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师姐好多年》 第1章 [gl百合] 《不当师姐好多年作者:星醋栗【完结】 本文文案: 冷君竹曾是九州剑阁千年难遇的修炼奇才,可惜为救师妹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秘境里。 再睁眼,人间已过百年。 昔日连剑都握不稳的师妹已成九州凶名赫赫的剑仙,而她记忆全失,成了魔界新任魔尊。 第一次争锋相对,她落了下风,被师妹抓回剑阁,困在身边。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师姐,我不会伤害你的。” 冷君竹看了眼身上的锁链暗骂楚芷芩是个疯子。 但是疯子待她极好,高阶灵果说给就给,丹药也跟吃糖丸似的。 但凡她开口讨要的,楚芷芩无一不从。 冷君竹盯着楚芷芩肤如凝脂灿若玫瑰的脸,萌生了一个念头。 她引诱楚芷芩共赴云雨,拉着她走下神坛。 九州最清冷无双的剑仙在她身下承欢,泪眼婆娑喊她师姐。 师姐。师姐。 她冷君竹才不是楚芷芩的师姐。 她开始嫉妒师姐,她想要取代师姐。 她报复了她。 第二次争锋相对,她依然落了下风。 那柄名为无忧的剑刺穿她心脏,剑的主人满脸不可思议,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 冷君竹笑了。 “师妹,别哭呀。”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看着楚芷芩在她面前崩溃。 她赢了。 看文注意事项: 1.逢场作戏魔尊(师姐)攻x正道痴情剑仙(师妹)受 2.1v1,he,互攻 3.全篇大白话 4.境界划分: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渡劫期-大乘期 内容标签:强强仙侠修真 白月光 主角视角楚芷芩互动冷君竹配角《青梅养成计划》 其它:替身 一句话简介:我,楚芷芩,唯爱冷君竹,是唯爱 立意:珍惜眼前人 第1章 顾泽兰 腊月寒冬,天空阴沉沉的,层峦叠嶂的山脉将其割成两半。一半在空中孕育着更大的风雪,一半任由肆虐的狂风卷着冰沙将偌大的抚仙镇掩盖在茫茫白雪之下。 白色高城内,高大的城门挡不住风雪,街道两旁的店铺门窗紧闭,寥寥几道人影行色匆匆,在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风雪覆盖,消失不见。 转过几个拐角,青娘子的酒肆挂着红红的灯笼,风吹起门帘的一角,露出灯火通明的屋内。 入门不远处便是柜台。 大冷天里,青娘子仅着一件轻薄的衣裳坐在柜台里算账,一手算盘拨得哗啦响,光洁饱满的额头沁了层薄汗,脚边的炭火仍不知疲倦地燃烧。 往里处走是来此躲避风雪的修士,店小二时不时为喝酒的客人更换温酒器里的热水,以防客人吃了冷酒闹肚子。 “封阳那件事你们听说了吗” “嗨,那事谁不知道,九州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我听别人说那个谁把新任魔尊绑了去,既不杀她也没虐待,你们说该不会是——” “你说的也无不可能,听闻那魔尊妩媚多姿,姿色不比妙仙儿差,说不定咱们光风霁月的剑仙大人正和魔尊——” “呔,说这么多不要命啦?” “对不住对不住,我自罚一杯!” 周围的修士喝高了,嘴巴一时间把不住门,一骨碌往外冒平时不敢聊的话题,顾泽兰缩在角落里边吃酒边嗑瓜子,竖起耳朵偷听。 她来抚仙镇已有一段日子,这儿消息闭塞,很少有外人来此,难得遇见外来的修士谈论九州的八卦,顾泽兰听得津津有味,瓜子嗑了一碟又一碟。 这时,一双素净修长的手抬起酒肆门口低垂的厚重门帘,凛冽寒风无孔不入钻了进来,冻得顾泽兰一抖嗦,酒意一下子全给吹光了。 谈话说笑声因这阵风停顿了几秒很快又热闹起来。 顾泽兰嘟囔着抬头望向门口,只见来者螓首蛾眉,肤如凝脂,唇不点自红。毛茸茸的斗篷落满了雪花,点点红落在白得胜雪的衣袖上,顾泽兰定睛一看,原来是袖口处绣了几枝寒梅。 厚重的白色冬装非但不显臃肿,反倒衬托得女子的脸愈发的小,身形愈发娇俏。 “店家,可有位置?”白衣女子拂掉肩膀的落雪问道,声音清澈悦耳,带了丝冷。 柜台拨算盘的手在听见女子的声音后停了下来。 青娘子抬眸,在看到女子腰间的玉佩后,垂下眼眸继续算账。 “客官对不住,小店客满了。”即使酒肆客满了,店小二仍上前迎接。 白衣女子听罢没有马上离开,她在酒肆里扫视一圈,然后和抬头偷看她的顾泽兰对上眼。 她走了过来。 顾泽兰一惊,低头不是,转头也不是,只好抓起酒杯假装喝酒掩盖尴尬。 “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当、当然。” 顾泽兰连忙拨开桌上散乱的瓜子壳,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分给白衣女子使用。 “多谢。”白衣女子露出一个极小的笑,顾泽兰被这个笑迷得五迷三道,迷迷糊糊地也跟着笑了。 “麻烦来壶酒,一碗阳春面。”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下去后不久,很快便端着盘子过来了。 “客官您的酒和面,小心慢用。” “嗯,多谢。” 清酒温在注碗里,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撒上葱花,汤清味鲜,香得不得了。 顾泽兰咽了咽口水,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下。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在此时喊小二来上一碗同样的阳春面,只得低头喝酒,夹上几筷小菜,也算是充饥。 白衣女子没有动筷,她伸进袖口处轻轻抚摸,尔后莞尔一笑变出来个翠绿欲滴的灵果放在掌心。 顾泽兰不明所以。 过了片刻,一抹如烟似雾的绿缓缓从女子衣袖爬出。 顾泽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女子抬手拂去落雪时,手腕上一闪而过的绿色身影正是这条青蛇,她还以为自己酒喝多了看花了眼。 青色小蛇模样可爱,不足食指粗细,金色的蛇瞳加上如烟似雾的绿更添几分姿色。如顾泽兰这般平日里对爬虫无感的人,都不由得心生欢喜。 盯久了,白衣女子望了过来,“抱歉,姑娘若是介意……” 顾泽兰连连摆手:“不介意不介意,姑娘养的蛇模样生得太俊了,我不免多看了几眼。” “对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我姓顾,名泽兰。” “唤我楚姑娘便好。”楚芷芩隐去名字,只让顾泽兰知晓她的姓氏。 “楚姑娘来抚仙镇可是来游玩?若是游玩那真是太不凑巧了,今年的风雪比往年来得大,许多店家都关门歇息了,景也都被雪覆盖啦。”见着楚芷芩长得标致好看,顾泽兰压根提不起防备,嘴巴嘀嘀咕咕往外冒着话。 “路过此地,偶遇风雪便停下来歇息,待风雪散去再启程。”楚芷芩说着将掌心的灵果伸到小蛇面前,小蛇闻了闻翠绿的灵果,张嘴咬了一口,在上面留在两个小小的、圆圆的可爱牙印。 青蛇咬了一口也不吃,反而生气地用尾巴推开灵果,顾泽兰莫名从青蛇的眼睛里看出嫌弃的意思。 楚芷芩也不生气,又拿出一颗灵果。 第三颗,第四颗—— 乃至最后一颗。 顾泽兰震惊地看着楚芷芩掏出了一只寒冰玉碗,里面放着令无数九州修士眼红的灵果——玄冰琉璃果。 琉璃果晶莹剔透,像是一串冒着寒气的水晶葡萄。娇气的它,摘下后需得用上千年的寒冰玉保存才能不失药性。 顾泽兰暗自咂舌,壕,实在是太壕了。 拍卖会上万人挤破脑袋都拍不到的宝物,楚姑娘随手拿出来喂给灵宠,也不知是壕无人性还是过于溺爱。 不等楚芷芩摘下果实投喂小蛇,变故在此发生。 先前吃酒聊天的修士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贪婪盯着她手中的玉碗。 更甚者,有几名人高马大的壮汉围了过来,打头的络腮胡打了个酒嗝,臭气哄哄的酒臭味扑面而来。 顾泽兰皱起眉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嗝,姑娘好面生,老胡我好像没在抚仙镇见过姑娘。”说罢,粗糙干裂的手掌就要往楚芷芩肩膀上捏下去。 一双筷子挡住他的手。 “你!”络腮胡没占到便宜恼羞成怒,跟在他身后的另外两名男子神色不善地靠拢过来,空气一时凝固起来。 顾泽兰目光担忧,这几个人是抚仙镇有名的地痞流氓,为首的络腮胡叫胡三,他身后的一个叫金银山,一个叫吴渊。三个人仗着金丹中期的修为,不知霍霍多少外来的修士。 她暗暗抓紧佩剑,若是他们再有下一步动作,她就算是拼着生病的身体也要帮上楚姑娘一回。 第2章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大爷我是谁吗?”胡老三气得涨红一张黑脸,手臂青筋暴起,但木筷仍旧纹丝不动。 被耽误了吃饭的青色小蛇弓起身子,金色蛇瞳毫无感情地盯着胡老三,嘴上发出“嘶嘶”的警告。 青色小蛇分明不足一尺之长,但胡老三从那双冰冷的蛇瞳里感受到刺骨的杀气,手臂上寒毛根根竖起,在屋内炭火烧得旺的情况下,胡老三后背发紧,流了一身冷汗。 恼羞成怒的他怒吼一声,举起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下去:“该死的畜生!” “聒噪。”楚芷芩皱眉,手中的筷子灵活地转了个圈,敲在胡老三手腕上,疼得对方痛喊一声,连连后退。 顾泽兰的剑卡在一半,拔出来不是塞回去也不是。 她眨眨眼睛,似乎用不上她的帮忙啦? 金银山扶住吃痛的胡老三,一旁怒不可遏的吴渊抽出弯刀,刀刃锐利刺目,令人遍体生寒,如芒刺背。 店小二看情况不对,躲进人群拔腿往柜台跑,“青娘子不好啦,这边有客人打起来了!” 青娘子放下算盘,小步快跑。 当她看到起冲突的人里赫然有楚芷芩时,头疼地闭上眼睛。 但愿她的小店能够平安无事。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她挤到楚芷芩和吴渊中间,不动声色地将楚芷芩护在身后,“我说胡老三,今个儿你们能进来喝酒,那是向我做了保证的,怎么?不作数了?” 胡老三推开金银山和吴渊怒道:“走开,等爷几个把琉璃果抢到手,别说你这家破店,就连青娘你——”他舔了舔嘴唇,不怀好意地看向青娘子。 青娘子脸色微冷,心中暗骂,这个胡老三真是给命不要命,上赶着找死。 不等她亲自动手,站在她身后的楚芷芩动了。 胡老三意欲伸向青娘子的手被齐根斩断,手掌掉落在地,鲜红的血在脚边漫延。 他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一道细细的血线出现在三兄弟的脖颈上。 围观的人没能看清楚芷芩的动作,只知道一道寒芒一闪而过,紧接着胡老三三人的脖颈喷溅出鲜艳的血,身体软软倒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所有人,自幼长在抚仙镇从未见过世面的小修士,哪里见识过这般血腥的场面,纷纷发出尖叫,仓皇逃离此地。 “抱歉,没忍住。”楚芷芩伸手方便青蛇爬到她手上,话里话外没有一丝歉意。 青娘子头疼扶额,她的店啊—— “你砍人是解气了,我的店可差点被你毁了。”她没好气地抱怨,“刘忍冬死哪去了?还不快出来收拾!” 见没人出来,她威胁道:“人呢?这个月的月钱还想不想要啦?” 店小二颤颤巍巍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脸颊通红低声求饶:“老板娘您就饶了我吧,这、这我真不敢……” 三具尸体死不瞑目直挺挺躺在地上,多吓人啊…… “出息!”青娘子恨铁不成钢。 “我你、这、哎……” 两人争论不下,楚芷芩默默在这阵争执声中处理掉地上的尸体,“我处理好了。这个是赔偿。”说完她扔了一个储物袋给青娘。 青娘接住后打开一看,里面光彩炫目的宝物令她展眉一笑,“哎呀,楚姑娘出手大方,不愧是大宗门派的人,不知道姑娘晚上找到休息的地儿没?若是没有,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这儿。” “多谢,不过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楚芷芩走到一半忽然停住脚步朝着明显还未缓过神来的顾泽兰喊了一声:“顾姑娘。” 顾泽兰:“嗯?” “这瓶丹药拿着,你天赋不错,根基扎实。可惜太过急功近利才导致经脉受损,金丹碎裂功力不进反退。” “九州很大,没必要在这等死。” 楚芷芩递给还在状况外的顾泽兰一瓶丹药,转身离开。 顾泽兰愣怔地看着手中的玉瓶,久久无法回神。 青娘推了她,“想什么呢?还不快追上去道谢。” “哦,对对对,楚姑娘等我一下。”顾泽兰追了上去,可惜街上风雪皑皑,早已看不到楚芷芩的身影。 滚烫的眼泪一下子打湿顾泽兰的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第2章 冷君竹 暮霭沉沉,风雪簌簌。 厚重的云层如山似海,整个天空完全昏暗下来,楚芷芩走在路上,积雪没过她的脚踝,松软的雪凹陷下去发出咯吱的声音,空中如利刃般的雪花尚未接近她,便在空中消失不见。 她呼出一团白雾,低声哄着生闷气的小蛇。 “乖,莫生气了,客栈马上就到了。” “是我不好,但你不能再咬我了,小心牙疼。” 蛇讨厌寒冷。 早在楚芷芩离开酒肆,藏在她袖子里的青蛇一个劲儿往她袖子深处钻,气愤的“嘶嘶”声不绝于耳,冷得狠了,还会往楚芷芩白皙的胳膊咬一口泄愤。 楚芷芩全当做是青蛇在撒娇,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以她的修为光是肉/体的硬度一般灵器根本无法对她造成伤害,更何况是被禁了修为的青蛇。 那两粒小牙咬在她胳膊上如同挠痒痒。 暖黄色的烛光透过油纸洒在松软的雪上,楚芷芩终于带着一身的寒气走进一家点着灯笼还未关门的客栈。 屋内比外面稍高的温度令袖子里的青蛇舒服了不少,但冰冷的蛇尾依旧紧紧缠住楚芷芩的手臂,企图从紧密相连的皮肤上摄取温度。 这间客栈比青娘子的酒肆宽敞明亮,坐在大堂吃酒的人亦是更多。 楚芷芩刚进客栈,数道隐晦的目光上下打量她,角落几个食客交头接耳,似乎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没有过多在意,而是无视它们,径直地走向柜台。 “一间天字房。” 掌柜的头也不抬回道:“抱歉,小店客满了。” 哐当一声,一枚玉佩被扔到掌柜的眼前。 掌柜掀起眼帘瞥了眼楚芷芩这才施施然抓起玉佩扶着镜片端详起这枚玉佩。 不过片刻功夫,先前还漫不经心的掌柜急忙走出柜台笑得谄媚:“有的有的,您瞧我这记性,您的房间一直都在,贵客您请跟我来。” 这可是剑阁长老级别以上的尊者才拥有的玉佩! 他家老板有幸和剑阁合作,剑阁每年支付他们一笔不菲的灵石,他家客栈为持有玉佩的人常年保留一间天字房,不得将剑阁弟子拒之门外。 手里这枚玉佩是他老板名下所有客栈的掌柜都要熟记的剑阁玉佩,只认玉佩不认人,但凡拿着这枚玉佩的人都要小心接待。 掌柜只要想起方才自个有所怠慢的态度,不由得汗流浃背,但愿贵客莫要见怪…… “不知贵客要来,有失远迎,还望贵客莫见怪。”掌柜在前方带路。 “嗯。”楚芷芩并未在意掌柜前后不一的态度,再不快点找个房间休息,她的手臂就要没地方给青蛇咬了。 掌柜见楚芷芩不欲多说,便止了话头。 “到了。”掌柜站在门口只推开房门并未进去,“您要是不满意,咱们再换一间。 楚芷芩摇头,“不必了。” “好的,床边有摇铃,您有什么需要,只需摇晃摇铃即可,若是没其他事,在下就不打扰贵客了。” “嗯。” 走进房间,暖意扑面而来,淡雅的香味驱散炭火的闷热,楚芷芩脱下斗篷挂上衣架。 掌柜刚走,缠在手腕的青蛇迫不及待化作一名女子。 远山眉黛,媚柳开眼。身上烟青色的长裙在地上拖曳出一朵青色的花,灵蛇髻游蛇蜿蜒,翡翠耳饰点缀白皙的耳垂。 “哎呀,冷死我了。早知道直接住老板娘那,何苦冻我一遭?” “不过你倒是大方,六阶丹药说给便给,储物袋说赔便赔。莫不是与那酒肆老板娘相识?” 本该是蛇类冬眠的季节,虽说冷君竹非普通的蛇,但在寒冷的冬天里,她仍旧不愿动弹,见了熏笼,直接斜倚在熏笼上取暖,声音懒懒的,说是抱怨,更似在向楚芷芩撒娇。 楚芷芩被念了也不恼,一一回答她的问题,“举手之劳罢了。幼时来过,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冷君竹冷哼一声,不愿细究楚芷芩所谓的幼时,无非是她清风明月的好师姐带她来过罢了。 “那剑仙大人对我做的事也是举手之劳?”心中不太痛快的她决定找楚芷芩的不痛快。 先前还伏在熏笼上的人,一下子倒在楚芷芩怀里,柔若无骨的修长双臂攀上她的肩膀,娇媚动人的脸贴得极近,近到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近到脸上细小的绒毛看得一清二楚。 更过分的,曳地的裙摆化成烟青色的蛇尾缠绕着楚芷芩的身体,使她动弹不得。 楚芷芩脸颊发烫却不挣扎,任由蛇尾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她的小腿。。 第3章 “方才在酒肆,剑仙大人可听到他们说的?”冷君竹轻轻捧住楚芷芩的脸,她的手不似楚芷芩握了一百多年剑柄的手那般长满茧子。 她的手是细嫩的、柔软的,每一下轻抚像丝绸划过脸颊,带着轻微的痒。 “他们说剑仙大人和我这个魔界魔女共赴云雨,早已把苍生大济忘在脑后,九州剑阁更是顾不上,只知道日夜与我快活。” “他们说的对吗?剑仙大人。” 楚芷芩抿嘴:“不许用这个名字喊我。” 冷君竹见楚芷芩没反驳她说的共赴云雨,心情很是愉悦。她勾起嘴角,揉搓楚芷芩柔软的唇瓣。 她尝过它。 柔软的、带着丝丝甜味,让人忍不住一再品尝。 “那你想我喊你什么?” “芷芩?” “芩儿?” “还是楚姑娘?” 冰冷的唇瓣覆了下来,楚芷芩没能说出她的答案。 熏炉不知疲倦地向外扩散热意,一双冰冷的手从她袖口探了进来。 楚芷芩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蛇类体温都偏低,否则为何两人明明紧紧拥抱在一起,呼吸交错不分彼此,她仍旧感到寒冷。 暧昧的水声充斥整个房间,淡雅的熏香若有似无地拂过楚芷芩的鼻尖,她快要在这个深吻里窒息,双手无意识攀在冷君竹的肩膀上,发出甜腻的喘/息。 她听见了一声轻笑,被剥夺的呼吸总算归还主人,那双柔软的手不再探索她的身体,而是轻轻地整理楚芷芩散乱的发丝。 “师妹。” 师妹。 涣散的瞳孔再次聚焦,楚芷芩意识回归,她抬眸,对上一双冰冷的金色蛇瞳。 瞬间如坠冰窖。 “不……”楚芷芩摇头哀求道:“至少不要……” 冷君竹没有理会她的哀求,冰冷的身躯覆了上去,灵活的蛇尾一点点剥开楚芷芩的衣服。 “师妹,师姐好冷。” 烟青色融进无尽的白化作呢喃的雨,春色一片。 雪还在下。 过了许久,久到烛火燃烧殆尽,久到楚芷芩睡下,黑暗中,一双金色蛇瞳缓缓睁开。 冷君竹抬起手臂,皓白纤细的手腕上一条素色的链条若隐若现。 几个月前,她是魔界新任魔尊,一时风光无限,她的枕边人是九州剑阁光风霁月、高高在上的剑仙。 一场对决,一次战败。 昔日魔尊沦为阶下囚,剑仙成了正派眼里的叛徒。 手腕上这根细细的链条将她毕生的修为封印,让她寸步难行,只能依附楚芷芩,成为菟丝花,真是可笑至极。 冷君竹起身,枕边人还在熟睡。 这个人在她身上拷上枷锁,将她的尊严踏碎,又摆出道岸貌然的表情,祈求她的原谅。 原谅。 原谅什么。 原谅她将自己当做已故的师姐,锁在身边? 真是可笑。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即是她技不如人,只能认栽。 冷君竹捻起楚芷芩散落在枕上的秀发放在手上把玩,顺滑的发丝穿过她的指缝,细腻的手感令她想起方才两人十指相扣的瞬间。 她低下头,目光细细勾勒楚芷芩的五官。 圆圆的眼睛,挺翘的鼻尖。睡着时的楚芷芩比清醒时少了一份清冷疏远,多了份天真可爱。 她想,她应该是恨楚芷芩的。 但是这股恨夹杂着揉碎的不知名的爱,以至她恨得不够纯粹,爱得不够浓烈。 这让她非常痛苦,恨不得爱不得。所有的怨恨与怒火总是无缘无故消失殆尽,甚至当她看到楚芷芩流满泪水的脸时,她的心脏止不住的疼。 她不明白这股揪心的疼从何而起,更不明白为何她的手会在看到对方的泪水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接。 冷君竹抚摸楚芷芩的脸,睡梦中的人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发出动物般的呢喃。 继续留在你身边,我会找到答案吗? 她叹了口气,放弃思考,钻进楚芷芩的怀抱。 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第3章 隐霞谷 次日清晨,这场袭击了抚仙镇数个月的暴风雪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阴沉了许久的天空变得一尘如洗,明媚的阳光晒在身上,带着柔柔的暖。 沉寂了数月的小镇在这个早晨恢复了以往的热闹,被关疯了的孩童们顾不上父母“多穿衣服”的叮嘱,迫不及待约上邻里好友冲到大街上玩雪。 不多时,洁白的雪染上污泥,形状各异的雪人堆满各家各户的院子,就连路边也无一幸免。 窗外天光大亮,软榻上的熏炉经过一整夜的燃烧,炭火将熄未熄,昨晚荒唐一夜脱下的衣服还散落在地,房间里到处是暧昧的痕迹。 楚芷芩难得睡了个安稳觉,因此街道上不时传来孩童玩雪打闹的嬉笑声都没能破坏她的好心情。 她窝在被子里,两具温热的躯体紧紧贴在一起。 畏寒的青蛇依偎在楚芷芩怀里,双手乖巧地搭在她胸前,冰冷的蛇尾化作双腿与她缠绵。 这个怀抱太过柔情密意,楚芷芩一时之间不愿离开这个怀抱,只想长长久久与之温存。 可她不能。 即将熄灭的熏炉再次燃烧,楚芷芩松开环抱在冷君竹背后的手,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当赤/裸的皮肤接触到冰凉的空气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着寸缕。 一套新的衣物出现在她手上。 楚芷芩红着脸穿上衣服,随后又从储物戒拿出一套放在床头方便冷君竹醒来随时换上。 她赤脚下床,地上的衣物无不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楚芷芩白皙的脸再度爬满红晕,两人之间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情事,但是她仍旧无法坦然面对她们质变的关系。 指尖接触的布料柔软冰冷却又烫得楚芷芩指尖微微发颤,唤醒身体里昨晚残留的快/感,令她差点连拾起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楚芷芩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直至指尖不再发颤,然后将它们收进储物戒。 经过一番简单的洗漱,她坐在床边叫醒冷君竹。 怕冷的青蛇在她离开后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可爱的发旋在外面。 “醒醒。” “唔……” 被子里的人嘤咛一声,又往里缩了缩,这回连可爱的发旋都消失在被子里。 楚芷芩叹了口气,哄她起床:“你一日不曾进食,不是要吃琉璃果吗?我已经帮你摘好放在碗中,快些起来吧。” 被子里的青蛇在听到琉璃果后,不情不愿地探出半个脑袋,一双媚眼睡意朦胧。 “什么时辰了?” “辰时刚过。” “衣服呢?” “放在床头了。” “哦。” 赤/裸的玉手伸出被窝摸向枕边的衣服,楚芷芩在冷君竹掀开被子之前转过身背对着她,冷君竹轻笑一声,尔后心满意足地看着楚芷芩白皙的耳垂变得通红。 “外面怎这般吵闹?”乌黑的秀发随意披散在背后,冷君竹打了个哈欠,不愿下床的她抬起双手望向楚芷芩。 楚芷芩认命地上前将她拦腰抱起,“雪停了。” 冷君竹明白了楚芷芩言犹未尽之意。 雪停了,所以有人出门嬉闹玩耍,也意味着她们可以继续出发了。 她嗯了一声,默默洗漱。 梳发成了个大问题。 早在剑阁的时候,两人因为梳发出现分歧。 冷君竹在魔界当魔尊习惯了别人的伺候,每日的发髻服饰无一重复,即便是被掳回剑阁锁在楚芷芩房里也有人伺候着。 但不知为何,楚芷芩不愿别人碰她的头发。 冷君竹就算当了阶下囚也无法忍受自己每天披头散发,无奈之下只好接受楚芷芩烂出天际的编发手法。 桃木梳笨拙地梳着头发,施法时灵活的手指在此时变得僵硬,明明只是简单的梳发,楚芷芩如临大敌。 冷君竹边吃着楚芷芩摘好的琉璃果边通过镜子看她梳发。 高高在上的剑仙在为她这个魔界魔女梳发,昔日里握剑的手拿着梳子,清冷的眉眼蓄着柔情,满目皆她。 冷君竹诡异地感到满足。 吃完最后一颗琉璃果,一个略显凌乱的灵蛇髻也就完成了。 冷君竹扶了扶玉簪,难得没有嘲笑楚芷芩的手法。 “今天出发吗?” 楚芷芩轻轻抬起冷君竹的下巴为她描眉:“嗯,现在出发天黑之前应该能到。” 常年握剑的手极稳,两道弯弯细眉画得又快又稳。 “事到如今还不告诉我去哪儿?”冷君竹抿了抿嘴唇,示意楚芷芩为她抹上口脂。 离开剑阁后,冷君竹旁敲侧击过几回,可惜楚芷芩压根不接招,嘴巴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闭口不谈这趟行程的目的地。 本来她都放弃追问了,但她转念一想,都到这儿了,总不能还不告诉她吧? 第4章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楚芷芩回答了。 “隐霞谷。” 听到这个地名,冷君竹一惊,抹到一半的口脂险些蹭到脸颊。 楚芷芩皱起眉头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别动。 “去这作甚?” 隐霞谷,九州第一药谷。 传说谷内拥有九州修士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天材地宝。 千百年来成功闯进隐霞谷的人屈指可数,可一但成功从隐霞谷出来都将成为当代的绝世天才,在一众修士里脱颖而出,为此无数修士为之趋之若鹜,却始终无法找到隐霞谷的位置。 冷君竹惊讶于楚芷芩竟然找得到隐霞谷。 “去拿回一样东西。”抹完口脂,楚芷芩在冷君竹的眉心画上花钿,对方轻柔的呼吸拍打在她的下巴。 一如昨夜那般。 楚芷芩抿紧嘴唇,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好吧。”冷君竹不欲多问。 楚芷芩画完花钿后放下笔,经过梳妆打扮的冷君竹带着惊心动魄的美,金色的蛇瞳冰冷无情却又摄人心魄。 冷君竹对着镜子左右检查脸上的妆发,“不枉费我当了你一个多月的小白鼠。” 楚芷芩低下头,笑得羞涩。 冷君竹一时坏心大起一把拉过她,强迫楚芷芩趴在她怀里,“帮我暖暖手如何?” 楚芷芩红着脸讷讷,生不出一丝拒绝的念头。 下楼时已是午时。 两个样貌出众,身材高挑秀丽的女子一下子吸引了正在吃饭聊天的修士的注意。 只见其中一个眉目含春、面若桃花;另一个媚眼如丝,面露餍足的笑,好不养眼。 不少修士心猿意马,目光隐晦而又淫/邪地打量她们。 冷君竹不悦地皱起眉头,她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人用下流的眼神窥视。 偷窥的修士冷不丁的感觉到一股冷意,走在后边的女子转过头来,姣好的面容化作一张淡青色的蛇脸,金蛇蛇瞳冷漠无情,蛇信子吐在外边,无声地警告试图窥探宝物的无礼之徒。 “妖、妖女啊!”客栈乱作一团。 冷君竹握住楚芷芩的手腕畅快地看着慌乱逃窜的窝囊废,等看够了乐子才和楚芷芩离开客栈。 明知冷君竹的行为很有可能导致两人的行踪被人发现,楚芷芩也只是笑笑,无奈摇头。 “走吧,别为了这种人耽误时间。” “哼。” 走出客栈,骤然明亮的光线刺得冷君竹眯起眼睛,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顽童嬉戏,商贩吆喝,妙龄姑娘换上防寒衣裳和好友牵着手说说笑笑向东郊梅林走去。 如此的和平,如此的安逸,如此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毁掉。 然手腕上素色的链条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冷君竹,如今的她是连个小小的恶作剧法术都施展不出的废物。 楚芷芩回过头看她,“怎么了?” 冷君竹摇头,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地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时不时有几个小孩大叫着跑过,其中一个甚至在撞上冷君竹后摔了个屁股蹲。 小孩捂住摔疼的屁股抬起头道歉,然后对上一双金蛇蛇瞳,尖叫着跑开,冷君竹哈哈大笑,一扫之前的阴郁。 楚芷芩推着她离开路人好奇的视线,“何必跟小孩子斗气呢。” 冷君竹撅嘴,“你管我。” 楚芷芩叹气,“走吧。” 出了城门,城外积雪无人清扫,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冷君竹踩着积雪玩。 自天气寒冷以后,她很少化形,大多时间都缠在楚芷芩的手腕上陷入沉睡,偶尔醒来看了几眼后再度睡下。 今日她本欲同往日一般,谁想楚芷芩告诉她要去的是隐霞谷,那她说什么也要看看所谓的隐霞谷究竟是藏在哪里。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需要解决。 “喂,你还要容忍那群虫子跟在屁股后面多久?” “……” 刚离开客栈,冷君竹察觉到身后跟了几条小尾巴,这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忍到如今已是她的极限。 楚芷芩笑了笑,能忍到现在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她原先以为在出了城门不远,冷君竹就会要求除掉这群虫子。 既然冷君竹都开口了,那她再*不出手岂不要惹她不快了。 在帮冷君竹拉好斗篷后,楚芷芩将本命灵剑塞在冷君竹手里,“拿好,我去去就来。” 白色倩影很快消失在冷君竹眼前,她拿起楚芷芩的本命灵剑——九州凶名在外的灵剑,无忧剑。 这柄剑比普通灵剑轻,剑鞘和剑柄意外的朴素,上面无任何的花纹,只挂了个发白褪色的红色剑穗。 剑穗是非常普通的样式,冷君竹左看右看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能看得出来剑穗的主人将它保养得很好,除了褪色竟无破损勾线的地方。 她试着拔出剑身,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拔出来了。 剑身细长而坚韧,剑锋锋利泛着寒光,“无忧”二字游龙走蛇,冷君竹丝毫不怀疑这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剑能斩裂天地。 满足好奇心的她收起剑,伴随着沙沙声,说“去去就来”的人回来了。 气色红润,发髻工整,丝毫看不出方才去解决那群虫子的人是她。 冷君竹问:“哪方势力的?” 楚芷芩摇头,“都不是。” 不过是群见色起意,自以为可以以多欺少,幻想着些龌龊之事贪图美色的酒囊饭袋罢了。 回想到刚才在他们身后偷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楚芷芩杀心再起,顿时觉得直接杀了他们实在是太过便宜了,应当千刀万剐才对。 冷君竹察觉到楚芷芩的杀意,歪着头看向她。 楚芷芩拉过她的手,“走吧。” 见楚芷芩不愿多说,冷君竹也就不再过问,她把手中的灵剑递给楚芷芩:“就这么放心把本命灵剑放我这儿?” 楚芷芩盯着冷君竹的脸心想:是你的话没关系的。 但她只是默默接过灵剑。 一时之间天地剩下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 渐渐的,日光西移,雪白染上红粉,天边挂着一轮弦月,几粒星子。 冷君竹一路无聊,没忍住开口问道:“话说回来,你不怕被我知道隐霞谷的位置,带一群人过来夺宝吗?” 楚芷芩轻笑:“没有我,你们进不去的。” 冷君竹甚是不解,不明白楚芷芩的自信从而何来。 这时,楚芷芩停在一方水潭前。 “到了。” “嗯?” “隐霞谷。” 眼前的水潭又浅又小,水里泡着几根枯木,凌乱几颗石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入口。 这么一个水潭是隐霞谷?冷君竹深感怀疑。 紧接着在冷君竹怀疑的眼神里,楚芷芩划破手指,圆润的血滴入水中,她一手掐诀,周围的景色发生扭曲,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冷君竹下意识握住楚芷芩的手。 在被传送进山谷之前,她心想的不是终于可以揭开隐霞谷神秘的面纱,而是难怪楚芷芩说没有她进不来,合着进隐霞谷需要滴血认亲…… 第4章 七滴记忆 传送结束后,映入眼帘的是满山谷的绿。 在银装素裹的寒冬里见到绿色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更何况这些还不是一般的灵草。 赤精芝、龙纹草、千金藤、幻心草—— 随便拿出一株放在外面都能引发无数修士争抢,九州普通修士穷极一生也无法拥有的灵草,在这里仿若杂草被随意种植在路边。 冷君竹甚至在一个冒着寒气的水潭边看到一丛丛的玄冰琉璃果,她开始怀疑楚芷芩储物戒里的玄冰琉璃果是在这儿摘的,否则这人储物戒怎会装有那么多的琉璃果。 最后好奇占了上风,她开口问道:“你那琉璃果在这进货的?” 楚芷芩听完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不全是,有些是出门历练发现的,想着或许日后会用得上,多存一些有备无患。” 她牵着冷君竹的手穿过枝繁叶茂的奇花异草,在绕过一方寒潭,一池岩浆,几口灵泉后,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 叩叩。 楚芷芩敲响木门。 “请进。”空灵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紧闭的大门随之打开。 冷君竹跟在楚芷芩后面,不料却被结界挡在外面。 “……” “我很快回来。”楚芷芩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谷里可以随意走动,只是万不可随意摘下灵草灵果,小心我们被生气的谷主赶走。” 冷君竹示意自己知道了,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她快滚。 门关上了。 山谷骤然安静下来,冷君竹百无聊赖地在谷中闲逛。 老实说她对路边的灵药并无多大想法,先前说的带人来抢也不过是想刺一下楚芷芩,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可惜楚芷芩只有在触及到和师姐有关的话题才会露出脆弱落寞的神情。 第5章 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头,漫无目的在山谷里闲逛。 冷君竹心想:也不知道楚芷芩和那个谷主在小楼里聊些什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走着走着,身边的灵草变成高大的树木,幽静的环境里,水流声愈发清晰,冷君竹无事可做索性循着水流声深入密林。 拨开身前的树枝,无尽的水雾遮挡视线,池中之物若隐若现,冷君竹站在水边努力去看,待看清水雾里的东西后,她瞳孔微缩,脸上满是震惊。 这是—— 另一边,小楼里。 香炉烟雾袅袅,隐霞谷谷主花灵一席绿裙坐在软榻上,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灵狐,脸上笑意盈盈,“你来了。” 楚芷芩淡淡道:“嗯。” 花灵问:“这回要换什么东西?” 楚芷芩道:“我要拿回两样东西。” 花灵收起嘴边的笑,怀里的灵狐似乎察觉到主人不虞的心情,讨好般舔了舔她的手指。 “隐霞谷的规矩你不是不懂,进了谷里再想要拿走那就不是当初的价了。” “我知道。”楚芷芩递给她一个储物戒,花灵接过储物戒,神识一扫被里面的东西惊讶到。 “你——” “若是不够,还可再加。” 花灵摇摇头,“够的。” 何止是够,储物戒里的东西和当年她列给剑阁大师姐的清单一模一样。 当年剑阁掌门首席大弟子冷君竹带着刚及她腰的小师妹上门求药,花灵为她列了份清单以物换物。 百年过去了,大师姐不见踪影,反倒是小师妹带着储物戒上门讨要东西,真是稀奇。 花灵问她:“你要拿回哪样东西?” 楚芷芩道:“记忆以及后山那柄灵剑。” 花灵思索片刻道:“你运气不错,这两样东西还在,但是你确定只换它们?” 楚芷芩点头:“嗯。” 花灵确实有冷君竹的记忆。 一滴一年,总共七滴。 一百多年前,冷君竹时隔七年再次带着小师妹上门求药。 那日她同往常一般,刚为谷里的灵植松土浇水,粘人的灵狐在脚边蹭来蹭去,花灵刚一抱起灵狐,谷外的结界产生波动。 有人进来了。 向来得体庄重示人的大师姐发丝凌乱深色慌张地抱着一个人,白色的裙角沾满了泥点,手上、脸上溅满了鲜血。 “花灵快救救她!”七年前活泼可爱的小师妹躺在冷君竹怀里色如死灰,气息微弱不可闻,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任谁看了都以为她怀了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花灵急忙上前搭在楚芷芩的手腕上把脉,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怎么搞成这样?罢了,先进小楼再说。” 进了小楼,冷君竹将楚芷芩放在软榻上,小师妹胸口的起伏微弱到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 花灵掏出一瓶丹药先是喂了楚芷芩一颗,“全身经脉破碎,魔气入体,神识消散。你不要告诉我现在剑阁已经落魄到要一个金丹中期的弟子同魔修厮杀。” 冷君竹嘴唇颤抖,眼泪终究没忍住落了下来:“都怪我,若不是我一时大意没发现背后有魔修偷袭,何苦师妹替我挡这么一掌。” 原来,两人今天一块儿出门历练,途中偶遇魔修大打出手,本来冷君竹以压倒性的实力将魔修降伏,谁料暗处竟躲了一个,在冷君竹专心打斗时,冷不丁从背后偷袭。 楚芷芩来不及出声提醒,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反应过来,挡住了偷袭的这一掌。 冷君竹回头只看见小师妹从空中落下的身影,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她顾不上身后的魔修,拼命追上不断下坠的楚芷芩将她揽入怀中。 血不断从楚芷芩的嘴角涌出,粉色的衣裳落了点点的红,那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冷君竹,即便身体犹如被撕裂般的痛,楚芷芩仍旧强撑着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师姐…” 还好你没事。 冷君竹手足无措地擦去楚芷芩嘴角的血,但是不管她如何擦拭,鲜红的血仍源源不断的涌出。 她听不见身后魔修气焰嚣张的大笑,也听不见楚芷芩气若游丝的安抚,她的眼前是无尽的红。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已然忘记,待回过神来那几名魔修已经死在她剑下。 “师妹不要怕,师姐带你去找花灵,她一定能治好你的。”冷君竹捏碎传送玉符传送到隐霞谷谷口,匆忙恰了个手诀后直奔小楼。 好在花灵不负她的期望。 “七年前代替她五脏的五行天材地宝仅剩下赤炎土护住最后一丝生机,等到最后一丝火也散了,就回天乏术了。” 冷君竹急忙问道:“我该怎么做?” “幸好你及时封住她的心脉,没让魔气入侵心脏,之前的丹药虽说没能完全修复她受损的经脉,但多多少少拖延了一点时间。” “我可以救她,但是隐霞谷有隐霞谷的规矩,我不能看在你是我好友的份上违反它们。” “不过你放心,我会先救活她,再来向你讨要报酬。”花灵俏皮一笑。 冷君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不少,她笑得虚弱:“我明白的。” 花灵:“你先在外边等吧,好了我再喊你。” 冷君竹:“…好。” 再后来,濒死的师妹恢复了生气,花灵也得到了她的报酬。 ——七滴记忆。 “我实在太过好奇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心甘情愿做到这份上,你的记忆我收下了。”记忆像萤火般在瓶子里飞舞,花灵在阳光下举起透明的瓶子欣喜的看着它们,“我只会去看我所需要的,其余你不愿展露的秘密我不会去窥探。” 冷君竹摇头:“我信你,这次多谢了。” 花灵道:“各取所需而已,不过还差一味药,谷里正好用完了,我用了另外一株灵药代替,但效果不算好。” 冷君竹:“是什么?” 花灵:“赤霞心,有了它,楚芷芩才能在体内搭建一个五行小循环。” 冷君竹:“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找到它的。” 冷君竹弯下腰抚摸着楚芷芩的脸颊,她苍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呼吸不再微弱,她的心脏顽强地跳动着,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停歇。 “帮我照顾好她。” “这还用你说。” 冷君竹笑了笑,她身上的白衣浸满楚芷芩的血,手上残留的血迹甚至来不及清理,整个人格外狼狈。 “我走了。” “路上小心。” 而这一别竟成了花灵和冷君竹的最后一面。 当剑阁的人送来冷君竹的本命灵剑青霜剑时,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柄出自隐霞谷的灵剑黯淡无光,剑身长满裂纹,仿佛一碰就碎。 剑的主人不见踪影。 送剑的人说冷君竹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秘境里,除了青霜剑没能留下任何东西。 花灵收下残破不堪的青霜剑,那人万般牵挂的小师妹还躺在床上,殊不知自己以命换命的师姐再也回不来了。 这般过了百年,那人疼爱了七年的小师妹带着神似她的魔修来到隐霞谷讨要记忆。 “确定是她吗?” “嗯。” 花灵叹气:“你要知道,记忆是没有情感的。” 没有感情基础的记忆终究如水中观月雾里探花,空有记忆的人只是在徒增伤痛,因为无法与记忆中的人共情,理解不了某些行为举止背后隐藏了什么样的情绪。 皱眉是生气吗?微笑是开心吗?拥抱是因为欢喜吗? 百年来,花灵无数次试图在冷君竹的记忆里寻找答案,即便如此,她仍旧不明白冷君竹为何愿意为师妹付出所有。 花灵的劝阻没能改变楚芷芩的决定,她道:“我知道,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跟我来吧,青霜剑在后山灵泉里。” 两人行至后山却发现灵泉边早已有人。 水雾弥漫的泉水里,全身湿漉漉的冷君竹握着青霜剑,妖异的蛇瞳被黑色眼眸取代,恍惚间,眼前的人竟然和百年前冷君竹的身影重叠。 那人看向她们,表情无悲无喜。 “花灵?” 第5章 剑的记忆 “师尊,真没有适合我的灵剑吗?”十六岁的冷君竹坐在溪边闷闷不乐。 昨日剑阁对刚进阶金丹的弟子开放剑林,但凡剑林里的剑,只要能带走的宗门绝不阻拦。 冷君竹满怀希望的进去,失望的出来。 玄青拍拍她的发顶安慰道:“本命灵剑本就不是那么轻易能得到的,有的人一生可能都无法获得适合自己的本命灵剑。” “为师当年也没能在剑林拿到属于自己的本命灵剑呢。” 冷君竹诧异地抬起头:“嗯?那师尊最后是怎么得到霄练剑的?” 玄青看向前方的小溪,绿色的落叶在清澈的溪水里打旋,几经挣扎,不甘愿地顺着溪水飘向远方。 第6章 “师尊的一个朋友。”玄青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在得知为师没能找到本命灵剑后,煞费苦心锻造了霄练剑,在将剑交给为师的时候,却还要装作是偶然寻到的。” 玄青在说这些的时候,面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笑。 冷君竹看着师尊的笑若有所思:“那她肯定很喜欢师尊吧,不过为什么我没见过她呢?” 玄青笑道:“惹她生气不理我了,五天后剑林会再次开启,届时若是没寻到心仪的剑,为师带你去找她讨要一把。” 冷君竹也跟着笑了:“看样子我得努力一下,让师尊有理由去找对方了。” 玄青捏捏她的脸颊:“心情好多了?” 冷君竹点头:“嗯嗯,多谢师尊!” 玄青:“走吧,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 冷君竹:“好的,师尊。” 五天后,冷君竹再次来到剑林,这一次的结果和上次的毫无区别,依旧没有任何灵剑回应她。 这回冷君竹不再感到失落,她甚至庆幸自己没能得到属于自己的本命灵剑,这样师尊就有理由去找久未联系的故友。 “师尊,看来要麻烦您了。”冷君竹说这话的时候面带微笑,眼睛里隐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玄青也不生气,“你呀,都怪为师素日里太惯着你了,让你也敢来打趣为师了。” 冷君竹浅笑:“是师尊教的好。” 玄青摇摇头,自己宠出来的弟子,只能认栽罢。 “走吧,能不能见着还另说。” 于是,十六岁的冷君竹跟着师尊来到隐霞谷,说是可能见不到面,实际上,玄青刚到隐霞谷传送阵附近,所谓的故人突然出现,对着玄青好一顿冷嘲热讽。 “这不是我们日理万机的剑阁宗主吗?今个怎么有时间来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花知晓皱着一弯细眉,神色不善。 可惜玄青并未被她恶劣的态度唬住。 “来找你。” “难为您老人家还记得这里有个我。” “是你不让我来的。” “那你现在又来做什么?” 冷君竹躲在师尊背后偷看眼前难得能令师尊吃瘪的女人。 她有着巴掌大的脸,柳眉杏眼,肤白如凝脂。乌黑的秀发随意绾了个发髻,几缕发丝调皮的落下来,身上的裙子像是急忙穿上的,领口、袖子各乱各的。 冷君竹想,她出来时一定很匆忙。 玄青像是没察觉到她不善的语气,边替花知晓整理服饰边介绍:“这是隐霞谷谷主花知晓,当初为为师打造霄练剑的人。” 冷君竹感叹自家师尊岔开话题的功夫之烂,但身为师尊贴心的小棉袄,她主动接过话茬和花知晓打招呼:“见过谷主,在下是玄青剑尊的大弟子冷君竹。” 花知晓享受着玄青的服务:“然后呢?带着你的徒弟过来干嘛?向我炫耀?” “不是。”玄青知道花知晓一直想要找个徒弟来传承,奈何至今还未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徒弟十六岁了。” “所以?” “她还没本命灵剑。” 花知晓拍掉还在帮她整领口的手怒骂道:“玄琬琰!!你把我这当什么了!?菜市场吗?来我这进货呢!” 玄青看都没看被拍红的手继续整理花知晓的领口:“别动,你知道的,这种情况我只能找你了。” 还在生气中的花知晓突然泄了气,和玄青生气不如和条狗怄气。至少狗能嗷两声,而玄青只会继续气自己。 她没好气道:“真当我这菜市场,高阶灵剑说有就有的?我告诉你,没有!” 冷君竹站在不远处看着师尊和花知晓的互动。自她有记忆以来,师尊总是维持着一宗之主该有的形象——清冷、威严、不苟言笑。 眼前这个会笑,会温柔地为她人整理衣裳的人,看起来如此的鲜活动人。 在花知晓面前,师尊不再是那个背负着全宗门生死存亡的宗主,而是一名普通女子。 “谷里没有适合她的剑,不过我倒是可以先给她一把灵剑做过渡,以后找到合适的本命灵剑后再替换掉也不迟。” “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住口,你就算是夸我也不会得到我的原谅的,别忘了我还在生你的气!” “是是。” 最后冷君竹成功在隐霞谷得到一把灵剑——九霄剑。 得到灵剑的同时,冷君竹被师尊丢出隐霞谷说是既然灵剑有了,那就自己回宗门吧,她有些事晚几天回去。 冷君竹:“……” 再最后,孤身一人的她御着新鲜到手的灵剑回到宗门,硬着头皮向副宗主思南解释为何出去时两个人,回来只剩下冷君竹一人。 这般过了几十年,冷君竹带着九霄剑出门历练,途经宁安镇时救下了一只灰扑扑的小鸟。 小鸟头发乱糟糟,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还破了好几个洞。 “喂,你叫什么名字。”小鸟喊住准备离开的冷君竹。 冷君竹停下脚步:“问之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对方一哽,“我叫花灵,今日你救了我,等我回家后我会报答你的。” 听到这个名字,冷君竹恍然大悟,她总算明白对方身上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是故人之女。 几十年前,玄青从隐霞谷回到剑阁后没多久就听说花知晓不知抽哪门子的疯抢了别人的蛋回隐霞谷孵,一孵便是好几年。 冷君竹还听师尊说,花谷主孵出来一只小鸟,取名花灵。 花谷主对抢来的小鸟疼爱有加,天材地宝填鸭似地喂,不到几年,刚学会化形的小鸟修为爆涨至元婴后期,尔后在花谷主一次闭关修炼的时候偷跑出隐霞谷。 冷君竹没想到,九州这么大,竟然让她碰到了故人之女还救了对方。 花灵一直没得到冷君竹回话,生气道:“没礼貌!我都报上姓名了,你却不理人!” 冷君竹道:“抱歉,方才不小心走神了。我叫冷君竹,不知姑娘可是隐霞谷谷主花知晓之女花灵?” 花灵挑眉:“原来你就是冷君竹?” 冷君竹问道:“你认识我?” 花灵哼了一声没回答她的问题,“既然你救了我,那我肯定会报答你的。我看你手上的灵剑似乎和你不太匹配,这样吧,你的本命灵剑就交给我吧。” 冷君竹轻笑:“嗯?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我以为你会怀疑我。”花灵歪着头,“他们都说我是靠着吃天材地宝才有如今这般修为的废物。” “那你是吗?”冷君竹反问她。 花灵立即反驳道:“当然不是!要不是我天赋好,吃再多那也没用好吧!反正你就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打造出一把适合你的灵剑,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冷君竹轻声道:“好啊。” 三年后,花灵果真带着一把灵剑来到剑阁找她。 寒铁打造而成的剑身薄如蝉翼,冷君竹试着比划两下,剑身轻灵如流水般灵动,无论手感还是重量皆与她格外适合。 “多谢!” “哼,作为谢礼罢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花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交付完灵剑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仿佛剑阁有什么会吃小鸟的妖怪,晚走一步就会被妖怪拆吃入腹。 冷君竹抚摸剑身上“青霜”二字。 青霜剑。 真是个好名字。 她满心欢喜地在青霜剑上打下自己的烙印认作本命灵剑,之前用做过渡的灵剑则是被她好好收在储物戒里,以防万一。 冷君竹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自她握住水池中的灵剑后,她突然出现在幻境里。 幻境里的“她”是集宠爱于一身、天赋极佳前途无量的剑阁宗主亲传弟子,是个会对弱者出手相助的烂好人。 “她”绝不是她。 冷君竹如同背后灵一般跟在“她”身后,见证了“她”青涩的少年时光,也见证了“她”从名不副实的大师姐成长为令人感到可靠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在幻境里待了多久,不过她知道她很快就要出去了。 这个幻境隐隐出现崩溃的趋势,身边的景色在飞快的变换,最后停在了满地苍夷的地方。 到处都是火,漫天的火光照亮黑夜,惨叫声、痛哭声不绝于耳,还活着的人顾不得身上的伤,拖着残缺的躯体奋力地在残垣断壁里挖。 他们挖啊挖啊,挖出一具具流干血液的尸体。 “师姐!我们来迟一步了,那些魔修跑得剩下几个臭虾烂鱼,我和其他弟子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到时候带回宗门审问。”二师妹柳如霜一脚踢在生死不明的魔修身上发泄着心中无处安放的怒火。 “冷君竹”望着眼前炼狱般的场景,手里的青霜剑发出阵阵哀鸣,像是在为这些无辜死去的人哭泣。 要是她来得再快一点… 第7章 就差一点… 先前被派出去寻找幸存者的三师妹楚钰慌张地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师姐快随我来,我和其他师妹们发现了一名幸存者,但是对方不让我们靠近。” “冷君竹”顾不上心中乱如麻的情绪收起青霜剑说道:“走。” 她们穿过尸山火海,几名剑阁弟子不知所措地围在石头堆前面面相觑。 “幸存者在哪呢?” “师姐,在这里。”其中一个指着石头堆下面。 “冷君竹”走近石头堆,只见狭小的缝隙里一双黑曜石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她。 一直跟在“她”身后觉得无聊透顶的冷君竹此时此刻竟被这双圆圆的、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钉在原地。 她,究竟是谁? 第6章 撒谎 冷君竹昏迷的第三天,楚芷芩坐立难安。 她开始责怪自己,为何将冷君竹独自留在小楼外,若非如此,冷君竹此刻也不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担心不已的楚芷芩忍不住问道:“她为何还不醒?” 花灵摸着灵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别告诉我你没闻到她身上连封印都遮掩不住的魔气。” “…不知道。” “不知道?!”花灵骤然拔高音量,怀中的灵狐受了惊吓挣扎着跳到地上跑了出去,“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个计划,现在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你护得了她一时,难道护得了她一世吗?” “那我该怎么办?”楚芷芩反问她,“这一个多月来,我带着她走遍以前去过的地方,结果呢?她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个问题成为楚芷芩一直以来的心病。 她本以为只要带冷君竹走过以前走过的地方,或多或少应该能够让冷君竹想起一些事来。 可事实并非能如她所愿。 冷君竹非但没有想起来,甚至常常做出一副帐然若失,似有所感的样子来欺骗她。 更甚者,那个人还会收起金色蛇瞳,温柔地望向她轻轻喊她师妹,只为报复楚芷芩将她锁在身边不得自由。 越是这般,楚芷芩越加希望冷君竹能够恢复记忆,她将希望寄托在隐霞谷,她知道那里存有师姐七年的记忆。 花灵知道她的不容易,但有个更大的问题若是不解决也许会成为隐患。 “君竹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没忘吧。她生性厌恶魔修,最为痛恨那些滥杀无辜毫无人性的魔修。” “现在呢?她成了魔界至高无上的魔尊。你觉得她手上沾了几条人命?又有多少无辜的人间接死在她手下?恢复记忆的她接受得了这个事实吗?” “退一万步来说,她若没能恢复记忆,你待如何?身为魔尊的她难不成忍受得了居人篱下的窘迫?” “换个说法,你有信心解开她封印后还能留住她吗?” 花灵的话字字诛心,句句扎在楚芷芩心头上,碾碎了她疲惫不堪的心。 “我顾不了那么多。”楚芷芩红着眼睛,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滴在手背上,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花灵,“你要阻止我?” 她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只要花灵点头说是,神色疯癫的她恐怕会当场动手,丝毫不顾及剑阁与隐霞谷的渊源。 花灵岂是那种会被一句威胁便改变主意的人,她本就没想过要阻止楚芷芩。 “我阻止有用吗?我说不让你就不去做了吗?” “罢了,这或许就是君竹的命吧。” 房间里不断传来争执声,向来胆小的灵狐躲在门口偷看,要是那个从外面来的人类动手欺负它的主人,它就冲进去咬死她! 还在吵架的楚芷芩和花灵并未发现门口躲了只灵狐,同样的,她们也没发现床上昏迷中的冷君竹悄悄动了眼球,右手的手指幅度极小的动了下。 “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喊我吧。” 花灵不欲多言,起身离开房间。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楚芷芩握住冷君竹的手贴在脸边:师姐,我该怎么呢…… 这时,被握住的手抽动了下,细微的呻/吟声触动着楚芷芩的神经,她急切道:“师姐!你醒了吗?” 冷君竹的手一顿,随后悠悠睁开眼睛,假装没听见那声师姐:“嗯?这是哪里?” “我们还在隐霞谷,你昏迷了三天,我和花灵扶你到房间休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冷君竹晃晃脑袋,葱白纤细的手指抵在太阳穴轻轻打转,试图缓解一阵又一阵的头痛。 “还好,有些头痛罢了。” “我来帮你。” “好。” 力度适中的按摩令冷君竹舒适得眯起眼睛。 其实她在楚芷芩和花灵争吵不下时就醒了,近百年的记忆险些将她吞没,为了消化它们,冷君竹不得不闭着眼睛缓解记忆带来的头痛。 也幸好她没睁眼,否则她都没机会偷听这场闹剧。 哈。 楚芷芩的师姐最为痛恨魔修,而她冷君竹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是魔界心狠手辣的魔尊。 这可真是够讽刺。 她在楚芷芩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冰冷的蛇瞳里酝酿着一场空前绝后的风暴。 “我方才隐约听见你和花灵在吵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楚芷芩撒谎道:“没什么,她让我们休息够了就走,不要影响她种植灵草。” 冷君竹没拆穿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楚芷芩边按摩边问道。 冷君竹挑眉:“哪里都行?” 楚芷芩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说:“魔界不行。” “呵,那我没什么地方想去的。”冷君竹拍掉太阳穴两边的手,闷闷不乐。 楚芷芩半跪在床沿边,整张脸埋在冷君竹脖颈上,双臂紧紧抱住她,哀求道:“去看看吧。” 她还没和师姐看过大漠孤烟,也没能见识海纳百川的大海,九州的大好河山她们只走过不足一二。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冷君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 她无所谓的说:“去沙漠吧,这儿冷死我了。” 楚芷芩破涕为笑:“好啊,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就走。” “走什么走。”先前离开的花灵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喝下去。” 冷君竹拒绝:“这什么?我不喝。” 花灵冷着脸:“不喝的话,谁都别想出谷。” 冷君竹瞪了她一眼:“我不!” 花灵被她嚣张跋扈的态度气得差点动手将药灌进她嘴里,还好楚芷芩及时阻止了她。 “我来吧。”楚芷芩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吹尚还滚烫的汤药,“花灵不会害你的。” 花灵听罢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她们。 冷君竹缩在楚芷芩身后,可怜兮兮道:“她好凶哦。” 楚芷芩当即舀了一勺药堵住冷君竹的嘴,让她莫要再说了。 花灵没忍住翻了今天第二个白眼。 “明天一早立刻给我滚。”此时的花灵哪还有之前的淡定,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好脾气全在冷君竹这儿破了功,这让她如何不气。 楚芷芩:“多谢。” 花灵没好气道:“谢我不如赶紧滚,还我一个清静。” 楚芷芩轻笑:“好。” 一碗药在楚芷芩的投喂下很快喝完,苦涩的药味充斥冷君竹的嘴腔,一颗奶糖被塞进她嘴里,化解了药带来的苦涩。 冷君竹嚼着奶糖,浓郁的奶香在嘴里蔓延,不多时,药效开始发作,她的眼皮变得沉重,整个人昏昏欲睡。 最后冷君竹抵不过这股睡意,沉沉睡下。 一直到确认冷君竹真的睡下后,花灵才示意楚芷芩跟上。 她带着楚芷芩来到水池前,青霜剑静静躺在水里,任由冰冷的池水漫过它的身躯。 花灵单手掐诀,沉在水里的青霜剑顺从地从水底飞出来,落在她手中。 曾经破碎不堪的灵剑经由百年的修复已经恢复如初,柔软的剑身锋利无比,挂在剑柄的剑穗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陈旧发白。 “青鸾族一生只会打造一把绝世灵剑。” “我师父因为爱慕剑阁宗主,所以为她打造了霄练剑*。” “我为报答冷君竹的救命之恩,为她打造了青霜剑。” 花灵轻轻抚摸这把由她锻造而成的灵剑,沉寂了百年的灵剑在三天前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把剑激动得颤抖,花灵毫不怀疑,若是剑能开口,它必定要好好说上一阵对主人的相思之情。 “我见到君竹第一面时就觉得她这人真奇怪。” “她拥有九州数一数二的天赋和修炼根骨,也拥有寻常人所没有的坚韧的心。” “但她的心还在迷茫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道心。” 第8章 “一名修士,甚至是一名拥有绝佳天赋的修士竟然彷徨不前,这是何等的危险。” 花灵不理会楚芷芩的反应,自顾自的絮絮叨叨。 “当初会打造出青霜剑这般柔软的软剑,一是君竹的功法和所练的剑式适合软剑,二来是希望她能够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道心。” “拥有青霜剑后的某一天,她告诉我她救了一个小孩,也是那时候我发现,她彷徨的的心不再彷徨,那些过去缠绕在她身上的迷茫消失不见了。” “她找到了她的道心。” 楚芷芩喉咙干涩,声音变得暗哑:“那个小孩是我?” 花灵点头:“没错。” “再过不久,她带着年满十岁的你来隐霞谷请求我为你治病,再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剑上残留的记忆不见了。” “什么?” “当年青霜剑上残留了一丝君竹的记忆,显然这不属于我和君竹的交易范围,因此我没有将它收集起来,任由它寄宿在青霜剑上。” “现在,那丝记忆不见了。” 花灵直直地望向楚芷芩,“你认为屋里头的人记起了多少?拥有过去记忆的她为何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楚芷芩的脸瞬间苍白。 她明白了。 冷君竹在撒谎。 第7章 沙漠 翌日,冷君竹身体刚好就迫不及待拉着楚芷芩想要出谷。她受够了花灵对她的冷嘲热讽,再不走的话她快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动手将这人的嘴巴缝上。 恰好花灵也巴不得她们赶紧走。 临走之际,花灵扔给楚芷芩一个储物戒,楚芷芩接住后惊讶的看着她。 “别误会,我还人情罢了。”花灵别扭道:“你们不是准备去沙漠吗?里面大多都是无根水和一些解毒丹药,反正也不什么值钱的小玩意儿。” 楚芷芩:“多谢。” 花灵轻哼:“你们快点离开才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保重。”楚芷芩道别。 等到楚芷芩和冷君竹离开后,花灵抱着灵狐重重叹了口气,该保重的是你们才对。 短短一个多月,沉寂了数千年的九州变得动荡不安,数以百计的魔修涌入九州各地,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现如今,无论是正派修士亦或者是魔修都在寻找楚芷芩和冷君竹的下落,一旦两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必将惹来大规模的追杀。 “乖乖,今天想吃什么呀?”花灵挠着灵狐的下巴,她已经尽自己所能去帮她们了,剩下的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灵狐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哦?想吃鱼是吗?我们去寒冰泉挑几只鱼吧。”花灵自顾自地说话,纤细的倩影消失在枝繁叶茂的树林里,不见踪迹。 冷君竹再次化作青蛇缠在楚芷芩手腕上。 出了隐霞谷,恼蛇的风雪如影随形,极低温度的环境下,身为蛇妖的她只想窝在温暖的床上冬眠,而不是在冰天雪地里行走。 要知道,当她还是魔尊的时候,她从不会在冬季出门。 虽说楚芷芩已经尽力用灵力将冷君竹包裹起来,不过看来效果微乎其微,手腕的青蛇不断收紧,像是要把自己嵌进血肉里。 楚芷芩暂时还不想成为独臂剑仙,她废了点功夫将青蛇从手腕挪到胸口前襟里。比手腕更为温暖的地方深得青蛇的心,细长的身体蜷缩着,她满意极了。 “沙漠的话你想去哪里?” 怀里的青蛇没搭理她。 楚芷芩叹气,罢了,还是先离开此处再说吧。 来时,她一心想着重游故地,这样或多或少能唤醒冷君竹的记忆,故而她很少御剑,更多的是靠徒步行走。 而今她拿到了师姐的七滴记忆,与其浪费时间在路上,不如趁着还有机会,带着师姐四处走走。 楚芷芩召出无忧剑,御剑飞行。 白茫茫的大地渐渐消失在身后,刺骨的寒冷同时被甩在身后,窝在斗篷里的青蛇动了动身子,似乎想要爬出来。 修长的手指拉开前襟方便青蛇重新回到手腕。 等冷君竹再次缠住她的手腕时,楚芷芩问道:“想去哪个沙漠?” 青蛇嘶嘶两声,诡异的是,楚芷芩竟然听明白了。 原本向西飞行的她掉头往东边飞,在那儿,有着被称为“死亡沙之海”的九州最大、最神秘也是最危险的沙漠——定弥城沙漠。 漫漫黄沙,驼铃声声。 楚芷芩抵达沙漠换下厚重的冬装,穿上了轻便防晒的行头,她在进入沙漠之前向本地人购买了一头正值壮年的骆驼。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楚芷芩象征性地购买了些干粮和水,又在本地人善意地提醒下又添置了几件白天用来防晒的斗篷和抵御夜晚寒风的厚重衣物。 至于帐篷,楚芷芩也买了一顶。 她可以不用,但手腕上的青蛇可受不了简陋的条件,不好好伺候着青蛇,说不定又要闹脾气了。 “小姑娘,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一个人进沙漠太危险了。先不说里面变化莫测的沙丘和炎热的天气,沙漠里的沙漠游盗生性凶残,武力高强。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进入沙漠,那是送入虎口,有去无回啊!”上了年纪的摊主忍不住劝楚芷芩。 多好的姑娘,万一被游盗糟蹋了多可惜啊! 楚芷芩谢过摊主的好意:“您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摊主见阻止不了,只得作罢。 “这个给你,别死在沙漠咯。”摊主扔给楚芷芩一串沙棘果,“没水喝的时候,这个东西能救你一命。” 楚芷芩:“多谢。” 摊主摆摆手,“谢我的话等你从沙漠回来再说吧!” “好。” 楚芷芩牵着载满行李的骆驼向着沙漠出发。 脚下炎热的土地源源不断向上输送着热气,头顶的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疼,头晕目眩。 在高温的作用下,楚芷芩不得不运转灵力来维持自己的体温。 骆驼慢悠悠走在黄沙里,楚芷芩戴上兜帽,一手吃着沙棘果,一边借着阴影低头查看手中的地图。 她记得定弥城沙漠里有个秘境,入口很隐蔽,当初若不是有人带队,光凭她一人想找到入口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惜当年时间紧迫,楚芷芩匆匆寻了想要的宝物后便离开了。 不过这回正好能带冷君竹去透透气,转换一下心情。 在骆驼的帮助下,楚芷芩只需要偶尔调整方向,剩下的交由骆驼来处理即可。 渐渐的,身后的城镇消失在地平线上,无尽的黄沙包围了楚芷芩。 驼铃叮铃铃,不远处的沙丘隐约传来细微的,摩擦黄沙的声音。 “大哥,就一个婆娘我们也要如此小心谨慎吗?”胡和通不解,不过是个形影单只的弱女子,大哥为何要他们躲在暗处观察仔细后再动手。 胡汾死死盯着坐在骆驼背上的倩影教训自家不成器的弟弟:“干我们这一行的最怕粗心大意丢了性命,你大哥之所以能在这行做这么久,靠的是修为吗?当然不是!那是我懂得分辨什么人可以抢,什么人不能抢。” “你真以为那个女人是个好欺负的角色?” 胡汾干游盗这行少说也有十几年,一开始他跟着一支小有名气的游盗队混,金丹中期的修为让他逐渐成为这支队伍的中坚力量。 在摸透了定弥城沙漠外圈的地形后,胡汾选择了单干,一直到后来胡和通加入。 两个人是朝夕相处多年的亲兄弟,每次抢劫配合得格外默契,因此他们很少失手。 胡汾在女人进入定弥城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 朴素的穿着也难掩对方绝美的容颜,加上不俗的谈吐和阔绰的出手方式,胡汾一下子把她列入待抢名单。 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是富贵人家偷跑出来的大小姐,但一路跟踪过来,胡汾慢慢改变他的想法。 没有哪家富家大小姐能够纹丝不动地坐在颠簸的驼背上,也没有哪家大小姐能在酷热的环境下保持清爽,不流一滴汗水。 看来这回他看走眼了。 胡汾道:“撤吧,对方不是我们惹得起的角色。” 胡和通惊讶极了,他跟了大哥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大哥连出手都不曾就打道回府的。 胡和通忍不住问道:“就这么走了?” 胡汾恨铁不成钢地敲了自家弟弟的脑袋,多怪他一直护着胡和通,结果把弟弟护出这般只懂得动手,不懂得动脑的性子。 “只怕有命抢,没命花!走吧,趁着天黑之前回去。” 胡和通揉着被敲疼的脑袋不情愿道:“好吧。” 两人匆匆离去,不再逗留。 “哼,你倒是心善,被两个不安好心的臭男人跟了一路也没动手。要不是我修为没了,他俩准没好果子吃。”胡氏兄弟刚走,冷君竹便迫不及待化作人形对着楚芷芩抱怨。 第9章 楚芷芩取了件防晒的斗篷盖在冷君竹头上,又调整两人的姿势,以便她坐得舒适一些。 “既然他们没动手,何必自找麻烦呢。” “大圣人。” “沙棘果,吃吗?” 一颗送到嘴边的沙棘果打断冷君竹的施法,她咀嚼两下,随后酸涩的味道在她嘴里炸开,生生让她皱起眉头。 “你!”冷君竹转过头,她气得锤了楚芷芩一拳,“讨打是不是?” “抱歉,只是想让你尝尝沙漠特色。”楚芷芩被锤了一拳也不生气,反而握住冷君竹的手笑得格外灿烂。 冷君竹不是没见过楚芷芩笑,但大多都是苦涩的,含着歉意的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楚芷芩笑得轻松,笑得纯粹。 她一时半霎看呆了,乃至顾不上抽回被握住的手。 楚芷芩歪着头关心道:“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冷君竹猛然惊醒,她抽回自己的手,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都怪你的沙棘果太酸了,酸得我头疼。” 楚芷芩皱着眉头帮她按摩太阳穴,心疼道:“还疼吗?” “还好吧,再用点力,没吃饭吗?”冷君竹冷静下来后不仅心安理得地享受楚芷芩的服务,还得寸进尺地指挥楚芷芩用点力。 “哎呀,疼死我啦,你是打算捏碎我的头颅吗?” “对不起……” “哼。” “今晚想吃什么?” “让我想想——” 浩渺的大漠,年轻的骆驼载着两道依偎的纤细倩影行走在沙丘之上,落日余晖中,她们的影子拉得细长,金黄与火红交织,勾勒出一副浓厚的敦煌壁画。 夜晚,楚芷芩搭起帐篷,铺好地毯。 篝火驱散夜间的寒气,冷君竹披着厚重的毡毛毯在篝火旁取暖。 她抱怨道:“这毯子也太扎人了点,就没其他毯子吗?” 楚芷芩拿出一件狐裘,“加在里面吧,好歹不会那么扎人。” 冷君竹接过穿上,“舒服多了。” “接下来你打算往哪走?” “这里。”楚芷芩指了指地图上的一角,“这儿有个秘境,里面的天材地宝品质不错,可以进去逛逛。” “哦?那我拭目以待了。” “夜晚风凉,早些歇息吧。” “好。” 大漠的夜空布满星子,两人躺在帐篷里,门口的篝火还在燃烧,冷君竹贪婪地向楚芷芩索取,直至拥有彼此的体温。 夜半更深,楚芷芩睁开眼睛,她望着冷君竹的睡颜陷入无限的纠结。 她取出记忆瓶,萤火般的记忆在里面上下跳动。 若没有那日花灵的一番话,刚接过记忆瓶时,楚芷芩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记忆喂给冷君竹。 但是现在她开始退缩了,她害怕重新获得记忆的冷君竹会接受不了新身份,会再次离她而去。 这是楚芷芩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她闭上眼睛双手握住记忆瓶。 师姐,我该如何是好…? 第8章 定弥城秘境 云雾环绕的山脉,宫殿建筑群坐落在一座巍峨的山峰上,四名绾着单螺发髻、身穿白色箭袖校服的剑阁弟子匆匆穿过月洞门赶往玉清宫东北偏殿。 领头的女子神色微愠,脚步匆匆:“都怪你们,这下好了,迟到的话咱们几个就等着挨骂吧!” 跟在她身后的上官燕劝道:“师姐少说两句罢!省点力气赶路才是。” 小师妹叶灵儿捂嘴偷笑,她身边的三师妹林鸿雪推了她肩膀一下,提醒她收敛脸上的笑,大师姐正在瞪她呢。 叶灵儿抬头却只看到大师姐丁瑛的后脑勺,她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她回了林鸿雪一肘击,可惜被躲了去,还反被抓住胳膊掐了一把。 “嗷!” 丁瑛呵斥她俩:“噤声!已经到偏殿了,小心慎言。” 林鸿雪、叶灵儿低头认错:“是。” “想必是瑶光殿的姐姐们吧!快随我来,柳如霜长老和楚钰长老在殿里等你们呢。”门口的小童上前迎接丁瑛等人。 “让长老们等候多时,实在惶恐。” “姐姐们不必担心,长老们并未怪罪。” 丁瑛整理了因快走而变得凌乱的发丝和袖口,确定身上无失礼之处这才跟上小童往殿里走,她身后的三个师妹有样学样,快速整理了仪容跟着进殿了。 “柳如霜长老、楚钰长老,人我已经带到了。” “嗯,下去吧。” “是。” “你们是瑶光殿的弟子?”楚钰随口问道。 丁瑛作为四人中的大师姐主动上前回话:“回禀长老,弟子乃瑶光殿占香真人亲传弟子丁瑛,其余三位师妹是上官燕、林鸿雪、叶灵儿。此次前来路上有所耽搁,让长老们久等,实在是万分抱歉。” 上官燕等人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楚钰并未为难她们,反倒笑着问道:“我和柳长老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快起来吧。” “多谢长老。”三师妹们站起来后默默缩在丁瑛背后,减少自身的存在感。 楚钰问道:“你们师尊应当有告诉你们,这次前来玉清殿的目的吧?” 丁瑛答道:“是的。” 楚钰笑道:“正好省了我一番解释,此次由我和柳长老带队,有什么事尽管和我们说,切勿因小失大,误了事情!” 丁瑛等人:“是!弟子谨遵教诲。” 在出发之前,楚钰向丁瑛等人确认:“你们可还有行李未拿的?待出了宗门后,可就没有机会返回来拿了。” 丁瑛摇头。 楚钰道:“那便走吧。” 话音刚落,一艘足以容纳数十人的飞船出现在院落里。 “此行路途遥远,御剑飞行到历练之地对你们来说尚且艰难,这艘飞船会带我们抵达目的地。”楚钰和柳如霜跳上飞船,示意丁瑛等人跟上。 四师姐妹们来不及感慨,纵身飞到飞船的甲板上。 “你们自个寻个地方坐下吧,我和柳长老在船头位置,无论是修炼上的事亦或是其他事情尽可找我们。” “是!” 楚钰和柳如霜盘腿坐在船头,飞船在高阶灵石的作用下缓缓上升,一直到升至可以飞行的高度后才向着历练之地的方向飞去。 丁瑛带着师妹们在船尾处坐在,围成一个圈。 丁瑛:“虽说楚长老让我们有事尽管说,但万非得已,还是莫要打扰长老们。” 上官燕:“知道了。” 叶灵儿:“师姐,我有点紧张……” 林鸿雪嘲笑她:“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师妹怎么这会儿开始害怕了?” 叶灵儿扑到她身上挠她痒痒:“不许嘲笑我!人家还是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历练呢!” 林鸿雪抓住叶灵儿作乱的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你个叶灵儿,竟然敢挠我痒痒!皮痒痒了是不是?看招!” 两人闹作一团,白皙的脸因大笑浮起一层薄粉,单螺发髻在玩闹中变得松散,就连白色箭袖袍校服也扭做一堆,整个画面不堪入目。 丁瑛扶额,随后拉开挠得难分难舍的两人。 “你们两个就不能像燕儿学习吗?都几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胡闹!小心丢了瑶光殿的脸!” “大师姐我们错了……” “对不起……” 两人松开手中抓住的彼此的衣服,低头认错。 上官燕连忙缓和气氛:“师姐别生气了,难得出来一趟师妹们一时激动也是在所难免的事,下回多加注意罢!” 丁瑛叹气:“你啊,我看她们两个都是被你惯出来的,罢了,下回可不许这般胡闹了。” 林鸿雪和叶灵儿拍手欢呼:“好耶,就知道师姐对我们最好了。” 丁瑛嗔道:“油嘴滑舌,还不快整理好着装,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 叶灵儿:“是~” 两个人相互帮忙梳发,不一会儿又变回干净利落的模样。 当飞船靠近护宗结界时,本来安静下来闭目修炼的丁瑛等人听见了宗门外的吵闹声后睁开双眼,纷纷好奇地趴在船沿边向下查看。 只见剑阁宗门外围了一圈的修士,为首的人大声质问剑阁为何包庇叛徒楚芷芩,是不是有失正义。 守门师姐眼观鼻,鼻观心,无论他们说了什么,都无任何反应。 叶灵儿低声道:“也不知道楚芷芩长老现在怎么样了。” “许是还好,否则门口这群废物早闻着味儿跟过去了。”林鸿雪瞄了眼船头的楚钰和柳如霜,发现两位长老并未阻止她们谈论这个话题后这才放下心来。 叶灵儿:“也是,希望这群人这辈子到死也找不到长老最好。” 上官燕打趣她:“那你不就再也见不到你最敬佩的楚长老了?” 瑶光殿的人皆知道她们的小师妹最为敬佩楚芷芩楚长老,有事没事,叶灵儿能抓着路过的人大讲特讲楚芷芩的好,从白天说到黑夜,说得瑶光殿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第10章 更甚者,一听到楚字就有人条件反射想要逃跑,生怕是叶灵儿在传/销自己的偶像。 叶灵儿一听上官燕这话,急忙反驳:“那可不行!我还没能和偶像说上话呢!” “笨蛋,在此之前先好好修炼吧!” “对了师姐,我们这回要去的叫什么来着” “定弥城沙漠。” “定弥城沙漠?” “嗯。” 定弥城沙漠。 经过一夜修整的冷君竹和楚芷芩在烈日的暴晒下缓慢朝着无人区前进。 防晒斗篷和防沙面纱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干燥酷热的环境令某条青蛇浑身提不起劲,焉嗒嗒依靠在楚芷芩的怀里连指责天气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哪怕再热,冷君竹也不曾从楚芷芩怀里挪动半分,丝毫不觉得两人紧贴在一起的地方有多热。 楚芷芩心疼极了,一边用灵力隔绝外界的温度,一边从储物戒里拿出千年不化的寒冰供冷君竹凉快,可惜某条怕热又怕冷的青蛇接受不了冷热交替,不一会儿就让楚芷芩收回去。 “都怪你,封印了我的魔力,否则我怎会如此狼狈?”被接连投喂了几颗冰系灵果后,冷君竹找回力气开始怪楚芷芩来了。 楚芷芩没有接过话茬,只是默默运转灵力,尽量让冷君竹觉得凉快些。 “还有多久能到?” “按照骆驼的速度,大约还要两日罢。” “还要这么久?那我岂不是要晒成蛇干?” 冷君竹诧异地瞪大蛇瞳,她没想到不御剑飞行竟要走这么久。 “我说要御剑带你,你又不让。” “呵,我还就不飞,在天上飞还怎么让你伺候我?” 楚芷芩无奈摇头,她知晓冷君竹这么做无非是要惹她生气,她一生气,冷君竹就开心。 刚开始楚芷芩或许还会因为冷君竹忽冷忽热的态度伤心,但时间久了,楚芷芩自己练出了左耳进右耳出,面不改色的为冷君竹服务的功夫。 眼看楚芷芩并不接招,冷君竹无趣地闭上眼睛,消停不过片刻,她生气地打掉喂到嘴边的冰系灵果,“吃得我一嘴沙子,不吃了!” 楚芷芩默默收回手,早在进入沙漠之前,她一直用灵力格挡恼人的黄沙,两人周身压根没有半粒沙子,不过她没有拆穿冷君竹蹩脚的借口。 只要师姐不离开她,要她做什么她都甘之如饴。 楚芷芩抱紧怀里的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历经两日,期间楚芷芩解决了几批不长眼睛的沙漠游盗,在冷君竹即将达到失控边际之时,骆驼终于将她们带到秘境入口不远处。 黄沙漫漫,古老的建筑只留下残破的地基和满地的黄土砖块,千年胡杨饱经风沙的摧残后只留下枯朽的枝干,半截埋在沙子里,半截见证日月变迁。 楚芷芩决定在此处将骆驼放生,她抚摸着骆驼的脑袋和它道别:“再见。” 这头青年骆驼强壮、且拥有丰富的沙漠知识,在驼峰储满水的情况下走出这片沙漠还算容易。 骆驼发出低沉的呼噜声,转身离开。 “道完别了?” “嗯。” “秘境在哪呢?” “跟我来。” 楚芷芩正欲带着冷君竹前往古建筑残骸,不料空中传来飞船过境的声音,她连忙拉着冷君竹躲在岩石堆后面,观察来人是谁。 只见小型飞船上下来六名身穿白色箭袖衣的女子,为首的两名女子身材高挑,样貌不俗。她们身后的四名女子模样稚嫩,似是她们的后辈。 楚芷芩皱眉,从储物戒拿出两颗易容丹和冷君竹分别服下。 “随意捏个较为平常的脸,待会出去后,我是柳三七,你叫柳茯苓。我们两个是四海为家的散修,听闻定弥城沙漠里有个秘境,前来碰碰运气。” 冷君竹问道:“外面那几个人是谁?你一见到她们就神色不对,该不会是背着我惹了什么风流债把?” 楚芷芩摇头苦笑:“是剑阁的人,看来这趟秘境要不太安生了,等她们进去了,我们再进去不迟。” 听到“剑阁”二字,冷君竹挑眉,原来是老熟人。 “行吧,反正我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小情人罢了,自然是听你的话的。” 楚芷芩皱眉:“休要胡说,你知道我不曾——” 冷君竹哪能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大抵不过是“我不曾视轻你”云云,这一路她听都听腻了,于是打断楚芷芩的话:“知道了,说两句又不会死。” 楚芷芩抿着嘴,神情很是不悦。 师姐不信她的话。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等到剑阁的人进了秘境,楚芷芩这才开口道:“我们也进去。” “好。” 第9章 进入秘境 山脉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几头中阶灵禽飞过巨大的瀑布,引来几声威胁似的低吼。 丁瑛等人目瞪口呆,她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在大漠之中,竟然有如此之大的森林。 她们不知道的是,在森林的背后还有着无边的沙漠和神秘的冰川,眼前的森林不过是秘境的 楚钰好笑地唤她们回魂,随后叮嘱道:“这次历练,除非你们遇到生命危险,否则我和柳长老都不会出手相助,明白了吗?” “是!” “历练之前这几样东西拿好,遇到危险该撤退撤退,该喊人喊人,万不可逞强,丢了性命。” 楚钰分给四个人每人一块传送玉符,几个信号弹和一些止血疗伤的丹药。 “你是大师姐,辛苦你多照顾点师妹们,一切行事切记不可任性妄为,以大局为重。” 丁瑛点头:“好。” 楚钰:“去吧,我和柳长老虽不会和你们同行,但也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 丁瑛等人同楚钰、柳如霜辞别后,迫不及待走向那片遮天蔽日的森林。 直到四师姐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楚钰问柳如霜:“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外出历练的情形吗?看到她们我总会想起过去的我们。” 柳如霜回忆从前,难得笑了。 “当然,那时候的我们和她们别无二致。” 看到飞船时的大惊小怪,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旅程、迫不及待想要冒险的师妹和稳重老成的师姐。 当年的她们也是如此吧,全身心依赖着大师姐,哪怕是外出历练也下意识想和大师姐在一起。 “你认为那个人是她吗?”柳如霜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她没有直接提及那人的名字,但是楚钰清楚的知道柳如霜说的谁。 楚钰在她身边盘腿坐下,反问她:“你觉得呢?” “我想她是,也想她不是。”柳如霜抚摸着发白的剑穗,这个由剑阁首席弟子亲手编织而成的剑穗历经百年依旧没有任何的损坏,当年光滑的绳索表面变得有些毛糙,这让她每次抚摸都格外小心。 这个剑穗,柳如霜有、楚钰有,就连最晚拜入玄青门下的楚芷芩也有一个。 楚钰舍不得挂在剑柄上。 自师姐不在以后,她的剑穗就被妥善保存起来,唯有柳如霜和楚芷芩仍旧挂在剑柄上。 楚钰将视线从柳如霜的剑穗上移开看向幽深的森林,轻声问道:“为什么?” “我见过她。”柳如霜说:“听到她们说楚芷芩从外面绑了个女人回来,我被气蒙了,想也没想直接闯进飞星宫,想找楚芷芩问个明白。” “那天,我看到了被锁链锁起来的她。” 柳如霜清晰地记得,那天午后,她不顾同门的阻拦执剑闯入飞星宫直奔楚芷芩所在的大殿。 大殿内,那个自从师姐去世后变得冷漠、阴晴不定的楚芷芩正抱着一名被锁链锁在床上的女子低声啜泣。 “楚芷芩!你在搞什么鬼!?”青冥剑抵在楚芷芩脖颈处,一丝乌黑的头发被锋利的剑锋割断,掉落在地上。 楚芷芩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过头来,秀气的眉毛皱在一块儿,不悦道:“柳如霜你这是做什么?”她没把架在她肩膀上的剑看在眼里,反而在极力地遮掩着什么。 “我要做什么?我倒要问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宗门内外都在传你见色起意绑了个姑娘回来,你就没什么话解释的吗?”柳如霜气得脸颊通红,瞪大一双杏眼,死死盯着不以为意的楚芷芩。 “我为什么要解释?和你有关系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们这是在为我吵架吗?”一直被楚芷芩护在怀里的人抬起头,一双蛇瞳可怜兮兮。 柳如霜瞬间五雷轰顶,四肢冰凉。 这张脸,这张日日夜夜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对她或笑、或哭、或恼的脸,只有这张脸,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忘记的脸,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楚芷芩是怎么敢的? 柳如霜只觉得浑身气血直直往脑袋冲,提着青冥脸和楚芷芩大打出手。 被锁链锁起来的人躲到床的另一边冷眼旁观这对刀剑相向的同门师姐们。 第11章 最后还是赶来的玄青出手阻止这场对决,每个人各打五十大板后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飞星宫。 柳如霜虽然对这个决定不可置信,但碍于师尊对她长久以来的教诲之情,只得咬牙认下。 楚钰赶到时,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没能看到被绑来的那位姑娘的样子。 楚钰问她:“她真的和师姐长得一模一样吗?” 柳如霜点头:“嗯。” 除去那双诡异的蛇瞳。 楚钰喃喃自语:“那为什么……” “那个人……”柳如霜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是魔界新任的魔尊,传闻她残暴嗜血,心情阴晴不定,死在她手里的修士不计其数。” “师姐最为痛恨魔修,若真是她……” 楚钰明白柳如霜的言犹未尽,若是如此,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哎,一切听天由命吧。” 柳如霜握紧拳头,轻咬下唇。 她更加难过的其实是,为什么最先发现那个人的人不是她,这样或许……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剑穗,心中万千思绪翻涌。 两人各怀心事静坐秘境入口等待剑阁弟子归来。 丁瑛等人踏进森林后便都提高了警惕。 金丹中期修为的她们在高阶灵兽的眼里还不够一口吃,若是不小心进了它们的领地,不等长老赶来,说不定她们已经魂断定弥城了。 丁瑛低声提醒师妹们:“这是我们头一回进规模如此之大的秘境,不要随意乱走,最好聚在一起摸清周围的环境。” “出来前,师尊给过我一份定弥城秘境的地图,虽说只是粗陋的画出大致位置,但我们可以凭着地图避开危险的地方。” “再有一个,秘境不是只有剑阁的人知道,说不准会遇到其他宗门前来历练的弟子,若非必要,不要主动和她们产生冲突” “师姐,那万一她们主动招惹我们呢?”叶灵儿举手提问。 林鸿雪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埋伏呗,我们只是不主动惹事,但不代表我们怕事,再不济打不过不会喊人吗?你说是不是师姐?” 丁瑛点头:“是这个道理,我们先看下自己所需要的天材地宝大致在哪个方向,由近及远依次过去,最后再回到这儿和长老们汇合。” “你们先说,我好规划路线。” 林鸿雪指着西北方向说道:“这儿,我需要火系的天材地宝,至于是什么倒无太大的要求,只要是中阶以上的都行。” 上官燕则是在北方点了点:“来之前我问过师尊,师尊说天星莲极有可能在这个位置。” 眼见林鸿雪和上官燕都决定了要寻找的天材地宝,反倒是叶灵儿毫无头绪急得满头大汗。 “我…我…” “那我也和林鸿雪一样好了!我要极火晶!”最后她拍板决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林鸿雪倒是无所谓,叶灵儿想要给她便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丁瑛看向林鸿雪,发现她本人并无异议后,欣慰的点了点头。 “我要的东西在东方,被一头紫晶炎狮兽霸占,到时候需要师妹们在我与紫晶炎狮**手时,趁机抢走宝物。” 叶灵儿问:“师姐要的是什*么?” 丁瑛道:“紫霞玄藤。” 叶灵儿拍拍胸脯打包票:“包在我们身上吧!” 丁瑛嘴角上扬:“那就拜托你们了,走吧,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大家集中注意,小心为上。” “是。” 四人小心谨慎地穿梭在森林里,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头顶的太阳被挡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这般走了一炷香后,叶灵儿受不了紧张的气氛,忍不住开口道:“师姐,我们现在还在外围,应该不用这般谨慎吧?” 林鸿雪同意叶灵儿的看法:“对啊,在外面就这么警惕,那还不得累死?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了,除了一些见人就跑的低阶灵兽,啥也没看见嘛。” 上官燕安慰她们:“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也不能太过粗心大意。不过师姐你看,要不我们还是按照以往的来,等快进了内围再多加注意些吧。” 丁瑛还想说些什么,但三位师妹们集体看向她,眼里是藏不住的渴望之情。 她无奈叹气,“先说好,我是不太赞成的。不过——” “既然你们都要求了,那做师姐的不答应的话岂不是很逊?” “好耶!师姐万岁!”叶灵儿欢呼。 “小点声!走吧,按照我们的脚程,想要抵达西北方还要好长一段时间。” “好~” 队伍再次安静下来,不过这回她们不再紧绷着神经,而是稍加放松,整个人显得更自然一些。 丁瑛走在前面负责开路,上官燕则是在队伍的尾巴断后,恢复生气的叶灵儿在中间蹦蹦哒哒,一会儿摘下手边的灵草,一会儿摸摸头顶的灵果,玩得不亦乐乎。 瑶光殿的人对这个小师妹格外地宠溺,这导致了叶灵儿十七八岁了依旧像个小孩子,喜欢到处玩耍。 “师姐,这个是什么?能吃吗?”叶灵儿摘下一颗红彤彤的灵果,通红饱满的果实看起来格外诱人,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好品尝里面酸甜可口的汁/水。 林鸿雪抢过来拿在手上把玩:“蛇果,有毒,吃一口上天,想吃你就吃吧。”说完她将手里的蛇果扔回给叶灵儿。 叶灵儿吓得扔掉它,“有毒你还扔给我,真讨厌。” 林鸿雪嘲笑她:“胆小鬼叶灵儿~” “找打!”叶灵儿追着她打。 丁瑛已经确认过四周没有中阶灵兽生活过的痕迹,也没发现有其他修士的足迹,因此叶灵儿她们在附近玩闹丁瑛并未阻止她们,只是额外多加注意。 咔擦。 一声枯枝被踩断的声音突然响起。 丁瑛拔出灵剑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疾声道:“谁躲在那?” “抱歉…” “我和姐姐并不是故意要躲起来的。” 粗壮的树干后面走出来两名女子,说话的女子样貌平平,另外一个躲在她后面的女子,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两人正是换了个入口混进秘境易容过后的楚芷芩和冷君竹。 第10章 疯子 丁瑛握着剑,皱眉审视眼前这两名陌生女子。 说话的女子样貌普通,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腰间挂着普通的灵剑,若要真说有什么奇怪之处,约莫是女子那双灿若繁星的双眼罢,丁瑛相信,拥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只待一个契机,他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至于躲在她身后的女子始终低着头看不起长相,对方身上的衣服明显比较精细,只不过丁瑛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存在。 这么一对姐妹花出现在定弥城秘境里,无论怎么看都格外诡异。 毕竟定弥城秘境在上宗门里虽说算不得什么秘密,一些大宗门派更是心照不宣的将秘境的消息昧了下来。 问题在于,大宗门在入口处设了封禁,只有拥有特定的信物才能进到秘境里。也只有当宗门里有新的金丹弟子,才会派宗门长老带金丹弟子前来历练,算是对弟子们刻苦修炼的一种奖励。 很明显,这两名姑娘从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上来看丝毫不像大宗门派的弟子,更像是散修。 “不知两位姑娘如何称呼?在下是剑阁弟子丁瑛,其余三位分别是上官燕、林鸿雪、叶灵儿。” 上官燕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叶灵儿心大,笑眯眯指了自己和林鸿雪说:“我是叶灵儿,她是林鸿雪,不要记错了哦。” 楚芷芩解释道:“我叫柳三七,我家姐姐叫柳茯苓。方才并非故意躲在暗处偷听,只是寻不到机会离开。” 丁瑛道:“左右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聊,听了去也无妨。只是不知柳姑娘是如何进到秘境的?” 楚芷芩苦笑:“我和姐姐也在纳闷呢,走在沙漠之中,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此处,想出去又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如此蹩脚的借口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相信的,躲在她身后的冷君竹要不是死死抓住楚芷芩的手腕,甚至差点笑出声来。 丁瑛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带着师妹们去寻找所需的天材地宝,至于柳氏姐妹,有长老们在,估计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能遇到也算是一种缘分,两位要是不介意的话,三天之后可以前往森林的正南方向,那边有块空地,三天之后我们宗门会从此处出去,你们到时候可以跟着我们离开。”丁瑛好心提议道。 楚芷芩旋即开心道:“如此再好不过了,不过我们跟着离开会不会有些太麻烦你们了?” 叶灵儿摆摆手:“多大点事儿,总不能让你们姐妹两个留在秘境吧!” 楚芷芩笑道:“那三天后就要麻烦各位了。” 丁瑛摇头:“一点小事,我们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一步了。对了,森林的中央切记不可乱闯,据说里面有只堪比化神期的灵兽,以你们的修为最好还是在这附近探险,以免出现意外。” 第12章 楚芷芩将修为压制在刚刚突破到金丹的修为,凭着丁瑛几人的修为还不足以看穿她的伪装,她假装感激地说道:“多谢,我和姐姐就在附近历练吧!” “嗯,告辞。” “再见。” 互相道别之后,丁瑛带领着师妹们朝西北方继续前进,楚芷芩则是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感觉不到楚芷芩的存在后,上官燕面带忧色道:“师姐,就这么告诉她们我们集合的地点没事吗?万一她们是其他宗门派来的该如何是好?” 封阳一事,身为长老的楚芷芩当众掳走魔界魔尊,从此下落不明。 如今剑阁在九州的处境尴尬,许多弟子都被要求留在剑阁不得外出。丁瑛几人这回多亏了楚钰和柳如霜做担保,才得以出来历练。 在此期间,不少从前不爽剑阁很久的宗门趁机浑水摸鱼想要将剑阁从上宗门拉下马,到处大肆宣传楚芷芩道心不稳被魔修所诱,应当视她为正道的叛徒,将她抓拿归案,以儆效尤。 司马昭之心,谁能不知? 谁都想来分一块剑阁的血肉好滋养自家宗门,上官燕担心此二人会是其他门派混进来打算从她们身上刺探消息,好对剑阁出手。 林鸿雪不解:“是又如何,她们又打不过楚长老她们?” “笨蛋鸿雪!”叶灵儿朝她扮鬼脸笑话她:“她们是打不过楚长老,但是可以抓我们呀!到时候把我们四个全抓了去威胁长老们。” 丁瑛反应平平,似乎并不担心叶灵儿口说所说的事情会发生,她淡淡道:“我观那位柳姑娘目光清明,举止大方,不像是会做这等腌臜之事之人,更何况我没从她们身上感受到恶意。” 听了这番话,上官燕勉强放下心:“师姐的直觉一向准确,既然如此那就信她们一回吧!” “那我们快些走吧,只有三天时间呢,小心不够用!”叶灵儿催促她们。 丁瑛点头:“走吧,加快脚步的同时万不能掉以轻心。” 赶路的她们不曾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大树上坐着两个偷听她们说话的人。 冷君竹随手摘下手边的树叶试探的问道:“你对她们倒是上心得很?” 楚芷芩回忆从前,满是怀念道:“她们让我想起以前的自己。” 从前。 又是从前。 冷君竹捏碎掌心的树叶,白皙的指尖染上翠绿,被易容丹遮住的蛇瞳猛然收缩成极细的一条。 她讨厌楚芷芩的从前。 “我们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冷君竹不耐烦道,她早忘记上一次躲在暗处偷听别人谈话是什么时候了,况且偷听的还是这等无聊的对话,冷君竹的忍耐即将达到极限。 再加上当初为了掩盖身份,她服下楚芷芩递过来的易容丹化作一名样貌清秀的女子,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粗布麻衣,粗糙的布料稍一有动静就刺得她皮肤生疼。 习惯绫罗锦衣的魔尊大人哪里受过这种浑身刺痒难受的委屈,当即气得眼角通红,对着楚芷芩发脾气:“什么破衣服,难受死了!” 细嫩的皮肤上几道通红的抓痕触目惊心,楚芷芩心疼地拉下冷君竹不断抓挠脖子的手说道:“再抓就要出血了!这般严重亏你能忍到现在!我带你去换身衣服上药罢。” 楚芷芩带着冷君竹找到山洞,在确认洞里只有被吹进来的枯枝败叶后,她守在洞口,方便冷君竹更换衣服。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从背后传来,楚芷芩本以为看不见便不会去想。万没想到,正是因为看不见,才更加浮想联翩。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勾勒身后的情景。 白皙纤细的手指摘下腰带随意扔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少了腰带的束缚变得松松垮垮,脱去外衣,白色的里衣下是墨绿色的肚/兜。 本就白皙柔嫩的皮肤被墨绿色衬托得更加白嫩,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她记得昨夜自己似乎在这具完美的酮/体上留下几枚红/痕和牙印。 肩膀?锁骨?或是在不可言说的某些部位? 楚芷芩紧咬下唇,竭尽全力让自己不再去想,这时候,一双柔软的手从她身后抱住她的腰。 “在想什么?”冰冷的气息吹在楚芷芩的耳边,激起一层薄红。 “没、没什么,我们快些走吧,你想去哪里?”楚芷芩磕磕绊绊地岔开话题。 冷君竹没有多加调戏她而是收回手,努嘴不满道:“我要去核心区域。” 丁瑛说不能去的,她偏要去。 楚芷芩从来都不曾学会拒绝冷君竹的请求:“那就去吧。” 眼看着楚芷芩没有召出灵剑御剑飞行的意思,冷君竹挑眉问道:“走着去?” 楚芷芩小声解释:“御剑飞行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冷君竹:“……罢了。” 楚芷芩拉住她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别生气了,我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秘境里。” 冷君竹摸摸她的脸发出轻轻的叹息:“再有下回,我可饶不了你。” 楚芷芩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蹭了蹭:“我知道错了。” 冷君竹收回手:“走吧,我倒要看看中心区域怎么个不能闯法。” 楚芷芩乖巧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不知是不是感知到冷君竹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一些中低阶灵兽在还没看见她们之前已经先慌不择路地跑掉。 低阶灵兽领地里的灵草灵果冷君竹看不上也懒得去捡,至于中阶灵兽的也不过尔尔能入她的眼,最后由楚芷芩代劳为她取来。 “这个秘境的灵兽怎么如此胆小,见了人就跑?” “许是圈养久了失了血性,又极少见到人,这才躲了起来。” “是啊,灵兽圈养久了总是会磨去一身尖刺与棱角。”手中的玄霜草被蹂/躏成汁/水从掌纹滴落,冷君竹看向楚芷芩,“那么人呢?人若是被圈养起来又当如何?” 面对冷君竹突如其来的质问,楚芷芩神情疯癫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又想离开我?又要抛下我一个人去哪里?” 被握住的手腕隐隐作痛,素色链条突然发烫,像是在警告她,哪儿也不许去。 疯子。 冷君竹冷冷地看着她。 第11章 蛟 无论百年前亦或是百年后,楚芷芩总是最先低头认输的那一个。 冷君竹只不过是轻蹙眉头,小声喊疼就能让疯疯癫癫的楚芷芩眼神清明恢复正常,随后慌慌张张地松开手向她道歉。 真没意思。 冷君竹在楚芷芩看不到的地方瘪嘴。 几日前,她从青霜剑上得到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跨越百年的记忆让她偷窥到了一丝她苦苦找寻不到的答案一角,但这仍然不够,仍然无法解释她为何会对楚芷芩涌出无法言说的情愫和心疼。 为了找出答案,她才决定继续留在楚芷芩身边,至于其他的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 冷君竹轻抚楚芷芩的脸,令她梦萦魂牵的脸在易容丹的作用下变得陌生,唯有那双圆圆的眼睛,依旧灿若繁星,摄人心魂。 这个人还能让她停留多久呢? “不是要带我去中心区域吗?怎么还不走?”冷君竹选择放过楚芷芩一马。 “好啊。”楚芷芩转悲为喜在冷君竹尚未反应之际将她拦腰抱起。 冷君竹:“?” 楚芷芩无辜的看着冷君竹:“虽说不可御剑飞行,但还是能轻功的。” 冷君竹:“……” 冷君竹:“那你抱稳点,摔了我唯你是问。” 楚芷芩:“当然。” 楚芷芩的怀抱很可靠也很温暖,淡淡的桂花香萦绕鼻尖,耳边是她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跳个不停。 假若冷君竹不是魔界之人,只是个普通女子,或许就这么依靠在她怀里,当她的知心人也不错。 只可惜,她不是。 身边的景色飞快地向后飞驰,一路上,冷君竹闭口不言,楚芷芩亦是。 偶尔冷君竹瞥到有心仪的天材地宝时,才会开口喊住楚芷芩,让其停下为她取来。 这点小小的要求,楚芷芩自然不会不从。 剑阁长老拥有的定弥成秘境信物不像普通弟子只能从秘境里选择三件天材地宝带出去,长老信物能从秘境里带走十件,且无等级限制。 更何况这样的信物她身上有两个。 但凡冷君竹看上的,楚芷芩二话不说提剑为她取来。 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让两人花了近三个时辰才抵达中心区域域。 巨大的湖泊镶嵌在幽绿的森林里,瀑布奔腾而下溅起数丈水雾。 湖泊深不见底,森林中的灵兽丝毫不敢跨过雷池一步来此饮水嬉戏。 整个中心区域域空无一人。 楚芷芩将怀中的人轻轻放下,等到冷君竹站定后才收回环在她腰间的手,牵着她来到湖边。 第13章 “这里就是中心区域?好像也不过如此啊。”冷君竹好奇地环视四周一圈,最后失望地收回视线,“我还以为有多神秘呢,合着就一个小水池。” 楚芷芩但笑不语,想必池中之物听了要跳脚破口大骂了。 果不其然,冷君竹话刚说完,平静的池水激起百尺浪花。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对我的地盘指手画脚挑三拣四的。”庞大的身躯顶/开湖面,虎首鱼身而蛇尾,似蜥蜴而大身。其声如牛鸣,嗡嗡震耳。 池中之物竟是一条蛟,观其首,有对鼓包,隐有化龙之势。 冷君竹挑眉:“我道是谁,原来是条小蛟龙。” 蛟龙喷出龙息,湖边的大树被这阵龙息吹得连根拔起,飞到空中。 冷君竹和楚芷芩在风中站定不受影响。 蛟龙并不生气,“你个小蛇也好意思来打趣我,人类,这次你来又想要什么?” 蛟龙灯泡般的眼睛微微挪向楚芷芩,“嗯?多年不见,倒是换了副皮囊。” 楚芷芩抱拳行了个礼:“为了隐匿踪迹,特地服了易容丹修改面容。” “此次前来是为满足好友的好奇之心,特带来看看顺带找蛟兄讨要点好东西。” 蛟龙哼了一声:“你倒是把我当做人情了。罢了,且等我寻来。”说完蛟龙潜回水里,向下游去。 蛟龙走后,冷君竹问楚芷芩:“你和这条蛟龙认识?” 楚芷芩点头。 大约五十年前,她为寻一方灵草进入秘境,最后在湖边发现苦寻多年的灵草,不等她动手,湖面向上鼓起,一颗硕大的兽首从水里探出来。 蛟龙:“人类,这不是你能动的东西。” 楚芷芩拔剑:“我若偏要呢?” 蛟龙:“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一人一蛟在空中大打出手,刀光剑影,龙息水/弹。 万里晴空乌云密布,雷电在云堆里游走轰鸣。无论是低阶灵兽亦或是开了灵智的高阶灵兽通通在这吞天蔽日的灵威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场对决足足打了三天三夜,最终以平局结束了打斗。 楚芷芩衣冠凌乱,气息不稳,脸上和手上数道伤痕。 蛟龙也没占到便宜。 坚如寒铁的皮肤被剑划出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尾巴脊骨隐隐作痛,似乎刚才楚芷芩踹的那脚起了效果。 “人类,你要九星幻草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 “哼,想要那就打赢我再说罢!” 于是刚休战的一人一蛟再次纠缠在一起,打得昏天暗地闹得秘境不得安宁。 最后,蛟龙稍弱一筹,被无忧剑抵住命门。 “我只想拿我想要的,并不想取你性命。” “既然是我技不如人,那你取了去吧!” “多谢。” 一人一蛟均没有想到,这场架竟让她们在日后成为了好友。 楚芷芩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冷君竹听后无语凝噎,她没想到居然是打出来的关系。 “它什么都不问,就不怕拿来的东西我不满意?” “且等吧。” 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蛟龙那颗硕大的脑袋再次浮出水面。 它张开嘴巴,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三颗光球从它嘴里飞出来,落在楚芷芩手中。 “给那条小蛇用吧,观她魂魄,似有残缺,此物可滋养她的魂魄,弥补残缺。” “多谢。” “你我无需客气,今日还有其他修士,想必我的出现已经引起她们的注意,若是不想被发现,还是速速离开为好。” “嗯,我们这就离去。” “下回再见定要好好叙旧一番。”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蛟龙潜回湖底,继续修炼。 “什么叫我魂魄有所残缺?”蛟龙的话在冷君竹心里激起一层涟漪,换做几个月之前,有人告诉她她的魂魄残缺不全,她定是要对方好看的。 如今经过青霜剑一事和对楚芷芩莫名升起的情愫,冷君竹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如蛟龙所言,丢失了某部分魂魄。 楚芷芩摇头,“我们先出去吧,这药吃不吃都在你。” 冷君竹挑衅道:“怎么?我们剑仙大人还怕了那几个人不成?” 楚芷芩叹气:“并非如此,只是多年同门,还是莫要起冲突为好。” 冷君竹撇过头不去看她。 相处多日,楚芷芩明白这是冷君竹无言的妥协,她再次抱起冷君竹离开中心区域。 偏西方向。 赶路中的丁瑛等人忽有所感转头望向中心区域。 “师姐……”叶灵儿拉着林鸿雪的衣角看向丁瑛担忧地问道:“会不会是那两个人?” 丁瑛沉思片刻后摇头道:“我也不知,只不过真是她们也与我们无关。早在之前,我等已仁尽义至告知她们万不可闯进中心区域。” “可是……”叶灵儿还未说完,林鸿雪拉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别说了,师姐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们这个修为能操心的事,中心区域有动静,长老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我们去了除了添乱还能帮上什么?” 叶灵儿点点头:“我知道了。” 以林鸿雪对叶灵儿的了解,她知道叶灵儿心中定是不服的,遗憾的是她现在的修为无法支撑叶灵儿胡作非为。 回去后要加强修炼了,林鸿雪暗暗发誓。 “继续赶路吧,夜晚的森林更加危险,以防万一我们尽量在天黑之前抵达。”丁瑛看着开始暗淡下来的天色说道:“中心区域的动静可能会造成部分灵兽因受到惊吓到处窜动,除非迫不得已,万不可伤害它们。” 上官燕点头:“好。” 四人继续赶路,一直坐在石头上等待历练弟子归来的楚钰和柳如霜在蛟龙出现的那刻一齐睁开眼睛。 楚钰和柳如霜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 “不是说蛟龙在五十多年前陷入沉睡了吗?今日怎么突然醒来?”楚钰担忧地望向中心区域,但愿她们四人不要出事为好。 柳如霜淡淡道:“与其在这胡思乱想,不如亲眼瞧瞧是什么情况,走吧。” 楚钰觉得柳如霜说的也对,点头道:“好。” 两人御剑朝着中心区域前进,柳如霜放出神识一点点搜索可疑的目标,结果还真被她找到了。 纵使楚芷芩的伪装再过成功也逃不过柳如霜的眼睛,两人对峙百年,对彼此的了解程度说不定高于她们自己本人。 怪不得她总感觉到秘境里似乎有两道若有似无的存在,可是当她仔细感知后,又毫无发现,她也就当做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 若不是蛟龙现身,她还真抓不到那人的狐狸尾巴。 柳如霜面若癫狂,楚芷芩,你真让我好找。 可惜,她们来晚了一步。 当楚钰和柳如霜赶到时,楚芷芩已经带着冷君竹离开秘境趁着沙漠夜色御剑飞往就近的城镇。 恢复了原本样貌的两人在夜色朦胧的深夜找了家客栈入住。 “喂。”冷君竹喊住准备更衣入睡的楚芷芩,表情不够自然的说:“那个药……我吃。” 楚芷芩诧异极了:“此话当真?” 冷君竹破罐子破摔道:“是又怎样!你再啰哩巴嗦试试?” 楚芷芩立马道歉:“对不起,我明白了。” 她从储物戒里取出蛟龙所给的灵草,碧绿的叶子在夜晚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冷君竹接过灵草,纠结几息后闭上眼睛吃下灵草。 刹那间,灵草的柔和白光将冷君竹整个人包裹起来,浓浓的睡意不断冲刷着冷君竹的识海,她在这阵睡意中缓缓睡下。 直到冷君竹彻底睡着,楚芷芩从储物戒里又拿出一样东西——如同萤火般的七滴记忆。 她看着冷君竹安静下来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还请原谅我吧。 一滴圆润可爱的记忆从瓶口飘出,慢慢融进冷君竹的眉心。 第12章 第一滴记忆 火,好大的火。 无尽的黑夜被大火染红,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和痛苦的呻/吟汇聚在黑红交织的空中,压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剑阁的师妹们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到处奔走寻找幸存下来的人,素白的裙边沾染了浸满鲜血的泥土。 断壁残垣之下埋了多少具尸体,流了多少饱含冤屈的鲜血? 冷君竹不得而知。 她像一具木偶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木木地看着满地硝烟狼藉。 是那双眼睛让她找回了神智。 在火光之中,在废石瓦砾之下,在狭隘的缝隙里。 那双黑色的眼睛倒映漫天火光,鲜红的血划过她薄得看得见青红血丝的眼皮,她没有眨眼,没有绝望,她的眼底充斥着对活下去的渴望。 第14章 冷君竹一生见过太多不同的眼睛。 它们或是嚣张跋扈、或是清冷孤傲,其中更是不乏有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双眼,可唯独只有这双被困在废墟之下的眼睛和她产生共鸣。 一瞬间,冷君竹迷茫多年的心找到了可以扎根的土壤,它们欣喜若狂地在此长出肆意霸道的根系紧紧抓住这片土壤,它们在这里长出参天大树。 “师姐,我们试过了她都不让我们靠近。”楚钰站在废石堆前面不知所措,她和众姐妹们一但靠近废石堆里的人,对方就会发出野兽威胁般的嘶吼。 楚钰担心这般下去,废石堆里的人无论是精神或者是**都会崩溃。 柳如霜显然不认同,“大不了先将她劈晕了带出来,何苦在这与她对峙。” 楚钰急忙劝道:“柳师姐万万不可,救人切忌急躁!” 柳如霜不服道:“那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就和她站在这里眼瞪眼?” 楚钰:“我——” “我来试试看吧。”冷君竹打断她们即将吵起来的对话,“实在不行再看看如何在不伤对方的情况下将她弄晕。你们退到旁边吧,我一个人来就够。” 柳如霜不情不愿退到旁边。 冷君竹收起青霜剑,慢慢靠近废石堆,缝隙的眼球随着她的走动而转动。 “别怕,你看,我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对不对?”她朝那双眼睛展示空无一物的双手,脚一点一点慢慢挪动。 她听见废石堆底下传来微弱的呜咽声,如同受伤了的小兽色自以为凶猛,实则厉内茬地呜呜。 冷君竹强忍落泪的欲/望对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现在帮你把外面的石头搬开,你乖乖的不要动哦。” 废石堆里的人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反对,冷君竹赶忙蹲在地上清理石块,退到一边的剑阁弟子见状纷纷上前帮忙,无奈刚一靠近,废石堆下的人立马发出残破风箱般的“嗬嗬”嘶吼。 冷君竹急忙挥手让她们退后:“你们去其他地方帮忙吧,这里交给我。” 柳如霜急切道:“我们怎么能让师姐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要留下来!” 楚钰拉着柳如霜的手:“交给师姐吧,我们在反倒是添乱了。”: 柳如霜还想争取留下来的机会,但是冷君竹一个眼神直接将她劝退,她不情不愿地跟在楚钰身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到身边的人都散去后,冷君竹靠近那道缝隙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她们都走啦,不要怕,我接你出来。” 那双眼睛眨了眨,没有反对。 冷君竹莫名受到了鼓舞,搬开石头的手更加利索轻快,她边搬边和对方说话,安抚着对方不安的心。 随着压住小孩的石头越来越少,冷君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太多血了,这么大的出血量可见石头下的小孩情况之糟糕。 当最后一块封住出口的石头被搬开,废石堆里的人终于露出完成的面貌,冷君竹倒吸一口气,随后被喷涌而出的愤怒与心疼淹没。 那是一个尚在垂鬓之年的幼童,她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细小的胳膊和双腿呈现不正常的扭曲,糟糕的情况让她只能半靠在石头上不得动弹。 她凌乱的头发沾满了乌黑的血迹团成一缕一缕的结,冷君竹从她的面孔隐约辨认出对方是个女孩。 女孩身上的伤放在任何一个成年人身上都会痛得对方打滚痛哭,然而她只是静静靠在石头上,一言不语。 她的眼睛还在眨吗?她还活着吗?冷君竹双手颤抖,她喉咙深处像是梗着一块冰块,咽不下吐出来就这么冻在喉咙深处,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四肢,她差点窒息在这阵恐惧当中。 “嗬、嗬嗬……”女孩对着冷君竹眨眨眼,单薄的胸口激烈起伏几下又归于正常。 冷君竹如梦初醒,卡在喉咙的心落回原位,她轻轻擦去女孩脸上的污渍哽咽道:“姐姐带你去治病好不好?拒绝的话你就眨两下眼睛。” 女孩没有动,任由她检查自己的身体。 冷君竹当她同意了。 当冷君竹检查到女孩的脖子时,她才明白了为何女孩说不了话。 女孩纤细的喉咙上被人用刀片划出一道不致命但能让她开不了口说话,血结了痂,又不断从结痂的地方渗透出来,反复如此。 愤怒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冷君竹不得不咬紧牙齿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先喂你吃点药。”她压抑着怒火从储物戒取出大大小小的玉瓶倒出一颗颗丹药,她甚至不敢用力掰开女孩的嘴巴,只是轻哄着让她张嘴,好在女孩乖乖地张开嘴巴吃下丹药。 冷君竹尽量不去看女孩张开后满是鲜血的嘴巴。 很快,药开始起了效果,女孩对冷君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那双圆圆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眼底没有一丝阴霾。 冷君竹也跟着笑了,她轻轻抱起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用一件披风盖住怀里的人只留出一个小小的缝隙让她能够观察外面。 “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了?”解决完牵忧之事后,冷君竹脚步稳健地走向楚钰。 楚钰朝她点点头:“大致处理得差不多了,活着的基本都送去最近的城镇治疗,至于尸体则是集体安排火化,免得滋生瘟疫。” “那几个魔修全都绑了被柳师姐押送回宗门由大长老亲自审问,这次势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活下来的人一个交代!” “师妹辛苦你们了。”作为这次的领头师姐竟在执行任务的期间丢下师妹们和任务,冷君竹感到万分的羞愧,此次任务结束回到宗门,纵使是师妹们不说,她也要向长老请求处罚,为自己的过失负责。 “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启程回宗门,剩下的交给附近剑阁势力的人来处理就好。” “是。” 其余师妹们结伴回到休息处,唯有楚钰留了下来,“师姐这是……” 冷君竹点点头:“是她,虽然想今晚就回宗门为她疗伤,但是师妹们已然累了一天,还是休息一晚再启程不迟。” “师妹,辛苦你和如霜了,这次任务身为师姐的我不仅没有站出来主持大局,甚至丢下你们自行行动,实在是惭愧。”她叹了口气,为了自己的失职。 楚钰惊讶地张大眼睛:“不,师姐别这么说!正是有师姐在,我们才能成长到如今,与其说是你的失职,不如说这是对我们多年来修炼的一个考核,师姐则是验收这场考试的考官。” 冷君竹摇摇头:“不必为我开脱了,走吧,回去吧。”说完她抱着怀里的人匆匆离开。 楚钰怔怔地看着冷君竹离去的背影,她总觉得师姐似乎变得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回到住所,冷君竹顾不上换下身上沾染了乌*黑血渍的衣服,轻手轻脚地将女孩放在柔软的床上。 “你的伤……”她哽咽了下又接着说道:“回到宗门后我会请师尊为你疗伤,到时候你要乖乖听师尊的话,这样才能好起来知道吗?” 女孩发出两声“嗬嗬”,笑了笑,像是在说她明白了。 “真乖。”冷君竹抚过她的额头,“睡吧,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圆圆的眼睛在闭上之前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脸烙印在脑海里,永远永远的记在心中。 冷君竹点了支安魂香,又取来热水毛巾,小心翼翼为熟睡的女孩擦去皮肤表面的污渍,只为了她能睡得更加安稳一些。 第二天清晨,剑阁一众师姐妹们御剑离开这个令人心生胆寒的人间炼狱。 冷君竹一改从前的冷静,匆匆交过任务后带着经过一夜休息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女孩赶往玄青师尊的院落。 “师尊!”玄青剑尊的亲传大弟子总是有额外的特权的,这不,冷君竹无需经过门童的报备,直直往玄青所在的院子跑了去。 “何事这般慌张?”玄青在屋内听到了自家爱徒焦急的声音后赶忙出来迎接,她看到自家一向成熟稳重的徒弟怀里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小孩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冷君竹如同抓住了救命的浮木,颤抖着声音说道:“师尊,救救她吧!” 玄青没有多问,她搭在小孩手腕把脉,娟秀的眉越皱越紧,“她这一身的伤怎么来的?手筋脚筋和喉咙的伤竟是伤势最轻的,她最严重的是全身经脉寸断,灵根尽毁,只能当一辈子的废人。” “不……师尊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冷君竹无法接受这个事情连连后退。 玄青叹气:“先将外伤治好吧,经脉灵根一事再寻个法子,你随我进来,稍后好好和我说说是什么情况。” 冷君竹勉强打起精神:“是。” 两人走进房间,不多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破碎的惨叫声飘了出来。 第13章 第一滴记忆2.0 淡雅的熏香慢慢掩盖血腥味,玄青慢条细理地洗去沾染到手上的血迹,方才她亲手将那孩子断掉的手和脚接回去。 第15章 能让正常成年人痛晕的痛苦竟然只是令小姑娘发出轻微的、难以抑制的破碎惨叫。 玄青对她刮目相看,不由得好奇她的身份,是何种经历才能让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忍受常人所难忍受的痛苦。 她示意冷君竹坐下,一杯温度适中的茶出现在冷君竹手边,“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 冷君竹喝了口热茶后缓解了紧绷的神经,“昨晚是这样的——” 昨晚之事冷君竹一一向玄青道来,在说道女孩身上地伤势之时,冷君竹不免哽咽,反复深呼吸几回后,她接着往下说。 “昨晚小姑娘睡下后,我寻了几名受伤不算严重的修士询问她的身份。其中一名修士告诉我,小姑娘是楚家的小小姐,名唤楚芷芩。” “楚家?” “嗯,淮阳楚家的分家。族中修为最高的应当是他们的大长老楚淮天,半步化神,昨晚我和师妹们只找到了一截楚淮天本命灵剑炎阳剑的碎片,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楚家直系弟子全部罹难,只剩下几名旁系的修士侥幸逃生。” “至于楚家家主一支……”冷君竹停顿片刻,艰难道:“除了楚芷芩,无一幸免。” “根据存活下来的修士所描述,这次袭击楚家的魔修不出意外应该是魔界十二魔神之一的时鹤轩。此人生性残暴,手段残忍,凡是他出手的,几乎是尸山血海无一幸免。” “楚芷芩之所以没有被灭口估计是他的恶趣味使然,让一个经过各种折磨的小姑娘在石头堆下一点点看着自己生命在流逝却于事无补,简直是畜生行为!” 冷君竹越说越是气愤,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深陷掌心落了点点的红。 她想起楚芷芩身上的伤,血肉模糊、筋骨寸断。在这种情况之下,楚芷芩却被迫时时保持着清醒,连昏死过去都无法做到。 玄青听罢亦是被时鹤轩的畜生行为气得双手发抖,恨不得亲自手刃他好解心头之恨,她冷声问道:“知道楚芷芩被折磨的原因吗?” 说到这个,冷君竹不得不为楚家喊冤:“……祸从口出!” “楚家旁系的几名修士在外喝酒时吹嘘本家直系小姐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小小年纪实力不俗,长大后必成大器将魔界杀得鸡犬不宁,不得安生。” “恰逢魔神时鹤轩也在那家酒肆喝酒,当天晚上气势汹汹带着一队的人马杀进楚家。” “再后来的细节他们也就不得而知了。” 冷君竹说完不由得叹气,谁能想到灭门之灾仅仅是因为旁系弟子酒后几句口无遮拦的话,还恰好被人听了去寻上门来了呢。 玄青沉思道:“可惜现在所谓的正派根本不敢跟魔界对峙,恐怕楚家一事,除了我们会管,其余的估计……”她摇摇头为正派缩/头/乌/龟的行为感到不耻。 “唯一有望替楚家报仇的人如今却……”形同废人,说不好一辈子都要在药罐子中度过。 “师尊,你一定有办法治好她的对不对?她还那么小,不都说小孩的根骨可塑性是最强的吗,万一、我是说万一能治好呢?”冷君竹想起楚芷芩那双能看透人灵魂的双眼,她不忍这双眼睛失去应有的色彩,染上挥散不去的阴霾。 “静心!”玄青放下手中的杯盏,皱眉问道:“你最近怎么回事,越发的毛躁。我听说了,这次的任务你中途离开,是为了救她是吧?” 玄青的这声呵斥唤回了冷君竹的理智,她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当时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等楚芷芩醒来后弟子自会去司南长老那里领罚。” 玄青叹气:“为师的意思并非如此,你素来稳重又识大局,这么多年来不曾令为师担心过,宗门里的长老、弟子都对你赞叹有加。只是你近日来的表现和从前大不相同,为师实在是有些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冷君竹望向床上睡得不太安稳的楚芷芩。 昨夜扭曲的肢体在师尊的治疗下恢复了正常,细细的胳膊和脖子上缠满了绷带,她眉头轻蹙,呼吸微弱,四肢在睡梦中时不时抽搐两下。 那双令她全身战栗的眼睛藏在薄薄的眼皮下,偷窥不得半点星光。 玄青问道:“是因为她对吗?” 自家爱徒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柔情,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怜惜,玄青又怎能不明白呢? 冷君竹也不扭捏点头认下。 “看到她的那刻,我就知道,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哪怕死亡?” “即便死亡。” 冷君竹没有被玄青的质问所击退,她目光坚毅,语气笃定,丝毫不畏惧所谓的死亡。 “唉。”玄青今天不知叹了多少声气,她万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宗门任务竟然让自家爱徒遇到所谓的命定之人,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罢了,人各有命,是福是祸还是要她自己来做决定。 “领罚倒是不急,你不在谁来照顾她?难不成还指望你的师尊来照顾吗?等楚芷芩身体恢复后再去找司南领罚吧。” “多谢师尊!”冷君竹面露喜色,她本来还在担心,她去领罚了还有谁能替她照顾楚芷芩,现下能够延迟处罚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玄青摆摆手,“这两天先让她待在我这儿,等身体稳定下来再带回你那儿吧。” “为师先走了,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吧。” “是,师尊再见。” 玄青离开后,房间里静得剩下楚芷芩虚弱的呼吸声。 冷君竹坐在床沿,瘦瘦小小的楚芷芩躺在床上简直像是要被棉被吞噬。 方才师尊为她治疗时,从她身上取下数百枚大小不一的骨钉。 仅仅因为他人一句话,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要承受这等非人的折磨和痛苦,要不是以她如今的修为尚且打不过身为魔神的时鹤轩,她早提着青霜剑杀进魔界取他性命。 快些好起来吧,冷君竹抚摸着楚芷芩杂草一样的头发,泥土混杂着血迹在头发里团成结,奈何条件有限,只能等楚芷芩伤势稳定下来才能为她清洗身子。 这般过了三天,昏睡中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冷君竹喜出望外。 这三天里如果不是楚芷芩的胸口还有起伏,她险些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一句冰冷的尸体,为此她没少去叨唠她的师尊,把玄青烦个半死最后被一脚踹出来。 “以她的伤势能睡着就不错了,没其他的事少来烦我。” 冷君竹默默回到房间坐在床沿发呆。 一声轻微的呻/吟拉回她的思绪,她急切地低下头,仔细观察楚芷芩的情况。 紧闭三天的双眼在冷君竹紧张期待的目光下缓慢睁开。 “感觉如何?”冷君竹关切道。 大概是刚醒过来,楚芷芩反应迟钝张大一双眼睛的,目光呆滞,过了好些时候才缓缓点头。 冷君竹悄悄松了口气,她险些以为楚芷芩这一觉把自己睡傻了。 “要不要喝点水?你的四肢刚续上不久,可能还用不上力气,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帮忙。” 楚芷芩喉咙的伤势还未完全痊愈,她本想开口道谢,却只发出短暂的“啊啊”声,她闭上嘴巴,朝冷君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冷君竹扶她坐起来靠在枕头上,随后倒来一杯温热的水放在她嘴边方便楚芷芩喝水。 许是渴了许久,楚芷芩咕噜咕噜一整杯水喝完还有些意犹未尽舔舔嘴巴,不过冷君竹没让她喝太多,“先喝这么多吧,晚点我去盛点粥给你,师尊说你目前只能吃些汤汤水水的东西,这段时间先辛苦你了。” 楚芷芩摇摇头,她能再吃上东西已经是件天大的喜事了,早几天,她一度以为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现如今无非是无法吃除了汤水以外的东西,已经是很好的一件事了。 “我去喊师尊过来,你一个人待着一会儿可以吗?” 楚芷芩点点头。 冷君竹摸摸楚芷芩的头夸她:“真乖,我马上回来。” 冷君竹刚走没多久就带着玄青师尊进来,被魔神折磨了一个晚上的楚芷芩乍一看到陌生人不由得身体紧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玄青,嘶吼声堵在喉咙里,像极了被吓到炸毛的小狸奴。 玄青没有理会楚芷芩如同挠痒痒一样的威胁径直走到床边抓起她的手把脉。 “恢复得不错,再过半个月可以试着下床走动,这几日还是以流食为主,减少身体的负担。至于你一直关心的问题,罢了,等她身体好全了你带她去隐霞谷试试看吧。” 冷君竹喜出望外道:“多谢师尊!” 玄青没好气地点点她的额头:“你呀,现在谢我为时尚早,到时候我会提前和隐霞的谷主联系,届时你带着她去便可。” 冷君竹点头。 “我先走了,再不走你的小姑娘要把我盯出洞来了。” “抱歉,芷芩只是——” “无碍,我走了。” 第16章 “师尊再见。” 玄清离开后,冷君竹轻轻刮了下楚芷芩的鼻子说道:“下次不许对师尊这般无礼了知道了吗?” 恢复正常的楚芷芩睁着一双大眼睛歪着头看她,也不知听没听明白。 “我去熬粥,你累了就休息,我很快回来。” 楚芷芩“啊”了一声,露出一个极小的笑。 半个月后—— 天气晴朗,暖风煦煦。 在屋里躺了半个月的楚芷芩终于得以下床尝试走路。 为了这一天,冷君竹熬了不知多少骨汤,每日睡前更是为楚芷芩按摩受伤的关节,只为了今日能够更好的走路。 “我们慢慢来,别太心急。”冷君竹扶着楚芷芩下床,比起当事人楚芷芩她显然更加紧张,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楚芷芩还是在安慰自己。 “师姐放轻松,会没事的。”经过半个月的调养,楚芷芩喉咙的伤势几乎痊愈,如今的她不再需要通过比划和摇头点头来和冷君竹沟通,现在她可以随时将心里所想表达出来。 她笑着说:“就算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时候学习走路不也经常摔跤嘛?” 冷君竹叹气:“我当然知道,只不过该担心还是会担心罢了。” “没事的,相信我吧!”眼前的小姑娘笑得灿烂,仿佛半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如过往云烟,不曾在她心里留下什么。 冷君竹被她的笑容感染,心中揪心的紧张逐渐消失。 楚芷芩察觉到冷君竹不再紧绷着精神后拍拍她的手臂说道:“剩下的交给我吧。” 冷君竹:“嗯…” 楚芷芩深呼一口气松开冷君竹搀扶她的手,往前迈步。 先是右脚。 曾经被挑断的脚筋,打断的骨头连着肉被人掰成诡异的角度,带着尖刺的骨钉钉入腿骨只为了看她露出痛不欲生又求死不能的表情。 这些统统成为过去了。 她的腿早在半个月前就在玄青师尊的治疗下恢复正常,现在她只需要大胆往前走,证明自己是可以的。 右脚稳稳落地,接着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当楚芷芩连续迈出三步而没有摔倒时,她转过头开心地笑了。 “师姐快看!我就说我可以的!” 这个笑容属实可爱,圆圆的眼睛笑得弯成圆月,两个小虎牙尖尖的,每一处无一不透露着喜悦。 冷君竹被她的快乐感染,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也跟着笑了,“小心看路!当心摔了!” 话音刚落,上一秒还在求表扬的楚芷芩,下一秒腿一泄力失了重心在冷君竹惊讶的注视下摔倒了。 冷君竹跑过去扶她起来关切道:“疼不疼?” 楚芷芩笑着摇摇头:“不疼。” 冷君竹没好气地捏住她的脸颊向外拉扯:“你还笑,吓死我了。” “只是摔了一下罢了,没什么大碍的!要是因为害怕摔倒而不敢走路那才是出大事呢!”楚芷芩任由冷君竹捏她的脸,“再来一次吧!这一回我一定要比刚刚更进步!” “来吧。”冷君竹拉着她的手,“累了就休息。” 楚芷芩顺着这股力站了起来,“嗯!” 时间转瞬即逝,楚芷芩在冬季来临之际终于能够独立行走,不再需要依托冷君竹的搀扶。 现在的她甚至能跑能跳,每天奔波于各个山峰。 昨夜大雪纷纷,每个山头落满了雪花。 小姑娘改掉了先前害怕生人的毛病,今天一早便穿着藕粉绣花斗篷怀里抱着刚折下来的寒梅,小步快跑地冲向冷君竹。 “师姐快看,这枝梅花开得好艳!”楚芷芩献宝似的递给冷君竹,圆圆的眼睛里盛满期待,期待着师姐能够摸摸她,夸夸她。 “慢点,当心摔跤。”冷君竹俯下身来替她拂去头顶的落雪,顺带整理她因跑路而凌乱的斗篷,“确实好看,师妹哪摘的?” 楚芷芩笑颜一展,开心道:“上玉霞峰摘的,师尊让我挑一枝折好摆在屋里头。” 玄青师尊在楚芷芩能够下床走路后不计较对方之前无理的态度收了她当徒弟。 冷君竹轻笑:“那便摆在师妹屋里吧。” 楚芷芩摇头:“这是给师姐的。” “好,多谢师妹。”冷君竹捏了捏楚芷芩刚养肥了不少的脸颊,“不过我们要出一趟远门,师妹随我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楚芷芩问道:“那梅花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挑了枝最好看的梅花。 冷君竹回道:“莫担心。” 师姐说了莫担心,那便是不用担心。 “师姐,我们要去哪里呀?” 冷君竹牵着她的手迈过门槛轻声道:“去隐霞谷,不过要先在抚仙镇落脚。” “隐霞谷?那是什么地方,离我们这远吗?” 楚芷芩失去了十岁以前的记忆,她不记得楚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她一睁眼就是满脸担忧的师姐。 她不记得她的家人了,但是家人应该和师姐是一样的吧! 总会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前进。 在她短暂的记忆里,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剑阁山脚下的城镇。 镇上有好吃的糖葫芦,甜丝丝的甜汤,最重要的是,她可以一整天都牵着师姐布满茧子但是干燥可靠的手。 她曾抚摸过那些老茧问师姐疼吗?师姐只说习惯了。 习惯了。 那就是疼过的。 楚芷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白嫩嫩的,不带一丝的伤疤。 “师姐,我什么时候能练剑呀?” “等我们从隐霞谷回来。” “真的?” “嗯。” “那太好啦,以后换我保护师姐!” 师姐听完只是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没有应答。 两个人收拾完行李就这么牵着手往山下走。 “师姐,为什么我们不用飞的呀?”她曾和师姐御剑飞行过。 风轻轻吹在脸上,大地在她脚下,遥不可及的苍穹变得触手可得。 她喜欢飞的滋味。 师姐没有回答,反问她:“不喜欢和师姐一起走下山吗?” 楚芷芩头摇得像拨浪鼓,“喜欢的!不过师姐要一直牵着我哦。” “好。” 说是好,其实两人走到山门,师姐便召唤本命灵剑带着楚芷芩御剑向着抚仙镇飞去。 楚芷芩搂着师姐的腰,半张脸藏在师姐的斗篷里,半张脸偷偷俯瞰脚下的风景。 银装素裹的大地在脚下飞驰而过,风雪自动绕过她们,楚芷芩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冷,她知道,这是师姐的灵力在保护她们。 若是时间一直停留在这刻多好啊…… 昏睡了一天的冷君竹睁开眼睛,金色的蛇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光。 她做了一个讨人厌的梦。 第14章 博弈 第二天清晨,楚芷芩照例拧了一帕温热的毛巾准备为冷君竹擦拭脸颊。 不料她的手刚靠近冷君竹的脸,原本规矩交叉叠放在胸前的手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楚芷芩诧异的同时皱起眉头,看来最近她有所懈怠了,竟然没有察觉到冷君竹的动作。 “你要做什么?” 紧闭了一天一夜的眼睛缓缓睁开,浓密的羽睫之下,幽暗的黑色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楚芷芩熟悉的不带一丝感情的金色。 冷君竹一双蛇瞳冷冷地看着她,语气森然。 楚芷芩一时竟无所适从。 打从她们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冷君竹用这般冷淡的语气问过话了,她讷讷道:“你昏睡了一天,我想帮你擦擦脸……”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淡,冷君竹扶着额头解释道:“抱歉,做了个梦,人有点不太清醒。” “没事。”楚芷芩扶她坐在床头,上手为她按摩肿胀酸涩的额头,“你现在感觉如何?” 冷君竹眯起眼睛道:“还好。” 楚芷芩:“……” 两人沉默不语,房间瞬间重归宁静。 过了好一阵子,楚芷芩率先打破沉默,她忍不住问道:“你……还记得昨晚做的梦吗?” 前天晚上,属于师姐的一滴记忆成功融进冷君竹的识海。 在得到记忆后,花灵曾告诉过她,记忆融入识海后会以梦境的形式出现,这种方式和识海进入记忆不同,它更能让对方身临其境,感记忆主人所感,知记忆主人所知。 当年花灵本想将记忆融入自己的识海去探索她想要知道的答案,但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她转念一想,一滴记忆只有一次机会,倘若她不能从中得到答案,只怕会白白浪费这七滴记忆,得不偿失。 为此花灵劝阻过楚芷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记忆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楚芷芩不为所动。 记忆是死的,人是活的。 第17章 师姐不在她守着一屋子的记忆又有何用?与其死守着记忆不如让它发挥出最后的价值,更何况玄青师尊为她争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再者她从不是畏手畏脚之人,相比之下她宁愿放手一搏,当一个赌桌上的赌徒,推出所有的筹码,只为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 楚芷芩的问题只得到了冷君竹一个漫不经心的回答:“忘了,估摸着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末了她又补了句:“怪讨厌的。” 楚芷芩按摩的手一顿。 怎会不重要呢。那些过去怎会不重要呢? 冷君竹的话像是柄淬了毒的利剑狠狠刺在楚芷芩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剧烈的疼痛疼得她眼眶发热,脸颊两侧绷得紧紧的,她只能咬紧嘴唇才能不让眼泪落下。 “没关系的。”她听见自己颤抖着嗓音说道:“会好起来的。” 一滴记忆不行的话,还有六滴。 “大概吧。”冷君竹并不在意,她挥开楚芷芩的手声音略显烦躁道:“我想沐浴,你帮我叫桶热水来吧。” “好,我现在就去。”一点小小的要求楚芷芩自然不会不从,她偷偷抹去眼角的眼泪,转身离开。 门关上了。 一直游刃有余的冷君竹突然卸了力气,重重靠在身后的枕头上,望着床顶发呆。 她怎么可能会忘。 昨晚的梦境历历在目,那呛鼻的硝烟混杂着血腥的味道,如同枯草的头发和沾满污垢的脸颊。 以及那双眼睛。 在地狱中闪烁着不屈向往着太阳的眼睛。 她如何能忘? 但,这些记忆是属于她的吗? 冷君竹摊开手掌,掌心细细弯弯的掌纹一如她现在的思绪乱作一团。 她记忆伊始是魔界昏暗阴沉的天空和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她经历过的一切无一不在告诉她,除了自己谁也别信。 男人不可信,女人不可信,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耄耋更加不可信。 信任,是魔界最不值钱的东西之一。 和表面欣欣向荣太平无事的九州不同,在魔界能存活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就连最让人看不起的烂鱼臭虾都能为了活下去委身求全,寻找能够翻身的机会。 自从她险些死在一个看似柔弱实则心狠手辣之人的手中后,冷君竹学会了从不看轻任何人。 冷君竹的一生是从泥潭中挣扎着往上爬,她的王座之下从不是花团锦簇的鲜花,是尸山血海,是死去亡魂的不甘呐喊,她身上是任何香薰荷包都遮掩不住的血腥味。 她甚至记得第一个死在她手中的人是谁。 而梦境之人与她截然相反,那个人在爱意中成长,顺风顺水的人生里没有一丝波澜,唯一泛起的涟漪还是为了那该死的楚芷芩。 冷君竹抚摸自己的脸,她的这张脸几乎和梦境之人生得一模一样,唯独眼睛。 那双和她神似又不完全相似的眼睛是干净澄清的,冷君竹甚至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何种模样——狡猾奸诈充满着无处遁形的恶意。 只有楚芷芩这个蠢货才会信她是她死去多年的师姐。 死人如何复活?天方夜谭也不过如此。 这样也好,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那她不好好把握加以利用岂不是白白浪费?冷君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光风霁月的剑仙大人沦落凡尘的狼狈模样。 不过—— 冷君竹想起楚芷芩那张灿若玫瑰的脸,她实在是喜欢得紧,她想她或许可以为了这张脸勉为其难保住楚芷芩一命。 就像楚芷芩对她做的事情一样。 拿条锁链锁起来,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苟延残喘度过她的余生。 想到这儿冷君竹忍不住扬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 她一定会得到她。 门开了。 楚芷芩的身后跟着几名提着热水的店小二,在进来之前,她冷声威胁道:“进去后不该看的别看。” 店小二纷纷垂下头不敢乱看。 等到热水倒完,店小二退出去后,冷君竹才施施然下床。 曼妙的身姿在山水画屏风后面若隐若现,氤氲的水汽缓缓升空,白色轻纱衣裙被素白纤细的手随意扔在屏风上,楚芷芩听见热水被拨开后的声音,一荡一荡的。 她眼观鼻鼻观心坐着品茶。 荡漾的水声接连不断,在楚芷芩喝第三杯热茶时,冷君竹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 “你能过来帮我擦背吗?” “……” “好。” 楚芷芩放下茶杯,同手同脚地走到屏风后面。 她看到一截洁白如藕的手臂搭在浴桶边上,泼墨般的长发被拨到一侧露出白皙消瘦的后背。 楚芷芩看不见冷君竹的脸,但是她听见了一声轻笑,想必是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窘迫,正在偷偷取笑她。 “还不过来?”一直没等到人,冷君竹转过头催促她。 “来了。”楚芷芩上前拿起毛巾浸入热水中吸满热水再拿出拧干。 眼前苍白的脊背被热水熏出一层薄薄的粉色,漂亮的肩胛骨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楚芷芩一时间不敢动手,恐惊飞了这只难以琢磨的蝴蝶。 “嗯?” “抱歉,这就开始。” 楚芷芩再次拧了一帕,轻轻擦拭冷君竹的背。 温热的毛巾不轻不重地在冷君竹后背打着圈,当长满茧子的手扶上她肩膀时,粗糙的茧子微微摩擦着她细腻的皮肤,带来阵阵酥麻。 冷君竹不由得瑟缩身子,以此来躲避这阵酥麻。 这很奇怪。 她在魔界当了不知多少年的魔尊了,又被多少侍女伺候着洗澡,但都不曾有过今日这般令她手足无措到想要逃避的感觉。 更可恶的是背后的毛巾根本不懂她现在的痛苦,依然不轻不重地在她背后打着圈。 “哗啦”一声,走神的楚芷芩被冷君竹坏心眼地拉倒在浴桶里,溅起的水花湿了楚芷芩大半边身子和脸颊,她趴在浴桶边,双手被迫扶在冷君竹赤裸的肩膀上才不至于摔进浴桶里, 楚芷芩:“?!” 冷君竹语气夸张道:“哎呀呀,剑仙大人是被热气熏晕了吗?这可怎么办呢?”她摸着楚芷芩湿漉漉的脸颊,声音轻柔:“是想和我一起吗?” “不……”楚芷芩涨红着脸摇头,她想要挣开这个怀抱却无从下手,冷君竹自然不给楚芷芩逃避的机会,她捏住楚芷芩的下巴强迫她与之对视。 “好姑娘,看着我。”冷君竹苍白的脸浮出几片烟青色的鳞片,她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柔媚,像一双小爪子轻轻挠过楚芷芩的手心,令她浑身发软无力。 楚芷芩像是没看见她脸上的鳞片顺从地着看向冷君竹。 那双金色蛇瞳不再是寒冬冰霜,而是秋日里沁了蜜的琥珀柔成两汪蜜浆,挣不脱也逃不开,只能深陷其中被蜜浆包裹起来,成为她的藏品。 “真乖。”湿漉漉的皮肤贴在一起,轻柔呼吸在耳边炸开,冰冷的吻密密落在她的耳垂、她的颈肩。 柔软的、好似没有骨头的手一点点剥开她的外衣,引/诱她迈入温热的水里。 迷迷糊糊中,一条烟青色的尾巴缠上她的大腿,向着更加幽深的地方深入。 蛇缠住了她的猎物,剥脱她的空气,让她窒息在这个怀抱里。 一场澡洗到日出三竿,水都不知道凉了几回,冷君竹才食髓知味地放过怀里软绵绵瘫成一团的楚芷芩。 “剩下的两株药我会吃完的。”冷君竹抱起楚芷芩离开浴桶,身上的水珠一瞬间被溢出的魔气烘干,两个人窝在被窝里,冷君竹拨弄楚芷芩的睫毛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吃完它们后,你必须放我走。” 冷君竹感受到指腹下的羽睫在轻轻颤抖,被吻得发红发肿的嘴唇抿在一起,她听见楚芷芩艰难地出声。 “好。” 第15章 火细蛇 定弥城秘境。 两天前由楚芷芩引发的中心区域的骚乱迫使无数中低阶灵兽四处逃窜。 此时丁瑛已经离开森林的范围,踏进炎热的戈壁沙漠。 少了高大树木的限制,她们纷纷召出本命灵剑御剑飞行,只不过需要小心谨慎,以免被地面上的灵兽发现,从而发生争斗。 在赶路的途中,不清楚柳氏姐妹身份的叶灵儿放心不下这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姐妹,频频转头望向中心区域,一个不慎,险些从灵剑上摔落,好在林鸿雪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及时拉住她的手臂,叶灵儿才不至于从空中摔落。 “!!” “吓、吓死我了…”叶灵儿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还好没事。”她长长舒了口气。 林鸿雪拉着她的手臂怒斥道:“在秘境里都这般三心二意也不怕出事!若不是我抓住你的手,你早就趴地上成为一滩肉泥了!” 两人从灵剑上下来,降落到戈壁上吵架,丁瑛和上官燕听到动静后立即跟着降落在她们身边。 第18章 丁瑛:“什么情况?” 上官燕:“吵架啦?” 自知理亏的叶灵儿在师姐们的质问下低头讷讷不说话,心虚的表现令林鸿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替她圆了场:“这丫头修炼也不知道修炼哪去了,御剑都能失控,回到宗门后师姐们可要好好锻炼她,莫要再毛手毛脚的了!” 丁瑛和上官燕好笑地看着难得没有反驳的叶灵儿,“灵儿师妹没反驳这是同意了?” 叶灵儿瞟了眼似笑非笑的林鸿雪硬着头皮道:“是的!还请师姐们回去多加管教我,我再也不会逃掉早课了!” 丁瑛和上官燕对视一笑,最后由上官燕笑着说道:“既然灵儿师妹都这么说了,师姐们不答应岂不是拂了你一番心意?回去后我会更加严格管教的,不让师妹失望。” “至于现在嘛,先放过你一马。我们已经进入戈壁滩了,再过不久应当能看见沙漠,这儿除了要小心躲在暗处的沙漠灵兽还要小心流沙,大家提高警惕,以防万一。” 林鸿雪和叶灵儿齐声道:“是!” 四个人继续向着西北方向前进,期间她们发现了不少珍稀的灵植灵兽,可惜她们只能带出三件灵植或者天材地宝出去,因此每一样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再做定夺。 “是火细蛇还有赤霞心!”眼力极好的叶灵儿在岩石组成的山谷里发现了火细蛇和赤*霞心,当即对着这俩直流口水走不动道。她和林鸿雪学的都是火系功法自然是知道火细蛇和赤霞心的珍贵。 拜托,那可是火细蛇和赤霞心哎! 看到不争取,争取不拿下,晚上她睡前复盘都要坐起来怒扇自己两巴掌,恨自己的不争气。 丁瑛看出她眼底的渴望,明知故问道:“想要?” 叶灵儿点头:“嗯!” 丁瑛道:“既然如此,想要那便上吧,瑶光殿的弟子可不是那种看到中阶灵兽就吓到不敢动手的废物!” 叶灵儿盯着戒备十足的火细蛇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那当然!师姐们且等我一等,看我如何拿下它!” “去吧,注意安全。”这是属于叶灵儿的历练,丁瑛等人并不会插手,只有在叶灵儿不敌火细蛇之时才会出手相救。 叶灵儿拔出布光剑。 火细蛇蛇如其名,细细长长的蛇身花纹由一簇簇火苗组成,每一簇火苗里都蕴含大量且极其暴烈的火系能量,而这些能量正好适合她修炼。 受到挑衅的火细蛇立起细长的蛇身,一双漆黑的蛇瞳锁定了站在最前方的叶灵儿,尖利的獠牙不住地滴落紫色的毒液,在地上腐蚀出几个深坑。 叶灵儿不敢大意,论修为,她不过金丹初期,而眼前这条火细蛇已然是金丹中后期,再加上它不知在此守着赤霞心多少年了,吸收了多少赤霞心溢出来的灵气,正面对决的话她胜算不大。 但是,她是谁? 她叶灵儿可是瑶光殿天不怕地不怕、最受师门宠爱的小师妹,在师门里,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现在她若是对一条蛇产生了恐惧之情,那这么多年来她岂不是白混了? 叶灵儿足尖轻点,提气冲向不断“嘶嘶”扭动着身体的火细蛇,对着它的眼睛狠狠刺下。 火细蛇一身鳞片厚且坚,火焰花纹源源不断冒着能灼伤人灵魂的火焰,但它同样拥有蛇类的弱点:七寸和眼睛。 寒光烁烁的剑尖直指漆黑的蛇瞳,火细蛇自然是不会让如此简单粗暴的招式得逞。 紫色剧毒顺着剑身朝着叶灵儿的脸快速飞去,叶灵儿运转灵气在身前化出一道灵力罩以此来阻挡剧毒,没想到紫色的剧毒竟然将灵力罩腐蚀出几道缝隙,从缝隙中钻了出来。 好强的剧毒!叶灵儿心中一惊,手上的剑收了力,腰身一转,在空中躲过剧毒。不等她落地,炙热的火焰如流星密密麻麻砸了过来,气流吹动她的头发和校服,猎猎作响。 叶灵儿不想葬身火海,她身法如鬼魅,重重叠叠的身影在火焰之中穿梭,一些来不及闪躲的火焰砸在她身上的灵力罩后并未散去,反而附着在灵气罩上慢慢侵蚀着它。 再拖下去恐怕对叶灵儿不利,可即便如此,叶灵儿也从而想过要求救,她冷哼一声,无视正在燃烧的灵力罩冲向火细蛇。 林鸿雪捂脸感到一阵阵无语,叶灵儿这个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毛病怎么这个时候发作了?这是能在历练时和灵兽对决犯的病吗? 这时,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想了,起码我们在,师妹不会有事的。” 说话的是上官燕,当了这么多年的师姐,她当然知道叶灵儿的毛病,同样的也知道林鸿雪心里在想什么。 林鸿雪梗了一下,随后叹气道:“还不是你们宠出来的。” 上官燕对她眨眼调皮一笑:“那还得是鸿雪师妹更胜一筹呢。” 林鸿雪涨红一张脸无力反驳。 两人说话的功夫,叶灵儿已经和火细蛇打了数百个来回。 火细蛇破不了叶灵儿的灵力罩和剑气,叶灵儿突围不了它的火焰和毒液,一人一蛇僵持不下,忽然之间,本已经沉寂下来的中心区域再次发生躁动,远在西北戈壁的她们竟然也遭受到影响,山摇地动,狂风作响。 “什么情况?”丁瑛拔出灵剑在这阵地震中稳住身形,上官燕牵着林鸿雪站在她身后,目光担忧地看着叶灵儿。 林鸿雪大声问道:“怎么办师姐?晃得这般厉害,灵儿会不会吃亏?” 丁瑛劈开从山谷上掉下来的石头,冷声道:“想办法靠过去,帮灵儿一起解决掉火细蛇!” 叶灵儿疾声拒绝道:“别过来!我会自己解决的!” 出发前梳妆整齐的单螺鬓在打斗中变得凌乱,脸上和白色箭袖袍的校服上被火燎出几道黑色的痕迹,裙角处沾染了几滴紫色的蛇毒,腐蚀了大片的布料。 她狼狈极了,但是一双眼睛毫无退缩之意,反倒是越战越勇,浑身迸发出惊人的战意。 丁瑛只好拦住想要冲过去的林鸿雪,“罢了,她是我们的小师妹不是吗?相信她吧。” 林鸿雪深深看了眼叶灵儿,艰难道:“我知道了……” 两人的对话叶灵儿根本抽不出心来听,她喊完那句话后心无旁贷地和火细蛇对峙。 她记得师尊曾问过她,何为剑修之道? 彼时的叶灵儿人小鬼大,举起手兴高采烈道:“灵儿知道!剑修手中的剑是劈山裂海之剑而非懦弱之剑,他日遇到南墙劈了只管劈了就是!” 师尊笑着摸摸她的头:“这便是灵儿的剑修之道吗?那灵儿可要好好练剑,这条路不好走。” 叶灵儿似懂非懂的点头。 如今,叶灵儿遇到了当年口中的南墙。 既是南墙,砍了便是。 她不再犹豫,周身的灵气将空中不断掉落的碎石块震碎,步光剑剑鸣清脆,剑锋泠泠,势不可挡。 火细蛇察觉到此剑的威力非同寻常,当即卷起赤霞心准备借着这阵山摇地动溜之大吉。 叶灵儿岂能让它如愿?她娇喝一声,朝着火细蛇逃跑的方向击出一掌阻拦它的去路,地面被这一掌击打出数米的深坑,火细蛇见逃跑无望,转过身来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火球飞向叶灵儿。 早先颜色鲜艳的花纹在释放出这阵火球后变得黯淡无光,火细蛇本以为可以借此火球挡她一挡,好争取逃跑的机会,谁料叶灵儿竟躲都不躲,布光剑所到之处无一火球幸免。 她竟在打斗的过程中领悟了新的境界,从金丹初期突破到中期,灵力枯竭的金丹瞬间充斥着金光闪烁的灵力。 “灵儿突破了!”林鸿雪惊呼,“太好了,这下她肯定能赢过火细蛇的!” 丁瑛收起灵剑,“嗯,正好从中心区域传来的动乱结束了,不出几招应该能分出胜负了。” 果不其然,萎靡不振的火细蛇不敌恢复了巅峰状态的叶灵儿,不过数招的功夫,一双漆黑的蛇瞳被布光剑刺穿发出凄惨的叫声,剧烈的疼痛使得它在地面上不住翻滚,叶灵儿趁机攻向它的七寸要了火细蛇的性命。 “师姐快看,我做到了!”她捡起地上的赤霞心和火细蛇的尸体笑得灿烂。 “这个笨蛋。”林鸿雪笑骂道,这个人一点也懂得体谅她们,亏她们这么担心,结果这个笨蛋笑得没心没肺的,真该打。 “走吧。”上官燕推了推林鸿雪的肩膀,“去好好‘教训教训’调皮的师妹吧!” “嗯!”林鸿雪点头,“叶灵儿你这个笨蛋!乖乖受死吧!” 叶灵儿不可置信:“为什么!?我明明打赢了!” 林鸿雪扑到她身上锤了她一下,“吓死我了你!” 听出了林鸿雪声音中的哽咽,叶灵儿难得没有还手,她抱着林鸿雪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软声撒娇道:“好嘛,这回是我的不对,你不要生我气嘛。” “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林鸿雪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放声威胁。 第19章 叶灵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那必须的,你就信我吧!” “白痴…” “嗯嗯,我是。” 丁瑛和上官燕站在不远处没去打扰她们。 此时天色渐晚,不适合赶路,两个师妹想要抱那就抱吧,她们两个师姐为师妹们收拾个营地出来歇息一晚才是要紧事。 第16章 被耍了 十五月圆之日,满月当空,零星几粒星子散落在夜空里。 沙漠的夜晚寒冷中伴随着隐秘的危险,丁瑛和上官燕在太阳落山之前于背风处搭了个营地以此过夜。 她们没有搭建帐篷,而是在岩石山壁挖了个洞,在洞口出架起篝火,互相依靠坐在篝火边取暖,暖橘色的火光照亮每个人的脸,驱散夜间的寒气。 上官燕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块灵兽的肉和些许调料,以她们的修为虽说能够辟谷,但是在寒冷的夜晚能够吃上一块热腾腾的烤肉或者一碗肉汤都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你们想吃烤肉还是肉汤?”上官燕晃了晃手中的灵兽肉问道。 叶灵儿举手抢答:“我两个都要!” 林鸿雪戳戳她的肩膀道:“想吃那就动手帮忙,别想着偷懒。” 叶灵儿噘嘴:“我是那种会偷懒的人吗?” 丁瑛、上官燕、林鸿雪齐声道:“是。” 叶灵儿张大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你们……你们竟然这般污蔑我!” “行了,别贫了,既然想吃那就过来一起帮忙吧。”上官燕掏出一只铁锅倒入无根水架在篝火上,“我来煮肉汤,烤肉就交给你们了。” 叶灵儿满口答应:“包在我和鸿雪身上吧!” 四个人分工明确,丁瑛负责盯梢,上官燕烹煮肉汤,叶灵儿和林鸿雪则是拿着木棍烤灵兽肉。 两个小姑娘坐在篝火前烤个肉都不得安静片刻,两张嘴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叶灵儿转动烤肉问道:“师姐,下午的两次骚动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上官燕将肉块切成薄片扔进滚烫的水里,沉思片刻后说道:“第一次应该是有人误闯引起了住在中心区域的灵兽的注意,第二次我猜应该是长老们。” 林鸿雪不解:“为何长老们前往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呢?据我所知,咱们宗门和中心区域的灵兽定过契约,理应不会和长老们动手的呀?” 上官燕摇头:“也许是接二连三被扰了清净发了脾气吧。” 林鸿雪:“总感觉还是有些奇怪。”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丁瑛突然开口道:“柳氏姐妹闯进禁/区,长老前去查看并和灵兽发生冲突,就这么简单。” 叶灵儿:“师姐为什么这么肯定呀?” 丁瑛叹气道:“你到现在不会还以为柳氏姐妹真是什么误入秘境的普通修士吧?” 叶灵儿:“难道不是吗?” 林鸿雪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好气道:“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好吧!你个笨蛋。” 叶灵儿不服气:“那你说说,她们若不是普通的修士,那是什么?” 丁瑛抬头望向头顶的满月,皎洁无暇的月亮像是躲在夜空的眼睛,窥视着秘境里的一切,“我有个猜测。” 叶灵儿:“什么?” 丁瑛:“楚芷芩,除了她我想不到还能是谁了。” 叶灵儿:“哈?师姐你说是谁?” 丁瑛:“你没听错,就是楚芷芩。” * “她在哪儿?”柳如霜提着青冥剑浮在湖泊上空,她身后是满脸忧愁的楚钰。 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溅起百丈浪花。 “哪来的小姑娘这般没礼貌?”虎首鱼身而蛇尾,现身的正是湖底的那条蛟龙。 “非常抱歉,师姐并非有意打扰前辈,只是想找前辈打听一个人。”楚钰拉过气势汹汹的柳如霜解释道。 蛟龙:“谁?” 楚钰:“楚芷芩。” 蛟龙:“不认识。” “你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柳如霜推开楚钰生气道:“五十多年前和你在秘境大打出手的人你却告诉我你不认识?岂不是笑话?” 蛟龙不为所动:“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想来我也没有必须告诉你的义务。” “那就别怪我动手了。”柳如霜柳眉倒竖,眼底是藏不住的战意。 楚钰头疼极了,她的这个师姐样样都好,就是不能遇到和楚芷芩有关的事情。 一旦遇到和楚芷芩相关的事情,柳如霜就像是一点就炸的炸药包,浑身敏/感得不得了。 蛟龙听罢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楚钰闪开!”青冥剑势如破竹,霸道的剑气划破天空出现道道破碎的裂纹。 面对毁天灭地的一剑,蛟龙只是甩尾卷起千丈巨浪化解攻击。 “不过如此,你和五十年前的楚芷芩相比还差得远呢。”蛟龙故意说狠话刺柳如霜。 柳如霜挑眉:“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但愿你晚点还能放狠话。” 蛟龙:“来吧!” 一人一蛟再度交手不过瞬息功夫,楚钰来不及阻止,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着急。 这下如何是好?楚芷芩当年私自和蛟龙动手,回到宗门后可是受了三十道戒鞭还在思过崖面壁思过一年才得以赎完罪,柳师姐这次这般冲动还不知道会面对何种处罚。 柳如霜怎会不知会有处罚呢?但正如楚钰所言,遇到楚芷芩的她犹如一触即发的炸药,她什么也顾不上,只想知道楚芷芩带着那个人去了哪里。 “我再问一次,楚芷芩在哪里?” “不知道。” 蛟龙依旧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柳如霜冷哼:“那就凭实力说话吧。” 一时间,秘境地动山摇,湖面激起千层涛浪,剑光与水浪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蛟龙:“再打下去只会浪费时间,你和她什么关系?为何追着楚芷芩不放?” 柳如霜:“敌人关系。” 蛟龙:“那我更加不能告诉你了。” 柳如霜:“呵,怎么?若我说是同门关系呢?” 蛟龙歪着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她:“找到后又该如何呢?” 柳如霜冷声道:“废话少说,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把秘境一寸寸翻开来找,我不信找不到她。” 蛟龙大笑:“那就找吧!” 恐怖的威压从蛟龙身上散发出来,湖面冻了一层冰,乌云密布,天空暗了下来。 柳如霜浮在空中,利刃般的风吹过她的脸颊,留下细小的痕迹。 一人一蛟在空中交缠交战,楚钰只看见乌云中迸出零星一点剑光和溅出的点点碎冰。 她忍不住大喊:“够了,你们不再打了!” 打上头的人和蛟无视她的乞求,继续交战。 “你的同伴看起来快哭了。” “…” “别以为我会为此分心。” “哦?是吗?可你的剑分明慢了下来。” “再慢也足以取了你的性命!” “那真是令人拭目以待。” 乌云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红色的雨,楚钰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雨,那是血! 她明白她不能再放任柳如霜不管了。 楚钰深吸一口气拔出水心剑。 与柳如霜霸道的剑道不同,她的剑道是柔和的,像春日暖阳下毛茸茸的草地,富有生命力。 浓郁乌黑的云层被白光劈开露出里头交战的身影。 柳如霜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她握剑的手不断有鲜血顺着青冥剑滴落。 蛟龙也讨不到好,她引以为傲的尾巴尖尖被劈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疼得她嘶嘶作响。 楚钰低声哀求:“师姐我们回去吧,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柳如霜伸手抹去嘴角的血丝,杏眼里满是不甘。 蛟龙则是在心里暗骂柳如霜。 这个叫做柳如霜的女人心狠手辣的程度不亚于当年的楚芷芩,最重要的是,比起取她性命,楚芷芩当年更想要的是拿到九星幻草,而柳如霜这个疯女人更想要她的命。 蛟龙心中不爽,为了出这一口恶气,满怀恶意道:“你在这里和我打架的功夫,楚芷芩早就离开了。” 柳如霜大怒:“你耍我?” 蛟龙乐得摇头晃尾:“我何时耍你?我确实不知道她去哪里,因为她已经离开秘境了。” “不信?那你可在秘境里察觉到她的气息不曾?” “说来也是好笑,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你若是直接追出去,说不定还能追上,可惜浪费了大把时间在这儿和我纠缠。” “你说你与她同门,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去向,需得过问我这个外人来?” 柳如霜冷声道:“关你何事,既然楚芷芩不再,那我也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师妹我们走。” 蛟龙怒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这儿当自家后院了吗?” 第20章 数十道水箭朝着柳如霜射去,不等柳如霜还手,水心剑劈开水箭,失了力道的水箭化作一滩滩水,从空中降落。 “前辈,此事是我们不对在先,楚钰向您陪个不是,您今日的损失和所受之伤我们加倍会赔偿给您。” “您若不是不接受,我们也不会强求。但是——” “前辈若还想动手,那楚钰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楚钰一手扶住柳如霜,一手握剑。 不管是在宗门里,亦或是同门师姐妹里她总是充当老好人的那一位。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生气。 柳如霜今天的行为和蛟龙下的死手令她感到万分愤怒,明明可以正常解决的一件事,一人一蛟偏生要打一架才肯罢休。 蛟龙甩了甩受伤的尾巴尖,她果然讨厌剑宗的人。 几百年前的玄机眼拙到将她认错性别,她明明是条母蛟龙,却被玄机害得后人皆以为她是公的。 她的宗门弟子楚芷芩也是可恶,总是一口一个蛟兄,更可恶的是她的反驳在楚芷芩面前格外苍白,只因玄机是剑阁的上上任宗主,楚芷芩身为剑阁弟子,自然是信玄机不信她的。 现在好啦,剑阁的另外一名弟子带着同伴找上门来,揍了她一顿不说还威胁她,简直欺蛟太甚。 “好话坏话你都说完了,那我还能说些什么?”蛟龙不耐烦地拍打着湖面,“东西放下你们想去哪就去哪,别来烦我。” “多谢前辈体谅。”楚钰放下一枚储物戒,拉着明显不服气还不想回击的柳如霜离开中心区域。 等到她们走远后,蛟龙才叼起储物戒,摇着尾巴潜入湖底。 哼哼,她帮着楚芷芩争取了不少时间,下回见面她可要好好敲/诈楚芷芩一笔,最好是能让她改掉叫她蛟兄的习惯…… 另一边,离开中心区域的楚钰停下脚步。 “你可知错了?”向来笑脸迎人的楚钰此时满面冰霜,柳如霜身为师姐,但是在楚钰生气的时候,她们两个的身份互转,她只有低头认错的份。 柳如霜:“对不起…” 楚钰问道:“师姐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柳如霜:“我不应该冲动地和蛟龙打架…?” 楚钰:“这是一错。” 柳如霜:“还有我不应该着了蛟龙的计。” 楚钰:“还有呢?” 柳如霜茫然道:“还有吗?” 楚钰恨铁不成钢道:“身为剑阁长老,不顾还在秘境历练的弟子的安危,在秘境里和蛟龙大打出手,这是一错。” “面对和剑阁有过约定的蛟龙,恶语相向引起对方的不满从而引发矛盾,这是二错。” “屡教不改,屡屡犯错,这是三错。” “师姐,你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是不懂。为什么遇到楚芷芩,你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柳如霜黯然。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如此不知所措。 她嫉妒楚芷芩,嫉妒她占据了师姐的心,嫉妒她大大方方对师姐表达爱慕之情,嫉妒她得到了师姐全部的爱。 但是她更加恨自己,若是能早点发觉自己的情感,说不定她就能分开师姐和楚芷芩,师姐也不至于为了楚芷芩丢了性命。 “我…” “我很抱歉。”柳如霜不打算让楚钰知道她对师姐产生了爱慕之心,“回去后,我会去司南长老那儿领罚的。” 楚钰瞪了她一眼:“你是该罚,丁瑛她们要是因为你引发的这场骚乱而受伤,你想好怎么和瑶光殿的殿主解释吧!剑阁里谁不知道那位最为护短。” 柳如霜默默点头。 “走吧,去看看丁瑛她们吧。” “好。” 两人朝着丁瑛的方向御剑飞行,等到她们赶至丁瑛扎营的地方时,叶灵儿和林鸿雪早就吃饱喝足窝在山洞里相依而眠。 丁瑛和上官燕在洞口轮流守夜。 “谁在那儿?”察觉到有人在暗处观察她们,丁瑛和上官燕抄起灵剑,随时准备战斗。 “别紧张,是我们。”在赶来的路上楚钰恢复了平时笑眯眯的表情,“中心区域发生了点事情,我和你们柳长老担心你们会出现意外,这才赶了过来,看来是我们担心过头了。” 楚钰和柳如霜从暗处走出来。 丁瑛并未因此放下警惕,她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确定你们不是她人假冒的?秘境之中可不止我们在。” 楚钰对丁瑛的谨慎感到满意,“不错,在外历练就该保持警惕心,不过你们大可放心,我们并非她人假冒。”说完,她取出长老信物扔给丁瑛。 “如何?是否为真?” 丁瑛细细查看后确认此物不假,毕恭毕敬地将信物递还给楚钰,“弟子多有冒犯,还请长老切勿责怪。” 楚钰笑着反问她:“为何责怪?难不成你做错了什么?” 丁瑛被说得哑口无言。 柳如霜挑眉,对她们说的话感到好奇:“你们还在秘境中遇到其他人不成?” 上官燕答道:“是有遇到过。” 柳如霜:“遇到何人?” 丁瑛:“一对姐妹。姐姐自称柳三七,妹妹柳茯苓。说是误入秘境,找不到出去的地方。弟子当时担心自己的疑虑导致她们被困于此,所以将三天后集合的位置告知她们,后来我们就分开了。” “不过……” “不过什么?” “后来弟子一想,柳氏姐妹很有可能服用过易容丹。” “何以见得?” “弟子怀疑柳三七是楚芷芩楚长老所扮,而柳茯苓则是被禁了修为的魔尊冷君竹。” 丁瑛目光坚定,说出心中所想。 第17章 结束 “弟子怀疑柳三七是楚芷芩楚长老所扮,而柳茯苓则是被禁了修为的魔尊冷君竹。” 听到柳三七、柳茯苓这两个名字,柳如霜气笑了,看来是她太久没找楚芷芩的麻烦,这才让楚芷芩胆大包天用了她的姓来膈应她。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出去后也莫要和他人提起。” 楚钰转过头震惊的看着柳如霜,她万万没想到柳如霜这一次竟然没有就着楚芷芩的事情抓着不放,甚至让丁瑛她们出去后不要向他人说起今天的事,这是改性了? 丁瑛虽说不理解为何柳长老让她们不要提及此事,但还是点头答应:“弟子知道。” “嗯。”柳如霜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林鸿雪和叶灵儿呢?” 说到叶灵儿,上官燕脸上是遮挡不住的宠溺,笑容在她脸上绽开,“灵儿师妹白日和灵兽交手,侥幸突破,现在正在山洞里歇息,鸿雪师妹陪着她。” 柳如霜在她家师妹诧异的目光中扬起一抹极小的笑:“不错,接下来的两天再接再厉。夜深了,我和楚钰不打扰你们了。” 丁瑛和上官燕心中吃惊于柳如霜并未如传闻中那样可怕,但是面上不显,乖巧答道:“弟子遵命。” 柳如霜对楚钰道:“我们走吧。” 楚钰:“嗯。” 两人召出灵剑御剑离开戈壁,皎洁的月光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朦胧的光。 楚钰笑着打趣柳如霜:“想不到师姐对瑶光殿的弟子竟如此的和蔼。”往常要是有弟子在秘境深睡,没发现她的靠近,那人必定是要挨上一顿骂的。 今日叶灵儿和林鸿雪一个熟睡,一个装睡,她这个师姐却是装作不知,连声训斥都没有,难不成师姐被她凶了一遭真改性了? 柳如霜让她闭嘴,“还不是怪你。” 楚钰惊讶:“我?”这又关她何事? 柳如霜闭口不言,过了良久才道:“今日秘境骚乱因我而起,我若明知此事影响到她们的历练还因此训斥她们,未免太过苛刻……你又在笑什么!?” 不知何时,楚钰以一种令她怀念又恶心的表情看着她,这让柳如霜回想起师姐还在的那段时光。 楚钰笑道:“我只是感到高兴。” 她很高兴她的师姐稍微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自冷师姐去世后,柳如霜性格变得阴晴不定难以捉摸,许多新入门的弟子久而久之对柳如霜产生了害怕和抗拒的心理,楚钰为此感到心痛。 又有谁知道,曾经的柳如霜不过是个嫉恶如仇,做事莽撞又别扭的小姑娘呢? 好在现在也不迟,她的师姐总能找回曾经的自己。 楚钰收起心中所想,俏皮一笑:“我很高兴负责这次秘境的人是我们。” “……我也是。”柳如霜别扭地转过头不去看她,她的声音被晚风吹散,但楚钰仍从破碎的只言片语里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又笑了起来。 丁瑛和上官燕坐回篝火前,温暖的火光还未驱散身上的寒气,林鸿雪从山洞探出半个身子讪讪一笑:“师姐,长老们走啦?” 上官燕见状没好气道:“你好意思问?醒来也不知道要出来,竟装睡躲在里头,你以为长老们不知道你没睡吗?” 第21章 林鸿雪从山洞里走出来坐在篝火边,吐吐舌头不好意思道:“哎呀,这不是出来不是,不出来也不是嘛。不过柳长老也没其他师姐们说的那般可怕呀?” 她没好意思说柳长老似乎还挺和蔼的。 “让你少听点八卦,多挂心点修炼你不听,她们还说柳长老和楚长老是一对呢,你信吗?” “嗯?师姐你也听说过吗?不对,等等,哪个楚长老?” “自然是楚钰楚长老不然还能是谁?” “可我听她们说的是楚芷芩长老啊!” “……?” “方师姐说的,柳长老对楚芷芩长老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在上官燕震惊不解、瞳孔地震的眼神下,林鸿雪越来越小声直至说话声音如同蚊蝇,小得不能再小。 “可是我分明听林师姐和苏师姐说,柳长老和楚钰长老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够了,你们两个都少听点八卦,少看点话本!”丁瑛简直听不下去,这两个小丫头平时都在乱听些什么!长老的私事也是能随意编排的吗?! 被丁瑛训斥后,上官燕和林鸿雪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们的话是多么的大逆不道,纷纷羞愧低头:“是……” 丁瑛不欲计较,摆摆手道:“鸿雪进去睡觉吧,我和燕儿守夜。” 林鸿雪刚犯了错不敢多待,干净利落的回去抱着叶灵儿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用过早饭后将篝火熄灭,抹去了昨晚扎营的痕迹。 “走吧,我们只剩下两天的时间,接下来要抓紧了。” “好。” 丁瑛带领师妹们深入戈壁,越是深入她们遇到的灵兽越加凶猛,随之而来的,灵药和天材地宝的品质也就越高。 温度在不断地上升,丁瑛猜测周围应该有活火山,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她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火山群。 大小不一的火山围绕着一座巍峨高耸入云的活火山,滚烫的岩浆时不时从火山口喷/出,乌黑的浓烟夹杂着细微的火山灰肆意翻滚。 丁瑛等人在它面前如同蚂蚁蜉蝣般渺小脆弱。 叶灵儿怔怔道:“天哪,这么大的火山我们一路上为何不曾发现过?” 上官燕接住火山灰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空中的火山灰似乎能将阳光反射制造成这里空无一物的错觉。” 叶灵儿听后若有所思地点头。 在进入火山群之前,丁瑛叮嘱她们:“进去后万不可擅自行动也不准靠近中间那座活火山,那里的灵兽不是我们这个修为可以应付的,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众人点头。 可惜她们这一趟终究是无法低调行事。 本就活跃的火山喷发在她们踏入的那一刻集体喷发,遮天蔽日的浓烟和火山灰不仅遮挡她们的视线还剥夺了她们的空气。 丁瑛当机立断从储物袋拿出解毒丸并分给上官燕等人服用,“屏住呼吸,莫要吸入粉尘,找出火山喷发的规律,免得我们手忙脚乱的。” 上官燕点头。 四个人在浓烟中小心前行,时不时有成群的火蝎子躲在暗处偷袭她们,解决完一群又来一群,简直烦不胜烦。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在浓烟和火山灰的作用下,她们无法吸收天地灵气来补充消耗的灵力,源源不断的火蝎子使得她们在灵力消耗过多的情况下只能靠着吃丹药补充灵力。 “好烦人的蝎子!”叶灵儿挥剑的同时忍不住出声吐槽,火山群自那次喷发后只有偶尔一两座小火山会喷/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岩浆,其余的似乎陷入短暂的休眠,毫无动静。 空中漂浮的火山灰慢慢降落,虽然随着叶灵儿她们挥剑的动作吹起来不少,但是好歹能够呼吸几口空气。 又斩落一群火蝎子,丁瑛终于离开火蝎子的地盘,摆脱了这群烦人的家伙。 “是极火晶!”叶灵儿在一处火山口发现了她想要的极火晶,但是她不敢轻举妄动——一头五六米高的火猿守在极火晶旁边。 “我和燕儿去引开火猿,你们两个趁机抢了极火晶,到手后头也不回就跑,这儿的环境对我们实在不利,不宜久战。”她们摸不准火猿的实力,不过能霸占一个山头,独守极火晶的灵兽怎么说也是个狠角色,她们现在没办法靠着吸收天地灵气来恢复灵力,拿了就跑才是最佳选择。 “好,我和鸿雪保证完成任务!” 接下来的一切既热闹又混乱。 丁瑛和上官燕配合默契,左右牵制火猿,不动声色地将火猿从火山口骗走。 林鸿雪和叶灵儿趁机靠近火山口,两个黑心黑手的小丫头薅起天材地宝来毫不手软,不仅拿走了极火晶,还薅了好几株火系灵植,一趟下来直接把三个名额占了去。 “吼——”被骗出火山口的火猿发现被偷家后发出尖锐的啸声,丁瑛和上官燕离得最近,冷不丁被这刺耳的啸声攻击,纷纷捂住耳朵露出*痛苦的神情。 丁瑛疾声道:“快逃!” 其实压根不用丁瑛提醒,林鸿雪和叶灵儿薅了东西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生怕被火猿追上。 四人一猿在火山群里上演着你追我赶的戏码,等到她们逃出生天的时候,每个人像是钻了灶台的小花猫灰头土脸的。 小花猫们相视一笑,互相击掌庆祝胜利。 “收拾干净,往北方走吧。” “好。” 四个人寻了水源简单擦拭干净后马不停蹄地赶往秘境北方。 时间在紧促的行程中快速溜走,转眼间三天时间已到,收获满满的师姐妹们带着胜利品前往集合点。 柳如霜和楚钰见人齐了直接召出飞船带她们离开秘境,整个过程丝滑流畅,毫不拖泥带水。 飞船上,楚钰微笑着夸了丁瑛等人几句就让她们各自休息去了。 “好在这次历练有惊无险,回去后你打算怎么办?”楚钰坐在柳如霜右手边忍不住担忧道。 柳如霜望着眼前的云海,淡然道:“左右不过领罚,不必担心。” 楚钰叹气:“你分明可以省去这一遭罚,何苦来找罪受呢?罢了,希望司南前辈下手轻点吧!” 柳如霜嘲笑她:“你让司南前辈下手轻点那不是要她的命?剑阁里还有谁不知道她把宗门规律看得像命/根/子,犯了错谁来求情都不行。” 楚钰:“是我异想天开了。” 柳如霜安慰她:“船到桥头自然直,多说无益。” 两人谈话的时候,上官燕和林鸿雪偷偷摸摸地观察她们。 “我感觉林师姐和苏师姐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上官燕悄悄说道。 林鸿雪却道:“我怎么感觉没甚区别?” 上官燕:“可是…” 丁瑛:“谨言慎行!” 上官燕和林鸿雪顿时闭上嘴巴,专心修炼。 当飞船驶近剑阁时,叶灵儿发现宗门口扎堆讨伐楚芷芩和冷君竹的修士仍旧没有离开,反而愈来愈多。 护宗结界就在眼前,一直闭目养神的柳如霜突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楚钰不解,“师姐怎么了?” 柳如霜朝楚钰歉意一笑:“师妹对不住了。” 她在楚钰没反应过来之前召出灵剑御空而起,“有件事情我必须去做,若是和你回去必定要被司南前辈禁足的,我没有时间浪费在禁足上,还请师妹替我向宗主带话:如霜一个月后必归,届时心甘情愿接受任何处罚。” “师姐——”楚钰来不及阻拦,只能怔怔地看着柳如霜离去的背影。 飞船驶进护宗结界。 林鸿雪拉了拉上官燕的衣袖,“师姐,看来你的说法是错的。” “闭嘴。” “哦……” 回到宗门后,楚钰跪在宗主面前领罚,而柳如霜则是满九州寻找楚芷芩和冷君竹的下落。 自此,定弥城之旅就此告一段落。 第18章 吻 抚仙镇还在大雪纷纷的季节里,九州南部一个小镇已经进入了温暖和煦的春天。 年轻的姑娘们脱下厚重的冬装穿上色彩靓丽的春装在湖堤散步谈论哪一家的春装更为新颖。 湛蓝的天空飞着几只纸鸢,清脆的笑声时不时从湖边草地上传来。 一叶小舟在莲叶和莲花的包围下悠悠荡荡,清澈平静的湖面划出粼粼波纹。 春风吹起船帘的一角,青与白交织缠绕,暧昧无间。 九州无数修士想要讨伐的人正在温柔多情的水乡里饮酒作乐。 青色小蛇赖在楚芷芩怀里不愿动弹,藕白的手臂晃着一壶桃花酒,苍白的脸颊在酒精的作用下浮起一层薄粉,嘴唇嫣红泛着水光。 喝醉了酒的小蛇时不时抬起头一亲芳泽,惹得楚芷芩满脸燥红。 “别闹。”在心脏承受不住之前,楚芷芩握住冷君竹作乱的手,抢救她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不料小蛇反将一军,柔若无骨的娇躯顺着这股力翻了个身,从仰躺着变成趴伏在楚芷芩怀里,声音娇滴滴的:“姐姐可真粗鲁,抓得妹妹的手好疼。” 第22章 怀里的人像是颗熟透的桃子又像块粘人的年糕,领口不知何时散开,白得晃眼的皮肤暴露在楚芷芩眼前拨乱她的心。 “为什么不看我?”酒壶不知何时被扔在地上湿了大片的裙角,柔软的手捧住楚芷芩的脸,一个湿漉漉的吻落在她的下巴,落在她的嘴唇。 随后是轻轻的啃咬和舔舐,饱满的嘴唇被人恶劣地含/住,比嘴唇更加炙/热柔软的东西顶/开她的牙关钻了进来,她像是被一汪陈年的桃花酿包裹起来。 楚芷芩尝到了桃花的香味。 她和那条柔软的“小蛇”追逐,嘴边来不及吞咽的晶莹水滴顺着下巴滴落在紧紧相拥的胸口,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楚芷芩在这个深吻中软了身子,狡猾的蛇趁虚而入将她压到在地,双手被扣在头顶被迫抬头继续承受她的吻。 冰冷的蛇尾从不会厌倦探索她的身体,身上的衣物散落在地上,柔软的花瓣被无情蹂/躏,流下动情的泪水。 “呜…”滚烫的泪水滑落进乌黑的秀发,楚芷芩忍不住呜咽出声,然而身上的人不愿放过她,冷眼看她一点点崩溃。 “你说万一有人看见了会怎么样?”冰冷的呼吸打在楚芷芩因情事泛红的滚烫耳垂,她摇着头向后缩了下身体企图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怀抱。 冷君竹掐住楚芷芩的下巴强迫她对视,“十点钟方向那艘小舟怎么样?年轻貌美的采莲女,想必剑仙大人一定会很喜欢吧。” “不…”即使身上的衣物凌乱不堪,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更甚者被人掐住下巴威胁,楚芷芩也不曾露出胆怯的神色,一双眼睛无畏地看着冷君竹,眼角的泪水不曾减弱一分她的倔强,反而更添几分不屈。 冷君竹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就是这双眼睛。 她想起那天漫天火光中的眼睛,在她记忆深处,日夜纠缠着她、扰乱她的情绪、让她痛苦又忍不住想要触碰的眼睛。 如今近在咫尺,触手可得却又不可得。 因为这双眼睛从来不是为了她停留。 一瞬间,冰冷的寒意从四肢蔓延至心脏。 冷君竹松开手,擦去楚芷芩眼角的泪水虚情假意道:“我怎么舍得你难过呢?方才是在开玩笑呢,哪里有什么采莲的小姑娘。” 采莲的姑娘确实不存在,偌大的湖面小舟三两,距离她们最近的更是远在百米之外。 冷君竹会这么说无非是想看楚芷芩更加狼狈的模样,只可惜她的恶趣味没能实现。 “这儿好无聊,我们换个地方吧。”她依偎在楚芷芩刚撑直坐起来的怀里撒娇道:“我听说晚上会有庙会,我们一块儿去吧。” 楚芷芩明知冷君竹是在转移话题却又无可奈何。 她从来学不会生冷君竹的气。 “好。”楚芷芩说。 小舟被留在莲叶里,楚芷芩揽过冷君竹掠过湖面飞往客栈。 湖堤边的人对飞来飞去的修士早就见怪不怪随意瞄一眼便转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她们不知道那从她们头顶飞过的人就是搅乱了九州数百年来好不容易维持的稳定的人。 “我不想现在回去。”快到客栈时,冷君竹突然扯了扯楚芷芩的衣袖说道:“这几日来来回回穿的都是同样的衣服,穿都穿腻了。” 言下之意是想要逛街买衣服了。 “好。”楚芷芩换了个方向带她来到坊市。 两个被九州正道追杀的人只略施法术遮掩了容貌,大大方方在安宁镇的街道漫步。 此时的安宁镇正在为今晚的庙会预热,街头巷尾早早摆出各式各样的摊子,店铺也是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亲切的笑。 临时做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楚芷芩略过几家绸缎庄停在成衣铺门口。 成衣铺的伙计是个刚及笄的姑娘,鹅蛋脸,杏仁眼,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小姑娘见门口站了两个人,眯着眼睛笑得灿烂:“两位客官要不要进来看看?今年上了一批春装,不但样式好看,布料也是顶好的。” 冷君竹听了便往店里走,她在店内逛了一圈指着一排衣服道:“这件这件还有那件不要,其余的全都包起来,那边那几条也给我包起来。” 出手大方果断利落,绝世好顾客啊! 小姑娘心里拨着算盘,手上丝毫没有被影响到,手脚利落地打包衣服。 不过片刻功夫,冷君竹指定的衣服都被妥善收好,“客官,您的衣服。” “嗯。”冷君竹点点头,回头对着楚芷芩微微一笑。 楚芷芩认命将衣服收进储物戒并付完钱,整一个合格的大款。 小姑娘扬起笑脸送她们离开。 今日这一单的提成够她一两个月的工钱了,真希望再来几个。 离开成衣铺后,冷君竹拉着楚芷芩进了一家名为“玉轩阁”的首饰店。 店内熏香袅袅,琳琅满目的玉饰金饰静静躺在柜台里,绿的红的金的耀眼夺目。 新来的伙计上前迎接,“欢迎光临,不知贵客想要看些什么?” 冷君竹下巴微微扬起,“有什么要什么。” 成衣铺的场景再次在玉轩阁上演。 冷君竹在掌柜和伙计惊讶的目光下几乎将明面上的玉饰包圆了,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让掌柜拿出她们家的镇店之宝,可惜被告知镇店之宝被老板取走了,实在是抱歉。 “也行吧,先这样吧,我也乏了。”冷君竹对手中的蛇形玉簪爱不释手,通体翠绿的簪体雕琢成灵蛇的模样,额头正中间是一抹菱形的白,格外受到冷君竹的喜爱。 她随手插在发髻上,“好看吗?” 楚芷芩认真答道:“好看。” 冷君竹露出满意的笑。 付完钱离开玉轩阁,外面天色已晚,晚霞烧红大半边天,湖面波光粼粼,红红的灯笼盏盏亮起,街上开始飘起糖果的香甜和羊肉汤的鲜香。 “我要吃那个。”冷君竹指着不远处的糖葫芦说道。 “好。”楚芷芩牵起她的手朝着糖葫芦小贩走去。 “一根糖葫芦。” “好嘞,两文钱。” 楚芷芩递给小贩两个铜板,不曾吃过糖葫芦的冷君竹新奇地打量它,然后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口味勉强合她的口味,不过吃了几颗后她就腻了,握棍子的手也变得有些粘腻。 “好粘。”冷君竹嫌弃地皱起眉头。 楚芷芩拿出手帕和无根水,仔细清洗冷君竹的每一根手指,“好了。” “哼,还算识相。”粘腻的手变得干爽,冷君竹好心把手里被楚芷芩包了手帕的糖葫芦递回给楚芷芩,“给你了,算是辛苦费。” 好不要脸一人。 不过正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盖,不要脸的人配一个什么都不计较的人正是绝配。 楚芷芩丝毫不计较那串糖葫芦的糖衣有些融化变得黏哒哒的,她接过糖葫芦后脸色正常,不带一丝芥蒂地啃着剩下的糖葫芦。 冷君竹笑着问她:“甜吗?” 楚芷芩咽下糖葫芦:“甜。” 她已有百余年不曾尝过这般甜滋滋的糖葫芦了。 记忆里最后一根糖葫芦是师姐外出历练回来从剑阁山脚下的城镇里买的。 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在师姐略高的体温下融化变得黏糊糊,当时的她也同今日一般毫无芥蒂地接过并在师姐懊恼的目光中啃了一口,笑着说很甜。 今天,在橘色的夕阳下、人声鼎沸的街道里,楚芷芩恍惚以为看见了前世的师姐,那个会时刻牵挂着小师妹,生怕师妹在宗门吃不好睡不好,连出门历练也要特意为她带点有趣小玩意儿的师姐。 冷君竹嘴角的笑意渐渐冷下去,被施法隐藏的蛇瞳在黄昏中若隐若现。 她讨厌楚芷芩看着她的脸露出令她作恶的怀旧表情。 师姐。师姐。 她冷君竹才不是楚芷芩的师姐。 “走吧,我想去吃羊肉汤。”冷君竹声音淡淡,平静的表情让人猜不出她的想法。 深陷回忆的楚芷芩敏锐地察觉出冷君竹不悦的心情,一时间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了冷君竹,只好小步跟在冷君竹身后,惶惶不安。 拥挤的人潮逐渐隔开两个冷战的人,楚芷芩想要伸手拉住冷君竹垂在腰间的手,又担心会被冷君竹甩开,只得睁大眼睛盯着她的背影,生怕一个不注意眼前的人会消失不见。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光来自无处不在的灯笼和皎洁的月光。 参加庙会的人还在变多,活泼好动的孩童尖叫着穿梭在狭小的缝隙里,他们手中的糖葫芦不知蹭过几个人的衣角,惹怒了多少人,只顾着嘻嘻哈哈追逐着舞龙,企图同它共舞。 楚芷芩被其中一名还嚯着牙的小孩撞到了大腿,她低头扶住险些摔倒的小孩,小孩儿快速道了声谢又和小伙伴们汇合闹做一团。 等到楚芷芩抬起头,先前不远不近梳着灵蛇髻的女人消失在茫茫人海,不见踪影。 第23章 楚芷芩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手。 她好像又把师姐搞丢了。 第19章 万字更新1.0 强大的神识覆盖整个安宁镇,无论是街道的行人亦或者是高楼阁台的贵客,他们的一举一动皆暴露在楚芷芩强悍且霸道的神识中。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楚芷芩到处找不到冷君竹的身影。 她被人海包围,她闻到了姑娘们身上清新淡雅的熏香、摊位上羊肉汤和云吞面的鲜香浓郁,唯独闻不到来自冷君竹身上的那股若有似无令人遐想的独有香味。 她分明不再是百年前护不住师姐的小师妹,可事实上她什么也抓不住。 修剪整齐的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肤,刺眼的红滴落在地,楚芷芩心想,或许她应该找条链子把冷君竹锁起来栓在身边,这样子她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边想着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寻找那抹青色的背影。 庙会的某个角落,来来往往的人不知为何潜意识忽略了这儿使得这个角落成为拥挤街道里唯一一块净土。 “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楚芷芩苦寻不到的人坐在角落里喝茶。 “自然是有要事要和大人禀报。”乌发红衣女子身材妖娆五官精致,柔软的身体伏在冷君竹肩膀上,葱白手指抚摸她的脸,娇滴滴道:“没有事就不能找大人您了吗?” 冷君竹推开她的手,语气很是不耐烦:“什么事?” “真是无情的女人啊。”红衣女子被推开了也不生气,腰身一扭,绕着桌子坐在冷君竹对面喝了口热茶:“臭虫们开始露出狐狸尾巴了,您让特别关注的那几个人近日来有不少眼线反馈他们私底下关系密切,似乎在悄悄谋划什么,可惜,臭虫们虽然愚蠢但警惕心不弱,暂时还没打探到具体谋划的内容。” “至于您说的苏语秋压根没出过门也没人到过她的府邸,不过暗地里是不是也有和其他人联系不太清楚,目前没有眼线上报过。” 红衣女子名为莫千雪,是十二魔神之一。 魔界的王座曾经虚空了千百年,千百年来十二魔神瓜分魔界分成十二个城镇成为魔神。 当年冷君竹从地狱归来,带着仅有的几名心腹逐一击垮十二魔神。 不听话?杀了便是,反正有的是听话的人。 十二魔神被杀得剩下半数,莫千雪正是其中之一。 早在冷君竹带人杀上魔神殿时,她便倒戈冷君竹,成为冷君竹手中的一把刀。 看着昔日同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莫千雪笑得花枝乱颤,似乎为前同盟的愚蠢感到可笑。 在魔界实力过人固然重要,但是拥有一双识人的眼睛显然能够走得更为长久。 莫千雪并非靠着修为成为十二魔神之一,她能够稳坐魔神之位靠的是她无处不在的人脉网络,在她织出的蜘蛛网上,没有人能逃过她的眼睛。 第一眼看到冷君竹时莫千雪便知道魔界的王座非她莫属,虚空千年的王座终于迎来了祂的主人。 所以她在开战之前带着她的身家性命倒戈冷君竹,又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凭借着一双慧眼和令无数人眼馋的人脉关系成功让自己成为冷君竹的心腹之一。 对方知道她想要什么,于是她拥有了更加庞大的蛛网和更高的权利,享受着掌握魔界所有人的秘密的快/感,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给她的。 这个女人同时拥有令人怜爱忍不住想要保护的容貌和令人遍体生寒的心狠手辣,她像是深渊里的一抹神秘的幽绿,让人想要一探究竟却被冰冷的池水冻得遍体鳞伤。 她从来都看不透冷君竹。 莫千雪知晓无数的事情,却不知道冷君竹的身世,她只知道对方从地狱归来,带着一身的杀气和浓郁的血气搅乱魔界稳定了千年的格局,凭着寥寥数人的队伍成功站在魔界的顶端,成为魔界新任的主人。 冷君竹越是神秘,莫千雪越是好奇。 可惜莫千雪并不想成为下一个时鹤轩,再好奇她也不曾越过雷池一步。 想起时鹤轩的下场,纵使是在魔界待了百年的莫千雪都为之胆寒。 她不明白冷君竹对时鹤轩的这股恨意从何而来,但是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反正时鹤轩这人本身就烂透了,杀了他甚至算得上是为民除害,虽然不知道魔修为什么要为民除害就是了。 莫千雪心中所思百转千回但不流于表面,静静等待冷君竹的下一个指令。 冷君竹道:“嗯,苏语秋继续盯着。” 莫千雪:“我会派人继续盯着的。” 苏语秋虽说不是十二魔神之一,但是她在魔界的地位却不比十二魔神低多少,在魔尊还未现世的近百年里隐隐有成为魔界的无冕之王之意。 当年苏语秋被冷君竹视为劲敌,是冷君竹最不愿意面对的对手,原本她是准备先将十二魔神收入囊中再去啃这块最难啃的骨头,谁曾想,苏语秋主动臣服,归顺在冷君竹麾下,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自家府邸里走动。 冷君竹被囚的这段日子里最怕的便是苏语秋趁机夺位,毁了她几十年来的功业。 “其他的还有吗?”冷君竹问道。 莫千雪耸肩道:“十二魔神还是老样子,哦,慕容肃似乎被那几个不安分的臭虫哄骗得有点动摇,只不过明面上还是站在您这边。” “需要我敲打敲打他吗?还是任由他继续这般下去?”莫千雪更乐意选择后者,这样她才有好戏可以看,天知道冷君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看了多少出好戏,简直是白看不腻,甚至还想多来一点。 “不必了。”冷君竹捏起一块茶点放入口中,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嘴腔,她皱着眉头灌了一口热茶道:“任由他去吧,大不了换个人来当。” 冷君竹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把慕容肃的性命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可以随意处置的东西。 “若没有其他事情你先走吧,小心撞上楚芷芩。”冷君竹本意是怕莫千雪遇到楚芷芩,暴露她偷偷和魔界的人联系影响她后续的计划,但在莫千雪听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她像是第一天认识冷君竹,重新打量眼前的人。 这张脸和从前别无差异,然而冷君竹眉宇间的狠厉仿若冬天最后一场雪悄无声息融化在春日暖阳里,就连发梢都透露着一股说不清的柔情蜜意。 “你在担心什么?”莫千雪说:“从前的你根本不会在乎这些。是什么改变了你?楚芷芩吗?这场戏你还要陪她演多久,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 换做以前,量是给莫千雪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她都不敢和冷君竹这般说话,她可不想成为王座之下的一具枯骨。 但是现在莫千雪不得不提醒冷君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她的身后有成百上千的魔修在等着她们的王回来重振魔界。 在魔界,最廉价的便是爱情,莫千雪并不希望冷君竹深陷这场爱情游戏里不可自拔。 莫千雪直视冷君竹的眼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拖久了我可没把握能压制住那群嗜血的家伙。” “我很不喜欢你的态度。”金色蛇瞳冲破楚芷芩施的法术,冰冷地看着莫千雪,“不过有件事你说的确实没错,我也该回去了。” “最迟一个半月,回去后告诉他们,他们的王自会在最万众瞩目的时刻出现。”冷君竹身上的媚态瞬间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莫千雪熟悉的属于魔尊冷君竹的傲慢和自信。 莫千雪心头一喜,她愿意效忠正是因为冷君竹的这股唯我独尊的傲气和绝无仅有的实力,方才她差点动摇了一直以来的信念,好在冷君竹给了她最好的答复。 “多谢魔尊大人的不怪之恩。”莫千雪笑道:“回去后我会告诉他们的。” “嗯,还有一件事。” “何事?” “三天后,我要你把我和楚芷芩在安宁镇的消息散播出去。” “属下明白。” “嗯,回去吧。” “是。” 莫千雪的身影融入人海消失不见,冷君竹喝完茶杯里早于冷透了的茶起身离开茶社。 她身上的封印还未完全解开,前些日子托了蛟龙给的灵草的服,楚芷芩在她身上下的封印隐隐有松动之意,尽管她现在只能施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法术,但已经比最早之前一点魔气都无法使用的强。 冷君竹明白,如果她想要挣脱封印,余下的两株灵草她非吃不可。在恢复实力和自由之前,她还不能和楚芷芩撕破脸皮,乖乖扮演楚芷芩失忆的师姐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过—— 给楚芷芩找点麻烦还是可以的。 冷君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被正道追杀的楚芷芩还能不能维持她那副光风霁月的讨厌模样。 唔,万一楚芷芩崩溃了,那她勉为其难救楚芷芩一把吧!正好她的魔神殿里还差一个暖床的人,楚芷芩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格外讨她喜欢,她可以看在这两样的份上,不计较楚芷芩对她做的一切。 第24章 青色小蛇躲进人群,等待猎物送上门来。 庙会渐渐进入尾声,浓墨的天空绽开一朵朵绚丽多彩的花,照亮湖堤两岸每个人的脸。 楚芷芩在盛大的烟花中回到原点。 食物的香味里混杂着熟悉的味道,楚芷芩猛然抬头,距离她不过几个身位的地方,冷君竹坐在羊肉汤摊位的小桌子前喝着羊肉汤。 楚芷芩顾不上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大步走到冷君竹面前,眼角微微泛红,“我找了你好久。” 语气听来十分可怜。 冷君竹喝着羊肉汤无辜道:“我说了,我想喝羊肉汤的,谁知道一转身你就不在了,我只好自己来吃了。” “要来一碗吗?” “要…” “老板再来一碗羊肉汤,加点辣子。” “好嘞客官。”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加了辣子的羊肉汤摆在楚芷芩面前。 她搅开辣子,舀了一勺汤小口小口喝着。 乳白色的羊肉汤味道鲜美,肉烂汤甜,口感丰富,配上香辣的辣子更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几勺热腾腾的羊肉汤终于唤回楚芷芩处于暴走边缘的理智,“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 圆圆的眼睛委屈极了,控诉冷君竹抛下她的无良行为。 冷君竹夹了一块羊肉蘸了蘸酱料送入口中,“跟着人群随意逛了逛,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回到这里点了碗羊肉汤,刚吃不久你就来了。” 楚芷芩瓮里瓮气道:“哦。” 冷君竹挑眉:“不信?” 楚芷芩摇头:“你说的我都信。” 冷君竹扬起嘴角:“这还差不多。吃完这个我们回去吧,走得又累不说还怪没意思的。” 楚芷芩点头:“好。” 吃完羊肉汤,付过了钱,两人决定回到客栈早些歇息。 这一次,楚芷芩牵着冷君竹的手不放,常年握剑的手干燥温暖,掌心的茧子略微有些磨手,同时又给足了安全感。 冷君竹落后她半步。 夜幕中绽放的烟花在楚芷芩头顶打下五颜六色的光,密密的睫毛投下阴影盖住楚芷芩的眼睛,让人看得很不是真切。 她低下头,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不分彼此,热恋中的情人也不过如此。 莫千雪今晚的一番话敲醒了冷君竹。 这场戏她演得太入迷,怜爱可以,心疼可以,但只能一点点,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多了,容易沦陷;少了,骗不了人。 冷君竹回握楚芷芩的手,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下笑了起来:“晚上准备第二株灵草吧。” 楚芷芩开心点头:“嗯!” 回到客栈,楚芷芩叫了几桶热水和冷君竹洗过澡后拿出蛟龙送给她们的灵草。 “现在吃吗?” “不然呢?正好我也乏了,吃完睡一觉刚刚好。” “好。” 冷君竹服下灵草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没过多久,熟悉的睡意侵蚀了她,她陷入了沉睡。 * 距离那晚惊心动魄的夜晚已经过去三个月,当初伤势惨重的楚芷芩如今恢复得和常人无异,就连喉咙那处伤口也在膏药的作用下淡得剩下一道悄悄的疤。 冷君竹在楚芷芩醒来的那个早上惴惴不安,当她睁开眼睛时,冷君竹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她从噩梦中挺了过来,担心残酷的经历会对年幼的楚芷芩造成无法挽留的伤害,害她理智崩塌。 然而现实总爱和人开玩笑。 醒来的楚芷芩开不了口说话,圆圆的眼睛充满着迷茫,似乎不明白自己身处何处,又为何出现在此。 冷君竹颤抖着嗓音道:“你还好吗?” 楚芷芩听到声音后,无神的眼睛转向冷君竹,短短一句问话,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迟缓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是冷君竹,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师姐,你是我的师妹。”冷君竹试着靠近楚芷芩,一旦楚芷芩露出抗拒的表情,她就停止靠近。 出乎冷君竹意料的是,楚芷芩并为对她的靠近产生抗拒的情绪,在她坐在床沿边替楚芷芩整理额前碎发时,楚芷芩甚至对她笑了一下。 圆圆的眼睛恢复一丝往日的光彩,变得生动起来。 冷君竹很高兴看到楚芷芩恢复元气,“要吃点东西吗?师尊说你现在可以吃点流食,我在炉子上煨了一锅粥,我去端来喂你可好?” 楚芷芩艰难移动受伤的手放在肚子上感受着饥肠辘辘的胃,点点头。 冷君竹摸摸她的头发笑得温柔:“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温热的白粥加了点白糖增味,甜滋滋的味道很快受到楚芷芩的欢迎,冷君竹险些来不及喂她,不得不加快舀白粥的速度。 吃完一碗白粥后,楚芷芩还有点意犹未尽向冷君竹投去渴望的眼神,不过冷君竹拒绝了她的请求。 “只能吃这么多,剩下的中午再吃。” 楚芷芩知道冷君竹是为了她好,所以没有闹脾气。 “真乖,我先收拾东西,你若是无聊可以看看话本,上面我施了法术,看完会自动翻页。”冷君竹从书柜上拿出几本适合小孩子观看的话本放在楚芷芩手边,施了法术的话本无需她亲自翻页,正好适合现在的楚芷芩打发时间。 “啊!”楚芷芩发出今天的第一声声音,她似乎对话本很感兴趣。 等到冷君竹收拾回来后,楚芷芩已经沉迷在话本里,对她的出现没有任何的察觉。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玄青曾告诉过冷君竹,经受过非人折磨的楚芷芩极有可能会失去记忆,忘掉所有的一切,让她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忘掉过去,忘掉一切,连同自己也一同忘记。 冷君竹并不想这么快揭开楚芷芩的伤疤,但她又不得不确认楚芷芩现在的情况。 楚芷芩眨巴眼睛,然后摇摇头。 冷君竹不知为何莫名松了口气,她又问道:“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这次楚芷芩点头了。 冷君竹安慰她:“至少我们还记得名字。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吧!说不准哪天就想起来了呢!” 楚芷芩“嗯”的一声,赞同冷君竹的说法。 这般过了三个月,口不能语的楚芷芩终于能够正常说话,不再需要靠着手语比划和人沟通了。 “师妹,要不要和师姐一块儿去参加庙会?”冷君竹结束每天例行的早练后来到楚芷芩的房间问她。 “庙会?什么是庙会啊师姐。” 冷君竹撑着下巴苦恼如何解释,“唔…大概就是可以吃好玩好,还能看烟花的日子。” “那我要去!”楚芷芩举起手激动道:“我想和师姐一块儿去!” 冷君竹笑道:“好啊,傍晚咱们一起下山,不和其他师妹们玩。” 楚芷芩点头:“嗯嗯!” 到了傍晚,冷君竹偷偷带楚芷芩下山,没让柳如霜和楚钰知道。 “第一次”来到山脚下的楚芷芩睁大眼睛,贪婪地将眼前热闹的景象纳入眼中,舍不得眨眼。 第20章 万字更新2.0 楚芷芩眼睛亮晶晶的,心中是对庙会止不住的好奇和欢喜。 她不记得从前的自己是否遇到过庙会,也不记得自己是否和家人一起在傍晚时分手牵手流连于各个摊位。 她只知道,不管过去多少年她都会记得这个晚霞如火的傍晚,身披霞衣的她和师姐并肩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她满脸好奇而师姐笑得宠溺。 “走吧,千万要拉好我的手哦,小心师姐走丢了。”冷君竹牵着楚芷芩小小软软的手掌对她开玩笑,“万一师姐被你搞丢了,师尊可是要向你讨人的!” 楚芷芩严肃地点头:“我一定会拉好师姐的手的。” 小贩在不远处喊着“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嘞”,冷君竹低下头捏住楚芷芩的小脸蛋笑道:“师妹这么乖,奖励师妹一根冰糖葫芦好不好?” 楚芷芩不懂什么是冰糖葫芦,但是师姐说是奖励想来应当是好的,她不带一丝犹豫地同意了,“好!” 冷君竹牵起楚芷芩的手走到小贩面前:“你好,要一根糖葫芦*。” 小贩笑道:“好嘞,我瞧着小妹妹模样俊俏可爱,这根最大的就送给小妹妹了。”说着就把最大只的糖葫芦递到楚芷芩手中,一点不顾及楚芷芩懵逼的心理。 “师姐?”楚芷芩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冷君竹连忙给了小贩两个铜板,拒绝道:“多谢好意,钱还是要付的,毕竟是我要奖励给师妹的,岂能让他人来代劳?” 小贩没有勉强,收了冷君竹递过来的两文钱又说了些吉利话就接着边走边吆喝着买卖。 冷君竹摸摸楚芷芩的头发,“吃吧。” “谢谢师姐~”得了许可,楚芷芩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脆脆甜甜的冰糖外壳,酸甜的山楂,好吃得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沾了糖碎也不曾发觉。 第25章 “好吃吗?”纤细白净的手指抹去楚芷芩嘴边的糖碎,冷君竹忍不住笑道:“怎么吃得像只小花猫呢?” “好吃。”楚芷芩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甜,不过还有点酸酸的。” 冷君竹牵着她往前走,平日里宽阔干净的街道此时到处都是人,有游街的有看热闹的还有坐在路边,放着几个篮子卖果子野味和同行人笑看人间的乡野村夫。 “师妹喜欢那真是太好不过了。”人群中突然传来几声喝彩,冷君竹神识一扫,发现是有人在表演杂技,“前面有杂技表演,师妹要看吗?” “好呀好呀,我还没看过杂技呢!”楚芷芩嘴里还有未吃完的山楂,说话含含糊糊的听不太清,好在冷君竹明白她的意思,牵着楚芷芩的手挤到人群前面,观看难得一见的表演。 耍坛子,变戏法,舞狮,楚芷芩看得简直目不暇接,舍不得眨眼。 冷君竹低头观察她的小师妹。 失去记忆的小师妹天真活泼,像是洒在冬日第一场晴雪上面的阳光,是纯白的、耀眼的让人忍不住一颗心都是柔软的。 再早之前,冷君竹曾遗憾楚芷芩失去了过去十年的记忆。 她的小师妹再也不会记得疼爱她的双亲、姊妹,周岁抓到的是父母精心准备的笔墨纸砚还是胭脂、吃食? 第一次说话叫的娘亲还是爹爹?学会走路后奔向的人是谁…… 然而现在她居然庆幸还好楚芷芩忘记了一切,忘记那天经历过的可怕又残忍的经历,只留下让楚芷芩感到疑惑痛苦的伤。 伤好了,楚芷芩又可以继续走下去,不必被过往和仇恨困在原地,只做天地间最自由快乐的小鸟,翱翔在无边无际的广阔天空。 大概是察觉到了师姐的目光,楚芷芩抬头拉拉师姐的袖子,问她怎么了。 冷君竹摇摇头,等看完杂技表演她又带着楚芷芩去射箭、套圈。 在庙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在湖堤和师妹牵手欣赏隔岸的烟火。 她想明白了,与其纠结于可能带来痛苦的回忆,在回忆里故步自封,不如创造一个自主把控的未来。冷君竹坚信,她的小师妹绝不会被这点困难打败。 冷君竹:“我们回去吧。” 楚芷芩意犹未尽道:“好。” 回宗门的路上,玩了一晚上的楚芷芩窝在冷君竹怀里叽叽喳喳诉说着今天的快乐,毛茸茸的脑袋蹭在冷君竹下巴,冷君竹一时幻视怀里抱的不是她的小师妹,而是一只撒欢的小狗。 小狗奶声奶气的:“师姐,下次我们还要一起来庙会好不好?” 冷君竹轻声道:“好呀。” * “师姐,我什么时候能和其他师姐妹们一块儿练剑呀?” 冷君竹找到楚芷芩的时候,小姑娘正坐在台阶上生闷气,手边放着一柄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一点点拿刀削出来的木剑,也不知道小姑娘花了多长的时间才能削出这么一柄完整的木剑。 “师妹想要练剑吗?” “那当然了!我也是剑阁的弟子,身为剑阁的弟子怎能不练剑呢?更何况我也想要保护师姐,成为和师姐一样厉害的剑修!” 说到这儿,楚芷芩激动得握紧拳头整个人站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盛满对修炼的渴望。 冷君竹一时哑然。 她想起楚芷芩破碎的靠着无数丹药和天材地宝才勉强修复的经脉。 师尊说过,以楚芷芩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修炼,甚至她的寿命都会比常人短上十几年,之所以会留楚芷芩在剑阁让她成为冷君竹的师妹是因为楚芷芩失去记忆的同时又被迫招惹了十二魔神中最为小心眼也最为残忍的时鹤轩,放她独自在外显然是送她去死。 这件事,冷君竹一直埋在心底,不曾告诉过楚芷芩,即便楚芷芩能走能跳,外表看起来和普通的小姑娘没有任何的差异,她也没让楚芷芩和同期师姐妹们一起晨练,因为她知道,以楚芷芩如今脆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高强度的锻炼。 这段时间,冷君竹一直皆以楚芷芩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为由不让她参与晨练,可惜这个借口已经不足以继续拖住楚芷芩了。 冷君竹过长的沉默让楚芷芩开始惶恐不安,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让师姐为难了?可她又没说错,为什么她不能一起练剑呢?是因为她没修炼的天分吗? “你真的想要练剑吗?”冷君竹双手撑在楚芷芩肩膀上直视她的眼睛,神色严肃道:“练剑没有你想象中的轻松和儿戏,甚至可以说是艰辛。师姐遇到过太多半途而废的人了,她们中不乏有天资聪颖之人,你确定你能坚持得下来吗?” 楚芷芩听完后反而不解地歪着头问她:“师姐为什么这么问?练剑不辛苦那能是练剑吗?我又不是来享福的!” “如果我连最基本的苦都忍受不了,谈何来保护师姐?我不要一辈子躲在师姐身后,我想站在师姐身边,成为九州最厉害的剑修,保护师姐!” “如果这都做不到,那我宁愿不要当你的师妹了,因为我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师姐!” 那双曾在火海中收留冷君竹漂泊不定的心的眼睛在此刻迸发出惊人的光芒,这个刚及她腰身高的小姑娘比她想象的还要通透成熟。 楚芷芩一番话说得冷君竹自惭形秽,她竟然觉得能用一番简单的话劝退楚芷芩的决心。 “如此那就拿出你的觉悟吧!”冷君竹做出了她的选择,“不过现在还不行,还有些事情需要解决。” 楚芷芩开心到忽略了冷君竹的后半句话:“好耶!我终于可以练剑啦,以后换我来保护师姐!” 冷君竹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师姐可要拭目以待了,要是师妹你半途而废,小心师姐揍你的屁股哦。” “不要打我屁股!”楚芷芩捂住屁股大笑着跑开,“师姐是大坏蛋!” 冷君竹作势要追上去,实则慢慢跟在楚芷芩身后,防止她摔倒。 两人打打闹闹回到住所,冷君竹刚踏进房间便被突然转身的楚芷芩抱了个满怀。 “师姐,我一定会好好修炼不会让你失望的。”小小的脸蛋埋在冷君竹怀里让她看不见表情,不过冷君竹知道,她的这个师妹呀定是噙着开心的眼泪笑着说的。 “好哦。”冷君竹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 过了一段时间,在某个大雪刚落完的早晨,楚芷芩捧着几枝刚摘下的红梅就被告知要和师姐出一趟远门。 “隐霞谷?那是什么地方,离我们这远吗?” “不远,御剑几日便能到了。” “嗯嗯,那师姐我收拾行李去啦。” “好。” 梦境很快来到上次冷君竹梦见的地方,熟悉的场景险些将她从梦境中唤醒,还好梦境震荡几秒又恢复了正常。 梦还在继续。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梦来到了隐霞谷,花灵瞥了眼正在小楼外追着蝴蝶跑的楚芷芩,转过头来问冷君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成全别人的仙途?你是什么圣母吗?” 这个时候的冷君竹和花灵已经认识了半百的时间,她知道花灵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并非对楚芷芩有意见。 “我只是不能不管她。”她叹了口气,“花灵你素来心软,只要我能满足隐霞谷的规矩,你就会帮我的对不对?” 花灵气得在小楼里来回踱步,自打她接任隐霞谷谷主以后,她的脾性已经改了许多,然而冷君竹今日这一遭直接让她破功。 “那是你付得起的代价吗?你就值几个钱说满足就满足的!?”花灵越想越气,最后指着冷君竹破口大骂,“要不是你之前救了我一命再加上这些年来的交情,我才懒得理你。” 冷君竹听花灵的话便知道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她笑了笑,眼里的坚定令花灵头痛欲裂。 “下不为例。” “太好啦,谢谢你花灵。” “别谢太早,我的酬劳要价可是很高的,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得我的珍贵。” “去把你的好师妹喊进来吧,先将她体内的天地浊气排出体外,再用药浴滋养她的经脉,等到她的经脉能够承受住天地灵气再辅以五行天材地宝代替她的五脏在体内搭建小循环。” “你要支付不起,可得留在隐霞谷替我干活,弥补我的损失。” “放心,定会让你满意的。” “哼,最好如此。” 如此这般,冷君竹和楚芷芩在隐霞谷住下了。 一桶又一桶的药浴接连不断地送进小楼的房间里,楚芷芩比常人脆弱的身体在药浴的作用下变得越来越健康乃至与常人无异。 “师姐,为什么我要泡这个呢?泡这个是不是很费功夫?”在泡完药浴的晚上,楚芷芩躺在床上拉住正要离开的冷君竹的袖子,“我给师姐带来了麻烦对不对?” 冷君竹蹲下来与楚芷芩平视:“怎么会呢?师姐当年救过她一命,花灵说愿意帮师姐一个忙,这次刚好用上啦。师妹不用太过担心,好好养病就好。” 第26章 “我之前不能练剑是因为我生病了吗?我为什么会生病呢?” 面对楚芷芩的疑问,冷君竹轻声道:“对,生病了是不能练剑的。至于你的病,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要长多大呢?” “嗯…差不多和师姐一样大吧!” “那还要好久哦,师姐不能提前告诉我吗?” “不行哦,好啦,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师姐晚安。” “晚安。” 房门被关上了,屋内暗了下来,被药浴折磨了一天的楚芷芩很快陷入沉睡,睡梦中,她不断追赶着师姐的背影,但怎么也抓不住师姐的手,留不住她的背影。 师姐…… 第21章 被发现了 三天后,一个昏黄的下午,冷君竹缓缓睁开眼睛。 这次的梦境持续的时间比上一次的还要久,久到冷君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融入到梦境当中,成为梦境的一部分,幸好她仍旧醒了过来。 她揉着睡眠过久导致肿胀难受的额头,这次的梦境竟然会和庙会有关。 蛟龙说过,她魂魄受损,服下灵草能滋养受损的魂魄,她一直停滞不前的修为也能有所突破。 早在服下第一株灵草的时候冷君竹诧异地发现,那道无论她如何冲击都纹丝不动的屏障赫然长出一道细小到微不可见的裂纹。 裂纹虽小,但是是真实存在的。 冷君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色,她的修为多年不曾长进,眼看着其他魔神的实力步步接近,说不慌那是假的。 在魔界,实力为尊。当年她能够踩着成千上万的尸体坐在王座之上,现在他人亦能效仿。 她为此苦寻各种方法,可惜效果甚微,好几次甚至险些走火入魔,修为倒退。 万没想到,生机藏在定弥城秘境里,若不是楚芷芩带她闯进蛟龙的地盘,凭着她自己,那蛟龙定是不会主动告诉她,她魂魄有损。 感受着体内更为松动的封印,冷君竹嘴角勾起一抹笑,再过不久,楚芷芩的封印再也无法束缚住她,她将重获自由之身。 到那时,她势必要让楚芷芩也尝尝这一个多月来她遭受的耻辱。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和楚芷芩撕破脸皮的好时机,冷君竹安慰自己,还剩下最后一株灵草,到那时再做决定不迟。 不过说来也奇怪,灵草是用来修复魂魄的,为何她三番两次梦见楚芷芩的过往? 拿到那柄名为青霜剑的时候,她梦见和青霜剑的事情冷君竹并不难理解,上品灵剑有灵,剑身上残留着上一任主人破碎的记忆很正常,可问题,后面的这两次又是何情况? 冷君竹惊讶于自己之前竟然没有去深思过这个问题。 一次梦见可以说是偶然,两次三次梦见必定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两株灵草都是冷君竹检查无异后才服下的,灵草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大,那么—— 冷君竹眼眸一暗,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楚芷芩。 只有楚芷芩能在她睡着后对她的梦境动手脚,也只有楚芷芩有必须对她梦境做手脚的原因。 楚芷芩想让她代替死去的师姐,最佳的方法就是将死去师姐的记忆灌进她这个和师姐拥有同一张脸和同一个名字的人的大脑中。 可楚芷芩错了,冷君竹从不是那种会被飘渺虚无记忆所困住的庸人,她生来就是注定要现在顶峰傲视群雄的王。 梦境里的冷君竹和她除了容貌与姓名,再无任何相同之处。 冷君竹理清了这一点之后,决定将梦境传递给她的记忆当做她用来对付楚芷芩的秘密武器,她相信到那时楚芷芩的脸色一定非常好看。 话说回来,从她醒来后就没看到过楚芷芩,平时恨不得和她当连体婴的人破天荒的没守在客栈,反而不知所踪。 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她走下床,桌上放了一张纸条和一枚储物戒。 [有事,速归,勿出客栈,浴桶有热水,随时可用。] 冷君竹挑眉,她大概猜出来楚芷芩说的有事是什么了,目前看来莫千雪已经将她和楚芷芩在安宁镇的消息散播出去,只不过她当初是说的三天后,也不知如今是第几天了。 她赤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庙会那天充斥着轻松快乐的街道变得压抑,两边茶铺酒肆坐满了眼神乱飘或面带凶色的人。 安宁镇本地的人基本躲着这群凶神恶煞的外来人走,生怕一不小心惹来杀生之祸,她们可听见了,这群人都是来寻仇的!傻子才和他们起冲突呢! 一时间,安宁镇鹤唳风声,人人自危。 根据冷君竹目测的人数来看,她猜测今天应该是放出消息的第一天或者第二天,现在这批修士应当是从附近的地方赶来,聚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试图找出楚芷芩和冷君竹的下落。 看了几眼后冷君竹关上窗户回到床上,她知道这间房间被楚芷芩施了法术,桌上的纸条说是“勿出客栈”实则她想出去也出不去,别人亦是进不来。 也不知道在防谁呢,冷君竹自嘲一笑盘腿坐在床上拿出楚芷芩留下的储物戒。 储物戒里有口粮和各种丹药灵器,像是担心冷君竹会无聊,她还贴心地准备了话本和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虽然谈不上精致,但还算新奇,有好几样冷君竹在魔界没见过的,拿来消磨时间正好适合。 太阳下山了,黑云压着夕阳成了一条将断未断的橘红色的线贴在地平线上。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路边的酒肆点起了大红灯笼,有钱人家寻欢作乐的坊间灯火通明,胭脂水粉酒气冲天。 白日里用来泛舟游乐的映日湖多了几艘巨大的画舫船,人影错落,舞女在鼓上作舞,嗓音清甜柔美的歌姬在若隐若现的屏风后弹着琵琶诉说着缠绵悱恻的情情爱爱。 看啊,想要毁掉一个安居乐业民风淳朴的小镇是多么轻松的事,不过一日的功夫,安宁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因莫千雪在道上放出的毫无依据的消息,一座平凡普通的小镇成为了风尖浪口的一叶扁舟。 月亮高悬于空,在这个不眠之夜,楚芷芩带着一身水汽和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在月光朦胧的深夜回到客栈。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楚芷芩闻得出来,是她们这回来安宁镇特地买的桃花酒,冷君竹格外喜欢它清甜的口感和淡雅的味道。 屋内如此浓郁的味道,想来冷君竹喝了不少。 桌上的烛火燃烧殆尽,几滴腊滴落到桌面留下圆圆的痕迹,某条从不会熬夜等人回来的小蛇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黑暗中,楚芷芩清晰看得见小蛇脸颊浮起两团粉红,两瓣薄唇微肿。 “也不怕着凉……”她无奈叹了声气轻轻捧起小蛇的脸,微凉的脸颊在楚芷芩温热的掌心磨蹭,卷翘的睫毛划过指腹,酥酥麻麻的。 “师妹……”喝醉酒的人无意识的呢喃却在楚芷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方才是不是听到冷君竹是不是喊了声师妹? 楚芷芩屏住呼吸,那声师妹太轻,轻到她以为是自己急切地想要师姐恢复记忆而产生了幻觉。 “师妹……” 魂思梦萦的声音再度响起,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楚芷芩咬紧下嘴唇,脸颊两侧的肌肉微微抽搐着,积累了一百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达到巅峰,鼻尖不断涌现上来的酸涩惹得眼泪在眼眶打转。 她蹲在地上抱住冷君竹的膝盖,脸颊贴在冷君竹腿上,滚烫的泪水打湿冷君竹的衣服,留下一块斑驳的泪渍。 师姐,我好想你啊。 楚芷芩多想大声告诉冷君竹,这一百多年来她有多么多么的想她,又是如何在九州寻找她的踪迹,可是她把师姐搞丢了,她找遍了九州也没能找到她的师姐。 回想她当年刚苏醒时,等来的不是师姐微笑的脸而是花灵面无表情的告诉她冷君竹死了。 死在一个不知名的秘境里尸骨无存,仅仅留下一柄破碎的本命灵剑,天地之间遍寻不到冷君竹的三魂七魄,她就这么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怎么会呢?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楚芷芩不信,强行拖着刚痊愈的身体往隐霞谷出口走,最后被花灵扇了一巴掌,怒斥她根本不知道珍惜冷君竹用命换回来的身体。 “你现在出去找有什么用?凭着你刚金丹不久的修为还是凭着君竹刚用命替你换回来的脆弱身体?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养好身体好好修炼,找出害死君竹的人替她报仇,而不是在我这儿寻死要活的!” 被花灵扇过的脸颊红肿发痛,但是楚芷芩根本感受不到脸颊的肿痛,她失魂落魄盯着一双手,她什么也抓不住,谁也救不了。 师姐快些回来吧,她要支撑不住了。 楚芷芩又抱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放开冷君竹的膝盖,看着上面被泪水浸湿的裙子,楚芷芩红着脸擦去眼角的泪水,确认睡着的人还未醒来后,抱着浑身软绵的冷君竹回到床上。 第27章 至于被沾湿的裙子,楚芷芩一咬牙,索性闭上眼睛换掉冷君竹的衣服后匆忙离开,匆匆洗了个澡换上里衣睡在冷君竹身边。 她实在是太累了。 师尊为她争取的时间本就所剩无多,昨日不知是谁四处传播她和冷君竹藏在安宁镇的消息,导致好好的一个安宁镇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好在离开沙漠之后,楚芷芩对自己还有冷君竹的脸做了些手脚,让人看不出她们原本的样貌。 今天她如此晚回来甚至错过冷君竹清醒的时间也是因为她在镇上发现了魔修,为了不动声色解决他们,废了楚芷芩不少心思,等全部处理完回来已是深夜。 不过没关系,她虽然和冷君竹错过了,但阴错阳差之下,楚芷芩听到了想念百年的那声师妹,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了。 楚芷芩闭上眼睛,桃花的香味安抚她浮躁了一天的情绪,“晚安,师姐。” 她陷入了沉睡。 冷君竹真的睡着了吗?其实不然。 早在楚芷芩推开房门的时候她就清醒过来了,只不过想看看楚芷芩会做什么便顺势装睡,等待楚芷芩下一步的动作。 结果只等来了楚芷芩轻轻扶住她的脸。 若不是不想太快被发现,冷君竹险些笑出声,她甚至做好会得到一个偷偷摸摸的吻的准备,谁知道只是一个抚摸和一句微不可闻的关心。 于是她坏心大起,学着梦里的人喊楚芷芩师妹,想看看楚芷芩会有什么反应。 眼泪是她没想到的。 膝盖传来潮湿的感觉,那双握剑十分平稳的手抓住她的裙子略微有点颤抖。 楚芷芩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趴在她膝盖上哭,眼泪是滚烫的,烫得冷君竹忍不住想要抽离这个不对等的拥抱。 又过了好一会儿,楚芷芩总算是不哭了。 她被横抱起来,随后是柔软的床铺,一双手颤抖着轻轻解开她的衣带。 大概是第一次服侍睡梦中的她,楚芷芩动作笨拙,经常会扯到她散落在胸前或是背后的头发,冷君竹心想,她要真是睡了估计也要被这动静吵醒。 脱完外衣盖上被子,冷君竹很快听见楚芷芩匆匆沐浴的声音,再过不久,一具温热的身躯钻进被窝里从背后抱住她。 楚芷芩的怀抱太过温暖,她明明刚从沉睡中醒来,睡意又侵蚀她的神智,令她头脑昏沉,昏昏欲睡。 “晚安,师姐。” 睡意瞬间崩塌。 藏在袖子里的手猛然握紧,尖利的指甲刺穿皮肤,疼痛带走了冷君竹的睡意,恨在她眼底化开融进无边的金色。 又是师姐。 冷君竹恨透了这个人把她当做师姐的替代品,她现在经历的痛苦皆由楚芷芩所起,她恨楚芷芩爱得不讲道理又爱得懦弱。 同时也怨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让一个人影响她的情绪。 难怪莫千雪刚见面不久就忍不住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想来是她休息太久了,忘记以前的自己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冷君竹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最近的她太过懈怠,如果她以现在的状态重回魔界,不出多久,魔界的王就要换任了。 是时候调整心态了。 她放空自己,让睡意再度袭来。 第二天清晨。 楚芷芩率先醒来,洗漱完成她才喊醒某条疑似又要冬眠的小蛇。 “醒醒,我们得离开安宁镇了。” 小蛇挣扎着不愿醒来拉过被子蒙住头,只留一截藕白的手臂露在外面。 楚芷芩颇为无奈地拉下被子,让试图当鸵鸟的人露出脑袋:“发生了点意外,我们今天必须离开了。” 冷君竹被扰了清梦很是生气:“又出什么意外了?” 楚芷芩安抚她:“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外面到处是找我们的修士,我们得走了,你困了就变成小蛇缠在我手腕,好不好?” 冷君竹问她:“怎么被发现的?” 楚芷芩摇头:“不知,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在安宁镇被发现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再做其他打算吧。” “行吧。”脸颊两侧的头被被冷君竹别在耳后,她闻到自己身上还残留一股不算明显的酒味,一双柳眉忍不住蹙在一起,“我要先洗个澡,臭死了,昨晚怎么只帮我脱衣服不帮我洗澡?” 楚芷芩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那不行…我只是怕你睡得不舒服才帮你脱去外衣的,其他的我一概没碰。” 冷君竹挑起楚芷芩的下巴:“怕什么?我身上你哪里没碰过?还差这一丁半点吗?” 刚睡醒的人眼角飞起一抹令人心颤的红,宽松的里衣睡得凌乱,雪白消瘦的锁骨欲遮还羞地露在楚芷芩眼前,白得晃眼。 “那不一样…”楚芷芩连指尖都羞得通红。 说什么全都碰过,还不是冷君竹在她耳边低声诱哄,又手把手教她如何触碰那具在她眼里不可侵犯的身体,让这具身体颤抖着达到快乐的顶峰。 在遇到魔尊冷君竹之前,楚芷芩清心寡欲,一心扑在修炼和寻找师姐这件事上,从未涉足情爱私欲,导致她在这方面空白得像是一张白纸,诱惑他人染上颜色。 冷君竹试着染色,可是这张纸不仅是白纸还是块榆木疙瘩,一概一窍不通,偶尔还会弄得她又酸又疼寻不得乐趣。 “如何不一样?罢了,既然着急着走,这次先放过你一马,下回定要让你好好说道说道,到底哪里不一样。” “我要洗澡了,还有热水吗?” “有的。” “嗯。” 冷君竹故技重施伸出手勾住楚芷芩的脖子,楚芷芩穿过她的手臂拦腰抱起她走向浴桶。 说是要尽快洗完澡,结果两人一起靠近浴桶的后果就是她们又在浴桶里胡闹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楚芷芩浑身发软推开她,才结束了这场胡闹。 青色的蛇尾拍打水面,方才便是这条蛇尾带着楚芷芩两次攀上快/感的顶峰,只能攀扶在她身上,小声啜泣。 楚芷芩抱着冷君竹进的浴桶,出来时换成冷君竹抱着浑身软绵绵的她。 等到准备出发时,时候已经不早了。 青色小蛇乖巧缠在楚芷芩手腕上,宽大的袖子一盖,根本看不出来她手腕上藏着一条蛇。 神色正常地退掉房间后,楚芷芩漫步走在街道上。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来安宁镇的修士愈加多了,角落里偷摸躲着几名魔修,楚芷芩碍于形势,无奈放过他们。 “喂喂,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楚芷芩和魔尊变装的吧?”一家胭脂铺前,一名身穿红色齐腰襦裙大袖衫的女子拦住两名结伴同行的姑娘。 女子样貌十分出众,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和高挺的鼻梁让她的美具有十足的攻击性,她的腰间挂着一条皮鞭,眼看被她拦下的女子不但没有回话还怒视她,红衣女子抽出皮鞭甩在她们身上。 周围响起好几声尖叫,两个姑娘皆是凡人,不曾修炼过,如此气势汹汹的鞭子她们如何能挡? 眼看着鞭子就要落在她们脸上,一只手突然抓住皮鞭。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闭上眼睛等着挨鞭子的姑娘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救了,纷纷感激着道谢。 “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和我的朋友肯定要破相了。” “不比言谢,我不过是看不惯这位姑娘的做法。” “喂,你要抓着我的鞭子无视我到什么时候?”齐腰襦裙的女子用力扯过皮鞭,但皮鞭仍旧纹丝不动,“知道我是谁吗?快放手!” “我没有无视你。”抓住皮鞭的黄衫女子无辜道:“是谁又如何?想拿回鞭子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你!”齐腰襦裙的女子跺了跺脚,她右手扯过鞭子,左手化掌直面击向黄衫女子。 黄衫女子侧身躲过她的攻击,齐腰襦裙女子死活拉扯不动的鞭子被她轻而易举地拉到身前,“没吃饭?就这点力气?” “找死!”齐腰襦裙女子被这股巨大无比的力道拉倒在黄衫女子的怀里,那人右手扯着她的鞭子,左手将她的空余的手别在腰后不得动弹。 这力道简直怪物!齐腰襦裙女子愤愤地想。 “你现在放手我还能饶你一命,再迟些我可不敢保证了。”她放狠话打算转移黄衫女子的注意力。 “可现在姑娘看起来比我还不妙,谈何而来的饶我一命呢?”黄衫女子笑道:“总不能是姑娘这张嘴饶不了我吧?” 周围的人发出笑声,齐腰襦裙女子气得涨红一张俏脸,右脚用力向后踩,黄衫女子连连后退,可一双手皆没有松开,反倒带着对方跟着退后。 两人在大街上你追我赶,一个坏心眼儿铆足了劲想要逗齐腰襦裙女子生气,一个打不过偏又要边骂边动手。 借着她们惹出来的动静,楚芷芩躲在人群里默默朝着城门口出发。 挤出人群后,城门口出现在眼前。 第28章 几天前还只有寥寥数人把守的城门莫名多出了好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修士。 楚芷芩啧的一声停下脚步。 她虽然有把握别人看不穿她的伪装,但保不齐这群人会用其他阴损的法子找人,她最好还是跟随着其他人出城。 楚芷芩躲在墙角寻找机会,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找到了合作的对象。 一辆由一对爷孙女驾驶的骡车。 第22章 柳三七 林绵绵和她的爷爷林春生今天要去隔壁宁乡镇看望朋友陈望,前些日子陈望下地干活不小心伤了脚,只能躺在床上歇息,林春生这两日得了闲,拉了一车自家种的蔬菜和山上搞来的野/味上门探望好友。 本来林绵绵是不让跟来的,无奈小丫头和好友的孙女也有一段时间没碰面,想念得紧,昨晚知道他要去隔壁镇,死缠烂打着要跟着出门,林春生向来疼爱这个小孙女,自然是坚持不了多久就点头同意了。 现在他们家的骡子不仅拉着一车兜的慰问品还有小姑娘要带给好友的礼物。 “爷爷,前面是不是有人在招手呀?”林绵绵坐在林春生特地用旧衣服裁下来的布料和家里剩下的棉花仔细包裹的座位上,改造过的座位既不会颠簸又不会让林绵绵和货物挤在一起,每每出门,林绵绵最喜欢坐在这儿享受着微风的轻抚和秀丽的山水风景。 林春生眯起眼睛看,“还真是,乖囡爷爷停车看看怎么回事,你先别下来。” 林绵绵一口答应:“好哦,爷爷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下去的。” “小姑娘,有什么事吗?”林春生勒住绳子停下骡车。 被唤作小姑娘的女子局促一笑,手指紧张地捏着肩上包袱的带子,“打扰了,不知二位是否方便载我一程?我的脚受了伤,但是又有急事需要到隔壁镇一趟,两位放心,我会支付路费的。” 林春生不太愿意在带着孙女的情况下载陌生人一程,他不想将一个小姑娘想得太坏,无奈世道如此,他不多想一点,他的乖孙女就会变得危险一点。 他委婉拒绝:“姑娘既然出得*起钱,何不顾辆马车呢?你也看到了,我们骡子后面载了一堆重物,坐起来并不舒坦,再加上你的脚有伤,万一磕碰到岂不是不好?” 姑娘笑得苦涩,缓缓叹了口气后才说道:“不是我不愿意顾马车,只是您也看到了,我孤身一人,又是个女子,脚上还有伤,保不齐路上会发生意外。若非如此,我也不想打扰你们。” 在林春生和那人说话的时候,林绵绵坐在林春生后面偷偷观察她。 那姑娘约莫不到二十岁,样貌很普通,脸上有些无伤大雅的晒斑,乌黑的头发被一根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穿的粗布白衣上打了两三个补丁。 除了有一双比常人明亮的眼睛让人记忆犹新外,其余的普通到扔在人群里都会瞬间被人海吞没,融进渺渺人海之中。 林绵绵拉了拉林春生的袖子小声说道:“爷爷你就载她一程吧,反正也是顺路。” 林春生转过头来想说她两句又舍不得,只好瞪了她一眼,“姑娘既然不介意那就上来吧,不过我先说好,上了我车要按我的规矩来,至于车费就不必了,反正也是顺路的事。” “那可不行,已经麻烦你们了,再不给路费那实在是太——” 姑娘话还没说话就被林春生打断了,“行了,快上来吧,给钱我就不带了啊。” “好吧,那就叨扰你们了。”姑娘一咬牙撑着没受伤的腿上了骡车,林绵绵伸手拉了她一把,带着她坐在自己边上。 骡车慢悠悠往城门口走,林绵绵好奇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林绵绵,他是我爷爷叫林春生,你别看我爷爷长得凶,其实人很好的。” “咳咳!”林春生不自然地咳嗽两声想以此来打断林绵绵的话,结果林绵绵压根没理他,继续说下去,“刚才我爷爷也不是故意为难你的,是因为今天我跟着,我爷爷才不乐意载人。” 姑娘笑道:“我叫柳三七,林老先生会拒绝也是无可厚非之事,是我太过唐突了。说来不怕你们笑话,在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拒绝了我,本来这次我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了,还是要多谢你们愿意载我一程。” 楚芷芩再次化名柳三七扮演起一个腿脚有疾,赶着要去隔壁镇办事情的年轻姑娘。 “那些人未免太过分了,明知道柳姑娘腿脚有伤却狠心拒绝了!”林绵绵气鼓鼓的,丝毫没发觉自己的话连同自家爷爷一同骂了去。 林春生忍不住开口:“小娃娃懂什么?这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爷爷是怎么教你的?出门在外——” “要小心谨慎不可同情心泛滥更不可同生人说话轻信他人,你总这么说。” “说了你又办不到。” “哼!爷爷是讨厌鬼!” 爷孙俩各自怄气,从楚芷芩的角度看过去,林绵绵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格外生动可爱。 “二位的感情真好啊。”楚芷芩笑道:“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羡慕。” 林绵绵涨红着脸反驳她:“才不是、我才没有呢!谁和一个臭老头关系好了!” 林春生回呛她:“我才不跟个臭丫头好呢!” 两人对视一眼,“哼”的一声撇开头互不搭理。 “哎哎哎,停下停下,例行检查!”不知不觉骡车到了城门口,守在门口的护卫和三名修士凑上来,语气不善:“车上载的什么?这两个女的和你什么关系?去的哪里?” 林绵绵被这一连串的拷问和恶劣的态度吓得躲在林春生背后大气不敢乱喘,她素日里见到的都是和蔼可亲的乡里乡亲,就连以前出城遇到的护卫也是心平气和的,哪有像今日这般气焰嚣张态度恶劣的。 护卫看着车斗里鼓鼓囊囊的,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刮点油水,于是似笑非笑道:“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在车上藏了什么东西了?” “家妹胆小,又鲜少出门,今日见了生人难免害怕,还请几位爷莫怪罪。”楚芷芩揽过林绵绵握住她的手安抚受惊的小姑娘,紧握的手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林绵绵冰冷的手脚逐渐回温,她回握楚芷芩的手,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了。 林春生急忙道:“是啊是啊,我家小孙女平时不怎么出门,只是前些日子我那隔壁镇的亲戚摔伤了腿,今个儿好不容易得了闲才带着孙女去看望,车斗里装的都是些自家种的菜和山上摘来的果子,虽不算贵重,但是也算份心意。” 那名护卫一听都是些蔬菜野果,嫌弃地用剑鞘挑起盖在篮子上的布,果不其然都是些刚摘下来不久的蔬果,连点肉沫子都见不着。 “嘁,穷酸,行了行了盖上吧,看了都觉得晦气。”护卫没让林春生走,他转过头等待那三名修士下一步指令。 领头的修士拿出个罗盘左走两步右走两步,没发现异常后挥挥手放林春生走了。 林春生道了谢爬上骡车出了城门,坐在车斗里的楚芷芩为自己竟然会觉得这些修士能有看破她伪装的实力感到一阵无语。 冷君竹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呢! 骡车驶离了城门,确认看不到城门后,林春生让林绵绵从筐子底下找东西:“乖囡,第三个筐子底下有一袋糖,拿出来和柳姑娘一块儿吃。” “哎。”林绵绵这时也缓过神来了,她掀开盖子搬了几颗菜出来后,底下是一个用油纸包起来的包裹,拆开来里面是一颗颗切好的奶糖。 这种奶糖很好吃,但是很贵,家里平时很少买,只有过年过节的她爷爷才会买上这么一袋来当做是新年礼物送给她吃。 “柳姑娘给,别看这种奶糖丑丑的,味道很不错的。”林绵绵双手捧着油纸,“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芷芩拿起一块奶糖放进嘴里,浓郁的奶香在嘴巴里化开,甜味不是很重,更多的是牛奶本身的香味。 “举手之劳罢了,没有我,林姑娘也能平安度过的。” “那不一样。”林绵绵咬着奶糖摇头,香香甜甜的味道轻而易举地安抚了她受到惊吓的心,“只有我的话,肯定要被盘问很久的。” “不过,爷爷为什么这次会查这么严啊?以前跟你出来也没见过这种阵势啊?” 林春生赶着车回答:“听说是在找人。” 林绵绵不解:“找人?什么样的人需要动用这么多人来找。”她可是看见了,以往只有寥寥几个护卫的城门口,骤然多出了好几倍的人在看守,里面甚至还有神神叨叨的修士,让人看了就害怕。 林春生道:“听说是在找两个姑娘,说是什么正道魔道的,弯弯绕绕听不懂,要我说,人小姑娘家能做出什么坏事来?要我说,保不准是被诬陷的。行了行了,说了你也不懂,小孩子家的问这么多做什么?吃你的糖去。” 林绵绵吐吐舌:“爷爷小气鬼!柳姑娘咱们不理他,来,再吃一个。” 第29章 “多谢。”楚芷芩咬着奶糖,安宁镇会变成今天这样全在她,害林绵绵平白无故被护卫恐吓,这可真是…… 她叹了口气,但愿安宁镇再过不久不能够恢复原本的宁静吧。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和冷君竹的行踪究竟是如何暴露的?这一路走来,除去在偏远的地方她懒得改变自己和冷君竹的外貌,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她总是会小心谨慎,尽量避免暴露她们的身份。 楚芷芩并不想把这件事往手腕上的小蛇身上想,她的师姐似乎在这次的记忆里又回想起了一些,昨晚那两声“师妹”让她更加肯定当初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剩下最后五滴记忆,楚芷芩相信,她的师姐最终会回来的。 “柳姑娘是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去隔壁镇啊?” “这事啊,这事说来话长——” 骡车在路上留下两道车轮印,楚芷芩坐在车斗里和小姑娘分享她包裹里装的糕点,一路向着宁乡镇前进。 第23章 苏焱 安宁镇到宁乡镇的这条路修得又宽又平整,楚芷芩坐在车斗里一丁点也不觉得晃得难受,反而享受着春风吹拂脸颊的惬意和田野山里的好风光。 “三七姐姐,这些年你有去过什么比较好玩的地方吗?我一直待在安宁镇没去过其他地方,最远的也就是宁乡镇了,好想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林绵绵双手撑在座位上,两条小腿晃来晃去,“等我长大了,我也想出去玩儿,嗯,和巧儿一起。” 巧儿是陈望的孙女,林绵绵从小认识了陈巧儿,两人几乎是见了面就互相喜欢上彼此,没过多久,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亲姐妹更胜亲姐妹,即使不在一个城镇长大,仍然会靠着书信联系,偶尔也会跟着家中长辈一起到对方家中玩。 在林绵绵眼中,陈巧儿是九州最漂亮最善良也是最好的人,她想和陈巧儿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林绵绵还准备及笄的时候和陈巧儿一块儿外出游玩,也许她们还不能去很远的地方,也许家中长辈不会应允,但林绵绵仍在为这件事情做着准备。 现在能从柳三七口中了解九州,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晃着小脚丫的小姑娘在楚芷芩眼中和刚断奶的小猫咪别无一二,都是软软的小小的,对世界充满好奇。 她整理了小姑娘被风吹乱的羊角辫,“想听什么?” 林绵绵转过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我听那些旅人说,远在安宁镇的北方白茫茫一片,到处是雪,那里的人到了冬天就不出门,直到来年快要夏天,雪化开了,人们才能出门,这是真的吗?” 楚芷芩第一个想到的是抚仙镇。 那个被风雪覆盖、与白茫茫大雪相依相存的小镇。 “林姑娘听过抚仙镇吗?” 林绵绵摇头:“不曾听过,想来是个极其好看的地方吧!否则怎会用抚仙二字来命名呢?” “是啊,那个地方常年被冰雪覆盖,纵使是最为炎热的夏季也不过是让冰雪消了一层下去,露出点黑褐色的土地。” “那他们吃什么呢?”林绵绵歪着头不解,没有松软的土壤,如何播种粮食?没有粮食如何果腹呢? 坐在前头赶骡车的林春生悄悄竖起耳朵偷听,他这辈子同样没去过远门,脚下是他祖祖辈辈耕种过的田地,他被困在这几亩三分地里,又靠着这点地养活了家人,将小乖孙女拉扯长大。 外界的一切对他们林家来说是多么的新鲜和神秘呐,他能理解自家孙女想要探索未知的想法,但身为长辈,难免会牵挂会担忧。 楚芷芩反问:“你们平时吃什么?” 林绵绵掰着手指头数道:“收成好的时候可以吃到香喷喷的大米,收成不好只能吃地瓜和白粥,不过现在日子过得好了点,虽不能顿顿白米饭,但也能吃饱肚子,沾点荤腥。三七姐姐问这个做什么?我们不是在说抚仙镇吗?” 楚芷芩笑道:“是啊,抚仙镇和你们一样,也是吃白米饭的。” 林绵绵惊讶:“可是他们不是常年下雪吗?哪来的粮食呢?” 楚芷芩道:“以前是买。抚仙镇盛产一种灵药,那灵药生长条件极为苛刻,恰好抚仙镇的环境符合灵草的生长条件,抚仙镇的人种植灵药,等待成熟后卖给外面的人换取灵石或者银两,再以此来购买所需的粮食。” “后来,抚仙镇的城主担心会被有心人利用,于是花费了大量的灵石和天材地宝开辟出几块在天寒地冻也能种植粮食的地,粮食的价格与外界购买的价格无异,还省了一笔运费。虽说有的难免还是需要外出采购,但至少吃饱饭是不成不问题的。” 林绵绵拍掌开心道:“那真是太好啦!城主真是个好人!” 楚芷芩:“是啊,有机会去的话,林姑娘说不定还能看到城主。” 林绵绵:“真的?” 楚芷芩:“嗯,抚仙镇每年都会举行一场祈福仪式,向上天祈求来年的丰收,主持仪式的正是城主,可惜城主年事已高,说不准再过几年就要退位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城主时,那人身上的裙子已经洗得有些发白,方方的下巴和仁厚的眉眼,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当时的抚仙镇在她的治理下井井有序,安居乐业。 然而上次和冷君竹抵达抚仙镇时,接连的大雪压在抚仙镇头上,压抑的天气之下是各方势力的暗涌与无声的比拼。 也难怪如胡老三这等货色特能在抚仙镇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换做以往早就被城主的幕僚手下揍个半死再丢出抚仙镇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哪还能让他们逞威风。 楚芷芩当时心生怀疑,虽说城主年事已高,但总归是有可以差遣的人,向来无法容忍抚仙镇出现地痞流氓的城主为何没有处理掉那三个人? 只可惜当时的她没能拜访这位心底宽厚的老城主,无从得知老城主的状况。 “真希望能见一见城主啊。”林绵绵感叹,“那抚仙镇有什么好玩的吗?” 很显然小姑娘更想知道哪儿有好玩的地方,好带着巧儿一块玩。 “有啊。”楚芷芩说。 常年冰封的高山,岸边挂着冰柱奔腾的河流,晶莹剔透的冰雕还有专属于抚仙镇的特有的美食,楚芷芩对这些如数家珍。 林绵绵听得如痴如醉,她眼前不再是安宁镇温和秀丽的山峦江河,是那万里冰封的大地和刺骨的寒意,她仿佛闻到雪的味道。 突如其来的颠簸打断林绵绵的幻想,她不得不扶住车斗边才不至于摔到蔬菜篮子上。 “爷爷怎么了?”林春生赶车素来稳当,几乎不会发生今天这种情况,莫非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林绵绵转过头询问楚芷芩:“三七姐姐你没事吧?” 楚芷芩摇头:“没事。” 林春生没有回答林绵绵的问题,他们被人包围了。 “不知几位这是?” 领头的男子有着一头狂野的短发和一张粗狂的脸,他身上的肌肉像山峦一样隆起,手中握着一柄近乎两米的长刀,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是短头发的男人,只不过对方手中的刀没有他的长。 骡车后面不知何时也站了个女人,小麦色的皮肤紧致光滑,露在外面的肌肉纤细漂亮,然而没有人会怀疑这些漂亮的肌肉下面蕴含着的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她乌黑的头发没有梳成常见的发髻,反倒是编成一股一股细细的麻花束成高马尾。 三个人里,虽然是那名高大的男人站在车头的位置,但实际上两个人都隐隐以女人为首。 “老头别紧张,我们不是来找你和那个小姑娘的麻烦的。”女人说道:“隔老远我就闻到了那股令人生厌的味道,本来以为是我闻错了,没想到还真被我找到了。” 林春生死死盯着前面的男人,他能感受到背后他的孙女紧紧靠着他,瘦弱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后面那个女人说不是来找他们爷孙的麻烦,那就是要找半路上车的柳三七了,虽然他不知道柳三七是如何招惹了这群人,但是他做不到对一个比他孙女大不了几岁的姑娘遇到危险时还视而不见。 “我这没你们要找的人,你们找错了。”林春生顶着压力,斗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角滑落,这个可怜的乡下老人,人生寥寥几次撒谎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女人懒得搭理他,“你确定要让两个无辜的人卷入我们之间的争斗?”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楚芷芩总算是动了,她摸了摸林绵绵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安抚她不要怕。 “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和你素不相识,何来的争斗?”楚芷芩自然认出了对方是谁。 ——刀宗,苏焱。 刀宗和剑阁之间的恩怨要追溯到两宗的开山始祖,据记载,两宗的开山始祖本是过命好友,一个性子清冷一心扑在剑道上,一个性格开朗豪爽乐于光交好友,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子因缘巧合之下结成好友,又在各种机缘历练里成为能够互相交付性命的至交。 第30章 这本该成为一段佳话,然而有一天,剑阁宗主和刀宗宗主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没人知道她们是如何决裂的,只是从那时起,刀宗和剑阁的人见了面就会刀剑相见,谁也不让谁。 这个传统一直流传至今。 苏焱年龄与楚芷芩相仿,所在的宗门互为世仇,两个明明互不相干的小姑娘却被人不断拿来比较,从修为到身世到样貌无一幸免。 在不断的比较中,她们的名字本该纠缠一生,人们只要提起楚芷芩就会联想到苏焱,说到苏焱,又都会想起她的老对手楚芷芩。 冷君竹的死扯断了她们之间的联系。 为了找出杀害冷君竹的凶手,同时也是为了能报仇雪恨,楚芷芩在伤势恢复完全后更加不要命的修炼,她不在乎身上哪儿受了伤,骨头断了就接,皮开肉绽也要强忍着疼痛去抢夺机缘,只为变得更强。 就是因为她不够强,才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保护不了师姐,也完成不了当年的约定。 凭借着这股不怕死的劲和过人的天赋,曾经那个经脉破碎到可能会早夭的人,在不知不觉中抛下同龄人成为了九州第一剑仙。 也就是那时,提起楚芷芩的名字再也没有人会想到苏焱,而说起苏焱,只会得到惋惜:曾经你与她势均力敌,可惜啊可惜—— 苏焱恨死了楚芷芩,若不是楚芷芩,她谈何而来的可惜?十七岁结丹,二十五岁元婴,紧接着步入化神,以她修炼的速度放眼九州都是数一数二的,然而她得到的不过是一句可惜就能轻飘飘地抹去她多年来的辛苦,余留下不如人的评价。 她如何不恨? 苏焱嗤笑:“你们剑阁那股臭味我隔老远都能闻到,更何况是你,楚芷芩楚大剑仙,这一路跟过来差点没被这味道熏死,你告诉我认错人了?真是可笑!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怎么?多年不见,你连承认自己是楚芷芩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楚芷芩哑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苏焱的这张嘴依旧是得理不饶人,厉害得很。 “你的狗鼻子和这张嘴还是那样惹人生厌。” “——苏焱。” 楚芷芩默认了她的身份。 第24章 亦敌亦友 苏家的祖上曾有人和妖修结成道侣,诞下子嗣,而苏焱正是这一支的后代,继承了妖修血脉的苏焱,鼻子比常人还要灵敏,能够闻到许多人闻不到的味道。 当然,妖修的血脉不可能只带来一个灵敏的鼻子。 强健的体魄、柔韧的身体和强于他人的体术,这些都是苏焱从血脉里得到的天赋。 楚芷芩曾戏称她的鼻子是狗鼻子,什么来了都要闻一下才肯罢休。 再见苏焱,楚芷芩莫名想起她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大概是五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她当时忙着在各大秘境掠夺资源,只为了填补花灵列给她的清单。 哪一天,苏焱正好和她进了同一个秘境,两个本能够成为至交好友的姑娘因为宗门世仇每每见面都是针锋相对,这次也不例外。 雁翎刀和无忧剑碰撞发出嗡鸣,刀光剑影,两柄灵器因棋逢对手感到激动,它们的主人也在享受着这场对决,每一招每一式都用尽全力,给了彼此最大的尊重。 交手的过程中,苏焱忍不住问道:“楚芷芩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叫你什么吗?” “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你要——” 楚芷芩打断她的话:“我很抱歉,但是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苏焱:“这不是你肆意抢夺他人机缘的借口!” 楚芷芩幽幽望了她一眼,握紧无忧剑,攻击变得凌厉,招招致命。 很快,两人多年不曾分出胜负的对决在今日画下了句点。 无忧剑抵着苏焱的喉咙,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冒了出来,浸湿了苏焱的前襟。 然而,无忧剑没有再进一步,楚芷芩收回了剑。 苏焱抹去嘴角的血,眼睛里燃烧着楚芷芩看不懂的情绪,“为什么不杀了我?” 楚芷芩抹去无忧剑剑身的血迹反问她:“为什么要杀了你?你我无冤无仇,就算有那也是宗门之间的,我何须为了这点恩怨杀掉你?” “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却会杀了你,总有一天你会为了这一时的心软付出代价的。” “那真的太可惜了,我还蛮喜欢你的。” “你!谁要你的喜欢了!快滚!下次见面我绝不会输了!” 苏焱一张脸涨得通红,刺拉拉的头发像个小刺猬根根竖起,楚芷芩这时才发现,原来她的老对手竟然有一片可爱的小雀斑。 “再见。” “哼,快滚吧。” 楚芷芩和苏焱都没想到,这一别竟是五十年。 五十多年后的今天,楚芷芩再见苏焱却感到陌生极了。 苏焱,这个和她纠缠了几十年的对手变化大到若不是她手里的雁翎刀,楚芷芩险些认不出来她是苏焱。 在她的印象里,苏焱总是不爱蓄发,喜欢学着同门师兄弟剪一头的短发,毛乎乎的短发配上她脸上永远挂着的明媚灿烂的笑像是一条快乐的小狗。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苏焱留着长发,眉眼间是化不开的阴郁和凌厉,热情洋溢的眼睛不再,她成熟了很多。 “你变了很多。”楚芷芩说。 “是人总是会变的。”苏焱嫌弃道:“你这张脸什么情况,丑死了。” 苏焱有个无人不知的毛病——颜控。 对待长得好看的姑娘她的耐心和脾气是前所未有的好,苏焱甚至能容忍她们三番五次打扰她修炼,没有一巴掌拍飞她们,不过想摸她的刀不行。 雁翎刀是她的老婆,老婆哪能随随便便让人摸呢?那些试图摸她刀的人要么被她扔了出去,要么被她的表情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自个出去了。 这时候苏焱就想起了楚芷芩的好,她的老对手不管发生了何事,永远都是一张波澜不惊的死人脸,雁翎刀都快劈她脑门上了,她都能面不改色地挡住她的攻击,顺带一脚踹过来。 她要是能多笑一笑就好了,苏焱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楚芷芩笑起来真的很可爱,那双圆圆的眼睛就该多多的笑。 她的师兄师姐们总是嘲笑她,会不会哪天和人打着打着,结果因为楚芷芩的脸而下不去手,那时的苏焱讷讷说不出话,毕竟有好几次她确实是被楚芷芩的脸晃了眼。 楚芷芩的脸太过犯规了,尤其是当鲜血染在她冷若冰霜的眉宇之间,火焰在燃烧,神女睁开她的双眼,怜悯众生。 战栗的感觉从脊椎一路爬上大脑,苏焱舔了舔嘴唇,第一次没抱怨楚芷芩不好好对待她的脸,那些细小的伤口简直是锦上添花,苏焱体内的征服/欲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可惜楚芷芩一心扑在她那好师姐身上,苏焱也没兴趣横刀夺爱。 现在,楚芷芩在对她的脸做什么?如此恶劣的伪装除了让那群吃白饭的狗屎看不出来外还有什么作用? 楚芷芩摸摸自己的脸,真的有苏焱说的这么糟糕吗? 苏焱不奢望能得到楚芷芩的回答,她继续说道:“罢了,问这些搞得好像我是来找你叙旧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楚芷芩问她。 苏焱惊讶道:“你在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我没看到这儿刻着‘苏焱不得到此’的字眼。” 多年不见,苏焱仍旧是那个喜欢招惹人生气的混蛋。 “我想他们应该可以先离开?”楚芷芩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她知道苏焱明白她在说什么。 苏焱翻了个白眼:“他们早该走了,喂,你们两个,对,别傻站着,快让开,别挡着小姑娘和老头离开。” 两个大块头无声让开道路。 林绵绵抓住楚芷芩的手臂,她的脑袋懵懵的,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楚芷芩什么剑仙,还有脸又是怎么一回事?以及这是愿意放她们离开吗? 太多太多的问题挤在一起,林绵绵一下子思考不过来,一颗心怦怦乱跳。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她转过头,楚芷芩正在看她,“别担心,你和你爷爷先走,晚点我再去找你们。很抱歉让你们受到了惊吓,之后我会和你们道歉和解释的。” “可是……”林绵绵迟疑了,她不想留楚芷芩一个人在这,那三个人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她怎么能丢下楚芷芩自己离开呢?但是她又不能让她的爷爷和她一起涉险…… 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她的爷爷开口说道:“娃儿,咱们走吧。”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们爷孙俩可以掺和的,他们留下来只会让小姑娘为难,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爷爷!我们怎么能——” “绵绵。”楚芷芩打断她的话,“走吧,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们的。” 大概是意识到现在的脸惹火了苏焱,楚芷芩变回了自己的脸,林绵绵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三七姐姐其实长得非常漂亮,有着大大的眼睛和精致好看的嘴唇。 第31章 “你会回来的对吗?” “我保证。” “好,我知道了。” 骡车渐行渐远,等到完全看不到骡车的影子后,苏焱嘲笑她:“我不知道剑仙大人何时变得多愁善感,难道传言说的是真的?你抓了魔界新任的魔尊,是因为你不可自拔的爱上/她,想要她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 苏焱并不相信传闻,她的老对手明显对多年前死去的师姐念念不忘。她见过年轻的楚芷芩对着冷君竹少女怀春的娇羞模样,也见过冷君竹死后,楚芷芩一颗心也跟着去了,面如纸色的脸,眼里是永不熄灭的仇恨之火。 这样的楚芷芩怎会忘记冷君竹对一个魔尊心动呢?真是可笑至极。 “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么你可以走了。”林绵绵走后楚芷芩恢复原本冷淡的样子,她不想和苏焱聊这件事情,那样的话,手腕上缠着的小蛇绝对会忍不住咬她一口,好让楚芷芩知道被人瞎议论的小蛇有多愤怒。 “我是来找你打架的,听说你在安宁镇,恰巧我离得不远就来了,本来也不抱有希望能堵到你,没想到运气不错,还真被我逮着了。” 楚芷芩一直觉得自己和苏焱之间的关系很奇妙,她们被人为地赋予了仇恨的关系,人们告诉她们,你是剑阁(和刀宗)的人,你们合该厌恶彼此,你们是彼此的对手,你们要一辈子仇恨对方,至死方休。 但楚芷芩和苏焱是活生生的人,纵然从小被灌输这个念头,她们也能自己思考和分辨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在无数次的争锋相对里楚芷芩和苏焱认可了她们的对手,她们被彼此的优秀和实力吸引,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楚芷芩和苏焱成为了彼此亦敌亦友的存在。 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在冷君竹去世以后发生了变化。 楚芷芩当年太想要找出杀死冷君竹的真凶,她的修为不比师姐,能够杀死师姐的人定然是魔修里的佼佼者,她只有变得更强更强——直到凌驾九州之巅,直到无人敢忤逆她。 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仗着花灵为她重铸的身体,楚芷芩不顾一切代价,凡是能提升她修为的天材地宝、灵草丹药都会被她收割,为她的登顶之路添砖加瓦。 不过几年,她成了九州一条令人闻之丧胆的疯狗,寒光泠泠的无忧剑一度成为所有人的噩梦。直到后来她的实力如她所愿站在九州的巅峰,成为众人望尘莫及的存在后,楚芷芩的外号才从疯狗变成了让人又敬又怕的剑仙,而昔日亦敌亦友的人则是被她抛在身后,远远地看不见身影。 “我现在没空和你打架。”楚芷芩拒绝苏焱的邀战,“没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苏焱根本不听解释,雁翎刀带起狠厉的风呼啸着超楚芷芩砍去,“锵”的一声,无忧剑挡住苏焱的攻击,穿过刀背,苏焱看到楚芷芩眼里逐渐苏醒的战意。 “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九州第一剑仙的实力吧!”苏焱体内燃烧着一股无名的火,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烫得她浑身发颤。 她动作凌厉而又迅猛,雁翎刀卷起沙尘直击楚芷芩的门面,细小的石粒变成锋利的暗器在楚芷芩白净的脸上留下几道微不可见的伤。 这时,藏在袖子里的小蛇幽幽转醒,迷迷糊糊中对着皓白纤细的手腕咬了一口。 “唔…”楚芷芩下意识发出闷哼声。 “你袖子里藏了什么?”苏焱直勾勾盯着她问道。 楚芷芩暗自叹气,看来是瞒不过去了。 第25章 争执 “没什么。”楚芷芩睁眼说瞎话,她那声闷哼清晰得站在一旁防止她逃走的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苏焱。 苏焱耳朵的灵敏程度和她的鼻子有得一拼,她知道楚芷芩在撒谎,不过她懒得掰扯,雁翎刀二话不说改了方向,次次砍向楚芷芩的袖子,她的目标很明确也很简单,那就是搞清楚楚芷芩袖子里藏了什么。 楚芷芩不由得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件窄袖袍子,不用担心打斗的时候袖口滑落露出藏在里面的冷君竹。 她不打算向苏焱解释被她绑了的魔尊就是冷君竹,她的师姐只需要当好剑阁的大师姐就好,至于其他的,身为师妹的她自会替冷君竹摆平。 “是她对吗?”察觉到楚芷芩想要逃离的企图,苏焱用眼神示意一直站着不动的两个人挡住楚芷芩的退路,她知道楚芷芩不愿将这场对决闹大,因为一旦闹出的动静太大,安宁镇的那群鬣狗就会闻着味道过来,伺机咬下楚芷芩的血肉。 苏焱抓住这一点,压着楚*芷芩打。 “我说怎么几十年不见,你身上的臭味愈加浓烈,原来是在袖子里偷偷藏了脏东西。” “不过几十年你忘了冷君竹是怎么死的了吗?她死在了魔修手下,而你却包藏魔尊,不但没杀了她还留她在身边,我要是冷君竹气都能气活过来。” 苏焱原本想刺楚芷芩,结果自己越说越气。她以前还感叹楚芷芩是个难得痴情专一之人,冷君竹在楚芷芩身上烙下太多专属的印记,以至于她去世后,楚芷芩活得越像是缺少人情味的冷君竹。 可是现在呢?楚芷芩当众掳走魔尊却又不杀了她,反而任由对方藏在身上。莫非传言说的都是真的?楚芷芩对魔尊一见钟情,陷入了不可自拔的迷恋? 换做从前,若是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这事,她只会觉得那人得了失心疯,楚芷芩爱上魔修?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现在她不得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楚芷芩没有被苏焱的三言两语给激怒,真相是什么她最清楚,她现在怕的是袖子里刚睡醒的小祖宗听了会闹腾,到那时候恐怕她也阻止不了小祖宗的暴/动。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无忧剑又一次挡住苏焱的攻击,楚芷芩厌烦了这场游戏,“再见了,苏焱。” 不愿继续和苏焱纠缠下去,楚芷芩的攻势一改先前的拘谨,无忧剑像雪花融化在阳光下,水珠反射阳光,一道伤口出现在苏焱手臂上。 苏焱捂住伤口恶狠狠地盯着楚芷芩,“你为了一介魔修伤我?楚芷芩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我看他们以前叫你疯狗还真叫对了,你简直不可理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苏焱这些通通和你没有关系。”楚芷芩回击道:“我和师姐的事情也用不着你来操心。” 苏焱气笑了,所以她才说她最讨厌楚芷芩了。 “我是在为冷君竹感到寒心。你变不变心关我何事?你爱喜欢谁且喜欢谁,我都不会去管,可你偏偏选择了魔修。” “没错,我们刀宗和你们是有世仇,但我并不讨厌冷君竹,更何况她已经死了,我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我不过是恶心你的所作所为。” “够了。” 清冷如寒冬的声音在苏焱耳边响起,一只冰冷的手握住苏焱的手腕制止了她想要动手的意图。 苏焱皱起眉头看向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熟悉的样貌闯进她的视线,一瞬间她大脑的一片空白,说不出话。 是冷君竹。 第26章 争执下 “你是谁?”苏焱的声音冷硬得像是冰封万年的石头,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然而握住她手腕的手掌纹丝不动,“让开,这是我和楚芷芩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苏焱莫名对眼前这名突然出现、长相和冷君竹别无二致的女人充满敌意,她身上的味道像是沼泽里腐败了上千年的、掺了血水的泥,又像是血泥里孕育而生的骨莲,散发着不同于烂泥恶臭味的清香。 矛盾而又自洽。 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何和死去的冷君竹长得一模一样,哦,除了那双不详的金色的蛇瞳,苏焱望向楚芷芩,妄想楚芷芩能给她一个答案。 可惜楚芷芩呆滞地看着那个女人,一丝眼色也不愿分给她。 该死的楚芷芩!就在苏焱眼中的怒火逐渐燃烧起来时,那个阻碍她攻击楚芷芩的女人开口说话了。 她懒洋洋的,随手整理散落在耳边的发丝,嫣红好看的嘴巴说出来的话格外不中听:“吵死了,林愫就这么教你和人说话的?” 林愫。 苏焱心头一惊,她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认识林愫,但这不妨碍她刺回去:“我师尊教我遇到了魔修杀了便是,其余的不用理会。” “那真是太遗憾了。”冷君竹轻叹,“看来林愫的教导只教会你送死。” “那可不一定。”苏焱挑起好看的眉毛,笑得嚣张且自信,“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虚张声势吗?” 对方手腕上的链条苏焱看一眼便知道是什么,她暗叹楚芷芩变态的行为,没想到人模狗样的人禽/兽起来也有畜/生自叹不如的时候。 苏焱不打陪她玩了,钳住她手腕的手掌被霸道的灵力震开,她指挥着同门师兄弟包抄冷君竹和楚芷芩的同时攻击冷君竹,然而她的攻击被回过神的楚芷芩阻止,话也没能得到回应,包剿在后的两个大高个不知何时被人放倒,两柄刀插在土里,以至于苏焱没有及时察觉到此事。 第32章 “秦虎,陈林你们两个搞什么鬼?”苏焱皱眉,秦虎和陈林两人虽说皮糙肉厚,寻常攻击压根破不了他们的防御,但是人是她带出门的,若是出了问题她也不好向宗门里交代。 “一点药罢了。”冷君竹躲在楚芷芩身后晃了晃手里的药瓶,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只不过会让他们睡上一会儿。” 冷君竹储物戒里被楚芷芩塞了不少不需要灵力也能使用的灵器和丹药,她手里的这瓶药无色无味,闻上一点就能让化神期以下的修士神不知鬼不觉昏迷。 苏焱:“看来要一挑二了。” 冷君竹摇摇头:“是一对一,我这等柔弱的女子怎能掺和进来呢。” 苏焱对此嗤之以鼻,她在对方身上可看不到半点柔弱的影子,不过无所谓了,她的目的是找楚芷芩打一架,至于被封印了修为的魔尊对她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尽管对方长了张和冷君竹一模一样的脸。 理所当然的,苏焱成功和楚芷芩打了一架,可惜还没打尽兴,楚芷芩寻了个机会抱起冷君竹溜了。 楚芷芩笑了笑:“苏焱再见,见到你很高兴。” 苏焱没有追上去,她踹了躺在地上的秦虎和陈林一脚,“起来,一个一个睡得跟猪一样,回去后统统给我加训!” 被踹醒的两人从迷茫到惊恐,可怜的秦虎和陈林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师妹(师姐),为什么!?” 苏焱咬牙切齿道:“就凭你们随随便便被人放倒!简直是丢我们刀宗的脸!” 秦虎涨红一张脸,粗壮的手指挠挠脸颊,不好意思道:“抱歉,是我和陈林不够警惕。” 苏焱没有答话,她望向安宁镇,眉头紧锁。 “我们走吧,方才和楚芷芩打了一架,估计有不少人正在靠近这里,要是碰见了必然烦得要死。” “好。” 苏焱带着秦虎、陈林往楚芷芩离开的反方向走,事到如今,她终究没能忍住还是帮了楚芷芩一回。 等到他们离去,蛰伏在安宁镇的鬣狗们闻着味道成群结伴地过来了,遗憾的是,这儿什么也没留下来,只有春风吹过嘲笑他们的愚蠢。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冷君竹窝在楚芷芩怀里,纤细的手指卷着楚芷芩的头发打着圈。 “去宁乡镇,找林绵绵。” 冷君竹瘪着嘴,也不知道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的,能让楚芷芩三番两次不嫌麻烦地哄她。 “你倒是关心她关心得很。” 楚芷芩收紧圈在冷君竹腰上的手,甜蜜的笑容在她嘴角绽开:“你知道的,我最关心的人非你莫属。” 万千念头在冷君竹心中流转,她轻轻哼了一声,没有接楚芷芩的话。 楚芷芩笑了笑,专心赶路。等她找到林绵绵时,爷孙俩还未到宁乡镇,小姑娘低着头,一双手无意识绞着衣摆,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哭过不久。 林绵绵不说话,林春生也不开口,两人沉默地赶着骡车。 “一会儿不见,怎么变成小花猫了?”让林绵绵牵挂万分的人突然出现在骡车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三七姐姐!”林绵绵尖叫了一声扑到楚芷芩怀里,突如其来的动作害得骡车摇晃了几下,林春生急忙稳住骡子,笑骂道:“臭丫头!当心摔了!” 林绵绵吐吐舌头:“才不会呢!” 楚芷芩摸摸林绵绵毛绒绒的脑袋说道:“抱歉,让你担心了,虽然还想和你再说会儿话,可惜事出突然,我必须走了。” 林绵绵抬起头看着楚芷芩的眼睛:“是因为——” 楚芷芩摇摇头阻止她说下去:“都过去了。” “绵绵记住我说的话,若是有人问起来有没有见过我,你只管说不曾见过。” 林绵绵点头:“好,我答应你。” 楚芷芩道:“抱歉,我没想过要牵扯到你和你爷爷,我得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和你爷爷好吗?” 林绵绵哽咽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会照顾好爷爷的。” 林春生气呼呼道:“我还没老到要一个小娃娃来照顾,还有你,要走快点走,别磨蹭了。” “爷爷!”林绵绵转过头,“我不小了!我能保护你的!还有,你这样太不礼貌了!” “等你哪天不哭鼻子了再说吧。”林春生嘴上说着不信,其实一双眼睛满是对林绵绵的疼爱和宠溺。 林绵绵双手抱胸,嘟着嘴不服气。 楚芷芩笑着看着他们,“我走了,一路保重。” “三七姐姐,你也保重。”林绵绵的眼眶再度泛红,晶莹的泪水挂在眼角。 楚芷芩伸手抹去林绵绵的眼泪后对着林春生点点头,只见她足尖轻点,像一阵风消失在林绵绵的眼前,只留下一丝淡淡的香味。 藏在袖子里的青色小蛇嘶嘶两声,似乎对楚芷芩处处留情的做法感到嫌弃。 第27章 灵龙 是夜,澄清的夜空挂着一轮圆月,偶尔飘过几朵云挡住月亮的光辉,很快又飘到不知的去处。 森林很安静,只有猫头鹰瞪大着眼睛巡视它们的领土,在黑夜中寻找食物的影子。 几滴血从锋利的剑尖落在泥土里消失不见。 楚芷芩面无表情甩掉残留在剑身的血迹后收起无忧剑躲进山洞,并在洞口处设下几道用来隐藏气息的结界。 明亮的篝火照亮不大的洞穴,地上铺了层草席防止棉被碰触到略微潮湿的泥土。 冷君竹百无聊赖地倚靠在楚芷芩临时铺好的床铺上,手中的话本无法吸引她的注意,有一搭没一搭翻看着。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出来游玩,享受和住客栈不一样的乐趣。 反观楚芷芩,白皙的脸颊多出了几道刚结了血痂的伤痕,身上的衣服也破了,衣摆处沾的不知谁的血,干成一片片褐色的龟裂的皮。 楚芷芩对此没太在意,撩起衣摆就要坐在地上。 “等等。”冷君竹喊住她皱眉道:“脏死了,也不知道换一件。”说完扔了件干净的衣袍给楚芷芩。 楚芷芩低下头,那几片血痂像是在嘲笑她,哗啦啦掉了好几块。 “抱歉……”楚芷芩白皙的脸颊飞起一抹红,在冷君竹饶有趣味的目光下手忙脚乱换掉脏兮兮的外衣,规规矩矩坐在篝火边盯着悦动的火苗发呆。 谁也没有说话,整个山洞静得剩下话本翻页和燃烧木头发出噼里啪的声音,偶尔有零星几粒火星子溅到地上,留下黑色的痕迹。 冷君竹看完手里的话本,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问道:“我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楚芷芩揉了揉肿胀的额角说道:“快了。” 多日来的你追我赶使得楚芷芩的耐心不断消减,她其实不太想对正派修士下手,毕竟她现在还是剑阁的人,多多少少还是需要注意点分寸。 尽管她已经捅了个大篓子。 “先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楚芷芩避开冷君竹的视线,低声说道。 她能感觉到冷君竹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带着一丝的探究和几分的疑惑。 “好吧,不过我希望明天过后我可以不用睡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之下。”娇气的小蛇对山洞表现出明晃晃的嫌弃,纤细的手指拉过被子,小蛇缩到被子里,留下一个圆圆的后脑勺给楚芷芩。 楚芷芩轻声道:“我保证。” 山洞外,树叶沙沙作响,楚芷芩偏过头能看见细小的砂砾乘风向上,篝火驱散夜晚的潮湿阴冷,蜷缩在被子里的人呼吸变得绵长,几缕发丝从被子的缝隙里溜出来落在枕头上。 楚芷芩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走神,她的额头因为连续多日的逃亡阵阵发痛。 从安宁镇离开后,她们的行踪莫名其妙总能被人发现。一开始楚芷芩不愿细想,她不断地找理由找借口,也许是她不够小心,也许是她运气不好恰好被人看到,也许—— 她在自欺欺人。 楚芷芩长长呼出一口气,答案其实早就在眼前了不是吗?只不过她宁愿相信是她不小心犯了错,也不愿意相信这一路来是冷君竹在暴露她们的行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楚芷芩望着洞顶摇曳的影子,她想,或许是庙会走散的那次吧。 服下灵草后,她强行戴在冷君竹手腕上的链条对冷君竹的束缚渐渐变弱了。在她们走散的那段时里完全够冷君竹联络魔界的人来帮忙完成她的事情。 楚芷芩不愿挑明,冷君竹也就全当做不知道。 现在,两人躲在山洞里,等待未知的明天。 叮。 布置在洞口的结界被人触碰泛起一圈圈涟漪。 楚芷芩握紧无忧剑站了起来朝着洞口走去,角落里绵长的呼吸声突然停滞下来,随后又恢复正常。 洞外空无一人。 楚芷芩屏住呼吸,神识向外扩散。 突然,一张嬉皮笑脸的脸出现在洞口,左手还煞有其事地挥了挥。 “……” 第33章 本该令人感到惊悚的一幕,在对方傻愣愣的表情下变得滑稽许多。 那人还在比手画脚似乎在示意楚芷芩撤下结界放她进去。 楚芷芩问道:“你是?” “是我呀,灵龙。”她这么说着,可惜楚芷芩极为肯定自己从未认识过任何一个叫做灵龙的人。 楚芷芩:“不认识。” 洞口的人鼓起脸颊,像是对楚芷芩的态度很不满意,这更加让楚芷芩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她到底是谁。 这时候,一直蜷缩在被子里的冷君竹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朝着洞口走来,楚芷芩感觉到一具冰冷的身体贴在她身后,同样冰冷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哪里来的傻子?” “傻子”扬起眉毛,一脚迈过结界,结界瞬间崩塌。 她拍拍手拂去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真是的,非得我强闯进来才开心吗?还有你个臭小蛇骂谁傻子呢?” “谁应便是谁咯。”冷君竹回到篝火边坐下取暖,不再理会身后咋咋呼呼的人。 与此同时,楚芷芩没有放松警惕,无忧剑随时准备出鞘。 灵龙嘴巴一撅,空无一物的头顶突然冒出一对脆生生的龙角,“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说完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楚芷芩,非要她说出个满意的答案来。 楚芷芩眼睛微微瞪大,瞳孔微震。 “你是…蛟兄?” “嗯哼。” “可蛟兄不是——”公的吗?后半句话楚芷芩没能说出口,因为灵龙对连续两声“蛟兄”表现得很不耐烦,她摆摆手打断楚芷芩,“别蛟兄蛟兄的喊了,没看到我是母的吗?” 灵龙挺了挺还算丰满的胸脯,满脸骄傲:“如假包换,真材实料。” 楚芷芩:“……” 冷君竹:“……” 楚芷芩再度艰难开口:“可玄机——” 灵龙翻了个白眼:“眼见为实,拜托,玄机公母不分也就算了,怎么你亲眼看见还不愿相信的?” 坐在篝火边的冷君竹嗤笑一声:“毕竟有的人她们的眼珠子除了充当装饰,毫无用处。” 楚芷芩:“……”行吧,她的错。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楚芷芩强行转移话题边把洞口的结界补上。 “外面到处都在传呢,我抱着侥幸的心理跟过来,没想到还真被我找着了。”灵龙凑到篝火边取暖,苍白的指尖逐渐恢复血色,“对了,我送的灵草你们是不是还没吃完?” 刚进山洞,她就察觉到冷君竹的魂魄还未完全稳固下来。 “还有一株,找不到时间服用。”楚芷芩跟着坐下,火光变得微弱了不少,为了不让篝火熄灭,她又添加了不少柴火。 灵龙摇头晃脑道:“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帮你们引开他们,你们两个趁机服下灵草。当然,我也是有条件的。” 楚芷芩:“什么条件?” 灵龙:“我需要一位武器大师。” 冷君竹插话道:“你要武器做什么?” 好端端的一条蛟,要武器作甚? 灵龙哼哼唧唧不说话,整只蛟差点儿拧成麻花。 冷君竹不耐烦道:“脱皮呢?” 灵龙白了她一眼,随后娇羞地捂住脸“哎呀”一声故作扭捏道:“别问这么多啦,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楚芷芩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画面带来的冲击,若不是冷君竹在她掐了一把唤回她的神智,她可能还回不过神来。 她说:“我可以引荐,但无法保证对方愿不愿意帮忙。” 灵龙摆摆手:“没事儿,剩下的我自己来。” 楚芷芩:“好。” 说到武器大师,楚芷芩第一个想到的是花灵。 青鸾一族善制器,但她们极少会将打造的灵器放在市面上出售亦或是在拍卖行里竞拍,她们更乐意等待缘分到来,为灵器选择合适的主人。 这也是为什么楚芷芩不敢保证,她将信物递交给灵龙并交代好使用的方法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到了抚仙镇,从东边城门出去往东北方向走,约莫数百里会遇到一片森林,你在森林里催动信物说明来意。” “若是出现一面水镜,说明花灵愿意为你制作武器,你可以借助水镜进入隐霞谷。若是信物毁坏——”楚芷芩拨动烧了一半的木头,方便火焰完整吞噬它们,“说明花灵不愿见你,尽快离开森林,不要逗留。” 冷君竹窝在楚芷芩怀里打了个哈欠,楚芷芩刚坐下她就钻到熟悉的怀抱里打着瞌睡,她现在只想躺下睡觉,对如何联系花灵的话题提不起半点兴趣。 “行,若真如此,我不会过多纠缠的。”灵龙将这段话牢记在心。 “天亮之后,我会变成你的样子引他们往西边跑,你们两个趁着这个机会服用第三株灵草吧,我应该能拖住他们两三天的时间。” “多谢。” “客气啥呢,各取所需罢了。哎哟,追着你们好几天了,我腰好痛,这床借我躺躺。” “不行!” “不行。” 楚芷芩和冷君竹异口同声拒绝了灵龙。 冷君竹扬起眉毛挑衅道:“这是她给我铺的,想躺自个铺一个去。” 楚芷芩对着灵龙歉意一笑:“抱歉,你最好是自己铺个床单,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多余的。” 灵龙撇嘴:“得了呗,这儿就我是孤家寡龙,我自己动手!” 说干就干,一张适合单人睡觉的床铺在干净利落的动作下很快铺好,累了好几天的她顾不上更换衣物,一头躺进柔软的床单里陷入香甜的梦境。 素来爱干净的某条小蛇嫌弃地皱起鼻头指挥楚芷芩抱她去睡觉,不过楚芷芩拒绝了陪/睡的要求。 “我守夜,你睡。” 大概是楚芷芩表情太过认真,这回冷君竹没再勉强她,乖乖躺在被子里闭眼休息。 山洞里的篝火燃烧整晚。 天光大亮之际,楚芷芩熄灭了火堆,掩盖了她们过夜的痕迹。 第28章 完犊子了 第二天清晨,灵龙分别找楚芷芩和冷君竹讨要几缕头发和一丝魔气,她化作楚芷芩的模样,皓白的手腕上缠绕一条青色小蛇。 冷君竹对灵龙的变化感到好奇。 她凑到灵龙面前指使灵龙做出几个楚芷芩平时不会做的表情和动作,这会儿灵龙也不跟冷君竹计较她的态度,反而出色的完成任务还额外赠送几个媚眼。 冷君竹整个人被灵龙的表情逗得咯咯直乐,趴在楚芷芩肩膀上笑得浑身乱颤。 “别闹,灵龙得在我们被发现之前离开。”楚芷芩无奈喊停两个人幼稚的行为,她担忧地看着灵龙,“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万事小心。” 灵龙扬起下巴自信道:“区区小事,放心交给我吧!” “待会我会往南城走,你们找个机会从此处脱身,齐河镇还算安全,那儿最近乱成一锅粥,鱼龙混杂,你们混进去也不算太突兀。” “好。”楚芷芩扔了把剑给她,笑吟吟道:“大名鼎鼎的剑仙楚芷芩怎么能少得了剑?” 灵龙接过剑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戏称:“不是无忧剑我可不要。” 一缕白色的雾悄无声息包裹住那柄剑,等雾散去,原本朴实无华的剑变成了“无忧剑”。 “勉强凑合着用,”灵龙对大变模样的剑吹了声口哨后将剑挂在腰间,“我走了,你们先躲到洞里去。” 楚芷芩道:“好。” “不过在这之前——”灵龙敲了敲楚芷芩昨晚重新布下的结界说道:“你的法术太烂了,随随便便就被我破了,我重新给你补一个。” 法术一直以来都是楚芷芩的弱项。 她固执到一种可以说是病态的心理认为,只要她的剑够快、够厉害就能无视法术伤害,直取对方的性命。 哪怕她为此受过几次险些丢掉性命的重伤,她仍旧固执地认为剑是她的唯一,至于一些法术她不过为了在外生存,勉强学了个皮毛。 昨夜的结界在冷君竹和灵龙眼里粗糙得压根不像个结界,更像是灵力被人暴力地挤压成一层膜,然后委屈巴巴贴在洞口。 灵龙为这张结界感到痛心疾首同时唾弃楚芷芩浪费灵力的行为。 她认为楚芷芩和冷君竹甩不掉那群“小尾巴”的原因楚芷芩的法术起码要负一半以上的责任。 “搞定,”灵龙拍拍手说道:“好好看看什么是结界,别老用你那歪瓜裂枣的结界来糊弄人。行了,时间差不多我真的得走了。” 冷君竹不甚在意地挥挥手,道:“拜拜,希望你能活到我们下次见面。” 灵龙对她做了个鬼脸,“拜托,关心我就直说,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她还特地转过头来问楚芷芩,冷君竹平时也是这般别扭吗。 在冷君竹杀人的目光下,楚芷芩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嘁,得嘞,算我白问,走咯。”顶着楚芷芩的脸,腰间挂着高仿无忧剑,灵龙腾空而起,身姿潇洒地往南城方向飞。 第34章 在飞了好一会儿,灵龙估摸着距离还算安全后便借助着楚芷芩的头发伪造她的气息,手腕上的小蛇则是借了冷君竹的魔气,勾/引着不明真相的人前来侦查。 果不其然,天边逐渐出现几粒黑点并快速朝着灵龙飞来。 灵龙兴奋得差点露出一对嫩生生的龙角,未能化形出来的尾巴仿佛在身后狂甩,她在定弥城秘境待得太久太无聊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玩,根本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两眼发光。 她装作逃跑的样子,不急不慢地钓着身后的“小尾巴”,打算等真正离楚芷芩藏身之处远了再来动手。 灵龙其龙,出生不详,自打睁眼以来便是定弥城秘境幽暗、不见天日的湖底,野蛮生长的她和出身名门正派大宗大门的楚芷芩不同。 楚芷芩早期发疯之时尚且懂得把握分寸不闹出人命,后来她的修为已不再需要大肆搜刮天材地宝,渐渐地减少了不必要的外出,在宗门闭关修炼争取早日冲破瓶颈。 也是因着楚芷芩没闹出人命,剑阁高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楚芷芩的事情按住不表,被人找上门来问罪也被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即便是下了死手,不过是打发楚芷芩到思过崖面壁思过,至于死了弟子的宗门,剑阁多多少少都会补偿他们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这回被追杀,楚芷芩依然不曾下过死手。 但灵龙可不一样,她又不需要顾及各大宗门的弯弯绕绕和人情世故,她一条在秘境里修炼的蛟龙生来潇洒,以前不出门不过是化形不够熟练,担心出了秘境会被人收了去。 现在灵龙深觉自己大功练成,是时候出来闯出一片属于她的天地。 于是乎,追在她屁股后边的人无一不遭了殃。 出言不逊的不是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就是被她用法术糊了舌头,手动闭嘴;动手的则是被她百倍奉还,她才不是楚芷芩那等好脾气,敢对她动手就要做好被揍回去的准备。 众人对接二连三砸过来的水弹苦不堪言,“楚芷芩”腰间的剑仿若摆设,只有偶尔几次被缠得烦了才会拔剑胡乱甩出几道剑气。 一行人开始怀疑眼前的人是否是她人假扮,可对方身上的气息和一丝轻微的魔气又不断告诉他们,眼前的人不是楚芷芩又能是谁? 玩心大起的灵龙不忘在戏弄这群道貌岸然之人之际悄悄传递信息给楚芷芩,通知她可以走了。 “姑奶奶没空和你们玩儿了,告辞。”玩腻了,灵龙笑着抽出剑砍出几道乱七八糟的剑气挡住后面人的脚步。 “有本事你别跑!” “站住!” “可恶,这什么剑气,为何这般诡异?” “诸位有没有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 灵龙耳朵一动,停下逃跑的脚步。 “说我坏话呢?也不想想就凭你们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还想破我的剑气阵,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有功夫在这围剿我,不如回去好好练功,我若是你们的师父,早就羞愧得在路边随便找棵树上吊一了百了!” “你……!” 几个年纪不大的修士何曾被人指着鼻子骂过,纷纷被气得红了一张脸,不顾身边师姐师兄们的劝阻,执意上前,欲与她比高下,“你有本事,那你逃什么?有本事来单挑啊!” 此话一出,天地间瞬间安静下来。 围观的修士:“……” 他的师姐师兄:“……” 灵龙:“?” “你确定要和我单挑? 嫌弃的目光在小修士小身板上上下扫视,灵龙不明白一个金丹初期的小修士怎么敢跟九州第一剑修叫板的,简直匪夷所思。 她想起昨夜和楚芷芩另外一场短暂的对话。 在冷君竹睡下后,灵龙设下结界阻隔了她和楚芷芩的声音。 灵龙:“你在怕什么?” 楚芷芩盯着篝火怔怔道:“我不知道。” 灵龙挑眉没有挑破她拙劣的谎言,“我观察了那群追你的人,他们的修为不高,为何不直接下狠手,断个干净?” 楚芷芩:“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绝呢。” 灵龙翻了个白眼:“那他们没事吃饱了撑的追你着跑?你说这话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 在灵龙炯炯有神的目光下,楚芷芩只好从实招来。 “她若是恢复记忆了,定是要和我回剑阁恢复大师姐的身份……我不欲让她背负不属于她的因果,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骚扰罢了,不会持续太久。” “……” 灵龙理解不了楚芷芩的想法,已是魔尊的冷君竹会在意手上多出几条人命吗?她想告诉楚芷芩,却又在看到楚芷芩的表情后止住了这个念头。 她能想清的事情,楚芷芩如何想不明白呢?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 “第三株灵草尽快找个时间让她服下吧,说不定修复好她破损的灵魂后,她能恢复所有的记忆。” “嗯。” 时间回到现在,灵龙心中暗骂楚芷芩,若不是她心慈手软,否则堂堂剑仙怎会被一群修为最高不过化身初期的修士追着四处跑?真是丢人! 小修士被她的问题问懵了,先前扬言要单挑的人是他,现在被问反倒不知所措起来。 他支支吾吾急得满头大汗,在听到不远处其他宗门的人出声嗤笑他后,后知后觉的羞耻心刹那间将他淹没,他干脆闭上眼睛涨红着脖子粗声粗气道:“没错!你敢和我单挑吗!” “好!如你所愿!” 在小修士如临大敌的目光中,灵龙神色严肃拔出“无忧剑”,瞬间,整个人被刺眼的白光吞没,小修士强撑着眼睛去看,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见有人大喊“不好,她跑了!”,等眼睛适应了这阵强光,眼前哪还有灵龙的身影。 小修士的师姐拍拍他的肩膀,道:“恭喜,捡回一条命。” 小修士:“……” 眼看着楚芷芩没了影,凑热闹的修士散的散,追的追,眨眼功夫乌泱泱的人群散得一干二净。 过了许久,只见空无一物的天空突然荡起一层涟漪,如水的波纹渐渐褪去,显现出本该离去的灵龙,她收起手中的蜃,最后一丝水汽在空中蒸发了。 “一群白痴。”灵龙吐吐舌头准备按照计划前往南城,谁知意外发生了。 “站住。” 透着冷冷剑光的剑拦住她的去路,灵龙抬眸,来人身穿素白锦衣,黛眉星目,英气逼人。 此人正是秘境里和她大打出手的柳如霜。 灵龙僵在原地,若说她最不想在此刻遇到谁,柳如霜毫无疑问直接位列第一。 柳如霜这人难缠得很,又对楚芷芩格外了解,稍有不慎就会被柳如霜拆穿她的伪装,她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看着柳如霜。 “哑巴了?”柳如霜问道,“那日让你逃了,今日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走。” 灵龙很想问她是不是暗恋楚芷芩,可惜现在她才是“楚芷芩”,还要维持楚芷芩的人设,她搜刮了下脑海里楚芷芩在她心中的形象,试着用楚芷芩的角度回答柳如霜的问题。 “与你无关。”她说。 柳如霜对楚芷芩冷漠的态度习以为常,她们两人之间能有和平共处的时候那才叫奇怪,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楚芷芩有些许的违和,带着疑问,柳如霜试探道:“是与我无关,但是身为剑阁的长老,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继续败坏剑阁的名声。” “哼,怕不是担心连累你的名声吧!” 灵龙只知柳如霜和楚芷芩不对付,却不知两人之间的龃龉,两三句话就被套了出来。 柳如霜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而后在灵龙不断的祈祷下撕下她岌岌可危的面具。 “你不是楚芷芩,她在哪里?”* 灵龙:……完犊子咯。 第29章 又被骗了 柳如霜的话让灵龙一下子慌了神,不过谁让她脸皮厚呢,在柳如霜杀人的眼神下她故作镇定,诧异道:“我不是楚芷芩,谁是?” “是或不是,打一架便知。”柳如霜也不跟她废话,手腕一转,青冥剑发出清脆的剑鸣直追灵龙的脸面。 剑势如破竹,如虎如龙,灵龙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险些唤出水幕抵挡,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打断施法,抽出“无忧剑”堪堪挡住这一击。 “剑太慢太软!” “动作太僵!” “凭这你也配叫楚芷芩?” 青冥剑和“无忧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每出一招,柳如霜都要讽刺灵龙动作笨拙,灵龙被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又无法反驳。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发现她不是楚芷芩的?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她的伪装就被拆穿了,简直匪夷所思。 灵龙不由得怀疑起柳如霜和楚芷芩之间的关系真的如她所说的普通不对付吗? 她一边过招一边思考,突然,灵光一闪,某种答案呼之欲出。 第35章 莫非—— “我说,你是不是暗恋我啊?”这个“我”自然是指楚芷芩而非灵龙本龙,“否则怎会对我如此了解,什么软不软,硬不硬的,我就是不想和你打,瞎比划两下怎么了,这也要管?”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柳如霜停下了攻击,素白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灵龙摸不准她的心思,打起来的话她是不怕柳如霜的,怕就怕没能拖住柳如霜,坏了楚芷芩的事。 “我知道你是谁,”柳如霜轻笑,笑意不达眼底,“你是定弥城那条蛟。” “……” “我还知道,你肯定就在不久前见过楚芷芩。” “当初在定弥城碍于宗门和你的先辈们定下的约定,我不能对你下死手,现在——” “既不是定弥城,你也不是蛟。” 言下之意,打死了也不能怪罪于她。 要说灵龙也是个争强好胜之人,如今被人贴脸讽刺,以她的性格根本忍不了,若再不反击,那她就不叫灵龙,改叫蚯蚓了。 “那可不一定。”灵龙扔掉手里的剑,属于楚芷芩的五官渐渐从她脸上褪去,浮现出她自己的脸。 空气变得焦灼,灵龙如墨长发无风自动,修长的手指虚虚张开,浓郁的水汽无声汇聚于掌心。 天突然暗了下来,翻滚的乌云逐渐将两人包围,电闪雷鸣,狂风阵阵。 柳如霜并未阻拦灵龙,她站在一边冷眼旁观,静静等待灵龙施法布阵。 “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的。” “我拭目以待。” 细细的雨滴落在身上,云层里白光大闪,碗口粗细的雷电犹如巨蟒,细小的闪电在它周身游走,炸出一朵朵恐怖的花。 它张大嘴巴,露出狰狞的獠牙,试图咬下柳如霜纤细的脖颈。 然而狰狞的蛇/头在距离柳如霜不足一尺处停了下来,自此再无法前进半分。 嘶嘶的低吼声掀起一阵风,然,柳如霜的发丝纹丝未动。 电蟒奈何不了柳如霜却不见灵龙着急,只见她嘴角噙笑,打了个响指,一直以来游刃有余的柳如霜突然如遭雷劈,浑身毛发竖起,蓝紫色的雷电游走在她皮表之上,吞噬她体内的灵力。 蓝紫色的电光持续迸发出刺眼的光,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几声闷哼声,随后再无声音从光团之中发出。 “嘿嘿,你当我这雨是白下的啊?”圆润好看的指尖上浮着一粒圆滚滚的雨滴,随着手指的晃动,雨滴跟着飘来飘去,时不时有电光闪过。 “再见了,本姑奶奶不陪你玩了。” 热闹看够了,灵龙挥散飘来飘去的雨滴,不再浪费时间逗留于此,当她正欲离去,身后传来柳如霜冷若冰霜的声音:“我让你走了吗?” 一道剑气破开蓝紫色光团,笼罩在四周的雷云被从中切开,雷电如同星坠四处逃逸,在空中消失不见,破了雷电和雷云,剑气依旧威力十足割开细细的雨幕,划破灵龙的脸颊,留下一道伤疤。 鲜红的血流了下来,灵龙伸手抹去血珠,白皙的手背瞬间染红。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不,是你太弱了。妄想用一条不过尔尔的雷蟒取我性命,简直是痴心妄想。” “是吗,方才不知是谁在惨叫呢,听起来好生可怜。” “倒是有条蛟聒噪得很。” 这两人凑在一起,就连嘴皮子上的便宜都不愿被对方占了去,互相刺了几句以后便又打做一团。 柳如霜虽说想要早点追上楚芷芩,但是既然在这遇见了定弥城那条害她回宗门后要面壁思过领罚的蛟,说什么也要搓掉她一层皮不可。 灵龙则是边打边思索怎么跑路,现在她冷静得差不多了,比起个人恩怨,她更为重要的还是先想办法完成楚芷芩的任务。 主动提出要帮忙的可是她,这会儿要是掉链子,那往后她的脸面要往哪里摆? 灵龙原本的计划是在九州各地制造出楚芷芩来过的假象,好让楚芷芩的行踪看起来捉摸不透,为楚芷芩多争取点时间。 现在好啦,出师不利,计划还未开始,就遇到程咬金来坏事。 我和她肯定八字犯冲,灵龙咬牙切齿。 这时,她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血液争先恐后地从细长的伤口里涌出来而后被空中残留的雷电炸成一团团血雾。 灵龙知道,她不能再走神了,眼前的人和之前那群废物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再走神下去,她说不定还真要折在这里。 这万一被那个人知道,铁定是要狠狠嘲笑她不可,只希望对方笑完后能好心赏她几滴眼泪才好。 柳如霜轻蔑一笑:“看来我要有一张新的蛟皮做新鞋子了。” 灵龙随手点了穴位,止住血后回道:“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我倒觉得我的藏品里要多出一把剑了。”说罢,两人不约而同又打了起来,灵龙身上的衣服多出几道被剑划破的口子,露出洁白的皮肤和血淋淋的伤口。 柳如霜也没能在灵龙手中讨到好,原本整洁的发髻在打斗中变得凌乱,袖子被扯碎了边,若不是她躲得快,左手手臂非得被灵龙一爪子剜下块肉下不可。 散去的乌云再次出现,天色昏暗,雷声阵阵,小雨淅沥。 灵龙双手之间犹如漩涡飞快地吸收雷云,恐怖的威压不断从那颗圆润的雷云球里向外四溢。 柳如霜早前吃了雷和雨的亏,这回看到灵龙故技重施,二话不说运转周身灵气,形成一个圆形的保护罩,灵气罩刚刚将她包裹起来,柳如霜提着剑便是往前冲,准备在雷云球完全成型之前打断她的施法。 灵龙还在吸收周遭的雷云,昏暗的天空仿佛被锋利的爪子撕开一裂裂痕迹。 雨还在下,每一滴滴落在灵气罩上的雨滴都蕴含着一缕细小的雷,在上面炸开,腐蚀着柳如霜的灵气罩。 待柳如霜来到灵龙跟前不足一丈之时,灵气罩的表面已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只不过她分不出神去修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灵龙。 五尺。 三尺。 一尺。 就在青冥剑即将刺中灵龙心脏之际,那颗雷云球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刺得柳如霜忍不住闭上眼睛,手中的剑迟疑了一瞬,正是这一瞬,灵龙催动了一直藏在掌心的传送符。 等到柳如霜适应了白光,再一看,早已没了灵龙的身影,破碎的玉符星星点点往下坠,像是在嘲笑柳如霜的无知。 “可恶!”柳如霜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往肚里吞,一双美目沁了毒一般,恶狠狠地盯着玉符坠落的地方。 下次,绝不会再让她逃了。 柳如霜抬手将散落在脸颊得发丝别在耳后,随后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情。 只消片刻,柳如霜身上滔天的煞气消失不见,再一睁眼,眼底一片清明,她又恢复素日里冷静淡漠的模样。 收起青冥剑,柳如霜朝着来时的方向走。 雪,好大的雪,铺天盖地的簌簌地往下落,落在灵龙受了伤的肩膀上,带来丝丝凉意。 “我真服了,楚芷芩给的什么破玉符,这是给我传哪里来了?”灵龙搓了搓冻僵的手,她身上单薄的衣物除了起到遮体的作用,一点保暖的效果都没有。 好在她储物戒里存放了几套厚衣服,随便拿出一套套上,只要看不出里面破烂的衣服算是完事了。 穿好衣服后,灵龙这才有心情打量四周的环境。 只见眼前黑色巨石组成的巍峨城墙犹如一头巨兽趴伏在冰天雪地里,千年沉木制成的城门是它的狰狞大口,而挂在城墙上大红灯笼则是它的眼睛。 它静静伫立在此,和这片冰封万年的土地看日升月落。 城门之上,牌匾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抚仙镇。 灵龙哈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 她被楚芷芩骗了。 原先说好的利用传送符到其他城镇制造楚芷芩出现的假象,没成想,楚芷芩一开始就没打算按照这个机会来行动。 捏碎传送玉符后等着她的只有抚仙镇,而她似乎只能乖乖照做,去隐霞谷找谷主花灵。 可是,她灵龙是那种乖乖听话的龙吗?显然不是。 灵龙愤愤得扯掉围在脖子上的狐皮围脖,转身离开抚仙镇。 等她找到楚芷芩非揍她一顿不可,好让她明白欺骗灵龙大人的下场是何等的凄惨! 而被柳如霜和灵龙“牵肠挂肚”的楚芷芩,此时正化作不起眼的模样,手里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羊角辫,手里拿着一支咬了一口的甜糕。 “姐姐,抱抱,腿酸了。”逛街不到一炷香,小姑娘喊累了,大大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楚芷芩,等待楚芷芩抱她。 楚芷芩将肩上的包袱换了个方向,半弯下腰抱起撒娇的小姑娘,刚在怀里坐稳,那被咬了一口的甜糕就被递到楚芷芩嘴巴,示意她解决掉。 “别闹。”楚芷芩避开黏糊糊的甜糕说道:“再闹自己下来走路。” 第36章 软绵绵的威胁对小孩模样的冷君竹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但她确实不想自己走路,于是没再拿甜糕逗楚芷芩,乖乖坐在楚芷芩怀里。 “接下来找个地方住吧,这次不住客栈了。” “那住哪里,别告诉我要住在脏兮兮的地方。” “自然是不会的,”楚芷芩擦去冷君竹嘴角残留的糖渍,“我打算找牙人租个小院。” “勉强接受吧。” 楚芷芩笑笑没有接话,抱着她往闹市走。 第30章 齐河镇 一个月之前,齐河镇涌进来一群来自九州各地、三教九流之辈。 天南地北的口音夹杂着几句局促的问话,很快又被淹没。 林阿婆和往常一样坐在路边,脚边摆着一筐刚从田里摘下来的新鲜蔬菜和山里采回来的蘑菇,另一筐里放的是自家编的草鞋。 林阿婆编的草鞋又韧又暖,还不扎脚,很多干活的人都喜欢来找林阿婆买上几双草鞋回家备着穿,反正一双草鞋也要不了几个钱。 今天生意不错,两筐的货不到半天卖得差不多干净了,只剩下一些不小心磕碰,坏了品相的蔬菜,不过林阿婆并不着急,坏了的也是会有人来买的,只是卖得便宜些罢了。 快到饭点,林阿婆没舍得花钱在镇上吃饭,干巴巴的饼子就着竹筒里装的水,就是一顿足以饱腹的午饭了。 硬邦邦的饼撕下一小块来,含在嘴里,等软了才能用牙去嚼它,最后再配着一口清水往肚子里咽。 林阿婆吃着饼子,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这在一个月之前,镇上哪有这么多人呐! 饼子啃了一半,林阿婆打算收起来好在回去的路上吃。就在这时,一个衣着朴素,相貌清秀的姑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向她走了过来。 “阿婆,你知道这儿的牙子要上哪找去吗?我和妹妹想租个带院子的房子。” “哎呦,好俊俏的小娃娃,阿婆看了都想带回家当乖孙养了。” “小姑娘你算是问对人了,老婆子我还真认识个牙子,为人还算踏实,不搞那些虚的,只不过最近齐河镇不太平,你们姐妹二人住,怕是不安生,最好是去牵条狗来,有人来了,能提个醒。” “小姑娘姓什么?来齐河镇是想在这谋生还是?”林阿婆见了可爱的小姑娘新生欢喜,说起话来更是热情得没边,恨不得对方真是自己的乖孙。 楚芷芩对热情的老人家毫无招架之力,被一顿夸的冷君竹更是直接把头埋在楚芷芩颈窝里不愿出来。 “我姓木,此次来齐河镇一来是探亲,二来是顺便看看能否在齐河镇落户。”楚芷芩向上颠了颠怀里的冷君竹,防止她滑下去。 以楚芷芩的力气,就算一整天抱着成年版的冷君竹手都不带抖的,她会这么做无非是想装得更像一些,“这几年家中落道但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惜双亲早亡,一夜之间那些平日里和蔼可亲的亲戚全都变了样,一心想要霸占我父母留下的遗产,将我姐妹二人赶走。” “我和妹妹寡不敌众,只好在办完丧事后连夜收拾好家中行李,带着妹妹赶来齐河镇找我舅舅,告知舅舅此事。” 楚芷芩的演技不算好,偶尔会讲得干巴巴的,好在林阿婆是个感性的并未起疑,甚至滴了两朵泪花,“这个忙我林阿婆帮定了,小姑娘你们跟我走。” 她对着隔壁卖山货的熟人道:“老妹儿,你帮我看着点我的筐,我去去就来。” 李阿婆摆摆手:“去吧去吧,就这么点东西怕啥,也没人偷。” “那可不一定,我那框子用料和做工好着呢!”林阿婆带着楚芷芩避开人群,往清静的地方走,“李娘子比较喜欢清静,所以不太爱往闹市走,但你还别说,李娘子手头上的房子不比别人差。” 楚芷芩道:“那真是太谢谢阿婆了。” 林阿婆道:“多大点事,再走一小段就能看见李娘子的家了。” 长长的巷子幽静深长,闹市的喧哗一下子被甩在身后,几人一直遭罪的耳朵总算得了清静。 踏过最后一块青石板,林阿婆敲响木门,朝屋里头大声喊道:“李娘子在不在家?我带人来看房子!” 楚芷芩站在林阿婆身后一尺之远的地方悄悄打量这座小院。 院门不大,左右两尊石狮衔着枚石球立在门的两侧,朱红色的门被林阿婆拍得框框响,不一会儿,一个脚步声小步快走地来到门后。 “来了来了,林阿婆莫敲了。” 开门的女子柳眉杏眼,圆圆的脸蛋让她显得分外年轻。 她身穿荷叶绿短襦,下着赤色长裙,配披帛,搭半袖。乌黑的头发绾成高髻,金镶玉步摇在空中晃荡,白嫩的耳垂坠着根细细的链子,上面串着成色非凡的翡翠。 此人便是林阿婆口中喜好清净的李娘子,今岁不过三十出头的她手里却掌握了大半个齐河镇的房源,想要租赁买卖房子,皆可找她,李娘子总有的是让客人满意的法子。 林阿婆对着李娘子笑了笑说:“还不是怕你没听见,这位是木丫头,想租个带院子的房子,你看看有哪几套适合她们的?” “李娘子好,还请李娘子帮忙找清净点的院子,家妹性格较为胆小内向,不爱与人有太多的接触。”像是在应证楚芷芩的话,怀里的冷君竹把头埋得更深,羊角辫抵在楚芷芩下巴,有些痒。 “好说,恰巧有几套确实是符合木姑娘的要求,现下日头正好,我带你们去瞧瞧,若是满意二位姑娘正好可以先打扫一番后入住,免得还要去住客栈。” “那就多谢李娘子了。” “姑娘无需言谢,这不过是我本分的工作,还请姑娘随我来。” “李娘子记得帮小姑娘多把把关,房租也多少降点,两个小姑娘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身世又可怜得很,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好,您老放心吧。” 李娘子锁上大门,走在前边儿带路,她没走林阿婆带楚芷芩来的那条路,而是拐向另外一条充满生活气息的巷子。 脚下的青石板长满了翠绿的苔藓,几个阿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择菜聊天,见了李娘子和林阿婆纷纷主动问好。 扎着羊角辫的小孩穿梭在各个巷子里嬉闹玩耍,路过爬满爬山虎的青石围墙时还会调皮地摘下几片叶子放在手里玩耍。 又穿过几个巷口,李娘子停在一个从外边看就能看出房屋面积不是很大的院子门外。 “就是这间了。”李娘子掏出钥匙开了锁,推开木门,小小的院子一览无余。 许久未打理过的院子长满了杂草,角落堆放了不知多久的木头冒出绿芽,令人心动的是,院子里竟然有口井,只不过盖着井盖,不知道井里是否还有水。 林阿婆进门第一时间看到这口井,高兴道:“好好好,有井美得很,这些杂草倒是不碍事,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清掉,就是不知道屋里会不会太破。” 李娘子笑道:“哪能呢,屋里头好着呢,他这经常有人过来打理,只不过这些个杂草太烦人,割完还长,索性放任不管,等有人要租或是要买下,再派人过来清理。” 林阿婆点头,“不错不错,木丫头你仔细瞧瞧,若是不满意咱们再换一个。” 楚芷芩:“好。” 走过草地,李娘子打开屋子的门,屋内确实整洁干净,没有布满灰尘和蛛丝,只不过避免不了有一股长时间没有通风导致的霉味,好在无伤大雅。 进了屋,赖在怀里的冷君竹迫不及待下了地,跟在楚芷芩身边在屋里转悠。 作为未来一段时间的栖身之地,她可得亲自把把关,免得日后遭罪。 床铺、桌椅、软榻等的品质还算可以接受,就是房间小了点,令人有些郁闷。 不过想来住不长久,这一点她还是可以忍忍的。 “木姑娘感觉如何?”楚芷芩从厨房出来后,李娘子问道,“可满意?” “尚可,只是不知院子里的杂草今日可否除掉?” “自然,签了佃契交了钱我自会安排人过来。” “好。” “好,我看姑娘是个爽快的,这房租我就不收你太多,原先这儿的主人说是要收二两银子的房租,姐姐帮你去和对方谈个三百文钱下来。” 楚芷芩又要道谢,不过被李娘子拦了下来,“你我都是女子,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林阿婆站在一旁笑眯眯道:“老婆子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也识不了几个字,但老婆子认识的人多,有事你也可以尽管来找我。” 楚芷芩感激道:“多谢二位的好意,实不相瞒,在经历了那件事以后,我本来已经对他人心灰意冷了,现在看来是我太过武断了,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林阿婆拍拍楚芷芩的肩膀安慰她,“日子还长呢,总会遇到好人的。” 第37章 楚芷芩扯了扯嘴角,“是啊,所以我遇见了阿婆还有李娘子。” 林阿婆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姑娘,嘴巴抹了蜜似的。” “好啦,既然木姑娘定下来了,那我们回去拟份佃契画押交房,除草时,二位正好逛逛临门街,买些生活所需的用品。” “好的,对了,林阿婆您之前说的狗,可有人卖?” “有,我们村正好有狗下崽,现在狗崽子断奶几个月了,养得又胖又壮,你要我给你带一条来。” “那就麻烦阿婆了,到时候多少钱您帮我问问,哎,您可不能拒绝,这个钱呢是一定要给的,不收我就不要狗崽子了。” “行,到时候你不给我还要闹呢。” 众人说说笑笑走出院子落了锁,李娘子和楚芷芩一同回去拟佃契,林阿婆则是准备先回村子里帮楚芷芩挑小狗崽。 “走了,明天早上我再来。” “阿婆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好。” 李娘子站在楚芷芩身后,冷眼看着她挥别林阿婆,等到林阿婆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李娘子这才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既然是阿婆介绍来的,我也就不再多问。” “只不过有一点,阿婆心善,所以见不得人受委屈,我这人心黑得很,不在乎这些。你若是伤了阿婆的心,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娘子恶劣的态度并未惹楚芷芩不满,毕竟她也蛮喜欢这位热情好客待人真诚的阿婆。 不过该说不说,李娘子不愧是做生意的,眼神就是好,短短时间内,竟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难怪事情办得又快又顺利,原来是想尽快支走林阿婆,好跟她说个清楚。 “你放心,我不会对阿婆做什么。” “最好如此。” “我看你估摸着住不长久,佃契和租金也就算了,别把房子祸害了就成。” “好。” “没其他事快走吧,我去喊人除草了。” “再见。” 李娘子砰的关上门,留下面面相觑的楚芷芩和冷君竹。 “这女人,又是威胁又是甩门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头回吃了闭门羹的冷君竹气得羊角辫一晃一晃的,可爱极了。 楚芷芩心痒痒,没忍住摸了一把,然后安慰她,“李娘子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担心林阿婆才会如此,何必生气呢。我们去临门街逛逛吧,假装买点东西也好。” “哼。” 楚芷芩笑着牵着她的手朝着巷口一步一步慢慢走。 她的师姐真是可爱。 第31章 洗澡(不洗了,请放过) 楚芷芩和冷君竹离开临门街时,太阳将将落山,晚霞挣扎着释放最后的绚烂,太阳的余晖笼罩在她们身上,身边的路人行色匆匆,赶着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回家。 家。 楚芷芩望着自己和冷君竹牵在一起的手,心想她也要和师姐回家了。 尽管那个家充其量不过是她们临时的一个住所,住多久都是个未知数,但是楚芷芩想要称它为家,属于楚芷芩和冷君竹的家。 “你今天和那个女的说那么多干甚,一剑捅过去全清净了。”冷君竹一手把玩着方才在临门街买东西时,店老板送给她的小狗陶俑,黄扑扑,肥头大耳的,看着就丑。 楚芷芩道:“只是些无伤大雅的话,何必计较。况且你我现在需要低调行事,万不可再惹是生非了。” 冷君竹很想对她翻白眼又怕有损形象,最后只是哼了一声,没再搭理她。 再次回到小院门口,太阳完全落山了,天空零星几粒星子,月亮藏在一片云里,雾蒙蒙的。 周边的屋舍都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微弱的灯光照亮下午刚租的小院的门。 推开院门,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清除干净,露出底下铺好的青石板,水井似乎也被打理过,井盖换了一块新的木板,冒芽的柴堆换成了新的木头。 看得出来李娘子确实如林阿婆所言,做事踏实不搞虚的,对方明显知道楚芷芩的身份有问题,却还是按照原先说好的,将院子收拾干净,没有一丝马虎。 “收拾完看着还算可以。”微弱的光对两个修仙之人无多大影响,冷君竹扫视完今后的领地后,勉强接受了。 “注意脚下。”楚芷芩担心变成小短腿的冷君竹会被院子的青石板绊倒,下意识出声提醒东张西望的冷君竹。 冷君竹没理她,反倒催促她快点,楚芷芩只好跟上冷君竹的脚步,快步走到房子的门口打开房门。 屋内的窗户都被打开来通风,楚芷芩点上油灯,将傍晚采买回来的东西放在地上,从中拿出糕点甜食放在桌上,“你先吃点果腹,我去收拾今晚要睡的地方。” 成年体的冷君竹尚且不会争着干活,更何况是现在不过三头身的小君竹,她连坐在软塌上都是楚芷芩抱上去的,屁股底下还贴心的铺了层丝绢,免得脏了冷君竹的衣服。 冷君竹吃着从冠春园买回来的糕点看楚芷芩里里外外地打扫,不解地问:“这点活用法术不就好了,干嘛亲自动手?” 楚芷芩:“……我不会。” 冷君竹:“……” 幸好楚芷芩手脚麻利,很快收拾好卧室,铺了床单被褥,浴桶也洗得干干净净,她深知以现在冷君竹的性子,定是要日/日/洗澡的。 “可要沐浴?”楚芷芩擦去冷君竹嘴角残留的糕点碎末,收起桌上剩下没吃完的糕点。 “嗯。”冷君竹道。 刚忙完的楚芷芩又认命地去烧水倒水,好让小祖宗能够在夜深之前沐浴。 氤氲的水汽飘在空中,荡漾的水声从屏风后传来,恢复了身体的冷君竹泡在水里,软绵绵靠在浴桶边,神情慵懒。 “过来。”她声音柔媚中带了点不容抗拒的命令语气。 楚芷芩闻言和她对视,水雾模糊了冷君竹的表情,令人无法从中窥探她的想法,楚芷芩透过水雾和那双金色的蛇瞳对视。 冰冷的、饱含情/欲和对猎物的渴望的眼睛。 楚芷芩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一步,两步,三步——直到她站在浴桶前面。 碍事的衣服被骨节分明的手解开,滑落在地。 她跨进浴桶,坐在冷君竹的对面。 水面荡起涟漪,泡在温度宜人的水里,楚芷芩劳累了一天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如今她已慢慢适应和冷君竹共处一个浴桶里。 ——才怪。 那东西又来了。 它是冰冷的,但它碰过的每一寸肌肤像是火舌子烧过,楚芷芩被它滚烫的触感惊得想要逃离又无处可逃。 ……… 谁能想到,水面之下,有人恶劣且肆意地搅弄一池春水。 楚芷芩缩在浴桶角落里逃无可逃,她在蛇尾的攻势下丢盔弃甲,毫无招架之力。 昔日高高在上的九州剑仙此刻竟心甘情愿被万人唾弃的魔族之人压在这简陋之处共赴云/雨。 冷君竹恶劣的想,真该让那群名门正派好好瞧瞧,她们的好剑仙是个何等放浪形骸不知廉耻的女人。 不。 不行。 冷君竹潜入水中,复又从楚芷芩胸口处的水面冒出。 墨色长发凌乱的搭在她苍白的脸上,嫣红的唇,金色的蛇瞳,她如同海里的海妖抚摸上楚芷芩潮红的脸。 那双令冷君竹又爱又恨的眼睛纵然陷入了无尽的情欲之中依旧保持着清明,唯有眼角来不及擦去的泪水和颤抖着不断喘息的身体彰示着楚芷芩正在经历某种快乐至极之事。 细长的蛇信子舔上楚芷芩的脸颊,冷君竹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 ——谁若看了去,我便剜去那人的眼睛碾碎了喂狗。 细细的吻落在楚芷芩湿淋淋的眉间,冷君竹品尝那来不及落下的泪花,带着咸涩吻上了楚芷芩的唇。 瞬间滚烫。 唇齿间来不及咽下的涎水顺着嘴角滑落,冰冷的嘴唇对着楚芷芩又亲又咬,然而这还不够,远远无法满足冷君竹心中无底的欲/望。 她覆上了上去,将快乐扩散到身体各处,暗哑低沉的呢喃和小声的啜泣取代了拨动水流的声音。 “师妹……”冷君竹在这场欢愉之下分不清是自己喊出的这声师妹,还是脑海中多出的记忆在作祟。 她迷失在自己设下的戏里挣脱不出,割舍不下。 “师姐……”怀里的人仰起头看她,脸上满是对“师姐”的依赖与眷念。 师姐。 全身的欢愉瞬间如潮水退去,多日来一直被压制在心口的恨突然爆发淹没心脏,从心脏蔓延至整个身体。 冷君竹对楚芷芩和“师姐”的恨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怎么了?” 察觉到冷君竹情绪不对的第一时间里,楚芷芩担忧地问道,结果下一秒,冰冷潮湿的手捂住她的眼睛。 “没事。” 冰冷的吻落在她的耳边,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第38章 在楚芷芩看不到的地方,亲吻她的眼底里是翻涌的恨。 冷君竹想起莫千雪对她的警告。 当初不以为意,现在看来是她身在局中,看不清自己罢了。 “师妹夜还很长,别急——” 蛇开始进食了。 一夜荒唐。 第二天清晨,多年来的习惯让楚芷芩再累到点后也会自然醒来。 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起来,昨夜睡下后,冷君竹替了更换了里衣,让她不至于醒来后不着寸缕。 枕边的冷君竹还在睡觉,昨夜似乎耗尽她体内积攒的魔气,现在的她无法保持小孩的模样。 楚芷芩动作极轻地穿好衣服,院子外便传来敲门声和林阿婆的大嗓门:“木丫头起了没有?我带狗过来了。” 楚芷芩担心吵醒冷君竹又怕林阿婆发现她变了个样,连忙轻手轻脚跑出去开门:“来了阿婆,辛苦您老人家这么早过来了。” 打开门,林阿婆抱着只土黄土黄、浑身肉嘟嘟的小狗崽站在门口,脚边还有一篮子的新鲜蔬菜和几个鸡蛋。 林阿婆笑道:“这哪还早,太阳都快晒屁股咯。狗我是给你带过来了,别看他不大,那老狗已经调/教好,不会随意吃外边的东西,更不用说去动桌子上的吃食了。” 小狗崽配合地“汪”了一声,吐着舌头,张着一双水汪汪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她,好不可爱,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哎呀好可爱的小狗,想来我那妹妹定是会喜爱极了,多谢阿婆。时间还早,阿婆要不进来坐会儿?” 林阿婆摆摆手摇头拒绝了,“不了不了,我还要做生意呢,这狗还有这篮子菜你拿去,当做是乔迁之礼,日后有什么问题就去我卖菜的地方找我。” 楚芷芩没和她推脱,大大方方收了下来,“既然这样,我也就收下了。” 林阿婆对此感到满意,她笑道:“好姑娘,阿婆最喜欢你这样收礼爽快的人了,我先走了。” 楚芷芩道:“阿婆再见。” 目送林阿婆远去,楚芷芩对着怀里一无所知的小家伙一阵头疼。 她没养过狗,不知能不能养活它,况且齐河镇不知能停留*多久,也不知那时该拿这条狗如何是好…… 早知道就不顺着林阿婆的话讨要一条狗来看家护院了。 突然,指尖传来温热的舔舐感,楚芷芩低头一看,原来是小狗无聊得很,加之肚子兴许是饿了,这会儿抱着楚芷芩的手舔得欢,在看到楚芷芩看它时,小狗朝它咧开嘴,开心地呜呜叫。 楚芷芩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罢了,不过是多张嘴吃饭的事,小家伙能活多久她便养它多久吧! “你要乖乖听话,讨好我没用,记得讨好屋里的人明白吗?”楚芷芩试着挠小狗的下巴,力度适中的抚摸令小狗舒服得直摇尾巴,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楚芷芩笑道:“小家伙真会撒娇。” 又陪小狗玩了一会儿,楚芷芩这才拎起篮子走到厨房放下安置好林阿婆送的菜 等她抱着小狗回到房间时,发现冷君竹不但起床换了衣服还变回孩童模样。 今天的她穿着浅白粉的袄裙,柔顺的头发披散着,圆圆的脸蛋还有刚睡醒还未散去的睡意,看到楚芷芩进来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等等……?楚芷芩怀里抱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冷君竹脑袋咔咔往回转,若她没看错的话,楚芷芩怀里的东西和昨天店老板送的陶俑别无二致,只是有点不同,陶俑是死的,楚芷芩怀里的是活的。 活的…!? 在冷君竹惊恐的眼神下,小狗崽开心地“汪”了一声。 第32章 汪汪 最后那条小狗还是留了下来。 甩着尾巴坐在门口阶梯下听冷君竹掰着手指头和它算规矩,可惜小狗崽不过数月大,压根听不懂冷君竹说的话,只当她是在和它闹着玩。 在冷君竹说“不准随意舔她手指”时,小狗崽汪了两声,欢快地绕着冷君竹跑起来,末了还用毛绒绒的脑袋蹭她的腿,蹭完犹嫌不够,还要用湿漉漉的舌头去舔冷君竹伸出来的手指头。 冷君竹:!? 冷君竹万没想到,她刚说完,这胆大包天的小东西就违反了规矩,甚至看起来还跃跃欲试,想要跳到她身上。 震惊之余,她抬手准备给它一巴掌,送它去轮回,黄泉路上最好是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祈祷下辈子投胎转世莫要再遇见她。 一旁看热闹的楚芷芩在发现命案之前,眼疾手快抱起生气的冷君竹,安抚道:“孩子还小,它哪里懂这些,不如多教导几日试试。” “放开我,我今天非要让这畜/牲知道我的厉害不可!”冷君竹挣扎着要下地,奈何楚芷芩力道非现在的她所能挣脱的,一番挣扎无果,冷君竹双手掐着楚芷芩脸颊的肉往两边扯,“都怪你,非要用这劳什子的身份,平白无故惹了一身麻烦。” 楚芷芩心想,好不讲理的人,分明是她提的建议,要做个小娃娃。 走累了要抱,不合心意便闹,活脱脱一个混世小魔王,专治楚芷芩的那种。现在倒好,得了便宜反来赖她,说是她的问题,好不讲理。 但能怎么办?人是她宠出来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我的错,所以莫与小狗置气了。”脸颊被人向两侧拉开,以至于楚芷芩说话含含糊糊的,本来还在生气的冷君竹顿时被逗乐了,但是当她听清楚楚芷芩是在为小狗求情后,冷君竹又不干了。 “你为何老帮这畜/牲说话?” “他有今日这一遭皆由我而起,我自然要护着它一些。再者它确实不懂,何必动怒呢?” “我要出门一趟,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好吗?” “我若说不,又待如何?啧,要去就去,别在这婆婆妈妈看了就让人讨厌。” “……” “好好相处,我想我回来还能看到一条活的小狗?” “呵呵,放心,回来后有狗肉火锅吃。” 楚芷芩听罢无奈摇头,只觉得她家师姐变小后连同心智也一齐幼稚了些许,不过—— 眼前的人虽说着要将小狗扒皮去骨,但眼里的新奇和欢喜却是做不了假的。 打从她绑了师姐回来后,楚芷芩很少能看到师姐如今日这般放松,那双眸子里不再是冷漠和猜忌,而是亮晶晶的,像干涸的泉眼里突然冒出新生的泉水,那样的冷冽,那样的生机勃勃。 楚芷芩对此甘之如饴。 “我出门了,早饭在桌上,乖乖吃完,我会尽快在午饭之前赶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冷君竹甚不在意地摆手,忙着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狗。 楚芷芩轻笑不再打扰她,转身离开小院。 巷子很安静,清晨吹来的风凉快舒爽,楚芷芩难得放松下来,用身体去感受此刻的宁静。 很快,走出巷子,热闹的早市人声鼎沸,街边小贩扯着嗓子叫卖,酒楼也是人来人往,店小二在早春的清晨里忙得满头大汗,脚不沾地。 说来还要感谢近期大批涌入齐河镇的修士,多亏了他们,这座平淡宁静的小镇迎来了新生,与此同时,危险也在一步步逼近这座小镇。 福祸相倚罢了。 楚芷芩走在街上,清秀质朴的外表令她很好的融入人海,偶尔停留在街边小摊买上一些零碎玩意或是吃食,看似随意的散步,实则暗中往人少的地方前进。 最终,她停在一户人家门前,上前敲门。 不出多时,一名穿着翠青衫裙的丫鬟小步快走开了门,问道:“姑娘何事?” 楚芷芩道:“麻烦姑娘向你家主人通报下,说是岐山故人来访。” 丫鬟道:“好的,还请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楚芷芩道:“多谢。” 哐当一声,门再次关上,楚芷芩站在门口静静等待丫鬟的归来。 等到楚芷芩数到第三百零三十只蚂蚁时,门开了,仍是方才的丫鬟开的门,“姑娘请随我来。” 入了门,小小一方的院子大有乾坤。 石林耸立,湖水粼粼,竹林松柏两相映,碧绿的湖水之中有红鲤白鲤摆尾游动。 踩着鹅卵石的小路,绕过假石山水,穿过游廊,来到别院。 “姑娘请。”丫鬟站在门口,侧身请楚芷芩入内。 楚芷芩朝她点头,随后独自走进别院。 也不知是施了什么法术,别院里牡丹与杜鹃争相斗艳,头顶的海棠花开得灿烂,四季花开不同的花在同一时间绽放,花香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前行数十步,有一身穿淡紫色绣梨花对襟齐胸襦裙的女子在花圃前浇水,听到楚芷芩的脚步声后,悠悠转过身来,“我道是哪位故人,原来是你。” 女子风姿绰约,蛾眉皓齿,唇不点自红。 仅凭一道脚步声便猜出来人是楚芷芩。 “卫清荷,我需要你的帮助。”楚芷芩毫不客气道。 第39章 卫清荷幽幽叹气,道:“还是这般直接,走吧,随我进屋。” 楚芷芩随她进屋,两人相识已久,无需说些客套话,只消坐下,沏一壶茶,尽管开口就是。 “我需要知道九州目前的情况。” 卫清荷的来人无人知晓,只知道这人突然出现在齐河镇,深居简出却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九州之事无一不知。 楚芷芩与她结为好友实属巧合,所以在灵龙提议她可以来齐河镇时,楚芷芩立马想到了她,于是便来了。 卫清荷没让她失望,倒了杯茶后徐徐将近几个月来九州势力风云涌动的变化一一告之。 最先说的自然是楚芷芩最为关心的剑阁的情况。 “自玄青闭关后,剑阁在外历练的弟子收到司南传讯,纷纷赶回宗门,无法回去的也都藏了起来,至今尚未传来有剑阁弟子陨落的消息。” “围在剑阁山门外的修士散了一波又来一波,皆在施压,要剑阁给个交代。” “至于其他宗门,除去和剑阁有世代恩怨的,其余的还在观望,并未在明面上为难剑阁。” “话说回来,外面追杀你的不过是些散修或是被宠坏的宗门小辈,也不知你是在躲什么。” 意思是,有的人杀了也无妨。 楚芷芩喝了口茶,茶香四溢,留齿芬芳,是难得的好茶。 她不动手,自是有她的打算。 “还有呢?” “魔界魔尊被掳,但奇怪的是其手下毫无动静,仿若无事发生。非是我多疑,恐怕魔界并未甘休,而是在密谋。” “我知晓了。” 楚芷芩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不愿去想,不愿去管,任由冷君竹胡来。 她想,有她在,总不会让冷君竹出事的。 卫清荷见状,不再多言,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事不归她管。 “对了,还有一事险些忘了。” “柳如霜重伤秘境之蛟,逃离了剑阁,你自己多加小心。” “多谢。” “多年不见,你倒是客气了不少,真让人好不习惯。” 这点挖苦对楚芷芩而言还不如今晨在巷子里吹来的风影响来得大。 一壶茶饮尽,楚芷芩向卫清荷告别。 “告辞。” “下次得了空再来我这儿泡茶吧。” “好。” 桌上的茶盏还未凉透,正当卫清荷准备收拾时,眼角的余光瞥过楚芷芩方才坐过的椅子,上面赫然放了一个小小的袋子。 她打开袋子,里面装满了种子。 辞别了卫清荷,楚芷芩拎着今早买的东西回到小院。 还未进门,便能听见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狗叫的声音和小孩的呵斥声。 “臭狗死开,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 “汪汪!” 随后又是一阵混乱的声响,为免小狗崽死于非命,楚芷芩推开院门,阻止悲剧的发生。 “我回来了,早饭吃完了吗?” 大概是察觉到救命恩人回来了,小狗崽撒开腿跑到楚芷芩脚边,尾巴甩得飞快,四条小短腿各蹦各的。 没了小狗折腾,冷君竹觉得无趣极了,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道:“吃了。” “这几日辛苦你待在院子里了。”小孩毛绒绒的脑袋夹了片稀碎的小草叶子,楚芷芩伸手摘下,绿色的叶子惹来冷君竹瘪嘴,像是不满自己在楚芷芩面前丢了脸。 “我找到一些外面所没有的话本,你先前不是喜欢看话本吗?正好拿来打发时间。” 冷君竹随手扒拉两下话本,道:“确实是没见过的,放屋里头吧,现在还不想看。” 楚芷芩:“好,中午想吃什么?” 冷君竹:“你看着办。” 楚芷芩:“好。” 两人早已辟谷多年,吃谷物杂粮只会增加脉里杂质,影响修炼,是以楚芷芩为冷君竹准备的吃食一应是灵植和灵兽肉。 将手中的东西放置在桌上,楚芷芩来到厨房,许久未曾动过火的厨房干净整洁,瓶瓶罐罐里装满了昨日买的调料。 师姐说是看着办,实际更难办。 楚芷芩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从乾坤戒里取出食材,一一处理,丢进锅中。 小火慢炖,大火收汁。 一煲药膳粥完成了。 楚芷芩心想,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补。 却不曾想,她的好师姐不过是借着幼童的样貌,哪里还需要补身体。 因此,当冷君竹看到午饭是一锅淡如清水的药膳粥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最可怕的还是,楚芷芩一双大眼睛扑扇扑扇望着她,等着她夸奖呢。 冷君竹:“……味道不错,下次换一个。” “好。”得了“夸奖”,楚芷芩眉眼弯弯,低着头小口喝粥。 冷君竹搅拌碗里的粥,莫名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33章 第三滴记忆 楚芷芩坐在屋里拿着本书研究结界。 书是她外出历练的那百年里不知从哪个地方搜罗回来的,里面记载着各种结界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楚芷芩耐心翻阅,小心尝试。 她于法术一事并无天赋,只能生啃秘籍,慢慢参悟,可惜她现在最缺的乃是时间。 冷君竹服下第三株灵草后势必会冲破她在她身下所设下的封印,冲天的魔气必然会引各方势力前来查看,到那时,楚芷芩和冷君竹的行踪将暴露在众人眼中,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为此她需要尽快在小院部署可以阻挡魔气的结界。 在她努力学习的这段时间里,林阿婆来过几回。 热心的老人家担心楚芷芩和冷君竹姐妹二人在外被人欺负,时常在来镇上卖菜时带点东西来看望她们。 后来见楚芷芩和冷君竹适应得还不错,又听闻她们已经找到了舅舅,林阿婆一颗心放了下来,逐渐降低了过来看她们的频率。 至于李娘子,自从那次撕破脸皮后,再无交集。 偶尔,楚芷芩看书乏了会带上觉得无聊的冷君竹上街透透气。 两人牵着手,如平常人家的姐妹,从街头走到巷尾,最后在太阳落山之际回到家中。 美好的一幕令楚芷芩觉得眼前的一切好不真实,像是一场短暂的美梦,让人深陷其中不愿离去,却又不得不醒来。 纵然如此,楚芷芩仍有那么几个瞬间会想,既然是梦,那她是否可以一梦不醒,清醒着沉沦。 毕竟在梦里师姐虽还未完全恢复记忆,但楚芷芩偶尔会在冷君竹身上看到属于师姐的影子,感觉到师姐的存在。 楚芷芩还想过,若是师姐想不起来她也不会强求,只愿和师姐如现在这般,守着一方小天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问题是,她真的甘愿吗? 甘愿看到当年不顾一切救她脱离火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她重塑仙途的师姐从此消散人间和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吗? 或者是,宁愿看到九州剑阁千年难遇的修炼天才,曾经傲视群英的师姐被她折断羽翼,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小地方,只为满足她的一己私欲? 楚芷芩是千百个不愿意的。 她一路走来,躲藏踪迹,从不对身后锲而不舍追逐之人下死手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为了日后师姐恢复记忆后能够心安理得重回剑阁,不被失去记忆后误入歧途,为魔尊的身份和过往所伤。 冷君竹生来就该受千万人仰慕,她是比浩瀚星河还要璀璨的月亮,是所有人追尘莫及的存在。 楚芷芩宁愿自己受世人的唾弃,也不愿看到冷君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她要成为送冷君竹登于青天的那阵风。 “明晚将最后一株灵草服下吧。”楚芷芩说这句话的时候,冷君竹正在拿晚饭剩下来的鸡腿逗小狗玩,被狗妈妈教导过的小狗知道主人手上的食物不能吃,可怜巴巴趴在地上,口水流了一地也不敢上嘴去抢那根香喷喷的鸡腿。 相比楚芷芩的忙碌,冷君竹白天无所事事只能坐在楚芷芩特地为她搭建的秋千上玩,或是找小狗崽玩闹。 不过数日下来,小狗崽见了冷君竹撒腿就要往楚芷芩身边跑,生怕被这个混世小魔王抓了去。 冷君竹心情若好,就会放过它,若是心情不好,则会一把抓过小狗崽,将它欺负得嗷嗷叫。 楚芷芩有心救小狗崽,可冷君竹一没动粗,二没短了小狗崽的吃食,只不过喜欢逗它玩,楚芷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做没看到,只在小狗崽被欺负得狠了才出手解救。 到了夜里,被她欺负的对象变成了楚芷芩。 九州剑仙泪眼婆娑望着她,握剑的手软绵绵搭在她肩膀上,求她慢一点。 冷君竹又岂能如她所愿?往往是更为恶劣,往那处再送上一根冰冷的尾巴,或是加一根手指,看楚芷芩哭得更加可怜。 朦胧的月光下,她会轻轻吻去楚芷芩眼角的泪水,而后拉着楚芷芩沉沦下一波欢愉。 第40章 冷君竹保持着逗小狗的姿势,道:“行,正好我也玩腻了。” 连续数日都宅在家中,除了逗狗看书,无其他消遣,冷君竹身上都快长蘑菇了,也就夜里的消遣能让她提起兴趣。 明晚服下第三株灵草后,冷君竹估摸着自己应当是能解开身上的封印了,顺带的,她还准备找出为何她每次服下灵草后总会莫名其妙出现梦境的原因。 她还没傻到认为梦境是灵草带来的副作用,更有可能的是楚芷芩暗中动了手脚,没被她察觉罢了。 明晚服下灵草后,她说什么也要强忍着睡意一探究竟。 冷君竹将手中的鸡腿放到地上,小狗崽得了令,张着一嘴巴的哈喇子大口啃上这来之不易的肉。 楚芷芩拿过沾湿的手帕为冷君竹擦去掌心的油污,道:“夜里凉气大,进屋休息吧。” 冷君竹抽回擦拭干净的手,道:“嗯。” 两人进了屋留小狗崽在外面啃鸡腿,不知是不是因为明晚事关两人的未来,楚芷芩和冷君竹自进屋后闭口不言,静静洗漱后,躺在床上入眠。 第二天,楚芷芩再次按照书里的方法施法。 幽蓝色的结界颤颤巍巍包裹住小院,它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仿佛一碰就会在空中碎成粉末。 楚芷芩不敢分心,全身的灵力在这一刻汇聚于掌心,庞大的灵力通过手指间不断变化的结印来巩固结界。 摇晃的结界逐渐变得坚硬,最后成为一个完美的半圆笼罩整个小院。 直到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结界,楚芷芩才停下结印的动作,抹去额头的汗水。 有了这个结界,想来今晚应当能安心不少,不必时刻担心冷君竹身上的魔气泄露出去。 冷君竹坐在秋千上,冷眼看她施法。 在她看来,这个结界既有用又无用,破不破全凭她冲破封印后的心情。 天道为楚芷芩开了扇窗,注定是要关上另外一扇门的。 她的法术实在是太烂了。 “汪汪!” 到了饭点,小狗崽叼着饭盆讨饭来了。 冷君竹扯着它的耳朵,道:“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胖不死你。” 小狗崽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全然不知自己挨了骂。 冷君竹一时无语,松开手放了小狗崽一马。 “我去做饭吧,外面日头变大后记得回屋躲躲。”结界完成后,楚芷芩心情愉悦地叮嘱还在外面玩的冷君竹。 冷君竹还不想回屋待着,摆摆手回绝了,“知道了,楚妈妈。” 楚芷芩被调侃了也不恼,在冷君竹头顶上安了片巨大的树叶,挡住正午的太阳。 早春正午的太阳还是烫人的,小狗崽一身皮毛热得很,无视了冷君竹的骚扰也躲在树叶下乘凉。 一人一狗在院子里发呆。 很快,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飘了出来,小狗崽耸耸鼻子,嘴巴里开始分泌口水。 冷君竹嫌弃地踢了踢它的屁股,道:“没见过比你更贪吃的了。” 小狗崽不语,只是一味地闻香味。 “开饭了。”楚芷芩刚喊冷君竹来吃饭,原本还趴在地上流口水的小狗崽唰的一下站起来,叼着它的饭盆哒哒哒跑到厨房门口等吃饭。 目睹这一切的冷君竹无语凝噎,跳下秋千,洗手吃饭。 午饭味道一般,毕竟楚芷芩以往对饭的要求是熟了便行,遇到冷君竹后才开始琢磨起做饭的手艺。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她做出来的饭菜总算不至于得到冷君竹“泔水”的评价。 门口的小狗崽吭哧吭哧吃着饭,它不管好不好吃,只管囫囵吞下,生怕被人抢了去。 冷君竹随意吃了点便停下了筷子,已经辟谷的她并不会觉得饿,这几日吃饭是为了打发时间,眼看着今晚就要解开封印,她没多少心思吃法。 楚芷芩明白冷君竹心中所想,默默收拾剩饭,不去打扰她。 于是刚吃完的小狗崽又得了一份饭,不顾肚子鼓鼓的,又吃了起来。 捱过了下午,晚饭依然匆匆吃过。 今晚的沐浴冷君竹没再拉着楚芷芩胡闹,她乖乖洗完澡,任由楚芷芩用灵力烘干她的头发。 一切准备妥当后,冷君竹服下灵草,躺在床上等待时机到来。 屋内的烛火摇曳着将楚芷芩的身影拖成长长的一条,小狗崽睡在院子里楚芷芩特地为它做的狗窝里,梦中有无数根鸡条放在它的食盆里任由它吃。 睡意渐渐爬上冷君竹的大脑,她假意睡着,放缓了呼吸引/诱楚芷芩动手。 长长的影子移动了,它慢慢覆盖冷君竹的脸,静静的,没有任何动作,好似在欣赏冷君竹的睡颜,又似乎是在踌躇不决。 冷君竹能感受到楚芷芩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脸上,带着酥麻的痒,让人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一探究竟。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在冷君竹快要抵挡不住汹涌的睡意时,影子动了。 她从乾坤戒里取出一支白玉瓶,温润的光在瓶中摇晃,随着楚芷芩拔出瓶塞,一滴圆润可爱的水珠从瓶口飘了出来。 冷君竹目不能视,只能靠着身体去感知。 她感受到眉间传来一股清凉之意,隐约间,她似乎从微微睁开的缝隙里看到楚芷芩站在她的床头,手中握着一支白玉瓶,眼里是她看不透的情绪。 在陷入沉睡之前,冷君竹拼尽全力记下白玉瓶的样子,以求醒来后能偷偷从楚芷芩乾坤戒里拿出来,解开谜底。 黑暗降临,梦,又开始了。 第34章 师姐教师妹是天经地义的 又是一年春,桃花开得正好。 云连山脉被桃花染成粉色,冷君竹乘着天地间一缕清凉的风,踩着满地的花瓣回到宗门。 冷君竹虽为掌门真传弟子,但每年仍旧要和其他弟子一般到司命堂找司南长老领取任务。 她这回出门便是去完成任务,此去已有三月之久,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宗门,提交了任务后却没有急着回到住所,而是来校场抓人——楚芷芩,楚小师妹。 今日风光正好,山上桃花夭夭,清风徐徐。如此大好光景,剑阁弟子无一人休沐,早早提着剑来到校场练剑。 冷君竹站在校场外遍寻不到楚芷芩的踪影,一时感到纳闷,“奇怪,小师妹上哪去了?莫不是休了沐去踏青了?” 但她转念一想,小师妹并非贪图享乐之人,每月两次的休沐小师妹从不赖床,依着晨练的时刻起床练剑,今个没在校场找到人,想来应该是被其他事情给耽误了。 冷君竹再次确认楚芷芩当真不在校场后便准备离开,这时,值班的楚钰眼尖地发现了她,当即小跑着赶过来问好,“师姐你回来啦?任务怎么样?没受伤吧?” “多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冷君竹伸手帮她整理粘在脸颊上的头发,道:“一切都好,多谢师妹关心。” 楚钰脸颊红红,讪笑道:“这不是太想师姐了吗,师姐有没有想我呀?” 冷君竹笑道:“自然是想的,对了,你看到小师妹了吗?” 听到楚芷芩的名字,楚钰脸上的神色顿时暗淡了不少。 自从小师妹来了以后,师姐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小师妹身上,她和柳如霜为此生了不少气,两个人背地里发誓若是师姐再偏心下去,她们就不理师姐啦。 可惜两人发完誓没几天又被师姐哄了回去,每天师姐长师姐短的喊着。 她摇头道:“我正要去小师妹的住所瞧瞧,今早晨练没看到小师妹,本以为是小师妹贪睡迟了些,可现在还没等到她来。” 冷君竹担忧道:“小师妹向来准时,从不随意翘掉晨练,不知是不是身体出现不适,无法前来。” 楚钰是不乐意看到师姐为小师妹担忧的,她违心劝道:“师姐若是担心,何不走上一趟?正好我看守校场,离不开,好师姐帮帮我吧。” 冷君竹笑道:“既然师妹都求到师姐这了,那师姐岂能不帮?师姐这就替师妹完成任务。” 楚钰道:“师姐快些去吧,免得耽误时间。” 告别了楚钰,冷君竹来到楚芷芩的住所。 小师妹院子的门大开着,走进了,冷君竹发现不仅是院子的门没关,就连屋子的门也是开着的,可房间里空无一人。 小师妹是发生什么事了?冷君竹忧心忡忡,她深知在剑阁里小师妹是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怕就怕小师妹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受了委屈,独自一人跑出去发泄情绪。 冷君竹不死心,在梳妆台上又找了遍,没能找到小师妹留有纸条,只能悻悻作罢转身离开。 突然,一抹红闯进她眼帘,冷君竹呼吸一滞,快步走上前查看。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旁边还有一件被揉成团沾了血迹的衣服,衣服的主人似乎没有心情处理这件衣服,匆匆离开了。 看完后,冷君竹顿时了然,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第41章 这丫头,真真是让人不省心。 大致的事情已经明了,冷君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施施然往外走,不急着找小师妹了。 她知道有个地方,每逢小师妹伤心难过都会到此处调节情绪。 冷君竹沿着门口的小路往西边走,转过三个弯,下了个坡,一条涓涓细流的小溪出现在眼前。 溪水清澈冷冽,桃花顺着溪流打着旋儿往下飘,几头不足手指粗细的小鱼藏在花瓣下面,用嘴巴顶那花瓣。 溪边上,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发呆的人正是冷君竹要找的小师妹楚芷芩。 十六岁的少女身形单薄,消瘦的肩胛骨仿若要戳穿校服,振翅而飞。 冷君竹放松脚步走到她身边同她一起坐下,问道:“心情不好?” 楚芷芩埋在臂弯里,闷声闷气道:“师姐你回来啦,我没有心情不好,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冷君竹摸摸小师妹的头发,轻声道:“能告诉师姐是哪儿不舒服吗?” “师姐,我……”楚芷芩声音委屈中带了点迷茫和不知所措,“我好像要死了。” 冷君竹看着平日里神里神气,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师妹委屈成球,可怜巴巴地说着自己快要死了,觉得实在是可爱得紧。 “我今早醒来,发觉小腹胀痛,四肢冰冷,本以为是生病了,结果——”楚芷芩紧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我的那个地方一直在流血,我试了好多方法都止不了血,眼看着晨练的时间要到了,我却……” 斗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小师妹哭得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红的,像是只小兔子,可怜万分。 眼看小师妹哭得可怜兮兮,冷君竹也不忍笑了,急忙抱住小师妹的肩膀,安慰她:“莫哭莫哭,这不是什么病,不会死人的。” “我不会死吗?”楚芷芩从冷君竹怀里抬起头,满眼希冀地看着她,“可是血止不住……” “我的傻师妹呀,”冷君竹怜惜地抹去楚芷芩脸上的泪水,“这是女人一生当中必须经历的事情罢了。” “师姐也会吗?”得知自己的“病”不会要了她的命以后,楚芷芩放松了身体依靠在冷君竹怀中。 冷君竹调整了姿势,好让小师妹窝得更舒服些,“是啊,到了师妹这个年纪,几乎所有的女子都会如此。本来我该早点教师妹的,都怪我,害得师妹白白担惊受怕,真是罪过。” 当年楚家灭门,小师妹侥幸活了下来,可醒来后,失去记忆的小师妹缺少许多常识。冷君竹有心教会她,可惜做不到事事俱全,偶尔也会漏掉一些。 比如初潮。 正常女子在十三四岁时来初潮,小师妹或许是年幼时身体受了折磨,发育不如同龄人,以至于初潮推迟到十六岁才来。 缺少这方面常识的小师妹被吓得魂都散了,怎么说都是她的错。 小师妹却不这么觉得,她急得双手扒在冷君竹手臂上为她的好师姐辩解:“不是师姐的错!是我自己没搞清楚状况,闹了乌龙罢了!” 冷君竹道:“不用为我开脱,确实是我的问题。随我回去吧,师姐教你如何应对这个。” 楚芷芩乖巧道:“好。” 起身的瞬间,楚芷芩感觉下身一阵温热,又有东西流了出来,她脸色煞白,手指无措地抓住冷君竹的衣袖,“师姐……它、它又流出来了。” 冷君竹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不要怕,来,我们慢慢走回去。” 楚芷芩吸着鼻子点头。 路上,冷君竹始终握着小师妹的手,边走边缓解她的情绪。 回到住所后,她先是教楚芷芩如何处理“流血”的问题,十六岁的小姑娘羞红着脸收下师姐递过来的东西,躲到房间里用上。 “师姐,往后都要如此吗?”小师妹出来后,脸颊还是红的。 冷君竹道:“是哦。” 小师妹瘪嘴,很不是情愿,“好麻烦……” 冷君竹点了点她的额头,“再麻烦也要好好记住师姐接下来说的话。” 小师妹点头,“知道啦。” 冷君竹拉着她坐下,将初潮之事一一掰碎了仔细讲于小师妹听,小师妹乖乖记好笔记,生怕再次闹了笑话。 趁着这次机会,冷君竹交代完初潮的事宜,又将另外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说来给小师妹听,以防小师妹不懂被外人骗了去,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堂课花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说完后两人皆脸红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为了缓解彼此之间尴尬的气氛,冷君竹询问小师妹要不要一起去看桃花。 “山上的桃花开得正正好,师妹要不趁着今天休沐一天,和师姐去赏花?” 没想到,小师妹拒绝了。 “我是想和师姐去赏花啦,但我已错过今天的晨练了,练功之事岂能懈怠?不知道师姐是否愿意等我练完再一起去呢?” “师妹有心修炼,师姐岂会阻拦?午膳过后,师姐来找你,可好?” “嗯!” “我先去练功,师姐不是刚做完任务回来吗?还是快快歇息去吧,午后才有精神陪我赏花呢。” “小丫头惯会嘴甜哄人,好啦,师姐去休息啦,师妹练功时万不可急躁,静心而练。” “嗯嗯!” 冷君竹离开小师妹的小院,回到自己阔别三月的住所,熟悉的味道和环境令她很快放松身体。 她没有躺下休息,而是洗了个澡,盘腿坐在软塌上入定修炼。 时间匆匆流逝,冷君竹体内的灵力运转不过三个周天,小师妹用完午膳迫不及待找她来啦。 “师姐师姐,我们走吧!” 冷君竹运气起身,打开房门,面带笑意同小师妹出门赏花。* 漫山桃花开,落英缤纷。 绿草如茵,清澈的溪水穿过桃花林,落花流水映春色。 小师妹牵着师姐的手漫步在满树红艳的桃花林里,稚嫩的脸上带着闪闪发光的笑。 她折下枝头开得最好的一枝桃花,轻轻插在师姐的耳边,“好花赠美人。” 冷不丁的被自家小师妹调戏了,冷君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时,小师妹已经松开她的手站在另外一颗桃花树边,唤她过去。 “这丫头…”冷君竹笑了笑,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第35章 心头血 起风了。 湿漉漉的风吹过楚芷芩的脸颊,留下细微的潮意,蹲在地上扒拉小石子的小狗被这阵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这阵风着实来得蹊跷,楚芷芩抱起一无所知的小狗崽,神色凝重地望着天空。 小狗崽还想着玩,嘤嘤叫着要下地,两条肉嘟嘟的爪子在空中胡乱扒拉着然后被楚芷芩一手握住,挣脱不开。 “汪汪!” 小狗崽发现两条爪子打不过,又加了两条腿乱动,结果屁股挨了楚芷芩一巴掌。 “来财,别闹。” “呜呜…” 被打了屁股,又不让下地,来财忧郁地缩在楚芷芩怀里,闷闷不乐。 楚芷芩摸摸来财的脑袋安抚它。 距冷君竹服下灵草已过了三日,楚芷芩在这三日里和平时一样出门买菜,偶尔会去找林阿婆聊聊天,顺带问问林阿婆种菜的方法。 冷君竹种了块菜地。 宅在小院的日子实在是乏味枯燥,每日除了逗狗看话本以外,竟无其他消遣的活动。 无聊之下,冷君竹命楚芷芩在院子的角落开辟一小块地给她种菜。 怕来财啃她的菜,冷君竹特地嘱咐楚芷芩在菜地周围垒了一圈的砖不让来财靠近。 种菜的种子是林阿婆给的,种下后的第一天,冷君竹兴致勃勃提着小木桶给地浇水。 到了第二日,冷君竹起不来床又懒得提水,浇水的人从此变成了楚芷芩。 至于说要种菜的人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醒了也只是坐在凳子上看楚芷芩忙里忙外的走动。 如今种下的种子已发了芽,放话说要用自己种的菜炒一盘菜的人躺在床上还未醒来。 天色变暗,空气中的水汽更加浓郁了。 要下雨了。 楚芷芩抱着来财来到屋里,嘱咐它乖乖待着随后独自一人来到院子里将今早洗好晾在绳子上的衣服收下来。 来财趴在门槛上,眼巴巴盯着她。 楚芷芩路过弯下腰摸摸它的头,来财吐着舌头开心地甩尾巴。 哐当。 屋里的窗户被风吹得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来财吓得耳朵立了起来,黑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 楚芷芩轻笑一声将收下来的衣服放在软塌上,而后一一关上屋里的窗户。 看这个天色,说不好要下一场大雨。 关完最后一扇窗户,楚芷芩猛然想起院子里刚刚发芽的种子,于是从乾坤戒拿出一张张炮制好的兽皮来到院子,在菜地上架了几根粗壮的棍子,搭出一个简易的雨棚。 第42章 有了雨棚发了芽的菜苗算是安全了不少。 楚芷芩搭完雨棚后搬了把凳子坐在屋檐下,来财不知从哪里叼来块骨头,趴在她脚边啃得欢。 一人一狗沉默观景。 轰隆—— 蓝紫色的雷电劈开天幕,巨大的轰鸣吓得来财停下啃骨头的动作,抬头,两只耳朵警惕的竖起来,四处张望。 电闪雷鸣,街上的行人匆匆赶往可以躲雨的地方,然而他们还未赶到,磅礴的大雨接踵而来,密集的雨水瞬间将整个城镇淹没,雾茫茫一片。 来财发现雷声打不着它后又埋头奋力啃起骨头了。 雨,愈下愈大,砸在屋檐上顺着瓦片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微的水花。 没用多久,地上的积水淹没了青石板,逐渐逼近门口的台阶。 这场雨里里外外透露出诡异的气息,楚芷芩伸出手接住雨水,冰冷的雨水穿过指缝,有的顺着掌背一路滑到手腕留下一条细细的水痕,有的滴落在地,砸出一个个水印,多了便汇聚成一小片水洼。 她想师姐了。 甩掉手上的水,楚芷芩起身回到屋里。 师姐睡了三天了,也是时候醒来了。 就在此时,一股令人遍体生寒的魔气从屋内喷涌而出直冲天际,好在有结界挡住,否则用不了多久,这间小院势必会被闻讯赶来的修士围堵。 啃骨头的来财猝不及防被这阵魔气掀飞,好在楚芷芩及时伸手抱住了它,否则来财就要变成雨幕里的断了线的风筝。 “汪汪!”来财受了惊吓,浑身毛发炸开,像是个毛绒绒的球。 “来财莫怕,睡一觉醒来后便没事了。”炸毛的来财被楚芷芩收进乾坤戒,少了它,楚芷芩没了多余的顾忌,顶着魔气艰难地走进房间里。 乌压压的魔气充斥整个房间,仅凭眼睛根本看不见冷君竹在哪里,也摸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楚芷芩当初设想过,等冷君竹服用完最后一株灵草解开手腕上的封印后,她体内压抑许久的魔气很有可能会失控冲出体外。 但她万万没想到,冷君竹会失控到这个程度,就目前这个情形,楚芷芩开始担心结界能不能撑到冷君竹控制住魔气。 然而,魔尊的魔气岂是俗物? 光是无意识泄露出来的魔气中饱含了无数让人遍体生寒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阴冷,楚芷芩在寻找冷君竹时都不得不运转周身的灵力来抵抗无孔不入的魔气。 越是靠近,魔气犹如凝成实质的海浪,楚芷芩深陷其中,寸步难行,难以呼吸。 小院上空的结界在魔气的冲刷下逐渐出现裂纹,摇摇欲坠。 “冷君竹!” 楚芷芩朝魔气最浓郁的方向大喊试图得到对方的回应,然而浑身被魔气包裹起来的人像是丢失了意识,一动不动站在床边。 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了。 楚芷芩明显能够听到结界开裂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她必须赶在魔气从结界裂缝泄露出去之前喊醒冷君竹,或者是再次封印冷君竹体内的魔气。 唤醒冷君竹明显不太行得通。 楚芷芩连续几声“冷君竹”皆得不到反应,她试着唤了声“师姐”,岂料冷君竹体内的魔气失控得更加厉害,楚芷芩一瞬间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结界又裂了一道。 楚芷芩深吸一口气,摆在她眼前的仅剩下一条路——再次封印冷君竹体内的魔气。 她抽出无忧剑劈开眼前滔天巨浪般的魔气,从缝隙之中穿过,来到冷君竹面前。 冷君竹的状态已然濒临崩溃。 金色的蛇瞳完全被魔气魔气侵占,黑色的魔纹在她苍白的皮肤游走,恍惚间,楚芷芩以为自己眼前的不是人而是沼泽中一朵盛开的双生莲。 莲花被黑与白一分为二,白的神圣通透,黑的诡异邪恶,一黑一白,亦正亦邪,矛盾而自洽。 清冷的花香夹杂着腥甜的血气,引/诱楚芷芩踏进沼泽,成为花下的养料。 她踏进去,手中的无忧剑嗡鸣不止,然楚芷芩视若无睹继续往前走。 每走一步,结界都会增添一道裂缝,当楚芷芩站在冷君竹面前时,结界已是穷途末路,只差最后一丝便会彻底崩溃。 楚芷芩怜惜地抚摸冷君竹脸,她苍白的脸颊和纤细的脖颈青筋暴起,很明显冷君竹此时正在遭受着巨大的冲击和痛苦。 “别怕,马上就会没事了。” 楚芷芩手中的无忧剑变成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刀尖泛着寒光,额头相抵之时,锋利的匕首刺穿心口 ——楚芷芩取出自己的一滴心头血。 她的乾坤戒里没有可以封印这等魔气的法宝,只能取来自己的心头血,喂冷君竹喝下。 剜出心头血,楚芷芩脸色顿时苍白,她舌尖包裹着心头血吻上冷君竹的唇,无奈失去意识的冷君竹双唇紧闭,楚芷芩只好小心藏好心头血,以舌尖顶开冷君竹的双唇。 尝到熟悉的味道后,冷君竹紧咬的牙关总算松开一道缝,趁着这个机会,楚芷芩将心头血送入她口中。 化神期的心头血并非俗物,其中蕴含的灵力非同寻可,冷君竹贪婪咽下又不知节制想要向楚芷芩讨要更多。 她追逐着那条调皮的小鱼,交缠、吮/吸,可小鱼再也变不出那样美味的食物,气急之下,冷君竹咬住小鱼的尾巴,不让它逃走。 血腥味在口腔之中蔓延,冷君竹这一咬,楚芷芩的舌尖变得鲜血淋淋。 两人接过无数次的吻,唯独这次,痛苦而又苦涩,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撕咬更为合适。 咽下的心头血开始在冷君竹身上起了作用,暴躁的魔气变得温顺,皮肤上的魔纹逐渐消退,楚芷芩趁机捏晕冷君竹,让她彻底失去意识。 暴动的魔气安静了下来,它们被结界所困,无法消散,又因冷君竹昏迷,无人能将其吸纳,只能在结界之内游走。 楚芷芩一手抱着冷君竹,一手拿着从乾坤戒找出来的法宝准备先将结界里的魔气吸收干净,等冷君竹恢复清醒后再让其炼化。 不料,法宝还未来得及开始吸收魔气,结界崩塌了。 从顶端一路向下裂开,破碎的结界在空中散落化作点点的光芒,楚芷芩大感不妙,只能将法宝打入地中,任由它在此吸收魔气,自己则是唤出无忧剑御剑飞行,逃离此地。 雨还在下。 小院周围的居民只觉得雨太大,雷声太过吓人,然而那些聚集在此地的修士却感受到直冲天灵盖的魔气从齐河镇的西北方向爆发。 “糟了,其魔气非同小可,说不好是那十二魔神来犯!” “非也非也,我看是那被楚芷芩掳走的魔尊,许是两人撕破脸面,大打出手。” “是魔神还是魔尊,去了便知,诸位在这里婆婆妈妈不愿动弹,莫非是怕了不成?” “你个小王/八羔子说谁呢?你爷爷我从小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你在这激我怕不是自己怕了不敢去,想找人垫背吧?” “你——”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齐河镇各个茶馆酒肆上演着,然,无人肯动。 唯有一人。 在距离齐河镇不足百里之地,柳如霜怔然回头。 第36章 又见柳如霜 那天下午,齐河镇的人看见有一把剑强势地将磅礴大雨和乌云密布的天空一分为二。 乌云散去,天晴了。 小院之中,被嵌入地下的法宝超负荷吸收空气中的魔气,偶尔有几缕漏网之鱼逃了出去,好在稀薄的魔气并不会要了旁人性命,顶多是让身体稍弱之人生一场无伤大雅的小病。 以当时情形,楚芷芩无法顾及太多,只能尽量减少魔气对齐河镇的影响,先行逃离齐河镇。 自从卫清荷告诉她柳如霜没有回剑阁复命,反倒是跑了出来后,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时常担心柳如霜突然出现。 楚芷芩不怕柳如霜,她怕的是柳如霜极有可能趁乱对冷君竹下手,或是挑拨她和冷君竹好不容易稍缓下来的关系,影响她之后的计划。 她决不能在计划的最紧要的关头被柳如霜破坏了。 无忧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齐河镇,怀里的人闭着眼睛,身上的魔气在楚芷芩心头血的作用下已经不再溢出,乖乖待在冷君竹体内。 出了齐河镇,阳光明媚春和日丽,飞燕与纸鸢齐飞,如此大好光景楚芷芩无心欣赏,一心想要寻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躲起来,等待冷君竹醒来后再做打算。 可惜楚芷芩的运气向来不佳,她总觉得今生的运气都用在了年幼时与师姐相遇,尽管这个运气只持续了七年,往后她的人生为此充满了各种不幸,楚芷芩从不后悔。 今日,她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差。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道剑气从她背后袭来,其气势之大,楚芷芩以无忧剑抵之,竟被震得连连后退,落至山石之上。 第43章 “楚芷芩,你可真让我好找。” 柳如霜白衣猎猎,负剑立于高树之上,多年不见,她对楚芷芩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刻薄。 “有时间找我,不如回宗门领罚,比起找到我,想必司南长老更想找你好好交流一番感情。” 除去最为疯狂的那几年,楚芷芩待人友善,从不轻易动武,言语之间极少会让人觉得不堪。 只有柳如霜,楚芷芩不愿落败于她。 两人从师姐在世时就已是不对付,师姐不在后,柳如霜更是寻了各种理由找楚芷芩茬。 今日她受制于怀中昏迷不醒的冷君竹,单手和柳如霜对上,恐怕讨不到好处,甚至可能会被重伤,毕竟柳如霜可不是那种会看在两人同是剑阁弟子就会手下留情的人。 说不准还会下手更重一点,楚芷芩在心中默默吐槽。 柳如霜道:“不劳操心,我这次出来是为了替宗主清理门户,挽救剑阁的名声。” 楚芷芩道:“凭你?” “哼,怎么?不过是被一群垃圾冠以剑仙的名号就觉得自己真是九州第一剑修了吗?换做平时,或许我们两个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今天——” 柳如霜的眼神从楚芷芩身上转向了她怀里的冷君竹,“想来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你敢!”楚芷芩当即明白柳如霜话中之意,搂紧了冷君竹,冷眼呵斥道:“别忘了,她是我们的师姐。” “住口!师姐早就死了!她是怎么死的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听到师姐二字,原本还算冷静的柳如霜瞬间失去理智,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一百多年前师姐为了救你,死在魔修手下,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现在你抱着一个魔修告诉我她是师姐?可笑!若师姐还在,还不知道要有多难过!” 柳如霜一番话如泣如诉,字字珠玑。 楚芷芩听后沉默不语,她不欲与柳如霜争辩。 她从不觉得师姐会轻易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秘境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找不到尸骨又寻不到魂魄,说不准师姐是用了师尊给的法宝脱了困,只是出现了意外,使得师姐无法回来。 楚芷芩穷极一生都在寻找师姐的踪迹,她想要带师姐回家。 现在她终于找到师姐,只差让师姐恢复记忆,再好好和师姐述说百年来的想念之情,她说什么也不会让柳如霜坏了她的事。 与之相反的,柳如霜则是认为师姐死了。 本命灵剑破碎,尸骨无存又寻不到师姐的魂魄,在这种情况下师姐不可能还有存活的可能。 师姐去世后的这一百多年里,死在柳如霜剑下的魔修不计其数,没有哪个魔修能从青冥剑逃脱。 从那时起柳如霜和楚芷芩一度成为一众魔修闻之丧胆的对象。 弑杀魔修成性的柳如霜见不得有魔修披着师姐的脸站在她面前,更见不到楚芷芩如此煞费苦心护着那个魔修。 她气楚芷芩被猪油蒙了心,仅凭一张脸被那魔女迷得晕头转向,弃剑阁名声于不顾,又气楚芷芩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一错再错。 但愿师姐在天之灵莫要被这等荒唐至极的事扰了清净,不过就算被扰了清净也没事,她会亲自送楚芷芩去找师姐赔罪的。 “罢了,多说无益,见到师姐后记得跪下好好赎罪。” 青冥剑和她的主人一样霸道强势,此剑一出,非死即伤。 两柄长剑碰撞,火花四溅。 柳如霜身影如风,脚下轻点,手中青冥剑一抖,直指楚芷芩怀中的冷君竹。 面对柳如霜的攻击,楚芷芩神色淡然,无忧剑如游龙般一转,剑身轻颤,竟在瞬息间化作三道剑影,分别袭击柳如霜上中下三路。 柳如霜脚下步伐一变,身影如鬼魅躲了过去,而后剑势突然一变,剑锋如狂风骤雨席卷而出,剑光如虹,直逼楚芷芩。 这场打斗中,楚芷芩处处受制,落于下风。 两人本就师出同门,幼时练剑,与楚芷芩对招之人恰好是柳如霜。 当年柳如霜对这个半路捡来的小师妹抱有很大的敌意,每每喂招之时,总会用一些不明显的法子暗地里欺负她。 楚芷芩是个倔的,被欺负了也不说,反而更加勤奋的练剑,以此来应对柳如霜的欺负。 没想到,因为楚芷芩的辛勤练剑,师姐大感欣慰,好一顿夸奖她,这让柳如霜更加不爽,如此恶性循环。 两人在师姐在时短暂维持表面的师姐妹情谊;师姐不在,大的欺负小的,小的不服大的,若不是有楚钰多次从中调和,只怕柳如霜和楚芷芩之间的关系会更加恶劣。 多年的敌对关系,两人对彼此的招式一清二楚,打起来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 今日有所不同,楚芷芩要分出心神护着怀里的人,随着时间的拉长,她的身上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 “你把怀里的人杀了,我放你一马如何?” “不如何。” 楚芷芩身上的衣服在打斗中变得破破烂烂,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占据了楚芷芩护住冷君竹的那条手臂大半位置,鲜红的血染红冷君竹半个身子。 即便如此,她从未想过要松开冷君竹。 “那我只好替宗主清理门户了。” 语毕,柳如霜的攻势变得更加密集,剑光如雨,剑气如潮,用招之狠辣,剑剑直击楚芷芩要害。 楚芷芩也不是个好对付的,纵使她身形受限,剑势依然快如疾风,不见衰败之意。 别看柳如霜嘴上不饶人,实则自己身上同样布满了伤口,只不过没有楚芷芩的狼狈罢了。 楚芷芩不欲与她纠缠,于是假意卖了个破绽,引柳如霜上钩。 柳如霜不愧是和楚芷芩敌对多年能打个平分秋色的对手,她不仅没有上当,甚至还利用这个破绽刺中楚芷芩的右肩,留下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 “你变弱了。”柳如霜说道:“从前师尊和师姐说过,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变得软弱,会害怕失去,会义无反顾又束手束脚。” “从前我不信,有了软肋不应当变得更强吗?不变强如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现在我信了。” “你不再是我的对手了。” 楚芷芩咳出一口血,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道:“你说得对也不对。” “我非是变弱了,只不过是不曾对你动过杀心,从而招式弱你一分。” “我不想师姐醒来后为我们两个人之间恶劣的关系苦恼。” “住口!住口!”柳如霜脸上青筋暴起,一双星目隐隐发红,似有情绪崩溃之象,“师姐死了,休要再将你怀里的魔修当做师姐,以此来威胁阻拦我!” 青冥剑猛然一震,剑身泛起一道青芒,剑势如龙,直刺楚芷芩心口。 楚芷芩抓住柳如霜情绪动荡的时机,脚下步伐骤然加快,身形如幻影般闪动,手中无忧剑顺势一划,剑锋如月,直取柳如霜的脖颈。 柳如霜闪避不及,脖颈被无忧剑划破,流了大半个肩膀的血。 与此同时,巨大的烟雾笼罩打斗中的二人,柳如霜一时之间被这烟雾迷了眼睛,她放出神识,可是这烟雾似乎带有扰乱神识的效果,神识在烟雾里寸步难行,看不清前方。 柳如霜气得咬牙,“有本事你别使诈!” “替我向师尊传个话,就说不肖弟子楚芷芩会遵从约定,不会让宗门为难。” 楚芷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柳如霜无法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分辨她的位置,又碍于脖子上险些要了她命的伤,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烟雾散了大半,眼前哪里还有楚芷芩的身影。 柳如霜气急败坏,一剑劈碎了楚芷芩先前站立的山石。 下次见面,她定要让楚芷芩尝尝今日她所受过的耻辱! 发泄完情绪后,柳如霜从乾坤戒取出丹药服下,又在伤口处涂抹了药膏来止血。 方才若不是她在紧要关头偏了下头,说不定她已经人头落地,先行一步去见师姐了。 柳如霜捂住伤口,明白了自己落了楚芷芩的陷阱。 她又一次输给了楚芷芩。 第37章 这是你欠我的 冷君竹在一阵血腥味中醒来。 入眼是一方天然岩石洞,转过脖颈,从她的方向望去,浑身是血的楚芷芩背对着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后背一道狰狞的剑伤从右肩跨至左腰侧,右肩还有道被刺穿的伤口。 楚芷芩面无表情地处理左臂上的伤口,冷汗打湿了她的鬓角,但她仍旧一声不吭,好似没了痛觉。 数日不见,竟是狼狈至极。 冷君竹忽略心中的不悦,开口问她:“哪里来的伤?” “你醒了?”楚芷芩停下包扎的手,转过身来看她,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涌现出几分委屈,她瘪着嘴说道:“被柳如霜打的……” 柳如霜,冷君竹心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随后想起,这人是她刚被楚芷芩掳走关在剑阁时,突然跑来和楚芷芩大打一架的人,亦是梦中那人的师妹。 第44章 “她打你作甚?”楚芷芩伤口的位置不好处理,冷君竹看不下她笨拙的手法,上前抢过绷带帮她包扎,边包扎边埋汰她,“亏你还是九州剑仙呢,竟被人伤成这样。” 醒来后的冷君竹言语间的责备和关心过于熟悉,仿若百年前的师姐,抓着她的手臂责怪她太过鲁莽又心疼她受的伤。 楚芷芩不由得撒娇道:“她暗算我……” 年幼时,她与柳如霜总是不对付,练剑产生的龃龉她不愿提,毕竟技不如人的她。 然,下了校场,柳如霜仍不愿放过她。 楚芷芩仗着年纪小,每回下了校场被柳如霜欺负了便找师姐卖委屈,扮作可怜巴巴的模样惹来师姐的怜惜。 师姐怜惜她哄她又替她责罚柳如霜,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躲在师姐身后,言语间满是委屈和不解,眼神却皆是嘲讽之意。 柳如霜被楚芷芩表里不一的样子气得要死,无奈做错事的人实实是她,只能咬碎了牙往里吞,低头认错。 时隔百年,楚芷芩好似回到少年时,被人欺负了还有师姐可以依靠,可以撒娇。 思此往日温馨,楚芷芩眼眶发热,百般委屈皆涌上心头,恨不得趴伏在冷君竹怀里哭个痛快,倾诉百年来受过的委屈。 冷君竹道:“她暗算你,你就不能暗算回去?这膏药不够用了,乾坤戒拿来。” “我错了……” 堂堂九州剑仙被魔尊骂了也不生气,乖乖交出乾坤戒,眼巴巴等着冷君竹给她上药。 冷君竹接过乾坤戒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其中。 乾坤戒被楚芷芩简单粗暴分成好几个类别,里面的物品随意堆放。存放丹药之处,更是凌乱不堪。 冷君竹:“……” 好在她要的丹药楚芷芩存得多,找起来还算省事,就是这人好像不懂得多备点好的丹药,放眼望去竟全是回春丹。 罢了,凑合着用吧。 “转过去。”冷君竹取出回春丹命令楚芷芩转身。 楚芷芩乖乖转身。 冷君竹夜里最喜欢落下艳糜痕迹的背上布满大小不一的伤口,其中最为狰狞的伤口隐约看得到皮肉之下的森森白骨,沾了血的布料和伤口粘黏在一块,想要上药只能先将衣服和皮肉分开。 冷君竹取来镊子一点一点撕开来。 这无异于是一场酷刑。 楚芷芩背部紧绷着,冷汗再次打湿她的鬓角,顺着下颌角往下/流。 冷君竹处理完伤口处沾合的衣物后,已是香汗淋漓,握住镊子的手更是酸痛不已。 整瓶的无根水倾数倒在伤口上冲刷上面残留的血迹和脏污,冰冷的触感和痛入骨髓的疼痛令楚芷芩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身形颤抖。 冷君竹轻声安慰她,随后碾碎了回春丹敷在上面,做完这些后,她拿来绷带,小心包扎伤口,尽量不触碰那道狰狞的伤口。 处理完一处还有一处。 冷君竹如法炮制处理楚芷芩右肩的伤口,肩膀的伤没有伤到骨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明知她出手狠辣,你又要护着我周全,何不与她周旋,找个机会逃走?害得自己白白受了伤。” 楚芷芩听到冷君竹说柳如霜出手狠辣后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她按下不表,只是解释道:“我不想在她面前露怯。” 冷君竹没发现楚芷芩的异常,道:“危难当前,能躲则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年幼时与她之间的龃龉?” “我不过是不愿拆穿罢了。”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楚芷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的师姐要回来了…? “算是吧,只不过很多记忆无法关联在一起,显得人更加凌乱了。”冷君竹这回大大方方承认了,前两次楚芷芩问她,她都以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否认了,不愿承认自己脑海里多出两段记忆。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不意味着我会跟你回剑阁,当那所谓的大师姐。” “我省得的。” 冷君竹说的话楚芷芩不是不懂,话虽如此,她内心显然是不愿师姐离开的。 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师姐,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离开了。 只不过上一次强行掳走师姐,已是下下策,如今想要师姐真正属于剑阁,还得从长计议,只是师尊那边…… 楚芷芩与玄青定下三月之期的约定——三个月内,若她掳回来的女子真的是当年下落不明的冷君竹,那么玄青会替她摆平一切,不会过问她期间犯下的错,替她摆平众人的发难。 反之若不是,楚芷芩将终生不得离开剑阁半步,直至死去。 现在算来,三月之期仅剩数日,也不知最后这几日她能不能劝说冷君竹同她回到剑阁。 劝说无能的话,她只能再想想办法,最差的结果无非是她失信于师尊,带着冷君竹跑路。 但她又不想师姐跟着她颠沛流离一生,真真是让人苦恼万分。 楚芷芩心中闪过的万千念头冷君竹不得而知,她从楚芷芩的乾坤戒里取出青霜剑,道:“剑我拿走了,你受了伤,接下来交给我吧。” 同记忆里一样,冷君竹将青霜剑缠于腰间。 楚芷芩不疑有他,道:“本就是师姐的剑,师姐拿着再合适不过了。” “你伤势严重,还是先休息吧,我去附近勘察一番。” “好,我等你回来。” “嗯。” 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着实不太好受,楚芷芩得了师姐“回来”的承若,当下不再犹豫,盘膝入定,运转功法,开始疗伤。 冷君竹见状走出岩石洞,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勘察自然是假的,她不过是寻个借口,脱离楚芷芩的监视罢了。 她顺着林间的小路走,直到看不到岩石洞为止,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只白玉瓶。 花灵若在此处定能一眼看出,这只白玉瓶正是她交给楚芷芩的那只。 里面装有冷君竹七滴记忆,楚芷芩用了三滴,如今瓶里剩下四滴圆润可爱犹如珍珠的记忆。 原来,方才冷君竹主动提出帮忙包扎不过是为了趁机从楚芷芩乾坤戒里找出她睡过去之前所看到的白玉瓶。 她对楚芷芩在她昏睡之际,拿着白玉瓶立于床头之事感到疑惑。 冷君竹怀疑服下灵草后所做的梦与那白玉瓶有关,只不过没有证据来证明。 一开始她对在楚芷芩眼皮底下偷出白玉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然而命运总爱开玩笑,仅靠着一个拙劣的借口,她竟当着楚芷芩的面将白玉瓶偷了出来,甚至光明正大拿到青霜剑。 冷君竹一时感到迷茫,难道是她偷错了? 可白玉瓶上面的花纹以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那日她所见之物别无二致,不可能有错。 “试试总能知道的……” 冷君竹拔掉瓶塞,分出一缕神识试探瓶中之物。 圆润可爱的水滴从这缕神识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于是亲切地上前,主动与它相连。 一瞬间,记忆如走马观花映入眼帘,冷君竹困惑多日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 她睁开眼睛,脸色铁青,金色的蛇瞳闪过一抹赤色,手中的白玉瓶险些被她捏碎。 “楚、芷、芩!” 冷君竹语气之森然恨不得将楚芷芩拆吃入腹,好解心头之恨。 从前冷君竹想过也要让楚芷芩也尝尝她这段日子以来受过的屈辱,囚她辱她,让她成为她的禁脔,折断她的傲骨,从此再也离不开她。 现在她既已知晓答案,那么楚芷芩的下场唯有一死,方能平息她心中怒火。 “这是你欠我的…”冷君竹望着手中的白玉瓶喃喃自语。 腰间的青霜剑发出哀鸣,像是在问即将发生的事情哭泣。 过了好一会儿,冷君竹收拾混乱愤怒的心情,擦去眼角的泪水,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回到岩石洞,楚芷芩苍白的脸色已好转许多,身上的伤口在回春丹的作用下不再渗血,想来再过几日,她肩膀和后背的伤可以结痂了。 冷君竹冷冷地看着她,既没有抓着楚芷芩质问她,也没有上前一剑捅死她。 她在未来的两天里尽心尽力扮演楚芷芩的好师姐骗得楚芷芩当真以为冷君竹全然想起,高高兴兴拉着冷君竹谈心聊天。 “你身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了,碰点水也没事,前两日我出去勘察,发现有条河流,要不和我去河边清洗下身子?” 用过午饭,冷君竹向楚芷芩发起邀约。 楚芷芩这两日用的湿帕子擦拭的身体,听到冷君竹的邀约,想都不想直接同意了,“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去?” 冷君竹笑道:“现在吧,正好午后阳光明媚,水温合适。” 楚芷芩对师姐的话向来是无所不从,“嗯,全听师姐的。” 冷君竹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出岩石洞。 蛇开始狩猎了。 第38章 师姐 第45章 山高林茂,鸟鸣不止。 林中走兽皆伏在地,发出索瑟哀鸣。 有潺潺流水声伴随着女子粗重的喘/息和水滴滴答的声音在传入耳中。 移步林外溪边,青霜剑没入楚芷芩的胸口,鲜血染红她的半边胸膛,从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使得她呼吸不断加重发出细碎的呻/吟*,来不及吞咽的血液顺着嘴角滴落,脚下的泥土被浸出一片深色。 楚芷芩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哀伤地望着眼前似悲非喜的冷君竹。 她早该料到的。 一路走来,从齐河镇的日夜相处到受伤后的贴身照顾,冷君竹所做所为皆为假象,意在干扰她的判断。 只不过她天真地以为,冷君竹的这些改变是由师姐记忆所引起,拥有这些记忆的她在慢慢向着好的的去改变。 不曾想,这一切都是对方装出来的假象。 她装出一副逐渐想起师姐过去的模样,用棱模两可的态度和语焉不详的话语扰乱楚芷芩的心绪,让她信以为真,一步一步踏入她的陷阱。 可她当真没发现冷君竹表演之拙劣吗?实则不然。 无非是她不愿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冷君竹,她想,许是冷君竹在魔界待得太久了,难免被魔修一些腌臜的行为处事影响,沾染上不好的习性。 她不介意,因为她深信等冷君竹完全想起来了一起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于是她视冷君竹一些睚眦必报的行为为可爱的小报复,她想只要不闹出人命,冷君竹想要如何胡闹她都能依着冷君竹来,反正她还在,出了事有她抗。 现在回想起来,那人分明演得敷衍,对自己魔修的身份从不多加掩饰,而她竟是一味逃避不愿戳破罢了。 自欺欺人祈求上天垂怜,到头来落得一场空。 山洞那天,冷君竹指责柳如霜下手狠辣时,她就该更加明白眼前的人从头到尾都演戏。 她的师姐从不会对自己拉扯长大的师妹说半句狠话,又怎会指责柳如霜下手狠辣呢? 想来最初的那句“忘了,估摸着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和“怪讨厌的”句句属实。 于冷君竹心中,那些记忆或许当真不值。 她与师姐大抵是真的走散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 是她一意孤行,是她偏要强求改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早悟兰因,不结絮果。一步错,盘盘皆输。 楚芷芩握住青霜剑的剑刃,失血过多,她已有些站不住了。 “谁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楚芷芩的眼神刺痛冷君竹的神经,青霜剑又往里捅了一寸,楚芷芩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你以为你是谁?我最恨别人这般看我,就好像我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只能摇着尾巴低着头等待别人的垂怜。” “楚芷芩啊楚芷芩,你知道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那就是没在抓到我后第一时间杀了我。”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睚眦必报,你抓我囚我辱我,我岂能不恨岂能不怨?我日思夜想,想要把你在我身上做过的一切加倍奉还,又恨不得对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后来我改变主意了。” “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来解我心头之恨。” 冷君竹露出一抹畅意的笑,手背轻轻抚过楚芷芩的脸颊,冰冷滑腻的触感让楚芷芩差点以为抚摸她脸颊的不是人类的手,而是蛇类的腹部。 “不……”在楚芷芩摇摇欲坠的眼神下,冷君竹犹如毒蛇残忍绞杀她最后一丝希望。 “没错,正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有没有想起来吗?我现在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对,我是想起来了。” “也多亏了这些记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骗取你的信任。” “被自己最敬爱的「师姐」压在身下的滋味如何?你当她是天上皎皎明月,却又将她的记忆植入我这肮脏的沼泽地里,当真可笑。” “那个柳如霜就比你聪明多了,怎么,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很那个人明显对你家好师姐抱有其他想法,可惜啊,你师姐死了,她的爱恨无处可放。” 冷君竹铁了心要楚芷芩崩溃,“可她聪明,她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她看到我只想杀了我,因为我的存在对她的「师姐」而言是污点,是对「师姐」的不敬。” “所以她活了下去,而你终将死去。” “罢了,死亡对你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毕竟死了你就可以亲自和师姐慢慢说,一点点诉说你那见不得人的肮脏心事了。” 冷君竹转动青霜剑,本来不再流血的伤口又涌出不少血,楚芷芩又呕出一汪血,泪眼婆娑看着她,“我从来没想过……” 原来你是如此恨我。 “没想过?是不敢想还是不愿想!?”冷君竹的情绪愈加激动,“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脑海里的记忆是从何而来的吗?” “从服下第一株灵草后我就开始感到纳闷,我又不是没吃过其他天材地宝,怎么偏偏那条蛟的灵草能让我在梦中观看她人的过去。” “后来我留了心眼,等到第三株灵草时我才看到,原来是你对我动了手脚。” “是你将「冷君竹」的记忆送进我的梦境,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师姐,为何连记忆都是强行塞给我的?怕不是想要来个偷天换日,将我蒙骗过去。” “若不是我自己发现得早,说不定还真要被你骗了。” 在楚芷芩震惊的眼神中,冷君竹从袖子里取出那只白玉瓶,“你瞧,它是不是很眼熟?” 白玉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四滴记忆在瓶中漂浮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楚芷芩咳出喉咙里的血低声问道,随后恍然大悟,自问自答,“是你为我包扎的时候吧,假意取药,实则偷走它。” “我不是你的「师姐」吗,拿回我的东西怎能算偷呢,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你看起来好像不着急,怎么,就不怕我一失手摔了它。” 冷君竹两根手指拎住瓶颈晃了晃,得意地看着楚芷芩的眼神跟着瓶子来回移动。 “想要我还给你吗?” 楚芷芩喘/息着闭上眼睛,再睁眼,又恢复成冷君竹最讨厌的模样,“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想要如何处置随你高兴。” “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我的!” 冷君竹听到这个回答后似若癫狂,仰头长笑不止,青霜剑的剑柄笑得脱了手,一张苍白的脸不知何时沾满了泪水。 “我竟不知自己一介魔修竟能摇身一变变成剑阁最备受宠爱的大师姐,也不知道你家师姐黄泉路上听闻此事会不会气得魂飞魄散哈哈哈哈哈——” “你说这是我的?”素白纤细的手握住白玉瓶,“那——”她拉长了语气,“我想怎么处理都随我对吧。” 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被手掌包裹的白玉瓶乍然破碎,瓶里的记忆顿时炸开,从空中点点飘落。 冰冷的记忆落在楚芷芩的鼻尖,她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伸出手试图接住眼前如繁星坠落的记忆,可记忆飘渺虚无,以凡人之躯如何能留住? 被刺中的心脏骤然一缩,楚芷芩猛然咳出一滩血,跌跪在地。 “去和她道歉吧。” 冷君竹抽出没入楚芷芩胸口的青霜剑,一脚踹在她肩膀上,本就伤势过重失血过多的楚芷芩被这一脚踹入溪中。 清澈的溪水瞬间被血染红。 恍惚间,她听见年幼时自己的声音。 「师姐,快瞧!我从其他师姐妹们那儿赢来了一条鱼!咱们去河边把它烤了吧。」 「师姐,如霜师姐是不是讨要我啊?我做了什么事情让她不开心了吗?」 溪水没过她的鼻尖,呛入鼻腔,窒息的感觉淹没了她。 「好甜,师姐快尝尝这元宵,也不知厨娘是怎么做的,甜滋滋的还不腻。」 「嘻嘻,师姐是笨蛋,竟然背元宵烫了舌头,且等着,我去找厨娘讨要几块冰。」 耳朵灌满了水,咕噜咕噜全是水声。 「好难啊,为什么我的名字笔画如此之多?」 「我写我的名字了,我要学师姐的名字!」 被刺穿的心脏渐渐停止跳动,失温的躯体随着水流不知漂往何处去。 「我要好好练功,将来才能保护师姐!」 「师姐,咱们这次历练是要去哪个秘境呀?」 「师姐!小心!」 「师姐……」 百年前大火中不死不灭的眼睛缓缓闭上。 今天的天好蓝。 - 剑阁。 巍峨的宫殿里,身穿白色箭袖轻袍校服的弟子慌慌张张闯进大殿,惊得正在殿内处理事物的司南手一抖,墨水染了纸张。 “长老!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第46章 司南挥手抹去被毁掉的纸,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这般慌张?” 苏苒喘着气,丢下一道惊雷,“楚芷芩长老的命简碎了!” 司南大惊失色,快步从案牍后边走出来,“此话当真?” 苏苒努力平息气息道:“做不得假!弟子纵有百命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的!今日轮到我在命简阁值班,楚芷芩长老的命简突然碎了,弟子不敢耽搁,立马跑来了。” “今日命简阁值班的还有谁?” “阁内仅弟子一人在,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 “好,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那命简你先回去收好,我去禀告宗主此事。”司南顾不上安慰她,吩咐好事情后快步走向玄青闭关的地方。 苏苒也知其中的重要,她退出宫殿,又是急忙赶回命简阁收拾碎掉的命简。 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风雨欲来,山林萧瑟。 玄青对外宣称闭关修炼,实际上躲在玉霞峰一座偏殿里,整日种花养生修性。 她闭关的这三个月里,鲜有人踏进这里,整座偏殿冷冷清清。 司南刚踏进偏殿,看见玄青坐在软塌上,手中躺着两枚破碎的玉佩。 “你来了。” “它和百年前一样,碎了。” “宗主……” 司南一下子明白玄青的意思,百年前,冷君竹的命简毫无征兆的碎了。 “我没事。” 玄青放下玉佩,抬头望向窗外,“司南啊,九州这天怕是要变了。” 司南转头跟着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打了个雷,电闪雷鸣,狂风不止。 桌上两枚破碎的玉佩幽幽发出微弱的光。 下雨了。 第39章 恭迎魔尊 溪水又变得清澈,本被惊走的游鱼重新游了回来,和同伴在石子附近嬉戏玩闹。 冷君竹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水,戴上从乾坤戒取出来的面具。 面具不知道是何种材质打造的,戴上后轻薄服帖,只能看到一双金色的蛇瞳和些许露在外面的苍白皮肤。面具的花纹诡异神秘,像是数不清的蛇瞳交错纠缠,无数双眼睛一眨不眨从各个方向注视着,令人不敢细看,毛骨悚然。 被囚在楚芷芩身边的这三个月里,冷君竹多少收敛了身上的气场和性子,表现得人畜无害,如今面具一戴,整个人如同凛冬里千年不化的寒冰,坚硬不摧,刺骨寒冷。 “……”她盯着岸边被楚芷芩鲜血浸湿的那片泥土,被面具覆盖的脸看不见情绪,猜不出她此刻的想法。 最后,她收回视线,沿着小路往回走。 沿路的走兽早已跑了个精光,冷君竹在快走到山洞前的时候停了脚步。 她扶住额头无奈摇头,心中吐槽自己不知道在发什么疯,竟然又走回了这里。 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有没有东西落在里面,省得日后找不到。 冷君竹安慰完自己,走进山洞。 山洞不大,里面的岩石壁光滑平整让人很难不怀疑是某人用剑劈出来的成果。 最里面的地上铺了一床柔软干净的棉被,上面放着几本话本。 棉被是楚芷芩在伤口包扎后现铺的,只为了让某条娇气的小蛇能够睡得安稳,坐的舒心。 另一侧的地上零散放了几只空的玉瓶和杵臼,这两天楚芷芩换药都是她先用杵臼磨碎了给冷君竹,冷君竹再替她换药。 冷君竹乾坤戒里其实有效果更好的膏药,只不过是想看看楚芷芩究竟会笨到什么程度,所以什么也没说。 果然,楚芷芩就是个笨蛋。 冷君竹捡起地上沾了血的发带,浅色的发带绣有云纹,尾端坠着银质吊坠,她在梦中见过这个发带,是剑阁统一分配给弟子的装饰。 山洞里再多的没有了,空荡荡的,人不在就显得格外冷清。 冷君竹转身准备离开,余光瞟到角落瓶瓶罐罐里闪过一抹幽深的绿色,她弯下腰,将它捡起来。 一支雕刻到一半的玉簪子。 玉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好玉,通体碧绿,质地细腻光滑。 可惜雕玉的人手艺不行,好好的玉雕得一塌糊涂,看不出要雕的是什么。 冷君竹放在掌心仔细查看。 圆圆的头,弯曲交错的身体,粗糙的手法令它看起来格外诡异难辨。 越看越丑,越看越是眼熟,就好像—— 一条蛇。 此时此刻冷君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楚芷芩雕的分明是一支灵蛇簪,至于雕完后要赠予何人,更是不言而喻。 冷君竹原想着掰断它,毕竟这支簪子实在太丑,雕玉的人实在可恶,她想不出要留簪子一命的理由。 但是最后她还是将簪子留了下来,同发带一起收进乾坤戒里。 收完簪子后她没有逗留转身走出山洞,不知何时,天上的太阳已经有了西沉之势,山风微凉,吹起冷君竹垂在肩膀上的头发。 冷君竹站在洞口,双手飞快结印,只见她身体化作一缕风,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 “这天气好生无赖,真是气人!”莫千雪咒骂近日来变化多端的天气,上一秒还是大晴天,下一秒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好不扰人兴致。 原本莫千雪还想带着自家宫中的美眷出门游玩,玩得尽兴了还能享受一把野外的乐趣,可惜天公不作美,她尚未出门呢,雨就来了。 “玉儿,我头疼。”玉儿是最近莫千雪最为宠爱的妾,一个月里有大半时间是宿在玉儿院里。 今日莫千雪想玩点别的花样,无奈计划夭折,气得她头疼倒在玉儿怀里,哼哼唧唧求着玉儿为她按摩。 玉儿十指纤细好看,温热的手指轻柔搭在莫千雪太阳穴附近,力度适中地按摩,轻声安慰她,“大人何必和天气怄气呢,景随时都可以赏,反倒是大人身体气坏了,妾身心疼得很,恨不得替大人受这个罪。” 享受着美人的服侍和甜言蜜语,莫千雪趁着玉儿两手都在忙碌,偷袭玉儿好几回,亲了个痛快这才消了气,闭目养神。 三个月过去了,不知魔尊大人现在如何了。 齐河镇的事情刚发生,不出半日,莫千雪的案牍上便出现了一封书信,里面详细记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惜,上面只记录到楚芷芩险些杀死柳如霜,御剑离开,去往哪里尚不得而知。 莫千雪对楚芷芩和柳如霜打起来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反正打到最后一个死掉的都没有,仙家门派的实力没有得到削弱,对魔界来说,无关紧要。 她更担心的是魔尊。 安宁镇一别,莫千雪按照魔尊的吩咐,隔三差五散布冷君竹的位置,害得楚芷芩不得不带着冷君竹四处躲藏,若不是灵龙从中作梗,想来她还不至于失去魔尊大人的行踪。 千百年来,魔界缺少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主人,十二魔神除了寻欢作乐,滥杀无辜,其他事一概不管,导致整个魔界始终动荡不安。 直到冷君竹的出现。 她身世成迷,无人见过她面具之下的容貌,诡异的面具和金色的蛇瞳以一种强势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成为魔界中令无数魔修为之胆寒的存在。 她带着一身的杀气和浓郁的血气从地狱而来,搅乱魔界,破坏了盘踞魔界千年的各方势力成为魔界的新主人。 动荡不安的魔界在冷君竹雷霆手段和残忍无情的处理方案下走向了巅峰。 莫千雪赌对了,所以她成为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冷君竹在魔尊的位置待得越久,对她而言越是有利。 “大人还在头疼吗?怎皱着眉头,一脸不虞?”玉儿轻轻抚平莫千雪皱起的眉头。 莫千雪握住玉儿的手,道:“只是在想事情,玉儿莫——谁!?” 感受到屋里突然出现另外一股气息,她快速从玉儿怀里起来,满脸戒备。 “不知阁下何人,来我宫殿却又不敢现身,是何用意?” 平静的空气突然扭曲,房间角落里悄无声息多了一道人影,她转头,一双金色蛇瞳在阴影里冰冷地看着莫千雪。 玉儿不过金丹的修为察觉不到屋里多了个人,骤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她小声惊呼,躲到莫千雪身后。 看清来人的外貌后,莫千雪心中先是一惊,迅速整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不知尊上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玉儿见状连忙跟着行礼。 “一段时间不见,你懈怠了不少了。”冷君竹无视脚边半跪行礼的玉儿径直走到榻上坐下。 莫千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是凭头脑坐上的魔神之位又不是慕容肃那厮,一身蛮力,只知道横冲直撞。 “大人事情办妥了?”莫千雪示意玉儿退下,自个走到冷君竹身边坐下沏茶,“我还以为您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呢。” 冷君竹喝了口茶,挑眉道:“你倒是会享受。” 莫千雪泡的茶是外面千金难买的雾凇云影茶,喝下后有修炼凝神,提升修为的效果。 第47章 “我再不回来魔界怕不是要换个主人了。” 冷君竹放下手中的茶杯,隔着面具,莫千雪把握不准她此刻的心情,低着头又倒了一杯茶,试探道:“您何须和那帮没脑子的生气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魔界有今日的成就都是大人您的功劳。” “呵,那也得他们有脑子。”冷君竹发出轻蔑的笑声,“我才三个月不在,慕容肃和林子潇都快忘记谁才是魔界的老大了。” 听这话,莫千雪哪里还能不明白,冷君竹这是去了这两位的地盘走了一圈,被这俩大逆不道的家伙气着了,于是来她这撒气。 “他俩没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就该庆幸苏语秋现在还老老实实待在自家宅院里没和他们掺和在一起,不然那才叫大人您头疼呢。” “哼,量她也不敢造次。” 莫千雪一阵唏嘘,当年您还为苏语秋头疼不已呢! 回想起当年,十二魔神里最难啃的骨头非苏语秋莫属了,如果不是苏语秋主动臣服,冷君竹的成王之路不知要推迟多久才能成功登上王座。 莫千雪:“您这次回来还走吗?” 冷君竹:“没有那个必要了。” 莫千雪:“您的意思是——?” 冷君竹:“楚芷芩死了。” 莫千雪:“!!” 她震惊地看着冷君竹,她是真没想到冷君竹竟然能对楚芷芩痛下杀手,毕竟在安宁镇的时候,冷君竹看起来和坠入情网的小女子无甚区别。 她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实际上,那时候的冷君竹浑身上下洋溢着爱情的酸臭味,令她牙疼。 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楚芷芩死了。 “是好事啊,没了楚芷芩,加上近期九州大乱,各大宗门青黄不接,大人您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吞食掉她们的势力,增加我们的实力?” “我正有此意。” “明天召集所有魔神,告诉他们我会在魔尊殿等他们,不来的后果自负。” “是。” “我先走了,你整理一份魔界和九州各地的所发生的事情送到魔尊殿,我倒要看看,这群混账在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干了什么好事。” “千雪明白,天黑之前保证送到您手里。” “嗯,我走了,不用送我。” “是。” 冷君竹来去如风,一瞬间不见踪影。 第40章 她想楚芷芩了 “砰!”,林子潇砂锅大的拳头用力锤在桌上,坚硬的石桌瞬间化作粉末,“他大爷的,一回来就给爷整这些,真是晦气!” 慕容肃眼疾手快在石桌碎掉之前捞起酒壶,“嘿!我的酒!” “嘁,都什么时候还在乎你那壶破酒?” “非也非也,就是因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才更要喝酒。” 慕容肃拎起酒壶闷了一大口酒,道:“冷君竹摆明了给咱们下的鸿门宴,你在这撒气还不如省点力气留到明天,说不准能保住一条命。”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你说我们两个哪里不如冷君竹了?论武力论头脑,我们不比她差到哪里去!” “她一个新来的凭什么成为魔尊?” 林子潇夺过慕容肃手中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不满道:“当年会输给她完全是我们太过轻敌,让她侥幸得手罢了。” “还有苏语秋和莫千雪,他*的,竟然在大战之前临阵倒戈,说什么天命之人,我去他个天命之人!我还说我是命定的魔尊呢!” “要我说这次召集,我们两个联手打冷君竹个措手不及,定要让她将魔尊之位吐出来,看她如何嚣张!” 慕容肃:“……” 早知道林子潇这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想到竟天真到这等地步,他开始怀疑前段时间自己是怎么会被林子潇煽动得有点想反的? 莫不是他被猪油蒙了心? “子潇兄消消气,你说的事得从长计议,切不可马虎,来来来,咱们先坐下来喝酒,先想个办法捱过明天吧。” “我这不是越想越气嘛,”林子潇发泄完心中怒火一屁股坐下,“喝酒喝酒,不聊这破事了。” “你们确实不应在此聊这件事。”假山后边走出来一名身穿红色圆领箭袖轻袍的女子,她腰间别着一根鞭子,五官端正,仪表堂堂,端得一副英姿飒爽风流倜傥。 “我隔老远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是嫌自己活太久命太长在院子里讨论这个话题。” “不是,你们两个光喝酒不吃菜啊?”女子惊讶地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人汉子坐在石凳上,人手一壶酒,却独不见桌子和任何下酒菜。 林子潇尴尬地咳了一声,“你来做什么?我不记得有找你喝酒。” 慕容肃对这女子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不知洛娘子来是为了?” 他口中的“洛娘子”乃是十二魔神之一——洛青璃,她和慕容肃、林子潇两个一样,当年都是被冷君竹打降的,作为战败的一方,三个人私底下的关系还算不错。 “明知故问,我这个时候来除了明天的召集还能为其他事情来吗?”洛青璃白了他们两个一眼,“怎么回事,连个桌子都没有。” 林子潇再次尴尬地看着地上的粉末,默默不说话。 “我和子潇兄方才切磋了下,不小心将桌子打碎了,让洛娘子见笑了。”慕容肃顾及林子潇的面子,主动化解他的尴尬,“我们要不移步殿内,让侍从备点好酒好菜,我们三个好好聊聊?” 林子潇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三个好久没聚在一起喝酒了。” “不必了,我今天来不是找你们喝酒的。”不料这个提议被洛青璃拒绝了,“我来是为了提醒你们两个,明天的召集绝对不能胡来。” 慕容肃诧异道:“洛娘子可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林子潇一听,连忙放下酒壶仔细倾听。 “苏语秋出关并且答应明天前往魔尊殿,参与此次的召集。”洛青璃挑了个块凳子坐下后继续说道:“要知道,冷君竹当上魔尊的这几十年里,苏语秋一直龟缩在她宅邸里从不接受召集,最多是派人过来走个过场,这样一个不把魔尊放在眼里的人,明天竟然愿意前往魔尊殿,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慕容肃听完沉思片刻,道:“连苏语秋都低头了,看来我们明天要更加小心才是,别忘了冷君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们都干了些什么。” 林占山为王子潇:…… “大不了明天再和她打一架,我可是听说了冷君竹被楚芷芩抓走囚在身边三个月,九州谁不知道楚芷芩最为痛恨魔修?更何况被抓的是魔尊。” “咱们都是抓过仇敌的,他们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缺胳膊少腿儿的都是常态,你们说,冷君竹这个魔女落在楚芷芩手中能讨到什么好?” “怕不是被楚芷芩日夜虐待,不成人样。这回冷君竹能回来说不定是侥幸逃脱。” 林子潇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你们看啊,苏语秋为什么会突然参加召集,肯定是为了亲眼目睹冷君竹的惨状啊!当年她算得上是魔界的无冕之王了吧,虽然我是不太想承认的,但她当时的势力和影响力确实是我们之中最大的。” “结果冷君竹一来直接踹了她的老窝,她能不恨吗?” “所以我还是倾向于趁着这次召集,联手攻上魔尊殿,杀她个措手不及。” 慕容肃:? 洛青璃:? 洛青璃无语扶额道:“答应我,下次别动脑思考。” 天啊,她现在换队友还来得及吗?原以为有慕容肃在,林子潇虽然脑子直了点,但是修为不错,是个好忽悠的帮手,结果这厮完全是个武力笨蛋啊! 他们三个的事情有莫千雪在,冷君竹是一查一个准,明天的鸿门宴他们只要死咬着不松口,死不承认自己有要反的心,一切都是手下自作主张干的好事。 凭借着十几年来的功劳,冷君竹应当不会要了他们的命,虽然免不了一顿处罚,但至少能保住性命,留住翻身的机会。 但要真按照林子潇的计划行事,他们三个有几条命都不够冷君竹杀的。 林子潇隐约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但碍于他和洛青璃两人实力相当,打不过,也就懒得计较了,“我觉得我猜的的没什么大问题啊……” 洛青璃懒得解释太多,“先不管这个了,你们只要记住,明天一定要沉住气。冷君竹被掳走后,十二魔神里只有咱们三个跳得最欢,冷君竹这个女人向来是睚眦必报,手段残忍。” “当初和她对着干的,没几个有好下场,我们当时降得还算及时,不像时鹤轩,最后被削成人彘,活活疼死。” 慕容肃赞同洛青璃的话,“是这个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比什么都重要。” 林子潇叹气,道:“早知今日,当初我们就应该联手打压冷君竹,而不是被她一个个击破,现在落得要听命于人的下场。” 第48章 能当魔神的又有哪个是泛泛之辈呢,本来十二个人谁也不服谁,冷君竹打过来的时候,他们几个还在背后互相捅刀子呢结果被人分别一锅端了,若他们之前的仇敌还在世,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们呢。 洛青璃道:“一切都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活过明天的召集。我先走了,你们别喝太多酒,以免误事。” 慕容肃点头,“我和子潇兄明天会小心行事,洛娘子放心吧。” 林子潇在一旁点头附和。 洛青璃见状不再逗留,起身离开,她离开以后,慕容肃和林子潇又喝了一会儿酒这才散去,各自回房间休息。 魔尊殿内。 莫千雪低着头盯着地上的纹路说道:“今日戌时,慕容肃进了林子潇的宫殿。亥时,洛青璃也进了林子潇的宫殿待了不到半个时辰,慕容肃没有离开,而是宿在了林子潇的宫殿。” 冷君竹站在窗边,冷冷的月光打在她脸上,金属面具上的花纹像是活了过来,不断在面具上游走,她看着窗外满是枯骨冥火的幽冥山,轻声道:“知道了,你今天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莫千雪猜不出冷君竹是喜是怒,低声说了声“是”,退出魔尊殿。 莫千雪走后,冷君竹定定地望着窗外,只是金色的蛇瞳里少见地浮现出些许的茫然和寂寞。 明明恢复了自由,做回万人之上的魔尊,为何她感受不到一丝的快乐? 胸口不断传来的酸涩肿胀压得她呼吸不畅,她的心为何痛苦不已,犹如刀割? 眼前森白的枯骨和幽幽冥火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了楚芷芩模样。 为了显得自己成熟而刻意压低的眉眼,被夸奖后会松开眉头,露出一抹极为可爱的笑,圆圆的眼睛藏不住笑意,弯出好看的弧度。 那双眼睛也有下雨的时候。 淅淅沥沥扰人心烦,让人恨不得摘下天上的太阳,驱逐这场雨。 她的身体很柔软,能折成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潮红的脸蛋喜欢藏在臂弯下,露出一对红红的耳尖和被亲得红肿的嘴唇。 冷君竹抑制不住心中不断翻滚搅动的思念,她惊讶的发现,不过分别数日,她竟格外想念楚芷芩。 她想念那双眼睛那张唇那人轻声的呢喃和她的笑她的泪她的痴。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冷君竹品尝过楚芷芩对“师姐”毫无保留的爱,纯粹而又浓烈,让人欲罢不能,只想占为己有,一丝一毫也不愿分给她人。 但她输了。 楚芷芩至始至终爱的都是她的好师姐,她的爱是有条件,冷君竹不是楚芷芩的师姐,她拥有不了这份爱。 青霜剑刺穿楚芷芩的心脏,冷君竹想要伸手去拦,却发现眼前哪里还有楚芷芩的身影,森森白骨似乎在嘲笑着她,笑她亲手断送楚芷芩的性命,又在月光下惺惺作态,怀念过去。 冷君竹捂住泛疼的胸口,金色的蛇瞳倒映着飘忽不定的冥火。 她想楚芷芩了。 第41章 她死了。 景元1813年,九州大乱。 十二魔神带领各自麾下倾巢而出,一夜之间迅速攻陷魔界与修仙界边境的数十座城池。 城中凡是不归顺者,杀无赦,死后头颅挂于城门上,以儆效尤。 一时间,各个城池血流成河,尸山血海,民不聊生。 九州修士得知此事皆大怒,纷纷表示要上前线夺回失陷的城池,为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叫该死的魔修有来无回。 各大宗门在此时做出表率,率先派出外门弟子前去前线探路,自家娇贵的天之骄子则是等外门弟子用血肉之躯铺好路后才施施然赶往前线。 当*然,也有不愿意躲在别人后面捞好处的。 苏焱在得知魔修来犯,霸占边境城池,肆意虐杀修士后,提着刀赶往边境,每日浴血奋战在前线,谁来劝都不好使,劝得多了还会被她呛回去,说对方是不是魔界派来的奸细,否则怎么一直阻拦她上战场。 劝说之人呐呐不得言,只好悻悻离开。 苏焱“嘁”了一声,提着爱刀继续奔波在前线。 另一方面,由于楚芷芩当众掳走魔尊后下落不明,导致剑阁在这场战役中的定位非常尴尬,说是名门正派,可门中长老掳走魔尊后不仅没有动手要了她的命,还带在身边,令人捉摸不透楚芷芩的想法。 如今仙魔两界打得异常火热,剑阁弟子虽说不至于被其他门派的弟子下黑手,但是其他门派的弟子视她们为洪水猛兽,纷纷躲着她们走,生怕剑阁临阵倒戈,在背后捅刀子。 剑阁弟子忍气吞声,当下最重要的是击退占领了城池,虐杀城中百姓、修士的魔修,至于个人恩怨,宗门之间的龃龉在这面前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她们从始至终都相信楚芷芩是绝不会背叛剑阁、背叛九州苍生。 她们在等楚芷芩出现。 丁瑛抹去脸上的血迹,她的手已经累得有些抬不起来,站在她身后的林鸿雪和叶灵儿同样濒临临界点,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行,根本杀不完。” “师姐!小心!” 在丁瑛晃神的功夫,躲在暗处的魔修伺机而动,朝着她死角处击出一掌,林鸿雪发现后出声提醒,然而已经迟了,丁瑛转头时,那名发出邪恶笑声的魔修已经距离她不足一尺。 林鸿雪和叶灵儿目眦欲裂,绝望之际,那魔修竟缓缓倒下。 她们来不及多想,急忙跑上前上下检查丁瑛的状况。 “战场上发什么呆?不想死就给我滚。”柳如霜居高临下看着抱做一团的师姐妹们,她原本还在追寻楚芷芩的下落,但一接到宗门传来的讯息,顾不上她和楚芷芩之间的恩怨,连夜赶来前线支援。 三人连忙道谢,随后听话离开战场。 以她们现在的状态继续留在战场上确实只会给别人添麻烦,不如回去休息片刻,等精神恢复些了再来帮忙。 “师姐,你们说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叶灵儿扶着丁瑛,神情有些恹恹的。 “不知道。”林鸿雪说:“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但不管多久,我们都不可以放弃。” 叶灵儿闻言重重地点头,道:“嗯!用的一定要把定州城还有其他城池夺回来!” 失守的城池目前夺回来了两座较为偏远、不被重视的边陲小城,其余的人口大城还在不断攻克当中。 九州那些老妖怪不愿出世,剩下新生代几个耳熟能详的天之骄子在战场上来回奔走。 少了楚芷芩,她们能对抗魔神的人少了一个,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最后,在主战场,双方杀得眼睛都红了的时候,身穿墨绿色衣裙戴着面具的魔尊出现在城墙之上,蔑视群英。 有眼尖的修士认出了她,“快看,是魔尊!” 随着这一声“魔尊”,战场上越来越多人认出城墙上的人,一时间,场上所有的人停下了动作望向城墙之上的人。 不少修士不怕死,叫嚣着让魔尊下来,要他们滚出定州城。 一旁的魔修见自家魔尊被骂,各个气得不行,撩起袖子就要往人家脸上揍,原本安静下来的战场又变得吵吵闹闹。 剑阁的弟子发现城墙上只有魔尊,没有自家剑仙大人,于是有人鼓起勇气质问魔尊:“我们楚长老呢?她在哪里?” 柳如霜一听就知道坏事了,想要阻止她问出口却没能来得及,懊恼万分的她只求头顶上的人没听见这个问题。 楚芷芩没跟着一起过来,答案显而易见,然而这些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们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将这个大家心知肚明的问题问了出来。 魔尊笑了下,道:“自然是死了。” “你胡说!楚长老才没有死呢!”叶灵儿一直视楚芷芩为榜样,不管是修炼还是练剑皆向楚芷芩看齐,现在听魔尊说楚芷芩死了,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 其他同样拿楚芷芩当做榜样的剑阁弟子一样接受不了,各个气红了一张脸怒骂魔尊。 “胡说八道!楚长老怎么可能会死在你这种人手里!” “就是!大家别听她的,这肯定是阴谋,她想灭我们的士气!” “证据呢?仅凭你一张嘴我们如何相信你说的?” “嘁,死了还不是怪她技不如人!说什么剑仙,怕不是自封的吧!” “你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巴闭起来!” …… “够了!别再胡闹了,当务之急是杀了这群魔修!” 柳如霜出声打断这场闹剧。 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承认楚芷芩比她优秀,她始终觉得自己才是继师姐之后,剑阁最为有出息的弟子。 楚芷芩越是优秀,她越是恨楚芷芩,只觉得对方夺走了属于她的一起。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楚芷芩确实是新生代里的佼佼者,是许多剑修的榜样。 这个时候,若真刺得那魔尊拿出证据来,恐怕前线的士气会一蹶不起,影响整个局势。 第49章 “可是——” 有的人还想再问,身边同伴已经回味过来,急忙在她们还未说出口时,拉住她们的袖子,示意她们不要再问了。 魔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乾坤戒取出一把剑。 “想来你们应该对它不是很陌生。” 她手中的剑看起来平平无奇,剑鞘与剑柄格外朴素,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只挂了个发白褪色的红色剑穗。 就是这么普通的一把剑却令在场所有人震惊不已。 九州但凡认识楚芷芩的,无一不认出这柄剑正是凶名在外赫赫有名的无忧剑。 以“无忧”为名,行的却是杀生夺命之事。 魔修对无忧剑的认识不比名门正派的修士少,或者说,他们更加了解无忧剑,毕竟以楚大剑仙对魔修的痛恨程度来说,他们要想活命,就得记住这柄凶器。 今天,这柄凶器落在魔尊手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在场被楚芷芩迫害过的魔修发出巨大的欢呼,大喊着魔尊万岁。 先前要求魔尊提供证据的人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果不是旁边的同门扶着她的手臂,兴许已经瘫软在地。 和柳如霜有过一些交情的剑阁弟子纷纷向她投以求助的眼神,希望柳如霜能够反驳魔尊,说那柄剑是假的。 可惜天不如人愿,无忧剑是真的。 柳如霜厉声道:“是又如何,不见到楚芷芩尸首一切都可能是假的。” “别哭丧着脸,有时间难过,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夺回失守的城池!” 柳如霜的话只起了一点作用,前线的士气已然颓丧,这几日推进的战线连连后退,竟是回到最初的位置。 营地里,一群人灰头苦脸,沮丧万分地处理身上的伤口。 原本按照今天的计划,她们应该将战线推进到城墙不远处,为第二天破城门做好前期准备,结果魔尊的出现不仅打乱她们的计划,还重挫整只队伍的士气,实在是得不偿失。 柳如霜擦着青冥剑心中怒骂楚芷芩死了也不安生,尽给她惹麻烦。 这时,有个人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柳如霜抬起头,惊讶地发现来的人是楚芷芩多年的死对头苏焱。 苏焱一点也不扭捏,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认为楚芷芩死了吗?” 柳如霜烦她,说话很不是耐烦,“是不是关我屁事。” 苏焱没有理会柳如霜恶劣的态度,继续说道:“我觉得她没死。” 柳如霜:…… 烦,说好的死对头为何比她这个名义上的师姐还要更关注楚芷芩,实在令人费解。 她担心再不给出苏焱一个满意的答复,对方会纠缠她一晚。 柳如霜咬牙切齿道:“傻子才会相信。” 果然,得了答复的苏焱心情大悦,给了柳如霜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起身离开了。 柳如霜再次:…… 能和楚芷芩当死对头的果然一样神经病。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继续保养青冥剑。 营地各个地方,许多小修士还在为下午的消息难过,她们以此为目标,努力了许久的人竟然死了。 早在楚芷芩掳走魔尊后,她们一直坚信着楚芷芩会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为此她们还劝说过同门不要轻举妄动,加入讨伐楚芷芩的行列里。 没想到最后一次得到楚芷芩的消息却是她身亡的消息。 “我好难受。” “我也难过,但是我们要振作起来,定州城里的人还在等着我们去解救。” “你说的对,剑仙若是在,定然是不愿看到我们因为她的死亡伤心难过,耽误了战事。” “我一定要加倍修炼,日后为剑仙报仇!” “我也是!” 她们互相安慰打气,最后在浓浓夜色下枕着佩剑沉沉睡下。 夜还很长。 第42章 梦境 定州城战事吃紧,周围还未沦陷的城池里已经有不少富贵人家担心防线失守,快速收拾家中细软,偷偷逃到远离边境的地方。 宁桐乡地处偏僻,又有幽州山脉环绕,是个人口不足五万、地灵人杰的小镇。 跑路的富贵人家有不少选择了宁桐乡,在宁桐乡大肆购买地契修建大宅。 许多长辈纷纷告诫自家年幼的孩童不要随意出门,小心被人抓去炼成丹。 热闹的街道不过数日变得冷清,看不到几个人影。 空旷的街道上,顾泽兰背着一筐草药漫步街头。 受战事的影响,九州各地的草药逐渐供不应求,许多小药铺为了维持运转,开始向散户收购品质还算看得过去的草药来度过这段困难期。 由于宁桐乡人口不多,镇上的医馆只有两家,一家开在城东一家开在城北,在生意上倒也是互不打扰。 城北医馆叫和煦堂,里面的大夫是个年岁约莫四十的女人,名叫燕婉容,十年前从外地来宁桐乡开的和煦堂。 燕大夫性格温和,待人诚恳,医术又是一等一的好,宁桐乡许多人背地里喊她燕医仙,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解救他们的病痛。 对此燕婉容一无所知,每日看病抓药,忙完了就坐在椅子上喝自己煮的凉茶。 顾泽兰喜欢喝她家的凉茶,不知道燕婉容是怎么煮的,她家的凉茶喝起来不苦,微甜,有些回甘,喝完整个人清爽很多。 这导致顾泽兰更喜欢把草药卖给她,然后在医馆里没有病人来时,撒娇找燕婉容讨杯凉茶,坐在门口边喝边和燕婉容聊天。 今日医馆来了几个病人很快又走了,燕婉容都准备好帮顾泽兰倒一碗凉茶了,没想到顾泽兰拒绝了。 “咦?泽兰今天不留下来陪我聊天吗?” “不啦,我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不留下来聊天了,婉容姐再见呀!” “好吧,既然你有事那我也不留你了,下次有空记得来找姐姐聊天。” “好~” 顾泽兰背上竹筐笑着告别,快步走出宁桐乡。 宁桐乡被幽州山脉环绕,云雾常年笼罩整个山脉,山中多野兽,更深处还有灵兽和灵植仙草。 顾泽兰没有住在城里,而是在山脉靠近宁桐乡的位置搭了间竹屋。 竹屋不大,一间起居室一间厨房,门口有河流经过,再往前走是个瀑布,顾泽兰洗澡通常来瀑布底下洗。 回到竹屋,顾泽兰推开房门,里面只有简单几件家具,靠窗户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屏风,屏风后面是竹床,上面躺了个人。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近乎透明,浓密的羽睫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微弱起伏的胸口证明了她还活着。 人是顾泽兰在瀑布底下捡到的。 早在几个月前,身负重伤的她心存死志,原本打算在抚仙镇度过她人生最后一段日子,死后可以埋在茫茫冰雪之下也算得上一件美事了。 也许是她命不该绝,在最后一个月里,她遇到了她的贵人——楚芷芩。 一开始她没能认出来,还是酒肆的老板娘提醒她,她才将赠送她丹药的楚姑娘和九州第一剑仙关联在一起。 九州如此之大,顾泽兰遍寻不到楚芷芩的踪迹,无法亲自道谢报恩,后来辗转了几个地方后,她最终选择在宁桐乡附近的这条山脉里修炼,期待着有朝一日再相会时,她没有辜负楚芷芩的一番心意。 修炼之余,顾泽兰会采摘一些草药到山下出售,换取一些铜钱,感受和以往不同的生活。 在她以为日子就要这么平淡无奇地过下去之时,顾泽兰在水里捡到了重伤昏迷不醒的楚芷芩。 那天她同往常在瀑布边抓鱼,清澈的水夹杂了几缕微不可见的血丝。 血丝很淡,随着水流很快消失不见。 她抬头顺着河流望向瀑布底下,隐约看见水中漂浮着某种东西,恰好被周围的石块挡住,没有随着河流流下来。 顾泽兰握紧手中的鱼叉,慢慢靠近石头,越是靠近她心中的不安越是强烈,等到她距离石块不过两三步之遥时,她才看出水里漂着的竟然是一个人! 她顾不上深思,快步走到石块后边,扶起水中人的脑袋试探她的鼻息。 当顾泽兰看到对方的脸时,她脚下一软险些松开手,怀里不知生死的人竟然是楚芷芩! 楚芷芩浸泡在水里的身体冰冷无比,脸色苍白,乌黑的头发凌乱地粘在她脸颊上,胸口的剑伤在水里泡久,伤口处已经有些泛白和卷边。 顾泽兰慌张地试了试她的鼻息,发现楚芷芩还有一点微弱的气息后,忙不择路地抱起她赶回竹屋处理伤口。 如今距离她捡回楚芷芩已经过去五天了,对方依旧没有要清醒的样子,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顾泽兰都要怀疑楚芷芩是不是悄无声息地死了。 “你为何会落得如此狼狈呢?”顾泽兰怜惜地拨开楚芷芩额前的头发,她在处理楚芷芩伤口时,发现楚芷芩的伤口被剑刺穿,本该致命的伤口被一团幽绿色的灵气包裹起来,这才保住了楚芷芩的性命。 第50章 “快些醒来吧,有无数的人在等你。” 楚芷芩仍然一动不动。 顾泽兰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走到院子里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她不知道的是,她身后昏迷不醒的人正沉沦在一段梦境之中,不愿醒来。 * “嘶——”左肩不断传来的疼痛让刚刚清醒过来的楚芷芩下意识发出呻/吟,她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刺得她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慢慢适应过来。 她撑起手臂,缓慢坐起来。 沉睡好几天了大脑一时半会反应不过现在的情况,她转头打量房间里的装饰,惊讶地发现竟然非常的眼熟。 她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楚芷芩推开身上的被子打算下床。 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哎呀,师妹你可算醒了,伤口感觉怎么样?还很痛吗?” 推开门的人一袭长裙,乌黑的头发随意用一根玉簪绾在脑后,在看到楚芷芩醒来后,女子远山芙蓉般的脸扬起一抹喜意。 楚芷芩当场愣住,满脸的不敢置信,“师姐……?” 冷君竹笑着抚上楚芷芩的额头,打趣她,“是我,睡迷糊了吗?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 额头传来温热的触摸,明明两者体温相近,楚芷芩却觉得额头那只手掌烫得她眼角发热,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趴在冷君竹肩膀上,哽咽道:“师姐,我好疼啊……” 疼得她心脏一抽一抽的,仿佛被人拿刀捅进心脏,恶狠狠搅动了一圈。 冷君竹知道自家小师妹喜欢撒娇,但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楚芷芩像个琉璃娃娃一样脆弱,哭得不能自已。 她拍拍楚芷芩颤抖的后背,轻声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别怕了哦。” 好一顿安慰过后,楚芷芩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知后觉方才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丢人,红着脸不愿抬头。 冷君竹见状,调侃她,“我们师妹怎么害羞了呀?快抬起头让师姐看看。” 楚芷芩顾不上肩膀的伤将头埋得更深了,露在外面的耳朵烧得通红。 “哎呀,当心你的伤口!”冷君竹急忙阻拦她,小心检查她的伤口,道:“还想不想养好身体啦?” 楚芷芩吸了吸鼻子,疑惑道:“我这伤口怎么来的?” “我看你是真睡迷糊了,”冷君竹拿出手帕轻轻帮楚芷芩擦去脸颊的泪痕,“连自己前几天被苏焱激了一下,结果被人一掌打在左肩,最后双双落下悬崖的事情都忘记了。” “好在及时被人找到,否则你们两个还不知道要躺在崖底多久呢。” 说起这事,楚芷芩一下子想起来了,前几天她出门历练,偶遇苏焱,两人在悬崖边大打出手,结果打得忘了情,纷纷掉下悬崖。 “大概是摔懵了,我一时没想起来。”楚芷芩悻悻地挠了挠脸颊。 “你呀你,”冷君竹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道:“罢了,你刚醒来,我也就不念叨你了,正好药煎好了,我去取来。” 楚芷芩:“麻烦师姐了。” 冷君竹笑了笑,起身离开。 之后的几天,楚芷芩偶尔会在院子走动活动筋骨,期间冷君竹一有空就会过来陪陪她,度过疗伤这段无聊的时间。 今天冷君竹也来了。 她提着一个小篮子,上面盖了一块布,远远可以闻到一股花香味。 “哇,好香啊,师姐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了呀?”楚芷芩刚结束今天的恢复训练,转头就看见自家师姐提了一篮子香香的东西走了过来。 冷君竹举起篮子掀开上面的布,道:“我问过了,以你现在恢复的情况可以喝点酒啦。” 冷君竹爱酒,师妹刚解禁,她就带着自己酿的桃花酿来找师妹小酌一杯,楚芷芩闻到的香味正是桃花香。 “那我今天可要抓紧时间多喝两杯了。” “不行,师妹只可饮两杯。” “师姐——” 楚芷芩拉着冷君竹的衣袖撒娇,往常不出几息,冷君竹就会败下阵来,答应楚芷芩的情书。 然而今天,冷君竹只是看着她,眼底是满是怜惜。 楚芷芩察觉到冷君竹的异常,松开手里的衣袖。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将篮子里的食物和酒取出来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冷君竹招呼楚芷芩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来喝酒。 楚芷芩听话地夹了一筷肉慢慢咀嚼,品尝到熟悉的味道,不知为何,她的眼眶有些发热,莫名的想哭。 冷君竹倒了一杯桃花酿,院子里桃花开得正好,一片桃花随风飘了下来,落在杯子里,荡起一圈涟漪。 “我该醒来了对吗?”楚芷芩吸着鼻子问道。 冷君竹悲伤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把酒杯推向她。 楚芷芩举起酒杯,里面的桃花荡呀荡,有雨滴落在酒里,她仰起头,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 第43章 她来了。 楚芷芩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暮色正浓。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竹屋,她捂住受伤最为严重的胸口,艰难下了床。 推开门,河流映着晚霞奔腾向前,不远处传来瀑布的声音,夹杂着虫鸣鸟叫。 楚芷芩慢慢走下台阶。 院子晾了几件衣服,看形式和布料像是九州南部常见的款式。 这间竹屋的主人应当是个爱花的姑娘,院子里光是楚芷芩认得出来的花便不下五种,每一株都开得格外旺盛。 她又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忽然,楚芷芩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靠近竹屋,她的直觉告诉她,来者没有危险。 约莫片刻的时间,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背着竹筐逐渐出现在她眼前,当对方看到她时,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随后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 女子快步跑了过来,上下打量她的身体,“楚姑娘你终于醒啦!伤口感觉如何?” 楚芷芩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谁。 “好很多了,多谢顾姑娘救命之恩。” 顾泽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没想到楚姑娘还记得我呢,还有什么救命不救命之恩的,泽兰能有今天,还要多亏了楚姑娘当时给丹药,真要计较起来,我才是报恩的那个。” “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 “好。” 两人进了屋,顾泽兰卸下背后的竹筐放在角落里,她取来一旁架子上的茶叶倒水泡茶。 茶叶是她在山上摘的,虽然比不上外面买的茶叶,但泡出来的味道不算特别差。 楚芷芩接过茶杯道了声谢,她捧起茶杯吹了吹,轻嘬一口,品尝茶香。 “味道很不错,是你自己炒的茶吗?” “是呀,在山中闲着也是无聊,又恰好遇到一小片野生的茶田,便摘了些新芽回来炒茶了。” “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顾泽兰笑着又替楚芷芩添了一杯茶。 几杯热茶喝完,楚芷芩放下茶杯,平静地看着顾泽兰的眼睛。 顾泽兰一瞬间明白她想要问什么,轻咬着嘴唇放下了茶杯。 楚芷芩道:“麻烦顾姑娘将我昏迷后,九州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在下。” 顾泽兰张了张嘴,最后败在了楚芷芩真挚的眼神下,长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尽量长话短说,楚姑娘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楚芷芩点头。 “楚姑娘昏迷后——” 顾泽兰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和简略得当的说辞将九州近来发生的事情说与楚芷芩听。期间她看到楚芷芩的眼眶几经泛红,隐约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有好几次她都想要打住话题好让楚芷芩缓解情绪,不过都被楚芷芩拒绝了,无奈,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等到顾泽兰说完,楚芷芩深陷其中久久不可自拔。 这一切都怪她。 是她偏要一意孤行,是她明知故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害得九州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也是她,因一己私欲,当众绑架魔尊,不顾宗门师姐妹的劝住,执意留下魔尊,从而引发仙魔两界的战争。 胸口被青霜剑刺穿的伤口传来阵阵抽搐版的疼痛,楚芷芩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揪住胸前的衣襟,为自己的过错感到愧疚。 “战场在哪。”楚芷芩抬起头问道。 顾泽兰惊讶地看着她,“你现在要去?” 楚芷芩点头,道:“事情因我而起,那就该因我而止,我不能放任这件事不管。” 顾泽兰急切道:“可是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去了也只是加重你的伤势啊!” 楚芷芩笑着安抚她,道:“我不能因为这点伤势就放弃去前线阻止这场战争,再拖下去只会对我们更加不利,况且,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 她醒来时,感受到心脉曾被一团熟悉到令人想要落泪的灵力守护着,保护她的心脉,死死将她从鬼门关拉扯回来。 第51章 楚芷芩捂住胸口,褐色的血痂下面是躁动不已的心脏,她知道那股灵力的主人是谁。 “我做不到,也不愿等伤势彻底好了再去前线。 “可是……”顾泽兰还想阻止她,却被楚芷芩坚定的目光打断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顾泽兰败下阵。 “我明白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今晚我就要走了,多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不等明天天亮后再走吗?” “不了,我必须现在走。” “好,一路保重。” “再会。”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楚芷芩踏着星光乘上晚间林风离开了此处。 *** 旭日初升,稀碎的阳光撒在硝烟四起的焦土上,到处都是折断的刀剑,深色的泥土里不知是哪一方的血液,黑乎乎的,不断向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仙家的人望着高耸的城墙,铜墙铁壁的城墙好几处被炸出了豁口,墙角下堆满了尸体,浮满尸斑的四肢缠绕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手臂谁的腿。 不少年轻的修士承受不了眼前残酷的景象,偷偷掉了不少眼泪。 她们几天前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如今却身死他乡,连化作黄土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永远困在城墙之下,生生世世,永不安生。 眼泪流干了,她们擦去眼角残留的泪痕,很快又振作起来。 她们一定要救出城中被困的无辜百姓,为死去的同伴完成她们未能完成的夙愿。 太阳冲破了云层,温暖的阳光照亮她们略显稚嫩的脸庞,原本还彷徨不安的心变得坚定,目光更加坚毅。 等我。 *** 魔尊殿。 稀薄的阳光穿不透笼罩在四周的浓雾,渡鸦站在光秃秃的枝丫上,发出呕哑嘲哳的叫声。 “前线的状况如何了?” 自那天出现在战场上,高调宣布楚芷芩去世的消息后,冷君竹再未踏足前线,整日待在魔尊殿里喝酒听曲,偶尔处理莫千雪带来的前线急报。 莫千雪低下头,避免直视冷君竹宿醉后变得迷离的双眼。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们魔界更占优势,只要守住墙门,那群修士根本无法突破。更何况城中还有结界,结界不破,她们便无任何胜算。” “不过……” 莫千雪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一些边陲的城池由于人手不够被仙家夺了回去,损失不少部下。” “但仙家也没能讨到好,死了不少这一代的弟子,再打一段日子,仙家门派怕不是会元气大伤。” “嗯,”,冷君竹淡淡道:“那几个人呢?” 那几个人指的自然是上战场赎罪的十二魔神。 召集十二魔神的那日,冷君竹将两个选项摆在他们眼前。 死,或者在战场上将功赎罪,保住一命。 林子潇和慕容肃自然不想死,在场的人有一半以上是冷君竹的人,他们三个当场反水只会死得更惨,于是忍辱负重,接下第二个条件。 这段时间,他们三个奔赴前线,日夜不敢多做停歇,就怕被冷君竹随意寻了个由头,取他们性命。 莫千雪虽说不喜林子潇和慕容肃,但关键时刻,她还不会傻到在冷君竹面前上眼药,如实交代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苍白的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发出让人心跳加速的“叩叩”声,“还有吗。” 莫千雪道:“其他倒也没什么了,仙家的不派出那群老怪物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新一代的修士完全是象牙塔里的花朵,不堪一击,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这场仗打得越久对我们越是有利。” “不过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尊上您来做决定。” “哦?什么事?” “被我们攻占的那几座城池,有不少人不愿归顺,虽然已经杀了许多人以儆效尤,无奈人数太多,属下担心全部杀了会引起城中人的反抗,到时候内忧外患,恐生祸端。” “不用管那么多,不归顺的直接杀了,胆敢反抗的也一齐解决掉。” “这……好吧,属下明白了。” “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先下去了,替我盯好他们。”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莫千雪行礼准备告退,这时,一名侍女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大胆!谁让你进来的?”莫千雪呵斥不懂礼数的侍女,冷君竹现在脾性喜怒无常,这侍女未经通报闯入殿内,怕不是难逃一死。 然而此时的侍女已经顾不上太多,直直跪在冷君竹面前,大声说道:“前线来报,说是楚芷芩出现了!” 轰隆—— 用来批阅报告的桌子瞬间崩塌粉碎,冷君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金色的蛇瞳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吓人。 “好啊,她终于来了。” 第44章 疯狗楚芷芩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波又一波的人赶赴定州城,一时间,双方的精英几乎聚集在此,颇有一决胜负的打算。 城墙最高处,无忧剑插在上面无声的告诉在场所有人,剑的主人已经离世,而这一残酷的事实不断消磨着仙家宗门所有人的志气。 又一日。 天气阴沉闷热,硝烟混杂着尸体腐败的臭味,气味冲人,人待久了只觉得头脑发胀,耳晕目眩。 以苏焱为首,各大宗门的领队聚在一起,她们准备在今天下午合力击碎护城结界。 定州城的结界一开始是为了抵御魔修来犯,是众多大宗门合力部署,唯有城主一脉的人才能启动,一旦启动,要想从外界破坏结界可谓是天方夜谭。 这段时间,苏焱她们不是没想过要合力攻击结界,但每一次她们想要合力攻击,都会被暗中观察的魔修想尽各种办法冲散队伍,根本寻不到机会将结界打出一丝裂纹来。 今天,她们打算兵分两路,一队人去吸引火力,另外一小队人绕路偷袭,看看能不能成功。 她们已经耗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在定州城了,是时候拿出一点成效出来,否则九州的人还不看她们笑话,说她们新一代不如老一代,一代比一代差。 尽管前线的人已经为此付出巨大的心血和代价,但依然挡住别人的一张嘴。 “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们已经拖延太久了,城中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再拖下去,只怕夺回来的是一座空城。” “队伍如何分配?” “柳前辈和楚钰前辈负责破阵,两位前辈同门且配合了多年,比起我们临时组成的队伍更适合突袭,我们其他人尽量吸引更多的视线和火力,让魔修分不出心来注意到两位前辈。” “好,也只能这么办了。” 各大宗门组合在一起的队伍隐隐有些以苏焱为中心,其中柳如霜和楚钰懒得揽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其他人纯粹是因为打不过苏焱,而苏焱又不甘位于比她还不足的人之下,所以也没点破这层窗户纸,继续当她的老大。 对这个安排柳如霜和楚钰没有意见,确认了计划的其他细节后,隐匿了气息,躲在人群里,*伺机而动。 苏焱则是和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站在队伍的前面,领着小队冲上战场,收割魔修的头颅。 双方人马打得火热,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柳如霜和楚钰悄无声息远离战场中心,在暗处一点点靠近城墙,最后两人藏在一块之前魔修从城墙上投掷过来的大石头后面,寻找着机会。 “前方十点钟的方向还有一块大石头,我们想办法靠过去,那边离结界更近一点。” “嗯,我们何时动手?” “等,苏焱她们抵达城门口附近,将火力都吸引过去,我们再来动手。” “好。” 两人趁着魔修不注意,转移到另外一块掩体后面。 楚钰侧过头,观察苏焱那边的情况。 只见苏焱比往常打得更加残暴,动作大开大合,只攻击不防御,所到之处犹如绞肉机过境,满地的残肢断臂,格外凶残。 其他人效仿她,卸去平日里的伪装,释放心中压抑多年,对宗门的不满和对魔修的恨意,一时间,竟是杀红了眼,清出了一圈空地,无人敢上前阻拦这群杀神。 城墙上,原本想等她们精疲力尽再来收割人头的魔神顿时坐不住了。 他们魔修虽多,但也经不起这样杀,继续放任下去,先不提魔尊,他们魔神头一个不答应。 小喽啰杀完了,谁来替他们送死?谁来伺候他们? “嘁,我来会会她们!”林子潇挥舞着流星锤朝苏焱飞去,笨重的金属锤头在他手里却异常灵活,指哪打哪,眼看金属锤头就要锤爆苏焱的头,雁翎刀挡住流星锤,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好!”林子潇眼里迸发出惊人的战意,大笑着投入到和苏焱的对决中,其余魔神也挑了各自的对手,打了起来。 第52章 楚钰收回了视线,和柳如霜对视了一眼,明白现下就是她们等待多时的机会。 两人一边攻击一边寻找结界的弱点。 双方都没有发现,插在城墙最高点的无忧剑发出阵阵的嗡鸣,它感知到它的主人正在不断靠近它,呼呼着它的名字。 快了。 快了。 它的主人来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无忧剑在空中转了个圈,兀自冲向结界。 咔嚓。 困扰仙家许久的结界被无忧剑捅出一个破洞,城中维持结界的人吐出一口血,然而她不敢停下,那群该死的魔修以城中所有人的性命威胁她启动结界,一旦结界稍有差池,他们便会屠了整座城。 阵眼中的灵力正在全力以赴的修补破洞,城外,正在厮杀的人们被无忧剑发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纷纷转头或是抬头望向无忧剑。 沉寂了十几天的无忧剑在冲破结界后,径直飞向远方,最后停在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里,犹如乖巧的孩子。 握住无忧剑的人身穿简单布衣,一头长发只用一根绳子绑在脑后,露出一张秀丽的脸。 来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楚芷芩。 “快看,是楚芷芩!” “太好啦,我就说剑仙绝不会抛下我们的!” “可恶!竟然骗我们剑仙死了,我之前就说一定是魔修的阴谋,你们还不信我!” 人群中不少人认出了楚芷芩,纷纷喜出望外,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 柳如霜停下攻击结界的手,神色复杂地看着万人之上的楚芷芩。 她果然还是输给了楚芷芩。 一旁的楚钰明白她心中所想,拍拍柳如霜的肩膀,无声安慰她。 苏焱笑了。 她就知道,楚芷芩命硬得很,在她们还没真正分出胜负之前,楚芷芩是不可能死的。 颓废多日的仙家弟子,一时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整只军/队气势如虹,冲入敌阵,杀得魔修片甲不留。 楚芷芩浮在空中,只轻轻挥出一剑,天地黯然失色,坚不可摧的结界在魔修不敢置信的眼神下骤然粉碎,城中维持结界的人再也坚持不住,连续呕出好几口血,脸色苍白,晕倒在地。 结界的粉碎使得各大门派的弟子发出巨大的惊呼,有了主心骨,她们的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原本灰白的脸色绽放光彩,各个挥着武器发泄这几日所受到的屈辱和心中的恨意。 从前和楚芷芩频繁交手的人惊讶的发现,楚芷芩的功力在短短时间内更上一层了,怕不是距合体期只差临门一脚。 楚芷芩的天赋简直恐怖如斯。 林子潇露出狞笑,“好剑法,让你爷爷来会会你!” 结果还没飞到楚芷芩面前就被苏焱一脚踹进城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当你姑奶奶不存在啊?看招!”说着便是提着雁翎刀追上去。 林子潇啐了一口血沫,阴鸷狠厉地瞪着她,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两人发生的事情没有引起楚芷芩过多的在意,轻飘飘瞥了一眼,略过不看。 “让你们的魔尊出来。” 底下的魔修可不干。 “呸!就凭你?手下败将也敢来叫阵!我们魔尊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弟兄们上!砍死这丫的!让这狗屁九州剑仙尝尝我们的厉害!” 习惯了打压仙家弟子的日常,魔修们膨胀得早已忘记往日被楚芷芩绝对实力统治下的绝望,叫嚣着要楚芷芩好看。 只有少部分还有理智的魔修,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生怕被这尊杀神发现,死在她的剑下。 楚芷芩没有理会,只是重复道:“让你们的魔尊出来。” “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她没来,你们都得死。” “上!别跟她废话,她就一个人,我们人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乌泱泱的身影冲向楚芷芩,准备将她包围起来,让她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面对无穷无尽的攻击。 有弟子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年长的前辈拦住。 在楚芷芩成为九州无人不知的剑仙之前,有个外号叫“疯狗”。 只不过时间久了,记得的人也就少了。 眼前的楚芷芩的状态有些怪异,似乎和从前“疯狗”的身影重合,令人心生畏惧。 目睹过楚芷芩“疯狗”时期的人默默将脑海中的猜测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若真是她所想的那样,此时的楚芷芩已经敌我不分,断不能出现在她攻击范围之内。 几息过去了,空中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地上、半空中的人伸手接住雨滴,却愕然发现,那哪是雨,这分明是血! 原本打算围剿楚芷芩的魔修在空中碎成一块一块,从头顶滴落下来的“雨”是他们的血,落在脸上还带着一丝温热。 底下的魔修怔怔地抹了一把脸,花了好长一会儿时间才反应过来,发出凄惨的叫声,“啊——” 快逃! 快逃! 大脑不断发出警告,然而身体早已不听使唤,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忧剑削下他的脑袋。 被削下来的脑袋咕噜噜滚到一边,脸上还带着迷茫、惊恐,似乎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死掉的。 恐怖的画面令久居战场的人不寒而栗,然而楚芷芩神色淡淡,手腕轻轻一震,甩掉无忧剑上的血迹。 “快逃!她就是个疯子!” 存活下来的魔修喊得嘶声裂肺,脚下一刻也不敢耽误,直直往定州城的方向飞,生怕跑慢了会被身后的杀神一剑劈成好几瓣。 部下惨死,在场的魔神哪个能忍受得了楚芷芩的挑衅,纷纷面露杀意,试图杀死楚芷芩。 “住手。” 一道低沉的声音叫住了他们,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墨绿色的身影,金属面具遮住她的脸,让人看不穿她此时的心情。 楚芷芩死死盯着那人的眼睛,“你终于来了。” “我们时候做个了断了。” 第45章 正文完 “我们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楚芷芩日夜兼程,从宁桐乡赶到定州城。 这一路她亲眼看见无数人因这场战争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失去了家人,他们面黄肌瘦的脸上除了麻木,唯有痛苦。 她很少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或者是决定后悔,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后悔也改变不了,不如坚定信念,头也不回的走下去。 就是在这一刻,在看到无数无辜的人因为她的一己私欲颠沛流离,失去所爱之人时,楚芷芩头一回感到后悔。 她悔,也怨。 怨自己,恨自己,但从未想过恨冷君竹。 今天,她站在这里,为的是阻止冷君竹,防止悲剧蔓延。 楚芷芩对上冷君竹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天地间突然仿若无声,只剩下彼此。 冷君竹率先移开视线,一手卷着发丝玩,语气漫不经心,“没想到你的命还挺硬,这都死不成。” 楚芷芩反问她,“难道不是你不想我死?” 冷君竹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冷冷道:“死了一回反倒天真了不少,想来是忘了不久前胸口的那一剑,不过没事,忘了我可以再让你亲身体验一回。” 可惜挑衅失败,楚芷芩平静的说:“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是来阻止你的。” 冷君竹听后嗤笑一声,道:“阻止?凭你现在这具伤还没好透的身体?还是想凭你我之间的‘交情’?”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冷君竹特地把“交情”二字说得婉转动听,刺耳得很。 “都不是。”楚芷芩摇头。 “哦,那我懂了。”冷君竹松开玩头发的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来要我命的。” “可惜,你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谈何来要我的命呢?” 冷君竹眼神微动,青霜剑悄然出鞘。 同一时间,周围蠢蠢欲动的十二魔神将苏焱等人包围起来。 早前,十二魔神没有参与前线的战斗,一直等到仙家弟子精疲力尽后才加入战场,此时他们的实力算得上是巅峰,反观仙家这边,灰头土脸,每个人脸上多多少少带着藏不住的疲倦。 但这不代表苏焱她们会怵他们。 苏焱不耐烦了,道:“要打赶紧打,唧唧歪歪的说些什么呢?” 林子潇露出嗜血的笑,道:“咱俩刚刚没打出个胜负来,现在可要好好切磋切磋。” 苏焱讽刺他,道:“那你可得好好绷紧你的皮,仔细点别被我砍断什么手啊脚的,我可不负责。” 林子潇啐了她一口,道:“狂妄的丫头,仔细了你的脑袋,你林爷爷我的流星锤可不长眼睛!” 两人继续方才未能分出胜负的对决,其余的人模仿他们,找到各自的对手打了起来。 此时,城墙上只剩下楚芷芩和冷君竹,两人相顾无言,静静望着彼此,最后还是楚芷芩打破僵局,说话了。 第53章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杀了我?”楚芷芩抚上心口的疤,她现在能够站在这里全靠着护住她心脉的那股灵力,若是没有它,她早已失血过多而亡,“为什么要用灵力护住我的心脉?你分明可以直接在山洞里趁我不备取我性命,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骗我到河边?” “冷君竹,你根本不想我死。” 冷君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角都笑出了几滴泪花,“你在搞笑吗?我一个魔修哪里来的灵力?我没用魔气毒死你都算是看在这段时间里,你伺候得我还算不错,赏你的。” “至于为什么骗你到河边,不过是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没想到你竟然天真到认为我不想要你死,哈哈哈太可笑了” “我啊,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将你的挫骨扬灰,好解我心头之恨。” 冷君竹的身体化作一缕墨绿色的烟游向楚芷芩,像一条准备进食的蛇缓慢缠绕着猎物,享受猎物窒息前最后的挣扎。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楚芷芩没有被冷君竹的挑衅打乱节奏,反倒是一把握住冷君竹的手,强迫对方直视她的眼睛,“或许你不知道,每次你撒谎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躲开我的视线,从不和我对视。”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不信,除非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金色的蛇瞳对上梦中不断折磨她的双眼。 又来了。 那双眼睛在梦里折磨她还不够,还要在现实里死死盯着她,眼底是不容质疑的坚定和炙人心魂的赤忱。 有那么一瞬间,冷君竹沮丧地想,这双眼睛为什么没有在河边彻底合上呢? 如果当时彻底合上了,现在她是不是就不会动摇,不会在对上楚芷芩的双眼后,升起想要亲吻那双眼睛的冲动? 可惜,时间并不能倒流。 冷君竹甩开握住她手臂的手,盯着楚芷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楚芷芩你别再做梦了,是我哪里给了你这离谱的错觉?总不能是把之前我在床上用来哄骗你的话当真了吧?” “要不要这么天真啊,楚芷芩。” 楚芷芩轻咬下唇,眉眼间多了一丝委屈,然而她的眼神仍旧坚定不移,“你在试图激怒我。” “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冷君竹强迫自己盯着楚芷芩的眼睛继续说下去,“我和你之间除了恨,绝无其他可能。” “是忘了当初我捏碎你家好师姐的记忆,还是忘了我捅你的那一剑?” “不过忘了也没事,今天我会让你一件件想起来。” 说着,冷君竹再次抽出青霜剑,攻向楚芷芩。 无忧剑挡住冷君竹的攻击,楚芷芩知道冷君竹一直试图激怒她,可她不明白冷君竹这么做的原因,激怒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楚芷芩决定反其道而行,反过来刺激冷君竹。 她必须弄清楚冷君竹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不要一错再错了,现在收手兴许还来得及。” “收手?哈哈哈楚芷芩你怎么越活越过去了,我现在收手的下场唯有一死,你是在劝我收手还是劝我去死啊?” “是非过错还不是靠人人一张嘴,你说你是对的,我也说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谈何来的一错再错。” 冷君竹本就心中有事,被楚芷芩这么一激,攻势瞬间变得凌厉,节奏隐约乱了。 楚芷芩抓住这个机会,边格挡攻击边套话。 两人一攻一防,打得有来有回。 “搞毛啊这俩,在城墙上喂招谈心吗?”苏焱一脚踹飞林子潇,方才放话要和她好好切磋的人,此刻已经没了气息,软绵绵嵌在地里,鲜血溅了一地。 柳如霜闻言,抬起头望向城墙,正好看见情绪失控的冷君竹一剑刺穿楚芷芩的肩膀,楚芷芩放下无忧剑,左手握住青霜剑的剑刃,和冷君竹说话,只不过距离太远,她没听见两人说话的内容。 “她到底在搞什么!?”柳如霜震惊不已,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战场上停下了动作,周围的魔修见她发愣,想趁机偷袭她。 偷袭她的下场自然是被青冥剑问候,投胎转世去了。 “不能让她继续犯傻下去了。” 柳如霜足尖轻点,正要飞往城墙上,却被楚钰拦了下来,“她们的事情只有她们自己才能解决,我们别插手。” “可是楚芷芩根本下不去手,再拖下去,怕不是又要重蹈覆辙,这又有什么用?” 楚钰仍旧拉着她的手臂不放,“再等等吧。” 柳如霜皱起眉头,一时纠结到底是要听楚钰的话还是坚持己见上去阻止这场闹剧。 没想到,话语间,楚芷芩突然击出一掌,将冷君竹击退。 这一掌打得楚芷芩肩膀的伤口骤然被扯裂,鲜红的血从伤口涌出,落在石砖上。 柳如霜抬起头,城墙上的两人再度交手,这一次楚芷芩没再手下留情,每一次出招都带着骇人的杀气。 楚芷芩的剑法讲究一个字——快。 她的剑法又快又轻灵,和她交手时,时常会因跟不上她的节奏,看不清剑招而死得不明不白。 另一边,冷君竹的剑法则是诡异非常。 青霜剑是一柄软剑,挥动起来轻快敏捷,配合上冷君竹所习的功法和诡异的脚法,总能出其不意地在楚芷芩身上留下伤口。 在她人眼里,楚芷芩和冷君竹放弃了原先的“谈心喂招”,纷纷动了真格,招招致命。 然而,在例如苏焱和柳如霜这等和楚芷芩打了百年交道的人眼里,楚芷芩的状态根本不正常。 苏焱闪身出现在柳如霜身边,问道:“你有没有感觉楚芷芩的状态不太对劲?” 柳如霜满脸凝重的点头,道“是有些不太对劲。” 但两人又说不上来这股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只能边清理随时会冲过来的魔修边观察着已经打到半空中的楚芷芩和冷君竹,试图找出诡异之处。 出招,闪避,格挡,楚芷芩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两人尽收眼底,很快她们惊讶地发现,楚芷芩之所以看起来处处透露着诡异是因为她被控制了! 她像是被线操控的木偶,一举一动皆不是她的本意。 柳如霜当下不再犹豫,决定插手楚芷芩和冷君竹之间的决斗。 变故在此时发生了。 无忧剑在众目睽睽之下刺穿冷君竹的心脏,万人憎恨的魔尊笑着抹去楚芷芩眼角的泪水,消香玉陨,化作天地间的一缕清风。 整个战场掀起轩然大波,十二魔神陨落得只剩一二,眼看魔尊命丧无忧剑之下,本就见风转舵只求活命的魔修们一下子失去主心骨,墙头草的他们根本不成气候,象征性地抵抗一阵后,残忍地将身边的人当做踏脚石,飞快逃走。 跑得慢的,落在仙家弟子手里的要么死得痛快要么被折磨致死,压根没有第三个选择等着他们。 原本就乱的战场变得更加混乱,慌乱之间,定州城的城门打开了,城内被困已久的人和城外围攻的修士们发出惊天的欢呼声。 阴沉的天气都为之震开,洒下点点金色的阳光。 所有人都在为来之不易的胜利欢呼,拥抱彼此。 唯有楚芷芩,怔怔地看着沾满血液的手,泪流满面。 她错了。 她不该刺激冷君竹,也不该被冷君竹的话扰了心神,以至于被冷君竹控制了身体,一举一动都在冷君竹的一念之间。 她,杀死了冷君竹。 [这柄剑就叫无忧剑吧,希望师妹这辈子多喜乐,长安宁,岁岁无忧。] 师姐的话历历在目,然而这柄名为无忧的剑,杀死了赠予它名字的人,从此剑的主人不得喜乐,不得安宁,失去快乐。 天,晴了。 身为功臣之一的楚芷芩不知所踪,其余的人留下来清扫战场,收殓同门的尸骨,好带回去安葬。 楚钰掀开垒在一起的尸体,尽可能寻找压在下面的仙家弟子的尸骨。 这时,枯枝下有亮光一闪而过。 她扫去落叶,一颗带有墨绿纹路的蛋出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