到。 一个小时以后,三处代号灯泡的王欣来了,这家伙比我还大几岁,打扮的像根黄瓜,根本不像灯泡。 搞笑的是,他连帽子都是绿色的,留了条马尾巴,还开着辆老爷车。 我没见过他,不过这小子嘴特甜,一口一个师叔,这是从老苟那边论的。 途中,我先回了一趟安全屋,王欣在车里等着了。 唐大脑袋开门就说妙妙已经睡了,没再发烧。 我松了口气,进屋以后,把这边的事情说了一遍,唐大脑袋说:“哥呀,还是我去吧!” “为啥呀?” “我怕你进去时间太长,我们俩人在家,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 我骂了起来:“别他妈扯犊子,正好这几天要等消息,妙妙好了以后,你俩去逛逛街,给你嫂子和玥玥买些新年礼物……哦,对了,还有老疙瘩他俩口子、老道、珊姐、小毅和青青他们,都带些礼物……” 说完,我把身上的护照、手枪、中东黑匕首以及龙牙戒指都拿了出来,让他帮我收好。 又回卧室选了张人皮面具和一小瓶鱼胶。 出门时,这货才说了句人话:“哥,早点回来!” 第767章 立地成佛 离开安全屋刚上车,一个当地的手机号码就打了进来。 我对王欣说开车吧,随后接了起来,是吴颖。 她压着嗓子说:“小艾……” 我没好气道:“艾什么艾,爷姓武!” “你听我说……” “说!” “我陆续派进去了四个人,可都断了联系,也买通了一名警员,可他能帮上的也有限!你可以去,但千万千万不要冒险越狱!那样的话,反而会坐实了罪名,非常麻烦!你进去以后,只要能保护他不再受伤就行……” 我没说话。 “我这边还在托关系,也花出去了一些钱,事情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我问:“你找的人行不行啊?” “没办成之前,谁知道行不行呢?” 我想起了一个人,说:“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 “好!” 掐着电话想了至少半分钟,才想起聂钢的手机号码,这脑袋,明显没有前些年好用了。 到底是不是斑斓蝎的缘故? 我疑惑了。 聂钢,陈跃东那些“生意”在东京的负责人。 上次离开东京,就是他和李瑞一起送我们的,在铫子市渔船码头又与我们并肩作战,还受了很重的伤。 我至今都记得清楚。 那天晚上,他穿了套黑西装,嘴里叼着根大雪茄,脖子上还挂了串佛珠。 他抱着ak47扫射的时候,油腻的像极了中年版许文强。 “武爷,来了?”聂钢打着哈哈。 客气两句,我也没多废话,把事情说了一遍。 聂钢说:“这事儿我知道,八九天前报纸电视上铺天盖地,你要明白一件事,怒权的敌人可不止是住吉会……” 我没说话,王欣全神贯注开着车。 “从1994年的快活林餐厅砍杀事件,再到2002年的茶室枪击事件,两起重大恶性事件都发生在歌舞伎町。” “他们太极端了,捧着这里的饭碗,可放下筷子就骂娘,又不停惹出事端。” “几起恶性事件,惹怒了一些右翼当权者,甚至公开声称:支那人都是违法者!” “所以,收拾他们是迟早的事情……” 我说:“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不是没有,可他们如果不做出一些改变, 这次弄出来了,用不上一两年,还会再进去!” “甚至某天听说吴宗在东京被当街爆头,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想了想说:“关于如何改变,我会找机会和他们聊,可当务之急是救吴宗出来,不然没几天就得被住吉会的人嚯嚯死!您给我点儿意见。” 贼道 第822节 “两个办法,一是花小钱,很快就能把吴宗放出来!二是花大钱,让怒权拿到合法准证,从此以后不再偷偷摸摸!但今后所有行为,都要在制定的法律下活动,严格遵守《暴力团对策法》,收敛从前的行事作风以及方式方法……” 我不禁有些头大,吴宗表面虽说文质彬彬,可内心绝对暴虐,不然做不了这个会长! 能不能劝住他们,自己真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需要多少钱?”我问。 “第一种,人民币不超过五十万,我就能解决!” “第二种,至少需要两千万!” 我愣了一下,“这么多?” 聂钢苦笑起来,“兄弟,这就不是钱的事儿!有些事情如果你找不对人,就算后面加个零都办不成!拿多少钱都是打水漂!” 我说:“这样,我打个电话,一会儿再给您回过去!” “好!” 我又给吴颖打了过去,听我说完以后,她丝毫没有犹豫,问我:“两千万,不过是4亿日元,不多,稳妥吗?” 我有些奇怪,原本以为她会选择第一种方式,怎么感觉胆子变小了? 这还是那个满世界干绑票买卖的吴颖吗? “没有百分百稳妥的事情,你要想清楚了!另外,如果真走了这一步,怒权合法化以后,今后好多事情就坚决不能再做了!”我说。 吴颖叹了口气,只悠悠说了两个字:挺好…… 挂了电话,我还有些发愣,这娘们怎么有种立地成佛的感觉? 算了,不去琢磨她了,女人的心思自己永远猜不明白。 打给聂钢之前,我打给了陈跃东,把事情说了一遍,他有些不悦,“你怎么会掺和到这些事情里?” 我说:“您也知道,上次离开东京,就是人家帮的忙!谁都明白,一人一万美金不过是让我们心安而已!这是人情,还有在哈曼的事情,听说我被绑了……” 听我说完,他叹了口气说:“小武啊,你已经是处级干部了,怎么这江湖习气还这么重?!” 我脱口而出:“东叔,是江湖把我养大,不是陈家!” 这话有些重了,说完我也有些后悔。 陈跃东明显被噎了一下,好半天才说:“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让那边直接联系老聂吧!” 我必须问明白了,吴颖又不让自己带着吴宗越狱,自己进去以后出不来怎么办? “东叔,老聂啥关系呀?”为了弥补刚才噎他那一下,我嬉皮笑脸起来。 “他的关系也可以,不过高度还差了点儿,我的关系是内阁官房长官,还是我来张这个嘴吧,更稳妥一些……” 我连忙感谢,又免费送了几顶高帽子,“东叔牛逼!”“东叔大气!”“东叔人脉杠杠滴……” 他说:“你抽自己嘴巴一下,让叔听个响儿!” “得嘞!”我扬手打了下举着手机的手背,他哈哈大笑着挂了电话。 这家伙,是怪我刚才说话难听了。 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复杂,从陌生到彼此交心,再转变成亲情,没谁会真生气,可即使这样,自己也要注意了,再不能脾气上来就没遮没拦,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陈跃东肯定会给聂钢打电话,我就等了几分钟,这才打了过去。 和聂钢约好让吴颖联系他后,这才挂了手机。 接着给吴颖打,把聂刚电话号码告诉了她,又强调对方的关系是内阁官房长官,让她放心。 吴颖听完,很是惊讶,问:“他能找到内阁这一级?” “官很大吗?”我问。 “废话,内阁官房长官必须由总理大臣任命,那是内阁中掌握实权的大人物!” “行,这下你就放心了?” “小艾,谢谢!” “用嘴谢呀?出来以后请我吃大餐!” 话音刚落,那边挂了。 哎呀! 咋这么没礼貌呢? 自己深入虎穴去营救她亲弟弟,就想吃顿大餐而已,她竟然给挂了!? 打了一路电话,已经到了王欣家,还没和他聊上几句。 他住在新宿一座公寓楼里,不大的loft,进门右手侧是做饭的灶台,左手是卫生间,往里走是挑高的客厅,落地窗外有个宽大的阳台。 顺着窄小的楼梯上去,是睡觉的地方,就在卫生间的上面。 地方不大,收拾的挺干净。 客厅靠墙有张办公桌,上面电脑、塑封机、钢印台等等好多设备,对面还有些拍照的灯光和反光板等等。 我问他在这边是什么身份,他说在一家影楼做摄影师。 怪不得梳了个马尾巴! 我点了点头,这个职业不错,哪怕有人来到他家,都不会怀疑什么。 “师叔,咱们开始?”王欣说。 第768章 弹珠店 我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又从贴身兜里拿出了那张人皮面具,说:“避免给他们警方留下影像,我不能用自己的相貌……” 他说明白。 这张面具做好以后,我还从来没戴过,面相凶恶,三十几岁的年纪,左边脸上从眉毛到嘴角还有道长疤,这个灵感来自小马哥。 我说:“给我个黑社会的身份怎么样?” “不好!”王欣直摇头,“日本三大合法的指定暴力团有山口组、住吉会和稻川会。此外还有好多小帮派,例如双爱会、亲和会、极东会、松叶会、国粹会等等,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好多人员都来自于三大帮会,并且在各个警署、警视厅以及警察本部都有登记。” “东京各警署早在七年前就联网了,所以不建议您用帮派身份,因为很快就能查出来。” “除非用黑客侵入警察本部的数据库,否则相貌这一块就是个难题!” “所以,咱只能制作一个外地的虚拟身份,应付临检或者出入境都没有问题,只是涉及刑事案件会有些麻烦了!” “如果到起诉这一步的话,外地身份也会漏……”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想了想说:“不会到那个地步,就弄个外地人身份吧,小城市的流氓来东京闯荡。”我说。 “行,您日语有口音吗?” 我说了几句,他呵呵笑了:“咱部里哪儿找的日语老师,竟然还是标准的东京腔!” 我也笑了起来。 他开始准备,我去卫生间粘面具。 首先用王欣的电动刮胡刀好好刮干净胡子,这才动手粘。 鱼胶只剩下了这一小瓶,我几乎都用上了,这次比以往粘的都结实,估计挨上几拳都不会变形或开胶。 只是出来以后往下撕的时候,可得费点劲儿! 十几分钟才弄好,出来后他吓了一跳,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怪不得都叫您千面佛,师叔您真是牛逼,这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得,神仙都看不出来……” 这小子,嘴真甜,领导喜欢! 换了件白衬衣,王欣开始给我拍照。 “师叔,您稍稍严肃一些……对对对,就这样……保持……” 咔! “师叔,你给自己起个名字?” 我想了想,“就叫小野跃霆吧!” “除了东京,您还熟悉日本哪座城市?” “富士吉田市!” “挺好,口音差不多……” 很快,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 他忙忙碌碌,我拉开落地玻璃门来到了阳台,关上门后点了根烟,先给张妖精打了个电话,两个人黏糊了好一会儿。 随后又给老疙瘩打了过去:“有时间琢磨琢磨各国警方的户籍数据库,如果能侵入进去的话,回去以后我再做些不同人种的人皮面具,拍照以后,把身份坐实了。” “对了,还有些警方和军方的人物信息,如果我能化妆成他们的模样,或许会有奇效……” 听我说完以后,老疙瘩直吸凉气,“哥呀,这可不是容易事,就算能篡改他们的数据库,可还有社保和医疗等等,这些都需要配套才行。” “还有你说的警方和军方,警方要好一些,军方可就更难了,他们的网络是不会接入互联网的,就算倒数据,也会使用网闸,难度太大了……” “废话!”我骂了起来,“国家一个月给你们部门开那么多工资,白养你们呐?” 老疙瘩差点哭了,说武处长息怒,让小的再琢磨琢磨。 夜里十点,一个半新不旧的驾照和保健卡做好了。 日本是没有身份证的,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有驾照、住民票、保健卡以及纳税者番号。 住民票是纸质的,携带不方便,常用来证明身份的是驾照或保健卡。 我拿起来看得十分仔细,手艺没得说,做的真不错! 一切就绪,王欣说啥都要送我过去, 从新宿跑到荒川区可是不近,一个在西南,一个在正北,横跨了大半个东京。 两个人聊了一路,眼瞅着快到荒川警署了,王欣说:“师叔,要不你打我一顿得了!” 我说别扯淡,咱俩还是不要有关联,更不能让你的身份敏感起来,找家营业的小酒馆就行。 贼道 第823节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围着警署附近晃悠了好半天,营业的酒馆一家没看到。 有条街挺热闹,好几家便利店,还有家弹珠店。 我让王欣靠边儿停车,他笑道:“师叔要玩一会儿?” “打一架!”我拍了他肩膀一下,“啥时候不想在三处了,我们九处随时欢迎你!” “好嘞!”他笑眯眯地也下了车,“我陪师叔玩一会儿,托您的福,说不定还能赢点儿!” 我没什么意见,只是叮嘱他打起来以后离远点儿,别溅一身血。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里面不小,一排排机器很像我们九十年代的大型游戏厅,音乐声和钢珠掉落声此起彼伏。 这个时间了,可玩的人还是很多,几乎爆满,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这里可以吸烟,空气不是很好。 王欣小声解释说:“这玩意儿又叫柏青哥,也就是弹球机的音译!” “一颗弹珠4日元,相当于咱两毛钱,如果中头奖的话,能有2000枚弹珠的奖励,相当于人民币410块。” 我听部里的日语老师讲过,这生意就是在钻法律的空子! 日本法律禁止赌博,于是商家就通过abc店的模式,来洗干净这笔钱,让这个生意合法化。 简单来说,a就是弹珠店,顾客用赢来的钢弹子换取各种奖品,例如小公仔、日用品等等,或者换成代币牌,这都不违反法律。 顾客走出弹珠店后,左手边就有家店铺,叫:景品交换所。 这就是b店铺。 在这里,可以拿着奖品兑换现金,这样玩家就等于赢了钱。 法律规定,禁止弹珠店直接收购给予玩家的奖品,所以弹珠店的右手侧,还有家店铺,叫:景品问屋。 这就是c店铺。 c店铺从b店铺买回奖品,再卖给a店铺,也就是弹珠店。 由此,一个循环结束。 这是个完整的产业链,三家店或是同一个老板,或是合作伙伴。 我小声说:“这不就是瞪着眼珠子撒谎嘛!” 王欣笑道:“就是呀,可没人敢跳出来,因为这后面的利益太大了,据说每年收益高达25万亿日元,占这个国家gdp4%以上!” “小小的弹珠店,与政界关系密切,有40多位参议员位列弹子房连锁协会特约顾问。” “而直接审批机构保安通信协会的成员,都是日警视厅退下来响当当的大人物,还有背后的黑道势力,更是不容小觑……” 两个人去买了两小筐的弹子,我让王欣离我远点儿。 捧着塑料筐,边找地方边琢磨,或许怒权以后能做这个营生也不错。 至于说他们能不能分上一杯羹,如果这次的2000万花了出去,真拿到了那个什么合法准证,就可以与那位内阁官房长官拉上关系,只要拉他入一股,办成的可能性就极大! 人太多了,终于看到有个空位。 机器上面放着一盒七星烟,烟盒上还有个塑料打火机,我忍不住笑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第769章 激起众怒 没想到都半夜了,弹珠房的人还这么多,终于看到个空位,一屁股坐了下来。 机器上有盒香烟和打火机,很可能是用来占位置的。 冲突这不就来了嘛! 研究了一下玩法,太简单了,无非就是拉动操作杆把弹珠弹出去,落到哪个洞口,就会有相对的奖励。 刚想玩一把,身后有人要拍我肩膀。 奶奶的,就不能让我玩一次吗?说不定一下就中个特等奖呢! 身子一侧,躲了过去。 “哎?看不到这儿有人吗?”身后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响起。 回头看,是个黄毛小子,看着还挺嚣张。 “我怎么没看到有人!”我不高兴了。 黄毛愣了一下,估计是被我凶恶的面相吓了一跳,气焰明显下来了,指了指机器上的香烟和打火机说:“规矩不懂吗?” 我抓起烟和火机就扔给了他,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滚!” 他接住以后想骂人,却又憋了回去。 奶奶的,胆子这么小? 他转身要走,我伸出了脚…… 噗通! 黄毛被绊了个跟头。 他“妈呀”一声,我已经窜了过去,抬脚就往他脑袋上踹。 小子,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活该你倒霉! 没时间多耽搁了,送上门的冲突,不想冲突也得让他冲突起来! 话说这小子挺灵巧,我也是没敢用多大力气,很快他就爬了起来,和我厮打在了一起。 两个人拳来脚往,有人起身看热闹,有人不管不顾还在玩,不远处的王欣抱着袋薯片咔咔嚼着。 我连三分力气都没使出来,黄毛就已经被打懵了,不再还手,嘴里一直喊: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地方都给你了,怎么还能打人呢?” “救命啊!” “……” 见实在是打不过我,他抱着脑袋缩在了地上,看着像头卷曲的大虾。 我还在踢着,不敢用力,嘴里还要骂骂咧咧。 有位叼着烟的大叔看不下去了,朝我喊:“行啦,再打警察来了!” 我还郁闷呢,怎么打了这么半天,警察还不来? 于是伸手指向了他,嚣张大吼:“老东西,再不闭嘴连你都打!” 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围观的人,一个爆炸头的胖娘们抓起一把弹珠就朝我扔了过来,嘴里还骂着:“你是个人渣!” 有一个扔的,就有第二个,很快,弹珠像下雨一样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这他妈扯不扯呢,还激起众怒了! 这是扔弹珠吗? 这是砸钱! 我看的清楚,王欣这臭小子也在跟着扔。 等出来的,非抽你两个大脖溜儿! 没办法,我只好用大衣捂住了脑袋,有钢弹珠打在了手背上,那是真疼啊! 不敢动了,满地的弹珠,一不留神就得摔倒。 这场闹剧持续了约两分钟,终于听到了警察的喊叫声,还有摔倒和众人哈哈大笑的声音,我松了口气。 二十几分钟后。 做完笔录,检查完身体,又让我换上了一套橘黄色的衣裤,被两脚踹进了一个小房间。 真是被踹进去的! 踹我的这个警察,过弹子房去抓我时,被满地的钢弹子滑了个大屁墩儿。 房间狭长,举架至少有四米,宽度多说一米八,长度可是不短,起码能躺下十二三个人,还铺着干净的榻榻米。 里面只有三名嫌犯,已经盖着被子躺下了,他们相互间的距离至少还能躺下两个人。 见有人进来,三个人都眯着眼睛看。 眼前场景让我有些惊讶,实事求是的说,这和咱们八九十年代的看守所区别有些大。 1984年,那年我12岁,第一次进收容所。 到了17岁时,第一次进看守所,印象最深的是佳木斯看守所。 那铺土炕正常睡觉的话,多说能躺十一二个人,可我进的那个号子,至少睡了二十七八个人,越往后越挤。 从中间开始,都得竖着身子睡,翻身更是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尾铺的人最难受,因为挨着厕所,只隔了半截砖墙,那个味儿熏得人头几宿根本睡不着。 这里条件要好太多了,起码够干净,人也少。 里面有窗,上面的铁栏杆比大拇指都粗,窗台下是个外露的坐便,旁边是陶瓷的洗漱盆,榻榻米一侧墙上还有几个长条状的折叠桌面,看样子能支起来做书桌。 我叉着腰问:“哎?我他妈睡哪儿?” 三个人都不说话,于是我一屁股就坐在了门口位置,下意识地想离靠窗的坐便远一些。 这里明显没有头铺一说,更没有什么新人杀威棒、喷气式,三个人不再看我,都闭上了眼睛。 我见脚底下有被褥,伸手扯过来铺好,没脱衣服就进了被窝。 灯光有些晃眼,不用去找,屋里不可能有开关。 正琢磨着,灯就关了,不过墙壁上还留了一盏灯,灯泡外面罩着铁丝网。 这盏灯度数不高,光线昏黄。 房间铁门上有个方形孔洞,外面有张活动的铁板。 贼道 第824节 留盏灯的目的,是为了方便外面抽开铁板观察里面,所以灯光才不会全部关掉。 这个设计不错,不影响睡觉。 当年国内看守所号子里,直接就是不关灯,习惯了才能睡着。很多人放出去以后,关灯反而睡不着觉,要好一段时间才能习惯。 一晃儿十四年没再进去过,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样了。 折腾困了,我睡的挺踏实。 唯一难受的就是脸上的面具,得贴一两天后才能习惯。但愿时间别太长,胡子刺穿面具虽说没什么,可撕下来就废了,以后不能再戴了。 早上铃声响起,四个人睡眼惺忪地起来叠被子。 大伙开始轮流撒尿,这三个嫌犯年纪参差不齐,最小的那个多说十八九岁,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另一个三十出头,又矮又瘦,一脸的阴郁猥琐,看着就让人倒胃口,眼角和嘴角明显有伤,走路也一瘸一拐,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见他有伤,我第一反应这小子会不会是吴宗的人,随后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吴宗应该不会用这样的人,这小子一点儿功夫都没有! 最后这位接近四十岁,面部有些木讷。 他个子不高,体格十分健壮,胳膊长的都快能摸到膝盖了,大手大脚,像只大猩猩。 我站在马桶前,大大咧咧抖着小弟弟问他们:“都说说,你们叫什么呀?” 最小的那个点头哈腰:“大哥,我叫水岛米仓!” “哦!”我提上了裤子,看向了正在刷牙脸上有伤的那位,“你呢?” 他嘴里冒着白沫子,含含糊糊说:“我叫松下工藤……” 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记不住!那个……” 说着,甩了甩手,指向了水岛米仓,“米仓?那以后就叫你老鼠吧!” 他一脸懵逼,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我又指了指刷牙的松下工藤,“瞅你他妈阴森森的鬼样子,以后就叫老鬼!” 回头看了一眼,体格健壮的那位裤子都脱了,在自己身后等着尿尿,我说:“以后叫你大猩猩!” 他憨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 哎呀?! 巧了不是! 第770章 大熊 七点三十分,早餐时间。 因为墙上有折叠的小桌板,我以为在号子里吃,没想到有警察来开门,所有嫌犯都走出监室,走廊里贴着墙站成一排。 走廊铺着深棕色的实木地板,一尘不染。 扫了一眼,一共三十四名嫌犯。 一个年轻警察拿着名单,扯着嗓子开始点名,随后都排着队,来到走廊尽头的餐厅。 这里男性占绝大多数,还有七个女人,年纪有大有小。 看来这里的留置场不分男女,不过会分监室,不可能男女混关。 我嚣张地东张西望,没看到吴宗,应该还在镇静房关着。 这些人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吴颖派进来的那四个人,她姐弟俩手下那么多人,自己见过的不多,熟悉的也就几个。 就算派来的人见过自己,可此时自己戴着面具,他们也认不出来。 拿着塑料托盘,排队领取食物。 只有二两米饭、半截煮玉米、两个小咸菜。 对了,还有一碗淡黄色的汤,要不是里面还飘着几根海带,一准儿以为是自己刚才尿出来的。 “大哥,坐我这儿!”老鼠一脸谄媚地扬手打招呼。 我端着托盘走了过去,坐下后问他,“你小子是因为偷东西进来的吧?” 他愣了一下,笑的还有些腼腆,“大哥眼神真厉害!” 我翻了翻眼珠子。 伸手刚要拿玉米,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将那根玉米拿了起来,转身就走。 这人身材瘦高,不等我说话,又一个小子过来,拿走了老鼠盘子里的玉米,撇着腿,大摇大摆。 左右墙边各站了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都像没看到一样。 在监室里我可以嚣张,这个时候不行,在没有了解具体情况之前,先得忍着。 但还不能没有任何表现,这个度不好把握。 我鼻子开始冒粗气,两个拳头也握紧了,扭头问老鼠:“他们谁呀?” “嘘!”老鼠一脸惧色,“住吉会的,这可是他们的地盘!” 我皱着眉,“他们地盘还被抓?” “经常都会有替老大扛事儿的进来,有些人甚至常年干这个……” 说着,他往前排桌子指了指,“看见那个人了吗?” 那是个虎背熊腰的背影,体格和唐大脑袋差不多,区别是人家得有一米八,异常魁梧。 “他叫中村福山,绰号大熊!常年在各个警署的留置场晃荡,据说每年不少赚钱……” 我奇怪起来,“就这伙食,他怎么也不瘦?” 老鼠苦笑起来,“你再看看!” 看到了,几个小子晃悠了一大圈,米饭和玉米划拉了好多,都送到了中村福山桌上。 大熊? 这就是典型的狱霸! 看来吴宗被关小号,就是因为这些人! 低头吃饭,脑子飞转,弄死这个福山?还是等吴宗从镇静房放出来再说? 不能在餐厅里直接动手,那样会很麻烦,弄不好还得指望唐大脑袋他们来救自己。 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整死这么个大块头,不容易! 除非一个号子,我会让他有好几种死法。 不行! 我否决了这个方案,因为无论人怎么死的,只要死了,住吉会都会再派人进来。 自己总不能进来一个杀一个吧? 这些人不傻,想要没有任何把柄的干掉吴宗,他们一定不会用自己人,而是找个与帮会无关的人来下手。 看来还没找到那个人,否则吴宗就不只是进镇静房,而是挂了! 进餐时间只有十五分钟,没吃完也得收筷子。 所有嫌犯起身,还要把碗筷都装在托盘上,送回窗口,然后再排队回监室。 我看清楚了那个绰号大熊的模样,嘴特大,满脸横肉。 回监室以后,或许是因为被抢了玉米后我没反抗,老鼠和老鬼明显有些爱搭不理,大猩猩坐在榻榻米上玩着脚丫子。 我心里有事情,懒得搭理他们,躺在榻榻米上想着心事。 2月1号了,还有一周就过年了。 好想家。 话说这里还挺人性化的,监室里可以自由行动,也不用坐得板板正正背监规。 中午还是米饭,三个小毛菜和一个苹果。 往桌上端的时候,我就咬了苹果一口,这次没被抢。 挨着后厨铁门旁边还有两扇铁皮门,打开以后,是这里的放风场。 午饭过后,男嫌犯都被赶了进去。 七个女嫌犯进了另一个院子。 看来只有吃饭的时间,才会男女混杂在一起,其他时间都会分开,避免出问题。 院子不是很大,头上是铁网。 一部分人开始走圈,还有些人蹲在了朝阳的墙角晒太阳,一个中年警察抱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所有人都过去排队了。 我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老鼠、老鬼和大猩猩他俩也过去了。 我瞥了一眼大熊那些人,他们排在了前面,很快都拿着烟聚在了一起,吞云吐雾起来。 原来是在发香烟,一个人两根。 拿到烟的嫌犯,有人点了一根,也有人明显不会抽烟,他们主动走到了大熊那些人身前,把领到的烟送了过去。 会抽烟的送过去一根,不会抽的把两根烟都给了他们。 负责收烟的,是早上抢我玉米的那个瘦高个。 竟然还会发香烟,真新鲜! 一个计划在脑海里渐渐成形,如果自己的推测没错,就能在对吴宗下黑手之前,等来释放的消息。 我也过去排队了。 拿到了两根香烟,又对着了火,蹲墙角抽了起来。 贼道 第825节 看到我这么不懂事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很快,瘦高个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伸出了手,掌心朝上,勾了勾四根手指,“交出来吧!” 就知道会这样,因为全世界的监狱都一个德行,香烟在里面是最值钱的东西,相当于现实世界中的黄金一样。 这些人怎么可能不抢? “什么?”我问。 “烟哪!”他不耐烦起来,“让你们有一根抽就不错了,快点儿!” 我突然伸出了手,捏住了他的食指和中指,弯下一掰。 “啊——!” 嚎叫声响起,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呼啦啦,七八个小子围了过来,一个个凶神恶煞。 大熊没动地方,抱着肩膀,靠着围墙,叼着烟,冷眼看着。 我又加了一点儿力气,低吼起来:“谁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掰折了他这两根手指!” 发烟的警察就像没看到这边的骚乱一样,转身回去了。 哐当! 铁皮大门又被锁上了。 嫌犯们聒噪起来,纷纷围了过来。 我掐着这小子往前走,人群开始往后退,“以后谁再敢抢我的东西,他就是下场!” 一个小子伸手就来扯我的肩膀,我抬脚就踹在了他小肚子上。 噗! 这小子倒着飞了出去,撞倒两个人后,跪在了地上,捂着腹部,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 人群哗然,要动手的这些小子明显胆怯起来。 我手上又加了一点力气,瘦高个惨嚎不断,没人再敢上前。 人群分开了,大熊雄壮的身躯显现出来。 第771章 小野跃霆 人群分开了,大熊走了过来,瓮声瓮气道:“上!” 这是根本不管这小子的手指头了? 咔嚓! 我掰折了那两根手指。 惨嚎声中,好多拳脚奔我来了。 这一盘散沙,都赶不上练功的木人有杀伤力! 我几乎是一拳一个,很快倒地一片,放风场里一片鬼哭狼嚎。 大熊站得十分稳当,眯了眯细长的眼睛,朝我勾了一下手指,“身手不错,来吧!” 说着话,一步窜起,蒲扇般的大手劈头砸了下来。 我没和他硬碰硬,一只脚的脚尖点地,身子一扭,就绕到了他身后,抬脚蹬在了他肥大的屁股上。 他往前踉跄了两步,很快就停住了,转身又扑了过来! 这一下让我重视起来,这一脚虽说只用了五成力道,可一般人也抗不下来,这头大笨熊如此托大不是没有原因,有点儿硬功夫! 正面过了几招,原来这小子是个空手道高手。 别看他似乎笨手笨脚,力道和准头却不可小觑,这身功夫和崔大猛他们几乎也能打个平手,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探完了虚实,我要还手了。 大熊钵大的左拳直击我心脏位置,力大势猛,不料却打在了我掌心上。 他的反应很快,不等我抓稳他的拳头,已经收了回去。 紧接着,右拳又冲了过来。 这是空手道里的“二本连冲拳”,很基本的招式,被他使的虎虎生风。 我横迈一步,扭身出拳,重重打在了他右侧肋骨上。 这一下可是不轻,他却只是晃了一下,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两个拳头如雨点般继续击打。 噗噗噗! 闪电般连续八拳,他庞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我不敢使出全力,一是怕他承受不住,二是怕太强了引起质疑,势均力敌或稍稍强上一点点,是最好的度。 所以这八拳,只用上了六分力量! 可即使是六分力量,换个人至少也要断两根肋骨,喷血倒地不起! 他竟然还能站住! 真强! 我都忍不住佩服起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这人的抗击打能力都快赶上唐大脑袋了! 怪不得吴宗他们没整过他。 不过,他肥壮的外形限制了正常发挥,不然会更难对付。 我停下了手。 全场安静下来,有人满脸惊讶,有人捂住了嘴,似乎无法相信大熊会被打到。 大熊扭头看向了我,那脸横肉更加狰狞。 我一脸流氓相,不屑地撇了撇嘴,刚要说话,不料他两条胳膊猛地抱住了我的腰。 紧接着,整个人被他抡了起来…… 围观嫌犯们叫起了好,似乎恨不得这一下把我摔死。 这是柔道里的招式,抓住对方腰部后,将其往前抛,在对方身体失去平衡腾空时,再强劲有力地朝地摔下。 随后抬脚、踩腰、俘手。 他失算了! 就在我腾空的瞬间…… 啪! 右脚脚背狠狠击打在了他左侧脸蛋子上。 于此同时,右手反扣,死死抓住了他一条小臂,双脚落地的瞬间,全身发力。 呼—— 大熊庞大的身躯被我抡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估计多数人都没看清楚,怎么眨眼间就来了个大反转! 原地转一圈后,我松开了手。 呜—— 啪! 大熊重重砸在了风场围墙上,随后像破麻袋一样跌落在了地上,尘土飞扬。 顷刻间,惊呼声此起彼伏。 我拍了拍双手,傲然四顾:“谁他妈还不服?!” 所有人都纷纷后退。 嘟嘟—— 门口哨子声响了起来,两名警察挥舞着警棍冲了过来。 几个小子连忙上去墙边搀扶大熊。 我高高举起双手,不想反抗。 噗噗噗! 警棍开始往我后背上砸,我一动没动,继续举着双手。 怪不得吴宗会被关禁闭,看来只要是住吉会的人落了下风,他们就会冲过来帮忙。 这时,就听刚刚站稳的大熊喊了起来,“别打了!” 两名警察住了手。 大熊摇晃着走了过来,“小子,出手很硬,我喜欢!” “てめーいかれてんのか!”我骂他有病。 不料他哈哈大笑起来,刚想说话,脚下又是一晃,差点摔倒,身后两个小子赶快扶住了他。 一个警察喊:“时间到!” 所有人开始排队往回走,大熊摇摇晃晃挣脱了两名手下的搀扶,来到我身前,伸出了大手,“兄弟,我很欣赏你!你叫什么?” 我斜眼看他,那脸横肉满是真诚。 我一副悻悻然的表情,伸出了手,却没和他握,只是拍打了一下,说:“小野跃霆!” 他也不生气,伸手要来搂我肩膀,什么事情过犹不及,我没再反抗。 老鼠拉着一瘸一拐的老鬼过来了。 这小子又换上了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两位大哥好……” 贼道 第826节 我没搭理他。 大熊笑道:“这小鬼很机灵!” “谢谢熊哥!谢谢熊哥!”老鼠似乎得到了无上荣耀,腰弯的更低了。 大熊夸了老鼠,却没正眼看老鬼。 很明显,这让他浑身不自在,挤出来的笑更加勉强,我看着都替他尴尬,又忍不住有些好奇,这货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大猩猩的表现一点都不意外,他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刚才打架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没凑过来。 不只是没凑过来,更没抬头看,蹲在墙角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地面上什么微生物。 所有人开始排队往门口走,有人过来请大熊走前面,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小野君家哪儿的呀?”大熊问的漫不经心。 “吉田。”我说。 “有公司吗?” 这是在问是否加入过帮会,我摇了摇头。 “哦?熟悉吉田的北条吗?” 脑子飞转,奶奶的,我哪里听说过什么南条北条的,撇撇嘴,“人家是大人物!” 大熊笑了起来,“等出去的,我介绍兄弟认识!” 两个人快走到门口了。 突然,我感觉头皮一凉,所有发根似乎都立了起来,紧接着,后面有股劲风袭了过来。 我下意识用力一推大熊,借着这一推的力量,身子也倒向了另一侧。 两个人分开的瞬间,一把闪着寒光的钢锥,刺向了我们前面一个人的腰部。 看位置,这一下明显是奔着大熊后腰来的。 啊—— 前面的小子回手捂住了后腰,所有人都懵了,场面瞬间乱了套。 我看清楚了这个人,没见过! 看样子也就二十六七岁,面相忠厚,脸色有些苍白。 奇怪了,他是从哪儿弄到的钢锥? 大熊被我推了个趔趄,站稳以后,眼珠子都红了,手一挥,“ 康伟?妈的!整死他!” 十多个人扑了过去。 第772章 我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那人身手还行,不过也架不住人多,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他两条胳膊紧紧抱住了脑袋,侧着身子,蜷缩的像条虾。 经验还挺丰富! 被群殴时,这种姿势能减少许多伤害。 胳膊和手保护住了头,两条膝盖和大腿保护住了胸腹部。 至于说暴露在外面的部位,屁股肉多,后背和胳膊明显更抗击打。 我扯了一把老鼠,问:“这谁呀?” 老鼠压着嗓子说:“ 他叫康伟,怒权的人,才从医护室回来的,这些人和熊老大他们有仇……” 我愣在了那里,艹! 草率了! 转念又想,不对呀,这是好事儿! 这么一来,自己的计划丰满了,也更往前推进了一步! 于是,只能眼瞅着这小子被打,避免被怀疑,还不能说什么。 康伟一声不吭,看的我心都揪在了一起。 嘟—— 估计门口的警察不想闹出人命,终于吹了哨子。 大熊没发话,这些人还在踢着,一个身材不高精壮的中年警察拎着电棍过来了。 看左胸口袋上佩戴的阶级章,是个巡查部长。 部里有过相关课程,我记得十分清楚,巡查部长这个级别,也就相当于我国地级市某区公安分局的刑警队队长。 日本的警衔制度,除了警察厅长官和警视总监佩戴肩章外,其他级别警察都只有阶级章,是在左胸口上。 阶级章将警衔和警号合二为一,下面为警衔标志,上面半圆前面为两个字母,后面为三个数字,字母代表所属都道府县警察部门,数字代表个人警号和职位。 大熊迎了过去,两个人面对面顶上了。 “都住手!”中年警察喊。 大熊冷声说:“继续!” 这些人果然继续,两个人怒目而视,斗鸡一样。 我看得明白,谁说住吉会在这里手眼通天,可也不是铁板一块,还是有善良的人看不下去。 不对,我想起了吴颖的那个电话,她说买通了一名警员。 难道是这个人? “中村,差不多行了,别太过分!”中年警察说。 大熊横着眼睛,“北园部长,你是不想干了?” 姓北园的警察吼了起来:“我能不能干,是你一个流氓说得算的吗?” 大熊擦了把脸上的口水,阴恻恻道:“别以为有个一课理事官的姐夫就能耍威风,他也不过是个警视正,要是真行,你怎么还是个小小的巡查部长?!” 北园手指点着大熊胸口,唾沫横飞吼道:“闭嘴!关你屁事!” 大熊笑了,满是不屑。 两个人继续瞪着眼睛,那边还在踢着。 够嚣张! 我焦急起来,再这么打下去的话,可别整出内伤来。 “行了!”一个男中音响了起来。 所有人看向了放风室的大门,就见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背着手走了进来,看胸口的阶级章,这人的警衔是警视,相当于区公安分局局长。 怪不得派头这么大,原来是这家警署的老大。 把门的那个警察连忙躬身,“署长好!” 打人的也都停了手。 他蹙着眉,“北园部长,把人送去医护室!” “署长……”北园有些急。 大熊说他哥哥是个警视正,说明警衔比这位署长大人高一级。 “去吧!” 门口的警察过来了,大熊喊:“还有个断手指的!” 两个警察把紧闭双眼的康伟抬了起来,被我掰折手指头的瘦高个恶狠狠瞪了我一眼,也跟着走了。 我看得仔细,康伟没有大碍,都是外伤,无非是些皮肤之苦。 又进来四名警察,开始赶这些人回号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位署长把大熊拉到了墙角,窃窃私语。 回到监室后,老鼠和老鬼又殷勤起来,大猩猩明显脑子缺根弦儿,不喜不悲,靠着墙抠脚丫子。 老鬼变戏法一样,竟然拿出来三根七星香烟,献宝一样给了我,跪在那里弯下腰:“小野君,请多多指教!” 我指教你奶奶个腿儿! 当然了,只是在心里骂的,对这种墙头草,骂一顿也没用。 我半躺在被垛上,问他俩:“和我说说被打的那个小子是怎么回事儿!” 老鬼咽了咽口水,没吭声。 老鼠犹豫了一下,这才说:“他们的老大被关了进来,都、都是来保护他的……” 说完就闭上了嘴。 我立了眉毛,“往下说呀!” “没了!” “没了?”我扬手就要抽他,他吓得连忙往后躲。 “他们老大呢?怎么就没了?” 老鼠瞥了一眼铁门,又压低了声音说:“打不过,关起来了呗!” 我踹了他一脚,“滚吧!” 无所谓,爱说不说的,事情走向自己也能猜出个大概。 计划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呢? 晚饭有面条,还有一根香蕉,这次没人过来抢,不过老鼠他们三个人的都没保住。 才吃几口,大熊端着面碗过来了,老鼠和老鬼连忙让地方。 贼道 第827节 大猩猩屁股很沉,不管不顾。 或许把他当成了傻子,大熊似乎并不排斥他,没看到一样。 “小野君,今天还得谢谢你,你是福山的救命恩人!”大熊正色道。 我秃噜着面条,嘟囔道:“这有什么,咱是不打不相识,既然已经是朋友了,遇到危险,当然要伸把手……” “好!”他拍了下饭桌,好多人看了过来。 大熊豪爽道:“朋友,有兴趣加入我们公司吗?” 我装糊涂,“什么公司?” “住吉会!” 我“哦”了一声,随后就是一怔,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住吉会的?” 大熊面有傲色,“怎么样?” “好好好……”我激动地说了十多个好。 “小野君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感谢你,说吧,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我又挂上了那副无赖相,配合着脸上那道疤,邪邪一笑,“我他妈就想有个娘们干一炮!” “好!”他又拍了桌子,哈哈大笑道:“我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接下来,他也开始吃面,边吃边聊。 这人看着是个莽汉,可聊天的水平极高,既不让人烦,又明里暗里把我的身世背景都打听个遍。 当然了,他听到的,也都是我编出来的而已。 信口胡编! 当听我说到父亲早亡,母亲在富士山做导游把我养大,后来又被火车撞死时,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流了眼泪。 “兄弟,你不容易呀!”回号子时,他用力拍了拍我肩膀。 回到号子以后,竟然有警察拉开了铁门上的小门,扔进来四袋薯片。 我没问是大熊的意思,还是这里就有送零食的规矩。 老鼠把薯片都拿了过来,堆在我身前,跪在那里恭恭敬敬弯下了腰,起身后说:“小野大哥,请您分配!” 这就是狱中常态,全世界都一样,永远的强者为尊! 只是这小子表现出来的更彻底,更贱! 我是真看不惯,可又不能表现出不适来,扬了扬下巴,大咧咧说:“都是一家人,一人一份,吃吧!” 这时谁要是闭着眼睛进来,肯定以为进了老鼠洞,咔咔都是嚼薯片的声音。 没电视看,又没有书,无聊的浑身难受。 我朝老鬼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他阴郁的脸瞬间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跪着蹭了过来,用力弯下腰,“小野君,您辛苦了!” 我特么想给他一脚,都快闲出屁来了,哪儿辛苦? 自己就是有些好奇,这么个玩意儿,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呢? 压了压火,“和我说说,因为什么进来的?” 老鬼支支吾吾,明显是不想说,看他这副样子我就有气,抬脚就蹬,“说呀!” “是,我说!”他又弯了一次腰,才叙述起来。 第773章 松下工藤 老鬼叫松下工藤,常年在荒川区租房住,以前是家通信公司的小职员,或许是因为性格太过阴冷,几乎没什么朋友,领导也不喜欢他,职务始终升不上去。 他每天两点一线,生活和工作已经麻木不仁。 直到三年前,他唯一的父亲出了交通意外,于是回了北海道老家办丧事。 意外的是,父亲竟然有份意外保险,理赔了四千多万日元,相当于人民币200万左右。 突然发了财,松下工藤的生活翻天覆地。 回到东京后,他首先辞掉了工作,然后花了一千二百万日元,把自己长期租住的一户建买了下来,并且赶走了三个租户。 剩下的两千多万,他没选择做生意,想都存进银行,靠吃利息过日子。 可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日本股票和房地产市场泡沫相继破灭,此后经济长期处于低迷状态,此时的银行无担保隔夜拆借利率还在1%以下。 于是,他只存了四分之一,剩下的钱买了些理财、债券、年金保险以及世界500公司的股票。 他痛下决心,这辈子不可能再工作了,节省点儿花,能花到死。 组合投资一年下来的收益,约合人民币还不到三万,平均一个月也就是两千多块钱。 在东京,哪怕是荒川区,日子过的也是紧紧巴巴。 都说饱暖思淫欲,松下工藤虽说没吃饱,可也不再为未来发愁,于是也想有个艳遇什么的。 只是他这个形象实在是不讨喜,就连街边的流浪狗都躲着他走,更别说女人了。 他把目标对准了街头一家便利店的老板娘,还有家鲜花店的营业员。 结局不难想象,几次搭讪后,松下工藤受了伤。 很重的伤。 在那个冬季的深夜,漫天飘雪,他跪在雪地上痛哭流涕,高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以上场景是我在脑海中杜撰出来的,总之,松下工藤伤的嗷嗷重。 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行尸走肉般在城市里闲逛,后来发现坐电车的女孩儿好多,于是转战上了电车。 遇到心仪对象,就尾随人家下车,跟到无人的小巷里时,常常扒下自己裤子。 当然了,他并不会对谁出手,他只对自己下手,频率极高。 用他的话说,对别人下手是法律问题,对自己下手是道德问题。 望着尖叫着吓跑的女人,他觉得很爽,也很满足。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两年,期间挨过无数次暴揍,也进过多次警署。 渐渐的,松下工藤开始觉得无聊了,于是又想到了一招,晚上跑到家附近小公园里拉屎。 可不是草丛里啦,而是蹲休闲长椅上拉。 拉完以后,躲在附近的林子里,看晚上出来遛弯或者夜跑的人谁会坐上去。 如果是妙龄少女或者小媳妇,他会激动的浑身发抖,在树林里就对自己下手,宝刀未老,手速依旧很快。 几天前的夜里,附近居民联合了交番两名值班警察,将其抓获。 据他说,当时他正蹲在长椅上使劲,这些人不顾警察的阻拦,上去劈头盖脸把自己好顿削。 有人弄了一身屎,他龇牙咧嘴地笑了…… 我忍着恶心听他说完,抬脚就踹在了他脸上,蹬了个满地滚葫芦。 “你他妈以后离我远点儿,听到没有?”我说。 他连忙爬了起来,跪在榻榻米上又连连鞠躬,“是,小野君,工藤知道了!” “滚!” 怪不得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就觉得犯膈应,原来是个大变态! 膈应,东北话就是恶心的意思。 好无聊,我又朝大猩猩勾手,让他讲讲为什么进来。 他蹲在榻榻米上,拖着两条长长的手臂,挪动双脚,来到近前憨憨一笑说:“我媳妇晚上出去散步,想休息休息,没想到坐屎上了,后来我打了那个人。” 我眨了眨眼睛,伸手指向了搬到马桶旁的老鬼,“他?” “嗯!” “那晚打人的都抓起来了?”我有些奇怪。 “没有,就我一个!” “为啥呢?” “我打的最狠。” “接下来呢?”我问。 “完了!” “完了?” “嗯!”他点了点头,嘴角还挂着半片薯片。 “为啥关一起了?”我问。 “不知道!” “没再打他?” “打,睡觉前打!” “每天打一次?” 大猩猩连连点头,我笑了起来,摆摆手,“再接再厉,加油!去吧!” 艾玛,愁死我了! 这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我伸了个懒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沙沙声响起,感觉有人在往这边蹭。 睁开眼睛,就见尖嘴猴腮的老鼠凑了过来。 “你干啥?”我问他。 “大哥,你还没问我呢!” 贼道 第828节 “?????” “我叫水岛米仓,家在……” “滚!” 这一嗓子吓得他猛地哆嗦了一下,应了声“是”,连滚带爬回了自己位置。 我翻了个身,奶奶的,都是些奇葩! 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就听铁门外面的锁头响了起来。 号子里三个人都竖起了脑袋,只有大猩猩的呼噜声震天响。 门开了,大熊魁梧的身子出现在眼前,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挂着一丝笑意。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越狱了? 转念才想明白,不对,他不可能越狱,这里本就是短暂羁押的场所,没谁会越狱。 老鼠和老鬼都爬了起来,跪在那里深深弯下了腰,叫了声福山君。 我冷眼看向了他,脸上有疑惑,也有不屑,“大熊,你不是打不过我,就想使阴招吧?” 大熊呵呵一笑,“咱们不是朋友了?” 我说:“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这不就来了嘛!走吧!” “去哪?” “带你去找女人!” “……” 我是真没想到,两个人换了衣服以后,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警署,又坐上了门口一辆奔驰s。 这是家装修极为高档的夜总会。 大熊带着我走进大厅时,三十几个美女齐刷刷鞠躬,高呼大熊哥。 大熊问我:“先去包房喝酒唱歌,还是直接睡?” 我说:“别整没用的了,兄弟我快憋死了!” “喜欢什么样的?” “有双胞胎吗?” “??” 一个小服务生带我去了房间,环视一圈,就找到了两枚摄像头,一个藏在了花瓶里,另一个在头上的水晶吊灯里。 我大咧咧进卫生间,哗哗撒了泡尿。 点上一根烟,躺在宽大的圆床上,还兴奋地颠了几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还真有双胞胎。 十几分钟后,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穿着和服的妙龄少女,白袜木屐,款款走进了房间。 两个人同时九十度躬身道:“先生,晚上好!” 我兴奋地从床上蹦了起来,站在上面勾了勾手指:“来,给爷脱衣服……” 这两个女孩儿身高一米六,齐刘海的短发,圆脸大眼睛,粉嘟嘟的嘴唇花瓣儿一样。 很快,我就被扒了个溜光,左侧的女孩儿羞红着脸问:“先生,去洗洗吗?” 我蹦下了床,一手搂一个,“一起洗!” …… 第774章 吴宗 后半夜了,双胞胎姐妹要陪我睡,被我打发走了。 刚点上一根烟,大熊就走了进来。 我连忙拉上了被子。 他哈哈大笑起来,“兄弟厉害,我看两个小姑娘在走廊都扶着墙走,佩服佩服呀,怎么样?对哥哥的安排满意吗?” 我连连弯腰感谢:“谢谢大哥,第一次体验双胞胎,像他妈照镜子似的,太舒服了!” 大熊坐在了靠窗的休闲沙发上,点了根烟,笑眯眯道:“这里是我们的生意,等出去以后,我介绍你入会,以后随便来玩儿!” “太好了!” 两个人东拉西扯,一根烟抽完,他起身说:“走吧,再不回去就不好看了……” 奶奶的,这小子城府是真深,一句正事儿都没唠。 无论他是在测试自己,还是真要报答救命之恩,两个摄像头对着呢,这场戏都得卖力演好,还不能怜香惜玉。 两个人又坐着奔驰车回了警署。 见我进了监室,老鼠爬了起来,跪在那里又是鞠躬又是恭迎小野大哥回寝,差点没恶心死我。 老鬼想爬起来,哎呦一声又躺下了,看来是又挨揍了。 大猩猩呼噜声震天响。 躺下以后,老鼠小声问我干什么去了。 我绘声绘色把晚上的事情讲了一遍,细致入微。 这是一个混子的正常表现,如果不炫耀才见了鬼,别看这三个人似乎不可能是住吉会的,可万一大熊找他们问什么呢? 迷迷糊糊快睡着了,老鼠和老鬼还在辗转反侧。 第二天,依旧是午饭后放风。 我正和大熊蹲在向阳位置吞云吐雾,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进了风场。 吴宗! 原本叽叽喳喳的风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吴宗和大伙一样,也穿了套橘黄色衣裤,不知道为啥,什么衣服穿他身上都那么有型。 如果现在让他走上国际t型台,也能走出超模的风范。 他瘦了,腰却依旧笔直,眼角和嘴角都有旧伤。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目不斜视,大步走了过来,大熊的几个手下刚要上前拦,大熊骂了句滚蛋,这才悻悻散开。 吴宗看了我一眼,并没在意,把手伸向了大熊:“来根烟!” 大熊站了起来,拿出烟,还帮他点上了。 两个人云淡风轻,让不明真相的人摸不清头脑。 吴宗抽了口烟,伸手拍了拍大熊肩膀,轻笑道:“小熊不错,越来越懂事了!” 说完,叼着烟走向了另一个墙角。 呼啦啦—— 那边的人都连忙走开了,就像躲瘟神一样。 吴宗缓缓坐了下来。 从他缓慢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他的腰和腿都有伤,还没好利索。 斜眼看,大熊脸色渐渐铁青。 这就是大佬和小喽喽的区别,哪怕大熊在住吉会有些地位,可遇到真正的老大,气势和风度上,明显差了一大截。 我撇了撇嘴,“谁呀,这么嚣张?” “吴宗,”大熊蹲了下来,弹弹烟灰继续说:“一个小帮会的老大,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和我们的关系始终不好……!” “干他!”我啐了一口。 大熊摇了摇头,“不容易,每次想要拿下他的时候,不是我们的人折了,就是他被扔进了镇静房,还记得昨天那个北园吗?” 我点了点头。 “那家伙就是他的人,可他姐夫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理事官,一课是警视厅的明星部门,没几个人敢动他们……” 我骂骂咧咧,却一句话说不到正点儿上,等着大熊主动开口。 吴宗靠在墙角抽着烟,没有一个人敢过去搭话,可他却悠然自得地仰着头,对着天空的冬日暖阳,骄傲的像个换上贫民衣裳的皇帝。 “兄弟,记得我说过,想邀请你进我们公司的事情吧?”大熊说。 肉戏来了! 我点了点头,“记得!” “有件事情我没说……” “那就说呗!” “中国有个词,”说着,他用生硬的汉语说出了三个字:“投名状!” 我心里微微一怔,原本以为他要问我想不想赚一笔外快,没想到整出来个“投名状”! 我也用古怪口音复述了一遍这三个字,问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想入会的话,得有份见面礼!”他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开始装糊涂,无奈道:“我可没钱,要不就算了吧!” “没关系,你只要杀一个人,见面礼就有了,还能得到一大笔钱……” “多少钱?!”我第一时间没问杀谁,而是问钱的多少,刚才还满是失望的脸,此时连瞪圆的眼珠子里都是贪婪。 大熊伸出了手,“五百万!” 他说的当然是日元,可五百万日元兑换人民币的话,也要有二十多万。 贼道 第829节 这些钱对于我这个混混的身份,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我用力一拍,大腿,“干了!” 说完,眼睛直勾勾看向了斜对面的老鬼,压着嗓子问:“熊哥,杀他行不行?” 大熊顺着我的眼睛看了过去,连忙说:“不行不行……” 我朝他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哪能随便杀呢,必须是我们的仇人才行。” “明白了!”我这才看向吴宗。 吴宗的烟已经抽完了,手里掐着熄灭的烟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兄弟,哥哥是为你好,你要是想活着花到这笔钱,就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整死他,明白吗?” 我收回目光,“那是一定的了,我他妈又不傻!” 他被我噎了一下,也没生气,“想怎么做?” 我想了想,“吃饭和放风肯定不行,弄死他以后,我也出不去了……能不能把这傲气的小子转到我的监室?” 大熊紧皱眉头,“我试过转监,可都让北园那家伙拦住了,试试看吧!” “好!”我又激动的拍了下膝盖,“只要他能来我监室,三五天内,我肯定让他去见上帝……” “这么久?”大熊不悦起来。 “大哥,我可不想死,肯定得找合适的机会呀,或者……”我又看向了老鬼,邪魅一笑,“看看能不能嫁祸出去!” 大熊笑了,也拍了我膝盖一下,“兄弟,我看好你!” 我连忙点头哈腰,“大熊哥,以后进了公司,我想跟你,你看行吗?” 他哈哈大笑起来,十分的畅快。 本以为会等个一两天,吴宗才能被转到我的监室,没想到当天晚饭后不久,就被送了过来。 计划的第二步,顺利完成。 身后铁门“哗啦啦”在上锁,吴宗站在门前,腰挺得笔直。 四个人头仰着头看他,他的大眼睛俯视着我们,淡淡一笑道:“往里让让,给我倒个地方!” 我“呼”的一下就蹿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他妈谁呀?” 吴宗眼角微缩,一只手如闪电般抓向了我的手指。 我怎么可能让他抓到,收回手的瞬间,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炮弹一样直勾勾怼向了他前胸。 “好功夫!”吴宗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我也是第一次和他动手,没想到这家伙看着文质彬彬,出手却十分凌厉。 两个人拳来脚往,老鼠他们三个吓得躲到了窗台那边。 老鬼脸都白了,整个人蹲在了座便上。 大猩猩贴着墙,盘着腿,咧着大嘴,像看猴戏一样。 吴宗学的很杂,拳击、空手道、柔道,甚至还会咏春拳,他可以和大熊一搏,甚至不会落下风。 遗憾的是,他的腰有些僵硬,这是伤势未愈的原因。 我买了个破绽。 他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我的臂部,用力拉扯间身体旋转背对着我,就要把我摔出去。 部里有柔道老师,我也上过课。 这招是柔道里面的过肩摔,很平常的技术之一,吴宗的技巧、力量和平衡感都非常不错。 这个招式挺好,能让我的嘴贴近他的耳朵。 于是,在我被摔出去的刹那间,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三个字:“小舅子……” 第775章 是呀,不甘心! 我被吴宗用“过肩摔”扔了出去,在老鼠和老鬼的惊呼中,人在空中转了一圈,稳稳落在了榻榻米上。 幸好监室里的举架够高,还不至于砸顶棚上。 就在被摔出去的瞬间,我在吴宗耳边叫了声小舅子,站稳后,他满脸惊讶地看着我。 此时我背对着老鼠他们,吴宗面对着我,他这副表情看在那三个人眼里,一定是惊讶我竟然没被摔趴下。 我低声呵道:“再来!” 迈步往前,不等出招,就听铁门被敲响了,一个声音吼道:“干什么呢?都给我老实坐下!” 我停下了脚。 吴宗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眼底却已经满是笑意。 两个人靠墙坐下了,老鼠他们也都回来了,不过离我俩有些远,中间至少能空出来六七个人的位置。 监室里安静下来,两个人有什么话都不能说,只好静静坐着。 洗漱时间到了,期间我和吴宗又故意争执了几句,吓得老鼠和老鬼都小心翼翼,唯恐溅一身血。 夜深了,灯也早关了。 吴宗躺在进门第一个位置,然后是我,大猩猩在中间,再往里是老鼠,挨着马桶的是老鬼。 监室不宽,却不短,躺十二三个人都不会挤,所以每个人之间都有很宽的距离。 我眯着眼睛,听着几个人的呼吸声。 其实计划并不复杂,进来后很快就想明白了。 既然把吴宗关到这家警署里,目的当然是要弄死他。 可谁都知道怒权和住吉会曾经的恩怨,如果直接死在住吉会会员的手里,必将引起反噬以及舆论攻击。 如果能有更好的方式方法,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一定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我料定大熊会找替罪羊,把刀塞进外人手里。 之前有没有人干过,我不知道,因为这些人都三缄其口,哪怕老鼠那个马屁精,都闭口不谈。 不过既然吴宗还没死,有与没有,都无所谓了! 如果不是要等外面走完关系,正大光明地放出去,我的计划一定是带着吴宗越狱。 这并不难,毕竟不是关押重刑犯的深牢大狱,守卫并不森严,两天时间,我已经找到了两处破绽,很容易就能出去! 既然不能越狱,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吴宗保护起来。 这话说出来容易,怎么做就是学问了。 可以使用武力,但问题是,即使大熊他们被自己打跑,马上就会有二熊、三熊……无穷无尽! 因为使用暴力,自己很可能也得被关进镇静房,什么都干不了了。 我一个人,又是身陷囹圄,想和三大黑帮之一的住吉会明着斗,必死无疑!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接过大熊手上那把刀! 于是才有了这套计划。 第一步,接近大熊。 这一步可以说非常成功,尤其吴宗手下康伟的那一钢锥,迅速把自己和大熊的关系拉近了。 昨晚大熊带我去夜总会,有报答自己救命之恩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要试探我,观察我。 所以那个房间才会有监控。 自己也必须得和那对双胞胎逢场作戏。 这些大熊都会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会留下影像,不过无所谓,我戴着人皮面具,谁认识呢? 就像进来时的指纹采集,沾人皮面具的时候,手上的鱼胶我故意没洗干净,这样就导致每一根手指的指纹纹路都有了些许变化,印下来也无所谓。 本以为在夜总会房间里,大熊就会提出让我杀吴宗,没想到这家伙真能稳得住,直到今天下午才说。 于是进入计划第二步。 我答应大熊,但必须把吴宗转到自己的监室。 下面就是第三步了,就一个字:拖! 拖到关系走通,大摇大摆地释放。 进到这里两天两夜了,事情进展顺利,我很欣慰。 大猩猩的呼噜声很快又响了起来,仔细分辨另外两个人的呼吸,老鼠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不过还没睡实,老鬼还没睡。 吴宗的呼吸开始绵长,我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又过了四十分钟左右,那三个人都睡实了,我才开始往吴宗那边一点一点地挪动。 他也在往这边挪,就像两个要偷情的男女。 我摆了下手,让他别动了,自己过去的话,离里面的三个人能更远一些。 尽管灯光昏暗,他也看清楚了,马上停止了下来。 凑近了才看到,这家伙一脸的坏笑,声音压的极低:“来了,姐夫!” 我惊讶起来,没想到他也会说阿拉伯语,本来自己还在琢磨,是用韩语还是汉语说话。 其实无论韩语还是汉语,都有风险,毕竟这三个国家距离都太近了,相互间旅游也很频繁,保不齐谁就能听懂,甚至还会说。 既然他会阿拉伯语,那就太好了! 我立了眉毛,同样用阿拉伯语说:“滚蛋,我老婆可没有你这么个弟弟!” 吴宗也不生气,呵呵笑着换了话题:“哪儿弄的面具,真丑!” “说正事儿!” 贼道 第830节 “好吧,你怎么来了?”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说,又问他进来以后的情况。 “你也看到了,住吉会这次是想置我于死地了!进来以后,先后指使了三个人朝我下黑手,结果都被我打残了!” “我姐派进来的人,也都被中村福山,哦,也就是大熊,都被他们打进了医护室。” “幸好有北园帮我,懒得和他们继续周旋,就让他送我去镇静室躲两天……” “不过再这么下去的话,北园也顶不住了,本来今晚是他值班,也被支开了,所以我才会被调过来。” 短短几句话,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 我把自己计划说了出来,包括聂钢那边走关系的事情。 吴宗听完以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呼出一口气后才说:“也好,就这样吧!” “不甘心?”我问。 “是呀,不甘心!”他把头枕在了两条胳膊上,“如果合法化,就意味着我们将要曝光在政府的眼皮下面,好多事情都不能做了……” 我皱起了眉,“不做就不做,你说你们又是贩毒,又是绑架的,也太……” “太什么?”他侧过脸,十分严肃,“想想当年我们死在他们手里多少人?!我爷还不到三十岁,就被他们活活烧死了!我奶……” 他没再接着往下说,平息了一下情绪,接着说:“我不过就是让他们吸点儿抽点儿,怎么了?!还有我们绑的那些人,有机会你问问我姐,哪个是好人?” “你以为我姐全世界的玩绑票儿,是在找有钱人吗?” 我眨了眨眼睛,想问难道不是? 没问出来。 “我们在本土绑的都是极左人士,这些人对我们极端仇视!” “欧美那边,我姐选择的更都是这类人!” “有英下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的委员、保守党前党魁,政界、商界和学界,好多这种人,让他们破破财,何乐而不为?” “……” 说着,他停了下来,悠悠道:“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我姐也想收手了……也好,毕竟还有那么多的弟兄要生活,合法化也好,就这样吧!” 我有些疑惑,没有他这次这抓,吴颖也要收手? 我问他为什么。 吴宗又歪头看我,“你不知道?” 第776章 麻绳 听说吴颖早有了收手的意思,我问为什么。 吴宗说你不知道? 我更疑惑了,“我知道什么?” 他嘴角微微上挑,似乎在憋着笑。 “说呀!”我急了。 “说什么?” “说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既然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 “……” 我被他绕迷糊了,这阿拉伯语更像绕口令一样,挠了挠脑袋,又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哪儿知道你应该知道什么?” 操! 我有些抓狂,翻过身,背对着他,用中文骂了一句:“不说拉叽霸倒!” 吴宗在后面呵呵笑了起来,“哎?知道你那些钻石卖了多少钱吗?” 我连忙转了回去,“多少?” “你是真财迷呀!”他有些不屑。 “快他妈说!”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千一百万……” 我怔了一下,“别他妈和我说是日元。” “艹!”骂完后,吴宗愣了一下,“以后你少和我说话,我以前可从来不说脏话,都被你带坏了!” “快他妈说得了!” “美金!” 我两只眼睛直冒光,“不会吧?按理说也就价值2000万美金,” “你以为我姐会去黑市卖?!”吴宗翻了个白眼,“为了你这点儿破玩意儿,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伦敦、巴黎、柏林和纽约跑了好多趟!” “她通过当年的大学校友、同学,还有欧美的一些朋友,找的买主非富即贵,分了好多批卖出去的,所以价格才会提高了百分之五十……” 耳朵里听着他絮絮叨叨,脑子里飞快打着小算盘。 当初在阿丹旺斯宾馆里,自己答应吴颖,抢回钻石得给百分之二十,卖出去在给她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三千一百万美金,要给她拿出去九百三十万。 肉疼啊! 我这边脑子里还在拨算盘,那边的吴宗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我慢慢挪回了原位,辗转了好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听到大猩猩翻了个身…… 我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次日,吃完早餐送餐具时,大熊凑过来小声问我怎么样,我说需要根绳子。 他说知道了。 一个胖厨师从厨房出来了,问谁会修排气扇? 我举了手,过去很快就帮他修好了,胖厨师很开心,还送了我两个煮鸡蛋。 下午放风,大熊真给了我一段麻绳。 第二天早餐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吴宗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红印儿。 我端着托盘,坐在了大熊旁边,小声说:“什么他妈破绳子!” “怎么了?”大熊斜瞥了一眼,吴宗坐的不远,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啃着玉米。 “正勒着呢,断了!”我说。 大熊耷拉着眼皮,问我计划是什么。 我说:“后半夜勒死他以后,挂在小窗的铁栅栏上,伪装成自杀……” 他竖起了大拇指,“高,等着,我再给你弄一条!” 下午放风的时候,果然又拿出一段绳子,比我大拇指都粗,塞给我以后,大熊眯着眼说:“如果再断了,试试裤子好不好用!” 谁都不傻,很明显,这根绳子明天要是再断了,这出戏就演不下去了。 当天夜里,那三位已经熟睡以后,我和吴宗又凑在了一起。 我用阿拉伯语问:“咋整?” 他说:“勒吧,就说我脖子硬,没勒死。” 我愁的直揉脸,“再拖一天?” “试试呗!” “行吧!” “等一下。” “???” “你是不是也得受点儿伤了?” “扯淡,武爷我功夫了得,怎么可能会受伤?” “你是真不要脸呐!” “哪儿那么多废话!”说着,我把绳子套在了他脖子上,压着嗓子说:“小舅子,我可勒了?” “快点儿吧,折腾完早点睡觉呢!” 我手上开始发力。 眼瞅着吴宗脸就涨红了。 我说:“差不多你就拍我一下……”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说:“我来帮你!” 猛然回头,就看到了大猩猩那张平时木讷的脸。 在我回头的同一时间,他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勒在吴宗脖子上的绳扣,另一只手抓起了榻榻米上多余的绳子,闪电般缠在了我的脖子上。 不得不说,这小子手速是真快! 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的手劲儿也是奇大无比。 三个人像陀螺一样滚在了一起,吴宗发出了痛苦的“呃呃”声,我连续十几拳都打在了大猩猩身上,可就像没打一样。 老鼠和老鬼都醒了,吓得裹着被子,躲在了窗台那边。 大猩猩平时憨厚的脸无比狰狞,两只大手继续发力,恶狠狠道:“小子,你太磨叽了!” 贼道 第831节 我喊了起来:“老鼠,过来帮忙!” 老鼠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里,哆哆嗦嗦不敢应声。 噗噗噗! 又是几拳,都打在了大猩猩脖子上,他只是晃了晃。 “老鬼,”我被勒的已经快说不出话来,“过来帮我,我给你一百万!” 老鬼脸都白了,蹲在马桶上不敢看我。 疼啊,差不多行了! 我突然咧嘴一笑。 于此同时,被勒得像只小死鸡似的吴宗变戏法一样,利落地从绳索中脱了身。 紧接着,他整个人蛇一般从大猩猩弓起的身子下面穿过,两条长腿顺势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猩猩愣神的瞬间,我的两根手指如钢叉一般,笔直插进了他两只眼睛里! 啊—— 他松开了绳子。 这两根手指真热乎,用力一抠…… 又是一声惨叫。 第一次,手潮,没啥经验,再加上太滑,只抠在手里一颗。 右边那颗也掉了出来,后面有条线,垂在脸上晃悠着。 啪! 那颗眼珠被我甩在了榻榻米上,滴溜溜滚动了几下。 我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吴宗脖子上的绳索是活扣,可我脖子上那两道可不是,要不是想顺便测试一下老鼠和老鬼有没有问题,怎么会被他缠上? 事情太过突然,大猩猩剧痛之下,竟然扬手就把垂在脸上的那颗眼珠子怼了回去! 我有些懵,这还能用吗? 事实证明,能用! 因为我看到那只眼睛竟然转了…… 说来话长,可这一切的发生还没超过十秒钟。 吴宗两腿较劲,大猩猩被一个跟头扔了出去,我俩刚爬起来,他也站起来了。 大猩猩的左眼成了个血窟窿,满脸都是猩红的鲜血,看着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长臂恶鬼,疯了一样扑向我俩。 我和吴宗躲猫猫一样,躲闪间开始下黑脚,一下比一下狠。 “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大猩猩嘴里翻来覆去喊着。 老鼠和老鬼已经呆住了,一脸懵逼。 我笑了起来,调笑道:“我始终奇怪,你这么个傻逼,怎么可能会有老婆?” “不可能,不可能!”他又一次扑向了我,已经不再理会吴宗了。 我闪开后,回身又是一脚。 这一下踹在了他腰上,大猩猩踉跄两步,“噗”的一声,竟然一脚把地上那颗眼球踩爆了。 吴宗一捂眼睛,“可惜了!” 说着,补上了一脚。 第777章 会长英明 吴宗补上的那一脚,可不是踩地上的眼珠子,很明显,他嫌脏。 他是踹在了大猩猩的腰上,大猩猩扑在了墙上,弄了上面好多血,榻榻米上的血也是星星点点。 这家伙战斗力是真高,如果不是我挖了他的一只眼睛,相信比大熊更胜一筹。 就见他稍一迟疑,转身又扑了过来,两只大手如钢爪一样,这要是被他掐住脖子,估计一般人挣脱不开。 差不多行了! 我侧身躲过了他的一击,反手重重砸在了他脖颈上。 嘭! 他像个装满重物的麻袋一样,晕倒在了榻榻米上,一动不动了。 我是为他好,不然多痛苦! 警察姗姗来迟,谁要是说他们不是故意的,我把他眼珠子也抠出来! 铁门打开的时候,我和吴宗已经安静地靠墙盘腿坐好。 再看大猩猩,趴在那里像死了一样。 “怎么回事儿?”一个年轻警察吓了一跳,大声吼了起来。 吴宗耸了耸肩:“不知道,正睡着觉,这小子像发疯一样,自己捅瞎了一只眼睛,还要杀我们!” 小警察看向了我:“是这样吗?” “是!” 老鼠和老鬼也连连点头,哪敢说一声不是。 大猩猩被抬出去了。 吴宗喊:“换两块榻榻米,这还能睡觉吗?” 没人理他,铁门又一次锁上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事情当然不是我说的那样,说大猩猩这样的人不可能有老婆,不过是气他而已。 实话实说,在吴宗进这个号子之前,我真没发现大猩猩有问题。 这个人藏的太深了,而且演技绝对是影帝级别的,甚至为了冒充打过老鬼的热心邻居,不惜每天晚上都削他一顿。 老鬼认不出来也正常,毕竟那晚打他的人太多了。 问题出在了前天晚上,就是吴宗进来第一天的后半夜,吴宗已经睡了,我闭着眼睛,呼吸已经平稳,却还没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打着呼噜的大猩猩翻了个身。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一次疏忽,我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因为没有人翻身时还能打呼噜,这是基本常识。 再通过第二天的仔细观察,发现每一间监室,其实都会有一个人很可疑。 为了干掉吴宗,这次住吉会可是下了狠功夫。 我把事情和吴宗说了,他说:“你说的对,这些人都是住吉会的,但他们轻易不会动手。” 我说:“或许不会亲自动手,但等不及的话,一定会帮上一把!” 于是,就有了今晚这出戏。 其实,能不能引大猩猩动手都无所谓,因为这出戏怎么着都得往下演。 我当然想多拖一天是一天,如果大猩猩继续龟缩着不动手,明天看看能不能再糊弄过去,他如果动了手,真就麻烦了。 因为这种情况下,我是吴宗的人,已经瞒不住了! 明天早餐时间,就是摊牌的时间! 摊牌以后,两个人就得用武力来对抗了,能不能斗得过那些人,其实我俩都没有把握。 毕竟住吉会的关系遍布这里,连署长都是他们的人。 而吴宗,只有一个北园巡查部长。 四名手下,一个刺杀失败被关进了镇静室,其余三个都在医护室治疗。 事情最终还是走进了死胡同。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却又无可奈何。 没人来给换榻榻米,也没人带我俩出去,这让我有些意外。 吴宗说挤挤算了,我过去把淋上血的榻榻米翻了过来,笑道:“挤啥呀,这样也能睡!” 四个人躺下了,老鼠和老鬼不敢出声,更不敢问是怎么回事,我也懒得解释。 这次也不再背着他俩了,不过两个人依旧用阿拉伯语说话。 “明天危险了!”我说。 吴宗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们。” “说说。” “这些人,借刀杀人的把戏溜着呢!他们很重视名声,尤其这几年,明里暗里和山口组、稻川会叫着劲,哪儿有个天灾人祸,比救援队伍到的都早!又是抢险救灾,又是发衣发粮……他们早已经西装革履,轻易不会再让自己溅上血!” 我觉得他有些轻敌了,毕竟他进来已经半个月了,再这么拖下去可不是办法。 或许自己就是他们最后一搏,再借不上这把刀,一定会图穷匕见!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吴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在这里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还不想落人口实,我会连夜买一批亡命徒进来……” “继续!”他说。 “第一招,派几个人进咱们监室,连夜杀了咱俩!” “第二招,明早餐厅或者下午放风的时候,制造混乱,趁机下手!” 贼道 第832节 吴宗问:“你选几?” “二!” “为什么?” “因为监室太小,本来这里的嫌犯就不多,都关进咱们这个监室说不过去,更经不起调查!而人少的话,又容易被咱俩反杀!” 吴宗点了点头,“有道理,继续!” “早餐或者放风时,新进来这些人开始找茬,打起来以后,警察看守这时会全部撤走,把铁门一关!” “单靠人多,也能把咱俩累死!” “这么一来,谁输谁赢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咱俩被打死,对上交代就是炸狱了,嫌犯相互厮打中,你被人误杀!” “自古法不责众,就算拎出来一两个人,认定是他们干的,那也只是失手而已,不会严重到偿命!” “这种事情,只要给足安家费,什么问题都没有……” “如果咱俩赢了,只要对方有一个挂掉就行了,正愁你的罪名不够!” 吴宗沉默起来,好半响才说:“有道理,只要这些人都没有住吉会的背景就行,媒体想挖都挖不出什么来,那你说,咱们怎么办?” 我笑了,眯了下眼睛,“如果真这样,唯一的办法,就是干他娘的!” 他也笑了起来,“对,干他娘的!” “不过……” 他看着我。 我说:“咱俩下手得知道轻重,千万千万不能死人!” “没问题,”吴宗也在笑,英俊的脸上满是阴险,“让他们生活不能自理就行了!” 我竖起了大拇指,调笑道:“会长英明!” 他伸长了脚,踹了我一脚,骂了句拍马屁又笑道:“你脸上的胡子都他妈快扎出来了……” 我摸了摸,确实已经有冒出来的了,于是均匀用力,把上唇和下巴位置往下压了压,问:“现在呢?” “挺好,都冒出来了!” “回去你得赔我这个面具钱!” “你是真不要脸!” “要个屁脸?我就要钱!” 他翻了个白眼,“我他妈还没朝你要抚养费呢!” 我没好气道:“你是我儿子呀?我还给你抚养费?!” 他没再说话。 灯光昏黄,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换了个话题:“等拿到准证后,想过转型干什么吗?” 他说:“八字还没一撇,想那么早干嘛?” “我给你出个主意?” 第778章 猛虎不敌群狼 听说我要给他出个主意,吴宗问什么主意。 我说:“能不能干弹子房生意?” 吴宗问为什么? “这玩意儿就等于是个变相的大赌场,利润可是不低……” 他笑了,“姐夫,你觉得从中东回来以后,我们还缺钱吗?” 我不悦道:“别一口一个姐夫的,谁是你姐夫?” 他说:“你这人真没意思,许你喊我小舅子,我就不能叫你姐夫?” “我喊你小舅子是昵称,觉得好玩儿而已……” “你快拉倒吧!” 开了几句玩笑,他又说:“不是不能干,但上面没有恰当的人,这个行业想要进去不容易!” 我说:“内阁官房长官这个关系不行吗?” “行!绝对好使,看咱俩能不能出去吧!如果这事儿办成了,就说明人家真给了面子,到时候我给他拉过去几亿日元,一是表示感谢,二也谈谈想法……” 我又他了他一记马屁,“会长大气!” 他嘿嘿直笑。 我也跟着笑,“我有个想法。” “说!” “可以考虑让聂刚入一股,这家伙在东京人脉很广。” “没问题,你来说?”吴宗问。 “行,我和他聊吧!”我犹豫了一下,“那个……小舅子……” “闭嘴!” “你看你,急啥眼呢?我还有个想法……” 吴宗翻了个身,把后背对向了我,“你一喊小舅子准没好事儿,不听了!” 我笑嘻嘻地凑了过去,“是这样,卖钻石的钱,刨除给你老姐的,还能剩下2170万美金,我入股得了,咱多干几个大型弹子房,开遍全日本,你和你姐手下那些人也都有事儿做了……” 他转了过来,笑意中带着调侃:“姐夫,你这账算得够快的呀!” 我也不尴尬,“亲是亲,财是财,这钱可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有陈跃东的,还有老唐和老疙瘩他们的……” “看心情吧!”他说完又转了过去。 我嬉笑着扬起了拳头,开始给他捶背,“舒服吗?” 他像躲瘟神一样往房门位置的蛄蛹。 我追着捶,边捶边叹气,“小舅子呀,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心目中高大的形象轰然倒塌!” 他不动了,扭过脑袋问为啥。 “你像条蛆……” “我艹!” 他扑了过来,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靠窗那边的俩人又裹着被,慌忙躲了起来。 老鼠缩在了墙角。 老鬼又蹲在了座便上。 闹完后,两个人才开始说正事,把一切可能和对策都梳理了一遍。 第二天正洗漱,铁门开了。 昨晚那个年轻警察黑着脸说:“水岛米仓,松下工藤,收拾一下东西,释放!” 两个人惊喜的差点没蹦起来,赶快收拾东西。 我和吴宗对视了一眼,难道自己猜错了?这是要派人进监室? 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收拾的,两个人走到门口,又齐刷刷站住了,老鼠深鞠一躬,看着我说:“小野大哥,多保重。” 这一刻,我才觉得他还挺可爱的,后悔没听他的故事,点了点头说:“出去以后,好好做人,别再进来了!” 他又鞠了一躬,“是,听大哥的。” 老鬼直起腰后,看着吴宗说:“大佬,你要是没死,我能跟着你混吗?” 吴宗只说了一个字:“滚!” 洗漱后来到食堂,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大熊竟然没在,住吉会的人一个都不见了。 不只是他们,以前见过的那些嫌犯,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都是些生面孔,三十二个人,个个体格健壮,目露凶光。 没看到那个巡查部长北园,看来是被支走了! 我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万万没想到,住吉会竟然做的这么彻底,干脆把自己的人都撤走了! 这样一来,就算这些人都死在了这里,也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说警署的责任,这个国家,没什么是钱摆不平的! 四名看守没有走,我俩正常排队打饭。 早餐不错,牛奶、面包和两个白水煮鸡蛋,还有一个小苹果。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吃的慢条斯理,每一口都仔细咽下,最后连面包渣都捡起来吃下了。 餐厅里只有咀嚼声,似乎谁要是咳一下,都会吓人一跳。 看来这场战斗要在午餐或者放风后了。 回到监室以后,我盘着腿靠墙抽烟,吴宗在榻榻米上开始做俯卧撑,姿势标准,速度很快。 两个人开始用汉语对话。 我说:“腰行吗?我看你腿上的伤还没好,消停儿地吧,下午有你出力气的时候!” “好久没这么打一架了,三十二个,想想都他妈兴奋!”说着,泄气地趴在了榻榻米上,一只手用力捶了两下,痛心疾首道:“造孽呀,我这么个温文尔雅的美男子,都被你带的一嘴脏话,以后别他妈和我说话……” 如他所愿。 午饭后,所有人开始往风场走。 贼道 第833节 三十四个人都进去以后,哐当!铁门关上了。 天空阴霾,太阳被云层遮掩,或许是高墙的阻隔,使得风场里一丝风都没有。 我与吴宗背对背地站立在风场的中央,开始将上午从被褥上撕下的布条,缠绕在各自的手掌上。 周围,三十二名沉默的身影,没一人开口。 他们围成一个个圈,缓缓逼近。 此时,如果四周高墙上坐满了人,这就是古罗马竞技场! 吴宗淡定地开口:“不急,你们人多,还怕我们多准备片刻么?” 一个沙哑的嗓音回应:“尊重你是条汉子,我们等你!” 两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吴宗说:“我准备好了!” 我说:“那就开始吧!” 话音尚在耳边回荡,两人已倏然分离,如脱缰的狼群,扑入人群之中! 这群人显然已经迫不及待,纷纷涌上前来。 我迅速握住一男子手腕,用力一拧。 咔!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空间,那条臂膀呈现出一个奇怪的角度! 他哀嚎着后退,但其他人依旧毫不畏惧地冲上前来。 他们犯了个错误,人多虽势众,此时却成了负担,拥挤的空间,限制了他们的拳脚威力。 乱! 我却如鱼得水,每一次出招都精准打击对方的手臂或膝盖,一旦粘上便是骨折的命运。 因为要躲避拳脚,尤其是自己的脸,根本无暇关注吴宗的战况,只听得那边传来阵阵惨呼,他的出手同样犀利。 我还是隐约有些担心,毕竟吴宗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可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自己多卖力,减轻一些他的负担。 不一会儿,已经有四人因小臂折断退下。 我胸口和肩膀也挨了几拳,实属无奈,毕竟对方人太多。 这种情况下,[刹那指]没有用武之地,更不可能连续使用,只能依靠搏击技巧和实战经验。 三十二个人,已经有十七个人倒地,惨叫声令人心惊胆颤。 这些人均遭重创,失去了战斗能力。 我也是微微作喘,不知道哪个下三滥,竟然把我头发薅掉了一撮,幸好没抓脸。 转头看向吴宗,他的鼻尖被击中,橘黄色的衣襟沾满鲜血,略显狼狈。 他的动作明显开始不自然,腰和腿上的伤耽误了他的速度。 俗话说猛虎不敌群狼,此话不假! 这些人中,至少半数未经过正规训练,更别提什么功夫。 他们和小马哥、周疯子那些人很像,都是在街头巷尾实战中磨练出的野路子,打起架来毫无规矩可言,却异常灵活,下手更是狠辣! 幸好此地是警署,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没人使用武器。 否则,我和吴宗或许已经挂了彩。 我豪气地用日语大吼一声:“かわいい!” 别误会,这一嗓子一点儿都不卡哇伊,我想表达“爽”和“舒服”,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词汇。 一个连毛胡子的汉子显然练过跆拳道,一脚高高踢向我的脑袋,我伸手拍向他的足背,同时抬腿,闪电般踹向了他的左膝。 咔嚓声响,那条小腿以反人类的角度折断,他整个身躯向我扑落。 我闪身避过,又迎上了一个如闪电般迅猛的拳头。 这一拳势大力沉,仿佛能撕裂空气,我侧掌斩向他的腕部,却仿佛砍在了铁管上…… 泰拳?! 第779章 后下手冰凉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位泰拳高手! 此人身高不过一米七,肤色黝黑,身形瘦削,面容平凡无奇,唯独那双细小的眼睛,如饥渴的野狼一般。 我早已察觉到,战至此时,战场边缘仍有数人未曾贸然前冲。 显然,前边的尽是炮灰,其作用在于消耗我们的体力,而真正的高手潜伏于后方! 高明的策略! 其他众人见这人加入战局,明显开始后退,我却不愿轻易放过他们,因为一旦与这些高手交手后筋疲力尽,这些人必将反扑。 那时,很可能折在这些宵小手里! 因此,在那位泰拳高手猛烈的攻势中,我抓住机会,对每一个人都毫不留情。 顷刻间,又是一连串的惨嚎不断响起。 很快,我身前仅剩下了三个人。 吴宗那边,也只剩下了两名对手。 三十二个人,二十七人倒地,无一不是臂膀断裂或腿骨折断,其中三个鼻梁骨已经粉碎,无一人死亡! 现在,二对五! 我俩缓缓后退,背又靠在了一起。 我揉着手,鲜血已经湿透了那些布条,有我的,也有他们的! 吴宗喘气有些粗,“怎么样?” 我笑道:“今晚能多吃两碗大米饭!” 他哈哈大笑:“真他娘的痛快!” 接下来的战斗开始费力,毕竟两个人只是凡人,明显开始力竭。 两位精通自由搏击的高手,一个折断了大臂,另一个左腿被我扭转了两圈,已经昏迷过去。 倒在地上的其他人纷纷爬到墙边,个个心惊胆战。 在我面前只剩下那位泰拳高手,他的两根手指也被我折断,但看起来并未影响他的战斗力。 吴宗那边,也只剩下了一个对手,那人的体格不比大熊差,是位拳击高手。 一对一的对决,我从不惧怕任何人! 只是此时体力几乎耗尽,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入那种忘我的状态…… 干瘦的拳头迎面袭来,劲风仿佛要将我脸上的面具刮掉。 刹那芳华,转瞬即指! 声音消失了,那股劲风似乎都变得粘稠。 或许是怀念大猩猩眼窝里的温度,也可能是没有把握抵挡住这一拳了,所以,我并没有去夹住他的拳头,而是用两根手指插入了他的双眼!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我完整地抠出了两颗眼珠…… 随即,他的惨呼响起,我抬起脚,笔直地将他踢飞出去。 遗憾的是,我已经力不从心,这一脚几乎没什么杀伤力,他捂着双眼,嚎叫着,像一只失去方向的苍蝇。 啪啪! 两颗眼珠摔在地上,我又伸出了脚…… 噗! 噗! 碎了! 我累了,真累了,腰都有些弯,想尽力挺直,却明显力不从心,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已经微微颤抖。 转头看向另一边,不由眼角一缩。 吴宗的嘴角和眼角都裂开,牙齿染上了鲜红。 他对手的情况更惨,一只眼睛已经肿得无法睁开,可手中却多出了一把匕首。 该死,这小子一定是偷偷藏的武器! 刚要迈步上前,吴宗抬手示意,让我不要插手。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让我喘口气,休息一会儿。 那位泰拳高手拉扯住了一名同伴,两拳击出,对方吐血倒地,其他人连滚带爬,四散逃窜。 这里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拳击手的匕首猛地刺出,吴宗身子已经挺不直了,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匕首擦过了他的衣襟,侧身的瞬间,一记肘击打在对方的后脑上。 这一下力量不足,拳击手也是强悍,摇了摇脑袋,转身再度挥刀直刺。 很快,两个人皆显得筋疲力尽,动作愈发缓慢,每一次交手过后都摇摇欲坠。 不远处,那位失去双眼的泰拳高手陷入狂乱,但很快被那些断手断脚的同伴拽倒在地,混乱的攻击下,昏迷不醒。 吴宗看着坚持不下去了,他的腰和一条腿本就有伤。 眼瞅着他一个趔趄就要摔倒,拳击手扑了过去。 我刚要救他,却听吴宗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拳击手的手腕被他抓住了,一个转身反制,匕首已经抵在了对方喉咙上。 贼道 第834节 这小子,竟然把我都骗过了! “别……” 我话音未落,匕首已经深深刺入,我急忙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吴宗握刀的手。 没人能阻止他了。 吴宗的眼睛赤红如血,那把锋利的匕首缓缓割切。 热血呲在我的脸上。 隔着人皮面具,都感受到了那股温热。 噗! 拳击手扑倒在地,全身抽搐,鲜血染红了地面,血泊混合着泥土,扩散开来。 如果不是颈骨够硬,这个人恐怕就被吴宗斩首了。 我早就知道,这家伙文雅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残暴而强大的心。 战斗至最后,终究还是死了一个! 我抹去了脸上的血,问:“不是不杀人吗?” 吴宗摇晃着身体,露出血红的牙齿,笑容灿烂至极,“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不宰一个不痛快,老子、老子他妈有的是钱!” 当啷! 他将匕首扔到地上,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我同样摇摇晃晃,弯腰捡起了那把匕首,扯着衣襟混着上面的血,用力把刀柄擦干净,又用袖口裹住了刀柄,拿在手里。 随后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便宜小舅子,骂道:“操!早点说啊!” 他大笑起来,气喘吁吁,“死、死的人多,花钱就多,你以为只有你会算账?话说回来,骂脏话真、真他娘的痛快!” 我翻了个白眼,“你一个黑社会头子,竟、竟然不会骂脏话?” 他嘿嘿直笑,“你要是有个母老虎一样的姐姐,也不敢骂,她是真削我呀!” 好吧,庆幸自己没有这么个老姐,否则早就生活不能自理了,目光转向那些蜷缩在围墙边的人,沉声问道:“谁?还能一战?” 有些人已经因疼痛晕厥,清醒的人更是无人敢应,胆怯的目光闪烁不定。 “我!” 铁门缓缓打开,大熊魁梧的身躯踏入风场。 哐当! 门又被锁上了! 大熊褪去了那套橘黄色囚服,换上了一套黑色的阿迪达斯运动装,胡须刮得发青。 我和吴宗虽然早有预案,但当他手中那把细长的武士刀映入眼帘时,背脊仍不禁一阵寒意袭来。 显然,他这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先利用这些人耗尽我们的体力,待我们筋疲力尽后他再出手,将我们斩杀以后,把罪名推给那些倒地的残兵败将身上。 放在平时,我只需使出五分力气,就能把他打得爹娘不认,可现在呢? 吴宗傲然挑衅道:“中村,何不直接给我一枪,来个痛快!” 大熊拿出一条白手帕,轻轻擦拭着雪亮的刀身,缓缓摇头:“会长吩咐,不能用枪,尽量不要死在我们手上!其实,我也十分遗憾……” 他环视一圈,轻蔑道:“这些家伙,太不中用了,否则何必我亲自动手。” 说罢,他挑起眉头,目光转向我,“你,到底是谁?” 我暴喝一声:“你爹!” 嗖—— 手里的匕首如箭离弦般,射向了大熊的面门。 这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冰凉! 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匕首被那把寒光闪闪的武士刀格挡开,一分两半,坠落在地。 我的身体紧随其后,忍不住赞道:“好刀!” 第780章 痛快! 大熊挥刀斩向了我,可我前冲的拳头只是虚晃一招,马上停下了脚。 刀尖如同一道闪电,紧挨着我鼻尖划过。 停步同时,脚尖猛踢地面。 嘭! 下划的刀锋斩开飞扬的尘土,却无法阻挡它们扑向大熊那张肌肉横生的脸。 他下意识地抬手护脸,我趁机转到他身后,掌刀猛砍他的脖颈大动脉。 这家伙比那个拳击手还要强悍,再加上我的力气也几乎耗尽,他身体只是微微摇晃,并没有倒下。 吴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一拳重击在大熊的下巴上。 紧接着,双拳如暴雨般猛击其面部。 吴宗同样几乎力竭,这是他的最后一击! 我在大熊身后,两只手抓住了他欲挥舞的持刀手臂,这一下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向后猛力一扭。 咔嚓!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嚎叫,那把锋利的武士刀竟被他换到了左手。 就在他右臂折断的瞬间,仍旧挥刀朝吴宗抹去,我死死抓住他的断臂,用力拉扯,刀锋贴着吴宗的腰部划过。 一抹血色漫出。 我没多少力气了,努力提起了膝盖,凝聚所有力量,猛烈撞击在了大熊后腰上。 吴宗终于坚持不住了,两只手捂着肚子,身体摇晃了几下…… 噗通! 跪在了地上。 大熊无视腰椎剧痛,左手持刀直刺吴宗的咽喉。 呼—— 刀尖逼近了他的喉咙,这时只要咽一下口水,都会刺破肌肤。 大熊倾尽全力,试图将刀再推进些许,却无法前进分毫,因为刀身上出现了一只手——我的手! 我已经无力再施展“刹那指”,但手掌还能用! 手破了,鲜血沿着刀身缓缓滴落,染红了吴宗的颈项。 疼痛激发出了我骨子里那股力量,紧握武士刀缓缓后退、抬高……大熊的脸涨得通红,汗水开始滴滴答答地滑落。 很快,那把刀便架在了他粗壮的脖颈上。 大熊傲然一笑:“二打一而已,小子,有种你就杀了我!” 此时,我就站在他身侧,一只手扯着他的断臂,将其在他身后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武士刀的刀身。 吴宗脸苍白,指缝间没看到有肠子流出来,说明这一刀划的并不是很深。 “满足你!”我淡淡一笑,说罢,就要用力抹下。 “住手!” 随着这声如雷的怒喝,铁门被猛地推开,荒川警署的署长迈步走了进来,身后紧随三名身穿制服的警官。 在这三人中,年纪最长的那位,看上去至少已有六十岁。 其余两位,年纪也在五十岁左右。 援兵终于到了! 目睹眼前的场景,他们三人均露出震惊的神色。 署长怒气冲冲,手指直指我,声音中充满了指责:“放下刀,你这是在犯法!” 我轻蔑地瞥了他一眼:“くそったれ!” 一句“去你妈的”骂完,刀用力抹了下去…… 鲜红色的血液四散飞溅。 四人迅速拔枪,四支手枪齐刷刷地瞄准了我,年纪最大的那位警官,握着枪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 大熊倒在了吴宗身前,粗壮的大腿无力地蹬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当啷! 我丢弃了手中的武士刀,身体一晃,跌坐于地。 我并不知晓那三人的身份,但年纪最大的那位佩戴着肩章,显然职位不低,这表明聂刚那边关系已经走通了,因此我才痛下杀手! 再说了,便宜小舅子有钱! 两人对抗三十三个壮汉,真是痛快! 就在这时,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划破了沉寂:“冈田官方长,太过分了,我要向内阁投诉深田署长!” 聂刚急匆匆闯了进来。 他的装束依旧如故,藏蓝色的高级定制西装,肚腩凸显,嘴角斜叼着一支粗大的雪茄。 他身后紧跟着众多警员,警服整齐。 贼道 第835节 我看到了那位巡逻部长北园。 被他唤做冈田官方长的,就是刚才那个手抖的老警察,四个人里面,就他佩戴了肩章。 另外三个人,都是在左胸口袋上佩戴的阶级章。 官方长这个职务,是东京都警视厅的秘书长,警衔是警视监。 这就很吓人了,这个国家警察的警衔从高向低是警视总监、警视监、警视长、警视正、警视、警部、警部补、巡查部长和巡查等九级。 不过,警视总监的上面还有个警察厅长官,他位于警察法的阶级之外,没有阶级章。 冈田官方长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枪,面色阴沉地凝视着荒川警署署长,冷声道:“深田,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深田署长默默地收回手枪,低头沉默,不敢作声。 聂刚投给我一瞥,认出是我,却未置一词,转而走向吴宗,关切询问:“吴会长,您还好吧?” 吴宗怒声反驳:“把我们和三十多人关在一起,任由他们围攻我们,你猜会有什么后果?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投诉这家警署!” 深田署长指向我,对在场的官员们说:“各位长官都看到了,那名嫌犯已无力反抗,却被他割了喉……” “够了!”一个身材矮小微胖的中年人面红耳赤,怒斥道:“你应该解释的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是继续诡辩!先安排把伤者送往医院,同时清理现场……” 冈田官方长的脸色愈加难看,斜睨着那位微胖的中年人,冷嘲道:“阿部课长,你是想销毁证据吗?” 被称为阿部的微胖中年人脸色一变,急忙鞠躬道歉:“属下考虑不周全,我错了!” 冈田官方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接着转向巡查部长北园及其带来的警员,命令道:“只是受了伤而已,这些人不会死的。立刻封锁现场,逐一审讯!将两名嫌疑人铐起来,带回审讯室!” “遵命!” 我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体力也恢复了一些,举手道:“长官,这两个人都是我杀的,与他人无关!” 冈田官方长看向了吴宗,“真的吗?” 吴宗扬了扬下巴,“各位也都看到了,我受了重伤,早已经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会杀人?” 我又说:“你们可以检查那把断了的匕首,还有武士刀,看看有没有吴会长的指纹就行了……” 那把匕首上的指纹,我已经提前处理了。 至于那把武士刀,大熊的血已经把我乱糟糟的指纹冲洗得干干净净。 冈田官方长挥了挥手,“先把他铐上!” 北园走了过来,拿出手铐,一丝不苟地给我戴上了。 我依旧没起身,抓紧时间休息。 “来人!”冈田又喊了起来,四名全副武装的防暴警走了进来。 他指向了深田署长,“带走!” 深田腿一软,差点没坐地上,那位微胖的阿部课长脸色难看,却一言不发。 冈田背手往外走,阿部和另一个中年人连忙跟了上去,聂刚朝我挤了挤眼睛,走过身边时,拍了拍我肩膀说:“小伙子,好样的!” 吴宗被两名警察架着往出走,深深看了我一眼。 北园怼了我一下,让我起来跟上。 往起站时,我举手摸了下聂刚拍过的肩膀,缓步往铁门里走。 风场要穿过餐厅,走进餐厅后,左手侧就是后厨铁门,我突然加速,两大步就冲进了那扇门。 哐! 我猛地反手关上了沉重的铁皮门,并迅速将其反锁。 厨房颇为宽敞,却一个人都没有,看来员工们都去休息了。 北园他们开始撞击铁门,奔跑间,我的手铐打开了,掉在了水泥地上。 砰!砰! 枪声响起,那扇门应声被踹开。 我一跃而上,登上不锈钢的灶台,用力将墙上的大排风扇扯了下来…… 嗖—— 顺着墙面的洞口,敏捷地窜了出去! 第781章 残阳如血 当我灵巧地从排风孔钻出,一阵杂乱的枪声随之响起,子弹横飞,厨房墙壁被打出一连串沉闷的“噗噗”声。 显然,不止一个人在扣动扳机,但他们没有我的速度快。 我已经把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吴宗应该很快就能放出来,这时候不跑的话,还等人家花钱往出办吗? 万一在钻石款里面扣除怎么办? 开个玩笑,武爷我不是那么小心眼儿人! 两天前,刚吃完早餐,胖厨师找人修理排风扇,是我帮他修好的。 风扇没什么毛病,问题出在了电源上,线路老化,再加上潮湿,有些短路。 修好以后,安装排风扇时只是卡在了墙上,又只拧上了一个螺丝,另外三个都是侧着虚拧上的,所以一扯就下来了。 我不是神仙,算不到今天这个场面。 更算不到这场厮杀是在餐厅,还是在风场,不过是提前把退路想好而已。 其实还有两条路。 不过发现这里似乎更方便,于是就多留了个心眼儿。 至于说手铐怎么开的,那就更简单了,聂刚拍我肩膀的时候,把一枚大头针扎在了衣服上。 这是进来之前,我在电话里叮嘱过的。 落地后,我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卸去了跌落的力道,起身就跑。 院子的围墙边停着一辆铃木警车,一个箭步上了机箱盖,又迈步上了车顶棚,人就窜上了围墙。 跳下围墙,才隐约听到警察追到了院子里。 我迅速脱掉了身上那套橘黄色衣裤,扔往了相反方向,转身大步奔跑。 绕到荒川警署后身,很快就钻进了一条条小巷中。 残阳如血。 我顺了辆崭新的双色日产蓝鸟。 上车后,缓缓解开两只手上缠的布条。 十指连心,这时才感觉到疼,右手四根手指肚被齐刷刷割开了,好在并不是很深。 那把武士刀太过锋利,要不是手上缠了厚厚的布条,要不是把力量都用在了虎口上,估计四根手指筋都得被割断! 撕下衬衣上的布,重新缠好伤口,开始往下撕脸上的人皮面具。 遗憾,到底还是撕破了。 这张脸、这个人物彻底消失! 我瘫在车里一动都不想动,过了好久,才又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 马路上的路灯都亮了,我回到了安全屋的那座公寓。 车不错,可惜只能远远扔在了路边,下车前又把指纹擦拭干净。 打开门,就看到餐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铜火锅,还有各式各样的青菜和鲜羊肉。 房间里不只是火锅的味道,似乎还有股香烛味儿,望着大快朵颐的唐大脑袋和王妙妙,我差点没哭出来。 不是想他俩,是饿了! 见我衣襟和手上都是血,王妙妙吓了一跳,连忙拉着我去包扎。 消毒药水刺激的龇牙咧嘴。 她说:“还好,应该不用缝针,怎么搞的?” “一会儿边吃边说!” 见我身上再没其他伤,她才放下心来。 回到餐厅,缠着白纱布的手抓起筷子就吃,有点不太好用,嘴里还说着:“有手擀面吗?下一点儿!” 王妙妙连忙说:“我去给你擀去!” 唐大脑袋急了,用力一摔筷子,“嘛玩意儿?昨天我要吃打卤手擀面,叫了二十多声姑奶奶,就差跪下磕两个了!结果你给我煮了袋方便面,凭啥他就能吃手擀面?” “爱吃不吃!”王妙妙扭着小蛮腰进了厨房。 我懒得搭理他,把筷子换到左手上,很快就飞舞起来。 1月31号晚上进的荒川警署留置场,2月5号下午跑了出来,六天五夜,一顿都没吃饱过。 手擀面很快就端上来了,王妙妙一再说:“你慢点儿,别烫着……” 唐大脑袋直翻白眼儿。 饿死鬼一样吃了个半饱,这才边吃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唐上师直撇嘴,“完犊子,这要是我的话……” “你啥?你也就是扛揍!”我瞪了他一眼,“三十多个人,要不是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我他妈都没力气跑出来!” 王妙妙连忙又给我捞面。 老唐又急了,“行了吧?我才吃几口啊?!” “瞅你肥头大耳的,少吃点儿吧!”王妙妙说。 我问:“还有三天就过年了,老许骨灰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妙妙说:“1号下午,我俩去接回来的……” 贼道 第836节 我放下了筷子,惊讶道:“要回来了?” 两个人点了点头,我想起了进门时闻到的那股燃香味道,连忙站了起来。 老唐说:“在北卧室呢!” 推开北卧室的房门,就看到了小书桌上的骨灰坛。 我走了进去。 黑黝黝的粗陶坛子并不大,前面摆放了几个苹果和橘子,一个白瓷碗里面装了多半碗大米,一层香灰。 王妙妙说:“事情很顺利,我俩化妆后去的情报总部,一个小伙子接待的,很快就办完了手续……” 抽出了三根香,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 双手举香过头顶,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眼前又浮现出老许跪在大雨中的身影……除了追悼会上的那张遗照,我还没看过他真实的样子,更没听过他的声音。 插好香,喃喃道:“老许,回家了!” 晚上,王妙妙在看电视,老唐窝沙发里玩俄罗斯方块。 我拔下充着电的手机,走进卧室,站在落地窗前给吴颖打了过去。 她嗓子好多了,问:“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弟出来了吗?” “哪能这么快,你以为像你一样逃出来就行啊?好多手续要办,估计最快也得明后天了……” “我就不去接他了。”我说。 “钻石的钱……” “那笔钱的用处,我和你弟聊过了,你问他就行。” 她沉吟了几秒钟,“小艾,谢谢你!” “爷姓武!”我没好气地纠正她,“啥时候请我吃大餐?” “嗯……”她犹豫起来,“什么时候你再来的吧!” 我想嘲讽几句你真抠门,还是忍住了,“那行,马上过年了,我们这两天就回去了。” “一路平安,再见!” 她竟然就这么挂了,连声送送我们都没说,哪怕客气也好。 想想算了,还指望这姐俩给自己赚钱呢! 刚点上一根烟,聂刚打了过来,“武爷,好身手!” “还得感谢聂爷的帮忙,不然我真跑不出去!”我说。 他笑道:“没有我的那根大头针儿,也难不住武爷您哪!你逃出去以后,整个警署都乱了套,深田被骂成了孙子……” 我哈哈大笑,又问起吴宗的情况,他说吴会长肚皮横着划开了七公分,不过伤的不深,已经缝合了。 我问什么时候能出来? 他说:“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否则出去以后也是件麻烦事!诬陷的罪名要推翻,还要把风场群殴事件的责任推到深田身上。” “另外就是两名嫌犯的死亡,一名伤残,都得往你这个逃犯身上按……”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 我话风一转:“聂大哥,你对弹子房的生意有没有兴趣?” “弹子房?!”他明显怔了一下,随后苦笑起来,“有没有兴趣我也不敢碰啊!” “为啥呀?” “陈老大知道的话,非得骂死我!” “干股,有啥不敢的?!放心,这事儿我烂到肚子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真有一天你自己整漏了,陈主任那关我帮你过!” “真的?” “必须滴!”接下来,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两个人还深入探讨了关于股权分配等问题。 第782章 二位,再见! 放下电话,我嘿嘿直笑。 拉聂刚上船,一是为了感谢他。 另一个原因,我对吴颖姐弟还做不到完全信任,陈跃东是自己的族叔,有他的人入局,也能起到监督作用。 至于说聂刚私下里参股这件事情,有自己在这儿,陈跃东肯定不会说什么。 拿着电话,望着窗外的漫天繁星和一弯月牙,忍不住感叹。 这个冬天真不消停! 先是闺女被绑架,随后又跑了趟牧河,紧接着又去韩国,马不停蹄又来了东京。 真是活驴一样的日子,终于可以回家了! 王妙妙去睡觉后,我把钻石的事情和唐大脑袋说了。 听说卖了三千一百万美金,这货兴奋地差点蹦起来,再听说要给吴颖拿出去九百三十万,瞬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我先把弹子房说了个天花乱坠,当听说能赚那么多钱以后,他果然动了心。 接着,我才把剩下2170万美金入股的事情说了。 他眨着小眼睛,“哥呀,这不是先上车后补票嘛,你说你咋就爱干这种事儿呢!” 我笑骂起来:“能补票,就说明你哥我讲究,以后你随便玩儿,每天可以躺着收钱,偷着乐去吧!” “乐个屁呀!”这货直翻眼珠子,“两千多万美金,佛爷我起码能分三分之一,那就是六千多万人民币!放着这么一大笔钱进账不要,非得挤牛奶一样每年挤出来点儿,我得多贱哪!” “这叫细水长流,你懂个屁!” 他把大脑袋扎进了沙发里,两个小胖拳头好顿砸沙发,含糊不清地哭喊起来:“佛爷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你呀……呜呜呜呜……心疼死我了……呜呜呜……你个武扒皮……” 第二天上午,王妙妙去买机票。 还有两天就是春节了,往国内飞的机票十分紧张,最后只抢到了两张7号凌晨到京城的票。 没办法,王妙妙只好给杨宁打电话请假,最后买到一张8号除夕上午飞广州的票。 没鱼胶了,粘贴不了人皮面具,我们只能是本来面目,但用的都是假身份。 我又给杨宁打了电话,把时间和航班号都告诉了他。 老唐和王妙妙这些天没少买新年礼物,为此还买了两个大皮箱,勉强都装了进去。 骨灰坛外面套了个大号密封袋,又包上了几层防震泡沫,装进了一个双肩包里,我亲自背着。 双肩包是我白天出去买的,逛了几家书店,又找了家诊所把手上的伤口好好处理了一下。。 晚上,王妙妙弄了一桌子好菜,三个人还喝了一瓶红酒。 半夜,我和唐大脑袋拉着皮箱走出了公寓。 王妙妙要送,我没让。 两个人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到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位于大田区东京湾多摩川河口左岸的羽田国际机场。 途中,我给陈跃东打了个电话,这是他叮嘱过的。 “我已经知道了,杨局他们会去接你们,我也过去!”他说。 “不用吧?” “必须去!”陈跃东语气严肃,“李瑞他们回家,我可以摆出阵列,因为那是在海上,没人关注……很遗憾,老许不行!不过,哪怕要低调,心意也必须到位!小武,一路平安!” 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旁边的双肩包,有些感慨。 “哥!”副驾驶的唐大脑袋说:“后面有两辆车好像不对。” 我扭过身子往后看。 观察了不一会儿,也发现了问题。 一辆银色的三菱吉普,另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这两辆车在交替跟踪我们。 这条路是往机场去的,已经半夜了,车并不多。 是谁? 转念又想,无论是谁,一定是奔着自己来的,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这里车是右舵,行驶方向和咱们也相反,我回过身儿,用日语说:“司机大哥,麻烦您快一些!” 司机看着四十岁出头,面相老成。 这是辆老皇冠,深踩油门以后,动力很足。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自己白天出去买包,或者逛书店时被人发现了。 还有一种可能,老唐和妙妙两个人每天出去采购年货,被有心人跟踪上了。 问题来了,这些人是谁呢? 和在汉城杀了自己替身的那三车人,是不是一伙? 我后背有些发凉。 上次我就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些人很可能是陈传文派来的! 老唐难得的严肃,“上来了!” 那辆三菱吉普上来了,很快和我们的车开始并行。 对方后面的风挡玻璃缓缓下降,我连忙扑倒在了座位上,抱住了装着老许骨灰坛的双肩包。 噗!噗! 两枪,戴着消音器。 后面两侧车玻璃上各出现了两个洞,玻璃瞬间龟裂,寒风刮进了车里。 贼道 第837节 出租车司机大喊吓死了,这是怎么了,赶快报警…… 唐大脑袋拍了他一下,吼道:“你闭嘴,呜哩哇啦的,好好开你的车得了!” 噗噗噗! 又是三枪,有两枪打透了车门,幸好我已经抱着包趴在了车座腿部位置,紧紧贴在了下面。 老唐骂了起来:“奶奶的,这不是擎等着被打死嘛?” 我用日语喊:“司机,不想死就撞他,快点儿!” 司机明显舍不得自己的车,只顾着踩油门,试图摆脱那辆车。 车速已经超过了120公里,可两辆车依旧紧追不舍,老唐急了:“哥,踹他下去得了,我来开!” “不行,这个速度踹下去的话,必死无疑!”我说。 他又喊:“另一辆也上来了!” 噗噗! 另一侧也开了枪,同样带着消音器。 车门被打穿,寒风灌了进来,发出哨子一样的恐怖声音。 看来就是汉城的那伙人,估计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些人爱用消音器。 还是不够狠,这要是把ak47的话,自己已经成筛子了! 我喊道:“司机大哥,想活命的话,放慢速度靠边停,你赶快下车跑!” “老唐!?”我又用汉语喊。 “嘎哈?” “停车以后,把你的飞虎爪给我,你来开车!” “知道了!” 既然没有枪,我想用飞虎爪绑上那把中东黑匕首,行驶中远程飞刀,不知道杀伤力行不行。 我们的突然放慢,让那两辆车冲到了前面。 吱—— 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皇冠车终于停在了路边,抬起身子才发现,这里是座桥,横跨海湾的大桥。 “司机,快下车!”说着,我弯腰去拔脚腕上的黑匕首。 唐大脑袋低头去解安全带。 这时,就听司机竟然用汉语说:“别动!” 我直起了腰,就见出租车司机左手握着一把手枪,已经顶在了唐大脑袋的右太阳穴上。 “我艹!”老唐忍不住爆了粗口。 夜色中,后视镜里隐约看到,司机木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笑容。 妈的,我俩竟然都没看出来他有问题! 司机右手穿过左手腋下,又一把手枪对准了我。 “二位,再见!” 就在“再”字说出口的同时,我手里的黑匕首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左手也按在了那把手枪的消音器上。 匕首将他的左臂齐刷刷砍了下来。 噗噗! 被我按下枪口的那把手枪,连续开了两枪,都打在了后座上,正是我分开的两条腿中间,再往上几公分,以后就得蹲着撒尿了…… 这一切都变化的太快! 司机低头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臂,完全懵掉了,估计是没想到自己明明拿着两把手枪,竟然还能被反杀, 至少两秒钟以后,血才窜了出来。 我左手用力一掰,将那把手枪拿在了手里,还不等司机反应到胳膊疼…… 啾! 一枪,他的脑袋已经开了花,红白脑浆崩在了前风挡玻璃上。 唐大脑袋抹了一把脸,“哥呀,以后你就算给我磕两个,我他妈也不出来了,消停儿滴和大头玩游戏多自在……” 絮絮叨叨,他弯腰捡起掉在脚下的断臂,将那把枪拿在了手里。 我说:“蹬他下去!” 眼瞅着那两辆车在往回倒,最多还有三十米。 两辆车一前一后,靠着最左侧车道,偶尔有车开过去,有司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气愤的直按喇叭。 司机尸体被老唐踹下了车,拿枪的右手还缠着纱布,隐隐作痛。 左手握住手腕,架在了车门上…… 第783章 何为刹那? 司机尸体被老唐两脚踹下了车,我把手架在了车门上。 啾! 嘭! 黑色丰田轿车后胎被我一枪打爆,老唐换到了驾驶位。 我说:“不急,下车,打他们车轮胎!” 两个人下了车,躲在车后面一起开枪,嘭嘭几声巨响,后面那辆丰田的两只后胎爆了,前面那辆三菱一侧轮胎都爆了。 两辆车只好停了下来,里面的人都从左侧下了车,躲在了车身后面。 一共七个人。 啾! 有个人刚冒头,就被唐大脑袋一枪打在了脑门上,他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彼此双方都有消音器,好半天过去一辆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关己,没人停车。 我说:“省着点儿打,子弹不多!” 两把枪都是南部m57式a型,使用的是9x19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弹夹容量只有八发子弹。 这款枪分为a型和b型,模仿了美制柯尔特m1911a1型手枪的特点,枪管以及保险布局等等都是一模一样,这个型号一直在陆上自卫队服役,一般配发给军官使用,数量并不是很多。 我的枪里只有四发子弹了! 双方开始枪战,我三发子弹打死了两个,老唐四发子弹打死了三个。 我还有一发子弹,老唐还有三发。 对方还剩下了两个人。 别看老唐外表痴肥,可脑子好用,手眼的协调能力更是出类拔萃,跟着我在部里实弹训练了不过一年多,枪法已经不比我逊色。 我们的这辆皇冠被打了十几个窟窿,不过发动机还在响着。 对方剩下的两个人不冒头了,子弹能打穿车体不假,可看不清具体位置,不能浪费子弹。 我听到了警笛声,“上车,走!” 两个人在侧面上了车,对方又开了两枪,打在了轮毂上。 “快开车!”我吼了起来,对方要打我们的轮胎。 老唐把枪给了我,轰了一脚油门,破皇冠窜了出去。 褪下弹夹,果然只剩下了三发子弹,把自己枪里的那发子弹装了进去,四发子弹两个人,就看武爷我的枪法怎么样了! 我把枪架在了副驾驶破碎的车窗上,眯着眼关注着一前一后两辆车。 靠近那两辆车了,我呼吸开始变慢,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两辆车的轮廓上。 突然,车速慢了下来,风声、胎噪声通通消失。 丰田轿车车头位置有人冒头…… 速度很慢。 我扣动了扳机,没有声音,却看到了消音器口发出的蓝色花火。 仿佛是夜空中绚丽的烟花,很美! 那人的头往后仰了一下,随后缓缓跌倒。 死了! 就剩一个了。 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远,视野开始受限,那两辆车也渐渐模糊。 有人站起来了…… 啾! 那条人影像被电了一下,朝后仰去。 豁然,耳朵恢复了听力,刮进车里的风震耳欲聋。 我架着枪愣在了那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刹那指]的那套理论,不知不觉用在了这两枪上。 耳边又响起了老佛爷当年的话: “心静则眼明……手快不如眼快,眼快不如心快!” 贼道 第838节 “何为刹那?” “分神!” “分神只有刹那!……人的注意力转移,比一眨眼还要短!” “这一刹那,就可以做太多太多的事……要想成为顶尖儿高手,就要找到这一刹那!” “早一点,迟一点,你都会触动对方的知觉,前功尽弃……找到它,将这一刹那延长至你想要的时间长短……” 我兴奋起来,明白了,秘密就在专注力上! 只要凝结足够的专注力,[刹那指]就可以变成刹那拳!刹那刀!刹那枪! “傻笑啥呢?”唐大脑袋喊了起来,“咱俩都他妈成血葫芦了,这样能坐飞机吗?” 十几分钟后。 老唐像开碰碰车一样,费了牛劲,才逼停了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62。 可惜了这辆豪车,修长的车身一侧被撞的坑坑洼洼。 司机是个中年人,头发稀少,肚子很大,举着两只手,哆哆嗦嗦下车后就跪在了地上,耷拉着脑袋大声喊:“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老唐上去就给了他一枪托,骂道:“你他妈疯了?让你停还不停!” 副驾驶下来的男人年纪和我差不多,脸煞白煞白的,下来后腿一软,也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也不怪人家害怕,我俩被出租车司机断臂的血喷了一身,看着就像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手里还都拎着枪。 我有些奇怪,这两个人穿的太一般了,怎么会开着辆这么好的车。 按理说,这种档次和品牌的车,都是大集团董事长、社长这类人坐的,司机一定要西装革履。 可这个中年司机像个颓废的流浪汉! 副驾驶那位,也不像大老板,不然也不会坐在副驾驶位。 更不像保镖,因为一点儿功夫都不会! 可后座并没有人,难道是偷车贼? 这不巧了嘛! 唐大脑袋喊:“脱衣服!” 他们是日本人,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我用日语说:“我们只要你们的衣服和车,不会杀人,快!”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明显都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开始脱衣服。 老唐穿上了中年胖子的衣服,还挺合适,我的衣服有些小,还有好大一股汗酸味儿。 那两个人穿着短裤,抱着肩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心眼好使,说:“对付穿我俩的衣服吧,可别冻感冒了!” 我让老唐去把前面皇冠车里的两个大皮箱拿过来,随后来到迈巴赫车后面。 打开后备箱,就是一怔。 后备箱里左右都有小灯,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这里面竟然躺着个老人,手脚被胶带缠得结结实实,嘴上也缠着胶带。 绑票?! 我没去管这个人,拎着枪就往车前跑。 就听老唐在喊:“操,跑啥呀?也不杀你们……” 他说的不是我,而是那两个人,就见他俩抱着脏衣服,从老唐身边跑了过去,速度还挺快快。 抬枪,瞄准。 啾! 啾! 最后两发子弹给了他们,都打在了屁股上,两个人扑倒在了公路上,开始惨嚎。 绑匪是肯定的了,但自己并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更不清楚被绑的人是好是坏,所以不能滥杀! 唐大脑袋有些懵,“我艹,哥,这是嘎哈呀,跑就跑呗,冻那个逼样怪可怜滴!” “他们是绑匪!” “啥?” 我抓着衣襟擦枪,忍不住啐了一口,自己的感觉是对的,这俩人衣服的品味实在太低,和这辆迈巴赫根本不配。 怪不得先前老唐那么别车,他们都不敢停,下车以后,又吓成了那个奶奶样! 弄了半天,两个人绑了个肉票,把我俩也当成了警察! 擦干净了这把m57,随手扔进了路边草丛里。 第784章 送战友 回到车尾,老人瞪着眼珠子在看我,他看着至少得六十岁了,一头银发有些凌乱,外套是件黑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套黑色西装,黑皮鞋、白衬衣。 这身行套一个商标都没有,可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才是这辆车的主人! 我撕开了他脸上的胶带。 “你是谁?” 这句话是两个人一起问出来的。 我说:“老人家,事情也是巧了,我们就是想换辆车和衣服,没想到碰上您被绑架,您看是现在放了您报警?还是送我们去机场?” 老人眼神犀利,明显是常年颐指气使的上位者,不慌不忙道:“松开我吧,我陪你们去机场!” 老唐背着双肩包,一手拉着一个大皮箱过来了,我已经用匕首割断了老人手脚上的那些胶带。 “艹,我还以为绑了个美女呢,也能劫个色啥滴,弄了半天是个老叽霸登……” 老人缓慢活动着手脚,用中文厉声道:“小伙子,嘴巴干净一些!” “哎呀!”唐大脑袋直眨眼睛,“这老鬼子还会说汉语?” “哼!”老头转身就走,拉开后车门上了车。 两个人往后备箱装皮箱,老唐又说:“这老登,架子挺大呀!” “少说两句吧!包给我,把枪处理一下扔了,你开车!要快点儿了,还得托运行李,时间快来不及了……” 迈巴赫才开不远,就见前面一高一矮两个人,贴着路边,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两个人搭着肩,短裤、光腿,上身披着我和老唐满是血的脏衣服,中年胖子回头看到我们的车后,吓得连忙扯着同伴,往路基下面跑。 后座的老人沉声说:“杀了他们,要多少钱,我给!” 他是用中文说的,老唐瞥了一眼后视镜,“操,你说杀就杀?我们是你小弟?” 我说:“老先生,我建议你最好报警!” 老人沉默不语,面容阴沉如墨。 我也懒得再搭理他,更不关心他为什么被绑,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换其他人,恐怕连胶带都不会去解,直接就丢路旁了。 唐大脑袋猛加油,发动机咆哮声浑厚有力,他拍了下方向盘,“操,回去咱也买一辆,真他妈带劲!” 老人说:“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们两辆!” “你挺有钱呐!”老唐又往后瞥了一眼。 “有没有钱,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很明显,这是把我俩和刚才那两名劫匪当成一伙的了。 老唐刚要张嘴,被我瞪了一眼,又憋回去了。 这老者肯定不是泛泛之辈,能全须全尾活到今天,无论是家族背景还是个人智慧,必定远超常人。 疑心重,并不让人意外! 奇怪的是,这样一个人物,怎么会被那么两个窝囊废绑架?这是典型的阴沟里翻船,或许这里面有什么故事,不过这和我们就没关系了! 车里安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手机没了,这老头也没打电话,只是默默看着窗外。 我瞥了一眼车裁电话,更是疑惑。 快到机场了,老唐开始转向,找不到路了。 这老头开始指点他怎么走,很快来到了刚刚启用不久的t2航站楼。 我回头说:“到了,后会有期!” 老人目光犀利,“你们真就是游客?” 唐大脑袋憋不住了,“你个老叽霸登,好心当成驴肝肺,再逼逼就把你一身叶子都他妈扒下来!” 老人涨红了脸,刚要解释什么,我拦住了他:“老先生,相遇便是有缘,若日后机缘巧合能再相会,咱们再细聊,若无此福分,也无需多言,您说呢?” 老人错愕了一瞬,随后眉目间流露出一丝释然,“好,后会有期!” 我俩拉着箱子已经走远了,那辆车还停在停车场一动没动。 老唐问:“哥,你觉得他是什么身份?” 我抬起头,下巴朝机场一块巨大的广告屏努了努嘴。 屏幕里的背景是富士山,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穿着一身登山装,精神矍铄。 他的身侧浮现出好多企业logo,有富士银行、日产汽车、日本钢管、札幌啤酒、日立、丸红、佳能、日本精工以及久保田等等。 最上面,还有一行黑色的英文标志:fujifilm,其中第一个“i”是红色的。 “我去,这不就是那老登嘛!啥意思?” “富士财团!走吧,来不及了!” 两个人连忙去办理托运,我有种感觉,以后还会见到这个人。 贼道 第839节 安检时,看着唐大脑袋掏出来的东西我脸都绿了,一堆日元硬币、指甲刀、刮胡刀、香烟、钱夹子、溜溜球、纸飞机、跳跳糖、半瓶香水、手铐、小皮鞭、半截红蜡烛、一盒已经拆封的小套套…… “哪儿来的?”我小声问他。 “迈巴赫里的!” “???” 终于要回家了,真是一波三折。 还没开始登机,我给杨宁、陈跃东、张思洋和王妙妙他们都分别发了短信,杨宁回复了五个字:最后下飞机。 天色微明,飞机降落在了t2航站楼跑道上,我怼醒了呼呼大睡的唐大脑袋。 这是架国航的波音767-200er客机,客舱是双通道布局,我们坐在了中间,二百余名乘客陆续都下去了,两位机长和十二名空姐都站在了右侧通道,挺胸收腹,站姿挺拔,看着我俩。 唐大脑袋小声说:“我觉得质量不错,不用换一批了吧?” 我立了眉毛,真想踹他一脚。 他也觉得不太好,伸了伸舌头,不敢吭声了。 我已经提前从行李仓里拿下了双肩包,打开后,抱出了老许的骨灰坛。 小声说:“走吧!” 捧着骨灰坛往出走,唐大脑袋拿着那个双肩包跟在了身后,最前面的机长示意了一下,十四个人齐声道:“欢迎英雄回家!” 我微微俯身,“谢谢!” 踏出机舱,远处是灯火辉煌的航站楼。 透过那一大片落地玻璃窗,隐约看见里面忙碌的身影和行李传送带的轮廓。 朝霞如诗般绽放,色彩斑斓的云被初升的太阳染成了温柔的粉紫色,又逐渐过渡为金黄和橙红,仿佛谁在天边挥洒下的一幅绝妙画作。 阳光穿透云层缝隙,形成一道道耀眼的光柱,照亮了舷梯下那一长排静默等候的黑色奥迪a6车队。 没有红地毯的铺张,也没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列队,一切都那么低调、庄重。 秦战、齐舰、杨宁、陈跃东、一处处长王博瀚、二处的张丹、三处的韩悦、四处的尚斌、五处的井鸿羽、六处的李嘉文、七处的庄鹏海…… 他们都来了,站成一排,扬起的脸都十分凝重。 杨宁手里捧着一个崭新的紫檀木骨灰盒。 我抱着老许的骨灰坛,缓缓走下舷梯。 秦战低吼一声:“立——正!”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立正、敬礼,声音洪亮:“欢迎许宏宇同志回家!” 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老唐连忙扶住了我的胳膊。 秦战接过了骨灰坛,眼泪低落在了上面,深吸了一口气后,颤声道:“宏宇同志口琴吹得好听,还记得1988年部里新年联欢会上,他吹奏了一曲《驼铃》,至今,悠扬的旋律还在耳边回荡……” 他低声哼唱起来: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一开始声音不大,可很快,深沉浑厚的合唱在清晨的机场上空开始回旋。 这是一首充满荣耀与哀愁的歌,唱给远去的战友,唱给我们的英雄: “路漫漫,雾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 每一句歌词,仿佛都在诉说着老许的故事,他的笑颜,他的坚定,他在雨中的那一跪…… 他的一切。 歌声愈发高亢起来,宛如从大地深处升腾而起的力量! 这股力量穿透了层层云雾,金色的晨光为之一亮,豁然洒向大地,为英雄的归来铺设了一条光芒大道。 歌声中,身后传来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哭泣声,是那些走下飞机的空姐和两位机长。 很快,他们也跟着唱了起来: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待到春风传佳讯, 我们再相逢——” 第785章 我们弱吗? 2005年2月8号除夕。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就三十三岁了。 三十岁,是人生一道无形的分水岭,一旦踏过,便能感受到时间的脚步愈发急促。 还没起被窝,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辛玥就来了。 很快,石珊和冷强带着小毅、青青也到了,两个孩子牵着武玥的小手满院疯跑,虎子和九千岁就跟在后面追。 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中午,赤须子带着小熊和小石头他们也到了。 到家后我才知道,张思洋竟然把广州的陈忠华师父和师娘,雪城的李玉兰和小静都接来了。 三天前,她给小鲁他们放了假,只留下了崔大猛和江武、小庄三个人,他们父母都已过世,老家没什么人了。 下午三点开席,餐厅里摆了整整四大桌。 我端着酒杯,起身后有些激动,大伙都安静下来后才说:“来吧,让我们举杯共祝,祝所有人新年快乐!幸福如意!美梦成真!” 武玥拿起了饮料杯,稚声稚气地喊:“整一个!”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席间,太原的高潜打电话拜年,我拿着手机来到了院子里。 高潜去年就已经金盆洗手了,开了家饭店,手里的火车线都交给了黑子和满仓他们。 我让他给嫂子和闺女豆豆带好,聊了几句就发现语气有些不对,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说:“黑子年前住院了,满仓他们也受了伤……” “为啥?”我问。 “被人抢走了两条线,对方很嚣张。” 我听明白了,马上劝他,“潜哥,你已经不再过问道上的事了,就要彻底断开,否则就会没完没了……” “我知道,可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吧?” “谁干的?” “盛京段老鬼的外甥,号称小王爷的王胜!” 听到这个名号,我瞬间变了脸色。 小王爷,那是我师兄陈庆之行走江湖时的绰号,虽说师兄已经走了,可他王胜凭什么叫这个名号? 他也配!? 段老鬼现在人事不知了,刘汉南为了伺候义父,把手里的线路都给了他。 暖暖就是嫁给了他,当年这小子还陷害过老唐。 “知道了,你不要管,我来想办法!”我说。 “小武,谢谢!” “别扯用不着的,咱兄弟之间用不着说这些……” 放下手机,开始琢磨,王胜? 这小子也快嚣张到头儿了! 我把唐大脑袋喊了出来,把事情说了一遍,这家伙笑的阴险,喃喃道:“奶奶的,这次我要把他放了风筝!” 我小声吩咐起来,他连连点头。 大年初二,老疙瘩和辛玥飞回了大庆,张思洋又给准备了好多礼物。 下午,崔大猛拉着我,去了陈跃东家。 途中,接到了吴宗的电话:“姐夫,新年快乐!” 我笑了起来,调侃道:“小舅子,出来了?” “嗯,往家走的路上,你手怎么样?” “没事儿,快结痂了,你肚子呢?” “也没事儿,该拆线儿了,不耽误以后怀孕!” 两个人哈哈大笑,十分畅快,说了句“回见”,就撂了,知道他平安出来,一块石头落了地。 陈子璐和陈跃东两个人在大门口迎接的我,我恭恭敬敬地行礼拜年,“小姑过年好!东叔过年好!” 直起腰,伸出了左手。 陈子璐看了弟弟一眼,笑道:“咋这么别扭呢?” 陈跃东哈哈大笑,“不止你别扭,我他娘的也别扭!” 贼道 第840节 陈子璐打了他一下,随后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红包,走下台阶递给了我。 “东叔,您的呢?” “硬要啊?”他说。 “必须滴呀,凭啥涨一辈儿?麻溜地,红包拿来!” 陈跃东无奈地掏出了一个厚实的大红包,我接过来后连忙打开,脸瞬间就绿了,颤颤巍巍从里面拿出了厚厚一沓钱。 很新,嘎嘎新,可都是五毛的。 那姐弟俩笑毁了,就连身后拎着礼物的崔大猛和江武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我无奈地揣进了兜里,蚊子腿也是肉! 几个人往里走,我接过了礼物,崔大猛他俩留在了门房。 陈子璐发现了我右手上的纱布,问我怎么弄的,我说陪媳妇做年夜饭,不小心菜刀割了个口子。 两个人明显不信,却也没再多问。 我说:“小姑,你黑了!” 她摸了摸脸,笑道:“黑点儿好,健康!” 我由衷地为她高兴,真希望未来有一天,她能遇到心仪的男人,开开心心地过完下半生。 月亮门那里,又看到了那两尊着装的门神。 难得的是,这次只看了我的身份证和工作证,登记后就放行了。 登记表关系那一栏里,我写的是:亲属。 陈跃东陪我走进了陈老的书房,老爷子正在看书。 我躬身拜年,“叔公,过年好!” 这是南方的叫法,如果按照北方的叫法,也该称爷爷,只是我对这两个字太陌生,索性就换了个称呼。 他放下了书,展颜一笑,“好,家里人都好吧?” “都好。” “下次带着媳妇和孩子过来,不然我白准备红包了。” “小孩子太闹……”我笑笑说。 陈老花白的浓眉一扬,“闹点儿好,那才有家的氛围……” 陈跃东轻咳一声,“爸,小武给您带了份礼物。”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 我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是用我闺女在敲打自己儿子,看来老爷子也着急要孙子呀! 我连忙拿出了礼物,这是十二本不同版本的日本小学国语教科书,轻放在了他书桌上。 老爷子刚才看的书倒扣在桌上,这时我才看清,书名是《许宏宇日记》。 居然出版了,这让我有些激动。 要知道,这可是自己从日本冒着枪林弹雨拿回来的。 陈老也注意到了我的手,“怎么了?” 我解释道:“没事儿,不小心被门夹了一下……” 陈跃东翻了个白眼。 “这些书是我在东京买的,想请叔公闲暇时翻翻。”我说。 他拿起一本,教材都采用了竖版书写,从左向右翻开,大部分是b5大小,全彩版,纸张质地很好。 “我粗略地翻阅了一遍,发现仅有两个版本的教材提到了当年的那场战争,还算客观……”我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深入讨论。 陈老缓缓合上了书本,拍了拍封面,沉声道:“历史不容扭曲,更不能被遗忘!有些事情的重要性和复杂性,需要你们这一代人肩负起来,并要继续传承下去。” 我和陈跃东连忙点头。 陈跃东感叹道:“都说弱国无外交,我相信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强悍,早晚有一天,让全世界刮目相看……” “弱?!”陈老浓眉一拧,扬起了下巴,不悦道:“我们弱过吗? “建国半年前,我们就炮轰了紫石英号!建国才一年,抗美援朝和抗法援越就同时进行,我们还顺便找英国解决了港岛问题!” “冷战时期,我们先在北韩抽了老美一巴掌!58年炮轰金门炸死了老蒋三名中将、两名老美顾问!64年开始,短短五年时间,又和老毛子在边境出现冲突了4189起,局部战争至少4次!” 他有些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冷战时期三方势力,我们都上去一顿拳打脚踢!冷战两极我们也动了手,不结盟运动的领头印度都被打出了个新德里,尼赫鲁更是郁郁而终!” “我们弱吗?”老爷子用力挥了一下手。 “我们完成了剿匪、解救旧社会妇女、清毒、扫盲、卫生运动、研发核弹、发射卫星、政治结构改革、扫黄、打击车匪路霸、扶贫、还有83年和96年两次大规模严打!” “而这些,都是在我们建国后短短三十年内完成的!” “要知道,那时候的我们,还一穷二白!” “1960年,老美的gdp是5433亿美元!我们的gdp才598亿人民币!直到1978年,我国农村贫困人口还高达7.7亿人!” “可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这一代人依旧不屈不挠,艰苦奋战!” “我们弱吗?” 老爷子瞪着眼睛,开始有些微微气喘。 “改革开放初期,也就是十六年前,我们还提着刀在越南砍人,直到四年前加入wto时,咱爷们刀上的血还没干!!” “我们闲着了吗?我们一直在到处砍人,还都砍赢了!” “东子,你18岁上老山前线,你是最清楚的!” 陈跃东急忙应允,拿起水壶,恭敬地为老爷子斟水。 “没有我陈世宗的命令,你以为偷偷摸摸就能去前线?哪个人敢让你上战场?” “别埋怨爸,你在战场上失去的那条右腿,是你从懵懂青年转变成爷们的祭品!是你的军功章!” “爸,这些我都知道,您别激动,喝口水……”陈跃东劝道。 第786章 年味儿 陈跃东劝父亲不要激动,陈老轻酌一口清水,情绪稍稳,“不论是个人亦或国家,都需历经成长。我们的战略定力,也是随着国力的逐渐壮大这些年才有的!早先的做法,正是典型的‘光脚不怕穿鞋’,逢人就喊要打快打,老子他妈赶时间,抡起刀把对手砍得人仰马翻,回家接着种庄稼!” “我们那一代人呐,为了后代,打了无数仗!” 老爷子感慨地叹了气,眼中泛起泪光,喃喃道:“再过些年,后辈们回望往昔,可能会感到有些委屈,甚至是困惑与羞耻。我希望他们能够转变视角,想想在那样艰苦的岁月里,先辈们都能把腰板挺得笔直!他们,又有什么理由陪笑屈膝……” 书室内陷入一片静默,我被这番言语深深触动,情感复杂,难以言表。 我怕这老爷子再激动,岔开了话题,说:“叔公,真没想到,老许的日记竟然出版了……” 陈老点了点头,爱惜地摸了摸那本书。 “小秦把日记拿了过来,他有些顾虑,可以理解……那晚,我看了一夜,几乎没有合眼。” “许宏宇同志没什么文采,可就是这种质朴的文字,才能触动心灵深处!” “第二天上午,我就给出了意见:第一版,可以先内部发行!让我们的部队、公安、武警以及党政机关高级干部都看看!” “我写了个序,有时间你也看看!” “好!”我连忙答应。 陈跃东轻声说:“爸,小武在回国时,遭受到了一次伏击,怀疑是传文做的……” 陈老抬眼看我,“你说说。” 既然让我说,我当然不会客气,从雪城闺女被绑架说起,又说到汉城风味日食店替身被杀,最后又讲了东京机场高速上发生的事情。 “有证据吗?”陈老问。 “没有,只是我的怀疑,从牧河那次事件开始,再把这些事情穿在一起,总感觉有个人在幕后不停做小动作……” “这可不是什么小动作!”老爷子表情严肃,“这是要整死你!可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据,你爷爷那个老顽固,谁说什么都没用!” 我盯着他消瘦的脸,“我不需要证据!” “哦?”他有些惊讶。 “原本也不想和他争什么,不过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罢了!” 老爷子大笑起来,又摇摇头说:“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无妨,等抓住他的狐狸尾巴,我会送他一程!” 陈老再看我的时候,目光里有一丝赞赏。 “小武,”陈跃东说:“我的意见,这件事情还是要和你爷爷好好聊聊……” “没必要,我只想找到我爸妈而已。” 老爷子说:“世元想见见你……” 我淡淡一笑:“他要是想见,我家就在池子大街,那里还有他的孙媳妇和重孙女……所以,还是算了吧!见与不见,等我找到父母,听听他们的意思。” “你呀,和你爸爸一样,犟种!”老爷子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我见过传文四次,第一次时,他才三岁,最后一次,已经是大小伙子了!这小子长相英俊,头脑灵活,尤其是口才极佳,是个强劲的对手!” 我没有说话。 他话风一转,看向了儿子,“东子,还记得你世强叔家的传德吗?那可是个淘小子,第一次抱他,就尿了我一身……” 陈跃东笑道:“是,陈老五是个纨绔,初中都没念完,世强叔没办法,只好把他弄去了温哥华念书,结果又搞大了两个女孩儿的肚子,被人家逼婚。” “后来怎么解决的?” “拿钱呗!” 陈老笑骂道:“都说三岁看老,陈家这一代,就这个老五最不务正业……” 我疑惑起来,无缘无故提起这个陈传德,还是个如此纨绔。 这老爷子什么意思? 贼道 第841节 天色渐暗。 书房门开了,陈子璐伸手打开了灯,“摸黑儿聊呢?开餐了,走吧!” 陈老站了起来,“过年了,在家吃,陪叔公喝一小杯!” 我连忙应声。 三个人往外走,老爷子随口问:“小武啊,你来京城也有几年了,怎么样?觉得这里的年味儿足吗?” “不足。”我说。 “哦?”他有些诧异,“为什么?” 我指了指窗外,“您听……” 爷俩疑惑地看向了书房窗外,片刻后又一起回头看我。 我说:“在我老家雪城,这个时候说话得靠喊,因为下午三四点钟开始,鞭炮声就连成了片!炮竹燃放后的味道,清冽的空气,还有家家户户的炊烟、热气腾腾的饺子……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才是年味儿!这里,真没有……” 陈老停下了脚,眉头皱起,“东子,哪年开始禁放的了?” 陈跃东说:“1993年10月12日,市人代会常务委员会第六次会议通过的,12月1日起施行,主要原因是环保和安全……” “这么久了……”陈老喃喃道:“小武不说的话,我还真没注意过。” 我连忙说:“即使不能一下子放开,可像怀柔、昌平、丰台和石景山等远离市中心的区,完全可以不列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地区,这样京城百姓也能听到个响儿。” 陈跃东说:“有道理,老祖宗放了几千年,要我说还能杀菌呢!虽说会有些污染和安全问题,但通过管理手段,完全可以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真没必要一杆子打死!弘扬传统文化不能只靠嘴上说,春节除了放几天假,孩子们还能有什么记忆?过去还有一身新衣服,现在的孩子还缺新衣服吗?如果再没有爆竹声,春节就剩下字面含义了……” 陈子璐笑道:“说到污染,满大街都是汽车尾气,365天无时无刻不在排放,污染岂不是更大?我觉得东子和小武说的对,烟花的绚丽不过是一瞬间,也就春节这么几天,怎么就不能让人们开开心心过个年?” 三个人真没提前聊过这个问题,无非是话赶话赶上了,可喜的是,想法竟然一致。 陈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话说大领导家的酒宴真很一般,有条海鱼,还有盘大虾,剩下青菜比肉多。 老爷子说陪他喝一小杯,果然就一小杯。 那个杯就和牛眼珠大小差不多,倒嘴里都没感觉到有酒。 楚瑶也过来了,她的气色很好,脸和身子都胖了一圈,看来完全恢复了健康。 她还郑重其事地敬了我一杯酒。 陈老去休息以后,陈子璐和我约好明晚去霍老家,就陪着楚瑶回去了。 陈跃东往出送我。 两个人沿着石板路,走的并不快。 他问:“你怎么打算的?” 我说:“初五去大连看看李瑞父母,初九参加完老许的安葬仪式,就去广州。” “去见世元叔?” 我笑了起来,“去见见那个不学无术的陈老五!” 他用力拍了我肩膀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这几天,唐大脑袋算是赖在我家了,天天和武玥、小毅他们疯闹,没大没小。 我没让陈忠华师父和师娘,李玉兰和小静,还有石珊和冷强他们着急回去,都在家里住着,反正卧室也够住,我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家庭氛围。 年前没时间去老师家,初三晚上去的霍老家,陈子璐亲自动手做了一桌子好菜,陪老爷子喝了三小杯。 初四晚上,我又去了趟庄老师家,张思洋给师娘买了件羊绒大衣,老太太一再埋怨,怎么没让她娘俩过来。 微醺回到家,就见张思洋和武玥正在卧室里谈判。 张思洋说:“闺女,把红包都给妈,妈给你攒着,以后上大学花……” 武玥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妈,我觉得自己能攒得住……” “臭丫头,你才多大?这么多钱,绝对不行!” “我要去洗澡了!”小丫头连忙往浴室跑,被她老娘一把薅住,揽腰抱起。 “救命啊——!” 看着这娘俩斗智斗勇,我在一旁袖手旁观,嘿嘿直笑。 初五上午,我一个人去了趟袁海川家,带了一件从日本拿回来的小工艺品。 右手上的伤已经结痂,纱布拆了下去。 领导家车水马龙,有客人出来后,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客气地往外送,再继续叫下一个。 我注意到,所有人都空着手,进去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十分钟。 看来今天是给领导拜年的日子,自己真是唐突了,应该提前打个电话。 可既然已经来了,只好拎着纸袋下了车。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那个年轻人有些诧异,“您是……是武处长吧?” 第787章 领导英明 听这个年轻人喊武处长,我这才想起来,那次去八宝山献花,有他一个。 “是,麻烦您通报一下,谢谢!”我笑笑说。 “好的!” 很快,刚才请进去的那位就出来了,年轻人恭敬地送他上了车,这才转身过来,微笑道:“武处,您跟我来!” 前面还停着七辆车,自己这是加塞了呀! 几个中年人派头都不小,正围在一起抽烟寒暄,我歉意地朝点头示意,拎着纸袋跟上了年轻人。 因为所有人都空着手,就显得我手里的纸袋子有些显眼。 刚踏入小院子,就见袁海川出来了,年轻人马上停下了脚步,袁海川带着笑意:“你小子,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我连忙快走几步,“领导过年好,刚回来,带了件那边的工艺品……” 他笑容满面,伸手接了过去,打开后探着脑袋往里看了看,有些惊讶:“是个沙漏?” 我说:“是的,是个扁平的玻璃沙漏,工艺精巧,寓意更是深远……” 袁海川笑道:“哦?一个沙漏还能有什么寓意?那我得洗耳恭听了!” 我哪能猜到他会打开看,根本没什么准备,可马屁已经拍了出去,总不能半途而废拍马腿上,脑子开始飞转。 “沙漏里的流沙逐渐落下,渐渐会描绘出一幅生动的水墨画,既富有禅意又清新脱俗。新奇的是,每一次倒转,都是一幅不同的画面。但唯一不变的,是它的纯净与简单。正如您一贯倡导的廉洁自律,一清二白,不沾世俗之尘。所以,当我第一眼见到它时,便立刻想到了您,觉得它与您的气质相得益彰,猜您一定会喜欢……” 这些话说完,我后背都是汗了。 天地良心,这是自己第一次拍这样的马屁,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的。 袁海川哈哈大笑,轻轻点了点我,“还真是他周疯子的把兄弟,这张嘴真够可以的了!” 我岔开了这个话题:“周大哥来过了?” “嗯,年前过来的,”说着,迈步往院落一角走,“不进去了,你嫂子总管我抽烟,咱俩在院子里整一根!” 我有些好笑,原来还是个妻管严。 他把袋子交给了那个年轻人,两个人站在了枯黄的葡萄架下,我拿出了一盒软中华,又帮他点燃。 两个人烟雾缭绕。 “是不是觉得拍领导马屁的人太多了?”他含笑问我。 “不会,我就是其中一个!” 他再次迸发出一串洪亮的笑声,逐渐减弱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缓缓开口:“传统深根固蒂,人际交往的复杂更是层层叠加,然而又不可或缺。身居高位时,礼物可以婉拒,但心意却不能拒之门外。否则,有人心里难免会感到不安,一旦心生不安,便容易陷入杂念之中,如此这般,怎能使人心无旁骛地投入工作之中呢?” 这是在教我做官的学问,若有所思后,顺势又是一个马屁:“领导英明!” 他又呵呵笑了起来,“从千山到牧河,你的手腕虽然还很稚嫩,但剑走偏锋反而有奇效!怎么样,想不想来我们这边?我给你提半级,先在哪个监察室工作一段时间,以后带巡视组走走地方……” 我怔了一下,诚惶诚恐,连忙摆手,“您是知道我身世的,一个小贼,从少年到青年都在江湖漂泊,一身的臭毛病,哪能担此重任……” 袁海川扬了扬黑浓的眉毛,“你的意思,我袁海川不如老秦心胸宽广?” 我涨红了脸,“领导,您掐死我得了,这要是让秦部听着还得了?” 他又是一阵大笑,“不急,你考虑考虑!” “是。” 一根烟抽完,我告辞离去,外面的车队又长了,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回家的路上,我给周疯子打了过去。 听我说完后,他沉吟片刻才说:“海川大哥不是客气,他确实很欣赏你,不过……” 我静静听着。 “海川大哥的衙门口太大,人际关系更是复杂,给你提个半级,意义不大。” “秦部既然提过要成立十九局,就不会无缘无故,在一个你熟悉的地方把级别和地位提上去以后,再考虑海川大哥那边,是不是更好?”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时你也应该过四十岁了,也该告别这个危险的战场,把目光调整至国内。” “惩治贪官污吏或许没有硝烟,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你会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 他笑了起来,“对了,海川大哥欣赏你,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我问。 “他的原话:这小子有钱,谁都诱惑不了他!”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问:“你怎么回答的?” 周疯子笑道:“我说,别使美人计就行!” 我笑骂起来,又开了几句玩笑,我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他说就这两天,一些关系年前没走完。 贼道 第842节 “到了以后来家里住吧,你那院子都多久没住人了。”我说。 “行!” 放下手机,我若有所思起来。 疯子哥说的有道理,而且现在就让我离开八局的话,我也舍不得。 当天下午。 我和老唐带着崔大猛、江武,飞到了大连。 四个人手上都拎着礼物,直接奔了李家,李瑞的父亲李善民开的门,惊喜地喊了起来:“老伴儿,快看看谁来了!” 李瑞的母亲孙忆梅跑了过来,手上都是面。 “叔叔,阿姨,过年好!”四个人挤在门口,一起鞠躬。 “快快快,快进屋!”两口子接过东西,又埋怨花这个钱干嘛,这么远多折腾。 我们来之前,老两口正围着餐桌包饺子。 孙忆梅洗了手,把各种水果、花生和瓜子都端了出来,张罗着让大伙吃。 李善民问了问家里和工作,说以后可别大老远的折腾了,打个电话拜个年就行。 我说:“不行,必须得过来吃几顿二老做的饭菜。” 孙忆梅笑道:“正好,我和你叔今天包的是鲅鱼馅饺子,喜欢吃吗?” 唐大脑袋连忙举手,“爱吃,我会包!” 江武说他也会,起身去洗手。 三个人继续包饺子,李善民陪着我喝茶水。 闲聊了好一会儿,我问:“雪姐和姐夫没过来?” 李善民挪开了眼睛,笑笑说:“哦,她们一家三口初二过来的,这几天没来……” 不对,这老爷子说谎了! 我说:“叔,你没说真话,雪姐怎么了?” “真没事儿!” “不对,您老人家不会说谎话,所以眼睛都不敢看我,告诉我,怎么了?” 包饺子的孙忆梅笑笑说:“能有啥事儿,别胡思乱想! “不对,”我严肃起来,“婶儿,您怎么也骗我?肯定有事儿!” “你这孩子,”李善民有些急,“咋还不信呢,真没事儿,要不你给你雪姐打电话嘛!” “好!”我拿出了手机。 李善民连忙伸长了手,按在了上面,“别打了,真没事儿!” “叔,咱可不是外人,家里真遇到难事儿,可不能瞒着我,说,怎么了?” 李善民无奈了,犹犹豫豫道:“这不是怕你担心嘛,再说也过去了,没必要……” “担心什么?”我追问。 “绍辉年前住院了,大年三十才办的出院,在家休养一段时间……” 李瑞的姐夫叫罗绍辉,在一家工程监理公司做监理。 “有病了?什么病啊?”我有些奇怪。 “没啥大事儿,在工地,被落下的砖头砸了一下……” “不对,叔,你还是没说实话!” “实话,”他急了,“我看着你了,真没事儿!” 我笑道:“您这是怕我识破您说谎,故意看我的,可您还是说谎了。” 第788章 老乡 听我又说他说谎,李善民无奈道:“喃这熊孩子,咋这么犟呢?” “不是我犟,我是怕你们遇到困难不和我说,算了,我还是问雪姐……”说着,掀开了手机翻盖。 “不用不用……”他连忙又按住了我的手,“事情已经都过去了,也没什么生命危险,算了吧!” 孙忆梅也说:“确实是砖头砸了一下,真没事儿了,休养一段时间就能上班了。” 肯定不对,砖头砸伤有可能,可具体是从楼上掉下来的,还是拿在人手里的,可就不好说了! 这老两口明显是怕我出头,再惹下什么麻烦。 “叔,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去雪姐家!”说着,我就要往起站。 “好好好,我说,我说!”李善民拉住了我的胳膊,叹了口气,“去年上秋,绍辉他们公司接了个监理项目,有家大型装修公司承包了国税局大楼的翻新装修,绍辉被派了过去,” “工程监理单位属于独立的第三方,理应公平、诚信、科学地开展建设工程监理与相关服务,做到四控、两管、一协调。” “绍辉是个实诚孩子,干工作一丝不苟,渐渐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有个供料商的装修材料不符合合同标准,于是就和承包方……也就是乙方的项目负责人提了出来。” “谈完以后,负责人答应的挺好,可供过来的料还是没什么改变,明明要求的是五合板,结果都是三合板,厚度和质量差了好多……” “乙方的那位负责人请绍辉吃过一次饭,明里暗里点他,意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这傻小子呀!”李善民拍了下大腿,“那天晚上,他表面没说什么,可第二天就去了找了国税局领导,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没想到的是,乙方那个项目负责人,竟然是国税局常务副局长的亲小舅子!” “折腾一圈,乙方不仅没受到什么处罚,作为甲方的国税局反而被解除了监理合同。” “绍辉回到监理公司,领导又把他好顿批,骂他是个榆木脑袋!” “他呀,真是两头都没落好!” 我不了解监理这个行业,可很明显,每个行业都有它的潜规则,也不知道罗绍辉这个性格,怎么可能干了这么多年。 “姐夫一直做监理了吗?”我问。 “不是,以前做工程预算,大学毕业就做了,时间太长了,这个活也确实累,常喊头疼,于是就想换个轻松一些的活,去年考下来的监理证。” “预算这一块,他有些私活儿,都是以前的一些老客户。” “原本想的挺好,转成监理以后,白天在工地不累,晚上回家也有精神头干点儿私活儿,收益也挺好……” 这就对了! 知道揽私活儿,说明头脑很灵活,可遇到质量问题,咋就这么较真儿了呢? 我又问:“怎么受伤的?” 李善民说:“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料年前他和几个朋友在饭店喝酒,遇到了供料的那个人,于是就吵了起来。” 明白了,这是被对方打了! “不是砖头?”我问。 他有些不好意思,“是酒瓶子,那些人很霸道,也很社会,不只打了绍辉,连同他的几个朋友也或多或少受了些伤。” “没报警吗?” “能不报嘛,可双方各执一词,都说是对方先动的手……派出所调解,让对方做出经济赔偿,毕竟他们一点儿伤都没有。” “结果,你姐夫住了院,但打人的一面都没露,一分钱也没拿。” “在派出所的时候,当着警察的面,那人还放下狠话,说以后见他一次打一次……” 真够嚣张的了! “小武啊,”李善民连忙又说:“这事儿你不要管!让你姐夫也买个教训!他做事情太不成熟,原本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可他却用了一个最简单直接,也最蠢的办法。至于说对方的那些狠话,我看也就是说说罢了,当不得真,你千万不要去找,大过年的,你也找不到……” 我答应的很痛快,“您放心,知道就行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和我说。” “真不去找?”他还不放心。 我笑了起来,“晚上我就在家睡,您看着我,行了吧!” 他这才笑了起来,“好好好,在家睡,在家睡,咱爷俩也好好聊聊天儿!” 饺子出锅了,四个人陪着老爷子喝了几杯,其乐融融。 吃完饭,大伙又坐一起聊了好一会儿,老唐他们才回宾馆,我陪老爷子闲话家常,看着电视节目。 孙忆梅在儿子卧室里忙碌着,将床单、被套和枕套都更换了全新的一套。 早上起来,我把两万块钱塞在了叠好的被子里。 钱不多,主要是怕多了他们更不能要,每年一点儿心意吧! 老唐他们已经到了,老两口大早上还炒了四个菜,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开心地自己都忘了吃。 听说我们这就回去,两个人都拦着不让,让再住一天。 实在拗不过,就要穿大衣送我们去机场。 我说:“机票还没买呢,单位在这边还有点儿事儿,办完才能往回走。” 李善民说:“如果办不完,就再回家,想吃啥提前告诉你婶儿!” “必须滴!” 老两口到底还是穿上了大衣,一直把我们送出小区,我放下出租车的车窗,摆摆手:“回去吧,怪冷的!” 李善民又叮嘱说:“以后别折腾了,大老远的,打个电话就行!” “知道了!” 二老身影越来越小,我沉声问:“查出来了?” 唐大脑袋说:“嗯,雪姐和姐夫一开始不说,费了牛劲,好说歹说才告诉我。” 有些事情不需要我吩咐,老唐就知道我要做什么。 昨晚离开以后,他就联系了李雪,随后直接去了她家。 贼道 第843节 “姐夫怎么样?”我问。 “没事儿,头皮缝了五针,身上有些软组织挫伤,都好差不多了。” 崔大猛说:“打人的叫沙宏扬,龙省人,社会上一些人喊他宏哥!他来这边十几年了,以前就是个混子,坑蒙拐骗偷什么都干!九年前,赌博赢了家专卖胶合板的建材商店,就在香炉礁建材市场。从那以后就抖了起来,欺行霸市,无恶不作……” 龙省人? 我喃喃道:“没想到,还是老乡……”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瞥了我一眼说:“俺说话难听,喃们可败生气。” 我笑了笑,“没事儿,您说!” “俺大连以前多好,就是喃们这些北边来的碧养艹的,把俺们嚯嚯成这逼样……喃瞅瞅挤公汽不排队的、随地吐痰扔垃圾的、市场里缺斤少两的、歌厅里的那些小姐、打砸抢的黑社会……哪个不是喃们北边的?” 后面的唐大脑袋被骂急了,啪!扬手就抽在了司机脑袋上,“操尼玛,说啥呢?” 司机也急了,连忙靠边停车,侧过身子就要去抓老唐。 我连忙去扯他,“师傅,你疯了吧?我们四个大小伙子呢,真要是打起来,你能行吗?” 司机脸红脖子粗,“怎么四儿,还想群殴啊?”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我说:“不用群殴,你一个人都打不过他!” “就他?”司机不屑地撇了撇嘴,“长滴跟他妈猪羔子成了精似地,他还能打架?” 唐大脑袋撸胳膊挽袖子,“哎呀我艹,佛爷我这暴脾气!” 江武突然来了一句:“要不……你俩比掰腕子?” 艾玛,愁死我了! 司机差点蹦起来,“掰就掰!” 于是,大年初六,大连中山路星海公园门前,我傻逼一样坐在出租车里,看两个傻老爷们掰上了腕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胳膊肘就架在中间扶手箱上。 司机两只手都用上了,脖子上青筋也爆了出来,也没掰动唐大脑袋那只手一丝一毫。 “行啦!”我掰开司机的手,他还呼呼喘着气不服,“喃个待人恨的,焊上了?” 第789章 昆明花园 掰腕子赢了出租车司机,唐大脑袋洋洋得意,刚要说话,被我瞪了一眼。 “师傅,我替我朋友向您道歉,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应该动手……可您这个性格也是够直爽的了,当着我们龙省人的面骂龙省人,能不让人生气嘛!”我说的十分诚恳,把司机说了个大红脸。 其实我真想说:你是真虎啊,这不是找揍嘛! 司机放下了手刹,踩下离合挂上了档,闷声闷气说:“走吧!还去昆明街?” “嗯,走吧!”我说。 出租车沿着中山路继续往东行驶,路上车不多。 唐大脑袋还不依不饶:“按照你的逻辑,我们龙省人都是坏蛋?还提什么‘北边来的’,咋听着那么别扭呢?!” 我说:“师傅说的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改革开放以后,前几批出来的,确实多数都是些打架斗殴犯了事儿的。” “那时正经人都有工作,一般不会往出跑。” “可到了九十年代,下岗潮来袭,更多人背井离乡,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正如您所说的那些娱乐场所里,确实有不少是我们那边的女孩儿,但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角度来看?” “没谁甘愿堕落,有些女孩儿教育程度不高,找工作四处受挫,一旦踏入这行,再想脱身就不易了,毕竟赚钱相对容易太多了。” “可谁家没有兄弟姐妹?谁天生就想过那样的日子?不都是被生活所迫嘛!” “至于那些好斗的人,龙省的严寒造就了他们直爽且易怒的性格,遇到事儿了,他们更愿意不逼逼直接动手解决!可实事求是地讲,即使是这些人当中,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是不是要占大多数?” “我最反感的就是地域歧视,我们龙省有女孩儿来这儿谋生,难道这里的姑娘就没有去外地讨生活的吗?” 司机沉默不语,对我的话似乎并不感冒,神态还有些不屑。 我也有了一些火气,继续说:“至于那些欺压弱小、小偷小摸的行为,我们国家有23个省、4个直辖市、两个特别行政区以及5个自治区,哪儿没有这样的人?” “我们‘北边的’没好人?!” “解放前,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赵尚志、打响中华民族抗击日本侵略者第一枪的马占山,还有我们耳熟能详的李兆麟、赵一曼、杨靖宇、陈翰章、周保中、夏云杰……冷云八烈士、李海峰十二烈士,他们有些人的家乡虽然不是龙省,但都是我们白山黑水的好男儿!” “没有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哪有我们现在的朗朗乾坤、美好生活?” “新中国建立后,第一代伐木工人马永顺、第一代钻井工人王进喜……他们也是我们龙省人!” “大哥,都是一脉相承的同胞,何苦非要分出个高低贵贱?” 司机舔了舔嘴唇,没说话。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心存不满,为什么这些外地人不待在家乡,非要来和你们抢饭碗。” “可您想过没有,不仅仅是大连,哪座城市繁华之下,没有外来者辛勤劳动的汗水?” “本地人有父母的支持,有家可归,有依赖的对象,可外来人呢?他们今天不努力,明天就将面临被房东赶出门的窘迫。” “俗话说得好,故土难离,谁愿意背井离乡?” “可他们别无选择,下岗潮虽然始于1997年,可龙省九十年代初就开始了。” “截止到四年前,龙省已有近290万的国有企业工人离开岗位,占据了城镇总人口的7.8%,几乎达到了十分之一的比例!” “我们和南方不一样,他们大部分是轻工业,即便下岗回家,依然能够依靠小家庭作坊维持生计。可我们东北以大型重工业为主,这些失去工作的工人们,总不能在家造火车头、飞机、大炮和轮船吧?!” “那是个漫长的季节,长的无边无际,满是绝望……” “他们若不走出家门寻找生机,又能如何?” “让一家老小饿死吗? 我越说越激动,嘴唇似乎都在颤抖,“为什么我们龙省人对大连?” “因为这里有我们向往的大海!” “这里的人心直口快,却刀子嘴豆腐心,心底善良又不排外。” “这里虽然没有太过悠久的文化沉淀,却有着一种从近代史纷乱战火中拔地而起的盎然!” “更因为我们大部分龙省人的根,和你们大连本地人一样,都在山东那片热土,咱们根连着根,都是同一个祖宗!” “当年我们拖家带口闯关东,当地的满族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他们排斥我们了吗?” “时光匆匆百年,现在我们过不下去了,还要再闯闯,怎么就不行了?” 我不说了,车里异常安静。 司机用力一拍方向盘,说:“一看喃就是个大干部,说话不一样,这张嘴,血干净!儿!说的对,俺太爷爷当年就是从威海卫逃饥荒,坐船来地大连……” 唐大脑袋说:“我爸说,我老家就是山东登州府文登县的!” “哎呀,真让喃磕了,喃咋不早说,俺老家也是文登滴呀!”司机又激动的拍起了方向盘。 我笑了起来,“你看看,整出老乡来了吧!” 老唐说:“记得小时候,家里来要饭的,我妈回屋把家里仅剩的几个白馒头都给了人家,说是关里老家来的,不容易……” 我叹了口气说:“我们龙省人是最不排外的,任何一个省份的人去了我们那嘎哒,热情的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东西拿出来,老婆孩子都不能上桌,唯恐客人吃不好。” 司机惭愧道:“别说了,这事儿怪俺……有个词儿咋说了?” “狭隘!”老唐说。 “对!”他又是一拍方向盘,“狭隘了!确实哪儿都有好银,哪儿都有驴操的王八蛋!” 我补了一句,“还是好人多!”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这一路就温馨多了,到了昆明街下车时,司机还要了唐大脑袋的电话,说晚上要是不走的话,他请客喝酒。 四个人跟着一位遛弯的老大爷,走进了昆明花园小区。 这里紧挨着青泥洼桥,是大连最热闹的中心商圈,估计小区房价不便宜。 小区不是很大,非常干净。 崔大猛前面带路,进了靠北侧一栋楼的二楼口,直接上了四楼。 小区不错,遗憾的是没有电梯。 这里是打李瑞姐夫那小子的家,年前派出所调解时,李雪就拿到了沙宏扬的家庭住址和电话。 昨天晚上,崔大猛和江武已经来踩过一次点儿。 站在东厅门前,我刚抽出龙牙,手机在皮大衣兜里震动起来,拿出来看,是李雪。 “小武,我是你雪姐……” 我压着嗓子说:“姐,过年好!” “你门不能去,听姐说……” “姐,”我往楼上走了几步,“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可对你们来说不一样!万一这个人真继续报复呢,你们怎么办?” 李雪说:“有警察呢,我不信他还能无法无天!” “你们没经过警方吗?怎么样了?” 她不说话了。 “你放心,我不会太过分,吓唬吓唬他而已,赔偿的那点儿钱咱看不上,可这就不是钱的事儿!” “那你们先别去,我过去!”李雪说。 “不用,太远了,我们已经到了……” “小武……你、你、千万千万别下死手,别因为这种烂事耽误了你的工作,我爸妈就怕这样,所以才一再叮嘱我不能告诉你……” “知道了,放心吧!” 放下手机,我长叹了一口气,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贼道 第844节 龙牙捅了一下,伸手拉开了门。 第790章 悍匪 拉开沙宏扬家门,好大一股烟味儿扑面而来,能把人熏个跟头! 客厅真不小,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装修的很豪华,由此可见,沙宏扬这些年没少赚钱。 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方桌,上面堆放着麻将。 三个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小山,再放上一根,就得轰然倒塌。 沙发和椅子上几个抱枕东倒西歪,地上乱糟糟的都是瓜子、花生皮和空烟盒。 崔大猛说过,昨晚他俩过来的时候,沙宏扬正和一帮朋友打麻将,连男带女好多人,看来这是散局子了! 卧室那边,隐约传来鼾声。 四个人往卧室走,悄声无息,我推开了北卧室和书房的门,里面都没有人。 唐大脑袋凑了过来,声音小的像蚊子:“哥,咱演一回悍匪咋样?” “啥意思?” “这多有意思,不然惊动了警方,咱又得拿证件,又得解释……” 江武也说:“我看行!” 崔大猛嘿嘿直笑:“嗯,能挺有意思!” 呼噜声还在继续。 我想了想,悍匪何止是演过一回?不过老唐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亮出身份,确实会有些麻烦事,杨老虎知道以后也会叽叽歪歪。 于是,四个人又回了客厅。 江武找来一把剪刀,几个人开始拆沙发上的抱枕套,又挨个在上面剪出来两个洞。 套在脑袋上以后,一个个桀桀怪笑起来。 我推开了南卧室房门。 入眼是满地的衣服,睡衣、衬衣、裤头……床上一男一女盖着大棉被,还在呼呼大睡。 这觉可是够大的了,估计是玩了一宿麻将,天亮才睡! 唐大脑袋灵活的像只胖狸猫,窜过去一把掀开了棉被,两个光溜溜的身子四仰八叉。 沙宏扬看着比我能大四五岁,皮肤挺白,圆脸,长得不丑,面相也不凶恶。 目测身高一米七,身子有些发福,因为肚子大,显得他兄弟的身子骨就有些单薄,缩在草丛里,探头探脑的有些猥琐。 女人三十岁左右,长相一般,特点就是白,贼白! 宛如宣纸上润出一点浓墨,挺性感。 沙宏扬也不黑,可并排对比之下,就逊色太多了。 抬眼看看床头墙上挂着的大幅结婚照,新郎官肯定是沙宏扬本人,只是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肚子。 恕我眼拙,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上面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子,与此时呈“大”字状呼呼大睡的女人划等号。 要么怪岁月这把杀猪刀,要么就是当初拍婚纱照时,化妆师浪费了太多的胭脂水粉。 当然了,或许还有后期的功劳! 沙宏扬的呼噜停了,翻了个身,估计是感觉到了凉意,闭着眼睛,胡乱摸索着被子。 老唐走到了女人那侧,嘿嘿一笑,“我要劫个色!” 说着,伸手就掐住了右侧带头大哥紫葡萄一样的大脑袋。 女人醒了,明显有些懵,揉了揉眼睛,随后“嗷唠”一嗓子:“鬼呀——!” “呀”字还没收声,抬脚就踹一旁的沙宏扬,“快跑,我老公回来了!” 沙宏扬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蹦起来。 很遗憾,或许几年前他能挺起来,现在就像头褪了毛待宰的猪,蹦跶了几下明显徒劳。 抬脚又去踹女人,“快跑,是我小舅子!”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都谁和谁呀? 很明显,这俩人都睡懵了,一个以为是自己老公回来了,另一个以为自己小舅子来抓奸。 破案了,这俩人肯定不是两口子! 唐大脑袋把奋力挣扎的女人按在了床上,威胁道:“别动,再动我把它捏爆了!” 沙宏扬眼珠滴溜溜乱转,疑惑起来,“你们不是大力的朋友?” 啪! 崔大猛扬手就抽在了他脑袋上,“大力你妈呀!蹲下!” “谁呀?你们谁呀?”沙宏扬反应过来了,扬起来的手都快指崔大猛脸上了,挺着肚子,态度开始嚣张,“和宏哥我玩蒙面大盗呢?知道俺谁吗?啊?偷俺家来了?我看喃们是耗子舔猫逼,找死!” 这小子,还故意说一口的大连话,可惜太不地道。 床另一侧,老唐在上下其手,女人像只受惊的小白兔,嗷嗷叫着满床翻滚。 我懒得废话,只说了一个字:“削!” 崔大猛和江武如狼似虎扑了上去,拳打脚踢。 唐大脑袋哈哈大笑:“削!往死了削!这位女侠不用你俩管,佛爷我已经抓住了一个带头的,另一个必须得口头教育……” 我点了根烟,踱步来到了窗台前,看着小区里几个小孩子在追逐打闹。 忘了在嘴的位置也开个洞,只能掀开抽,不过脸朝着窗外,那二位也看不到。 拿起窗台上一个木质相框,里面是沙宏扬一家三口,笑得阳光灿烂,小男孩多说五六岁的样子,和他爹挺像。 现在更加可以确定,床上的女人不是沙宏扬老婆。 有一种可能,他老婆孩子年前回老家了,于是把姘头叫过来了。 这家伙这么怕他小舅子,估计以前被抓过奸,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谁会下意识以为老公回来了? 身后乱了套,拳脚声、沙宏扬的哭爹喊娘声,女人一会儿“呀”的一声,一会儿又“嗷”一声…… 不用去管老唐,这家伙色归色,但还是有底线的,尽管不高。 这种情况,他也就是掐上几把,过过手瘾而已,真让他霸王硬上工的话,肯定就老实了。 我俩,包括老疙瘩,本就是江湖中人,从小无拘无束,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活到今天,心中还残存善念,还有底线,已是另类! 一根烟抽完,沙宏扬的叫喊声停了。 那个女人也不再叫了。 回头看,就见唐大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棉被给了那女人,裹着被子,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崔大猛他俩也停了手。 江武哑着嗓子说:“老大,晕过去了!” 我两根手指一捻,烟头灭了,烟蒂揣进了兜里。 老唐说:“啥玩意儿啊,这也太不扛揍了!” 我走了过去,蹲在了沙宏扬身前,想伸手拍拍他都是血的胖脸,又嫌埋汰,只好叫他:“哎,醒醒,到站了!” 没醒。 没办法了,掏出手枪,嫌弃地竖起枪口,怼在了他人中上。 他醒了,不知道是枪口太凉,还是按人口好用。 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脸上黑漆漆的手枪,瞬间对了眼,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大哥,拥、拥护点儿啥呀?” 我把枪口在他身上抹了抹,没擦干净,只好又扯着床单用力擦了几下。 “我们兄弟呢,常年在外面做些没本钱的买卖,过年来看我叔叔,没想到他家里我姐夫被你打了,就过来问候你一下……听明白了吗?”我说的轻描淡写。 “你、你姐夫?”沙宏扬急促地眨了几下眼睛,终于不再对眼了,“宏正监理的老罗?” 我点了点头,“对!” 应了一声后,又上下认真打量了他几眼,扭头仰脸看向了崔大猛他俩,不悦道:“怎么干的活儿?胳膊腿一个都没折?” 两个人一起低头,乖乖道:“是,老大,我们错了!” 这俩人戴着抱枕套,上面还有两个洞洞,看着实在是有些滑稽。 “接着来!”我忍着笑说。 刚要起身走,就被沙宏扬一把扯住了胳膊,哭咧咧道:“大哥,大哥,不用,我错了,真错了……” 说着,开始痛哭流涕。 我甩开了他的手,站起来说:“打折一条腿!” 江武上去按住了沙宏扬的手和上身,崔大猛抬脚就往他一条腿上踹。 噗噗噗! “啊——!啊——!” 老惨了! 崔大猛骂了起来:“哎呀,挺结实呀,这么踹都没折?” 唐大脑袋说:“要不……我去找个锤子?” “算了!太麻烦,你俩让开!” 说罢。 咔! 贼道 第845节 我给手枪上了膛,喝道:“按住了!” 枪口对准了沙宏扬的右腿膝盖…… 第791章 亲爹 我把枪口对准了沙宏扬的膝盖。 “大哥,大哥……”这家伙吓得连滚带爬,跪在身前,两条胳膊紧紧抱住了我的大腿,“不要,我错了……大哥,不对,爹!你是我亲爹!你想让我怎么样都行,我不能残疾呀,爹!” “拿开你的脏手!”我抖了一下腿。 他松开了手,跪在那里浑身打摆子,委屈得像个做错事情的熊孩子,满脸的鼻涕眼泪。 我又一次蹲了下来,枪口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道:“整死你,就和捏死一只苍蝇没区别,信吗?” “信,我信!”他连忙点头,清鼻涕悠来荡去,“爹,您说怎么赔偿,我就怎么赔!” “去道歉,再拿二十万现金!能做到吗?” “能!您给儿子一天时间准备钱!” 我咧嘴笑了,这小子还真是个无赖的底子,哪怕发了财,骨子里还是个不成器的小混混,屈躬卑膝,欺软怕硬! 要不是雪姐一再叮嘱,今天肯定把他两条腿掐折了! 我站了起来,“行吧,再让我听到什么,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文明了!” 唐大脑袋嘟囔道:“对呗,要我说直接一枪爆头就得了,要他这俩儿逼钱嘎哈?没意思!” “叔儿!”沙宏扬跪着挪向了他,“叔儿,您可不能这样,小侄我上有老下有小,真不能死……” “操!”唐大脑袋也无奈了,这几年他已经很少接触这样的社会无赖了,“行啦,我他妈没你这么大的侄子,看你表现吧!” 他啪啪拍起了胸脯,“您放心!亲爹,三位叔叔,就看小侄的表现吧!” 这话让他说的,怎么形容呢? 如果只看表情动作,听不到声音,绝对是赤胆忠心、正气凛然。 我忍不住骂了起来:“你他妈……真给龙省人丢脸!” “爹,您也是龙省的?”沙宏扬惊喜起来,“我早就听出来了,没敢冒然相认。” “滚吧你!”骂完后,我转身往外走,头都没回,扬起手里的枪…… 砰! 哗啦啦,床上方的吸顶灯碎了。 女人在尖叫,又戛然而止,这是被唐大脑袋捂住了。 我出去了。 就听屋里的江武问:“枪是假的吗?” 沙宏扬连忙说:“不是不是,我爹绝对百步穿杨!” “去报警?” “放心,绝对不会!都是家事,扯那个犊子干啥?!” “邻居来问,这响声怎么回事儿呢?” “我在家放了枚春雷炮!” “为啥呀?” “解闷呗!” 江武笑了:“行,大侄子真是聪明人!” 我已经走到了门口,就听身后三个人也出来了,老唐还贱兮兮地在告辞:“大妹子身材不错,两个兄弟更是膀大腰圆,咱后会有期!” 四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关门时,就听沙宏扬喊:“爹,常来玩儿呀!” 哎呀我艹! 这几年见多了硬汉子,真受不了这样的无赖! 走出楼口,抱枕套扔进了垃圾桶。 路边等车,几个人都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崔大猛问:“这小子,不会再报复吧?” 我摇了摇头,“放心,这种人比谁都惜命,更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以后见到姐夫得像亲爹一样伺候着!” 老唐笑道:“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悍匪比公安更有威慑力!” 江武说:“是呀,着装的毕竟放不开手脚,甭管多大的官,上面也有管着他的,肯定没有无拘无束的土匪更好使!” “……” 大过年的,马路上不只私家车少,出租车好半天也不过来一辆。 四个人点上烟,开始总结这次“悍匪行动”,找出不足,下次争取做的更加完美…… 在周水子机场候机时,李善民打来电话:“小武,办完事儿了?” 看来李雪没和老两口说我们去找沙宏扬的事儿,不然他不会这么问,也不会如此平静。 “办完了,已经在机场了,马上登机。”我说。 “你婶儿在被子里发现了两万块钱,这次我们收下,以后坚决不行了!你也是赚工资的,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哪能这么大手大脚……” 老爷子数落了好半天,又一再叮嘱今后要好好干工作,不用惦记他们。 孙忆梅抢过电话,笑骂道:“老东西,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我也笑了起来。 “小武啊……”才说三个字,她就哽咽起来,“你的心思,婶儿明白,谢谢!” “婶儿,咱可是一家人,一年到头儿,儿子就孝顺了两万块钱,多吗?再这么客气的话,以后真就不来了!” “好好好,不客气,不客气了!”她抽泣着,“我和你叔商量,夏天能不能带着闺女过来住几天,八月初大连就能下海游泳了,都来玩,就在婶子家住!” “行!那就说定了,八月份我带老婆闺女过来,到时候您可别嫌烦……” “这孩子!热热闹闹的多好,我和你叔现在就怕静下来,都来,还有小唐,你们都来……” “好,肯定来!” 放下手机,鼻子有些发酸,蟹哥要是在多好。 快登机时,李雪打来电话,问我没事儿吧?我安慰她说没事儿,就是吓唬吓唬他,沙宏扬要是见你们,你就见,看看他什么意思。 回到京城的第二天晚上,李雪又打来电话:“小武,沙宏扬刚走,带来了二十万现金,差点没给我俩跪下……” 周疯子下午到的京城,几个人正在喝酒。 我笑道:“挺好,这样的人,以后离远点儿就是了!” 电话被罗绍辉接了过去,“兄弟,谢谢了!” “姐夫,伤没事儿吧?” “能有啥事儿,不想给你添麻烦,结果还是添了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以后遇到难事儿,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咱不欺负别人,可也不能被别人欺负到!” “……” 放下电话,疯子哥问什么情况。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听得他和大头哈哈大笑。 幸好张思洋早就带着孩子下了桌,否则非得埋怨我不该装什么悍匪。 酒过三巡,大头拉着老唐又去了网吧,餐厅只剩下了我和周疯子两个人,我提起了中东那笔钱。 7号清晨到京城那天,我和陈跃东一辆车往回走,他主动提起了那些钱,说已经都处理干净了,不过损失了接近百分之十。 这个我能理解,单纯走地下钱庄的话,手续费一般是3%至5%,可这要看具体要洗的数目。 我们这么一大笔钱,而且还不干净,很难找到合适的钱庄。 一个弄不好,就会鸡飞蛋打,钱庄都找不到了。 陈跃东说,几种货币加上金砖,还有那些上了船的车也都处理了,只剩下了一把狙击步枪在他那儿。 合计17亿人民币。 听他说完,我还真有些懵,没想到会这么多。 1亿元人民币的体积大约1.2立方米,能装满30个20寸的拉杆箱,一共只有十四辆车,怎么可能装得下? 转念才反应过来,车里装的大部分都是美金和黄金,应该绰绰有余。 第792章 爱国福利院 陈跃东说,17亿,他一分钱不会要。 我好说歹说,他也坚决不同意,没办法,就把要用东京钻石那笔钱投资的事情说了。 没提聂刚。 他说:“那匹钻石,我更没脸要钱了!不过再拒绝的话你肯定不干……这样吧,少给一点儿股份,让聂刚跟着忙活忙活,赚的钱就用在我们那边办事处……” 我嘿嘿直笑,聂刚还担心呢,这不就解决了! 听我说完以后,周疯子问具体数目,我说17亿人民币,他眼珠子瞬间瞪得老大。 这大哥眼珠子本来就大,我都怕掉碗里。 “兄弟呀!”他拍了拍我,“就算你们哥仨平分,一人也有5亿多,还投资个屁呀!买个海岛,整架直升机,每天搂着美女在海滩上晒晒日光浴,躺着吃利息,不香吗?” 我摇了摇头,“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那样的人生也没什么意义!这笔钱,我们要拿出一半捐给东北慈善基金!剩下那一半投资出去,盈利的钱,足够我们哥仨和老婆孩子花几辈子的了!” “老唐和小童都同意?”他问。 贼道 第846节 “没问题,初一喝酒的时候,我和他俩聊过了,都没什么意见。” 周疯子有些感慨,又用力拍了拍我肩膀,“说吧,具体都有什么想法?” “投资给东北集团的钱,您看着办就行,我们绝不掺和;投资到东北慈善的钱,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 “必须全部用于兴办儿童福利院!” 他怔了一下,随后就释然了,“明白了,这是你从小到大的心愿,哥帮你完成!” 我叹了口气,“以前的钱,我们大部分都捐给了公办福利院,可经过上一次的调查以后……实话实说,不敢了,还是咱自己折腾吧!” “没问题,可以先从一线城市做起,等这些城市都正常运营以后,再发展二线城市……不过,兄弟呀,你得明白,买地皮、建设等等并不费多少钱,尤其还是这种公益事业,又不需要什么黄金地角,各个城市都会给一些优惠政策!难的是开业以后的花销,每年都是一大笔钱,8.5亿人民币,杯水车薪哪!” 我端起了酒杯,笑笑说:“这个没问题,我们还能赚呢!” 他大笑起来,也端起了酒杯,“好!到时候我个人、东北集团以及所有高管都会捐赠一笔钱!祝愿我们的爱国儿童福利院开遍全国!” “爱国福利院?”我疑惑起来,这么快名字就出来了? 他问:“不好吗?” “好,干杯!” 两个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说:“老唐的股份好办,你和老疙瘩都是处级干部,名下最好别有这么多资产。”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说:“我的都给媳妇,老疙瘩麻烦一些,毕竟辛玥也有公职,人家在市局干的还不错,暂时先这样吧,以后再想办法。” 周疯子笑了起来,“你小子还才放心,张思洋在我这边可有7%的股份,随着我们资产的大幅增值,身家已经不菲,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她踹了你?” 我哈哈大笑:“踹了我,那也是我闺女她亲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有能耐,还怕这些?” “好!”他用力一拍餐桌,“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干!” 两个人又干了杯中酒,我快喝不动了,不得不服这个周疯子,他就像个无底洞,就没见他喝多过! 夹了口菜,压了压酒意,我又说:“哥,我想给你介绍个人,看看他能去你们那里做点儿什么……” “你说。”他也大口吃着菜。 “……” 初七下午,师兄刘立凯、恋家的黄胖子、冯皓然冯公子他们都过来了,这些家伙越走越近,常在一起喝酒。 我喊老许三弟许宏林上桌,正喝着,闫二哥和加代三哥也过来了。 一帮人热热闹闹,喝到半夜才散。 周疯子这几天在家里住的,助理苗成,司机高杰和保镖队长曹元武他们都住在了附近酒店。 周大老板每天早出晚归,我也只能早上和他吃一顿饭,再就抓不到人影了。 武玥很缠着他,于是他就带着小丫头出去应酬。 张思洋说不行,太不方便了,他说没事儿,带着我干闺女也能少喝点儿酒。 于是武玥成了他的挡箭牌,每晚都是睡着抱回来的,兜里总会多出几个厚实的大红包。 我开玩笑说,疯子哥以后你得常来,我俩口子就指望着闺女赚生活费了…… 初九上午,疯子哥飞去了深圳,老许的安葬仪式在八宝山进行。 我拉着许宏林和许母早早就到了,张思洋也过来了。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去接上了二弟许宏鸣的老婆孩子,二嫂很能干,她的面馆开业快一年的,生意很不错。 王妙妙初七就回局里上班了,和张思洋一左一右,始终陪在许母身边。 之前在部里已经办过追悼会了,所以今天安葬仪式并不复杂,部里许多领导都过来了。 秦战表情严肃,穿着黑色风衣,胸口戴着一朵白花。 他的发言不长,也没有念稿: 同志们!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聚集在此,缅怀为国捐躯的英雄:许宏宇同志。 宏宇同志在不为人知的暗影中,守护着国家的安全与利益。他的生活充满艰辛与危险,但他从未有过任何怨言,始终坚守岗位,忠诚履行职责。他的事迹虽不为大众所知,但他的牺牲与奉献,是每一位国人平安幸福的坚实基石! 我们失去了一位英雄,但他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让我们以他为榜样,继续前行,不负使命,不忘初心! 愿许宏宇同志的灵魂安息,他的家人和同事们能够从这深重的悲痛中寻得慰藉。 向许宏宇同志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谢谢大家。 老许的母亲很坚强,没有掉眼泪。 直到许宏林撒第一锹土时,老太太终于失声痛哭,张思洋和王妙妙红着眼睛,紧紧抱住了她。 “等一下!”许母喊住了儿子,从兜里拿出了那枚一等功勋章,“等一下,我给宏宇戴上……” 老太太蹲在了墓穴前,张思洋抱着她的腰,王妙妙也扶着她。 功勋章被她端端正正放在了紫檀木骨灰盒上,“老大呀,放心走吧,我们都挺好的,不用惦记……” 身后哭声一片。 回家以后,许母就回房间躺着了,张思洋陪了好半天才出来。 我和许宏林都惦记着,见她出来,连忙问怎么样。 “没事儿,婶子坚强着呢,睡了!” 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拉着许宏林去了茶室,进行了一番长谈。 “三哥,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我给他倒上一杯茶。 他微微怔了一下,马上说:“家里人确实太多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我连忙拦住了他,“你误会了!” 他涨红着脸。 “三哥,你和老太太在我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我和弟妹是那样的人,你们也不会安心住到现在……” “那是,那是,”许宏林连忙点头,“你们从来没把我娘俩当成外人,我知道。” “那就好!我想说的是,三哥你虚岁才三十七,天天在家院子里转悠可不行,我希望你能多接触社会,认识更多的人,也能早点儿娶妻生子,老太太会更开心,您说是不是这样?” “是!”许宏林又点了点头。 “按理说,你哥是烈士,如果去找部里,领导会酌情考虑你工作的问题……” 许宏林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妈一再叮嘱,不能给我哥单位添麻烦,我可以去找工地的活儿,钢筋工挺赚钱的,瓦工和力工我都行!” 我笑了起来,“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不要再出力了!我有位大哥,是东北集团的董事长,他们集团下面有房地产和建筑公司,你想不想去?” “东北集团?”许宏林瞪大了眼睛。 “对!你知道?就是初六晚上来咱家喝酒的那个大高个,他就是周东北董事长!” “我当然知道,谁能不知道东北集团哪!”许宏林兴奋起来,“我去,干啥都行!” 我笑了起来,用力一拍大腿,“那就这么定了!” 拿出手机,给小马哥打了过去。 听我说完,小马哥笑道:“疯子和我说过了,让他直接去找周总……” “周总?”我奇怪起来,“那个周总?” “西西呀!她现在是东北地产京城分公司总经理,同时还是东北建筑集团的副总!不找她找谁?” 我不由一阵头大,怎么又和这丫头扯上了关系,连忙问:“找别人不行吗?” 第793章 游泳教练 听我问能不能不找周西西,小马哥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你小子咋这么多事儿?是让老许弟弟去,也不是让你去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看三哥干啥合适?”我又问。 小马哥说:“他以前一直在工地做,就去建筑那边儿吧!锻炼一两年,如果各个方面可以的话,做个高管没问题!咱们也急需死心塌地的自己人,即使不适合,也有太多的选择了……” “好,谢谢马哥!” “艹!”他笑骂一句就挂了。 放下手机,我揉起了下巴,周西西? 这丫头升的够快的了,再一想想,毕竟是周大董事长的堂妹,不奇怪。 东北建筑和东北矿业,三年前就从东北集团剥离了出来,分别成立了建筑集团和矿业集团。 矿业集团总部已经搬到了山西,董事长就是自己的大舅哥张建军。 建筑集团总部在雪城,旗下分公司已经遍布全国各大一线城市,二线城市据说也在开拓中。 集团董事长叫孙广志,今年得四十六七岁了,是跟着周疯子起家的第一批人。 我们不止喝过一次酒,在京城喝过,去兴安过年那次更没少喝,看来再见到时,还得好好喝点儿,也让他多多照顾许三哥。 东北集团高层这几年变化不小,不过小马哥依旧还是地产的一把手,听周疯子的意思,地产很快就得剥离出来了。 杨历年已经调回集团,任命常务副董事长,位高权重。 初一打电话拜年,七哥开玩笑说,自己这几年像头驴一样,终于老婆孩子热炕头,不用再全国跑了。 我看不太懂周疯子的人事安排,但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把周西西的手机号码给了许宏林。 又叮嘱他,明天去千万别提自己,听的他一头雾水。 贼道 第847节 下午三点,武玥年后第一节游泳课,教练提前十分钟就到了。 教练叫韩小云,三十岁出头,形象普通,单眼皮,挺爱笑的,怪不得武玥喜欢她。 张思洋介绍完,她客气地打招呼:“武先生过年好!” 我微笑应声,说了两句感谢辛苦的客气话,随后牵着武玥的小手,跟着她和张思洋去了地下游泳池。 张思洋是松花江边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会游泳,只是姿势不正确,所以也跟着闺女学。 三个人都换了泳衣,武玥像只活泼的小白兔,张思洋丰腴性感。 韩小云让人有些意外,换上泳衣后气质大变,皮肤雪白,两条大长腿更是引人注目。 我悠然地坐在沙滩椅上看着。 一开始是热身运动,两个女人带着武玥在泳池边开始抻拉。 武玥迫不及待地下了水,显摆她刚刚学会的蛙泳,姿势标准,教的不错! “爸,怎么样?”小丫头扒着浮球,摘下泳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洋洋得意的朝我喊。 我用力鼓掌,“我闺女是最棒的,加油!” 半小时后,我离开了游泳池。 崔大猛和小庄在正房大厅入口处守着,我说:“下课后,直接把韩教练带到局里……” 夕阳西下。 我踩着金黄的暮色,走进了黄海公司后院的小楼。 六处负责审讯,处长李嘉文从预审室出来了,“武处,你肯定吗?” “没交代?”我问。 “什么都不说,测谎仪的测试都已经通过了,所有资料我也都看过了,虽说曾经出去过几次,可也都是参赛,时间很短,并没有发现问题。……” 实话实说,毕竟只接触了一次,我也没看出这个女人有什么问题。 哪怕她换完泳衣以后,似乎在故意显示身材,在泳池里的时候,好像也有意无意地在吸引我看她。 可这些并不能代表她有问题,因为这种情况有多种可能,或许这只是我的自作多情,这似乎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总觉得美女在看自己。 或许是某些女人的小心机,想勾搭一下我这位大富豪…… 毕竟能在寸土寸金的二环里,能拥有这么一套三进宅院,怎么可能不是富豪? 如果拿下,成功上位,这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那次在电话里,听张思洋说起这件事情时,我就在心里疑惑。 自己曾经只是个贼,身边来来走走什么人都无所谓,可现在的身份太敏感,家里新来的人,必须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不然怎么能放心?! “李处,还得麻烦您,我不方便出面,耳麦和您说吧!” “没问题!”李嘉文回去了。 我走进了隔壁,六处的小贾和张泽宇见我进来,连忙都站了起来,恭敬道:“武教官好!” “快坐,快坐,我听听!” 局里监控室的设备有些老旧,和市公安局的都没法比,声音外扩、录像机以及监控电视,还都是八十年代末日本索尼的产品。 透过单向透视玻璃,首先看到的是李嘉文和庄燕的后背。 审讯椅子虽说是铁制的,不过上面有座垫,这要比警局里面的舒服很多。 雪亮的草帽灯下,韩小云神情淡然,不急不躁。 我拿起桌上的耳麦,按下说:“问问她第一次出国参加赛事是哪一年?哪座城市?待了几天?” 说完,我扭头对张泽宇说:“放大她的面部!” 张泽宇连忙遥控摄像机焦距,24寸的大屁股索尼电视里,韩小云的脸越来越大。 清晰度还不错,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庄燕是六处的老预审了,她柔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您问过了吧?”屏幕里,韩小云的眉头皱了一下。 “请您回答。” “1991年的1月初,澳大利亚的珀斯市举办第6届国际泳联世界锦标赛,一共待了14天……很遗憾,我没拿到名次……” 我说:“最后一次去日本呢?” 庄燕重复了一遍。 “2001年7月中旬,福冈举办2001年世界游泳锦标赛,那时我已经退役了,竞争教练组无果,就去看比赛了……” 说到这儿,她拧着眉头不悦道:“有完没完?你们到底什么部门?凭什么非法拘禁我?我要见你们领导!” 李嘉文说:“我就是她的领导,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我问过了,凭什么抓我?” “没谁抓你,只是例行调查而已。” “调查?把人蒙上头绑来调查?这不是土匪行为吗?” 我问:“最后一次去澳大利亚是什么时候?” 庄燕继续重复。 韩小云两只手抱起了肩膀,不耐烦道:“1998年1月初,还是在珀斯市,第8届国际泳联世界锦标赛……” 我又问:“待了几天?” “那次我受伤了,1月17日闭幕后,我住了半个月的院才回国。” “住的是哪家医院?”我始终盯着屏幕。 “皇家医院!” “住了几天?” “我说过了,半个月!” “期间去过哪儿?” “腰抻伤了,卧床,哪儿都不能去!” “不对,你办理住院后,没多久就离开了……” 她淡然一笑,依旧抱着肩膀,似乎不屑于辩解什么。 我对张泽宇说:“镜头拉远一些!” 庄燕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韩小云同志,请回答问题!” “信口雌黄!”她恼怒起来,放下了手臂,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凭什么说我没住院?再说了,别说我始终在住院,就算没住又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我按下了耳麦对讲,“不用审了,她加入了澳大利亚秘密情报局!” 第794章 下班了 审讯室里那盏雪亮的草帽灯熄了,韩小云孤零零坐在那里,看不清脸。 李嘉文和庄燕都过来了。 “武处,您怎么这么肯定?”李嘉文十分不解。 庄燕也很好奇,“对呀,我怎么没发现她的话里有什么问题?” 我笑道:“她说的没问题,可表情和肢体管理不到位,所以才会暴露出来……” 说着,我指了指监控屏幕,扭头对张泽宇说:“往后倒。” “停!”我走了过去,手点在韩小云的眼睛上,“注意,她的眼球在往哪个方向看?” 李嘉文说:“左下方!” “放这一段!”我说。 屏幕里,韩小云说:“1991年的1月初,澳大利亚的珀斯市举办第6届国际泳联世界锦标赛,一共待了14天……很遗憾,我没有拿到名次……” “停!” 四个人都看着我,还是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我说:“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眼球下意识看向了左下方,这表明大脑在回忆,回忆的事情,哪怕有些模糊,但百分百是真话!” 四个人恍然大悟。 我说:“泽宇,快进……” “等一下!”李嘉文拦住了我,问庄燕:“咱处都谁在局里,都喊过来!” 我笑道:“不用吧?” “不行,武教官这细致的洞察力,正是我们这些人要学习的!现场教学,机会难得!” 很快,六处的同志陆续进了房间,纷纷和我打招呼。 “好,咱们继续!”我让张泽宇继续播放。 “停!” 我指向了韩小云的右肩膀,“各位注意看一下……泽宇,你往后倒两秒钟,然后慢放……” 屏幕里,韩小云的右肩膀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 “往后倒几秒,正常播放!”我说。 屏幕里面,韩小云说:“那次我受伤了,1月17日闭幕后,我住了半个月的院才回国……” “停!”我看向了六处这些同事,“大伙都注意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耸了下右肩,这种下意识的动作,表示对自己所说的话极不自信,这就是说谎时其中的一种表现!” 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小贾举了一下手,问:“教官,有没有可能只是凑巧呢?” 贼道 第848节 “有!”我很欣慰,“所以我们要活学活用,人在说谎时有不同表现,例如单肩耸动、身体和语言不一致、盯着你看并不躲避你的眼神、对问题的生硬重复等等。” “甚至有些人会在摇头否认之前,能会有一瞬间的点头动作。” “还有人在回答提问时,眼睛会不自觉地向左上方瞟,这说明他在编造接下来要说的话。” “与之相反向的是,如果眼睛往右下角瞟,这说明他在回忆即将讲述的事物……” “这些下意识的微表情,都源自我们的大脑,每个人的表现并不相同!生活中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有时并不适用,也许对方就是肩膀痒了一下,也许人家眼睛就是不舒服。” “可审讯时不一样,任何人在灯光的炙烤下,哪怕表现的再自然,内心也在恐惧,此时几乎所有下意识的动作,大部分都会有它的特殊性以及隐藏的意义……” “还有一点很重要,时间线记得太清楚了!各位,你们能不假思索地说出自己当年高考的日期吗?那天天气怎么样?还有第一次迈进八局的日期,甚至包括结婚日期、妻子孩子父母的生日等等。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刻意去记,或者有人提醒,我们连自己身边最亲近之人的纪念日都会忘记,何况只是几次出国参赛的时间?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刻意去强化记忆?” 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幸好隔音特别好,不然审讯室里的韩小云一定会听到。 “行,咱们继续!” 屏幕里,韩小云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凭什么说我没住院?再说了……” 我又喊了停。 “各位应该看得清楚,审讯途中,她抱起了肩膀,这是因为内心对审讯的反感和抵触……可你们再看看现在,她放下了胳膊。” 所有人纷纷点头。 “放下胳膊以后,如果配合语气,怒气冲冲地拍一下铁桌板,说明她色厉内荏,明显心虚。” “可她并没有拍桌子,而是两只手交叉在了一起,说刚才这段话的同时,翻动了一下手腕,翻开,又翻了回去。” “这个小动作片,说明她怕了,甚至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 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李嘉文感叹道:“惭愧呀,武处,你该来当我这个处长!” 大伙都笑了起来。 很快议论纷纷,都说以后要多给他们讲讲这方面的知识。 李嘉文也说:“怎么样,武处,能不能传授一下?” 我笑着点头:“瞬间闪现的面部表情以及肢体语言,能揭示人的真实感情和情绪,从而让谎言有迹可寻。美国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就已经有人开始进行相关研究,并且在近几年已经应用到国家安全、司法系统、医学临床以及政治选举等领域。” “在国家安全领域,一些训练有素的特工、潜伏的间谍或恐怖分子等危险人物,可能轻易就通过测谎仪的检测,但通过微表情,就可以发现他们是否说谎。” “我们在这个领域刚刚起步,等出个差回来,我会系统地把微表情的知识传授给大家!” 大伙又一次鼓掌,纷纷叫好。 庄燕微微蹙眉,“可这些只能说明她说了谎,您怎么能判断她加入了澳大利亚秘密情报局?” 我笑了,“猜的,是与不是,接下来就得看你们了!” “……” 任务完成了,麻烦甩给了六处,至于这个游泳教练到底是什么身份,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相信迟早会给我一份答案。 进了六处的审讯室,除非真是清白的,否则想再出来可不容易了! 往外走时,见杨宁办公室还亮着灯,过去敲开了门。 寒暄几句,坐下后,我把刚才审讯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又向领导请假。 “去广州?”他有些惊讶,看来陈跃东并没有和他讲自己的事情。 我没有隐瞒,把自己的身世说了。 听完后,杨宁有些感慨,“真没想到,电视剧里的剧情发生在了现实中,你什么意思?” “我不会去争什么家产,找到父母就行!” 他递给了我一根烟,“我相信你不想争,可这没有用,关键是人家相不相信……” 我笑笑说:“无所谓,找到证据,我会免费送他一程!” 杨宁并没有摆官架子,装腔作势批评我什么,只是陪着我抽烟。 “对了,领导,我想找你要两个人……”我岔开了话题。 “谁呀?” “五处在首尔的胡子民同志,还有三处在东京的王欣同志,暂时他俩就行!” “小胡?”他有些奇怪,“你相中他啥了?王欣我能理解,那小子制作证件的手艺不比他师父老苟差,可胡子民那家伙就是个小滑头……” 我呵呵直笑,“投缘吧!” “行,过段时间他们回国述职,就转到你九处!” “还有个事儿……” “得寸进尺了吧?” “您看您,急啥眼哪!”我连忙起身给他倒茶,一边忙活一边说:“您见过大猛他们,都是特种兵出身,身手、素质和政审都没有问题……” “打住!”他推开了我手里的茶壶,“你以为八局谁都能进来?当年你和杨小童两个人,我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不行,我没那个能力……” “我都说了,您别急呀!”放下茶壶,我坐了下来,“您和市公安局的沈大局长关系……” “下班了!”他起身就去拿大衣。 我依旧稳档坐着,叹了口气,“咱局里审讯设备太陈旧了……” 杨宁已经摘下了大衣。 “竟然还都是十几年前的设备,我琢磨着,是不是和东北慈善基金聊聊,也让他们为国家安全做些贡献……” 杨宁已经穿上了一条大衣袖子。 “对了,前几天和东北建筑集团的孙董事长聊天,我还和他说,咱八局这栋小楼太旧了,想让他下属的装修公司来给咱们翻新一下……” 杨宁脱下了大衣,又挂了回去。 第795章 悠闲的正月 听到我说要给八局的小楼装修,杨宁脱掉了已经穿一半的大衣,又挂了回去。 我像没看到一样,继续说:“还有市公安局的院子,停车场都破成啥样了?水泥路也裂了,我觉得都应该刨了,换成沥青的……” 杨宁坐了回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个……咳,周董怎么说?” 我嘿嘿一笑:“他说,只要您能帮忙,让他把公安部大楼翻新了都没问题!” “……” 回家的路上,崔大猛开车,我坐在后面闭目养神。 刚才和杨宁那些话,是我胡编的,自己没和周疯子说过这些话。 不过,如果真能安排几个人,花点钱不算什么,和疯子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甚至都不一定让我掏这个钱。 花些钱无所谓,武爷我现在就不愁钱! 家里十个保镖确实多了点儿,跟了自己和家人这么久,这是缘分,未来必须都要安排妥当。 这次能安排三个人就行。 崔大猛、江武和小庄三个人家乡都没亲人了,他们说过,愿意留在京城。 我舍不得他们,家里也不能没有安保,暂时多留在身边几年吧! 等广州的事情解决以后,霍老在公安系统的一些活动、案件等等,自己得多参与了。 多走动那边的关系,以后要回家乡的,可以回家乡的公安机关,如果有不想回去的,看看能不能往袁海川那边送一两个。 包括部里,别听杨宁哭穷,也不是没有可能…… 接下来的日子,我并没有着急去广州,每天带着老婆孩子,拉着李玉兰和小静,陈忠华和师娘,还有赤须子、石珊、冷强和小毅、青青、小熊他们这些孩子,浩浩荡荡把天安门广场、故宫、后海、南锣鼓巷、故宫、恭亲王府、798艺术区、香山、司马台长城、天坛、北海公园、雍和宫……都逛了个遍。 小静通过中作协的朋友,联系上了着名作家史铁生老师。 正月十六上午,我开车拉着她去家中拜访。 史老师戴着厚厚的近视镜,性格有些腼腆,七年前,他被确诊尿毒症,每隔一天就要去做透析。 两个人都是残疾人,相谈甚欢。 小静没想到,史老师竟然看过她在《收获》上的一篇作品,兴奋得脸蛋都红扑扑的。 我带了一本史老师的散文集《我与地坛》,他亲切地给我签了名。 如获至宝。 聊天中他说,自己的治疗费用,都是由中作协和市政府负担,为此很愧疚。 走之前,我在他书桌抽屉里留下了两万块钱。 回去的路上,我给疯子哥打了个电话,希望东北慈善基金能伸一把手,这个钱我来拿。 小静红着眼圈说:“小武哥,谢谢!” 两天后,我和张思洋带着武玥,送李玉兰和小静去了机场。 武玥抱着李玉兰的脖子问:“奶奶,必须要走吗?” 李玉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是呀,奶奶家那边还有生意,扔不下呀!” “能不能搬到这边来?” “能!”李玉兰笑了起来,“奶奶争取两年内在京城也开上一家,那时候天天带你玩儿!” “太好了!”小丫头鼓起掌来。 推小静过安检时,我说:“老妹儿,加油,期待有一天你能获得'茅盾文学奖'!中作协主席团也一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哥,我会的!” 第二天,两口子又来送陈忠华和师娘回广州。 原本说好了,再住一段时间,我送他们一起回去,可两个人都待不住了。 托运好行李,我说:“师父,什么时候想退休了,和师娘搬过来住吧!” 贼道 第849节 张思洋也说:“对呀,家里地方大,他又总不在家,你们要是能过来的话,也能热闹一些!” “行!”两个人满口答应。 看得出来,老两口在应付我俩。 我能理解,他们不想给我俩找麻烦,再加上故土难离,在南方生活了一辈子,说走就走很难。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六处处长李嘉文的电话。 “武处,韩小云交代了……” 这些天没闲着,都快把那个游泳教练的事儿忘了,怎么才审出来? 李嘉文说:“这个女人很顽固,始终不肯交代,到后来更是脱衣服、骂脏话,寻死觅活,胡搅蛮缠。” “昨天,我们不死心,决定第三次搜查她家,终于在浴缸下面找到了两个手机,还有四张手机卡。” “其中一部手机,里面是张澳大利亚的sim卡,不出意外,手机电话簿是空的,也没有通话记录和信息。” “拿着两部手机,我们诈她,说接到了电话……” “最后她终于熬不住了,交代是在1998年的1月份,珀斯市秘密情报部门的一个女人找上了她,吸收她成了外围人员。” “她的主要工作有两个,一是提供情报,行业不限;二是接触各专业运动员或教练,发展、吸收甚至收买他们,让其在公开场合以及网络媒体上发言时,倾向于澳方……” “接触我的原因呢?”我问。 “她并不清楚你的真实身份,而是相中了你犯罪心理学专家的身份,想利用工作便利吸收你……” 原来如此! 李嘉文笑了起来,“我发现她还有些小心思,应该还想色诱你,想成为你那三进宅院的女主人……” 我轻咳了一声,他马上停了下来,严肃道:“武处长,那先这样?” “好的,谢谢李处!” 放下手机,张思洋歪着脑袋问我:“交代了?” 那天晚上回家以后,我就和她说了。 “嗯,我的怀疑没错!” 她叹了口气,“这事儿怪我,以后无论家教还是保姆,我都会把资料先给杨局,确认没有问题再用!” 我扯起她的手,柔声道:“老婆,难为你了。” “傻瓜,家里人的安全最重要,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广州陈氏的事情,我还始终没说,曾经犹豫过几次,还是决定事情都落了地再说,避免她跟着担心。 这个春节过的很轻松,也是难得悠闲。 老疙瘩早就上班了,辛玥一月份有的身孕,还没有显怀。 唐大脑袋和大头一天天抓不着人影,估计不是在网吧打游戏,就是去泡妞。 这俩人在一起,东北话就叫:破马张飞! 不知道交代他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别耽误正事儿就好。 二月二都过完了,不能再留恋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有些事情也该解决了。 晚上,陈跃东和陈子璐两个人来家里吃饭。 陈子璐给干闺女带了好多礼物,武玥一口一个干妈,真是乱了套。 因为一直没和张思洋说广州陈氏的事情,就不敢喊小姑,只能尴尬地听着,陈子璐很聪明,我不说,她也不提。 姐弟俩走了以后,我带着武玥去游泳。 一个小时后,小丫头累了,张思洋带她回去洗澡,我潜到了水下面。 很快,把七把[龙子钥匙]都拿了出来。 我不知道会不会用上,只是觉得该拿出来了。 武玥最近特黏人,总在我和她妈中间睡,想干点啥事儿的时候,只能把她抱一边,偷偷摸摸做贼一样。 今晚我聪明了,拉着张妖精去了书房。 折腾到半夜,两个人半躺在罗汉床上,我还呼呼喘着气,接到了唐大脑袋的电话:“哥,有消息了。” 第796章 t15 唐大脑袋来电话,说有消息了。 我连忙问是哪天? 电话那边乱糟糟的,有歌声、qq的咳嗽声,还有人喊来碗康师傅…… 这个货,一个正月了,还没玩够?! “后天晚上的t15。” 我不由一怔,京广线?巧了不是! “行,正好也该动身了,咱也坐这趟车!明天你去买票,晚上来家里吃吧!” “算了,明晚有事儿!” “啥事儿?”我问。 “刚在010勾搭上个小媳妇,约好明晚请她吃饭……” “小心点儿,别得病!” “扯淡,佛爷我穿雨衣呢!” 那边响起大头的喊声:“去哪儿呀?道爷我也去!” 唐大脑袋骂:“去个粑粑,把冰枪还我!” “让我打一架再说……” 我把电话挂了,这两个人咋就长不大呢? 一个游戏而已,有啥玩的? 两个人也不是没钱,都住着大宅院,可还是每天去网吧玩,据说俩人在游戏里建立了帮会,帮会的名字叫:下雨不愁。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差点没笑喷了! 可不是不愁嘛,一个大头,一个大脑袋,人家下雨打伞,他俩有大头。 或许是被人嘲笑的多了,老唐说他俩决定要把帮会名字改了,还问我叫什么好,我憋了好半天,说还是别改了。 没几天,大头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们改名了,叫“鬼见愁”! 他俩愁不愁不知道,我是快愁死了。 两个人还经常请游戏里的一帮朋友出来喝酒吃饭,连男带女,大部分都比他俩小,其中还有中学生和大学生。 仔细想想,一个人一个活法,俩人悠闲自在,没心没肺,挺好! 张妖精把头枕在我胸前,用手指滑动着我腹肌上的汗珠,柔声说:“早去早回……” “嗯!” 她从来不问我去哪儿,两个人也习惯了这种默契。 我说:“玥玥该去幼儿园了,年也过完了,不能再在家来这了。” “嗯,不换了,公立的挺好!” 年前她叨咕过,说这家幼儿园条件一般,想换家高端一些的,经过游泳教练韩小云这件事情后,不敢折腾了。 我说:“行,不能太娇惯她。” “嗯,知道了,”好一会儿,她又说:“让大猛他们跟你去吧,家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暂时不用,人多了反而是累赘,我让他们等我电话,需要时再过去不迟!” “好吧。” 一天后。 晚18点,我和唐大脑袋登上了京城至广州的t15次列车。 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说硬座、硬卧和软卧都没有了,只有站票,我说买! 所以上车以后,这货就噘个大嘴。 东北话形容他:赌气囊塞! 两个人站在硬座的车厢连接处,看着熙熙攘攘的旅客,这让我莫名地踏实。 这趟列车从京城西站始发叫t15,往回返时叫t16。 18点19分发车,明天下午4点25分才能到广州,要跑22小时。票价也不便宜,硬座票价253元,硬卧458元,软卧就更贵了,要750块。 “哥呀,咋滴呀,忆苦思甜哪?想螚那小逼养的,直接去盛京不行吗?非坐这破车,真想去广州,打飞机不行啊……”这货又开始絮絮叨叨。 我一脸微笑地看着大包小包上车的旅客,懒得搭理他。 没人能理解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1983年的那个冬天,我以为二丫死了,之后便开始离开了雪城,一个人浪迹天涯。 火车上特有的气息,让我倍感亲切,铁轨单调的声音,会让我平静下来,这个时候,能更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或许,我需要这个仪式。 当年我是坐着火车去的雪城,又有人把我丢在了火车站,现如今寻找家的旅途,怎么能不坐火车? 另外,大年三十高潜打来电话后,我把老唐叫出来,就是让他打听段老鬼外甥王胜的消息。 既然这小子要跑这趟车,我也要去广州,岂不是正好?! 18点19分,列车准时发车了。 两个人还站在车厢连接处,唐大脑袋开始白话他昨晚见网友的事儿。 贼道 第850节 来的路上,他几次要说,都被我手机来电打断了。 再不说的话,他得憋死! “哥呀,以后打死都不要见网友,真事儿!”他说的痛心疾首。 我问什么情况。 他说:“在聊天室勾搭上以后,又拉到了qq,还给我看了照片……我觉得小媳妇挺漂亮的,大眼睛,大胸脯子,可特么见面以后,差点儿没把我吓拉了……” “确定是你,不是她吓拉了?”我憋着笑问。 他翻了个白眼,“那娘们用的是别人照片,本人雀黑雀黑滴,身材怎么形容呢?见过棺材板儿吧?前胸后背都分不出来,一模一样……” 我又问:“别说人家,你用的是自己照片吗?” 这货眨了眨眼睛:“谁用自己的呀,我用的是你的……” “操!”我抬脚就踹。 他大笑着躲到了一名旅客身后,吓了人家一跳。 这人一看就是个机关干部,五十岁出头,黝黑的大背头,一张国字脸满是正气,一只手端了个大号保温杯,另一只手拎着个常见的黑色文件包。 他瞪了老唐一眼,又像看怪物一样瞥了我一眼,随后进了车厢。 我问:“棺材板儿见到你啥反应?” “艹,吐了……” 我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笑的他咬牙切齿。 我说:“兄弟呀,减减肥吧!” “减着呢!”他一脸迷惑,“哥,你说怪不怪,昨晚我上秤是240斤,今早拉了好大一泡,估计至少得有五六斤,可往秤上一站,竟然还特么是240斤!拉哪儿了呢?” “拉哪儿了?拉秤上了吧?” “哎呀我艹,佛爷我这暴脾气!” “……” 有人过来抽烟,两个人不闹了,转身站在车窗前,一起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京城,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 我歪了一下屁股,撞了他粗腰一下,“一晃儿跟着哥玩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感想?” 他拍了拍肚子,叹口气说:“一肚子感想,可他妈说不出来!” “拉出去了吧?” “嗯,秤上呢!” 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又撞了他一下。 他也晃了下屁股,撞在了我大腿上…… 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闹得不亦乐乎,直到后面传来一阵呕吐声。 回头看,是先前那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干部,他一只手夹着半截香烟,另一只手扶着门框在干呕。 晕车了? 还是有什么误会?这他妈扯不扯呢? 我连忙往车厢里走,招呼老唐,“走,溜达一圈儿!” 自己现在这么多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再伸手,去找找小白脸王胜吧! 不出所料,才穿过两节车厢,就遇到了一伙蹬大轮的。 [荣门六手]中,业务组的人全了,[望手]、[下手]、[换手]、[接手]一条龙,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还有三个一脸横肉的小伙子,他们是[搅手]。 负责销赃的[擦手]肯定不会出来干活。 业务组四个人分工明确,冲在前面的[下手]是个十分机灵的小伙子,眉清目秀,手艺不错。 果然不是京城丁老怪的人。 他手下那些人我没少折腾,文青文公公至今还没放出来,这条线是丁老怪手里的香饽饽,难道已经被王胜抢了? 没看到这小子,也不奇怪,老大怎么可能亲自上阵。 原本以为王胜上这趟车,是为了抢这条线,没想到人家已经得手了! 我和老唐靠在厕所门位置,观察着这些人。 车厢里站着的人挺多,行李架上多数都是行李和蓝红条纹的编织袋,刚过完年,很多都是南下打工的农民工。 车厢里,[下手]的小伙子夹着一把[三角刀],连续割了23个人,没一个人察觉。 这些钱最后都转到了那个胖呼呼的[接手]手里,大概也就两千多块钱。 毕竟硬座车厢打工的人居多,这口肉真没什么油水。 t15次列车卧铺车厢也不少,或许他们还有一伙人在那边干活儿。 没听他们张嘴说话,看不出来是哪里人,不过看身高和体格,东三省的可能性大一些。 高潜所言不虚,王胜这是飘了! 我拉了一把唐大脑袋,两个人继续逛。 碰到了补票的列车员,我问能不能补卧铺,她说软硬卧都没有,再等等吧! 没办法了,广播说餐车开餐了,两个人就溜达了过去。 第797章 蝉声未起 餐车几乎是满的,我一眼就看到了露出座椅靠背的大背头后脑勺,走过去斜眼看,果然是那位被我俩恶心吐的国字脸机关干部。 他和一对中年夫妻拼桌,桌角放着保温杯,还有两个菜,一袋自己带来的花生米,一瓶玉泉方瓶。 一口酒,一口菜,悠然自得。 前面斜对过,隔了三张桌有四个人刚好起来,骂骂咧咧说太贵了,我俩连忙坐了过去。 唐大脑袋背对着来时的硬座车厢,我坐在他对面,正好能看到隔三张餐桌的大背头。 太巧了,还是看着点儿好。 扫了一圈,也没看到王胜的影子,这家伙很可能在卧铺车厢。 不急,先祭祭五脏庙! 老唐点了两荤两素四个菜,我又要了六瓶啤酒,就着“咣荡——咣荡”声,慢悠悠喝着。 唐大脑袋感慨了一句:“坐火车确实比飞机有意思!” “是呀!”我点了点头,“火车更像个小社会,人来人往,人生百态,满满都是烟火气。” 聊着聊着,又说起了这次广州之行。 他问我到底怎么想的。 “先见见我一个堂弟,他叫陈传德,排行老五,既然陈老提起了他,一定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唐大脑袋撇了撇嘴,“有啥想法就说呗,云里雾里的让人不爽!” 我呵呵笑了起来,干了满满一杯啤酒后,说:“刚去八局的时候,我也不理解,为啥领导总爱说半截话,还得让人去猜?当时就觉得是在装逼,不说清楚的原因,就是为了以后出了问题好甩锅……” “难道不是?”老唐问。 “不全是!” “不全?那你说说怎么个不全!” “第一,领导不说明白,才有日后解释的弹性空间!你做好了,是领导指挥有方!做错了,那是你没理解到位!” “记住,功劳永远是领导的,责任永远是你的,领导的这招叫:进可攻,退可守!” “操,这不就是他妈的甩锅嘛!”他骂了起来。 我给他倒上酒,“我没说不是呀!所以是第一!” “第二呢?”他夹了口鱼香肉丝。 “第二,其实这是对下属的考验,智商、情商以及理解能力的考验!” “不说清楚,下属才有成长空间,如果什么事情领导都要事无巨细地讲清楚,下属很容易产生依赖,遇到事情不敢、甚至不会处理,总想等领导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才敢去做。” “简单一句话:如果领导什么都说清楚了,还要你干什么。” “第三,要让下属有畏惧感!” “越大的领导,自身越要有神秘感和距离感,这样才能维持领导的威严。” “如果太亲切,容易被下属看透,敬畏感就会渐弱。” “所以,绝大多数领导交代事情的时候,都不会把话说的太清楚,就是要让下属去猜!摸不透领导的心思,甚至感觉领导高深莫测、喜怒无常,这样才会保持敬畏之心……” 唐大脑袋直揉脸,“看来兄弟我是对的,打死也不能进体制内,太他妈累了!” 我微笑着没接他的话,仔细想想,其实他是对的。 老唐这个性格,如果真进了八局,早晚也得闯下祸事,与其被开除,还不如就这么跟着自己玩。 现在的我们,已经不再为钱发愁了,想要何时摆脱这种刺激与冒险的生活,全凭他自己决定。 我不强求。 闲云野鹤般自由自在,游刃有余地体验人生,同样是一种生活态度。 耳朵里听着火车铁轨单调的“咣荡”声,两个人撞了一下杯,喝了口啤酒,神情开始恍惚…… 或许,等年纪稍长,女儿成家立业以后,我也应该辞去公职,驾驶着我们自己国产的越野车,带上徐娘半老的张妖精,还有这群挚友,一起去周游世界。 去聆听布拉格广场上钟声的回荡,感受科罗拉多峡谷中的风拂过脸颊,漫步在威尼斯古老的街道上,在埃及金字塔间穿梭于绵延的黄沙之中…… 我渴望这样的日子早些到来,却不会强求,毕竟人生有了期盼,才有奔头。 等玩够了,闹倦了,就去洱海边买栋房子。 捧杯清茶,静静地坐在那里,悠然望穿云起云散,恬静赏析花盛花残。 贼道 第851节 当岁月将我催至步履维艰时,就死在自家宅院的葡萄架下。 那会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斜倚在那把经年累月泛着油光的老藤椅上,身边最好还有已经不修边幅的老伴儿。 茶尚有余温,书已翻到最后一页。 春风拂面,蝉声未起,闭眼前,会闻到海棠花的味道…… 咣荡——咣荡—— 铁轨声把思绪拉了回来。 “哥,那你说说,怎么才能读懂领导的半截话呢?”老唐又问。 我有些奇怪,“你也不进体制内,学这个干啥?” 他一脸愁容,“哥呀,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官迷,以后的官肯定越来越大,说话肯定也会越来越不着调,我不得提前学习嘛!” 我差点把酒瓶子砸他脑袋上。 “说呀?!” “说个屁!”我夹了块红烧肉。 他扭了下身子,“说说嘛!” 这货,太贱了! 又和他撞了下杯,喝了一大口啤酒,这才说:“其实不难,想要读懂领导的半截话,一方面要学会观察领导的行为习惯,了解其做事风格,这样就能减少误判。” “另一方面,凡事要多确认,多汇报!” “事前确认,是为了领会领导的真实意图;事中汇报,是为了方便及时调整方向;事后汇报,不是邀功,而是要让领导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他竖起了大拇指,撇着嘴夸:“高,实在是高!哥呀,就凭着你这些学问,肯定能当大官儿!” 我淡然一笑,“官越大,责任越大!我压根就没瞧得上当官带来的福利,因为哥什么都不缺!我就想看到那些出卖国家的人、那些贪污受贿的人、那些坑害老百姓的人……他们在我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 两个人边吃边聊,天南海北,话题也没什么固定的。 原本满座的餐厅里,人越来越少了,我俩桌上也多出了十多个空啤酒瓶子。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1518,不知不觉已经快十点了。 该现身了吧? 那位大背头的中年干部还没走,桌上那瓶白酒也快见了底,除了他,就剩下我和老唐了。 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我开始对自己的眼神产生了怀疑,怎么看这个人都像个机关干部,难不成看走了眼,是江湖同道? 后厨出来个胖大姐,粗声粗气道:“几位,差不多行了吧?!” 我扬了下手,“大姐,问一下,你们不卖茶座吗?” 火车上的餐厅晚餐过后,一般会把座位卖给一些买站票的旅客,一个座位价格十块至三五十块钱不等。 这个座位,就是俗称的茶座。 具体多少钱,取决于这趟车运行的距离,或者买站票的人多或少,如果要买的人多,茶座稀缺,自然就会贵一些。 第二天早餐开始前,这些买了茶座睡觉的旅客,就要把地方倒出来。 当然了,你要是直接点餐的话,可以不走。 遗憾的是,来餐厅吃饭的旅客,大部分都是卧铺车厢的。 而买硬座的旅客,甚至连座号都没买上的,没多少人会舍得钱在餐厅吃饭。 好久没坐火车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茶座。 胖大姐没好气道:“早就不让卖了,都撤了吧!” 竟然没了? 原本以为补不了卧铺,茶座肯定没问题,没想到人家现在不赚这个外快了,这就郁闷了! 她转身回去了。 唐大脑袋压低了声音问:“去卧铺找找?” 我摇了摇头,瞥了一眼那个大背头,“不急,该来的肯定会来!” 话音刚落,铁轨声豁然大了起来,有人推开了餐车门,从卧铺那边走了进来。 第798章 一池浑水 我回过头看。 进来的男人上身穿了件黑色皮西服,这几年挺流行这种衣服。 下身是条牛仔裤和旅游鞋,中等身材,三十六七岁的样子,细长脸上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 老熟人,现身了! [荣门]绰号刀锋的杨峰! 他以前跟着盛京段老鬼的干儿子刘汉南,我和他在火车上还交过手,一手三角刀使的出神入化。 紧随他身后进来的,果然是盛京的王胜,这小子人模狗样,穿了件笔挺的毛料大衣,脸还是那么白,胖了一些。 跟在王胜身后还有七个小伙子,一个个膀大腰圆,面色冷峻。 看来这条线真被他们抢了! 他们要干什么? 统一[荣门]吗?想玩当年黄瘸子那套? 餐车空荡荡的,除了我们,就是那个还在自斟自饮的大背头。 我看见了他们,他们当然也看见了我俩。 “武……”杨峰不由一怔,结巴了一下,干瘦的脸挤出一丝笑意,“武爷?您怎么在这儿?” 我看到了王胜眼睛里的火花,他死死盯着唐大脑袋。 当年老唐相中了暖小妹,那时王胜也在追求她,两个人因此结下了梁子。 这就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不等我说话,铁轨声又大了起来。 回头看,硬座那边的车门开了,一个干瘦老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五个小伙子,鱼贯而入。 我吃了一惊,竟然是京城的丁伟栋丁老怪! 这老家伙坐哪儿了? 自己和唐大脑袋逛了一圈,怎么没看到他? 见到我以后,丁老怪也是一怔,“武爷?!您怎么在这儿?” 事情很清楚了,这条京广线是丁老怪的传统线路,十几年前就拿在手里了。 先前干活的那几个小子,就是王胜的人! 这条线被王胜他们抢走了,所以丁老怪才会亲自出头。 而王胜和杨峰之所以上这趟车,就是要来和丁老怪对决的! 我没细问唐大脑袋哪里来的消息,这小子一天天没个正事儿,消息还挺准! 餐厅里的氛围有些诡异。 我和老唐坐在中间位置,还有那个大背头机关干部在自斟自饮。 硬座这侧,是京城轮活扛把子丁老怪;卧铺那侧,是盛京段老鬼的亲外甥王胜;一个是新生力量,另一个是[荣门]老前辈! 新生力量当然是王胜,他连“叔”都没混上,却能将华北贼王小刀马鸣的徒弟杨峰收入麾下,手里更是有多条火车线,可谓是日进斗金! 老前辈是丁老怪,毕竟已经是快70岁的人了,当然够老。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无影手、老王爷和黄瘸子他们没死,真轮不到他称前辈。 可现实就是,活得长,就是人生最大的金手指,把那些比自己优秀的人都熬死,你就是最牛逼闪闪的存在! 可惜,很明显的是,王胜这位后起之秀并不尊敬他,甚至还断了他的财路! 看来这小子不只是抢了太原高潜他们的线,全国各地好多的线都在归拢,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底气? 我的眼神又瞟向了那个大背头…… 好吧,既然这是一池浑水,那就先观察看看,别着急往里蹚。 丁老怪朝我拱了拱手,“老丁见过武爷!” 也不用吩咐,他身后的五个汉子也都拱起了手,齐声问好:“武爷好!” 声音在空荡荡的餐车里十分响亮。 毕竟和丁老怪喝过不止一次酒,他这些手下我还真见过几个,于是微笑着起身,同样拱了拱手,“兄弟们好!” 王胜皮笑肉不笑道:“真没想到,竟然在火车上遇到,奇怪,我听说武先生不是成古董专家了吗?” 武先生? 这是单方面把我的“爷”拿下了? 他以为他是谁? “哦,对!”他拍了下脑袋,“还是什么犯罪心理学专家,犯罪?呵呵,大名人呐!怎么能不坐飞机呢?” 杨峰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不过没说什么。 唐大脑袋憋半天了,站起身来扬起手,指着王胜就开骂:“我操尼玛!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知——道!”王胜拉长了声调,满脸不屑,“听说这位武先生把雪城的师爷点了?道里区[荣门]抓的抓、散的散,这样的人还敢在[荣门]称爷?” “去你妈的!”唐大脑袋拿起一个空啤酒瓶子。 嗖—— 贼道 第852节 飞了过去。 杨峰扬手就将瓶子稳稳抓住了。 紧接着,酒瓶子一个又一个地扔了过去,王胜胆子也大了,看着前面的杨峰应付着这些瓶子,竟然躲都没躲一下。 杨峰那双手确实稳,十几个酒瓶子一个都没碎。 接到手上两个,抬起腿,瓶子顺着牛仔裤滑落在地上,稳稳立好。 餐桌上的瓶子没了,唐大脑袋玩的不过瘾,刚要伸手去拿碟子,被我按住了。 都是菜汤,他也不嫌埋汰! 杨峰拱了拱手,“武先生,我希望您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过节……” 这小子脑子很快,怕我和丁老怪联手,赶快来堵我的嘴。 不等我说话,就听丁老怪说:“武爷在道上德高望重,给我们做个见证就好!” 王胜“咯咯”笑了,大声道:“丁老怪,你他妈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背信弃义之人,三刀六洞都不为过,你还说他德高望重?” “那是你认为的!”丁老怪大步往前走,怒气冲冲道:“雪城金老九进去以后,师爷接手后乌烟瘴气,做事情更不地道!” “去问问佳木斯的红姑、兴安的教主、牡丹江的孙五爷、长春的韩老三……” “你去问问!哪个人提起他不骂娘?!” “金老九这些年的口碑,早已经被师爷毁于一旦!” “武爷这是在为我们[荣门]清除败类!以他的身份!他的威望!他的身手!怎么就当不得德高望重?!” “王胜,别忘了,武爷是老佛爷的关门弟子,就连你那个亲舅舅段老鬼,辈分可能都要矮一辈儿!” 王胜被他怼得脸涨红起来。 说着话,丁老怪已经来到了我身前,又一次拱起了手,正色道:“原因我不多解释了,相信武爷也看得清清楚楚,希望您能做个见证,免得传出去,说我老丁以大欺小!” 我当然不会走,微微点头说:“好,我看着!” 我的意思也很明显,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看着,不想插手。 话说回来,我和他们双方的关系真都有些复杂。 盛京这边。 我认识王胜的时间要长,可彼此相处的并不好,甚至还起过冲突。 但又和他的亲舅舅段爱林段老鬼有些渊源,自己这个“爷”,就是他老人家传出去的。 尤其是他的干儿子刘汉南、南叔。 他是个好人,我们很投缘。 京城这边。 因为文青文公公的事情,我和丁老怪一开始的关系很紧张。 再后来,他通过开业总会的死鬼刘校通的关系,找到了闫京闫二哥,又宴请了我。关系缓和下来以后,我又找过他,打听父亲当年的一些事情。 这就是江湖,没有单纯的爱与恨,黑或白,往往都会交织混杂在一起,一团乱麻。 第799章 小王爷 丁老怪人老成精,见我们和王胜有冲突,才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目的就是把关系拉近。 还有一层关系。 丁老怪虽然不清楚我八局的身份,可他知道我是犯罪心理学专家,和京城市局以及各分局关系都非常好。 我什么能力,他更是深有体会,他手下的悍将文公公,还有那些徒子徒孙我都扔进去过! 现在又听说雪城的师爷被我连锅端了,怎么可能不心服口服? 至于说王胜,就是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他和段老鬼的关系,身边这些人常年捧着他,自然不知深浅! 说完“我看着”,我回身就坐了下来,又瞥了一眼唐大脑袋。 他悻悻然也坐下来,小声说:“哥,你别拦着我,今天我非把这逼放了风筝!” 这话他说过一次了。 暖小妹嫁给王胜,这是老唐心里的结,她过的好也就罢了,可偏偏又像守活寡一样。 以老唐的性格,不可能饶了他! 我不会阻拦,段老鬼已经病入膏肓,南叔也不再过问道上的事,他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与他人无关。 王胜和杨峰他们也走了过来,九比六,人数比丁老怪他们多。 这时,先前赶我们走的胖大姐又出来了,扯着嗓子喊:“开会呢?都走,关灯了!” 杨峰连忙迎了过去,陪着笑:“王姐,我们有点事儿……” 说着,拿出两张百元大钞就往她手里塞,又低声说了几句。 胖大姐嘟嘟囔囔回去了。 丁老怪微微低着头,眼皮往上抬着,死死盯着王胜:“小王,这两年你够嚣张的了,我老丁的线你也敢抢?” “以前你们一次次的[越线],甚至故意来[撞线],看在你舅的面子上,我都没有计较。” “这让你的胆子越来越大,公然把我的人打下车!” “半个多月了,因为过年,我才没有找你的麻烦,是不是以为我老丁真的老了?” 王胜斜了下眼睛,“这话问的,一脸的老褶子了,自己不照镜子吗?” 丁老怪并不发怒,反而笑了,“照过,再生一个你这样的王八蛋都没问题!” 唐大脑袋笑出声来,跟上一句:“老丁你就别费这个劲了,让你儿子生!” 丁老怪这边的人都哈哈大笑,王胜脸色难看起来。 这点儿城府,哎! 丁老怪背着双手,继续说:“听说你还给自己封了爷,叫小王爷?” 小王爷? 高潜提过,看来他还真这么叫了,也真敢叫! 丁老怪知道我的开手师父是老王爷,更清楚我和庆之师兄的关系,这是在故意刺激我呢! 老家伙! 王胜阴沉着脸,“不服?不服就划下道来吧!” “好!”丁老怪拍了两下手,“老规矩,三局两胜!” “输赢怎么说?”王胜问。 “输了,我走!京广线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 王胜眉头挑了挑,缓缓摇头,“不行!京广线已经是我的了!” “那你说!” “你输了,就从火车上跳下去!敢吗?” “好!”丁老怪丝毫没犹豫,“你要是输了呢?” “京广线送给你!” 丁老怪不怒反笑,越笑越是收不住,很快眼泪都笑了出来,“哎呀,真是没办法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你还知道礼义廉耻吗?” “别整没用的,赌不赌?”王胜翻着白眼珠。 丁老怪沉声道:“我输了,京广线给你,我从这趟列车上跳下去!你输了,京广线还给我,你跳下去!” “不行!” “那就不用比了!”说着,丁老怪扬起了手,他身后的人纷纷从怀里抽出了雪亮的西瓜刀。 我忍不住摇头,这个王胜,真他妈是个无赖! 可以预见的是,即使他真输了,也不可能往下跳。 王胜大笑起来,“好啊,这是要玩横的了?小的们,亮家伙!” 他身后的人纷纷解开大衣,同样的西瓜刀,还有两把崭新的消防斧。 真不知道这些东西他们是怎么带上车的,火车站虽说没有机场那种严格的安检,但候车时也会有抽查,这些人胆子也是够大的了! 八九十年代,因为[抢线]发生火拼的事件并不少,我亲眼目睹过的,不少于五起。 断胳膊断腿,甚至出人命的都有,可那是什么年代? 此时,王胜这边是九个人,对方只有六个人。 如果真打起来,丁老怪肯定会吃亏! 餐车里满是火药味儿,斜对面那个竖着大背头的中年人不慌不忙,捏着花生米,还在喝着小酒。 这个人,到底是丁老怪那边的? 还是王胜的人? 仔细回想丁老怪走过来时,他看了这个人一眼,没什么异样,感觉是把他当成普通旅客了。 而王胜和杨峰两个人,始终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就不对了,以王胜这个跋扈的性格,如果是不认识的旅客,应该往出赶才对。 这个人和王胜是一伙的! 或许,他就是这些人的底气?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谁?自己为什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等一下!”我举了一下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各位要是按照道上规矩来呢?我俩就看一会儿,如果喊打喊杀的玩黑社会那套,那不好意思,我们先撤了,避免崩身上血……” 贼道 第853节 说完,拉了一把唐大脑袋,“走,找地儿睡觉去!” 两个人站了起来。 玩这套的话,我真就懒得看了,等“水清了”再说吧! “等一下!”杨峰说:“武爷,您别走,咱还得按照规矩来,否则传出去让道上朋友耻笑……” 王胜冷下了脸,“哪儿来的规矩,谁拳头硬谁就是规矩!” 杨峰脸都涨红了,扭过头小声说:“小胜,少说两句吧,咱是[荣门],不是[横道]!解决问题才是关键,打打杀杀有意义吗?” 我暗暗点头,到底是老[荣门]了,知道分寸。 就凭他改了口,还肯喊自己一声“武爷”,今天这事无论怎么发展,我会保他不死! 王胜悻悻然地往后面看了一眼,“行啦,收起来吧!” 丁老怪依旧猫着腰,背着两只手,抬了抬大眼皮说:“这么说,赌注没异议了?” 王胜扬了扬下巴,“可以,但别三局两胜了,太麻烦,就比一局,怎么样!” 丁老怪眼角微微缩动了一下。 我有些想笑,这老东西,难道才发现王胜在给他挖坑? 一局定输赢? 让我奇怪的是,他怎么会如此笃定能赢? [荣门]的对局,一般就是比试刀法、手上的技术,也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地点,比试谁[下手]丰厚。 如果就一局,王胜会比试什么? 丁老怪也明显察觉到了不对,不过,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沉声道:“我同意!” 好! 实话实说,以前我真没怎么看得上这个老滑头,没想到真遇到事情以后,还是有些魄力的。 这也不奇怪,没有两下子,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在京城[荣门]屹立不倒? “比什么?”他又问。 王胜阴恻恻一笑,“就来个简单的吧,刀技,怎么样?” 第800章 小刀马鸣 听王胜说比试刀技,丁老怪也不意外,看向了杨峰,“没问题,小刀划下道来吧!” 杨峰在道上绰号刀锋,以丁老怪的身份,喊一声“小刀”,也不为过。 “他不行!”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我不禁眯了下眼睛,果然如此! 说话的是那位自斟自饮的大背头干部,他慢悠悠拿出了一块白手帕,轻轻擦了擦白皙微胖的手。 “您是……”丁老怪似乎也不觉得意外。 杨峰微微躬身,说:“这位是我师父,小刀马鸣!” 丁老怪眼角猛地一缩,我也吃了一惊,真没想到,这个机关干部一样的中年男人,竟然是华北贼王小刀马鸣?! 马鸣,绝对是[荣门]的传奇人物。 七十年代末,自己的开手师父、同时也是陈庆之的师父老王爷隐于尘世。 唐大脑袋的师父老中医、无影手等人,更是踪影全无。 就连盛京的段老鬼,都不再行走江湖。 东北[荣门]老一辈的人,几乎全部销声匿迹,黄瘸子的机会来了,他几乎统一整个东北[荣门],1979年,还在盛京最豪华的外事宾馆,举办了一场“全国民间技术交流研讨会”。 当时,他最大的对手,就是这位华北贼王马鸣。 那时的马鸣才二十四五岁,在华北地区[荣门]是响当当的人物,此人不仅胆识过人,为人也十分慷慨,行窃时手段更是高明!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会才开始一会儿,马鸣就站了起来,提出了一些异议,明显是不服黄瘸子。 他现场掏出了六张盛京站到新民的火车票,并且提出了比试。 为了让其心服口服,黄瘸子答应了他。 规则是只能出手一次,看谁下的货最多,就是赢家! 盛京站是辽省、乃至东三省重要的交通枢纽,每天人来人往,鱼龙混杂。 上了火车以后,马鸣就盯上了一个马帮的中年汉子,这人卖了几匹马,收入了两千块钱,这是全村人的钱。 马鸣贴了过去,坐在了汉子身旁。 黄瘸子转了一圈,来到这节车厢时,恰好赶上这个马帮汉子起来去厕所。 而此时,马鸣还没出手。 等那汉子回来以后,他才发现装钱的兜子已经被割,惊的连忙把手探了进去。 没想到黄瘸子并没掏干净,马鸣分几次,抽出了八百块钱,还要继续时,却被靠在椅背旁的黄瘸子按住了。 回去以后,黄瘸子亮出了一百张大团结,整整一千块钱。 这一趟,即使马鸣把那马帮汉子的货都下来,也不过和他打个平手。 可那样的话,就坏了规矩。 黄瘸子明明可以多拿几张,却给他留足了面子。 从此以后,马鸣心服口服,拜了黄瘸子为大哥,跟着他转战南北。 1984年春天,在京城开往兰州的121次直快列车上,发生了一起重大盗窃案件,一名旅客背包被割,被窃财务有人民币6000、美元500、上海至旧金山定期飞机票5张、1个1900元外汇存折以及两本护照。 这起案件,为黄瘸子团伙敲响了丧钟! 民警调查期间,意外获得了一本特殊的[花名册],这个16开本的登记簿上面,第一个名字就是黄庭利、黄瘸子。 这本花名册,就是后来传说中的《百贼花名册》。 同年4月9日,黄瘸子因为一个叫小玲子的女人,在潍坊商业局招待所被捕。 7月底,鬼队、南下支队、北上支队等90余名主要犯罪嫌疑人,才全部被缉拿归案。 这个盗窃团伙涉及了全国13个铁路局的36趟列车、7省3市的30多个县。 两年后,黄瘸子挨了枪子。 马鸣作为骨干人员,被判十二年。 算算时间,他应该1996年就出来了,没想到养得白白胖胖,看来小日子过的不错。 怪不得王胜如此托大,像吃了熊心豹子胆,频频抢走同行的线路,本以为他依仗的是杨峰,没想到后面竟然站着这么一位传奇人物! 看来,此人野心不小! 丁老怪在细细打量着马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马鸣又用那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微笑起身道:“丁老哥,不认识老弟了?” 丁老怪有些感叹,“一晃二十余年了,那时的你风华正茂,身材也是消瘦,现在……” 他摇头苦笑,“真是不敢认喽!” 马鸣来到了他身前,抱拳道:“拱手相逢笑未言,心知彼此志比天。” 丁老怪回礼道:“风尘仆仆遇君前,剑影斜阳话旧缘。” 两个人把着手,笑的一团和气。 唐大脑袋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操,俩装逼犯,不死也得判!” 这几句切口,老唐没听出什么来,我却更加警觉。 马鸣最后的三个字,已经暴露出了他的野心,前面两个字“彼此”不过是在掩饰而已,这是想要统一[荣门]? 有点儿意思! 丁老怪这句回的中规中矩,完全是站在同道的角度客气。 马鸣眼睛看向了我,扬了扬下巴道:“一指船篙, 二指候,三指荣门天下游, 四指切磋真武艺, 五指异性称兄弟!这位小兄弟,报报腕儿吧?!” 我淡淡一笑,这家伙在明知故问,张嘴道:“在海栽花根深藏,乌鸦误落凤林旁;君有君临天下势,臣显臣忠一片肠;武氏执掌生死印,江湖敬称武爷王!” 一段切口说完,马鸣目光凌厉起来,嘴角挂上了一丝不屑,“原来你就是传说中老佛爷的关门弟子,小武?” 传说? 这两个字有点儿意思,觉得我是假冒的? 丁老怪亲切地把着他的胳膊,就像没听明白一样,介绍道:“是呀,老爷子已经仙逝,当年他老人家的几名弟子更是无迹可寻,江湖上只留下一段段传说……还好,武爷习得了老人家的[刹那指]……” 说着,他停了下来,轻轻拍了下脑袋,“瞧我这个记性,记得马兄弟的师父,师爷,就是师从老佛爷吧?” 师爷? 我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肯定不是雪城的师爷王永革。 老佛爷确实说过,他曾经有过几个弟子,可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他没深说,我也没刨根问底。 再看马鸣笑容僵住的国字脸,这才明白丁老怪的意思:你小刀马鸣自持是老佛爷的徒孙,现在遇到师叔了,还不赶快拜见? 姜还是老的辣呀! 在一般人眼里,这俩人绝对是老友重逢,把手言欢,实不知每一句都是唇枪舌剑! 避免被人当枪使了,我没说话,看着两个人的表演。 马鸣脸色变的极快,马上又满面春风,“是呀,我师父他老人家确实师从老佛爷,一手刀技也尽得真传!可惜呀,老爷子对[刹那指]的传承要求太过严格,没一人习得……” 说着,还微微摇头,一副可惜状。 还用再明说吗? 贼道 第854节 这是在质疑我,是否真是老佛爷的关门弟子。 放在十年前,我肯定就站出来了,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可现在却不置可否,你他妈承不承认又能如何?武爷我看你脸色吃饭吗? ———— ps:真快,800章了,从2023年3月1日开始连载,一晃儿已经连续更新了395天,看在贼哥一天没断更的面子上,求一波免费的‘为爱发电’,万分感谢! 第801章 武爷我就是规矩! 听马鸣说无人习得[刹那指],丁老怪诧异道:“马兄弟难道……” 我打断了他,不悦道:“丁爷,如果不比,我俩就去休息了!” 老家伙在这儿拱火呢,他是要说:难道你不知道武爷已经学会了[刹那指]? 两个人已经放下了手,马鸣老干部一样背着手,摇晃着脑袋又说:“可惜呀可惜,当年兴安城的小王爷就走错了一步,没想到又有人步其后尘,不爱红装爱武装,正门不进走后门……” 什么意思? 我和老唐不就是相互撞了几下屁股嘛,怎么联想这么多? 再说了,丁老怪明显想拉我下水,他一个老江湖难道还能看不出来? 聪明人的话,这个时候根本没必要惹我,就算对自己有质疑,等拿下丁老怪以后,再找我的麻烦不好吗? 庆之师兄为了穆桂英,在他坟前一刀从下巴直接入脑,死的何其悲壮。 虽说我对同性之间这种超友谊并不感冒,但从来也没有瞧不起过,周疯子他们那些人更是如此。 我们都相信,只要彼此之间真情实意就好,师兄和穆桂英之间就是这样。 你可以不理解,甚至感到恶心,但轻易不要去指责他人的生活,疯子哥曾经说过,这些人其实很可怜,他们并不是心理问题,而是基因导致的。 我没有深入研究过,心理学也只限于犯罪心理,可我知道师兄他们之间的故事感天动地,远比那些表面海誓山盟,背地里却又勾心斗角、不忠不义的人纯洁的多! 我懒得解释什么,冷着脸说:“既然这位马先生不愿承认我的师门,又有这么多疑惑,那就等你们的问题解决后,咱也划下条道怎么样?” 丁老怪想让我帮他,马鸣话里话外也在拖我下水,我就不听你俩的! 你们先玩,玩完了,我再上! 马鸣似乎在思索什么,眉头紧皱,随后又舒展开来,“这样吧,我划下一条道,咱三方面一起来……” 奶奶的,我都说这么清楚了,还想拉我下水!? 丁老怪蹙眉道:“什么意思?” “咱们三个人走一趟卧铺车厢,只能出一次手,谁下的货多,谁将获胜,如何?” “输赢怎么算?”丁老怪又问。 马鸣继续说:“我若输了,交还京广线,赔礼道歉,跳下这趟列车!您二位要是输了,老丁你就不要再纠结这条线路了,跳下这节列车,一了百了……” 丁老怪脸色阴沉起来。 “至于这位小武同志,你若输了,把[刹那指]教给我的这两个徒弟,拿掉你的“爷”字,从此以后,退出[荣门]!”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再激怒我,原来是为了老佛爷这门手艺! 两个徒弟? 我看向了杨峰和王胜。 看来王胜是带艺投师了,也不知道他舅是否知道,估计知道以后准能气死! “二位,怎么样?”马鸣看了看丁老怪。 “没问题!”丁老怪没犹豫。 马鸣淡淡一笑,又看向了我。 我耸了耸肩,回身坐在了座位上,“不怎么样,二位随便,我不参与!” 车厢里安静下来,马鸣脸色阴晴不定。 我拿出软中华,叼上一根,唐大脑袋已经按下了打火机。 此时此刻,我真想大笑几声,就不生气,你俩玩! “小武,你这就坏了规矩吧?”杨峰眉头紧皱,不悦道:“我师父既然划下道了,咱[荣门]中人哪有退缩的?还混不混了?这不是让人耻笑吗?” 我弹了弹烟灰,“无所谓,谁爱笑谁笑,只要别当着我面笑就行。” 呸! 王胜朝地上啐了一口,不屑道:“就当着你的面笑呢?” 又开始激我了! 看着他斜斜上翘的嘴角,突然觉得好无聊,和他们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我想起了在汉城那座游泳馆时,陈跃东打来的那个电话。 他说:你若优秀,全世界都对你善良,强大的实力会让所有人颤抖……道上的人只会更惧怕你,甚至以你为荣,谁敢说你武爷不是[荣门]最牛逼的爷?! 看来得秀秀肌肉了,再不展示出强大的实力,真就被人骑脖子上了! 还有这个马鸣,竟然还想着要统一[荣门]? 他也配? 痴心妄想! 我抽出了自己的配枪…… 啪! 拍在了餐桌上。 淡淡一笑,“当我面笑的……崩了他!!”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马鸣厉声道:“武爱国,你到底是[荣门]中人,还是黑社会?你还有规矩吗?” 我笑了,歪着脑袋看他,“规矩?刚才你徒弟说的多有道理:哪儿来的规矩,谁拳头硬谁就是规矩!” “所以,从今以后,武爷我就是规矩!!” 马鸣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你就是规矩,当年老黄够狂的,可还是挨了枪子儿!就连我的师爷老佛爷,也不敢说他就是[荣门]的规矩,你武爱国,凭什么?!!” 砰! 我抬手就是一枪,正打在了他的大腿上。 除了唐大脑袋,车厢里所有人都懵了,马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缓缓低下头,随后一个趔趄,又一把扶住了火车头座的靠背,勉强没有摔倒。 我吹了吹还在冒着青烟的92式枪口,看都不看他一眼,淡然道:“就凭这个!” “你?!”他脸色苍白,咬牙切齿道:“你真敢开枪?” “最后说一遍,从今以后,武爷我……就是[荣门]的规矩!!”说完,左右两侧扫视一圈,沉声问道:“谁赞成?谁反对?!”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躲避着我的眼神。 这时,丁老怪他们身后的车门开了,两名乘警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黑脸中年人吼了起来:“什么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我把枪推给了老唐,起身迎了过去。 其他人纷纷往两边躲。 距离远,又有座椅靠背和这些人挡着,两名乘警并没有看到餐桌上面的手枪,甚至都没注意有人受伤。 穿过这些人,背对他们以后,我亮出了工作证,客气道:“二位警官,咱们出来说话……” 两个人虎着脸又看了看人群,跟着我出去了。 关好门,来到车厢连接处,我把工作证给了他们。 我并没有拿八局的工作证,原因很简单,[荣门]蹬大轮的,几乎没有不维护乘警的,否则没办法干活。 所以我早有准备,拿出来的是一本京城市公安局的工作证,那上面也是我本人的照片。 细节注定成败! 这样一来,即使以后有人打听此事,也会以为我用假证蒙混过关而已。 看完后,两个人敬了个礼。 我收回了证件,低声说:“二位兄弟,那些人里有我的特情和监控对象,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黑脸乘警说:“好的,希望不要闹得太大!” 另一个乘警问:“需要帮忙吗?” 我笑笑说:“不用,谢谢!” 两个人走了。 第802章 老规矩 其实,如果没有小刀马鸣这出戏,我真懒得立这个威! 原本只想找王胜的麻烦,把高潜交给满仓他们的两条线要回来。 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丁老怪,他求自己做个见证人,那就帮他一把,毕竟自己曾经找他问过当年父母的事情。 可事情的发展,实在是让人不爽。 马鸣凭空跳出来装老前辈不说,还想逼着自己也加入这场无聊的游戏。 丁老怪怕他不敌,也想拉拢自己。 贼道 第855节 就连王胜这么个玩意儿,都敢朝自己吐口水了! 我不是没把握赢他们,只是觉得陈跃东说的没毛病,绝对的实力,会让所有人臣服,何必再去费那个劲? 比什么? 还有什么可比的? 回到车厢,就见马鸣坐回了原位,大背头有些散乱,腿上缠着一条领带。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脸上都是疑惑。 很明显,他们想不明白,我是怎么打发走的那两位乘警,刚才的那个场面,警察竟然能不管不问就离开了,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走到马鸣身前,我刚伸出手,他扬手就抽了过来。 “别不识好人心,这么绑伤口能行吗?一会儿血就流干了!!”我一脸的不高兴,躲过去后,蹲了下来,解开缠在他伤口上的领带,往上挪了挪,再用力勒紧,系好。 望着扎好的蝴蝶结,我呵呵一笑。 起身后,从兜里拿出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上沾的血。 马鸣疼的额头和鼻翼两侧都是冷汗,仰着下巴,咬着后槽牙说:“谢了!” 还不服呢,眼神里满是不忿。 “快到郑州了,赶快下车去医院,否则这条腿就废了!”说着话,我把手里的餐巾纸扔在了地上,转身往车厢中间位置走,一边走,一边变戏法一样往外撒东西……一个黄铜的zippo打火机、半盒三五香烟、一双白线手套、一把白钢镊子、两个用五毛钱做成的三角刀、手绢、钱包…… 全都是马鸣身上的。 对面杨峰和王胜他们都瞪大了眼睛,都是[荣门]中人,当然清楚发生了什么。 让他们惊讶的是,我不过是帮马鸣重新绑了下那根领带而已,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双贼眼看着,谁都没看出来我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又是怎么拿出了这么多东西! 这不在我的计划当中,刚才也是真心想帮马鸣一把。 无论怎么说,他师父毕竟也是老佛爷的亲传弟子,我不想他死在自己手里。 顺走他身上的这些东西,不过是临时起意,目的是让这些人见识见识武爷我的手艺,别以为自己只是靠武力立威! 这些东西如果是普通人身上的,这节车厢里大部分人都能做到。 可马鸣是谁? 他是老佛爷的徒孙,曾经的华北贼王,自称贼王之王黄瘸子的左膀右臂,就算此时已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可手艺还在,没谁能在这样一位人物身上顺走半毛钱! 我可以!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武力上,你们不行! [荣门]的手艺,武爷我更是无人能敌,所向披靡! 马鸣也好,小白脸王胜也罢,你们还想称霸[荣门],差远了! 坐回原位,就见硬座那边的车门开了,又过来几个人,是先前“干活”的那伙人。 看到眼前情形,这些人都有些傻眼,那个面目清秀的[下手]小伙子朝杨峰喊了声师父,杨峰应该给了他示意,让他们老实看着。 这些人都不吭声了。 马鸣低着头,看着过道上散落一地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疼的,浑身都在颤抖。 丁老怪笑吟吟赞道:“武爷就是武爷,果然好手艺!” 我不置可否,侧过身子,又看向了杨峰和王胜,淡淡道:“京广线一直都是老丁的,还给人家吧!” 两个人不说话,王胜涨红了脸。 “还有太原的黑子和满仓,他们那两条线都是军爷留下来的,跑了小二十年,还给人家!” 见他俩还不说话,我冷下了脸,“有什么话就说!” “我不服!”王胜吼了起来,脖子上青筋暴露,“我们凭能耐拿过来的,你凭什么……” 砰! 他说出“你”字的时候,我已经拿起了枪。 “什么”两个字刚出口,枪声就响了,这一枪同样打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可没有马鸣的忍耐力,“妈呀”一声惨叫,跌倒在了地上。 杨峰和身后两个小子,连忙弯腰去扶他。 后过来那些人刚要往前冲,就被丁老怪的人用西瓜刀拦住了。 “就凭它!”我说的轻描淡写,目光扫过去,所有人都慌忙低下了头。 第一枪,可能是冲动,甚至是装逼。 可接下来的这一枪,他们就得好好想想了,到底我有什么样的底气,才敢如此嚣张跋扈?! “抢来的线都要还回去,南叔留给你们的够吃了,听到了吗?”伴随着铁轨声,我的声音得细听才能听得清。 我希望谁听不清,这样就可以再掐折一条腿,让他们学会竖着耳朵听我说话。 失算了。 杨峰说:“听到了,武爷,我们马上就把这两年的新线都还回去……” “师父——?!”后进来的那个[下手]小伙子喊了起来,清秀的脸上满是不忿。 杨峰怒道:“闭嘴!” 他身后两个小子已经挤到了前面,蹲下来帮王胜包扎枪伤。 我问:“你师父出来以后,一直你养着了?” 杨峰看了一眼前面的马鸣,“嗯”了一声。 我淡淡道:“年纪大了,又在苦窑蹲了十几年,江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江湖,还是金盆洗手,在家享享清福吧,别再参与[荣门]事务了……” “知道了,武爷也是为了师父好。”杨峰恭恭敬敬答应下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小子还可以。 “看得出来,你答应过南叔和鬼爷,要尽力辅佐王胜!可他人品太差,以后资助他做点儿小生意吧,开个小饭店、烟酒店或者食杂店都行。从今以后,南叔那些线你来管吧!” 杨峰刚要说话,我斜眼看了过去,他马上改了口:“是,听武爷的!” 雪城抓了师爷他们以后,原以为自己与[荣门]缘分已尽,谁料陈跃东的电话又为我指明了方向。 贼,自古以来就存在,到了现代社会更加肆无忌惮! 我不是神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夜不闭户的理想境地,既然目前还无法彻底根除,不如建立一些规则,至少能让更多的受害者得到一些保障。 不然再这么肆无忌惮下去,倒霉的还是那些失窃的老百姓。 想了想,我继续说:“过去的我不管,各位把我的话传出去,从今以后,每条线都要守规矩,有不服的,尽快来京城找我!” “是!”丁老怪和杨峰连忙应声。 “各位,还知道[荣门]的规矩是什么吗?”我问。 没人说话,我看向了丁老怪。 不等说话,他连忙说:“咱[荣门]的规矩,三不盗、五不取,一不盗读书人,二……” 我抬了下手,“老规矩,也得改改了!” “武爷说的是。”老头微弯着腰,恭恭敬敬。 “俗话说的好,无规矩不成方圆!可有些老规矩也确实不再适应这个年代,所以导致这些年来,咱这条道上的兄弟把规矩都忘在了脑后……今天,我来订几条[荣门]的新规矩!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第803章 三不偷,留一线 我要订几条[荣门]的新规矩,询问这些人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人说话,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就连疼得哼哼唧唧的王胜都闭紧了嘴。 “既然都没有意见,我就说说,有不足的地方,各位可以补充!”说着,我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下餐桌。 “一不偷农民工,他们汗珠子摔八瓣,赚点儿钱养家糊口不容易!” “是!”丁老怪连忙应声。 “二不偷看病钱,这种钱拿了,就是图财害命!” “是!”这次连丁老怪身后的几个小伙子,也一起应声。 “三不偷孤寡残疾,没有子女的老年人和残疾人本就生活艰难,再偷他们的钱,无疑是要人家的命,这事不能干!” “是!!”这次包括对面杨峰他们那些人,也都一起应声。 “这就是新的三不偷,五不取就算了,什么不取裤子、不偷蚊帐,太过迂腐!” 想起自己在东京就偷过裤子,不由老脸一红。 轻咳一声,继续道:“有个老规矩咱不能丢,那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后无论是[轮活]、[飞活]或[趟活],每次出手都不得掏干了,给苦主留下一点儿路费和嚼谷钱……” 说着,我看向了小刀马鸣,“马先生肯定深有感触,当年老黄在道上口碑为什么好?就是因为他每次出手,都会留一线,这也是你敬佩他的地方……” 马鸣神色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 似乎回忆起了过去,又重重叹了口气道:“小师叔手段霹雳,又宅心仁厚,马鸣心服口服!” 我笑了,看来什么都没有一颗子弹好用,小师叔都叫上了。 不错! 丁老怪连忙说:“武爷的提议非常好,‘三不偷,留一线’,以后就是咱们[荣门]的规矩了!” 唐大脑袋突然来了一句:“瞅啥呢?鼓掌吧!” 说着,这货竟然带头鼓起掌来,弄得像什么大会一样,所有人都跟着鼓掌,还挺热烈。 此时的我,还根本意识不到这次在t15次列车上发生的事情,对今后荣门的影响力有多大,包括新的[荣门]规矩,也很快就在道上传播开来,越来越多的江湖同道奉若神明,开始默默遵守。 火车慢了下来。 这趟车中间只停三站,郑州、武昌和长沙。 我扭头看了看,说:“郑州站到了,杨峰,带他们去医院吧!” 贼道 第856节 杨峰犹豫了一下。 “还有事儿?”我皱了下眉。 他结巴了一下:“是、是……是这样,我想知道,以后我们[上香]找谁?” [上香],意思是下面小弟或团伙给孝敬钱。 我摆了摆手,“咱就是立立规矩,我也不是要当[荣门]瓢把子,上什么香?都把招子擦亮一些,少招一些老百姓骂就行了!” “是,武爷高义!”说完后,他连忙去搀扶师父马鸣。 两个小子架起了王胜,唐大脑袋缓缓起身,被我一把扯住了胳膊。 这家伙惦记着放王胜风筝一个正月了,当年盛京白狐狸陈酉和胡平和的手下冷枪大威,就在k18次列车上,被他用[玄铁飞虎爪]放了风筝,最后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我低声劝他:“算了!” “没事儿,我就说两句……” 火车马上进站了,他就算想把王胜扔出去,也没办法放风筝了。 可我还是不放心,抓着他不松手。 这货没办法,只好扯着脖子喊:“哎?!” 王胜脸色苍白,努力转过头,看了过来。 唐大脑袋说:“天地良心,我他妈连你媳妇手都没摸过一下,暖暖嫁给你时是不是大姑娘你最清楚!别叽霸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回去以后好好过日子!就算你俩有什么矛盾,可人家毕竟给你生了闺女,起早贪黑哄孩子,还得伺候你体弱多病的奶奶,她容易吗?” 王胜有些愣神,再看过来的目光就复杂起来。 “行啦,滚他妈犊子吧!”老唐赶苍蝇一样,随后气呼呼地坐下了。 火车停了。 王胜他们已经下去了,杨峰和一个小伙子搀扶着马鸣过来了,我起身轻声说:“快去吧,赶快去医院把子弹取出来,没打到骨头,不会残疾……” 杨峰微微颔首。 马鸣推开了两个人,强挺着站直了身子,抱拳拱手道:“小师叔,后会有期!” 我有些感慨,不得不服这些老一辈的人,五十几岁的年纪了,真是条汉子,比王胜骨头硬多了! 我同样拱了拱手,“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享受生活吧!” 他笑了,“是呀,以后就依靠我这干儿子了!” 三个人最后下去的,地上留下了两摊血,过道上点点滴滴还有些暗红色的血迹。 丁老怪感叹道:“这下算是彻底死了心,也好!” “武爷,”他郑重地抱起了拳头,“谢谢!” 我笑笑说:“老丁啊,有没有什么感想?” “有!” “说说!” “老喽,我也该去享清福了!” 我哈哈大笑:“突然诗兴大发,送您一首?” “哦?老丁洗耳恭听!” 我想了想,沉吟道:“剑气已消归去来,金盆洗手不复回;江湖恩怨莫再提,洗尽浮华自在怀!” 丁老怪有些愣神,随后点头长叹道:“明白了!走吧,软卧那边就我一个人,过去聊聊天儿……” 唐大脑袋奇怪道:“为啥就你一个?” “年纪大了,觉轻,就买了四张票。” 这货啧啧有声起来,“哥呀,你瞅瞅人家,再看看咱,有钱都他妈不会享受!” “……” 三个人很快到了丁老怪软卧房间,唐大脑袋两步就窜了上去,开始脱衣服。 我和丁老怪和没说上几句话,头上那货呼噜声已经起来了。 两个人也躺下了。 丁老怪问:“武爷这是要去广州?” 我“嗯”了一声。 他“哦”了一声,就岔开了话题。 他肯定怀疑我和广州陈氏的关系,毕竟我找他打听过不止一次。 不过这老家伙太江湖,硬生生憋着,就是不问出来。 他不问,我自然不会说什么。 “多亏了您,王胜这件事圆满解决了,可这么一来,武爷您今后的麻烦事儿可就多了……” 我笑道:“无妨,上面那货整天玩游戏,正好给他找些事情做!” “他?”丁老怪想了想,“按辈分来说,小唐是老中医的干儿子、关门弟子,倒是没问题,再加上他的身手和您的威望,嗯……不错……可是……” “有什么话您就问。”我说。 “我确实有些不理解,您要给[荣门]立规矩,可杨峰问起[上香]的事情,您又拒绝了……” “您觉得我是装逼?唱高调?不好意思?” 丁老怪干笑两声,“不瞒您,确实是这样!当然了,我相信不出几年,以武爷的能力,或许真能统一[荣门],坐上全国总瓢把子的宝座……可您又不肯接受各地团伙的[上香],这是为了什么呢?” “全国总瓢把子?”我差点放声大笑起来,“老丁啊老丁,咱们国家太大了,你能查得过来有多少[荣门]中人吗?大大小小的团伙又有多少个?” “这个……太难了,也没人统计过。” 我继续说:“自古以来,[荣门]就没被谁统一过,能做到一省扛把子的,都是凤毛麟角!他黄瘸子没轻折腾,可最后还不是挨了枪子儿?” “您觉的,如果我武爱国坐上那个位置,距离挨枪子还能有多远?” 丁老怪疑惑起来,“您没这个心思?” “当然没有!相信不用我解释,您老人家也应该明白,谁有这个心思,最后都会不得好死!” “那您是……” 我叹了口气,“有规矩,总比乱了规矩好,您说呢?” 他沉默片刻,长叹了口气,由衷道:“老丁懂了,武爷仁义!” 我笑了笑,问他:“我很好奇,如果这个赌进行下去,如果您输了,真跳火车吗?” “跳啊!既然说出来了,必须跳!” “停车以后跳?” 老家伙哈哈大笑:“知我者,武爷也!” 嗖—— 上铺的唐大脑袋把枕头砸了下来,正砸在丁老怪的脸上,“老叽霸登,不睡觉鬼叫个屁!” 丁老怪手轻轻一抖,枕头轻飘飘地飞了上去,嘿嘿一笑:“睡觉!” 第804章 广州酒家 一晃儿,我和老唐已经在广州十天了。 我没去陈忠华师父家住,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两个人到了以后,就住在了位于荔湾区西堤二马路32号的南方大厦酒店。 这家酒店坐落在珠江之滨,自1922年起便屹立于此,119间客房风格各异,洋溢着浓厚的历史韵味。 酒店的首层,便是全国闻名的西堤百货商店。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未踏足南方大厦,就不算真正到过广州! 1990年,我在这儿的看守所蹲了整整一年,出来后又和陈忠华师父学了一年的修表,对这座城市的繁华景象,以及这家酒店的奢华格调,了如指掌。 那个时候,对于我这个小毛贼来说,这里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从未敢设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其座上宾。 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如同河流东逝,岁月流转。 莫欺少年穷! 阳春三月,城里的木棉花红绚丽多姿,黄花风铃木和油菜花交织成一幅幅动人景致。 中午热了,气温可攀升至二十七八度,到了夜晚会降至十一、二度,日夜温差颇为显着。 这次来广州有三个目的: 一、找到陈传文雇凶杀我的证据,不需要给谁看,证明是他干的就可以,然后解决了他! 二、接触上陈传德,他能给自己提供什么不知道,可陈老既然提出来了,他老人家肯定不会随口说说。 三、找到父母的藏身之所,带他们回京城! 没想到的是,年前陈传德带着两个长腿女模特去了巴厘岛,玩了一个正月还没回来。 于是,两个人把目标定在了陈传文身上。 我已经提前拿到了这小子的资料,都是老疙瘩提供的。 陈传文,1970年出生,未婚,毕业于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父亲陈跃雷,爷爷陈世开,是陈氏家主陈世元的亲哥哥。 陈世开三十四年前死于心梗,没两年,陈跃雷夫妻去乡下时,又死于一场洪水。 夫妻俩留下一儿一女,都是陈世元养大的。 据传言,这也是陈世元想把家业交给这个侄孙的原因之一。 陈老没夸张,陈传文的形象确实好。 一米八的身高,形体标准,小分头油亮,剑眉星目,风度翩翩,高傲、冷酷。 贼道 第857节 跟着他很无聊,这个人排场虽然不小,可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每天大会小会不断,有时应酬完以后,还要再回公司忙。 他那间大厦顶层的豪华办公室,几乎没有前半夜关灯的时候。 这人似乎没什么私生活,也没有女朋友,更不爱什么女明星,典型的一副工作狂人形象,完美的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纪一柱经常不离左右,一副标准的都市精英人士打扮,他在陈氏集团地位不低,忙忙碌碌都是公事。 没看到他的妹妹纪一弦,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双目失明,出来走动也不方便。 另外那哥几个,陈传双、陈传全、陈传才等五个人,我也都看到了。 怎么说呢? 几天后,我就为他们作了一首打油诗:世家子弟,气派不凡;有人忙碌,有人悠闲;高尔夫球,轻松挥杆;红酒雪茄,品味非凡;招猫逗狗,游戏人间;明星一夜,传为美谈…… 可惜,无处发表。 跟了几天以后,我俩开始轮流守着,另一个人也好充分休息,监视陈传文的同时,顺便就能知道陈传德什么时候回来。 前天,我接到了周疯子的电话,说我们的那两笔钱都分别到账了。 其中8.5亿到了东北慈善基金会,另外8.5亿融进了东北集团,近期会去改集团章程。 张思洋的思洋集团,当年就是被东北集团收购的,原本就有7%的股份,此时股份增加到了9.5%,位列东北集团第四大股东。 老疙瘩和唐大脑袋,分别获得了2.5%的股份。 单看小数点,感觉不怎么样,后来才知道,这是周疯子顶格给的股份。 要知道此时的东北集团,旗下已经有了三家上市公司,总市值超过了200亿,仅2004年的净利润就超过了5亿元。 东北集团的市值,也会随着旗下上市公司的市值变化而变化。 同时,东北集团又与东北矿业集团、东北建筑集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对数字太不敏感,所以周疯子打来电话的时候,听了个稀里糊涂,只是觉得疯子哥不会坑我们。 昨天张思洋来电话,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说老公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在为国家工作,还是在继续干老本行?你不会把银行打劫了吧? 我想说,媳妇你还真猜对了! 因为这笔钱始终没落地,就一直没和张妖精说,今天东北集团通知她去走一些文件手续,她才知道。 我问她少不少? 她说傻瓜,如果按照集团市值来算,咱们的8.5亿应该给4.25%的股份,可周大哥分别给了2.5%,合计就是7.5%,你说少不少? 我说不知道,听数字就迷糊,她笑骂起来,说了句早点回家,就挂了。 股份给张妖精,这是周疯子提议的,陈跃东也曾暗示过,两个人让我避嫌,甚至等武玥成年后,把张妖精名下的股份最好都转给她。 我明白,两个人都是为了我好。 唐大脑袋摆着手指头算了好半天,差点没把小胖脚搬上来,没也算明白这些股份一年能给他多少分红。 我懒得再去算了,这辈子肯定不会再为钱发愁就行了。 作为一个男人,让自己自己的父母和老婆孩子衣食无忧,不仅是应尽的本分,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妻子和孩子都已在侧,爸爸妈妈在哪儿? 这天,我正窝在酒店的沙发上看书,唐大脑袋打来电话:“哥,那小子回来了!” “陈传德?你确定?”我放下了书。 “就是他,开着辆跑车,人模狗样的,进集团大厦了!” “好,回来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和老唐一起出动,几乎没闲着,把这位陈氏最纨绔的老五陈传德,摸了个底儿掉。 同时对陈传文,我俩也没放松。 其实,如果我直接找陈跃东,让他出面介绍我和陈传德认识,也不是不行。 可我不想这样,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更好。 只有暗中窥探,才能看清楚真实的他。 相比那哥五个,这位五少爷是更牛逼,每天上午十点左右去集团点个卯,随后就是呼朋唤友,胡吃海塞,花天酒地。 他在陈氏集团挂了个副总裁的名头,可什么都不管。 当然了,或许曾经分管过什么部门或者旗下企业,到最后都交给了别人。 这小子长得不丑,或者说是陈家基因不错,各个形象不俗。 他没有陈传文高,却也是浓眉大眼,只是明显有些虚胖,估计是肾亏,脸有些白。 这天晚上,我和老唐戴着人皮面具,跟着陈老五来到了位于上下九文昌南路2号的广州酒家。 这是家创始于1935年的百年老店,初称西南酒家,1939年毁于战火,1940年又集股重建,更名为广州酒家,号称:食在广州第一家! 他们一共七个人,其中四个是花枝招展的女孩儿。 人都进包间了。 我和唐大脑袋坐在了大厅,点了几份这里的招牌菜:文昌鸡、百花煎酿鸭掌、蟹肉灌汤饺和沙湾原奶挞。 老唐又戴上了那张英俊的面具,喝着鲜果汁,感叹道:“以后不玩游戏了……” 我有些奇怪,“为啥呀!” 他一副痛心疾首状,“我他妈以后也要像他一样!” “陈老五?” “你不羡慕?看看那几个大妮子,多他娘的水灵!尤其那个短头发的,艾玛,馋死我了……” 耳朵里听着他絮絮叨叨,眼睛紧盯着包间那边。 门口传来“欢迎光临”,扭头看了过去。 就见三位客人走进了大厅。 前面的男人衣冠楚楚,身姿挺拔,一身银灰色的名贵西装,戴着一副文笔彬彬的金丝眼镜,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 我愣在了那里。 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熟悉了! 第805章 吓我一拘灵儿 菜还没上来,三个人走进了饭店大厅。 看到走在前面那个人,我不由愣在了那里,唐大脑袋也看了过去,“操”字脱口而出,又一把捂住了嘴。 幸好大厅客人多,声音比较嘈杂。 我连忙回过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真是老熟人,他是贵州横江药业集团董事长穆舒阳的儿子,白晓川! 前年我第一去日本,用的就是他的身份,脸上戴的人皮面具都是按照他的脸一比一复刻的! 老唐没见过他本人,却见过我在东京易容后的形象,所以才会一眼就认了出来。 白晓川,他来广州游玩? 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这家伙,我低声说:“别动,我过去看看!” 起身后,我远远跟在了三个人身后,眼瞅着白晓川进了陈老五他们的包间。 那两名保镖没有进去,一左一右站在了门口。 晕了,他和陈传德是朋友? 我走了过去,路过包间门前,就听里面传来喧哗声,陈老五嗓门很大,一嘴的广谱有些夸张:“阿川啦,看看兄弟给你找的妹妹质量怎么样啦……” 这小子普通话非常好,这么调侃,说明两个人关系不错。 不好停留,继续往前走。 来到里面卫生间,进去放了放水。 看来两个人真是朋友,怎么认识的不知道,距离也有些远,不过这俩人都够纨绔的了,机缘巧合下能成为朋友似乎也不奇怪。 从卫生间出来,再路过他们包间,听不到喧哗声了,看来已经喝上了。 第一道菜百花煎酿鸭掌上来了,老唐给我倒啤酒,小声问:“什么情况?他们是朋友?” 我摇了摇头,“观察看看!” 这家百年老店菜的味道不错,唐大脑袋有点儿吃不惯,说不如铁锅炖大鹅,我说你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九点半。 四男四女出来了,每个人都搂着一个女孩儿。 羡慕的唐大脑袋啧啧有声,口水都流在了吃碟里。 白晓川还是那副纨绔样,胳膊搭在一个短发女孩肩膀上,手顺着衣领伸了进去,不停揉捏着。 饭店门外停着三辆豪华跑车,我就认识其中一台是奔驰的gtr,另外两台的车标不是头牛,就是根粪叉子,不认识。 还有一辆贵阳牌照的黑色大吉普车。 这辆车真大,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不认识什么牌子,只看到右侧副驾驶车门上有h2两个字。 这车国内没有,很可能是走私进来的。 白晓川搂着短发女孩儿上了这辆车,其他三个纨绔分别上了跑车,咆哮着扬长而去。 唐大脑袋噘着嘴,两个人上了一辆红色破捷达。 这是到广州的第二天,两个人去华南汽贸广场花三万块钱买的,除了喇叭不响,哪儿哪儿都响。 破车喘着粗气,跟在了后面。 这货还在嘟嘟囔囔:“把你抠的,我说买那辆蓝鸟,偏要买这个破玩意儿,不够丢人的了……” “你懂个屁!”我眼睛盯着白晓川的大吉普子,“低调,懂吗?” 贼道 第858节 “低调个屁呀!破成这样了,不是更引人注意?” 咦?! 好像……似乎……有点儿道理。 40分钟后,跟着这些人进了一家大型迪厅,二十分钟后,我俩就被震出来了。 我说:“你进去吧,领舞的小丫头多水灵,裙子都盖不住屁股!” 唐大脑袋的大脑袋摇得像磕了药,“拉倒吧,她就是光腚跳,佛爷我都不进去了,幸好嘴小,不然心脏都得崩出来!” 我说:“你是嘴小吗?你特么那是心大!” 甭管大还是小,事实证明,这种地方真不适合我俩,只好缩在车里等他们。 零点,这帮人出来了,一个个兴奋的上蹿下跳。 有两个女孩儿蹲路边哇哇直吐,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实话实说,跟了半个多月,我对这位陈老五已经快失去兴趣了,实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值得陈老提上一嘴的,怎么看,这小子都是个标标准准的纨绔子弟。 今晚要不是看到了白晓川,我俩早回酒店了。 我决定见见白晓川,毕竟是老熟人了,如果再没什么突破,就不和陈老五玩了,把精力都放在陈传文身上。 这些人去吃宵夜了,这家粥店24小时营业,毕竟后半夜了,没几桌客人。 老唐咽了咽口水:“哥,饿了!” “走,咱也整点儿宵夜!” 一听到“吃”,这货腾的一下坐直了身子,肚子都顶在了方向盘上。 两个人进去以后,就坐在了陈传德他们邻桌,点了红米肠、芋头蒸排骨、两屉虾饺、凤凰流沙包、两碗艇仔粥和豉汁蒸凤爪。 唐大脑袋甩开腮帮子,裂开后槽牙,头不抬眼不睁地造了起来。 都说他胖,吃东西速度太快,胃都撑到了十二分饱,脑子都未必能反应过来! 我一边啃着凤爪,一边竖着耳朵听那桌说话。 听了好半天,一句正经的都没有,除了女人就是车,再就是红酒、奢侈品。 凤爪吃完了,再一抬头,桌子上都是空盘子了。 “别瞅我,”唐大脑袋一脸委屈,“这小盘子小碗儿像他妈喂猫似的,真不够塞牙缝的!” “少吃点儿吧,瞅你胖的像……” 没等骂完,白晓川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我低声说:“再要一份,给我留点儿!” 说完,起身跟了上去。 今晚出来,我戴的是梁思远的面具,身份是东城区分局刑警,这个身份用过几次了,包括在王先森鲍鱼私房菜馆抓捕老猫那次。 粥城的卫生间很干净,我进去的时候,白晓川正站在小便池前方便。 见我进来,瞥了一眼,转过头继续。 就这一眼,让我警觉起来,这小子目光清澈,哪儿有半分醉意!? 这么一弄,我更来了兴趣,挨着他解开了裤子,哗哗放着水,问的漫不经心:“没去给季菱烧烧纸?” “我艹!” 白晓川像遇到鬼了一样,猛地转了过来。 我还没尿完,他也没尿完,结果就是,他妈的尿了我一身!! 我连忙跳开,一只手扯着牛仔裤,另一只手搀扶着小兄弟,哗——尿在了地上。 他还在继续,也尿在了地上。 两个人都懵了。 哗—— 随后,一起转身往小便池里尿。 “大哥,你吓我一拘灵儿!”白晓川抖了几下。 我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呢?” “我有什么怕的?那小娘们又不是我杀的,徐韬的死和我更没半毛钱关系……” 这小子是真聪明,马上就猜出我是谁了。 “对,都是他们自找的,和你爷俩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没好气道,尿完了,开始系腰带。 牛仔裤前面湿哒哒一片,我说:“你他妈得赔我一条裤子!” “没问题!”他走过去洗手。 我也过去,打开水龙头说:“一会儿去哪儿呀?” “睡觉去呗,老五把房间都开好了,蹦迪的时候,那小丫头把裤衩子都脱给我了,我还能饶了她?” “别扯犊子,到酒店以后给我发消息,我过去!” “别呀,如此良辰美景好时光,有什么话咱兄弟明天聊呗!” 我甩了甩手,冷着脸说:“要不现在跟我走一趟?” 白晓川立刻换上了嬉皮笑脸,“大哥,别闹,快告诉我电话号码!” 我把湿淋淋的手,往他那件银灰色的阿玛尼西服上擦了擦,“没换,你还给我发过拜年短信呢,肯定记得……” 擦干手,转身回去了。 他在后面喊:“我把你弄湿了,你又把我弄湿了,咱平了哈,裤子我就不买了!” 回头看了看,餐桌上的盘子和笼屉多了一层,可都是空的,“没要?” “要了!”老唐打了个饱嗝。 我急了,“哪呢?” “吃了!” 第806章 疑问 后半夜两点。 破捷达停在了东亚大酒店停车场。 这家酒店位于越秀区长堤大马路320号,是长堤闹市的中心,历史比我住的南方大厦酒店还早。 “奶奶的,这都多半天了,干上了吧?”唐大脑袋把烟头弹出了车窗外。 我摇了摇头,“别小看了白晓川,这小子看似纨绔,却和他父亲穆舒阳做局,利用我把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徐韬除掉!由此可见,这个陈老五也不会这么简单!” 唐大脑袋怔了一下,“你说这小子是装的?” “如果不装,早就被拿下了,玩世不恭的表象下,一定藏着颗不甘的心!” 老唐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咋就看不出来?话说这么过一辈子不好吗?有钱有闲,左拥右抱,还争什么家产哪!” “我也没看出来,可白晓川给我提了个醒,这些富家子弟,有几个是蠢猪?或许只有这样,陈老五才能保住命!” “那就继续装呗!”老唐说。 我笑了起来,“如果每天的花天酒地,是建立在如履薄冰的基础上呢?你会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说,一旦他暴露出了野心,陈传文就会解决了他?” “对,所以这种日子并不好过,那哥五个怎么过日子咱也看到了,没一盏省油的灯,都有自己保命的手段……” 唐大脑袋喃喃道:“我以后就要一个,可不能让他们这么过日子,太吓人了!” 我想起了中东的白小茉,“小白同志快生了吧?” “扯淡,去年八月份怀上的,早着呢!” “这不也快了嘛,生的时候,你还是去一趟……”话还没说完,手机短信响了,上面写着:哥哥,人家洗干净了…… 尼玛。 白小川哪白小川,你是真骚! 没想到还真冤枉了他,我和唐大脑袋走进这间豪华套房后,发现这家伙还真是刚洗完澡。 “二位哥哥坐!”白晓川穿了件酒店的睡袍,手里还拿着个奇形怪状的小壶,“弄点儿咖啡喝,喜欢美式还是拿铁?” 我摆了摆手,“别扯犊子了,大半夜的喝什么咖啡!”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三个人坐在了沙发上。 唐大脑袋问:“那个短头发的小丫头呢?” “送陈老五了!” “双飞呀?” 白晓川嘿嘿直笑:“哥哥要是喜欢,一会儿给你开间房?” 我瞪了唐大脑袋一眼,“闭嘴!” 他吐了吐舌头,拿出烟分给我俩,给白晓川点烟的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他压着嗓子问:“老弟,有双胞胎吗?” 两个人一脸的贱笑。 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两个色痞碰一起,很快就能撞出火花来。 我轻咳两声,唐大脑袋连忙坐了回去。 “有件事我始终不解,能不能给我解解惑?”我问。 “没问题,你说!”白晓川翘起了二郎腿,浑身没二两肉一样,抖着翘起的腿。 “你们市场部主管王华伟,为什么要劫持季菱?都已经逃出了酒店,两个人又被枪杀,到底是谁打死的这两个人?” 贼道 第859节 从酒店逃出来以后,我以为是王华伟运走了田中次仁的尸体,又逼着季菱跟他走,这样就可以把徐韬和林凯的死推我身上。 等唐大脑袋现身后,才知道是dih情报本部的人运走了田中次仁的尸体。 这么一来,王华伟和季菱的死,就成了一个谜。 白晓川收起了嬉皮笑脸,“老王是我的人,带走季菱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我问。 他又换上了那副无赖模样,“别闹,哥你品尝过滋味,还不让我再尝尝咸淡儿……” 我没笑,就这么看着他。 白晓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僵硬,咳了两声,却不再解释。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白总……” 他扬了下手,“武教官,我改名字了,叫穆晓川。” 他喊我武教官,并不奇怪,因为他爸穆舒阳和陈跃东是朋友,早在我化装成他去日本之前,这爷俩就知道我的身份。 所以先前在粥城卫生间里,我说带他走,马上就换了个态度。 想起去日本前,看的那份八局和他谈话的录像,这小子恨他爸恨得咬牙切齿,再看看现在,姓都改过来了。 这就是金钱的魔力,呵呵。 我点头道:“没问题,那就喊你穆总!我猜,因为你恨徐韬,所以让王华伟带走了季菱,目的是想侮辱和征服徐韬的女人!对吗?” 他用力抽了口烟,脸躲在了烟雾后,轻笑起来:“道理不是一样吗?” “性质不一样!”我摇了摇头,继续说:“穆大董事长阅历丰富,他早看破了你的心思,怕留下这个女人,日后遭报复!所以,他不可能让这个女人再活着,于是派人解决了王华伟和季菱!” “问题来了,这个人是谁?” 穆晓川不回答我的问题,沉默着抽烟。 我冥思苦想起来,把考察团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像放电影一样,仔细回忆起湖山亭酒店那晚出事前的那顿酒。 很快,灵光一闪,抬头看向穆晓川:“我知道了!” 他怔了一下,无法掩饰眼里的惊讶,“说说,他是谁?” “研发中心主任,宋郝洋!” “为什么一定是他?就不能是外来的杀手吗?” 我弹了弹烟灰,笑笑说:“不能!因为两个人是被林凯的那把伯莱塔m9打死的,外来的杀手,根本没时间上楼、再去房间拿那把手枪,也没有必要!” 穆晓川目光有些复杂。 我继续说:“既然不太可能是外来的人,就得扒扒考察团这些人!” “算上我,一共12个人,五个女人里面,季菱排除在外,邹青、李曼丽、苏璐和章虹四个女人,都不具备拿枪杀人的素质!” “还有六位男士,徐韬死了,办公室主任林凯也死了,王华伟和季菱在车上,还剩下三个人。” “前思后想,记得在湖山亭酒店那天晚宴最后,田中次仁往一瓶香槟里下了安眠药。” “审计部副部长苏璐是第一个说困的,还说路走多了,脚脖子疼,她是真累了,因为时间太短,那时候药劲儿并没有上来。” “随后,公关部部长李曼丽也张罗早点休息,这都很正常,毕竟我们在富士山玩了一天!” “可紧接着,宋郝洋竟然打了个哈欠,还说什么打哈欠传染,他也困了……” 穆晓川有些不解:“这有什么毛病吗?” “有!因为苏璐和李曼丽并没有打哈欠,两个人只是说累了而已,宋郝洋竟然说“传染”,谁“传染”给他的?这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了?” “就这?”穆晓川撇了撇嘴,“是不是太儿戏了?人家可能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我呵呵笑了,“我相信穆总也明白,细节注定成败!” 房间里安静下来。 第807章 你怕什么? 经过一番推理,我确定杀害王华伟和季菱的凶手,就是研发中心主任宋郝洋。 穆晓川把烟蒂按灭在了一个精美的烟灰缸了,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正色道:“武处,牛逼,这么久的事情还能历历在目!” “我猜对了,是吗?”我问。 “是!我就是想干那个小娘们,我哪儿不如那个姓徐的?一天天他妈噜噜着那张寡妇脸,给谁看呢?!”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我让老宋把她给我弄回来,我要在徐韬那间办公室的大班台上干她!还要把徐韬的相片摆好!就让他亲眼看着,看着他最爱的女人在我胯下求欢!” 唐大脑袋说:“嗯,想法不错,有创意!” 我横了他一眼,叹口气说:“何必呢?徐韬已经死了……” “我哥也死了!!”穆晓川脖子都涨红了,“你知道的,下一个就他妈是我!!!” 是呀,我当然知道,他说的也没错。 我不再往下说了,解开了这个谜团,也不用再惦记了。 唐大脑袋急了,“操,白他妈夸你了,瞎激动啥呀?我哥说你什么了?脸红脖子粗滴,咬人哪?” 穆晓川喘着粗气不吭声。 我咳了两声,岔开话题:“穆总,说说吧,你和陈传德怎么认识的?” 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狐疑起来,“老五犯事儿了?” 我冷下了脸,“问什么就说什么!” “你能把面具摘下来吗?这么聊天,太没诚意了……” 唐大脑袋手扬起来了,穆晓川连忙躲:“嘎哈玩意儿?这么爱动手呢?” “问你话呢,非得坐审讯室里呀?” 我笑了,“我觉得建议不错。” 说完就要往起站,“换上衣服,跟我们走吧!” “别别别……哥哥哥哥哥……”这小子又换上了嬉皮笑脸,“至于这么正式嘛,这扯不扯呢!我们就是哥们,也没啥好隐瞒滴!” 我就势往后一靠,“说吧!” “您老人家也知道,我就是爱玩儿,陈老五也是变着花样玩儿!去年我们去三亚,在一个朋友的游艇上认识的,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你这次来做什么?” “谈生意呗!” “和他能谈什么生意?” “中药养殖呀!陈氏集团旗下的养殖基地全国排名前三,四川的蒲江、云南的宣威,还有湖南和我们贵州的养殖规模都很大……” 我奇怪起来,“陈老五在他们集团管这个吗?” 穆晓川干笑两声,“管不管的,毕竟是人家自己家里的事儿,总比一般人好使,对吧?” 我冷眼看着他,不说话了。 “哥,这是嘎哈呢,说话呀!”他有些无奈。 “我在等着你说实话,不过你要注意的是,我的耐心有限……”我轻声细语。 “哎呀我艹,佛爷我这暴脾气!”唐大脑袋站了起来,“这小子一个屁俩儿谎,麻溜穿衣服,我们和这边儿市局也打好了招呼,审讯室都留出来了,在这儿磨叽啥呀?!” 穆晓川歪头看他,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歪,撇撇嘴说:“这位胖哥哥,你这套还是收起来吧,对我来说,真没什么用……” 场面尴尬起来。 唐大脑袋这次真生气了,撸胳膊就要过去抓他。 我咳了一声,摆摆手让他坐下。 穆晓川自顾自点了根烟,悠悠道:“您二位不会真觉得我怕你们吧?不提我家那老不死的和陈叔的关系……就说我自己,还没断奶,我娘俩就被两个老巫婆联合起来打回了海伦,初二没上完,我就在社会上玩儿,派出所和看守所更是家常便饭。” “二位这套,我太熟悉了,真要是害怕的话,能活到现在?” 他说的是实话,我也没觉得他真会怕我们,毕竟穆舒阳和陈跃东关系不错,先前那些表现,不过是这小子玩世不恭习惯了而已。 看着他又开始抖起来的腿,我突然想明白了,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穆晓川脸上带着不屑,看我的眼神却有了一丝疑惑。 “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不知道陈老五找你干什么吧?”我说。 他耸了耸肩,却不说话。 我也翘起了二郎腿,“陈氏集团这一代,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全都被陈传文死死压着,每一个人都是瑟瑟发抖,忍辱偷生……” “陈传德用花天酒地将其野心藏的很深,可他怎么会甘心如此下去?” “恰好,你白晓川逆袭成为了穆晓川,这成为了他的一道曙光,一个希望!” “于是,你们三番五次会面,就是为了怎么能搞倒陈传文,他好上位……对吗?” 穆晓川那张脸越听越冷,目光都凌厉起来,“武教官,你到底在调查什么?这些事情和国安又有什么关系?” 我学着他耸了耸肩,“我说的对不对吧?” 他不再看我的眼睛,“不好意思,你说的这些,我一句听不懂。” 我笑了,“口风还挺紧,看来我猜对了!” “武教官!”他仰着脸说:“日本那件事情,可以说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经济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三五十万就张嘴,我穆晓川绝不会说半个“不”字!其他的事情,你就算真把我带回你们八局,我也不会说出一个字来!” 我好奇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无赖小子,还算有些底线,于是问他:“你怕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 “怕我是陈传文的人?” 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小拇指下意识动了一下。 明白了! 贼道 第860节 还真是这样。 我没再废话,拿出手机就给陈跃东打了过去,响了好半天,他才接了起来,压着嗓子说:“你小子疯了?也不看看都几点了?” 我嘿嘿直笑,“打扰领导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猜我见到谁了?” “猜个屁!有屁快放!” “白晓川!” 那边安静了至少五秒钟,问:“什么情况?” 我说:“陈老五把他当成了偶像,请来广州城取真经,现在他就在我身前,不信任我……” 陈跃东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把电话给他!” 我把手机递了过去,穆晓川狐疑地接在了手里,“喂?哪位?啊?!东?东、东叔?!” 他马上放下了二郎腿,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前。 “是,是是是……我明白,明白,好,好好……谢谢东叔……” 两个人至少说了两分钟,也不知道陈跃东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总之这小子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毕恭毕敬的不想话。 这不奇怪,毕竟他老子穆舒阳只是个商人,再牛逼的商人,还是商人! 可陈跃东什么身份? 穆晓川把手机给了我,脸上满是笑意,“哥,你看你,咋不早说这层关系呢?” 这小子,脸变的是真快。 我不认为陈跃东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要点明两个人关系很好,让他全力配合就可以了。 第808章 你知道我是谁! “现在能说了?”我收起了手机。 穆晓川坐了回去,“其实不用我说什么了,您猜的完全正确!他们这哥几个,有人每天狗一样舔着陈大总裁,有人像老五一样忍辱负重!正所谓压力越大,反弹也会越大,本来就没一个省油的灯,早晚有一天都会蹦出来……” “你说说,陈传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问。 穆晓川难得的一本正经,“哥,您是了解我的,您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没客气,“你小子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可小心思很多,不然走不到今天!” 他没什么意外,也不生气,“老五和我很像,但他有一点比我强!” “什么?” “他有文化!我初二都没念完,可他的学习成绩其实一直很好……” 我抬了下手,“不对吧?我怎么听说他学习不怎么样呢?” 穆晓川苦笑起来,“哥呀,他就是不想引起陈传文的注意而已,明明能打100分,也要故意算错几道题……”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家伙从初高中时就有危机感了? 穆晓川继续说:“包括去温哥华留学,也是为了躲开陈传文,不过后来把人家女孩儿弄大了肚子,真就是不小心了。” “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他家看看,他二楼书房贼他妈大,满满当当都是书!” “他对外说是附什么雅……” 我提示说:“附庸风雅!” “对,就是这个风雅!可我知道,那些书他几乎都读过,甚至有些书更是过目不忘!有一次我俩打赌,我拿出几本书考他,随便翻一页,只要念出两句,人家就能背诵出来,你说牛不牛逼?!” 我有些愣神儿,这位陈老五果然不简单,怪不得陈老会提起他。 更难得的是,他竟然瞒过了自己这双眼睛,厉害! 我又问:“人品呢?” 听到这个问题,穆晓川挠了挠头,“人品,这玩意儿咋说呢?按理说他是个南方人,在咱们北方人眼里肯定不是特大气,可这小子不是,给朋友花钱从来不计较……” “我不是问这个!”我说。 他眨了眨眼睛,“那是……扶老太太过马路?” 唐大脑袋又开始挽袖子,“哎呀我艹,佛爷我这暴脾气!问你这个人品质、道德怎么样,是不是个没有底线的王八蛋!” “这个……”他揉了揉下巴,“捐款算不算?” 我说算。 “有一次都没少喝,他说曾经化名魏五,给一家慈善基金会捐过几次钱,大伙都不信,还嘲笑他吹牛逼!可他说的一本正经,说那些钱都用在了缺水的贫困地区,打井什么的,说还用他的名字给那几口井命了名……” 打井? 我想起了那次在电视里,看到东北慈善在一些偏远山区打井的新闻。 “东北慈善基金?” “对对对!”他用力一拍大腿,“就在嘴边说不出来,就是这个东北慈善基金!” 我又问:“为啥化名魏五?” “好像……他妈姓魏吧?” 我又拿出了手机,也不顾已经后半夜了,给东北慈善基金的秘书长打了过去。 秘书长叫曲丽娜,兴安人,据说以前是周疯子爱人在区人事科的同事,还是兴安市诗词协会的秘书长。 三年前,她辞去了公职,被任命东北慈善基金的秘书长。 我见过不止一次,人很干练。 “喂?武老师,您好!”电话很快就接了起来,那边的声音似乎很清醒,但还是能听出来刚醒。 “曲秘书长,实在是太抱歉了,这么晚打扰您……”我连忙赔礼道歉,如果不是有周疯子的关系,这个时间真不该打电话。 “武老师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儿您吩咐。” “吩咐可不敢……”我也不再啰嗦,“是这样,您能不能想起一个叫魏五的,这个人捐过几口井……” 曲丽娜毫不犹豫:“有!我记得这个人,上次是我们‘饮水思源’第三期捐赠,这位魏先生捐赠了五万块,六口井都分别用了他的名字命名,分布在新疆、甘肃、山西、陕西和宁夏。另外,这个人前年还有一笔20万的捐款,指定的是失明儿童的帮扶项目……” 看来穆晓川所言不虚! “好,谢谢曲秘书长,实在是太打扰了!” “不客气,那就这样?” 收起电话,我看向了穆晓川,说:“我要见见他!” “现在?” “对,就是现在!” 十几分钟后,穆晓川和陈传德进了房间,唐大脑袋刚帮我冲了杯酒店的纸袋红茶,刚端在手里。 陈传德的小分头有些凌乱,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满是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晓川,老唐,你俩去陈总房间休息一会儿,让我们单独聊聊!” 唐大脑袋屁股像装了弹簧一样。 嗖——的一下就蹦了起来。 穆晓川看了一眼陈传德,“老五,方便吗?” 陈传德摆了摆手,“洗洗一样用,去吧!” 老唐一把搂住了穆晓川胳膊,“说好了,我要那个短头发的……” “定岗锤?” “……” 两个人出去了。 我喝了一口茶……真难喝! 摆了摆手,“陈总,坐!” 陈传德也没客气,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随手捋了捋头发,操着一口广谱,大大咧咧道:“这位武先生,有什么事尽管说啦,我和晓川是好哥们!” 我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知道我是谁!” 他放下了手,一动不动看着我,也不再说话。 “陈总裁派人追杀我,从南韩的汉城追到了日本东京,我不信你不知道!” 此时的陈传德哪里还有平时的纨绔模样,他的姿势看似随意,可浑身都是紧绷的,他怕了,怕我伤害他。 这更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接着说:“这个世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管家把dna鉴定的事情告诉了陈传文,相信你们兄弟几个很快也都知道了……” “你、你真是跃霆叔的儿子?”陈传德死死盯着我的脸,换上了标准的普通话,只是声音有些打颤。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我一点儿一点儿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随后装进了密封袋贴身放好,“你可以打电话问问陈跃东!” 他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戒备,伸出手指点了下面颊,缓缓摇头道:“不用了……” “为什么?”我问。 “因为你这两个酒窝,和跃霆婶娘一模一样!” 我心脏猛的一跳,坐直了身子,“你见过我母亲?” 第809章 携手同心扫障碍 听到陈传德说,我脸上的酒窝,和他婶娘一模一样,我心脏猛地一跳,坐直了身子,“你见过我母亲?” “没有,但老爷子家里有照片。”他说。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贼道 第861节 陈传德不说话了。 他的心思我懂,一个陈传文,就让他把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我,而且还是陈氏家主的亲孙子! 这怎么可能不让他小心翼翼万分防备。 以前他还想着拿下陈传文,就有机会继承这泼天的富贵。 现在我又找上门来,机会岂不是降到更低,甚至已经接近绝望。 我懒得兜兜转转,更不想说什么自己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他们争夺家产,因为说了也是白说,他不会信,陈传文也不会信,余下那些堂弟们更不会信! “咱俩做个交易怎么样?”我慢悠悠喝了口茶。 他眉头微皱,“交易?” “对,交易!” 他呵呵笑了,“我什么都不缺,每日里花天酒地什么都不用干,一年也有几百万的分红,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呢?” 我把茶杯放在了身前的茶几上,探着身子,两个胳膊肘拄在了大腿上,一字一顿说:“因为和我合作,我能帮你解决了陈传文!和我合作,我能让你坐上陈传文的位置!!” 他嘴角笑意未减,“原本家里只有一条狼,难道我还要再引进来一只?” 我盯着他,“是你不想就不想的吗?你不引,他就不进了?” 他又不说话了。 我淡然一笑,“而且……原本就不止一只狼!” 他继续默不作声。 “如果自己无法修炼成猎人,何不‘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说完,我坐回了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悠悠一叹:“但恐风云变,身陷虎狼口!” 好! 这家伙哪里还是那个纨绔,果然有才! 我引用了《红楼梦》第七十回,薛宝钗所作《柳絮词》中的一句,不过却改了一个字,把‘我’改成了‘你’! 意思是,如果你想挣脱命运束缚,何不让我帮你一把? 他回的这句不难理解,怕事情不成,会被反噬。 于是,我又回了一句:“孤行惹怨增敌手,携手同心扫障碍!” 我在告诉他:你要想明白一个问题,咱们不合作,你只能多出一个敌人!而咱们合作,可以共同消灭一个敌人! 他很聪明,听明白了,也犹豫了。 好半天,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能得到什么?” “得到父母,得到一个完整的家!”我继续盯着他的眼睛,“或许你无法理解,因为你不是我,因为你自幼就泡在蜜罐里,因为你有父母嘘寒问暖……” “你知道我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才五岁,我就被抛弃在遥远的东北,又在福利院中度过了四个漫长的年头。 “你吃过小米饭吗?” “你去垃圾站捡过白菜叶吗?” “你体验过因为肚子里没有油水,吃完不到一个小时,就饿得前胸贴脊梁骨的滋味吗?” “夏天,我们挤在大炕上,蚊虫叮咬,汗流浃背,辗转难眠;冬天,我们要结队出去捡柴火,甚至冒险扒上满载煤炭的140型大卡车,只为扔下一点儿煤块儿,好让自己不再这么冷……” “可每到冬天,我们这些孩子的手,还都是布满冻疮,疼痛难忍。” “九岁那年,我跑了出来,茫然地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不知道谁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家又在哪儿?” “饿了,我去小饭店里吃客人刚刚离开,还没来得及收拾下去的剩菜;困了,我就钻进暖气管道,和那些吱吱乱叫的老鼠共渡长夜。” “再后来,我坐火车流浪于祖国各地,只为寻找那个温暖的家。” “那年冬天在乌鲁木齐,寒风刺骨,我蜷缩在烤地瓜摊的铁桶边取暖。望着对面楼的一扇扇窗户,一盏盏温暖的灯光,眼泪就一直没停,我幻想着自己也在其中一扇窗里,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母亲扎着花围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时间过的好快,转眼间,我找了他们二十四年。” “传德,”我叫了他的名字,情感溢于言表,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落,“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四年?有时我特别害怕,怕子欲养,而亲不待……” 陈传德红了眼睛,仰着头喃喃道:“是呀,有几个二十四年,我就这么迷迷糊糊、胆战心惊地过来了……说吧,你想怎么合作?” 我抹了一把眼泪,“你说出我的父母在哪儿,我帮你解决了陈传文!” 他怔了一下,摇头苦笑起来,“别说我不知道跃霆伯伯在哪儿,恐怕老爷子都不知道!” 我心就是一凉,“你真不知道?” “没人知道!当年那场火灾过后,乡亲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九具尸体,其中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孩子是在一起的,大家都怀疑就是他们一家三口……” 我怔怔出神起来,人数是对的,可以前听到的版本,都只说是发现了一个女人和孩子的尸体,怎么他说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呢? 陈传德继续说:“这一家三口就这么没了,不过后来听说,有乡亲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废墟中背走了一个人,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跃霆伯……” 我若有所思起来,自己是1977年冬天在雪城火车站被遗弃,时间对得上,如果父亲被人救走,那么他去了哪儿? “我还听说,跃霆伯伯跑回了城里,他和老爷子大吵了一场,从那儿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所以有人说……” “说什么?”我问。 “说……说跃霆伯伯是被老爷子一气之下打死了。” 我怔了一下,“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为什么?” “虎毒不食子,何况是独子!我爸说过,老爷子很疼爱跃霆伯伯,两个人之间不过是父子间常见的矛盾,他只是觉得儿子应该继承家业,而不是和那些江湖人物每日混在一起!可跃霆伯伯很有个性,他看不上什么家业,更不感兴趣,只想过自己向往的生活……” 这一点我想过,一个氏族唯一继承人,不琢磨生意,却每日里与那些江湖人物在一起,陈世元怎么可能满意? 或许,这就是陈世元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还是没有见自己的原因。 dna报告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想见我,八局能找到,北池子大街的三进宅院在那儿也跑不了,如果真想认我,为什么迟迟不现身? 原本以为,他是对我这个亲孙子没什么感情。 其实我也同样如此。 现在才想明白,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自己的身份! 他一直不想儿子变成江湖人,可失踪的亲孙子却混成了[荣门]的爷,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陈世元一定觉得他的人生很失败,儿子儿媳失踪,亲孙子又不想相认。 由此可见,他是怕见到自己,更不愿意面对他自己的失败! 不想了,见与不见,看缘分! “我妈呢?她去哪儿了?”我问。 陈传德摇了摇头,“没人知道,那场火太大了,从半夜烧到天色微明,要不是老宅偏僻,前后左右邻居的房屋够远,都得跟着遭殃!好多乡亲都听到了枪声,所以没人敢靠前!这些人都说,就算跃霆伯伯在废墟中被人扒了出来,也是凶多吉少!现场那个女人和孩子烧焦的尸体,也一定是婶娘和你……” 我点了根烟,越听越是心凉。 陈传德的话,和陈跃东的版本有出入,到底谁说的准确? 本以为陈老提起这个纨绔,很可能是他知道自己父母在哪儿,没想到他也不知道。 第810章 武爷,合作愉快! “陈……陈世元能知道吗?”我问陈传德。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不满意我直呼名字,“不知道,不过我们都觉得老爷子肯定也不知道,否则早该找他回来了。” 我不置可否,毕竟这爷俩当年闹的不可开交,难道年纪大了就会改变想法吗? “有没有可能知道在哪儿,去找过,也劝过,他也不回来?”我问他。 陈传德说:“老爷子近些年很少出门了,以前全世界的飞,尤其东南亚去的最多。可每一次出行,他老人家的随行人员就得有上百人,行踪轨迹都有详细记录,没听说他去见过跃霆伯伯……要不……你可以去见见老爷子,亲口问问……” 我沉默起来,实话实说,我不想见他! 都说血浓于水,我不否认,可情感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甚至在内心深处还会有怨恨,如果不是当年他们父子俩闹得那么厉害,也不可能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见我摇头,陈传德摊了摊手,“看来咱们没办法合作了。” 我看着他,“可以!” 他叹了口气,“可我真不知道跃霆伯伯的下落。” “没关系,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怎么说?” 我笑了,笑的有些阴森,“陈传文那么想我死,我怎么可能让他活?不过……” “什么?”陈传德并没有显示出什么笑意,依旧沉稳。 “我要证据,他雇人杀我以及他该死的证据,如果你有,我就会帮你解决了他!如果没有,我也无能为力!” “证据重要吗?”他问。 “重要!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所以,必须要证实他是个坏人,这样我下手时才不会有愧疚……哪怕是我的堂兄弟,哪怕捐过款……明白吗?” 我话里有话,一眨不眨看着他。 “巧了!”他像没听懂一样,笑得像头小狐狸,“你要的证据我都有,而且还不止这些……” 我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传武哥,合作愉快!”他满脸都是笑。 我顿了一下手,正色道:“记住,我叫武爱国,永远都叫武爱国,我女儿叫武玥,她今后也不可能改姓陈!你可以叫我武哥、爱国哥、武爷……都没有问题,明白吗?” 我在告诉他,你们陈氏的产业,武爷我没兴趣。 贼道 第862节 他怔了一下,马上也用力顿了顿手,又咧嘴笑了,“武爷,合作愉快!” …… 接下来,我又掉头查纪一柱。 因为陈传德提供的资料里,纪一柱是关键人物,陈传文的一些脏活儿都是他主办的。 两个人看似上下级关系,更是多年好友。 第二天下午,按照陈传德给的地址,我和老唐来到了纪一柱家。 这是个十分高档的别墅区,前后院子都不小。 本以为会遇到纪一柱的妹妹纪一弦,没想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多小时以后,在二楼书房的天花板里,找到了一个老式的商务通,里面记录着一些人的资料以及电话号码。 回到酒店以后,我把这些都复制给了老疙瘩。 晚饭时,老疙瘩打过来电话:“哥,名单是多伙东南亚雇佣兵,其中五个团伙在近六年内陆续失踪!其中一伙叫残狼的组织,纪一柱一个多月以前,给他们拿过十万美金……” 残狼? 我忍不住笑了,以后不残了,被我和老唐击毙了! “行,知道了!” 其实不用拿到这些证据,我也料定就是陈传文干的,再加上我和纪一柱兄妹的仇,他们肯定要往死里整我! 可我需要这些证据,因为身份不一样了,哪怕是私仇,也要把后路铺好,避免今后落人口实。 第二天,我和老唐又把目光锁定在了陈传文身上。 我发现了,有些事情会上瘾的,例如绑票。 我要绑了他! 当然了,绑他不是目的,杀他才是目的! 我当然想在街上两车交错间,拿枪直接崩了他,那样才痛快。 可是不行,因为自己的枪不能动,打出去以后,很快就会找到我,最好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绑了他,在螚死他! 晚上六点三十分,捷达车停在了越秀区一家燕翅鲍餐厅对面。 黑色的加长拉斯莱斯停在了餐厅门前,不等陈传文出来,后面那辆林肯领航员里,马上跳下来三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 一人打开车门,另外两个左右分开,观察着行人。 今天陈总裁的排场不算大,平时一前一后两辆领航员,六名保镖。 看来就是今天了!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老唐还和我商量,能不能找个大厦顶层,他想用飞虎爪扯着陈大总裁放放风筝。 来广州的t15上,没让他放了王胜,又惦记上了陈传文。 今天陈总裁穿了套白色西装,脚上一双白皮鞋,真是风流倜傥,霸道总裁! 古老的街道被暮色镀上了一层金黄,街道两侧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有几个女孩远远的交头接耳,红着脸嬉笑着打闹,似乎在调侃谁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这辈子就幸福了。 奇怪,陈传文并没有进去,似乎在等什么人。 很快,他的另一辆领航员过来了,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两辆车靠边停下来以后,陈传文一脸微笑地走了过去,不等保镖开门,亲自拉开了迈巴赫的后车门。 我惊讶起来,难道是自己的爷爷陈世元? 不然谁会有如此排场,竟然能劳陈总裁大驾,亲自为他开门? 车门缓缓打开,出乎我的意料,从车内步出一位身材削瘦的男士,看年纪大约在三十七八岁左右。 这人身高约一米七多一点儿,穿着一套休闲风的中式套装,主色调是白色搭配着浅棕色,衣料看上去质朴而轻盈飘逸。 那张清爽干净的长条脸上,挂着抹浅浅的笑,既显得礼貌,又透着一股疏离感。 仿佛陈传文这位粤省望族继承人,陈氏集团总裁,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 此人绝非池中物,必定非富则贵! 我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支棱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互相问候。 两人握手致意。 “商总,一路辛苦……薄酒素……不成……” 因为距离较远,又夹杂着车流和行人喧哗,听得并不清晰。 不过,我听出了那人的口音,他是上海人! 上海本地年纪稍稍大一些的人,说普通话很有特点,他们前后鼻音基本发不准,浊音也重,而且不分en和eng,还有in和ing。 上海? 姓商? 自己肯定听过这个姓氏,尤其还和上海有联系。 哪儿听过呢? 二人简短的寒暄后,那位商总便绕到了迈巴赫的另一侧,优雅地打开了车门。 一个年轻女孩下了车。 女孩儿身材高挑,线条流畅,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披肩下来,身着一套简约普通的牛仔装,脚踩一双白色帆布鞋。 当她转过身来,面容清晰入目,我瞬间石化,怔在了那里。 “我艹……”一旁的唐大脑袋失声骂了出来,又连忙一把捂上了自己的嘴。 第811章 放鸽子 二丫? 那辆迈巴赫里下来的女孩儿,竟然是消失了两年多的二丫! 赵宁蕾?!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 没问题,就是她! 那位商总正在给陈传文介绍宁蕾,随后三个人就往餐厅里走。 多出了两个彪悍的年轻人,很明显是这个姓商的保镖,两个人快走两步,拉开了餐厅的双开木门。 人并没有都进去,其中四个陈传文的保镖,还有几名司机都留在了车上。 我和老唐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最后一次看到宁蕾,还是2003年在京城的子夜娱乐城,猫爷和刘校通收买我不成,从地道逃跑,我和老唐追了出去。 追到夜总会后街,就见停在路边的一辆启动了,追上了猫爷他俩的车。 当时开这辆车的,就是宁蕾! 这丫头一消失就是两年多,突然冒出来,太诡异了。 这个气派不凡姓商的男人是谁?宁蕾又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胡小凡和焦登周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念头刚晃过,就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两个男人下了车。 五年没看到这两个人了,胡小凡似乎还是老样子,清秀斯文,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焦登周穿着一套军绿色的登山装,连毛胡子乱蓬蓬的。 他看着有些老,毕竟四十出头了,不见老才怪。 两个人直接进了餐厅。 唐大脑袋也看到了他们,惊讶地怼了我一下。 2000年我们去西藏寻找“龙子钥匙”,途中遇到山体滑坡,见过胡小凡和焦登周,还一起搬开了路上的落石。 从杰钦朗拉嘎布雪山下来时,这两个人又一次现身,那时老唐已经被丹珠寺扣下来了。 唐大脑袋疑惑道:“这不怪了嘛,宁蕾和那个装逼犯在一起,这俩小子却单独坐着出租车,难不成不让他俩上车?” 他质疑的对,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走,咱也去尝尝鱼翅燕窝!”我下了车。 两个人都戴着人皮面具,不用担心被宁蕾他们认出来。 走进餐厅,就听到悦耳的钢琴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儿款款迎了过来,“先生,有预约吗?” 我说没有,还有位吗? 这家燕翅鲍餐厅并不是很大,大厅只有八桌,装修奢华。 没看到陈传文和宁蕾他们,肯定在包间,胡小凡他俩坐在靠窗的一张四人桌,正在点菜。 还有两张空桌。 “两位吗?请跟我来……”女孩儿引着我俩往里走,唐大脑袋盯着前面左右摇摆的臀部,眼睛都直了。 坐下点菜。 两个人距离胡小凡他俩隔了两张桌,别看是敞开式的大厅,但这种欧式的座椅靠背很高,隐私性还不错。 很快上了两份小米辽参。 味道不错,价格也是真好,就这么一小碗,都不够塞牙缝的,竟然要88块钱。 抢劫的利润都没有它高! 唐大脑袋咧了咧嘴,小声说:“哥呀,有多少钱,你都是个土鳖!” 贼道 第863节 我说:“是呀,因为我永远都忘不了曾经趴在饭店窗外,看到里面有客人离开后,马上冲进去吃桌上残羹剩菜的日子!脚不能慢,因为晚一步,就被服务员收拾下去了……” 他怔了一下,不说话了。 很快,最后一张桌也坐了四位客人。 所有客人尽收眼底,除了胡小凡他俩,其他人没什么问题。 没人大声喧哗,都在轻声细语,胡小凡他俩也在聊天,可根本听不清。 一个小时过去了,陈传文包间里面的人不出来,我俩当然不会走,胡小凡和焦登周肯定也不会走。 唐大脑袋小声说:“哥,再要两只烤乳鸽呗,没吃饱!” 我让他随便。 脑子里不停翻转,宁蕾他们会不会在做暗八门中[燕门]的生意? 简单来说,就是以女色为诱饵行骗,这行在东三省还有个别称,叫放鸽子! 就像牧河陈天的母亲陈白鸽,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二东子说过,陈白鸽有个哥哥叫陈大光,是东霸天团伙的骨干,陈白鸽就是其团伙的一只鸽子,而且还是业绩最好的鸽子。 放出去的鸽子找得都是些富裕人家,或是以处对象的名义住进家里,或是干脆嫁了,最后的目的,都会顺走家中财物,再回到其团伙。 就像放出去的鸽子,飞得再远,也会找回家,所以叫放鸽子! 我感觉,宁蕾他们很可能就是在“放鸽子”。 别人不认识他们三个,当然感觉不出来问题,道理很简单,如果她真和那个姓商的处了男女朋友,胡小凡他俩有必要跟着吗? 而且还是如此明显的跟在后面,可以说是鬼鬼祟祟! 另外,这三个人也是要吃饭的,或许他们就是靠着这个谋生。 让人不解的是,这三个人不应该都是猫爷收养的孤儿吗?那么习得的也应该是[荣门]手艺,怎么还会做[燕门]的生意? 这三个人以前常年在追杀猫爷,现在猫爷死了,他们可能还不知道。 还有一点疑问。 那位姓商的身份不简单,而宁蕾打扮的就像个邻家小女孩儿,两个人的身份太不对等,怎么会走在一起? 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走廊那边有人出来了。 就见四个保镖开道,陈传文他们随后也出来了,胡小凡起身去结账。 我和老唐稳稳坐着,这货还在啃第四只烤乳鸽。 宁蕾在陈传文和那个姓商的前面走,后面两个人谈笑风生,说的都是广州城的风土人情。 一个保镖去结账,两个保镖推开了门,外面等着的那些人也都下车围了过来。 出门时,宁蕾扭头往大厅这边看了一眼,俏脸上神情淡然,这一眼也很随意,漫不经心。 我的心脏却“咯噔”一下。 会不会认出自己了? 不可能! 如果能看到老唐,还能用认出他特殊的体型来解释,可老唐的椅子背对着门,根本看不到他。 自己还戴着人皮面具,怎么可能认出来? 此时大厅里还有六桌17位客人,胡小凡去结账了,焦登周还坐在那里,难道她在看焦登周? 对,就是这样,这就解释通了! 很快这些人都走了,胡小凡他俩也出去了,我这才拉着满手都是油的唐大脑袋结账走人。 因为有了胡小凡他俩,我们的破捷达就不能跟的太近。 陈传文他们去了一家夜总会。 夜总会场面很大,高大的门脸金碧辉煌,门前停车场上一排排都是豪车。 这些人在门口说着什么…… 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是宁蕾不想进去。 那个姓商的男人并没有发火,一脸溺爱地吩咐他两个保镖送宁蕾。 宁蕾上了那辆迈巴赫,车很快就开走了。 我看得一头雾水,实在是弄不太清楚这些人的关系,于是决定跟进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你跟上,我进去!” 说完,我就下了车,不远处路灯下抽烟的胡小凡他俩打了一辆车,也离开了。 这时,又有两伙客人要往里走。 两个保镖要阻拦他们,被陈传文喝止了,随后,他和那个姓商的进去了。 我跟在后来这两伙客人身后,走进了夜总会。 第812章 这是命令 我跟在两伙客人的身后,走进了夜总会。 陈传文他俩在前面,两个穿着红马甲的服务生在前面引路,我挤了过去,跟在了几个保镖身后。 “商总的口味怎么还变了?不再喜欢成熟性感的了?”陈传文调侃起来,他的普通话非常好,几乎听不到粤音。 商姓男人说:“小丫头老单纯,让吾想起了大学时光……” “哪儿认识的?” “巧唻,晨跑个辰光认得个,为了追伊,吾可是下了大功夫额!” 两个人哈哈大笑。 身前那个保镖回过头,呵斥起来:“你,离远点儿!” 我先是瞪了瞪眼睛,一脸的不满意,但又是一副明显惹不起的神情,嘟囔了两句,放慢了脚。 看来自己猜对了,宁蕾他们果然在放鸽子。 不管她了,既然已经离开了,今晚必须把陈传文绑走! 一个服务生跑了过来,热情地问先生几位,我刚要说话,裤兜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我拿出手机,示意了一下。 小服务生连忙说:“先生您先忙,一会儿喊我!” 我点了点头,走到了大厅一角。 杨阎王?! 掀开手机,接了起来,“领导好!” “小武,你是不是在跟踪商扩凡?”杨宁语气十分严肃。 商扩凡? 原来这个上海人叫商扩凡,怎么这个名字就这么熟悉呢? “怎么了?”我很奇怪,自己明明是在跟踪陈传文,怎么成了跟踪那个姓商的? 杨宁严厉道:“我命令你,马上离开,不许再跟了!” “不是……老大,您肯定弄错了,我在跟姓陈的,他俩在一起而已……您和我说说,拥护啥呀?” “这是命令,快走!” “自己人?”我有点儿不敢相信,难道自己在局里听过这个名字? “武处长,你是不是忘了组织纪律?这不是咱们八局的事儿,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马上离开!” 电话挂了,我一头雾水。 没发现谁注意到自己,怎么就惊动了局里? 奶奶的,看来计划要往后推推了。 转身往外走。 出了夜总会,走远了一些,靠在骑楼下的阴影处,点根烟,细细琢磨着。 夜风把烟拉的细长,思绪随着烟,越飘越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又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是唐大脑袋打来的电话:“哥,宁蕾住进了白天鹅宾馆,胡小凡他俩没进去,去了不远一家三星级酒店……” “回来接我吧!” 回酒店的路上,我给老疙瘩打了过去,“你帮我查个人。” “谁呀?” “上海人……不对,很可能就是乔装成了上海人,他叫商扩凡!” “辛玥大半夜的非要吃米线,也不知道是她馋了,还是肚子里的孩子要吃,我带她出来了,明天行不行?” “别扯犊子,吃完回家就查!” “你看你,又急眼……” 合上手机,我把车窗放了下来,凉风吹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好多。 商扩凡? 谁呢? 肯定听过这个名字,肯定听过…… 十几分钟过去了。 红灯,车停了下来,唐大脑袋说:“不让动就不动,等那装逼犯回去以后再说呗!” 路边有个候车厅,靠座后面是幅广告牌。 贼道 第864节 路灯下看的不是很清楚,画面似乎是片一望无际绿油油的草场,有几匹骏马在驰骋。 绿灯亮起,唐大脑袋踩了油门,我还在回头看。 马场? 是个马场的广告。 我猛地一下愣在了那里,想起来了!我他妈想起来了! 自己第一次去陈跃东的那个古董黑市,就坐落在房山一座马场里。 蓝翠莲,就是被原思洋集团副总齐大纲杀了的蓝兔子,当时她的态度十分嚣张,后来陈跃东到了。 那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陈跃东。 他说蓝总,有什么意见可以和他提,蓝兔子低着头,连连说不敢。 陈跃东说不敢就对了,别说你蓝翠莲,就算他商扩凡来了,也得老老实实闭嘴…… 对! 这三个字,就是从陈跃东嘴里说出来的,怪不得这么熟悉! 因为这个姓比较少,自己才有印象, 啪! 我用力拍在了唐大脑袋的大腿上,哈哈大笑:“哥想起来了!” 这货龇牙咧嘴,“我艹,疼死我了!以后甭管多激动,能不能拍自己大腿?” 我没搭理他,掀开手机,给陈跃东打了过去。 那边接起来就骂:“你小子疯了吧?怎么总大半夜的打电话?” “这才几点呐,谁好人睡这么早……” “你他妈……”陈跃东气得呼呼直喘,“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打听个人……”接下来,我把这几天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着重说了今晚见到商扩凡的事情。 “他?”陈跃东明显有些惊讶。 “他是我们的人?”我问。 “扯淡!怎么可能?他老爹职位不低,可谓是呼风唤雨,所以商公子在上海滩才会风生水起,蓝翠莲是他前妻……” 原来如此! 我更奇怪了,“既然不是我们的人,为什么杨阎王让我赶快撤?” “那我就不知道了,让你离远一点儿,你就听话呗!” 电话挂了,我又给老疙瘩打了过去,让他不用查了,和唐大脑袋走进酒店电梯,还琢磨着今晚的蹊跷事。 第二天是周末,老唐的意思休息一天,我没同意。 上午十点,陈传文就去酒店接上了商扩凡。 奇怪的是,没看到宁蕾,陈传文带着商扩凡去了沙湾古镇,看一行人进去以后,我俩就回了位于荔湾区沙面南街1号的白天鹅宾馆。 这家酒店于于1983年建成开业,是内地第一家五星级酒店,直面珠江,临近黄沙地铁站。 我拿着梁思远的证件去找了前台,没有用商扩凡名字订的房间,陈氏集团昨天上午订了两间套房和一个标准间。 不过今天早上的时候,有间套房退了。 我问是不是个长发的女孩儿,服务台里的女孩儿说是的,很漂亮。 宁蕾走了? 而且她并没和商扩凡一起住。 唐大脑袋怼了我一下,“老梁,走吧!?” “哦,谢谢!”我点头感谢,两个人离开了酒店。 回去的路上,我又给老疙瘩打了过去:“方便吗?” “等一下!” 不一会儿,老疙瘩才说话:“哥,说吧!” “我记得你说过,八局和部里有几台隐秘的服务器,你没权限进去,对不对?” 那边愣了一下,“对呀,你当时还劝我,说好奇害死猫,不该咱们知道的,如果知道了,就是杀身之祸……怎么了?” “有时间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进去,我要查几个人!” “行,我知道了!” “……” 接下来的三天,老唐一个人去跟陈传文,我在酒店看书。 既然不让我跟,换个人没毛病吧? 宁蕾他们没再出现,陈总裁陪着商扩凡游山玩水,每天晚上安排的更是丰富多彩,把老唐馋的直挠墙。 穆晓川还没走,每天下午都会和陈传德一起来酒店,找我喝茶闲聊。 通过这几天的深入接触,也让我更加了解了陈传德这个人。 这天下午,两个人又过来了,穆晓川还拎着个小皮箱,说要给我俩做手磨咖啡。 我俩都坐下了,他就开始忙活起来,支上小气罐炉,拿出手摇磨豆器和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壶,说这东西叫摩卡壶。 这玩意儿我见过,那晚我和老唐进他房间,他手里就拿着了。 看着他忙忙活活,我和陈传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我问:“东叔的父亲回来过几次吧?” 陈传德说:“小时候见过两次,等留学回来以后,他老人家也回来过几次,市里和省里领导陪着,每天也闲不着……” “陈传文不陪着吗?”我又问。 “陪过两次,后来老爷子就指定我跟在身旁伺候着,把这家伙气够呛!”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不想出这个风头,也不知道那老头儿抽什么疯,就爱让我伺候着……” 穆晓川“咔咔”摇着磨豆器,笑道:“这还不简单?老爷子身边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道貌岸然,时间长了他能不烦?陈传文那逼也是那个套路,一天天板着脸,人模狗样的!只有你陈老五是个操蛋货,装疯卖傻,说话也没什么顾忌,老爷子自然喜欢……” 这家伙东北话一套一套的,把陈老五听了个稀里糊涂。 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陈老的心思。 第813章 我请您看场大戏 听了陈传德和穆晓川的话,我终于明白了陈老的心思。 那晚在书房聊天,老爷子说见过陈老五小时候,还说尿了他一身,却没说他后来每次去粤省,几乎都是陈老五陪着。 这说明相比陈传文,他更看好陈传德! 你武爱国不是想杀陈传文嘛,又说不惦记陈家的家产,那么好,我指定一个,你去接触接触吧! 这老头,心思果然够深! 转念又想,陈传文的一举一动,难道陈世元会不知道? 如果他是个老糊涂,怎么能支撑起如此庞大的陈氏商业帝国? 这里面,会不会还有陈世元的意思呢? 咖啡很快就好了,气罐炉上的摩卡壶“噗噗”直响,咖啡液冒了出来。 一小壶咖啡浓缩液,平均倒进三个杯子里,穆晓川又端着打完泡的牛奶,混合进三个杯子,还在上面拉出了三个不同的漂亮图案。 “武爷,整一口,看看好不好喝?”他一脸得意。 陈传德笑吟吟看着我。 我明白这俩人什么心思,敢喝,说明真拿他们当成了朋友;不敢喝,就是还在防着他们。 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个人看着我。 我呵呵一笑,伸手就端了起来,“没糖啊?不苦吗?” “你喝一口!”穆晓川说。 我浅尝了一口,整了一嘴牛奶沫子,一旁的陈传德长舒了一口气,清晰入耳。 又喝了一口…… 嗯?别说,真不苦,味道还不错。 别看穆晓川这小子大大咧咧,还有点儿内秀! 陈传德拿出了一盒三五,抽出一支递了过去,亲热道:“哥,抽烟!” 靠,这杯咖啡喝的,从“爷”掉到了“哥”。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称呼的转变,说明他认了我这个堂兄。 我接了过来,刚叼在嘴上。 当! 穆晓川打着了手里的zippo火机,点头哈腰道:“哥,我帮你点上……” 第五天上午。 商扩凡走了,陈传文亲自去的机场,还装了好多的礼物。 看得出来,这位陈大总裁很巴结他。 既然姓商的走了,绑架行动也该提上日程了。 当天晚上,二十三点整,我和老唐正窝沙发上研究下一步的行动,陈传德打来电话:“哥,我请你睇场大戏……” 看场大戏? 我好奇起来,三十分钟后,四个人站在了长提大马路路口的骑楼阴影里。 贼道 第865节 我和老唐是粘好人皮面具出来的,手也都涂了鱼胶,无论陈传德想让我看什么戏,还是要把身份隐藏起来。 半夜了,原本熙熙攘攘的大马路冷冷清清,这里距离穆晓川住的东亚大酒店并不远。 陈传德扬手指向了马路对面的一座白色大厦,轻声说:“这家酒店也是咱们集团的,第十六层,整层都是咱陈总裁的行宫,房顶还有个直升机的停机坪……”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咱”,这小子的情商是真高。 穆晓川笑道:“你的意思,他现在就在里面?” 唐大脑袋撇了撇嘴:“在里面能咋地呀?无非是和女人滚床单,这也叫大戏?” 陈传德看向了我,“哥,他陈传文买凶追杀你,我觉得都算不上他必死的证据,今晚这场戏……才是!” 他这么一说,我更来了兴趣,“说说吧,怎么进去?” “……” 酒店并没有挂星级,装修却十分豪华。 或许正因为没有星,所以陈传文才没好意思让商扩凡住在这儿。 我和老唐走进大厅,沙发上一排浓妆艳抹的女孩儿都看了过来,唐大脑袋来了个骚气的飞吻。 随后,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向了电梯间。 这是进宾馆的经验,如果去服务台问这问那,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客人。 目不斜视地往里走,没人会叫你,都以为是酒店客人。 左右一共四部电梯,很快,其中一部电梯门开了,我怕像在阿丹旺斯卡尔顿公寓那样,用磁卡才能使用电梯,那就麻烦了。 还好,就是普通电梯。 转念想起自己住的南方大厦酒店,电梯同样也不需要磁卡。 看来国内这方面还没普及,包括摄像头,应该也没什么硬性规定,酒店大厅、电梯间和电梯里,一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 别说酒店了,就连马路上的交通摄像头,一些偏僻街道上还不全。 电梯上升到了十五层。 如陈传德所说,再想往上就上不去了。 两个人出了电梯,走廊奢华,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隔几米就有盏欧式壁灯。 灯光暧昧。 两个人转了一圈,真牛逼,连防火通道都是封死的。 没有授权,电梯根本上不去顶层,又没有防火通道楼梯,看来只能攀爬了! 沿着走廊,两个人来到了最里一侧,这边窗外就是沿江西路,这个时间路上别说行人,连车都几乎没有了。 打开窗户,唐大脑袋甩出了[玄铁飞虎爪]。 很快,两个人就站在了十六层走廊,身后不远还有部电梯,不知道是通哪儿的。 老唐收好了飞虎爪。 前面,电梯间位置有人在低声聊天,应该是陈传文的保镖。 我给老唐打了个手势,两个人蹑手蹑脚往前走。 地毯厚实,悄无声息。 电梯间开着窗,夜风呼呼刮了进来,两个膀大腰圆西装革履的保镖,正面朝窗外吞云吐雾。 三秒钟后,两个人一声没吭,被我俩打晕倒地。 伸手一摸,这俩人后腰都插着枪,一人一把大五四,拔出来后给了老唐一把。 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枪身上的序号都被锉平了。 正好不想用自己的配枪,这就送上门来了! 唐大脑袋把枪插在了后腰,随后麻利地从裤裆里拿出了一卷胶带,撕的时候很慢,唯恐发出声响,好半天才把两个人手脚缠了个结结实实。 包括脑袋上,也缠了好多圈,只露出两个鼻孔。 这家伙,太损了!等消停下来以后,这俩人可怎么往下撕呢? 陈传文每天出入至少六个保镖,可此时才拿下两个,另外四个呢?是不方便来?还是都在房间里? 按理说不应该,毕竟老板也有自己的隐私。 两个人来到房门前。 远远的还有一扇门,不过明显这里才正门。 双开大门看着是木质的,手摸上去以后,才会发现是铁制的。 不用打开都知道,这门相当厚实。 蹲下细看,竟然是十字花的锁孔,这也太老了。 抽出龙牙捅了进去,来回扯动两下,开了。 我没着急开门,给唐大脑袋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都拔出了腰间的五四手枪。 套好布鞋套,点了下头,这才缓缓开门。 我不是没想过,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可思来想去,这个可能几乎没有。 哪怕陈传德在和我虚与委蛇,可除掉陈传文,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要害我? 他和陈传文不可能合作,否则也不会憋屈了这么多年! 里面黑着灯,没有声音。 这是个欧式装修的大厅,大!非常大!特别大! 正对面好多扇落地窗,乳白色天然大理石地面反射着窗外的星光,地中间有台黑色的三角钢琴。 头上是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奢华的让人咋舌。 左右都有长长的走廊,这里就像座大迷宫,两个人端着枪,沿着宽阔走廊往左侧走,路过了两间餐厅,一个是中式的,另一间是西式的。 厨房同样也有两个。 再往里还有三间卧室,门开着,卧室并不是很大,都没有人。 应该是保姆或厨师住的,或许今天主人有什么秘密活动,所以人都放假了。 这边什么收获都没有,我看向了右手侧走廊,做了个手势,两个人掉头回了大厅,又往另一侧走,走的依旧小心翼翼。 路过了一间书房,看着就像座小型图书馆,让我有些羡慕。 接下来是个健身房,好多设备。 再往里有两个房间,同样开着门,里面也没有人,看布置应该是客房。 两个人站在了最里面一扇房门前,三七开的大门是纯实木的,就是这里了,虽说房门很严实,但来到近前后,还是隐约能看到门下缝隙处有灯光透出来。 贴上耳朵细听。 啪!啪! 隐约像是皮鞭声。 不等拉出龙牙,唐大脑袋已经缓缓拉开了房门。 木门丝滑,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这是个大套间,伴随着“啪啪”的鞭子声,穿过豪华的欧式会客厅,来到了里面的卧室前。 房门半敞。 看到里面的场景,两个人都呆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第814章 送你下地狱 看到卧室里的场景,我和唐大脑袋都愣在了那里。 卧室宽大,铺满了洁白的纯羊毛地毯,没有开灯,点缀着一盏盏红烛,无风摇曳。 房间中间有张巨大的圆床,床上方有些刷着红油漆的铁架子,高高低低,不知道是什么装置,又是做什么用的。 天花板上贴满了玻璃镜,倒映着那些蜡烛,或长或短。 一个年轻女人赤着身子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根细长的皮鞭,床上还有两个女孩儿,消瘦的后背对着我们,上面伤痕累累,满是血道子。 没看到陈传文。 这些人都很投入,并没有发现进来人。 啪! 地上的女人扬起了皮鞭,狠狠抽在了一个女孩儿背上。 啊——! 女孩儿一声惨呼。 拿着皮鞭的女人围着大床走动起来,当她面朝我俩以后,我不禁愣在了那里。 张涵?! 不对,是曾经化名张涵的纪一弦! 纪一柱的妹妹! 在陈跃东家,被我用一片柳叶划瞎双眼,又在牧河差点杀了我的纪一弦! 怎么会是她? 以前知道他们兄妹俩和陈传文关系好以后,我不是没怀疑纪一弦和陈传文的关系。 可她毕竟双目失明了,就没再多想。 毕竟以陈传文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 去纪一柱家拿个商务通的时候,我还特意找了找这个女人,没发现她在那里生活的迹象。 贼道 第866节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 两个女孩背对着我们,纪一弦又双目失明,所有才没有没发现我和唐大脑袋进来。 两个人往前走。 虽说穿着鞋,又套了鞋套,可不得不说,这种地毯真的是很舒服。 看到陈传文了! 天棚上的玻璃镜里,他闭着眼睛,光着身子躺在圆床中间,一个女孩儿坐在他身上,另一个女孩儿在浑身颤抖。 两个人越走越近。 当看清这两个女孩儿以后,我觉得自己的两只手在在抖。 不停的抖! 太小了,她们也太小了,怪不得后背如此瘦弱。 唐大脑袋的呼吸越来越粗…… 纪一弦头猛地转过头,尖声喝道:“谁?” 床上两个女孩儿齐刷刷扭头看了过来,随后失声尖叫,连滚带爬下了床,爬到墙边,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就像两只流浪许久的小猫。 陈传文坐了起来,原本油亮的小分头稍稍有些凌乱,他盯了一眼我俩手上的枪,惊讶在脸上一闪而过,慢条斯理道:“二位,这是要打劫?” 呼—— 纪一弦细长的鞭子抽了过来,目标是唐大脑袋。 因为气愤,老唐的呼吸越来越粗,所以才会被她察觉到。 “操尼玛,畜生!”唐大脑袋一声暴喝,扬手就抓住了长鞭的鞭稍,用力一扯,纪一弦扑了过来。 人还没到近前,就被他扬起的大脚踹飞起来。 嘭! 这一脚太狠了! 一声惨呼,倒飞出去的纪一弦落地后,在毛毯上打了个滚,一动不动晕了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丹珠巴·唐亮唐上师,如此不怜香惜玉! 陈传文不慌不忙下了床,腰挺得笔直,小兄弟还在剑拔弩张,笑笑说:“别这么粗鲁,说个数,我一个电话马上到账,现金也没有问题,半个小时内到位!” “陈总裁,你还是人吗?”我盯着他的眼睛。 “您指得是什么?” 我忍不住吼了起来,“你说呢?!” 他耸了耸肩,“换换花样而已,我给的价钱很高,不信你可以问问她们的父母……” “放屁!”我的声音都在颤抖,“你这是在犯罪!她们才多大?才多大?!这会是她们一辈子的阴影,你毁了她们知道吗?” “别激动!”他弯腰拿起了地上的短裤,“我的想法和您不一样,相比以后因为受穷,必须要出来卖,还不如现在就赚上一大笔,您说呢?” “我说你嘛逼!!”我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 陈传文惨呼一声,倒飞出去。 唐大脑袋扯起床上的被子,走到墙角,把被子盖在了两个女孩儿身上,柔声说:“不怕不怕,叔叔是好人,叔叔来抓坏人的,不要怕……” 两个女孩儿扑在了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哭声,让人忍不住落泪。 唐大脑袋用被子把两个孩子裹好,站了起来,满脸的眼泪。 他缓缓来到陈传文身前,扬起了手里的五四手枪,用力顶在了他的头上,冷声道:“畜生,佛爷今天就送你下地狱……” 我喊住了他,“你不是要放风筝吗?” 陈老五算的很准,前有雇凶追杀我,后有这场“戏”,陈传文就等于判了死刑! 哪怕明明知道我成了他手里的一支枪,可我愿意! 今晚,陈总裁必须死! 谁都不能保得住他,就算陈老站在面前,就算自己的亲爷爷来了…… 这两个人,也必须死! 无论是道德的审判,又或者是法律的裁决,都太慢了! 我已经等不及了! 只是,猫逮住了耗子,不得玩一会儿? 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这两个畜生!! 再说了,我还欠老唐一次“放风筝”,既然是欠的,早晚得还! 十分钟后。 两个光溜溜的男女,被我和唐大脑袋赶上了楼顶。 怪不得走廊另有一部电梯,因为楼顶有直升机停机坪,这部电梯直通楼顶的天台出口。 出口在楼顶的东北角,是座白色的小房子,铁门厚重。 尽管已是四月初,可广州城的深夜仍带着丝丝凉意,没看到直升机,只有个大大的白色“h”画在楼顶中间。 整座城市都睡着了。 环顾四周,只剩下稀疏的灯光点缀着朦胧夜色。 “两位朋友,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谈,何必弄成这样?”陈传文的声音依旧沉稳,即便此刻赤裸着身子,可胸脯仍旧挺得很高,仿佛还穿着他的名牌西装。 纪一弦紧紧地抓着他的臂膀,嘴唇紧咬,沉默不语。 “听清楚了,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做出选择吧!”我淡淡道。 “武爱国?是你!?”纪一弦的尖叫声划破了夜幕,卧室里她被老唐唤醒以后,我还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我轻笑一声:“没错,是我。” “原来是堂弟?”陈传文惊讶起来,马上露出笑意,又带着疑惑问:“戴面具呢吧?” 唐大脑袋忍不住了,“你他妈咋这么多废话?你们俩只能活一个,快点选!” 陈传文仿佛没听到一样,满脸都是欣喜,“传武,能看到你太好了!咱们兄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可以坐下来,坦诚地谈一谈!如果你想要我的位子,没问题,本来也应该是你的,明天我就召开董事会……” “没有误会!”我摆了摆手中的枪,语气平淡,“二选一,开始吧!” 第815章 二选一 我懒得和陈传文废话,摆了摆手中的枪,说:“二选一,开始吧!” 纪一弦尖吼起来,“武爱国,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一个贼而已!一个偷鸡摸狗的贼!一个下三滥的贼!” “知道我们什么身份吗?以为拿把枪就能耀武扬威?以为被招了安就能肆无忌惮?以为有了陈跃东做靠山,就能为所欲为?” “你算个屁!” “陈跃东算个屁!” “就连他老子陈世宗,都不敢动我们!”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有愧,因为他对不起我们姜家!” “好啦——!”陈传文拉长的声调,用粤语说:“讲这么难听干什么?传武自幼凄苦,现在能回来,这是多开心的事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他还得叫你声嫂子……” 我忍不住缓缓摇头,见过不要脸的,可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还有纪一弦和她的哥哥,陈老的一再纵容,已经让他们无法无天,以为全世界都欠他们的! “传武……”陈传文亲切地又看向了我。 “别叫我传武!”我走到了他近前,看着眼前这张英俊有型的脸,“记住了,我叫武爱国!” 眼睛扫过纪一弦,冷冷道:“是,我武爱国就是个贼,确实没您二位身份高贵,可我站得直!坐的正!从来不干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的龌龊事!”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是贼不假,可起码还是个人!还有做人的良知!!” “而你们……你们不过披了张人皮而已!” “骨子里却是畜生不如!!” “传武!”陈传文脸一板,嗔怒道:“怎么和你嫂子说话呢?” 啪! 我扬起左手,一个大嘴巴狠狠抽在了他脸上。 “说过了,我叫武爱国!” 话音刚落,纪一弦就像个菜市场撒泼打滚的老娘们,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迎接她的,是唐大脑袋的大脚。 一脚蹬飞以后,老唐冲了过去,刚刚落地,又是一脚。 纪一弦原本功夫不错,不然在陈跃东家时,也不可能出其不意伤了两名警卫,还抢走了一把配枪。 可此时毕竟是盲了,什么都看不到,遇到的又是丹珠巴·唐亮唐上师。 她每一次的暴起还手,都会又一次被踢飞,像个光溜溜的花白皮球,被踢的满楼顶打滚,楼顶四周要不是有近一半高的女儿墙,早被踢下楼了。 这是我们唐上师第二次,在对面着一个面目姣好、身子雪白的女人没下手,只下脚! “传……”陈传文脸上的笑终于消失,“武处长,何必非要闹成这样?别忘了,你还有公职在身……” 我缓缓摇头,“不好意思,现在你面前的人,是[荣门]的武爷,是个您二位瞧不起的贼!” 他干笑了两声,“咱兄弟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吗?” 我大笑起来,面色又是一沉,厉声道:“陈总裁,你想和我好好聊过吗?” 他沉默了,不知道如何辩解才好。 贼道 第867节 纪一弦被老唐踢了过来。 夜幕下,她原本雪白丰盈的身子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嘴角都是血,看样子肋骨应该有被踢断的,伤的不轻。 她一把抱住了陈传文的大腿,放声哭了起来,梨花带雨。 我侧过了身子,懒得再看两个人,淡然道:“二选一,做决定吧!” 陈传文一动不动,面色阴沉。 噗! 唐大脑袋扬起手枪,一枪托就砸在了他脑袋上,“你他妈聋了?” 猩红的鲜血漫过陈传文的额头,沿着右眼角滑落。 他一眨不眨,死死瞪着老唐。 “瞅啥吗逼?!”骂完又是一枪托,差点把他砸了个跟头。 陈传文摇晃着直起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弯下腰,半搂半抱把纪一弦扯了起来,贴着耳朵柔声安慰几句后,扭头说:“二位,能让我俩说几句话吗?” 我摆了摆手里的枪,“请便!” 陈传文搂住了纪一弦的腰,几乎是拖着往一旁走,纪一弦伤的有些重,走路都费劲了。 两个人说话声被风刮了过来,断断续续。 “一弦……别再反抗了,好汉……眼前亏……” “他们怎么……知道的……到底是谁……难道……”纪一弦说。 两个人越走越远,来到了楼边。 唐大脑袋小声问:“这逼啥意思?” 我淡淡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大总裁是个聪明人……” 话音未落,就见那边的陈传文突然一只手掐住了纪一弦的脖子,另一只手闪电般抄住了她一条腿,猛地一下,就把她翻下了楼…… 老唐吃了一惊,连忙跑了过去。 我并不惊讶,说过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死在他陈传文手里更好! 于是,我不紧不慢也走了过去,眼前情景有些出人意料! 纪一弦的伤势虽重,可毕竟有功夫,身子被翻下楼的同时,两只手竟然死死勾住了陈传文的脖子。 陈传文肚子卡在了女儿墙上,一半身子被扯出了楼外。 十七层高,看下面黑呼呼的,只能隐约看到相隔好远,有一盏昏黄的路灯。 “传文……”纪一弦嘶声道:“救我……” 看到这种情形,唐大脑袋明显犹豫了,我瞪他了一眼。 “乖,松手吧!”陈传文柔声说。 “为什么?” “因为……我……烦你了……”说着话,陈传文开始一点一点地掰她的手指。 “操!”唐大脑袋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冷眼看着。 好! 真好! 能屈能伸,当机立断! “陈传文!!”纪一弦瞪着迷茫的大眼睛,咬牙切齿,“我在——” 话还没说完,身子突然急速下坠,手脚不停刨动,声音传了上来,“——下面等着你——!” 嘭! 沿江西路的人行道上,多出了一摊肉泥,姿势古怪、丑陋。 陈传文就像没事人一样,揉了揉脖子,甩了两下手,笑道:“我相信武爷言而有信,二选一,我选她死!” 啪啪啪! 我鼓起掌来,“好,陈总果然远非常人!” “武爷过誉,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只要我陈传文能做到,都没有问题!” 我看了一眼头上的星光,悠悠道:“真希望苍天有眼呐!远非常人,因为你陈传文根本就不是人!” “武爷,做大事不拘小节,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的眼睛,嘴角一挑,“没什么意思,我就想看看放风筝……” 唐大脑袋笑了,变戏法一样拿出了黑黝黝的[玄铁飞虎爪],陈传文扭头就跑…… 我一动没动,还想和我谈条件? 这想死马当作活马医? 唐大脑袋也不急,把五四手枪塞进了腰里,嘿嘿一笑。 [玄铁飞虎爪]笔直飞了出去。 夜幕中,无声无息。 第816章 风筝 啊——! 陈传文一声惨叫,飞虎爪扣在了他右肩上。 “起来吧你!”唐大脑袋一声暴喝。 呼—— 陈传文真像风筝一样飘了起来,白花花的身体划出了一道弧线,老唐畅快地大笑起来。 “武爷——!武爷——!?”陈传文嘶吼起来,“我错了,我不该找人杀你,你饶了我……饶了我——” 声音忽远忽近,每一次甩出楼体外,他都吓得惨叫不已。 我朝老唐示意了一下,他开始故意往我这边抡。 呼—— 脸上几点温热,是陈大总裁肩膀上的血,飞溅在了脸上, [玄铁飞虎爪]死死抠进了他的肩窝里。 “我父母在哪儿?”我问。 呼—— “不知道!真——不知道——!” 呼—— 陈总裁又飞了过来。 “三个数,不说就松开吧!”我说。 “一!” 呼—— “二!” 呼—— “我说,我说,我知道,我真知道……” 呼—— 啪! 陈传文被重重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够他受的,嘴角和鼻子都流出了血。 唐大脑袋挠了挠头,嘟囔道:“经验,经验问题,毕竟第二次这么玩儿,又是第一次活着放下来……” 我蹲在了陈传文身前,用枪身拍了拍他的脸,“在哪?” “大马,他们在大马……”他捂住了肩膀,痛苦的脸都变了形。 “大马?马来西亚?” “对对对,就是马来西亚!” “具体地址呢?” “不知道……” 我怔了一下,枪口顶在了他额头上,“不知道?” “别别别,武爷,您别冲动……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我拿了出来,是穆晓川:“哥,有个出租车司机报了警,撤吧!” 我笑了起来,“你哥我什么时候怕过警察?你俩先回去吧!” 收好电话,继续问:“你怎么知道在马来西亚?” “我们在那边生意多,十几年前老爷子每年都会飞过去几次,前些年……前些年老爷子有两次行踪不太正常,我这才开始怀疑……” 明白了! 陈世元也一直在找自己的父亲,陈传文发现问题以后,开始把目光聚焦在了马来西亚。 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父亲7岁就去了南洋,在那边生活到青年时期才回国,为什么不问问陈跃东,当年他具体是哪儿? 贼道 第868节 南洋,是明、清时期以来,国人对东南亚一带的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等国的称呼。 父亲自小在那边长大,隐居的话,再回到那里的可能性确实最大! 转念又想起在黄四虎家里找到的那张老照片,赤须子看过以后,就说很可能是在南洋。 糊涂啊!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夜幕中,凄厉的警笛声由远至近。 来的挺快! 我给唐大脑袋使了个眼色,他跑去了位于东北角的天台出口。 “你肯定下了功夫去找,没找到?”我继续问陈传文。 他耷拉着眼皮,“八年前,我就把吉隆坡,纳闽和布城等城市翻了个底朝天,可都一无所获!折腾两年以后,我把目标定在了一些岛屿,终于在大停泊岛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可那支五人小组刚汇报完,就失去了联系。” “几天后,我又派人去了停泊岛,可一无所获!” “后来还去了刁曼岛、棉花岛、西巴丹岛……两年前,又在霹雳州西海岸的邦咯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我也飞了过去。” “结果没见到我的人,六人小组,又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问:“你说他们?是我父母两个人?” 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当然是两个人!” 我不由大喜,母亲果然没有死,她没死,太好了! 他又继续说:“折腾到现在,始终一无所获,明明知道他们就在那边,可怎么都找不到……” “就一些岛屿而已,怎么可能找不到?”我问。 “一些岛屿?”他苦笑起来,“武爷,您知道马来西亚有多少岛屿吗?总数超过2万多个!其中常年有人居住的就有30多个,太难了!” 我想起了纪一柱的那台商务通,老疙瘩说里面是一些东南亚雇佣兵团伙的名单,其中五个团伙在近六年内陆续失踪。 看来这些人都是陈传文雇佣的,都在找自己父母! 这么说来,父母身边一定有高人,不然怎么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专业雇佣兵? 我冷笑起来,“陈总可是下了大功夫,六年时间,折了五个团伙!” 他怔了一下,又把眼皮耷拉了下来,不敢再看我。 马来西亚,三十几座小岛…… 爸,妈,你们在哪儿呢? 我又一次把枪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柔声道:“陈总裁,我送你一程!愿你来世裹上棉衣仍感寒冷,穿鞋必有破洞,饱食却似饿鬼,求眠而不能寐……父母之面,永不可见……” 陈传文浑身颤抖起来,一股尿骚味儿扑鼻而来。 刚要扣动扳机,就听天空中似乎有什么声音,歪头细听,嗡嗡嗡的像只大号苍蝇由远及近。 抬头望去,一盏明亮的灯光在夜幕中闪烁,仿佛天边的月亮正在缓缓升起。 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嗡嗡”声逐渐变成了“突突”声,越来越清晰。 直升机?! 陈传文一脸狂喜。 看来还不能着急杀他! 不等他说话,就被我一把扯了起来。 唐大脑袋手上多出了一卷胶带,这时也不怕有声音了,咔咔几下,就把陈传文两只手缠在了身后。 因为抻到了肩膀上的伤口,陈传文疼得大吼大叫,额头满是汗珠。 两个人拖着他往东北角跑,跑近了才看到,天台出口厚重的铁门上,竟然插了把消防斧,也不知道唐大脑袋从哪找到的。 我越来越怀疑,这货的裤裆里面,有个老中医送他的无限空间或者百宝囊之类的宝贝,所以什么东西都能拿出来,什么东西都能往里塞…… 当然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人家就是在门里面找到的。 三个人躲在了白房子后面。 陈传文几次想冒头,都被老唐削了回去。 直升机在缓缓降落,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劲风刮了过来,让人喘不上气。 幸好楼顶打扫的非常干净,不然一定是飞沙走石。 我趴在老唐耳边喊了几句,他朝后走去,站在了女儿墙边。 哐!哐! 有人在砸出口的铁门,警察上来了! 可惜,那扇铁门非常厚重,又被消防斧插上了,一时半会也踹不开! 可以肯定的是,这是陈氏集团的直升机,那么有两种可能: 一是听说妹妹死了,纪一柱赶了过来; 二是陈世元来了,也就是陈氏家主、陈氏集团董事长,自己的亲爷爷陈世元! 好大的排场! 直升机的发动机停了,刮过来的风越来越小。 我缓缓探出头看。 第一个跳下飞机的,果然是纪一柱,我目光一凛。 好! 来的好! 别让你妹妹孤孤单单上路! 他并没有往前走,而是毕恭毕敬地在机舱前静候。 很快,一位银发苍苍、一袭白衣的瘦削老者缓步走下了直升机。 第817章 谁是我哥? 一位银发苍苍、一袭白衣的瘦削老者,缓步走下了直升机。 陈世元! 那年,为了给余达明设局,我与唐山[蜂门]结为盟友,石锰曾经装扮过他。 只是我们从未见过陈世元本人,他又低调神秘,罕有公开的照片,因此石锰的扮相也仅限于一位威严的白须老人。 今天,终于得以目睹本人! 陈世元已近八旬,身形消瘦,脊背略显弯曲,感觉若挺直腰杆,身高估计得有一米七五以上。 他穿了套粗布的中式服装,脚上一双经典的黑面白边儿的老北京布鞋,年纪大了,眼皮略显松弛,双眸显得细小,可看过来的眼神却是炯炯有神。 他并没有用拐杖,脚步缓慢却稳健,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纪一柱想要搀扶,却被他扬手拒绝。 我站了出来,他停下了脚步。 他身后直升机的强光如雪般耀眼,逆光下,他的面部表情模糊难辨。 咣!咣! 砸门声还在继续。 陈世元歪了一下头,身后侧的纪一柱连忙喊:“李队?李队?!不要再砸了!” 砸门声停了下来。 “传……传武,是你吗?”陈世元的声音在颤抖,“你你你、你戴着面具是吗?摘下来,快,快让爷爷看看……” 这一刻我百感交集,很快又硬起了心肠,冷声道:“不好意思,我叫武爱国!” 屋子后的陈传文喊了起来:“阿爷,阿爷,救我,救我呀!” 阿爷? 这是粤省方言的称谓,也就是爷爷的意思,对陌生的老爷爷老奶奶,则称呼阿公、阿婆。 陈传文是陈世元哥哥的孙子,正确的称呼应该是叔公。 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亲孙子!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自幼就在陈世元身边长大,叔公哪有阿爷亲? 刚刚的一点儿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传武,放了你哥,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坐下来谈!”陈世元的普通话字正腔圆,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哥?”我笑了起来,笑声在夜空中分外响亮,“谁是我哥?!!” “是在行宫里玩弄小女孩儿的陈大总裁吗?是派雇佣兵跑去汉城杀我未遂,又追到东京杀我的陈传文吗?” 陈世元深深叹息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哀求:“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听我说……” “你又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说?!!”我吼了起来,情绪开始失控。 “傻孩子,我是你阿公呀,你的亲阿公!” “你是他陈传文的亲阿公!” “……”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了逆光环境,我看清了他脸上滚烫的泪水。 我冷笑着,声音中满是讽刺:“老先生,请问,1977年的冬天,我被人扔在雪城火车站的时候,您身在何方?” “1981年,我跑出福利院的时候,您又在哪里?” 贼道 第869节 “当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下管道里,每日里饥寒交迫时,您的身影又在哪儿?” “1984年,我才满12岁,第一次被扔进收容所,被人打得满地爬的时候,您又在何处?” “阿公?”我摇着头,“我武爱国从未有过家人,更没有所谓的阿公!即便有朝一日找到生父生母,我也要追问他们: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儿?” “孩子,你说的这些,我们真是一无所知,一直以为你已经……”陈世元的声音颤抖不已。 “以为我死了是吗?”我盯着他的眼睛,“好,就算是这样,dna鉴定结果您不是看过了吗?我家就在那里!您的曾孙女也在那里!!您老人家有没有去看过一眼?!!” 面对我的质问,陈世元只能张了张口。 但最终也未能吐出半个字来。 我不想说了,更不想听了,一把薅住了陈传文的头发,把他从房后扯了出来。 “传文——!”纪一柱吼了起来,瞬间眼珠子通红。 我手里的枪顶在了陈传文的太阳穴上,厉声道:“来得早不如来的巧,麻烦二位亲眼看看这个畜生,是怎么被枪决的!” “阿爷——救我!”陈传文脸上满是鼻涕眼泪,“阿爷?!阿爷——!” 陈世元须发皆张,脸涨红得变了形,“放下枪,传文犯了错,自有家法处置!家法不够还有国法!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执法?你这是在犯罪!!” “犯罪?”我微微一笑,“谁能证明是我杀的人?证据呢?” “你?!”陈世元恐惧起来,浑身都在颤抖,“孩子,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纪一柱伸手就往怀里摸去…… “阿爷——救我!阿……” 砰! 我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手上的头发一沉。 陈传文的呼救声戛然而止。 我松开了手。 噗通! 陈传文像个装满重物的破麻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我手里的枪又扬了起来,指向了端着手枪奔跑而来的纪一柱。 他拿的是把意大利的伯莱塔m9。 逆光中,他飞扬起的双腿开始渐慢。 刹那间,北风停了…… 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愤怒,还有枪口里喷射出来的花火…… 后面的陈世元张大了嘴,在朝纪一柱吼着什么。 空气开始粘稠。 正前方,一颗9毫米的金黄色子弹撕裂了空气,打着旋迎面而来! 我歪了下头,子弹贴着我右侧太阳穴缓缓擦了过去。 一阵刺痛袭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我手里五四手枪也响了。 砰! 正打在纪一柱的脑门正中间。 他扑倒的瞬间,陈世元从后面扑了上去,扑在了他的背上。 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陈世元是不想让纪一柱开枪?是要救我? 我愣在了那里。 耳边响起了唐大脑袋的吼声:“哥,走啊!” 哐!哐! 铁皮门又被砸响,直升机里下来两名壮汉,在往这边奔跑。 我又一次扬起了枪,“啪啪”两枪,打在了那两个人的脚尖前,两个人连忙卧倒。 砰! 大五四被我扔在了地上。 本来就不是我的配枪,上面更不会留下指纹,没必要再拿着了。 抬手抹了下右侧太阳穴,黏糊糊弄了一手的血。 转身要走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个人,陈世元应该没受伤,我看得很清楚,那一枪是打中纪一柱以后,他才扑过来的。 转身往后跑,唐大脑袋已经消失不见。 我把身子往楼体外看,就见这货像只灵巧的大熊猫,顺着[玄铁飞虎爪]的鲛索,已经到了15层。 哐! 他一脚踹碎了玻璃窗,人就窜了进去。 砰砰砰砰砰! 天台出口的白色房子里,一连串的枪声响起,里面的警察急了。 哐当! 铁门被踹开了。 刚才卧倒在地上的两个壮汉,也都站了起来,举枪就要射击。 我扯住鲛索。 纵身一跃,鬼魅般消失在了女儿墙外! 第818章 马来西亚的岛 两天后,我和唐大脑袋已经躺在了“马来三宝岛”之一的浪中岛海滩上。 纪一柱的那颗子弹,在我右太阳穴上留下了一道擦伤,已经结了痂,估计这个位置以后不会再长头发了,鬓角被一分为二。 老唐说很帅,不过没有小马哥脸上那道疤有男人味道。 椰林树影下,这货挺着雪白的大肚皮,抱着个椰子在喝。 大海像块巨大的蓝宝石,无边无际。 前天后半夜离开以后,两个人并没有再回南方大厦酒店,而是去了胡平凡的饭店。 呐老家伙从汉城回来以后,又老老实实开起了饭店。 我和老唐去吃过两次,生意还不错。 胡平凡像伺候大爷一样,我俩到的时候,一桌子酒菜已经备好了。 正吃着,穆晓川和陈传德打来电话询问,我简单说了说,就撂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问刚刚端起酒杯的胡平凡:“老胡啊,以后这饭店就别开了……” 他脸瞬间就白了,杯里的酒都洒了出来,结结巴巴道:“武、武爷,我真金盆洗手了呀,就想让老婆孩子过个安稳日子而已……” 我哈哈大笑,“误会了,过段时间吧,我推荐你去陈氏集团怎么样?” “啥?!”他吃了一惊,“我、我这样的人能干啥呀?” 我大手一挥,“你怎么了?你是我武爷的人,当个副总裁还不绰绰有余?!” 当啷! 他手里的酒杯掉在了盘子里。 唐大脑袋嬉皮笑脸,“哥,人家也是你的人,永远都是你的人……” “滚!” 昨天刚走出吉隆坡国际机场,陈跃东就打来电话,说陈世元住院了,又说:“年纪大了,传文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我冷笑起来,“他老人家这个家教,我是不敢苟同!” “你呀!”陈跃东埋怨了两句,“也是太冲动,何必非要在他面前开枪?”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东叔,求您件事情。” “说!” “能不能把老爷子手里的那几份dna报告,给我寄过来?” “没问题,告诉我地址,我马上安排!” 我把酒店地址告诉他以后,又说:“纪家兄妹都死了,您家老爷子骂没骂娘?” 他没好气道:“你说呢?” 我不说,只是嘿嘿地笑。 “三人死亡,老爷子装糊涂,案子就悬了起来,你俩慢慢找吧!” 我又问:“陈世元不知道我父母具体在哪儿?” “当他面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一时激动,忘了!”我说。 陈跃东苦笑起来,“他要是真知道,早就把人劝回来了!对了,你觉得陈老五怎么样?” “还行,人品尚可,就是心眼儿忒多!” “你小子心眼儿还少吗?” 我呵呵一笑:“看来这小子终于要熬出头了!” 陈跃东说:“未必,毕竟亲孙子现身了,这事儿不好说……” 贼道 第870节 “别!”我连忙说:“您老人家把话捎过去:我姓武,我叫武爱国!我闺女叫武玥!我不会改姓陈,更不会继承他的陈氏集团,该给谁就给谁吧!” “小武,我最后问你一次,真的吗?”他严肃起来。 “如假包换!” 他沉默了至少有十秒钟,才说:“见到跃霆大哥后,一定要告诉他,跃东想他了!” “好!” 我和老唐是昨晚到的浪中岛,舟车劳顿,决定在海滩上躺两天。 刚给杨宁打完电话请假,他问要多久,我说不知道。 他说好吧,就当放个长假了! 我没说谎,因为真不知道要找多久。 吹着海风,喝了口椰汁,又给张妖精打了过去。 我把自己和广州陈氏的关系,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她惊讶极了,开玩笑说:“没想到啊,自己一不小心竟然嫁入了豪门!” 我告诉她,自己不会改姓,更不会踏入豪门。 她并没有失望,笑着说:“挺好,我老公就是豪门!” 我很欣慰,知我者,张妖精也! 知道我已经到了马来西亚,她一再叮嘱注意安全,需要人手的话,就让崔大猛他们过去。 我说放心吧,找人而已,不需要这么多人。 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唐大脑袋鬼鬼祟祟说:“哥,快看,快看……” “看啥?”我直起身,四下张望。 “左前方,看见没有?有个白人娘们,光着晒呢!看那对儿大咂儿……” 艾玛,愁死我了! 我重重躺了下来,“脸上都是雀斑,有啥看的?” “呀?看的挺仔细呀!”这货放下了椰子,“我去问问她,用不用人帮忙涂防晒油……” 不一会儿,他苦着脸回来了。 我问怎么了? “哥,你和我一起过去呗?”他扭扭捏捏道。 我没好气道:“嘎哈?一起帮她涂?” “不是……给我当翻译……” “滚!” 不得不佩服,这家伙是真厉害,鸡同鸭讲,语言完全不通,也能勾搭上! 当天晚上。 海滩上的篝火还没熄,两个人就去海边木屋滚了床单。 经过三天的调整,结束了懒散的日子,开始在浪中岛寻找起来。 这座岛屿并不大,乘坐快艇环岛一周,也就十几分钟。 一周后,收到了一份航空文件,里面是三份不同机构的dna检测报告,我郑重地装在了双肩背包里。 其实我手里有一份,可那是在雪城用陈跃东毛发检测的。 相比陈老手里的这几份,分量和权威性就差了好多,因为这些报告是由我、陈老以及陈世元三个人的血液,做出来的结果。 次日,我和唐大脑袋抵达了浮罗交怡。 寻人之余,还体验了一次潜水,海水清澈透明,成群结队的小丑鱼围绕在我们身边,五彩斑斓的珊瑚礁宛如童话世界中的一角。 很快,我们来到了马六甲。 这是座沉浸在历史长河中的城市,仿佛能让人穿越时空之门。 两个人在荷兰红屋前驻足,我想象着父母是否也曾在这里留下身影,在鸡饭和娘惹菜的香气中,试图寻找那份熟悉。 兰卡威的海滩美如画卷。 在瓜镇的夜市,我们悠闲地徜徉,每一张微笑的脸庞都让我满怀期待,希望下一秒就能与父母相逢。 当夜幕低垂,老唐又去酒吧泡妞,我独自一人坐在海边,望着璀璨的星空呆呆出神。 六月初。 远在中东的白小茉给老唐打来电话,说生了个八斤重的健康男婴。 老唐激动得跳跃不已,当晚便飞往了中东。 我继续在各个岛屿上寻找,从宁静的天鹅岛到神秘的红树林保护区,再到安静原始的美人鱼岛以及金色沙滩的诗巫岛…… 每一次探索,都是对自我的挑战。 心情如同海上漂浮的木片,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热带的阳光洒落在脸上,带着咸涩的海风和不易察觉的焦虑。 一个月后,结束了照料月子的唐大脑袋回来了,带回了好多孩子的照片。 我们坐在登鹅岛的一家餐厅里,品尝着当地的特色炒粿条,翻看着照片,小家伙皮肤白皙,胖乎乎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 我好奇地问:“取名字了吗?” “嗯,叫唐唐!” 我坏笑起来:“这是小名吧?要不我取一个吧?” “哦?叫啥?”他问。 “唐白!” “艹,你这水平,和疯子哥真是不相上下啊!”他哭笑不得。 烤羊肉和焗饭上来了,两个人大快朵颐,唐大脑袋突然说:“哥,你头发长了,黑了,也瘦了……” 我笑了笑,“你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坐月子!” 两个人沉默起来。 三个多月了,还要找多久,谁心里都没有底。 吃完饭,两个人往度假屋溜达。 唐大脑袋说:“哥,要不登报?或者上当地电视台广告也行啊!” 我缓缓摇头,“如果这个方法可以,陈世元早就用了!” “你说你是他儿子呀!” “没用!”我长舒了一口气,踢着脚下的白沙,“在他们的心里,我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何况八年时间里,陈传文先后派出了五支雇佣兵,全部都被拿下!所以,不论是报纸还是什么电视广播,任何形式以及措辞,都会被认为是在钓鱼,明白吗?” 他叹口气说:“是这个道理,换成我的话,说出个大天来,也不会现身!” “要是你,你会躲在哪儿?”我问。 他想了想,“反向来推,肯定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我停下了脚,最危险的地方? 啪! 我用力拍在了老唐肩膀上,大笑起来:“我知道了,知道了!” “啥呀?!哎呀我艹!”这货龇牙咧嘴揉着肩膀,“大哥呀,以后能不能拍自己?贼疼!” “记不记得陈传文说过,他们第一次找到我父母在什么地方?”我问。 他眨了眨小眼睛,“忘了!” 我看向了星空,咧嘴笑了,“停泊岛!” 第819章 拾光遗梦 唐大脑袋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这让我想起了陈传文说过,六年前,他派出的人在停泊岛发现了我父母的行踪。 听我说出停泊岛后,老唐问:“你的意思,他们又回去了?” 我摇了摇头,“不是又回去了,而是根本就没离开过!” “为啥呀?”他有些不解。 “我问你,停泊岛、刁曼岛、棉花岛和西巴丹岛,这几个岛咱俩为啥始终没去?” “那死鬼不是都派人找过了嘛,当然没必要再找一遍!” 我笑了起来,“对,按照一般逻辑,被发现以后,就该躲到其他岛上去!” “对呀,所以陈传文说,两年前又在邦咯岛发现了踪迹,派出去的人又失踪了,这不就说明叔叔他们又搬去了邦咯岛嘛!” “如果是我,要想不被对方猜出自己还留在停泊岛,我一定会去其他岛上放出烟雾弹,拿下那些搜寻者以后,继续回去享福!”我说。 “我艹,对呀!”唐大脑袋扬手就往我肩膀上抽,我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他抖了抖手,恨恨道:“是这个道理,这样一来,给陈传文的感觉他们一直在东躲西藏,实不知人家始终还在停泊岛生活!” “走,回去睡觉,明天就过去!”我开心起来。 回到度假屋后,唐大脑袋很快就呼噜震天,我却怎么都睡不着。 眼睛里盯着前面的电视屏幕,脑子却天马行空。 突然,被电视里的画面吸引住了,这个时间,正是马来西亚的深夜新闻。 画面里,竟然出现了商扩凡的照片,或是西装革履,或是打高尔夫球,又或是骑马……照片一幅幅晃过。 贼道 第871节 我连忙四处翻找遥控器,放大了音量: “……一凡资本股价大幅下跌,据知情人爆料,商扩凡很可能会因危害国家安全等罪名被起诉……” 果然如此! 我拿出了手机,给老疙瘩打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我和老唐走出了哥打巴鲁机场,打车去往50公里外的瓜拉勿述码头。 码头的快艇还挺新,船费是一个人50马币,包往返,约合人民币90元左右。 上船前,又要求买5马币一人的国家海洋公园门票。 两个人叼着烟,欣赏着海景。 又等了一会儿其他游客,一小时后,登上了大停泊岛。 停泊岛由大小两座岛组成,是马来西亚国家海洋公园,两座岛距离海岸仅20公里,岛上有着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海岸遍布着迎风摇曳的棕榈树。 跳下船,两个人心情很是舒畅。 踩着洁白细腻的沙滩上远眺,湛蓝的海水在阳光照射下晶莹闪烁。 海面上,两艘游艇上的游客正在换潜水服。 唐大脑袋朝一个美女打了个口哨,两个人挽起裤脚,往海里走了几步,各种珊瑚和小鱼清晰可见。 沙滩上支着几张色彩鲜艳的阳伞,游客很少。 找了家度假村先安顿下来。 独栋的小木屋客房整洁、舒适,基础设施完善,与岛上原生态的环境融为一体。 当天晚上,两个人便开始寻找起来。 大停泊岛上找了十几天,就差深入原始森林了。 两个人坐上了独木筏,来到了小停泊岛,又连续找了五天。 这天,我们爬上了全岛最高的风车山。 站在山顶,能看见大小停泊岛的全景,整个海平面会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两个人汗流浃背,坐在木台阶上抽着烟。 “哥,能不能换地方住了?”唐大脑袋擦了把脸上的汗。 我一口气把手里的矿泉水喝干,“我有种感觉,就在这儿!肯定在这儿!” 老唐不再劝我。 两个人回珊瑚湾退了房,又坐独木筏回到了大停泊岛,这次在皇家海湾找了家宾馆入住。 这个海湾是大岛最美的地方。 既然第一次是在大停泊岛发现的,我觉得还是应该在这里! 白沙滩如玉带般环绕着整座岛屿,沿着岸边各种档次的宾馆都有。 还有好多餐厅、小食街、咖啡屋、酒吧、潜水中心、手工艺品、珠宝首饰、纪念品摊位等等。 又过去了一周,两个人早就晒得黝黑,远远看着就像当地渔民一样。 我越来越精壮,长头发随便扎在脑后,胡子也是好多天才刮一回,老唐瘦了,肚子明显小了好大一圈。 这天下午,两个人绕到了海湾东部。 天气炎热,这个时间海滩上几乎没什么人,这边游客就更少了。 我可能有点儿中暑或是热伤风,昨天就不太舒服,走起路来头重脚轻,肚子还一阵阵的恶心。 前面棕榈树林旁有间吊脚木屋,那是家很有个性的咖啡屋,我和唐大脑袋曾经进去过,还一人要了杯冰美式。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木屋门框旁有个英文和中文标识的木牌,上面雕刻着:拾光遗梦·咖啡。 雕工古朴苍劲。 木屋营业面积并不大,不过后面看着可是不小,层层叠叠的房屋一直纵深到棕榈林中,看不到边际。 这种规模的人家,可不像做小生意的,开间咖啡馆,或许只是消遣。 我连续两天夜里都来观察过,没发现什么异样。 两个人的体恤已经湿透了,我把背包摘了下来,笑道:“走吧,我请唐上师喝杯冰咖啡!” 背包里都是重要的东西,有四份dna检测报告,七把“龙子钥匙”也在,来这边以后,每次出来都不离身,更不敢放在宾馆里。 沿着楼梯,两个人走上一个木制平台,平台上摆放着两张小木桌,各有两张舒适的藤椅。 此时阳光暴晒,这里可坐不住人。 走进咖啡馆。 由于外面阳光太足,刚进去时,感觉有些暗。 一个客人都没有,原色木地板擦得十分干净,一个女孩儿柔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欢迎光临,喝点儿什么?” 她说的不是马来语,而是英语。 因为开放的早,全世界的游客都有,所以这边岛上的商家几乎都会几句英语。 上次来就见过她,小丫头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标准的当地人相貌。 柜台里还有个黑瘦的中年男人,看相貌也是当地人,他是这里的咖啡师,始终没见他说过话。 “一杯冰美式!”我用英语说,又回头用中文问老唐,“喝啥?” “冰拿铁吧!”唐大脑袋进来后,就站在了电风扇的前面,呼呼喘着粗气。 一晃都快五个月了,跟着自己遭罪了。 这货一身的臭毛病,可从来没耽误过自己的正事,甚至不只一次救过我,真的就像亲兄弟一样。 这就是一辈子的朋友,千金难换! 两个人坐在了临窗的位置上,女孩儿出来把风扇对准了我们。 虽说吹过来也是热风,但因为室内荫凉,这让我感觉稍稍舒服了一些。 两座岛上的一部分电力,来自小停泊岛风车山上的风力发电,还有些太阳能电池板,所以岛上的居民很节省用电。 听着阵阵海浪,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哥,没事儿吧,我看你脸色比昨天还难看……”唐大脑袋关心道。 我摆了摆手,“没事儿,坐一会儿就好了。” 这时,一条雪白的长毛小狗,不知从哪儿跑了过来,来到桌前,抬起了两只前爪,开始作揖。 我和老唐都笑了起来。 摸了摸身上,也没什么零食。 小狗像个小雪球一样,毛茸茸的十分可爱,伸长了舌头,还在不停拜着。 “呦,真是不好意思,没有东西给你吃呀!”我笑道。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球球,又曳,快啲同我返嚟……” 第820章 酒窝 小白狗不停朝我和唐大脑袋作揖,一个女人用粤语喊它回去。 我回头看去,视线落在了吧台旁的长廊上,一个身着浅棕家居服的中年女人,款步走了出来。 她赤着双足,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缚在脑后,透出几分慵懒。 看年龄约五十多岁,身高中等,略有丰腴。 洁白无瑕的瓜子脸上有对酒窝,盛着柔和的笑意,眼睛不是很大,却格外醒目,她没有化妆,眼角细微的鱼尾纹清晰可见。 不知道为什么,我整个人都呆愣在了那里,额头开始冒汗,心脏砰砰乱跳。 小狗蹦蹦跳跳跑了回去。 女人蹲了下来,伸手把它抱了起来,小声亲昵地又训斥了两句,抱着狗起身后,用英语柔声道:“非常抱歉,它平时不往外跑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 这是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脑子里似乎有个人在告诉我:小武,她是你母亲,她肯定是你母亲! 女人见我俩没说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笑了笑,又微微躬身,随后抱着狗转身就走…… 我想喊住她,想大声喊:妈——,你别走,我是你儿子,我是小武……可我的喉咙发干,整张脸都僵硬了,手脚更是不听使唤,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急坏了,额头的汗不停往下淌,流进了眼睛里。 “等一下!”唐大脑袋喊了起来。 女人又转过身,惊奇道:“你们是中国人?” 老唐盯着她,颤声说:“阿、阿姨……你、你看看他,看看他……” “哥!”他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你笑笑,快笑笑……快呀!” 我完全是懵的,感觉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也不知道他为啥要让我笑,于是下意识就咧了咧嘴,估计比哭都难看。 “快快快,快看看,他也有酒窝,阿姨,你也有……你也有……” 女人抱着狗,疑惑地走了过来。 我的手脚冰凉,僵硬的一动都不能动。 吧台那边,那个黑瘦的咖啡师变戏法一样,端出了一把ak47,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俩。 女人越走越近……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人影交错分开,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又变成了三个…… 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又做梦了。 贼道 第872节 还是那场大火,同样能听到枪声,却不是很多,零零星星的几声。 清晰可闻的是木制房屋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我又看到了中年时的猫爷,他骂了声去死,狞笑着把我抛到了空中,我看到了漫天星光。 感觉自己在下坠,耳边都是风声,就像在往十八层地狱坠落,下面是熊熊烈火。 这时,风声停了,四周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我也停在了空中。 一张胖呼呼的圆脸出现在眼前,他笑眯眯道:“武小子,师父来救你了……” 老佛爷?! 我吃了一惊,浑身汗毛竖立,猛地一下从梦中惊醒。 我瞪大了眼睛,呼呼喘着气。 这是哪儿? 仰面看到的是木质房顶,屋里冷气很足,一股沉香的淡淡味道冲进了鼻子里。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张焦急的面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是她!? 是那个抱狗的女人,她是我妈! “小武?!你醒了?做噩梦了是吗?”她激动起来,呢喃夹杂着泪音,一把就紧紧抱住了我。 “妈……你是我妈,是吗?” 我颤抖着,生怕又是大梦一场。 她缓缓起身,泪水在她颔首间飞溅在了我脸上,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 “妈——!”我放声痛哭,挣扎着坐了起来。 两个人又抱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母亲哽咽着说:“小武,快看看,看看他是谁?” 我转过头,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满脸泪水。 那张面孔再熟悉不过,正是我在黄四虎家那张照片上的年轻人,只是岁月在他的发梢洒下了霜雪,眼角铭刻下了时间的痕迹。 不变的是,这张脸依旧英俊! 那双眼睛里似乎写满了故事,那么的深邃睿智,嘴角似乎还留有一抹似笑非笑的讽刺,仿佛在戏谑着世间的一切。 “爸——!”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原本还想过,见面以后一定要质问他们,为什么这些年不找自己,可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 “哎!”父亲哽咽着,伸出了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 三个人相拥而泣,任由情感的洪流席卷而来。 好半天。 就听唐大脑袋哽咽道:“行啦,还哭啊?” 被这货这么一打扰,一家三口连忙擦脸,纷纷直起腰。 我这才打量起所处环境,这是间宽大的卧室,全部都用原木打造而成,古朴中透着奢华。 一旁木桌上放着我的双肩包,还有一摞文件。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那四份dna检测报告,肯定是老唐拿出来给父母看的。 “小武,告诉妈,还晕吗?”母亲柔声问完,又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摇了摇头,“没事儿,可能中暑了!” 父亲说:“找了这么久,着急上火的能不病嘛,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两个人的普通话都说的很好。 “快和妈说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母亲急道。 “好!” 接下来,我从1977年的冬天开始讲起,说到在福利院的生活,进看守所的日子,几次被母亲的哭泣打断。 外面的天都黑了,再是长话短说,也说了两个多小时。 听说自己有了女儿,母亲更是喜极而泣。 我没提这次的广州之行,包括杀了陈传文,要说的太多了,以后他们自然都会知道。 哒! 唐大脑袋打开了灯,不好意思地说:“饿了……” “我去做,这就去做!”母亲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出去了。 老唐嘿嘿笑着坐了过来。 “儿子,你受苦了!”父亲长舒了一口气,沉声问:“是不是有太多的疑惑?” “是!” 一时间,他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沉思良久,才讲述起来…… 陈跃霆是1949年出生。 五岁时,家族生意开始陆续被公私合营,父亲陈世元每日里连门都不敢出,惶惶不可终日。 堂兄陈世宗也帮忙说了话,可有些话不好、也不敢太明说。 两年后,陈世元把儿子悄悄送去了吉隆坡,他开始在那边读书,陈氏家族在那边生意很多,尤其是橡胶园,足足有十万公顷。 陈跃霆在那边度过了无忧无虑的青少年时期,不仅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马来语,并且和家中保镖护院学了一身的好功夫。 十二年后的初冬,一腔热血的他不顾父亲反对,带着从小跟到大的佣人思富,毅然回了国。 不料到家没多久,1968年12月,老人家下达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上山下乡运动大规模展开…… 听他说到佣人思富,我就知道了,父亲的这个佣人就是王思富,也就是潍坊的黄四虎! 就是那张照片里,站在父亲身后腼腆木讷的男人。 第821章 缘,妙不可言 陈跃霆回国不久,上山下乡运动大规模展开。 所有在校的初中和高中生,也就是1966年、1967年和1968年这三届的学生,全部前往农村。 这三届的学生,后来被称为“老三届”。 陈跃霆没躲过去,也不想躲,陈世元不想儿子去遭罪,赶他回吉隆坡,甚至还想找堂兄陈世宗通融。 陈跃霆断然拒绝,说别人能去,自己为什么不能去?! 就这样,他一个人背着行李离开了家,他下乡的地方地处两广三县交界,当时叫红星农场。 农场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什么南下干部、归国华侨、复退军人、知识青年、大中专毕业生、水库移民等等,纷纷响应国家号召,安家落户。 他们披星戴月,战天斗地,辛勤耕耘,发誓要打造出元头岭下一片崭新天地! 第二年,农场来了个中年人。 当时陈跃霆已经当上了小队会计,还分了个单独的小房间,能住两个人,结果这个中年人被分到了他的房间。 中年人叫于博,个子不高,白白净净,见谁都笑呵呵地一团和气。 陈跃霆是个爽朗大气的性格,虽说家庭成分复杂,可在农场人缘特别好, 两个人相处的越来越熟,于博也渐渐放下了防备,陈跃霆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男人,竟然是个江湖人! 于博给他讲了好多江湖传说,从[三教九流]到[八大江湖]。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上至庙堂之上,下至市井之间,皆称江湖! 人世间一切行事之术,皆可称江湖术…… 这是陈跃霆从来没接触过的世界,让他很感兴趣。 于博自称是[麻门]中人,原本独来独往、逍遥自在,赶上特殊时期,惦记着家中老父母,于是回了老家,结果没几天就被派出所盯上了,硬是把他填进了下乡名单。 他怕跑了以后给父母找麻烦,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此人常年在江湖行走,见识多广,又能说会道,很快,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 知青的生活艰苦,日子就过的缓慢。 每天夜里,两个人就弄点儿米酒、花生米,喝完后谈天说地,切磋功夫。 都说人不可貌相,于博一身功夫相当不错,原地起步,蹬一脚土墙,再稍一借力,就能轻松窜上房顶。 高来高走,悄声无息。 陈跃霆虚心请教,于博也不藏私,两个人半师半友,越处越是投缘。 这期间,陈跃霆认识了一个邻村的女孩,她叫关娜,两个人很快陷入热恋中,不过始终都是偷偷摸摸的…… 听到这儿,我才知道母亲的名字。 …… 一年后,于博出事了! 农场里每日饮食清淡,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跑去邻村偷鸡。 按理说,如果只是偷只鸡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两年,一些调皮捣蛋的知青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经常会有老乡来找农场。 坏就坏在他进了院子以后,不等去抓鸡,就被家中的小媳妇吸引住了。 天气炎热,家里又没有人,小媳妇就穿的比较清凉。 于博憋了太久,色心大动,于是爬窗进了房间,小媳妇被他用手段迷晕了过去,怎么折腾都没醒。 如果就这么跑了,事情可能也就过去了,或许小媳妇醒来以后,还以为自己做了场春梦。 贼道 第873节 出了房间以后,于博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于是奔了鸡窝。 这户人家仅有的两只老母鸡,被他一手一只拎了出来,叫都没叫一声。万万没想到,不等出院门,小媳妇的丈夫和老公公扛着锄头回来了。 他有些懵,不明白日头还没落山,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人。 场面可想而知,两把锄头就抡了上去。 很快,村民越聚越多。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并没有下死手,不过是想教训教训他而已。 其实以于博的身手,想跑非常容易。 没跑的原因也很简单,偷两只鸡而已,毕竟还没进嘴。 他琢磨着,现在挨顿打,这些人就不会再去农场找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撒开了两只迷晕的老母鸡,抱头弓腿往地上一躺,任打任骂,让他们出气。 乡亲们这边打着,女人丈夫惦记着媳妇,跑进了院子。 于博离开前,已经给小媳妇套好了短裤背心,所以他才没担心,可他忘了一件事,就是自己迷药的效果太好了! 丈夫进屋后,无论怎么喊,怎么叫,媳妇就是不醒。 他伸手往媳妇裤裆里摸了一把,怒气冲冲跑了出去,一声大吼:“打死他!” 小媳妇的丈夫锄头用力抡了下去,咔嚓一声,就把他一条腿敲折了。 这下可好,于博想跑都跑不了了! 村民们不依不饶,用担架抬着奄奄一息的于博,涌进了农场,领导们焦头烂额。 很快,于博被送去了农场医护室。 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所以根本没人去看他,又赶上农场唯一的赤脚医生请假回了老家。 于是,他被扔进了那间闷热的小屋里,没人管也没人问。 陈跃霆下工后才知道这件事,连忙跑去了医护室。 他喂了于博一些清水。 于博知道自己很难挨过去了,强挺着给他讲了太平天“国圣库宝藏”的故事,又告诉他,自己手里有三把“龙子钥匙”,就埋在了他的床下面…… 我打断了父亲,“不对呀,他怎么可能会有三把钥匙?都是什么钥匙?” “一把狻猊,一把嘲风,一把睚眦!” 我更是一头雾水,“嘲风钥匙在我手里,怎么可能在您这儿呢?” “在你手里?”父亲也是万分惊讶。 我让唐大脑袋把自己的双肩包递了过来,拿出一个装首饰的木匣,打开后,露出了里面七把金光闪闪的“龙子钥匙”。 父亲伸手就将其中那把“嘲风钥匙”拿了起来,仔细查看了好半天,才说:“不错,就是它!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把去千山市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千山市的公安局局长田开宇,当年在佳木斯是名刑警!1983年夏天,无影手邓永和被人套上麻袋扔在了火车铁道上,在搜查无影手租住的民房时,田开宇在他家菜窖的窖壁里找到了这把钥匙,因为是金的,就私自藏匿了起来……” “原来如此!”父亲长舒了一口气,“缘呐,真是妙不可言!” 说完,一扬手。 当! 手里的那把“嘲风钥匙”扔进了木匣里,看的我直心疼,金子软,可别砸坏了! 我问:“爸,这是怎么回事?” “听我慢慢和你讲,你就明白了!”说着,他扭过头笑道:“小唐,给叔叔点根儿烟!” 唐大脑袋笑了起来,“白话这么长时间了,还以为您老人家不会抽烟呢?” 他伸出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压着嗓子说:“你阿姨管得严,不让我抽!”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老唐拿出了一盒硬盒中华,这还是在哥打巴鲁机场免税店买的,怎么抽都不对味儿,不过即使这样,也没剩两盒了。 我俩也各自点了一根。 陈跃霆看了我一眼,皱了下眉问:“你也会抽?” 我尴尬地笑了笑。 “别让你妈看着,不然有你好受!”说完以后,又孩子一样鬼鬼祟祟地往门口瞅了瞅。 我鼻子有些发酸,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很好,非常好。 这时,那只小白狗冒了出来。 我连忙招手:“来,过来,让我抱抱你……” 如果没有这小家伙,或许我们又错过去了,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小白狗没搭理我,盯了父亲一眼后,转身就跑。 父亲慌忙说:“快快快,抓住它!” 第822章 英雄帖 小白狗看了父亲一眼后,扭头就往外跑,父亲连忙说抓住它! 唐大脑袋反应神速,小短腿一个箭步,弯腰抄手,就把这小家伙抓在了手里。 父亲长舒了一口气。 老唐舔了舔嘴唇,咧嘴笑道:“叔啊,不用这么客气,清炖还是红烧?” “我顶你个肺喔!”父亲笑骂起来,“球球是个小奸细,看到我抽烟就去告密……” 我哈哈笑了起来,对老唐说:“你和它聊聊,以后少干这事儿!” 老唐答应一声,在小白狗耳边低语起来…… 父亲看得目瞪口呆,烟灰挂了老长都忘了抽。 很快,唐大脑袋就把小白狗放在了地上,它似乎有些委屈,走过来先在父亲脚边蹭了蹭,随后就爬了下来。 “你小子能和狗对话?”父亲惊讶道。 唐大脑袋憨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是我们干[飞活]的小手艺,让叔叔见笑了,以后您放心,这家伙再也不敢告密了!” “好!”他竖起了大拇指,“以后你得教教我!” “没问题!” 父亲又抽了口烟,发现灭了。 于是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扁平的铁皮盒子,打开上盖,把烟头装了进去,又仔细把掉在地上的烟灰都收了起来。 他把铁皮盒子立在了桌子上,笑道:“烟灰往这里弹,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要留下蛛丝马迹,坚决不能让母老虎发现……” 三个人笑了起来。 父亲悠悠一叹道:“看到小唐这个手艺,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看了一眼唐大脑袋,他没吭声,默默听着。 父亲继续讲述起来…… 于博有些回光返照,人都精神了好多,陈跃霆以为他好一些了,又要喂他水喝。 于博艰难地摆了摆手,“听我说,三把钥匙里面,其中那把“狻猊钥匙”是我家祖传的,我曾祖叫于大力,是当年那九名士兵的其中一个。” “另外两把睚眦和嘲风,是我这些年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的!” 陈跃霆问:“花钱买的吗?” 于博笑了,因为牙齿上都是血,原本老实本分的脸有些狰狞,“买?我‘飞鱼’怎么可能、可能花这个钱?” 陈跃霆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绰号叫飞鱼。 他喘息加重,开始断断续续:“迷倒后,一刀……一个!抢那把嘲风钥匙时,我杀了、杀了他们一家五口……” 陈跃霆越听越心寒,没想到这个每日里一团和气的老大哥,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于博狂笑起来,之后声音越来越小:“记住……荣门有位高手……一直也在找……他姓金,绰号老、老佛爷,他手里至……至少能有三四把……” 话还没说完,就咽了气。 他刚闭眼,就来了一辆212吉普,下来几名警察。 于博的尸体被运进了城,至于后来怎么通知的家属,陈跃霆也不清楚了。 当晚后半夜,他搬开了于博的铁床,在下面果然挖出了三把纯金的“龙子钥匙”。 从那儿以后,他就惦记上了。 虽说因政策原因,此时的陈氏有些家道中落,可海外财产没什么损失,陈跃霆又是在南洋长大,从小到大,他就没缺过钱。 他的兴趣,主要还是被这个传说所吸引,觉得它神秘且有诱惑力,所以才会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从那以后,这颗心就像长了草一样,在农场也待不住了。 又熬了一年,关娜意外怀孕。 于是,陈跃霆带着她偷偷跑回了城里。 最开始时,陈世元是不同意他去下乡的,可摊上这么个犟种儿子,拦又拦不住,已经既成事实,他也就认了。 没想到这次偷跑回来不说,还带回个乡下丫头! 他这样的氏族大户,怎么可能让儿子随随便便就娶妻生子? 陈世元暴跳如雷,让他马上把人送回去,陈跃霆二话不说,转身回了番禺乡下老宅,还大大方方办了场婚礼。 陈世元气得大病一场。 为了找到老佛爷,凑齐九把钥匙,从那以后,陈跃霆开始频繁接触江湖人士,因为出手阔绰,拳脚功夫更是出类拔萃,很快便闯出了陈家“小爷”的名声。 那时社会上乱的很,关娜已经显怀,陈跃霆带着人以串联的名义,去了京城找老佛爷…… 我又一次打断了父亲,“是不是1971年的夏天?您去京城,是为了找老佛爷?” 贼道 第874节 “你怎么知道?”他惊讶起来。 “听丁老怪说过!” 他笑了笑,“丁伟栋,那小子手艺尚可,只是心眼儿有些小,我没怎么搭理他……” 我计算了一下年份,于是又问:“爸,我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他毫不犹豫道:“壬子年农历正月二十九,清晨4点。” 我呆愣在了那里,赤须子说对了,这老家伙,真神了! 父亲继续说着…… 那是第一次找老佛爷,在京城耽搁了好多天,一无所获。 回去以后,因为刻意结交[荣门]中人,陈跃霆身边的人越聚越多,三教九流都有,就连广州城最牛的[高买]魁首岭南宝爷,也都收入了麾下。 越是这样,他和父亲陈世元的矛盾也就越激烈。 之后连续几年,陈跃霆每年都会带人去京城,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不过江湖上的名气却是越来越大。 那些年,小爷的名声,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到了1977年春天,他想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身边的乌合之众太多,浪费钱财不说,作用也不大! 于是,他只留下了岭南宝爷王兴宝,将其他人全部遣散。 他发出了英雄帖,很快便召集了无影手邓永和、老猫毛利、老王爷王煊清、老中医楚大才和段老鬼段爱林。 再加上身边的岭南宝爷,这六位,是当时[荣门]最顶尖的高手…… 我又打断了他,“爸,不对吧?不是还有黄瘸子吗?” “他?他还不够格!”父亲呵呵一笑。 我有些奇怪,不明白既然不够格,怎么还会有他? 父亲说:“黄瘸子本名黄庭利,1946年生于山东沂南县大庄镇的后交良村,比我大三岁。”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并没有打断他。 他继续说:“因家中贫困,黄庭利仅完成小学教育就回乡务了农,随后的三年自然灾害,导致了严重的饥荒,听说东北资源丰富,连野鸡都能飞进锅中,于是在1960年的夏天,他带着几个同乡扒火车去了东北,开始闯荡。” “他的开手师父叫张青海,手艺很糙,黄庭利越混越潦倒,后来就去了牡丹江850农场混日子。” “1970年的4月份,他不好好在农场干活,跑去牡丹江火车站厮混,结果被火车压断了右小腿,当天就截了肢!” “出院以后,这个无赖天天去找铁路局闹,农场就开除了他!” “其实铁路局已经给过了赔偿,医药费也拿了,可他就是不依不饶,时间一长,铁路系统都认识他了,这小子坐火车也就从来不花钱。” “为了混口饭吃,他开始在火车上乞讨。” “越折腾胆子越大,不仅限东三省的铁路线,开始往南跑,遇到不认识的铁路工作人员或列车员朝他要票,他就把断腿露出来,吼道:老子的腿就是你们弄没的,还敢朝老子要票!” “就这么个无赖,没人敢惹他!” “1975年夏天,我带人又去京城,在火车上遇到了他,这小子很有眼力见儿,一口一个“小爷”,拖着条残腿又是沏茶又是买水果。” “因为不熟悉,看他挺可怜,就把跟在身后的老徐介绍给他做了师父……” 我疑惑起来,“老徐是谁?” “老徐叫徐延福,天津人,绰号沧州鹰,他的师父是段云鹏,段云鹏的师傅是民国神偷燕子李三……” 我听的目瞪口呆。 没想到父亲与沧州鹰、黄瘸子还有这些渊源。 转念又疑惑起来,“那后来发生的事情里,为什么没有沧州鹰?” 第823章 痴心妄想 我没想到,父亲与沧州鹰、黄瘸子他们还有这些渊源。 于是问,后来发生的事,怎么没见沧州鹰? 父亲悠悠一叹,“那老家伙是个人精,过后我才想明白,他早就看透了寻找宝藏这件事情不靠谱!所以那次看到黄瘸子以后,才会露出惜才的表情……” 我明白了,说:“正因如此,您才把他介绍给了黄瘸子?他这是要脱身呐!” 父亲欣慰地笑了,“是呀,老家伙借坡下驴,说出来太久,甚是想念家中的老母亲,要回去看看,也正好带带徒弟!人家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拦着不放?于是,我们就在京城站分开了!” 我不禁一声叹息,姜还是老的辣,沧州鹰觉得宝藏之事太过虚无缥缈,借机脱了身。 “因为想明白了他的小心思,过后就没再找他,不料两年以后,我刚发出英雄帖,老家伙就把徒弟黄瘸子打发过来了。” “看在他当年的鞍前马后,我就没赶这个瘸子走!” 我笑了起来:“爸,我看不是沧州鹰让他来的,是黄瘸子知道了这个传说,主动要求来的!” “是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当局者迷,我也是过后才想明白!咱继续?” “您说!” 唐大脑袋往房门方向看了两眼,随后抽出了一根烟,小太监一样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给父亲点上。 “小唐啊,以后留这儿陪叔叔吧!”父亲很是欣慰,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这货吓了一跳,“别,这地儿美是美,可待久了实在无聊。” 他哈哈大笑,伸手往小铁盒子里弹了弹烟灰,继续讲了起来…… 人手齐了以后,他们策划了许久,老猫说他曾经跟过一段时间老佛爷,陈跃霆对他十分信任。 半年里,这些人五次北上,消息都是猫爷提供的。 最后一次,他们在京城盘桓了一个多月,老猫一个小兄弟又给消息,说老佛爷很可能住在怀柔,这些人连忙赶了过去。 到了以后,发现院中树下石桌上的茶还热着,却空无一人。 他们问了邻居,确实有个胖老头独居于此,于是在其家中刨地三尺,还是一无所获。 这些人蹲守了一周,也始终没见回来人。 回到番禺老宅后,士气不禁低落。 渐渐的,陈跃霆发现,这些人私下里总爱嘀嘀咕咕,可每次他出现以后,连忙恢复常态,不再谈了。 那时的陈跃霆心高气傲,根本就没在乎。 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 1977年的11月7日,立冬。 关娜给儿子做了烧腊、汤圆和炣饭。 陈跃霆让厨子提前预备一整只羊,这些人开开心心地打边炉吃羊肉…… 半夜,起火了! 陈跃霆惊醒后,让老婆抱着儿子躲到后园,那边宽阔,火过不去。 陈家这座老宅,是两进的三间两廊式合院。 他穿好衣服冲到了一进天井,就见镬耳屋和两侧廊顶棚已经火光冲天,他一眼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老猫,身后是无影手和老王爷,再往后是黄庭利、老中医和段老鬼。 老猫扬手吼道:“干死他,宝藏就是咱们的了!” 陈跃霆气得差点吐血,随手抄起墙边一把铁锹,与这些人厮打在了一起! 火越来越大。 佣人王思富带着五个家人来帮忙,他们是家里的厨子和园丁,有人去救火,有人加入了战局。 陈跃霆扯住了王思富,让他去后园带走太太和孩子。 如果放在以前,如果没遣散那些江湖人士的话,这些人还真未必敢动手。 陈跃霆手里的铁锹,舞得如鲁智深的六十二斤水磨镔铁禅杖,猫爷他们虽然都有些功夫,却也被拍的连连惨嚎。 火势越来越大了,偌大的院子里已经烤脸,五个佣人都被老猫他们打死了。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开了第一枪! 陈跃霆刚刚拍倒段老鬼,就听到一声脆响,后腰一阵剧痛。 紧接着,又是两枪,是老猫开的枪。 他连续中了三枪! 老猫那两枪,一枪打在了肚子上,一枪打在了右侧肩膀。 场面已经无法控制,五个佣人的尸体都燃烧起来。 陈跃霆踉跄着用铁锹支住了身体,痛声怒骂:“你们这群痴心妄想的狗杂粹,小爷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把你们千刀万剐……” 就在此时,宝爷犹如从天而降,他带来的两个徒弟扑向老猫他们,他将陈跃霆背出了火场…… 说到这儿,父亲停止了讲述,问我:“知道谁朝我开的第一枪吗?” 我摇了摇头。 “王!思!富!”他恨恨地一字一顿:“这狗贼,我找了整整他七年!” “不用找了,他死了!”这些年的故事太多,之前我说的并不详细,于是把潍坊黄四虎的事情说了。 听完以后,父亲嘴角挂上了一丝苦笑,长舒了口气,“好啊,死了好!死了就好!” 我有些奇怪,“宝爷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 岭南宝爷王兴宝,是王妙妙的爷爷! 一直以来,我都怕宝爷和这些人是同谋,那样的话,自己怎么办? 杀他? 王妙妙这关不好过! 可如果不杀他,那毕竟是自己父母的仇人! 后来听王妙妙说,她爷爷只是年纪大了,身体不是很好,并没有什么残疾,我才放下心来。 贼道 第875节 因为接到英雄帖的那些[荣门]高手,或死或残,怎么可能单单留下他一个? 父亲说:“没和他们在一起!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起事件是老猫挑唆的,又许下重金,买通了王思富,目的就是要抢走我手里的那三把钥匙!” “宝爷跟我时间太长,他们点过几次以后,就不敢再说什么了!那晚酒后,宝爷回了城里家中,半夜惊醒,越想越是不安,于是就赶了回来。” “后来才知道,如果那晚他不回家,老猫他们就会趁他睡着杀了他!如果不是他,爸也成了孤魂野鬼!” 说着,他怔怔看了我一眼,摇着头遗憾道:“可惜我儿已经娶妻了,宝爷的小孙女乖巧聪慧,与你定是良配……” “叔儿……” 唐大脑袋咧着大嘴刚要说话,我立了眉毛,“你丫闭嘴!” 歪头又连忙打岔说:“爸,您继续!” …… 陈跃霆被背出火场后就晕死过去。 关娜抱着儿子躲在了后园的农具房里,前院火势冲天,枪声连成了片,她根本不敢出去。 许久,老猫找到了这里,一脸的气急败坏,撕扯着要把娘俩掳走。 关娜拼死挣扎,老猫一拳将她打晕过去…… 宝爷把陈跃霆送去了最近的人民医院,连夜手术,捡回了一条命。 天蒙蒙亮,他被推出手术室,人还在昏迷中。 见他没有生命危险了,宝爷连忙又返了回去,就见一个浑身破烂漆黑的人疯子一样,在冒着青烟的残垣断瓦中翻找着什么,也不知道找了多久。 看到他以后,那人连滚带爬扑了过来,嗓子已经沙哑:“宝爷、宝爷,小武没了,小武没了……” 宝爷这才认出是关娜。 两个人继续翻找,家里五个佣人的尸体都在,很快又找到了宝爷两个徒弟的尸体。 这是为了掩护宝爷背着陈跃霆逃走,死在了老猫他们手里。 最终在西厢房一堵倒塌的墙下,找到了一个女人的尸体,同样被烧成了焦炭。 陈家有个负责卫生的保姆叫香姐,那年34岁。 没想到她也死了。 香姐的手好像扯着什么,再往下翻,挖出了一具孩子的尸体,关娜当场就晕了过去。 天已经大亮,开始有胆子大的乡邻过来,远远不敢靠前。 宝爷不知道那三把“龙子钥匙”放在了那里,更不清楚老猫他们是否拿到了钥匙,还会不会再返回来。 于是,他扯过来一具烧焦的尸体,做出陈跃霆一家三口被烧死的假象。 随后背起昏迷的关娜,从后园菜地离开了。 由于围观的那些乡亲距离远,关娜浑身漆黑,头发又被燎得没剩多少,宝爷浑身上下同样脏的看不出本来相貌,所以这些人并不清楚废墟中的两个“疯子”是谁。 很快,广州城里的陈世元知道了消息,连忙坐车赶了过来…… 第824章 香姐去哪儿了? 原来现场一家三口的尸体,竟然是宝爷摆出来的! 陈传德说,乡亲们看到有个中年人在废墟中背走一个人,原来背走的不是父亲,而是自己的母亲。 我打断了父亲的讲述。 “爸,家里还有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儿子,你很聪明!”他欣慰地笑了,“这么多年了,我和你妈,包括你阿公,一直以为那个孩子的尸体就是你!先前你躺在这里还没醒的时候,我始终在想这个问题,既然那个孩子不是你,那他是谁?” “想了许久,终于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他哈哈大笑起来,“王思富有个儿子,小家伙乳名叫阿俊,比你大一岁,你俩每天都在一起玩儿!” “这么说,尸体是黄四虎……也就是王思富的儿子?”我说。 “对!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他带着老婆孩子跑了,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毕竟这些人是有预谋的,王思富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儿子扔下?!” 我疑惑起来,喃喃道:“儿子烧死了,王思富带着老婆跑了?” “应该是的,现场一共九具尸体,五个是咱家厨师和园丁,两个是宝爷的徒弟,另外就是香姐和阿俊了。”父亲说。 我问:“记得王思富的姑爷刘全福和我说过,他年轻的时候,扔下了老婆和闺女跑去了南方,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老婆孩子?” 父亲怔了一下,“他姑爷?你确定?” “确定!”我把潍坊之行,以及刘全福杀妻冰柜藏尸案说了一遍。 “看来他当年就说了谎……”父亲叹了口气,“真是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太会伪装自己!王思富在咱陈家本本分分这么年,却被那只老猫忽悠住了!” 我问:“他是什么时候跟您的?” “他1954年来的广州,那年我才五岁,他也才二十六,你阿公喜欢在后园种些蔬菜,思富是个不错的庄稼把式,就招进了家里。我从小就不喜欢困在房间里,爱去后园和野地里疯跑,他就常带着我,两年以后,跟着我去了吉隆坡。” “在吉隆坡的时候,他娶过一个当地女人,我要回国,那女人死活不肯跟着,就分开了!后来这个老婆,是我还在下乡时,他娶了家里一个保姆……” 我又摇起了头:“不对,还是不对!” “怎么不对?”父亲蹙起了眉。 “就像您说的那样,事情也不是突然发生的,王思富肯定有所准备,儿子才六岁,怎么可能和母亲分开?您说宝爷找到香姐尸体的时候,她一只手还扯着男孩儿的尸体,这不应该是保姆的反应,是母亲才对!” “你的意思,死的女人不是香姐,而是王思富的老婆?”他惊讶起来。 “应该是这样……火势不可控后,王思富的老婆和儿子没能逃出来,一起被烧死……”说到这儿,我又停住了,“如果那两具尸体是王思富的老婆和孩子,香姐去哪儿了?” 听到我这个问题,父亲也愣在了那里,喃喃道:“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你说的有道理,香姐去哪儿了?” 卧室里安静下来。 好半天,唐大脑袋来了一句:“就不能是猫爷他们谁拐走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就喜欢这些歪门邪道……” 不料我还没骂完。 啪! 父亲用力一拍藤椅扶手,哈哈大笑,“我知道了,知道了!小唐你太聪明了,真是越看越喜欢,一定要留下陪叔一段时间……” 唐大脑袋吓得蹦了起来,躲到了我后面,小胖手摇着我肩膀,“哥呀,我离不开你……” 我哈哈大笑起来,“让你嘚瑟,以后再不听话,就让你来陪我爸妈!” “听话,我肯定听话!”这货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爸,你想到了什么?”我问。 “是无影手邓永和!王思富曾经提醒过我,说这小子和香姐勾勾搭搭,两个人很可能好上了!” “香姐和王思富的老婆,以前都是咱陈家大院的保姆,两个人相处的很一般。” “所以王思富和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以为他有什么小心思,就没当回事儿,还训斥了他几句。” “现在想想,很可能是无影手把她带走了!” 我皱了下眉,“您找到无影手时,见过这个香姐吗?” 在父亲讲述那场火灾时,我就已经猜了出来,当年那些[荣门]前辈或死或残,肯定都是他做的! 他苦笑起来,“那时候的我,早已认定女性尸体是香姐,孩子就是你,找这些人就两个目的:一是杀了他们!二是拿回钥匙!” “那三把钥匙不见了?”我问。 他叹了口气,“是呀,我在医院清醒后,连忙让宝爷回到老宅,按照我说的位置去找,已经空空如也!” “您放钥匙的地方,王思富知道?” “过后想想,他确实有可能猜出来,这也是老猫收买他的原因!” 我点了点头。 真相往往有时并不复杂,只是我们自己想复杂了! 我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如果我是被猫爷抢走的,难道是他把我扔在了雪城火车站?” “不知道!”父亲缓缓摇头,“我被宝爷救了出去,你妈被猫爷打晕,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点了点头,“您接着说。” …… 没几天,陈跃霆就办理了出院。 他和关娜去了厦门休养,宝爷在那边有套宅子。 关娜精神接近崩溃,每日里以泪洗面,陈跃霆就像头舔着伤口的狼,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 他把这半年发生的事情都仔细回忆了一遍,一开始的时候,老猫并没有偷奸耍滑,他也是想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找到老佛爷。 不成想半年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所以他才动了歪念头,既然无法抢走老佛爷手里的钥匙,干脆反手抢了他陈跃霆的! 这只老猫和无影手、老王爷走的最近,可以肯定的是,这三个人就是主谋! 在厦门住了一段时间后,夫妻俩回了马来西亚,一开始住在了浪中岛。 陈跃霆想把老婆安顿好,就去找这些人复仇。 不料没多久,陈世元竟然找上门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歉意的宝爷。 当时他很气愤,觉得是宝爷出卖了自己,刚要发火,转念就想明白了,看来宝爷是父亲派到自己身边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陈跃霆没发火,唯有一声长叹,如果没有父亲的这一步,自己很可能已经死了! 他们来的时候,两口子正在吃饭,于是让关娜和宝爷出去走走。 爷俩一开始聊的还好,陈跃霆甚至承认了自己的一些错误。 可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陈世元心疼自己的孙子死了,老泪纵横,破口大骂儿子不务正业。 两个人越吵越凶。 贼道 第876节 人在气急时,什么话最伤人,就会捡什么话说。 陈世元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双目赤红:“……我说过了,这个女人就是扫把星,你们在一起,注定不会有好日子过!可你听吗?为什么我说往东,你偏要往西?!赶快给我休了她,跟我回去!去祠堂跪着去!看看列祖列宗能不能宽恕你这个不孝子孙!” 陈跃霆也翻出了陈年旧事,“你还有脸说我?该去下跪的是你!当年,如果不是你和别的女人胡搞,我妈就不会上吊自杀!我也不会被你扔去吉隆坡!一切都是你作的孽,你为什么不去跪?我就不听你的话!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陈世元浑身颤抖,吼道:“畜生!我陈世元没有你这个儿子,从今以后,咱们断绝父子关系!陈跃霆,没有我,你就得饿死!我在家里等着,等着你来磕头认错!!” “那你就等着,等到你白发苍苍,口角流涎!等到地老天荒,我陈跃霆都不会回去!” “好,好好好!记住你说过的这些话!” 陈世元一甩袖子走了。 第二天,陈跃霆带着老婆,离开了浪中岛。 第825章 复仇 陈跃霆和父亲大吵了一场,带着关娜离开了浪中岛。 原本想的是把老婆安顿好,他就回国报仇,可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就没有了进项,更不想找宝爷接济,于是两个人来到了吉隆坡。 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陈跃霆是在这里长大的。 别看他从来没做过生意,可骨子里毕竟流着陈氏的血,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当年他念的是吉隆坡爱丽丝史密斯国际学校。 这家学校成立于1946年,是马来西亚的第一家英国国际学校。 那时候,能在这所学校上学的孩子,家里非富即贵! 没多久,已经身无分文的陈跃霆在几个同学的帮助下,承包下了一座小锡矿。 为了避开陈氏,他改名换姓,还留长了头发和胡子。 都说商场如战场,经此变故,他像换了一个人,做起生意来没日没夜,对待商场上的对手,更是杀伐果断,毫不手软。 对待曾经帮助过他的同学,知恩图报,出手阔绰。 曾经帮过他的一个同学,父亲是大马政府上议院议员,人脉极广,陈跃霆游说这个同学来他公司做了副总裁。 五年时间,他已经小有成就,名下产业更是涉及到了金融、农业、制造业和建筑业。 他从来不在公开媒体上露面,低调的像个透明人一样,让同学做了总裁后,更是隐藏在了幕后。 在他刻意的培养之下,有了一支忠心耿耿的管理团队,生意更是越做越大。 当年那些人的背叛,陈跃霆始终没忘。 丧子之痛更像条毒蛇一样,日夜啃食着他的血肉! 为了安慰妻子,他也和关娜商量过,是不是再要个孩子,可关娜坚持不要,也就算了。 终于,陈跃霆等不及了,安顿好这边以后,带着两名贴身保镖回了国。 1983年刚过完春节,他先去了雪城,找了足足三个月,也没有老猫的踪影。 听道上的人说,在佳木斯看到了无影手。 于是,他带人去了佳木斯。 直到夏天,才终于抓住了无影手,这人也是条硬汉子,无论问什么,始终一言不发。 陈跃霆亲手将其掐死后,让保镖套了条麻袋,扔在了火车道上,又亲眼看着飞驰的火车将其碾得血肉横飞,这才带人离开! 之后,他又去了一趟浙江省的武义县,去找王思富。 在武义县待了接近一个月,什么都没查到,只好回了吉隆坡。 1984年的春节刚过,国内新闻说,某趟火车上发生了一起重大盗窃案件,陈跃霆知道,这肯定是黄瘸子团伙干的,于是又回了国内。 刚到雪城没几天,马迭尔宾馆前台给了他一个包裹,说是一个小朋友送来的。 他打开后一看,不由愣在了那里,里面是个16开的登记簿,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黄瘸子团伙的所有人名,还有家庭住址。 那上面还有黄瘸子的师父,沧州鹰! 原本陈跃霆想亲自去抓,可思来想去,自己动手的话能抓几个人?这次黄瘸子的事犯大了,不如把名册交给警方,将其团伙一网打尽! 于是,第二天,他把这本登记簿寄到了雪城道里分局刑警队…… 我吃了一惊,打断了父亲的讲述:“您、您说那本《百贼花名册》,是您提供的?” 他笑了起来,“《百贼花名册》,对,就是这个名字,后来我也在新闻上看过,是我邮寄的不假,可册子到底是谁给我的,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我也疑惑起来,谁呢? 谁能这么了解黄瘸子这些人,还能把这些人都统计出来? 想了好半天,也琢磨不透,不禁连连摇头,“爸,您继续说……” “我在雪城没走,继续寻找老猫和老中医,黄瘸子落网后不久,抓到了老中医!” “两个保镖按住了这厮,我亲手砍掉了他四根手指,又崩碎了两条膝盖,他交出了一把“狻猊钥匙”……” 我看了一眼唐大脑袋。 这小子对老中医楚大才像亲爹一样,可别发飙。 他一脸黯然,朝我微微摇了摇头,我松了口气,他能理解就好!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孰是孰非,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转念又想,都已经都听到这儿,自己早就猜到那些前辈的遭遇是父亲做的,老唐怎么可能猜不到? 父亲继续讲述…… 陈跃霆对“龙子钥匙”早就没什么兴趣了,他只想找到老猫! 逼问之下,老中医说无影手死了以后,老猫就去了南方,可具体在哪儿他不清楚。 从他嘴里,陈跃霆也终于知道了一些来龙去脉。 事情并不复杂,最后一次从京城回到番禺老宅后,一天晚上,老猫试探着问王思富:那三把钥匙藏在哪儿,你肯定知道吧? 这话一问出来,王思富就差点和他打起来。 可老猫那张嘴太厉害,对人性的把握更是精准,他先是安抚住了王思富,让他稍安勿躁。 随后,设身处地地从他所处身份开始说起,让其觉得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能干,哪怕干到老,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接着又说到了孩子。 可谓是苦口婆心:“思富兄弟,我知道你怎么想,毕竟年近五十岁了,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你想过自己的儿子吗?” 王思富默不作声。 老猫继续巧舌如簧道:“阿俊多帅气,又聪明伶俐!你王思富就是陈家的奴才,难道还想让自己的儿子长大以后,也成为陈家的包衣奴才吗?” “记住哥的话,不拼一次,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行!” “不拼一次,你永远不会出人头地!” “……” 说其自身的时候,王思富没什么感觉,毕竟这些年已经习惯了。 再说了,陈家对他真是不错,出手大方不说,前前后后,老婆就给他娶了两个! 可提到儿子以后,他动心了。 老猫察言观色,马上郑重承诺,“思富兄,只要你肯帮忙找到那三把钥匙,等起出宝藏后,就有你一份!咱们兄弟几个平分!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不是一亿两亿,那是上百亿!别说是你的儿子,就算是你的孙子、重孙子,重重孙子,他们天天什么都不干,躺着花,几十辈子都花不完!!” 王思富是1928年生人,而老猫是1932年出生,所以他才会称其为兄。 王思富咬了咬牙:“我干了!” 也就是那天晚上,这些人策划了那场火灾。 当老猫提出放火后,王思富吓了一跳,连忙说不行,我告诉你们放在哪儿了,直接偷走就好! 老中医、老王爷和段老鬼不想朝女人和孩子下手,觉得王思富说的对。 但老猫坚决不同意,说如果不将其灭门,以他陈小爷的脾气,以后咱们谁都跑不了! 无影手和黄瘸子觉得有道理,两个人都支持老猫。 无奈之下,大伙只好同意。 王思富要说出钥匙的藏匿地点,老猫怕这些人谁动歪心思,提前下手,连忙阻止了他。 他说:“思富,你和谁都不要说,等计划实施后,带我们一起过去!” 没想到的是,那晚火势才起来不一会儿,就失控了! 老中医说,陈跃霆被宝爷救走以后,六个人跟着王思富冲进了二进院子藏钥匙的西居室。 此时门窗都燃烧起来,墙上的字画开始卷曲。 王思富撕下了那幅郑午昌的水墨画,墙上露出了个一尺见方的厚重铁匣。 老中医上前一步,翻手拿出一根带倒刺的钢针,眨眼间就打开了上面的铜锁。 砰! 老猫扬手朝天棚开了一枪,吼道:“都别动!” 第826章 内讧 老猫见老中医打开了铁匣,扬手就朝天棚开了一枪,吼道:“都别动!” 话音还没落地,无影手饿狼一样将他扑倒在地,两个人在已经滚热的地上翻滚起来,手枪被无影手抢过来以后,扔进火里。 老中医毫不犹豫摸出了三把钥匙,转身就往外跑。 啊——! 才迈出去一步,他一声惨叫,后背挨了一刀。 回头去看的瞬间,黄瘸子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手里两把钥匙被他抢走了。 黄瘸子得手后,拄着拐就要跑,却被身后的段老鬼伸脚绊倒。 贼道 第877节 老王爷和段老鬼手同时扑向了黄瘸子。 三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愣在那里的王思富,红着眼珠子举起了手里的枪,就要朝老中医开枪。 他们只有两把枪,他手里的这把,是老猫给的。 谁都不知道老猫怎么会有枪,不过一共就两把,王思富又是唯一知道钥匙藏在哪里的人,给他拿着,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老中医忍着后背上的剧痛,一脚踢飞了他的枪,两个人厮打在了一起。 这些原本抱成一团,誓誓旦旦要有福同享的人,见到“龙子钥匙”后,团队瞬间崩溃! 老猫拉拢了黄瘸子,老王爷和段老鬼暗中结成了同盟,老中医和无影手也悄悄勾兑好了,都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王思富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手里没有枪以后,根本打不过老中医。 三拳两脚,王思富就迷糊了。 老中医本来还想去抢黄瘸子手里的那两把钥匙,可眼瞅着房梁都着了,再不走很可能就得把命扔在这儿! 跺了跺脚,攥着剩下的那把钥匙,玩命一样逃出了火场。 就这样,他一个人跑了,拿走了一把“狻猊钥匙”。 至于后面都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了。 老中医讲完了,陈跃霆却没杀他,让他这么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拿上这把钥匙,他先去盛京待了一个月,没摸到段老鬼的影子,又去了趟武义县找王思富。 一周后,公司有事,只好又飞了回去。 十月初,京城道上一个朋友给他提供消息,说看到了老王爷,陈跃霆马上飞到了京城。 到京城的当天,那位朋友带他来到了一座桥下,却只找到了一些睡觉的烂棉被。 几个人并没有走,远远躲了起来。 直到天黑,才看到三个脏兮兮的流浪儿回来了,蜷缩进那些破棉被里面睡觉,始终没见到老王爷。 两天以后,那位朋友才打听到,老王爷察觉到被人跟踪,竟然不惜借着严打躲进了七处看守所,也就是位于朝阳区豆各庄的第一看守所。 陈跃霆岂能善罢甘休,也要进去。 他给那位朋友拿了五百块钱,叮嘱他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和老王爷关一个号子。 他两个保镖都是马来西亚的身份,怕进去有麻烦,于是孤身一人在朝阳区找了个闹市,故意和摊主找茬打了一架,很快就被扔进了看守所。 遗憾的是,他并没和老王爷关在一个号子。 不只是号子不同,连放风都不在一个风场,就算他想明目张胆地杀人,都没有机会。 连续几天,也没等来换号的消息,估计也是那位朋友能力有限。 这位广州陈氏唯一的继承人,从小锦衣玉食的陈大公子,毫不在意挤在臭烘烘的号子里。 他的耐心十足,只要人还活着,自己就有机会! 熬了一个多月,机会果然来了。 他记得非常清楚,那天,京城落了初冬第一场雪。 七处看守所要办一场大规模的普法讲座,所有犯人都要参加。 早饭后入场,他终于看到了老王爷! 人多,再加上他刻意隐藏自己,所以老王爷并没有发现他。 入场时,所有嫌犯都按监室排队,相隔甚远,根本没机会凑过去下手,他只好等待机会。 讲座开始了,嫌犯们一排排坐在小板凳上,腰都挺得笔直。 老王爷和陈跃霆隔了两排人,就在他的右前方。 讲座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嫌犯们虽说坐的依旧笔直,可一个个早就神游天外。 鸭同鸡讲,他们要是能听得懂,也就不会犯错了。 台上这位老师实在是太能说了,就连左右两侧的管教都站不住了,离开了好几个。 陈跃霆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错过以后,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于是,他从兜里摸出了几块在风场装的小石头,屈指弹了出去,正打在前排右侧一个小子后脑勺上。 这小子哎呦一声,回过头瞪了一眼后面的嫌犯,没说什么。 一分钟后,陈跃霆又弹出一块…… “操尼玛!”那小子急了,回身怒骂起来。 这俩人扭打在了一起。 这一下,就像一块大石头扔进了粪坑里,瞬间都兴奋起来。 现场乱了套,一些相互之间有仇的,也趁乱动了手。 主席台上,那位戴着黑框眼镜的讲师吓坏了,哆哆嗦嗦钻进了讲台下面,现场就剩三名管教了,纷纷吹起了哨子。 现场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 陈跃霆绕到了老王爷身后,将一支磨尖的牙刷,从他后心闪电般捅了进去…… 这支牙刷不是他自己的。 半个月前,他和两个小子负责擦走廊,在走廊卫生间垃圾桶里捡到的,于是偷偷藏了起来。 之后每次有机会,他就把一只手背在身后,将牙刷的木柄在身后水泥墙上慢慢磨。 一周后,硬木柄被他磨得比刀尖都锋利! 老王爷的惨叫十分短促,乱哄哄的现场几乎微不可察。 有四个管教回来了,拎着黑色电棍就冲了过来。 得手后,陈跃霆看都没看老王爷一眼,他很清楚,只要这老家伙心脏没长偏,这一下必死无疑! 他没事人一样退到人群后面,绕回到了自己位置,随后乖乖地抱着头,坐在了小板凳上。 那根牙刷他没抽出来。 首先,当时抽出来的话,血会瞬间涌出来,自己就暴露了。 另外,号子里他用的牙刷还在,怀疑不到自己。 再有,即使上面有指纹,也会被滚热的鲜血冲洗得干干净净! 闹事的人被电棍出溜的连声惨嚎。 砰!砰! 有管教朝天棚放了两枪,七八伙还在互殴的嫌犯连忙抱头蹲下,现场安静下来,没人再敢出声。 这时,有人发现了倒在地上老王爷,失声尖叫起来,两名管教连忙跑了过去。 没人注意到陈跃霆,在周围这些人眼里,他始终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没动。 就这样,道上赫赫有名的[白钱魁首]老王爷王煊清,死在了一把磨尖了的牙刷之下,那一下,笔直地刺进了心脏! 当天下午,管教们开始检查各个监室里的牙刷。 检查一个,确认是本人用的以后,拿着一把铁钳子,将木柄靠近牙刷头三分之二处掰折,断掉的木柄也会收走。 据说从那儿以后,全国看守所里的牙刷,都因此改成了短柄。 再后来,科技发展了,塑料制品越来越多,木制短柄又改成了塑料的手指套型牙刷…… 父亲说累了,伸手要去拿起水杯。 唐大脑袋连忙把竹编的暖水瓶拎了起来,给他倒上水。 “叔,”这货哆哆嗦嗦道:“我不是会来事儿,就是觉得您肯定说口渴了……” 父亲哈哈大笑,“小子,这就是会来事儿!你就这么怕我把你留下?” “不怕不怕……”他连连摆手,“能伺候叔叔您,那是小唐我修来的福气……”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似笑非笑。 “哥——?”这家伙拉长着声调,又来扯我的胳膊。 这次我没笑,也笑不出来。 老王爷毕竟是自己的开手师父,那段日子给了自己温暖,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自己父亲手里。 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很感慨,也有些难受。 刚才父亲说到看见那三个流浪儿时,我就想打断他了。 “爸,”我有些黯然,“您知道吗,老王爷在进看守所之前,就和我在一起了!您看到的那三个流浪的孩子,个子最高的那个,就是我……” 陈跃霆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第827章 火麒麟 听我说那三个流浪儿里有自己后,父亲愣在了那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是呀!都过去了……”父亲也是一声长叹。 造化弄人,爷俩相对无言。 唐大脑袋打破了寂静,“叔儿,怎么隔了近一年,才找到段老鬼?” 父亲苦笑起来,“那老家伙太鬼,非常不好找,但这不是主要原因,知道因为什么吗?” “因为啥?” “因为我出不去了!” “……” 贼道 第878节 陈跃霆没想到会这样,不过是和人打了一架而已,结果黑不提白不提,就这么一直关着。 由于他拳脚功夫好,几次混战后,躺上了头铺。 可即使这样,号子里也挤得不像样。 最近陆续有宣判的,知道这些人的刑期后,他大吃一惊! 尾铺那个叫李老骚的的猥琐老头儿,不过是偷扒女厕所,竟然被判了“流氓罪”,监禁五年。 睡在中间铺位的刘晓强,只是召集了一帮男女朋友在家跳舞,也判了五年。 还有文化宫的老黄,老实巴交,因为手抄了一本小说,判了六年。 这种量刑标准,让陈跃霆感到困惑和不解。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躺下了,二铺小声说:“这几个月已经松多了,去年八月底刚开始的时候,听说延庆有个小子看露天电影时,调戏了几句做旁边的小媳妇,抓进来不到一个月,就给枪毙了!” 陈跃霆听的目瞪口呆。 “咱号子陆陆续续被枪毙的,已经三十几个了,有收听敌台的、抢皮鞋的、抢军帽的、偷邻居家兔子的……” “都、都死刑了?”陈跃霆惊讶地都结巴起来。 他不是不知道严打这件事,可毕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来西亚,来这边的目的性又很强,找到人得手后就撤,哪想到会这么严厉! “对呀!你没听过这句话嘛,‘可抓可不抓的,坚决抓!可判可不判的,坚决判!可杀可不杀的,坚决杀!’这半年松一些了,不然李老骚和老黄他们肯定都得挨枪子儿……” 陈跃霆愁死了。 这扯不扯呢,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等老王爷出来再说了。 二铺侧过身继续说:“我还听说过一个事儿,有个小子长得挺精神,追他的女孩儿就多了一些……这小子陆陆续续处了十几个,没想到严打刚开始,上一个分手的女朋友就把他给告了,说他耍流氓!” “也毙了?” 二铺点了点头,“进来半个月都没到,正赶上第一波游街示众,脖子上挂了个大牌子,大卡车拉街上转了一圈,直接拉刑场就毙了……” “对了,听说和那个看露天电影的小子一起毙的!” 陈跃霆后背的汗都冒了出来,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赶快出去! 哪怕现在松一些了,弄不好也得判自己三年五年的。 一晃儿马上就要春节了,终于等到了一次提审的机会,他说自己是外籍人士,不信可以打个电话。 提审的两个人将信将疑,他把陈世宗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们。 没想到的是,去打电话的那个人回来以后,怒气冲冲地让人把他关进了小号,弄得他一头雾水。 小号里特别冷,站起来得猫腰,躺着伸不开腿,缩成一团也冻得瑟瑟发抖。 第二天中午。 来了好几位看守所领导,亲自把他从小号里放了出来,好一阵赔礼道歉。 他这才知道,昨天那人去打电话,总机提醒他这是谁家后,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话筒扔桌子上。 上午给领导汇报工作,说了这件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领导决定亲自打个电话核实,没想到竟然真是陈委员的亲属。 陈世宗派了一辆“上海”牌轿车,来看守所接的他。 看守所领导像送瘟神一样,都出来送他。 上车以后,副驾驶一位中年人说:“跃霆同志,领导让我送您到他家里,并叮嘱您,一定要等他回家……” 陈跃霆道了声谢,途中却叫停了车,借尿遁一溜烟儿没了影子。 到了那位朋友家,两个保镖还在等着他。 朋友因为没帮上忙,拿出那五百块钱要还给陈跃霆,他说什么都没要。 每个人的能力不一样,他不强求,两个保镖在人家住了这么久,这点儿钱算什么? 走的时候,他又留下了一千块钱。 因为怕世宗伯伯找到自己,当天晚上,就带着两个保镖去了盛京。 段老鬼之所以叫老鬼,他是真的鬼,尤其无影手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出事,他比谁都小心翼翼。 陈跃霆在盛京断断续续找了半年时间,期间还回了马来西亚两次,才终于抓到了段老鬼! 同样砍掉了他四根手指,崩碎了两条膝盖,逼出了一把“睚眦钥匙”! 据段老鬼说,老中医逃出老宅时,这些人已经打乱套了。 他和无影手从黄瘸子手里,一人抢到了一把钥匙后,房梁开始往下掉了,六个人慌忙往出跑。 黄瘸子是老猫背出来的,拐杖都没拿出来。 老王爷和王思富身上也着了,满地打滚,扑灭了身上的火。 段老鬼和无影手跑出来时,头发都燎光了,衣服也在燃烧,两个人脚不敢停,就往火场外逃窜。 后面的老猫气得破口大骂,可他的手枪早就成了一堆废铁,眼瞅着却又无可奈何。 至于后面还发生了什么,段老鬼也不知道了。 听到另外一把“嘲风钥匙”竟然被无影手拿走了,陈跃霆就有些愣神儿。 他第一个杀的就是无影手,还去哪儿找? 不过,他也不心疼,原本就没想再找什么钥匙,火灾之后,他对所谓的“圣库宝藏”早已经没了兴趣,如果不是这三把钥匙,又怎么会弄得自己家破人亡! 他这腔怒火,只为报仇雪恨! 取回钥匙的原因,不过是觉得这些东西原本就是自己的! 这个时候的钥匙,已经与宝藏无关了。 七个人里面,无影手、老王爷和黄瘸子都死了,老中医和段老鬼残了。 还有老猫和王思富。 陈跃霆逼问段老鬼,这两个人在哪儿。 段老鬼也说,自从无影手死了以后,老猫就失去了踪影,有人说他去了南方,具体在哪儿,他也不清楚。 对王思富,他了解的不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跃霆没杀他,留下他窝窝囊囊活着了! 离开盛京后,他又去了武义县。 这次,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字画古董造假上,把金华地区相关市场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换个方向去找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王思富会这门手艺,他得赚钱糊口。 王思富原本什么手艺都不会。 陈跃霆闯出“小爷”的名号以后,身边围绕的江湖人物越来越多,其中,有位绰号火麒麟的老江湖。 他是[火门]中人。 属于‘江湖八大门’‘内八门’中的‘上四门’。 火本指炉火,也就是炼丹炼汞的丹炉之火,据说祖师爷是葛洪葛天师。 [火门]也有内火外火之分,古代江湖上能遇见的大多是外火门,就是文、武火、造假以及采补派这些骗人的勾当。 内火门人踪迹难寻,据说都些是真正懂火门丹诀的修行之人。 这位火麒麟,就是外火门的高手,而且是位造假高手! 古代流通货币以铜钱为主,历朝历代都有铸造假铜钱的人,屡见不鲜,熔铸铜钱需要火,因此这一门也被归为[火门]。 现代社会不用铜钱了,所以火麒麟这一支的师爷,从民国时期就开始钻研古董文物和字画。 那些年社会动荡,古董文物都属于‘四旧’,根本没什么人买卖。 火麒麟饥一顿饱一顿,所以才跟在了陈跃霆身后。 王思富看似木讷,心眼儿却不少,知道火麒麟会这种手艺以后,就磨他想学。 毕竟是“小爷”身边的人,火麒麟不好不教。 直到1977年春天,陈跃霆改变了思路,拿出了一大笔钱,遣散了身边这些老江湖。 而那时候,王思富跟着火麒麟,已经足足学了四年多。 惊弓之鸟的王思富和老猫踪影却无,之后连续几年,陈跃霆每年都会回国一次,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这两个人。 他甚至花了大价钱,雇了一些人,就是为了找到他俩。 又过了几年,老猫的行踪开始若隐若现,每次得到消息,他都会赶回来,可每次都扑空。 第828章 抓周 父亲说完了,重重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这两个人,这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你要是不说,我根本不知道王思富竟然改了名字,还搬去了山东潍坊!” “爸,”我笑道:“您没有遗憾了!” “为什么?” “因为那只老猫,也死了!” “什么?!”他惊讶地坐直了身子,“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我把自己和老猫这些年的恩恩怨怨,说了一遍。 “间谍?他竟然是个日本间谍?!”父亲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他死有余辜!”我说:“咱家这些仇人,唯一还在世的就是段老鬼了,他也得到了报应,去年我见到他时,就已经奄奄一息,好久没盛京那边的消息了,估计很难挺到现在……” 父亲长舒了一口气,久久不语。 我把话题岔开了,“爸,我还有一些费解的地方……” “你说!” “猫爷也好,老王爷、段老鬼和老中医他们也罢,这些人毕竟在咱家断断续续半年之久,虽说那时我才四五岁,可也不至于后来再见面时,谁都认不出我吧?” 贼道 第879节 父亲笑了起来,“别说是他们,就是我这个亲爹,咱爷俩真走个面对面,我都认不出来!” “为什么?” “你那时是典型的婴儿肥,白白胖胖,眼睛一条缝,脸蛋儿像两个气球一样,根本看不到酒窝!和现在相比,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唐大脑袋放声大笑起来,“哥呀,原来你也有比我胖的时候!” 我记不清了,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只记得到了福利院以后,总吃不饱肚子,完全不记得自己那时候胖不胖,更不记得什么时候瘦下来的。 “家里有照片,你看看……” 这时,母亲推门笑道:“吃饭了!” “吃完再看,走,吃饭去!”父亲站了起来。 出了卧室,两个人跟在了父母身后。 这是条又长又宽的走廊,串起了一栋栋木屋,脚下是实木地板,一侧是落地玻璃。 窗外草地上,散落着一盏盏草坪灯,宛如天上的浩瀚星空。 再往远看,隐约能看到茂密的棕榈树林。 这个家真是好大,怪不得在外面看,只能看到一栋栋木屋延伸到棕榈林中,看不到边际。 走进餐厅,这里更大。 巨大的长条实木餐桌,看着至少得有二十几厘米厚。 桌子上摆了好多菜,香气扑鼻,有各种海鲜、马来西亚传统菜肴,还有一些中式和印度、娘惹美食。 酿豆腐、沙爹、海南鸡饭、竹筒饭、肉骨茶、马来糕点、查巴迪、打拜、咖喱鱼头…… “妈,你辛苦了!”我搂住了母亲的肩膀。 “不辛苦,妈高兴,”她红着眼睛,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说:“真像做梦一样,原以为这辈子都不能给儿子做饭吃了……妈好遗憾,没能看着你长大……” “吃饭,吃饭!”父亲张罗起来,“去把那瓶92年的啸鹰赤霞珠干红拿过来!” 这顿饭吃的非常慢,说的比吃的多。 当然了,说话的是我们一家三口,负责吃的是唐大脑袋。 这货像恶鬼一样,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两个人问了好多张妖精和武玥的事,恨不得马上能见到自己的亲孙女。 母亲吃的不多,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吃完饭,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父亲站了起来,“走,把那两把钥匙给你们!” 我和唐大脑袋跟着他,又回到了那间卧室,此时才看明白,这里是他和母亲的卧室。 “哦,对了,看看你小时候!”父亲指了下卧室东侧一面墙,那上面挂了好多大小不一的木质相框,都是黑白照片。 三个人走了过去,他指着其中一个小相框说:“快看,这就是你!” 我和老唐凑了过去…… 艾玛,真胖!白胖白胖的! 这是张百天照,右上角有字,我坐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上面铺着厚厚的毛毯。 穿着开裆裤,咧着没牙的嘴,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儿。 父亲在身后轻声道:“家里照片很多,可一张都没拿出来,这里的照片,有些是你外祖母家的,还有些是宝爷陆续从你阿公家顺出来的……” 我扭头问:“外祖母?他们还健在吗?” 父亲黯然摇了摇头,“你外祖父走的早,我也没见过,老太太四年前因病去世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有些黯然。 回过头,再看另一张。 同样是小小的黑白照片,四周是锯齿状。 这是抓周时拍的,前面摆放着一沓美元、一支毛笔和一个算盘。 我一只手抓着一个方形的东西,太小,看不清楚是什么。另一只手拿着把玩具手枪,正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啃着。 “爸,这是啥?”我指着那个方形的东西问。 “你阿公的一枚印章,象征着官印,你小子先抓了小手枪,随后又抓的它……” 唐大脑袋笑了,“我就说吧,哥你就是个官儿迷!” 继续往后看,好多父母的合影,真年轻啊! 父亲很帅,母亲更是漂亮。 还有些抱着自己的照片。 其中一张,父亲牵着自己的小胖手,两个人走在乡间的一条蜿蜒小路上。 阳光真好,路两旁的野花竞相绽放,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周围的景色似乎无边无际,只留下父亲和我。 别看都是黑白照片,尺寸也不大,可在那个年代,能如此照相的人家可是不多。 最后一张,自己站在一个花园里。 父亲叹了口气说:“这是77年夏天,你被你阿公抱了回去,在他的小园子里照的,也是你失踪前在家里的最后一张照片……” 仔细看,确实胖,可能是天天在外面淘气的原因,鼓溜溜的脸蛋还有些高原红。 我穿了件半袖的格子衬衣,短裤还有背带,脚上是双塑料凉鞋,手上掐着一朵花,看样子是要往耳朵上夹。 唐大脑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照片,喃喃道:“叔儿说的对,真不像,一丁点儿都不像,就特么没有像的地方!瞅这两个大脸蛋子,活像两个猪吹泡,把眼睛都挤没了!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你小子是不是冒充的,就是为了继承叔叔的家产!叔儿,别相信他,我才是您亲儿子,您仔细看看我……” 说着话,这货回身就往父亲怀里扑,膝盖都弯下来了,哭咧咧道:“爹,我才是您亲儿子……” 父亲哈哈大笑。 “滚犊子!”我抬脚就踹在了他屁股上,“你个臭不要脸的!” 父亲更是笑的畅快,揉了揉这货乱蓬蓬的脑袋,“没错,你也是我儿子!” 说罢,转身走到一个五斗柜前,开始翻了起来。 唐大脑袋眼圈有些红,可说出来的话,让我还想踹他。 “哥,听见了吗,家产有我一半!” 我翻了个白眼,“有你个粑粑!” 我知道父亲是在找钥匙,可没明白怎么会在柜子里找。 他连续翻了三个抽屉,嘴里嘀咕着:“不对呀,肯定在这儿,放哪儿了呢?我记得前年……还是大前年……我还看见过……” 我和唐大脑袋对视了一眼,都是无比震惊。 这可是“龙子钥匙”! 就算没凑齐另外七把,也不能如此随意地扔在抽屉里吧? 你儿子我,把东西藏在泳池下面的暗格里还不放心呢,你老人家也太不当回事儿了! 终于,在最下面抽屉的一堆杂物里面,找到了两把金光闪闪的“龙子钥匙”! “儿子,给你了,这回算是凑齐了,想去找那个什么狗屁宝藏的话,你就去!懒得去找的话,以后把这些祸害都融了,给我孙女做套首饰当嫁妆!” 我苦笑着接了过来,说:“老唐,把那七把都拿出来!” 唐大脑袋把我的双肩包拿了过来。 九把“龙子钥匙”,相隔百年,今天终于凑在了一起,端端正正摆放在木桌上。 第829章 黄金地图 九把“龙子钥匙”终于凑在了一起,端端正正摆放在木桌上。 我疑惑道:“老佛爷给我的信上说,地宫的具体位置就刻在了这九把钥匙上,钥匙凑在一起后,才会显示出地宫位置……哪呢?” 摆弄了好半天,还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猫腻。 “等一下!”我想起了什么,“传说中,龙生九子是有顺序的,囚牛是老大,睚眦是老二,嘲风是老三……” 嘴里说着,我将九把钥匙按照顺序,从左至右摆放整齐。 不对,还是没什么变化。 父亲揉搓着下巴,摇头说:“按照生辰摆是对的,可你忘了,古人翻书是什么方向?” 我恍然大悟,连忙把老大囚牛换到了最右侧,依次反方向摆放。 最后一把螭吻摆放好后,还是老样子,没有期待中的什么金光大盛,一幅地图凭空浮现……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唐大脑袋已经没了耐心,坐椅子上拿出烟点了一根,“啥破玩意儿啊,你爷俩研究吧!” “爸,”我问,“您看这钥匙柄上,正反面有些弯弯曲曲的线条,还有这些不规则的小坑,像地图吗?” 他皱着眉,“以前我也不止一次的仔细看过,那些坑肯定是开锁时的机关,那些线条,更像是刻意雕刻上的装饰纹路,真没看出来是地图。” 我拿起了囚牛和睚眦往一起合。 不行,合不上! 钥匙顶部雕刻的是囚牛和睚眦,造型古朴,惟妙惟肖。 这两个造型有点儿大,往一起合的时候,就会碰到一起,导致钥匙柄根本无法并排…… “换个方向!”父亲说。 咦?是个办法! 于是,我把睚眦调转过来…… 贼道 第880节 铮! 吓了一跳,就见两把钥匙像是磁石一样,钥匙柄的侧切面牢牢吸在了一起。 我和父亲抬头对视了一眼,不由大喜。 听到声音,唐大脑袋连忙过来了。 我又拿起了老三嘲风,正方向往睚眦上贴…… 铮! 又吸在了一起! 钥匙顶部雕刻的装饰物一上一下,三把柄合在一起以后,再看上面原本杂乱的线条,竟然相互贯通连接起来,似乎有些地图的味道了。 很快,来到了最后一把螭吻,我轻轻贴了过去…… 铮! 三个人都面面相觑,此时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幅两个手掌大小的黄金地图! 父亲感叹起来,“原来是这样排列的,真是好手艺!” 唐大脑袋问:“这是哪儿?感觉有山有水的!” 我摇了摇头,“没有文字,看不出来是哪儿,估计得拿南京地图一点一点对照才行,这些坑可不止是开锁时的机关,应该还有它的作用!” “奇怪了!”老唐伸手碰了碰,“里面难道有吸铁石?怎么能吸在一起呢?” 我尝试着往下掰最后那把螭吻,稍稍要用一点儿力气……咔!螭吻下来了,可紧接着,其他八把瞬间自动分离开了。 嘭嘭嘭! 都掉在了桌子上。 三个人又对视一眼,这似乎不是吸铁石能解释得了的。 我看了一眼唐大脑袋的裤裆,“放你那儿?” “行吧!” 说完,他抓起两个就往裤裆里塞,看得父亲目瞪口呆,小声问我:“小唐短裤里有夹层?” 我说:“可能……是吧?” 九把钥匙都装好了,我问他走路碍事不? 这货撇了撇大嘴。 我说:“爸,请我俩喝杯咖啡?” “没问题!”父亲大笑起来,伸手搂住了唐大脑袋,一边往出走,一边小声说:“让叔儿摸一下……” “摸啥呀?” “裤裆……” 老唐一脸愁容,扭头告状:“哥,你爸耍流氓!” “……” 咖啡馆那个小姑娘不在,应该早就下班了,那个黑瘦的咖啡师坐在柜台里打着盹。 我记得很清楚,自己下午晕过去的时候,他在柜台里面拿出了一把ak47。 “阿宾,来三杯冰拿铁!”父亲吩咐了一声。 走出了咖啡馆,海风夹着热浪袭来,身上瞬间就是一层汗。 今晚星星好多,一轮满月挂在天上。 洁白的海滩上空空荡荡,极目远眺,平静的海面上,月亮被拉长了,泛着金黄。 咖啡馆墙上有两盏壁灯,光线昏黄、温暖,平台上摆放了两张小咖啡桌,四把藤椅。 爷俩刚坐下,唐大脑袋就殷勤地把烟递了过来,又帮忙点燃。 “爸,你和我妈什么时候来的这边,生意不做了?”我问。 “不做吃什么?还能指望这小咖啡馆吗?”他笑了起来,“十二年前,你妈厌倦了大城市的喧嚣,我就在这儿盖了些房子,搬了过来!生意上的事情,我几乎不怎么过问,有管理团队就可以了!每天陪你妈晒晒太阳,照顾照顾花园……对了,我俩经常去潜水,你会不会?” 我惭愧起来,“就潜过一次,还没入门!” “以后爸教你!” 我悠悠道:“真羡慕你和我妈这样的日子……” 父亲叹了口气,看向了璀璨的星空:“爸曾经天真地以为,日子是过不完的,未来是另外一个样子!如今,我就待在曾经遥不可及的未来,可看到的万物依旧如故,现在的梦想还和那时一样,唯一的区别,我已经不打算实现它了……” 阿宾端来了三杯咖啡,父亲用马来语说了几句什么。 他把托盘放在了圆木桌上,随后弯下腰,两只手来握我的手。 我知道这是父亲在介绍自己,不好拒绝,他握着我的手摩擦几下,随后将右手往他心窝位置贴了贴。 很郑重地说了句什么,这才躬身退下了。 父亲说:“阿宾是本地人,不过往上数几代,也是咱们华人,他跟着我十几年了。” 唐大脑袋把咖啡杯放在了肚皮上,往藤椅上懒洋洋一躺,十分享受。 “我还有两个疑问……”我说。 “谁救走的你?”说完,父亲喝了口咖啡。 “是,”我点了点头,“还有那个《百贼花名册》,到底是谁给您的?” 唐大脑袋懒洋洋道:“这还不简单,叔叔不是说了嘛,猫爷打晕了阿姨,然后把你掳走了呗!至于说那本名册,黄瘸子团队里肯定有内奸!” 我说:“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策划了这么久,猫爷一把钥匙没抢到,肯定气急败坏!于是跑去了后院,找到我妈又将其打晕,把我掳走……问题是,为什么又把我扔在了雪城火车站呢?” “能不能是看到警察了?毕竟做贼心虚,草木皆兵,所以扔下你就跑了。”老唐又说。 第830章 股掌之间 听老唐说,猫爷会不会是遇到了警察,做贼心虚才扔下的我,我连连摇头说:“你觉得猫爷会怕警察?长大以后,我四处寻找父母,这些他都是知道的,也知道我是在雪城火车站被遗弃的!就算成年后的我和儿时长得不一样,可如果真是他干的,怎么可能不去联想?这说不通啊!” 父亲也是十分迷惑,“是呀,确实说不通!另外,如果绑你的目的是为了找你阿公要钱,为什么要往东北跑?” “叔叔说的有道理!”唐大脑袋顺势拍了记马屁。 我冥思苦想起来。 喝口冰咖啡,瞬间凉爽了好多。 “我和母亲躲在后面农具房时,猫爷过去了,又把母亲打晕,这个她记得清清楚楚,没有问题!可最后把我带走的,肯定不是猫爷!”我说的十分肯定。 “那……能不能是王思富呢?”老唐问。 父亲问:“为什么?” “他亲眼看着儿子和老婆葬身火海,于是从猫爷手里把我哥抢走!可能想以后当成自己儿子养,也可能想拿我哥敲诈陈家钱财!另外,他是看着我哥长到五岁的,跟他在一起,我哥在火车上肯定也不会哭闹……” 父亲摇了摇头,“老猫很会逗孩子,在家里那半年,经常逗你哥玩儿,你哥本来也不爱哭闹。” 我说:“也不可能是他!” “为啥?”老唐翻了翻小眼睛。 “首先,王思富不会功夫,不太可能从猫爷手里把我抢走!另外,如果是他抢走的我,不守在广州城敲诈勒索,跑东北干什么去?好,就算他坐错了车,去了雪城,可为什么又把我扔下?” 唐大脑袋小心翼翼道:“能不能是你太烦人了?” “滚!” 下午的那个梦境,始终在我脑海里萦绕,分析完这么多不可能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能不能是老佛爷呢?” “啥?!”两个人异口同声,都吓了一跳。 我把梦境说了一遍,听得两个人都有些发懵。 父亲摆了摆手,“梦境不可信,我觉得不太可能!” “你听我说,爸,”我解释起来,“首先说,你们如此大张旗鼓地去找老佛爷,他不可能不知道,对不对?” 父亲点了点头。 “包括你们到了他在怀柔的家,茶水还热着呢,这说明他根本就没走远,对不对?” 父亲又一次点头。 “我太知道老爷子什么身手了,他不可能怕你们!不见你们,反而躲起来,一定另有深意。” “另外,能把黄瘸子团伙了解如此透彻,还能一一记录下来的人,只有两种人!一是老唐说的那样,内部出了叛徒!二是[荣门]道上的高手前辈!” “这点儿事儿对老佛爷来说,真就不叫个事儿!” 父亲和老唐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我继续说:“你们在找老佛爷,他肯定也在观察着你们!爸,您别忘了,老佛爷手里有三把钥匙不假,可你手里同样有三把!你们惦记着老佛爷手里的钥匙,他就不能惦记您的吗?” 父亲点头应是。 我继续分析,“所以,他才躲着不见你们!所以,火灾那天,他一定也在现场!” 越往下分析,我越觉得接近了事情真相。 “可能是来晚了,又或者是什么其他原因,老佛爷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猫爷把我往火里扔,于是出手救了我!” “因为猫爷根本就没想什么绑票,他只是气疯了,想杀人泄愤而已……” 说着,我停了下来,“不对,还是不对!猫爷在医院时说过,他说那个孩子明明已经烧死了,说我不可能是他……如果他把我扔出去的时候,就被老佛爷救下来,他就不会认定我已经死了!” 父亲说:“还有一种可能,毕竟火势太大了,他把你扔进火里的同时,人就窜出了火场!所以,他才没看到老佛爷出手救你……” 我连连点头,这个理由成立。 唐大脑袋一脸不解:“还是那个问题,如果真是老佛爷救的你,为啥他会跑去雪城,又为啥把你扔在了候车大厅呢?” 是呀,如果真是他老人家救了自己,又为什么把自己抛弃了呢? 贼道 第881节 还要带到遥远的雪城抛弃,确实说不过去! 父亲说:“或许……老佛爷救了你以后,就去追老中医、无影手和段老鬼他们了,毕竟这三个人是先跑出去的,正常逻辑推理,这三把钥匙被他们拿走的可能性就很大……至于说为什么把你扔在了火车站,或者他想让你在社会上多加历练,未来再收你为徒……” 我灵光一闪,“还有一种可能,他在候车大厅发现了老中医或无影手!” “对!”唐大脑袋用力一藤椅把手,“他让你坐着别动,就去追人了,结果遇到了其他事情,所以才没回来!” 我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喝了口咖啡后说:“可能他暗中去过番禺老宅几次,看到我以后,让赤须子算了一卦!那老道看出了我是个天煞孤星的命,于是救我出来以后,老佛爷也不敢留在身边,就把我放在了雪城火车站……” 唐大脑袋说:“也许老佛爷救你后并没有想那么多,在火车站放下你以后,就去追人了!等回来后发现你不见了,索性就不去找了!” 我说:“就算是这样,他不去找的原因,也和赤须子有关系!我坚信,他肯定找过那老道,他也不是神仙,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怎么可能把我的生日时辰说那么准确?” 转念又怔怔出神起来。 如果真是老佛爷,为什么他没再继续找无影手他们,反而留给了父亲? 还有,那晚在东岳庙,赤须子说他二十年前就为老佛爷算过,说他将在85岁时,喜得关门弟子。 难道他们算准了,自己还会见到他老人家? 怎么感觉,所有人都被老佛爷玩弄在了股掌之间?甚至连自己的前半生,都始终围绕着这些事情…… 似乎已经接近了真相,又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脑袋开始有些疼。 我摆了摆手说:“算了,不去想了!” 父亲笑了,“对,不想了,咱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就好!” 唐大脑袋喊道:“对,干杯!” 三个人真把手里的咖啡杯撞了一下,一起喝了一大口。 海滩上有人! 我挺直了身子,眯起眼睛看了过去。 是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少女,赤着双足,踏着细腻的沙粒,以优雅的步态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海风掠过,她笔直的秀发随之飘扬。 身后悬挂的月亮,为她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宁蕾!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出来喝咖啡的原因。 第831章 哥累了 一袭白色长裙的宁蕾,踏着洁白的沙滩,缓缓朝我们走来。 这时,就见左右两侧突然冲出来六名赤膊的壮汉,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把ak47。 宁蕾停下了脚,缓缓举起双手,大声喊:“哥,是我!” 唐大脑袋伸长了脖子,嘴里只有两个字:我艹!我艹!我艹…… 父亲看了我一眼,“你朋友?” “严格来说,是同事!”我站了起来。 唐大脑袋“呼”的一下转过头看我,还是那两个字:我艹!我艹…… 父亲没起身,翘着二郎腿,淡淡喊了一声:“阿豪,撤了吧,自己人!” 六个人齐刷刷后退,眨眼间就隐藏在了黑暗中。 父亲扭头朝屋里喊:“阿宾,再来一杯冰拿铁!” “三杯!”说完,我摇了摇头,摆手又说:“算了,不用了!” 果然,胡小凡和焦登周都现了身,三个人越走越近…… 早在几个月前,在那家夜总会大厅里,杨宁打来电话以后,我就对宁蕾他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自己和老唐明明是在跟踪陈传文,怎么就成了跟踪商扩凡? 而且还让我必须马上撤离! 我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什么,于是才让老疙瘩去黑部里那几台服务器。 再后来,看新闻说上海的商扩凡被抓,我又催了一次老疙瘩。 两天以后,老疙瘩告诉我,他终于进去了,发现了一批驻世界各地的秘密特工名单。 在国内名单里,他找到了宁蕾的名字。 她的身份,竟然是七局情报员! 第七局,也叫反间谍情报局,和八局就差了两个字,八局全称叫反间谍侦察局。 所有猜疑落了地。 原来,商扩凡是宁蕾他们的目标! 在上海,宁蕾利用晨跑的机会接近了商扩凡,用其清纯姿色吸引住了他。 而在那家燕翅鲍餐厅时,可能是她认出了我,又或者是胡小凡他俩认出了唐大脑袋的体型,他们识破了我俩,以为我俩也在跟踪商扩凡。 正因为这样,宁蕾才没进夜总会,回酒店的途中,用手机短信马上联系了七局领导。 所以,才有了杨阎王的那个电话! 名单上,和她一组的还有两个人,正是胡小凡和焦登周。 看他们的资料,其实都有化名。 宁蕾叫赵艺凝,胡小凡叫田旭,焦登周叫韩建华。 资料上说,焦登周是第一个加入七局的,和自己一样,属于特招。 此人是搬山倒焦四之后,是江湖外八行中[倒斗]一行,家传手艺不同凡响。 再后来,他介绍了胡小凡,原因自是他家传的奇门巧技。 老猫没和我说谎,宁蕾确实被他豢养过,被行走江湖的焦登周无意中发现,解救出来时才9岁,后来寄养在了厦门一个亲属家。 老疙瘩说完,我恍然大悟,好多解释不通的地方豁然开朗! 老猫告诉宁蕾,自己是为了五百块钱把她卖了,或许她从来就没相信过,不相信的,是我的身份和动机,所以才会有后海重逢,以及在杰钦朗拉嘎布雪山下山时的那场戏。 我没让老疙瘩去看其他资料,又一再叮嘱,今后这种事情非万不得已,不要再做了。 宁蕾,胡小凡和焦登周,三个人踏上了台阶。 咔! 屋里传来ak47上快慢机下拨的声音。 父亲手下这些人,警惕性真是很强,怪不得陈传文派出来几波雇佣兵,全部都被拿下! 我让唐大脑袋去里面拿两把椅子,随后迎了过去。 宁蕾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我伸出了手,“宁蕾同志,你好!” 宁蕾神色一暗,“哥,你都知道了?” 我微笑不语,她只好伸出了手,我重重握了一下。 紧接着,我又和走上来的胡小凡和焦登周分别握手,宁蕾朝父亲微微躬身,“叔叔,您好!” “好!”父亲微笑着站了起来,“你们年轻人聊,我去给你们冲咖啡!” “谢谢叔叔!” 唐大脑袋拎着两把椅子出来了,嬉皮笑脸道:“妹子,没想哥哥?” “怎么不想呢?”宁蕾咯咯笑了起来。 唐大脑袋呵呵一笑,“想还不早点儿现身,害得哥哥朝思夜想的……” 宁蕾笑道:“别胡说,你妹夫该吃醋了!” “哎呀我艹,佛爷我这暴脾气!谁呀?谁敢娶我如花似玉的宁蕾妹子?”他装模作样地撸胳膊挽袖子。 胡小凡举了下手,“我,三年前我们就结婚了,实在是抱歉,也没通知两位哥哥一声……” 我始终面带微笑,伸了伸手,“坐吧!” 几个人纷纷落座。 我说:“有个事儿,我一直有疑问。” “哥,你问。”宁蕾说。 “我从日本拿回了两张电脑软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是关于“圣库宝藏”的故事,包括那九把“龙子钥匙”分别在哪儿的推测,对吗?” 宁蕾没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我继续说:“因为“圣库宝藏”以及“龙子钥匙”这件事情,一直是你们七局在跟,所以我把那两张软盘给了杨宁以后,就没了消息。” “按照规矩,这件事情八局肯定不能碰。” “一直是你们小组在跟的原因,是因为你们三个人与这个宝藏传说,或多或少都有些关联!” “例如小凡兄弟,那九把“龙子钥匙”,本就是你先祖制作的!当年找到古墓,又将其打开后藏宝的搬山倒焦四,正是焦兄的先祖!” “至于说宁蕾,因为她和我有些渊源,所以才会用她!”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是你们和局里讲了这个传说,所以才有了这个任务!” “哦,对了!那两张软盘,应该是猫爷交给他侄子田中健太的,目的是让侄子能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不料却被我孙子弘树偷了去!” “正因为这样,猫爷才决定偷回来,于是让他的私生子刘校通,去勾搭我孙子弘树的老婆西村秀美……” “对吗?” 三个人都默不作声。 我长舒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这就是答案! 贼道 第882节 扭头说:“老唐,把钥匙给他们吧!” 唐大脑袋急促地眨着眼睛,“啥钥匙?我没有啊!” “快点!”我立起了眉毛。 这货不情不愿,在三个人目瞪口呆中,从裤裆里拿出了九把“龙子钥匙”,一一摆放在了桌上。 我说:“拿走吧,这么多年了,都不容易……” 宁蕾眼圈就红了,“哥,我不走,我想和你说说话……我没误会你,从来都没有!我知道你不可能为了钱卖我……” “哥知道,哥累了,以后吧!” “哥……” “老唐,送客!” 焦登周走了过来,默默收起了九把钥匙,抱拳道:“武爷,谢了!” 我点了点头,“如何显示出藏宝图,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小凡兄弟肯定知道,祝你们马到成功!” 宁蕾低头垂泪。 胡小凡同样拱了拱手,“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拉起宁蕾的手,在我和唐大脑袋的注视下,三个人走下了木质楼梯,渐行渐远。 夜色中,胡小凡始终拉着宁蕾的手,她还在不停回头看。 父亲出来了,端着三杯冰拿铁,“咖啡来喽——!咦,人呢?” “我就说不用了吧?!”我笑呵呵看着他。 “走了?” 我“嗯”了一声,说:“爸,我把钥匙交给国家了,您没意见吧?” 他放下了托盘,走过来搂住了我肩膀,另一只手搂着唐大脑袋,笑呵呵道:“爹给俩儿子吟首诗?” 两个人鼓起掌来,啪啪作响。 “非己之物失而祥,命途多舛福自长;拾光遗梦寻常事,得失从容笑一场。” 我拍了记马屁,“好湿!” 唐大脑袋跟着夸了几句,又摇头叹道:“可惜喽!” 我问:“心疼了?” “可惜一朵鲜花,就这么插在了一坨四眼儿牛粪上!”说着,呜呜哭了起来,“哥,我想当你妹夫……” “靠,你个臭不要脸的!”我笑骂起来。 父亲用搂着我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我脸一下,严肃道:“艹,别说脏话!” 三个人爆发出响亮的笑声,欢笑声中透着一股畅快淋漓,声浪冲上夜空,意图遮掩月色的云朵都被驱散…… 第832章 那年盛夏(上) 2019年,盛夏,长城饭店。 武玥考上了厦门大学,我给闺女办了场升学宴,社会、官场、商场及十九局全体同仁悉数到场。 最里面的包间里,父母陪着爷爷陈世元和小姑陈子璐。 从停泊岛回来的第二年夏天,我和张妖精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婚礼的第三天,我们一家三口和父母回了广州,算是和解。 父亲喊了爸,却没下跪认错,腰始终挺得笔直。 陈世元搂着重孙女,老泪纵横。 武玥伸出小手帮他擦眼泪,安慰说:“太爷爷,不哭,爸爸和爷爷都是大坏蛋,以后玥玥和您一伙的……” “哎,太爷爷……太爷爷和玥玥一伙的……”这一下,老爷子哭的更厉害了。 陈传德接替了陈传文总裁的位子,我们在广州的那几天,忙前忙后,十分殷勤。 胡平凡也始终跟在身后伺候着,他现在是陈氏集团副总裁之一,管的部门还都不太重要,需要历练。 他想单独汇报什么,我拒绝了,告诉他:“老胡啊,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好好干工作,永远都不需要向我汇报什么,安安稳稳地把日子过好!” 当天晚上,我敲打了陈传德。 人都出去以后,我盯着他不说话,他额头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那晚在大厦天台上,没有他的通知,老爷子怎么会那么快就坐着直升机赶到? 好半天,我长叹了一口气,说:“传德,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我说过了,我永远姓武,不会改姓,更不会染指这份家业……” 陈传德沉默不语,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门去。 第二天,我在陈家祠堂看到了家谱,排字是:根深叶茂枝繁茂,世跃传馨香四溢;文献遗风常绍继,诗书礼乐育英贤。 上了香,却没下跪。 广州之行结束后,我和张妖精回了京城。 父母带着武玥和爷爷陈世元去了停泊岛,玩了一个暑假,武玥晒成了黑炭球儿。 …… 叔公陈世宗还健在,只是身体不太好,毕竟快一百岁了,出门只能坐轮椅。 今天他没来,不过给玥玥写了幅字,让陈子璐带来了。 此时就挂在了包间的墙上: 金榜题名显英才,女子不让须眉; 玉阶登顶展宏图,儿郎须望背影。 武玥坐在陈子璐身边,这娘俩关系特别好,让人惊奇的是,长得也特别像,而且是越长越像。 张思洋有时嫉妒的直掐陈子璐,“说,这丫头是不是你偷着生的?” 陈子璐始终没结婚,现在是世界顶尖的风光摄影师,足迹遍布世界各地,获奖无数! 房间里还坐着赤须子、李瑞的父亲李善民、母亲孙忆梅、李瑞的姐姐李雪和姐夫罗绍辉、陈忠华师父和师娘、李玉兰和小静夫妇、石姗和冷强两口子。 霍至诚霍老2010年去世,享年八十六。 庄周老师2012年去世,享年七十九。 两位老师的丧事都是我操办的,披麻戴孝,送了他们最后一程。 安排坐在这屋的还有杨小童的爱人辛玥,两个人的儿子今年上初三,小伙子文质彬彬,学习非常出色。 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安南珠! 她的故事说来话长。 我和唐大脑袋从停泊岛回来的那年冬天,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哥,知道我遇到谁了吗? 我问谁呀? 当天晚上,他把安南珠带来了家里。 看到这个女人以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年多没见而已,她瘦了,瘦的怎么看都不会超过90斤,也漂亮了,看着特像韩国一个女演员,就是那部电影《我的野蛮女友》里的女演员…… 当天我没想起来叫什么,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想起那个女演员的名字:全智贤! 对,就是这个名字。 嗷嗷像! 我以为安南珠会带孩子来找老唐,没有,她单身一个人。 我也是想多了,那时候她太胖了,真不好怀孕。 张妖精挺高兴,在家里摆了顿酒,一口一个妹子,盼着老唐能塌下心来好好过日子。 我隐隐有些担心,去年白小茉就回来了,带着儿子住在了苏州父母家,那胖小子都快能打酱油了。 怕是南韩方面的间谍,我还让人调查了好长时间。 结果反馈回来的资料很简单,安南珠在我们离开汉城后没多久,她变卖了房产,去了夏威夷。 她在那边每天只做两件事: 一、减肥; 二、健身! 不到一年半的时间,足足减下去了接近一百多斤,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佩服的我是五体投地! 一开始还不错,两个人如胶似漆地缠绵了一年有余。 终于有一天,白小茉带着儿子杀上门来。 两个女人打乱套了,鸡飞狗跳! 她俩打得满地打滚,唐大脑袋抱着儿子坐在葡萄架下,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给儿子嗑瓜子吃。 没两天,白小茉抱着儿子回了苏州。 安南珠也拉着皮箱走了,没多久,在望京开了家韩式烤肉,生意异常火爆。 这俩人也没断了联系。 时不时就会凑一起,没几天又打个人仰马翻,一地鸡毛。 一晃儿十几年就这么过来了,安南珠生意越做越大,全国好多家连锁店了,始终没结婚,也没要孩子。 头一两年的时候,张思洋还在中间做做和事佬,后来放弃了。 最后一次拉完架回来,恨恨道:“这就是俩冤家,谁要是再管他俩的破事儿,谁他妈就是王八蛋!” …… 我爸妈在京城已经住了十几年。 贼道 第883节 不过每年冬天,两个人都会带着武玥回停泊岛住上一段时间。 李玉兰的[盛世专业铁板烧]早就开遍了全国,五年前还上了市,和小静两口子都搬来了京城。 小静八年前结的婚,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他丈夫就是龙省文联的那个小伙子,工作也调到了中作协。 李瑞父母、陈忠华师父和师娘,身体都不错,每年冬天,我都会派人接他们来京城过年。 石珊和冷强2006年秋天结的婚,始终没要孩子。 旁边包间里,袁海川头发已经花白,和陈跃东几个人谈笑风生。 同桌的还有杨宁部长、俗称二十局的网络安全舆情局局长杨小童、五年前进京任职的郝忠海和爱人周东南、以及龙省公安厅一把手沈波等人。 我招呼着客人,忙忙碌碌。 从包间门口过时,袁海川起身喊我进去,“武局,来来来,别忙活了,过来坐我这儿!” 我说可不敢,您老人家快坐。 他佯怒起来,“别瞎忙了,坐下歇歇,我这儿视野开阔,多远的风景都一览无遗!” 杨宁急了,“不行,坐我这儿!我这儿视野不好吗?” 陈跃东戏谑道:“要不……武局您坐我这儿?” 我连忙摆手,苦笑起来:“可拉倒吧,您那椅子扎屁股!” 大伙都笑了起来。 走进包间,搬过一把椅子,放在了袁海川身边,两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快坐,您才坐多长时间呐,还没累呢!” 等他落座后,我才坐下,先给大伙发了一圈烟,这才笑道:“还是坐海川大哥身边吧,视野和角度不一样,有他老人家在,也踏实!” 杨宁嘀咕了句喂不熟的白眼儿狼,端起酒杯和陈跃东碰了碰,二人一饮而尽。 袁海川哈哈大笑,十分畅快。 扶上马,送一程,有些事情不用明说,都心领神会,我也做好了准备…… 另一个包间都是年轻人。 强子、小顺、二楞和小毅都来了,陆海空警,雄姿英发,四个人全了! 还有已经是天坛医院神经外科大夫的小熊。 着名影后国青青。 二十八岁的青青春天时和小毅隐婚,没敢公开,两个人从小像兄妹一样一起长大,相互爱慕的种子早已经悄悄发芽。 两个人在马尔代夫的马累岛,办了个低调简朴的婚礼。 我和张思洋带着玥玥去的,唐大脑袋带着他和白小茉的儿子。 唐唐14岁了,个子随了他妈,比老唐高出好多,白白胖胖,爱说爱闹,爷俩性格很像。 那天青青穿着件洁白的婚纱,和小毅郑重其事地跪在了石珊和冷强面前,一起喊了声爸妈,又磕了三个头。 这声爸妈,让石珊和冷强泪流满面。 四个人抱在一起哭,张思洋和闺女,还有强子他们在一旁跟着哭,害得我和老唐劝了好半天。 第833章 那年盛夏(下)大结局 走进崔大猛他们房间的时候,这些小子已经喝上了。 崔大猛现在是京城某区公安分局的大局长,江武和小庄都在我的十九局。 田二壮十二年前就去了市公安局,现在负责刑侦;三胖子在市交警支队,任指导员。 刘老四、小鲁、蔡毅勇、孔昌久和葛老实他们都陆续会来老家,混得最差的,也是个派出所所长。 十个人都结婚了,崔大猛老婆还生了个龙凤胎。 房间里还有五个小子,都是我后来的保镖,现在一个个也都混得不错。 陪着这帮家伙连喝了三杯,机要秘书小何过来说周董来了,我连忙出去接他。 出大厅时,和一个急冲冲的女人撞个满怀,两个人连忙相互道歉,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在马连道卖相机的那位曹美凤曹老板。 那年自己和陈子璐在她那里买相机,她和那位摄影老师艾伦冯强买强卖,最后“罚”了她五倍赔偿,合计二十九万。 这么多年了,忘得个一干二净。 我又一次抱歉,让她把账号给自己。 曹老板羞愧的脸都涨红了,说什么也不同意,我一再坚持,只好给了。 扣除,应该还给人家元,我叮嘱小何,一定要记得提醒自己。 周疯子姗姗来迟。 这家伙穿着汗衫短裤人字拖,蹬着二八大杠来的,后座还坐着笑吟吟的盛夏。 五十三岁的周东北体格还像年轻人一样壮实,盛夏更是朴素的像路人,尽管岁月让这两口子鬓角染上了些许白霜,可亲昵得还像年轻人一样,羡煞所有人。 三年前,周疯子的爷爷周国柱去世,享年92岁。 此后,这位隐形的世界首富就彻底隐退到了幕后,携父母家人搬来了京城。 不过每年的夏天,又或是春节前,他还是会带家人回兴安城住几个月,他说那儿是他的家乡,是他的根。 他儿子周盛26岁了,博士马上要毕业了。 几年前,我就发现这小子不对劲儿,每次两家聚会的时候,总爱围着武玥打转转儿。 我叮嘱张妖精防着点,可别把咱闺女抢走了! 张思洋不以为然,还一口一个姑爷,真是愁死我了! 带着两口子进了包间,沈公子和大头带头鼓掌,大伙一起喊欢迎周董莅临。 场面十分热闹。 盛夏笑道:“我可不和你们这帮糙老爷们喝,各位嫂子、汪玲、高欢、兰兰……走,咱单开一桌去!” 各位嫂子,指的是我号称煤炭大王的大舅哥张建军的爱人韩静云,全球排名前三甲的风险投资机构、东北资本董事长小马哥的爱人方有容,还有老来得子的刘海柱爱人陶雅楠。 汪玲,是东北集团总裁卢晓光的老婆。 高欢是赵红兵的妻子,兰兰是沈公子的爱人。 赵红兵和沈公子听从了周疯子的建议,五年前果断放弃了欣欣向荣的房地产市场,转战到了电动汽车领域。 第一年上市,就是2018年全国汽车销售榜榜首! 女人们都走了,剩下这些糙老爷们更是畅快,一直喝到了夜里九点。 大领导们都走了以后,我又安排人把父母、爷爷和李玉兰他们都送了回去,张思洋和武玥、盛夏她们也都回去了。 包间里,杨七哥拉着刘海柱和赵红兵他们,对着一桌子残羹剩菜又拜了把子。 起身以后,大伙都夸沈公子的结拜词说得比谁都熟。 沈公子差点没哭了,说这他妈已经是第n次结拜了,猪脑子都能背下来了! 所有人都笑的前仰后合。 周疯子拍着巴掌说:“今儿高兴,我给兄弟们唱首歌吧!” 哗——! 一句话,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出跑,散席了! 大伙搂脖抱腰走出长城饭店大厅,就见跑过来十七八个半大孩子,将大头和唐大脑袋团团围住,扯胳膊抱腿,纷纷喊爸。 这些孩子有男有女,年龄从五六岁到十七八岁都有。 停车场那边站着一群女人,莺莺燕燕。 唐大脑袋最近闲得蛋疼,又换上喇嘛装束,和一身道袍的大头开始出去坑蒙拐骗。 两个人早就是亿万家产,可对算命、开光、看风水还是乐此不疲,赚个千八百块也能开心地眉飞色舞,接着再去大吃大喝一顿。 最近又迷上了一个什么吃鸡游戏,也不知道是什么鸡,怎么就那么好吃,点灯熬油的玩。 不过也不奇怪,这俩货对“鸡”一直很感兴趣。 看到眼前场景,俩人都懵了。 大头问:“兄弟,你啥时候练这么多小号儿?” 唐大脑袋苦着脸说:“我还想问你呢!”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大喊:“想啥呢?跑吧?!” 提起宽袍大袖,两个人撒丫子就跑。 远处那群女人火了,其中一个飒爽的短发女人一声大吼:“往哪跑!姐妹们,追呀!!” 一僧一道,跑的破马张飞。 我们在晚风中凌乱着,继而爆发出一阵大笑! (全书完) 完结感言: 又一本书完结了,如释重负。 连载期间,每天都会有很大的压力,越到后面,越是如履薄冰。 编筐织篓,全在收口;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每个人时间都是宝贵的,你们在闲暇之余,没去看别的书,而是把时间浪费在了我的书上,这是看得起我。 越是这样,越怕对不起你们。 可几部书写下来,深有体会,无论怎么完结,都会有人骂烂尾。 于是,我给了这部书一个开放性的的结尾。 贼道 第884节 有些坑,就这么敞着了。 例如: 西安的韩五是西村苍介的学生,2000年8月中旬,他为什么去京城刺杀小武,又为什么被房顶上的人射杀? 赤须子说小武会有三个儿子,到底有没有?都是谁给他生的? 是中东的黑寡妇海娜?东京怒权的大姐大吴颖?八局五处的王妙妙?还是周疯子的堂妹周西西? 有人说,就是他们其中三个人! 可您想过没有,未来小武还会出去执行任务,要去英国、德国、美国、非洲、澳大利亚、俄罗斯、乌克兰…… 那么多国家,那么多故事,他就不会再认识其他美女? “圣库宝藏”重见天日了吗? 在雪城时,谁把《百贼花名册》给了陈跃霆? 丹珠巴·唐亮唐上师的裤裆里,到底有什么宝贝? 还有个最大的坑,到底是谁救的小武?又把他扔在了雪城候车大厅? 等等。 其实我心中早有答案,就是不想写出来了。 难得糊涂吧,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草蛇灰线,蛛丝马迹,看到最后,每个人心里都有了一份答案,挺好的。 本书从2023年3月1日开始连载,2024年4月14日完结,833章,206万字,连载了411天,每天中午11点准时更新两章,一天没断更。 有朋友会觉得206万字太短了,我写书的习惯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该结束了,就痛痛快快结束,我不会为了钱拖拖拉拉、没完没了。 一本书看完,意犹未尽,就是最好的完结。 人一辈子要有个够,无论好的坏的,都得有个够。 有朋友不喜欢国外的一些故事,甚至是跳着看。事实上,无论是日本、中东,又或是韩国等等,没有一个是独立的故事,千丝万缕都有关联,跳过去,后面一些情节自然就看不懂了。 还有朋友在书评或段评里@我,甚至还有跑到今日头条和抖音私信我的,他们提出好多意见,例如某些情节不真实,某些段落是否在映射了什么,主角怎么如此幼稚,作者你三观不正……等等。 这里统一做个答复: 作为第一人称叙事的作品,作者要做的,就是抱着键盘跟在主角身后记录,写下他的所思所想,一言一行。 有时我不想让他做这件事,又或者说什么话,可写着写着,就成了这样。 他活了,真活了! 看到这儿,相信您已经明白了。其实,我对这个故事没有统治权,即便它是我记录下来的,可一旦终止了工作,它就不再属于我了,我只是被小武选中来完成记录而已。 稿费,就是他给我的报酬,我很荣幸,甚至诚惶诚恐。 至于我的三观是正是歪? 一部长篇小说,书中塑造的人物有成长和认识过程。 人物的语言、性格以及动作等描写,是为小说塑造人物所需要,只能代表该人物在这本书的年代以及环境中的立场和观点,并不代表作者本人的立场和观点。 相信我,这不是狡辩。 例如: 《活着》里面的富贵。 他赌博、打老婆、气死了父亲,可那是故事里的富贵,并不是余华老师。 《白鹿原》开篇第一行: 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陈忠实老师写的是白嘉轩,不是他自己。 《连城诀》里全员恶人,哪一个是金庸老爷子? 我第一部作品《踹下凡》中,主角秦意在现实中有老婆,异空间还有一个,那是因为他本是天上神仙下凡,思想还是古代人的。 对他来说,三妻四妾并不可耻。 第二部作品《娱乐圈教父》,主角林浩一生未娶,却有八位红颜知已,原因是夏雨萌的离开,而他又渐渐成为了娱乐圈顶流,人设符合他所处的圈子及其性格。 第三部作品《重回1985:东北往事》,周疯子只有一个盛夏,从一而终。 难道我写“教父”时三观不正,到了“东北往事”三观又正了? 变色龙吗? 第四部作品《贼道》,小武只有一位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是张思洋。 有人会说:小武还有其他女人,还给他生了三个儿子…… 儿子在哪儿? 我没说。 赤须子满嘴跑火车,我没拦住而已。 秦意、林浩、周东北和武爱国,每一个人物都是他们自己,符合他们所处的年代、环境、身份、地位以及性格,与我无关。 至于说是否影射了什么? 看一部作品,要看完整的故事,以及一个人物的成长和蜕变。 如果单拿出一个章节,又或者一段文字,就说作者在污蔑抹黑谁,这是不客观的,更不是理性的! 只有把一部长篇小说当作一个整体,才能判断出作者本人的思想倾向,任何对作品断章取义的理解,都容易造成对整部作品及作者本人的误读。 就说这么多吧! 贼哥累了,真累了。 四年,四部长篇,四个不同题材,还有一部短篇,合计写了840余万字,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为避免“嘎”在键盘上,必须要调整一段时间。 手里还有一部游记和一部短篇要完成。 去年,我和哥哥开车拉着父亲,用了四十二天,走了十一个省,行程近一万公里。 游记就是记录这段旅行,一些照片,一些文字。 如今爽文当道,没多少人会喜欢这种东西,更不赚钱,不过还是要整理出来,送给父亲,还有母亲的在天之灵。 短篇暂定名《大树向阳》,是我一直想写的题材。 这个故事来自曾经看过的一段话:他们是儿子、是长兄、是父亲,唯独不是他们自己。 1997年,全国迎来最大一波下岗潮。 可东北更早,从九十年代初期,就已经开始显现,几百万东北工人买断工龄,失业下岗,无数人陷入无望之中。冰雪过去,繁荣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濒临破碎的家庭。 看似无望的寒冬,有些人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那里,有些人却在不断挣扎,想尽各种方法活下去。 毕竟活下去,才有新的希望…… 《大树向阳》,以那个时代为背景,记录了一家人的平凡故事。 游记和这部短篇将会陆续签约上线,它们不爽,但贵在真实,希望您能放慢匆忙的脚步,闲暇时翻上两页,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谢谢! 这两项工作完成后,要多看些书充充电了,列了一整张纸的书单,书都买回来了,还没时间看,惭愧! 网文还要写,毕竟要养家糊口,八九月份再开新书吧,还没想好写什么题材。 也许不会那么久,码字的人都“贱”,长时间不碰键盘,浑身刺挠。 解释一句:刺挠,就是痒痒的意思。 没做书评的朋友,希望能给本书一个五星好评;点评过的,求您再给个追评! 谁赚钱都不容易,所以我很少要礼物,您能看到这儿,哪怕一分钱都没花过,也是我的衣食父母,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万分感谢! 好了,再次感谢朋友们的陪伴,咱们新书再见! 放上一张书房的照片,贼哥就是在这儿编故事的(^._.^)? 老贼 2024年4月14日 于大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