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直女，亲亲咋了》 第1章 [gl百合] 《都是直女，亲亲咋了作者：筌檫檫【完结】 简介： 勤勤恳恳小员工x温柔腹黑领导姐 问：在音乐节上强吻上司是什么体验？ 顾梦期：都是直女，亲亲咋啦？ * 千辛万苦拿到offer的顾梦期捏紧拳头准备加油干，突遭此横祸，每天给自己洗脑，让自己忘记这件事。 刚给自己打完气，转身就在咖啡馆和上司对上眼。 岑黎笑得温柔和煦：一起聊聊？ 顾梦期：…… * 听过顾梦期声嘶力竭的解释，上司勉强相信了她是直女，主动翻篇。 顾梦期以为自己渡过此劫，每天尽心尽力为自己和上司的友谊添砖加瓦，励志要将友谊的小船打造成大游轮。 至少在被朋友带去拉吧还遇到岑黎之前，她都是这么想的。 * 过了一晚，顾梦期颤颤巍巍慌忙逃离，回到公司避无可避，怀着复杂心情递上辞职表，却见上司低头沉吟一会，蹙眉问她：“都是直女，亲亲咋了？”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日常 腹黑 he 主角：顾梦期、岑黎 一句话简介：友谊的大游轮说翻就翻 立意：享受自由人生 第1章 初秋季节，天气渐凉，秋风带走夏日余热，让被晒蔫了的人们重获生机。 以至于周末大好休息时光都被浪费，人们宁愿挤在广场里，和一群陌生人共享稀薄的空气。 前面的路被围得水泄不通，看起来一时半会是动弹不了，网约车司机象征性地按了几下喇叭，胳膊搁在车窗上，语气似乎很苦恼，仔细听就能听出一丝幸灾乐祸： “妹儿啊，你看看这前面，我是真没办法，一点缝都不给我留，你催我也不能给你飞过去啊。” 顾梦期下半身在后座，身子卡在两个位置中间，几乎要爬到操作台上。 她秀眉紧皱，平日里载满灵气的小鹿眼此时透着一股严肃的意味，出门前打理好的头发也已经微微散乱，嘴唇紧抿，手架在驾驶座上紧握成拳。 前面车终于有松动的迹象，开始往前移动，司机不紧不慢踩下油门，果不其然，刚前进十几米距离，又被卡住了。 司机不合时宜地笑了两声，从操作台前摸出一包烟，夹了根放在嘴边，侧身摸口袋时往后撇，发现这倔姑娘正死瞪他，眉梢斜斜向上竖着，下一秒就要正义执法。 “别，别，我这不还没抽吗？”司机悻悻地把火机塞回去，虚虚咬着烟头，嘴里含糊，“你们这是来干嘛的？好好一个休息日在这人挤人，不是造孽吗？” 顾梦期知道他心有不忿在故意膈应自己，这一路过来不间断的催促饶是她自己也受不了，她小小愧疚两秒，出于礼貌闷声回：“来追星的。” 追星啊，司机是个老大叔，不懂这些，晃着脑袋又说些以“年轻人啊……”开头的老套话术，越说越起劲，直接把后头歪在车窗上补眠的于寻安吵醒了。 于寻安迷迷蒙蒙往车外看，意识渐渐回笼，瞧一眼手机，猛地坐直身子。 “遭了，都那么晚了，估计已经开始入场了。” 司机的长篇大论被打断，不满之余，还再往里添把火：“那可能来不及了哟，这里离中心广场还有两三公里嘞，堵成这样，到那要半小时还不够。” 他啧啧称奇，丝毫不担心，他不着急，中间路途不远不近，不用担心其他人来抢单，这俩小姑娘全身上下都打扮过，总不能在这里停…… “叔，我们就在这下！”顾梦期一只手提溜起于寻安的领子，一只手扛着大包小包，迈开腿往中心广场奔，中途还抽空点了一个付款加好评。 司机目瞪口呆，后头喇叭声此起彼伏，让他骤然回神，手重重拍在方向盘上。 ……丢了笔大单！ —— 秋风呼呼吹在脸上，和沉重呼吸一起被抛在脑后。 越往车流堵塞的中心跑，人流也随之增多，几道好奇的视线投向她们，很快撇开，匆匆挤进排队的人群。 音乐节好位置先到先得，谁都想抢到前排和偶像近距离互动，像她们一样狂奔的人不在少数。 直到具有标志性的红色椭圆建筑闯入视线，于寻安紧急刹车，腿软靠着观景树，气喘吁吁。 她拽住顾梦期的衣角，在催促声来临之前举手投降：“……我，我真跑不动了，我没吃早饭啊宝……” 顾梦期原本也累得想蹲下，一听这话忍不了了。 “你不赖床我们用得着这么急吗？”她双手叉腰，脸颊涨得通红，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 于寻安摆手，让她等等，狠狠喘两口气，缓过来后，盯着她脸看了会，蓦地笑起来，弯腰蹲在路边，直不起身。 她还好意思笑？！ 顾梦期气得跺脚，自己见偶像的大好机会，就要被这人败光了！ 她甩手，把肩上的背包丢在脚边，一身轻松，嚷嚷着：“我不管你了！你慢慢走，把包也带过来，我要……” 于寻安连忙拦住，哭笑不得，避开人群，小声解释：“别急，别急，我有门路……” 她在顾梦期耳边小声分享秘密，换来将信将疑的眼神。 “真的假的？我还能信你吗？” 于寻安拍胸脯保证：“肯定的！” 顾梦期思量一会，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哼哧哼哧把包重新抱在胸前，傲娇扬头：“那快走吧。” 她嘴角绷得很直，显然还没消气。 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把情绪分明了然地摆在脸上，就算心里已经不气了，也得让别人给个台阶才肯下。 于寻安习以为常，挽着她胳膊，彩虹屁一个接一个。 “真是太辛苦我宝了，不仅帮我抢票做攻略，还得催我起床，帮我提东西，我要是没有你怎么行啊？累不累？快分我一袋。”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朋友？这肯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刚刚笑是因为你今天打扮得太漂亮了，生气也特别可爱，真的。” 于寻安说得真挚，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今天顾梦期在妆容上花了很多小巧思，和耳骨上成排的绚丽耳夹做映衬。 随性不羁，很有艺术生的范，可于寻安知道，这乖宝连耳洞都不敢打，什么钉子装饰只用贴的。 顾梦期绷不住，唇角颤抖，眼睛已经弯成月牙，听到最后一句话，瞬间清醒，正色警戒严肃道：“你说话注意点，我可是直女。” 于寻安眨眨眼，没跟上她的脑回路，“昂？所以？” 直女不能夸啊？ 顾梦期拿眼睛上下扫她，挣开她，“我是，你不是，我们这样有点暧昧了。” 她表情很认真，连于寻安这个从高中一起玩到现在的朋友都分不清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只能抬头无语望天，想笑笑不出。 广场前已经排起了几溜长队，这会是vip座的入场时间，检票员按例在每个人手腕上戳个印，挥挥手让人进去。 每个人都拎一个口袋装吃的，顾梦期甚至看到有人自购了充气沙发，正往背包里藏。 简直像一场大型秋游。 两人来得晚，已经排到vip座末尾处，于寻安直接把顾梦期拽走来到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低头戳手机屏幕，接了通电话。 过了一会，一个年轻女孩走过来，带她们从员工通道入场。 顾梦期回头望了眼还在排队的人群，心虚愧疚无以言表。 “……感觉我像关系户，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于寻安啧声，“乖宝，我跟你说，这个位置可是我精挑细选的最佳观演位，体验感绝对拉满。” 员工姐姐也笑笑说：“没关系的，这边本来就是给特殊人员和特殊情况留的，是专门空出来的。” 特殊人员？特殊情况？ 她们好像哪边都不沾啊。 非要说的话，只有于寻安这个不靠谱的，这么重要的日子还赖床，确实挺特殊。 顾梦期不解，问于寻安。 于寻安挑眉，深深看她眼，表情意味深长。 顾梦期被她看得抖了一抖，求知欲荡然无存。 算了，进都进来了，好好享受才是真理。 顾梦期恢复神采，精神奕奕，从包里拿出小面包分给没吃早餐的于寻安，给自己也塞了一大块面包补充体力，脸颊鼓动。 发现前面一男的老回头看她，他发胶好像涂多了，脑门油光发亮。 顾梦期在第三次抓包时投过去询问的目光。 那男的眼睛微亮，转过头去，手插在口袋里哆哆嗦嗦，两三分钟后背过身来，姿态随便，语气更无礼：“妹妹，和男朋友一起出来的吗？” 说完还往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有其他男的，心里有把握。 顾梦期快速嚼巴两下，吞下面包，面无表情：“关你屁事？” 第2章 那男的还不肯罢休，刚要说话，眼看这“乖”妹妹撩了把头发，露出眉骨钉和耳上的一排银饰。 油头男霎时被冲击到了，回神后抽了抽嘴角，转回去拿油不拉几的后脑勺对着她，屁都不再放一个。 于寻安围观了全程，摇头，忍得肩膀颤抖。 员工姐姐又来了，还给她们带了小零食和喝的，只有她们有，还不要钱，让顾梦期怀疑于寻安是不是背着她和音乐节负责人做了什么交易。 还只是怀疑，因为于寻安毕业已经摆烂躺半年了，没那个财力。 但意外发了横财也没可能，毕竟她姥姥那边的长辈们最宠她了，经常爆金币。 顾梦期胡思乱想。 “给你就收着，你应得的。”于寻安眨眨眼笑说。 员工姐姐也很和善，关心了她们两句，还问这里视野合不合适，不喜欢再给她们调。 顾梦期受宠若惊，连忙摇头拒绝并表示感谢，在脑海里仔细回想自己订的到底是什么票。 后台在催人过去帮忙，员工姐姐脚步急匆匆的，走到半路折回来，好心提醒： “那个，一会会有kisscamera环节，很可能会转向这边，你们要是不愿意入镜可以遮住脸，导播那边会懂的，到时候不会停在你们这。” 顾梦期乖巧点头，在共情员工姐姐同为打工人却连周末都不能休息的悲惨命运之余，有点懂特殊人员和特殊情况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她用胳膊肘杵了一下于寻安，真心好奇。 可惜时间不合适，不然她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舞台上灯光忽闪忽闪，最后彩色灯带亮起，表明音乐节即将开始。 顾梦期瞬间把疑问抛开，紧盯台上。 终于，终于要见到了！ 是真人！ “别着急，你女神是压轴的，早得很。” 于寻安声音被人声浪潮淹没，若有若无地飘进顾梦期耳朵，让她瞬间冷静。 是哦，她都忘了。 于是她放下应援棒，把即将出口的尖叫憋回去，没有踩低捧高的意思，只是把体力耗费在不感兴趣的人身上，太浪费。 心里的激动期盼无法发泄，她只能东张西望，想找到什么东西转移注意力。 哇，是那个歌手大赛的冠军，去后台了诶，一会能要签名吗？ 啧，这个油头男怎么还在这？又去骚扰别的小姐姐了，刚刚就该把他骂走，真碍眼。 咦，员工姐姐又来了，她好忙。 又带了一个人，今天的“特例”好多啊。 五彩变换的灯光扫过来，让顾梦期眯了眯眼，模糊视线中看见员工姐姐带来的人站到了自己正前方。 独属于女人的气息顺着柔软微卷的发丝从身前传来，钻进她鼻腔，带起心脏处的一阵阵颤栗，以为自己回到了公司。 熟悉又折磨人的味道。 第2章 顾梦期，24岁，设计专业，本科应届生，中厂实习成功转正，在就业压力如此大的环境下，她觉得自己捡到大便宜了。 于是她收了那份随意的心态，抱着能呆多久就干多久的决心，每天在公司里勤勤恳恳，指哪打哪，能从一堆闲事里找出足够干一天的活，至少面上看起来从没摸过鱼。 这操作让老员工看了沉默，新员工看了流泪。 直到原来的秃头总监升职离岗，大家欢天喜地送走瘟神，忐忑迎接新官上任，顾梦期的噩梦随之而来。 新总监是个典型的都市丽人，从头到脚无一不体面精致，路过时会掠起一阵香风，成熟馥郁，让人迷醉，一不留神便头重脚轻栽进她的亲和陷阱里。 顾梦期就是第一只被献祭的小白兔，即使有“直女”清心咒护身，依旧抵不过名为“你很能干”的迷魂汤。 灯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一会，身遭陷入黑暗。 顾梦期眼皮依旧虚掩，像是还没缓过来，殊不知卷翘闪动的睫毛已经暴露了自己。 她心存侥幸，哈哈，怎么可能这么巧？ 她前几天从办公室的富家女嘴里听到过，总监的香水是什么小众轻奢的牌子，私下偷偷查，知道这款味道最近小火了一把，肯定不止领导姐一个人用。 至于视线范围内这双眼熟的鞋，顾梦期大胆猜测，可能是某群体内最近的新潮，这很正常，以前在学校里也老是在一段时间突然风靡一件东西，认错人都是常有的事。 而且，那可是总监，怎么会像她一样有闲心早起来看音乐节。 顾梦期做好心理预设，信心满满睁眼抬头。 看清脸时，她的第一想法是，总监会不会有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双胞胎姐妹？ 第二想法是，她们这个站位，她为什么能看见总监的脸？ 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岑黎半侧过身，视线稳稳定在她脸上，分明是在等她，不留一点余地。 顾梦期：“……” 好在做了几个月的牛马，顾梦期对于快速切换工作和生活状态这门技巧已经融会贯通，挺直背，熟练地把手交叉放在身前，唇角扯开，略显僵硬： “……岑总监，好巧啊。” 岑黎不应，目光往旁移，在她眉毛和耳朵上稍作停留，眉峰微微扬了扬，挑开眼底余留的惊讶，淡笑点头：“好巧。” 一句话打破了顾梦期最后的幻想，她欲哭无泪，面上维持微笑，浅浅梨涡里尽是谄媚。 她期待尊敬的岑总能网开一面，还自己一个美好周末，也做好准备迎接接下来绵里藏针的说教。 毕竟她昨天可是被这人扣在办公室改稿子，改到公司无人，保安欲走，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岑黎似笑非笑：“昨天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总监陪我留下才是最辛苦的。” 岑黎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没有提工作上的事，语气轻飘飘：“今天有你喜欢的歌手？” 说的是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顾梦期不想琢磨其中的奥妙，随意含糊应是。 “我猜猜，是苏筱音吗？” 不愧是总部boss亲自提拔来的人，简直神了。 顾梦期放弃治疗，重重点头。 岑黎表情更加意味深长，浅笑说了句“好好玩吧”，转过身结束话题。 顾梦期松口气，肩膀被人拍拍，是于寻安。 于寻安早就注意到，这美女一直在看顾梦期，还以为她桃花来了，没想到，竟然是那位把人蹉跎到只剩半条命的夺命总监。 她在心里可怜挚友，又不能说出口，只能用行动来表达。 她还好奇，刚才总监大人一过来就往她们的位置看，目标明确，这是为什么？ 总不会是知道顾梦期要来，特地奔过来逮人的吧？ 顾梦期不知道这件事，她还在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还有几分莫名的怅惘也被捕捉到。 刚刚说到苏筱音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和美女领导也能拥有共同话题，以后结伴追星呢。 结果，就这？ 顾梦期唉声叹气都不敢太大声，心想，一会等女神唱完歌赶紧跑路，小心别又被抓去公司了。 场子渐热，等到第二位歌手上台时，像热油碰上火星子，气氛瞬间被点燃。 欢呼和音响的鼓动融为一体，大家都举起手在嗨，只有顾梦期像根柱子一样杵着，明明是音乐节，眼睛不往台上看，直愣愣盯住身前的后脑勺。 为什么这样她也不知道，或许是不想自己失态的样子被领导发现，又或许是油头男频繁搭话的行为不仅打扰到了岑黎，也扰了她的大好兴致。 油头男今晚颗粒无收，郁闷到极点，谁知道那员工又带来一个美女，这音乐节是来对了，不愧是他重金从黄牛那买到的好位置。 他捋了一把自己油光发亮的头发，装深沉装成熟，默默听完俩姑娘的对话，按耐一会，清咳一声： “美女，你也喜欢苏筱音啊？好巧，我也是。” 没得到回应，也没有被呛声，油头男信心暴涨，有机会。 “你这种气质型美女，应该眼光很高吧？有没有男朋友？” “我们一定有共同语言，不如我们加个微信，深入交流交流？” 岑黎从工作消息中抽离，抬头撇了他眼。 “不好意思，你在和我说话？” 油头男噎住，半晌，尬笑说：“没事，你忙的话，我们在这里也可以交流。” 说罢，他理了理衣领，摆起了范，上下唇一碰，上到天文玄学，下到古今历史、国家政治、金融板块、国际宏图……最后一句话总结真实目的：“附近有一家评分很高的早茶，我能否有幸邀你明天早上共进早餐？” 岑黎一个字没听进去，只觉得烦，礼貌微笑快挂不住了，往旁挪动一步，油头男似有察觉，刚摸过头发的手伸向她肩膀。 “总监！” 纤细白皙的正义之手将她从水深火热中救出，岑黎高高提起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偏头往后看，银色的耳夹倒映场上绚烂的彩色灯光，投向她眼底。 第3章 顾梦期板着脸，占领了油头男想触碰的部位，义正言辞：“刚刚您的衣服上有只虫子，我已经帮您拍开了。” 她语气严正，似乎煞有其事。 欲盖弥彰地解释完，她瞪向那只停在半路的魔爪，咬紧后槽牙。 可怜的，总监再怎么折磨人，也不该受这样的苦。 那只手要是碰到她，这整套衣服都得进火盆去晦气。 顾梦期紧紧护住总监香香的肩膀，不许人玷污。 尴尬的气息在三人之间流转，等员工姐姐再次凑过来，拿疑惑的视线打量他们，顾梦期猛地回神。 完啦完啦，她怎么还没放开！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扫在她耳旁，带来一阵酥痒。 岑黎眉眼温柔，语气如往常一般柔和：“谢谢你啊，你人真好。” 顾梦期马上松开手，划开安全距离，狂念清心咒。 于寻安在她眼前比了个大拇指，真心实意：“以德报怨，你真是小天使。” 有种，她太佩服了。 顾梦期呼吸不畅，按住人中，急需抢救。 勉强自救成功，她恹恹地掀起眼皮往前看，检查自己的战果。 油头男已经偃息旗鼓，至于心里如何不甘心，她管不着。 至于事故的受害人，现在正在和员工姐姐咬耳朵说悄悄话。 她们挨得好近，好像私下很熟。 “好啦宝贝，别想其他的，你女神要出来了。” 于寻安安慰的话刚落地，前面的人立马结束谈话，员工姐姐很放松地朝总监大人挥手，奔去后台，背影欢快。 顾梦期收回视线，举起应援棒看向舞台，思绪漂浮不定。 唉，今天大好日子，遇到的都是什么破事？ 女神不愧是女神，一出场便晃了她的眼，转向某一边，那处的观众就爆发出欢呼声，声潮一阵接一阵，一声比一声响，都在暗暗较劲。 而且女神好像格外偏爱这一块，顾梦期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这里确实是绝佳观演位，离大屏幕近，音响位置刚刚好，画面音质绝佳，耳朵和眼睛同时受到沐浴，体验感不要太好。 两首歌结束，顾梦期放下泛酸的手臂，揉揉眼睛。 受尽折磨的心灵都被女神的歌声治愈了，好想哭啊呜呜呜…… 于寻安全程捏着她胳膊，激动时揪住她皮肉，回去之后外套底下一定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诶，来了来了，宝快看屏幕。” 好奇盖过手臂上的痛感，顾梦期抬头张望，什么来了？ 只见大屏中央一个巨大的、十分俗气的爱心动图，镜头模糊晃动，正在找寻第一对有缘人。 停下的时候，一圈人鼓掌起哄闹腾，那对情侣很能放得开，互相捧脸吻得十分激烈，镜头后的导播也遭不住，赶紧移开。 顾梦期猜测那是托，毕竟要是第一对就尬住，场面未免太难看。 而她自己就站在“托”的专属区位，她谨记员工姐姐的提醒，先从包里拿出两张海报挡脸，还分给于寻安一份。 于寻安啧声：“有什么好挡的，这样才刺激！” 她和旁边的妹妹都聊挺好了，要是有幸上电视，进度突飞猛进啊。 顾梦期手一顿，收回胳膊，海报自己拿着。 好吧，好吧，是她糊涂。 她面无表情，嫌弃：“你别喊我宝了，我们得避嫌。” 于寻安：“。” 哇塞，小姐姐又咋了？ kiss镜头还在随机挑选幸运儿，慢慢移向“托”位时，顾梦期用海报把脸遮得严严实实，浑身透着拒绝。 听见身侧传来几声握草，和烦人的起哄，她在心底疯狂祈祷，比刚刚偶遇领导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能是她的真诚感动了上天，胳膊被人拽住狠狠摇晃，于寻安声音很响，宣布最后结果： “我去，乖……小期快看，你上司！！” 顾梦期怀疑自己耳朵坏了，听于寻安重复了好几遍，才把海报往下移，露出圆圆的眼睛，带着浓浓的好奇，看向大屏幕。 数码屏大爱心里包着的还真是她敬爱的总监大人，以及…… 正在暗爽的油头哥。 第3章 顾梦期第一时间看向身前，从总监大人僵直的后脖颈推断，她的内心并不像镜头里那样波澜不惊。 也是，要是换她，早就骂人了。 她现在也想骂。 顾梦期捏紧手里的海报，内心天人交战。 岑黎只看了一眼大屏幕便迅速移开，望向舞台的方向，成功捕捉到好友震惊的目光，深吸气。 一、定、是、她。 也许是助理报信报错了，又让她脑袋一拍想出一个馊主意，想一出是一出，也亏她能在上台前还有心思关照自己。 台上的人慌慌张张走到幕后找导播，岑黎缓缓转头，油头哥笑得明媚又羞涩，迫不及待，抿唇微微倾身。 岑黎眼皮子快速眨了两下，果断捞住身后人的手腕，借力往后上了一个台阶。 中间考虑的时间不过半分钟，温暖幽香的气息入怀，顾梦期还在发懵，转眼和总监手挨手，脸与脸的距离只有几厘米，呼吸纠缠。 啊？什么情况？ 油头哥眼看到手的鸭子要飞，抬腿也想迈上来。 岑黎秀眉紧蹙，这人怎么还紧追不舍？ 美人嗔怒也是赏心悦目，对上那双含着水光的风情眼眸时，顾梦期脑子里紧绷的弦，啪一声，断掉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顾梦期已经记不清，油头哥是什么表情她也没空关照，回过神时，眼里只剩总监大人唇上可疑的口红印记，和她愣住惊讶的表情。 伴随着于寻安夸张的抽气声，理智重新归家，顾梦期缓缓眨眼，想： 完蛋了。 —— 到家后，包包被随意扔在地上，顾梦期妆都没卸，直直躺在沙发上，像一具尸体。 于寻安瞅她表情不对，不放心，抛下心仪的妹妹，也跟着她回家。 见她要死不活的样子，于寻安去接了一杯水放在桌边，悠悠叹气。 海报上的褶皱还很清晰，它一路上坚守了自己的使命，替顾梦期遮羞。 于寻安看了觉得好笑，把海报拿走，露出底下清丽的脸蛋，安慰：“没事的宝，你上司看起来没生气。” “……真的吗？” 顾梦期不敢回忆岑黎是什么表情，或者说她根本没好意思看，连女神唱歌她都没心思听了。 可恶，浪费了一半的票钱！这可是她一半的工资！！ 想起这个，顾梦期更加肉痛，加上不可磨灭的社死经历，霎时觉得胸闷气短喉咙紧，哪哪都不舒服。 她抱住自己膝盖，蜷缩成一团，丧气满满。 “肯定是真的，我干嘛骗你。”于寻安信誓旦旦，笃定道。 是真的，岑黎被亲后只惊讶了一会，反应过来后没有什么嫌恶的情绪，也没回到原来的位置，一直站在顾梦期身边直到送她们上车。 不仅不生气，而且，怎么说呢…… 感觉她心情还挺不错？ 不过要是由她说出来，顾梦期肯定不信，会说她有美女滤镜。 于寻安掩住唇角偷乐，被发现后正色，言不由衷：“换个角度想，你是为了救她啊，她应该来感谢你才对。” 这逻辑很对，顾梦期在里面绕了一圈，点点头。 嗯，就是这样，顾梦期，你别想太多了，下属见领导有难伸嘴援助，情有可原，理所应当。 “但是吧……”于寻安把那张海报揉成团丢进垃圾桶，“你不是拿着海报吗？不是说挡住脸，导播那边看到就会移开了？” 顾梦期闭眼绝望。 她要死了。 她气若游丝：“我应该离失业不远了。” 于寻安意识到自己在火上浇油，急忙补救：“不过也对，情况紧急想不了那么多，亲一下而已，你们都是……直女，亲亲咋了？你总监看起来是个通情达理的，放宽心放宽心。” 那两个字说得她心虚。 都是直女吗？ 总监大人她不清楚，就那张脸来看，妥妥的姬圈天菜。 至于顾梦期，嗯…… 但这话像是说到顾梦期心坎上了，她弹射起身，恍然大悟。 就是，都是直女，亲亲咋啦？ 整个周末她都用这句话说服自己，直到脑海里所有琐事都被挤出去了才罢休。 噩梦周一的通勤地铁，车厢被淡淡死气充斥，而顾梦期低着头，在手机上戳戳点点。 嗡嗡—— 沉寂了整个周末的工作群弹出消息，是周一的例会通知。 小群也随之热闹，牛马们嘴上抱怨，实际连迟到都没胆子，生怕全勤没了，紧赶慢赶起床，还要抽空在群里说浑话。 【万恶的周一，好想死……退一万步说，难道就不能让我穿越回两天以前吗？】 【别啊，穿也要穿到这周周五，总监的晋升宴，她请客/玫瑰】 第4章 【那我还可以再活一活，我们去吃哪家？】 【就是……】 顾梦期想死一死。 她今天起得很早，到公司门口徘徊一圈，没做好直面社死的准备，从玻璃的倒影里看见自己化妆都盖不住的疲惫脸色，脚步一转，迈向公司底下的咖啡店。 昨晚没睡好，起来的时候没胃口，现在饿得发慌。 反正还早，她决定吃个早餐再进去。 咖啡香气浓郁，走进去整个人都清醒许多，顾梦期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扫码点单。 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暖心暖胃，顾梦期边填饱肚子边想，这样的生活也不错，要不以后都维持这样的作息？ 又想到天天都得这样天还没亮就起床，觉得还是算了。 她戳戳屏幕，换了个刚做好的屏保，切到主页面来回滑动欣赏。 太完美了。 有人走到她面前，放下咖啡杯。 顾梦期正疑惑，这大早上的，那么多空位，怎么偏偏选她对面。 还没抬头，又是熟悉的声音。 “好巧，又见面了，顾小姐。” 顾梦期嘴里的东西忘了嚼，僵在座位上。 一秒、两秒…… 竟然敢晾着领导，顾梦期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个念头闪过，她就着咖啡把三明治咽下，飞快站起来，拉开对面的椅子。 “岑总，好巧呀。” 岑黎承了她的殷勤做派，点点头，示意她也坐。 坐下后，又不说一句话，只盯着桌面看。 顾梦期正奇怪呢，余光撇到自己大喇喇放在手边的手机，倒吸一口凉气，僵着手把屏幕倒扣，闭眼生无可恋。 她的怂摆在脸上，岑黎弯唇轻笑，没打算为难她，自顾自说起开场白：“今天来得好早，平时我来都见不到你。” 这是在阴阳她上班不够积极吗？ 顾梦期尬笑：“哈哈，以后应该常常能见到了。” 刚刚被划去的计划重新回到日程表，顾梦期安详地在后面添上一句话——陪总监大人吃早饭。 岑黎视线在她脸上扫过，末了来一句：“顾小姐私下的风格很，让我惊讶，难道是公司限制你了吗？” 顾梦期笑容更僵，下意识摸了摸脸，确定那些小饰品都取下来了，放心地将额前碎发捋到耳后。 她有了底气，直起腰，声音清亮：“总监您误会了，那都是假的，就图个氛围。” 语罢，她顿了顿，总结上价值：“您放心，我绝不会做损害公司形象的事！” 她在办公室里向来是灵动活力的代表，马尾束得高高的，很有精神，是领导喜欢带出去的类型，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话。 但岑黎并不是那个意思。 场面又尬住，岑黎敛眉，有点苦恼。 她自认为是个很亲和的领导，为什么顾梦期每次一见到她，都是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 她轻轻叹气，寒暄完了，再卖关子没有意义。 “关于那天音乐节……” “总监！”顾梦期抢过话头，请听她解释！ 她在心里打了无数遍稿子，现在就是上台展示的机会，她正襟危坐，视死如归，谁想刚张开嘴便被打断，瞬间哑火。 “我都知道。”岑黎抬手，抿了口咖啡，“我是想谢谢你的，当时没有你我可能会很难堪。” 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善解人意，让顾梦期面露呆滞，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难受得很。 这些词不得等她解释了再说吗？ 这让她怎么接？ 谢谢你不客气，两句话太顺口，她现在脑子里塞了太多东西，运转不良，于是蠢话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不用客气，是我应该的。” 应该的？ 说完她恨不得把自己嘴封起来。 强吻上司，她还“应该”起来了。 顾梦期咬着舌尖调转话头：“……不过我没有经过您同意对您做了很失礼的事，下次……不是，以后再有类似情况，我会考虑更妥善的解决方法。” 岑黎表情淡淡地听她说完，不置一言。 顾梦期手捧热气已经散光了的咖啡杯，忐忑不安。 岑黎突然笑起来：“你不用紧张。” “毕竟都是直女，亲亲也没什么。” 顾梦期刚扬起的笑容凝固，飞快把手机丢进包里，暗骂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是放在上面未免太尴尬。 “哈，哈哈哈，是啊，就是这样。” 岑黎扬眉：“这是什么表情？话说回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直女？唉，是不是有点冒犯了，但毕竟这事关乎我的清白，还是弄清楚比较好，你说是吧？” 直女这件事她还要证明？ 顾梦期打量自己的装扮，很直。 今天出门画的妆也很元气，白开水风，一眼直。 手机壳后面夹着一张某男明星照片，还有屏保，嘶，这个已经换了，失策！ 还有，还有…… 岑黎怎么又拿鼓励的眼神看她，之前也是用这种眼神激她接了那个可恨的项目，回头死扣细节让她改到自闭。 顾梦期脑子发懵，转不过弯。 包里的手机一阵振动，清脆铃声响起，是顾梦期给自己设的打卡闹钟。 电光石火之间，她灵光一闪，用困惑的语气回：“总监，女生之间亲亲很正常吧？我以前和女同学们都是互相亲来亲去的啊，我们是好朋友嘛，这有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岑黎羽睫微抬，又沉默，表情也随之不太对劲。 顾梦期表情不变，心里打鼓。 可以了吧？快放她走！ “这样啊，好像确实是，谢谢你开导我，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岑黎终于出声，带来的是好消息，却欲语还休，不愿意给她个痛快。 她抿尽最后一口咖啡，抽张纸巾贴在唇上，半晌，犹疑问：“你们……都是互相亲嘴的？” 第4章 顾梦期沉默良久，想起自己每次说谎都会立马被于寻安戳穿，对自己的撒谎技术不敢恭维。 于是她从记忆里抽出一个真实片段，含糊道：“不，不是，亲的脸。” 岑黎露出只有在他们做出满意作品时才会展露的笑颜，放下空了的咖啡杯起身，轻轻柔柔为这场聊天画下句号。 “那你很乖。” …… 熬过无聊例会，顾梦期面对电脑屏幕，神游天外。 有人抱着一包东西走到她身边，把小零食倾倒在她桌面上，堆成一座小山。 安樵投喂完，手撑在她办公桌挡板上，笑眯眯等了一会，见她没反应，便轻咳一声，还是没回应。 嗯？怎么回事？ 安樵在她眼前挥挥手，“顾梦期，你在想什么？” 罕见，她们部门的劳模也会对着屏幕摸鱼？ 顾梦期回神，嗯嗯两声，眼神乱飘，电脑屏幕上的光标也随之乱飞。 “别装了，领导不在，你装给我看又没用。”安樵收回手，耸耸肩。 顾梦期想反驳，忽觉不对，鼻尖轻耸。 “你换香水了？” 咦？安樵挑眉，略带惊奇又得意洋洋，“是啊，和我今天的衣服很配吧？是xx品牌的新款，我特地……” 顾梦期皱脸抬手捂住鼻子，闷声说：“你快离我远一点。” 安樵不服气，也不肯放过这个第一个发现自己小巧思的人，回去抱电脑过来，拉一把椅子在她工位旁坐着，装作在交流工作。 “怎么？总监用就能把你迷死，我用就不好闻了？” 顾梦期瞪大眸子。 什，什么叫把她迷死？？ “难道不是？每次开会你都眼巴巴盯着她，我看你魂都被勾走了。” “不是！”顾梦期为自己申冤，“总监她在讲话，我不看她看谁？” 呵。 安樵不屑地笑，旁观者清。 顾梦期嚷嚷完，心不在焉地在键盘上戳了两下，点点鼠标，欲盖弥彰地问：“难道只有我吗？大家不都这样？” “只有你。” “……我那是尊敬钦佩的视线，是你想歪了。”顾梦期强撑面子解释，“毕竟我是直女，对女人没兴趣。” 安樵哼笑，翘起腿，把薯片咬得咔滋咔滋响，十分嚣张，丝毫不怕领导来抓。 她和顾梦期是同期实习生，老板特地来关照过那种。 刚开始的时候，她每天打完卡就润回学校，后来可能觉得无聊，每周来办公室坐几天，连杂活都不干，尽是摸鱼，电脑里的小游戏她都打通关了。 结果实习到最后，就剩她们两个极端拿到了转正offer，其他实习生心有怨怼，说她抢占了转正名额，她也毫不心虚。 她当时的原话是：“拜托，你们要是把和我掰扯的时间拿去多做几张图，业绩早就比过顾梦期了，还愁留不下来吗？” 这番话把那几个实习生气得够呛，路上看见她都得翻白眼。 第5章 可他们拿她没办法，安樵回去后似乎被家里人警告过，后面行为端正许多，他们想收集证据已经晚了。 顾梦期没加入他们的斗争，眼里只有项目和设计图，空闲时回头一看，熟悉的同事只剩安樵一个了。 很无奈。 顾梦期说完，绷不住，多此一举地问安樵：“你觉得我像直女吗？” 她实在好奇，岑黎怎么会对这件事产生怀疑。 安樵听完揉了揉耳朵，表情很夸张，“你问我什么？再说一遍？” 顾梦期乖乖重复：“你觉得我像直女吗？” 安樵确定自己没听错，手捂脸半天不吭声，过后抬起头来，上下打量她。 “像，你太像了。” 顾梦期如释重负，她就说嘛…… “直，太直了，你头发太直了，宝贝你去做个卷吧，肯定适合你。”安樵说完竟然还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说有个理发师可以推给她。 顾梦期连忙打断，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里装死，丧丧的。 安樵乐了一会，瞧她不对劲，弯下身子探过去看：“你是不是不舒服？去向主管请个假回去睡觉呗。” 安樵少有的人性大发，揽过顾梦期的肩膀，不顾她的推拒，非得拿体温计给她量量。 她们挨得近，从门口迈步进来的人脚步顿住，视线停在两人身上。 主管落后她一步，被卡在门口，正疑惑呢，透过玻璃看见自己组里成员散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安樵！” 安樵刚想说来得正好，回头一看，立马站直了。 岑黎笑容不变：“看来你们组效率很高，会上提到的要点已经改完了吗？发来我看看？” 岑黎的阴影不止笼罩在顾梦期一人身上，短短一个月，笑面阎王的外号已经在设计部广为流传。 安樵此前的好日子终结在新总监上岗的那一天，被温柔刀敲打过几次，再也不敢招惹，明明主管表情比岑黎更恐怖，她却更愿意面对前者。 抱起电脑走的时候，她担忧地瞥了眼顾梦期，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心梗，她捂住胸口走得更快。 就硬撑吧，迟早有一天把她累死！ 顾梦期坐得很直，表情认真，主管站朝她看了眼，郁闷的心情稍微舒缓了点。 还好还好，虽然差生差得离谱还不能随便动，但还有一个能干的，可以中和一下。 岑黎默默观察，一眼就看出她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她侧脸和主管说了些话，转身走进自己办公室。 顾梦期听见外面关门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小期，辛苦了，图改得怎么样？” 主管走近，拍拍她的肩膀，关切问。 “还可以，白天应该能改好。”顾梦期说完，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 她的预感没有出错，主管点头接着道：“这样啊，那你弄完直接发给总监，她那边通过就可以直接交稿和客户对接了。” 顾梦期：“……啊？您不看吗？” “总监很看好你，她比我专业，你应该可以在她那边学到更多东西。”主管脸上带笑，语气神秘，走前还念叨了句，“噢对了，总监让你下班前去找她，你别忘了哈。” 围在工位边的人走空了，顾梦期又开始走神。 不是说感谢她吗？ 这怎么像是要公报私仇啊？ 顾梦期不敢想自己在岑黎手下干活会有多痛苦，赶紧给自己灌两口水压压惊。 “好羡慕你啊小期，才刚来多久就被领导看上了。”坐在顾梦期对面工位同事刚刚躲在电脑后当鹌鹑，等领导都走了，钻出脑袋来说话。 “唉，我们这些老人干了几年还比不过你这几个月呢。” 她张嘴呵气，轻飘飘道，语气有股说不上来的意味在里面。 这是个老员工，顾梦期和她坐得近却不熟，想了半天才想起她的名字，罗思雨。 “哪里啊罗姐，那是总监她不放心我，要亲自管我了，要是像你一样效率高，我还用得着加班熬大夜改图吗？”顾梦期苦兮兮地说。 她音量不低，罗思雨猝不及防，忐忑地在办公室到处张望。 要是被主管听见觉得她闲，再多派几张图下来，她的午休和下班时间就要打水漂了，她和朋友约好了要去逛街的。 还好主管不在。 罗思雨放心坐回座位，暗暗想，这姑娘看着乖巧，实际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 要不是自己在她实习期把工作让给她，她能被领导看见吗？ 可惜这周边的老员工都是老油条，没人出声附和，罗思雨默默咽了这口气，心里生了个疙瘩，不舒服，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顾梦期抿唇，屏蔽杂音，专心做图。 说是专心吧，她今天实在提不起劲，效率奇差，磨到下班前一个小时才紧赶慢赶弄完，生怕去晚了还有别的要求需要改。 她站在岑黎办公室门前，深呼吸，准备好了才敲门。 “请进。”悦耳声音从里面传出，顾梦期推门，抱着电脑局促站在办公桌前。 忙了一天，岑黎脸上也沾了几分疲态，她用眼神示意顾梦期到沙发上等会，低头回复工作消息。 顾梦期很听话，坐在沙发上，不敢开小差，于是打开电脑再检查一遍设计图，夕阳洒在她半边脸上，镀上一层金色。 岑黎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她眯了眯眼，趁人没注意，打量起自己的得意下属。 她下来看过公司的规章制度，并没有对员工着装有严格要求，可顾梦期一扫前天音乐节上的甜酷风，衬衫领子扣到最顶，像文学院里随处可见的文字女青年。 哪一面才是她最真实自在的样子？ 岑黎有意去探究，可领导过于介入下属的生活，似乎有点没分寸了，她自己也不喜欢那样。 想起白天看到的画面，岑黎交叠双手，起身坐到顾梦期对面，有意无意拉近距离。 可惜这还是远远不够，沙发上的人注意到她过来，身子一抖，恭敬站起来。 “总监，这是我按您要求改的，您看看呢？” 岑黎动了动唇，还是没说什么，电脑放在茶几上，有点矮了，顾梦期得蹲下凑近才能放大细节给她看。 慢慢来，不着急，岑黎想。 见总监大人凝神盯着电脑，顾梦期大气不敢出，心里小人在咆哮。 总监为什么要偷看她啊？？ 第5章 内心小人已经死去重活好几回了，顾梦期面上绷住了吹嘘自己作品应有的自信表情，只是在岑黎的视线光明正大扫过来时，唇角微微颤抖，差点露馅。 一定是她误会了，领导对下属的关注怎么能叫偷看呢？ 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含义。 顾梦期苦思冥想，如果有个“最想获得的超能力”排行榜，读心术一定在她排名里的最前列。 总监看她在想什么呢？是想说什么吗？ 难道是在想要怎么报复她？ 怎么会呢，总监早上都说了没事，她不像会假公济私的人…… 这番自我安慰让她稍放下心，嘲笑自己想太多。 顾梦期心思分出去一半，想七想八，没注意岑黎的动向，等温暖触感附在她手背上，她才反应过来。 呀！！！！ “辛苦你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可以坐在旁边休息一会。”岑黎专注盯着设计图，似乎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嫌弃她动作太慢。 小人再一次窒息身亡，顾梦期僵硬地把鼠标让给总监，手揣在怀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还没消失。 她是怎么了？ 顾梦期捧着助理端上来的茶水，有些迷茫。 她觉得胸口有点难受，心脏像是马上要跳出胸膛，连带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有必要吗顾梦期？不知道的还以为总监手上沾了什么一触必死的毒药呢。 人家可是直女！ 每天默念清心咒的指标完成，顾梦期迅速清醒，捏紧杯檐，深深吸几口气。 这下好多了。 “……顾梦期。” 顾梦期回神：“啊？啊，总监，您看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岑黎无奈地看了她眼，“整体看起来不错，不过有一些小细节还有瑕疵。” 不说调整细节，这图大改都有四五遍了，竟然还没能让她满意，顾梦期攥紧拳头再松开。 总监手上没毒，眼光有毒。 顾梦期挨近，保持微笑：“具体要调整哪里呢？我马上回去改！” 她自己先扫视了一遍设计图，该说不说，岑黎之前提的要点确实直中要害，改完之后不仅保留了她自己的风格，客户需求也全部包含到了，质感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所以她才改得那么心甘情愿。 顾梦期心想，之后项目落地了，她要把这张图放在作品集的最前面。 所以，都已经那么完美了，到底哪里还有纰漏？ 第6章 她想法刚落，就见岑黎熟练放大设计图，轻飘飘抛出几个问题，顾梦期眯眼瞧完后，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心服口服，乖乖在心里一一记下。 讲完最后一个细节点，岑黎没急着把电脑还给她，而是靠在沙发上手指交叠，视线放在屏幕右下角。 顾梦期一门心思扑在改图上，想要早点回工位开干，争取拿下这个月第一次准点下班。 可总监好像还没结束的意思，她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手悬在半空老半天，最后还是稳稳当当放在膝盖上。 顾梦期，你要稳重一点。 终于，岑黎开口了，她慢悠悠倾身，用手指着右下角的简笔小人，“这是？” 顾梦期懵了，这块地方以前从没被提到过，主管还夸她有想法，怎么突然让总监看不顺眼了？ 岑黎手撑住下巴，语气轻缓：“嗯？不是要你改，我只是好奇这素材的出处。” 啊？ 顾梦期嘴唇蠕动：“……我，我自己画的。” 客户给的素材太少，她在素材库翻了好久没遇到满意的，于是拿起自己半年没碰过的板子自己摸了点素材出来。 学设计的会画画很正常吧？ 岑黎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眯起眼，“很可爱，你有画漫画的天分。” 顾梦期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尬笑两声，略过这个话题，“那总监，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回去了，谢谢您的指导。” 岑黎收起笑容沉默一瞬，见她着急忙慌收拾东西，挑起一边眉毛：“一会就下班了，你现在回去弄肯定赶不上。” 顾梦期手顿住，欲哭无泪，她知道啊，所以才急。 “客户那边不着急要。”岑黎又添了一句。 顾梦期眨眨眼，还是没懂。 岑黎伸直腿，整个人以放松姿态瘫靠在座位上，轻叹：“你多留一会，我还有借口休息到下班。” “就几分钟都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我在你心里有多可怕呀？” 她一改平日里的端庄姿态，随意摆弄溜到肩上的一缕发丝，上挑着的眉眼里透着浓浓疲惫，以及刻意泄露出的一丝哀怨，硬生生把顾梦期勾了回来。 总监这样子真少见，去看音乐节都穿正装的人，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看来是真累了。 这是在给她机会呢。 也，也是哈，离下班还有十多分钟，她回去也改不完，不如堆到明天再改。 顾梦期心中的天平渐渐倾向另一侧，身体很诚实地挪动回原先的位置，和岑黎面对面。 她心里门清，总监说的是“陪她休息”，可不是让她休息的意思，顾梦期可不敢真的在总监办公室躺下。 她认命地重新打开设计图，抓紧时间完善。 岑黎刚扬起的笑意僵在脸上，她不明白，她还比不过一张设计图吗？ 她提起一口气很快放下，坐起来倾身，把笔记本外壳往下压。 顾梦期正做得起劲，一眨眼稿子不见了，满头问号。 岑黎淡淡道：“我想休息，看着别人工作会让我很有压力。” “那，那我去您看不到的地方？” 岑黎定定盯着她，再一次重复：“现在是休息时间。” 顾梦期乖乖闭嘴，保存关机后把笔记本放在一边，再也不碰。 她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连发丝都规规矩矩贴在两侧，不敢逾矩。 秘书敲门进来交文件，瞥了她好几眼，出去的时候关门很小声。 顾梦期郁闷，她刚刚看见秘书偷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换她坐在这里就知道了，哼。 岑黎绷不住，低头掩面，好一会才再次看向她。 “你可以当成现在已经下班了，自在一点，好吗？” 顾梦期面露挣扎，在上司办公室怎么自在得起来，况且这人上周才在心灵上折磨过她，更加不可能。 岑黎在心里叹气，“既然是下班时间，我们可以不用保持上下级的关系。” 不是上下级？那她们不就成陌生人了。 “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岑黎为半空的茶杯里添满水，推至顾梦期面前，语气真挚。 顾梦期咬咬舌尖，谨防自己被甜言蜜语迷得晕头转向，脑子发昏。 和领导做朋友吗？ 要是之前在音乐节多聊几句，倒真有可能，可现在在公司，还是在领导办公室。 危险，这太危险。 很难不怀疑这又是一个陷阱。 顾梦期刚想打哈哈混过去，岑黎马上接上话，没给她机会。 岑黎轻言细语：“不，我说错了，应该是，我想和你做朋友。” 她声音轻下来的时候，像网上做amsr的主播，钻进人耳朵里，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就这样陷在里面沉沉睡去。 顾梦期彻底愣在那，懵懵的不知道怎么回应。 “没有特别的原因，你救了我两次，如果还是那种冷冰冰的关系，显得我没有回报的诚意，况且和你做朋友，似乎很有趣。” 毕竟可以近距离接触，还能随便“亲来亲去”。 顾梦期没想到这块，只是觉得岑黎又提起那件事，看来还是对其耿耿于怀。 她想摆手，说已经过去了让岑黎别放在心上。 可总监的目光好……可怜，而且站在她的立场，又不是她被占便宜，她有什么资格说“已经过去了”这种话。 今天做了好多蠢事，不能再出错了，刚转正就被裁，怎么跟妈妈交代。 “当，当然可以。”顾梦期结结巴巴，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说清楚，“不过我还是觉得，只是举手之劳，而且我没做好，所以……”请放过她吧。 岑黎含笑点头，决定今天就到这，看了眼腕间的手表，问：“到点了，你怎么回去？” 下班了！ 顾梦期眼里重新焕发生机，精神满满回：“我赶地铁，那总监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早见！” 说完一溜烟跑出办公室，不忘拉好门，迎面撞上早就收拾完准备跑路的安樵。 安樵：“哇，今天那么早？我还以为又得把你扣到半夜。” 顾梦期没理她，闷头往工位上冲，拿起包包踏出办公室的那一刻，瞬间觉得自己重获新生。 “稀奇啊，诶，正好，我馋一家烤肉店馋很久了，我对象工作太忙来不了，你来陪我嘛。”安樵挽起她胳膊的动作很顺手，把她往电梯里拽。 “不要，我要回家躺尸。”顾梦期冷漠拒绝。 “小期求求你啦～我一个人好孤单……” 安樵脸靠在她肩上，晃荡她的手。 女生之间亲昵的动作稀松平常，就像顾梦期说的，抱一下亲一下，都是常有的事。 电梯门慢慢合上，岑黎收回视线，回归平常的步调，一人独行坐上车，发动引擎。 朋友吗？ 真是个好身份。 第6章 顾梦期找借口打发走安樵，飞奔赶上晚高峰的地铁，屁股还没坐热，第一时间给于寻安报告战情。 “你是说她没怪你，还想跟你做朋友？” 屏幕那一头，于寻安坐在商场的椅子上，咬住奶茶吸管忘了喝，光顾着吃瓜了。 “你应该问问她，这个‘朋友’有没有前缀。” 顾梦期：“什么意思？” “说不定她想和你做的是亲友呢？全称‘会亲嘴的朋友’。”于寻安打字飞快，尽出馊主意。 对面半天没回，于寻安还想趁热打铁多问点，比如那位总监叫什么、有没有对象、来历背景…… 于寻安从前不懂，顾梦期顶着张可爱漂亮的脸蛋，怎么能母胎solo到现在。 直到陪她念完大学，看她以专注学业为借口拒绝那些个追求者，毕业了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公寓公司两点一线，于寻安心里发愁。 工作才半年，那小脸都蜡黄了，一直这样下去身体迟早得垮，急需别的东西来滋润一下，这么好的发展对象，不得把握住吗？ “她看起来年纪跟你差得不多吧？你跟我说说她呗，要是有想法，我给你当军师！” 这句话她考虑过后才发过去，红色的感叹号刺目，代表她们的友谊在她说出“亲友”的时候，就暂时到头了。 于寻安叹气，怎么那么不禁逗。 她翘起腿，环顾四周，今天周一，商场依旧人流爆满，多是些逛街的年轻女生，有的结伴而行，有的还带着自己的孩子。 于寻安瞥见自己的约会对象挤开人群朝这奔来，她拍拍衣服站起身迎上前，把捂在怀里的奶茶递给来人。 “哇天呐，谢谢你，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等了很久吗？”音乐节加上的妹妹一如既往的可爱，似乎是跑过来的，还在喘气，手被风吹得冰凉。 确实等挺久，谁让她闲呢，提前几小时就到了，于寻安笑笑：“没，我也刚来，奶茶是热的，暖暖手。” 第7章 妹妹泪眼汪汪十分感动，她们今天约好出来看电影，谁知道老师突然通知调课，差点没赶上。 电影是小成本，似乎没资金做宣传，和她们同一场的都没几个人，可谁让妹妹是那位导演的粉丝，于寻安熬了个通宵把她的作品一部没漏全看完了，差点在家门口晕倒。 “好期待啊，我们早点去，说不定还能体会一下包场的感觉。” 于寻安担心把人吓跑，保持了一定距离，转身欲走，反倒是妹妹不在乎，捉住她的手，拦住她说：“等一等……” 于寻安回头，顺着妹妹的视线，看见有人正迎面走过来。 难道还约了其他人？ 她都不知道，有点伤心。 于寻安还在感慨这就是直女的威力，等那人接近，她挑眉，是认识的人。 “原来是你啊，我说小越哪里认识的网友，还担心……”音乐节上带她们入场的员工姐姐走到她们面前，拍了一下于寻安的肩膀，没把话说完，她们都懂。 “这是我姐，你们认识？”妹妹用疑惑的语气介绍，她在音乐节上没看见两人有互动。 “昂对，筱音姐有事拜托过她。”员工姐姐，或者说苏筱音的助理，朝于寻安眨了眨眼，“你们那天怎么走那么早？本来筱音姐还想请吃饭，正式认识一下你们的。” 于寻安摸摸鼻子：“出了点意外，她没心思留在那，以后再找机会告诉她吧。” 助理也记起了当天发生的事，尴尬地咳一声，眼神在空中胡乱飘，这“意外”也有她的一部分原因，差点酿成大祸，回去被苏筱音训了一通。 妹妹歪头，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把奶茶捧在身前，暖意从手心传向心里。 “姐，我们快走吧。”要是人太多搭不上电梯，错过开场，就太可惜了。 助理看见是于寻安放心了，摆摆手说：“算了，我就来认认人，还是不打扰你们了，玩去吧。” 妹妹拉长脸，“明明你自己说要来，现在又鸽我。” 太过分了。 “就是啊姐，跟我们一起呗。”于寻安叫姐叫得很顺口，眼珠子滴溜溜转。 “……那也行？” 助理很快就后悔了，她跟在两人身边，像个电灯泡，格格不入，碍人眼。 这导演她在陪苏筱音出席活动时见过两面，替妹妹要了签名，这还是第一次在电影院看她的作品，出乎意料得还不错。 电影结束，演映厅灯光亮起，妹妹不肯走，非要留在那等最后的彩蛋，助理喝了杯奶茶尿急，先出场去上了个厕所。 出来的时候，又看见于寻安。 “她还没好？”助理拿纸巾擦手，无奈摇头。 于寻安点头，可算让她找到机会了。 “姐，上次音乐节站在我们前排那美女，你是不是认识啊？” 助理睨她眼，语气凉凉的：“怎么？你勾搭我妹妹还不够？” 于寻安尴尬咳嗽，“不是姐，我是帮我那朋友问的。”倒是没否认前半句话。 那不就是顾梦期吗？ 助理眼睛一下亮了，好瓜，筱音姐会喜欢。 这她就能多说几句了。 “你问岑姐啊，她是……” …… 夜里，顾梦期直挺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丝毫没有睡意。 身旁是她上床前精心搭配好的衣服，为了明早约见领导能留下个“我爱上班”的好印象。 得早点睡，不然到时候起不来，让总监在那干等，回公司有她好果子吃的。 顾梦期把被子拉过肩，半张脸埋在里面，闭上眼睛数羊。 脑海里的羊伴随呼吸节奏一头接一头越过栅栏，睡意渐浓，隐藏在潜意识里被忽略的各种记忆涌上来，覆盖住其他画面。 记忆杂乱无章，有从前的，也有最近的，唇上柔软触感被放大，将她带回到音乐节，最明显的是始终萦绕在鼻尖的若有若无的香气，一下子把顾梦期从困顿中扯出来。 顾梦期瞬间清醒，睁开眼抱住被子狠狠吸了两口气。 是她常用的洗衣液香没错啊。 回想起白天安樵说的话，顾梦期鬼使神差抬起手，闻了闻自己手背。 没啥味。 也是，总监又不是妖精，难道碰一下就能标记气味吗，哈哈。 顾梦期重新闭上眼，准备安详入眠。 安详……安详个屁。 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顾梦期再一次睁眼，发现时钟指针不知何时已经跳到两点，心烦意乱，干脆不逼自己了。 她掀开被子，本想趁现在收拾一下屋子，在房间里转一圈，发现没什么好整理的，无可奈何坐回床上，盘腿磨时间。 床对面是她的书桌，现在应该说是办公桌，上面摆着她的笔记本以及前几天从犄角旮旯里找回来的手绘屏。 那是她大学时省吃俭用买的，特别争气，不过一个月就让她赚回本，顾梦期是个念旧的人，后来放弃碰画笔了也没想将它卖掉或扔掉。 还好她没扔，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顾梦期出于反正闲着没事干的心理，又一次摸到板子，心境平和许多，随手勾几笔，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再次睁眼时天已亮了，顾梦期揉揉眼，发现自己手里还紧握着笔，低头一看，懵了一会。 闹钟铃响起，时间快来不及了，顾梦期没时间管这些，赶紧起床洗漱，十几分钟换好一身装备，回头收拾床铺再一次看向她昨晚画的图。 女人的背影，微卷长发披散在背后，肩颈线条流畅自然，颀长匀称，只是没画出五官，看不出是谁。 顾梦期眯着眼左看右看，觉得眼熟，手在空中悬停，只思考了几秒，将图保存在手机里，戳戳点点，又换了张屏保。 嚯，还好想起来了，昨天实在太尴尬了。 今天绝对不能被抓住把柄！ 顾梦期握紧拳发誓，气势昂昂来到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门前，小心翼翼透过玻璃窗往里张望。 岑黎果然已经到了，她依旧是衬衫西装，腰背笔直，长腿交叠，背对着门口，面前摆了一本杂志册。 她微微低头，脑后盘起的头发垂落一缕贴在脸侧，从顾梦期的角度看，只有这点和那张画上不同。 顾梦期一下把手机扔进包里，闭上眼深刻反省自己。 咖啡馆门被推开，咿呀咿呀的，店员面无表情念出带语调的“欢迎光临”，顾梦期正要点单，听见岑黎喊她名字。 顾梦期有一瞬间心悸，反应过来自己不在办公室，不是上班时间，按照昨天的约定，她和岑黎现在是“朋友”。 朋友，对，没错。 这个身份好，既有边界感也不失亲近，反正，岑黎不可能和朋友谈工作吧？ 顾梦期忘记点单的事，屁颠屁颠坐到岑黎对面，前脚她屁股刚挨着座椅，后脚服务员端来一份标准早餐，热气腾腾，看着让人颇有食欲。 “我请你，先当我还你一部分人情，有机会再请你吃好的。”岑黎柔声道。 顾梦期哪敢让上司下不来台，小鸡啄米般点头，甚至还想说不用多麻烦，被岑黎用眼神刀了，乖乖将话咽回去，埋头苦吃。 岑黎把杂志合上，手撑着下巴，看着她吃早饭，唇角弯弯，心情不错。 餐桌上没人讲话，有点干巴，加上可怖视线的威压，顾梦期艰难咽下食物，愈发觉得噎得慌。 见她给自己猛猛灌水，岑黎也抿了口咖啡，想了想，开口道：“既然都一起吃饭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朋友会做的事？” “咳咳……啊？” “就是讲八卦啊、吐槽啊那些，你和朋友在餐桌上不聊天吗？” 顾梦期可不敢说，她和朋友吐槽得最多的就是上司。 “我知道了，我就是你的吐槽对象。” 岑黎一语中的，顾梦期撇过头，默认了。 “唉，也是。”岑黎低头，唉声叹气。 顾梦期听不得她故意拖长的语调，把脑袋掰回来，违心道：“没有，大都说的是工作。” 岑黎耸肩，“没关系，你可以坦诚一点，就算不是朋友，我也应该多了解一点下属的想法。” 顾梦期打哈哈，怎么可能说实话，她还想不想好过了。 “是不是需要我更加主动，你才会信任我呢？”岑黎身体往前倾了些，更加靠近对面的人，这是个适合交换秘密的姿势，“我跟你讲讲我的事吧？” 顾梦期下意识要拒绝，有些事她是不该知道的，会惹来大麻烦，这是妈妈教她的。 “关于我是不是直女这件事……” 顾梦期：？？？ 怎么办，这她真想听。 第7章 这合适吗？ 顾梦期做作地张大嘴巴，做出摆手的动作，实际已经竖起耳朵，一直放在外侧随时准备跑路的腿也被收回来。 岑黎说完那句话，则露出苦恼的表情，欲语还休。 第8章 说到底这是每个人极其私密的东西，要开口还挺难的，不然怎么会有深柜的存在。 顾梦期肚子饱了，脑子灵光了，很快做出反应：“总监，要不还是……” “其实我自己对这方面也挺困惑的。”岑黎差点被她抢先，吸口气，接着道，“需要有人来帮我判断一下。” 顾梦期环顾一圈，咖啡馆现在除了她们就没别人，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好，好吧，既然总监都那么说了…… 顾梦期矜持点头，洗耳恭听。 “最近，一直有人送花到我办公室。” 还有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顾梦期瞪大眼回想一会，没啥印象，按捺住想要去问安樵的冲动，继续往下听。 可岑黎只叹口气，看样子深受其害。 “您知道对方是谁吗？”顾梦期故作深沉，一只手撑在桌上，一只手去扶眼镜，可她忘了自己今天带的是隐形的，扶了个空，只能用关节蹭蹭脸颊。 岑黎点头：“以前合作过的客户，是一名女士。” 嗯？ 顾梦期眨眨眼，旋即想，总监要和她聊的不就是这个吗。 “我大学舍友也是，一开始和我形影不离，我还以为我们是好朋友，结果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向我表白了。” 哇塞。 网络段子照进现实，顾梦期手握紧，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高中的时候，也有女生给我写过情书，在广播站投稿什么的……” 真假掺半的话岑黎说得很顺口，发丝绕过指间，适时地流露几分郁闷，要是让苏筱音看到了，非得把她拉进演艺圈不可。 “我一直觉得奇怪，难道我看起来很弯吗？”她的目光停留在顾梦期脸颊上，笑意在唇边若隐若现，“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毕竟你可是我眼中的榜样、标杆，优质小白杨，我应该多向你学习。” 顾梦期八卦的心戛然而止，凭白得了个荣誉称号，本该为自己鼓掌庆祝，只可惜时机不对。 这，这这这…… 天大的误会！ 她本应该否认，但直觉里面有坑，嘴唇翁动着，脑瓜转得快冒烟了。 不，不对，她一个直女哪来的姬达，这真的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好险，差点被绕进去。 顾梦期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总监，这也太为难我了，我也不懂这些呀。” 岑黎挑眉，不错，反应很快。 “不过，如果您实在忧心，我倒是有朋友了解这方面的事，她外号行走的姬达，让她来看一眼，不管是您还是您身边那些人，肯定都能辨个明白，说不定还能提点建议。” 顾梦期说完，在脑海里为自己拍响迟到的掌声，为总监分忧，帮于寻安找点事干，她考虑得真周全。 “是吗？那太好了，就今天下班后怎么样？我正好有空。”岑黎顺口应下，她目的已经达成，多结交个线人，横竖都不亏的。 今天？ 不愧是总监，行动力杠杠的。 可怜的追求者们，这就是爱上直女的宿命。 咖啡已经放凉，顾梦期把杯子移开，捏了下手指。 还是好好奇，总监对这些追求者是什么看法？ 单纯嫌烦，还是厌恶……恶心？ 外头人渐渐多了起来，这时候来的都是卡点选手，和她们优哉游哉的样子形成对比。 “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岑黎调整至上班状态，淡然柔和的笑意稳稳挂在嘴边，“以后我们再慢慢聊。” “啊，噢……好的。” 顾梦期来不及想其他，她刚刚看了眼时间，发现离整点只剩五分钟，打卡要来不及了。 她的全勤！ 慌忙收拾东西跑至门口，顾梦期突然想起岑黎还在，转头见她慢慢悠悠一点也不急，踱着小碎步又跑回来。 “总监，我们要迟到了！” 岑黎还是不紧不慢：“嗯，没事，你先……” 她话没说完，抬头见这姑娘一脸认真，一时无言。 这让她以为迟到是什么很严重的事。 岑黎想了想，试探问：“那我们？” 顾梦期不喜欢磨磨蹭蹭，看见岑黎把东西都拿上了，一把捉住她手，撒开腿冲向打卡点。 滴——滴—— 卡着最后几秒打卡成功，顾梦期停下在原地大喘气，余光瞥见自己脚边的高跟，反应过来后，倒吸一口凉气。 她竟然让穿高跟鞋的总监跑步，不要命啦？ 人家总监难道缺这点全勤奖吗。 顾梦期心里打鼓，赶紧去看岑黎脸色。 岑黎弯腰扶着膝盖，肩膀颤抖，直不起身。 “总，总监？您没事吧？”顾梦期连忙凑上前扶起她，手心直冒冷汗，冬天还没来，心已经哇凉哇凉了。 待岑黎抬起头，瞧见她表情，顾梦期呆了一下。 昂？不难受吗？怎么在笑？ 岑黎缓过劲，气都没喘，挥挥手安慰：“不用担心，我以前跑外务练过。” 顾梦期闭嘴了，她尽干多余的事。 一起搭上电梯，两人肩挨肩，岑黎在她耳边呵气：“谢谢你啊，和朋友一起踩点，我好久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顾梦期尬笑，倒也不必多体会。 回工位三下五除二搞定昨天的稿子，岑黎那过了就去和客户沟通，客户非常满意，一次过稿，顾梦期看着客户的反馈在工位上傻乐。 这个月业绩有了，好开心啊哈哈哈哈哈。 中午吃饭，安樵端着盘子在她面前坐下，面色惨淡。 “我快被折磨疯了，我不想干了。” 顾梦期已经习惯，从岑黎上任起，她三天两头念叨这两句话。 可惜她家里人不让，听说岑黎也得了上头的命令，好像和她家有点关系。 顾梦期动作慢下来，犹豫了一会，问她：“最近有没有人送花到办公室？” 安樵：“啊？不清楚，不关心，这得问办公室那几个大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们都处不来。” “怎么？你对象要给你送花？”安樵笑嘻嘻，很不正经。 “我哪来的对象……”顾梦期嘟囔。 “那你还问……我去，岑黎……”安樵瞄到斜对面的人起身欲走，定睛一看，竟然是瘟神。 好家伙，刚刚她没说岑黎坏话吧？ 岑黎像是没注意到身后，径直离开，一路收获了无数视线。 顾梦期也被吓了一跳，饭都没心情吃了。 回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见秘书抱着一束花进电梯。 安樵惊了，看眼顾梦期，好奇问秘书：“姐，这是谁送给你的啊，好漂亮。” 秘书摇头：“不是给我的，给总监的，最近老有人送，总监不想要都丢给我们，我办公室都快放不下了，你们要不要？拿几束养在桌上，还挺香的。” 安樵不懂客气，摘了三四朵，和顾梦期分。 顾梦期接过来一看，头疼。 里面那么多种类，偏偏挑给她两束百合。 “谢谢姐啊。” 等秘书离开，安樵感慨，“真行啊，都追到这来了。” “追到这？” 安樵：“是啊，她还在总部的时候就被人缠上了，没想到躲到这里还能被找到。” 顾梦期咬唇，怪不得，这谁不烦。 无关性别，有些人就算被拒绝了还会胡搅蛮缠，脸皮厚比城墙。 说起这个，她还没跟于寻安说呢。 把关了一晚上的账号从黑名单拉出来，发出和好信号。 【同志，你最近好吗？】 于寻安：【谢谢这位同志关心，我好得很，有什么事吗？】 顾梦期找了个闲置的杯子把花插上，趁暂时清闲，赶紧敲字。 【下午有没有空？请你吃饭。】 于寻安：【我们单独吃饭是不是不太好？我们得避嫌。】 顾梦期听着这话耳熟，想半天想起是她自己说的。 服了，真记仇。 【不止我们俩。】 于寻安：【？】 【还有我总监。】 于寻安秒回：【有空，一会我去接你，别跟我说要加班啊。】 答应那么快，居心叵测。 “小期，我这图太多弄不完了，你现在清闲，帮帮我呗。”罗思雨又用老伎俩，话没说完两张半成品已经发来了，“快点哈，主管今天就要。” “啊……我……”现在才给她，下班前肯定解决不了。 “怎么啦？这都是我们组里的工作，前段时间你一心扑在别的事情上，这不都堆起来了。”罗思雨嘴巴翻得快，事也推得干净。 顾梦期环顾整个办公室，其他人都是埋头苦干，不闻窗外事。 在办公室吵起来也太难看了，罗思雨在领导那里是勤快能干的形象，有几分后台，顾梦期干不过。 没办法，当积累经验吧。 第9章 要求还挺复杂，显然是特地挑出来给她的。 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稀稀拉拉站起来，罗思雨利索起身，拎起包走人。 走之前还特地看了眼顾梦期，“小期，你慢慢弄，我先走了。” 顾梦期咬手指，眉毛拧成麻花。 她总是在这时候后悔，有时候当个硬茬子还能过得舒心些。 可她没有试错的成本，只能走最稳妥的路，不给家里人添麻烦。 罗思雨轻松走到门口，迎面对上岑黎。 她扯出个谄媚笑，“岑总监，您也下班啦？好早。” “嗯，最近不忙。”岑黎随口应，往里面张望。 嗯？她好像没派任务吧？ “哈哈总监您别意外，新人效率低，得加班，不过也正常，经验就是积累出来的……”罗思雨抓紧机会，风凉话张口就来。 岑黎不应，松开门把手，走到顾梦期背后看了眼。 “完成度不错，客户反馈如何？” 罗思雨还没走远，听这话觉得不对，脚步慢下来，转身盯着这边。 顾梦期脸皱巴巴的，语气不太好：“还没交，我没有联系方式。” “……” 岑黎扬扬下巴，从主管的工作报表里了解到负责人。 罗思雨本来犹豫要直接走还是留下看情况，一看岑黎翻手机就知道坏了，脚步一转从打印机边抽了几张空白的纸，坐回工位上，装作还在忙的样子。 岑黎一直没抬头，让她心慌。 办公室留下加班的人闻声而动，都看向她们所在的位置。 岑黎看完，敲了敲罗思雨的桌子，淡淡开口：“负责人还挺有心的，自愿把机会让给新人，但要记得把客户信息一并发给小期呀，忙忘了吗？” 罗思雨脸惨白，咬唇不语。 第8章 罗思雨悔不当初，要是在门口不多嘴就好了。 她声音发紧，心里不甘心也只能点头：“是我忘了，一会就发给小期。” 她心在滴血，这是她好不容易从主管那磨来的优质客户，打算以后长期发展的，就这么轻易丢了？ 岑黎轻浅地笑了声，扬声道：“最近又不忙，不抓紧时间休息，以后忙起来可没时间了，大家要向老员工学习啊，份内工作完成了就都走吧。” 她说完，大部分人很听话地起身，一步一句“总监辛苦了”、“谢谢岑姐”、“岑总监明天见”……不过一两分钟，办公室空荡荡，只剩三两人还在赶ddl。 顾梦期手机震动，是罗思雨在岑黎视线下把客户名片和资料都发给她了。 顾梦期仔细看了眼，什么着急今天要，尽逮着她忽悠。 她手指放在眼下，对着罗思雨抹掉不存在的泪水，语气怪怪的：“谢谢思雨姐，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对我这么好。” 罗思雨脸僵硬，说不得又不敢走，恨死她了。 岑黎回头，飞快地朝顾梦期眨了两下眼，先一步出门。 噢对，她们还有约。 顾梦期小碎步迈得飞快，跟上那抹细瘦高挑的身影，嘴边的梨涡明显。 总监刚刚好酷哦。 这么想，在她手下工作应该挺好过的。 电梯里的人出了一批又进一批，顾梦期和岑黎被两三人隔开，在电梯里就是最遥远的距离。 手机弹出条消息，顾梦期低头。 于寻安：【啧，突然有事，去不了。】 放狠话的是她，放鸽子的也是她，顾梦期脸垮下来，变脸堪比翻书。 于寻安：【有急事，而且你和你总监吃饭，我去也怪尴尬的，放不开。】 于寻安：【对不起乖宝，原谅我吧，下次我单独请你/么么】 顾梦期鼓着脸，真有急事，她也不可能把人绑过来吧。 手机又震了震，岑黎来问了：【你朋友来了吗？你们在外面等会，我去把车开过来。】 一句两句话解释不清，电梯到了一层，顾梦期没跟大部队一起走，挨近岑黎，抵着她背后的电梯厢墙面，没脸见人。 她大话都说出口了，结果帮不上一点忙。 岑黎走在前边，顾梦期落后她好长一段距离，左右张望，生怕被人看见。 哎呀，她一个人坐领导的车，有点…… 岑黎的车如她本人一般低调，内饰简单却不失涵养，顾梦期只顾着尴尬，习惯坐上副驾后反应过来，小腿紧张地打颤，快抽筋了。 这个位置好显眼。 “嗯？”岑黎没着急发动引擎，朝她挑眉，“你朋友不能来了吗？” 真厉害，她难道有自己梦寐以求的读心术吗？ 顾梦期看向她，点头。 “那确实不巧，餐厅我已经订好了。”岑黎视线聚焦在她眼睛上，上面蒙着层薄薄的水光，她轻声叹气，“那家可难订了……” “那，那我陪您……？” 顾梦期不确定地眨了下眼，水光晕开，散了。 岑黎收回视线，浅笑点头。 本来就是找个理由吃饭而已，有没有观众都无所谓。 等红绿灯的时候，顾梦期不敢玩手机，绞手指，无聊得发慌。 她抻直腿，车窗外一切动静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还以为你不会配合我。”岑黎突然出声，把她的心扯了回来。 啥？ 岑黎：“毕竟你都愿意无偿当冤大头了。” 顾梦期瞪眼，这是在说她没心眼？ “我是不想得罪人，又不是蠢。”她不服气，都说是朋友了，怎么能这么含沙射影阴阳她呢？ “那怎么现在又想得罪了？” 顾梦期嘴硬：“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惯着她。”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岑黎嗓音轻柔，顾梦期听着耳朵发痒，揉了揉，痒意是消失了，只是耳朵被搓得能滴血。 “……还行吧。” 站在所谓很难订的餐厅前，顾梦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帆布鞋、斜挎布包，无言以对。 不是说这种餐厅都要正式着装？她进得去吗？ 岑黎停完车，走上前来，“走吧。” 顾梦期看了眼她的穿搭，默默离近了点，进去的时候，恨不得整个人扒在她身上，接待员有什么动作，都以为是要赶人。 可惜没有，接待生一看见岑黎，一句话也没说，领她们去包厢。 那菜也很丰盛，按三人订的，每一样都让顾梦期两眼放光，舍不得浪费，最后筷子都抬不起来，还是岑黎喊人来打包，才肯罢休。 这顿于寻安没享受到太可惜。 岑黎看她满足地揉肚子，确定她心情已经恢复，才问道：“你家在哪？送送你。” 这次顾梦期没有纠结，大方给了个地址，路上晃着脑袋小声哼歌。 岑黎憋住笑，到了地，透过车窗打量她的公寓。 “总监，我到家了，今天麻烦你啦，谢谢你呀。” 顾梦期招呼完，拉车门，拉不开。 岑黎按住锁不松，望向她，四目相对。 顾梦期：“……嗯？” “顾小姐，我想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 顾梦期眼睛眨得飞快，“是，是吧。” “那这样，私下就不用喊我总监了吧？你和那位朋友也会用敬称吗？”岑黎口气认真，是真的疑惑。 顾梦期很想拿出手机，让她看看，她和于寻安不止用敬称，还互喊“同志”。 算了，太蠢了。 顾梦期犹疑，“……那？姐？” 平日里听她们一口一声x姐x哥，都觉得哪里不对，这会自己喊上了，更加奇怪。 岑黎也沉默了，和她想的感觉不一样。 在尴尬中放人下车，顾梦期磨蹭了会，小步赶上前往车内喊：“姐，明早见！” 没回应，可能没听见，顾梦期一步三回头，到家了跑到阳台往楼下看。 车竟然还没开远，平时这么长的时间，她开电瓶车都能到小区门口了。 总监行车安全意识可真强啊。 —— 每日一杯咖啡，工作精神百倍。 顾梦期小口啜饮，再抬起头唇边沾了一圈泡沫，她伸出舌头舔干净。 这一周她听完了岑黎和那位追求她的合作商的相处经历，现在走到了“大学舍友情”刚起头的进度，也就是她刚上大学的阶段。 刚说到这，岑黎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便蹙着眉头打开笔记本，客户有紧急需求需要她处理。 “总……姐，你忙的话我们提前上去呗。” 天天赶打卡，保安都眼熟她们了，有一次她下班，保安还问她好朋友怎么不在。 岑黎瞥她眼，紧皱的眉头松开，“不着急，你难道很喜欢上班吗？” 在领导面前，她应该说喜欢的，再扯出一堆类似“公司是我家”的豪言壮语。 只是这一周下来，再陌生的人也能聊上两句了，何况她们。 朋友之间干嘛做那些虚伪的事。 第10章 这是岑黎原话。 顾梦期在让自己习惯，虽然她不明白，岑黎为什么对“朋友”这个身份那么执着。 她有这么大魅力吗？怎么谁都想和她做朋友嘞。 顾梦期有时候会这么自恋地想，问于寻安，收获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你再往深处想想，她肯定想要什么才会接近你。” 某位情感大师如此说，顾梦期试图参悟大师圣言，思考了很久，还是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岑黎得到，想不出来，把这个问题抛至脑后。 她最近也很忙，还是随遇而安吧。 除了要搞定那些难琢磨的客户，她又重新拾起了画笔，闲暇时摸两笔当作休息。 当一件爱好不作为工作存在，就变得比所有事情都有趣。 顾梦期描出一个端杯子皱眉拧脸的小人，自己欣赏了会，乐不可支。 她在这一周还发现，总监其实不太喜欢喝咖啡，每次都会隔很久才会喝一口，到她们走的时候，剩三分之一都算少。 不过这可能也有她一直在说话的原因。 “一直都是我在说，你没有故事想要分享给我吗？”岑黎合上笔记本，张嘴就是控诉。 呃？ 好像确实，她会向于寻安报备每天遇到了哪些开心或糟心事，对岑黎却完全没想法，毕竟谁会向领导主动分享生活呀。 可她又没有像总监那样曲折复杂的经历，说一些琐事给她听，不是太不对等了吗？ “我的生活很无趣，没啥值得分享的事。”顾梦期如实说。 该上学的时候上学，该上班的时候上班，不迟到不旷课，生病了都硬抗着不请假，也没谈过恋爱，在网上画画的经历倒是有几分辉煌，不过结局惨烈，她都不好意思写在简历上。 岑黎挑眉，没说什么，分针已经过了四分之三圈，再掰扯下去没完没了，要是顾梦期没赶上打卡，还得郁闷半天。 习惯性在办公室外面逛一圈，和岑黎进去的时间错开，顾梦期坐到工位上，缩缩脖子。 这两天有点冷，百合花蔫蔫的，帮它换个水，指尖被冻得通红。 对面的罗思雨上次被抓到错处，沉寂了几天，临近周末，她的小心思又起了点苗头。 “小期，最近总看到你和总监前后脚来，你们是不是约好了啊？你们关系越来越好了哈。” 这人是办公室移动监控吗？她都避开了还能被看见。 顾梦期扯开脖子上的围巾，咧嘴：“思雨姐，你不提醒我，我都没注意到，你很关心总监的行踪嘛，总监也很在乎你的，她上次都在大家面前夸你了。” 罗思雨脸色像被水泥糊住了，凝固不动，回头拿资料的时候，把东西砸得砰砰响。 顾梦期心情好，不和她计较。 第9章 约好今天部门聚餐，岑黎向她们咨询过地点，最后选了一家中规中矩的酒店，不算高档，胜在菜品丰富有特色，顾梦期以前来过一次，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 但自从那次被总监带着吃了顿高级的，她看这些从前心心念念的菜品，只能给出一个差强人意的评价。 “我随意，大家都放开点。”岑黎主动坐在靠门近的位置，第一个举杯，一饮而尽。 设计部的人天天受气，在客户和领导面前周旋，都憋久了，好不容易有次放松的机会，于是乎，气氛很快被打热，玩笑不停。 安樵不想离岑黎太近，一人跑在最前抢角落位置，站好地方了，准备找顾梦期，回头发现她已经被岑黎招呼坐下，遂作罢。 可怜的娃，最近老被叫去办公室，连聚餐时间都不放过，这是被彻底缠上了。 安樵几次救援失败反被拖下水，终于学聪明了，决定明哲保身，再不多嘴。 顾梦期每次从办公室出来都是一副被榨干的模样，好惨好惨…… 也不知道找借口推脱，这傻孩子也太老实了。 顾梦期要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想，她为什么要推脱？ 总监办公室宽敞、沙发舒服、光线好，没有烦人的同事给她加塞工作，美人领导还时不时投喂，除了改图的时候有点折磨外，这日子过得赛过神仙啊。 顾梦期心里美滋滋，但岑黎说不能太显眼，不然做不成朋友了，只能摆出一副难受的模样，每天沐浴着同事同情的眼神，悄悄享受总监的关怀。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像是上学时有一个当课代表的闺蜜，偷偷漏交几次作业，得伪造好痕迹不被老师发现。 目前她做得还不错，连主管都经常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鼓励。 顾梦期得到了岑黎身边的护法座位，上菜后一般第一口都是她的，大家忙着聊天喝酒，没人注意，让她吃了个爽。 顾梦期第n次送走上菜的服务员，尝口新菜品的味道，眼睛霎时亮了，夹起一块很自然地送进右手边的碗里，用气音说：“姐，这个好吃，快尝尝。” 一回头，看见的却是主管李茜震惊的表情。 顾梦期：…… 完了，被“老师”当场逮到了。 主管轮流敬酒，李茜找准机会凑近，准备好了彩虹屁，顺便试探一下有没有机会把顾梦期要回来。 能干活会干活的人本来就不多，要是把人逼走，岑黎是没什么损失，她可失去了一名大将啊。 李茜抱着不得手不罢休的心，刚准备开口，看见了令她不可思议的一幕。 谁说顾梦期要被逼疯了，这不是挺自在的吗？ 她狠吸口气，连忙找补：“哎，哎不是，总监，她还小不懂事，坐在这周边没同龄人可以分享，就随意了点，您别……” “你的意思是，我年纪很大吗？”岑黎脸颊被醉意染红，棕黑色的眸子眯起，声音含糊。 李茜卡了一下，赶紧把话题扯到别处，“……哈哈哈，怎么会，您年轻有为，我们都很佩服您的。” 说真的，岑黎是她工作以来遇到的最年轻的领导，可这也不能和顾梦期比啊。 岑黎似乎只是随口逗逗她，见她慌张的样子觉得有意思，弯唇轻笑，发下赦免：“没事，开玩笑的，都说了随意点。” 她今天没穿西装，黑色长裙，与肤色形成对比，颈部线条完美，锁骨明显。 室内闷热，她将外面大衣脱下搭在靠背上，手撑着把手，惬意自然，妩媚动人。 顾梦期不敢再看，低头默默喝饮料，像是在愧疚反省，让李茜很欣慰。 好嘛，再解释就多余了。 李茜刹羽而归，后面一直关注顾梦期的动向，十分忧心。 导致后面顾梦期都不能随心吃席，一点也不痛快。 餐后，岑黎起身去结帐，大家客气客气就散了，各回各家，收拾收拾睡一觉，迎接周末。 岑黎酒量还不错，喝了几轮，步子都没打飘，只是有点上脸。 “总监，您怎么回家？有人接吗？” 李茜作为为数不多没喝酒的人，帮忙扶几人上车，临走前见岑黎还在，关切问一句。 岑黎没应，懒懒抬眼，朝前面扬下巴。 “茜姐，我这还有空呢。”顾梦期降下车窗，替她回，接着问道，“还有人吗？” 问完转身锤一下倒在后座上不省人事的安樵：“快坐起来，这是总监的车。” 这句话像是按到了某个开关，安樵整个人抖了抖，硬是把自己拖起来靠在椅背上，再也不动了。 李茜表情复杂，不放心：“你有驾照吗？开得稳吗？我看要不还是叫代驾吧？” 顾梦期中气十足回：“我可以的！” 好吧，好吧，她说可以应该是真的可以。 岑黎慢悠悠晃到车边，坐上副驾，朝他们挥挥手，确定没人后，顾梦期先一步离开，留下一溜车尾气。 李茜失笑，摇摇头，咋咋呼呼的，不知道怎么被岑黎看上了。 …… 按记忆中模糊的地址成功将安樵送回家，顾梦期坐回车上，重重舒口气。 照顾这大小姐比画图还累。 岑黎报过地名后就一直靠在窗户上，眼皮虚掩，就要睡过去。 顾梦期看了几眼她的姿势，忍不住问：“姐，这样脑门不痛吗？” 岑黎起身，脸上带笑。 看吧，额头都红了。 顾梦期不理解有什么好笑的，岑黎老是这样，她说些没关紧要的话都能把她逗笑。 笑点真低。 车内安静，顾梦期脚下很谨慎，妈妈跟她说过很多夜间事故的案例，她都牢牢记在心里。 “你觉得我年纪大吗？”岑黎冷不丁开口，把顾梦期吓得抓紧方向盘。 原来没有打算忘记，是要把这个危险的问题扔给她啊。 顾梦期：“不，不啊。” “那你猜猜我几岁？” 顾梦期抿唇，后悔之前安樵八卦总监年龄时没多听，只能现在趁红绿灯抓紧机会仔细观察。 第11章 岑黎也不觉得被冒犯，甚至侧身，让她看得更清楚。 对上眼，顾梦期更不好意思，还好这个路口红绿灯跳得很快，合上她心跳，一眨眼就过了。 “27。” 岑黎摸了摸脸：“太离谱了吧？别讨好得这么明显。” 顾梦期说：“那猜不出来，我看着就是这个岁数。” 岑黎点头，语气意味不明。 “好吧，如果你喜欢的话。” 顾梦期跟着导航重重踩下刹车，到地方了。 “总监，到家了！” 她突然大声提醒，让岑黎眼中的醉意都散去了些。 在遮掩什么呢？ 岑黎无奈，指左前方，“我的停车位还要往前面一点。” “噢，好的。” 车都停得方方正正，岑黎想，顾梦期在驾校应该是最让人省心的，就像现在。 “那你呢？”下车后，岑黎靠在车边，拉紧大衣问她，“你把我送回来，自己怎么回家？” “我……我朋友来接。” 岑黎微笑：“她已经到了吗？没来的话先上我家坐坐？” 她很熟练地加了一句：“都是直女，没什么的。” “不要！” 深更半夜，酒醉微醺，对方还是直女，共处一室，最危险了。 两个人都很危险。 顾梦期腿哆嗦，往后退，“姐，你喝醉了，快回家休息吧，一会着凉了。” 岑黎低头看了眼自己，她是什么豺狼虎豹露出尾巴了吗，专门吃这种小白兔。 “我在这陪你等，不然我不放心。” 顾梦期拧不过她，俩人一起站在小区门口吹冷风。 ……她们到底在干嘛？ 于寻安来时只有这一个想法，降下车窗，还没张口，顾梦期一眼看见她，冲过来钻进车里，不忘挥手：“姐，我走了，你快上去吧！” 岑黎不急，向于寻安点头致意，在原地看着车开远了才离开。 “哎呦，不过一个周末见不着，就这么难舍难分啊？” 于寻安见她哆嗦得厉害，把暖气打开，不忘调侃。 顾梦期摆出严肃脸：“我们是朋友，我都送她回家了，她陪陪我不应该吗，你以后别说这种话了，蛮奇怪的。” 于寻安哼笑，懒得跟她扯。 操作台上的手机屏幕闪了两下，于寻安没动，换个话题问：“最近有没有联系阿姨？” “没，她接了个大案子，上次通完电话让我没事别烦她。”顾梦期鼓脸，“我最近可忙了，也没时间找她，哼。” 是，你大概只有看偶像演唱会才不忙。 于寻安在心里吐槽，没说出口。 熟悉的安静车厢，顾梦期尽力把注意放在窗外闪过的风景上，可先前在车里的对话和画面不断在脑海里回旋，挥之不去。 她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说：“我明天想去医院看看。” “怎么？你又不舒服了？” 于寻安顿时警觉问。 “不，不是。”顾梦期吸吸鼻子，刚刚吹冷风，真有点冻着了。 “我最近老感觉心跳得厉害，次数多了有点慌。” “具体什么感觉？有没有其他症状？” 顾梦期回忆了一下，“身体发烫算不算，不过就一会，几分钟就消了。” “……都是什么时候会出现啊？”于寻安有了点猜测，不太敢确定。 顾梦期张张嘴，想想还是不说了。 “忘了，大部分都是白天吧。” 她不愿意说，于寻安也不能掰开她嘴问，只在心里胡乱猜测，越来越荒谬，到后面甚至有点愧疚。 “……那确实应该去，早点去，别拖着，把病拖严重了。” “嗯……我知道。” —— 顾梦期进医院的时候什么也没拿，出来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 回到车上，她郁闷地扯下围巾，嘴里叽里咕噜听不清在说啥。 她往返不过十多分钟，看也能看出是什么结果，于寻安实在好奇，忍不住问：“咋样？医生咋说？” “她说我什么事也没有，纯粹想太多。” “噗……” 顾梦期不爽：“怎么这样，她看一眼就知道了？她眼睛是x光吗？给我检查一下怎么了？” 于寻安头抵在方向盘上闷笑，笑她骗自己骗久了，真真假假分不清。 她才不信顾梦期不知道原因，只不过是要找个理由，宽慰自己。 “好了，我们去吃饭，补上次欠你那顿。” 到了商场，顾梦期抱着手臂，脚踩得很用力，还在气头上。 经过一家数码产品店，她只是随便瞅了眼，那导购便忙不迭凑至她跟前，向她介绍店内产品。 “小姐，这是我们店里最新款电子表，可以监测您的健康状况，比如心跳脉搏等等，随身携带特别方便，而且它还……” 顾梦期本想等他说完打个哈哈就走，突然听到什么“监测”、“心率”，耳朵竖起。 “真的吗？测得准吗？” “准！肯定的！” 顾梦期眨眨眼，问了嘴价格，还挺贵。 她看眼自己小金库，仅思考几秒，试也没试，爽快付款，那导购乐得合不拢嘴。 “不是吧宝……”于寻安一路上都在看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一抬头就看见顾梦期手上带了这么个东西，不可思议。 顾梦期自己捯饬一会，很快上手，屏幕绿油油，表示她现在处于正常状态。 “真的准吗？”顾梦期把手揣在身前，时不时拿起来看一眼，势必要做最快的客户评价。 “你这么看怎么看得出来，得有对比才行。” 对比？ “等你什么时候觉得症状发作了，你再看看呗。”于寻安建议道。 顾梦期恍然，也是。 那得等到回公司才行。 第10章 一出门就花了小半个月的工资，顾梦期觉得肉疼，转念想，就当给自己这几天努力工作的奖励，很快便心安理得起来。 兴趣散了大半，她拾起筷子抬头，见对面的人仍旧魂不守舍，手机里像是有什么宝贝，少盯一眼都不行。 顾梦期撇嘴，问：“不是说陪我吃饭吗？你好不专心，是不是有新朋友了？” 说着她眉尾竖起，坚决稳固自己嫡长闺的地位。 于寻安失笑，“就是在音乐节上加的妹妹啊，她要考研，问我有没有备考资料。” 哈？找于寻安？ 顾梦期嘴角抽抽，佩服地看着她的动作，心想，这次是靠谱学姐人设？ 于寻安看一眼对面新发来的消息，抵着筷子屁股，状似无意问顾梦期：“你生日不是在下个月？想要什么礼物？” 顾梦期摇头：“不要，你别买，买了我还要还你，送来送去的好麻烦。” “……你想想嘛，不用你还。”于寻安眨眨眼，有点急。 顾梦期想想：“我想要我女神的to签。” 于寻安了然，笑了，这个还不简单？ “还想和女神见面，握手抱抱，告诉她我有在努力上进工作，为了以后每次演唱会我都能去看她。” 于寻安歪嘴，这个也不难。 “不过，我现在最想要……”顾梦期声音变小。 于寻安看她半天不说，疑惑问：“最想要什么？” 顾梦期突然低头，嘴里鼓鼓囊囊，含糊不清说：“算了，说了你也办不到。” 于寻安：“尽我所能，一定帮你实现，谁让你是寿星呢。” 顾梦期嚼巴嚼巴咽了吃的，眼珠子转转，大声许愿： “我想要总监马上给我过稿，以后别再卡我稿子了！” 于寻安：“……” 好好好，把她当许愿池是吧？ 于寻安哼笑，顾梦期真是小看她了。 …… 顾梦期嘴上说说，回家后还不是按着岑黎的要求认真改完了设计图。 罗思雨给她的任务确实没到十万火急的地步，但也已经过了时限的一半，连初稿都是半成品，工作量很大。 对接完客户，组里匆匆开了个会，和岑黎确定了大致方向，顾梦期加紧赶工，用了一周时间缝缝补补，才弄出一个比较满意的作品。 顾梦期惴惴不安发给对面，最近她和岑黎玩得确实挺好，可她还是改不了一和领导说话就会紧张的习惯。 这是阶级天性，没办法的。 岑黎平常的休息日也会回工作消息，她这个职位，哪有休息可言，难得的是认真不敷衍，还没有领导架子，两个月相处下来，设计部的人在工作方面都对她心服口服。 不出所料，几分钟后，那边回复。 岑黎：【辛苦你了，我有空再看。】 岑黎：【摸摸头.gif】 岑黎：【亲一口.gif】 顾梦期盯着她发来的表情包，眼睛瞪得圆圆的。 半晌，她长按表情包，收藏下来，戳开于寻安的对话框。 第12章 顾梦期：【摸摸头.gif】、【亲一口.gif】 顾梦期：【大师，我有问题/举手】 于寻安：【我猜她是在夸你很乖，你还想深入解读吗？这部分要收费，半小时1w，打我卡里。】 顾梦期：【那算了。】 于寻安：【可惜，你又错过了一次参悟的机会。】 哪里来的神棍，穷疯了，在这里坑蒙拐骗。 顾梦期点回岑黎对话框，回个“好的，我不辛苦您先忙”，快速退出来，不再去看。 滴滴滴—— 腕间传来震动，顾梦期低头看，机械音正巧开始播报。 “滴滴，您的心率过快，请注意休息。” “滴滴，您的心率已超过上限10秒以上，请注意休息。” 顾梦期震惊：？？？ 什么？？？ 顾梦期翻来覆去摆弄表盘，它还在一直震个不停，播报也在持续，吵死了。 她索性将表摘下，丢在一旁床头柜上。 她气愤想，这玩意肯定不准，她怎么可能看个表情包就心率过高？胡扯！ 她可是直女，总监认证过的。 …… 周一回到公司，顾梦期眼底一片青黑，在电梯里碰见安樵。 安樵上下打量她，推她胳膊。 “你咋了，没精打采的，周末又被岑黎压榨了？” 顾梦期垂头靠在电梯墙面上，活人微死。 安樵当她默认，安慰地揽过她肩膀拍拍，“好惨的宝。” “再忍忍，你的好日子到了。” 顾梦期微微侧头，表示疑惑。 “岑黎紧急出差，要两三天才能回来。”安樵不知道从哪拿的第一手消息，言之凿凿，胆子也变大，都敢在公共场合直呼总监大名。 怪不得岑黎让她今天别在咖啡厅等，原来是紧急出差。 那她这两天可以自在画画的时间不就…… 噩耗一个接一个来，顾梦期还不能露出破绽，只能僵硬尬笑。 安樵没发觉，自顾自说：“而且，我听人事部的人说，马上又要进一批实习生了，到时候你可以把工作分她们点，甚至可能等岑黎找到她感兴趣的新人，就不再搭理你了。” “所以开心点呀，我跟你说，我下班后要和我对象……”安樵独自畅享美好生活，根本没发现顾梦期的不对劲。 等岑黎找到感兴趣的新人，就不搭理她了？ 顾梦期握住手腕，冰冷的表盘触感明显。 她回到工位上，打开电脑，半天过去，没进状态。 罗思雨经过上次一事，就彻底和她干上，白眼闲言一点也不少，她们还是面对面的座位，中间只隔着两台电脑和桌子挡板。 顾梦期想无视都不行。 她还找了两个老员工一起抱团，互相帮忙抢单子，组里的工作被她们揽去一半，成果也互通。 其他人有不服气，全被她们用业绩杠了回去，还有一些人想要加入她们，本来说得好好的，被三个人酸言酸语冷嘲热讽怼了几句，都受不了退出，宁愿自己单干。 顾梦期在旁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挨不住看不惯她的人就是想把她拉入局。 “小期，总监不在也要认真工作啊，看你半天不动一笔，这不是在浪费公司资源吗？”罗思雨当着李茜和另一个主管的面说。 李茜笑着当没听见，倒是另一个主管皱了下眉。 顾梦期不想触霉头，接了几次她的阴阳，烦得很。 办公软件的图标闪烁，有消息进来。 岑黎：【我看了你的图，很不错，进步很大。】 岑黎：【客户反馈没问题就可以了。】 顾梦期深吸气，决定下班后去拜拜某位大师。 简直神了。 顾梦期矜持回复：【好的。】 回复完，乐颠颠去交稿。 在等客户反馈的时候，岑黎那边发来条消息。 岑黎：【你心情不好吗？】 岑黎：【猫猫头疑惑.gif】 自从那天顾梦期收藏了她的表情包，后面每次聊天，她都会带上几张类似的图片，顾梦期的表情库都快滑不到底了。 顾梦期：【没有呀？】 她哪里心情不好了？过稿了她比谁都开心。 岑黎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主管走了，罗思雨还在喋喋不休：“小期，你怎么在看手机？现在不是休息时间吧？” 顾梦期不应，她唱独角戏唱得很不痛快，撇嘴嘟囔：“等总监回来我就去……看你怎么拽……” 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没有消失过，也没有新消息弹出。 顾梦期把告状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删除，完了发现，对面依然没动静，连上方的状态也看不见了。 可能在忙，不小心按到输入栏，所以会显示状态。 好吧。 大领导不在，主管也不提倡加班，一到点，办公室空荡荡。 顾梦期白天摸鱼太久，留下做完今天的任务才走，站在地铁口，一整天除了过稿的那一刻，就没提起过劲。 手机嗡嗡震动，顾梦期不抱希望，以为是于寻安。 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岑黎。 岑黎：【下班了，现在可以和我说吗？】 岑黎：【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朋友。 有一个合适的身份，真的能做很多事。 …… 岑黎结束会议，坐在驾驶位，疲惫地撑着脑袋。 走得太急，忘记和小朋友说了，也忘记交代李茜，要看住某些人。 “小岑，你还没走啊？” 岑黎回神，把手机倒扣丢在操作台上，笑着回：“是啊，在等人，陈姐您先回去，早点休息，明早还要早起。” 总部的前辈看见她就来打个招呼，随口调侃：“你发展越来越好了，以后也要带带陈姐我啊。” 岑黎无奈点头，待人走后，升起车窗。 旁边窜出来一人，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风风火火，把刚存起来的暖气驱得干干净净。 “冻死老娘了，北城什么鬼天气，脸都给我吹僵了。” 苏筱音摘下口罩，一张口，什么包袱滤镜，碎了一地。 岑黎悠悠道：“本来就是僵的，少冤枉天气。” 苏筱音嘶一声，锤她：“干什么干什么，什么意思？我打针花你钱了？” “讲的什么话，我还以为你跟年轻人多呆一会，能变得可爱点呢。” “她是挺可爱的，可惜我已经长成了，学不来的。”岑黎把头发放下，松松紧绷的头皮，语气懒散，“装给你看看也不是不行？” 苏筱音想象那个画面，鸡皮疙瘩掉一地：“放过我，求你了。” 岑黎身体放松，发动车子，突然心有所感，拿起手机。 顾梦期：【确实不太开心tut】 顾梦期：【有点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梦期：【小猫哭哭.gif】 第11章 岑黎呼吸微顿，期待的回应来得猝不及防，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她另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抵在下巴上，盯着手机，眉目紧锁，可唇角笑意一直落不下。 苏筱音好奇，凑过去看，酸得脸都拧起来了。 “呦～有点想你了～” 她夹起嗓子，学得矫揉造作，岑黎白她一眼，将她推开。 岑黎：【周五，周五我就回去了。】 岑黎：【回去给你带礼物。】 岑黎：【乖乖的，摸摸头.gif】 苏筱音靠在操作台上围观，咂摸两人的对话，阴阳怪气：“你这次来怎么没给我带礼物？” 岑黎：“嗯？见到我不算是礼物吗？”她语气理所当然。 苏筱音冷呵，不就是被可爱的妹妹撒娇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看着吧，等我俩见面，你在她心里的地位一定会一落千丈，毕竟我才是她的女神，而你，呵呵，一个讨厌的领导而已，谁会喜欢自己领导啊？” “她前几天还说，努力工作就是为了来见我，哈哈，羡慕吧？” “你比不过我～” 苏筱音手放在胸口，得意炫耀。 岑黎不吭声了，蓦地说：“孟双是不是也在北城？” 苏筱音一愣，放下手，把衣领拉高盖住鼻子，露出很嫌弃的表情：“你提她干嘛？晦不晦气，烦不烦人？” “她在啊，咋了？今天录的是双人mv，我都是提前去，她还迟到了，什么咖位拽成那样，呵！” “我跟你说，她上次在节目上……” 一说起那人，苏筱音的吐槽没有半小时绝不会停，岑黎习惯了，没打断，让她说个尽兴。 等到了目的地，她口干舌燥，狠狠舒了口气。 “真是的，以后我们俩一起你别讲她，怪讨人厌的，越说越气。” 岑黎拿起桌上水杯递给她，幽幽叹气。 “那怎么办，到时候你和我家小画手见面，她肯定会提到孟双的。” 第13章 谁让当时让苏筱音火起来的那根导火索，就是某位小画手做的爆款cp手书呢。 “双音号”的镇圈太太，作品产出各个都是爆款，cp粉的衣食父母。 即使现在退圈了，cp粉还是拿她的作品当精神食粮，反复炒冷饭，账号底下还有各种哭嚎，留下的最后一条帖子，转发量已破10w。 苏筱音一愣，刚想说八字还没一撇，就“你家”了，被她打了个岔，想起这回事。 “……我去。” 岑黎拖着腮，学顾梦期的语气：“我磕的cp竟然是假的，好难过，以后再也不要喜欢苏筱音了。” 苏筱音一拍桌子，上去捂她嘴：“你以为那样你就能好过？到时候她伤心了不相信爱情了，看你怎么办！” “她还挺好哄的，我去安慰她，说不定还能帮我更进一步？” 岑黎扒拉开她的手，忽地有点期待。 “没办法，谁让我是她的上司，能天天见面，不像某些偶像歌手，四处奔波，好辛苦。” 苏筱音被她假设的场景刺到，很不是滋味。 若是没有那次机会，她可能早就因为入不敷出，乖乖回家联姻去了，哪有现在潇洒自在。 她心里很感谢顾梦期的，不然也不会专门找人，想要正式认识一下。 “唉。” 苏筱音面容愁苦，她都被说得紧张起来了。 “你说，到时候我们正式面基，她会不会觉得失望？”她端起杯子，另一只手攥拳，“看我当时多崇拜孟双，相处之后发现，这什么人啊？” 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接起来侧头听对面说了几句，脸色越来越差。 最后把手机猛扣在桌面上，胸口起伏不定。 岑黎抬眼：“怎么？” “气死我了，她又想改mv剧本！” …… 于寻安：【宝贝，你知道你女神和孟双又要合体了吗？】 顾梦期本来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出神，看清于寻安发的什么，垂死梦中惊坐起。 顾梦期：【真的假的？！！！】 于寻安：【快看热搜。】 顾梦期眨眨眼，她把软件都删了，登上网页版，没点开搜索框，她想看的东西自动跳到她眼前。 【#孟双苏筱音三次合体，mv预告公开#】 【#“双音号”复婚快乐#】 顾梦期看完预告，心脏像是被击中，一下躺倒回床上，把手机放在胸口，闭眼深吸气。 她在做梦吗？ 如果是梦，她希望永远不要醒过来。 哦不，还是醒过来吧，最好直接睡到周五早上。 她平复好心情，坐起来把那个预告再看几遍，保存在相册里，又想起一件事。 顾梦期：【对了，我忘了问你，你还没和我说，音乐节那天的位置是怎么回事？】 顾梦期：【老实交代/举刀】 对面老半天才回。 于寻安：【天机不可泄露，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嘻嘻。】？？？ 顾梦期敏锐地察觉到，她在心虚。 她不想说，那就算了，那就再等等。 第二天回公司，人事通知要来新实习生了，让人收拾几个办公位出来。 安樵悄悄跟顾梦期咬耳朵：“之前不见我们有这样的待遇，电脑都是入职当天安的，怎么差别对待啊。” “是啊，我们都是，除了你。” 安樵吐舌头，低头，看见顾梦期手机屏幕。 “你啥时候换屏保了，之前不是牧归吗？你不喜欢他了？换墙头了？” 顾梦期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是在和她说话，牧归就是之前她用作屏保的男明星。 她下意识把手机熄屏，嘟囔说： “换了一周了，你才发现。” 安樵眯眼，遮遮掩掩，有猫腻。 “你自己画的？还挺好看的，就是有点眼熟……”安樵摸着发尾，摆出一个pose，“给我也画一张呗，我也想做屏保。” 顾梦期上下扫她，“找我画画，得收费。” “姐姐我有钱，你要多少？” 顾梦期摸着下巴，她不清楚现在的行情，随口玩笑道：“你自带价吧。” 安樵也不懂：“我认真的，3k够不够？比你那完成度高点。” 顾梦期坐正了，突然变得恭敬。 “好的老板，还有别的要求吗？” “再给我对象画一张，懂吧？” 顾梦期疯狂点头：“老板，以后多来光顾，我给你打折。” 安樵哈哈仰头笑，摸摸她的脑袋，“原来当你的甲方是这种感觉，你好乖啊小期。” 顾梦期对甲方向来是和颜悦色，耐心十足，和她合作的客户评价都是愉快往上。 她的手机亮了一下，两人同时看过去。 岑黎：【你现在忙吗？】 安樵收回手，脸垮下来。 “这是又有什么工作要来了……服了……你忙吧，我的不急。” 顾梦期突发横财，咧嘴笑，回消息时手若有若无地遮着屏幕，安樵看不清楚，一会便走开，干自己的事去了。 顾梦期：【不忙不忙。】 【有点事想找你帮忙，可以吗？】 顾梦期：【当然当然！】 对面的岑黎从她回复的语气感觉出她比昨天情绪好很多，弯着唇笑，旁边陈姐见了新奇道：“小岑，今天心情不错，和谁聊天呢？” 岑黎：“嗯，小朋友留在家里了。” 陈姐瞪大眼，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你，你什么时候有小孩了？” “……不是，是妹妹。” 噢噢，原来是妹妹，吓死人了。 那谁要是知道岑黎有家室，不得到总部来发疯吗？到时候可就苦了她们了。 岑黎不多解释，打字回复。 【这次出差通知太晚，家里宠物没有人照顾，我有点担心。】 【下班后能帮我看看它吗？】 【我比较相信你，拜托拜托.jpg】 顾梦期拿起桌上的水杯，润润嗓子。 思绪飘回那天在岑黎公寓楼下的画面，想起岑黎问她要不要去她家坐坐。 顾梦期：【没问题，交给我吧！】 岑黎发来一串地址，幢数楼层都标清楚了。 【它叫小满，喜欢小鱼干，放在电视柜下面，还有它的玩具也在里面。】 【谢谢你呀^v^】 【它很乖的，和你一样。】 罗思雨接完水回来，看见顾梦期趴在桌上捶桌子。 可能是身为打工人的互相同情，她罕见地没来膈应人，一边冷笑一边坐下。 顾梦期直起身，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至少看不出有什么积极的情绪。 她在心里琢磨要怎么回才好。 还是保险一点吧。 顾梦期：【收到。】 “噗——咳咳……” 岑黎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抽张纸掩住嘴。 陈姐拍了拍她肩背，帮她顺气。 岑黎用手指戳屏幕，这样了还要回消息。 陈姐想，这妹妹还怪黏人的。 岑黎：【死鱼眼.jpg】 顾梦期：……什么意思啊？ 下班后，顾梦期打了辆车，报上地名，来到岑黎小区楼下。 她先在外面看见了一家宠物用品商店，买了点零食肉干。 第一次见面的小礼物，希望能留下好印象。 上楼，站在岑黎家门口，她呼出一口气，输入岑黎发过来的大门密码。 她也是知道领导家密码的人了。 有点紧张。 刚开门，一道白色影子闪电般窜出来，想要越狱，顾梦期眼疾脚快先一步挡住门，肉垫扒在她腿上，爪子勾住她牛仔裤，喵喵喵不停。 顾梦期飞快揪住它后脑勺的皮毛，用脚关上门，放下小猫，心还在狂跳。 这猫哪里乖？ 她自认有几分动物缘，放下包包，顺手把小满抱进怀里，狠狠吸两口，就当是教训，顺便打个招呼。 把小满都吸懵了，爪子伸长僵在空中不敢动。 “小满你竟然想越狱！等总监回来我就告状去。”顾梦期脸贴着它柔软雪白的毛，蹭蹭，又道，“我知道你很寂寞，我也是，我们好可怜，被留下来看家了……” 客厅的摄像头悄悄转动，对准了她们的方向。 第12章 顾梦期很快和小满处成好朋友，进度比她和岑黎快多了，毕竟她动物缘很好，这不是错觉。 小满平常就喜欢在家里胡乱窜，岑黎通常是不爱玩闹的，工作忙也不能带它出门，只能压抑天性，这个四室一厅的房子，只能勉强够它玩。 现在来了个有趣的人类陪它释放精力，小满在顾梦期怀里躺倒哼唧，让人心都萌化了。 “你也太可爱了，和你妈妈一点也不像。”顾梦期把它举起来，狠狠亲它脑袋，“她对你是不是也很严格啊？你身上都没什么肉诶，可怜的崽崽。” 藏在绿植后的摄像头脑袋动了动，叶子将它身体盖住，十分隐蔽，没被发现。 第14章 也不准备被发现，那样顾梦期得羞死。 岑黎觉得好冤枉，明明是它自己天天跑来跑去运动量超标，却让她背了个“心狠手辣”的罪名。 “但是她对我还挺好的，嘿嘿。”顾梦期贴在小满耳边说悄悄话，岑黎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才能听清。 顾梦期在岑黎家里待到天黑，小满玩累了，乖乖回窝里睡觉，她给猫盆里装好明天一天的吃的和水，换了猫砂，拍了小猫的视频发给岑黎。 很细心，走之前还把下午弄乱的东西收拾了，像是自己没来过一样。 岑黎放下手机，撑着脑袋思索。 下次出差，还是把顾梦期一起带出来吧。 …… 顾梦期本以为这周会很难熬，实际上过得还是很快的，感觉自己并没有做多少事。 就是每天上班画稿子，下班去岑黎家陪小满，抽空搞一搞安大老板的图，恍然抬头的时候，电脑右下角的日期已经跳到了周四。 还挺舍不得这种没有领导的日子的，没有那种完不成稿子就如芒在背的紧迫感。 最舍不得的就是安樵了，她整个白天都没精打采，一想到岑黎明天就回来，郁闷到极点。 午睡睡不着，她抱着靠枕耍手机摸鱼，突然起来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一脸急切。 她朝顾梦期招招手，“小期快来！” 顾梦期慢吞吞站起来，跟安樵去茶水间。 “你知道今年实习生有谁吗？”安樵一脸神秘，神神叨叨。 “不知道。”顾梦期诚实说。 “柳慕青的妹妹，柳文芯！” 顾梦期：……谁啊？一个都不认识。 安樵吸气，“当时不是你问我那谁追岑黎的事吗？就是柳慕青啊。” 顾梦期眼皮开始跳，越跳越快，她抿了一下唇，看安樵给她调出浏览器里的页面，什么著名女企业家、某巨头公司董事长的女儿、比安樵还厉害的千金大小姐，差点惊掉下巴。 姐姐这么厉害，妹妹肯定也不差。 她们公司虽说不算底层，前景还算行，但再往上就够不着了，竟然容得下这么一尊佛，这妹妹背后的心思可见一斑。 安樵凑近，小声透信：“我跟你说，柳文芯她可不是她姐的助攻，而是卧底。” 顾梦期满头问号。 “她表面上很听她姐话，背地里没少和她朋友说她姐坏话，很不服她姐，还扬言要把柳慕青喜欢的东西都抢走。” 顾梦期听着觉得很不靠谱，“你有没有想过，你都能知道的事，她姐姐能不知道吗？” 安樵一听不乐意了，嚷嚷：“什么叫我都能知道，我消息很灵通的好不？我要是去当记者狗仔，肯定是业绩第一！说起这个，要不我转职吧，我这可多豪门秘辛了……” 顾梦期推她肩膀，让她说回正题。 “反正这样岑黎就没时间管我们了，这姐妹俩，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有她受的。”安樵和她八卦完，靠着身后的栏杆，幸灾乐祸，把顾梦期喊出来就是为了报喜的。 “为什么呀？总监不是直女吗？” 顾梦期兴趣被勾起来，多问了几句。 安樵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递给顾梦期，自己也剥了一颗，丢进嘴里，用老太太一样的口气道：“可能觉得怎么闹都有人兜底吧，年轻人啊，不撞个头破血流不会回头的。” 甜腻的味道在唇齿间化开，顾梦期眉头拧起。 好腻的味道。 …… 下午最后一次去陪小满，顾梦期在小区楼下磨磨蹭蹭，打算上去的时候，手里提了好几个袋子。 小满的猫抓板和小玩具都伤痕累累了，该换了。 顾梦期琢磨小满会不会也有阿贝贝情结，或者那上面没有它主人的气味，所以不喜欢她的玩具。 要是不喜欢……她就把东西送给宠物站，总有能送出去的地方。 顾梦期等电梯的时候都打算好了，想得很美，还有些伤感，分离所附带的情绪突如其来。 她吸吸鼻子，抬头，视线在窗外晃了一眼，发现那位置上不再空无一物，眼熟的车正停在那。 不怪她只搭了两三次就记住总监的车型，那车牌确实好记，6688，特别吉利。 总监回来了？ 不是说明天吗？ 电梯门正巧开了，顾梦期在外面愣了一会，里面的人以为她不上，想按关门键，在即将碰到时被喊住。 她对那人说不好意思，心思已经飘到了楼上。 到岑黎家门口，塑料袋砸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顾梦期收回想按密码的手指，转了个方向去按门铃。 等待的时候，她把手背到身后。 门果然开了，岑黎只穿了一件居家毛衣，和小满毛色一样，眉眼笑意被屋里的灯光照得暖意融融。 她靠在门边，笑说：“好久不见。” 也不是很久，才过了几天啊。 顾梦期在心里吐槽，嘴角不自觉扬起，提起袋子换鞋进屋，小满闻见好朋友的气味，吧嗒吧嗒跑过来，在她腿间打转。 “小满，给姐姐亲亲。” 喊自己姐姐，把她喊成妈妈。 这辈分不好，得改。 岑黎看她们亲热，拉上门，转身去屋里。 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方盒子，递到顾梦期眼前。 “答应你的礼物。”岑黎说完顿了顿，垂下眼，很快接上话，“也感谢你照顾小满，还给它买新玩具。” 前情充分，有理有据，顾梦期失去了拒绝的机会，把盒子接过来，沉甸甸的。 里面是什么呢？ 她没急着打开，那样好不稳重。 她仰头看向岑黎，“姐，你刚回来？” 小满被她声音吸引，趴在她怀里，也跟着扬起脑袋。 岑黎抿唇微笑，点点头。 “噢，那我来得还挺巧的，嘿嘿。” 岑黎吸口气，攥了一下手，还是没忍住，摸摸某人的脑袋。 指尖陷进柔软发丝，她回过神，很熟练地掩饰：“是挺巧的，你吃饭了吗？” 顾梦期头顶被盖住，有点迷茫，懵懵回：“还没。” “那留下来吃吧，一会我送你回去。” “……好的？” 顾梦期松开小满，让它下去和新朋友建立友谊，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岑黎在厨房准备食材，去之前还帮她打开了对面的电视。 里面放着最近热播的狗血爱情片，片头曲是苏筱音唱的，整部片子顾梦期只喜欢这一部分。 先前冷清的屋子陡然变得温馨有人味，让顾梦期怪不自在的。 她听完片头曲，有点坐不住了，起身去厨房看看，被岑黎赶走，只能蹲在小满身边，陪它攻略新玩具。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 她竟然一个人在领导家里，之前只有她和猫，没什么感觉，现在岑黎回来了，突然觉得不对头。 先前岑黎邀她上楼坐坐被她拒绝，还不是因为不想两个人共处一室，现在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加上白天安樵和她透露的消息，看见岑黎回来欣喜的情绪一下就散了。 唉，顾梦期，这样是不行的，做事可不能上头，像那位大小姐那样，是会被岑黎讨厌的。 三菜一汤上齐了，岑黎洗洗手出来，发现某位下属又变得丧丧的。 嗯？变脸好快。 吃饭的时候都不讲话了，手机也不看，唇角耷拉着，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岑黎确实有点读不懂她，回想刚刚的情景，她没有做什么啊，难道顾梦期特别想进来帮忙？是觉得自己冷落了她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挺好。 岑黎抿了口水，认真思考后把这个可能性否决。 唉，下属心思真的好难猜。 “你……” “姐，你手艺真好。”顾梦期吃得很快，光想着早点吃完快点走，顺口说，“你以后的男朋友真是有福了。” 岑黎：…… 哈，当时用这招反击，现在直女回旋镖又落到她自己身上了，天道好轮回。 顾梦期说完也觉得不好，连忙改口：“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做这道菜好麻烦的，特别好吃，姐你真厉害。” 哎呦服了自己了，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说话做事不过脑的毛病？ 岑黎放下水杯，淡淡说：“是啊，你觉得好吃，那你就享了这个福了。” 这句话被顾梦期放在心里品味几遍，总感觉底下有深层意思，筷子停在嘴里，脑子转不过弯来。 第13章 岑黎不解释，她就算懂了也不敢问。 “哈，哈哈，那我真有福气？”顾梦期说完，感觉更不对劲了。 岑黎睨她眼，手撑着头闷笑。 腕间的表突然震动发出滴滴声，红色表盘醒目，引起对面人的注意。 “这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快吃饭吧姐。” 第15章 顾梦期闭眼叹气，手忙脚乱把表取下塞进兜里，发誓以后再也不戴它出来了。 这福气真是够够了，她快接不住了。 她脚趾紧扣拖鞋，小满过来想躺倒，被硌得不舒服，走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张，在背后骂人。 “这几天公司有什么特别的事吗？”岑黎不再逗她，压着声音旁敲侧击问。 “还好吧，和平常一样。”顾梦期客观评价。 “好像下个月要来实习生。” 她说着，悄悄抬眼，想看看岑黎的表情，没想到直接和她对上眼。 顾梦期：…… 岑黎笑笑，不在意：“是吗？部门多来点年轻血液，挺不错的。” 显然总监都不知道那里面有谁。 顾梦期不好说，噢了一声，埋头吃饭。 见她情绪又落下去，岑黎微微蹙眉，头疼。 吃完饭，她和顾梦期一起把碗筷收拾干净，这次她没拦，实际也就是把东西丢进洗碗机，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打扫完就去拿车钥匙，准备送人回家。 室外风大，她在外面披了件大衣，显得她身高腿长的，贼有气质。 顾梦期在后面看着羡慕，挨近了点，偷摸比身高，哪像岑黎突然回头，被抓了个现行。 她立马站得板正，手交叉放在身前，往后退，拘谨道：“姐，你穿这身真好看。” 岑黎低头看眼自己，笑笑说：“我不穿鞋168。” 顾梦期：“……好，好的。” 是她最羡慕的身高，而且岑黎比例好，更显高挑。 人美心善，多金能力强。 顾梦期叹气，要是岑黎不是她上司，在她心里就是完美的存在了。 当然，现在也只差那么一点点。 …… 回到自己家里，顾梦期把岑黎给的礼物放在桌上，上完厕所洗漱完，一切准备好之后，端正坐在桌前，与盒子面对面。 她没急着拆，先把盒子举起来晃晃，还挺重。 一个电话打进来，她去阳台上接，客户突然说要改一下排版，回来弄完发过去，她疲惫躺在床上，不想再动。 她们公司不算压榨员工，但一天工作下来，也够让人疲累了。 这样说来，受总监命令去照顾小猫，也算是工作了，但顾梦期还挺放松的，觉得以后这种工作可以再多来点。 客户那边发来通知，告诉她稿子通过了，并表达出了合作很愉快下次继续的意愿。 回完客户发来的消息，这项工作算是彻底结束，就等财务结算，罗思雨胃口大，吃的都是大单子，顾梦期还想感谢她，这个月又能存下一笔钱。 顾梦期心里美滋滋，数着卡里的余额，算算什么时候才能给自己和妈妈全款买一套房。 一个视频电话弹出来，页面在银行账户上卡住，打断了她的想法。 “妈，你忙完啦？”顾梦期一接起就是笑，姿势还是瘫倒的姿势，摄像头从下往上照她，在小小的屏幕里很喜感。 对面顾云一看也微微上扬起唇，惯常是严肃锐利的眼神，现在变得柔和。 “嗯，结案了” “赢了没赢了没？” 顾云把眼镜摘下来，擦擦镜片，无奈道：“赢这个词不准确，我不是在和人比拼，所以不必在意结果，过程中的体验才重要。” “噢。”顾梦期摸摸鼻尖，怎么又在教训她。 “但是……结果是好的。”顾云接着轻松笑说，“所以来关照一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说起这个，顾梦期就止不住得意，“还行吧，刚拿下一个单子，哼哼。” “而，而且，我部门不是来了一个新总监吗？她人好好哦，特别关照我，最近挺开心的。” 顾云听后严肃说：“小期，人都是会变的，你不了解她真实的样子，不要交心，也不要对不了解的人抱有幻想和滤镜。” “别被眼前的小恩小惠迷惑，保持距离，随时自我审视，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顾梦期下半张脸蒙在毛绒睡衣里，声音也被闷住：“噢，好的，我都记得的。” 顾云又关心了一下她最近的生活，没一会有电话插进来，便匆匆挂断。 顾梦期维持一个姿势靠在床头，思考刚刚的聊天，想着想着，眼睛半眯，最后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 顾梦期痛快地在家里颓了两天，又开始每天赶稿和客户聊天的生活。 例会时岑黎对他们说，上面领导想在各大平台都弄一个宣传账号出来，还要分发宣传册，加大宣传力度好扩张客户群体，让运营和设计部这边想个点子，年末就要看到实际成果。 这事卖力不讨好，还没奖金，几个组互相推诿，最后李茜猜拳猜输了，很“幸运”地落到了她们头上。 她愁，组里的设计师也不想干，罗思雨那三人眼神一对，都不用商量，直接在会上把顾梦期推了出来。 李茜也觉得靠谱，拍拍顾梦期肩膀：“小期，我也比较相信你，这件事你看看呢？不想接我就再去和其他主管扯两句，看看能不能推掉。” 顾梦期拼命摇头，运营那一群牛鬼蛇神，她设计部都知道他们的一些事迹，听说之前还有设计师被气得心脏病发，差点没抢救过来。 她怕自己有性命之忧，唉，好吓人。 去沟通的时候，运营主管对李茜说：“反正你们组马上来新人了，最近应该不怎么忙了吧？把客户的单子推一推，先做上面要的呗，我们也很着急啊姐。” 倒反天罡啊这是，李茜气愤又无奈，想着什么时候去向岑黎告状，和运营部的人对一对。 没人愿意接，这任务是给到顾梦期手上了。 顾梦期上交好几次方案，在会上被岑黎和运营部的人轮番驳回，主要是运营那边，顾梦期心力交瘁，只恨自己为什么运气这么差。 运营那边来沟通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叫梁婧，留着厚刘海，每次来都带着眼镜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声音特别小，和她说话很费劲。 再加上她次次来，带来的都是噩耗，顾梦期都有点害怕和她对话了。 可也许是她外表装扮看着和善文静，让梁婧以为她也是个内向的，找到了知音，还坐在门口的位置，有什么消息要传达，就悄眯眯摸到她身后，突然弯腰开口，总会把顾梦期吓一跳。 “呃，嗯……小期，我们总监说，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你看着再改改……” 顾梦期把笔摔在桌上，撑着脑袋，想吐血。 “哪张图？什么地方要改？” “他说想整体换个风格……” 神经啊？故意找茬？ “……他说，要醒目、显眼，能瞬间抓住目标客户的心，让人眼前一亮。” 眼前一亮，给他画个大灯泡够亮不亮啊？ 罗思雨还要来烦人，“哎呀，最近真是好忙好忙啊，真羡慕你啊小期，这周只有大老板的任务，可清闲吧？” 顾梦期托着腮，郁闷到极点，梁婧心虚愧疚，想着多留一会，陪陪顾梦期，她也不想回部门里去，她身边的同事，都和她不是一路人。 梁婧拉了把椅子在顾梦期旁边，看她气哼哼改图，拿了她水杯帮她接水，还投喂。 她指着干掉的百合花说：“……小，小期，这束花你还要吗？” 花？什么花？ 噢，是那谁，柳慕青送给岑黎的。 顾梦期更心烦，咬紧后槽牙：“不要不要，丢掉！” “……噢，我帮你。” 她出去的时候，正巧碰到来关心员工的岑黎。 “岑，岑总监好。” 梁婧慌张低头，把花丢进垃圾桶，回到顾梦期身边，目光放在她脸上出神。 岑黎盯着垃圾桶里的百合，前几天看秘书那也有，哪里来的？ 她又想，怎么这么快就交到新的好朋友了呀？她的下属果真是魅力十足。 她刚要进去，一通电话打进来，看清上面的名字，紧紧蹙眉，犹疑后脚步一转，走向电梯。 顾梦期改到饭点，还没弄完，打算啃点小面包算了，今天她一定要把这鬼东西搞定。 梁婧绞手指，纠结犹豫。 安樵奔过来，劝道：“小期小期，不要弄了，填饱肚子要紧，我们去吃饭吧。” “没，没错，没错。”梁婧赞同点头。 安樵朝她招手，顾梦期被她们一左一右架到食堂，在路上还忿忿不平，嘴里说个不停。 “好了好了，人家梁婧还在呢……”安樵提醒。 梁婧摆手：“没事的，我也讨厌他们。” 她吃饭摘下了口罩，安樵盯着她看了好久，转头时忽然被其他东西吸引住。 她眯着眼看清，忙推搡顾梦期，“我去，柳文芯真来了……” 顾梦期手一顿，顺着她指的方向转头，好奇得很。 女孩很耀眼，不用安樵介绍她都能看出来，可能是家族遗传没到位，和她姐姐长得一点也不像，但身上那股大小姐的气质如出一辙。 第16章 她挽着岑黎的手臂，来到窗口前，看了眼菜品，摇摇头，声音没放低，嚣张说：“很一般嘛，阿黎姐姐，你平常就吃这个？那我回去和我姐说，承包下你们食堂，给你做好吃的。” 岑黎深吸气，四处张望，寻找能救她的那位勇士。 懦弱的勇士见她在找人，忙不迭低头，避开她视线，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第14章 顾梦期成功躲过一时，吃完饭回去趴了一会，迷迷糊糊听见周遭吵吵嚷嚷，撑着酸软的胳膊起身，发现过道上已经挤成一团了。 李茜站在俩实习生中间，目光在办公室内转一圈，最后停在顾梦期她们那一桌。 她有点为难，回身看了眼实习生们，又转回来。 “思雨，你来带实习生可以吗？” 罗思雨巴不得多几个打下手的，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当然茜姐，交给我吧，我有经验。” 李茜满意点头，指着罗思雨对身后俩人说：“那就这样，小柳，小乔，这位就是你们的带教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哈。” “我不要。” 柳文芯随手把包包放在手边的桌上，刚好就是顾梦期的办公桌，顾梦期被挤开，身子往后靠，默默远离。 “我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一样东西。”她嘴里说的话很嚣张，手却扯着李茜的袖子，十分自来熟，“主管姐姐，难道只有一个带教吗？” 李茜心说她就知道，捏了捏鼻梁骨，心累，“那我再给你安排其他……” 柳文芯扯扯嘴角，随手指了下旁边：“就她吧，我看她顺眼。” 顾梦期本来看着罗思雨僵硬的脸色，有点想笑，突然被人指了一下，所有人视线都放在她身上，懵了，马上坐正，“啊？” “小期？小期她也刚来公司不久，要不还是？” “我就要她。” 李茜闭了闭眼，又是一个刺头。 另一个主管带实习生来参观，正巧围观到这一幕，那主管插嘴：“多给年轻人一点机会啊茜。” 说着他给李茜使了个眼色，摇摇头走了。 “多多指教啦带教姐姐，你看起来年龄好小，可能我该叫你妹妹？”柳文芯把顾梦期身旁的椅子拉出来，坐下后才提要求： “我想坐在这里，这个位置好，离总监办公室近，一眼就能看见，以后阿黎姐有任务安排，我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那是之前一个老员工的位置，刚离职不久，再说按她说的，谁都不愿意坐这，才让它变成放杂物的桌子。 顾梦期一个人霸占两个座位，可舒服了，可现在…… 李茜都不知道怎么接话，默默和顾梦期对视，最后心虚地移开视线。 救不了一点。 顾梦期抱着自己的颈枕，看柳文芯把自己的包拿走，朝自己笑了笑：“你好呀带教姐姐，我叫柳文芯。” “呵，哈哈，你好……顾梦期。” 柳文芯目的不在她，看眼总监办公室的方向，弯了下唇，拿纸巾擦桌子，出去接水。 顾梦期抵着脑袋，觉得以后的日子一眼望得到头了。 罗思雨鼻子里哼气，起身带着小乔去认人分配工作。 安樵看她拽的那个样子就不爽，拧着脸回头，朝顾梦期挤挤眼，指自己的手机，示意顾梦期看消息。 安樵：【好机会啊小期，赶紧把岑黎摆脱给她啊哈哈哈哈哈哈】 安樵：【握拳加油.jpg】 顾梦期攥拳，心情微妙。 岑黎在群里通知十分钟之后开会，出办公室之后习惯性往对面看了眼，发现顾梦期还坐在位置上。 她叩门提醒，“开会了。” 顾梦期一激灵，拿好笔记本和笔起身，小跑跟上岑黎，一起去会议室。 岑黎脚步慢，她也慢，中间距离可以站下两个人。 岑黎不解回头，另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柳文芯一把揽住她胳膊，“阿黎姐，开会我能去旁听吗？我想早点学东西。” “……随你。”岑黎把手抽出来，拉开距离，脸上表情很淡，“在公司里不要这么叫我，影响不好。” “噢——”柳文芯拖长了语调，落后，挨向缩在后面当乌龟的顾梦期，“那带教姐姐，我可以叫你小期姐吗？” 顾梦期想，这公司上下到处是姐姐妹妹，她都快认不过来了。 柳文芯看她心不在焉，眯着眼睛疑惑地嗯了声。 岑黎拧眉，张口想制止，顾梦期却比她先回应：“还是不要吧，岑总监说影响不好。” 她倒是什么责任都不担，推得干净，岑黎嘴角上扬，丝毫没有生气的情绪。 柳文芯抽抽眼，好没意思的两个人。 她们进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晚了，几道目光扫向她们，顾梦期不习惯，快步走到安樵旁边坐好。 安樵朝她努努嘴，想说什么，被李茜警告地瞪了一眼后，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安静如鸡。 开会是为了说年末冲刺的事，岑黎重点提了几个要紧的任务，最后惯例给大家鼓劲打气。 这是前任总监从不会干的事，他只会提一堆要求然后撒手不管让大家赶紧去做。 散会后，顾梦期回到工位，发现柳文芯还没回来，估计是去纠缠岑黎了。 她眉毛拧成一团，快要打结，光标在屏幕上乱窜，她还没想清楚要怎么改才能让宣传图“眼前一亮”。 “等她找到感兴趣的新人，就不搭理你了。” 安樵的话再次浮现在她脑海里，久久不散。 以至于回家看见前些天没拆的礼物盒摆在桌上，都没了那份急不可待的心情。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起身时把盒子原封不动放进包里。 她想，私下收领导礼物果然还是不太行，影响不好，明天送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的咖啡馆，顾梦期坐在习惯的位置，服务员眼熟她，不用她点单，先问了句：“老样子吗？” 顾梦期点头，等早餐端上来时，发现咖啡杯旁摆了两支白玫瑰。 “老板说送给你，希望能让你心情好点……”那服务员是个二愣子，把老板说的话原封不动告诉她，身后另一个服务员姐姐咳嗽了两声，没拦住。 顾梦期缓缓眨眼：“啊？我没有心情不好啊……” 咖啡店的老板，她好像见过，上周有一回有人为难服务员，她帮忙解围，等一个像是能管事的女人过来说话，便没管了。 后来在手机上向在外地的总监报告今天发生的事，通过岑黎的介绍，她才知道那个人是老板。 为什么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呢？甚至都没有面对面说过话，她连那人的脸都记不太清了。 服务员真情实感地提醒：“真的挺明显的。” 顾梦期沉默，她现在也感觉到了，她还没问呢。 岑黎姗姗来迟，自从出差回来后，她的生物钟像是失灵了，每次都比顾梦期来得晚。 “久等了吗？我们走吧。” 她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在接小朋友回家，连那呆愣的服务员都放心地转身回到柜台，脸上笑容慈爱。 顾梦期不是很明白，心里直叹，这每日一咖啡的交流时间缩短，再过段时间可能这个行程都要被取消。 但她应该还是会来的，在这里的感觉很舒服，每次被那些烦人的工作或同事骚扰了，她都想逃出来坐这躲一躲。 走出咖啡馆，走在岑黎身边时，顾梦期特别不自在，路过转角时，她总觉得会有一个柳文芯突然跳出来指着她们说： “好啊！原来你们早有奸情！我要向姐姐告状去！” 呸呸呸，什么奸情，是朋友，光明正大的。 而且还是刚刚发展起来，不太熟的朋友，还可以换个称呼，叫上班搭子。 算上上周登门喂小猫，最多再加上一个……猫友？具体点就是吸猫伙伴，小满后援会普通成员，会长当然是总监大人。 顾梦期越想越牙酸，马上到公司大门了，她扯扯岑黎的衣角，把她拉至无人角落。 “那个，姐……” 岑黎惊奇，以为胆小的乌龟终于肯冒出头来了，直到眼熟的盒子递至她手边，心情骤降。 “姐，我觉得我还是不能收，陪小满玩我也很开心的，这就够了，我担不起这份礼物。” 岑黎表情快撑不住，看包装拆都没拆过。 她手捏得紧，退后不接。 顾梦期张了张嘴，想说些有的没的，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说啥。 “不是因为小满。”岑黎干脆撇过头拒绝沟通，继续往公司大门走，“你忘了？本来就是为了哄你，是你自己说不开心的。” “现在心情不好，就可以拿我撒气吗？”那她真是成功了。 顾梦期眨眨眼，怎么可能，她哪来的胆子？ 她还有点后悔，当时头脑发热发出去的撒娇短信，现在撤回早就来不及，到处都留着证据。 第17章 而且总监好像很生气。 顾梦期手足无措，把盒子放回去，低头看前面的人脚步越走越快，都不想等她了。 唉，上司心思真的好难猜。 僵硬坐在工位上，顾梦期想着刚刚的事，心情难以平复。 她戳戳于寻安的小框，急需大师帮助。 顾梦期：【大师，我有问题，很急。】 于寻安作为朋友很优秀的一点就在于，随时随地都是秒回消息，从不会冷暴力。 于寻安：【这位施主请讲。】 顾梦期：【惹上司生气了怎么办/大哭】 于寻安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敲字回复：【是工作方面就算了，如果是感情方面请细说。】 【情感大师在线为您解答/耍酷】 第15章 用十分钟听完来龙去脉和顾梦期的忏悔，于寻安揉揉发紧的眉心，硬着头皮安慰她。 【小事而已，你也不用太自责了。】 顾梦期吸吸鼻子，打开包，看里面东西就难过，明明之前还很开心来着。 她去拿自己笔记本，掉出两支花，是刚刚咖啡店的人给她的。 她把花插进空了的瓶子里，看了一会，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就是普通的花而已，又没魔法。 于寻安：【你想去道歉吗？】 顾梦期：【当然啊，顺便把东西也还回去。】 完了，这发生什么了？ 那边于寻安像是在斟酌怎么补救，好久没回，顾梦期等得着急，宣传图的进度都停滞了，梁婧过来看了好几次。 梁婧见顾梦期不在状态，手揣在袖子里，宽慰说：“没事小期，你可以慢慢来……我们部门进度也停了，之后可能要改运营方向。” 顾梦期歪头：“怎么了？” 梁婧顿了顿，挨着她耳朵悄悄说：“就是，就是我那总监和副总之前就有点矛盾，最近又因为这任务吵起来了……好像还和岑总有关系。” 其他的她不好说，就是争权夺利那档子事。 顾梦期眼睛缓缓眨了下，那她真不急，要是运营方向要改，她的图也得改。 梁婧被叫回去，顾梦期知道任务不紧了，索性靠在椅背上，把干扰她的事想个明白。 “小期姐，你看这样行吗？”柳文芯扒拉她手，把设计图亮给她看。 这是她正式上班第二天，出人意料地没迟到，而且会主动揽活，比安樵懂事。 顾梦期把几个因为公司宣传而推后的活交给她，轻松不少。 顾梦期瞥一眼她的屏幕，盯了几秒，转头，觉得不可思议，再去看。 “……你，呃，这个……”她嘴唇翕动，语气犹豫，“我，我冒昧问下，你在学校里学的什么专业呀？” 连基础的色彩搭配都没做好，要是顾梦期在学校里做成这样交给老师，都得被怀疑艺考成绩是不是作假的。 柳文芯看了眼屏幕，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大方分享：“金融。” “？？？” 谁把这人招进来的？招错部门了吧？ 柳文芯把翘起的腿放下，椅子往顾梦期身边靠，“我这都是来之前突击的，有这完成度不错吧？小期姐，还得请你多多教教我，我一定认真学。” 她语气真挚，把顾梦期弄得不知道怎么接。 她有那么大能耐？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岑总监比我厉害……” “你又把我推给她？”柳文芯漂亮的眼睛瞪圆，“我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巴结她的，你怎么老想把我和她扯上关系呢？” 顾梦期攥了下衣角，“你们，不是朋友吗？” 柳文芯眉梢动了动，手肘抵在顾梦期椅子的把手上，和她挨得近。 “听你语气，感觉像是说我们有别的关系？” 顾梦期往旁边靠，拉开距离。 敏锐，可怕的人。 柳文芯笑笑，低声说：“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家住在一起，我上中学的时候她都快大学毕业了，她和柳慕青才熟，柳慕青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扬青娱乐的副总。” 要不是顾梦期提前知道那是她姐姐，她都听不出来这两人除了姓相同以外有什么关系。 “不过你如果想巴结她，我倒是可以帮你。” “但你得教我做设计，我是真想留下来，昂？行嘛？” 这一连串下来，顾梦期得消化一会，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于寻安发消息来了。 于寻安：【小期啊，要是你给我送了礼物，我收了，之后又说担不起这礼物还给你，你会怎么想？】 顾梦期闭上眼睛代入自己去共情，最后把自己弄得胸闷生气。 于寻安那边见她不回，知道有效，乘胜追击：【小期，我们是好朋友吧？】 顾梦期：【当然，我知道，她把我当朋友，我这样做事不好，那我现在怎么办呀？哭哭.jpg】 于寻安：【你就想想，到底想不想和她继续深交，想的话就……】 于寻安没打完字，想到一半，觉得得先去问问另一个当事人。 顾梦期心里闷：【她对我那么好，我当然想，可是我妈她说，在职场里不了解就别交心，保持距离比较好。】 于寻安手一顿，顾阿姨说的都是她经验之谈，顾梦期一直奉为真理，比她这个神棍说的有信服力。 另一边有动静了，于寻安叹气，她这个卧底做的，这哄一个那哄一个，怪累的。 要不是工资高，她早不干了。 【你还想和她做朋友的话，你就去……】 于寻安定睛一看那边的要求，把手机摔在被子上，闭眼无语了会。 这什么人啊？ 还好她没直接复制给顾梦期。 【你拿点好吃的好玩的去她办公室哄哄她，不要就算了，这朋友爱当不当！】 顾梦期啊了声，不知道为什么她语气突然那么激烈。 拿点好吃的好玩的？ 给什么呢？岑黎看起来什么都不缺。 顾梦期盯着咖啡店老板给的白玫瑰，陷入沉思。 柳文芯不是故意看的，只是这角度，顾梦期又没刻意避着她，目光扫过去一眼就看完了，想忘也没办法。 她撇过头，望着岑黎办公室。 是她想的那样吗？ 顾梦期纠结一上午，午觉的时候在板子上勾勾画画，在打印机旁来回徘徊，最后去印刷厂拿了宣传册样品，把求和信号夹进中间，在马上下班的时候敲响岑黎办公室的门。 也就她了，试问哪个设计师敢这么做，是嫌活不够多，还是加班时间不够久？ “请进。” 顾梦期才叩了一声里面就传来声音，如往常一般温柔，只是语速略快。 “总监，这是印刷厂那边拿来的宣传册样品。”顾梦期递上作品就站在那低头盯着脚尖，紧张死了。 办公室寂静无声，顾梦期手心冒汗，一直在抓衣袖。 她想，还好没带那块表，不然如果在这时候响了，她肯定得马上猝死在这办公室。 “……好，我要下班了，明天再看，你出去吧。” 岑黎嗓音突然变得冷淡疏离，是顾梦期从没听过的，她残忍留下逐客令，开始收东西。 啊？ 顾梦期抬头，发现册子原封不动放在那，没被动过，她的小心意，也没有机会再见天日。 “……噢。” 她后退了几步，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心开始狂跳，比刚刚等待的时候还要剧烈。 “那，那我还是明天再来交吧，我突然想起有格式好像不对……”她迈步冲回去想要把宣传册拿回来，册子却被人按住，收好。 “我不觉得你下班的工作状态会比上班的时候好，就不用浪费时间了。”似是觉得这话太冷漠，还是顾梦期表情太可怜，岑黎磨了磨牙，加了句，“回去休息吧。” 顾梦期坐在工位上，恍然失神。 没事的，反正画出来做出来，就是给总监看的。 顾梦期这么安慰自己，手却抖得拿不住笔。 真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 柳文芯早上没得到答案和指导，在一旁无聊翻看公司以前的作品集，这会可算让她逮到顾梦期空闲的时候了。 “小期姐，你还没回答我呢？” “嗯？嗯，好的，我可以。”顾梦期下意识应完，想起需要回答的问题是什么，连忙摆手，免得被误会，“噢不是，嘶，我肯定会教你，我是你的带教嘛，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啊，我也是在学习中。” 柳文芯弯着眼睛，满是期待，像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不是玩玩，而是想留在这里。 顾梦期扯开嘴角想回她一个友好的笑，僵硬得没眼看。 柳文芯看着她的样子，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看了眼四周，“那你要留下来加班吗？不是说设计师都是通宵加班的吗？” “……总监说份内工作完成就可以走了。” 第18章 而且她的任务刚被扣下，明天待审。 “噢～阿黎姐以前也是被折磨过来的，所以想给你们撑伞吧，阿黎姐真好呀。” 顾梦期重重点头，她很赞同。 她无比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的上司，让她对设计和画画的最后一丝幻想得以保留。 到点了，安樵本想拉顾梦期一起去逛逛，被她身边和她并肩的柳文芯吓到，只思考了几秒，便转身跑走，去运营部找梁婧。 和柳文芯一起迈出公司大楼，大小姐拎着车钥匙问：“小期姐，你怎么回家？要不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挤地铁。”顾梦期现在是怕了，这职场路还是一个人踏实走吧。 柳文芯想了想，把钥匙收了，跟上顾梦期：“我还没坐过地铁呢，小期姐你教教我呗。” 有钱人可能连地铁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好奇也正常。 顾梦期没力气拒绝她，任凭她跟着自己。 到了地铁站，确定离公司远远的了，顾梦期魂魄归体，手脚恢复知觉，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好歹有柳文芯挽着她胳膊，大小姐的力气意外得大，把她整个人撑住，没让她倒下。 柳文芯好奇地张望地铁设施，什么都要问。 “小期姐，这地图怎么看？好复杂！” “这指示牌是指到站吗？那我要在哪下车？” “这怎么付钱？刷卡行吗？” “小期姐，不好意思我今天看到了你和朋友的聊天，我有点好奇，你是不是喜欢阿黎姐啊？” 第16章 顾梦期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揉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柳文芯重复了一遍，正巧地铁到站，轰隆隆的，把她声音盖住。 正是下班高峰期，车厢里涌出一波人，她们站在最前排，挤进去后顾梦期一眼捕捉到空位，带柳文芯过去坐。 平时她是不会抢位置的，但大小姐怎么受得了全程站着。 顾梦期没坐下，旁边有杆子给她扶，随列车开动摇摇晃晃，重心不定。 显然柳文芯很不适应这种拥挤的环境，掩住鼻子眉头紧皱，好一会才缓过来，勉强能说话了。 “小期姐，我刚刚是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阿黎姐啊？”？？？ 地铁上都是打工人，当了一天牛马，累得没力气说话，车厢安静，她的声音一出来，引来了不少视线。 顾梦期避之不及，整个人都烧起来了，脚下小步移动，默默远离她。 等脸上那股热意散去，顾梦期慢慢挪动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小声斥责：“说什么呢，我可是直女，这不明显吗？而且早上那消息明明是朋友吵架我想去求和，你怎么能想歪到那里去？” 还在地铁里说那么大声，吓得顾梦期觉得心脏又开始不舒服了。 柳文芯挑眉，诈出来了，果然是岑黎。 好呆的带教。 “我又没说是哪种喜欢，你反应好大啊小期姐，不过你和阿黎姐是朋友？我怎么看不出来？” 顾梦期一愣，糟糕，地下战友情暴露了。 她抱着胳膊靠在座位上，嘴巴抿紧，坚决不再吐一个字。 柳文芯见状，慢悠悠拿出手机，嘴里嘀咕：“诶，阿黎姐以前从不会和下属有深交的，身边的好朋友也都是看对眼了才会接近，我要去问问她，是不是喜欢小期姐啊？” 顾梦期耳朵一直竖着，一听，热气再次冲上脸，脑子都烧晕了，扑过去把她手按下。 柳文芯憋住笑，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你你，你说的是朋友的喜欢，对吧？” “嗯吧？” 顾梦期心放下了点，还没坠到肚子里，直起腰的时候，念叨着：“总监也是直女，你可别想歪！” “噢……？” 柳文芯开玩笑的，没打算真去找岑黎，只是觉得顾梦期慌张的样子好有趣，多逗她两句。 逗完就该哄哄了，不然在公司不愿意带她了怎么办，她可不想回柳慕青公司去。 “那小期姐，你怎么和阿黎姐吵架的？我给你参谋参谋？” 顾梦期想起这个就闷闷不乐，苦着张脸说：“我好像辜负了总监的好意，让她生气了，她可能也不想和我继续交往了吧。”她去哄的时候都很不客气地让她走人。 岑黎知道她这么想得气晕过去。 柳文芯拖长了音，拿出自己的经验说：“确实，阿黎姐特别有原则，要是有人触及她底线了，她怎么样都不会惯着的。” 原来后果这么严重吗？ 顾梦期咬唇，抱紧包，里面盒子挺沉的，她却再也提不起送回去的心思。 那该怎么办呢？ 地铁靠站，女播报员的声音在车厢内循环播放：“列车即将到站，北川站，开左侧门，请携带好……” 顾梦期正忧心，听见熟悉的站台名，嗖的起身，柳文芯也跟她出了车厢。 漫长的车程，总算呼吸到新鲜空气，柳文芯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一身轻松。 “你家在哪里，我送送你吧？” 走到地面上，顾梦期才想起要问这个，她回头，柳文芯正迷茫地张望四周，她看着实在不放心，现在拐卖诈骗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她担心这人在路上被坏人忽悠走。 最近南城出了好几起这样的案子，妈妈都来提醒她了，放了类似的案例给她看，吓死个人。 柳文芯听见她询问，歪着头回想，“忘记了，好像是南阳区？” 南阳？ 顾梦期倏地转身，瞪大了眼。 那不是完全走反了吗？ 柳文芯眨了眨眼，表情无辜，没办法，她学校在其他城市，专门为了实习过来的，人生地不熟，开车跟导航都能开错路。 她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我刚刚喊司机把我车开回去，我现在让她掉头来接我。” 顾梦期点头，陪人陪到底呗，找了个标志明显的商铺，在路边等人。 人行道旁有座椅，柳文芯嫌脏宁愿站着，顾梦期坐下扒在旁边的路灯上，身累心累，一放松下来就想睡觉。 可这条街是商业街，一眼望去全是人头，旁边奶茶店还排在排长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顾梦期仔细看了眼，发现是奶茶店在做活动。 等人散去一部分，露出店面，超大女星海报竖在店门口，那张脸顾梦期很熟悉，毕竟从前为了扣细节找神韵，物料出图她都看了个遍，超话等级都满了。 外面围的全是孟双的粉丝，散去的部分人里，大都表情不满，语气里满是戾气： “啥啊，狗公司怎么选的代言品牌？周边品控也太差了，货还少，服了。” “双姐怎么舍得我们这些真爱粉拿不到周边，我怀疑是店员偷了拿去卖，二手黄牛最恶心了！” “有道理诶，我们去品牌官博底下问问呗，别让啥人都觉得我们好欺负，像某苏粉丝一样，尽逮着我们双姐吸血。” “别提某人，听到她名字就不爽，冲冲冲，去屠了品牌官博！” 还有不愿意走的，站在店门口骂人，店员忙了一天强撑笑容解释货正在运，没人愿意听，店员姐姐都要哭了，等人走空，背过身去屋里揩眼泪。 顾梦期呼吸微窒，肩膀缩了缩，把脸埋进卫衣衣领里，身体略僵。 柳文芯本来在看标志给司机指路，被那些人的骂声打扰到，烦闷地啧了一声，走到店面前给海报拍张照片，低头摆弄手机，不知道发给谁看。 顾梦期在神游发呆，眼前突然多了一杯热饮，猛然回神。 “我请你小期姐，谢谢你愿意带我。” 天色暗淡，冷风呼呼吹在身上，把心都吹冷了，顾梦期接过热饮捧在身前，感受僵硬的指尖逐渐回暖。 “谢谢你呀。” 柳文芯憋着闷笑说了句没事，没忍住掏出手机，对着顾梦期拍一张。 相机的咔嚓声有点明显，她赶紧转身，把手机塞兜里，回头发现，顾梦期根本没听见，表情很呆。 是她多虑了。 柳文芯咬着奶茶吸管，检查照片，p掉点影响观感的背景，加上氛围感滤镜，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点开朋友圈。 【lill：实习期的带教姐姐像小仓鼠一样，藏了好多小秘密，还很胆小，特别萌，一口吃掉/馋】 【照片】 编辑好没有勾选屏蔽，这个号是她私人号，列表都是朋友和亲近的人。 没一会有了互动消息。 【朋友x：你又爱了，我也爱了，给我也吃一口。】 【正在历练的牛马朋友（隐忍版）：羡慕tot，凭什么我上司是文邹邹凤凰男，他爹的，等我熬出头接管家里公司，我一定要来一个帅气回归把他脸打烂！】 【芷若姐姐（苏筱音）：！！？？】 【混蛋（柳慕青）：她叫什么？】 柳文芯回了最后一个问句：【关你屁事。】 想了想，她不情愿地继续回：【你去问阿黎姐呗。】 第19章 这是她们吵架之后第一次沟通，柳文芯翻了个白眼，等了半天没等到岑黎的动静。 是哦，阿黎姐好像不怎么在朋友圈互动的。 这戏台子都搭好了，一名主演缺席，柳文芯叹气，好没意思。 司机来了，顾梦期站起来送她上车，柳文芯从车窗里看，一个人拎着奶茶袋站得板板正正朝她招手，只是衣服穿太厚了，手有点抬不起来，于是很快放下，慢吞吞走路回家。 柳文芯笑笑，对她能气死某人抱有很高的期待。 她收回视线，靠在真皮座垫上，手机嗡嗡嗡在响。 她看了眼，皱眉放下。 来电的人很坚持，像是知道她迟早会接，耐心十足。 柳文芯戴上耳机接通，“干什么？” 她态度不好，对面女声颇冷：“阿黎让你把照片删掉，你怎么能随便发别人照片？你的家教呢？” 柳文芯呵了声：“我怎么就是随便发了，我精心挑的，和阿黎姐说，我和带教姐姐拍了好多照片，我们是朋友呢，在朋友圈发朋友的照片不是很正常吗？” 对面沉寂，柳文芯状似无意问：“阿黎姐是不是很生气呀？诶，为啥呢，在公司里她也和我带教走挺近的。” 她等了一会才听见回应。 “话我带到了，其他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不用在这里含沙射影地暗示挑拨。”柳慕青那边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原来还在忙工作，她继续道：“闹够了就赶紧回家，别把我们的事带到阿黎那边给她添乱。” 柳文芯听第一句话的时候还很意外，强撑耐心听下去，最后发出短促的讽笑，咬牙挂断电话，把对面所有联系方式通通拉进黑名单。 手机被砸在坐垫上，弹起在空中转了几圈，砸在车门上掉进座椅夹缝里。 前面的司机不敢吭声，默默把车内温度调高，升起挡板。 柳文芯看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色，眼眶微微泛红。 她们吵架，来破冰求和竟然说的是别给岑黎添乱？ 姐，你真的好爱啊。 第17章 橙黄的灯光笼罩书房，偌大书桌上散落着文件，杂乱无序，和主人平日里规整严谨的习惯很不相像，透着股烦闷。 电脑旁下属交上来的宣传册被几张资料覆盖，这项任务领导要求在这个月末得交上样品，它的优先级在其他工作前，偏偏被另一些文件夹着私情压到最后。 岑黎敲键盘的速度渐慢，视线再次飘向那里，思路被打断，她揉了揉眉心，事不过三，这都第五次了。 这样不好。 她起身走向阳台，点根烟。 她不常抽，抽多了身上都是味，每次都是刚点上就后悔。 她靠着阳台边，眯着眼透过烟雾望向远方，夜晚城市霓虹闪烁，似星河流转，她在其中寻找，试图找到最亮的那颗引路星。 岑黎盯得眼睛酸涩，眼角泌出泪来，于是移开视线，放在自己手机屏幕上。 熟练点开大眼软件，自动跳出关注页面，几条关注动态之间多了一条格格不入的“猜你喜欢”，岑黎扫了一眼，看见某女星联名奶茶品牌的广告，蹙眉。 她长按，点不感兴趣，再找到特别关注列表，其实不用特地找，她的所有关注只有寥寥两个，一个是苏筱音，另一个是某位小画家。 点进主页，账号底下的硝烟已经随着时间消散，杳无踪迹，但最后留下的一封道歉信是那些人最引以为傲的“战绩”，于是乐此不疲去转战其他战场，“战功”硕硕，令人不齿。 聊天记录长得滑不到头，将近四年单方面的等待，岑黎越看心里越苦，每每想到这都觉得，现在这些算什么，已经很好了。 至少以现在的身份去对话，从不会没有回音，还可以给她划个角落任她做喜欢的事。 岑黎回想起在办公室里顾梦期偷偷画她小人时窃喜的模样，抿嘴无声笑，灭了烟，回身到桌边继续工作。 不接受示好又怎么样？和新朋友出去玩又怎么样？她高兴就行。 不过最近为什么不开心呢？从上次出差到现在，这种状态持续得有点久了。 书房的门没关严，小满从门缝挤进来，窜上书桌，低下头在文件上嗅闻。 “小满，又来打扰我，不乖。” 岑黎伸手去抓它，抱进怀里，摸了摸它脖子上的围兜，是顾梦期上次给它买的，它特别喜欢，一直抓咬，不准别人碰，看样子没几天就得阵亡。 小满被赶下椅子，没急着走，再次跳上桌面，这次目标明确。 嗯？ 岑黎手一顿，去拿宣传册。 从侧边看，里面好像夹着东西。 她眨眨眼，轻易翻到那一页，三朵折纸玫瑰掉出来，好歹没被压扁，随着翻页，小人也随之立起，举着小花跪地，似乎被压得太久，脸上哭唧唧的神态更加传神，可可怜了。 下面还卡着一张纸，写了三大段深刻忏悔，把自己说得罪大恶极，以后绝对真心换真心。 岑黎目光凝滞，表情呆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啊，有点可爱。 再去看那封信，心想，原来她今天有这么凶吗？ 小满眼前突然钻出个东西，吓了一跳，过会觉得新奇，在旁边伸了伸爪子想碰，被岑黎一掌拍下，委委屈屈跳下桌去，决定一晚上都不再理人了。 岑黎把那立体页取下来，清一块桌面出来摆好，左看看右看看，横着手机拍了几张照。 她先发给于寻安问：【你教她的？】 于寻安直接丢了一段聊天记录过来：【老板，我可没有说这么多，她自己想的。】 【老板，我没让她去献吻是不是很失望啊/微笑】 岑黎认真思索回：【是有点，所以我一开始没发现这个，也没搭理她，让她难过了。】 【谢谢你了^v^】 【转账5000】 于寻安：【！！！我去帮你哄！】 岑黎：【不用，我自己来。】 倒不真是期待什么献吻，只是当时顾梦期畏畏缩缩的样子，让她以为她们又回到了几个星期前等级明确的上下级关系，无力感涌上，压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现在不了。 岑黎弯起唇，再把手机摸过来，想去找下属谈谈人生，无意瞟见几分钟前柳慕青带给她的话，嘴角又绷直。 这小孩之间，差距怎么那么大？ …… 顾梦期洗漱完刚坐下，就接到了梁婧的电话。 “小期，任务负责人变成我副总监了，她看了你给的第二版宣传图，说很好，决定采用那一版，不过要改一下排版，你现在有空吗？” 顾梦期深吸气点头，都忘了她们是在电话里，“有的，有的。” “好嘞，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呀，具体要求我们在vx上说。” 梁婧这两天和安樵走得近了，人都活泼不少，只针对她们，面对其他人还是多说几句话就要昏倒的感觉。 梁婧把运营部副总监的要求发过来，简明扼要，要求清晰，顾梦期用半小时麻溜改完，交图的一瞬间神清气爽。 这样的甲方请多来一点！ 梁婧：【emm这一版风格在你们岑总监那是不是已经通过了？还有宣传册的样品，这个也挺急的/对手指】 顾梦期手指抖了抖，回：【这一版是过了的，宣传册我下午交给总监了，她说她要下班了明天再看。】 通知栏跳出消息，顾梦期看了眼呆住。 【那个，总监刚刚说她看完了，可以用。】 梁婧：【太好了！那明天我过去拿，小期你也辛苦啦/爱心】 顾梦期吞了口口水，心突突跳，刚刚的轻松烟消云散。 岑黎看了宣传册，那不就是看到了…… 岑黎又发来信息：【嗯，我都看了，信也看了。】 顾梦期趴在书桌上重击桌面，羞耻感在心里炸开，蔓延到四肢，整个人都麻了。 中午她到底怎么想的，现在小学生都不送折纸了，幼稚到没边！还有道歉信，也是土得很！ 后悔，后悔，顾梦期你太不稳重了。 她抬起头，没心情管岑黎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指哆哆嗦嗦悬在输入框上方，纠结回复的用词。 屏幕一黑，对面直接拨语音过来，顾梦期吓得把手机扔在桌上，捂住眼睛不敢接。 也不敢不接。 “嗯？你在看手机啊，怎么不回消息？” 顾梦期心虚，声如蚊蚋：“……刚刚才看见。” “噢，这样。”岑黎喃喃自语，“你现在还和柳文芯在一起吗？” 顾梦期下意识回：“没，她回家了。” “她去你家里了？”岑黎马上问，语气古怪，“确实，朋友之间互相串门也没什么，是吧？” 顾梦期傻眼，怎么说的是这个。 “没有，是她非要和我坐地铁，结果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到我家附近去了，之后我才发现，只能把她送上车才走。” 第20章 顾梦期嘀嘀咕咕，把来龙去脉讲给岑黎听，不忘吐槽，“她好会缠人，白天也是，非要我教她画画。” 岑黎听完，明确了责任人，心情颇好：“原来是这样。” 顾梦期转移了注意力，没那么紧张了，转而有余力去想，总监怎么知道柳文芯和她一起的。 她不仅有读心术，还有千里眼吗？ 那边说完后就一直沉默，顾梦期抿紧唇，皱着脸，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想去戳于寻安，紧急刹住，改为戳顾云。 顾梦期：【妈妈，救救我/大哭】 戳完才想起，顾云不像于寻安一样清闲，随叫随到，这个点可能还在忙工作，于是撤回。 在她犹豫的时候，岑黎发消息来了。 顾梦期盖住眼睛透过指间缝隙看，是一张照片。 那立体小人被摆在书架上，旁边一堆色彩鲜亮的东西，拍得不清晰，反正怎么看，那玩意都和周边格格不入。 下午几小时做的，能有什么精细度，要不是顾梦期以前课业做过这种比较熟练，今天都不会有尴尬的机会。 【可爱，已经供起来了^v^】 供，供起来了？ 顾梦期结结巴巴：“总监，啊不是，姐，我下来给你做个更好看的，这个就，就算了吧？” 岑黎：“嗯？不用，我就喜欢这个。” 顾梦期闭嘴，总监眼光果然有毒。 “早上我看咖啡店给了你几朵花，另外几颗是按那个做的吗？” 顾梦期诚实回：“嗯，我从公司打印机那偷来的纸，不想浪费多余的，那个店员说，看了那个心情能变好。” 说完她都不信，呵呵笑了两声，真花的功效都渺茫，假花就更不会有了。 岑黎倒是很开心，说：“真花迟早会枯萎，你送的不会。” 顾梦期本来担心夹在册子里会不会被压坏，看来没有。 “姐，你不生气了吗？” 岑黎语调轻松：“你猜？” 那就是不生气了。 顾梦期紧皱的脸放松，心情开始飞扬。 岑黎看了眼时间，抓紧多聊了两句，恋恋不舍挂断。 也不知道她的下属听出来没。 顾梦期肯定是没有，乐颠颠钻进被窝里，慢半拍总结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 她又能跟总监做朋友了，烦人的工作基本做完，还有实习生的潜在威胁也被消除。 怎么突然，好事一个接一个地来了？ 顾梦期把脸蒙在被子里傻乐，有点想找人嘚瑟，去单戳朋友们的对话框。 顾梦期：【嘿嘿。】 她的朋友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早睡，似乎在陪她奋战，这种事事都有回应的感觉不要太好。 再看里面的消息…… 于寻安：【……别这样，好傻。】 安樵：【你终于被岑黎折磨疯啦？】 梁婧：【对不起小期，以后我绝对不在下班后让你改东西了tot】 还有一个新战友柳文芯，顾梦期现在才想起要通过她好友申请。 柳文芯：【小期姐？这是……要我给你的备注吗？】 顾梦期：【嘻嘻。】 柳文芯：【？】 大小姐退出去，问浏览器：仓鼠夜晚突然兴奋原因？ 第18章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昨天那个呆愣的服务员不在，换成了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女生。 女生带着口罩，露出双漂亮灵动的眼睛，一见人便弯成月牙，讨人喜欢。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搭在吧台上的手，纤长白皙，指骨分明。 顾梦期本因为不熟悉的开场白疑惑抬头去认人，多看了几眼，硬是把自己看愣了。 “你好？那个……”女生小声提醒，把手藏到身后，略微低下头，很羞涩。 “啊，不好意思，我要……呃……” 要啥来着？ 哎呀，看到好看的女孩子就啥也记不清了，顾梦期，你怎么这样。 “小越，让我来吧。”里间传来女声，里面的人撩开帘子出来，顾梦期定睛一看，是那位店长。 店长一看见是她，就笑了笑，什么也没问，转身去做咖啡。 顾梦期对女店员说了几声不好意思，拎着包，乐颠颠跑向熟悉的位置，走到一半突然刹住，后面慢吞吞挪过去。 “姐，今天来得好早。” 岑黎等得有点倦，加上当场抓住了某人见异思迁，见到人了心情并没有回升。 她身体后仰，和吧台后的人对视，收获好友揶揄她的眼神，轻呼了口气。 “嗯，前几天送小满去宠物医院做检查，所以来晚。” 顾梦期要坐下的屁股一歪，差点没摔在地上。 “我，我给小满喂坏肚子了？” 岑黎眨眨眼，想说不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不知道呀，我回家之后它就蔫蔫的。” 去过宠物医院那才知道，只是因为玩伴不来没有零食吃了，装给她看的，是只爱演戏的坏猫。 “你担心的话，下班后要不要去看看它？” 顾梦期愧疚沉默，拼命点头。 岑黎弯着唇说：“可我下午还有个饭局，麻烦你来接我？” “好呀，不麻烦。” 顾梦期把包放在腿上，里面沉甸甸的是她的新装备，她将其掏出来，展示。 岑黎这次笑得真情实意，柔声问：“试过吗？喜欢吗？” 顾梦期点头，歪嘴，还是蛮别扭的。 要不要回礼呢？ 这样一来一回的，更奇怪了。 顾梦期把ipad架起来，笔在新板子上戳来戳去。 两人一起到公司，一起搭电梯。 到楼层了，顾梦期反常地没有找借口叫岑黎先走，而是和她并肩走进办公室，忍着同事们投来的视线坐到工位，埋头干活。 岑黎终于确定，她那番真心换真心的话不是假的，心情颇好，开会的时候语气如沐春风，让原本做错细节等待被批的同事如蒙大赦，出来时各个挂着笑脸。 到了中午临近午饭时间，李茜得到运营项目通过的消息，归来的时候嘴角能挂到天上去，过来搂着顾梦期，边拍她的肩膀边笑。 “小期，这几天真的辛苦你了，大领导他们都点头通过了，看起来他们都很满意，之后设计负责人我会挂你名字，真的很棒。” 顾梦期脑袋有点晕，下意识应声。 对面罗思雨在李茜背后冷哼，心想，怎么偏偏就赶上运营部内乱了？ 服了，每次她有点动作，领导就会来搅局？难道说这人有后台？藏得也太好了吧！ 罗思雨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那她就要掂量掂量继续使绊子的成功性了，小心别把自己绊倒，摔得头破血流，得不偿失。 “罗姐，我最终稿昨晚熬夜做完了，马上就交给客户看，对面刚刚回复我说可以诶！”小乔举着手机，凑到她面前报喜，脸上欢欣不予掩饰。 罗思雨一愣，脸色冷凝，厉声斥责：“你怎么不先给我看，问我的意见？这客户是我……” 李茜听见，兴致被扰乱，蹙眉：“思雨，小乔给我看过了，我觉得不错才让她交，况且喊她们来就是想让你们轻松一点。” 说完，她浑身轻松，“小乔也很有天分啊，我们组年底业绩有指望，大家都非常好！争气！” 罗思雨不敢顶李茜的嘴，用眼神刀狠狠剜小乔。 小乔抿唇，垂头不语。 多说了几句，一直没听见顾梦期吭声，李茜低头一看，发现得意下属并没有在认真工作，而是在画金主大人的稿子。 她心情好，宽宏大量不计较顾梦期摸鱼，反倒开始认真欣赏：“你这画的是……安樵？” 顾梦期动作被她们的话打断，之后就忘了关，现在已经来不及，接受现实，闭目点头。 李茜摸着下巴赞叹：“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很像她，很好看。” 柳文芯一个早上都盯屏幕找素材，眼睛都要看花，滴完眼药水，趴过来围观，惊呼：“哇哦，小期姐好厉害。” 顾梦期被夸得忘乎所以，有点飘飘然，脑袋更晕。 “还，还好吧，哼哼。” 李茜笑骂她假正经，瞟见安樵进来，脸一下板起，语气严肃，对顾梦期说：“不过现在是工作时间，你这两天要处理的商单还挺多，别懈怠了啊。” 说完转向门口，大声喊人：“安樵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讲。” 安樵刚坐下，身子一抖，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回头，觉得冤枉。 又咋了，她最近很听话吧？ 顾梦期也收笑，一点也不轻松了。 组长最近学会了总监那一套，变脸好快，可怕。 安樵，对不起。 “这人好蠢。”柳文芯在旁冷眼看，无情评价。 她凑到顾梦期耳边好奇问：“小期姐，早上看你和阿黎姐一起进来，你们是不是和好了？” 第21章 顾梦期未语先笑，重重点头：“嗯！” 柳文芯啊了声，昨晚问题的答案不攻自破。 这里面肯定有她的功劳吧？ 她由衷地恭喜，随后把电脑屏幕挪过来，更不客气。 “小期姐，我早上做的图，怎么样？” 顾梦期这次学聪明了，做好心理准备才去看，但显然，她做的准备还不够多。 “我，我有点头晕……等会，等会。” 她朝柳文芯摆摆手，接受无能。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岑黎靠在门边，外套脱下搭在小臂上，俨然一副下班了的模样，笑意盈盈：“一起吃午饭吗？” “好呀好呀！” 顾梦期嗖地起身，像闻着蜜的蝴蝶，扑腾扑腾飞到岑黎身边，头上的发带随之飞起。 岑黎实在受用，都快忘了表情管理，还好办公室人不多了，不然形象要破碎。 柳文芯在背后看着，撇嘴。 两个人都放飞自我了？ 她低头，给顾梦期改个备注，跟在两人身后，偷偷举起手机，拍了张照，注册一个小号发给某人。 等她鼓捣完，已经坐上公司食堂的餐桌，面前是她之前瞧不起的食物。 她语气不善：“啧，真吃这个啊？阿黎姐，我还以为你会带我们去餐厅呢。” “这就是餐厅啊。”岑黎悠悠说，“你不是想摆脱家里吗？难道还想用你姐的钱和人脉？” “……”柳文芯哽住似的，想了半天，艰难地拿起筷子。 顾梦期不懂她，明明公司的食堂已经很不错了，在业内都挺出名，她可喜欢大娘做的脆皮烤鸭了，就馋这一口！ 安樵从脆皮鸭的窗口出来，左右四顾，找到目标后身子僵住。 “小樵，你找到小期了吗？”梁婧从后方戳戳她手臂，问。 “找到了，她被鬼缠上了。” 梁婧不明所以，顺着她视线找到人，也是惊奇，“诶，看起来你们总监挺和善的呀，上次她还和我打招呼了。”哪里是鬼，明明就是温柔大美女。 梁婧认真想，就是真是鬼，缠上自己这辈子也值了。 “呵呵，你不懂她的狠毒。”安樵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拿起自己的法杖，“走，我们去救人。” “啊，啊？” 来到桌边，安樵身上的气焰已经消了一半。 “嗨……嗨！我们能坐这吗？” 梁婧肩膀发颤，强忍没笑出声，她也不敢。 顾梦期似是撑到了，手支着脑袋摇摇欲坠，岑黎闻言抬头，轻轻笑开：“当然，我本来就想找你聊聊。” 什，什么…… 安樵瞪大眼，不敢动，不敢坐，她不该在这里，就是很后悔。 岑黎再抬头，笑说：“开玩笑的，随便坐，休息时间不念叨你。” 这玩笑好笑吗？安樵笑不出来，坐在柳文芯对面，对着盘子戳戳戳，不知道在恨谁。 顾梦期迷蒙中抬头，发现自己好朋友都在身边，很开心，身子靠后，抿唇眯眼笑，表情像老奶奶看着自己的孩子们。 岑黎观察她很久了，这下真不放心，喊她：“顾梦期。” 顾梦期慢慢抬眼，很迷茫：“啊？” 不会要念叨她吧？ 岑黎很无奈，轻声问她：“你还好吗？” 顾梦期：“好啊，特别好。” 就是想睡觉，是不是刚刚看了柳文芯的大作，残留下来的副作用？ 这威力有点太强了，佩服，佩服。 “小期，你脸好红！”安樵放下筷子，伸手想碰她，可惜旁边横着一个总监大老虎，对面又是不敢招惹的小饿狼，都在伸手，最后还是老虎占了地理优势，摸到了顾绵羊的额头。 只碰了一下便缩回来，岑黎皱着眉头说：“下午别上班了，去医院挂水，回家躺着。” 顾梦期摸摸自己的脸，感觉不出来，委委屈屈嘟囔：“不是说好要去陪小满吗……” 岑黎嘴角动动，绷住，柔声说：“下次再去，听话。” 说完扶她去外面，再在这里待下去，不知道她得说出什么，等意识清醒了，又得郁闷别扭一段时间。 被留在食堂的三人面面相觑，梁婧碰碰安樵的胳膊，“小满是谁？” 安樵不知道，安樵也想问，她嘴再张大一点，下巴要脱臼了。 柳文芯知道，但不想说，可怜地看她们两眼，继续和餐盘作斗争。 公司外，岑黎把人安置在咖啡厅。 秦越借了关系来勤工俭学，这公司离街区比较远，周围都是写字楼，工作日人流量不大，清闲恣意，工资还高，她非常满意这个兼职。 她低头和音乐节加上的学姐聊天，讲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她们最近每天都会联络，秦越觉得，没有人会比对面更懂自己了，每次聊完，心情能保持晴朗一整天。 门吱呀打开，她忙把手机扣好，抬头一看，愣住。 “岑，岑姐？” 她姐姐是这么叫这位的，她也跟着这么叫，只是不太顺口。 “嗯，暂时放个人在这里，一会有人来接。”岑黎按着顾梦期肩膀让她坐下，摸出手机喊人来支援。 秦越点头，好奇张望，发现还是早上的配置。 她捂住嘴悄悄惊呼，哇塞。 岑黎看眼时间，苦恼地在咖啡厅来回踱步，磨不了多少时间了，转身侧头在顾梦期耳边说话，说完匆匆离开。 顾梦期一个人的时候更乖，坐在那无聊只会搓手玩，秦越踮了踮脚，从书包里拿了纸笔，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那个，我早上看你在画画，如果没事情干，可以用这个的。” 顾梦期说声谢谢，抬头盯她看了会，开始动笔。 秦越没太懂，只是被她盯住的时候不太敢动，等她移开视线，舒口气，回到柜台，心里有点失落。 还以为要找她做模特呢。 门上的铃铛又发出叮铃铃的声音，有人推门进来。 秦越扬起笑脸看向来人：“欢迎光……临？咦？” 第19章 于寻安拎着从前台拿来的包，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才进来。 “顾梦期，你……诶？” 与秦越隔空对望，她脚步顿住，表情惊讶，看眼手机。 屏幕上最后的信息还在说，马上要上课，就不聊了。 “啊不是，我，我老师突然有事请假，我在这里勤工俭学，有时间就过来了……”秦越慌不择路解释，脸涨红，生怕学姐因为她撒谎这件事对她印象不好。 于寻安攥紧了肩上的背包带，看眼今天的打扮，应该没有崩人设吧？ 确定后强撑淡定，笑说：“这样，那我们真的很有缘，你在这里上班啊？下次我是不是可以约你喝咖啡呢？” 秦越轻轻嗯了声，抿唇低下头，手不知道摆哪，摸摸头发，搓搓耳朵，把口罩摘下又挂回去。 气氛莫名尴尬，于寻安碰了下鼻子，快速眨眼，迈腿先去找顾梦期。 她碰了下顾梦期的脸，被烫得很快收回，“你还行不行？别烧傻了。” 顾梦期摇头，甩开她：“别打扰我。” 她笔下纸上，本来只画了秦越，现在对面多了一人。 画完，她走到柜台前。 “谢谢你的纸笔，这个送给你。”顾梦期横在两人中间，笔压在纸上推到秦越面前，由衷说，“你的手真好看，气质也好，就是看起来很容易被骗……” 说完看眼于寻安，回头欲张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于寻安察觉到不对，还好一直跟着，她一个锁喉，捂住顾梦期的嘴把人往外拖，咬牙切齿对秦越说：“她生病脑子烧坏了，别在意，今天没时间，有空再来找你玩！” 叮铃铃——门很快合上，店外的打闹声被玻璃隔绝，像是两个世界。 秦越目光追随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然后看向顾梦期送给她的速写人像，半张脸被口罩遮住，垂下眼睛，若有所思。 …… “顾梦期你是不是有病！” 把人拽到车上，于寻安敲着方向盘质问，闭着眼睛，一副快被气晕的表情。 天晓得！她尽心尽力默默为这人的爱情铺路，转头一看，这人差点把她的路给拆了。 顾梦期心虚，怂怂的，在副座上缩成一团。 “我我我有病，我脑子烧坏了……对不起。” 于寻安板着脸发动引擎，笔直往人民医院开，觉得自己和病人计较也很蠢，“正好顺便给你挂个脑科。” “挂吧挂吧，我一定好好做检查。”顾梦期拍拍自己后脑勺，晕晕地说。 于寻安被气笑，骂她神经病。 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她在开车没空，顾梦期被愧疚淹没，主动请缨，用烧得沙哑的声音念给她听： “小越‘爱心’说，‘姐姐，下次可以和你一起喝橘香拿铁吗’，还有两个哭哭的表情。” 第22章 顾梦期念完自己抖了一下，然后认真指出：“这家店的橘香拿铁特别好喝，特别是店长做的，推荐。” 于寻安使劲绷着嘴角，说：“你别回，我自己来。” 顾梦期噢了声，看见前面红灯，乖乖把手机还给她。 正好错过另一个人发来的新消息。 于寻安打字很快，表情轻松，看样子对面没有误会，聊得还不错，顾梦期松口气。 半晌，绿灯亮起，于寻安开动车子，随口问她：“你和你上司姐早上也喝橘香拿铁吗？” 顾梦期：“不，只有我喝，她又不喜欢。” 于寻安挑眉，呵呵冷笑。 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着凉了，没有大问题，不用看脑科。 于寻安看着她挂上药水，奇怪问：“你怎么回事？昨晚太激动，没盖被子？” 顾梦期沉默，好了解她。 但还不止是这样，昨晚拆礼物得到新装备，她兴奋之余突发奇想去把大眼下回来，看了里面的评论睡不着，只穿睡衣坐在阳台边感怀人生，快天亮了才睡。 “没事，24岁最后一场病，带走霉运，25岁一定有个好开场。” 她不说这个，顾梦期都快忘了，数数时间，她的生日好像就在下周，还是周末。 于寻安：“那天你不许说有事，给我空出一天来。” 顾梦期头昏脑胀：“别搞那些肉麻的，都快奔三了。” “三十岁很老吗？”于寻安问。 顾梦期认真找参照物：“不老，做什么事情都很成熟很有魅力的年纪。” 于寻安：“那三十岁还在搞二次元，搞漫画，搞周边，还成熟吗？你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顾梦期脑子有一瞬清新，瞪眼：“那咋了？爱好而已。” “我跟你说，我最早的一个粉丝，她都工作好多年了，我昨天看后台她前两天还在给我发消息嘞，我……”她停顿几秒，继续。 “我以前还说，我要画一辈子小漫画呢，要不是形势所迫……” 说着，她歪着脑袋，眼睛半眯，快要睡过去。 “真是的，谁不让你画了？有很多人在等你，偏要管那些没事找事的。”于寻安摇头，见她睡了，不再打扰，在一旁思考下周末的对策。 顾梦期再次醒来时是被对面小情侣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发现于寻安不在，抬头看药水只剩四分之一。 咂巴嘴，喉咙里泛苦，不太好受。 “不要挂水，嘴巴苦苦的，好讨厌……”小情侣中的长发女生扁着嘴委屈，旁边的人一直在哄。 顾梦期仔细看，看清那是个短发女生。 她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太明显，那个短发女生把口罩拉上，有点烦这种注视，妥协了。 “好嘛宝贝，我们去问问医生可以不可以吃药，这样好不好？” 两人相拥着离开，走之前听长发女生说：“那个女生一直看着你，我有点吃醋了。” “哪有，那人一看就是个直女。” “你就是那些直女喜欢的类型嘛……” 顾梦期抬头望医院的天花板，心里被扎了一刀，伤口划拉开，带得陈年旧疾都开始痛，好久没缓过来。 于寻安回来了，后面跟着护士。 按住手上的棉球，包里手机响起铃声，那是她设置的工作铃声。 没手接，于寻安帮她点开，按了免提。 李茜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很急切：“小期，你下午怎么没在工位？是不是和岑总监在一起？正好，本来安排去接人的员工突然有事，你在结束后记得送送岑总监，知道不？” 顾梦期想解释，李茜没听，直接挂了，她忙得很。 “……” 于寻安提醒：“那怎么办？她会叫代驾吧？” “……” 顾梦期和她眼神对上，心虚移开。 于寻安笑了：“你想去？” “……本来，本来答应好就是我去的，但我现在没车。” “我有，我借你。” 于寻安把车钥匙塞给她，顾梦期还在纠结，转眼她已经叫好出租。 “为你们的……友谊献身，是它的福气，快去吧快去吧，别管我，加油小期！” 于是顾梦期顶着还没完全退烧通红的脸站在酒店外吹风，没收到消息的岑黎和客户告别后迈着长腿走出来，一眼就看见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 岑黎颇为震惊，脚步停了一瞬，后面加快走过来，挡住风口。 顾梦期实现了愿望，心里欢快，脑海里浮现在车上学的对话，顺势张口：“姐姐，她们都没空，只有我来接你。” 她声音偏甜，即使有点哑了发不出声，更像在撒娇。 姐姐？ 后头陈姐听见了，目光投过来，看清顾梦期的模样，心想，原来岑家亲戚里还有这么大的女娃，以前没听说过。 岑黎默了，吞口气，伸出手，手心贴着顾梦期的脸颊感受温度，过几秒放下。 “真是……乱来。”她紧着眉心，猜也能猜到，“李茜喊你来的？” 顾梦期摇头：“我自己想来。” 岑黎心跳得厉害，无奈，从她兜里抢到钥匙，把她塞进副驾。 昂？ 顾梦期眼睛闪着水光，很迷茫，这位置不对吧。 陌生的座驾，岑黎鼓捣一会上手，不忘说：“我没喝酒，你倒是安分躺会吧。” 没见过主动浪费假期的。 下属工作太勤奋怎么办，好苦恼。 两人按约定去接小满一起走，原来岑黎还订了晚饭，因为突发状况取消了，现在重订也来不及，只能各回各家，很没意思。 小满从猫包里钻出来，来到前座趴在顾梦期腿上，蔫蔫的模样如出一辙。 “我下午睡过了，已经退烧了。”顾梦期摸着自己的脸说。 岑黎哼哼两声，不准她动，“我是那么狠毒的领导吗？” 开到顾梦期公寓楼下，顾梦期接下还回来的钥匙，呆在原地。 她这才想起来，问：“姐，姐姐，那你又要打车回去？”绕这么大圈是要干嘛？ 岑黎直视她，说：“是啊，毕竟我不像你，没有朋友来接。” “我和小满在这里都只有你一个朋友呀。” 她声音低低的。 顾梦期闭嘴，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捏着钥匙在楼底下转圈，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揽这个活，现在又要找人救场。 喊李茜？哦不，要是主管有空，肯定一早就自己上了。 安樵？？未免太恶毒。 梁婧也不行，不是设计部的人。 顾梦期想到一人，试探：“柳……”柳文芯？ 岑黎蓦地抬头，眸光沉沉。 不不不，差点忘了，柳文芯她姐不是那个跟踪狂吗？ 顾梦期心一跳，紧急转弯，“留，留在我家吧！” 第20章 “好呀。” 想起总监当时立马点头，笑意盈盈的样子，顾梦期怀疑，她就等着自己这句话。 那还能咋办呢。 顾梦期等小区楼下等岑黎接小满过来，在手机上和于寻安说，车停在她家楼下，让她自己来取。 【于寻安：接到人了？这么快？】 【顾梦期：不知道呀，车莫名其妙开到我家楼下了，是不是你车有问题？】 【于寻安：/大拇指】 顾梦期收到岑黎消息，让她到楼道里面去等，她还要一会。 回来的时候，岑黎手上还拎着两袋食材和一些水果。 顾梦期迎过去帮她提。 “看见旁边有超市就去买了点，你是不是没吃饭？”岑黎见她听话，十分满意，笑意更深。 顾梦期摇头，发烧后遗症，动动脑袋感觉脑仁都跟着在晃，太阳穴胀得疼，哪有胃口吃饭。 她低头看看袋子里的东西，“这也太多了。” “没事，天冷放得住。”岑黎说，微微蹙眉，唇边的笑意倒是放不下，低着声音接着道，“难道去朋友家做客留宿不该这样吗？抱歉啊，我不太清楚。” 顾梦期默了，总算get到那层意思。 好可怜的说法。 “呸呸呸，说多了就成真了。”顾梦期皱巴脸嘀咕着，说得跟真的似的。 她很好忽悠吗？ 岑黎一脸惊诧，“真的吗？那我不说了，朋友本来就少，再说就没了。” 顾梦期在原地跺跺脚，喊亮了楼道内声控灯。 房子是顾梦期租的，房东阿姨是她妈妈的朋友，给她打骨折优惠，两室一厅，她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但在小满眼里，这跟自己家里憋屈的猫窝没区别，好在它今天没力气折腾，进门便缩进客厅茶几底下，顾梦期怎么喊都不出来。 岑黎在门口换上家居鞋，打量房间布局。 客厅打扫得干净，阳台绿植繁茂，生活气息浓重，墙上的挂画艺术感满满，岑黎仔细看了眼，下面有小画家自己的签名。 第23章 怪有情调的。 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第二间空闲的卧室了。 岑黎想法落地，在心里埋怨自己，唇轻抿，把袋子拎进厨房。 顾梦期挨过去，她上次是客人就算了，这次是主人，怎么能坐着。 “你现在是病号。”岑黎拦住她，揽着她肩膀往外推。 俩人面对面，靠得极近，岑黎身上的香水味清清浅浅的，直往顾梦期鼻子里钻，想打喷嚏。 不好不好，她没戴口罩，小心感冒传染给总监了。 顾梦期被按在沙发上，莫名安分，岑黎低头看她眼，突然问：“你好像很喜欢我的香水味。” 顾梦期一激灵，瞪眼。 什么？她动作明显到本尊都发现了吗？ 那她不就成变态了？ 岑黎从包里翻出一个盒子丢给她，“没开封的，当做我……给你努力工作的奖励。” 顾梦期下意识把手抬起来，悬在空中，要拒不拒的。 她怎么能要？但又惹总监生气怎么办？ 好烦好烦。 顾梦期觉得，要好好跟岑黎说清楚才行，别老是送这送那的，多不好啊。 她坐正，表情严肃：“总监，我们不搞这一套好不好？” 岑黎抬起头，环视四周，“你在喊谁呀？” “……姐姐，是你先说是工作奖励的。”顾梦期汗颜，总监也有那么幼稚的时候。 岑黎一愣，闭了闭眼，好吧，果然说早了。 “这样我也会很难办啊！”顾梦期脸颊鼓起，发烧给她的底气，做什么事都有理由来圆，也就什么都敢说了，一点不怂。 岑黎沉默，半晌才应：“嗯，是我没考虑到，对不起。” 这下轮到顾梦期愧疚了，还说对不起，显得她好见外。 更不用说岑黎还给她盖小毛毯，让她躺沙发，自己走进厨房，还把门锁上。 顾梦期觉得毛毯上下了封印，一沾上睡意如潮水般涌来，根本不给她纠结发愁的时间，这一觉睡得真舒坦，这一周的辛苦都被轻松化解。 睁眼时房间里香气四溢，顾梦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里面正在敲锣打鼓闹得欢，她爬起来，岑黎端着碗出来，小满已经吃上了。 吃饭的时候，岑黎几次抬头，欲言又止。 顾梦期没注意，咬着筷子想别的事。 小满晚上住哪里呢？客厅？阳台？总不能睡厕所吧？ 这么想着，顾梦期填饱肚子后起身，翻找出新的毯子，给小满搭了个简易小窝和厕所，行动力满满。 回头，发现岑黎抱着手臂在一旁看她，眼里包着委屈。 嘶……总监晚上怎么睡？ 顾梦期想了想，说：“姐姐，没有忘记你，这就去给你铺床。” 岑黎多问一句：“你呢？” 顾梦期停住脚，回头，对手指，“睡客厅呗，我下午都睡过了，还挺宽敞的。” “……” 外面传来“滴滴滴”输密码的声音打破寂静，也让岑黎眉皱得更紧。 顾梦期一惊，不用看也知道是于寻安，她家密码只有三个人知道。 她僵硬回身，任凭于寻安声音传进客厅，“小期，钥匙放在哪啊？我明天要出……出门。嗨领导姐。” 岑黎淡笑点头，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小满被陌生人惊到，甩尾巴朝门口哈气。 顾梦期脸上混着惊恐、尴尬、无措、不可置信，变化多次后变成面无表情，瞪着于寻安。 于寻安和两人一猫对视，格格不入，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待在这个空间，用拳抵唇转身，抓起放在鞋架上的钥匙，头也不回，还贴心地合上门。 留顾梦期独自面对。 顾梦期结结巴巴解释：“她，她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去音乐节那个朋友，不知道你名字，就这么喊了……我之后会说她的！” 岑黎一副了然的表情，“就是你那个姬达很准的朋友？” 顾梦期一愣，随即沉重点头。 “那怎么不让她进来坐坐？”岑黎挑眉说，“正好我们正式认识一下，一起聊聊上次没讨论完的问题。” 什么？ 噢就是，让人来看看岑黎直不直，顾梦期都快忘了，也不想记起来。 她捏手，拖鞋磨蹭地板，不情不愿的。 “那我去把她叫回来？” 岑黎：“不用下去吧？发消息打电话，外面多冷，你刚退烧，别多走动了。” “反正她知道你家密码。”她声音冷冷的。 顾梦期听话，发了个消息，不出五分钟，门外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很难让人不怀疑她就在下面等着。 于寻安坐下后，笑得比顾梦期还谄媚。 “哈哈，小期的总监，久仰大名，加个微信？” 岑黎给了自己的工作账号，于寻安装模作样打备注，“老板二号”。 于寻安还挺健谈的，开了个头就知道要怎么聊，从她们公司日常入手，到后面聊顾梦期平时工作。 顾梦期站在旁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给她们端茶送水，场面诡异。 于寻安抽空在两人聊天框留下消息。 【我像是来谈生意的，她是一家之主，你是她的贤内助。】 顾梦期在房间里按住人中跪地，攥着新被单，心中无尽后悔。 她就该若无其事把这件事混过去！ 铺完床，磨蹭去客厅，探头发现，她们都聊得差不多了。 岑黎表情严肃，受教颇深，于寻安站着准备走，见她出来，指指门外，顾梦期迈着小碎步送她出门，在门外做眼神交流。 顾梦期用气音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于寻安歪着嘴笑：“夸你工作努力，很喜欢你，想和你继续深交，我们以后好好相处之类的。” 嗯？ 顾梦期一愣，问：“她没问那个……” 于寻安不紧不慢，等她。 顾梦期一呛，手舞足蹈掩饰尴尬，颠三倒四描述前段时间她们的约定。 “噗——” 于寻安听完，捂嘴，忍俊不禁。 顾梦期不满跺脚：“笑什么呀？我答得不好吗？” 于寻安勉强同意：“好好好，太好了，竟然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顾梦期你太行了。” 顾梦期心虚，想把门关上。 于寻安拦住她，停顿，思考几秒继续，“她问了。” “你怎么说的？” 顾梦期半张脸藏在门后，目光灼灼，等得着急。 于寻安：“我说，她一看就是直女，毕竟我们拉拉最喜欢的就是直女了，她受欢迎也正常。” 顾梦期愣住，眨眨眼。 哇，有理有据，合情合理，这个问题交给于寻安真是选对了。 不过怎么就“我们”了？真是的，用词不严谨。 顾梦期自己先松口气，没发现自己心里空落落，想着别的事情，不留她了。 于寻安哼笑，无奈摇头。 房间里面，顾梦期回到客厅，接着于寻安来之前的话题，“姐姐，床铺好了，睡衣洗漱用品也都拿出来了，可以去休息啦。” 岑黎抬眼，眸光定定。 “你朋友说，你们以前同宿，都不会一个人睡客厅一个人睡床。” 顾梦期懵圈，她们还聊了这个？ 她和于寻安同宿，那都是上学时候的事了，在学校好闺蜜挤一挤，晚上说悄悄话，不是很正常？ “她是弯的，你都和她睡一起，我们都是直女，现在睡一张床怎么了？” 岑黎拧着眉头说，有了得力证人的证言，说出的话格外可信。 “所以你只把她当朋友，我还是你的上司，是吗？” 第21章 “我没有，我不是，姐姐你误会了。” 顾梦期眼也不眨三连否认。 “那是什么？”岑黎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非得刨根问底，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刚刚于寻安坐的位置，看样子要进行一场走心会谈。 顾梦期心里咯噔，慢慢挪过去，心中千回百转。 不能再敷衍了。 顾梦期手放在膝盖上，眼睫半阖，视线不敢往上移，也不笑，严肃地说：“很照顾我的姐姐，温柔的前辈，老师，引路人，贵人。” 岑黎努力绷住，把每个身份往自己身上代，越往后，越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头也大。 顾梦期还在为自己辩驳：“这些和朋友并不冲突，只代表我对总监你的尊敬，总不能因为这点交情，就没大没小地对你呀，我也想做点什么实际的事回馈你对我的好，只是我现在还没能力……” 岑黎抬手，让她打住。 “我不需要，我……”她眸中神色复杂，叫顾梦期看不懂。 “……我只想你照顾好自己。”岑黎挣扎许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所以你现在应该抱被子去床上，不准再让自己病情加重了” 她用命令的语气，顾梦期不敢违抗，会谈出乎意料地几句话就结束，她回到房间，扒在门边，没忘记喊：“姐姐，那你也快来睡觉哦，都好晚了。” 第24章 说完便溜进屋去。 岑黎背对着她，忍不住抿唇笑。 好乖好乖。 处理完下午堆积起来的工事，吩咐小满不要半夜在房里乱窜捣乱，她才走进房间。 进去第一眼看见的是苏筱音的大海报，岑黎眯眼，盯了一会，才去将整个房间收入眼底。 那些漂亮无用的小玩意被藏在衣柜里面，还有一些闪亮亮吸引人的奖杯证书，是顾梦期刚刚收拾东西拉开了忘记掩门，才会被岑黎看见。 想来就算平时有人进来，也不会发现她的秘密。 走过去细看，漫画奖状、奖杯、称号……应有尽有。 身后拖鞋哒哒哒走出洗漱间，转了一个弯之后停住。 岑黎侧头，顺手把衣柜门掩上，问：“好了吗？” 顾梦期把着浴室门的手有点僵，尬笑两声，点头：“姐姐你的洗漱用品我都拿出来啦，粉色那套是你的！” 岑黎道声谢，去洗漱了。 顾梦期坐在衣柜对面的床沿边，对着衣柜发了一会愣，深吸气，拿了几个枕头在床中央摆好，自己直挺挺躺在半边床上，手规规矩矩盖着肚子，面带微笑闭眼，像一具尸体。 可惜今天白天睡得太久，她沉浸在黑暗里好长时间也没睡意，把眼撑开一条缝，被站在床边的人影吓了一跳。 睁眼看清是岑黎，她头上束着粉色兔耳朵发带，嘴里含牙刷，脸颊鼓鼓囊囊，对着中间的枕头默默无言。 顾梦期看她这样的造型，觉得有趣，把头撇到另一边偷笑。 没想到还挺适合总监的，可爱。 “努在偷偷笑窝？”岑黎说话含糊不清，探头过来瞅她，长卷的发丝不听话地落到身前，钻进顾梦期睡衣领子里。 顾梦期缩了缩脖子，捂脸不看她。 岑黎去漱口洗完脸，回来发现她还是那个姿势。 “还不睡觉？这个月全勤不要了？” 顾梦期眨眼，脑袋埋进被子里，只留了双眼睛出来，水灵灵的，看向岑黎，“我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岑黎撇嘴，“就是啊，请假了怎么还来接领导？这样我怎么算你的假？” 顾梦期装傻，“那时候都过了下班时间了，所以不算。” 岑黎笑笑，手伸过来摸她额头，早就不烫了，怎么脸颊还是红红的。 她放下手拉开距离，灭灯。 “睡吧，晚安。” “晚安晚安。” 顾梦期闭眼，依旧没有睡意。 特别是身边多了别人的气息，即使被枕头隔开，依旧明显。 岑黎的呼吸声平稳深沉，睡眠质量令人羡慕。 顾梦期翻来覆去睡不着，郁闷得很，伸手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把亮度调到最低。 消息栏里有新的私信消息，她装作没看见，转移注意力去刷小视频，刷到眼睛发酸，眨眼的时候误触到了别的软件。 界面停在她昨晚退出的地方，下面多了三栏消息，后面全都跟着一个已读。 顾梦期：“……” 到底谁发明的已读状态，太可恶了。 【初日：老师，是您回来了吗？！/星星眼】 【初日：我一直在等您，还有粉丝群里的其他人。】 【初日：下周日是您生日，我们这几年一直会开同好交流会，您这次会来吗？】 顾梦期灭掉屏幕，望着天花板，知道自己今晚绝对睡不着了。 她对不起这份持久的等待，愧疚几乎将她淹没。 她胡思乱想，察觉到身旁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 转头，四目交汇。 两人隔着枕头对视，岑黎眉眼弯了弯，“睡不着啊？要不要我给你唱安眠曲？” “好呀。” “……” 岑黎没想到她会答应，微微愣神，随后无声笑了笑，清清嗓子。 悠扬哼唱声悄然响起，带着丝丝温柔与惬意，在空气中轻轻荡漾。 顾梦期震惊，眼睛都瞪大了，抑制想揉耳朵的冲动，不敢打扰。 一曲毕，她手缩在被子里小声鼓掌。 “哇塞，姐姐你还会唱歌呀，看不出来诶，好好听。” 岑黎偏头看她，“我也看不出来，我的小下属竟然是大漫画家。” “……” 顾梦期立马闭嘴转身装死，半晌转回来，嘟囔：“年轻的时候乱画的，运气比较好而已。” “我也是年轻的时候乱学的，可能也是天赋比较好吧。”岑黎扯着嘴角说，不是瞎话，以前陪苏筱音听大师音乐课，总能学来点东西。 顾梦期不动了，闭眼秒睡。 岑黎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安眠曲的作用，无奈转身，同样闭眼。 …… 枕头下手机闹铃震动，顾梦期皱眉，眼睛没睁开，按习惯划屏幕想关掉闹钟，没成功。 她忍不住啧声，艰难睁眼，发现屏保陌生。 “那是我的。” 头顶上传来迷糊温吞的声音，顾梦期一愣，身体渐僵，脸颊上柔软分外明显。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 顾梦期慌忙用手撑起身体，又听见一声嘶声。 岑黎手臂横在眼前，“嘶……压到我头发了。” 顾梦期又把手撤开，整个人失去支力，倒回原位。 她快哭了：“呜，对不起姐，我马上起来……” 岑黎低头看她眼，一只手去摸手机，另一只手揽着她，一起坐起来。 顾梦期临近凌晨才睡，迷迷瞪瞪，大脑生锈般，到快要出门的时候才重新开始运转。 眼前岑黎正在帮她戴口罩系围巾，顾梦期抬手，“我自己来。” 说完自己都惊了一惊，刚刚是她发出的声音吗？？ 岑黎蹙眉，“没休息好？是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吗？还是只因为是我……” 顾梦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白天睡太久了。” 小满吃完早饭过来蹭人，想释放一下精力，岑黎将它抱回去，再次训诫一通，“下午再来接你，乖一点。” 小满不满，趴在毛毯上闷闷的。 门合上，等电梯的时候，岑黎偏头撇了眼门口的密码锁。 “以后不要和别人说家里密码，多危险啊，遇到居心不良的人怎么办？” “朋友也不行？” “不行。” 顾梦期噢了声，“那算了，本来想告诉你的。” “……” 年底公司业务繁忙，设计部上上下下都在抓紧赶工，顾梦期屁股刚挨着椅子，手上就多了一堆工作。 她叹气，在心里算离放假还有多久。 特别是柳文芯在旁边时不时来骚扰，顾梦期抽空去看她的图，眼睛又受到了污染。 “文芯，你要不还是换个部门吧，留在这里太屈才了。” 柳文芯听她的声音自顾自笑了会，手支脑袋，“不要，这里离阿黎姐最近，我要留在这里监视……向她学习。” “？？？”她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顾梦期心里好奇，好想问，是不是她姐姐喊她来做卧底的，但这样不就让安樵这个“豪门狗仔”暴露了。 她按捺住冲动，对着柳文芯的设计图沉思。 “小，小期姐。” 桌边传来怯懦微弱的声音。 顾梦期抬头，这个部门能喊她姐的可不多。 小乔站在她身边，手绞在一起，局促紧张。 “……你有多余做不完的工作吗？我可以帮忙。” 柳文芯听见，懒懒抬起眼睫，目光扫向她，笑意淡漠。 顾梦期微愣：“不用，思雨姐那边也需要你吧？她最近单也挺多的。” 小乔嘴张了张，低下头，眼眶红了，转身去别的老员工那求。 顾梦期看眼对面的位置，罗思雨面无表情，脸被电脑屏幕冷光照亮，莫名可怖。 想起自己实习生时在这人手下也是受尽折磨，于心不忍，回头把小乔喊回来，把两份不紧急的任务交给她。 小乔受宠若惊，眼泪包在眼眶里要落不落，弯下身听她说注意事项。 等她走后，柳文芯挨过来，也是丧着脸，摆出要哭不哭的表情。 “小期姐，是我不好用吗？” 第22章 又是和昨晚类似的问题，顾梦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都要和别人比一比。 “是啊，你没点数吗？”她没好气地说。 柳文芯表情更可怜了，好不客气。 原来软包子的馅是辛辣口的。 “好吧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柳文芯拿出手机，点开收藏好的课程，从最最基础的开始死磕，眉头皱成一团，显然没明白。 顾梦期叹气，抽空转向身旁的电脑屏，举例子讲解。 她一认真起来，手就停不下来，在空气中胡乱比划，柳文芯边听边点头，观察她动作，抿着唇笑。 中途柳文芯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顾梦期比了个手势喊她先接，自己喝口水，用眼神询问她听没听懂。 第25章 “肯定的。”柳文芯看眼屏幕，随手挂掉电话，摸着手机边缘，说，“小期姐，你讲得真好，让我想到以前阿黎姐给我补课的时候。” “嗯？给你补课？总监以前成绩很好吗？” 柳文芯学校是top5，能给学霸补课的肯定比学霸水平高。 也是，岑黎那样的人，肯定事事都做到顶尖才正常。 柳文芯挑眉，“阿黎姐当年可是我们市的理科状元。” 顾梦期张大嘴，果然是顶尖。 “她大学学的也是金融呢。”不等她问，柳文芯接着说。？？？ 天呐，她们公司设计部主要人员供给竟然是在金融专业，好玄幻…… 顾梦期很想问问她们是怎么想的，一下子就从甲方金主爸爸变到乙方牛马，好日子过不顺心？ 她的表情太微妙，让柳文芯乐了好一会，继续道：“是她家里人帮她选的专业，本来他们已经给阿黎姐安排好公司的职位了，谁知道阿黎姐这次说什么都不愿意，大吵一架之后自己跑出来打拼，直到现在。” 顾梦期很好奇岑黎在这过程中经历了什么才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不过柳文芯不一定知道，太越界了。 她咂咂嘴，这些事，安樵应该会很乐意听。 说起来，昨天她好像在饭桌上暴露了什么东西…… 顾梦期吸了吸鼻子，怪不得今早和安樵打招呼，她都没理人。 说曹操曹操到，安樵从门外急急跑进来，顾梦期一听脚步就知道，这是又来分享情报了。 脚步停在她们身后几步就不动了，她回头一看，发现安樵抱着手臂，一脸不爽看着自己和柳文芯。 似乎是内心做过挣扎，被顾梦期盯了几秒后，安樵还是上前几步，拉把椅子坐在两人中间，问柳文芯：“你姐公司要和我们公司合作你知道不，还是长期的，几个大老板都乐坏了。” 柳文芯脸一秒僵住。 扬青娱乐的长期合作，那不得跟那些大明星有交集了？ 结交好了扩展客户群体，娱乐圈的客户，那可都是大款。 顾梦期恍然大悟：“怪不得早上姐姐接个电话就走了，连公司大门都没进。” 嘶，不过这样岑黎又要和她的追求者接触，肯定很苦恼吧？ 可怜的姐。 顾梦期在聊天框里按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过去，一抬头，发现身旁的两人都看着她。 安樵声音发颤：“你喊的谁？岑黎？” 柳文芯脸色缓和，摸着下巴，压低声音：“冒昧问问，你们是不是同居了？早上我看你和她一起过来的。” 安樵听了前半句就接受无能，自己问题的答案都不准备听了，震惊地看向顾梦期。 顾梦期连忙摆手：“不是！只是约好在公司门口碰面而已。” “原来你不是被逼着和她一起上班，你是自愿的。”安樵笃定地指着她控诉，一盆名为背叛的冷水浇到她头上，透心凉。 她从前的冲锋陷阵见义勇为都是多管闲事、自作多情…… 说好的真心换真心呢！！ 顾梦期对手指，没脸解释一切的原因，心虚得不敢出声。 柳文芯翘起腿，猜到她们发展依旧缓慢，失了八卦的心思，只觉得愁。 完了完了，让柳慕青有借口接近岑黎，无形中给她们做嫁衣了，还能来管妹妹。 柳文芯表情比当初顾梦期知道她要来时还要丧，天都塌了。 大小姐出现这种神态实在罕见，顾梦期摸着下巴对柳文芯说：“你都把我秘密问完了，不等价交换一下吗？” “我？你那些小秘密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好吧，我的事可不一样，得加钱。”柳文芯指着电脑屏幕，明示道。 顾梦期想白嫖的心思被戳破，努了努嘴，扭头继续。 几人一起吃饭，中途岑黎回来，径直走到她们的位置，从包里拿了两样东西放在桌上。 她递给顾梦期一杯喝的，“炖雪梨，路上看见就买回来了，止咳。” 说完她扫了顾梦期一眼，“穿太少了，在外面别脱外套，刚退烧，别想糊弄。” 顾梦期连连点头，不知道应的哪个，喝口炖雪梨，热的，甜的。 岑黎看了满意，把一个小包推给柳文芯，接着道：“你姐让我带给你，嘱咐你晚上别熬夜了，在外面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柳文芯切了声，翻个白眼。 她才不信，柳慕青那嘴比蚌壳还难打开，怎么可能说那么多话？ 安樵和后来的梁婧坐在和睦的三人对面，嘴里米饭都忘了嚼，坐在那很是尴尬。 岑黎手一顿，带着歉意，朝她们笑笑：“忘了你们，不好意思啊，没别的了。” 梁婧挥手说没事，安樵冷呵，把外套脱下转向梁婧，“来，小婧，把外套穿好别感冒了嗷。” 梁婧很懵：“嗯？？嗯……谢谢。” 顾梦期打了个饱嗝，不想理她。 下午办公室被颓废气笼罩，一个个的都很没精神，却没人趴着，都盯着电脑屏幕，努力完成今天的工作。 这是公司的常态，从小作坊起来的，想要更上一层楼，只能自己卷，员工更卷。 李茜进来拍了拍掌，组员们一个激灵，都清醒过来。 “啧，大家都累了吗？那就起来走动走动，精神一下。”李茜摇头叹气，“年末了，再撑几天就过去了，回家可以过个好年。” 有老员工在椅子上瘫成水，懒懒丧丧道：“姐，撑不过去怎么办，这周都快熬不下去了。” 李茜被气笑，“今天就是周五，少跟我扯皮。” 一人起了头，其他人纷纷开始打太极。 “哎，早知道年底这么忙，年假就不在前面休掉了。” “就是就是，下半年假少，苦日子一眼望不到头了。” “说起来我们这半年都没出去团建过，在办公室都要呆发霉了～” 暗示得很明显，李茜靠在门口笑，无奈，“那下周周末怎么样？我去向总监请示一下。” “好耶！！” 办公室里爆发出欢呼，李茜拿上组内还没交的优秀作品才去敲门。 大家都觉得这场仗必胜，毕竟先前岑黎常常会体恤下属，对他们的好不是暂时装出来的，况且他们最近工作很认真，没理由会被拒绝。 顾梦期愣住，下周周末？又撞在一起了。 【顾梦期：刚刚我设计组说下周周末要去团建诶……】 【于寻安：啧，还没决定吧？】 【顾梦期：没，我组长才要去问。】 【于寻安：那没事。】 于寻安反应平淡，似乎很笃定自己不会被鸽。 【顾梦期：你怎么改性了？其实我可以不去，团建请个假没关系的。】 【于寻安：没事，我相信你，耍酷.jpg】 奇怪。 李茜在里面谈了很久，等办公室大家休整完毕复工了才出来，表情不太美妙。 她面带歉意，关上门才说：“不好意思各位，总监说，如果要团建最好是整个部门一起出动，下周她时间不太行，不跟着她也不放心，只能推迟几天。” 推迟？能接受。 员工们通情达理，都说没问题，能出去玩就行。 安樵懒懒举手：“可惜，周六那天小期生日，我还以为能集体庆生呢。” “真的啊？小期？”李茜眼睛一亮，看向顾梦期。 顾梦期尬笑默认，她和组里其他人关系不亲近，搞什么庆生，好奇怪。 可李茜像是找到理由了，转身原路返回：“正好，我再去问问。” 回来的时候她面带笑颜，“总监同意了，周五和周六两天，都行吗？” 其他人兴高采烈说可以，还多放了一天周五，比他们料想的还要好。 只有安樵沉默。 怎么说到顾梦期要过生日就同意了？不是时间冲突吗？ 那就说明这冲突本身就和顾梦期有关系。 还有之前什么“刻意针对”、“卡稿子”、“特殊照顾”…… 安樵彻底开窍，拍拍自己脑壳，可恶，身边有敌特！ 顾梦期无言以对，也跟着挠脑壳。 诶不是，她这样怎么请假呢？ 【顾梦期：你听我说，先不要生气嗷……】 于寻安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顾梦期一看觉得不妙，噼里啪啦打一堆字过去。 【顾梦期：本来姐她好像有事没同意但是我搭子突然提了一嘴我下周生日姐说一起聚一聚姐就同意了这样我请假不了不然他们就没理由出去玩了，你能原谅我吗？】 顾梦期在表情包库里找磕头小人，慌里慌张点错了，发了个“我是皇帝”表情报告过去，连忙撤回。 希望于寻安没看见。 【于寻安：我刚要和你说，我订的东西联系我说发货要延迟，可能当天送不到。】 【于寻安：那算了呗，之后见面我单独送你，心碎.jpg】 第26章 顾梦期松口气，抹了把脸，愧疚得不行。 以后每天早上的咖啡安排还要加一项，替于寻安在店员妹妹面前说好话。 下班后部门的其他人都被通知到要团建，约着一起去置办东西，跟小学生春游前的准备一样。 岑黎下了会议桌立马赶过来，还踩着高跟鞋，李茜看着替她累，叫她待在车上少走动。 岑黎说没事，几句话打发走人，结果走了半路便停下来，把顾梦期拉住。 “姐姐，我陪你在这休息吧。” 岑黎笑了，点头，带着她坐下。 顾梦期数着篮里的东西，对清单，突然听身旁的人问：“你生日是下周呀？我都不知道。” 第23章 顾梦期抬起头，故意板脸，严肃说：“姐姐，你一点也不关心我，我的资料和员工信息里都有写，连安樵都知道我生日！” 她说完哼了声，抱臂甩头：“做朋友就是这么做的吗？” 岑黎随便找个话题聊聊，倒是让她钻空子反将一军，失笑，轻声哄着：“真对不起，我确实没注意，光看照片去了。” 照片？ 顾梦期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资料上的照片，身上气焰瞬间冷却，低头捂脸。 那是她高考完专门去照相馆拍的，高中她靠接画画单子赚了点零花钱，因为手机碰得不多，赚得也不多，刚过四位数，毕业后全败在化妆品和吃的玩的上面，去拍照前偏要自己给自己捯饬，现在看来简直是地狱，p图都救不回来。 入职的忘了去重新拍照，只能暂时用那张，回头去问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换不了了。 顾梦期欲哭无泪，她都刻意去忘掉这件事，为什么还要提醒她？ “很可爱的。”岑黎忍着股劲，嘴角抽动，去扒拉她盖在脸上的手。 拿不开，只能抓住顾梦期的手腕，从下往上去摸她手掌，最后整只手都被包住，十指相扣，手心滚烫。 顾梦期手放下，岑黎还不松开，还坐近了些。 好暧昧的动作…… 果然，直女都这样。 顾梦期安慰自己，接受良好，如果不是不敢动的话。 岑黎挨在她身边，突然问：“那你记不记得我生日啊？” 顾梦期心说，就知道她会这样问。 还好她早有准备。 她装作没听见，说：“姐姐，你手好凉哦。” 岑黎微笑，正欲发作，便听顾梦期立马接着道：“……所以大概是夏天出生的吧，那么怕冷。” 这个逻辑是怎么得出来的？ 岑黎一愣，思考过后很快反应过来。 “你从哪知道的？柳文芯？还是安樵？”她好奇问。 顾梦期鼓脸：“我自己看来的！一次就记住了！” 岑黎点头，柔声说：“有心了，我比不过你。” 顾梦期很得意，在做朋友这方面，一直都是岑黎比她主动，这回她终于赢了一次。 岑黎打量眼四周，商场很大，这会其他员工已经搭电梯上去了，看不见熟悉的人影。 找到刚刚一眼晃过去的店面，捏了捏顾梦期的手，指着那边说：“那个是叫，大头贴？我们也去拍吧？” 顾梦期眨眨眼，点头说好。 一进店，店员便迎过来，笑道：“欢迎光临，拍什么？” “大头贴。” 店长把她们带去房间，问：“姐妹俩来拍照啊？” 可能是她们服装风格差距太大，其他人一看就能知道俩人年龄段不同。 岑黎想，要不是今天临时起意，她还能回家换个衣服，至少像是好闺蜜出来逛街。 “不是，这是我领导。”顾梦期忽地说。 店长愣住，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有点尴尬，“哈哈，是吗？看不出来，你们公司氛围不错啊，真羡慕。” 岑黎不喜欢被叫领导，一下子就把两人身份拉开，一个人站在高处，怪冷的。 她蹙眉去瞥顾梦期，抓到她嘴角那抹笑，像是要使坏。 岑黎：？ 想干嘛？ 店长把她们送到房间，指导了一下操作和动作参考就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门。 在门即将合上的时候，她听见里面的人站在门口说：“姐姐，我们俩单独出来拍照，你家里那位知道了怎么办？会不会生气呀？” 门卡了一下才咔哒一声关严实，顾梦期也跟着抖了一抖，有胆子说，说完又犯怂。 她缩着肩膀没好意思看人，过去摆弄机器，按键都要被扣坏了。 却听身后人轻笑了声，“我家谁啊？小满？” 顾梦期忙不迭点头，欲盖弥彰：“对啊，小满要是知道了不得气半天，你都不带它出来玩。” 岑黎若有所思，认真思考，“确实，那我们别被它发现，一会出去走走，散散味道。” 顾梦期随口嗯了几声，连忙翻过这件事。 “快来快来，我打开了！” 岑黎松松领带，散了头发，把自己弄得不那么严肃，才凑过去。 顾梦期被美貌迷了眼，晕头转向，动作都忘了摆，最后成片傻里傻气，没比之前的好多少。 不过不重要。 她把洗出来的照片举起看了好久，出去问店长：“姐姐，这个有没有电子版，我想存起来。” 店长：“有的。” 在照相馆里玩了个尽性，走的时候岑黎去结账，顾梦期分照片，爱不释手，挑几张喜欢的发给于寻安。 【于寻安：可以啊，都好看，在哪里拍的？我下次约会也去。】 顾梦期把地址分享给她，转头发现岑黎表情不对。 顾梦期疑惑：“嗯？多少钱啊姐姐，我……” 岑黎上前捂住她嘴，才多长时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头撇了撇，指向照相馆内，那店长趴在柜台前，装作若无其事，实际耳朵眼睛都朝着她们的方向。 “真要你a给我的话，别人怎么看我？渣女出轨潜规则还抠门吗？” 顾梦期想笑，憋住了，声音闷在她手里：“对不起，我不说了。” “真是的，也不跟我通个气。”岑黎面带嗔怪，收手攥拳，心里遗憾，白高兴一场。 她眼里闪了闪，拉着顾梦期往外迈步，扬声说：“走吧，我们去外面走走，一会你回去身上留着我味道，那谁闻到了也麻烦。” 顾梦期瞪大眼：？？？ 照相馆内竖着耳朵使劲听的店长：！！！ 她手里的吃的掉在桌子上，留下一片碎屑，却没空管，头脑飞速运转，捋中间的关系。 好复杂的瓜。 走远了，顾梦期回头张望，没发现同事们的身影，转回来摸摸自己发烫的脸，说：“那谁是谁啊？” “安樵呀，她不是很不喜欢你和我一起玩吗？” 岑黎说得煞有其事。 顾梦期无言以对，好吧，反正是她先起的头。 把买好的东西提到外面，再买点有用没用的东西，发私信给安樵他们说自己和总监在楼下等他们，万事俱备，顾梦期还买了杯热饮。 俩人坐在花坛上吹风，岑黎把她围巾拉过脸。 “下周去陵城，你们想去哪玩？” 顾梦期手捧奶茶杯，摇头，“随便，别去爬山就行。” 作为体测擦边过选手，自从毕业之后，顾梦期最大的运动量是每天早上赶通勤，况且设计这行天天熬夜，她身体是越来越遭不住了。 岑黎说：“你体质太差，我有当私人健身教练的朋友，以后我带你运动，锻炼锻炼，对身体好。” 顾梦期如遭雷击，一下子面如死灰。 岑黎看眼她细瘦的胳膊，“那么讨厌吗？开头是挺难的，过段时间就舒服了。” “最近画图好忙，没时间，再说吧再说吧。”顾梦期丧着脸敷衍，想想就难受。 岑黎笑笑，“那这次先放过你，苏筱音下周在陵城开个人演唱会，后面还有签名会，我带你们去怎么样？就在那两天。” 顾梦期猛地回头，眼睛都亮了。 自从她退圈后就很少关注偶像们的情报，一般是于寻安过来告诉她女神的行程，她只负责空出时间和订票。 她回想起那时于寻安跟她说的这次演唱会时间，“不是说是在这周吗？” 也是因为时间冲突，她才忍痛放弃，退而求其次选了音乐节。 岑黎说：“推迟了。” 怪不得她没看到演唱会图透。 顾梦期指尖有点抖，不敢相信，“真，真的啊？现在订得到那么多票吗？” “真的，放心，我出钱。” 岑黎保证完，就在群里发通知问其他人意见。 没想到总监那么大方，白嫖一张演唱会门票，还是国民女神苏筱音，就算不喜欢也可以在朋友圈显摆。 大家欢呼雀跃，就差临门一脚就定下了。 顾梦期神情恍惚。 于寻安真的是大仙转世吗？求什么应什么。 第27章 【顾梦期：神仙，祝愿我在新的一年能一夜暴富，家人和自己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遇见真爱，幸福美满，无任何副作用。】 【于寻安：……】 【于寻安：接。】 于寻安把聊天记录截给另一人看。 岑黎很无奈，辛苦了半天，好处全都没落在自己身上。 【于寻安：她愿望里有想谈恋爱。】 于寻安划出重点，她劳心费神，也很辛苦，被感谢一下怎么了？ 岑黎记下了，对面又发来。 【于寻安：你到底有那意思没有？没有就别耽误我家小期啊，早点说，我好去给她物色更好的。】 【岑黎：微笑.jpg】 于寻安坐在秦越对面，手上手机突然变得冰冷，她把它扣在一旁，懒得再管。 “那就这样定下了？” 顾梦期愣愣点头，还没缓过来，“……噢，噢。” 说起来，因为她后来的产出偏好，她的粉丝同好会一般也是跟着演唱会一起举办的。 那就是在陵城喽。 怎么一切都那么巧…… 顾梦期咬住杯子吸管，再次登上画手账号，对面果然留言了。 【初日：不想来也没关系，一直有留位置给你，时间就是这次陵城签名会那天，不出面也可以来看看＞＜】 顾梦期切屏，放下手机。 去看看吧？ 第24章 因为要出去玩，新的一周里，办公室内四处躁动，火力全开开始结算各项工作。 黎明前的黑暗格外难熬，大家攒着鼓劲，秉持着不把任何工作带去演唱会的目标，每个人身上干劲和死气并存，别的部门的人在外面碰见了都纷纷绕开走远。 梁婧是个异类，在餐桌上听见她们的安排，羡慕死了。 “天呐，去苏筱音演唱会啊，还分走了一天工作日？岑总监也太好了吧……大老板他们同意吗？” 顾梦期也想问，但她看部门里不管是茜姐还是安樵她们，都丝毫不担心这件事。 “问题不大，今年年度总结，我们部门业绩铁定是第一，之前开会副总他们就提过要给奖励，况且我们那么辛苦，玩两天咋了？” 安樵不管梁婧是不是部门成员，大喇喇把情报摆在台面上，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说出去。 “确实，你们太累了，设计师真不好做。” 梁婧更没有自己身为运营部成员的自觉，笑道：“嘿嘿，那记得给我带特产呀，我听说陵城的茶饼特别好吃。” 安樵：“现在都会跟我讨东西了？那我看到了就买点回来，刚好我对象也喜欢吃这些。” 顾梦期捏紧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一想到要去苏筱音签名会就紧张，和之前音乐节的感觉十分不同。 好奇怪。 是因为有人在那里等她吗？ 顾梦期走神，慢慢咀嚼。 有什么好怕的，她以前又没露过脸，没人知道她是谁，混进去随便玩都行。 她给自己鼓好劲，晚上和于寻安聊，抱怨了这件事。 【于寻安：放宽心，要不我陪你？你们团建能不能带人？】 【顾梦期：不知道，我问问。】 顾梦期去问李茜，李茜说只能自费，岑黎自己出了大头，再塞人不好。 顾梦期转达后，于寻安那边回：【没问题，我自己想办法，到时候不和你们一起走，太尴尬了，签名会再碰面。】 顾梦期疑惑，都这会了，票应该早就售罄了。 【顾梦期：你不会要找黄牛吧，太坑了，还是算了，等我回来一起吃饭，我补偿你。】 【于寻安：摸摸头.jpg】 顾梦期怀揣着紧张激动种种复杂心情迎来周五，一大早顶着个熊猫眼慢吞吞洗漱，拎起收拾好的包刚要出门，接到岑黎电话。 “我在门口。” 顾梦期紧了紧围巾，跑过去开门。 “姐姐，不是说在公司碰面吗？” 岑黎：“来接你啊，你的行李……？” 她往顾梦期身后张望，什么也没有。 “不多，包里装得下。”顾梦期摇头，“就在隔壁省，用不着。” 岑黎耸肩，按电梯，“好吧，还以为你会很兴奋，毕竟要和偶像说话了。” 顾梦期咧嘴傻笑。 坐上副驾，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小满呢？” 岑黎：“拜托了文芯帮我照看。” “啊？她不和我们一起吗？” 岑黎张张嘴，犹豫，只轻嗯一声。 车停下，外面好多同事已经到了，岑黎扭身，从后排拿来一个盒子，“她让我把这个给你，当做她给的生日礼物，还有……学费？” 她们私下到底谈了什么啊…… 顾梦期受宠若惊，盒子质感很好，一看就是高级货。 “可以拆开看看，大概是丝巾之类的。” 顾梦期缩了下肩，还是算了，不礼貌。 “她为什么不来？我记得要是请假了还得上班吧？” 岑黎抿唇，解释：“她说没兴趣，大概是因为她姐姐也在陵城，她害怕。” 顾梦期手一顿，猛地转头。 岑黎没注意，解开安全带下车，等李茜几个过来汇报人数和坐车安排。 人比较多，又离目的地不远，大家商量好了，有私家车的带几个人，一起自驾到陵城。 后门被拉开，安樵钻进来，手伸过去拍拍前座。 “你果然在这里，亏我还在下面等你，哼。” 顾梦期回神，转头。 “姐刚刚说，那个柳慕青现在在陵城。” 安樵也是一惊，“真的假的？哦对，她是苏筱音的老板……” 顾梦期心一跳，去查了一下，还真是。 “那你最好别和岑黎走太近，那人睚眦必报，小心眼，据说之前岑黎身边的人都被她请去喝过茶。” 那么夸张？ 怪不得柳文芯不想去。 顾梦期又开始犯怂，把盒子塞进包里。 安樵瘫在后座，姿态放松，“哎，有明星朋友就是好啊，那么难抢的票一下就能搞到十几张。” “你想要也做得到吧？”顾梦期酸溜溜地说，“那这些票都是姐问柳慕青要的？” 姐竟然为了这专门去找关系，还偏偏是那个柳慕青。 顾梦期脑补岑黎低头求人的姿态，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时就该拒绝这个提议。 安樵一脸古怪：“什么柳慕青，她直接问苏筱音要就好了啊，她们不是青梅吗？她这都……没告诉你？” 顾梦期愣在座位上，诶？ 记忆当中的一些事情被串连成一条线，疑点被揭开。 岑黎坐回座位，发现顾梦期一直盯着自己，眼睛亮闪闪的，手握在胸前，一副想说什么却激动得说不出的样子。 “嗯？” 她回头去看安樵，眸光沉沉。 安樵扭头看窗外，装作看不见，挨了一会，被盯得发怵，后背发凉，受不了才摆手说：“……就是你和苏大小姐一起玩的事，我以为她知道。” 岑黎松口气，点头道：“嗯，过去之后我们一起吃个饭，本来想给你惊喜，可惜。” 安樵心虚地移开视线。 她嘟囔：“……喊牧归来她应该更开心？” 她真不懂这两人。 顾梦期倒吸一口气，说不出话，抱紧包，有点后悔了，天呐，早知道多带点漂亮衣服。 岑黎接住顾梦期崇拜兴奋的视线，笑意淡淡，心情复杂。 “等我俩见面，你在她心里的地位一定会一落千丈～” 苏筱音说的话似乎正在应验。 岑黎嘴角微动，用力扯安全带，疑似泄愤。 李茜在外面敲敲车窗，岑黎偏头，听她报告：“总监，有几个人不想分开，就让她们坐一起挤挤，现在只剩下我和小乔，我们坐你车可以吗？” “当然。” 小乔上车，战战兢兢打招呼：“总监，小期姐，安樵姐。” 安樵挑眉，看眼窗外，罗思雨几人站一起嘻嘻哈哈，自成一派坐了一车，呼的一声就开走了，等也不等。 她怼怼小乔胳膊：“她是不是在孤立你？” 小乔身子一颤，“没，没有，思雨姐对我很好，那边坐满了我才过来的。” 李茜眉紧皱，警告安樵：“别乱说话。” 她在底下示意岑黎还在前面。 安樵撇嘴，哼，那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不识好人心。 开车到目的地需要三四小时，岑黎开了一段路李茜便提议换人，岑黎说不用，李茜眼角抽抽，在手机上狂戳顾梦期。 顾梦期被那个消息惊到，好久才从欢喜中挣脱，看见李茜的消息，手抖得不成样，“姐，后面我来开吧，我带驾驶证了。” 岑黎：“你心疼我呀？” 安樵&小乔&李茜：？？？ 顾梦期：“……嗯嗯嗯！” 第28章 岑黎在等红灯的空档看她眼，闷闷说：“算了，你现在还有心思开车吗？我怕你等不及在高速上超速。” “……” 顾梦期对手指，爱莫能助。 演唱会晚上七点开始，到了地方，她们先在酒店放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去吃饭。 酒店餐厅是自助的，有几人晕车，路途遥远，现在没胃口，待在房间养精蓄锐，还有一部分人看到外面景区，嘴馋，搜了攻略想去外面觅食，过来和岑黎汇报。 岑黎点头笑说：“可以，那我们今天先分开行动，好不容易出来，都玩得尽兴一点，明天中午再带你们一起吃好的，晚上会场见。” “好耶！！谢谢总监！！你也辛苦啦，玩得开心！” “谢谢总监，哦对了小期，生日快乐哈。” “生日快乐小期，祝你新的一年更上一层楼！” 友好的同事都挤过来道谢祝贺，酒店经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故，赶忙跑过来，人又马上散了，弄得她满头问号。 顾梦期汗颜，身上的担子无意间变得更重，这群人说什么要她升职，干倒他们的讨厌组长啥的，也不顾及那位组长就在旁边。 组长瞪眼笑骂一群混球，被李茜他们指着嘲笑，勾肩搭背离开。 顾梦期有点慌：“许组长是不是生气了？” 岑黎看她慌张的样子，闷笑：“没事，那我位置给他坐，我再去上面看看。” 顾梦期回头，握着拳头，严肃说：“姐你一定行！” 岑黎靠在墙上失笑，兜里嗡嗡震动，摸出手机看了眼，“你偶像诶，要不要跟她讲话？” 顾梦期一下僵了，被下了定身咒，目光发直，嘴也闭紧。 岑黎把屏幕面对顾梦期让她来接。 顾梦期直愣愣看着那备注“4152637”的通话页面，久久不动，铃声响了好久，直到页面灰暗下去才停歇。 顾梦期狠狠喘了口气，活过来了，蹲在墙角狂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她要是真和苏筱音说上话，她肯定会马上晕过去。 那晚上演唱会咋办！ 第25章 苏筱音锲而不舍第二次打过来，这次秒接，岑黎开了免提。 “喂，你们还没到啊？我这边还缺人手布置场地呢，你快偷偷过来帮忙，不然明天……” 岑黎连忙咳嗽声打断她，低声问：“你真不讲话？” 苏筱音察觉到不对，噤声。 顾梦期脸埋进膝盖，还是摇头。 “好吧好吧。”岑黎莫名含着笑意，对着手机说，“可惜，她连话都不愿意和你说，看来你也不受欢迎啊。” 顾梦期抬头，脸颊眼眶都急得通红，明明不是这样，总监好坏。 苏筱音看眼手机，压制想要拉黑的冲动。 这人在得意什么？可恶，好气好气！ 苏筱音脸上笑容危险，给妆造老师看得不敢下手，“苏老师，是有哪里不满意吗？” “没，你继续。” 有人推门进化妆间，苏筱音从镜子里瞥见是谁，盖住话筒，打了个眼神，刻意夹着嗓子对着手机：“没关系～晚上一定要来听我唱歌噢，希望我的歌声能俘获你～mua！” 岑黎嘴角抽抽，拿帕子擦了一下话筒，回头发现墙角的人已经快不行了。 顾梦期脑子晕乎乎的，快熟透了，这一套媚粉连招下来，试问谁能顶住，何况她还是超话十级正牌粉丝。 岑黎过去摸她额头，烫得吓人。 戏弄狠了，一会又要发烧。 岑黎将顾梦期扶到沙发上，用围巾包裹住她的脸，从包里翻出感冒药，去问前台要热水，再回到她身边，无奈说：“不逗你，快点喝掉。” 顾梦期一口把药干完，声带被及时抢救，几分钟便恢复正常。 “我好了，真的，我们去吃饭吧。” 岑黎凑上前从正面看她，“真的？不晕了？我叫人把餐送到你房间也行。” 顾梦期想想说：“安樵在睡觉，还是出去吃吧。” 岑黎：“那来我房间。” 顾梦期还是摇头，“我想去给安安……于寻安买点东西，我这次又鸽了她，不太好意思。” 岑黎轻声应好。 另一边。 苏筱音从镜子里看于寻安杵在门口，她拦了一下化妆师，转头疑惑问：“怎么了？快进来快进来，跟我聊聊小顾老师私下是什么样子，让我准备准备。” “突然有种网恋见面的感觉，嘶，好紧张。”苏筱音说着笑起来，心情愉悦，指着化妆盒里的眼影色号和化妆师说，“我要用最完美的样子见她，到时候阿黎肯定会被气死哈哈哈哈哈哈！” 于寻安松了门把手，眼神古怪，看一眼苏筱音，又看眼门外的女人。 女人身材清瘦，面容清淡，眼下正中的痣又带了丝媚意，和唇边的冷淡疏离中和，恰到好处，粉丝为她痴狂不是没有原因。 于寻安开门的时候，苏筱音的声音恰好传出来，两人听得非常清楚。 感觉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分，她紧了紧大衣，推开一步，给孟双让出位置。 孟双唇抿得很紧，眉间添上几缕皱纹，于寻安肯定，在电梯里遇见的时候她面容舒朗，和现在截然不同。 她抬手撩下耳边的头发，扫于寻安一眼，抬脚走至门口，也没进去。 苏筱音在里面嘀咕，问助理礼物盒包好了没有，目光扫过镜子，笑容立马僵住。 “怎么是你？” 不善的视线刺在身上不好受，孟双斜睨她眼，平复心情，尽量好声好气跟她讲话，如果忽略紧绷的嗓音，苏筱音还是挺受用的。 “经纪人让我来，她说……这是营业。” 苏筱音脸一下臭了，把化妆盒砸在台面上，刷子和粉盘落了一地，“……什么意思？靠！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重组cp了？有问过我意见吗？有和我公司联系吗？” 孟双一噎，沉默几秒，声音压低：“我不清楚，他们决定了才来通知我。” 苏筱音被气笑：“所以？要我夸你？你们公司这套先斩后奏玩得很熟练啊？” “……”孟双眼眸闪了闪，唇角拉直，墨发披散在肩，衬得她皮肤雪白清透似雪，毫无气色。 她站了一会，突然浅浅笑开，笑意浮在表面，“也是，我在这妨碍你谈恋爱了，那就不打扰你了，下次拍摄见。” 说完转身，裙摆在门口闪过，走得迅速潇洒。 “别让我看见有人传你来我演唱会的照片！！不然就让你老板等着吧！”苏筱音朝门口大喊，气得胸口起伏，刚上好的妆都暗沉许多。 旁边的小助理和化妆师熟练地收拾场地，上前来哄人。 “气死我了……柳慕青什么时候来，快去问问能不能把那个狗公司收购了！”苏筱音仰头把小助理递来的水喝光，心里的火消下去，冷静不少，“她说的谈恋爱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话也不说清楚，太讨厌了。” 太讨厌了。 于寻安摸摸兜里的手机壳，长长叹气。 顾梦期能不能接受这个真相呢？ 之前一直说粉圈斗争不上升正主，顾梦期就算被伤透了心依旧对这两人抱有一丝幻想，但现在看来，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过，孟双的态度还蛮有意思。 “姐姐，你怎么不进去？”秦越和她姐姗姗来迟，手里提着花球彩带，是用来布置签名会的装饰品。 秦楚楚怼秦越胳膊，扯着唇角，“你正牌姐姐在这里，能不能回避一下？” 秦越：“我们人多，姐你自己回避吧。” “你这家伙！”秦楚楚扑过去拧她耳朵。 三人一起进去，秦楚楚举着采购品报告：“筱音姐！我把东西都买回来了……姐你又咋了？” 苏筱音闷着脸不说话，她便看向小助理，小助理比了一个二的手势，秦楚楚瞬间明白。 “啊，那谁来了？我去，我还在楼下碰见星耀家的狗仔了，他们果然想搞事情。” 秦楚楚冷脸骂人，和她主子一模一样。。 于寻安拉开旁边椅子坐下，说她不紧张是假的，以前常常在屏幕里看的人现在就坐在她身前，还以姐妹相称。 苏筱音红唇微抿，“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今天本来是个开心日子……” 于寻安轻笑：“没事，还挺爽的。” 苏筱音一愣，长睫扑闪，马上心领神会，猛锤了一下桌子，“靠！我差点忘了，早知道多骂她几句，养出来些什么东西！” 秦越也跟着坐在于寻安身边，孩子还在状况外，脸上迷茫，听她们聊了好久才大致明白，嘴张成o型。 她翻翻背包，那张咖啡馆的速写夹在夹层，完整无皱。 天呐，她无意中拿到了巨佬的无偿稿件！ 苏筱音妆造做完，开始做演唱会前的准备，手机屏幕亮起来，岑黎的语音。 “我们马上过来了。”岑黎说完手机拉远，问身边人，“这次准备好了吗？” 第29章 “……” 苏筱音笑出鹅叫，换声线，语气千回百转：“好伤心～好吧，我在这里等你噢～” “……苏芷若，你别恶心人，在开车，挂了。”岑黎语气嫌恶。 于寻安旁听两位金主的沟通，挑眉。 “筱音姐，领……岑总监之前在音乐节上……” 苏筱音气哼哼戳屏幕怼人，听她问话，突然笑开，“啊——这件事啊，怎么说，过程比较曲折，但结局是对的就好啦。” 结局是对的？ 于寻安的猜测得到证实，原来当时的感觉没有出错，背后的原因却百思不得其解，“岑总监她……？” “明天我的签名会上，老师以前的漫画粉丝也会聚在一起，这个你知道吗？” 于寻安点头，“小期也知道，她想去看看来着。” 外面有人来喊苏筱音准备上台，苏筱音抬抬下巴，不多解释：“那明天你们就知道啦。” 于寻安若有所思。 会场外，众人下车，他们来得够早了，会场却已经是人挤人的状态，苏筱音这些年打拼的成果没有白费。 其他人到了这才发现，他们的座位竟然都是前排，手都开始抖。 “总，总监，这也太破费了。”李茜拽拽岑黎的袖子，无措。 “别关注这些了，快进去坐下吧。”岑黎浅淡一笑。 总监发话，几个组长没辙，互相对视，招呼员工们入场。 顾梦期跟着大部队走了一段，注意到岑黎不知何时落在了队伍后面，低头看着手机。 “姐姐，是有临时工作吗？”顾梦期来到岑黎身边，头伸过去，被敲了一下脑壳，捂住脑袋乖乖退后。 岑黎无奈说不是，大部队走得没影了，只能让顾梦期跟住自己。 她们站在墙角处，岑黎四处张望，在等人。 “阿黎，这里。” 一道陌生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梦期好奇回头，一眼看见的是那头及腰白发。 哇哦，好漂亮，总监好多颜值出众朋友，果然好看的人交的朋友都不会差。 再看那张脸，有点眼熟…… 顾梦期看清后，不由得后退两步，后悔刚刚没跟安樵她们一起走。 这这这，这不是柳慕青吗？ 第26章 柳慕青撩了下头发，淡淡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岑黎上下扫她，没发现其他特别的地方，“……新发色？还行，挺适合你。” “嗯？”柳慕青偏头，对着顾梦期问。 顾梦期张嘴，结结巴巴：“嗯，嗯嗯，好看。” 岑黎无语：“你多说几个字是会死吗？” “这就是文芯的姐姐，安樵应该和你讲过吧？”她向顾梦期介绍，任务完成，打算聊会就走。 提起柳文芯，柳慕青表情生动了些，不然搭着她那一身白西装，整个人像一尊白瓷。 “你好，我是柳慕青，我这两天待在陵城，我们一起吃顿饭？” 单刀直入，柳慕青做事向来只看目标。 顾梦期：！！！ 真，真的要被叫去喝茶？ 柳慕青走向顾梦期，到了离她只有两三步的距离，被岑黎拦住。 岑黎：“她没空。” 柳慕青蹙眉，和岑黎对望半天，移开视线，妥协道：“好吧，我妹妹比较任性，辛苦你带她。” “没有没有，她很聪明也很勤奋，帮了我很多忙。” 柳慕青嘴角微微翘起，笑容不明显却很真诚，冰冷消散，暖意融融，她说：“那就好，加个联系方式？有时候我想从你这里知道点我妹妹的情况。” 等岑黎点头，顾梦期愣了下，连忙答应：“好，好。” 她一开始在嘴里含的一口气，现在被吞进肚子里。 柳慕青只过来打个招呼，认认妹妹的带教，她作为总裁的工作比岑黎多太多，没待一会便搭上加长版迈巴赫离开，特别拉风。 进场的路上，顾梦期在思索，她感觉岑黎和柳慕青之间的关系更像朋友，和安樵说的完全不一样。 找到位置，顾梦期身边是安樵和小乔，岑黎坐在她们前排，和几个组长一起。 顾梦期斜眼看安樵，被逮了个正着。 “干嘛？” 顾梦期小声说：“你情报有误。” 安樵：“什么？怎么可能！什么情报？” 顾梦期眼前是岑黎黑亮的发顶，她抿紧唇，不说话，安樵急得差点把可乐杯捏爆。 等岑黎起身去别处，她松口气，戳戳还在赌气的安樵，“总监在我不敢说，别生气。” 安樵哼声，抬起下巴，勉强听听。 “刚刚柳慕青来找总监了，我们打了个照面。” 安樵一下坐直：“怎么样？她为难你没有？” 顾梦期摇头，还补充：“我感觉她对姐没什么意思。” 安樵拧眉，摆头的幅度很大，“不可能，大家都这么说，连柳文芯都相信。” “可是……”顾梦期觉得按照岑黎的性格，她是不会和追求者做朋友的。 就像某个不知名客户、大学舍友、高中时期的好闺蜜等等。 这些人都让岑黎苦恼到需要咨询的程度了。 唉。 顾梦期细想下去心情不太美妙，赶紧拍拍脸颊，让自己的心思回到演唱会上。 她深吸两口气，心又开始剧烈跳动。 灯光暗下，观众们下意识沉寂又爆发，伴随音乐前奏，伴舞一齐上台。 顾梦期举起手灯，几乎要趴在岑黎靠背上，从岑黎视角看，她眼里星星点点，将台上台下的灯光全部收纳，似银河璀璨浩荡。 一曲毕，大屏上的特效变成特写近景，苏筱音胸口起伏，她第一套演出服是一条碎钻长裙，在台上熠熠闪光，在观众粉丝的眼里比灯光和星星都要耀眼。 她举起话筒，脸上笑容大方，和刚出道时的腼腆相比，已有很大不同。 顾梦期在台下仰起头，心中激荡澎湃，亲手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某种冲动正在跳动，想要冲破桎梏。 嘶，有点手痒。 台上，苏筱音说完前面的场面话，深吸气再吐出，铺垫好情绪，接着说：“……现在就开始煽情好像有点早了，不过我想，这段表白放在开场应该最合适。” 她理理头发，转向她们所在的位置，视线若有若无飘过，最后面向的是所有观众。 “今天，台下来了一位非常重要的人……” 小镜头扫过观众的脸，在整个场上徘徊，可以看得出场控有点迷茫。 这一段没提前商量过啊？ 苏筱音对场控比了个手势：“咳，她比较害羞，就不出面了。” 场下一片哗然，窃窃私语。 “是不是姐姐你呀？”顾梦期趴在岑黎身后，悄声询问，苏筱音唱歌的时候看过来好几回。 岑黎黑线，苏筱音要是给她搞那么肉麻的，两个人以后每见一次面都得呕一次。 后方有一群人突然尖叫，淹没在人声中，离顾梦期她们的位置很近。 顾梦期好奇，找到了？难道是位名人？ 她回头张望，只看见蓝白色的应援灯光。 “因为一些原因，很遗憾，我们没有机会交流就已经分别，我想，如果没有她，我和在座的大多数都无法在这里相遇。” 苏筱音吐气，气息已然平稳。 “所以接下来的这一首新歌，献给这位不曾谋面的朋友，祝她生日快乐，万事顺心。” “歌曲的名字是，《好久不见》。” 顾梦期心狠狠一跳，凝神去想孟双的生日是几号，并不是最近，这样的描述也和孟双不符。 “咦？这两天过生日的人还挺多。”左边是安樵的疑惑声，顾梦期右手突然被人抓住，她看向小乔。 这孩子紧咬唇，眼里闪着激动。 突然怎么了？ 舒缓柔和的伴奏响起，场内跟随歌声变得沉静，苏筱音嗓音空灵，擅长在歌声里倾注自己的情感，听众非常容易代入，和她一起沉浸在音乐当中，心绪起伏。 歌声结束，音乐停下，顾梦期听见周边有几道抽泣声，她抬手抹眼。 等到演唱会收尾，她眼睛酸疼，一直在泌泪。 等灯光亮起的时候，她赶紧从包里摸出准备好的墨镜口罩戴上，却还是被安樵发现。 安樵戳戳她：“你还喜欢苏筱音？” “咋了，我墙头难道只能有一个吗？” 安樵给她递纸，顾梦期眼泪更止不住。 安樵看她擦脸，蓦地笑起来，“那我要收回以前的话了。” “什么？” “你也不是很直嘛。” 顾梦期眼睛红通通，瞪人的时候一点威力都没有，“为什么？” 安樵耸肩：“据我所知，苏筱音的女粉弯的占比很大，你既然喜欢她，那不就……” 顾梦期歪嘴，还有这样的说法？ 第30章 “你这是刻板印象，我很直的。” 总监还在前面，要是知道了来和她算音乐节的账怎么办？ 安樵认真点头，拿出准备好的相机，把顾梦期拉过来，摄像头对准，嘟嘴：“那来和我拍一个亲亲闺蜜照。” 艳红的嘴巴凑近，顾梦期吓得连连后退，用手挡住她脸。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安樵在她手里噗嗤笑开，逗顾梦期最有意思了。 她笑着笑着，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名字，听上去很生气。 “安樵！” 岑黎加大音量，安樵听得清楚，立马坐正。 前面一排人听见顾梦期求救都转过头来，岑黎脸很黑，眉毛紧拧。 许组长啧声，“年轻人关系真好，打闹起来还挺有意思哈哈哈。” 李茜尴尬笑笑，有点丢脸。 岑黎指手机喊安樵看消息。 【岑黎：再这样，我就把你谈女朋友的事告诉你家里。】 【安樵：别别别！！！我错了姐再也不敢了t-t】 【岑黎：不行，你太随便了，我要把你调到许组长那里去。】 【安樵：不是，我就开个玩笑又没真想碰到，况且小期都没说什么，你怎么管那么多？她是直女诶！】 【岑黎：那你还亲？你这个没有边界感的坏拉拉。】 她后面再说什么岑黎都没回，安樵锤了一下自己大腿，可恶的家伙，就知道拿她家里威胁她。 大家一起离场，好多人都还出于兴奋中，各个脸上闪着红光，说要去周边逛逛，为明天做准备，也有人耗光了精力，准备回酒店睡觉。 岑黎在会场门口拉住顾梦期，让她扣紧外套。 她唇角挂得很高，温温柔柔的，“开心吗？满意吗？” 顾梦期使劲点头，脸被里面的热气蒸得发红，冷风都吹不散。 “她在后台，要不要去看看？” 顾梦期一愣，脑袋都晃疼了。 她指指自己的墨镜和口罩，捏着袖子小声说：“哎呀现在形象不好，多丢人啊。” 岑黎哼哼，“不丢人，她应该会很得意。” “啊？” “没事。” 岑黎摸出车钥匙，转身对上两人。 于寻安一只手挽着秦越，另一只手捏着烤串和喝的，朝她们打招呼：“小期！” 诶？ 顾梦期眼睛亮了，“你真的来了呀？怎么不跟我说！” 于寻安把喝的递给她，指着她脸上的墨镜笑：“哈哈哈哈哈哭成这样，我就知道你不会……”去后台。 “咳咳。”岑黎提醒。 于寻安：“……不会忍住眼泪。” 好生硬，要被发现了。 顾梦期抱起手臂，“嗯？” 这两个人有秘密。 于寻安舔舔唇，和顾梦期对视，再看岑黎，早就撇过头去装无辜。 她叹气，“这都想不到，唉，我就是觉得你自己悟比较好，比较惊喜。” 顾梦期眯着眼睛歪头想了半天，想不通。 于寻安理所当然略过话题，拿根串串塞住她嘴，“那没办法，机会难得，这次就错过喽，等下次吧，很快的。” 连秦越都在偷偷笑，什么惊喜就她不知道？ 这些人，都怪得很。 第27章 回到酒店，安樵已经换好睡衣躺在床上了。 安樵窝在被子里，手伸出来打字聊天，听见开门声，慢悠悠说：“哟，约会回来啦？” 顾梦期点头，洗洗手开始整理行李。 安樵惊讶她承认得爽快，咂咂嘴说：“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好朋友呀～” “会拍亲亲闺蜜照那种吗？” 顾梦期抬头瘪嘴看她，眼神埋怨。 安樵乐了，“这个表情好，你别动。” 她抓拍，马上去p图，发到小群里。 【安樵：幽怨.jpg】 还有一张，是演唱会上她拒绝亲亲时拍到的。 【安樵：坏拉拉请勿靠近.jpg】 【柳文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存了存了！】 【梁婧：小樵你干了什么？小期好害怕的样子/摸摸】 【顾梦期：婧，她坏，你好tut】 顾梦期把两个表情包存下，发给于寻安。 【于寻安：哪个坏拉拉p的？】 【顾梦期：我搭子>＿<】 【于寻安：？你们公司真厉害……/汗】 她放下手机，把板子取出来放在床上，插线，再看一眼手机，好像哪里不对。 几秒后，她突然反应过来，指着安樵：“你，你你你？！！” 安樵愣了，刚刚等好久没见她有反应，以为她是迅速接受了，原来是娃的反应太慢。 她眨下眼，装不懂：“咋了？” “你是坏拉拉！” “噗——”安樵立马破功，捏着被沿哈哈笑。 顾梦期想起来了，调出先前安樵发给她的例图，另一人头发短短的，长相清秀偏中性，她还说过安樵对象长得像女生。 安樵也从没说过她男朋友如何如何，原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最近忙，顾梦期都没空给她画稿，她捏着笔，嗫喏出声：“……对不起老板，我马上就能交稿了，让您和您美丽的女朋友等久了。” 安樵笑得有点热，掀开被子摆手，“没事，随便画，我可以无期限等你，我又不怕你逃单。” 哇，多么美妙又狠毒的话。 只差最后的润色，顾梦期花了半小时，自认为对得起安樵稿费，捧起板子递过去。 安樵随便看一眼，再看一眼，翻身坐起来。 “哇，你这……” 她吸口气，“我有点想给你小费了。” 顾梦期一下抬头，瞳孔里浮现出了rmb的影子。 安樵利落收图结尾款，甩钱甩得大方潇洒，rmb蒙住了顾梦期的眼睛，顾不上再去说安樵是个坏拉拉的事，数钱数得脸上乐开花。 安樵满意地欣赏了会，把图发给自己各大好友群和朋友圈，消息不断弹出来，都是在说“好看”、“般配”、“99”什么的。 她炫耀到了，却没等到对象回复。 安樵哼了声，最近对方老说工作繁忙，对自己特别冷漠，这次本来想带她出来透透气也被拒绝，还朝自己发脾气。 她觉得委屈，自己什么都没做，事事想着对方，结果得来这样的反馈，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冷落，现在也更加觉得，这份感情继续下去有些没意思。 安樵叹口气，看着那张图都觉得有点烦，自己动手截了个自己的单人画像，换头像。 转头，发现顾梦期还趴在床上画画。 草稿起了一半，她接了个电话。 “喂喂？我在房间里呀，没洗漱，吃夜宵？现在？” 顾梦期看了眼时间，捂着话筒问安樵：“总监说买了夜宵，你去不去呀？” 安樵直挺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了，我本来就是坏拉拉了，还半夜去别的女人房间，影响多不好。” 顾梦期：…… 好吧，她只是想找个人作伴。 可惜于寻安不住这个酒店，不然还能喊她一起。 抵不过嘴馋，顾梦期挂了电话，在房间里转一圈，还是舍弃不了板子，另外拿了几样东西，踩着拖鞋就上去了。 酒店是李茜她们订的，岑黎住的房型和她们不同，单人大床房，在她们楼上。 她以为很快就能到，出来的时候只披了件单薄外套，等电梯，忍不住跺脚，在原地转来转去。 有保洁推清洁车经过，提醒她：“小姑娘，这电梯可慢了，下午里面灯还坏了没来得及修，晚上可吓人，你别等了，要不跟我去员工电梯？” 顾梦期惊讶，想象电梯房里昏暗无光的场景，心里发怵，“不用不用，姐，就在楼上，我自己上去吧。” 楼梯间比较亮堂，不过开了间窗，风更大。 顾梦期缩缩脖子，赶紧跑上楼。 罗思雨和同伙在外面一直玩到现在，说说笑笑间，瞥见上层一道熟悉身影闪过，一眼就认出是谁。 顾梦期？ 她上楼做什么？ 某个被安樵评价为大嘴巴长舌妇的同事a眼睛也很尖，同样看见顾梦期的举动，张口就说：“切，她肯定去巴结总监了，这些天我老是看见她们一起上下班。” 另一同事b酸溜溜道：：“可不是，不知道她拍了多少马屁，总监有什么客户都第一个想到她，实际上有多大能耐？呵呵。” 同事c：“这次那些人还说什么，都是因为她我们才能出来玩，呕，谁稀罕，我跟你们说，我男朋友之前就说要带我来，只不过跟大家一起不用花钱，我就跟来了，哼哼～” 罗思雨听得烦，把她们推开，留下一句“你们先走”，便猫着腰跑上去，在路上就打开了相机。 也正好拍下顾梦期进岑黎房间的一幕。 第31章 罗思雨检查照片，嘴撇了撇，表情嫌恶。 …… 顾梦期小心关上房门，第一时间嗅嗅味道，香香的，只有酒店的清新剂和岑黎的香水味。 嗯？不是说吃夜宵吗？夜宵呢？ 岑黎抬头，眉眼上扬，“等等吧，外卖员还没来。” “噢噢，嘿嘿。”又蹭到饭啦。 顾梦期腆着脸过去，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继续画图。 岑黎不打扰她，接了杯水放她手边。 顾梦期没抬头，下意识说谢谢，全神贯注在画板上，又等了一会，一个姿势维持得太久，她动了动，抬头发现岑黎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顾梦期眨眨眼，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动作，整个人僵住。 “脖子很酸吗？”岑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见她不动，不放心问。 顾梦期放下手，眼神乱飘，闷着声音说：“嗯，老毛病。” 岑黎叹气，“你才多大，身体就快和老爷爷老奶奶一样了。” 顾梦期鼓脸，“姐姐你讲话也像老爷爷老奶奶，哼。” 岑黎失笑，拿她没办法，上网搜劲部按摩神器，想想，又放下。 门被敲响，顾梦期不想被念叨，主动起身去开门，出于安全只开了一条缝缝，伸手出去，“给我吧，谢谢你。” 手心被人握住，顾梦期一抖，想收回来，就听“外卖员”说：“小美女，不客气，不过我跑那么远送过来，能不能让我也进去？” 顾梦期微愣，敞开门，让这个不礼貌的“外卖员”和她的搭子进屋。 于寻安拎着两袋吃的进门，羽绒服黄黑配色，真的是外卖员了。 后面的秦越打招呼：“小期姐，岑姐，打扰了。” 于寻安进来把吃的放下，看了眼岑黎，想到那个表情包，觉得好笑。 她忍得肩膀颤抖，戳开聊天框发给岑黎看。 岑黎被笑得莫名其妙，看了眼手机才明白。 岑黎：……呵。 摆好吃的，几人环着桌子坐下，关系网复杂，三人互相对望，只有顾梦期全然不知，只盯着自己的晚饭，无形的口水流到下巴。 晚上为了赶音乐节，只在岑黎车上吃了两个小面包，现在快要饿晕了。 岑黎笑笑：“好了，都愣着干什么，快吃吧。” 中途聊得畅快，顾梦期知道了不少关于岑黎的事，身高体重年龄恋爱状况家庭住址，于寻安就差没把家里密码问出来。 “168，50，30岁，没谈过，现在住在南城，老家在北边，家里人做生意过得还行，养了一只猫叫小满，密码是……” 诶诶诶！！ 那么实诚吗？ 顾梦期咽了口吃的，不满打断：“你查户口呢？” 于寻安啧声，可不是吗？ 她笑了笑，问顾梦期：“你过年什么安排啊？跟我一起回去，还是待这加班？” 顾梦期：“回去啊，我好久没见我妈了。” 秦越好奇问：“姐姐，你们老家在？” “榕城，那边秋天风景很好，明年带你去看看。” 岑黎抿口水，淡淡说：“唉，我过年回不了家呢。” 顾梦期动作停住，想起柳文芯说，岑黎和家里吵架了。 过年一个人在这里，好冷清噢。 发现顾梦期心思一下被勾过去，明白她有想法，于寻安叹气摇头，很担心。 这顿吃得畅快，但两个外卖员回去就不太方便了，顾梦期想让她们就住在这间酒店，于寻安让她别担心，“东西还放在另一边，时间不早，我们先回去了，祝你们夜晚愉快～” 什么呀？ 等她们离开，把垃圾一并带走，岑黎去开窗透风。 顾梦期也打算回去，起身时动作一僵，摸摸口袋。 遭了，忘带房卡了。 不知道安樵睡了没，不好意思了金主妈妈。 “姐，那我也先……” 岑黎睨她眼，一语道破真相：“没带房卡？” 她身子后仰，手撑在床垫上，拍拍整洁的铺盖。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第28章 岑黎微微仰头，明明晚上没有沾酒，眼角眉梢染了淡粉色，眼眸漂亮深邃，面若梅花，身上香气都变了调。 顾梦期倚在墙边，腿打飘，又一次鬼使神差地点头，第一次是让岑黎留宿那天。 反正都是朋友，安樵和总监没什么不一样的。 顾梦期盘腿坐在沙发上等岑黎用洗漱台，捏了捏触屏笔，脑海里是些有的没的，笔尖悬在半空半天落不下。 她上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好在这酒店不错，用品齐全，备了两套在柜子里，她去确认过才放心坐回原位。 岑黎走出来，散下头发，见她神情严肃，嘴角下撇，没什么精神，和演唱会时两模两样。 “怎么还在工作？甲方那边有问题？”岑黎也蹙起眉心，走到她身边，“休息时间就别回了，你平常也是……” 她一靠近，顾梦期一激灵，马上把东西捂住。 顾梦期回神抬起头，呆了下，注意到岑黎逐渐黯淡下的脸色，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心下一慌。 “没有工作，就随便玩玩，还有几个功能没搞明白在摸索……”顾梦期一紧张，解释的时候咬了嘴里的肉，痛得直泛泪花。 “嗯，知道了。”岑黎故意退后两步，嗓音漠然，“是我太冒犯了，我以为我们能更交心一点。” 她背过身去，顾梦期一下爬起来捉住她手，“不是不是不是！！我刚刚在想晚上要睡在这里太紧张了才那个反应，给你看都给你看现在就给你看！” 岑黎意外地回头，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为什么紧张？” 顾梦期用牙齿轻轻磨蹭着腮帮子，含糊说：“谁跟领导睡一张床都多少会紧张吧？不管我们私下怎么样……而且我没在敷衍，我真的不太会用。” 她以前那块是陈年老古董，跟现在的比不了。 岑黎扶额苦笑，也有点无语自己一惊一乍，属实是对她的言行神经过敏了。 屏幕横在眼前，只有几条粗线，大舞台和漂亮的人形，随便猜都知道是苏筱音。 她捧场地鼓掌：“哇，期待成图，也记得给我看看啊。” 顾梦期看了眼半成品，再看眼岑黎，怎么觉得总监说话咬牙切齿的呢？ 她心虚地把东西收好，跑去洗漱，出来顺手关了灯，直挺挺躺在柔软大床上，酒店的被子总有种湿重感，压在身上压力山大。 想睡觉，好兴奋睡不着，但不睡也不行，明天早上她还想早起收拾一下自己呢。 岑黎的存在感特别明显，顾梦期翻了个身，面朝她。 “还想要我给你唱安眠曲吗？” 岑黎眼睛闭着，却清楚她的各种小动作，真厉害。 “还是算了，姐姐你今天好累，不想打扰你休息。” 好乖。 岑黎心里一软，眼皮沉重，今天确实累，但是她还有件事没做。 等待得心焦，她看了眼手机，只差十几秒了。 “姐姐你还不睡！” 岑黎没理她，数着时间，在时间跳到0点时，看向嘀嘀咕咕的某人，笑着说：“小期，生日快乐。” 顾梦期卡了壳，表情懵懵的。 “生日快乐，祝你25岁天天开心。” 顾梦期瞬间安静，愣了几秒才说：“谢，谢谢。” 岑黎心满意足，想要当第一个当面送祝福的人，她废了好大的力气说服于秦两人离开，又要让主角留在自己房间，前一个还好，后一个难比登天。 这下她真心累身也累，闭上眼，呼吸放缓，感觉到总有道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不免好奇，用最后的力气微微撑开一条缝。 顾梦期眼睛睁得大大的，包着窗外月光，明亮如星辰。 “看什么呢？” 顾梦期睡前说了自己的想法，晚上就像喝醉了般，藏也不藏了，“看你呀，姐姐你好漂亮。” 岑黎想，今天顾梦期可爱得过头了。 只是这态度能持续多久？热情散去又是冷寂退缩，她遭不住。 “明天你可别变脸。”岑黎迷迷糊糊说，转过身去，不给她多想的机会。 顾梦期没明白，还是噢了声。 变脸？什么意思？ 顾梦期琢磨她的话，想着想着，黑暗蒙上眼。 窗外月亮高高悬在天边，温柔撒下光亮，树上的鸟雀翅膀似乎受了伤，往枝丫边缘跳了两步，清冷月光将它包裹，仿佛触碰到了那轮弯月。 …… 月亮沉落进地平线，冬日阳光刺眼，小鸟躲进树荫底下，缩成一团补眠。 顾梦期被外面敲门声吵醒，皱眉，翻身把头蒙进被子里。 岑黎把头发挽好，快步去开门，回头望了眼里面，还好，还没动静。 门外是几个下属，她们大包小包提着行李，不知几点起的，早就收拾好了。 第32章 “总监早上好！有打扰到您吗？” 她们敲得还挺小心，岑黎摇头说没有，“怎么了？你们打算走了？中午不吃饭吗？” 其中一个女生说：“这次来演唱会就很让您破费了，我们昨天看了一下周边的景点，还是打算自己去逛逛！昨天发消息您没回，就来跟您说一声。” 岑黎：“嗯，没事，我知道了，注意安全，要跟我报备行程，只有你们几个吗？怎么过去呢？” “好的！我们几个已经拼了一辆车了，呃，好像那个，罗思雨她们也不打算留下？”女生说完，被同伴推搡了一把，改口：“噢，我们也不太清楚……” 岑黎点头，早有预料，本来想中午吃完饭再问意见，签名会本来就是给粉丝准备的，不然光在那排队干等几小时也没意思。 她最后交代一番话，目送几人离开，关门转身，发现顾梦期已经坐起来了。 顾梦期拍拍脸让自己清醒，快速洗漱，再一溜烟跑到楼下去，岑黎只在房间里拿了几样东西，一回头，人不见了。 岑黎：…… 这就是那个粉丝。 她跟下去的时候，在门外听见顾梦期的声音。 “这件怎么样？这件呢？到底行不行？是不是不够隆重？” 门虚掩，岑黎推开门，里面行李衣服散了一地。 安樵坐在床上打呵欠，眼下青黑，眼皮肿胀，看来昨晚一个人睡没睡好。 “你是要去参加晚宴还是典礼？那么隆重干嘛？就你平时那样，够可爱了，不信你问总监。” 顾梦期这才意识到岑黎来了，她比了比衣服，眼里的期待冒着光，让人无法拒绝。 岑黎认真欣赏：“我觉得安樵说得对，这件挺好看的。” 顾梦期皱着眉头精挑细选，最后拿了那条被岑黎夸的裙子配毛呢大衣，陵城今天刮大风，岑黎都替她冷，问苏筱音会场有没有暖气。 和同事们约完中饭，只有小部分人留下来等签名会，其他人要么利用这两天放假自由爽玩一把，要么准备回去躺着不动了。 岑黎说有人找先一步离开，顾梦期赶回酒店化妆。 看安樵收拾行李，顾梦期抽空问：“你也要走啦？” “嗯，我对象有事。”她脸色不好看，顾梦期不敢问，听门砰的一声响，身子抖了抖。 哇，感觉是要上战场。 收拾完自己，都已经三点多了，顾梦期站起来在房间里晃悠，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准备好到时候要说的话，她才出门，迎面碰上小乔。 小乔弯着腰，哼哧哼哧，手边四个抵两个人宽的大箱子，电梯正好在维修，她只能吃力地把它们搬下楼。 “我来帮你。” “啊？啊，谢……谢谢。”小乔抬头，愣住，眼里惊艳迸发出来，“小期姐？” 顾梦期嘿嘿笑，问：“你是要回去还是出去玩？” 小乔眨眨眼，回神，红着脸低头，“不是，这是罗姐她们的，她们要去山上温泉玩。” “去山上？还带那么多东西……”顾梦期撇撇嘴，开始搬得不情愿了，“你也去？那不得累死。”罗思雨她们喊小乔一起，肯定是干苦力的。 “不，我要留下，我要见我偶像。”小乔认真说，这次下了决心要拒绝。 顾梦期吸了口气，眼睛亮了。 是同担！ 小乔知道她在想什么，挠挠脸颊，尴尬说：“不是苏筱音啦……不过我也挺喜欢她的。” 顾梦期挑眉，那是谁？今天有其他人也在陵城办活动？ “你是乌龟吗？怎么慢吞吞的！”罗思雨的闺蜜团一号跑上来，吼完才看见顾梦期，一阵尴尬，脸更臭。 顾梦期：“自己没手吗？这不是挺闲的？” 她没对着人说，也没放低音量，让那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你多管什么闲事？！” 罗思雨听见动静也上来，脸色沉了一瞬，下一秒柔着声音说：“小期你误会了，月月和小常她们手上都有伤，你也知道，画图画多了都是那些病，所以小乔自愿来帮我们的，是吧？” 她眼神阴测测的，小乔正走到台阶，手一松，腿也软，行李箱没立稳，半悬在空中，马上落下。 “诶！”顾梦期下意识伸出手拉住把手，没想到那箱子死沉，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钢筋哑铃，带得她整个人向外歪倒，急需人扶。 离她最近的罗思雨却捂着嘴，一脸惊诧，没有任何动作，另一只手还去拽了把小乔，挡住她。 跟着行李箱往楼梯下滚的时候，顾梦期闭上眼，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美好的25岁第一天……被她自己多管闲事给毁了。 第29章 岑黎到了展馆，苏筱音不在，计划好等签名会结束了偷偷带顾梦期一起过来，这里只有于寻安她们。 秦楚楚拿几个气球，踩着椅子费力往展板上系，“小越快看看，是不是正的？” “正了。” “诶？”秦楚楚回头，笑说，“岑姐你来啦？” 她跳下椅子拍干净手上的灰，欣赏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然后对岑黎说：“嘿嘿，岑姐你今年也要去外面露个面吧？金主大人～” 岑黎捋了下头发，接过她递来的口罩，叹气，“是啊，这个展办了挺多年，就今年特别紧张。” 于寻安走近，听这话一愣，转过头看向岑黎：“……你办的？” 她年年在超话高强度冲浪，每次办签名会都会有粉丝感谢主办方，听说那个主办方都是同一个粉丝，还是位大美女。 岑黎戴上口罩帽子，对她笑笑，与超话图透里的身影神似。 于寻安罕见得说不出话，头顶冒烟，把里面的关系绕了三圈才绕明白。 缘分多么神奇，把她都炸懵了，好一会回神，说：“一会她得哭晕过去，我要准备好叫救护车。” 岑黎笑说有点夸张了：“别把她吓到就好。” 于寻安耸肩，也有可能。 她怀里抱了满满一束鲜花，一会要送人，可惜送来的时候包装散了，现在要重新包，可她不擅长干这种耐心活，手上被扎了不少刺。 素白的手伸过来把花接过去，动作麻利，几下把花系好，和花店里包的没差别。 于寻安赞赏点头，“真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会？” 秦越挠挠脸，“之前在花店打工学的。”这有什么厉害的？ 她牵过于寻安的手，手心都被扎红了，小红点醒目，她小心拔去尖刺，心疼地吹气。 秦楚楚又提了大袋东西，腾不出手，跑进来大喊：“谁能把车钥匙给岑姐送过去啊？外面来了几批人，岑姐说去买热饮分给她们。” 秦越松开于寻安，耳根后一片红，“可以了姐姐，你要小心一点呀。” “好，谢谢你。”于寻安手握拳揣兜里，转身对上秦楚楚打趣的眼神，咳嗽声主动说：“我去吧，在哪？” 秦楚楚歪嘴，“哝。” 于寻安接过来，晃晃钥匙扣。 “这不是一周年的时候小期画的限量周边吗？”她家里那个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秦楚楚：“是吗？岑姐平日里不带的，只在周年的时候带出来。” 于寻安数数，都有七八年了，比顾梦期开始画同人的时间还早，那时候她还没什么名气。 “她还真是……” 于寻安有些迫不及待，给顾梦期打了个电话，奇怪，没人接。 秦越说：“是不是见到筱音姐姐了，在和偶像说话就没看手机。” 于寻安给苏筱音发消息，是另一个助理回的。 【啊？？筱音姐刚让我问你们，她没有见到人呀，她现在在前台和粉丝互动呢。】 于寻安皱眉，不对劲，这一下午顾梦期都没给她发过消息，不应该。 再拨一通电话，铃声响了许久，于寻安放下手机准备挂断时，对面通了。 “喂？你去哪了？我怎么没在会场看见你？”于寻安睁眼就是瞎话，跑到岑黎边上，准备极限赶过去。 对面沉默了一会，很久才传来细小的一声：“……啊，那个……” 岑黎突然出声：“小乔？她怎么了？” “总，总监！”小乔一听她声音，声音带了哭腔，“小期姐出门的时候帮我搬箱子，没站稳摔下楼了，我们现在在市立医院！” “……” 岑黎深吸气，捂住额头踉跄几步，眼前发黑。 “我们马上过去。”于寻安扶了岑黎一把，表情不比她好多少。 话不能多说，现在一语成谶，真的要叫救护车了。 …… 顾梦期坐在雪白病床上，哭丧着脸，原本完美的妆面沾了灰，发型散乱，灰头土脸的，像在土里滚了几圈。 小乔给她接了杯水，刚刚医生过来打石膏，顾梦期哎呦哎呦叫唤半天，嗓子都哑了。 “谢谢。” 顾梦期眼角还残留一滴泪，摇摇欲坠，心比身痛。 第33章 小乔低头，愧疚万千：“对不起小期姐，都怪我。” “没事，我自己要帮忙的。” 顾梦期偏头，看向窗外，今天陵城的人格外多，连医院外面的大道都堵着走不动。 罗思雨几人说堵车赶不上高铁直接走了，顾梦期越想越气，用手锤窗檐，差点手脚并折。 好烦！好气！ 小乔坐在这尴尬，去楼下买果篮，削了个苹果，“小期姐，你朋友打来了电话，岑总监也在，我都跟她们说了。” 顾梦期闷闷点头，抵着墙面，筋疲力尽，魂跑了一半。 岑黎和于寻安跑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怎么回事？怎么就摔了？”于寻安坐到她床边，拍去她裙子上的灰。 说实话，顾梦期自己也不太清楚，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倒是小乔这半个旁观者看得清晰，愧疚地说了全过程。 于寻安不敢说话，暗戳戳观察岑黎，那脸黑的，啧啧啧。 但又能说什么呢，确实是顾梦期主动去搭手的。 “……没事，摔一摔，霉气都摔干净了，好人有好报，时来运转，你的福气在后头。” 顾梦期不信，“你上次也这么说，臭神棍。” “这次是真的～相信我吧。”于寻安粲然一笑，“眠眠老师，你今天好漂亮呀。”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顾梦期好久没听过了，一惊，没应。 屋内三人都抬着头和她对望，她莫名发虚，眼神乱飘，最后蒙起头：“那有什么用嘛呜呜呜……” 可可怜了。 岑黎没绷住，无奈笑开，戳戳她包着石膏的右腿，“看来以后不能放你一个人了，我就离开那么一会会，就成这样。” 顾梦期闷闷不乐，对手指。 岑黎让小乔有事先走不用担心，她们留在这里，小乔犹豫，待顾梦期点头同意她承担一半医疗费才罢休，出门一步三回头，整得跟生死别离似的。 顾梦期挥挥手，真是的，有事还耽误在这里。 于寻安跑去给她买吃的，回来时身后跟了秦越，都是一脸担心。 这孩子真贴心，选的果篮都是她爱吃的。 顾梦期心情恢复得很快，她早就掌握了哄自己开心这门技巧，就看她想不想用。 这次碰不了面那就下次，这辈子她得活久一点，总能实现一次吧？ 就是这次日子特殊，她可能再也等不到这样巧的时机了。 顾梦期抿一颗葡萄，皱脸，好酸好酸！ 岑黎剥了瓣橘子给她，有酸葡萄的映衬，好甜好甜。 顾梦期翻脸很快，又笑眯了眼，“谢谢姐姐。” 于寻安接个电话，又和秦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房间里只剩顾梦期和岑黎，还有一个睡觉被她们吵醒的阿姨。 那阿姨很自来熟，听顾梦期一口一声姐姐，撑起身子，“这是你姐姐啊？哎呦，你们家可真会生娃，俩姑娘都长得水灵。” 顾梦期咧嘴笑，“姐姐比我好看，姨你也好看，气质好好。” 阿姨哈哈大笑，想说这娃真会说话，门口有人进来，打断她们，“那我这个姐姐好看不？” 来人一身黑，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也同样，一般人看不出是谁，更不用说脸怎么样，阿姨满脸莫名，这人怎么回事？cos黑衣人啊？ 诶，隔壁床这乖乖怎么僵了？ 岑黎没抬头，长长叹口气。 秦楚楚跑进来，搬张椅子给苏筱音，“姐你坐着，我们一会再进来啊，不打扰你们。” 她飞快地朝顾梦期打个招呼，跑开了。 “嗨，你好呀。”苏筱音抬起墨镜，漂亮的眼睛扑闪两下，然后放下。 顾梦期嘴里橘子还没咽，腮帮子鼓起，一动不动。 苏筱音在她眼前挥挥手，“嗯？不会吧，傻了？” 岑黎把她手拍下去，瞪她，“说什么？多不吉利。” 苏筱音做作地吹吹被拍红的手，将精致做好的鬓发挽至耳后，声音婉转动听：“我签名会刚结束采访都推了赶来这里，结果你还是不想跟我说话吗？我伤心了呀。” 顾梦期张张嘴，声音卡着说不出来，她转头向岑黎求助，坐过去碰她，汲取勇气，岑黎也很配合地握紧了。 “……不，不是……” 苏筱音扫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憋笑，疑惑地嗯一声。 打好的腹稿此时被忘得一干二净，顾梦期结结巴巴：“你，你也好看，特别好看……” 苏筱音破功，乐得捶床。 顾梦期被笑得脸红成番茄，想埋进地里，可现在只能埋进岑黎怀里。 那阿姨好奇，往这边张望，指着苏筱音说：“诶，你跟电视上一个唱歌的明星真像，这个叫什么来着，噢，那个啥，大众脸！” 苏筱音还以为自己要掉马，瞬间哑了。 “呵呵，大众脸。”岑黎偏头笑，笑完说，“阿姨，她还有个大众名字，叫芷若呢。” 阿姨很上道，顺杆子往上爬，“诶，我看她和那个演周芷若的就很像！” 苏筱音受不了，攥紧拳头锤她，小声说：“少说点行不行？我的形象都没了。” 回头看眼顾梦期，“她可真坏，是吧？你乖，真可怜，还要在她手下干活，别被她欺负了。” 岑黎：“我才不会。” 顾梦期脑袋更晕，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摔到头了。 她是不是摔晕了，现在还在做梦？ …… 本来说这个周末都留在陵城玩，顾梦期突遭此难，安全起见还是打算先回家去。 “宝贝，我们加个vx？”苏筱音也准备去另一个城市工作，离开前环着她肩膀，亲切地说。 顾梦期已经确认这不是梦，沉浸在幸福海洋里，一听这话，震惊：“真的呀？” “对呀。” 顾梦期怀里抱着她给的签名海报专辑等等周边，忙不迭点头，抽出一只手去扫码。 扫完抓住苏筱音，把想说的话说了。 “我一定好好攒钱再来看你演唱会！” 苏筱音撑在车门上大笑，“什么时候喊你姐姐带你来我家玩，我给你单独唱都行。” “那，那就算了。”顾梦期红着脸小声道。 能加vx已经很过头了，再多一点她要愧疚了。 苏筱音一脸心碎，“为什么呀？见我又不是见家长，不要怕嘛～” 见家长？谁？ 顾梦期满头问号。 “苏芷若，我要跟柳慕青说下次还让你和孟双合作。”岑黎坐在驾驶座，冷冷说。 苏筱音脸一僵，气得想咬人，却不敢多说什么，生怕顾梦期看出来会难过。 只能气哼哼转身回商务车上，用手机骂人。 顾梦期眼睛亮闪闪，心里想，她又要过年啦？ 第30章 返程途中，车在高速上堵住，走走停停，中午吃的饭都冲到了喉咙顶。 岑黎怕她晕车难受，打开车窗通风，从操作台上拿瓶水递向后面，“喝口水舒服点。” 顾梦期很听话，喝一口就还回去，吸吸鼻子，她的腿被包成粽子，占了整排座位。 岑黎打方向盘，看眼后视镜，位置问题，看不清她的表情。 岑黎随口说：“能不能给我递一下毛巾？起雾了。” 顾梦期沉默着找了半天，扭身子艰难递过去，岑黎发现她鼻子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珠子。 岑黎抿唇，忍了忍，道：“怎么一声不吭的。” 顾梦期瘪嘴，被发现了更忍不住，抹眼睛，声音哑了：“……大家都对我好好呀。” 她先前想过岑黎为什么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一开始她觉得，岑黎同样喜欢苏筱音，粉丝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再后来她猜，可能是帮好友的忙，清清票而已；直到发现于寻安也来了，甚至她受伤，苏筱音亲自来看望…… 之前被打为自作多情的想法似乎是真的，让她猝不及防。 “这也太麻烦你了姐姐。”顾梦期鼻子不通气，眼角刺痛，泪不值钱地往下淌，打湿了整片衣领。 前面再次停住，岑黎踩刹车，抹了把脸，把遗憾失落都挥干净。 “没有，不麻烦，一切都是刚好。”她低声说。 顾梦期不知道信没信，在手机上戳字，她刚刚跟母亲汇报这次的意外。 顾云全年无休，年末了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私人消息通常晚上才会看。 发完消息，再去问于寻安：【你偷偷跟我说，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tut】 【于寻安：你的生日愿望嘛，肯定要满足你，开不开心？】 她说，她想要签名，想要握手抱抱，还想要告诉偶像她在努力，每个都实现了。 “呜呜呜姐姐，谢谢你们呀。” 她突然大哭起来，气都喘不匀，和腿上的伤放在一起，格外可怜。 岑黎嘴角抽了抽，原来于寻安说得一点也不夸张，趁路还在堵，着急忙慌转过去，拿纸巾给她擦脸，轻声哄着：“没事的，哎呀……” 第34章 “我要和你们当一辈子好朋友呜呜呜！” “……好啦。” 来时是于寻安开的车，现在回去秦越自告奋勇要自己上路，她去年拿的驾照，都没摸过几次车子，开得却格外稳，学霸学东西就是又快又扎实。 于寻安这两天也是心跳过速，整个人瘫在座椅上缓不过来劲。 “你们关系真好。”秦越第无数次感慨。 于寻安叹气：“我还她而已，而且大部分都不是我计划的。” “咦？哈哈哈哈，要不是意外小期姐可能已经知道真相了，这么说这些都是靠她自己得来的。” 于寻安耸肩：“嗯哼，我呢，就是给她们搭线的。” 秦越认真说：“那你也很好。” 于寻安摇头，这一个个的滤镜呀，唉。 …… 没有兴奋紧张的加持，归来比去时更累，顾梦期哭了两场，迷迷糊糊靠在座位上睡过去，车停在家门口，被怀里的手机震醒了。 她太阳穴像被针扎似的涨疼，短时间缓解不了，先接起视频：“喂？妈妈……” 对面顾云满眼担忧，听了她的声音，皱眉重重叹气：“都疼哭了，很严重吗？需不需要做手术？在哪里摔的？有没有问过报工伤的事？” 顾梦期揉揉眼睛，一个个回：“不是因为这个……不需要手术，工伤？我们是自愿参加的团建，哪里有工伤呀。” 更不用说这是岑黎组的局，再不能给她添麻烦了。 岑黎刚刚下车去提东西，以为她还在睡，走过来拉开她对面的车门想喊醒她，低头看清她的脸，没忍住靠在车边上，笑得很大声。 顾云：“谁啊？” 顾梦期已经从视频小窗里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捂住眼睛，闷闷跟母亲说：“我领导，嗯，现在是朋友。” 嗯？ 岑黎笑声突然停住，默了，理理头发，恢复成优雅矜贵的样子，从另一侧出现，低头笑容完美，“伯母您好，我叫岑黎，刚送小期回到家，您可以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顾云扶了一下眼镜，她坐在窗边，窗外黄昏照进屋里，在镜片上反光，威势逼人。 “谢谢你，小期一直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希望她在工作中也能让你满意。”她见岑黎一直点头，话锋一转，“不过她比较胆小，也很容易相信别人，我觉得上下级之间还是维持普通的职场关系比较好。” 岑黎：“嗯，她很乖，是个好孩子。” 她很会避重就轻，顾云看得明白，眉蹙得更紧。 “妈妈，我先挂了，要上楼了。” 顾梦期及时打断，挂了电话，挪动自己身体，被岑黎扶着踩到地面，艰难进电梯。 顾梦期紧紧抓着拐杖，现在还没习惯，走得很辛苦。 岑黎呼了口气，摸摸鼻尖：“你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呀？老师吗？” “不是，她是律师。” “噢，怪不得……” 顾梦期疑惑不解，“怎么了？” 岑黎眯眼，感慨，“我以前刚开始学金融的时候，不怎么懂法，碰见不认识的律师就怪紧张的。” 顾梦期笑得稳不住，差点扔掉拐杖摔倒，还好有岑黎紧紧抓着她。 安全归家，岑黎脱了外套，顺便问：“安安说她们晚上带吃的过来，你现在饿不饿？我给你下面先垫垫肚子？” “好～谢谢姐姐。” 顾梦期坐在沙发上无聊等饭，听见外面门铃响了，岑黎抽不开手，她费力撑起来，单脚跳去开门，“你们来得好早……咦？文芯？” 柳文芯穿了件貂毛大衣，墨镜口罩装备俱全，手上拎了个包，小满从里面钻出脑袋。 “我问组长阿黎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你们已经回来了，去她家她不在，我就猜在你这。”她把猫包递给顾梦期，嫌弃地拍拍身上的猫毛，“还好你们回来得早，这猫可整死我了。” 顾梦期：“……你怎么知道我家？” 柳文芯指着小满说：“它带我来的你信吗？” 说完打量她腿：“小期姐，你这出门一趟赔了一条腿啊？这生日过得也太惨了。” 柳文芯自顾自说完，探头进屋，大喊岑黎：“阿黎姐，你车这两天能不能借我用用？救救我，人命关天！！” 岑黎：“钥匙在我兜里，拿去吧。” 柳文芯分不清哪件是岑黎衣服，顾梦期去帮她拿，刚从岑黎外套兜里摸出来，钥匙只在她手上停了两秒，就被人抢了去。 “谢谢两位好姐姐，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等我回来一定重金报答你们！” 她电梯都不等，声音消散在楼道里，来无影去无踪，没在房里留下一点痕迹。 顾梦期好久没缓过神。 岑黎习以为常，端面走出来，放在顾梦期面前，“尝尝。” “……噢噢，谢谢姐。” 顾梦期低头吸溜面条，表情镇定，竖起大拇指，“好吃！” 岑黎笑笑，坐在沙发上，抱起小满。 它身上毛杂乱，不知道在哪里滚出来的，柳文芯这两天都带它出门去哪里鬼混了？ 唉…… 蓦地，岑黎手悬在半空中，下面的小满不满意地喵喵叫唤好半天，结果没等到主人的爱抚就被放下地，气得啃地毯，又被拍脑袋。 岑黎拿湿巾擦手，眯着眸子，视线落在顾梦期身上，呼吸很浅，心跳如鼓。 刚刚，顾梦期看见了吧？ 于寻安和秦越姗姗来迟，她们各提了两大袋食材，嚷嚷要煮火锅吃，甚至于寻安还带了箱啤酒，秦越拎着小蛋糕，祝顾梦期生日快乐。 “小期，你那个电磁炉放在哪里？” 顾梦期机械地嚼面条，目光呆滞，还在神游。 “小期！” 顾梦期：“嗯嗯？你们来啦？” 于寻安问：“你没事吧？腿还疼不疼？” “不疼了，没事，想事情呢。” 她神情严肃说。 于寻安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后面备菜时全程安静，去厨房洗手时岑黎慢她一步跟了进去。 岑黎张张嘴，叹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我本来想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说，现在她要是自己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一直在骗她？在不怀好意地接近她？三年前那人不就是这样……” “她说我们要真心换真心，可我一开始就没有真诚。”岑黎脸上被愁绪笼罩，在外面一点没看出来。 于寻安倒是觉得没什么，拍拍她肩：“别想太多，她早就走出来了，你也大胆一点啊。” 没想到岑黎本人也会顾虑那么多，两个人之间好像真的很纯洁，她都有点不好意思撮合了。 “咳，反正她迟早会知道，你今天不都准备好了吗？” 岑黎点头，默然不语，下定决心后转身。 于寻安扯了她一下，“……你，你真的是直女啊？”她真的误会了？ 岑黎：…… 她深深看于寻安一眼，再不回头了。 于寻安没得到答案，感觉自己怎么做都不对，动作变得局促。 顾梦期不能吃辣，她们弄了个鸳鸯锅，香气扑鼻，但有三个人都心不在焉，唯独秦越乐呵呵的，把蛋糕摆好插上蜡烛，跑过去关灯，“小期姐姐，快许个愿吧！” 顾梦期闭上眼睛，五秒后睁开，吹灭蜡烛。 抬头，三人的眼里都有好奇。 “想知道？”她支着个缠着纱布的腿，抱臂，脸上是很神气的表情。 岑黎垂眸浅笑，歪头顺着她说：“真的好想知道啊。” 于寻安挑眉：“说出来就不灵了吧？” 顾梦期摆头：“不会！我许的是明年这个时候我也要吃火锅！” “啊？” 三人失笑，于寻安说：“又被你约上了，你别鸽我就好。” 顾梦期腆着脸笑，眼睛弯成月牙，湿漉漉的闪光，早上的泪似乎还没流完。 岑黎望着她侧脸，真心许愿。 愿你的冬天永远不缺暖阳，永远昂扬向上，自由长青。 第31章 岑黎严令禁止顾梦期带伤上班，用的是训人时的严厉语气，顾梦期紧张兮兮地缩脖子，乖乖在家躺了一周，临近周末，开始浑身发痒，不得劲。 病假没工资，年末了，她要攒攒钱呀。 “感觉自己快发霉了，有点想上班。” 岑黎摇头：“听听，这是人话吗？” 她眼下青黑，都是这两天赶工熬的。 顾梦期剥个橘子，认真思考：“还不是总监太努力，我每晚看你工作特有危机感。” 那晚岑黎以“车被柳文芯开走了”为由顺理成章在她家住下，顾梦期知道她想照顾自己，却不敢明说，赶了两次赶不走，稀里糊涂算了。 “如果不是我选了那地方团建，她们也不会带那么多东西，你就不会受伤，我很愧疚的。”岑黎认真说。 第35章 要是这么算，那责任能归到盘古开天地为止。 但岑黎表情真挚，任顾梦期再别扭也不忍心说不。 没事没事，谁小时候没有一个长大和闺蜜住一起的愿望。 人之常情。 顾梦期端着果盘熟练地单脚跳至岑黎工作的桌边，那是她原先用来画画的，一直闲置的杂物桌，现在被清理干净，桌上她自己diy的漂亮小玩意都被整齐摆好，排排坐在边上，围观岑黎用功。 “这周是不是很忙？”顾梦期试探道。 这种时候，她得回去和大家一起奋战啊！ 岑黎双目直视屏幕，“不忙，已经在做总结了，我在写报告，你乖一点。” 顾梦期噢了声，垂下头，闷闷靠回床头埋头画画。 岑黎打字的手顿了下，添一句：“下个月要开年会，我带你过去玩玩。” 顾梦期叹口气，忙的时候不见人影，玩的时候很积极，同事们会怎么想她？ 但她就是想回去看看。 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笔尖打滑，切屏去看，果然是某情报处长发来的新通信。 【安樵：@小7我跟你说，今天运营部的副总监又又又过来找岑黎了，这周第三次，送她好大一束玫瑰，还有高档巧克力，岑黎全分给我们了。】 【安樵：她说是感谢我们为公司宣传的任务出了很大力，啧啧啧，真会遮掩，要是感谢这个送花干什么？】 【梁婧：上次的事对副总监晋升确实帮助很大，估计过不久总监就要被撤了，到时候就是她顶上去。】 【梁婧：不过最近副总监确实和岑总监走挺近的，好奇.jpg】 【安樵：@小7你知不知道？好奇.jpg】 【顾梦期：我已经五天没去公司了，都是听你说的tut】 【安樵：你问问你问问！】 【顾梦期：？地铁老人脸.jpg】 【柳文芯：呵呵/吃瓜/吃瓜】 顾梦期深吸气，前几天她已经查出这位情报处长不孚众望，机密可信度下降五个点，确实不如她自己来。 她鼓足勇气发起冲锋，再次爬到岑黎身边，“姐姐……” “嗯？” “……橘子甜吗？” 岑黎捏捏鼻梁，回头看她，“还没吃，你想吃拿去吧。” 顾梦期不语，直愣愣爬回原位，冲劲太强，脑袋撞在床板上，捂着脑袋缓好半天。 出师未捷，先喜提一个肿包。 岑黎面对电脑屏幕，拳头抵唇憋笑。 听见顾梦期细小的痛哼，她敛去表情，起身坐到床边，趴过去帮忙揉揉脑袋，还扒拉开乌黑头发看看，没肿。 岑黎放心，对着那地方吹吹气，“还疼吗？” 顾梦期整个人都在臊，小声说不疼了，心虚地把头发捋下来。 一条腿不方便，撑起来很费劲，岑黎把她脑袋压下去，说：“现在睡吧，明天周末，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顾梦期手交叉捂眼睛，挡住天花板上的灯光，气很虚，问：“文芯把车还回来了？” “……没，她还没回来。”岑黎眼里闪烁不定，欲言又止。 柳文芯两分钟前还在群里冒泡，顾梦期本打算去问问，碰到手机时想起什么，遂放弃，转而拿起笔。 “姐姐你去忙吧，我等你。” 岑黎在她耳畔低低应了声，走了。 顾梦期坐起来换了个姿势，抱紧被子，看似认真画画，实际在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对面的人。 唉，好想问啊。 不止一个问题。 她脑子里想得多，手却没停，眨眼时钟跳了两个点，困意开始糊上眼，岑黎顺利收工，准备洗漱时发现顾梦期还没睡，也刚放下平板。 岑黎走进洗手间，关门，顺手带上的手机放在台面上，刚带上小兔发带，台面上嗡嗡嗡的，铃声清脆。 她一愣，赶忙把手机捂住，调低音量，不敢探头去看外面，在洗手台前站了很久。 出去的时候，顾梦期已经蒙头睡了，呼吸平稳，折了的腿平平稳稳放着，另一条腿蜷缩，这是她这几天找到的最舒服的睡觉姿势，怀里还可以再抱一个玩偶。 岑黎轻手轻脚上床，做好心理准备打开app，关注页面本来只有苏筱音一人动态，现在另一人的头像跳到了最顶上的位置。 【雾眠：好久不见。图片。】 她画的苏筱音总是熠熠闪光，岑黎以前还调侃过同人骗局，今天头一次哑然，盯了很久后保存下来，没有理苏筱音的消息轰炸和疯言疯语，面朝向顾梦期，轻轻阖眼。 好久不见呀。 …… 第二天，顾梦期被岑黎晃醒，迷迷瞪瞪穿好大棉袄，柱着拐杖艰难下楼，于寻安已经在楼下等着。 她迎过去，扶顾梦期坐下的时候，悄声问：“你昨晚是不是发错了？” 顾梦期眼睛半睁不开，样子很逗，“没有。” “噢～” 于寻安笑笑，转身与岑黎对视一眼，心甘情愿去前面当司机。 到医院拍片，医生看过后表情严肃，说必须至少静养一个月。 顾梦期表情寡淡，天塌了般。 她要在家里闲一个月？那会都过年了，她得年后才能复工。 等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她昨晚估计了一下，结局有两种可能：一是岑黎被骚扰到心烦，从此对同志们更加避而远之；二是被真心打动，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办公室禁忌之恋也说不定。 顾梦期估量后者可能性比较小，岑黎见识广，以前追过她的肯定不少，到了她这个年龄，再提真心似乎有些幼稚。 况且她对先前的追求者那种态度…… 而顾梦期作为岑黎在公司里应该排得上第一位的好闺蜜，她要是错过这次排忧解难的好机会，地位难保，毕竟她什么也没为岑黎做过，还老是麻烦对方。 她脸苦巴巴的，时机不允许啊！ “能休息还不好啊？”于寻安白她眼，还有个会心疼人的领导不会砍她假，身在福中不知福。 岑黎点头附和。 顾梦期看她眼，再看她眼。 岑黎歪头，怎么？她难道不是这样？ 两人相处挺久了，岑黎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下属的脑回路，脑筋转过一圈，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那我允许你居家办公，这样可以了吧？” 这样就不会无聊…… 谁料顾梦期身遭的气场变得更加低迷，眼里无光，脸上的死气快能招乌鸦了。 岑黎：咦？ 好吧，原来她一点也不了解她的下属。 医生&于寻安不理解，但面露同情。 回家后顾梦期还是死气沉沉，岑黎闭眼，她真没明白。 于是她坐在顾梦期面前，直接坦白问：“为什么老想去公司？” 顾梦期装傻，眼里闪着无辜的光，“没有呀，能待在家里我超级开心的。” 怪岑黎耳拙，听不出她有一点上扬欣喜的语调。 岑黎想起另一个可能性，低声问：“是因为那里有谁在吗？” 嗯？ 顾梦期快速眨眼，手指头绞在一起。 其实也，也算是？ 见她不说话，岑黎的心渐渐沉下，“公司不准办公室恋情”的话滚到舌尖，最后被咽回，改为：“……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但不要瞒着我，那样我会伤心的。” 顾梦期怔住，“啊？啊？？我没有啊！” 岑黎听不进，只当她在羞涩，垂下眼，心里泛苦，还有点委屈和怅然。 原来那天的吻，她说不用在意，就当真不在意了。 也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意外。 “我没有谈恋爱！！真的！！”顾梦期提起声音，腿不方便，只能手捧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喊，企图将她从自我世界里拉出来。 岑黎出神，端起杯子抿了口，她尊重顾梦期坚持自己是直女的想法，回忆公司里有哪些男同事和她走得近。 细数下来勉强凑上一只手，但那些人中有三个是有家室的，另外两个中，倒是有一个，工作上蛮靠谱的，外形中等往上，是小女生喜欢的那款。 也许还有更隐秘的关系？安樵知不知道呢？ “姐姐！岑姐！总监！！”顾梦期意图起身，撑住茶几，磕磕绊绊跳到对面，差点踩到小满。 岑黎眉心的川字逐渐明显，甚至想到了以后顾梦期结婚，她去当伴娘的场景，给自己气得胸闷。 至于顾梦期说了什么，全被屏蔽了。 直到顾梦期双手扭过她脸，两人面对面，中间隔着两指宽，顾梦期低头就能吻上。 岑黎想，今天没涂唇膏，会不会起皮了？ 顾梦期发现即使自己动作那么大了，岑黎仍旧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心凉了半截。 她闭眼咬牙，大声喊：“是因为你啊姐姐！不是别人！！” 第32章 “你听到了吗姐姐？”顾梦期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专注力太高也不全是件好事。 第36章 她完好的左腿跪在沙发上，占据了高位，垂下的眉眼里溢出担忧，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清白，还是别的。 岑黎很佩服她，明明是比仓鼠还胆小的性子，做的都是些胆大包天的事。 比如第一次在公司见面被点名，拘谨跟在自己身后，不敢抬眼，却敢抬起下巴偷偷嗅闻她的香水。 比如音乐节上和她多说两句话就快窒息，伸手帮她挡住猥琐男时眼睛亮得吓人。 比如现在。 岑黎没动，手盖住杯口免得水溅到她身上，微微愣神，“我？” “我我我我觉得你一个人上班太孤单了，早上都没人和你一起喝咖啡了，我想陪你。”顾梦期结结巴巴解释，还拿出自己的日程表，证明这是应该的。 岑黎有一瞬失语，伸手将日程表拿近，上面“陪姐姐吃早饭”、“陪姐姐下班”深得她心。 可这是另一回事。 “而且我已经走得很熟练了，真的，你看！”顾梦期站起来，在房间里逛了一圈，看得岑黎胆战心惊。 坐回原位，顾梦期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向前倾，本想向岑黎讨要奖赏，被她脸上严肃的表情吓得坐正，不敢再嬉皮笑脸。 岑黎板着脸训她不遵医嘱，顾梦期一动不敢动，心中滴泪，什么嘛，说好话也不行。 “你能挂念我我很开心，但也想想自己，我答应你妈妈要照顾好你，要是再因为我变得更严重，我心里也不好受。” 岑黎说完，发现顾梦期低着头，头顶涡旋都透着沮丧，眉梢微动，轻轻扬起笑，用哄小朋友的语气，“既然这样，要不要来陪我上下班呀？” 顾梦期脑袋动了动。 “就一天。” ……好吧。 —— 夜里，顾梦期计划好自己的藏身地点，和安樵搭好线，只欠东风。 【安樵：哇，我们这样真像狗仔，好好玩。】 【安樵：你干嘛非得自己来看，我给你拍照不行吗？副总监也不是每天都来。】 【顾梦期：这种事必须当面说，狠狠斩断她希望/墨镜】 【安樵：你好像是去宣示主权的。】 顾梦期扣了一排问号过去。 【顾梦期：我是要劝她别入苦海，爱上直女很痛苦的，互相伤害没有好结果/抽烟/心碎】 【安樵：你怎么那么有经验，有故事？/斜眼笑】 【顾梦期：没有，我睡了。】 【安樵：切～】 顾梦期想着自己的计划，怪紧张的，岑黎上床了都没发现。 岑黎下午给小满洗了澡，身上惨不忍睹，换上顾梦期的毛绒睡衣，和兔子发带是同款，毛茸茸贴在顾梦期身侧，被窝里暖烘烘的。 “怎么又不开心？” 顾梦期说在想事情，然后盯着岑黎的脸看，心说副总监爱上这样的漂亮女人是人之常情，佩服自己和漂亮女人睡一张床还坐怀不乱，简直是深柜楷模。 她现在都不用念清心咒了。 嗯，漂亮女人还有可能是她的粉丝。 想起前两天从柳文芯那里要来的钥匙扣照片，她原先不敢认，放大看清角落有署名，此后在岑黎面前呼吸都不敢大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偶像包袱。 岑黎同她对视，几分钟后败下阵，心中升起羞涩，不甘心，要逗弄回去。 “你一直这样看我，我会想……” 想？ 顾梦期眼睛瞪大，不敢再看了，乖乖闭上眼睡觉，忽视身旁的轻笑。 意识再清醒时，她已经坐上了去公司的车。 车内环境陌生，顾梦期缓缓眨眼。 是哦，岑黎应该不止一辆车，什么借住理由也完全不成立。 算了，反正是她占便宜。 她破罐子破摔，闭眼打瞌睡，到地方下车，拄着拐杖同秦越打招呼，给小姑娘吓得后退了两步。 “天呐小期姐你，你不会还来上班吧？”秦越扶她坐下，震惊问。 “家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顾梦期捧着咖啡杯含糊说，抬头发现岑黎正在和老板熟络地谈话，笑意轻松，最后指了指自己，挥挥手走了。 老板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交待秦越后去后台。 顾梦期低下头看手机，等待时机。 谁成想等了一上午，安樵那边屁都不放一个，她喝咖啡都喝饱了，于寻安没骗她，秦越做的小点心真的很好吃。 顾梦期眯着眼睛打瞌睡，脑门磕到桌上，清醒过来后晃晃脑袋，看眼手机。 【安樵：哝，又送玫瑰……好俗噢，她约岑黎吃饭，岑黎拒绝了。】 【安樵：岑黎喊我们开会，她真是魔鬼，连自己都不放过t＿t我走了，你加油。】 顾梦期瞧一眼秦越，她正拿东西往后台去，趁此机会赶快开溜，等秦越出来，看见的只有还在摇晃的门。 “小期姐？你去哪里？！” 秦越想追出去，衣服被拉住，老板冷静地冲她摇头，“没事，我跟阿黎说，你在这忙吧。” 顾梦期溜到公司门口，回头看没人追出来，呼出一大口气，冲保安大叔笑笑，迎着震惊的视线刷卡进去，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运营部。 现在是饭点，运营部的大部分人都去吃饭了，只剩零星几个，没一个认识的，顾梦期问路都不好问，一瘸一拐绕半天，仰头一看，还是原位。 ……不会吧，在公司迷路了？ 还好是一个人来的，不然要被笑掉大牙了。 顾梦期坐在运营部大厅里休息，犹豫要不要找梁婧帮忙，打字的时候身旁出现一黑影，几片玫瑰花瓣落在手上，她愣了一下，抬头。 来人把玫瑰放在桌上，坐在她身边，一句话没说，张口就是叹气。 顾梦期想，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那人想，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命苦的人，腿折了还要上班。 两人遥遥相望，相顾无言。 半晌，顾梦期先开口，嘴抽了抽，话说不利索：“那，那个……” 副总监摘下一朵玫瑰递给她，安慰她：“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 “你是哪个部门的？” “……设计部。”顾梦期捏着玫瑰，思考来时的目的。 副总监挑眉，开始仔细打量她。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她歪了歪头，片刻后问，“岑黎是不是很器重你啊？之前看到过你们一起吃饭。” 顾梦期没说话，副总监当她默认，坐得近些，“那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吧？应该挺眼熟我的吧？” 顾梦期顿了顿，摇头，违心道：“我，我有一段时间没上班了，不太了解……您是？” 副总监捂住胸口，扎心了，原来岑黎根本没和身边的人提过她…… 三十多年了，第一次春心萌动，就是这过程实在曲折。 没事，她还能扛。 副总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厅名片，递给顾梦期，“咳，你能不能帮我约她晚上出来？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顾梦期眼皮子狂跳，不敢接，尴尬笑笑：“这个，您还是直接去问岑总监吧？” “唉，我给了，她给我退回来了。” 顾梦期嘟囔：“肯定的嘛，她是直女啊……” 副总监蹙眉：“她是直女？她有男朋友吗？” 顾梦期抱起手臂，总算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对呀，她是直女，这样打扰她会让她困扰的，她不喜欢这样。” 对，就是要说这个，顾梦期见副总监沉默了，点点头，就这样。 她把拐杖扶起来，甩甩衣袖准备走人，深藏功与名。 “顾梦期。” 饱含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梦期一惊，笑意僵在脸上，不敢回头。 副总监从沉思中回神，惊喜：“小黎？你怎么来了……？” 岑黎扶一下将要歪倒的顾梦期，表情略冷淡，“谢谢你照顾我的下属，她说得对，你这样打扰我我不太喜欢，以后请不要再做这些了。” 撇下这些话，她瞪了顾梦期一眼，手上却小心翼翼，领人离开，没理会后面碎成八瓣的心。 坐回车上，岑黎插好钥匙，通知了咖啡店老板，放下手机，久久没发动车子。 顾梦期愧疚地低头靠在车门上，唉，她忙活一天，没有岑黎一句话管用。 她可真会折腾人。 “今天一整天都做了什么呢？” 岑黎突然发问，顾梦期脑袋抵着靠垫，苦思冥想：“呃嗯……喝了一杯橘香拿铁、和小越聊会天、画了一会稿子、吃点心……”其他的岑黎都知道。 岑黎呵笑，什么气啊闷啊，本就没多少，路上看她努力走路的样子都散光了。 “你来这就是想和她说这些呀？” 功名没藏成，顾梦期故意端着，“不，不是呀，我来找小婧……” “那是我误会了，唉，白高兴一场。” 顾梦期揉揉耳朵，怎么说都不行。 第37章 她后知后觉，自己端的什么身份，来帮岑黎赶走骚扰对象？ 说不定副总监真的只是想感谢一下，她连事实都不清楚就眼巴巴凑上来，好像村里护食的小狗，只要有人伸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吼走再说。 顾梦期不喜欢狗，也不喜欢这样剪不清理还乱的暧昧关系。 这清心咒不念不行。 第33章 接下来直到一月初，顾梦期没再作妖，和小满一人一猫留守在家，好不容易拆了石膏，晚上被岑黎盯着做康复，每天数着日子过，急需阳光滋补。 中途柳文芯来了，发现岑黎不在，打算直接上公司去找她，只是离开前被房间里的气味香到，摸摸正在打鸣的肚子。 “小期姐，你在做什么？好香。” 顾梦期招手唤她进来，摆出做好的小点心，她特地让于寻安去向秦越要的配方，虽说手艺比不上秦越，味道还行。 柳文芯坐下配着茶水解决了半盘，抵得上她一个月的甜份摄入，她满足地倒在沙发上眯了会，再起来时环顾四周，问：“小期姐，你这还有多余的地方给我借住吗？” 顾梦期愣了会，摇头：“只有一个空房是杂物间，要整理出来得十天半月了，况且我现在不太方便。” 柳文芯：“那阿黎姐睡哪？我可以在她房间打地铺。” 顾梦期：“……她和我睡。” 柳文芯手上的点心碎了几瓣，碎屑落在桌上，之后就不吭声了，走的时候站在电梯门口，顾梦期听见她对手机喊：“她们俩都睡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什……说什么呢！ 以顾梦期现在的速度，根本逮不到人，追出门柳文芯已经开车潇洒跑路了。 她扒着门框滑到地上，身上冤屈无人诉说。 跟于寻安吐槽，对面笑得停不下来，一不小心岔气，咳得震天动地，顾梦期心说活该。 于寻安缓了缓，问：“所以你们现在真的只是单纯盖被子聊天吗？” “不然呢？”顾梦期郁闷着，“怎么连你也这样？我很直的……” 于寻安敷衍地嗯嗯应声，这样都能忍住，没人比她更直了。 “那你管这些流言干嘛，反正你很直，好闺蜜睡一睡怎么了？反正等你腿好她就搬走啦。” 顾梦期咬指甲壳，默不作声。 “嗯？怎么不说话？不是这样吗？”于寻安习以为常地劝导，没等到顾梦期的附和，觉得奇怪时，听见对面用比蚊虫振翅还小的声音说：“……其实，最近，好像也没那么直。” 于寻安啊了一声，看眼屏幕，确定是顾梦期没错。 “怎么，怎么说？”她罕见地说话也开始打结，有点震惊。 顾梦期叹口气，憋了会没说话，再叹气。 “没什么，当我放屁吧。” “不是，别，咱不放屁，你好好想想，什么事让你突然这么想？”于寻安急的，拿出本子和笔想记下来，一拍脑袋想起有通话录音，自己给自己蠢笑了。 “……我说不来，唉。” 于寻安也不想逼她，转移话题：“好吧，她喊我明天陪你去复查，你准备好我来接你。” “嗯。” 于寻安笑笑，“怎么闷闷不乐的，这不是快好了吗？终于可以上班了你还不开心？” 顾梦期更郁闷了，这顶莫名被扣上的大帽子，戴得脖子好酸，“我没有那么爱上班，真的。” “哈哈哈哈哈。” …… 医生说她恢复得不错，之后注意点就行。 晚上去接岑黎下班的时候告诉她这件事，岑黎坐在副驾上缓缓呼出口气：“那我过几天就带小满走？” “嗯？啊好，姐姐你不用着急，白天我帮你收拾。” 顾梦期觉得怪怪的，岑黎怅惘的语气就很像，像是……夫妻分家前的最后一次犹豫问询。 这个想法一跳出来就忘不掉了，她在心里狂扇自己，表面不显，车开得很稳，让岑黎以为她毫不在意才气定神闲。 是呀，又不是见不到了。 她有点后悔先前设下的一个月死线，如今恢复得比她料想中要快，这多出来的几天有多难熬不敢想，特别是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担忧这件事。 岑黎唾骂自己贪心，顾梦期默默忏悔，车厢里诡异的安静，在几分钟后被顾梦期的手机铃声打破。 岑黎帮她接起，被默许后开了免提，是顾云来问顾梦期什么时候回家，她好空出时间给母女团聚。 顾梦期想了想说：“过段时间等公司放假吧，我好得差不多啦，一直不回去我怕跟不上大家。” 顾云说好，爽快挂断，通话时长不超过两分钟。 顾梦期习惯了，岑黎意外地扫了她一眼，扬起笑，不提复工的事，说：“你和你妈妈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顾梦期认真盯着眼前延伸进天幕的长道，随口答：“对呀，我妈妈工作忙，陪我的时间很少，别看她这样，我们关系很好的，她特别厉害，我小时候她一个人带我，还能考律师资格证，学习工作一个没落下。” 岑黎佩服地点头，又说：“说明你一直很乖，她才能放心坚持自己所爱的。” 顾梦期嘿嘿笑，接受了她的夸奖，想起另一些事，笑又淡了。 其实她很不乖，很多事她都没跟妈妈讲，莫名其妙把自己折腾地差点退学，顾云把责任归于自己陪伴过少，心怀愧疚夜里垂泪，顾梦期全都知道，却不敢坦白真相，也不敢再犯错。 回到家停好车，顾梦期拔出钥匙还给岑黎，岑黎抓紧钥匙扣，塞进兜里，两个人都若无其事，这十多天皆是如此，顾梦期不问，岑黎就不提。 站在家门口，顾梦期打开门让岑黎在外面等一会，自己先进屋，没有开灯，屋内昏黑。 岑黎抬脚拦住想要越狱的小满，抱在怀里，等顾梦期喊她名字，换鞋走进去，抬头，愣在原地。 桌上烛光星星点点，各样菜样点心饰品摆得很漂亮，让人不忍心破坏这份美好，同时被香气勾得食指大动。 “噔噔噔！”顾梦期张开手，展示自己的杰作，“姐姐，新年快乐！” 岑黎呼吸放轻，将垂下的发丝撩至耳后，浅笑：“新年快乐，小期。” 顾梦期拉开椅子让她坐，转身跑进卧室，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盒子，包装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小满从岑黎怀里挣扎半天，现在才被放下，回头发现盒子替代了自己的位置，霸道的占有欲作祟，坐在地上不满地叫唤。 “我现在能拆吗？”岑黎问，手已经放在系带之上。 “当，当然了。”顾梦期扣着桌角的桌布，紧张地不敢看她。 岑黎打开礼盒，真丝披肩丝巾叠得方正，从昏黄烛光下看是淡黄色，花样繁复精致，针脚细密均匀，做的人用心，挑的人也很用心。 她手放上去摸了摸，发现中间凸起一块，抬头看一眼顾梦期，再将丝巾抖落开，里面落出一样坚硬物品，差点砸到地上，被岑黎稳稳接住。 顾梦期被吓到，战战兢兢问：“姐姐你手疼不疼啊？” 她特地选不容易坏的材质，免得磕磕碰碰容易坏，没想到砸在岑黎身上了。 顾梦期欲哭无泪。 “没事，不疼。”岑黎摇头安慰她，视线放在手上的画框上，久久没移开。 顾梦期心跳得很快，不明白她怎么看那么久，只是普通的水彩人像，远没有苏筱音那张复杂，可用的时间比后者长了一倍有余，结果还是不太满意，才会在丝巾上费劲，也不担心岑黎会看出来什么。 属实是为了一口醋包了整盘饺子。 “姐姐，我画得不好，就是想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太麻烦你啦。” 岑黎立马摇头说不麻烦，把东西小心收起来，画框放在丝巾之上，盒子盖好，心说已经很够了，不能再贪心。 顾梦期砰砰跳的心落回肚子里，一蹦一跳去开灯，坐在她对面，岑黎这才发现她今晚还化了全妆，做了头发。 烛火自带暧昧氛围，岑黎用手挡了一下脸，后悔自己没多做准备，也好奇是谁告诉顾梦期这样的做法。 能这么不留情坑她的，肯定是某位好青梅。 岑黎认真思考，于寻安的态度是不是能代表一些事呢？ …… 隔天，是顾梦期非常重要的复工日。 本来说晚两天等岑黎收拾完东西再回公司，昨晚看了眼，发现她的东西根本没多少，毕竟当初住进来就很匆忙。 岑黎说不用麻烦，等周末自己一次性就能搬完，顾梦期可惜地放手，至此只有一个选择。 她这段时间美名其曰“居家办公”，实际岑黎也没交待多少任务给她，白天闲得没事干，晚上很早就睡，起床后还有时间准备早餐。 “没想到公司里还有这样热爱工作的员工，未来可期啊。”岑黎抿一口清晨咖啡，喟叹道。 第38章 顾梦期光顾着无语，给小满倒粮都倒多了。 她们到公司时，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 “你来我办公室，我给你讲讲近期的一些任务。”岑黎拍拍她肩膀。 顾梦期拿了纸笔屁颠屁颠跟上她，听完所有待办，脑子晕晕的，出来时外面人差不多来齐了。 “小期姐？！”小乔在旁边的复印机打印文件，第一个看见她，捂嘴惊呼。 “你腿没事了吗？这么快就来公司难道不会……”她表情犹豫，说不上是在担忧什么。 顾梦期没多在意，摆手说：“没事，我再躺几天都得废了。” “噢，噢……” 回到工位，摆脱同事们热情慰问，顾梦期清理完桌面，长长叹气。 好了，她不能再想女人了。 努力工作致富，这才是她的第一要务。 第34章 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从美梦中挣脱实属不易，顾梦期眼里是设计图，脑子里全是过几天岑黎走了，她一个人待在冷清清的屋子里，睡觉都是一个人睡…… 说实话两个人睡一张床真的好暖和。 不过岑黎睡惯了家里的柔软大床，来躺她的小铺盖肯定不舒服吧？还那么挤。 顾梦期，你真是的，单人床睡了二十多年，有什么不习惯的？ 顾梦期龇牙咧嘴痛批自己，被柳文芯看见了，过来瞧一眼她在做哪个客户的稿件。 “啊——这人可烦了，啥都不懂，破道理一大堆，要求还贼多。” 柳文芯叹气，大小姐在她病假的这段时间确实过得苦了些，眼下都出现黑眼圈了。 顾梦期望向她，目光下意识瞥向她的屏幕，惊奇发现她原本惨不忍睹的审美已经大变样，虽说稍显稚嫩，但已经成型。 “你报班啦？” 柳文芯挑眉：“这都看得出来？变化很大吗？我没感觉啊。” 顾梦期认真：“超级。” “害，我前几天躲人去了，闲着没事干，就报了一个。”柳文芯身子往后倒，还是很随意的姿态，手腕套上的护腕证明了她有多努力，“现在组长和阿黎姐都会给我排客户了，说明我还是挺用功的，对吧？” “非常用功，你太厉害了。” 柳文芯接受到满满的情绪价值，心里舒坦许多，中午吃饭都不再苦脸，要了两大碗米饭。 顾梦期吃着吃着，发现柳文芯的餐盘和别人都不一样，菜样也不同，都是食堂没有的，一看就好吃。 柳文芯端碗海参鸡汤递给她，“小期姐，你刚休养好，给你补补。” 顾梦期不客气，因为真的很香，吃起来也香，喝完之后她看眼餐盘里的烤鸭，没了胃口。 她馋得流口水，问柳文芯要食谱。 “我家厨师做的，回去我问问。” 厨师…… 顾梦期老实吃饭，感慨自己蹭了口大的。 说起这个，柳文芯心里烦，放下筷子说饱了，起身回工位赶工，努力得像被鬼附身。 顾梦期耐住好奇，没问她前段时间去做了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问出来多冒昧，就是总不知道会在哪里踩雷，和她讲话胆战心惊的。 岑黎透露说，是她家里找过来了，劝她回去继承家业。 顾梦期闻言摇头，唉，真是有钱人的烦恼。 安樵最近也蔫蔫的，她们手机上聊不到几句，顾梦期没察觉，线下一看才发现她状态奇差。 两人有搭子的情谊，顾梦期害怕她一个想不开辞职，那她身边又少一个玩得好的，在公司的乐趣与日俱减，过起来多难受。 想问岑黎，话到嘴边打住，岑黎怎么可能知道；想问梁婧，可最近梁婧不知怎的，都不怎么来找她们玩了，而且有上次找她们部门副总监一事，顾梦期更不好意思，只能在工位上干着急。 有一天临近下班，顾梦期听见楼道有哭声，吓得一激灵，刚想去找岑黎说公司闹鬼，又听见哭声变了，她仔细听，发现是安樵的声音。 “……你对得起我吗？我为你付出那么多，向家里出柜被我爸妈罚跪，我和他们保证一定能和你走到最后，现在你就这样打我脸？” 顾梦期听了一段便转头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人，从旁边找来一个簸箕扫把空箱子放在门口，让别人以为这楼道已被弃用不会靠近。 轻手轻脚摆好东西，准备溜走，最近恢复好的那条腿不太受控，碰倒身旁的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很大一声。 楼道里声音骤停，顾梦期顿感不妙，猫着腰想跑，被追出来的安樵抓了个现行。 安樵一看见是她，先是猛地放松，说：“还好是你。” 发现顾梦期在墙角蹲着，一脸局促拘谨，她噗嗤一声笑开，抹了抹眼角的泪，指着门旁的物件说：“你摆的啊？哈哈哈你傻不傻？” 顾梦期愧疚：“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安樵又想流泪了，走过去和顾梦期一起蹲在墙角，咬咬牙，没忍住。 她头靠在顾梦期肩上，抽泣：“……她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抛弃了一切，给了她我能给的所有，现在她竟然说受不了和女人谈？一开始明明是她先招惹我的……” 顾梦期听后气愤不已，这什么人啊？ 安樵哭了一会，仰起头抹把脸，“小期，我平常真的很作吗？真的是我的问题？” 顾梦期抱臂，作出正义判决：“怎么可能！这种人就是本身人品有问题！我当时一看她面相就觉得不好！” “那是我眼光太糟糕了？” “……也，也不是，是她太会演了！是坏直女！” 安樵被逗笑，接过顾梦期给的纸巾，擦擦脸，声音哭哑了，说：“那你可要擦亮眼睛，可别像我一样不知死活地碰直女。” 顾梦期哈哈尬笑。 人们嘲笑飞蛾扑火痴傻，却又羡慕追求它们为了抓住那瞬息万变的灿烂火光，就敢于燃烧自我的勇气。 顾梦期安慰完安樵，自己心里又开始不舒服，坐在车上被岑黎一眼识破。 “怎么不开心？” 岑黎很喜欢问她这句话，神奇的是每次都辨得很准。 顾梦期揉揉脸，她最近已经学会要藏情绪了，怎么还是能被看出来？ 她不回答，岑黎垂眼，倾身靠过来。 顾梦期没躲，知道她不会做什么，只是瞪着一双眼，不明白她在干嘛。 岑黎坐直，悠悠说：“你身上有安樵的味道。” 顾梦期：！！！ 她扒着衣服使劲嗅，什么都闻不出来，之后看岑黎的眼神很古怪。 岑黎得意地哼哼笑，指了指她肩膀上的湿痕：“她哭了？和女朋友吵架了吗？” 顾梦期不知道自己该震惊岑黎神通广大的读心术，还是要疑惑她为什么知道安樵对象是女生。 啊不对，既然有读心术，知道安樵是拉拉也很正常，两个不冲突。 “嗯……”顾梦期犹豫，想吐槽安樵对象的心按捺不住，但是安樵又不喜欢岑黎，向岑黎分享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岑黎没多为难她，自顾自说：“那女人是个重利的，前几天安樵带她去见家里人，安妈妈见了她，回头跟我说觉得她很不靠谱，让我多关照安樵的状态。” 啊，不用担心了，岑黎知道的比她还要多呢。 顾梦期呼出口气，随即口若悬河，把能吐槽的点都吐槽个遍，最后气愤说：“我当时还刻意把她画好看了，呸呸呸，真是脏了姐姐你给我的笔！” 岑黎笑了，补充：“所以不管对方身份如何，都得先看清人品再交往。” 顾梦期重重点头，没错没错！ 她认同完，感受到身旁如影随形的视线。 顾梦期望向岑黎含笑的眼，听她说：“我的眼光就很好。” 她慌忙转头看窗外，不多想，不敢多想。 回家后，岑黎蹲在柜边，收拾明天要带走的东西。 顾梦期帮她把小满的玩具装起来，小满在旁边捣乱，阻止她碰自己的心爱玩伴。 她的手被挠了两下，小满没伸指甲，全凭力气，在她手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红痕。 “小满，我要生气了，晚上把你关在阳台外面睡觉！” 顾梦期捂着手气哼哼地说，岑黎给了她教养权，只要小满不听话，随时可行使。 小满像是听懂了，靠过来倒在她脚边翻肚皮，祈求和好，顾梦期是个心软的家长，受不了它卖萌，顺着它台阶下，揉揉它脑袋转身干活。 溺爱总是有代价，每当她把装玩具的袋子拖到门外，小满就趁她不注意偷偷溜过来，顾梦期只是去接杯水，回头发现东西又落了一地。 顾梦期气不过，去喊它大家长来理论，大家长一把抓起坏猫丢进笼子里锁住，一招平息战火。 “这两天它调皮不少，你太宠它了。” 岑黎把消肿的药膏拿过来，挤在她手背，让她自己揉开。 “真是够够的了，我本来想你们走了我觉得寂寞，也养只猫在家里面，现在看还是算了吧。” 第39章 顾梦期说的时候没避开小满，它一听大怒。 人，你竟然想养别的猫？！ 它扒在栏杆边叫得很凄惨，被岑黎瞪了一眼，怂怂地趴下，委屈哼唧。 顾梦期揉着手背，药膏化开很温暖，特别舒服，还香香的，她跟在岑黎后头想要链接，偏头发现她的总监大人脸上乐开了花，笑意止不住。 “姐，你怎么了？” 岑黎收了笑，掩饰地咳嗽一声，佯装自若，故意提醒：“你刚刚说我们走了你会寂寞。” 顾梦期停下手上的动作，努力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说的。 诶，怎么又随口就说出来了？ 顾梦期觉得自己不争气，前几年生病都能挺过来，现在连这点感情都控制不好。 她把独属于岑黎的清心咒在心底又念了几遍。 她是直女！是你很珍惜的朋友！是你敬重的上司！ 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想到随意释放感情会招来岑黎的厌恶，顾梦期更加小心，时刻三省自身，让自己离最糟糕的后果远一点。 顾梦期平躺在床上，手放在小腹，完成了今日业绩，安详闭眼。 本以为这样今天就能圆满度过，以后岑黎不在身边更不用说，庆幸时，忽地听见岑黎说了句：“其实我和小满也会很寂寞的。” 顾梦期发觉自己和小满没什么两样，被岑黎一招拿捏，什么清心咒防魔咒都不管用。 第35章 “真的要赶我走吗？” 岑黎气息扫过她耳边，顾梦期刻意忽视那半边侧脸火烧似的热意，化作石雕一动不动。 什么叫“赶”啊？都把她说成罪不可恕的罪人了。 顾梦期发觉自己脑袋上的锅越来越多，都是这些人不分是非扣在她身上的。 真可恶，偏偏用这种可怜的语气，让她莫名心升愧疚，不忍拒绝。 但她更清楚，自己绝不能松口。 之前是鬼迷心窍了，以为对方是直女就有了最关键的保险，没想到低估了自己的定力，以为只是朋友间的普通约定，现在后知后觉是她色胆包天，作出的承诺越多就陷得越深。 顾梦期严厉苛责自己，心底最深处却觉得，犯这种错情有可原，谁让岑黎就是她心目中的极品天菜，这件事在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了，她向来招架不住这种人。 就是，肯定会这样的。 小时候她是隔壁家姐姐的跟屁虫，上学时女老师的功课属她做得最认真，甚至看音乐投票类节目都一心盯住风情万种的成熟女导师，其他人分不出她一点视线。 后来心中碎成渣渣的“初恋”，都是刻意以这种形象来接近，以至于当那抹身影如水中月轻轻消散，露出底下漆黑扭曲的渊水，差点将她拖至湖底再也不见天日，虽侥幸逃脱，带来的阴影却不可磨灭。 现在又是什么呢？ 顾梦期为这一关设下名字，叫“温柔漂亮人特别特别特别好的直女上司”，直女两个字加粗，是以前所有关卡加起来的plus版本。 她想了很多，越想心中越静，呼吸也越平稳，如果有睡觉大赛，只要不用什么测量脑电波的高科技，她绝对能装到第一。 若不是一起同眠了一段时间，就算是岑黎也看不出来。 为什么不愿意睁开眼看看她呢？ 岑黎泄气，把压在顾梦期身上的棉被往下掖，抬手拨弄她贴在额边微微汗湿的刘海，起身熄灯，作为投降的信号。 顾梦期眼睫颤了颤，心中愧疚和挣扎一直在拉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脑袋昏昏，只记得晚上做了一夜奇怪的梦。 梦里她变成小满的模样，身体被一人紧紧抱住，那人身上也是毛茸茸的，还特别香，她扒着身后的领子，把身上都沾满香气，才肯松开手，意识沉寂。 顾梦期坐在床上回味那种感觉，被子上突然压上一重物，小满半眯着眼，也没完全睡醒，就被岑黎赶过来。 “小满，我会想你的。” 顾梦期抱起它使劲吸几口。 岑黎走进房间，罔若未闻，表情淡淡，带着丝丝疲惫。 她不得不承认，昨晚是顾梦期赢了。 顾梦期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爬下床，转来转去发现没什么能帮忙的，最后抢在岑黎之前抓住她行李箱往外走。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 岑黎没休息好，眉梢还含着郁气，不知道是对谁。 顾梦期步子一顿，僵硬转身，表情很呆。 岑黎唇角动了动，语气放缓，主动道：“……是不是忘了对我说什么？难道就不会想我吗？” 顾梦期撑在行李箱的杆子上，认真解释：“姐姐，我们在公司还能见面，但是我和小满就不经常见了呀。” 岑黎闻言笑了一下，眼中冷寂。 她的意思是，以后都不会再有公司以外的相处了吗？ “但，但是！我晚上还是会想你的。”顾梦期怕她生气，补了一句，小心翼翼瞧她脸色。 就是不能想太多，对不起姐，谁让她外表是小白杨，内核是小杨柳呢。 想太多这事就不对了，大错特错！ 岑黎面无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怎样，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路上一言不发，坐上车说：“不用送了，你回去休息吧。” 顾梦期明显被煞气冲到，不明白对方在气什么。 回到房间，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可以坐在沙发上，盘腿皱脸苦思冥想，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看穿自己的小秘密。 不对劲，很不对劲呀！ 她努力从客观视角分析起因经过，一开始是岑黎自己提出要留下来，理由是觉得愧疚，中间两个人可以说是非常安分，顾梦期都没有多少时间春心萌动，毕竟白天也见不着面…… 所以为什么呢？感觉她有点，不愿意走？ 顾梦期猜测，应该是岑黎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实在太寂寞了，而她实际上并不像表面那么独立，其实心里还是个渴望陪伴的小女孩。 而她顾梦期，虽说是下属，却也是个很不错的发展关系的选择。 毕竟他们作为站在高位的人，随便挥手施舍点东西，下面的人便趋之若鹜，不用像普通朋友那样花费其他心思。 这样的判断有些敷衍，甚至恶毒，岑黎做的可不止是表面功夫，但顾梦期已经想不出其他可能，人家是直女，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嗯，她们说好了的。 哦不对，顾梦期突然想起另一层关系，对她来说，非常梦幻、不可思议的关系。 她拿出手机给于寻安发消息。 【顾梦期：我跟你说，我前几天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对面罕见地没有秒回，很不符合于寻安天天抱着手机玩的特质。 顾梦期等了一会，起身去洗草莓，回来发现于寻安还没动静，觉得奇怪。 她躺在沙发上琢磨客户的稿件，找了会素材，感到无聊，切软件去画画，画了几笔返回来继续工作，反反复复。 一直到下午夕阳洒在窗台边，两边都只进行了一半，效率极差。 坐起来松松筋，伸懒腰时手机铃声响了。 “喂？” 于寻安似乎在外面，周围吵闹，她的声音散在风里，不太清晰：“怎么啦？发现了什么？” 顾梦期克制道：“你是不是忙啊？我回头再说也行。” “不忙，你说。”那边安静许多，应该是上车了。 “嗯……你有没有看见过姐拿钥匙呀？” “啊……啊？”于寻安卡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身体坐直，仔细听她讲。 “我发现，她的钥匙扣上有我的签名诶！” 于寻安笑说：“签的什么？顾梦期？小期？你给她签名是喜欢她吗，最近不太直的小顾老师？” “不，不是，你这人！”顾梦期真想穿到屏幕对面去捂她嘴，“是我画漫画用的的名字。” “嗯……噢。” 于寻安心不在焉，一不留神就让顾梦期察觉到什么。 “好奇怪，你一点也不惊讶，是不是早就知道？还是累了？那我不说了。”顾梦期怀疑她有所保留，这两个人，之前还有秘密瞒着她。 于寻安急忙拦她，“诶，等等，说不定是苏老师给她的呢？” “不是吧，那个周边是我最最最开始画漫画的时候出的，那时候我关注都没几个，连你都把我送你的那份弄丢了。” 于寻安惊了：“你怎么知道……” “掉在你宿舍床底下，被我扫地扫出来了。”顾梦期冷哼。 “……哇塞，那说明什么？她是你超古早的粉丝呀，小期你真厉害，上司都是你的粉丝，要不你还是别干了，回来画画吧，嗯？”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顾梦期心里有点乱，暂时放过她：“算了吧，我现在工作挺稳定的，回去做画手也不一定有好钱途，我离开了那么久，粉丝估计都跑光了。” 第40章 嗯，除了几个钟爱粉。 她的话让对面沉默。 “小期，你上次发了新图，有没有再去看过？” “没有。” 顾梦期闭了闭眼，她发完立马把软件删了，一想到就毛骨悚然，立马转移注意力到别的地方上。 “哈。”于寻安突然拍了拍方向盘，喇叭一阵响，“那你上热搜了你也不知道？” “……啊？”顾梦期震惊，停顿几秒，猜测，“估计是哪个明星出了黑料故意买的吧……” “唉——你自己去看看嘛，看看你就知道了，苏筱音她……” 顾梦期深吸气，胸口跳得厉害，气喘不上，直接摁掉通话，像之前一样赶稿画图，表情木然，是激烈思想斗争的结果。 整个周末都保持这种状态，于寻安说的话占据了她所有心神，不仅是她的账号，还有岑黎，各种猜测碰撞在一起，脑子都要烧成浆糊。 隔周回到公司，习惯性走进咖啡厅，她突然一拍脑袋。 忘记向情感大师咨询了！ 完蛋了，完蛋了，一会姐来了她要怎么做？ 哦不对，或许姐都不会来了吧…… 她后悔不已，在咖啡厅来回踱步，老板站在操作台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眼神古怪，围观了一会，不忘给岑黎发消息。 【你家孩子疯了，快把她领走。】 第36章 顾梦期坐在老位置，盯着时钟上的秒针转圈圈，颇有股度秒如年的意味。 她趴在桌上，魂跟着时钟转动往外飘，散发森森寒气，老板叹口气，将一杯热可可推至她面前。 “嗯？啊，谢谢。” 老板趁机搭话：“开心点吧，我发现我每次见你都是丧着脸，有心理学家说一直暗示自己所有事都很糟糕，以后会得神经症的。” “哪个心理学家？” “我这个心理学家。” “……” 顾梦期替她尴尬，抿一口热可可，好喝，又喝一大口。 老板见她被可可暖到眼睛眯起，笑笑走开了，她没说岑黎被堵在路上，有些事情还是得保留一点惊喜。 最后十分钟，顾梦期喝完可可，抱起包闷闷不乐起身，打算跑去打卡，听见门口清脆风铃声，她抬头望过去，眼里瞬间恢复神采。 “姐！” 岑黎恍惚，真的像是来接小孩的。 “来晚了，路上堵车，等久了吗？” “没有，反正都是坐在这里。”顾梦期摇头笑说，她今天扎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身前，随动作摇晃，露出独属于女孩的青涩可爱。 岑黎比了比，觉得她的头发比起音乐节长长很多，勾唇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犹豫，绕了个弯，和老板打声招呼，就算把人领走。 到公司，通知大家开一个简单例会，在会上说她马上要去北城出个长差，差不多到来年复工才回，让大家听上面的自行安排假前工作和年会事宜，所有项目审核由许组长负责。 开完会，其他人哀声载道，许组长工作上出了名的严厉，不然他手下的人也不会到处倒苦水。 顾梦期坐在座位上愣了好久，默默数这中间总共有多长时间见不到岑黎，数到最后，在咖啡店没飘走的魂，还是飘到了办公室天花板上。 “小期姐……小期姐？” 顾梦期眨眨眼，回神。 小乔站在她身边，递来平板：“小期姐，你前段时间有部分遗留下的工作分给我了，当时有一个客户说喜欢你的风格，茜姐就把你的成图放在了共享群里，想问问你这种类型的素材是在哪里找的呀？” 顾梦期看了眼，把网站地址分享给她，说：“有些是我自己画的……诶不是，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啊？” 小乔啊了声：“茜姐说群里反正就我们组里的人，大家在会上都看过什么的，她没跟你说吗？” 顾梦期翻翻手机信息，共享群是组里方便素材共享建的，她觉得没什么用就屏蔽了，可能李茜以为她看得到没有反对，就自作主张。 顾梦期紧了紧眉头，看眼空着的对桌，问小乔：“罗思雨她们不是要转到许组长组里去了？” 团建回来后，岑黎立马下了命令，各组人员大换血，员工有开心有不满，全都憋在肚子里，没理由违抗。 小乔最近换了带教，过得比以前好很多，巴不得罗思雨赶紧走，闻言愣神：“嗯……要不去跟茜姐说一声？” 李茜听了她们说的，无所谓道：“没关系，咱们部门里的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年末总结撕成那样了还一家人呢。 顾梦期吐槽，没办法，只能先作罢。 下班，岑黎说有客户，让顾梦期一个人先走。 顾梦期坐在熟悉的地铁上，这是她以前最喜欢的惬意下班时光，却没有好心情享受，脑子里全是，从明天开始，不对，是已经开始了，以后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和岑黎见面。 顾梦期没确切体会过这种心情，她总嘲笑于寻安谈恋爱总把“好想女朋友”挂在嘴边，如今自己比人家更离谱。 她好想她的领导。 不要啊，不要啊…… 这未免太可怕了。 她不敢向其他人分享这份心事，怕对方以为她脑子有病，自己默默在心里消化，消化了大半个月，最后都有了不良反应，自救不成，只能寻找身边最靠谱的“医师”。 顾梦期为于寻安打好蘸碟，端碗盘，服务周到，作为自己的咨询小费。 “大师，我最近心里老想着一个人，有点影响我生活了，我要怎么办呀？” 于寻安盯着咕咚咕咚冒泡的火锅，边下肉边说：“你想听我的解决方法吗？” 顾梦期点头。 “你现在打开手机。” 顾梦期照做。 “找到你心里的那个人，手机号码或者微信都行。” 她怕对面现在在忙，只找到聊天框。 “跟她说，我好想你。” 顾梦期一个字一个字打上，在发送键上只犹豫了两秒。 于寻安惊讶她的果断，问：“真发啦？” 顾梦期发完把手机倒扣，去锅里捞肉，闻言嗯了声。 “反正现在是朋友，我说想她怎么了？”她说得理所当然，如果不是筷子在抖，于寻安就真信了。 “那干嘛问我？” “问你怎么才能不想呀。” 于寻安摇头，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不好意思，我不是真的神仙。” 唉，也是。 顾梦期苦脸，化悲愤思念为食欲。 吃完结账，对面才回她消息。 【岑黎：摸摸头.jpg】 都没打字，果然在忙。 两人走出火锅店，计划去河边走走，散散身上的味道。 南城的冷不像北方直接刮在脸上，而是从脚底开始，从下往上慢慢浸透全身。 顾梦期下巴缩在围巾里，眯眼迎着海风，想让自己冷静一点。 兜里手机震动，她手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抽出来，只漏出几个指节，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岑黎。 岑黎也在外面，北城冬天果然是直击身心，雪花夹在狂风里，岑黎没有打伞，睫毛上都结了冰，配着她白皙皮肤和黑色大衣，氛围感拉满。 顾梦期不合时宜地觉得，岑黎这样特别漂亮，偷偷截张图，然后忏悔地关心：“姐你不冷吗？快去屋里吧。” 于寻安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斜眼偷笑，步子变慢，远离她们。 岑黎脸被冻僵，回不了话，匆匆钻进车里打开暖气，声音还在发抖，“好冷呀，你怎么还在外面不回家？” “跟姓于的安安出来吃饭。” 岑黎笑了，“那还有时间想我？” 顾梦期抬头看海面，小声纠正：“是一直在想你，吃饭才是抽空。” 对面的人垂眸，没听清她说什么。 “姐你忙不忙？出差是不是很累？” “还好。” 聊了聊关于近期工作的事，岑黎那边有紧急会议，莫名其妙的通话莫名其妙地断掉，顾梦期去扒拉于寻安的胳膊，神情恍惚。 “我已经完蛋了……” 于寻安拍拍她肩膀，无力地安慰。 …… 办公室没有岑黎，氛围反而变得紧绷，许组长尝到了权的滋味，不忍放手，为了业绩使劲pua他们，真像岑黎说的那样，想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 又不是没有先例，运营部的那个新总监不就是靠优秀成绩上来的吗，只等岑黎升上去，空出这个办公室。 许组长壮志雄心，自己也努力，不要命了一样，每天应酬一大堆，手下的人就遭了难，平时不太紧张的员工，如今被逼着熬夜加班，狂掉头发。 “靠，这脑残是不是疯了？”这是今天开的第三场会，柳文芯出来把本子摔在桌上，脸色不虞。 连她们实习生都被安排了好些活，这年前的一段时光有够她们受的了。 第41章 安樵在罗思雨走后被调到她原先的位置，收到通知时光顾着开心，忘了这个位置特别容易被领导看见，发现时已经晚了。 崩溃时又碰上感情受挫，她渐渐收心，开始用功起来，李茜十分欣慰，到如今特别放心她。 安樵身子探过来，投喂小零食，淡淡说：“疯了呀，都疯魔了，我现在觉得岑黎没那么恐怖了，跟你们说，几个组长讨论年会要谁去代表我们部门表演，那许扒皮说既然我们都不愿意，就让业绩最差的组上台。” “表演什么？” “唱《一路生花》。” “……” 顾梦期闭了闭眼，“不行，我五音不全，到时候能把领导听吐。” 说罢她立马打开电脑，把安樵推回去，表情严肃：“我要开始工作了，不要打扰我。” “我们组都靠你了小期姐。”柳文芯靠过来，为她鼓劲。 顾梦期心说肯定不能上台，这年会表演领导肯定要录视频发到群里，到时候让岑黎看见她在台上蹩脚的表演，形象都没了。 于是她更加有干劲，每天晚上奋战到凌晨，带得其他同事只能一起加班用功，可能快恨死她了。 到最后结算时，李茜非常有信心，奖金定是他们的，身负众望去开会，结果出来却傻了眼。 第一不是她们，是许组长的组。 安樵瞅她出来时表情不对，猜到了结果，第一个出声安慰：“没事组长，不是最后一名就行。” 顾梦期点头，别让她上台就行。 看到李茜笑笑说不是，她松了口气。 “嗯……你们都看看群里，许组长把业绩转化率的报告发出来了。”李茜走到顾梦期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又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座位。 顾梦期一开始没明白她的意思，仔细看了群里的文件，很快察觉到不对。 不是，这些人！ 第37章 她们这一行有些元素重合很正常，可排版、颜色都九成相似，甚至有些顾梦期自己画的素材都没改，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顾梦期划到最后看几个项目的负责人，果然是被调走的那几个，就是没有罗思雨。 她身旁几个也都看出来了，安樵直接在群里语音骂人：“有些人不要太不要脸，还说你们组效率高交图快，原来是直接拿别人成图改改就交了呀？” 她没有指名道姓，倒是对面迫不及待自己跳出来，很难不说是心虚。 “不就是找的素材重了吗？素材库就摆在那，又是类似的主题，重复不是很正常？有些人是觉得这些素材只有自己能用别人不能用吗？版权在你手上？” “就是，别把自己想得有多大能耐，大家最近都忙，没时间关照你。” 安樵拍桌子起身，想直接冲去隔壁组线下干架，被李茜拦住。 “干什么干什么！大过年的，你想蹲局子啊？”李茜拉过安樵，拽到身边，看了眼顾梦期，使了个眼色，“行了，小期都没说什么，素材大家都一起用，反正都是我们公司出去的，不会有人说剽窃……” 她说一半，发现顾梦期在打字，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群里弹出条消息。 【顾梦期：要真是我的你们是不是得给我钱啊？】 柳文芯意外地看了她眼，还以为她会忍下来呢。 不打自招的两个人也这么以为，被她唬到了，群里一时冷寂，罗思雨这才冒泡：【小期，素材都是我给月月她们找的，也不是什么小众画师授权的，你就别吓她们了。】 顾梦期想发作，被李茜按住手机打断，李茜冲她无声摇了摇头，看表情这件事很难办。 许组长最后提醒：【所有项目都经由我审核通过，客户也通过，没有继续讨论的必要。】 【这个群是各组之间用来发通知的，不要讲和工作无关的事情，有什么矛盾也私下调解。】 【这要是被领导知道，这个责任谁来担？】 顾梦期攥紧了拳，都招呼到她脸上了还私下解决？ 哎呦好气。 她心里的小人跺脚咬手帕乱挥拳，脸上却是对着李茜笑笑，“我知道组长，我不会在公司怎么样的。” 李茜松口气，那就好，果然还是顾梦期最让人省心。 等李茜走了，安樵站起来，指着顾梦期恨铁不成钢：“你怕什么呀？许扒皮偏心偏成这样，马上去可能还来得及，说不定能得两句道歉，以后再去他们就要说你小心眼了！在工作上可有你受的！” 顾梦期摇头，“你快去忙吧，别管这件事了。” 别管？她好心出面竟然叫她别管？ “顾梦期你……”有没有良心！ 安樵受了重重一击，栽倒在椅子上，顾梦期说完看她的表情，自己掌了一下嘴，过去说尽好话，答应晚上赔一顿晚饭，勉强哄好。 坐回位置上，柳文芯凑近，小声问：“要不要告诉阿黎姐？她会为你做主的” 这种东西本就应该发在大群，偏偏挑小群发，许组长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原因显而易见。 “不麻烦她了，她那么用功，一直在为升职做准备，这时候出乱子对她影响不好。”顾梦期手托着脸，“等她升上去，当上总经理……” “得等多久？你能忍多久？” “不是，等她升职了，我就辞职。” 柳文芯震惊：“一定要这样……窝囊吗？” 顾梦期被她的形容词逗笑，想说不是，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先前于寻安的话的确有诱惑力，她没被引诱一是愧疚心作祟，觉得自己赚不了那些粉丝的钱；二是公司里有牵挂的人，留下来多看几眼，还能苦中作乐。 如今知道自己的画好像还有点影响力，她有了更多的选择，岑黎如果升职，待在这也不常能看见她，何苦受这个气？ 跑了，跑了好，这样清心咒都不用念了。 柳文芯说的也没错，她确实是个窝囊的，只敢偷偷喜欢直女的绝望深柜。 顾梦期就口嗨一下，没想到当了大预言家，没过两天，有传闻岑黎在北城表现出色被大领导夸了，能再往上走一个台阶，晋升速度快得吓人，或者说现在的职位本身就是给她准备的跳板。 顾梦期发觉自己最近真的是言出法随，说什么来什么，之前可以说是于寻安她们计划好的，这次就是完美的巧合。 安樵她们听说后，围在她身边来拜拜。 安樵：“快保佑我明年能脱离苦海发大财。” 顾梦期欣慰，孩子终于长大了。 柳文芯：“希望我明年可以和柳慕青和好。” 顾梦期照她原话祝福，有点好奇。 柳文芯思索一阵折回来：“算了，换一个，让柳慕青别去联姻。” 顾梦期感慨，原来是两个人关系太好了，舍不得姐姐闹别扭啊。 “要联姻也只能和我联。”柳文芯嘟囔着走开。？？？ 顾梦期和安樵的表情崩了。 这对吗？不是，这不对吧？ 抛开这事不谈，消息流出后，岑黎本人的心情尚不得知，倒是有不止一个替正主开心的人。 许组长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甩掉了平日的刻薄言行，讲话变得好声好气，交文件时经常能看他背着手在办公室里对着绿植哼歌，绿植都快成精了。 对其他人十分温柔，但对几个刺头还是原样。 刺头一号安樵被单独拉去谈话了几次，出来找刺头二号顾梦期替上，无语地翻白眼：“我服了，差点和他干起来。” 顾梦期劝她：“忍忍吧，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为了她这么个快走的人不值当，安樵还得留在这里发大财呀。 安樵就看不惯她性子软，张嘴想骂人，被她脸上的笑哽到，气得炸毛，挥挥手让她滚。 许组长坐在办公桌后，已经有了当总监的架势，他抿了口茶水，清清嗓，让顾梦期坐。 顾梦期坐得很规矩，面带微笑，微微倾身方便听他讲话，和上一个刺头简直是两个极端。 许组长略满意，点头开口：“我找你来是想说说上次……” “组长，您不用说，我都懂的。”顾梦期挺直背，把话接过去，“我们部门都是一家人，图放在群里就是给大家参考的嘛，她们‘借鉴’一下很正常，为了部门生态，还有最重要的公司形象，作为公司的一份子，我肯定不追究她们。” 许组长停顿，意外于她那么上道，笑了笑：“是这样，你明白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其实荣月月她们还找我谈过，说挺愧疚的，最近太忙就想省点力气，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以后咱们就搞个像你们组那样的分享群，大家一起学习探讨，怎么样？” 顾梦期微笑：“哈哈，这得看几位组长的意愿，我就是个小员工，我的意见不值一提。” 许组长越想越觉得行，立马拍板子敲定，刚准备叫人把组长们喊过来，又听顾梦期说：“哦对了，岑总还没回来呢，这种关于整个部门的事也得先问过她吧？许组长，要不您在群里问问她想法？” 第42章 许组长嘴抽抽，忘了这人还跟岑黎有点熟，不过还好，这些天岑黎没来找自己谈话，说明她没有打小报告。 还算懂事，怪不得岑黎和李茜都喜欢。 “那，这件事还是过几天再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忙。” “好嘞。” …… 顾梦期一直忍到年会当天，公司抽风了似的，年会一拖再拖，放到了除夕当天，还说不能请假迟到早退，不然扣钱。 顾梦期看眼通知，决定收回以前对公司所有滤镜，果然开始讨厌一个人，ta做什么都是错。 她当即罢工，跟李茜说家里有紧急的大事，非常重要，她不回去不行。 李茜一听神色严肃，顾梦期平时乖得很，说话可信度很高，不敢卡她太久，一下就给批了，“要不要我给你叫车？东西多不多。” “不多不多，谢谢茜姐，你们玩得开心！” 哪有什么大事，回家和妈妈吃年夜饭算不算？ 顾梦期坐在高铁上乐呵呵的，看手机上安樵她们在小群里吐槽年会节目，庆幸自己跑得快。 列车穿过山洞，信号段连再恢复，有消息框延迟弹出来，顾梦期看眼时间，竟然是五分钟之前发来的。 【岑黎：李茜说你请假回家了，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吗？】 顾梦期呼吸紧了紧，立马回：【已经在车上啦，还有两三站就到啦。】 依旧是过了几分钟，才接受到新的回复，是个语音条。 岑黎语气遗憾：“可惜，我还以为能在除夕夜赶回来见你一面。” 【姐姐你现在在哪？】 “嗯……xx酒店外面。”办年会的地方。 顾梦期拍拍自己脸，别激动，别兴奋。 也没什么好难过的，自己选择提前走的。 【小猫哭哭.jpg】 岑黎：“再见面就是年后了，新年快乐，小期。” 顾梦期按住语音键：“姐姐，新年快乐。” 发完消息，她靠在车窗边，无数风景在眼前掠过，无法再被捕捉，正如某些正在悄然流逝的关系，只有感情渐浓。 第38章 顾梦期遗传了家里人不恋家的毛病，报志愿时天南海北填了个遍，结果工作了还是回到邻省，只需要坐两个小时高铁，她第一次看到这直线距离时长舒了口气，千言万语皆在不言中。 上一次回来还是在实习期，中间隔了有大半年，榕城高铁站在这期间重新翻新了一遍，出站口直通小吃街，停车场却要绕大半圈，诡异的设计差点没给顾梦期绕晕。 路上给几位亲近的人报平安，于寻安这个无业游民比她早半个月回家，而她妈妈则是刚结束一个案子，昨天才到。 她还给岑黎发消息：【姐姐，我到榕城了哦。】 【岑黎：嗯，好好休息。】 【岑黎：寂寞.jpg】 表情包里的小猫蹲在墙角，好像小满被罚没有晚饭吃的样子，顾梦期嘴角不自觉上扬，将图保存下来，看着对话框心如乱麻。 怎么就寂寞了呢？ 前面有人喊她名字，顾梦期提起精神，拖着行李箱跑过去，张开双臂抱住那人，冲劲带着两人一起后退。 “妈！” 顾云笑着接住她，她脱去了职业装，穿得很休闲，说：“没说要来接你，是不是很惊讶？” 顾梦期摇头：“就猜你会来，嘿嘿，但还是很开心。” 顾云揉揉她后脑勺，往她身后看，顺便接过行李提到后备箱。 “一个人回来的？” 顾梦期点头：“对呀，安安她早到家了，我刚放假。” 撒谎了，其实是请了半天假，没关系…… “噢，我还以为会带新朋友回来，家里要热闹热闹了。”顾云若无其事地说。 新朋友？ 顾梦期抿唇看着妈妈，无辜地眨眼。 顾云没在外面多说，上车后，问：“既然没客人，我们在外面吃饭？” “噢，好，我想吃点有味道的。”顾梦期皱着脸很纠结，在遇上第二个红绿灯时没忍住，“新朋友？” 顾云从后视镜看她眼，无奈：“你自己说和领导私下是朋友，难道不过一个月就绝交了吗？”那她女儿的交友能力属实堪忧。 她还说过这种话吗？ 出于心里对那人的情感变化，顾梦期不想承认这句事实，偏头嘟囔：“她怎么会跟我回家？她自己也有家要……回？” 说着说着，顾梦期突然睁大眼。 等等，岑黎之前是不是说她过年无家可归来着？ 那，那那那…… 顾梦期打开对话框，岑黎最后发的小猫头顶上的黑线充满了幽怨。 她手哆哆嗦嗦，不知所措地回想当时，她应该没有承诺什么吧？ ……还是当忘记好了。 顾梦期扣下手机，闭眼往后靠，心如死灰。 “我提醒了几次，你还是和她走得近，说明她人应该不错，不会是我那天说的话吓到她了吧？” “没，不是，我们还是朋友。”虽然她自己做得不太称职。 还是朋友。 顾云在心里品味这句话，面上没再多问了，带顾梦期去了一家新开的火锅店，“昨天安安来家里帮我收拾，她推荐说这家店很不错，要不要叫她一起来？” 顾梦期把头发扎起来，随意说：“她晚上吃年夜饭不缺这一顿，可我很少跟妈妈过二人世界呀，今天我就想和妈妈一起说说话。” 顾云撑着额头淡笑，很难不受用。 她其实很怕顾梦期会因为自己觉得孤单，又担心外面有人欺负女儿，先前的教训太过深刻，作为母亲的保护欲让她对顾梦期身边的人随时保持警戒，可没办法，她们总是离得很远。 这样的距离无法看清顾梦期身边每一个人，还好有于寻安在，也还好，现在不止一个了。 “工作怎么样？之前听你说公司氛围还可以，有了一个好领导，我想应该比我过得舒心。”顾云开玩笑，紧绷了一年的脸少有放松，也只有这会。 顾梦期烫过碗筷，喝口店里给的麦茶，放下杯子，表情耐人寻味。 顾云捕捉到了，问：“待了一段时间发现不怎么好？” “还行吧。”顾梦期咬着筷子，想起那些事怪烦的，“人多了总有几个奇葩。” 顾云挑眉：“说说？” 顾梦期略去不可说的小心思，把近期发生的事挑了一些告诉顾云，本来还觉得不觉得多，一讲讲到自己口干，才发现自己嘴上说算了算了，心里其实一直记得那些事。 这算是碰上顾云这个铁板的专业领域了，她严肃问：“工作的时候有没有保存记录？” 顾梦期点头，她又不傻，前几天上班赶稿下班回家整理证据做成pdf，足足有十几页！够她在部门里闹好几回的。 等岑黎加薪升职，保证她波及不到战火，就可以火力全开了。 “有需要告诉我，妈妈来帮你。”顾云笑笑，杯子端得很稳，不觉得这是大事，顾梦期一个人能应付。 亲戚少好处多，最省心的是过年可以不用到处走动。顾梦期的小姨在北城工作，从小亲自家姐姐，对顾梦期也是爱屋及乌，专门飞过来陪她们一起过年。 几个人把屋子布置得红红火火，窗户上还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小姨看了笑说：“布置得跟结婚一样，就差囍字了哈哈哈哈。” 她笑完怼了一下顾梦期：“小期，什么时候把对象带回来？” “得让小姨先给我做个榜样。”顾梦期玩笑道。 小姨哼了声，“你还催上我了？”她溜去厨房，屏蔽杂音。 饭桌上，顾云又提起这件事：“你们俩如果没想法那就都不急，不要因为别人可能随口说的一句话，匆匆忙忙挑人搭伙过日子，最后过不下去闹得鸡飞狗跳有什么意思？” 这是她经验之谈，并对此深有感触。 小姨叹口气也说是，她有点怀疑她们家里是不是克男人。顾梦期外婆这一辈就她只生了两个女儿，丈夫早逝；顾云结了又离，闹得很难看；她自己也是，谈了几个一开始都好好的，后面说起结婚便各种作妖不靠谱，走不到最后。 “也许真有点玄学在里面。”小姨揽着顾梦期肩膀，声音拖长，“说不定我们小期能破除诅咒呢？都看你了噢。” 顾梦期头埋进碗里不吭声。 破不了破不了。 她快速吃完溜进房间里，躺在床上闭眼装睡，实际在思考刚才的话题。 这么说她天生喜欢女人应该不是祖坟里出问题了，她从女人肚子里出来，被女人抚养大，被女人抱着睡觉，牵的玩伴是女孩，第一次被友善地亲亲也是女孩…… 到上学之前她对男人没什么概念，以为他们都是剪了短发的女人，学习了课本后这一印象彻底幻灭，对不熟悉的群体本能排斥，爱上女人则轻而易举。 对，成为女同就是她的宿命。 第43章 第二天几个人一起出门置办年货买新衣，时间有点晚了，一年回不来几次不熟悉环境，去哪哪关门，逛了半天颗粒无收，无法，顾梦期打了通电话，向于寻安求救。 于寻安来时带着自己妹妹，她往上还有哥哥，已经工作成家了。 顾梦期还记得她妹妹小时候缠着自己编花圈，现在也大变样，剪了个鲻鱼头，卫衣牛仔裤，手插兜跟在姐姐身后，很沉默。 顾梦期瞧她好几眼，拽拽于寻安袖子，凑到她耳边说：“感觉你家要走我家老路。” “哈？” 顾梦期向她分享昨天的顿悟，于寻安听后捂着肚子笑得走不动道。 妹妹是作为引路工具人出来的，带她们去店里之后站在门口刷手机，像是在和别人聊天，脸上带笑，顾梦期注意到她一只手腕上绑了根头绳，和整体风格很不搭。 这是已经有情况了，和她姐姐上学时有得一拼。 顾梦期问：“小越呢？她早就放假了吧？” 于寻安手一顿，点头：“嗯，应该。” 顾梦期眯眼观察她，避开家长，不可置信小声指责：“你，你又腻了？哇，人家那么可爱，你又骗小女生。” 于寻安锤她脑袋：“本身我们俩就没啥，别说得跟我始乱终弃一样。” “难道不是吗？你这种人！这样我还怎么好意思去咖啡厅！” 于寻安气笑了：“顾小期，没良心的，小心我告诉你领导姐你……” 顾梦期捂住她嘴，回头张望，顾云在挑衣服，没注意这边，她松口气，“我错了，到底怎么了？” 于寻安叹气，解释：“没什么，她太单纯，骗她我良心不安，索性在这里淡了，再继续下去她只会更伤心，她值得比我更好的。” 顾梦期傻了，“不是，我开玩笑的，其实你特别好。”只要正经一点，顾梦期觉得没什么是她做不成的，想成为她立的那些人设轻轻松松。 “谢谢夸奖啊。”于寻安随口答应，她太随性，一想到要被人栓住一辈子就觉得头疼，要她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上是不可能的。 这回差点栽了，下次注意。 顾梦期没辙，走的时候提醒她：“你真的别和姐姐说，至少等我安全遁走。” “原来你也要跑，还敢说我。” 顾梦期捂住耳朵嘴硬：“不听不听！” 第39章 她们家很少走亲，小姨待几天就走了，北城有要紧的安排需要她，而顾云只给自己放假放到初五，之后要做结案总结、面见当事人、讨论案情做笔记，安排得很满。 顾梦期早上起来发现家里只有她一个，消磨时间到傍晚，问妈妈能不能回来吃饭，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 好无聊，家里好冷清。 从小到大屋子里经常是这样，怎么现在反而不习惯了呢？ 尝到了“寂寞”的滋味，顾梦期想起另一个人，前段时间同居时，她也是这样时不时遥望窗外，盯着楼下有没有熟悉的车。 快要见不到她了。 顾梦期脸趴在窗户上，心情落寞，目光无定点地看向远方发呆，直到月落星沉，路灯接连亮起，依旧照不亮天边的昏暗。 她直起身子，想起一件事，关乎她后面的职业规划，打开手机下回软件，紧张地心砰砰跳。 忐忑点开后台，列表全是“99＋”的红点，她手抖着没敢点开，先去打开苏筱音的主页，划过一系列营业博文，直到眼前有熟悉的图片闪过，她停下来。 【苏筱音：新歌好听吗？下次一定要正式见面/泪】 后面是转发她画的图。 她还在评论区里冒泡：【啊啊啊啊啊这简直就是我！！】 评论区的粉丝们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有的在应和“泪目”、“好久不见眠眠老师”、“天选神厨！！”、“厨子和正主的双向奔赴”…… 除了些是疑惑她是谁，被评论区的老粉们科普，大部分都是友好评论，想想几年前这些人还为她冲锋陷阵，顾梦期放下手机，抹了抹脸，呼吸发颤。 她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担心妈妈突然回来看见她神神鬼鬼的动作，强行平静，把自己锁进房间里，扑在床上，狠狠吸了几口气。 脑子清醒点了，她再去翻评论，看见一条奇怪的高赞。 【天呐，原来感谢的是眠眠老师，那都对上了，双向奔赴，苏眠99！！/泪眼/感动】 这层楼底下有人说：【真的，那天刚好是老师的生日，我宣布这将选入今年追星女最感动事迹榜单tot】 【某孟还真有脸蹭，到现在连道歉都没有，每次筱音一有什么动静她立马凑上来，明明是自己把产粮的厨子赶走的，现在还要捆绑吸血，笑掉大牙了。】 【楼上别太搞笑，双双好心去捧场，她这么让双双下不来台，存的什么居心，当时提纯可让她提爽了，还要再来一遍，真够绿茶的/龇牙，双双真心被辜负，太可怜了。】 【话说，能不能管管cp粉的死活……补药吵了……】 【cp姐不语，cp姐只知道又吃上饭了，这简直是正主亲手端上来的国宴。】 …… 什，什么？ 打什么脸？吸什么血？什么国宴？ 顾梦期像是脱离现代步伐很久的老人，看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根据痕迹去搜索到当时的热搜，恍然大悟。 #孟双捧场苏筱音陵城演唱会# #双音号复婚# #孟双哭了# #双音号好久不见# 顾梦期张大嘴。 原来孟双当时真的在。 原来苏筱音说的是她。 一时分不清哪条消息更让人震惊，顾梦期捂住脑袋久久没缓过神。 等一下，苏筱音怎么知道“雾眠”会在？ 顾梦期头脑风暴了一会，她又不傻，之前于寻安不愿意说，她没仔细去猜，现在想来，真相就在她眼前。 她戳开于寻安弹窗。 【顾梦期：你什么时候？】 对面发来一个问号，顾梦期没说清楚，咬唇，慢慢打字。 没等她打完，于寻安似是明白了，直接拨视频过来。 屏幕里她嘴快咧到耳后，趴在床上使劲瞧着顾梦期脸，乐道：“你没哭呀？” “有什么好哭的，开心还来不及。”顾梦期小声说，而后竖起眉毛，逼问，“快老实交代！” “就是那天你说没法去演唱会，我觉得可惜，就上超话去问有没有人卖票，然后，姐的助理就来联系我了。” 于寻安找到当时的记录。 【楚楚楚楚楚：宝贝，我这有票。】 【an：多少出？要两张。】 【楚楚楚楚楚：宝贝，想问问你是不是和眠眠老师一起来呀？】 【an：？你谁？】 【楚楚楚楚楚：筱音姐的助理。】 于寻安说：“我确认了好多次，还去问了姐的大粉站姐，那边说是真的，我才问她从哪知道我和你认识，她说是别人告诉她的。” “谁啊？” “你猜？” 顾梦期白眼：“哼，爱说不说。” 估计是看到以前她评论区还不太热闹的时候，于寻安过来捧场，两个人表现得很熟。 聊天记录后面就是助理邀请于寻安带顾梦期来看演唱会，于寻安来问顾梦期本人，得到没空的答复，就换成音乐节给她们订座位。 “本来那天她想见见你，谁知道啊，又这样那样，唉……” 于寻安说得顾梦期脸上烧烧的。 那天，就是那天开始。 “之后就是各种意外见不着，你老是推脱，我都不好意思了，就没说，反正你迟早会知道，毕竟你和你领导姐关系那么好，她和苏筱音又是好朋友。” 顾梦期屈膝坐，怀里抱着个枕头，正好埋脸。 好梦幻的真相，是她做梦都不敢梦的。 “你怎么猜到的？”于寻安好奇问。 “看到热搜了。” 于寻安想起什么，嘴角下沉了点：“那你不要看太多了，私信评论那些，别太在意。” 顾梦期噢了声，心有余悸，还好没点开，不多提这个了，聊些其他有的没的，最后说：“我在家好无聊，想早点回去。” 话是这么说，其实到了那边也无事可做，总归还是想离某些人更近一点。 “嗯？我这次和你一起吧，我也快待不下去了，开车回去。”于寻安笑笑，谁又不是呢。 “好。” …… 第二天和顾云说了要提前走的计划，顾云点头说好，立马开始帮她收拾东西，她在这时候和传统母亲没什么两样，总爱把顾梦期的行李箱装得满满的，还总担心有没有缺漏。 “够了够了，再塞行李箱要炸了。” 顾梦期吃力地提箱子下楼，于寻安已经在楼下等着，和顾云打了声招呼。 顾云往她袋子里塞了点现金，“有些是你小姨给的，路上要小心一点，工作上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及时找我，不要自己闷着，知道没？” 第44章 顾梦期点头，又听顾云说：“希望下次见面能见到你的新朋友。” 顾梦期眨眨眼，局促地笑，想，大概是没机会了。 于寻安在路上调侃：“哪个新朋友？怎么，我嫡长闺的地位要被撼动了？” 顾梦期面无表情说误会，“上次打电话姐她突然入镜被我妈看到了，然后我就说是朋友。” “噢～是朋友啊。” 顾梦期咬牙，恨现在在高速上，不能打扰她开车。 两个地方离得不远，中途隔一小时换人一次，两轮过后周围变成熟悉的环境，于寻安问：“怎么说呢？现在马上回去收拾东西，还是在外面吃个饭？” 顾梦期揉揉肚子，她们一路没停，错过午饭，现在有点饿。 在手机上挑了半天附近美食，现在时间还早，很多店家都没有复工，于寻安作为资深宅女，对外卖有很深的研究，开的这几家店她都不满意。 选来选去没选到心仪的，顾梦期想说随便找家中餐吃吃算了，于寻安突然指着一家店说：“诶，这家是新开的吧？” 顾梦期抬眼看过去，陌生的店面，离她公寓不远，门面装修很有格调，不像是餐厅。 下车走近一看，店名叫“herizon”，依旧看不出里面是怎么样，顾梦期不敢进，拽拽于寻安：“走吧，这一看就不是做饭的。” 于寻安在手机上查店铺，没搭理她。 旁边有个长发的姐姐站在门口抽烟，见她们走近，避开了点，把烟掐掉，听这话笑说：“怎么不是做饭的呢？而且里面的小吃很不错的。” 她说完转身进门，关门前还朝顾梦期抛了个媚眼，吓得后者一激灵。 于寻安怼了她一下，很感兴趣：“进去看看？” “你查到了？” “全女酒吧而已～评论说里面的小甜点很好吃，店员也很可爱。” 顾梦期抿唇皱眉，在思考。 “全女酒吧？和拉吧有什么区别？” 于寻安揽着她肩膀，低声诱惑：“区别很重要吗？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直不直？说不定有比你领导姐更戳你的天菜呢？” “这怎么能……”对于这个问题，她心里清楚得很，完全没必要。 顾梦期被她半拉半扯带到里面，眯了眯眼，从里看才发现，窗户上的图案是人像剪影，穹顶上水晶吊灯洒下的暧昧光线通过玻璃折射到墙面上，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女性轮廓。 很独特的设计，配合萦绕在鼻尖的浅淡香氛，顾梦期心中的艺术细胞开始跳动，不再抗拒，跟随于寻安坐下，好奇地左顾右盼。 从外面看不出来，里面人还是挺多的聚在一起，灯光太暗，看不清她们在做什么，顾梦期眯眼想看得仔细点，被于寻安打断。 “宝贝你看看要吃什么？” 顾梦期拿过菜单，勾了几个小吃，选到酒水时有点懵。 于寻安一看，挑眉说：“我给你点饮料。” “不，我要喝！”顾梦期认真说，指着上面一个个问度数，点得还不少。 “不是，你……” “来了怎么能不喝酒？那多没意思。” 纪念自己第一次来酒吧的新奇体验。 第40章 这地方不像顾梦期想象中的群魔乱舞，大家都各玩各的，台上小姐姐跳舞唱歌台下都很捧场，氛围很到位。 于寻安特地喊店员上得慢一点，顾梦期轻抿一口刚端上的鸡尾酒，咂吧嘴品味一番，清甜的口感，挺好喝的，小吃如大家推荐的一样非常不错，特别是点心，都比得上秦越做的了。 顾梦期吃得欢，于寻安戳戳她：“你真把这里当餐馆了？” 顾梦期愁了大半个月，急需排解，仰头把杯子里酒一口喝完，闻言道：“本来就来吃饭，你还想干嘛？” 今天一路奔波，她们来前没收拾自己，在这个环境略显普通，路过的姐姐们眼神都不多给一个，顾梦期看得审美疲劳，也索然无味。 她揉揉脸，搓红一块，于寻安胆战心惊，手伸过去拦她，喊她慢点喝。 顾梦期摆手：“没啥感觉，我以前测过酒量，这点还喝不倒我。” 于寻安没辙，点酒的时候就在后悔是不是玩脱了，不敢离她太远，边看台上美女跳舞边盯着她，害怕一不小心人就被骗走了，思忖着喝完这轮就带她走。 谁料没过一会，有人端了盘小吃放在她们桌上，顾梦期抬头，来人金色的长发很扎眼，她们刚在门口见过。 “妹妹，怎么样？是不是味道还不错？”女人顺着动作坐在她身边，笑着问她，眼里饶有兴致。 于寻安没理，在桌下拽拽顾梦期的衣袖，后者很给面子地对女人点点头，嘴里塞了吃的，说不出话。 女人眯了眯眼，没有放弃，况且她还没有被完全无视，扫码点了杯酒，她随口问：“你们是学生吧，家住在附近？” 顾梦期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和女人穿的一对比，确实青涩得像学生，她面露不耻：“你还想约学生？大过年的真不害臊。” 身旁不约而同响起两道咳嗽声，于寻安放下杯子，撑着额头忍住没笑出声，肩膀抖得桌子都在震。 女人震惊，拿纸巾擦擦嘴，打量她几眼，忽地笑了笑：“是我眼拙，你们长得太可爱了，我误会了。” 这话于寻安也遭不住，又咳了几下，表情淡下去，偏头想把人打发走，又听那人问：“那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等一下，我猜猜，是不是艺术类的？感觉气质很像。” 猜那么准？ 顾梦期撇开好奇，眼珠子转了转，表情鬼精鬼精的，话脱口而出：“不是，我家开养殖场的，这是我家客户。”她指指于寻安。 女人：“……” 于寻安心落回肚子里，身子往后靠，用阴影挡住自己脸，再起来时配合顾梦期的话，问：“什么气质啊？我们下午才去了场里，不会沾上味了吧？” 她扯起衣袖闻闻，实际是为了掩盖笑意。 女人叹了口气，兴致没了，心累地喝酒。 本来出来没人陪就烦，还一眼看上个难钓的，出师不利啊。 她苦闷地坐了会，正准备起身打算放弃这边另寻目标，桌旁又来了两人。 两人看样子是正版大学生，小声问几人：“你们好，可以和你们拼桌吗？” 女人动作顿了顿，屁股又挨着沙发，再也不想挪开了。 顾梦期一眼看破，投去谴责的视线。 女人没管，和妹妹们聊天，语气很温柔，两个女生很快放开，聊得很开心。 得知她们是南城大学的，顾梦期扭头问于寻安：“小越是不是这个学校的？” 于寻安嗯了声，拿块泡芙放进嘴里，她今晚很安静，顾梦期觉得奇怪，在外面兴致勃勃，进来就不讲话了，什么意思。 于寻安低声敷衍：“这是人设，懂不？” 又演起来了，顾梦期无语白眼，身子突然摇摇晃晃，捂了下头，这酒劲来得又晚又急，一股脑涌上来，不太好受。 于寻安撑住她，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撤退了。 起身，听见对面的女生问了和女人类似的问题：“姐姐你们工作怎么样？现在好就业吗？唉我们下半年就毕业了，真的好焦虑。” 金发女人一拍桌子，马上指着她们说：“她们都是干养殖的，一个开养殖场，一个进货。” 再介绍自己：“我不一样，我玩占卜。” 俩女生捂嘴惊呼，她们这个年纪对占星之类的完全没有抵抗力，忙问可不可以帮她们看看。 顾梦期也被吸引，晕晕乎乎的，好奇看过去，于寻安无法，停在原地。 她叹口气，又咬了一块小蛋糕，不受控的感觉愈演愈烈。 希望今晚不要出什么意外。 …… 酒吧二楼隔间，秦越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拎起包朝沙发上的两人招招手：“姐，岑姐，我先下班啦？” 咖啡店老板笑着点头，不忘提醒：“天有点晚了，路上要小心，有事立马联系我。” 秦越点头，腼腆地道谢，转身将门掩上。 老板回身，看着一桌子空杯，吸气，按住岑黎的手：“阿黎，你也可以了，酒量再好也不能这样喝。” 岑黎抬眼，沉声：“你喊我来的。” 老板心中腹诽，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把柳慕青从千里外的城市喊过来也不叫你。 “你倒是和我说说出什么事了啊，阿姨喊你回北城，情况很不好吗？” 岑黎眉间褶皱加深，语气烦闷：“就腿上擦破点皮，等我回去她都好全了。” 老板无奈，岑家人从发现岑黎能自力更生后，三天作一小妖，五天作一大妖，怕的是什么谁都清楚。 她劝慰：“阿姨也是太想你了，你表现得上心一点，让他们放心，说不定能消停点。” “放心？”岑黎声音颇冷，“你信不信只要我稍微后退一步，他们立马能把我打晕打包到别人家里去。” 第45章 老板抵着唇，深知她家人的奇葩掌控欲，很没办法。 劝不住就算了，索性随她去。 话题停在这里，她也很好奇：“那现在回来了，已经摆脱他们了，怎么还这样？那个妹妹回家去了吗？怎么不想办法留住她？” 在南城无关家里人，她只能想到另一个可能。 岑黎将眼前头发撩至耳后，她今天妆化得不像平时那般端庄柔婉，眼尾锋利上扬，气场很足，一进门便引来不少小女生打听。 提起某人，她眼底微恼，想了想没有生气的理由，便化作水雾，不甘缠绕在心尖，闷声说：“她躲我还来不及。” 老板觉得好笑，但现在笑出来不太合适，拿起酒杯遮掩，随口说：“我捋捋，现在你是她某个不知名深情粉丝，她是芷若的忠实歌迷，你是芷若的朋友，你们俩又是上下级，嘶，好混乱的三角关系，听说你们已经发展到床上去了？那更乱了。” 岑黎眼睛微微张大，“什么？什么床上？” “小青跟我说的，难道没有？” 岑黎：“好闺蜜盖被子纯聊天也算吗？那确实是。” 这个词从岑黎嘴里说出来莫名喜感，老板绷不住了，瘫在座位上哈哈大笑。 岑黎懒得搭理她，皱眉思索。 柳慕青？她又不在这，真凶还能是谁。 柳文芯和安樵本质上就没区别。 真是的…… “那，那现在到哪一步了？”老板见好友表情不对，不好意思嘲笑，免得再惹她不快，今晚把自己店里的酒都喝光。 岑黎也往后靠，手挡住从穹顶照下来的灯光，冷静一会才说：“要是她没想法我就算了，保持这种关系我也心甘情愿。” 她轻叹，一口气把苦水倒出来：“偏偏让我看出她也不单纯，进怕她被吓跑，退我又不甘，每次想冷她几天，反而我自己更难受，真是受够了……” 老板以前听苏筱音吐槽孟双时，也了解过关于这位粉圈战争牺牲者的事迹，深知岑黎犹豫的原因，也忍不住叹气。 “那就，多想想自己。”她翘起小拇指，吹吹甲片上沾上的灰，“感情就是自私得毫无道理，不刺激她一下，你退她也退，只能越走越远，最后两不相干，这样难道你就乐意了？你有那么大方吗？” 两不相干？ 岑黎想想就笑了，说：“没有。” 老板白她眼，拿指尖戳她，“那不得了？你的执行力是只在工作上吗？马上行动起来啊，还有两天假，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榕城。” “榕城啊，小越之前还问我能不能把分店开到榕城去，倒是先满足你了。”老板拍拍手，调侃道。 岑黎倒在那若有所思，老板在心底默数三秒，就见她一骨碌站起身，顶着一脸醉意往外走，连忙拦：“不是，等等我给你喊辆车！” 拉扯到门外楼梯上，岑黎脚步突然顿住，站在栏杆边，视线放在一楼的某一处角落。 台阶上还站着一人，也是同样的姿势和方向，不同的是她不是醉鬼，老板不用操心。 “小越？你怎么还在这里？”老板惊奇问，身前被两人挡住，看不见楼下的风光。 不会有人闹事吧？谁敢在她店里撒野？胆子真肥。 她拧眉扒拉开两人，往楼下看，不看不知道，这比有人闹事还可怕。 旁边两座冰山散发出寒意，冻得她打了个抖，默默退至后方。 她心中担忧，今晚库存真的够吗？ 第41章 台子上舞者换成歌手，坐在高脚凳上唱着舒缓情歌，伴奏悠扬，传到灯光昏暗的角落，为神秘氛围加分。 金发女人是个老手，牌在她手上能玩出花，两个妹妹盯着她手指翻飞，莫名红脸，后面解牌时晕乎乎地一直点头。 顾梦期也晕乎乎的，不过是酒精作祟，等妹妹们看完牌，她扯扯女人袖子，用醉后绵软嗓音说：“我也想。” 女人勾勾唇，颇为得意。 看吧，再难钓的鱼都得拜倒在她的技术上。 于寻安把顾梦期剩下的酒干完，勉强留了几分神志，见状凑过去提醒，顾梦期低声说没事，看完牌一定走。 于寻安选择相信，顾梦期向来很有分寸，不然她和岑黎的友谊小船不会那么**。 坐她们对面的女生交换几个眼神，互相推搡，在桌下划拳，输的那个闭了闭眼，鼓起勇气问：“姐姐，你们两个是……？” 见她视线放在自己和顾梦期身上来回徘徊，于寻安挑眉，摇头：“是朋友，她是直女。” “你是直女？” 金发女人皱了皱眉头，看眼桌上翻开的牌，又看眼顾梦期。 顾梦期疑惑地啊了声，反应慢半拍，应道：“啊，对，我是直女来着。” 其余四人：…… 女人脸上得意淡去，盯着牌面久久不说话。 “怎么样啊？”顾梦期紧张地追问。 女人怀疑：“……你真的是开养殖场的？是直女？” 顾梦期点头。 女人叹气，道：“这牌面真的很有艺术天分，做养殖真是可惜了。” “……那，那其他呢？” “如果是异性恋，你感情经历应该不太顺，或者说根本没有？”女人语气遗憾，转而又说，“但你的同性缘很不错诶，一开始可能遭小人背刺，不过更多的是真心待你的人。” 顾梦期挠挠脸，原来真有两把刷子。 女人后面说得就比较宽泛，被顾梦期挑了一些错，比如她说自己最近工作稳定，这就不对，她已经决定好要离职，辞职函都写好了。 女人解完一轮，自认为自己成功取得信任，手随意搭在顾梦期肩上，在她耳边低声说：“有时候选择很重要，现在回头说不定还来得及，你看，你都来这里了，周围到处都是退路……平时找我看牌可是很贵的，我让你白嫖……” 顾梦期缩了一下，兴致消散，拍下她手，躲到于寻安另一边去，顺手抽张纸，擦擦嘴，“吃饱了，我们走吧，等我上个厕所。” 于寻安欣慰点头：“好。” 快走吧，她今晚莫名心很慌，感觉要出大事。 她弯腰把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头重脚轻，差点摔在地上，起身时不忘拿顾梦期的东西。 再抬头，猛地发现桌边的女人不见了，她心里一惊，快速在酒吧里搜寻，忽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顾梦期离开的方向走去。 于寻安缓缓眨了下眼，确认后，手里的衣服落回原位，指尖发颤。 岑，岑黎？？ 她怎么在这？ 她竟然在这！ 于寻安明白了不安感的由来，靠在桌上捂住眼，恨不得穿越回几小时之前，扇醒硬把顾梦期拉进来的自己。 “小越？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拼桌的女生惊讶地望向于寻安身后。 秦越双手提包，抿唇轻笑，声音与往常一般温和：“我在这里打工，今天的点心好吃吗？” 两个女生很快相信了，连连点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再看向来人时，眼里同情与崇拜揉杂在一起。 她们专业的都知道，秦越家里条件不好，平日里为了拿奖学金非常用功，学习之余会空出时间勤工俭学。 她人长得漂亮，不少男女追求，都被温柔地回绝了，以至于有些不好的谣言传出来，她们这些与她走得近的，都为此愤愤不平。 现在在这里看见人家，免不了会多想，还好她们不是那些嘴碎的人。 聊了两句，秦越偏头，看向怔愣在座位上的人，手轻轻搭在她身后，担忧地说：“姐姐，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于寻安咽了咽口水，被她关怀的视线锁定着，莫名有些心虚。 她指对面走廊：“小期她……” “岑姐她有司机，你们两个人也不太方便。”秦越垂下眼睫，扁起嘴，添了句，“姐姐是不想和我一起吗？最近你一直在冷落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俩旁观者面面相觑，均看见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于寻安沉默着摇头，她现在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她想，有岑黎在，顾梦期肯定很安全。 她想，之前收了人家不少好处，虽然不是同一回事，小小的信任总得给吧。 她想，要不就趁今晚的酒劲和秦越说清楚。 于寻安僵硬地笑，尽量维持人设，喝了酒，声音略哑：“……那走吧。” 秦越嘴角恢复原有的弧度，扶她起身，出门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秦越微微侧身，打量懵在原位的两位女生，眸底微冷，似冰冷飘雪，刺不伤任何人，又悄悄化作寒气，如影随形。 …… 另一边，顾梦期迈着碎步在走廊里乱窜，光看大厅看不出来这店有多大，里面弯弯绕绕的，灯还很黑，看不清指示牌，走半天发现自己回到原位了。 第46章 “妹妹，厕所在这边。” 顾梦期回头，嘴角抽抽，怎么还是她？ 顺着金发女人的指示找到地方，她快速道声谢，祈祷出来后这人已经走了，谁想她刚踏进里面，女人也一起跟进来。 不，不是，她想干什么啊？ 不怪顾梦期思想龌龊，几分钟前她在外面找路时，看见有两人在走廊上互啃，手都伸进衣服里了，给她幼小的心灵带来极大震撼。 这人进来不赶快去解决内需，盯着她做什么？ 顾梦期等了会，发现她确实是在等自己，受不了，指着墙上的标语，念给她听：“禁止两个拉拉共用厕所。” “你不是直女吗？” “……” 顾梦期想报警。 她不敢进隔间，扒在墙边，思考一会，果断转身，这厕所不上也罢。 “诶，你……” 金发女人只是逗她玩，没想到这就吓跑了，出声想挽留，忽然噤声。 顾梦期不想知道原因，埋头往前走了两步，晕头转向没看清前面有人，扑了满怀馨香。 “不好意思。”顾梦期闭眼连忙道歉，鼻腔里是浓郁酒气，还有熟悉的香水味，她脑子反应了一会才开始运转。 她不自觉想退开看清是谁，腰间却被人扣住，听那人喊了声：“顾梦期。” 顾梦期呆了，愣愣地抬头，忘了动作。 岑黎沉脸的时候带着浓浓的威慑力，一般只有他们工作上出了重大纰漏才会出现，每到这时，会议室会变得寂静无声，等待训话，亦如此时。 金发女人被她扫了一眼，识趣地离开，还没走远，听见身后颤颤巍巍的“姐姐”，扯扯嘴角。 还直女呢，小骗子。 怪不得不好约，刚才在酒桌上不说，活该她被抓。 顾梦期不清楚她的心理想法，只知道自己似乎时日无多。 解决完紧急的，跟着岑黎走出迷宫似的走廊，立马抬头找人，发现于寻安已经跑得没影了，她闭了闭眼，捏紧袖子，说：“……我说是安安带我来的，姐姐你信吗？” 岑黎停住步子，转身，挡住她的逃跑路线，嘴里还在温柔地安慰她：“我看到了，她应该是被小越带走了，不用担心。” 看，看到了？ 顾梦期瞪大一双眼，酒醒了大半，心思活络，思考要从何解释。 不对，她又没做什么，一直在吃饭，看到了正好还她清白。 顾梦期张张嘴，想说什么，突然被岑黎抚上脸，一时被她手上的香气迷了神，顺着力道侧过头。 离她们不远的卡座上，众人玩得很开，不亚于走廊上亲嘴的冲击力，人还多，顾梦期在看到有人脱衣服时匆匆捂眼。 世风日下啊！ “你看她们。”岑黎语调平缓，司空见惯，就是给她看的。 她换了只手，转向另一侧，顾梦期眼睛睁开一条缝，很快闭上。 “刚刚那女人就想跟你做那样的事，你愿意吗？”岑黎轻声问。 顾梦期手没放下，一直摇头。 “为什么不？啊，我忘了，你是直女。” 顾梦期下意识辩驳：“难道拉拉就一定是这样的吗？我从来没……” 岑黎向前迈了一步，顾梦期话卡在喉咙里，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我，我从来没见过安安这样！” 她说完自我感觉良好，却发觉岑黎离得越来越近，逼得她背靠在冰冷墙面上，意识有一瞬清醒。 她的思路终于从自己转移到眼前这个气质陌生的女人，她瞪眼看向岑黎，不可置信：“你……” “现在很晚了，和我走吧，我喊了司机来接。”岑黎适时开口，打断她的质问，牵起她手往门外走。 冷风呼呼吹在脸上，顾梦期被塞进车里，还没缓过神来。 身边岑黎的气息十分明显，被酒精麻痹过的思绪断断续续，也越来越清晰。 她神色严肃地望着窗外。 这里好像不止她一个骗子？ 第42章 车内寂静，岑黎只在上车后倾身与司机说了两句，坐回位置上便开始闭目养神，看得顾梦期一愣一愣的，好奇得抓心挠肝。 她们的友谊巨轮靠两个“直女”身份强行拼凑在一起，如今她还在努力守护自己支离破碎的标签，这人都已经睡下了，是直接摆烂了吗？ 别呀，她还没做好坠入这个不知名大海的准备。 顾梦期额头抵着前座司机的靠背上，随着路面颠簸摇摇晃晃。 她眼睛半睁不睁，幻想自己撑在半侧船舷之上，在风雨雷电交加的巨浪中，对着正在沉没的另外半边船体欲哭无泪，等下一个浪拍过来，她就彻底die了。 她悄悄睁开眼，妄想还能再救救，只要让船上另一个人打起干劲…… 不是睡了吗？怎么还在看她？ 顾梦期熟练地装死，很“自然”地换了个方向，安静如鸡。 没办法，这艘船本就是另一位船长在掌舵的，船长已经放弃，她这个船员更不用指望了。 顾梦期尽量让自己别想太多，说不定岑黎有认识的人在这里，来捧个场，她朋友那么多……不对不对，认识的人在拉吧，那更不对劲了。 那就是她直太久了，比较好奇拉吧是什么样的，或者喜欢这里的氛围？ 奇怪，这家店明明离她家不远，怎么开了那么久还没到？ 车渐渐慢下来，顾梦期直起身子，望向窗外，眼熟的小区绿化让她彻底愣住。 “放小满一个在家里太久我不放心，就让司机先送我回来了。”岑黎懒着嗓音，敷衍不加掩饰。 司机把车稳稳开进停车位，直接下了车，也让她的借口不攻自破。 顾梦期不自觉抓了一下司机靠背上的头枕，试图挽留，没成功，听见岑黎低低地笑了声，说：“别担心，他没走远，你要是想现在回家，我可以把他叫回来。” 什，什么意思啊？ 顾梦期身上脸上都快烧熟了，她把原因推到迟来的酒劲上，呆呆地看着岑黎。 对方慢慢靠近，问：“我的意思是，都到这里了，不去我家坐坐吗？” 熟悉的邀约，上次顾梦期还没醉，岑黎也没被人蛊惑，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如今前提全反着来，结果自然没那么果断。 顾梦期控制不住地晕眩，抬手挡了下脸，脑子里很乱，一直分析她刚刚说了什么、接下来想做什么。 “小满好久没见你，她很想你的。” 岑黎语调轻扬，念的是小满，更像在念自己。 顾梦期脑子里一片空白，下一次断线重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电梯里，电梯厢内灯光落在她脖颈，淡淡的红色往下蔓延。 她侧头看了眼岑黎今天格外精致的侧颜，嘟囔了声：“你和那女人没两样。” 岑黎闻言，挑眉：“还是有不一样的，毕竟我是‘直女’。” 直女？ 顾梦期发誓，她再也不相信这个词了。 冰凉的金属门咔哒一声合上，炽热的吻一并落下，不像音乐节那次的稍触即分，顾梦期靠着墙面，呼吸不太顺畅。 她捏紧了岑黎身上的布料，后者很顺从地松开，轻拍她后背，帮她平缓气息，顺便理清思路。 她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浮着水光，在黑暗环境里格外明显。 岑黎注意到了，安抚地亲亲她脸颊，轻声说：“别紧张，你现在很清醒不是吗？” 顾梦期边喘气边在心里反驳，要是清醒，她绝对不会在这里和领导接吻，真是疯了。 她舔舔唇瓣，口红味道一般，音乐节那次的要更甜一些。 她后知后觉，原来自己一直没忘。 顾梦期到这了还不专心，岑黎不满意地皱眉，几秒后泄了气，退开些许，留给她和自己最后一点余地：“真的害怕吗？司机还在楼下，我没让他走，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出门，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明天我们还是‘好朋友’。” 最后三个字被重读，船长为她抛来一只救生艇，看似是最后的救命之物，顾梦期明白，这小船已经千疮百孔，在翻涌的大海上，根本无法生存，迟早被淹没。 与其煎熬，不如就在这里死了算了，还能做个风流鬼。 顾梦期身体放松下来，手环到她身后，怕捏坏她的西装，往上勾住她脖子，再主动垫脚去吻她唇角，第一次稍稍碰了下，第二次大着胆子伸舌头舔舔，收慢了，被抓住了。 屋里没开灯，两人的动静不小，顾梦期进卧室前还想着，会不会把小满吵醒。 第二次抓到她心思不在，岑黎下口重了些，听见她闷哼，抽空安慰说：“不会吵醒的，它没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想她想到猫窝里去了？ 顾梦期有点想哭，自己怎么那么容易被忽悠啊？从一开始就是！ 她满腔悔恨说不出口，全部化作泪，被收进枕头里，所有想说的都包含在里面了。 第47章 愁的，怨的，喜欢的，爱慕的，还有情难自禁的…… …… 顾梦期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外面天就亮了，醒来时头疼得像是要裂开，身上还压着一重物，怎么也翻不了身。 艰难睁开眼，几根胡须扫在她脸上，搔得她直想打喷嚏。 “小满，你快下去，要压死我了。”顾梦期费力地说完，咳了两声。 小满听见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疑惑地喵，最后还是听话地跳下床，蹲在床边，等顾梦期来陪它玩。 可惜它的玩伴没什么心情。 记忆从酒吧里的片段开始复苏，慢慢到车内，公寓楼下，进门…… 顾梦期从此知道了自己喝酒不会断片，并为此开心地掐紧了人中。 她，她她她…… 顾梦期自救到最后，绝望地平躺，在脑海里为自己奏响哀歌。 身旁床铺冰冷，房子的主人早在半小时前就走了，留了张便签放在床头。 “我出门买菜了，不要跑哦，我们谈一谈^v^” 不要跑？ 便签在空中颤颤巍巍飘摇落到原位，角落还残留着某人指尖的温度，而那人已经快速穿好装备，只在屋内留下一阵风，又将它吹落到地上，让写它的人一顿好找。 顾梦期庆幸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紧紧捏着手机，在这种情况能立马派上用场。 仅用十分钟就回到家，甩门，换鞋，进卧室，扑到自己的小床上，顾梦期深深吸一口气，后悔地狂锤被子。 顾梦期！你怎么就忍不住呢？！ 她心中忿忿，不知道在对谁发泄。 刚刚的救命稻草被扔到被子底下，突然震动了两声，给它主人吓得一激灵。 顾梦期慢吞吞把它摸出来，亮屏看上面的名字，重重舒了口气。 【于寻安：你行李在我车上，我一会送到你家。】 顾梦期打了一段控诉她抛下自己离开的话，在发出去前一秒删掉了，只发了一个【噢。】 【于寻安：……你在家吗？】 【顾梦期：刚到/吐血】 【于寻安：/一起吐】 顾梦期不懂，蜷缩成小虾米的姿势，埋在被子里无声哀嚎。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另一边，于寻安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被子扯过头，想把自己憋回梦里。 很可惜，失败了，被窝底下残留着另一人的温度和味道，不断提醒她昨晚的情形，而罪魁祸首已经在洗手间待了半小时了，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 隔间门被打开，脚步声逼近，小心翼翼的，于寻安埋怨自己就算蒙住耳朵听力依然敏锐，连情绪都能感知到。 她深吸气，突然抱着被子坐起来，那人后退两步，攥紧裙边不敢讲话。 于寻安揉了揉眉心，看向秦越，面无表情问：“我衣服呢？” “被，被我脱掉了呀。”秦越小声说着，一边低下头，耳尖通红。 于寻安：“……” 除了沉默她不知道能作何反应，掀开被子起身捡起衣服穿戴好，总算可以开口讲话了。 “你……” 不过是喊了一个字，名字都没念出来，秦越闻声迅速抬起头，眼里包着一汪泪，摇摇欲坠。 “姐姐……对不起。” 于寻安宿醉后的脑袋又开始疼，不应该的，昨晚秦越还做了醒酒汤给她喝，可以说照顾得处处周到，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话说，被睡的明明是她，怎么倒是秦越一脸委屈，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于寻安生无可恋地走到厕所，这是她自己家，前段时间带秦越来过，她竟然记得地址。 她往镜子里一看，天呐，高领都挡不住，很难不说是故意的。 昨晚明明提醒过…… 想起昨晚自己那种状态，被压在沙发上时话都说不出来，她扶额，再面对秦越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怎么这次就看错人了呢？ 洗漱完拿了车钥匙，刚打开门，秦越从房里跑出来，紧紧抱住她胳膊，泪落在她风衣上留下两道湿痕。 “姐姐，我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于寻安手没动，松松肩膀，很无奈地说：“我只是去给小期送行李。” 秦越没放手，语气执拗：“我也一起去，姐姐，你状态不好，让我开车。” 白得个司机，没有拒绝的道理，于寻安默许了，秦越这才松手抹眼泪，高高兴兴地接过钥匙，她还记得顾梦期家的位置，导航都免了。 电梯里，于寻安靠在栏杆上出神，秦越小心凑近，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姐姐，你身上难不难受？” 见于寻安没有反应，她不好意思再问，盯着自己脚尖，头顶发旋都透着股落寞。 于寻安见状，叹气，摇头说：“还好。” 秦越低下头，掩去那抹窃喜。 她开心地想，姐姐果然不会生她的气。 第43章 顾梦期倒在床上，本想好好忏悔一番，谁让被窝里太舒服，昨天赶了一天路，晚上又没休息好，就这样眼睛半眯着睡过去，醒来时已经过了半个钟头。 于寻安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 顾梦期胡乱回应，先跑去厕所拿冰水浸过的毛巾捂住脸，强制降温。 好啊你顾梦期，说好的忏悔，竟然在梦里回味起来了。 不忘从镜子里检查穿着，确定没问题才下楼，发现于寻安还坐在车里，车的后备箱打开，是秦越帮她提的行李。 顾梦期接过东西道谢，好奇问：“小越？你怎么会来？放假没回家吗？” 她们两个昨天晚上没碰上面，秦越弯弯唇，说：“筱音姐姐她有国外的活动，我亲姐姐陪她飞过去了，老家没人，我就留在南城打工，昨天是我把姐姐带走的。” 一段话出现三个姐，顾梦期愣愣地噢了声。 怪不得，于寻安说了没想法，肯定不会再约人家。 “你亲姐姐？” 秦越眨眨眼，“嗯？就是筱音姐姐的助理，你们见过吧？” 那个在微博上勾搭于寻安的助理吗？ 顾梦期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捋不清。 她走到车头拍拍副驾的车窗。 车窗降下，于寻安歪倒在座驾上，满脸疲惫。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会，于寻安先开口，好奇：“她竟然会放你回家，羡慕你。”不像秦越。 顾梦期瞪眼：“……你昨天竟然不提醒我，我们两个直，直女，神志不清共处一室，多么危险！” “所以？”于寻安脸上终于带了丝笑意，幸灾乐祸，“发生什么危险的事了？” 顾梦期咬牙，白了她一眼，见她状态不佳，不多说了，一个人哼哧哼哧提行李上楼。 刚到家，兜里响起铃声，她腿一软，差点跪在玄关。 不敢拿不敢看，手伸进兜里调低音量，之后埋头理衣服，充耳不闻。 等了两分钟，对面自己挂断，后面没有再打来。 顾梦期松了口气，侥幸地想，那应该不是要紧事。 她跪在叠好的衣服上走神，思路飘着飘着，内容变得诡异，红意逐渐漫上脸。 她喘口气，没力气再收拾，躺回凌乱的床上，身上出了层薄汗，黏黏的不太舒服。 顾梦期扇了自己一巴掌，手动清醒后，想起后天就要回去上班，到时候想躲也躲不掉。 如果刚刚的电话是工作呢？ 虽然她马上离职，要是在这会出了差错，回去会被抓小辫子吧？毕竟就算交了辞呈，也还得在公司呆一段时间。 要是给岑黎升职添麻烦就不好了。 她这才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眼。 【岑黎：到家了吗？】 【岑黎：有空记得回我消息，不然我会担心。】 【岑黎：如果那样，我就去你家自己确认了。】 【岑黎：/微笑】 前面还是关心，后面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顾梦期指尖抖了抖，斟酌半天，发了个“1”过去。 敷衍领导通知什么的，她很有经验的。 就是不知道岑黎会怎么想。 顾梦期没脸给自己喊冤，提起裤子跑路的确实是她。 她只是需要缓缓，美梦成真得太快太不可思议，担心自己稍稍接近一点，泡影就会被戳破，留下一滩水汽，她想握也握不住。 还好岑黎似乎知道她需要时间，后面两天没有再来打扰，一条消息都没发。 至于她说的“谈一谈”，更没有后续。 她想谈什么呢？ 顾梦期在床上颓了整整两天，到隔天傍晚，才爬起来继续整理，表情苦巴巴。 晚上又没睡好，复工当天起床，脑仁一抽一抽的，她怀疑自己精气都在那晚被吸光了。 女人真可怕。 按部就班去赶地铁，顾梦期还庆幸没在楼下看见熟悉的车，扶着车厢的把手，心砰砰跳。 有点站不住了，她低头玩手机，缓解紧张。 第48章 部门小群里，从昨天开始有人陆续冒泡，现在正在哀嚎，抱怨假期太少，一晃就过。 【紧张，今天总监回来了，肯定要查上个月业绩。】 【笑死，之前你不还说希望岑总赶紧回来，让许扒皮回到他该有的位置吗？现在就叛变了？】 【一码归一码，岑总的威力和许扒皮不一样，真心希望她能晚点晋级t-t】 李茜罕见地参加了冒泡：【行了，怎么还不盼着人家好了，在外面可不能这样说。】 深吸气，再吐出来。 到了公司也不一定能见到面，岑黎忙起事业很专心，今天应该没空理她。 今天咖啡馆没开门，可能对于老板这种自由职业的，现在复工还太早了，顾梦期心里羡慕，安慰自己，离职后她也能这样，想多晚起都行。 前些天她在准备重启画师事业，新漫画暂时没什么灵感，一开始打算只接一些单子试试水，问题是用原号还是新注册一个。 顾梦期偏向后者，可能新号运气不会像之前那样好，但要面对那些恨她恨得过了那么久还在炮轰她私信的人，她还没有那个勇气。 要是之后说什么画风相似引起舆论，只要她打死不松口，就让他们猜去吧。 这两年没碰画笔，加上思想变化，她下笔的感触都不一样了，作品呈现出来和以前差别挺大的，应该，大概，不会那么快出事。 顾梦期在电梯里胡思乱想，走进办公室，碰到早早来打卡的小乔，甚至安樵都在。 小乔盯着她看，抿唇笑：“小期姐，过年在家休息得好吗？看你面色红润不少。” 顾梦期心虚地笑，什么红润啊，都是臊的。 一想到要见到岑黎就止不住地臊，记忆留存太久，在脑海里不断放大某些行为和声音，真是要命了。 安樵问她要不要喝咖啡，顾梦期点头，两人一起去茶水间。 顾梦期问安樵怎么来那么早，办公室现在就她们三个。 “我啊，过年回家和家里人谈了，他们说要是我在这一年工作上取得好成绩，以后我干啥都能自己拿主意。”安樵耸肩，而后恨恨地说，“这倒没什么，可恶的是这个标准是看岑黎认不认可，一想到我要捧着她就难受……” 顾梦期拍拍她肩安慰：“至少是岑总，不是别人。” “你这是安慰吗？不要对她有太大滤镜好不好？”安樵拧眉，“她这个人吹毛求疵，你被宠那么几天就忘了她之前怎么对你的吗？” 顾梦期脸又烧起来，看得安樵莫名其妙，抬手探她额头，“你没事吧？又发烧了？” 顾梦期摇头说不是，默默回到工位，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先把辞职表发给李茜。 发完消息，开始整理年后需要沟通的客户，走之前要把这些尾巴扫干净。 安排了一部分，肚子饿了，从柜子里捡了个小面包吃，这柜子被塞得满满的，装的全是同事们对她的爱。 说实话，办公室少了那几个讨厌的人，日子过起来特别舒心，真到要走的时候怪舍不得的。 但也仅限在这段时间岑黎还在，等许组长替上来，她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而她现在和岑黎之间，也挺尴尬的…… 工作群叮了一下，助理艾特全体说下午开部门会议，大概是讲一下年后的工作安排。 顾梦期忐忑地攥紧拳，她们一早上没碰面，反而更紧张了，这种心情，比上学的时候等待下午的800m测试还要难受，是已经站上跑道的程度。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樵盯着她抖成筛子的手，吐槽句“你得帕金森了？”，话音刚落，听见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可以坐这里吗？” 安樵抬头，“小……婧？” 她语气犹疑，不敢认。 梁婧笑笑，局促地摸了摸头发，先前快长过眼睛的刘海被剪短了，撇至两边，其余剪到耳下一点点，整个人看着很清爽，从远处看雌雄难辨。 顾梦期捂嘴，真心夸：“好好看小婧，特别适合你。” 梁婧坐下，羞涩地说：“谢谢。” 说完侧过头看向安樵，歪头，等她的评价。 安樵上下扫视她，嘴里的饭忘了吞，最后机械地坐正身子，埋头吃饭。 梁婧抿唇，也不再问，三人心思各异，一顿饭吃得很沉默。 下午开会前二十分钟，顾梦期就开始拿东西往大会议室走，她以为自己够早了，可以不用接受大家的视线洗礼。 她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看向里面，脚步一顿，后悔地闭眼。 岑黎怎么来得那么早？ 你们大领导能不能有点大领导的做派，这样勤奋让他们这些打工人怎么活？ 顾梦期僵在外面，门已经推了一半，想收回也来不及。 “站在外面做什么？” 里面的人扬声提醒，是助理。 顾梦期磨磨蹭蹭，在门口把需要的文件都翻了一遍，没有遗漏，怎么没有遗漏呢。 无法，她侧身钻进屋里，全程低头，秉持着只要自己没看见，对方也不会看见的心态，坐到离主座最远的位置。 助理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听见身边岑黎哼笑了声，对面的人便动作停顿，眼神乱飞，怪有意思的。 亏她坐得那么远都能听到。 助理眼观鼻鼻观心，手下不停。 她一直把八卦的心思藏得很好，也从没把自己看到的往外说，她明白要是自己说了，以后这些有意思的画面都会与她无缘。 那太可惜了，看不见岑总逗猫的样子。 今天，又是因为什么闹别扭呢？ 助理面无表情脑补，把该想的不该想的全想了一遍。 她每天上班全靠这些糖分活着了。 第44章 助理检查完，对岑黎说所有需要的都准备完毕，岑黎点头，默不作声翻阅文件，刚刚的笑声似乎是幻觉。 顾梦期拿不准，不敢玩手机，装模作样看本子，上面是以前开会记的意识流笔记，还有摸鱼时随便乱画的线团，看不懂就硬看。 从岑黎的视角看，就是她安安静静地读笔记，表情很认真。 她今天穿的高领毛衣，宝蓝色很衬她肤色，顾梦期是天生的皮肤白，平日里不化妆就显得没气色，看着总感觉马上要晕倒了，让人想搀扶一把，或者靠近一点给她倚靠的位置。 今天倒是不一样，白里透红的，光线都格外偏爱她，金光移动变换，正打到她眼睛上，闭眼闪躲的样子让岑黎觉得熟悉。 岑黎收回视线，手抵唇，本能地陷入回忆。 画面被酒精蒙上一层滤镜，朦胧暧昧。 看来确实喝太多了，以后某人再喊她去酒吧，还是拒绝吧。 她后悔的初衷和顾梦期不同，自从她摆脱家里，及时行乐一直被作为她的人生信条，愿意为好友成名一掷千金；也愿意倾尽所有耐心，捧着支撑自己来时信念的小画手，就算对方已经放弃。 从前被限制的错过的如今唾手可得，只在于她愿不愿意选择尝试。 有些事刚开始可能有点好奇，被带去围观后只剩厌恶，后面发现自己对拼事业最感兴趣，于是心无旁骛，努力搞钱。 冲到被人仰望的位置，回头一看，诶，她一直在找的人原来就在身边。 缘分这个东西，太神奇。 这一次她同样不留余力地为对方付出了，直到理智溃败冲动行事，在没见面的两天她也逼自己静下心思考，想起对方需不需要认不认可她的奉献，她好像从没去确认过。 自我感动没有意义，她一直在用自己潜意识希望的样子去揣摩对方的行为目的，像那些夸大自己魅力的普信男女，只会带去困扰。 可能只是对着领导不好意思说狠话呢？ 毕竟顾梦期胆子小，办公室里的人都不敢得罪，更不用说她了。 岑黎思绪断在此处，助理提醒她人到齐，会议可以开始了，她抬起头，眉眼冷淡，是要发火的前奏。 许组长微蹙了下眉，他早把这季度报告发过去了，不应该啊，就算不是非常完美，也能评个中等往上吧？ 几个组长依次述职完毕，岑黎几句话评讲完前面的，停在压轴的许组长这里。 她顿了多久，许组长就站在那多久，脸上肌肉都僵了。 怎么回事？ 他用余光去瞥离自己最近的顾梦期，发现她也是一脸懵，稍稍松了口气。 大概是在整理他这整个月的工作内容，思考要怎么简短评讲完吧。 没问题的，他年前一个月用了前几年一起积攒起来的劲，不可能有差错…… 他想到这，散动的信心再次积攒回来一部分，松了松眉头，看着岑黎把文件合上，张开红唇，“干得挺漂亮的。” 果然。 许组长嘴角咧大，很快又闭紧，矜持说：“没有没有，都是岑总留下来的客户……” “你也知道是我的客户？”岑黎抬眉，忽地急转话锋，“那你应该也知道他们身后是哪些公司，哪些会给我们带来长期项目吧？” 第49章 许组长脸僵住，嘴角慢慢降下来，有不好的预感。 “方秋月，常灵，是哪个？” 被点到的两人还想藏，被许组长瞪了眼，不情不愿站出来。 “抬头。” 她们抬起头垂着眼睛，不敢直视主座的人，至此所有原因已经明了，心里恨顾梦期恨得要死，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岑黎认完脸，才接着说：“hz的联络人前些天向我告状，发现他们在我们公司代理的产品宣传样式，与另一家公司前段时间已经落地的产品几乎完全一致，他们通过渠道了解到对方也是由我们公司代理，这就很有意思了。” “他们现在认为我们公司在敷衍他们的需求，要求赔偿损失，并且表明后续一切合作都不会再考虑我们。” 岑黎说完，会议室陷入寂静。 那两人脸变得煞白，惶恐地看向许组长。 许组长自身也难保，救不了她们。 hz是国外的一家新兴企业，发展前景很大，许组长还将他们标记为重点客户交给自己组的人去做。 当时出了岔子，他觉得对方在国外，而另一家只是国内的一个小工作室，应该碰不到一块去，不想再节外生枝就没理会，谁知道hz的调查员查得那么细…… “这个公司我本来是打算用来扩展国外业务的，现在这条路被砍，谁来负责？” 岑黎语气里带着冰碴，整个会议室温度凉了几分，当事人被冻成冰雕，不敢说话。 顾梦期缩缩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和她没关系，她可是被侵权方啊，还准备了证据要告这两个的。 没想到影响这么大，没等她告，对方公司先出手了。 去罗思雨面前装一把的机会没了。 顾梦期暗自可惜，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离职，这样咒公司还幸灾乐祸太不妥当，故意摆出个严肃的表情盯着那两人，殊不知在对方看来，她就是在得意。 “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我会在会后公布，还有我想知道，为什么两个组的稿件会混在一起？”岑黎拧眉看向李茜。 李茜站起来一五一十说了，被扣了个监管不力的锅，罚了一周的工资，心疼得不得了，苦着脸坐下。 那两炮灰被勒令在会议室当众道歉，主要是对于搞砸合作这件事，后续处理起来很麻烦，顾梦期只是顺带的，她的名字也只有在这时被提到。 顾梦期没什么怨愤的想法，只要道歉拿到了，对方受到惩罚了，她就开心。 会后，顾梦期挤在人流里走出会议室，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 李茜抓住时机，伸手拽住她胳膊，拉到办公室外，清清嗓：“小期，我想和你聊一聊关于离职的事。” 顾梦期回神，噢，她要离职来着。 她点头，洗耳恭听。 她不怕，一个小员工离职，还能闹出什么动静不成？ 李茜似乎不这么想，拍拍她肩膀，表情凝重，语重心长道：“小期，关于这个，你再好好想想。” “我想好了茜姐，我……”顾梦期回忆自己想走的原因，突然卡壳。 她的离职理由好像已经不成立了？ 许组长这次被罚，总监的位置肯定不会给他坐，而小团体已走两人，罗思雨也不在她们组里…… 李茜见她停顿，以为她也没考虑清楚，乘胜追击：“我知道你刚毕业还年轻，想多在外面闯荡几年，但你看现在形势也不好，到时候等你年纪大了，想再回到稳定的工作岗位难比登天，咱们设计师就是吃青春饭的呀。”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身边……不对，是公司要是少了你这么能干的设计师，再想找一个合适的人选需要投入太大，现在好几个领导都眼熟你名字了，年会的时候还提跟我过你，我是真心不希望你走。” 她是威逼利诱pua啥都用上了，最后还打了感情牌，语气恳切，这时助理恰巧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喊顾梦期过去。 李茜心一下就坠到肚子里，一边说一边带人到总监办公室门口，把一靠近岑黎领地就僵硬的顾梦期扯近。 “你的辞职表我一早就发给岑总了，她大概也是说这件事，一会岑总跟你讲的，你也考虑考虑，我相信她不会亏待你的，她开会的时候都给你出气了不是吗？” 原来她知道顾梦期受了气，在明白自己不会受牵连之后，才敢大胆说出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顾梦期对此非常理解。 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离职这种小事，还要耽误岑黎的工作。 李茜说完很有信心地放她进岑黎办公室，还顺手帮她叩门。 听见里面响起一声“进”，顾梦期倒吸一口凉气。 她怎么突然就站在总监办公室门口了？ 助理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疑惑问：“怎么不进去？” 说完把门推开给她让位。 顾梦期闭眼，心如死灰，赶赴刑场般低头跟助理走进办公室，到岑黎办公桌边上，助理贴心地帮她拉开椅子，放好咖啡，转身出门了。 办公室里弥漫着诡异的寂静，顾梦期在桌下扣手指，指尖被捏得发白。 对面传来翻文件的声音，顾梦期悄悄抬眼，正好和那双含笑的眼眸对上，心中浮起无力感。 怎么又被骗了。 岑黎轻笑，逗她就是很好玩啊。 再把视线投向李茜交给自己的表格，笑意淡了些。 辞职表写得和面试简历一样板正，对公司建议一栏洋洋洒洒一大堆赞美公司的空话和祝愿，原因一栏却只有一行“个人志向与公司发展冲突”。 这份离职表如果不是现在交到她手上，她估计会比顾梦期本人更希望她离职去追梦吧？ 偏偏就是现在，让她无法忽视这背后某个可能性更大的原因。 岑黎把纸张放在桌上，推到本人面前，蹙眉问她：“都是直女，亲亲怎么了？” 第45章 好熟悉的借口。 顾梦期百感交集，半分钟不到，在心里完成了从惊讶到愤怒最后理解的情绪转变。 岑黎想跟她谈的就是这个吗？ 这两天的无措紧张，期待喜悦，通通被火燎成灰，落在心底，烫出几个窟窿。 是呀，朋友之间亲一亲怎么了？ 即使是两个直女酒精上头半夜干柴烈火，那也是八卦圈常听的故事了。 岑黎始终观察她表情，发现她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愤懑，就算后面平静下来，上一阶段炸开的毛没来得及顺好，显得突兀。 岑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大仇得报的松快感，察觉到不合适，便化作欣慰，感慨原来顾梦期也在乎，听到这种话会不舒服。 要是顾梦期表现得理所当然，那心情不好的就该变成她了。 顾梦期脑海内思想斗争激烈。 这句话是最先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她承认一开始是想逃避，所以岑黎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吗？ 好吧，也可以理解，她成熟漂亮，事业有成，要是想找人释放压力，随便勾勾手，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现在只是睡了一觉，就和底层小职员捆绑在一起，没必要，不值得浪费时间。 但顾梦期越算越觉得自己亏。 第一次她真的只贴了一下对方嘴巴，这回她身上哪里都被贴了，怎么能光用“亲亲”相提并论？ 她没发觉自己眉头都是紧着的，张口想纠正，却听岑黎软下声音：“不用过多解读，我只是希望你不需要因为这件事，干扰到对自己人生的决定。” 岑黎叩叩平摊在桌上的辞职表，言下之意是不要私事公办。 顾梦期抿唇，解释说：“岑总误会了，这是早就打算好的，不信可以问文芯，我上个月就和她讲过。” 柳文芯回校处理学业，过段时间才回来，不过岑黎和她相熟，想联系轻而易举。 岑黎闻言愣了会，把表收回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再认真盯着她眼睛说：“如果是这样……我肯定会无条件支持你。” 说完她很爽快地签名，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顾梦期却心头一梗，思维已成定势，心想，难道是怕她缠人所以尽快摆脱掉？ 她没意识到这两种想法有多矛盾，只觉得自己再多说几句就太不要脸了，像是来讨名分的。 难缠、自以为是、想太多……这样的标签还没贴够吗？ 顾梦期，你已经中过一次直女的圈套了，怎么这次还是傻乎乎地跳进去？ 想到这，她只留了句：“谢谢岑总今天在会上帮我，改天我请您吃饭。” 不再说其他的，从岑黎手里扯过纸张，起身大步往外走。 岑黎见状，心里发紧，收回为了让她放松故意做出来的轻松，仗自己腿比她长，抢在她前面按住门把。 蹙眉问：“我让你不开心了吗？如果是因为我误会你才生气，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才离职的。” 第50章 “但如果是因为那句话，我想你现在的心情我之前也经历过。”所以不要对她那么苛刻。 顾梦期向来吃软不吃硬，卖惨这招对她很管用。 她停住脚，想，岑黎也是同样的心情？ 怎么可能，那时她们两刚认识一两月，前一晚才批评过的下属，转眼被对方亲了，精明的领导只会想快点处理掉，这才对吧？ 好像遗漏了什么…… 岑黎听见顾梦期小声说“没有生气”，对后面的发言没什么表示，依然侧身想从她身边挤出去。 她索性把门锁上，很无赖，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把话讲开：“你有什么情绪都可以现在说出来，那天是我不对，我没控制好，如果你现在清醒了，觉得我说的做的都不合适，我愿意给你其他方面的补偿。” “总之，我不想稀里糊涂地被当成坏人，特别是被我喜欢的人，至少给我一个原因，好吗？” 说完，她看见顾梦期像被触发了关键词，惊得退后，仓皇抬眼，今天第一次主动望向自己，岑黎很满意。 只要她肯冷静下来听自己说完，后果是什么岑黎都能接受。 顾梦期心情乱成毛团，随着岑黎的话被扯来扯去，打成死结解不开了。 她声线颤抖，问：“喜，喜欢的人？” 谁啊？她吗？ 是她想的那样吗？ 岑黎看穿她想法，点头肯定，补充：“不是领导对下属，也不是朋友。” “你不是直女吗？！” “上次你不都拆穿了？我还以为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呢……” 顾梦期汗颜，这都什么跟什么，越来越乱了。 “为为为什么？” “为什么……这还需要理由啊。” 岑黎靠在门边抵唇思考，身上西装剪裁得修身利落，在她身上优雅有型，走到哪都是人群焦点。 顾梦期脑中浮现出她在酒吧里的样子，脸没有什么变化，气质却与酒吧环境毫不违和，两种风格差异巨大。 竟然有两幅面孔，隐藏得那么深！ 岑黎沉吟片刻，喜欢能有什么理由，“当然是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地方，你是想听我夸你吗？” 顾梦期吞口气，摇头忍着羞赧：“不，不是……还是不用说了……” 成功绕过这个话题，岑黎唇边浮现笑意，先问自己想问的，循循善诱，“所以离职原因呢？抛开其他的不谈，你想离职从没有和我沟通过，即使只作为朋友我也会伤心的，一伤心就会想多。” 将顾梦期重新引回沙发上，咖啡端到她面前。 顾梦期指甲陷进指腹，上身紧绷，局促地说：“离职原因就是写的那样呀，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刚刚为什么生气？” “……”顾梦期沉默，被盯得受不了，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你不想负责。” 岑黎有一瞬愕然，她这么说肯定有原因，由此想到之前，“我是想劝你别放在心上，原来你当时是不想负责吗？” 顾梦期诚实地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岑黎说什么她都答应，因为愧疚啊。 “如果那时我就坦白我不是直女，你是不是就没辙了？” 顾梦期想象那个场面，抽抽嘴。 那她可能早想办法跑了，不至于到现在还被扣在这。 她嘟囔：“……我还找人给你出谋划策……” 太傻了，太蠢了。 简直是黑历史！ 岑黎笑笑，摆弄咖啡杯，“她确实帮我想了很多对策，我还给了她不少小费，谢谢你的介绍呀。” 顾梦期深吸气，脑子很乱，没力气再埋怨某人，只心疼岑黎花出去的钱。 “好了，就是这样。”岑黎松松肩膀，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任务，起身从桌对面走近。 顾梦期感受到身边坐垫下沉，令她魂牵梦萦的香缠上来，她听对方说：“我对追求‘直女’没什么经验，只希望能有一个机会，让我试试，可以吗？” 直女两个字说得抑扬顿挫，真成她们的暗号了。 顾梦期头偏向另一侧，露出红得快滴血的耳朵，岑黎发现她换了耳钉，小巧的云朵状，美好似甜梦。 顾梦期垂下眼睫，小声说：“我也没被直女追过，不知道能不能让岑总满意……” 岑黎明白这是给自己找退路的说法，就是间接同意了，嘴角笑意扩大。 “放心，这次不会留你半夜加班的。” 话说出口，岑黎也愣了愣，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普通的加班。” 顾梦期扭头瞪她。 …… 顾梦期在岑黎办公室坐了半小时，外面李茜等得抓心挠肝，时间越长心越慌。 有那么难沟通吗？ 快到下班的点了，安樵也忍了一天，到这时露出本性，趴在桌上捏着头发丝玩，琢磨顾梦期怎么还不出来，她想约人出去逛街来着。 咔哒—— 总监办公室门打开再合上，顾梦期低着头，怀里揣着自己的本子，径直走到李茜桌前，把签好字的纸递给李茜。 李茜翻来覆去比对底下的字迹，确定是岑黎签的没错，不可置信地抬头，发现顾梦期面颊还浮着淡淡的红，眼角有水光。 她推了一下眼镜，深深吸气，无奈地撑头。 可怜的孩子，让她怎么忍心。 估计岑总也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于心不忍只能同意吧。 李茜认命，拿笔签字，交待了后面如何交接，挥挥手放她走了。 回去后，安樵好奇问她出了什么事，顾梦期拿起水杯抿一口，干涩了一下午的喉咙终于得到滋润，她舒服地喟叹，接着说：“我提辞职了。” 安樵一愣，拍了一下桌子，“你抛弃我？！” 她嗓门很大，办公室的人都转过头看向她们。 顾梦期被水呛住，连忙喊她坐下小声点，“我不是跟你讲过吗？” 安樵隐约想起确有此事，问：“那也太突然了，你不是要等岑黎走……？” 见顾梦期突然脸红，她不明所以，这人今天特别奇怪。 “岑总说她升职还早，大家说得太夸张了。” 还早…… 安樵一下倒在桌上，死气沉沉。 “你走了她就能专心盯着我了……升职还早……” 顾梦期抿唇笑：“文芯她过几天就回来了，小婧也在呀。” 小婧…… 安樵忽地叹气，直起身。 顾梦期了然，她中午故意没说，怕两个人尴尬，现在只有安樵，她八卦地笑道：“小婧的新发型和你前，那个人渣好像噢。” 安樵烦的就是这个，她摆手：“小婧比她好看。” “确实～” “别提了，我真的心累，还不敢问她什么意思。”安樵皱眉，气愤说，“她是不是看不惯我专门气我？我哪里惹她了？前段时间也是，我专门给她带茶饼，她拿到了之后还生气，莫名其妙问是不是人渣不要的。” “真是的！在她眼里我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顾梦期不置可否，慢悠悠喝水。 “还有那个柳文芯，我去，上次她说漏嘴，我靠我超强人脉打探才发现，她和柳慕青原来不是亲姐妹。”安樵手放在嘴边，是八卦蛐蛐专用姿势，“上次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什么？” “她喜欢她姐！” 第46章 二月的风仍裹着毛刺，掠在早起赶工的白领脸上，带走惺忪困意。 街道边行人渐多，公寓对面贴着“旺铺招租”的店面年前就开始装修，如今挂上了杏色招牌，门口摆了两列穗花，庆祝开业大吉。 顾梦期从窗子里看向那家新开的甜品店，今天情人节，店家专门挑了今天开业做活动，进店的情侣都能拿到小礼品，买巧克力还打对折。 真会做生意，顾梦期想。 这招挺管用的，一对对男女进出店门腻腻歪歪靠在一起，顾梦期戳戳笔，灵光一闪，拿起手机往店门口抓拍，这现成的参考不就来了吗。 前两天她顺利开账号开橱窗，刚发出去当天下午就有两三人来咨询，无一例外都是双人稿件，她一看日历才知道，原来情人节要到了。 情人节啊…… 顾梦期不自觉捏笔头，纠结。 昨晚睡前，岑黎发来消息：【明天晚上有安排吗？】 【我现在能有什么安排，超级清闲/得意】 【那陪我吃饭好吗？我订了餐厅。】 顾梦期缩在被子里，想到明天是特殊日子，脚趾蜷缩，咬唇矜持回：【公司不忙吗？】 她溜得早，年前任务在放假前就搞定了，又没啥重要职位，交接在线上讲一声完事，花两天搬完东西，现在浑身轻松。 岑黎不一样，要收拾许组长留下的烂摊子，忙得脚不沾地，手机都没法看。 岑黎：【前两天忙，就是为了把明天空出来。】 第51章 岑黎：【我很努力的。】 顾梦期心跳得厉害，晕头转向，怎么舍得拒绝。 她呼出气，还是矜持回：【好的。】 岑黎：【我去接你，到了打电话。】 顾梦期：【好。】 一份邀约让顾梦期昨晚早早躺下，很晚入睡，做了奇怪的梦，五小时就醒了，头脑很清醒。 把昨晚因为缺少灵感抛下的稿件重新拾起，中间没有摸鱼，临近中午交给单主，得到热情夸夸反馈，尾款飞速到账，顾梦期摸摸鼻子，佩服自己的专注力。 还得是金钱的力量和约会的诱惑。 工作结束，她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看冰箱，食材不多，做菜嫌麻烦，只下碗面，特地摆盘拍照，发给岑黎。 嗦了两根面条，忽地察觉到不对。 她看眼对话框，给于寻安也发一张。 于寻安：【好面，是想请我去你家吃吗？】 顾梦期：【没做你的，就给你们看看。】 于寻安：【原来是群发/心碎】 对，就是群发，不是专门分享的。 顾梦期安心了，有消息弹出来，岑黎也给她回了张照片。 西式餐厅，玫瑰娇艳欲滴，刀叉餐盘都极为讲究，完胜她的清淡小面。 更让顾梦期在意的是餐盘对面露出来的细白手腕，骨感分明，金色腕表别在腕间，捏着酒杯，手型优雅漂亮。 顾梦期按下收集素材的心，先质问：【你在我之前先跟别人吃饭。】 对面过了一会才回：【是客户，在谈事。】 顾梦期一惊，工作还回她消息？对客户不太礼貌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打扰你了，你忙就别回我了tut】 岑黎：【没事，她不介意。】 是女人，顾梦期咬指甲。 【你介意吗？那我把她赶走。】 顾梦期倒吸气：【不介意不介意，千万别，我要愧疚死了。】 和岑黎亲自面谈的，能是什么小客户？ 顾梦期面都没心情嗦，人在家中心在公司，担心自己多事，惴惴不安。 她犹豫半天，旁敲侧击问安樵：【这两天是不是在谈大公司的合作啊？】 安樵：【你不在公司消息那么快？今天柳慕青来了，来敲定之前答应过的长期项目。】 【我第一次见到她真人，老天爷……和我想象中差异好大，果然八卦不可信。】 顾梦期抽出记忆中的那道身影，那人很耀眼，想忘都忘不掉。 她稍微放心，低头，面都坨了，勉强吃点，怎么酸唧唧的？ 放那么一会就坏了吗？好可恶。 …… 岑黎放下手机，心思飞到晚上的约会，没了胃口，望向窗外走神。 柳慕青抿一口果汁，问：“怎么不聊了？” “她知道我今天和你吃饭，不高兴，我都和你说了以后再约。” 现在怪到别人头上了。 柳慕青无语抬眼，说好了是她明天要飞国外，才赶在今天把合作谈妥。 刚谈完，就翻脸不认人了。 “脾气挺大，文芯知道我们俩吃饭她也生气，非闹着要跟过来。”柳慕青把白发撩至身后束起，句句话不离妹妹，“文芯是不是就跟她学坏的？” 岑黎觉得荒唐：“我还说是柳文芯带坏她呢，她很乖的，从没和我闹过。” “那我看是你自作多情，她根本没多在乎你。”柳慕青微微挑眉，不客气地指出关键。 岑黎确确实实被扎到，半天没说话。 柳文芯从厕所补完妆回来，见两人沉默不聊天，奇怪得很。 虽说不是传闻中的追求关系，也不至于说不上几句话吧？ 柳文芯很大度地说：“姐姐，阿黎姐，你们想聊什么就聊，我不会介意！” 柳慕青点头：“那聊聊你的工作？” 柳文芯挽住她胳膊撒娇：“好呀，我上班很认真的，我可以亲自讲给姐姐听。” 岑黎拧眉，受不了这对刚和好的妹控姐控，被腻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既然无事，起身匆匆告别。 下午处理完琐事，她先回家一趟，精心打扮，用上顾梦期喜欢的那款香水，看眼时间，差不多了，开车前往顾梦期公寓。 她去操作台拿手机，刚要拨电话，听见车窗被敲响。 降下车窗，顾梦期眉眼弯弯，笑得甜丝丝的，想打招呼，一眼看到副驾上的巨大的玫瑰花束，明显惊了一下，再弯腰时脸颊飘红。 岑黎看见是她，莞尔，打开车锁。 顾梦期拉开车门，对那束花无从下手，放在那没地方坐，拿出来捧在手上又格外显眼。 这条街人流量大，路过的人一下就注意到她，视线聚焦在她身上，目光揶揄，有人瞎起哄。 岑黎也莫名羞涩，偏头将发丝拂到耳后，探身接过玫瑰放在后座，“这样就好了。” 路人好奇打量，想看清车内的人，听这声音不免愣住，是个女人？ 顾梦期呛了口气，赶紧钻进车里，隔绝外面的声音。 没等岑黎安慰她，她先从鼓鼓囊囊的包里掏出一个盒子给对方。 指着正对着窗外的店铺说：“这家店今天开业，巧克力打五折，我进去试吃了一块挺好吃的，岑总你也尝尝！” 岑黎偏头看向她，她拍拍包：“不用担心我，我给自己留了一盒，够吃了。” 明白她确实单纯分享美食，岑黎无奈地笑，注意到店门口的招牌，她想了想，突然下车，留顾梦期愣愣地坐在副驾上。 进去干什么？不吃饭啦？ 等了几分钟，岑黎回到车上，手里拿了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盒子，打开来看，是对戒指。 顾梦期瞪大眼，这就是情侣入场的小礼品？ “老板说成本不高，重在心意。” 顾梦期好奇：“怎么拿到的？” 岑黎眨眨眼，无辜地说：“我和老板说你不敢下车，她就给我了，她还特地把戒指都换成女款呢。” 袋子里面有一张纸条，写了“百年好合”，简笔小人在旁边框框撞大墙，顾梦期看着，心说老板画画挺有天赋。 她搓了一下手里的玫瑰花瓣，捏一枚戒指出来，戒环染了花瓣的红色，面上同样红润。 她嘟囔了声：“不要白不要。”没马上戴在手上，放进包里。 开到餐厅，顾梦期想起这是当时岑黎说要感谢她，请她吃第一顿饭的地方，这次她不用像之前那样，担心自己会因为穿得不得体被丢出去了。 当然她跟岑黎一起，不管穿什么样都不会被丢出去。 顾梦期最近回想以前的事，后知后觉先前事事被偏爱，不单纯是因为好朋友之间的相互照应。 那种心情说不上来，反正谈不上欣喜，怪怪的，她问于寻安自己是不是很“直”，不是取向的那种，对面发来两个摸摸怜爱的表情，她就明白了。 唉，她可真傻。 岑黎走在她身侧，发现她又换了耳饰，很眼熟。 菜是预约好的，坐下等餐时，岑黎问：“你这个耳钉……” 顾梦期下意识摸摸耳朵，也想起来了，主动说：“音乐节上带过。” 岑黎回忆起当时的震惊，不免失笑，谁知道她当时做了多久心理准备，她都说服自己顾梦期私下什么样子她都能接受了。 结果恰恰相反，顾梦期装叛逆对不熟的人来说，怪唬人的。 这想法让顾梦期知道又要反驳，什么装啊，她觉得她现在已经够叛逆了。 喜欢女人就是大大的出格，打几个耳洞贴几颗碎钻，完全是小case。 之前她还特地在家长面前显摆，为了给后面的大暴击做铺垫，结果妈妈和小姨都说好看，非常支持，她为此挺后悔的，自己白受了那些罪，目的也没达成。 如今她不想让岑黎误会，还得苦巴巴解释：“真的就图那氛围，我私下戴得不多，去见偶像我就想多带点亮晶晶的……” 偶像偶像，好像她们相遇都是因为这个偶像。 可分明不是，她比苏筱音出现得更早。 岑黎略有不满，从前没少因为这件事跟苏筱音泛酸，苏筱音总会得意地说：“你就乐吧，还好她粉的不是男明星，而是我这个大美女，说明你还有机会，哼哼～” 想到男明星，岑黎唇边的笑意渐渐敛下，轻声问：“之前我听安樵说，你以前的手机屏保是一个男明星？” 顾梦期正在喝果汁，闻言被呛住，咳了几声。 “啊，嗯，嗯……” “你以前的手机壳也是男明星，还专门给我看。” “……” 第47章 包厢内灯光柔和，落在桌旁青瓷瓶身上，细碎反光洒在桌布中央，服务生端上最后一份菜品，弯腰轻声说：“这是老板赠送给两位的小甜品，她让我代她祝两位度过一个愉快夜晚。” 岑黎点头道谢，目光放在顾梦期身上没移开，待服务生合上门，她微笑着嗯了声，等一个回答。 第52章 顾梦期抽纸巾擦擦脑门上不存在的冷汗，破罐子破摔，尬笑：“直女就是这样啊……追个男星算什么？” 岑黎轻哼，不太满意。 “那，那还有直女说自己被很多女生追很苦恼呢，要拿我当直女标杆，说明我做直女很成功。”顾梦期说到这，心虚感缓解很多。 就是，又不是她一个在装。 岑黎手一顿，发觉她在倒打一耙翻旧账，夹块肉放进她碗里，塞住她嘴。 接着笑说：“可我没有骗你，大部分都是真的。” 真无赖，自己都说了大部分，另外小部分的不就是在骗吗？ “礼尚往来而已。”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两人都心知肚明，再说清楚就没意思了。 顾梦期念叨两句，从包里摸出手机，亮屏在岑黎面前一晃，为自己正名。 模模糊糊的影子，具体是什么都没看清，岑黎似有所感，张口就来：“我吗？” 顾梦期震惊，拿手机在自己眼前试验，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她的反应倒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岑黎展颜笑开，身子跟着颤，靠在椅背上欣赏她的傻样，真心好奇：“什么时候换的呀？” “刚一起玩那会啊。”顾梦期瘪嘴，反正都这样了，哼。 “那么早？”岑黎诧异。 顾梦期不好意思地偏头，盯着窗外的风景，不愿意和她对视。 夜风轻拂，白山茶从瓶口垂下，边缘的凝结的水汽已被吹干。 岑黎嘴角噙着笑，想遮掩没成功，轻咳一声掩饰，说：“好了，吃饭吧，菜都凉了。” 用餐期间很愉快，顾梦期眼睛越吃越亮，不愧是让她一口钟情的餐厅。 吃饱了矜持地抿口茶水，问：“老板是谁呀？”进门时接待生毕恭毕敬，岑黎应该很熟悉这里，想问问老板厨师怎么招的，手艺真好。 岑黎端起杯子，吹散热气，随口答：“葛遥。” “？”没听过。 “咖啡店老板。” 顾梦期恍然大悟，这个知道。 “酒吧也是她开的，那天她喊我去店里捧场。”岑黎淡淡解释，笑也凉凉的，“你呢？” 顾梦期仰头把茶喝干净，无语地看向她，今晚是什么批斗大会吗？ 很煞风景诶。 “有人说店里的东西好吃，我正好饿了。” 朴素的理由，放在顾梦期身上倒也像真的了。 岑黎意识到自己过多逼问不妥当，岔开话题，说起老板的槽点：“她对象被别人用一盘很普通的番茄炒蛋拐跑了，她气死了，说什么要让整个南城都开满署着她名字的餐饮店，让她前任一尝到熟悉的味道就想起她。” 顾梦期酸得直皱脸，这就是有钱人的报复手段？ “……她还爱吧。” 岑黎耸肩，“谁知道呢。” 顾梦期感慨，也是个可怜的痴情人。 饭后，两人步行到街边消食，今晚大道到处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商店都贴合了情人节氛围，角落里挂满爱心，广场中央用玫瑰摆成巨型爱心，甜腻气氛拉满，不少人在那拍照。 走了一会，微风吹走脑海里的杂乱思绪，顾梦期后知后觉地感到紧张，手心出汗，本来牵着岑黎手，突然松开改为挽胳膊，贴得更紧。 岑黎喜欢这个姿势，让她觉得她们和那些倚靠在一起的情侣没有区别，心情颇好，带顾梦期走了好长一段。 来到桥边，许多人围在边上，吵吵嚷嚷，一问才知道，原来今晚有烟花秀。 这消息传得不广，她们知道得还算早了，占了个近一点的空位，后面不断有人挤上来，顾梦期等待时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围了好多层啊。 岑黎站定，不放心地将她揽进怀里，问：“要不去车里？开到远一点的地方应该也能看到。” 顾梦期也这么想，点点头，等会人越来越多，想走都走不了了。 正要转身，边上变得吵闹，烟花发射时刺耳的鸣叫声没有预兆地在耳旁炸开，顾梦期捂了一下耳朵，脸缩在围巾里。 熟悉的温暖，她突然想起上一次来这里时，她大胆说出口的话没被岑黎听见。 捏了一下环在腰间的手，侧过头，岑黎很配合地低下身子，长发垂至另一侧，露出耳朵，为了听清她讲话。 绚烂烟花在夜空炸开，眼前人温柔精致的眉眼被照亮，顾梦期心脏同烟花一起砰砰跳动，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喘了口气，想将所有从前不敢说出口的坦诚公布。 “上次在视频里，我说的是……” 她的声音被身旁的惊呼盖住了一瞬，岑黎眯着眼睛，尽力屏蔽杂音听她坦白，唇边笑意渐深，等周围安静了一点，歪头疑惑地嗯了声，示意自己没听清。 顾梦期急得跺脚，再重复一遍。 这次岑黎没仔细去听，垂眸凝望着她眼眸，黑夜幕布上缤纷火光噼里啪啦，没有落进海里，全被装进了黑亮瞳孔中，闪耀夺目。 顾梦期站稳，用表情问她听见没。 见岑黎点头，她才转回去，羞涩地抿着嘴巴笑，脸颊上梨涡浅浅，看起来很开心。 岑黎收回视线，投向天幕，由衷许愿。 希望她下一次是因为幸福而流泪。 …… 烟花会结束，人群慢慢散了，顾梦期搓搓被海风吹凉了的手，塞进兜里不让岑黎牵，脚步加快走在前面。 岑黎看着她背影微愣，很快意识到是害羞的后劲还在。都过了好长时间了。 她走到顾梦期身边，手伸到她面前，状似无意说：“早知道不穿这件外套了，没有兜给我暖手呢。” 顾梦期果然停下步子，握一下手，好冰，指尖都冻红了，转头扫视岑黎身上。 真的没兜？那她一路都是被冻着走过来的？ 真是美丽废物，顾梦期忿忿地想，美丽也不是它的功劳，穿在岑黎身上什么都是好看的。 她把围巾解下来塞岑黎怀里，自认为很体贴地丢下句：“挡住风就不冷了。”说完，继续大步往前走。 岑黎捧着围巾，早就被磨得没什么脾气，只是无奈地叹气。 她是想牵手来着。 走到车边，顾梦期抽出手拉开车门，突然反应过来，在外面站了一会才坐进车里，无语地看着主驾上的人。 岑黎正在发动车子，围巾还放在腿上。 察觉到她的视线，她回望，满脸疑惑。 还有什么想说吗？ 顾梦期抱臂，忍不住吐槽：“按你想的那样只能暖一只手呀，那另一只手不是还冻着吗？” 她义正言辞，极力证明自己是为对方着想。 岑黎深吸气，忍着笑说：“是我没想到，你真好呀，那么关心我。” “……” 接收到她调侃的语气，顾梦期坐正，心中挫败。 好没情调好不浪漫一个人，这肯定是遗传的吧？ 顾梦期抵着下巴思索，首先排除妈妈这一边，她从一岁到去年的生日礼物全都被好好地收在房间里，做手作都是跟着妈妈学的。 那就是…… 顾梦期面露难色，闭眼否认，她才不会像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啊不是，她突然惶惶睁眼，前几天岑黎问她以前是不是不想负责，她还点头承认了。 她不仅自己不想，还怀疑别人也不想。 天呐顾梦期，你也太坏了。 她陷入深深自责，岑黎专心观察路况，没发现，心里还在念着别的事。 到公寓楼下，发现顾梦期变得垂头丧气，今晚头一次真心感到疑惑。 又怎么了呀，在胡思乱想什么？ 顾梦期下车，岑黎跟着一起下去，去后座把花拿出来，花很顽强，一点没蔫。 岑黎眨眨眼说：“不带走我会伤心的，难道要让环卫工人把它收走吗？” 鲜红花束在顾梦期脸上映出红色，她神色严肃，很正式地接下，然后站定，一动不动，觉得怪怪的。 正常是不是收了花之后还要做什么？ 岑黎满意地打量她，回忆起什么，倾身摸到她兜里，那枚戒指还在，被捂得滚烫。 她的头微微低着，两人离得近，顾梦期终于记起要做的事，她踮了踮脚，不太敢。 岑黎摸到实物，想了想说：“下次送你一个真的吧？” 顾梦期瞪大眼，这次反应很快：“不要！” “……” 岑黎表情一下变得不好看，说出的话还是轻声细语的，就是声音泛冷：“为什么呢？你实际上并不情愿，如果是这样，也不用一直配合我。” 顾梦期说完就低下头鼓起脸，闻言更惶恐：“不是呀，真的怎么能随便送，那是要给爱的人的。” 爱和喜欢又不一样，喜欢能轻易说出口，爱藏在心里才显得珍贵。 她们才认识……顾梦期数数，就算从岑黎上任第一天开始满打满算不过半年，别人恋爱长跑都好多年的。 第53章 这样让顾梦期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岑黎随便付出的地方。 说实话，直到现在她还是迷迷瞪瞪的，不太敢相信岑黎表白的对象是自己。 岑黎明白了，握紧了手里的钥匙扣，自从被发现了她就一直没摘下。 不免叹气，反应好慢呀。 她拉开点距离，恢复温柔的笑颜，说：“晚上凉，上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顾梦期抬头瞄她一眼，没动，捏了捏手，鼓起勇气往前一步，仰头在她唇上贴了一下。 小声说：“姐姐，情人节快乐。” 第48章 转眼进入四月，南城迎来潮湿季，短暂的晴天，阳光大好，也晒不干墙面玻璃湿润润的水汽。 顾梦期身上裹着被子，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带着霉味。 她捏紧手里的笔，落下最后一条线，缩小画布看看成图，万分确定单主所有要求的都完成了，点上传，立马筋疲力尽倒在桌上，心累身也累。 快过不下去了，这个日子。 画橱窗已经两个月了，一开始的兴奋劲早就消失殆尽，可兴奋带来的后果还在持续。 她错估了自己的精力，排单太密，单主太热情，画着画着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暂时关闭橱窗也要让已经在等待的单主满意，每晚画到凌晨才勉强赶上进度。 出门散步？不行，在画画。 约饭？不行，稿子还没交。 旅游？更不行了，单主在催，出去玩也没心情。 连总监大人想约时间见面也要顾虑咱们顾大画手的排期，单主在她心里大过天了。 于寻安这么调侃道。 但另一个主角好像并不介意，非常支持她发展自己的事业，宽容得让顾梦期愧疚，担心她会误解自己不想配合。 上次情人节约会到最后，岑黎质疑的话脱口而出，虽然之后看似没事，顾梦期回到家后，躺在床上不断复盘，越盘越没信心。 岑黎对她太过包容，之前还说不反对她在公司谈恋爱，如今提出要追求，也表明选择权全在她手上，随时可以退出，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能否得到结果。 这种感觉让顾梦期不舒服，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道台阶，她站在高台上，被告知她不需要做出什么就能得到信众的供奉。 这个台子虚无缥缈，让她不敢沉浸在不讲道理的奉献中，时刻担心下一秒台子撤离，信众退散，留她一人坠入深渊。 同时担心自己有多余的动作会让那人不满意，只能硬着头皮僵硬坐在台上，常常惶恐不安。 她喜欢岑黎吗？肯定是的，要不然不会在之前就天天想着念着，顾忌这顾忌那的。 岑黎喜欢她吗？应该是吧。 什么原因，到什么程度，会持续多久，她都不知道。 不敢接受，不敢拒绝。 拉扯纠结，反反复复，最后发觉那根线即将崩断，她干脆撒手不管了，任情感发酵，用忙碌来压制。 在她又一次拒绝邀约，以为再过不久对方就要腻了，给自己做好坠落的心理准备，即将放弃的时候，岑黎突然提出要来她家打扰。 并且马上就来了，在饭桌上盯着她眼下的黑眼圈说心疼。 顾梦期被愧疚和责任感压着，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出同等回馈，等岑黎走了，一个人窝在被窝里掉眼泪。 她怎么这么坏啊，吊着人家干什么。 自我厌弃的情绪涌上来，泛滥成灾，当眼泪停不下来时，她意识到什么，赶紧打开窗户透透气，吹风让自己冷静，呼吸难以平复。 第二天，岑黎下班后从公司赶回家里一趟，把小满带上，它的日用品一并装在后备箱。 一路驶到公寓底下，只抱了小满出来，作为入门帖，要是顾梦期心软同意了，再下来提其他东西。 她不想打扰顾梦期忙事业，但要是一直见不到面，她也怕感情会被距离和时间冲淡，最后连话都没得说。 得有一样东西，能让顾梦期看见就想到自己，作为永远的共同话题。 站在门口，岑黎捏着小满下巴，语气威胁：“她会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如果想留下来一会就别闹腾，听到没有？” 小满软乎乎地喵了声，很配合，或者说它也很期待。 岑黎知道密码，依旧规矩地按下门铃，静静等待了半分钟，里面一直没动静。 出门了吗？真不巧。 打电话，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通，眉间不自觉收紧，她花了两秒犹豫，去输密码。 这间公寓一层两户，隔壁前几日来了新住户，不断有人经过，还向她搭话，对方问她是不是这家的主人，他们的新邻居。 岑黎挡着按键，温声淡淡说：“不是，是我心上人住在这里。” 心上人？还挺别致的称呼。 没办法，实质的关系就到这里，还需努力才能进阶。 新邻居暧昧地笑笑，进屋去和家人分享这份有意思的见闻。 等身后无人，岑黎拉开门进屋，四处转转，没发现倒地的身影，松了口气。 先前于寻安有和她吐槽，顾梦期不喜欢拖稿玩失踪，有时候单太满了就开始不在乎时间，熬通宵都是家常便饭，上学时常常是被于寻安从床上拖起来到教室上课的。 一点也不爱惜自己身体，让关心她的人时常担心她会不会有一天画到不省人事，倒在画板前昏死了都没人发现。 确认无事，她轻轻合上门，抱着小满下楼，站在车边，给于寻安拨个电话，保证平安。 嗡—— 通话铃声从身后不远处响起，岑黎微愣转身，看见于寻安一手拽着顾梦期的胳膊，一手举着手机走近。 顾梦期低着头，脚步不像是情愿的。 岑黎看不清她表情，确认她安全，心下一松，小满跳下地，被风吹得冷了，唤也唤不出声，走到顾梦期脚边蹭蹭算是打招呼，随后缩进楼道里不愿再出来。 于寻安拍拍顾梦期后背，低声说了句：“正好她在这，就趁现在啊，一会再跟你通视频。” 随后看向岑黎，笑笑：“她有话要跟你说，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岑黎唇动了动，原本想问她们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这些问题被陡然升起的不安感压住，她朝于寻安点点头表示感谢。 对方一步三回头，用表情动作示意她现在情况不妙，需要小心应对。 岑黎深吸气，问：“要不要去车里？” 顾梦期摇摇头，被带到一旁更安静的地方，过了好久才抬眼看她，“姐姐，你是不是很累？手机上说也可以的，不是很重要。” 她说不重要，那应该就是非常重要。 岑黎也摇头，说不用，必须要面对面才安心。 顾梦期望了眼天上的月亮，从前她很喜欢晚上的氛围，灵感总会在夜深人静时冒出来，干什么都很有动力。 后来夜晚变成焦虑恐怖的来源，就不喜欢了。 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日子。 她手在兜里攥了攥，开口，冷风呼呼往嘴里灌，冻得牙齿都不利索，咬了好几次舌头。 还是撑着说到最后，她皱着鼻子，声音闷在衣服里：“所以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会尽力做到，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不想一直这样没有底线地索取，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要么干脆，你也别对我那么好了。” “……” 晚间湿气浓重，连带得心情都被水雾蒙住，蔓延至全身，沉甸甸的，让人动弹不得。 久久没等到回答，顾梦期手冻麻了，思维都变得僵硬，最后变成一条有终点的直线。 还是算了吧，算了吧。 要照顾她的情绪很麻烦的，于寻安为了安抚她放弃家里安排的工作，专门来这个城市陪伴，有这么一个挚友就花光了她一辈子的运气，应该不会再出现另一个了。 岑黎她有自己的追求，有稳定的事业，在她身上花心思太浪费时间了。 这样的想法不断浮现，压都压不下去。 顾梦期眼睛里泛起水光，还是好难过哦。 她听见岑黎温柔的声音。 “你果然还是这样的。”岑黎喟叹，抬手抵在她眼下，指尖被润湿，“无私的人不是我呀。” “我想让你只看着我，只为我笑为我哭，不要再去管其他的事，我有资本有精力可以养你，只要你呆在我身边，事事按着我心意来，我保证能一直喜欢你，这就是我的愿望，能做到吗？” 顾梦期很认真地去想象了那种生活，也很认真地摇头，后退了一步，讶异地看着岑黎。 不可能的，以自己瞬息万变的真心担保别人的未来，一度被她打为没有责任心的表现，她父母的结局就是现有的例子。 岑黎嗤笑了声：“我确确实实有过类似的，干脆做点什么彻底拥有你的想法，所以你对我的判断太表面了，有失偏颇。” 第54章 “而你眼里重要的人也太多了，网上有很多人喜欢你要求你，你总是想着要去一一回应他们，也不想想自己又不是法力通天的神仙，什么都能满足。” 顾梦期被戳中，嘴唇嗫嚅着，眼看着自己的手被人牵住，放到温暖的脸颊边，温热的气息扫在手心，她发现岑黎也很紧张。 “可我曾经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当时我很感谢能得到这份真诚的关心，你的这份能力对一些人来说也许是救命稻草，我不想当坏人去限制它，我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样，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 岑黎轻声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主动消除刚才增加的距离，“是你值得我这样做，我自己愿意的。” 她说完就放开了，站在原地，中间有合适的距离让一个人跑开。 顾梦期红着脸收回手，心情杂乱。 怎，怎么说到这个了？ 原来岑黎知道她…… 也是，也是，苏筱音都知道，她肯定早就了解了。 被夸得心虚，热气烧到脑门上，顾梦期侧过身捂着眼睛说：“……我我我我还要再想想……” 第49章 老天爷突然变了脸色，狂风呼呼大作，夹杂着雨点，两人赶紧进楼道，小满还在里面等。 等了那么久没有跑走，顾梦期去抱都没反抗，只是龇了龇牙表示还是等烦了的。 岑黎很满意，心想它今天这么乖，要奖励点它最喜欢的小零食，放在顾梦期家里就好。 “小满怎么了？为什么带它出来？” 有意无意找点话题，让尴尬无措的余韵过去，回想这段时间，真是莫名其妙的情绪，果然人不能太忙，忙到半夜，一被黑夜拢着就容易想多。 “嗯……我想把它留在你这里，以后我常常来看它，好不好？” 顾梦期盯着电梯地面沉默，过了会说：“随时都可以来啊，不用拿小满当借口，之前不是都住过一段时间了，就当这里是……” “那时我还是‘直女’，现在已经暴露了我图谋不轨，当然不能随便。” 凑过去戳戳她，岑黎严肃道：“对其他像我这样的人，不对，是所有人，都不能随便，知道吗？太不安全了，连家里密码都胡乱说出去，真傻。” 顾梦期侧头看她，有片刻失语。 把自己说成什么样了。 随即委屈想，自己这么相信她是个好人，还要被训。 “那我一会就把密码改掉。”她赌气说。 没想到岑黎欣慰点头。 心里郁闷着，顾梦期蹭蹭小满，发泄道：“你妈妈不要你了，好可怜，晚上和姐姐一起睡吧。” 到底什么辈分啊。 “它巴不得呢。”岑黎轻哼，“不准让它上床，它老是在外面到处滚，洗了也脏。” “嗯嗯嗯。”别念了别念了。 到了楼层，隔壁那家差不多搬完了，正围在门外研究门锁。 她们从电梯里出来，白天打招呼那人立马悄悄看过来，想认识认识能被一个顶级美女放在心上的是什么人。 看见是个女孩，一下傻了眼。 他还和妻子打赌来着，他猜是体制内熟男，他老婆猜是青春活力型。 结果性别都没猜对。 被一直盯着，顾梦期不好操作，对他笑笑：“你们好呀，我住在这里，以后多多关照。” 那人尴尬地应了声，看眼白天碰面的美女，对方眼神宠溺，指着门锁说了些什么，随后转过身。 女孩很无语的样子，站着嘟囔两句，跺脚哼了声，去操作密码。 一下看得出了神，他妻子怼他腰子，低声骂道：“别看了，真没眼力见，什么年代了，少管别人的事，快来帮我。” 邻居挠挠后脑勺，嘿嘿傻笑，过去帮忙了。 进屋后，顾梦期跑去平台回单主消息，岑黎从冰箱里拿了一点水果，洗好摆在茶几上，见里面还没出来的意思，先下楼把小满的日用品拿上来。 顾梦期出来时，她刚回来，肩膀上都被浸湿了一块，在浅色大衣上十分明显。 “为什么不拿伞，身上都湿了。”顾梦期走上前，想把她身上的水分拍干净，皱着眉说：“还说我呢，自己也这样，感冒了怎么办。” “好体贴。”岑黎眉眼被玄关的顶光笼罩，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举手投足间随意透出矜贵。 让顾梦期把自己家窄小的玄关幻视成大别墅的一角，而自己是帮大小姐更衣的小女仆。 她刚想演呢，就听岑黎用温温柔柔的声音说：“我故意的，就想让你宠宠我。” 顾梦期手一顿，下一次拍在她身上，发出闷响。 小女仆可不敢这么对自己的主人。 “这样说出来，是不是能让你更了解我的想法，能让你安心？” 岑黎说着，外套脱下，被顾梦期拥在怀里。 扑面而来的香气，顾梦期脸被熏红，听这话喃喃道：“好吧，确实是，但也不能去淋雨呀，刚刚是不是打重了，痛不痛？” 岑黎说不痛，牵住她手，像刚刚在楼下一样贴在脸边，“那我以后想牵手，想抱你想亲你，想和你一起睡觉，是不是都说一声就可以？” 前面顾梦期还能接受，听到最后都想去捂她嘴，空出来的手被握着动弹不得。 她结结巴巴：“我我我还没想好呢……现在能不能纯洁一点？” 岑黎愣了一下，随后低笑，故意逗她：“不纯洁吗？不就是盖被子聊天吗？” 顾梦期羞愧闭眼，认了自己思想污浊：“……如果是那样，当然可以。” 岑黎低头看她侧脸绯红，莞尔，又不免担忧。 这孩子也太好骗了。 指腹擦在红意未消的眼下，她轻声问：“晚上是不是睡不好？” 顾梦期点头又摇头，“就是经常忘记看时间，之后不会了，我马上画完了！” 她转身想去把岑黎衣服挂上，手腕被牵住，温热的气息扫在耳边，痒痒的。 她忍着没躲，听岑黎说：“我对你坦诚，你也不要什么事都闷着不跟我说。” “每次心情不好，第一个找的都是别人，我也很担心的呀，对我也说一点你的想法，好不好？” 顾梦期心虚地噢了一声。 岑黎眯眼：“于寻安前几天跟我说，你之前还去咨询她怎么才能不想我。” “……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我给得够多啊。”岑黎得意笑道。 顾梦期咬牙，暗骂见利忘友的东西。 “以前我只能从她那里知道你的情况，之后我想听你亲自说，好不好？” 顾梦期安静点头，岑黎蹭蹭她脸，笑着夸了句：“好乖。” “可以亲亲你吗？” 顾梦期被这一句一顿的话磨得受不了，拿手背遮了遮眼睛，贴贴另一边滚烫的脸颊，等热意短暂地消下去，才轻嗯。 唇贴着她脸上的软肉，一点点移到唇边，岑黎品到了一丝咸涩，一下就明白她在见面之前就哭过，泪痕干在脸上。 好可怜，好脆弱。 从前她以为，能画出明媚生动，生命力饱满角色的小画家，会认真阅读留言，一句一句真诚回复的老师，本人也会像网络上那样能量满满。 面对那些恶评，可能只是气得锤桌子，然后把笔一扔，洒脱骂一句“爱看不看，我不画了！”，马上能找到新的爱好，不会被悲苦牵住。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岑黎眼帘半阖，看得到她微颤的羽睫，眼皮轻薄隐约透出底下的血管，眉间习惯性轻蹙，其中的紧张担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化开。 第一次不是意外，没有喝酒，很清醒地接吻，顾梦期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或者一个紧张，咬伤了人家。 她一只手还抱着外套，另一只手局促地捏紧岑黎的衬衫袖子，只敢小口呼吸，唇齿间的感触越来越明显，是她以前从没清晰感受过的。 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正在往卫衣里面钻，顾梦期挣扎了一下，猛地睁眼，瞪着作乱的人。 岑黎骤然清醒，顺势松开，尴尬地去捂她眼。 顾梦期气哼哼的，去扒拉蒙在脸上的手，顺便抹抹眼睛。 好丢脸，竟然被亲哭了。 脚边传来袋子滋啦滋啦的声音，两人低头，小满正叼着袋子一角往客厅走，那里面都是它的玩具。 好不称职的两个主人，在这里磨磨蹭蹭，不帮它把东西拿出来，太可恶了。 顾梦期抿着湿润的唇，现在才开始尴尬，不敢看岑黎的表情，挂好她的外套，弯腰把小满抱起来，帮它布置新家。 岑黎坐到沙发上，喝水平复心情。 给碗里装上粮，小满头埋在里面吃得很香，顾梦期后知后觉自己饿了一下午肚子。 “姐姐，你吃饭没有？” 岑黎在回复工作群的消息，闻言摇头。 哪里有时间吃，刚刚在楼下快被吓死了。 第55章 窗外雨声渐响，没有要停的意思，阳台上都积了一层水。 顾梦期拉开帘子，现在去买东西也不现实。 打开冰箱，竟然只有几袋速食，岑黎沉脸，“平时就吃这些？” “啊哈哈，不是的，刚好剩了这几袋。”下意识辩解，想起刚刚答应了什么，顾梦期低头，小声说，“……没时间嘛，以后都不会了。” 真是没办法，岑黎暗自想对策，凑合下了两袋饺子，在桌上有意问：“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难缠的甲方？” 顾梦期想了想，摇头。 毕竟她态度好出图又快，在公司被磋磨后，面对反复修改的要求也能面不改色一口一个“宝宝”，对方再难搞都能拿到一个好评。 “都是熬出来的。”顾梦期冷静说，加了句没必要的，“不是在说你啊姐姐。” 岑黎很无奈：“如果我早知道……” 顾梦期正气凛然地盯着她。 “……也不会放过你的，完善稿件是设计师应该做的事。”岑黎回忆音乐节之后的事，有底气说，“我一直没有随意对待工作呀。” 顾梦期心里舒服了点，她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岑黎是因为什么什么关系就对她宽松，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公司也很忙吧？” “还行，和以前差不多。” 许组长最后被降了级，那俩炮灰被开除，他们组里的实习生很快顶上来，业务都不大娴熟，导致他们组的业绩都低了许多。 柳文芯和小乔顺利转正，倒是比许组长好些，柳慕青指名要妹妹做扬青的项目，李茜对此既兴奋又担心，每天都围在柳文芯后头转。 顾梦期问：“罗思雨呢？” “挺认真的，比以前进步了一点。”岑黎客观评价。 顾梦期哼哼两声，不放心，“她可不会让自己吃亏，之前有人抢她单，她一定要在之后抢回去，要么就使绊子，可烦人了，那两个就是她用来搅混水的工具人。” “是吗？”岑黎喜欢听她说这些，眼睛弯着，“你的意思是我会被报复？” “……” 顾梦期咬筷子，嗫喏道：“我不是在讲她坏话啊，反正就是，这个人心眼特别多，所以我才打算离职了再对付她们。” 岑黎无所谓：“那她来试试呗。” 也是，顾梦期继续低头吃饭，岑黎肯定跟她不一样。 吃到中途，她手机响了，是顾云打来的视频。 顾梦期没马上接，对岑黎眨眨眼：“我妈妈还不知道我离职……”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当时找工作是顾云全程帮她选地方选岗位看合同，现在她说走就走，对不起妈妈当时的辛苦。 岑黎了然，点头表示如果有需要自己会配合。 视频接起，顾云直切正题，“小期，你公司那件事解决了吗？有没有被欺负？” 顾梦期点头说没事了。 顾云疑惑：“怎么这件事干得静悄悄的，有麻烦要跟我讲啊。” 顾梦期红着脸小声道：“有人替我解决了。” “你那个领导吗？”顾云扶了一下眼镜，叹气，“没事就好，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在外面过得好就行。” 顾梦期含糊答应，以为要结束了，小满突然从地面蹿上桌子，动静很大。 “什么东西？” “宠……宠物。” 顾云蹙眉，眯着眼睛直觉不对，不问她什么时候养宠物了，从屏幕里观察她慌乱的动作。 半晌突然开口：“你屋子里有其他人在？” 第50章 “……” 顾梦期定在座位上，大脑似乎在飞速运转，仔细看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是安安吗？”顾云问，见屏幕里女儿艰难张口的模样，她摘下眼镜，捏捏鼻梁，“你想好再说，我一会去找安安确认。” 顾梦期哆哆嗦嗦，努力思考要怎么解释，“领导在大晚上下雨天来家里拜访吃晚饭”这件事。 手上一阵温热，她看见岑黎朝她伸手，顾梦期吞了口气，将手机递过去。 “阿姨，是我。”岑黎淡定，嘴角含笑，大方露面，“我……” “你们同居了？” 顾云皱着眉头，面容语气都很严肃。 这话让岑黎都没料到，没法接，瞪大了眼，一时语塞。 顾梦期被呛住，咳嗽几声，对着手机说：“什么啊，就一起吃顿饭而已！” 顾云明显是松了口气，“我误会了，对不起，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 “谢谢你帮小期解决麻烦，我过几天会去南城出差，希望到时候我们能碰个面。” 岑黎沉默着，礼貌微笑点头，抬眼望向顾梦期。 顾梦期结结巴巴，“妈，妈妈，你要来呀？什么时候？待几天？住在哪里呀？” “下周，大概留一周左右，住在哪里都行。” 顾云揉揉眼，重新戴上眼镜，“你陈姨跟我说这屋子应该还有一间空房，你不方便吗？那我还是住酒店……” “不不不，方便方便，妈你来，我这几天把房间打扫出来。” “嗯，那就好，去酒店我也嫌麻烦。”顾云想到刚刚，问，“你什么时候养宠物了？” “是我的猫，拜托小期帮我照顾一段时间。”岑黎帮她答。 顾云噢了声，“养只宠物也好，让你屋子里热闹热闹，别那么冷清。” 通知完要紧事，问几句生活上的事，顾云就挂掉电话去忙工作。 顾梦期饭都没心情吃，味同嚼蜡。 “要不，你白天到我家里去避避？”岑黎提出建议。 顾梦期思考半天，还是摇头。 总有一天要坦白的，不如就趁这次机会。 她把剩下的饺子一口塞进嘴里，擦擦嘴，抱起小满去沙发躺尸。 餐桌前没了人，岑黎也没了胃口，不一会便站起来收拾碗筷，顾梦期听见了，哪里好意思，跑过来一起帮忙。 顾梦期边收拾边丧着脸说：“感觉自己好没用，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没了，每天只能闲在家里发霉。” 岑黎手一顿，她有偷偷关注橱窗，算算这两个月的稿费，“稿费快赶上我底薪了，竟然敢说这种话。” “……” 被这么一说，顾梦期无法反驳，尴尬地低头搓碗，手搓得快脱皮。 岑黎想着，歪头笑道：“老师，以后是不是就不画苏筱音了？那太好了，以后都不要再画她了好不好？她以前天天跑来跟我炫耀，好可恶的。” 一声“老师”喊得顾梦期浑身都麻了，后面她说了什么都进不去脑子，捂住耳朵后退，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岑黎偏头偷笑，收敛好表情才转身，故作疑惑：“老师？你不喜欢这样叫你吗？那我看那些评论区都喊女……” “啊！”顾梦期上去捂她嘴，“你别喊！” 想到评论区的骚话都被看了过去，她两眼一黑，真想就地去世。 “这有什么。”岑黎的声音闷在她手心，单手捏住她手腕，没使劲，“你猜里面有没有我？” 顾梦期不想猜，受不了了，一整天心情大起大落，快到极限了，开始晕乎乎的想睡觉。 岑黎揉揉她手腕，听见一声闷哼，顾梦期语气弱弱的：“很痛，别使劲。” 痛也不挣扎，岑黎不敢多碰，怕给她揉得更严重，蹙眉说：“几张稿推掉吧，先去医院看看。” “明天我就画完了。” “那明天下午我带你去。” 说着将碗放回橱柜，发现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玩累了，躺在新家里，睡得很沉。 外面雨声没有减弱的趋势，顾梦期靠在窗子边，眼巴巴地望向岑黎。 “外面雨还是好大噢。” 岑黎觉得好笑，存心问：“这是什么意思呢？想邀请我留宿吗？” 顾梦期一噎，过了会，决心不再被蛊惑，“我可没说，那快走吧，一会晚了更回不去。” 岑黎点头，拿起外套，上面的雨点干得差不多，可惜一会还得淋湿。 顾梦期说赶人就赶人，拿把伞给她，认真提醒：“岑总，下雨天路上小心哦。” 岑黎无奈，眼波盈盈看过去，更可怜了，“好吧，我是可恶的领导，不值得被心疼。” “不会呀，要是现在打电话给茜姐，她一定会来接您的。”顾梦期撇嘴，眼皮垂下，不去看她，就不会心软。 回应她的是开关门的声音，电梯上行到楼层，岑黎迈步进去，刻意去看手机，把动作放慢，没按关门键。 等了一会，门边探出个脑袋。 顾梦期发现她还没走，眼睛微亮，不好意思地说：“还是留下吧，今天都淋过雨了，再吹风就要感冒了。” 岑黎垂眼，没憋住，笑出了声。 还是熟悉的睡衣套装，她都要穿习惯了，顾梦期看见还是会笑，眼睛弯弯的，看样子是非常喜欢，那她也高兴。 第56章 “今天要早睡。”岑黎边刷牙边下达命令。 顾梦期坐在床上含糊点头，她现在眼皮沉重，但精神亢奋，需要静静。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从岑黎视角正好看见对面书柜上摆起的奖杯证书，让她心中不安散了许多。 下午她真的在害怕，担心自己逼太紧，反而把顾梦期推回原位，重新将自己封锁进安全区。 顾梦期面向天花板，突然开口：“要是当时没有画同人，我的原创也不会火起来。”更不用说被拉去评奖项，拼投票。 名气流量，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很难说是谁带火了谁，又是谁拖累了哪个。 所以她对那两个人都十分感谢，至少后面有段时间配合的营业，就算是故意做出来的，对于屏幕后的粉丝来说，已经足够拉起一场声势浩大的狂欢，带动一大堆附带产业链。 “反正我在她之前。”岑黎唯独对这点较真，“你要记得，下次她炫耀的时候，要帮我说话。” 在同人之前？ 顾梦期本来说完就要睡了，这话一出，思维又开始活络，她闭着眼睛，将那些熟悉得能默背出账号的粉丝，一个个拎出来仔细比对。 没比出个结果，作为任务被带进梦乡。 岑黎听见绵长平稳的呼吸，侧过身，小心将人揽进怀里。 这动作在之前就练成了，第二天总能看见怀里的人慌张起身，面带愧疚喃喃自语，她亦十分恶劣地乐在其中。 清早，天蒙蒙亮，顾梦期眼睛半睁不睁，身下柔软温暖，熟悉的感觉，让她分辨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直到小猫跳上床提供叫醒服务，她慢吞吞想起昨天的事。 噢，原来她早就掉马了。 噢，岑黎的马甲她在梦里也没找到。 思维重启，她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巨石，十斤重她确实承受不住，挣扎着伸出手，把小猫推开，重重喘气。 身旁的人睡颜沉静，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的经验，头发在睡前被带至一遍，怎么翻身都不会被压住，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被她的动作打扰到，迷糊中伸出手环住她，拍拍后背，下巴在额头上蹭蹭。 一套熟练地动作下来，顾梦期都快舍不得醒了。 再睡会，再睡会，又不用上班。 顾梦期安详地拥着馨香闭眼，可惜没闭多久，枕头底下一阵嗡鸣，肩上的手收紧，很快放开。 岑黎长长吸气，睁眼，摸手机，关掉闹钟，一切都很安静。 好一会才彻底清醒，她半撑着起身，下意识低头，正对上黑亮灵动的一双眼。 “吵醒你了吗？现在还早，再睡吧。”岑黎手抚上她脸，指腹在软肉上摩挲，手感很好，没忍住捏了捏。 顾梦期本来就醒了大半，现在直接被捏清醒了，跟着坐起来，指着肥猫说：“是它把我压醒的。” 岑黎只瞪了一眼，小满哼唧着跳下床，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房间。 想着岑黎要上班，顾梦期在她换衣服时快速洗漱完，跑出去简单做份早餐，等岑黎出来，她很得意地叉腰，第一次赶上吃早饭，之前都没有过。 抿一口牛奶，岑黎浅浅地笑着：“葛遥说自从你走了，咖啡馆都变得很冷清，她不习惯。” “下次起那么早我再去。”顾梦期立下遥遥无期的flag。 再一次拿起外套，临出门时，岑黎回头，提醒：“中午要给我拍你吃的什么。” 顾梦期一下一下地点头。 岑黎放心，要关门了，发现她还站在玄关，想了想，倚在门边笑说：“可以给我一个出门前的亲亲吗？” 拖鞋在地板上来回蹭了两下，顾梦期很快说服自己，小步跑过去，拉着她衣领仰头轻轻触碰，面颊染上绯色，“路上小心。” 门合上，顾梦期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她抿了抿唇，上面的触感还未散，一直柔软到心里。 好神奇。 她回到房间，扑在床上顾涌成一团，被子上还残留了另一人身上的味道。 扯着被子轻嗅，这样似乎太变态了。 不行，她要正经一点。 她拿起画板，斗志昂昂，运笔如飞，画画的时候全神贯注，总会忘记手上的痛，等最后收笔时后知后觉。 她的手似乎也知道自己撑过了最后一份工作，彻底放松崩溃，腕间有根筋一抽一抽的，放松下来后止不住地颤抖，伸都伸不直。 艰难给单主发送成图，管不了后续是否要改动，颤颤巍巍戳开于寻安的对话框，气若游丝：“我，我手好痛，快来救救我……” 对面于寻安正吃着秦越做的早餐，收到语音后听了一遍，看了眼名字，再听一遍。 最后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回：“对不起啊小期，是我小瞧你了。” 第51章 去过医院，回来的时候手包成粽子，抖得不成样。 于寻安走在前面帮她开门，不忘吐槽：“还真是多灾多难，这半年都去过几回医院了，我都要……呃，我输错密码了？” “不是，密码我改掉了，你转过去，姐说不能告诉别人。” 于寻安无语，转身面壁。 进屋坐在客厅，看着角落多出来的猫窝，在心里感叹良苦用心。 心说，现在她身边有更愿意关照她的人，有没有自己都无所谓了吧。 “昨晚聊得怎么样？让你给我打视频，结果接到的是你妈的电话，吓死我了。” 顾梦期猛地转头，傻了，“我妈问你什么了？” 她明明没有用于寻安当挡箭牌啊，怎么还会去问！ 于寻安将小满抱过来，很自来熟地揉了一把，回忆昨晚，“就问你近况啊，情绪稳不稳定，睡不睡得着觉，我都如实说了，对了，她竟然不知道你离职？” “……” 顾梦期愕然，“你说啦？” 于寻安看她反应，迟疑地点头。 顾梦期举起绑着绷带的手捂眼，挡住不存在的泪水，画面颇具喜感。 “我我不知道呀，对顾姨我真不敢说谎。”于寻安尴尬地摸小满脑袋，坐得更靠近顾梦期，安慰说，“应该没事吧？你以前做什么顾姨都很支持的，我都羡慕，别太担心。” 这是两回事了。 顾梦期丧着脸想，妈妈会怎么想，离职后领导还来家里吃饭这件事呢？ “好了，别想太多，最多在手机里训你几句，总不会飞过来来揍你。” “她下周到南城出差，要住在这里。”顾梦期闷闷说，“还约姐见面……” 于寻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惊奇，“她约岑黎？？” 掠过无关部分，简单解释昨晚的经历。 听了岑黎的反应，于寻安啧啧称奇，靠着沙发想想，“顾姨大概只是不放心，你身边突然多了个没见过的人，她不熟悉，怕旧事重演。” 顾梦期去拿桌上的杯子，手直打颤，闻言顿了下。 旧事重演…… “这么说起来，确实好像噢。” 杯子上空升起水雾，蒙着她的眼，遮住眼底的情绪。 于寻安咳了声：“还是很不一样的，岑黎她做的事都……” “肯定不一样，这次是我先招惹她的。”顾梦期撇嘴，“要是那样，她是有多闲啊。” “是，是。”于寻安心有余悸。 这个可能性她一开始有想过，没有完全放下戒心，直到看到那次同好会。 她属实震惊到了，在门口和那群粉丝们聊天时，听到她们对小画家的感谢想念，才明白那都是顾梦期自己四处留情换来的。 “不说这个了。”顾梦期垂眼，手没力气地放在腿上，显得更没精神。 “好。”于寻安拍拍她背，转移话题，“现在挺好的，你正好能休息几天，好好调养，你不听我的，就让顾姨和领导姐来监督你。” “不是领导了。”顾梦期较真地说着，竖起眉毛瞪她，“我一直没问你，原来你们早就有私联，如实招来，你收了她多少？！” “放心，早就没有了。”于寻安耸肩，“告诉你了还叫惊喜吗？况且你并没有看到，唉，真的好可惜。” “什么？” “没事～都过去了，你安心享受吧。” 顾梦期哼哼两声，“不用你说。” 于寻安酸得直咧嘴。 …… 待到快下班时，于寻安被赶回去，走之前郁闷了半天，说自己只是陪她解闷的工具人。 没办法，让第三个人看到她和岑黎相处的状态，太害羞太奇怪了。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翻到夜幕垂落，小满趴在地毯上打哈欠，顾梦期被感染，跟着打了个。 不来了吗？ 最近果然很忙，安樵都不发出去玩的朋友圈了，岑黎不说是因为…… 顾梦期及时暂停揣测岑黎的想法，不断重复提醒自己，安心享受吧。 第57章 等饿了，下意识去冰箱拿吃的，想起岑黎的警告，看看自己动不了的手，还是决定点健康的外卖。 外卖到了，拍照发给岑黎，完了坐在沙发上干嚼，没开灯。 茶几对面的电视播着近期爆火的电视剧，演女主的实力派，前两年在影后的颁奖典礼上公然向自己的隐婚妻子表白，舆论哗然，有媒体断言她是恋爱脑上头，自断演艺路。 后来的情况并没有遵循那些恶毒的揣测，女演员妻子也是个厉害的，背景深不可测，硬生生用资源将她推上更高峰，到哪里都是话题。 而资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又有实力又有讨论度的演员。 两个人大胆得让所有人羡慕。 说到底还是独立自由，不用担心这担心那，强大自身才能有底气不会被影响。 顾梦期明白那些道理，嘴里仍旧漫起酸味，直皱眉。 好难吃的外卖。 剧情已经进入尾声，到了女主霸气归来的高燃阶段，雄浑磅礴的背景音响起，熟悉的声线让顾梦期眯起眼，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 这部剧的ost就是苏筱音和孟双前段时间的合作曲目，两人声线完美契合，配合得天衣无缝，感情饱满，直钻进人心里。 感觉苏筱音一下子回到状态最好的时候了。 脑海中一下子闪过好多画面，灵感来得又快又繁杂，整理困难，顾梦期干脆暂停电视，去搜索原唱，在手机里循环播放，沉浸在神奇的感觉里。 手不方便，录音放在备忘录里，最后一起整理。 期间，她走神想，那两个人曾经是cp搭档，结合女演员自身特殊背景，不怪最近cp粉到处宣扬，“双音号”已经复婚。 所以，她们私下处得好不好，实际是什么关系呀？ 迟来的八卦心此时熊熊燃烧，记在备忘录里的东西变得奇奇怪怪，什么都有。 说实话，她现在可有渠道了，不趁此机会知道点内幕不就亏了吗？ 思路杂乱，背景音突然卡断，她猛地回神。 岑黎的电话打断了音乐。 “嗯？在做什么？手怎么样？有好好吃饭吗？” 对面一下子抛了三个问题过来，顾梦期怔愣，没跟上。 “小期？”声音略慌。 顾梦期抿住唇，慢吞吞回：“在听歌，手好痛，都没力气伸直，刚刚吃了饭，你让我发给你，我都拍过去了。” 她听对面呼出一口气，隔着屏幕，感受不到。 恢复成平日里温柔的声线，岑黎说：“好，最近不要再接单了，到时候你不舒服，我也焦心，嗯？” 顾梦期再次看了眼屏幕，说：“我知道。” “姐姐，感觉你不太开心，是不是很累啊？” 对面轻笑，顺着她说：“是呀，今天好累，都没空想你了。” 顾梦期想揉耳朵，可惜没有利索的手，正经说：“工作的时候就不要想了。” “哼哼，那不行。”岑黎很不尽职地随口道，看文件看得头昏眼花，捏了捏鼻梁，“对不起呀，本来说今天我带你去医院的。” 顾梦期说没事，听见纸张翻页的声音，“姐姐你忙吧，别管我了，我有小满陪，一点也不寂寞。” 岑黎手顿了一下，嘟囔：“还真羡慕它。” 顾梦期面对屏幕，好想看看岑黎现在的样子。 “阿姨什么时候到？我可以送你去接她。” 顾梦期眉头跳了跳，病了的手不自觉攥紧，酸疼感直冲脑仁，眼冒金星。 “嘶。”她痛哼，担心岑黎以为她有什么不情愿的，忍着眼角的泪说，“呃，周日下午。” 岑黎听出她的犹疑，体贴道：“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等。” “愿意！”顾梦期缓了半天把痛劲缓过去，喘口气，“刚刚是在想，昨天安安已经告诉我妈我离职了，那个大嘴巴……” 她给自己打气：“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好了，不可能一直瞒着的。” 岑黎听她嘀嘀咕咕，敛眉浅笑，把玩手上的钢笔。 她想，她们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阿姨只是担心女儿交友不慎，或者是单纯来感谢？ 毕竟顾梦期才是最了解她妈妈的人，她都没反应，要是自己猜错了，用力过猛，得不偿失。 还有…… 想起下午收到的邮件，岑黎把钢笔重重搁在桌上，眼底冷冽。 “但是我现在手不方便，不能整理房间。”顾梦期自顾自说到这，紧张心烦，“还是找安安来帮忙吧。” “我周末有空，到时候我也可以过来。”岑黎在考虑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好，谢谢姐，东西不多的。” 顾梦期小声说，很不好意思。 …… 周末，几人齐聚到她家。 于寻安带着秦越一起，前段时间还在冷战，继那次酒吧相遇，私底下又开始粘在一起。 顾梦期耐不住好奇去问，于寻安靠在阳台边，故作高深：“唉，有些感情就是不受控的，你应该懂吧。” 顾梦期被戳到了，也高深地看着窗外叹气。 “姐姐，你们怎么了？”秦越无声出现在两人身后，声音幽幽。 于寻安身子僵了僵，一些和阳台有关记忆在脑海中闪回，腰腿莫名其妙开始泛酸。 她默默离开那块区域，后悔无以言表。 一朝不慎，满盘皆输啊。 第52章 “她们两个好奇怪。” 顾梦期挨到岑黎身边，单手抱住岑黎递过来的盒子，一时想不起来里面装了什么，放在床架上拆，随口说。 “是吗？”岑黎抿唇笑开，见她拆得费劲，拿剪刀来帮她，同时回忆，“小越她家情况复杂，她姐姐带她比较多，遇见芷若以前搬家频繁，大概没什么朋友，看见你和于寻安那么要好，她也羡慕吧。” 顾梦期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来，索性不想了。 她好奇：“苏芷若是筱音姐真名？” “嗯，她嫌这名字太大众，非要自己取艺名，她爸妈知道后快被气死了。” 顾梦期一只耳朵挂着耳机，里面放的还是那首双音号合作曲，听着歌，蠢蠢欲动。 岑黎把盒子外面的封带剪开，里面落出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卡片、相片、小制品…… “啊。” 顾梦期翻动着，说：“是我很早以前自己印的，说送给粉丝群里的人，最后也没几个人需要，多了的都堆在这里。” 她不太好意思地把盒子盖上，以前的黑历史，说出来怪丢脸的。 没想到岑黎很得意地说：“这些我都有。” “……” 顾梦期眼睛睁得大大的，睨着她，滤镜碎了一地。 “这么看我，是认为我这个年龄身份不应该这样吗？”岑黎长长地叹气，眼神受伤，“我也需要一些小癖好来缓解疲劳啊，天天闷在公司里被领导压榨，还要受下属冷眼，谁受得了。” “我又不是受虐狂，不会享受那种日子的。” 顾梦期觉得自己被内涵了，没证据。 她面不改色推锅：“姐你没遇到好领导。” “那下属呢？” “我从来没有冷眼过领导！” 顾梦期很有底气，前任秃头总监对她都要竖大拇指，更不用说岑黎。 岑黎：“我下属又不止你一个，况且现在你不在了。” “岑总，能遇到一两个可爱下属这辈子都值了。” 岑黎撑在柜子旁笑，抬手摸摸可爱下属的脸，这辈子都值了。 “可以收工了吗？”于寻安尾音拖长，倚着门，不知道看了多久。 房间里只堆了一些杂物，该扔的都扔了，留下来的不多，找了个角落放好。 岑黎指着顾梦期怀里的盒子：“这个送给我吧。” 顾梦期害臊，朝她摆手：“你不是有了吗？” 岑黎一本正经：“现在大家都复数收藏。” 于寻安也凑过来看了眼，“噢～这些绝版周边放在网上应该挺值钱的吧。” 顾梦期瞪她，把盒子塞给岑黎。 与其让于寻安卖了，不如让给她。 几人收拾完把床铺好，留在顾梦期家里吃饭，席间于寻安一直是可惜的表情，直叹气。 “你又不做那个ip了，卖了多好啊。” “我都不做了还卖那个圈钱，太没良心了吧。” 于寻安恨她冥顽不灵，自顾自忿忿，过了会问：“之后怎么办？要不要帮你宣传一下新账号，接商稿也方便。” 见顾梦期沉默，明白她有自己的想法，不操心了。 于寻安和秦越吃完饭离开，独留岑黎在她家。 两人心照不宣，顾梦期去翻衣柜，这两天天气开始热了，再穿冬天的睡衣不合适。 岑黎拿着她给的睡裙进洗手间，出来时发尾湿润，精致的妆容卸下，失去柔婉线条，素颜显得清丽，视线懒懒地扫向她，看见她身上和自己相同款式的睡衣上。 第58章 无声浅笑，盯着顾梦期头顶发旋，她发色天生泛黄，发质柔顺，落进宽大领口，掉在颈肩锁骨处，垂至腰。 头发长得好快。 岑黎视线从上往下，放在她右手绷带上。 “需不需要换药？我帮你。” 顾梦期从鼻腔发出一声嗯，换药时一声不吭，还在听歌神游，感受到脸上传来一阵温热湿润，回过神。 看向岑黎，发现对方正在一脸严肃地缠绷带，不免怀疑自己。 她出幻觉了？ 都休息快一周了，不应该啊。 躺在床上，岑黎小心翼翼，不想碰到她受伤的手，熟悉的感受，忽地回忆起前段时间类似的经历。 顾梦期躺下之前顺便熄了灯，房间陷入黑暗，快要睡过去时，她听见岑黎出声：“原来你家还有另一间房啊。” “……” 顾梦期抿住唇，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装睡。 几分钟后，又听岑黎说：“其实我家也不止一张床。” 顾梦期带着旖旎思绪，没发觉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 白天被外头光亮照醒，她抬起右手，拿手心遮光。 身侧铺盖冰凉，残留着梦中人的气味，她僵硬地侧过身，腿间夹着被子，脸也盖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恍惚不已。 收拾完自己，躺在床上自闭，听见外面有人按门铃，顾梦期把糟糕的画面从脑海里驱走，起身穿鞋，哒哒哒地跑去开门。 岑黎笑得似春风和煦，拎着给她带的早餐，“还以为你要再睡一会，我得在外面等了。” 顾梦期揉揉脖子，果然还是不能把她当别人。 “密码是0721。” 岑黎靠着门板换鞋，故意问：“有什么含义吗？” “我第一次投稿那天。”顾梦期克制紧张，指尖绕着发尾，“之前就发现了，好巧，是你生日。” 岑黎：“原来是因为这个才记住的，还以为你很关注我，我自作多情了，唉。” 顾梦期辩白：“我可不会随便看别人隐私！” “嗯？”岑黎眯着眼睛，随后笑，“噢，是专门去看我的。” 凑上去亲亲她脸颊，“是你我就很开心。” 岑黎去洗手接水，熟悉得仿若在自己家中，出来时发现顾梦期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放在自己身上。 昨天还是看电视神游呢。 不清楚她这是什么状态，岑黎没有出声打扰，装作没有发现，心中暗暗紧张，是因为她的视线，也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顾云。 早上去了一趟公司，总部通知下周来人视察，还带来了一些麻烦。 岑黎敛好情绪，心想，还好顾梦期已经离职，不然可折腾了。 顾梦期不知道第几次回神，发觉自己刚刚在盯着人家腰线，甚至往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肉，痛批自己变态流氓。 那晚过后，梦到什么已经是常事，这次后劲格外大，是昨晚盖被子聊天的缘故？ 太奇怪了，顾梦期趴在沙发靠背上滩成水，身上无力，活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偏偏吸精气的“妖怪”什么都没做，光光是站在那里，时不时来体贴关心一番，说纯洁就纯洁，衬得像是只有她自己心怀不轨，思想龌龊，想提又怕羞。 顾梦期闭着眼睛，吸气叹气，脑子里模糊一片，早知道那天不喝酒了，真可恶，白白献身了，什么都没记住。 酒精误事啊！ 傍晚时去接顾云，顾梦期本想自己上路，免得母亲看到说她不懂事，让领导当司机。 可惜手不允许。 “就当我是司机吧，一会你跟阿姨说，我是你找的代驾。”岑黎正经道。 “那我真是出息了。”顾梦期看看前面的车标，“可惜我妈见过你样子，不然还能演一演。” 岑黎弯眸，“这位乘客，对车速还满意吗？车里闷不闷？可以开窗通风，方便的话请给我五星好评。” 她从操作台摸出一张名片丢过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这位可爱的乘客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随叫随到。” 顾梦期笑得打嗝。 到机场，两人站在出站口等，顾云说，她是和案子的当事人一起来的。 看见熟悉的身影，顾梦期踮起脚站在人群后招手，被岑黎小心护着。 顾云西装笔挺，气场很足，拉着行李箱快速走近，在路上不作声地打量站在女儿身边的人。 等到面对面，那种感受和手机屏幕里的更不一样了。 “小期，好久不见。” 跟在顾云身后的女人主动打招呼，顾梦期眼睛亮了，“陈姨！你怎么来啦？” 陈姨侧身，顾梦期才看见她身边还跟着一人。 女人摘下墨镜口罩，露出憔悴的脸，朝她们点头致意，露出的眼眶通红，面色苍白，身体快要立不住似的，摇摇欲坠。 陈姨揽着她肩，轻声安慰，脸色也不好看。 顾云对她们说：“赶了一天路，今晚还是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细聊具体的情况。” 陈姨点头，勉强笑笑，说一声感谢，先一步走了。 顾云目送她们直到看不见背影，才转过身面对顾梦期她们，主要是看着岑黎，伸出手：“初次见面，我叫顾云。” 岑黎含笑，弯腰握住她手，温声：“伯母您好，我叫岑黎，叫我小岑就好。” 顾云和顾梦期一起愣了，随即突兀地哼笑一声：“不用这样，安安她喊我顾姨，既然都是小期的朋友，大可以随意一点。” 岑黎收回手，直起身，待顾云转身迈步向外走，暗自吞气。 她已经好多年没那么紧张过了。 手被温暖包裹住，顾梦期牵着她，小碎步跟上母亲，叽叽喳喳问候。 手心温热流淌至全身，岑黎胸口渐渐安定，呼吸平稳下来。 有她陪着就好。 第53章 母女俩许久没见，中间各种琐事堆积，电话视频都不常通，此时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 岑黎主动拉开驾驶位的门，留她们两个在后座，方便交谈。 顾梦期羞愧难当，还真让她当司机啊。 想着自己握个方向盘应该不要紧，拉拉岑黎袖子。 岑黎了然，朝她眨眨眼，“那你送我上两天班，就当补回来了。”想起公司里的事，加了句，“过段时间。” 这，也行吧。 顾梦期点头应下，转身见顾云已经放好行李箱了，坐上车。 “手又怎么回事？” 顾云盯着她手腕，蹙眉问。 顾梦期含糊说：“稿子画太多了。” “怎么辞职了还这样，看来以前在公司里算清闲了？”顾云声音凉凉的。 顾梦期身子抖了抖，尴尬地打哈哈。 岑黎体贴地替她解围：“公司也忙，小期责任心重，总想着要做好，在家里没人看着她作息，常常连轴转，才拖成病了。” 顾云埋怨：“真是的，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这样我怎么放心？得找人管管你。” 岑黎望着前面道路上的红灯，慢下车速，闻言抿起了唇。 顾梦期：“不用，我最近已经调回来了。” “噢，是有人在管了？” 顾梦期卡壳，反应过来后，顺着母亲的话点头：“昂，姐看着我呢。” 顾云沉默，深深地看她眼，说：“小岑她还要上班，怎么能麻烦人家。” 绿灯亮了，道路通行，岑黎莞尔：“不麻烦的。” 顾云：“那也得自己上心。” 岑黎应和称是。 顾梦期飞快点头，揉揉耳朵，不太行了。 早就准备好会被唠叨，以为是说她隐瞒辞职的事，没想到是这方面，还是两个人一起。 她转移话题：“陈姨怎么啦？是那个姐姐的案子吗？” “她女儿都能当你姐姐，别瞎喊，让小岑怎么办？” “……噢。” 这话说得顾梦期心里一突一突的，没心思问其他的了。 顾云反而接上：“那是你陈姨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姓付，早就结婚了，后一直是相敬如宾，女儿也懂事，她本想一直这么到老。” “前段时间，她女儿跟她说，她老公在外面找人，她一开始不信，试着去查，最后查到那男的不止有人，私底下还拉。皮。条，去质问，男的不承认，甚至想动手，亏你陈姨一直跟着，把她带走了，不然得出大事。” “那狗东西目前在这边工作常居，躲着不露面，付小姐准备报警，还要起诉离婚。” 顾梦期嘴张大，有种冲动想让岑黎别听，脏了她耳朵。 “你陈姨对这件事不放心，非要跟过来，她啊……”顾云顿了顿，“要不是她和付小姐的女儿坚持，付小姐可能早就放弃了。” 顾梦期唏嘘不已。 “所以记得我过年跟你说的没？有些人外表干净正派，看不出内里有多脏，你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就算是谈恋爱也不能随便。”顾云皱着眉，耳提面命。 第59章 车上一阵安静，顾梦期捏着袖子，尴尬得很。 这股尴尬一直持续到家门口，岑黎帮着提行李上楼，小满跑到门口，发现来了个陌生人，钻到茶几底下不出来了。 等顾云去阳台上接电话，顾梦期扯着岑黎到厨房，解释：“我妈不是那个意思，真的，她单纯教育我呢！” 岑黎不吭声，接了两杯水，递过去一杯。 她不说话，更让顾梦期心中惴惴，想到那个恶心男的，更顺不下气，一口饮尽杯里的水，火消下去些。 岑黎拍拍她背，防止呛水，等她把杯子放下，垂眼认真说：“我知道，我是觉得阿姨说得很对。” “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我。” 出去时，顾云刚好从阳台进来。 她看着岑黎：“小岑，我晚上还得忙一会，没法出去吃饭，错过这么好的时机，真不好意思。” 言下之意是，不留她了。 岑黎笑：“看顾姨的安排，我都行的。” 她又坐了一会才走，走之前看了眼家里的猫粮，说不够了，明天带点过来。 屋子里只留母女两个，顾云盯着小满，这猫被娇生惯养，白毛蓬松，外表像块棉花糖，但从那双鬼精鬼精的眼就能看出来，肯定不是安分的性子。 这不是，发现两个主人都对她态度好，腆着脸从茶几底下钻出来，直蹭她腿。 她问女儿：“她来拜访之前总是这样吗？” 顾梦期在放猫粮，闻言抬头，“啊？” 顾云叹了口气，去厨房打开冰箱门，看见里面满满的食材，了解顾梦期有在好好吃饭，暂且放过她。 桌上，顾云问起她工作：“知道你不喜欢在公司坐班，现在在家里待了段时间，怎么样？也累吧？” 顾梦期点点头，又嘴硬：“我没经验，等我熟悉之后好好安排，肯定不会这样了。” “这种事情，可以多问问小岑，她应该很有经验，也愿意帮你。” 筷子磕牙，顾梦期心脏快受不了了，很无奈，“怎么句句都说姐啊？” 顾云冷哼，话锋突转：“知道你陈姨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吗？” 陈姨原先是大学教授，工作稳定风光，长相条件不差，追她的能排到她单位门口，但从顾梦期认识她起，她都是孤身一人。 听说前两年她家里都还在给她物色相亲对象，最近似乎是放弃，没什么动静，之后陈姨工作也辞了，开了家书店，每天看看书，收收房租，想想都清闲潇洒。 顾梦期缓慢地眨眼，摇头。 “她和付小姐感情好，她说看了付小姐步入婚姻，就慢慢忘记了自己从前那些天马行空的梦，局限在家庭里，眼里口中只剩孩子、丈夫，她说这太可怕了，都失去自我了。” 顾云靠着椅背，手搁在桌子上，虚虚握着。 被淡忘的回忆涌出，从前觉得痛苦迷茫，如今回望，她心绪宁静，能将类似的经历当作案件，用客观的口吻描述案情。 “小期，你怎么看呢？” 顾梦期细想这情形，认真道：“虽然不能一概而论所有婚姻都是这样，但意识到不对就该及时止损，继续沉溺太傻了。” 顾云抿一口杯子里的水，“你年轻，跌倒了爬起来，走错路了就回头，但要是路已经快走到最后了，还能有多少挣扎起身或者回头转身的力气？” 顾梦期咽口口水，转念一想。 “那妈妈你超厉害的。” 顾云微愣，随后展颜，笑得开怀，无形的桎梏落下，浑身轻松。 笑完，她说：“按你这么想，你陈姨也很傻，傻到快没眼看了。” “为什么？” 顾云目光深邃，只瞧着她，默不作声。 顾梦期浮想联翩，饭吃得心不在焉，菜早就凉了。 第二天一早，陈姨她们主动来拜访。 三人在客厅里谈话，顾梦期不想出去打扰，只窝在房间里，写原创漫画的剧情大纲。 她不是专业写剧本写故事的，只是将脑海里的画面用简单文字表达出来，再去复原逻辑。 想象很简单，落笔就开始犯难。 回想上一次写剧本还是在高中，上课摸鱼的时候灵感最充足，消磨时间特有意思，文思泉涌，到后来大学里复刻画面，总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加那么多华丽又没必要的设定，删删改改又成一个新故事，浪费了很多时间。 吃到教训了，这次绝对不走老路。 她趴在桌上，拿出平板挑了部剧看，找找灵感。 中途顾云来敲门，说出去和陈姨她们吃饭。 考虑到她这个不相关人士在，当事人可能放不开，顾梦期回拒了，自己在家里煮小面嗦。 过了下班时间，岑黎如约而至，手里提了些水果，还有昨天答应的猫粮。 岑黎往室内张望，“顾姨不在？” “对呀，去工作了。” 岑黎把洗过的水果摆在果盘上，问：“晚上回来吃饭吗？” 顾梦期看眼手机：“不知道，现在还没说，应该是要回来的。” “那让我给阿姨露一手。”岑黎笑着回眸提议。 顾梦期拣了个蓝莓丢进嘴里，跑到岑黎身边帮忙，洗菜什么的她还可以。 她嘴里嘀咕：“姐姐，我觉得我出柜可能不难。” 岑黎动作骤停，偏头看向她。 “大概吧。”顾梦期只是这么想，自己也不确定，没证据证明她的猜测。 随口说，“其实我大学的时候就想过要坦白。” 岑黎扬起的唇微不可见地放平，有往下的趋势，还是要轻声问：“怎么没说呢？” “啊，有些意外……”顾梦期下意识回，突然顿住，看了眼岑黎。 隐瞒这件事对她很不公平。 顾梦期闭了闭眼，苦兮兮地说：“说之前发现被人骗感情了，就不想说了。” “那个女生跟我同校，有一天找到我说，是漫画粉丝，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她人很好，对我也好，每次我画不下去了她都来鼓励我，还给我提很多建议，所以后面我画什么，都会先给她看……” 抬眼瞄岑黎表情，发觉不对，顾梦期不敢说了。 “后面，后面就是那样了。” 什么抄袭争议丑闻，造谣澄清退圈，说出来都丢脸。 顾梦期刻意要解释，“还，还好没去表白，那人竟然把我的东西拿给她男朋友抄，太可恶……” “表白？” 岑黎吸口气，笑容全无。 第54章 即将入夏，绿意渐浓，梅雨过后湿气蒸发，开了窗都嫌闷热。 顾梦期把外套脱在客厅，现在有点后悔。 两个字也能说得咬牙切齿。 顾梦期身上凉飕飕的，转向岑黎，手放在身前，弱弱地说：“我我我及时止损了，那之后一点想法都没了，真的。” 岑黎表情不见好，眉心蹙着，眸中细碎闪光，看上去可可怜了。 她垂着眼睫不说话，半晌回过头去，继续动作。 顾梦期心惊胆颤，同时莫名升起几分怜爱，上前拽了拽她衬衫袖子，凑过去仰头看她。 “跟我说说话嘛，生气了吗？” 岑黎手里拿着刀，歪身子远离她，脑后挽起的头发垂落在肩头，露出的脖颈颀长漂亮，肌肤瓷白如玉。 让顾梦期想起这几天的梦境，原本若有若无的幽香开始使劲往鼻腔里钻，连忙闭眼念清心咒。 这个日子，再过下去她要原地出家了。 发现她不对劲，不忍心，岑黎呼出口气，说：“我手上有刀呢。” 她低眼，身子抵着案板，闷声：“我也没身份在这里生什么气。” “啊？” 顾梦期傻眼。 “毕竟有人还没想好，不给我答复，我现在充其量算个追求者吧。”岑黎没忍住，吐露心声，本来不想逼迫，不想催的。 但当她一想到，在她最低谷的那段时间，在她仿徨迷茫，只能对着手机打小作文，等待勉励寻求支持时，屏幕对面的人站在另一人身边，也许那些鼓励的话还受到过所谓的“建议”。 “除了画，还有别的会给她看吗？” 顾梦期皱眉：“什么？只有画呀。” “……没事。” 也是，连于寻安都不知道的事，按顾梦期的性子，不会把别人隐私往外说。 压制住不断缠上来的嫉妒心，岑黎露出抹不甚真诚的笑，按下她手，“好了，抓紧吧，一会阿姨要回来了。” 顾梦期不动，眼巴巴看着她，小声说：“我都想出柜了。” “……嗯？” 顾梦期和她对视，她生得年轻，实际也不过三十出头，上一个十年在外打拼，见多了人，学会将锋锐藏于眼眸深处，轻易不显露，外表只看得出被打磨过的温润成熟，让人倚靠着不会被扎到，却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口。 就算她说不需要，顾梦期也觉得太对不起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让她等了那么久，到现在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 第60章 前车之鉴，她不敢随便做决定贸然行动，生怕这次自己没有那么好运气能及时看清。 没理由的质疑附加在喜欢的人身上，搞得她自己也浑身不舒服。 “早就想好了，才想跟妈妈坦白的，对不起，一直没跟你确认。” 顾梦期突然有些沮丧，这些话早就该说了。 “我想好了，姐姐，我们在一起好吗？很认真的。” 心跳声巨响，胸膛震动，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上红透了，声音越来越轻。 她一直捏着岑黎袖子没放开，上面沾上了褶皱。 褶皱被撑开，岑黎放下手里的东西，回握她手，手心滚烫。 几分钟前硌在心里的不满嫉妒被轻松抚平，化作浓烈的情感涌上，她再次深吸气，反应过来后，飞快答应：“好，在一起。” “我是初恋，30岁，在南城有三套房，有车，有一只猫，存款……” 顾梦期瞪大眼，去捂她嘴，“氛围刚好，咱们不要那么现实行不行？” 岑黎闷笑，“我们职场人就是这样现实的。” 小满独自在客厅里玩了好久，没等到玩伴过来，饿得前胸贴后背，急得扒在厨房门上叫唤。 喊了一会，里面的人没反应，抱在一起，看样子没有在认真给它做饭。 可恶的铲屎官。 指甲划在玻璃上的声音刺耳，唤回神志，顾梦期红着脸，埋在岑黎领口，拿伤了的手戳戳她腰，提醒：“妈妈一会回来了。” 岑黎松开她，眉梢嘴角皆是笑意，点点头，转身继续，还是很规矩。 顾梦期莫名可惜，回头想想，在可惜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明明都是好事。 没多久，她被岑黎赶到客厅，和小满坐一排。 顾梦期捏着小满刚刚捣蛋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小满哼哼唧唧，想挣脱，听见这位铲屎官很得意地说：“好宝宝，我也成你妈咪了，哈哈哈！” 小满：？？？ 原来你之前喊辈分，打的是这个主意！ 夕阳彻底落下，顾云才回来，满脸疲态。 进门发现岑黎也在，笑着打了声招呼。 看见桌上菜摆得齐全，快比得上她们家那顿应付的年夜饭了。 顾云惊讶，女儿厨艺一般，有兴致才会进厨房，咸了淡了焦了都是常有的事，能有这卖相，估计是那位领导做的。 看气质那姑娘家境不差，和厨房烟火气很不搭，真难得。 顾梦期屁颠颠跑过来，腆着脸说：“妈你回来啦，累不累？饿不饿？饭已经好了，都是姐做的。” 顾云瞪了她眼，拍她脑壳：“竟然让客人做饭，顾小期你啊，越混越回去了。” “顾姨，是我提的，小期也有帮忙的。” 岑黎笑说，顾云不扫她面子，客气地聊两句，坐下吃饭。 期间还算愉快，只是顾云瞧着两人之间的氛围，总觉得不一样。 更亲近，更自然了。 饭后，岑黎打算回家，顾梦期送到门口，回头一瞥一瞥的。 顾云无奈，摆手：“这么晚了，去送她一段吧。” 顾梦期乐呵呵地跟上，在电梯里，等门合上，才大胆牵手。 嘀嘀咕咕：“等我找个机会，我试试问问妈，她怎么想。” 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蹭，岑黎说：“出柜不是小事，要和我讲，我陪你一起。” 看着楼层数变化加快，她手攥得更紧。 顾梦期恍若未觉，还在讲：“如果我妈不同意，我就，我就……” 她想着学电视剧里说私奔，话到嘴边吐不出。 太难了，要割舍这样的家庭，独自拉扯她长大，尽己所能给予她爱的母亲。 随随便便把抛弃的话说出口，她对得起谁啊。 “……缠着她，求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岑黎听着她那么细致的假设，有点想笑，“好可怜啊。” 顾梦期也觉得，表情恹恹的。 “唉，好难，姐你有跟家里人说吗？他们什么反应？” 顾梦期猜想有钱人家应该比较开明，又想到柳文芯之前说，岑黎家长管她很严，一时分辨不清。 岑黎语气淡淡，“讲过了，反应啊……很生气吧，大概。” 大概？ “我说了过后很快就离开了，他们同不同意，什么想法，我不在乎。” 毕竟他们从没在乎过她的想法。 顾梦期撇嘴，不问了，抱住她胳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路上磨蹭腻歪了会，岑黎坐上车，摇下车窗，顾梦期弯腰看她，不太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明天我会再来的。”岑黎手伸出窗外，摸摸她脸颊，安抚道。 “好辛苦。” 顾梦期心里酸酸的，确认关系第一天，就要这样奔波。 “那过段时间，我们住在一起，好不好？”岑黎弯着眼睛，像是等了很久，“想天天看到你，就不觉得辛苦。” 顾梦期心里想的是，要是妈妈不同意，她还得跟过去磨段时间呢。 表面不显，她乖乖应了声好，唇凑上去轻轻碰了一下，退后，“姐姐，路上小心。” 目送车子平稳离开，顾梦期转身走进公寓大楼，踩亮楼道里的声控灯，看见靠在电梯边上的那抹身影，心狠狠颤了颤。 “……妈？怎么下来了？” 顾梦期吓得声音变了调，一半是被这惊悚场景吓的，另一半是因为顾云本人。 “外面太黑了，你出去得太久，不放心，来看看。”顾云放下手机，抬眼静静扫视她，半晌说，“快上去吧，晚上还是凉的。” “噢，噢。” 顾梦期僵着身子跟在顾云身后，心中千回百转，到了楼层，反而平静下来。 都想好了不是吗？要不就趁现在。 该怎么开口呢…… 顾云去厨房拿烧好的水，回到客厅，发现顾梦期在紧张地拧手，小满在一旁叼她衣服都没发现。 叹气，倒杯水推到顾梦期面前，“她明天还来吗？” 顾梦期眼睛眨了两下，点头。 本来可以让她别来，现在好像不行了。 “是不是想问我看没看见？” 顾梦期闭闭眼，再点头。 顾云靠着小沙发，白天出去穿的西装还没脱，手放在膝上看着人，顾梦期长那么大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母亲职业的压迫感。 她吐出口气，“这都不和妈妈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今天？”顾梦期说完，拐了个弯，“……二月吧。” 顾云紧抿唇，皱眉看着她，“那么早？” “瞒着我辞职，现在又瞒着我和人家谈恋爱，顾梦期，你胆子又变大了啊。”说着抬头，一口饮尽杯里的水。 为什么说又？ 她以前明明很乖的。 顾梦期心跳得厉害，倾身给顾云添茶，“妈，妈，消消气，我我我很喜欢她的，她对我也很好，你看到了，虽然她是女人但是……” “你还担心这个，我这两天和你说的，你是一点没听懂。” 顾梦期手抖了抖，差点把水壶砸桌上。 第55章 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遥控板在怀里，胡乱碰到了电源键，电视大屏打开，里面正巧放着顾梦期先前追的电视剧的重映。 突兀的bgm响起，顾梦期一阵尴尬，正襟危坐，“听懂了，大概吧……” 顾云蹙眉，“那当时给你机会不坦白，非要等我自己发现？顾小期，你可真会寒我心。” 顾梦期想大喊冤枉，她也才刚刚做好准备啊，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都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顾云看她吃瘪的表情，起身坐到她身边的位置。 把气氛搞那么紧张并不是她本意，但是…… 顾云深深叹了口气，说：“在你眼里你妈我难道是很刻板的人吗？跟了那么多案子，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 “我只气你因为这点小事就向我隐瞒，如果到最后发现这人不好，再出事，小期，你让妈妈怎么能释怀？” 再出事…… 顾梦期抱起膝盖，身子向母亲那侧歪倒，“……妈，你都知道呀？” “不然呢？” 顾梦期嗫喏着不敢讲话。 当年那两人每次把自己的图放出去留痕，一开始粉丝少，没几人在意，等之后觉得时机成熟了，突然暴起买通营销号，大规模舆论指责她抄袭，说她把小画师当素材库。 当时她的原创正办得热火朝天，她还兴致勃勃地在准备下一卷，当头一棒打得她猝不及防，头破血流。 不止是真心托付错了人，心血也被偷走。 小偷借舆论宣传自己ip，他的好帮手女朋友线下威胁顾梦期，让她帮忙后续售后，不然不会让营销号退场。 那女人知道顾梦期的同人cp产出，拿着两人可以说是暧昧的聊天记录，笑说：“你不会也是同性恋吧？好恶心，要是不配合我就在学校论坛曝光你……” 第61章 “你去吧。” 她只记得自己僵硬地回复了一句，回去后就晕在寝室里，把于寻安吓得半死，赶紧送她去医院。 至于原先相互哺育的同人，双音号cp粉都是一脸懵，而孟双在娱乐圈发展那么多年，粉丝都是老江湖，看清局势后迅速割席，倒打一耙，手段决绝。 明明那人给出的证据漏洞百出，粉丝却不管不顾，不想让正主沾惹上一点的污泥。 苏筱音作为后辈，还在起步阶段没有发力，仅靠她的粉丝和cp粉，根本打不过对面。 等她反应过来时，账号底下都被侵占完了。 网络信息如洪水，漫画只是个小圈子，舆论很快被后来的潮水淹没，那两人又作了几次妖，没得到更多的反馈，便开始作出摆脱往事好好生活的样子，顺理成章地踩着别人的脊骨往上爬。 等到顾梦期状态好些，将所有证据整合好发声明，招来的只有臭鱼烂虾，那时她还以为，应该再也没有人会支持她了，便最后贴出了退圈公告。 后面…… 顾梦期不太了解后续，她沉浸在情绪泥沼里，废了好大劲，才在母亲和朋友的帮助下勉强挣脱出来，更别说再去碰那些软件。 顾云想起那段时间，胸口发疼，“我怎么敢再任你一个人和别人交往？我怎么能放心？不管是男是女，工作怎么样，学历怎么样，我只想能提前知道她在你身边，了解她能不能对你未来负责，小期，你站在妈妈的角度考虑一下，好不好？” 顾梦期鼻尖泛酸，靠着母亲肩膀，连连点头说好。 本以为艰难的出柜就这样轻飘飘地度过，她被母亲环着肩膀拥在怀里，内心逐渐平静。 对嘛，本来就没什么好怕的。 小满玩睡着了，顾云小心从它怀里把遥控板拿出来，挑了一部电影来看。 她工作忙，娱乐时间并不多，唯一保留的爱好就是看电影，有名的小众的，各种类型，来自各地的片子她几乎都有涉猎。 小时候她会抱着顾梦期坐在床上看片，顾梦期那时还是抓羊角辫的年纪，看不懂剧情，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笑为什么哭，只觉得那些画面很漂亮，也许就是那时让她产生了对缤纷色彩的追求。 现在她能看懂了，顾云就会偏过头来，和她讨论情节，直到片尾曲响起，认真看完致谢，都快要到下半夜了。 顾梦期回到房里，发现有好几个人给她发消息。 岑黎：【上楼了吗？】 几分钟后又发：【我到家了，看到了记得回我消息，我在担心/流泪】 顾梦期赶紧回：【在家在家，刚刚在和妈妈看电影>＿<】 【姐姐，明天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好不好，我妈妈有话想跟你说。】 那么晚了，岑黎应该已经睡了，顾梦期戳开另一个聊天框。 于寻安：【顾姨见到岑黎了没？/好奇】 顾梦期：【见到了，我被出柜了。】 于寻安又发挥了她随时随地秒回的技能：【？？？？？？】 她直接拨视频过来。 顾梦期接了，简单讲了一下晚上发生了什么，紧张地闭眼，“怎么办，明天她们会说什么呢？” 于寻安露出羡慕的表情：“你在这紧张什么？最难的那关都过了，天，顾姨她还是那么厉害，感觉什么都瞒不过她。” 顾梦期扭扭捏捏半天，越说越像在炫耀，气得于寻安丢下个“你赶紧滚吧！”，挂了电话。 又有消息弹出来，岑黎竟然还没睡。 【好，我尽量早点，阿姨她说你了吗？】 顾梦期：【没有，非常安全！】 【小猫等你.jpg】 对面的岑黎看着底下的动图，自动代入小画手的脸，躺在床上莫名觉得怀里空空。 这是上瘾了吗？ 顾梦期无知无觉，想到自己出柜成功了就乐呵呵的，点开其他久违的聊天框。 自从离职，工作交接完，她就把工作群给退了，一些不熟的同事也删掉，只留下几个好朋友。 安樵在她们的四人小群发了好多张图片，最底下艾特顾梦期。 【小期你不知道吧，罗思雨前段时间又作妖了。】 顾梦期把图片一张张点开，笑容逐渐凝固。 具体是一封举报信，里面控诉岑总监对下属不公，还附上了各种证据图片，有顾梦期偷摸去总监办公室的，有她和岑黎成双成对一起下班的，还有她们团建的时候，她进岑黎房间…… 知道的人还好，不知道的人下意识会往不好的方面想。 柳文芯在下面补充：【嗯，这状都告到总部去了，说阿黎姐偏心小期姐，有潜规则的嫌疑，扰乱公司风气。】 梁婧义愤填膺：【这也太搞笑了，先不说小期已经离职，就算没离职，上下属难道还不能交朋友了吗？这不就是好闺蜜吗，我和小樵也这样啊！】 群里一时寂静，顾梦期不合时宜地想戳戳安樵的头像八卦，犹豫半天还是放弃。 顾梦期：【@柳文芯，什么时候的事呀？】 柳文芯：【上周。】 怪不得姐上周下班回来状态一直不对劲，老是对着手机皱眉。 安樵：【呵呵，估计是看许组长很难东山再起，靠山没了，她着急了。】 梁婧接她话茬：【小期没事的！岑总监清清白白，对大家都很好，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么拙劣的污蔑谁会信/白眼】 顾梦期看着“清清白白”四个字，心虚不已。 不过也没说错，在公司她们确实清白，按旁观者的逻辑说，如果真有不当关系，顾梦期就不会走了。 柳文芯：【啊，在这里事小，在总部那边可不一定。】 顾梦期：【什么什么？！】 柳文芯：【唉，我之前误会我姐了，他们都说天天往公司里给阿黎姐送花的是我姐，其实不是啊。】 柳文芯：【是总部的一个管理层的人，我之前去看岑姨的时候，还在她给阿黎姐安排的相亲名单上看到他名字了。】 安樵：【啊这……】 梁婧不懂也要接：【啊这。】 顾梦期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心乱如麻。 她抖着手指敲字：【会不会对姐升职有影响？】 柳文芯：【放心啦小期姐，阿黎姐她努力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只因为那个抠搜男就功亏一篑，她的能力是被大老板看重的。】 【不过那男的和阿黎姐的关系，咋说，他们好像有竞争项目，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顾梦期眼前一阵一阵的，刚刚才缓下去的焦虑又升起来，很不舒服。 她是不是给岑黎添麻烦了？ 好烦好烦，怎么谈个恋爱那么多事啊！ 她看见柳文芯艾特她：【小期姐，你离职之后还和阿黎姐联系吗？还清白吗？】 顾梦期一个字一个字敲，敲完觉得说多了不好，再删掉，发了个“躺平”的表情过去。 柳文芯：【懂了/大拇指】 安樵：【懂了？】 梁婧：【懂……呃。】 顾梦期不想理她们了，直挺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直睡不着。 她怀疑是床板太硬，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舒服，躺了半天坐起来，扣字问岑黎：【姐姐，文芯都跟我说了。】 【我明天真的能去吗？不会给你添麻烦吗？要不还是算了，我跟妈妈说，下一次再约吧t＿t】 【猫猫头哭泣.jpg】 第56章 夜里没睡好，早上将近午时顾梦期才起，出去时发现顾云出门前留了字条在桌上，提醒她饭留在冰箱里，要按时吃。 她嘴里含着牙刷，拿起手机看了眼，岑黎早上回复她：【可是我想和你一起。】 一起什么？出柜吗？ 她打字：【妈妈昨天已经知道了，她不反对的，不用担心。】 这个时间点，岑黎不是在开会就是见客户，没有看手机，顾梦期把冰箱里的吃的拿出来打热，囫囵吃了，象征性地填饱肚子，坐在客厅里放空。 没一会，岑黎打了电话过来。 顾梦期把手机放在耳边，“姐姐，你不忙啦？” “嗯，不忙了。”她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最后停顿了一下，“暂时。” 顾梦期想象得到她在公司里硬撑的模样，想和她说说话，又担心让她更累，暗暗叹气：“那快趁现在休息吧，我这真的没事。” 岑黎在那边轻笑，温声：“可是我一想到这事就不太睡得着，顾姨太有压迫感了。” “不会，我妈妈很温柔很体贴的，肯定不会为难你！”好久没听对面回话，顾梦期看眼屏幕，没有挂断，“姐？” “我在。”岑黎应声，轻轻地说，“我也不会让他们为难你的。” 突然说到岑黎家长，顾梦期也有点紧张，让顾云提前知道都是意料之外的事，要面对岑家的人，说实话，根本没准备。 也太快了。 第62章 顾梦期恍恍惚惚，她依稀记得，昨天她们才正式交往？ 岑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唉声：“都闹到我家去了。” “啊？”顾梦期震惊，很快联想到，“罗思雨？” “不是她，她哪有那个胆子和能力。” “是那个，联姻……”顾梦期说了一半，猛地打住。 话筒里静了一会儿，岑黎绷着声线说：“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顾梦期自知说错话了，结结巴巴：“不，不用勉强，我没那么介意……” “是吗？”岑黎捏紧了手机，反问，“你不在乎我身边有没有别人？” 顾梦期微愣，听这话心里闷闷的，皱眉抿紧唇，“我们两个互相喜欢，才会在一起，前提不是这样的吗？” “是的，但是我昨天都因为那个女生跟你生气了。” “那是我当时看向了别人，你又没有。”顾梦期怪郁闷的，她都说服自己看开了，“我相信你不会喜欢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和我讨厌他一直纠缠想要早点赶走没关系，但你工作很辛苦，我也不想拖累你……” 顾梦期嘀嘀咕咕，把昨晚开解自己的话如实说给岑黎听。 她一直明白自己和岑黎的差距，此前战战兢兢不敢幻想，现在患得患失显得太早太矫情，距离差太远，能做的事太少。 岑黎听着，知道顾梦期在意自己，心里什么气都没了，笑着安慰说：“没那么严重，很快就能解决了，最晚周五，那时候阿姨还在吗？” “在的在的。”顾梦期紧张地捏着小满毛爪子，思绪翩翩。 聊了会，有客户来见岑黎，岑黎挂电话去忙，顾梦期开着电视，继续自己昨天没完成的工作。 她把脚本大框架列出来了，目标有了，再往里填东西就变得相对轻松，但也很费脑，一边叹气一边想，想不出了就去规划前面的分页。 时钟跳了一格，顾梦期趴在桌上，收到柳文芯发的消息。 柳文芯：【/流泪，小期姐我昨天没说清楚，那个名单是我夸张了，就是一个宴会的邀请表，岑姨只是看着名单说说而已，她也不想再把阿黎姐推远了的。】 顾梦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回她：【/摸摸头，我没事的，宝我想问问，姐她是不是好久没回家了？】 柳文芯：【嗯哼，好像年前回去了一次，过年都呆在这边，唉，岑姨她这几年也想缓和关系，但阿黎姐一直不愿意松口。】 【但能理解，阿黎姐毕业之前过得真的很紧绷，超辛苦，我妈老说这件事，阿黎姐来我们家都对她特别好，我小时候羡慕死了。】 顾梦期回顾自己以前，顾云虽然挺严厉的，总告诫她那个年纪读书很重要，打好基础才能在以后能分出时间给自己喜欢的事，但也只是让她力所能及，从不逼迫。 外面天气突然阴下来，风雨将倾，躺在阳台上的小满急急跑进来，甩了甩毛，闷闷不乐团成一团窝在靠枕上。 顾梦期心酸酸的，站起来出去收衣服，回来看见柳文芯还在发： 【虽然我姐姐和芷若姐姐她们总拉她出去玩，她也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直到后来她毕业，好像是岑叔叔说，如果阿黎姐不去自家公司就要回家嫁人，她一下子爆发了，一夜之间搬出家，我想她可能计划了很久吧。】 顾梦期思绪有一瞬间停顿，想到以前有人跟她说过类似的经历，回神后揉了揉眼睛，回她：【谢谢你文芯，告诉我这些。】 柳文芯：【能不能让阿黎姐原谅我，她早上都骂我了/哭，好凶！】 顾梦期一时想象不出岑黎凶人的样子，斟酌着敲字：【好，我去试试，对不起，是我把你出卖了/跪】 柳文芯：【/大哭】 顾梦期去找岑黎说说情，岑黎没马上回，无法，只能先给柳文芯回复。 柳文芯：【没事，我还能抗/抹泪】 柳文芯：【你也不用太担心，阿黎姐出来之后状态就恢复很多了，特别是刚创业那段时间，每天行程好满好满，都特有精神，我姐说她是有精神支柱了？这个我就不太了解了。】 【现在她比以前清闲多了，还能有时间谈恋爱/摊手】 顾梦期摸摸脸，不太好意思，看见柳文芯最后发的【祝你们幸福】，心情一瞬间好转，哼着歌去挂衣服。 现在已经特别好啦，以后也要继续这样好下去。 另一边，岑黎提完要求，端起茶杯抿一口，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对面的男人深吸气，气得脑子发懵，西装领子已经在刚刚被揉乱了，抬手松了松领带。 “小黎，都是一个公司的，非得做这么绝吗？” 岑黎一听这个称呼就皱眉，“我们很熟？以后别这么喊我，很恶心。” 男人看着合同上的条目，实在无法接受，不死心地打起感情牌：“我记得我们以前一起创业……” “还敢提？你一开始只是个挂名的，加进来之后添了多少乱，需要我一一列举吗？”岑黎想想就来气，一时没控制住语气。 男人哑然，脸上闪过一瞬尴尬，很快恼羞成怒，“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是出了钱的！” 他越说越无力，被岑黎盯得心慌，扯过合同，咬牙切齿，“签就签，你一定会后悔的，这么做事只会让手下的人寒心！” 岑黎面无表情，冷冷道：“多操心操心自己，越那么远管我手下？别让我再逮到了，下一次可没那么简单。”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岑黎，可笑的自尊让他无法忍受这样彻底的失败，一定要在其他地方扳回一城。 他想到事件的起因，突然放松，嘲讽地笑道：“就因为那小姑娘你就要这么对付我？怎么，你在家里应该不好过吧？真可笑，和一个女人，你能有什么……” 他看着岑黎突然阴沉下的表情，忽地不敢再继续，见岑黎开口，嗓音冰冷刺骨：“你以为我只有这些把柄吗？这次只是警告你越俎代庖，要是觉得自己安逸日子过久了想坐坐铁板凳，你可以试试去动她，我保证你会比我先后悔。” 一头冷水浇到男人头上，被怒火占据的头脑瞬间冷静，和岑黎对视，嘴角僵硬地抽了抽，沉默地在纸张上签字。 他以前确实有过和岑家联姻，靠亲家起势的想法，最后几乎被折断了左膀右臂，如今迟迟找不到上升的机遇，发现岑黎是被明贬暗升气不过，才出此下策。 他怎么能忘了以前的教训。 “想明白了就赶紧滚，别想着去我妈面前乱说，被我发现后果自负。”岑黎让秘书去检查合同，马上发下逐客令，斩断男人最后一条路。 男人后悔不已，皱巴巴的西装是他失败的象征，离开之前越过门扉最后看了眼待客室内，岑黎正看着在谈论间一直在亮屏的手机，表情柔软得和刚刚不像一个人。 他暗自心惊，被助理带出分部，心有余悸。 他差点又要自毁前程了。 岑黎回到办公室，放松靠在椅子上，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终于有心情去看顾梦期给她发的日常。 早上好晚才起，昨天是没睡好吗？因为这件事？真傻。 中午有好好吃饭，妈妈在她身边，吃得更健康了。 下面是顾梦期琢磨的故事和分镜，她还是没吃教训，把自己的成果大方分享给别人，一点警戒心都没有。 岑黎心中又开心又焦虑，觉得这种习惯怎么想都不太好，想着要如何守护这份无条件的信任。 看到最底下她为柳文芯说情，很快略过，决定去和柳慕青说说，教教妹妹怎么管住嘴。 秘书回来，弯腰说合同没问题，她点点头，吩咐之后的扫尾任务，结束后随意瞥了眼屏幕，看见一条意外的弹窗。 某软件：您收到一条新私信。 【雾眠：我们要一直一直好～爱心爱心】 第57章 周五，阴了两天终于放晴，温暖阳光覆着湿润地面，为正在准备入夏的植物提供养分，绿草色彩浓烈，抱在一起昂扬生长。 顾梦期到公司大门外，蹲在观景草丛边，观察筑巢的蚂蚁，蝴蝶扑扇翅膀，落在她解了绷带的手上。 好漂亮。 岑黎踩着下班的点，急急走出公司大门，一眼看见蹲在路边的身影，扬起笑。 顾梦期笔下生出的都是浓烈色彩，本人也很适合浓烈的装扮，亮眼夺目，偏又清透柔和，让人看着似被春风拂面，冬阳暖怀。 阴影遮住柔和夕阳，蝴蝶被惊得飞起，摇摇晃晃，再次看准顾梦期的浅色发带，紧紧抓着不放。 顾梦期仰起头，弯着眸子，“工作辛苦啦。” “不辛苦。”岑黎手放在她头顶发旋，虚虚盖着没乱揉，怕弄乱了她发型。 “妈妈她还在处理事情，一会打电话过来。” 顾梦期站起，挽上她胳膊。 岑黎点头，带她往熟悉的咖啡馆走，“我拿一下东西。” 推开店门，店内新换的风铃随灌进来的风飘摇，铃声清脆悠扬，顾梦期觉得好听，扬起头打量。 第63章 “欢迎光临。”秦越大方招呼，初见时的局促不复存在，“阿黎姐，小期姐，好久不见，要喝什么吗？” “不了，我们一会要吃饭。”岑黎解释，往店内走，“葛遥呢？” “刚刚有人找老板，她很着急地出去了。” 岑黎点头，说再等等，找了个位置坐下。 见顾梦期在对着风铃拍照，秦越笑说：“这是老板自己做的，小期姐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问问老板能不能教我，到时候给你做。” “绕来绕去多麻烦，直接让老板教她呗，反正她现在很闲。”于寻安撩开隔间的帘子，叉腰倚着门框，没好气地说。 岑黎附和：“我让她做一个送给你。” 顾梦期被说的什么心思都没了，默默坐到岑黎身边，看见于寻安身上的员工服，瞪大眼，见鬼了一样。 于寻安竟然在打工？！ “什么表情，我来体验生活不行吗？”于寻安白她，上下扫视她身上明显是花了时间的打扮，嘴上羡慕道，“下班了就约会啊，真有精力。” 看着她重新穿戴上鲜亮的颜色，又勾起唇角，心说这样才对。 自从那次事故之后，顾梦期状态极差，原本鲜活的色彩仿佛一夜之间被吸走了，褪成毫无生机的灰色，枯竭颓废，之后再怎么填充，始终蒙着一层灰意，带着色差。 如今仿佛添加了一副亮色剂，有了几分从前的神采。 顾梦期哼哼了一声，“你不是也在约会吗？今天是要和我妈妈吃饭。” 于寻安更羡慕了，她和顾梦期相处近十年，旁观她母亲的付出和包容，虽说是单亲家庭，比起那种貌合神离，打着为孩子好强行凑对的家庭不知道好多少。 “祝顺利。”她由衷祝福，想起什么，问一旁的岑黎，“岑小姐家里人知道了吗？” 岑黎笑着点头，回：“知道的。” 于寻安不知内情，靠在秦越身上再次感慨：“真好～” 顾梦期捏着岑黎袖子绞来绞去，默默做心理建设。 接到顾云电话的时候，葛遥刚好回来，手上提了两个高级礼盒递给岑黎，“还要我专门跑去取，你现在真能麻烦人。” 岑黎毫无愧疚心，牵起顾梦期的手，接过后随口道：“谢谢，下次请你吃饭补回来，走了。” 她们选择的餐厅很普通，是顾梦期以前很喜欢的一家中餐馆，岑黎提着礼盒进去，颇有些格格不入。 顾云已经到了，站起来迎接，大方地把礼物收下，承认她礼数周全。 听她们刚开始谈的时候，顾梦期还有些后悔，不应该随便报这个地方。 等后面热锅上桌，热烟滚滚，原本像在谈商务的气氛陡然缓和，聊的事情也变成家长里短，顾云眉眼缓和下来，岑黎同样不再紧张，手心都变热了。 顾梦期吃得很开心，全程被当做吉祥物，这边一筷子那边一筷子，她的碗盛得满满的。 顾云了解到岑家的情况，低眉思索：“这样吗？那你家长那边应该很难松口？” “还好，最近他们有找我谈过，态度有缓和。”岑黎笑容不变，深知这种情况不能露怯，不然肯定会被打上不可靠的标签，“我现在一直是自己生活，并不倚靠他们。” 没等顾云开口，顾梦期先不赞同，放下筷子老神在在：“不能这样的姐，怎么能都让你一个人扛，那叔叔阿姨他们肯定会不放心啊。” 顾云点头附和：“是这样，我一直想把小期培养成独当一面的人，有你这样的榜样我很放心，但也要给她成长的机会。” 岑黎默然点头，一副受教的表情。 周末把顾云送到机场，顾梦期想到下次见面可能不知道要多久，路上一直心情低落，到安检口了，还要扒在顾云身上黏黏糊糊一阵。 “时间差不多了，一会耽误登机。”顾云帮她理了理裙摆，眼神嗔怪，“小岑在等你呢，真是的。” 顾梦期念念不舍地松手，直到看不见母亲的背影了，向后倒，靠近另一个怀里，一直在叹气。 “别叹气了，要把好运气都叹走了。”岑黎摸摸她脸，“你好好的，顾姨她就能安心追求自己的志向，她不止是个好妈妈，更是一个优秀的律师。” 顾梦期重重点头，心中干劲更足。 她不能辜负这些人对她的好。 于是接下来的五六月，顾梦期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原创灵感中，等手上的伤差不多好全，可以动笔了，又开始接单子。 这次有了经验，不像之前那样胡乱安排，她都不理解以前的自己，明明有存款完全供得了自己吃喝住行，根本不用着急。 她挑挑拣拣接稿，到后来业务名声打出去了，还有不少大厂公司来找她约商稿。 于寻安在她耳边一直念叨“发达了发达了”，顾梦期反倒叹了口气。 这不是她心中最想走的那条路。 她向岑黎吐露心声，得到支持后，在那些邀约中挑了两三个心仪的、能让她从中学到东西的，其他全部以“安排冲突”推掉，随后关闭接稿渠道，开始闭关。 画漫画、吃饭睡觉、还有最不能忘记的约会，变成了她每天的日常，也是她从前最渴望的生活。 但她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在顾梦期偶尔画累了放下笔，躺在阳台新购置的躺椅上，抱着小满无所事事的时候，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空了一块。 谈恋爱是这么谈的吗？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有疑惑，想问问岑黎，可惜岑黎也正式进入了升职流程，忙得焦头烂额，每次约会，脸上的疲惫藏都藏不住，顾梦期哪里忍心，到了后面，她们都不常出去散步了，只呆在房里，相互靠着休息，养精蓄锐。 等到彻底入夏，六月末的某一天，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彻底打破了这片宁静。 顾梦期听见门铃声时，刚从冰箱里把昨天和岑黎在路边买的西瓜取出来，来不及放下，看见小满几个跃步窜到鞋架边，摆着尾巴龇牙，雪白的毛炸开，一簇簇的。 顾梦期从没见过小满这样，赶紧放下西瓜将它抱起来小心安抚，打开门外的监控看了眼。 外面站着一位穿着端庄，妆容精致的妇人，是她从没见过的面孔，仔细瞧眉眼，很眼熟。 顾梦期眨眨眼，忽觉不对，想起熟悉感的由来，赶紧开门。： 妇人满脸着急，发现门终于开了，立马开口：“你好，我是小黎的妈妈。” 小满身上变得更加蓬松，叫声尖利，差点盖过了岑母的介绍，明显是应激了。 岑母被吓得捂住胸口后退，惊疑不定。 顾梦期瞪大了眼，赶紧顺它背上的毛，轻声哄着：“没事，没事小满，乖乖的……” 她给小满送进房间里，喂了小零食，拿来小玩具，终于让它平静下来，小心拉上门，出去接客。 将岑母迎进门，给她泡了一杯茶，顾梦期状若平静地坐在她对面，心中如何翻山倒海强忍着没显在脸上，回忆岑黎当时见她妈妈是怎么打招呼的，学着说：“伯母你好，我叫顾梦期，是……” “嗯，不用介绍了，我都知道。”岑母抿了口茶，长话短说，“我来就是想看看你。” 顾梦期说话被打断，倒没有多慌张，笑容未改。 她这么冷静倒让岑母高看了一眼，之前看了资料，还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那样怎么配得上她家小黎？ 岑母上下打量她，片刻后叹气，开口：“阿姨就不多说什么了，想问问你的想法，你能不能……” 顾梦期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攥紧。 “……能不能劝劝小黎，让她回北城发展？”岑母眉心蹙着，“我和她爸爸听说她要被调回总部了，总部就在北城，那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突然说要留在分公司呢？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顾梦期微愣，总部确实在北城，当时她和岑黎讨论的时候，岑黎还问了她意见，最后结果是这样的吗？ “你现在是自由职业吧？这房子也是租的，这样，我给你一处北城城区的房产，你和小黎一起回北城，这样好不好？”岑母说着，从包里拿出房产簿和凭证，上前拉住顾梦期的手。 “我知道我们以前对小黎很不好，让她讨厌我们了，但我们都是在为她考虑啊！她怎么能狠心，那么多年不愿意见妈妈……”脂粉遮不住岑母脸上的颓然，其实她心中明白，他们和女儿的关系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 第58章 见岑母说着说着流下眼泪，顾梦期顿时手足无措，在她身边呆坐着，当个递纸机器。 岑母扶着顾梦期的手，捂住胸口深呼吸，努力平复，余光瞥见阳台上的猫窝，语气又变得委屈：“她都肯把那只猫放在你这儿，对你肯定是认真的，我一看就知道。” 顾梦期挠挠脑袋，“太夸张了阿姨，姐她在公司不方便……” 岑母低头抹泪，“以前我说要代她养猫，要她专心工作，她非不肯，这孩子，就是不亲我。” 第64章 顾梦期抿起唇，欲哭无泪。 她不清楚岑家的情况，只能提心吊胆地安慰，端茶倒水切水果，等岑母把心里话都吐出来，累了，倚着沙发闭目休息，她才有空去给岑黎报个信。 顾梦期：【滴滴滴紧急紧急！你妈妈来了！】 可惜现在是个尴尬的时间，岑黎应该在忙，没有马上回，顾梦期藏在厨房里，看着果盘直叹气。 出去的时候，岑母状态好了不少。 她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转，回到客厅时表情不佳。 顾梦期把果盘放在桌上，手再次被抓住，岑母想起来时的目的，心心切切念着：“刚刚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阿姨是真心的，你看啊，小黎她上下班多累，你这房子也不大，住起来多不舒心？怎么不住小黎那屋子里呢？” 这件事顾梦期也想过，先前因为顾云在家里，不好搬出去，顾云离开之后，她们俩谈了这件事，最后达成共识“顾梦期家离公司更近”，默认之下，如今岑黎的大部分用品都搬到这间公寓里了，她有车，上下班通行最多十分钟，直叹方便。 “谢谢阿姨为我们两个考虑，但我不能一个人做决定呀。”顾梦期生怕她又把房本掏出来，赶紧劝，“我问问姐她怎么想，房，房就不用了。” 岑母无奈，明白不能逼太紧，女儿最不喜她这样。 “好，好，你懂事就好。” 顾梦期笑容略僵硬，尴尬地点头，听岑母怎么劝她们去北城，岑母列了不少好处，滔滔不绝。 没有像她幻想的那样抽出支票拍在桌上，命令她离开岑黎，如果真是那种场面，顾梦期有设想，说不定还招架得住。 但她还是摸不准，这种热情的态度是真心还是妥协，或者只是试探？ 一下子想得有点多，表情快绷不住，顾梦期不断在心中祈祷：姐姐，快点下班吧！ 天不负有心人，可能是顾梦期的愿望太强烈，今天岑黎下班格外早，手上拎着底下甜品店的新品小蛋糕，口感丝滑甜而不腻，顾梦期很喜欢。 走到门前，门口陌生的鞋让她身形顿住。 看见客厅里坐着的身影，岑黎唇线绷直，没在第一时间去招呼，拐去房内，发现小满安静睡着，松了口气，再去冰箱前放下蛋糕，全程姿态紧绷。 身边顾梦期的气息凑近，扯了扯她衣角：“姐姐，不跟妈妈说说话吗？” 岑黎放松了些，扯出抹浅淡但真诚的笑：“你们聊了什么呢？”就喊上妈妈了？ “阿姨说想让你回北城去工作。”顾梦期没说房本的事，翘起嘴，“我也觉得，总部肯定比分部好啊，不趁这次机会下次要等好久。” “她消息还真快。”岑黎凉凉评价，对上顾梦期关切的眼神。 “还没最终决定，并不是随便考虑的，上升太快根基不稳，不如在这里多沉淀几年。”岑黎耐心解释，揉揉她肩膀安慰，“真的，可能有些抗拒家里或者牵挂你的原因，占比不多。” 顾梦期去烧新的一壶水，道：“不用顾虑我，我在哪都可以，要是去北城，我小姨也在那边。” 岑黎了然笑笑，两人一起去客厅，坐在母亲对面，对顾梦期说：“我们单独聊聊，你去忙吧，别担心。” 顾梦期噢了声，站在卧室门口观察一会，确定两人交流气氛尚可，略微放心，回到工作位呆坐了一会。 她作为旁观者没资格替岑黎评判自己的母亲，只是被这种时时不对等的家庭关系带得心里憋闷，喘不过气。 气以前岑黎家里人对她不关心不爱护，又闷现在与岑黎血脉相连的亲人低下头苦苦求和，分不清楚对错的界限，即使来得太晚。 顾梦期和自己的母亲相伴成长，没有争执是不可能的，但这些矛盾总能在24小时之内解决，顾云作为引导者功不可没。 现在岑黎和她家人僵成这样，长辈们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不愿意好好听听孩子的想法？ 顾梦期不太开心，坐到天色暗下，出去看了眼。 岑黎去了厨房，岑母坐在客厅里，望着窗外，抬手擦眼泪。 小满早就醒了，闻见了讨厌的气味，不愿意走出卧室，藏进了床板底下。 顾梦期很尴尬，不知道能说什么，站了一会，被岑黎喊过去帮忙。 “没事，我们没吵架。”岑黎轻声道。 顾梦期默不作声，凑过去贴贴她，亲亲她脸边。 岑黎心里冒着甜意，一开始对母亲突然过来感触不大，无非只有一些计划外的不满，现在都被她亲没了。 “对于不去北城这件事你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我不上进？” 顾梦期一下弹开，瞪眼：“你不上进的话，那我不都成废柴了？” 岑黎被逗笑，“怎么会，我们画手太太怎么能这么想，我最崇拜你了。” 顾梦期最受不了她说自己马甲，有种被人看光的感觉，捂着耳朵，沾了水的手贴在脸颊上，镇下浮起的热意。 自己站在那羞了一会，她想起一件事，乐呵呵地向岑黎报喜：“我的新漫画今天投出去了！” 岑黎挑眉，“还是原来的网站？” “是啊，我比较熟嘛。” “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随便他们，我就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刚好能蹭自己热度。”顾梦期歪着身子靠在她肩上，姿态亲昵，仰着头畅享以后，“这次我一定要发行好多好多卷！然后到了某一天，读者跟我说，‘赶紧完结吧！’，我再想想怎么写长折磨他们，哼哼。” 岑黎陪着她胡乱许愿，笑声传到外面，岑母愣愣地望向她们所在的位置，沉默着，泪流满面。 饭桌上，气氛没那么欢快，但岑母能看出来，岑黎心情好了不少，仿佛一身疲倦化作实质，被人轻易褪下，松快得能。 “……你们认识多久了？” 岑母突然发问，顾梦期微愣，咬着筷子看向岑黎。 “七年。”岑黎说得轻松，顾梦期一下睁大眼，咬着筷子默算时间。 哇塞，原来那么久了。 岑母抬眼，记忆倒退回那段日子，唇部颤抖。 争吵的源头她已经淡忘，但女儿激烈反抗的姿态在回忆中依旧清晰，甚至被她刻意扭曲。 她和丈夫常常讨论，到底是什么让乖巧的孩子突然变得反常，一开始执意认为只是一时的叛逆，她迟早会被外面的荆棘扎得血流满地，灰溜溜地回到他们给她建造的温室。 他们一直没等到，接连被打脸，他们开始思考外面有什么东西在蛊惑女儿。 后面岑母没有再说一句话，时不时抬眼，认真打量坐在岑黎身边的女孩。 岑黎没有阻止，吃到最后放下筷子，对母亲说：“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工作上的考虑全是为了我自己，你们别想太多，没事就回去吧，爸一个人在家会着急的。” 说着，岑黎都有些想笑，一对不懂得怎么养育孩子的父母，相处起来意外得十分融洽，几十年来连争吵都很少有，忠贞不渝，让旁人艳羡。 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脑电波能对上，才会走到一起呢？ 岑母深深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岑黎将她送到自己家中过一晚，明天天亮了再回北城。 临走前，岑母喊来顾梦期，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交到她手里。 顾梦期吓了一跳，以为又是房本，手颤颤巍巍不敢接，垂眼发现是一个红包，摸起来还挺厚实。 “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和小黎好好的，如果有机会来了北城，叔叔还会再给你。”岑母手交叠着，恢复成优雅贵气的样子，被岑黎送下楼。 等岑黎回来了，她把人叫到房里，才敢偷偷摸摸地拆开红包，厚厚一沓红钞票，估摸得中千了。 “好，好多啊。”顾梦期不敢接，想塞进岑黎怀里，被推拒开。 岑黎说：“应该的，给你就收着。” “我妈上次来都没给你拿红包，多不好意思啊。”顾梦期觉得手里千斤重，战战兢兢。 岑黎一脸理所当然，“婆婆给媳妇，不是很正常吗，况且顾姨她不知道，没准备很正常。” 顾梦期差点被哄过去了，看着手里的红包仔细琢磨，“为什么这么算？你不是女儿吗，怎么就婆婆了？” “那，岳母也可以，岳母也应该给。”岑黎自己都觉得矛盾，转身想逃。 顾梦期眉心跳跳，明白了她在占自己便宜，不可置信，“你就就就占了一次上风，就莫名其妙分好了？！” 第59章 夜露浓重，屋里开了冷气，浴室间水汽蒸腾，壁上浮了厚厚的雾气，躲在其中的人却迟迟不出。 顾梦期盘腿坐在床上，脸色凝重。 虽说她们都是女人，没必要定那么仔细；虽说她们不是被那什么欲望控制大脑的生物，抛弃这一项活动无伤大雅；虽说她其实没有多在乎这件事，她也没有很想……哼。 第65章 顾梦期清心寡欲好长一段时间，清心咒念得都快立地成佛了，一直觉得岑黎被工作压到毫无欲念，没提就是没想法，那她肯定尊重，忍忍就习惯了。 也老是怀疑是不是自己没什么魅力，但每次有兴致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岑黎又表现得很喜欢，亲亲抱抱摸摸都不少，却总是卡在半途停住，不上不下让人心焦。 这个恋爱谈的，快把自己谈成性冷淡了，前两天她和于寻安约了一次饭，于寻安直叹现在小年轻精力足，白天多累晚上都要缠人，喊顾梦期陪她去中医院开个补肾的方子。 顾梦期当即想摔筷子走人，憋不住郁闷把心里话吐出来，事情立马变得不可收拾，于寻安捶桌子笑了半天，给她出主意，要么是顾梦期害羞不敢照办，要么是收效甚微。 纠结到显得她顾梦期像个色中饿鬼，现在想想，那晚不就是岑黎起的头，怎么都不是她的锅吧？ 浴室门开，冷风侵袭，岑黎拉紧睡裙外的外套，快步钻进被窝，顺手把温度调高两度。 见顾梦期还端坐着，叹口气，将被子拉起，说：“我真是随口说的，没有那种想法，快过来，要着凉了。” 她在浴室待的时间长，都快腌入味了，清香扑鼻，顾梦期没绷住，手撑着靠进她怀里。 岑黎抬手，顺着头顶摸到发尾，顾梦期头发长得快发质又好，如今已及腰，如泼墨般散在肩头。 她爱惜得紧，每次顾梦期洗完澡忘了护发，她都要看着才放心。 顾梦期皱着眉，突然说：“你是不是其实不喜欢我啊？” 岑黎惊愕起身，莫名：“怎么这么想？”不是家长都见过了吗？ 顾梦期深呼气，闭上眼一口气把话说完，马上拉起被子蒙上头，不愿意再露面。 毕竟这相当于大声问“你怎么还不睡我！”，她属实没那个脸。 “……” 岑黎愣在床头，消化了许久。 半晌，她伸手去被子里捞人，“别闷着了，不热吗？” 被子里的人顾涌一阵，埋得更深。 “你出来，我们面对面说好不好？”岑黎猜测位置，拍拍她背，“不然我也害羞，都没地方钻了。” 顾梦期磨磨蹭蹭，出来时顶着一张憋得通红的脸。 岑黎弯着眸子与她对视，忽然倒在被子上，身子发颤，笑得直不起腰。 顾梦期瞪眼望着她，不可置信。 反应过来后，恨恨地闭眼咬牙，僵硬躺下，侧过身背对她，有气无力道：“睡吧，我们睡觉吧好吗？”魂飞了一半。 岑黎低笑了两声，收敛表情，凑过去安慰：“我不笑了，我坦白，其实我也想的，不是你一个人，这很正常，别难受了。” 魂还没飞回来，顾梦期不动，没力气讲话。 “我一直没主动，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顾梦期身子动动，有了点反应。 “……因为那天，你反应很大。”岑黎委婉道，声音渐低，“最后我都哄不住，吓坏我了。” 模糊的记忆被她的话牵扯至明面，细细回忆后，顾梦期眼忽地睁开，望着吊顶，眸光逐渐聚焦。 “第二天想找你聊聊，回来之后你已经不在了，我想你不喜欢才会跑。”岑黎第一次提起这件事，忍久了，哀怨委屈几乎化作实质，“后来你也表现得不愿意，不是说要纯洁一点吗？我当然不会再提呀。” 她声音低柔，就挨在顾梦期耳边说的，湿热气息钻进耳窝。 顾梦期捂住耳朵，侧脸烧得慌，“……不是，我说了之后很快就后悔了的。” “嗯，那怎么不告诉我？” 当然是不好意思，这还用说吗？ 顾梦期目光发直，那她这段时间的忍耐到底有什么意义？ 困扰好久的事情被说开，岑黎柔柔地亲她一口，反手去关灯。 屋里暗下，暧昧的话也被她们说得一点氛围也没有了，反而显得尴尬。 静了一会，顾梦期突然起身，跨坐到岑黎身上，在黑暗中口出狂言：“不能只有我丢脸，我今天要睡你！” 岑黎险些笑出声，硬生生忍住，配合地仰头，受着细细密密的吻，心想这姿势还是太方便自己了。 顾梦期狠话是放下了，手却规规矩矩放在她脸边不动，也不知道是在做心理建设还是根本就不会。 吻了半天没下一步，反而把自己弄得喘不上气，顾梦期退开，贴着她脖子平复，想到之后要干什么，发愣。 “姐姐，你明天是不是要早起送阿姨去机场啊？”她煞风景地问。 岑黎不满，眯眼：“刚刚那么嚣张，现在又不敢了？” 腰上的手发力，捏着她软肉，顾梦期怕痒，躲了一阵没躲开，贴得更紧。 “那我现在学不就晚了？明天起不来怎么办？”她后知后觉。 “还有一种方案。”岑黎唇蹭着她脖颈，低声喃喃，“我可以现场教你啊。” …… “教学”在进度条过半时停止，岑黎上前想帮她擦擦眼泪，却被手挡着，不让看也不让碰，只能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 等抽噎声小了些，岑黎拍着她背帮她顺气，问：“是不舒服吗？” 顾梦期摇摇头，没讲话。 岑黎不敢继续了，拿薄被盖在两人身上，也有些郁闷，“真的有点吓人呀。” 她学的不好吗？唉，果然还是欠实操…… “……” 顾梦期听她愧疚低落的语调，终于记起那晚也是类似的情形，忍无可忍，放下手，破罐子破摔：“单纯是爽的！真是的，非要我说吗？” 冷气早就被关了，她钻进被子里，身上黏黏的不舒服，却不愿意出来，让岑黎哄了好久。 …… 第二天一早，岑黎送母亲去机场，顾梦期硬是挺着困意爬起来跟着一起，路上哈欠连天。 岑母见了担忧道：“你们啊，不要仗着年轻就老熬夜，以后身体跟不上了，就什么病都来了。” 除开那些特殊的，她在大多时候都像普通的母亲，在琐事上絮絮叨叨，看岑黎没什么表示，指了指她，“特别是小黎，年纪都上来了，还不爱惜自己身体。” 岑黎无奈，“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我也还年轻，现在正是打拼的年纪。”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都一样！”岑母耳提面命完，捂着嘴笑。 顾梦期清醒了大半，在旁看着，觉得母女俩紧张的关系松快不少，很是欣慰。 送走岑母，两人回归平静重复的生活。 顾梦期的漫画进入连载期，就比以前忙多了，分镜勾线上色，所有程序都是她一人完成，工作量多得要命。 倒是岑黎升职进程暂推，堆积的任务大部分了结完，开始闲下来，在家的时间变多了，可以管着顾梦期逐渐变得不正常的作息。 后来日子长了，顾梦期日程规律稳定，有一定自控力，岑黎便松开手，专心去忙自己的事。 中途碰上岑黎七月的生日，刚好是周末，顾梦期专门空出来那一天，和她一起度过。 不像她为顾梦期生日那样准备了巨大惊喜，岑黎对此很平淡，毕竟她最想要的东西已经在身边了，再没有更多期待，生日愿望都只想的是以后能安安稳稳就好。 但顾梦期不知道听了谁传的话，来问她以前生日都是怎么过的，岑黎老老实实回答了，又要露出很伤心的表情，私底下偷偷准备着什么，还以为她没发现。 既然她希望自己不知道，岑黎也没主动去探，反正迟早会清楚。 到了生日当天，顾梦期非要拉她出去逛，岑黎由着她，一起去了能自做蛋糕的教室，好像是秦越推荐的，说这里的材料品质好，老师技术高超还有耐心，会送小甜品。 顾梦期兴致勃勃，课上做得很认真，还用糖浆在上面画了两个小人，写上两人的名字。 老师看了由衷夸赞，说她很有天赋，在她们的蛋糕盒里放了自己拿手的小甜品，写下生日祝福的纸条。 不是什么大事，却让人从心底升起融融暖意。 岑黎以前过的生日，要么是在餐桌上和父母吃一顿冷漠的饭，要么是逃出去和苏筱音她们一起玩半天，另外半天被逮回家和棍棒度过。 后来她就不愿意过了，这个特殊日子在她这可以说是受难日。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连陌生人都会为她送上“永远开心”的祝福。 更不用说回到家里，昔日好友一齐出现，苏筱音、葛遥、甚至柳慕青都专程从国外飞回来，围上来抱着她说“生日快乐”。 抛开苏筱音拉着顾梦期激动表白这件事，这是她三十多年以来过得最惊喜的一次生日，甚至对来年生出向往，只要能和顾梦期一起，怎么样都是开心的。 第60章 家里被好友们布置得温馨，顾梦期第一时间把蛋糕摆在餐桌中央，插上蜡烛。 秦越凑过来看了眼，夸道：“姐姐们做得真好看，比我第一次做好多了，果然会画画就是不一样。” 第66章 她现在已经进入实习期了，在姐姐关照下进的一家公司，身上学生气已然完全褪去，温润亲和，人人都喜欢亲近她。 于寻安端着碗筷过来，随口搭话：“我也会画画啊。” 顾梦期点头称是，“对呀，安安专业上拿奖比我多得多呢。” 秦楚楚在一旁惊呼真的假的，秦越倒没那么夸张，挽上于寻安胳膊，甜甜地撒娇：“那姐姐下次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于寻安遭不住，连连点头。 顾梦期看得乐不可支，回头想找岑黎说小话，不小心撞到正支着手机咔咔咔拍照的苏筱音，站在原地发愣。 苏筱音像是没注意，语气羡慕：“眠眠老师～等我生日的时候可不可以……” “不可以。” 岑黎推开她，甩过去一个冷眼。 苏筱音啧声，嚷嚷：“老师你看她！从小就这样，真小气！” 岑黎哼了声，眯眼看向顾梦期，见她最先来哄着自己，再瞧苏筱音一脸受伤的表情，终于出了一口憋在心里好多年的恶气。 安樵和柳文芯今天都被请来了，安樵看上去稳重了许多，拎着个礼盒递给岑黎，说：“我代我妈来感谢你，她说有空来我家做客请你吃饭，生日快乐。” 她礼数做得让人挑不出错，就是语气不好听，明显是被磋磨久了，打工人对领导的怨气已经深入骨髓。 葛遥和她相熟，笑倒在沙发上，觉得安大小姐看起来想要掐死今天的寿星，连忙上前把人拉开。 桌上除了蛋糕，其他都是葛遥做的，不愧是要靠厨艺称霸南城的人，手艺堪称一绝，顾梦期尝了一口，好吃到几乎要掉眼泪。 开饭前，柳文芯提议要合照留念，大家围在桌边，岑黎站在c位，点上蜡烛关上灯，有了几分氛围感，柳文芯在旁抓拍，点亮灯后又拍了几张正经的，一并传给在场的人。 顾梦期将照片放大细细品鉴，偷偷弯了眼，很不礼貌地将其他人截掉，再保存下来用作聊天屏保。 这动作被岑黎看见了，将她搂在怀里，背对众人也换上一样的，两人心照不宣地笑开。 苏筱音一眼捕捉到她俩，跟柳慕青嘀咕：“你看那两人，肯定背着我们干不好的事呢。” 柳慕青挑眉，不置可否。 柳文芯拿着手机凑上前，贴着她的脸单独拍了，命令她也换上同样的，柳慕青顺从照办。 苏筱音咂嘴：“怎么回事啊文芯，你最近好像特别爱粘着你姐。” “因为我是姐姐最爱的妹妹呀～” 柳慕青闻言轻笑，露出今晚幅度最大的表情。 苏筱音拖着声音：“好呀，你们都成双成对的，抛弃我。” 柳慕青说：“葛遥也单着。” “她？她还贼心不死呢，那姑娘都已经到第三任了。”苏筱音哀叹，“你们走吧，都走吧，留我一个人和事业一起过～” 她嘴上玩笑不停，不忘把合照传到平台上。 【苏筱音：祝愿我最好的发小，在此后岁月自由欢畅，所念皆偿/爱心，ps：我的眠眠老师t＿t羡慕死你了混蛋！】 她现在影响力巨大，不管粉丝路人还是黑子都好奇她私下交际，这张照片很快广泛传开，各种言论接踵而至。 晚上顾梦期发完朋友圈，回复朋友们的问候，有疑惑有惊讶她怎么认识的苏筱音，也有了然祝福和羡慕的土拨鼠尖叫。 顾云很爽快地给她和岑黎发了两个大红包，小姨从姐姐那里知道顾梦期的感情生活有了变化，好奇来问哪个是她宝贝外甥女的对象。 顾梦期让她猜，她马上选了中间漂亮有气质，和她外甥女最配的那个，得到肯定后笑得猖狂：“哇哈哈哈哈哈，太厉害了小期！等着等着，你把红包给她，说是小姨给的，今年一定要让我见见她！祝你们幸福呀宝宝～” “谢谢小姨！” 顾梦期开心地在床上打滚，被岑黎拿被子包住，贴着她被冷风吹得凉凉的脸颊蹭。 顾梦期将红包都转交给她，岑黎看了眼金额，略惊：“那么多吗？” “之前岑阿姨也给的差不多嘛，还是我妈和小姨加在一起的。”顾梦期趴在她腿上，盯着屏幕不放，上下滑动页面，表情惊讶又遗憾。 “怎么了？”岑黎摸摸她脸，被捂暖了许多。 “孟双刚刚发声明说和公司解约，以后回归素人了。”顾梦期仰起头，维持了一整天的欣喜被网上的消息冲淡，覆上一层失落。 岑黎揉着她后脑勺安抚，借着别扭的姿势与她共享屏幕，了解舆情后淡淡说：“未尝不是好事，你没见过她私下的样子，其实不管是公司还是粉丝，甚至家人，对她来说都是桎梏。” 顾梦期竖起耳朵，一脸好奇想打听更多，却被岑黎敲了脑壳。 “今天是我生日，你竟然为了别的女人伤心难过，还在这好奇？”岑黎沉下眉，眸中暗沉，“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顾梦期鲜少见到她吃醋，明明先前对于寻安这个与自己更亲近的人都不介怀的样子，新鲜得紧，盯了她一会，低下头偷偷抿着唇笑。 “你是不是笑了？”岑黎语气凉凉的。 顾梦期板脸，急忙转移话题，指着热搜上“苏筱音庆生”的词条问：“姐姐，公司的人有没有看到热搜来问你的？会不会有事啊？” 岑黎发现“姐姐”这个称呼早就变味了，她现在只有做了坏事想要扮乖才喊，透着股心虚。 “谁会那么蠢来问我这个当事人？况且那件事我早解决了。”岑黎从后揪起她领子，在她耳边威胁，“你别想抵赖，先前还欠我两次，我都记着的。” 顾梦期已经在后悔为什么前段时间要提醒她加上那项活动，好学的岑老师学了理论知识觉得不够，非要实践，课程表满满，还很小心眼不准顾梦期逃课。 最近她属实是力不从心了，和于寻安一起去中医院看看肾的计划提上日程。 “姐姐，今天走了一天很累了，我们睡觉吧好吗，睡觉吧。” “还没到你作息表上安排的时间呢。” 岑老师这时还在兼职时间管理师的身份，如出一辙地严厉。 “今天是我生日，以前都没人这么用心过。”岑黎又重复了一遍，软下声音，在她手上轻啄，眸中含着委屈，忘了之前是谁不想过这个生日。 这让顾梦期怎么顶得住，忙喊：“我用心，以后每年都用心，给岑老师过到一百岁！” 岑黎对这个称呼接受良好，觉得比姐姐还让人心情澎湃些，旋即道：“是吗？那今天是不是应该听老师的话？” 顾梦期即使察觉到不对也无济于事，第无数次被蛊惑着点头，听话地换上岑黎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教学套装，偿还之前欠下的债。 等顾梦期听见自己设的十二点闹钟响起，意识有一瞬清醒，被激地弯了腰，抓紧岑黎的手，睫上沾了湿润。 将将平复，老师却有拖堂的意思，她有气无力，心想，什么狗屁作息表，什么温柔和蔼善解人意的老师！ 哪里能投诉？哪里能举报？这是虚假宣传啊！ …… 日子在嬉笑中步入正轨，晨昏交替间岁月更迭，在顾梦期给岑黎过的第三个生日以前，她漫画的最终卷发售了。 这是她认真完成的第一部作品，比起上一部夭折在半途的那份灵感，笔法更加成熟，故事也更有逻辑更圆满。 如果说上一部作品火候欠佳，是靠同人添了一把火才能燃起，那这本就是恰到好处，在第二卷行至半途时顺理成章地爆火，后一路长红，堪称新人漫画家的最强鸡汤，给日渐虚浮的漫画界带来了许多新活力。 有人说背后的创作者是天才毋庸置疑，也有人指出她早期的画风笔法很像从前遗憾退圈的某位新星漫画家，应该是默默努力有了果实。 业内众说纷纭不断，但由于她从不露面专心闭关，八卦分子无从下手，只能在某知名社区吵得不可开交，各有各的说法，甚至有猜测转向到离谱的程度。 直到最终卷发售，平台趁热打铁宣传要开签售会，这股谜一般的网络pk有了最终决胜场，都要来看看，到底是“天赋第一”还是“努力决定成败”，签售会的票很快一售而空。 除了他们，还有另一波人也在观望中。 苏筱音那次发完生贺遇到“孟双隐退”事件，双方唯粉又开始吵架，大家都在说她们看起来和睦实际就是死对头，什么事都要掺一脚比比热度高低。 但此后正主表现十分令人诧异，先是苏筱音大半年杳无音讯，连社交平台都不更新，此后她突然公告每年只固定发两首单曲，其余时间不是开演唱会就是在去演唱会路上。 说是回馈粉丝，但有心人发现，她最新单曲的制作人一栏后赫然写着单字“双”，一下让两波粉丝僵住了，徒留cp粉卡在她们中间狂欢。 虽然后来唯粉们挽尊只是撞名，可前些日子苏筱音突然更新了一条动态，捏着一张签售会门票，配着喜气洋洋的表情，还艾特漫画家本人配文“又要见面啦哈哈哈哈”。 第67章 这就让唯粉们，特别是孟双唯粉特别尴尬了，毕竟这位漫画家有传闻就是被她们驱逐出去的那位“雾眠”老师，画风看起来也非常相像。 作为cp粉一大头子被苏筱音这么关照，加上暧昧的制作人署名，让人不多想都难。 因此两人几乎所有的粉丝都盼着见见她真容，去那张被证实了有“雾眠”在的合照上比比，虽说得不出确切结论，但至少能弄清楚一个方向，以后吵架也能找论点辩驳啊。 网上闹得欢腾，万众瞩目的漫画家本人却因为漫画完结十分闲适，慢悠悠地和女朋友计划下周的旅游行程。 “你紧张一点吧，要是在会上出了乱子，到时候可是你背锅。”于寻安无奈抱臂看着两人，感觉自己像个老妈子。 顾梦期在画完完结章后躺了整整一天，饿坏了，一边咬面包垫肚子，一边决定去哪个旅游景点游玩。 她慢吞吞地咀嚼，反应因为前段时间的连轴转慢了不止半拍，预计要爽玩一个星期才能恢复，这是岑黎的经验。 岑黎替她答：“没关系，大不了把热搜位买了，翻不起什么浪的。” “……老板大气，但还是别，现在的网友都特有反骨。” 顾梦期喝水冲服干巴巴的面包，也是漫不经心，甚至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我不去了吧，有时候保持神秘感也很重要。” 这项提议遭到编辑和合作方的双重否决，措辞十分严重，非逼她到现场了，亲眼看她坐在签售位上了，才放下心。 顾梦期其实也有些害怕，但她想象中的争斗场面没有发生，那些粉丝也很好认，有些人看着她表情不太正常，那就不单纯是看漫画的了。 在其中还碰见了意外的人。 顾梦期机械地打招呼，伸出手，迟迟没接到东西，觉得奇怪，抬头看见口罩上有些熟悉的眉眼。 顾梦期认了半天，犹疑道：“……小乔，对吧？” 小乔顿时握住她手，摘下口罩，眼睛泛光，用气音喊她：“小期姐！！！真的是你！！” 小乔激动地要撅过去了，她也看到了苏筱音发的那张合照，上面的人还正巧大部分都认识，比对过好多遍才敢确认。 她先前错过了同好会，惋惜遗憾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告诉她老师本人就在她身边，怎么能不激动。 顾梦期眨眨眼，同她寒暄了几句，趁边上的管理人不注意，低声：“一会来和我们吃饭呗，我好有借口推掉合作方的饭局。” 小乔狂点头。 “哦对了，姐……岑总她也在，你不介意吧？” 小乔眼睛眨得飞快，很上道地说：“没有没有！怎么会介意！” 约好了，和编辑说有很重要的朋友来找，推掉饭局，不用麻烦岑黎再去费口舌，顾梦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去向她报喜。 一时没等到回复，顾梦期有些走神，听见桌前的人低低喊了一声“小期”，她恍然抬头。 这次的脸就比较陌生了，顾梦期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只是照常签名，再抬眼看过去，那女人目光变得复杂。 “呃，你好？我们认识吗？” 听她这么问，女人突然变了脸，定定地看了她两秒，被管理员催促，拿起东西走开。 好奇怪的人。 顾梦期没放在心上，面前的长队排到末尾，等到最后的人都离场，她揉揉酸胀的手腕，苦兮兮地想，她的腱鞘炎又要犯了，这让她之后吃饭都没什么力气。 岑黎另有安排晚来了几分钟，看见小乔时倒也不惊讶，含笑问好，随即拿出腕带，细心地给顾梦期缠上。 饭吃得很愉快，小乔走之前还找顾梦期单独说了一会话，讲到那次的乌龙，两人都是失笑，顾梦期委屈说连她自己都没去成，让小乔别放在心上。 回到岑黎身边，周边没人了，顾梦期整个人放松，靠在她肩上打了个哈欠。 “是不是很累呀？我在外面看到了好多人，好辛苦哦。” 岑黎边说边帮她揉着手腕，忽地感受到远处一道目光正放在她们身上，皱眉回望。 顾梦期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又是那个女人，被发现之后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了，脚步仓皇。 顾梦期愣了会，“刚刚我也碰到她了，怪眼熟的，就是想不起来。” 岑黎眯了眯眼，语气奇怪：“怕不是以前认识的人？既然我没见过，大概是你上学时的朋友吧。” 上学的朋友…… 顾梦期顿住脚，瞪大了眼。 看她表情，岑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冷哼了一声：“果然是。” 顾梦期只是觉得意外，听她这种语气，像是发现对象偷情，酸味都溢出来了。 连忙安抚：“我根本没认出来，只签了个字而已，我也不知道她来干啥呀，我还问她我们俩是不是认识呢。” 岑黎表情缓和了点，明白那件事完全不是顾梦期的过错。 “怎么会有这种人。”她吐槽着，心疼地摸着顾梦期手腕，对此气愤不已，“你不准跟她有来往了，一点都不许。” “好，好。” 顾梦期看着她侧脸，突然笑起来，凑上前亲她一口。 “我不会再被骗啦。” 岑黎气还没顺，瞪她：“是吗？谁上周还把草稿发给我呢，我这里还有存图，可别想赖啊。” 顾梦期眉目飞扬，笑道：“给你又没事，你又不是别人。” “那我是谁？” 顾梦期哼哼两声，故意不顺着她心中的答案说：“你是我家人啊。” 六月飞花入户，岑黎莞尔，挽了挽飞扬的发丝。 她笑容明艳：“我们回家吧。” ——正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