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暗恋》 第1章 [现代情感] 《两个人的暗恋》作者：明月满枝【完结+番外】 简介: 辛鱼有个秘密，她喜欢实验班的班长，酸涩的少女心事藏进日记本 某一天，她的日记本被当成课后作业收走，辛鱼慌慌张张地到办公室寻找，可是怎么都没有找到 就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实验班的班长拿着她的日记本，把她叫出去，两人来到楼梯间，俊秀的高挑少年，满脸羞红 “辛鱼同学” 男生紧张得掌心冒汗，眼神却晶亮，藏着浅浅的期盼和紧张 “我喜欢你很久了，能给我一个做你男朋友的机会吗” 【阅读指南/必看排雷】 *sc|双向暗恋|日常|甜甜甜 *男主男德班优秀毕业生，爱意永远多于女主 *表面高冷实则忠犬的恋爱脑x勇敢坚韧且乐观积极的向阳花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忠犬 暗恋 主角视角：辛鱼 陆嘉良 其它：暗恋、忠犬 一句话简介：高冷学霸暗恋她 立意：好好学习，共同进步 第1章 男生深情款款告白：“辛鱼，我喜欢你。” ——来自某位少女不可言说的梦境碎片。 ... 辛鱼撑着脑袋，坐在书桌前。 一个小时前，她上厕所撞见买菜回来的韩英秀，冻得邦硬的刀鱼如几柄利剑探出，自那之后，就算是最拿手的英语卷子，在她的眼中也犹如天书，密密麻麻的单词全都变成了马赛克。 到了饭点，楼下不知道做了什么，一股香喷喷的味道直接涌进来，把仅存的学习意识彻底驱赶。 她望着窗外透出云层的日光，像裹在蛋白里的鸡蛋，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想象中令人期待的鱼坠进油锅的声响迟迟没有出现，她甚至悄悄地开了门，露出一条门缝，这样就不怕错过厨房的声响。 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划动，在辛鱼饥肠辘辘的期待中，韩英秀敲响了她的房门。 “小鱼啊，舒静回来了，英语演讲比赛得了第三名！她大姨知道了，接她到姥姥姥爷家吃饭，我也得过去一趟，你看……” 辛鱼的嘴角僵了瞬间，紧接着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正好朋友约我，出去吃。阿姨不用管我了。” 韩英秀满意地退出去，“我专门去菜市场称的带鱼，你和舒静都爱吃，既然这样，就等你爸回家的时候再做吧，他后天就回来了，你的零花钱够用了？和朋友出去吃饭，要是不够的话就跟我说。” 辛鱼说够了，发了一会儿呆。 关门声响起，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手机震动两声，是穆静的信息，她随父母参加酒席，席面五花八门，被她精湛的口才描述得恨不得隔空咬两口。 她又问辛鱼中午吃的什么。 辛鱼：西北风。 穆静的电话随后而至，接通就是一阵吵闹的背景音：“小金鱼，”她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走到安静处，问道：“你继妹今天比赛回来，学校的群里都发了，全市英语口语第三名，厉害啊，你这个可怜的灰姑娘，应该能借着高舒静的光吃顿庆祝餐吧？” 辛鱼瘪着嘴：“本来是有的。” “然后呢？” “长翅膀飞走了。” 穆静噗嗤笑了一声，恶意揣测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你的恶毒继母关在了柴房里，只让你眼巴巴看着，却给你吃剩饭剩菜？小金鱼，你好可怜啊，快在柴房里找找，有没有水晶鞋。” 辛鱼给她回了个马上就找。 水晶鞋是不可能有的，倒是有几包零食。 她原本想吃点零食算了，但被穆静的话勾起了馋意，想吃点热乎的东西，她穿上羽绒服，坐公交车。 十几分钟后，到了站点，桐市实验中学站。 学校对面是一排小店，以往到饭点的时候早就簇拥着一圈人，各式各样的味道交缠在一起，勾得胃部大动，但因为寒假，道路两边积雪未化，寒风扑面，不少铺子紧紧拉着卷帘门。 辛鱼一路走过去，心就像脚底的寒冰一样发冷。 天无绝人之路，一家超市静静矗立，宛若救命仙药，辛鱼跑过去，跺干净脚底的积雪，望着罩着一层热雾的关东煮，只觉得这一路寒冷都是值得的。 超市里没什么人，辛鱼心无旁骛地蹲在超市里，一只手端着纸碗，里面插着五花八门的食物，海带结、娃娃菜、魔芋丝，蔬菜是点缀，里面挤着满满的肉类，蟹味棒、北极翅、芝士章鱼丸…… 另一只手举着辣味烤肠塞进嘴里，辛鱼的两腮鼓鼓囊囊的，看店的是个有些年纪的大婶，烫着卷曲的短发，像顶着一颗暗红的蘑菇。 “不要着急，慢点吃，”她接了一纸杯矿泉水放到柜台上，推到辛鱼的面前，“这个冬天冷得呦，喝点热水暖暖，怎么不在家里吃啊？” 辛鱼的声音闷在食物里：“他们有事。” “再有事也不能饿着孩子啊。”大婶很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个马扎递到辛鱼的面前，“下雪了，你多待一会儿，等雪停了再走。” 辛鱼道了声谢，腾不出手，只能把烤肠塞嘴里，把马扎推到身前，撅起屁股坐下去，还没坐热乎，一阵寒风呼啸而来，吹开挡在门口的透明带子。 两条挡风的棉被被一左一右捆绑在墙边，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辛鱼被吹得一哆嗦，对面空旷的街道上，细小的雪粒子合着被吹起的残雪簌簌飘落。 一个清瘦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进她的视野。 黑透的羽绒服从头裹到脚，碎发被雪粒子沾湿，正乖顺地耷拉下来，挡住他的额头，少年身形笔直，一线阳光透过云层，笼在他的侧脸，显出一点不属于寒冷雪天的金黄。 他的旁边是一位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有他的对比，越发显得少年如同一杆挺拔的青竹。 隔得不算远，以辛鱼的近视程度是看不清他的脸的，但正是因为近视带来的朦胧特效，使男生带来的震撼无限放大，辛鱼被定在原地，屁股还没有坐实，对面的男生微微侧头，看过来。 辛鱼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藏在了厚实的棉帘后。 大婶带着老花镜在看小说，界面布满了难以形容的动图，字体大得简直像是要直接塞进眼球，她被辛鱼的一番举动吓了一跳，忙仰起头来，问：“怎么回事？你藏后面干什么？” 辛鱼茫然侧头，正对上大婶的手机屏幕，白花花的动图撞进视野，她的脸颊蹭得一下就红了。 大婶若有所觉地看向自己的手机，讪笑道：“哎呦，你别误会，这些东西怎么都删不干净……” 她连忙按返回，手机像是卡住了，维持在那个画面不变化，大婶的老脸也跟着红透，抱怨道：“老是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同学，你知道怎么删掉吗？” 辛鱼抓紧棉帘，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滑稽的模样，她用手背蹭了蹭嘴角，沾染的油亮的光像是在嘲笑她。 不过好在，有了大婶的尴尬陪着，辛鱼稍微能保持镇静。 她顺着小说名字，找到正版网站，简单地跟大婶说明了情况，大婶带着老花镜鼓捣新下载的网站，书籍五花八门，每个名字都能戳中她不老的少女心。 辛鱼却显得心不在焉，连剩下的关东煮都没有心情吃，静静等了片刻，她撩开透明带子，一点点地将脑袋探出去。 寒风呼啸，空旷的街道只有雪花飘落，再也看不到那个让她心悸的少年。 她又往外走了两步，只能看到实验中学的校门口。 一颗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侧，触感滚烫，她猛地抬手，捂住脸。 ……太丢人了。 大婶对于辛鱼赖在超市不走的行为没有任何异议，甚至还能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找到交流的对象，她推了推架在鼻梁的老花镜，悲愤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妻子给他生儿育女，他对她好，就只是因为像他的白月光！” 辛鱼站在门口，探头朝外看，不忘安慰道：“都是假的，那都是作者写出来骗眼泪的。” 超市忽然安静，辛鱼抬头，就见大婶不赞同地望着她：“我不跟你说了，你不懂欣赏。”她转身以背对着辛鱼，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很投入书中的情节。 辛鱼尴尬地搓了搓手指，与此同时，一个牵着孩子的女人走进超市，辛鱼已经在超市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她也说不清楚留在这里的意义，心底蠢蠢欲动，很想再看那个男生一面。 她年纪轻，此前最大的烦恼就是成绩，父亲再婚，她虽然和继母继妹生活在一起，但表面上能过得去，没有大矛盾，她说不清楚现下这股心神被牵扯的感觉是什么。 沉默片刻，辛鱼准备回家了。 那男生既然来到实中，肯定就是实中的学生，早晚还能碰见的，她很是沧桑地感叹一句，就看有没有缘分了。 第2章 韩英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的晚饭不一定有着落，走到货架前挑选，对面的小男孩正抱着个玩具不松手，她妈妈在旁边教训他，“已经买了很多了，买回家又不玩，浪费钱！”小男孩张着嘴哇哇哭，抱着玩具，抱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 辛鱼被吵得脑袋疼，正准备离开，一阵响声传来，一桶薯片忽然砸在脑袋上，疼得她一声惊呼，紧接着就见整个货架都摇晃起来，对面的女声骤然提高。 女人一把捞起扑到货架上的儿子：“咋样，磕到了没？不疼不疼……” 货架开始朝着辛鱼的方向倾斜，顶端的零食掉落，这个时候辛鱼还有时间乱想，幸亏最上面放的不是酒水饮料，否则她非被砸坏不行。 因为一次寻常的购物招来横祸，被零食砸死，实在是太惨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挡，但有一只手比她还要快。 他不仅撑住了摇晃的货架，还挡住了落向辛鱼的伤害，罐装的薯片砸向他的肩膀，辛鱼望着眼前莫名熟悉的黑色羽绒服，胸口的位置是一个低调的品牌图案，一阵裹着寒凉的味道涌进鼻息。 被温度融化，内里是近乎浓郁的少年气息，干净清爽。 “没事吧？”少年出声，辛鱼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先前那匆匆的一瞥在此刻变得清晰，她听到胸腔里那颗高高吊起的心脏落地的声响。 近视带来朦胧美的同时，也带来了不真实的弊端，譬如看到一个长相很帅的男生，但是当你带上眼镜的时候，甚至会后悔先前的悸动。 但眼前的少年显然不是辛鱼幻视出来的好看，他个子高，比货架还要高出一个头，垂头看着辛鱼，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衬着乌浓的眉，整张脸显得很有精神，是一种能够涤荡黑暗，照亮万里碧空的容貌。 坠落的心脏骤然又升起，在她的胸腔里欢蹦乱跳。 辛鱼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耳边响起一阵不属于超市的音乐，激越昂扬：江山辽阔，任我飞翔，花样年华里有我最美的模样…… 她没有细究这阵音乐的奇怪，和少年四目相对，她紧张得掌心都冒出汗，明明是冬天，她却觉得后背一片热汗，少年垂头，离她越来越近，那双明亮的眼睛也离她越来越近，仿佛要隔着空气，把她的神魂勾出来。 腮颊一片湿软的黏腻，辛鱼彻底被定在原地，少年温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他说：辛鱼，我喜欢你。 辛鱼正是激动的时候，一声又一声昂扬的歌唱声接连在耳边炸开，眼前的少年只剩下一团模糊的景象。 猝然间，辛鱼睁开眼睛，她正趴在书桌上，垫在脸侧的试卷洇了一团深色的液体。 蝉鸣聒噪，已经是夏天了。 自超市遇见后，她的悸动便随着一整个冬季的雪被埋藏在地底，随着破土而出的蝉，骤见天日，蝉鸣激躁，烈烈轰轰。 高舒静在一墙之隔的客厅练习校庆时的歌曲，一声又一声激昂的歌词从她的嘴里吐出来，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辛鱼却觉得格外烦躁。 要是没有歌声，她就不会在关键时候醒过来。 她轻轻摸着脸颊边沾染的湿润，笔尖在卷子上无意识地滑动，逐渐显现出一个清晰的名字。 ——陆嘉良。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陆嘉良也喜欢她的梦。 但是梦醒了。 辛鱼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意识到脸颊边的湿软不是陆嘉良的吻，而是她的口水，顿时抽出湿巾，擦拭起来。 第2章 梦虽然被迫停住，但余韵还在。 辛鱼托腮发呆，可怜的数学卷子，不仅沾了口水，还被写上光明正大的名字。 卷子是要上交的，幸好是写在旁边，辛鱼瞅着“陆嘉良”的笔画，在旁边增增减减的加了几笔，彻底看不出名字后，又欲盖弥彰地添了几行解题公式。 然后，她来回涂抹，终于将名字掩盖住。 笔迹虽然能够被掩盖，但是燥意却愈演愈烈。 辛鱼搁笔，去客厅。 高舒静在展喉高歌，她穿着白色的蓬蓬裙，肖像韩英秀的容貌清丽秀美，但和韩英秀不同的是，她更像一只骄傲的天鹅，浑身都写着“我很优秀”这四个大字。 韩英秀端着果盘在旁边，红艳艳的西瓜块，脆脆的苹果块，还有几颗剥好的荔枝，她将插着果块的牙签递到高舒静的嘴边，“静静，再来一块吧？天太热了，多润润嗓子。”转眼瞥见辛鱼，她一顿，又笑着问：“小鱼，要不要来吃点水果？” 到底是重组家庭，辛鱼很有揣度人心的天赋，韩秀英的脸上写满了敷衍，她也不愿意享用沾着高舒静口水的水果，道了声不用，到洗手间洗了把脸。 客厅被母女二人占据，辛鱼再次回了房间，扑到床上，拿出手机给穆静发消息。 辛鱼：高舒静又在唱歌，我承认她唱得很有天赋，但是她剥夺了我自由补觉的权利！ 辛鱼：啊啊啊啊我好想睡觉啊，断掉的梦还能再接上吗？ 穆静很快回过来：听你的意思，这梦不一般。 穆静：想睡觉还不简单，来我家啊，我的床分你一半。 辛鱼很有行动力，收拾好书包就出去了。 穆静的爸爸是个小老板，工厂开得如火如荼，虽然不算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是好多家庭望尘莫及的条件。 穆静的卧室比辛鱼的卧室大两倍，涂着暗粉色的墙壁，很粉嫩的装修风格。 穆静的妈妈端着水果零食到屋里，热情地要辛鱼留宿，被辛鱼礼貌拒绝，穆静妈妈刚离开，两个姑娘就凑到一起，头挨着头，辛鱼把自己做的美梦告诉穆静。 虽然很难以启齿，但穆静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穆静不问，辛鱼也会说出来，她总是藏不住事。 穆静还以为有什么进展，事实上，辛鱼不止一次做过被陆嘉良告白的美梦，她抓了颗草莓塞进嘴里，斜眼看辛鱼：“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就是一个吻，值得你激动成这样，我还以为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她颇为遗憾地说：“要我说，你就直截了当到他面前，告诉他喜欢他，整天藏着掖着，你不难受吗？” 她是轰轰烈烈的性子，知道辛鱼的暗恋后，就一直撺掇着她表白，按照她的话就是：他要是同意皆大欢喜，他要是不同意也省的浪费辛鱼的时间，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虽然说，那是一棵出类拔萃的帅树。 辛鱼露出自怨自怜的表情，拿着腔调道：“他是天上月，我是地上泥，他是那么的优秀，我是那么的普通，他是我无论多么努力都不能追赶上的人……” 话没说完，辛鱼的脑袋被敲了一下，穆静：“又从哪里学的鬼话？” 辛鱼收起表情，笑了一下。 穆静近距离地审视好友，她一脸乖相，眼睛溜圆，黑眼珠很大，皮肤白白的，一看就是班里那种很乖很文静的女生，还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稍微说重话就会哭鼻子的类型。 两人是小学同学，不同班，初中分到一个班级，穆静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经常请朋友们吃零食，身边围绕很多人，和辛鱼这种乖学生楚河汉界。 到了初中后，进入青春期，班里的男生越来越过分，尤其喜欢招惹穆静。 有次穆静来大姨妈，书包里的卫生巾露出来，被一个坐在她后面的男生看到，那男生是班里的四害，经常捉弄穆静，在穆静上课的时候扯她的辫子，这次更过分，抽出卫生巾，连着一整包卫生巾都洒在地上。 他抓着那包卫生巾，就像抄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耀武扬威、洋洋得意，把穆静都气哭了。 穆静又羞又恼，每次来姨妈，班里的女孩子都藏藏掖掖的，没有书包，就用深色的塑料袋装姨妈巾，好像是很见不得人的东西。 穆静也是这样的，当着全班的面被搜出了姨妈巾，觉得不敢见人了，脸都红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她记得很清楚，就连凳子被推开时和地面推拉的声响都音犹在耳，那男生高举着的卫生巾被一只更为纤瘦的手抽走，女生紧抿着唇，就算满脸严肃，也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撕拉”一声。辛鱼将完全展开的卫生巾扔到了男生的脸上：“没见过是吧？那就好好看看，看仔细了。” 全班错愕。被期待出现在穆静脸上的羞愤、尴尬，转移到了男生的脸上。 辛鱼全程面无表情，对穆静来说，却不亚于一道明亮的光束。 看起来乖巧软弱的她，却勇敢、无畏、闪闪发光。 而活泼开朗、朋友一堆的她，却懦弱、羞怯。 穆静越来越喜欢和辛鱼玩，和她在一起的她，都仿佛沐浴着盛夏的日光，有好吃的也先给她。 渐渐地，两人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在她眼里，辛鱼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穆静捧着辛鱼的脸，“你这么招人喜欢，谁能拒绝你？我要是男的，绝对追你。” 第3章 话音刚落，抽气声蓦然响起，穆静保持着捧辛鱼脸的姿势，两颗脑袋缓慢地调转方向，和门口的穆静妈妈六目相对，穆静妈妈的震惊都能从眼里流出来了。 穆静妈妈：“我……我是想来问问，小鱼有什么……忌口吗？” 辛鱼拍掉穆静的手，挺直脊背，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妈妈，穆静是在和我开玩笑。” “……”穆静愣住。 “……”穆静妈妈不知道是应还是不应。 辛鱼尴尬地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两下，连忙补救：“阿姨，我是说阿姨。” 穆静妈妈离开，体贴地关上房门。 谁都没当回事，辛鱼再次扑到穆静的床上，用穆静的笔记本电脑，登录学校贴吧，关于陆嘉良的帖子还被顶在首位。 如果是转校生，绝对无法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但陆嘉良不是普通的转校生，他是无论成绩还是样貌都独占鳌头的转校生。 在陆嘉良转进实中之前，校草是高三的一个学长，但是陆嘉良进来后，就是当之无愧的校草，他优异的成绩更是让他整个人如立云端，可望不可及。 高二有两个重点班，一个是高二一班，一个是高二二班，分别对应理文，陆嘉良就在一班。 辛鱼和穆静一个班，都是九班的。 她在看去年冬天的一篇帖子。 帖子的名称是：惊天大事！我们学校即将转来一位重量级学神！ 贴主：我有个表哥曾经和这个新来的转校生是一个学校，不过我表哥在普通班，转校生在重点班，是学神般的存在，次次都是年纪第一，高一就得过好多大奖，按照他的成绩，保送大学绝对没有问题！ 跟帖道：这么牛，那他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桐市实验中学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桐市的重点高中是一中，就算是桐市一中，和陆嘉良之前的学校也没法比较，毕竟桐市只是一个小城市，就算是重点高中，教学质量也无法和大城市的学校划等号。陆嘉良从原来的城市转到实中，就像古代的京官下方到地方一样。 贴主：那我就不清楚了，说不准是缺钱，被咱们学校花大价钱挖过来的？ 跟帖怒回：不可能，咱们学校连翻修操场的钱都没有，哪来的钱招尖子生？ 总而言之，陆嘉良的到来算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寒假，学校贴吧都是关于陆嘉良的传闻，直到寒假结束，陆嘉良正式露面，关于他的帖子更是如雨后春笋。 认真学习的，崇拜他的成绩。 不那么认真学习的，折服于他的容貌，更有胆子大的，课后堵在一班的门口告白，但是不管是谁，都没能告白成功。 陆嘉良又被封以“高岭之花”的称号。 贴吧里有关他的照片铺天盖地，有坐在课桌专注望着黑板的，有课间趴在桌面休息的，就连课上站到黑板解题的图片都有。 无论什么时间的偷拍，陆嘉良都是一脸认真，当之无愧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辛鱼统统保存下来，传到自己的企鹅号。 确定没有遗漏的照片，辛鱼把笔电还给穆静，穆静问：“不继续看了？” 辛鱼捧着心，满脸沉醉：“不了，怕沦陷太深。” 穆静嗤笑：“恶心吧啦的，”她一顿，肩膀顶顶她：“这次校庆，他是主持，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辛鱼若有所思，穆静继续道：“高舒静能唱歌，你怎么不能唱，你也报名，有了节目，就能和他朝夕相处，然后日久生情……” 穆静讲述的未来很美好，辛鱼握紧拳头：“我当然为此努力了，不过我没有报节目，我是志愿者。” “志愿者？” “就是后勤人员啦。” 校庆正在如火如荼地筹备中，老师宣布要抽取志愿者的时候，穆静正好生病没去学校，所以不知道，辛鱼也把这件事忘记了。 参演节目的同学需要定时到学校排练，这时候就需要志愿者帮忙，或者是帮忙调试音响，或者是清理卫生，或者是陪练，总之就是负责让参演人员以全部的精力投身表演，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节目就那么多，志愿者每个班出几个人，每个周轮换，至今还没有轮到辛鱼的班级。 她自然也没有和陆嘉良接触的机会，虽然辛鱼不认为轮到她的那一周，她就能有和陆嘉良接触的机会。 但未来是用来期待的，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第3章 “她站在台上，绘声绘色地表演，那一刻，就连教室内晦涩的光线都变得格外耀眼，耀眼到他的注意力全都投在了她的身上......” ——来自某位不知名少男的心声 ... 期待落空，辛鱼连陆嘉良的影子都没能看到。 她突然觉得报名志愿者得不偿失。 一班和九班共用一个数学老师，而数学组的办公室和九班同在三楼。 陆嘉良是一班的班长，也是数学课代表，晚自习经常待在数学办公室。 而辛鱼总能在这时候碰见他，但自从轮到九班志愿者为校庆参演人员贡献微薄之力时，虽然有理由不上晚自习，却要为校方专门划给学生演练的艺术楼鞍前马后。 当别的同学在教室晚自习的时候，辛鱼已经熟练地拿起拖把，将很少踏足的艺术楼打扫得光洁照人。 周六早晨，她和孟晓云碰面。 和辛鱼不同，孟晓云是被迫参加。 每个班级出十多名学生，除却自愿报名的人，剩下的则是靠班主任抽签决定，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在周末离开香甜的被窝，和学校重温旧梦。 孟晓云揽住辛鱼的胳膊，两人一同迈进艺术楼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凉气驱散了燥闷。 孟晓云：“还有最后两天，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差点就想请假不来了，这可是周末啊……” 她想起辛鱼是自愿报名，疑惑道：“老师念到我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都要死了，你怎么有勇气报名啊？” 辛鱼心虚：“劳逸结合……”她搓了搓手指，音调提高，颇有种欺骗自己的架势：“不用上晚自习，还能提前观看校庆节目，就当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小假。” 孟晓云想想也是，但她很快就从口袋里掏出英语单词本，只有手掌大小。 教室里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辛鱼拖开椅子坐在孟晓云的旁边，托腮发呆。 孟晓云一个单词背了四五遍，还是记不住，她看了辛鱼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虽然同在普通班，但大家的学习方法乃至理解力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像孟晓云，她需要很努力才能保住名次稳定不降，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她就是那种不聪明的学生，有时候看到班里明明不如她努力，却还能压在她头上的同学时，她会愤懑不平。 这其中的同学自然包括辛鱼，虽然总成绩排名不如她，但是单科成绩，语文、英语，两大主科总是能甩开她一大截，她如果学习努力也就算了，可据孟晓云的观察，辛鱼课间不是上厕所就是和穆静在走廊聊天。 就比如现在，二班表演的是古文改编的剧目，他们同在一个教室，二班是实验班，他们趁着早晨的时间，在讨论昨天晚上老师布置的一道数学难题，这让孟晓云有种参与其中的满足感，可是旁边的辛鱼，脑袋却一点点的，快要睡着的样子。 比较的心理一旦生出，便如洪水猛兽，将她仅存的自信吞食殆尽。 孟晓云忽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再怎么努力，还是达不到别人的成就。 就在她眼眶酸涩的同时，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推到她的面前，孟晓云不懂什么意思。 这是辛鱼从桌洞里掏出来的，是校外的一家韩国拌饭的宣传纸：“有笔吗？边写边背效率更高，我就是这么记忆的。” 她伴着孟晓云不断重复的英语单词入睡，然而醒来，孟晓云的进度却还停留在她迷糊前。 她朝着孟晓云眨眨眼睛：“这可是我偷学来的。” 那股被看破的羞耻感被辛鱼紧接着的一句话冲散，孟晓云在挎着的背包里翻出两根笔，递给辛鱼一根，再将单词本往她面前一推。 “我们一起背吧。” 有二班的同学带头，被划为演练作用的教室变成了早读教室，与此同时，几个男生边说话边走了进来。 “看到那辆山地车了吗？好酷啊。” “官网上那架山地车得有几万块钱吧，他到底什么家庭啊，我爸妈每月工资加起来都没有一万块钱。” “你们在说谁？” “还能是谁，陆嘉良啊。” 有男生撇着嘴角酸道：“人家可是大城市过来的公子哥，岂是我等小市民比得起的？” “他就住在附近吧，几步路就走到了，非得骑车子，这不是臭显摆吗？” 辛鱼说：“我去上趟厕所。” 孟晓云抬头：“要我陪你吗？” 第4章 “不用。”辛鱼站起来，攥了攥拳头，掌心一片汗湿，她沿着走廊往最角落的厕所走过去，速度很慢，每间教室都没有陆嘉良的影子。 她很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在路过男生厕所的时候，和走出来的陆嘉良迎面碰上。 这种情况出乎辛鱼的意料，她只想隔着教室远远地看一眼，没想到能和他迎面撞上。 紧张宛若山呼海啸朝她涌过来，她连陆嘉良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就低着头，快速地走过他的身边。 拐进女厕所，确定不会再暴露在陆嘉良的视野中，辛鱼开始怀疑，刚在他面前的时候会不会太冷淡，脸有没有僵，逃进厕所的姿态会不会太狼狈？ ……又丢人了。 辛鱼在厕所隔间里待了一会儿，走廊已经没有陆嘉良的身影，路过一间教室的时候，她瞥见陆嘉良坐在前排。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高高瘦瘦的男生，衣服松松垮垮地罩住上半身，却不显得瘦弱，他的肩背宽瘦，普通的短袖都被他穿得格外好看，露出的手臂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白，清秀白净。 胸口有装饰性的口袋，绣着金黄色的图案，被他的手臂挡住，没法看清楚。 只是匆匆一瞥，辛鱼就快速地走过，她时常在和陆嘉良碰面的时候幻想他也在偷偷观察她，比梦里的感觉还要真实，那股如影随形的视线仿佛还黏在她的身上。 辛鱼不自觉地挺直脊背，紧张地都开始同手同脚了，直到走进教室，那股凭空捏造出来的被喜欢的人注视的紧张感才卸下来，她整个人脱力般趴在桌面上。 教室没有空调，顶部的风扇吱嘎转着，她就坐在风扇的斜后方，还算凉快。 台前已经开始演练起来，方锦程穿着租来的汉服，像模像样地掩脸泣涕：“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方锦程又念了一遍：“这样不行，快到校庆了，我得把走位记住，光记住词到时候忘了走位，多丢脸。” 可是和她对练的男同学请假没来，方锦程望向教室后排的人：“谁来帮我对练一下，现在缺一个角色。” 孟晓云将单词本推到辛鱼面前，现在没她们的事，教室里没有人回应，越到中午越热，陪练是个体力活，一练就是一上午的时间，男生都缩在后排打游戏。 辛鱼跃跃欲试，问孟晓云：“怎么没人上去啊，你说我举手怎么样？” 孟晓云：“多么无聊啊，翻过来覆过去就是课本上的几句话，浪费时间不说，一整个上午都要陪练，想早点溜走都不行。” 辛鱼觉得挺有意思啊，她静不下心学习，坐在教室又觉得无聊，很想凑热闹，但没人举手，她就有点踌躇，坐在后排挺直了腰杆，不停地朝着方锦程张望。 方锦程如有所感，走到辛鱼面前，双手合十：“同学，你帮帮忙吧，没有人陪我对练我找不到状态。” 辛鱼勉为其难的样子：“那行吧。” 她套上灰褐色的短袍，头发高高盘在头顶，拿着台词本，其实观看了几天，台词差不多都记住了，但她没说，望望教室，除却孟晓云偶尔朝她投来一眼，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紧张感瞬间消散。 辛鱼很快进入状态，摆出一副负心汉的嘴脸，绕着坐倒在地的方锦程转了三圈，而后弯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嘴角扯出的弧度带出个很不合时宜的酒窝，又甜又坏。 “你容颜已逝，竟指责我缺心失德！”辛鱼一甩手，一副毫不愧疚的模样，放开双腿向前大迈两步，眉头高高扬起，将负心汉的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当初，要嫁给我的是你，心甘情愿生儿育女的是你，如何将罪责全都推到我的身上？”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她用嘲讽的语气吐出最后一句话，边朝着台下走，边轻蔑地看向方锦程。 方锦程则被辛鱼意外投入的状态带出满脸的愤恨不甘，她捂住脸，自嘲的语气重复道：“……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辛鱼沉浸其中，大摇大摆迈下台阶。 忽然感到一道灼灼目光落在身上，她望过去，瞬间僵硬起来。 陆嘉良不知道何时进来，他就站在最后排，和她目光对视的瞬间，一抹笑意缓缓地浮现。 表演结束，方锦程跑过来，肩膀挨着辛鱼的肩膀，夸奖道：“你表现得真好，比我搭档演得还要好，要不考虑一下，把他换下来？” 辛鱼从来没有觉得套在自己身上的灰褐色外袍这么难看过，她就像一只披着破麻袋的小丑。 低着脑袋，轻摇一下：“不考虑，我就陪你练这一次。” 眼前有阴影罩过来，一阵清爽的味道涌现，辛鱼扯着腰间的系带，脱掉外袍，瞬间从负心汉变回了高中少女，她偷偷望向陆嘉良，他没有看自己，在和方锦程说话。 她本来就是很普通的人，不被注意到很正常。 这种想法刚冒出的瞬间，陆嘉良的目光就飘过来，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辛鱼正在看自己，微怔了片刻，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默了两三秒，他的目光再次移过来。 他朝着辛鱼笑了笑：“你演得很好。” 辛鱼借此机会正大光明看向他，陆嘉良的后面是窗户，接近正午的阳光在教室里铺展开来，将男生的耳廓映出一抹显眼的红，她低声且迅速道：“谢谢。” 也就是这时候，她注意到，陆嘉良胸口的图案是一尾金鱼。 第4章 辛鱼微微怔住，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尾金黄色的小鱼。 金鱼只有拇指大小，虽然是金黄的颜色，但饱和度不高，起码穿在陆嘉良的身上，不会让人第一时间注意到。 但她却因为这个发现，无法言说的窃喜涌上来。 他喜欢小鱼的图案吗？ 是随意拿的，还是特意挑选的？ 不管是怎样的原因，辛鱼却被脑海里的联想弄得面红耳赤，他知道自己的名字里有一个“鱼”字吗？虽然可能性很低，但她还是因为自己的猜测而心生紧张。 辛鱼用自以为隐蔽的目光不断地偷瞄陆嘉良。 却不知道，男生已经察觉到她三番四次的视线，本就挺直的脊背僵硬起来，垂落的双臂也显得很不自然，被光线照射的耳朵连着后颈，一片灼烫的红意。 喉结微微滚动，滑过男生修长白净的脖子，陆嘉良克制住自己的目光：“午饭已经送上来了，在203教室，是后勤部的老师给我们点的，比食堂的菜色丰富，大家放一放手头的工作，先去吃饭，明天再继续吧。” 教室前排的钟表指向十点半，对于青春期的男孩女孩，胃里仿佛养了一只吃不饱的怪兽，一听到午饭送上来，顿时欢呼起来，拿出短跑的速度飞奔离开。 方锦程自认为和辛鱼已经是朋友了，她很热情地邀请辛鱼和她一起。 但是二班的人已经收拾好书包喊她，方锦程眨眨眼睛：“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方锦程离开后，陆嘉良和辛鱼的中间就没有别人了，他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说点什么，面前却没有女生的影子，他侧头望过去。 辛鱼在后排收拾书包，旁边的女生挎住她的胳膊，时不时地朝着陆嘉良看过来，没料到陆嘉良正在看她们，个子比较矮的女生如同惊弓之鸟，凑近辛鱼的耳边，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然后，她们离开教室。 陆嘉良抿了抿唇，教室里只剩下他自己的时候，徒然卸掉全身的力气，手臂耷拉在身侧，窗玻璃映照出一道浅薄的身影，高高瘦瘦的身子，却笼罩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颓然。 孟晓云问：“那就是一班的转校生，陆嘉良啊？”她的座位在教室的最里面，也不怎么关注贴吧，但是陆嘉良的名字还是听过的。 长长的走廊仿佛望不到尽头，身后有人不近不远地跟着，辛鱼知道那是谁，不自觉地挺直脊背，可是孟晓云揽着她的胳膊，还凑到她耳边说话，把她的身子拽得微微弯下去。 这动作有些不雅观。 辛鱼紧张地想。 从后面看她是什么样的？好看吗？她的手臂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动，略显僵硬地贴合着裤缝，转瞬间又觉得这样太明显，控制着手臂轻微地摆动起来。 她心不在焉地道：“嗯。” “真好看啊，声音也好听。”孟晓云感叹道。 辛鱼真情实意嗯了声。 203教室已经聚集了一堆人，高二年级的同学都聚集在二楼，艺术教室比较空旷，学生各自为营，吵吵嚷嚷的，比盛夏溪边的蝉鸣蛙叫还要刺耳。 盒饭的数量远远超出教室的人数，但架不住有男生胃口大，面前摆着两三份已经用过的盒子，饭盒里有闷得油亮的红烧肉，还有炸鸡块，男生大快朵颐地吃着，完全不顾及后来者能不能分到。 最后一份递到孟晓云的手中，负责分盒饭的学生满脸歉意。 第5章 孟晓云提议一起吃。 只能这样了，辛鱼有些生气，旁边一个守着三份盒饭的男生被她瞪了一眼。 那男生尴尬道：“要不，要不你把这盒拿走，我没怎么动过……”明显底气不足，里面的米饭是还没有动过，但是旁边的红烧肉都被夹光了，鸡块的表面沾着红烧肉的汤汁。 辛鱼没好气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那男生被辛鱼的语气一激，立马摔筷子站起来：“你什么态度！我肯给你就不错了，你……” 他没想怎么样，就是觉得被辛鱼瞧不起了，胃口大是他的错吗？他也提出把盒饭给她，是她不要的，怎么好像是他做错了事？ 卓凡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看向辛鱼，面前那女生不甘示弱地回望着他，就在他气闷的瞬间，陆嘉良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挡住了那个女生不善的眼神。 学习好的人在学生们的眼中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威慑，更何况陆嘉良不仅是重点班的学生，还是这次校运会的主持人，再加上他个子高，卓凡需要抬眼看他。 男生浑身蓬勃着充满力量感的气息，卓凡的气焰顿时短了。 陆嘉良先是敲了敲讲台，跟负责分饭的陈怡说：“老师定了两天的盒饭，明天你和徐海道一起，规定一人领一份，等全部人领完，剩余再分配给需要的同学，避免像今天这样，有的同学辛苦工作一上午，却连顿饭都没有。” 陆嘉良是老师敲定的这次校运会的主持人，隐形的身份加持，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一班的班长，在这里很有威信。 陈怡说好。 卓凡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尴尬地坐在旁边，陆嘉良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别浪费。” 卓凡屈辱地坐回原位，做一个毫无情绪的扒饭机器。 辛鱼目睹了全过程。 孟晓云道：“他人还挺好的，难怪刚转进一班就成了班长。” 旁边有人听到，解释说：“一班的班干部是按照学习成绩分配的，陆嘉良的学习成绩最好，不是他还能是谁？” “不过，他看起来脾气真好，和网传的高岭之花不太相同，原以为他高冷，没想到他挺平易近人的，刚才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借着问题的幌子找他，陆嘉良一点都没有不耐烦，我在旁边都听明白了。” 和孟晓云说话的是六班的一个女生，孟晓云的关注点不同，她听到的重点是，有人借着校运会的便利找陆嘉良问题，她瞬间就紧张起来，有种荒度时间的愧疚感。 辛鱼则在后悔，她的处理方式太鲁莽了，卓凡提议把他那猪啃噬过的盒饭分享给她的时候，她应该礼貌拒绝，这样应该会给陆嘉良留下好印象吧？ 可她是什么态度。 陆嘉良会不会觉得她没有教养？ 就在辛鱼后悔不迭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辛鱼掏出来，是一款杂牌的智能手机。 辛鱼升初二的那年，高舒静的大姨送给了高舒静一款智能手机，辛鹏怕辛鱼心里不舒服，就带着她到营业厅，被营业员忽悠着充了一千块钱的话费，赠了一块智能机。 后来，辛鹏赚钱多了，想给辛鱼换手机，但班主任耳提面命要家长监督学生远离电子产品，遂作罢。 用了几年，手机经常卡壳，只保留着常用的几款软件，屏幕很干净。 划开屏幕的瞬间，弹出多条消息。 辛鱼点开，穆静询问她有什么进展。 辛鱼将这条消息放后，点开东高阳的信息。 东高阳：你在哪？有事找你。 辛鱼：又要干什么。 东高阳：你这是什么态度？帮我的忙是你的荣幸，我在你学校门口，请你吃饭。 辛鱼：我要吃汉堡炸鸡。 东高阳：行行行。 辛鱼向孟晓云告别：“我有事，你自己吃吧，再见。” 孟晓云说好。 陆嘉良端着没有拆开的盒饭往角落里走，正准备把手里的这份给她，这是他的朋友提前给他领的，但是他还没有把话说出来，辛鱼就急匆匆地背好包，跑了出去。 边跑边拿着手机回复信息，就连下楼梯的时候，眼睛也在看着手机。 陆嘉良回到了教室，将盒饭放下，视线穿过铺满阳光的窗台，落向树荫遮蔽的校道。 辛鱼开始回复穆静的信息，她把今天的糗事告诉她，正好走出了艺术楼的大厅，台阶不算高，还剩最后三阶的时候，她蹦下去，略有些松散的马尾高高扬起又坠落。 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落，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她瞥见前方走来的男生，蓦地奔跑起来，阳光拉长她的影子，伴着她雀跃的步伐，像一尾在溪间摆尾的游鱼，勃勃的生命力，跃然呈现。 男生个子很高，很壮，皮肤有些黑。 辛鱼跳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只伸出一只手就按住她的脑袋，他站在树荫的下面，辛鱼也跟着迈进树荫，晦暗的光影笼罩着他们，随后，男生的胳膊熟练地搭在辛鱼的肩头，光影起起伏伏，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他是谁？ 是她的男朋友吗？ 陆嘉良沉默地站在窗前，眉间的温和仿佛被水洗掉，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就连铺展在面部的阳光都驱散不掉少年自心口散发出的酸涩苦闷。 “嘉良，再不吃就凉了。”高子昂困惑：“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他探头朝外张望，什么都没看到。 “没什么。”陆嘉良语气平淡，他扫了眼没有动过的盒饭：“你吃了吧。” 高子昂想不通竟然有人能在忙碌一上午后拒绝吃饭：“你怎么回事……真不吃？真不吃我就吃了，我保证吃得一口都不剩。” 陆嘉良背起书包，毫无兴趣：“没胃口。” 第5章 东高阳侧头：“坐好了吗？” 辛鱼点头，抱住他的腰，一股呛鼻的孜然味，她往后仰了仰头：“你回家了？”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随后，路边的树影迅速退去，逐渐远离实中，奔驰起来。 热浪汹涌，却被疾驰的风驱赶。 辛鱼没戴头盔，微微眯起眼睛，东高阳自后视镜里看到她一脸享受的样子，笑道：“也不怕晒黑了。”语气宠溺。 东家和辛家是邻居，东高阳的父母以前有个炸货摊，辛鱼的母亲去世的那几年，辛鹏经常把辛鱼交给东家夫妻照顾，东高阳比辛鱼大几岁，他在摊位旁边炸鸡叉、数钱，辛鱼就围着他要吃、要抱。 忙得腾不出手，辛鱼就哭，脾气凶得不得了。顾客说东家的小女孩是混世魔王，东强和张琼花也不反驳，说女孩子脾气坏点不会被欺负。 后来，东家用攒的钱买下一个铺面，生意也算是红火，东高阳的学习成绩一般，高考却超常发挥，考进桐市的体育学院。 东高阳长相硬朗，学院里很多追他的女生，去年喜欢上学校旁边艺术学院的一个女生，告白的流程还是找辛鱼参谋的，只是那女孩觉得体育学院的男生很渣，不同意。 告白失败，辛鱼还陪着东高阳淋了一场雨，甚至倒霉地被路过的车辆也溅了一身的脏水，把辛鱼最喜欢的裙子都弄脏了。 那是一件橙黄色条纹的无袖裙，衬得辛鱼不仅皮肤白皙，身段还特别地好，后来东高阳赔了她一条裙子，那条脏了的裙子就被压在箱子底下，被辛鱼彻底遗忘。 算起来，辛鱼的喜欢总是很短暂，她很少有持续性喜欢某个东西的时候，就算影视剧明星或者歌手，她也是谁火喜欢谁，过期转头就忘。 但陆嘉良是唯一的例外。 将近一年，已经破了她的记录，甚至，还不知道未来会持续多久。 辛鱼觉得，专情这个词也能用在自己身上，她朝着东高阳的后脑勺翻了一个白眼，不像东高阳。 他在路上已经告诉她这次请她帮的是什么忙：隔壁艺术学院的女生已经成为历史，他在网上打游戏的时候认识了另外一个人，熟悉之后，得知那女生也在桐市，当即决定见面，请辛鱼帮他挑选礼物。 到了商城，东高阳请辛鱼吃了最豪华的套餐，吹着凉风，喝着饮料，辛鱼惬意得不得了。 东高阳一直在看手机，应该是和那女生聊天：“小妹，她叫陈寒雪，你就说我们俩有没有缘分，名字都这么像。” 辛鱼肚子很撑，但她觉得还能再塞一塞，拿了个蛋挞：“如果姓西的话就更配了。” 东高阳一脸荡漾：“她在桐市上学，家是南方的，声音可真温柔，长得也可爱，你说我送什么礼物她会喜欢啊？” 辛鱼成功将蛋挞塞进去，喝了一口饮料，感觉再也没有位置了，就招呼服务员打包。 “边逛边看吧。” 辛鱼一改在学校里的拘谨，在东高阳的面前调皮得让他咬牙切齿，她拿走东高阳的手机，没看屏幕，而是告诉他：“知已知彼，方能确定下一步方针！我需要通过她的言行确定她的性格，不然这礼物没法选。” 第6章 东高阳挺霸气的男生，在学校里也算是风云人物，在辛鱼面前却没有半点脾气，妥协道：“你可悠着点啊，看到不该看的，别怪我。” 辛鱼倒是没乱看，先看陈寒雪的企鹅头像，是一个卡通动物的头像。 她摸着下巴思索，应该是个可爱温柔的性格，像她的头像，很搞怪，这样的图像基本上和文静温柔不沾边。 穆静的企鹅头像则是她自己的艺术照，她的性格自信大方，偶尔还有点小强势。 陈寒雪和东高阳的聊天语气也证明了辛鱼的猜测，她将手机还给东高阳：“选个大点的玩偶吧，再买一束花，第一次送这些应该可以了吧？” 她在玩偶店里挑选，东高阳跟在她的身后，侧肩背着书包，拿出一只灰色的兔子，放到辛鱼的面前，笑着道：“你有喜欢的吗？哥买单。” 辛鱼立刻狗腿道谢，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什么，问道：“你觉得紫色好看吗？” 东高阳一本正经：“你选，我看不出来。” 辛鱼露出恶作剧得逞的邪恶笑容，背着手转身，小声哼唱：“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她在小熊玩偶和一只粉猪的玩偶面前拿不定主意，问东高阳，东高阳也没有建设性的意见，辛鱼请她的军师——穆静敲锤定音。 “虽然粉色小猪很可爱，但是送小熊出不了错，而且她的头像就是一只灰色熊！就选这个吧。” 那熊有辛鱼半个大，价格不低。 辛鱼侧头看向东高阳，忽然感到一阵灼热的视线投过来，她左右摆头，就见两个女生站在不远处，视线最灼热的女生穿着碎花裙，她旁边的女生则用一种不友好的目光瞪着她。 辛鱼眨眨眼睛，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 ……不会那么巧吧？ 她戳了戳东高阳的胳膊，让他看对面，随后往后退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东高阳一脸兴奋：“寒雪！” 陈寒雪的表情却不算好，有些苍白，眼睛里的哀怨都快要抹杀掉空调的作用，让人遍体生凉。 辛鱼装做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暗流涌动，提高声音：“哥，你说要送寒雪姐礼物，我觉得这只小熊玩偶很不错，很可爱，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东高阳瞅她一眼：“你保密工作太差劲！” 生死存亡之际，不泄露不行了。 陈寒雪的脸色好转，她和东高阳偶尔视频，在商城一眼就认出他，只是他身边的女孩子实在太有存在感，朋友说学体育的都很渣，她以为自己被戏耍了，原来是一场误会。 细看旁边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未施粉黛，一双眼瞳漆黑明亮，好奇不加掩饰，明晃晃地显露出来。 粉色短袖，黑色的及膝背带裙，妥妥一副小女生的青涩稚嫩。 陈寒雪和她的朋友很快转换角色，换成一副温柔的模样和辛鱼打招呼。 陈寒雪：“你妹妹真可爱。” 辛鱼的脸微微一红。 她情不自禁地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帮东高阳躲过了一场不必要的危机。 郎有情妾有意，东高阳的恋情显然要比第一次顺利很多，在告别的时候，陈寒雪还想送辛鱼一个礼物，被缺德的东高阳换成了五三。 回家路过商城门口的公交站，等红灯，辛鱼眯着眼睛打盹，瞥见对面的书店窗口坐着一个男生，穿着白色t恤，肩膀宽阔，将两袖撑出流畅的线条，微抬着头，视线越过傍晚的霞光、川流不息的汽车，落在她的身上。 辛鱼感到一阵奇异的熟悉感，陆嘉良住在实中附近，那是一座老小区，步行只需要十几分钟，和这里的位置属于一东一西，而且旁边就有图书馆，来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辛鱼开始翻找书包里的眼镜盒，她的近视度数不算高，只有一百多度，平时视物没有问题，到了课堂就看不到黑板的内容。她只能看清楚男生的轮廓，看不清他的五官。 就在她翻出眼镜盒的瞬间，东高阳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绿灯了，坐好。” 然后，那道熟悉到让她有些紧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匆忙的车流中。 . 书店空间不算大，开着空调冷风，有人结伴窃窃私语，就在他的背后。吵吵嚷嚷的谈话声，混着窗外的鸣笛声，如一把小锤子凿击他的太阳穴。 他伸手按了按，无法集中精神。 桌面上是摊开的物理卷子，卷面空白，只有零星几道题的旁边列举着公式，字迹整洁干净，霞光透过窗玻璃洒在陆嘉良的身上，车流涌动，一辆接一辆汽车自眼前消失。 他合起卷子，离开书店。 从这条路回家，骑车将近半个小时，他微俯低身子，风从领口灌进去，将衣服吹得鼓鼓囊囊，傍晚的风残留日光的温度，但陆嘉良的眉间却笼着一层薄薄的凉意。 经过新华书店，书店是新盖的，和周围的老旧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整块透明的玻璃，里面灯火通明，一排排书架，五彩斑斓的书籍封面，读书区挤满了人。 通往二楼的楼梯周围同样摆满了文学类书籍，简直是学生们的天堂。 陆嘉良目不斜视，停好车，回家。 张阿姨套着围裙：“你去哪里了？回来得好晚，再不回来我就得给你打电话了！”她进厨房温菜。 张阿姨算是陆家的表亲，是陆嘉良奶奶的表妹的孩子。 这间房子原本是爷爷奶奶在住，两个老人年纪大了后，更喜欢农村的生活，就回老家，侍弄花草，喂养鸡鹅，陆嘉良节假日回老家，这个周末是因为排练校庆，就没回去。 他毕竟是高中生，家里人不放心，就找了远房亲戚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陆嘉良解释：“在书店学习，您以后做完晚饭直接走就行，我回家自己热。” “那怎么能行，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张阿姨端着晚饭出来，两菜一汤，她满含羡慕道：“是附近新开的书店吧？外面看着真气派，我家小珍就没有这个福气，都怪她爸爸不争气，孩子想上学，还得自己出来打工……” 陆嘉良没接话，毕竟是远房亲戚，他也不是会给别人难堪的性格，以往的时候都是稍微搭几句话，可是现在他提不起精神，整个人蔫巴巴的，就连被风吹乱的碎发都没空整理。 张阿姨自讨没趣，摘了围裙，嘴上说着：“小陆，既然你回家了，那我就走了，往常这个点我已经到家了，还有人等着我伺候呢，你把碗碟放厨房里，明天早上我来洗……” 陆嘉良低头喝了口汤，嘴唇一烫，没出声。 心神恍惚地吃完晚饭，他将清洗干净的碗碟摆好，顺便把灶台收拾干净，垃圾袋拿出来，扔到楼下垃圾桶，家里卫生收拾干净，他回了卧室。 本来是想做一套卷子的，但是亮起的电脑屏幕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桌面有一个命名为“冬日”的文件夹，里面是零星的几张照片。 拍摄于去年冬天，彼时期末考试结束，大雪覆盖校园，各个班级组织学生清理道路。 照片是陆嘉良从校网的一篇歌颂校园精神、鼓励学生劳逸结合的文章上保存下来的。 文章着重描写学生们在冬日的校园里如何保持团结精神、吃苦耐劳，将大雪茫茫的校园恢复一新，其中还专门配了几张某个班级的学生拿着扫帚挥扫雪地的图片。 当然，这些照片都没有出现在陆嘉良的文件夹，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在他保存的零星几张照片里，或是角落或是模糊的人影都有一张相同的面容。 电脑屏幕倒影出一张略显愣神的脸，陆嘉良伸过手去，指腹和屏幕相触的瞬间，他骤然回神，耳朵连着脖子红了一片。 垂头片刻，他再次抬眼，盯着那张在模糊的人像里辨别出的不算清晰的面容，微微地抿了抿唇，神情是说不出的沮丧。 第6章 翻来覆去，一整夜没有睡好，醒来对着镜子，陆嘉良的眼下有两团明显的黑影，他皮肤白，近几年极少参加户外活动，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皮肤单薄，因此格外显眼。 高子昂远远看到陆嘉良，推着车子跑过去：“我去，你晚上做什么了，变成熊猫了？”想到某种可能，他脊背一寒：“你不会通宵学习了吧？这么认真，你是要当全国状元啊，可我们现在才高二……” 他也在一班，理科成绩全班前十，加上语文英语就不行了，勉强能进全班前三十，这样的成绩，在实中的重点班，是准能进重本的。 他虽然平时爱玩，但想到陆嘉良通宵一晚上学习，还是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慌张感，双眼期待地望着他，希望能得到否定的回答。 陆嘉良神情恹恹，没有回答。 高子昂追问：“真没学习？那就是偷着看视频了，没想到啊，我们的高岭之花，竟然也会看凡俗的视频……” 他话没说完，陆嘉良瞥过来一眼：“别胡说。” 第7章 “那你就是学习了！”高子昂不敢置信：“要不要这样啊，还给不给我们成绩普通的人活路啊！” 陆嘉良搞不懂他在紧张什么，正要说自己没学习，也没看不该看的视频，一道明亮的身影突然闯进视野，他微微愣住，指尖都不自知地蜷缩起来。 她换了一件桃粉色的短袖，马尾盘成花苞，斜侧装饰两颗嫩嫩的桃子，走两步蹦一下，察觉到有人在观察她，微歪头看过去。 陆嘉良用最快的速度扭头，直视前方，太过刻意就显得有些僵硬，高子昂不知道何时噤声，肩膀撞了陆嘉良的肩膀一下，发出懂得都懂的声音。 “你也在看她？真漂亮啊。” 陆嘉良的脑袋嗡的一声，什么叫也？ 他先是看了一眼高子昂，就见男生一脸荡漾，再迅速地瞥向辛鱼，短短的一眼，他发现她换了走路的姿势，双手规规矩矩交叠，平放身前，脊背挺直，说不出的端正。 高子昂感叹：“这身段气质，很有小龙女的范儿！” 他的目光尽头，是一个穿着无袖连衣裙的女孩。 唐紫怡看见他们，主动打招呼，她也是校庆的主持人，平时和陆嘉良多有交流。 莫名的，陆嘉良松了一口气。 唐紫怡和陆嘉良面对面站着，高子昂在旁边发出背景音的窸窣声，像只费尽心思赚取关注的猴子，陆嘉良目不斜视，婉拒唐紫怡邀饭的请求。 “我已经吃过了。”那道粉粉的身影消失不见，陆嘉良没有停留，提步离开。 高子昂一边走，一边啧啧感叹：“陆同学，欲擒共纵这一招玩得可以啊？” “莫名其妙。”陆嘉良进了教室。 “你说我莫名其妙？”高子昂不乐意了，“不是，兄弟，最近的学校贴吧你是一点没看啊？” 以往，在人没来齐的时候，陆嘉良自觉学习，但昨晚他没睡好，想补一觉，可高子昂在旁边挺烦的。 “没兴趣，”陆嘉良道：“不想看。” “唐紫怡的事，你也不感兴趣？” 回应高子昂的，是陆嘉良的一个平淡且没有起伏的“嗯”。 高子昂站起来，扭着身子和陆嘉良对视：“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对唐紫怡的事真不关注？” 陆嘉良用行动证明，他拿出昨天计划里应该做完的数学试卷，摊平放在课桌，会做的题空着，专挑最后几道大题计算。 高子昂自讨没趣，反倒被他旁若无人的学习态度逼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陆嘉良做的试卷很陌生，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也不像他做过的五三，他暗暗记下名称，准备购买同款。 学霸做的试卷肯定不一般。 另一边，辛鱼跟提前来上早自习的孟晓云打完招呼，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托着腮发呆。 自从确定了校庆的主持人，有关陆嘉良和唐紫怡的帖子，雨后春笋般，每次登录学校贴吧，总能看到首页飘着的夸赞他俩是金童玉女的帖子。 前一阵，不知道是谁偷拍了陆嘉良给唐紫怡讲题的照片，俊男美女站在讲台上，穿着校庆时准备的服装，一个西装英俊，一个长裙貌美，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般配！ 当时，辛鱼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看到帖子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自卑席卷而来，她开了台灯，到衣柜里翻找起来，将每一件衣服都放在身前，这一件太稚嫩，这一件太幼稚，这一件又很普通…… 最后，辛鱼把自己摔到床上，直到辛鹏敲门问她在屋里捣鼓什么，她才安静下来，直到深夜才勉强入睡，醒来自然是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照片的冲击力远远不及现场，辛鱼捧着两腮，窗玻璃倒影出少女惆怅的面容。 如果两人仅是面貌优越，那也就算了，问题是，唐紫怡是文科重点班，还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她的各科成绩都很优越，只有数学成绩差点，而陆嘉良则恰恰相反，他则是语文相对薄弱一点。 但陆嘉良的薄弱和辛鱼的薄弱完全是两种概念。 辛鱼的语文成绩优秀，英语也能算得上优势科目，但她的优秀科目和实验班随便一个人的薄弱科目分数差不了多少。 她的薄弱科目数学，常年徘徊在及格线上，地理成绩更是一度不及格。 而陆嘉良相对薄弱的语文成绩，则常年保持在12、30，这种薄弱是针对他个人而言，其他科目的成绩更是让人望尘莫及。 唐紫怡的语文成绩很优秀，作文经常得高分，她的英语成绩就更优秀了，保持在140分左右，无论试卷难易，每年的考试排名，唐紫怡经常高居英语榜首。 另一个英语特别好的女生，是高舒静。 两人曾在市里举办的英语演讲比赛中取得过第一和第三的成就。 辛鱼把能比较的地方，掰开了揉碎了，和人家比较，但是比较出的结果让她本来就萎靡的精神更加低沉，清晨的一线阳光破开云层，洒在脸上，有股热热的感觉。 辛鱼掏出小镜子，看着镜子里的女孩，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虚假，一点都不真诚。 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片刻，辛鱼释然了，这张脸她看了十六年，早就已经习惯了，如果换成另一张更漂亮的脸，她不习惯，或者换成另一种更加优秀的生活，她也受不了那份辛苦，还是这样比较好。 想来想去，她把造成自己低迷的原因归结在陆嘉良的身上，谁让他太优秀呢？ 如果他能普通一点，再普通一点，她就有勇气站到他的身边。 可如果他普通一点，再普通一点，她还能注意到他吗？ 真是个无解的问题。 辛鱼没有时间继续为自己的少女心事哀叹，校庆临近，大家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份，一上午，辛鱼忙得团团转，中午的时候又被喊去门口搬盒饭。 虽然知道陆嘉良在203教室，那座教室是最大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架钢琴，中途上厕所的时候，辛鱼偷看到唐紫怡在弹奏，优美琴音缓缓流淌，陆嘉良则靠在墙边，视线凝固，不知道是在看唐紫怡，还是落在窗台的一束光线。 辛鱼落荒而逃，有意避开203教室。 但是中午的时间避不开，她和孟晓云被喊去拿盒饭，好几个袋子，还有老师特意买的饮料，辛鱼抱着保温袋，从203的后门进去。 袋子里装的是塑封好的紫菜蛋花汤、西红柿鸡蛋汤，温度有些烫。 一进门，辛鱼的视线就自发地找到了陆嘉良的位置，他已经换上了校庆那天穿的衣服，白衬衣，大概是有些热，西装外套搭在肩头，拿着提示牌，少年身形笔直，顶部风扇徐徐吹着，几颗汗珠自他的颈间滑落，白皙修长的脖颈，一片湿润的热意。 到了饭点，大家饿得饥肠辘辘，眼睛像探照灯般射到众人的身上。 孟晓云抱着装有糖醋排骨的盒饭，她身后的男生提溜着两袋子饮料，被众人一抢而空，而和辛鱼共同分担热汤的女生，则无人问津。 两人只能任劳任怨地朝着讲台走过去。 和身后女生的从容相比，辛鱼的动作则有些僵硬，她的目光没能从陆嘉良的身上拿下来，他的眼神仿佛有股魔力，察觉到她的注视后，没有丝毫预兆地抬眼，牢牢地抓住她的视线。 然后就见那张略带凉意的面容，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 辛鱼什么都看不到了，耳边是剧烈响动的心跳声，陆嘉良张了张嘴，隔着半个教室的距离，再加上教室里吵吵嚷嚷的，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只看到他朝着自己走过来。 辛鱼迅速低下头，刚要往前走，身后的女生拽了她一下。 “就放在课桌上吧，谁喝自己拿！”女生抱怨道：“烫死了，我才不要搬到讲台上呢……” 辛鱼被她一拽，脚底又不知道踩到什么，湿乎乎的，像是洒了的水，整个人往前倒，偏她的双臂紧紧抱着保温袋，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就在这时，陆嘉良跑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跑得有些急，粗粗的热气拂面而来，捏着她胳膊的指腹带来一片磅礴的热意。 辛鱼的意识恍惚，只能看到阴暗的地板上几滩透明的水液——造成她摔倒的罪魁祸首。 寂静中，一阵膨胀的响动出现，紧接着，那件干净的白衬衣被晃荡而出的西红柿汤染成了鲜艳的红色，他的一只手托着保温袋的底部，一只手牢牢地扶着辛鱼。 高子昂叫道：“嘉良，你烫到了吗？” 陆嘉良将保温袋放到课桌上，眨了眨眼睛，一滴湿漉漉的汗珠自睫毛坠落。 他的胸口有些热，鼻息间全是霸道的西红柿味道，没有理会周围人关心的询问，刚想问辛鱼的情况，就见面前的女孩子睁着大眼睛，一圈水雾氤氲，自责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顿时手足无措，扯出抹安抚的笑：“我，我没事。你呢？” 第7章 他的胸口流淌着刺目的鲜红，零星几块蛋花挂在纽扣上，样子很狼狈。 第8章 辛鱼想死的心都有了，陆嘉良仍旧握着她的胳膊，指腹带起一点湿润的热意。 “对不起、对不起……” 卓凡握着一瓶冰镇过的可乐，探过脑袋：“是谁把杯子撞倒了？”桌子上有个平躺的透明水杯，只剩浅浅的一点水，全都流到地面了。 陈怡挤开人群：“是我的水杯，但我刚在讲台，这是谁弄倒的？什么素质啊，有水不知道拖一下吗？” 虽然是这样，但陆嘉良的衣服毕竟是辛鱼弄脏的，她连抬眼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恨不得有个地洞藏进去，太丢脸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卓凡瞄一眼完好无伤的辛鱼，记起昨天的“仇恨”，阴阳怪气道：“同学，地面全都是水，那么明显，你没看到吗？太不小心了吧！” 要不是陆嘉良在旁边，辛鱼早就不顾形象和他骂起来。 她没开口，有人替她说话，唐紫怡穿着校庆时的裙子，优雅得像位公主，别人热得满头满身的汗，她却披散着头发，露出的皮肤光滑洁白。 “这位同学刚才在帮我们带饭，你在做什么呢？”唐紫怡踩着低跟鞋，很瞧不起这样的男生，觉得他没有男子气概，“少在旁边阴阳怪气。” 面向辛鱼，唐紫怡问：“你还好吗？” 辛鱼说没事，要不是陆嘉良来得及时，她肯定会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不，不只是地面，还有被挤爆的各种汤汁，但陆嘉良来了，他就成为唯一的受害人。 唐紫怡皱起眉头：“你烫到了吗？” 陆嘉良的脖子很白，因此，西红柿汤汁尤其显眼。 辛鱼也紧跟着看了他的脖子一眼，红通通的，还挂着一块鲜艳的西红柿皮，陆嘉良说没有烫到，眼睛却是看向辛鱼的，他的表情看起来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甚至还微微弯了弯唇，重复了一遍。 “真的没事。” “但你的衣服脏了，”唐紫怡忧心忡忡：“能洗干净吗？我们主持的时候要穿。” 陆嘉良说：“先洗一下试试吧。” 虽然陆嘉良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但他个子高，眉黑眼大，是那种看起来很正派的帅气，因此就算被西红柿汤浇了一身也不显得落魄，他面前的唐紫怡就更加漂亮了，穿着精心准备的裙装，和周围穿着便装的同学，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很奇怪，早晨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自卑嫉妒竟然奇迹地没有出现，辛鱼并没有像别人那样，产生“我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这种无法解释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陆嘉良在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她？而且相比较唐紫怡的位置，陆嘉良明显离得辛鱼更近，有一种仿佛他们两个才是一起的感觉。 辛鱼被自己的推测逗笑了，她连忙回神，轻吸了一口气，直直地蹬着造成她摔倒的罪魁祸首，“不管怎么说，衣服是我弄脏的，我来洗吧。” 陆嘉良拒绝了她的提议：“你不用自责，本来就不是你的问题，我到厕所处理一下就行。” 校庆的服装是老师刚拿过来的，陆嘉良带上自己的衣服，到厕所换下来，厕所没有请洗衣服的用品，他只用清水搓洗了一遍，没洗下来，但颜色淡了很多。 他将湿透的白衬衣装进塑封袋，准备回家再洗一遍，刚离开厕所，就看到辛鱼等在外面，见他出来，往前走两步站到他面前。 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站得笔直端正。 “能洗下来吗？” 陆嘉良放慢语气，实话实说道：“没有肥皂，痕迹还是挺明显的，回家再用肥皂清洗一遍，应该能洗干净。” 辛鱼满脸歉意，陆嘉良补充道：“如果洗不干净，就找人借一件白衬衣，老师们都有，真的没事，再说这也不是你的责任，你千万不要内疚。” 辛鱼依旧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交给我吧，衣服是我弄脏的，就应该由我来洗。” 陆嘉良垂眸，看向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女孩，他的脸颊又开始发热，不知道耳朵有没有红，他强咽了一口，喉结自少年纤长白皙的脖颈上下滚动，转移话题道：“你一直等在外面？吃盒饭了吗？” 辛鱼摇头，她哪有心情吃饭啊…… “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陆嘉良忽然感到嘴唇一阵干涩，他轻轻地舔了舔，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请我吃一顿饭吧。” 辛鱼有些茫然，和陆嘉良说话本来就需要鼓足勇气，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难免有些紧张，说话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仔细听，仿佛有种喑哑的感觉，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希望他不要察觉到自己的怪异。 他忽然将话题跳到吃饭，辛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他。 陆嘉良看了她一眼，偏开脑袋，盯着走廊墙壁上排列整齐的瓷砖，解释道：“衣服我已经穿过了，本来就不干净，再让你洗的话，总觉得不好意思，还是请我吃一顿饭吧，你……” 他看向她，目光中带上了些说不出缘由的委屈：“和别人有约了吗？” 辛鱼感到不真实，陆嘉良竟然邀请她一起吃饭？ 虽然不是她想得那个意思，但是她真的很激动，脸庞都变得红起来，微微发烫。 没有得到辛鱼的回答，陆嘉良的眉眼显而易见地流露失望：“既然有约的话，那……” “没有。”辛鱼摇摇头，鼓足勇气，生怕他反悔：“你说得没错，我应该请你……你想吃什么？” 校门口。 正值饭点，虽然不像工作日那么多人，但好吃的摊位前面还是排满了长队，陆嘉良想不出吃什么，辛鱼就带他到了她平时经常吃的面馆。 出了学校走两步就到了，铺子前面摆着几张小桌子，坐满了人，屋子里面热气蒸腾，不少学生堵在里面，对着门槛旁边悬挂的菜单点评。 虽然是面馆，种类却不只有面，也卖馄饨、水饺。 一碗新鲜出锅的重庆小面路过辛鱼的面前，碗口有脸那么大，光肉沫就占了大半的碗，另一小半摆满了熟花生和榨菜丝，淋着鲜红的辣椒油，辛鱼馋得直咽口水。 开在学校门口的饭馆，味道当然重要，但价格和份量也是关键的考量因素，这家面馆算是样样俱全，价格实惠，份量大，味道还好吃，学生们自然就愿意光顾。 从学校走过来，辛鱼的鼻尖已经冒出汗珠，看到面馆里挤满了人，她早就把矜持抛在脑后，问清楚了陆嘉良要吃什么，直接挤进热气蒸腾的面铺里。 “老板，十二块钱的排骨面，多加排骨，”辛鱼高举胳膊，凭借着不低的嗓门，成功将声音送进老板的耳朵里，她再接再厉道：“还要一碗麻辣……不是，是番茄米线，两碗都加一颗卤蛋，一共二十三块钱，给你！” 陆嘉良原本选的是便宜的阳春面，但请客的毕竟是辛鱼，既然要请客肯定不能请最便宜的，她建议他改成了排骨面，十块钱一碗，加排骨再加两块钱。 而辛鱼最想吃的是麻辣米线，考虑到在陆嘉良的面前吃得满脸流汗还淌鼻子水的画面不雅观，就换成了番茄米线。 老板没能成功从她手里拿到钱，因为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伸过来，从那一叠钱里抽出两块钱，辛鱼连忙伸出另一只手去拦，嘴里说道：“这是我的……” 不是别人，是陆嘉良。 他微微抿着唇，一副忍笑的模样，被屋内的热浪逼出了汗珠，面部微湿，辛鱼噤声，忽然尴尬起来。 “我，我算数还是挺好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小声嘀咕。 陆嘉良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把两块钱塞进她的兜里，看她热得满脸都是汗，胸前的衣服甚至都有了洇湿的痕迹，低声说了句什么。 屋里乱糟糟的，面汤沸腾，氤氲出白白的热气，还有热油迸溅的声响，陆嘉良只能弯腰，凑到辛鱼的耳旁，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那边有桌快要离开的，你先去外面等着，我来端面吧。” 辛鱼五指并拢扇风，没想到陆嘉良忽然靠她那么近，一刹那脑海空白，只能感到一阵被屋内热气裹挟的气息涌进耳道，一股说不清的麻意自尾椎升起，她迅速红了脸，不过，在面馆里红脸到也不算显眼。 她无意识地应道：“哦，哦！”连忙跑出去，站到门口，道路两边种满了行道树，树很高，枝叶繁茂，阴影打下来，刚好驱赶掉一部分的热浪。 排队还要等一会，辛鱼将书包放在空置的椅子上，往前走了几步，拐弯就是一家药店。 陆嘉良先端着排骨面出来，放在辛鱼的书包前，没有看到她，再回去，等了半分钟，端出番茄米线放在旁边，正好看见辛鱼回来，她小跑着，日光斑驳照在她的脸上，光影明明灭灭，她停下脚步。 喘了两口气：“我回来了！” 陆嘉良想让她跑慢点，但自己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只能委婉道：“面刚做好，你不用着急的。” 他拖了张空置的椅子放在旁边，把两人的书包放在上面，桌子是四人桌，木质的，能够看到前面的人留下的油渍，陆嘉良抽出纸巾，擦了两遍，将他们两人占据的位置擦干净。 第9章 吃饭的时间，不可能独占一整张桌子，旁边还有两个高一模样的女孩，一边矜持地吃着淋满辣油的过桥米线，一边偷偷看向陆嘉良，就连用纸拧鼻涕的动作都带着优雅，生怕制造惊天的响动。 陆嘉良想问辛鱼跑出去做什么了，那么着急，是见她的男朋友了吗？那她男朋友知道她在和其他男生吃饭是什么想法？如果不是见男朋友，她是去做什么了？ 他想知道，可是以他们俩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吧？只能算是同校同级的同学，很远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就感到微微的沮丧。 辛鱼本来就紧张，桌子不算大，偶尔能和陆嘉良的胳膊撞到一起，每次触碰到他的胳膊，她就觉得那片肌肤一瞬间麻痹，她嘴里吃着酸甜的番茄米线，实际上，根本尝不出味道，全在胡思乱想。 门口有架特别大的风扇，年岁久远，转动起来声音特别大，辛鱼由衷感谢风扇弄出来的噪音，因为她发现和陆嘉良一起吃面不算是完美的选择，她无法控制嗦面时的声响，总是怕被陆嘉良听见。 只能一口一口细致地咬，把长长的米线一截一截地咬断。 一直无话，等对面的女生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辛鱼遗憾地看了眼碗里剩下的汤底，将目光移开，拿出了放在兜里的药膏，递到陆嘉良的面前。 陆嘉良眨眨眼睛，看向她。 “之前……”辛鱼说：“害你被泼了一身西红柿汤，那汤挺烫的，最好涂点药。” 陆嘉良拿过药膏，指腹带着滚烫的热意，蹭过她的掌心。 “原来你是去药店了。” “是啊。” 他忽然笑起来，眼神明亮。 “……嗯。”他低头，看向躺在自己掌心的药膏，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边的笑意增大，像是得到礼物的小朋友，低声且郑重道：“谢谢你，辛鱼……同学。” 第8章 新的夜晚，陆嘉良再度失眠。 卧室连着窗台，洗干净的白衬衣高高悬挂，看不出西红柿的痕迹，就像白天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场梦境。 空调不断制造冷空气，陆嘉良合上眼皮，眼前却出现了晃晃的日光，牛奶般浓稠的白云，鲜翠的行道树，一切如同童话般鲜艳的色彩，最浓艳的是热气氤氲中，一个浅粉色的身影…… 他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色彩迅速退去，他再度被黑夜包裹。 九班在三楼，旁边是数学组办公室。 每次借着问题路过九班的时候，总能看到她和前后桌在说话，笑声清脆，仿佛整个走廊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很活泼，和别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有一次，他在上课期间到数学办公室，看到她高举着课本，藏在书后面的脑袋和同桌挨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但和自己在一起的她却很沉默，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无趣？是那种只会学习的书呆子？ 陆嘉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因为到了休息的时间却得不到休息，眼睛有些抗议，酸涩难受，他却翻出枕头旁边的烫伤膏，放到眼前，在黑夜里用一种更加伤害眼睛的方法阅读药膏侧面的说明。 ……一个字都看不清。 耳边却清晰地响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隔着手机，他依旧听出了“小鱼”两个字。 小鱼——不用想，肯定是称呼辛鱼。 怎样的关系才能称呼她小鱼，普通同学可以吗？ 辛鱼在上公交车的前一刻，接起了一通电话，电话那边的年轻男人的声音让陆嘉良失眠到现在。 他见到过年轻男人悬挂在脖子上的校牌，是体育学院的大学生，他已经成年了，难道不知道辛鱼还是一个需要认真学习的高中生吗？ 陆嘉良再次翻了一个身，将药膏攥在手里。 桐市实验中学无论是教学质量还是管理程度都比不上他曾经的学校，但早恋却是一个针对高中生的永恒话题，不论是实验班还是普通班，班会的时候都会举出无数个早恋影响学习的例子，就算没有，也会强行论证，以督促学生把心放在学习上。 难道九班的班主任没有尽到提醒的义务吗？ 如果老师没有起到作用，那他可以吗？ 他想提醒辛鱼不要相信男生，尤其是已经成为大学生的男生的甜言蜜语，辛鱼还是没成年的小女生，一个有正常三观的成年男性怎么能误导小女生呢？ 陆嘉良想要告诉辛鱼，应该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学习中，高中生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如果她觉得有哪些方面很吃力，他可以当她的老师，帮助她提高成绩…… 她肯定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甚至多管闲事吧？ 会不会烦他，觉得他是那种喜欢对别人说教的人？ 他不是啊。 陆嘉良躺在黑暗里，黑暗让他思维可以尽情地走向阴暗的方向，他只是希望辛鱼不要早恋，他只是希望辛鱼能够和她现在的男朋友分手。 陆嘉良再次翻了个身。 空调持续不断地制造噪音，冰冷的冷气迅速占据地盘，将屋内的燥热驱赶到窗外。 陆嘉良的背部却洇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烦躁难眠。 . 一班和二班是实中的重点班，在一楼。 一班的班主任是一个打扮得很洋气的中年女人，烫着棕色的发卷，经常穿套裙，硕大的黄色玉石挂在胸前，她不光是一班的班主任、英语老师，还是高二年级的级部主任，在一楼有单独的办公室。 因此，无论是上课时间，还是下课时间，一楼的走廊是整栋楼最安静的地方。 因为林桂英以“凶悍”在学生间出名，有一次晚自习，有个班级很吵闹，林桂英敞开门就骂，揪出了最闹腾的同学到门口罚站。 一战成名，整个一楼的班级瑟瑟发抖。 一班的晚自习更是落针可闻。 不过实验班的同学很少需要老师督促，大家都很自觉。 和严肃、安静的一班氛围不同，九班的课间只有零星几个同学的面前是摊开的课本或试卷，墙角的空调只是摆设，顶部的风扇兢兢业业，效果虽然一般，带来的心理作用立竿见影。 穆静手拿小风扇，懊悔道：“早知道我陪你来学校了！”她回身，推开横档在面前垒得高高的书本，趴在辛鱼的桌面上：“长得好，学习好，脾气还好……要是被人泼我一身，谁管是不是故意的，受到伤害的是我，必须道歉，别说和颜悦色了，我能压住脾气就万事大吉了。” 辛鱼也觉得是这样，他脾气真的很好，她把声音压到最低，做贼心虚地环顾一圈：“你想知道我们俩吃完饭后又发生什么了吗？” 穆静洗耳恭听。 辛鱼清了清嗓子，黑黝黝的眼瞳，透着一股澄澈纯真的劲，语气飘渺得仿佛溪边升起的一阵薄雾：“……在校庆之前，他肯定都不知道我是谁，就因为我泼了他一身汤，就要我请他吃饭，你想想这个事，是不是不对劲？” 她捏着手指，揣测的语气。 穆静听出不对劲：“你要陈述事实，还是编瞎话？” “你听我说嘛。”辛鱼眨眨眼睛，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要是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喜欢他的人直接不用告白了，一人泼他一身汤，他整个高二都不用去食堂吃饭了……” 穆静若有所思：“确实。” 辛鱼的推测得到认可，接下来的话就更好出口了：“所以啊……我抱着怀疑的态度，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口粉丝都不敢嗦出声，怕影响我的形象，果不其然，吃完面后，他……”她一咬牙，脱口而出：“就跟我表白了。” 穆静一惊，险些把桌面的书推出去：“真的啊？” 辛鱼缩了缩肩膀：“低声。” 她也趴在桌面上，大眼睛闪啊闪：“你想想，这样是不是很合理？贴吧有关他的帖子，我都看过了，也有人跟他表白，他一个都没有接受，就连普通同学邀请他吃饭都被拒绝，听说是很高冷的一个人，这样一个高冷的人，怎么突然和我一起吃饭呢？” “你说得有道理……”穆静表示赞同。 她知道辛鱼喜欢陆嘉良后，托朋友打听过陆嘉良的为人，都说他是一个很自律的好学生，课后不乱玩，就连假期都很难约。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一个陌生人主动提出一起吃饭？ 辛鱼两手一摊，开始自黑：“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一没财，二成绩不如人家，他就算是有所求也求不到我身上。” 穆静被辛鱼说服，她本来就觉得辛鱼很好，谁喜欢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急着问后续：“他怎么表白的，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你答应了吗？” 辛鱼不再说话，抿着唇笑得傻兮兮的。 穆静反应过来，声音提高：“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辛鱼掏出桌洞里的酸奶递给她：“低声，低声。”迎着穆静审视的目光，小心翼翼道：“是假的啦。但……我推理的是不是很合理？” 第10章 “虽然不是大美女，也算秀色可餐……”她掏出小镜子，自我肯定道。 穆静简直没话说，辛鱼说得头头是道，她还以为陆嘉良真的跟她表白，白激动了。 愤愤咬住吸管，给她出主意：“那你想怎么样，默默关注，还是大胆告白？” 辛鱼就是典型的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她能做梦、爱幻想，要她付出行动，踏出一步，那是万万做不到的，就是个缩起身子当鹌鹑的性格。 恰好这时候铃声响起，辛鱼推穆静的肩膀：“老师上课要提问的，新单元的单词都背过了吗？于老师最爱抽我们这一排，你快背单词吧！” 穆静果然被转移注意力，连忙翻开课本，临阵磨枪。 课上到一半，英语老师果然抽了穆静辛鱼这一排上黑板默写单词，辛鱼很大度地让穆静偷看，但讲台上的小动作怎么可能逃过老师的火眼金睛，直接站在后面，让错误率高的同学把一整个单元抄五遍。 穆静骂她是乌鸦嘴，辛鱼表示爱莫能助。 晚自习的最后十分钟，辛鱼掏出一本紫色印有红色爱心图案封皮的笔记本，这是一本摘抄笔记，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 记录喜欢的句子、名人事迹、作文摘抄。 辛鱼换了笔芯，笔尖悬在纸业上。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聒噪蝉鸣，头顶的白炽灯投下煌煌亮光，如烈阳般烧灼她的内心，咚咚咚。 陆嘉良的背影自门口缓缓而过，很久，她回过神，新翻开的纸页晕染了一道黑色的痕迹。 她是胆小鬼，只敢默默关注，偷偷揣测，偶尔沉浸在幻想的白日梦里，清醒过后，幻想终究是幻想。 陆嘉良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第9章 时间眨眼而过，一晃就到了校庆。 临近高考，只有高一、高二年级参加，妆扮精致的男女主持人登场，特别养眼，让历来无聊且冗长的祝福开场都显得熠熠生辉，大家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 前排在老师的关注范围内，学生不敢有小动作，后排就不同了，胆子大的学生掏出私藏的电子产品，还有学生聊天、谈八卦。 辛鱼和穆静走在最后，到场地的时候没有位置了，就被安插在二班空余的位置上。 二班的位置靠前，能够清楚地看到台上。 辛鱼很满意，陆嘉良出场主持的时候，就连穆静跟她说话都不听，全神贯注。 穆静气得骂她见色忘义。 辛鱼连忙道歉，掏出兜里的水果糖，五彩斑斓的糖纸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下一个节目是咱们班的吗？”二班的一个女生问道。 “是我们班。”与此同时，舞台上响起大合唱的音乐，二班的学生也免不了八卦的特性：“我前天看到一个文章，是说离异家庭子女的心理健康。高舒静完全看不出来，上一次期末考家长会，来得是她的继父吧？高高壮壮，好精神的样子，我爸的肚子都能顶缸了，人家爸爸怎么那么帅气啊？” “是她继父，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高舒静还揽着他的胳膊，她上一次考了年级前十，我爸爸妈妈要是有这样的孩子，做梦都能笑醒，虽然是继父，但高舒静优秀啊，学习那么好，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不宠她才怪。” 穆静插话道：“学习好就能证明这个人好吗？她又不是没有爸妈，怎么不让她妈妈来开家长会？偏偏抢别人的爸爸……” 辛鱼扯住穆静的胳膊，二班的女生怒目而视：“你怎么说话啊，我们班高舒静惹你了啊？” 穆静还想继续说什么，触碰到辛鱼的目光，倔强又脆弱，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一击即碎的壳子。 她憋住了，撇过头，二班的女生嘟囔一句莫名其妙。 穆静使劲往辛鱼这边挤，二班的女生如法炮制，两人中间隔出一道天堑。 穆静剥开糖纸，将水果糖塞进辛鱼的嘴里，辛鱼张嘴接了，浓郁的葡萄香在口腔弥漫，甜中带着涩涩的酸。 辛鱼扭着手指，连陆嘉良报幕都顾不上看：“真的没事，她是实验班，家长必须到，我们班是普通班，我学习成绩不如人家好，我爸来了也是干坐，还不如去实验班感受一下被表扬的感觉。”她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期中考结束，辛鱼考了班级前二十，成绩虽然一般，但是她的地理成绩进步很大，以前连及格都达不到，她就把地理的大题全都背了一遍，这个方法对她很有用。 碰到差不多的题意，直接往上套，竟然也考了六十多分。 辛鹏是学木匠的，后来领着团队专门给人装修房子，有时候出远门一两个月不回家。 班会的时候，老师不仅表扬成绩好的同学，还会表扬单科进步大的同学，辛鱼拿着地理成绩单，和辛鹏说好了，以前辛鹏有事来不了请假，这次辛鱼想让爸爸看到她的进步。 但是事发突然，韩英秀的母亲扭到腰住院，韩英秀没法给高舒静开家长会，高舒静就央求辛鹏开家长会，辛鹏就去了二班的家长会，九班这里就只能像往常那样请假了。 辛鱼很大度地表示理解。 正好台前有节目演出，灯光昏暗，辛鱼借着黑暗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我理解的，他是想让我们家和谐一点，有些时候他肯定要顾忌高舒静多一点的。高舒静考得那么好，我爸奖励她两百块钱，晚上回家，也给了我两百，还偷偷多给了我五十。” “他是你爸爸，不给你花钱给谁花？”穆静愤愤不平：“凭什么要你委屈啊。” 是啊。 凭什么要她委屈。 辛鱼有时候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可这是无解的，她能怎么样呢？她想要爸爸只疼爱自己，奈何现实摆在面前，辛鹏已经再婚，和韩英秀组成了新的家庭，无论是社会层面还是法律层面，辛鱼、韩英秀，甚至高舒静都是他的家人。 高舒静学习成绩优秀，家人肯定更宠爱她，在遇到需要抉择的问题，例如家长会的选择，放弃成绩普通的辛鱼，选择实验班的高舒静，是再正常不过的，谁让自己不争气呢？ 辛鱼望向前方，越过晦暗的光线，聚光灯明亮，洒下一束束如浮光般的光影，将台上人映照得熠熠闪光。 她藏在黑暗里，觉得自己平凡如尘埃。 穆静不知道辛鱼的爸爸没给她开家长会，而是去了高舒静的班里，她听到这件事情，简直要气炸了，越发看高舒静不顺眼，堵起耳朵连合唱都不听。 辛鱼被她的举动逗笑了，挎住她的胳膊，靠在她的身上，完全不在乎夏天的温度。 不好的情绪一扫而空。 校庆结束，可以不用上晚自习。 穆静大手一挥：“走，请你吃冰激凌。” 两人手拉着手，顺着人潮往外一点点地挪步，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穆静一摸口袋。 “糟了！我的钱包掉了。” 辛鱼弯腰看地面：“别着急，可能掉在地上了。” 穆静瘪着嘴，很伤心的样子。 辛鱼问她：“这么难过，里面装多少钱啊？” 穆静看向她：“钱倒是其次，钱包是你送的。” 辛鱼感动：“没事没事，我们往回走，我相信同学们的素质，拾金不昧，肯定不会私吞的，如果找不到，改天到失物招领处看看。” 两人逆着人潮往回走。 找了很久没有找到，穆静一拍脑门：“应该是掉在大礼堂了，我掏口袋的时候可能把钱包蹭出来了。”她们回到大礼堂，人已经走干净了，果然在地面看到一个卡通钱包。 是一个有毛茸茸的仓鼠脑袋的迷你钱包。 后门已经关闭，两人拉着手走出前门，辛鱼一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犹豫片刻。 “我想上厕所。” 穆静：“也没有标识，厕所在哪里啊？我们去教室吧。” 辛鱼说不用：“教室太远了，你忘啦，我来大礼堂打扫过卫生，就在前面，我们过去找找。” 她挽着穆静的胳膊往前走，黑眼珠溜溜转，左右两边的房门紧闭，棕红色的大门肃穆又庄重，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领导路过，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贴着墙根说老师好。 等人消失在视野，辛鱼和穆静对视一眼，皆喘出一口长长的气。 前面拐弯就是厕所。 与此同时，连廊的对面传出王老师的声音，他是此次校庆的负责人，他着重表扬了这次两个主持人，然后接了一通电话就匆匆离开了，大概几秒钟后，一道甜美的女声响起。 “陆嘉良！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辛鱼屏住呼吸不敢喘息，和穆静对视一眼，两人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不动，然而连廊那边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 似乎过了很久，辛鱼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我好像忘记厕所在哪里了，我们……去前面找找？” 穆静憋着笑。 第11章 辛鱼轻轻推她一下：“去不去嘛？” 穆静：“去，当然去。这里你熟，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走到一半，辛鱼忽然退缩：“……偷听别人说话，会不会不太好啊？” 穆静一脸严肃，故意疑问道：“偷听？小鱼，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找厕所吗？” 辛鱼满脸纠结，两只手捧着腮，用力搓了搓，终究是好奇心盖过道德谴责。 气都不敢喘地迈上连廊，前方摆着一颗绿植，盛在半米高的花盆里，青翠绿植并没有减轻廊道严肃的氛围，反而显露出另一种庄重。 连廊的对面，陆嘉良换下西装，脖颈间热出一层泛着潮气的汗珠，只想快点回家冲个澡，没想到，先是被王老师喊住表扬一番，而后，唐紫怡也堵住了他的路。 校庆期间，他和唐紫怡是搭档，老师找不到他的时候，经常让唐紫怡帮忙带话，这次，他也以为是老师布置任务，就跟在她身后，到了一间空屋子前面。 他站定，微微蹙眉，不再继续往前走：“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唐紫怡笑了笑：“好啊。” 她换下了华丽的长裙，套着一件收腰的米白色及膝裙，泡泡袖，脖颈挂着一条色泽莹润的珍珠项链，乌黑长发披散，发尾微微卷曲，宛如优雅又高傲的天鹅。 陆嘉良个子很高，唐紫怡穿着低跟鞋，仰起头看他，无论是姿态还是神情看起来从容又自信，只有背在身后揪在一起的手指泄露了一点点紧张。 “陆嘉良。”唐紫怡呼出一口气，说：“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如果不告诉你的话……”她一停顿，大大方方地盯着男生好看的眼睛：“我喜欢你。” 唐紫怡是家里的小公主，要星星不给月亮，从来都是别人追在她身后献殷勤，实验中学，包括以前的学校不是没有优秀的男生追求她，但唐紫怡不为所动。 直到陆嘉良转学，一班就在二班的隔壁，课后经常能够碰到，陆嘉良本人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精神面貌都是极其出色的，一个是理科的学霸，一个是文科的学霸，年轻人热衷于各种各样的八卦，就算没有八卦，也要运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制造出来。 久而久之，陆嘉良和唐紫怡的名字就经常并列出现在学校贴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每次只要陆嘉良出现，唐紫怡的目光就若无其事地挪过去，事情的转机出现在这次的校庆，她和陆嘉良都是主持人，交流自然而然地多起来。 唐紫怡发现，陆嘉良高冷的外表下，有一颗温柔的心。 她表面矜持，实际上，每次和陆嘉良站在一起，哪怕呼吸同一间教室的空气，就觉得心脏窒息，脊背挺得直直的，时刻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可陆嘉良一点表示都没有，有几次，她主动提出相处的机会，都被陆嘉良拒绝。 唐紫怡受不了畏畏缩缩的自己，决定在校庆结束后，找陆嘉良表白。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唐紫怡面上保持着甜美的微笑，心脏紧张得都快要蹦出来。 陆嘉良听到她的告白，像是回过神，视线看向她。 他在台上穿得是衬衣加西装，就算大礼堂空调打得足，依旧捂出了一身的汗，黑色碎发透着股湿润的气息，眼眶微红，是热的，看人的时候，仿佛有一潭清泉在眼睛里流淌，清透沉静。 唐紫怡和他对视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失败了。 果然，陆嘉良露出一抹微笑：“抱歉。” 唐紫怡想就这样吧，不要追问，转身离开，显得自己好像并不在乎，只是随口一问。 可她终究还是不甘心：“……你，为什么拒绝我？” 她语无伦次，开始列举自己的优点增加筹码：“你如果担心恋爱影响学习的话，实在是多虑了，我成绩也很好的，我看过你的成绩，各科都很优秀，但语文还能再往上提一提，而我的数学成绩则是弱点，我们完全可以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陆嘉良安静望着她，眸光平静。 唐紫怡渐渐说不下去，她强颜欢笑道：“真的不需要再考虑考虑吗？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其实……” “你很好，但……”陆嘉良一直都是很温和的性格，不会做出让女生难堪的事情，虽然有些时候被妨碍行程拦住表白，他烦不胜烦，起码表面上还是一副有礼貌的样子。 唐紫怡等着他的但。 本来想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连日的熬夜让他精神疲倦，有种不吐不快的憋闷感，虽然说出来并不能缓解任何糟糕情绪，起码是他压抑的宣泄口。 “……我有喜欢的人。”他嘴角苦涩地扯了扯。 唐紫怡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她以前拒绝那些特别执着的人就是用这样的方式。 可是看到陆嘉良的表情，她不得不相信，他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眼中仿佛有光影浮动，转瞬间，明亮色彩褪去，他的面上浮现一抹真情实意的苦笑，难过又委屈的样子。 唐紫怡张了张嘴巴：“你有女朋友了？” 陆嘉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时间不早了，大礼堂马上就要关门，我先走了。” 唐紫怡盯着他突然变得失魂落魄的脸，笃定道：“你喜欢的那个人……她有喜欢的人，还是……她有男朋友了？” 陆嘉良脚步一顿，视线掠过虚空落在那盆高大且庄重的绿植上，脑海中电影般闪过一些场景，这些场景让他连维持笑容的力气都没有，一颗心仿佛被灌进了浓浓的柠檬汁，酸涩难言。 眨眼间，陆嘉良的身影消失不见，走廊空旷，唐紫怡的耳边依旧回响着一句蓄满失落和惆怅的话—— “是啊……她不喜欢我。” 表白失败，并且得知喜欢的人有喜欢的人，唐紫怡很难形容出这一刻复杂的心情。 有些嫉妒，嫉妒那个被陆嘉良暗恋的女孩，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别样的快慰。 陆嘉良是天之骄子，他却爱而不得，在某种程度上，和此刻的她达到了某种平衡。 . 回到家的辛鱼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像嚼了一颗山楂，连牙缝都是酸的，那股酸意蔓延到胸腔，就连敞开窗户，任由热风扑面都无法缓解的窒闷。 当天晚上的英语作业是一张试卷，辛鱼却把第一单元的第一个单词写了好几遍，回过神，她若无其事地把那张纸撕下来，揉成团，扔到垃圾桶。 再翻开卷子，一个单词都看不清。 她将试卷塞到角落，有些烦躁，翻开阅读笔记本，没有意义的乱翻，但有一句话还是突兀地在眼前呈现。 “明知没有意义，却无法不执着的事物，谁都有这样的存在。” 以前读到这句话的时候，辛鱼只觉得酸涩又难过，可再看到这句话，想到陆嘉良傍晚拒绝唐紫怡的理由—— 他有喜欢的人。 兜头一盆凉水浇下，闷燥的夜晚，她却冷得瑟瑟发抖，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索性打开日记本，在第一行的位置画了一个大大的哭脸。 她写：我不想喜欢你了，陆嘉良。 过了几秒钟，她在后面画了一个括号，括号里面写：我希望明天睁开眼睛就不要喜欢你了。 辛鱼瘪着嘴，没有哭，拿出彩色笔把“不喜欢陆嘉良”这一行字加重，洗脑般念了好几遍，可心里还是好难过。 她不想再喜欢一个明知没有可能的人，明明是她自己的问题，可她却做不了主，只能任由自己陷进情绪的泥沼。 第10章 陆嘉良的暗恋 陆嘉良最讨厌雨天。 湛蓝的天空不知不觉被薄薄的云层吞噬，于是，整个视野变得暗沉沉的，犹如蒙着一层灰色的纱布，还是那种经年未清洗落满灰尘的纱布，淡淡的腐朽蔓延。 窗玻璃淋满了细雨，即使隔着玻璃，鼻息间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混合着雨腥的潮湿。 雨不是很大，却足以让陆嘉良的情绪陷进泥泞的湿地里，消灭掉他对桐市仅存的好感。 车内空调打得足，路过公交车站，车速慢慢降低，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面的那道瘦弱的身影：“你是第一次来桐市吧，这里的经济发展虽然赶不上海市，基础设施还是很好的，而且啊，桐市的绿化做得很好，道路宽敞，入目全是鲜花绿树，看着就能开阔心情……” 陆嘉良没说话，就在这时，司机暗骂了一声：“哪里都有没素质的人！前面那么大的水坑，还超我前面去，绝对是故意的……” 在陆嘉良的视野里，整座城市都是雾蒙蒙的。 海市到桐市高速只需要两个小时，他满身疲倦，司机的一声惊呼，让他稍微有了动作，他无意识地向车外看了一眼。 一抹亮眼的黄色突兀地闯进视野，宛若破开乌云的一线阳光。 是个女孩，浑身都被浇透了，黄色条纹裙湿答答地贴着她，就连头发都是湿的，黑黑的湿发贴着脸，皮肤显得格外白，一双大眼睛望着过往的车辆，很难以置信的样子，许是反应过来，被没素质的开车淋了水，气得鼓了脸颊，抹脸的手都像是蓄满了气，恨恨地把水珠甩下去…… 第12章 潮湿的、圆润的水珠顺着她的手臂，甩向旁边，混进满地的泥泞里，那点轻微的重量，甚至连水花都击不起来。 奇怪的是，他耳边却响起清晰的石子坠入湖面的震颤。 司机顺着他的视线朝后看了一眼，叹道：“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溅了满身水，真是遭罪啊。”他变了车道，正好是绿灯，一脚油门冲过去。 直到拐进一座院子，附近基本都是自建的楼房，雨已经停了，陆嘉良却觉得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好像踏进雨中，被潮湿的雨点淋了满脸。 心里头萦绕一团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有一只又软又湿的东西握住了他的心脏，轻轻揉了一下。 奶奶早在院子里等着，看到陆嘉良，心疼地直喊太瘦了，温暖苍老的手掌拍打他的脊背，陆嘉良骤然回神。 此时，雨消云散，一抹淡淡的日光落在脸上，他眨了眨眼睛，漆黑眼瞳雾气未消，蝉鸣此起彼伏，他困惑地抬了抬手臂，不懂心跳为何那样剧烈。 连轴转的学习让他的父母有了不好的预感，和从前开朗阳光的男生比起来，现在的他沉默寡言，就连老师都反应陆嘉良过于孤僻。 在某一次的雨天，陆嘉良站在天台的身影被出差回来的庞莹发现，她不得不承认，向来优秀不用父母操心的儿子，出现了问题。 于是就给他请了假，安排司机送他到陆回舟的老家休养。 陆回舟的父母原来都是老师，退休后不愿意住在喧嚣的城市，就回了乡村，养鸡养鸭，日子过得悠闲舒适。 陆嘉良跟着爷爷奶奶住了小半年，自己种的蔬菜新鲜干净，喂养的鸡鸭鹅营养充足，可是陆嘉良依旧很瘦，他吃的很少，吃多了还会吐，爷爷奶奶也拿他没有办法。 直到某一天，陆嘉良说他想继续上学，但是要在桐市。 陆爷爷就联系自己之前的老同事，老同事安排陆嘉良转进了离家最近的实验中学—— 其实这是陆嘉良要求的，他说实验中学离家近，可以不用住宿，周末还能回老家看爷爷奶奶。 陆嘉良一天天地变好，远在海城的父母得知他转学后的成绩依旧优秀，就不再建议他转回海市。 然而所有的变化都是表面，只有陆嘉良自己清楚，平静的海面下，酝酿着一场不见天日的海啸。 刚到海市的那一天晚上，陆嘉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梦里是和白天相同的雨天，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子站在雨中，黑黑的发，亮亮的眼睛，笑着朝他招手，陆嘉良感到一阵难言的紧张，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然而，就在他迈进雨中的时候，骤然醒来。 后来，陆嘉良一直到公交站附近，也不坐车，就在椅子上坐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再后来，他就到对面的书店，面朝窗玻璃，一坐就是一整天。 直到再次看见她，已经是深秋了，落叶纷飞，她穿着厚重的蓝白色校服，一条同样厚重的黑色校裤，坐在电动车的后面，笑容灿烂。 陆嘉良追出去，只能看到电动车被拉成一个逐渐变小的黑点，他定定站在车来车往的公交站前。 落叶枯黄腐败，他却听到枝丫破土而生，以心脏为土壤肆意生长。 陆嘉良如愿转进了桐市实验中学，根据摸底考试的成绩，他分到了高二一班。 爷爷奶奶以前就是实验中学的老师，他们在附近有一套老房子，陆嘉良住了进去，骑车只需要十分钟，他却每天绕路，到学校的另一边。 附近有一家肉夹馍店，铁锅放在门口，锅里炖着软烂的猪肉和鸡蛋，一个半人多高的木墩子，因为经常切肉，木墩子上都染上了卤肉的香味。 辛鱼下了公交车，会买一杯豆浆，再买一份加鸡蛋加青椒的肉夹馍，从这里走到学校只要几分钟，她边走边吃，腮帮子鼓鼓。 陆嘉良觉得她很像家里以前养的仓鼠，非常可爱。 周围都是往学校走的同学，但陆嘉良还是感到一点紧张和难以言喻的羞耻。 他竟然跟在她的身后，买了和她相同的早餐，像个变态一样，如果被她发现的话，她肯定会讨厌自己的吧？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到自己…… 但要他就此停止，他有些不情愿。 新学校里依旧有很多人向他表白，陆嘉良总结每个人的表白词，长得帅、学习好、性格好，前两个能算得上客观事实，可是性格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沉默寡言，来到新学校连朋友都没有，怎么看出性格好的？ 难道只凭借他的长相就能推断出他的性格，辛鱼怎么就不能这样推断呢？哦，她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她在九班，他在一班，如果不是他刻意为之，两个人连课间都很难碰到。 一班是实验班，班主任要求晚自习的时间要自发的比其他班级后延二十分钟，所以陆嘉良很难和辛鱼碰到一起，但是这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辛鱼走得晚，陆嘉良快速收拾完书包，跟在她的身后。 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将人的影子无限拉长。 他跟随前方的影子，走过车棚，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前方反方向的公交车。 陆嘉良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越来越变态了？ 他一面唾弃自己的行为，一面随着人潮往后，走到了辛鱼的旁边。 书包放在她的腿上，双臂环绕着，她将脑袋歪在书包上，昏昏欲睡。 晚上的公交车有很多空位，陆嘉良坐到她的后面，虽然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她的背影，可还是感到紧张，甚至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像做贼般挪开视线，喘息不自觉地加重。 等他再把视线挪回去的时候，就见一个男人站在了辛鱼的旁边。 他穿着规整的衣服，垂落的手臂却摸向了辛鱼的耳朵，辛鱼被惊醒，睡眼惺忪的模样，有些呆呆地望着旁边的男人。 一阵飓风般的愤怒席卷而来，陆嘉良伸手挡开了男人的手臂，从座位站起来，推开男人，站在了辛鱼的面前。 “拿开你的手。”陆嘉良冷着脸：“再让我在公交车上看见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确实是愤怒的，但是愤怒过后，却有种没来由的窃喜，他根本不算是变态，他只是担心同学的安全情况…… 就算跟在她身后坐上和她相同的公交车，也是出于保护的名义。 他不是变态。 陆嘉良如愿坐到了辛鱼的旁边。 她看起来很紧张，有种呆呆的懵懵的感觉，头发都有些乱了，他的手有些痒，真想摸摸她的脑袋，把她翘起来的头发丝压平。 可他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只能压抑着，规规矩矩地挺直脊背，目视前方。 辛鱼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在做梦，结结巴巴跟他道谢。 他根本就不想要她的谢意。 他想问她能不能做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自己能不能成为她的男朋友。 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送她回家，还可以辅导她的学习，有很多很多的好处……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如果冒然问出来，会不会吓到她？ 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辛鱼到站了，她很有礼貌地跟他道别，陆嘉良就不好意思再跟着她。 然而她刚下公交车，一个穿得邋里邋遢的高大男孩就出现在她面前，一把揽住辛鱼的肩膀，陆嘉良站起来，刚跑到后门口，就见辛鱼笑起来，和那个男人有说有笑。 陆嘉良紧紧盯着，眼神撕不下来，直到公交车拐弯，他还有些回不过神，黑夜将车玻璃变成了镜子，他看到了眼睛通红满脸嫉色的自己。 他恨自己出现得太晚，在还没有表白之前，就失去了向她袒露爱意的机会。 但是…… 陆嘉良安安静静地坐在公交车上，直到到了终点站，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慢悠悠地下车，在寂静的街道行走，抬起头，望望高悬的明月，只有它知道自己的心事。 他可以等，多久都可以等。 在这一刻，他卑劣地期望着爱情的变数，让他这个在暗处窥探的小人，能够得见天日，有拥抱月亮的那一天。 第11章 校庆过后，就是月考。 老师耳提面命要同学们收心，但不知道是哪个班开始，学生们嚷嚷着罢考，距离期中考试只过去了一个月，学校也怕给学生们的压力太大，解决办法是组织各班班主任开班会，用各种励志视频激发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 别说，还是有点作用的。 学生们胡闹，学校自然不能跟着胡闹。 月考如约而至。 李鹏飞夹着塑封袋风一阵的跑进来，大嗓门嚷嚷道：“我跟你们说，一楼那俩实验班简直是魔鬼，这才刚考完最后一科，再有半小时就到饭点了，他们竟然在自习！好安静！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第13章 班里有人附和道：“实验班的日子太苦了，有灭绝师太盯着，喘不过气，还是我们班自由，适合我这颗祖国的绿草茁壮生长。” 然而很快，祖国的花朵绿草们就得经历成绩的摧残。 辛鱼拿到成绩单，前几科高分的喜悦瞬间被冲刷，她的数学成绩太差了，穆静转过身看到她的试卷，指着第二道选择题：“这道题你都能算错？” 那是一道很简单的题，送分的。 按照数学老师的话来说，傻子都能选对。 辛鱼面无表情地重新演算一遍，得出结论：“我演算步骤出错了。” 她进错位了，由于演算笔迹太过狂乱，那个1写错了位置。 “按照你的计算方法，有选项能对上你的答案，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运气。”穆静无语。 辛鱼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改改你这粗心大意的毛病？”穆静毫不留情地说出现实：“数学老师说过好多次了吧，后面的题错了没关系，但是最前面的选择题谁要是出错，就得去办公室反思……” 辛鱼捂住脸：“别说了，好后悔。” 数学老师说话算话，前五道选择题出错的学生一一被喊起来，但是他很有意思，他不直接喊学生的名字，却能让被喊到名字的学生颜面扫地。 例如辛鱼，数学老师喊：“那个x开头的女生，名字两个字，别脸红啊，抬起头来，让大家看看是什么样的能人错这道题……” x开头的学生，九班就只有辛鱼和另一个姓薛的男生，但是数学老师规定了性别，结果只有一个，全班目光唰唰，射光灯般投向辛鱼。 辛鱼面红耳赤。 但好在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尴尬。 李鹏飞也在其中，数学老师喊：“坐第一排，一上课就转笔的李姓男生，第一道题都能错，我上课讲了八百遍，你是耳朵听不见还是眼睛看不见？” 这一刻，辛鱼看着李鹏飞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红脸，觉得他浑身沐浴着圣光。 课后，他们被揪进了办公室，数学老师要他们排着队分析自己做错的原因。 辛鱼生无可恋，这是大课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她不断地期盼着陆嘉良千万不要出现。是的，虽然她不停地给自己洗脑已经不喜欢他了，但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大脑被刷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 怕什么来什么。 辛鱼看到陆嘉良抱着一沓卷子进来，她想躲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陆嘉良看到了她，明显一怔，随后收回目光，将试卷放到数学老师的面前。 九班和一班都是王登科教，王登科很负责，把对实验班的严格完全运用到了九班。 陆嘉良的到来打断了王登科的阴阳怪气，辛鱼前面的女生被放走，辛鱼站到了最前面，她觉得此生最羞耻的时刻就是现在了。 辛鱼前面的女生拿走了试卷，于是，辛鱼那张划着鲜红叉号的试卷就被迫袒露出来。 陆嘉良目不斜视：“试卷收上来了，我统计了大家的错题，最后两道错的最多，再就是第八题，有十个人做错了……” 辛鱼的第六感作祟，她觉得王登科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阴阳怪气的时机，果不其然，陆嘉良的话还没说完，王登科就笑了一声，抬手点了点辛鱼的试卷，指着靠近卷标的那道题。 王登科看了辛鱼一眼，辛鱼浑身僵硬，不停地在心里骂自己乌鸦嘴。 “我还寻思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怎么，是没看清楚题意啊，还是选错了？不应该啊，眼睛大大的，还挺有神的，我知道了，是看不上这套卷子是吧？” 辛鱼脸红得都快要滴血了，她也不是没有被王登科说过，放空脑袋啥也不想，训完就完了，但是当着陆嘉良的面让她格外难受。 她憋红了脸，声音细得像是快要断掉了：“不，不是，就是选错……” 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王登科并不准备鸣金收鼓，还要再说话，陆嘉良抽出几张卷子摆在他的面前，面不改色道：“第二道题我们班里也有两个人做错了，还有这道题，答案基本上写在题意里……” 普通班粗心错题要训，实验班粗心做错题那就要大训特训，王登科翻着那几张试卷，聚精会神地盯着试卷上的名字。 陆嘉良依旧是一副乖学生的面貌，前几道题王登科严词嘱咐，不能错，谁要是错了就到办公室反思，他只是把这一个步骤提前了。 辛鱼的试卷摆在面前，他不敢看辛鱼，就看向她的试卷，有很多都是基本题型，但是她却做错了。 陆嘉良几乎要抑制不住想要给她补习的冲动，她怎么从来不问自己？ 如果是她的话，他肯定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都告诉她，一点都不会藏私。 王登科被转移了注意力，再看向站在面前的辛鱼时，叹了口气：“你要认真学习，有不会的题勤问，问又不会掉一块肉，你怕什么？我从来没见你到过我的办公室，你就算不敢问老师，问班里的同学，问其他优秀的同学……” 他指着陆嘉良：“这是一班的数学课代表，成绩很好的，你有不会的题多问问别人，他还能拒绝你？” 陆嘉良忽然紧张起来，垂落的双臂紧紧贴着裤缝，就连王登科都没有发现平时从容的数学课代表，此刻耳朵都红了，他轻轻地吸进一大口气，顺着老师的话茬：“……我，课间有很多人来问我题的，别班的同学也有，你有不会的题，我也可以试着解答……” 他抿了抿唇：“我听他们的反馈，都说我讲得还行。” 王登科道：“你真是谦虚了……”他开始夸奖陆嘉良的成绩有多么好、人有多么聪明、性格有多么稳重，总之，就是有很多说不完的优点。 辛鱼却有些懵，她后面是李鹏飞，办公室里就只有她、李鹏飞、陆嘉良三个学生，李鹏飞破罐子破摔，盯着办公室里的绿植出神，那么陆嘉良说话的对象是自己？ 辛鱼攥住手指，按捺住疯狂蹦跳的心脏，悄悄抬眼，却看到陆嘉良面向前方，连眼神都没有给自己，耳朵连着脖颈热得通红。 应该是顺着老师的话随口敷衍的吧。 辛鱼有些失望，但紧接着，陆嘉良拿起了她的数学试卷，侧头问她：“有哪道题不会吗？” 她盯着捏着自己试卷的手指发懵，连同自己的心脏也被捏住了，根本就喘不动气。 王登科满意地看着眼前友爱的画面，让他们到对面讲题去，再看向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样子的李鹏飞，气不打一处来，一口唾沫憋在喉咙里，猛地咳嗦起来。 辛鱼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坐在了办公椅上，而陆嘉良就站在她的旁边，一条胳膊撑着桌壁，一条胳膊横到眼前，温声细语道：“我先给你讲选择题行吗，这些题里面，有哪些是你读不懂题意的？” 陆嘉良的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日记里写的提醒早就被她抛到脑后，她平时很能说的一个人，此刻却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嗫喏道：“你，你坐下吧。” 陆嘉良：“不用。” 课后确实有同学带着错题让他解答，他也确实如说的那样，耐心解答，但是他的耐心仅限于扫一眼同学的错题，把解题的步骤写出来，或者直接指出需要运用的是哪个知识点。 根本不会像面对辛鱼这样，恨不得把最基础的知识点都掰开了、揉碎了喂给她。 陆嘉良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不会因为错题的简单阴阳怪气，他很耐心，很温柔，步骤写得清清楚楚，可惜辛鱼不是一个好学生。 她完全被陆嘉良的味道捕获，被这样一股扰乱心神的味道包裹着，她根本就静不下心听他讲题，陆嘉良每讲一个步骤，就会问她听明白了吗，这个时候，她就会抬起头，和陆嘉良对视。 望着那双仿佛有波光荡漾的眼睛，辛鱼那个盛不了多少知识的脑袋就更加晕乎乎的了。 陆嘉良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起，似乎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我讲的哪个部分你没听懂？” 他一直偷偷地观察她，所以连她是什么时候走神的也再清楚不过。 怎么这样啊，他对她就一点魅力都没有吗？ 辛鱼的脸自从来到办公室就一直发红，她甚至都能感觉到烫意，不想让陆嘉良怀疑自己的理解力，辛鱼装模作样地点头：“听懂了，谢谢你，你讲得很清楚。” 这样有点敷衍，辛鱼攥攥拳，掌心全都是汗，压低声音道：“通俗易懂，比王老师还厉害。” 陆嘉良看着她，忽然生出一股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压低了身子，将完整的解题步骤在旁边写出来，他在写题的时候，辛鱼就僵硬地坐在那里，目光悄悄挪到他的后颈。 他的皮肤可真白，又白又细腻，肩膀宽阔，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很多男生在夏天的时候身上都会有一股汗臭味，但陆嘉良完全没有，反而还很香。 第14章 辛鱼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挺直脊背，以肉眼不可查的速度慢慢前倾，离他的侧脸越来越近，那股清透的少年气息越发清晰，涌进她的鼻息。 陆嘉良察觉到了她的举动，只觉得一股热热的气息洒在侧脸，耳廓痒痒的，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好捕捉到辛鱼的目光，两人默默对视，同时涨红了脸，又同时偏开了脑袋。 一个看向被王登科训得蔫巴巴的李鹏飞，一个看向办公桌旁边整洁干净的墙面。 第12章 辛鱼在日记上写：喜欢上了一个特别优秀的人，我也要成为特别优秀的人。 她皱眉盯着这句话，觉得给自己的压力有点大，在“要”和“成”中间加了个漏字符号，填上一个词“努力”。 喜欢上了一个特别优秀的人，我也要努力成为特别优秀的人。 辛鱼满意了，又在这句话的旁边用彩色笔画了一朵粉红色的花朵，很符合她此刻柔软又灿烂的心情，然后，她将日记本塞进抽屉，拿出一张空白的演算纸，开始规划自己的学习计划。 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提高数学成绩。 她以前的成绩不算差，发挥好的时候还能得个奖状，但后来辛鹏再婚，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心里还是很难过的，觉得从那之后，爸爸就不是她自己的了，她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撒娇卖乖。 再加上，她初中的数学老师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班级里的座位每隔两周就会前后调换，这样谁都能坐在前排，于是，在辛鱼坐在第一排的两周里，她沉浸的不是学习的海洋，而是唾液的洗礼，还有数不清的粉尘。 落下一个知识点，后面的课程就很难跟上，更别提，辛鱼对数学老师产生了抵触的情绪，在他的课程上很难提起学习的兴趣。 她有时候会自我反思，学习是自己的事情，怎么能够因为个人的喜恶来判定一个科目的生死。 可她就是改不掉。 会因为英语老师经常更换的漂亮裙子，而对英语课程充满极大的期盼；会因为在办公室里被语文老师给了一颗喜糖，而发奋图强背诵古诗词；会因为生物老师抽查知识点时，在她坐下前随口的一句夸奖欢欣雀跃，那一周的生物作业做得最认真…… 也会因为陆嘉良在数学试卷旁写下的清楚又明白的解题步骤，重燃了很久之前被浇灭的数学斗志。 辛鱼翻开借来的数学笔记本，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的，一个写字非常娟秀的女生，数学知识点记得有条有理，旁边还附带着例题，辛鱼从第一页开始抄。 想法是值得鼓励的，然而行动的付出却要经历千难万险。 辛鱼只抄了两页，笔尖就和笔记本被迫分离，戳到了旁边的演算纸上，黑色笔墨画出一个无厘头的乱线团。 窗外没有什么好看的，旧小区的楼间距很小，灰色的楼皮有股垂暮的沧桑，对面一户人家的晾衣绳上晒着宽大的裤衩，牛仔裤只有一条腿搭在晾衣架上，晒得姿势非常扭曲。 还有一户人家窗户大开，安着防盗窗，衣物全都晒在外面，充分接受阳光的抚摸，当然，还有几只肥啾啾的麻雀时不时地落在上面…… 辛鱼瞪大眼睛，手忙脚乱地拿出眼镜盒，戴上眼镜，看到那件纯黑色的短袖上果然有一摊灰白色的东西，她咦了一声，就在这时，手机振动两声，拉回她早就飘远的思绪。 穆静：小金鱼，小鲤鱼，黄花大姑娘鱼！ 穆静：是否感到学习疲惫？是否感到生活无趣？是否感到一觉醒来两眼昏黑看不到光明？是否…… 辛鱼哼哼两声，回她：有事请奏，无事退下。 穆静：臣有奏！ 穆静：小鱼，小美人鱼，你最近都不和我说话，我想找你玩都不敢…… 辛鱼：矫揉造作（看穿一切的表情）。 辛鱼：请说出你的目的。 穆静：还是你懂我，嘿嘿。 穆静：我堂哥要我帮一个忙，他今年高考结束，想给喜欢的女孩表白，单独约她，没有勇气，就想带上我，还能当免费劳动力[哭笑不得]，布置告白现场什么的…… 穆静：你陪我，食宿全包。 辛鱼：有这种好事，我肯定去啊！ 辛鱼：去哪里啊？ 穆静：望日山[哭笑不得]。 穆静：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大热天去爬山，不过我们是傍晚去，晚上的时候爬，也不算很热啦，还能看日出，我觉得也挺不错的…… 好浪漫啊，日出的时候告白，辛鱼咧嘴笑，回她：穆贵妇为了夺回朕的宠爱，如此煞费苦心，我就勉为其难同意了吧[呲牙]。 穆静：啊啊啊我为什么是贵妃？ 辛鱼在输入框里删删写写，刚打出l这个字母就有些烫手，她抿了抿唇，胡乱回道：善妒，不堪国母身份。 穆静气得打过电话来，两人最开始还在角色扮演，最后就恢复正常，开始讨论爬山的时候需要的装备。 另一边，高子昂得知穆云峥要去爬山，软磨硬泡，发誓为他当牛做马，穆云峥才同意带上他，考虑到堂妹那边只有两个女孩子，爬到山顶不一定还有余力。 他和喜欢的女孩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不想自己的表白现场出现任何差错，就告诉高子昂，可以酌情带上一两个朋友充当劳力，他请大家吃饭。 高子昂最先想到的是陆嘉良。 “我那个哥哥他家里是开旅行社的，和山上的酒店都有合作，还能提供一辆来回的巴车，价格非常便宜，到了那里他请我们吃饭，我们就需要给他把一些装备带上去，然后布置布置表白现场，给他加油助威，去不去？” 高子昂和穆云峥并没有血缘关系，穆云峥的姐姐嫁给了高子昂的哥哥，两家人聚餐的时候，得知两人都是一个学校的，再加上都是男孩子，约着打游戏，能说上话来，关系自然就亲近了。 高子昂满脸期待地望着陆嘉良。 其实他和陆嘉良平时玩的时间不多，喊他一起打球也不去，不过陆嘉良学习成绩好，男孩子都是很要面子的，他觉得能和陆嘉良当朋友，很有面子，就连他爸妈知道，全年级第一的陆嘉良和他是朋友，经常夸他有眼光。 如果爸妈知道他是和陆嘉良一起出去玩的话，给的零花钱也会多很多，不会因为耽误周末的补习而试图阻挠。 “不去。”陆嘉良回的非常果断，一点余地都没有。 他才不想在大热天爬什么山，还是给别人的表白助威，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搞定，哪里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视线盯着数学试卷，他略显失落地抿着唇，有些发蔫。 是那天他没有说明白，还是辛鱼嫌弃自己的讲解不够清楚，怎么都过去了这么多天，她一次都没有找自己问过问题？就连在四楼的走廊里遇见，她也是匆匆地低下头，仿佛两个人是陌生人，根本不认识的样子。 陆嘉良紧紧攥着笔，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她把自己当成洪水猛兽，连招呼都不愿意打，是很讨厌的表现了吧…… 想到这里，陆嘉良浑身都有些发冷，他绞尽脑汁地回想自己是哪里露馅了，被她察觉到了他不轨的心事。 会很烦的吧？明明有男朋友，却被别的男生纠缠，她的男朋友到底何德何能，能让辛鱼这样对待？ 高子昂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规规矩矩，一副不会早恋样子的陆嘉良，连周六日约他出门玩都不会出来的陆嘉良，此时此刻，目光专注地盯着数学试卷，好像在全神贯注地解答难题，实际上，满脑子都是嫉妒，还有浓得快要将他淹没的委屈。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连告白都没敢说出口…… 在陆嘉良胡思乱想的时候，高子昂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九班的穆静竟然是穆云峥的堂妹，她和唐紫怡都是贴吧上有名的美女啊。两个女孩啊，还有穆静的朋友，哇，竟然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白白软软，好像奶油蛋糕啊……” 陆嘉良探过脑袋，看到了和穆静脸贴着脸的辛鱼。 穆云峥在照片底下问：这是我堂妹，她和她朋友也跟着一起去，你们都是高二，认识吗？ 陆嘉良的脑袋完全遮挡住高子昂的视线，等高子昂挤开陆嘉良，再看向屏幕的时候，就见那张照片消失了。 高子昂瞪大眼睛：“怎么回事？大白天闹鬼……” 陆嘉良毫无歉意地道歉：“抱歉，我不小心点到了。” 高子昂：“……”你是怎样的不小心才能长按图片然后点到了删除？我怎么不信呢？ 然而陆嘉良接下来的话转移了高子昂的思绪，陆嘉良道：“我想了想，这个周末确实没有事，既然你哥哥有需要，我也去帮忙吧。” 只要有她在，不管做什么事，都充满了期待。 只是不知道，辛鱼看到自己也出现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陆嘉良忽然有些懊恼，她会不会烦自己？总是出现在她的身边，想到被其他表白者堵住告白时的心情，陆嘉良感到一阵失落。 第15章 他也不想的，可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明明知道她有男朋友，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得到她的消息，就眼巴巴地凑过去。 你真是没救了。 陆嘉良盯着那道对自己来说最简单的数学题，旁边却写满了解题的步骤，嘴角忽然扯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第13章 周五放学后，辛鱼和穆静去了超市，买了一书包的零食。 两人来到饮料区，辛鱼说：“山上的饮料都很贵吧。” 穆静说是的，“山脚的饮料还是原价，山顶的饮料，一瓶矿泉水，十块钱左右。” 辛鱼拿了两瓶矿泉水装进购物车里，又挑了两瓶青柠味的饮料，再加袋装的酸奶，里面有十包，她饮水量很多，基本上两节课一瓶水，每个课间都要穆静陪她上厕所。 穆静只拿了一瓶矿泉水：“我们是从后山的售票口进，那一条路好像没有多少厕所。” 辛鱼左右为难，垂着眼睛犹豫一会儿，笑起来：“天气很热的，爬山是体力活，喝的水会变成汗液流出来，就不想上厕所了。” “你最好是。”穆静往里面又加了一瓶饮料。 第二天早晨，辛鱼换上运动装，书包特别沉，她留了四包酸奶，和穆静一人两包，饮料没舍得拿出来，爬山的时候边爬边喝，重量就会慢慢减轻。这样安慰自己，她心满意足地拿上背包。 辛鹏难得休息，从外面买了豆浆油条回来，还有辛鱼最爱吃的烫面的肉包子，“我起来得早，就剩下最后四个……钱够不够？小静虽然说不用你花钱，但咱不占别人的便宜，住宿费是多少就给多少……” 辛鱼说知道了，坐到餐桌上，辛鹏没有吃，到卧室把韩英秀喊起来，又敲门喊高舒静吃早餐。 辛鱼看了一眼，垂低脑袋安安静静，烫面的面皮油光水滑，一咬就朝外滋汤汁，肉馅鲜香，她囫囵咽下去。 等其他人收拾好坐到餐桌上，辛鱼已经吃完了，在门口换鞋的时候，高舒静的笑声传过来：“爸爸，我大姨从海边邮了好多海鲜过来，你中午陪我和妈妈去姥爷家吃饭吧！” 韩英秀附和道：“就是，难得休息，孩子这次月考考得好，我还想带她到新开的水上乐园玩……” 辛鱼竖起耳朵，没有动，就听到辛鹏说好，然后起身来到她的面前，问她：“东西都带好了吗？出门别嫌东西贵，渴了就买，你背了一书包的饮料，沉不沉？负重爬山啊？” 书包的两边各放着两瓶矿泉水，饮料在背包里，辛鹏明显注意过她收拾进书包的东西。 辛鱼的心情瞬间好起来：“我喝水多嘛，如果沉的话，就分给其他人，大家一人一口就喝完了。” 辛鹏摸摸她的脑袋，他常年搞装修，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子，把辛鱼的头发都勾乱了，但是他的掌心却有种让辛鱼眷念的感觉，很厚重，很温暖。 “注意安全，有事记得给爸爸打电话。” 辛鱼点头，重重嗯了声，小脸都是雀跃的光，她心情很好，下楼梯的步伐都很雀跃，还剩下最后三层台阶的时候，她一跃而下。 忘记坠在身后的重重背包，砸得她往前踉跄两下。 这一幕恰好被张琼花看见，她是东高阳的妈妈，说了辛鱼一句调皮，辛鱼见她拎着两袋面粉，把书包放在楼梯口，拿了一袋子，把张琼花送到四楼，她又蹭蹭蹭跑下去，骑上电动车直奔穆静家。 穆静一脸意味深长，辛鱼问她什么事，穆静捂着嘴不说话，还发出特别奇怪的笑声，辛鱼朝着她重重哼了一声，抛了一包酸奶给她。 “帮我减轻重量。” 穆静叼着酸奶，围着辛鱼转圈圈：“你带了几件衣服啊？这身运动套装，嗯，看着还不错吧，就是……还能更好看，你带了裙子吗？” 辛鱼：“爬山穿什么裙子。” 穆静哈哈一笑，她没有穿运动服，而是一件泡泡袖裙，像一个漂亮的小公主。 她也是早晨的时候知道陆嘉良也会去，当时辛鱼已经在路上了，她只能祈祷辛鱼穿得漂亮一点，没想到她一点没打扮，米色运动套装，遮阳帽，低马尾，不过，却有种青春明媚的活力。 穆静告诉她：“我带了好几件裙子，你可以穿我的。” 辛鱼用一种“你有病”的眼神看她：“这是爬山啊，你带这么多衣服不嫌沉啊？” “你装一书包饮料不嫌沉？” “不嫌。” “那我也不嫌。” 很快，和穆静嘻嘻哈哈的辛鱼就变成了一个端庄稳重的小淑女。 她满脸震惊，不敢相信竟然在大巴车上看到了神似陆嘉良的人，仅仅是一个极其相似的侧脸，她的心脏就不自觉地快跳两下，晕晕乎乎被穆静推上大巴车，原来不是幻觉，那就是陆嘉良。 大巴车上有很多陌生的面孔，第一排被穆静的堂哥占据，其他的应该都是高三年级的学长学姐。 她往后走，陆嘉良靠窗坐，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他的旁边有一个空位。 穆静跟在辛鱼的后面，在辛鱼路过陆嘉良旁边的空位的时候，穆静突然往前挤，握着她的侧腰轻轻推了一下，辛鱼一脚踏上了台阶。 穆静适时说：“这里就有一个空位啊，你坐这儿，我不习惯坐在后面，到前面去了，我堂哥还有话跟我说呢。”她脚步一转，不敢看辛鱼的眼睛，窜向前排。 辛鱼站在台阶上，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在这时，陆嘉良侧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旁边没有人。” 高子昂姗姗来迟，他身后跟着平时和他关系好的朋友，还有二班的两个女生，唐紫怡和陈静，高子昂招呼着众人上车，目光寻找陆嘉良，刚想坐到他旁边，却看到他身边的位置被一个有些眼熟的女生占据。 高子昂略微愣了愣，和陆嘉良打了一个招呼，和朋友坐到一起。 坐巴车到望日山，三个小时的路程。 前排在热火朝天地聊天，辛鱼和陆嘉良坐在后面，一个看向窗外，一个瞪着穆静的后脑勺，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辛鱼在手机上啪啪啪打字，恨不得把手机戳穿：啊啊啊啊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穆静：我也是早上才知道，不开心？ 辛鱼：……也不是。就是没有心理准备[大哭]。 穆静：机会到你面前，你得抓住啊！ 辛鱼想到她早晨是骑电动车来的，头发肯定被吹乱了吧，书包夹层有一个小镜子，但是陆嘉良坐在旁边，她紧张，不敢拿出来，就抱着书包，望着虚空发呆。 不知道他的衣服是用什么味道的洗衣液洗的，有股很清香的味道，辛鱼偷偷地嗅了又嗅，有点像她最喜欢的青柠味的饮料，很清爽的味道。 余光瞥见他的胳膊，皮肤很白，手背青筋清晰可见，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啊，你在想什么啊！辛鱼脸蛋通红。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很温和的声音，音调压得很低，像是挨到她耳朵边说话一样，“抱着书包舒服吗？要不要放到前面的座位上，那里没有人。” 辛鱼把书包捏得更紧，“啊……好。”完全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陆嘉良攥了攥掌心，看到身边的女孩子一副很警惕的样子，后背挺得笔直，好像不愿意碰到自己的疏离，他垂落眼睫，遮住那双盛满沮丧的眼睛。 他是一个很让人讨厌的人吗？一股酸涩涌到心间，陆嘉良感觉很难受，但是他又不愿意放弃难得的相处时间，只能冒着被讨厌的风险，再次开口。 “我帮你把书包放到前面吧。” 辛鱼微怔，点点头低声道谢，陆嘉良拿走她的书包。 很沉，书包塞得满满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他就有些犯愁，待会要背着它爬山吗？那座山很高的，海拔有将近一千五百米，就算是从后山往上爬，路程也得三四个小时，她能背动吗？ 放下书包，两个人依旧是很冷漠的样子。 辛鱼浑身僵硬，挨着陆嘉良的那半边身体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年轻男生身上蓬勃的热量，她开始怀疑自己穿的衣服是洗过的吗，很浅的颜色，会不会有哪里脏了？她早上吃了肉包子，有没有沾染上那股非常霸道的肉香味…… 这样不行，难得有相处的时间，三个小时呢，她要全部浪费掉吗？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辛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转头看向陆嘉良，没想到，他也同时转头看向她，两人眼睛对视上，同时看到对方的眼睛里那抹有如实质的慌乱。 辛鱼眨眨眼睛，脸蛋通红，却没有偏开视线。 自从书包被拿到前面后，她的两条胳膊就很规整地扶着膝盖，坐姿显得特别端正，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姿势，拿出了仿佛领导人会晤的架势。 辛鱼说：“你好。” 第16章 陆嘉良一愣，回：“你好。” 第一句话说出来，接下来的话就顺口很多。 辛鱼打好腹稿，介绍自己：“我是桐市实验中学，高二九班的辛鱼。” 话刚说出口，辛鱼就想撤回，但这不是手机聊天，没有撤回这个选项。 果然，陆嘉良的嘴角抿出一个很浅的笑意，就连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他学着她的口吻道：“我是桐市实验中学，高二一班的陆嘉良。” “……很高兴见到你。” 第14章 这是辛鱼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陆嘉良，还是在大巴车这样算是比较隐蔽的空间。 因为高云峥的关系，巴车上只有前往望日山的几个人，大都集中在前排，最后面还坐了两个人，辛鱼和陆嘉良坐在中排，由中间的过道和前后的座位，把两人隔在一个共同的小空间里。 除却最开始的紧张，仿若同桌般的距离加进了两人的关系。 辛鱼的手臂微微放松，她歪着头看向陆嘉良。 男生的眉眼是那种很经得起细细琢磨的，身上的气息干净，犹如林间清澈见底的溪流，咕嘟咕嘟冒着丝丝的清凉。 心跳怦怦响动，辛鱼在陆嘉良专注的视线里，主动挪开了视线，仍旧是侧着头，抿出一个害羞的笑容。 “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吧？”她慢慢抬眼看向陆嘉良，发现他还在看自己，那双眼睛可真好看，里面仿佛落满了星星，她撩了一下耳边不存在的碎发，很不好意思地再次挪开视线，盯着前面座椅罩的花纹，“之前在数学办公室，我忘记谢谢你了。” “不用谢。”陆嘉良很快回答，甚至想要说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是这句话很莫名其妙，他就咽下去了。 直到巴车驶向高速收费站，提起的心缓慢落地，那个男人没有跟过来，看来她和她男朋友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周末都不见面的吗？ 他生出了一股隐秘的窃喜，意识到的时候，陆嘉良有些发怔，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卑劣的人，会因为推测出喜欢的人和她的男朋友感情没有那么好而心生希望。 你这样真的很不对，陆嘉良暗暗谴责自己。 然而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瞟向辛鱼，感觉自己快要不会呼吸了，心跳得怎么能这么快，这样的速度是正常的吗？ 她穿了一身米色的运动套餐，圆润的脸蛋，乌黑的发丝，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真的很像奶油蛋糕。 辛鱼并没有察觉到陆嘉良在偷看自己，她正因为提起数学办公室而心生懊悔，提什么事情不好，偏偏提起数学，他肯定想到自己那张乱七八糟的数学卷子了吧？ 大众印象里，文科生的字迹都是很好看，而且卷面很干净的，辛鱼却是个例外，也不能说她的卷面不干净，应该算是眼花缭乱。 她会做的题不是很多，为了使卷子看起来和学霸那样满满当当的，辛鱼会把会做的选择题的选择项写得格外得大，蒙的选择项则像孩子似的蜷缩在角落，对比非常鲜明。 因为会做的题很少，剩余的时间真的没有事情做，不重要的考试，例如月考，她就会根据空白的位置胡乱作画，没有绘画天分，没有绘画经历，就是纯纯乱画，打发时间。 想到这里，辛鱼恨不得捂住脸，让时间倒退回她开口说话的最开始，让她斟酌出一句完美的开场白。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笨，是那种很不值得交往的人？一般情况下，学习好的同学都很少和学习差的同学交往，辛鱼觉得自己不能算是学习很差吧，她只是不认真…… 辛鱼两只手攥在一起，努力挽回形象：“……王老师虽然说话不是很好听，但是他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以前没有发现学习数学的乐趣，那天之后，感觉醍醐灌顶，还是要谢谢你，你讲得非常细致，我回去后把月考的试卷认真看了一遍，有很多题都是不应该错的……” 她先肯定了王登科的工作，表明她是一个尊重老师的好学生，然后她侧面表现出自己数学成绩不好不是因为不聪明，而是对数学没有兴趣，最后她肯定了陆嘉良的教学效果，表明她是一个勤学上进且有感恩心的人。 还是有挺多的优良品质的，他应该能分析出来自己的潜藏意思吧？ “都弄明白了吗？”陆嘉良问她。 辛鱼硬着头皮说：“差不多吧。” 陆嘉良看向她，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她紧张或者是说谎的时候，两只手的食指会勾在一起，就连耳朵也透着微微的红意，像点缀了草莓的奶油蛋糕。 他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简直是给自己找不快，她没有发现自己不耻的念想，更没有厌烦自己。 或许只是出于学生的羞怯，没有勇气到其他班级问其他学生问题，仅此而已。 看着这样可爱的她，陆嘉良真的有些忍不住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他移开视线，看向辛鱼脑袋上翘起的头发丝，觉得在某一个瞬间，飘舞的发丝忽然变成漫天飞舞的柳絮，落满他的胸腔，狂乱飞舞，逐渐凝成一个女孩的模样。 陆嘉良说：“如果我讲题的方法能够让你受益的话，你可以随时找我……我是数学课代表嘛，课间经常到三楼，这个时候你可以来问我，或者……你愿意到一班的话，随时可以。” 辛鱼犹豫了一下：“会耽误你的事情吧？” 如果是你的话，我的时间全部属于你，无论你什么时候需要帮助。 陆嘉良笑容温和，就连视线都仿佛柔软的春风：“怎么会呢？给别人解答疑惑，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巩固所学，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辛鱼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堆上，晕乎乎的。 以前没有和陆嘉良接触过，她的喜欢仅限于看到他会紧张、害羞，偶尔做一些旖旎梦境的时候，陆嘉良是当之无愧的男主角，可是她没想到，和他交谈的感觉，让她忽然体会到如沐春风的意思。 她有些欣喜，欣喜于自己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陆嘉良不只有优越的皮相，就连他的内在对她都充满了吸引力，是一种春日阳光的感觉，同时，她又有些害怕，怕自己和他相处得越多，喜欢就会加深，因而滋生出更加庞大的念想，和无法掌控的情绪波动。 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辛鱼的脑袋开始发晕，她微微皱起眉头，有股想吐的冲动。 穆静忽然跑过来，递给她一袋敞开的薯片，还没等辛鱼摇头，薯片就塞到了她的嘴边，她只能咽下去。 穆静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自她过来后就安静的陆嘉良，问辛鱼：“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你们在聊什么啊？” 辛鱼没有回答，穆静觉得奇怪，又递给她一块薯片，辛鱼摇摇头，顿时觉得脑袋更晕了。 穆静猛地站起来：“小鱼，你怎么了？” 陆嘉良看过去，就见辛鱼脸色格外白。 辛鱼顺势抱住了穆静的腰，将脑袋埋进她的腹部，低声说：“我好像晕车了，都怪你。”她的语气透着股绵软，不像是抱怨，更像是撒娇，“让我闭眼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把你的薯片拿开，闻到就想吐。” 陆嘉良抽走了穆静的薯片，等到了服务区的时候，陆嘉良让司机停一下，他率先离开了巴车，辛鱼也跟着下了车，站在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头晕的症状有所缓解。 再回到车上的时候，穆静提议辛鱼坐在前排，辛鱼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不是很想换位置。 穆静无奈：“不换就不换，你不舒服要告诉我。” 辛鱼有气无力地说：“好。” 陆嘉良最后一个上车，他将手掌摊开递到辛鱼的面前，辛鱼的脸还有些白，眼神有些发虚，疑惑地望着他，陆嘉良说：“晕车药，喝了就不难受了。我把你的水拿出来吧？” 辛鱼喝了陆嘉良给的晕车药，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舒服了很多，后半程她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正歪靠在陆嘉良的肩膀上，见她睡醒，陆嘉良稍微动了动酸麻的肩膀，轻声：“我们该下车了。” 第15章 到的时候正好是饭点，他们根据攻略到了当地一家挺有名的酸菜鱼店。 穆云峥的本意是想约着朋友们，让他们给自己助威，在山顶日出的时候跟郑琳表白，他和堂妹关系好，就想着带上她，堂妹是女生，有些事情还需要她出谋划策，高子昂则完全是意外。 更别提后来的队伍竟然发展成了十多个人，简直像个小型的旅游团。 不同年级毕竟话题不同，高二年级的人在已经毕业的穆云峥他们的眼里就是一群小屁孩。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毕业人士一桌，小屁孩们一桌。 高子昂嚷嚷道：“怎么你们桌上是啤酒，我们是果汁啊！” 穆云峥让他闭嘴：“小孩喝什么酒。” 高子昂不愿意：“你就比我大一岁。” 第17章 “那也是成年人。” 酸菜鱼很快上桌，很大的一盆，还有一盘同样份量很足的炒鸡，拼接的桌缝是楚河汉界，穆静和高子昂充当中间的使者，两人面对面，连接着高三和高二的同学。 辛鱼挨着穆静坐，眼珠滴溜溜地转，高子昂和唐紫怡的中间空了一个位，他拉陆嘉良坐下，陆嘉良没有拒绝，和唐紫怡并排坐着，抬头就望见辛鱼灼灼的目光。 “还难受吗？” 辛鱼微微垂下脑袋，捏紧穆静挎在身侧的小包：“谢谢……谢谢你的药，我没事了。” “那就好。”陆嘉良朝她笑了笑，果汁在他的旁边，他问道：“要喝果汁吗？” 穆静听到这句话，把辛鱼的杯子推过去：“要！”她笑嘻嘻地说：“小鱼最喜欢喝橙汁了，还有青柠味的饮料，还喜欢桃子味的果汁……咦……”她偏头看辛鱼：“你好像没有不喜欢喝的啊？不挑食。” 辛鱼不理穆静，陆嘉良把倒满橙汁的杯子放到她面前，穆静觍着脸说谢谢，陆嘉良给她倒满。 高子昂见状也嚷嚷着喝橙汁。 学霸服务，一口橙汁赛过神仙水啊！ 于是，陆嘉良把这边桌子上的果汁都倒满了。 吃饭的时候，辛鱼偷偷观察陆嘉良和唐紫怡，她是知道唐紫怡对陆嘉良表白然后失败的事，没料到唐紫怡也会来，而且她神色如常，辛鱼原本以为她是不气馁，可饭桌上，她和陆嘉良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全程表现得像是陌生人。 “……啊。”想得太过入神，辛鱼吞进一块盖满了红辣椒的鱼肉，舌头辣辣的，连忙喝掉一整杯果汁，勉强压住那股灼烫的辣意，她抽出纸巾擦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珠。 抬眼就和陆嘉良的目光对视，紧接着，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口米饭。 ……他好像一直在看她。 辛鱼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辣的。 她警告自己，千万不能自作多情！ 她和陆嘉良面对面，抬起头就是对面的人，这是很难避免的情况，他肯定不是在看你，说不定还觉得你吃饭的样子很蠢呢…… 可是念头一转，她又想到陆嘉良摊平的掌心里放着的晕车药，晕车药是到服务区买的，所以是看到她晕车难受专门买给她的，而且她还枕着他的肩膀睡了一路，她余光看到他用手捏肩膀了，他真的好贴心好温暖啊…… 是只对她一个人这样，还是换成任何人，他都会这样？ 如果是只对她一个人这样，能不能理解成他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辛鱼越想，脸蛋越红，当事人就在眼前，她竟然当着对方的面臆想，让她产生了一股隐秘的羞耻。 吃饱喝足，众人回到山脚。 穆静跟随穆云峥等人在附近闲逛，辛鱼回到巴车上准备小睡一觉，大家约定傍晚的时候爬山，时间很充裕。 陆嘉良也回到了车上，仍旧是坐在辛鱼的旁边。 然后，高子昂、唐紫怡上车。 看不到人还没什么，看到唐紫怡和陆嘉良同时出现在眼前，高子昂就憋不住想说话，他有唐紫怡的企鹅号，唐紫怡在空间里发了一条“难得休息，推荐好玩的地方”的说说，高子昂评论问她要不要爬山，没想到唐紫怡竟然同意了。 那颗活跃的少男心就憋不住乱想。 唐紫怡答应一起爬山有没有可能是知道陆嘉良也会去？她发的那条说说其实是早有蓄谋，竟然连他的评论都能算计到，不愧是学霸啊！ 其实唐紫怡就是纯粹地想出门散心，哪有高子昂脑补得那些心机。 她长得漂亮、学习好、性格不错，虽然陆嘉良确实很优秀，没能和他发展成情侣有些遗憾，但是她也不差好吗？ 虽然她承认，在巴车上看到陆嘉良的一瞬间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几下，谁让陆嘉良长得帅气呢？就算是换成别的帅哥，她突然看到也是会心动的，更何况，陆嘉良全程根本就不看她，眼里好像只有身边那个女孩，全世界都消失了一样。 高傲如唐紫怡，不可能讨好一个眼里没有自己的人。 唐紫怡闭眼准备休息，忽然听到高子昂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话语里透露着浓浓的媒婆说媒的意味：“嘉良，你到我这边坐吧，唐同学就在旁边，你俩不光校运会是主持人，爬山还能碰到一起，真有缘分……” 话落，车厢安静落针可闻。 高子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顿时尴尬起来：“……哈哈，我开个玩笑，别当真。” 然后，陆嘉良站起来，他的个子很高，微弯着腰，离开座位径直朝高子昂走过去。 男生面无表情，眉眼带着峰棱。 高子昂不自在极了，他就是随口一说，也没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吧！他那是什么眼神？ 心底腹诽，到底还是被陆嘉良的眼神看得有些畏缩。 陆嘉良把高子昂叫出去，皱着眉头说：“你喊唐紫怡过来，是为了撮合我和她？” 高子昂摸摸后脑勺：“……是，是啊。” 陆嘉良直言道：“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和她不可能，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你以后不要再说那样引人误会的话。” “也，也没说什么吧……”高子昂一抬眼，顿时心虚道：“至于这么兴师问罪吗？” 陆嘉良说：“至于。” “行，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乱说话，你也是挺较真的……”高子昂给自己找补一句，然后，支支吾吾地问：“你真不喜欢她？我看她对你好像有意思……” 陆嘉良捕捉到了高子昂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他没管，仍旧是解释道：“你不要随意揣测，贴吧里的谣言就是这么来的，我和唐同学清清白白，谁都不想被娱乐。” 高子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到车上果然没有再说瞎话，不过唐紫怡却一改先前友好的面容，高子昂和她说话她理都不理，明显是生气的样子。 高子昂难受得脸都白了，真恨自己这张嘴，没事瞎说什么啊！ 坐回原位，陆嘉良越想越憋闷，他想到贴吧里那些有关他和唐紫怡的帖子，还有高子昂在车上那句暗示意味很浓的话，辛鱼会不会误会？ 虽然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可是他还有机会的不是吗？ 他想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因此，对那些暗地里的揣测很是厌烦。 陆嘉良垂着眼睛犹豫了一会儿，喊了辛鱼的名字一声，辛鱼转头看他，陆嘉良强颜欢笑：“……学校贴吧有很多关于我的帖子，有些还被顶在首页，你、你看到过吗？” 辛鱼一愣，点点头。 陆嘉良说：“对于这件事，我其实挺苦恼的，我和唐同学根本就不认识，只是校运会期间她问了我一道题，我给她解答，再就是一起主持校庆，没想到竟然被大家传成那样……” 他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学生，当前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不应该搞乱七八糟的事……那些关于我和唐同学的传言，都是谣言，我和唐同学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你……相信帖子里的那些话吗？” 辛鱼没想到他竟然跟自己解释，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看到男生专注望着她的隐含期盼的双眼，辛鱼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有些人是爱揣测别人，我虽然看到过，但相信你和唐同学都是好学生，不是那些有花花心思，不务正业的人。” 听到她的话，陆嘉良的情绪瞬间又低落起来，他根本不是她说的那种好学生。 辛鱼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个？”一顿，她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是谣传，只要你不在意就行了，不用特意跟大家解释，时间久了，就不会有人关注了。” “我不想你误会。”陆嘉良脱口而出，而后紧张起来，耳廓连着脖颈红成一片。 他想解释一下，但是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这本来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他就是不想辛鱼误会，误会他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 他喜欢的只有她。 如果她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他肯定会努力做到最好，比她现在的男朋友还要好。 根本就不会让她自己爬山，还背着那样重的背包，连晕车药都是别的男人准备的。 那个男的真的很不称职，他们什么时候能分手？ 第16章 从望日山的后山售票口进入, 一眼望上去，枝繁叶茂，基本上是被踩出来的土路, 不像前山全是修建的台阶。 走了将近半小时，辛鱼还有些回不过神，她悄悄抬眼，看向走在前方不远处的陆嘉良，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出现问题。 穆静挽着辛鱼的胳膊, 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问：“你想什么呢？” 辛鱼眨了眨眼睛, 转过脑袋, 盯着穆静。 “如果我跟别人传绯闻，然后我跟你解释那不是真的, 我告诉你……”辛鱼吸进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却仿佛吸进一口火星，将胸腔弄得更加燥闷：“我跟你解释，是不想你误会……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第18章 穆静的兴致勃勃早就被湿透衣裙的汗液浇灭, 虽然是傍晚，但是夏季的空气依旧燥热，她的大脑不足以让她思考辛鱼话外的意思。 随口说：“还能什么意思, 是喜欢啊。” 果然，辛鱼摸了摸滚烫的脸颊, 肯定是幻听。 穆静后知后觉问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辛鱼随便搪塞过去，从包里翻出最后两包酸奶, 递给穆静一包，然后自己叼着, 边喝边往上爬。 路过厕所指示牌的时候，唐紫怡气喘吁吁地说：“还要前行八百米，建得好远。” 穆云峥接话：“这都是之前的小厕所，往前到松峰亭旁边就有一个新修的厕所。” 穆云峥是体育生，穿一件黑色的速干短袖，黑色登山裤，五官是那种很正派的好看，因为年龄比大家都要大一些，很有哥哥的风范，他说的话，大家都下意识地听从。 唐紫怡就说：“继续往前走吧。” 听不得厕所两个字，本来没有感觉的，辛鱼犹豫了一会儿，将剩了一半的饮料塞进书包，往前走了两步又觉得沉，拿出来一口喝干净，扔进附近的垃圾箱。 越走越有感觉，甚至后悔没有在前面上厕所，辛鱼只能转移注意力。 她望向前方，高三年级走在最前面，穆云峥是一个长相硬朗的男孩子，看着不苟言笑，但是望向旁边穿着浅蓝色碎花裙、头带同色系发带的女生时，再冷硬的面容也带上了羞涩的笑意。 她猜穆云峥旁边那个穿蓝色裙子，发尾烫着小卷，笑起来有酒窝的女生就是郑琳，是穆云峥要表白的对象，高三年级的文科学霸，据说常年占据年级前三。 有种大呆狼和小白兔的既视感。 唐紫怡和她的朋友陈静都穿着运动套装，戴着遮阳帽和冰袖，很运动的装扮，但两个挽着胳膊，越走越慢，气喘吁吁，很让人怀疑能不能成功到达山顶，这才走了一个多小时。 旁边装扮成公主的穆静，累得面目狰狞。 裙子虽然好看，布料却不如运动服透气透汗，穆静热得咬牙切齿，仗着有安全裤，借着辛鱼的遮挡，撩起裙子扇风。 最后看向陆嘉良，他就走在她的斜前方，只要她快走两步就能追赶上，他穿着碳灰色的冲锋衣、黑色运动裤，里面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运动感十足，看起来就是那种青春活力的男孩。 辛鱼那股寻找厕所的急切奇迹般地被抚平。 然而等他们到了松峰亭，却被告知厕所正在维修，再往上的厕所距离他们得有两个小时的行程。 这一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 唐紫怡的脸色当场就白了：“我真的爬不动了，两个小时竟然还不能到山顶。” 其实他们离上一个厕所的地点只有二十来分钟，于是，大家就分成了两队，憋不住要上厕所的，只能原路返回，其他人继续往上爬，大家在酒店汇合。 穆静本来是想陪辛鱼回去，但辛鱼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和唐紫怡她们结伴往回走，令辛鱼没想到的是，陆嘉良竟然也跟着往回走。 “我帮你背着包吧。”陆嘉良走到辛鱼的旁边，看她出了一脑门的汗，后悔没有早点提出来。 陆嘉良只带了一个运动品牌的胸包，看起来就很轻松。 辛鱼确实有些背不动，但是让陆嘉良帮自己分担，又有些过意不去，陆嘉良显然发现了她的犹豫，笑着宽慰道：“这点重量对我不算什么，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辛鱼就把背包给他，只拿出了一瓶矿泉水。 上完厕所，唐紫怡和陈静决定继续往回走，直接坐缆车上去。 同行的高三的学长学姐背着厚重的背包，脸上满是狡黠的光：“我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里面都是穆云峥要送给郑琳的礼物，还有一书包郑琳爱吃的零食，我们得坐缆车运上去。” 辛鱼现在感觉一身轻松，她挺想爬上去的，那样很有成就感，可是大家都要回去坐缆车，她自己的话就不能继续往上爬了，没有丝毫犹豫，辛鱼转头看陆嘉良。 陆嘉良的气息没有丝毫杂乱，显然这点路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和辛鱼目光对视，她的眼里含着一丝浅浅的期待，竟然读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他移开目光，克制着过快的心跳。 “我们就不坐缆车了。” “那你们注意安全，再见。” 辛鱼心情特别好，她背着手走在陆嘉良的身侧，时不时偷看他一眼，山间苍翠如盖，傍晚日光洒落，微微的灼热落在皮肤上，让她的心脏都仿佛被烫了一下。 生活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惊喜，原本只是陪穆静，没想到竟然能遇到陆嘉良，还能有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简直像是在做梦。 辛鱼踩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嘴角微微弯出一道笑弧。 陆嘉良目视前方，额头布满一颗颗亮晶晶的汗珠，他比辛鱼要高很多，腿很长，却能始终走在她旁边，和她仅隔半臂的距离，后来，半臂的距离被辛鱼主动缩减成半个拳头。 “你累吗？换我来吧。”辛鱼朝前迈出一大步，仰起头。 陆嘉良没有同意。 辛鱼捏着指腹，或许是车厢里的经历，让她自觉和陆嘉良的关系亲近很多，她好奇问道：“你怎么会转到实中来？” 陆嘉良在此前表现得态度一直都是有问必答，甚至给辛鱼一种很包容的感觉，因此看到他骤然僵硬的面容，她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 辛鱼懊恼不止，偷眼觑陆嘉良的神色，他的面容已经恢复正常，只是一脸的纠结，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她善解人意没再继续追问，伸手指向前面的石墩：“我好累，我们去前面休息一会儿吧。” “好。”陆嘉良没有任何异议。 辛鱼拿过自己的背包，拉开拉链，把最上面的面包、饼干扒拉开，攥了一把散装巧克力，本来想给陆嘉良的，但是巧克力全都被热化了，里面淌成了一摊水。 她的眉头都快皱成一团，在里面翻啊翻，翻出一个白色的透明袋，她顿时笑起来，将书包放到旁边，打开塑料袋，露出里面比小臂还要粗的甜瓜。 掰成两半，辛鱼递过去：“吃吗？我们一人一半。” 陆嘉良接过她递过来的甜瓜，视线往已经拉上拉链的书包撇去，难怪那么沉呢，里面装了一个大甜瓜，碧绿碧绿，咬一口，嘴里都是甜滋滋的。 辛鱼暗暗夸赞自己，算是平稳地度过了那个让陆嘉良迟疑的问题。 “我差点都忘记兜里还有一个甜瓜，本来觉得沉，但是想到爬山要好长时间，还是多准备一点东西，反正吃了就能减轻重量，甜不甜？我还有两个桃子，昨晚刚买的，脆脆的，特别甜。” 辛鱼问他：“你喜欢脆桃还是软桃？” 因为她问自己，陆嘉良有了正大光明看她的机会，他抬起眼睛，辛鱼正好咬了一大口甜瓜，塞得嘴巴鼓起来，一双眼睛好奇地望着自己。 陆嘉良情不自禁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弧：“脆的。” “我也是。”辛鱼立刻接话，“那我们待会把它们吃掉。” 辛鱼很快就吃完了甜瓜，她开始翻包，攥着一把巧克力懊恼地说“本来想补充体力的，没想到都化了”，又拿出一袋乳酸菌面包问他“你喜欢吃吗”，把包里的东西都问了一遍，最后捧出一把彩纸糖，推到陆嘉良的面前。 她自己则剥了一颗橘子味的橙黄色糖果塞进嘴里，嘎嘣嚼碎。 陆嘉良同样拿了一颗橘子味的糖果：“酒店前台有冷层柜，到时候把巧克力放到里面，第二天就能吃，谢谢你的糖果和面包，我都很喜欢。” 她的背包像一个神奇的百宝箱，就连他最稀缺的快乐都能在里面找到，难怪那么重呢。 后山路线比较冷门，天色黑下去后，路上就看不到多少人，陆嘉良打着手电筒，辛鱼跟在他的身后，包里的水果吃完后，轻快了很多，当然，辛鱼依旧是两手空空，只拿着一瓶矿泉水。 有一段路程特别抖，尽管陆嘉良再三提醒，辛鱼还是踩到坑里崴了脚，陆嘉良当即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到旁边坐下。 他蹲在她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脚踝：“没有肿，你感觉怎么样？” 只是有一点疼，辛鱼说：“还能走。” 然而她刚站起来，脚踝就一阵酸疼，幸亏陆嘉良在旁边扶着。 陆嘉良眉头微皱。 辛鱼扶着他的手臂，鼻息一阵浓郁的清香，她把崴到的那只脚一伸，笑着说：“要是我以这样的状态成功登顶，是不是能得一个最强登山王的称号？” 第19章 她侧头，和陆嘉良的目光对视，骤然一愣。 没来由的，辛鱼有了一个古怪的想法：陆嘉良看她的眼神并不像是普通同学间那样自带冷淡的疏离，反倒有几分长辈面对调皮孩子的无可奈何。 虽然辈分有些乱，但是他眼底的担忧和纵容犹如实质。 就在此时，陆嘉良温声说：“是啊，还应该颁给你一个奖励。” 辛鱼正因为自己的幻想脸红呢，闻言，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奖励啊？” 陆嘉良扶着她站好，抽回了手臂。 辛鱼一阵失落。 然后，陆嘉良半蹲在她的面前，回头，一双好看的眼睛比夜晚山间的星空还要明亮。 “奖励你一个背夫。” 辛鱼的脸颊慢慢地红了起来。 她推辞两句，但是别无选择，勉为其难爬到他的背上。 陆嘉良的脊背很宽阔，她难以抑制自己的心跳声，只能使劲往后仰，生怕和他贴得太近，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失常。 “你如果累的话，千万不要勉强，我休息一会儿就能走。” “不勉强。” 陆嘉良背着辛鱼，辛鱼背着背包。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生的脸上是如愿以偿的笑容，一颗晶亮汗珠滑落，落进地面，而他的心脏仿佛荡起了涟漪，咚咚咚，擂鼓般的响动在寂静的山间格外喧闹。 他走得很稳，胳膊箍着她的双腿，隔着运动裤，能感觉到年轻男生手臂蓄满的热量。 辛鱼一开始还有些害羞，后来更多的则是安心，陆嘉良的后背，让她在某个瞬间，仿佛回到了儿时，被父亲背在后背的时候。 宽阔，厚重，踏实。辛鱼的视线望向手电筒照出的亮光，耳边是陆嘉良的喘息声。 他这样好，这样的好……她怎么能不喜欢呢？ 路程似乎被按了快进键，很快就到了建在山顶的酒店，因为没有等到陆嘉良和辛鱼，一群人正守在酒店门口，看到两人走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高子昂跑得最快，陆嘉良放下辛鱼，扶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就听高子昂的大嗓门嚷嚷起来：“陆嘉良，你是不是中暑了啊？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连脖子都是红的，你没事吧？” 陆嘉良骤然一僵，说自己没事，视线却不敢落在辛鱼的身上。 第17章 众人的目光看向他。 辛鱼被穆静揽到了身边, 高子昂站在他的面前，将前一刻还姿势亲密的两人间隔开，犹如一场美梦被惊醒, 陆嘉良面上的红慢慢消退。 “我没事。” 陆嘉良语气平静告知大家他和辛鱼晚来的原因。 不算特别晚，山顶还有很多人，有些人甚至还穿着短袖，陆嘉良却觉得拂面而来的风浸骨的凉。 如果他是辛鱼的男朋友，他根本不需要在和众人汇合的时候, 让她离开自己, 而是直接送她回到休息的房间, 如果她的脚踝不舒服, 他甚至可以贴心地给她揉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避嫌般地远远站着。 换洗的衣服交给坐缆车的学长学姐带上来, 穆静穿着及脚踝的半身裙，外套挽在臂间，徒步爬山的缘故，山顶温度虽然低, 但众人依旧觉得热。 挽着辛鱼的手臂仿佛接触的是一个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暖贴，穆静疑惑：“是陆嘉良全程背你上来的吧，你也没运动啊, 怎么这么热？” 辛鱼抿着嘴唇没说话，偷偷瞥向陆嘉良。 穆静恍然大悟：“我就不该问, 被喜欢的男生背着肯定脸红心跳吧, 看看你的脸，都不用开火, 直接就是一道香喷喷的红烧鱼。” 辛鱼摸摸脸颊：“很红吗？那他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啊？” 穆静佯装思考：“应该不会。” 辛鱼感觉温度很烫，到了现在, 她心跳得依旧很快，虽然没有跑完八百米那样剧烈，但依旧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穆静低声说：“不开玩笑地说，你真的可以跟陆嘉良表白，他的脸比你的还红，脖子都是红的，没听到高子昂都怀疑他中暑了……” “这还不叫开玩笑啊？”辛鱼虽然爱白日做梦，但是她知道自作多情的意思，语气很失落地说：“他就是脾气好，性格好，我崴脚了嘛，他肯定不能袖手旁观，背着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再加背包，就算平时运动量再多，也会累的……这才说明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的眼光没有错。” 穆静却不这样觉得，不论是贴吧里描述的陆嘉良，还是现实中接触到的陆嘉良，都给她一种很疏离，甚至是冷淡的感觉，虽然他表现得很有礼貌，但那跟家教和素质有关，并不代表他这个人是一个温情和善的人。 穆静觉得陆嘉良更像是一块冰，然而在辛鱼的描述里，陆嘉良却像是一束温暖且柔软的阳光。 如果他对辛鱼没有意思，凭借着他能背辛鱼爬到山顶的体力，根本不需要返回上厕所，直接往上爬就是了，普通人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他快一点，一个小时就能上去，但是他却没有，显然是并不尿急，而是另有企图。 穆静猜测，他是专门陪辛鱼的，虽然唐紫怡也在其中，如果陆嘉良对唐紫怡有意思，他肯定会选择坐缆车，现实证明，他是和辛鱼一起爬上来的。 就在穆静思考的时候，陆嘉良拎着一袋子雪糕走过来。 高子昂嘴里咬着一只巧克力脆皮雪糕，手里还拿了一根绿豆雪糕：“今晚的雪糕，由我们的陆大公子买单！大家来点掌声……” 陆嘉良神色如常，并不理高子昂。 反倒是穆静，还有高三的几个学长学姐捧场，掌声如雷，几人不等陆嘉良走过来，纷纷上前，挑选起来。 山顶的消费比山脚要贵，但也没有特别离谱。 大家虽然热，也只买几瓶冰镇饮料或者是便宜的冰棍解解馋，陆嘉良买的都是价格偏高的巧克力脆皮奶油雪糕，满满一大袋子。 他没管袋子，抽出两根雪糕和一管消炎药膏，径直朝着酒店门口的辛鱼走过去。 “我给你们拿过来了。”陆嘉良递过去，“附近有家药店，看到就正好买了，回去记得抹上，不然明天可能不好走路。” 辛鱼看到那管药膏，本来要降温的脸颊瞬间又红了，她低声说谢谢。 穆静笑嘻嘻地接过：“陆同学，谢谢你啦，我和小鱼最喜欢吃巧克力，尤其是小鱼，每次吃雪糕都是巧克力脆皮，怎么都吃不腻……” 她意味深长补充一句：“非常专一。” 陆嘉良只是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穆静一怔。 怎么回事，难道她猜错了吗？ 辛鱼及时捂住穆静的嘴，压低声音：“你不要再说了，人家对我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很尴尬的……” 回了酒店，除了郑琳，穆云峥把大家都拉到一个群里，告诉大家凌晨三点的时候起床，明天正好是郑琳的生日，他要在那一天对郑琳告白。 大家在群里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通，辛鱼趴在床上，托着腮自言自语：“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转到我们学校呢？难道是……” 想起校庆结束后，陆嘉良拒绝唐紫怡时满是伤感的回答，辛鱼的嘴角瞬间垮下去，有点蔫巴巴地说：“他喜欢的女生不喜欢他，他却独自忍受情伤，终于承受不住痛苦，于是就离开了那座充满甜蜜和悲伤的学校……” 辛鱼被自己脑补的情节伤到了，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穆静听得发笑：“编故事呢你。” “我觉得逻辑挺合理的。”辛鱼捧着手机，看向陆嘉良企鹅号的界面，犹豫要不要加好友。 “陆嘉良那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受情伤的样子。”穆静不以为然，“他那样的好学生，除了天赋聪明之外，平时也是很努力的，他原来的那所学校，是海市的重点高中，管理非常严格，谈恋爱是要被通报的，陆嘉良可不像是会早恋的人，就算早恋，这样一个学习好、长得好的男朋友，谁会拒绝啊？” 辛鱼的眼睛有了亮光，赞同地点点头：“挺有道理。” 她和穆静的房间有两大袋棒棒糖、彩虹糖，按照穆云峥的意思，是要她俩把这些糖果加工成糖果花束，到时候在最佳观日点，围成一个圈。 她俩兢兢业业忙到半夜，熄灯睡觉。 穆静打起小呼噜，辛鱼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陆嘉良的联系方式近在咫尺，她有种抓心挠肺的焦躁感。 想加，又不敢加。 纠结了一会儿，辛鱼猛地坐起来。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辛鱼索性不睡了，换好衣服，晚上很冷，她穿上外套，带来的小面包被她和穆静当成零食消灭干净，她肚子很饿，去了酒店前台。 第20章 深夜，正是深度睡眠的时候，前台守着的工作人员趴在桌面休息。 冷柜旁边是小型的商品架，比正常价格贵了两到三块钱，辛鱼没有选桶装泡面，而是买的袋装，便宜且量大。 直接往袋子里加温热水，洒上调料，前台服务周到，辛鱼要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浓浓的鸡汤香味飘出来，没等方便面泡软，辛鱼就夹了一筷子。 热气氤氲，胃部都被这股香香的味道熨帖。 她一只手提着方便面袋，一只手拿着筷子，又吃了两三口，辛鱼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准屏幕上的头像点下去。 陆嘉良的企鹅头像是一张雨后初晴的天空，仿佛还残留着潮湿的雨气，他的名称则是非常简单的姓名缩写“j”。 j，嘉。 辛鱼犹豫片刻，找了一张雨后彩虹的卡通图片换上。 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准“加好友”的地方按了下去，就在她紧张得连呼吸都不会的时候，发现并没有发送过去，而是弹出了一个界面填写。 她认认真真地写上“你好，我是辛鱼”。 打“陆嘉良”三个字的时候，辛鱼的手指都在发颤。 建了一个单独的分组，辛鱼忽然有种被人窥破秘密的羞耻感。 犹豫片刻，她把新建的分组删除，点击了高中好友的分组。 操作完成，那股隐秘的紧张转瞬间被另外一种紧张取代，现在是夜深，添加好友的时候会显示时间吗？ 如果陆嘉良发现自己添加好友的时间是深夜，会不会觉得奇怪？ 辛鱼点开搜索器，准备搜索“添加好友会不会显示时间”，然而她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因为陆嘉良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辛鱼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显示出的时间，是深夜没错，难道他没有睡觉吗？ 紧接着，空白的界面忽然弹出一条来自新添加好友的消息。 陆嘉良：还没睡吗？ 辛鱼眨了眨眼睛，这不是在做梦吧。 她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最后回复道：睡不着。 回完之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冷淡，她又加上：有点饿，我就出来找点东西吃……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只知道吃？ 辛鱼捂着脸，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形象，就在此时，脚步声忽然响起，她没有抬头，但是心脏却奇迹般地快跳了两下。 椅子拖开的声音，陆嘉良坐到她的身边，面容被酒店前台夜晚的柔光渲染得格外温柔。 “我也饿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明明睡前见过，可是他想她了。 第18章 如果时间能够倒回, 辛鱼绝对不会图省钱买袋装方便面，用手拿着袋子的一角看起来很奇怪。 但随后，陆嘉良买了和她相同的包装, 学着她的样子直接在袋子里泡起方便面，他还额外买了两颗卤蛋，递给辛鱼一颗，两人面对面，酒店大堂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鸡汤香味。 陆嘉良很少在外面吃东西, 家里人总说不干净, 他尝过几次并没有觉得味道有多么好, 反而调料味十足, 吃了之后肚子不是很舒服，但是今天晚上, 和喜欢的人单独相处的喜悦和满足，胜过一切。 他慢条斯理地挑起一筷子方便面，状似不经意地问：“吃完之后，你还要回房间睡觉吗？” 辛鱼看了眼时间, 如果陆嘉良没有下来的话，她自己在大堂一点意思都没有，晚上没什么人, 阴嗖嗖的，她肯定是要回房间的, 就算睡不着也不待在这里。 她摇了摇头：“回去也睡不着, 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我在这里等他们吧。” 她来得早, 已经吃完了，陆嘉良还在吃, 他嗯了一声，没说自己是留下还是回去睡觉。 辛鱼眼巴巴地望着他。 陆嘉良的耳廓不知不觉地红起来。 他咽掉嘴里的汤面，眼睫垂着，密而长的睫毛挡住那双含着浓浓羞意的眼睛，温声道：“我也睡不着，我们在这里聊聊天吧？” “好啊。”辛鱼应得很快。 但是之后萦绕在两人间的则是长久的沉默，并不是没有话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两人都有些害羞。 如果是别人的话，辛鱼早就聊起来了，可对面的人是陆嘉良，辛鱼就变得矜持起来。 但实在是按捺不住对他的好奇，辛鱼想了想，问他。 “你每个月有很多零花钱吗？山顶的零食，尤其是雪糕比山脚要贵好多，你买那么多，还能剩下多少啊，你的生活费怎么办？” 辛鱼知道陆嘉良家里有钱，但是在她的概念里，就算再有钱，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是有定数的，那一袋子雪糕都有小几百了，这才是月中，到月底还有十多天，他的生活费够吗？ 如果他不够的话…… 辛鱼做好准备，只要他面露迟疑，她就提出给他带早饭。 韩英秀的厨艺很棒，托高舒静的福，韩英秀经常会做一些便于捎带的早餐，辛鱼也有一份，她的那份可以给陆嘉良，她自己在外面买着吃。 陆嘉良简直快要按捺不住胸腔的情意了。 她这样和自己说话，真的很像自己的女朋友，怕男朋友花钱大手大脚，关心男朋友月底的生活费够不够用…… 她真的不能和那个男的分手吗？ 陆嘉良垂下眼睫，生怕辛鱼发现自己有些晦暗的情绪。 他轻轻抿唇，解释道：“我爸妈平时工作很忙，家里只有我自己，生活费直接打到卡上，花起来要宽裕很多，到月底是够用的……” 他还想告诉她，她有想吃的零食他都可以给她买，想吃多少都给她，这是他身为男朋友的责任。 但是转念一想，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他和辛鱼只能算是普通同学关系。 他抬眼，看向辛鱼，一时间有些困惑，不懂她怎么满脸失望。 辛鱼的设想落空，又有些失落起来，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和陆嘉良面对面的机会。 这时候，就听陆嘉良说道：“之前你问我，为什么转到桐市实验中学……” 辛鱼一愣，竖起耳朵。 陆嘉良的面容还算平静，但语气却有些艰涩：“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那段时间我的情绪不是很好，我爸妈担心我，正好我爷爷奶奶在这儿，他们就送我来桐市，放松心情。” 陆回舟从政，陆嘉良出生的时候他爸爸正好下基层，常年不在家，而陆嘉良的妈妈则是商人，比陆回舟还要忙。 陆嘉良有记忆以来，只有家里专门照顾他的保姆，和父母特意请来的家庭教师。 偌大的家里却只有陆嘉良的脚步声，说话甚至都能听到回音，空旷到让人心里发慌。 后来，有了妹妹。 陆嘉良放学回家的第一时间就是照顾妹妹，再后来，年幼的妹妹生病离世，陆嘉良再次回到了只有自己的生活。 那天他只是站在天台看风景，却被母亲误会，送他到了乡下。 他本来想解释的，不知道为何没有解释，也许是冥冥中注定，他不来桐市，就不会遇见她。 只需要一眼就住进他心里的女生。 那些难过的事情，他不想告诉她。 但是语气却透露出了一丝浅浅的悲伤，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眉毛乌浓浓，眉形略有峰棱，显得并不是很强势，配合一双清透好看的眼睛，整个人有股春日静好的温和感。 但此时，那双眼睛却盛着无边无际的寂寥。 辛鱼的胸腔莫名地被撞了一下，有股酸酸的疼。 她很想抱抱他，告诉他不要难过，她会永远陪着他，但是她根本没有资格说出这些安慰他的话，做出这些安慰他的举动。 她不知道他家里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难过。 辛鱼想了想，走到前台要了一支笔。 “送你一个笑脸。” 她将掌心摊开放到他的面前，一个有着弯弯眼睛和弯弯嘴巴的笑脸在她的掌心绽放，她前倾着身子，一双眼瞳明亮似星。 “以前发生的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希望你以后都能快快乐乐。” 陆嘉良看向她的掌心，而后又看向那张同样弯着嘴角的脸，他再次体会到了心脏被捏住的感觉，那是一股很柔和的力道，把他的心脏当成玩具，轻轻揉了揉。 视线紧紧盯着她的掌心：“这怎么能算是送给我的呢？” 辛鱼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然后，陆嘉良将他的胳膊伸到她的面前，掌心摊开。 “画在我的身上，才算是送给我。” 他神色认真。 一团红意慢慢爬上辛鱼的脸颊，她连忙垂下视线，拧开笔帽，在他的掌心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第21章 . 大家陆陆续续下来，郑琳的好朋友负责在房间里播报郑琳的情况，防止她提前醒来，出门勘破穆云峥的表白计划。 糖果花束、零食花束，还有昨晚一行人提前打好的气球，穆云峥竟然还捧着一束鲜花，穿着整齐干净的衣服，精神面貌和正在上学的高二年级学生们明显不同。 好像高考过后，他们就和高中生拉开了巨大的鸿沟，谈话间已经有了大人的样子。 穆静、唐紫怡，两人都是很漂亮的人，但就算她们装扮得再精致成熟，和已经毕业的高三学姐站在一起，总有种小孩子的青涩稚嫩。 到达选定的观日地点，众人开始布置现场，凌晨的山风凉飕飕的，好在大家都有准备，穿着厚实的外套。 穆静和辛鱼咬耳朵：“我表哥以前的目标是临市的体育学院，没想到爱情滋润，郑琳学姐太优秀了，他发奋图强，竟然也能考上一本，以后准备追随郑琳学姐去首都……” 郑琳自高一开始就是学霸，性格冷清，埋头学习，穆云峥怎么约都不出去玩，后来被穆云峥缠烦了，就告诉他，只要考进年级前一百，她就和他做朋友。 全校一个年级有一千多名学生，能考进年级前一百，都是有希望冲刺重本的学生，穆云峥是体育生，学习本来就差，他对自己有极强的认知，每天依旧缠着郑琳磨，总算磨到她松口前五百。 但这对穆云峥也是不可能的，穆云峥的成绩是班里的吊车尾，他家里有钱，活得恣意潇洒，就连学校通报都不放在眼里，因为想和郑琳成为朋友，让她不要总是拒绝自己的邀请，硬是拿出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 第一次月考，他前进了一百多名，没有达到和郑琳的约定，穆云峥耍赖说自己进步很大，但是郑琳理都不理他。 穆云峥就发了狠，请了家庭教师，埋头苦读半学期，就在郑琳都以为他已经放弃的时候，穆云峥拿着自己考到年级四百多的试卷，到了她的面前，要求她兑现承诺。 郑琳是个诚信的人，而穆云峥是个很缠人的人。 有了一次的退让，郑琳就再也脱不开他。 当郑琳看到精心妆扮的穆云峥朝着她一步步走来，手捧的鲜花热烈绽放，眼眶慢慢地湿透了，穆云峥没等郑琳回答，就把鲜花塞进她的怀里。 “小琳，做我的女朋友吧！以后，你就是我未来的老婆，我会永远爱你、护你，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什么都听你的！” 都说真心瞬息万变，但这一刻，少年的爱意赤诚热烈，是世间再美好不过的东西。 目光对视，郑琳发现了穆云峥期盼的眼神里隐藏的一丝丝不安，她露出了笑意，在背景板们挥舞的荧光棒和花束的催促下，轻声答应了穆云峥。 穆云峥抱住了郑琳，将她提起来，在花束圈出的地方转起了圈，男生如愿以偿的笑声在山顶回荡，被风吹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一瞬，爱意永恒。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日出了！” 纷纷转头看向遥远的天际。 橙黄色的光晕如同一道利剑劈开了天空，在一片清冷的淡蓝色里跳出了一个如同鸭蛋黄似的圆，而后整片天幕都被渲染成明亮、夺目的橙红，霎时间，霞光四散。 陆嘉良拿出相机，另一位学长操控无人机拍下日出的景象，穆云峥将郑琳揽在怀里，对准陆嘉良的镜头摆出姿势。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随着逐渐跃出的圆日响起，陆嘉良透过镜头看向众人，随意地拍了几张穆云峥的照片，镜头偏转，对准一手捧着糖果花束、一手拿着荧光棒的辛鱼。 在某个瞬间，周围的所有人都奇迹般地消失不见，眼前只有辛鱼的身影，他因为这个奇怪的幻觉，难以遏制呼之欲出的念头，到最后，脱口而出的只是一句，轻轻地，仿佛能够被风吹散的呢喃。 “辛鱼。”他念出她的名字。 恰在此时，辛鱼看向镜头。 她的身后是破开云层的日光，橙黄色的光线洒在她的身上，同时也洒在他的身上。 如同千万只金黄色的利箭，穿透云海射过来，正中他的心脏。 陆嘉良的呼吸一窒，镜头里，辛鱼抿唇一笑，被永远定格在他的相机。 穆云峥喊来路人帮他们拍合照，辛鱼看向陆嘉良，朝他招招手，陆嘉良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勾走了，没有丝毫自主意识地走到辛鱼的旁边。 这一刻，他忘记了辛鱼是个有男朋友的人，情不自禁地弯腰，贴到她的身侧，露出了笑容。 第19章 群消息振动, 是大家拍的照片。 陆嘉良和另一个叫吴池的男生携带相机，他们拍的照片最多，传到群里。 因为主角不是自己, 辛鱼只能在偶尔几张照片里找到她的身影，大都镶边。 最后是一张大合照。 图片里的辛鱼和陆嘉良肩膀挨着肩膀，男生明显弯着腰，脸颊贴得很近，都有些突破正常的安全距离。 辛鱼的脸红起来, 这是她和陆嘉良的第一张合照。 她保存到手机, 就在此时, 有消息进来。 辛鱼点开, 是陆嘉良。 和群里的屏幕不同，她和陆嘉良的聊天屏幕, 满屏都是辛鱼的照片。 陆嘉良说他拍了很多，希望她不要介意，如果她觉得冒犯的话，他就把照片删掉。 幸亏隔着屏幕, 不然陆嘉良就看到一个烧成红色的辛鱼，虽然知道陆嘉良不是特意拍的自己，辛鱼的心情还是止不住雀跃起来, 像是有无数颗彩色的泡泡在胸腔旋转飘舞。 辛鱼点开每一张照片，放大后观察细节。 生怕有奇怪的姿势或者表情。 辛鱼在输入框写：太感谢你啦, 你拍得真好看, 我都收藏啦[可爱]。 辛鱼纠结片刻，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故作可爱, 把后缀的“啦”删掉。 但是这样的话，语气就变得生硬。 她重新加上。 然后, 盯着那句“你拍得真好看”眉头皱起。 他会不会认为她在自夸？ 最后，经过删删减减，陆嘉良收到了辛鱼的回复。 辛鱼：你拍照的技术真好，把我拍的都不像自己了，我很喜欢，都收藏啦[愉快][愉快]。 什么叫不像自己？照片仅仅拍出她十分之一的美好。 陆嘉良躺倒在床上，相机里还有好多没有发给辛鱼的照片，大都是借着拍风景的名义拍的她，昏昏欲睡的辛鱼、阳光下气喘吁吁的辛鱼、山顶上被狂风吹乱头发面貌模糊的辛鱼…… 不敢发给她，怕她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伸开掌心，笑脸早就融化，但那时的触感却永远留在他的心里。 陆嘉良用这只手盖住半张脸，和嘴唇相触。 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也是第一次这样期盼着周一。 . 周一。 天气预报预告有雨，但一直没有下，天气格外闷燥。 辛鱼离开公交车，直奔肉夹馍店，排到她的时候，肉夹馍店的大叔问：“和以前一样？” 辛鱼惊喜道：“您记得我啊，我平时都吃什么样的？” “瘦肉多一点，加青椒，加鸡蛋，”大叔已经麻利地捞出一块肥瘦相见的肉块，香喷喷的汁水落满木墩，抓了一颗青椒，和猪肉一起剁碎夹到开了口的馍里面，再捞上拍碎的浸满汤汁的鸡蛋，“别看我年纪大，记事可准了，谁经常来这里，我看一眼就记着，小姑娘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辛鱼郁闷付钱：“这也不多嘛。” 她出门晚，后面暂时没人，大叔有空和她闲聊：“我在这附近开了八年了，放心在叔这里吃，绝对干净卫生……”自夸道：“真不是我夸自己，我做的这味道，很难有人超越，就连寒暑假都有人专门来买，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帅哥，跟电影明星似的，那相貌，那气质，要是我孩子多好啊！” 辛鱼抿着嘴笑，直接咬了一口，余光瞥见一个男生推着自行车站在马路的对面。 辛鱼眯着眼睛看过去。 那男生没有动，朝着她挥了挥手，辛鱼连忙把肉夹馍装起来，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嘴巴，朝着路边走过去。 陆嘉良没有动，应该是在等她。 辛鱼觉得今天一整天都将是幸运的，因为她在最重要的早晨碰见了陆嘉良，关键是陆嘉良还专门停下车子等她，这是把她当成朋友了吧？ 越想越开心，辛鱼恨不得快点亮起绿灯。 还差最后三秒的时候，她看了看周围的汽车都停下了，跳上了马路，紧接着，一辆电动车忽然冲过来，擦着辛鱼的胳膊往前冲。 第22章 “噗通”一声。 辛鱼摔倒。 她只穿着短袖，胳膊肘擦破皮，触目惊心的血丝掺着几颗碎沙砾，膝盖同样破了皮，校服裤子都擦破了，扯着皮肉一股麻到后脑的疼。 咬了一口的肉夹馍冲破塑料袋的束缚，被特意装到满得快要溢出来的青椒肉洒满了人行道。 人果然不能太高兴…… 辛鱼悲哀地想。 一道阴影忽然覆盖而来，辛鱼眨了眨冲出眼眶的泪花，看向蹲在面前的陆嘉良，他跑得有些急，气息微微急促，一双眼睛盛满焦急和担忧。 辛鱼垂低脑袋：“我，我没什么事，就是擦破了一点皮……” “能站起来吗？”陆嘉良扶辛鱼走到路边，注意到她身上的伤口，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说：“我就站在对面，不会消失，你急什么呢？” 辛鱼像是犯错的小孩一言不发。 陆嘉良刚才都快要吓死了，要是电动车再偏一点，就直接撞到辛鱼的身上，他现在心跳得还有些急促，“先别去学校了，我们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胳膊疼，膝盖也疼。 辛鱼的眼周红了，她试着走了两步，说：“为什么要去医院？到校医室涂点药就行了。” “现在可能没感觉，要是伤到骨头就不好了。”陆嘉良不同意，扶着她的胳膊不让她乱蹦，言语虽然是询问却隐含着不容置喙：“如果不是我跟你打招呼，你也不会受伤，我有很大的责任，不去医院检查清楚，我心里难安。” “不怪你的，是我自己的问题。”辛鱼低着脑袋，陆嘉良看她的表情就好像她得了绝症似的，就只是普通的磕伤而已，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辛鱼扶着他的胳膊，原地蹦了两下，“你看，我的腿还挺灵活的，就是看着吓人……” 蹦第一下的时候还挺好的，第二下的时候她的脚踝一疼，往前扑到了陆嘉良的胸前。 他及时揽住她的胳膊，将她抱在了怀里。 “……谢谢。”辛鱼低着脑袋不再说话，任由陆嘉良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医生拿到辛鱼的ct，说：“骨头没有问题，只是外伤，开些药水回去一天两次，注意不要碰水，饮食也要注意，另外，你脚踝有些扭伤，这一段时间不要剧烈运动……” 两人都没有说话，辛鱼是害羞，陆嘉良则是满脸的担忧，直到医生说没有问题，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出了医院，陆嘉良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辛鱼蹦到他的面前，还要再蹦，被陆嘉良扯住胳膊，他难得严肃着脸：“医生说了不要剧烈运动，慢点走，不要蹦。” 辛鱼扯开嘴角笑了一下，说：“是那人抢红灯，把电动车开出了赛车的样子，你不要自责，跟你没有关系。” 她以为陆嘉良是在自责，其实陆嘉良只是后怕。 电动车冲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快要吓停了，大脑一瞬间空白，再然后就看到辛鱼坐在马路上，胳膊、膝盖全都是血，他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慌乱、紧张、恐惧。山地车直接砸在了路上。 陆嘉良看着她，辛鱼抿了抿唇，自夸道：“我很耐摔的！小的时候，我爬树，那树很高很高，我爬到一半跌下来，就是……”她在陆嘉良专注的视线里，把“屁股”两个字咽下去，“一点点疼，睡醒就没事啦，今天那辆电动车是擦着我的胳膊过去的，医生都说了只是外伤，我什么事都没有……” 她笑嘻嘻地开玩笑：“铜墙铁壁嘛，就算是汽车撞上也没事……” 话音还没落，就听陆嘉良带着点生气的语气：“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辛鱼闭起嘴巴，偷偷觑陆嘉良的脸色，他眉头皱着，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再次重复道：“有些话不要乱说。”他看向对面，跟她说：“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早餐。” 辛鱼想问他不直接回学校吗，早自习早就结束了，第一节 课也快要上完了，实验班的课程很紧张，他不怕耽误学习吗？ 想到这里，辛鱼忽然想起她忘记请假了！ 周一学校查得严，她没有带手机。 陆嘉良提着早餐回来，告诉她：“我没有九班老师的联系方式，我先跟李老师说一声，只是一堂课而已，不怕耽误的，先找地方吃早饭。” 早餐很合胃口，辛鱼吃完后，陆嘉良自然而然地拿过垃圾扔掉，不等辛鱼道谢，他先开口道歉。 “我刚才有些急，说话的语气可能不好……”陆嘉良垂着眼睛。 辛鱼不知所措，说：“你那是关心我嘛，我没觉得你语气不好。” 话落，她恨不得打自己嘴巴一下，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偷偷看向陆嘉良，他像是没有听清楚她话里的意思，露出一个有些脆弱的笑容。 他说：“我初中的时候，和朋友打篮球，我妹妹年纪很小，自己在家里，那天下了一场大雨，她在院子里等我，浑身都淋湿了，我只带她洗了澡，没有去医院……” 保姆哄睡了陆佳晴后歇在了旁边，陆佳晴醒来没看到哥哥，跑到院子等他。 陆嘉良捏紧拳头，眼底莹莹碎光：“晚上她浑身高热，送到医院已经晚了…… “所以，在这方面，我有些害怕。” 辛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亲人去世的伤痛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抚平的，她静静地望着陆嘉良，等他说完之后，安静了几秒钟，辛鱼忽然站起来，站到他的面前。 陆嘉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 辛鱼说：“我觉得被撞得还是挺严重的，你说得很对，还是要拍片子，要不要再查查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比如脑震荡什么的……” 陆嘉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再次重复道：“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已经没事了，过去很多年了，只是想向你道歉，我之前的语气比较重，你不要……”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对我有不好的印象。” 辛鱼连忙摇头，冲口而出：“没有没有，我对你的印象一直很好。” 陆嘉良的嘴角微微翘起，轻声道：“那就好。” 回学校的路上，离绿灯还有几秒钟，辛鱼又想走过去，陆嘉良牵住她的手腕。 一碰，紧接着拿开。 “辛鱼，绿灯了再走。” 辛鱼哦了一声，仰头看他一眼：“已经绿灯了。” “再等两秒。” 辛鱼默默数了两秒钟，还没开口，陆嘉良熟练地扶起她的胳膊过马路。 明明走路已经没有问题，辛鱼却还是下意识微微瘸着腿，让陆嘉良一路把她扶进了学校。 第20章 到了教学楼, 正在上第二堂课。 走廊安静。 辛鱼攥住楼梯的扶手，压低声音：“我的脚没事了，你回教室吧, 我自己能上去的。” 为了证明没有撒谎，辛鱼用完好的那条腿踩住台阶，胳膊压在扶手上，另一条腿以一种略显僵硬但是能够顽强走路的姿势迈上了台阶。 “你看。”辛鱼笑：“不影响。” 陆嘉良依旧伸着胳膊，虚扶在她身侧：“就几步路, 我送你上去。” 辛鱼感受了一下脚踝, 没有那么疼了, 正常走路没有问题, 就是膝盖处的擦伤有些疼，不是骨头疼, 而是弯曲膝盖时皮肉被拉扯的疼。 她尽量控制面部表情，实在受不了，就使劲咬住牙齿，终于爬上三楼。 迎面一个穿着衬衫短袖、黑色西裤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他指着刚探出楼梯口的两个人，严肃道：“你们俩，什么时间还在外面, 站在那里别动！” 走得近了，辛鱼认出他, 是学校的教导主任。 学生畏惧老师是本能, 更何况还是在非休息时间。 辛鱼被教导主任的一声吼，瞬间忘记自己是伤员, 有正当合理的理由免受他的责骂，她缩着肩膀不自主地往后一步藏在陆嘉良的身后。 陆嘉良因她的举动一愣, 旋即，扯出一抹浅浅的笑。 老师有那么可怕吗？ 陆嘉良站直，礼貌喊：“王老师好。” 教导主任眯起眼睛，看清是陆嘉良，一改先前凶巴巴的面容，满脸和煦如春风，问候般自然又亲切，“陆嘉良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然后，他看向藏在陆嘉良身后的女生，眉头瞬间皱起。 陆嘉良解释道：“今早上学的时候，我害这位同学摔倒，和她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 辛鱼默默朝外挪了一小步，露出伤痕累累的膝盖。 第23章 “走路要看路！”教导主任说，“上学那段时间车多，有些人急，不等绿灯就往前冲，管不了别人，管好自己！”他转念又道：“高三一毕业，你们就是学校的重点关注对象，千万要集中注意力……” 辛鱼面对老师，尤其是教导主任这种重量级别，只有乖乖听的意识，陆嘉良显然很有和老师打交道的经验，他在教导主任停顿的间隙，插话道：“谢谢老师，我们都知道了，我先把她送回班级，再回去上课。” 他道：“老师再见。” 辛鱼跟着他说：“老师再见。” 教导主任默默看向两人的背影，恰在此时，一个男生从后门露出脑袋，教导主任面色一沉：“十一班那个男生，回班里坐好，有什么好看的！” 陆嘉良问辛鱼午饭怎么办，辛鱼说让班里同学捎，陆嘉良就不再说什么，看她走进班里，转身离开。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穆静想送辛鱼回家，辛鱼说：“就是擦破皮了嘛，看着吓人，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你要是不放心，就送我坐上公交车就行了。” 回到家。 客厅亮着一盏灯，辛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韩英秀就坐在旁边，两人靠得很近。 辛鱼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 辛鹏起身，向她走去：“你的腿怎么回事？” “被电动车撞了。” 辛鹏弯腰，蹲在她的面前，问她经过，辛鱼简单总结。 她的皮肤偏白，校服裤子破了，膝盖青紫一片，辛鹏心疼得不行：“对面是有宝贝还是什么啊，急什么呢？宁等三分，不争一秒！真是不让人省心……” 辛鱼嘿嘿笑。 对面没有宝贝，但是有陆嘉良啊。 “我以后一定注意。”辛鱼伸出四根手指举在脑袋旁。 辛鹏气得敲她的脑门：“以后，以后，我要你现在就记住。” 韩英秀走过来，挽住辛鹏的胳膊：“别说小鱼了，孩子刚放学，肚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辛鱼笑容淡了淡：“谢谢阿姨，我不饿，还有作业没做完，我先回屋了。” 老房子不隔音，十几分钟后，高舒静回家，一进门就抱住韩英秀的腰撒娇说学习好累，要吃夜宵。 韩英秀立刻心疼道：“中午给你姥姥炖的鸡汤还有剩，你要喝鸡汤，还是炒鸡蛋？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一袋子虾，给你煮上，补充营养……” 絮絮叨叨，充满温情。 一门之隔，台灯布散暖黄灯光，她心间忽然酸涩。 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装满了相册。 自辛鹏再后，曾经的相集收起来了，被辛鱼收在了自己的屋里。 充满年代感的相集，辛鱼揭开封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背景是色调和暖的小房子。 中间是一个胖嘟嘟、脑门点着红点的孩子，右边站着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眉眼舒朗，笑容热烈，左边则是温婉的年轻女人，面容羞涩，有些紧张的样子。 女人的照片并不多。 辛鱼轻轻地摸着相片，手指颤抖好久，才敢触碰到她的脸。 一滴泪落下，她慌张擦干净，合上相册，忽然茫然起来。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待的这间房子，算不算是家？ 清晨醒来，客厅只有辛鹏。 “我这一周要到朋友介绍的一个人家里装修，不能回家，你阿姨她妈妈还在住院，这些天都得她照顾，她说想直接回去住，但是你还在家里，要不你跟着她去那边吧？” 辛鱼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韩英秀她妈妈又不是今天才住院，辛鹏在家的时候不过去住，现在辛鹏要出远门，她就要回家住，说白了，还不是不愿意和她单独相处？ 辛鹏：“嘟囔什么呢？” 辛鱼低着脑袋：“又不是我的妈妈姥姥，我不过去，我自己住家里……”她把更好咽进喉咙里，不想让辛鹏为难。 只有父女两人，辛鹏冷着脸：“你这是什么态度，舒静一直喊我爸爸，你倒好，还喊她阿姨，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你这样太生分了！” 辛鹏在对面数落，辛鱼不听，脑袋埋进水杯。 辛鹏再婚的时候，辛鱼已经懂事了。 她也曾试图和韩英秀搞好关系，可是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辛鱼记得非常清楚，有一次，辛鹏也是同样不在家，她随韩英秀住进了韩家，韩英秀的父母都有退休金，家里伙食很好，餐桌上有一盘专门给孩子做的可乐鸡翅，还有炸薯条，辛鱼很喜欢吃。 大人觉得小孩子好糊弄，可小孩子都很敏感。 韩奶奶将盘子里剩下的鸡翅夹进了高舒静的碗里，辛鱼到现在都还记得老人心疼的声音，她说“静静啊，你要多吃点，瘦得啊……” 就好像家里好吃的都被辛鱼抢走了。 于是，辛鱼很有骨气地不再看鸡翅，就连薯条也不吃了。 以后无论辛鹏怎么说，她都不愿意再踏进韩家的门。 在那里，她是唯一的外人，所有人都防着她。 “你这倔脾气，真不知道随谁。”辛鹏叹了一口气，然后，对面迅速地接了一句。 “随你，我妈不这样。” 辛鹏一愣，无奈笑笑，还想再说什么，就见辛鱼两只手平摊放到他的面前。 “爸爸。”辛鱼笑起来的时候，脸非常甜，眼睛亮晶晶，辛鹏心里软软的，想起她刚出生时小小的一团，“你要是真不放心我，就给我点钱吧，我保准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辛鹏抽出钱夹，把零钱塞给她。 他走的早，辛鱼随后。 旧楼墙面斑驳，阳光漏进来，洒在脸上，辛鱼眯起眼睛，不确定地看向前方。 走了两步，辛鱼停下，歪着头看过去。 一辆崭新锃亮的自行车，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实验中学校服的男生，个子很高，嘴角微微弯着，似乎在笑，一双眼睛专注地望着她。 风徐徐吹，他按响车铃，叮铃铃清脆响起。 “辛鱼，早上好。” 辛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使劲眨眨眼睛。 陆嘉良推着自行车到她面前，“你没看错，是我。” 他看向她的腿，辛鱼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没事了，接触到陆嘉良的视线，那只伤到的腿就不自觉地翘起来，她用笑容缓解尴尬：“已经，已经好很多了。” 陆嘉良垂头：“我来之前给你发了消息，你没有回复，我就直接过来了。” “毕竟是我害你受伤，心里过意不去，正好我去学校的那段路最近要修路，我就想着，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顺便带你去学校……” 说到这里，陆嘉良的呼吸一紧，不敢再看辛鱼，视线飘来飘去，最后盯着一辆电动车。 “我愿意！”辛鱼脸蛋一红，结结巴巴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的腿还有一点点疼，早晨这段时间，公交车上人很多，要是碰见老爷爷老奶奶，我就得让座，腿可能受不了……” 她按捺着胸腔的喜悦，仰起头问：“你吃早餐了吗？我请你。” 陆嘉良说没有。 其实他在来之前还想过要给辛鱼带早餐，可是又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 辛鱼坐上后座，小心翼翼揪住他两侧的衣服。 胸腔仿佛盛着一只白鸽，随着前行的速度慢慢冲出束缚，在天空飞舞。 路过的车变得可爱，马路边的野草都像是在微笑。 晚自习结束，穆静挽起辛鱼的胳膊。 辛鱼埋着脑袋，之前不认识陆嘉良，经常满口胡话，现在和陆嘉良有了交集，她反而不好开口了。 犹豫了一会儿，辛鱼拽拽穆静的胳膊，凑到她的耳旁：“我再等一会儿，陆嘉良送我回家。” 穆静一脸震惊，怀疑自己幻听，完全不知道剧情怎么进展到这种程度！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穆静不想走了，“绝对有情况啊小鱼。” 暗恋的悲剧就在于自作多情。 辛鱼冷静地解释：“不要乱想……他是自责嘛，他真的很好啊，认为是他害我受伤，正好又顺路，就决定在我受伤的期间送我。” “你的腿不是没事吗？” 辛鱼撇开脑袋，嘟囔：“在我需要的时候，它可以不好。” 辛鱼把她和陆嘉良的接触框定在受伤期间。 等到她的结痂都快要掉了，陆嘉良也没有提出结束的想法，甚至还会给她带来家里阿姨做的早餐。 盛夏时节，蝉鸣越发聒噪，每个早晨，辛鱼耳畔响起的是一声一声盖过蝉鸣的心跳声。 还有那句，仿佛浸满了阳光的问候—— 辛鱼，早上好。 此前，辛鱼的日记本里从来没有明确提过喜欢，也只有在得知陆嘉良有喜欢的女孩的时候，被没来由的情绪裹挟着写下一句“我不想喜欢你了”。 第24章 但是现在，她鼓足勇气在日记本上写： 喜欢就是，因为早晨看到你，一整天都是好心情。 第21章 陆嘉良频繁出现在三楼, 以前是到数学办公室，近期则是逗留在九班门口，甚至还有人亲眼目睹陆嘉良在上学路上载着一个女生。 谣言甚嚣尘上。 自高考结束后, 大课间的这段时间就停止了跑操，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全都是属于学生的。 班里一个女生按捺不住好奇心，问辛鱼：“你和陆嘉良在谈恋爱吗？” 辛鱼一惊：“这是谁说的？” “都这么说。”女生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辛鱼缓了缓，义正言辞道：“我那天磕伤了嘛，陆嘉良认为是他的责任, 在我受伤的期间负责带我上学, 仅此而已。” 女生半信半疑离开。 辛鱼猛地趴到桌面, 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陆嘉良知道别人因为他俩上下学的关系, 把他们当成恋爱关系会不会觉得很烦？ 她的伤早就好了，昨天早上和穆静在打扫卫生的时候追着跑还撞见他…… 他会不会觉得她故意隐瞒伤情, 就为了和他多相处一会儿？ 其实陆嘉良这会儿也在苦恼吧！ 苦恼怎么一开始的时候提出要带她上下学，结果这人的伤怎么都好不了，跟狗皮膏药似的，他碍于素质不能主动提出结束, 只能不情不愿让她继续占这个便宜…… 辛鱼揪住头发，被自己的设想弄得坐立难安。 不管他怎么想，有了她和他恋爱的谣言, 就算是避嫌也不会再和她接触了吧？ 一直到中午都没有碰到陆嘉良，往常课间总会在三楼看见他。 辛鱼有气无力趴在桌上, 班里只有寥寥几人, 和穆静闲聊一会儿，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准备小睡一会儿。 忽然一阵谈话声响起, 辛鱼敏锐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 陆嘉良的个子很高, 骨架生得很好，是那种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的体型，学校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男生，但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陆嘉良。 他站在门口，对面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生。 两人在说话，陆嘉良的侧脸看起来很柔和，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任何东西都有一种专注认真的感觉。 此刻，那双眼睛凝望着面前的女孩。 而他对面的女生，微低着脑袋像是在害羞，怀里抱着一本英语单词书。 莫名的情绪涌来，她和穆静吃完午饭的时候到学校操场，隔着铁栅栏买了一串糖葫芦，她感觉那股酸酸的味道还遗留在口腔，弄得她浑身不舒服。 她喝了一口水，没能把那股酸涩的感觉压下去。 睫毛无措地颤了颤，辛鱼想继续趴在桌面睡觉，眼睛却不听使唤，紧紧盯着门口的人，心脏迟疑地停跳两下，弄得闷闷的不舒服。 她意识到自己出现问题。 总是先入为主地认定陆嘉良到九班门口就是来找她。 自作主张给两人的关系增加特殊的联系。 可现实就是，陆嘉良只是陆嘉良，不是她的谁，他有和任何异性交往的权利，就像现在这样，他来九班不一定是找她。 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女生。 犹如霜打的茄子，辛鱼瞬间蔫下去。 她意识到自己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 然而就在此时，站在门口的女生转过身来，面朝着教室，是孟晓云，班里有人陆续回来，她怕打扰到同桌，就抱着英语单词本到走廊背诵，遇见了来找人的陆嘉良。 “辛鱼……”孟晓云招招手，压低声音：“有人找你，出来一下。” 辛鱼一愣，和门口的陆嘉良目光对视。 他目光沉静，迟疑片刻，转身离开。 辛鱼出去的时候，陆嘉良已经离开，孟晓云将水果盒递给她。 “这是他要我给你的，”孟晓云问：“你和他真的在谈恋爱啊？” 辛鱼望着空荡荡的走廊，摇头。 孟晓云疑惑：“那他怎么送你这个？” 辛鱼抱着水果盒，盒身有湿润的水汽，和她的皮肤接触，一股莫名的战栗传遍全身。 她也不知道自己回了孟晓云什么，走进教室。 她现在矛盾极了，并没有因为陆嘉良的行为而开心，甚至有些怨他。 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专门送水果？ 还是说……他其实也有一点点喜欢她？ 辛鱼的视线紧紧黏在水果盒上，仿佛里面有洪水猛兽。 直到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她抬眼，吓了一跳。 穆静坐在她前桌的位置，双手交叠，目光灼灼，犹如鹰隼。 “你、你看我做什么？” 穆静视线一转，盯向水果盒：“有情况，有情况，有情况啊。”重复多次来表达她内心的激动。 “不可能，”辛鱼颓然道：“他有喜欢的人。” “你怎么知道？” “我们俩那天在大礼堂听到的，你忘记啦？” “那个啊……”穆静不在意地摆摆手：“这都多长时间了，他说不定移情别恋了呢，还有种可能，他故意编出来拒绝唐紫怡，谁知道呢。” 穆静催她：“别挣扎了，陆嘉良就是喜欢你……快快快，看看里面有什么……” “会不会是情书？” 辛鱼竟然被她说的有些期待。 掀开盒子，里面塞满了樱桃，鲜红肥美，晶莹水珠点缀，像一颗颗耀眼的红宝石。 . 另一边。 陆嘉良一路沉默，回到教室。 他眉头微微皱着，想不明白是哪里出现问题。 他到九班的时候辛鱼趴在桌面睡觉，他就拜托孟晓云把水果盒放到辛鱼的课桌上，没想到辛鱼醒过来，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实在称不上惊喜，反而还有些郁闷。 就好像…… 在厌烦。 想到这个词，心脏没来由的一紧。 难道是自己最近的行为让她感到厌烦了吗？ 陆嘉良失神地望着黑板，手指一根一根地蜷缩起来，心脏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揪扯。 午休结束，下午第一堂课前，陆嘉良被林桂英喊到了办公室。 林桂英不仅是一班班主任，还是年级主任，她拥有单独一间办公室的待遇。 室内整洁明亮，几盆碧绿盆栽装点。 林桂英开门见山：“我最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是说你和九班的一个女生谈恋爱，这是真的吗？” 陆嘉良自然希望是真的。 他面无表情，即使是面对年级以凶悍出名的班主任，也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语气中藏着一丝浅浅的失落。 “不是的。” 林桂英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陆嘉良是一个非常省心的好孩子，从他的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林桂英就不再继续追问，也不像班里的其他学生进来，她要拉着学生给他们鼓鼓劲、加加油。 陆嘉良这样的学生，已经没有耳提面命要他认真学习的必要。 回到班里，陆嘉良无视打量的目光。 他在海市上学的时候，一直都是尖子班的学生。 重点高中管理严格，就算是课间都不允许大声喧哗。 学生自律性很强，课间大都讨论问题，或者跑办公室。 桐市实验中学的实验班管理同样严格。 陆嘉良虽然是班长，但是他对班里的同学依然不熟悉，只以自己的位置为中心点，前后左右各一个同学，这就是他的社交范围。 因此对于那些或是探究、或是好奇的目光，他能做到漠然对之。 高子昂性格跳脱，又是陆嘉良的同桌，课堂不敢说话，课后占据优势地位，直接把别人不敢问的问题问出来。 “你和九班的辛鱼什么关系啊？” 他若有所思：“我越想越不对劲，你是什么人啊，我和你同桌半年多了，你还是一副冷淡得要死的样子，谁能想到，在大巴车上，你竟然同意让一个女孩坐你旁边，第一次可能是顾忌她的颜面不好拒绝，可是回程的时候她依旧坐在你的旁边！” 高子昂信誓旦旦：“这就是有情况了啊，看在我俩同桌的份上，你就偷偷告诉我吧。”他赌咒发誓：“我绝不跟任何人泄露！” 陆嘉良不想解释，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 大家都误会他和辛鱼的关系，相信的人多了，是不是就能成真了？ 他算是最早接触到谣言的人，是九班的几个女生说的，当时他从数学办公室出来，恰好听见，当时的他做了什么？ 第25章 他面无表情地经过，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实际上，心里仿佛点了一束烟花，猝然绽放，一颗心跳动得格外剧烈。 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女朋友该多好啊…… 仅仅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她的名字并排出现，就难以抑制的喜悦，更别提这样美好又动听的谣言。 陆嘉良垂着眼睫，遮住眼睛。 很久，他像是从梦境中回神，轻轻喘出一口气，心间酸涩。 “没有。” 他说：“只是普通朋友。” 第22章 辛鱼在知道陆嘉良被喊进办公室, 并且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就有些坐不住。 林桂英的严厉在全校是出名的，她要是排第二, 没有哪个老师敢排第一。 被她负责的学生更是学生中的典范。 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哪怕是班里的倒数，拿出来也是普通班学生的楷模。 全校规定的晚自习结束时间是九点二十，她要求一班的学生往后延到九点三十之后才能离开，并且影响到全部的实验班； 早自习更是以身作则, 要求学生早到的同时她也绝对不晚到, 在其他班级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到教室进行问候的时候, 一班已经开始自习； 林桂英还会定期和负责一班教学的单科老师谈话, 对进步明显、经常到办公室请教疑难的学生予以表扬，对那些几乎从来不踏进办公室且成绩较差的学生则挨个挨个喊到办公室教育…… 如此严厉要求, 数不胜数。 更别提被视为学习的洪水猛兽——早恋。 笔管深深戳进腮颊，辛鱼的眼神无法聚焦，想到陆嘉良被她连累进林桂英的办公室，她就觉得难受。 林桂英的办公室, 无异于猛兽的巢穴，而向来是好学生的陆嘉良，就像是饲养的温顺绵羊, 恐怕从来都没有直面过猛兽的利齿吧！ 下课铃响起，辛鱼一阵烟跑出去, 正好在一楼的楼梯间和陆嘉良碰面, 还差最后三阶台阶，她猛地停住脚步, 握住扶手站稳，紧紧盯着陆嘉良。 陆嘉良往前迈了一步, 双臂微微抬起，见辛鱼站稳，他收回手臂。 “你……” “陆嘉良。” 两人同时开口。 陆嘉良笑起来：“你说。” 楼梯间光线昏暗，看什么都是阴暗暗的，就连地板都透着股沉寂，辛鱼胸腔骤然一窒，一阵难言的伤感席来，她深深望了陆嘉良一眼，偏开脑袋，盯着他旁边深色的地面。 语气轻快道：“谢谢你的照顾，我的脚已经没事了，完全能够自己坐公交车，不用再麻烦你了！” 瞥见有人朝这边看，辛鱼提高音调，拿出感激的姿态：“其实那天说起来，不是你的责任，是我自己没有看路摔倒的，你却主动担起责任，照顾我上下学，你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谢谢你！” 她站在台阶上，鞠了一躬。 不敢等到陆嘉良做出反应，怕他会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她肯定会受不了的，因此没有多做停留，噔噔噔，又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楼梯间没有窗户，阳光斜斜射进走廊，一线金黄在陆嘉良的身后停步，和暗沉沉的楼梯间泾渭分明。 陆嘉良眉眼沉静，眼瞳漆黑，抬头望向空旷的楼梯，忽觉一阵黑暗席卷而来，高高瘦瘦的男生，因为常年在室内晒不到阳光，皮肤竟有些病态的苍白，眉眼间的那股温和静好在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困惑和颓丧。 她的态度表明一切。 那些有关两人的流言，她肯定听到了，她不像自己这样暗含期待，恍惚的时候甚至觉得是真的…… 她深受困扰，恨不得立刻和他划开界限，连一分一秒都不能忍受，澄清的脚步都是迅速的，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点都不想沾染。 在解释清楚后，犹如一只甩脱束缚的白鸽欢快飞走。 心脏骤然一紧，吸进肺部的空气仿佛掺杂冰渣，胸腔一阵疼一阵寒。 陆嘉良捏紧拳头，忽然感到一阵汹涌的不甘。 他到底哪里不如那个男的？ 他把这些天的记忆一点点掰开揉碎分析，他能感受到她和自己在一起的开心快乐，那些愉快的情绪并不是假的，他时常能看到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对自己绽放的笑脸，还有衣服摩擦时仿佛渗进胸腔的热意…… 他和她年纪相当，在此刻有着共同奔赴的目标，只要她想，他不仅能成为她最忠实的爱人，还是她最可靠的战友。 他不是自恋的人，可是这种时候，忍不住地开始分析起来，他的样貌不算差，从小到大收到很多表白，足以证明他有一副优越的皮相，他的学习成绩虽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也能称得上一句优秀…… 难道辛鱼喜欢的不是自己这样的类型？ 他虽然没有异性朋友，但海市有关系很好的发小，顾清远和他是完全不同的性格，顾清远小的时候就凭借好看的皮囊换取小女生的零食，甚至还有压岁钱，后来顾清远谈恋爱，偶尔在聊天中抱怨女朋友沉迷小说，迷上了高冷校草类型的男生，言语间对陆嘉良颇为不满，而顾清远是阳光型运动少年…… 想到辛鱼的那位男朋友，陆嘉良的呼吸猛地一紧。 那个男的好像就是顾清远这种类型，不过顾清远皮肤白，而那个男的的皮肤则有些黑…… 陆嘉良失魂落魄回到教室。 有偷听到楼梯间谈话的同学主动澄清谣言，都散了吧，陆嘉良依旧是高岭上一朵难摘的花，问他题可以，想要和他更进一步就是痴人说梦，九班的辛鱼因为撞伤被陆嘉良接送了一周，还不是没能成功攻克！ 俩人就是纯同学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没看到陆嘉良的眼睛都快要黏在试卷上了？根本不被流言困扰。 人家的成绩甩你们一大截，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你们就只知道呲着大牙傻乐！ 晚自习结束，一排排路灯，光亮蒙蒙。 没有高三年级的校园格外昏暗，往常晚自习结束，能看到高三教学楼亮如白昼，如今却是暗沉沉的，好似能被黑夜吞噬。 一楼的两间教室依次灭灯，陆嘉良抬头望去，三楼一片黑暗，他像往常那样在门口略站了片刻，没有等到记忆里的声音，他失神地朝外走，任由夜晚的凉风吹拂他的胸腔，带起一阵阵寒意。 直到一栋栋低矮的旧楼房在眼前出现，他骤然回神，竟然不知不觉间来到辛鱼的家门口。 他愣愣望着，只觉得此前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 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出现在视野里，他忽然紧张起来，想要藏起来，却发现无处可藏，如果她发现自己，他要怎么说？ 目光痴痴，辛鱼换掉校服，穿着一件宽松的棉裙，仿佛宝蓝色的天空，点缀着一颗颗晶亮的星星，这个时间她没有在楼上写作业，反倒是拿着一根烤肠，边吃边朝前跑去，直接略过藏身在漆黑树影里的男生。 而后，陆嘉良再也笑不出来。 只觉得海啸汹涌，将他吞没，每一口呼吸都带着令他窒息的咸涩海水，灌进胸腔，难受得厉害。 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嫉妒得有些微微发红。 东高阳自台阶前站起来，此前他蹲在黑影里，陆嘉良就一直没有发现他。 他套着件宽松的背心、大裤衩，赤着肌肉鼓鼓的胳膊和同样健硕的小腿，站在辛鱼的面前，完全是一副成熟男人的身体。 接过辛鱼手里的塑料袋，掏出一根雪糕撕开包装塞进嘴里，辛鱼坐在他的旁边，两人并排坐着，中间虽然空着半人的距离，但是在陆嘉良看来，依旧亲密得让他嫉妒。 他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张阿姨已经离开，短信告诉他厨房有做好的夜宵，他没有进厨房，连衣服都没有换，直接躺倒在床上。 陆嘉良是一个很有洁癖的人，往常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可是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木木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恍恍惚惚到了天亮，爷爷打来电话：“嘉良，爷爷没有打扰到你吧？园子里的葡萄早就熟了，就等着你回来摘呢，可甜可甜，周末回来吗？昨天你奶奶赶集，买了烤面包，你小时候最爱吃……” 烤面包又香又软，底部酥脆香甜，洒着白芝麻。 是幼年的陆嘉良在桐市最喜欢的甜食，每次寒暑假到爷爷奶奶家，他们就会带着陆嘉良买上一袋子，一排有好几个，后来升了重点学校，陆嘉良就很少回桐市，也几乎不碰甜品。 桐市这几年新建了好几条公交路线，其中就包括陆爷爷在的村子，有直通到村口的公交车。 第26章 陆嘉良坐上后排靠窗的位置，安静看向窗外。 途径一个站点的时候，目光骤然一凝。 东高阳身形健硕，个子很高，在人群中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更何况陆嘉良熟悉他的身影，早就深深记在心里，每每想起都是咬牙切齿，嫉妒得发狂。 受虐般下车。 是附近的一个早市，人很多，陆嘉良挤进人群，凝望着相隔不远亲密无间的两人。 一颗心仿佛被丢进冰水里又揉又捏，冷、疼、胀，他知道自己没有嫉妒的权利，可是他控制不住，目光专注又痛苦。 今天的辛鱼很不一样，个子有些高了，应该穿着低跟鞋的原因，身材略微瘦削，应该是穿着修身长裙的原因，发尾烫着微微的小卷，是和男朋友约会特意妆扮的…… 嫉妒燃烧了陆嘉良的理智。 在看到东高阳揽抱着女孩的时候，他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完全忽略掉其中非常非常明显的怪异，一步一步地跟在两人的身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痛死他吧。 干净白皙的少年眼眶微红，喉结微微滚动，仿佛忍受着巨大的委屈和痛苦，垂落的双拳紧紧捏起来，每迈一步都仿佛拴着重逾千斤的铁球，一点点把他浑身的力气耗干净。 东高阳放暑假早，女朋友陈寒雪则还在考试周，他特意带寒雪出来放松心情，中午再把她送回学校。 两人在早市闲逛。 东高阳提着两袋子红豆饼，陈寒雪拿出来吃了一口，将剩下的塞进东高阳的嘴里，东高阳嫌弃：“怪甜的！”却乖乖张嘴吃了进去，陈寒雪笑看着他，撩了撩拂到侧脸的卷发，露出小巧的下巴和轮廓精致的侧脸。 她是一眼漂亮的长相，和两腮略有婴儿肥的辛鱼有很明显的不同。 陈寒雪是很多男生会喜欢的类型，漂亮，温柔，看起来就是白月光的存在，而辛鱼则是那种很甜的长相，圆圆的眼睛，总是带着笑弧的嘴巴，白嫩微圆的两腮，犹带青涩稚嫩，像散发着甜味的奶油蛋糕，吃一口甜进心里去。 陆嘉良一怔，原来不是辛鱼。 他不再经受先前酷刑般的折磨，如果亲眼看见辛鱼和其他男生分食同一块红豆饼，他绝对会受不住的，幸好不是她…… 陆嘉良长长地松了一口，旋即，是汹涌而来的愤怒。 他珍宝一般藏在心底的人，他竟然不知道珍惜！ 东高阳只觉得有股很奇怪的感觉，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男生，个子很高，干净清冽仿佛一汪清泉，不过在东高阳的眼里，就是典型的小白脸，他摸了摸下巴，问陈寒雪：“你认识那人吗？” 陈寒雪摇头，挽住他的胳膊：“中午陪我吃饭吧。” 东高阳想了想，说：“那我告诉小鱼一声。”他出来的时候说好要给她带红豆饼，只能晚上再给她了。 陈寒雪松开他的胳膊，改为攥住他的手指：“你看那个，好可爱的……”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股凛冽寒风涌来。 陈寒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前一刻毫不在意的年轻男生，他不知何时站到两人的身后，一拳砸向东高阳的侧脸。 东高阳踉跄几步跌倒在地，舌尖抵向腮帮，疼死了。 红豆饼洒落，被扬起的尘土染脏。 “你还有资格提她？” 陆嘉良出奇地愤怒，眼眶通红，恨恨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吊着她，你根本不配……” 第23章 东高阳是懵的, 他和女朋友逛街逛得好好的，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子？ 陆嘉良的个子高，骨骼发育得也很好, 是属于那种宽肩窄腰的身材，但是他终究还是个青涩的高中生，平常锻炼出来的力量，和身为体育生的东高阳没有可比性。 东高阳身材健硕，挨了陆嘉良一拳, 顿时火气, 攥起拳头就砸过去。 两人滚成一团。 “你有病吧！” 东高阳骂了一句, 他到底是成年人, 细细打量就发现眼前的人还是个少年人，他不可能和能成为他弟弟的人计较,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你还在装傻！”陆嘉良咬牙：“你凭什么不珍惜！她那么好，却碰上你这个人渣，你最好立刻跟她道歉，分手！” 陈寒雪抱住东高阳的胳膊, 瞥一眼躺倒在地的男生，眼底闪过一抹惊艳，男生过分得好看, 她心底怜惜更胜。 “你别跟小孩子计较……”她拽着东高阳往后退，疑问：“你真的不认识他？” 东高阳呸了一声：“谁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看着瘦瘦的, 手劲不小, 我脸疼死了！” 他被陈寒雪拉走，不知道是不是不宜出行, 打车到餐馆吃饭，出租车却蹭到旁边的车辆, 两人只能半路下车，都没了食欲，匆匆吃完。 东高阳送陈寒雪回学校复习，他回家，知道辛鱼自己在家，敲门上去。 把自己的倒霉事抱怨一通，对着辛鱼语重心长：“你要听哥哥的话，不仅要远离不正经的男生，就连那些看起来是好学生的男生也要远离……” 东高阳抵了低腮帮子，还是疼，郁闷得不得了：“高中学习压力大，很容易心理变态的，别看那些好学生表面光风霁月，心里不知道怎么阴暗呢，和人交往千万要注意，别像你哥那么倒霉，和女朋友约会都能碰到疯子……” 辛鱼抿着唇偷乐：“你真的不认识他啊？” “我很专情的！”东高阳冤枉：“那男孩上来就是一拳，说我脚踏两条船，吊着另一个女生，还说我配不上人家，要我跟那个人分手，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啊？我真是冤枉，就连寒雪都怀疑我，小鱼，你是了解我的，我知道像我这样的男生总是被人误会花心，但是我不一样啊，我这个人道德素质高，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辛鱼扮鬼脸：“自恋狂！” 东高阳抄起一个抱枕扔过去：“说什么呢，没大没小。” 东高阳离开前，靠在门框：“站在过来人的立场，我劝你认真学习，高中生活不能复制，这是唯一一次能够凭借努力达成目标的机会，往后你就会明白，有很多时候就算你再努力，也得不到想要的……” “但是，还是开心最重要，如果学习让你不开心，你一定要跟我说，我们想办法解决，是周六日出去玩，还是需要长时间的休学，千万不能压在心底，不然……” 东高阳搓了搓胳膊：“因为学习压力变成神经病，得不偿失啊！” 辛鱼没觉得有什么压力，或许离高考还有些距离，又或许她向来不是自我焦虑的人，暂时体会不到学习的压力。 更何况，校园有陆嘉良，所以她并不排斥学校。 送走东高阳，回到屋里，有新消息提醒。 辛鱼还以为是穆静，划开手机，看到弹出消息的头像，顿时一怔，整个后背都开始冒汗，和屏幕相触的指腹微微发颤，她深呼吸一口气，点开。 陆嘉良：你在哪儿？ 什么意思？他要来找自己嘛…… 辛鱼认真回复：快要期末了嘛，我们班布置的作业特别多，尤其是政治老师，竟然让我们把课本的知识点抄一遍，笔都用完一盒了，我在家写作业呢[哭泣][哭泣]。 点击发送，辛鱼又开始后悔。会不会太啰嗦了？ 她一面懊恼，不想再给陆嘉良造成任何麻烦，一面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陆嘉良连洗好的葡萄都没有吃，迫切地询问辛鱼的位置，生怕她又被东高阳骗走，那个男的竟然一边和辛鱼谈恋爱，一边又和别的女生搞暧昧！ 应该是在大学认识的吧？既然不喜欢辛鱼，为什么还要欺骗她，他真恨自己平时疏于锻炼，竟然没能狠狠揍那男的几拳，他又是沮丧又是愤怒，恨不得现在就告诉辛鱼，她被骗了，不要再和那个男的联系…… 可是他到底忍住了。 隔着屏幕，不如面对面交流更有说服力，万一她更相信那个男的，以后再也不理自己怎么办？ 好不容易熬到周一，陆嘉良在课间把辛鱼约出来。 辛鱼不明所以，她特意问过同学们最近的流言，她和陆嘉良的绯闻因为她刻意的澄清已经没有了，过了一个周末，同学们讨论最多的则是某个热播剧的男明星…… 辛鱼有些僵硬，不自觉拿出面对老师的姿态，背靠着墙壁，煎熬等待陆嘉良的宣判。 但是陆嘉良接下来的话让她简直摸不着头脑。 陆嘉良眼下泛青，嗓音微哑，紧紧盯着她道：“我接下来的话可能让你感到冒昧，但我想，我们也算是朋友，是吧？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辛鱼脑袋一嗡，看他的表情不简单啊，能是什么事情呢？ 第27章 难道是她在医院检查出绝症，陆嘉良怕她受不住，联合医生撒了善意的谎言，现在准备告诉她？ 还是…… 辛鱼的心咚咚跳，她其实是陆嘉良走丢的亲妹妹，他在医院里的时候趁机取走自己的头发和他的父母进行了亲子鉴定…… 辛鱼不自觉捏紧手指，紧张地看着陆嘉良。 陆嘉良垂着眼皮，攥着手机的手不停地用力：“周六早晨我坐23路公交车回老家，途径光明路早市的时候，碰见了一对姿势亲密的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认识那个男的，只能含糊道：“我问过你，你说你在家里写作业，那个女生也不是你……”狠狠心，直接点出重点：“你的男朋友他正在和别的女生搞暧昧，我甚至亲眼看到他们抱在一起，我这里有一张模糊的照片，看背影的话，你应该能认出他，我没有骗你。” 他以一种愤怒又心疼的神情看着辛鱼。 她满脸呆怔。 以为她难以接受，陆嘉良越发温柔道：“辛鱼，发生这种事情只能说明那个人不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依旧很好，值得……很多人喜欢……” 辛鱼凑近看照片，这张照片是陆嘉良在东高阳离开的时候拍摄的，拍得很着急，因此照片非常模糊，辛鱼根本就看不出谁是主角，但是陆嘉良提到了光明路的早市。 东高阳和陈寒雪周六的时候就是在光明路早市被一个疑似高中生的男孩打了。 辛鱼难以置信：“你是那个男生……和东高阳打架的男生？” 原来那个男的叫东高阳。 陆嘉良眉眼罕见的阴沉起来：“他竟然还有脸告诉你，辛鱼，我没有骗你，我亲眼看到他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 辛鱼的大脑高速运转，逐渐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陆嘉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谣言，认为东高阳是她的男朋友，然后在碰见东高阳和他真正的女朋友逛街的时候，认为自己这个假女朋友被出轨了，于是打抱不平。 然后，就成了东高阳嘴里那个看起来正常却因为学习压力而心理变态的神经病…… “他不是我男朋友！” 辛鱼着急得眼睛都红了。 这是谁传的谣言啊，真讨厌。 她就喜欢过陆嘉良，没喜欢过别人，结果这个一点都不靠谱的谣言还传到陆嘉良的面前！ 辛鱼攥紧拳头，气得不行：“我男朋友……不是，是我哥，肯定是他来学校接我的时候，被别人看到，以为是我的男朋友，什么人啊，怎么乱说话呢？要是被我知道是谁传的，我一定揍他！”她捏了捏拳头，瞥见陆嘉良震惊的神情，理智回归，她期期艾艾解释：“我的意思是，让我哥哥揍他……” 陆嘉良回不过神：“他不是你的男朋友？” 辛鱼撅着嘴，不忘维护自己的形象：“我虽然成绩一般般，但是我学习很认真的，我没有谈恋爱，老师经常教育我们，什么阶段做什么事情，现在就是要认真学习……我很听老师话的……” 越说越心虚，声音低下去，转而又提高音量，强调道：“那是我邻居家的哥哥，以前我爸爸忙的时候，就把我送到他们家，他在我眼里，和亲哥没有区别，再说了，我们差了好几岁呢，是谁传的这么不靠谱的谣言！是不是还给你看过他的照片啊，这也太过分了……” 陆嘉良眨了眨眼睛，他清晰地听到心脏被缓慢地注进活力，慢慢地振动起来，那些曾经折磨他的画面，实际上都是他自找苦吃，东高阳是辛鱼的哥哥，根本不是她的男朋友。 她没有男朋友…… 仿佛有烟花埋在他的胸腔，轰然炸开一束束绚丽的亮光。 辛鱼郁闷地问：“你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件事？” 陆嘉良回神，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触碰到辛鱼的目光，他瞬间收敛起来，又恢复了从前那副温和的模样，实际上，激动得不得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洒满了碎星。 “这个不重要，我也是无意间听别人说起的，知道的人不多……”不想再提这件事，他转移话题，神情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哥哥，那天回家后，他骂我了吧？确实挺莫名其妙的，我很抱歉。” 辛鱼大度道：“他皮糙肉厚，你不要在意，毕竟……”她低声嘟囔：“你是为我打抱不平嘛……” 陆嘉良的脸红起来，觉得自己真的很莫名其妙，嫉妒辛鱼身边出现的异性，连别人是什么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就乱吃醋，这件事情做得非常没有理智，很莽撞，但是他却觉得那天被东高阳砸了几拳，一点都不难受。 反而有逐渐盛烈的喜悦充盈。 他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弯起来，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高冷如山巅一朵高洁的雪莲，笑起来的瞬间，冰雪融化，浓黑的眼瞳里盛着湿漉漉的亮光，莫名有股温柔缓缓流淌。 “那我以后继续接送你吧。”他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他知道我们的传闻，不让你和我接触呢。” 辛鱼还沉浸在有人编排她的愤怒中，信誓旦旦要揪出幕后人，没想到陆嘉良突然要和她继续同行，她瞬间回神，无限伤感道：“还是不要了吧，会影响你的……” 沉默片刻，她问：“你班主任骂你了吗？” “我不在乎的！”陆嘉良急忙开口，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急切，连忙止住话头，温声道：“别人怎么样想是他们的事情，我和你顺路，再说晚上回家很晚路上不安全，我们一起回家不好吗？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的……” 一顿，他目光开始飘忽，面红耳赤道：“李老师是很严格，但我跟她解释后，她就没再说什么，只要方法得当，就算是……恋爱也不会影响成绩，两个人共同进步，也还挺好，对、对吧？” 辛鱼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以为陆嘉良这样的好学生，是很反对早恋的，没想到他对待早恋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共同进步？ 她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忽然抬起眼睛，直直望着陆嘉良：“那，你对自己未来的……”她把女朋友三个字吞进去，感觉有些烫嘴，含糊带过：“……有什么要求？” 陆嘉良垂着眼睛，正好和她对视，心脏突然快跳两下，他猛地移开目光，口干舌燥，就连大脑都短暂宕机。 他想告诉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她。 陆嘉良鼓足勇气，直视辛鱼的目光。 刚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那边两个同学不要乱动，在那儿做什么呢！把手机交出来！” 第24章 教导主任在看到陆嘉良的瞬间, 明显一愣，视线在陆嘉良和旁边的女生身上来回逡巡，最后不确定地问一句：“在这儿做什么呢？讨论学习？” 陆嘉良收起手机, 踹进校服裤的兜里，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他的学习成绩还有他表现出来的从容不迫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教导主任因为陆嘉良的关系，没有为难他们两个。 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辛鱼回到教室，仍然对自己有男朋友这件事耿耿于怀, 可她问了好几个同学, 都说不知道这回事。 ……这可真是奇怪了。 难道是一班的学生传的？ 想想都不可能, 她又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有风吹草动随时随刻都可能被传的满校皆知，而且东高阳就来接过她几次, 就能被拍下照传到陆嘉良的面前？ ……无解。 辛鱼撑着侧脸，数学老师在黑板讲解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倒数几道数学题从来不在辛鱼的考虑范围内，她清楚自己的水平, 因此没有必要听，放纵思绪飘走。 忽然，半截粉笔准确无误砸到辛鱼的脑门上。 王登科似笑非笑道：“真是抱歉, 不小心手滑了……没打扰到辛鱼同学吧？” 辛鱼羞得满脸通红，连忙低头翻试卷, 拿起笔装模作样在试卷上划线。 后半截课她被王登科盯上了, 水也不敢碰，坐得端端正正, 王登科转到哪里，她的脑袋就跟着转到哪里, 直到下课铃响起，王登科拿起水杯走远，她才猛地吐出一口气，趴在桌面。 前桌回头竖起大拇指：“王登科的课你都敢走神，就不怕他阴阳你？” 辛鱼满脸哀怨：“控制不住嘛。”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月底。 确定期末考试的时间，这是高二年级最后一场考试，再开学他们就是高三，学校很重视这次考试，和桐市的其他几所高中联合出题，共同排名。 其中还有桐市的重点高中，桐市第一中学。 各班级班主任耳提面命要同学们认真准备，课堂期间教导主任频频出现在走廊，经常把走神的同学吓一跳，后门的同学一回头就发现身边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还有学生课间打闹的时候撞到他挺阔的肚腩上…… 第28章 李鹏飞心有余悸道：“吃得多不犯法吧？回来路上碰到王大肚，他说辣条味道太大，弄得班里都是味，影响学习氛围，硬是逼着我在楼梯间吃，有他盯着谁能吃得进去啊，我给扔垃圾桶了……” 他边上的同学装模作样掐指：“我给你算一算，眉心发黑，你今日不宜出门，恐有血光之灾啊！老老实实在教室待着吧！” 李鹏飞追着那人满教室跑，穆静忙把桌面上的零食收起来，怕撞到地上。 “去年我生日就是去的ktv ，很没有意思啊，我唱歌总跑调……”穆静是月底的生日，她说：“你还记得我们初中同学赵萌琴吧？她在六中，那里都快到郊区了，她之前和我聊天，说起过附近开了一家鬼屋惊魂，还在试营业期间，价格优惠，我们要不去玩玩吧？” 穆静这样问，就是想去。 辛鱼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点头：“你想去就去。” 穆静兴致勃勃讨论起来：“有四个主题，学校、荒村、医院、公寓，你对哪个感兴趣啊？” 不是感兴趣的问题，辛鱼看到那些图片就冒起鸡皮疙瘩，她划掉学校：“还要上晚自习呢，我怕到时候不敢去厕所，而且我听说，下周开始要调整晚自习的时间，往后延二十分钟……” 穆静也觉得学校主题贴合实际，怪可怕的。 她的位置靠窗，离走廊远，很有安全感地把手机夹在课本里，果断划掉学校，仔细对比每个主题，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推推辛鱼的胳膊：“高子昂这个人还不错，当时爬山的时候，他还帮我拿东西了，和我表哥又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我也喊上他吧，男生多一点，有安全感。” 说完，她直勾勾盯着辛鱼。 辛鱼疑惑：“我脸上有什么？” “我都暗示这么明显，你不明白？”穆静恨铁不成钢。 辛鱼懂了，她犹豫道：“他们班管理很严的，而且马上就是期末考试，我怕耽误他的学习，要是被拒绝，那我……” “又不是每天都出去玩，整天在家里学习人不就学傻了吗？要懂得劳逸结合，而且适当的放松更能激发学习的激情……”穆静提议：“要不这样吧，我先问高子昂的意见，要是高子昂同意，你再去问陆嘉良，行吧？” 辛鱼想了想，点头。 穆静很快和高子昂聊完，她说：“高子昂同意了，我以为要等到中午他才回我信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在灭绝师太的眼皮底下，都敢在课间把手机拿出来，佩服。” 她推推辛鱼的胳膊：“该你了。” 辛鱼咬着嘴唇，鼓足勇气发消息。 她斟酌用词：抱歉在课间打扰你，是这样的，我的朋友穆静这周末过生日，约好去鬼屋玩，你有兴趣一起去吗？如果有安排的话就算啦！ 没有等到陆嘉良的回复。 辛鱼瞬间失落。 那天在楼梯间，陆嘉良说晚自习结束一起回家，辛鱼满怀期待，但等到最后却等到了陆嘉良让她先回家的消息，实验班的晚自习已经延到了将近十点。 虽然陆嘉良可能是考虑到她回家的时间太晚，没有其他的意思，但辛鱼忍不住乱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最后一堂课也没有等到陆嘉良的回复。 辛鱼不抱任何期待，神情恹恹。 最后一堂课结束，穆静家里来亲戚，她要回家，辛鱼慢腾腾收拾完，等到楼梯不挤了，她才下去，出了楼梯间就能看到一班的教室门。 辛鱼脚步一顿，朝里面望去，和正朝外面走的陆嘉良碰面，辛鱼瞬间收回目光，想装作若无其事离开，陆嘉良却喊住她。 “辛鱼。” 陆嘉良：“你等我一下，有东西给你。” 辛鱼跟在他的身后，在门口停步。 陆嘉良拿出一个很普通的书包，鼓囊囊的。 辛鱼接过，好奇道：“什么东西？” “……零食。”陆嘉良脸微红，眨眨眼睛，道：“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有很多不同的口味，还有我觉得味道不错的零食，你尝一尝。” 辛鱼抱紧书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上面有很浓的少年气息，清冽好闻。 她忽然不敢看他，低垂脑袋：“谢谢你。”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零食，又有些害怕。 一颗心不停发颤。 但她有更好奇的事，望望他的校服口袋，没有看到手机轮廓，她问：“我发给你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陆嘉良很惊讶：“我手机没电了，就没拿过来，是很重要的事吗？” 辛鱼连忙说不是，抱紧重重的书包，仿佛能掩藏起她剧烈跳动的胸膛，“周六是穆静的生日，我们约好到鬼屋玩，我想问你，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一起来吗？如果你没有空，那就当我没问，还是期末考最重要……” 一班的学习委员正好路过，是个带着眼镜有些严肃的女孩，她直言道：“你算是问错人了，陆嘉良可是出名的难约，我们班假期聚会他都不参加，明明是班长来着……不过说起来，这次的期末考很重要，四校联考呢，我们的竞争对手不再是实中的同学，还有重高的学生们，要重视起来，要是学校垫底的话真的很丢脸……” 辛鱼顿时羞愧得不得了，觉得自己好像拐带好学生的不良学生！ “那我先走啦。”她道别，转身就要跑。 陆嘉良：“辛鱼！”他走到她面前，有些无奈道：“我还没有回答呢，最近学习很累，正好需要放松，我要去。” 学习委员目瞪口呆，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我可要趁着这次机会努力，数学就差你几分，这次的数学成绩我一定要赶超你。” 陆嘉良不在意，反倒是辛鱼开始劝说：“你要是不想去就不要去，很耽误时间的，而且鬼屋很可怕，其实没什么好玩的，还是在家里学习比较好。” 陆嘉良直视着她：“你要去吗？” 穆静是她最好的朋友，辛鱼点头：“我肯定要去。” “我也想去。”陆嘉良说。 晚上回到家，辛鱼洗漱完毕，回到屋子里，发现有陆嘉良的消息。 陆嘉良：没有打扰，我很感兴趣。 这是在回复她上午的问话。 紧接着，又是一条新消息。 陆嘉良：我不清楚你朋友的地址，周六先到你家，我们一起过去好吗？ 辛鱼攥着手机，刚洗完的身体又开始出汗。 她的掌心都变得黏糊糊的。 他不知道穆静的家庭住址，她可以告诉他，然后他直接去穆静的家里，但是他没有问她要穆静的家庭住址，甚至是穆静的联系方式…… 这真的很难不让她多想！ 辛鱼拍拍脸颊，她的桌面竖着一个小圆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瞳乌黑，湿发凌乱披在身后，脸颊通红，仿佛滴血般，她眨眨眼睛。 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不要乱想。 他只是对鬼屋感兴趣而已，不是你。 辛鱼做好心理建设，回复：好啊，那等周六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很快，对面回复：我打扰到你了吗？ 辛鱼不明所以，发过去一个疑问的表情包。 等待片刻，陆嘉良：现在不可以联系吗？ 辛鱼一愣，刚消温的脸颊再次爆红。 辛鱼：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陆嘉良很快回过来，他说：晚上作业很多吧，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我很乐意解答。 停顿两秒，他发过来一个乖巧等待的表情包。 辛鱼盯着表情包足足看了好几分钟，忽然感到屋内的空气不畅通，心脏像是要炸开般，接触屏幕的指腹微微发麻，那股麻意直接延展到后脑。 颤着手指打过去。 辛鱼：好。 然后，辛鱼再回：谢谢。 陆嘉良盯着对面发过来的三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错过，紧紧盯着，那股紧张骤然消退，转变为另他有些难受的无措，他眉眼都不自觉耷拉着，没有追过女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拉进和辛鱼的关系。 ……好冷淡。 只有三个字。 陆嘉良胸口发闷，他很想告诉她不要说谢谢，感觉像是陌生人，可是就算辛鱼没有男朋友，以两人目前的关系，他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他突然有些恨自己的性格，太沉闷。 不知道怎么追女孩，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这样的他，辛鱼会喜欢吗？ 第25章 第29章 鬼屋惊魂原来是一家酒店, 因经营不利倒闭后，改装成了鬼屋。 临近郊区，人流量低, 做为酒店不能吸引人，但改造成鬼屋却很有优势。 提前预约，坐公交车到了地点。 酒店被特意装修过，墙皮斑驳脱落，红漆写着鬼屋惊魂, 地面杂草丛生, 有一段路的野草直接漫到了小腿肚, 辛鱼穿着一件及膝的嫩黄裙, 快走进大堂，不停挠腿。 一看, 已经有了几颗红疙瘩。 陆嘉良跟在她身后，到前台要了一瓶花露水，洒在辛鱼的周围。 高子昂面露满意之色：“还以为这家店跟市区那些鬼屋一样，就是搞噱头, 没有意思，没想到装修还挺有味道，最重要的是空间足够大, 我很期待！” 室内空调打得足，伴随着特意调暗的灯光, 还真有股阴嗖嗖的感觉。 穆静在门口等人, 高子昂围着前台问问题，辛鱼不自觉靠近陆嘉良, 闻到一股浓浓的清冽气息，瞬间心安。 陆嘉良拖了把椅子坐到她的身边, “很害怕吗？” “一点点。”辛鱼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前倾身子：“我以为是那种很普通的鬼屋，没想到这儿还挺有氛围。”她连鬼屋都没进去过，口气却很有经验。 前台服务人员是很正常的装扮。 但室内灯光暗，只有顶部一盏灯在履行职责，白色窗帘遮挡阳光，整个室内暗沉沉的，通往电梯的通道，黑黢黢如同一只张开巨口的怪兽，四个不同主题的牌子立在地面，血腥画面刺激眼球。 陆嘉良看出辛鱼在害怕，问她：“前台有零食奶茶，你有想吃的吗？”辛鱼偏头看向他，陆嘉良神色如常道：“今天是你朋友的生日，我没有礼物送她，就请大家吃点零食吧。” 辛鱼跟着他到前台选零食，陆嘉良问：“还有几个人？” “周超，赵萌琴……” 再加上辛鱼和穆静，他们四个是前后桌，还有几个初中的好友，有些已经不联系，有些到外地上高中，还保持联系的只有他们四个。 周超和赵萌琴没有考上实验中学，去了六中。 赵萌琴留着齐刘海，大眼睛，穿着泡泡袖裙，看起来很可爱，她刚和穆静碰面就挽住她的胳膊，难掩激动的心：“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还有个大帅哥呢！我肯定早就到了，他是谁，什么名字，跟你们什么关系？” 穆静拍拍她的胳膊，“冷静，你别想了。” “你男朋友啊？” “不是。” 赵萌琴眯起眼睛，恍悟：“没想到啊，我一直觉得小鱼是最不可能早恋的，她就是个没开窍的铁树，周超都……” 两人正低声说话，周超进来，热情地跟大家打招呼。 人数到齐，前台介绍：“因为在试营业期间，我们需要提前预约，医院主题需要十人以上，还有几位玩家待会儿才到，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注意事项。” “请大家确保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建议患有心脑血管疾病的玩家进入鬼屋……为了保证玩家的最佳游戏体验，在鬼屋内部，请不要开启自带光源，内部有统一的照明系统……” “请记住，鬼屋内部的所有鬼怪都是工作人员假扮，无论他们看起来多么奇怪，如果实在无法适应，请按响佩戴的电子手环，我们会安排工作人员带您从安全通道离开……” 辛鱼看向宣传手册，忽然有阴影罩过来，侧头一看，是周超。 周超咧着嘴笑：“辛鱼。” 辛鱼跟他打招呼，将宣传手册递给他，“你自己拿嘛，吓死我了！”她重新拿了一本宣传手册，完全没有注意到男生骤然失落的神情。 陆嘉良静静待在一旁，拿了一包软糖递给辛鱼，“还有一会儿才开始，我们到旁边坐吧？” 辛鱼跟着陆嘉良离开，把宣传册摆在桌面上，两人脑袋碰着脑袋，凑近看。 周超跟着过来，然后，穆静、赵萌琴等人也围在旁边。 穆静低声念道：“博爱医院频频出现离奇死亡事件，于是侦探们受邀前来探查真相……” 等到人数凑齐，有医院装扮的工作人员将他们的随身物品收到一个大箱子里，佩戴上电子手环，很有信念感的对大家说：“感谢大家前来！现在需要你们卧底医院帮助我们查明真相，并且救出被困在三楼的院长！这是身份牌，请玩家依次抽取……” 辛鱼戴好眼罩，摸出一张牌卡。 玩家分别有三个身份，患者、保安、护士，对应不同的地点。 虽然做好准备，辛鱼还是有些紧张，“只有我吗？”之前让她抽取身份卡的工作人员扶她往前走，辛鱼抗拒，工作人员耐心解释：“为保证您的游戏体验，我们会依次将玩家带到指定地点。” 一股凉风自顶部袭来，辛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能摘眼罩吗？” 工作人员：“最好不要摘。” 辛鱼没有进过鬼屋，被眼罩遮住的眼睛使劲睁了睁，透过缝隙，白瓷地面干净整洁，跨过门槛，光线骤然昏暗，辛鱼呼吸一紧，牵住工作人员的胳膊不让走。 “只有我在这儿吗？” “还有其他人。” “是和我一起的玩家吗？” “是的。” 停顿片刻，工作人员刚要走，辛鱼再次问：“你要离开吗？” 最终，他被央求留下，抽取到相同身份的玩家集合后，辛鱼摘掉眼罩，没有看到陆嘉良，穆静和赵萌琴也不在，好在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周超。 辛鱼面上是一抹显而易见的失落，睫毛轻微抖动几下，遮住眼底的情绪，有陆嘉良同行让她对这次的鬼屋之行充满期待，和爬山不同，那次是意外之喜，这次却是期待落空。 颇为怨念瞪向工作人员离开的背影，鬼屋建得这么高级干什么啊！ 房门随工作人员的离开关闭，室内光线骤然昏暗，只有顶部一盏欲坠不坠的白炽灯散发微弱亮光，辛鱼没有时间品尝酸涩情绪，她挨到周超的身边，惊恐望向四周。 周超：“这儿模拟的是门诊大厅吧？”他们抽到的是患者。 有人尝试拉开窗帘，结果玻璃涂满了红色的燃料，只有微弱的日光透过缝隙射进来，通往外部的房门落锁，他们被困在了门诊大厅。 周超要去找线索，辛鱼飞快环顾四周，指向一侧：“去那边。” “有我在你怕什么呢？”周超笑道：“那儿一看就没什么线索，要想离开门诊大楼，得找到钥匙，根据我的经验，钥匙往往藏在最危险的地方……”他将一间闭紧的房门推开，顿时，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涌出来，辛鱼怕得腿肚打颤，扒着门框不敢动。 一个青年玩家道：“胆小还来玩？”他和同伴对视一眼，发出嘲讽的笑音：“别耽误我们找线索。” 周超没出声，搜寻一圈，站在最里面：“真的没事，你来看看。” 辛鱼不想跟他说话，紧绷着脸，环抱双臂，不安地打量周围。 鬼屋时不时地会搞些突发状况，达到恐怖的效果，因此时刻保持紧张状态，颇有些杯弓蛇影，就连周超翻出一堆毛绒玩具扔到地上，也把她吓一跳。 和她同行的都是胆子很大的人，因此，辛鱼闹出的反应让他们狠狠嘲笑一番。 辛鱼敢怒不敢言，翻出一袋软糖，陆嘉良买的，撕开包装，吃了一颗葡萄味的，口腔盈满酸甜。 她在心底默念，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顶部悬挂的白炽灯吱嘎一声，像是要掉下来的样子，辛鱼悚然一惊，找了个还算安全的位置，静静等待。 与此同时，周超在门口挂着急诊科的房间翻出一张地图。 他们跟随指引，用找到的钥匙敞开了一扇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黢黢的通道，仿佛张开巨口的怪兽，等待猎物的进入，辛鱼浑身发冷，简直要在心底哀嚎，她就不该进鬼屋！哪怕在外面看包都比在里面强！ 就在周超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想起随行的辛鱼，他想到自己在鬼屋里的表现，应该还不错吧？女孩子不都很喜欢胆子大的男生嘛，地图是他找出来的，钥匙也是他找出来的，辛鱼应该很崇拜自己吧？ 周超信心满满：“我们过去吧。”他露齿一笑：“我说过不要害怕嘛，我很有经验的，只要你跟着我，保证能以最快的速度通关！” 辛鱼没说话，默默翻了个白眼。 甚至还勇敢地拒绝周超要她牵住他衣服的提议，她贴着墙根，坠在最后面，就在此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巨响，紧接着，视野彻底黑暗。 第30章 只有墙壁的角落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勉强照亮脚底的路。 辛鱼的心脏都快要蹦出嗓子眼，惊慌地瞪大眼睛，靠着最后的一点尊严，不向周围人求救，紧咬下唇，亦步亦趋地跟随周超的脚步。 但造景如此豪华的鬼屋显然不能辜负玩家期待，随着叮的一声，电梯轿厢开启，为了制造恐怖效果，在一片黑暗环境中，只有轿厢亮着刺目的红光，一个举着斧头、面目模糊的男人冲出来，一群人拔腿就跑。 他们冲出廊道，还没有喘息片刻，就见前方再度冲过来一个漆黑的人影，周超喊道：“往亮光处跑！那儿是电梯，我们直接上三楼……” 辛鱼的腿都是软的，身后是斧头男，前面是漆黑人影，她往前跑，脚底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整个人朝前扑，就在这时，手腕忽然被抓住，辛鱼的心脏都快要停跳了，一声尖嚎毫不犹豫地冲破嗓子。 她眼角全是泪花，崩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玩啦！” “鬼怪”依旧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拉，按进胸膛，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腰，止住了她倒地的架势。 等听到哭声的时候，他瞬间僵硬起来，语无伦次解释，“辛鱼，是我。” 辛鱼一怔，张着嘴没出声，而后睁开双眼，面露茫然，等待几秒视野恢复清晰，黑暗看不清男生的面容，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一股特别干净清冽的气息，眼眶再度泛红，委屈汹涌袭来。 “你怎么在这儿？”仍带有浓厚的哭腔。 陆嘉良满脸心疼，先前的嫉妒瞬间驱散，在看到辛鱼和周超被一前一后带走的时候，他简直想要摘掉眼罩跟上去，到底忍住了，到了“保安”的集合地点，他早就把游戏规则抛在脑后，问明白“患者”的位置，就找了过来。 然后，听到了辛鱼的尖叫声，他恨不得瞬移到她面前。 “我抽到的身份是保安，地点就在电梯旁。”陆嘉良随便解释一句，满面红光的斧头男离他们只有几步的距离，陆嘉良弯腰，借斧头男的红光看清楚了辛鱼哭红的眼，他低声询问：“还想继续玩吗？” 辛鱼垂着眼睛犹豫一会儿，周超那样不靠谱的人，她都没想过离开，和陆嘉良碰面后，就更不可能离开了。 于是，摇了摇头。 “想玩，但是……”她揪着手指，“我胆子很小。” 陆嘉良忍了忍，没忍住，轻轻揉了揉辛鱼的脑袋。 “这样才更有体验感啊。”他瞥见斧头男模糊的面容，嘴唇微抿，将胳膊横到她的面前：“你牵着我，先找地方躲一躲。” 辛鱼破涕为笑。 她将虎视眈眈的斧头男抛在脑后，握住了陆嘉良的小臂，少年的胳膊劲瘦，触感微凉，相触的肌肤却仿佛生起了一簇火焰，烧得她整个人都开始发热。 第26章 斧头男在后面追, 没了周超的踪迹，两人随便推开一个门躲进去。 在奔跑的过程中，陆嘉良自然而然地握住辛鱼的胳膊, 骤然停步后，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不知道是快速奔跑，还是辛鱼在旁边的原因。 他轻轻喘出一口气，摸索着打开灯。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 辛鱼双臂交缠, 不经意地摸了摸被陆嘉良触碰过得位置, 问道：“你其他同伴呢？” 陆嘉良垂着眼睫：“走散了。” 数不清在她面前撒过几次谎, 明明是特意赶来见她。 想问她和那个男的是什么关系, 不由自主地思考两人曾经的经历，他们是还保持联系的初中同学, 相比曾经的关系很好吧？说不定现在的关系也不错…… 陆嘉良抿了抿唇，低声：“我来的时候，好像撞见他们了。” 一顿，他抬眼直视辛鱼, 不由得谴责道：“……怎么能丢下你呢？” 说起这件事，辛鱼的眼圈就不由得泛红，幸亏后面遇见了陆嘉良, 否则跟鬼屋有关的任何游戏以后将列入她的黑名单！ “就是嘛。”她难得抱怨一句，“当时分组的时候, 我还祈祷呢, 谁都好，千万不要是周超, 结果睁开眼睛看到他，我都要昏过去了！” 陆嘉良审视她的神情, 不由得一喜，问道：“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很好，难得不是……好朋友吗？” 如果是穆静，辛鱼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吐槽周超，但面对陆嘉良，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形象，思考了一会儿，含糊道：“以前是同桌，周末经常玩，升了高中后，大家不在一起，联系就少了……”不想再谈论周超，辛鱼打量屋内的环境：“我们找找线索吧。” 陆嘉良：“好。” 这是一间资料室，辛鱼翻出了一份医院的宣传手册，其中提到了博爱医院的黄院长的简历，他是非常出色的医生，经常有病人家属送给他锦旗，然而，在一张黄院长和写着“妙手回春、医德高尚”的锦旗照片上，被用红色笔重重画了叉号。 辛鱼拿给陆嘉良看，陆嘉良捏着宣传册，余光却瞥见她晶晶亮的眼眸，像渴求夸奖的孩子，他毫不吝啬道：“非常关键的信息，真不错！” 辛鱼就笑了起来，重燃热情。 这间屋子的窗户也被窗帘挡住，她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明知道掀开窗帘后可能会冒出恐怖的东西，但心底发痒。 “窗帘后面会不会隐藏信息？” 屋子已经翻遍了，再也找不出别的东西。陆嘉良轻轻攥了攥拳，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他道：“我来吧。”他往前走，捏着窗帘的手微顿，回头看了一眼辛鱼，掀开了窗帘。 没有东西冒出来，但是有一行血红色的大字—— 快点逃，你们都被骗了！ 陆嘉良往后退了一步，轮廓鲜明的下颌骤然紧绷，长而密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缓慢吞咽了一口，再往后退一步，挨向辛鱼。 “我们的身份是受院长之邀调查真相的侦探，同时解救被困在三楼的院长，”陆嘉良思索道：“这句话，有很大的概率针对的是黄院长，结合宣传手册的信息……” 话没说完，顶部的白炽灯开始闪烁，忽明忽暗。 两人同时抬头，心脏绷紧，伴随着滋啦一声仿佛线路被烧毁的声音，室内再次黑暗，然而这次比走廊还要恐怖，陆嘉良的身侧，忽然跳出一个冒红光的洋娃娃。 辛鱼的视线还没有移过去，就听到了寂静室内骤然震颤的心跳声，随后是急促的呼吸。 陆嘉良猛然转身，下意识抓住辛鱼，还没等辛鱼有所反应，整个人就被塞进了桌子下面。 她的脑袋和墙面相撞，有些疼，但陆嘉良的反应更让她震惊，他同样塞进了桌子底下，双臂紧紧缠在她的背后，一只手无意识垫到她的脑后。 她的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浓烈的清新味道。 辛鱼的心脏怦怦跳动，和陆嘉良因恐惧而震颤的心跳合在一起。 他挡在外面，辛鱼想要睁眼，耳边响起男生带着颤的音调：“别、别看……” 他的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落进辛鱼的颈侧，微有热意。 她眨眨眼睛，感受着陆嘉良有些颤抖的身躯，他整个人都塞进了她的怀里，脑袋埋在她的肩侧，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之前的从容。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 难道……他害怕？ 辛鱼静静缩在角落，微微眯起眼睛，顺着陆嘉良的肩膀往外看，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开口：“陆嘉良……”他忽然收紧力道，语无伦次道：“没事的……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辛鱼……你不要害怕，我就在这儿，我，我保护你，我不会像周超那样丢下你的……” 他确实不会丢下她，铜墙铁壁般挡在她的面前，胳膊箍得她的腰有些疼。 辛鱼是典型的遇强则弱、遇弱则强。 偷偷望外看一眼，乌漆麻黑。 “那东西好像没有了。”她拍拍陆嘉良的后背，提议道：“先起来吧？” 话落，室内灯光再次亮起。 辛鱼没有催，静静等待陆嘉良做出反应，他先是抬起头，目露茫然，转身朝后望去，果然没有看到洋娃娃，他重重喘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压在了辛鱼的身上，在灯光照耀下显得瓷白的面容瞬间涨红。 “对不起。”他道歉，撑着地面离开，双臂却仍旧发抖。 辛鱼偷眼觑他，陆嘉良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额头、脖颈、胳膊湿漉漉的，萦绕着湿润的亮光，洁白劲瘦的手臂凸起清晰的青色筋络，脸颊薄红，似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 第31章 陆嘉良还想在她面前维持形象，没想到立刻破功，独自坐电梯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嫉妒、不甘，忽略了鬼屋周围的危险，和辛鱼在一起后，看出她害怕，很想做一个让她能有安全感的人。 可没想到…… 陆嘉良的脸越发的红，眼神乱飘不敢看向辛鱼，期期艾艾道：“我，是有一点点害怕。”说完，他抬起眼，和辛鱼目光对视，直视着女孩明亮的双瞳，他的呼吸一紧，后背往墙壁一靠，心有余悸道：“好吧，不是一点点，真的很吓人。” 陆嘉良从来不知道自己胆子竟然这样小。 辛鱼觉得此刻的陆嘉良好像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大狗狗，好想摸摸他的脑袋…… 停止胡思乱想，辛鱼拍拍胸膛，很豪迈的语气：“那换我保护你。” 她问：“我们是要继续寻找线索，还是原路返回？” 陆嘉良其实想要离开，但又不愿意放弃难得的相处时光他抿了抿唇，声音略微喑哑道：“既然走到这儿，还是不要放弃了……” 辛鱼仰着脸，笑道：“不然白被吓了。” 陆嘉良的心跳慢慢恢复：“是。” 辛鱼说到做到，拒绝陆嘉良开门的提议，他浑身都是汗，明显是很害怕的样子，不可能再让他在前面的，而且她也看出来了，陆嘉良是因为她才想继续玩，如果不是她，早就离开了，她感觉一股莫名的勇气充盈全身，指向屋内搜出的地图，“出门右拐有电梯，直接去三楼。” 陆嘉良犹豫：“我们来的时候经过这儿，就只有这一个电梯，位置有些偏僻，和三楼院长办公室距离很远，如果从这儿上去，会经过一条走廊……” 那就只能原路返回，从周超离开的电梯上去。 但辛鱼自我感知了一下，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强得可怕，很有信心地道：“鬼怪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我们就走这儿吧！这条路经过精神科，会不会遇到精神病人？” 陆嘉良无奈扯扯嘴角：“好。” 她一脸好奇，完全忘记先前被吓哭的状态，不过她想选哪条路就选哪条路，实在害怕的话他们还能按响手环。 屋内灯光大亮，身处这样的环境很难产生恐惧情绪，推开房门后，走廊漆黑一片，辛鱼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她抿了抿唇，捏紧拳头，回头：“陆嘉良。” “嗯？”陆嘉良回应，如有所感道：“还是我在前面吧。” “不用，”辛鱼很有勇气地拒绝，睫毛颤了颤，掩盖住紧张情绪，低声嘱咐道：“你……抓紧我。” “好。” 陆嘉良没有碰她的手，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腕，“右拐，往前走五十米就是电梯，如果实在害怕，闭上眼睛，有什么声音都不要睁开，时间到了工作人员就会离开……” 辛鱼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身体一侧紧紧贴着墙壁，用非常慢的速度往前蹭。 她高估了自己，但是在陆嘉良面前放出了大话，又不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黑暗里前行实在是太恐怖了。 明明周围没有东西，可是想象的画面足以逼疯她。 幸好身后是陆嘉良，他衣服上有很好闻的味道，干净清冽，似乎察觉到辛鱼的心跳过快，他低声安抚：“我就在你身后。” 辛鱼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好怕的…… 她凭借忽然生出的胆气跑到了电梯口。 很幸运的是，一路没有碰见阻碍。 电梯轿厢整洁明亮，辛鱼按下“三楼”的按键，和陆嘉良对视一眼，皆长长呼出一口气。 电梯开始运行，然后停止。 “不对劲……”陆嘉良按住关门键。 他眉头微皱，不断地贴近辛鱼，都快要把辛鱼挤到怀里去了，“三楼按键是贴上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按键，根据电梯运行的时间和状态……我们现在应该是在……” “负一楼。” 辛鱼的头皮都快要炸开了，她和陆嘉良挤在轿厢的角落，在门开的同时闭上眼睛。 辛鱼还好，陆嘉良个子高、胳膊长、胸膛宽厚，他挡在面前，将脑袋埋进她的肩膀，形成了一个人造的安全空间。 但他自己却在发抖，冷汗不住地冒出来。 辛鱼不敢看外面，打商量：“哥哥姐姐们，对不起！我们胆子真的很小，别吓我们，千万不要吓我们，我兜里有糖，你们想吃就都给你们，只要别吓我们，真的不经吓啊……对不起对不起……” 等了很久，辛鱼睁开一条眼缝，没有人在外面。 轿厢上行的按键失效，辛鱼两眼放空，羞愧道：“不敢出去。” 她以为陆嘉良会谴责自己，毕竟是她信誓旦旦说要走这条路，言之凿凿说自己足够有勇气，现在打脸了吧？羞愧地红了脸，脑袋忽然有柔软的触感，陆嘉良摸了摸她的头发，眉眼温和。 “我也不敢出去啊。”他紧紧揪住辛鱼的衣袖，“要不，先在这儿待会再说。” 辛鱼想了想，点头同意，掏出软糖，和他一人一颗吃起来。 鬼屋的空间很大，创作者设计了不同的线路，每条线路都能触发特定的剧情线，辛鱼和陆嘉良所在的位置偏离了主线路，但也有特定的剧情线—— 小美在电梯出现的时候就收起零食，躺在床上等待玩家发现，但她闭上眼睛都快要睡着了，却没有等到玩家的到来，要知道，通往地下一楼的电梯被改装过，只能下降。 抱着好奇心走过去，就看到一男一女蹲在轿厢内分食一包糖。 她一阵无语，往前走几步，弱弱打招呼，然后就听到两声震耳的尖叫，等她回过神，轿厢里的一男一女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 小美：“别怕，我是人……” 陆嘉良的胳膊死死横在辛鱼的面前，辛鱼艰难露出脑袋，看到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生，犹豫片刻问道：“玩家还是……npc？” 小美接到耳麦里的提醒，了解到两人在这儿逗留的时间太长，加快速度走剧情：“你们也是被骗来的吗？博爱医院打着治病救人的幌子，做的是人体贩卖的黑心生意，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被困在这儿，你们救救我吧……” 说完，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小美跑回实验床，躺在上面，绳子随意一捆，对着轿厢的方向再次强调：“快来救救我，我被捆住挣脱不开！” 第27章 按照原定的设计, 负一楼的恐怖程度最强。 但根据视频传送回来的实时画面，负责人决定为了保护玩家的身心健康，减少了非必要环节—— npc小美是被绑在实验床上的, 等玩家成功解救小美，顶部灯光开始闪烁，玩家就会发现他们所处的空间是停尸房，与此同时，角落里会涌现一批装扮仿照木乃伊的npc。 这时候, 玩家会被驱赶进一个漆黑的走廊, 最终找到通往三楼的完好电梯。 直接省略中间环节, 小美领路来到走廊。 她往前走了两步, 没有听到声音，回头一看, 就见黑暗里一道欣长的身影紧贴墙壁，微弯着腰，身后是和他同样姿态的女生，两人拿出了乌龟的速度往前蹭。 小美满脸无奈：“前面就是……” 话刚出口, 仿佛在漆黑寂静的廊道里投了一枚炸弹，辛鱼率先做出反应，她紧闭双眼, 紧张得不得了，乍听见陌生的女声, 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她宛若一只落进室内的雀儿惊慌地投向陆嘉良的胸膛，陆嘉良下意识环住她。 他艰难吞咽一口, 后背洇湿，强装镇静护住辛鱼, 不停安慰她都是假的，然后睁开眼缝看向前面的女生，咕咚一声，声音格外清晰。 “你要说什么？”他做好掉头往回跑的姿势。 辛鱼感觉自己已经神魂分离，在这种状态下，她完全忘记了陆嘉良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宛若抱着最后一根浮木，将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嘴里喃喃道：“她是骗子，是骗子，不要看她的脸，她肯定是来吓我们的……” ……想象力还挺丰富。 陆嘉良被她的话逼出了一身的冷汗，果然不敢看小美的脸，低垂着脑袋，和她打商量：“我知道你是被院长害了，你放心，等我们到了三楼，会替你讨回公道，现在请放我们离开。” 小美再三强调自己真的是人，玩家里面的男生虽然害怕，但是他全程沉默寡言，看起来还算正常，那个女玩家的脑洞特别大，经常走着走着无缘无故地喊一声，有一次小美亲眼看见，女玩家就因为踩到了男玩家的鞋子，就吓得一蹦三尺高…… 以两人这种状态，她要是再扮鬼吓他们，真的能吓出问题。 第32章 她可不敢担责任。 在小美的再三保证下，辛鱼和陆嘉良坐上了前往三楼的电梯。 后面没再遇到危险，他们和已经解决黄院长的穆静等人碰面。 “原来黄院长邀请我们来的目的是消灭鬼怪，但我们已经搜查出真相，把那道能阻挡鬼怪进入的房间打开，有怨报怨，黄院长被鬼怪‘杀死’了……” 穆静挽住辛鱼的胳膊，朝着陆嘉良那边使使眼色：“你怎么和他一起，要说缘分我可不相信，高子昂跟我说了，他和陆嘉良同是‘保安’，结果陆嘉良丢下他就走……” “是啊。”赵萌琴附和：“他要是对你没意思我把前面那只鬼吞下去！” 前面是一只专门吓他们的鬼，奈何大家汇合后人数众多，且坦克属性的人占大多数，辛鱼就没那么害怕了，使劲往中间挤。 辛鱼回想起两人在鬼屋的经历，后知后觉开始脸红，以前形象完美高不可攀的陆嘉良忽然变得鲜活起来，他也会因为害怕而大声喊叫，会在遇到惊吓的时候扑到她身边寻求安全感…… 也会在她害怕时挡在她的面前将她保护在身后。 她悄悄看向陆嘉良，没想到陆嘉良也在看她，两人同时一怔，紧接着又同时移开目光。 回到鬼屋前台，高子昂一脸震惊：“嘉良，你后背全都湿了！” 有那么可怕吗？ 他忽然有点后悔没和陆嘉良一道，能亲眼看到平常高岭之花的陆嘉良在鬼屋受惊吓的样子…… 简直不要太爽！ 陆嘉良神情平静，离开黑暗鬼屋，又变回了平常那个看起来游刃有余的学霸。 他没有避讳在鬼屋的经历，唇边浮现一抹温柔笑意：“幸亏辛鱼在我身边，不然我早就放弃了。” 高子昂再粗神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低声问道：“你……对她有意思啊？” 陆嘉良没有回答，看向前方。 穆静在烧烤和自助之间犹豫不决，辛鱼凑过去看商家评价。 高子昂恍然大悟，张着嘴巴愣神片刻，喃喃自语：“怪不得……我请你爬山你不去，可是看到我哥发过来的照片，立马反悔，原来是因为她，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可是你的同桌，你瞒得可真严实，连我都不知道……也不对，九班在三楼，数学办公室也是三楼，你想去看她，有现成的理由……” 在陆嘉良这里，没有回应反倒是承认。 想当初陆嘉良和唐紫怡闹绯闻的时候，高子昂不过是打趣几句，陆嘉良就仿佛生怕沾在身上似的极力澄清，后来，他还发现陆嘉良申请成了管理员，把相关的帖子全都删除了！ 高子昂追上去，还想再问，一个装扮清纯的年轻女孩挡在陆嘉良的面前。 她露出一抹阳光灿烂的笑容，介绍道：“还记得我吗？我是npc小美，既然遇到了就当认识个朋友，能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她一直没能看清楚陆嘉良的样貌，只是觉得男生有一副很好的身材，但他当时表现得太恐惧，她更喜欢胆子大的男生，因此就没有过多留意，可到了电梯，看清楚陆嘉良的长相，完全是一副温柔多情的样子，轻飘飘看过来的一眼仿佛春日和缓的溪流…… 小美觉得这就是缘分啊！ 但是陆嘉良毫不犹豫拒绝她。 小美咬着唇犹豫片刻，要是其他男人她就知难而退了，但是陆嘉良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很棒，她可以适当厚脸皮一点，再度请求：“就当认识朋友，难道之前那个小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吗？就算是女朋友也没事呀，不能干扰你社交的嘛。” 陆嘉良因为先一句话短暂停留片刻，是啊，她怎么就不能是自己的女朋友呢？ 睫毛轻轻颤抖几下，脖颈还残留未干的汗液，阳光把那截干净白皙的脖颈照得湿漉漉，泛着亮光，有股莫名的诱惑。 他回神，神情微微冷淡：“抱歉，我跟你应该没有什么好聊的。”他绕过挡路的小美，瞥了一眼意味深长的高子昂，皱眉：“你那是什么眼神？” 高子昂摸着下巴：“守身如玉，看来是很喜欢啊，准备什么时候表白？” 陆嘉良的呼吸骤然一紧，沉默良久：“她……她会喜欢我吗？” 高子昂是真的震惊了，他眼睛瞪得像是要凸出来，在他面前向来沉默寡言，甚至还有些冷淡的陆嘉良，竟然会表现出如此紧张、犹疑的神情。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容貌和成绩在女生那里有多么受欢迎吗？ “不是……你认真的？” 陆嘉良抿唇不语，往前一眼，如初春一抹抽芽绽放的迎春花，灿烂盛开在他的眼底，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要追她的话，应该怎么做？” 没等高子昂回答，他又忧虑道：“我们现在还是高中生，她会不会觉得我打扰她学习，烦我……” 高子昂用“你没病”的眼神看向他：“就你的成绩，谁会拒绝你啊，你醒一醒，认清楚自己的条件好不好？你很优秀啊，我要是她，有个帅气的男朋友，还能辅导作业，做梦都要笑醒。” 陆嘉良依旧是一副自我怀疑的模样，仿佛觉得自己和辛鱼是泥和云的区别，他不敢染指她。 就在这时，穆静回头道：“我们去吃烧烤，行吗？”她扬起手机：“这家店的评价特别好，去晚没有位置！” 高子昂说好，转头给陆嘉良出主意：“待会到了店，我提议玩游戏，到时候问问辛鱼有没有喜欢的人，还有对早恋的看法，你不就知道了吗？” 陆嘉良拒绝了他的提议。 “这还没有关系，就护上了？”高子昂吐槽一句，没想到学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还是个恋爱脑呢，他追上去道：“你不是问我怎么追女孩嘛，周末约她出来玩啊，她要是答应，就说明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对你有意思，不答应就继续约，嘘寒问暖，烈女怕郎缠，早晚能得偿所愿！” 陆嘉良觉得这个提议可以，向他道了声谢。 高子昂愣在原地，没想到还能有被陆嘉良道谢的这一天，学霸虽然脑子比他聪明，但是追女孩还要他的指导，顿时觉得自己形象高大！ 等等……他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第28章 路过蛋糕店, 拿上蛋糕。 是辛鱼选的款式，巧克力碎加奥利奥草莓蛋糕。 他们在鬼屋耗费的时间长，到烧烤店已经是傍晚, 旁边几家烧烤店零零散散坐着几桌人，穆静预订的这家店里店外已经挤满了，等了一会儿，空出一间包厢请几人进去。 高子昂将菜单递到穆静面前：“寿星先来。” 赵萌琴笑嘻嘻道：“这就是你对寿星的态度？” 穆静骄矜地抬起下巴，高子昂立刻双手奉上, 一桌人嘻嘻哈哈笑起来。 陆嘉良和高子昂对视一眼, 又看向周超。 周超家境也不错, 和女生出门没有让对方付钱的习惯, 更何况还是穆静的生日，没有礼物, 自然就在聚餐上花钱。 夏天是吃小龙虾的季节，几人身体正在发育，对营养需求量大，更何况还有三个男生, 点了一盆麻辣和蒜香双拼的小龙虾，羊肉串、猪肉串、培根金针菇、爆浆年糕、烤面包…… 陆嘉良坐在辛鱼的旁边，他对面是没有抢到旁边位置的周超, 无视男生虎视眈眈的目光，凑到辛鱼的面前, 低声询问：“有想吃的吗？” 辛鱼偷眼瞥向搭在桌面的胳膊, 白皙修长，灯光照耀下, 青筋隐现，她只要把胳膊抬上来, 就能接触到，犹豫再三，还没做出行动，陆嘉良再次开口。 他看向没有点的种类：“马步鱼，蛤蜊……竟然还有双皮奶，要尝一尝吗？” 男生的眼底蕴着温柔的光。 辛鱼突然觉得包间里有点热，她胡乱地点了几道菜：“红豆的……” 她低垂脑袋，盘成花苞的头发有些毛燥，翘着几捋不安分的发丝，陆嘉良的指腹发痒，他移开目光，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等菜期间，高子昂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穆静附和：“想玩！”话落，她朝着辛鱼使使眼色，辛鱼的脑袋正是发懵的时候，脸颊红得不像话。 赵萌琴：“有一款真心话大冒险的软件……” “那多没有意思啊，我们就在桌上玩！”穆静喊来服务员，借来纸笔，将自己收藏的一百条真心话大冒险摘摘抄抄写在纸上，撕开团成团，“就这样玩，勺子转到谁，谁就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如果两个都不愿意……” 高子昂扬声喊：“没有不愿意的选项，必须选一个！” 第33章 几人都同意。 穆静是寿星，她先转，指向周超。 周超选择的是大冒险。 “挑选在场的异性十指交扣对视十秒钟……”周超缓缓露出笑意：“我选辛鱼。” 穆静和高子昂的脸色同时一僵。 穆静虽然和周超是朋友，但是哪有辛鱼亲近啊，周超这人是超级大直男，人不坏，性格却不讨女生喜欢，有陆嘉良做对比，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姐妹能和陆嘉良这种超级帅哥学霸修成正果…… 而高子昂本就窥探到陆嘉良的心意，提议真心话大冒险也是为了撮合他和辛鱼，没想到出师不利啊！ 他给陆嘉良投了一个再接再厉的眼神。 陆嘉良没有理他，平静地望向辛鱼，只是桌底的手微微地攥起来。 尽管很不愿意，但辛鱼没有拒绝，毕竟是游戏，还是穆静的生日聚会。 她和周超十指紧扣，男生的热量高，掌心洇出了一层密汗，和在鬼屋和陆嘉良相互依靠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候她觉得陆嘉良很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大狗狗，就算浑身都是汗，也不觉得嫌弃，可是她嫌弃周超。 周超咧嘴朝她笑：“小鱼，你别生气啦，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回去找你了，没找到……”他面露哀求：“再说鬼屋都有监控，就算害怕还能选择退出，我就没太在意，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都不愿意跟他说话。 辛鱼客气道：“没有怪你，是我没有跟上。” 周超理所当然：“就是嘛！你跑得太慢了……” 辛鱼假笑。 十秒钟还没有到，辛鱼就松开手：“到时间了。” 穆静暗暗观察陆嘉良，发现在辛鱼和周超目光对视的时候，陆嘉良的眼神简直像是涂了强力胶水黏在辛鱼的身上，那脸色可真算不上好看，有些失落，有些嫉妒…… 穆静暗暗握拳，无比确定，辛鱼绝对不是单恋！ 回到座位，周超开始转。 好巧不巧，指向陆嘉良。 陆嘉良：“我选真心话。” 周超望向穆静：“可以不选纸条，自己提问吗？” 穆静还没回答，陆嘉良点头：“可以。” 他倒想听听周超要问什么。 周超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而后，胸有成竹地问：“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穆静大喊：“怎么问这种问题啊，出格了！” 赵萌琴忽闪着大眼睛，做作道：“就是啊，我们还是小孩子呢。” 却是好奇地望向陆嘉良。 辛鱼竖起耳朵，不敢像别人那样正大光明地看陆嘉良，她和陆嘉良挨得太近了，她要是看他，就得扭转身子，太明显了，不好表现得对这个问题很在意，她是他的谁啊…… 暗地却揪紧手指。 说不好是想知道答案，还是不想知道答案。 在周超看来，陆嘉良绝对不是那种听老师家长话的好学生，尽管他迷惑了很多人，但是迷惑不了他，真正的好学生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安分的，可陆嘉良的眼神很不安分，有好几次被他抓住偷偷看向辛鱼…… 他非常不甘心地承认，陆嘉良样貌优越，是女生会喜欢的类型，而且据说他的成绩也非常的好，家里条件更是一般家庭不能比的，这样的天之骄子，绝对不可能…… “没有。” “……”周超瞪大眼睛：“不可能！” 高子昂站起来和稀泥：“嘉良，游戏的规则你知道吧？既然选了真心话就不能撒谎，你再回答一遍。” 实则是偏向陆嘉良的，他自认为比在坐众人最先窥见真相，破有种掌握剧情走向的优越感。 陆嘉良侧头，和辛鱼好奇望过来的眼神对视。 辛鱼一慌，抓起面前的果汁就开始喝。 陆嘉良的嘴角抿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晕着温柔的眼神望进辛鱼的眼底，换了一个回答：“初吻还在。” 他的眼神仿佛挟着电流，刺得辛鱼浑身一颤。 穆静有种娘家人看女婿的感觉，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对着依依不饶的周超道：“大家都是朋友，还能不能好好玩了，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信任啊！好啦，今天我是寿星我最大，陆嘉良你开始转吧。” 好巧不巧，陆嘉良转到的对象是周超。 现场顿时火药味十足。 周超：“大冒险……” 陆嘉良垂着睫毛，轻描淡写道：“不敢选真心话啊。玩不起？” 周超咬牙道：“……真心话！” 陆嘉良微微一笑：“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周超的面皮一阵红一阵青。 众人好奇地望向他。 迟疑说明一切。 穆静团了一团纸巾隔着桌面扔向周超：“还是不是朋友啊？什么时候恋爱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周超含糊道：“有人追我，就……” 高子昂适时地拍拍陆嘉良的胳膊，有种教导主任夸奖好学生的语气：“我们嘉良啊，追他的女孩能绕地球两圈呢，但是嘉良不愿意啊，不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就不能留情，认真学习，从来不跟异性多说一句话，真是新世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陆嘉良看他一眼，让他适可而止。 高子昂笑嘻嘻，瞥一眼辛鱼，迎着对方不明所以的眼神，意味深长地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后来又来了几轮，问题一个比一个出格。 轮到陆嘉良，他指向了辛鱼。 辛鱼瞬间挺直脊背，像是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两条胳膊都不自觉地叠放在桌面。 “真心话。” 她见识过大冒险的刺激，不敢选。 陆嘉良抽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问道：“你最希望收到什么样的礼物？” 辛鱼松了一口气。 她最怕陆嘉良问到暗恋有关的话题，她肯定会露馅的，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不由自主地放松神情，开始思考陆嘉良的问题，借穆静的光，她吃到了蛋糕，还有龙虾烧烤，目前好像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 想到鬼屋前台摆放的一桶棒棒糖，随口道：“有各种口味糖果的糖果桶。” 赵萌琴打趣：“这也太没出息了吧，怎么着也得金山银山、首饰包包！”她很喜欢打扮，喜欢的自然是和美妆服饰有关的东西。 辛鱼笑起来：“人各有志嘛。” 新的一轮开始，穆静却有些发愣。 真心话的内容是她摘抄的，对于陆嘉良问的这个问题她完全没有印象啊…… 暗暗留意陆嘉良扔回去的纸条的样子，她借着整理的理由偷看。 他那张纸条原来的问题是：和异性发生过的最暧昧的事情？ 是怕辛鱼会尴尬吗？ 这就有点太明显了啊，连这种问题都不舍得问出来，真是护得有点太过分了吧！ 穆静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视线在陆嘉良和辛鱼之间来回转了转，将团好的纸条丢回去。 和高子昂都在同一天窥到了剧情的真相。 龙虾端上来后，众人停止玩闹，开始享用美食。 评分高是有原因的，龙虾份量非常足，而且很新鲜，肉质紧实鲜嫩，浸满了汤汁。 烤面包香喷喷，松软可口。 腌过的羊肉没有膻味，外焦里嫩，咬一口，口腔溢满烤肉的香味…… 辛鱼率先端起果汁，笑道：“祝我们的穆静小公主生日快乐！” 穆静搂住辛鱼的肩膀，亲了她一口。 陆嘉良盯着辛鱼的侧脸，抿了抿唇，移开目光。 而后端起饮料杯，和大家一起祝穆静生日快乐。 第29章 穆静许完愿望, 大家分食蛋糕。 表面涂满巧克力酱的蛋糕充满诱惑力，里面则是浓厚的果酱和肉眼能够看见的果块，一层草莓, 一层芒果。 每人面前有一盘，赵萌琴夸赞道：“这家用料好足啊！” 自从知道辛鱼没有男朋友，陆嘉良就不再背负莫须有的道德感，他无视穆静和高子昂偶尔投过来的充满了然的视线，问辛鱼：“喜欢吃奥利奥？我的都给你。” 辛鱼不好意思：“那你就没有了。” 陆嘉良不在意道：“你喜欢吃嘛。” 就因为我喜欢吃就都给我啊？辛鱼咬着蛋糕勺, 感觉口腔里都是浓郁的奶油香, 甜甜的, 一直蔓延到腹腔。 在鬼屋消耗太大, 辛鱼的肚子早就咕咕叫起来，摆在她面前的是一盘看不出什么的烤肉, 洒满了辣椒粉，她拿起来，咬了一口，结果口腔爆满了肥肉的汁水, 她连忙吐到卫生纸上，瞪着这串被辣椒粉模糊了原型的烤五花不知所措。 第34章 陆嘉良一直在注意辛鱼，自然看到她的反应。 “吃不了肥肉？” 辛鱼苦着脸点点头, 喝了一口果汁。 陆嘉良将盛满烤五花的铁盘送到周超的面前，这是他点的, 把他面前的铁盘端过来, 里面是鱼豆腐、甜不辣、培根金针菇还有马步鱼、多味鱼…… 周超看陆嘉良不顺眼，他初中喜欢辛鱼, 后来进入不同的高中，有个女孩追他紧, 就谈了半个学期，很快就分手了，他还想趁着穆静的生日和辛鱼告白，没想到被陆嘉良破坏了！ 他存着一线希望，对辛鱼道：“肥肉很香的，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辛鱼不想尝试，口感太腻，和瘦肉青椒混在肉夹馍里好吃，单独烤的她吃不惯。 陆嘉良拿了一串马步鱼到她面前，顺便拿走她面前的烤五花：“既然你不喜欢，就给我吃吧。” 他咬了一口，面色没有变化。 “等等，那是我咬过……”辛鱼红了脸，将话头咽下去，视线在陆嘉良被油渍染得亮晶晶的唇瓣停留片刻，蓦地低头，拿起马步鱼就咬，尝不出什么味道，简直是暴殄天物。 陆嘉良其实吃不惯肥肉，但是这是辛鱼咬过的……他的心脏蓦然一紧，手指轻轻颤动两下，面色如常地咀嚼，实际上，耳根连着耳廓慢慢烧红，脖颈洇出了一层汗珠，晶莹剔透，沿着男生白皙的脖颈滑落进胸膛。 辛鱼一直偷眼看他，有个非常大胆的想法不断地冒出来，被她强行按压下去。 后来，陆嘉良没有再动过烤五花，明显是吃不惯肥肉。 她慢慢咬着一串年糕，垂落的眼睫颤动几下，眼底溢出一抹淡淡的喜悦。 就算是自己的幻想，那又怎样？起码这一刻，她因为无法遏制的幻想满心欢喜。 他喜欢她——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礼物。 . 吃饱喝足，到前台结账。 陆嘉良拿出手机，辛鱼和穆静、赵萌琴挽在一起，点评墙面悬挂的烧烤图片。 赵萌琴拿着吃剩的烤肉还有面包片，眼尖发现一只土黄色流浪狗坐在路边的树影下，跑出去。 辛鱼和穆静刚要跟上，被旁边传过来的声音吸引。 是两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其中一个女孩被一个袒露腹部的中年男人挡住，那男人满脸通红，满身酒气，伸手要抓女孩子的手腕，嘴里念念有词：“我就想和你交个朋友，你躲什么啊？” 女孩子快要哭出来：“你别过来，我要报警了！” 和男人同桌的另两个男的攥着酒瓶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发出毫不在意的笑声。 辛鱼和穆静对视一眼，扬起胳膊挥挥手：“姐姐，你来这儿。” 她们挡在女孩的面前，微昂着下巴，勇敢直视瞪过来的男人。 男人破口大骂：“你们他妈闪开，别多管闲事！” 辛鱼和穆静挽着胳膊，就是不让开。 周超和高子昂站到旁边，像两个气势轩昂的保镖，虎视眈眈。 “怎么着，要打一架？”周超捏着拳头，手指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 高子昂则发出一声响亮的“嗤”。 这个年纪的男生有使不完的精力，虽然和成年男人比起来，骨架稍显稚嫩，但是胳膊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和中年男人松垮的肥肉比起来，蓄满了年轻的爆发力。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显然放不下面子，伸手就要拽距离他最近的辛鱼：“小小年纪就和男生混在一起，不是正经人！多少钱？也和我……” 还没有碰到辛鱼，就被结账回来的陆嘉良撞开，他站到辛鱼的面前，眼底蓄着一层寒冰：“嘴巴放干净。” 喝酒的中年男人将酒瓶往地面一摔，攥着拳头就冲过来。 男生们瞬间将女孩子护到身后。 被酒水掏空身子的肥硕男人，显然不是面前这几位年轻男生的对手，周超是打架的好手，攥起拳头就是干，陆嘉良和高子昂则灵活很多，将发酒疯的男人按到桌面上，胳膊抵住他的喉咙，扑面一股腥臭的味道。 陆嘉良皱眉，就在这时，被按在桌面的中年男人胡乱抓起酒瓶就要往陆嘉良头上砸，陆嘉良偏头躲开，但拳风还是扫到了他的侧脸，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辛鱼一看就急了：“陆嘉良！” 她跑上前，对准男人的脸挠了一爪子。 就算指甲修剪得再整齐，狠狠挠在脸上还是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 穆静和先前女孩的朋友上前，按住男人。 辛鱼看准时机，又挠了一爪子，凶相毕露。 “你有病吧！典型的没有本事的老男人，就只知道喝酒，你怎么不把自己喝死呢？一了百了，省得活着还祸害人……人渣，社会败类，我要报警，你去警局蹲着吧！” 围观群众回神，看清是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顿感羞愧，连忙上前，堵住逃跑的男人。 烧烤店老板从后厨出来，气得破口大骂。 等警察赶来，以扰乱社会治安将他们扭送到警局。 赵萌琴恨恨道：“社会渣滓，应该人道毁灭！” 穆静附和：“就是，这样的人一经发现就应该大卸八块，他们不去骚扰别人，只看准年轻的女性骚扰，典型的欺软怕硬，就算喝醉酒，也不忘趋利避害……” 她用酒精棉清理辛鱼指甲缝里的血丝，辛鱼捏紧拳头：“阉了吧！” 女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就是！” “我们这也算是为社会除害了吧？”周超挑眉，很中二地举起胳膊显摆肌肉。 陆嘉良将烧烤店老板送的雪糕分给大家。 高子昂咬着雪糕，撞撞陆嘉良的胳膊，意有所指道：“还以为是家养的小锦鲤，没想到是一条肉食性猛鱼……”纯白的酒精棉洇出几道鲜红的痕迹，他打了个哆嗦：“这是练成九阴白骨爪了吧？” 陆嘉良没理他，坐到辛鱼的旁边。 “伤到了吗？” 辛鱼腼腆一笑：“没事。倒是你，怎么样？” 陆嘉良的侧脸有一道很浅的红痕，这会儿已经快消了。 他摇摇头：“我也没事。” 顿了顿，他说：“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不要往前冲，有……我们男生在呢。” 辛鱼挥了挥拳，成竹在胸道：“我看准了的，他的胳膊被你反压起来，肯定伤不到我，我才上前的……”犹豫片刻，她低声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话刚出口，心脏仿佛凝固般，眼神紧紧看向陆嘉良。 她坐在台阶上，握拳挥舞，被酒精棉擦拭干净的右手沾着一层湿润的光，短短的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 陆嘉良抿唇，掩住眸中显而易见的羞意，嗯了一声。 夜晚悄然降临，沐浴在路灯照耀范围内，脸上半明半暗。 凉风缓缓吹，赵萌琴抬头，一轮高悬的明月挂在云层后，氤氲出明亮的色彩。 她难掩伤感道：“我们马上就要升高三了，再有一，二，三……不对，再有两个月！时间过得好快啊！” 及膝百褶裙随着她往前跑的动作，层层起伏宛若盛开的花苞。 赵萌琴背转身，两手交握在身后，倒退往前走。 “你们有什么梦想吗？” 她先开口：“我的成绩要想考一所好大学很难，我家人已经联系了集训的老师，这个暑假就玩不了了，以后说不定能当美术老师？” 辛鱼：“美术老师好啊，没有压力，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学生们都喜欢！” 赵萌琴眼睛亮晶晶：“是吧。” 周超说自己要考警察学院，毕业以后当警察，除暴安良。 高子昂嚷嚷道：“我爸妈想让我以后学医，我才不要呢，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我更喜欢计算机，没准以后能开发游戏当大老板呢！” 众人扬声：“祝高老板梦想成真，苟富贵莫相忘！” “一定一定。” 高子昂问陆嘉良。 陆嘉良神色平淡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科研吧。” 他瞥了眼前方的身影，蜷了蜷手指。 ……还有她。 “没新意！”高子昂心血来潮：“咱俩一起创业吧？有学霸支撑，我们的公司肯定能进军世界百强，成为世界首富指日可待。” 周超嗤之以鼻：“世俗！” 穆静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她爸妈也没有给她压力，只让她开心就好，她认真思索道：“我就没有那么远大的梦想了，吃好喝好玩好……” 赵萌琴一手揽住穆静，一手揽住辛鱼：“你俩真是够了，怎么这么没有志气啊！” 辛鱼连忙否认：“我可不是哦！”她故作沉思道：“我的梦想嘛……” 第35章 众人竖起耳朵。 “……今晚睡个好觉？” 众人鄙视。 陆嘉良垂着眼睫，人影错落，他嘴角抿出浅淡笑意。 “开玩笑啦。” 辛鱼抬头望月亮：“第一，我希望大家心想事成，愿望都能实现！” “第二，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我们还能像此时此刻这样，漫步在有舒适夜风的晚上……” “第三，祝愿大家，还有我，能永远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她双手一合，弯唇笑起来：“当然，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期末取得好成绩……” 一路走向公交站，夏季晚风迎面吹来，载满了少年的梦。 穆静捉住辛鱼，埋怨：“小鱼，就不能以一种开心的方式结束这一天吗？期末考试什么的，从嘴里说出来就是一种罪过。” 辛鱼笑起来，没说话。 挥手告别，各自回家。 周一开学，辛鱼在家门口遇见陆嘉良，他不再骑那辆引起轰动的昂贵山地车，改成一辆普通的能载人的自行车，车后座是特意安装的柔软坐垫。 “早安。” 辛鱼按捺住心跳，跑上前：“早安。” 快到学校门口，辛鱼跳下来。 陆嘉良没说什么，而是递给她一样东西，然后挥手告别，骑到了校门口。 辛鱼捧着足有水杯高的透明罐。 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 棉花糖、大白兔奶糖、榛仁巧克力、牛轧糖、酥心糖…… 满满当当。 数不清的烟花在心底绽放。 望着那道逐渐消失的身影，辛鱼的睫毛无措地颤了颤，有些惊喜，也有些慌张。 更多的却是生怕会错意的不安。 第30章 愿望说出来, 就不灵了。 ——这是最大的谎言。 辛鱼不敢堂而皇之摆出糖果罐，于是，她随机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借着小山高的课本，拽拽奶糖的两只耳朵。 “你说……” “他是什么意思啊？” 大白兔奶糖自然不会告诉她答案，吃进嘴里，浓浓的奶香味化开。 很甜很甜。 第一堂是数学。 辛鱼难得拿出全部的精力，但她的基础实在是太差, 就算再认真听讲, 没有基础知识做砖石垒成的地基, 听了也是白听。 终于, 在紧张的氛围中，迎来了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结束, 就在大家以为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老师们却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完成试卷批阅，以及全市排名。 各班级门口有班级的排名，公告栏前则是全校排名。 穆静指着高挂榜首的名字：“我们学校的第一还是陆嘉良, 他分数简直逆天，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多分呢……”紧接着，她瞪大眼睛：“数学竟然能满分, 佩服佩服。” “这次是四校联考，卷子很难的, 还能满分, 人家脑子是怎么长的啊？” 一班的学委就是被甩了二十多分的第二名，全市排第十二名, 也是非常不错的成绩。 一班学委眉头微皱，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成绩而喜悦：“陆嘉良这样的成绩, 在全市竟然是第二，第一是一中的学生。” 辛鱼低声嘟囔：“也没差多少分啊。” 陆嘉良和第一名就差了三分，追得非常紧。 他的语文成绩在一众惊为天人的成绩中略显普通，算是他的薄弱科目。 一班学委：“一分就是一万人，不能不重视。” 辛鱼这种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性格，完全理解不了学霸的高要求。 她和穆静往后站，在文科公告栏的中间位置看到两人的名字。 辛鱼位置靠前，穆静稍微靠后。 努力还是有用的，虽然数学成绩依旧一塌糊涂，但进步了很多。 这一点点的进步，就足够辛鱼心情愉悦。 穆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要加油啊，辛小鱼。” 辛鱼不解。 穆静指向位于榜首的陆嘉良：“他学习那么好，能选择的学校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哪几个，你如果想和他继续发展，总不能异地吧？” 辛鱼捂住她的嘴：“你在乱说什么啊！” 穆静一脸掌握全局的了然：“他喜欢你，你喜欢他，在一起那不是迟早的事吗？我这是在为你们的未来考虑！” 辛鱼脸红透了，呼吸一阵急促：“什么啊，听不懂。” “别装傻。”穆静揽住她的肩膀，凑到耳边狞笑：“小鱼，你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那么大一盒糖果罐当我是瞎的吗？最重要的是，你竟然不分享给我！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这是陆嘉良送给你的。” 最后，辛鱼到学校超市买了好几包糖果才堵住穆静的嘴。 穆静说她忧虑太重。 可辛鱼总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如果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陆嘉良喜欢自己，现实却背道而驰，她绝对会崩溃的…… 不如从一开始，斩断所有期待。 她在朋友的眼里，是所有阳光面的集合，天真、单纯，乐观。 可其实内心深处，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和她所表现出来的阳光相反，悲观到对所有事情不抱任何期待。 矛盾，又复杂。 构成了独一无二的她。 . 还有最后一周放暑假。 心情放松，睡眠质量也好了很多，辛鱼睡到自然醒，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视线瞄到书桌上显眼的糖果桶，瞬间盈满喜悦。 转瞬间，她浑身僵硬。 糟糕，睡过头了…… 她急忙穿好衣服，跑进洗漱间，随便搓了搓脸，绑了一个低马尾就冲出来，韩英秀敷着面膜看电视，对她的晚起无动于衷。 辛鱼百忙之中抽出精力往客厅看了一眼，辛鹏不在家，韩英秀连装都不愿意装，就算是敷着面膜都能看到眉头压得低低的，之前还能维持表面友好，自从…… 周末，穆静找她玩，说起期中的家长会，穆静半是埋怨半是撒娇控诉辛鹏忽视辛鱼。 辛鹏只有辛鱼一个孩子，自然是疼爱的，只是平时工作忙，再加上心粗，有很多方面无法顾忌到，把穆静的控诉听进去，当即就推掉了韩英秀每周的家庭聚会，单独带辛鱼联络父女感情。 这下，可把韩英秀气坏了。 辛鹏年轻的时候样貌俊美，离异的韩英秀对他一见钟情，再加上辛鹏性格温和，和韩英秀的前夫简直是天上地下，越发喜欢。 结婚后也曾想把辛鱼当成亲生女儿，可事实上，她根本就做不到，不光做不到，还很嫉妒这个被辛鹏爱过的亡妻留下的孩子。 如果没有辛鱼，她和辛鹏就是幸福的一家。 辛鱼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韩英秀，在她之前，辛鹏有过一个深爱的妻子，他们组成了一个父慈母爱的家庭。 但这点阴暗的心思却只能在暗地独自咂摸，无论跟谁提起，被谴责的永远都是自己。 韩英秀就把这点不满发泄在日常生活中，唯一值得开心的是，她的孩子高舒静，是人人表扬的好孩子。 而辛鱼，只是一个普通到以后连大学都考不上的混子。 大学生，高中生。 天上地下。 辛鱼收回目光，早在察觉到继母微妙的心思后，她就不再把这个人放在眼里，该干什么干什么。 她从糖果罐里掏出一颗榛仁巧克力，苦中带着微微的甜。 桌面摆放各科的试卷，辛鱼一股脑抓起来，塞进书包，临走想起语文老师的要求。 因为联考的语文作文立意宏大，有很多同学就算解读出立意，也没有足够的事例支撑出一篇完整的议论文。 于是，语文老师说拿出一节课，让同学们互相传阅阅读笔记，补充事例。 辛鱼从垒成山堆的书本里抽出紫色封皮的阅读笔记，塞进书包，只往餐桌扫一眼就知道韩英秀没有做她的早餐，她习以为常，到冰箱拿了一包面包，开门离开。 实验班调整早读的时间，陆嘉良没法和她同行。 辛鱼踩着响铃进教室。 很快，早自习结束。 她急着上厕所，恰好此时，语文课代表收阅读笔记。 “静静，”辛鱼让穆静帮忙上交阅读笔记，“在我书包里，紫色封皮的那个，我憋不住了，先走啦！” 穆静嘴里叼着牛奶，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第36章 穆静将辛鱼的阅读笔记交给课代表。 脑袋闪过一丝困惑。 笔记本是她和辛鱼一起买的，辛鱼同时买了两本，都是纯紫色的封皮。 一本画着红色的心，一本画着彩虹。 辛鱼还说，用彩虹的封皮写日记比较好，象征着每天都有好心情。 她刚才看到的好像就是一个颜色绚烂的彩虹？ 穆静吸了一口牛奶，眨眨眼睛，那图案很小，起点缀的作用，可能是她看错了，也可能是她记错了…… 抛下这件事不再管，她和前桌商量起暑假各自的规划。 上课铃响，语文课代表和几位同学搬着阅读笔记进来。 语文老师是一个很温柔的女老师，她指着各式各样的笔记本：“一班语文老师请假，这一周我代班，把他们班的阅读笔记带过来给大家参考……” 她举起一本阅读笔记：“这位同学的阅读笔记，将每个事例分类，还在旁边列举出可以运用的立意，大家参考一下这种方法，写作文的时候很方便。” 底下窃窃私语：“我们班的阅读笔记是送到他们班去了吗？” 语文老师温柔一笑：“是啊。” 李鹏飞自嘲：“当做反面案例吧。” 辛鱼翘首以盼。 没有盼来陆嘉良的阅读笔记，不过幸运的是，陆嘉良的阅读笔记落在前桌的手里，是个男生。 被辛鱼强行换过来了。 中规中矩的读书笔记，辛鱼视若珍宝。 似乎能够闻到纸页浸染的少年气息。 下课铃响，辛鱼依依不舍将阅读笔记上交。 穆静坐过来：“肉松饼放你桌洞了，你没看到吗？” 辛鱼说没有发现，开始翻桌洞，翻出肉松饼。 与此同时，一抹亮眼的紫色让她的大脑短暂空白。 她将肉松饼拿出来，再去翻桌洞，翻出纯紫色封皮的阅读笔记。 穆静凑近看：“我的阅读笔记没有发回来啊，为什么你的回来了？” 脑海里骤然跳出一个猜测，辛鱼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她扯了扯嘴角，手指有些颤抖：“可能是我的日记本……” 瞪着鲜艳的红色爱心，辛鱼的记忆有些错乱，这肯定是她的日记本！ 穆静：“日记本都能记错啊？你语气怎么那么不确定。” “等等，早晨那本……”她瞪大眼睛，和辛鱼四目相对。 穆静顾不上顾忌朋友的隐私，掀开封面。 空白页用黑字笔写了硕大的六个字—— 语文阅读笔记。 “既然阅读笔记在这儿，交上去的那本是……”穆静迟疑地发出困惑。 然后就见辛鱼白了脸。 捏着读书笔记的手指控制不住发抖。 ……那是她的日记本！ 不是记录日常的那种…… 而是遇见陆嘉良后各种酸涩的少女心事啊！ 第31章 陆嘉良做完一套物理卷子, 休息间隙，思考暑假该用什么理由约辛鱼。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女生站到面前。 陆嘉良微微蹙眉, 抬起眼睛，他的眼睛清亮有神，看人的时候尤其专注，再配上优越卓绝的样貌，经常让人不由自主地失神。 王婧婧的脸红得像苹果：“班长……”她被陆嘉良看过来的一眼弄得浑身紧张, 声音细若蚊呢：“老师说, 下节课积累作文素材, 让我喊几个人到办公室拿阅读笔记……” 语文办公室在二楼, 陆嘉良是一班的班长，这种事情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他拖开椅子站起来, 喊上两个男生一起。 王婧婧跟在后面，情不自禁地望向班长的背影，一颗心砰砰乱跳。 班长真的很好啊，其他班级的人只能通过课间偶遇或者通过贴吧上那些早就失真的照片、经过渲染的传闻了解他。 而她和陆嘉良同在一个班级, 近水楼台，每天只是看到他奋笔疾书的身影，就能激发出她学习的动力…… 王婧婧快走两步, 主动开始交谈：“于老师有事请假，给我们代课的是九班的语文老师, 我们这次带的九班的阅读笔记。” 王婧婧正期待陆嘉良的回答,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层楼梯的时间能和他交谈，也觉得像是中了大奖。 但是陆嘉良并没有任何回应, 反而加快了脚步。 到了语文办公室，一眼就看到垒在书桌上的阅读笔记, 不像学校发的作业本是薄的，同学们自己购买的阅读笔记五花八门，很有厚度，只靠课代表完全带不回班里。 书桌前坐着一位看起来就很温柔的女性，陆嘉良径直走过去。 本来没有想法的，但语文老师的桌面摆放的九班单科语文成绩排名映入眼帘。 陆嘉良状似随意道：“语文第一名在我们班能进前十，她的笔记肯定整理得很好。” 几乎没有老师不认识陆嘉良，每周一的国旗下演讲经常能看见他，再加上男生的样貌不是一般的好看，很吸引年轻老师的注意。 语文老师打趣道：“我得跟这位同学说说，陆同学夸奖她的笔记，往后学语文肯定更有动力吧？” 陆嘉良视线偏移，看向第二名。 陆嘉良指尖一点：“这位同学的分数也很高……”语气一顿，眉眼不自觉萦绕温柔，声音放得很低：“名字也很有趣。” 既然同学提起来，语文老师肯定就要尽职尽责地给实验班的同学分享自己班里优秀的阅读笔记。 虽然说老师对学生一视同仁，可最亲近的还是自己教的班级，九班和一班肯定是不能比的，但语文老师还是很为班里的某些成绩好的同学骄傲。 于是，她开始在笔记堆里翻找课代表和前几名的阅读笔记。 每隔半月收一回读书笔记，因此，语文老师对大部分笔记本很有印象。 “这是九班课代表的笔记，”语文老师就近抽出一本，又拿出一本：“这位同学虽然总体分数不高，但是她的作文分数是最高的，你们可以看看她的读书笔记……” 瞥见一道饱和度很高的紫色笔记本，语文老师抽出来：“我们班语文第二名，虽然在一班也就是十多名的水平，但每个人的阅读笔记都很有借鉴意义，毕竟大家习惯性收集的信息是不同的，能够扩充事例。” 陆嘉良垂眼，小扇子般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道浅浅的阴影，藏起里面跳跃的情绪。 “好。”他说：“我会好好借鉴的。” 他们抱着阅读笔记回到班里。 那本紫色封皮印着彩虹图案的阅读笔记，自然被借用职权为自己谋福利的班长放进他的桌洞。 明明可以放到课桌上，偏偏像是得到什么好东西，生怕被人抢走的做派。 说是阅读语文笔记，其实算是变相的自习。 实验班的学生都很有自己的计划，毕竟是普通班的阅读笔记，有很多人糊弄了事，实验班的学生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上面，该干什么干什么。 反倒是陆嘉良坐姿端正，乌黑的眼瞳映照出灿烂的彩虹。 他缓慢地触碰到封面，仿佛上面还残留着辛鱼的温度，指腹蓦然一颤，一股强电流迅速地蹿遍全身，他轻抿着唇，脸颊早已浮现红云。 怎么办，真的很想把这本笔记本收藏起来…… 他揭开封面。 映入眼帘的不是宣告所有权的姓名，而是很长的一行字： “我是本书的守护灵，我的主人是辛鱼，全世界最最最聪明美丽善良勇敢的人！” 旁边是用黑色签字笔画出的一只披着长袍头带皇冠，有着长长垂耳的卡通兔子形象。 后面紧跟着一行字： “本书已经被我施展魔法，如果你不是我的主人，请不要乱看哦！不然我会画个圈圈诅咒你！如果你是我的主人，那当然是祝你……心想事成……抱得……” “……抱得幸运、开心归来！” 陆嘉良的嘴角带出笑弧，就连漆黑的眼瞳也被封面的那道彩虹照亮，仿佛被施展魔法，眼睛落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 高子昂想要偷看，被陆嘉良挡住。 “只是阅读笔记而已，没什么好看的。”陆嘉良说。 “不给看就不看。”高子昂哼了一声，学陆嘉良说话：“没什么好看的……还没什么好看的呢，眼睛都要黏在上面了！” 陆嘉良不理他。 揭过一张空白页。 往下再翻一页，能够看到密密麻麻的字。 最上面一行用简笔太阳代表心情。 陆嘉良的笑容有些凝滞，他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很像日记本。 第37章 如果是读书笔记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出现第一页的那些话，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记录笔记的人是个搞怪的性格，但是再搞怪，也很少有人会在经常上交的阅读笔记上，写那么几句隐含隐私性、保密性的话吧？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笔记合上，课后单独交给辛鱼。 就算真的是阅读笔记，不看就不看。 如果不是阅读笔记，那他就是侵犯了辛鱼的隐私。 但手指刚刚触碰到纸页，一句隐没在如汪洋般的字迹中的话清晰地跳进视野。 这句话使他浑身发冷，好像身体的温度在瞬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尽数抽走，他僵硬在原位，就连眼睛都僵住，忘记了如何眨眼，整个人仿佛掉进寒冷的冰窟了，丧失全部的生机。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陆嘉良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和纸张接触的指腹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是谁？ 她喜欢的是谁？ 额头两侧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涨涨得疼。 和辛鱼认识的喜悦，再到终于成为她朋友的满足，在这一刻碎裂成玻璃渣，洒满了他的胸腔，使他的心脏传来一阵被锐物刺伤的疼。 那些在和辛鱼没有交集的岁月里，是谁占据了她的视野，是谁抢走了她的心？ 陆嘉良攥紧掌心，眼眶不由自主地发红，好看的面容写满了惶恐不安，还有隐隐的嫉妒和不甘。 她为什么不能喜欢自己呢？ 陆嘉良的目光紧紧定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这一刻，那些原本在他眼底像彩虹般带来明媚色彩的文字，如同一道道箭影向他射来。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做一个卑劣的小人。 就算被万箭穿心。 暖风渗过窗缝，徐徐吹来。 干净的书页旁边画着一个捧着脑袋沐浴在雪花里的卡通女孩。 第一句写着…… . 辛鱼的日记本： “在一个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冬日，我遇到了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看的男生，虽然以我的近视程度，那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好看是一种感觉，后来证明我的感觉没有错……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年级，关于他，也就只有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模糊的记忆，甚至我都开始怀疑，那天在校门口超市里的经历，会不会只是我的一场梦？难道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才做这种美梦？可是我学习压力也不是很大啊…… 在我快要遗忘的时候，静静分享的帖子勾起了我的回忆，原来那天的经历不是幻想，那个人也不是只在雪天出现的夺魂鬼怪，他是新来的转校生，学习成绩特别好，简直是活在传说中的学霸，又有那样逆天的样貌，难怪在贴吧那么轰动呢……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陆嘉良。 我好像喜欢上了他，这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说明我的眼光没有问题，长得帅、学习好的男生，谁能不喜欢呢？只是很可惜的是，帅哥不是我的，而是大家的…… 开学的时候我挤在人群中围观过一班的他，我得出一个结论，以后能离他多远就要多远，这个人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最最厉害的……” 笔迹有些迟疑，显然是在斟酌用词。 “……偷心大盗！ 我感觉自己和他对视了，他的眼睛好好看！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被他注视的那一刻，就好像掉进了璀璨的星海。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觉，他看的不一定是我，可能仅仅是无意识的对视，可是我的心跳得很快，特别快！感觉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这样不行啊，我敢肯定，我如果再多看他几眼，绝对沦陷到神志失常…… 虽然有些喜欢他，但我决定以后一定要离他远点，这是我给自己制定的保心计划！我可不想在未来得知他有女朋友，或者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偷偷哭鼻子……” 这是第一页的内容。 一阵暖风吹过，陆嘉良骤然吐出一口气，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咚的一声响，而后是急促的跳动声，咚咚咚！ 那阵声音来自他的胸膛，他怔怔地望着笔记里出现的名字，那熟悉的三个字，此刻却异常的陌生。 是……他吗？ 此刻的陆嘉良和传闻中的学霸没有半点相同，呆呆愣愣，滚烫的红意由他的脸庞蔓延到耳根，而后是整片白皙的脖颈，就连那双漂亮的眼睛都沾染了绯红的热意。 她喜欢陆嘉良。 她是辛鱼。 辛鱼喜欢陆嘉良。 陆嘉良刚才失去的温度转变成炙烫的热意回归，烧得他口腔干燥，捏起水杯想往嘴里灌，但手指颤抖得厉害，他放弃了喝水的想法，目光移开，再移回笔记本，生怕是一场错觉。 千束万束烟花同时在他的心底绽放，陆嘉良的睫毛颤了颤，脸上浮现一抹劫后余生般的笑容。 地狱天堂，不过如此。 他骤然合上笔记本，站起身。 全班的目光射向他，就连讲台的语文老师也困惑地望着他。 “陆同学，有问题吗？” “没。”他一顿：“……没问题。” 陆嘉良强装镇静，重新坐回去，视线却不断地望向走廊。 第32章 辛鱼的日记本 紫色印有彩虹图案的日记本, 诉说着只有辛鱼知道的心事。 第二页。 依旧是满满当当的黑色字体。 “如何快速减轻对一个人的喜欢程度，我的方法就是：不听、不看、不接近。 其实很容易做到的，陆同学的班级在一楼, 我的班级在三楼，是课间散步都不会碰到距离，而且实验班的学生特别自律，课间不会在外面闲逛，虽然我很想到一班门口和陆同学来一场浪漫邂逅, 但是……我不敢！ 如果让我列举出消灭喜欢计划的可行性, 我能写出满满的一页纸。 首先, 我和陆同学的班级相差两个楼层, 虽然同在高二教学楼，但这样的距离对我来说犹如天堑, 不仅是一班和九班的距离，还是实验班和普通班的距离，我第一次为自己的学习成绩感到自卑…… 其次，实验班和普通班的时间规划不同, 晚自习比我们班延长了将近二十分钟，我只能放弃放学后的偶遇了，其实, 就算和陆同学的放学时间一样，我也不会遇到他, 因为我和陆同学上学的路线是完全相反的！ 最后, 这就是我要说明的最重要的阻碍，我家在学校的西面, 陆同学在学校的东面，是完全不会相交的路线, 扼杀了我想要在上学路上和他偶遇的心思…… 综上，你们是不可能的！ 相信在不久的以后，再听到陆嘉良的名字，肯定能做到心如止水，现在虽然做不到，但只是时间问题！” 在第二页的最后，辛鱼用简笔画画了两个背道而驰的小人，还非常有决心的在两人中间的道路劈下一道闪电，破开了中间的路，用黑笔渲染成碎裂的石洞。 足可见得封心锁爱的坚决。 翻过几页酸到倒牙的心事。 开头忽然有了一个显示出好心情的简笔太阳。 “事情要从两周前说起，爸爸接了一单生意，要离家几天，于是，我家里就只有我和韩英秀母女，我只敢在日记里写： 我很讨厌她们，非常非常非常讨厌！ ……跑题了，重点不是她俩，而是爸爸离家后，我的三餐没有着落，韩英秀邀请我到韩家借住，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才不要去！ 没有高舒静早起时制造的噪音，我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到学校附近随便买点东西吃，有一家做肉夹馍的，味道非常不错，旁边还有掉渣饼，还有一家包子铺，不得不说，他们真会做生意，选的地点非常好，光排队就要好久好久…… 我要是不上学来这里摆摊卖早餐，应该很快就能发达吧？ 咳咳……我要说的重点不是发财梦，而是我竟然在附近碰见了陆嘉良！在我以为和他再也没有交集，而后就是因为距离和时间逐渐消磨记忆里的美好和心悸的时候，他竟然出现了，而且还是我家到学校的路上…… 是因为肉夹馍好吃吗？ 可是经常吃会吃腻的，但只要我到肉夹馍店总能碰到他，就算吃腻也忍了！ 我开始买不同口味的豆浆，来消除肉夹馍日复一日单调的口感，渐渐地，竟然形成依赖，只加肉太腻，于是肉和青椒混合，隔两天加一颗卤蛋换换口味…… 我也开始习惯在排队的人群中搜寻陆嘉良的踪影，甚至更重要的是，陆嘉良竟然是数学课代表，而数学办公室就在三楼，我班级的附近，课后只要出门就能碰见他，就算碰不见，也能在教室里看到他路过的身影…… 第38章 怎么办啊？我感觉自己的计划要宣告失败了，我们相遇的概率明明很低很低，可是在学校的每一天，甚至每一个课间，我总是能遇到他…… 最可怕的是，他已经开始进入我的梦了。” 再翻页。 只有短短的一行表达激动的话。 “我竟然当着陆嘉良的面出丑了啊！我明明侦查过周围没有人的，怎么会这样？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真实的经历是，辛鱼趁着大课间到学校超市买零食，她走在路旁边砌起的石道上，没站稳，在快要摔倒的时候撞见了陆嘉良的怀里。 陆嘉良扶起她，辛鱼当时羞愧难言，只低着脑袋说了句谢谢就跑走了。 没有看到身后少年欲言又止的神情。 再翻页。 再翻页。 “……陆同学真的好温柔啊，我在学校超市遇见他了，还剩最后一板ad钙奶，梦幻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手和陆嘉良的手碰在了一起！ 我们学校的货架比较高，奶制品放在最高层，以我的身高要拿下来戳戳有余，当然不是我自恋，我的意思不是陆嘉良要帮我…… 但是他真的很可疑，明明是我先伸手的，难不成他没看到我？ 不过，他的手好好看啊。 我们俩的手碰在一起后，他就移开了，也没有走，而是看着我笑，笑得非常非常非常腼腆羞涩。 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利箭破风而来，准确无误地穿透我的心脏，那带着红色爱心的箭尾，不容置疑地告诉我…… 你喜欢他。 逃不掉的。” 辛鱼在这一页的末尾应景地画上一支丘比特之箭。 再翻页。 “我越来越相信缘分了，不然怎么解释在我回家的公交车上遇见陆嘉良？ 我一直盯着人家，很像变态吧？ 他有好几次看我，是不是察觉到我在偷看他？ 如果我能控制住我的视线就好了，可它就是不听话，总是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 是假话啦，他很好看，睫毛像小刷子，眼睛像盛满了星星的夜空。 嘴巴……嘴巴像粉嫩嫩的花瓣…… 咳咳，不要乱想啦。 能在夜晚回家的公交上遇到陆嘉良，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再翻页。 再翻页。 “我买到了非常好吃的果冻，好想分享给陆同学，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呢？ 还有小蛋糕，我和静静找到了一家造型特别美、味道特别棒的甜品店，陆同学喜欢甜品吗？静静说男生基本上都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可是甜食能让人心情愉快，好想分享给陆同学啊，把这一份因为甜品带来的愉悦也分享给他…… 不知道有没有这一天呢？” 最后是辛鱼用简笔画画出的草莓蛋糕、牛角包，还有各种各样的甜甜圈。 再翻页。 “我有点控制不住，想写情书，可是据说跟陆嘉良表白的女生都被拒绝了，我肯定也是其中之一，还是不要写了吧！ 喜欢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可是，要把这份喜欢表达出来却好难好难啊。” 再翻页。 “我制定了一个绝佳的计划！ 陆嘉良是年级第一，而我只要认真学习，努力赶超他的成绩，这样就能让他注意到我…… 他会想：‘这个女孩的成绩竟然比我还强，有意思，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想想就觉得好开心，那么我该从哪一科开始学习呢？ ……这个计划有点困难，先放一放吧！” 再翻页。 再翻页。 随后，一整张纸都被密密麻麻的字占据。 旁边画着非常显眼的简笔画，身披红袍的女战士将一堆不辨性别容貌的简笔人踩在脚下，旁边还站着一位头顶光环的性别为男的简笔小人。 “真是祸福相依的一天啊，就连高舒静在我心底的讨厌程度都减轻了很多。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静静在校庆的时候和隔壁二班的女生闹了不愉快，没想到旁边两人和高舒静是好朋友，她们肯定添油加醋了，不然高舒静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恐怖？ 我才不会被不在意的人影响情绪呢！只是高舒静做得太过分，短短几天，竟然有人开始说我是一个恶毒又小心眼的人，简直是笑话！我……气得不得了！ 后来是静静通过她在二班的关系打听清楚，事情的源头是高舒静。 高舒静有个很有钱的大姨，大姨出国给她带了一只很名贵的手表，高舒静整天带在手腕显摆，然后那只手表就不见了。 她把这件事推到我的身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其他人毫不犹豫地怀疑—— 手表是我偷的！ 放屁、简直是滑天下之大屁！ 再有几天就是月考，我却满脑子都是暴揍高舒静的画面，课间我叫上穆静还有班里关系好的人，到二班要一个说法，不能白白被冤枉，担这种恶名！ 刚走到一楼的楼梯间，就看到高舒静和几个女孩在靠窗的墙壁说话，其中出现了我的名字，她们说高舒静学习好，又得家里人喜欢，辛鱼肯定是嫉妒，才偷偷把手表藏起来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可没想到这时候，陆嘉良竟然出现了，我顿时又感觉很伤心。 我和他并没有过多的交往，充其量就是吃过一顿饭的关系，他会不会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传闻对我的印象跌至谷底？ 想象中天崩地裂的画面没有出现，陆嘉良的出现对我来说，不亚于击败怪兽的勇士，他对着那群女生说‘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他还说‘我和辛鱼同学认识，我相信她，她不会做出你们说的那件事’。 我觉得不重要了，谣言终究是谣言，讨厌你的人无论你付出怎样的努力依旧会讨厌，而喜欢你的人…… 譬如穆静，小雅…… 还有陆嘉良，他们会无条件地站在你的身后，和你共同抵抗流言蜚语。 没想到我在陆嘉良的印象里竟然有那么高的评价，他有没有可能喜欢我呢？ 事情的最后以穆静和二班某王姓同学对骂结束。 我提出带几位同学到我班里搜书包，如果搜不出东西，高舒静就要在广播站跟我道歉，那同学说我可能藏在家里，我就说那就派几个人回家搜啊，搜不出来，你们所有人去广播站实名道歉！ 她们不同意，说浪费学习时间，还恶意揣测是我故意把赃物扔掉，遇到这么不讲理的人，要么逃离战场，要么比她更不讲理，考虑到陆嘉良在旁边，我戳了戳穆静，还好静静很懂我的意思。 她立刻反骂回去，说高舒静等人是乱嚼舌根的村口大妈，没有证据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 她还嘲讽‘就那块破手表能值多少钱，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小鱼样样都比你强，她要是真喜欢手表，我送她十块八块，果然啊，学习成绩只能证明你们学习能力强，不能证明你们的品质有多高尚’…… 围观群众并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在穆静凶恶的威胁下，二班没有人再敢传我的坏话，而且我和方锦程认识，她就是排练《氓》的女生，她还安慰我，说班里没有多少人传这件事，大家都忙着学习呢，而且那块表最后在高舒静的书包夹层里找出来了，他们班里的人为此还嘲讽了一阵…… 事情的结果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人活在世上，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而我恰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他嘲任他嘲，我自过自己的日子！ 这件事因为陆嘉良的维护，反倒没有给我留下多么负面的影响，让我记忆最深的还是陆嘉良维护我的话，我和他只是几面的关系，竟然有那么高的评价？ 难道我的人格魅力已经强悍到，能够让优秀的陆同学仅仅是和我相处几次，就看破我的表象，深透我高尚的灵魂？ 写得有点多了，我还有作业没有做完呢，未来的月考啊，如果你能像陆同学那样对我好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翻页、翻页、翻页…… 最后一页。 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从笔迹来看，透露着深深的迟疑。 “我怀疑…… 陆嘉良喜欢我。” 字迹断开，洁白干净的纸页没有插画，而是几道无意识的划痕。 在划痕的最下面，还有一行字。 第39章 “糖果很甜，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 如果你能喜欢我，就更好了。” 第33章 时间倒回一小时前。 这个时间段, 陆嘉良正在语文办公室拿阅读笔记，而九班的辛鱼却发现自己的日记本当成阅读笔记交上去了。 她站起来，椅子和地面相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朝外走。 穆静拉住她胳膊：“快要上课了, 你去哪儿？” 辛鱼头也不回：“语文办公室。” 很不凑巧的是，辛鱼刚冲出教室，面前就堵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心咯噔一下。 她缓慢抬头，和王登科对视。 王登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扯扯嘴角道：“知道我要来上课, 提前出来……接？” “我可用不着这么大的礼, 你考试能拿出三分的细心, 我就省心了！看看你的数学试卷，错的都是不该错的！” 如果是以前, 辛鱼就回教室了，但她还有更紧急的任务。 辛鱼支支吾吾：“王老师，我……我想上厕所！” 王登科一脸平静：“去吧。”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离上课还有三分钟，快去快回。” 被王登科直勾勾盯着, 辛鱼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他的面直冲楼梯，只能不情不愿去了厕所, 在里面站了一会儿，探出脑袋, 和守在门口的王登科再次对上视线。 辛鱼：“……” 恰在此时, 震耳铃声响起。 王登科看了她一眼，转身进教室。 辛鱼就像只淋了水的小狗, 浑身蔫巴巴的，有气无力地坐回原位。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她的日记本没有写名字！ 突如其来的记忆让辛鱼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只要没写名字，就算拿到的人看见内容，肯定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只是可惜了她的日记本…… 然而没有高兴三秒钟，她忽然想起来，第一页似乎写了一些话，有没有提自己的名字记不清了，但是里面的内容不仅提到了陆嘉良，还提到了穆静，还有九班的好朋友们……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她还骂过高舒静！ 辛鱼坐立难安，她忘记了这节课是数学课，教数学的王登科，不仅有一双智慧的眼睛，还有一张刻薄的嘴。 “咱们班里某些同学我就不点名道姓了，椅子长刺还是长腿了？坐都坐不稳！” 辛鱼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要把这一天列为自己最倒霉的一天。 7月10日。 距离暑假还有四天。 她偷偷问同桌：“一班这节课是什么？” 同桌摇头。 有王登科在讲台盯着，辛鱼也不好连累别人。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不停在心底祈祷：千万不要拖堂、千万不要拖堂、千万不要拖堂！ 不幸中的万幸，王登科走得很及时，等他身影消失，辛鱼立刻冲出教室，直奔二楼的语文办公室。 第二节 课的课间，时间比较长。 辛鱼探进脑袋，没有看到语文老师，连忙到了办公桌的周围寻找阅读笔记。 她慌慌张张的，额头滴落一颗豆大的汗珠，什么都没有找到。 最倒霉的事情发生了…… 她看到了语文老师这周的排课表，上一节课赫然是一班的课！ 垂头丧气离开语文办公室，走廊窗外阳光明媚，而辛鱼却觉得眼前罩来一片沉暗的乌云，遮挡住她的视野，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这股阴郁潮湿的气氛中。 脑海中已经预演了各种各样的场景，每一个场景都让她浑身发颤，就连眼眶都不自觉地红起来。 被嘲笑、被娱乐都不重要，因为她知道，喜欢是没有错的。 她害怕的是和陆嘉良连朋友都做不了，怀疑他喜欢自己是一回事，可放到现实中，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陆嘉良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喜欢他这件事了吧？就算他不知道，拿到她日记本的同学也会告诉陆嘉良。 他会怎么做呢？ 像拒绝所有向他告白的女生那样，用温柔的语调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 或者更残忍一点，给她发好人卡，你很好、很可爱、很有趣，只是我对你没有感觉…… 辛鱼捂住脸，快要被脑补出的剧情弄哭了。 只觉得那道遮盖住自己的乌云越来越沉，她的视野也被遮蔽住，昏昏沉沉的，一股混合着皂香的味道涌进鼻息。 她动了动鼻子，感觉味道有些熟悉。 “辛鱼。” 下课铃响陆嘉良就想冲出教室，可是被班里问物理题的同学耽误，他没有时间、没有心思解答从前让他沉浸其中的物理题，而是借口有重要的事情，离开了教室，直奔三楼，却被告知辛鱼不在班里。 他本想等到辛鱼回来，却被穆静告知她在二楼。 匆匆跑到二楼，就看到依靠着走廊墙壁，浑身写满了颓丧的辛鱼。 因为奔跑而急促的喘息还没有平复，脖颈溢出一颗颗充斥热意的汗珠，喉结颤颤巍巍地滚动两下，他走到了辛鱼的面前，投下一道影子。 “辛鱼。” 他再次出声，捏着日记本的手指慢慢收紧，清瘦的手臂凸出一道明显的青筋，充满年轻的锋芒。 他轻轻喘出一口气，耳边是一声震过一声的心跳，微带颤意的语调慢慢吐出：“……我有话对你说。” 辛鱼先是注意到陆嘉良，而后是被他拿在手里的紫色笔记本，脑海预演的画面尽数碎裂。 陆嘉良紧张又迟疑的神情像一把又钝又锈的钢刀，斩断了她最后的期待。 是在犹豫该怎么拒绝她吧？ 辛鱼恹恹道：“你要说什么。” 走廊两边都有人，附近还有语文办公室，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陆嘉良往前走：“楼梯间很少有人经过，我们去那边说。” 辛鱼有气无力嗯了一声。 心底叹息。 陆嘉良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就连拒绝她都在为她考虑，生怕别人知道她被拒绝，可是这么好的人不能属于她…… 心脏骤然酸疼起来，连带着辛鱼的眼眶也变得涨涨的，使劲眨眨眼睛，生怕落下不合时宜的眼泪。 到了楼梯间。 这是走廊尽头的楼梯。 光线很暗，显得地板阴沉沉的，就连墙壁、楼梯扶手都罩上了一层阴暗的色调。 辛鱼捏紧手指，既然早就知道结局，她没什么好害怕的，对面的陆嘉良没说话，她咬了咬唇，率先开口。 “这是我的日记本。” 陆嘉良正是紧张的时候，辛鱼一出声，他整个人一颤。 “……是，你的。” 辛鱼微微抬起手臂，见他没有要给自己的意思，不开心地抿了抿唇，再次问道：“你看到里面的内容了吗？” 幸好光线昏暗，陆嘉良红得像是煮熟的螃蟹，捏着日记本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他避开辛鱼的目光，心虚地点点头，解释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里面是……我以为是阅读笔记。” 一顿，他垂低脑袋：“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我只看到了第一页，后面的没有再看！那是你的日记，我肯定不会偷看的……” 不管看了几页，反正是看到了。 辛鱼难过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声音闷闷的：“别人知道吗？” 陆嘉良多聪明的人，看她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大概猜出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你的阅读笔记一开始就是给我的，只有我看到了，别人都没有。” 喉结轻轻滚动，他眼底涌现羞涩，大着胆子道：“你放心。” 辛鱼松了口气，鼻息间全都是浓浓的少年气息，楼梯间自成一方隐蔽的世界，她不想再和陆嘉良待在一起，那样会加剧她的难过。 “可以把日记本还给我了吗？”她伸出手，又黑又亮的眼睛直直望向陆嘉良。 陆嘉良这才反应过来，他还紧紧拿着日记本，连忙递给辛鱼。 没想到，辛鱼拿到日记本的瞬间就走，他只能再次喊住她。 “辛鱼。” 陆嘉良的声音带出一丝急切：“你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漂亮的眼睛映照出少女倔强的背影，生怕她跑走，他没再犹豫，直接将心里话说出来：“看到你的日记，我很抱歉，但是……” “我也喜欢你。” 心跳声剧烈得不像话。 陆嘉良的脸连着脖颈全都红透了，身体绷得紧紧的，仿佛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手指微微颤抖。 泄露他此刻无法形容的紧张。 他…… 说什么？ 辛鱼的双脚彻底定在原地，怀疑自己的听觉出错了。 她紧紧抱着日记本。 第40章 犹豫地转过身。 “你……” 陆嘉良站在楼梯间和走廊的交汇处，半明半暗的光线投在他的脸上，男生面部的羞涩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睛，又羞又怯地望着她，睫毛轻轻颤动，仿佛一把无形的小刷子，把她的心脏碰了又碰。 辛鱼的眼前已经炸开了一团又一团绚烂烟花，但她的意识还有些飘离。 她的语文成绩还算不错，但是这一刻，竟然读不懂陆嘉良话里的意思。 “你说什么？” 陆嘉良攥紧掌心，一层薄薄的热汗洇出，他鼓足勇气，望进那双仿佛盛满盛烈日光的眼睛。 “我说……” “辛鱼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能给我一个做你男朋友的机会吗？” 第34章 是梦吧。 肯定是梦。 辛鱼早就对梦境的流程了熟于心。 先是和陆嘉良相遇, 然后男生告白，再然后…… 辛鱼瞥向陆嘉良的嘴唇。 他在下课前不停喝水，唇瓣被润得嫩嫩的, 浮着层潋滟的湿光。 辛鱼被脑海里的画面弄得面红耳赤。 走廊温度灼热，她的后背已经洇出了一层热汗，滚烫的热意越发烧灼仅剩的理智，鼻息间灌满了少年身上浓郁的皂角香。 太真实了。 辛鱼狠狠掐住小臂内侧的软肉，痛感如嗅到一瓶清凉油, 瞬间清醒。 她再次看向站在光暗分界线的男生。 他注视着自己, 眼神晶亮, 藏着浅浅的期盼和紧张。 辛鱼口干舌燥, 舔了舔唇，问道：“你……能再说一遍吗？” 微顿, 她急忙补充：“我没听明白。” 已经出口的话，没什么好紧张的。 陆嘉良喘了一口气：“我喜欢你很久了。” 确实是真的，不是梦境。 辛鱼的胳膊内侧掐出一片显眼的红痕，她忽然感觉呼吸困难, 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比如是真的还是骗她的，亦或者还是看到她的日记怕她尴尬只能牺牲他自己成全她…… 但无数的猜测凝在喉咙吐不出来, 耳边只剩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是从去年冬天就喜欢的男生啊。 没想到，他也喜欢自己。 辛鱼控制不住地翘起嘴角, 露出一个非常开心的笑容。 开心是藏不住的。 垂下眼睫, 不敢盯着陆嘉良看。 她抱着日记本，脑袋快要藏在后面了。 “可是……” 陆嘉良的心随着她的话提起来。 她扭捏道：“我们还是学生……” 喜欢是一件事。 但在老师和家长双重的威压下, 她没有早恋的勇气。 而且不光涉及到她，还有陆嘉良。 他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是家长眼里的好孩子，更是学生眼里的模范生。 如果同意恋爱的话，辛鱼莫名产生一股罪恶感，就好像把陆嘉良这颗茁壮生长的小树苗给污染了似的。 但是，这又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喜欢到甚至愿意去做老师、家长眼里的“坏学生”。 这需要非常非常多的勇气。 陆嘉良被很多人告白，但让他印象最深的是唐紫怡。 因为唐紫怡总结了和学霸恋爱的好处，他当时就想借鉴，正好用到现在。 他庆幸自己不是只有皮囊的人，而是一个还算有用处的学霸。 他张开嘴，刚发出一个音，身后就传来有点破音的中年沧桑音。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教导主任就喜欢走这些偏僻的楼梯，果然抓住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爬上楼梯，一看瞬间就有些傻眼。 “你们……”教导主任牙疼道：“不会是在早恋吧！” 陆嘉良神色如常，完全没有被抓包的慌张感。 倒是辛鱼，紧张得都结巴了：“没、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教导主任目光审视。 辛鱼解释：“陆同学是来送笔记本的。” 教导主任发出一声怀疑的哼。 伸手要拿辛鱼怀里的日记本，辛鱼往后退半步，就在这时，陆嘉良开口：“老师。” 他面不改色：“我家里人认识辛鱼的家人，我是转校生，我奶奶拜托辛鱼在学校多关照我，作为回报，平时遇到不会的题可以随时咨询我，我们俩刚才……” 男生有双很漂亮的眼睛，睫毛轻轻颤动，认真地望向教导主任充满压迫感的双眼：“在讨论学习。” 辛鱼在旁边猛点头。 教导主任半信半疑。 “真是这样？” 陆嘉良：“是。” “只是讨论学习？” 陆嘉良神情自若：“是。” 但显然，陆嘉良在老师这里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临走前，教导主任苦口婆心道：“老师和学生不是对立的，我也有过青春年少的时期，很理解年轻人的心事，不让你们早恋，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现在年纪还小，身体各项机能正在发育中，正是冲动的时候，很容易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等以后，考上大学，想什么时候恋爱就什么时候恋爱，那时候的你们，有了分辨是非的判断力，和承担后果的能力，想做什么随便你们……” “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高考！” “你们能保证永远喜欢一个人吗？恋爱当然是很美好的事情，可是如果两个人在考试的时期吵架，能确保不会影响心情吗？高考不光是考验平时的知识积累，更是拼心态，拼运气的时候，你们能确保在高考期间也能甜甜蜜蜜，而不是分手闹矛盾，那个时候，谁能保证以平常的心态应对高考？” “知识改变命运，你们当下能够牢牢抓在手里的，就是源源不断积累的知识，而不是分出精力去应付恋爱中的各种琐事，老师这么说，是为了你们好！” 他一顿输出，如同一盆冰凉的雨水浇灌而下，瞬间把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浇灭，顺便把两颗茁壮的花草浇得蔫巴巴的，耷拉着脑袋，像是要枯萎掉了。 陆嘉良眉眼笼在楼梯间的暗沉里，原本没有显露丝毫情绪的面容浮现淡淡犹豫，而后是自责，垂落在身侧的双臂绷紧，青筋浮现。 辛鱼硬着头皮接话：“老师，真没有早恋。” 她说的是实话。 送走教导主任，紧接着，上课铃响起。 辛鱼抱着日记本离开了。 陆嘉良的视线凝在她的背后，等她的身影消失，才慢慢收回视线，往一楼走去。 . 晚自习结束后。 穆静问：“小鱼，你怎么回事，很不对劲啊。” 辛鱼凑到她耳边。 穆静神色平静。 辛鱼震惊：“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穆静的手伸进辛鱼的口袋，掏出一颗糖果塞嘴里：“想知道？” 辛鱼一脸求知欲。 穆静好心解释：“还记得我生日那天，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陆嘉良问你的问题吧？” 辛鱼：“记得。” 她随口说出的愿望—— 想要一瓶装满各种口味糖果的糖果罐。 周一开学，陆嘉良就送给了她一瓶糖果罐。 穆静扯唇笑：“他问的问题，我根本就没有写过，当时我偷偷看过他抽的纸条，原本的问题是问你做过的和异性最暧昧的事是什么，他没有问，还换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而且啊……” 她晃了晃五颜六色的糖纸：“我和陆嘉良充其量就是同学，我在陆嘉良那里，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他参加我的生日聚会，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他是为你而来。” 辛鱼瞬间又产生了不真实感。 穆静问：“看你的样子……没有搞砸吧？” 辛鱼缩起肩膀，举起沉重的书包，挡住穆静比教导主任还要充满压迫的目光。 “不是吧？” 穆静猛地站起来：“你喜欢他，他喜欢你，都这样了……”她深深吸一口气：“坦白从宽，他表白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辛鱼装作努力回忆的模样，但在穆静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只好实话实说：“他是家长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我不想成为他以后回忆青春的污点。” 其实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理由。 得知陆嘉良喜欢自己的时候，颅内仿佛绽放了一束束绚烂烟花，每根神经都激动起来，她就像是被云团包裹住，整个人晕乎乎的。 下意识回答陆嘉良的那句“我们还是学生”并不是拒绝，而是她紧张到极点，缓解情绪的随口回应。 第41章 但没想到，接下来教导主任的出现彻底斩断了两人之间的绯红氛围。 教导主任的话挺有道理的。 陆嘉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周六日也很少出去玩，可是辛鱼回忆这段日子，只要有她在的场合他都会出现，哪怕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他也如约参加穆静的生日。 她很怕自己会成为教导主任说的那种，耽误陆嘉良学业的因素。 “……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穆静无言以对。 她戳戳辛鱼的脑袋，“反正该头疼的人不是我。” 据她观察，陆嘉良的喜欢可比辛鱼多多了。 只要她姐妹不吃亏就行。 不过，该威胁还是要威胁，免得错过这么优秀的男生。 “你想当好学生没问题，但要是陆嘉良当真了，以为你不喜欢他，痛苦几天，然后忘记你，开始新的生活，毕业之后结交新的女朋友，这样的结果，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辛鱼垂着眼睛犹豫片刻，果断摇头。 如果是以前，面对这样的结局，辛鱼心甘情愿。 可是就在今天，陆嘉良跟她表白，再让她幻想之后出现的结局，她很排斥。 离校的路上，辛鱼犹犹豫豫：“静静……” “问。”穆静酷酷道。 “陆嘉良会不会跟朋友打赌输了，才跟我表白的？” 穆静噗嗤笑出来，但看到辛鱼一脸忧虑的神色，伸出一根手指到她面前，左右摆动。 “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是绝对？” “陆嘉良那种人，就算闲得无聊也不会和人打这种赌，你觉得他是那种随意践踏女生感情的人吗？” 辛鱼摇头：“他很好。” “这就是答案。” 穆静说：“所以小鱼，能让眼里只有学习的陆学霸跟你表白……” “他肯定是爱惨了你！” . 辛鱼回到家里，反锁房门，扑到床上。 掏出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开机，盯着和陆嘉良的聊天界面发呆。 没有任何信息。 她突然懊恼，陆嘉良不会以为她是在拒绝吧？ 想要跟他解释清楚，她是很喜欢他的，没有要拒绝他的意思，得知他同样喜欢自己，她很开心。 非常非常非常开心。 调出备忘录，删删减减，总是写不出满意的话。 如果陆嘉良只是一时冲动，得教导主任的点化，潘然醒悟、斩情断爱，后悔和她表白怎么办？ 各种思绪在脑袋里纠成一团乱麻。 辛鱼扔掉手机，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脸，声音闷闷的，“好烦好烦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蝉鸣阵阵，屋内呼吸绵延。 辛鱼抱着枕头睡过去，再醒来已经十一点。 时间太晚，不用再纠结要不要联系陆嘉良了。 她将手机重新埋进枕头底下，关掉房间灯，只开了一盏昏黄台灯。 拿出日记本，用十分认真的态度研读第一页的内容。 ……陆嘉良说过他看到了第一页。 看到一半，她就羞耻到脸蛋爆红。 想到陆嘉良也看到了这些内容，瞬间想挖个洞藏进去。 . 天亮，辛鱼早早出门，没有在路上碰见陆嘉良，她掩住失落情绪。 还没到早读的时间，班里只有零散几个人。 辛鱼摘下书包，往桌洞里塞。 塞到一半，遇到阻力。 她掏出书包，弯腰往里面看。 是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她拿出盒装巧克力，底下还压着一个…… 淡蓝色印有暗花纹的信封。 这是…… 情书？ 辛鱼的呼吸一紧，心脏怦怦跳，大脑空白一片。 心底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使她整个人都开始发热，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将疑似情书的信封揣进宽大的校服兜里，跑进厕所。 保洁阿姨刚离开，厕所里一股浓郁的洁厕灵味道。 做贼似的藏进最里面的隔间，锁好门。 辛鱼掏出信封，郑重揭开，将它揣回裤兜，小心翼翼地将藏在里面的纸拿出来，一股清幽的花香飘来。 纸上是她熟悉的字体。 和陆嘉良本人一样，清秀俊美。 “辛鱼： 首先跟你道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看到了你的日记。但我不后悔，请容许我的卑鄙。我喜欢你很久了，很早就关注到你，可因为乌龙事件，我以为你有男朋友，只能把喜欢藏进心底，后来得知是一场误会，我真的很开心…… 昨天是我莽撞了，但绝对不是冲动之举，后来回想张老师的话，他说得很有道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愿，给你的未来增加不确定性，哪怕此刻的我无比确定我不会改变，可我不想成为你的任何变数。 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高考对你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可我害怕，如果没有向你告白，未来会因为此时的我的懦弱退缩，而失去对我同样重要的人。 辛鱼，我喜欢你。 其实我很早就关注到你，比你的记忆还要早很多，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视线就再也无法离开你。 或许你会想问我怎么喜欢上你，我无法准确地形容出来，喜欢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只感觉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应该用在你的身上，可同时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无法将你完整概述。 我犹豫了很久，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封信送到你的手里。 不是想要求一个结果，也不会逼迫你给出一个答案。 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未来的我一个机会，在我们能够决定自己的人生，能够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的年纪，你能给我一个优先追求你的机会…… 辛鱼……” 笔迹有些迟疑，最后是一行有些颤抖的字迹。 “答应我，好不好？” 厕所是声控灯，早晨没有多少人，灯光很快熄灭。 最后面的隔间藏着一个人，她躲在略显阴暗的环境里，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看纸上的话，读了一遍又一遍，寂静的空间响起一声盖过一声的心跳。 直到厕所传来交谈声，辛鱼猛然惊醒，推开门朝外走。 是九班的女生。 她们满脸惊讶，“辛鱼？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在厕所好久了，怎么没看到你！” 辛鱼随口胡诌：“有点……便秘。” 她先回教室，把信封妥帖夹进辅导书，塞进书包。 时间还早，距离早读还有十分钟。 她昨晚辗转反侧，始终没有勇气给陆嘉良发信息，没想到早晨收到这样一个惊喜，顿时有些愧疚。 她向来不是拖拖拉拉的人，更何况陆嘉良都做到这种地步，她怎么能再退缩呢？ 只是没想到，她刚走进楼梯间，就和陆嘉良碰面。 陆嘉良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眼底氤氲着薄薄的雾气，显得眼睛湿漉漉的。 他就站在距离三楼还有两层的台阶上，由上往下，仿佛等待关乎命运的宣判，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携着紧张。 辛鱼的脸微微发红，逼仄的楼梯间将陆嘉良的气息吹拂到她的面颊，再度闻到那股让她不由自主脸红心跳的味道，她鼓足勇气抬起眼睛，直视面前的少年。 “一年之约……” 她往前走了两步，主动缩短和陆嘉良之间的距离，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眼睛上一排密密的睫毛，黑浓浓的，最好看的是眼睛，清澈的湖水般，倒映着她的身影。 “我答应你。” 伴随着陆嘉良骤然急促的呼吸声，辛鱼将兜里装着的果冻塞进他手里，不敢再多看一眼，转身跑进教室。 脑海里却清晰地印下转身前，少年眼底猛然喷薄的如烈日般灼烫的喜悦。 陆嘉良握紧有些发热的果冻，应该是辛鱼掌心的温度，他珍重地放进口袋，望着九班的门口，心跳一声快过一声，昨晚到今早的恐惧、担忧，尽数消退，只剩下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依旧站在楼梯间，耳边忽然想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转瞬间，辛鱼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情不自禁往前一步，迈上三楼，和辛鱼的距离骤然缩短。 辛鱼的脸蛋红得像苹果，偏头，躲开少年直白又炙热的目光：“我会认真学习，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做！” “你，你能做到吗？” 她的话外之意—— 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喜欢。 陆嘉良的指腹微微发痒，望着辛鱼额头两侧翘起的绒绒发丝，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落进了发丝，痒得厉害。 第42章 他目光温柔凝望着面前满身羞意的辛鱼，坚定地道：“……我也是。” 他抿了抿唇，按捺住喧嚣的心跳声，念她的名字。 “辛鱼。” 第35章 辛鱼一整周都是笑模样, 控制不住的笑意。 就连体育课被王登科占掉，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同桌吐槽，而是摸摸夹过信封的辅导书, 再次浮现迷之微笑。 不想害陆嘉良担负早恋的罪名，那就等高考毕业后再明确关系，简直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你怎么回事？被邪魔附身了？”同桌被她的状态吓得瑟瑟发抖。 辛鱼瞬间收起笑容：“要放暑假，我开心。” 同桌一脸欲言又止：“我听说，学校要求高三八月份就要回学校, 虽然不是上课, 但会安排老师守自习, 好好的假期啊, 就这么糟蹋了！” 辛鱼苦着脸，但转念一想。 如果放暑假, 她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见到陆嘉良，上学还是有好处的呀。 她拍拍同桌肩膀：“知足吧，暑假有三十多天呢。” “你真容易满足。” 最后一堂课是自习，但大家都没有机会写作业, 各科课代表搬来暑假作业，一张张卷子由前排往后传递，雪白的卷面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将众人淹没。 黑板挤满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详情。 其中字数最多的就是政治作业, 霸道占据整面黑板的四分之一，密密麻麻全都是繁琐的要求。 班内一片哀嚎。 最后一堂课结束就可以开启暑假生活, 但实验班要求“自愿”晚自习, 等晚自习结束才可以回家。 辛鱼只能放弃和陆嘉良一起回家的打算，她和穆静告别, 坐上了公交车。 家里没有人，辛鱼小心翼翼转了两圈, 蹬掉鞋子，跳上沙发，掩饰不住的兴奋情绪，无意义地喊了好几声，直到房门传来咔哒一声，她拖着扔到地上的书包迅速回了房间。 晚自习结束的时间，辛鱼趴在床上，随便抽出一张数学试卷放到面前，屏息等待片刻。 她从来没有奢望陆嘉良也能喜欢她，只敢偷偷幻想，没想到现实给她如此大的惊喜，信封放在旁边，辛鱼时不时地瞥过去一眼，嘴角擒着抹甜笑。 等时钟指向十点钟。 辛鱼拍下早就选好的数学题，选的是大题的倒数第三道，太前面的题怕陆嘉良觉得她笨，太后面的题又怕陆嘉良高估自己，于是就折中，选了个不算难的难题。 辛鱼：陆嘉良。 辛鱼：我做了一晚上数学卷子，有道题看不懂[皱眉]，你现在有时间吗？能给我讲讲吗？ 陆嘉良直接回家，没有绕路，到家的时间还没到十点钟。拿出手机，盯着和辛鱼的聊天界面，不知道该给她发什么消息，想问她在做什么，又怕她觉得自己烦，只能坐在书桌前苦恼皱眉。 特别关注的声音响起，陆嘉良呼吸一紧，点开消息界面，就看到求知好学的辛同学发来的问题。 这是他的强项，陆嘉良深深呼出一口气，卸掉几分紧张。 陆嘉良：好啊，我看看。 是一道函数题。结合辛鱼的数学成绩，陆嘉良大概了解到她的知识面，但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再确定，因此他没有直接解释题干，而是把这道题涉及到的哪一章节的内容告诉她。 辛鱼原本是想借机和他聊天，但没想到在陆嘉良的引导下竟然翻开了数学课本，在他温声细语的引导下，辛鱼的脸皮完全厚不起来，只能诚恳地表示都听不太懂。 辛鱼面红耳赤，等待好久没有等到陆嘉良的回复，心底哀嚎起来，他会不会嫌弃自己太笨了？ 刚要挽回形象，陆嘉良的信息进来。 陆嘉良：辛鱼。 陆嘉良：你的基础知识打得不是很牢固，数学想要拿高分或许很难，但想要取得不错的成绩，很简单的，只要把基本的题型做对，起码能有一百分的基础分…… 辛鱼盯着简单两个字，挪不开眼。 陆嘉良的信息再次进来。 陆嘉良：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到图书馆学习好吗，你有不懂的知识点我就可以直接教你，用手机交流不如面对面交流方便…… 陆嘉良：如果你没有时间，那我们改天再约，我这段时间都会在图书馆自习。 辛鱼：我没有安排。 陆嘉良：那我们明天去图书馆？ 辛鱼推走做为工具的数学试卷，平躺在床上，回复信息：好啊，那就麻烦你啦！[愉快] 陆嘉良看到她的信息，抿了抿唇，打字：“我们的关系……”打到一半觉得太直白，明明写过不会强迫她，结果现在就好像要给两人的关系盖章一样，他又删掉，重新回复。 陆嘉良：不要觉得麻烦，正好我也在复习阶段，能巩固知识点。 陆嘉良：[愉快]。 辛鱼捧着手机，想象明天和陆嘉良面对面学习，心脏就一颤颤的，根本控制不住。 陆嘉良的信息再次进来：你以前的数学试卷还能找到吗？如果找到的话，就一起带过来吧，我好了解一下你的薄弱点。 辛鱼暗暗咬唇。 哪有什么薄弱点，等你看到我的试卷，就会发现全都是虫子咬出来的洞！还是那种被啃噬得不剩好地方的巨大黑洞！ 辛鱼回复：好啊好啊。 辛鱼：[猫咪乖巧.jpg] 陆嘉良看到猫咪图片上两团明显的红晕，他一边点击保存，一边红了脸颊，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遮住少年眼底氤氲的温柔光泽。 陆嘉良：那我们就说定了。你几点起床？ 图书馆八点半开门。 辛鱼犹豫片刻，回复：你定好时间我就能起床，绝对绝对准时，我不是迟到的人[小猪奔跑.jpg]。 陆嘉良带出一点笑弧：难得暑假，不用定闹钟，你睡到自然醒就行。我先到图书馆占位置，你更喜欢哪里的位置？靠近窗户，还是靠近里面，那里空调风很足，可能会有些凉，还有四人座的大桌子。 辛鱼：我想要靠近窗户一点。 陆嘉良：好。 陆嘉良：[猫咪乖巧.jpg] 他偷我的图！ 辛鱼激动之下，手机砸到脸上。 砸得她鼻梁通红，忍住那股酸涩的泪意，再看屏幕，陆嘉良已经发来新消息。 陆嘉良：明天的早饭你怎么解决？ 陆嘉良抿着唇，他爸打来电话，意思想让他回海市，家里有现成的保姆，可是他不想回去，直接拒绝，张阿姨暑假不能照顾他，他爷爷奶奶就想让他住回老家，也被陆嘉良拒绝，他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 早餐自然是他亲自动手，以前家里虽然有保姆，但保姆请假或者做的饭菜不合陆嘉良的口味，他就学着自己动手，后来有了陆佳晴，陆嘉良闲暇的时候也会给妹妹做辅食。 自认为厨艺还是很不错的。 陆嘉良认真打字：你喜欢吃三明治吗？我自己做的，我给你带一份吧，想加什么都可以。 他亲手做的早餐，不管是什么她肯定要吃！辛鱼立刻回复：要。 信息发送过去，意识到有些太不矜持，辛鱼连忙补救：太谢谢你啦！我想吃，非常非常想吃！陆嘉良，你经常自己做早餐吗？ 陆嘉良：不算很经常，但家常菜都会做一些，因为家里阿姨暑假有事，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辛鱼：期待！ 确定明天的见面事宜，两人互道晚安。 辛鱼把聊天记录翻到最上面，开始逐一分析自己的语句，顺便沉浸在陆嘉良快要溢出屏幕的温柔，她嘿嘿傻笑，整个人塞进被子里，滚来滚去。 突然。 噗通—— 裹成蚕蛹的被子翻到床底，房门被敲响，无事休假的辛鹏问：“小鱼，什么声音啊？是不是又不老实，砸地上了？” 辛鱼闷着声音：“没有！” 辛鹏隔着房门满脸无奈：“多大的人了，真是不让人省心！疼不疼？” “有被子垫着呢，没事……”辛鱼掀开被子，跪坐在地。 揉揉尾椎骨，再次爬到床上，不敢再乱翻，盯着聊天界面咧嘴傻笑。 . 第二天醒来，一看时间，已经八点二十。 辛鱼把昨晚上挑选出来的衣服挨个点了点，最后选中了一身，换好衣服，背好书包往外跑，高舒静、韩英秀、辛鹏都坐在客厅。 辛鹏已经得知高舒静靠进年级前十，不住地夸赞。 高舒静撒娇讨要礼物，韩英秀佯装生气，叫高舒静不要太骄傲，辛鹏就在旁边说孩子考这么好就应该奖励。 第43章 辛鱼的笑意收了收，默默望着客厅的场景，高舒静和她目光对视，而后视线移开当做没看见，辛鹏朝她道：“小静期末考试考进前十，你们是姐妹，平时有问题要多问问她，离高考还有一年，成绩最好再往上提提！” 高舒静睨她一眼，“爸爸说得对，学习最忌讳闭门造车，要多问，我们班里的学习氛围就很好，小鱼要是愿意，课间可以来我班里找我，只要我会的，我保证能把你教会，很简单的，只要你认真。” 明明是一样的话，陆嘉良说简单，辛鱼就不讨厌，可从高舒静嘴里说出来，辛鱼就一股无名怒火涌现，尤其高舒静还用那种瞧不起的眼神睨她。 辛鱼露出一抹假笑：“那我谢谢你。” 高舒静同样假笑：“不客气。” 辛鹏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花，还张罗道：“小静的生日我没有回家，正好趁着这次她考得这么好，我们中午出去吃一顿吧？小鱼，你跟你朋友说一声，改天再……” 辛鱼才不要，那可是陆嘉良，“爸爸，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啦！我和我朋友约好要学习的，你不是嫌我成绩不好嘛，我要是再不努力，你就该烦我啦！” 辛鹏嘟囔：“我那是嫌你吗？那是激励你……” 辛鱼一阵风似的冲出家门，坐公交车，到了图书馆给陆嘉良发信息。 辛鱼：我到啦。 市图书馆很大，假期有很多到这里自习的人，还有家长带着孩子在里面穿梭，辛鱼只来过几次，还是来借言情小说的，没在图书馆自习过，因此，站在中间像是进入庞大的迷宫。 辛鱼拿出手机：我找不到你。 陆嘉良的消息很快回过来：拍一下旁边的参照物。 辛鱼：[参照物.jpg] 陆嘉良：站在原地不要动，我去找你。 辛鱼乖乖站在原位，旁边有读书区，坐满人，距离图书馆开门只过去了二十分钟，竟然没有空位了，在她不知道的角落，竟然有这么多热爱读书热爱学习的人！ 一股焦虑骤然升起，她仔细数着读书区的人数，面前忽然有阴影照过来，然后就是一阵陌生的草木香，夹杂着隐隐熟悉的少年气息。 辛鱼抬眼，撞进陆嘉良含着浅笑的眼眸。 “……你来啦。” “嗯。”陆嘉良拿走她的书包，低头看她：“找到你了。” 第36章 陆嘉良占的位置在二楼, 收到辛鱼的信息他就离开座位，站到中庭朝下看，那时候辛鱼还没有把位置发过来, 他却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女孩。 这是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两人能在无数个平常的日子里约会。虽然这是他打着学习的名义约她出来的，但在陆嘉良的心里，这就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 他按捺不住雀跃紧张的情绪，快步走向辛鱼。 辛鱼上课的时候需要戴眼镜, 因此隔着人群无法第一时间认出陆嘉良。 但是陆嘉良的眼里只有她。 她穿着一件娃娃领的裙子, 背着米白色的书包, 图书馆的地砖、墙面被灯光映照出一片金黄灿烂的辉煌感, 她静静站在那里，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 乌浓浓的发丝间别着一只橙黄色的花花发卡。 陆嘉良再看不见别人，只有辛鱼的身影，仿佛黯淡的天地间最后一抹光亮投向他、指引他，让他毫不顾忌地奔她而去…… . 辛鱼跟随陆嘉良到了一楼的休息区, 接过他递来的三明治。 图书馆内部不可以携带食物，但是桐市政府考虑到市民的舒适度，就在一楼设置了休息区, 可以携带没有刺激性气味的食物进入。 他们选了位置坐下。 陆嘉良坐在她的对面，含笑望她。 辛鱼被看得不好意思。 她散着头发, 长度及肩, 戴一只精心挑选的发卡，再加上皮肤很白, 像一块散发着甜香的奶油蛋糕，只是蛋糕涂抹了草莓酱, 在她脸颊的位置。 陆嘉良轻声说：“尝尝味道怎么样。” 尽管里面只有三明治，但他包装得很用心。最外面是一层纸袋，里面则是保温棉，辛鱼撕开，露出两个被包裹在保鲜膜里的卖相绝佳的三明治，还是热的。 似乎能够闻到煎蛋的香味。 辛鱼矜持咬了一口，馅料很足，而且她尝到了牛排的味道，配合着微辣的黑胡椒，好吃到眼睛都亮起来。 味蕾被满足，辛鱼夸赞道：“好吃，好好吃。” 她原本还想着淑女一点，紧接着就被她抛在脑后，腮帮鼓鼓，落在陆嘉良的眼里，像只家养的小仓鼠。 她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满足了做为厨师的陆嘉良。 甚至已经在暗暗思考以后该用怎样的早餐投喂她…… 用完早餐，两人前往二楼。 陆嘉良问：“以前的试卷找到了吗？” 辛鱼将夹在书包里的试卷翻出来，以前的卷子都被保存在文件夹里。 陆嘉良拿过去，翻开看。 辛鱼咬着唇，轻声问：“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陆嘉良抬眼看她。 辛鱼一愣，竟然从他的脸上解读出隐隐的委屈。 心里一慌，着急道：“那个、那个……” 陆嘉良眉眼笑意尽退，语气有些严肃：“辛鱼。”他压低声音叫她的名字，语气透露着微微的难过，坦诚道：“能够用我的所学帮到你，对我来说，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我会规划好自己的时间，不要跟我这么见外，好不好？” 他垂低脑袋，面露沮丧：“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 辛鱼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是这样的。” 陆嘉良轻轻抬眼：“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辛鱼骤然紧绷，脸颊爆红，但迎着陆嘉良满是受伤的眼睛，她鼓足勇气，“有共同目标的……” 陆嘉良眼睫未动。 “……战友。” 陆嘉良仿佛有些失望：“只是这样嘛。” 辛鱼立马补救：“有特殊关系的战友！” 说完，她猛然咳嗽起来。 说的都是什么啊，什么叫特殊关系啊…… 陆嘉良没再用仿佛被抛弃的小媳妇的眼神看她，垂头，轻轻嗯了声。 展开她的试卷，鲜红的叉号顿时铺满视线。 陆嘉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认真看起来。 见对面不再说话，辛鱼掏出书包里的文具盒，又掏出课外辅导书、试卷，摆在桌面。 陆嘉良帮她看数学，如果她再做数学试卷的话，接下来他要是给自己讲题，她肯定会学吐的，于是，选定了最拿手的语文试卷摆在桌面。 她是一个很有规划性的人，旁边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用来记录作业的小本，完成一样作业就在后面打勾，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机会画勾。 陆嘉良已经翻到了大题的位置，辛鱼捧着文具盒，在里面挑挑选选，更多的是姿态普通的黑笔，但还有几只容貌艳丽的笔，她就像是古时候翻牌子的皇帝，琢磨着要哪位笔爱妃陪伴。 终于选到了一只满意的笔，笔管是浅黄色的，印有黄色奶酪花纹。 文具盒里有很多好看的笔管也是一种困扰，光是挑选就花费很长的时间，辛鱼终于收拾好桌面，挑选好笔，拿出认真的姿态开始审题。 完全没有发现对面的陆嘉良轻轻松了一口气。 既然决定要帮辛鱼提高成绩，肯定不是说说玩的，但是冒然开口又怕讨她嫌弃，余光瞥见她因为选哪只笔而纠结，一方面觉得可爱，一方面又想要提醒她注意时间，到最后，纠结得不知道该怎么做。 辛鱼完成了除作文之外的语文试卷，老师要求不用必须写作文，但要把立意分析出来，以及该立意下需要用到的事例，她正分析着作文题意，二楼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立刻吸引她的目光。 昂着头看过去。 是一对夫妻带着十岁左右的孩子，小孩子闹脾气，夫妻俩就在哄他，没什么好看的，但辛鱼的眼神挪不下来，而后又瞥向借书区走出来的一个成熟女性。 穿着领口系蝴蝶飘带的白色衬衣，紧身及膝开叉裙，成熟漂亮，辛鱼渐渐星星眼。 陆嘉良好无奈。 “辛鱼。”他轻声喊她的名字。 辛鱼瞬间望过去。 陆嘉良撞进女生乌黑圆润的眼瞳，心脏皱缩，红着脸略有些底气不足道：“……还没到时间，做作业。” 按照考试的时间，还有五十多分钟。 辛鱼哦哦两声，听话低头。 分析完立意，辛鱼开始做政治老师布置的作业。 课本能用到的知识点摘抄一遍。 虽然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但是政治知识点那么那么多，要累死不少姿态平庸的的黑笔芯了。 第44章 旁边是一整块透明玻璃，能够看到道路两旁青翠的行道树，大朵大朵白色的云团，和湛蓝天空相互映衬，仿佛是童话中才会出现的样子。 室内空调打得足，丝丝凉气和投射进来的温暖阳光相互博弈，辛鱼在这种舒适的氛围里逐渐抑制不住逐渐上涌的睡意，撑着脑袋闭上眼睛…… 慢慢地，彻底趴在桌面。 陆嘉良已经不对辛鱼的学习态度抱有期待，不是谁都能像他这样靠着学习打发时间的，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无趣，甚至就是别人嫌弃的书呆子。 和自己这种处处都是按照规定的标准长大的孩子相比，辛鱼就像一株自由生长的树苗，她自由乐观、勇敢坚强，有着他没有，且艳羡的旺盛生命力。 这样美好的人喜欢自己，让向来以温柔谦卑示人实际隐隐自傲的陆嘉良，产生了些微的自卑感。 他目光专注。 脑海里烦乱的思绪尽数褪去，只剩下无法抑制的喜欢—— 她好可爱。 好喜欢好喜欢。 . 辛鱼这一觉睡得很满足，恍惚间还以为是在卧室的床上。 她伸了个懒腰，慢慢睁开眼睛，撞见一双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而后是男生清俊的容颜。 他双手交叠在桌面，坐姿端正，眉眼氤氲着温柔，嫩红如花瓣的嘴唇微微张合，刻意压低的声音透露着股说不出的诱惑：“睡醒啦。” 辛鱼瞬间收起双臂，像小学生一样坐好。 悄悄摸了摸嘴巴，没有流口水就好。 陆嘉良搬着椅子，坐到她的身边。 辛鱼浑身紧绷，浓郁的少年气息瞬间包裹。 陆嘉良将试卷一起拿来，还有数学课本。 他微微侧坐，身体朝向辛鱼，在和辛鱼目光对视的时候，蜷了蜷手指，轻声问道：“我可以叫你小鱼吗？” 离得太近啦！辛鱼眨眨眼睛，觉得陆嘉良更好看了，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就连皮肤都没有瑕疵，她心怦怦跳动。 点点头。 陆嘉良：“小鱼。” “嗯。”因为是在图书馆，辛鱼的声音很低。 陆嘉良抑制不住笑意，嘴角缓慢勾起来。 “现在……” 辛鱼抬眼，看他。 陆嘉良的喉结滑动两下，有些紧张：“现在有一个特别认真负责的老师摆在你的面前，要不要用？” 辛鱼果断道：“要！” 陆嘉良偏开目光，拿出老师的严肃：“那我们先从这道选择题开始。” 辛鱼在某些方面很听话，立马端正姿态，陆嘉良能拿出自己的时间帮她讲解知识，她不想让他的时间白白浪费，自然是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听讲。 陆嘉良指着她的错题：“这道题你错的频率最多，是不是知识点没有掌握？题型都是固定的，只要把这道题背后的知识点学会，再出现这样的题型，基本就是送分的……” 他翻开对应的章节，开始讲解。 辛鱼似懂非懂。 “能听明白吗？” 辛鱼眨眨眼睛，含糊道：“差不多吧。” 陆嘉良垂眼看她，再度问道：“真的明白了吗？” “嗯……”辛鱼挠了挠头：“大概吧。” 陆嘉良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说得更清楚一些：“小鱼，不要把我当成老师，就算走神也没有关系的，哪个步骤没有听明白，我就再讲一遍……” 他瞄了眼时间，“现在的目标是把这一道题弄清楚。” 好吧。 事实是，辛鱼靠近陆嘉良脑袋就想入非非，她连忙端正态度，指向笔记本写出的步骤，“从这里开始。” 陆嘉良温声细语，给她解答。 如果遇到的都是像他这样温柔耐心的老师就好了。 辛鱼暗暗想道。 陆嘉良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辛鱼挺聪明的，就是自律性不强，再加上注意力不集中，很容易被一些其他的事情带走思绪，等她再回神听讲的时候，可能那道知识点已经讲过去，以前一道知识点为基础的知识点，就听不懂了，久而久之，失去了对数学课的期待。 试问，每节课都像是听天书，谁还会产生期待？只会越来越厌烦。 陆嘉良没有急于求成，他给辛鱼制定的是稳扎稳打的路线，学习也是需要价值感的。 讲明白了一道知识点，他又出了几道相同的题型，辛鱼做对了，果然就有了兴趣。 然后变变题型，辛鱼也能最对。 这个时候，他再开始下一个知识点的讲解。 “哇。”辛鱼道：“你好厉害啊，老师讲的我都听不懂。” 陆嘉良笑起来：“那暑假我们都来图书馆学习好吗？” 辛鱼连连点头。 “好啊。” 第37章 辛鱼每月有两百块钱的固定零花钱, 饭卡和学习用品的花销除外。 暑假基本在家里吃，用不着花很多钱，但辛鹏还是给了她两百块钱零花钱, 自从她开始到图书馆学习，他很欣慰，又给了她一百块钱。 辛鱼喜滋滋揣进兜里，陆嘉良经常请她吃好吃的零食，早晨还会给她带饭, 还担任她的辅导老师。 于是, 辛鱼就主动承担陆嘉良的午饭。 图书馆附近有一整条美食街, 辛鱼发现陆嘉良和她的口味相同, 她喜欢吃什么陆嘉良就喜欢吃什么，她不喜欢吃什么陆嘉良也不喜欢吃什么, 很有缘分。 揣着热乎乎的一百块钱，辛鱼坐上公交车。 恰逢周一，车厢挤满人，后悔没能晚点出发, 终于到了图书馆，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等她的陆嘉良。 辛鱼扬起胳膊挥手，跑到他的面前。 乌黑黑的头发随风飘起, 陆嘉良定定站着，心底一片柔软的情绪。 几月前, 他曾目睹辛鱼的背影无数次, 跑向的是另外的男生，而现在, 她跑向的是自己。 等待终究有意义。 他往前走两步，迈出图书馆的阴影, 辛鱼恰好在他面前站定，浑身散发着热热的气息，额头布满晶亮的汗珠，她仰头：“今天是周一，正好是上班时间，我多等了一班公交车才挤上去的！” 他手臂微微抬起，转而拿过她背后的书包，和她并肩走进图书馆，“那你之后可以多睡一会儿，或者……我去接你？” 辛鱼摆摆手，已经走进图书馆，她压低声音：“不用那么麻烦！你还要来这儿占位置，要是接我的话，就没有位置了，我晚点出门，还能多睡一会儿。” 她扬唇一笑，陆嘉良垂眸片刻，迈上扶梯。 陆嘉良依旧按照上学期间的课程时间，辛鱼基本上九点开始学习，他已经做完一张试卷，早晨是脑子最清醒的时候，陆嘉良让辛鱼把数学作业往后放，先巩固前一天的知识点，然后再拿出两节课的时间给她补习数学，之后的时间自由分配。 快到中午的时候，辛鱼又开始发懒。 她偷偷瞥向陆嘉良，他坐姿端正，眉眼沉稳，仿佛没有厌倦的时候，哪怕让他坐在这里学一整天，也不觉得烦和累。 以前和陆嘉良不熟悉的时候，总觉得他气质如高山冰雪，很难让人接近，熟悉之后，更像是一场绵绵的春雨，温和、细腻，而且他是那种聪明且努力的人，很自律，也很有规划性。 刚开始答应在图书馆学习时，陆嘉良有时还会因为害羞面对走神的辛鱼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做，后来他处理起这样的状况越来越得心应手，严肃着声音喊她的全名，辛鱼就会老老实实地收回全部飞走的思绪。 但现在她完成了陆嘉良布置的任务，还多分析了一篇作文立意，因此走神走得理直气壮。 她起初是在看窗外，后来眼神不知不觉飘向陆嘉良，撑着腮颊，睫毛颤颤。 陆嘉良的耳根开始发红，抬眼看过来。 辛鱼立刻转移视线，瞥向别处，等陆嘉良垂眸的时候，再若无其事地移回去。 陆嘉良抿唇，捏紧笔管，强自镇静，很久后才将思绪重新投进习题。 辛鱼掏出一颗榛子巧克力，挤公交车时有融化的迹象，在图书馆待了一上午，又恢复了脆硬的口感。 浓香微带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她瞥见陆嘉良收起笔管，拿出答案开始对题，伸长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陆嘉良微怔，看向她。 辛鱼压低声音：“中午吃什么？” 她收回手指，陆嘉良面色平静收起试卷，指腹轻轻蹭了蹭微有麻意的胳膊，“我有点饿了，没想好，你有喜欢吃的吗？” 辛鱼开始掏口袋，“静静告诉我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鸡公煲，吃这个吧？我爸刚赞助了一笔零花钱……”紧接着，她面色大变，开始翻包。 第45章 钱不见了。 “别着急，慢慢找。”他看向地面，没发现。对面的辛鱼脸蛋忽然就红了，图书馆有空调，她却在这时渗出了满脸的汗，陆嘉良推开椅子，走到她面前。 “口袋没有吗？” 辛鱼着急，“没有，我翻遍了。” “书包看了吗？” “看了，”声音含着哭腔，一百块钱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不算小钱，这是辛鱼未来好几天的饭钱呢！她眼眶通红，扬起脸，可怜巴巴地看向陆嘉良，“没有，哪里都找不到。” 陆嘉良很想摸摸她的脑袋，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将手臂放在她的椅背上，弯腰拿起她的书包，将试卷拿出来，又耐心安慰：“没事，再找一找，可能是落在夹缝里，或者掉进书页里，别难过啊。” 辛鱼低嗯一声。 可是将书包翻遍都没有发现，她开始回想，早晨出门的时候差点摔倒，可能是那时候掉的？公交车人很多，也可能是那时候丢的…… 那可是她未来的饭钱啊！辛鹏虽然不穷，但赚得都是辛苦钱，弄丢了，辛鱼很愧疚，眼泪顿时就涌出来。陆嘉良半跪在她面前，终于伸出手，拇指触碰到她的眼下，触到一点微凉的湿润。 “找不到就找不到，没事的。” 辛鱼吸鼻子，“我还想请你吃鸡公煲，很好吃很好吃，静静说那家排队人很多的，现在吃不了了……” “谁说的，”陆嘉良微仰着头，眉眼温柔：“还有我呢。在你有零花钱之前，你的午餐我都包了嘛，别难过了。” 指腹残留温温热热的触感，仿佛有一颗水珠落在心间，激荡起一片涟漪。 “不好。”辛鱼抽抽鼻子。 她已经很麻烦陆嘉良，不能再麻烦他。想起她床铺底下还压着压岁钱，准备先回家，等明天中午再和他一起吃饭。 但陆嘉良不同意。 “小鱼。”他轻轻叫了她一声，语气有些委屈：“你回家后下午还来吗？” 辛鱼想了想，“到时候图书馆就没有位置了吧。” 这就是不来的意思，陆嘉良不愿意。 他想了想，说道：“那要不这样吧。” 辛鱼看他。 陆嘉良微微偏头，脸颊有些红：“我的零花钱足够我们两人花销，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你的钱丢了，想买什么都买不到，先花我的嘛，等以后，你赚钱了再请回来，这样行吗？” 辛鱼在思考：“要是我以后赚不到钱呢？” 陆嘉良笑起来：“怎么会赚不到呢？” 辛鱼发现有人在看他俩，意识到说话声音很大，连忙弯腰凑他近些，很苦恼道：“工作不好找，赚钱不容易啊。” 陆嘉良若有其事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那确实是。那就这样吧，如果到时候你赚不到钱，就到我家工作，做饭、洗碗、拖地……” 话说到一半，就见辛鱼瞪着他，陆嘉良的嘴角再度弯了弯，大着胆子摇了摇她的手指，“我也想吃你说的那家鸡公煲了，我们去吃好不好？” 辛鱼犹豫片刻，咬着牙：“好。” 然后，她翻出便利贴，撕下一张。 在上面写： 辛鱼承诺，以后赚的钱都有陆嘉良的一份。 陆嘉良接过，看了看，似乎不是很满意。 辛鱼将笔给他，“你写。” 陆嘉良弯腰，在便利贴上写：辛鱼赚的第一笔工资，要请陆嘉良一顿大餐。 辛鱼摸摸下巴：“你吃亏了啊，就只有一顿吗？” 陆嘉良没回答，将笔还给她：“签名字。” 辛鱼嘟囔：“还挺正式的。” 得到辛鱼的签名，陆嘉良将他写的便利贴夹进书里，连那张写废的便利贴也夹进去。 “那张就扔了吧。” 陆嘉良笑笑没言语，手指曲起轻扣两下桌面：“走吧，吃饭去。” 辛鱼起身，和陆嘉良并排朝外走，出图书馆前，陆嘉良忽然侧头，在她耳边郑重道：“辛鱼。” “嗯？” “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好嘛。”辛鱼举起手掌发誓：“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我会认真努力赚大钱，请你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陆嘉良的眼底亮起碎星，轻嗯了声。 他看重的不是那顿承诺中的大餐，而是有辛鱼许诺的以后。 . 到了店里，人确实很多，满室都是热辣的香味。 服务员找了个靠近里面的两人桌，既然是陆嘉良花钱，他没有辛鱼那么多顾忌，想吃什么点什么。 辛鱼算了算，除却原汁原味的鸡公煲，他又点了好多配菜和小食，将近一百块钱了。 “够吃了。”辛鱼阻止。 陆嘉良指着菜单：“杨枝甘露，不想吃？” 辛鱼凑过去，这家店的甜品单子竟然配有图片！ 芒果切块和晶莹剔透的西米露各占半壁江山，零碎的西柚果粒像红宝石点缀其间，奶昔雪山融化，各种香味仿佛冲出图片束缚直接往鼻子里钻。 辛鱼眨了眨眼睛。 陆嘉良的手指往下移，“椰奶芋泥双皮奶，不想吃？” 辛鱼瞟了眼图片，咽了咽口水。 陆嘉良嘴角擒着抹笑意，继续问：“草莓爆爆冰，也不想吃？” 辛鱼嘟囔：“这到底是鸡公煲店还是甜品店啊。” 路过的服务员将餐品放到前一桌，回头看向角落，因为是男生，先注意到的是穿着嫩粉色背带裙的辛鱼，女孩白白嫩嫩，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看起来乖巧得不得了，男生情不自禁笑露出一双小虎牙。 “这其实是一家夫妻店，这家店是鸡公煲店，隔壁是甜水铺子，老板的老婆开的，这不是夏天了嘛，就把隔壁的餐单拿过来，还挺火爆的呢，有什么喜欢的口味，我可以推荐。” 陆嘉良就算再有素质，撞见别的男生对自己喜欢的女孩献殷勤，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眉眼的温和褪去，微微皱着眉。 谁知年轻男生根本看不到他，视线专注落在辛鱼身上。 陆嘉良有些委屈地出声：“小鱼。” 辛鱼和服务员同时抬头看过去。 陆嘉良的心情更不好了，开口道：“杨枝甘露是店里的招牌，我想尝尝。” 辛鱼点头，指着餐单，对服务员道：“那我们这桌再加一份杨枝甘露。” 价格不便宜，十八块钱，份量应该挺足的。 服务员不甘心地离开。 服务员看起来和他们的年纪差不了多少。 陆嘉良发现辛鱼的目光频频落向年轻服务生，顿时委屈起来，但他又不好明着说，只能轻轻扣了扣桌面，辛鱼应声看向他，陆嘉良抿唇。 “小鱼。” “嗯？” “为什么一直看他。” “谁啊？”辛鱼不解。 “那个男服务员。” 辛鱼哦了声，没注意到陆嘉良眼底的小情绪，说：“他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是在这儿做兼职吗？” 陆嘉良不想把话题放在别人身上，“应该是吧。我们明天该休息了，你要是和朋友没有约的话，出去玩吧。” 辛鱼顿时来了兴趣。 但是陆嘉良的心思没有得逞，男服务员端着杨枝甘露过来的时候，辛鱼歪头问：“你是在这儿兼职吗？” 男生回答：“是啊。我是今年的高考生，已经在这儿工作一个月了，第一次见你呢。” 辛鱼问：“工资待遇怎么样？” “你想问这个啊，”男生露齿一笑，尖尖虎牙俏皮可爱：“这家店是周结，七百五十块钱，其他时间没什么事，就是中午和晚上比较忙，相比其他兼职工作，这儿还有空调可以吹，偶尔还有免费餐品，你想要兼职的话，我可以推荐，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他掏出手机，放到辛鱼面前。 辛鱼没想到兼职还挺好找的，刚要拿出手机，陆嘉良比她的速度还要快，扫描二维码，率先加了男服务员的微信，迎着男服务员错愕的视线，他微微一笑。 “我加你了，通过一下。以后有问题我会联系你的，谢谢。”他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男服务员察觉到陆嘉良的不善，眉眼略耷拉下来，不情不愿地通过。 等男服务员因为后厨的呼喊不得不离开后，辛鱼戳戳走神的陆嘉良的胳膊。 陆嘉良看向她，眉眼和男服务员是如出一辙的失落。 室内热气蒸腾，还有香喷喷的味道勾.引思绪，辛鱼就没注意到，露出一个明媚笑容。 第46章 “你的大餐有着落了！”她端坐在餐桌上，眉飞色舞道：“没想到兼职还挺好找的，等我高考后，我也来应聘服务员，这家不行，还有别的店铺，到时候发的第一笔工资，请你！” 阴郁情绪一扫而过，陆嘉良的眉间有了笑意。 “好。” 第38章 陆嘉良其实食欲一般。 陆佳晴离世的那段时期, 他很难过，虽然很快调整过来，但以前感兴趣的东西索然无味。 吃饭全凭饥饿驱动, 味同嚼蜡。 他妈妈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那时候陆嘉良确实感觉不是很好，整个人瘦得很厉害，但他很努力地回归正常的生活。 过程是困难的。 他的情绪总会莫名低落，有时又突如其来地掉眼泪, 他其实怀疑自己可能有点轻微抑郁症。 至于为什么是轻微, 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够控制。 休学对他当时的情况应该是有帮助的, 他确实需要换个环境调整情绪。 没想到刚来到桐市, 就迎来了阴雨连绵中那束耀眼夺目的温暖亮光。 鸡公煲的味道还可以，陆嘉良更喜欢清淡的饮食。 但辛鱼很有感染力, 她起初和他吃饭的时候，还是很矜持的，越来越放得开，到现在已经能做到专心干饭。 这家鸡公煲店之所以爆火, 和店内设置的免费小料台密不可分。 不限量供应的五常大米，饮料机，还有季节限定的水果切块。 辛鱼面前是一碗堆得冒山尖的米饭, 她把鸡块和青椒埋里面，浓郁的汁水将纯白的米粒染成酱棕色, 香喷喷, 勾得胃里直冒酸水。 她并不是挑食的人，口味也不刁钻, 只要店里看起来卫生条件过关，吃起来没有怪味, 评价就很好了。 因此，辛鱼吃得很满足，连带着对面的陆嘉良都罕见地多吃了一碗米饭。 两人吃饱，离开餐馆。 辛鱼指着一排树荫：“我们走一会儿吧。” 陆嘉良垂眼看她。 辛鱼捂着肚子，脸蛋微红：“有点撑。” “在外面热不热？” “好像是很热。” 在空调屋里还感觉不出来，离开店，迎面一阵热风。 陆嘉良旁边一指：“那边有一家商场，我们去逛一会儿吧，凉快。” 辛鱼点头，朝前快跑两步，到了马路边，陆嘉良喊住她，确定左右都没有车，快步走过马路，直奔商城。 刚走进去，一阵凉风吹来，辛鱼眯起眼睛，很舒服。 陆嘉良走在她的旁边，侧头看她一眼，嘴角抿起温柔笑意。 辛鱼朝前快走两步，转身，倒退往前走。 “小心摔倒。” 辛鱼当耳旁风。 两人学习一上午，不知道陆嘉良累不累，反正她是很累，和陆嘉良也算是熟悉了，她很少见他开怀笑过，虽然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但总好像压抑着什么，如同夏季连绵不断的阴雨。 以前不熟悉，只觉得他如明月高悬。 现在却感觉那道如影随行的孤独感让他充满了难过。 辛鱼想让他快乐一点。 她清清嗓子，微微歪着脑袋：“陆嘉良，我问你一个问题。” 陆嘉良很配合的样子：“好啊。” 辛鱼站定，问：“动物园里最不能惹的动物是什么？” 陆嘉良没想到是这种问题，他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思索起来，“老虎？” “不对。”辛鱼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左右摇动。 陆嘉良：“狮子？” “还是不对哦。” 陆嘉良一脸求知欲：“是什么动物？” 辛鱼仍旧背朝前，慢悠悠倒退着，“是猩猩！” 陆嘉良不解其意，老虎凶猛，是百兽之王，能和它争夺的还有狮子，黑熊也可以，怎么会是猩猩呢？ 陆嘉良往前迈一大步，胳膊往旁边一伸，挡住侧边走过来的路人，微微弯着腰盯住辛鱼的眼睛，“小鱼，为什么是猩猩，我想不明白。” 辛鱼扬起下巴，满脸得意劲：“因为……”她放长了声音，迎着陆嘉良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说出答案：“它敲凶的！” 陆嘉良有点懵。 辛鱼很有动手意识，连忙张开双臂学着猩猩的样子敲击胸膛，“就是这样，敲胸的！” 陆嘉良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因为冷笑话有多好笑，而是此时此刻的辛鱼瞪着眼睛，扮演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实际超级可爱的样子，他只感觉胸膛一片柔软，仿佛有云团藏进去，慢慢地膨胀，涨涨的、暖暖的。 ……他笑起来真好看！ 辛鱼终于想起面前的人是陆嘉良，矜持地收起手臂，转身朝前走，走了两步，再次看向他：“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陆嘉良忍着笑意，点点头。 “小红、小绿、小紫、小黑、小蓝、小白、小粉一起坐船出海，其中有一个人吐了，这个人是谁？” 之前他不知道是冷笑话，按照正常逻辑猜测，现在知道了是笑话，其实就是脑筋急转弯。 思索片刻，他有了答案。 但出口的确实：“小红？” 辛鱼站定，问他：“为什么是小红？”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瞎说的。陆嘉良面无表情地说：“因为他的脸最红，肯定是晕船，所以他就吐了。” 辛鱼若有所思：“很有道理，可是不是他。” 陆嘉良再接再厉：“小黑？” 辛鱼问：“为什么是他？” 陆嘉良依旧是一脸正经：“因为他最黑。” “这跟黑有什么关系呀？”辛鱼笑出声，顺着他的意思开发脑洞：“他最黑说明他经常晒到太阳，可能是渔民，是最不容易晕船的呀。” “好像是这样，”陆嘉良轻轻碰碰她的胳膊，很疑惑的样子：“到底是谁啊，我想不明白。” 辛鱼再次仰起头，回答：“是小白。” 陆嘉良明知故问：“为什么是她呢？” 辛鱼往前蹦了两下，转回身，两只手在脑袋上竖起来，“因为小白兔啊！” ……小白吐。 陆嘉良抬起手，握拳抵在唇边，笑声轻轻溢出来。 “很可爱。” “嗯？”辛鱼没听清楚。 陆嘉良专注地望着她。 曾经有一段时间，吃什么吐什么，这是导致他暴瘦的原因。 后来调整饮食，很少再碰油腻辛辣的食物。 但因为是和辛鱼，他能够忍受。 那道因用餐而泛起的难受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轻声说：“我说……别再往前走，要撞到电梯了。” 他伸出手，牵住辛鱼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贴近她的左胸剧烈震颤。 那是他还旺盛地活着的证明。 . 辛鱼看他的脸色确实不像之前那么难看，就安静走在旁边，忽然间，视线瞥到熟悉的身影，她定住脚步。 陆嘉良站定，侧头看她：“怎么了？” 辛鱼没回答，微微眯起眼睛，视野更清楚了。 看清是辛鹏和韩英秀后，辛鱼反应很快，连忙躲到陆嘉良的身后，双手揪住他腰间的衣服，脑袋抵住他的后背，陆嘉良骤然一僵，温度攀升，他脖颈间刹那间烧红一片。 “……小鱼？” 辛鱼闷闷的声音响起：“前面是我爸。不要让他发现我，我们快点离开。” 陆嘉良个子高，体型近乎完美，辛鱼藏在他身后，从前方的视野看过来恰好能完全遮挡住。 陆嘉良的心也紧跟着提起来，看过去一眼。 先是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眉宇间有几分熟悉的样子，旁边则是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再旁边是…… 高舒静。 陆嘉良轻轻皱起眉头。 高舒静是文科实验班的同学，二班和一班是隔壁，课间经常能够碰到，本来陆嘉良对她没有印象，是有一次在课间听到高舒静和她的小团体说辛鱼的坏话。 辛鱼两个字，就像是陆嘉良的特殊启动键。 陆嘉良对高舒静的观感不是很好，总觉得她会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欺负辛鱼，想到这里，他就郁闷得不行，恨不得变做尾巴天天跟在辛鱼的身后。 收回目光，偏头看向缩在身后像寻求保护的稚鸟般的女孩。 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明明室内有足够的空调冷风，他还是觉得热，胸腔响起一阵激躁的声音，一下下，像是要冲破胸膛跳出来。 “……陆嘉良。” 陆嘉良睫毛轻颤，被辛鱼触碰的部位热热的，他回神含糊嗯了一声。 “他们走了吗？” 第47章 陆嘉良看过去，和高舒静目光对视。 高舒静眼里含着好奇，往他身后藏着的女孩身上看。 陆嘉良微微抬起胳膊，阻挡住她的视线。 “还没有，你不要乱动，再等一会儿他们就走过去了。” “好。”辛鱼看不到前方的情况，听话地缩在陆嘉良的身后。 高舒静回头往后看，就看到陆嘉良转身背对着她，微微弯着腰似乎在和藏在后面的女孩说话，肯定是女孩，她都看到了粉色的一角衣服面料。 韩英秀注意到女儿的举动，“看什么呢？”她也看到了后面那个高高的男孩子，随口问道：“是遇到同学了吗？” 高舒静不甘心地收回视线，总觉得那女孩有些熟悉，“不算是我同学，他是一班的。” 她不是很想谈论陆嘉良，之前和朋友吐槽辛鱼，被陆嘉良路过听到了，他一脸正气地看着她们，指责她们没有素质，那时候走廊来来往往都是认识的同学，让高舒静很丢脸。 韩英秀却像是想起什么，“理科班啊，有个姓陆的男生是不是就是一班的？据说学习非常棒，是准能进入清北的水平……” 高舒静：“就是他。” 陆嘉良的学习成绩非常出色，是那种同样被家长群熟知的好学生。 韩英秀顿时亮眼放光，“那我们上去打个招呼吧，他就在你隔壁班，有什么不懂的难题就可以问他，不是妈妈不满意，静静你的数学成绩还得再往上提提……” 高舒静嘟囔着不认识打什么招呼，挽着韩英秀的胳膊往前走，辛鹏跟在旁边，往后看了一眼，高舒静或许不会注意辛鱼的穿着，但辛鹏有印象，他记得小鱼就有一件粉色的背带裙，穿上俏皮可爱，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再往后看一眼，连男生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 辛鱼一只手攥着陆嘉良的衣服，踮着脚朝外看，确定没有辛鹏的身影，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陆嘉良垂眸看她，女孩睫毛长长的，因为紧张脸颊有些红，像一颗红通通的苹果，引诱得他想要咬一口…… 他抿了抿唇，微微移开目光，不敢再继续看。 他大概有了猜测，良好的教养让他面色如常没有对此展露出任何的好奇心，确定没有在辛鱼的脸色发现任何不好的情绪，他试着转移话题。 “离学习时间还有半小时，我们要不要到二楼看一看。” 辛鱼没有表达出反对的意思，两人一前一后坐电梯去二楼，在隐蔽的轿厢内，辛鱼频频看向陆嘉良，男生笔直得就像一杆青竹，手臂肌肉紧绷，能够看到一条条清晰的青筋。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仍旧目视前方，只是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轻轻地滑动两下。 恰在此时，电梯门打开，陆嘉良一手挡住门，侧身让辛鱼先离开，辛鱼走出去，转身看向陆嘉良。 陆嘉良被辛鱼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很不好意思。 他出声询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伸手摸了摸脸，脸颊很烫，但因为他的掌心也是烫的，就感觉不出来。 “我不喜欢她。” 陆嘉良有些懵，心脏重重一落，意识到她说的是“他”，而不是“你”，他瞬间像是活过来般重重喘出一口气，眼神专注望着辛鱼，忽然明白了她说的是谁。 辛鱼垂着脑袋往前走，“我妈妈很早就离开了。我爸旁边那位，是我的后妈，高舒静是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虽然我们俩都不承认这种关系……”她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依旧是垂着头：“他们看起来很像一家人吧？” 往前走，忽然就走不动了。 辛鱼抬起眼睛，是陆嘉良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她的面前。 他抬起手臂，散发着灼灼热气的掌心落在她的头顶，力道很轻很轻。 陆嘉良注意到辛鱼的眼眶微微发红，心脏骤然一缩，他想说以后他是她的家人，可这种话实在太大胆，想了想还是换了句。 “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他是很有自制力的人，只轻轻地揉了两下就准备放开手，没想到胳膊还没有落下，辛鱼的脑袋主动凑过来，和他的掌心紧密相触。 “嗯。” 她确实有点不舒服，辛鹏邀请她和韩英秀母女吃饭，但辛鱼更想和陆嘉良一起就拒绝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竟然碰到了。 但那点不舒服很快随着陆嘉良的话烟消云散。 陆嘉良不是很放心地询问：“小鱼，你在家里会被欺负吗？” 辛鱼摇头，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她弯起手臂，一道不是很清晰的肌肉鼓起。 “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人。” 视线停留在她纤细的胳膊上，陆嘉良抿出浅浅的笑意，眼底还是盛着担忧，“如果不开心就要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难过了也不要藏起来，要告诉我。”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他真的很怕小鱼在家里会过得不开心，其实他现在住的房子还有空置的房间，主卧让给辛鱼，他住次卧也不是不可以。 他这样想着，却不敢把想法透露出来，怕辛鱼认为他是一个不正经的人。 但他真觉得这个办法很不错。 第39章 辛鱼没觉得自己的家庭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 或许是她得到的爱足够多，养成了明朗乐观的性格。 告诉陆嘉良这件事，只是因为恰好碰到了辛鹏他们。 但陆嘉良却因为骤然得知辛鱼的家庭背景而感到心疼, 有种自己珍爱的东西被藏在危机四伏的地方的感觉。 他纠结很久非常郑重地告诉辛鱼，被欺负一定不要强忍，要告诉他，得到辛鱼准确的回答，提起的心才稍微落地。 回到图书馆。 陆嘉良明显的维护让辛鱼很快就从那股隐隐被抛弃的怨念抽身, 她认真地做完两套试卷, 把错题记录到错题本上。 快到闭馆时间, 天色忽然阴下去, 窗外刮起一道阴沉的风，将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吹得胡乱摇曳。 辛鱼拿出手机, 早晨的天气预报还是晴，现在却变成了暴雨。 她敲敲靠近陆嘉良那侧的桌面，“好像要下雨，没有带雨伞, 我们早点回家吧。” 陆嘉良朝外看，果然看到阴沉的天色，他点头说好, 开始收拾书包，他背包里的东西不多, 背好后, 顺手提起辛鱼的书包，往外走。 辛鱼跟在他的身后, 男生的手臂因为提着书包，青筋鼓起, 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的明显，他的双腿又长又直，走起路来却不急不缓，时不时侧头看向辛鱼。 辛鱼往前快跑一步，到了他的身侧。 “慢点走，不用着急。” 然而话音刚落，雨点忽然砸落，赶跑了夏季炎炎的温度，离公交站台还剩几十米的距离，突然降下暴雨，雨点砸在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陆嘉良将辛鱼的书包甩上肩膀，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她的头上，两人迅速跑进公交站台，使劲往后靠，越来越大的雨将两人前面的长椅湿透。 图书馆闭馆的时间到了，很多人都来到公交站台躲雨。 一群人挤在一起，滋味不是很好受。 每个人的身上都是潮乎乎的，还有股逐渐蔓延而来的汗酸味，辛鱼皱皱鼻子，陆嘉良侧身挡在她面前。 拿出手机调出公交车app，“刚才有一辆已经离开了，离下一辆还有二十分钟，我们还是打车吧。” 辛鱼没有异议，挤在后面的感觉确实不舒服，幸亏旁边是陆嘉良，清爽的味道在逐渐浓郁的汗酸味里是一道救命剂。 她抬眼看向陆嘉良，他就连手指都长得很漂亮，骨节分明，皮肤细腻且白，她眨眨眼睛，脸颊肯定又红了。 后背忽然撞过来一个人，“别挤了！有没有素质啊，没看到这儿都挤满了人，还往这里跑，没地方了，找别地躲雨去吧。”男人骂骂咧咧地吼道。 旁边是陆嘉良，辛鱼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他反应得很及时，拿住手机没有掉下去，眨眼的功夫怀里就塞了一个柔软暖和的人，陆嘉良的脸瞬间爆红，睫毛颤抖不停，泄出几分羞涩和紧张。 “……对不起。” 辛鱼下意识道歉，她撞到陆嘉良的胸膛，额头有点疼，想必他的胸膛也不会多么舒服。 “没事，疼不疼？” 陆嘉良早就将打车抛到脑后，顺手将手机塞进口袋，想要弯腰看看辛鱼的额头，刚才她撞上来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很响亮的咚，把他的胸膛都撞疼了，她肯定也撞到了。 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陆嘉良的后背已经抵上了玻璃板，和辛鱼之间的缝隙也越来越小，先前那位骂人的男人再次开嗓怒吼：“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懂不懂先来后到，这里已经没有位置了，别再挤了！” 第48章 边骂着人，他的后背再次撞上辛鱼，把好不容易离开陆嘉良的怀抱站稳的辛鱼再次撞进陆嘉良的胸前。 陆嘉良连忙抱住辛鱼，胳膊护住她的腰，隔开中年男人湿透的后背。 雨越下越大，躲雨的人也越来越多。小小的公交站台，在模糊的暴雨中站满了人，远远看仿佛朦胧冰冷的雨雾中一团清晰的黑色巨兽。 其实是一个又一个独行的人。 而角落里，陆嘉良起初还只是虚虚的环抱着辛鱼，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瞬间他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弯腰抱住了她。 是一个真正的拥抱。 胸膛相贴，手臂环绕。 心跳声透过灼烫的皮肤、衣服，清晰又躁动地传递到对面的人的身上。 陆嘉良不由自主地垂头，靠在了辛鱼的脸侧，属于她的味道在鼻息间蔓延，仿佛有一朵栀子花绽放，香甜味道浓郁到盈满他的心间。 他抱得越来越紧，辛鱼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与此同时她的心脏仿佛要撞出胸膛，耳边清晰响起男生急促的喘息声，贴着她的脸散发着灼灼热气。 直到一辆公交车到来，顿时散去大半的人。 辛鱼顶着通红的耳根声音微颤道：“……公交车来了。” 陆嘉良依旧没有松手，他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骂自己，他真的很克制了，可是是辛鱼先撞进他怀里的，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女孩子身体软软的，还透着股甜甜的香味。 他不太想松手。 “我看过了，不是我们要坐的那辆……” 陆嘉良的声音很好听，辛鱼一直都知道，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听他说话，和他在自己的耳边说话的感觉很不一样。 她忽然有些站不住，很想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再发出声音了。 但陆嘉良没有让她如愿，他依旧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哑的嗓音轻声哀求：“小鱼。” “再抱一会儿好嘛？” 雨水顺着挡板砸进水洼，水滴飞溅。 辛鱼的呼吸有瞬间的紧绷，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竟然就那么直接说出来，明明两人约定好毕业再进一步的，可是他此刻的语气含着显而易见的哀求和紧张，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辛鱼轻轻喘息，陆嘉良再次开口：“再抱一会儿好不好？” 温柔的嗓音含着哀求，无意义地喊着她的名字：“小鱼，小鱼，小鱼……” 不要再喊了，她真的有点受不住。 连绵的雨雾将站台周围的景象尽数吞进去，辛鱼抿紧唇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脑袋往他胸前埋了埋，陆嘉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音，双臂收紧，紧紧抱着她。 . 最后两人还是坐公交车离开的。 二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等公交车停在站台的一瞬间，辛鱼一眼都不敢看身侧的人，低着脑袋往下走。 ……没想到两人竟然安静地拥抱了那么长的时间。 雨已经渐渐停了。 陆嘉良和辛鱼一起下车，送她到了单元楼的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 辛鱼的腰间仿佛还残留着少年有力的拥抱，她压住羞涩情绪，眼睛忽闪忽闪，仿佛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澄澈明亮。 陆嘉良看她一眼，说：“明天我来这儿等你好吗？你要是想多睡一会儿的话，我就晚点再来，然后再商量到哪里玩。” 辛鱼说好。 陆嘉良始终垂头看着她，不是很想离开的样子。 直到楼道里传来东高阳的声音，辛鱼快速说：“我哥好像要来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转身跑进楼道，紧接着传来谈话的声音。 陆嘉良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东高阳被辛鱼堵在楼梯上，眯着眼睛充满审视地盯着她：“你这是什么表情，一脸做坏事的样子，辛叔说你这一周都在图书馆学习，你有这么认真？” 辛鱼瞪他：“我突然醒悟了，想好好学习不行嘛？” 东高阳笑着说：“行行，当然行……”趁辛鱼没有注意，一个翻身撑着扶梯跳下去，冲出单元门，只看到一个男生的背影，根据他的眼光，那男生的背影很正，正脸大概率是个帅哥。 辛鱼跑出来，没看到陆嘉良，顿时松一口气。 东高阳：“果然有情况，是不是谈恋爱了？” 辛鱼犹豫片刻，其实不算谈，但是之前那个拥抱让她有些拿不准。 东高阳多聪明的一个人，看她犹豫就知道有情况，立马收起笑容，严肃瞪她。 “你才多大啊。” 他毫不留情地道：“哥是过来人，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思想不成熟，也就骗骗你这样单纯的小姑娘，等你考上大学，世界广阔，保准能遇到更优秀的男生，现在先收心。” “他很优秀。”辛鱼嘟囔一句。 东高阳抬手敲她脑袋一下，张嘴还要说，立马被她截断话头。 “我不跟你说了……”她转声，眨眼间就跑没了影。 留下东高阳啧啧两声，扬起嗓子冲着窗户闪过的人影喊：“我是你哥，还能害你吗！” 辛鱼回到家，辛鹏已经到家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注意到辛鱼果然穿着一身粉色的背带裙，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阳阳在喊什么呢？” 辛鱼随口道：“没什么。” 辛鹏走到她面前，接过有些湿的书包：“今中午我和你韩阿姨还有舒静到银座吃饭了，看到一个和你穿很像的女孩子，旁边还有一个男生，小鱼……” 辛鱼脱鞋的动作一僵，又想起公交站台的拥抱，瞬间有些心虚，但她还能稳得住。 “爸，你怀疑我早恋？” 辛鹏连忙否认：“不是，不是这样。” 辛鱼拿回书包，掏出里面的试卷摆在他的面前，一本正经道：“这是我今天在图书馆做的作业，我在认真学习，你竟然怀疑我。” 被女儿用谴责的眼神盯着，辛鹏羞愧起来：“没有的事！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还当真了，你看看都淋雨了，快点洗洗澡，不然就感冒了。” 辛鱼轻轻哼了声。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可能趁机讹点零花钱，但因为她也有点心虚，就没再缠着辛鹏，溜回了房间。 想到独属于男生灼烫的怀抱，脸颊开始冒热气。 平复了一下心情，陆嘉良的信息传进来。 陆嘉良：我到家了。 几秒后。 陆嘉良：淋了雨要及时换衣服，冲个澡，不然容易感冒。 辛鱼：嗯嗯。 辛鱼：[小狗点头.jpg] 另一边。 陆嘉良将表情包保存下来，明明知道湿衣服不能穿，可是他却不想换下来。 仿佛还沉浸在公交站上的那个意料之外的拥抱。 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身体构造真的不一样，软软的暖暖的，不像他硬邦邦的，胳膊硬硬的，胸膛也是硬硬的，她会不会不舒服？ 莫名开始烦躁，难得就这么难以忍受吗？怎么能随便对她动手动脚的，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不正经的人？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变态的一面，还是面对喜欢的人都这样变态？ 第40章 辛鱼很早就醒来了。 换上一条棉白色的及膝裙, 系了两条垂马尾，又在装着饰品的盒子里挑挑选选，最终, 她选了一只星星发卡。 一共三颗星星，桃粉色中间夹着一颗橙黄色的星星，别在侧面。 辛鱼满意地欣赏镜子里的自己，又在唇上抹了白桃味的唇膏，香香甜甜的, 两瓣嘴唇也变得晶亮, 像饱满成熟的果子。 收拾完, 她拿起手机。 陆嘉良的信息是十分钟前发来的。 陆嘉良：小鱼, 起床了吗？ 陆嘉良：[猫咪乖巧.jpg] 就在她拿起手机的瞬间，陆嘉良的信息再次进来。 陆嘉良：天气预报说有雨, 但我看现在天气还挺好的，我们待会去动物园怎么样？如果下雨的话我们就去看电影好不好？ 辛鱼捧着手机打字，房门忽然被敲响。 “是爸爸，能进来吗？” 辛鱼先把手机藏在枕头底下, 拧开房门。 辛鹏走进来。 他没想到闺女不仅起床了，还收拾得这么漂亮，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他, 有一瞬间，他恍惚想起辛鱼的妈妈, 辛鱼的眼睛随她妈妈, 都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他回神，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 不敢再冒然怀疑闺女，“和朋友出去玩？” 辛鱼扯着抱枕, “在图书馆都待了一周了，就算上学还有周末能休息呢，你不会不同意吧？” 辛鹏失笑，“我还没说什么，你就一句一句堵过来，我还能不同意？” 第49章 辛鱼换成笑脸，双手交叠：“既然同意那就给点钱吧。” 辛鹏很爽快地掏出两张二十块钱放进她掌心，随后道：“钱给你了，有件事要你帮忙。” 辛鱼拿到钱，心情很开心，“您说，我肯定办到。” 辛鹏：“今天是舒静姥姥的生日，平时远着他们也就算了，长辈的生日不能缺席。” 辛鱼有些为难，如果是普通的聚餐她肯定就推了，可是韩家奶奶的生日宴却是不好不到场的，毕竟爸爸和韩英秀是夫妻，她是辛鹏的孩子，如果老人的生日不到场，很容易被人说不像话。 她犹豫片刻，辛鹏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和朋友什么时候都能玩，英秀她妈的生日就一年一次，你就当可怜可怜爸爸，行不行？” 他开始打感情牌：“看我闺女打扮起来多漂亮，跟爸爸出门，谁看到都羡慕我有个好闺女，你阳阳哥哥的爸爸妈妈就很喜欢你！” 辛鱼想了想，伸手。 “那再加二十。” 辛鹏嘴角略微抽搐，掏出两张十块塞她掌心，连忙离开她的房间，生怕再晚一步，钱包也得被她要去。 再打开手机，陆嘉良已经发过来很多条信息。 陆嘉良：小鱼。 陆嘉良：还在睡觉吗？要不要给你带份早餐？我楼下有一家做汤包很好吃，有虾仁猪肉馅、香菇馅，还有烧卖，还有一家做水晶肠粉，要不要尝尝？ 已经八点半了，而他的消息是五分钟前发过来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公交站。 辛鱼连忙打过电话去。 对面接起来，紧接着一道温柔好听的声音响起：“小鱼，你醒啦，我有没有吵到你？” “我睡觉习惯关机。” “那就好，我买了肠粉还有虾仁馅的小笼包，还有两块蛋挞，我们一起吃早餐吧？”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在家里吃了。 “你现在在哪里？” 陆嘉良早就醒了，昨晚睡得很晚，因为惦记着第二天的约会，晚上梦里都是她，醒来还有些懵懵的。 一面唾弃自己一面又隐隐期待着。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如果一点想法都没有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他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因此，只是反思了一会儿，就很快收拾好，准备到辛鱼楼下等她。 他已经离开公交车，看到了辛鱼家的楼房。 他自己是很着急，但辛鱼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刚醒来的样子。 “我刚出门正在往公交车站走，时间还有很多，不着急的。” 辛鱼松了一口气，转瞬间有些不好意思道：“陆嘉良。” “嗯？我在听。” “我家里有长辈过生日，今天没有办法和你出门了。” 陆嘉良脚步一顿，仰起头，看到被碎花窗帘遮住的窗台，“……没事的，那就先忙你的事情，我们有时间再约嘛。” 停顿两秒，陆嘉良问：“真的不能出来吗？” “不太行。” 陆嘉良觉得自己有些依依不挠，但他控制不住，“是谁的生日啊？” 辛鱼有问必答，她趴在床上，压低声音不敢让门外的人听见：“高舒静的姥姥，也算是我名义上的姥姥，毕竟是老人家的大寿，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就不去了，可是……” “我明白的，”陆嘉良藏进阴影里，密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失落，声音泄露出几分委屈：“那我们晚上能见面吗？” “我不太清楚，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有暴雨嘛，如果雨下得很大就没有办法出门了。” 陆嘉良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黏人，以前和辛鱼只算陌生人他都能忍过来，就一天而已就不行了？ 脸颊忽然冰凉，仰头发现有细雨落下来。 他眨眨眼睛，“我胡说的，晚上很晚就不要出来了。”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紧跟着问：“那我们明天能见面吗？” “动物园搞出了动物形态的冰激凌，而且桐市有两只非常可爱的大熊猫，熊猫场馆的环境设计的非常好，冰激凌也是奶油味和巧克力结合的，应该会很好吃。” 辛鱼很喜欢巧克力，而且她也很想和陆嘉良在一起，当即点头，想到他看不见，“明天肯定不会再有人过生日了，那我们去动物园？” “嗯。” 辛鱼：“你还在外面吗？我听见了下雨声……” 她拉开窗帘，雨势越来越大，窗玻璃很快蒙上一层薄薄的雨雾，她伸手擦干净。 于是，陆嘉良看到了辛鱼。 女孩穿着白裙子，戴着发卡，漂亮得像是雨中的精灵。 那股因下雨带来的闷窒消了消，而后就有些难以言喻的燥闷。 她打扮得这么漂亮是因为和自己的约会还是高舒静姥姥的生日？ 尽管陆嘉良很不想挂断电话，还是结束了通话。 辛鱼去了韩家。 陆嘉良则转身回了自己的家。 刚进家门他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在桐市还习惯吗？” “习惯的。” “那就行，我和你妈把钱打到你银行卡了，想买什么不要有顾虑，你爷爷奶奶说你没有回去，平时也就算了，过生日要好好休息，别总闷在屋子里，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运动的啊……” 今天其实是陆嘉良的生日。 但在他有记忆以来，就算是生日也永远面对空荡荡的房屋，就算房屋的装横华丽富贵，是很多人梦寐以求耗尽半生都极难得到的豪宅，对于陆嘉良来说，却始终是一栋空荡荡的，盛满回音的空房子。 等他再大点，就不再期盼父母的陪伴。 他是其他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不光有聪明的脑袋，能够在每次考试中名列前茅，还是一个热爱运动的男孩子，每到休息日和朋友约着打篮球，少年撩开上衣，腹部是运动得来的蓄满力量和美感的腹肌。 他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热情、生命力。 直到后来，也是这样一个雨天，陆嘉良和朋友到篮球场打篮球场，因为暴雨留在场馆内，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没想到妹妹竟然在院子里等他。 妹妹的离开让他遭受到极大的创伤，像是被抽掉半数的生命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总是缩在阴影里躲避阳光和运动，眉眼总是笼着淡淡阴郁的少年。 直到后来遇见辛鱼这样的状态才有所改变。 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奇怪。 有些人一眼就讨厌，有些人却在看见的瞬间就想要亲近。 但是…… 陆嘉良将买好的早餐甩到餐桌上，随意往沙发上靠去，后背和沙发重重接触。 像一只冲破玻璃罐却划伤翅膀的蝴蝶，无力跌落。 年幼的时候没有得到父母的陪伴，到了现在有些心里话也就没法和他们吐露。 陆嘉良敏锐地听到电话对面有汇报记录的声音，“现在已经高三了，桐市卧虎藏龙，这次我没有考到第一，要更加努力学习才行，没有兴趣做别的事情。” 对面是交谈的声音，而后陆回舟道：“你自己有数就行。” 陆嘉良挂掉电话，没有管银行发来的转账信息。 下雨的缘故，窗玻璃已经蒙着层雾气，把窗外的景色都变得朦胧起来，然后在突然某个瞬间，天色阴沉下去，乌云笼罩在楼层之上，将视野所见的范围染成浓郁的灰黑色。 暴雨倾盆而下。 陆嘉良喘出一口气，喉结在苍白修长的脖颈上滚动两下，他拿出手机，盯着和辛鱼的聊天界面，手指和屏幕相触，想发消息给她，又怕她觉得自己烦。 他一遍遍盯着手机屏幕，明明是白天可是屋内却暗沉沉的，他整个人笼在这层阴郁的晦暗里，一言不发。 直到手机因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 没意思极了。 生日就要亲人或者朋友一起过才有意思，只有这些人才是真心祝福，而辛鱼和韩家姥姥没有亲缘关系，小时候的经历也不算愉快，纯是为了辛鹏的面子来的。 毕竟是重组家庭，有些事情不得不注意。 好在辛鱼不是这场生日宴的关注对象，跟着小辈在餐桌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专心干饭，高舒静的大姨韩美玲家里有钱，聚餐地点定在高档饭点，餐品口感非常好。 辛鱼吃了十成饱。 辛鹏做为韩家的女婿，饭后肯定是要去韩家的，辛鱼自觉任务完成，不再多留，自己回了家，期间她给陆嘉良发信息，但是陆嘉良没有回复。 她想到陆嘉良在电话里多次展露出的依依不舍的语气，耳根不由得发红。 第50章 看了眼时间，正好一点钟。 虽然天气有些阴，但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犹豫片刻，辛鱼直接到了公交车站。 没想到刚下公交车，天就像是漏了窟窿，雨水直接砸下来，辛鱼还没来得及打开雨伞就被淋了满身。 她匆匆跑进小区，不知道陆嘉良的具体位置，敲门进了保安室。 “叔叔，您知道陆嘉良住在哪里吗？”辛鱼尽量描述的准确一些，“他是实中的学生，学习非常好，您知道他吗？” 保安大叔说知道，“很高很帅气的小伙子！你径直往前走，最后一栋楼，从东往西数第三单元，东户就是他家。” 辛鱼没想到这么顺利，道谢后小跑离开，中途还踩进水洼，把小腿溅了泥点。 这种老式小区的地面不是很平整，因为年岁久远，墙面掉了皮，看起来很沧桑，在暴雨中更显得老旧。 不过因为附近有几所高中和初中，依然是热门房源。 临到了陆嘉良的家门口，她因为羞意生出短暂的退缩，但外面雨下得很厉害，再说都到了他家，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又有些可怜。 很沮丧的样子。 像一只被承诺了出门玩耍却临时反悔只能关在家里的大狗狗。 辛鱼敲响房门，没人过来，加重力气敲了几下。 咔哒一声。 房门开启。 陆嘉良趁手机充电的功夫冲了个澡，换了身家居服，以为是邻居要他帮忙，他开口问道：“什么事……” 懒懒地掀开眼皮，乌黑碎发还裹着水珠，清亮的水珠沿着他的额头滑落，有几颗恰好点缀在他的喉结上，随着上下滚动。 然后，他看见了辛鱼。 捏着门把的手指猛地收紧。 一股难以形容的紧张情绪蔓延，伴随着逐渐盛放的喜悦，他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小鱼？”不是在做梦吧。 辛鱼扬起笑脸：“我来啦。” 她歪歪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吃完饭没什么事，我就过来了，还以为不会再下雨，没想到下得那么大。”略带抱怨的语气。 陆嘉良这才注意到她浑身都湿透了，棉白色的长裙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头发都是湿的，他连忙把她带进来，找出一双干净的拖鞋放在她面前。 “先穿这一双。” 他眼睫颤颤，不敢再盯着辛鱼看。 “你现在都湿透了，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行，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行吗？” 辛鱼踏进客厅，一双圆圆的杏眼好奇打量四周。 这个家很有年代感，一张红木沙发和配套的茶几，遮着绒布的电视机，进门右侧是厨房和餐桌，灰白色墙皮有些脱落。 角落摆放绿植，一股清凉水汽扑面而来，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陆嘉良此刻的模样。 她收回目光，红着脸不敢看他，低低嗯了声。 趁着陆嘉良转身进房间拿衣服的时候，偷偷抬眼觑他。 他拿出洗干净的衣服递给她，把她带到浴室门前，其实辛鱼早就注意到浴室在哪里，毕竟只有那间有浓浓的水雾，门口还有水痕。 “不冲干净雨水的话容易感冒，先在这里凑合一下吧。门把下面的按钮扭过来就是锁门，从外面打不开的。” 陆嘉良很正直地提醒她。 辛鱼有些犹豫，但浑身被淋湿的感觉不好受，抱着衣服站在门前，和陆嘉良对视了一眼，他目光温和，面容是再正直不过的样子，无意识产生的防备消失，她踏进洗漱间。 关门，上锁。 咔哒声响起。 陆嘉良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伸手随意撩了撩湿发，水珠洒落。 刚才还空荡荡的房间，响起淋浴的声音。和击打在窗玻璃上恼人的雨声完全不同。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陆嘉良望着锁上的浴室门，原本抿紧的唇忽然扯出抹笑。 小鱼绝对是天使吧？ 不然怎么准确地满足了他的愿望，知道他在想念她所以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拿出便利贴写下几句话放在一出浴室就能看见的位置。 想了想，又回屋把没充多少电的手机拔下来，隔着洗漱间的房门告诉她要出去买东西。 然后开门离开。 第41章 辛鱼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地面还有些湿，墙壁贴着的瓷面也带着湿漉漉的水痕，空气里一阵清爽的味道。 她忽然有些后悔, 脸颊被浴室残留的热气蒸腾得微微发红，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回事，竟然进了浴室，虽然被雨淋湿的感觉确实很不好受，但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在男同学的家里洗澡。 虽然男同学不是别人, 而是陆嘉良。 轻轻舒出一口气, 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就因为她面对的是陆嘉良, 潜意识里的信任才让她做不到完全的防备, 她打开花洒，将要消散的水雾再次聚集。 她敏锐听到脚步声靠近, 圆溜溜的眼睛望过去，隔着一道房门，陆嘉良的声音响起，“小鱼, 我出去买点东西，房门上锁了，我拿着钥匙, 有人敲门你不用管。” 辛鱼说知道了，她洗干净, 换上陆嘉良给她的衣服。 带着肥皂味道的白短袖和运动短裤, 裤腰有些肥，她使劲收腹系好带子, 短袖放下来，遮过屁股, 她又把衣角卷了卷掖进裤腰。 趿着拖鞋离开浴室。 刚走到客厅，就和开门进来的陆嘉良面对面，男生在看到她的瞬间脸颊红透了，眼睛里也藏着抹显而易见的羞涩，睫毛轻轻颤抖，捏着纸袋的手骤然收紧，甚至还往身后藏了藏。 辛鱼满脑袋疑问，然后在陆嘉良将纸袋里的东西递给她的时候，她的脸颊也不甘示弱地开始发红。 “我不确定合不合适，你到里面试一下吧？”陆嘉良尽量保持语调平常，漂亮的眼睛直直望着辛鱼，自然发现她在看到纸袋里的内衣裤时爆红的脸。 他生怕辛鱼误会自己是不正经的人，慌张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附近有一家商城，我是想给你买件白裙子的，毕竟你的那件已经湿透了，就算洗干净也很难短时间内上身，路过的时候看到这家店，就，就想你如果有需要就买回来了……” 辛鱼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陆嘉良越发慌张，不自觉靠近她，期期艾艾道：“我跟店员说了你的身高体重，然后她就给我拿了这一套。” 辛鱼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抬头，看见陆嘉良的脸颊连着耳根一同爆红，神情有些紧张，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装作不紧张的样子。 “我暂时还不是很需要。”她只是裙子淋湿了，里面的还能凑合，而且在陆嘉良的家里换衣服就够羞耻的，再换贴身的衣物，真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暧昧，不论是她的胆子还是心里素质都做不到。 她连忙转移话题，“你还买了什么？” 陆嘉良确定她没有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任何的不满，这才松了口气，将袋子放到茶几上，“这里面是一件白裙子，和你换下来的那件样式差不多，应该看不出来，如果你回家的时候那件没法穿，就穿这件凑合一下吧。” “这里是零食，”陆嘉良的喉结滚动两下，视线不自觉地滑过窗外的雨雾，“雨下得挺大的，你先在我家里待一会儿吧，等雨停的时候我再送你回家。” 辛鱼没有异议，她抱着陆嘉良递给她的零食袋子坐到沙发上，朝着他笑了笑。 刚洗完澡的脸蛋还带着湿漉漉的潮气，随便擦拭过的头发垂在两侧，又乖又甜。 陆嘉良情不自禁地挨过去，碍于两人现在的身份，不得不隔开半臂的距离，零食袋在翻找的过程中发出响亮的声音，他侧眸，视线不由得专注地望着辛鱼。 她穿着他的衣服，身上那股在他闻起来清甜的味道和他衣橱里薄荷的熏香味道混杂，有种互相纠缠包裹的感觉。 他们这样真的很像同居的情侣吧？ 因为发散的思绪陆嘉良的脖颈都开始发红，向来稳重清心寡欲的少年忽然发现自己变态的一面，虽然有点不好接受，但每次和辛鱼在一起，又自然而然接受了自己的阴暗面。 他真的很喜欢她。 为什么时间不能快点跑，快进到高中毕业，他就能正大光明地和她在一起了呢？ 前一刻还被莫大孤独包裹的人，这一刻忽然又被幸福砸中。 小鱼的到来简直是他最好的生日礼物。 辛鱼发现袋子里有很多她喜欢的零食，她掏出一袋乳酸菌面包，还没有撕开包装袋，陆嘉良就开口：“先把头发吹一下吧。” 他拿出吹风机递给辛鱼。 第51章 辛鱼说了声好，接过站在镜子前吹头发，脚上穿的是陆嘉良刚买的粉色拖鞋，原来的那双放到阳台，陆嘉良也换上了新买的蓝色拖鞋，视线不经意滑过两人明显是情侣款式的拖鞋，一抹隐秘的喜悦悄悄爬上眼角。 吹风机在耳边轰隆隆响，她看向客厅，就见陆嘉良脊背挺直，视线望着前方，手里拿着遥控器在调动频道，辛鱼嘴角不由自主翘起来，她都看到了！ 陆嘉良刚才明明是在偷看自己，她刚看过去他就触电般的移开视线，装作认真调动频道的样子。 紧张一扫而过，辛鱼心情特别的好，吹干净头发，她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面包撕开，咬了一小口，陆嘉良已经打开了电影频道，问她想看什么电影。 辛鱼认真挑选起来，最后选了《疯狂动物城》。 电影开始播放。 辛鱼和穆静已经看过一遍，但不妨碍她再和陆嘉良看一遍。 有电影做为背景音，陆嘉良就不用担心辛鱼会发现他急促的心跳声还有偶尔略显紧张的喘息。 耳边响起薯片被嚼碎的脆响，陆嘉良偏头，就看到腮帮子微鼓的辛鱼，在某一瞬间竟然和电影里的可爱勇敢的兔子警官有片刻的融合。 毫无预兆地想起她日记本上画着的有着长长兔耳朵，被辛鱼称呼为守护灵的兔子。 他走神了片刻，再看向辛鱼的时候，发现她也在走神，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定格在橱柜上放置的相册上。 陆嘉良轻声喊她小鱼。 辛鱼看过来，陆嘉良问她：“想看吗？” 辛鱼没有回神，陆嘉良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向橱柜，拿起那套厚厚的相册，左右晃了晃，“想看相册吗？” 辛鱼仰着脑袋：“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 陆嘉良抽出相册外面的套子，将相册递给她。 翻开第一页就是陆嘉良婴儿时期的照片，哪怕他那时候还是婴儿，眉眼也依旧漂亮得让人嫉妒，圆圆亮亮的黑眼睛望着镜头，像洒满了星星的夜空。 辛鱼哇了一声：“你那时候好可爱啊。” 她偏头看向陆嘉良。 陆嘉良凑过来和她一起看相册，自然听到辛鱼的夸赞，脸颊透出抹薄红，辛鱼的眼神有些发直，男生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忽闪几下，嘴唇抿起来，就连喉结都不由自主地滚动两下。 靠近辛鱼的胳膊有些发麻，他没敢看她，只是维持着面朝相册的姿势，略有些结巴道：“别这样看我，我……” 辛鱼正疑惑呢，她只是觉得陆嘉良真好看，就算近距离也漂亮得不像话，看得有些走神，结果就听他说那样的话，她微微皱眉，神情困惑。 陆嘉良轻轻扫了她一眼。 辛鱼愣住，瞬间收回脑袋，紧紧盯着相册里那个笑得阳光明媚的小男孩。 他…… 他看她的嘴巴是什么意思啊！ 陆嘉良闻到了熟悉的沐浴液的味道，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身侧的女孩，他喘出一口气，意识到在第一页停留的时间过久，他揭走一页。 “我妈妈曾经有一段时间希望把我培养成钢琴家，给我请了家教……”照片上是穿着量身定制白衬衣黑西裤，大概七八岁的男孩，那时候的陆嘉良还有婴儿肥，坐在宛若巨兽的钢琴前，面容有些严肃，“后来事实证明，我不是很适合乐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坐在钢琴前的小男孩表情酷酷的，光看照片都能看出他的不情不愿。 辛鱼问：“你现在还会谈琴吗？” “嗯……”陆嘉良思考了一会儿，“如果你想听的话，我记得附近有家商场就摆着一架钢琴，我可以谈给你听，不过我就会几首曲子。” “我想听。”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到那里玩好嘛？” “好啊。” 两人不知不觉肩膀靠在一起，陆嘉良轻声讲述他童年发生的事情，辛鱼津津有味地听着，然后她就发现在她还在玩泥巴的年纪，陆嘉良竟然学习了那么多的东西，而且他很自律，周六日的行程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他说起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怨言，或者是压抑，很平常的语气。 “你不会觉得很累吗？” “其实还好，”陆嘉良回望着辛鱼充满好奇的眼睛，温声回答：“我家在很长时间都只有我自己，如果没有这些课程安排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这些课程也是变相的帮我安排了下时间，这样才不会无聊。” 好吧。 如果这些课程是给辛鱼安排的，她可能连一周都坚持不了，被各种课程充塞的生活对她来说就是在浪费生命，哪怕坐在公园发呆她也不喜欢被圈在教室。 辛鱼翻相册，忽然目光凝住，而后略有些迟疑地望了陆嘉良一眼。 陆嘉良神色如常。 “小鱼。” “嗯？”辛鱼想要翻页，陆嘉良伸手过来，压住了她的手指。 他指了指最中央的合照。 “这是我妹妹。” 陆嘉良曾经说起过他的妹妹，这是属于他的伤心事，辛鱼不想表现的很好奇，犹豫着嗯了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我有跟你说起她是怎么离开的吗？” “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辛鱼善解人意地回答。 “可是我想说给你听。” 辛鱼不由自主挺直脊背，乌黑的杏眼专注望着他，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我妈妈年纪很大的时候生的妹妹，所以佳晴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那天家里只有保姆陪着她，我原本是答应陪她玩的，但把她哄睡就和朋友打球去了，当时是雨天，她醒来没看见我，到院子里淋了雨，然后就诱发了病情，没有救过来……” 辛鱼想安慰他，谁知陆嘉良瞥见她纠结的神情，语气温和道：“其实已经过去很多年，我早就释怀了，如果死亡必然要降临，我只能学着接受，所以小鱼，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用可怜的目光看我……” 辛鱼着急解释：“我没有……” 话没说完，被陆嘉良接下来的话截断，“我会想抱你。” 辛鱼闭起嘴巴。 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他。 陆嘉良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伤心。 第42章 陆佳晴的童年复制陆嘉良的童年。 比陆嘉良幸运的是, 陆佳晴有哥哥的陪伴。 而在陆嘉良的童年里，和他陪伴最多的反倒是家教老师还有保姆阿姨。 陆佳晴是个很爱美的小姑娘，陆嘉良给她换上漂亮的裙子, 陪着陷进“深眠”的妹妹等待父母的到来，当时的陆嘉良还是个小少年，无依无靠地守在妹妹的身边。 重要，他等到了父母。 让他失望的是，父母并没有因为陆佳晴的离世而多做停留, 他们有繁忙的工作, 仿佛只是完成一项任务, 来去匆匆, 很快，偌大的房间再次只剩陆嘉良一人。 就连妹妹也不在了。 当时的陆嘉良忽然陷进了对自我存在的怀疑中。 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他想, 如果哪天他也死亡的话，得到的不过是父母短暂的悲伤，他们或许很快就投进忙碌的工作，或许再久一点, 生一个新的宝宝，重复他的生活…… 陆嘉良想不到有谁会因为他的死亡而难过。 每天，睁开眼睛面对的是空荡荡的房间, 他仿佛在一瞬间丧失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按部就班的生活。 吃饭，学习, 睡觉。 属于他的世界被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阴暗笼罩…… 陆嘉良陷进了过去的回忆中, 白皙的手臂上是清晰凸起的青筋，逐渐有血丝爬上他的眼球。 “要抱抱吗？” 辛鱼抿着唇思考片刻, 出声询问。 陆嘉良回过神，眼底残留未退的深红。 辛鱼已经张开双臂, 面朝陆嘉良：“我确实觉得你有点可怜，所以，要抱抱吗？” 在陆嘉良伤心痛苦，陷进自我怀疑的时候，他需要有个人在他身边陪着他，关心他，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但是没有人。 现在，这个迟来的拥抱，恰恰能治愈他伤痛的内心。 陆嘉良没有迟疑地抱住辛鱼。 略显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辛鱼的耳边，昭示着他起伏波动的情绪，不像在暴雨中的公交站台的拥抱那么有侵略性，现在的他更像是退回到童年期，蜷缩在辛鱼的怀抱里，汲取暖暖的温度。 时间过去好久。 他微微偏了偏头，将脸埋进辛鱼的散发里，嗅到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心情得到平复后，紧抱着辛鱼的双臂卸了几分力道，他闷闷在她耳边问。 第52章 “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现在的氛围真的很容易让人心软，但辛鱼铁面无私：“不能。” 她觉得两人现在的状态很好，而且她也有点害怕关系转换后和陆嘉良的相处。 以前觉得陆嘉良是个清心寡欲的男生，但最近和他相处是完全相反的感觉，虽然有时候他的语气挺温柔，经常用询问的语气和她说话，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行为的背后透露出的黏人的本性。 她真的挺怕因为谈恋爱耽误陆嘉良的学习。 毕竟如果是以前的话，陆嘉良现在很有可能在学习，而且是那种整月无休的状态，绝对不可能拿出一整天的时间浪费在和她的聊天娱乐中。 辛鱼自我肯定，她是为他好。 陆嘉良松开的双臂再次收紧，沉默了一会儿，郁闷得不得了，“为什么不能？” 他想问，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还是我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 辛鱼问：“你还记得你给我的信里写的什么吗？” 陆嘉良的睫毛无措地颤了颤，沉默。 他记得。 说好高中不打扰的。 辛鱼继续问：“我们是不是有一年的约定？” “……是。” 辛鱼安慰拍拍他的后背，“一年时间很快的。” “……很慢。”他闷声反驳。 “很快的！” 陆嘉良不说话了，抱着辛鱼也不愿意松手，像是要长在她的身上，辛鱼任他抱着，可后来实在觉得热，黑溜溜的眼珠定在茶几上的零食袋，默默数了十秒钟。 “我想看电影，你抱着我没法看。” 陆嘉良不情不愿离开，和辛鱼并肩靠坐在一起。 电影放完，窗外的雨有了减小的趋势，陆嘉良又选了一部，这部电影辛鱼没有看过，她抱着薯片津津有味，中途她到阳台摸了摸裙子，还是湿的。 陆嘉良的观察力很好，新买的白裙子和她穿来的那件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区别。 她换上了新裙子，重新回到沙发。 陆嘉良按开暂停键，拿起杯子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辛鱼正在专注看电影，顺手接过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钥匙入孔的声音传来。 陆嘉良望过去，就见门把转动。 和进门的陆奶奶四目相对。 陆奶奶立刻绽放笑容，“我们怕上午影响你学习就没来，今天是你生日，可不能马虎，我让你爷爷杀了一只鸡，自己家养的好吃……” 陆爷爷紧随其后，抬了抬拎在手里的蛋糕盒，“爷爷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甜点，来的路上看见有卖蛋糕的，就给你买了一块。” 陆嘉良上前接过东西，“我……朋友也在。” “那正好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陆奶奶手里的东西被陆嘉良接过去，她走向客厅，然后就看见一个小姑娘站在沙发前，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或许是没想到家里有长辈来，笑容有些紧张。 “爷爷奶奶好。” 辛鱼局促站起来，礼貌打招呼。 陆奶奶没反应过来，她以为的朋友是男孩，还真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姑娘。 陆嘉良这个孩子从小就省心，学习认真，听话懂事，陆奶奶和陆爷爷都是教了大半辈子书的人，毫不夸张地说，陆嘉良是他们老两口见识到的，属于非常优秀的孩子。 身边也没有异性朋友，都是和男孩在一起玩，初中之前寒暑假回老家，有小姑娘追他，把小陆嘉良烦得不得了，愣是一眼都不看人家，后来再大点，遇到追他的小女生，就不再像从前那样没礼貌，会耐心地告诉对方他没那方面的心思，这些事情都是家里的保姆或者学校里的老师透露的。 甚至还有小姑娘到陆嘉良家长面前告状，说他不好相处。 他们对陆嘉良都很放心。 但没想到，陆嘉良竟然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陆奶奶依旧笑得很和蔼，拉着辛鱼的手坐到沙发上，辛鱼则有些紧张，陆奶奶虽然有六十来岁，但是她烫着卷发，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打扮也很考究，让她想起了学校里那些虽然表面笑眯眯但实则很有压力的老教师。 陆嘉良及时上前解围，“我们俩最近在图书馆学习，今天本来是约好出去玩放松一下的，没想到忽然下雨，她淋到雨，家离这儿有些远，就先留在这里等雨停。” 陆奶奶显然不相信这副说辞。 闪着精光的眼睛隔着眼镜打量辛鱼，第一眼自然是漂亮，是属于老一辈人眼里的漂亮，圆圆的脸蛋，还有婴儿肥，皮肤白白的，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笑起来甜滋滋的，不得不承认，陆嘉良的眼光很不错。 她拍拍小姑娘的手，语气和善：“你和良良是同学吗，叫什么名字啊？” “辛鱼。” “是王字旁的瑜？” 辛鱼舔了舔唇，有问必答：“不是的，是鲤鱼的鱼。” 也是鱼跃龙门的鱼。 她和朋友都是这么介绍的，小学期间大家都喜欢看小鲤鱼历险记，因此她还有个外号是“小鲤鱼”。 “那奶奶喊你小鱼好吗？你在哪里上学啊？” 没等辛鱼回答，陆嘉良先开口：“奶奶，她也在实中，您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不等回答，他已经倒了两杯温水递到两人的手里，有些无可奈何的和辛鱼对视一眼，这是做什么呢？像在查户口，虽然他很想和辛鱼发展成不一样的关系，但目前两人还没有进一步，不想让爷爷奶奶吓到她。 陆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是学生们公认的老好人，他班里的学生都喜欢他，对于年轻人的事情也不怎么管，因此看了辛鱼几眼，就乐呵呵地进厨房处理从老家带来的土鸡。 陆奶奶丝毫不理会陆嘉良的眼神，和辛鱼聊起来。 “你来得正好，今天是良良的生日，就留下来吃饭吧！我们自己养的鸡，很肥，比市场上的鸡有营养，还有家里种的水果，已经洗好了，你尝尝……”往辛鱼的手里塞了一颗桃子，桃子饱满，塞满她的掌心。 辛鱼咬了一口，“好甜！” “喜欢回家的时候带着。” 雨已经快要停了，从屋里往外看还有点雾蒙蒙的，辛鱼稍微坐了一会儿，就说要离开，再三拒绝陆奶奶要她留下吃饭的好意。 “真的不用了，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最后，陆奶奶给她硬塞了一袋子桃子。 辛鱼拎着纸袋，陆嘉良送她离开。 没想到，直接把她送到她家门口。 地面潮湿，残留着雨水的痕迹，辛鱼避开水洼往前迈步，和陆嘉良撞在一起，他没有躲开，而是自然而然地伸出胳膊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身边，等离开水洼，才松开。 再往前几步就能看到辛鱼的家了。 辛鱼主动站好，“就送到这里吧。” 陆嘉良闻言垂眸盯着她。 辛鱼咬着唇，“你送我坐上公交车就行啦，不用每次都送我到家门口。” 陆嘉良还是不说话。 辛鱼歪头，问他：“你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没有。” 陆嘉良垂着眼，神情有些沮丧，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下，他抬起眼睛看向辛鱼，明明比她高出一截，看起来却比她还要脆弱，“电影还没有看完，改天再来看好嘛？” 辛鱼点头说好。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是因为不想和她这么快分开吗？ 她没有立刻离开，双手背在身后，犹豫了一会儿，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今天是你的生日？” 陆嘉良嗯了一声，眼睛忽然亮起来。 “幸好我去找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辛鱼问：“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你喜欢什么东西？” “提前声明，太贵的我现在没有办法买到。” 陆嘉良望进女孩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想要的生日愿望很简单，希望她能做自己的女朋友，可是她已经明确说过高中不可以，再提就有些不依不饶的，他蜷了蜷手指。 “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吗？” 辛鱼睁着一双大眼睛，谨慎道：“要看我能不能做到。” “你肯定能做到。” “那你说来听听。” 陆嘉良紧盯着她：“明年也要陪我过生日。” 这很简单！ 辛鱼举起手，小手指朝他勾了勾，陆嘉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凑近，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滚了两滚，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陆嘉良！”辛鱼往后退了半步，出言提醒：“拉勾啊。” 陆嘉良骤然回神，脸都涨红了，原来不是要他靠近…… 第53章 他伸出手指，和辛鱼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明年我还陪你一起过生日。” 辛鱼觉得两人面对面站在这里有些傻，而且看陆嘉良的样子如果她不提的话他像是要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 “那我回家了？” 辛鱼刚要转身，陆嘉良忽然出声，嗓音低低的，很委屈的样子。 “小鱼。” “嗯？” “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晚上给你发信息，不要关机。” 辛鱼笑了起来，没想到陆嘉良这么黏人，她忽然觉得他很可爱，那些说他是高岭之花，觉得他高冷的人，如果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肯定会大跌眼镜的！ 她扬起手挥了挥，“你快点回去吧，我晚上不关机，和你聊天，明天图书馆见面。” 陆嘉良追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辛鱼以为他还有话要说，站定看着他，陆嘉良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我们再见？” 被他用漂亮的眼睛专注地望着，辛鱼的脸颊不由自主地烧起来，她按捺住怦怦跳动的心脏，嗯了一声。 “再见。” 确定陆嘉良不再说别的，转身进了单元楼。 这次没有理由再喊住她，陆嘉良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神，想到从辛鱼那里要来的明年一起过生日的承诺，失落略消了消，再次看了眼辛鱼窗台的位置，转身走向公交站台。 第43章 陆嘉良进屋就看见爷爷奶奶严肃地围坐在一起, 和他目光对视的时候透露出显而易见的尴尬和纠结。 陆嘉良弯腰换鞋，“怎么了？” 陆奶奶委婉道：“阳台上晒着的那件裙子，是那个小姑娘的吗？” 陆奶奶并不是不通事理的长辈, 再加上半年前陆嘉良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她很心疼这个从小就懂事的孙子，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有些太令她震惊了…… 和小女生一起过生日没什么，但是在家里的阳台上发现小女生的裙子，这件事情就太惊悚了！ 陆奶奶止不住地乱想, 她甚至怀疑周六日嘉良不回老家的原因就是要陪小女生。 他们到了哪一步？ 两位老人的心高高吊起, 紧张盯着陆嘉良。 陆嘉良僵硬转身, 旋即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怎么会看不出爷爷奶奶的想法？确实家里有件异性的裙子是挺让人想入非非的，但是他和辛鱼真的是清清白白的, 甚至清白到他都有了些微的怨言。 解释还是要解释的，不能让爷爷奶奶对小鱼有不好的印象。 简单将裙子的事情说了一遍，陆奶奶的表情明显好转，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她纠结片刻问道：“你跟奶奶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姑娘？” 带小姑娘回家看电影，还买了一桌子的零食, 而且裙子虽然不是她想的那样，但给淋雨的异性买新裙子, 这些怎么可能是陆嘉良做出来的事！ 如果两人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陆嘉良是不可能放一个淋雨的异性进门的，给她一把伞让她回家就算是好的…… 陆嘉良抿唇思索片刻, 直言道：“是。” “嘉良……” “我是喜欢她，但我们俩现在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她目前只想好好学习，不想因为其他的事情耽误，我们俩约定好等毕业的时候再在一起。” 陆奶奶不由顺着陆嘉良的话点点头，她对自己的孙子有信心，但也害怕会遇见一些坏孩子带坏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朋友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影响因素，她最怕的就是陆嘉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被诱惑做坏事。 但很明显，那个叫辛鱼的小姑娘看起来就是乖乖的孩子。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们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帮不上忙，但你要知道现阶段最重要的是什么……” 陆嘉良很有耐心地听完爷爷奶奶的唠叨，等两位老人讲完自己的经验，他点点头表示自己都听进去了。 “我会在保证成绩的前提下和她交往的。” 得了陆嘉良的保证，两位老人暂时放下担忧。 用完饭，陆嘉良回屋躺在床上，因为天气不好，两位老人没有回老家，而是留在隔壁睡觉。 他两手背在脑后，视线准确无误地透过窗玻璃落在阳台上那件白色的裙子上。 是辛鱼穿过的。 脑海控制不住地乱想，如果他能和辛鱼同居该多好？ . 辛鱼回到家，辛鹏果然没有发现她的裙子变了，倒是高舒静盯着她看了好几眼，辛鱼知道高舒静喜欢逛商城买衣服，怕她看出端倪，简单说了几句话就钻进卧室。 有了陆嘉良的督促，在图书馆学习期间她完成了很多在一周内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此躺在床上发呆也发得理直气壮。完全没有先前虚度时光的自我谴责。 她开始思考给陆嘉良送什么礼物。 脑海冒出的每个礼物都被她一一否决，她只能求助互联网。 首先得到的答案是，剃须刀。 这个肯定不行，不仅是有点暧昧的问题，而且感觉这个礼物太成熟。 电动牙刷、腰带也被以同样的理由否决。 最后辛鱼发现是搜索出现问题，她把主角改成“男同学”，得到的答案就正常很多。 篮球、水杯、游戏机…… 耳机、钢笔、香薰…… 给男生送礼物好难啊！ 辛鱼认为上面的哪个礼物可能都不是陆嘉良喜欢的，到底送什么合适呢？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滑动手机，目不转睛阅读每篇帖子，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只毛绒绒的玩偶忽然撞进眼球，把她的睡意都撞走了。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毛绒玩偶，不普通的地方就在于它内部有录音设备。 辛鱼换了一个姿势，趴在床上，认真挑选合适的毛绒玩具，但她看完买家秀发现那些自带录音设备的玩偶都不合心意，第二天早上她拒绝了陆嘉良见面的提议，拖着穆静到商城选购玩偶。 为此，还拿出了她压箱底的压岁钱。 最终拿下一只雪白的垂耳兔玩偶。 辛鱼一手提着装有毛绒玩具的纸袋，另一只手挽着穆静到了甜品店，两人点了奶茶坐在桌子前，穆静托腮好奇问道：“你们这一整周都在图书馆学习？” 暑假刚开始穆静就和家人到海边旅游，期间得知辛鱼和陆嘉良在图书馆学习，好奇得不得了，刚回桐市就迫不及待约辛鱼出门，正好辛鱼也需要她参谋礼物。 辛鱼点点头。 穆静喝了一口奶茶，见辛鱼只是点了点头就没有下文，顿时心痒痒得不得了，“不是？你们俩就是纯学习啊？就没有发生点别的事情？” 辛鱼想起了和陆嘉良的拥抱。 她的脸瞬间变红了，瞥见穆静一脸八卦的样子，故意逗她：“你想让我发生点什么啊？美色当前，你觉得我能把握的住吗？” 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闪烁着调皮的光泽，模棱两可的话语瞬间勾起穆静的探知欲，“你别逗我，快点告诉我嘛，你俩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我不信陆嘉良他能什么都不做，起码得拉拉你的小手吧……” 穆静自顾自猜测道：“我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小鱼，他可能真的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 辛鱼咳咳两声，恢复正经：“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我和他真的就是学习，就……” 她凑到穆静的耳边，“就当时在公交站，雨很大，有人把我挤进他怀里去了，就是那一次近距离接触，除此之外，我们俩都很规矩的！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出去！” 穆静恨铁不成钢：“真是的，一个超级大帅哥放在你面前你竟然能坐怀不乱，还是我认识的小鱼吗？” “你把话说清楚，我以前是做了什么让你有了不切实际的认知。” 辛鱼想到在陆嘉良的指导下做到一半的数学笔记，“你别得意太早，我们俩同甘共苦，等我的数学笔记完工，就给你，你要全部抄一遍才行。” 穆静哀嚎一声。 就在此时，一道属于特殊关注的铃声响起来。 穆静瞬间摆好姿势凑到辛鱼的旁边，辛鱼的手指蜷了蜷，想到她和陆嘉良的聊天都是很正经的，被看到也没什么，她大大方方地掏出手机，点开聊天界面。 陆嘉良：小鱼。 陆嘉良：吃午饭了吗？ 穆静在旁边点评，“哎呦呦，是想问你在做什么吧？”紧接着，她看到一张表情包发过来，她瞪大眼睛盯着那张有着可爱猫猫头的表情包，“我的天，陆嘉良竟然会发这种可爱的表情包，崩人设了啊！” 第54章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陆嘉良：小鱼，你在干嘛呀，怎么还没看到我的消息？ 陆嘉良：等你和朋友玩完后我去接你吧，昨天你没有吃到蛋糕，这家蛋糕做的很好吃，我带你去尝一尝吧？ 陆嘉良：好不好？我们晚上见一面。 穆静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辛鱼已经从脸红到脖子，猛地把手机塞回了包里，穆静直起腰不再看她的手机，啧啧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陆嘉良那样的高冷大帅哥，私下里，不对，是在你的面前竟然这么黏人？” 她严肃着脸，“有没有搞错啊，你们一周都能见面，我都一周没有见过你了，他那些话的意思别以为我没有听出来，分明是在表达你和我玩的不满……” 辛鱼的胳膊被穆静挽住，听好朋友在耳边用霸道的语气道：“我不管，你今天是属于我的，就算是陆嘉良也要靠后排！” 辛鱼抿着嘴偷乐，“好啊，我的时间肯定都属于你。”把穆静哄好后，她给陆嘉良回信息。 辛鱼：晚上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可能很晚回家。 思考片刻，辛鱼继续打字：明天就是学习周啦，我们明天再见面嘛，今天晚上就聊聊天好吗？ 陆嘉良还能说什么，只能善解人意地回：好，那你跟朋友好好玩。 辛鱼盯着这句话，总感觉能够闻到淡淡的酸味。 然而穆静很快把她拉走，她喜欢逛街，和辛鱼到了商城外面的美食街，闻着美食的香味，在挨家店点评里面的商品，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 回到家。 辛鱼把在小商铺里买来的录音器和玩偶兔子摆在桌面，开始思考要录怎样的内容。 当然，最简单的就是祝他生日快乐。 但辛鱼觉得这样太普通了，不能彰显出她独特的灵魂。 她一边回陆嘉良的信息，一边打草稿。 手机响动。 陆嘉良的信息传进来。 陆嘉良：小鱼，你玩得很累吗？那你先好好休息吧，图书馆不能说话，讲题不是很方便，以后就来我家行吗？我去接你。 辛鱼在草稿纸上写—— 陆嘉良，你要天天开心，我会永远陪伴你哦。 她摇摇头，觉得不满意。 看向聊天界面，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一会儿。 辛鱼：好啊。 在图书馆学习其实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她休息的时候只能坐在自己位置那里，不能大声说话，也不能吃东西，就那样坐着学一天，比在学校还累。 陆嘉良的家里不仅有喝的吃的，而且想休息就休息，还有沙发可以躺。 辛鱼：你不用来接，我自己去。 陆嘉良很快回过来：可我想早点见到你。 怎么能说这么直白的话！ 辛鱼捂着脸，觉得现在真是有点自欺欺人，虽然说两人没有明确的恋爱关系，但真的很像在恋爱了，尤其是自那个拥抱之后，陆嘉良越来越不掩饰他的想法，看她的眼神有时候都是绿油油的。 原本辛鱼还怕和陆嘉良交往后他会有些冷淡，但没想到热情得有些过分了啊！ 她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迟迟没有发过去。 对面的陆嘉良却有点慌，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冒进了？她会不会反感啊？他最近开始刷一些有关恋爱的帖子，他承认自己没有经验，所以只能虚心向别人学习。 因为他刷两性的帖子频率太高，系统推给他的全都是两性帖子，他自然知道网上经常被吐槽的油腻普信男，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经常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话，还特别自信的男的…… 可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很想早点见到小鱼。 陆嘉良垂着睫毛掩住眼底的委屈，对面迟迟没有消息进来，他怀疑自己可能被嫌弃了，他这样算不算油腻男啊？ 陆嘉良不确定，只能再给她发信息：那我就在家里等你吧！ 辛鱼不是陆嘉良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短短的几分钟内他想到了那么多离谱的推论。 但她有一颗很敏锐的心。 辛鱼：我明早醒来给你发消息，我们在老地方见面。 辛鱼：[猫猫脸红.jpg] 陆嘉良猛地吐出一口气，笑意缓慢地爬上他的嘴角，他就知道小鱼不会那么狠心的，他抱着手机翘着嘴角笑得满脸喜色，手机屏幕映照出男孩帅气的脸，眉眼洋溢着温柔的光泽。 然后，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向衣柜，里面挂着一件和男生衣服格格不入的白色裙子，昨天下雨衣裙受潮，今早上陆嘉良又洗了一遍，晒了一天，他收进了自己的衣柜。 看到那抹显眼的白色，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第44章 第二天, 辛鱼和陆嘉良在公交车站碰面。 两人到陆嘉良的家里学习。 陆嘉良注意到辛鱼带来的纸袋，隐约猜到点什么，但是他不敢确认, 好几次想要开口，又默默吞回去，紧张得掌心直冒汗。 两人并排坐在餐桌上，辛鱼有不会的问题就可以问陆嘉良，不用刻意压低声音, 比在图书馆还要方便, 而且陆嘉良准备了很多水果, 她学累了就能吃水果放松, 还能到阳台伸会儿懒腰。 中午是在陆嘉良的家里吃的，陆嘉良简单做了两道菜, 还想到附近的餐馆买，被辛鱼阻止了，他们只有两个人，两道菜已经很够了。 直到傍晚学习结束, 陆嘉良扫了眼身旁开始戳着笔尖走神的辛鱼，再次飘向放在沙发上的纸袋，眼底的期盼慢慢变得沮丧, 她一直没有开口，难道不是送给他的礼物, 他其实是在自作多情？ 陆嘉良看了辛鱼一眼, 又看了辛鱼一眼。 辛鱼假装察觉不到都不行，扫了眼时间, 她开始收拾书包，然后毫无疑问地对上陆嘉良略显委屈的目光。 她的呼吸停了停, 耳边响起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尽管已经和陆嘉良熟悉了很多，但还是会被他专注地望着自己的视线惊艳到。 辛鱼缓缓吸进一口气，背上书包，陆嘉良猛地站起身，椅子和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没想到她走得这么快，连告别的话都不说就已经到了门口，他连忙追上去。 “小鱼。” 辛鱼已经敞开房门，搓了搓微微发热的指腹，她伸手指向沙发，想到自己录在里面的话，耳根慢慢发红，垂着眼睛不敢看少年逐渐亮起的眼眸，“那里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不要送我了，我要自己回家！” 说完，她把门一关。 等陆嘉良开门要追上去的时候，就听到噔噔噔下楼的声音，然后是特殊提示音响起，陆嘉良拿起手机。 是辛鱼发来的信息：快看我给你的礼物，不许追上来，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陆嘉良低着头打字。 陆嘉良：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到家跟我说一声。 辛鱼：嗯嗯。 陆嘉良走向阳台，可以看到通往小区外面的道路，果然看见辛鱼背着书包朝外走，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身就看到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阳台望着她。 辛鱼扬起胳膊朝他挥手，然后跑走了。 陆嘉良摸了摸耳朵，直到她的身影在视野里消失，他回到客厅，抱起那个自早晨开始就期待的纸袋，拿出精心装在防尘袋里的兔子玩偶。 毛绒绒的手感，散发着类似栀子花的甜香。 想到这是辛鱼给他挑选的礼物，陆嘉良不由自主地将脸贴进毛绒兔的脑袋，两只手卡在它的胳肢窝，和它圆圆的脑袋蹭了蹭，香香的，他很喜欢这个礼物。 眼睛晶亮，胸腔仿佛跑进了一头小鹿，在里面活蹦乱跳。他嘴角翘起露出抹雀跃的笑容，随后想起自己竟然没有给小鱼送过礼物，难怪她不肯承认两人的关系，肯定是觉得他不合格吧？ 陆嘉良很懊恼。 他抱着毛绒兔，喜欢得不想撒手，指腹忽然触摸到它的肚子，有些硬，下意识地按了按，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 陆嘉良一惊，缓慢地眨眨眼睛，透露出一丝茫然，随后目光看向抱在怀里的兔子。 “陆嘉良你好呀，我是你的新朋友，你可以叫我兔子小姐……” 刻意压低的声线，仍能听出话音的主人是辛鱼。 陆嘉良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来，不清不重嗯了声，像是在回应它的话。 毛绒兔的颈边围着蕾丝，以此判断出它的性别。 “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陆嘉良的眼睛里已经盛满了笑意。 “相信有我的陪伴，你肯定能天天开心、永远快乐……” 紧接着，是一道明媚的女声，“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是陆嘉良最好的朋友。” 第55章 “陆嘉良，祝你健康、快乐、心想事成。” “也祝你未来的每一天，脚下铺满鲜花和掌声，就算有荆棘坎坷，也能勇敢度过……” “我会永远祝福你。” 陆嘉良站在卧室和客厅的交界处，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只有手指不停地动作，一遍遍按响录音器，明媚欢快的女声在房间里一遍遍回响。 自从他记事以来，生日都是自己过，以至于他对此没有任何期待，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不是没有期待，而是害怕期待落空，所以不如不期待。 他抱着小鱼送给他的玩偶兔，像是抱着独属于他的一个美好的新世界。 是小鱼为他创造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伤心的时候可以找小鱼倾诉，还能缩进她的怀里寻求安慰，他开心的时候可以分享给小鱼，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小鱼的陪伴。 小鱼，小鱼，小鱼…… 怎么办，他越来越喜欢她了，真的不能立刻结婚吗？ . 回家路上，辛鱼收到陆嘉良的回复。 点开信息之前，她其实是有些紧张的，虽然录音的时候感觉很好，但事后回想起来就觉得有点尴尬，陆嘉良会不会认为自己很幼稚？ 她想过中规中矩的录音，但这是她送给陆嘉良的礼物，她希望收到礼物的人能够感受到她的祝福，就算他认为自己幼稚、中二，那也无所谓啦。 反正她就是这样的人。 辛鱼点开聊天界面。 陆嘉良的回复很平淡：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辛鱼嘴巴微微撅起，刚选中表情包，就在按发送的时候，陆嘉良的电话进来。 公交车上人少，氛围安静。 辛鱼压低声音：“陆嘉良？” “嗯，是我。” 陆嘉良捏捏兔子耳朵，“你到哪里了？” 辛鱼报了一下接下来要到的站点，对面嗯了声，能够清晰地听见男生的喘息声透过手机响在耳侧，辛鱼离自己的耳朵远了远，放低呼吸。 “你说话算话吗？” “嗯？什么意思啊……”辛鱼一头雾水。 “兔子小姐说永远陪伴我。” 他竟然顺着她的意思喊兔子小姐，辛鱼情不自禁笑起来，望着窗外闪过的景色，“当然啊，兔子小姐是诚实守信的好朋友。” 对面沉默片刻，声音闷闷的，“有句话说的不对。” “嗯？哪里？” 她录了好几遍，每个词都是认真斟酌过的。 “不可能出错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朋友。”陆嘉良言简意赅。 辛鱼瞪圆了一双困惑的眼睛：“朋友？” “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后面的话隐没进电流中。 陆嘉良轻轻喘出一口气，回答。 辛鱼瞬间意识到他的意思，都不知道看哪里好，含含糊糊地应道：“这样啊……” 对面的陆嘉良捏捏兔子小姐的肚子，望向和辛鱼的通话界面。 眼神专注。 仿佛有无声的语言在嘴边响起。 你是我喜欢的人。 是我未来的女朋友。 是我未来的妻子。 但他没有说，他只是道：“高考之后，别忘记我们的承诺。” 辛鱼垂低脑袋，手指不断扣书包旁边挂着的玩偶挂链。 “我肯定不会忘啊。” 窗外景色迅速滑过，一片盎然的绿色和蓝天白云组合成一幕堪比童话的美好世界。 通话对面响起兔子玩偶的声音，夹杂着少年带着笑音的喘息声，辛鱼的耳畔热热的，黑亮的眼眸带出了笑意。 送出的礼物被收到的人喜欢，简直比自己收到礼物还要幸福。 . 在陆嘉良这位优秀的“家教老师”的辅导下，仅仅半个月的时间，辛鱼的数学成绩就有了质的飞跃。 陆嘉良搞来了一中的期中、期末的数学试卷，按照题型剔除掉选择题、填空题还有最后一道大题的时间。 把辛鱼关在了他的卧室里，那里有一张他平时学习的书桌，自从辛鱼来之后，他们俩都是在餐桌上学习。 等到了时间收起她的试卷，除掉他还没有讲到的题型，但凡是他讲过的，辛鱼做对的题型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二十则出在她的粗心上。 陆嘉良打完分，就看到辛鱼端正地坐在她的面前，拿出面对老师的姿态，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那是一种期盼表扬的眼神。 陆嘉良收起试卷，朝她笑了笑，“进步很大，比我预想中的分数还要高，看在这位同学这么聪明的份上，想要什么礼物？” 辛鱼是一个喜欢听夸奖的人，夸奖并不会让她自大，反而更能生出奋斗的决心。 最后，陆嘉良带辛鱼到商城吃了烤鱼，趁着休息日还去动物园玩了一整天。 傍晚回来的路上，辛鱼把动物园的照片发到空间，基本上都是陆嘉良拍的，还有好几张辛鱼的美照，发完之后她刷新了一遍，紧接着就看到陆嘉良发的照片。 他只发了一张熊猫园区里大熊猫慵懒躺在木棍上睡觉的照片，是辛鱼的照片里没有的，辛鱼扫了眼，陆嘉良察觉到她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心虚道：“要不我删除？” 辛鱼想了想，“算了吧，不用删。” 但她没想到有些人看着神经大条，实际是网络世界的福尔摩斯，高子昂就是这样的人，他下了游戏刷空间，然后就刷出了陆嘉良的空间，真的是很罕见。 陆嘉良的空间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然后紧挨着陆嘉良下面的就是辛鱼的“动物园一日游”。 桐市出名的动物园就那一家，而且还是有熊猫的动物园，用脚趾头都能知道两个人去的是一家，而且一前一后发空间，司马昭之心！ 因为空间的评论所有人都能看见，高子昂选择了私聊：“同桌，还不是我的好同桌了？你表白成功竟然不告诉我！” 辛鱼听到声音下意识看过去，陆嘉良没有防她，察觉到她的举动，手机屏幕微微朝向她，然后抬起眼睛，平静和她对视。 但辛鱼却从少年如常的面容中察觉到一丝隐隐的委屈和怨念。 她一点点地移开目光，装作好奇地盯着面前的椅背，直到那道犹如实质的灼热目光消失，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那种不负责的渣男啊，明明对方很想确定关系，但她就是拖着不让。 辛鱼揉了揉脸蛋，再次自我肯定。 两人现在还不是情侣关系，陆嘉良就这么黏人，要是真成情侣了那她还有自由空间吗？ 她这样做是为了他好，不能耽误他的学习。 嗯，全都是为了他好。 那边，陆嘉良回复：先学业为主。 顿了顿，他忽然生出占有欲，像圈占地盘的动物那样，紧跟着补充道：我们俩现在虽然只是朋友关系，但毕业后是什么关系就不一定了。 第45章 陆嘉良有稳定的生物钟, 以前他会利用早晨的时间练习英语听力，明确辛鱼的心意后，那股很早之前的脚踩到实地的感觉再次回到他的身上。 他就仿佛路边一颗不起眼的野草, 破土时获得的养分随着风吹日晒慢慢地干涸，就在他离死亡不远的时候，猝不及防的雨点落下，将他逐渐抽离的灵魂拉扯回他的身体，他再次感受到脚底泥土的芬芳、阳光的明媚、空气的清香。 他在这个世界找到了实感, 有了存在的理由, 他就不想离开了。 不再机械般进行重复的学习。 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坐上12路车前往辛鱼的家门口, 接上她再回到自己家里学习。 当然, 在接辛鱼之前，他会利用早晨的时间绕着小区跑步。 高子昂住在隔壁小区, 如果辛鱼回家早，陆嘉良就和高子昂约着到篮球场打球，许久不曾碰球，都有些生疏了, 但摸了两把很快就找回从前的感觉。 他们在附近的露天篮球场，傍晚附近很多遛弯的人，自从陆嘉良来到后吸引了不少小姑娘。 男生可能觉得女生看球是在赞叹他们的技术, 但对不懂球的人来说，看的是帅哥, 每当陆嘉良进球的时候, 周围一群小姑娘欢呼，都把其他男生羡慕坏了。 和他们对打的是几天前因为球场问题起冲突的男生们, 然后两方人打了一场球，很快就握手言和, 成了互相的球友，有男生还邀请陆嘉良早晨来打球，但被陆嘉良拒绝了。 早上的时间是属于小鱼的。 中场休息。 陆嘉良回到书包旁，抽出毛巾随意擦了把脸上的汗，然后就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垂着头看向手机，俊美的面庞被屏幕灯光照亮，长长的睫毛上落下一颗汗珠，屏幕瞬间被洇湿，变得一片模糊。 第56章 他胡乱擦了一把。 没有消息。 他在二十分钟前给辛鱼发了一条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回。 “你好……” 旁边忽然想起弱弱的声音，陆嘉良寻声望过去，就见他的书包旁坐着几个女生，他面露茫然，竟然没有发现旁边有人。 最开始出声的女生被朋友们起哄，她硬着头皮站起来，将矿泉水递到陆嘉良的面前。 “看你打球很久了，你好厉害啊，要喝水吗？这瓶给你吧。” 女生也在附近住，经常在晚上和朋友散步，直到几天前据说来了一个特别帅的男生在球场打球，已经观看了好几天，终于按捺不住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她羞答答的，实在是陆嘉良太帅气了，尤其此刻眉头轻微皱起，带出一股侵略性极强的气势，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热气呼啸，而且没有难闻的汗臭味，反而让人很想靠近。 陆嘉良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说了声不用。不停地打字，然后按发送键，继续盯着和辛鱼的聊天界面。 旁边的女生又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明白。因为辛鱼没有回消息，他真的很委屈，这还没有谈恋爱，她就已经厌烦自己了吗？ 他觉得自己就是最近帖子里形容的恋爱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小鱼在一起，希望睁开眼睛都能看到小鱼，明明还是个高中的少年，就已经开始幻想和辛鱼结婚的生活。 可是辛鱼呢？ 她肯定不是恋爱脑。 陆嘉良手指用力，戳戳辛鱼的头像。 那是一个新换的头像。 抽象扭曲的大笑表情，张开的嘴巴像漩涡。 没心没肺的。 辛鱼其实看到了陆嘉良的信息，她刚想回复辛鹏就在门外喊她，辛鱼到阳台把衣服收进来，继续回屋里看漫画，她最近看到了一本画风超级好的漫画，但白天要学习。 辛鱼就和陆嘉良商量减一点时间让她把漫画看完，他就会用很温柔的语气拒绝。 辛鱼只能早点回家，看不到结局挠心挠肝的难受，她很快就陷进漫画的世界，趴在床上看得可舒服了。直到陆嘉良的消息再次进来，辛鱼瞥了眼手机，决定把最后一页看完就回。 只需要短短的一分钟。 一分钟后，辛鱼拿起手机。 最新的消息弹出来。 陆嘉良：小鱼，你理理我。 辛鱼面不改色继续往上看。 最前面的是一张篮球场的图片，下面是陆嘉良交代他晚上的行程，中间隔了二十分钟，陆嘉良的信息再次进来，他还说起了被要联系方式的经历。 然后就是最下面那句“你理理我”。 因为看到了美满的结局，辛鱼的心情很不错，嘴角一抹不可抑制的笑容，她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字。 就在陆嘉良的眉眼逐渐凝聚一层薄薄怨念的时候，辛鱼的信息终于发来了。 名称是“小鱼小鱼”。 陆嘉良设置的昵称。 小鱼小鱼：我刚在看漫画，看得好入迷，忘记回信息了[哭哭]求求你原谅我！ 小鱼小鱼：[小狗拜拜.jpg] 小鱼小鱼：[狗嘴叼鲜花.jpg] 高子昂坐在旁边，亲眼目睹陆嘉良变脸的全过程，啧啧两声，还说没有恋爱，变脸变得比翻书还要快，只有恋爱的人才会这么阴晴不定！ 他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陆嘉良依旧看着手机。他记起小鱼最近从图书馆借了几本漫画，中间休息的时候话都不跟他说，急急忙忙地翻出来，嗯嗯啊啊地敷衍他，目不转睛盯着漫画。 她的消息很快进来。 小鱼小鱼：你肯定会原谅我的对吧？现在我们进入下一题，请问陆同学有没有同意别人的请求呢？ 在辛鱼那边，陆嘉良没有昵称，就是普普通通的名字。 陆嘉良：没有。 陆嘉良：可是总有人在旁边，我休息的时候就想安静待会儿，有没有办法能杜绝这种现象？ 一起打球的男生多，总有几个是有女朋友的，她们就在旁边，陆嘉良很羡慕。 辛鱼托腮思考，完全没有探索到陆嘉良的话外之意，暗暗腹诽，这就是大帅哥的烦扰啊！然后想到陆嘉良喜欢自己，辛鱼就抿着嘴偷乐。 小鱼小鱼：没办法，谁让你那么有魅力呢？[偷笑] 她怎么都不吃醋？真的喜欢自己吗？ 陆嘉良愁得不得了。 其实是陆嘉良给辛鱼的安全感太高，和陆嘉良不熟的时候，别人印象的他是高岭之花，和异性都没几句话能说的那种，和他熟悉后，辛鱼就更不可能乱吃醋了，陆嘉良是有些内向的性格，平时的爱好除了打球就是学习。 没错，学习也能算是他的爱好。 他是一个很能坐得住的人，辛鱼想到他曾经说过的理想是成为科学家，陆嘉良的身上确实有这种气质，沉稳、踏实、不急不躁。 虽然偶尔露出反差感，像个吐着舌头摇晃尾巴求抚摸的大型犬。 辛鱼用地图搜索篮球场的距离，骑电动车用不了半小时。 瞄一眼时间，七点半。 明天是学习日，但辛鱼想到借来的另一本漫画书，内容是她很感兴趣的，只需要半天就能看完，如果她今晚上去找陆嘉良的话，晚上回来可能要十点多，明天就可以用睡懒觉的理由，请半天假看漫画…… 辛鱼决定这么做。 她换上衣服，辛鹏喊她：“这么晚还要去哪？” 辛鱼急急忙忙回答：“在家里闷，我出去玩会儿，十点左右就回来啦！” 她推出电动车，戴好头盔，风驰电掣地赶往篮球场。 . 篮球场建在居民区附近，辛鱼把电动车推进车棚，拔掉钥匙塞进包里，摘下头盔，到了明亮处掏出小镜子。 她望向镜子，打量自己。 脸颊微圆，明显的婴儿肥，眼睛也圆，黑发乱糟糟的，戴头盔的原因，头顶炸毛，她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呲了呲牙，然后又笑了笑。 确定形象尚可。 她再次拿出手机，给陆嘉良发位置信息。 陆嘉良没想到辛鱼二话没说就来了篮球场，沉闷的心脏骤然快跳起来，无法掩饰的兴奋，和打球时凶狠阴郁的表现完全不同，有男生调侃。 “怎么突然变了个人，先前猛得还以为得罪你，你现在笑什么笑，怪瘆人的，别是喜欢上我了吧？” 旁边有人嘲笑，“去你的吧，几分姿色不清楚？” “滚。” 陆嘉良不理他们，朝周围看，果然看到阴影处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嫩黄色背带裙，他快跑过去，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星。 “你怎么来了？很晚了。” 口是心非的，明明看到她开心得不得了。 “来给你看包啊。”辛鱼四处张望，篮球场周围围着不少人，很多年轻人，还有漂亮女生。 那边有人喊陆嘉良去打球，好奇望向辛鱼。 辛鱼朝对面笑了笑，然后就被陆嘉良挡住了。 他把她带到背包旁，和朋友们说了一声，跑到附近的小超市买了零食和饮料递到辛鱼手里。 他弯腰专注地望着她，“再打一场就结束，你等我一会儿。” 辛鱼在零食袋里挑选，选出一袋吸吸果冻，葡萄味的，她没有抬头，继续扒拉，“你不用管我，去打球。”好多人都朝这边看，辛鱼脸皮再厚也有点受不住。 陆嘉良深深看她一眼，没忍住，压了压她翘起的头发，转身跑向球场。 “嘉良，那是你女朋友啊？怎么不跟我们介绍。” “还不是。” “什么？看你俩的距离可不像是普通朋友啊，你还摸人家女生的头，别以为我没看见。” “就是，从实招来。” 陆嘉良无奈一笑：“真不是。” 顿了顿，他望了辛鱼一眼，眼底温柔溢出，“以后会是的。” 众人被他的语气弄得浑身不舒服。 “这还是陆嘉良吗？那个一句话不多少，我还以为他对女孩子无感呢，原来换成喜欢的人，能笑得这么……” 有男生接话：“恶心。” 高子昂撞了接话的男生一下，“你这是嫉妒他吧？他笑起来恶心的话，那你就是能让地球毁灭的程度！” “还是不是朋友？嘴巴怎么这么损。” 第57章 第46章 陆嘉良说一场就是一场。 “再来一场吧, 还没打够呢！” “才八点钟，这么早就结束干嘛？” 高子昂不动声色看向坐在旁边吸果冻的辛鱼，“你当然是没事做, 只能抱着篮球度日了！” “你今晚嘴怎么这么损！” 陆嘉良不管他们，刚要走，高子昂喊住他：“别忘了后天要去体育馆，和一中那群人约好了。” “嗯。”他微一偏头，快跑向辛鱼。 辛鱼趴床上看了一晚的漫画, 眼睛不是很舒服, 此时坐在台阶上, 吹吹晚风, 看看远方，再看看陆嘉良, 挺舒服的，有点后悔没能早点出来。 陆嘉良出了一身的汗，后背洇湿，额头、脖颈一片光亮的水泽, 他微微低着头，站在她的旁边，有女生靠近想要和陆嘉良搭讪。 却瞥见那个属于陆嘉良的黑色运动包被一个陌生的女生抱进了怀里, 那女生在里面翻找出一瓶电解水递给陆嘉良，陆嘉良顺手接过, 仰脖全灌进去, 凸起的喉结在布满水泽的脖颈上性感滑动。 陆嘉良将空水瓶捏手里，和辛鱼隔着半拳头的距离, 坐在她的身边，他总觉得运动完的自己一身臭味, 不想熏着辛鱼，因此只能委委屈屈地离她稍微远一点。 “果冻很好吃吗？” 辛鱼回神，从他的喉结上收回视线，嗯了声。 她想起傍晚看过的漫画，有着粉红色卷发的女孩坐在了男主的身上，眼睛冒出两颗明显的红色爱心，在男主的喉结上舔了一口…… 她忽然不敢看陆嘉良。 陆嘉良不明所以，“我也想尝尝。” 辛鱼手忙脚乱翻出一袋吸吸果冻递给他，交接的时候难免触碰到手指，他一身的热汗，就连指腹都是炙热的温度，烫得辛鱼脸蛋通红，她偷偷敲了敲脑袋，想把里面塞的黄色废料敲出去。 “小鱼，后天有安排吗？” 后天是休息日，辛鱼摇头。 陆嘉良趁机说：“我和人约好要到体育馆打球，你没有安排的话，去看我好吗？” 辛鱼确实没什么安排，点头同意。 随后，她眼睛一亮，转头盯着陆嘉良，陆嘉良被她亮晶晶的眼神盯得有些紧张，悄悄闻了闻，好像没有特别难闻的味道，以后如果要打球的话，要带换洗的衣服，不然大夏天真的很难不出汗…… 他胡思乱想，睫毛乱颤。 辛鱼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不敢看自己，她往他身边凑，直勾勾盯着他，“你同意我明天请半天假，我就去体育馆看你打球。” “你要做什么？” 辛鱼眨眨眼睛，“机器还有休息的时候呢，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强度的学习过，我申请多休息一会儿，陆老师，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是要看漫画吗？” 她借了两本漫画书，前几天利用休息时间看的都是同一本，他记得还有一本比较薄的。 辛鱼不说话，朝着他笑。 陆嘉良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 “那你来我家看，”他的手掌自然而然到了她的后脑勺，散着热气的掌心紧贴着她的脑袋，“你可以在我的房间里看漫画，坐在椅子上或者躺在床上，中午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辛鱼一百个愿意。 辛鹏最近接的活都是桐市的，他和韩英秀毕竟是夫妻，有时候在孩子面前难免露出亲密的行为，辛鱼巴不得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辛鱼背着书包来到陆嘉良的家里。 陆嘉良新换了床单被套，一股清香的洗衣液味道。 他把辛鱼带进屋子，卧室是一个人的私密领域，陆嘉良又是个比较冷的人，就算是他在海市最好的朋友，也别想在他卧室里撒欢，除此之外，他还有点小洁癖，不严重，但足以让他排斥不少的人，以至于到现在在别人的印象里，都是高冷的学霸。 以前就算家里的保姆也要经过他的允许才能进入房间。 辛鱼乖乖站在他的身后，先看到了铺着浅灰色床单上亮眼的玩偶兔，她情不自禁地捏住书包袋子，他把玩偶兔放在床上，是晚上抱着睡吗？ 安顿好辛鱼，陆嘉良关好房门，他依旧到餐桌学习。 辛鱼一开始还很拘束，端正坐在书桌前，翻看漫画，但她后来实在受不了这种姿势，试探着坐到陆嘉良的床上，和柔软的床铺刚接触，骨头缝里就像是被下进了迷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抱着玩偶兔趴在床上，鼻息里是浓郁的栀子花香。 “小鱼……” 陆嘉良开门进来。 辛鱼侧躺在床尾，裙角翻起，露出半截大腿，怀里抱着他的玩偶兔，玩偶兔的垂耳和红眼睛紧贴着她的脸。 她睡着了，躺在他的床上。 陆嘉良的心脏忽然柔软得不像话。 他放轻脚步走近，将空调温度调高，视线滑过小鱼的脸，垂落的眼睫掩住眼底溢出的温柔神色，他临走的时候扫到了敞开的漫画书，男女主接吻的画面被用分镜的方式刻意画出来，粉嫩的唇，布满爱心的背景……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脸瞬间涨红。 . 体育馆需要转公交。 辛鱼起得早，靠在陆嘉良的肩膀上睡了一会儿，到了体育馆，他提着背包，和她并肩走进去。 “那边是羽毛球馆，你喜欢羽毛球吗？我们可以到这里玩，最上面是泳池，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去了，人很多，水可能不是很干净，如果你喜欢玩水的话，明年毕业，我们到海市玩。” 说完，陆嘉良盯着辛鱼。 辛鱼点头，陆嘉良的嘴角就溢出笑意。 篮球场馆已经聚集了一群男生，穿着红色的球服，陆嘉良这边的是蓝色球服，他换好衣服走出来，望向看台，辛鱼举起手朝他挥了挥，陆嘉良弯了弯唇角。 高子昂拦住他肩膀，“行了行了，我还在旁边呢，要秀恩爱也要注意点影响啊，你同桌我还是单身呢！” 陆嘉良把他的胳膊甩下去。 陆嘉良特意把辛鱼安排坐在同队男生的朋友们旁边，辛鱼旁边的女生们应该是很熟了，在聊天，辛鱼百无聊赖，左右瞅了瞅，主动和邻座的女生打招呼。 “你也是来看他们打球的啊？” 废话是开启社交的第一步。 旁边女生叫陆佳佳，她点点头。 辛鱼笑眯眯的，“他们对面那群男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看台上好多都是给他们加油的，他们是专业球队吗？那咱们这边岂不是很吃亏？” 陆佳佳明显不善谈，甚至还有点社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倒是她旁边的女生和陆佳佳换了位置，女生自我介绍叫齐妙然。 “我知道哦，你看到红队里那个靠墙的男生了吗？那可是一中鼎鼎有名的校草，体育生，女朋友换的比衣服还要快，人气可高了，你看看那堪比建模的脸，那火红色的发带，还有那双健美的大长腿……” 齐妙然咽了口唾沫，辛鱼惊悚地望向她。 齐妙然捂着嘴羞涩一笑，“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男朋友和秦风遥不相上下，你眼里当然没有他啊，陆嘉良是实中的校草，可高冷了，你是怎么拿下他的？” 这人太社牛了，辛鱼自愧不如！ 说没有就太假了，毕竟刚才她和陆嘉良是一起进来的，她都能想象到，如果她承认的话，不出半天，她和陆嘉良的消息肯定能传到实中学生的耳朵里，不是她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陆嘉良有信心。 也是对面前女生的嘴严程度没有信心。 辛鱼支支吾吾。 她可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浏览学校帖子，看到的是自己和陆嘉良的消息。 齐妙然捂着嘴，“你放心，我嘴巴很严的，绝对不和别人说！” 是吗？辛鱼怀疑地望她一眼，往往这样许诺的人都是不靠谱的…… 她学着齐妙然的样子，捂着嘴，凑到她的面前，压低声音带着点怨念的语气，“是啊，陆嘉良可高冷了，我废了好长时间才让他同意和我做朋友的，我也很想和他有其他关系啊，但是很遗憾，现在还不是。” 从某个方面说，她说的却是是实话。 他们现在确实没关系。 齐妙然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 辛鱼和齐妙然一见如故，两人在打球前都快要把各自的爱好、了解的八卦倒了个底朝空，等到正式开始比赛，辛鱼就收起聊天的心思，专注望着陆嘉良。 陆嘉良无论在哪里都是最耀眼的一个人，蓝色很适合他，有股沉静稳重的感觉，他们面对的是一中的体育生，无论是体格还是技巧都要差一些，但陆嘉良却毫不逊色，避开对方的球员，跑到三分线外，踮脚、起跳，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 第58章 哐啷一声。 稳稳进框。 欢呼声响起。 陆嘉良一边跑，一边朝看台看过来。 辛鱼立刻朝他笑。 “刚才那个男生是在看我们这边吗？我的天呐，他好帅啊，和秦风遥站在一起都没有逊色啊！” “是啊是啊，一个酷帅，一个温柔，好喜欢全都好喜欢啊……” “他进球后为什么要看我们这边，是有喜欢的人吗？”女生推了推旁边的朋友，“是不是在看你啊，我发现他经常往这边看唉！” “不可能吧？我不认识他。”女生的朋友有些羞涩地垂头。 “你可是大美女，他肯定是对你一见钟情！” 辛鱼耳朵高高竖起，想了想，掏出小镜子，压了压头顶翘起的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睛，然后收进陆嘉良的斜挎包里，掏出一根可乐味的棒棒糖塞嘴里。 齐妙然扫了后面一眼，和辛鱼说悄悄话，“和大帅哥成为男女朋友，要有危机意识啊，总是能吸引异性的目光，想想都觉得难受。” 辛鱼拿出一根棒棒糖分享给齐妙然，说出自己的见解：“长相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而且如果不好看的话，很难第一眼喜欢上吧？所以最重要的是擦亮眼睛，陆嘉良就很洁身自好啊，他都没有谈过恋爱，一直认真学习，他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就算别人被他颜值吸引，那也不是他的问题。” 辛鱼耸耸肩，“再说，就算未来有变数发生，就只能忍痛说再见啦，有聚有散，人生常态嘛！” 齐妙然连连点头，“你好乐观啊，要是我肯定受不了，久而久之会怀疑对方的。” 辛鱼笑笑。 齐妙然敏锐道：“所以……你刚才的语气好像已经在谈了？” 辛鱼连忙摇头。 “真的没有。”她眨了眨眼睛，补充道：“目前还是普通朋友。” “那你可要努力哦，祝你成功。” “借你吉言……哈哈。” 第47章 辛鱼的目光再次投向球场。 比分渐渐拉开差距, 业余到底比不过专业。 秦风遥无疑是最显眼的一个人，他是那种很张扬的样貌，凤眼微挑, 额上红色的发带，就连球服都是火红的颜色，运球、抢球的时候像一团燃着火星的火团…… 有点太野了吧。 辛鱼不由得捏住手指，每次秦风遥靠近陆嘉良，她都怕秦风遥撞到陆嘉良, 一个像炽热的火, 一个像温凉的水, 她眨眨眼睛, 忽然想起小时候玩的森林冰火人。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惋惜的声音。 辛鱼的思绪从两颗冒着火和水的脑袋上收回, 然后，就和陆嘉良沉默的视线对上。 齐妙然叹气：“陆嘉良刚才都快要进球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截走了, 明显不在状态啊！” 一股很奇怪的直觉升起，陆嘉良望向她的眼神仿佛充满怨念。 辛鱼惴惴不安，她将嘴里只剩下杆的棒棒糖抽出来, 口腔残留苹果的酸甜，茫然和他对望。 陆嘉良隔着老远的距离望着辛鱼, 她腮帮子略鼓, 耳边仿佛响起她嚼碎棒棒糖的嘎嘣的声音，她一脸无辜, 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陆嘉良咬了咬牙，为什么一直盯着秦风遥？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 陆嘉良甩了甩头发，径直朝着看台走过去。 滚烫汗珠沿着他的脖颈滑进衣领，落进一道隐蔽的浅沟里，再看不见。他抓着衣领，凉风渗进去，迎着或好奇或惊艳或羞涩的目光，走上过道。 “麻烦让一让。” 他坐到辛鱼的旁边，眼珠漆黑，直勾勾盯着他。 辛鱼不由得挺直脊背，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陆嘉良眨眨眼睛，伸手到她面前：“我想喝水。” 辛鱼拧开瓶盖递给他，陆嘉良的目光始终黏在她的脸上，还带着点说不出的委屈，辛鱼回想自己先前没有做什么事啊，他怎么这么看着自己？ 陆嘉良见辛鱼望着虚空发呆，郁闷垂下眼睫，接过水瓶扬脖喝干净，捏着空水瓶，微微侧身离她近些，“高子昂问我中午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吃，去附近的餐馆，也有女生，你想不想去？” 辛鱼当然说好。 她有点不敢看陆嘉良，他浑身湿漉漉的，因为强烈运动，眼周发红，显得眼睛特别明亮，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仿佛能激起一片炙烫的火星。 从她的视角能看到一颗颗汗珠沿着他修长脖颈滚进衣服里的画面，宽大的领口因为他偶尔拎起来透风的动作，不断有隐秘的画面引入视野，辛鱼咽了一口口水，拿出吸吸果冻塞嘴里。 陆嘉良再次凑过来，“我也想吃。” 辛鱼叼着果冻在袋子里翻，陆嘉良不满，“我想尝尝葡萄味的，你嘴里这个。” 辛鱼浑身一僵，挨着她的半边脸瞬间像是被电流击中，她都能感觉到身旁齐妙然落在身上的目光有多么火热！ 她面无表情将吸吸果冻塞给陆嘉良。 陆嘉良吸了一口，直接见底。 “他们在喊你，该去打球了。” 辛鱼告诉他。 陆嘉良嗯了声。 临走前，他开口：“等结束我们去吃好吃的。” 辛鱼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对着他露出僵硬的笑容。 “好。” 她如果跟齐妙然坦白她和陆嘉良真的没有谈恋爱，有可信度吗？ 齐妙然自然是不相信的，她又不是眼睛瞎，等陆嘉良走后，她用肩膀撞撞辛鱼，“不对劲啊，你们俩到底是谁追谁啊，陆嘉良这态度可不像是对普通朋友，共同吃一袋吸吸果冻啊，好暧昧的行为……不行了，我的脸好红啊，好像在看偶像剧……” 辛鱼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脑袋一抽脱口而出：“我现在说我和陆嘉良其实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你相信吗？” 齐妙然忽闪着大眼睛，猛点头：“我信，骨科更好磕！” 辛鱼懵了一顺，无话可说。 “他们开始打球了，快看吧。” 齐妙然安静一会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有那样一种性格的女生，感情发育迟钝，异性示好在她们看来是很普通正常的行为，不会想到其他的方面，我看陆嘉良真的很喜欢你唉，看你的眼神亮晶晶的，而且好温柔的样子，阻止你俩感情发展的不会是你吧？” 辛鱼看着她。 齐妙然眨眨眼睛。 辛鱼叹一口气，“你猜我为什么愿意来看男生打篮球？” 齐妙然连哦两声。 “两情相悦唉，所以你俩在谈了？” 该怎么跟她解释两人的一年之约呢？ 辛鱼放弃，拿出手机，故意逗她：“来，加个好友，以后我俩结婚给你发请帖。” 齐妙然震惊瞪大眼睛！ 她想的只是恋爱，没想到人家是奔着结婚去的，都是高中生，怎么人生进程差距这么大呢！ . 后几场，陆嘉良火力全开，就算是门外汉仍能看出陆嘉良和秦风遥之间的不对付，帅哥对帅哥也是有比较心的，但蓝队这边毕竟是业余爱好，而秦风遥这边则是体育生，最后自然是红队胜利。 秦风遥扯下发带，甩甩头，身后一排女生瞬间尖叫起来。 他露齿一笑，眼神放电。 辛鱼看过去，就见秦风遥也在盯着自己。 秦风遥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受人追捧的角色，没想到随便打场球竟然碰到了对手，他虽然面上不表现，但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就想看看陆嘉良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的，目光对视的瞬间，他脑海里清晰浮现女孩圆亮的眼睛。 ……眼光挺不错嘛。 这女孩看起来真甜。 他舔了舔后槽牙，朝辛鱼这边挥挥手。 辛鱼正奇怪呢，视野忽然被挡住。 陆嘉良肩膀上搭着条毛巾，仍旧是先前那副带点委屈的模样，还有隐隐的怨念浮现。 看台大半都是空的，毕竟不是正规的比赛，有很大部分是冲着秦风遥来的，两队男生结束比赛，辛鱼后排的女生结伴冲下去，围绕着秦风遥夸奖。 而齐妙然也和结伴而来的女生到了熟悉的男生面前。 陆嘉良弯腰，双手撑着膝盖。 “他好看吗？” 陆嘉良满脑子都是辛鱼和秦风遥隔着欢呼声对望的场景，一颗心像是泡进醋缸里，酸得不得了。 他，还是，她？ 辛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陆嘉良很郁闷，什么时候小鱼的目光能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呢？女孩子满脸茫然，眼神充满着无辜，坐在看台上，仰着脸盯着自己，很乖顺的样子，陆嘉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第59章 本以为调整好情绪，但话出口还是带出几分酸涩，“你刚才一直在看他。” 辛鱼忽然懂了。 他是指秦风遥。 她认真回想，有一直盯着他看吗？ 脑海里浮现出比赛结束看到的画面—— 红队的男生赢了比赛都很高兴，抱在一起欢呼，秦风遥旁边的男生被队友扯到裤子，露出大半截屁股和鲜艳的红内裤。 只有一瞬间的事，但还是被辛鱼捕捉到，她一时盯着看忘记收回目光，然后就察觉到秦风遥在看她，她就顺势看过去，心里却在替那个男生尴尬。 他如果在角落就算了，偏偏在秦风遥身旁，肯定被很多人看到了。 难道这就是靠近明星人物得到的光环吗？ 那她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毕竟陆嘉良在实中也算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陆嘉良再次靠近她，脸都快贴到辛鱼的脸上，清润的眼眸溢出点点水光，“不要想他。” 辛鱼回神，连忙否认：“没在想他。” 陆嘉良闷闷坐到她旁边。 高子昂挥手喊：“别磨蹭了，冲个澡，我们去吃饭！” “你先去，我待会就过去。” 男生们离开。 女生在周围随便找个地方聊天。 辛鱼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澄清，陆嘉良却忽然偏头，神情认真。 “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辛鱼眨眨眼睛。 陆嘉良垂下眼睫，失落地道：“回答我好嘛，小鱼。” 这是什么问题？辛鱼侧身看他，浑身湿透的男生蔫巴巴的，因为怀疑喜欢的女孩盯着别的帅男生走神，嫉妒得不得了，辛鱼抿着嘴露出微微的笑弧。 “我没有戴眼镜，除了你谁都看不清。” 陆嘉良抬头，眼睛一亮：“真的？可是你一直在看那个方向。”他掀开眼皮望斜对面一瞥，神情说不出的郁闷。 当然是骗你的啊！我只是近视眼又不是瞎子？辛鱼若有其实地点点头，面不改色道：“只能看清很模糊的影子，后面有女生说红队有个男生长得很帅，我就想看看有多么帅，使劲眯起眼睛，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连眼睛鼻子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陆嘉良一直看着她，忽然一笑，违心嘟囔：“不好看。” 辛鱼偏头，“嗯？你说什么。” 陆嘉良敞开腿坐在椅子上，微低着脑袋，任由汗珠淌落，一双又黑又漂亮的眼睛紧紧定着她，“不要看别人。” “我不喜欢你看别的男生发呆。” “小鱼。” 男生的语气低哑，带出几分哀求的音色。 “我会吃醋的。” 他最近说话越来越直白，辛鱼都有些招架不住，脸颊火辣辣烫得厉害，实在是受不住陆嘉良隐含哀求的神色，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好。” 辛鱼露齿一笑，“我以后跟你出门就不戴眼镜了，保准十米之内只能看清你。” 陆嘉良竟然真的思考可行性。 还是辛鱼看时间过去很久，催他去冲澡，陆嘉良也怕自己打完球身上有味道，去了洗浴室，再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清爽干净的大帅哥。 他接过背包，甩在背上。 一群人前往附近的餐馆。 路上遇到有冰激凌摊，陆嘉良垂眸，问辛鱼：“想不想吃？” 辛鱼连连点头，陆嘉良买了两个球的甜筒，辛鱼接过。 目睹这一幕的男生起哄，“嘉良，我们是不是该叫这位同学嫂子啊？” 什么啊，怎么就嫂子，好土的称呼！ 辛鱼红着脸，举着冰激凌不知道该怎么动作，脚下忽然一绊，往前摔的同时下意识攥住陆嘉良的胳膊，陆嘉良眼疾手快抱住她的腰，一个冰激凌球掉在地上。 陆嘉良扶稳她，抬眼警告：“别瞎开玩笑，你们先走。” 他拿过辛鱼手里的甜筒，三两口塞进嘴里，返回冰激凌摊又重新买了一个。 辛鱼从包里掏出卫生纸，将还未完全融化成水的冰激凌塞进塑料袋里，把地面弄干净，扔进垃圾桶。 站在旁边等陆嘉良过来。 他们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走着走着，辛鱼就感觉手背忽然贴来热乎乎的东西，她眨眨眼睛，当没察觉到，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陆嘉良的掌心已经包裹住她的手，稳稳地牵着她。 辛鱼一口咬进了冰冷的冰激凌球中，牙齿冷得发抖，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她悄悄抬眼，就见陆嘉良目视前方，眼睫颤抖不停，耳根连着脖子一片通红，并且在她的注视下越来越红。 辛鱼刚要收回目光，陆嘉良的视线就忽然抓过来。 “我牵着你，不容易摔倒。” 辛鱼哦了一声，目光悄悄转向对侧，脸颊也跟着慢慢地红起来。 相贴的掌心洇出黏糊糊的汗，却没有人松开。 到了饭馆，男生多饭量大，要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陆嘉良不管别人的目光，直接坐在辛鱼的旁边，等辛鱼吃得差不多，直接吃她碗里剩下的米饭。 陆嘉良平时就不怎么爱开玩笑，一桌人只敢暗暗腹诽，倒是没再当着他的面调侃。 等陆嘉良和辛鱼离开后。 有男生说：“都这样了还说没谈，当我眼睛瞎呢？” “就是啊，也太不把我们当兄弟了吧。” 高子昂维护自己的同桌，“羡慕啊，首先你们得先有嘉良那张脸！” “我们不跟你说话，陆嘉良的狗腿。” 高子昂跳脚：“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松手。” 但大家对于陆嘉良单身这件事，保持怀疑。 第48章 临开学还有两周的时间, 陆嘉良威逼利诱都不管用，辛鱼铁了心珍惜所剩无几的暑假生活，说什么都不愿意继续到他家学习。 她给出的理由很简单, 再开学就是高三，离高考不到三百天，如果她不趁着现在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放纵玩乐, 恐怕开学后很难拿出全部的精力冲刺。 如同老旧的机械需要润油, 暑假就是用来润油的。 陆嘉良只好退一步, 让辛鱼和他玩。 但她很有原则性, 陆嘉良就仿佛制造精良还配备自动化的机械，而辛鱼就是需要手动操作的机械, 当她通过休闲的暑假时间完成机械的润油后，再手动开启进入学习状态。 他们拥有不同的工作方式，所以辛鱼就和穆静一起玩去了。 但陆嘉良却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是辛鱼厌烦自己, 暑假几乎每天都和他见面，学习周时到他家学习，休息日两人有时在商城吹着空调闲逛, 有时到体育馆运动，有时就在他家里看电影…… 天天见面, 她肯定是没有新鲜感了吧？ 陆嘉良有些犯愁, 但拿她毫无办法。 好在辛鱼不是那么没有良心，在陆嘉良一天一天频繁的询问中敏锐地嗅出他的话外之意。 于是, 离开学还剩最后一天，她约陆嘉良去了游乐场。 两人在游乐场痛痛快快玩了一整天, 暑假的夜晚有烟花活动，坚持到八点整烟花开启，一束束明亮光束拔地而起，没进漆黑深夜，霎时间点亮夜空，而后化成一条条光亮的瀑布坠落。 辛鱼眼底被绚烂烟花点燃，她在烟花盛放的同时看了陆嘉良一眼，少年的面庞被缤纷的色彩照亮，垂在身侧的手在她看向他的时候准确无误地勾住她的手指，摇晃两下。 她的心脏都仿佛被他的手指勾住，轻轻地揉了揉。 回家前陆嘉良叫住辛鱼，眼睛仿佛还残留着绚烂的烟花，“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放烟花吧。” “好啊，我还没有放过呢。”辛鱼忍不住开始盼望着冬天快点到来。 陆嘉良红着脸捏着她的手，在她的掌心轻轻捏了两下，不舍道：“那我回家了，明天学校见面？” 辛鱼乖乖站在他面前，指了指后面：“公交车来了，你快点回家吧，很晚了！” 辛鱼睡了一觉，半夜醒来口干舌燥，灌了一杯凉水，躺进被子里睡到天亮。 第二天头昏脑胀，眼皮都险些睁不开。 她迷迷瞪瞪地坐在床边复盘，这场感冒来的无影无踪，简直找不到理由，但她使劲转动迟钝的大脑，还是找到了蛛丝马迹…… 昨天玩完水上漂流后她的衣服几乎全都湿了；马上就要到她的经期了，但是她没有忍住吃了两根雪糕；昨晚看烟花的时候人挤着人气味不是很好闻，身边还有人咳嗽…… 不管怎么样，反正她是感冒了。 第60章 辛鱼趿着拖鞋到客厅，翻出感冒药，辛鹏听到她的动静从卧室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发烧，熬碗小米粥，再炒个鸡蛋，你想吃吗？” 辛鱼有气无力点点头。 肚子里有了东西，舒服很多。 辛鱼拖着沉重的身体到了学校，心底不住地哀嚎，老师早就在群里发了公告，开学就要考试。 这次的考试关乎着高三最后一次分班，占比重，所以是很重要的一场考试。 但辛鱼却不幸感冒了。 傍晚放学时陆嘉良直接上三楼接辛鱼，顶着或好奇或兴奋的视线，他面不改色接过她的书包，和她一起上了公交车。 她病恹恹的，陆嘉良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 在公交车上，辛鱼脑袋抵在陆嘉良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我肯定要考砸，脑袋都成浆糊了，连题意都读不明白。” 陆嘉良摸摸她的脑袋，有点热，他就没有送辛鱼回家。 考试期间放学早，晚自习自愿留校，陆嘉良早早带辛鱼离开，现在时间还早，他带她到了附近的诊所。 挂了吊瓶，守在床前，辛鱼的脸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红了。 考了两天，辛鱼挂了两天的吊瓶。 成绩很快出来，辛鱼果然考得不怎么样。向来优越的语文成绩因为作文跑题扣掉了二十多分，其他的文科类科目也因为题意分析扣掉了不少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的数学成绩。 以前只能在及格线附近徘徊，这次她的成绩提了将近二十分。 但总成绩非常差，差到辛鱼感觉世界一片灰暗。 晚上和陆嘉良一起回家也提不起情绪，走在路上已经有了金黄色的落叶，辛鱼看到脚底踩碎的叶片尸体，眼里酸酸的，觉得自己一个暑假的努力都白费了，她曾幻想过好几次在开学考后惊艳四方。 现在，想象落空。 辛鱼难受得不得了，他们是提前一站下车，到诊所挂了最后一天吊瓶，然后慢慢朝她家的方向走。 快到小区门口，陆嘉良伸手扯住她的胳膊。 “不舒服，还是不开心？” 辛鱼仰起头就撞见男生的眼睛里，温柔得仿佛一汪清澈的泉水，她点点头，没说话，还有些发沉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前倾，咚的一声，砸到了他的胸膛上。 然后不动了。 陆嘉良骤然紧张起来，环视四周，只有零星的路人经过，他抬起手臂虚虚扶着她的肩膀，耐心询问：“因为考试成绩吗？” 辛鱼的脑袋不清不重点了两下。 她整个暑假一直往外跑，辛鹏自然是相信她的，但韩英秀的目光则是充满怀疑，是那种知道她找借口出去玩却不拆穿你但是瞧不起的轻蔑眼神，每次都看得辛鱼心梗。 只想用这次考试成绩证明，没想到…… 辛鱼哼哼两声。 陆嘉良顿时手足无措，他有些期期艾艾地安慰，“没事的，只是一次考试成绩，不能代表什么的，而且你是生病了，这不是你的真实水平。” “可我如果高考也生病了呢？”辛鱼悲观地想。 陆嘉良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脑勺，很轻的力道，辛鱼却觉得有源源的热量传来，是他掌心的热度，温暖的感觉，让她不舍得离开，她脑袋动了动，抬起双臂抱住他的腰。 将自己完完全全塞进陆嘉良的怀里，像个寻求安慰的小朋友。 陆嘉良静静抱着他，时不时摸摸她的脑袋。 “人生其实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如果把高考看做是现阶段的目的地，在这段路程中，我们还要经历大大小小不同的考试，只是一次的失败不能代表所有……” 陆嘉良的声音在她耳边温柔响起，“小鱼，小学的时候忘记带红领巾就是天大的事情，可是现在你再看，还觉得可怕吗？” 辛鱼摇摇头。 陆嘉良垂眸，“如果把死亡看成终点，高考也不过是期中一个小小的站点，更别提我们学校的开学考。” “所以不重要是吗？”辛鱼扬起脸，眼巴巴望着他。 陆嘉良笑着拨了拨她的头发，“不那么重要。” 辛鱼吸吸鼻子，“那如果我高考失利了……” 陆嘉良抬手按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确定要选择这条路，那就再考，继续再考。” 他眼神专注，朝着她眨眨眼睛，向来温柔内敛的少年第一次露出这样调皮的神情，“而且还有我啊，你是对我的能力有怀疑吗？有我给你托底，就不要去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看这次的数学试卷，是不是做对了很多？我们慢慢来，脚踏实地，总能达成目标。” 陆嘉良看起来对她充满信心，完全没有因为她考砸了而心存不满或者指责。 辛鱼真的好喜欢他。 她把自己现在的行为归结为感冒后遗症，整个人都站不稳，使劲靠在陆嘉良的怀里，依赖蹭蹭他的怀抱，闷着嗓子嗯了一声，不愿意松开手。 陆嘉良自然不可能主动松开。 两人静静站在黑夜的行道树下，漆黑树影将两人罩在里面，耳边时不时吹过静谧的夜风，这个夜晚是如此的美好。 就算再不舍还是要分开。 刚离开陆嘉良的怀抱，辛鱼就感受到初秋晚风的凉意，她还穿着短袖，胳膊颤了颤，努力扬起来和陆嘉良告别。 “我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陆嘉良嗯了声，刚才和辛鱼说话错过了一班公交车，不过如果很晚的话他会打车回家，让辛鱼不要等自己先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他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辛鱼搓着胳膊朝家跑，路过一个单元楼，和站在角落的男人目光对视，她脑袋嗡的一声，男人有些面熟，但应该不是重要的人，因为她没有印象，继续朝家里跑，却感觉背后有脚步如影随形。 辛鱼回头一看，就见先前的男人跟在她的身后。 她吓得不得了，这是要做什么？脑海里瞬间冒出无数个法律新闻，浑身都僵硬了，脚步不停地朝前跑，一边跑一边朝后看，没注意踩到不知道是谁扔在路上的垃圾袋，整个人朝前摔倒。 辛鱼握紧手机，拨给陆嘉良。 很快被接起。 陆嘉良声音带着笑，“小鱼，怎么啦？” 他有些开心地想，这才刚分开呢就想自己了？他眉眼不自觉笼罩着层淡淡温柔。 然而很快这温柔就消失不见，他沉下脸，拔腿朝小区跑。 辛鱼只在摔倒的时候喉咙溢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着男人越靠越近，她的舌头仿佛麻掉了，说不出话来，摸索到一块石子，她狠狠砸过去。 男人逐渐走出阴影，阴沉沉的目光，一看就是通缉犯的嘴脸，手里还握着一个像是骨头的东西。 辛鱼脑袋嗡嗡响，这是人的骨头吗？难道是杀人分尸的重刑犯吗…… 男人开口：“我知道你，你是辛……” 竟然是有目的的寻仇！ 辛鱼瞪大眼睛，她脚使劲将绊倒自己的垃圾袋踢向男人，那男人仿佛被激怒了，伸开双手要来抓她。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狗吠传来。 黄白色身影如同炮弹冲向男人。 第49章 那是一只通体黄色, 只有一个眼睛的部位是白色毛发的流浪狗，经常在附近游荡，和一只纯黑色的流浪狗是好朋友, 两只狗经常结伴而行。 辛鱼上学路上遇见了会掏出面包分享给它们，但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两只流浪狗失踪了很久，辛鱼只能往好地方想，两只狗可能找到更好的地方, 有了更富有的喂养人, 不像她只能施舍一丁点的面包。 流浪狗小小的身躯仿佛一颗炮弹冲向男人, 明亮的黑眼珠毫不畏惧迎着男人凶狠的视线, 朝着他狂吠，始终挡在辛鱼的面前, 但它实在太小，对男人没有任何威胁力。 “死狗，滚开！” 男人一脚踢过去。 流浪狗被踢得嗷嗷叫唤，打了个滚跑回来依旧拦在辛鱼面前。 就在男人准备下狠手的时候, 一道高大的黑影忽然跑出来，微弱的光线照亮男生焦急的神色，对着男人大喝一声, 清朗的少年音微带沙哑。 “我已经报警了，有什么话我们到警局再说。” 他跑到辛鱼的面前, 喘出的气息有些灼热, 目光死死瞪着一脸凶狠的男人。 男人咒骂一声，转身跑走了。 陆嘉良跪在地上, 扶起辛鱼：“我来晚了，有没有吓到？” 辛鱼的四肢都是软的, 眼神愣愣地盯着陆嘉良看了好一会儿，意识到是认识的人，嘴角一瘪扑到他的怀里。 第61章 “吓死我了！”辛鱼带着哭腔，一字一句控诉道：“他就藏在前面的楼道里，我路过的时候他一直看我，然后就跟在我的身后，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有病啊……” “没事的，”陆嘉良轻轻顺她的后背，“有我在呢。” 陆嘉良将辛鱼按在自己的怀里，胸腔持续不断发出剧烈震颤的声音，接到电话时提起的心仍旧高高悬挂，他不由自主垂低脑袋，埋在辛鱼的脸侧，灼烫的气息喷洒，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她就在他的怀里。 “已经没事了，以后再也不让你自己回家了，太不安全。” 他声线微微颤抖，明显还有些后怕。 辛鱼抹了抹眼泪，挣扎着离开陆嘉良的怀抱，“警车什么时候来？可是他人跑走了，还能抓到他吗？” 当时都快要吓死了，哪里来得及报警。 陆嘉良垂眸打量辛鱼的神色，确定她不再害怕，开口道：“我骗他的，没来得及报警。” “幸好你还没有回家，那个男的真的好可怕，他好像知道我的名字，会不会观察我很久了？” 陆嘉良猜测可能是守在这附近的人，“不要自己吓自己，我陪着你呢，他要是再敢出现就把他打跑。” 手掌贴着她的后背，心疼地摸摸。 或许是依赖的人守在身边，辛鱼很快就恢复冷静，忘记了先前的恐惧，可能就是她运气不够好，碰到了尾随的坏人，新闻上经常有这样的事件。 受害的基本都是小姑娘。 哼哼唧唧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她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小黄狗围绕着他们转圈，陆嘉良对动物没有兴趣，和黄狗对视一眼就收回目光，倒是辛鱼半蹲在地上，一面擦着溢出的眼泪，一面朝着小黄狗道谢。 “谢谢你，狗狗大侠。” 辛鱼倒地的时候胳膊擦破皮，有点疼，但是她没有管，认真和小黄狗对话。 “我记得有一只小黑狗和你一起，它还在附近吗？” 说到这里，大概已经猜到它的结局，辛鱼有些失落地颤了颤眼睫，转而抬头盯着陆嘉良，“那个男的追我的时候，是它保护我，我想买点吃的报答它。” 陆嘉良没有异议，扶辛鱼起身。 辛鱼朝前走两步，转头看着小黄狗，“我现在要去超市，你要是能跟着我走到那里，以后我碰到你都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辛鱼往前走了好几步，小黄狗跟着她往前走。 陆嘉良也跟着她往前走，停在辛鱼的身边。 到了超市门口，辛鱼买了两个盼盼面包还有一根火腿肠，陆嘉良到隔壁买了药水，他注意到辛鱼的胳膊擦伤了。 然而小黄狗却不见踪影。 辛鱼唤了两声，小黄狗仍旧没有出现，她有些失落。 陆嘉良看了她一眼，“先把药水涂上，我跟你一起找，它刚才好像去了那边，别担心，肯定能找到它的。” 辛鱼嗯了声，乖乖上药。 没等他们去找，小黄狗来了，它身后还跟着一只熟悉的狗影，在黑夜里还真是不好辨认，辛鱼惊喜地站起来，认出是她熟悉的黑狗。 然而等黑狗走近的时候，辛鱼的眼眶一阵酸涩。 原本漂亮健康的小黑狗，两条后腿软塌塌地拖在身后，嗅到熟悉的味道，尾巴打着旋朝她爬来。 辛鱼蹲在两狗面前，把塑料袋撕开垫在地上，将火腿肠撕成一块块喂给它们，两个盼盼面包也很快被消灭，不用辛鱼起身，陆嘉良已经自觉进店，重新买了一袋零食出来，学着辛鱼的样子掰开喂给两只狗。 辛鱼从包里拿出水杯，撑着袋子让陆嘉良往里面倒水，伺候完两只流浪狗，辛鱼仍旧蹲在地面，眼神放空，陆嘉良陪她蹲在旁边，看着她发呆。 如果有能力，辛鱼是很想自己养它们的，可是现在的阻碍是，她是一个口袋空空的穷学生，该怎么办呢？ 她有些犯愁，眉头都皱起来，比考试考砸了还要难受的样子。 以前和她和这两只流浪狗只有照面的关系，她有零食就随手一喂，没有零食就擦肩而过，可是小黄狗今天晚上的壮举，让它一跃成为辛鱼的救命恩人，小黑狗的遭遇也让人心生怜惜…… 难道就继续放任它们继续流浪吗？ 可能会被驱赶，被车撞，被心存不轨的畜牲虐待…… 辛鱼和两只狗大眼瞪小眼，最后只能难过地承认，目前的她面对这样的情况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任由它们继续流浪，她纠结地拽自己的头发，拽了第一下，第二下没有拽动。 陆嘉良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站起身。 “我们带它们去宠物医院吧，这只小黑狗的后腿也需要治疗。” 辛鱼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 没等辛鱼说话，陆嘉良揉揉她的脑袋，“别纠结了，既然你很喜欢它们，那就带走吧。” “我的奖学金救助两只流浪狗还是绰绰有余的，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你因此难过。” 辛鱼认真又专注地望着陆嘉良，“那这两只狗算是我的，我以后会还你的。” 陆嘉良笑了一下，“好啊，那你可要记住啊，这条小黑狗看腿的话价钱应该不低，如果到期还不上的话……” 辛鱼立马问：“会怎么样？” 陆嘉良不把话说明白，朝着她眨眨眼睛，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狡黠的笑意，“当然是随我处置啊。” “好嘛，我肯定努力还你钱。” 陆嘉良笑笑不再说话，转身进了超市，手机地图显示前面就有一家宠物店，他们带着两只流浪狗进店，分别检查了身体，让辛鱼目瞪口呆的是，全套体检竟然要好几百块钱，她眼前一黑。 还没到工作的年纪竟然欠了一身的债！ 检查结果显示两只狗都很健康，只是有点皮肤病，那只黑色流浪狗就有点惨了，它的腿不是车祸压断的，而是被重力敲碎骨头，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还能保住一条狗命。 将两只狗暂时寄存在宠物店，辛鱼和陆嘉良沿着马路边散步，边走边问：“你有地方养它们吗，是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的，要不我们看看有没有想要它们的家庭，或者你知道我们这儿哪里有救助基地吗？” “不用那么麻烦。” 陆嘉良从辛鱼递过来的袋子里拿出一根奶酪棒，捏在手里没吃，“等周日我把它们带回老家，有院子，我爷爷奶奶可以养着它们，”他看向辛鱼，“他们以前也养过一只小狗，那只狗年纪大去世后，就没再养过了，正好把它们俩送过去做伴。” “如果这样那就太好了。”辛鱼往前跳了两步，回头看他：“你不喜欢狗吗？” “怎么这么问？” “因为刚才它俩靠近你的时候，你有点嫌弃。” “是有点，但不至于讨厌。” 他微微一笑，“不过你喜欢的除外。” 他含笑的眼睛直视辛鱼，“你喜欢的东西，我也会试着喜欢。” 辛鱼眨眨眼睛，扭过头不再看他，两手背在身后往前一蹦一跳，陆嘉良往前快走两步，挡在她的身侧。 两人迎着月光漫步到辛鱼的小区门口，陆嘉良直接把她送进去，临走前弯腰，柔软的眼神含着期待，“再抱一下好嘛？” 辛鱼越来越分不清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她偏头看向单元门口，没说话。 陆嘉良勾住她的手指晃了晃，得不到她的同意就不敢轻举妄动，“好不好啊小鱼？” 他心里已经认为两人是男女朋友，但是不敢说出来，因为知道说出来得到的肯定是小鱼否定的答案。 辛鱼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这是在我家楼下呢，不要被发现……” 陆嘉良已经抱过来，很温柔的拥抱，全身都透露着小心翼翼的感觉，仿佛抱着得来不易的珍宝，他语气温柔地在她耳边说：“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嘛。” 他们以后会在一起，会在法定结婚年龄后结婚，然后永远生活在一起。 他最喜欢的小鱼会成为他的妻子。 他们会住在共同的家里，成为互相的依靠，然后就这样幸福地过一辈子。 幸福得陆嘉良都不想离开了，如果能这样拥抱到天荒地老也是愿意的。 第50章 一连几天, 晚自习结束后辛鱼没有回家，而是留在教室等陆嘉良。 晚自习结束后的班里空旷得厉害，不过还是有几人留在教室自习, 其中就有孟晓云。 孟晓云这次的开学考试成绩不错，实验中学除却一班和二班两个实验班，三到八班是默认的好班，老师的质量虽然不比实验班的老师，但比末尾的普通班质量好很多, 孟晓云这次的成绩妥妥能离开九班。 第62章 她带着数学试卷坐到辛鱼的同桌位置上, “小鱼, 你这次的数学成绩提高很多。” 辛鱼正在修订错题, 闻言腼腆一笑，这都是陆嘉良的功劳, 虽然其他科的成绩不如她意，起码数学成绩是她认真学习的证明。 “我可以借你的数学笔记看一下吗？”孟晓云认真保证：“我会好好保护的，明天就还给你！” “没事，拿去看。”辛鱼从书包里掏出数学笔记递给她。 孟晓云连忙道谢, 掏出兜里的曲奇饼干给她。 辛鱼毫不客气地撕开包装袋，塞进嘴巴里。 孟晓云两耳不闻窗外事，拿出百分百的精神钻研辛鱼的笔记, 碰到不明白的问题，她轻碰碰辛鱼的胳膊, 辛鱼已经没在学习, 捧着脑袋数着钟表指针变化，脑袋凑过去, 给她讲解。 结束晚自习，陆嘉良率先收拾好书包没看到辛鱼, 他没有迟疑迈上了楼梯，到了九班的门口，辛鱼在和女同桌脑袋抵着脑袋讲题，他没出声，静静站到旁边。 辛鱼余光已经瞥到陆嘉良，讲完题，她立刻站起来，背上书包，“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明天再问我吧，我先回家啦，再见！” 孟晓云朝她摆摆手，“小鱼再见。” 辛鱼跑出去，陆嘉良走出阴影，和她并肩朝楼梯走。 奶黄包和巧克力是辛鱼暂时给两只流浪狗起的名字，宠物医院十点半左右关门，陆嘉良载着辛鱼趁关门前探望两只小狗，它们虽然被关在笼子里，但或许因为知道得到了救助，精神比以前流浪的时候好很多，见到两人疯狂摇尾巴，哼哼唧唧撒娇。 巧克力就是那条小黑狗，还舔到了陆嘉良的手指。陆嘉良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表情嫌弃得不得了，一脸委屈地看向辛鱼。 辛鱼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笑，抽出湿巾包裹住他的手指，两人蹲在地上，她说：“以后它就是你的小狗了，你这么嫌弃可不行啊，你看它的表情，都有点伤心了呢。” 陆嘉良挑眉看向笼子里的黑狗，它只能趴着，两条后腿软趴趴的，努力抬高前半截身体，水汪汪的大眼睛，是个身世悲惨但乐观的小母狗。 能看出表情？陆嘉良偏头看辛鱼，辛鱼瞪着一双同样水灵灵的杏眼，捧着两腮望着笼子里的小狗，伸手戳戳凑过来的巧克力的脑门。 “再耐心等待几天哦，以后就不用担心饿肚子啦！” 陆嘉良觉得眼前这两只狗也挺可爱的。 一直到放假，辛鱼和陆嘉良利用空闲时间到宠物医院看望它俩，因为是高三，周六还要上半天课，等周六放假，辛鱼推出电动车，自告奋勇载着两只小狗和陆嘉良前往他爷爷奶奶家。 小黑狗体型偏大，在笼子里放在电动车的挡风被前，小黄狗则被陆嘉良抱在怀里，两人将它们送到乡下。 陆奶奶承诺会好好照顾两只小狗。 辛鱼放心离开。 她还让爸爸给小黑狗量身定做了一个支撑它运动的代步车，等休假再见到两只小狗的时候，巧克力借着后轮代步车威风凛凛，小黄狗像守护神一样跟在它的左右，或许黑色在动物世界是很威严的颜色，村子里的狗都有些畏惧这个奇怪的黑狗。 辛鱼心满意足，等到周考结束，得到成绩的那一刻，她的心情简直好到了巅峰。 文科成绩正常发挥，语文是她的优势科目，成绩位列前茅，平时拖后腿的数学成绩这次直接提高到109分。 孟晓云转到了六班，她给辛鱼看过六班的成绩表，辛鱼在六班能够排到中游。 辛鱼的喜色掩饰不住，虽然只是周考，但这是她努力的证明，恨不能贴到墙上让大家都看看她的进步。 这显然是不能实现的。她将亢奋转化为奋笔疾书，坐得端端正正，笔尖唰唰抄着错题。 后排穆静本来在昏昏欲睡，余光扫到辛鱼打了鸡血般的样子，叹为观止。 她只把辛鱼的数学笔记打印出一份，没怎么细看，成绩还是以前的样子。 她为小鱼感到高兴。 中间休息，辛鱼和穆静到小超市买零食，结账的时候碰到陆嘉良，他隔着三个人站在前面，脊背挺直如松，目光沉静，一副不可接近的高冷模样。 是穆静先发现他的，“小鱼，那是陆嘉良吗？” 歪靠在穆静肩膀上昏昏欲睡的辛鱼立刻睁开眼睛，茫然四顾，不等穆静给她指明方向，敏锐听到“小鱼”的陆嘉良回头看过来，冷然的眼神在触碰到辛鱼的瞬间，像是接触到日光的雪花瞬间融化，泛着亮晶晶的柔光。 “小鱼。” 他笑了一下，和后面的人换位置。 换到辛鱼的前面，视线滑过穆静提在手里的零食袋，到收银台的时候，回头望着两人，“既然碰见了就一起结账吧。” 不等辛鱼回答，穆静率先将零食堆到桌上，笑嘻嘻道：“那就不客气啦！” 她撞撞辛鱼的肩膀，用气声说话：“这算是贿赂我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待会肯定有话要单独对你说，这是支开我最好的手段，施人恩惠……哼哼。” 陆嘉良看了辛鱼一眼，辛鱼垂着眼睛敲了穆静一下，没看他，陆嘉良收回视线，两指捏着套着灰黑色卡套的校园卡，靠近读卡器结账。 总共花费了三十多块钱，他买了一盒酸奶，辛鱼和穆静买的零食多，有薯片还有肉松饼，高舒静还拿了一盒贵价的巧克力。 果然，穆静猜得很准，离开小超市，陆嘉良和两人前行了一段路，站定后对着穆静道：“我想和小鱼单独说几句话。” “没问题，那我先回教室。”穆静抬了抬装满零食的塑料袋。 目送穆静的身影消失，辛鱼和陆嘉良继续往前走，直到没进漆黑的树影，辛鱼停住脚步，微仰头，男生的面容模糊，她开口问：“有什么事要说吗？” 陆嘉良转身面对她，很不满的样子：“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辛鱼怕他又说出什么不能听的话，睫毛快速颤了颤，仰着脸露出笑脸，“我随口一问嘛，课间只有十分钟，我们还是别在这里站着了，往教室走吧。” 她笑起来很有感染力，陆嘉良有再多的不满委屈都在她笑容下消失不见。 她顺手握住他的胳膊，男生的胳膊因为晚风带出几分凉意，和滚烫的指腹接触，仿佛无形中拉扯出一股隐秘的电流。他的眼神瞬间柔软起来，望着辛鱼被风吹起来的碎发。 抬起另一只手，虚空摸了摸。 辛鱼拉他离开阴影，到了能看到同学的地方就松开手，然后用有些兴奋却克制的眼神望着他，她向来藏不住秘密。 早在刚出成绩的时候，陆嘉良就到办公室看过她的成绩单。 “这次考得很好，数学进步非常大。” 得到陆嘉良的夸奖，辛鱼微微扬起脖颈，像是高傲的小猫。 她背着手往前走，忽然大迈一步到陆嘉良的面前，倒退着往前走，一双眼睛亮得像是洒满了星星，“我是不是很聪明？短短一个暑假唉！竟然从及格都难的差生考到了差一分一百一的高分，是不是很有天分，陆老师，教我这样的学生很有成就感吧！” 她自夸起来有种非常可爱的得意，就连眉毛都高高翘起，嘴角弧度上扬，整个人非常的生动。 陆嘉良恨不得把眼睛变成相机，记录下此时此刻辛鱼自信又高傲的笑模样。 陆嘉良应声。 “是啊，很聪明。” 他抬手拦了她一下，将她拽离原来的位置，继续说：“是我教学生涯中最成功的案例，所以这位同学，要怎么感谢老师？” 辛鱼听后很干脆道：“今晚请你吃小杨家的拉面，配菜管够！” 小杨家的拉面在他们去宠物医院的路上，一路香味飘飘，就算晚上十点钟，面馆里依旧坐满人，两人去吃过一次，味道很不错，面很劲道。 辛鱼就吃过一次，后来不再去宠物医院，就再也碰不到，她一直惦记着。 陆嘉良自然不会扫兴，辛鱼说起小杨拉面咽了好几次口水，他偏头，抬起拳头遮住嘴角，露出一个克制不住的笑意，再偏头看辛鱼的时候，一本正经道：“正好肚子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们俩谁跟谁啊。”进了教学楼，辛鱼豪迈地一挥手，噔噔噔往上爬楼，爬到二楼的时候，顺着楼梯缝隙往下望，和站在原地的陆嘉良目光对视，她瞬间笑露牙齿，再次挥了挥手。 “放学等我，我们去吃拉面！” 陆嘉良抬起手朝她挥了挥，觉得她刚才那句话说的可真好听，这算是情话吧？ 他始终带着笑进了教室，就连高子昂偶尔掩不住好奇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陆嘉良也能耐着性子应付。 第63章 第51章 周考结束, 明天是中秋节，学校难得体谅，晚自习只用上两节。 铃声响起, 辛鱼飞奔下楼，离楼梯近就是这点好处，只要动作够快，就不用被紧随而来的楼梯大军淹没。 暑假结束后，辛鱼几乎都是坐陆嘉良的自行车回家, 他早晨还想来接, 被她严词拒绝。 陆嘉良的小区离学校更近, 接送她的话就相当于绕了远路, 就算是普通班级，到了高三, 也能感受到那股时时刻刻催在身后的紧张感。 他们在小杨拉面馆解决了夜宵，陆嘉良的小舅明天要到桐市出差，正好和陆嘉良一起过中秋节，辛鱼也要回老家爷爷奶奶那边过节。 在单元门前告别, 看到辛鱼的身影在楼道里消失，而后出现在二楼的窗口朝他挥手，陆嘉良也抬起手挥了挥, 确定她回了家，这才收起依依不舍的表情, 又站了会儿, 直接打车。 . 韩英秀在和她姐视频电话，她家里兄妹三个, 她是最小的，姐姐哥哥都很有出息, 父母年纪都大了，兄姐就商量让韩英秀照顾父母，两人每月给她钱。 韩英秀样貌也算好看，但在兄姐的光环下就显得普普通通，因此内心自卑，年纪轻轻被一个男的花言巧语哄骗，婚后各种不幸福，好不容易才摆脱纠缠离婚。 和辛鹏是在她哥哥的撮合下认识的，那时候辛鹏已经带着关系好的兄弟单干，干净老实，木工活好，被认识的人介绍给韩振国装修房子。 韩振国是个小老板，韩英秀和嫂子去给装修工人送饭的时候，对高高大大的辛鹏一见钟情，她嫂子眼睛尖，看出有情况，回去和韩振国提了提，得知辛鹏早就没了老婆，只带着一个闺女，和韩英秀正好相配。 其实按照家庭条件，辛鹏和韩英秀并不相配，但辛鹏长得太好了，是那种很正派的男人，面相的优点足以弥补家庭的不足，而且农村出身的人，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在桐市买了套房子，虽然是二手房，也算是有能力的了。 就算韩英秀依旧生活在兄姐带来的自卑里，但也已经知足。 毕竟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更何况她的女儿是她最大的骄傲，就算哥姐再有出息，但是她的女儿是学习最好的，这恰恰弥补她的自卑。 “姐，你不用再邮东西过来了，静静想吃什么我给她买就行，是是是，我知道，我亲闺女我能不疼吗？她在屋里呢，说是这次周考考得不满意，我看着挺好的，班级前十呢！”韩英秀满脸骄傲，“静静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她这成绩可比我家里另一个好得不要太多……” 对面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韩英秀的笑收了收，有些不满地道：“我都四十多的人了，你怎么还训我？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要是光学习不好就算了，我看她小小年纪，根本就不知道羞耻，就跟那些不良少女一样竟然还……” 有件事她憋在心里好久了，前天晚上她有事出门，谁知就看到辛鱼和一个男生在门口的阴影处搂搂抱抱，其实那地方比较隐蔽，她应该是看不到的，但很不凑巧的是，正好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轿车路过。 她看清了辛鱼的脸，正是震惊的时候，她没想到这孩子胆子竟然这么大，虽然不是很喜欢她，但知道辛鱼不是坏孩子，实在没想到竟然敢和男孩子在家门口搂搂抱抱！ 这简直不成体统！ 韩英秀定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妈就是这点不好，她不知道是该管还是不该管，然后就见那男生握着辛鱼的胳膊将她重新按进怀里，还伸出一只胳膊挡住射过去的耀眼的车灯。 等轿车离开，那俩年轻人也隐没进黑暗里。 韩英秀一脸心事回到家，有些避着辛鱼，她几次想把这件事告诉辛鹏，让他管管孩子，又怕这事闹不好和辛鱼结仇，矛盾得不得了。 熬到天亮，终于下定决心，就当没看见！ 但与此同时，她也告诫静静别跟辛鱼走太近，免得被带坏，高舒静和辛鱼本来就不亲近，自然是附和应声，升了高三后高舒静压力大得不得了，每天都在头疼学习，生怕考试掉后，哪有精力应付家里的事。 韩英梅在那边说了妹妹几句，韩英秀顿时不开心，声音大起来：“我说的不对吗？我家静静学习那么好，未来妥妥的高材生，张蕾蕾的孩子呢？学习不如静静就算了，还那么差，我看过她的成绩单，也就上个专科，能有什么出息，现在更好，还学别人谈恋爱，就她那样的成绩，只会越来越差！我都替静静羞愧，竟然有这样的继姐妹，这不是丢脸吗？” 她大概忘记了，她当年的学习比以前的辛鱼还要不如，如今却开始趾高气昂瞧不起别人。 “小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还是个孩子，你和辛鹏结婚后你就是她的家人，既然知道她谈恋爱，就算你不管也该和辛鹏说一声！”韩英梅有些失望。 韩英秀不知道被戳到哪个痛脚，声音越来越大：“我凭什么要照顾张蕾蕾的孩子？我自己的丈夫，我最亲的枕边人，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我有苦我跟你们说过吗，我看到那个孩子就想到那个早死的女人，既然死怎么就不能死的干干净净的，大姐，辛鹏每年在那女人忌日的时候都不回家，就算回家也不碰我！” 话还没说完，一道蓝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 韩英秀顿时像被掐住脖子，歇斯底里挤在喉管里出不来，她瞪大眼睛望过去，先是看到一张绷得极紧的脸，而后是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沉默地回望着她。 “韩阿姨。” 辛鱼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视线和屏幕对面的韩英梅相触，而后再次转回韩英秀的脸上，女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大概没想到背后说人竟然被当面抓包，她脸蛋火辣辣的，强撑着说你回来了。 辛鱼的嘴角极轻地扯了一下，“你说的那个早死的别的女人，她不是别人，她是我的妈妈，是我爸的妻子，就算她早就离开人世，她也是我爸的妻子，你和我爸相亲的时候，介绍人应该说的很清楚吧？我爸不是头婚，他有过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女儿，当时介绍很清楚的事情，您如果介意的话，就没必要和我爸结婚，大可以找一个没有过女人的男人。”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韩英秀当然知道自己不占理，可是她很爱辛鹏，爱到嫉妒那个早她一步得到辛鹏的女人，这样阴暗的心思当然不能见天日，她也是话赶话，又是面对自小亲近的姐姐，这才发泄出来。 可当着亲人发泄是一回事，被当事人抓包又是另一回事。 韩英梅隔着手机屏幕急得不得了，打圆场：“小鱼啊，你知道你韩阿姨这个人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辛鱼垂头，紧捏着手指，再抬头的时候眼眶有泪花闪烁，强撑着在里面打转。 “你和我爸结婚，就是我的长辈，你想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的，就算我以后考不上大学，吃不上饭饿死，那也不管你的事，是我自己能力不行，可是你真的不该那么说我妈，这是我的家，可是家里连一张我妈的照片都没有，自从和你结婚，爸爸把妈妈的照片全都收起来交给我，这个家里，这个世界上能记住她的就只有我和爸爸，你却嫌她死的不够干净……” 她倔强地盯着韩英秀惨白的脸，“韩阿姨，说实话，我不喜欢你，就像你不喜欢我一样，可是你和我爸结婚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尊重你，可是你根本就不配被人尊重。” 她丢下狠话。 “我真后悔当初同意我爸再婚。” 说完，她回自己的房间。 宣泄怒气般，房门发出砰的一声。 韩英秀定在原地，面红耳赤。 . 辛鱼回了房间，站在门口呼哧呼哧喘气。 刚回家听到韩英秀背后说自己她脸都黑了，想着出去避一会儿再回来，没想到她竟然说她妈妈！ 简直不能忍。 她抬起手臂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觉得自己的嘴真笨，刚才说的一点都不解气，韩英秀那样说她的妈妈，她竟然连个脏话都说不出来，嘴太笨了！ 她委屈地撅着嘴，将自己狠狠摔到床上，抱起陆嘉良到商城给她买的足有半人高的海豚玩偶，噼里啪啦打字。 陆嘉良靠窗坐，夜景迅速滑过，手机提示音响起。 小鱼小鱼：我们被发现了！ 陆嘉良瞳孔一缩，发现？发现什么了？ 他刚要回过去，视频电话进来，想都没想就接起。 长方形的屏幕顿时出现一个眼眶通红的小姑娘，抱着蓝色的海豚玩偶，一双黑亮的眼睛透着可怜巴巴的意味，正透过屏幕直直望着他。 第64章 陆嘉良心脏狠狠一缩，瞬间想明白前因后果，告诉司机到前面掉头回去，然后问道：“你家人骂你了吗？你不要难过，我现在就回去，我去找他们说清楚。” 辛鱼知道他误会了，也不擦脸，就任由眼泪一串串的滑落，陆嘉良看得心脏一阵阵抽疼，恨不得立刻到她面前抱着她安慰她，擦干净她的眼泪。 “不是……你不要过来，你回家。” 眼看辛鱼的眼泪越掉越多，陆嘉良嘴上说着好，但是没阻止司机，依然往辛鱼家的小区开。 “发生什么事情了？小鱼，你跟我说说嘛。” 辛鱼抽噎道：“说不明白。” “那就慢慢说。” 陆嘉良隔着屏幕摸摸她通红的眼，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我想知道，讲给我听好不好？” 辛鱼闷闷地嗯了声。 “韩英秀在门口撞见过我们，说我早恋没出息，是不良少女，还说了好多好多难听的话……”她连韩阿姨都不愿意叫了，睫毛垂落，满眼愤怒，红通通的像只即将发疯咬人的兔子。 陆嘉良已经下车，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望向辛鱼的窗口，“那你现在在房间里吗？她告诉你爸爸了吗？” 辛鱼摇头，轻轻哼了一声，“告诉我爸就告诉，我又不怕。” 屏幕对面的男生背靠着黑暗，屏幕灯光照亮那张好看的脸，眉眼温和，鼻梁挺拔，嘴唇丰润，一双漂亮的眼睛就算隔着屏幕仿佛也能轻易勾掉人的魂魄，宽阔的肩膀，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最美的风景。 辛鱼的眼泪收了收，这样优秀的男生，她爸要是知道了能骂她才怪。 她忽然一激灵，坐起来，眯着眼睛打量他身后的夜色，“你现在在哪儿？不要骗我。” 陆嘉良摸摸鼻子：“你打开窗帘。” 辛鱼蹭得跳到窗台旁，拉开窗帘，半边身子探出窗户，和走出阴影的男生对视，陆嘉良仰着头朝她咧嘴笑，嘴巴夸张地张大，看嘴型是在念她的名字，没出声。 “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家。” 陆嘉良刚想拒绝，就听辛鱼威胁道：“你要是不回家我以后有话都不跟你说了！” “好吧。”陆嘉良对着屏幕眨眨眼睛，语气委屈：“我听你的嘛，现在就走。” 他重新打车，路程不过十几分钟，回了家还故意翻转屏幕把客厅和卧室给她看，然后把屏幕翻转回来，露出一张无辜的帅脸，“看清楚了吗？这次没有骗你吧，我到家了。” 辛鱼抱着海豚满意点头，“你要不要先洗漱？” 陆嘉良换好鞋子，笑出一口白牙。 “我先换衣服，需要我把屏幕遮起来吗？” 辛鱼的脸迅速升温，“肯定要遮啊！” 他还挺失望的样子：“好吧，那就遮起来。” 他把手机放到床上，盖住摄像头。 开始换衣服。 辛鱼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摇摇头甩掉脑海里冒出的画面，断断续续地说起回家经历的事情，陆嘉良换好衣服后就学着辛鱼的样子，抱起玩偶兔，面朝着屏幕，两人眼睛望着眼睛，同时眨眨眼睛。 辛鱼有点害羞，提高声音先发制人：“你有没有在听啊！” 陆嘉良连忙收敛笑意，严肃地嗯了一声。 “我在听呢。” 稍微停顿，继续道：“你说她很坏，在背后说你的坏话，还骂你的妈妈，小鱼，她的素质确实不怎么样，那你在家里会不会经常不开心啊？她有没有故意欺负你，让你难过……” 辛鱼虽然不喜欢韩英秀，但还是诚实道：“这倒是没有。” “陆嘉良，如果是你的话，你娶了新的妻子会忘掉之前的妻子吗？” 这是什么问题？怎么突然就到了他的身上？ 陆嘉良轻轻皱眉，不满嘟囔：“我以后就一个妻子。” 辛鱼装听不懂，眨巴着眼睛：“我就是问问嘛，你就当是角色扮演。” 陆嘉良可不想要这样的角色扮演。 “小鱼，如果一个男人能够轻易忘掉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毫无牵挂地就投进一段新的感情中，那我认为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托付。” 他耐心劝慰，“她对你妈妈的存在耿耿于怀，我觉得她可能是嫉妒你妈妈在你爸爸心里的地位……” “没错，就是嫉妒！” 辛鱼愤愤道，“我妈妈都去世了，她一个活人还计较什么？而且我爸也就我妈忌日的时候说起她，平时在家里根本就不提，既然双方都是二婚，谁也别嫌弃谁，这都过了十几年了，突然这样，要是不想过正好离婚，我还不想看见她呢！” “好啦，别生气了。”陆嘉良哄她：“她跟你都没有关系，以后她说的话都不要听，我们小鱼多漂亮可爱，还聪明，学习方面一点就通，给我这个当老师省了很多事，这次的周考考得多好啊，再接再厉，以后考全校第一，让她刮目相看。” 辛鱼被他夸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早就把烦心事忘在脑后，眼睛一闪闪好像亮着星星，“你说真的啊？比你还要聪明吗？” 陆嘉良顺着她的话，毫不犹豫道：“那当然啦，小鱼是最最最最聪明美丽善良勇敢的人！” 辛鱼满意点点头，咧着嘴直乐。 辛鱼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辛鹏，不知道辛鹏是从哪里知道的，回家和韩英秀大吵一架，韩英秀哭着回了娘家，辛鹏黑着脸坐在沙发上。 “她说的是真的？”辛鹏恨铁不成钢，“你才多大的年纪，别信那些小男生的鬼话！” 家里只剩下父女俩，高舒静跟着韩英秀回了姥姥家，家里忽然少了那么多人，辛鱼还有些不适应，环顾四周，回房间把周考的试卷摆在辛鹏的面前。 她早就斟酌好对策了，“半真半假吧。” 辛鹏眼睛一瞪：“好好说话！” “我在好好说嘛，你先看看我的成绩。”辛鱼着重指着最中间用红笔打出的成绩，“这可是我的数学试卷哎，我以前什么水平你知道的，勉强及格就得烧高香，可你看看现在，就差一点，你闺女就是九班最高分了嘿嘿，厉害吗？” 辛鹏瞬间将家里的不愉快抛在脑后，不敢置信地捧起试卷，来回翻了两遍，“这……真是你的试卷？不是别人的，不是糊弄我的？” 辛鱼撅嘴着指了指旁边的名字，“我的名字你还能认错啊？这就牵扯出你问我的事了，之所以说半真半假，你闺女确实没有恋爱，还是清清白白的单身！但是呢，确实有个和我关系很好的男生，我的数学就是他教的，要不是他，我也考不了这么高的分。” 辛鹏嗫喏着唇：“可是……可是那也不能把你搭进去啊！你还是小孩呢，我们改天买礼物感谢一下那个男孩……” 辛鱼摇摇头。 “爸爸，你知不知道一对一的家教有多么贵啊，而且他是我们年级的第一，浪费时间来教我数学，耗费的时间精力这是多少钱都弥补不了的，而且我们俩现在就是非常非常正常的同学交往，你担心什么呢？” 辛鹏被她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辛鱼收起试卷，总结陈词：“行了，多的话不用说，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我能管好自己，也请您，我最亲爱的父亲，管好你自己的事，她背后怎么说我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她骂我妈，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 辛鱼转身朝卧室走，回头看到辛鹏已经显而易见的白头发，脚步一顿，继续道：“不过如果你要是对她有感情，表面功夫我还是愿意做的，只是如果希望我们能真情共处，想都不要想，也不要来劝我，我现在学习很忙的。” 辛鹏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跟着进了她的房间。辛鱼连忙收起手机，若无其事拿起试卷开始做题。 辛鹏什么话也没说，摸了摸她的脑袋，关门离开了。 第52章 严格来说, 中秋节只有两天半的假期，最后一天的下午学校就通知返校。 辛鱼和陆嘉良提前在校门口吃了午餐，一班和二班从门口看已经来了大半, 这还只是中午，陆嘉良提着辛鱼的书包没给她。 “我送你上去吧。” “就几步路。” 辛鱼去拿，陆嘉良反手背到另一边肩膀上，不让她碰到。 四周没看到人影，空着的那只手直接握住她的手腕, 与此同时, 表面镇静的男生脖颈瞬间就红了, 强忍着羞意牵着人往楼梯走。 三楼走廊寂静, 只有零散的几个人靠着走廊的墙壁闲聊，看见陆嘉良牵着一个女生的手走上来, 连忙噤声，偷偷摸摸地朝那边看。 陆嘉良目视前方，直接把辛鱼送到她的座位上，然后坐在了她同桌的位置。 第65章 他环顾左右, “你们班就你自己啊。” 辛鱼忙着掏书，嗯嗯两声：“你回去吧。” 陆嘉良不动，在旁边坐好, 从她书包里抽出盛放着试卷的书夹。粉色是语文，棕色和黄色分别是历史和政治, 蓝色是数学, 英语则是紫色，最不喜欢的黑色夹的是地理试卷。 数学试卷早就在陆嘉良的帮助下修正过, 他拿过她的英语试卷，一边铺开试卷翻看错题, 一边开口道：“正好趁着现在看看你的英语错题，你不用管我，等你们班里来人我就离开。” 辛鱼还想说话，就见陆嘉良严肃着脸，清棱棱的眸子藏着浅浅的笑意：“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陆老师。辛鱼同学，请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认真学习。” 辛鱼扮演的可是陆老师眼里听话的好学生，当即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好嘛，我最听老师话。” 收拾好课桌后，她准备趁着现在的时间做几道地理题，刚拿出辅导书，胳膊就撞到陆嘉良的胳膊，还怪新奇的。 她偷偷瞥了陆嘉良一眼，见对方正在认真订正试卷，忙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沉浸在地理带来的折磨里。 时间静静流淌。 陆嘉良收起试卷，戳戳辛鱼的胳膊，和她换了位置，到她的位置上，借来辛鱼脱下的校服抱在怀里，直接趴在桌面上，脸朝着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挡不住那双闪着亮色的眼眸。 辛鱼抿唇，好好的思绪全被打乱了。 睡觉就睡觉，干嘛一直盯着她看啊！胳膊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她猛然偏头，一双圆圆的眼睛无畏迎上他的视线。 陆嘉良连忙闭上眼睛，睫毛乱颤，辛鱼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抽出校服袖子，盖住陆嘉良的眼睛。让他盯着自己看！ 陆嘉良拿下来，辛鱼又盖上去。 陆嘉良告饶：“好啦，我不打扰你了，我想睡一会儿。” 班里依旧没有人来，已经快要一点钟了，辛鱼也有点困，对着答案分析完最后一道错题，她也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后来是被李鹏飞的大嗓门吵醒的。 “破学校，竟然罔顾国家要求，肆意侵占法定节假日！我要往上告，把完完整整连早带晚的三天假期还给我！” 李鹏飞的朋友高声大喊：“加我一个！” 进了教室，李鹏飞率先看到睡懵的辛鱼，他连忙喊她：“辛鱼，借你的假期作业看看，我有好多都没做呢。” 他一眨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辛鱼的旁边。 陆嘉良也是被他的大嗓门吵醒的，人还有些懵懵的，抬手揉了揉眼睛，半边脸压得通红，就这样还不减帅气，眼底弥漫着一片水汽，有些依赖地靠近辛鱼。 低声问：“现在几点了？” 辛鱼同样低声回：“一点半了，我们班里来人了，你回去吧。” 全程目睹的李鹏飞终于合上惊讶的下巴，喉咙里挤出一句拿着腔调的话：“我……我来得不巧了？” 辛鱼一边把还有些朦胧的陆嘉良往外赶，生怕被更多人发现他俩的情况，一边凶巴巴地瞪向李鹏飞，“要是想抄作业就不要多说话，不然我就不给你看了……” 送走陆嘉良，辛鱼继续威胁道：“这件事情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明白吗？” 李鹏飞指了指后面的朋友：“我和他一起来的，我看到了什么，他也看到了什么，而且你不会真的以为咱班里的人不知道你和陆学霸的奸情吧？你俩成天上下学，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再这样就有点欲盖弥彰了啊……” “哪有什么奸情，不给你抄了！” 李鹏飞立刻觍着脸：“是我说错话了，你就给我看看吧，我这不叫抄作业，是在交流学习呢！老师不是经常让我们遇到不会的问题勤发问，我这是再向优秀同学学习经验。” 辛鱼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抽出试卷递给他。 其实辛鱼和陆嘉良这事还真算不上秘密，虽然学生交流八卦的网站被某个走后门的人把控着风向，但大家的眼睛多机灵啊，陆嘉良有空没空就来三楼晃，借着到数学办公室的名头，大把大把的零食给辛鱼，晚上还有不少人撞见辛鱼坐在陆嘉良的自行车后座。 两人在交往已经是不算秘密的秘密了。 九班有不少的人用借笔记的借口打听他们两人的情况，都被辛鱼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虽然韩英秀说的话不好听，但辛鱼总是忍不住回想，陆嘉良确实很优秀，就算把他摆在辛鹏的面前也是挑不出错来，可是她呢？ 如果陆嘉良的父母知道陆嘉良在最宝贵紧张的时期和一个女生密切交往，还是一个学习不怎么样的女生，会不会认为她拖累陆嘉良的学业？ 想到这里，就仿佛屁股后面悬着一根无形的铁针，辛鱼被刺激到萌发出强烈的发奋图强的决心。 她本身就是理解能力强的那种人，而且她还有个对于文科类学生非常优越的优点，记忆力强，语文课上背诵古诗词永远都是第一波背诵完成的。 先前是她学习态度不端正，考试成绩勉勉强强能够看的过眼。 和陆嘉良相熟后，一是陆嘉良严格起来真的很严格，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陆嘉良不再害怕会惹辛鱼厌烦，有时候看她走神，直接就说出来，有陆嘉良这位严厉的老师管着，辛鱼就算再开小差也没有之前那么厉害。 二就是升到高三她自己也意识到时间的紧迫性，就连穆静都有意无意地利用休闲时间背诵英语单词，辛鱼有陆嘉良这位优秀的未来男友在前面激励着，本身就不愿意比他落后太多，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接连几次考试，辛鱼的进步显而易见。 十月份实验中学又和桐市的几所重高联合出题，完全按照高考的流程进行，辛鱼中午没回家，而是直接到陆嘉良的家里休息，她睡在陆嘉良的房间，陆嘉良则睡在隔壁。 出成绩的那天，辛鱼激动得直接跑到陆嘉良的班里，把好消息分享给他。 努力没有白费。 辛鱼考到了九班的第一，全校文科将近七百多人，她考到了一百五二名，提高了将近三百名。 其中，她的数学成绩提高最大，其次是英语成绩。 英语需要日积月累的学习，但要想短期内提高成绩就只能在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上下功夫，没有别的好办法，就是大量背诵单词，晚上回家的时候，陆嘉良会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然后提问她单词，他提问的基本都是高频词汇。 辛鱼记住了，正好考试就能用上。 陆嘉良是她成绩提高的大功臣。 晚自习结束，校园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到车棚把自行车推出来，陆嘉良单脚撑着地，辛鱼跨坐到后座，揪住他腰间的衣服，十月份的晚风已经很凉了，辛鱼穿上了秋季校服，陆嘉良依旧是夏季的短袖。 辛鱼摸摸他的胳膊：“你冷不冷啊？” 陆嘉良蹬自行车，回头笑道：“我不冷，你要是冷的话就抱紧我。” 辛鱼装没听见，校园道路两侧是高大的梧桐树，树叶泛黄，自行车轮压在落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路骑出学校，拐出校门口的窄道，路两侧逐渐出现亮着彩灯的烧烤店，辛辣的烧烤香味随着夜风弥漫。 “陆嘉良。”辛鱼戳戳陆嘉良的后脊。 陆嘉良浑身一紧，无奈地停下车子，单脚撑地，“小鱼，很痒，不要乱碰。” 辛鱼哦了一声，指了指对面：“这次是我考得最好的一次，我请你吃烧烤吧，算是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陆嘉良空出一只手用力揉了揉辛鱼的脑袋，“我们谁跟谁啊。” 辛鱼眨巴着眼睛：“吃不吃？” 陆嘉良嗯了声：“吃。”他骑到人行道，去了对面，将自行车放在烧烤店门口。 店里空着几张桌子，两人到里面坐下，陆嘉良正是饭量最大的年纪，点了好几十串，还要了碗米饭，没等辛鱼付钱直接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你要是真想感谢我，那就保持住成绩。” 陆嘉良的眼底浮现隐隐的期待：“我想和你在同一个城市。”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辛鱼当然明白。 她垂头盯着桌面看，一时沉默。 陆嘉良的心停跳两下，呼吸都绷住了，忽然换座位，坐到她的旁边，有些紧张的语调在耳边响起：“你，你要是有心仪的大学的话，那……” 他说不出那就算了这句话。 两人在同一个高中，天天见面感情自然不会发生变化，可是难以想象如果辛鱼有心仪的大学，他也有确定的目标，毕业后分隔两地，他没有资格要求辛鱼更改志愿，可是异地有很多意料外的情况，如果…… 第66章 如果辛鱼遇到了更优秀的男生怎么办？或者她在学校里遇到困难他却不在她的身边，她会不会对自己不满意？ 想的有些多，陆嘉良浑身都透着沮丧两个字，像是被雨淋湿了，就连眼神都湿漉漉的，可怜巴巴地望着辛鱼。 辛鱼一抬头，就撞进男生委屈又纠结的眼神里。 就算她不是陆嘉良肚里的蛔虫，也猜到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表情就不像是想到好事情的样子。 有个多愁善感的未来男友可怎么办啊？ 她腹诽一阵，顿时又生出些微的愧疚感。 有些理解教导主任之前说的话，就陆嘉良现在的状态，如果她跟他划清界限，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极有可能影响到他的成绩。 她打了个激灵，连忙澄清：“我没有想好考哪所大学，就是这样才茫然呢，就连专业也不知道该选择什么，刚才沉默是在思考……你想到哪里去了？” 陆嘉良猛地喘出一口气，真是要被自己的脑补吓死了！ 他靠近辛鱼，又露出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就连声音也是刻意压低的委屈哀求：“那就考虑和我在一个城市吧。” 顿了顿，他大着胆子牵住辛鱼的手：“我不想和你分开。” 第53章 她当然也不想跟他分开啊！ 一班的教室后面有一排置物柜, 林桂英要求班里的学生将理想的大学和专业写在便利贴上，然后贴到个人的柜子上。 陆嘉良值日的那天晚上，他让同组的同学先离开, 他留下善后，辛鱼就进了一班的教室，自然看到柜子上贴着的便利贴，陆嘉良的理想大学和专业在意料之中，是数学系排名top1的青大。 不是没有幻想过和他上同一个大学, 可是陆嘉良是天才型学霸, 而辛鱼充其量就是有点小聪明, 无论如何青大对她来说都是不可能企及的梦。 失落只是一瞬间, 她暗暗查阅过青大附近的大学，无一例外都是分数极高的重点高校, 不过好在城东有一个大学城，有辛鱼努力能够考上的大学。 然而这些小心思触及到学生时期敏感的心，就算她暗地里下定决心努力学习，也不想当面承认自己的不足。 陆嘉良的学习成绩好到让人连嫉妒心都生不出来, 因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可是身为他身边的人，既为他感到骄傲, 与此同时也时刻伴随着隐隐的自卑。 可是没想到陆嘉良竟然会率先提出这个问题。 男生好看的脸上写满期待和隐隐的哀求，一副不想和她分隔两地的哀怨, 辛鱼的心脏轻轻地颤动起来, 她蜷了蜷手指，手背覆着的大手掌心滚烫, 缓慢地收紧力道，紧紧握起她的手。 陆嘉良沉默起来, 女孩垂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但应该不是讨厌，他斟酌着两只手都握住她的手，用打商量的语气温声开口：“既然你现在没有理想的大学和专业，那我们先找一个大学当做目标好嘛？” 辛鱼抬起眼睛，陆嘉良紧张地吞咽了一口。 自从明确两人的心意后陆嘉良就经常考虑两人的未来，他把自己压抑已久的小心思吐露出来，温柔神情藏不住的渴盼，“青城师范大学怎么样？汉语言是王牌专业，历年来的分数大概在580左右……” 文科类专业无非就是那几个。 陆嘉良将自己查阅过的资料一一说给辛鱼，提及的学校无一例外都是青城市的大学，其中的心思显而易见。 法律、会计被辛鱼依次否定，陆嘉良搜出青城师范大学的信息，将学校的专业栏递到她眼前，辛鱼指着心理学的分数：“应用心理学只需要540分，我努努力应该还可以，这个专业怎么样？” 陆嘉良用了一个保守的词语：“朝阳专业。” 他拿过手机搜了下信息，“小鱼，我觉得你不是很适合。” 辛鱼来了脾气：“为什么？” 陆嘉良摸摸她的脑袋，把搜出来的界面递给她看：“要学高数，而且属于文科理科都可以学习的专业，课程表里还有神经系统学，心里统计学……需要做实验，你会喜欢吗？” 辛鱼果断摇头，睫毛轻轻颤了颤，遮住溢出失落情绪的双眼，“可是……” 陆嘉良垂低脑袋看向她。 “可是……580多分我想都不敢想……” “这只是一个目标。” 陆嘉良耐心劝慰：“离高考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你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就这么对自己没有信心吗？就当是为了我，努力考到青城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座城市，以后没课的时候就去找你，我们还能一起吃饭散步，你想不想这样？” 辛鱼当然很想啊，她盯着师范大学的界面犹豫起来，陆嘉良勾起她的小拇指摇啊摇。 她抬起眼睛就撞进男生仿佛洒满碎星的眼睛，很温柔地望着自己，她脑袋一昏，重重点头。 “那我就把这所大学当成努力的目标了！” 最高兴的当然是陆嘉良，他放下一桩心事，更加用心地帮助辛鱼的学习，为此制定了严格的计划。 辛鱼原本早晨是坐公交车上学，每天都是卡点，但自从确定大学目标，陆嘉良就打着监督学习的名头，早早到她家楼下，辛鱼不好意思赖床。 天刚蒙蒙亮就坐上陆嘉良的后车座，两人一路听着英语听力到学校。 连续两个多月，韩英秀一直住在娘家，辛鹏也没有要接她回来的打算，辛鹏在家的话就包揽早晚饭，他要是工作忙就直接打钱，让辛鱼自己解决。 然而这些钱都被辛鱼昧下了。 自从知道她家里的情况，陆嘉良早晨接她的时候都是带着早餐来的，要么就带她到早餐店。 一连几次考试，虽然也有考差的时候，但她的成绩整体是呈上升趋势的。 十一月的期中考试，辛鱼的排名正正好好考到一百名。 班主任说，寒假前学校会根据这半年的成绩小规模地调换一下班级，已经在实验班的学生，为了保证学生的心理状况不会再进行换班，主要针对的是普通班级的学生，会把综合成绩优秀的学生往上调。 出了换班名册后，辛鱼不出意料地进了四班。 桐市实验中学有两个实验班，一文一理，学生都是从各个重点中学挖过来的冲刺重点大学的尖子生，这两个班级里就算是吊车尾也是能上一本的成绩。 此外还有六个默认的b级实验班，三文三理。 其他的则是普通班。 穆静依旧留在九班，她家里人对她的学业没有要求，穆静本人对此也没有很大的进取心，因此能够坦然面对成绩的高低。 她奶奶还曾放下豪言，家里的钱都是她的，没必要起早贪黑受苦受累。 穆静唯一失落的就是，以后在班里看不到小鱼了。不过她还是因她而生出骄傲，好姐妹通过努力夺得班级第一，够她吹嘘好久了。 “小鱼。”穆静一脸严肃：“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要是被我发现有人抢占我的位置，你就等着吧！” 辛鱼立刻举起手对天发誓。 穆静这才露出笑脸，抱着她的书包把她送到四班门口。 课桌不用她们搬，陆嘉良直接上来，抱起盛满书本的课桌往楼梯走。 四班和二班相邻，将辛鱼安顿好，穆静和辛鱼拥抱告别回了三楼，陆嘉良站在旁边跃跃欲试，辛鱼直接挥手，钻进了新班级，规规矩矩坐在课桌旁，陆嘉良只好回了一班。 新同桌对着她笑。 辛鱼难掩惊讶：“齐妙然！” 齐妙然笑眯眯的，象征性地和辛鱼握了握手：“没想到你是我的新同桌，我还怕换了同桌没办法适应，看到是你就放心了……”她左右瞅着没有老师，占据地理位置优势肆意满足八卦之心：“你之前是九班吧？没记错的话是在三楼，陆嘉良就直接给你搬过来了？你们俩有新情况啊……” 实验中学一共二十四个班级，文科比理科多一个班，按照往常单数班是理科班，双数班是文科班，但九班当时学文的多，就直接和十班一起划为文科班。 没想麻烦陆嘉良帮忙搬课桌，就是怕被别人看到问东问西，辛鱼垂头整理桌面，齐妙然戳戳她的胳膊。 辛鱼望过去，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写满困惑，懵懂如同林间的小鹿。 “你这样子骗骗别人还行，之前在体育馆我就被你骗过一次，这次肯定不会再相信了！” 齐妙然见辛鱼是真的不想提，也不好再揪着这件事问来问去，丢下一句有事问她，就继续先前的学习了。 辛鱼从书包里翻出一盒风味酸奶推到新同桌的面前，齐妙然笑着接纳，当成封口费。 升到新班级就能感觉出差距了，要不说环境影响人，先前在九班的时候，课堂有人不遵守纪律也就算了，下课后的班级那可真是进了猴子洞，让人想不明白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第67章 四班学习氛围浓厚，就算是课间大家也都是坐在自己的课桌上说说话，再或者和朋友牵着手在走廊散步，而且最重要的不同是，老师的教课水平也是天差地别。 不了解文科的人认为文科只需要背背书就能考出好成绩，这完全是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四班的历史老师同时也在教二班，是个很有个人风格的老师，她讲课幽默风趣，能够从一道简单的选择题延伸出很多课本上没有的知识点，而这些知识点恰恰是后面的大题需要分析理解的…… 被这种浓厚的学习氛围影响，辛鱼越来越沉下心投进学习。 . 天气变冷后，陆嘉良就不再骑自行车，他和辛鱼坐公交车回家，一人一个耳机，有时候听英语听力，有时候就是单纯的音乐。 今年雪下得早，早晨辛鱼和同组的学生到楼前刚打扫完卫生，到了傍晚又下了一场大雪，路面瞬间就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容易摔倒。 因为明天是周六，学校出于安全考虑，取消了当晚的晚自习，傍晚结束最后一堂课就放假。 一阵欢欣雀跃的欢呼声，转瞬间就被和窗外如出一辙的雪花般的试卷浇灭。 辛鱼升到四班后和陆嘉良都在一楼，两人见面更方便了，有时候辛鱼课间和齐妙然正说着话，班里就忽然安静下来，然后一群人喊她的名字。 其实俩人什么都没做，就是陆嘉良去小超市的时候，会来喊她一起，如果她不想去，那他就到超市买点零食分给他。 辛鱼感觉自己都快成为四班同学学习之外的八卦谈资了。 这天陆嘉良收拾得早，提前在门口等她，四班已经有人离开，但辛鱼的位置在中后排，试卷由前排往后传容易发生混乱，她正在整理假期作业，发现自己的政治试卷少了一张，正在和课代表翻试卷。 这时经常和陆嘉良打球的一个男生看到门口的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辛鱼，有人在门口等你！” 班里还没走的人的目光整齐划一地投向辛鱼。 本来就因为整理试卷出了一脑门热汗，被一众目光齐刷刷盯着，她的脸蛋瞬间潮红一片，在深蓝色的冬季校服映衬下，越发像一颗红通通的苹果。 陆嘉良察觉到辛鱼的羞窘，瞬间收回目光，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对着喊话的男生说：“我是来找你的，你明天还去球场打球吗？” 男生摸了摸后脑勺：“不是，我都好久没有打球了，我妈非说冬天蹦蹦跳跳容易摔断骨头，已经限制我的行动了，你最近不是也没去打球吗，怎么突然问我？” 陆嘉良面色如常：“就是突然手有点痒。” “你还别说，我也是感觉浑身不舒服，要不我们明天约几个人去体育馆玩几场？” “算了吧，作业很多。” 男生瞬间不乐意了：“你怎么这样啊？明明是你先提起这个话题的，竟然又不去打球了，你耍着我玩有意思吗？” 齐妙然收拾好书包本来想走的，被男生的大嗓门留住了，托着腮左看右看，这简直就是无聊的高三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尤其还是身边的男女同学的情情爱爱，她能待在学校看三天三夜。 辛鱼拿到试卷回到座位，陆嘉良也离开教室门口，齐妙然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别有用意啊。” 辛鱼皱着眉头，不明白什么意思。 齐妙然瞥向一脸郁闷的男生：“竟然能在我们班，智商堪忧啊，被别人三言两语转移了注意力，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辛鱼更加一头雾水。 齐妙然朝她笑笑，背起书包跑走了。 辛鱼收拾好书包，陆嘉良短信告诉她在小超市的门口等她。 她离开教学楼，直接去了小超市。 第54章 陆嘉良以前那么高冷, 对女孩子不屑一顾的样子，没想到载辛鱼手里，还载的那么彻底。 就连学校提前放假想的不是怎么利用时间休息或者学习, 而是怎么说服她跟随自己回家。 离开教学楼本意是避免辛鱼被别人八卦。虽然约在超市门口见面，但没想逛学校超市，等了一会她没来就进去逛了一圈，酸奶是她爱喝的，巧克力是她爱吃的…… 零零碎碎装了满满一大袋子, 企图用零食诱惑她跟他回家, 说出的理由冠冕堂皇。 “很冷, 先到我家暖和暖和吧, 走路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也可以边吃零食边学习，想看电影电视也有人陪着，等到晚上打车送你回家。” “我想早点休息。” “那……我们沿着路走一段好嘛？不想那么快和你分开。” 陆嘉良靠近她，微偏着脑袋注意她的神情, 辛鱼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陆嘉良的嘴角瞬间扬起来。他离她很近，仿佛害怕会有冷风偷偷溜进两人肩膀隔出的缝隙。 辛鱼落后他半步, 视线停留在他的上半身。 他长得高高大大的，穿着实验中学深蓝和黑色交织的冬季校服, 明明是很平庸的衣服, 他穿起来尤其好看，一双腿即使被裹在肥大的校服裤中, 也显得笔直修长。 最让她难以移开视线的是男生宽厚的胸膛，在寒冷的冬季充满温暖和力量, 还有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和她一到冬天就发凉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温暖，甚至带着点诱人的灼烫的温度，让辛鱼一点也不想迎着寒风往前走，恨不能扑进陆嘉良的怀里，感受男生蓬勃的热量。 “你的手好凉啊。” 陆嘉良终于注意到这个情况，辛鱼随着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的脸，胸腔仿佛藏着一只小兔子正在慢慢地露出脑袋，她附和着他的话，“是啊，好冷。” “要我帮你暖暖吗？” 从树枝上落下一粒雪花，恰好落在他的睫毛上。 陆嘉良眨眼间的功夫，脸颊就开始变红。 他强忍着羞意直视辛鱼那双乌黑明亮还透着依赖信任的眼睛，不等她回答，直接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靠近嘴巴哈了一口气。 “这样会暖和点吗？” 一点笑意跃上辛鱼的眉眼，她低着脑袋看向被前面的人踩出乱七八糟脚印的雪道，点了点头。 “暖和很多。” 于是，陆嘉良就牵着辛鱼的手，走了一段路还是觉得冷，就牵着她的手插进了校服口袋。 这么冷的天，依旧有人在摆摊买东西，学校放学的时间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挣钱的机会。 各种香味汇合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 辛鱼被橱窗里摆放的各种各样的糖葫芦吸引，她拉着陆嘉良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过去，要了一串糖葫芦，又想吃扁糖葫芦，最后又被晶莹剔透挂着糖霜的草莓吸引。 一口气买了三串。 自从辛鱼升到四班后，辛鹏生怕闺女学习累到，给钱给的很大方，辛鱼的小金库比以前鼓了很多。 两人来到一个避风的位置，陆嘉良选了正常的糖葫芦，将最上面的那颗递到辛鱼的嘴边，辛鱼毫不扭捏张嘴咬掉，礼尚往来将自己手里的草莓糖葫芦递到他的嘴边。 “最上面那颗看起来又大又甜，本来就是你想吃的，我就不跟你抢了，随便让我吃一口就好。” “不要，就给你最上面那颗。” 她高举着草莓，一副不吃就不罢休的姿态。 陆嘉良嘴角含笑咬掉草莓，酸甜的汁水混合着糖霜在嘴里化开，他感到有凉风吹过来，腮帮子鼓起咀嚼嘴里的草莓，往前站了半步，不动声色将辛鱼挡在身后。 在这个寒冷的雪天，胸腔里仿佛盛着一簇火苗，不断有蒸腾的热意冒出来。 他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混合着辛鱼呼出来的气息，裹在甜兮兮的糖霜里，就算没有成功把她带回家，两人藏在这处小小的避风口，也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 走了差不多三四个站点的路程，正好赶上一辆公交车，辛鱼正准备上车，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叫骂，循声望过去，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体型高大但清瘦的男人在拉扯一个女人。 女人烫着一头小卷，穿着棉外套，挎着一个棕色的皮包，像是在骂人，她面前的男人则扯着她的胳膊，往菜市场的拐角拖。 “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吵架啊？别以为你能赚几个钱就能把我踩到脚底下，年轻的时候恨不得捧我的臭脚，你那副样子我可以记一辈子……” 辛鱼怔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怎么也不会想到和男人拉扯的女人是韩英秀，而拉扯她的男人也不陌生，就是那天晚上尾随她企图不轨的男人！ 第68章 陆嘉良顺着辛鱼的目光自然也注意到那个男人，垂着的双手握成拳头，公交车司机见没人上车，关门离开。 “跟上去看看。” 辛鱼收敛情绪，说不上是愤怒还是郁闷。 她思绪翻飞。 韩英秀是什么时候出轨的？ 怪不得男人认识她，还能喊出她的姓氏，难不成是逼韩英秀离婚不成，恼羞成怒来找她丈夫的女儿的麻烦？ 陆嘉良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同样猫着腰，借着雪花的遮挡，两人很快就来到了菜市场的后街。 . 时间倒回两月前。 韩英秀回娘家一直没能等到辛鹏来求和，忍不住委屈哭起来，韩姥姥见状哀声叹气。 “秀秀，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从小就要强，小毛病一大堆，你哥哥姐姐让着你，但你总是这里不满意那里不满意，做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当初那个……我就不说了，辛鹏是我和你爸爸看着都挺好的人，他心里有前头那个，说明他重情义，他和前面那位不是感情不合离婚，而是人家去世了，你当时既然在意，又何苦嫁给他？” “我只是和亲姐姐说说话，谁不还能说点心里话了？谁想到正好被辛鱼碰见了！” 提起这件事韩英秀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她已经四十多了，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自然明白道理，因此有些话只敢和家人发泄，她也知道自己有点小心眼，但谁没有一星半点的毛病啊！ 中间辛鹏来过一次。 韩英秀以为是在给她台阶，连忙收拾衣服准备跟他回家，但没想到辛鹏来到这里是要求她跟辛鱼道歉。 他说他做为丈夫能够包容她的情绪，但是他的孩子没有义务包容她，当着孩子的面贬低她的妈妈，无论辛鱼接不接受，她都要拿出认错的态度。 “怎么说我也是她的长辈，哪有跟小孩道歉的！” 韩英秀不是很情愿，如果道歉的话，她在辛鱼面前一点长辈的尊严都没有了。 “高舒静是你捧在掌心的宝贝，小鱼也是我捧在掌心的宝贝！” 辛鹏的态度不容动摇：“既然说不通，那就当我没有来过，我的女儿我自己疼，她在我眼里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无论她学习成绩怎么样，以后有我在一天，总不会让她饿着冻着，你没有资格评判她！” 他和张蕾蕾有很深的感情，年轻的时候他时常外出找活干，以此养家糊口，于是家里的事全都堆到妻子身上。 张蕾蕾怀着孩子也要下地干活，生辛鱼的时候还好，后来又怀了一胎，正好是农忙的季节，不幸流产，落下病根，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还是没能熬到辛鱼长大，早早撒手人寰。 辛鹏对她不仅有爱还有亏欠。 等他手里稍微攒下点钱，就接辛鱼到了城里，等到辛鱼长到懂事的年纪，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就是韩英秀。 辛鱼没有反对。 家里确实缺一个女人操持，于是他就同意了。 要说两人有多么深的感情，肯定是比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张蕾蕾，可是张蕾蕾已经离世，是他的过去式。 他和韩英秀夫妻这么多年，互相依靠，有人知冷知热，细水长流积累了不浅情感。 逝者已逝，他只想照顾好女儿，维持新的家庭。 韩英秀既然是他的妻子，他自然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包容她理解她。 可是没想到和谐的家庭表面底下酝酿着风暴。 脑海里一遍遍回放从邻居嘴里知道家里在吵架后，匆匆回家质问韩英秀，她嘴里冒出来的那些贬低辛鱼的话，就连曾经的不满竹筒倒豆子般统统倾泄出来…… 让他生气的不是韩英秀口不择言说张蕾蕾的那些话，而是她话里话外瞧不起辛鱼！ 那是他最亲的闺女，他平时都不敢说一句重话，没想到韩英秀竟然存着那么多的抱怨…… 可见他的女儿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受了多少委屈！ 辛鹏怒气冲冲离开，闻讯赶来的韩英梅一个劲地劝。 韩英秀捂着脸呜呜地哭。 韩英梅清楚妹妹的心病，语重心长道：“辛鱼是他的亲闺女，就算他前头那个还活着，肯定也比不过孩子在心里的重量，别总拿标准套在别人身上，静静和辛鹏谁在你心里更重要？” “那还用说，肯定是静静！” “既然这样，你就不能过多要求别人，多大的人了，还相信地球围着你转呐？你要是真的受不了，那就趁早分开，反正你俩没有孩子，没牵扯。” 韩英秀不说话。 如果只牵扯到她和辛鹏，那就算在娘家多住段时间也没什么，可是高舒静是真心把辛鹏当成爸爸，辛鹏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但是对待孩子很有耐心，又有一副好样貌，说话温声细语，和韩英秀前头那个比起来，自然是很好的。 眼看着高舒静受到家庭的影响，成绩不断下滑，韩英秀自责不已。 但她始终抹不下脸和小辈道歉。 准备悄无声息地回去，把之前那一茬揭过去，没想到出门就碰见一个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人！ 第55章 菜市场后街。 街道乱糟糟的, 雪花落在地面瞬间被染成污糟糟的黑色，两个开着盖子的垃圾箱立在角落，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垃圾袋, 空气里弥漫着寒冷的凉气，混杂着烂菜叶的味道。 高海拉着韩英秀到了一处关着卷帘门的商铺前，把她往墙上一推，“躲着不愿意见我？你能躲一辈子吗？秀秀，一日夫妻百日恩呐, 你算算我们这是多少辈子的缘分！” “你松开我！”韩英秀怒瞪着他, “我跟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还缠着我做什么？我有自己的生活！” 过路的一对夫妻被两人的架势吸引, 男人正准备上前，“你干什么呢？把她放开, 不然我就报警……” “报你妈！”高海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哼笑道：“我教育我老婆，管你什么事？” “我不是他老婆！我们早就离婚了！” 韩英秀崩溃大喊。 “离婚又怎么样，就算离婚也掩盖不了你是我老婆的事实！这是我的家事, 我管自己的女人，你们赶紧滚开……” 夫妻匆忙跑走，不愿沾染家事。 高海的一只手从后面攥住她的头发, “你可真狠心啊，就眼睁睁看着我受苦受累你开心是吧？我看那姓辛的也不重视你啊, 把你丢娘家这么多天不管, 白让他睡了这么多年……要不还是跟着我吧？等我把欠款换上，我们还是一家人, 毕竟你我之间可是有舒静维系的……” 提起钱，韩英秀想起曾经的日子, 一双眼里浸满沉痛：“我一分钱都没有，你想都不要想。当年是我眼睛瞎，你除了一张脸能看，什么本事都没有，还要我家贴补，我带着静静，连奶水都下不来，孩子饿得嗷嗷哭，你这个只知道靠女人的窝囊废，你赶紧给我松手……”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高海骤然阴下脸，拽着她的头发往墙上一撞，然后捏住韩英秀的脖子冷笑：“你那老师妈狗眼看人低，各种瞧不起我，老子每次去你家都看人的脸色，这是男人过的日子吗？我还是对你太好了，你竟然敢这么说我……” 傍晚路上没什么人，寒风夹杂着雪花坠落，模糊了远处的声音，只能听到几个混着男人恶意的咒骂，辛鱼从墙后露出脑袋，怔怔望着远处。 “你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吗？” 陆嘉良将手从口袋里抽出，去捂她冻得发红的脸，“听得不是很清楚。” 然后辛鱼就看见男人拽住韩英秀的头发往墙上撞，她长这么大没有见过这么暴力的画面，大都是在网络上刷视频看到的，顿时震在原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他……打她做什么？” 陆嘉良将辛鱼扣着墙面的手拿下来，握住它，用自己暖呼呼的掌心温暖，另一只手抽出手机，“报警吧！那个男的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人，既然和韩英秀有矛盾，难免以后再去骚扰你们家……” “……再打就要出事了。”辛鱼捏紧拳头，一股无名怒火窜遍全身，为不远处发生的事情感到愤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辛鱼随手抄起一块堆放在角落的木板，深蓝色的背影如同一只直冲云霄的燕雀，破开茫茫雪雾，直直往前冲去。 韩英秀的咒骂声盖住了脚步声，男人凭借着力量的优势在韩英秀的身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他弓着腰看向蜷缩躺在冰凉雪地的女人，“还有力气骂我呢？早松口，把钱给我，什么事都没有，识趣就……” 背后忽然传来一股推力，辛鱼扬起木板砸向男人的后腰，男人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两步，险些扎进旁边的垃圾桶。 第69章 回过神立马恶狠狠咒骂起来。 陆嘉良紧随其后，将一脸怒容的辛鱼拉到身后。 虽然只是十七八岁的男生，但是他个子本来就高，骨骼发育可以称得上完美，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坚持跑步锻炼，年轻的身体蓄满了蓬勃的力量，那是一股新生的如同猎豹般的气势。 紧捏着的拳头，摆明了他的立场。 高海的怒容顿时收了起来，“小孩别管闲事，那是我老婆！” “这闲事我还管定了。” 陆嘉良挡在前面没有动。 辛鱼扶起韩英秀，避开女人复杂的眼神，就算以前有再多矛盾，面对被男人打得浑身青紫的女人也生出了怜悯。 她从陆嘉良的背后探出脑袋，红通通的脸颊透露出一股汹汹的气势，“她是谁的老婆我能不知道？就算你俩有夫妻关系，你这样打她也是故意杀人罪，等着判刑吧！” 她捏着拳头故意恐吓。 高海衡量了他和陆嘉良的力量差距，果断转身跑走，临走前指了指辛鱼和韩英秀，以示警告。 一路将韩英秀送到韩家，放学回来的高舒静看到她满脸的青紫，抱着她的腰呜呜哭。 陆嘉良已经报警，只是高海不知道躲在哪里，不过韩家的人看到韩英秀被打成这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辛鱼把这件事通知了辛鹏，辛鹏得知后连忙去了医院。 陆嘉良当时正好到医院餐厅买饭，他发现里面的菜色还不错，正好和辛鹏错开了。 辛鹏进门前嘱咐辛鱼：“你韩阿姨的前夫不是东西，年轻的时候借高利贷，结果生意没做成，欠了一屁股债，后来染上了酒瘾，经常家暴，英秀受不了离婚，后来据说高海做了牢，没想到他又出现了……” “这几天我在医院陪着她，你不要回家了，你要是愿意来医院……”话没说完看见辛鱼在摇头，辛鹏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你就到朋友家住，千万不要单独回家，就怕他事后报复，上下学也不要自己一个人，及时给爸爸发信息。” 让她到韩家住更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辛鹏知道辛鱼有个好朋友叫穆静。 嘱咐完辛鱼，辛鹏忍不住后怕：“以后遇到事情要报警，你做事不考虑后果！” 这些话陆嘉良早就说过她了，辛鱼笑得一脸讨好：“我朋友和我一起呢，而且我要是看情况不对肯定会跑啊，再说前面就是菜市场，我要是打不过，喊几嗓子就有人过来帮忙啦。” “别把事情想得太好，万一没有人过来呢？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和你一起的同学是男的吧，叫什么名字，你们是什么关系？” 辛鱼眼神四处乱瞟，“爸爸，你还是不要问我了，先进去看看她吧，你没有在现场不知道，那男的下手可狠了，我要是不阻止，万一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怎么办？” 辛鹏自然担心韩英秀，可他更担心自己的傻闺女。 应付完辛鹏，辛鱼发短信告诉陆嘉良不要过来，她到餐厅找他。 到电梯的时候正好碰见赶来的韩家人，韩英梅喊住辛鱼，连连道谢，然后又代替韩英秀道歉，说她虽然一把年纪但还不如小孩懂事，要辛鱼不要把韩英秀之前的话放在心上，就当她放屁……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 临走硬是往她兜里塞了几百块钱。 “你是个好孩子，是我妹子心窄，要不是你正好碰见了，照高海的狠劲，我妹子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这些钱不算什么，你拿着买点零食吃……” 辛鱼假模假样推脱一下，就收进了口袋。 医院餐厅在一楼，辛鱼刚下电梯，还没走到餐厅就被迎面走来的陆嘉良抱进怀里。 之前身边一直有人，陆嘉良不好做什么，现在不同了，周围没有认识的人。 他后怕地抱住她，双臂不停地收紧，像是要把她周围的空气全都挤压干净，掌心扶住她的后脑往胸膛按，嘴唇不经意地印在她的头发上，想起先前的事还有些发抖。 “……你要吓死我了。” 陆嘉良嘴里吐出的气息灼热，瞬间侵袭了辛鱼周身的空气，“以后想做什么先跟我说一声好嘛？就算要动手也是我来，要是那男的藏着凶器怎么办，你想吓死我啊，还好没事。” 辛鱼动了动胳膊：“你先放开我，周围都是人。” 要是韩家有人到一楼餐厅买饭撞见怎么办？那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陆嘉良垂低脑袋埋进她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再让我抱一会儿。” 辛鱼这时候表现得很冷静，尽管男生的怀抱充满温暖，让她一点都不想离开，但只要想到辛鹏就在楼上的病房区，随时都有可能撞见，就充满了危机感。 默默数了几秒钟，轻轻推向男生的胸膛。 “好了，我不想在医院，我们走吧。” 陆嘉良不是很情愿地松开手。 “今晚不要回家了，我怕那男的报复，你跟我回去吧，住我房间，里面有锁，很安全的，你要是不放心……” “我去穆静家里，我爸已经跟穆叔叔打过电话了。” “那好吧……”他抿了抿唇，开始絮絮叨叨：“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单独一个人，在警察没有抓到他之前总觉得不安全，就算抓到按照伤人的程度也坐不了牢，我还是得时常守着你才行，想去哪里记得告诉我，我陪你……” “好啦，我知道！”辛鱼催他离开，“穆静住的小区安保很严格的，我在她家住几天，你放心吧。” 陆嘉良有些失望，但他确实没有资格要求辛鱼住到自己家里，沉默着推开医院的大门，寒风瞬间往里钻，他挡在辛鱼的前面，临出门前回头看她一眼，轻声叹息。 “好想快点长大。” 辛鱼缩缩脖子，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陆嘉良笑了一声。 “想和小鱼住在一起。” 顿了顿，他满是憧憬地说：“可以和你正大光明地同居。” 第56章 门外寒风毫不留情刮面而来, 陆嘉良挡在她的前面，望过来的眼神如同火盆里迸溅的火星，燃烧着滚烫的热意, 辛鱼的脸蛋瞬间潮红一片，低下头掩盖浑身仿佛电流窜过激起的奇怪感觉。 她往前一步贴到陆嘉良的后背，避开他的眼神，两只手攥住他侧腰的衣服，光明正大藏在他的身后, 把他当成挡风的工具。 陆嘉良对此没有异议, 心甘情愿。 他本来是想打包医院的晚餐, 带小鱼回家吃饭, 但既然辛鹏和穆静爸爸说好了，陆嘉良的愿望只能落空, 打车先把辛鱼送到穆静家，得知辛鱼要来的穆静，早就裹着厚围巾等在门口。 穆静妈妈陪着，陆嘉良就没有下车, 辛鱼和他挥手告别，敞开车门跑出去，背影很快被突如其来的雪花淹没。 陆嘉良怔怔坐在出租车里, 掌心残留她的温度，他眨眨眼睛, 只感觉窗外的寒凉一寸寸渗进来。 一点都不想和她分开。 他真的越来越贪心了。 . 韩英秀在医院住了两天, 然后就回家了，回的自然是韩家, 倒不是说她和辛鹏的感情破裂，而是辛鹏正好有活, 和户主都商量好工期了，她住回家里没有人伺候，只能在韩姥姥身边养身体。 辛鹏这次接的活就在桐市，不过是在桐市的郊区，开车来回需要一个多小时，他隔几天就去韩家照看韩英秀，韩英秀本来就对他有很深的感情，再加上这次是被前夫殴打至卧床，对比之下感情只会更深。 高海最后被警察找到，但只是拘留了几天就放出来，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到韩家附近转过几圈，被早就守在附近的韩振国抓住，带着兄弟们把高海拖到隐蔽处狠狠揍了一顿。 高海岂是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堵不到韩英秀他自然就记恨害他到此地步的辛鱼，要不是她害他的好事，他现在早就拿到钱还清债务逍遥自在了！ 但他依旧没有堵到人，反倒是撞见辛鹏，恶念涌出，正要背后偷袭辛鹏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一个面熟的男生，正是那天跟在辛鱼身后的男孩！ 惨叫声顿时引来小区的围观，东高阳回家撞见这一幕，他上了大学后练出了一身的肌肉，高海险些被他砸到半死。 陆嘉良把这件事告诉辛鱼，“我怕他对你打击报复，果然那天看见他在你家门口徘徊，只是没想到他拖着一身伤，竟然还有自信挑事，也是他倒霉，正好碰见你楼下那个人回家……”说起东高阳，陆嘉良哭笑不得，“要不是你爸爸拦着，他就要把人打死了，估计那人有段时间下不来床了，我看他腿都快被踩断了……” 第70章 虽然最后引来了警察，但是有目击证人表明是高海先挑事，再加上有韩英秀那件事，当做邻里纠纷处理了，只口头对东高阳和陆嘉良做了教育。 辛鱼捏起的拳头慢慢松开，呼出一口气。 傍晚学校操场没什么人，有几个年轻女孩结伴跑步，像是在利用时间减肥，毕竟这是吃饭时间，辛鱼抬头看着陆嘉良：“那你和我爸爸见面了，他有说什么吗？” “他不认识我呢，大概把我当成见义勇为的人了吧。”陆嘉良沉默一会儿，再次开口：“就是东高阳看我的眼神不太好，像是我拐跑了什么宝贝……” 他瞥了一眼身侧仰头满脸专注的辛鱼，轻声抱怨了一句：“你跟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把他当亲哥。”辛鱼回了一句，缩进柔软厚重的围巾里，黄蓝红组成的条纹围巾裹住她的下巴，露出一张白皙的小圆脸。 冬季傍晚冷得厉害，但俩人仿佛一点都不怕冷，在操场散步转圈。 辛鱼走了两三步，重重叹一口气。 陆嘉良问她怎么了。 辛鱼一脚将跑道的石块踢走，“韩英秀还挺可怜的，嫁给那样的人，没想到离婚后还甩不脱，被缠上差点就没命了。” 陆嘉良嗯了一声，问：“你和她住在一起会觉得不舒服吗？” 韩英秀已经回去住了。 “待在学校的时间比在家里多多了，就算放学回家也很少能碰面，她说话难听背后瞧不起人，我讨厌归讨厌，但还没有到能够冷眼旁观她受欺负的地步，毕竟是她和我爸的关系摆在那里，如果她受伤的话，我爸大概也会难受的吧。” 辛鱼看得挺开，一码事归一码事。 “我能感觉出她最近想要讨好我，大概是我爸跟她说过什么，又或许是那天被我从天而降的英姿折服啦？但我对人的第一印象还是挺重要的，我不喜欢她，也没到非得赶她离开我爸的地步，毕竟她是我爸的老婆，不是我的，大家相安无事就挺好的。” 陆嘉良很欣赏辛鱼这份豁达的心性，和她在一起好像遇见的所有问题在她那里都不算事，他都能想象到如果有一天天真的塌下来，辛鱼估计也会乐呵呵地赴死，毕竟一群人陪伴也不算孤单。 情不自禁露出笑意，垂在身侧的胳膊不经意擦过辛鱼的胳膊，手指轻轻蜷了蜷，试探着触碰辛鱼的手背，刚要勾住她的手指，辛鱼忽然侧身，又圆又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陆嘉良被看得浑身莫名一僵。 连忙收回手指，摸摸鼻子心虚道：“怎……怎么啦？” 辛鱼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得人心里发慌，“你怎么看那些家暴的男人啊，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就有一堆人替他们开脱，你呢，你觉得高海可恶吗？” 陆嘉良很伤心，小鱼竟然不信任他？ “想都不用想，那肯定就是一群人渣啊。”陆嘉良停住脚步站到她面前，弯腰，黑漆漆的眼眸同样直勾勾望着她，清俊的面庞写满了委屈，屈起两根手指夹住辛鱼的脸，略带不满的语气：“小鱼，你怎么能那么想我，我做了什么让你竟然拿我和他们比较，我是那样的人吗？” 辛鱼自认不占理，没有反抗，连忙弯起唇角笑得一脸无辜讨好。 “我，我就随便问问嘛。” “你那是随便问问吗，分明是心存试探。” 辛鱼嘿嘿笑了两声。 陆嘉良捏她脸的手指不知不觉放轻力道，感觉像是在捏一团软乎乎的棉花糖，他不自觉地蹭动两下，被辛鱼两手握住他的手腕强行拿下来。 陆嘉良心虚移开目光，捻了捻指腹。 “网上信息真真假假，隔着屏幕还不知道回复的是群什么样的人，有的是思想认知不行，有的就是纯纯的发泄不满，还有些故意挑起争端看热闹，少关注那些事情，免得影响心情。” 陆嘉良摸摸她的头，辛鱼大声喊：“知道啦！”她往前快跑两步躲开陆嘉良的手，掌心落空，他的眼底却弥漫一片柔软的笑意，追在辛鱼的身后，很快就抓住她的手。 肆意在公共场合嬉戏玩闹的后果就是，两人很不幸被一班班主任林桂英撞见，二话没说把他们揪进办公室。 林桂英先是表达一番对两人关系的怀疑，面对陆嘉良的时候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失望，陆嘉良丝毫不受影响，面色如常，刚想开口说话，辛鱼没有一丝停顿就否定了两人的关系。 “林老师，我和陆嘉良没有在早恋，就是朋友关系，暑假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学习，我还要感谢他帮忙提高我的成绩，陆嘉良一直名列前茅，是我努力学习的榜样。” 林桂英当了那么多年老师，眼睛又不是瞎的，年轻男孩女孩到操场散步，说没有关系谁相信？实验中学对待学生早恋这方面虽然没有其他学校严格，态度却是很明确的，抓住就是一顿批评教育兼请家长。 但事情的棘手之处就在于，他们是高三生，距离高考就几个月的时间，如果因此影响到成绩就难办了。 林桂英：“陆嘉良你说呢？你们俩什么关系。” 陆嘉良垂着眼睫看不出情绪，抿着唇没有回答。 辛鱼着急，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否定，毕竟他们确实没有明确关系，面对老师的质问只需要否定就行了，还能省掉一顿批评教育！ 就算真的在谈恋爱，也没有必要诚实认下。 她偷偷摸摸扯了扯陆嘉良的衣摆。 陆嘉良像是忽然回过神，脸色不是很好看地看了辛鱼一眼，睫毛颤抖几下，迎着林桂英审视的目光，他开口否认：“她说得对，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第57章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走廊的窗户, 冷风直接往里面灌，把人吹得四肢百骸都泛起凉意，呼吸间都带着强烈刺激气息的冰凉。 离开办公室后, 陆嘉良一路把辛鱼送到了四班的门口。 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晚自习，陆嘉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垂着脑袋盯着她看，辛鱼被他那种仿佛遭到负心汉的眼神盯得一阵心虚，她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吧？ 百思不得其解, 正要问他因为什么不开心, 就在这时铃声响起, 陆嘉良眨了一下眼睛, 朝着她牵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你进去吧, 我也要回班了，下课后我再来找你，我们去超市买点零食，好吗？” 辛鱼点点头, 转身进了教室，并没有察觉身后陆嘉良复杂的眼神。 晚自习期间她经常走神，搞不懂陆嘉良突如其来的低落是什么原因。 总不能是在林桂英办公室里否认两人关系的那些话吧？ 辛鱼无意识地滑动笔尖, 黑色笔迹在纸面留下一道道凌乱划痕。 好在陆嘉良约她到小超市的时候表现正常，辛鱼走在他身侧偷摸观察他的表情, 被陆嘉良发现后, 他抿着唇露出一个笑容，借着黑暗树影的遮挡, 悄悄握住她的手，虽然只有一瞬间就松开了。 晚上回到家, 韩英秀和辛鱼迎面碰上，辛鱼面上残留的笑意僵住，倒是韩英秀有些不好意思垂头离开，进了厨房端出一碗小米粥。 “学习很辛苦吧，喝点粥垫垫肚子，锅里有刚蒸的枣糕和鸡蛋，你想现在吃吗？” “谢谢，现在不想吃。” 韩英秀叫住即将回房的辛鱼：“你们放学的时间太晚了，路上不是很安全，而且高海一直留在桐市，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以后每天上下学和静静一起吧，她大姨雇了个司机专门接送……” 陆嘉良每天都和她一起，还是很安全的。 辛鱼刚想拒绝，辛鹏发话了。 “小鱼，还是听你阿姨的吧，不然你每天上下学我都很担心，就怕那人背地里跟踪你们，还是和舒静一起坐车安全，林志阳也和他们一起是吗？” 韩英秀点头。 林志阳是韩英梅的孩子，在实验中学上高一。 辛鱼还想争取一下，但辛鹏完全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趁着韩英秀到厨房的功夫，朝着她瞪眼睛，“你还说心里有数，这件事情听爸爸的，就算那是个优秀的男生，也要等毕业之后再考虑，你现在还是学生呢！” 回到房间就跟陆嘉良发信息。 先给他发了一个哭哭的表情包。 陆嘉良有点慌，直接一通电话打过来。 碍于辛鹏在家，辛鱼有点害怕他听到声音会站在门口偷听，她觉得辛鹏完全能够做出来！ 于是按断电话，发信息。 小鱼小鱼：明天不要来我家了，这几天都要和高舒静一起上学[叹气]。 第71章 陆嘉良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两遍，明明字都认识，就是读不明白，他将试卷推到一边，将手机摆在面前，斟酌着回过去。 陆嘉良：是担心你的安全吗？ 小鱼小鱼：是啊。 陆嘉良还想争取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打车上学的，或者坐公交车。 辛鱼托着腮叹口气，事实上根本就不是安全的问题，辛鹏就是不希望她和男生走得太近，借机拆开他们！ 没有直接把辛鹏的态度告诉他。 小鱼小鱼：就这样吧。 陆嘉良的手指僵住，盯着辛鱼发过来的话，慢慢抿起了嘴唇，唇色泛白。 辛鱼转瞬间又开始聊起别的话题，陆嘉良强撑起精神回复，晚上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觉，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辛鱼在林桂英办公室的态度—— 毫不在意。 他当然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老师的话，不要和老师起冲突，但是他还是受不了辛鱼连一点犹豫都没有，说两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普通朋友。 她这样若无其事的态度，会让他忍不住乱想…… 如果…… 如果有一天，他们之间遇到阻碍，辛鱼会不会连挽留都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寂静的深夜，窗玻璃蒙上一层薄薄的寒气，冷风刮过，呜呜响个不停。 陆嘉良翻身，拿过手机划开屏幕，被照亮的面容显露出显而易见的憔悴和阴晦。 他在脑海里翻看这段时间的记忆，在发现辛鱼的日记本里的告白时生起的喜悦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对这段关系的紧张不安。 尽管辛鱼在面对他的时候展现出的是和其他人不同的依赖信任，但陆嘉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思绪，他隐隐感觉到辛鱼有点排斥和他建立明确的关系，与此同时，她却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亲昵行为排斥，反倒有些纵容。 为什么会这样？ 辛鱼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明确划开和他的关系，办公室的这次不过是他情绪绷到极致的导火索，在此之前，无论是面对相熟的同学还是到商场游乐园玩，辛鱼无一例外都会跟他保持距离，只有在他主动和隐隐透露出哀求神色的时候，辛鱼才会默许他亲昵的行为…… 是不够喜欢吗？ 陆嘉良翻开相册，看向屏幕上两人的合照，还有他偷偷在辛鱼不注意的时候捕捉到的画面。 女生捧着奶茶坐在他的对面，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窗外温暖的阳光。 他满眼都是她，而她的眼里好像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陆嘉良的眼睛有些酸，纤长浓密的睫毛快速地扇动起来，掩盖住他眼底逐渐上涌的委屈难受。 他只要想到辛鱼不够喜欢自己，就浑身僵硬连气都喘不上来，心脏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寒风呜呜吹，把老房子的窗户吹得哐当作响，像是要连同窗框一起吹掉，然后没有阻碍的长驱直入，将屋内的温度全都卷走，只剩下一片渗骨的冰凉。 在海市的发小和他聊天时经常会在无意间透露出和女朋友的事情，就像陆嘉良总是会无意识地说起他和辛鱼怎样怎样，她有多么多么可爱，他想和她去哪里玩去体验什么东西…… 而在发小的描述中，他的女朋友很黏人，经常给他发信息，考试成绩不理想，跑到发小面前委屈落泪，发小和她逃了一节课安慰了她很久，放假也是形影不离，经常约在一起吃饭散步，两个人完全离不开对方的感觉。 辛鱼在这方面表现得就很冷淡。 隔着屏幕戳了戳辛鱼那双黑亮的眼睛，她根本就不黏自己，到底喜欢不喜欢，是不是不爱了？觉得跟他在一起很无趣，和以前想象中的不一样，所以故意冷淡他？ 不然他实在想不到辛鱼为什么会对两人确立关系那样排斥，在他看来，说什么耽误两人的学习，说什么毕业之后再确立关系，都是骗人的话。 足够喜欢是恨不得早早地把对方牢牢留在身边，哪有像她那样的？ 男生那双漂亮的眼睛很快就充满怨念，笼罩在黑暗里的身影显得孤单极了，他毫无目的地滑动手机，然后开始搜索星座信息，得出的两人的星座匹配度不是很高，但也不算低，他不是很满意。 明明两个人就是最配的好嘛。 他一点睡意都没有，然后就看到一篇控诉风向星座的帖子，点开之后发现博主是被风向星座渣掉感情的可怜人，内容大意是在吐槽她的对象花心，明明开始的时候很热情，然后熟悉之后就开始冷淡，而且经常聊天找不到人，上头上得快，抽身也格外利索。 这篇帖子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纷纷吐槽起各自遇到的渣男渣女，当然还有被控诉的星座人在帖子下面“申冤”或者应和。 总之最后自然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陆嘉良看完帖子后面无表情地退出，点开和辛鱼的聊天界面。 时间显示已经一点钟了。 这个时间她已经睡觉了，但是陆嘉良被“辛鱼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想法折磨得如同被烈火炙烤，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试探地发过一个表情包过去。 陆嘉良：[猫咪探头.jpg] 辛鱼刚开始和他聊天的时候经常发一些可爱的表情包，后来的表情包逐渐往沙雕风转变，陆嘉良默默收藏，但总感觉那些沙雕表情包不是很符合他的心境，于是问发小要了一些表情包。 辛鱼睡得正香呢，特殊提示音忽然响起，她将整个脑袋蒙在被子里，迷糊了一阵，忽然想起特殊提示音只有一个人，就是陆嘉良。 这么晚了，他有什么话要说？ 辛鱼不是很想打开手机，眼皮在和睡意做斗争，最后还是把手机抓起来，划开看到陆嘉良发过来的那张可爱的猫咪，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那只猫可爱…… 既然不是有事的话，那她就当作没看见？ 她重新闭上眼睛，但是睡意迟迟没有出现，反倒是想起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陆嘉良浑身掩饰不住的难过，虽然没觉得她的处理有什么问题，但辛鱼还是被陆嘉良的反应激起了愧疚，难道她做的不对吗？ 不应该否认两人的关系，应该承认然后被林桂英骂一顿最后把两人的家长叫到学校当面对峙？ 辛鱼被脑补出的画面逗笑，强撑着眼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收藏陆嘉良的表情包然后发过去。 小鱼小鱼：[猫咪探头.jpg] 和上一条信息间隔了十多分钟。 陆嘉良的消息很快就回过去：还没有睡？ 小鱼小鱼：被你吵醒啦！ 小鱼小鱼：[狗狗呲牙.jpg] 陆嘉良盯着她这句话看了好久，原本郁闷的脸就像雨后初晴的天，一抹笑意缓缓绽放。 陆嘉良：小鱼，对不起。我睡不着想和你聊聊天，又怕吵到你，你如果嫌声音烦的话就换个提示音嘛[害羞]。 普通的来消息的声音怎么可能吵醒熟睡的人，那么只可能是特殊提示音。 陆嘉良握着手机，黑暗里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眸映照出辛鱼发来的表情包，他却嘴角含笑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辛鱼没再发信息，直接一条语音过去。 陆嘉良点开，就听她用睡意正浓的声音说：“怎么睡不着呢……嗯，是睡前喝咖啡了吗？还是学到这么晚啊……我好困啊，你怎么睡不着呢，我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陆嘉良拨打语音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呼吸声仿佛能直接透过屏幕传到他的耳边，耳廓似乎都感受到辛鱼蒙在被窝里呼出的热热的气息，麻麻痒痒的，他的耳廓染成了一片深红。 “小鱼，你不用管我的，你睡觉就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或许是黑夜的原因，陆嘉良没有丝毫阻碍地表达出自己的内心想法：“我想你了，小鱼。我哄你睡觉好吗？” “哼……”那边用的嗓音透着一股软软的意味，“我很困啊，不用你哄就能睡着，要人哄睡的是你吧，陆嘉良……你想聊天吗，还是需要我唱歌哄你睡，那可不行……” “那我给你唱好嘛？”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很久，陆嘉良重新躺回床上，很想得寸进尺和她视频通话，仅存的理智否定这个有些大胆的想法。 他已经很满足了。 耳边是辛鱼在睡意侵袭下略微低哑的声音，和陆嘉良越聊越清醒的状态不同，辛鱼昏昏欲睡。 陆嘉良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刻意压低嗓子后就透着一股温柔的感觉，辛鱼的耳根痒，一股隐秘的电流窜过全身，而且他还时不时地会带着撒娇的语调，更是让辛鱼如同飘在云端。 第72章 他不仅长得好看，声音还好听。 辛鱼带着笑慢慢地被更加浓厚的睡意笼罩，开始含糊的回答陆嘉良的话，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说什么，经常是胡乱回复。 那边的陆嘉良倒是没有在意她的内容，只沉浸在辛鱼软软的嗓音里，幻想着她此刻的模样。 趁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陆嘉良轻声问：“小鱼，你喜欢我吗？” “……嗯嗯，是啊……还有试卷没做完……” 陆嘉良很有耐心地再次询问一遍。 辛鱼像是很久才接收到信号。 “喜欢啊，最喜欢了……” 陆嘉良的嘴角不由自主高高扬起，然后就听辛鱼继续道：“哈哈……眼睛好漂亮，嘴巴红红嫩嫩……看起来好好亲啊……好不好吃啊，想尝尝……” 是……是在说他吗？陆嘉良抿了抿唇，脸颊瞬间红透，眼底的羞意满满得快要溢出来。 困扰他一整晚的坏情绪瞬间被粉碎，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辛鱼的话，一边红着脸紧盯着屏幕，恨不得立刻钻到她的身边让她为所欲为，一边又因她这句大胆的话弄得浑身热乎乎的。 他也想亲亲她。 克制了好久，每次拥抱都想偷偷做点什么的，但总会被辛鱼满眼信任依赖逼退所有旖旎心思。 他是个正直的人，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 现在主要是学习。 嗯……学习。 陆嘉良的嘴角高高扬起，一脸雀跃。 第58章 陆嘉良满心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买了早餐到辛鱼家的楼下，然后被一辆黑色轿车超过，他单脚撑地停在原地, 就见辛鱼和高舒静背着书包下来，这才想起辛鱼昨晚说的话。 他懊恼地皱起眉头，竟然忘记了。 临近期末学校的氛围充斥着紧张，不仅是学生们在奋笔疾书，就连各个老师都开始无规律地巡逻。 林桂英来得早, 站在讲台上, 见陆嘉良来到后, 着重盯着他, 陆嘉良只能歇下去找辛鱼的心思。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又被数学老师找到办公室。 等他把学习和班级里的事情处理好, 已经到了最后一节课放学，午餐是和各自班级里的人一起吃，陆嘉良有时候会和辛鱼回他家里午休，如果辛鱼在学校自习, 那他也会留下。 但中午的时候，辛鱼被高舒静约到二班给她看地理笔记。 要不是辛鱼正好碰见，韩英秀真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 高舒静很感激辛鱼，但要她和她缓和关系也是做不到的, 只在车上的时候很高傲地说了句她的地理笔记被老师夸奖过。 辛鱼没理她。沉默片刻, 高舒静问辛鱼要不要看。 辛鱼自然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地理笔记, 虽然高舒静最近的成绩下滑，但她的基础摆在那里, 阅读她的笔记肯定是有帮助的。 于是，中午时间就在高舒静的位置上消耗，她把一些疑难点解释了一遍。辛鱼捧着她的笔记本如获至宝，回教室的路上碰到从教室门口出来的陆嘉良。 陆嘉良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知道辛鱼的学习更重要，看四周没有人，悄悄勾了勾她的手指，然后递给她一盒巧克力，“早就想给你了，一直碰不到。” 辛鱼没有走，手指被他勾住，做贼般朝四周看了眼，借势牵着他到了楼梯间。 男生的眼下有两团明显的黑影，他的皮肤偏白，因此黑眼圈特别明显，看着有些憔悴，不过一双眼睛倒是因为她的举动骤然亮起来，就连嘴角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扬起，面上满是羞涩和期待。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好像她把他拉过来是要做坏事的…… 辛鱼清了清嗓子，黑亮的眼瞳写满纯真，和陆嘉良想的天差地别。 “我昨晚睡得好沉，都记不清跟你说过什么了，你晚上不要学到太晚，容易失眠，要早点睡。” 视线滑过陆嘉良的眼下，“黑眼圈好明显，你上课不会困吗？你们班主任好凶啊，要是我在你们班都不敢开小差，感觉是会抓住我把我扔出去。” 她在关心他。 陆嘉良的心脏柔软起来，楼梯间没有人经过，他往前走了一步，辛鱼往后退了一步，陆嘉良弯着腰直视辛鱼的眼睛，那双眼里满满盛着的都是带着温度的情绪。 “是啊，有点困。中午在教室都没能好好休息，我们白天要上课，回家也不能一起了……晚上更见不到面，中午要不要和我回家休息，我那里有床，总比在教室舒服……” 陆嘉良离她很近，身上都是好闻的气息，他的嗓音也温柔得不像话，辛鱼被逼到角落，感觉周身的空气都是陆嘉良的味道。 她点点头。 “好啊。” 得到满意的回答，陆嘉良还是不想离开，刚刚抬起手臂就听到脚步声传来，只能遗憾和她告别。 巧克力的醇香带着微微的苦涩，里面裹着一颗金黄色的榛仁，辛鱼咬得嘎嘣响，忽略新同桌投来的垂涎目光，她将盒子往桌洞里塞了塞，这是陆嘉良送她的，她可舍不得和别人分享。 在里面掏啊掏，终于掏出一包果味软糖。 递到同桌面前，新同桌是个戴眼镜的性格文静的男生，他没有拒绝：“谢谢。” 辛鱼抿着唇笑：“不客气。” 然后翻出高舒静的地理笔记开始复制。 . 辛鱼最近有韩英梅安排的专车接送上下学，临近期末学生的任务加剧，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和随堂测试，走在食堂的路上一眼就能区分出高年级和低年级。 低年级的学生各个阳光明媚、谈天说地，而高年级的学生脚步匆匆、灰头土脸。 有很多从前打扮的精致漂亮的女孩头发都是油的，就因为想要多睡一会儿觉，因此只能含泪刨告别频繁洗头以保持头发顺畅的精致生活。 自然而然的，她和陆嘉良相处的时间也在急剧缩短。 只有中午放学那段时间两人是一起的，陆嘉良骑自行车带她回家，吃完饭通常会小睡一会儿，然后就急匆匆回学校进行下午的学习。 她离目标学校越来越接近，感觉每天睁开眼睛都是光明的，和她这种愉悦乐观的心态完全相反，陆嘉良最近却有些沉默寡言。 但是被繁忙学业占据大部分时间的辛鱼，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陆嘉良敏锐察觉到他这段时间情绪不是很对劲，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月考结束。 向来高分的数学因为粗心丢了一道大题的分数，虽然依旧是年级第一的排名，但是他却清楚知道他的心有点乱了。 在和辛鱼的关系里他很容易患得患失，尤其是最近和辛鱼联系减少，只有短短的中午能够见到面，但这短短的时间刨除掉吃饭和睡觉，所剩无几。 他对此感到很不满足。 他想整天都和辛鱼待在一起，想回到从前那种每天睁开眼睛就能和她见面，放学后载着她骑行在灯火通明的街道，由期待和她见面的早晨开始，到以和她挥手告别的夜晚做收尾。 说到底，他还是在这段关系里没有得到安全感。 小鱼、小鱼、小鱼…… 如同遨游在海底的一尾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小鱼，他被她吸引，为她停留，可是海洋宽阔无边无际，他害怕某一天睁开眼睛，这尾本来就不属于他的小鱼会游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再也找不见她…… 他甚至还趁机询问过那本做为她喜欢他的证据的日记本，而辛鱼在得知他的好奇没有丝毫犹豫和害羞的就把那本日记本给他了。 他起初得到的时候很高兴，捧着如同珍宝，但等他认认真真阅读完，发现自从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后，日记本后面就是一片空白…… 再也没有新的有关他的日记。 难道她真是那种得到就不知道珍惜的人吗？ 可是她现在还没有得到他，两人连关系都没有确定就已经腻了他吗？ 陆嘉良无法克制自己患得患失的思绪，就如同他无法控制日益增长的情感。 课间休息，陆嘉良借着上厕所的时间路过四班，视线若无其事地扫过去，没看到人，再次扫过去，就看到辛鱼凑到同桌的面前，她的新同桌趴在桌面，脸朝着她。 两人离得很近，辛鱼剥开榛仁巧克力金黄色的外皮，递到新同桌的嘴边。 依旧是那双圆圆带笑的眼睛，就连容貌也是极具欺骗性的甜美，温暖得如同一束破开乌云的阳光，只是此时此刻，被阳光照射的是她的新同桌。 而他则藏在阴影，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阴暗地注视着。 第59章 陆嘉良抿唇, 紧盯了片刻，转身回了一班。 直到放学两人都没能见面，辛鱼直接坐车回家, 陆嘉良推出自行车，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影子投在地面只有一道，显得孤单清冷。 第73章 他漫无目的在街道游荡，视线聚焦在远处亮着莹莹亮光的路灯上, 手机忽然传来一阵响声, 拉回他的思绪。他拿出手机看到熟悉的头像, 像是没有预料般微微瞪圆了眼睛。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手指就按了接听。 辛鱼穿着姜黄色的睡衣，身后凌乱躺着一堆玩偶, 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那只巨大的蓝色鲸鱼，她凑近屏幕，“已经十点多了，你还在外面, 冷不冷？” “还可以，我停好车就回去。” 陆嘉良打开手电筒功能，照亮他的脸, 冷白的皮肤冻得微微发红，一双眼睛隐没在黑暗里显得尤其深邃。 “今晚怎么想起要和我视频电话？”以前他想视频都被辛鱼以各种理由拒绝。 辛鱼不好意思说想他了。 自从发生高海那件事, 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但是高三时间紧任务重, 有时候下节课老师要当堂抽查单词或者错题重讲，就连上厕所都是急急忙忙地, 根本挤不出时间见面。 “高舒静她姥爷住院了，我爸和她妈去医院照顾，家里就我和高舒静……”韩英秀在离开之前做好了夜宵，桐市进入冬季基本就是吃饺子，韩英秀包了胡萝卜和韭菜鸡蛋的水饺，另外还有十来颗白菜肉的。 辛鱼把水饺端到书桌上，一边吃一边看着屏幕里的陆嘉良，“你的脸都冻红了，周末我们去逛商城吧，有那种能把整张脸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帽子。” 陆嘉良进了房间，关好门。 “那不成贼了吗？” “多有意思啊，我们一人一个。” “好吧。” 屋里有地暖，很快就暖和起来。陆嘉良本来想问她的新同桌，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说好了，周末我们去商城，你已经失约了好几次，再来一次我就要生气了。” 辛鱼还没见过陆嘉良生气是什么样呢！她辩驳道：“我家里有事嘛，我肯定是想和你出去玩的啊。” 事实证明话不能说的太满，其实辛鱼也是发现这段时间陆嘉良有些沉默，总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以前她路过一班，陆嘉良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她，两人会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笑起来。 可是最近几次路过一班，陆嘉良要么垂头看桌面，要么就盯着某个地方发呆，辛鱼想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就想趁周末约着出去放松一下。 但世事难料，这次的阻碍并非外部，而是来自于内部。辛鱼的经期提前，她和穆静周四傍晚买了一杯杨枝甘露，忘记说要求了，学校门口新开的奶茶店推出的杨枝甘露，底部是奶油冰沙，味道不错，辛鱼就硬着头皮吃完了。 然后她的小腹就有些不舒服，不过没当回事，毕竟离经期还有些距离，结果没想到就在她和陆嘉良约好的周六，早晨醒来就感到一阵汹涌。 浑身力气瞬间被抽走，伴随着坠痛。 早晨韩英秀回家做好早餐，用保温桶带走一部分到医院，剩下让高舒静和辛鱼吃，高舒静没等辛鱼，提前吃完就出去上补习班了。 她最近主动报了数学辅导班。 只有辛鱼在家，锅里的粥已经凉了，提不起精神热饭，只倒了杯热水抱着喝。 陆嘉良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出发。 辛鱼咬着嘴唇不敢回复，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经期第一天出门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关键是她经期提前，还是因为吃了凉东西，肚子不是很舒服，她就想躺床上，可她确实拒绝了陆嘉良很多次，他本来就容易多想，再拒绝会出问题的…… 一双黑眼珠溜溜地转，她回到房间躺床上，裹进被子里，先前看着还能硬抗的人，此刻忽然虚弱得如同病重之人，就连眼皮都有些睁不开。 面上没有血丝，一张脸白得让人心疼，眉头微微皱起来，能够看到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眼神满满都是快要溢出来的难受，睁大的眼睛里透露出对对面之人的依赖…… 陆嘉良接起视频电话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心脏狠狠一缩，“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头也疼。” “是昨晚睡得太晚了吗？对不起，我不应该只顾着和你聊天的，是不是晚上吹风了，还是家里温度低，你脸都是白的，家里有人在吗，去医院。” “不是感冒……”她虚弱道：“我来姨妈了嘛，肚子好痛，家里没有人，饭都是凉的……我想睡觉，睡一觉醒来肚子就不难受了……” 陆嘉良果然说好，“那你先睡。”没有再提去商城的事。 挂断视频，辛鱼回想陆嘉良满脸焦急，有点愧疚，感受了一下小腹的痛感，其实能够忍受的，她没再喝放在床头柜上的热水，好像肚子疼点就能减轻她的心理负担似的…… 迷迷糊糊竟然也睡过去了，再醒来是被疼醒的，她攥起手机往厕所跑，准备在里面待久一会儿，划开屏幕就看到陆嘉良发来的信息。 陆嘉良：醒来告诉我一声。 辛鱼给他回了个表情包。 陆嘉良没有再回复，辛鱼蹲在厕所，肚子被挤压后痛感没有那么明显，差不多十分钟左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的是陆嘉良的电话。 开门，陆嘉良提着一个大塑料袋站在门口。 没想到他会来，辛鱼眼睛都睁大了，一点惊喜跃出来。 他低头看向脸色仍旧发白的辛鱼，“还是很疼吗？药店老板跟我说要是痛经的话喝这个能缓解，”他拿出一盒益母草颗粒递给她，“还有早餐，是热的，再难受也不能不吃东西啊，吃完早餐再把药喝了。” 陆嘉良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牵辛鱼的手，没想到被辛鱼避开了，他眼里顿时满是受伤。 “我还没有洗手呢，你离我远点，我感觉我现在浑身都有股味道……”辛鱼往后退几步，陆嘉良关好房门隔绝楼道渗进来的凉风，听她轻声嘟囔道：“你不要离我那么近。” “没有奇怪的味道啊……”陆嘉良抽抽鼻子，妥协：“那你把手洗干净，我给你暖暖，我体温高。” 辛鱼不想被陆嘉良看到她满脸憔悴，但没想到他直接来找她，想收拾都没法收拾，索性破罐破摔，只洗了洗手和脸，随便扎了低马尾，连睡衣都没换。 跪坐在沙发旁，把早餐放到茶几上，陆嘉良让她不要管自己到餐桌吃就好，辛鱼告诉他跪坐的姿势能让她肚子舒服点。 “我不知道你还需要什么，就都买了点，还有红糖和暖贴，要我给你冲一杯红糖水喝吗？” 辛鱼摇头。 “我待会喝药试试。” 陆嘉良撕开暖贴，辛鱼接过贴到自己的后腰和肚子上，一股前后夹击的热量瞬间向她的小腹席来，她感觉舒服了很多。 陆嘉良没有待很久，辛鱼喝完药就躺床上，陆嘉良把垃圾带走，临走前辛鱼眼巴巴望着他。 陆嘉良笑起来：“不舍得我走吗？那我再陪你一会儿。” “我跟你说好要去商场的……” “没事嘛，什么时候都能去。”他转瞬间严肃着脸：“以后不要再碰凉的，刚看到视频的时候，你脸那么白，我都快要吓死了。” 辛鱼这时候倒是很乖地答应下来。 陆嘉良没再停留，开门离开。 喝了药很快就见效，辛鱼沉沉睡了一觉。辛鹏中午没回家，打电话告诉辛鱼让她到东高阳家吃饭，他已经跟他们家说好了，没等辛鱼收拾好，东高阳开始敲门。 “走，哥带你出去吃。” 辛鱼拒绝：“我想在家。” “你哥好不容易回趟家见你一面不容易，再说你年纪轻轻周末不跟朋友出去玩，成天在家里藏着做什么？在学校整天待教室，周末回家待屋里，是有多见不得人啊，”东高阳二话不说揽住辛鱼肩膀，“我最近提了辆新车，除了你寒雪姐，谁都没坐过呢。” 东高阳形象好，在学校接了几个模特的活，东叔叔又给了他一点钱，东高阳就买了辆二手的宝马，开着很拉风。 现在没有上午那么难受，辛鱼犹豫了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 “我现在不是很舒服，吃完饭就回来。” “行啊。” 东高阳带辛鱼到了一家大学附近的小吃街，要了大份的火锅鸡，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闻着这股香味，辛鱼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舒服了很多。 “喊你出来没问题吧？” 东高阳给她夹了一块鸡肉，“我听辛叔说你最近成绩可以啊，不愧是我妹，就是聪明！” 辛鱼非常骄傲地仰起下巴，她就喜欢被夸奖，一双眼睛亮得好像坠满星星，病恹恹的气息瞬间消散。 第60章 令辛鱼没想到的是, 陆嘉良竟然也出现在店里。 一群男生在隔壁桌落座，两张桌子离得远，陆嘉良频频朝门口的位置看过去。 第74章 高子昂问他有什么忌口, 陆嘉良说没有。 “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陆嘉良没回答。 高子昂看他扭头怪别扭的：“咱俩换个位置吧，遇见认识的人了？” 陆嘉良摇头。 “应该不是，我看错了。” 小鱼身体不舒服，他刚和她联系过, 本来是想带午饭给她, 但她说会去隔壁叔叔家里吃饭, 她爸爸都已经交代好了。 回去路上碰见高子昂, 于是就约着去球场打一会儿球，然后根据一个男生的推荐来到了这家据说量大好吃的火锅鸡店。 店里味道闻着不错, 如果吃起来确实好吃的话，可以带小鱼来吃，或者打包一份带给她。 这么想着，陆嘉良将纸质版菜单拍下来, 发给辛鱼。 耳边似乎有铃声响起，隔着一屋腾腾的热气和喧闹的人声，听得不是很真切。 辛鱼没有回复。高子昂见陆嘉良一直盯着手机, 在旁边阴阳怪气，陆嘉良没理他, 在输入框里打字： 你吃午饭了吗？要是没吃饱的话我再带点东西去找你吧, 你想吃火锅鸡吗？我看到附近还有很多店铺，有特别想吃的可以告诉我, 我带过去…… 还没点发送，屋里就响起一声响亮的男声, 陆嘉良听着有些熟悉，循声望过去，先是看到东高阳拿了一瓶饮料走过，没来由的，他心脏一绷，转移视线就撞进了辛鱼呆怔的目光里。 完全没想到会碰见陆嘉良！一阵心虚忽然上涌，辛鱼仿佛做坏事被抓包了似的，有点不敢见他。 她不自觉揪紧筷子，碗里鸡块堆得快要冒出来，东高阳问她怎么回事。 辛鱼张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腾出一只手捂住肚子，小腹一阵阵疼。 东高阳不明所以，扭身见一个男孩正望着辛鱼，还是个面熟的人。 他瞬间想起之前在单元楼下就是和这个男孩一起揍的高海！ “……追你的男孩就是他？”东高阳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先前在小区碰见过他，我还以为是热心民众，当时天黑没怎么看清长相，还挺帅的，但我总感觉还在别的地方见过他……” “是吗？你记错了吧。”辛鱼一个激灵，想起某件久远的往事，打着哈哈糊弄。 东高阳皱起眉头，抬手敲了敲头：“在哪儿见过呢？他这长相都可以当明星了，我见过绝对不可能忘记的……” 还能在哪儿见过？你被冤枉成出轨渣男挨了一顿打啊！还说陆嘉良是神经病来着！ 辛鱼眼珠转了转，保持沉默。 她划开屏幕，给陆嘉良发信息。 小鱼小鱼：好巧啊哈哈。 小鱼小鱼：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这家店的火锅鸡味道还不错，你们那桌还没有开始吃吗？你饿不饿…… 发过一通话过去，辛鱼盯着聊天界面，这都是发了些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充满了被撞破“奸情”的故作讨好、没话找话。 她慢慢抬起眼皮偷瞄过去，就见陆嘉良拿起手机，扫了眼屏幕，几秒钟后，他将手机放回原位，沉默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抬头，准确抓住她小心翼翼的视线。 原本香气四溢的店铺忽然充满压迫，仿佛空气都被挤压出去，只剩下辛辣在蔓延。 陆嘉良面无表情，火锅散播的热气笼罩在他的四周，将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唯有如同实质的视线紧紧钉在她的身上。 辛鱼越发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陆嘉良起身朝她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垂着眼睛看她，“现在舒服点了吗？” 声音很轻。 他从隔壁抽了一个板凳，坐在她的旁边。 辛鱼斟酌开口：“还，还有一点点不舒服……” “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外面多冷啊。”他瞥了眼桌上的饮料：“没喝凉的吧？你不能喝。” 辛鱼立刻摇头。 陆嘉良仿佛没有意识到对面有人在，自顾自给她倒了杯热水，看到辛鱼当着东高阳的面端起水杯，两手捧着小口小口啜饮，撞见她和异性出门的醋意消了消。 这才拾起被他丢弃的礼貌，对着东高阳露出一个社交的笑容：“你就是小鱼经常提起的邻居哥哥吧？我是她的……”停顿几秒，像是在想合适的措辞，眼神还隐晦地瞥了一眼辛鱼，继续说：“……算是好朋友吧，既然我们都碰到了，不介意一起吃吧？” 陆嘉良在同龄人中算是成熟稳重的那种类型，但他毕竟还是十七八岁的男孩，面对东高阳时满身竖起的防备和敌意不加掩饰扑面而来，被强烈的危机感笼罩，整个人都显得紧绷。 东高阳抱着双臂，往后靠着椅子，看到向来调皮的辛鱼在陆嘉良的面前乖得像只兔子，轻轻啧了一声。 他毕竟比他们大几岁，高中和大学中间隔着一道鸿沟，即便陆嘉良在学业上优秀到令人望尘莫及，但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幼稚简直掩饰不住。 到底还是年轻人。 东高阳：“既然是小鱼的朋友，那就一起吃吧。”他笑笑：“那边几个弟弟要不要一起？” 弟弟？ 陆嘉良面色如常，辛鱼在桌底轻轻踢了东高阳一脚，东高阳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辛鱼怎么都没想到临走的时候给她整了一个大的。 陆嘉良他们是坐公交车来的，本来想打车送小鱼回家，没想到东高阳直接把车开过来，“要不要送你回家？” “不用，我打车回去就好。”陆嘉良表现得很平静，微微弯着腰和辛鱼对视，“吃饭的时候总是偷偷看我，我没有多想，你把他当哥哥嘛，回家好好休息，晚上给你打视频。” 他们在旁边说悄悄话，辛鱼提起的一颗心终于落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我就知道嘛！他正好提了车，就带我出来吃饭，我不是故意拒绝你不拒绝他，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很难受了，还是喝药管用，谢谢你。” 陆嘉良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上车吧，风很大。” 辛鱼高高兴兴坐到副驾，刚要系安全带，东高阳忽然倾身提前抓住她那边的安全带，不顾辛鱼傻掉的表情，扣好后，憋着笑用深情脉脉的眼神凝着她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窗玻璃已经关上，从外面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别动，你头发上有东西。” 辛鱼被他一番举动弄呆了，经期本就浑身没有力气，只睁大眼睛瞪他。 “你干什么呢！” “别的男人能摸，哥哥不能碰？” 东高阳不满：“你跟那男的远着点，什么年纪啊就动手动脚的，你竟然还不躲着，我真是很伤心啊。” 辛鱼重重翻了个白眼，刚想按下车窗和陆嘉良告别，东高阳已经一脚油门冲出去了。 回家睡了一觉，晚上等着陆嘉良的视频，但他没有打过来，辛鱼就当他有事情，早早躺床上睡觉了。 开学后班级管得严，辛鱼只在走廊碰见过陆嘉良，他看起来情绪不是很好，话也不愿意说，辛鱼有点不知所措，呆呆望着他的背影，开始回想这段时间做的事。 周六在火锅鸡店碰见过他，之后都在家里躺着，陆嘉良还问过她的身体状况，辛鱼回他喝了药就想睡觉，两人就没再聊过天。 她正垂着眼靠在墙边想事情，一只脚已经迈进教室的陆嘉良忽然转身，径直朝着她走过来，话都没说就攥着她的胳膊往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走。 “你……” 辛鱼即将脱出口的询问被男生过分憔悴的面容惊住，他眼下是两团明显的黑眼圈，呼出的气息也很急促，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双眼睛黑沉沉的。 “走廊那么冷，靠在那里做什么？” 他有点冲，辛鱼嘟囔：“你好像不想理我。” 陆嘉良不说话，沉默盯着她，隐没进黑暗的眼眶微有红意。 不说话就是默认的意思吗？辛鱼也很委屈，抿着唇盯着地面，默默数了几秒钟，刚要回教室，陆嘉良出声喊住她。 “……小鱼。” “我们能再和之前那样吗？你家里人如果害怕不安全，我可以打车到你家接你，晚上还可以散步回家，路上可以听英语听力，我还能给你讲数学题……我们再和之前那样好吗？” “现在这样，我们根本就见不了几面。” 辛鱼的坏情绪瞬间消失，她犹豫了一会儿：“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 她也想和之前一样啊。 距离高考越近，学习就越紧张。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学校，但是见面时间屈指可数，她都感觉他们最近冷淡了很多。 “……那你好好商量，我想每天都能有时间和你聊天散步。” 第75章 而不是趁课间那么点时间只是见一面。 辛鱼郑重点头，看陆嘉良像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站直了盯着他。 “你还要对我说什么？” 陆嘉良看了她一眼，神情纠结。 他确实还有话要说。 不想和她闹脾气，但那晚东高阳和她无意中展现出的亲昵刺激到他，尽管知道辛鱼把东高阳当成哥哥，可是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就差了三四岁！ 现在虽然是高中生和大学生的差距，等辛鱼高中毕业，两人在外人眼里就是青梅竹马，是很般配的身份…… 他无法不嫉妒。 想到那天透过车窗看见东高阳给辛鱼系安全带的画面，他嫉妒到眼睛都有些红，昏暗的楼梯间助长了他的情绪，他弯着腰凑近她。 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是不想理你，那天回家后……” 他停顿片刻。 他其实是在等辛鱼的解释，在他看来异性帮忙系安全带是非常非常暧昧的行为。 可是辛鱼竟然一句解释都没有。 难道她和东高阳经常这样？以至于这些在外人看来暧昧的行为，在他们之间是稀松平常的事？ 他暗暗咬了咬牙，一双眼睛温柔仿佛能泛起水光，“……小鱼，我不想你和东高阳走得太近。” “那天他给你系安全带，我看着很不舒服。” 他竟然看见了？ 辛鱼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他突然抽什么风，以后肯定不能再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以后的事情怎么能确定呢。” 走廊传来脚步声，陆嘉良往里走了几步，白皙面容彻底隐没进楼梯间，“为什么不能和他保持距离？”他声音很轻，但能听出里面潜藏的委屈，“就算你对他没有想法，能保证他对你也没有想法吗？” 辛鱼着重强调：“我小时候是他照顾我，和我亲哥没有区别！而且他有女朋友，我们俩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你不要乱说。” 陆嘉良不再说话。 看他这样子，辛鱼有点生气，他怎么能怀疑她和东高阳的关系？她重重喘出一口气，耐着性子再次重复一遍：“你不要乱想。” 最后两人也没有争论出结果。 陆嘉良认为是他在辛鱼的心底重量不如东高阳，在面对选择的时候，他是被放弃的那个。 而辛鱼则认为陆嘉良无理取闹。 中午放学，穆静家里人出差，她想和辛鱼吃午饭，辛鱼短信告诉陆嘉良，陆嘉良隔了很长时间才回了句好。 之后几天辛鱼一直待在教室，陆嘉良中午也不回家，在学校吃完午饭就回教室，两人迎面碰见也不说话，莫名其妙开始冷战，却谁也没有低头。 一整天都没有碰见陆嘉良，辛鱼怀疑他是故意躲着自己。 中午休息的时候偷拿出手机，看着停留在几天前的聊天界面发呆，她反复点开陆嘉良的头像，又委屈又难过。 然后，她取消了陆嘉良的置顶。 眼不见心不烦。 中午没休息好，下午第一节 课昏昏沉沉，还差点被老师发现走神，辛鱼冲了杯速溶咖啡，猛喝了一大口。还是不管用，她往教室门口瞅，正准备起身上厕所。 齐妙然抱着一盒曲奇饼干坐到她身边，递到她面前分享：“果然有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陆嘉良请假回家，你这一整天魂不守舍的，一直看教室门口，能把人看来啊？” 她打趣道。 辛鱼懵了：“请假回家？” “你不知道？我也是听我朋友说的，陆嘉良早晨脸色就不是很好，好像是感冒了，早自习前到教学楼前打扫卫生的时候，差点晕倒，送到医务室发现正在发烧，就请假回家了……” “你不应该比我还清楚吗？怎么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啊。” 辛鱼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也顾不上两人正在冷战，给他发信息，等了会儿没有回。 一整节课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课间，她藏到厕所给陆嘉良打电话，没有人接听。 陆嘉良的家里只有他自己，晕倒都没有人知道！这种时候早就忘记先前的不愉快，只剩下焦急，敞开厕所隔间的门和齐妙然碰面。 “如果老师问我，就说我肚子疼到医务室了！” 丢下这句话，辛鱼跑走。 . 逃课是一件很冲动的事。但在得知陆嘉良差点晕倒后，辛鱼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想快点见到他，尤其得不到他的消息后那种恐慌无限加剧。 她拦了辆出租车到了陆嘉良的家门口，不断给他打电话，依旧没有人接，她重重敲了敲门。然后把耳朵贴到门板上，没有听到动静，脑海里顿时涌现一堆可怕的画面，辛鱼甩甩脑袋将它们甩出去，转身往保安室跑。 刚下了一段楼梯，就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 辛鱼攥着扶梯往上看，陆嘉良还穿着校服，一张脸苍白无血色，黑漆漆的眼珠在望向她的时候如死水毫无波澜，他就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盯着她，像尊无情无欲的雕像。 她瞬间局促起来，“陆……陆嘉良？” 陆嘉良依旧盯着她看，眼神有些对不上焦，辛鱼微微眯起眼睛，陆嘉良的面容更清晰了，他整张脸都是白的，只有眼睛有点红，看着就没有精神。 “你怎么突然发烧了呢？”辛鱼往上走，站到他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滚烫，“现在这种温度在家不行啊，你穿上厚衣服我们去医院挂吊瓶。” 陆嘉良很轻地眨了下眼睛，嗅觉失去作用，但脑海瞬间模拟出独属于辛鱼的气息，竟然真的是她，陆嘉良迅速偏头，视线紧盯墙壁缝隙，红意逐渐蔓延整个眼眶。 “别烧傻了啊。”他呆呆的，辛鱼挤开他钻进房间，将门带上。 陆嘉良依旧站在门口，不看她，就盯着墙壁。辛鱼用余光扫了他一眼，知道他还在欧气，她虽然觉得委屈，但不可能和生病的人计较，倒了杯热水，递到他面前。 “喝点水，你嘴唇都干了。我看你现在状态不是很好，收拾一下我们去医院吧？” 陆嘉良没接水，“你还在乎我的状态好不好？”就连声音都是闷闷的，带着感冒特有的沙哑感，配着他满身的憔悴，可怜劲十足。 辛鱼眨眨眼睛，气性还挺大的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他说了那句话，就再也不出声。笔直站在门前，额头开始冒虚汗，一双眼睛变得红红的，直接蔓延了一圈眼周，辛鱼挺害怕他忽然跌倒，他现在看着很虚弱。 辛鱼往他手里递水杯，陆嘉良躲开，辛鱼无奈只好自己捧着，“你不想去医院，那你喝药了吗？” 陆嘉良还是不说话。 辛鱼脾气上来，“你这样也不愿意，那样也不愿意，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嘉良猛然偏头盯着她。 他们离得很近，辛鱼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眼球弥漫的血丝，还有睫毛在眼底投下的阴影，已经逐渐满溢出来的泪珠，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把他的眼睛笼罩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我想怎么样？” 陆嘉良更生气了。 胸膛都能看出起伏的轮廓。 “你要是觉得我不如你意，现在就离开，去关心你想关心的人，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如果他没有在放下狠话的下一秒就红着眼瞪她的话，辛鱼说不定还真能被激到摔门离开。 自从认识陆嘉良，他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温柔有礼貌，懂得照顾人，就算偶尔有些黏人，但这在他身上属于加分项。 从来没见他失控到满眼泪珠的模样。 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就比如现在，被这样一张帅脸委屈地瞪着，就算辛鱼有再大的冤屈也做不到生气，甚至隐隐生出愧疚。 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她垂着眼睛反思，捧着水杯不方便，刚想到客厅放下，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他抓住，辛鱼抬眼看过去，陆嘉良松开手，两条手臂紧贴在身侧，依旧是那副不想说话的表情。 人却往门口站了站，摆明挡住路不让她走。 辛鱼想要严肃一点，但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听到笑声的陆嘉良一眼都不看她，直直盯着地面瓷砖的缝隙，恨不得盯出花来。 她自然清楚陆嘉良在意什么，但她依旧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看在他生病的份上，辛鱼耐着性子跟他说话：“我没觉得来找你是浪费时间，你想怎么样就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做到，你要是一直不说话，我连考虑都不会。” “说出来有什么用，”陆嘉良自暴自弃：“反正你不在乎。” “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 第76章 陆嘉良没出声，辛鱼转到他的面前，陆嘉良就将头偏到对侧。 如此反复几次，辛鱼忍无可忍，踮起脚用两只手固定住他的脑袋，眼睛对着眼睛，险些被他满到溢出的委屈控诉淹没。 “你想让我和东高阳不再联系？” 陆嘉良抿唇，好看的眼睛仿佛盛了一汪水，在辛鱼强制的动作下被迫和她对视，眼里清晰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样，他看得专注又认真。 “你和杨宇什么关系？” 杨宇？那不是她的新同桌吗？怎么突然问起他…… 辛鱼觉得他这样问肯定有他的道理，斟酌开口：“他是班主任安排给我的新同桌。” 不是她主动找的，而是班主任的安排。 陆嘉良胸腔憋着一口气，准确说出日期和星期，“课间休息经过四班门口，我看到你亲手剥开巧克力纸，杨宇趴在桌上和你面对面……” “你和同学分享零食我能理解，可是你怎么能亲手给男同学喂零食，无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辛鱼，我都没办法理解……你不能这样。” 这都是哪年哪月的事啊？ 辛鱼认真回想，“我记起来了。” “什么原因你都不想听？” “你先说出来。” 陆嘉良眨眨眼睛，雾蒙蒙的眼底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杨宇血糖低，那天课间他趴在课桌上白得像鬼，一直和我嘟囔什么话，我听了很久才弄明白他是要我给他点零食，课桌正好有巧克力，就举手之劳直接喂他嘴里了……” 虽然事后辛鱼怀疑杨宇有故意伪装的嫌疑，毕竟那盒巧克力的包装看着就好吃，当时她拿进班里的时候杨宇就很眼馋，一直盯着她看，于是就借低血糖的理由顺理成章尝到了垂涎的巧克力…… 这个思路很说得通。 陆嘉良不满意辛鱼的走神，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胳膊，辛鱼回神，眼神质问。 “你不会怀疑我和杨宇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那倒是没有。 陆嘉良自然知道辛鱼的为人，他只是害怕占据天时地利的杨宇，会逐渐代替他在辛鱼心里的地位，毕竟他看过杨宇的成绩，是个文科学霸，作文写得很好，还得过大奖。 他摇头，“那你和东高阳……” “我该怎么证明我和他是亲兄妹啊！虽然你是理科生，但是你大概不清楚，有些人虽然检测出来没有亲缘关系，但他们确实是亲兄妹，现代科技不能检测出的问题，需要你以后努力啊……” 陆嘉良本来就在发烧，脑子反应慢是很正常的事，他微微皱着眉头思考辛鱼忽然蹦出来的话，思考了很久，垂眸就看到辛鱼滴溜溜转的眼睛和嘴边一抹狡黠的笑。 明白她是在胡诌，他想笑，但是憋住了。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确定关系？” 陆嘉良终于问出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最开始确实是考虑到会耽误陆嘉良的学习，但后来辛鱼反思了一下，她觉得这大概和自己的性格有关系，她有点害怕被关系束缚住，就好像和陆嘉良确认关系后，会有一根无形的线困住她，从此失去了自由。 但是这种精神层面的，甚至有些飘渺不切实际的想法肯定不能告诉他。 辛鱼清了清嗓子，“你还问我，什么原因不清楚吗？当时教导主任说的那些话我都还记着呢，结果真的被他说准了，你这几周的考试成绩虽然看着好看，但是具体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们还没……” 她害羞了一下，继续说：“……还没确定关系，就影响到你的成绩，要是真确定了，我们再发生点矛盾，你还考不考试啦？” 陆嘉良自知理亏，不说话。 但他依旧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一个想法忽然冒出来—— 他不会是没有安全感吧？ 辛鱼觉得很有这种可能，陆嘉良的种种表现都不像是在恋爱中会保持理智的人，甚至还有些恋爱脑，像是那种会为了冲动放弃一切。 她捧住他的脸，指腹接触到男生滚烫的面颊，和他仿佛藏着无限委屈不安的目光对视，勇气上瞬间涌，她踮起脚，捧住他面颊的手移到他的后脑，微用力往下压，一个响亮的吻盖在他的额头。 “盖章！” 辛鱼站好，两只手背在身后，一双眼睛还残留羞意，但望着明显愣住不知所措的陆嘉良，她的紧张感消了消，“这样可以吧？距离高考还有……” 她开始数指头。 陆嘉良的眼睛却仿佛被点亮的烛光，一点一点亮起来，微弱光点逐渐变成莹莹亮光，他不由自主地轻抬起手臂，牵住了辛鱼的袖角。 “五个月。” “对嘛，连五个月都不能坚持吗？” 陆嘉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摸额头，但最后又放下，“我想喝水。” 辛鱼重新接了杯水递给他。 陆嘉良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她坐，辛鱼没有动，先是看了眼挂在客厅的时钟，然后看了眼门的方向，还没做出任何举动，陆嘉良却受惊般直接站起来，大步迈到她身边，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 “别走。” “留在这里陪我，”一改先前憋着不说话的模样，此时此刻的他像只撒娇的大狗，“我发烧了，不舒服，你不能走。” 他直接牵着辛鱼回了沙发。 “你还知道自己发烧啊，你喝药了没？要不还是去医院……” “你留在这里我很快就能好。” 陆嘉良原本就想规规矩矩地坐着，但病毒侵蚀他的理智，同样夺走他的力量，挨着辛鱼的半边身体软得不像话，等陆嘉良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侧身抱住辛鱼的腰，埋进她的怀里，鼻息间全都是令他心安的味道。 “我回家就喝了退烧药，睡一觉就能好，我以前生病发烧都是这样过去的，很少去医院，我的身体很好的……” 他囔着声音强调：“你要留下，不能走。” 辛鱼答应下来。 陆嘉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来这里，现在好像还没有放学。”刚才顺着辛鱼的目光瞥了眼时钟，时间显示是四点钟，她是怎么出来的？ 得知辛鱼逃课，陆嘉良一颗心分成两半，一半是被重视的甜蜜，另一半则是担忧。 他电话给陆爷爷说明情况，拜托陆爷爷替辛鱼请假，“是啊，我发烧了温度有点高，不过暂时没有问题，辛鱼陪我在医院挂吊瓶，她出来的时候老师不知道，爷爷，你给她请一个假吧，就说她身体不舒服……你跟年级主任说，让年级主任和四班班主任请假，就一个下午。” “为什么要撒谎？小鱼同学陪你在医院，这是做好事啊。” “爷爷，你知道我喜欢她，而且我们俩在学校里被老师怀疑早恋，经常盯着我们，我感觉很不自在，还是不要实话实说吧……而且一个男同学去医院，陪着的却是女同学，很容易被传闲话的，我们现阶段还是想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不想应付除此之外的琐事。” 陆爷爷被他说服，但他根本就不会知道，他信任的孙子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谎言！ 得知自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代替逃课这个污点，辛鱼很满意。她留到九点钟，期间熬了一碗浓浓的米粥，她只能简单炒几道菜，西红柿鸡蛋，陆嘉良全都吃干净了，一口都没有剩。 “就不能再待一会儿吗？” “时间很晚了。” 没让陆嘉良送，他毕竟还是病人。但陆嘉良用他的手机打了辆车，辛鱼刚下车就收到他的短信，她重新把陆嘉良置顶，盯着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陆嘉良”三个字感觉不满意。 珊珊改改。 最后把他的昵称改成—— 小陆公主。 ...... 时间飞逝，又是一年蝉鸣聒噪。辛鱼走出最后一门的考场，他们都在实验中学考试，约定好在学校的假山等待，辛鱼到的时候陆嘉良已经等在那里。 原本面无表情的陆嘉良，在看到辛鱼走来的瞬间露出笑容，提步朝她走过去，两人并肩随着结束高考的学生走出门口，一个记者打扮的人拦在他们面前。 询问这次考试的感受。 陆嘉良规规矩矩地说完。 记者面朝摄像机眨了一下眼睛，调侃地问两人是什么关系。 陆嘉良没说话，偏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辛鱼，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高考没有特别紧张，只有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紧张得简直不像自己。 掌心都在冒汗。 周围充斥着学生解放的欢呼声，还有属于家长的关心的声音，旁边就有一位家长捧着鲜花递到孩子的怀里，被这种氛围感染，辛鱼对着摄像头大大方方展现出一个青春明媚的笑容。 第77章 连陆嘉良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辛鱼牵着手举起来。 “他啊。” 辛鱼朝着摄像头，用两人交握的双手摆了摆。 “他是我男朋友。” 阳光铺满她的脸，将她的面容映照成一片灿烂的金黄色。 陆嘉良猛地偏头，视线定在她的脸上撕不下来，后知后觉地随着她的笑容笑起来。 他缓慢收紧五指，把这个确定两人关系的牵手加紧，眼底满是明亮的喜色，璀璨夺目。 他是辛鱼的男朋友。 陆嘉良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属于辛鱼。 第61章 暑假（1）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带来的兴奋劲很快消退, 事实上在考场门口看到辛鹏的瞬间，辛鱼就开始后悔了，她牵着陆嘉良避开记者的提问, 松开手跑到辛鹏的面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她低估了网络的传播速度。暑假的热门话题就是高考, 更何况还是一对青春靓丽的高中生情侣，牵手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本就像极了小说中的画面, 更别提男女生的高颜值。 “啊！”被子蒙住脸。 辛鱼无数次后悔, 鲁莽，实在是太鲁莽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段她牵手陆嘉良的视频会在网络上迅速走红，这几天只要她打开手机，要么是同学们的调侃, 要么就是层出不穷的信息骚扰。 点开视频。 热评是感叹青春年少, 往下滑，各种各样的信息映入眼帘, 有说他们两人是作秀的, 还有人审判辛鱼的颜值, 更甚至还有人冒充是他们的高中同学, 编造一些乱七八糟不可理喻的传闻！ 辛鱼抱着手机郁闷，就在这时，陆嘉良的信息进来。 小陆公主：在家？ 辛鱼关闭视频界面，盯着备注眼睛立刻弯弯，愉悦情绪瞬间上涌, 她回复：对啊, 在刷视频呢。 陆嘉良倒是没有关注网上的视频, 不过身边有朋友把那段已经登上热搜的视频传给他，陆嘉良默默保存, 没看评论界面，他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还沉浸在辛鱼承认他身份的兴奋中。 高考前家里本来想派人来照顾他的生活，他爸工作忙，他妈更忙，想让小舅到他家照顾一下，被陆嘉良直接拒绝，他向来独立，家里人也就是提议没有坚持。 于是，在高考期间，辛鱼中午就睡在他家。 陆嘉良恍惚有种两人在同居的错觉，他越来越沉浸在和辛鱼每天见面的亲密中，不知不觉开始规划两人的未来，首先自然是两人的关系。 他提前订好了鲜花蛋糕餐厅，精心挑选了礼物，准备高考结束晚上一起吃饭，辛鱼本来也是答应的，但没想到她脑子一热在记者面前承认两人的关系，并且还撞见了辛鹏，当天晚上的所有计划只能推后。 不过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不再是辛鱼的好朋友陆嘉良。 而是辛鱼的男朋友。 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就是不一样，起码陆嘉良觉得他向辛鱼提要求的时候越来越理直气壮，晚上是肯定要视频电话的，有时候他还不让辛鱼挂掉，就那样视着频睡觉。 辛鱼但凡露出不满的神态，陆嘉良就委屈地控诉她谁让她刚确认关系就冷着他不见面的？ 辛鱼自知理亏，高考结束辛鹏就带她回了老家。 想到陆嘉良确实是自己的男朋友，责任感顿时升起，每晚藏在被窝里闷得满头大汗和他视频，不让挂就不挂吧…… 陆嘉良已经自发地承担了辛鱼的话费，谈恋爱实在是太费流量了！ 回到桐市的第一刻，陆嘉良就约辛鱼到约定好的餐厅，让两人的关系有了一个明确的开始。辛鱼一只手捧着花，一只手被陆嘉良牵住，红石榴手串一圈圈缠绕在她的手腕，是陆嘉良用奖学金送给她的礼物。 两条足金的锦鲤憨态可掬，中间一颗金灿灿的好运珠，紫红色的石榴石簇拥着，衬得辛鱼手腕纤细白皙，如同香嫩可口的牛乳。陆嘉良牵住她，掌心都是汗液，粘腻腻的，依旧不撒手。 这可是男朋友才有的待遇！他笑露出一口白牙，温和沉静的面容透露出一丝少年人的傻气。 那束花最终放在了陆嘉良的家，辛鱼只带走了向日葵，插.进床前的水瓶，入眼是灿烂热烈的橙黄，仿佛能透过它看到男生真诚炙热的爱意。 床头的向日葵还在顽强地盛放，辛鱼收回思绪重新看向屏幕。 陆嘉良说，他和几个玩的好的朋友约好到乡下露天烧烤，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出去玩。 小鱼小鱼：好啊好啊，我时间很足。 陆嘉良弯了眼睛，开始打字：那请问小鱼公主，现在有没有时间让我见一面呢？ 辛鱼把半边脸埋进毛绒玩具，心想你才是公主！是娇滴滴需要哄需要陪的小陆公主！她摇晃脑袋，翘起的双脚交叠在背后左右摇摆：公主的面可不是那么好见的，我需要想一下，安排一下行程…… 陆嘉良已经穿好衣服往外走，擦肩而过的人看着一个帅气十足的男生一直低头看手机，还差点踩空，暗暗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简直是手机迷，连眼睛都挪不开！ 小陆公主：那请问男朋友有没有特权呢？ 辛鱼翻了个身，回想这两天的聊天，男朋友好像挂在他嘴上，时不时就说出来像是宣告。她面上平静，心底却冒出一股股被珍视的满足感。 小鱼小鱼：[挥舞手帕.jpg] 小鱼小鱼：来呀来呀。 瞬间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勾住他的心脏，连他的神魂都勾出去，嫌骑自行车太慢，陆嘉良直接打车到她家楼下。辛鱼换好衣服跑下来。白天小区人来来往往，两人一前一后，刚离开小区大门，陆嘉良站定，回望她一眼。 辛鱼心领神会，小跑几步，扑进男生微张开手臂充满邀请的怀抱里。 第62章 暑假（2） 刚毕业的年轻人有着释放不完的精力, 买了野炊的工具，在河边搭了一个遮阳棚，架上烧烤架, 附近几步之外都是人，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 很热闹。 是高子昂组织的，实中相熟的同学都在, 差不多十来个人。男生聚在烧烤炉旁边, 搭建遮阳棚、加木炭生火，女生们则简单处理一下食材。 突然间不知道是谁的手机播放出熟悉的声音，女生聚集的地方瞬间寂静，有几人的目光唰唰射向坐在小马扎上串鱼豆腐的辛鱼。 辛鱼表现得很平静, 眼神都没有变化一下, 直到齐妙然打破。 “没想到我们小鱼那么勇敢，面对摄像机大胆追爱, 陆嘉良的脸红得像番茄, 哎呦, 我还没有见过向来冷静寡言的陆校草有这么纯情害羞的一面呢。” 高考前陆嘉良压了几道题, 辛鱼背了一中午的英语作文，考场里看到相似的考题时激动得险些蹦起来。出了考场就看见“恩师”，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走向校门口的那段路，陆嘉良一直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的手背，想牵手, 又怕她拒绝的委屈谨慎模样。 于是在面对记者的追问辛鱼直接脑门一热, 当着摄像机的面大胆示爱。 当时怎么没想到事后会成为朋友调侃的谈资！ 辛鱼附和着笑, 眼睛却悄悄移到手机屏幕上，这个视频她没有刷到过, 是被人二次加工的视频，着重突出陆嘉良的情绪变化，竟然还配备着解析。 就见回答记者问题的陆嘉良妥妥的学霸样，有条不紊地说着他的感受，当镜头转向辛鱼，旁边男生的眼神也跟着转过去，接触到她的瞬间那双平静无波的眼底泛起波澜。雨后的天边几道耀眼灿烂的晚霞，把男生的眼瞳映照成泛着光的浅棕色，一脸专注样，嘴角的笑意都压不住了。 长着眼睛都能看出这两人不是普通朋友关系，谁家朋友会对异性笑得那么甜？ 一个先前还正经的一看未来就是禁欲系的男学霸，忽然弯着嘴角笑得不值钱，眼神恨不得黏在女生身上。把一些刷到视频的女生甜得在床上打滚，有些喜欢磕cp的人已经自发开始剪辑视频。 这一幕暂停，屏幕上赫然出现几行清晰的大字解析：姐妹们注意现在这个表情，接下来请不要眨眼，一秒变化给大家看看男生害羞是什么样的，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啊，甜死我啦…… 接下来就是辛鱼牵着陆嘉良的手，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当时辛鱼并没有注意到陆嘉良的表情，被人事后“过度”解读之后，一整颗心就像泡进蜜罐里，甚至还有甜水在咕嘟咕嘟往外冒。 陆嘉良那双好看的眼睛忽然间睁大，露出一个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但内里的惊喜却压都压不住的冒出来，白皙面庞瞬间染成绯红色，和晚霞如出一辙的浓重颜色。原本就挪不开的眼神更是紧紧盯在她脸上，那模样要不是周围还有人说不定就直接抱她在怀里一遍遍确认是不是真的了…… 第78章 “想看直接看就是，偷偷摸摸的。”有同学捂着嘴笑，将屏幕上陆嘉良那张羞红惊喜的脸直接放到辛鱼的面前。辛鱼眨眨眼睛，将串好的鱼豆腐放进托盘，强撑着道：“我还用看视频？想看直接看他本人就好了！” “看什么？”陆嘉良搭好遮阳棚，又到男生那边做了点儿活儿，没忍住还是蹲到辛鱼的旁边，看她开始串肉串，接到手里：“这是谁切的肉啊，这么小一块怎么串，你去弄别的，别伤着手。”铁签那么锋利，他可不想小鱼做这些。 辛鱼不用他帮忙，“我慢点就好啦。” 齐妙然直接贴脸开大，将视频放到陆嘉良面前：“我们在看那天的采访视频。陆校草，你脸咋那么红呢？” 陆嘉良看了视频一眼，回想起甜蜜的记忆，嘴角不由自主翘起，虽当着大家的面讨论有些害羞，但还是没忍住道：“我女朋友跟我表白高兴啊。” 说完扬起脸朝着辛鱼笑，辛鱼低头和他对视一眼，红着脸移开目光。 “好嘛，单身狗不应该在这儿！”齐妙然没想到被喂了一嘴狗粮，连忙闪开。 陆嘉良早就把他和辛鱼的合照发了空间和朋友圈，他要是玩其他社交软件的话，估计每个平台都要发一遍，恨不得像全世界宣告他和辛鱼的关系—— 小鱼终于是他的了。 . 有人带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一起来。小情侣腻在一起，牵着手，有时候还能看到两人偷偷接吻。到了饭后娱乐时间，有人提议真心话大冒险，情侣首当其冲，各种离谱的要求，有情侣大大方方照做，有的情侣害羞扭捏，只能放过。 轮到陆嘉良，女生们倒是还好，男生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纷纷起哄道：“学习被人家压一头，就连恋爱也比咱们谈的早，选大冒险满足一下我们要求不过分吧？” 陆嘉良看了辛鱼一眼，“我抽签。” 抽到的是大冒险，由上一个人指定冒险内容。上一个人好巧不巧正是起哄最厉害的男生。 “没有对象的咱们自然就放宽要求，但你们有对象的就不好有这个特权了，就和林大头一样，选在场的一名异性接吻吧。”异性肯定就是他们的对象。 辛鱼被大家盯着，掌心冒出一层汗，在陆嘉良握住她的时候紧张到达巅峰，周围全部人都好像消失了，她慢慢抬眼和陆嘉良平静的眼神对视，他俯身而来，掌心贴住她的侧脸，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和她想的不一样啊？只是额头吗？ 辛鱼茫然看向陆嘉良，说不出什么感受，早在看到身旁的情侣被大家起哄接吻的时候就做好心理准备，说不期待是假的，她和陆嘉良一直规规矩矩的，最亲密的行为仅限于拥抱牵手，陆嘉良没有吻过她，一次都没有。 连忙垂下眼睛，不能让大家发现她眼里的失落。陆嘉良还以为她不愿意被别人起哄，凑到她耳边哄道：“你别紧张，我不亲你。”起码不能在这种地方，那是两人的初吻，不想就这么潦草地开始。 周围自然有人不愿意，想看的是嘴对嘴的接吻，结果就亲额头？不愿意也没有办法，陆嘉良严肃着脸，踢一脚起哄最厉害的男生，“找愿意给你看的。” 游戏继续。陆嘉良贴着辛鱼的侧脸低声，“别生气啊，他那是毕业后兴奋了，我也觉得当着大家的面不好，你要是不想玩我们就去那边坐一会儿，说说话好嘛？” 她哪里不开心了！不对，她是郁闷好吗？怎么都没想到陆嘉良竟然这么正经！辛鱼正在为未遂的吻伤怀，脸色有些低沉，被陆嘉良理解成被起哄的恼怒。 辛鱼神色复杂，“我没有不开心，你……” “那你怎么不愿意跟我说话？”陆嘉良满脸委屈。 “玩游戏呢。” “那也不耽误我们俩说话啊。” 辛鱼暗叹一口气，平时挺主动的人，没想到遇到关键时候竟然畏缩不前，看来还是要她主动出击。视线不断瞥向陆嘉良的嘴巴，粉粉嫩嫩，眼神不自觉地凝住不动。陆嘉良被她盯得一阵滚烫，目光飘忽，而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回望她。 “小鱼。”他轻笑，“我是不是长在你审美点上？你看我发呆了。” 他强调：“发呆了好久好久。” “不能看吗？” “想看多久看多久。”他整个人都是她的。 辛鱼移开目光，停顿几秒，理直气壮转回视线，继续盯着他的脸，视线偶尔滑过嘴唇。陆嘉良莫名紧张，坐直了，睫毛一颤垂下掩住害羞的神色，紧挨着她的手臂用很慢的速度抬起，试探牵住辛鱼的手。 又热又软还带着汗液的手被他用力握住，胸腔霎时间盈满暖热的温度。辛鱼有午睡的习惯，不自觉靠向陆嘉良，他在和高子昂说话，两瓣嘴唇张张合合，她暗自腹诽，能和她牵手已经是他能做出最大胆的行为了，要想再进一步还不知道有多久。 两人满打满算交往才几天，她会不会有点心急？ 但她真的有点好奇接吻是什么感觉。 第63章 暑假（3） 几天后出了成绩, 陆嘉良给她估过分，成绩大概在550左右，没想到真实成绩比估分还要高十分, 565。妥妥能进理想大学的分数。一家人围在旁边，高舒静的总成绩589, 她成绩一直很好，韩英秀松了一口气。看到辛鱼的成绩, 大家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 谁都没想到经过一年的努力学习，她能考到这么高。 虽然离重点高校差距很大，但按照全家对于辛鱼的期望，已经出乎意料。这个成绩就算在学校里也是能说出口甚至是惹人羡慕的分数。 着实是一个大惊喜, 辛鹏眼角都是笑褶, “是我想错了，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在糊弄我, 没想到是真的在认真学习！数学135分, 这个分数要是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我闺女真聪明啊……” 辛鱼很认可辛鹏的夸奖, 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陆嘉良的督促，她是考不到这个分数的，她完全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格，再加上有点小自信, 学习上就没有那么认真。像班级里其他没有辛鱼聪明的同学, 他们认真, 并且为了理想努力拼搏，而像陆嘉良那种是真的聪明, 不用多么努力就能达到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像辛鱼这种处在中间的人，没有大聪明，但足够机灵，一点就通，却唯独缺了认真努力的坚持。如果没有后期监督，很容易被小聪明所累。 想到高三一整年在陆嘉良的监督下堪称魔鬼训练的日子，那一段时间辛鱼做梦都是知识点，陆嘉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文科的笔记，经常走在路上忽然提问她，搞得辛鱼都有点害怕见到他，脑袋嗡嗡的。 好在努力是有回报的，现在再回想那段昏天黑地的日子，心底只有感激。既感激陆嘉良，也感激自己。 眼珠溜溜转了一圈，她想把好消息分享给陆嘉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接过辛鹏和韩英秀分别给两人准备的红包，加起来总共有五千块钱，她和高舒静份量相同。辛鹏和韩英秀到客厅打电话，高舒静也回了房间。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铃声骤然响起。 “查到你的成绩了，有点超出我的意料，我就知道小鱼最聪明。”陆嘉良的声音很好听，磁性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他提前要到了辛鱼的身份证号，先查到她的成绩，真的是很高兴。有了几秒的停顿，再开口就有了不同的意味：“我志愿会填青大，往年的分数没有问题。小鱼，你想去哪座城市？” 如果陆嘉良就在面前，他一定会得到辛鱼大大的白眼。客厅是辛鹏和韩英秀电话的声音，她掩住房门，没有立刻回答陆嘉良的问题，电话里只听得到她呼吸声，一下一下撩拨着他的心，把他高高吊起，迟迟落不到地面。 一秒的沉默对于他来说都是折磨，“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彻底关好房门，辛鱼躺到床上，将手机放到耳侧。陆嘉良回了海市，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说不想念是假的，此刻耳边是男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温润嗓音含着隐隐的埋怨，辛鱼没忍住笑出声。 “是啊，我们都说好了，我在你眼里是那么不讲诚信的人吗？”她数落：“而且青市的师范大学早就列为目标大学，还是你给我定的目标，要是不去师大，你想让我去哪里？” 高高吊起的心瞬间落地，陆嘉良的声音是说不出的眷恋讨好：“是我心急了嘛，报志愿的时候我会回桐市，你来我家我们一起报吧。”他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道：“专业方面我还能帮你参考一下，而且我家这片网速很快。” 第79章 辛鱼不禁反思平常在陆嘉良的形象是怎样的，她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偷改志愿的人吗？而且青城师范大学是师范类能叫的上名字的学校，她辛辛苦苦考的分数，自然报考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大学，他竟然还怀疑她，是不信任吗？ 报考志愿的那天陆嘉良果然回了桐市。他带来了满满一行李箱的海市特产，还有他妈妈送给辛鱼的礼物，高考视频让两人在网上火了一把，陆嘉良的家人想不看到都难，他们都是很开明的人，而且高考毕业都是成年人，自然不会过多干涉。 辛鱼受宠若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陆嘉良坐到她身边，几周没有见面，他想得厉害，胳膊不由自主绕过辛鱼后背，贴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压了压。 “就当普通礼物收下，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妈妈很喜欢你的，说你很可爱，你如果想去海市玩，可以见见她，不想去也没有事，我们自己玩。” 事实上陆嘉良的妈妈并没有过多夸奖辛鱼，她事业忙，就连陆嘉良都顾不上，更别提陆嘉良的小女朋友，只是送个礼物表达一下她的心意。得知儿子的成绩，放心地继续投入工作中。 反倒是陆嘉良的爸爸没想到稳重的大儿子竟然不声不响的早恋。但没有影响成绩就不算事，再说男孩子的家长总是比女孩子的家长要心宽，只嘱咐他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不要欺负别人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亲自给辛鱼报考志愿，陆嘉良整个心彻底落地。想到以后就在同一座城市，心里甜得仿佛要冒出水，他问辛鱼要出去吃饭吗。辛鱼嫌热，打开冰箱拿了根巧乐兹，陆嘉良看到连忙说：“最多吃两根。” 辛鱼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陆嘉良不为所动。 “我们中午吃什么？” 陆嘉良几周没在，已经没有菜了，“去超市吧，你想吃什么？” “我在这儿等你回来好嘛？” 外面很热，附近就有超市。陆嘉良点头，开门离开前，转身盯着露出小尾巴的辛鱼，严肃着脸：“数量多少我心里有数。” 辛鱼不满，奸计没有得逞，一口吞掉，悻悻跟在他身后去了超市。推着购物车，满满一车的蔬菜零食，还买了几道现成的熟食，结账前辛鱼扫向一侧的置物架，陆嘉良往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耳根通红。 辛鱼反应过来看错了，连忙转移视线，终于发现口香糖，拿了一盒放到柜台。抽出两片，一片塞陆嘉良嘴里，一片塞自己嘴里，口腔弥漫薄荷香。 厨艺没有陆嘉良好，辛鱼搬了小马扎在旁边择菜洗菜，陆嘉良穿着简单的短袖，握刀的胳膊白皙却有力气，整个人充满了异性的荷尔蒙。辛鱼蠢蠢欲动，穆静和家人去旅游了，得知辛鱼的想法一个劲地怂恿。 “上啊，别紧张！”穆静的催促言犹在耳：“那可是陆嘉良，陆大校草啊，亲一口延年益寿，你还在犹豫什么？而且你俩有正大光明的关系，现在不上更待何时！” 辛鱼踌躇满志，将豆角狠狠分尸。陆嘉良蹲到她面前，看她一脸凝重，还带着说不清楚的犹豫，他轻声询问：“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他伸手进盆里和她一起择菜。 她正在脑海里预演关键画面，猝不及防主人公出现在面前，吓一跳，没有坐稳，一条胳膊蓦地伸出来揽住她的腰。辛鱼重重砸在陆嘉良的身上，两人直接躺倒在地。 陆嘉良闷哼一声，扶着辛鱼坐起来，他立起一条腿，坐在地上，看向一脸做错事垂着脑袋的辛鱼，噗嗤一声笑出来，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辛鱼的一条腿还压在陆嘉良的腿上，按住他立起的膝盖勉强直起腰，因为先前旖旎的想法心怦怦跳个不停。陆嘉良垂眼凝视她，贴住她脑袋的手慢慢移到她的面颊。 明亮的眼瞳，白皙的脸颊，嫣红的嘴唇……他在海市想了好多遍，想都都快要疯了。好不容易见到，想起父亲的话，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就算高考后没了枷锁，心底的珍视依旧让他无法遵从心意冒犯小鱼，只能忍着。 “起不来？”他问。嗓音微微哑，不敢继续盯着她看，男生聊天时难免聊一些男女的话题，尤其他在海市和发小见面，那家伙早就和女友亲过嘴，得知陆嘉良还在纯情的牵手，嘲笑了一番。 陆嘉良也很想，但他怕吓到小鱼。两人刚刚确定关系，不想让自己在她心里变成那种满脑子废料的男生。尽管有时候深夜想到睡不着，梦里都是她，没了高考这座大山，血液澎湃，思绪飞舞，简直很难忍受。 陆嘉良见辛鱼不说话，一双眼睛充满躲避，时不时偷瞄他一眼，两人还坐在地上，他失笑：“到底在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也听不见，我们先起来，你……” 话没说完，辛鱼轻轻仰起头，又黑又亮的眼瞳燃着一簇火，烫得陆嘉良剩下的话挤在嗓子里吐不出来。他们俩的距离很近，厨房门只开着条缝，旁边是橱柜，密闭的环境给了辛鱼极大的安全感，她刚吃了口香糖，口腔一片清香，要是等到午饭结束，再去刷牙意图太明显，不如就现在。 想到做到，辛鱼暗暗捏拳，这是她男朋友，想亲就亲，没什么好犹豫的。她在陆嘉良温柔的凝视中凑到他的面前，出人意料的用她的唇印在了他的嘴角。 “我在想这个……” 到底没胆子碰他的嘴唇。辛鱼的心怦怦跳，快要跳出嗓子眼，到底是害羞的，脸通红通红。那一瞬间柔软的触感，让陆嘉良睁大了眼睛，睫毛颤抖不停，一双眼睛慢慢地被点燃亮了起来。 锅里煮的米粥咕嘟咕嘟冒出热气，在这片灼烫的热意中，陆嘉良伸手挡住想跑的辛鱼，手臂毫不留情环住她的腰，辛鱼猛然跌到他面前，双膝跪在他大敞的两'腿间，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按在立起的膝盖上。 “你……” “亲了我还想跑？”陆嘉良伸手托住辛鱼的后脑，轻轻按压到他的面前，他扬起脑袋捉住那双让他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唇。没有经验，全是本能，因为喜欢恨不得探索全部的地方，哪里那里都是她的味道，让他无限沉迷，越得到越不满足。两颗生涩的心一靠近，便炸开一整个世界的烟花。 陆嘉良贴着她的唇轻轻地咬，呼吸越来越急促，小鱼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使，她怎么知道他想亲她想得快要疯掉了？拥抱的时候只敢偷吻她的发丝，那一瞬间的发香缓解了他的躁动，但早就不满足于此。 骨子里的传统和性子的内敛让他一直扮演温柔知礼的男友，虽然心底想得不得了，但还是想慢慢来，没想到她率先打破枷锁，放出了他溢出来的满满的疯狂。 “小鱼……”按着她后脑的手用力，将她往嘴里按，另一只手也没有放过她，环住她的腰压到胸前，紧紧抱着她，辛鱼的力气都被压没了。耳边是男生好听的喘'息声，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嘴唇被轻轻地舔，轻轻地咬。 “张开嘴巴好不好？牙齿不要咬那么紧好不好？” 虽然是温柔的询问但话里的意思让辛鱼紧张得不得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是羞的，也是被憋的，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和陆嘉良的初吻应该是温柔的、青涩的，而不是满满的涩'情啊，她腿都软了，压到他的胸膛，全靠环绕在腰间的有力的胳膊支撑着她的身体。 尝不够她嘴里的味道，像一块蜂蜜做成的蛋糕，外面是甜的，里面也是甜的，和他梦中完全不同的感受，这是真实的，开始还小心翼翼，后来就有些疯了，直到辛鱼不知道被咬到哪里疼得喊了一声，陆嘉良这才贴住她的脸，“对不起……我轻轻的……” 他离开被亲得通红肿'胀的唇，去吻她的眼睛，黑压压的睫毛，挺直的鼻子，白皙柔软的脸颊…… 和喜欢的人亲近是这样这样的幸福，幸福得陆嘉良都快要抑制不住血管的流动，浑身热得厉害。 最后这顿饭实在是没能按点吃上，甚至锅里的米粥都快要糊了。 陆嘉良本来就黏人，以前只能抱的时候恨不得和她抱到天荒地老，尝到接吻的甜头，更是不放过她，眼神湿漉漉，透露着渴盼，要不是害怕辛鱼的嘴肿了回家没法交代，陆嘉良真不想放她离开。 之后几天陆嘉良恨不得天天和辛鱼待在一起，但辛鱼要兼职，起初是在奶茶店，但奶茶店太累了，要站一天，陆嘉良用爷爷奶奶的关系给她介绍了一个家教，一个高一的小女孩，数学成绩不好，有辛鱼的高考成绩在，家长很满意。 第80章 而且家长知道辛鱼和陆嘉良的关系，心想这是买一送一的好事，小时费没有吝啬，按照一小时八十块钱，在桐市已经算是很高了。 算下来比她在奶茶店干一整个月赚的要多，而且还有充足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当然这个想做的事在陆嘉良在桐市的期间，大部分只能和他一起做，他真的恨不得时时刻刻和辛鱼待在一起，就算没在一起，电话三遍起步。两人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觉得世界前所未有的美好。 第64章 喜欢 陆嘉良报了驾校。辛鱼自从有了家教的工作, 时间充裕，也跟着报名。辛鱼一开始总是熄火，深受打击, 陆嘉良就陪她在驾校附近吃饭，然后中午待在驾校, 趁人少的时候练车，找到窍门后, 辛鱼自信回归, 和陆嘉良都是一把过。 期间陆嘉良的姥姥过生日，他回海市一段时间，两人每天晚上都要视频。临近开学的时候，家教结束, 陆嘉良做了攻略和辛鱼到其他城市旅游, 先到最近的海市，在海边玩了两天, 又坐飞机直飞繁华都市。 陆嘉良的小舅是开酒店的, 但是他出于考虑没有去自家的酒店。而是订了一家连锁酒店的大床房, 两间。端的是清风朗月般的正直。两人下飞机后直奔酒店。 “好累, 我先回房间睡一会儿，下午再出去玩吧。”辛鱼拿到房卡进门，把背影留给站在走廊里暗暗后悔的陆嘉良。 辛鹏早就知道有个和辛鱼关系不错的男同学，但他根本不知道暑假旅游也是和男同学一起出去的！辛鱼用礼物贿赂穆静帮忙圆谎，辛鹏还以为闺女是和穆静旅游。 趴在柔软的床上, 辛鱼点开聊天界面, 穆静发来的语音让她面红耳赤。 “虽然陆嘉良确实很优秀, 但是你要把持住啊，不能被他占便宜, 就算是男女朋友都不行！孤男寡女一起旅游，打量我不知道他存着什么心思呢？肯定是想把你吃干抹净……我不是古板啊，但这事得斟酌斟酌……不能让他得意那么早！” 辛鱼打电话，“静静！是两间房，我们不睡一间。” “我听着你的语气咋那么失落呢？”穆静摸着下巴，改掉之前的话头：“你要是想偷尝禁果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陆嘉良盘靓条顺，大长腿，身材好，脸也好，睡他不吃亏。” 改话比翻书页还要快。 辛鱼急忙打住不让她继续往下说，问她想要什么礼物这才止住话题继续往猥琐方向发展。 自从和陆嘉良打开了接吻的大门后，每次见面都躲不开，分别前的最后总是依依不舍，重复拥抱、接吻、拥抱这几个环节。有时候辛鱼自然能感觉到陆嘉良勃'发的炙'热，但他们都红着脸没有捅破窗户纸。 很清晰的记忆，两人在公园里散步，分别前陆嘉良面对面捏住她的两肩不放人，好看的眼睛蓄满亮晶晶的期盼，然后慢慢地靠近她的唇。 两人坐在黑影掩盖下的长椅上。 不知不觉陆嘉良就把她抱坐在腿上，胸口相贴，密不可分。突兀的不适'感很强烈，陆嘉良神魂颠倒，完全是无意识地把她往那儿按。辛鱼害怕得哼了几声，陆嘉良骤然回神，僵着身子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歉。 “我梦里都想……”他暗暗咬牙，解释道：“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有意的，小鱼，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 急促的喘息低低响在她的耳畔，犹如燎原的火星炙烤着她的皮肤，激起一道道颤栗的鸡皮疙瘩，充满磁性好听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和热意。 “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后来辛鱼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避开缠绵不断的亲吻。陆嘉良在黑暗里平息了好久，然后恢复平静，温和的面容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牵着她的手不断地收紧再收紧，像是不愿意放她回家的力道。 “小鱼，你在听吗？” 辛鱼欲盖弥彰嗯嗯两声。穆静打消疑虑继续先前的话题。 穆静和几个朋友在海边，不然这个谎也没法圆过去。她高考成绩发挥超常，勉强考上了一个三本院校，某学院的新媒体专业。这样的成绩已经大大出乎穆静家里人的预料，暑假全是玩，晒着日光浴和辛鱼说起哪里好玩那些东西好吃，辛鱼心不在焉听着。 在陆嘉良提议一起旅游的时候辛鱼是有过期待的，但没想到陆嘉良竟然订了两个房间。失落确实是失落，辛鱼没想和他怎么样，只是最近的相处让她有点离不开他，看不到就想，见到了又想和他牵手拥抱，感情是慢慢一点点加深的。两个人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只是说说话就很满足，可现在却隔着两个房间。 辛鱼神思不属，忽然开口：“静静，我要是说想和他睡一间会不会很奇怪？” “……”沉默片刻，穆静大喊一声：“果然是我认识的小鱼，有胆量！那是你男朋友你想和他睡一间房天经地义，只要你想就去做，没什么奇怪不奇怪的。”暗暗腹诽，要是陆嘉良知道估计心里乐开花。 睡起一觉按照攻略吃吃喝喝玩玩。晚上回到酒店，陆嘉良犹豫牵着辛鱼的手不想松开，早知道就订一间双床房，两人回去还能说话，就是怕小鱼会多想。最后，他掩下不舍和她告别，真想跟她进房间，哪怕睡床脚地面也好过深夜难眠。 陆嘉良进浴室洗漱，总觉得心里有事，好像有人在敲门。没来由的他心脏开始狂跳，先看手机，辛鱼问他在干什么，他没有回复，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陆嘉良？” 陆嘉良披着自带的浴袍，随便扯了两下遮住重点部位。辛鱼抱着枕头被子看着他，走廊明亮的光投在她眼底闪闪发亮，注意到陆嘉良还挂着水珠的胸膛，辛鱼红着脸支支吾吾：“床边有个大镜子，我害怕，不敢自己睡……” 不算是撒谎，之前在海市毕竟只住了一个晚上。辛鱼把房间空调调低蒙着被子也就糊弄着睡过去。所以第二天就有些精神不振，如果她再独自睡一间房的话，就没法好好玩了。 陆嘉良唇角抿出一道不易察觉的笑弧，侧身让辛鱼进来。他爱干净，东西摆放整齐，床铺是整理好的状态。辛鱼将枕头被子堆到靠近窗户的那边，提醒陆嘉良退房。 “那你先收拾，我去前台办理，我带着房卡，敲门不用理。”陆嘉良笑看着捂住脸的辛鱼，没有避讳脱掉浴袍随便套上短袖睡裤，离开了房间。 辛鱼带的是睡衣睡裤，刚开始两个各自占据一个床边，中间隔出好大的空间。鼻息都是好闻的味道，她翻了个身，陆嘉良问道：“还睡不着吗？” 辛鱼自在地将手脚都伸出被子外面，有陆嘉良在旁边，听着他清晰的近距离的呼吸声，不再惧怕那个大镜子，睁着眼睛望过去，恐惧和安全感并存。 “能睡着。” 陆嘉良低声：“可我睡不着。” 视线转移到陆嘉良的身上，他睁着眼，黑眸亮晶晶。往她这边靠近，气息骤然喷洒在她的脸侧，带着清新的香味。辛鱼的心怦怦跳，她换了个姿势和陆嘉良一样，侧身对着他。 “怎么睡不着呢？”故意逗他：“是我占了你的床吗？那我再回去？” “不要。” 陆嘉良伸手过去攥住她的手腕，强硬留住她，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本能地抗拒。他离辛鱼越来越近，本就是年轻人，喜欢的人在身边怎么能忍住？不知什么时候嘴巴碰在一起，那一瞬间陆嘉良的世界绽开一片烟花，恍恍不知何年何月。 “陆嘉良……”感觉肺里的氧气都要被他夺走，辛鱼低头躲开他越来越强烈的动作，靠在他的胸口喘气，“明天要去的地方好多，要早起，我们，我们该睡觉了！” 陆嘉良不愿意，吻她的头发，一下一下轻轻地碰，碰的辛鱼一阵阵发麻。 “又不是必须完成的任务，出来的目的是玩得开心，如果起不来在酒店里睡一上午也可以啊。” 再温柔的性格遇到这件事也免不了强硬。他伸手捧住辛鱼的脸，再一次吻过去，轻轻咬住她的唇，语气透露着微微的埋怨：“你要是没来我还能好好睡觉，你就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没做又不是圣人……小鱼，就一会儿，再亲一会儿好不好？” 辛鱼含含糊糊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任他为所欲为！不过陆嘉良还是很有分寸的，就算再心摇神驰也没有越雷池，最出格的行为就是扶住上卷睡衣露出的腰捏了捏。 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想象中美好的大学生活在经历过后褪掉华美的外衣。只有刚开学的那阵感受到了自由的风，辛鱼这届的汉语言分数提高，辛鱼被录取的是第二志愿哲学。本来是凑数的，陆嘉良给辛鱼规划的是以后继续考研或者直接考编当老师，现在又加了一个规划：转专业。 第81章 两个学校离得不是很近。但陆嘉良雷打不动地每周起码有三天到她学校，还在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两人周末都没课的话就到那里过二人世界。 原本在陆嘉良眼里是天使的辛鱼，逐渐又变成了调皮捣蛋鬼。每每想起一些往事，就把陆嘉良恨得牙痒痒。他大一下学期就进了某位老师的科研项目，很忙很忙，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结果得知有学长在追辛鱼。 陆嘉良自然相信辛鱼，他虽然有点吃醋但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吃饭的时候随口问出来，结果对面的辛鱼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不开玩笑地说，陆嘉良当时脸都黑了，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黑的！难道她对那个追求她的学长动心了吗？不然怎么是一副愧疚的样子！ 陆嘉良浑身控制不住地发颤，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很茫然，是那种忽然间被迎面撞击的茫然，一双眼睛瞬间就红了，嘴唇发颤地说：“……小鱼，我们，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我先祝贺你转专业成功，我今晚不回学校，你也别回宿舍，我们回家吧？我们……” 他没控制住，最后咬紧牙齿质问：“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谁都不知道问出这句话的陆嘉良心都快要碎了，他看着对面精致漂亮的女朋友，染成栗棕色的卷发披散，发侧戴着一枚晶晶亮的发卡，闪着碎光的嫩红唇瓣，眼睛、鼻子、嘴巴，就连她发尾的弧度都勾得他神魂颠倒，难道是他最近太忙忽略她了吗？ 陆嘉良死死握着拳，他甚至想如果仅仅是因为孤单的话那他就尽快结束项目陪她，如果她是喜欢……那他要知道那个男的到底好在哪里？他是绝对不可能和她分手的…… 陆嘉良的眼神太痛苦，像是要碎掉。那句我还在考虑中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辛鱼眼底的狡黠瞬间褪去，她连忙起身坐到他身边，猝不及防被他用力攥住手，疼得她呲了呲牙。 陆嘉良一直在忙两个人有半个月没有见面，说是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辛鱼知道陆嘉良是在忙学业，肯定不可能生气，就是想逗逗他，没想到她话都还没说，只是故意摆出一副做作的表情就被他当真了！ 当下真是后悔得恨不得一头撞墙，连忙回握住男人微颤抖的手，“是有个学长追我，但被我拒绝了！我们是在社团里认识的，我知道他对我有意思后就再也没去过，这是我们的聊天记录你看……” 陆嘉良不相信：“那你刚才……” 辛鱼讨好一笑：“好久没见你，就想逗逗你嘛。”陆嘉良当时的眼睛都能吃人了，毫不留情地抬起辛鱼的手腕重重咬了一口，很明显的牙齿痕迹。看着陆嘉良通红的眼眶，辛鱼一句话也不敢说，默默把手机递上。 陆嘉良沉默着把辛鱼的手机翻了一个遍，连她的搜索记录都没有放过，辛鱼本来想阻止，但和陆嘉良一脸愤恨的表情对上，默默收回手，像做错事的孩子面对老师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沉默拿起蛋挞小口咬着。 确认所言属实，陆嘉良大手一捞将辛鱼按进怀里：“别吓我，真的很可怕。” 辛鱼自知理亏，脑袋埋进他怀里：“我知道啦，我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 “女朋友要被别人拐跑了，我还能平静？” 辛鱼扬起脸，亲了他的脸一下，然后捧着他细细观察：“瘦了，黑眼圈好大。” 陆嘉良攥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吻，“晚上陪我回家，我们不回学校。这两天都陪着我，我心脏都快要被你吓出问题了。” 当天晚上回家陆嘉良险些没有把持住，两人交往了一年多，该做的不该做的基本上都碰过，就差最后一步。 辛鱼的恶行简直数不胜数，但陆嘉良对她是越来越爱，就连晚上她睡不着觉硬和他讨论生命、宇宙的奥秘，他也能面不改色地陪着她胡诌。事情的转折是大三，穆静找辛鱼玩，临走前两人喝了酒，也不知道穆静和辛鱼说了什么，酒醉的辛鱼眼睛冒着绿光，陆嘉良没什么反抗的就顺从了她。 两人的感情不可能一番风顺，自然少不了吵架。但最后总能和好如初，就算是吵架期间也不能说出伤人和分手的话，这是陆嘉良提前说好的。 大四毕业那年，辛鱼在陆嘉良的督促下成功考上本校的研究生，陆嘉良更厉害，直接得到了直博的资格。 辛鱼毕业那天，陆嘉良手捧鲜花为她服务。因为辛鱼是转专业的，和宿舍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临近毕业的时候还发生了矛盾。不过好在她不是孤身一人，有陆嘉良依靠很安心。也就是毕业的这天，早就年满22的陆嘉良向她求婚，辛鱼表面答应，回租的房子后和他打商量晚一点，她不想那么快踏进婚姻的坟墓。 用辛鱼的话说，就是她感觉结婚后就不自由了。 陆嘉良虽然有点失落，但和辛鱼在一起久了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性子，也就同意了她的话，但是给她定了一个日期，最晚明年两人要订婚。 拒绝了陆嘉良的一个要求，订婚这个不好再拒绝，辛鱼点头同意。 但事有意外，年轻力壮的情侣就算措施做的再好也难免有失控的时候，研二的时候辛鱼忽然呕吐，月经也推迟了好几天，辛鱼惴惴不安，埋进陆嘉良怀里埋怨他。陆嘉良是又喜又忧。 后来证明是一场乌龙，但两人都被疑似怀疑这件事折磨得不轻。 陆嘉良顺势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向她求婚，一束鲜花、一枚精致的戒指，在早晨散步回家的那段路上，只有两个人，望着早已变成男人的他成熟俊美的面庞下藏不住的紧张和期盼，那些阻碍辛鱼结婚的理由瞬间失色。 她爱他，是愿意嫁给他的唯一理由，足以抵抗所有。 因此在冬日，陆嘉良挑了第一次遇见辛鱼的那天，请假去了民政局，早早在门口排队。 顺理成章领证结婚，结婚证上的男人笑得阳光灿烂，一口白白的牙齿都透露着喜色，紧紧贴着成为他妻子的女人，眉眼的幸福藏都藏不住。 甜美娇俏的女人同样一脸幸福，阳光在他们的笑容下都暗淡了很多。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