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人类后和ai谈恋爱了》 第1章 《伪装成人类后和ai谈恋爱了》作者：江回月【完结】 文案 虞汀贫民窟出身，因优越的作战能力和独具眼光的机甲制造理论，成为了联邦帝国第一上将。但是在一次执行虫洞任务的时候飞船信号断绝，意外来到了一个叫地球的星球。 一没身份证明，二没学历证明，但是凭借自身卓越的机甲修复能力，虞汀成为了一家修车厂的汽修工人！ 在逐渐了解地球中，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是穿越到了几千年前的世界。他一边适应生活，一边去自己坠落的垃圾场寻找能将自己带走的匣子。 一次醉酒，虞汀讲起了自己和虫族战斗的故事，醒来却收获了他人异样的眼神。 “虞汀是不是脑子那方面有点儿问题啊？” “没想到人挺帅，脑子却有点儿不好使。” “长得帅没文化是这样的，不然怎么总去翻垃圾呢。” 虞汀：好气、却无力反驳。 一天雨夜，虞汀又一次去了垃圾场，没有找到匣子，却发现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男孩。 两人相依为命，他给对方起了一个名字---虞灯灯。 他的儿子很可爱，只是虞汀却发现他儿子脑子好像有些问题，竟然幻想自己是一只章鱼！ 2、虞灯灯有一个秘密，他不…… 内容标签：科幻 欢喜冤家 轻松 萌娃 主角：虞汀，年翊 ┃ 配角：虞灯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外星人和“小度”的恋爱故事 立意：要努力寻找生活的希望 第1章 早上七点，正阳街已经忙碌起来，风里裹挟着一阵又一阵卷帘门拉动发出的刺耳声音。 这条街上都是竖着一个个大红灯牌的批发店铺，身后则是等待拆迁的破旧街区，路上则有一两个卖早餐的商贩，分布得零星。 虞汀站在卖油条的商家前，穿着黑色短袖和黑色短裤。他的身高很高，足足有一米九，胸背挺得很直，像是一把收了刃的剑，才站了几分钟就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目光。 “小虞啊，你要是不忙了就在我们这里多站站呗。”商贩炸着油条，抬头正好和一个路过却频繁看了几眼虞汀的路人眼光对上，转而看向面前的青年乐呵呵笑道。 青年眉毛微簇认真地盯着锅里的油条，仿佛面对什么豪华大餐一般。他的眉目很是俊朗，脸部线条流畅简洁，只一眼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虞汀闻言抬起头，友好地笑了笑，“油条比我的脸好用多了。” 刘叔听到这般明显的夸奖哈哈几声，“你这话我就爱听，今天送你一根油条。” 男人用被油浸的两根木棍将油条挑起放到搁置的铁架上，继而擦了擦手，拿着一旁的塑料袋给虞汀装了四根油条，“给我三块就行。” 又继续回身炸着油条。 虞汀从口袋里掏出迭的整整齐齐的钱，从里面拿了四张一元的纸票动作很轻地放到了一旁的盒子里。 “诶，小虞，你们那里还有三轮车配件没，别人不用的就行，不用太贵。你也知道我这车就是炸油条开的，不做别的，用不着这么好的。”刘叔一边忙着手上的事一边说。 “我回去看看，应该有。”虞汀拎起自己的那份。 感觉到没有了声音，老人忙了一阵后抬起头，却发现虞汀早就离开了。 他侧头看了眼纸盒里的钱，看了眼虞汀的方向，想到了围绕在对方身上的传闻很是惋惜地摇了摇头，“是个板正的小伙子，怎么脑子偏偏不正常。” 虞汀拎起油条向自己工作的地方走去，刚出锅的油条散发着油炸的香气包围着他，随着他过了半条街又拐进了东边的巷子。 巷子不窄，走了几步路开阔很多。面前是一家占地两家小店的汽修店，机油的味道瞬间包裹住了慢悠悠走来的虞汀和他手中的油条。 汽修店的旁边立着一块红色的牌子，写着“程强汽修店”五个字。 这家汽修店是上下两层楼，楼上是两间房。其中只有一间房的窗帘拉开，另外一个房间的窗帘则是紧紧地合着。 虞汀打量了两眼店面，径直走了进去。 汽修相关的配件都被他搬到了仓库里，面前平时用来工作的地方一片空旷，一脚踩上去除了扬起的尘土，还有轻微的回音。 虞汀走到一个空桌子旁，从一旁抽出几张纸擦了擦，将塑料袋放了上去，掏出一根油条速度很快但是却一点儿也不粗鲁地咀嚼着。 油条在塑料袋里并没有闷太长时间，口感虽然有些软但是还很好吃。 周围的店铺陆陆续续也有人来，在看到汽修店里的人是虞汀后都怪异地看了他两眼，像是闪躲般快步离开，也没有打招呼。 虞汀没有注意，他突然想自己已经吃了两个星期的油条了，一点儿吃腻的想法都没有。 不过只要是喝了二十几年营养剂的人谁也抵不住油条的诱惑吧。 两个星期了。 他来地球甚至已经两个星期了。 事实上虞汀并不是地球人，而是来自一个几千年后名为暗水星的星球。 几千年后的地球早已成为了历史，而他们的星球由联邦帝国统治，穷人从小只有吃营养剂的资格。 虞汀出身贫民窟，18岁的时候考入了帝国最好的机甲学院，从军后21岁就成为了最年轻的上将。 可是在执行消灭一处虫族的任务时，他驾驶着机甲不小心驶入一片黑暗之中。 再醒来就是在附近的垃圾场，之后被这家汽修店的老板程强收留。 身为从贫民窟出来的上将，虞汀适应能力应该说是非常好。 在得知程强是汽修店的店长后，他主动表示自己可以试试修车，毕竟当年他的机甲实操能力可是获得了满分评价。 而后就是现在。 凭借在暗水星第一军事学院第一名的成绩，他成功且顺利地获得了“程强汽修店”汽修工人的身份。 满打满算已经工作两个星期了。 来到地球之后，他也无时无刻都在寻找回暗水星的方式。 可是他在网上搜了又搜，根本就没有和“暗水星”有关的一点儿信息，甚至之前他有搜到过说“自己是外星人”的帖子。 但是在他私聊之后，那些人不是回他“神经病”，就是问他“不会是二次元吧”，又或许是真诚地建议他去看病，不要在网上发癫…… 于是他只好先放弃了。 看了眼时间，虞汀将最后半根油条撕了撕吃了，又拿纸巾擦了擦嘴扔进垃圾桶里，起身向仓库走去。 程强不在这里住，二楼现在是虞汀和一个刚成年的小孩住。 他每天都需要早起将配件拿出来，晚上再收进去。在军队训练多年，这种强度的工作对虞汀来说并不算什么。 收拾了快半个小时，偌大的房间又拥挤了一半。 “收拾好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上套了一件红黑色搭配的外套，上面有很多洗不掉的油污，正是汽修店的老板程强。 他巡视了一遍汽修店内，满意地点了点头。 虞汀推着小推车将东西放到原位，“嗯”了一声。 “程泽呢？”没有看到另一个员工，程强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这都几点了还睡呢，他昨晚几点回的房间？” 程泽，汽修店仅有两个员工中的另一个，刚成年。 虞汀某一次听程强说过两人有亲戚关系，对方的父母托程强照顾他。 虞汀知道自己不需要回话，他一手搂起桌子上的价格表，在柜子旁清点着三轮车的配件。 一些老旧滞销的配件，汽修厂要么是低价处理，要么是直接扔掉，他上次收拾仓库的时候就发现了几个。 青年站在柜子面前，高大的身材落下一小块阴影，气场很是收敛，赏心悦目，却又还是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程强看了虞汀一眼，嘴里嘟囔着上了楼。 对方的家乡话，语气并不是很好，虞汀在其中听到了“程泽”的名字，他没有移开视线，继续垂眸核对手中的单子。 对好单子后，他找了一个刘叔三轮车能用的配件。 汽修店里只有程强有单独的办公室，像他这样的汽修工都是在店里面找个凳子休息。 不过他有时候也想靠着桌子看会儿这个星球的新闻，就从仓库里找了两张桌子放在了不碍事的地方，程强看见后也没说什么。 虞汀将配件放到了桌子上，拧开一旁的矿泉水瓶往嘴里灌了几口水，看了眼被他拖出来的三轮车。对面商家昨晚放到这里的，要求今天修好。 遗漏的水滴滚落至喉结，带着凉意。 虞汀甩了甩头，随手在地上捡起了根扳手，熟练轻松地钻进了车下，开始了今天的修车工作。 配件，螺丝，扳手。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修车工作，眼睛里满是专注，如同对待几千年后自己心爱的机甲一般。 第2章 十几分钟后，虞汀退了出来，手伸到一边，与此同时小扳手被送到了手上。 他未转过头，只继续完成最后一个步骤，“谢了。” “虞哥，你起得也太早了吧。”刚下楼的程泽蹲在一旁看着虞汀的动作，“你得是六点就起了吧？” 他昨晚在网吧待得时间太长了，要不是程强上去狂敲门把他敲醒了，他得睡到十二点去了。想到刚刚程强发疯一样的动作，程泽嫌弃地撇了撇嘴。 “习惯了。”虞汀伸手扒住一旁的把手，动作丝滑地从车下滑了出来。 他直起身把手套褪下来，走到一旁的洗手池洗手，由手套侵入的脏污物在流动的清水下滑入洗手池之中，裸露在空气中的只有那双白皙修长的手。 程泽跟着虞汀站在他身旁，低头盯着他的动作，见水龙头被虞汀拧住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盯着看虞汀洗手。 他下意识抬头，却见虞汀那张优越的脸上带着些许疑惑看向他。 “怎么了？”虞汀问。 这真不怪他，程泽心里想，这附近的人都知道修车店里有虞汀这么一张帅脸。要不是虞哥脑袋里有点病，他们这里怕是每天都有一堆迷弟迷妹。 想到这儿，他试探问：“虞哥，中午还去垃圾场吗？” 垃圾场，虞汀来地球的第一个地点。 住在正阳街周围的人都知道修车店来了一个新员工，但是脑子不正常，每天都要去垃圾堆里逛逛。 只有虞汀自己知道他在找一个随着他一起掉落的匣子，找到了才能向自己的星球发送信号，让他的队员们找到他。 可是从坠落垃圾场到现在，他连匣子的影子都没看到，回到暗水星更是遥遥无期。 虞汀侧身，歪头看了眼外面。天蓝的彻底，从汽修店房顶的红色瓦片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天际，几朵白云点缀着，温度并不低。 虽然垃圾场的味道本就好闻不到哪里去，但是中午的就实在有些过于呛鼻了。 “我下午再去。”虞汀转过头。 没有反驳，而是直接的肯定。 还就又要去垃圾场逛。 刚还心生艳羡的程泽难得怜悯地看了眼虞汀，对方高大的身影和那张过于出色的脸在此刻打了折，也难得好心地问，“中午吃什么，我去买。” 程强每天就在店里待几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多是虞汀和摸鱼的余泽。 两人又都不会做饭，吃饭都是买回来解决。 “都行，我不吃肥肉。”虞汀回。 “ok。”程泽点了点头，趿拉着拖鞋发出“踢踏”的声音走了出去。 店里又剩下了虞汀一人。 上午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两个找配件的。虞汀闲着无事，就又把店里的杂物摆了摆，又看了今天网上的新闻，程泽才买饭回来。 “宫保鸡丁和鱼香肉丝，十块钱。”程泽将装在塑料袋里的盒饭放到桌子上，接过虞汀递过来的纸票。 两人面对面隔着两个桌子坐着。 这里盒饭里的菜都是大锅炒的，油重但香。程泽吃了几口，嘴上带了一嘴的油，看向对面吃得干净的人，“虞哥，您真没想找过自己的家人啊？” 孤儿，精神也有问题，但是长得帅，气质好。 就跟他这几天最爱看的龙傲天小说里写的那样，这种人设怎么也该配个流落民间大少爷的背景吧。 虞汀停下手里的筷子。 当然没有，因为这是他编的身世。 “我一个人挺好的。” 他是外星人，之后的人生更是充满变数。他不可能也不会有想组建家庭的想法。 这对人类来说是不公平的。 程泽知道虞汀有些怪脾气，低头吃了口饭，拿起一旁的手机刷起了小视频。 吃了饭后，虞汀又开始修另一辆车，程泽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外面的天从一望无际的蓝逐渐变得阴沉，几声闷雷偶然爆开。 虞汀听到声音看了眼门外，要下雨了。 越往后拖一天，他找到匣子的可能性就越小。 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动作却快了起来。 程泽看了眼虞汀手上拿着的三个扳手，想明白了虞汀要做什么，“哥，你先去吧。这辆晚点修，反正明天客人才要。不然一会儿就下雨了。” 他没说出口，虞汀看向门外的眼神都要比看别人的时候多几分深情。 这是真的对垃圾场爱得深沉。 “没事，马上就好了。”虞汀动作迅速整完了最后的步骤，甚至又检查了一遍。 外面雷声频繁，雨滴打在马路上，湿漉漉一片像是给马路遮了一层纱。 他洗了洗手，才带了把伞，快步走了出去。 程泽刚想问自己手上的扳手要放在哪里，再抬起头却发现人早就走远了。 急骤的雨遮住了眼前，看不到身影。 * 垃圾场距离他们工作的地方很近，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积聚在灰色路面的雨将鞋底沾湿，虞汀攥着伞柄停下脚步。面前的垃圾捆在塑料袋之中堆成了小山，雨像是怪物一般罩住了这座小山，味道没有之前那般呛鼻。 正是寻找的最好时间。 只是还未动作，一声巨大的雷声炸开。 虞汀莫名想，坠落的那天也是一个下雨天，他抬脚走了进去。 这片垃圾场定期十天会清理一次，这已经是他来地球的第七天了，十天之内能找到是最理想的状态。 他并非对暗水星有着执念，只是暗水星还有一群等着他的队员。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想待在地球。 雨势渐大的雨中，青年撑着一把黑伞，巡视着周围的环境。看起来赏心悦目，但是在垃圾场之中便显得格外的怪异。 这一块，没有找到。 那一块，也没有找到。 …… 只剩下角落的一块地方了。 虞汀他停了下来，沉眸看向角落，却在此时磅礴的雨声之中传出一阵稚嫩的哭声。 那是来自孩子的哭声。 下雨天，是迷路还是被遗弃？ 想到后一种可能，虞汀眉头紧皱快步走了过去，视线豁然开朗，只见放着的三四袋垃圾旁坐在一个小男孩。 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白皙的脸上有很多脏污，像是在地上滚了一圈，穿着一身黑色的连体衣，被雨水打湿的衣物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一手握成拳头正擦着眼。 感觉到人影，小男孩此刻也抬起了头，两眼充满泪光看向面前弯身正给自己打伞的男人。 第2章 末春的雨带着些急意，随着闷雷雨势渐大又转小。雨水落在挡水板上继而滴落在店前，形成一滩滩小的水洼。 下雨天没有什么生意，老板不知道去哪里了，虞哥精神病又犯了。程泽盘算了一下，最后一个人搬着板凳坐在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抖音。 雨声渐缓，幸好虞哥去垃圾场的时候还带上一把伞。 快半个小时了，平时没有一个小时，虞汀是不会回来的。 所以这垃圾场到底有什么好逛的？ 程泽想着，而后关上手机，黑色的屏幕上映出一张年轻普通的脸。 他将手机举高，打量着手机中的自己，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那张冷淡带着气势让人无法忽略的脸，“难不成多看垃圾，就变帅了？” “程泽？”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 程泽忙放下手机，只见自己刚刚还在好奇的人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手打着伞，另一只手却抱着一大块黑色的物体。 程泽站了起来，目光移过去才发现虞汀抱着的那个不明物体居然是一个人。 “哥，这孩…孩子哪儿来的？” 程泽声音下意识升高，惊恐道。 他没记错的话，虞汀出门的时候可就带了一把伞，这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虞汀偏头看向怀里的男孩，小孩察觉到他的动作，动作很小地抬了抬头和他的目光汇在一起。 那是一双黑而亮的眼眸，此刻却有些颤抖地看着他，害怕却又带着遮挡不住的好奇。 他将伞递给程泽，声音虽然仍是如同往日般带着冷意，却温和了许多，“我带你去擦擦头发。” 小孩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虞汀和他那双棕色的眼眸，意识到虞汀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慢动作地晃了晃脑袋，偏黄有些卷的头发贴在头皮上，一部分干燥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也晃了几下。 虞汀嘴角弯起，抬腿向楼上走去。 小孩也顺势趴在他的肩上，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目光最后落在了抱着自己的青年身上，只能看到青年的下巴。 男孩的浑身都是湿透的，虞汀将对方抱了回来自己的衣服就也湿了一半。 他推开房间想将男孩放到凳子上，只倾了倾身，小孩子的胳膊就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虞汀眉毛微簇，想到从自己带小孩回来后对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却又时刻警惕地观望着周围环境的动作，他又抬了抬手，保持这样的姿势抱着小孩去洗手间拿了一块还未用过的毛巾。 第3章 两人又回到了卧室之中。 他的床紧挨着窗户，外面的雨打在窗上，封闭的房间内在此刻都带了些许安静的湿润。 “擦擦头发，不然容易生病。” 虞汀说了之后，环在脖颈上的手才松了不少，慢慢地垂下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将毛巾甩开，小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动作，像是一只警惕的小猫。 虞汀是个孤儿，来地球前也一直是单身一人，育儿经验为0，但是闲暇时候也听过副将讲过自己的育儿经验。 对方曾说，育儿最大的经验就是耐心。 “滴答”一声，很轻却不容忽视的声音，男孩身上的雨滴落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两人同时低头注意到了那抹水滴。 虞汀像是没有想到般，看了几秒继而抬头看向男孩，温柔却并不容任何拒绝，十分迅速地给对方擦了擦头。 小孩的发质偏软，发色是纯黑色，在毛巾里像是一团海草。 “你叫什么名字？”他低头问。 男孩微微抬头嘴巴微张，像是打算开口说话，但是眉头又纠结地皱了皱，又或是不会说话那般。 只不过他的脸颊肉很明显，哪怕是皱眉也不会让人觉得苦恼，反而非常可爱。 静默了三秒，他摇了摇头，指了指面前的青年，颤悠悠地看了过来。 不能说话，还是…？ 可虞汀此刻莫名察觉到了小孩的想法，“是想让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想法，可是在看到小孩的那对黑眼珠时，莫名就冒了出来。 对方愣了一秒，继而如小鸡啄米般晃了晃头。 起名啊。 虞汀下意识抬头想了一秒。 起名对于他来说不算太难，他所驾驶的两个舰队都是由他亲自起的名字，之后刻在了舰队上。 一个是“银河航行”，另一个是“宇宙最强”。 外面的雨逐渐停了，黄昏的光落在褶皱的床上带着光晕，小男孩期待地抬起脸看着他。 虞汀沉思了一秒，想到刚刚抱回对方的场景，“就叫你‘大灯’怎么样？” 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个这样的名字，“大灯”甚至忘了警惕，惊呆一般地凝望了虞汀几秒，继而十分坚决地摇头，表现出自己对这个名字极为抗拒的心理。 从垃圾场回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孩这么强烈的反应。 以前他给舰队起的名字每次都是全票通过的，心里稍微有些受打击，虞汀抿了抿嘴，白皙的脸上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灯灯，怎么样？” 灯灯？ 这一次男孩抿了抿嘴，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称呼。 “我叫虞汀，是银……因工作借住在这里的一名修车工人。”差点习惯性报出“银河航行”，虞汀问，“你…会说话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 已经有了人类名字的灯灯看着被叫做“虞汀”的青年。 对方的身高很高，哪怕是他俯下身来，自己都要仰头看向对方。 这是他作为章鱼帝国最受宠的小王子出生后从未有过的感觉。 是的，他不是这个星球的人，只是因为外出冒险穿越了黑洞而降落在这里。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那里已经不再是触手的感觉，取而代之的则是血肉的温热。 他不是没有想说自己星球的语言，只是一开口就能感觉像是被什么阻挡一般消失在空气之中。 而在虞汀说出“大灯”的那刻，他的脑海里像是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般通透起来。 “灯灯。”男孩和虞汀听到那道稚嫩的童音从小章鱼的口中吐露出来，声调有些奇怪，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般，而后又重复了一遍，“灯灯。” 真的能说出话！ 灯灯抬头看向虞汀，只见虞汀也惊讶地看着自己，像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话一般。 两人还未说什么，门被推开了。 程泽放下雨伞后才意识到虞哥是真捡了一个孩子赶快跑了上来，结果打开门的那刻却见虞汀站在地上，孩子站在床上，听到他开门的声音都转头看向他。 之前虞汀将小孩带上来的时候，脸是一直被遮住的，程泽现在才看到小孩到底长什么模样。 平心而论，程泽第一次觉得居然有画面可以这么让人眼前一亮。 这小孩，长得实在是太可爱了！ 就是表情看起来不太好接触的样子。 程泽的眼神在虞汀和小孩之间又晃了两遍，确信看起来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开口，“虞哥，这孩子是？” “他叫灯灯。”虞汀回。 “灯灯。”灯灯也回。 “哦，好，灯灯。”程泽忙得点头，很是自然地问，“是不是要先带去公安局报警啊？” 报警？ 虞汀那张略显冷淡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空白，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忘记这个星球是地球不是暗水星。 这里的治安很好，不需要一个孤儿每天去垃圾场捡饭吃，走丢的孩子可以去公安局找到父母。 报警？ 已经获得人类名字的灯灯迅速抓上了虞汀还未收回的手，眸子下垂警惕地望着这个提议的人类。 虽然年龄还小，但是身为王子的灯灯非常清楚自己已经是来到了另一个星球上，甚至还有可能…就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灯灯的嘴角下撇，更是紧紧扒住了自己紧紧抱着的手，求助般地看向虞汀。 小孩的力气并不大，虞汀只要翻手腕就可以挣脱，但是他却没有动作，问程泽，“不报警会怎么样？” “不报警？啊？”被虞汀这话冲击的目瞪口呆，程泽突然觉得自己虽然十几岁辍学但是起码还是懂点儿法，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优越感，咳嗽了几声，“虞哥，那得先知道这小孩…” “灯灯。”灯灯攥着虞汀的手。 “对，那个…灯灯，我们首先得知道灯灯是为什么被虞哥你捡到的吧，之后也肯定需要去公安局报备。” 程泽看向对面正认真注视自己的两人，莫名感觉自己是在拆散一对父子，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得知道灯灯有没有父母吧。” 虞汀低头看向还攥着自己手腕的小孩，确实，他先入为主了，甚至把灯灯也当作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孤儿了。 这和他当年被遗弃的环境实在过于相像，让他连平时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他点点头。 “我没有…”看到面前散发着让自己忍不住亲近气味的人类脸上出现动摇的表情，灯灯攥着虞汀的手，情急地向前倾了倾，“父母。” 虞汀：“？” “我没有父母。”突然成为了人类小孩的灯灯再一次点头强调。 当然，只限于这个星球。 他的章鱼爹会理解的，对吧。 肯定会。 第3章 虽然小孩从开口后反复强调自己真的没有父母，但是虞汀还是坚持让程泽带着他们两人去了公安局做了登记。 只不过这一大一小站在公安局门前时愣神的表情让程泽都一秒怀疑这两个人不是地球人。 小孩可以理解，虞哥这都快三十的成年人了居然连公安局也没见过？ “目前官网上没有找到灯灯的照片，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会尽快联系您，也请您先照顾好这个孩子。” 登记完信息后警员嘱咐道，看了眼仍紧紧地缩在虞汀怀里的小孩，以及面前眉头微簇却让人忍不住注目的青年。 如果不是听青年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再加上仔细看两个人的脸又确实不太相像，他甚至也怀疑青年不是刚捡到的孩子，而是有意遗弃了。 听完相关事项和手续后，虞汀仍然抱着灯灯和程泽出了公安局。 下过雨后的天空又恢复了原来的色度，空气湿润，一呼一吸都仿佛带着一层气泡。 程泽跟在虞汀后面，走下台阶，眼睛落在趴在虞汀身上的小孩。 刚刚这小孩黏在虞哥身上的模样，警员抱都抱不下来。 哦，应该说是灯灯。 小孩来的路上对没有叫对名字的他又强调了一遍。 感觉到身后青年逐渐变缓的步伐，虞汀走了两步停在了树荫下，侧头，“怎么了？” 程泽咽了口口水，试探问：“虞哥，你真想好了啊？” 他虽然才刚成年，但是也知道养孩子不是个小数目。 虽然虞哥没有女朋友，生活开支也只有一个人，但是就这汽修店能赚多少钱？ 这个月能给他开三千的月薪都算是程强良心发现了。 灯灯听到这里嘴角下撇，嘴巴鼓鼓地两手环着虞汀的脖颈。虞汀的体温偏低，对于他来说抱起来非常的舒服。 他气闷地看向身后这个人。 加上把他的名字叫错，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别以为他是只从外星来的章鱼就听不懂这个人类在说什么！ 第4章 “是灯灯！”灯灯气呼呼强调道。 “好，灯灯，灯灯。” 不就一个名字嘛，这小孩，程泽无奈摆了摆手，脸上却突然一僵。 这是听懂了他想说的话？ 果然，小孩先是愤愤看了自己一眼，又转过头委屈地看向虞汀。 程泽：…… 虞汀当然明白程泽的意思，养一个孩子并不简单。 更何况，他没有任何育儿经验。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外星人。 …… 但是。 听到灯灯气闷强调的话，虞汀看了过去，却正好和小孩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才六七岁的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收敛自己的情绪。 刚刚还对程泽怒目而视，现在看着自己时表情还没转换及时，肉乎乎的脸气鼓鼓，眼神却又显得可怜，凑在一起倒是看起来又滑稽又可爱。 他是在害怕，虞汀想。 无论是从看到他的那刻就没松开的手，还是只要自己看过去，小孩就连忙追上的眼神，都在说明他在害怕自己会抛弃他。 “不会丢下你。”虞汀声音定定，低声说：“相信我。” 虽然他是个育儿经验为0的外星人加修车工，但是适应一个环境对于他而言都不算什么难事。 在暗水星，七岁被遗弃的他最后也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了联邦帝国的上将。 所以，没事的。 在找到匣子重返暗水星之前，他都会照顾好这个孩子，帮他找到他的父母。 哪怕找不到，如果他愿意，自己也可以带他去暗水星。 青年声音泛着冷意，却因为强大的气场让人忍不住信服。 在面对小孩时，那冰冷的语气却也带了几分温柔。 灯灯并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看着抱着自己的青年，对方的身上满是自己喜欢的冷冽气息，可是却又莫名感觉脸颊发热。 他可是章鱼王子诶，怎么会因为人类的一句话就变得这么奇怪呢。 所以说，真不愧自己选中的人类啊。 想到这里，他又贴在虞汀的锁骨上，乖巧地趴在他的肩膀上，脸颊和耳垂泛着红色。 “嘿？”程泽稀奇地看着灯灯在虞汀说完话后的变化，还未说什么，见他打量着自己，灯灯哼了一声又将头转了过去。 这举动让程泽顿时目瞪口呆，有些好笑，这小孩还怪记仇的。 虞汀看着灯灯一系列的动作，眉眼微动，嘴角弯起笑意。 “那以后灯灯就是跟着虞哥姓？”程泽看着面前两个“父子情深”的人，好奇问。 姓虞？ 那就是虞灯灯了，虞汀和灯灯心里同时想到。 虞汀对姓没有想法，就连他自己的姓都是自己在字典上翻出来的。 如果灯灯愿意，他甚至可以去找本字典让他在上面给自己找姓。 “虞灯灯？” 小孩的声音很轻带着疑问，如同新生的婴儿般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有些绕口的口音甚至给这个简单又不简单的名字增加了一丝神秘感。 人类名字，属于他的，独属于他的名字。 虞汀：“虞灯灯？” 虞灯灯点头，“虞灯灯。” 虞汀：“好。” “虞哥，真不是我多说，你们真的怪像父子的。” 程泽看着这新出炉的“父子”一唱一和默契十足的场景，没忍不住，“怪不得那警员都觉得你俩是亲生的。” 要不是他亲眼看到虞汀去垃圾场捡回了一个孩子，这谁能信这才认识半天。 等等……… 垃圾场！ 程泽这才突然想到自己从头到尾一直遗忘了什么。 他看向领先自己几步的青年，对方身材颀长，黑色的短袖裸露出有肌肉线条的白皙手臂。 都怪虞汀平时表现得太正常了，他都快要忘记虞汀精神不正常了。 可是转头一想，虞哥精神不正常的表现也只不过是喜欢去垃圾场而已。 这世界上有怪癖的人这么多，其实虞哥在里面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稀奇吧？ 程泽越想越合理。 他看着抱着“新出炉”的虞灯灯向前走去的虞汀，快步跟了上去。 有了孩子，他虞哥这次可就没时间看他那堆亲亲垃圾了吧？ …… 下雨再加上程强又不知道去哪里了，虞汀三人去公安局的时候把店里的卷帘门落了下来。 回来了卷帘门仍然是原来的模样，程强依旧还是没有回来。 刚来的时候虞灯灯实在是过于紧张，只是简单地看了眼这个店面的环境。 现在感觉安全了不少，他才认真地一寸寸打量着周围。 这些车子他只在博物馆里看到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实物。 虞汀见小孩从进了店后就一直落在三轮车和汽车上的目光，心里了然。 果然这个年纪的小孩对这种机械都很好奇。 “要下去看看吗？” “要不让程泽哥哥抱你？”程泽搭话。 结果没想到小孩压根没看他一眼，只是冲虞汀乖乖说了声“好”，就被轻轻放了下来。 还记仇呢。 “我不就说了那一句话嘛。”程泽挠头，继续收拾配件去了。 虞汀好笑地摇了摇头，看着小孩慢慢地走到车子前，好奇地打量着这两辆车。 他的身上仍然是穿着自己发现他时的那套黑色连体衣。 需要买衣服，还需要去检查身体，看着他幼小的背影，虞汀在心里计划着。 这两件事都拖不得，他明天需要请假带灯灯去。 虞汀的目光落在小男孩的身上，是他从未想象到的柔软。 失误来到了地球，本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寻找那希望渺茫的匣子。 可现在一个外星人的他突然有了另一个任务了，从来到地球就悬浮的心也变得稳重下来。 虞灯灯十分稀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三轮车，目光就没移开过。 好炫酷。 他都没见过这么敞篷的车，这开起来得多兜风啊。 好想上去坐坐。 但是虞汀会让他上去吗？虞灯灯撅起嘴，纠结地看着面前的三轮车。 身为章鱼王子，他不能过于明显地表达自己的需求，那也太不稳重了。 而且作为自己选中的人类，虞汀应该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吧？ 他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却发现虞汀好像根本就没有移动。 于是他轻轻咳了一声。 虞汀本来就在想明天给灯灯去医院检查的事，听到小孩的咳嗽声怕他是因为淋雨不舒服，走了过去。 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发觉到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顺着虞灯灯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明白了他是想做什么。 心底突然涌现了一丝想法，他也没有动，轻声咳嗽了一声。 来了。 怎么不动了啊。 虞灯灯又满眼艳羡地了眼面前的三轮车，微微侧脸，“嗯…” “怎么了？”见小孩有了动静，虞汀问，只不过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挡不住。 “这个车，想邀请我们上去坐一下。”虞灯灯扭捏道，声音也小很多。 反正现在虞汀不知道他是外星人。 在三轮车和身份面前，他表示丝毫没有犹豫地选择了三轮车！ 很合理！ 虞汀问：“邀请我们吗？” “真的！”虞灯灯强调。 所以赶快带他坐上去吧！ 虞汀哭笑不得，只觉得自己被战争和鲜血浸泡的心瞬间软了下去，弯身抱起虞灯灯坐了上去。 坐上座位后，虞灯灯新奇地打量着三轮车的构造，虞汀则是转了转方向盘，以防打滑。 小孩没见过三轮车很正常，就连他也是来了地球之后才看到了这种交通工具。 只不过他的脸色总是过于沉静冷淡，看不出什么新奇多余的情绪，也不会像灯灯这样表现的如此明显。 虞汀瞥了眼探头看着三轮车把的小孩，莫名想他现在对于这个星球的认知水平怕是和灯灯一样吧。 难得勤快收拾完了零件，程泽本想看看这对“父子”在干什么，走近了才发现两人正新奇地坐在一个半新不旧的三轮车上。 小的一脸惊喜，大的一脸安然。 不是，这两个是连三轮车也没见过吗？ 第4章 到底是几岁的孩子，玩了一两个小时灯灯就困得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虞汀本想让他上去睡觉，小孩没有说话但是表情明显是不愿意离开他，他也只好让灯灯在这里先等他半个小时。 只不过等到虞汀忙完了打算陪他上去睡一会儿，却发现灯灯趴在三轮车座上睡得正香。 虞汀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洗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滴。 水龙头里的头永远是凉的，滚落在温热的胳膊上带着凉意，让他也精神了许多。 第5章 “虞哥，晚上吃什么？”下午老板不在，程泽刷了一下午手机，抬头就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 他伸了伸懒腰，却见虞汀站在三轮车旁两手垂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走近了他才发现灯灯趴在座位上睡着了。 “什么时候睡的啊，这得睡到几点去了？”程泽指了指把脸颊压在座位上的小孩，声音也随之放低，“要不我晚上给你带饭，泡面还是盒饭？” 汽修店的楼上能住宿，但是没有做饭的工具也不能做饭。 虞汀来了一周，几乎每天中午吃得都是周围的盒饭。 感觉到手指回温，虞汀轻轻攥了攥手，凑近车座弯身将仍然在睡的小孩抱在怀里，转过身来，“我还不饿。” 他低头看了臂膀中的小孩，像是感觉到位置的变化，小孩向他的怀里翻了两下，“等他醒了再说。” “那我就先去吃饭了。” 程泽走了几步又回了头，看向灯下的青年。 虞汀很高，灯垂在他的身上落下一片阴影，和那张略显冷淡的脸相得益彰。 此刻青年沉眸看着程泽，莫名让他感到了压迫，仿佛此刻不是在什么汽修店，他变成了受检阅的士兵一般。 见程泽长久的目光落在身上却没有说话，虞汀意识到了什么，眉眼微展，收起身上习惯性的压迫，“怎么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但是好像虞哥莫名变得好说话了许多，程泽这才反应过来，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虞哥，你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地方就说，我反正都有空。” 从来了这儿上班后程泽就发现了店里几乎每天就虞汀一个人忙来忙去，程强每天晃荡一圈就走。 更不用说刚来的他了，完全可以说现在这店唯一干活的只有虞哥一个人。 现在还有了灯灯。 程泽虽然觉得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如果虞汀有用得上，而且他也确实能帮忙的地方，他也是比较乐意。 虞汀看着走到门口的青年，或许说刚刚成年的少年，扯了扯嘴角，“好。” 难得能说出这么有责任感的话，程泽感觉莫名有些难为情，他忙道：“行，那我玩去了。” 说罢消失在了门外。 空荡荡的一楼只剩下了站在原地的虞汀和还在熟睡的灯灯。 以前每晚上都会只剩下他一个人和同样冰冷的器械，让他总觉得地球和暗水星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同样的孤独和安静。 但是今天感觉到胳膊上的重量，虞汀突然感觉到了区别，像是无根的树突然找到了土地一般，那是一种落在土壤之中的安稳。 之前因为太安静和无聊，他甚至会一个人忙到凌晨一两点。 现在已经十点了，明天还要带灯灯去医院，买衣服。 今天就先收工吧。 …… 深蓝静谧的海洋之中，一只深色的小章鱼正在里面悠然畅游着。身为章鱼星球的王子，它自认为每天都能无所事事。 看到面前出现的一条海草，虞灯灯甚至不用移动，他慵懒地伸出了自己的一根触手，可是和他想象不同的是，自己的触手并未卷起海草。 莫名心慌，虞灯灯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触手，那竟然是人类的血肉！ 他猛然睁开眼睛，和一双淡漠却又关切的眼睛碰撞到了一起，自己的手还正扒着对方的手。 一点儿王子的风范都没有，昨天要求被抱了一天的虞灯灯莫名想。 “醒了？”虞汀看了眼扒着自己胳膊，黑而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小孩，“是做噩梦了吗？” 洗了漱回来后他就听到了小孩在床上有些挣扎的声音，刚走过来打算看看是不是发烧了，谁想到伸出手的一瞬间就被抱住了。 窗帘的遮旋光性并不是很好，几缕阳光透了进来像是为了告诉他们时间并不早了。 灯灯转了转眼睛，又盯着虞汀看了好几眼，外面的车鸣声将他从梦中找了回来，最后的目光又落在了他选中的人类的脸上。 他忘记了，他回不到自己的星球了。 这是地球。 见小孩有些无精打采，虞汀并拢两指，抚向灯灯颈部偏耳垂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还是低烧的原因，确实有些烫。 看着虞汀的动作，灯灯歪了歪头向手指触摸的地方贴去，刚刚醒来因为睡觉不老实而乱糟糟的发丝也滑落在虞汀白皙的手上，就像一只亲近人的小猫。 并不知道人类在做什么，灯灯满脸问号地看着虞汀。 “身体有感觉不舒服吗？”虞汀问。 自己可是只章鱼，身体怎么会有问题呢！ 他可是最健康的生物了！ 但是想到醒来之前做的那个梦，灯灯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点儿说不上来的酸酸涩涩的情绪。 虽然他是个小章鱼，还是章鱼王子的那种，但是现在他不是了。 灯灯伸展了下自己的手掌，感觉到肢体被连带着动起来的感觉。 对，他不是章鱼了，他现在是人类！ 见灯灯没有说话，虞汀也没有再问什么。 昨晚睡觉前除了像以往一样刷了平时常逛的论坛，看看有没有出现新的外星人外，剩余的一个小时他都在寻找如何与幼儿相处的帖子。 学了一个小时，他觉得自己相对于原来的自己，应该还是有些进步的。 他顿了顿，继而伸手撩起灯灯的刘海，缓缓低下了头。 此刻两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 虞灯灯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他只是有些小情绪，怎么虞汀的额头突然贴住自己的额头了！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什么都还没有说话，那温热的触感又迅速地离开了。 虞汀将小孩的头发捋顺，额头的温度更容易观测，应该是有低烧，想来就是昨天淋雨的原因。 见虞灯灯还未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虞汀解释道：“你生病了，应该是有点儿低烧。” 生病？ 虞灯灯眨了眨眼，怪不得他睡觉的时候做了噩梦，醒来的时候还有些累，居然是生病的原因吗？ 那该怎么办，他从来都没有生过病。 “先起床，我带你去附近的小区医院。”虞汀起身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过被他迭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昨天下午才下过雨，傍晚就吹起了凉风。 虞汀把发现虞灯灯时穿的衣服手洗后晾在阳台上，一晚上的时间就干了。 知道自己是生病了，也明白了刚刚虞汀是为了给自己看病，虽然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通过触摸方式就能得知自己是生病了。 但是作为一个外星人，虞灯灯明白地球人有地球人自己的知识。而作为外星人，他应该虚心学习。 于是，他表现十分乖巧地穿上衣服，继而顺理成章地张开手让虞汀抱住自己。 在看到小孩下意识张手的那刻，虞汀想到了昨晚收藏的帖子。 上面说到了一定的时间，大人应该和小孩保持距离感，以便小孩更加的独立。 但是… 灯灯生病了。 而且年纪还小。 于是虞汀斯思考一秒后，直接弯身抱起了虞灯灯。 第5章 虞汀走之前看了眼旁边程泽的房间。 房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看来是昨晚去网吧待了一晚没回来。 他一手抱着灯灯，替程泽关上了门。 程泽虽然19岁，但是还没有过生日，实际上还是18岁。 虞汀忍不住去想自己的18岁是在做什么。 那个时候他收到了军校的录取通知书，从贫民窟走到暗水星最顶级的军校。 之后便是没日没夜的训练，一路上遇到的嘲讽和奚落更是数不胜数。 可是在这一刻，他却没有任何艳羡乃至嫉妒的情绪。 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哪怕走到半路死了，他都不会后悔。 但是真好。 能安然地浪费一天，那是在暗水星时的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从虞汀抱起自己后，灯灯就一直窝在他的颈窝处。 虽然生病了，但是他很会享受地找到最合适的姿势，下意识曲着身体差不多算是坐在虞汀的胳膊上了。 虞灯灯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明明身为王子，他在自己星球的房子和床都要豪华太多，但是他就是莫名觉得趴在虞汀的身上很有安全感。 感觉到虞汀没有动，灯灯微微歪头看了过去，“？” 青年的侧脸立体，光在鼻梁一侧落下小小的阴影。 那双偏棕的眼睛和之前面对他的温柔一点儿也不同，甚至是在这一刻有些无神地落在某个地方。 他好像有点儿伤心，虞灯灯莫名觉得。 虞汀回过神才发现小孩正在抬头观察自己，没有掩藏的眼睛里带着对自己的担心，他安慰地笑了笑，“走，我们去医院。” 却在此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耳垂下贴上了温热的触感，忍不住一愣，停下了脚步。 第6章 虞灯灯看着自己的手指，那里正和虞汀耳垂偏下的皮肤贴在一起。 他的眉毛紧紧地严肃地蹙在一起，像是医生般如虞汀刚刚给自己测体温一样认真地做出诊断。 虞汀的体温甚至都没有自己的手指温度热诶。 所以说，是没有生病吗？ 但是为什么虞汀会突然变得难过呢？ 虞汀身体有些僵硬，无论是小时候为了保护自己而拒绝任何人接近，还是进了军队成为上将后乃至没有人敢接近他，这都是第一次有人去这么做。 他意识到了灯灯是在学刚刚的自己，在帮他测体温。 “我没有生病。”虞汀解释。 虞灯灯点了点头，又思考了一下。 想到刚刚虞汀看着另一个房间，以及昨天那个叫程泽的人类说的话，在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没有人陪你吗？”虞灯灯下意识捏着虞汀短袖的肩缝线，小声道。 还在发烧的小孩身上带着热意，说话的呼吸都仿佛如温水一般。 在这一刻虞汀突然明白了从刚刚开始小孩做的一系列动作的缘由，为什么会给自己测体温，为什么又担心地看着自己。 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虞汀连面部表情都变得冷了起来，那是一种内心有些酸涩的感觉，让他一时间甚至无法做出该有的反应。 于是他往上抱了抱虞灯灯，带他向楼下走去。 什么都没回复？！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虞灯灯忍不住有些郁闷地在心里想着。 要是虞汀说是，那他可以勉为其难地说“没事，还有我”，虽然这句话很让他难为情。 当然，他不是人。 所以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勉强的，虞灯灯这么自我感觉。 但是为了虞汀，他可以先牺牲一下自己章鱼王子的身份。 要是虞汀说不是，那就是虞汀一直在掩藏自己的内心，明明他看到虞汀的表情那么难过。 这两种情况他明明都已经先预测了一遍。 结果，虞汀就这么抱着自己走了！ 再也不替他着想了，虞灯灯扣着手里的线头，迷迷糊糊地想着。 还有程泽，出去玩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如果自己没有生病的话就好了，那他还能陪虞汀，这样他就不孤独了。 感觉到扣自己衣服的动作没了，刚抱着虞灯灯下了楼的虞汀低头才发现小孩又睡了过去。 他伸手摸了摸灯灯的额头，皱起眉头。 还是低烧，只不过比刚刚烫了一些。 这附近有家小区医院，也是虞汀原本打算带着灯灯检查身体的医院，走路的话需要十几分钟。 正阳街这里出租车少，一天都看不到几辆。 虞汀停下脚步，看了眼安静地停在一楼的电动三轮车，眸子微动，继而抬腿走了过去。 ...... 虞汀身上冰凉凉的气息，但是还混杂着难闻奇怪的味道，嘴里面好像也有东西。 这是在干什么，虞灯灯下意识地撇起嘴巴，然后感觉到了嘴里的异物被移开。 他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是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全都涌入到他的耳朵里，里面尤其突出的是很多很多的哭声。 “醒了，小朋友？”穿着白大褂的陌生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配上周围的声音像是电视中常出现的奇怪的科学家。 虞灯灯猛地想坐起，却感觉自己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并且在发现自己还在虞汀怀里后，他又安稳地靠了上去。 “醒了，我来带你看医生了。”虞汀抚了抚虞灯灯的额头，替他擦了擦薄汗，又顺了顺柔软的发丝。 整个过程中小孩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注视着虞汀和他手上的动作。 看着面前的场景，医生笑了一声，只见这父子两人都又看向了自己。 被两张同样出色的脸盯着的那瞬间，医生愣了一下，继而有些尴尬地握拳轻咳了一声。 “你家孩子倒是不怕医生，外面那几个孩子一看到我的白大褂就被吓哭了。” 虞汀闻言也有些惊讶地看向虞灯灯，确实，一点儿害怕和抵触的情绪都没有。 是因为发烧导致的有些反应慢了吗？ 倒是虞灯灯有些疑惑，医生有什么好怕的呢？ 医生仰头看了眼手中的温度计，又看向这对父子，“温度不低，先打一针吧。等会儿我给他开点儿药。你到时候去拿就行。” 虞汀：“好。” 抓到了关键词，虞灯灯发问，“打针？” 医生闻言又咳了一声，“叔叔刚刚说错了，拿药就行了。小朋友先和爸爸玩一会儿，等叔叔给你拿完药喝了，病就能好了。” 说着就连忙出了房间。 爸爸？ 好陌生的词语。 无论是虞汀还是虞灯灯都没有“反应”过来爸爸两个字，更不用说去立刻去解释了。 这也不怪医生，虞汀刚进来紧紧抱着孩子，难得透露出焦急的模样。 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他和怀里的孩子是父子关系，更不用说他刚刚做的一系列过于顺其自然的安抚虞灯灯的动作。 只是虞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两个字居然会和自己产生联系。 虞灯灯躺在虞汀的肘弯处，脸颊有些泛红，不自然地向另一侧撇去。 那个医生居然说虞汀是自己的爸爸诶，也就是他的人类父亲。 但是虞汀这么年轻，真的看起来有那么像自己的爸爸吗，他甚至都没有反驳那个奇怪的医生的话。 此刻，大人小孩都陷入了沉默。 一个是有些新奇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样称呼。 另一个则是难为情地纠结虞汀对这样的称呼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只不过并没有多长时间这样的局面就被打破了，拿着针管的医生满脸亲切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看到那个针管的时候，虞灯灯心底一寒突然明白了刚刚医生为什么会问那样的话。 也没人告诉他，这群人类打针的针管这么粗啊！ 在医生进来的那刻，虞汀明显感觉到了虞灯灯的紧张。 当然最主要是.. 他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狠狠抓住的胳膊，所以其实还是害怕的吧？ “小朋友，不要怕，一点儿都不疼。” 医生推了推针管，里面透明的液体从针尖冒出滴落。 他看了正抱着孩子的虞汀一眼，示意对方一会儿按住小孩，以免挣扎。 “我不怕疼。”听到医生的话，虞灯灯抿了抿嘴下意识嘴硬道，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又往虞汀的方向缩了缩。 看着小孩的动作，虞汀不为所动，“放心，不疼。” 听到虞汀这么淡定的话，虞灯灯都快哭出来了，只不过因为生病，软糯的声音没有任何威慑力，倒是让人觉得有一丝好笑。 “因为这是扎在我的身上。” 所以你当然让我不怕疼了。 虞汀嘴角都弯了起来，怎么这么可爱。 “你家小孩真可爱。”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无情地在虞汀的协助下脱下虞灯灯的衣服，然后十分迅速地如同流水线作业般给虞灯灯扎了一针。 药液顺着针管进了皮肤，几十秒就结束。 医生本来还稀奇这孩子为什么没有哭，结果抬头对上了虞汀眉毛微蹙的模样，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对方的胳膊已经被小孩攥红了。 “好了，已经打完了，不用攥你爸的胳膊了。”医生打趣道，“胳膊都让你攥红了。 虞汀对疼痛的敏感度和忍耐度都很高，见虞灯灯正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他一脸平静，“还疼吗？” 虞灯灯：0.0 他能说其实只有在针透过皮肤的那一瞬间是疼的，之后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吗？ 看着虞汀胳膊上的红痕，他摸了摸，这样就能缓解疼痛了吧。 “回去之后先吃一天的药调理一下，应该就是昨天下雨突然降温的原因。” 医生将写好的药单递给虞汀，又叮嘱道，“让他多吃水果蔬菜，少吃容易上火的食物。” “好。”虞汀应道，站了起来，并在心里划去了平时常点的一些菜。 “拿药的地方出了门左拐就到，拜拜，小朋友。” 感觉到打了针之后，自己的身体也轻了不少，比之前好多了。 虞灯灯也明白了这个医生和自己刚开始想的怪异科学家不是一个类型。 于是他趴在虞汀的肩上很是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这几天常下雨，医院里生病的小孩不算少数。 一路上虞灯灯趴在虞汀的肩膀上看到了好几个都因为吃药打针哭嚎的声音都快哑了的小孩。 虞汀也注意到了这些孩子，想到自己怀里还抱着的孩子，他莫名松了口气。 “我很乖，没有哭。”虞灯灯搂紧虞汀的脖子，凑到他的耳朵旁信誓旦旦的说。 第7章 他是一个很坚强的章鱼，打针都没有留下一滴泪！ 紧张的将虞汀胳膊攥红的人如是说，哪怕那证据都还没有消失。 “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啊？” 虞灯灯看着虞汀付了钱，拿着被透明塑料袋装着的药好奇道。 刚刚来的时候睡着了，对自己是怎么来没有丝毫的印象。 “到了你就知道了。”虞汀说。 虞灯灯噘嘴，“好吧。” 虞汀出了医院，左拐右拐到了停车的地方，还未说话，只感觉到怀里的人像是要直接站了起来。 “三轮车！” 没像之前的那样坐在虞汀的胳膊上，看到熟悉的三轮车虞灯灯直接双手扶着虞汀的肩用力地向那个方向瞥去，继而是无比的懊恼。 他居然坐三轮车的时候直接睡着了！ 知道虞灯灯对三轮车有多么钟情，虞汀也没意外，只是抱紧小孩带他走了过去，将他放在了座椅上，“不要乱动。” 虞灯灯忙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虞汀也赶快坐下。 虞汀无奈笑了笑，还未坐上去，却听到了身边一对路过母子的对话。 “看到没，不好好学习，以后只能开三轮车。”妈妈叮嘱道。 “但是很帅啊。”小男孩悄悄看了眼身材高挑的青年，见虞汀的余光瞥向自己，又忙扭过了头，小声道。 “帅又不能当饭吃。”妈妈拉着女孩走远，“你要好好学习，不要学这样的人。” “是在说我们吗？”反应过来的虞灯灯看着走远的母子，忙冲虞汀解释，“我觉得很酷！真的！” 虽然搭配生病的声音没有任何说服力，但是今天已经感觉到虞汀有些难过的他绝对不会让他的人类因为这句话而伤心。 “我也觉得。”虞汀揉了揉虞灯灯的头。 两个外星人在此刻都决定保护三轮车在对方心中的美好形象。 第6章 回去的路上，虞灯灯非常乖巧地坐在虞汀的旁边，左扭扭右扭扭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来地球还不到的一天，去过的地方只有垃圾场、汽修店，还有医院。 地球对于他这个外星生物来说，实在是过于新奇，和他所在的星球一点儿也不一样。 虞汀也看出来了小孩和刚刚在医院时完全不一样的情绪，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脸色也没有之前那样的红，正常了很多。 “等你病好了，带你出来逛。”虞汀看了眼正盯着旁边路上锻炼器材的灯灯。 虞灯灯：！！！ “好。”他不加思考地点了点头，心里将虞汀上上下下又赞赏了一遍，不愧是自己选中的人类！ 想到这里，他又莫名想到了在医院时那个医生说的话，抬头看向虞汀。 青年两手握着车把，眉目专注地看着前面。 优越的五官立体而引人注目，认真的时候甚至有一些难以接近。 但是一点儿不是这样的，他想。 其实…虞汀做自己的人类父亲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这话，他绝对不要先开口。 如果是虞汀开口的话，那他会在拒绝几次后就同意了，虞灯灯想。 看到面前熟悉的街道，虞汀按响铃声，转了弯后低头看了眼从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小孩，问：“怎么了？” “啊？…”意识到自己竟然看着虞汀的脸幻想着之后的父子生活，虞灯灯一支棱，身体猛地向旁边移了一下。 一直分神看着虞灯灯的反应，虞汀一手拉住小孩的手向自己的方向靠去。 “不要走神，危险。”感觉到灯灯下意识环住自己腰的手，虞汀温声安抚却又带着一丝警告，“马上就到了。” 抱着怀里有力纤细的腰，虞灯灯紧张地喘了口气。听到虞汀的话，他的耳朵迅速红了起来，手又不自觉地捏住了虞汀身上的白短袖。 他…不是故意的嘛…只是在想他们的父子生活。 在虞汀说了之后，虞灯灯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着外面的风景，很安静。 很安静… 虞汀不太放心地低头看了眼环着自己腰的灯灯，小朋友看起来不闹，不过还是好奇地看来看去，这才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三轮车停到了熟悉的地方，汽修店的大门开着，靠外的房间大敞着却没有人。 店里一共两把钥匙，程强一把，虞汀一把，所以只能是昨天上午就消失的程强回来了。 虞汀停下车，关上开关。 与此同时虞灯灯也松开了手，乖乖地坐在三轮车上，看着跨下车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青年。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让虞汀抱住自己，“我想下去自己走。” 虞汀眼里闪过惊讶，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弯身将小孩从车上抱了下来放到了地上。 听到了外面房间内三轮车的轰鸣声，办公室里的人也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黑色泛着油脂的polo衫，下面则是黑色到膝盖的短裤，短而粗的黑发像是有两天没洗，看起来有些油，正是消失了两天的程强。 程强将烟蒂扔在地上，又用拖鞋拧了两下，抬起下巴看向虞汀，“干嘛去了，我说上午你这么不在。” 他这才注意到虞汀身边的小孩。 那小孩长得陌生但是白白净净，一看就很讨人喜欢，就连本就脸色不虞的程强看到小孩的时候脸色也好了几分。 “嘿，这谁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 见到程强后，虞灯灯下意识地虞汀的方向退了两步，靠在虞汀的身边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注意到灯灯的动作，虞汀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一些程强的视线，看向面前笑得有些油腻的男人，回答：“上午去了趟医院。” “医院，怎么…你生病了？”听到这，程强的眉头皱在一起像是一座小山。 “孩子生病了。”虞汀解释道，低头看向正扒着自己腰的小孩。 虞灯灯似有所感地看了眼虞汀，而后歪头再一次看向面前的男人。 “这是汽修店的老板程强程叔叔。”虞汀介绍道。 “他叫虞灯灯，是……”虞汀顿了顿，他们该算是什么关系呢？ “他是我爸爸！”见虞汀始终没有说出来，虞灯灯攥着虞汀的衣服，紧张但大脑却十分光滑地让他大声说出了他们的关系。 儿童稚嫩的声音落在地上，让虞汀一愣。 而程强脸上的笑容更是如同故障的雪花影像般抖动，继而失去笑容，失声道：“虞汀，你哪里来的孩子？你不是单身嘛？？” 虽然作为虞汀打工的老板，但程强对于虞汀的了解并不多。 再加上正阳街这里早就没落了，劳动力价格低，在这上班的多是早早辍学或是离家出走的人。 要是真计较起来家庭背景了，一半的人都得丢了工作。 可是他虽然没见过多少市面，但是见虞汀第一面就意识到了青年绝对不是属于这条街的人。 那张冷淡帅气的脸以及冰冷乃至难以接近的气质，在虞汀说明自己是来找工作前，程强都以为是哪个明星或是富二代偶然路过这里来修车了。 虞汀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星期后，程强才意识到看起来他好像猜错了。 对方虽然高冷，做事却是脚踏实地。 招虞汀的时候程强已经和虞汀做了约定，每个月三千五工资，扣一千的房租。 他没想到虞汀真的答应了。 每个月只发两千五的工资，程强自然是赚了大便宜。 只不过现在，看着前面正扒着虞汀看向自己的小孩，程强突然觉得这孩子也没那么可爱了。 虞汀没有也无意去关注程强的面部表情，再加上对方的表情全都写在了脸上，他不用想就明白了对方心底在想什么。 此刻他正低头看向刚刚“豪迈”地喊出两人关系的灯灯。 因为害羞和尴尬，小孩整个人都快埋进了他背后的衣服之中。 他嘴角微勾，垂眸望着男孩头顶柔软的发丝和圆圆的旋，继而没有忍住，伸手安抚般揉了揉男孩柔软的黑发。 虞灯灯其实他本来不想那么说的，反正他生病了，不然就当成是他生病时说的胡话好了。 不然就赶快天降一个飞船，赶快把他带回他的星球。 正胡思乱想，头顶却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他抬起头，首先触及的是青年融解温和的眼眸。 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灯灯是我的孩子。”虞灯灯听到虞汀这么介绍自己，他下意识也挺直了胸膛，在这个星球他拥有了和自己拥有关系的人类。 不是血缘关系，但是和血缘关系同等重要。 听到虞汀这话，灯灯瞬间安心。 于是虞汀告诉他自己和程强要有话说，他甚至非常乖地守在自己的宝贝三轮车前观察着配置。 只不过耳朵却悄悄地竖起，装作若无其事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第8章 “所以，我想抚养他。”虞汀向程泽讲了大概的来龙去脉，“直到他的父母来寻找他。” 他现在寄住在程强的房子里，哪怕交了房租，出于变化，也该提前告知程强。 “那他父母要是不来找他呢？” 嗓子本来就大的程强看到不远处正围着三轮车转，像是从来没见过三轮车的小孩嗤笑一声。 “你难道这就要养他一辈子，不结婚也不生孩子了？” 他看到虞汀那张淡定的脸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恼火，仿佛是如同不知柴米油盐贵刚从那些富豪家里走出来的小少爷一样。 天真。 虞汀：“我不会结婚，也不会有自己的子女。” 哪怕在暗水星的时候，他都坚定着不结婚不生子的想法，更不要说现在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星球了。 虞汀的声音过于坚定，倒是让程强的表情一噎：“钱呢，你的钱够养他吗？现在的孩子上学学费可不低。诶，我们早就说好了哈，工资我是不会给你涨的。” 虞汀抬眸看了程强一眼。 程强噤了声，怕虞汀向自己翻脸，却没想到虞汀仍然是点点头。 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虞汀适应力可以称得上是s+，他只是目前需要时间来整合现有掌握的信息。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之前还未放弃回暗水星的想法。 见虞汀对“涨工资”没有任何想法，那程强更懒得说什么。 反正孩子不是他的，也不是他来养，和他没关系。 “那我没意见。”程强耙了耙自己的头发，听到自己的利益没有损害，也乐意去卖虞汀一个面子，“行，那你忙吧。刚六叔还给我打电话，到场子了还缺一个。” 他转头向门外走去，见灯灯在看到自己后停下脚步了同时，他也打了个招呼，“再见啦，小朋友。” 虞灯灯虽然成了人类，耳朵却仍然灵敏，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他沉默地看着程强，并没有理会。 程强也没生气，笑呵呵地走了，只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转头道：“虞汀，有孩子了以后也注意点儿，别让孩子听到外面是怎么……” 他还未说完，却感觉到面前刚刚还温和的青年变得难以接近。那双冰冷的眼眸冷冷地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看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体一般，让他下意识忘记了说什么，只下意识想逃离危险般扭头快步离开。 外面？ 虞灯灯抓住了程强说的话中的关键词。 虞汀……他新任爸爸，在外面怎么了？ 第7章 虞灯灯坐在板凳上，手里端着纸杯，温水透过纸壁传到手掌内侧，温热的感觉再加上刚吃药的原因让他昏昏欲睡。 他无声地打了一个哈欠，继续注视着虞汀。 青年正弯腰转专注地低头戴黑色的皮手套，继而钻进了要维修车的车底。 所以，程强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 虞灯灯忍不住好奇地想，而且外面的人竟然都知道这件事。 当时程强在这句话还没说完时的表情也很不对劲，很显然是在那一刻感觉到了害怕。 虽然虞灯灯并没有觉得虞汀的表情危险。 因为在当时他扭头时，虞汀也看了他一眼。在他看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几丝担心而已。 这件事肯定不能问虞汀的！ 只能去想别的办法了。 正在思考的小孩眼神逐渐地放空，水杯也不自觉地倾斜，水流滚落在地上发出流动的声音。 本就一心二用的虞汀听到声音直接手肘撑地从车底滑了出来，看到面前的画面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他继而歪头用嘴扯下手套干净的边缘，又将另一只手套褪下扔在一侧，走过去从虞灯灯手中轻轻抽出了水杯。 “啊？”虞灯灯看着刚还在脑海之中，现在却近在咫尺的青年，惊呼一声，这才发现他刚刚竟然想找个问题直接发呆了。 “是困了吗？”虞汀问，“上去睡会儿吧。” 一楼就前后三个房间。 前面修车，后面一个是程强的办公室，一个是平时放零件的仓库，一个能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虞汀拿药单的时候就听医生说了这药喝了容易困，再加上睡一觉对恢复身体本来也有好处。 于是他直接去洗手池那里洗了洗手，甩干水滴后又走了过去，问：“我抱你上去，还是自己走着上去？” 虞灯灯本想说自己不困，抑或是他就是想坐在这里看虞汀修车。 但是什么话都还没说，他就又没忍住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虞汀汀：0.0 虞汀：…… 虞汀无奈叹了口气，先是摸了摸小孩的头，已经恢复了正常体温了。 他直接弯身抱起在自己说完话后就张开胳膊的灯灯，“走吧，睡一觉就好了。现在感觉身体有力气了吗？” 躺在熟悉的怀里，枕着习惯的肩膀，虞汀汀现在已经十分熟练地调整在虞汀怀里的姿势了，点了点头，闷声道：“好多了。” “等四个小时后再吃一次药。”虞汀说，“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等你睡醒了去买。” 青年的声音冷淡，说话带着距离感，可在虞灯灯的耳朵里却像效果非常好的安眠曲。 他的眼皮耷拉下来，声音也低了很多，问：“都有什么呢？” 章鱼星球的章鱼和相对于他们而言远古的章鱼的饮食是一样的，每天就是吃吃小鱼小蟹，剩下的日子就是晒日光浴。 而虞汀在暗水星也算是有过之无不及。 作为上将，他一天中将近有十几个小时都耗在军营之中，除非是他的副将带饭，其他的时候他都是直接喝营养剂充饥。 来地球之后，他这一个星期吃的饭比他在军营待了几年吃的饭都要多了。 “有米饭、面条、炒饭……”想到那天听程泽说“疯狂星期四”，虞汀想到了“汉堡”，但是考虑到灯灯还在生病的身体，并没有说出口，“还有很多，等你醒了后我们一起去逛逛。” “好～”虞灯灯拉着长腔应着。 虞汀抱着灯灯上了楼梯，打开了房间的门。 阳光透过窗帘撒在床上，浅绿色的床单上落在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斑，空气中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清新好闻而又让人昏昏欲睡。 虞汀弯身将灯灯放到床上，扯开被子，看着小孩乖乖地躺了进去又给他盖了一层比较薄的被子，声音温柔，“先睡吧。” 被子因为被阳光晒过也变得暖洋洋的，感觉到适宜的温度。 虞灯灯下意识满意而慵懒地眯了眯双眼，看向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虞汀，“你不也睡一会儿吗，爸爸？” 从自己生病到回来，虞灯灯知道虞汀从头到尾就没有休息过一分钟。 更不要说他刚刚还偷听，不，光明正大地听到了那个老板和虞汀的对话！ 分明就是赤裸裸地压榨！ 反正现在楼下也没有客人，还不如陪他一起睡呢。 越想越合理，虞灯灯眨了眨眼睛继续看着虞汀。 灯灯的眼睛因为过于纯黑，注视别人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格外的亮，真诚而无辜。 虞汀无奈又觉得好笑，他想这个孩子可能真的知道该如何拿捏他吧。 “好吧，那我把楼下的门关上。”虞汀揉了揉他的头站了起来，小孩立马变脸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虞汀轻轻笑了笑，关了门后继而又上了楼。 他本来以为灯灯会在这段时间内睡觉，毕竟抱灯灯上来的时候，虞汀已经觉得灯灯很困了。 结果却没想到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对方的目光立即就挪在了他的身上。 竟然是还没有睡。 “还不困吗？”虞汀坐在床边。 灯灯非常积极自觉地向离墙近的方向移了移给他腾出位置，又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不困。” 他知道只要他睡着了，虞汀肯定会下楼上班的，所以他绝对不要睡着。 小孩的心思比大人的好猜多了，嬉笑怒骂都浮现在脸上。 虞汀只是伸手给灯灯捏了捏被子，“睡吧，我陪你。” 仿佛是为了证实这句话，虞汀顺势躺了下来。 虞灯灯没有说话，仍然是侧着脸看向躺在自己身侧的人。 作为章鱼王子，他一出生就有自己的领地，这也代表他几乎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睡过，醒来也不会看到他人的侧脸。 可现在…… 他看向安静的躺在一旁的青年，对方的睫毛很长，从侧面看也能看到眼角的弧线，嘴角微抿。 是人类，不只是人类。 还是他的人类父亲。 而这仅仅是不到两天的时间中发生的。 掉落地球，被虞汀捡到，生病住医院，而现在他和他的爸爸，一个尊贵的章鱼王子，一个地球人，都安静地躺在地球上一个不知名小城市，带着阳光气息的浅绿色床单上。 第9章 真是神奇，虞灯灯感觉奇妙地想着。 五分钟 十分钟 …… 那抹视线在逐渐的变弱…变弱，乃至消失，因生病而加重的呼吸声也在逐渐的变浅，虞汀这才慢慢的转头看向身侧的小朋友。 从自己上楼到现在才过去了十分钟，身旁的灯灯早已睡了过去。 因为是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一侧的脸颊肉挤在一起夹在脸颊和枕头之间，说不上舒服还是不舒服，看起来睡得很香。 虞汀的手快挨到小孩的肩膀时又收回了动作。 算了，好不容易睡着了。 他又将被子掖好，穿鞋下了楼。 其实灯灯猜的没错，只不过是低估了自己想睡觉的愿望了。 虞汀推开店门走到桌前，干脆利落地戴上手套，拿起一旁的千斤顶，又钻进了车底，专注地打量着自己还未完成的工作。 其实和程强以及灯灯所想有些不一样的，虞汀目前还是喜欢这份工作的。 或许是当认真做这件事的时候总会让他想起在军校修理机甲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停下了动作，卸力躺在了地上为了作业而铺好的垫子上，顺着车底露出的地方看向车外。 昨天并没有找到匣子。 今天他在地球的第八天，距离匣子彻底消失还有一天。 如果明天找不到匣子，他回到暗水星的可能几乎为0。 他不是没有想过他的那些队员们会努力寻找他，毕竟部队里的那些兵都是从一开始就被他挑选出来一直跟着他消灭虫族四处征战。 但是这几年联邦帝国国王病了之后，帝国上层的贵族争斗不断。 而贫民窟出身，背景过于干净的虞汀一直是皇族和贵族的拉拢对象，联姻、贿赂这类的现象几乎从未断绝过。 奈何虞汀的性子过冷，只忠于帝国。 碰了几次硬石头后，贵族们也明白了虞汀实在不是能拉拢的对象。有的放弃了，而有的直接将虞汀当做了敌人。 而飞船每次任务之前，虞汀都会检查一遍飞船。这次消灭虫族的任务因为临时有事，虞汀交给了两个副将来处理，后来的事都知道了。 飞船信号中断的那刻，虞汀就意识到了是那些人捣的鬼，但是他不愿去怀疑他那两个副将。 一个会和他们分享女儿的日常，另一个则是和虞汀一起从军校走出来的同学。 无论是哪个，结果都不会是他想看到的那样。以至于在灯灯出现之前，虞汀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回去。 那种想回去的心情究竟是因为担心自己队员，还是想找出背叛自己的人，还是说两者都有，就连虞汀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有了灯灯之后，却又有了另一个可能。 他拔出思绪，从车外的视线移了进来，完成最后一个步骤。 只不过他刚从车底钻出来，就看到了路边的老人穿过马路走了进来。 正是开早餐车的刘叔。 “小虞。”看着正忙碌的身影，刘叔快步走了几步，伸手招呼，“忙不忙啊？” “还行，今天的活不多。”虞汀将手套扔到椅子上，洗了洗手，看向围着车转的老人，没有说话。 围着这几辆车转了几圈，在心里做了做对比，感觉都不是什么好车，刘叔撇了撇嘴这才看向虞汀。 “我来是找你说那个配件呢，有没有合适的啊。昨天我太忙了，一直忘了过来。” 虞汀：“有。” 昨天他收拾仓库整理出了一批要低价处理的三轮车配件和电瓶，其实大部分都能用，只是有的因为时间过长会需要耗电太多的情况。 他从仓库里拿了三个，放到桌子上给对方介绍了一下大抵的情况。 “这二手的？能用多长时间啊，会不会不耐用啊？” 刘叔用手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电瓶皱眉道。这个年纪的老人不仅考虑价格，更考虑的是性价比，用最少的价格找到最大的便利，“一次能顶多少天啊？” “每天开的话需要两天一充。”虞汀回，他知道老人每天就在固定的另个地方早午餐来回倒换，“像您每天就换两个地方的话，四五天一充。” 刘叔不太满意地吸了口气，又看向其他的电瓶。 虞汀知道老人得再挑会儿，也没打扰对方，在一旁对着昨天没整理完的另一个单子核对汽车配件的数量。 “这个呢？”刘叔又指了指一个全新的电瓶。 虞汀：“这个贵一些，八百。” 见刘叔又转向其他的地方，他又看向那个单子。 刘叔不太满意地盯着这几个电瓶，看起来一个让他满意的都没有，而老人独有的拖沓的脚步声在水泥地上格外的突出。 虞汀停下动作，垂眸看了眼地，意识到自己下楼的时候确实是把门关上了才继续核对。 “小虞，你知道咱们这条街今晚要办夜市节吗？” 实在找不到便宜又合适的，老人倒是打开了另一个话匣子，坐在一个空椅子上看向姿态挺拔站在柜台后的虞汀。 虞汀抬起头，“？” 见青年终于有了好奇的模样，刘叔也莫名骄傲起来，“我来的时候看到的，就在正阳街北街口那里的，正搭帐篷呢，小孩玩儿那种碰碰车也有，也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呢。” “这样。”虞汀点头表示明白。 “你也去逛逛，不要总待在店里。要我说程强也是，每天在六子那的麻将场没下来过，赚多少花多少，等老了不知道能攒下几个钱呢。” 下意识说教了几句，刘叔也意识到了在主人家这么说确实是不太合适，咳嗽了几声，又换了句话。 “小虞，刘叔这是忠告。年轻有力气的时候就多攒点儿钱，不要年老了才后悔。要是我年轻有钱了，现在绝对不每天早起。” 知道老人是好心，虞汀嘴角也弯了弯，“好，我一定会记下。” “诶，那就好。现在的年轻人总不愿意听老人的话，他们就不明白我们也是从这条路走过来。” 刘叔哼了一声，“就是说啊，小虞，你晚上有空也出去逛逛。” 正阳街破落狭小，发生一件事周围几百米的人都能知道。 汽修店的程强找了个精神有问题但是又肯干活的员工这件事早就传遍了，刘叔就是第一天知道的人。 虞汀在他那里买了几天早餐，虽然交流并不太多，但是他能感觉出来虞汀和传闻还是有些不同。 比如说这小伙子第一眼只会让他觉得格外的周正，一点儿也不像精神有问题的人。 但是见过一次虞汀从垃圾场出来后，想到那些传闻，刘叔心里也纳闷过，这到底是什么病才会是这样的效果。 这次来了店里，一看到虞汀，刘叔就想到了夜市的事，深层的语言无疑是别总去你那垃圾场逛了，看看别的地方吧。 “好，我今晚就去看看。” 无论老人的想法是什么，虞汀欣然点头，接受了老人的提议。 “爸爸？”稚嫩又带着些疑惑的声音响起，已经睡醒发现虞汀没有在床上，迅速穿鞋跑出来的虞灯灯站在楼梯上看着楼下的两个人。 虞汀，还有一个陌生的老年人。 “小虞，这…这？”本来打算离开的刘叔不可思议地盯着站在楼梯上的小孩，手指甚至也不相信地指了指，“你有儿子啊？？” 不应该啊，正阳街这群街坊也没说虞汀有孩子啊，不是单身嘛？ 虞汀抬头看了眼表，下午一点了，也就是代表灯灯睡了两个小时，看起来睡眠还不错。 “嗯。”虞汀回，又看向虞灯灯，走近伸出手带着小孩一步步走下来，“不睡了吗？” 虞灯灯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面前正紧紧盯着自己的老年人。那眼神里没有恶意，但是有种很浓厚的情绪。 后来在地球生活久了，虞灯灯才知道那是一种纯粹想吃瓜的好奇。 而此刻，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爸爸？”于是他又很顺其自然地叫了虞汀一句。 “这是卖早餐的刘爷爷，经常在街口卖。”虞汀想了想，又补充道，“油条很好吃。” “油条？”虞灯灯抬头看了他爸爸一眼，油条？那是什么东西？ 虞汀：“等明天早上，带你尝尝。” 虞灯灯：“好。” 见这“横空出世”的父子聊了起来，刘叔忙笑了笑，随之插话，“叫我刘爷爷就行，你爸爸每天早上都来我这儿买油条呢。不过爷爷一直也没见过你。小朋友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虞灯灯，今年六岁了。”听到虞汀经常吃这家的早餐，虞灯灯心中对这位刘爷爷的好感度瞬间+5，于是第一次主动回答了问题。 虞汀有些惊讶，却又突觉欣慰地听着小孩的答案，仿佛灯灯在他心中又长大了几岁那般。 “六岁了啊？”刘叔笑呵呵很是慈祥地应着，心底倒是高速旋转着计算虞汀有孩子的年龄，怎么也得是二十或着二十一岁了啊。 第10章 居然这么早，他也没听说过。 他又看向小孩，像是有些认生，这孩子站在虞汀偏后的地方好奇地打量着他，长的也虎头虎脑的，看起来也是没有什么疾病的样子。 是的，在听到这孩子叫“爸爸”的时候，刘叔一下想到了这个问题，心底对虞汀的同情这次又真情实感地多了几分。 “明天让你爸爸带你吃油条，爷爷给你免单。”老人对小孩有一种天生的慈祥，孩子都在外面打工的刘叔也不外乎是如此。 “谢谢爷爷。”感受到对方的好奇，虞灯灯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嘴角的笑带动着脸上的酒窝，可爱无害。 “这有什么的。”刘叔摆了摆手，“我刚刚还和你爸爸说今晚有夜市节呢，到时候让你爸爸带你去逛逛，好好热闹热闹。” 夜市节？ 听起来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好！”虞灯灯应道，不知道虞汀想不想去，他反正先替虞汀应下了。 深刻体会到了自家小孩有多机灵，虞汀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看向老人，“刘叔，电瓶的事我再看看吧，要是有合适的再联系你。” “行。”刘叔点了点头，再次强调，“就便宜点儿，但是得顶的时间长一些，不能耗损太快了。我知道这种不太好找，就辛苦小虞你多费心了，不然要是有这样刚出货的二手也行。” 甚至终于觉得自己的理由有些不切实际，老人又补充了一句。 虞汀也理解老人的心态，倒没有惊讶，“好。” 倒是虞灯灯听着这位已经离开的刘爷爷的要求，没反应过来，掰扯着手指头数着这些条件，“便宜的，好用的，不能是二手的，真的有吗？” 那算什么，天上掉章鱼吗？ 天上会掉章鱼吗？ 除了意外掉落的他，当然是不会！ 所以这么可能有满足这些条件的啊。 “或许有吧。”虞汀想到了自己原先的专业，心思微动，不过注意力又回到了面前的人，“饿不饿？” “你什么时候下楼的啊？”虞灯灯也问。 “在你睡着之后，有感觉到吗？” “没有。”虞灯灯瞬间变得气鼓鼓，“不是说要陪我一起睡嘛？！” 他就知道虞汀是不会睡着的，肯定会趁自己睡着的时候下来上班。 看吧，果然是！ 确实理亏，被小孩质问，虞汀有些尴尬握拳轻咳了一声，“我不困，睡不着。而且工作的话可以买很多你想吃的东西。” 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希望小孩听到后面这句话能少生点儿气。 想吃的东西？！ 虞灯灯耳朵微动，却又突然意识到虞汀这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没有那么多想吃的东西！” 身为章鱼，他最多吃鱼，还有小螃蟹。 “薯条也不吃嘛？”虞汀又问。 “薯条0.0？” “对，薯条，还有今晚的夜市。”虞汀又淡淡补充道。 “啊，这样的话还是先可以尝尝的。”虞灯灯转了转眼珠，勾了勾虞汀的手指，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承认：“我确实饿了。” 虞汀：^_^ 搞定。 第8章 把手头最后一点儿工作收尾，虞汀就带着虞灯灯出了门。 精神好了很多的灯灯也没让虞汀再抱着他，只是一直牵着虞汀的手，跟着他沿街慢慢地走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下过一场雨，空气中的浑浊也少了不少。 远处淡蓝色的天像一幅油画静静地悬着，正阳街被雨水冲刷过的红色塑料灯牌上平时风吹雨打所染上的油脂也消失不见，红得鲜艳。 这里的人中午有午睡的习惯，再加上现在是吃中午饭的时间，大多数店铺都没有多少人，从他们身边擦过的电动车都比汽车多很多。 虞灯灯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坐在一处店铺中正吹着风扇的中年女人。 那个女人看到他的视线，又看了他两眼，和刚刚打量他的目光一模一样的有些让他抵触。 注意到灯灯的动作，虞汀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是这附近小超市的老板。 虞汀原来之所以会记住她，是因为他曾经来附近买饭，听到对方正对着另外两个人谈论他的精神是否有问题。 无疑，他们所推论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见虞汀也看了过来，躺在躺椅上的女人两脚瞬间支在地上坐了起来，因为上次被撞破的事，嘴角的笑意也很勉强，“小虞，出来逛啊。” 知道这是在和虞汀打招呼，虞灯灯攥紧虞汀的手，先是抬头看了眼虞汀，结果只能看到优越的下巴和浓密的睫毛，他又扭头看向面前打招呼的中年女人。 虞汀：“嗯。” 他不是不知道正阳街这条街的人对自己的评价，其实他也能理解。 如果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每天都要定点去一个毫无关联的地方，他首先就会对这个人的身份起疑。 更何况在贫民窟住久了，他连更恶劣的情况都遭遇过。 “呦，这是谁家的孩子，我都没见过。” 女人眯眼打量着虞汀身边的小孩，她眼尖，虞汀一出现她就看到这个孩子，脑子早就转过三个弯了。 小虞的？ 之前也没听过啊。 程强每天待在麻将场，不太可能。 而且长得模样，孩子也不会这么可爱。 程泽？更不可能了。 虞灯灯看着面前的女人，想到上午程强说的话，他突然意识到了这女人的眼神或许就是正阳街都知道的有关于虞汀的话。 所以他先开了口，甜甜地笑了，“阿姨好，我叫虞灯灯，虞汀是我爸爸。” 虞汀看了灯灯一眼，回道：“我带他出来吃个午饭。” 孩子？ 还是虞汀的孩子？？ 听着这天真无邪的童音，女人愣了两秒，脸上又迅速带了笑模样，一点儿也不像刚知道这件事的模样。 “诶，你好，灯灯。还没吃午饭吗，那快去吧，再过一会儿前面摆摊的就该收摊了。” “嗯，先走了。”虞汀应了声，后面女人的目光还在跟着他们，一直到他们拐了方向，看起来算是十分好奇了。 就连他脑海里也突然冒出了一个坏水。 如果他突然扭过头，怕是要吓到对方吧，就像上次被自己当场发现那样。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 感觉到那个阿姨还在看着他们，虞灯灯撅嘴向后看了眼，只看到那个阿姨正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方向。见他回头了，还冲他笑了笑。 他又扭过头来。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 正阳街的饭店大多开在街口的位置，这里是学生和上班族最常路过的地方，人流量也大。 从汽修店走到这里十几分钟，摆摊的小贩不多，大多是小饭馆外摆着几顶帐篷，便宜实惠，附近的工人常来这里吃饭。 两人一到这里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是有认识虞汀的人，看到他身边没有见过的孩子有些好奇。 二是两个人的外形实在是太过优越，虞汀的身高一米九，高挑带着压迫感。 他手牵着的小孩发丝柔软，穿着黑色的连体衣，很可爱，倒是冲散了虞汀的不近人情。 两人边走边看，路人也猜不出到底是父子还是兄弟。 “想吃点什么？”虞汀晃了晃手，低头看了眼正认真挑选的灯灯。 虞灯灯停下脚步，看向左手边的那家店。店内的灯牌大红大绿，上面还配了很多菜的照片，格外的诱人。 他指了指上面的一张图，“想吃。” 虞汀看过去，原来是他之前吃的宫保鸡丁，不辣甚至偏甜，欣然同意。 过了饭点的好处就是饭馆内就一个桌子有人，其余都空了。 虞汀找了一个没有离电扇太近的位置，去前台点了份宫保鸡丁盖饭。 转头回座位上时，只见灯灯正两手托着脸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从带回灯灯的那天起，虞汀从未问过灯灯关于以前的经历。 小孩聪明、好奇心很重，又能随遇而安。 虽然身体有些脆弱还有些粘人，但是生命力很顽强，像是只要有土壤就能生根发芽的一株植物。 真的会有人故意遗弃这样的孩子吗？ 怎么可能。 只不过虞汀有时也会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有灯灯这样的小孩。 或许，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 虞灯灯自然不知道他的人类爸爸在想什么，他的心里现在满是虞汀出来之前给自己说的薯条。 现在吃了饭一会儿还能吃薯条了吗？ 万一他吃饱了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虞灯灯打算少吃一点儿饭，多给胃留一些空间。 毕竟他也想尝尝……薯条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第11章 “宫保鸡丁饭来咯。”老板将饭端了过来，甚至是注意到了小孩的存在，还又额外拿了小碗。 在看到面前的饭时，虞灯灯下意识“哇”了一声，这看起来和灯牌上的图片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第一次听到灯灯这么明显的惊叹，虞汀不由得多看了眼面前的饭。 菜馆的老板听到虞灯灯这声格外真诚的惊叹声，没忍住笑了出来，“尝尝叔叔的手艺怎么样，饭吃完了还能加。” 看着两人的反应，虞灯灯后知后觉快速地捂上了嘴，脸颊瞬间爆红。 虞灯灯啊虞灯灯，你身为一个章鱼王子，怎么一点儿矜持都没有了！ 虞灯灯在心里谴责着刚刚的自己，但是目光真诚地没有从面前的盖饭上移开一点儿。 看来是真饿了。 虞汀用热水烫了烫勺子，给虞灯灯装了小半饭的盖饭，推到了他的面前，“吃吧，小心烫。” 虞灯灯：“！！！” 小孩拿着勺子，低头挖了一勺米饭，抬头见虞汀满脸欣慰（？）地看着自己，吹了吹米饭上的热气才将勺子送进口中。 见灯灯能自己吃东西，虞汀曲起胳膊倒了两杯热水，都放在了自己的这一侧，才拿起了勺子吃饭。 虞灯灯越吃越满足，饱腹感瞬间充盈全身。 不是，人类一直都是吃得这么香的吗？ 这实在是太好吃了吧！ 虞汀慢悠悠地一口口吃着。 虽然从小到大的饮食居住，他都不挑。但是来到地球后，他必须也确实承认，这样的饭才叫做吃饭。 他前二十几年吃的营养剂，那单纯算是满足生理需要。 见虞灯灯吃的太快，虞汀提醒道：“吃慢点，不然容易噎到。” 虞灯灯点头并继续努力消灭地自己碗中的饭。 很快，碗里最后一点饭也消失干净。 虞汀才动了几口，只见小孩拿着勺子眼睛很亮地盯着自己，他将已经温热的水杯推过去，“先喝几口水。” 虞灯灯拿起杯子喝了几口，又放下杯子。 “还要吃吗？”虞汀又问。 虞灯灯看向那并没有被虞汀动几口的宫保鸡丁，甚至觉得那些花生米正在冲他找招呼。 但是想到他薯条，他十分用力地抿了抿嘴，摇头，“不吃了，吃饱了。” 不吃了。 看着紧紧地粘着在盘子上的目光，虞汀微微挑了挑眉，挖了一勺饭，那目光紧接着又移在了勺子上，盯着他放进嘴里。 见虞汀看过去，虞灯灯又赶快移开目光，咽了咽口腔中疯狂分泌的口水。 真是的，早知道他就吃得再慢一点儿了！ “说吧，为什么不吃。”虞汀将勺子放在盘子旁，好整以暇地看向面前的小孩。 “我不饿了。”虞灯灯又咽了口口水，强调道。 “不说的话，就真的没有饭吃了。”虞汀抬眸。 见虞汀的脸色不似做假，虞灯灯掰扯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嘟囔了一句。 “嗯？” “就是…” “我怕吃得太饱了，不能吃薯条了……”虞灯灯声音高了一些，一边说一边悄悄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虞汀。 说真的，这不能怪他！ 他一个从来没吃过薯条的章鱼对薯条产生好奇乃至疯狂想尝尝的心理很正常的，对吧。 第一次听因为虞灯灯的声音太小，虞汀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听到第二句，差点儿被无奈地逗笑了。人类小孩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内容啊。 “再吃一碗。”虞汀又给虞灯灯添了半碗，“吃完饭去散散步，就能吃薯条了。” 虞灯灯：！！！ “真的吗？” “我会骗你吗？” 虞灯灯摇了摇头，捧着碗又吃了起来。 看着小孩大快朵颐的模样，虞汀嘴角微弯，又给他倒了半杯热水。 最后，在虞汀保证会买薯条的情况下，虞灯灯吃了不到两小碗米饭才停，剩下则是虞汀扫尾。 怕虞灯灯积食，虞汀又带着他在附近散了会儿步，附近传来了音乐的声音。 虞灯灯快步走了几步，竖着耳朵听了听，兴奋地看向虞汀。 “应该是那个夜市节，去看看，不过这个时间应该人不太多。”虞汀看了眼手机。 快五点了，远处的天也染上了暮色。夜市真的热闹起来也该是八九点之后了。 不过想着虞灯灯刚退了烧，虞汀还是打算趁人少时候带他逛逛。 等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夜市比想象的人要多，出摊的小贩几乎都在摊位旁，路边的几个音响不要钱地放大着声音。 怕人挤人，虞汀直接抱起灯灯，一手护着他的一只耳朵。看到虞汀的动作，虞灯灯也举起手护住自己的另一只耳朵。 臭豆腐、烧烤、烤冷面、冰激凌，吃的各式各样，还有碰碰车、捉金鱼的各种供小孩子玩的东西。 虞汀见好几个小孩凑在碰碰车那里，想到虞灯灯对三轮车的热爱，还问了一句要不要玩。 结果灯灯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想吃薯条。 他没告诉虞汀，在他们星球，玩的都不是碰碰车，都是直接拿触手裹着东西往对方身上扔。 中途终于看到了卖甘梅薯条的小贩，虞汀给虞灯灯买了一份。 这次小孩虽然没像上次那样发出惊呼声，却也是爱不释手。 不过再怎么爱，边吃还边给虞汀分享。直到虞汀说自己真的吃饱了后，当然实则是不太爱吃甜的，虞灯灯才安心地吃着自己的薯条。 他就不明白，虞灯灯边嚼薯条边纳闷，这薯条怎么就这么好吃。 “那是什么？”刚咽下薯条，虞灯灯好奇地指了指前面一侧搭的帐篷，那里挤了好几个人，看起来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从这个方向也看不清到底在做什么，虞汀走了过去才发现这是一个玩具射击场，桌子上堆着一座小山的玩具。 旁边的红纸用黑色号笔写着价钱，以及只要全部都打中，所有的玩具可自行选择带走一个。 “我试试呢。”旁边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男孩跃跃欲试，交了钱，只不过第一枪……乃至后面全都打歪了。 而后另一个男孩也凑了上来，这次好一些，打中了三枪，获得了一个小海豚的玩偶。 “要来玩吗？”老板看向站在一旁的青年以及他怀里抱着的孩子，“小朋友，只要你爸爸打中了所有，玩具免费挑哦。” 虞灯灯转了转眼睛，看向那些玩偶，只是都不太感兴趣，“那个是什么？” 他指着旁边的一个白色方方正正的盒子。 “智能音响，也是特等奖呢，能放歌还能对话，只有这一个。”老板伸着手指头强调道。 “想要吗？”见虞灯灯打量着那个盒子，虞汀问。 “但是会不会很难啊。”虞灯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触手没在是这么的不便利，不然他一只触手戳一个气球，绝对能拿下。 “我试试。” 虞汀将虞灯灯放在桌子上，给老板付了钱，接过对方手中的枪。 因为是仿/真/枪，要轻很多很多。 虞汀拿到枪的那刻还有些不习惯，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枪柄，继而将枪对准三米远的气球。 夜市上的人逐渐多了，不知不觉这里也聚集了不少人等着看热闹。 “爸爸？”虞灯灯小声道，他本想说这个智能音箱也不是非要不可，只是还未说话，只见青年侧头看向他，以手抵唇，“嘘，要开始了。” 只见青年跨步站着，腰背笔挺，眼神专注地看向靶子的方向。那一刻青年全身的冰冷气息收紧，却在子弹射出那瞬间，压迫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一个 两个 三个 …… 虞灯灯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虞汀，又或者说是另一个虞汀。 周围人惊呼后开始帮着虞汀查气球的数量。 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擅长的，老板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僵。 气球崩裂的声音出现，消失，出现……继而长久的消失，虞汀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枪，没有反应过来似的继续盯着自己白皙修长却带有薄茧的手指。 “爸爸，你全打中了诶！”虞灯灯欢呼道。 “嗯？”听到熟悉的声音，虞汀才抽出神来，揉了揉虞灯灯的头。 周围此刻突然爆发了鼓掌声。 “这也太厉害了吧！” “是不是以前在军队待过，专业的吧。” “我也试试。” “我也试试呢。” 虞汀淡定地抿了抿嘴，他确实很久没碰到枪了，甚至在用这枪的前三次准头下降了很多。 “老板叔叔，是不是可以挑玩具了？”虞灯灯拉着虞汀的手，看向在一旁的老板。 本来脸僵了的老板没想到见虞汀这么容易拿下后，一堆人也凑上来要试试。 哪有人都是这样的准头啊，他也知道这次可能遇上专业的了，指了指那些玩具，“对，随便挑一个。” 第12章 “要哪个？”虞汀走向那些放在桌子上的玩具，随意的看了眼。 大多是小孩子玩的娃娃，模型。那个装着智能音响的白色盒子在那边显得格格不入。 “智能音响！”虞灯灯忙道。 虞汀拿出智能音响，打量了一眼，递给了虞灯灯，“那我们走吧？” 虞灯灯“嗯嗯”了两声，抱住了盒子。 回去的路上，虞灯灯打量着盒子，又看向虞汀。 青年的脸又和之前一模一样，眉眼平静冷淡，仿佛什么都不会惹起他心中的涟漪。 但是刚刚站在那里的虞汀又仿佛是另一个虞汀，锐气逼人，无法阻挡。 “爸爸，你刚刚真的超酷。”虞灯灯说。 他以一个章鱼的名义起誓！ 虞汀：“嗯？” “真的超酷——”虞灯灯凑到虞汀耳边大声道，“听到了吗，真的超级帅！” 虞汀：…… “听到了，这次。” 第9章 出来的早，天才刚刚擦黑，正阳街北街口才刚刚热闹起来。 虞灯灯爱不释手地抱着手里的智能音响，打量着上面看不懂的字，又抬头看向不知正在找什么的虞汀，“它真的会说话吗？” 他们星球也有机器人，并且机器人的数量比章鱼还要多。 如果不是章鱼体积过大无法忽略，他们星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机器人的星球了。 “等回家了看看。”虞汀回，在终于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后停下了脚步。 虞灯灯也看了过去，只见一排路灯下都是卖衣服的小贩，还是以卖儿童的衣服为主。他抱紧手里的盒子。 这是要给自己买衣服吗？ 他抿了抿嘴，抬头看了虞汀一眼，又好奇地看向挂在架子上的衣服。 虞汀走了过去，看着面前被昏黄灯光映着的衣服，白色的短袖也染上了温暖的色调。 他对衣服没有特别的要求和看法，尤其是在进入军校之后，常年都是校服和军装倒换，常服也简单得很。 现在他身上的黑色短袖和短裤也都是在来的那天在这里的夜市随意买的。 “有喜欢的衣服吗？”虞汀将虞灯灯放下，示意他看一看。 虞灯灯惊喜地看向虞汀，见虞汀又确认地点了点头，抱着盒子围着这些衣服转了起来，黑色的连体衣在白色短袖之间很是显眼。 虞汀一边随意地翻了翻这些短袖，一边分出目光看着虞灯灯的动作。 “要这件！”看到面前短袖上的图案，虞灯灯站定看向正弯身垂眸的虞汀。 对方认真内敛的神色格外的庄重，像是对待多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但是虞灯灯可不会这么想，作为和虞汀“关系亲密”的人，虽然还未获得虞汀承认的那种。 但是他很清楚，虞汀看汽修店里的那些车也是这个表情！ 虞汀看了眼面前手里印着两只小熊的衣服又放下，向虞灯灯的方向走去，看向他手里的衣服。 和他看的衣服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图案并不一样，虞灯灯挑中的是一只躺在衣服中间的小章鱼。 “想要这件？”虞汀问。 “嗯嗯嗯！” “肯定是能穿的。” 见这对父子挑到了想要的衣服，早就注意多时的老板快步走了过来，很是热情地摘下衣服递给虞汀，“对一下身高试试呢，差不多的话就是能穿的。” 虞汀“嗯”了一声接过衣服，看向正听着他们说话的小孩，对方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是两颗点缀在脸上的星星。 他走过去，蹲下，“伸开双手。” 虞灯灯听话地伸开双手，看着虞汀两手抓着短袖的袖子，距离自己很近很近，给他对比着衣服。 “抬头。” 看着小孩的动作，虞汀嘴角掀起愉悦的笑意，大小正好，他站了起来，又从一旁拿了自己刚刚看的衣服，又对了对尺寸。 虞灯灯歪头看着虞汀的动作。 “要这两件。”虞汀站起身，将衣服递在身后的老板。 “都是我的嘛？”虞灯灯问。 虞汀没有说话，只是低眸看向抬头天真而憧憬望着自己的小孩，眉毛微挑，就像在说难不成这衣服还是我穿的吗？ 虞灯灯没忍住弯眸“嘻嘻”笑了两声，他也有人类的衣服了！ 最后以虞汀又给他买了两条短裤作为结尾。 虞灯灯甚至都没舍得让虞汀抱着自己走，直接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抱着盒子，穿着虞汀刚给他买的卡通拖鞋，一晃一晃地在前面走着。 虞汀则跟着后面，脚踩在小孩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一侧。 空气中的热气被稀释了一些，凉风从身侧飘过，极为轻柔像是温柔的抚摸般。 越往他们住的方向走则越安静，自然的声音也越为明显。 虞汀抬眸看了眼并没有星星的夜空，那颗他熟悉的待了二十几年的星球在此刻的重量变得极轻，乃至忽略不计。 他现在…真的还是想要回去吗？ 虞汀在这一刻也难得陷入了思索，却在听到前面虞灯灯叫他的声音后，迅速从这难得的纠结中抬起头来。 ………… 汽修店的一楼二楼全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显然是从虞汀他们离开之后，其他两个人都没有回来。 虞汀本来还想问问虞灯灯要不要吃完饭，但是看着对方圆鼓鼓的肚子，想着刚刚在夜市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一堆，便没有再问。 见小孩进了房间就要拆盒子，虞汀示意对方先将新买的衣服给他，“洗了一次后才能穿。” 看着虞汀态度坚决，甚至想今晚就换上新衣服的虞灯灯无奈妥协地撅嘴，“好吧。” 只不过递出去的那刻又迅速强调，“明天真的可以穿吗？” 虞汀没有办法，只能承诺，“如果不下雨的话，就可以。” 虞灯灯两手按在枕头上，迅速看了眼窗外的天。 它最好不要下雨！ 虞汀将衣服放进洗衣机后回来正见小孩盘腿坐在床上，正在尝试打开那手中的白色方盒子。 他走近，一腿半跪在床上，低眸看着小孩的动作，“用我帮你吗？” 就差拿自己牙咬了，虞灯灯气鼓鼓，动作却很轻地把盒子递给了虞汀，忙道：“要！” 这盒子外面还附了一层透明薄膜，看起来很容易撕碎的样子，结果他压根就扯不开。 虞汀嘴角微勾，眼底闪着笑意，从旁边的抽屉里抽出一把剪刀将今晚虞灯灯一直心心念念的智能音响放到床上。 那音响是长方形的，做成了类似于附近老人最喜欢看的电视模样，没有屏幕只能发出声音。 虞汀举起，看了眼连在音响上的数据线，将其插在了桌子上的插板上，再连上网。 与此同时房间里也出现了第三种声音，第一秒带着电流“滋啦”的声音。 虞汀手反握在桌角，侧身看着那音响。 和虞灯灯脸上的兴奋不同，他的嘴角微抿。这电流滋啦的声音像是很早以前的收音机，让虞汀想到了断电的信号器。 “您好，我是您的智能助手小e，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继而是一道智能但是偏男性的略粗的声线。 “他说话了！”虞灯灯激动地指着面前的音响，声音拔高而有些破音。 小孩的表情很是真诚，如同当时第一次看到三轮车那样，像是从未见过车和智能音响，让人不禁怀疑对方的前几年都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 虞汀自然没有猜到面前的小孩非但不是生活在闭塞的地方，而是几万年后智能早已普及的星球，但是这一切都不妨碍他觉得面前的小孩很可爱。 他揉了揉灯灯的头，“可以告诉它你想听什么歌。” 什么歌？ 虞灯灯脸色一僵，他又不是地球人，怎么知道地球人都听什么歌。 在此刻，对智能音响的热情如潮水般一瞬间退去。 怎么办，难道要说出自己不是地球人这种事吗？ 而此刻，外星人虞汀也有些好奇地看向虞灯灯，想看小孩会点什么歌，以便他更好地了解人类小孩的想法。 几秒后…… “我也不知道想听什么。”虞灯灯抬头冲虞汀无辜地眨了眨眼，“你有什么爱听的歌吗？” 虞汀抿起的嘴角抹平。 人类的歌啊……就连暗水星的歌，他都没听过几首。 他总不能告诉灯灯，自己不是地球人吧。 两个外星人都如是想。 虞汀轻咳一声，声音清冷，“小e，播放儿童歌曲。” 虞灯灯：0.0 他怎么刚刚就没想到这么说。 “您好，小e已经帮您搜集到最新的儿童歌曲。接下来将为您播放‘儿童歌曲：伤不起’。” 这就是最新的儿童歌曲吗，怎么歌名听起来有些奇怪？ 虞汀眉头微簇，见灯灯正在认真听，没有说什么。 第13章 音响中先响起了一阵音乐的律动，而后就是女声略带伤痛的声音。 “出卖我的爱，背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虞汀一愣，看向虞灯灯，却见对方也看着自己，两人的眼里皆是震撼。 不是，这是地球受欢迎的儿童歌曲？ 儿童在哪里？？？ “你听过这个吗？”虞汀问。 虞灯灯十分坚决摇了摇头。 “那换一个吧，小e，放一首轻松的音乐。” “您好，这里已收到您的请求。接下来为您播放轻松的音乐：鲁冰花。”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认真地听着歌词。 听起来是童谣。 不过虞汀总觉得越听越奇怪。 特别是听到“地上的娃娃想妈妈”，虞汀直接让小e暂停，紧皱眉头看着面前在桌子上占地并不大的智能音响。 不是，这是智能的？？ “？”还沉浸在音乐中的虞灯灯疑惑地看着虞汀的动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虞汀将小e的插头拔下又连上。 一阵很长的滋啦声后，声音又再次响起。 “小……小e为您……为您服务。”相对于原来的声音，虞汀莫名感觉这智能音响的声音又低了些。 “爸爸，我不想听歌了。让小e和我说话吧。”虞灯灯扶着脸颊看着虞汀难得拿这小玩意儿没辙的样子，软言软语。 虞汀点头。 “小e小e？”虞灯灯试探喊道。 “嗯，有什么问题吗？”小e的声音又响起，虞汀莫名觉得再次开机的小e语气要比之前“恶劣”也爱答不理了一些。 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小e，你叫什么名字呀，小e？” 音响一阵沉默。 “小e，能给你起个新名字吗？”虞灯灯又问。 “都可以。” “爸爸。”虞灯灯看向虞汀，“你也给小e起个名字嘛，像我这样的，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虞汀垂眸看向桌上的音响，虽然他觉得很大可能这个已经出厂被设置为“小e”的音响不太会接受新主人的名字，但还是想了想。 思索片刻，道：“…虞小e…” 虞灯灯：…… 小e：…… 突然想到了虞汀的起名水平和自己差点儿叫“大灯”的场面，虞灯灯居然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居然还算是正常。 “小e，以后你叫虞小e可以吗？” 两人全都看向面前的智能音响，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复。 几秒后，只听到声音。 “开启关机模式。” “叮——” 半晌。 虞灯灯：“爸爸，小e应该不会是讨厌你给他的名字吧？” 第10章 “啪嗒”一声响起。 虞汀睁开眼睛，白色褪至黄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楼下商贩叫卖的声音在耳边也清晰可闻。 垂下的睫毛挡住眼眸，他看向正搭在他胸膛上的一只肉嘟嘟的手，顺着这只一看才五六岁的手继续上移，一张柔软的脸出现在面前。 黑色的发丝和脸颊肉都挤在枕头的一侧，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嘴努了两下像是喃喃私语。 虞汀抬起手，摸了摸小孩的额头，感觉到今天没有再生病，才轻轻地将他的胳膊放了下去。 没有被吵醒，甚至还在嘟囔着什么。 不过虞汀没有像往常那样下楼，仍躺在原来的位置上，下意识屏气凝神，却依旧没有听懂灯灯说的梦话。 才五六岁的小孩会做什么梦，应该比他的梦要有趣。 无聊的看了两分钟天花板，又在网站上搜了搜“外星人”相关的帖子，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后，虞汀起了床，摸了摸昨晚新洗的衣服，都已经干了。 他将衣服拿了进来，其余的放进衣柜，印着章鱼的短袖和黑色短裤则是被他放在了虞灯灯的枕头旁。 虞汀又看了会儿虞灯灯，见对方确实睡得很香没有要醒的样子，他才站起身来。目光却正好落在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白色音响上面，想到了灯灯昨晚说的话。 “爸爸，小e不会是讨厌你给他起的名字吧？” 他一时语噎，目光在那音响上停顿了几秒。 这个音响可能是有问题，或许是出厂配置的时候某些程序被调错了。 虞汀拔下插座拿着音响，刚下楼就接到了程泽的信息。 他将音响放到他工作的桌子旁，打开了店门，抬眸看向面前憔悴的青年和他身后大红的塑料布，蔚蓝飘着白云的天。 程泽像是很久未睡，身上的白色衬衫因为久坐带着许多褶皱，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蓬松。 最先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熬夜许久却越发精神的眼睛，和眼睛下面格外明显的黑眼圈。 在打开门的这一刻，程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说帅的人会养眼。 熬了一晚上的夜，见到这么帅的脸，他也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于是他咧开嘴一笑，举起手中的塑料袋，“虞哥还没吃早餐吧，给你也买了一份。” “熬了一晚？”虞汀看了眼塑料袋，视线仍落在青年的身上。 虽然程强是自己的上司，还是监管人，但是程泽真不怕对方。他最怕的还是虞汀。 主要是有时候吧，虞哥偶尔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真的很吓人，让他有一种正在被枪瞄准的紧张感。 “这不昨天打游戏时间长了嘛。”程泽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进去说进去说，让别人注意了多不好。诶？灯灯呢，他还没醒吗？” 他看了圈楼下，没发现小孩的身影。 是被家长找到了，还是…… 见青年明显而拙劣的转移话题，虞汀无奈，“还在睡。” “那咱们先吃。”程泽将塑料袋随意放到桌子上，手指着给虞汀数，“油条，鸡蛋，豆浆，我都买了。哥你看看你和灯灯吃什么。诶，不过这份豆腐脑是我的。” “你吃吧。”虞汀回，“我吃油条就行。灯灯等他醒了再说。” “好咧。”程泽从一旁的洗手池拿出碗，将盛着塑料袋的豆腐脑放到碗里，呼噜呼噜喝了起来，边喝边说，“虞哥，昨天老板来了没？” “来了。” “找我了吗？！” “就问了一下走了。”虞汀暂时没什么胃口，也没吃什么，只是拿着桌子上的音响观察着。 “那就好。”程泽松了口气，才放心吃起了豆腐脑。 虞汀看着手上的智能音响，上面能拆卸的地方不多，只有一个拧螺丝的地方。 他本来想拆开看看里面的装置，但是想到自己对地球的人工智能并不熟悉，又只好作罢。 听着耳边程泽声音震耳的吃饭声，他鬼使神差地将插上插座。空气中响起了系统自带轻快的开机声。 “这是智能音响啊。”程泽不好奇地打量了虞汀面前的物品。 这种智能音响他见过很多次了，很多老人都会用来听戏，他妈也会用这个放广场舞的歌。 应该是给灯灯买的吧。 “嗯。”虞汀坐在桌子旁，一首搭在桌沿，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轻地在桌面敲着。他轻咳了一声，“小e。” 青年的声音是偏低偏冷的，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叫出这个儿童版的名字时，实在是过于反差。 “……” “……” “虞哥，你再都叫它两次，不然不会回你的。”程泽在一旁刷着抖音，一边道，“这种音响反应都特别慢。” “小e……小e小e。”虞汀又试了一次。 “……” 就在虞汀怀疑这个音响要坏了，甚至已经打算趁虞灯灯还未睡醒再买一个的时候，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早上好，有什么事吗？” 虞汀一手支着下巴，看着面前这个听起来态度并不好的音响，“询问今天天气状况。” “尚未开通此项业务。” 虞汀疑惑，又问：“询问今日日期。” “尚未开通此项业务。” 不是，这智能音响就真的只能放歌，而且还是昨晚那种和问题毫无关系的歌？ 程泽好奇地看了音响一眼，满脸稀奇，“虞哥，这哪里买的，也太低能了吧，连天气都不播报的吗？” 他说罢，给虞汀表演了一遍他如何呼唤自己的手机助手，以及对方又是如何完美回复他的场面。 “看，这才是正常的吧，你这不会是老板骗你的吧？” 听着这边正常的一问一答，虞汀迟疑地看着目前安静的小e。 他要是拆了再修，会成功吗？ 此刻，声音却又突然响起。 “为您播放儿童歌曲——伤不起。”紧接着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女声再次响起的那刻。 很轻的一声，虞汀的手还留在音响的关机键上。 这音响有问题，绝对的。 伤不起，儿童歌曲？？？ 第14章 程泽反应过来后，“草，我都不知道伤不起居然是儿童歌曲！” 虞汀：“…” 他叹了口气，手指刚离开了距离被拆开仅有一步之遥的音响，在下一秒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后，快步爬上了楼梯，消失在程泽的眼前。 “发生什么了吗？” 程泽下意识仰头看了眼天花板，没有感觉到任何声音后又刷着视频吃起了早饭。 虞汀进门的时候，声调拔高叫自己名字的童音卡在空气之中，而后消散。 只见自己走时候还睡得正香的灯灯早已醒了过来，上身正卡着虞汀放在床边的短袖，显然是找不到袖子和的领口的地方。 虞汀若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快步走近，将衣服摆弄整齐，小孩黑而亮的眼眸也露了出来。 “我本来想自己穿衣服的。”虞灯灯辩解道，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还是难为情，脸颊泛着红。 他醒来就看到了虞汀给他放在床边的章鱼衣服。虞汀平时给他套衣服都是随意一套就套上了，谁想到他这次直接被衣服套上了。 “很厉害了。”虞汀笑道，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后才放心，“程泽买了早餐，要吃吗？” 程泽？ 虞灯灯坐在床上，看着虞汀弯膝给自己套着鞋子，想到了程泽是谁，就是抛下虞汀，自己出去玩的那个人！ “要！” 当然要！ 他必须狠狠多吃！ 虞汀将小孩从床上拉下来，“走吧，看看想吃什么。” “等等，还有小e。”想到昨晚虞汀赢回来的智能音响，虽然有些奇怪，但虞灯灯很显然并没有忘记它。但是转身看向桌子，却见上面空空如也。 “我拿到楼下了。”想到那个奇怪的音响，虞汀回，“好像出了点儿问题。” “啊？”虞灯灯睁大眼睛看向虞汀，“是坏了吗？” 想到这两次全都答非所问，虞汀眉头微簇，“放心，我会尝试修好它的。” 希望。 虽然他并不抱什么希望。 …… “灯灯早上好啊，哥哥这次记住你的名字了吧。” 看着楼梯上走来的两人，程泽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这有鸡蛋，油条，看看吃什么，让虞哥帮你拿。” 小孩静静地站在虞汀的旁边打量着他，和被虞哥带回来的时候不一样，程泽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穿着章鱼短袖的小孩要比之前看着精致了许多。 最主要的是，虽然到现在他也觉得虞汀和灯灯长得不太像，但是却又莫名觉得两人的气质又有点儿相像，他也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虞汀磕了一个鸡蛋，顺利地剥开皮递给乖乖地坐在一旁的灯灯，“先吃个鸡蛋吧？” 他顺着视线发现灯灯是在看了两眼程泽后，问：“还记得他吗？” 程泽听到这个问题就觉得离谱，小孩的记忆力就算太差也应该不会忘记昨天发的事吧。 还没吐槽却见在他眼里记忆力不错的小孩又盯着他看了眼，继而摇了摇头。 程泽：“！” “记得。”看着程泽高高挑起的眉毛，虞灯灯脆生生道，咬了口鸡蛋。 人类的食物还怪好吃的。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溜了一圈，程泽挠了挠头，很朴实地笑，“叫我程泽哥哥就行，不然叫我程泽也行，反正咱俩也差不到哪里。” 他刚说完，却听到小孩叫虞哥“爸爸”让他拿豆浆。 想到这个辈分关系，程泽又连忙改了话，“还是叫我哥哥吧。” 他还不想到叫虞哥叔叔的辈分。 吃完了早餐，程泽去房间睡觉去了。 虞汀也觉得再这么熬下去，程泽距离猝死只短不长，而且也没什么需要程泽捣乱的活，也就由着对方去了。 灯灯吃饭的时候发现了被虞汀拿下楼来的音响，抱着在一旁捯饬，虞汀则在一旁对着汽修单，听着灯灯无聊的聊天内容。 -“小e，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小e，你早上吃的什么呀？” -“电流。” 虞汀：“？” -“小e，爸爸爱我吗？” -“我不是你爸爸，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思绪已经被这个人工智能带偏的虞汀也停下了整理单子的手，垂眸见灯灯抱着音响又问了一个问题。 -“小e，你喜欢虞小e这个名字吗？” “……” 一阵沉默，而后是很斩钉截铁的答案。 -“不喜欢。” 第11章 虞灯灯看了看面前的音响，又看了看眉头微簇不太认可小e的虞汀，又转头看了看音响。 不是，这人工智能也太不会说话了吧！ “那小e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 虞汀看灯灯咳嗽，没理这个可能出厂设置就有问题的人工智能，起身给小孩倒了一杯水放到了桌子上，示意他喝几口。 “我的名字。”小e回。 虞灯灯竟然无力反驳，看着放在面前的杯子，他抬头看向虞汀，做出结论，“爸爸，这个音响也太奇怪了。”这不会是地球喜欢的风格吧？ 本来有那么一瞬间还在怀疑是自己问题，虞汀更加坚定了走向了第二个选择，“可能是出厂设置的问题。” “那需要拿去修一修吗？”虞灯灯抱着杯子喝了几口水，抬眼好奇地看向虞汀。其实他觉得这个奇奇怪怪的音响还挺有趣的。 虽然它对自己的名字十分偏爱坚持。 虞汀见灯灯说了之后又看向音响，摇了摇头，在心里浅浅叹了口气，“没事，就这样吧。”他想了想，又道：“奇怪也算是一种个性。” “再喝几口水，一会儿再玩。”虞汀看着灯灯喝了半杯水才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虞灯灯怕这个小e再次“口出狂言”，于是特别强调了几次要放今年最新最受欢迎的儿童歌曲，小e才正常了一些。 听了几首歌，虞灯灯又无聊起来，看了眼正垂眸打量单子的青年，短袖下是对方白皙修长而又充满线条感的胳膊，眼睛转了转，很机灵的感觉，“小e，你知道爸爸现在在干嘛吗？” 小e：“不知道。” “那你现在正在干嘛呢？” “很明显，和你聊天。” 虞汀轻轻笑了一声，停留在纸张的手指翻动打开下一页，继续垂眸看着。 “爸爸，你也在笑我吗？”虞灯灯鼓起脸颊，转头看向虞汀。 这个人工智能未免也太智能了！他甚至没有觉得是在和一个机器人说话，更像是和一个人在斗嘴。 “没有。”虞汀摇头，“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小e发出了一声嗤笑，音调很低，电流的原因甚至让这声笑意传过来的时候有些失真，就像是对虞汀的笑的模仿，让虞汀和虞灯灯在这一刻都转头看了过去。 人工智能，又或许说，面前这个平平无奇像是电视一样的音响，刚刚居然发出了智慧生物才有的笑声。 哪怕是章鱼星球的机器人也没发展到地球现如今这样的科技，虞灯灯震撼，感觉就像真人的声音一样，居然这么智能吗？！ 但是如果他表现得过于惊讶，岂不是显得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虞灯灯想了想，语气平静地感慨道：“感觉模仿得好像爸爸的声音。” 虞汀蹙眉看了眼面前又安静下来的音响，没有说什么。 一上午的时间消磨起来是很快的，虞汀对完单子又修理了一辆别的车，直接就到中午了。 虞灯灯原本还抱着音响，玩了会儿就蹲在虞汀身旁，极为认真地盯着他的动作。 “好奇吗？”虞汀拿着扳手拧住螺丝问。 虞灯灯：“嗯！” 他还没见过几千年的机械呢！ “以前你也是在这里修车吗？” 虞汀手中的动作一顿，黑色的手套黏着在手上，让人觉得黏腻心乱。他回：“在别的地方。” “离这里近吗？”虞灯灯又换了一个蹲着的姿势，能看出来他好奇的对象从新入手的智能音响又换成了他的人类父亲。 虞汀顿了顿，“不是很近。” 也就是两个星球的距离吧。 “那为什么会来这里呢？”虞灯灯盯着虞汀慢条斯理却仿佛早就熟烂于心的动作，如同一座雕刻好的年画娃娃。 他可是听到了程强和虞汀之间的谈话，完全是压榨！ 更不用说那个让程强忌惮的秘密，他到现在还完全不知道呢。 虞汀抬眸看向灯灯。小孩是真的很好奇，疑惑漫入眼底，不自觉地歪着头。 他用裸露在外胳膊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微微站起身来从一旁拉开一个小板凳，示意虞灯灯坐在上面，“一些比较意外的情况。”比如说飞船失事什么的。 毕竟人生处处有意外。 意外的情况？ 虞灯灯坐在板凳上，双手支着脸乖乖地放在膝盖上，心里忍不住想这意外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和自己所猜的秘密有关。 第15章 见灯灯发起了呆，终于将这辆车修完，虞汀转身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 11：45了，该吃午饭了。 在暗水星的时候他的饮食并不规律，小时候是因为吃了上顿没下顿，长大后则是每天忙于军务，营养剂也并非美味，只为满足能维持工作的最低需要。 来地球后，如果不是程泽要去买饭，或是他确实觉得自己已经到饿了时候，也不会摄入食物。 但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他的身边有一个才五六岁的人类幼童，不能吃营养剂，不能两天吃一顿饭，需要充分考虑对方的饮食习惯，并主动投喂食物。 “中午想吃什么？”虞汀看向面前还在思考人生的人类幼崽。 又要吃饭了啊？ 虞灯灯回神看向正问自己的虞汀，其实他真的没有那么饿。 毕竟在章鱼星球的时候，他们主要是小鱼小虾，一天吃一顿后就不用再进食了。 但是现在他有一个每天要吃三顿的人类爸爸。 而且他不再是一只小章鱼了。 于是，人类幼崽抬起头，“要吃昨天的宫保鸡丁！” 没想到灯灯记下了昨天他只说过一次的菜名，虞汀点了点头。 他本来想问问程泽吃不吃午饭，没想到熬了一晚刚睡了不到几个小时的青年还是穿着昨晚的那身衣服下了楼，说是太饿了，又被饿醒了。 “吃饱再睡，不然真饿得睡不着了。”程泽伸了伸懒腰，看向正坐在板凳上只到虞哥膝盖上一点点高的灯灯，弯身伸手，却没想到小孩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直接将头偏了过去。 “小孩。”程泽不在意地笑了笑，看向虞汀，“哥，一份还是两份宫保鸡丁？” “一份。” “好咧。”程泽看向正鼓嘴看自己的小孩，“你喜欢吃宫保鸡丁啊。等着吧，哥一会儿就给你买回来。”青年小跑出去。 “他怎么知道是我喜欢吃啊？”虞灯灯惊讶，向虞汀寻求帮助。 虞汀笑了笑，揉了揉小孩的头。不同于面对程泽时的闪躲，可以说是十分乖巧。 “等程泽哥哥来了，你可以问问他。” 虞灯灯想不通，见虞汀又不告诉自己，只好自己琢磨，等到程泽回来都没琢磨出答案。 “小e，你知道为什么别人知道我喜欢吃宫保鸡丁吗？”看到一直没关上电的小e，问。 “小e也不知道呢。”音响里传出声音。 “爸爸，小e还会装困呢！”虞灯灯指着小e，刚刚的男声和上午的声音虽然声线一样，却又有些不同，像是很久未睡格外疲惫的感觉。 虞汀抬眸看了过来。 “叮——开启关机模式。” “等等，小e！你中午要吃什么啊？”虞灯灯忙问道，想到上午小e的回答，“还是电池吗？” “电流。” “叮——” 智能音响又陷入一阵安静之中。 虞灯灯对此目瞪口呆，他觉得在章鱼星球，这样的机器人绝对不会受欢迎的！ 虞汀静静地看了眼面前这个仿佛内里装着过于恶劣的人的灵魂的音响，眉毛微簇，想要拆了这个音响的欲望又+1000。 程泽回来的很快，带回了两份饭放在桌子上，用手在耳边比了一个姿势，“我路上就给老板打电话，到那里就直接拿了。虞哥，我把手机号也给你一份，下次这么点，贼快。” 他将手机号发个虞汀，抬头看他虞哥正认真地拆着手上的袋子，拿着勺子往一个碗里舀饭，继而拿给身旁的小孩。 从头到尾，淡定、耐心、冷静，让程泽看得一愣愣。 “虞哥您这是又当爹又当妈啊。”程泽感慨，看起来还是单身好啊。 “灯灯还小。”虞汀解释，看向灯灯，“吃吧，小心烫。” “好！对了，你刚刚是怎么知道宫保鸡丁是我吃的。”虞灯灯拿着勺子看向程泽。 “叫我什么？” “……程泽哥哥。”虞灯灯心不甘情不愿。 只不过程泽却应得格外的快，“这还不简单。你爸不挑食，一想就是你吃的。” 还是这么甜的，一看就是小孩吃的。 虞灯灯恍然，原来就这么简单？ 程泽熬了一晚上的夜，哪怕吃了早餐还是饿，不一会儿一份盖饭就吃完了。抬起头却发现面前格外养眼的父子两人碗里都还有一大半。 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是饿死鬼投胎了，他吃的有这么快吗？ 虞灯灯真不太饿，他只吃了几口就觉得已经饱了。 但是人类又好像必须一天吃三顿，他悄悄看了虞汀一眼，见虞汀没动也安心了。 反正他跟虞汀的节奏走。 虞汀不饿，只不过看到虞灯灯没动几口的饭有些担心，他看的那个幼儿护理守则，是不是需要更新了？ 第12章 在地球的日子真的很慢，吃完饭将灯灯哄睡后，虞汀坐在床边低头看向自己那刚刚被水流穿过浸透的一双手，手心朝上。 他的手皮很薄，血管充斥在皮肤之下汩汩流动，像是被玫瑰汁侵染许久的两抹红。 那红色上覆着薄茧，手指触摸的时候如同摩擦不光滑的平面。 虞汀垂眸认真地盯着这一双手，从未在暗水星停下步伐打量的一双手原来是如此模样。 身旁幼儿的呼吸声很轻，在他耳边却是重而沉稳，像是寺庙中一声又一声有规律而让人安心的钟声，让他突然做下了一个决定。 虽然说程泽也是店里的一员，但是才刚成年进入社会勉强可以被称之为青年的人对汽修自然是一窍不通。 虞汀也向来不给他安排什么多么繁重的任务，多是让他整理整理配件。 刚整理完三箱，打算继续睡的程泽上楼，正好看到动作极轻关上门的虞汀。 知道灯灯应该是睡了，他声音也放低，“虞哥，你这是要继续忙啊，刚吃完饭休息会儿吧。” 不懂也不理解内卷的程泽总是怀疑程强是抓住了虞哥什么把柄，还是虞汀在这小小的汽修店参了股才能这么上心。 虞汀看向保持着上楼动作的青年，“不了。你能帮我先照看一会儿灯灯吗，我很快回来。” 程泽下意识点了点头，看着虞汀挺拔的背影逐渐远去，愣住的思绪才逐渐回到脑海里。想到了一个熟悉的猜测，他猛地向前两步，“虞哥”还没叫出口就又咽了下去。 算了，虞哥应该有分寸。 …… 午后的路上并没有多少人，是周六，小超市老板娘的孙子放假正坐在躺椅旁刷着某音，声音过大以至于让虞汀看了对方一眼。 身材比较早熟，比灯灯要大几岁。 因为给人难以接触的感觉，以及过于远扬的精神状态，虞汀一路上很顺利地到达了垃圾场。 他站在垃圾场门口。 说是垃圾场，也只是用黑色的栅栏将一袋袋各类颜色的塑料袋困在了其中，像是个巨型的污染源随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前两天下过的雨对掩藏垃圾的气味毫无帮助，甚至是起到了发酵的作用。 高大的身影衬着这身前的垃圾像是一处即将毁灭的图景。 今天如果找不到匣子，回去的希望几近于没有。 虞汀轻轻叹了口气走了进去，在自己掉落的地方和原先早就搜寻过无数次的地方寻找了一遍。和他所想的一样依旧是没有。 他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更何况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检查完最后一处地点，虞汀扔在手中的木棍，还未走几步，脚下却传来了轻微的触感。那是一种金属物的感觉，像是被裹进蚌里的泥沙，细小却无法忽视。 他顿了两秒才低下头看去。 这处垃圾场不是后天建的，而是自然地被当成了堆积的地方，因此并不是石灰地，而是很容易在下雨后藏污纳垢的天然泥沙。 他抬起脚，那块银色的金属被掩埋在黄色的土中，露出尖锐的一角泛着光，印着虞汀的脸。那是和他朝夕相处多年的飞船碎片，虞汀第一眼就看出来。 他有些嘲讽地笑了一声，弯身拾起那块碎片，却没有再找下去，径直离开这片垃圾场。 回去的路上他给程泽发了短信，对方一直没有回复，虞汀刚将碎片收进口袋后接到了程泽的电话。 “虞哥，快来惠民超市，灯灯和别的小孩打起来了！”手机对面传来青年仓皇的声音。 虞汀挂断手机，动作迅速向程泽所说的地方跑去。 ……… 虞灯灯被程泽半蹲着搂在怀里，眼神有些凶狠地看着面前还在哭的小胖子。 说是搂，实则是被禁锢着怕灯灯还有下一步动作。 程泽也想不到一个才五六岁昨天才退烧的小孩居然能把一个十岁的小胖墩直接推倒在地。而且他刚刚抱灯灯的时候都差点儿没抱住。 “虞汀呢！赶快把他爸叫来！哪有这样打孩子的，把我们家聪聪打坏了怎么办！”李金花抱着孙子坐在地上哭喊着，一边抓着孙子的胳膊，虽然那胳膊上面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第16章 被奶奶震天动地的哭声震住，小男孩也停止了哭泣，有些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的奶奶。 看着对面还在恶狠狠地看着她的小孩，李金花更是气不过，“我就说有神经病的养什么孩子啊！谁知道孩子精神正不正常。” 正劝虞灯灯说着“没事，没事”的程泽听到这话瞬间转头看向还在哭喊的李金花，脸上满满地不耐烦。 “老婆子，差不多得了哈。你孙子刚刚说了什么话你难道不知道吗，非得等虞哥来了才能解决？” 虞汀。 听到这个名字，李金花脑海中下意识出现了青年的身影，冷冷地注视着所有人。 她开了这么多年超市，见过这么多人，虞汀是让她第一个下意识感觉危险的人，她嗫嚅了一声。 那怎么了？！虽然她孙子当着虞汀的儿子骂他是神经病，但是他不就是吗？ 她孙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虞汀是神经病，他儿子脑子能好到哪里去。 她看向程泽怀里的小孩，硬着头皮扬声道：“让他来啊，他来了还能打死我不成？” “是吗？”声音带着些疑问，却让在场的几人都静了下来，看向走进来的青年。 天气很热，青年穿着短袖，手搭在墙上看了过来。 “虞哥。”虽然成年了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像是看救命恩人一样，程泽松了口气，顺势放开了拉着灯灯的手。 虞灯灯看向虞汀，自己的人类父亲，他的嘴角动了动，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带着说不出的委屈，“爸爸。” 虞汀快步走了过去蹲在灯灯的面前，检查了小孩的身体，发现没有任何伤才松了口气，“没事吧？” 他揉了揉小孩的头。 他其实真的想点头，但是感觉到头顶上的温热和那双关切看着自己的眼眸，灯灯刚张嘴却感觉到眼里的泪汩汩地往外冒。 他是只章鱼，又不是人类，怎么会哭呢。虞灯灯想着，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 程泽局促地站在一旁，刚刚灯灯没有哭的时候他还以为小孩没什么事。谁能想到现在灯灯在虞哥怀里都快哭成一个泪人了啊。 虞汀手紧紧地攥着，皮肤下的青筋肉眼可见，落在灯灯的脸上却是很轻的。 他想，捡到灯灯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哭。 “告诉爸爸发生了什么？”虞汀凑到小孩的耳旁，声音比平时要温和许多，甚至有点儿想伪装后的平静。 听到虞汀的问题，李金花拽着孙子的胳膊，看着虞汀的背影，“看看，看看！虞汀，你儿子直接把我孙子推倒了！怎么教的？” 擦拭眼泪的动作停下，虞汀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面前虚张声势的女人，视线移到李金花身旁的男孩身上，“为什么推你，能告诉我吗？” 虞汀很高，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是天然的种压迫感。 这是虞灯灯的爸爸？ 男孩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虞汀，好高啊。他在心里感慨，说出来却成了另一句话，“不像神经病啊。” 李金花听到男孩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的声音，下意识握紧手中温热的皮肤。 “奶奶，你掐我干什么，好痛啊！”男孩作怪地惊呼一声。 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程泽盯着虞汀的背影，甚至怕他哥一巴掌呼过去，结果却听到了虞汀很轻却讥讽的笑了一声，“你觉得我神经有问题？” 青年嘴角微微弯起，似笑非笑，眸子锁在面前的两人身上。 “我奶奶说的。”男孩率先带着哭腔道，“我就是对着他说了一下，他为什么要推我！” 明明奶奶都说了虞灯灯是神经病的孩子，他说一下又怎么了！ 虞汀随意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明明没有生气，却让人觉得比生气的后果还要严重，李金花当初对付他人百试百灵的招此刻突然哑了声。 这又不是她先说，她也只是冲别人说了几句而已，先怪也得怪别人吧。 李金花忙友善地笑了笑，“小孩子说话别当真。” “小孩子说话可以不当真……”虞汀环顾了一圈超市，声音轻轻扬起，像是只是问问题那般，“那你知道精神病砸东西也是不犯法的吗？” “别！”虞汀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李金花不知道。但是现在她能感觉虞汀这话不是假的。 她忙拍了拍自己的孙子，“快！给叔叔道歉。以后不许这么说了！” “奶奶？”男孩没想到自己从来说一不二的奶奶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可思议地抬头，“为什么？！” “快点儿！听话！”李金花忙道，“以后不许再这么说了。” 虞汀补充：“嗯，再这么说只能让别人来教育了。比如，我这种人。” 青年的声音带着轻轻的笑意，却让刘金花和程泽都觉得有抹寒意从脚上升起。 这个人没有在说笑，他们能感觉出来。 虽然不甘不愿，被奶奶拉扯后男孩还是走过来说了声“对不起”。 “不是对我说。”虞汀向旁边侧了侧，露出灯灯的身影，“是对灯灯说。” 他蹲下指了指自己，歪了歪头，“小朋友，你当着我面说我精神有问题，我不会怪你。但是你不应该对着其他小朋友侮辱他人的父母。对不对？” “对……哇呜呜呜……对……对不起。” 李金花看着自己孙子不成器的模样，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却自知理亏什么也没说，急忙忙把孩子又拉回去。 虞汀擦了擦灯灯的眼泪，看向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的小孩。 灯灯盯着面前的虞汀，和其他人不同，他并没有感觉虞汀令人恐惧。 看着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神和周围突然联系到一起的虞汀，他只是觉得他的爸爸好像突然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更像是人类了。可他爸爸本来就是人类啊。 “你原谅他吗？”虞汀问。 虞灯灯摇了摇头，看向面前刚刚对着自己说着“你爸爸是神经病”、“你爸精神有问题”的男孩，声音带着歉意：“我刚刚不该推你。” 接着却又补充，“但是下次再这么说，我会揍你。” 虞汀愣了一下，口袋里的碎片硌人，却让他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要保护他的人。 他拉着灯灯的手向外走了几步，停下看向一旁愣神的程泽，“不走吗？” “诶？！走，马上走。”程泽忙回过神来，跟了出去。 “虞哥，刚对不起啊。我正好想买水，就带灯灯出来了，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看着一旁沉默的虞汀，程泽挠了挠头道歉。他就是在冰箱里掏了瓶水，没想到一抬眼就见两个小孩推搡起来。 “是我想找爸爸的。”虞灯灯小声解释道。他醒来后发现身边只有程泽，就一直求着程泽带自己找虞汀。 只是没想到在超市听到那个小胖子对虞汀出言不逊，说虞汀精神有问题。之后的话虞灯灯没有听出来，但是那个语气也并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仰头望着嘴眉头微蹙的虞汀，“对不起，是我的错。” 现在想想，程强忌讳表情和那个谣言竟然是这样的真相，这样的离谱。 不是的，他想，根本和他们谣传的不是一个样子。 程泽看着灯灯真诚的模样欲言又止，自己幸好没说虞哥去了哪里。 不过他还是觉得虞哥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离谱。但是人是不会在乎真相的，他们只想听能供自己消遣的谣言。 “是我的错，下次我不会再不告诉你就出门了。”虞汀握紧灯灯的手强调，“不过灯灯的力气比我想象的要大。” 那个小孩看起来已经是灯灯的一个半了，居然能被推倒。 虞灯灯想自己在章鱼星球的时候玩游戏都是直接用触手卷着一百斤的东西扔，这算什么。 而且。 “我当时太生气了。” 虞汀本来想说“不值得”，却又咽了下去。 对他不值得，但是在一个小孩子的心里，应该是极重的。 他揉了揉小孩的头，“等一下，我去丢个垃圾。” 于是虞灯灯只看着虞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在阳光下闪了一丝光看不清形状的物体，丢进了垃圾桶里。 “爸爸？” “嗯，回去了。”虞汀转身拉着小孩的手，向夕阳的方向走去。 …… 快到晚上的时候程强难得回来，还带回了一个生意。不过是加急的，需要虞汀今天加班完成。 交代完后，程强又出门打麻将去了。 因为被程强抓住摸鱼，骂骂咧咧了几句，程泽在一旁给虞汀递着零件，看着青年仰倒在车下正抬头认真修车的场景。 和下午的时候一点儿也不一样，程泽莫名地想。 “怎么了？”喊了两次扳手，程泽都没有递，虞汀看了过去。 第17章 “虞哥，灯灯很乖对吧？” “嗯。” “那如果灯灯的父母来了，怎么办？” “看灯灯的意愿。” “那你……”程泽将扳手递给虞汀，却还是没有问出来。 他依旧不觉得虞汀和那些人说的是一个人。 “哥，砸东西真的不用给钱啊？”想到虞汀说的话，他难忍好奇，一时嘴快。 虞汀挑眉，“天上掉馅饼呢？” 程泽：…… 楼上空调的风呼呼地吹着，设置的温度不冷也不热。 虞灯灯趴在床上两手支着下巴，下午哭红的眼睛已经好了很多。他的枕头旁放着一个音响，正听他说着今天下午的事情。 虽然知道小e不一定理自己，灯灯还是问，“小e，你说爸爸有没有生气？” 就在他以为小e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道声音，“没有，你爸爸很爱你。” 灯灯轻轻哼了一声，那肯定的。 却又听到了小e短促的笑声，“不过你爸挺疯的。” 第13章 自从上次发生那件事后，程泽发现周围人的眼光变了很多，最起码没恨不得躲得八百米远了。 程泽想着也是李金花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人。 毕竟那小超市就是附近唯一一个人流量比较多的地方，什么八卦的传播途径都少不了他。 程泽向虞汀说了这件事，“这老太太怪有意思的。” 虞汀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也没惊讶，“嗯。” “虞哥，你真不介意？”程泽蹲在一旁，看虞汀少什么就递东西，又稀奇道。 他能看出来虞哥肯定知道周围人是怎么在背后蛐蛐他的，但是人怎么就能不在意呢。 但是说虞哥精神内核强大吧，那天看到灯灯哭了之后就跟发疯一样，他都怕虞哥盛怒之下把他都打了。 太奇怪了。 虞汀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 这几天程强回来的勤，程泽也不每天待着网吧了，有一段的时间都待在修车店。 他其实不用程泽帮自己，但是程泽在这里的话能照顾灯灯，他也放心。 不知道自己成为潜在保姆的程泽见虞汀看着自己，顺了顺头发，眨了眨眼睛，等待虞汀的回答。 “你这几天怎么一直在看手机？”虞汀转而问。 “啊？有吗？”程泽尴尬地移开视线，向四周瞥了瞥，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表现更为明显。 见程泽这样，虞汀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姿势，等着程泽的回答。 “打游戏嘛，这有什么奇怪的，虞哥你不打游戏肯定不每天抱着手机了。你看灯灯不也每天抱着他那个音响听歌嘛。” “打游戏？”虞汀微微挑眉，显然不是很相信程泽的回答。 程泽这几天的表现有些奇怪，每天手机没有离过手，偶尔还会发出怪模怪样的笑声。 就连灯灯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晚上睡觉前问虞汀程泽说发生了什么事了嘛。 小孩是这样的，看起来嫌弃程泽，实际上很关心对方的身心健康。 “对，打游戏。” 想到打游戏遇到的人，程泽平凡的脸上荡起一抹梦幻的笑意，“等有好消息了，我在告诉你哈。”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过看起来没有什么坏事，虞汀也就没有再问，低头看了眼表，继而看向楼梯的方向。 这个时间有人该醒了。 之前在公安局留下联系方式后，他一直等待着公安联系自己。昨天他去了一次，不过回复都是近期并没有和灯灯相匹配的信息。 “这些丢失孩子的案件年限有长有短，有的是几个月，有的甚至是几十年。如果您想收养灯灯，最好办好收养孩子的手续。 其次，不排除会故意丢弃孩子，但是正阳街的摄像头太少，调查难度太大，目前并没有头绪。” 不排除故意丢弃孩子的行为，有个警员向虞汀科普了一些知识。比如有的父母会因为孩子出生后患有某方面的疾病而故意丢弃，而且这种例子其实并不在少数。 虞汀明白警员的意思，但是怎么会有人遗弃灯灯呢，明明那么的乖巧懂事。 “爸爸！” “虞汀！” “爸爸！” 两个名字交混着让虞汀回过神来，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走了过去，看着正下楼的人，“怎么了？” “小e……小e死了！”只见灯灯抱着手里的智能音响，悲痛欲绝地看向虞汀，又看了看手里呼唤却没有任何动静的小e，他将小e递给虞汀。 死了？？？ 虞汀接过那个奇怪的音响，虽然他一直觉得这个音响有些不对劲，但是对人类文明了解并不多，再加上灯灯实在是爱不释手，他也只好由着灯灯去了。 他看了眼那个音响，“什么时候坏的？” 问着他也叫了一声“小e”，里面也是没有了声音。 “我醒来叫小e的时候，它就没有声音了。”灯灯回忆道，有些担心地看着虞汀手里的音响。 来地球那么多天了，对于他而言，除了虞汀之外，唯一陪伴他的就只有小e了。 虽然小e对他总是爱答不理，回答问题也总是回答不对。 小e：…… 虞汀对他说过这可能是出厂设置有问题的机器人，也就是说先天性有些机器人智力缺陷问题。 但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小e比别的智能工具差在哪里，虽然目前他也没有接触过别的智能助手。 “我看看，要吃早饭吗？” 灯灯摇头，撅嘴看着虞汀手里的音响，肚子却十分诚实地发出了声音，不禁脸一红。 虞汀见状将音响放在桌子上，起身拿了早上买的还温热的早餐给灯灯，“先吃饭，我会修好的。” “唔……” “咽下再说。”虞汀无奈地看了眼将半个鸡蛋放进嘴里的灯灯，他早就发现了灯灯这个习惯，吃饭的时候往往不管自己的嘴实际有多大，看勺子多大就直接挖饭放进嘴里。 每次虞汀怕他撑到，又怕他腮帮子疼。 灯灯当然不知道虞汀在想什么，不然他肯定要告诉面前这个无知的人类。 在他们星球，他吃鱼吃虾都是一斤两斤起步！ 果不其然又差点儿吃噎了，十分自然地接过虞汀递来的水，顺了顺嗓子，“如果每时每刻叫它会怎么样？” 谁？ 小e？ 虞汀反应过来，看了眼那个安静的电子宠物，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果断地否决了，“先吃饭，我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 灯灯：0.0 小孩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看着虞汀握在小凳上研究，有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他的人类身体脑子内存不够，这件事他不会承认，但是他总觉得虞汀不像“人类”，当然也不是章鱼。 虞汀这个人总感觉和周围的人有一层天然的屏障，虽然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感觉和他一样聪明的人，应该能懂^^ 不过这样的一切在前几天那件事之后发生了改变。 虞汀好像突然就变成人类了。 他是人类。 灯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躯，那不是触手，而是两只胳膊两条腿。 他自己也是人类。 那他有一天被章鱼星球的人找来了又变成章鱼怎么办？ 虞灯灯很难不会有这种想法，章鱼星球的科研能力一直很高，而且他可是章鱼星球的王子，怎么可能不会寻找他呢。 但是虞汀怎么办？ 他突然思考这个遥远的问题。 虞汀看向面对着自己发呆的小孩，表情疑惑，“？” 虽然他带灯灯检查过身体，医生也说很健康。 但是说起来灯灯确实很爱发呆啊，尤其爱看着自己发呆，是在思考和他有关的事吗？ “虞汀，你多高啊？”灯灯问。 虞汀早就习惯了灯灯这个称呼，反正是每天“虞汀”“爸爸”两个词混用。 倒是程泽看到了有些震撼，他想要是自己喊“程建国”并让他爸过来，他爸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189。”虞汀回，继续低头掰扯小e。 189啊。 他们章鱼平均长度都三四米呢。 要是到时候把虞汀带走了，那他们在虞汀面前可就是庞然大物了。 虞汀不会害怕吧？ “你有见过比你更高的吗？” 虞汀想了想，“有。” 他队里的一个士兵就正好两米。不过就像对身高做了最低要求，相应的也有最高要求。 像是那个两米的士兵就是因为通讯方面的才能才进来。 “多高呀？” “两米吧。” “没有三四米的吗？”灯灯眨了眨眼，平静而疑惑地问。 三四米？ 虞汀一愣，想了想这个身高的人，这得是一个小型机甲的高度了吧。 第18章 “三四米，这是恐龙吗？”在一旁玩手机的程泽听到灯灯的问题，没忍住笑了。 “那程泽哥哥多高呀？” 身高才一米七二，并且认为自己还在发育中的程泽闭上了嘴。 “为什么会这么问啊？”虞汀却很好奇灯灯这么问的原因，“人类的身高目前最高也只有两米四左右。” “啊，这样啊。”灯灯沮丧道。 也没三四米的，他现在也变不了原型让虞汀看看，他就能有三四米长。 “灯灯是想长这么高吗？”虞汀有些不太相信，试探地问出这个问题，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对于长高又这么强的欲望啊。 “那如果我长这么高的话，爸爸会害怕吗？”灯灯反问。 小型机甲那么高吗？ 虞汀看向自己儿子可爱无害的脸，然后配上三米多长的腿，简直无法直视。 “不会。”以为灯灯是在调笑，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回，“因为灯灯就是灯灯。还有，把旁边那杯牛奶喝了才能长…三四米。” “好哦。”听到这话，灯灯翘起嘴角抱着牛奶一饮而尽。 那如果有一天能回章鱼星球了，他一定要把虞汀带走。 完全不知道自家儿子已经将他放到了回星球的名单上，虞汀依旧研究着那个音响。 因为音响坏了，灯灯也没别的事做，就带着虞汀专门给他买的和身高匹配的小板凳坐在办公室里看地球儿童看的动画片。 虞汀看了眼面前被自己拆开的音响，眉头微簇，又一一安了回去，仍然没有启动开机的声音。 想到灯灯下午的提议，他心里有些不太相信，看了眼周围。 办公室的动画片声音不小，已经演到了熊大熊二阻止光头强砍树了。 程泽的笑声也不小，还有频率，一会儿笑，一会儿大笑。 “小e。” “小e小e？” “小e，小e，小e在吗？” 青年的声音清冷带着些疑惑，就像给自己超度一样，扰人又让人烦不起来，捂着腹部伤口的年翊忍不住想。 在青年又一次问“小e，还活着吗？”的时候，嘴角掀起。 “离死不远了。” 第14章 “……” 那句疑似抱怨又像嘴毒的话在空气中飘过，虞汀专注地盯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像是微小电视的音响，等待着对方的其他响应。 人类还是其他的什么外星生物。 又或许说，比如像他这样？ 在说完那句话后，小e又恢复了安静。虞汀这才想起这个音响是需要问才会回答对应的问题。 他抿了抿嘴，问了一个问题。 银色的飞船之内，几个身穿白色由特殊材质制成的队服的男人站成一排，低头等待着面前人的命令。几人额头的汗水滴落，气氛安静却又极为紧张。 新来的尚未见过传说中被称为毫无败绩的那个青年，在此刻好奇地抬眼看了过去，却见青年修长的手指中正攥着一个黑色的正方体样的东西，随意的摆弄着。 还未收回视线，正和一抹极为危险的视线撞在一起，瞬间便让人汗毛直立。 无他，那是真正见过战场的眼神，只不过下一秒青年却又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年翊攥紧手中的盒子，半闭着眼，苍白的嘴唇一扯，腹部的伤口也像是跟着扯痛，扰乱着他大脑的神经。 他还未下命令，盒子中传来了青年的声音，清冷，却不同以往，这次是带着十足的警惕。 “你是人类，还是别的生物？” 人类？ 别的生物？ 年翊换了个姿势，长手搭在金属制的靠背上，本想回答却抬眼看向面前的这群人，薄唇掀起，“你们先出去。” “您的伤？” 青年的手指抬起，白色的制服被洇出的血迹染红，他摆了摆手。 众人不再言语，纷纷离开。 年翊抿了抿因失血过多有些干涩的嘴唇，手指在金属座椅上轻轻地敲着，吐出的话却比极为糟糕的身体状态 强硬得多，“除了小e，还会是什么？” 虚弱的声音经过电流的加工而失真，也比之前低了很多，带着些疑问，仿佛是在问虞汀。 是的，他也检查过了，里面没有任何窃听或是伪声的装置。 这些只能证明小e是一个出场设置失败的智能音响。 “那刚刚怎么不说话。”虞汀随而低声疑惑了一句，带着些自己都不得而知的抱怨。 对面正攥着小盒子的青年听到这话停止晃动手的动作。 才离开他几分钟，就一副离不开的模样，甚至都怀疑他死了吗。 他怎么可能会死。 没有指望小e回答自己，虞汀看了眼正在看电视的灯灯，小孩坐在板凳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发亮的屏幕，眼珠里的动画片像是演到了精彩的地方。 他靠在一侧的墙上，抬头看了过去，企图了解像灯灯这个年龄的小朋友都喜欢看什么的动画片。 看了两分钟，他大概明白了这是两只熊保护环境的动画片。不过比起那两只熊，他更感兴趣的是那片森林。 他被丢弃于暗水星的贫民窟之中，那里只有遮天蔽日却破旧不堪的高楼大厦和钢铁森林，没有一棵树，苍白而窒息。 “爸爸？”早就知道虞汀来了，但是实在舍不得从电视中挪开眼睛，直到片尾曲出现，虞灯灯扭头看向靠着墙的青年。 “嗯？”虞汀站直身体，“注意用眼，不要看太长时间。” “你以前看过这个动画片吗，就这两只熊？”见虞汀刚刚和自己一样的动作，灯灯有些惊讶。 不过地球的动画片还怪好看的，不像他们星球，动画片里面都是一堆章鱼，不是打架就是打架，他看一上午就看烦了，还没两只熊好看。 虞汀摇了摇头，“小e修好了，你要去看看吗？” 灯灯：！！！ 虽然很喜欢动画片，但是吧，他觉得小e和动画片相比，还是小e更重要。 真的很喜欢啊。 看着小朋友着急的样子，虞汀忍不住感慨，怕他摔倒随后跟了过去。 灯灯扶着桌子，踮脚，“小e？” 小e：沉默.jpg 又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小e的声音，虞灯灯立刻转身看向虞汀，“爸爸，小e又死了！” 虞汀无奈，比较委婉，“比起死了，可以换个说话，比如？” “不活了？” “......”时常被灯灯的想法震撼，虞汀噎了一下，耐心道，“比如说睡觉了？” “哦，那小e是睡过去了！” 虽然还是听着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虞汀看向小e。 不会吧，刚刚还有声音。 “小e？” 看着虞哥一上午了因为这个破音响忙来忙去，程泽从躺椅上坐起，“不然买个新的吧，这附近手机店肯定有卖的。” 虞灯灯连忙摇了摇头，“不要，你不懂。小e只有一个。” 他爸爸说过，出厂设置错误的智能产品不多，小e就是其中一个，还是最特殊的一个，他想，因为拥有它的人可是一只章鱼还有一个人类。 谁有这样的奇遇呢、 看着小孩谴责的目光，程泽耸了耸肩看向虞汀，“哥，你说呢？” “我再看看，刚刚还没事。”虞汀低头看向面前的音响，再一次喊了下对方的名字。 得。 程泽差点儿忘记了，他虞哥是个儿宝爹！ 与此同时，低沉的男声响起，莫名有些咬牙切齿。 “有事吗？” 程泽看了眼那被灯灯抱进怀里的音响，这音响看起来也是贱，是不是得真情表白两句才能响。 手机又振动了两声，他低头看过去，嘴角又扬起笑容。 什么小e，哪有甜甜的恋爱香。 “真醒了。”见小e没坏，虞灯灯也放心了，很潇洒无情地摆了摆手，“那我去看电视了！” 这广告他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了，得赶快走了。 诶？ 虞汀还未说什么，就见小孩又跑到了办公室里，留着他和“刚醒”的小e面面相觑，无奈却又觉得好笑。 ....... 傍晚的时候，刘叔再次走进了汽修店，水泥地的大厅内只有身材高挑的青年站在水龙头前正洗着手。 听到他的声音，虞汀转过头来，“刘叔？” “小虞啊，好久不见。”刘叔慢悠悠走了进来，晃了晃手里的蒲扇，“你这几天怎么不都上我那里买早餐去了？”以前虞汀可是每天早早就去他的早盘车排队买早餐，现在都几天了，没见过人影。 “你不来，我都感觉客人少了不少。” 虞汀关上水龙头，甩了甩附着在手指上的水珠，“这几天一直在忙。” 其实他的作息和以前差不到哪里，只不过自从灯灯来了后他的睡眠比以前好了不少，平均多了半个小时。 再加上自从上次超市那件事发生后，虞汀就很少留灯灯在家，就更没时间一个人出去了。 第19章 “这样啊。”老人也是随口问问，乐呵呵地照着房间看了一圈，却见不到其他人，“诶，灯灯呢？” “程泽带他出去了。”虞汀道。 小朋友看起来很少看电视，很可怕，直接在电视前坐了两个小时，插广告的时候都不带休息。 要不是程泽说带他买个球玩，不然还得待在电视前。 虞汀甚至有些后悔下午的时候给小孩打开电视了，之后必须得限制看电视的时间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静静待在桌子上的音响，又移开了视线。 “这样啊。”看没人，刘叔声音压低，“那天和李金花的事我都听说了。” 虞汀：“？” “她人就那样，几十年变不了，什么是是非非到她口中都变了样儿。”刘叔感慨道。不要说李金花，哪怕是他之前也是认为面前的青年精神上有问题。 就算是现在，他心中也无法对其有什么确切的结论。 有些东西，传着传着就真了，信也得信，不信也没办法。 “灯灯是个好孩子啊。”一个孩子因为自己的父亲被诋毁而生气，在他看来完全是应该的。老人咂了咂嘴，“他是还没上学吗？” 本来漫不经心听着刘叔说话，虞汀突然认真，“上学？” “上学？！！”抱着刚买的球，一进门店就听到这句话的虞灯灯愣在原地。 不是，他都章鱼了，在地球也得上学？ 第15章 听到老人这么说，虞汀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的事到底是什么。 他确实一直没有考虑到灯灯的教育问题。 暗水星的教育资源分配的极为不均匀，优越的教育资源只向贵族和富人倾斜。 虽然星际网上也会提供免费的教学视频，但是连智脑都买不起的人又怎么会有机会看到。 他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地球的小孩什么时候上学才合适？ 他还没问出口，面前刚回来的小孩就抱着那颗比他头还大的球抗议，“我不想上学！” 虞灯灯再次强调，为什么他都来到另一个星球了，居然还要上学。 要是虞汀考他有关章鱼的365个小知识，他都能默背，不，倒背出来！ 结果现在学了几年，突然没用了，要开始学地球的知识，他不干了！ 为什么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章鱼要这么累，谁能评评理。 “为什么？”很少看到灯灯这么强烈的抗议，虞汀问。 “怎么会不想上学呢，爷爷小时候想上学都没机会呢。”想到了年轻时没钱上学的日子，刘叔感慨。 作为一个刚刚辍学不上的少年，程泽看了眼灯灯，摸了摸鼻子，没有发言。 他觉得，他这次应该是一个反面教材。 “上学好累啊。”小孩转了转眼珠，像是在大脑内急速思考答案，继而抬头看向虞汀，一双黑亮的眼眸让人心软，“而且我舍不得爸爸。” 自动忽略上一句话，想到自己听到的有关于面前小孩的传闻，老人有些动容，“灯灯真是个好孩子啊。 但是每个人都要上学，你以后肯定也要离开你爸爸，还有可能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呢。你问问你爸爸，上大学可好了。” 老人看向虞汀，又看了眼程泽，大抵是想这两人说一说上学的好处。 程泽看看天，看看地，又从兜里拿出手机开玩。 什么，大学？ 和他有什么关系。 奈何另一个从外星来的人，连大学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能指望回一句什么了。 “我不会离开虞汀的！”虽然听不懂刘叔在说什么，但是听到这几个字，虞灯灯立马反驳道，而后真诚地看向虞汀。 再远能远过章鱼星球和地球之间的距离吗，要是他要回去，他一定要把虞汀带走，不要上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班。 听着小孩的豪言壮语，还有一口一口的“虞汀”，刘叔震惊得够呛，手指头颤抖着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这还能直呼他爸名字呢，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带小孩的啊。 一声很轻的笑声响起，在突然安静的环境显得突兀却不刺耳，众人向声音来源看去，像是都没想到青年会笑。 只不过那笑意很快地在虞汀的脸上消失，也没有就这个读书问题再谈，“玩球去吧，上学的事之后再说。” 他冲程泽昂了昂下巴，“程泽？” “好嘞。”程泽立刻收回手机，两指并拢一挥，推着灯灯向外面走去，“走吧灯灯，哥哥陪你打会儿球。” 知道虞汀是要招呼客人，灯灯只好撇了撇嘴跟着程泽向外走去。 不过他打算等这个爷爷走了，一定要向虞汀强调，他们章鱼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类之后是绝对不会抛弃对方不管的。 两人也没走多远，就在店口。 远处的天色暗沉下来，天际边缘的红色像是一抹胭脂，缠绵温和。四周的暗红色灯牌纷纷亮起，有白色的灯牌掺杂其中，亮得惊人。马路上堆着几迭垃圾，几处小水洼中倒印着这条街的模样。 皮球“砰砰”地落在地上而后弹起，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弧度。 程泽蹲在一旁，并没有玩手机，只是盯着灯灯重复无聊的动作，开口：“灯灯，你很喜欢你爸吗？”问完他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弱智。 灯灯是虞哥捡的孩子，不喜欢虞哥还能喜欢谁，难道喜欢自己，还是程强吗。 那也太离谱了。 灯灯停下动作，抱着球侧着身子看了他一眼。程泽莫名从一个才六岁的小朋友眼里看到了“鄙视”。 “那是肯定的啊。”虽然不知道程泽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灯灯还是如实回答。 白皙软糯的脸颊在马路两侧路灯的光照下染上害羞的颜色，声音小了很多很多，以至于程强没能听懂那句话是在说什么。 “这可是我挑中的人类诶。” “诶，灯灯，你说喜欢一个人很容易吗？” 程泽调整了一下蹲着的姿势，企图让自己更舒适一点儿，两手换着掂着手机，好奇问。普通的脸上难得带着认真，不让人讨厌。 灯灯有些奇怪地歪头看着面前的人类和他眼中奇怪的求知欲，“我可是小孩子啊，我怎么可能知道。” 它可是一只章鱼，怎么知道人类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可你不是说你喜欢虞哥吗？” “他是我爸爸啊。”灯灯理所当然道，微微挑眉看着程泽。 想到这几天程泽奇奇怪怪的举动和从来不放下手机的动作，感觉自己窥到了秘密，大声道，“程泽哥哥，你不会到了求偶期了吧？” 程泽：.... 他脸色一僵，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他今天真是犯蠢了，怎么会想到问一个连幼儿园都没有上过的小孩感情问题的。 还有，这求偶期又是什么？ “真的吗，程泽哥哥？”越发感觉程泽和章鱼星球那些每到求偶期就要死要活的章鱼相似，小朋友穷追不舍。 “假的，我随便说说。”程泽忙道，“快点儿玩你的球吧，一会儿天黑就玩不了了。” 灯灯“哼”了一声，看了眼程泽的手机。 “看手机干嘛，我可没网恋啊。”程泽忙道。 “网恋是什么？” 得，他自己给自己挖坑呢。 “我随便说说，来，哥陪你一起玩球。”程泽忙把手机放进兜里，也不管灯灯愿不愿意，直接将球抱了过来。动作之迅猛，让灯灯都愣了两下。 店内虞汀手指转笔的动作停下，转移了话题，“刘叔，你之前找的电瓶，我找到了两个型号。”他走到不远处的柜子旁拿了两个电瓶放到地上。 “诶，好。”看了眼那一大一小离开的身影，反应过来，老人忙跟着虞汀走了过去，打量着这两个电瓶，“都多少钱啊？” 虞汀将两个电瓶的价格告知，一个贵，另一个因为在店里放得时间长了，便宜一些。 他告诉刘叔，便宜的那个虽然便宜一些，但是用的时间不会太长。从时间来看，还是贵一些的更划算。 无论是暗水星还是地球，哪怕是人种还是生活环境有区别，但是贫穷是不会变的。 他只是给刘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也知道对方不一定接受。 毕竟有的老人观念很难改变，不管性价比，只看价格，但是到最后却往往花了更多的钱。 “行，就听你的。”刘叔直接拍板，“我一会儿把车开来，小虞，你到时候给我换上好了。” 为了换电瓶，他至少来汽修店好几次了。在虞汀来之前他都来过，但是程强这人，只要降价就拉脸。 刘老头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一看程强这样就走了。但是他能听出来，虞汀是真的为了自己考虑，自然也接受了年轻人这份心意。 “好。”见老人这么说，虞汀干脆地点了点头，“那到时候我给您换了。现在旧电瓶也可以卖...” 第20章 青年身量修长，微微倾身流畅地介绍着店内的一些福利。在这家汽修店带了这么多天，有些话不用思考就可以复述出来。 无论是在一旁认真地听着的老人，还是安静的智能音响，亦或是门口正拍着球的两个人都无法得知，也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星球最年轻，战绩最耀眼的上将。 他当初是，如今是也不是。 ....…… 送走了刘老头，看天色晚了下来，虞汀将门口那两人叫了进来，问他们晚上都想吃什么。 程泽：“我都行，不挑，看灯灯吧。” 虞汀又将视线移到小孩身上和额头上因为运动头发全都黏着上去的痕迹，他从桌子上拿了张湿巾，弯身给灯灯擦了擦额头，“你想吃什么？” 却见小孩有些扭捏地扣了扣手并没有说话。 他直接蹲了下来凑近了些，灯灯这才扭头，手挡住他的耳朵，声音很小，打着商量，“爸爸，我们可不可以今天晚上在外面吃啊？” “可以。”虞汀点头，这几天店里有些忙，他也没带灯灯出去过。 现在这个年龄的小孩应该正是爱玩的年纪，“你想吃什么，不知道的话不然我们出去看看？” 灯灯本来想自己来地球还没吃过特别多的美食，就知道薯条和宫保鸡丁，听到虞汀这话，点头说好。 虞汀看向一旁的程泽，“你也别点外卖了，一起去吧。” 程泽应了一声。 “爸爸，小e也能一起去吗？”走之前，灯灯看了眼孤孤单单站在桌子上的小电视，遭到虞汀十分冰冷地一声拒绝。 小e：...... 前几天的夜市活动早早地就结束了，在炎热的夏夜里早就被一个又一个的烧烤摊代替了。烧烤摊旁支着电扇，风吹过阵阵香气伴随着热风扑向路人的身上。 哪见过这等场面，俩外星人直接走不动道了。 “爸爸？”虞灯灯拽着身旁青年的手，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这地球怎么这么多好吃的，也太香了。 见虞汀没有回话，他又晃了晃，“虞汀？” 虞汀也从一排排的烧烤摊位上移开视线，看了眼灯灯望眼欲穿的样子，“那就在这里吃吧。” 灯灯：“好诶！” 程泽拿着服务员送来的菜单，在自己想吃的几个东西上勾画，“虞哥，羊肉串还是猪肉串？” 虞汀看了眼那张很薄的纸，里面有些东西他都不太懂是什么，比如说“甜不辣”。 不过因为那张总是冷着的脸，并未泄露半分。 他看向灯灯，“你想吃什么？” 成了“可汗大点兵”点到的人，正玩着杯子的虞灯灯一愣，眨了眨眼，脑子迅速转了转，“我都可以。” 得，说了和没说一样。 最后虞汀拍板，“各五串吧。” “行，那其他呢？”程泽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头顶上又是一阵沉默。 虞汀有些后悔，下次再出来之前他应该查一下人类是怎么吃烧烤的，以至于不会现在这么沉默。“灯灯，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怎么又到他了，虞灯灯一懵，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向周围的座位看了看，一个个指了。 “要吃这个。” “哦，面包片，来三串，哥？” 虞汀：面包，嗯，这个他认识。 “还有这个。” “甜不辣啊，行，我也想吃，来六串吧。” 虞汀/灯灯：这是甜不辣啊。 “还要那个那个，鱼！”看到左边的客人拿着一个串着小鱼干的竹签，虞灯灯直接兴奋地站了起来。 谁懂，他真的好久没吃鱼了。再不吃，他就真不是一只小章鱼了。 “马步鱼？那也来六串吧。”程泽又在单子上画了个勾，莫名有一种自己是服务生的感觉。 见灯灯点完了，他将单子递给虞汀，“虞哥，你看着再点儿什么吧，我和灯灯就这些了。” 虞汀接过菜单，扫了一眼，大多自己能看懂的都已经点了，没看懂的也点了一些，剩下的就是真的没看懂的了。 “没了，就这样吧。” “行。”程泽自然地接过单子，站起身来，看到送菜小哥手里端着的东西，转过头来，“这里还有炭烤小章鱼呢，吃吗？” “！炭烤小章鱼？！”虞灯灯震撼，怎么他们章鱼居然是人类的盘中菜吗？！ 人类，竟然恐怖如斯吗？！ “对，就那个。”程泽指了指别人桌子上刚上的那道菜，“要吃吗？” 那盘子上放着几根竹签，每根竹签上面签着一个小章鱼。 是章鱼，不过比自己的体型小巧很多诶，灯灯莫名想着，连说“不吃”并紧紧地盯着虞汀。虞汀不会爱吃章鱼吧？ 虞汀垂眸看了难得瞪大的眼睛，摇了摇头，就见到小朋友松了口气。 是很喜欢章鱼吗？ “好吧，那就不点了。”程泽耸了耸肩，将单子交给老板又坐回来，“其实小章鱼还挺好吃的。”却见灯灯盯着自己，嘴紧紧地抿着。 “怎么了，这……？”程泽声音放小，他没惹虞哥这个宝贝吧？ 灯灯静了两秒，想出了最恶毒的语言看着正喝水的青年，“程泽哥哥，你吃章鱼的话会永远单身的。”让程泽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也幸好他对面没有人，虞汀无奈地推了推纸巾，“擦擦。” “不是，虞哥，这诅咒也太恶毒了吧。我才十九岁呢，正是谈恋爱的大好时候呢！”程泽抗议道。 虞汀看了眼和少年相差无几，看着不像成年的人，沉默无言。 “真的。”灯灯看向虞汀，一字一句，“爸爸也是，不可以吃章鱼。因为章鱼是...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小e？”莫名没有思考，虞汀突然问。 灯灯：？ “小e也是，不过章鱼要比小e重要得多。”灯灯再三语重心长强调，“所以不可以吃。” 不然他到时候把虞汀带走，虞汀要吃章鱼的话，是会坐牢的。 竟然比小e还重要吗，虞汀莫名想。 虽然不知道灯灯什么时候和章鱼成了朋友，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不，什么童言童语，把程泽直看得一愣一愣。 第16章 没过多久，烧烤小哥就将套着塑料袋的盘子一个个端了过来。 盘子里的肉和菜在炭火的舔舐和烟熏下染上了令人食欲大开的颜色。 程泽拿出手机拍了张照，打算发给自己的网恋对象，抬头却见虞哥和他家大宝贝都看着桌子上的饭。不像是嫌弃，倒像是没吃过烧烤那样。 虞汀扫了眼桌上的菜，每一个都泛着炭火的香味，他冲正认真盯着口水都要流下来的灯灯问，“想吃什么？” 灯灯指了指其中几个自己记住名字的，看着虞汀一一拿过将签子拔了。 烧烤摊是露天的，有风有电扇，夏夜的炎热消耗了很多。只不过灯源倒没有那么强烈，全靠几盏路灯和店牌下的灯光，偶尔可见几只小飞虫围着灯打转。 虞汀就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进行着手中的动作，那双冷凝而显得执拗的眉眼也润了很多，像是沁了水一般引人注目。 他将盛了不少的碗放到灯灯面前，“吃吧。” 灯灯没有动，只是看着虞汀的那张脸，在虞汀抬起头再次看向他时说：“爸爸，我觉得你有三四高了。” “嗯？”自从有了灯灯后，虞汀发现自己原来的脑子丝毫不够用，完全不懂小孩子在想什么。不过也让他更加学会了倾听。 “就是三四米高。”灯灯也没解释，只是一边抱着虞汀给自己剔肉的碗吃，一边在心里开心。虞汀怎么这么好，是不是地球专门送给他的礼物呀。 那他也太幸福了。 见灯灯一口一口地吃着，虞汀也没有继续问，也拿了一串自己刚刚一直好奇的甜不辣咬了口，味道也确实不错。 “哥，哥！”程泽抱着两瓶玻璃瓶快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坐下来兴奋地看向虞汀，“我刚要了瓶啤酒，没想到人家赠了一瓶，说是专门给你的，帅哥优惠哦~” 他都不知道，原来帅哥吃个烧烤都能被赠瓶啤酒。要是知道了，他就天天带虞哥出来吃饭。 “怎么要喝酒了？”虞汀无奈地看了程泽一眼，抬眸看向三米远的烧烤店老板。对方正忙得热火朝天地烤着肉串，见他看过来，热情地挥了挥手，张嘴说了一句话。 虽然离得很远，但是虞汀看出来了那个口语，让他吃好喝好。 他礼貌地冲对方点了点头。 “虞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吃烧烤就一定要配啤酒。”程泽一把坐下，眼疾手快地用起子打开一瓶，找了两个杯子倒满。 他以前未成年，被他爸盯得太紧，一次最多只让喝两瓶。现在天高皇帝远，他还成年了，这不得想喝多少喝多少。 “少喝点，酒精对身体不好。”虞汀接过杯子，“我一杯就可以。” 第21章 暗水星也有和地球上的酒类似的饮品，只不过是另一种说法。还是有一次程强在汽修店里喝酒，虞汀才知道这原来是“酒”。 “放心吧。”程泽仰头灌进一杯，脸色未变，“今天就喝这两瓶。” 虞汀注意着灯灯那里的动静，只见小孩就差把脸埋进碗里了，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声音。 “慢点儿吃，别噎到了。” “好..好哦。”灯灯忙分开注意力，冲虞汀点了点头。 再一次感慨为什么人类能发明这么多好吃的，他们怎么这么有精力。 像是在他们星球，因为章鱼实在是太懒了，没有一个章鱼有过吃熟食的想法，饿了都是用触手卷上一堆鱼塞嘴里充饥。 “哥。”程泽端起酒杯，“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照顾了。” 他哥虽然之前精神有些问题，但是现在基本已经好转了。 而且在他看来，虞汀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当然，之前发生的事那次不算。 “没事。”虞汀摇了摇头，酒杯和少年的杯子隔了一些距离，继而抿了口酒，嘴唇也湿润了很多，脸上也泛了些红色。 以前在贫民窟时他没有见过酒，后来等到进了军校，纪律严格，饮酒更为大忌，甚至于后来进了军队，他更是滴酒未沾。 一是为了合格，二是为了让自己始终保持理智。 所以说，他完全对自己的酒量一无所知。 感觉到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乍开延至胃里，虞汀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加大力度攥紧了手中的玻璃杯。 “哥，你还要再这里干多久？”程泽吃着串，好奇问。 “还不知道。”虞汀晃了晃头，觉得脑袋中都被灌了啤酒，又轻轻摇了摇头。 可惜身边唯二的人，一个猛吃，一个边吃边喝，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虞汀的异常。 “要我说这工作就月薪三千，还不如去工地上搬砖。”程泽愤愤，“你看程强，每天只顾打麻将，撂挑子不干，把活儿都让你干了，这也太不公平了。” 现在去工地上搬砖，一天最少都两百。在这里每天修车，一天也就一百，就是吃顿烧烤的价格。越想越生气，程泽又啃了两串肉。 “再看看吧。” 莫名感觉有些口渴，虞汀又喝了口酒，伸手拿了几个竹签用筷子将肉剔下放到灯灯的碗里，垂眸看着小孩的动作。 “反正虞哥你有把握就行，毕竟现在还有灯灯了。”喝了几杯酒，程泽都感觉自己的心智成熟了不少，说话多具大人的语重心长。 当然，这是他的错觉。 “不过，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也修车？” 周围的空气嘈杂，气味和声音融为一体，开口的那瞬间仿佛带着潮热的酒气。 虞汀左手扶着额头，眉头微蹙看向那放在面前橘色的甚至还带着两个小气泡的酒，他将右手抚在杯壁上，冰凉的啤酒顺着玻璃壁将温度传至他的手心，让他多少清醒了一些。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他那浅薄的酒量。 不能再喝了，虞汀想，虽然才两口，但是身体里仅存的理智在告诉他，不能再喝了。 “虞哥？”程泽抬头看向迟迟没回复自己的人，却正好和青年看向自己的目光撞在一起，下意识屏住呼吸。 和那天侧脸睥睨他的时候一样，让人觉得不近人情，甚至是残忍。 只见青年开口，“修车，还有杀...” “啊？杀....杀什么？”程泽眉头猛跳，脑海里突然想到了自己当年和几个朋友看的古惑仔电影。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了下一句话。 “杀虫。” 程泽：“啊？杀虫？居然有杀虫公司吗？” 那不是保洁公司该干的活儿吗，虞哥以前干保洁的？ “很多虫，都要杀了。”青年声音飘忽却在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又加重。 那张线条分明的脸上只有靠近了才能意识到他是有些醉了，偏棕色的眸子不像往日那样平和。 “虫能杀完啊？”程泽疑惑，却没想到虞汀瞬间静了下来，冷冷地看着自己。 不是，他没说错话吧。 “会杀完的。” 从虞汀记事时起，虫族就一直是暗水星的敌人，它们繁衍能力极强，每几十年就会迎来一次虫潮。 虞汀成为最年轻的上将也就是因为消灭了暗水星那一年最严重的虫潮入侵。 他会做到的。 程泽被虞汀说的话整得大为震撼，一口酒在嘴里不知道是吐还是咽。 不是，杀虫怎么被说得这么悲壮啊？ 怎么，难不成是他哥对虫子还有什么执念呢。 想到这里，程泽抖了抖肩膀，心里却想到了之前虞汀每天的举动。 他先是小心地看了看周围，见灯灯还吃着饭，又凑前问，“哥，你为什么之前每天都要去垃圾场吗，是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他这几天虽然忙着谈恋爱，却也看了几本网络小说。有本恐怖小说里面说有的人被恶鬼缠身了，就会做出和寻常完全相反的举动。 垃圾场，这一关键词的出现使得酒精在大脑泛起的潮汐逐渐退去，理智慢慢回笼。 虞汀下意识揉了揉额头，将头搭在支起的左手侧，“没什么。” 想到刚刚他说的话，心底一阵厌烦卷起，那是一种正在脱离他自身掌控的存在。 “你也想去？” 程泽连忙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 虞汀看向桌上的东西，这两瓶啤酒除却他那一杯，剩下的都被程泽喝完，其余点的烧烤也吃得七七八八。 灯灯也终于从终于被他吃空的碗里抬起头。 虞汀：“吃饱了吗，好吃吗？” “好吃！”虞灯灯回，他感觉再下次吃烧烤之前他都不会再吃了。 三人结完账回去已经快九点了，这也是虞汀少有带着灯灯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正阳街的路边难得还是热闹的。热风吹在脸上，不仅没让人有多清醒，反而沉醉这个温柔的夜里。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走原来的那条路，这也是程泽走了一会儿才发现，因为他看到了停在面前的垃圾车。 他停下脚步，有些不可思议地慢慢地转身抬头，看向身旁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和灯灯说什么的虞汀。 他哥不会是想大半夜又来垃圾场里翻东西吧？ “好亮的灯啊。”虞灯灯看着不远处那几辆正在工作的车，每个车上都配置了两个强力的灯，正忙碌着，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下意识晃了晃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虞汀停下脚步，看向这几辆垃圾车，无数的垃圾被撅起塞到无底的黑洞之中。 他弯身抱起灯灯，“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第一次见面？ 突然被抱了起来却已经习惯良好，甚至在灯灯的心里，虞汀的怀抱才是永远安全的地方。他的手搭在虞汀的肩膀上，回想起当初的场景，“是雨天。” “嗯。” “好像也是在这里。”闻到了空气中有些呛鼻的气味，灯灯耸了耸鼻子。 他对那天的记忆并不太深，甚至对他如何来到地球都有些模糊了。 他盯着那盏路灯，看着灯下围着转圈的那几只小飞虫，没有想自己的事，而是那个有关于虞汀精神有问题的传闻。 灯灯攥紧手下的衣料看着抱着自己的青年，余光见程泽正拼命地给他使眼神，不知道想做什么。 他张了张嘴，又什么也没说，看着路灯下虞汀的侧脸，声音迟疑，“怎么了？” 虞汀回过神来，将灯灯往上抱了抱，“没事，回家吧。” 程泽缓了口气，跟上虞汀的步伐。 看起来是真的没事了。 喧嚣的闹市声音在逐渐远去，身后几辆卡车正辛苦劳作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虞灯灯只是下意识虚虚地搂着虞汀的脖子，虞汀安抚地拍了拍小孩的手。 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今后他不再是暗水星的虞汀上将了。 是虞汀，也是虞灯灯的爸爸。 第17章 吃完烧烤后的衣服上也附着食物的味道，回家后虞汀先帮灯灯洗了个澡，又独自进了浴室。 他们这个房间比程泽的那个房间要大，卫生间在房间里，只不过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虞灯灯坐在床上都能听到卫生间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他盘着腿坐在虞汀新换的床单上，是嫩绿色的，被白天的阳光晒过，坐在上面会觉得热乎乎的。 灯灯凑近了闻了闻，只有虞汀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他双手扒着窗台檐，看了眼窗外的风景。或许也称不上是风景。 灯牌差不多都熄灭了，只有相距都十米远的路灯还亮着。安静的空间里，卫生间的水声成了唯一安心的伴奏。 他又躺回床上，看向刚被虞汀放到桌子上的音响，仰着头，声音很是雀跃，“小e，你知道吗，我们今晚去吃烧烤了，特别好吃。” 第22章 这次小e有了回复，“我听到了，有人说不要带我。” 呵呵。 灯灯尴尬地笑了笑，转身趴着看着音响，“你是在说爸爸吗，但是你去的话不能吃，也闻不到。只能听我们说，是会流口水吧？” 金属的播放器里很轻的“嗤”了一声，“我目前还没有那种设置。” “这样哦，但是虞汀不允许，那也没有办法。下次有机会的话，我求求爸爸。但是你还是吃不到，这怎么办？” 小e：...... “但是我觉得爸爸没有那么开心？”灯灯支着双脸，微微歪头有些苦恼地想到了回来路上沉默地看着那些垃圾以及后来没有再说过什么话的虞汀。 他向小e说了这些传闻，难道说虞汀真的有这方面的心理疾病。 不是，或是什么爱好？ 回过神来，才发现小e从他开始讲话后就一直没有回复过。 以为小e又是犯了老毛病，灯灯拍了拍音响，又叫了对方的名字。 “我在听。吃饭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吗？” 没有怀疑，灯灯讲了吃饭的时候虞汀喝了某种奇奇怪怪的饮料，以及自己在一旁听到他爸的爱好是杀虫的事。 “你有听到吗，小e？”没有指望小e回复自己，灯灯也只是叫了一下对方的名字，希望能继续说下去。 “所以，虞汀？” “嗯，我爸。” “对，虞汀平时喜欢杀虫，还喜欢看垃圾.....？？”音响中的那道男声第一次声音有了些变化，重复了一边小朋友的话。 是吧，虞灯灯想。 只不过看程泽和周围人的反应，这两件爱好在地球都很奇怪的样子，虽然他在他们星球也没有见过有这样爱好的人。 但是他的领地范围大啊，身为王子他有足足一块属于自己的海域。 如果虞汀到时候和他去了章鱼星球，他绝对会把最大的领地送给他爸爸，到时候虞汀想建几个垃圾场就建几个。 而且虞汀长得这么帅，哪怕没有三四米高，甚至还没有触手，但是肯定会受欢迎的。 毕竟连他这个章鱼王子就很喜欢虞汀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加了多少滤镜虞灯灯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已经忘记了身旁某个智能音响的存在。 年翊本想再问些什么，只一会儿就听到了小孩沉稳的呼吸声，只能作罢。 卫生间的水声停止，虞汀单手拿着白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只见小孩正趴在床边安稳地睡着，一旁的智能音响正闪着光，显示对方正处于开机状态。 虞汀的脚步很轻，在安静的夜里几近于无。他将已经湿掉的毛巾先搭在了晾衣架上，弯身给小孩的身上搭上了一层薄被，又调高了空调的温度，才坐在了床边。 他不喜欢用凉水洗澡，再热的天也都是用温热的水冲一遍，温热的皮肤在温度已经降下来的房间中逐渐变凉，只有脸上还泛着红晕。 虞汀知道，自己可能还处于喝醉的状态，因为此刻他的头还是有些痛。 手机被他放在了温度较高的浴室里，他并未起身，只是一手支着胳膊，松散地靠在桌子上，看着面前这个四方的没有技术含量的智能工具。清冷的声音在热气的影响下带上了慵懒的味道。 “小e，人类喝几杯酒醉才算正常？” 看语句是在问问题，可声音却一点儿不像，倒像是在某个深夜安静的酒馆里的聊天时间。 “你喝了几杯，参考一下。” 虞汀仰了仰头，想了想在烧烤摊上的自己。明明是一晚上发生的事，但是由于情绪过于动荡，在他脑海里像是已经发生了好几天了。 “一口...不，是两口。”他想了想，不过好像离开之前又抿了一小口。因为那个烧烤虽然味道不错，但是口味太重，他不太吃得来。 “两口？” “真的就两口吗？” 虞汀“嗯”了一声，又补充道：“两口半吧，这在人类的酒量中算多还是少？” 他说罢，却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音，认真问：“你是在模拟出嘲讽我的声音吗？” “听错了哦。” “人类的酒量并没有过于标准的区分，不过你的酒量在其中应该处于最低端。” 虞汀定定地看着面前不断发出声音的音响。 小e：“在吗，是生气了吗？” “不，只是觉得你刚刚说哦的时候有些恶心。” “呵呵。” 虞汀：“......” 他想自己真是喝醉了，居然都在和一个智能音响讨论问题了，“小e，麻烦说一下人类是怎么吃烧烤的。” “抱歉哦，没设置，不知道。” “搜不到吗？”虞汀也懒得拿手机，只不过看今晚程泽的反应，他应该没有非人类的一些表现。 “我没有跟着你们去，并不知道什么是吃烧烤哦。” “不会是因为听到说没有带你而生气了吗？”虞汀问出来后抿了抿嘴。 等等，这种类型的智能工具应该无法模拟出人类的感情状态吧？ “但是就算去了，你也无法吃到，或是闻到吧。” 小e：...... 另一头的年翊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父子关系了，两人的脑回路果然是一模一样的。 “我不喜欢吃烧烤。” “知道，你说过你喜欢吃电流。”虞汀从善如流回复，一手轻轻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酸痛像是积攒了许久，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你有家吗？”青年的声音变得低了很多，像是在问这个只能模拟人类回答的智能工具。 可他的手半挡住了那张精致的脸，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又很轻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着，“我问你干什么，你应该还是没有设置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吧。” 虞汀的声音很轻，甚至藏着只有喝醉酒后才能从伪装之中窥见的脆弱和隐隐的不安。 ...... “有啊。”金属制的放在桌子上显得格外小巧的机器中是一道沉默而后微微上扬的声音，“不就是这里吗？” 是啊，不就是这里吗？ 他都不是这样告诉自己了吗，虞汀也忍不住这么想，所以他到底在舍不得什么，还是纠结什么。 飞船破裂后的那块碎是他亲手扔进垃圾桶的，放弃在垃圾场中寻找匣子也是他自愿放弃的。 再往前说，选择那两个都或是会成为间谍的副手也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去上军校也是他一意孤行走了一条不归路的结果。 虞汀嘴角嘲讽地勾起了一个弧度，所以他在难过亦或是纠结什么？ 是难过自己无法回去亲手抓住叛徒，还是难过从此之后再也无法登上自己亲手制造的星舰吗？ 他也说不上什么，或许是他对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星球也难得有了归属感吧。 只不过与此同时心里却又掺杂着另一种感觉。可这份感觉，虞汀却明明白白知道来源于哪里。 他眼眸温和地落在正在酣睡因为转了转身体使得被子没有搭好的小孩身上，哪怕感觉有些喝醉，却依旧很轻地给小孩盖上了的被子。 是来源于灯灯吧，虞汀想。 这或许就是他从未体会到的来自家的感觉吧？ “咳咳。” “你还会模仿咳嗽的声音吗？”虞汀双手支在身后，兴味地看向一侧的音响。 他有些明白了灯灯有时候为什么会很喜欢抱着小e说话了，毕竟在孤独的时候，哪怕是和人工智能对话，也会有两个人面对面的感觉。 “其实...爱好有些奇怪并没有什么。”不同于上次，小e这次的声音变得吞吞吐吐，像是网络异常而卡壳一般。 “嗯？”不知道小e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虞汀也没有打断对方的话。 “根据地球有关于人类的行为准则来说，人类的爱好是广泛而丰富的，每个人的爱好都会得到应有的尊重。 em...奇怪的应该也能算上。” 安静的房间内，一边是灯灯沉稳的呼吸声，一边是人工智能比之前要卡顿许多像是科普的回话。 虞汀听到却明白了什么，笑了笑，了然道：“是灯灯向你说了什么吗？比如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有奇怪的爱好？” “我并没有下这个定义。” 虽然听起来确实很奇怪。 “没想到他原来这么担心我。”虞汀揉了揉身侧小孩的头发，和灯灯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他自然清楚小孩的性格。 他家小孩性格很可爱，只是有时候有些口是心非，还有些害羞。 但是绝对是最可爱的小孩，是地球上最像天使的人类。 他一直都知道灯灯知道那个所谓的传闻，今天晚上感觉到他心情不好时还会安安静静地抱着他。 只是虞汀没有想到，灯灯甚至还找了小e去寻求帮助。 “不过谢谢你了，小e。”虞汀低头向小e的方向凑近，而后停留在很近的距离以内，“谢谢你替我解释哦。” 第23章 半晌后，小e才回了一句话，“知道就好。” “刚刚我不该说你“哦”是有些恶心的，向你道歉。”虞汀眨了眨眼，“不过下一次烧烤还是不能带着你，或许等你有嗅觉了，甚是有类人形状了才能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吧？” “那还真是谢谢提醒了。”小e丝毫不落下风回道。 虞汀也听出了人工智能一如往常的毒舌，不过早已经习惯了后倒不会觉得突兀。 他抬眼看了下表，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他居然和小e聊了整整一个小时了，如果是酒醒了的他一定不会相信吧。 虞汀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随之也上了床，躺在了灯灯的一旁，却见小孩揉了揉眼睛，似醒非醒，更像是没睡醒梦游一般睁开了眼睛。 “怎么醒了，还没到早上呢。”怕是灯灯做噩梦，虞汀安抚地拍了拍小孩的背，一下又一下，带着节奏，“是做噩梦了吗？” 灯灯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地攥紧了虞汀的怀抱之中，在青年的颈窝中窝了一会儿，呼吸才慢了下来。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他的亲生章鱼父母来地球亲自找他，要带他走，甚至他也恢复了章鱼的形态。 本来以为虞汀会很高兴地看到自己，但是在梦里灯灯用触手将自己移到汽修店门口后，把虞汀吓得够呛，说不可能会跟自己走。 甚至在一旁的程泽还在美滋滋地大口大口吃着炭烤小章鱼！ 这个梦实在是太可怕了，直接把他吓醒了。 虞汀怎么会害怕自己呢。 哪怕他是章鱼，也是虞汀的儿子，也应该是虞汀最喜欢的宝贝呀。 “爸爸？”满是困意的童声响起，灯灯从青年的颈窝中移开，睁开眼睛看向虞汀。却又因为太困，那双眼睛实则并未睁开多少。 “怎么了？”虞汀问。 “你知道为什么我当时不你吃章鱼吗？” “因为你说章鱼是你最好的朋友，我还记得。”没想到儿子从睡梦中醒来说的居然是这件事，但是虞汀还是一字一句地回着，是真的很喜欢章鱼啊。 灯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凑到虞汀的耳边，“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原因，章鱼不仅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我也是章鱼，真的，那种三四米长的章鱼哦，你会怕我吗？” 虞汀愣了一下，看了眼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确认了一下不是触手，是小孩肉嘟嘟的手，以为是小孩做梦的梦话，但是很认真地想了想如果灯灯是章鱼的模样，“不怕，因为你说我也是三四米。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爸爸都不会怕你的。” 灯灯闭着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爸爸你一定要记得你说的话哦。” “好。”虞汀嘴角弯了弯，低头看去却见小孩又换了另一种躺法安安稳稳地睡在他的怀里，仿佛刚刚奇怪的问答像是他的错觉一般。 是做了什么自己变成章鱼的梦吧，才会突然醒来这么问。 虞汀将灯灯调整到不会落枕的姿势，一手枕在后面，心里却也想着这个问题。 虽然他不会再回到暗水星，但是他该怎么有一天向灯灯透露自己是外星人呢？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而且他知道，灯灯非常喜欢三轮车、汽车这样的交通工具。 他虽然不会制作，但是在另一个星球，他会制作另一种常用的工具——机甲。 如果他真的将机甲制作出来了，灯灯会喜欢吗？ 虞汀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又问了小e几个问题，才感觉到困意，“小e，今晚谢谢你了，晚安。” 已经快累死的小e：“你可终于要睡了。” ... “晚安。” 第18章 一晚上做了不少关于章鱼的梦，虞灯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扒在虞汀的身上。对方睡得很平稳，两手交叉放在前面，只是眉头微微蹙着，被他抱着胳膊也没有醒来。 坐起来后，虞灯灯又低头看了一眼，青年仍是阖着眼睛，沉稳轻微的呼吸在证明对方只是还在睡觉。 开了一夜空调的房间此时的温度格外的舒服，盖上薄被子不冷也不热。只不过因为睡姿的问题，微卷的头发有几缕贴在脸颊上。 他用手暴力地把那几缕头发剥开，不由得感慨他在章鱼星球的时候更用得惯的是触手，没想到现在用手用得这么轻而易举。 只不过想到这里，虞灯灯突然想到了昨晚的事，既包括他们昨晚吃的烧烤，被他放入了人类最好吃的美食之一，还包括他因为半夜做噩梦突然惊醒时对虞汀迷迷糊糊说的话。 “我是章鱼，还是三四米的章鱼哦~” “三~四~米~” 他下意识地撅起嘴，眉眼郝然，十分不想承认当时的那个小孩就是自己。 天啊，他那个时候是在干什么，是在对爸爸撒娇嘛，难不成他头晕眼花了嘛。 他平时从来都没有那么说过话，又回想了一遍昨晚说话仿佛带着波浪线的自己，虞灯灯恨不得现在跑到另一个星球生活。 虞灯灯看向还在睡的青年，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吧？ 虞汀可是他爸爸诶，撒撒娇怎么了！而且他当时可是被那个噩梦吓到了。哪怕是现在清醒了，虞灯灯都觉得那个梦是如此的恐怖。 虞汀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是章鱼就嫌弃自己呢？ 小孩子的脑容量不多，关于爱和恨的情感又极为简单，只是这么想想，虞灯灯内心对于这件事的害羞程度就烟消云散了。 这是来到地球之前他从未学会的事，却在来到地球后屡屡现出原型，甚至在心中反复对自己强调，他还是六岁的孩子。 嗯，还是虞汀的宝贝。 虞灯灯害羞地笑了笑，见虞汀还是没醒，他才意识到自己从醒来后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那就是明明永远起床最早的人到现在甚至还没醒。 不会是生病了吧？想到上次自己生病时整个人都要晕过去的场面，虞灯灯速速两手撑在虞汀一旁，整个人倾斜着，头轻轻地抵在虞汀的头上，眼睛眨呀眨盯着还是未醒来的人。 感觉到虞汀的体温甚至比自己还低一些，虞灯灯才起身，有些焦虑地拽了拽头发，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 虞灯灯环顾了一眼周围，目光而后停留在了桌子上，“小e，你起床了嘛？” “怎么了？”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智能音响还和往常那般认真工作着。 “昨晚爸爸和你聊天了嘛？” “聊了。”小e的声音在此停顿了几秒，带着疲倦的困意，“你爸让我念了一个小时的育儿守则。” 整整一个小时，有关于人类的育儿守则。 念了多长时间，就编了多长时间。 “啊，这样吗？”没想到自己睡着后发生了这么多，虞灯灯惊讶道，甚至大半夜了虞汀都在补和自己有关的知识，心里更感动了。 小e：“呵呵。” “你不能这么笑，小e。”虞灯灯纠正，“这样听起来..” “听起来什么，恶心？”某人显然是想到了昨晚虞汀对自己的评价。 “我怎么会这么说你呢，就是不像好人。”虞灯灯难得耐心地纠正自己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 小e：“......” “不说这个了，你知道为什么我爸还没有醒吗？”虞灯灯回头看了眼还在睡的青年，歪头不解。 “他...” 虞灯灯：“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音响里的声音轻咳了一声，“你把我拿起来，放到你爸的心口上，就是蹦蹦跳的地方。” “啊？”虞灯灯一愣，“这样就能看出来为什么了嘛？” 他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智能音响，一双如葡萄般的眼眸和那音响上的播放器对在一起。 还有，什么叫蹦蹦跳，他当然知道心脏是什么，他们章鱼比人类都还多两个心脏呢。 小e高冷地“嗯”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虽然奇怪，虞灯灯还是将小e拿了起来，“是把播放器的那面放到的心口上吗？” 听到小e点头后，他动作轻柔地按照小e的说法将其放了上去。 咚。 咚咚。 咚咚咚。 一声而又一声沉稳的心跳声，此刻在另一个星球遇到了唯一而专注的听众。 虞灯灯紧张地跪坐在虞汀一侧等待着小e诊断的结果，几分钟过后，却依旧没有听到对方的回话。 “小e，你不会又故障了吧？”虞灯灯焦急地举起那个安静没有声响的智能工具，“你不是才修好的嘛，快说话呀，爸爸到底有没有事？！不行，我还是看看程泽哥哥在不在。” 虽然程泽在梦里差点儿把他吃了，但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的了。 虞灯灯想着就要立马下床。 “先等等。”小e说。 “又活了？”虞灯灯举着面前的音响观望着，“你知不知道，不知道我就找别人了。” 第24章 “别急，你先把我的音量调大一些。” 虞灯灯照做，“然后呢？” 而后。 偌大的声响在只有空调和虞汀的心脏平稳运行的房间中响起，悲伤的曲调陪着动感的音乐在虞灯灯的耳边炸开。 这好像听过诶，是小e之前放的伤不起吗？ 但是这有什么作用吗？ 正觉得自己就不应该信小e的话，虞灯灯半捂着耳朵，手正要关掉电源，却见虞汀皱了皱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抛开小e，直接拥了上去，“爸爸，你终于醒了！” 虞汀下意识揉了揉像是要爆炸般的头，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拍了拍小孩的背，记忆此刻从脑海涌了进来，伴随着一首格外熟悉的音乐。 洁白简单的天花板，身旁正担心地望着他瞪着眼睛的小孩，以及仍然不顾人死活还在放着音乐，都在告诉虞汀。 在他睡着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不过在问清楚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 “小e，先关掉音乐。”虞汀无奈道。 伤感又上头的音乐结束，而后是肯定，“你醒了。” “爸爸，你真的醒了，没想到小e说得办法真的有用。”虞灯灯满眼通红地看着醒来的青年，着急地寻求着虞汀的视线，像是没想到他爸能活过来那样。 “让你和小e担心了，真对不起。”虞汀坐起来揉了揉小孩的头，已经放心的虞灯灯才放松了环绕着他腰部的束缚。 “我应该是昨晚的酒喝多了。”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酒量居然低到这样的地步。 灯灯早上看到他没醒过来应该是太慌张了，虞汀甚至都能想象出来，怕是小孩都能直接怀疑他死了。 “呵。”一道短促而显得嘲讽的笑声响起。 虞汀和虞灯灯都看着刚刚因为虞灯灯太过慌张而被抛下倒在夏凉被显得有些可怜的小e。 虞灯灯忙坐起来将小e捧起来，举在虞汀眼前，“就是小e刚刚提出的办法！不然我都要急死了。小e超级厉害！” 虽然有时候小e说话让他感觉不像是和正常人对话，虽然小e也不是人，但是这一刻，虞灯灯简直想膜拜这个智能音响了。 “爸爸，你也夸夸小e。” 青年低头看着小朋友手里捧着的那个小型的人类用来播放音乐的工具，虞灯灯很是真诚的目光在一人一机器面前转来转去。 虽然这样的画面看着有些离谱，但是由于孩童的那抹眼神过于认真，这丝滑稽也消散于空气之中。 “不用谢，反正下次吃烧烤喝醉了再叫我呗。” 虽然但是，虞汀有些古怪地听着这道声音，他怎么感觉对方还是在指责昨天下午听到的那声拒绝呢。 “哦，不用带我，我没有听觉，也没有嗅觉。” 虞汀眉毛下意识微挑，见自家儿子一边听小e说一边认同地点头。 有些离谱，现在的人工智能真的做得这么拟人化了嘛，还是说面前的人工智能是一个变异的产物？ “爸爸，不然我们以后出去还是带着小e吧，它听起来好可怜。”虞灯灯眨巴着眼睛。 小e：“.......” 虞汀看了眼连接音响的那条线，拔掉的那刻，面前的智能音响就会瞬间失去所有信号，进进入一定时间段的休眠期。 而休眠期结束的时间只取决于对方的使用者。 这就是智能工具和人类的关系。 想到这里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虞汀点了点头，“好。” 就见灯灯站在床上手里拿着那个不再像刚刚那么聒噪，已经冷静下来的小e转着圈仿佛虞汀大赦天下一般。 他平时对小e态度很不好吗，虞汀莫名想。 第19章 程泽下楼的时候，看到楼下空无一人，愣了几秒又跳脚向上走了几步才又下来。 没人，确实没人。他看了眼表，都上午九点了，店里还是没有一个人。 难不成虞哥还在睡？程泽下意识看了眼虞汀房间的方向。 从他到汽修店以来，虞汀几乎每天都是早上七八点就早早起床，灯灯来了之后虽然有时候会晚一些，但是每天也都比自己早。 他居然有一天会成为店里起床最早的人，别说他了，怕是老板来了都不信。 不过幸好程强不在，要是让他知道早上九点了店门还没开，指不定又得像疯子一样骂自己了。想到这里，程泽撇了撇嘴，却没有上楼叫醒虞汀。 他先是拉开卷帘门，又回到门旁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玩会儿手机，过了一会儿感觉到饿了，又出去买了几块钱的包子。 走的时候门大喇喇地开着，反正周围的人一直对虞哥敬而远之，除了真的要修东西，不然压根不上门，他也不担心。 买回来吃了几个，他把剩余的捆好，坐在一旁继续网恋，外加领着他这三千左右的月薪。 又过了半个小时，楼上才有了叮叮咚咚的动静，而后是噼里啪啦的下楼声，那是一种没有被生活摧残的活力。 刚发出去“宝贝真好”四个字，程泽闻声看过去，只见灯灯站在楼梯上抱着他那个从不离手的小电视，本来迈下的腿在看到自己的那刻向回收了收。 自己最近也没惹这位真宝贝吧，昨天还不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吃烧烤呢？ “灯灯，怎么不下来，虞哥呢？” 虞灯灯抱着小e，看着正坐在门前玩手机的程泽，看少年脸上的笑容，他就知道对方还是正处在求偶期阶段。 他知道昨晚那是一个梦，但是只要想到梦到程泽坐在门口吃章鱼，他就忍不住想生气。 现在程泽就坐在门口，就差没拿着章鱼啃了！ 虞灯灯走了下来，将小e放到桌子上启动，并走到距离程泽有两米远的地方站定。 “？”程泽看着今天有些奇怪的灯灯，“怎么了？” “你今天，就现在，想吃章鱼吗？”虞灯灯有些纠结，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程泽一个认真解释的机会。 虽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仅仅是他一个梦。他想要是程泽说是的话，那他就先远离一下程泽。等他不吃章鱼了再说。 “啊？吃章鱼，大早上的我为什么要突然吃章鱼啊？”就算是要吃章鱼，也应该是晚上吃烧烤的时候再吃吧，尤其是炭烤小章鱼嘿嘿。 “那晚上就想吃章鱼了？” 听到小孩又问了和章鱼有关的问题，哪怕自己的大脑再简单，辍学多年的程泽也明白这个问题绝对是所谓的“送命题”，绝对不能简简单单地回答出来。 他转了转眼睛，脑子急速旋转着，在看到楼梯上走下的人的指示，他突然想到了昨晚吃烧烤时小孩对章鱼的深情表白。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虞灯灯只见程泽放下了正翘着的二郎腿，而后很是惊讶地回，“我怎么会吃章鱼啊！章鱼不是你的朋友吗，这个程泽哥哥还是知道的。” 虞灯灯迟疑地看了程泽一眼，虽然觉得对方的表情莫名的夸张做作，但还是缓慢地点了点头，强调，“不仅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也是章鱼哦。” 睡了一觉后他在心里已经做下了决定，他的身份对于虞汀和程泽来说不需要隐藏。 在他看来，尽早地告诉虞汀自己的身份，还能让虞汀早早地适应，到时候真的有章鱼士兵来接他，虞汀就不会害怕，程泽也不会该死的坐在门前吃章鱼了。 想到这里，虞灯灯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男孩抬眸，下巴微微抬起，却不会显得高傲，反而是一种如同幼猫般的骄矜。他的声音虽然因为刚刚睡醒有些软，但是又落落有声，认真之中又透露着一丝可爱。 程泽震撼于小孩一大早的“章鱼人”结论，却不忘捧场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直呼卧槽，灯灯是和虞哥同化了吗？ 他虞哥也没硬说自己是什么章鱼，恐龙啊，还是说这个年龄的小孩已经到了中二期了？ “那你是章鱼的话，我们是什么啊？” 程泽试探地指了指自己，却不料遇上的是小孩疑惑和宛若看脑子有问题的人一样的眼神。 “你是人类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灯灯看了程泽一眼，但是想到对方连求偶期都不知道是什么，也就理解了。 这种情况，在人类之中也确实存在吧。 程泽想死地用手上下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脸，他就不应该像智障一样问这个问题。 一声很轻的笑声突然在空气中，像流星的尾巴。虞灯灯和程泽看向出现的青年。 “爸爸！” “虞哥。” 看着面前目光炯炯的二人，虞汀顿了顿，打了招呼，“上午好。” “我这个记性，差点儿忘了买的早餐。”程泽坐下从柜台旁拎出一个透明袋，里面能看到有包子和豆浆，他递给灯灯，“给，小章鱼，先把你早饭吃了呗。” 虞灯灯虽然气鼓鼓但还是接过了早餐。在章鱼星球他们都是叫他王子的，怎么可能直接叫他的物种呢。他也没用“人”来叫虞汀和程泽啊。 第25章 不对，他脑子转了转，把虞汀摘了出去。 虞汀是最特殊的，凌驾于人类和章鱼之上的存在。 “我把钱转给你。”虞汀拿出手机。 “不用不用，昨晚的烧烤还是虞哥你付的呢，几个包子又没几个钱。”程泽摆了摆手，他虽然年轻，还被程强说什么规矩都不懂，但是基本的有来有回还是知道的，“不过虞哥，你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晚？” 虞汀醒来之后才知道已经九点了，他收回手机，捻了捻手指，“我没喝过那种酒，第一次喝有些头晕。” 什么？ 程泽不太相信地眨了眨眼睛，他没记错的话，虞哥昨晚上也就喝了两三杯吧，这就醉了？ “哥你这酒量也太低了，得练啊。你昨晚没上脸，我还以为你没醉呢。这酒量练练就出来了。”程泽信誓旦旦，“像我以前最多喝两三瓶，现在喝一箱都没什么事。” 虞汀摇了摇头，“酒不太适合我。”他看了眼正低头啃着包子的“小章鱼”。他要是再一醉不醒，只怕灯灯又得认为他得死了。 还有那个东西。 虞汀看了眼被灯灯拿下来安安静静坐在桌子上的小e，一个小时前伤感的舞曲如同铁锤砸墙般在他的脑子里晃着晃去，只要想到就会下意识觉得头疼。 还是算了吧。 醉酒之后的感觉也确实很不好，虞汀想到昨晚上的自己，皱了皱眉头，他是让小e读了两个小时的育儿守则吗？ 虽然他知道自己曾经下了这个指令，但是对于小e读的内容却是一点儿也回想不起来了。 他有些心虚地瞥了小e一眼，幸好对方只是一个智能音响，莫名松了口气。 想到今天小e因为吃烧烤而不带它出门的场面，他丝毫不会怀疑对方在听到这之后不会直接气成格式化。 “爸爸，你在笑什么？”虞灯灯啃完一个包子，举着一双带着油腥的手，看到虞汀脸上还未消失的笑好奇。 虞汀真的很少笑，虞灯灯心想，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看着他的时候，那是一种他在影像中看到过的大章鱼在看小章鱼时亲切的笑，和这个笑看起来不太一样，虽然他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 “没什么。”虞汀抿了抿嘴，从桌子上抽出两张纸巾给虞灯灯擦了擦手，“吃完了就和小e玩会儿，我去工作了。” 青年的手带着纸巾在虞灯灯的脸上擦着，虞灯灯忙道：“能看电视吗？” 虞汀停下，看向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小孩，“那小e呢？” 对哦，还有小e。 不过这难不倒虞灯灯，他直接分配好，“我去看电视，让小e陪着你，你们两个好好相处，可以吗？”他又叫了叫小e的名字，向对方说了自己的想法。 虞汀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小孩跑到办公室打开电视，自己仿佛突然变成了留守父亲一般。不过儿子还给他留了一个毒舌的智能工具，还不如不留。 “有休眠状态吗？”他问。 “昨晚你喝醉，也没让你进入休眠状态吧？”对方不逞多让。 虞汀垂眸瞥了眼，移回视线，“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声音刚落下，动感的音乐又再次响起。《伤不起》，虞汀觉得自己哪怕记忆力再差也不会忘掉这个音乐，更何况他过目不忘。 正网聊的程泽听到突然发出声音的印象，手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儿掉地上。 他看了眼正低头带黑色手套的虞汀，虞哥原来喜欢这种有点儿土土的歌吗？大早上就听，是不是太有激情了？ “虞哥，让那个小什么来着，小点儿声音呗。” “小e？”虞汀点头，戴好手套，两手交叉握在一起，优雅而充满力量感，“放低音量。” “你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虞汀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说了上面那句话，“换个别的想做的事。” “聊天。” “我还要工作。” 动感的音乐又再次响起，甚至比之前又高了一度，虞汀只感觉自己的头又疼起来了。 虞汀揉了揉太阳穴，当初的暗水星上将此刻被ai顺利地用一首歌挟持住，“停下，好，聊天。” “ok。” 程泽看着这一个智能音响和虞哥的聊天，目瞪口呆，这人工智能怎么和他手机里的这么不一样，怎么这么像成精的？ 他没说出来的是，虞汀为什么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模样啊？！ 第20章 “名字？” “虞汀” “年龄？” “27？”虞汀回答完这个问题，看向还未问出下一个问题的小e，“聊天的内容就是这些？”不像是聊天，像是刚刚进军队时做的背景普查。 “你最原始的设定中有写需要了解自身的所有者吗？” 和对方交谈多了，虞汀顿了几秒，没有使用“主人”这个词。 “是我想问的。” “哪个你？” “不就在你面前吗？”小e的声音带着些疑惑，却是在反问虞汀。 虞汀摆弄着手中的零件，机油沾染在黑色的手套上沁了进去，轻轻握住手会有一种黏腻的感觉。 他没有抬眸，只是说：“换个别的问题。” “你的生日？” 虞汀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面不改色，侧头想了想，“应该是2月2日。” “应该？不确定？” “时间久了，不那么重要的时间也没必要去记着吧。”虞汀声音低低，却想到了十几年前下着大雨的那天。 就是那一天，暗水星上他唯一依靠的人只剩下了自己。 不过他不会再回到暗水星，那些事情也就和他没有了关系。 刺鼻的机油味往人的身上扑，虞汀加快的手上的动作，将其打上机油后低身放进桌子下面的维修盒中。 他看了眼没有回复的小e，又将手套扔进垃圾桶之中，“你呢，年龄和生日是什么？” 汽修店的手套并不是什么能长久使用的产品，耗损反而是严重的。 因为汽修店维修的工作长时间是虞汀来做，手套的耗损更为严重。拉开桌子左下角的抽屉，就能看到虞汀用的两盒手套。 他又换了一副手套戴上。 小e的声音消失了几近半分钟，而后是，“没有。” 没有？是没有设置吗？ 虞汀心里突然有些遗憾，如果是故意做成这样的人工智能，但是没有设置具体的人有些可惜。 不过，小e这样的出厂设置大概率是工厂设置错误或是其他的错误导致的。 但是，还不错。 “哥，你怎么还和这小音响聊上了？” 程泽玩手机的时候看着虞汀一直低头在忙，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原来的姿势，自觉心虚地收了手机走近，却见虞汀一边忙一边和他家宝贝最爱的小音响聊天。 虞汀纠正了程泽的称呼，“他叫小e。” “啊？哦哦，小e。”程泽心里皱眉，这一次却十分认真地打量着虞汀面前的白色音响。 然后确信对方和自己见过的最常用的普通音响没有任何区别，也就是名字不同而已。 怎么，这是名字不同还有不同的灵魂吗，程泽虽然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但是对虞哥的行为接受良好。 怎么说呢，只要能让虞哥不再向以前那样每天都去垃圾场里逛，让他叫面前这东西一声“哥”他都愿意。 “这不无聊吗，虞哥？不然你去玩会儿手机，我来打油？”程泽有些心虚地提议，指了指面前的这一盒，“都整完还是？” “还挺有趣的。”虞汀诚实回，他还没和像小e这种性格的人相处过，偶尔说说话虽然会让他觉得还不如不说。甚至偶尔有时候听不到小e的声音，会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不习惯。 “你去数一数昨天刚到的轴承的数量吧。” “好嘞。”听到虞哥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轻松的事，程泽声音都高了几度，小跑着离开了。 虞汀无奈地看了眼少年离开的背影，继续垂头忙着自己的事，面前的音响中却突兀地出现了和原来一模一样的音乐，他连忙叫停，“不是说聊天吗，怎么突然又放这个音乐了？” “怕你无聊。”小e很是贴心。 虞汀拧眉，“你是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说话声音吗，那应该也听到我的回复了吧？” 和它聊天并不无聊。 不无聊，嗯，年翊当然听得到，耳朵都下意识凑近听得仔仔细细了。 “你的声音没有起伏，我还以为你在骗人。” 虞汀：“......” 他甚至不知道是一个人工智能知道“骗人”这种设置先进，还是能辨认出他的语气更为了不起了。 “我一直不都是这样吗？” 青年的声线偏冷，听起来淡漠疏离，和他高挺的身材和同样薄凉有压迫感的相貌配在一起只会让人下意识想远离。 这也是为什么正阳街的人到现在对虞汀都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了。 第26章 “对小孩不是这样的语气。” “你说灯灯？”虞汀转头看了开着门的房间一眼，小孩正乖乖地坐在板凳上仰头认真地看着电视，嘴角也紧紧地抿着。 看到电视上好笑的内容，脸上会飘过一抹微笑。 他转过头来，这个问题甚至不用思考他就能给出答案。 “他是最特殊的那个。” 如果没有遇到灯灯，虞汀无法想象自己现在的生活，反正都不会是现在这样，是灯灯让他和这个世界有了联系。 想到这里，青年的语气都会下意识放轻很多。 “你也很特别。”他以前也没见过这样的人工智能，像这样的拿到辩论赛得到冠军都不会让人怀疑。 小e没有回话，虞汀只当厂家并没有设置如何回复这类夸奖的功能。 三轮车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虞汀抬头只见老刘正冲自己招手。 “小虞，今天正好不忙，我把车子骑过来了。你就现在帮我把电瓶换了吧。”老刘环顾了一圈房间，见没有人又看向虞汀，“现在有空吧？” 虞汀走近，示意对方把三轮车停到空旷的地方。 听到外面的动静，虞灯灯也无心看电视，跑了出来，看到面前这个老爷爷，下一秒就想到了对方让虞汀把自己送到幼儿园的事，不过还是不记仇地笑了笑，打了招呼，“爷爷好。” “哎呦，是灯灯啊。”老刘看着面前的小孩，也笑呵呵地打了招呼。 正阳街不大，虞汀这几天但凡出去身边都带着一个孩子，众人也都看在眼里，久而久之都知道虞汀有个孩子的事了。 再联想到虞汀的心理状态，每次说到的时候不由得唏嘘两句。 虞汀不出门，这些人轻易也不上门，自然是不知道正阳街的邻居是怎么说自己的。 “几天没见，灯灯脸看起来胖了点儿。”老刘一乐，指了指虞灯灯的脸。 虞汀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小孩怕是没有想到话题怎么会突然引到自己身上，有些呆愣地摸了摸脸。 他仔细地审视了灯灯的脸颊，左脸颊的肉好像是比之前看着多了点儿。 虞灯灯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们章鱼星球对轻和重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便于活动就行。地球，应该也没有吧？ 两人只听老刘笑着说出了后半句话：“胖点儿好，小孩子体重没什么标准，要我说健健康康就行。” 两人在心里松了口气。 “您先坐会儿吧，等不了多长时间。”虞汀拿到一旁的凳子示意老刘坐下，自己则是拿过之前给对方找出的电瓶和维修盒低头开始工作。 虽然来地球的时间不算短，每天都看着虞汀修来修去，但是虞灯灯还是百看不腻，也没管办公室的电视，就站在一旁看着。 青年的动作干净利落，只不过身边一老一少的关注都只落在面前的这台三轮车上。 老刘看了会儿三轮车，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扭头好奇地打量灯灯几眼。 这一打量不要紧，越看他是越觉得灯灯和虞汀是没有一点儿像的地方。 灯灯的脸长得也好，但是和小虞不太一样。老刘看了眼在车底检查的虞汀。小虞那是帅得太明显，看起来甚至有点儿凶。灯灯则是乖很多，特别是那一双杏眼，看几眼就觉得这小孩让人心疼。 年纪大了，老人的好奇心也多了起来，在心里憋着也不舒服，索性问了出来，“灯灯啊，你妈妈呢？” 正看着虞汀的动作，虞灯灯听到身边老人苍老好奇却没有恶意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脑袋一懵，不加思考，“我有爸爸啊。” “我知道，小虞不就是你爸爸嘛。爷爷的意思是...咳咳，你有没有见过你的妈妈啊？” 妈妈？那也得等虞汀有配偶的话自己才会有妈妈吧。 虞灯灯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想过问题，他总觉得自己和虞汀，还有小e会一直生活。 还有，邻居程泽。 “没有啊。”他眨了眨眼，眼神真诚而天真。 连妈妈都没见过吗，看来是小虞婚姻结束得早没有印象了吧，脑补了一番的老刘慈爱地看了灯灯一眼，“那你会觉得难受吗？” 话还没落下，在一旁听完了前后过程的小e咳嗽了两声。 “诶？谁的声音？”老刘坐直身体，左右环顾了一圈。他的身边只有灯灯，但是那声音不像假的。 “是小e。”灯灯仰头笑着看了眼桌子上的音响，而后看向老刘，“我为什么要难受呀，我有爸爸，还有小e。” 来了这么久了，灯灯对人动不动就询问对方亲属的行为还是觉得不太习惯。 和他聊天不应该只聊他自己嘛。 “小e？”没有听懂后面那半句话，在看到桌子上那东西，老刘才恍然大悟，“音响啊。” 没想到灯灯是把小孩当做家人，老刘心里有些感慨。 “咳。” “呦，还会说话呢？！”老刘惊道，“这看起来确实不像普通的音响。” 虞灯灯忙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小e一点儿也不普通，还会放歌呢。” “这不是音响都能放歌吗？” “那不一样，小e..”小e让放什么歌从来没听过，这和其他的音响肯定不同，只是灯灯也不知道怎么去说，只信誓旦旦道：“反正就是很厉害！” “好好好，厉害厉害。”知道小孩倔，老刘顺着他说，见虞汀修好了三轮车缓缓站起来走过去。 “小e，你别把刘爷爷的话放在心上啊，他不懂。”虞灯灯忙对着小e劝，“我和爸爸都知道你和别的不一样。” “嗯。” 得到了小e的肯定，虞灯灯才松了口气。可不能让小e这个小机器人生气，昨晚就因为没带它去吃烧烤，今天还记着呢。 “修好了啊，小虞？” “嗯，之后要是有问题了，再来找我就行。”虞汀摘下手套，刚刚因为嘈杂的声音太多，他也没有具体听清灯灯和对方在聊什么，只听到“小e”的名字，应该是灯灯向对方介绍小e吧。 “行。”刘叔将钱给了虞汀，却迟迟没有离开。 虞汀见状也知道对方是有话要说，没有说话。 “昨天我去超市买东西，正好李金花电瓶坏了，我就给她说了在你这儿没电瓶的事。也别怪叔，我想你带孩子也不容易，要是能多卖点儿不更赚钱吗。”老刘尴尬地挠了挠头。 虞汀明白了这老人的意思，淡淡道：“她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 “诶，那好，我回去就告诉她。”老刘忙道，“她也知道自己一向多嘴出事，生怕你还生气。” 虞汀没有说话，他要是对什么事都生气，早就不存在了。 “还有，别怪叔多嘴。”老刘换了电瓶，人也看起来高兴。 虞汀抬眸，今天说的话确实不少。 老刘看了眼正在和那小音响玩的灯灯，小声道：“你没想过给灯灯找个妈妈啊？” 虞汀：“？？” “啧！” 虞灯灯惊喜地大声道：“听到了吗，爷爷，小e刚刚啧了一声！听到了吗？好大一声！” 第21章 此刻，气氛有几秒的焦灼。无论是灯灯的话，还是老刘的迎头一击带来的冲击。 虽然虞汀完全没搞懂这一老一少仅仅是在自己修车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聊了天，为什么会聊出两种不同的结果。 他静了一下，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这个想法。” 声音虽然温和，却很坚决。 老人也听的出来，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才看向正冲自己招手的小孩，扬声问：“灯灯刚刚说什么，爷爷没有听到。” 虞灯灯又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音响，“刚刚小e“啧”了一声，爷爷听到了吗？” 他快步跑了过来，还学了一下。不过没有学成，倒像是亲吻的时候发出了“啵”的一声。 因为过于认真，显得很是可爱。 老人没说自己没有听到，不过却被灯灯的动作逗笑了，“爷爷知道了，灯灯的音响和别人的不一样。” “嗯嗯！”灯灯小鸡啄米般狂点头。 五六岁的小孩穿着白色的短袖，上面画了一只卡通章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想到刚刚偷偷问那话的老刘心里都有些莫名的愧疚，转移话题，“车这样就能开走了吧，小虞？” “嗯。”虞汀的目光一半落在灯灯身上，一半勉强分神。 老刘也看出来了小虞对自家儿子有多么上心，想到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心里乐呵，人家可是亲爹，能不对自己孩子上心吗。 他也真是老了就开始瞎操心了。他摇了摇头，开着三轮车走了。 “灯灯，刚刚刘爷爷给你说了什么？”虞汀问。 灯灯把小e放到桌子上，没有掩饰地将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问：“爸爸，你除了我，还有小e之外，还会有别的家人吗？” 第27章 处于幼年的孩子占有欲是很强的，但是在场的三位都没有觉得有任何问题。 虞汀没有回答，他先注意到的是在灯灯的心中，小e也成了家的一员。 他走过去，弯下腰，摸了摸灯灯的头发，“不会，爸爸的家人只会有你。” “咳。”安静的音响此刻吸引注意力一般发出声音。 “爸爸？”灯灯的脸上是满足温暖的笑意，他抱住虞汀的腿，抬眼看了桌子一眼又仰头惊讶，“小e是不是在怪你没有带上他？” “嗯，还有小e。”青年的嘴角弯起，好笑又无奈，“只有你们两个。” 晚上的时候程强难得回来一次，原因很简单，到了15号该发工资，再加上店里之前的订单都需要他付款。 “虞哥，你说他最近是不是中彩票了？”刚拿到工资的程泽凑到正整理零件的虞汀身旁小声问，“就今晚上脸上的笑，那就没止住。要说没什么好事，我可不信。” 想了想程泽浑身上下恨不得写上高兴两个字，虞汀：“可能是吧。” “哥，问个问题哈，你别介意，就是这个月你工资多少啊？” 程泽小声道，忙举起并拢的手指，“我先说我反正就两千，主要是我想你每天忙来忙去，总得四五千吧？” 虞汀闻言抿了抿嘴，“三千。” “啊？”程泽嚎了一声又意识到不妥，看了眼关着房门的办公室，见没有动静才又看向虞汀，声音放低。 “不是哥，这也太少了吧。这店里的活儿几乎都是你干了，怎么能给这么少，你就没找他抗议过，真把咱们当牛马呢！” “是两千五的工资，还有五百的奖金。”虞汀解释，“扣了一千的房租了。” 程泽听着虞汀的话，愣得炸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虞汀是在反讽还是真觉得工资多，“哥，你知道像你这么擅长修车的工资都多少吗？” “嗯？” 程泽算是明白了虞哥是真不懂这里的薪资水平，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失忆的大少爷，怎么对这些东西简直一无所知的。 他直接从手机里找出招聘软件，搜出来推到虞汀面前示意，“看，人最少都五千呢！还五百元的奖金，我看他那是看这个月几乎都是你干的活心虚的！” 虞汀皱眉接过手机一页页翻着屏幕，透过屏幕的光亮落在青年的脸上，优越的轮廓洒下一片光影。 正阳街的消费水平不高，程强一直以来给虞汀支付的薪水现在养着灯灯是正正好够用，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再想挤出一些钱做别的事，那就是想也别想了。 虞汀翻着程泽给自己找的薪资水平，这才发现自己的工资在其中简直是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正阳街之外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 “哥，懂了吧？”程泽盯着虞汀那张令人无法忽略的脸，光影在那张脸上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和优待，他拉长声音，“你好像，不，就是被坑了。” 虞汀一向是冷淡，气质不容忽视的强大。程泽本来以为这件事会让虞汀整个人有多大的反应，却没想到面前的人只是皱了皱眉，将手机递给自己，回了一句，“嗯，我明白了。” “就这样吗？”程泽接回手机，眉毛挑起，嘴巴张得大大的，声音却小了很多，表情挤在脸上整个人显得生动很多。 他想说难道就这样接受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吗？ 真不愧是虞哥啊，这叫什么，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这样说的吧，他读书少不太了解。 虞汀倒是被少年这幅模样逗笑了，嘴角微弯，“我知道，只不过工作的事我再想想。” 他需要考虑的事就不只有自己了。 程泽忙点了点头，“那就好，哥，我主要是怕你被坑了。” 上班的都是牛马，但是他真没见过他哥这样安心打工，认真吃苦的牛马。 要不是程强的长相太差，他怎么都该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了。 “我看起来很容易被坑吗？”虞汀不禁问出口，眼神疑惑。他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程泽这么说自己了。 这位年少成名的上将从未没想到这样的形容词会被安到自己的头上，甚至带着某种莫名的新鲜感，或许是因为他对地球还是不太熟悉。 “嗯。”程泽诚恳地重重地点头，“很像。”特别像那种失忆的富二代，不然就是被家族赶出来非要吃苦的人。 “好吧。”虞汀无奈地耸了耸肩，之前他恶补地球相关的知识还是懈怠了，应该加快速度进行了。 “聊什么呢？今晚都别买饭了，我请客哈。”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程强笑呵呵，用手耙了耙自己的头发。 那头发看起来比之前看起来顺眼了很多，并没有太反光。 程泽见状向虞汀努了努嘴，“看吧，我就说。” 虞汀笑了笑没有说话，这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才能让程强难得这么明显的情绪外露。 “吃什么啊，老板？”程泽问。 程强想了想，拍板，“大夏天的，吃烧烤好了，到时候再喝点啤的。”他看了眼虞汀，“小孩呢？” 如果不是这几天回来过几次，他差点儿就忘了虞汀还养着一个孩子的事了。 “还在睡。”虞汀道，“你们去吧。” 程泽一听虞汀推辞，动作迅速转头看过来。要是让他和程强一起吃饭，他还不如不去。 “不急，等会儿吧。”程强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再等一个小时，九点去也不迟。” 再加上程泽苦苦哀求的眼神，虞汀只好点头答应。 “又要去吃烧烤吗？好呀好呀！”醒了后的虞灯灯听虞汀说了后道，“但是，爸爸，我们要带上小e吗？” 想到小e之前那副模样，他补充道：“不带上它的话，它会不会生气啊？” 小e。 把鞋递给灯灯穿上，想到新出炉的难缠的家人，虞汀一手扶在桌子上，想到如果不带对方去的话，那大概他们一天三次聊天都会是“烧烤”这个话题了。 “带上吧。” “好！”灯灯忙点了点头，蹦下床，“我去告诉它哦。” 虽然小e吃不到也闻不到，但是它这么坚持，作为家人，灯灯还是决定尊重这个人工智能的愿望。 “慢点儿。”虞汀嘱咐了句，跟了出去，正听到两人的对话。 “爸爸说要带你一起去吃烧烤哦！” “那还真是...谢谢了。” “不用谢不用谢，我们可是一家人。但是如果把电拔掉的话，你还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走到桌前的脚步一停，虞汀看向音响后面的那条线，小e知道自己只是困在音响之中的人工智能，知道自己是被无数次实验才能贴合人类情绪和感情的工具吗。 音响之中也没有了声音。 虞汀：“带上吧。” 灯灯期待地看了过来。 “到时候看看那里有没有插排。”虞汀解释。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个音响好像真的很想去的样子。 “好耶！”灯灯欢呼一声，抱住音响。 这次晚上的烧烤换了一个地方，离他们住的地方挺近，不过是另一个方向。四人刚坐下就收获了一半的目光。 虞汀熟视无睹，灯灯则是谁看自己，就努力挤出一个人类最常用的笑容。 正好附近有个插排，虞汀将线插上，把小e放到桌子上。 “哥，出门还带着它啊？”程泽见虞汀的动作，感觉有些离谱，“吃烧烤还要和它聊天？” “不然和你吗？” 没听太清的程泽：“啊？” 虞汀忙捂住出声的地方，硬着头皮解释，“就带它出来看看世界。” 第22章 远处深蓝色的天空之中是淡紫色的，在夕阳沉下之前的几抹云彩依依不舍地留下蜿蜒的长尾抹在碧蓝之上。人工烹制的烧烤的香味随着夜间的几缕风而上慢悠悠地缠住了云。 桌子上的是刚上的烤串，旁边还有一提刚从冰柜之中拿出的啤酒，嘶嘶冒着冷气，不懈地和周围温热的空气做着斗争。 虞汀将灯灯想吃的烤串将竹签拔掉，放进他的碗里，伴随的是小孩认真地播报声。 “羊肉串一串，还有这个..这个是什么来着？”自己都没认出来要吃的是什么，虞灯灯看向正忙的虞汀。 虞汀看了一眼，“生菜。” “生菜一串，诶？我没有说我要吃生菜啊？” 虞汀脸色不变，将正拔签的另一串菜放到他的碗里，“多吃生菜对身体好，才能长高。” 他可没忘记他家小孩有个长到三四米高的愿望。 虞灯灯呲了呲牙，他要是露出原形了，虞汀还会不会让他长高啊。他扭头对着桌子上东西说：“不喜欢吃的生菜两串，爸爸要求的。” “你是在给小e告状吗？”虞汀看了放在桌子上后就难得沉默的东西，平时聒噪乃至会骚扰人的小e此刻过于的安静。 第28章 明明是被提了无数次的烧烤，这样平淡的反应让虞汀心里有种莫名微妙的失望，在心里替对方解释这只是人工智能，还是很大可能上设置错误的人工智能。 灯灯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在告诉它烧烤是什么呢。毕竟小e吃不到也闻不到。”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碗里烤制的蔬菜，上面刷了酱料乍一眼很有食欲，再看一眼绿油油的看起来让人胃口都小了不少。 小e还不如能吃到呢，这样他就能把虞汀给他加的蔬菜都给的小e了，他苦闷地想。 “它现在在休眠吧？”虞汀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音响。 声音还未砸在地上立刻就得到了回复，“我听到了。” “你砸我头了，我也听到了。” 明明只是人工智能，但是听到这句话虞汀莫名有些心虚地收回手指，“抱歉。” “勉强原谅吧。” 打电话回来的程强看着桌子上没动多少的烧烤，以及面前三人，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嘿，怎么看着桌子上没动啊，快吃啊。”他一屁股坐在虞汀对面的凳子上，拍了拍程泽面前的桌子的，“和谁聊天呢，这么上头，有情况啊？” 听到动静，程泽忙把手机下意识塞起来，笑了笑，“没谁。” 刚刚他就坐在虞汀身旁，对话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对话很正常，只不过当其中一个不能被称为人类时就很恐怖了。 “没谁？我可不信。有空就给你妈打个电话，上次你妈打电话我正打麻将呢，说了两句就挂了。” 程强扫了眼少年脸上荡漾的笑，从桌子旁拿了三瓶酒放到桌子上，一一放到程泽和虞汀面前，“一人一瓶？” 虞汀看了眼面前褐色看不到里面液体的酒瓶，拒绝了，“我喝不了，你们喝。” 像是没听懂虞汀这话的意思，程强寻求确认一样，“喝不了是什么意思啊，酒量小嘛。一瓶而已，没事吧？” 听到程强的话，灯灯猛地抬起头，“我爸爸喝一口就晕倒了，之前就是。” “一口就倒啊？”程强没想到虞汀的酒量居然会这么低，见虞汀“嗯”了一声，倒也没再劝，将酒瓶又拿了回来，“那就多吃点儿，我还没问呢，这是什么啊？” 程强指了指桌子上放的小盒子不确定道，也没想到有人吃烧烤会把这东西也带上。 “小e，灯灯的朋友对吧？”程泽抢先道，忘了还漏了一个头衔呢，还是家人。 他可没忘他也有份，他可是他们一家的邻居。 “嗯嗯！”灯灯点头。 “呦，吃饭也带着啊，听歌还是看电视啊？” 虞灯灯摇了摇头，认真道：“把它一个人放在家里，它会抗议的。” 虞汀赞同地在心里点了点头，确实。 还未见识到那种场面的程强还以为这话是小孩童言无忌，笑了两声没当回事，只招呼他们吃烤串，让程泽陪他喝几杯。 上次喝晕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酒瓶打开后酒苦涩的气味飘过来的时候，虞汀仿佛都有一瞬间的眩晕。 他下意识往灯灯的方向靠了靠，却见灯灯正拿着筷子将自己挑给他的青菜往他的碗里做运输工作。 见他看了过来，灯灯无辜般炸了眨眼，抿嘴笑了笑，又艰难地将筷子移了回去，青菜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解释道：“我就是看你碗里没有东西，分给你些。” 虞汀静静地看着灯灯，没有言语。 虞灯灯支着脸，无奈叹了口气。 音响里却贴心地响起了声音：“吃青菜有利于身体健康，有利于...” 甚至不用虞汀多说什么，这位人工智能就已经详细且毫无音调起伏地念了青菜的好处，虽然里面大多数的话虞汀听得也不是很懂，仍然赞同地点点头。 “你们连手欺负我。”灯灯噘嘴。 音响中的声音却又变了，“喝酒并不是一个健康的习惯.....” 虞汀一愣，忙道：“我没喝酒。”补充，“这次。” 声音才停下。 这对父子在心里都默默松了口气。 灯灯悄悄看了眼又没有动静的音响，凑到虞汀身旁小声道：“爸爸，小e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诶。”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 灯灯：0.0 “真的有吗？”他还没伸手过去一探究竟，就又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骗你的。” 虞汀哼笑了一声。 “笑什么？” 虞汀不笑了。 “小虞，别总看着孩子，他这不是正乖乖吃饭的嘛。”见虞汀一直留意灯灯的动静，程强喝了口酒，潇洒地挥了挥手，“你就是没养过孩子，太上心了也不好。” “哥，你养过啊？”程泽闻言好奇问。 程强拿酒杯的手一顿，抬眼，“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小孩有什么难养的，摔摔打打不就长大了嘛。” 程泽偷偷白了程强一眼，没回话。 灯灯咬牙切齿地嚼了嚼嘴里的菜，嘟囔了一句话。 虞汀皱眉极其不赞同地听完这些话，见灯灯嘴动了动，“怎么了？” “他说他不是猪。”小e一旁补充。 灯灯点头，噘嘴看了眼斜对面不知道在吹什么的程强，心里更讨厌对方了。 “我知道，你是章鱼。”对灯灯自身可能有误的认知早就有所了解，虞汀面不改色的说出灯灯给自己整的设定才抬头看向程强，“性格都不一样，教育方式也不同，而且打孩子是违法行为。” 在捡到灯灯的第一天就开始详细了解育儿指南，虞汀对地球的法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打孩子还犯法啊？”程强稀奇道，“自己生的，自己不能打？” “不能。”青年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宣判这桩对话的法官一般做出决断，另外的两人都愣了几秒。 灯灯不想搭理这个领导，正在和小e讲话，却没想小e突然让他先不要说话，等虞汀说完后又让他继续说下去。 程泽见气氛有几秒凝滞，忙道：“程哥，你这是最近有喜事啊？” “这法律倒挺离谱，一天天净琢磨这儿了。”程强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听到程泽的话脸上早就藏着的喜意这次终于能顺利地浮在了脸上，一手甚至激动地拍在桌子上，“也没赢太多，就几万块。” 几万块？ 灯灯听到钱，抬头好奇地看向程强，想着几万块那该是多少钱问出了口。 程强正色看了眼面前的小孩，很乖，穿着干净的衣裤，一看就是被虞汀养得很好，“这该怎么给你形容啊，几万块，可是你爸一年给你赚的钱咯。就这几天光坐在桌子旁，动动手指头就到手了。” 虞灯灯懵懂地看向虞汀，这么赚钱，虞汀为什么不去做？ “那是犯法的。”不知道虞灯灯心中所想，虞汀声音压低。他对正阳街那片黑色区域不了解，只知道程强一待就是几天。不过警察早就盯上了，翻桌也就是几天的事。 “那他？” 虞汀冷笑一声，“他不懂法。” 灯灯恍然大悟，啧啧称奇。 几人吃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程强喝了几瓶醉醺醺懒得动弹，指挥程泽帮自己算账去，自己哼着歌晃悠悠站了起来。 虞汀抽出湿巾正低头给灯灯擦着手，一人从他身边擦过向程强的方向走去，变故也就在此刻发生。 “你要干什么！”程强闷哼一声，声音被扯得拉长乃至扭曲。 虞汀猛然扭过头去，只见那人距离程强很近，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正捅进程强的身体里，鲜红的血液顺着那白色的短袖蜿蜒。见虞汀看了过来，对方也扭头看了一眼，快步向外跑去。 看到此处的变故，周围尖叫声四起。 虞汀直接下意识追了出去。 第23章 突来的变故打乱了此处的喧闹，在看到程强腹部的血和缓缓倒下的身影，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伴随着“120”“110”的声音。 虞汀目光紧紧锁定面前仍在狂奔的人，长腿跨过倒在地上的广告牌，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在距离对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虞汀一脚踢了过去，那人一声闷哼随即倒在地上。 虞汀一脚踩在被黑色帽子遮掩住脸的人的背上，“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那人哪里会想到仅仅是捅了程强一刀就被青年穷追不舍，只觉得背上踩的这只脚仿佛千斤重让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我..咳咳。”男人一张嘴，就是喘不上来气的咳嗽，想着程强这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率先请了保镖，“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虞汀眉毛皱眉，力度放轻了许多，仍是盯着脚下的人。 感觉到背上似是没了重量，男人瞬间从怀里掏出了刀，还未反应，下一秒却响起了清脆的落地声。 那刀只亮了几秒就落在了地上。 男人被比之前更重的力量压在地上，直到附近被警车和救护车包围。 第29章 警车到的时候，男人心里却松了口气，那是下意识对自己远离死亡的庆幸。 他甚至觉得在某一刻，这人是想杀了自己。 “这就是捅人的人？”将手铐拷上，警察抬眼看向面前的青年。 第一印象是高，其次则是那过于冰冷的眉眼，总会让人人下意识觉得无法接近。 如果不是在事发地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看到他的第一眼只怕也觉得这绝对是个危险的青年。 “嗯。” “那麻烦你回去和我们做个笔录可以吧，需要了解下事情的经过。” 虞汀揉捏了几下垂着的手指。 好久没这么强烈的运动过，此刻肌肉的酸痛缓缓地浮了上来，也不至于难以忍受，却让他突然想到了在行动比意识更先出动的那刻，他忘了什么。 于是警察只看到面前从警车停在他面前脸色从未变化的青年脸上闪过慌张，迅速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诶？”他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青年跑到已经疏散人群的烧烤摊。 烧烤摊在出事的那刻早已停工，肉串在烤架上变焦，冒出的气随着大功率电扇的狂吹不要命似的往上冒，莫名像八九十年代香港电影中常出现的一幕。 而青年只是蹲下身来，环住了抱着一个莫名物体东张西望的小孩。 警察小哥又看了一眼，小声嘀咕：“这么年轻就有孩子吗？” ----- 烧烤店门口安装两个摄像头记录了整个事件的案发过程，笔录完成也很快。不到半个小时，虞汀就带着灯灯出来了。 程强因为受伤被送进了医院，程泽在医院陪护，让他带着灯灯先回去好好休息。 虞汀看了眼拉着自己的小孩，五六岁的孩子养了快半个多月，手上的肉比之前厚重了些，像是为了确认他的存在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小火炉般散发着热量。 他很少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刚刚那一刻就是。 在看到犯人逃跑的时候他下意识追了出去，却没有想到要嘱咐灯灯一声。如果不是当时程泽赶了回去，现在想想那是多么危险的一种情况。 虞汀手轻轻攥紧小孩的手，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怀疑。 一路无言，晚上洗完澡后，虞汀照例给灯灯吹完头发，揉了揉头，“今天...” “爸爸。” 灯灯抬眸看向一路上无话但是看起来又想对自己说些什么的虞汀，他可算是现在最熟悉虞汀的人了，虽然猜不出虞汀在想什么，但是绝对是有什么烦心事。 虞汀眉眼微弯，“你先说。” 灯灯看着面前沉静的青年，想到了晚上在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迅猛冲出去的人，好似完全不像一个人，而是像当初为了赢下小e而冷静握着枪射击的高大身影。 “爸爸。”灯灯的声音很激动，“你今天好厉害啊！你是怎么跑得这么快的！” 虞汀一愣，白炽灯下小孩柔软的发顶上显得有些焦黄，像烤焦的酥皮蛋挞，他难得结巴，“我也不知道。灯灯，你难道不怪我吗？” 灯灯歪了歪头，没明白虞汀的意思。 虞汀坐在床边，给灯灯整理了整理衣服，认真解释，“在那样危险的时候，我这样的做法是非常不理智的。在情况危险的时候，我首先应该保护你的安全，但是我并没有做到。” 那种刻在身体深处的反应比意识还要果断，让他甚至忘了灯灯还在原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巨大的后怕像是浪潮般袭来，手指下意识地发抖，直到确认灯灯还在原地才好转。 桌子上一向多话的物体却难得沉默着，只是闪耀着红色的小灯，证明还是开机的状态。 一阵沉默，灯灯眨巴了几下眼睛，没忍住笑了出来，“爸爸，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明明是极为冷淡的长相，眼底带着浓厚的情绪后，那张脸也生动起来，让他觉得有些好笑，特别是当他知道了虞汀心里藏着的事。 他双腿盘着，是一种在地球跟着程泽学会的极为惬意的姿态，毕竟虞汀不会这么做。 “？”在虞汀眼里这是一场多少有些严肃的谈话，却没想到灯灯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得一懵。那张脸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只有亲近的人才看得出来虞汀这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可是章鱼诶。”灯灯下意识道，虽然在地球待久了，他还没忘记自己可是章鱼王子。虽然没有之前能一只触手卷起一辆车的力量，但是逃跑他还是应该可以的吧。 “灯灯，在危险的情况下就算是小章鱼也会受伤哦。”虽然之前有查到儿童在儿童期间有幻想是正常的现象，但是虞汀却觉得有些奇怪，主要是灯灯实在是太相信自己是一只章鱼了。 这也是正常的吗，想着等到他睡着后再去搜索一下，虞汀揉了揉小孩的头，“遇到危险的情况一定要先躲在安全的地方观察情况，不要乱跑。” 不过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一次了。 虞灯灯很想说今晚的事情对于他们每天斗殴的章鱼星球来说只是简单的洒洒水而已，只不过虞汀刚刚的话让他又返回现实。 是哦，他现在不是一只章鱼了，还是很容易受伤的人类，发烧会住院，被捅一刀也会住院。 “你放心吧，程强叔叔被捅的时候，程泽哥哥直接坐在了地上，还是我在旁边守着呢。” 当时虞汀跑出去太快，他再抬眼就只看到程强捂着腹部的伤口缓缓倒了下去，他还没来得及追他爸呢，就见结完账回来的程泽直接坐在了地上，冷汗刷得从额头流了下来。 虞汀怎么会没看到，程泽那张脸吓得惨白，如果不是因为实在需要一个人守着，受了这么大惊吓，程泽也不会在医院待着了。 只是此刻虞汀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当时不害怕吗？” “嗯？其实有一点儿吧。” 虽然，其实并没有。 “但是小e当时一直在和我讲话啊。”他指了指一直沉默被这对父子忽略的东西，“当时也是小e告诉我，让我不要跑，要在原地等你的。” 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呢，小e就直接让他别动，还让他讲发生了什么，之后就一直和他聊天。 “一直到我看到你了，他才不说话的。”灯灯将小e的一举一动卖的彻彻底底，后知后觉，“是不是因为当时小e觉得我会害怕呀？” 虞汀看向那个平平无奇丝毫不吸引人的人工智能，眸子微颤，他第一次这么感谢小e的存在，以后他再也不觉得小e是个出厂设置有问题的人工智能了。 居然是这样。 庆幸的同时，心底又涌现一抹莫名的情绪，却因过于奇怪被虞汀忽略。 “小e，今天谢谢你。”虞汀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沉默。 无人回话。 虞汀早已习惯，却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哼，和分不出语气格外短的话，“累了。” 如果是以前，虞汀甚至会怀疑这累到底是假的，还是真的。 现在，虞汀笑了笑，“好好休息。” 在小e的耳边炸开，天赐一般。 人工智能想做出回答，一时词穷，只好又沉默。 虞灯灯也打了一个哈欠，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就算是只章鱼，也觉得困了。 虞汀把夏凉被扯开盖在灯灯的身上。 “爸爸，今天捅程强叔叔的人是什么人啊？”枕套上干燥凉爽，像安神香，躺上的那刻灯灯就眼皮打颤了，却仍好奇。 轻轻拍着背的手一顿，又继续拍着。 “爸爸也不知道，要等警察调查。”虞汀声音放低，“睡吧，灯灯。” 青年坐在床前，背部挺拔，眉头微蹙，空气中只剩小孩沉稳的呼吸声。 “没受伤？” 虞汀抬眸看过去，摇了摇头，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没事，谢谢。” “今晚的谢谢真多。” “都是真心的。”虞汀凑前看向面前的智能音响，“和你当时保护灯灯的心一样。” 他不知道小e能不能听懂，只能尽力解释。 他确实不知道，人工智能听出来了。 “还以为你不会说。” “嗯？”虞汀疑惑，“为什么呢？” “因为设定。”小e慢慢道，“设定是家人。” 人的反应刻入身体，流淌在血液之中，形成本能。 人工智能的反应刻进控制面板，每一次机械的颤动也来自本能。 夜已深，虞汀也难得支着手肘，另一只手放在智能音响上，后知后觉懂了为什么小e为什么会那么言不由心，声音很轻，“嗯，是家人。” 哪怕组成有些奇怪。 一个外星生物，一个人类，一个人工智能，仅仅凑成一个人类，但仍然符合人类对于家人的定义。 “小e，能帮我再找一些关于照顾孩子的文章吗？”虞汀问。 年翊从刚开始听到现在，一噎，很想告诉对面的人，你儿子不是人，可能真是个章鱼。 第30章 他也不是人，不是人工智能。 然而什么也没做。 “睡了，罢工。” 第24章 应该是第二次来到医院了，虞灯灯抬头看着天花板，漫无边际地想着。他又移开视线，看向一侧的病床。 程强在另一侧床上呼呼睡着，脸色红润得仿佛昨天被捅了一刀的人不是自己那般，倒是一侧正从塑料袋里拿早餐的程泽虚弱些。 “我问了医生，幸好伤口捅得不深，观察两天就能出院。”虞汀将豆浆拿出来递给程泽，看向少年脸上实在突出的黑眼圈和眼袋，“你昨晚没睡？” 程泽一眼难尽地摆了摆手，喝了口豆浆，温热的豆制品味道进到肠胃之中让他整个人感觉又活了过来，他冲另个床位的人瞥了眼，怒了怒嘴，“昨晚疼了半宿，到时候他睡着了，我倒是睡不着了。” 谁能想到，他就是无辜地吃了一个烧烤，结果还能遇到这种事。他昨晚睡不着琢磨了半宿，也没琢磨出来程强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 “哥，你说是不是昨天他说的那事？”程泽捻起大拇指摩擦了几下，眼睛微眯，模仿地很有程强昨晚得意的样子。 虞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他将另一个袋子里的衣服递给程泽，“从你衣柜里给你拿了套衣服，你把脏的放到袋里，我一会儿带回去。” “我觉得大差不差。”程泽本来砸了咂嘴，听到虞汀这话满眼感动，“哥，你真是我亲哥。我这就换了去。你一说我才觉得这身上一股烧烤还有啤酒味，难闻死了。” “不着急，你先吃了饭再说。” “好。”程泽狼吞虎咽，一会儿看看虞汀，一会儿看看坐在对面座位上一如既往抱着小e的灯灯，又冲小孩挤眉弄眼两下。 这一切熟悉的场面让他安心，连带着都觉得小e顺眼了不少。 到底是以前没有见过昨天的场面，把他吓得够呛。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充满爱与和平，虞哥给他买的豆浆他都觉得回味。 几个油条，一杯豆浆硬是被他嚼了二十分钟。 “不然我明天替你一天？”虞汀问。 “别，哥，你给我带饭洗衣服我就特别感激你了。”吃得太快，程泽动作力度很大地捶了捶自己的胸膛，硬生生咽下卡着的饭，“你就好好照顾灯灯吧。灯灯，你吃不，这还有几个包子呢？” 灯灯看着程泽吃饭的模样，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吃了，我和爸爸吃过了。” “这样，行。”程泽指了指右边墙一侧的插座，“那儿有插座，你要是想和小e说话，就插上电。” 当了虞哥将近半个多月的邻居了，这位程姓邻居也称职了很多，争取让虞家所有物种都说得上话。 “我来吧。”见灯灯要从椅子上跳下来，虞汀走过去插上电。 红色的小灯再次亮起。 虞汀回头，只见程泽拿着根油条泪眼要闪动的模样，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感觉都回来了，哥。”程泽擦了擦自己丝毫不存在的眼泪，“我要当你们一辈子的邻居。” 还是这种感觉安心。 虞汀：“......” 说话间，断断续续的吸气声响起，另一个病床上这才有了动静。 “小虞，你怎么来了？”程强挣扎地坐起来，像条苦苦挣扎的鱼。 “虞哥带了早餐。”程泽回，“豆浆油条还有粥，吃吗？” “算了，没胃口。”程强指了指程泽，“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出院了没，妈的，要让我知道是谁刀了老子，我非...” 见虞汀看了过来，他住了嘴，狠狠地耙了耙几下头发。 虞汀：“至少两三天。” 程强顿觉生不如死，没好气地靠在枕头上，而后动作很慢地悄声抬起眼皮打量着面前正帮着程泽收拾东西的虞汀。 他昨天虽然疼得要命也没晕过去，后来也听程泽说了是虞汀抓住了凶手。 这小子前半晚上在他耳边唠叨了半晚，程强想不知道都难。 怎么抓住的啊，他心里忍不住嘀咕，捅他的人下手利落，一看就是道上的。 那虞汀呢？ 程强想到了虞汀来店里找工作的时候，当时还觉得莫不是逃出来的富二代。 现在再看一眼，他倒也没觉得虞汀像混黑的。 长这么帅的没有会想不开。 程强在心里松了口气，笑了，“小虞，这次真得谢你，等我出院了就给你涨工资。” “老板，不给几个红包吗？”见气氛轻松，程泽随即缠了上来，“这几天我陪床，虞哥和灯灯看店，都忙着呢。” 他要抓紧一切机会薅老板羊毛！ 听到自己的名字，疑似还和钱有关，灯灯瞬时抬头，猛点头。 虞汀见状笑了笑，他猜灯灯刚刚没有听到。 “行，怎么不行，等我出院了什么都好说。”程强一手拍在床单上，棉质柔软的布料闷闷地响了一声。 而后程强叮嘱了几句店里的事，这店现在里里外外都是虞汀在管，叮嘱的话也没什么用处，他也发现了，也就不再说了，只让虞汀这几天注意有没有陌生人来。 虞汀看了程强一眼。 “怎么，还有人要来啊？”程泽一听这就应激。 “有没有人来都得注意安全啊！”程强气道。 程泽长长“哦”了一声，“哥，你快带着灯灯走吧，这里有我呢，小孩在医院待久了不好。” “是吗？”捕捉到还从来没有听到的新知识，虞汀小声喃喃。 “你说什么，哥？” “没事，我们先走了。” ......... 少了两个人，和过去也没什么区别，灯灯把小e放到桌子上就去办公室看电视，虞汀还是照常整理零件、修车，甚至还安静了许多。 “小e，小学最低年龄是几岁？”虞汀手中的动作一顿，看着早已习惯被放在桌前闪着灯的智能音响。 “要把灯灯送到学校。”人工智能像是知道虞汀的意图，问。 “他不能总在店里待着。” 其实他早有了将灯灯送到学校的想法，他来自暗水星，哪怕对地球的知识再补充，也不如接受专业培训的老师。 他抬眸环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散不去的机油味仿佛一片阴云笼罩在这座二层小楼的上空。灯灯需要有朋友，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 “不在店里待着，就出门玩。” 虞汀其实也想让灯灯多出门逛逛，只是小孩最近实在是沉迷于电视，像从来没有接触过那样。 “你不想让他出去？” 一阵沉默，算是明白这句话正中虞汀的心思。 虞汀也不是不想，只不过想到这两次发生的事就忍不住担心。以前在暗水星十几岁就能在贫民窟单打独斗如野草般生存着，但是那仅仅是因为自己习惯了。 但是灯灯不一样，一个六岁小孩。 “你不是说能保护他吗？”音响里面的声音拉着长腔，有种电流被切断的感觉，“以及，我。” 你？ 虞汀看向面前的物体，只有苹果一般的大小，但是昨天却保护了灯灯。 但是仅仅只有他们两个就足够吗，这位暗水星上将突然陷入了育儿困境，这可是他二十几年岁月中从未接触到的领域。 他还未想什么，房间里又响起了伤感的动感音乐，直接将虞汀心里的情绪打散，手指直接放在关机键上，“再响就关机。” 音乐停下，声音却没有停。 如果虞汀记性好就能想到这是昨天他对面前这位说的话，“谢谢你。” 很显然，虞汀记性很好，懂了这是小e在因为威胁表达的抗议，无奈道：“没有按关机键。” “冷静了吗？” 虞汀眼里闪过讶然，积攒的情绪也被这突然的反应打得消散了许多，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对于人类情绪的解压可真有办法。” 对于外星人也有效。 “这是针对你的。” 虞汀：“？” “六岁儿童处于上小学一年级时期，当前正值6月份，按照所在地的月份推算学校即将放假，9月读书更为适宜。” 听到这话，办公室开的那个小缝才安心阖上。 “是想让孩子上学吗，小虞？”熟悉有些尴尬的声音，李金花推着电动车走了进来。 见虞汀看过来，她解释道，“我刚刚才听到的。”意思是她没多听，也没像之前那样乱传消息。 “有什么事吗？”虞汀看向她手里的车子。 李金花经过上次那事也偃旗息鼓了不少，搬弄了几十年是非的嘴终于消停了不少。 见虞汀还愿意理自己，忙说：“我听老刘说上次在这儿拿的电瓶特别好用，想着车子电瓶坏了，正好来换个，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车子先停这里吧，我看看。”虞汀从一旁拿过一个凳子，递给了李金花。 李金花接过凳子，拘谨地如刚进学校的学生一般，看了看周围，“灯灯呢？” 第31章 虞汀动作一顿，看了眼办公室的门，门还关着，“在做自己的事。” 李金花“嗯嗯”两声，转而想这小孩才六岁能有什么自己的事，好奇心又盛却又不敢问，只能看虞汀有条不紊地拆电动车，想到了上次老刘知道那事后给自己说的话。 几十年老邻居了，有的话相对于别人说得也更直接一些。 “人家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每天大早上起来就修车。你们不帮帮就算了，还在外面传小虞精神有问题，是个人做的事吗？” 李金花本想说又不是自己先传的，但是心底也清楚自己也说过不少的话。 之后老刘又谈到李金花那多年在外打工的儿子儿媳，李金花忙让他住嘴，这几天却也在心底琢磨，她做得确实有些过分。 可这么多天，却一直没有机会过来。 “小虞，我能这么叫你吗，正阳街附近不远处有个小学，聪聪就是在那里读的小学。” 中年女人的声音如同僧人念经，那是害怕被打断或是拒绝的忐忑，“不过快放暑假了。等暑假过了，要是灯灯年龄到了，可以送到那儿。” 说完，又补充了句，“公办的，没学费，很方便。” 虞汀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问：“离这里很近吗？” “不远，也才一条街的距离。”心想着虞汀对自己孩子是真在乎，李金花急赶赶，“你们有空了可以去看看。” “好，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之前的事也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李金花低头念念有词。 “我看了看，电动车那个电瓶有些老旧了，现在店里有一款比较合适。”虞汀将价钱告知。 “好！就按你说的来。”听着比另几家店都便宜一两百，李金花忙回应，“这要在这儿放着还是？” “不着急的话就先在这里放着吧，下午来取就行。” “行，那我就下午再来！”李金花付了钱，想了想又道，“聪聪每天在家看电视，我已经给他说了，要是灯灯想出来玩，俩小孩可以一起玩。” 只不过想到了上次闹得僵硬的场面，李金花也觉得可能性不大，尴尬地笑了两声走了。 办公室的门恰在此时推开，正值电视到了广告时间，虞灯灯才舍得出来。 他好奇看了眼女人的身影，觉得有些眼熟，看向突然面前多了辆电动车，正守着电动车观察的虞汀，“爸爸，刚刚是谁啊？” 虞汀看了眼小孩脸上的表情，“上次吵架的那个人。” “啊？小胖子的奶奶啊。”虞灯灯恍然大悟，“她给钱了吗？” “？？” “给了。” “那就能修。” 虞灯灯一本正经，两手环着点了点头，正经的模样倒是让虞汀笑了，“你不会生气吧？” “生什么气，上次他已经给我道歉了，这次也给钱了。”虞灯灯转了转眼珠，“我说了要是他再这么说，我会揍他的，这些都各论的。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那我也是。”虞汀说。 “我呢？”一旁默不发声差点儿被忽略的突然出声。 “人工智能是不会生气的，不然会被气炸的！”虞灯灯大声道，“那小e你就消失了。” 年翊：“呵呵。” “那就是生气无效。”虞汀在一旁补充道，青年褐色的眸子潋滟，显得温情而诱人。 可惜人工智能无法看到。 第25章 程泽不在，也没人带饭。到了中午虞汀带着灯灯去原来的店里吃的午饭。依旧点的是宫保鸡丁，这种酸酸甜甜的菜实在符合小朋友的胃口。 吃完饭回来后，虞汀随口问灯灯下午打算做什么。 上午看了两个小时电视，感觉好像确实有些沉迷，灯灯故作无事，试探地抖了抖眼皮，扣着手指低声问：“就是...可以还能...有机会看电视吗？” 只不过和他想的一样，虞汀果然拒绝了这个请求。 “动画片真的很好看吗？” “嗯嗯！特别特别好看，我以前都没有看过。”虞灯灯发现了如果自己说一些类似于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虞汀就会非常容易妥协点头。 他说得很是恳切，一双墨色眼眸比平时都多眨了几下。 奈何，今天的虞汀并没有那么好说话。 “不可以，今天中午必须要午睡。”心里虽然并没有抵挡住这种可爱攻势，虞汀第一次感谢自己这张冷脸和颇高的笑点。 “哦！”虞灯灯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怀疑地看了虞汀一眼，“爸爸，你是觉得我没有以前可爱了吗？” 不应该啊。 “？” 看着灯灯怀疑的眼神，虞汀脸色不变，“在午睡面前可爱是无效的。” 他抬眼看向桌子上安静的音响，“不许装睡，小e会监督你。” 犹记得上次他让灯灯上楼睡觉，结果睡了一个小时就下楼说睡醒了，可以看电视了。 如果不是那张脸实在是很精神，虞汀都差点儿被骗过去。 “小e？”虞汀问。 “好的。” 看小孩吃瘪这件事，人工智能显然也是很乐意干。 虞灯灯：0.0 看着小孩生无可恋抱着小e上去了，想到刚才的模样，虞汀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奇这到底是多么好看的动画片才能这么上瘾。 午后的正阳街，水泥铺就的马路上冒着热气，靠近甚至能幻听出“滋滋”烤焦的声音。没有人会选择在这段时间出来，店里对面的几棵树上蝉不住地用尽最后的气力鸣叫。 虞汀坐在电扇旁看了会儿新闻，了解到地球最近的大事，才戴上手套。只不过在戴上手套的那刻，他的动作顿了顿，看向面前的手机，将其靠在了一盒纸抽上。 手机的内容映在青年的眼中，要是虞灯灯在就能认出，这是他最近最喜欢看的那部。 ...... 楼上。 被虞汀早一个小时打开了空调，并不大的房间内此刻温度湿度均很适宜，拉了一半的窗帘只称职地倾透了一半的阳光落在床单上。 虞灯灯一屁股坐在桌前，想了想，还是伸出小短手将小e连上。 虞汀在下面工作，他肯定不能下楼，还不如和小e聊会儿天。 “盖上被子吗，小章鱼？”依旧是以往低沉的声音，仔细听还有些打趣。 “盖上了。”虞灯灯拍了拍身上的夏凉被，“你怎么知道我要盖被子的？” “秘密。” “好了，睡吧。” “可是我睡不着啊。”虞灯灯眨了眨眼睛看向白花花的天花板，“我想和你聊天。你之前都和爸爸聊天的！” “......” “想聊什么？” “我也不知道。”灯灯诚实道，“我就是不太想睡觉，要不你给我放几首歌听？” “你知道你爸想让你去上学吗？”年翊抛出一颗炸弹。 “我昨天偷听到了，你说了现在是暑假，所以不需要去。” “那你知道怎么到九月也不会去吗？”年翊又抛出一颗炸弹，“小章鱼？” 这次灯灯才彻底感兴趣，忙凑了过去，认真地竖起耳朵。 是啊，他只是一只章鱼而已，没必要和人类一样去上学嘛！ “你要是这两个月每天下午都最少睡两个小时，你爸就高兴了。”年翊给他出着馊主意，“那就有可能同意你晚些再去上学。” 一个才来地球不到一个月的小章鱼怎么知道什么叫义务教育，对年翊的话早就信了七七八八。 而且午睡算什么难的事，不就少看几十分钟动画吗，他肯定能做到，大不了以后他每天都午睡。 “你对我真好。”灯灯笑嘻嘻。 “没事，你爸也得谢谢我。” “？什么意思啊？”灯灯问。 “没事，那现在聊天还是睡觉？” “有点儿困了，不过你为什么叫我小章鱼啊？”想着九月能不去学校，高兴地直接将腿从被子里伸出来乱蹬，虞灯灯好奇问。 年翊反问：“你不是章鱼吗？” “这倒也没错啦，但是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灯灯下意识撅起嘴。在章鱼星球他们都叫自己王子，到地球虞汀也给他起了名字的，“我也没叫你音响呀，你还是叫我灯灯吧。” “好的，小章鱼。” “谢谢你，智能音响。” “......” 虞汀过了半个小时上楼，小孩早已经睡了过去，给他捏了捏被子，见小e还开着机，想了想还是没关掉，这才下楼。 第26章 和刚来的那几天不同，在虞灯灯的梦里，地球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还有这个二层的汽修店。 虞汀呢，甚至在他梦里直接变成了章鱼了。 灯灯掀开堆积在身上的被子，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就知道是虞汀上楼帮他盖的被子。 “现在几点了？”他看了眼外面的天空，也看不出什么时间。 第32章 “下午四点。”年翊懒懒回道。 四点！ 虞灯灯猛地坐起，赶快穿上鞋，“那部动画片下午五点就结束了，你怎么不记得叫醒我啊。” 他匆匆地打开门。 “等会儿，把我也带上。” 虞灯灯气得哼了一声，“小e你怎么比以前还懂得使唤我。”脚步转回来，将那丝毫不客气的智能音响带上。 “嗯，不是错觉。” 听到楼梯上的声音，虞汀的注意力才从手机上转开，熄灭屏幕，看向灯灯那狂放不羁的头发，柔软的发丝快成了一团毛线球，“醒了？” 虞灯灯猛点了点头，“那我现在能看电视了吗？” 虞汀这才明白原来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有些无奈又哭笑不得，只好随他去了，“去吧，不过离电视远一些。” 他只不过才连续看了三个小时的手机，现在眼睛就有些发涩了，以后还是要限制灯灯看电视的时间。 此刻的他还尚不知道年翊已经给灯灯埋下了一个坑。 忙完手里的一切，他给程泽打了一个电话。 午饭是程泽去食堂打的，两个人都没住过院，一点多才去，东西也不多了，只随便吃了点儿。 虞汀问他晚上要不要给他们带饭，程泽十分果断地拒绝了。 昨天那事的发生给这刚刚成年的少年实在是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忙嘱咐让虞汀就好好地和灯灯待在家就行。 虞汀只好第二天再去给他们送早餐和衣物。 十几岁的小孩也藏不住事，和他说着话就讲到了今天警察来医院的事，不过他在房间外面，也不敢偷听，什么也没听到。 “反正程强的脸色挺不好的。”出来扔饭盒的程泽给虞汀小声道，“这不影响咱们的红包吧？” 虞汀勾起嘴角，“等他出院了就知道了，不过你在医院也好好休息。” “好好。”程泽忙应道。 打完电话，店里又来了人，李金花牵着孙子的手走了进来，“小虞，我那个车子的电瓶安好了吗？” 虞汀放下手机，从柜台里面迈出来，“装好了，可以试一试。” 李金花忙点了几下头，松开孙子的手走了过去。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脸颊又胖了一些的小胖悄悄抬眼，偷偷地打量着虞汀，之前让他说对不起的叔叔。 真的好高啊，哪怕是再次看到虞汀，还是忍不住心里艳羡，他有些想不到当初为什么会和虞灯灯吵起来，却也无法忘记灯灯爸爸蹲下身里看自己的眼神。 一点儿也不凶却让他无法拒绝，那个时候他心中甚至生出一个胆大的念头，如果这位叔叔是自己的爸爸该多好呀。 虞汀察觉到了小朋友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甚至几分钟了还停留在他的身上，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看到那双和之前一样的双眼，小胖猛然站直身体，两只脚却又出卖身体反应地紧张地在地上摩擦，声音不大不小，房间里的其他两人都能听到，“叔叔，上次的事对不起。” 正高兴试着电动车的李金花闻言停下，眼神复杂地在自家孙子和虞汀之间转来转去，嘴角嗫嚅着，却也没有说话。 虞汀走近，蹲下，“没关系，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你叫？” “我奶奶叫我聪聪。”小胖说，“但是我更喜欢小胖这个名字。” “为什么？”虞汀弯唇。 “因为显得我很强壮。”小胖道，“叔叔是原谅我了吗？” “嗯。不过以后不要随意地评价任何人，要先去了解对方，可以吗？” 看着面前青年认真的眼眸，和自己尚未听过的话，小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那..那个灯灯在哪儿呀，我也想和他说几句话。” “是呀小虞，难得暑假，让小朋友多玩会儿，不然聪聪每天都在家玩手机看电视。”在一旁听着的李金花忙补充。 捕捉到后面关键词句，虞汀指了指办公室关着的门，“灯灯在看电视，不过叔叔无法给灯灯决定，所以需要你去问问灯灯愿不愿意。” “嗯，我知道了！”小胖握紧拳头走了过去，因为过于紧张不自觉地同手同脚，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 虞汀只看了一眼就转回了头，小朋友有自己的交友自由，他并不想干涉，只给李金花又讲了一些电瓶维修的相关事项。 李金花记下后，没忍住好奇，还是小声问了句，“程强人还在吧？” “啊？”虞汀嘴角一僵，没反应过来，白皙的脸上带着错愕。 什么叫人还在，是说人还活着的意思吗？ “这真不是我说的。”李金花见虞汀反应忙摆了摆手辩解，“是今天街口的人来超市说的，传什么的都有，还有说程强...”说到这里她很善解人意地没有说下去，只遗憾地摇了摇头。 地球人还真是“含蓄”啊。 “目前没有。”想了想程强目前的状态，虞汀说，“应该过几天会出院。” “这样啊，那就好，没事就好。今天他们这么一说把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没事就好。” 两人又陷入一阵沉默，恰巧灯灯和小胖从房间里走出来才缓解了这份还未萌生的尴尬。 “奶奶，我想回家拿球和灯灯玩。”见孙子这么说，李金花也乐意看他多和小孩玩，就汽骑车回去拿球了。 两个小朋友又回到办公室看上了电视，边看边讨论剧情，虞汀靠在墙边靠着下午看到的剧情似懂非懂地听了一会儿才离开。 灯灯终于要有朋友了，等以后上学了会有更多的朋友和他聊天聊地，甚至聊一些虞汀这个外星人可能根本不懂的东西。 长大是一件很快的事，并非一朝一夕，却又是眨眼之间，令人惆怅却又忍不住向往。 虞汀想了几秒，想到灯灯之前说想要长高到三四米，嘴角微微地翘起。 “灯灯呢？”年翊突然问。 “在和他新交的朋友聊剧情。” “怎么，舍不得吗？”听得出来虞汀语气的低沉，年翊难得贴心。 “很复杂，说不上来。”虞汀坦诚回，一手支撑靠在桌子上。缠绵的夕阳余光落在虞汀白而瘦的胳膊上，像是一条蜿蜒的金蛇纹身，让他的身体也久违的放松下来。 他问：“在你的设定中，你的朋友是谁呢？” “很抱歉，我没朋友。”懒而磁性的声音简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你需要朋友吗？” 朋友？ 虞汀的视线随意地落在面前的水泥地上，绿色的配件箱摞在一起，旁边是一个小凳子还有他的工作服，视线穿越眼前的场景，在这一瞬间回溯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他没有朋友，从贫民窟到军校再到军队，他的身边从来只有自己，而后则是战友。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对“朋友”的定义和他人不同。 但是他真的需要朋友吗，虞汀在心里轻轻问自己，睫毛微颤遮住了那双褐色的眼眸，一瞬间收起了那温和的伪装，让人无法看清。 半晌，虞汀回：“还真是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和我算朋友吗？”那人工智能此刻仿佛发病了般又穷追不舍地问。 虞汀：“.......” “收回这句话。” “家人，朋友，爱人不是同一种关系吧。”知道小e的设定问题，虞汀耐心解释，“他们的定义是不同的。” “谬误。” “可能吧。”虞汀轻轻耸了耸肩。 年翊：“有的人，家人、朋友、爱人都是一个人。” 虞汀：“那他还挺幸福。” “你不想有？” “目前足够了。” 从暗水星到地球，从死里逃生到捡到灯灯，虞汀已然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曾经无法拥有的一切，这就够了。 不去当什么上将，不用战斗，也不去勾心斗角，每天陪灯灯，再和面前的小e聊天，何尝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 飞船内，身穿银色制服的青年握紧手中黑色的小正方体，听到对面传来的话，他薄唇微抿，向后靠了靠。 所以，到底在哪里？ 特殊材质制成的玻璃外是无数的星系，仿佛丝带般围绕在他们周围，而这却是年翊日复一日看到的场景。 极轻的敲门声响起，年翊收起手中的东西，“进。” 进来的研究员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刚刚收到了一份消息，在mk星系发现了一处不明生物活动的星球，疑似是远古生物章鱼。”他们跟随面前的年翊多年，多多少少能猜出来年翊在找一样东西，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在，只能无数次排除错误的答案。 年翊瞬间握紧手，正方体的棱角又让他冷静地下达指令，“立马前往。” 第27章 正阳街一直以来是批发市场的集散地，发生什么事在一瞬间就能从天南传到海北，更不要说是刑事案件。 那天烧烤摊发生的砍人事件在安逸的正阳街无疑是轰动所有人的案件，好奇的人无数。虞汀这才对人类爱吃瓜的程度有了极深的了解。 第33章 店里开门后，探究的目光增加了150%，没事来店里看看的人增加了120%。 有的人一直以来因为传闻没有从现实中接触过虞汀，想着又不好进来就问“听说就是你们老板被刺了？”，只好买点儿东西再走。 哪成想就程强住院的这几天，店里平时的生意比之前还好不少。 和虞汀交谈几句，原有的传闻在遇到青年那张冷而帅的脸后又都灰飞烟灭，甚至是一种“这张脸的话，做什么也都是可以的吧”的想法。 那围绕在青年身上的谜团在正阳街的人眼中慢慢剥落。 没有察觉对此也无任何好奇，去医院送完早餐回来后，虞汀慢条斯理地带上手套，看了眼店门口前正在玩闹的两个小孩。 从那天灯灯同意和小胖玩后，两个人每天上午店门口玩球，下午灯灯不用虞汀再提醒，直接上楼午睡，黄昏时分再和小胖出来玩球，晚上就是和爸爸、小e的茶话会。 如此规律的作息让虞汀都有些恍神，有朋友的魔力居然有这么大吗，甚至连午睡都不用提醒了。 “今天这么安静？”年翊问。 一双黑色贴肤的手套被穿进骨节分明的手中，而后虞汀双手缓缓握在一起，瞥了眼面前桌上早就习惯了每天发言的小e。 不知从哪天起，小e茶话会的候选人发生了变化，不过往往是一个音响在冷嘲热讽没说过几句正经话，另一个外星人过几秒“嗯”一声。 听起来无趣且让人会这被怀疑出厂设置有问题的人工智能厌烦，惊奇的是这一人一物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令人难以进入两人的聊天之中。 “早上一般没人。”虞汀回。 “还是你一个人？” 虞汀“嗯”了声，程强在医院显然是活泼过头了，又被建议再养几天伤得身体稳固些才回，只好又推迟几天，程泽也得跟着延迟，店里这几天还是得他一个人修车，进货，维持店内日常。 所幸这些对于虞汀来说没有任何难度，更何况他是规则的拥护者，这种规则化的生活对于他而言反而是一种优点。 “哦，还有我。”仿佛没听到虞汀的话，年翊自说自话。 虞汀懒得理，弯身从桌下将装满工具的蓝色工具箱搬上来，“砰”的一声在音响收音处不远的地方炸开。 “放首歌吗，工作的时候解压一下。”声音刚落下，甚至虞汀都还未回复，音响自动播放出各种悲伤的爱情歌曲。 虞汀虽然对歌曲无感，心里莫名庆幸幸好不是那首伤不起。只不过刚庆幸一秒，又成了熟悉的音乐。 “你是失恋了吗？”虞汀蹙眉看着面前的音响，开口问道。 只播放几十秒的音乐骤然停止，安静地仿佛从未出现在空气之中，而后是声调拔高的一声质疑，“啊？” “我失恋？” 虞汀脸色淡淡，“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你每天都在播放这些歌？” “你不喜欢？”年翊装傻。 虞汀甚至没有思考，“不是很喜欢。”甚至和聊天都比每天听这些歌好一些。当然这并不是代表他喜欢聊天。 安静最好。 不过吵闹现在也可以接受。 果然习惯才是最好的妥协。 “但是你只有在听到这些歌的时候，情绪才会有起伏。”年翊客观评价。 虞汀眼里闪过对面前人工智能能观察仔细的诧异，捻了捻手指，“情绪起伏太大不是好事。”这是他以往二十多年以来的经验所教给他的事。 “但是这样，我听不出来。”年翊道，“毕竟只有耳朵。” 声音很沉说想要了解他的话，不知何谓者听到会觉得暧昧，更不要说面对的还是一个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到底会不会产生情感，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刻在控制面板上的出厂设定，就连精通机甲理论的虞上将在此刻也有些许怀疑，或许地球在某些方面的科技水平要比暗水星高多了，竟然能研发出逼近人类情感之物。 对一个外星人都这么管用。 “认真听，就听到了。”虞汀愣了几秒摇了摇头，像是没能理解自己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他最近被灯灯长大的这种情绪裹挟住了吗？ 觉得有些奇怪，但向来将情绪置之脑后，他也也没有管，拿了几样需要的工具向工作的地方走去，徒留小e一个孤零零地待在桌上陷入沉默。 外面李金花来接小胖回家吃饭，拍球的声音在逐渐的变缓乃至消失。 虞汀半躺在一辆车下，一双手在繁杂的零件下忙碌着，脑海内的思绪却在不断地增长、发散，甚至在思考小e具有接近人的智慧的可能性。 那个智能音响很小，使用的期限并不长，至多也就两年。 那两年后小e该去哪里？ 又或者那小e这种设定的智能工具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简单的一个智能音响之中？ 虞汀想到这里忍不住勾起嘴角，那是一抹对自己仍还带着战斗思维的嘲讽。 与其想这些，还不如看看网上那些有关于外星人的传闻。 既然自己会降落到地球上，虞汀并不觉得地球上就会只有一个外星人，因此对于这些发言还是一直关注的。 只不过很多发言他并不是太能看懂，比如“我是外星人请v我50回星球”，50元肯定是不够的，所以是假的。 按照暗水星的机甲价格，虞汀做过对比，至少需要v他15亿才能助力他回星球。 那更不可能了。 “虞汀，你饿了饿？”灯灯的声音逐渐靠近，小朋友最近很喜欢这种颠三倒四的说话方式。 虞汀从v他15亿中回过神，拽住一侧的把手滑出去：“你先去洗手，我把这些东西放到箱子里就去。” “好哦。”虞灯灯啪嗒啪嗒地走了。 虞汀回到桌前整理东西。 “听不出来怎么办？”沉默的人再次发问。 虞汀随口回：“v15亿？” “就这个？” 虞汀猛地盖上箱子，“假的，看出来你听不出来了。” 年翊：“......” 第28章 虞灯灯交到了在地球上的第一个朋友，和章鱼星球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对方是一个人类。 只不过虽然每天和朋友玩得愉快，他也没有忘记家里另外人和非人的存在，只不过他总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天晚上，虞汀提前订了两碗米粉送到店里。 因为时间晚了是店长送的饭，他之前来过这里，见到虞汀还打了好几次招呼，还让灯灯下次来店里吃。 当然并未忘记故作淡定而又好奇地询问了程强的身体状况，虞汀依旧用标准答案“还活着”来回答。 灯灯坐在虞汀特意给他买的匹配身高的板凳上，看着虞汀弯身打开饭盒。 青年的影子像是一株被雨打湿而弯垂的植物，坚韧之外渗出一抹静谧的柔和。 他本想张口，却在这格外安静的环境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瞬时看向另一侧桌子上的小e。 虞汀不和小e说话了！ 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灯灯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活动。 虽然大脑中他们的活动并没有记录多少，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虞汀一次也没有和小e说话。 这是为什么？ “灯灯？” “灯灯？” 虞汀看向面前正在发呆的小孩，这几天一直在外面晒着，小朋友的皮肤从苍白变成了健康的白色，有些自然卷的头发软塌塌地贴在头皮上。 知道灯灯喜欢章鱼后，虞汀学会网购衣服，给他买了很多小章鱼的衣服。 现在小孩穿着正是昨天刚到的，一个彩色的小章鱼打着一把伞，怪可爱的。 见灯灯看过来，虞汀才将碗放到他面前，“在想什么？” 灯灯低头看了眼面前金黄色的汤中白到透明的米粉，深深地吸了口香气，“在想明天要玩什么。” “想到了吗，在店里看电视也可以，明天的温度比较高。” 自从两个人成为朋友，灯灯几乎很少看电视，所以虞汀现在也并没有限制小孩看电视的次数。 “我要和小胖商量商量。”灯灯哧溜哧溜地吃着米粉，见虞汀细嚼慢咽，那双眼睛转来转去，显然在思考什么，于是问，“爸爸，要是我和小胖闹矛盾的话，该怎么处理呀？” 但凡对面坐着的人换成其他人都会以为这是小孩正学着怎么处理朋友之间矛盾的。 但是面前的人是虞汀。 注意到那小幅度眼神向左瞥的动作，虞汀面色不变，“首先需要冷静下来，之后等情绪平稳之后再看到底是谁的原因，最后再去解决问题。” 所以现在是冷静阶段，还是寻找原因的阶段？ 灯灯知道自己肯定从虞汀这里问不出来什么，想着吃完饭后就偷偷找小e问，吃饭的速度都比以前快了不少。 “别呛到了。”知道灯灯心里肯定放着事，虞汀提醒道。 第34章 “嗯嗯！”灯灯点了点头，比之前吃得更快了。 虞汀：“......” ………… 虞灯灯一直想找机会和小e谈这件事，但是虞汀今晚一直在他身边，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时间。 “走吧，去洗澡。”虞汀从浴室出来，神色如常瞥了眼在床上焦头烂额的小孩 灯灯一直以来是个很好看出情绪的小孩，主要是那双眼睛实在是过于明亮。 “爸爸，能不能你先洗呀？”想不出别的方法了，灯灯提议。 虞汀拒绝：“不行，我还要帮你洗头发。” 完败！ 虞灯灯跳下床，任命地向浴室走去，恰在此时虞汀的手机响了。 “手机响了！我去拿！”灯灯迅速跑到桌前拿到手机，又跑到虞汀面前，仰头脸上带着很甜的笑，“给你，爸爸！” 虞汀一手拿着浴巾，看着这张可爱的脸，无奈地咽了口气，接过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走了出去。 虞灯灯见状忙凑到桌前，紧急呼唤那个名字，“嘿小e，小e你在吗？你和我爸闹矛盾了吗，为什么你们两个最近没有说话？” 年翊：“......” 见小e没有说话，虞灯灯看了眼紧闭的门，忙道：“你快点儿说呀，不然爸爸就回来了。爸爸不是说了吗，有矛盾就该及时解决啊。朋友是这样，家人也该是这样啊。” 他一边说着，没忍住敲了敲。 平时这么爱怼人，这个时候倒是一言不发了。 “...这么明显吗？”顿了顿，年翊问。 灯灯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很明显！”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可能在虞汀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这还能用怀疑吗，你就不要挑战我在我爸心中的地位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见小e对自身的地位认识不太清楚，虞灯灯惊讶了几秒仍回，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这小孩的炫耀，还真是明晃晃的炫耀。 “你不要自己想，要学会让我和你一起想答案。” 虞灯灯看了眼紧闭的门，不知道这是谁给虞汀打了电话，刚刚屏幕上虽然有字，但是他不识字，也没看懂。 他看回面前的智能音响，不是他怀疑小e的智商，只是他觉得小e的智商确实没有自己高。 “我是说，虞汀可能并没有把我当..家人。” 这话说出口的那刻，抱着正方体通话器的年翊在这端脸上都有几秒诡异的神态，甚至有一刻怀疑这种牙酸的话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 虞灯灯：“？” 小e居然真的理解了家人的定义了吗？ 这是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不过因为面前的问题更重要，即刻便被他抛之脑后。 “为什么？”作为虞汀这位人类忠实的外星铁杆粉丝，虞灯灯第一反应肯定不是虞汀的原因。 他细想了前几天虞汀和小e关系好的时候，那时候不还是一问一答都回答得好好的。 以前虞汀还会不理小e有时候嘴毒的问题，但是后来就没有了嘛。 虽然现在也是。 看了眼远处正在和几只章鱼交涉的队员，年翊举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不肯让我知道他的情绪变化。” 就因为这个吗？ 虞灯灯眨了眨眼，脑海里只有虞汀那张冷然的脸，泼了冷水：“要不然还是放弃了吧。” 他超小声道：“其实我也不是很能猜出来我爸想什么，要是你能看到就好了。” 能看到他爸的这张脸，就能明白，能从声音里知晓虞汀的情绪已经很棒了。 “不可能。” “好吧，那我帮不了你了。”灯灯无奈地耸了耸肩，有些疑惑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大晚上的，这到底是谁的电话？ ....... 房间外，虞汀听着对面沙哑的很显然早就哭了几次的声音，“要不你今晚回来，好好休息一晚？” 对面响起拿纸拧鼻涕的声音，接着又是哭声，仔细辨认还是能听得出来是程泽的声音。 “哥，这是回去休息一晚上就能解决的事吗！问题是我失恋了呜呜呜呜，她甚至只说了分手就直接把我的游戏账号删了，都没等我回她。” 已经听了程泽哭了将近十五分钟，虞汀无奈扶额，“那你回她，会改变结果吗？” “好像..也不会。” “所以，你晚上不然回来休息一晚，第二天就没事了。”虞汀尽力安慰。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虞汀心里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对方挂断了，下一秒就又听到了声音，“哥，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 虞汀：“？” “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太大了。”手机另一端的程泽咬牙切齿，“失恋怎么会睡一觉就好呢？” 多休息休息呢？ 虞汀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听起来很不适合现在的氛围，“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信誓旦旦说虞汀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程泽也不想承认这确实是他的初恋，还如此的惨烈。 他吸了吸鼻子，诚实道：“我也不知道。” “你们什么时候出院，是明天吧？”听到程泽“嗯”了一声，虞汀淡淡道：“那就等明天回来再说吧，今晚先不要想了。” “那，好吧。”程泽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办法，“那我明天想吃老刘家的油条和豆腐脑，哥你记得先帮我买了。” 失恋了，但是还知道吃饭。 “知道了，挂了。” 虞汀挂断电话，看了眼熄灭的屏幕，站在门前并没有动作，听到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他上前开门。 房间内，智能音响安静的放在桌子上，灯灯正趴在床上拔浴巾上面的线头。 看起来安静而和谐，格外的假象。 虞汀也没戳穿，时间不早了，速速带灯灯洗澡去。 “爸爸，刚刚是谁打的电话呀？”灯灯低着头好奇道。 “程泽。”虞汀帮灯灯搓着头上的沫子。 “那为什么说了那么长时间呀，是程泽哥哥想要回家吗？” 虞汀打开喷头，手顺着小朋友的头发一道道将水冲干净，直至露出头发原本的颜色来，想了想，“你知道程泽哥哥之前谈恋爱吗？” 灯灯点点头。 “他今晚失恋了。”虞汀贴心解释了一下何为失恋，将白毛巾裹在小孩的头上，“也就是他现在又是单身的状态了。” 虞灯灯抬起头，“也就是程泽哥哥的求偶期结束了？” 虞汀：“.......” “应该可以这么说。” 可能吧。 灯灯看着虞汀有条理地帮自己套上衣服，“爸爸，你为什么不和小e说话了，我觉得他会很伤心的？” 虞汀动作一顿，眼底探究，“他告诉你的吗？” “他没有，但是我觉得你们好像都不太高兴。” “没有的，宝贝。”冷冷的声音在浴室温度之下也变得有了热度，虞汀低声道，“放心吧，我会和小e说清楚的。” “爸爸，你叫我宝贝诶！”听到这个称呼，小孩白皙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什么“程泽”“求偶期”“小e”全被他抛之脑后。 爸爸在叫他宝贝诶。 虞汀抿了抿嘴，一种唯一能看出来的有些难为情的神态，“你不讨厌就好。” 他今天下午看的育儿指南上面说的，亲密的称呼能促使亲子关系的和谐。 “一点儿也不讨厌！我超喜欢！”已经被人类虞汀的爱所俘虏的灯灯大声道。 虞汀轻轻笑了。 洗完澡后，灯灯先出了浴室，看着沉默的小e，他还是凑前小声道：“刚刚爸爸叫我宝贝诶。” 年翊：“......” 他还没回答，就听到小孩“嘻嘻”笑了几声钻进了被窝里。 更讨厌了。 虞汀出了浴室，灯灯已经睡着了，被子盖得很好。他看向桌子上需要谈谈的对象。 而另一个星球上，刚得知某章鱼星球的小王子走丢的年翊突然脖颈一冷。 第29章 正文： 谈什么？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灯灯的呼吸声和电器勤劳的工作声音，虞灯就坐在桌子旁，一条长腿慵懒地环在另一只腿上，过了几分钟又换了另外一种坐姿。 很奇怪，和一个人工智能去谈一些事。 但是面前并不是人工智能这么简单，因此虞汀的眉眼从出了洗手间之后一直是微微蹙着的，他捻了捻手指，薄茧磨在一起是一种很轻的“沙沙”的声音。 “你在听吧？”虞汀率先开口，两手交握在一起，低眸看向面前的物体，让人觉得居高临下却又理所当然。 “原来也不是永远不想理我吗？”早就在一旁听到虞汀一系列的小动作，再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也仿佛放大了无限倍，年翊凉凉道，嘴角斜着看起来凉薄，实际上只能从语气中体会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35章 虞汀：“......” “我并没有这么说。”虞汀干干地回，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刚刚灯灯和你在说什么？” 青年一直以来身边并没有过朋友，就连朋友的定义对于他而言都是模糊的。 在暗水星的时候孤身一人，又因强大的实力和冷傲使其成为军队最为人得知的不能惹的上将。 来到地球，身边的人兜兜转转也不超过十个。 就连到底为什么不和小e说话，在他心中也是模糊的，仅靠直觉。 自然听得出来青年的逃避，年翊在心里很轻地“呵”了一声，却并没有如虞汀的意，声音很低。 “没聊什么，只是聊了聊你不喜欢我，没把我当家人。” 竟然让虞汀硬生生地从之中听到了一丝委屈。 “没有。”虞汀下意识否决，眼神微眯，认真道，“那是之前，现在是一家人，你的版本是不是没有更新。” 之前不是，现在是。 年翊听到这里一噎，这算什么，居然还能有意外收获。 “是吗，但是我记得，是你拒绝告诉我的情绪变化的，这难道不算是一种拒绝吗？”年翊强词夺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角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这次却轮到虞汀无奈，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工智能的智能程度这么高，竟然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甚至有些好笑。 如果能在他的脸上能看出来明显的情绪变化，那他根本就不可能以全s的成绩通过当初暗水星的军校结业考试。 不只是因为训练和保护自己，经历过这么多事，已经没有太多的事能够引起他的情绪变化了，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遇到什么事需要如何确切的表情。 只不过这些不需要告诉别人。 “既然这么说的话，那就是一种拒绝。”虞汀无奈耸肩。 年翊又问：“那不想被拒绝呢？” 你在拒绝所有人，但是如果我不想要那份拒绝呢？ 很人类的思考方式，虞汀一手支着下巴靠在桌子旁，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音响，发散道：“为什么感觉你这个月来说话方式和以前有了明显的不同？” 一个月前的小e，虞汀回想了一下，嗯，总而言之是没说过正经的回答。 “设定变了。”年翊回，又补充，“无法更改了。” 虞汀也没有想让小e更改设定的想法，毕竟在他心中，对方也确实成为了家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只不过听到小e这么快速地回答，他的嘴角弯起，声音温和，“但是我确实无法告诉你，我的心情。” 他的手在离小e很近的地方微微弯起，敲了两声，歪头问道：“你会理解这些心情吗？” “按照设定，我是会的，你觉得我不会？” 虞汀轻咳一声，问出了自己这几天一直纠结的问题，“那如果有一天无法理解了，你会怎么办？” 人工智能为了更好地服务人类而制作，可如果有一天人工智能对此产生困惑会发生什么？ 会厌倦现在的生活吗，还是想毁掉因服务人类而制作出来的自己，亦或是更危险的状况？ 虞汀不知道，哪怕暗水星的机甲制造业如此发达，他拥有最先进的机甲制造理念，也无法对此情况想出一个完美的方法。 因为只要牵扯到人，事情永远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年翊瞬时就懂了虞汀未说出来的话，也第一次发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有一天被认为是即将拥有人类思想的人工智能，只是他现在对此不能回答，“那还真是少见，你的情绪没有那么多变吧？” “如果没有的话，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猜出来呢？”虞汀头向后仰了仰，难得有些调皮的问。 安静的夜晚，谈话声音并不高，像是夜晚临时起意的一次随意的谈话，和地球上所有的人类每日生活中所发生的环境并无不同，如果忽略两人的聊天内容。 年翊的反应很快，“所以才更需要你告诉我。” 没有视觉，也就代表他无法看到另一个世界的青年，看不到那张冷然的脸上生动而有趣的表情，看不到他身边总在右手牵着的小章鱼，以及他很少被带出去看看这个地球的汽修店。 他唯一接触面前的人的唯一方式，只有听觉，甚至只要虞汀不爽，他把电一关，就可以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年翊知道，虞汀又何尝不知道，但是他们也都明白，虞汀不会这么做。 “就像一个情绪记录仪。”年翊继而道，“灯灯很好理解。” 虞汀本想问他很难理解吗，但是在这一刻，他心里的答案也是肯定。一直以来士兵们都觉得这位虞上将很难说话很难接近，虞汀并非对此不知情。 那张脸确实冷习惯了，他也习惯了。 “试试吧。”虞汀回，心底的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在此刻也悄悄地向外倾散开来。 “那现在你的心情怎么样，无聊还是？”还是被死缠烂打最终同意的无奈。 如何描述自己确切的情绪确实是一种很难做到的事，尤其是来自暗水星的他并没有详细研究过人类情绪的表达方式，虞汀认真想了想，“没有情绪，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会不会变成人，你想不想变成人。”虞汀戳了戳面前的音响，动作很小，但仍然被对面的年翊捕捉到。 “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虞汀知道在制作人工智能时，怕会有意外发生，都会在控制面板上刻下最高的指令，电影中有的表演为“不要违背人类的命令”，但他想，小e的控制面板上绝对不会这个。 那么就有可能是他所说的这个。 “或许有一天会有答案，到那时候我会告诉你。”年翊沉沉道。 “好，我很期待那一天。”虞汀回，感觉困意泛了上来，他看了眼时间才意识到他从浴室中出来后竟然和小e聊了一个半小时。 居然是这么长时间吗。 “定个闹钟吧，明天七点半，提醒我去买早餐。”虞汀起身帮灯灯捏了捏被子，小朋友良好的睡姿保证不了多长时候，就又会睡得歪七扭八。 虽然灯灯总在说自己是一只章鱼，但是每当这个时候虞汀才会对此有深刻的认识，特别是每天醒来发现灯灯都扒在他的身上...确实是只小章鱼。 “还有，灯灯说今天你还叫他宝贝。”年翊丝毫没对两人的聊天内容有任何掩藏，十分吃味。 虞汀听到抿了抿嘴，“他有说讨厌或者是其他什么吗？” 年翊的语气平静，语调标准，“他至少嘻嘻了三次。” 炫耀的“嘻嘻”那种，让人无法忽略。 “那就好。”虞汀心里很是欣慰，这位奶爸再一次对自己逐渐进步的育儿经验感到了成就感。 “我会有专属称呼吗？” 虞汀疑问，没有想到小e会这么问，只好道：“我很久之前给你起过名字的，你拒绝了，不记得了吗？” 虞小e。 嗯，他还记得。 所以他为什么拒绝地这么快？ 现在算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他不承认。 “好了，晚安，小e。” “晚安。”年翊低声回。 ......... 虞灯灯手里拿着油条，咬一口看一眼面前正举着碗直接端着豆腐脑开喝的少年，“程泽哥哥，你不会噎到嘛？” 少年将碗放到桌子上，露出那一双哭成厚双眼皮的眼睛，正是刚从医院回来的程泽。 今早八点没过多久，也就虞汀刚开店，程泽就和程强，主要是程泽拎着大包小包，程强穿得人模人样站在门前。 虞汀也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双实在过于明显的眼睛，还未说话，程泽就问买了早餐没，饿得快死了，让虞汀差点儿都没反应过来。 收拾完东西，几人就直接坐在店里随意摆的一张桌子前，程强并不在。 对方虽然在医院但是也知道正阳街这几天甚嚣尘上的谣言，称自己要趁八点这会儿人多的时候多往人流多的地方蹭，告诉正阳街的人自己活着好好的。 虞汀无法理解，人类千奇百怪，像程强这样的人也是有存在的可能性。 饭桌上也就又和以往一样成了他们几人，还有依旧放在桌子上的小e。熟悉的配置，熟悉的场景，让程泽不禁再一次感叹，他绝对要当虞哥一家一辈子的邻居！ 而后就是现在的场景了。 程泽抽出桌旁的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摇头，“灯灯，你是不知道，你哥这几天简直是没吃上几顿饭。你知道我是多想面前这碗豆腐脑吗，我这几天做梦梦到的都是这一口！” 虞汀听着少年夸张的言辞，叹了口气，看起来失恋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那眼睛为什么这么红，也是因为想喝豆腐脑的原因吗？”灯灯天真道，“而且还是双眼皮诶，好神奇的变化。” 虞汀：“......” 程泽：“......” 第36章 程泽手上动作一顿，扯开嘴笑了笑，只不过那笑看起来比哭更像哭，“豆腐脑好喝，只不过还没这么大的威力。真这么明显？” 他搓了搓自己的眼皮，早上醒来也没照镜子，只是觉得眼皮比之前沉了不少，谁承想还能变成多少年梦寐以求的双眼皮。 “很明显。”灯灯重重地点了点头，“像两颗桃子。” 程泽不太相信，又确认般转头看向虞汀。 虞汀观察了几秒，“确实有些像！” 却没想到下一秒程泽直接“嗷”了一声，让这一对父子当场愣住。 “突然感觉我好没用，只是失恋我就哭成了这样。”嘴里的油条在此刻仿佛又突然没有了味道，程泽的眼又红了不少，声音也随之沙哑。 这一系列很是顺畅的变化让虞汀都没有反应过来，灯灯就忙得上去递了张纸巾，“别哭啦程泽哥哥，求偶期结束还会有下一个求偶期的，这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谢谢灯灯。”程泽刚接过纸巾，听到灯灯这话，“求偶期，什么求偶期？” 虞汀：“.......” 这他没法解释，真没法解释。 “就是失恋啊。”灯灯眨了眨眼，真诚道，“这个有什么好伤心的啊，我和小胖吵架都不会哭的，所以你也不要哭了。” “这难道不值得伤心吗，那可是我初恋！嗷！”程泽擦了擦没挤出眼角的泪，“还有，小胖是谁？” 虞汀又递上一张纸巾，贴心解释：“就是之前和灯灯吵架的那个小男孩。” “哦他啊，灯灯你就这么原谅他了？”程泽惊讶。 “因为他认真道歉了，而且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所以我觉得我可以和他成为朋友。”灯灯耐心解释。 “哦哦这样，等等，这和失恋又有什么相同的地方，灯灯你没有谈过恋爱，这里就没有发言权。”程泽说，看向一旁的虞汀，青年也不太理解地看着他。 差点儿忘了，虞哥也没有谈过恋爱。 这么一想，程泽才意识到，整个汽修店居然只有他是谈过恋爱的！ 因为那程强也是个著名老单身汉。 想想他就更觉得难受，这么大的地方，居然没有和他感同深受的人，眼睛更红了。 “你的这段恋爱，很深刻吗？”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看程泽这个样子，虞汀也看不下去，只好努力而僵硬地开导。 这话不说还好，虞汀问出后，程泽就像打开话匣子那般将他和初恋网恋的事情一一讲述，从游戏中认识，再到在游戏中结婚等等，红肿的眼睛里面还带着回忆的甜蜜。 灯灯：好可怕，他完全不能理解人类的爱情。 听着程泽颠三倒四地叙说，过了半个小时才快停止后，虞汀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以你们从来没有视频过，也没有打过电话吗？” 程泽摇摇头，“她说她父母对她手机管的很严，所以我们一直都只是在网上聊天，谁想到我那晚上刚醒就看到她给我发消息，说要和我分手。等我反应过来给她发消息，她就已经拉黑我了。” “所以程泽哥哥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在一旁也听着八卦的灯灯好奇问。 程泽不赞同地看了灯灯一眼，却也承认点了点头，“她爸妈管得严，所以也没发过照片。” “这属于谈恋爱吗？”虞汀见程泽看他，补充道，“我没有打过游戏。” “怎么不算呢，我们都在游戏中结婚了，帮派的人都知道，还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程泽忙反驳。 “那你为什么不上游戏问清楚呢？” “我怕受到二次伤害。”程泽垂下头，面前刚刚还被他大口大口喝着的豆腐脑再也让他没有食欲，就像他的初恋再也无法回来了。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呢，这样的结束未免也不是一种最好结局呢？”虞汀没有谈过恋爱，虽然听了程泽说的来龙去脉，却也还是无法理解到。 “但是我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未免也太惨烈了吧。”程泽哀嚎，“我只是想和小雨谈个恋爱，她也当初是这么说的。”他说着就掏出手机，将两人的聊天记录找出来，直接递给虞汀，“哥，你看，你看就知道了。” 虞汀无奈，只好接过手机翻起来。 程泽双手环胸等待虞汀看完，见灯灯也站在他爸身后，“你又不认识字，怎么看？” “我好奇嘛。”灯灯吐舌。 看着屏幕上甜蜜的话，想到程泽平时脸上的笑，虞汀只觉脚趾扣地，见程泽还看着自己，只好认真看完，还未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到了救星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对方是男是女？” 第30章 ？ ？？ ？？？ 三人齐齐看向语出惊人的声音来源，不是别的，正是之前一直沉默的小e。 “啊，小e这么智能啊？”程泽有些呆愣地炸了眨眼看着又恢复安静的智能音响，差点儿忘了这小音响也是灯灯一家中的成员了，“是智能就能随便伤害人了吗？” “小e都是这样的说话，习惯就好啦。”灯灯在一旁乐观开解，虽然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虞汀轻咳了一声，面前的两人才安静看过来，“我觉得，小e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上面并没有特别..”他斟酌了几秒，“有探寻意义的内容。” 全都是什么有些肉麻的甜言蜜语，让虞汀对21世纪人类如何谈恋爱有了全面新奇的了解。 “我没有看出来她为什么会喜欢你。”虞汀看向坐在面前凳子上眉毛挤在一起的少年，“仅仅是因为打游戏吗？” “这难道还不够吗？”程泽眼神呆愣，下意识张大嘴又小声嘀咕，“喜欢人还需要别的理由吗。”虞哥这种没有谈过恋爱的果然还是不理解自己。 虞汀眉头微拢，心里有些不赞同程泽的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徒劳抬起手又放下。 “喜欢确实不需要理由，只是没看出来你有任何被那个人喜欢的地方。简言之，你被骗了。”低沉的男声毫无起伏地说出直晃晃的真相，像一把利刃撕破安静的如同幕布的环境。 虞汀反应迅速立刻捂住那发出声音的地方，“小e习惯这么说话了，你别放在心上。” 灯灯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地点了点头，却又想到这个场合不太适合，于是嘴角带着一抹自觉得很同情的笑容看着程泽。 该如何描述面前的场面呢，六七岁的小孩宛若看智障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虞哥有些不赞同又担心。更离谱的是一台智能音响还在旁边开解，不，给自己泼冷水。 有些离谱，不，应该说是非常离谱，让程泽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好像不是生活在地球了，连悲伤的表情也从脸上消失了。 他搓了搓脸，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我不和小e一般计较。爱情太复杂了，他不懂这些东西。” 也不管程泽说得有没有道理，虞汀说了在心里揣摩几分钟应该不会出错的话，“你应该想你们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间。虽然结果不太好，但是过程存在就够了。” 虞汀的话刚说话，另一个丝毫没有停止输出的人继续接道：“你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被骗，就去登你游戏账号。”如同相声般，让人因应接不暇。 “都好有道理，那我先上去看眼游戏。”程泽小声道，拿出手机打开游戏登上。 “小e，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啊？”灯灯两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在桌子上一针见血很有见得的小e，“你是谈过恋爱吗？” 正打开游戏的程泽没忍住笑了，“灯灯，小e怎么可能谈恋爱呢，虞哥谈恋爱的可能性都比小e大。”见虞汀看了过来，又忙闭上了嘴。 虞汀向还未回答的那方动作很小地倾了倾。 没有人知道在听到问题的这一刻，遥远的外层空间穿梭在星系之间的飞船中，那最里面属于最高指挥官的房间内，正拿着被下属们称为“未解之谜”正方体的年翊直接坐直了身体，轻敲着桌面手指也停下了动作。 面前是无穷无尽的浩瀚宇宙，身后是一个空间不大而过于静谧的房间，只有那很小很小的正方体发出声音，是这段时间他最熟悉而不讨厌的声音之一。 他知道，坐在灯灯周围的人也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呢？ 无人能给予任何回答。 “没有人能让我喜欢。”年翊听到自己的声音。 是的，没有人。 没有人。 “哇。”灯灯眨了眨眼睛，“但是你不是人呀，怎么会喜欢上人呢？” 小章鱼尚且不太知道恋爱的范围有多宽泛，有时候物种不同也能产生恋爱。 只不过简单的问题往往却产生最大程度的伤害，没有意识到因为他这句话，在场的某些人陷入了几秒的沉默。 “别的也不会。” “好冷酷哦。爸爸呢？”灯灯歪头看向虞汀，倒是笑了出来，“我知道，爸爸最喜欢我了。” 第37章 虞汀嘴角微弯，摸了摸小孩的头，“嗯，灯灯说得对。” “亲情、爱情、友情，这三个是不一样的。”游戏终于打开，程泽一边焦急地打开聊天框，不忘在一旁解释，“不信你问问小e，喜欢都有很多种含义。” 灯灯才不问小e，小e从来不会给他认真的回答，他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人。 “是这样吗，爸爸？” “嗯，这些都不一样，等灯灯慢慢长大就会理解了。” 虞汀声音很慢，这些对于过去的他几近于无的东西而如今慢慢地充盈于他的内心之中，将从来隔绝于他人之外的人猛然拉入世界之中。 街道声音嘈杂，房间内也不安静，暗水星的虞汀上将从未想过如此的生活，地球的虞汀又是如此地珍惜。 “但是...但是无论怎么样，爸爸都会最喜欢我对吧？”完全忘记了什么章鱼身份，完完全全融入了现如今的身份，灯灯忙像争宠一样的小孩凑到虞汀的身前，努着嘴巴。 虞汀还没回答就被一声尖锐的哀嚎声打断，那声音实在是过于凄厉，以至于让没有反应过来的年翊都下意识向后仰了仰。 “哥！！小雨单方面和我解除关系！”程泽抬起头又低下头翻了翻手机，“上次我借给她的装备也没还我，那是我打了一星期本才到手的！” 他后知后觉，“所以，我这是被骗了？” “确实。”年翊凉凉补刀。 “她拉黑你了吗，没有的话你去问问呢？”虞汀说。 “行，行，我现在就去问。别的不说，起码把装备还给我也行啊。” “谈恋爱好复杂哦。”灯灯应目不暇地看着程泽一系列情绪变化，摇了摇头，像个大人一样感慨，想到虞汀还是单身，“爸爸，你以后可不能这样谈恋爱。” 哪怕是章鱼王子，灯灯的心理年龄也不大。在他的心里，虞汀也会有和程泽一样时期的求偶期，也会有自己的伴侣。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呀。 但是无论如何，虞汀最喜欢的章鱼必须是自己，还有家人。 小e的话，也可以勉强排个第二。 “那你想要你爸谈什么样的恋爱？”年翊问。 谁都发现了，在虞汀这里，说话最管用是虞灯灯这只小章鱼。 虞汀无奈，懒得看小e一眼。 “额。”灯灯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揪着手里的衣服想了想，“反正不是你这样说话难听，物种还不同的。” 年翊：“......” 第31章 这天下午，看着这两天一到店里没客人就开始忙着捣鼓东西的虞汀，小胖停下拍皮球的动作，移开视线看向正坐在桌子前安安稳稳喝水的虞灯灯，小声地问：“叔叔在做什么呀？” “知道机甲吗？”虞灯灯抱着水杯，得意地冲小胖昂了昂下巴，见小胖说不知道，“就是小机器人，我爸说再厉害的做不出来，就只能先按他的想法做了。” “这么厉害吗？”小胖羡慕道，“是不是和电影上面的那样？” “我也不知道，等我爸做出来就知道了。”虞灯灯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看看。” 小胖忙点了点头，两人凑到虞汀身旁。虞汀转过头来就看到两个小豆丁正仰着头看着面前只有一个简易造型的山寨版机甲。 “爸爸，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今天的进度马上就结束了。”虞汀看了一圈没发现程泽的身影，“程泽呢？” 虞灯灯这才发现为什么店里有些空，差点儿忘记虞汀让他盯好程泽的任务了！ 从那天程泽失恋后，灯灯就时看见时看不到他。 虽然他没有看懂聊天记录，但是从当时虞汀和程泽的表情中，他大概明白程泽哥哥目前正陷入失恋的痛苦期。 包括且不限于晚上他们喝水，程泽拿酒当水喝，不打游戏每天睡觉，甚至昨天还企图问小e有没有走出失恋的方法。 当然，小e没有理他就是了。 灯灯：“你看到他了吗？” 小胖摇摇头，仔细想了想自己来的时候看到的身影，“好像上楼睡觉了。” “谈恋爱会这么痛苦吗？”灯灯实在好奇。 “好像不会吧，电视里演的都不痛苦啊。”小胖想了想，“他肯定不擅长谈恋爱。” “还有专门教谈恋爱的学校吗？”灯灯惊讶。 小胖的语气很笃定：“学校学校，不就是教大家的地方嘛，只不过我们还小，不让我们知道罢了。”肯定的模样连在一旁正安零件的虞汀都停下动作，思考了几秒。 好险，要不是在地球待了几个月，他绝对也要被骗过去了。 听着他们不太靠谱的聊天，虞汀看着手下的东西，因为材质的问题，在绝对有限的材料之中只能制作一台和机甲类似形状的装置。 飞起来或是具有攻击还是遥控能力，根本不可能。 做一台机甲，这个想法，虞汀在养了灯灯一段时间后就有了。 不是因为其他任何理由，仅仅是他觉得灯灯会喜欢。 确信的是，小朋友确实很喜欢。 “哥，晚上要出去喝酒吗？”楼梯处，睡了一下午的程泽探出头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微红，看起来又是没休息好。 “不去。”程泽不赞同地看了程泽一眼，“别喝了，对身体太不好了。” 程泽心里哎了一声，他不是不明白酒不是好东西，但是心里的苦除了酒，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排解出去。 “别喝酒了，快来看我爸给我做的机甲！”灯灯在楼下蹦蹦跳跳，示意程泽下楼。 “机甲？”程泽顺着灯灯的声音看了过去，这才眼前一亮，忙下了楼，“哥，这东西你整的啊，能飞吗？” “飞不了。”虞汀回，“只能看看。” 见三人实在好奇，他也让开地方，让他们凑得更近一些围观。这东西本来就是专门给灯灯做的，不大，也只有灯灯一个人的位置。 他向后退了退，靠在桌子上，看了眼安安静静没有声音的音响，眉头下意识皱在一起。 小e出问题了，但是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 有声音，会响应。 但是和原来完全不是同一种的回答，像是出厂设置完好的人工智能。 灯灯说小e终于修好了。 可虞汀在这一刻心里却有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他不是一直更想要出厂设置良好的小e吗。那为什么在听到完全正确却没有带有任何情感的答案时，心里会觉得空落落。 “小e。”虞汀轻声说，手指下意识的攥紧桌子，听到回答的那刻，青筋微露的手掌慢慢松开。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 “没有问题，关机。” 长期两者的小红点就此熄灭。 虞汀安静地看着他们围着机甲转，遇到问题了再帮助解答。 晚上程泽定了烧烤摊上的烤串，人多也没法送，虞汀也放心不下程泽，就让他们三人留下来看店，自己一个人去。 来接小胖的李金花看了眼守在店门口呆坐着的程泽，虽然失恋这种小八卦在正阳街不会传，不过也架不住小孩们嘴巴大。 程泽网恋失恋的第一天，李金花就知道了。 “小胖在办公室。”程泽虚弱无力地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李金花也没走，喊了声小胖，本来迈开的步子又回来，琢磨了几下找了个凳子坐在程泽一旁，“小程，谈个恋爱而已，年轻人总要受打击。” 程泽抬头看向李金花欲言又止，“我和别人不一样。” “网恋嘛，都是恋爱，也都付出感情了，我懂。”李金花耐心劝道，“再待一段时间就能走出去了。” 走出去？ 怎么走出去，他被一个男的骗了装备还“骗婚”，被耍的团团转，要不是人家觉得他骗不了了拉黑他，他被蒙在鼓里呢。 他以前还不懂为什么初恋能记一辈子，这次他算是明白的彻彻底底。 这被骗的经历，他能记一辈子。 “要不我去相亲吧？”程泽抬头道，他知道李金花虽然八卦，但也是周围比较有名的红娘。 这话把李金花整得噗嗤一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才多大就相亲，年纪小着呢。小虞这种年龄还差不多。”她说到这里想到最近打听的人，随口一说，“小虞还单身吧，他要是有成家的打算，我这里倒是有适龄的女性可以介绍，都是这条街，大家也都认识。” 程泽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见关着门松了口气，向后仰了仰，“别了吧，虞哥看起来没有结婚的想法，我看连谈恋爱的想法都没。” “这样啊。”李金花到现在还是有点儿怕虞汀，也不敢去找虞汀问，“那就算了。小胖！回家吃饭了！” 实在叫不出来，李金花只好硬把看电视入迷的小胖从办公室里拖出来。 见程泽呆坐在门口，虞灯灯实在是觉得可怜，也搬着凳子坐在程泽一旁。 第38章 两人的身后，那消失的小红点在不知何时早就亮了起来。 “程泽哥哥，你很难过吗？” “哥哥不是难过，是憋屈，有种吃屎的感觉。” “你以前也吃过吗？” “.......” “灯灯，不，哥，算我求你了，先别说话。” 见程泽真诚地看着自己，虞灯灯干脆地答应了。 虞汀拎着两袋塑料盒回来，到店门口站定，两个人就坐在小凳子上等他，眼睛所能触及到的地方却又是黑暗的一片，那个被他说关掉的灯再也没有打开。 “吃饭吧。”他晃了晃手中的盒子。 两个早就饿了的人忙过来帮他接盒子，程泽则是摆桌子，虞汀将烤串一一放到桌子上，注意到灯灯拿筷子，他脸色不变，“灯灯，还少什么吗？” 少什么？ 灯灯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筷子，又看了看自己的碗，他吃饭的家伙都在这里呀。 再看看周围，程泽这个邻居也。 他这才意识到少了什么，忙让小e开机。只不过听到开机的声音，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眼对面正给他夹烤串一脸淡定的虞汀，虞汀是故意提醒还是？ “小e，今天吃烧烤哦。”灯灯说。 “小e作为一个人工智能存在，并没有机会来享受美食哦，不过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有关于烧烤的知识...” “小e，关机。” “好的。” “爸爸？”灯灯疑惑地看向虞汀，“小e为什么脾气突然好起来了，这就是恢复正常吗？” “这才是正常的小e吧。”程泽听着无趣的被虞汀又突然打断的声音评价道，“之前的那个嘴太毒了。” “可能吧，先吃饭吧。”虞汀神色平淡地看了桌上的音响一眼，移开了视线。 晚上，灯灯已经睡了，虞汀坐在桌子前，身边放着一个蓝盒子，里面是虞汀平时最常用的修理工具。 他嘴角抹平，垂眸盯着面前的音响。 他是虞汀，暗水星的上将，拥有先进的机甲制造理论，那么多的头衔，哪一个能让面前的小e成为原来的那一个？ 虞汀手指抬起，微颤了一下，像是幻觉，而后坚定地伸进那个蓝色盒子之中。 -------- 红色标示警告的声音响了十分钟，飞船和星球同时终于解除紧急状态。 年翊站在特殊材料制成的窗前，看了眼不远处的星球。那是一个很特别的星球，被灰色所笼罩。 如果虞汀在这里，就会意识到这就是他的母星——暗水星。 “队长，暗水星的统治者已同意我们进入星球，条件是我们帮助其消灭周围新生的虫洞。”一名戴着眼镜的队员站在年翊身后，低声道。 队里的人都知道年翊在找什么东西，却又不知道到底在找什么，只能拼拼凑凑地猜出特征。之前是“具有章鱼特征”，现在又是“生活在虫洞”附近。 为了寻找章鱼活动的星球，他们找了两个星期。 而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生存在虫洞附近的星球。 “那之前虫族都是谁帮他们消灭的？” “据传是他们的上将，但近半年内并没有对方的消息，有说是牺牲了。”队员想了想那个发音，努力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叫-虞-汀。” 第32章 虞灯灯醒了后，发现虞汀早就不在身边了。他坐了起来，瞥见桌子上除了小e，还放着一个螺丝刀，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小e，早上好啊。”他熟练地将衣服套在身上，给小e打了招呼才下床。 “早上好。”小e一本正经地回答。 灯灯动作一顿，有些纳闷，“你这几天怎么正经啊？” 这么循规循距的回答，要不是小e还在这里，他都以为被调换了。 小e没有说话。 灯灯只好抱着小e下楼，见虞汀坐在给自己做成的机甲面前站着，背部挺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只不过才走了两步，虞汀就发现了他的存在，转过头来看向他还有他手中的智能音响，视线在上面停了几秒，才又落在他的身上。 “醒了，早饭在桌子上。”虞汀指了指桌子上的袋子，“今天去晚了，没有油条了。” 虞灯灯有些惊讶，他爸会起晚？ 这得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难得。 “没事，我想吃茶叶蛋，还有豆腐脑。”灯灯把小e放在桌子上空闲的一角。桌子上的食物放在盆里，又被一个盖子扣着，怕食物在塑料袋中闷得失去原味。 他知道，都是虞汀做的，很细节又不容易被发现的爱。 他剥了一个茶叶蛋，吞了半个，不停地咀嚼几下，咽下，看向仍然站在机甲前的虞汀，“爸爸，你吃早餐了吗？” 虞汀身形一顿，视线从机甲上面移开，坐在灯灯的对面，“我不饿，你吃吧。” 好哦。 灯灯点了点头，将剩下一口鸡蛋噎进嘴里，看着虞汀将吸管插入到豆浆之中推过来，他拿着吸了口，“爸爸，为什么楼上桌子上会有一把螺丝刀啊？” 螺丝刀？ 虞汀一愣，眼眸抬起，面前小孩正喝着豆浆眼神单纯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珠是一种无杂质的黑，只有疑惑，而无其他。 “我忘记拿下来了。”虞汀说，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小e，亮着的红光仍然显示对方是开机状态。 智能音响背后的螺丝从未拧动，虞汀也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一步，他还是没有下手。 为什么呢？ 是怕再也听不到那道声音了吗？ 忘记拿下来？ 灯灯想了想这句话，这不是还没有解释他的问题嘛。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把螺丝刀拿到卧室里啊，不会是虞汀晚上也想给他做机甲吧？ 正想着，灯灯只见虞汀站了起来，“慢慢吃，我去把你的机甲擦擦。” “好！我一定好好吃饭！”灯灯忙向小松鼠一般点了点头，抓紧咀嚼他的早餐。 虞汀找了一块干净的抹布沾湿，一步一步动作缓慢地擦着他给灯灯做的“机甲”。 或许也不能称为机甲，面前用金属焊接的制作只有机甲的壳子，很小，需要虞汀蹲下来擦。 小e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虞汀的动作一顿，脑海里涌现出平时那道从来没有正面好好回答问题的声音。 会生气吧，因为看不到，之前就因为没有带他去吃烧烤生气。 没有眼睛只有耳朵，却又无法言喻地希望和他们待在一起。 等等，他为什么会想这些？ 虞汀将抹布扔进盆里，站起来，抿紧双唇，手无意识地攥着，想到之前的自己，那个时候他还在怀疑小e有问题。 现在，他却莫名地想念那道声音。 为什么？ 太闲了吗？ 不过这几天也确实没有太多的单子。 程强从医院出来后也没回来，可能还在正阳街满街晃荡，也有可能老毛病犯了又上了牌桌。程泽还未走出来失恋和被骗的阴影，躲在楼上睡懒觉。 他呢？ “吃完饭啦！”先是小孩的声音，再是椅子挪动的声音，而后灯灯出现在了他面前。 “爸爸？” “灯灯。”虞汀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小孩的头，示意他看向机甲，“做好了，你的机甲，要坐进去试试嘛？” “哇！可以嘛可以嘛？！”灯灯快乐地尖叫了一声，围着虞汀给他坐的机甲尖叫了一声，接着身体悬空，只见虞汀将他抱了起来放进其中。 虞汀半蹲着看着小孩坐在机甲之中，一双手像看到珍宝一般抚摸着机甲的构造，喜形于色。 他眼底带着笑意看着小孩，解释：“只有这些材料了，只能做出一个相似的形状。” “那真正的机甲呢？”灯灯抬头看向望着自己的虞汀，和青年温柔如同两汪浅水的眼眸对在一起。 爸爸好爱他啊。 他也好爱虞汀！ “真正的机甲？”灯灯看向虞汀，青年的脸上是他看不懂的表情，目光轻轻地看着另一个方向，突然离他很远，像是罩了一层薄雾，让他看不清。 “嗯，真正的机甲是可以带着你在天上飞，去你想去的地方。” 虞汀那双白皙修长手上的薄茧，不仅仅是因握了几年的枪，还有他对机甲浓厚的热爱，也因此他成为了暗水星最年轻有为的机甲理论家。 “这个我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了！”灯灯开心道，情绪价值拉满，“真正的机甲好做吗？” 真正的机甲？ “v我15亿。” 那晚和小e的对话和小朋友的话在这一刻仿佛重合在一起，虞汀晃了晃神，“真正的机甲吗？可能性比较小。” 或许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没关系！这个我已经很喜欢了！”灯灯眼睛弯弯紧紧地抱住机甲。 “喜欢就好。”虞汀温声道，“给它起一个名字吧，这是你的机甲，应该有一个你赋予它的名字。” 第39章 虞汀最常用也最爱的两台机甲也都有他们专属的名字，都是虞汀自己起的名字。 他的机甲，虞汀给他做的独属于他的机甲诶！ 灯灯摩挲了几下下巴，取什么名字呢？ “就叫大灯吧！”灯灯拍板道。 …… “大灯？”虞汀问，他没忘记这是他之前给灯灯起的名字，但是被十分坚决地拒绝了。 “嗯嗯！” “都听你的。”虞汀点了点头，又看了灯灯玩了会儿才去忙。 “小e，爸爸给我做了机甲哦！你没有听过吧嘿嘿。” “要是你有眼睛就好了，这样也能看到了。” “小e，你为什么不理人啊，不会是闹脾气了吧！” 虞汀低头静静地手里琐碎的零件，嘴角抿紧，小臂紧绷的肌肉却显示主人的心情并不平静。 ------ 下午的时候，小胖照常来了。 暑假过去一段时间，两个小朋友的友谊也增进了不少。 小胖一来，灯灯就带着他去看机甲，两人一下午都围着大灯号赚个不停。 累了，小胖就带着灯灯去超市拿两个冰棍，两人搬着板凳坐在店门口一口一口舔。 “灯灯，你怎么不说话？”小胖看向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灯灯。 “我在想啊。”灯灯将最后一块圆球一样的雪碧味冰球塞到嘴里，整个人从内到外凉了一遍，他张大嘴，“我也想送给我爸点儿什么。” 虞汀这么爱他，他也要送给虞汀礼物。 但是送什么呢？ “你爸爸真好。”小胖又回头艳羡地看了眼那台小机甲，阳光落在上面闪着银色的光。 “我们一起玩。”灯灯潇洒地拍了拍小胖的肩，“你帮我想想？” 小胖想了想，沉吟片刻：“钱？” 灯灯：“.......” “换一个，这个做不到。” “虞叔叔喜欢什么呀，总得送一个他喜欢的吧。”小胖说。 “喜欢我啊。”灯灯不假思索，这次却是小胖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是什么？ 爹宝男吗？ “我再想想嘛。”灯灯撇了撇嘴。 虞汀到底喜欢什么啊？ 第33章 虞汀会喜欢什么？ 为了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灯灯甚至还很小心地观察了虞汀两天，虽然只要长时间看虞汀，对方就会立刻有所察觉地看向他。 只不过他有些挫败地发现，虞汀真的没有什么爱好！ 要么是修车，要么是照顾他。 要么是... 一手支着下巴放在桌子上，灯灯无聊地看着房间里的东西，又看向窗台外面正在搭衣服的虞汀。 “小e，你说我爸会喜欢什么啊？”灯灯小声倾到智能音响旁问，只不过没有听到任何答案。 他拍了拍小e的脑袋，“你为什么突然就不会说话了，是生病了吗？” 从昨天开始，比起正常的回答，小e甚至都没有再回答自己。 灯灯的目光终于担忧地落在小e身上。 “怎么了？”虞汀搭完衣服回来，只见灯灯正盯着那台小智能音响。 “爸爸，小e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啊？”灯灯忙看向虞汀。 虽然有点时候他觉得小e的回话真的有些欠揍，但是他还是喜欢那样有活力而生动的小e，就像它就真实地活在他和爸爸身边一样。 虞汀的视线在小e的身上掠过，半蹲着看着灯灯，抿了抿嘴，问：“你喜欢现在的小e，还是之前的小e？” 现在的小e很乖巧，机械式的乖巧，问什么问题都会得到一个答案。 但是那真的是他想要的那样吗？ 虞灯灯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虽然以前的小e总烦人，但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它。爸爸，能把小e变回去吗？” 变回去？ 怎么变回去？ 虞汀拧眉，第一次不确定地说：“我试试吧。” 他修过很多次机甲，还从来没有试过修过这样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在动手的那一秒又迟疑了。 灯灯知道虞汀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于是点了点头，凑到小e的面前软声软语，“那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商量。” 虞汀这几天又捡起了手机，搜索记录上都是如何恢复智能音响或是人工智能的声音。 有的说要切换音色。 可是音色再怎么切换，都不会是那样带着调笑和不羁，在关键时刻却又靠谱的声音。 有的还让重新买一个，毕竟这种小音响也花不了多少钱。 夜晚亮起的屏幕映亮了青年冰冷英俊的眉眼，他关掉了这个页面。 ………… 这天，程泽难得下楼，整个人虽然显得萎靡但是比之前的状态好了一些。 他穿着一件花衬衫，袖子一长一短落在胳膊上，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看了眼从店门口回来的灯灯，“灯灯，干嘛去了？” “程泽哥哥，你终于活了！”看到程泽，灯灯开心道，将小胖走之前给他带的糖给了程泽一个，“来，吃糖。” 被灯灯和那小e长时间“攻击”过，程泽早就习惯了小孩这嘴了，他接过糖说了声“谢谢”。 “你爸呢？” 灯灯这才发现虞汀没在，“可能是找人修小e去了吧，小e生病了。” “生病？”撕开糖纸正准备放进嘴里，程泽手一顿，理解了小孩的意思，“是坏了吗？” 灯灯想了想这个词的含义，摇头，“没有坏，只是生病了，爸爸说会好的。” 他看向程泽那两个不一样长的袖子，“你也病好了吗？” 要是以前，程泽绝对会对灯灯的话嗤之以鼻，但是跟虞哥和灯灯相处久了，程泽觉得这两个人简直是自己碰到的最单纯最简单的人了。 会和一台智能音响做家人，一个曾经每天去垃圾场转悠，一个幻想自己是只章鱼。 仿佛在他们的脑海中存在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般。 这说出去谁信，只会被认为有精神问题。 “失恋和生病不一样。”程泽扣了扣糖纸，好心给小孩解释。 灯灯转头仔细端详程泽那张憔悴的脸，而后，“看起来差不多。” “小屁孩。”程泽呼啦了一下小孩的头发，“我陪你等虞哥，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喝的没，我给你点外卖。” 灯灯转了转眼珠，不假思索，举起手，“那我要喝芋泥啵啵奶茶，有一大堆啵啵的那种哦。” 看着小孩迅速变脸的模样，就连程泽也不得不折服，“行，行，我给你点外卖，一大堆啵啵。” “那个。”灯灯看着程泽手机的外卖页面，“给爸爸也点一杯吧，他带着小e出门肯定会很累的，回来了正好能喝一杯好喝的。好不好啊，程泽哥哥？” 程泽对小孩彻底没谱，“行，我的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两人点了外卖，就坐在门口。 程泽的年纪其实也不大，刚刚成年，又因为遭受失恋的打击整个人显得颓废，和灯灯坐在一起像是两个苦苦守在家中的小孩。 外卖到了后，程泽把奶茶插好管递给灯灯，又听灯灯的把给虞汀的那杯奶茶放到冰箱里，灯灯则是乖巧地抱着那杯奶茶坐在门口，一口一颗珍珠不停地嚼嚼嚼。 人类真的是太会发明好吃的。 他要是早点儿来地球就好了。 但是早点儿来地球也就见不到虞汀了。 那还是算了。 “你能问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灯灯戳了戳一旁正拿着奶茶拍照的程泽，“别拍那奶茶了，我都看到你拍了好几张了。” 程泽拨到虞汀的手机号，递给灯灯，“你问，你问。” “切。” 灯灯接过手机，系统的铃声响了几下后被接通，而后是熟悉的声音。 “喂？” “爸爸！你什么时候带小e回来呀？”灯灯看着面前早就熟悉的被夕阳照耀的街道，街道上还有还未干涸的小水洼和几袋黑色包装的垃圾。 奶茶很好喝，啵啵也好吃。 这一切都很好，身边的人他也熟悉。 但是他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和孤独。 因为虞汀没有在他身边。 灯灯下意识扣着杯子，声音小小，“我好想你们呀。” “这不还有程泽哥哥陪你呢。”程泽忙道。 听到电话那头虞汀的回复，灯灯这才笑了出来，抬头看向前面，“好哦，还有杯给你带的奶茶，放到冰箱里面了。” 灯灯专心地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那杯奶茶看着店外不太吸引人的风景，在挂断的那刻，风景中却闯进了一个人。 “好高啊。” 挂断电话前，虞汀只听到灯灯的声音，还没有问，通话已经结束了。 好高？ 什么高？ 第34章 对通话结束前灯灯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奇，加上没有找到能修好小e的地方，虞汀只好回去。 第40章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正阳街的各色灯牌和路灯均已亮起，在水洼中倒映着不同的颜色。 汽修店的灯牌也已亮起，血红色的灯牌在昏黄色的环境中无法忽视。 虞汀手里拿着袋子，袋子里面装着一个暂时生病的智能音响，走到店门口时停下脚步，看向店内空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爸爸去哪里了，我又不认识你。” 灯灯噘嘴看着面前的男人，却在看到他身后熟悉的身影时忙站了起来，欢呼着跑了过去，不忘把奶茶先塞到身旁人的手里，“爸爸！” 店里面，男人半蹲在灯灯的身旁，却仍然显得高大。正值夏末，他却仿佛不知温度般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听到灯灯的声音，他似有所感地朝虞汀看了过来。 嘈杂的夜晚，青年低头正垂眸正抱着自己瘦窄腰部的小孩，眉眼低着让人看不清表情。灯光落在青年轮廓分明的脸上，成了那张脸的衬托，引人遐想。 而后，在听完小孩说话后，虞汀才抬起头来看了过来，年翊才真正地看到了那张让人只一眼就过目不忘的脸。 精致而冰冷，在看到他时眼睛闪过细微的打量，眉微微蹙着。他只穿了一件极为简单的白色带着字母的短袖，身材极为挺拔，像一棵生命里旺盛的树。凌厉的气场明显的回收着，薄唇微抿，冰冷中却让人觉得疲倦慵懒而温和。 不是因为别人，年翊的目光从他被一只小胖手拉着的地方掠过。 是因为那只翻脸不认人的小章鱼。 “你是？”虞汀皱眉看向面前半蹲着，从未在正阳街见过的陌生男人。 年翊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的眼眸很长，眼皮内双，抬眼会让人觉得凌厉而不近人情，和虞汀相似却内核南辕北辙的两种不同的气质。 只不过虞汀心里却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好像明白了灯灯在通话挂断的那句话。 很高。 真的很高，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高3-4厘米。 年翊拿着那杯被喝了一半的奶茶，走到灯下，目光黏着在青年的身上，薄唇挑起，声音低沉抓耳，却又让虞汀莫名觉得熟悉。 “年翊，也是这家店的新老板。” “爸爸，他是在骗人吧？”灯灯听到这话，拉了拉虞汀的衣服，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房间里的人都能听到。 新老板？ 虞汀仔细想了下，这几天程强确实是仿佛消失了一般没有出现过，所以这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店转让了？？ 年翊用舌尖抵了抵牙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黑字的协议示意给虞汀，“你可以给他打一个电话问。” 虞汀接过协议，上面写得很清楚，这家汽修店由程强抵让给了年翊，上面还有程强那不雅观的字和旁边笔画分明的签名形成了鲜明对比。 “哥，真是这样啊？”在一旁不太相信的程泽张嘴问道。 他本来就是程强带过来的学徒，更别说来了之后几乎什么都没干过。 要是这个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的男人当了老板，这不的明摆着下一秒就得把他开除了吗。 这一下，失恋，失业，人生最痛苦的两件事都被他遇到了。 “嗯，看起来是。”协议上确实写得很明显，如果确实算数的话。虞汀拿出手机，“不介意我给程强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 年翊弯身做出一个“请”姿势，随意笑了笑，“当然可以。” 虞汀揉了揉灯灯的头，示意灯灯松开紧扒着他不放的手，这才向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打开手机拨了对方的号码。 灯灯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面前的青年，太高了，看一会儿他就脖子疼，见他拿着自己的奶茶，故作凶巴巴地说：“把奶茶还给我。” 年翊弯身看着面前的小孩，虞灯灯原先所生活的章鱼星球仅仅是未成年也有两三米长了，到了地球后目前刚到他大腿附近。 他拎起奶茶看了眼，喝了一半多剩下凝固的珍珠落在杯底挤在一起，透过杯壁可以看到正仰头看着自己的小孩。 灯灯看着年翊像是没有见过奶茶的模样，还未说话，男人就将奶茶递了过来，“你这么喜欢喝这种..制品啊？” 当音响的时候，小孩一天天在耳边叨叨烧烤奶茶薯条，看得出来对地球食物过于爱了。 灯灯忙接过奶茶，“这多好喝，你没有喝过吗？” “没喝过。”年翊摇头，指了指，很是赖皮，“能给我买一杯吗？” “啊？”灯灯一愣，显然没想到面前这么大只的一个成年人能说出这么..这么直接的一句话，他眨了眨眼，“我没钱啊。” “你爸呢？”年翊冲虞汀的方向昂了昂下巴，灯灯也看向虞汀的背影。 虞汀只感觉到有一道微妙却强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和程强通完话，他转过身来，只见灯灯和年翊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 程泽：“哥？” 灯灯：“爸爸？” 虞汀的手扣在硬质的手机壳上，目光落在让这个空旷的房间变得莫名狭窄的男人的身上，“他跑路了。” 电话那端程强也并未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说这家店给了年翊，他们是辞是待和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了。 “草！”听到这里，程泽没有忍住骂了一声，缓慢地顺着墙蹲了下来。 那面前的这位岂不就真的是新老板？ 虞汀之前早就想过换工作的事，只不过因为房子和钱包的问题，也就一直没有下文。 现在汽修店换了老板，这个没有下文的计划怕是要提上来了。 “我没骗你吧。”年翊看向虞汀，眼眸带着笑意却又看起来漫不经心，“所以之后我就是你们的新.老.板了。” 你们的新老板。 虞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难得显得呆滞的可爱。 “就是这样，员工不变，只是换个老板而已。”年翊一手插在风衣口袋之中，耸了耸肩，“你们还按原来那样上班，别这么紧张。” 不然容易像一只炸毛的猫咪。 年翊靠在桌旁，瞥了眼虞汀刚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袋子，视线又淡淡移到了虞汀身上，“介绍一下？” “虞汀。”青年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冰冷的两个字，眉眼却温和了许多。 虞汀。 年翊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终于见面了。 “程泽！”一侧的程泽忙道。 年翊目光从少年身上掠过，微微颔首。 嗯，他们家的邻居。 “还有我！还有我！”这次灯灯可是听到了这个叫“年翊”的人要代替程强成为他们的老板了，忙小跑到虞汀身边，踊跃举手，“我是虞灯灯，是虞汀的宝贝儿子哦！”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氛围在小孩天真的声音中消散。 年翊的目光从虞汀身上落到虞灯灯，又落回虞汀身上，“我知道。” “老板，那你是住在这儿还是？”程泽问出了一个担心的问题。 年翊来的时候已经看了这个店面一圈，很小，楼上两间都已经住满了，没有其他的房间。 “我住酒店。” 灯灯看了眼年翊，又拽了拽虞汀，虞汀弯下身子，“爸爸，他刚刚说他想喝奶茶，让你给他买一杯。” 听到灯灯的话，虞汀的目光和男人凑在一起，对方呲牙笑了笑，也没有否定。 “不是冰箱里还放了一杯吗？”虞汀问。 “那杯是给你留下的，特别点的是三分糖哦。”虞灯灯强调，“还加了一份啵啵！” “没事，三分糖我也能喝。”年翊无辜补充。明明一米九几很强势的身高，此刻却变得格外的无害。 虞灯灯立马气鼓鼓地看了过去，那可是他给爸爸准备的！ 年翊：^.^ 虞汀本来就不爱喝奶茶，说了几句灯灯才答应。 于是虞灯灯只好看年翊拿着那杯奶茶，戳开吸管喝。 “确实不错。”虽然仍然觉得甜，年翊面不改色道。 灯灯更不想理他，转头看向虞汀，“爸爸，你是不是带小e去修理了吗，怎么样啊？” 下一秒却听到了几声急迫的咳嗽声，只见年翊攥着奶茶，被那奶茶里的珍珠噎到，又生生咽下去，盯着那桌上的袋子。 虞汀的目光从年翊身上飘过，从袋子里拿出智能音响，白皙透着青筋的手拿着插座顿了几秒才插上电。 “小e？”灯灯见状，像以前一样叫道。 “……” 没有任何回复，灯灯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复。 “爸爸，小e是死了吗？”灯灯嘴巴下撇，难过地看着那个音响。 他在地球的第二个家人。 年翊吸了口奶茶，狠狠地咬了口珍珠，看向拢着眉脸上难得无措不知道如何解释的青年，心想：死什么，他不就在旁边站着呢。 第35章 第二天早上，虞汀下楼时，只见小餐桌旁站在一个人，背对着楼梯。 第41章 他想到昨晚突然通知的转让事件。 年翊，也是汽修店的新老板。 听到身后的声音，年翊一手握着桌沿，转头懒散地看了过来，“我随便买的早餐，下来吃饭吧。” 无论是在暗水星还是在地球，虞汀工作的环境都很固定，很少和陌生人相处。再加上他这种性格，再大的热情也仿佛换不来多少的回应。 年翊实在是过于的..直接，虞汀并非不适，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轻声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豆腐脑、油条、茶叶蛋、豆浆，还有其他袋子里的东西，是真的不少。 虞汀甚至在里面看到了灯灯喜欢吃的薯条。 那油条，一看就是正阳街口老刘炸的，豆浆的杯壁则是某家离这有段距离的连锁店的商标，很混杂。 “不用那么麻烦。”虞汀说，“他们都不挑的。” “你呢？”年翊低头看向坐在桌旁的青年问。 “我也不挑。”虞汀见他还站着，提议：“你吃早饭了吗，一起吃吧。” 年翊黑眸微动，拉着一侧的凳子随之坐下，“好啊。” 下一秒青年就把一杯豆浆抵在他的面前。 虞汀也没有什么胃口，昨晚因为小e的事，灯灯难过了很久，和他说了半晚上的话，大多是不让他离开自己。 小孩子没有经历过分离，遇到一次就能难过很久。 虞汀哄完小孩就已经凌晨一点了，如果不是因为生物钟过于深刻，他大概也不会这个时候醒了。 年翊喝了口豆浆，心里忍不住呲牙又悄悄放下。 实在是太甜了，他喝不下。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虞汀有些苍白的脸色，神色古怪，“昨晚没睡好吗，是因为那个...小e？” 说出自己的名字，实在是太奇怪。 小e。 虞汀的动作停下，房间内实在安静，使得脑海中小e的声音在此刻和年翊的声音在某一瞬间重合在一起。 只不过这个离谱的想法即刻就被虞汀抛之脑后。 年翊正探究地看着他，可能不太爱喝豆浆，只喝了一口就放下。 “它坏了，我正在想办法修。” 只不过修好的可能性随着时间的磋磨和无数次的尝试越来越小。 “没想过再买一个吗，这个应该挺常见的吧？”年翊不动声色问。 常见，确实常见。 只要路过一个卖电子设备的地方都会卖智能音响的。 小e、小d、小a、小b，想买什么都有。 但是无论是哪个，都不会是原来的那个。 以前虞汀不懂，现在他懂了。 见年翊等着回答，虞汀却下意识地不想解释，有什么解释，解释他觉得小e和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吗。 他都没有经历过，又能对此评价什么。 “再说吧。”虞汀随意道。 这个回答。 年翊手指一顿，眉眼冷了下来，微妙地撇了撇嘴。 这是不满意的表现。 但是对面的人并没有注意他的面部表情变化，也因为无人得知年翊胸口上溢出的一丝莫名的愤懑。 今天的豆浆太甜了，虞汀也只喝了两口就放下了，他看了眼表，还有坐在桌子旁蜷缩着身材的年翊，“我吃好了。” 虞汀察觉到今天的脾气并不是很好，冰冷的性子都没能将即将溢出的情绪罩入其中，于是起身上了二楼。 灯灯昨晚熬夜熬得太久，现在还在睡，被子也被他踢了一半。 虞汀调好温度，又给他捏好被子，看到桌子上依旧安静的音响，还是拿上才下了楼。 一楼，年翊正双手环胸站在了那台大灯号机甲的前面打量着。 只要是见过机甲，无疑不会惊叹面前这台很小的机甲虽然材料看起来是拼凑的，但是绝对是具备了机甲的一切性能要素。 年翊想到了虞汀在另一个星球的经历，独具一格的机甲师。 听到身后的声音，他转过头来，见虞汀又给小e充上电。 年翊：“......” 他走到虞汀身边，指了指那台机甲，面不改色地明知故问，“这是你给灯灯做的？”余光落在那丝毫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音响上。 靠它维持了近一个多月的交流，此刻在年翊的眼中却有些碍眼。 可惜世界上并没有感情复制器，并不能ctrl+c就能将感情复制到另一个人上。 那如果说出来呢？ 年翊突然好奇会不会吓到虞汀，那样冷静自持的脸上又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他有一种自信，哪怕不说出来，虞汀也会慢慢地接受他。 “嗯。”虞汀看了眼机甲，视线又回到面前的音响上面，屈指敲了敲。 如果换做以前，听到这样的动静，那道声音早就出来吐槽了。 仍然没有声音，身边的这个人倒是侃侃而谈，“这是什么，能启动吗？” “给灯灯做的玩具。” “不能。” “小e？”虞汀又叫了一声小e的名字。 “嗯？” 虞汀动作顿住，缓慢地转头看着站在身旁的男人。 那双凌厉的眼眸因为带着笑意，眼角微微上挑，看起来有些嚣张。 他第一次觉得有个在店里待的老板是多么的有存在感，“账本和每个月的订单我都放到了办公室里，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问题。” 这是在赶自己？ 这次年翊听出来了，但是他不是来开汽修店的。他的手搭在桌子上，摆了摆手，“不需要，之前店里怎么运作还是怎么运作。” “你知道之前的？” 虞汀有些疑惑，他不太觉得程强会在跑路之前把店里的这些细节也交代清楚。 毕竟这家店太特殊，老板一点儿事也不管，只管每个月收钱就可以。 年翊一僵，脸色未变，“走之前程强说了这里都是你管，还按这么来，我不会干预。” 听年翊这么说了，虞汀不置可否。 只不过什么也不管，还要每天都在店里吗？ 虞汀不是老板，老板没有事做，他每天的工作却不少，吃完早餐就忙了起来。 年翊看着虞汀没有怀疑的样子，才暗暗松了气。 任重而道远。 第36章 又过了半小时，程泽和灯灯才下了楼，看到桌子上那些丰盛的早餐也是两脸惊讶。 “是薯条！”灯灯翻到了自己喜欢吃的甘梅薯条，对年翊说了声谢谢。 昨晚因为小e的事情没有睡好，一双眼睛比之前看起来肿了不少，但是显得更无辜可爱。 年翊见灯灯这样乐了，平时没白疼小章鱼。 他一手搭在扶手，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看会儿小孩吃早餐，再看会儿虞汀工作的身影，和之前的智能音响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还是和之前只有听觉的时候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大抵就是。 他第一次感谢他长了一双眼睛。 虞灯灯打量着两眼面前的男人，也是虞汀的新老板。 看起来很凶的样子，但是还会给他们买早餐，程强从来都没做过这样的事。 是个好老板吧，灯灯想。 小e不能用，程泽今天因为新老板刚来难得勤奋一天，小胖下午才过来完。 吃完早餐，灯灯突然发现就剩自己在桌子旁坐着了。 哦，还有个新老板。 年翊看小孩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有些孤独的样子，就搬了凳子坐在灯灯的身旁，“听你爸爸说，你特别喜欢一个叫小e的智能音响啊？” 虞汀并没有在店里面，灯灯看了眼年翊，想来这个人也是无聊，只好找自己说话，就点了点头。 年翊说：“那有什么特别的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已经问过一次了，但是这种好奇心并没有减弱，反而驱动他再次问了出来。 灯灯的凳子向后撤了半步，奇怪地瞥了眼对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说话不好听。”说话有多不好听呢，仿佛出厂设置大有问题。 “......” 年翊还未回复，又听到了灯灯下一句话。 “但是家人，就不会嫌弃了。” 年翊眼眸微弯了下，长期审视的目光也变得温和，“中午想吃什么，我点。” 不就是爱吃地球食物嘛，都已经从章鱼变成人了，多吃是应该的，这位高傲的指挥官难得体贴。 灯灯欢呼一声，换什么老板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只要让他和虞汀吃饱饭就可以。 这边，虞汀从快递站取回配件，却接到了来自公安局的电话，让他现在过去一趟，有些问题需要问他。 虞汀下意识觉得是灯灯的事，相处的太久，灯灯和他早就成了一对亲生的父子。 但是这件事又不能告诉灯灯还有程泽，两个人都不成熟，听到他要去公安局不知道会有多急。他只给程泽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可能要耽误一个小时才回去。 第42章 距离去公安局还是一个月前，不过到了公安局，虞汀才知道并不是因为灯灯。 “我只有昨天联系过程强，只是说了店铺转让的事。”虞汀看了眼坐在面前的工作人员，眸色淡定，“他并没有透露行程。” “店铺转让？”工作人员问，记录的笔停下，面前的青年有问必答，每个问题回答得滴水不露，那张俊朗的脸让人看不出一丝错漏。 “对。”虞汀讲了那个叫年翊的男人昨晚来了之后的事，又看了眼墙上的表。 已经进来半个小时了。 “你有他电话吗？” “没有。”虞汀说，“不过他在店里。” 工作人员看了眼本上价值不大的记录，这才站起来身来，“如果有消息，随时和我们联系。程强赌博的金额虽然不大，但是那个场所有其他的人要调查，我们需要他的帮助。” “好。” 知道和灯灯的事情无关，虞汀心里早就松了口气，只是走之前他还是去问了之前负责这件事的警员，依旧是没有任何走丢的孩子和灯灯的信息相符。 他之前从未和灯灯聊过他的父母相关的事，也不知道小孩对此还记得多少，更怕那对于灯灯来说是一种创伤。 电话响起，是一串没有见过的号码。 虞汀按了接听键。 穿过电流而来的声音低沉了很多。 “虞汀。” 夏末的风并没有之前那么热了，缠绕在青年白皙小臂上的风也轻柔许多，路旁的几棵桂花树叶子葱绿，还未到桂花开的季节，还未有花香。 听到声音的那刻，虞汀片刻恍惚，没有回答。 “我，年翊。”对面又说，“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 虞汀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仍然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他又凑近，薄唇微抿，“有些事耽误，回去了。” 挂断电话后，他低头将手机号存起来备注，脚下是刚洒过水的水泥街道，灰尘沉下去后，空气中有一股湿润的尘土味道。 虞汀看了一会儿那个备注，才向家走去。 店内，程泽和灯灯正走在桌子旁，桌上放着一个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另一侧，年翊站在他今天上午修理的汽车前，手里拿着一根扳手晃来晃去，听到声音抬眸看了过来。 反应力很快。 虞汀走到灯灯一旁，低头看向手机，“你们这在做什么？” “爸爸！”发现虞汀回来，灯灯转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年翊哥哥说让我们看看中午想吃什么，他来点菜。” 年翊手中的动作停下，也望了过来，微微颔首。 “你们看吧，我不挑。”虞汀走到一侧的洗手池，挤了一泵消毒液揉搓着手上的泡沫凑到水龙头前洗净，身旁传来动静，有人走了过来。 “刚刚是出什么事了？”青年露出白皙的侧颈，像一副优美的静物，年翊的目光光明正大地在上面黏了会儿才问。 年翊知道发生之前那样的事，虞汀不会把灯灯独自放在家里这么长时间，更不要说还有自己这么一个陌生人。 虞汀拧住水龙头，几滴水珠黏着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关于程强的事，程强有给你说过为什么转让吗？” 年翊站直，“没有，他的事？” 他昨天一来就找到程强，没说几句话就顺利转让了。 虞汀眉头微蹙，说了自己上午耽误的事。见年翊真的不清楚，告诉他或许警员会和他联系。 想了想，他补充了句，像是安抚，“没有什么事。” “那你中午想吃什么？” 年翊突然转了一个话题，“选一个，我请。” 年翊的身高，就连虞汀看年翊的时候都要微微仰头。 只不过虞汀并未仰头，只是上下礼貌地扫了年翊一眼，目光在男人的喉结处停留了一秒，看着那里上下滚动吐出：“嗯？” 虞汀手指微动，收回目光，“你有推荐的菜吗？” 年翊才来地球多久，别说地球的菜了，地球的水也没喝几口，于是便说了灯灯最爱吃的那道菜，“宫保鸡丁吧。” 不喜欢吃甜的，推荐宫保鸡丁。 虞汀觉得有些好笑，薄唇抿起，声音还是冰冷冷的，却比之前轻松了很多，“那就这道吧。” 年翊见虞汀满意，眼里掠过笑意，从灯灯手里抽走手机，“想好吃什么没？” 程泽起身忙给新老板让出空间，见虞汀去收拾东西，走了过去。 “想好了！”灯灯蹦着跳着示意年翊把手机拿下来，两人一起看。 年翊顺势半蹲在旁边，见程泽去帮虞汀才继续看灯灯的操作。 “虞哥。”程泽凑到虞汀一旁，“你刚刚干嘛去了离开这么久，新老板还找我要你手机号呢。” 他都说了虞哥给他发短信了，新老板看起来不信，还要虞哥的电话。 “你说了我晚些回来，他又要的？”虞汀问。 “是啊，他见你不在，把我拉到一旁问的，好像是怕灯灯发现你不在。”程泽接过虞汀手里的箱子，真诚感慨：“不过新老板还挺好相处的，比程强好多了。” 脑海中的答案越发的明晰，使得虞汀心里积攒许久的郁结慢慢散去，而后被另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心情充斥。 过于浓郁的心情，让那张冷美人的脸也生动起来。 不远处，年翊正半蹲在灯灯一旁，听着小朋友的指挥一一加菜单，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两个人此刻倒像一家人。 第37章 之后警员来过店里一次调查情况，周围的人这才知道这家汽店换了老板。那个每天穿着不怕热的风衣，看起来深不可测的男人才是新老板。 和之前不一样，现在程泽每天都忙了起来。不知道虞哥在想什么，每天把他叫醒，带他修理东西。久而久之，程泽也大概知道了一些简单的修理操作过程，真正地成了一个学徒工。 年翊依旧住在酒店，离这里并不远，每天八点带着早餐过来，白天陪着灯灯玩，晚上再走。不错的伙食让灯灯比原来看着又圆润了不少，和年翊的关系也亲近了很多。 灯灯也说不上来原因，只觉得每次和年翊说话的时候总觉得熟悉。 下午，天气并没有之前那样热。店里新到了一批配件，程泽骑着电车拿去了。灯灯则是和小胖窝在办公室里开着空调看动漫。 年翊，新老板，此刻正半蹲在一辆车的面前，手里拿着扳手、改锥，认真地看着正伏在车底的人。 青年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短袖，随着动作衣摆撩起，漏出一小节腰线。 年翊看了眼身旁的大风扇。那风扇坏了一般，吹得风也不凉，心里也觉得热了起来，他攥住扳手，冰凉的金属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换了个姿势，放下扳手，捻了捻手指上的薄茧。 虞汀伸手，手上却没有传来工具。他微微挑眉，拽着扶手探了出去，身旁的人见他出来向旁边退了一步。 虞汀这才发现，年翊距离他很近，两人之间只不过几拳的距离。对方半蹲着看着他，眼眸似笑非笑，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他向后仰了仰，却正好抵在车上，这种下位者的姿态让虞汀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怎么了？”年翊看着虞汀的动作，无所察觉，也没有再进一步，目光落在虞汀的手套上。黑色的手套是贴肤，骨节分明的手指被这层黑布蒙上显示神秘，带着一种隐晦的旖旎。 “是要换手套吗？” 虞汀没有说话，径直从年翊手里拿过扳手，又屈身进了车底。 年翊愣了两秒，嘴角才慢慢翘起，仍然是等在一旁，充当个无用的吉祥物。 傍晚的时候，李金花来接小胖，还拿了一大袋腌的鸡蛋。 “我听小胖说灯灯最喜欢吃鸡蛋，正好我腌了不少，就给你们拿过来一些。”李金花将其放到桌子上，声音故作提高，是一种害怕被拒绝的好心。 “你们每天吃饭前蒸上就可以，方便。” 和虞汀熟了之后，李金花也知道了青年不会做饭，这店里四口人每天吃外卖。外卖多没有营养，还没鸡蛋有营养得多。 她不知道，这位虞汀上将向来吃软不吃硬，偏偏这种热情的真心更容易让他手足无措，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好，谢谢您了。”从他身后突然冒出的年翊打破了这片沉默。 “您是...新老板？”李金花仰头看向站在虞汀身后比虞汀还要高的青年，对方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是声音听起来却并没有距离感。 “对，我叫年翊。”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有一种看过的小说人物都一一蹦到面前的感觉，每个人的脸都和原先的声音一一对应上，“叫我小年就可以。” 虞汀睨了眼一旁的年翊，男人侧脸线条分明，薄唇抿着。回答问题的时候，虞汀都轻松不少，在心里松了口气。 “您是小胖的奶奶？” 第43章 “诶对，小胖是我孙子。年老板多少岁了，真是年少有为。” 虞汀闻言眨了眨眼，听着身旁面不改色道：“28岁。” “呦，那和小虞岁数一样呀。”李金花笑着看了虞汀一样，两个人长相都很帅气，却又是不同的气质，站在一起非常养眼，她都觉得开心不少，“有对象了吗？” 虞汀轻咳一声，拎起桌上的鸡蛋，“我把它们放到冰箱里。” “单身，想找一个能当朋友，也能当家人的伴侣。” “呦，这听起来也不难啊。”李金花没想到年翊的择偶条件这么的宽泛，宽泛到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选，这些标准都是为了那一个人所准备。 “嗯。”年翊瞥了眼虞汀的背影，转而道：“小胖在办公室和灯灯看电视。” 李金花还想再说什么，只见年翊转头跟着虞汀离开了。她挠了挠头，这才去办公室里把小胖带出来叫回家。 早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虞汀并未停顿，关上冰箱，年翊已走了过来，“你刚刚也听到了吗？” “什么？”虞汀抬眸。 “你有择偶标准吗？”年翊又问。 想问多时的问题直接亮出，再直接的人都会觉得措手不及。而虞汀并非常人，他早就站在高山之巅而不近人情。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说想找个可以成为家人、朋友的伴侣，我好奇你。”年翊问。 虞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说了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难不成是个人就可以嘛？”年翊看着要离开的虞汀，扬声道，却没想到虞汀轻声地仿佛随意似的“嗯”了一声。 年翊愣住，看着青年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眼前。 他没问出口，现在物种相同了，就可以追他了吗？ ------------ “你有空吗？”晚上吃完饭后，见虞汀一时没在，灯灯才凑到年翊身旁。 看灯灯的脸，年翊就知道对方绝对是在心底琢磨什么事，还不能告诉虞汀的那种。他应了声，“怎么了？” 灯灯实在是想不出办法，程泽和小胖都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来找年翊了。 “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给你送了一件特别喜欢特别珍贵的礼物，你很喜欢这个礼物，也很喜欢这个人。你该送什么礼物啊？”灯灯绞尽脑汁，凑齐了话，见年翊没有回，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膝盖。 “虞汀给你送的机甲？”年翊问。 “......” 一堆话相当于白说，灯灯也不再遮掩，实话实说：“你说这样，该送什么？” 其实他还挺想送虞汀一只章鱼的，但是家里已经有自己这只章鱼了，就不需要再多一个了。 他苦恼道：“我爸以前修车又杀虫，我总不能送他一堆虫子吧。” 年翊仔细听着小朋友的嘟囔声，到这里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个曾经负责无数清杀虫洞的上将，也是暗水星最优秀的机甲师，修车和杀虫。 嗯，也确实没概括错。 “换个别的吧。” 虞汀应该不会想看到这些虫子。 “你爸爸这么喜欢你，你送什么，他都会喜欢。”年翊建议，相处这么久，灯灯对于虞汀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 “我知道啦，但是我不只想让我开心嘛。”这个话灯灯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一个冷冰冰的人得是多么浓厚的爱才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我也很想让我爸爸开心。” 他从小生活在章鱼星球，没有任何的朋友。来了地球后，虞汀成为踏入他世界的第一个人，照顾他，听他抱怨，忍着他的脾气，好像他做什么，虞汀都不会生气。 他的完美得像是地球赐给灯灯的一场梦。 年翊知道灯灯此刻有些患得患失，这种溢出来的宠爱让年翊都忍不住艳羡，却又分不得一点儿。 因为他奢求的太多。 奢求的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爱。 他也希望虞汀开心。 两个人心里在此刻有着同样的想法。 年翊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先上楼睡觉吧，等你明天醒来我就告诉你。” “真的？”没想到年翊这么快有了想法，灯灯怀疑道：“你没骗我吧？” “我从来不骗小孩。”年翊保证。 “是因为只骗大人吗？”灯灯又问。 “......” 果然距离离得越近，越能明白嘴毒的人有多让人牙痒痒。 “早点睡吧，不然就别想知道了。” 灯灯吐了舌头，向楼梯上跑了两步，却又一步步蹦下来，跑到年翊面前，“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年翊又好气又好笑，小朋友警惕心也低，别人对他好首先想对方是好人，直接默认对自己无害了。也就是他不是坏人，虞汀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 现在了，才想来问他，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年翊腿落在台阶上，一手搭着台阶，抬眼看了眼楼上，“怎么，你是觉得是有什么惦记的？” 对哦。 他只有虞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有什么好惦记的。 “那好吧，晚安！”灯灯挥了挥手，踏着拖鞋蹦蹦跳跳上了楼，二楼也传来了拖鞋轻快移动的声音。 年翊抬头盯了会儿，慢慢收回视线。 楼下灯亮着，外面天色早已漆黑一片只剩下他一人。桌面上，智能音响还在上面站着，显然是灯灯忘记拿上去。 年翊走了过去，将小e拿至面前。 那是很小的白色音响，扬声器是黑色的，他的声音就是透过这里传到了这个世界和虞汀交流。 年翊难得安静垂眸打量着手中的音响，因为并没有人，原有的气场也没有刻意在隐藏。肩颈的肌肉撑起那身黑色风衣，矜贵而不近人情。 虞汀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也知道年翊早就发现了。 “怎么下楼了？”年翊放下手，看着已经换上家居服的虞汀，比平时要温和多了。 那是只有晚上在家时的样子。 意识到这个，年翊心底不爽地啧了一声。 虞汀没说话，看了眼年翊手上的小e，年翊这才递了过去。 “你回酒店？” “今晚这里有我睡的地方吗？”年翊目光在那双手上流连了一圈，抬眸，眼底带着掩藏极深的欲望，像是深潭一般。 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有一种焦灼的氛围，明晃晃的焦灼以至于让虞汀绝对心烦。 “没有。”虞汀干脆拒绝，“回去注意安全。” 年翊哼笑一声，丝毫没有意外，他慢慢地走近两步，看着虞汀距离极近微蹙的眉眼却没有任何动作。 而后低头一手从小e的机身上划过，声音低沉却温柔，“晚安。” 第38章 第二天，灯灯才知道年翊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哇，这是你的车吗？”灯灯惊艳地绕着越野车转了一圈。 虽然对外称自己章鱼时期已经是两三米高，但现在这辆越野对于才五六岁的他实在算是庞然大物了。 年翊半靠在车上，一手摘下墨镜，拍了拍车，“上车吗，带你出去兜一圈。” 虞汀走了过来，看了眼已经被年翊抱上车的灯灯，不明白身旁这人一大早上又从哪里来的满满的精神力，“要去做什么？” “今天休息一天，去山里玩一天，怎么样？” 年翊知道虞汀来地球后还从来没有休息过，每天汽修店楼上楼下两点一线。就连接触的人都和固定npc一样每日每点定时刷新。 “山里玩？”听年翊这么说，灯灯莫名心动，他还没去过山里呢，还不知道地球的山会是怎么样。 但是他做不了主，只好虔诚地看着虞汀，“爸爸，上班这么累，不如好好休息一天吧。” 两个人都期待的望着他，虞汀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眼楼上，“程泽还在睡。” 听到这话，年翊就知道虞汀这是同意了，拿出手机操作一番后示意给虞汀，“我给他发了红包，放了一天假，让他今天自己玩。” 一家出行，邻居也该有自己的社交活动。 “就这样出去吗？”虞汀看了眼坐在车后正好奇地在车里四处打量的灯灯，“什么都没有准备。” “什么都不用准备，现在天气正好。”年翊打开副驾驶的门，做出“请”的姿势，“上车吧。” 从来了正阳街后，虞汀从来没有出过更远的门，以前探索整个星球的日子也被他的记忆封存。但是如果说不向往不规律的生活，这也是不可能的。 见两人“串通”好的模样，他就知道昨晚趁自己在楼上的时候，年翊肯定对灯灯说了些什么。 虞汀关上店里的门，上了车。 年翊看着青年很是自然的被照顾，眼底闪过笑意，关上门上车。 车内灯灯看向前面沉默到自成氛围的两人，探头道：“程泽哥哥不去吗？” 第44章 “让他睡吧。”虞汀示意灯灯坐好。 “一家人去不好吗？”年翊一手撑着方向盘，偶尔看一眼后视镜。 一家人。 是呀，他和爸爸是一家人。 这不车里还有个别人嘛。 仿佛知道灯灯在想什么，年翊又笑了笑，“我给你们当司机。” 声音很是恳切让灯灯都不知道怎么拒绝，想了想确实又有道理。 “呀，我们忘记带小e了！”灯灯显然没忘谁才和他是一家人，他转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正阳街早就被抛之脑后。 什么小e，他不就在这里嘛。 年翊轻声哼了声，瞥了眼身旁的人。 那么明显的暗示，对方真的还没听出来嘛？ 这位指挥官的心不禁下沉，一时间怀疑自己当初只是虞汀解闷的玩具。 但是想到虞汀昨晚说的物种相同就可以的择偶标准，又跃跃欲试。 心里一顿猜测，面上还是挂着一张不好惹的脸。 因此也错过了虞汀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轻飘飘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让它在家里好好休息吧，下次再一起出门。” “好哦。”灯灯这才乖乖地回到座位上，凑到车窗旁看着不断远去的从未见过的风景。 那是和章鱼星球完全不一样的风景，没有随地可见的水滩和一望无际的海，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车水马龙的街景。 年翊侧头，见虞汀此刻也看着外面的景向，睫毛挡住了眼眸，只有那张完美的侧脸仅供欣赏，像一株孤独而倔强的植物。 他又不自觉地欣赏了两眼，“感觉怎么样？” “什么？”虞汀转头，目光直接撞了过来。 年翊瞬时专注开车，手指攥紧方向盘又微微放松，“现在的衣食住行，满足吗？” 没想到年翊问出这样的问题，虞汀神情一时怔然。 这还是很久之前困扰他的问题，究竟满不满足于目前的生活。 人际关系简单，生活简单，安全系数极高，没有当初的尔虞我诈，也没有每天要经历的生死一线，只是简简单单地生活。 “不是什么都能用满不满足来回答。”虞汀听到自己的回答，“现在就很好。” 他下意识看了眼车后的小孩，又瞥了眼毫无反应的年翊。 年翊怎么不懂虞汀的意思，青年甘愿待在这里，就这样生活着。 如果虞灯灯的身份简单，他恨不得举双手赞成，立刻解散他的队伍，就这么每天腻在店里看虞汀工作，看一天都不会烦。 到了饭点一边看着虞汀吃饭一边吃，吃完饭再看着虞汀倚在墙边发会儿呆。 这样的日子哪怕过一亿次，他都不会腻！ 可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虞灯灯不是普通小孩，章鱼星球的那些章鱼早就找疯了，迟早会找过来。 要是带走灯灯，虞汀该怎么办？ 他没有别人了，只有灯灯，还有小e。 哦，现在小e因为他来了，还不得不故障了。 那就更难办了。 他不能现在就把车停下，扭头对虞汀说，你儿子确实是只章鱼，而且不能在你身边待着。 别说和自己谈恋爱了，年翊甚至觉得虞汀能瞬间把他踢飞。 虞汀也有这样的实力，把他踢飞还是朝简单地说了。 “除了在这里上班，你有别的想做的吗？”年翊不动声色问道。 在去暗水星后，队员就把暗水星能查到的所有关于虞汀所有资料打印成册给了他。 在来地球的路上，年翊没日没夜地翻阅着。哪怕是提问虞汀在军校第二年的期末成绩，他也能答上来。 都是a。 虞汀就是这么优秀，三年的成绩单全都是a。 成就比经历都显得厚重，那样的生活年翊都能替虞汀总结出来，机甲和虫族。 所以，昨天灯灯说虞汀喜欢修车和杀虫没有说错一点。 唯一有些错误的是，这是虞汀的工作，而非他的爱好。年翊想，只不过虞汀可能真的很喜欢机甲。 虞汀有些疑惑地看了年翊一眼，想了想自己上车后年翊问自己的问题，“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想说的话，那就太多了。 前面是红灯，年翊停下车，“你会想听吗？” “那要看你想说什么。”虞汀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含糊道。 不说出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不想听。见年翊垂下眼。 虞汀想了想，一字一句字正腔圆：“你要告诉我，我才会回答你。” 至于回答什么，要看问题是什么。 年翊一愣，藏在心底快无法掩藏的浓厚情绪一瞬间卷在眼中，从未决策失误的大脑只觉得在一瞬间停止运行。 是他想的那样吗？ 真的吗？ 他没听错？ 还是他没有判断错？ 他还没有验证，虞汀就移回了目光，提醒道：“绿灯了。” “...哦..哦。”年翊这才继续专心开车。 虞汀嘴角微微弯起，继续欣赏外面没有多大变化的风景。 出市区后，道路两边的树木变得繁密起来。去的地方并不远，一个小时就到了。 那山海拔也不高，很快就能爬到山顶。山下的天气比市里也要凉快很多。 灯灯一下车就感觉一阵很温柔的风扑在他的脸上，他忙伸出双手企图抓住这阵风，“爸爸，这里的风好舒服啊！” “是吧。”年翊关上车门，回答。 灯灯看了他一眼，忙凑到虞汀身旁，“爸爸，你说呢？” 这动作把年翊看得一笑，他也看着虞汀。 虞汀刚下车，就连车外的地都刚沾上，面前两个就像等着他发表获奖感言般盯着他，无奈道：“嗯，挺好的。” 就这样，一大一小才向前走去。 工作日，景点人并不多，蝉鸣的声音比人的动静都要响。 灯灯难得出来，整个人都仿佛刚从笼子里放出来一样走走跑跑，一会儿闻闻花，一会儿看看草，和这个年龄的人类小孩没有任何两样的地方。 虞汀和年翊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一步步踩着小孩刚走过的石子路，安安静静都很沉默，却又不同。 虞汀是因为他向来就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如果没人开口，他一天不搭话都可以。 年翊不说话，照他那群队员所说，队长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水。 憋着坏水的年翊低头看了眼虞汀垂着的手，那里空荡荡的，总觉得差点儿东西。 他又想到虞汀刚刚车上说的那句话，心头微动。 虞汀不知道身旁的人正在琢磨什么，他一边看着灯灯，怕小朋友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一边分心欣赏着周围的植物。 山里的空气比城市好很多，闻起来是一种格外清新的味道，温度也不热，很适中，紧绷的神经此刻也得到了放松。 他轻吐了一口气，眉眼舒展，整个人难得地松弛下来。 灯灯走两步往后看看，见虞汀和年翊一直看着自己，安心地玩耍起来。 仍然谁都没有讲话，山爬了一半的时候，正好有处空的地方放了三排石椅可供休息。 周围栽种了很多的花。虞汀没学过，也不太认识名字。 怕灯灯累到，几人就先在这里休息半小时。 “爸爸，这是什么花啊？”爬了一般的山，小孩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兴奋地指着几株一团团如同蓝色气球般漂浮在半空中的花。 虞汀又看了眼，没认出来。 “无尽夏，绣球花的一种，花语是：无论分离多久，终将会团聚。”年翊科普道。 灯灯惊讶地看了眼年翊，没想到年翊连这些都知道。 却见年翊冲他晃了晃手机，语气得意，“用浏览器识图，就能知道了。” 灯灯：“......” 原来是这样。 虞汀看着两人的互动笑了笑，“要拍一张照片吗？” 灯灯：“我吗？” 年翊：“我们吗？” 两人都看向虞汀，没有明白这句话是虞汀对谁说的。 更重要的是，两个人都觉得是对自己说的。 “一起拍一张吧。”年翊提议，看向灯灯，“先给你拍一张单人的，怎么样？”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又没发现是哪里，灯灯先点了点头，站在了无尽夏花群中。 虞汀不爱拍照，因此灯灯也没有拍过几张照片，站在花群中有些拘谨。 年翊示意虞汀站在自己的身旁，灯灯见镜头后面是虞汀，这才笑了出来。 镜头中，小孩双手捧着脸颊，黑而亮的眼眸笑意仿佛溢出来般，满是信任和爱。 拍完后灯灯就跑过来看，年翊蹲下来示意给他。 “拍得不错嘛。” “难得听到你这么评价啊。”还真是难得听到灯灯的赞赏，年翊嘴角闪过骄傲。 接下来到了第二张，只不过这一张却有些难拍。 第45章 虞汀和年翊都太高了，蹲下入镜又因为是自拍显得镜头里面太过拥挤，照不到后面的花。 而年翊是想在镜头中出现他们三人还有无尽夏，更重要的是无尽夏的花语。 灯灯本想说其实年翊给他们拍不就可以了嘛，但是想想刚刚年翊还给他拍了一张他很满意的照片，就没有说出口。 年翊看了眼对面的石椅，走过去将手机找了一个合适的能拍下整个自己想要的画面的地方放下，“我开个定时，这样我过来后就可以拍了。 虞汀看着年翊捣鼓，没有说话，只给灯灯理了理头发。 “爸爸，我刚刚拍得帅不帅？”灯灯问。 “很帅。”虽然虞汀觉得可爱更合适。 调好镜头，年翊走了过来，风衣被风带起卷起弧度，像一个穿越千山万水而来的旅人。 他还没站到自己要站的位置，灯灯就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另一边，“站在这里，这里。” 年翊无奈地抿紧薄唇，一切听灯导的指挥，站在了右边。 虞汀看了他一眼动作，眼底好像闪过很浅的笑意，而后笑意在看到年翊的动作时消失了。 年翊伸出手动作很轻地帮虞汀捋了捋乱掉的头发。 手机的定时并没有那么长，因此这张照片也废掉了。 但是年翊并没有删除。 他们又拍了一张，仍然是半蹲在灯灯的各一边，身后则是弥漫的无尽夏，三人看向镜头。 有的人笑在脸上，明亮灿烂；有的人笑在心里，只有眼底才能看出。 灯灯是前一种。 年翊和虞汀是后一种。 “这个该怎么保存啊？”灯灯拿着手机一直在这几张照片之间翻来翻去。 “等回去后打印出来就可以了。”年翊回，“到时候每一张打三份，可以吧？” “那好！” 灯灯实在是喜欢那些花，以前章鱼星球很少见到这么绿色的植物，在正阳街道路两边还是梧桐树更多。 年翊还直接把手机给他了，又教给他自拍和他拍怎么拍，他直接跑到这些花中的小径上拍照去了。 虞汀两腿交迭坐在石椅上，眼睛微阖。 而后身旁传来声音，有人在他旁边坐下。 那目光实在过于明显，从年翊来了之后就缠绕在他身上。 “为什么刚刚没有拒绝我一起拍照？”年翊低声问。 他在想这是不是算是一种明知故问，但是要看虞汀的答案是什么。 他太好奇了。 虞汀手轻轻搭在另一只手上，睁开双眸，薄唇张开：“你不应该在里面吗？” 他的眼眸很亮，说出来的话带着和本人一样的冷意。 可年翊丝毫不觉得，他瞬时明白了虞汀想说的话。 虞汀知道了他就是小e，小e就是他。 但是年翊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这位穿越宇宙而来的指挥官历经万险而来，坐在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面前，野心和欲望也不会因此而满足。 他向前倾了倾，那身黑色风衣像是一层雾，衬得年翊的眉眼更具侵略性。 年翊知道虞汀的性格，虞汀骨子里的傲气和清冷比自己只多不少，不会为任何事折腰。 他也不会。 但是面前的人是个例外，在漫长的宇宙中旅程中，他终于找到了和他相似而不同的灵魂。 这份来源于灵魂的颤抖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减少，而是日渐浓厚热烈。 年翊压抑住自己棋逢对手的兴奋，站起身来，一腿屈下，却被伸来的白皙的手指攥住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虞汀眸子颤抖几下，风衣袖子在他的手中仿佛生热一般，他攥了几下又松开。 他看着男人高傲却甘愿低头的动作，声音是年翊察觉的温柔，“你是想要当士兵吗？” 对他低头的人太多了，虞汀不需要。 可年翊又怎么会满足于这个。 “我不想成为你的士兵。”年翊蛮横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我想当你的伴侣。” 那张白瓷般的脸在他的注目下终于有了变化。 不是因为其他人，不是只有听觉。 只是因为他。 而他终于用他的眼睛看到了这样的美景。 第39章 那一天是夏末最常见的一天，却也是之后被封藏进历史中最特殊的一天。 上班族和往常一般在工位上一边摸鱼一边盯着上司的身影，上学的孩子正坐在教室里听课。 而后蔚蓝的天突然暗了两块，紧接着就是如同广播的声音，是用多种语言播出，用模拟器发出的声音，格外的失真。 “...虞.汀..上将，暗水星所有人民等待你的归来。” 声音严肃，所有忙碌的人都停下自己的动作，仰头看向天空，看到了那只有电影才会出现的画面。 “那是什么？飞碟吗？” “我去！真有外星人啊！” 而更多的人是在好奇那个名字。 “虞汀？虞汀是谁？这是怎么了，跑到地球来了吗？” “所以是真的有外星人在地球隐藏吗！” 隔了几分钟后，另一艘飞船也发出声音，却和刚刚是完全两种不同的语气，更像是寻找走丢的孩子般不断重复莫名的语言。 那声音仿佛来自深海一般，犹如古神的低语。 而后两分钟后，声音和那两艘飞船全都消失。只不过画面和声音全都传到了网上。 “卧槽那个声音，我还以为是克苏鲁降临了！” “怎么，是哪位古神丢孩子了吗，后一道声音感觉在哭诶。” “居然有一天是我们人类来帮古神找孩子吗？” “所以虞汀上将又是谁，怎么来地球的，这真的是我们能知道的吗？” 与此同时，#古神低吟#、#虞汀是谁#刚爆上热搜就瞬间消失，大家再搜词条就发现已经成了违禁词，可这丝毫没有降低人类的好奇心。 除了地球，宇宙中其他星球还有生物存在这件事显然让人类兴奋而又焦虑不已。 不少人已经在寻找叫虞汀的人。 正阳街的人在听到天上的声音时都迷迷糊糊地愣在原地，声音消失后才反应过来。 虞汀？ 他们正阳街汽修店的小老板不就是叫虞汀吗？ 有好事者早就涌进了汽修店，却发现店早已大门紧闭。 程泽睡懵般坐在一楼，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他和虞哥的聊天记录。 【关上门】 【今天先别出门】 程泽呆呆回了一个哦，半晌才喃喃道：“所以我哥，真是外星人啊？” 想到虞汀刚到正阳街时每天去垃圾场的画面，他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很离谱的念头：虞哥不会真是从外星坠落到这里的吧？ ----------- 山上。 在年翊说出那份明晃晃的告白后，虞汀还未回答就听到了天空上的轰鸣声。 他迅速站了起来，仰头看向天上那两艘只能看到亮起光点的飞船。 听到第一个声音时，他的手紧紧的攥着，那份声音不是来源于别人，正是他那个有女儿的副将队友。 可是在听到声音后，他的心里并不是可以回暗水星的喜悦，甚至是暗暗的抵触和拒绝。 原来他并没有有多么想回到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暗水星。 只不过后一个声音，虞汀并没有辨认出是什么声音。 他皱眉听了几秒，而后声音全都仿佛被掐断了般消失，就连那两艘飞船也逐渐失去痕迹。 第一艘来自暗水星，毋庸置疑。 那第二艘呢？ 还是说地球还有一个和他一样不小心坠落的外星物种。 只不过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刚刚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可他的身边不只他一个人。 他一僵，却见年翊不知何时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打电话，脸色很不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阴沉。 见虞汀看过来，那双眸子里的薄冰才得以融化，又冲电话那边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虞汀忙转过头寻找灯灯，却见小朋友站在花丛中显得魂不守舍。 是啊，他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应该也猜到了自己朝夕相处的爸爸不是地球人了。 虞汀眉头紧皱，第一次觉得遇到了难题，双脚仿佛灌了铅一般。 灯灯的神情更让虞汀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怎么站在小孩的对面。 突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相信他，他很爱你。” 虞汀侧头看了年翊一眼，对方的脸色比刚刚温和多了，虽然看起来仍然不太好，“你的事待会儿再说。” 见虞汀皱眉，年翊心里暗骂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告白的时候来。 他连答案都还没得到一个。 “我会解释的。”年翊说。 虞汀“嗯”了一声，慢慢向灯灯走了过去，而后蹲在小朋友的面前，沉默了几秒，开口：“灯灯？” 第46章 无论是“虞汀”的名字，还是后面熟悉的直接从他灵魂深处产生的反应，告诉他母星来找他，都让这个心理年龄才五六岁的孩子没有反应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灯灯才从极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正耐心看着自己的人，小孩尖声叫了一声“爸爸”，而后紧紧抱住。 感觉到拥抱的温度，虞汀一时怔住，无言，只是凭着习惯轻轻拍着灯灯的背，安抚着小朋友。 抱了一会儿，灯灯感觉回过神来才站直了，看向自己老爸，他给自己找的人类饲主，“爸，你真是外星人啊？” 虞汀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灯灯，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告诉小孩。 见灯灯问出口，他点点头，“就是和刚刚说的那样，我来自暗水星，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坠落到了地球。后来就遇到了你。” 再后来的事，他们也就都知道了。 却没想到灯灯听完他的话后，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扭捏，拉着他的手小声道：“爸爸，你刚刚有听到那第二道声音吗？” 不知道灯灯为什么这么问，虞汀慢慢点了点头。 “那个声音是在找我。其实我也不是地球人，我来自章鱼星球，真的是一只章鱼。” 虞汀蹲在地上，灯灯的话在此刻仿佛绕着他的大脑360°播放着。 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有了解释的原因。 为什么之前灯灯之前说自己是一只章鱼，为什么不允许烧烤的时候点章鱼。 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就是一只章鱼！ 一只来自外星的章鱼！ “爸爸？”灯灯捏了捏虞汀的肩膀，声音软软地强调，“我之前真的没有骗你哦，我真的是一只章鱼。” 年翊站在一旁，听着灯灯这话，心想哪怕是现在出去说自己是只章鱼，怕也是没有人信。 “好吧。”虞汀接受得很快，毕竟自己都是外星人，他摸了摸灯灯的头，“是爸爸之前没有相信你，原来...你真的是只小章鱼，只不过为什么会一直保留着人类的形态。” 于是灯灯也讲了自己来到地球的一系列过程，“我也不清楚，就这样变不回来了。” “可能是磁场原因，等他离开地球，或者是回章鱼星就又能变回来了。” 这一次终于有了年翊能发言的地方，他忙道。 “你也是外星人？”灯灯疑惑道。 他怎么感觉所有的外星人都在他身边。 要是程泽也是个外星人，那就太戏剧了。 “灯灯。”虞汀看了眼跃跃欲试打算告诉灯灯答案的年翊，还是决定自己开口，“他，他是小e。” 小e？？？ 灯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穿着黑风衣的男人，“小e...小e不是音响吗，怎么？” 怎么现在居然成了一个大活人还站在他面前。 “那个智能音响的信号莫名连上了我的信号器上，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每天都和你们透过小e说话的原因。” 年翊也半蹲下，“只不过没想到你是真没听出来我的声音呀，小孩。” 那声音他怎么能听得出来啊。 就算像，他也不会往另一个方向猜。 只不过见虞汀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灯灯后知后觉：“爸爸，你知道他是小e？！” 年翊闻言也等待虞汀的回答，他想知道虞汀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 虞汀抿了抿嘴，“从他出现后。” 年翊：“？” 灯灯：“？” 虞汀见这两人实在是过于震撼，咳了一声解释道：“他的声音很熟悉。” 熟悉？ 这么亲切的词吗。 年翊嘴角上的笑容越发明显。 “爸爸，现在要怎么办？”灯灯扯了扯虞汀的袖子，“我想告诉他们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他们担心。” “不用担心，目前来的生物，嗯，都被请到这里的特殊现象研究局喝茶去了。我现在带你们过去。” “你怎么知道的？”见年翊如此胸有成竹，灯灯问。 年翊站起身来，“很多年前，我也来过一次地球。” “你也去暗水星和章鱼星了？”虞汀反应很快，听年翊这么说都能猜出隐藏在背后的含义。 年翊也没隐藏，承认从连上信号后就一直在寻找虞汀所在的星球，中间在章鱼星和暗水星停留过一段时间，才来了地球。 “为什么呀？”灯灯拉着虞汀的手，三人向山下走去。 年翊眨了眨眼，丝毫没有打算隐藏他的感情，“因为我想让虞汀成为我的伴侣啊。” 男人的声音如此的坦坦荡荡，虞汀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 灯灯只觉得这人好不要脸，他忙抱住了虞汀，“爸爸是我的！” 他就说为什么年翊要和他们拍全家福，甚至放个假也要跟着出来，原来是对虞汀图谋不轨！ 此刻对年翊要抢走虞汀的急迫瞬间超过了其他任何情感。 只要抱着虞汀，才能让他有一点儿实感。 虞汀无奈停下脚步，“你能别招他了吗？” 年翊忙举手投降，真诚道歉，“我的错。” 他凑到灯灯一旁，“我就说说，你爸肯定是你爸，怎么会变呢。” 只是又多了一层身份而已嘛。 他伸手，“来，我背你下山，别把你累到了。” 灯灯稍稍探出头来，没有动作。 其实走了这么一段山路，他确实有些累。但是又怕年翊对虞汀做什么，整个人都像一只警惕的小猫。 “放心吧，你想，我背你，虞汀也能休息会儿。” 灯灯顿时觉得很有道理，这才爬上了年翊的背。 “现在能出发了？”虞汀看了眼两人终于安生下来的模样。 年翊和灯灯乖乖点了点头，三人才下了山。 ---------- 一个小时就到了特殊事物研究局，研究局门口早就站了两排人等着。 年翊并未停车，只是径直开了进去而后才停。 在来地球之前，年翊就让下属给研究局发了信号，之后到了地球后也接触了几天，他的那些队员也都在这里。 年翊一下车，队员忙看向自己的指挥官，却见年翊走到了副驾驶处打开车门，而后一条长腿迈了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冷漠眼神，他的眼神淡淡扫过周围的人又垂下。 众人早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和身份，暗水星上将——虞汀。 最后一个五六岁白白嫩嫩的小孩从车里蹦了出来。 “就是这里吗？”虞汀抿紧嘴角看向面前的建筑，看似不近人情，实际上他现在因为要看到自己的队员极为紧张。 “对。”年翊抱起灯灯，灯灯这次也没拒绝，“进去吧。” 而后跟在后面的队员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年翊过于流畅的动作。 “这是我们队长？他什么时候学会抱孩子的？” “好久没见队长这么笑过了，还怪吓人的。” 进去后，虞汀先见到的是几位工作人员，站在中间的中年女性是研究局的局长，说了当初研究局成立的原因，以及在十多年前也有外星人到访过地球。 谁知道因为意外，虞汀和灯灯两个外星人居然在同一时间也来到了地球。 如果不是年翊联系他们，可能他们完全不会发现这件事。 “目前来访的两个星球人员都在会客室等待，我想与其让我说，不如你们都各自见一见自己母星的人。” 局长慈祥地笑了笑，“无论留下还是离开，地球的好客之门永远为你们打开。” 她看向被年翊抱在怀里的灯灯，“在地球的日子，还快乐吗？” 灯灯重重点了点头。 小孩兴奋又单纯的样子，引起周围的人善意的笑声。 虞汀笑了笑，嘴角又绷紧，“灯灯，你一个人可以进去吗？” 他问完问题心底又觉得好笑，来的人都是灯灯的家人，小孩子又怎么会害怕呢。 灯灯摇了摇头，他向虞汀的方向伸出双手，年翊配合地向虞汀的方向近了两步。 灯灯抱住虞汀的脖子，很小声道：“爸爸，你永远是我的爸爸，我永远爱你。” 软糯的声音此刻瞬间充盈了虞汀的内心，心头发酸，“年翊，你带他去吧。” 他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了断。 年翊抱紧灯灯，突然感觉自己像分离的夫妻一般被离别的妻子嘱咐，“去吧。” 工作人员引着虞汀向暗水星的会客室走去，而后离开。 虞汀站在门口，静了两秒，继而屈指敲了敲门。下一秒门开了。 穿着暗水星军装的男人抬头热切地看了过来，与之前相比，头发倒是显得稀薄了许多。见到虞汀，男人连忙道：“队长！” 正是他最信任的副手之一。 虞汀也情绪难得外露，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见，盖德。” 第47章 盖德是个情绪极为外露的人，喜形于色，进了房间后脸上的激动和兴奋都还未消失，“您在地球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在虞汀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盖德自认为自己比较了解虞汀。 见到虞汀第一面他就觉得上将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仍然是冷着一张脸，但是眉眼中更多的是温和和耐心。 如果让暗水星那群士兵知道了，肯定都啧啧称奇。他也很好奇虞汀在地球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好。”虽然来到地球后对自己失事的一切过程产生过怀疑，但是虞汀对盖德的怀疑几近于无。 他示意盖德安心，问了从他消失后，暗水星发生了什么。 盖德的脸先是变得阴沉，讲了虞汀另外一个副手叛变的故事，以及暗水星上层重新洗牌的事。 那些缠绕在虞汀消失这件事上的各种造谣传闻他并没有讲。 但是看到盖德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虞汀也大概猜得七七八八了。 “那虫洞呢？”虞汀更关心这件事，他怕在他消失期间，那些残存的虫族会再次有侵略暗水星的想法。 盖德一怔，想到年翊来暗水星时的话，看了虞汀两眼又撇开目光，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父亲脸上硬生生出现莫名的难为情。 他吞吞吐吐道：“之前年翊队长来到暗水星来询问您的消息，顺带帮我们消灭了虫族，之后就再也没有隐患了。” 盖德的话和彼时年翊所说的去暗水星和章鱼星寻找他们重合在一起，中途跨越了多少的距离和时间，又经历了什么，年翊都没有说。 “顺带，还是？”虞汀注意到那个字眼，目光犀利。 盖德羞愤道：“国王将其作为了信息交换。”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年翊只是想从军部调出虞汀从出生到消失之前的档案，就以消灭虫族这么艰难的事作为交换。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虞汀哼笑了一声，“他倒是好骗。”声音是说不出的亲近。 倒是让盖德一愣，莫名想到了之前听到的传闻。 难不成不只是年翊真是喜欢他们队长，队长也对年翊有感情？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盖德先将感情的事放在一旁，问出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却没想到虞汀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要想想。”虞汀站了起来，走到一侧的窗户处。 以前的暗水星有虫族侵扰，他身为上将绝对要为了他的人民奉献终生。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被身边的人背刺，而如今暗水星的危险又得以解除，军部怕是早就没了他的位置。 他还有什么回去的必要呢？ “无论如何，今晚我都会把答案告诉你。”虞汀看向自己的副将，此刻才欣慰笑了出来，“盖德，你真的成长了许多，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盖德知道虞汀有自己的考虑，而且绝对是思虑周全后决定的。 这位对自家队长盲目崇拜的副手忙摇了摇头，“一点儿都不苦，只是这段时间大家都在想您。” 说完又怕这句话会让虞汀担心，忙闭上了嘴。 虞汀没有在意，他只是笑了笑，对一向晒女儿狂魔的下属分享，“盖德，你知道吗，我有儿子了，我也当爸爸了。” 盖德：“？？？” 虞汀主动给他分享了灯灯的事，只不过语气里却有些不确定。 他不知道灯灯是会回章鱼星，还是有其他的选择。 “队长，您知道吗，从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您有些不一样。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您在这里真真正正体会到了感情到底是什么。”盖德坦白说。 他突然觉得就这样盲目的让虞汀走无疑是极为自私的，队长在军队卖了整整八年的命，他也该有自己的自由。 “我支持您的任何选择。” “盖德。”说不感动绝对是假的，虞汀拍了拍盖德的肩膀，“你要看看他的照片吗？” 年翊今天刚拍的照片，正好用上。 盖德：“好啊！” 于是两人开始分享自己孩子的照片，并伴随着虞汀的一些育儿疑惑和盖德的耐心解答。 虞汀发现自己虽然已经做了很多事，但是还是忽略了一些细节。 身为一位父亲，他做得还是有所不足。 直到房门敲响。 盖德开了门，仰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和他怀里的小孩，熟练地向后退了两步，“队长，找您的。” “爸爸？”灯灯本来舒适地窝在年翊的怀里，见门开了立刻整个人向虞汀的方向倾去，“你聊好了吗？” 见是灯灯和年翊，虞汀向门口走来，给他们互相介绍了对方。 知道盖德是虞汀最得力的下属，灯灯甜甜地冲盖德笑了笑，“盖德叔叔好。” “你好啊，灯灯。”盖德热情地挥了挥手，尽最大的可能笑得更有亲切感。 抱着灯灯的男人就是年翊，盖德之前在暗水星的时候就见过对方，对方淡淡冲他点了点头。 “和家人见面聊得怎么样？”虞汀问。 年翊当时只把灯灯送到了门口，之后就一直守在门口。 再加上章鱼星的话实在太难学，年翊也没听得太清楚到底在聊什么。 “还可以啦，他们都很想我。” 和虞汀不一样，灯灯是不小心坠落在地球，并未涉及到任何的阴谋诡计。 作为章鱼星的小王子，他的失踪让章鱼星都快急疯了。 见到他们是很开心啦，尤其是他们说当他们离开地球后，他就可以随时恢复原形。 但是.... 想到恢复原形，灯灯率先想到的是，他想让虞汀看看他是章鱼的模样。 年翊，作为他爸的追求者，也可以顺带着。 当然只是因为他是小e。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爸爸，你要回你的星球吗？”灯灯抬头忐忑地看着虞汀，他一点儿也不想和爸爸分开。 虽然像个工具，年翊此刻也看向虞汀，在等对方的一个回答。 盖德在旁边正为从来没有见过虞汀这么浓厚的感情而感动，一脸动容地看着面前的三人，仿佛在看什么大团圆结局一般。 “你想让我回去吗？”虞汀揉了揉小孩的头。 灯灯迅速摆了摆头，“我不回章鱼星，你也不要回暗水星，我们就生活在地球，怎么样？！” 他又想了想，补充道：“不然我们就每个月回一次章鱼星，再回一次暗水星，我也想去爸爸的星球看看，怎么样？” 这大概是小孩能想到最周全最完美的计划了。 “还可以去宇宙探索”年翊在一旁补充。 灯灯点头。 虞汀看了眼偷偷补缺的年翊，对方直勾勾地抬眼，期待地看着自己。 他抿了抿嘴，此刻面前仿佛掉落出一个巨大的礼物盒，一张写着他的名字的卡片大摇大摆地摆在上面，上书：献给虞汀的礼物。 虞汀此刻没有说话。 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地球赐给他的礼物。 之后他和章鱼星的人见了一面才得知灯灯是章鱼星的小王子，不过章鱼星对本星球的章鱼一直持有放养状态。 再加上灯灯年龄太小，对虞汀的依赖性太强，章鱼星的皇室也就同意了灯灯之前说的话：三个月内回一次章鱼星。 虞汀也并没有拒绝盖德的请求，他会回暗水星，只不过要处理完自己所有的事。 夜里虞汀他们并没有回去，依旧是住在这里。明天暗水星和章鱼星的人就会回原来的星球。 灯灯早已睡了，他有些睡不着，关好门出来散散步。 今夜的星星格外的亮眼，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夜空之中。 托年翊的福，在看到楼下花园里的花时，虞汀也能认出来这是无尽夏。夜里的无尽夏散发着一种更神秘的香气，引人沉醉。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虞汀看了过去，年翊依旧穿着一件风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月色。 “怎么没睡？”年翊问。 虞汀瞥了他一眼，反问：“你不是也没睡吗？” “我听到你开门了，失眠了吗？” 年翊一手放进风衣口袋中，那手攥成拳头，又松开，又攥成拳头，反反复复，无人发现。 “不知道。”虞汀轻轻道：“只是觉得像一场梦。” 绷紧了二十多年的弦在地球松弛下来，而后又回到了原点，使得这一切都让虞汀感觉像是一场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梦。 “那你喜欢这场梦吗？”年翊知道虞汀二十几年前可以记录在档案的一切，但是只有在看到虞汀的那一刻才真正地面对着灵魂中的人。 这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场梦。 喜欢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年翊走了过来，站在虞汀身旁，身后是一片盛开的无尽夏，青年清冷的眉眼在之中也显得柔和很多。 第48章 “那就让这场梦继续做下去吧。” 他顿了顿，手从口袋里伸出来，试探性地靠近虞汀的小拇指，而后坚定地勾上。 “不过这次带上我吧。” 第40章 虞灯灯，章鱼星球的小王子，自诩为最受欢迎的章鱼。 他的家庭有些复杂，简而言之就是有两个家庭。一个都是章鱼，一个则都是外星人。 只不过目前有一个家庭存在一些问题，有个人还并没有获得他的承认。 他是个被爱养大的小孩，所以虞灯灯很平均地把自己日常的时间分给两个家庭。 但是他还是有偏向的，毕竟他很爱他爸爸嘛。 小章鱼有点儿私心不也很正常吗？ 他的爸爸，虞汀，暗水星人，曾经是暗水星最年轻的上将。 之所以是曾经，是因为现在他爸被一个叫年翊的坏蛋拐上了飞船。 年翊还要说想和虞汀一起探索宇宙的秘密。 虞灯灯听到就觉得牙酸，探索宇宙的奥秘也该是他陪着他爸爸。 年翊这个做男朋友的手伸得也太长了。 更可怕的是，要是虞汀把爱都分给了年翊，把他忘了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虞灯灯就坐不住，才在章鱼星待上一个月就给虞汀打电话，撒娇说自己想虞汀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虞汀就开着飞船来接他了，当然还带着他那个男朋友。 002. 虞灯灯一见虞汀就扭着自己的身体和触手忙缠在虞汀的身上。 “你再这样，虞汀就不能呼吸了。”年翊看着这足足有两米的章鱼，在一旁冷冷提醒道。 虞汀咳嗽了两声，灯灯就立马收回了触手，变成了原来的模样又抱住虞汀，忙说自己这个月有多么的想他。 没有虞汀，自己都做噩梦了！ 年翊听着千篇一律的台词又不能做什么，却见灯灯趴在虞汀怀里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只能暗自咬牙。 虞汀一听这个，忙心疼地揉揉小章鱼的头，又和灯灯在章鱼星的父母见了一面，这才启程。 飞船上设备非常齐全，虞汀给灯灯收拾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变。一上了飞船，灯灯就立刻跑到床上玩起了单机游戏。 “一到这里，也不做噩梦了，也不生病了？”年翊见灯灯这么惬意，调侃道，“用不用我把你最爱喝的苏打水也拿过来？” 灯灯瞪了他一眼。 他在心里对年翊是否能当他另一个爸爸还有考察期呢。 别以为他曾经是小e就可以没有考察期。 “我要两杯！”灯灯忙道。 过了一会儿，年翊将苏打水拿了过来，还给他拿了一些零食。 灯灯眼尖，一下认出来这是属于地球，忙坐了起来，“你和我爸什么时候去的地球？” 说起来他好久没有回地球了，都想甘梅薯条、宫保鸡丁、烧烤、小胖... 哦，还有程泽。 “上个月，少吃点儿，小心牙疼。”年翊道，“虞汀不放心程泽，说要过去看看。” “他有什么能放心的。”灯灯嘟囔道。 那家汽修店当初被年翊买下来，后来一直由程泽经营。 比起经营不善，虞汀更怕程泽被骗了，每隔几个月就回去看看。 可能之前被骗一次的经历过于惨烈，程泽也没之前那么不靠谱了。 当然只能说是看起来，在灯灯看来，不可能性还是居多。 “可他很想你呢，上次还问你在章鱼星过得怎么样？”熟悉的声音出现，年翊和灯灯同时看了过去，只见虞汀走了过来。 “调好了目的地，这次我们回地球。”虞汀说着，走近看向桌子上的那些零食，脸色冷了下来，“谁拿的这么多？” 灯灯现在已经到了人类年龄的7岁了，上次因为吃了太多糖，牙疼，大半晚上哭得睡不着，大晚上拍着门，挤到虞汀和年翊的床上。虞汀给他拍着背才让他睡了过去。 索性那床很大，再加一个人也不挤。 灯灯立即手指指着年翊。 年翊：“......” 这小屁孩卖队友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一来就说要吃零食打游戏。”年翊迅速解释道，“不让他吃，又怕他闹脾气。” 声音之恳切，之善解人意，分明给自己塑造了一个贴心的后爸形象，让虞灯灯目瞪口呆。 奈何两人谁也没骗过虞汀，虞汀直接将零食又锁进了柜子之中。 003. 虞灯灯从去年开始，就自己一个房间了。爸爸说自己已经是个有独立思想的小章鱼了，需要拥有自己的房间。 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他指出年翊也是个快三十的大小伙子，为什么就能每晚和爸爸睡。 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只是一台智能音响吗。 结果却没想到虞汀这么冷静的人被茶水呛到咳个不停。 他就忘了他的问题，忙和年翊给爸爸拍背。 但是今晚，在说了自己怕做噩梦后，虞灯灯很顺利地再次和虞汀睡在一起。 他抱着枕头进来的时候，还见年翊正环着他爸的脖子企图让虞汀安慰他。 “这么大了还不敢一个人睡。”虞灯灯丝毫不留情面地嘲笑一番，爬上床将自己的枕头放到虞汀一侧。 再次转头年翊早就走了，虞汀站在原地，脸莫名地红了。 虞灯灯的卧室主打色是蓝色，睡起来很舒服，给他一种处于深海的安心感。 虞汀和年翊的卧室则是一种冷色调，房间内也很简单，有个柜子极其引人注目，里面有很多各种各样丑丑的纪念物。 虞灯灯知道，这是年翊去的每一个星球专门送给他爸的礼物。 想到这里，他勉强认可了年翊。 睡觉的时候，虞灯灯睡不着。 之前做噩梦不是假的，以前虞汀的每次航行他都在，都知道虞汀是安全的。但是这次没有，所以做梦总梦到各种意外。 他还没有说话，背上就有轻轻的拍打声哄他入睡。 “爸爸，你也没睡吗？”虞灯灯转头，小声兴奋地转头看向虞汀。 虞汀没有说小孩今晚一直翻身翻个不停，他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温声道：“怎么了？” 他们的卧室都是全封闭的，看不到宇宙的风景，也听不到来自宇宙深处的声音。 但是空间内的黑暗和虞汀身上熟悉的味道给他一种独属于夜晚的安心，让他想到了当初和虞汀挤在的汽修店楼上的时候。 于是，他听到自己问：“爸爸，你喜欢年翊吗？” 虞汀一愣，“怎么突然会这么问？” “我想知道嘛。”灯灯凑到虞汀的身边。 如果虞汀不喜欢年翊，他就立刻把他爸爸带走。 黑暗之中，虞汀抿了抿嘴，像是很少思考这么直接的情感问题，他很多情感全都寄托于行动之中。 静了几秒，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吗？”灯灯又问。 他能感觉出来虞汀在年翊面前和他面前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爸就是一个骑士，永远保护着他。 和年翊在一起的时候，年翊看起来更像他爸最忠诚的骑士。 “怎么会突然这么问？”虞汀问。 “爸爸，你先回答我嘛。”灯灯缠着虞汀，大有不回答就不睡觉的架势。 虞汀当然知道自家孩子有多犟，他摸了摸灯灯的头发，如同童话故事中给小公主讲睡前故事的王后一般，“我想，是的。” 啊啊啊啊啊！ 听到这个回答，灯灯心中两种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一种是虞汀终于有伴侣的兴奋，而另一种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难过。 “那爸爸还会特别特别喜欢我吗，比年翊还要多一些那种。” 虞汀这才知道灯灯今晚的情绪到底来自哪里，他嘴角微弯，声音温柔：“灯灯，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是两种不同的情感。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爱你，永远都不会变。可以相信爸爸吗？” “我一直都相信的。”虞灯灯钻到虞汀的怀里，又探出头，“其实我不讨厌年翊，我就是怕你爱他会多过爱我。” 虞汀无奈又觉得好笑，轻轻拍着灯灯的背，小孩才终于睡了过去。 004. 又过去一段时间，他们终于到了地球，到了正阳街。 正阳街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街道比以前正干净了。 年翊说这条街上所有的知情者都签了保密协议。但是其实不签也没有关系，因为压根不会有人信会有外星人。 程泽一见虞汀回来就忙抛下手里的扳手，眼泪汪汪地叫：“虞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要不是虞汀身边有凶神恶煞的年老板守着，不然他绝对得抱上去。 虞汀还没问，程泽就能给他讲了几个小时正阳街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谁结婚了，谁又离婚了，谁出轨了。 第49章 虞汀直摆手，程泽才停，“我问你，这一个月怎么样？” 程泽这才挠了挠头，“也就还行。前几天还去看守所给程强送了次衣服，我妈非得让我去。不过最近送来了一辆车，有点儿问题，哥你来看看。” 虞汀本来也是帮程泽的，他走到一侧拿出手套。身后的男人轻咳了一声。 程泽抱歉道：“年哥，真是对不起啊，一来就让虞哥上手了。” 飞船上有个灯灯，来了地球还有个程泽。 年翊发现自己和虞汀的二人世界无时无刻没有人不再打扰。 年翊哼了一声，只见虞汀走了过来，将手套递给他，抬眸看了他一眼，带着命令、请求，让年翊的心一瞬间颤了起来。 虞汀总是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拿过那双黑色手套，一只先放到桌子上，拿起另一只慢慢地用黑色的手套将虞汀的白皙修长的手包裹住。而后又执起虞汀的另一只手，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才戴上。 虞汀脸色泛红，见程泽没注意这边，这才没忍住抽出自己的手。 年翊倒是很光明正大地欣赏着自己爱人这张白里透红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虞汀无奈，只好强制把手从年翊手里抽出来。 “灯灯又去找小胖了？”程泽拿着配件回来，感觉年翊情绪好了很多，又摸不着头脑。 “嗯。”虞汀看了眼表，又看向年翊，“记得去接他。” “放心吧。”老婆也亲了，儿子也出去玩了，这位指挥官突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心里美滋滋的。 005. “所以，你说我真的要叫年翊爸爸吗？”灯灯拿着游戏机，给小胖说完了自己的烦恼，视线又移到了游戏机上。 外星人身份曝光后，灯灯也没有瞒着小胖，毕竟小胖是他最好的朋友了。 小胖很快就接受了，甚至问灯灯会不会开高达。 灯灯表示自己虽然不会，但是虞汀会。 本来就崇拜虞汀的小胖更崇拜虞汀了，都快把虞汀当神了。 也因此作为虞汀后援会最□□的四人之一，他非常支持虞汀的任何决定。 “我觉得如果虞叔叔很喜欢年..翊叔叔的话，他们两个人肯定会结婚的。所以他肯定会成为你爸爸的。” 确实。 虞汀很爱年翊，他那晚已经知道了。 那年翊呢？ 虞灯灯想了想年翊的日常活动，每天不是指挥这个那个，就是围着他爸转。 只不过脸经常臭着，让人看不明白。 算了，等他好好观察一下。 和朋友一起打游戏的时间不多，灯灯直接把这件事又抛之脑后打起了游戏。 到了下午的时候，有人在门口说话，居然是年翊来接他了。 年翊见小孩扬起的嘴角在看到自己后迅速落下，没忍住乐了，“怎么，不想看到我？” 灯灯撇了撇嘴，倒也没否定，“我爸呢？” “他在帮程泽修车，只能是我来接你了。” 程泽也真是个笨蛋，都跟着他爸学了两年了，还有没学会的，也不知道之前都是怎么开店的，灯灯腹诽道。 他给小胖打了招呼，让他记得存盘，又和李金花说了再见，还被送了两条鱼，才和年翊回去。 路上，年翊拿着两条鱼，灯灯走在他的一侧，隔一会儿看他一眼。 年翊停下脚步，“怎么了，灯哥，是最近看我有哪里不顺眼的地方吗？” 灯灯正好打量着年翊。 个子很高，一米九几，长得很帅但是他觉得虞汀更帅，看起来很有气势，对他爸居心不良。 能找出优点，缺点嘛，灯灯也能硬憋出来出来不少。 但是，虞汀喜欢。 不是一般喜欢，是很喜欢很喜欢。 灯灯哼了一声，“你喜欢我爸？” 被审讯的人供认不讳，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是啊，都这么久了这么不明显吗，我的错。” “要认真回答。” 小孩皱眉认真地看着他，年翊此刻也收起眼里的玩味，弯下腰认真道：“不是喜欢，我很爱他，比你想象得还要爱他。” 那是一份年翊自己都无法测量窥探的爱。 年翊认真回答的时候眉头微蹙在一起。 灯灯想，他好像真的是很爱虞汀。 “我爸爸说他也很喜欢很喜欢你，肯定比你爱他还要多哦！但是我爸爸还说他也很爱我。” 小朋友的声音软糯，像是玩笑话一般，但是因为过于认真却让人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爱他，在我不在你们身边的时候更要好好爱我爸爸。”灯灯小声补充道，“他最讨厌孤独了。” 说什么一个人也可以，但是灯灯知道虞汀实际上最害怕孤独了。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所以灯灯很爱他爸爸，也希望年翊很爱很爱虞汀。不然他绝对不要让年翊当他爸爸的男朋友！ 虞汀是个孤独而自知的人，他明白这些却又甘愿守着那份孤独，除非爱他的人愿意走近他。 年翊清楚，却没有想到灯灯也能感知到。 他摸了摸灯灯的头，郑重承诺：“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但是，只有等你们结婚了，我才会改口哦。”虞灯灯又别扭道，“反正现在是不会叫你爸爸的。” 现在想让他改口，也太早了。 没想到灯灯都想了自己所想的，年翊脸上难得也带着笑，“等着好消息吧。” 006. 晚上，灯灯主动要求和程泽一起睡，让不明所以的程泽都觉得受宠若惊，也不知道这小祖宗在想什么。 虞汀洗完澡出了浴室，只见年翊倚在墙边嘴角弯着，脸上的表情莫名轻佻，肯定不是在想什么正经的事。 “怎么了，去接灯灯回来发生了什么吗？”虞汀问。这一大一小回来后，虞汀就觉得氛围不对，看着比以前和谐了很多，也不吵架了。 年翊回过神来，拿起一旁的吹风机，自觉插上电，示意虞汀走过来坐在床边给他吹头发。 热风吹着发丝，在年翊温缓的动作下，虞汀萌生些许困意，一手支着头，慵懒地靠在桌边。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微凉的手指触摸在皮肤上，而后是落在脖颈处细密的吻。 虞汀下意识地侧过头，却被一只大手扶稳，那身后人侵略性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而后如同倦鸟归巢般靠在虞汀的颈窝。 “灯灯说你很爱我，我很高兴。”年翊低声道，温热的呼吸扑在虞汀皮肤上，过于敏感的身体让虞汀下意识地想坐直，却又因为身后人依旧抚着他的原因只能保持原样。 “就因为这个？”虞汀有些难为情，这些话他还从未对年翊说过。 “我说我比你想象得更爱你。”年翊攥住青年的手而后十指紧握，“想结婚共度一生的那种。” 007. 虞灯灯，章鱼星球王子，有一个多星球家庭。 组成人员是他还有他的两个爸爸。 一个是亲爸，一个是勉强承认的。 证明就是两个爸爸结婚的时候，他可是拿着捧花的花童，还有合照为证！ 他果然是最幸福的章鱼！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