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是邪神，但我是他上司》 第1章 《同桌是邪神，但我是他上司》作者：岁兔安【完结】 简介: 【卷王/“直男”/容易炸毛受x咸鱼/“皮肤饥渴症”/邪神攻】 “我看见天空变成红色，几十米高的蜘蛛杀死我的同学，我的同桌身后长出密密麻麻的触手……医生，我还有救吗？” 穿白大褂的心理医生咧开嘴，从身后拿出生锈的电锯：“当然能治，你把头伸过来。” 池北：“……谢谢医生，我好了。” ———— 世界早已经被怪物入侵，这些怪物被统称为“异变物”。它们无处不在，侵占人类的生存空间，疯狂吞噬空间内的生物。 池北原本只是一名高三学生，只是成绩优异些，坐稳第一名不动摇，没想到有一天会觉醒异能。 在遇到灾难时，他身体慌张，大脑却冷静地分析怪物弱点，试图攻击异变的医生，却不小心直接将他操控—— “您好，管理局诚挚邀请您加入一起对抗异变物。” 池北：“不了，谢谢。” “如果您加入，将直接成为一级检查员，月薪三十万。我们还会配给您一个下属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三十万！！！ 池北：“咳，钱不重要，下属是？” “您认识，他叫黎序。” 池北回头就看见，宽肩窄腰大长腿，鼻正唇薄死鱼眼……正是他那个背后长触手的同桌！ 黎序：“别看我，都是检查局指使我干的。” 黎序的梦想是在检查局安稳退休，结果平白多出一个上级，虽然很可爱，他很喜欢…… 黎序叹气：“就是，能不能不要卷了，我好累。” 池北手一摊：“抚恤员工，今天可以做……” 黎序：“那行。” 池北：“…做红烧肉……黎序！” 池北踏入这个异变的世界，从热爱学习的普通小北，荣升成为热爱赌博的卷王。 他抬手，用异能枪爆掉一位神明的头。 ——某个普通的一天 课堂上老师正在讲课，在角落里，桌子下，黑雾化成的触手紧紧缠住池北纤细白皙的小腿，慢慢往上攀爬，沿路故意留下一道道红印。 “黎序！你不许乱碰！从我裤腿拿出去！” “哦。睡了。” “再不拿出去，就陪我打a级异变物！” “……可怜可怜你男朋友吧。” —— 1、日常打怪 2、双洁1v1 3、如果喜欢请收藏我www 内容标签： 强强异能 现代架空 轻松 克苏鲁 主角视角：池北 黎序 其它：日常、打怪、救世、成长、等等——还有记得爱自己 一句话简介：喂！今天也不要做救世神！ 立意：世界美好，万物可爱 第1章 异变（修） “我看见天空变成红色，几十米高的蜘蛛杀死我的同学，我的同桌身后长出密密麻麻的触手……医生，我是不是生病了？” 池北说完，低下头扣扣手指，他自己都觉得过于荒诞了。 对面沙发上很久没有动静，池北心中不安，难道是医生觉得他没救了？不会要把他关精神病院了吧…… 穿白大褂的心理医生突然出声：“当然能治，你得把头伸过来。” 池北茫然抬起头，只见医生咧开嘴从身后掏了掏，一把锈迹斑斑的电锯从沙发上凭空出现，似乎没上链条，医生的脸扭曲一下，上手捣鼓起来。 池北猛地从沙发站了起来，咽了咽口水：“谢谢医生，我不用了。” 医生顾不上理他，专心给电锯上链条。 池北余光看到那扇紧闭的门，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过去，门没上锁，渗出冷汗的手心碰上门把手，触及灼热，忍不住哆嗦两下，他没敢松手，牢牢抓住往下按。 犹记得刚来医院时，他在门口挂号就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一楼的儿童科会传来啼哭，肛肠科发出痛嚎，或许就连停尸房都住满了尸体。 而现在打开门，外面寂静的像坟地，他能听见楼道传来清晰的钟表指针晃动的声音。这里除了他，再也看不见一个人。 背后飘来诡谲黏腻的声音：“池北先生，想去哪儿啊……” 池北拔腿就向楼梯口跑，根本不敢停下来思考，直到跑得嗓子发干腿酸疼，汗珠沿着额头滑落到鼻尖，肺部痛得下一秒就会炸开。 “池北先生？我来给您治病啦！不要躲！哈哈哈！” 电锯启动时的轰鸣掺杂在笑声里，尖锐刺耳。那道沉重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楼道里只剩下一座发红光的摆钟，铁质钟摆每秒轻微晃动，重重敲击进池北心里。 而这一切，都要从昨天那场诡异的“梦”说起—— 晋市第一高中位于晋市的中心，这是个谁来都得从麻雀变个凤凰的重点高中。 早上八点早读结束，三班教室内。 “北哥今天怎么蔫巴成这样，是不是熬夜复习了？” 小胖王查理是班里公认的情报人员，他只说板上钉钉的事，此时忧心忡忡地劝道：“不是我吓你啊北哥，前几天好多人因为压力太大，说是看到了怪东西，精神都出问题了！还有这两天流感严重，你……” “今天期中考试，先考语文，都把桌子拉开！” 班主任一进来，全班瞬间安静下来。王查理连忙跑回自己的座位。 池北没有听清王查理的话，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突突得又快又响。 他平时也没少熬夜刷题，只有今天不一样，耳边阵阵耳鸣，老师的话都听不清，不好的预感塞满整个身体。 这真的只是熬夜的后遗症？ 池北晃晃脑袋，努力清醒过来，伸手去拉桌子。 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他的同桌呢？ 他和他的同桌黎序关系一般，甚至有些不熟，但黎序平常总是很早到教室，每次都趴在桌子上睡觉。 可是今天，人呢？ “同学们，往后传卷子……” “靠！那是什么东西！” 一声大骂唤回池北飞远的神思，他顺着声音看过去。 “啊——！” “——！” “怪物！怪物！” 凄厉惊叫刺破窗户，重重砸进池北心脏，他不知所措地想要站起身，前面同学往后传卷子的手一松，发着红光的卷子落了满地…… 红光？ 池北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脏，俊秀的脸庞打上了一层红色阴影。 他跌坐在地上，瞳孔震缩着朝外面看——天空是红的，太阳不见了，只剩下几朵红云飘着。 长满了粗毛的黑色柱子直直插进操场草地正中央，还有更多的黑柱子在踩踏学校，餐厅、宿舍、还有……教学楼！ “小心！”池北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刚还在递卷子的同学被压成肉泥，温热的血溅到他的侧脸和手背，黑柱子把教学楼挤压穿透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将周围一圈人都崩飞。池北在地上滚了几圈，碰到桌子腿才停下，后背撞得生疼。 教学楼已经被彻底贯穿，在中间留下一个十几米宽的大洞。 “什么啊……那是什么……！！” “快跑啊！” “不要被吃了！不要被吃了！” 池北的头此时沉得像撞了一辆大卡车，听到同学们发颤的喊叫，勉强抬头向上看。 那些黑柱子是腿，共有八条，每条腿末端有爪子和毛。头胸部和腹部相连，脑袋上有八只眼睛。 这是一只生物书上最常见的蜘蛛。 这只蜘蛛——几十米高。 “跑啊！跑啊！” 王查理挥舞着双臂，那张古灵精怪的胖脸上糊满泪水和鼻涕，他推推被吓呆的同学，脚步蹒跚受了伤，却还要去扶旁边被冲击倒下的同学。 “北……北哥！我扶你——” 有人扯着胳膊，将池北从地上拉起来，池北脑袋很晕，眼前天旋地转隐约发黑，他甚至看不清是谁扶了自己，耳朵还能听见模模糊糊细碎声音，尖叫哀哭还有吼叫…… “北哥，你你还能走吗？我……啊……” 声音在耳边炸裂开，池北耳蜗嗡嗡作响，耳鸣间隙还能听见支离碎语： “我……你……保重” 扒拉出一丝清明，他尽力组合出这些词的含义，是扶他的那个人走了，跑了，或者死了。 看不完全的蜘蛛还在疯狂踩踏，一朵朵血花在地面绽放。 这是梦吗…… 是梦吧…… 快醒过来…… 我只是在考场上睡着了…… 承重墙摇摇欲坠，终于砸了下来，池北站不稳再次跌倒，沾满一身粘稠湿润，腥臭恶心。脚尖碰到碎石残肢，大腿砸到锋利石头尖上，如同扎进大脑皮层，剧烈的疼痛让他各个器官重新活过来。 却也让他明白，眼前不是梦。 第2章 池北因为疼痛勉强地睁开眼睛，一入目全是红色，地面被血染得发黑。 他看到有一个人影站在对面废墟之上，背后弥漫着黑色雾气张牙舞爪地铺散开，直到占满全部眼球。他恍惚间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形状姣好眼尾上挑，上眼皮却耷拉着透出一股生无可恋。 池北记得这双眼睛—— 是黎序。 他那个不太熟的同桌。 两人视线交融，那双半眯起的桃花眼里不带一丝情绪，浑身上下干净如初。 池北慌张移开视线，缩缩肩，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全身上下沾着又腥又臭的血污，脸上恐怕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被人用那样冷淡的眼神注视…… 在这样的危机关头，自尊心作祟，他不想让这个人看到他如此狼狈。 池北颤抖着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只从手缝露出两个黑圆眼珠。 唇瓣干涸枯裂嗫喏，瞳孔放大，瞪大得双眼被风吹疼，池北手掌下的脸布满惊恐。 他怎么会看见，看见黎序背后的黑雾变多，还化作一根根细长条状，数不清的触手在空中乱舞。 这真的是他的同桌吗？ 池北不敢置信地动了动，随后大腿一阵钻心疼，他不敢再乱动，眼睛疼得哭不出来。脸上五彩斑斓，更多的还是看到未知的恐惧。 那些黑雾化成的触手飞向蜘蛛，缠绕上它柱子一样的八条腿，肉眼可见缩紧，蜘蛛那两排眼疯狂震动，不多时，锁定到低矮废墟上的黎序。 倒下的承重墙形成一个三角安全区，池北挪到身体躲了进去，只露出半个头两双眼，害怕却好奇地望着外面。 这两个怪物到底会发生什么……他都得亲眼看。 黎序看起来游刃有余，大蜘蛛的脚向他踩过去时，池北心中重重一跳，却见黎序几根触手动作有序，带他飞到了天上。 有点儿酷，池北眼睛酸涩，却不舍得移开。 现在他真切感受到什么是“雄州雾列，俊采星驰”“人面桃花别样红”，但那狰狞的长条触手还是让他心惊胆颤不敢多看。 大蜘蛛全身都被触手捆住，连挣扎都微弱不堪，触手一点点收紧，蜘蛛只痛苦地动动，接着就变成了一块块碎肉。 三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那个将学校踩成废墟的蜘蛛，就被源源不断的黑雾触手彻底解决掉。 蜘蛛死了。 池北脑袋更疼了，他抓住水泥承重墙，指尖死死扣在上面，却见刚刚杀死蜘蛛的黎序，背后飞扬着触手雾气，朝着他这边走来。 不——不，别过来…… 一个杀死怪物的怪物，更值得他害怕。 他眼前忽然变黑，最后眸中残影是一双向他走来的白色运动鞋。 “北哥？” “北哥醒醒——” “——！” 池北深吸口气猛地睁开眼，吸了一鼻子墨香味。 “哎呀，你是做噩梦了？”耳边的声音还在絮叨，“你看你留这么多汗，快擦擦，诶，我纸呢？嗨！刘庄给我拿张纸！” “黎序……？” 这声音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哀嚎，干哑难听却惹人心疼。 “哎呦我北哥！我是小胖啊，王查理知道不，你喊啥黎序，睡神今天没来，还有好多同学生病全体请假嘞。” ……？ 看池北坐那儿发呆，王查理耐不住寂寞。 “昨儿不是有人得流感了嘛，传染半个班！我看你也有点儿症状了，你……” “传染？” 刘庄手里胡乱拿了堆纸，过来听见这声轻喃，接过话茬：“是的，所以昨天的期中考试取消了。老师说再待定，今天你刚来学校状态就不对，我还以为是你又熬夜学习了。” “我只是生病…吗？” 第2章 自爆（修） 池北知道那不是一场梦。 太过于真实了。 他想，他或许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 希望那些真的不过是他压力太大产生的幻想—— 他很快就向班主任请了两天病假。 晋市第一医院。 “你好，我挂心理卫生的号。” “十块。拿好挂号单，心理科在三楼左拐。” “谢谢。” 他要去验证——如果不是他的精神心理出现问题，那就是这个世界出现了大问题。 “刺——啦——” “池、北、先、生~不要躲了！” 渐近的癫狂声音震碎他的回忆。 现在一目了然，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池北苦笑，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怪物，即便得到了问题的答案他也开心不起来啊。 柜子里有些挤，但他目前只能蜷缩在这不足一平方米的铁皮柜子中。 心理卫生科距离楼梯很近，他狂奔到楼梯口，下一秒却被传送回走廊，等再次跑到楼梯口，就又被传送回三楼口鼻科室，甚至还会把他传送到女卫生间、放射科室…… 几次三番下来他已经筋疲力竭，医生的脚步每一次传送都会更加靠近他，如今躲在这低矮柜子里反而是最佳选择。 他发现到现在为止，那个心理医生都没有去翻边边角角和柜子，只会在走廊拖着电锯四处喊他的名字。 现在只能尽快想到其他办法自救，或者等别人来救…… 还有谁能救他？ 脑海不禁浮现出一双好看的死鱼眼，同桌那一次是救了一个学校，这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救他一次，毕竟那些触手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东西，甚至有些可亲…… “找到你啦！” “！！！” 池北飘远的思绪尖叫着跑回来，电锯已经离他只有毫米远！ 柜子被劈开了！ 他被发现了！ 身体条件反射避开，电锯挥了个空。 “哈哈哈哈！” 柜子从中间裂成两半，池北整个人暴露在医生面前，他站起来想抬脚跑，却发现自己气力不足——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狂奔。 医生放肆地大笑，似乎不急着杀他，挑逗猎物般四处挥舞电锯，这把生锈电锯就这样将铁柜子砍了个粉碎， 还是要跑，除非还能有更合适的逃生手段…… 面对这个自顾自发疯的心理医生，池北保持住大脑冷静，尽快分析这个怪物。 他身形清瘦，攥着电锯的手骨干枯，腰上别着腰带，此时已经因为他大张大合的动作变得松松垮垮。 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攻击他暴凸的眼睛，那个地方毫无防护措施，人类身体受伤后会产生难以承受的疼痛。 池北手指一动，触碰到铁皮柜上方的医药展示柜，他紧紧握住手边那个针筒，眨也不眨地盯着医生的眼睛。 要扎破他的眼球…… “——！” 池北全神贯注手腕一翻，针筒都还没丢出，对面原本挥舞电锯的医生向后踉跄两步。池北一惊以为自己的想法被发现，可对面医生却松开了手中的电锯，捂着眼睛“嗬嗬”乱叫。 他不敢放下警惕过去查看，舌尖舔舔干燥的唇瓣，手里捏着针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视线落在医生眼睛上牢牢扒着不放。 “嗬啊……嗬啊！” 跪在地上的医生胡乱攀爬叫喊，池北呼吸急促几分，连忙退后两步，视线锁在医生身上不敢离开，生怕这是要再次变异。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狂奔，况且也不知道往哪儿跑能离开。 医生体型越来越大，好似真的要化成吃人的怪物。 “砰——！” ……炸了？ 池北愣住，手中针筒掉落在地。 医生在他面前像一只充气气球，承受不住压力瞬间炸开，溅了一地尸块和皮肤残片。池北避让不及，白色校服上落了几滴黑臭的血，味道说不上的难闻，却没有血腥味。 “哦，解决了。” 慵懒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池北觉得有些耳熟，身体紧绷地看过去。 是黎序。 又是他。 不过这一次，黎序背后没有那些奇怪东西，像个正常人。 黎序似乎不想在这里多驻足一秒，抬脚就要走。 池北眨两下眼：“等等——” 黎序没有停下脚步，背影懒洋洋的，离开的速度却极快。 池北不知道他是没听到，还是故意不理，但人已经走远，想问的话也只能重新吞回肚子。 不出所料，视线在几秒后又黑了，等眼前重新亮起来时，耳边也重新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可前面却是心理医生呆滞的表情和无神的双眼。 “！” 池北吓得浑身一抖，像个炸毛猫咪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回头看见门大开着就飞奔过去。 “心理卫生科？怎么开着门？”妇女嘟囔着，“有人吗……哎呀！你吓死我了！” 池北脚一刹，看到妇女脸上抱怨不满，只觉得她亲切。 “您……”池北不知道要说什么，讪讪笑，“抱歉吓到您了。” 第3章 妇女“哼”一声，打量他一番，见他模样俊俏，脸色好了不少：“下次注意点儿！医生在不在里面啊？” “医生、”池北想到医生那丢了魂的样子，委婉地告诉妇女，“他不在里面，好像有事走了。” 妇女急得大喊：“算什么事儿啊！我这两天干啥啥不顺，看个医生都不行啦！我都挂号了！” “……”池北先离心理科远几步，只好继续骗她：“可能晚点儿就回来了，您要是不着急，去那边长椅上等一会儿。” 妇女这两天诸事不顺，烦得不行，啐了两口脏话就走了，她走时还掏出手机劈里啪啦打字，看起来是要跟朋友吐槽几句才罢休。 “呼——”池北终于放松下来，余光落在那金底黑字的科室牌子上，抿抿嘴动身离开。 医院前台接待处的护士正拿着钢笔，无聊地在便签本上涂涂画画。 “您好。” 听到头顶传来的清朗声音，护士抬起头，紧接着眼睛一亮。 少年身材高挑瘦削，一头略显凌乱的黑发，瞳若点漆，蓝白校服穿得一丝不苟，就是袖子上有几大滴墨水，倒也不影响他像个乖巧学生。 乖巧的学生说：“心理卫生科的值班医生似乎发疯了，麻烦您有空带几个人去看看。” 护士连忙放下了笔：“我叫上保安一起去看看。” “好。”池北深吸一口带着药味的空气，对着护士笑笑，“那我先走了，辛苦您跑一趟。” …… 离开医院，一直到他走回叔叔家，池北没有再遇到危险，路上提心吊胆，坐在家里沙发上都还惊魂未定。 别墅里除了池北空无一人，他坐到书桌前翻开物理练习册，取得片刻安宁。 一眼看去这套题全都是做过的，他安慰自己该买两套新练习册了。 医院三层封锁区。 “异变物c-0921，代号电锯杀人魔，能力是永远逃不出的匣子。” “死亡原因？” “自爆。” 眉如柳叶轻弯，面若朝霞映雪，女人名为赵佳如，检查局后勤部一队队长。她接过手下递来的报告，边签字边淡声问：“谁负责的这个受难区。” 小张：“黎序，是他提交的受难区已解决。” 赵佳如：“找他了解完情况再来汇报……算了，我去找。” …… “笃笃笃”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不显急躁也很有礼貌的停顿。 别墅里的池北心悬在了嗓子眼，紧紧握住手中钢笔。 他叔叔家这个小别墅，虽然没有位于郊外，但也位置偏远，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同学朋友他住在哪里，如果是叔叔的朋友来……应该也会提前知会。 那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他？ 池北屏住呼吸，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光着脚轻声走到门口。 “笃笃” 门再次被敲响，紧跟着是一声模糊的女性声音：“请开门。” 只听声音很正常，池北紧绷的肌肉松下一些，不过还不能完全放下戒心，别墅没有猫眼，他只能拉开条极小的门缝就停下，浑圆黑眼珠从门缝警惕地看一圈外面。 一共三个人，一女两男，女的在最前面打头，应该是他们的领导人，身上穿着简洁得体，板正的制服衬衫和西装裤，面上冷清严肃，即便看到了池北这神经兮兮的动作，也没露出其他表情。 她淡淡出声：“抱歉打扰，请问是池北先生吗？” “……” 池北找不出怪异的地方，便将门多打开了些，忽然想起自己没穿鞋，脚趾露在外面尴尬地缩了缩，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你们是？” 赵佳如从胸口口袋掏出证件：“检查局后勤部负责人兼一队队长，来此向您询问一些医院相关问题。” 这幢小别墅的客厅装饰简约大气，现在是下午六点，外面太阳准备下班回家乐得冒出粉橙色光辉。 “你们要喝点儿什么？” 池北悄悄从鞋柜里拿了双一次性拖鞋穿上 他的拖鞋还在书房。 赵佳如端正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出声拒绝：“不必了。” 另外两个男人，从始至终没说过话，双腿张开手背后，站在赵佳如两侧。 池北还是给她倒了杯凉白开，推到她面前。 赵佳如：“请问您是否遇到了异变物c-0921，电锯杀人魔。” 池北：“……我不知道。” 他的手指捻捻，心中有了猜测，检查局、异变物、电锯……一个奇怪的世界展现在他面前。 他直视赵佳如：“那是什么。” 赵佳如：“很抱歉，我并不能告诉您。不过局长邀请您，请您前往检查局。” 两个男人向前，池北呼吸一紧，很快就恢复正常：“去做什么？” 赵佳如：“带您看看这个世界。” 检查局所处的位置靠北，离晋市一高只有两条街。 而前往检查局必然会经过他的学校。 池北坐在车上，透过车窗户向外面看，那个完好如初的教学楼从眼前一闪而过，他埋藏在心底的那些惊悚的记忆活生生被挖出来，身上不自觉冒出细密冷汗。 车慢慢的停下来，车门被打开。 赵佳如侧过身去，露出来后面池北很眼熟的高楼： “欢迎您来到晋市检查总局。” 第3章 再遇（修） “全称，管理异变物及其所形成受难区检查局。” 赵佳如将手指放在验证处，只听“滴”一声，看不见里面景象的玻璃门打开。 她让出一个身位：“请进。” 这栋高楼，池北略有耳闻，王查理曾经跟他说过，这是一个“秘密基地”，很多商业以及政治大佬都进过里面办公，还有奇装异服的人大摇大摆地进入。 他们能从学校天台将整个高楼收于眼底，有人闲着数了数，一共有十七层。 进门迎面而来是四个字母“m·r·i·b”，前台里站着一个人，散着的金长发上戴着猫耳耳麦，刘海遮住看不到样貌，她正低着头跟游戏打得火热。 “步小美。”赵佳如提高声音：“她是检查局总部常驻人员。” 步小美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头微微抬起一点露出脸颊，样貌甜美可人，两双大眼睛还舍不得离开游戏机：“佳如姐怎么……啊啊啊！要死了！队友呢！队友呢救一下啊！” 娇俏的声音痛喊，赵佳如全当听不见，严肃着脸继续带池北往里走，离开时池北多看了一眼步小美手里的游戏机，上面正是当前最火的竞技游戏，班里同学提起过，他有些印象，看来他也不是每天都在刷题，偶尔还会跟社会接轨。 赵佳如：“这里是检查员休息处，第一层包含了所有娱乐设施。” 这里有一看就很软的卡通沙发、新鲜的瓜果、一整套健身设施、几个奇装异服的人、包括背着死神镰刀的黎序…… ……？ “第一层包含这些设施是由局长决定的，他说可以更加方便检查员们任务结束后休息，也可以用来迷惑误闯入此地的普通人……” 赵佳如讲解着，池北的视线却扒在了正在享用小蛋糕的黎序身上，他此时心中五味杂陈，或多或少也猜到了黎序的真实身份。 “池北，跟紧我。” 赵佳如已经走到电梯前，又退回两步催他。 他松开视线，默然跟上赵佳如。 局长办公室在五楼，赵佳如说这些都是局长的安排，她解释不清是为什么，所以就不解释了。 办公室门大敞着，缕缕檀香混着茶香飘出，缠绕着进了池北鼻子。 “笃笃” 赵佳如敲敲门框。 “请进。” 声音雄厚沉稳，池北脑补出一个优雅的中年男性，跟着赵佳如走进去，先是络腮胡子塞满瞳孔，再是那站起来足有两米高的大块头。 常匠——晋市检查局局长，身长六尺。 “池北你好，我是晋市检查局负责人常匠，你可以喊我常叔。” 他个头虽然大，但举止却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生出几分好感，池北觉得有些像他那个常年不回国的叔叔。 “你好，常局长。” 池北谦逊轻握他手，很快两人松开。 “哈哈。”常匠抚掌而笑：“别拘束，是我们有事相求。” “……求我？” 常匠抬抬手，池北迟疑地顺着他掌心坐在了沙发上。 一杯浓香茶水放到池北身前，他看着雾气愣神，平常很好用的脑子，一时想不出，这是要求他做什么。 雾气触到鼻尖，湿湿的。他恍然想起那个拿电锯的医生突然爆掉。 那个怪物不能是因为我吧？ “想来，你已经从佳如那里知道了些，但她没有权限不能全部告诉你。”常匠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现在由我来告诉你。” 室内亮如白昼，外面却渐渐暗下。 “你已经知道了受难区、异变物等名词，你这个年纪应该都看过或知道些末日题材的作品。 第4章 而受难区，便是末日降临的前兆。”他喘了口气，继续讲道： “受难区之所以没有变成大灾难，是因为它并不能致人死亡。据我了解你的学校已经成为过一次受难区。 你还记得在受难区里面的事情。但普通人在出来后不会留下关于受难区的记忆。” 常匠在隐射他已经不是普通人，或许觉得这样干说很难让人理解，赵佳如递过来一个按钮。 常匠按下后淡蓝荧光出现在白墙上形成长方形。 这是一个投影仪。 画面中有许多散落在地的照片，随后化为千纸鹤飞走。 出场的女人名为汪芳，她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家住幸福小区。 她的生活顺遂美好，最常去的地方是幸福小区外面那条街，那里早上有早市，可以去哪儿买菜，晚上有晚市，小广场变得热闹，可以跳广场舞。 和往常一样，她吃完晚饭便去广场散步遛弯，只是今天天黑速度有点快，走两步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前方黑暗处似乎有东西蠢蠢欲动，她眼神惊恐万分，张大嘴： “啊——！” 尖叫声后，屏幕里出现一只眼冒绿光的灰毛老鼠，足足有一辆大卡车那么大，吱吱叫着，咬掉了汪芳头颅，吐掉她半截身子。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样貌的人出现，将老鼠一剑杀掉，原本漆黑的屏幕如同点起灯重新亮了起来。 那些被老鼠撞倒的房屋竟然重新变得完整如初，刚刚失去头的汪芳，此时身体完整，躺在地上像只是陷入了沉睡。 她被带回家，可眼睛睁开，里面空无一物。 夜晚，她的儿子从学校回来。 “妈妈，今天会做红烧排骨嘛！初中生活好累呀……” “妈妈，你变了好多哦，你怎么不凶我了。” “妈妈……你会一直给我做红烧排骨吧？” 男孩抚过妈妈碎发，端坐的妈妈注视着男孩，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 常匠关闭投影仪：“你已经看出来了。” 池北沉默。 常匠：“在受难区死去的人是被摧毁了精神，他们可以正常生活，却生不出喜怒哀乐，身边人会很快发现这种异常，再过一段时间后，这些在受难区死掉的人就会在现实世界意外死亡。” “我们都说，精神永存，人类不朽。可实际上，我们这些拥有异能的人心知肚明。”常匠眸中看不出情绪：“我们检查员每一次进入受难区，都是在消耗精神。精神嘛，总有用完的那一天。” 常匠悠悠叹息，视线从茶杯离开，落到池北身上：“利弊已与你说清，这次请你来，是我想邀请你加入检查局，一同抵抗异变物的入侵。” 常匠的目光坚定有力，池北张了张嘴，却道：我并不能做到去抵抗那样子的怪物。” 池北明白，自己此时贸然同意，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他有异能吗？他自己不清不楚，甚至不知道这异能可以做什么。 加入到抵抗怪物的行列，想都不敢想。 更何况，他其实是个惜命的人。 常匠起身从办公桌上拿了一份文件。 他放到池北面前：“这里面有些东西，希望你可以仔细阅读。” 池北拿起文件翻开第一页。 [检查局特聘优待福利] ……？ 这什么？ 池北翻开第二页。 [1、直接晋升为一级检查员，享有一级特权(详情请见附件) 2、每月底薪三十万，其他按照受难区收容情况加成。 3、特别分配高战力人员，保卫您的安全。 4、拥有调遣其他一级检查员的权限，以及查看各类攻击性武器的权限。 5、……] 池北：“……？” 这些条件太夸张了，不像什么正经招揽文件，倒像是某个盗版网站的弹窗广告“资金安全大额开奖，威尼斯人吧啦吧啦”，这是在引诱他同意。 常匠看出他眉间怀疑之色，瞥赵佳如一眼，赵佳如了然，起身离开办公室。 “考虑的怎么样？”常匠努力让自己这张粗犷的脸温和下来：“其他条件也可尽管提。”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合同内容谁看到都很动心，尤其是月薪和专人保护，但理智拉扯住他。 单论这份优待，就已经足够离奇，他就算疯狂动心，也不得不阴谋论，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是检查局觊觎，以至于让他们不惜拿出各种诱饵。 络腮胡子一动一动，却没出声，空气短暂安静后，这位检查局局长从怀里掏出一枚徽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全部，你还没有成长。世界正在被侵蚀，我们正需要你，仅此而已。” 他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若不是池北与他离得近，很难听出来。池北视线扫到那枚金色徽章，抬头望向窗外刚刚升起的月亮。 池北其实很茫然，如果从一开始遇到怪物，他还能试着蒙蔽自己的双眼，将目光投向练习册，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但当抉择摆在面前，他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 异变物？检查局？ 既然事已至此，还不如先试着在这艹蛋的世界活下去再说。 “笃笃” 门被敲响，赵佳如走进来。 “人我带来了。” 池北看向门外，赵佳如一米七多的身高都挡不住后面那个人。 黎序一脸困倦，半死不活的塌着肩，后面背着巨型镰刀，目测有两米多。 池北没想到在哪儿都能能看见这位睡神同桌。 常匠用普通人难以理解的速度站起来，快走几步到池北身侧，他见黎序和赵佳如来的这么快，只好便压低声音跟池北说：“这是黎序，你应该认识他，他便是以后保护你的检查员。” 池北尝试理解这话：“他，以后保护，我？” 常匠点头：“对，你以后可以随时呼唤他，他的任务就是听你的话。” 池北：“嗯……我是他老板？” 常匠再次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黎序：“？” 黎序茫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看他那半眯的眼都因此而睁大一些，池北莫名地嘴角溢出一丝笑，随后对常匠道：“我没有其他选择，文件内容我可以接受。” 常匠一听这话，瞬间喜笑颜开：“那你这是同意了？入职合同现在就可以签署。” 说着就已经将入职合同摆到池北面前。 封面：[检查员任命保密合同] 池北点头，他是认命了。 他简单翻看着合同，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就在最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常匠伸出手：“恭喜你成为一级检查员，这将是你的新开始。” 池北回握：“请多关照。” 黎序：“？” 到底发生什么了？黎序的视线虚虚落到池北后背上。 池北松开与常匠相握的手，注意到这让人背后发痒的视线，转身看黎序。 黎序歪歪头，桃眼挤满对当前事情的不明所以。 他迷茫地注视池北，忽然打了个瞌睡，两滴眼泪被挤出来挂在眼眶，接着睁开水汪汪地双眼继续看池北。 倒显得很无辜可怜，池北没想到同桌还能变成下属。 池北手指蹭蹭裤边，见常匠将合同收好向他走过来。 常匠：“我听说你和黎序是在一个班，应该互相认识一些？希望他这个下属会让你满意。” 池北悻悻笑了笑，说认识可太牵强了。 说来话长，池北在前天还在暗下决心，要在期中开始超过黎序，独自成为第一名，然后就目睹黎序变成那个鬼样子…… 现在再想来，他对他称不上恐惧了，最多有些敬畏。 可能是发生的太多，他大脑已经开启自适应。 “下属……”黎序懒洋洋的声音拉长：“是什么？” 常匠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厚道，他前几天还诓骗黎序，会让他退休。这样的安排也不全是由他来决定的，他这个局长的决策也得进行各方表决同意才行。 “咳，池北以后就是管你的人了。” 黎序：“哦……” 第4章 黎序（修） 黎序记得池北。 是他的任务对象。 晚上八点十分，池北叔叔家的小别墅。 茶几上摆着三杯没喝过的凉白开，池北端坐在侧边沙发，黎序瘫在大沙发上，大镰刀不知道被他收到哪里去了，回来的路上就没见过。 签下合同后，常匠便提出让他先回家休息，其他的明日再议。 随后打着两人既是同桌又是上下级关系的名义，在送他回家后，也把黎序给留在了别墅。 他和黎序同桌半个学期，倒也不是完全不熟，发生过几次他认为不愉快的事情。 他是晋市一高的考试金榜的榜首。 上课下课体育课都在学习，除了写练习册外，没有其他的爱好。 第5章 参加过的比赛都能如愿拿到一等奖。 黎序则是在高三这个关键时期忽然来到晋市一高，成为了他的同桌。 他很在意的金榜实时排名，从“第一名池北”变成“第一名池北、黎序”。黎序作为插班生考入学考试时，跟他考的分数一模一样，挤到他的名字旁边。 他终于从题海中探出头，不是因为第一名的位置被分割，而是黎序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太过于奇怪了。 池北其实很少和班里同学说话，但因为学习成绩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这个尖子班三班里的不少同学都会不由自主的以他为榜样。 而池北在黎序成为他同桌那天，对于这个奇怪的插班生，池北先想要打好关系试探，这个人长相姣好，男生女相却不显阴柔，一双魅人的桃花眼却耷拉着，气质上也就多了几分惰意。 池北想了很久的开场白，还算友善地开口问好：“你好，我是池北。” 他很尽力让自己的语气不生硬，黎序坐下后挨他极近。他之前一直是自己坐，没预料到多了一个人会这样拥挤，黎序身上淡淡说不清的香气疯狂涌进他的鼻腔。 池北没等到黎序的回应，这个入学第一天的新同学，趴在桌子上捂着脸睡着了。 “……” 后来两人就没有了交集，池北也不打算再多跟这个人交流，即使黎序不像是来学习的人，他也没空多搭理。 而黎序这个开学就睡了一天的人，也荣获一个新称号“睡神”。 不过池北还记得一件事。 那是周三下午体育课，操场西边有棵大杨树的后面，他这个好学生有特权，可以不用跟着同学操练。 以往他会选择在树下做题，但现在，眼睛被泪水糊住，看不清习题册上的字。 对他极好的村长死了，早上醒来，一条短信带来了噩耗。 他只需要自己待一会儿，眼泪没有落下来，蓄满整个眼睛，却只有一滴滑落下来。 但树下的宁静却被一声很轻的自语打破： “哭了。” 池北瞳孔一缩，匆忙地用校服袖子擦干净脸，向声音出现的地方看去，那里只留下一个懒散背影，有些像他那个倒霉同桌。 下了体育课回到教室，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黎序趴桌子上睡得昏天暗地，心中总想着自己的窘迫被看见，没忍住用笔捅捅他胳膊，见人动了，小声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闷声闷气的声音从胳膊里传出：“操场旁边树下，看到你在哭。” 好得很，真诚实，甚至不愿意骗他说没看见。 黎序又一动不动了，他想让黎序不许往外说，但又觉得这个人只知道睡觉也不会和别人说，可被看到哭，心里横着个梁子，咽不下去。 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池北已经发现自己过于关注自己的同桌，他只能催眠自己，是因为考试即将来临，他想超过黎序独占榜首。 思绪回到现在，他不熟的同桌正窝在他的沙发上，看起来是昏昏欲睡。脑海不禁浮现出那些可怕的黑雾，黑雾能幻化成各种样式大小的触手，初次看到时让人心生敬畏，不过也确实是黎序在学校救了他。 而在医院……若医生没有突然爆掉，恐怕也要靠黎序救他。 医生自爆，或许就是检查局对他殷勤的重要原因。 “你的卧室在哪儿？”黎序坐起来。 池北陷入思考，顺势一指，随后才反应过来问：“怎么了？” “睡觉。”黎序脱掉外面浅灰色外套，丢在沙发上，径直走向池北指过的方向。 “？”池北见此才明白这两个字代表什么：“等等……” 黎序已经打开门，连一丝一毫停顿都没有，直接进去了。 池北两侧脸颊鼓起来，像只被揉捏后的河豚，但又说不出重话，抬步赶去自己的卧室，想把人劝到沙发。 卧室很干净，比黎序自己的窝要好，黎序很满意，雾气从衣服慢慢逸散出，贴附在墙壁挤满整间卧室，缠绕上整齐的蓝色条纹被子，轻轻抖散。 见到这一幕池北没有大喊出声，算他被淬炼出胆子了。 只踏进去一步，那些雾气好奇地贴在他肌肤上，不过几秒池北就完全被包裹住，雾气是实体，摩擦在身上有丝丝痒意。 池北微惊，退后两步出了卧室，雾气却紧紧裹住他，有些化作细长章鱼触手的样式，牢牢缠绕在他的手腕脚腕。 “黎序。”池北声音发颤，努力保持镇定。 他试着挣脱却被雾气更加用力缠住，熟悉的卧室此时像怪物巢穴，布满吃人的雾气。 “嗯？”黎序光着上半身冒出头，疑惑看他：“你不跟我睡觉吗？” “……” 池北头一次这么想骂人，但面前是个非人生物，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唇瓣动了动，只是说道：“不用了……你放开我。” 黎序眼眸流转，那些随心所欲的雾气瞬间回到他身后。 雾气离开时恋恋不舍，吸盘在池北冷白皮肤上印下一个个红圈。 那些东西终于全部离开，池北终于能平稳住自己的呼吸，暗暗咬牙，转身离开卧室把门关上。 池北心身疲软，已经无力抵抗，从客房的柜子里拿出新被子和枕头，抱着去了客厅，客房里虽然没有布满灰尘，可床上只剩床板，收拾起来很麻烦。 见池北不选择跟他睡，黎序在枕头上蹭了蹭，有些不明白，想把人抓回来，但懒得动。 池北筋疲力尽地缩在沙发上，还好沙发足够大，躺下一个他绰绰有余。 先对付一晚，等明天一早就把黎序送走，这个别墅里没有能容纳其他人的位置。 安慰好自己，池北渐渐陷入沉睡。 一缕在黑夜看不清的黑色雾气穿过茶几，挤进被子里，挨着池北酣睡的脸颊蹭蹭，随后满意地缠住他左手手腕。 —— 太阳上班了，客厅窗帘没拉好，阳光透了些进来，照在池北净白脸庞，脸上细小绒毛散发淡淡光芒，小天使般乖巧。 他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蝴蝶振翅，随着眼皮抬起阳光终于找到进入的缝隙，在他棕铜色瞳孔中跳跃。 “嗯……”池北抬手遮眼 隐约看见手腕上缠着东西，他猛地起身定睛一看。 一缕游蛇般的雾气像皮筋绕着手腕，阳光下还能看见它在缓慢涌动。 “……” 睡一觉后，池北脑子也清醒不少，雾气没有伤害他，试着拽又拽不下来，便先这样放着，等问黎序是什么回事。 厨房里，电饭煲咕噜咕噜煮着小米粥，池北从罐子里倒出一小盘咸菜，再把罐子严严实实封好。 今天不用去上学，池北还有点儿不适应，常局长说检查局那边还需要他再去一次，回来时候可以顺路买两本练习册。 “叮——” 小米粥煮好了。 “吃什么？” 黎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此时扒着厨房隔断门，满脸没睡醒蔫巴巴的颓废模样，真是浪费了那宽肩窄腰，妖面媚眼。 池北平静回他：“粥，咸菜。” 黎序那张薄唇轻启，似乎不是很满意，但什么也没说。见饭被端上桌，他便也晃到餐桌前坐下。池北深吸口气，揪了揪手腕上的黑雾。 “它为什么缠在这里。”池北问道。 黎序摇摇头，随后假装思考一番，又摇摇头。 池北：“…………” 饭后，来接池北去检查局的是赵佳如。 黎序吃饱喝足，又不想看车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象，半靠着池北，闭上了眼睛。 池北想推开他，但车很小，推开一点黎序又会重新黏上来，池北只能揪着手腕上的黑雾给自己解压。 黎序睁开眼，黑沉沉的瞳孔映出池北：“轻点。” 他突然出声，池北下手动作没刹住，更加用力了。 “给你。”黎序说完又合上眼睡觉。 池北没解出他这话里的含义，眼见有两缕黑雾从黎序背后游蛇般窜出，轻轻缠上他的小指和食指，像是戴了两个黑色戒指。 所以是，认为他喜欢玩，就多给了两缕？ 车缓缓停下来，那两缕黑雾从池北指间游走，消失在黎序身后。 赵佳如帮他打开车门：“检查局到了。” 第5章 异能（修） "佳如姐！"步小美今天没打游戏，见到来人挥动胳膊，视线一转落到赵佳如身后：“黎序今天怎么来了？哎呀！怎么还有个帅弟弟！” 赵佳如平静地介绍道：“这位是一级检查员池北。” 步小美捧脸傻笑两声：：“好可爱——” 赵佳如：“今天外遣二组从b级受难区收容到不知名异变物，中午十二点左右抵达，你去交接一下。” 步小美两指一挥行礼：“收到啦佳如姐。” “我们上去了。”赵佳如说完就大步到电梯前，她背过身去，步小美朝池北眨两下眼，少女俏皮可爱，池北回她一个友善的微笑。 第6章 检查局第七层——异能及异变物观察实验室 “池北到左边观察区，找李昭昭实验员，将由他带领你完成异能检测和适应性测试。”赵佳如转向黎序：“你跟我去主实验室。” 池北手心似有若无地发痒，他低下头去看，小黑雾正胡乱蹭着，似乎不想离开他。池北摸了摸，黑雾很快安静下来。 观察区四面墙上五颜六色，左上角靛蓝右下角黄橙，一靠近门自动打开，轻柔的音乐缓缓流出，有几个人埋头写着资料，大多数人都围在银质金属桌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 实验员们统一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徽章，上面是一把刀和一把枪交叉。 李昭昭拿起档案袋，站到池北身前：“你就是池北吧？” “是我。”池北点点头，想起那个杀人魔医生，身体不自觉地后倾 李昭昭没有在意对面不礼貌的后退，在档案纸上写了两个字：“年龄十八，觉醒异能时间不明，对吗？” “我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异能。”池北努力放松身体，残余的肢体条件反射才慢慢褪去。 李昭继续在纸上写，一边问道：“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池北说完又迟疑道：“可能，近期情绪容易激动，还变得有些敏感。” "好。"李昭昭：“跟我来。” 检查区负责检查异能的仪器是一个球。 球呈白色，周围有星际轨道般一圈圈铁环，上面飘浮着细小颗粒。 “请把任意一只手悬空放到上面。” 李昭昭说完退后两步，站到台阶下面。 池北照做。 右手悬浮半空，距离铁环包围的白球有二十厘米。 吸力强大似乎想要将他吞噬，逐渐感知不到右手的存在，奇怪的震颤抖碎他全身骨头，胸口如同压了块巨石，溺毙在石头中绝望而死。 “……” “坚持…住……别松开……” 这道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阻止他抽回自己的右手。 池北很痛，痛到近乎昏厥，却依言死死握住球，全身被汗浸湿也没将手抽离。 “滋——” “可以松手了。” 台子上的少年身形摇晃，手臂缓缓垂落。 黑雾从左手手腕游窜，贴附在右手上，深黑色雾气变淡，似乎下一秒就会消散。 池北甩甩右手，痛感似乎瞬间消失了。 “很好。”李昭昭欣赏他的忍耐力：“球呈现红色，属于可控性异能，对人体伤害很小。这次检查只能知道大概异能范围。” 池北：“我是什么异能？” 李昭昭低头看档案：“属于控制系。但也不排除，异能本身拥有伪装效果。” 他合上档案：“你需要自己去探索，异能是神奇的东西。就像我们并不知道下一个怪物是鳄鱼还是蜥蜴。异能种类繁多，我们无法直接给你下定义。” 李昭昭实验员很不擅长解释，池北只能从中勉强提炼关键的信息，比如他还是不能确定他的异能。 “我要去继续进行实验，这份检查结果你自己看。不懂的可以再来问我。”李昭昭干脆地放到池北手上，转身就走了。 [异能检测报告] [姓名：池北] [性别：男] [年龄：18岁] [级别：一级检查员] [检测范围1：身体是否存在异变倾向。] [结果：存在轻微异变，红色安全，拥有低等级异能效果，未发现明显攻击力。] [检测范围2：异能是否可以进化、被掠夺以及其他主动行为。] [结果：否，暂未发现任何倾向] [检测范围3：异能拥有者与异能适配程度。] [结果：高。强行剥离将导致拥有者高度痛苦，实验过程中，截取部分异能也同样会对拥有者造成伤害。] [……] 报告轻轻落在桌子上，池北无言注视自己的掌心，实验区里色彩斑斓，活泼欢快压着他喘不过来气。 池北想，他应该放轻松，拥有异能总比在受难区里死了更好。 异能，也是他目前唯一傍身的东西了。 ——局长办公室 常匠边翻看报告边说道：“很正常的报告，红色异能属于可靠范围。 异能分为红色，黄色和绿色。如果是绿色将彻底禁用该异能的使用。” 在大众认知中，绿色代表安全，红色代表危险。但很明显检查局里不一样。 常匠将一个方形板子推到池北前面，朗声解释道： “这个是受难区接收器，可以将它看作为检查局特制的手机。你当前所知甚少，可以多逛逛接收器的互助论坛，账号已经注册好了。” 池北接过道谢。 常匠笑着摆手：“谢什么，不过，你异能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这些时日受难区增多，还是要多注意安全。最好不要随便进入受难区。” 池北点了点头。 紧接着听到常匠说：“让黎序搬去你那里住怎么样？” “不用了，我是暂居在叔叔家，不太方便。”其实是他不想跟不太熟的人同居一室。 常匠：“这好解决，一级调查员可以申请住所，你要不要看看？” “……”池北忍住心动，拒绝道：“我更习惯自己一个人住。” “哦，我不是人。” 很淡的声音从池北背后出现，黎序半眯着眼注视他，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池北愕然，虽然早知道黎序可能不是人，但没想到他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 黎序往他旁边一靠：“中午要吃那个很好吃的咸菜。” “没有了。”池北保持微笑：“你早上已经把我三天早饭的量都吃光了。” 常匠看两人对话，并无不合，便适时出口：“以后两位要多多关照了。” 池北很想拒绝。 常匠道：“他毕竟现在是保护你的人，跟你住一块更好。” 最终，黎序还是跟着池北一起坐车回家了。 不是赵佳如送他们回去，是常匠给他们打的一辆出租车。。 池北礼貌打扰：“麻烦可以在左边路口停下车吗？” “你去做什么？”黎序凑过来。 池北没看他，跟司机大叔解释：“我要去买几本练习册。” 黎序：“哦。” 出租车司机大叔爽朗一笑：“我瞅你就像好学生，我家那小子要是有你这样自己买练习册的毅力，上回考试就不会没及格了！” 池北不知道回什么，只好礼貌地笑笑。 很快买完练习册，池北却没着急上车，而是给远在国外的蜀黍打了通电话，说自己需要一间客房，叔叔很忙，爽快答应完立马挂断。 …… 出租车离开后，池北刚转过身，就发现黎序已经把门打开了。 池北眼眸惊圆：“你怎么打开的？” 他记得自己走前把门关好了，随后伸手摸摸自己口袋，钥匙还在里面。 “这样。” 黎序的雾气团成一团瞬间变化成钥匙，跟他兜里那把一模一样。 “……”他为什么要在意不知名生物行为的合理性，这家伙的存在就很不合理了。 黎序进屋后就朝着池北的卧室走去，这次池北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去客房睡。”黎序那深黑不见底的眼眸看过来，池北催眠自己这是和善的非人生物，继续道：“那是我的卧室，你不能去那里。” 黎序眼尾挑起，瞳孔里没有情绪，语出惊人：“一起睡。” 池北抿住唇角，抬头直视黎序：“不行，我不习惯。你去睡左边客房。现在我是你的老板，你要听我的安排。” 黎序收敛眼眸，无可无不可的模样：“哦。” 说完拖着步子朝左边走去，这么听话倒让池北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为了安抚自己的新员工，池北拿出了崭新的床上四件套，顺便帮他整理。 “黎序，”池北抖着被单，看旁边人老神在在喝着花茶水，忍不住叫他：“帮我拽住这边，我套不进去了。” 雾气变成大手抓住被角。 “……”池北叹气：“算了，你去把玻璃擦擦，抹布在卫生间刚进门，那块黑色的就是。” 黑雾涌动着钻出客房，从卫生间摸出抹布，翻滚着回来，得意地揪着抹布在池北面前晃晃。 池北：“……” 您老是真懒得动。 安排好黎序，池北回到书桌前，杯子里的水都过夜凉透了。 阳光洒进来照在他侧脸，手里捏着一根钢笔抵在纸上。 这两天发生这么多事，他终于得到一个机会梳理。 先是高三刚开学，未知生物黎序成为他的同桌，一眼便知不是来学校学习的。 池北在黎序的名字旁边写下“有任务在身”。 而学校被巨大蜘蛛踩碎，他在黎序解决掉蜘蛛后失去意识，第二天在课堂上醒来，可以确定现实时间没有问题，他反复确认过手机、电视以及钟表，只是少了失去意识后的一段记忆。 第7章 池北写「灾难结束后到第二天早上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什么？」 接着就是去看心理医生，他再次遇到了黎序。 他是故意跟着我？或者说他就是检查局派来监视我的？ 池北没有写下这句话，思绪一刻不停地翻涌。 笔尖缓慢写下： 「世界不对劲，我也是。」 「他们瞒了很多事情」 「既然如此，便以不动应万动吧。 他们故作神秘，而我，没有别的选择。 先活着吧。」 第6章 生活 黎序长手长脚占满小餐桌，黑漆漆瞳孔映出厨房忙碌的池北：“我想吃肉。” 池北抽空回他：“哦。” 不做。 黎序：“不要吃青菜。” 池北：“哦。” 清炒青菜来一份。 厨房隔断门关上，餐桌上没有一点荤腥，黎序皱眉 ，背后张牙舞爪溢散的雾气都蔫下来，他朝池北投去控诉的目光。 池北头一低夹菜吃饭，不理他。 黎序收回视线，清炒青菜不考虑，那个酸辣土豆丝，夹一筷子。 嚼嚼嚼，好吃。 最后一整盘土豆丝都被他霸占了，池北就夹了一次，尝到个咸淡。 池北不擅长找话题聊天，黎序纯懒。 两人这顿饭安静结束。 池北站起身打算进厨房洗碗，突然有东西缠住他的腰往后一扯，盘子脱手而出，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几只粗壮的黑雾触手稳稳接住盘子。 “？”池北讶异，扭头看黎序。 他旁若无事。 触手载着盘子进去厨房，随后里面传来水声。 池北瞬间对黎序另眼相看，这个人竟然知道主动揽活，一起住也就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黎序似有所感，望向他：“晚上，要吃肉。” “……” 池北叹口气：“行。” —— 下午三点，做新练习册的池北接到一通电话。 他没几个交心朋友，王查理算一个。 “北哥？” 王查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 池北：“嗯。” 手上继续不停下做题。 王查理：“你病好了吗？我、我有点儿事……” 池北停下来，瞥见一旁正方形“受难区接收器”发出淡黄光芒。 池北：“怎么了。” 电话那端没声音很久，电流声先入耳，再是王查理失真的喘息。 “北哥……你、救救、刘——” “嚓——” 椅子摩擦地面刺耳尖锐，池北极快地向着外面走：“你在哪儿？救谁？” 电话那边没了任何声响，池北没有挂断，拿起那个发亮的接收器，屏幕上此时显示： [已探测到可接取任务，是否立即接取？] 他拿不定主意，准备问问知情人。 常匠局长让他自己琢磨这个仪器，但它太像手机了，他提不起兴趣，就一直放着没动。 知情人黎序此时正用黑雾种花。 池北敲响客房，房门从里缓缓打开，满地黑色的小花，在无风自摆。 “黎序？”池北想去开灯，却恍然想起这是下午不是晚上，外面太阳还没落山。 好黑。 屋内有些发凉湿润。 “黎序？” 池北再次喊他的怪物同桌，声线微不可查地颤抖。 “唔……” 呢喃从蒙蒙黑雾中穿出，似暧昧的低语，轻轻搔过池北耳垂。 池北通身发凉，额头却渗出汗珠，他攥紧拳头，身体怕的要死，心里却升起了火。 “黎序！”他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先是毛茸茸小猫拖鞋从雾气显现，再是一条匀称紧致的长腿，黑色纯棉内裤……腹部两侧向上延伸的人鱼线。 再往上是轮廓明显匀称有力的腹肌六块，皮肤不健康的白，胸部肌肉前如朱砂痣。 突然出现个裸男，池北看呆住，雾气从病白色肌肤蹭离，露出一张摄人心魄妖异的脸。 那双桃瓣此刻没有蔫着，灼热盯着池北，自头到脚一寸不留，吞之入眼。 “……” 池北虽然震惊黎序突然面相大变，但或许是因为这两日敞开心扉，接纳了太多新鲜事物，现在倒不会手足无措。 他还有要紧事。 池北尽量冷静地命令：“黎序，收起你的这些雾，穿上衣服，过来帮我看这个是什么。” 黎序妖精似的眼眸微微一弯：“好。” 地上黑色小花一朵朵败落溃散成雾气飘回身后，扒在墙上的慢慢收回，池北手腕上那缕却变黑了一些。 雾气全部消失后，黎序身上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衣服，人也重新变回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池北不禁暗想：这是什么放飞自我后的颓废？ 正方形手机——也就是受难区接收器的光从黄色变成橙色，池北抬起它。 “这个。”他手中的接收器被拿走：“你知道的吧。” 黎序点击屏幕上的“是”，随后跳出一行字： [任务已接取。请尽快前往受难区，若未及时清理，将上报检查局。] 黎序明显不想多说话，但被目光如炬注视着，他缓慢开口：“你的身边，有受难区波动，检测到就下发任务。” 池北：“要怎么知道在哪里？具体要怎么操作？” 池北也是明白过来，常匠局长话中说的让他自己探索，也就是让他来问黎序。 他争强好胜，但更喜欢求知，问问题又不是难事，况且看这人被迫给他讲解，也颇有意思。 黎序：“……我来。” 虽然不想就一无所知被带着走，但当前去救王查理更重要。 黎序垂头在接收器上摆弄。很快，地图就出现在方形屏幕上，红线圈住一块地，闪烁着硕大的红色感叹号。 黎序：“去这里。” 池北恍然大悟，没要回自己的接收器，拿起外套准备去那个被圈住的地方。 刚打完车，一转身发现黎序又要走回床上，叫住他：“你也去。” 黎序：“啊……我？” 池北理直气壮：“对，你要保护我。” “哦。”黎序伸出手。 池北警惕向后退一步：“干嘛？” 黎序理直气壮：“牵我。” …… 这块受难区位置很偏，池北想象不到王查理是因为什么才会去…… 废旧的工地。 砖块碎成渣糜，水泥坚硬如铁，钢筋竖插地里表面斑斓锈纹。空气中弥漫着脏污气息，池北刚下车就吃了一鼻子灰。 “咳咳！”池北手在鼻前挥挥，后悔自己没有随身携带口罩。 旁边黎序一脸如常，想来这个生物也不用呼吸。 羡慕。 接收器在黎序手上，池北望向他。 “……”黎序不想说话：“里面是受难区。” 他说完率先向工地里走去，看样子想早点儿解决，两人相握的手拽着池北往前小跑。 黎序步子很大，池北平常走路不慌不忙，一时间被迫走这么快，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起来，比上次在医院狂奔还要累。 快走是比跑步要累，也或许是因为那时候只知道逃命，哪儿还在意累不累。 “黎序，等等——” 池北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明明手上还握着宽厚冰凉的大手，却看不清手的主人。 “黎序？” 他想要呼唤前面只顾拉着他走的黎序，却再一次没有发出声音。 是自己说不出话，还是耳朵听不见？ “闭目。” 声音懒洋洋的，池北安心下来，听话合上双眼。 身体瞬时感到撕裂，很轻，像是被风刀卷了一下，没有疼痛，却让池北忍不住握紧手。 “好了。” 池北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栋不逊于检查局大楼的建筑，周围花草丰茂，薰衣草种满整个花坛，风经过，香味四溢。 这是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 他投过去疑惑目光，黎序鲜少地主动开口：“这里就是受难区。” 池北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刚刚还是被废弃的工地，现在就是已经建好的大楼，好像穿越了时空。 黎序垂目看地面：“受难区根据异变物所变，它想怎么变怎么变。” “……”池北：“fine。” 黎序瞳孔斜过来看他：“什么意思？” 池北：“嗯？什么什么意思？” 黎序不回答他：“刚刚知道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番对话差点儿将池北逼疯，他想破聪明脑袋都没想出来黎序知道了什么，只好先作罢。 办公大楼安然矗立，从外面看不出有异样，过于寂静，里面就不像有活人。 黎序抬步走进办公楼，门自动向他敞开，欢迎他的到来。池北紧跟上去，整个人刚踏进去，门就砰地关上，一点儿退缩的机会都不给。 第8章 前台处空无一人，硕大艳红的公司logo掉落在地摔成两半，拼一起可以看出是飞鸟和树枝。内部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可挽回的灾难，又或者还没有建好，空气中充斥着甲醛刺鼻的气息，闻多了头昏脑胀。 再次后悔没有带着口罩，池北暗想，忽然感觉鼻子上附了层轻柔，接着嗅到凉丝丝的气息，便低下头用眼珠去够鼻子，上面有薄薄一层雾气。 大好黑雾，晚上回去做糖醋排骨。 似乎感知到被夸奖，黑雾似有若无地贴了下的脸颊，一闪而过，隐隐带来痒意，池北摸摸脸没在意。 池北发现黎序站着没动，戳戳他腰：“王查理好像在这儿，要怎么找他？” 黎序看他：“接收器。” 那大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抬起黑色外壳的接收器向上一抛。 接收器在空中停滞片刻，重新落回掌心，屏幕上出现两个红点。 一个在移动，一个已经停下。 黎序：“走。” 走去哪儿？池北不知道，只一步不错地跟上前面的黎序。 一楼像被巨人一拳砸碎，顺着难走的楼梯上去，二楼视野开阔，竟有几分装潢华丽，门框镶金边，地板白如玉。 池北瞧着这画风不太对，左边凹进去的地方有一只大兔子。 兔子高一米，材质看上去像陶瓷，黑豆眼睛，红色兔唇都像彩绘上去的，而身上穿的黑西服却是布料。 “爱丽丝梦游仙境？”池北喃喃自语。 黎序扭头，漆黑眼珠滞留在那个兔子上，然后点点头：“知道了。” “？”池北：“知道什么？” 黎序大脑搜寻到有关于“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记忆片段，黑雾脑袋还没转过来，听到问话呆住。 见他很久没回答，池北发丝都气得翘起：“不要再说谜语了。” 黎序眨眨眼，缓慢点头。 第7章 查理 王查理摸摸自己的耳朵，肉乎乎软绵绵和往常没区别。 “爱丽丝梦游仙境？” “知道了。” 他在五楼，耳朵像装了扩音器，能清晰地听到下面传来的声音。 是北哥，王查理却不敢出去，将自己团成球塞在这间杂物室内，就已经用尽了力气。 外面那个怪物还在拖着脚步巡视，可笑的是，怪物是他朋友——刘庄。 他和刘庄约好逃课去玩一玩，刘庄作为班长，平常很少出去鬼混，今天却难得爽快答应。 他还以为是这两天考试压力太大，又流感严重。刘庄想出去放飞自我。 哪能猜到，这是给他下了个套。 废旧工地向西走一百米那条街，有家老式街机店，是他们三班小团体节假日最喜欢去的地方。 王查理今天没想来这里，他想着去新开那家网吧。 但刘庄提出要来，他就跟着来了。 途中经过工地，刘庄忽然往进走，他一脸茫然跟着进了。 王查理这辈子最痛恨被背叛，但当看到刘庄那副神志不清癫狂的模样，也就没办法对他升起怨怼。 “那是什么？一只猪？” 是他北哥的声音。 “嗯。” 这声音很磁性，叫人听过一次就不会忘掉，北哥的同桌睡神黎序。 这俩人怎么会一起来这儿？北哥……怎么会跟黎序关系突然变得这么好。 池北用手指比了比猪：“好小，像是小香猪。” 黎序：“小香猪？” 池北放下手：“一种宠物猪，具体我也不了解。” 黎序若有所思，周围溢出淡淡黑雾。 这一路走来，池北也是看明白了。这个人只要在思考，就会全身冒出黑气。 让人一点儿也害怕不起来，黎序和他的黑雾一样，都太呆了，困倦的考拉或者水獭，没动几下就待机。 池北将思绪移回那只猪。 这里是第三层，有一头活着的在睡觉的小猪，刚刚第二层是一个陶瓷大兔子。 这两层的共同点，同样装潢华丽，不像平常办公楼的简约大气，反而处处是没用的装饰品。 还有，即便有活物，空气都像死了一样。 池北：“上四层看看。” 四层又格外不同，入目就是一排排办公桌，坐满了身穿西装的人，脑袋都低着幅度相似，肤色却在白炽灯下惨白。 池北退后一步，凉意从脚心蔓延至全身。一截黑触手抵住他的腰背，轻轻拍了拍。 顺势瞥向一旁，二米长的镰刀出现在黎序手上，刀柄刻印着诡异花纹，刀刃锋利闪过一抹冷光。 这是池北第二次看见它，离得近能看到它整体边缘弥散，竟然也是由黑雾组成。 他聚精会神看了遍大镰刀，等回过神时，几十双空洞的眼睛正死死刻在他们身上。 里面没有眼球，淌出两道血泪。 池北喉结滚动，侧过头去，眼睛重新放在镰刀上。 黎序手腕左翻，旋即提起镰刀冲了上去，那毛骨悚然的注视，转眼间就少了几道，池北再看过去，头颅掉了满地。 古怪职员被一一消灭，镰刀散在空气中消失不见，黎序空手回来，池北腰上缠着黑雾，即便已经看过黎序消灭蜘蛛，却依旧退后两步，触手不满地使力，将他往回推。 池北正心神不宁，忽然而来的推力让他左脚绊右脚，向前倒。 脸砸到宽厚弹性的肉上，鼻子都歪了一下，凉丝丝的香气挤进鼻腔，他发懵，伸手要将自己撑起来，掌心碰到细腻光滑，便微微抬起头。 入眼就是健硕的胸肌，池北脑子一抽，手掌张合捏了两下，手感很好触感微凉。一双黑眸带着疑惑闯入，他惊地连忙松手，差点儿又倒进怀里去。 黎序茫然看他，随后自己伸手在他摸过的地方碰了碰：“喜欢这里？” ！！！ “我们去五楼看看吧，这里好像没有别的线索，那些职员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复活，我们先去找王查理，将他救出去。” 他语速极快，东言西语，说着就找楼梯向上爬，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离开这层楼。 上了五楼，能听到脚步声，很慢很轻，似乎是在拖着脚走，腐木味从地板钻出来，这一层竟然像个木屋。 池北停在楼梯口，不敢再前进，后腰忽然感觉到轻微的压力，他手一抖，慌忙向后看，黎序无辜收回手。 “……你要吓死谁？”池北深吸一口腐烂木头的味道：“这层有东西在走，是不是人？” 黎序走上台阶与他并排：“异变人。不能打。” 这是一个新名词，从异变物能推出，异变人应该也是一样的怪物，但池北还是问黎序：“是什么？” 黎序：“异变的人，属于人类的一种。” 池北：“属于人类？” 黎序缓慢点两下头：“不属于我的攻击范围。” 池北敢这么气势汹汹地来受难区救人，还要靠这个局长钦定“保卫安全”的下属。能将那么大的蜘蛛轻易绞杀，也算是他敢手无寸铁就加入检查局，还来这里对抗怪物的底气了。 现在这个底气说，他不能攻击“异变人”。 暂且不提异变人到底有没有危险，池北看到黎序完全摆烂，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要钱还生活，我们盖楼拌水泥……” “兔子宰了吃皮毛，小猪哼哼睡大觉……” “哎呀我的老天爷，哪个将我杀害了！” 池北愣住，这些话是用戏腔哭着喊出来的，不伦不类却依稀能听出本音，怎么会是刘庄？ 刘庄作为三班班长，经常需要站讲台上喊话，班主任让他负责班级事务很多，是池北除王查理以外，最熟悉的一个同学。 最后那个“liao”哀转委婉回荡在整个五层，池北迟疑片刻，一具佝偻身躯磨着步子朝楼梯口走来，刘庄面色发青，眼眶周围乌黑，校服割裂成一条条挂在身上，遮掩不住露出身体上道道血缝，似乎是被分尸后用毛线重新拼合，动起来不小心就会散掉。 他停在楼梯口五步以外，不再向前。 双眼无神却直勾勾目视前方，池北不怕他，视线没落在他身上，更像是在发呆。 池北捂嘴小声问：“这个异变人比医生强吗？” 黎序：“没。” 他顿了很久，还是解释道：“异变人也是拥有异能的人类，只是精神被侵蚀了。” 医生本体是完全的异变物，池北了然，看来刘庄还有救，或许他就是这个受难区的主要线索。 “刘庄，王查理在哪儿？”刘庄还在发呆，池北抿抿唇：“你是被谁杀害的？” 这句话果然管用，刘庄扭过头，空洞的眼睛映出池北的身形，干裂的唇瓣张合：“哪个将我杀害了！杀害了！” "谁吃了兔子肉！谁喝了我的血！" 干瘦的胳膊抱头大喊，布条悉悉索索落地，血缝拼接处摇摇欲裂，如同声音那般撕心裂肺。 第9章 北哥在做什么？他遇到刘庄了？怎么办？是不是已经受伤了？北哥为什么不说话了？ 王查理神经质地啃咬着指甲，刘庄过于尖锐的喊声对他来说极其折磨，耳膜都渗出了血。 “黎序，他胸口是不是有个洞？” “你镰刀借我使使，你不能动手，那我来。” 黎序的声音：“不行。” 北哥：“……小气。” 紧张的王查理：“……” 大概是不用担心他北哥了。 他北哥一点儿也不害怕啊。 “风啊吹啊……啊呃——！” 第8章 烂尾 池北睁圆眼警惕地抓住楼梯扶手，刘庄整个人趴在地上，扭曲痛苦喊叫，这一幕有些眼熟，他越是注视，刘庄越是四处乱爬。 倒像是他在暗中对刘庄施以惩戒。 “黎序——” 池北一转移注意，刘庄就停止下来，狼狈瘫在地上，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啊什么啊，发青的脸上竟然都有了丝活人色。 黎序头一歪：“嗯？” 池北已经隐隐猜到了，眼睛注视着刘庄胸口的洞，看位置应该是心脏位置，但要偏右，又不完全是心脏。 这里是异变人刘庄的弱点。 刘庄挣扎起来，缝合的手臂180度扭曲，脖子咔咔作响，池北垂眸忽略那些异象，专注于“洞”。 王查理在哪儿？ “呃呃…呃呃呃！这里、杂物间……” 这个受难区的异变物是什么？ “啊！嗬——楼！楼！” 黎序指尖窜出一丝黑雾，轻轻拈走池北沁出汗珠的脸庞，游蛇般钻进他的领子，缠在细白脖颈上。 这就是……吗？ 黎序收回黑雾，笑得意味深长，很快又消失不见，重新变回若无其事。 池北很快觉察到体力在迅速地流逝，只是在脑海里强制刘庄说两句真话，已经手软脚软。 身体难受，喜悦却占据心头，能操纵人的异能…… 也怪不得常匠局长对他很优待，恐怕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异能是什么，却不愿意与他说，还使计将他拉拢到检查局。 刘庄已经不敢动一下，畏缩在地上嗫嚅那些疯话，池北揉揉脚踝，离开了楼梯口，绕过他进到五层里面。 看黎序没跟上，他还催促道：“走。” 池北现在强得可怕，虽然手脚还在发软，大脑却兴奋无比，跟磕了药似的。 支配人的那种爽感逐渐消失，没有那么兴奋后，疲软感席卷重来，他多走两步就累得发慌。 黎序戳戳他后腰：“到了。” 门前牌子上三个黑色小字“杂物间”。 从内被推开，露出王查理那张萧瑟可怜的大饼脸。 “呜呜呜北哥——” 这栋楼曾经建了一半儿，建得很不错。 框架结构都整出来了，上面批了不少资金，工人们干劲十足，就等着干完这票回家娶媳妇儿养孩子。 然后塌了。 工人的天也塌了。 这片地区发了大水，下了整整三天大暴雨，别提建楼了，就连柏油马路上都见不着人影。 车淹了，城封了。 学生们放假了，打工人居家办公了。 工人们愁得急跺脚，怒骂老天不睁眼，就知道搁哪儿哭。 王查理知道这事儿，作为情报人员，自然不会仅仅局限于学校，他家里有点儿钱，人脉不少，不知道从哪个叔叔婶婶口中听到过几嘴。 暴雨来的实在突然，工地上摆列的材料根本就没时间往回搬，等三天后雨停，太阳一出，钢筋混凝土早不知道冲哪儿去了。 谁敢在暴雨时候出来，那水在外面漫过了腰，往头顶淹，出去跟跳海没区别。 要说只是材料没了，那还有希望。 工人们也确实这么认为，眼见工头说上面批了款，重新找供货商整点儿建材。 这说着说着，说的工头没了。 工头跑了。 携款跑路！ 给这群人留下满地狼藉。 王查理糊了一脸泪，说起这事儿也不哭了，肥嫩的脸颊都跟着晃晃：“据说，这块地上面早放弃了！大雨来之前，开发商已经瞄准另一块黄金地带，这块地太偏远……” “那什么上面拨款，都是工头在稳民心，等时机一到，连夜坐飞机跑了，急都没地方急，好多人打拼半年，一毛没挣上！” 池北听完这些愤愤不平，事情前因后果明了一些，异变物的出现终究是有原因的——那解决也不一定只能用暴力。 “兔子、猪，”池北：“兔子怕是指工人，猪就是工头或者上面那些人。跟刘庄有什么关系？” 视线划到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刘庄：“是谁杀害了谁？” 王查理拽拽头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为什么变成这样！北哥，我们出去吧！这里不对劲……不不，这里好难受！” 池北看黎序：“能出去吗？” 黎序看王查理：“不能。” 王查理愣住：“为什么不能？刘庄还能阻止我们？” 蜷缩在角落的刘庄抠抠墙皮，落了一地木屑。 “这里是受难区。” 能给解释这么多，已经很不像池北认识的黎序了，视线落到王查理那宽腰体胖身躯上，若有所思。 “受难区……是什么？”王查理啃啃手指头，满脸无措去看池北，在他心里北哥很靠谱。 “哼哧哼哧” “哼哧” 猪叫？ 池北没来得及回答。 猪叫震天，整个五层木头架子都摇起来，地龙在翻滚，灰土四散，猪头冲碎地板，溅出无数木屑。 “哈哈哈！”刘庄面若癫狂：“猪、是猪！我们得救啦！得救啦！” 一只触手抵住细腰，池北勉强站住了脚跟，王查理一屁股摔在地上，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叫唤。 他小声嘟囔：“得救啥啊，要死了都，这么大只猪，感觉搁哪儿看见过呢……” 捂着屁股站起来，打眼看过去，他北哥一点儿不慌，凑到睡神黎序脑袋旁边去了。 “这猪是受难区的异变物？” “不。” “那真的是这栋楼啊，要怎么做？把楼拆了？” 黎序轻挑眉毛：“也行。” “……”池北：“这是可以的吗。” 刘庄手脚并用在满地乱爬，不一会儿就爬到猪头前，猪头虽然大到占了半个楼层，但面貌还是很可爱，碎渣尖刺扎了满身，哼哧着痛得甩头。 王查理咬咬牙：“北哥！别光顾着谈情说爱了！” 池北眼瞪圆，杏眼怎么瞪也不显得吓人，王查理不怕他：“等出去你俩再跟我解释解释关系，现在赶紧阻止一下刘庄啊！” 说着跑去拽刘庄，不让他靠近猪头，但实在怕这个曾经的好友，胖手拉一下他脚骨，就踉跄几步差点儿又摔个屁股墩。 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老板和下属的关系！ 池北也没在意太久，瞥一眼黎序，绕开乱晃的猪头，小跑去帮王查理。 刘庄还算个人，只是精神状态不太好，带有明显攻击性。 拽住刘庄运动鞋，池北喊道：“黎序，借几根绳子用用。” “绳子？”王查理想不通：“你们还带绳子了？” 肥圆大脸上，那双细长眯眯眼惊恐睁开，几根活绳子，扭动着从黎序背后窜出来，他北哥习以为常，握住诡异黑绳子将刘庄捆住。 “北北北、嗝” “好好说话。” 池北把刘庄扔回角落，抬头看天花板，猪头耳朵顶在那上面，竟然没顶出个洞。 “北哥、咱们就是说、嗯、” 王查理抓一把头发，硬是问不出来。 池北睨他一眼：“工地的事儿，你还知道什么吗？” “不记得了……”王查理摇摇头，忽然刹住：“刘庄他，好像家就在这附近，没具体告诉过我，还是有一回去街那边玩，他给说漏了。” “他当时说，怀念住在那里的日子？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猪头砰砰砸地，闹得太狠，黎序嫌它吵，黑雾弥散下去，猪倏忽间动堪不得，只能哼哼直叫。 王查理怂怂地挤到池北身后，那些黑色物质衬得睡神像个煞星，下一秒就暴走成怪物，将他们吞之殆尽。 猪不能动后，就跟触发了什么机关，重重阴气袭来，池北打了个寒颤，缩着身子朝黎序靠。 王查理再怕黎序，也得跟着他北哥，哭丧着脸跟过去挤一堆。 没眼睛的鬼职员…… 个、十、百、千 不足千，却也密密麻麻叫人眼慌。 他们不是冲着在场两个活人来的，纷纷扑向那只活猪。 猪鼻子嚼吧嚼吧咽下肚，猪耳朵扯下做踩垫，猪骨头露出，血流满地。 第9章 兔子 过年时候，池北回乡，也看过杀猪场面，几百斤猪奋力挣扎，四条小腿乱蹬，拿刀的人力气不够，就会挣脱开，死命跑。 第10章 这猪不像猪，像人被挟持被分食，它不乱扭身躯，被吃时发出嚎叫，在下面的四条腿也不乱动，像是扎根进了地面。 它是个大馒头，谁都能啃两口。 黎序歪脑袋，黑雾散出来撑下巴，瞅样子是站着都要睡会儿，池北也没打算全靠他。 鬼职员曾经被割过头，这几十个看起来完好如初，但脖子上却依稀可见有道红缝，跟刘庄身上的极其相似。 能复活，短期内不能，应该是被这只猪召唤而来，如果再次杀了他们，还会继续复活吃猪肉吗？ 有待商酌，但不急于一时验证。 当下已经完全能看出这些职员的弱点，无外乎跟人一样，割头插心。 很快，他便链接上其中一个鬼职员。 “吃啊吃啊、要啊要啊要、白花花金灿灿、不做亏死鬼不做饿死人！” 池北存下这条线索，再次瞄准其他鬼职员，基本都是这几句。 灵光乍现，精神绑定到半死不活的猪上。 “没有了，没有了……” “给不了给不了……” 池北全身发冷，身后靠着王查理，还是冷。 “嘿呀，看看这群可怜的人讷，死喽，跳着死，跪着死，还有做梦死！” “我们讷，就该死！” 鬼职员、猪都在说“死”。 刘庄说过“杀害”。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民工欠债—— 里面，到底还有什么隐秘的事情？ 猪血瀑布顺着五层往下流。 池北精神疲软，从猪身上收回注意力，血似乎在朝着一个方向流动。 二层——有一只陶瓷的西装兔子。 脑内神经一跳一跳，煞是活跃，他已经可以猜测到一些头尾。 “嘶——”太阳穴突跳，池北捂住脑袋，缓缓。 “北哥？怎么了？” 池北挥挥手，淡声道：“去找找那只兔子。” “啊？”王查理四处望望：“哪儿有兔子？” “不去。”黎序摇摇头，黑雾却蔓延到五楼大洞，鬼职员们还在享用猪头，注意到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危险，一时间惊叫连连。 池北缓过劲，抽空瞧一眼黎序口非雾是，唇角不自觉上扬，神经继续去链接那些怪物，试图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黎序桃眼眯起看他：“不要透支自己。” 太阳穴生疼，放出去的线还没碰到目标就断了，池北只好作罢。 凉意按压上脑袋两侧，熟悉的香气滚进池北的鼻腔，他微怔，余光中是两截细长指节。 没想到黎序会亲自动手按摩，那些啃噬声远离耳边，腐烂气淡出鼻息间，只余脑侧触感。 片刻，黑雾卷着陶瓷兔子回来，乖巧地蹭蹭他脸颊，于空气中消失不见，或许是回到了黎序身体内。 晃晃陶瓷兔子，咕噜咕噜声回荡在它身体内部，不出所料，里面藏着东西。 池北沉默许久，他不确定如果砸碎兔子，拿出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惊动“楼”。 但他现在只能这么做。 他搬起平躺着兔子的脚：“查理，你搬头。” 王查理不知道这是要干啥，但还是听命令搬起来，他北哥带着兔子狠狠撞木头柱子。 “这是……”王查理话没说出口，手下咔嚓咔嚓碎裂开，陶瓷兔子从头开始一点点碎，渣落到地面消失不见。 一个洋娃娃，一本泛黄的笔记。 洋娃娃穿着粉红小裙子，塑胶胳膊上斑斑血迹。 笔记本上字迹隽秀，一横一竖认真至极。 这是一个工人父亲写给自己小女儿的日记。 [姑娘，今天是周一，开工的日子，爸爸很爱你，给你赚学费] [娃娃收到了吗？等你过两天来找爸爸，爸爸带你去吃虾，还有什么海里的东西，可好吃了] [今天姑娘来了，我姑娘越长越好看，就是太皮了，拿着娃娃到处跑，今天不让请假，上面来查，哎] [听张哥说，我姑娘自己跑那边玩去了，我这找半天没找着，今天请了假去找，终于是看到了，吓死了，还好是找到了，明天就送姑娘回家！] [怎么下这么大雨，我姑娘都留这儿回不去，家里那口子不担心死，打电话报了平安，这打一次十几块，真贵] [找不到，啥地都没有，我再去找] [去哪儿了姑娘，别吓爸] 后面字迹潦草，完全看不出是什么，黑线团成球急躁发泄。 [下雨了] 五层，猪头上白骨不剩，血也没留，职员们不满足，钻进内脏。 活人们一片沉寂，池北放下日记，拿起洋娃娃。 金色卷发纠缠不休，樱桃嘴葡萄眼冷白骨骼，处处彰显着它的价值不菲。 普通工人不会买这样昂贵的娃娃，但一个父亲会。 “北哥，”王查理重感情，看不了这些：“我想起件事，这儿成为烂尾楼前后，新闻报道过几起工人集体自杀，这事太久远，虽然闹得很大，但一下子我没想起来。” “也可能是，这楼在当时不值一提，很多大工程干一半不干了，或者建一半要重新建的，比比皆是。后来出台很多政策，这事才算平息，到现在大家都忘记了，那时候搬砖、建楼、搞地产，是实在走投无路才会去做。” "小花，"池北卷开娃娃上一张浸血纸条：“女孩叫小花，还是娃娃是小花？你有这个名字的印象吗？” 王查理摇摇头。 “嘟嘟——” 方形接收器响了两声，黑雾举着递给池北。 [来自检查局的特别通讯，是否接听] “喂——哇，接听到了，你好呀，我是步小美。” 这是单方通讯，步小美没有留给池北回应的空隙。 "总部探测到你踏入的是b级受难区，暂定异变物为b-0109，未发现彻底解决方法，收到通讯后二十秒内，我们将强制开启传送，请找到蓝色光束处，带着目前所有人离开。" 鬼职员们齐刷刷停下撕咬猪肉，转动头颅盯上角落四人。 池北心头一紧，远处亮起蓝光冲天而上，“楼”发现他们要跑，要下手了。 鬼东西行动速度极快，不过霎那，几百号鬼完全从猪身上爬下，眦目狰狞手脚并用朝他们来了。阴湿鬼气涌动，木地板嘎吱嘎吱作响。 池北先一步转身，左手拖刘庄，右手拉查理。 “黎序——”扭头见黎序不动，催促道：“先跑，别打。” 这么多，得打到什么时候，再不走就要留在这儿了。 池北转头跑。 黎序拍拍衣衫，擦肩而过两个鬼职员，似闲庭漫步不紧不慢赶上前面一刻不停狂奔的池北。 “特殊渠道已开启” “剩余时间” “十秒” “九秒” 池北两颊彤红，平稳呼吸急速跑，右手小胖子被搀扶着还在往下倒，蓝色光柱就在前方，王查理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幸好他北哥没放弃他，一直硬拉着他前行。 “再忍忍。” 王查理累得说不出话，在心里艰难回复：“我尽力。” 接收器在黎序手上，每秒发出夺命倒计时，池北没空去看黎序怎么样，但知道他跟了上来。 “四秒” “三秒” “您已到达” —— “这块区域由谁负责，”灰发男人戴着护目镜看不出样貌：“小美还发什么了？” “你接收器上没消息，别盼星星眷顾了，”棕发浅灰眼瞳的男人戴着防护口罩，护目镜挂在脖子上：“呦，有人出来了，看看是哪个检查员来我这儿抢活。” 灰发男人快走跟上他：“你的负责区？怎么会……你瞒着我？” 棕发男人通通忽视掉。 第10章 一天1 少年身着长衫，黑色宽松直筒裤，脚下是一双白色运动鞋，鞋沿沾了些灰尘，深黑色发丝乖顺地贴在额头，眼若杏子尾上翘，低垂时显出几分温和，鼻骨小巧微挺，唇瓣饱满粉白。 一眼瞧去是个乖学生样子，细看下眉骨坚定，更像是个硬骨头。 他喜欢啃硬骨头—— 口罩下吹响流氓哨，棕发男人潇洒戴起护目镜，灰框银镜完全遮盖住面部。 池北抬起头，一眼看到投影仪中“裹得严严实实”的那种神秘人，迟疑不敢确认是不是检查局的人。 他抿唇退后两步，不经意露出身后，黎序靠在一架破烂钢材。 棕发男人脚步一顿。 “……” “竺商，怎么了？” 花以临戴好防护口罩，整理好灰发，却见刚刚兴致上来的好友愣在原地。 “……”竺商咬牙切齿：“黎、序、” 名字在唇齿间磨碎重组，黎序似有所感地抬眸，又旁若无事低回去。 “黎序，接收器有说什么吗，拿给我看看。”池北不等他动作，直接从他手上抢。 指尖相碰一瞬，黎序手指卷了卷，眼神放空发呆。 第11章 接收器里确实多了一条待看讯息。 [步小美：我找人去接你们啦！] 确定他们是检查局的人，池北放松下来，将接收器塞回黎序手心。 “你好，”靠不上竺商，花以临伸出手：“我是二级检查员花以临，他是竺商。” 池北浅笑礼貌回握，很快松开：“我是池北”，接着侧过身去：“他是黎序，旁边这个是王查理，地下躺着的是……异变人刘庄。” 花以临深棕色瞳孔放大：“异变人？很久没有遇到过了啊……” “哼，你当然见不到，”竺商暗暗瞪一眼黎序，又刺一嘴花以临，这才笑眯眯打量池北：“你也是检查员？几级？” 池北不是很想说，他觉得自己德不配位，刚刚掌握到自己的异能，虽然确实很厉害……但不足以大张旗鼓说自己是“一级”。 “我是新人。”折个中，岔开话题：“接下来要做什么。” 声音沉闷调侃：“当然是将你们通通绑起来，交给我处置了~” 花以临叹气，向前一步阻止他胡言乱语：“先一起去检查局看看异变人的情况，路上再与你们说这个受难区的具体情况。” 竺商负责开车，他另一个职业是赛车手，小有名气。他摘下防护镜，王查理一眼就认了出来。 “噗呲噗呲”王查理捂住嘴：“北哥，这好像是个明星？我记得是玩赛车的。” 池北对上那双浅灰色眸子，其中戏谑不掩，微长睫毛恍似精灵翅膀扇动，这半张脸确实能看出底子不错。 但他不喜欢这样带有捉弄人意味的视线，垂头不与灰眸对视。 竺商视线从后视镜离开，一脚踩上油门。他对突然冒出的新人检查员已经没有兴趣，可黎序坐在他车上后座，就忍不住看后面。 谁人不知黎序大名，月月在检查员绩效榜上独占鳌头，他和花以临虽然只是二级检查员，可两人经常一起出任务，在受难区无往不利。 但没人会记得他们。 他承认自己嫉妒心强，想着有一天把黎序踩在脚底下。 “b级受难区，这几天多了很多，不过这个废旧工地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花以临调出接收器：“但因为其特别性，一直处在未解决状态。上个月刚批下指示，今年一定要解决大部分顽固受难区。” “你们的误入是意外，大部分b级及以上都会进行封锁，但为了不引起恐慌，都是在外围建立‘防护罩’。” 王查理啃一口手指甲：“防护罩？” 花以临坐在副驾，从后视镜看他：“可以防止普通人进入其中。” “……什么意思。”王查理能在重点班三班，听明白这么句话很容易，他还是在反复确认。 “是的，你不是普通人。” 竺商舔舔唇角：“很神奇不是吗，你即将迎来新的人生。” “咔咔” 指甲坑坑洼洼，他一刻不停地咬，车里寂静只剩下这些焦躁回音。 再次来到检查局，池北轻车熟路，远远看到门口迎接他们的步小美，朝她笑笑。 “小北！”步小美蹦蹦跳跳过来：“是你呀，好有缘分，今天见到的第二次！” 池北嘴角扬起一丝幅度：“你好，是很有缘。” 花以临眉心轻跳：“你们认识？” 步小美作为前台，很多人都认识她，但能让她认识的却没几个。 “嗯哼，快来吧！我还赶着下班呢~” 她蹦蹦跳跳地回去。 池北想了想，手肘怼下黎序，黑雾自觉拉上浑噩的刘庄，王查理小跑跟上。 花以临捏捏眉心：“阿商，看出来了吗？” “怎么看不出呢。”竺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懒散道：“喂，你说，这就是那个新入职的一级调查员吧？” “嗯，就连黎序都要排在他后面。” “呼——”竺商伸个懒腰：“接下来没你我的事儿了，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走喽~这个月绩效榜竞争激烈，可没给我休息的机会呢。” “好。”花以临给他戴好护目镜：“我来开车。” —— “你叫查理？”步小美嘟嘴：“你是混血吗？” 王查理被这样可爱的大眼睛看着，棉花甜蜜香味都浮到脑海里，结结巴巴开口：“我、我不是、我正常、正常人！” 少女金色发丝飘起，笑意盈盈：“别紧张啦~我会好好带你去做检查的~” “……”王查理虎躯一震，棉花糖化成苦瓜：“检查？？” 这件事一听就让人头大，他头已经够大了，还不想当场爆炸，两条腿大跨步，实际上没走出两厘米。 “啥检查啊，抽血不？打针呐，还是ct扫描？” 步小美回头神秘道：“很轻松呢，去了就知道啦~” 池北没敢告诉他，多说两句小胖子怕是能连滚带爬的跑。 手放球上能要人半条命，现在想来都忍不住打个哆嗦，幸好很快就会不疼。 “黎序，你带小北和异变人去3号实验室。”步小美勾两下手指，俏皮道：“你就跟我走啦，我们去观察室~” 踏入全金属门，池北拽拽手腕上的黑雾，浓烈药味扑入鼻腔，一直紧绷的神经倏地放松，整个人像是泡进了药罐子。 他眼珠转一圈，铁桌上玻璃药剂瓶摆列整齐，两沓纸却随意摆放，开门带起风吹起几张落到地面，几百平方米的实验室内，看不到一个人。 黎序满脸生无可恋，黑雾卷起地上的纸放好，委屈巴巴地凑到池北面前。 “怎么了？”池北不禁放低声音，手指戳戳软乎乎的黑雾。 触感很像滑嫩的生牛肉。 “你去叫人嘛，去主实验室。” 声音似是响彻在脑海，他余光去看黎序，发现他根本没张嘴。 是这些雾气在说话？ 脑海里喋喋不休： “我好困，我们什么时候回家睡觉？” “今天要不要一起睡。” “睡前要吃肉。” “你不理我，我说了很多话。” 池北张嘴，又合上，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明白，现实很沉默寡言的人，他的这些黑雾怎么内心这么丰富，不知道让人先回那个问题，想吐槽也无从吐起。 黑雾缠上池北脖子，不满他迟迟不回应，挤出一缕朝主实验室的方向推他。 池北屈指弹它一下：“我去叫谁？你怎么不自己去？” 心道，明明黎序看起来跟这里所有人都很熟的样子，干嘛非让他去搞社交。 皱皱鼻子，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找陌生人聊天了。 黑雾倒是不答了，又挨又蹭使力将他往另一道大门推，池北抓不住它，抓住又扯不下来，等完全看不到黎序，细软头发都炸了起来。 “黎序！” “你找黎序？他不在这儿。” 白色短袍的女性推推眼镜，镜片反射出这个被黑雾缠绕的少年。 池北连忙拍散一些黑雾，整理好凌乱的领口，故作镇定道：“我不找黎序，是他让我来找人。” “找人？找谁？” 池北哪儿知道，舌尖在口中打了个转：“我们这里有个异变人，但3号实验室没有人在。” 白短袍克制不住震惊：“异变人？！真是活久见了，我去找实验室负责人，请稍等片刻。” “我要回家。” 黑雾贴近白嫩的耳根幽怨碎碎念。 池北抓住它，它感觉不对想溜又实在喜欢这手心温热。 “我劝你今天晚饭前想好怎么跟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炒菜都用素油炒。” 黑雾讨好蹭蹭池北侧脸，顺着下颌骨，缩成一坨球老实待在左肩上。 这里药味实在难闻，黎序脑门抵着金属墙，半困半醒地往回拉自己那些不受控制的部分。 “……”池北推开门，看他这幅样子，心里好笑：“干什么呢。” 3号实验室负责人大笑：“哈哈哈哈！黎先生怎么如此行为！” 他蓄的长胡子随着大笑一起一伏。 黎序不起来，现在脑子转不动，但他知道自己在池北那里多丢人。 控制不住黑雾是常态，完全失控才是始料未及。 那些黏在池北身上的邪物，他收不回来了。 3号实验室负责人李晓，对黎序见怪不怪，笑过后忽视他。 “池北先生，麻烦说一说异变人出现的前因后果，你知道的就可以，我需要记录一下。” “好，”池北瞥一眼黎序，开口给李晓讲烂尾工地上发生的事。 他知道的不多，只有皮毛。 异变人刘庄更是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在昨天还没有异常。 “他已经经历过两次受难区？”李晓停下记录，把手放到刘庄身上摸来摸去：“据你所说，他在第二次受难区时，身体存在很多红线，离开后恢复正常。这可能是因为他和那个受难区，有某种联系。” 第12章 池北怔住，他以为刘庄是普通受害者……没想到他和受难区会有联系。 那样的地方，刘庄又怎么会扯上关系？ “暂且不提这些。” 池北回神，圆眼抬起与他对视。 “异变人终究还是人。但他意志薄弱，精神衰微，已经完全被侵蚀。也不是不能救，”李晓狡黠眨眼：“不过……” 少年深吸一口气，单薄身躯随之弯下：“拜托您救下他。” 李晓胡子都吓得竖起，没敢继续嘻嘻哈哈，连忙托起池北胳膊：“哎呦，这是做什么呢！” 他背后发凉，手帕擦擦额角汗珠，咽下口水：“可不能这样啊！小伙子，这太客气了！” 老天爷耶，这两座大佛怎么都开不起玩笑…… 这要是晚一步拉人起来，怕是要被满后背的邪物无形杀死咯！ 池北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害怕模样，担心问道：“您怎么了？是不能治吗？没关系的，我不强求……” “能治能治！”李晓赶忙阻止他：“我治我治，只是需要找到他异变的原因，浪费点儿时间罢了！” 池北心下一松，眼弯弯浅笑道谢：“谢谢您，麻烦了。我也尽力找找原因，王查理可能知道一些，等他结束后问问他。” 第11章 一天2 厨房内水流声哗啦哗啦，厨房外指尖叩在金丝木桌，池北撑起下巴，睨一眼对面黑雾笼罩的生物。 黎序试图让黑雾将自己彻底包起来，这样就不用面对即将到来的审问环节。 …… 池北带着黎序从检查局回来，王查理则继续留在那里，要进行深入研究。 刘庄的事情交给外遣部门，王查理对他成为异变人也一无所知。所以步小美偷偷告诉池北，这个受难区案件要封档，异变人则强制休眠，等找到受难区线索后再启动。 李晓——他那一手封存能力，可以让刘庄维持现状十几年。 池北原本是打着“既来之则安之”，认为自己有人保护，即便怪物找上门，自己也有能力逃脱。 可现实施以沉重一击，他或许能好好活着，但身边人却不一定。 这次还好，这个“楼”想戏弄他们，迟迟不下手，救援也来得及时，他们接触到表面就跑了。 但下一次呢？ 遇到大蜘蛛那种，上来就杀人的东西呢？ 以至于回到家后，池北先给黎序做了顿犒劳餐。 他需要知道更多，他必须知道更多。 黎序这个不算人的人，反倒是当前，他最能信得过，可以去询问的对象。 …… “吃饱了吗？” 黎序点点头，桃瓣眼无辜睁大：“困了。” “那我们快问快答，”池北故作严肃：“第一个问题，你突然考进我们学校的原因是什么。” “检查局，”黎序迅速指控：“都是他们指使我的。” 这回答，搞得池北不知道接下来要问什么了。 说都是检查局的安排，好像确实挑不出错。 “……第二个问题。” 他打算从黎序入手：“你一直睡觉，是因为你的这些雾气？” 黑雾摇摆摇摆。 “是吧。” 黎序挥散又要靠近池北的雾气，有一些已经贴上去叫不回来了。 “……它为什么总是变成……这样长条状？” 小触手宛如黑丝绸池北手指，在指骨突出处紧紧盘绕。 “还总是……”他说不出来，手心传来细微痒意。 黎序声音倦懒：“保护你。” “有没有我能知道的事情，可以告诉我？” 池北不甘心问来问去，全是这些没营养的回答，根本套不出话。 “哦，我试试。” 话音刚落，无数黑雾从黎序身后涌出，瞬间挤满整个别墅。 池北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就感觉黏腻触感已经附满整个身体。 仿佛回到早上，那个种满黑色小花的房间。 黎序眼尾异红，吊灯下肌肤如雪，衣服一点点散掉，融入到雾气中。 手轻轻抬起池北的下巴，寒凉温度贴在线条流畅的耳旁，红似沾血的唇瓣，张扬勾起： “神官大人，您想知道什么呢。” 池北合上眼。 安详。 无语。 “你先把衣服穿上。” 黎序屈膝挤到他两条腿中间，面带笑靥：“你不喜欢这里了？可以捏捏。” 绝望。 求求了，他现在很怀念刚刚呆呆的黎序。 裸男离得太近，那股怪香一股一股往鼻腔里钻，池北忍了忍，忍不了，心里都炸开毛，抬起一根手指，戳着一块细腻肌肤，将人推开。 “你先解释一下，神官是什么？” 妖里妖气的黎序点点池北鼻尖：“我告诉你，但我也要奖励。” 皱皱鼻子，池北问：“你要什么？” “要睡你的床，明天早上要吃那个咸菜。” “……” 这张脸诡魅妖色，说出的话却又跟小孩子一样幼稚。 池北顿时哽住，心生无奈。 “行，你回座位上坐好，跟我说明白，我陪你睡都行。” “当真？！” 到处弥漫的雾气都充满喜悦，他像只小蝴蝶扑棱扑棱回到座位上。 池北隐隐后悔，甚至想呛他两句。 “检查局让我去学校区域找神官，”黎序在他后悔前抓紧时间开口：“你就是神官。我很快找到你，但他们不让我走，还要让我去上学，我不想上学，就威胁我，他们很讨厌。” “……” “…………” “你是不是顾左右而言他？” 他根本没有解释神官是什么。 大部分黑雾离开身体后，黎序脑子就好用不少：“你可以掌控我，他们说，类似我的主人。” “？”池北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黎序歪头：“主人？” 神官、神……主……人…… 池北喉结滚动两番：“你先说，你是什么生物？” 黎序眨眼：“按照你们人类所说，我是邪神。” 邪…… “那我又是什么东西？” 池北怔怔看着手心。 黎序不理解他的问题： “你是人类。” “啊，也是我的神官。” “黎序。”池北完全忽视掉对面还光着身子：“不如，我们合作吧。” 屋内的雾气好像淡了些。 黎序眼波流转：“好啊。” 连问合作什么都没有。 他显然维持不住长时间“正常”状态，雾气慢慢收回到身体内，归于沉寂，纠缠在池北手指缝那些也轻轻离去，唯有手腕的黑雾绳子不离不弃。 又变回戳十下动一下的呆呆模样，池北放松下来，他拿那个放得很开的黎序根本没办法。 重新拾掇好自己的气势，池北叩叩桌子：“咳，说回正事，你状态不对是因为你管理不好这些黑雾了？” 黎序困倦地点点头，委屈道：“我要做任务，还要注意不形成受难区，很累。” “形成，受难区？” 池北迟疑开口，又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家伙是邪神，虽然外表人畜无害，但那些喜欢化成触手的雾气，却杀伤力十足。念作邪神，自然也就有会危害人类的地方。 他陷入沉思，食指指尖在桌面胡乱写画，口中念念有词：“这样说来，在楼内二层，你说知道的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这个词语，后面还有‘fine’这种词汇，也需要反应过后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邪神应该会具备人没有的特性，你看来更像是因为压制自己，导致无法接收外界复杂信号，所以在学校会长时间睡觉，做什么事情也会没有动力……” 黎序茫然听池北分析自己，几缕发丝不顺从地竖起，他头磕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听故事”。 “解决办法应该就是让那些黑雾听话？照你所说，我是神官，应该有能力……管理，或许可以试试帮你压制黑雾，你觉得怎么样……” 池北思绪整理完毕，一抬眼，面前那人头放桌子上，闭眼睛睡得正香。 “…………” 看看手机，现在才晚上八点十六分，池北不喜欢打扰别人睡觉，但这家伙又不是人。 旋即，拍他肩膀，幸好他衣服回来了，否则还下不了手。 “黎序，起来，一会儿再睡。” “啪啪啪” 用力挺重，就是不醒，池北怀疑他是醒了不起，故意不搭理他，因为这个人有前科。 “你先告诉我，你这个样子，是怎么在入学考试卷子拿满分的。” 池北揪他呆毛。 虽然不介意有竞争对手，但池北很在意那个卷子被拿满分，晋市一高那张入学考试卷子，他曾经做过一次。 没拿满分，失误两道题。 第13章 就算是邪神，也不该考得这么离谱，还是个爱睡觉的神。 黎序薄唇轻言：“检查局干的。” “你怎么故意不理我，刚开学的时候也是！” 池北翻翻“旧账本”，上面全是黎序的“恶行” 黎序拖着凳子坐到池北身旁，把头塞到他臂弯里，咕哝道：“我听到了。” “听到了不回？”池北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心思：“最后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听到我因为什么哭？” 黎序在臂弯蹭了蹭，是个摇头的动作。 池北瞬间没了莫名其妙的敌意，这件事如鲠在喉许久，当下终于是咽下去了。 “哦，还有个问题。” “不是最后一个……” “别管，我要怎么才能帮你管理好黑雾？” “跟我睡。” “？？？” 池北欲言又止：“你没骗我吧？为什么？” “因为你是神官。” 两个大男人，一起睡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五岁就自己一个屋子睡觉，忽然让他跟别人同床共眠，还是有不少抵触。 “那我帮你压制黑雾，你以后都听我的，怎么样？” 他虽然是黎序名义上的领导，但他没有实权。以前敢使唤黎序，全凭他胆子大，还有打心底认为这人不会害自己，毕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从始至终，都没底。 从加入检查局，到让一个邪神保护自己，还要求一起去救王查理，都没底。 不知道这两天，他做过多少迷糊事。 也就是黎序脾气很好的样子，任他宰割。 黎序：“嗯。” 池北垂眼，臂弯里那张脸昏昏欲睡，他轻声说：“我们签订合约，你有办法的吧，约束你我。我帮你，你听我话。” 这合约好处全在池北，他提出来，都忍不住唾弃自己趁人之危，看这个犯困的邪神好欺负，就使劲给自己谋福利。检查局那合同，他信不过，只有自己争取到的，才能安心用。 黎序觉得自己一直很听话，但无可无不可，抬手召唤出蠢蠢欲动的黑雾，摆出繁复法阵，围住在场两人. “这是……？” 池北随之起身，黎序脑袋砸到桌子上。 “唔，”他揉揉下巴：“手给我。” 池北感觉到手腕被东西抬起，黑雾绳子迫不及待将他手连带着胳膊凑到黎序面前。 “%￥#￥…%…￥%%…&*…”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低沉沙哑从黎序口中缓慢吐出。 无数黑雾疯狂涌入池北胸口，他始料未及圆眼惊恐睁大，一只手抚上眼皮，他顺势闭眼。 脑海空若始初，未开蒙时，回荡着细蚊呢喃声，直到胸口发热，他耳畔响起： “奈奥格·索希普，予君以命。” “睁眼。” 池北睁眼，看清前方黎序悠闲靠坐。 听到他说：“大人，感觉怎么样？” “……”池北摸摸自己胸口，低头从脚看一遍，没发现缺胳膊少腿。 第12章 邪神 黎序，或者奈奥格·索西普，他降临在晋市时，引发过一场灾难。 不过那时其他正神邪神紧随其后，纷纷现身，他倒是在人类世界潇洒了很久。 那段时日也被称为末日即将来临的前兆。 池北即使宅家做卷子看书，却还是被身边人那股恐慌所影响。他那时候刚初三毕业，最在意的除了成绩，还有住乡下的父母，可很多地方灾难频发，他想回家都成了难事。 黎序提起这段往事，他都还留有后怕。 幸好几个月后，高一上学期结束，这“末日现象”就彻底消身匿迹了。 “我诞生时间短，对人类没恶意，被检查局抓到，不让我睡觉，拿我的黑雾做实验。” 这时黎序的黑雾有神官帮忙压制，说起话来也就不那么费事，不过还是不爱动。他霸占着池北的枕头，盖上池北的被子，把床的主人挤到小旮旯。 幸好这间卧室的床够大，池北不用担心睡着睡着到地板上去。 “你竟然愿意给人类做实验？” 池北好奇发问，好像都忘记了他也是人类，凭心而论，他作为人类都不愿意被拿去当实验体。 怪不得黎序，下午的时候，很不愿意去主实验室，即便进到里面，也有气无力。 “只取我的一些邪物——雾气，没太大影响，会给我加分，就有工资拿，可以买蛋糕。但是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屋里黑漆漆的，池北扭头看不清黎序的样貌，只有一座小丘：“加分？” “……”黎序动了动：“忘记了，你很活泼，但不喜欢看接收器，里面有些对检查员很有用。” 虽然这句话哪里怪怪的，池北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看。 但有一点不对，他反驳：“不是我不喜欢，是我没有空。” 谁能想到短短两天发生的事情，足够演几十集电视剧。 池北都很奇怪，他竟然没有崩溃，世界观倒是重建得很成功，这么轻易就接受黎序是神。 接收器递过来，池北摸黑接过，眼睛照得亮晶晶，屏幕上界面打开，“交流板块”新帖子一个一个冒出，最上面置顶[新入职检查员须知]。 [第一点加粗！！！禁止告诉不处于受难区的人类任何关于异变的事类！ 第二点：每月绩效榜于每月一号刷新，绩效榜详细事宜请点击此链接 第三点：若发现异能滥用现象，将进行全体检查员通缉！ 第四点：任何时候，请以普通人的生命安全为第一优先级，若是发现损害群众安全行为，将加入通缉名单！ 第五点：入职后可领取自己的负责区域，若未领取，将不允许加入绩效榜排名以及领取额外奖金。] [绩效榜详细说明] [根据收容、消灭或发现异变物为基础，以异变物等级为标准，判定一个月内所拥有积分。 举例：c级异变物收容五分、消灭四分、发现一分。 绩效榜永久张贴在接收器主页，拥有接收器和负责区的检查员可以查看和调用。 绩效榜奖励：以排名为准，第一名每月额外奖励五十万奖金+怪物数量*怪物等级系数，额外赠送检查员等级评分，可在年末评定时提高检查员等级。] “是很有用的信息。” 池北叹气：“我还没上大学，就要打工了。不过这个排名……” 他很感兴趣。 池北对学习的兴趣，仅限于拿到排名第一。 或者说，他喜欢追名逐利。 这个榜他听过几次，一直没时间去深究，这两天行程满满当当，大明星都不及他。 池北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旁边小鼓包：“黎序，我想拿第一。” 黎序睁开眼，翻身面对他：“嗯，我的给你。” 池北边看屏幕边回答：“我不是要你的排名，要上我得自己上。” “哦。” “不过你得帮我，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的只有听你话。” “对呀，听话，陪我拿第一。” 月光从窗帘缝透进来，打在黎序侧脸，恬静润和。 池北摸摸鼻尖：“不用你出手，等我实在打不过的时候，帮我一下。” 他现在有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 “好。” 池北关灭接收器，唇角上扬：“晚安，明天早起上课。” “……”黎序蹭过来：“我不想去。” “不可以。” “…………” 默默蹭回去。 —— 池北早上为了叫黎序起床，好险迟到，等赶到班里时，已经快上课了。 “池北。”赵娜娜是他的前桌：“刘庄和王查理今天都没来吗？我收语文作业时没看到他们。” 她也是语文课代表。 “是没见到。可能也生病了。”池北怼一杵子支着下巴的黎序，黎序顺势趴桌子上捂住脑袋。 赵娜娜偷瞄两眼黎序，脸颊泛粉：“他今天好像没那么困了啊……哦对，说回来，你病好了吗？” 池北：“好了，谢谢关心。” “同学们，”班主任踩着平底鞋走进来，悄无声息，班里却瞬间安静：“近期流感严重，请假人数增多，为了保证校园内卫生，会有专人来进行药物喷洒，如果遇见校内奇装异服，请不要惊讶，并施以他们方便。” “接下来，上课！” …… 两节课后的大课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学累的同学们聚成一堆，眨眼间喧嚣嘈杂。 池北展开新的练习册，手中的笔不停。 “喂，老七，刘庄今天没来吧？” 他耳朵支起来，余光看过去。 “肯定啊，班长没来，一眼就看到了。”寸头把衣服披身上：“现在班里就剩这么点儿人，你眼瞎看不着啊。” 第14章 “叽闹啥，我这不是要说的事儿跟他有关啊，你过来点儿，诶，还有阿三，过来过来——” 几个脑袋凑近。 “刘庄儿，他不是天天跑这跑那，老牛了，那都是家庭传统，他家干房地产的，几年前，他家还上过新闻呢！” “你咋知道的？”寸头反驳他：“他不是说他爸开饭店的吗？” “不是老七你，小点儿声呗！”八卦主锤寸头一拳：“我这都是一手消息，刘庄家开饭店那钱哪儿来的？你不好奇？那肯定都是人民工的血汗钱呐！” 寸头老七揉揉肩膀：“他搞房地产赚钱，跟人家工人有啥关系？” “哇！那关系大了！”他压低声音：“他钱呐，都是卷款跑路的！” “你这可不能瞎造谣……” 池北放下笔，手肘怼怼同桌：“你听到没。” “……呼呼” “刘庄家里说不定真和那烂尾工地有关系，要不咱们去问问？” 他想了一下：“直接问也不行，刘庄爸爸肯定不会说，得迂回查查。” “呼呼……” “哎，”池北重新拿起笔：“不理我，中午不给你吃腌鱼干。” “你带了？”黎序露出半个脸：“要吃。” “已经被我吃光了。” “骗人。” “哼。” 黎序还是拿到两根腌鱼干，又埋起头不理人。 赵娜娜攥紧手中卷子，她刚刚想回头问池北不会的题目，就听到这么一番对话，不禁迟疑愣住，后面这两人，以前有说过这么多话吗？ ……以前好像一点儿都不熟吧？ 放学前，班主任又来了一趟班里，可能她的班长没来，只能让她自己跑一趟。 “期中考试推迟到下周五，”她在黑板写了几个大字：“大家要注意。” 上面赫然是“关注学生身心健康”。 “为了学生心理健康，学校暂时不公开期中排名。”粉笔在黑板笃笃两下：“也不会在高三进行分班。行了，放学吧。” 教室里同学们收拾好背包，笑声、交谈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值日生拿起黑板擦、扫把。 池北推醒黎序，拽着他的衣领带人离开。 楼道内，学生们步履匆匆，黎序粘在池北身上。 “心理健康？开玩笑——” 池北赶回家的脚步慢下来，黎序脑袋栽到他右肩。 “还不是一周前，有几个学校很多学生失踪啊？听说是自杀了……谁知道呢，反正学校不可能那么好心，还关金榜……等风头一过，立马就张贴出来。” “嘘嘘——你小子，说这么大声，小心把你关小黑屋！” “哈哈哈——” 两个染头仔相视大笑，离开了池北视线。 小黑屋，池北知道那是犯错学生去受教育的地方，除非被记大过，一般情况都不会进到那个原名“教导室”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同学们叫“小黑屋”。 “我想到个主意。”池北沉思片刻，扒拉开肩上的重负：“说不定能知道点儿刘庄父亲的事。” 黎序耷拉着眼皮：“哦。” 两人回到小别墅，池北惦念着刘庄的事儿，完全不想做饭，点了两份外卖。 黎序看了半晌，一口没吃。 池北哄着：“一会儿给你煮面。” “哦。”黎序满身黑雾，起身离开。瞧着像回卧室，池北就没管，艰难吃着外卖。 等吃完自己那份，连带着没吃那份一起扔了，这家的菜是真难吃，下次还是做饭吧。 “黎序，”他叫人：“黎序？” 人没了。 池北洗干净手，看客厅没有，他卧室也没有，甚至去客房看了看，也没有。 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池北手发抖，从裤口袋摸出接收器。 上面既没有显示探测到受难区，也没有别的异动。池北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却想到自己根本没有黎序的联系方式。 心脏狂跳，好似下一秒就会冲出胸口。 他的唇发白，比手抖得都厉害，天气温和适中，他却满头大汗。 “…………” “黎序，你不准吓我……” 第13章 正事 下唇被死死咬住，手上不停翻通讯录，他没有黎序电话，却有常匠局长的，这还是在第二次去时，常局长给他了，他慌得差点忘记。 “嘟——” 打出去了，看来他确实不在受难区，心脏放慢速度，揉揉手腕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手腕…… 他垂眼去看，黑雾皮绳还老老实实缠在那里。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挂断。 池北想施展异能，需要一个特定的点。 异能可以让他链接到怪物，但不知道能不能链接一个神。 首先他得知道，黑雾的弱点是什么，很可惜他只知道黎序这个人很懒。 心情此时焦躁不安，像进了山洞，两眼摸黑。 前路无光，想起和黎序签过合约，不确定有没有用，但死马当活马医—— 凝聚注意力去链接，过程很顺利，刚碰上去就被黑雾接纳。 “听得到吗？”池北试着颅内说话：“听得到回我，不许不理我。” 寂静无声，池北心一点点低落近乎谷底，在他放弃前一刻，颅内响起低沉熟悉的声音。 “哦。” “你不准哦！”池北内心小人跳脚：“你去做什么了？！” 他头有些疼，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链接时间过长。 “在吃饭。” 话音未落，池北神经链接被直接断掉，眼前景象晃了晃，等恢复过来，黎序已经站在他身前，左手稳稳捧着拉面碗，右手筷子正卷着面条往嘴里送。 他还特无辜：“有事吗？” 池北心梗，好不容易对这人有所改观，现在就毁于一旦，咬牙问：“为什么离开不跟我说一声。” 黎序茫然：“要说吗？” 池北深吸一口气。默念这是一个不通人事的邪神，愿意搭理人类都是大幸，不要过于苛刻。 不行，好生气。 “对，以后离开要和我说。”池北面容平静：“你的面付钱了吗？就这么给端回来了。” 黎序摇摇头，吸溜一口面条。 “……”池北忍住储备不多的脏话：“带我去你吃饭的地方，我、来、付。” 黎序喉结滚了滚，咽下面条，将筷子搭到碗上，一手拉住池北小臂。 黑雾瞬间遮住双眼，不等池北反应，黑雾就散开了，他们已经处在一条巷子里。 容不得池北探究黎序这些能力，他瞧见巷子侧边那家拉面店，瞧碗沿上印着的“李记牛肉拉面”，和牌子相像，便先拽着黎序进去。 幸好店里客人很多，店家忙得团团转，还没发现黎序离开过。 池北去付了账，坐黎序对面等他吃完。 这么看了会儿，忍不住开口：“不是说等我吃完给你煮面吗？你自己出来做什么，还没告诉我。” “嚼嚼嚼” “你手机呢？下次找不到你人，还能有个正常的联系方式。” 黎序抽纸擦擦嘴：“没有。” “没有？”池北不太信，检查局应该会给配的吧。 “弄坏了。” 这样就合理了。 池北起身看看外面，天刚刚才暗些，还不算太晚：“一会儿去买个新的。” “哦。” —— “这款怎么样，广告说很结实，够你用。” “先生好眼力，正好这款打折。”店主忙拿出一盒新的：“您可以先多上手试一试。” 外壳磨砂，大小合适，黎序拿着舒服，点点头：“可以。” 见他说完不动，外面天色渐黑，池北催促：“付款去。” 黎序拿起手机放到裤子兜：“没钱。” “？” 池北投去怀疑目光：“你怎么会没钱，不是说局里会给你吗？” 黎序理直气壮：“我忘记银行卡密码了。” 池北知道就是懒得付，他想付款的话，轻轻松松就能回忆起来。 但现在显然不是跟他拉扯的时机，自从黎序收起手机，店主脸色就不太好看，盯着他们不松开。 “真是欠你的，回去还我。”池北掏出手机，忍着不舍心痛刷走一万八块钱。 他省吃俭用，攒了一年才攒下这么多……不对，刚刚挑中的手机有这么贵吗？ 池北摸摸左胸，心脏好像是不跳了。 忍不住斜两眼黎序裤兜，露出手机边边，颜色和刚刚那款手机不一样。 “……”池北脸色一变：“ca——你拿的是哪个手机？” 他硬生生忍住满口脏话，店主笑眯眯把袋子递过来：“欢迎下次光临。” 池北打开看到里面的空手机盒—— 最新版！最贵的！他半年生活费的！ 第15章 黎序抬头望夜空，今天的风甚是喧嚣啊。 池北怒目圆瞪，拎起黎序的前领，气势汹汹地将人往外拉。黎序被拽着走跟只小宠物似的，乖乖巧巧，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 风一吹，商业街华灯初上，微凉，气昏的头一下子清明起来。 不对啊，黎序是要还钱的，算来也是花他自己的钱，他在这里急个什么劲。 拽衣领那手若无其事地松开，假装拍拍校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黎序自己凑过来，脑袋搭他左肩，撅着屁股黏上来：“你生气了，今天还一起睡吗？” “…………” 路人掏掏耳朵，扭头再看一遍刚刚过去那两个帅哥，影子粘连着，这年头，哎。 池北又羞又恼，小声道：“你不许在外面说，说这些话，还有把你的脑袋从我身上拿开！” 桃眼眯了眯：“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谁会喜欢！”周围有人看过来，池北瞬间炸毛，声音却压低：“回家再说！” 小别墅亮起暖黄色灯光。 池北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揉揉额角。 莫名其妙忙碌的下午终于结束了——还没完全结束，刘庄那事儿没办呢。 痛苦搓脸，两颊搓得泛红，池北想起他那一万八，大刀阔斧地把黎序压沙发上。 “现在、立刻，给我转钱。” 黎序很听话，拿出他刚到手的新手机，在上面熟练操作半晌。 大腿根处被震得发麻，池北掏出来，手机屏幕正亮起。 [晋市银行]收到汇款900000000…… 个、十、百、千、万、十万…… 池北对数字很敏感，做题时因此如有神助，现在却看花了眼，半天找不到0的尽头。 “这、这什么意思？”池北揉揉眼：“你给我转这么多干什么？” 黎序趴在沙发上，点开游戏：“你付钱。” 话虽没头没尾，池北却听明白了，这是让他以后都替他付钱。 池北喜欢钱，但并不打算让别人的钱填自己的钱包，拍拍黎序腰背：“你收回去，你哪儿来的我银行卡号？我不要这么多，就算伙食费，几千也够了。” 他这话说完，更大的疑惑冒出：“现在手机就能汇款这么多钱吗？” 黎序不理人不听话，他常做这样的事，池北应该习惯了才是，现在眉间却皱起小山，呼吸急促。 “嗡嗡嗡嗡嗡” 手机急速震动，打断他思绪陷入泥沼。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来电人常匠局长。 “小北？前不久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我开完会才看到，”电话那边顿了下：“是黎序欺负你了？电话可以多打一会儿，我不静音。” 池北连忙解释：“已经没事了，劳烦您再打过来。” “哎，没事就行，黎序要是有……不好的地方，记得跟我说。” “好，谢谢您。” 两人客气话说了一套一套，好不容易挂断。 池北已经知道黎序是邪神，常匠始料未及，他想象不到黎序会这么信任池北，在他那里，这两人该是争锋相对。 池北捏捏鼻梁：“你把钱转回去。” 黎序转了个身继续在手机上戳来戳去。池北不玩游戏，看不懂他玩的是什么。 好想骂神，感觉骂了也没用。 池北垂眸：“今天你睡客房。” 留下一句话和愣住的黎序，他快跑几步，进到自己卧室，啪叽一下把门反锁。 身后黑雾腾地冒出，结结实实打了下轮廓分明的脸，没留下一点儿印子。 〔怎么回事？今天要没有神官大人庇护了？〕 黎序拍开黑雾：“直接进去好了。” 黑雾，也是他自己反驳自己的话：〔契约都和神官签下了，他要是打心底不允许，就不能违背命令。〕 黎序坐起身，腿弯曲撑着下巴：“他很喜欢我，不会不允许的。” 〔那现在进去。〕 黎序点头，很赞同。 池北当然知道黎序要进来，已经将他的被子枕头卷好。黎序一冒头，怀里就塞得满满当当。 “正好，带着你的被子枕头，离开我的卧室。我明天去银行把钱给你转回去。” 池北脑袋发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倒是这人才说过要听话，现在就又耍开无赖。他才不和讨厌的人睡一张床。 就算是这个家伙救过自己的命，也不行！ 黎序眨眨眼，不知所措：“不要。” “你说不要就不要？”池北气急：“你昨天说立下合约，你听我话，我看你根本没当回事！” “对不起。” 池北卡住：“对……” “你……” 垂在裤边的手指蹭了蹭，他忽然意识到有哪里很怪。 “黎序。” 黎序看过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声音发颤：“等一下。” “你先出去，睡觉、睡觉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说，你先出去。” “……好吗？” 这次不容黎序说话，他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先一步离开。 四周无人，池北深呼吸几次，堵塞感却依旧迟迟不下。 他坐到书桌前，笔在纸上胡乱滑动，不成字不成画。 池北发现了，他现在情绪有些过激，就算以前看黎序不顺眼的时候，也不会这样大动干戈。况且今天黎序做错的事情，根本没有触碰他的底线。 最多就是有些吓人，训斥两句这个非人生物胡来就好了。而转钱更没有坏影响，他却像黎序脱离掌握，急促不安。 他气血上涌，甚至想要强迫黎序听话，因为一个擅自转钱，就这样生气。 他不对劲。 从…… 从他想让黎序，完全听他的话开始—— 这个想法，就不应该是他会有的。 第14章 控制 卧室外柜子上、四处墙壁、角落里布满了黑色雾气，仿若无底黑洞吞噬这栋房子，卧室门前却干干净净。 “该睡觉了。” 〔睡不着！还说喜欢呢，都快不要我了！都怪我！现在好了吧！〕 “好吵哦。” 〔偷偷去看看他在干什么呢？〕 “不敢。” 〔他好凶，第一次接触神官，身上到处香香的，还不能吃，要是他今天不让我睡床，就偷偷去吃一口。〕 “嗯。”黎序赞同自己的想法，起身去厨房给自己找吃神官的前菜。 池北脑袋乱成麻线球，努力寻找自己突变“控制狂”的原因。 还不知道腌菜被偷了。 [我们检查员实录036] [各位是否发现自己，在获得异能后，性格大变？请不要慌张，这些都是正常情况。] [如若发现危害自己和身边人的情况，请及时联系后勤部：136xxxx] 池北往下翻看，方形手机上，各种关于检查员的帖子层出不穷，他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 所以，情绪不稳定只是跟他的异能有关？ 这样想来，他在上次链接猪和鬼职员后，也有些难以自控。 池北已经平稳住自己的情绪，黑眸里塞满愧疚，他在彻底认识到黎序不谙世事的性格后，曾经单方面的“讨厌”，都有点显得欺负人。 如今更甚，妄想着一个邪神真的完全听自己的话。 还在不久前任性地把他当做保命资本，昨晚还让人帮自己拿第一，真是上了头。他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撞墙，把自己撞失忆，大晚上真容易说出糊涂话。 还是先把钱还回去，这么多钱在他银行卡，心慌得厉害，只是这次一定不能再搞什么以官压人。 他还是那个完美无缺，不会被影响的好学生。 “…………” 隔断门框咔咔作响，池北手指都要嵌进去。 “你、在做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我的咸菜呢？？” 黎序低头，一米九大高个，像不满三岁的小孩做错了事，装无辜：“吃掉了。” 池北闭了闭眼。 忍住。 “你先把钱转回去，”他睁开眼平静道：“我不多拿你的钱，伙食费每个月两千，其他的你自己保管。” 黎序头顶冒黑雾：“哦——” 见他同意，池北将手机递给他。 这事就算解决了，他不忍去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腌菜罐，退出厨房。 等黎序出来，他抿唇道歉：“对不起，下午有些失态，是不是一起睡对你有益处？以后都一起睡吧，我不会再赶你了。” 声音生涩：“我希望我们能相处融洽……如果你有对人世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我。” 实际上他有私心，想着有人在他变强前，保护他一下，一纸合同约束不了邪神，但打好关系总没有错。 黑雾在看不见的地方左右摇摆，池北的影子被几根触手，偷偷卷住。 “嗯，要睡觉了。” 第16章 池北见黎序真的不介意自己那些“命令”，更加愧疚，不过，他打开手机看时间，现在才九点。 “有点儿太早了，你可以等我查些资料吗？”商量的语气：“刘庄的事我还没与你说。” 黎序只在意能不能一起睡，无可无不可：“哦。” 池北对电子设备不太了解，别墅里有台电脑，叔叔说随便玩，但他在这之前甚至没打开过。 “我放学时想到件事。” 黎序趴在床上，长腿卷起被子，露出半张脸，眼瞳深不见底只映出池北后背。 “刘庄是班长，他负责过很多班级上重要的事。有时候也会在班主任的授权下，去做学校组织的活动。” 池北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键盘：“我想查到，上一年，他去参加各校联合运动会时，他爸爸到场了，现场会拍照片。” “知道长什么样，或许就能知道其他更多信息。” 黎序头歪了歪：“你和他关系很好？” 电脑光打在池北脸上：“跟刘庄吗，不太熟。” 黎序：“那为什么要帮他。” 池北停下手指，回头看他：“不知道，可能是为了拿积分上榜吧，完成b级我记得有几十分。” “你骗我。” “……我没有。”池北扭回头：“你的名字是奈奥格什么，是你的本名吗，怎么改叫黎序了？” 神官大人转移话题总是很僵硬。 黎序头埋在枕头吸了两口：“我是第一个加入检查局的神，他们让我取个代号。” “我还没有问，我们签订的合约是什么？” “共命。” 池北没听到，他此时神色专注，运动联赛的图片终于翻找到，上面有几张是拍的观众席。 刘庄作为志愿者，也在观众席附近，这一张照片正好定格到他在抬头看谁，顺着他的视线能看到一个中年男人。 汗衫，大裤衩。 面容沧桑，露出的胳膊腿却健壮无比，没刮干净，细碎的胡子，眼露精光。 细看下，男人脸型和刘庄是有几分相像，下颌削瘦，嘴明显凸起，刘庄年轻显得人清秀，但他却有些刻薄尖酸。 没想到这么顺利，池北先将几张图片传到手机，隐约觉得面熟，电脑自动息屏，他愣在座位上，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他不是脸盲，记忆也不错，按理来说不会记错人。 刘、饭店、中年男人。 杏眼刷地亮起，迅速转身：“黎序！我知道了！” 不等黎序“哦”出口，他兴奋道：“刘庄带查理吃过几次北大街的饭店，查理跟我说，刘庄很喜欢吃那家，基本次次都去，饭店老板每次都会送他们几盘菜。我陪王查理去过一次，看见过他！” 池北坐到床沿边：“不过我觉得，这些事，检查局肯定都能查到，但他们没办法对普通人做什么，所以我打算走不一样的路。” 黎序起了兴趣：“什么？” “带刘庄父亲，直接去看一看烂尾工地。” “他不会跟你去。” “我当然知道，”池北狡黠地眨眨眼：“所以我打算做点儿错事。只是让他不小心经过一下，说不定就能露出不少破绽。” 黎序蹭蹭枕头，听到他继续说：“你要跟我一起。” 蹭脸的动作停住：“明天要上学。” 相较于去到处跑，还是在学校睡懒觉更舒服。 “所以我们放学去。”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学习和工作他两者兼做。 黎序郁闷地捂脑袋，没有拒绝他的神官大人。 —— 一放学，池北拉着黎序匆匆离去，赵娜娜刘海都被风刮起来，人懵了一下，视线落到两人相握的手上，即使他们已经走出教室，那十指相扣还环绕在她脑海里。 这背地已经搞上了？？ “娜娜，怎么还不走，一起去买本吗？我英语笔记本用完了。” “嗯……嗯嗯！来了来了！” “你怎么笑得这么……啊？” “哎呀等一会儿告诉你啦！” "好吧，就很奇怪欸，我本子怎么用的这么快？" “可能是这两天补了节英语课吧？”赵娜娜挽着朋友离开：“走啦走啦——” 血色粘液从天花板滴落到粉皮笔记本上，晕染出两片恶心的污块，笔记本无风翻动两页，上面布满歪歪扭扭的字迹。 [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 [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学习吧] …… “我记得就是这里，王查理很多次说过，是叫‘竹兰亭’。”池北抬头看牌子，金丝楠木招牌，瞧着像个老字号。 他将黎序身体拉正：“要是刘庄父亲真在这儿，我就试试给他下心理暗示，如果没成功，需要你给我打个电话，你先去对面那个咖啡店等我，记得看我手势。” 池北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这样的手势。” “哦。”黎序也伸出两根手指。 见人坐在了咖啡店靠窗位置，池北眉头蹙了蹙，有些担心黎序这没精打采的样子，不像是会好好配合他。 还是得靠自己，要成功给刘庄父亲下了心理暗示才行，他没试过链接人类，这个行为很冒险，也很挑战他的道德底线，但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服务员笑颜如花似锦，弓腰轻浅，说着抬手给池北倒了杯茶水。 “我来找刘叔。” “刘经理吗？您等等。” 池北模样乖巧，身上还穿着洁净的校服，眼睛看人时专注又认真，服务员鬼使神差地离开桌前，迈开腿去了饭店后方。 不一会儿，身穿板正西服的男人站定到池北桌前。 “你好，你找我？”刘志文眼含惊讶，面色如常地打量这个喊他“刘叔”的学生。 池北微笑望着跟照片如出一辙的中年男人：“我是刘庄的同班同学。” 刘志文眼神闪烁，手成拳放在唇前：“你来这儿干什么？” 作为一个父亲，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儿子同学找上门，儿子可能出事”的急迫，更像是心里掩藏了什么。看这避重就轻的反应，池北更加确定他不简单。 “他没去学校，我来问问您，他是在家里吗？” 刘志文面部肌肉微不可察地抖动，被池北轻易捕捉到。 “他生病了，这两天换季，我给他请了两天假，病的严重，得请假。” 他在撒谎，说话时眨眼速度变快，话语重复过多，他不知道刘庄在哪儿，毕竟刘庄已经被封存了。 “刘叔叔，你在害怕被揭发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吗？” 池北言笑晏晏，这几日奔波费心费力，消瘦不少，但两颊还是微鼓，看起来好接近，是只可爱单纯的小仓鼠。 刘志文却像看到恶魔，面露惊恐，目眦欲裂，狠狠一拍桌子：“你在瞎说什么！” 第15章 回家 这里不是包间，周围客人听到这声大喊，纷纷扭头看过来。 池北轻易进入他的脑海，口中淡淡说道：“别紧张，我们小点声，不要打扰别人用餐。” 刘志文浑浑噩噩：“嗯、嗯、好、的、是。” 等了一会儿，见这里再没有好戏看，客人们遗憾地扭回头。池北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嘴角却抿出笑意。 他链接上了。 “刘叔叔，你现在想回家看一看，回到那片工地……” 听到这两个字，刘志文的意识挣扎起来，链接稍有了些松动，池北目前掌握的能力有限，险些没有压制住他。 他咬牙再次深入刘志文大脑，重复道：“你要去看一眼。” “对，我要回去、回去看一眼。” “回去……” 这样就算暗示成功了。 池北结束神经链接，用袖口擦除额角密汗。刘志文恢复正常，记忆停在自己大喊大叫的时候。他早年间做包工头，这样喊叫没问题，但现在已经改掉了，做服务业，就要低三下四。 他握紧拳，硬将嘴角向上扯：“你，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这桌子靠窗边，周围人不多，两人说话只要不是大喊 ，其他客人不会注意到，因此刘志文才敢在这里问出来。 “刘叔叔，我只是觉得刘庄没有生病，担心您给他的学习压力太大，导致他逃学了。” “这、这样啊，” 刘志文见少年煞有其事，眼眸里是对同学的担心，心里稍稍放松下来，毕竟一个学生怎么会知道那些糟粕事 第17章 他说：“我哪儿给他压力了，他就是小流感，劳烦小同学担心了啊。想吃什么吗，叔叔给你做，等庄子病好了，我让他带你去玩玩！” 池北眼含歉意：“这样打扰到您，真是很不好意思。” 等终于离开竹兰亭时，已经八点多了。黎序头蔫蔫耷着，嘴角下垂，刚刚亮起的路灯闪过他的眼睛，似沾上泪光。 被谁欺负似的可怜模样。 池北拉他手：“怎么了？” 他低着的头侧过来，眼里没有泪，面无表情地控诉道：“你没有给我比手势。” 池北失笑，另一只手拍拍他肩膀：“因为我成功链接了，一会儿还要去工地等着他来。我们先回家，我做炸鸡块和寿司给你吃，好不好？” 桃眼又重新舒展开来：“嗯。” —— 这条路很黑，刘志文跟往常一样，晚上十点离开饭店，十点半就能到家——那个他拼搏大半辈子买下的房。 他老婆姓庄，刘庄刘庄，这名字就这么来的。庄翠死于一场车祸，他赶到时，她就剩一口气，两岁的刘庄已经被吓哭，哭得喘不上来气，身上没一点儿伤痕。 他独自抚养刘庄长大，几年前跑了躺国外，他接手的赚钱大工程烂尾烂透了，他慌得要死，把年仅六岁的儿子留在国内，他自己跑了，不过因为当时治安混乱，法律体系很多没成型，很快他就躲过了风头。 再次回国，他也就收心了，房地产这行业也没给他留有一席之地，他开起了饭店，或许是他老婆庄翠在天之灵，他这饭店也开得风生水起。 他潇洒大半辈子，年近半百，这心里开始忏悔。半夜回家路上，满脑子因果报应，这条走了几百次的路，开始变得陌生。泥砖石破碎瓦，灰尘扑脸味难闻。他站定，布满皱纹的眼圈都因恐惧而光滑。 眼前是他噩梦的起源地，那片永远废弃的工地。 “赫赫”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张口只能发出气音，双手成爪死命掐住脖子，有东西如鲠在喉，要把他活生生堵死。 池北摸摸手下细软发丝，惊奇地看着不远处刘志文自导自演的恐怖片，他是普通人，根本进不去这片受难区，‘楼’也不可能突破屏障出来害他，真是自作孽。 刘志文摔倒在地，痛哭流涕，沧桑的脸哭得像个孩子那般无措，好似真的是在忏悔自己的过错。池北把手从黎序头上拿下来，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他想跑，腿脚发软一起身就重新跌倒，跪爬在地上，健壮的胳膊带着手用力捶地：“为什么！为什么！我帮了我帮了，我去去争取钱，我求他们求他们给个机会，机会。是他们！是他们放弃的你们！是他们！为什么找我！不不！就算就算那个女孩……也不是我!” 他两手抱拳疯狂摆动，求饶道：“别找我别找我，我都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可怜可恨又可悲。 池北轻叹，在网上查资料时，知道在那个年代，罪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受苦的总是那些努力生活的人，刘志文错不致死，他也是一个时代的受难者。 可也掩盖不了，他压倒了许多人最后的希望，孰是孰非，池北说不清，他只做他能做到的事，超额的卷子和领域，等他学会了再说。 刘志文求饶结束，一直没出现怪异的事情，他愣在那里一声不吭，也不敢随便乱动。池北把视频暂停，贴在黎序耳边轻声说：“你去吓吓他，捏个孩子形态的黑雾。” 黎序咬住池北耳垂，池北疼得“嘶”了声，怕被发现，忙刹住声音，用眼睛去瞪他。耳垂留下一个牙印，黎序这才说： “不可以，检查局不让我吓人。” 可不可以的，干嘛咬人啊？！ 磨磨牙，默念自己要宽以待人，不能总是被黎序带着走，千万不能生气，生气就输了。 “幻化个人，放在那里，”池北平静下来，指指远处：“就两秒，是他不小心看见的，不算你吓。” 黎序左思冥想两秒钟，雾气早已经悄无声息窜出去，形状快速变化，一个淡淡的孩子大小的影子出现在路灯下。 刘志文双眼呆滞，视线刚挪过去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呼吸原本重回轻缓，霎时间变得急促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最后的挣扎。 “啊……”刘志文蹬着腿，屁股擦着地面后退：“呃……不、不应该、哈哈哈哈，找我找我做什么！” 他或许是被这突变逼疯，面容狰狞大吼：“你是自己死的！我不过、不过是没帮你，你找我做什么？！啊啊啊啊！” 池北眉头紧蹙，对这件事有了思路。远处刘志文肾上腺素飙升，他用手撑地，手臂颤抖着，一次次尝试下终于站起来，身体摇摇欲坠让他向后踉跄两步。 “不是我的错！”他朝黑影子吼完，拔腿就跑，背影一瘸一拐。 “呼，先这样吧。” 池北关闭手机录像，黑雾游动着回来，碰碰他的鼻尖，它在讨要奖励，笃定地想。 但他想不到能给什么，迟疑道：“明天课上睡觉不叫醒你了。” 黎序收回黑雾，不太满意，靠上他肩膀：“晚上睡觉一个被子。” “？？？”池北惊恐拍开他，像受惊的猫，弹出去一米距离：“同学，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有点儿暧昧了。” 黎序差点摔倒，稳住身体迷茫道：“不可以吗？为什么？” 池北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你我，成年人，我上个月刚过生日。” 黎序不太懂，靠近他一步：“我要准备生日礼物？” 退后两步：“不不不不——”池北想起这位是个不通人情的怪物，提出这样有些超过的要求，或许不是这样那样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太大，尴尬看地面：“为什么要一床被子？” 黎序：“靠你更近。” 池北沉吟片刻，抬头：“为什么要靠我更近？是压制黑雾对吗？” 黎序：“嗯。” 他放下心来，果然还是被前桌赵娜娜影响到了，脑子里装了一堆南部南通，险些误会这位单纯的同桌黎序。 “我不太习惯跟人挨着睡，”他还是得拒绝：“我的存在确实对你很有用，那睡觉时可以拉着手，这样行吗？” 黎序垂下眼皮，点了点头，手掌张开平放身前，池北一点就通，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两人牵手次数很多，此时十指交叉互相挨紧，之前也常有。池北做题做累，偶尔会把黎序的手拽过来，玩他细长的手指，描摹手指上骨节凸起处。 光洁明亮的客厅，月色刚好，找不到两颗星星。 池北换下校服，身穿柔软棉质的蓝色长袖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怀中抱着深黑色方形抱枕。 抱枕被抽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塞了进来。 他细细翻看录像，全神贯注分析刘志文的话，怀中一空也只是调整了下坐姿。 “他应该就是那个包工头，欠债跑路都是真的，那个女孩也与他有渊源，或许不是他杀的，只是他看见了女孩是怎么死的。” 池北嘴边触到凉意，张口吃下，青葡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间炸开。 这一颗还没咽下，下一颗就又到了嘴边，他不自觉含了三颗大葡萄。 勉强嚼着，含糊不清地继续说：“我今天才看到，步小美在接收器给我发配一份资料，唔是这个工地的负责方，我一会儿，把录像发给步小美，这个接收器唔，消息不提醒。” “等等，不要喂给我了，唔唔，嚼不动了！” 池北腮帮子很酸，放下手机揉了揉，艰难咽下满嘴香甜的葡萄肉。 第16章 不醒 [已收到您提交的线索~积分稍候计入！] 池北没有负责区域，但因为他本身的特殊性和“一级调查员”的身份，已经不用考虑其他因素，只要完成任务，就会获得积分。 b-0109“楼”属于特殊受难区，需要大量的信息才能进到其中探索。更困难的是，在那个年代监控器、接收器等等都不发达，很多都缺失了，除了建筑上岁月的痕迹，也只有人类大脑能记住那些旧事。 检查局有一位检查员，他的异能是“回溯”，用到这里？大材小用了。 一个b级受难区，还不足以让他们大动干戈，当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找到剩下的神官。 很多人都知道，池北，不是唯一一个神官。 但他们需要他。 …… 池北气急败坏地捶黎序一拳，晚上睡觉进到卧室，原本两床被子，有一床消失不见了，因为什么都不用他动脑子想。 “交出来。” 刚开始他还能冷静地讨要，黎序在装死，爬床上，只露个大腚，让黑雾把自己包起来。 池北一拳砸在黑雾上，软绵绵的，就像他拿黎序根本没办法一样。 这个东西压根不会遵守承诺，也怪不得他一碰到他，情绪就开始变得不正常。被子抖展开，池北把自己用被子卷起来，成了严严实实大肉卷，没给黎序留下能进去的缝隙。 第18章 黑雾散开，露出那张每次看都很惊艳的脸，他伸出手去够肉卷，一碰就咕噜咕噜滚远。池北滚两圈，两人面对面，他圆眼一眯，挑挑纤眉，得意洋洋地勾起唇角。 才不给被子。 可惜这个肉卷终究敌不过无数黑色触手的拉力，两人逐渐变近，直到鼻尖对鼻尖，鼻前吸入怪香，被子里裹住的手拿不出来，遂作罢，当做刚刚什么都没发生，问道：“你怎么这么香？” 黎序手臂搭在肉卷上：“你喜欢吗？” “你为什么总在纠结我喜不喜欢？”池北没有回答，但不否认他确实喜欢这个味道。 黎序抱住整个肉卷，蹭蹭池北左侧脸颊，合上眼 慢悠悠地说：“困了。” 池北叹口气，也没再问。 —— 早上一醒来，就收到了来自步小美的讯息。 步小美：[是小北吗？哎呀，你提交的信息很有用，不过我替局长传话，要注意异能的使用哦~] 池北：[有解决办法了？] 步小美：[没有呢，不过我们有权限审讯刘志文先生啦！] 池北：[我可以去吗？] 步小美：[当然啦，记得下午五点哦~] 池北：[谢谢。] 关闭接收器，随手放在口袋里，学校不让带手机，但这个接收器，他觉得最好还是要一直带着，不过要藏好，学校不会主动搜，可班主任眼睛狠厉。 “啪啪” 他想着拍拍黎序：“起床，你又要迟到了。” 没醒，这是黎序睡得最沉的一次，往常闭着眼都会站起来跟他一起走，现在却还赖在床上。邪神不应该会昏睡过去，他这样的状态有蹊跷。 池北又拍两下，使力拽人，都没动静，看看时间，只好泄气，急忙拿起轻飘飘的书包转身小跑离开。 日光下，常春藤探出新的枝丫，几双运动鞋跑过，笑闹声伴随着上课铃声，消弭于楼道之中。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堂内学生们全神贯注地看着黑板，只有池北低着头，他已经写到了最后一题。 “池北……” 气音从头顶传来，赵娜娜小脸苍白，吓得他手一抖，差点将笔甩出去。 数学贾老师正在黑板上画图，他不会回头看，没想到在这尖子班里也会有同学上课说悄悄话。 “池北，你有没有感觉很凉，好冷……” 少女浑身抖动，她的同桌正支着头看黑板，没有发觉她不对劲。 她好似走投无路的绵羊，转身向心中这个无所不能的人求助：“你冷不冷啊……？” 正值深秋，冬至未来，天气刚刚转凉，却还没到冷的那一步，赵娜娜身穿棉质长袖衬衫，外面套着校服褂子。 怎么会冷呢？ 池北细细打量她的面色，看起来除了面色苍白，再没有异处。 “你身上还有那里难受吗？” 他猜测，也可能是她得流感，引发了某些病症。 “冷……” 她只是冷。 声音结了层冰霜，颤抖时抖落丝丝凉意。 不太对劲，池北余光看向四周无所察觉的同学们，讲台上老师写完板书，正好转回身与他视线相对。 “老师，”他先一步站起来：“赵娜娜生病了，我想带她去一趟医务室。” 贾老师只能看到赵娜娜的后脑勺，不过发现到她全身在发抖，连忙摆手：“快去吧。一会儿我跟你们班主任说声。” “谢谢老师。” 池北道完谢，扶起赵娜娜的胳膊，将她支撑着站起来，两人离开了教室。 [不要……不要逃课！！！] [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 粉皮笔记本无风翻动，又骤然归于沉寂，似乎不曾留下印迹，而写着字的那两页似是被人撕掉了。 池北小心翼翼地从口袋掏出接收器，低头看了眼，没有遇到受难区的警告，他放心下来。 接着回头看她：“还冷吗？你再靠过来一些，没关系的。” 赵娜娜萧瑟发抖靠近他，身体纤瘦，压过来没什么重量。 医务室位于校西边，走过去有一段路程，上课时间的校园，只有操场那边隐隐会传来喊叫笑语。 校医先给赵娜娜量体温，池北原本想把人放这儿就走，看到少女无助缩在床上，他又担心她生病太严重，便顺势坐在木椅子上，抬头望向窗外，也不知道黎序醒没醒。 “三十七度一，没有发烧。” 校医是位知性的大姐姐，说话声音如夜莺般悦耳，有些同学没病也会来这里，听她讲讲故事，或者只是坐一坐，驱散学习的苦闷。 她拉起赵娜娜的手：“喉咙痛吗？其他哪里地方有痛的地方？” 赵娜娜呆滞地摇头，幅度小到不可见。她明显没有配合着治疗，校医也没有紧追询问，转身到柜子里找东西。 池北若有所思，他还是觉得这里应该是受到了受难区的影响，但赵娜娜这样脆弱不堪的样子，也不能直截了当地离开。 在这个禁止手机存在的学校，他拿出方形接收器，轻轻翻动着论坛信息打发时间。 [受难区怎么增加变快了？是我的错觉吗？] [速来！晋市三区来帮我！积分你占大头！] [绩效榜这次怎么又是黎序第一？] [晋市各学校同时发现小型受难区……] 池北点进去，第一行还没阅读完，心底忽然不安起来，太阳穴一抽一抽疼痛，脑海被异物占领。 第17章 同好1 “我们该回去学习了。” 赵娜娜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前，声音坚定却依旧颤抖，她脸上彻底没了血色，像是可怜的被操纵的人偶，孜孜不倦嚷着要去学习，动作僵硬，下一秒就能散架的样子。 他心头狠狠跳动，面上如常，对上那张泛白的脸，丝毫不让。 校医小跑过来，打破僵局：“怎么起来了？” 她手里拿着药瓶，顺手一放，池北余光瞥过去，上面是一串没见过的文字。 校医将赵娜娜再次扶到床边，给她盖上薄被，怕她冷，将两个暖水袋塞到她怀里。 “医生，她的病症不像是流感。”池北坐在那里岿然不动：“我带她去市医院看一看吧。” 这样的话配上他的动作格格不入，颇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感。 校医给少女掖掖被角，轻声拒绝：“先留我这儿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再送她去医院。你先回去上课，要是担心，等下午你再来一趟。也请帮这个女同学请个假。” 池北食指敲敲椅背，倏然起身：“好，那我回去上课了。” 校医女士望着他离去，身后影子抽搐扭曲，从墙角延伸至走廊，又回到正常。 离开医务室，药味随风消散，冷汗干在后背，接近中午，太阳高悬，他却如坠冰窟。 校医可能是检查员，但更有可能是其他异能组织的人。他这是第一次来医务室，校医温柔体贴、声音好听都是从同学们口口相传中得知。 他那时专注看接收器，脑海突然出现一股隐形的力，他拼命拉扯，那股力拉到一半儿断掉。 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是赵娜娜，是校医想要控制他。 如果是检查局的人，看到接收器应该就不会对他动手，更何况，检查局要求那样严格，他不过是下心理暗示，就被旁敲侧击的警告。 校医所展现的能力，与他虽然有些相似，却能感觉出来，她想要摧毁人的意识，再进行控制。 比他目前掌握的能力可怕许多。 现在没办法带赵娜娜离开，如果打草惊蛇，他不敌她一个小指头，所以要尽量避免发生冲突。 池北揉揉太阳穴，脑海里隐隐刺痛，神经却很兴奋，这是他每次使用过度能力的后遗症。还好他刚刚的反击很隐蔽，校医估计只会认为他意志力坚定。 他没有返回班里，脚步一转，到了班主任办公室。 “你这段时间，心浮气躁，池北，你学习好，原来也爱学习，现在心却不在这上面了。”班主任从一摞摞卷子中抽出请假条：“老师再原谅你一次。” 池北接过假条：“谢谢老师。” 离开办公室，走出教学楼，从这里走到校门口要经过两栋楼，图书馆和另一栋教学楼。 它们长得一样，前方会有一块大石头，写着“图书馆”、“a栋”、“b栋”。食堂独立出来，足足有三层，从这里只能看到它蓝色的瓦顶。操场在另一边，很大很吵。 他停下，假条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图书馆外，靠楼墙边的垃圾桶，旁边有一个佝偻背影，背影转过来，是他在学校常见到的一位环卫工人。 “你看！”环卫工嬉笑指指垃圾桶：“这里都是好东西。” 橘色环卫服上斑斑点点黑色印迹，散发出让人呕吐的腥臭，垃圾桶里黑不见底，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大小不一。 池北声音涩哑：“里面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第19章 “当然啦！”他拍拍垃圾桶：“可以吃可以玩可以教人读书，嘿嘿你要一些嘛？你帮过我，我免费送你！” “告诉我，垃圾桶里到底是什么。” 环卫工逐渐呆滞，嬉笑消失在脸上：“是……是……” 池北抿唇，重复道：“告诉我。” “是神官赐予神的礼物。” “拥有这些，就可以实现愿望，你有愿望吗？你看，那些在天空中高高挂起的心愿，多么可口。”橙色身躯原地手舞足蹈，说着就把头插进垃圾桶里，挤出黑色黏液，滴落到石头地上。 池北捏紧鼻子绕过他，绕过地下那些时不时冒小气泡的粘液，远了几米后，他才敢松开手，在鼻前挥挥。离得远也能看清，黏液在腐蚀地板，石头地坑坑洼洼，成了筛子。 脑袋疼得厉害，像是被大卡车辗了，接着有人踩几脚，又痛又爽，眼睛还被那癫狂的大橙色无情摧残，一时间腿都迈不开。 环卫工说的那些话环绕在脑子里，什么神官的礼物，他不是神官吗？话说神官到底是什么？字面理解，管理神的官，又可能是与神同等地位，但不同概念的东西。 两种都有可能，但他不久前与邪神黎序签订了不知名合约，所以他更偏向于是第一种。 神官的礼物，那或许是某一种能力，总而言之，他肯定自己不是唯一一个“神官”。 现在学校发生的这些事，可能不是怪物形成了受难区，而是某些人自发整出来的，所以接收器才没有任何警告。 ……校医，是第一嫌疑人。 不过，无暇顾及这一整个学校的安危，今天黎序没跟着他，现在自保都成问题，一想到这里，身体难受得再厉害他也必须忍住，一步一顿继续朝校门口走。 等到终于离开学校大门，他才敢再次拿出接收器，中途竟然没有遇到其他的异常情况。 校医或许不知道接收器是什么，那么简单就放过了他。可图书馆位置偏僻，环卫工人莫名其妙发疯，周围极可能有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会在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他又刚刚才抵抗过校医，连神经链接都很短暂，没办法不引人注意能从环卫工那里知道更多信息。 就算现在彻底离开学校，柏油马路上稀稀落落两辆车，小麻雀衔起银杏叶，天上挂着没有热量的太阳，一切还是普通深秋的样子，他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藏到银杏树下，确认自己被大树严严实实遮盖，他才放心打开接收器。 现在有两个选择，给步小美发信息描述学校的古怪，或者给论坛下发求助，让人来帮他。 一大片黄叶子掉在黑色发顶，他还有第三个选择。 黎序，联系黎序。 这个家伙也是检查员，总该有他自己的接收器账号，虽然从来没见他拿出来过接收器，池北翻出“绩效榜”，位于第一位置的名字，点下去，出现个人页面，认证处是“二级检查员”。 ……二级？？ 池北惊讶顿住，检查局竟然给一个邪神二级，也能猜到，或许是担心黎序太过显眼。他继续往下滑，果然看到聊天按钮，在检查局那里，他和黎序是上下级关系，两人当然可以互相通讯。 池北：[1] 数字发出去，他愣了一下，以前的他是这样找人求助吗？ 信息石沉大海，接收器没有打车的功能，他平常都是坐公交到学校，公交到学校最近站台还要很长时间。他傻杵在大树底下，愈发不安。 黎序：[？] 他回了。 心中忍不住雀跃，落叶窸窸窣窣从头上掉下来。 池北：[来救我。] 黎序：[唔去不了大人加油] [？？？] 关键时刻掉链子？不是说好保护好他这个神官的吗？这是在干什么？ 池北：[为什么？（微笑）]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新消息，恶狠狠戳了戳屏幕 ，却也拿黎序没办法，有什么疑问也要等面对面再说。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给步小美发信息求助，从树荫下探出头，望望外面，没有异动，大步跑到最近的公交车站。 123路十二点会来一趟，现在十一点五十分，如果不出意外，他能安全上车。 站在车站座位前，他连坐都不敢坐，生怕出事了不好跑路。 “叮咚——” 第18章 同好2 公交车靠他这一侧的门打开，池北站在原地没动，前方一览无余，车里根本没有人，甚至连司机都没有，车门这样敞开阴风阵阵。 “……”他有些无语，低头看看接收器上的时间，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八分。 众所周知，123路公交车有可能会晚到，但绝对不会提前，它要经过两三条街，现在又是人群密集的时间，绝对会晚来。 池北没上去，也没逃开，幽灵公交停了很久，十二点到来时，它原地消失不见。 不可否认受难区确实在增多，如果不进去，接收器只会弹出信息发光，要是不小心进去了，可能命就没了。 123路正式到站，时间十二点零五分。车内空气浑浊，烟味饭味酒味混在一起，投币箱封死旁边立了两个二维码，池北只带着现金，放在投币箱上面。 司机看他一眼，眼神尽显沧桑，瞧着有四五十岁。背过头去，脑袋上发丝稀疏。 是个正常人，池北放心往里走，手中不自觉捏紧接收器。 空位不多，只剩一个爱心专座和普通座椅，普通座椅旁边挨着白发苍苍的老人，远处看只能看到白发 ，等凑近，这才知道是个白毛男孩。 今天无语次数有些多，生命又没遇到威胁，还有心情调侃自己眼瞎。 长衣领围住白毛大半个脸，公交车座位与座位之间靠的很近，池北一坐过去，白毛的脖子就缩了缩，看起来很内向怕人。 有点儿尴尬，池北摸摸鼻尖，心想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到检查局所在那条街下车，预估要二十分钟，不出意外的话。 白毛脑袋随着车晃来晃去，衣领挤翘的头发时不时划过池北的肩膀，他微不可查地往过道那边错过去些，虽然是习惯了黎序的靠近，但其他人挨这么近，还是会让他感到不适。 “凉城路到了，请乘客有序下车。” 人挤人，一窝蜂往下走，凉城路分为两块，一块是跟检查局伪装那样的商业大厦，另一块是热闹的网红旅游景点。 两方割裂，在这微凉气息的中午，就算是工作日，景点也人满为患，严重时会影响到另一边办公的氛围。 池北下车后，视线驻留在影影绰绰白色头发上，很快移开，向检查局的方向走去。 这栋办公大楼，再看多少次都很惊艳，不过这次，他想，他不会那么被动。 “队友！啊啊啊啊啊——又输掉了！” 步小美怒拍桌子，游戏机扔出三米远，面容扭曲一抬头，看到池北进来气恼僵在脸上。 “呀！哈哈……你什么时候来的？那什么，你……” “我刚刚什么也没看到。” “对对对！” 步小美拿回游戏机，埋头狂摁游戏机按钮。 池北整理一下校服领子。有几个人也等在电梯外，他刚过去，就满眼新奇地打量他。 一个学生，看起来17、8岁，气质干净，被注视时眉眼含笑，嘴角轻轻上扬，看起来又乖又软，怎么会来检查局？跟他们这些受尽摧残的检查员，一点儿也不像。 “哎，你去那层啊？”这名检查员注视池北最久，突然搭话：“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叮” “我是新人。” 电梯到了，几人迈进电梯里，池北靠在最里面。 众生平等梯不是盖的，小小的空间里面，所有人都无比沉默，互相认识都不想说话。 池北到达五层，其他还在电梯的人视线跟随着他出去。 “五楼？我记得是局长办公室和各个部长的楼层，他去那里干什么？不会又是一个走后门的吧？” “你真敢说，”同伴捂他嘴：“也可能是要升级呢。” “唔也是哦。” …… “笃笃笃” 池北不知道常匠局长在不在，但他现在必须见一见这个人，没有手机有些事情不方便，不过还好，他还能活着到这里。 “请进。” 门被推开，常匠看到来人是他，面露疑惑之色。 “小北？”他起身：“怎么现在过来？” 池北把门关紧，淡淡道：“我需要一场面谈。” 常匠向他后面望去，没看到黎序的身影，一合计，坏事了。 “常匠局长，我知道你们瞒了我很多事，但我今天所遭遇的事情，让我不能继续装傻下去。”池北简单说了说自己在学校遇到的事情，还有那个公交车。 常匠沉吟片刻，高大的肩膀坍缩了些。 “受难区真的在增多，有自然形成……也有人为造成。”他叹口气，继续说：“我不是有意瞒你，原本想着让你发展一段时日，再挑起这个重担。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就算是拼了命去维护各地受难区，也抵挡不住它形成的速度。” 第20章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茶几上，茶水冒着热气，两人面对面坐着，感觉不到温暖。 “小北。你知道两年前，那一场末日谣言。对，那不是谣言，也不是普通的自然灾害。没有什么灾害会让地震、海啸、台风、火山同一时间，以最高的等级，突然爆发。而黎序……” 池北接过话茬，眼眸颇冷直视常匠：“黎序是邪神。我是神官。但神官不止我一个，又为什么让黎序特意接近我？我不讨厌他，他很诚实，但你们不。” “你知道的也不少了。” “黎序告诉我的，一些。” 常匠喝口茶压压惊，黎序那小子是真的不谙世事，若不是他对人类没兴趣，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欲望的神，他们更拿他没办法。 “他会说的，应该只有关于邪神降临的事情和你是神官。他是不屑于撒谎，可小北，你要知道，他终究不是人。” 池北两指摩擦，镇定自若：“那拥有异能的我们，还算人类吗？” 这句话一出，常匠哑口无言，随后轻叹一声，说道： “是不是人类都没关系了。其实你才刚刚进到这个新世界，不应该要求自己这么快正常生活，割裂感会让你有无法克制的情绪变化。” 池北平静地说：“你一开始不愿意告诉我这里面的隐情，我那时候也只想苟活下去，但现在接二连三出现不可控危险，我应该知道些内幕了，毕竟，他们有可能是冲我来的，对吗？” 他顿了顿：“还有，黎序今天状态很不对劲。” 茶杯碰到木头桌面，发出沉闷声响。 “神官，是由一位代号‘信使’的神明提出来的概念，在大灾难后，他预言世界将迎来新纪元，包括与检查局为敌的‘污染同好组’，他们也会受到极大创伤。” “污染同好组？” “对，你口中所说的‘校医’，可能就是他们其中一员，据资料显示同好组有一位异能为‘傀儡’的成员，与你所说相似。他们致力于扩大受难区，布置受难区，用来养成他们的神明。” 池北蹙起眉头，常匠继续说： “我不清楚这些神明的限制，但据我说知，他们会在一个时期里陷入疯狂、沉睡抑或自毁，都有可能。黎序极有可能遇到这样的困境……这也是我的疏忽，没有预料到这么快来临。话说回来，同好组的人这次近乎倾巢出动，制造大量人为受难区，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和他签订的合约，也不能完全避免他失控吗？” “……”沙发又重又沉，摩擦地面发出哀嚎，常匠站立起来，眼睛张大甚是恐慌：“你和他……签订合约？！！” 第19章 同好3 “什么合约？！” “怎么签订的？！” “有没有什么异常产生？！” 池北见他高高站着，自己坐在这里仰头看不舒服，也站起身，安抚他道：“我觉得没什么，虽然提出之后，我也觉得有些不合适，但目前为止，确实没有对我产生影响。” “哎！”常匠又一屁股坐回沙发，他以前是个粗人，做了局长后客套话手到擒来，现在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当前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让我强大起来，你曾经也说过，想让我挑起重担，那就要让我有挑重担的能力，而不是像现在，一昧的隐瞒。” 池北跟着坐下，此时他才像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安然自若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们一开始的打算，是供奉你……”常匠看到池北讶异表情，解释道：“西方也有一位神官，他早早就被找到，我们暗中调查，得知神官与怪物之间关系紧密，大多神官只能与邪神建立链接，与正神则同位——也就是说，小北，你已是一位神明。” 黎序曾说他还算人类，不过还要等有机会再去问问。 这一次的博弈，信息量更大了，如果说前几天池北还想着“混日子”，混到高考结束，他再考虑世界变了样子，那现在，只能正面相对。 也不知道下次安心刷卷子是什么时候，不过做好当前这件事，也是个很有意思的挑战。 “那也就是说，我其实与其他神官，有竞争？” “……你怎么知道？”常匠细想他所说的话，根本没有透露出这个意思。 “很好猜到，因为你们急于找到我，所以派出邪神黎序，他能很快感应到我的存在。而急于找到我肯定不止当前世界变迁的困境，还有来自西方神官的压迫。你们很关注西方那位神官，或者关注很多其他神官，就是因为你们也需要一个神官。” 说着说着，他都要认不清神官这两字了。归根结底，还是怪他身份不简单，否则哪儿有这么多麻烦。 常匠局长哑口无言，他不是什么聪明人，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事情，就是在所有人的反对下保住了黎序，维护晋市几年和平。 池北平静总结：“首先是黎序邪神当前陷入麻烦，再是污染同好组危害世界，最后是神官之间的斗争，不过我觉得，更准确来讲是神明之间。” “你说得对……”声音幽幽响起，话锋又忽然一转：“不过，即使形势严峻，我也不希望你给自己过多压力。” 常匠知道，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对自己要求严格，但凡参与过的比赛，没有一个不拿冠军。 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怕。 “当然，”池北勾唇笑容清浅，眸子清澈明亮：“我必须要好好活着才行。” 他离开局长办公室，去了七层。 李昭昭今天不算忙，观察区内其他人各忙各的，他却叼着一个小面包。 “你好，我找李实验员。” “李昭昭吗？好。” 李昭昭看过去，来人有些眼熟，好像叫池什么。 “很久不见，李实验员。” “池北先生。”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走出观察区彩色涂鸦门。 池北没说是来做什么，李昭昭心内有所推测，八九不离十是关于异能升级的问题。 “我似乎知道异能怎么升级了。” “……嗯？” 李昭昭回神，没想到是这句话。 对面的少年继续道：“每次我透支后，都感觉填充进来的异能更多，这样就是升级了，对吗？” 李昭昭惊于这人透支异能后，竟然无事发生，大多数检查员都会因此住院治疗，更有甚者，以后再也不能使用异能。 “不不不，为什么！”他赶忙确认：“你是说，完全透支？还是使用时耗空？” “完全透支。在b级受难区里时，我并不算透支，只是耗空异能有些不适，所以不知道透支后会升级异能。今天，就在刚刚不久，我以为我异能已经空了，却还是能使用。”池北想了想说：“等我后来发现，我的异能好像更加饱满了。” “不可思议……”李昭昭抓抓茂密的头发：“真是不可思议！！” 涂鸦门很隔音，门内的实验员们听不到这段对话，否则，现在池北已经被搬上实验台。 池北也没想到，就这几句话能让一丝不苟的人当众抓乱自己的头发。 “你等等——等等，”李昭昭很快冷静下来：“还不能这么简单下定论，还有无数种可能性待发掘。” 池北也同意这个观点，他毕竟对异能约等于一无所知，说出的话价值为零。 “啊啊，对！”李昭昭头发潦草，跑回观察区拿了份档案出来。 “对！就是这个！” 池北好奇凑过去一点。 “最有可能就是你的异能，是无穷无尽的！” “嗯……”池北没想过这种原因。 “上一个出现这种情况的，我看看，对就是这个叫白若曦的，测出了无限异能储备，只是他的异能鸡肋，异能储备再多也没什么用。” “我明白了。”池北点点头，他心中已然有了想法，这是一个机会。 李昭昭哪管他明白什么，整个人兴奋至极，唰唰在档案上写着什么，池北来这里可不止要问这些。 观察区实验员们有个通病，忙起来时压根不理人，他们大多数不会特别忙，可现在受难区增多，很多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异变物出现，他们有的忙了。李昭昭是个意外，他主要负责检查员观测，只有来新人时会忙一忙。 新人池北轻声问：“如果我想变强，就必须突破异能储备，对吗？” “不出意外是这样，异能的概念有人提出，相当于精神素质、身体素质、心理素质。”他手舞足蹈：“就像运动员跑步，一定要勤加练习，如果可以，还需要外物助力，比如有营养的食物。当然！你也可以走捷径，吃药，但后果不堪设想！” 李实验员很喜欢说这样的比喻，这次池北听懂了。 “多谢，麻烦您了。” 看他要走，李昭昭才疑惑抬起头：“去做什么？” “做些突破自己的事。” 第21章 突破自己……等李昭昭反应过来这句话中的含义，人已经走远了。 …… 检查局一楼，娱乐休息大厅，人很少，前两天他来时，这里还有不少各式各样的人站着聊天，坐着玩游戏。 现在寥寥无几，唯有这三四个也是躺着睡觉，陷在沙发里一觉不起，不用想都知道他们累坏了。 “小北小北。” 步小美声音压低。 “跟我走啦。” 池北转身离开大厅，只剩下鼾声留在里面，银色大门缓慢合上。 “还有两个小时才五点呢，我们坐下聊会儿天嘛？”步小美俏皮地眨眨眼：“我跟你说一说黎序的事呀！” 她怎么会觉得他对黎序感兴趣？ ……好吧，是有一点儿。 “好。”池北正襟危坐：“你说吧。” “啊呀，这么正经干什么嘛……” 她撇撇嘴，靠在椅背上晃晃黑色松糕鞋。 池北只好放轻松，身体也靠到椅背。 “这就对啦，”步小美两只脚尖点点地板：“你想听什么的呀？我这里都是一手资料~” 今天严肃的信息接收太多，现在想知道些有趣的。 “他，似乎不太懂生活常识，”不知道步小美知不知道黎序是邪神，池北委婉地问：“是他不愿意去学习吗？” “就这事啊……”步小美秀鼻轻皱：“还不是他一直睡，哦，还有他那些污染物，不压制就会很快形成受难区。以前我跟他刚见面时候，他话还很多呢，不懂的东西能问很多次，虽然跟现在一样不喜欢麻烦事，但好奇心还蛮足的呢。” “这样啊……那他本质上不是这样爱睡……” “啊，睡觉倒是其次，他原来很爱吃是真的。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他的喜好接近人类，还很无害，常匠也不能这么快说通那些人，让邪神也能成为庇护神。” 她说完，拨弄两下台子上放着的小绿萝。提起这几年前的事，她也不禁陷入到回忆。 池北惊诧于她说起这些事了如指掌，恐怕是亲身经历过。 第20章 同好4 “对了，黎序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不应该啊——” 池北顿住，想起这人在他危机四伏时，发来一句不负责信息就有些憋气，但刚刚常匠局长又说，他可能是遇到不稳定因素。 “我也不知道，他大概也遇到了麻烦。” “也？”步小美黑眼珠一转：“你遇到麻烦啦？” 她对邪神黎序都有所了解，同好组的事肯定也都知道，池北简述了他在学校遇到的情况。 步小美脸色微变，比打游戏被队友坑了还扭曲。 “啪啪啪”她狠狠拍前台桌，黑眸闪烁着火焰，脸上因愤怒而泛红：“又是这群家伙！” “我还说呢，这段时间外遣部收到那么多关于学校的怪异事件，处理不过来，很多都只能放置，原来是有坏人想搞一波大的！常匠现在知道，应该要去处理了……” 她视线落到池北身上，话锋一转：“话说，小北要想变强，我倒有个好办法。” “是什么？” “垂死一线。” “垂死……” 少女把粉色外壳的接收器放到前台桌上，正面朝上，小型投影出现在半空中。 “小北不知道，我们检查员曾经都‘死’过，你也接近过，学校、医院，又或者路上的某一瞬间。” 投影仪中出现一具人体分解图。 “断肢、胸碎、头掉……这些大多检查员都经历过，相较于普通人，异能者在受难区不会有死亡这种概念，只有当精神消亡，我们会有概率异变为怪物。” 她瞥向池北：“就像异变人，他们这种是普通人精神值耗空，跨过了中间步骤。” “我们以前是人类，拥有异能后做不到熟练，所以，向死而生就是我们最好的训练方式。” 投影中人体重组，又再次分裂，接着标出各个地方都会受到那些重创。 “我明白了。” 步小美收起接收器，抬头从玻璃大门望出去。 “走到这一步，活下去反而是最好解决的事，死了后不给大家添麻烦才是最应该考虑的啦……” 她忽然笑道：“诶，小查理昨天回家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他比你接受的知识要系统很多，有空你去问问他也是不错的选择。” “好，他能正常上课了吗？” 步小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俏皮地笑道：“他跟你一样啦，不过是从预备检查员开始做起，他的能力很适合后勤部门，佳如姐很看好他哦——” 她看眼时间：“差不多啦，我们先去九层，审讯快要开始咯~” 九层是人类特别部门，负责关于人类审问、关押等事宜。检查局说到底是个国家机关，在这里入职，相当于成为一名不普通的警察。 “到了，诶，那是小花？这么早就来了？” 步小美蹦蹦跳跳地过去，一巴掌拍到花以临后背：“小花！” “小美，”花以临惊喜扭身：“你也负责这件事了？” 白嫩手指摇了摇：“nonono我只是带小北来啦，欸，小北快过来！” 竺商原本悠闲地靠着墙，看到朝这边走来的人，探头向后面看，没发现那个惹人眼的影子，若无其事地靠回墙上。 “池北？”花以临友善打招呼：“你好。” “你好。”池北站定。 “黎序没来吗？” 听到这个名字，竺商耳朵动了动。 “嗯，他出了点儿小意外。” “哼，他不会是接了什么受难区，背着你赚积分呢吧！” 池北看过去，说话的人是那个赛车手，对黎序很有敌意，说出此番话也不意外，他懒得搭理，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向花以临。 “审讯什么时候开始？” 花以临还担心他生气，没想到他根本不在意，连忙回答：“很快，原本定于下午五点，但因为现在比较忙，有了空闲时间就先审上。” “嗯，那我在旁边观看，可以吗？”池北想了想补充：“我可以躲起来。” 他长得乖，这样眨着眼请求，倒让人不忍心拒绝，更何况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当然可以。” “肯定可以啦！” 步小美上手捏一把池北的左脸：“不用问他们，我说可以就可以，你小美姐姐带你进去！” “……”花以临叹口气，低头看接收器。 审讯室由全金属包裹，铁墙上钉着四个大字“公正法治”，这里没有窗户，白炽灯挂在天花板照亮边边角角。 冰冷、无情。 花以临坐在主位，竺商松松垮垮地瘫在铁椅子上，步小美拉了一张软椅给池北。 “快坐。” 池北顺势坐下，她就站在他身后不动，屁股下的柔软有些硌得慌，扭过头问：“你不坐吗？” 步小美摸摸他脑袋：“小美姐给你撑腰！” “……好，谢谢小美姐。” 步小美虽然长相甜美，但实际上确实比他要大，接收器上加了好友后显示个人信息，她今年20岁。 刘志文是被押进来的，两个蒙面人把他放门口就快速离开了。 他一眼就看到正襟危坐在软椅上的池北，霎时间想起那晚，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惊怕地一眨不眨瞪着。 “你过来呀！”步小美皱眉叉腰：“瞪谁呢！” 刘志文目前只能称得上是嫌疑人，还到不了戴手铐全程关押的程度，更何况屋子里这几位身负异能，也不用怕他做什么坏事。 他收敛视线，脸上露出一抹讪笑，手握着搓了搓：“我这就来这就来，您们想问什么都可以！我知无不言！” 花以临是这几人里面最好说话的，他轻抬手，意思让刘志文坐对面铁椅子上。 “不用不用，我站着站着就好！” 竺商不耐烦开口：“让你坐你就坐。” “诶诶！”刘志文心惊胆战地坐下，手左摸摸右摸摸，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交叠着放在腿前。 活了大半辈子，对面几个年轻人，每个看起来都没他一半年龄大，他却连喘气都不敢用力。 花以临翻开蓝皮档案本，握住笔做准备，竺商坐正一些，他负责审问：“第一个问题，你去古西路做什么？” “警官！我那是、那是被魇着了！”急道：“我就想回家，结果眨眼儿就到哪儿了，谁能想到！哎——” 竺商没理他，继续问：“竹兰亭建于八年前，你出国这四年去哪儿了，为什么出国？” “…………”刘志文干瘪的喉结滚动两番，战战兢兢地开口：“我出国……学习手艺，对！我想着给我儿子更好的生活，出去学厨艺去了。” “呵。” 这声轻笑顿时让他压力倍增，白炽灯清晰地照出五官细微变动，只听见声音说： “怎么干工地赚的钱，不够你花吗？” 第22章 “咳咳咳！”刘志文咳嗽声响彻审讯室，凹陷的两颊泛起不正常红晕，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断断续续道：“我、我，工地那活不赚钱、不赚钱——” 池北欲要张口，又想起自己不过是旁观者，遂作罢。 步小美见状，弯腰在他耳边道：“想说什么都可以啦~” 这有些不合规矩，但步小美觉得对神官开些特权没什么不好，这样可爱的小北，又不会说些不好的话。 池北朝身后人抿唇笑笑，扭回头，面无表情直视已经慌不择路的刘志文：“你在工地害死了一个女孩，对吗？” 在场人都没料到他会直接问出这个问题，还以为会是关于工地的事情，女孩这件事他们也查了，怎么都跟刘志文扯不上关系，他们也没想着从这入手。 竺商眯眼打量胆大妄为的池北，眼尾一挑，也没阻止。 “什么、什么女孩，你说什么呢？？”刘志文强装淡定：“你、你这个人，不要信口雌黄！” 他的样子像是不认识池北了，那时候池北没跟他说自己的名字，两人尬聊时也没透露自己的其他身份，但他一进来就对池北怒目而视，恐怕是先入为主，认为池北本身就不是刘庄的同学，而是一个探子。 “你间接害死了她。” 他看起来对这件事已经了如指掌，这样陈述的说，陈志文拿不准他们都掌握了什么信息，在出国前，他耗费所有人脉关系把自己的腌臜事清理干净，可这群人又明显不简单，能查出多少…… “你在想什么呢——” 竺商敲敲桌子。 “没什么没什么，警官您们一定是找错人了，虽然我原来搞过工地，但都是小工程，我也不是工头，您们还说什么女孩，我孩子是男孩，小时候也都跟男孩玩，我没咋见过小女孩呢！” 花以临瞥竺商一眼，两人视线相交，互通心意。 竺商脚放桌子上，朗声道：“我们主要目的是想知道那片工地上相关事宜，你的罪行我们都探查清楚了，你也不用装，不过，如果你能说更多的细节，说不定能减刑，你自己权衡利弊，更何况，你的罪本来也没多大，你减刑后罚点儿钱……哎呀，要是你说的细节更多，我们还可能会给你颁奖呢？” 他吊儿郎当说出这些话，刘志文不是很敢信，却也心动起来，自己现在确确实实戴罪之身，他们直接把他带到这里，肯定是掌握了些信息，减刑就显得诱人…… 刘志文这样的滑头，肯定不会直接承认。池北想着要不要动用异能，再给些心理暗示，让他说出关于女孩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有些好奇别人会发现他在使用异能吗？ 那时在“楼”里王查理就没有发现，不过王查理受了惊，也顾及不到周围人。 “我……”刘志文忍不住看两眼坐在软椅上的少年，一脸单纯样，他却忌惮得很，生怕说出的话会被他无情拆穿。 审讯室墙面上的挂钟，钟摆咔嚓咔嚓，刘志文妥协了：“十二年前，暴雨前两天，我在工地，看到那个孩子……玩具的头发卷到搅拌机里，孩子去拽，她不撒手，我当时……心不在那儿，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她被卷了进去……所以跟我没有关系！” 他喘着粗气辩解：“她死前看着我，我不是故意不拉她！那很危险！我……我可能也会被卷进去！” 第21章 同好5 池北听完审讯，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屋里没有亮光，卧室内没看到黎序的身影。 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这样一个行踪不定的家伙，果然还是要让自己强起来才行。 “楼”他插不上手，交由花以临二人负责，其实还蛮有挫败感，他喜欢有始有终，甚至心底想着把这个受难区的绩效分拿到手。 ……就像那年夏天，若不是他早有准备，或许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 既然已经决定要在这个忽然陌生的世界闯出一条路，他便摒弃旧念，先布出个严密计划再说。 整理桌子看到那本新买的习题册，他写了三天都没写完，这是用时最久的一本，或许还需要几天才够。 列出满满当当的计划单，排在第一位的不是活着，而是拿到绩效榜榜首。 榜首怎么拿？ ……异变物 池北瞥向方形接收器。 —— 121路公交车，接收器自动录入，它为c-3333号异变物，比“楼”要低一级，甚至接收器上显示，危险程度很低，低于普通c级。 池北接下这个任务。 系统：[同步接取受难区检查员：李潇潇、白子豪。 任务要求：收容、消灭] “你好，我是李潇潇，潇洒的潇，他是白子豪，豪迈的豪。我们两人是夫妻，都是四级调查员。” 李潇潇是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性，体态跟她的名字给人的感觉一样，很轻盈。白子豪身高有187左右，比池北要高一个脑门，虎背熊腰面容英朗。 “你们好，我是池北，新入职的检查员。” 池北换掉了校服，上身白色毛衣，下面水磨牛仔裤，发丝软软的翘起，看着都不像成年人。 李潇潇投过来担忧的目光：“c级异变物不容小觑，新入职……还是不要直接挑战的好，我啊，第一次主动进入受难区，是一个d级的，要是没有子豪拉我那一下……” 她摇摇头，眸中满是对那时候的后怕。看他这个新人鲁莽接取c级，好心提醒。 池北也摇摇头：“没关系的。” 见劝不动，她也就没多说，问道：“你的异能是什么？” 随后觉得不妥，紧接着补充：“我的异能是治疗，子豪可以让身体石化。他的异能很强，若不是因为我，他现在已经晋升成为三级检查员了……” “不要这样说，我们是一个整体。” “……嗯！” 李潇潇深情望着白子豪，根本没有池北插嘴说话的缝隙。 121路公交车预计会在晚十点出现，此时已经九点五十分，没有给他们太多浪费的时间。 池北早就准备好怎么解释自己的异能：“我是‘控制’。” “控制？”李潇潇被吸引，从情情爱爱中退出来：“我记得，这种异能只能用于普通人……” “嗯，对。”池北摸摸鼻尖，没说出他是作用于异变物的。 “哎……那你一定要多注意，这次啊，我们来帮你度过难关，下次别再独自接取受难区任务了。”李潇潇不再看这个拖累：“去后勤部，还有些活头。” “嗯……谢谢潇潇姐。” 李潇潇这一听，喜笑颜开，看他可亲了：“我都三十八了。” 池北惊诧：“不像，潇潇姐二十五最多了。” 女人面上光滑，他真心觉得不过二十多的年头。 那张平和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保养良好的眼尾挤出扇形褶皱，女人捧了捧脸，羞涩地瞄一眼身边的丈夫。 池北不解，她脸为什么突然变红，又为什么突然看白子豪，但瞧她粉黛颜娇，补充道：“潇潇姐笑起来也很好看。” “哎呀！嘴这样甜，等任务结束，姐请你去吃披萨！”李潇潇一跺脚，像真年轻了十几岁。 池北眨眨眼，应道：“好……” “叮咚——” 公交车缓缓驶来，里面空荡荡，靠他们一侧的门打开，不是在欢迎他们进去，更像是在驱赶恐吓。 接收器不出意外弹出信息，三人互相看了看，白子豪先一步踩着梯子进去，李潇潇紧随其后，池北望着两人的背影，默默跟上。 进入受难区相当于剥离自己的身躯，用精神闯入陌生的世界。 这是池北第四次进入，忽然感觉头隐隐作痛。 除了前两次被迫进入受难区，黎序带着他进到“楼”里时，不管是进入，还是出去都没问题，只有使用异能才会感到疼痛，这次却不一样。 这次缺了一个黎序。 李潇潇刚才对他观感好了许多，侧眼看到他单手撑头，便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嗯。”池北放下手，若无其事地笑笑：“我没事。” 李潇潇瞧他真没异常，也就没再关注，警惕着打量四周。车内与普通公交车没什么区别，蓝色座椅干干净净，甚至贴心地放了毛垫子。 她边看边道：“你是新人，那我多说两句，你别嫌烦。” “好。” 池北的头出乎意料疼得厉害，但面上不显，牙倒是为了忍痛咬的发酸。 “受难区任务，我们一直偏向‘收容’，但也分情况，很多具有高攻击性的异变物，基本都直接消灭。我做过大概十几个任务，像公交车这种类型有一半多。” 她站在原地不乱动，眼珠子绕着圈看：“在这里最好不要随便动，能看的看，看不到的地方就不要去。比如说这椅子，干净，我在现实一定坐上，在这里，就绝对有猫腻。” 石化从手腕处开始一步步蔓延到拳头，白子豪粗声粗气道：“要警惕可能出现的各种异变物，受伤掉了精神力，得不偿失。” 第23章 “你豪哥说得对，”李潇潇拉着池北胳膊，把他拽过来：“你站在这，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这里越像现实，反而越危险。” 池北点头，也不管另外两个人能不能看见。 他这算第一次正儿八经做任务，心里惴惴不安，三人背靠背站了很久，车猛的刹停，池北向前踉跄几步，一只胳膊伸过来拉住他。 “要小心。”李潇潇肌肉紧绷：“这里太安静了。” 池北站稳，只觉得哪里不对劲，放眼望去，车内装饰都是平时熟悉的模样。 少了什么…… 眼睛微微睁大：“这里，没有拉手。” 李潇潇很快抬起头看，果然没有方便人们站稳的拉手。 公交车晃动时，无人用的拉手就会响，如果车刹停，拉手也会发出焦躁不安的清脆撞击声。 这里是很安静，安静过头，少了拉手就像少了人气 。 “嗤——” 一阵非常明显的排气声，车门自顾自打开。 李潇潇跟白子豪对视，接着又与池北对上，面面相觑，皆不敢下车。 正好印证了那句话，前方看不到就不要去，池北只觉得单站在这里，反而什么作用都没有，不如顺着受难区，看看它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三人里，他最没有话语权，也没有任何经验，还是老实跟在他们后面好了。 “豪哥……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在这里傻站了十几分钟，没有异常就算了，下面一览无际普通的公交车站，甚至是李潇潇熟悉的站台。 “南宁路……”白子豪取消手臂石化：“我开货车来过，最近有一家便利店，去看看。” 李潇潇听罢有了底气：“好，那个池北，我叫你……” “小北就好。” “哎行，小北，跟紧我们。” “好。” 三人都站到站台上，幽灵公交闪了闪，忽的消失。 四周无人，路灯照出一小片亮光，站台广告牌，大明星眼睛被抠掉，看到里面的金属杆。长铁椅上铺满垃圾，吃空的零食袋被风吹起，哗啦哗啦响，到处都油腻腻的。 “我带你们去。” 白子豪拿出接收器看了看，他们还在受难区内。 路途中过于安静，李潇潇耐不住寂寞，声音放低给池北科普：“作为新人，其实可以委托一个高等级检查员陪同，几次历练掌握异能后，就可以试着独自进受难区。” 路灯忽闪，她话语猛停，与白子豪同步抬手，等了一会儿没发现异常，又继续慢慢向前走。 “这种类型的受难区，很多都是找到核心。就算是等级再高，也是只有一个异变物形成，它们之间不能相交相融，甚至互相排斥。”她顿了顿：“只要我们找到那个形成的异变物，用接收器收容，或者直接消灭，就可以了。这说起来简单……” “前面是便利店。”白子豪沉声道：“不出所料，这里出现异常了。” “他的招牌应该是白绿色光才对。” 而现在看过去，红彤彤一片，映着黑夜鬼魅万分。 三人对视一眼，白子豪上身全部石化，迈着僵硬的步伐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 “欢迎光临~” 尖细的娃娃机械音钻入耳朵，浓厚血气呛鼻，货架上摆满人体器官，收银台处立着一个面具人。 面具人头歪歪，池北不合时宜地想起黎序，不过当前景象恐怖，他反应过来退后一步，便利店玻璃大门半合半张，给他们留了退路。 “买、买、买” 面具人卡住了，声音似是机械青年音。 “买什什、什” “买什么、么么” 白子豪站出来：“你这里有什么？” 李潇潇捂住嘴小声跟池北说：“没办法，很多情况还是要顺着受难区走。” 第22章 同好6 面具店员听到问题再次卡壳。 面具全白，瞧着像陶瓷制成。 “欢迎光临~” 三个头齐刷刷扭过去，便利店门打开，红光照下来，剪影慵懒惬意，他漫步走进，脸上同样带着面具。 面具全黑。 两人一黑一白，如无常索命，阴气顿生。 “……” “嗯？怎么都这么看我呢？”男人手指轻轻叩在面具上：“喜欢我的面具吗？” 白子豪挡住两人，那说话卡壳的白面具看起来没有威胁，这个黑面具，他们必须小心应对。 以往最常见的杀人魔异变物，都是这样古怪的装束。 “你是谁？”白子豪沉声问，全身肌肉迅速石化。 “我？”黑面具下传来低沉闷笑：“我啊，是这里的店主。” “店主？” 24小时便利店会有店主吗？ 李潇潇探出半个头，眼角纹皱起，觉得有些奇怪。 “你是这里的店主？” 她想或许是其他地方的店主……这个人，实在不像c级受难区会有的异变物。 “是啊，”男人抬手，指尖划过货架上的人体残肢：“这些就是我的商品，今日心情不错，可以打折出售给你~” 他视线灼热，明晃晃放到池北身上，回答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池北眉头紧蹙，他感觉这个男人很危险，比以往遇到的异变物都要危险。 咬牙忍着头疼，轻轻拽了拽旁边的袖口，压低声音： “不要和他起冲突。” 李潇潇发现男人一直盯着池北，疑惑环绕心头，她暂且略过：“我知道，一会儿找机会先离开这里。” “你们当然可以离开。”男人轻笑：“不买东西也可以离开，不过，他要留下。” 病白干瘦的手指抬起，隔着空气点了点池北。 如果这里就是他形成的受难区……怎么可能只有c级……而且他为什么要池北？ 李潇潇和白子豪都意识到问题所在，公交车难道只是这个受难区的通行入口？不管怎么样，抛弃同伴也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男人看他们脸色变了又变，还试图逃跑，灼热视线牢牢黏在池北身上： “你们没有找错地方，这里就是‘121路公交车的便利店’，不过不巧，十分钟前被我侵占了。” 面具下的眼神变得犀利：“我只给你们一分钟离开这里的时间，他留下。” 白子豪抬起拳头，眼神坚毅，他已经准备有一场血战。 “豪哥，”池北走出来，与他肩并肩：“我留下，你们先走，晚点儿…我们再一起去吃饭。” “怎么可以！”白子豪厉声：“小子，去后边待着！” “小北，我们一起走！” 李潇潇拉住他胳膊：“一会儿你先出，我们很快赶到，别担心，我们有保命手段！” 池北：“……” 黑面具手抚摸货架上纤细如玉的胳膊，血管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讨论的怎么样了？”声音轻缓催命：“还有三十秒。” 白子豪冲了出去，石头拳破空挥向男人，一拳打在黑面具上，发出咯吱牙酸的声响。男人躲都不躲，拳头穿过面具，竟然像打中棉花，砰地把他弹飞。 “真暴力啊~” 面具从扁平状，扭曲波动，逐渐恢复成原样。 白子豪欲要起身，瞄准黑面具其他身体部位，却发现自己动堪不得，一抬头，竟然是白面具把他摁在地上。 他全身用力挣扎，腿弯折蹬地，白面具的手犹如铁钳一般将他牢牢锁死在地面。李潇潇惊呼出声，急跑过去拉白面具，刚靠近就被一脚踹飞。 池北在她身后扶住她，被这冲击力也击退几分，险些一起飞出去。 “你们没有时间了。”黑面具敲敲货架：“现在只有购买我的商品才能离开呢~” 池北眯眼细细观察黑面具，这个家伙可能不是异变物，他看起来并不想要他们的命。 黑面具的目的不明，却对他极其渴望，甚至从进门开始到现在，那恶心的视线都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异变物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吧？ 就算他是s级异变物，应该也是想要杀死受难区里所有人。 黑面具抬手，从面具里缓缓抽出一把手枪，银白色枪口朝地下，白子豪面部肌肉抖动，与那黑不见底的枪口遥遥相望。 枪带给他们的压迫感不亚于一个d级受难区，更何况当前是不知名异变物拿着手枪。 “等等。” 池北将李潇潇轻轻放到靠墙位置，冷着张脸道：“放他们走，我留下。” “哦，您知道的，是他们不珍惜这个机会，现在只能购买商品才能离开呢~” 他出乎意料地拿开手枪。 黑面具难道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也可能是偶然遇到，突发奇想？这些在这个局面面前已经不重要了。 “要怎么买？” 黑面具拍拍手，身体转了个华丽的圈：“最美丽的器官可以换得最厉害的道具……怎么样？您有所心动吗？” 第24章 在场人浑然不知，池北精神线现在布满整个便利店，就连黑面具都无所察觉。 头依旧痛着，可当便利店详细布局在脑海中浮现，睥睨众生的感觉让他兴奋。 此时他顾及不到头疼不疼，也来不及想自己做不做得到，异能有没有处于耗空，黑面具全身都缠满他的精神线，一丝丝渗透进去。 他不能让他们缺胳膊少腿出去，就算只是丢失异能者的精神值也极为可怕，李潇潇和白子豪没有弃他于不顾，他自然也要做出点儿贡献。 “您想出售……” 黑面具忽然一顿，面具下的双眼逐渐无神。 池北额角渗出汗珠，精神海喷涌而出，如今想杀死面具跟杀死一个蚂蚁一般简单。 可他有自己的打算，挥挥手道： “你放他们离开。” 黑面具听话给白面具下达指令，白面具松开挟制白子豪的手。李潇潇捂着肚子治疗自己，抬起头不明所以，望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她脑海中浮现一种令人齿冷的可能。 不会吧……小北总不能…… 池北温柔安抚两人：“你们先离开吧，我还有事想问问他。我很快出去。” 李潇潇本来打算拿出他们那最后的底牌，可当前这样的情况，让她有些看不懂，白子豪深深看一眼池北，没有迟疑，拉着李潇潇大步跑着，离开便利店。 两人的背影渐远，池北低头，张开手，呆愣看自己的手掌心。 “被……被您操控……真是让人愉悦啊……” “……” 黑面具声音癫狂：“欢迎您来到——异变超市，这是我为您精心准备的见面会，您可喜欢？” “……”池北眼睛睁大：“你是故意的？” “当然~” 他轻笑一声：“如果不把您放在‘无能为力阻止一切发生’的境地，您永远不能找到您的定位——伟大的神官~” 池北心中一动，这个家伙不论是什么身份，他都知道很多就连检查局不知道的事情。 他淡淡出口：“你把我留下，是想做什么？” “您已经猜到了呢~” “我没有。” “好吧，您看到这个世界在变化了吗，不出一个月，受难区成倍增多的数量将压倒人类世界最后的和平……啊~简单来说，在一个月后，所有人类都将直面新世界的诞生~” “所以我起到什么作用？” 他哼笑一声：“您当真没发现您的重要性吗？为什么检查局在此时着急找您，为什么邪神索希普巴不得和您签订合约？” 索希普，这个名字是……黎序？ “现在，从您的意识降临在世间，灾难与新生皆刚刚开始！” 池北不为所动：“哦。” 这辈子最烦谜语人，说来说去听不懂。 要是操控了他，搜寻他的记忆不知道可不可行…… “哦！”黑面具看他眼神不善，连忙退后几步：“您真是吓死我了，不如这样，我做您的随从，您宠幸于我，如何？” “……” 什么东西。 “您只需要……和我签订契约，我将完全归顺于您！” 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吧？ 不过…… “你不是人类？” 他之前以为这是同好组的人。 “当然是异变物，不过我很特殊，您会需要我的~” “哦，我拒绝。” 黑面具捧心，凄凄惨惨哀嚎：“您真是狠心……” “我契约你，就会给你带来力量，对吗？” 就像和黎序那样，签订合约就能帮助黎序压制黑雾。 池北现在严重怀疑自己，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呜呜呜，您聪明的令我心动~” 池北服了。 精神线啪给他一巴掌：“你好好说话。” 碰到面具，感知到极为冰凉。 黑面具抬手捂住被打的地方，看起来老实很多。 外面招牌灯光照出一片片红影，落在货架残肢上，落在白面具身侧。 外面越来越红，池北轻声道：“如果你说些重要信息，我可以赐……赐予你。” 这词说出口太过羞耻。他随便进入的一个受难区就变成这样，不敢想象以后要怎么办。 现在最好能拿到更多信息，毕竟他没有退路。 “您可以唤我撒库拉~” “……” “看到您的第一面，就知道您是最合适的明主。更多的异变物降临、诞生，我这样可怜的小小异变物，生存空间会被挤压，只有跟随神官才能在这世界有一席之地。” “您一定很迷茫吧？不如抛却您人类的身份，视自己为神明。” “神又为什么担心会死呢？” —— 从那个中二病异变物的超市出来，121路公交车等在站台。 它还是那么干净如初，怎么把他送过来，就把他怎么送回去。 池北伸出自己的精神线，给它下了禁制，它不会再被普通人发现。 这一趟收获颇丰，刚开始还盘算着怎样在受难区成长，现在就被拔苗助长了，直接跨过那些繁复的程序，从对异能一无所知，到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异能。 “您怎么能称自己的神力为异能呢？”撒库拉别扭的低沉声音回荡在脑海：“您的神力，应是‘全知’。” 全知…… 好笑的是，他一无所知。 第23章 开始 李潇潇加了他的接收器好友，知道他安全出来后，什么也没问。 李潇潇：[周日一起吃披萨吗？] 池北：[好。] 池北发完消息，一到家就睡得昏天暗地，等醒来，已不知是何年何时。 “唔……” 他摸摸手下的触感，滑溜溜绵密密，眼睛睁开条缝，入眼是黑乎乎的一团。 池北瞬间清醒，两指捏起黑团：“什么东西？” 黑团从身体下涌动出几根细小的触手，抱住池北的手指，在上面蹭了又蹭。 ……摸上去有点儿像……黎序的黑雾？ 是他留下的陪伴小玩意？ 池北想着，动手晃了晃。小触手握不太稳，又气又急用吸盘紧紧吸住他手心。 怪可爱的—— 池北手上动作没轻没重，q弹的小章鱼左陷进去，右凸出来，或许是被捏烦了，伸出两根小触手拉住指尖。 [神官大人，轻点。] “……”池北睁圆眼，惊讶道：“你会说话？” 小章鱼就是一团黑雾加很多根触手，眼睛鼻子嘴巴都没有，也可能是藏起来了，像个最普通却最好捏的玩具捏捏。 [？] 黎序小章鱼不明白，他在池北心里怎么成不会说话的了？他紧紧贴着手指，声音倦懒： [只不过强行变小了些，可以链接沟通……你掌控部分精神海了，很不错的表现。] “？？？” 池北突然松手，黑团子章鱼掉到床上，懵了一下，蠕动着黏在白皙的小腿上。 “你是黎序？？” 一退后，黎序又掉下去，池北不可置信道：“你是黎序本人？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黎序粘上来：“升级，别动，好累。” …… 今天本该去学校，昨天只请了一天的假期，但现在醒来看手机，已经中午十二点。已经不是迟到，是旷课了。 班主任也没打电话问候他，可能是学校那边出了问题，班主任根本没兴趣关注他。 同好组，这个组织，昨日问过撒库拉，他说这是个崇尚“异能人统治世界”的组织，他曾经也想过加入，不过……因为污染同好组制度变态，就算是本身就变态的撒库拉也承受不了。 这个组织在学校整出受难区，还不让检查局探测到，或许是想要创造出更多的异能者。 很多情况下，只有经历过受难区的人，在即将要死的情况下，才能激活异能。 [你一晚上就是去做这些？撒库拉是谁？] 池北煎好蛋，夹在馍馍里，咬了一口，咽下后才回答： “他说自己是异变物，我感觉他很厉害，至少a级以上，不过他对人类没有特别大的敌意，爱好大概是收集人体？” [我要吃。] 小章鱼黎序蹲在他头顶，触手卷了一截发丝，用力拽拽。 池北头皮疼地嘴一撇，抬手把他拿下来，屈指弹他一下，撕两块馍馍放到盘子里。 黎序卷起来塞进黑团里，看不清嘴在哪儿。 “下午去学校看一看，按照撒库拉所说，我在受难区内不会死，同好组造出来的假受难区不知道可不可行。” [……] “说起来，我对精神海的概念还很模糊，目前如果使用过多，我还是会头疼，看样子需要多用才行……黎序，你知道什么办法吗？” [问撒库拉。] 池北：？ “什么意思？我问过他，他说除非我自己突破自己，否则即使用的次数再多，也无法精尽。” 第25章 [哦。] 撒库拉原话是：若您不愿意，谁都无法强迫您，请您永远相信自己。您，是最强大的神官！ 话虽然很谜语，但池北能大体品出点儿其中的意思。 “你要维持这个状态多久？” 池北收起盘子放到洗碗槽里，叹口气带上手套，怀念饭后不用洗碗的日子。 [升级完成。] 黎序又爬到他的头顶，小粗手向下垂，卷住耳朵。 有点儿凉。 去学校前，池北看着接收器和手机，通通塞入口袋。 池北：[小美姐，我返校了。] 小美：[看好你哦~] —— 他从公交车下来，门口的保安大叔很快给他开门，都没问他是谁，刚踏进学校大门就被一群学生围住。 “你学习了吗？要考试了！” “快去学习呀！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呢！” 池北：…… 接收器果然没有动静，这里处于现实与受难区之间，也不知道异变物长什么样。 黎序在池北脑袋顶上，出发前翻来覆去确认，其他人看不到黎序，这才放心把这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带出来。 池北捏捏黎序细软的触手，这个家伙平常很不喜欢出门，变成这幅样子，又非要坐他脑袋上出来。 回过神，前面已经寸步难行，越来越多的学生朝着他走来，眼神浑浊呆滞，像是被梦魇住，不多时就将他围了两三圈。 周围空气稀薄起来，他才想起散出精神力，还没想出应对方法，隔着包围圈传来熟悉的声音： “嗨！那是年级第一的学霸池北！大家快放他进来！” 人群骚动，王查理胖胖的身躯艰难挤进来，伸出小胖手拍拍一名学生： “兄弟，给我个面子，他可是大学霸，肯定是回来好好学习的！而且，快要上课了！” 晋市一高的受难区影响远没有其他学校那么严重，所以此时话罢，学生们蠕动着慢慢散开，空气重新流通起来。 池北呼了口气，劫后余生地面向王查理：“麻烦你了。” “害！都哥们！先跟我走吧北哥。” 两人顺着学校小道一直走，绕过图书馆和食堂，来到偏僻的小树林。 以往在课间，会有不少人相聚小树林，如今却连校服衣角都见不到一个。 王查理腰一叉，豪迈挥手：“北哥——这就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池北：“……” “嘿嘿，”王查理瞧他北哥无语的表情，挠挠头：“我昨天返校时没见着你，差点给我吓死，还以为又进受难区了……虽然现在跟进受难区也没啥区别。” “你发现什么了吗？” “嗨！”王查理咧嘴憨笑：“你可就问对人啦！我这异能，听到老多信息了！” 他环视一圈周围，确保没人来，半遮住嘴： “小美跟我说，校医有问题，我耳朵不是贼好使嘛，就从墙那边能听见医务室里面的声音。” 校医说话很好听，王查理也时常跟着朋友一起，跑到医务室听她讲故事。 所以对她的声音很熟悉。 “狗艹的，那群官方的找上门了，你那个屏蔽器搞定没有？” 这竟然是从校医口中说出的话。 “你踏马急什么？” 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次搞得范围大，他们不一定能快速查到我们头上，你要小心那些人，他们经常带着一个正方体手机！” 校医：“……码的！老娘被发现了！” “谁让你是编外人员，是看到有人使用那什么方形了？”男人呵笑声：“那你也走不了，你一走，这没人看守，等着被组长们通缉吧！” “不是还有你？” “我？哈哈，别搞笑了，如果我在这，你的梦想可就完不成喽！” …… 王查理皱皱鼻子： “我就听到这些，怕被发现我也没敢看那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样。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学校里，要是当面听到他的声音，我能听声辨人。” 池北沉吟片刻，眉梢下撇：“我的处境不太好，校医知道我是检查员，我先尽量避着她走。查理，要靠你了。” 王查理拍拍胸脯：“放心！看我顺风耳！” 凭借王查理的耳朵，他应该不会直接和校医对上，若对上了，容易打草惊蛇，他目前的能力，说不定能反操控校医……但还是不要太冒险的好。 保险起见，池北跟在王查理身后回到教室，从书包拿出口罩戴上。 王查理摸一把自己扎手的头发，啧啧称奇：“北哥把脸一遮，怎么更帅了？” 平时叫北哥，但池北本身带着点婴儿肥，话还不多，也就是叫着玩玩。 这一下子遮住脸颊，眼皮垂下，眉眼间锋芒尽显。 黎序顺着头发往下爬，待看清池北的脸后停下。 [大人。] 池北深黑的眼瞳转过去：“嗯？” [没事。] 王查理以为是在跟他说，嘿嘿一笑：“我北哥怎么都帅啦！快上课了，一会儿同学们可能会拥挤着进教室，记得避开点。” 他这么一说，池北才反应过来，教室内竟然空无一人。 虽然平时课间，大部分人都会出去玩，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寂静。 趁着这段时间，池北从王查理口中多了解了学校目前的情况。 除了学生有问题，老师问题也很大。上课期间要严格遵守纪律，而且不按照原来的课表上课，老师来的很随机，王查理目前还没看出规律。 池北看了眼墙上挂的钟表，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一个同学都没回来。 “出现过死人吗？” 王查理也纳闷：“真是，还真没死人啊……处处都挺让人害怕的，但除了课堂上老师会凶人，同学行为诡异，竟然真的没有死过人……” 第24章 学校1 上课铃一响，同学们蜂拥而至，瞬间坐满整个教室，赵娜娜在他前面坐得端正。 看背影，“病”似乎已经好了。 他低头看着卷子想了想，还是没有去问，当前情况不明了，问多了容易出事。 [好困。] 池北张口想回他，顿了顿，在脑海里问：“怎么不睡？” [睡不了，升级……] “还没问过，你在升级什么？” 黎序沉默片刻： [与你合约后，强行提升了我的阶层。] 池北心神一动：“阶层？” [我们也是异变物的一种，不过污染能力更强，而且可控。所以同样有阶层。] [神官大人，你在我们所有阶层之上。] “嗯……你们总说我很厉害，我感觉不出来。” [因为你笨。] “……？？？” 池北气得毛都炸开，笔尖狠狠刺穿卷子。 他！年纪第一！奖状证书塞满三个书架！被说笨！ 脑子还没想好怎么痛骂黎序，头顶上方突感危机。 “同学……上课请不要走神哦……” 班主任悄无声息站到他桌前，脸色阴沉，粉笔沫窸窸窣窣往下掉。 这节又不是班主任的课，她怎么会来？ 池北乖巧地点头：“好的老师。” 班主任步伐僵硬，回到讲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下面，池北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被她瞪住，连忙低回头。 心里揣测：“看样子，她应该是被控制了，不知道普通人在假受难区受到的伤害，会不会影响现实。” [会。效果翻倍。大人，我饿了。] “……”池北把最后一道大题答案写上，才回道：“等下课。” [哦。] 一直低着头做完整本练习册，脖子酸疼，手捂着脖子转转，只抬起一些，就被四周几十双眼睛盯住，他身体一僵，慢慢放下手。 以前在课上做自己的练习册做习惯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安静做完题，他也习惯性放松一下…… 忘记了自己还在受难区里。 “……” “为什么要抬头？” “……” “学习啊——为什么停下来——！” “……” 讲台上“砰”地一声，班主任怒拍讲桌，厉声呵斥：“安静！” 班里瞬间寂静。 “晚上。”班主任红唇咧开：“晚上考试……” 不放学吗？ 池北跟身边同学一样坐得板正，心中疑云团团。 班主任与学生不是同一目的？怎么在互相牵制…… 没有人敢发表意见，班主任不说考什么，继续站在讲台上，阴沉沉盯着每个学生。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下课后，学生们重新活过来，该做什么做什么，但都不会待在教室里。 池北买了些手指饼干，让小章鱼黎序抱着啃，为了不惹人注意，还尝试用精神线隐藏饼干。 “这样可以了吗？”池北看向王查理：“能看到我头顶有东西吗？” 第26章 王查理探着头左看右看，然后摇摇头：“啥啊，看不出来。” “行，没事，你知道晚上考试是怎么回事吗？” “不道啊，我昨天正常放学的……不过我觉得不是啥好事！” 池北从窗口望出去，神色严肃：“或许会是这个受难区的核心。” 王查理还没做过任务，但他被恶补了受难区知识，此时也反应过来： “北哥的意思是，形成受难区的异变物要出来了？” 这个受难区是假的，但要形成，却也需要用一个异变物支撑。 “嗯，到时候见机行事吧，尽量保证同学们安全。” “收到嘞！” 再次上课，教室里望过去只能看到一排排黑乎乎的脑袋，墙壁洁白无瑕，黑板上连粉笔渣都没有，上课就只是“自习”。 只需要低着头写，不管写什么，就是在学习。 摸索出规则，池北便不再害怕突发情况，安心写自己的习题册。 考试内容可能不是数学语文英语，但当前也无法去探寻。动作过大，引起同好组的人注意，就得不偿失了。 顺利熬到放学时间。 六点。 班里的同学们忽然清醒过来，每个人都满脸惊恐，神色慌张，低头看自己笔记本的内容，接二连三弯下腰干呕。 池北起身向前，拿过赵娜娜的笔记本，粉白色调的笔记本外皮上画了个大鬼脸，翻开第一页，写满了“死”。 后面几页也都是重复的字——学习、考试、分数…… 班里一片混乱，几个男同学用头哐哐撞墙，女同学手拉手又哭又笑。他们写了几节课的本子上，只有那几个词语。 体育委员有个口哨，他此时突兀吹响，同学们在听到尖锐口哨声后，行为更加激进，头撞得血流不止，哭笑得面部扭曲。 王查理去拉撞头的人，不仅拉不动，差点把他也甩到墙上去。 窗户呼啦啦地打开，魔怔地同学望过去，直直向窗口走，池北眼疾手快把窗户关上，同学又继续去撞墙。 “……怎么办啊！北哥！” 池北眉眼冷冽，释放精神海，大量的精神线窜出去，侵入同学们的脑袋，一时间教室安静下来。 他的能力对人类使用大打折扣，只能起到干扰的作用，还不能持续太长时间。 王查理见所有人都原地愣住，连忙拿起他们的校服，把几个闹得最欢的捆了起来。校服质量不错，但系得再紧也没办法完全阻拦不管不顾的人，不过当前这样的情况，聊胜于无。 “北哥，有脚步声靠近，你先别施展神威，咱们装一装？” 王查理手往墙上一蹭，沾上一堆血，往脸上糊。 “哎我擦——这血怎么这么难闻！” 池北：“……” “我不用，我藏起来。” 王查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北哥，话一说完，在原地瞬间消失，周围的同学们又开始发疯，不过明显没有刚刚那么严重。 那几个爱撞墙的小子，被捆住后在椅子上像个不倒翁，一摇一摆，哭笑不停的几个人面部僵硬，一时间也做不出大表情。 他们还是人类，突破不了人类身体的极限。 “哒哒哒” “哒哒” 高跟鞋声停在教室门口。 门缓缓打开。 班主任空手走进教室，教室里的同学们瞬间回到“正常”。 白炽灯明晃晃地高悬头顶，墙壁上的血迹似是孩童的涂鸦，课桌课椅杂乱无章，同学们坐得整整齐齐。 “考试。” 班主任的声音幽冷沙哑，下午时还涂着口红，现今苍白没有一丝颜色。 同学们异口同声应和：“考试。” “成绩。” “成绩。” “我们！” “金榜题名！” 班主任一句，同学们接一句，讽刺得好笑。池北脸色很僵，他同样是这畸形制度的受害者…… 只是他适应得太好，站在最高处，悲悯童年那个连作业都不想写的自由自在的自己。 “试卷——”女人声音忽然降低，她摸摸自己干燥的长卷发，嘻嘻一笑：“是你们自己哦！” 晋市一高有个传说，在池北来之前就听说过。 其他周边市的学生挤破头想进来，晋市的红着眼想跑出去。是个学校就想模仿残酷的金榜淘汰制，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金榜淘汰制，每半年期中期末考，按照分数分班，若是有什么突然的联考，也会算在里面。或许有些同学三年过去，身边都找不到一个说话能超过一百句的朋友。 若只拼名次、成绩，那些有钱人的孩子还进不来。 这里还拼权、财和天赋。 你没成绩，到不了一二三班这种尖子班，就有可能会跟那群以小团体扬名学校的“校霸”“校爷”在一块。 假如你连权财都没有，半年时间足以让你成为任人宰割的可怜虫。 人生的试卷，确实是学生自己。 池北不想来这所学校，他一开始看中的是晋市三高，那里相对来说，都是些普通人。 形势所迫，他没有承叔叔的情来到晋市，不上这所学校的话…可能……就只能“打工”补贴家用，哪儿还过得上这样有钱花的日子？ 池北可悲的发现，学校连续出事，他第一反应是怎么能在高三这样的节骨眼上。 “噗噗——北哥……”王查理捂嘴用气音说：“我大概知道了……这是要让我们玩自己打自己的游戏！” 试卷……自己打自己…… 环顾四周，同学们闭着眼，腰挺直，手放桌面，面前的本子打开，像是陷入了沉睡。 池北很快地抬手，捏一把黑团子。 黎序：？ “我知道了查理，一会儿我们去厕所，这里不适合说话。” 王查理比了个ok。 他不知道他北哥要做什么，无脑跟就对了。 班主任已经异化，轻易就能破开她的精神海，里面雾蒙蒙一片，恍若霾魔寄生。 操控她需要先找到一个点，就像操控撒库拉，他的弱点是那些人体残肢。 班主任……池北缓缓探出精神线。 她最怕，她拿不到今年的教职评优。 家里的孩子嗷嗷待哺，要上学费半年两万八的小学，学区房每月四五万。 她最怕的是，在外人面前会丢了面子。 “那五班的江智民？他又怎么了？” 第25章 学校2 班主任脑海深处。 两盆绿萝摆在窗台，阳光洒进来，照亮整个办公室，没课的老师垂头备课，嘴上也不闲着。 “江智民啊，那孩子考试失利，不知道什么原因，估计是玩游戏玩的不务正业了。” “害，也不能这么说，家庭问题也有。他家没啥钱，前两天贫困申请不就有他吗？” 班主任：“他以前是我班里的，不爱跟像池北那样的好孩子学，天天往出跑。” “池北那时候不是一班的吗？” 班主任呵呵一笑：“那是，他自己申请来的我们三班，反正前几班差距不大，他去哪儿不都是埋头学。” 一班老师面容扭曲，没回她这两句冷嘲热讽。 池北听的头大。 “前几天江智民受那么严重的伤，是不是六班那几个孩子搞的？” 六班班主任怒道：“别什么事都赖我们班，他来我们班不到半个学期呢！”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三班班主任出声打断氛围：“我们班还有个天天睡觉的学生，我都不敢管。” 这话题引出众多老师的抱怨，一时又热闹起来。 后面都是在批评那个学生逃课，那个学生试卷错题增多，那个学生顶撞老师…… 除了江智民，都是些不重要的话题。 池北一直听着，上课铃响了，六班班主任忽然说：“像江智民的学生，太多了，下次可别扔给我们六班，没什么用的东西。” ………… 从班主任脑海中退出，周围同学还在“禅坐”中，似是在感悟天地，下一秒就要登上极乐。 池北碰碰王查理，小胖子坐定，被这么一碰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池北扶了他一把： “走。你现在可以动了。” 王查理心领神会：“我也隐身了？” “嗯。” 池北也是第一次尝试将其他人隐藏，确保精神线彻底围住，才敢让他动起来。 堂堂正正从班主任眼皮子底下逃课，就算是以前这里还没异变，王查理都是第一次，以前只敢下课窜出去潇洒，哪儿能想到有一天还能这样逃课。 有异能也不是坏事，尤其是他北哥这样全能的异能，可太好使了。 上课期间的厕所，是一种绝对安全的地方，或许就连形成受难区的那个异变体也是这样想，这里安静又干净，恍若天堂。 “哇塞，第一次见到厕所这么干净，坑外面连点水渍都没有喔——” 第27章 池北：“……” 他深吸口气：“查理，认识江智民吗？” “认识啊，”王查理摸摸下巴：“北哥问他干嘛？……难道受难区与他有关？” 池北简述了班主任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 “可能与他有关，但我不是很确定，需要去六班确认一下。” “诶，那我说说他，他以前排金榜第六，我那时候跟他攀关系，他给了我一杵炮！对！就是打了我一拳！也不知道谁跟他说的，说我要戏耍他！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池北摇摇头。 王查理憋着口闷气继续道：“然后他莫名其妙成绩下降厉害，高二期末考，直接分到六班去了。” “你也知道，六班那个班主任是什么人，她唯利是图，六班一群有钱人，她为了傍大款，肯定是瞧不上江智民那样的穷小子。而且她还与一班班主任有仇，更是看江智民不顺眼了。” “他怎么会掉……这么严重？” 要知道一班到六班，一个天一个地，就算大幅度成绩滑落，又怎么能把头安到尾巴上去？ “这我还真知道！”王查理背手，撑起大肚腩： “他啊，家里出事了，他爹赌输，欠了一屁股债，多少我不知道，但他算是毁了。 咱们学校学习好的，学费也就洒洒水，但他连吃饭都成问题，还学费呢——我听人说啊，他差点儿就去什么会馆卖屁股，不过这事儿有点儿假，我没信。 他考那么差，是有几门缺考，还有几门就写了几个字。” 池北沉思：“怎么会和学校扯上关系……？” “唔，这个，可能是六班那伙爱欺负人的小团体的功劳——不过，他这学期没在学校出现过几次……我也不太清楚。” 走廊里昏暗无比，绿色的逃生指示牌幽幽发光，窗外漆黑一片，连月亮都不见了踪影。 两人出来同时顿住，刚刚来厕所还没有这样的黑，池北打开接收器看了眼时间，现在晚上八点。 池北对学校远没有那么熟悉，让他自己找六班实际上有些困难，他没去过那里。 用精神线找，大材小用。 王查理打头，两人全身布满精神线，明晃晃地向着六班走去，楼道虽然黑得可怕，但池北却莫名想笑。 黎序：咔嚓咔嚓 别人听不到黎序发出的动静，池北却听的清清楚楚，毕竟就在他脑袋顶上。 如果忽略他可以变成人，确实是有些可爱的邪神。 “到了到了，北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跟他们班一般无二的教室，从窗户望进去，里面的同学也都坐着闭眼陷入某种神秘状态，王查理瞅了瞅，纳闷道： “没见着江智民啊……” “江智民有什么特点？” 王查理想了想：“我记得，高度近视戴着大黑框眼镜，右眉上有个痦子，老大了，额，哦对，还有他身上校服总是发黄。” “好。” 池北遍布精神海，有一说一，他现在真的有一种凌驾感，似乎所有问题都可以用精神线解决。 看整个教学楼还是有些困难，但分开一个楼层一个楼层探查还是可以的。 一楼是各个老师的办公室，最里面还有杂物间和档案室。二楼开始就是教室，按年级依次向上。 有人的地方都在“打坐”，没人的地方漆黑无比。 池北搜寻完整个楼，边边角角都没放过，确实没有疑似江智民的身影，右眉长痦子还是很少见的。 他收回精神线，淡淡道：“我们去医务室……附近。” 下楼梯很顺利，虽然外面无光，但安全指示牌绿幽幽的灯反倒是让两人能看清路，以防万一，池北拿出接收器照路，王查理有样学样。 一楼连学生都没有，门口躺着个保洁阿姨，扫把飞出老远，拖布桶里没有水，拖布干在桶壁上。 王查理低头看看自己，脱下校服外套盖在阿姨身上，扭头见池北看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年纪大了，这天又凉起来，这样……没关系吧？” 在受难区除了伙伴，谁都不可信，就连普通人都不行，不能因为帮助陌生人而暴露自己，这是王查理在步小美那里学的第一课。 但池北没有那么多顾虑，压低声音道： “把她搬进楼里吧。” “诶！好！” 说搬就搬，阿姨年岁大，人又瘦小，骨头都缩缩了。两个大小伙子搬起来轻轻松松，费不了什么力气。 教学楼靠里面暖和，轻轻把人放到地上，池北把外套递给王查理： “你穿上，有可能要在外面待很久。” 王查理手脚麻利地穿上，啥废话也没有，两只小眼睛倒是在黑暗里亮晶晶的。 深秋，凉得很。 尤其是晚上，近九点，外面刮小风，吹拂脸庞，顺着溜进脖子，穿透皮肤。 树木郁郁葱葱，张牙舞爪展示威风，几棵银杏树落叶不止，经过便掉一脑袋银杏叶，黎序伸出几根触手遮住，让池北免受被叶子砸的痛苦，只讨要两根牛肉干作奖励。 “我没有牛肉干。” [回去买。] 王查理不解，挠头拍掉脑袋上的落叶：“北哥，什么牛肉干？” 池北脚步顿了顿，随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没事，想吃了。” [你也想吃了？] “……” 王查理：“牛肉干呀——等解决了，我带北哥你去个地方，那牛肉干老正宗了，咸香耐嚼，想想就流口水！” “好。” 在外面的人，火气重也忍不住打两个哆嗦，王查理这身肉也挡不住风的袭击，他庆幸听他北哥的话，把衣服穿上，否则走一步打个冷颤。 “嘶——除了静悄悄，学校啥都没有，我想回家喝口热汤了，我妈前两天出差还说我不好好吃饭……” [我也想喝热汤。] 池北抬手，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脖子带着下巴一起缩进去： “我也想喝。” “哎……诶，等等，有动静。” 王查理站定，耳朵支得老高。 池北环顾四周，脑袋转得快，还被一根小黑触手缠住脖子，不让转了。 王查理听完回来，神秘兮兮：“北哥北哥北哥北哥——” “……直说。” “我听着江智民的声音了，还有校医，不过没有那天那个男的声音。 他俩好像在说……拯救学校？” …… “智民，别害怕。” “校医姐姐……我……我这样做……” “你没有错，智民，学校不好，我们就改变他，世界不对，我们就要重新制定规则！ 你现在做的，就是正确！” “我做的……就是正确的……” 少年睁开眼，身上校服被血浸透，那枚痦子如一颗鸡血石。 声音渐渐远去，唯余风声留在原地。王查理收了异能，面色凝重，如实给他北哥复述了他们的对话。 王查理觉得这事不简单，但他只是个刚入门的小新人，也想不出会发生什么鬼事来。 池北左手搭在右手腕上敲了敲，他想到个冒险却有效的办法，成功的概率很高，毕竟他现在是个不会在受难区死亡的神……虽然这里不完全算受难区，但确实还遵守着受难区的“秩序”。 不如赌一把试试？ 池北似乎也没什么其他选择了。 第26章 学校3 “北哥，咋整？” “他们分开走了？” “听的是，校医和江智民说了些悄悄话，离得远，只能听到‘你去做那个，加油’，然后两人脚步声就分开了。” “我们去找校医。”池北忽然停顿，然后道：“我去找校医。” 王查理迷茫地指指自己的鼻子：“那我嘞？” “你负责远远跟着江智民，听他要做什么，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发现问题立马找我。 加一下接收器好友。” “……”王查理摸一把刺刺的头发：“北哥，俺真看不透你。” 说着，抬手把接收器拿出来，加上他北哥好友。 “行了，兵分两路，有问题就给我发个1，时刻保持消息畅通。” “好嘞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王查理抬腿朝江智民的方向走去，走前告诉池北了校医的去向。 看手指的方向，是医务室。 目送小胖子的身影走远，池北轻声开口：“你的小黑绳绑好了？” 黎序慢吞吞回应道：[嗯……] “谢谢。” 这句道谢很突然，黎序啪嗒啪嗒小触手，轻笑一声，道： “大人怎么不用自己的精神力？” 池北脚步一转向着医务室走去： “因为我不相信自己。” 不完全相信自己的神力，能完全保护一个人。 他的神力不稳定，若要问在场这些人和异变物里谁最强，当属他头顶这个邪神。 第28章 因为有个邪神在这里，他才敢放心的兵分两路。谁都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分开走很危险。 当前的情况，最好是不放过任何关键信息，所以让王查理去跟踪江智民，才是个很好的选择。 更何况他想要去试试挑战校医，查理跟过来容易被波及。 自己对上校医的胜算，大约是80%，若是那个不知名男人也在，胜算会大幅降低。 实际上池北不喜欢赌概率，但没办法，从踏入异世界大门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赌个不停了。 [大人。] “嗯？” [想睡觉。] “…你睡……不对，你要注意查理那边的情况，晚点儿回家再睡。” 黎序懒洋洋一滩：[哦。我也睡不着。] “………………” 黎序升级本来就没法睡觉，有神官合约在，他状态不错，像前两年，他得找个棺材把自己塞进去，安安静静的最好。 路上越来越冷，看来离深秋都远了，冬天悄摸探过了头。 几个垃圾桶里塞满黑泥，不见环卫工，可能是在什么地方打坐。 他觉得打坐和黑泥都是重要线索，但当前除掉校医，从她口中知道同好组要干什么，这些问题或许都能迎刃而解。 [累…………] “……” 也不知道这位怎么个累法，念叨一路了。 医务室是个小房子，旁边还有两棵树，两棵都是银杏，却不掉叶子，只立在哪儿，随着风摆动。 明明周围这些刺骨小风，应该只能刮得动叶子，带不动树枝。 此时却完全反过来，昭然彰显着诡异。 第二次推开医务室的门，门把手冰凉，吱拗声拉长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 干净的桌子、没有褶皱的床单、紧闭的窗户……什么都有，一切如常，除了校医。 她不在这里。 黑圆瞳孔紧紧一缩，危机感瞬间冲击背部，池北猛一回头，干枯的手抓向他，他狼狈躲开，口罩被划碎，脸上留下一道长甲印。 那只手消失不见了。 黎序伸出一根触手，轻轻敷上去，凉凉的，指甲印瞬间消失，恍若从没出现过。 “啪啪啪” 校医拍着手走出来，她不继续装温和可亲的模样，红嘴唇鲜艳欲滴，白大褂的边角沾了些黑泥。 “小同学，怎么自投罗网了？”她卷了卷头发：“我等你许久，没想到你真的敢来啊！” 霎时间，威压如潮水般向池北涌来。池北愣住……可却只感觉像小水坑扑腾了一下。 ……这就是异能与神力的区别吗？ 校医脸色大变，自己试图摧毁人意志的异能石沉大海，池北稍一反击，她竟然双腿发颤，好似挑衅了不可直视之物，重重打击于她。 …… 校医站不稳栽倒在地，此种感觉，她曾经在一个地方经历过，那是——初见母神。 池北向前一步，她腿蹭着地后退，面露惊恐，红唇颤抖：“你、你是……” 黑泥灼烧着地板砖，校医摇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他怎么可能是神，没有视人为虫子的姿态，浑身透着人的无知感…… [哇，大人，好厉害。] “……？” 池北觉得黎序在嘲讽，但没有证据。 校医被他一击击倒，或许是因为两人的能力同源。 如果说，当前面对的敌人是武力值高强，肉身异能，他这种靠精神海的神力，达不到这样的威慑效果。 …… 王查理跟得不紧，甚至有些远，他耳朵能听到的范围大概是三分之一学校，能听特别清楚的范围是两个教学楼的间隔。 所以，以防万一，江智民在a栋教学楼，他就跑图书馆待着，这里平时都没人，这次更是连图书管理员都不在。 江智民在走楼梯，他停下了，他小跑起来，又停下了，他打开门，走进去…………没声音了？ 等了好一会儿，a楼都安静如鸡。 江智民不会也去打坐了吧？ 王查理有些坐不住，单纯在这听动静根本拿不到有用信息，他拍拍头，给自己比个大拇指： “查理，你最棒，走起！” 他裹紧褂子赶到a栋教学楼门口，实际上不久前才离开，他和北哥还在这里帮助了一个阿姨。 探头探脑地看进去，耳朵支高，脚步放缓，他这体重想让脚步轻些，还真是有点困难。 教学楼里面一如既往的安静，似是沉睡的野兽，陷入梦乡依旧让人心惊胆战。 听上楼梯的节奏，江智民大概是回到了六班——四层，他得爬楼梯！王查理不乐意爬这玩意，更何况还不能发出声音。 吭哧吭哧爬上去，入眼第一个班是三班，往左走，越来越黑，他打开接收器，用屏幕上微弱的光照亮道路，脚后跟抬起，踮着脚慢慢走。 靠近六班，王查理扒着窗台，里面稀稀落落坐着学生，跟不久前看到时没区别，瞪大眼细找，果然从最角落找到江智民，他此时正盯着垃圾桶发呆，全身一动不动，怪不得没发出任何声音。 纯黑粘液流到地板上，匍匐前进，爬上每个学生的鞋子，一点一点向上，江智民冷脸观摩，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手指在上面肆意滑动 。 王查理小眯眯眼都慌张睁大，死命捂住嘴，担心自己不小心尖叫出声。 眼前这一幕没有直视大蜘蛛的壮观恐惧，可这样看着同学们大半个身体都被黑液包裹，也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 王查理：[北哥快来，江智民在搞坏事！] 看到这条消息时，池北已经走到了b栋教学楼。王查理能发这么多字，应该是没遇到什么危险。 校医好对付，不过嘴很硬，他还是用精神线压制才让她说出些信息。 她是同好组最不起眼的一个组员，能力是“傀儡”，摧毁人的心智后，可以将其做成傀儡。 不过她加入同好组没多久，对内部信息知之甚少，此次任务就是她靠近内部的一个机会，但看起来她已经没机会了。 “喂，我说小子，你别嚣张，刚刚你能吓着姑奶奶，也就是我没准备好！” 池北默默跟黎序讨要两根黑触手，把她拴在椅子上，黎序见状拍池北耳廓： [你没告诉我。] 怎么能用他的黑触手绑别人。 池北：“……” 拍的不疼，像被摸了两下。 为了安抚这个小章鱼，池北颅内回他：“回去再给你买两包薯片。” [哦。] 他又可以了。 校医此次的任务，简单说就是诱导江智民发疯。本质上江智民已经是异变物，但不足以危害整个学校，最多只有一个教室的范围。 d级受难区能成长为当前这样，还不会被接收器发现，校医说是因为至高母神——池北听到这里，猜测这个“母神”是同好组供奉那位，神力或许带有干扰效果。 王查理远远就看见他北哥走来，步伐不紧不慢，也没发出声音，手揣在兜里，像个潇洒恣意的大侠。 他眼睛一亮：“北哥北哥北哥北哥……” 心底喊的，嘴皮张合，却没发出声音，他还记得隔着墙壁有个江智民呢。 池北招手，王查理踮着脚过去，这回离近了才敢捂着嘴小声说话：“不知道江智民搞什么幺蛾子，那些同学一半都被黑泥包住，看样子不久之后就能全部给包了。” 池北皱皱眉还没说话，教室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警惕地对视一眼。 屋内，江智民撕开同学的衣物，扯掉他们的头发，红血丝遍布两双眼瞳，一拳砸在木课桌上，瞬间四分五裂。 他觉得不过瘾，两只手成掌，左右开弓扇打那名男同学。 忽然，他似有所感，两只猩红眼眸猛地一转看向窗外。 第27章 学校4 “……” 王查理惊地退后两步, 差点儿绊倒，他拉住池北的外褂衣角稳住身形，嘴唇努了努, 没敢发出声音。 “是谁？！” 江智民清秀的面容瞬间扭曲, 侵占教室的黑泥也停下，似乎也望向了走廊里的两个人。 江智民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袖口上蹭上一层灰，待完全看清外面两人的样貌，瞳孔更是红的要滴出血来, 本子被狠狠摔在地上, 二话没说，黑泥就向池北涌去。 只冲着池北去的，王查理离他更近, 却只烧到了鞋，这都吓得王查理疯狂跳脚, 这泥又黑又臭, 还能灼烧人，沾上一点儿都怕没了命。 ——也不知道为何直冲着他北哥去，但此时也帮不了什么忙。 王查理拖起自己圆滚滚的身体连忙逃窜, 边跑边喊：“智民兄，咱们聊聊呗！” 江智民满眼都是池北, 在这之前理智就在消退，根本听不进去人话。 黑泥自然沾不到池北一点儿, 就算池北不使用精神力, 黎序也不允许这么恶心的东西碰到他。 黑泥蜷曲着围在池北脚下转圈圈，辗转死活过不去，江智民就算变成了异变物, 他也没有失去基本的思考，当前发现不对，立马放弃用黑泥攻击。 第29章 “池、北……” 江智民艰难咬碎这两个字，身体承受着黑泥，完全成为一个由黑泥作为的茧。 池北没想到江智民竟然认识他，看到这一幕，也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对他敌意这么大，好像两人结过什么梁子。 池北眼垂下，无数精神线似有若无地探查黑茧。 “北…北北……哥！” 听到王查理这声惊呼，池北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地躲开，身形略显狼狈，站稳后看向刚刚自己站的位置，无数根锋利的钢笔从地下长出。 若他没躲开，此时已经被扎穿了。 他全神贯注找江智民的弱点，没发现有东西偷袭。 “呼呼呼……”王查理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劫后余生后心跳得贼快：“靠……吓死我了……！” 池北白嫩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他不擅长打这样的战斗，黑泥属于无机质液体，他无法用精神线穿破。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到克制他的异变物。 脑子飞快运转，却也没忘记躲开天花板上掉落的厚重字典，砸一下不会死人，但一直砸，会把人砸成肉泥。 一时拿江智民没办法，池北顿住，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黎序。” “喂！北哥！现在就不要找睡神了……对啊！睡神不是老厉害了！能不能call他一下？！” 王查理比池北要好很多，只享受到了各种文具攻击范围的外圈余波，王查理忙起来就忍不住说话，就算他此时已经开始体力不支 池北是个书呆子，平常运动量少得可怜，此时这样大幅度躲避已经让他满头大汗，翘起的鼻尖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一根较粗的触手将汗液卷走吸干： [怎么了？] “给我把长剑。” [嗯？哦——] 小章鱼黎序搓了搓黑雾，很快，一把长100厘米的黑剑就悬浮在空中。 池北尝试握住，黑剑很听话，甚至拿起来没有重量。 “谢谢。” 说着躲开从天花板掉下来的大了五倍的圆锥，数量不少，但还好走廊还算宽敞。 黑剑直指黑茧。 剑芒从中间劈开，黑泥纠缠了会儿，最终不敌邪神的神力，化作烂泥，露出里面打坐的江智民。 血红的痦子隐隐透出阴凉气息，江智民全身上下流动着腥臭黑泥，似是鸟儿掉落沼泽滚落一身恶兆。 黑茧被打破，文具的袭击也停了下来。王查理软趴趴摔在地面，大口喘着气，空气弥漫着恶心的味道，干呕一声，却不妨碍他还在努力放松自己的肺部，否则下一波袭击再次来临时，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池北没有停顿，把黑剑还给黎序后，抬手放出精神线侵入江智民的精神海，虽然不抬手也能放，但抬手更帅。 然后池北眼前突然一黑。 意识消沉前，池北耳边只剩下一声大喊。 “北哥！！！” “江智民！！！” 池北刷地睁开眼，面前是一个满脸胡茬，汗衫泛黄油腻，大裤衩歪着穿的中年男性，大约四十岁上下，但也不排除他只是长得显老。 池北不明白当前什么局势，男人见他不回应气急败坏，一巴掌打过来，池北怔住，身体已经退后一步，躲开了这一巴掌。 “你！竟然敢躲？苟娘养的，你踏马今天别想吃饭！给老子滚蛋！” 一连串骂话下来，给池北都砸懵了：这是对谁说的？我吗？ 男人还有事做，转身走了，背影上面宽下面细，头扁进去，头发油得一绺一绺，大概有十几天没洗了，离这么远也能闻到那股油脂腐败的臭味。 见男人走远，池北环顾四周，沙发弹出棉花，坐久了硌屁股，桌子用书垫着一个腿，凳子就两个，看起来摇摇欲坠，让人不敢坐上去。 白墙皮簌簌往下掉，左一块右一块，挂着画那块墙皮已经全掉光了，露出里面的石砖块。池北低下头，两三只虫子跟他say hello，每个都很肥硕。他默默抬起脚让虫子们过去。 身体不是他的……池北想了想，他可能占据了某个人的身体。 房子很小，走两步就到头，每个房间他都进去转了转。镜子在唯一的卧室里，镜面污浊，很久没人用过的样子。 池北勉强看出自己的身姿……不、不是他的，是江智民！ 怎么会…… 震惊之际，恍然想起来，他当时试图探寻江智民的精神海，就像之前能从班主任脑海看到景象，他这次不是“看到”，而是“身临其境”。 从上帝视角变为第一人称。 如果江智民的打坐会造成这样的效果，那之前在学校，他和王查理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表象。 ……所有学生可能都被迫进入到这个“梦境”或者“幻境”，他们在其中遭遇了什么还不清晰。 池北不习惯一直使用精神海，那些同学的表现更像普通的陷入睡眠，他一时没想起来探查同学们的精神海……也不知道普通人有没有精神海。 唯一一次对普通人下手，就是刘庄的父亲，那时候也只是下心理暗示，和精神海没关系。 这样说来，班主任也已经异变，不知道算不算异变人。 池北起身，打算离开房子，他得去梦境的学校里看一看。 ……怎么去？一摸兜，一毛钱没有。 池北也穷过，但没这么穷过，也不知道在这个幻境的设定里，江智民的身体素质怎么样。 他徒步过去应该累不死，推开门，空气带着鸡屎臭扑鼻而来，在学校闻过太多臭味，这种都是小意思。 池北面不改色地离开小院子，知道是幻境，他连门都不锁，更何况家里什么也没有，怕不了贼偷。 倒是那个男人，可能是江智民的爸爸，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见面。 树栽了两道，叶子还没变黄，土路不好走，有很多碎石子，池北两眼摸黑，只能顺着这条路走。 没有过往的车，这意味着这里交通也不发达，溪水潺潺，很浅很清澈，两只青蛙在里面游泳，一派祥和景色。 池北没兴趣欣赏，他越走越奇怪，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这不是去学校的路远不远的问题了，而是他能不能走出这条路。 他像是已经被困在这条路，无法出去，永无止境的往下走，直到累死。 怀着忐忑的心走了会儿，他开始慢慢放松下来，预计走了半个小时，他却依然没感觉累。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这么走下去不行，池北在幻境还没尝试使用精神海，脚步一停，用身体感知。 果然没有反应。 鞋子上沾了一层土，池北低着头沉默半晌，忽然间，转身往回走。 再次看到那座小屋，他推开古旧的门，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听到声响，扭过头来，张口就骂：“踏马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给老子做饭去！” 熟悉的油腻脸和骂呛，是江智民的父亲。 池北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我能吃饭吗？” 男人狠狠踢一下桌子，不知道在气什么，语气凶狠：“谁踏马不让你吃了？快去做饭！” 现在可以确定，江父不记得刚刚的事情了，但仅凭这点不能断定这里在“循环”。 池北不打算忤逆他，动作迅速地进了厨房，也幸好他熟悉过这里的布局，不会因为不知道厨房在哪儿手足无措。 说是厨房，更像是个小灶台，只有炉灶和一口大锅，调料瓶外面脏兮兮的，拿起来自带磨砂感，池北忍住手想要甩掉，轻轻把瓶子放回原位。 慢慢把这些调料瓶有名称的那面朝外，才开始想能做什么吃，不用做太好的，毕竟这几个烂菜叶也不允许，主要是想知道男人吃完饭后还要做什么…… “江智民！你把老子钱整哪儿去了！” 第28章 学校5 “钱呢！钱呢！”江父双眼通红, 下一秒就要炸裂出来：“你踏马又把钱拿走干嘛了？！” 他上来就要揪池北衣领，被躲开后没刹住，一拳砸在旁边的白墙上, 掉了一地白灰碎片。 池北平静看他：“我不知道, 我没有拿。” 他都不知道钱放在哪儿，当然这个不能说, 要是被怀疑了，可能会发生其他不可预测的事情。 “你踏马不知道？！” 江父唾沫星子溅出，阳光照下来空气里全是, 池北皱着眉离他远点。 这人怎么说一句话就有一个脏字, 不是很好沟通。 “你踏马上回偷拿我钱给人买礼物！”江父粗里粗气哼哧两声：“还踏马买本！买你奶奶的册子！你踏马今天不把钱给我，别想好过！” 池北：“……” 江智民买的东西，除了礼物都是很好理解的东西, 学校偶尔会指定几本练习册，池北也买过, 效果不错, 为了学习花点钱也没关系。 “你给老子装哑巴呢？”男人说着又要上来揪他领子，手高高抬起，打他一巴掌才甘心。 第30章 池北眼疾手快再次躲开, 这三番两次的打不中，男人脸上挂不住, 手扇在墙上，气得胸脯上下起伏, 打眼看见自己儿子无辜的模样, 甚至没有对他的畏惧！ “我是你老子！”江父愤恨地瞪他，双目充红：“给老子做饭！踏马的下回再偷钱，老子把你给卖了！” 说完气势汹汹地出了厨房, 顺势碾死一只肥硕的甲虫，爆出满地绿色粘液，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 江父雷声大雨点小，张口就来的“卖人”，池北想到王查理说过江智民去会馆，可能也是真的。 池北的父母是农民，很老实，只会干农活，妈妈很会烧饭，爸爸也从不大发雷霆。 所以池北看不懂江父的行为动机，只能归咎于事业上不顺，才会拿江智民出气。 一盘小菜，三个馒头，这已经是池北能做出最好的饭了，本来想着蒸米饭，一看米袋里都发霉了，馒头是现成的，应该刚买回来没多久，放锅里加水一蒸就能吃。 小菜是凉拌的菠菜，煮熟后放点儿调味就可以了。 江父也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大馒头就着凉菜吃都算不错的伙食，他大口大口吞咽，池北跟不上他的速度，细嚼慢咽地吃自己半个馒头。 他只分到半个，江父两个半。 敢吃陌生馒头，池北还是仗着自己是“精神体”，吃了又不会真的到自己肚子里。 江父吃完一撂筷子，清嗓子声震耳欲聋，喉咙里卡了十年老痰，也不知道馒头是怎么咽下去的，咳了半天，也没见他吐出一口痰。 池北听得别扭，馒头都不香了，囫囵咽下剩余馒头，起身收拾碗筷，准备去洗碗。 “小子！你那书念的没啥用，跟你老子去干活吧，别念了！” 江父往沙发一靠，沙发不堪其重，挤出些棉花。 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这是池北的理念，不管是学什么，都不能半途而废。 他没上过学的父母同样支持他，第一次听见有人会说“念书没什么用”，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好奇。 池北坐回凳子问：“为什么？” 江智民的学习成绩在下降前，考晋北等一流大学都绰绰有余，就算跑到六班，也能攀上二本线。这就是晋市一高的实力，远超其他高中。 上了晋北还有机会领取奖学金，补贴家用。 江父：“老子这有家公司要人，只要你能顺利进去，每个月这个数！” 他手掌张开。 “五千？” “！踏马的，是五万！学生仔眼界小！” 池北不予评价，五万确实很多，但这事处处透露着诡异，傻子才会信。 “是做什么的公司？” 江父摩挲着下巴，瞪他一眼：“肯定是好活，你老子还能害你不成？” “你怎么不去？” “你老子还有更重要的活！” 江父似乎想起了什么，兴奋地搓搓手：“我们都要发财啦！！” 江父又走了，池北这次只等了几秒就连忙跟上去，结果连背影都没看到，外面扑鼻而来的鸡屎臭，人烟稀少。 有烟囱冒烟，远远看过去，却看不清是哪儿来的烟囱。 池北想了想，再次走上那条两旁栽树的土路，这次更加留心，细细观察四周。 树是杨树，最常见的白杨树，树干通直，树皮光滑 ，呈灰白色。土路上小石子虽多，但大都聚集在两侧，像是用扫把随便扫开了。 走了一段路，没遇到那条很浅的小溪，印象中里面还有小青蛙。这么走下去不行，池北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走。 小房子是个补给站，每次回去都能看到惊喜。 这次也不例外。 “江智民！你又去哪儿耍了！” 不久前两人从家分开，现在又在家相聚。 江父拍拍一身土灰，沸沸扬扬呛人，池北没进屋，两人一个里一个外，一个在家里拍灰拍的到处都是，一个连屋都不敢踏进。 “你怎么回来了？”池北保持冷静地问。 江父攥一把鼻子，瞪他：“咋的，老子刚回来就往出赶？！” 池北忽然闻不到鸡屎臭，眼前也看不清东西，阵阵眩晕感袭来，身体颤抖一下又止住，身体异样又回归正常。 江父看不惯他愣在那里，拍完灰，巴掌挥过去。池北及时躲开，他也没追着打，趾高气扬地指着池北： “去踏马给老子做饭！饿死了！是真踏马忙，要不是为了赚那俩子，谁踏马搁哪儿挖半天土！” 他絮絮叨叨地进了屋。 池北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最后还是迈进屋子，顺手把门关上。 “给老子整个大馒头，来点儿小菜……还有！你踏马上回放的太淡了！老子口重！别舍不得那点儿盐！” 池北僵在门口。 这是什么情况？ 调料瓶在原位，灶台旁边，标签朝外，盐、糖和麻油。 似乎除了固定刷新的江父，这里什么都没变。 江父还记得那顿饭，中间出去那段直接省略掉，而江智民一直走，怎么都离不开土路范围。 池北推测，如果这是江智民的视角，江父出去做的事情都是未知的不可预测，而江智民这段时间没有出过家门，所以就算池北出去，也什么都不能知道，什么也不能得到。 唯一能看到、听到、闻到的，就是屋子以及院子里的一切。 这样想，事情还在可操控范围内，不会给他带来其他危险。 池北低头注视蒸笼里最后两个馒头，希望不是出现了受难区…… 精神海里会直接形成受难区吗……？ 现在至少要搞明白怎么离开江智民的精神海。长时间待在别人的脑袋里，外面的自己怕是要被扎成筛子。 也不知道黎序会不会照顾一下他的神官…… 池北倒没有特别着急，刚吃过一次馒头，现在也不想再吃，两个馒头都给了江父。 江父瞅见，出乎意料地问道：“咋不吃？” 说完塞了一嘴馒头，混着一筷子凉拌菜。 “不想吃。”池北看他心情似乎没有之前两次那么暴躁，试探问他：“你去干什么了？” 江父囫囵咽下：“赚点子钱，你以为呢！？哎踏马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老子发大财……” 又一口大馒头，也不怕吃噎着。 池北进厨房洗碗，隔着不隔音的墙江父大声嚷嚷，大致意思是想让江智民立马辍学，变卖家当要去什么公司干活，现在每月能赚八万。 这番上瘾的模样，池北想起赌博，又与赌博不完全一致，思来想去，想到个更合适的——传销。 江父像是进了传销窝点，被迷惑，眼睛里全是钱，忠诚于传销话术。 具体情况还是要从受害人江父口中得知，屋子内肉眼可见的线索少得可怜，这回等江父走了，池北打算认真找一找，试试能不能翻出日记本这类东西。 江父瘫沙发休息了会儿，顶着日渐圆润的大肚皮离开屋子。 池北打开门，没看到江父的背影，外面风平浪静，他关上门，从小到只能容纳几个人的客厅开始，每个柜子都不放过。 柜子边角发霉严重，打开就是一股腐朽木头的气味，链接柜门和柜体的铰链咯吱咯吱响，似乎下一秒就承受不住断开。 里面什么也没有，池北小心翼翼地关上，又得到一阵痛苦咯吱声，响得人心慌。 家里也没电视机，柜子像个电视柜，里面只有一袋针线和两张泛黄的纸，纸上什么也没写，池北又放回去。 卧室里有大衣柜和小床头柜，只有这么一个卧室，也不知道江智民和江父怎么睡，估摸着是江父晚上压根不回家。 先找了墙角缝隙，没看到可疑物，倒是碰到两窝不知名虫子，池北过去时，还威风凛凛地冲他打招呼。 池北沉默跳开，不愿接受自己有些怕虫子的事实。 双开门、浅棕色大衣柜，打开时没发出怪音，但扑了池北一脸土味，里面没衣服，只有塑料袋包着几件毛躁的内裤。 池北表情扭曲一瞬，勉强维持住自己好学生的乖巧模样，手下关柜门的动作重了些。 他想了半晌，还是没再次打开衣柜，去看看塑料袋里有没有线索。就算当前是在精神海，身体也不是他的，他也没洁癖……但就是下不去手！ 忽略这个乱七八糟的塑料袋，池北看了看床底，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抖开床上的被子，翻看褥子下面，什么也没有。 视线一转，只剩下床旁边的小床头柜。 有些老旧，但上面木头纹理竟然还不错。 第29章 学校6 小床头柜有所收获。 一本书和两炷香。 书的封皮摸上去手感不错, 绵密中带着些纱感。 上面的文字池北没见过，七拐八扭的小蝌蚪有些下方划了道横线，或是用小字批注。 第31章 批注的字是中文, 但写得太丑, 池北勉强认出其中几个字。 “降临…财富……这是什么，愿望吗？” 忽略团一起的字, 下一行写得工整不少，轻念： “金子一两，肉三吨。” “焚香祷告地。” 焚不会写标注的拼音fan, 还标错了, 应该是fen。祷字也写错了，写成了铸。这么看来，很大可能是江父自己写的阅读笔记。 不怪池北刻板印象, 江父确实不像学历高的人，连骂人的词汇量都很有限, 听了几次, 池北便可以自动忽略掉那些“语气词”了。 原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母，不像英文，也不像池北见过的其他国家的文字, 池北只记住两段，打算等离开江智民的精神海到现实世界问一问其他人。 “原谅, 神……” 实在看不出有用信息，池北原封不动地把书放进柜子, 轻轻关上柜门。 书的存在, 除了知道江父不是进了传销，而是信了邪教外，还能得知一个信息——江智民也知道。 只有江智民知道的东西, 才能在精神海具象化，不可能凭空产生。 江父还没刷新，又或者他必须出去一趟，回来后才能刷新新剧情。 池北大致看了一圈小屋子，接着再次拥抱鸡屎臭。 反正也不累，他就沿着杨树小土路一直走，这次又遇到了小溪。 “呱呱” 池北新奇地看过去，这两只悠哉的小青蛙，露出半个头冲他呱呱叫。 周围原本除了他衣服摩擦的声音，一点儿噪音都没有，两声蛙叫太过突兀，池北盯着看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过去。 穿过两棵树，眼前白光一闪，他竟然回到了小房子前。 鸡屎的臭味消失，向远处看去，炊烟也不见了。 突然，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天空。 “8月24日，晴，江涛没回家，我想再去找个兼职，家里的钱又不够了。江涛把钱都拿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得找个管饭的兼职。” “8月30日，阴，今天要下雨了？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今天很想记录一下，因为明天开学了……哎，这两天很累，为什么这么累？” “希望开学前，我能攒到安心上学的饭钱。” “江涛把我的钱拿走了。” “考试……我迟到了……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的卷子上全是不认识的字……为什么！” “没关系……只是去了六班，这两天状态好了不少，同学还给了我一包零食吃。” “路边不小心踩死了一只青蛙，不太吉利，期中考试前得去拜拜，这回一定要考好……我不要在六班了……” 鸡屎臭回归，天空不再说话。 池北沉默地推开门，屋子里没有江父——江涛。 他跑去厨房，里面调料瓶随便摆放，锅东倒西歪，灶台满是泥灰。 房子回到了一开始。 打开小床头柜，里面那本书还在，翻开后，却没有字迹很丑的批注。 这里的时间线……是错乱的！ 池北灵光一闪，从房子出去，再进来，房子内没变化，他就再出去，再进来。 一直刷，直到进屋子时，听到里面有动静。 “江涛又回来了。他全身都是血。” 池北望进客厅，江涛神情恍惚地坐在地板上，没有全身是血那么夸张，但脸上确实是满脸血。 江涛目光所及之处，是窗外像书的一朵云： “很快了，很快了——我们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你在做什么？” 他扭过头来，怔怔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儿子。 池北重复问道：“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还活着？！”江涛慌乱起身，手颤颤巍巍抬起比了比江智民的身形：“你应该变得这么小，住在鸡窝里，永远给你老子下金蛋！！” 听到此话，池北皱起眉头，正想问什么下金蛋，却听到一声嘶吼： “这就是你要的？！这就是你要的？！” 这声音是江智民，池北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又回到了上帝视角。 “江智民！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江涛面容凶神恶煞，霎时间也不关注眼前的是人是鬼，一巴掌呼到江智民右脸上，江智民向左踉跄两步，捧着脸，双眼通红。 “江涛……” “你踏马还叫老子名！老子把你杀了是真做对了！老子立马赚大钱了！别踏马妨碍老子！” 什么东西，江涛杀了江智民？池北原以为，江智民如果真是学校受难区的异变物，可能是同好组直接将他给异化了。 但当前这些信息解释不清，如果是江涛杀了江智民，江智民为什么对学校仇怨那么大。 他恨学校的制度，在学校里对同班同学有那么大的恶意。 “江涛，别掉钱眼儿了，擦亮眼睛看看吧，你赚的钱都是什么！” 话音一落，江智民消失在原地，池北眼前天旋地转，恢复正常时，是一张大花脸。 王查理眼泪糊了满脸，死命摇他：“北哥啊——窝滴北哥嗝呜呜呜——” “别、别晃了……”池北挣脱开王查理的小胖手，揉了揉太阳穴。 王查理呆愣住，一下子喜笑颜开：“北哥！这么快就醒啦！我还以为得再哭会儿呢！” “我昏了多久？”池北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地板上的江智民。 “大概……”王查理打开接收器看了眼：“我感觉有五分钟，我还想去看江智民 ，他那些黑色的泥不让我过去。” 王查理接着有些委屈道：“我还想知道呢，他怎么对我那么大戾气……” 王查理说完，见池北要起来，赶紧搭了把手。 黑夜幽深，楼道无光，池北抬手摸了摸头，摸到熟悉的触感放下心来。 [……] 不管眼前有多么熟悉，王查理看起来有多真实，池北也不敢断定这里就不是幻境，摸到这位邪神才能完全放心。 就算这个受难区是s级，也不能复刻一位邪神吧？ [池北。] 池北第一次听到黎序，用这样的语气叫他，好严肃。 [你的能力，如果当前解锁过多，身体会承受不住。] “所以，我当前掌握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对吗？” [嗯。] 王查理惊恐地摇头晃脑看四周：“北哥，你跟谁说话呢？！” 池北轻笑：“跟一只鱼。” “鱼？哪儿来的鱼？” “小章鱼。” “啊？？？” [……] 六班教室与三班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为整洁，卫生角里的拖把和扫把有着流线型杆身，铝合金材质制成，表面还有精致的磨砂工艺。 小胖手拿起扫把防身，衬托着肉乎乎的手都贵气不少。 池北是知道六班不一般，但没想到连卫生角都这么特立独行，就连上方的钟表，中间镂空工艺，木头一层层形成华丽的布谷鸟。 江智民被捆在座位上，随便一个空位，蜘蛛入侵时“死”了不少人，很多教室都有些空。 绑江智民用的是黎序的黑雾，真的很好用，仅一顿饭，就可以换一次使用权。 一切准备妥当，池北看向旁边。 男同学脸上有很深的红巴掌印，可见江智民当时下手有多狠，将这张端正的脸打的扭曲、下颌凸出。 池北尝试寻找普通人的精神海，它不如异能者和异变物的广阔，却也有。 普通人的精神阈值更低，所能承受的精神线更少，池北要进入的话必须小心，否则一不留神便能把人的脑子整傻。 进入精神海和链接大脑不一样——精神海是深层，是人们的记忆、本性等最难忘掉的部分。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神力”掌控太少，只是轻微试探进入这个同学的精神海，池北已经满头细汗。 王查理在一旁看的紧张，虽然不了解他北哥具体在做什么，但听到那忽然杂乱的呼吸声，看见飞快颤抖的睫毛，王查理心里替他北哥捏把冷汗。 男同学名为赵子轩，六班小团体里排第三，成绩排名足够去五班，他自发请求待在六班。 六班班主任当然同意，因为她暗中和赵子轩的母亲搭上了线。 而赵子轩的父亲——赵成礼。这个名字是池北都认识的商业大亨，他的主要产业是房地产和银行业，上有政府支持，下有各行各业小老板力捧。 赵成礼最出名的就是护妻护子，家庭和谐，一个绯闻都没传出来过。赵子轩也给他长脸，是这群富少爷中唯一通过考试考进晋市一高的。 赵子轩有很多坏习惯，在他的精神海中，有一片浑浊不堪的地方。 池北看过去，一丝丝让人不适的情感涌过来，他阻挡后瞬间消弭。霎时间，他便能看到其中保存的记忆。 赵子轩喜好玩弄人心。但他不玩女孩子的感情，也不谈恋爱搞什么你爱我的戏码，而是专挑男孩子之间的兄弟情。 第32章 他享受一个人为他掏心掏肺，忠诚耿耿。 可在最后那个人总会因为各种原因知道赵子轩只是在戏耍他，但那个人却还会一脸“即使这样，我也想做你兄弟”的表情。 这个“喜好”，终止于江智民分到六班。 赵子轩爱上了很古板的江智民。 那个在第一天给他甩脸子，将他的骄傲、示好置于尘埃的好学生。 记忆中，最后一秒，赵子轩视线炙热的落到江智民身上，口中却说出难听的话语：“你缺钱？不如去会馆给人打工？” 江智民冷淡地看向赵子轩，似乎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滚。” 第30章 学校7 江智民是个很传统的书呆子, 跟池北一样，平常游戏不玩，手机不看, 爱好是刷题。 但江智民比池北还要好一些, 因为他必须出去兼职打工，赚些饭钱, 池北有叔叔的帮助，村里改革后，家里也开始有了闲钱。 打工兼职便算踏入社会一小步, 其中泥潭颇深, 江智民若闭着眼干活，干一个月能不能拿到保底工资都不一定。 赵子轩也纳闷，他怎么能喜欢上江智民？ 这个穷小子长相暂且不提, 衣服就只有一件校服，时而洗得发白, 时而又泛着黄, 转到他们六班时，江智民做事神经兮兮，赵子轩想着挑逗他, 就给了他两包饼干，没想到这人后续一直没搭理他。 赵子轩的精神海, 有一块小小的地方，保存着血红色的圆圈。池北觉得眼熟, 多观察两秒, 想起了江智民异变后，右眉上变红的痦子。 “……” 人类的精神海池北不敢深入，看到这儿就退了出来。 王查理赶紧凑过来, 眼含担心：“怎么样北哥？你脸好白。” 他过于谨慎地进入精神海，消耗比控制s级异变物还要大。 由此可得两种可能性，一是他的神力限制，无法完全作用于人类，一是他还没有正确掌握神力的使用方法。 池北倾向于第二种，但找正确的方法，在短时间内很难通过自己摸索到，还是要找个“知情人”，再拔一次苗。 池北微扯唇角，安抚王查理：“没事，只是异能使用过多了。查理，你以前听过江智民和赵子轩的什么事吗？” “江智民和赵子轩？”王查理一屁股坐凳子上，狠狠抓两下头发，两只眼睛都放空呈无神状： “赵子轩……他这人不能深交，我从刘庄哪儿得知，他从来不把别人当朋友，但刘庄很想成为他的朋友。说什么，赵子轩做事温柔体贴，对朋友大方。” 王查理的头侧歪了歪：“嘶——他跟江智民，还真没传出什么来。两人就相处了这半年吧？以前没听说他俩认识。这半年俩人也不是同桌……想不起来了……” 池北摇摇头：“没关系，不用硬想。” 两人放开了声音说，丝毫不担心吵醒打坐的同学们。 池北想着事，手指不禁绕住黎序的一根小黑触手： “赵子轩单方面暗恋江智民，按照时间线，江智民那时候已经发现江涛的秘密，立马会被杀害。如果赵子轩做出了某项行为，他应该会知道什么内幕……” 王查理听得云里雾里：“哦……啊……江涛是谁？” “江智民的父亲。”池北继续分析：“假定赵子轩是江智民在学校痛恨的人，那赵子轩能做的事有两种，强迫和逼迫。” “也不是不可能。”王查理顿住：“等等，谁暗恋谁？？？” 小胖脸肉嘟嘟的两颊颤了颤，小眼睛滚圆，头发有点儿长了，微微炸起，大呼：“赵子轩暗恋江智民？！！” 这一嗓子吼完，旁边的江智民手指动了动，溢出些黑泥，流到王查理脚边，王查理蹦起来，以迅而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躲到了池北身后。 “啊啊啊！” 慌乱间，池北迅速站起身挡在前面，脑海中突然出现两个选项。 【消灭异变物“痛苦一生”】 【感化异变物“痛苦一生”】 “……？”什么？ 来不及细想，王查理在身后拉了一把池北，两人脚步错乱后退好几步，江智民缓缓睁开眼。 血色痦子仿佛虫子般蠕动盘旋，逐渐变黑，等到如墨一样的颜色，才归于平静。 “你们…救……” 江智民的话支离破碎，几组词汇掉在嘴边，口型一张一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池北尝试伸出精神线，却发现没有动静，自己的精神海空空如也。 池北愣住，摸摸头上的黎序，暂且忽略心中的慌张，深吸一口： “江智民，你不要信校医的话，遇到困难可以找警察。你遇难的事，我可以帮你查清楚，让江涛绳之以法。” “不……不……” 江智民清秀面容痛苦扭曲，那痦子由黑转红，恰似一抹夕阳刺入黑夜。 眼睛隐隐变红，又变回没有理智的异变物。 “放开我！”江智民挣脱不开黑雾绳，怒恨地瞪着池北，指尖溢出更多黑泥，但因为他被限制，黑泥似乎也不太听他的命令，只会在原地打转。 【消灭异变物“痛苦一生”可用方法： 索希普污染物所化成的黑雾剑。】 颅内声音是池北自己的声音，头疼过后突然出现，池北看向王查理，他浑然不知，只有池北自己能听到。 池北想到另一个选项。 “感化……” 【感化容错率太低，不如不选，冒险方法： 再次播放事情原貌。】 【注意：当前身体状况不允许，使用后将失去部分理智。】 江智民见池北不理他，面部狰狞地强行指挥黑泥扑向池北和王查理。 两根触手张开，在前方形成高二米，宽一米的保护罩，黑泥瞬间被弹开，化成水沾到墙上扒不下来。 [我真是个好神。] 池北回神听到这话满脸黑线，随后眼神坚毅地直视江智民。 【我真是个烂好人，好吧，那就选感化。】 王查理还在一旁好奇是什么东西挡住了黑泥，他看不见黑雾触手，正犹豫要不要碰一下看看，就瞧见他北哥啪叽一下坐到椅子上，脑袋跟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睡、睡着了？？ 黎序：……为什么要把我当枕头？ 池北睁开眼，这次低头看看自己，并不是别人的身体，准确说，他没有身体。 像是一团空气，飘在半空中，心神微动，就可以随便转换视角。 池北没有看到江智民，最先出现的是赵娜娜。 “娜娜，我走了哦。” “走吧走吧！我们明天又会见面啦~” 赵娜娜笑吟吟地和朋友道完别，见朋友走远 她才转身向着回家的路走。 池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赵娜娜是在回家的路上，但脑子忽然浮现，这种知识突然冒出的奇妙感觉，他却深信不疑。 路上车很少，但人很多，大多都是些老年人，步履轻缓、不急不慢地赶向同一地方——广场。 赵娜娜抬头看见自己认识的姨姨，连忙挥手：“刘阿姨！今天怎么这么早呀？” 刘姨打眼看到是她，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娜娜呀 ，刚放学呀？” 赵娜娜乖巧地点点头。 刘姨继续道：“我今天听说广场有活动，送大锅！诶呀，这不得早点儿来，要不都被那群手快的老太太抢没啦！” “哈哈哈！”赵娜娜看刘姨这样有气血，连忙让开路：“那您快去吧！我回家吃饭啦！” “诶诶好！”刘姨说着要走，忽然想到什么，拍拍赵娜娜胳膊：“一会儿叫你妈也出来！” 赵娜娜应了声，继续向前走，她家不算富裕，但算得上小康，拐过两条小路，就能看到一处小区，那里周围种着许多树，绿化做得很好。 她在第二条小路停了下来，她听到了几声哀嚎。 赵娜娜是个心软的女孩，想了想，先报了警告诉警察自己的位置，从低矮的草丛中拽出一根较粗的枝条，轻轻走过去。 隔着草丛，两道身影逐渐清晰，一道赵娜娜认识，是江智民，另一道不认识，不过身上披着晋市一高的校服，应该也是那个班的同学。 江智民正大力踢赵子轩，一脚比一脚重，赵娜娜熟悉的清秀脸庞仿若恶魔，她瞪大眼睛，死活不敢相信这是江智民。 江智民明明是个有爱心，即使有困难也积极向上的男孩啊！ 两人当时在一个班，互生情愫，但都深知当前学习的重要性，尤其是江智民，他不愿意耽误赵娜娜的学习。 即使分班了，两人分开，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赵娜娜心里依旧对江智民抱有好感。 这是她见过最积极的一个人，就算全身上下拿不出一毛钱，他都不会因此畏缩不前。 赵娜娜揉揉眼，她不敢信，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下死手的打人？！ “住手！” 第33章 赵娜娜喊出口，声音都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等稳住情绪，她才步伐急促地靠近。 江智民呆愣着看着来人，嘴巴努了努，吐出两个字：“娜娜……” “你在做什么！” 赵娜娜想过去看看蜷缩地上的同学，但脚向前蹭了一毫米，却没再动作，她现在有些怕江智民。 “娜娜……” 江智民重复的声音也就比蚊子叫大了一些，赵娜娜眼含警惕，忽然，她目睹江智民双臂抱头，一副陷入痛苦的模样，无助的原地蹬腿，扬起草坛细细灰尘。 “智、智民？”赵娜娜踌躇片刻，向前两步想要扶他：“你怎么了？” 池北在空中看着，眉头微皱。江智民这个样子应该是已经开始异变了，但最不合理的是，江智民现在不在受难区里。 可以肯定学校是江智民的受难区，形成的时间大概在期中考之后，也就是池北去心理医生那天。 草丛旁边有棵树，遮天蔽日 。 少年纤细的身形摇摇欲坠，似是风一刮就能吹跑，赵娜娜看他跪倒在地，一点儿威胁都没有，脑子一热跑了过去。 她也顾不上一旁的陌生同学，想要知道江智民到底怎么了，垂头看他被胳膊捂起来的脸。 “江智民？江智民？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赵娜娜想要拉江智民起来，手伸出去碰到他的胳膊。 “啪” 她的手被狠狠甩开，剧烈疼痛让她一下子跌倒，屁股坐到麻麻赖赖的草地上，人还懵着。 “走……！” 第31章 学校8 赵娜娜昏昏沉沉地离开, 似乎是被江智民的异变影响，女孩脸上血色一扫而空，池北瞬间想起她那天“生病”。 夕阳下, 女孩摇摇欲坠, 蹒跚离去的背影被逐渐拉长。 她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声走，是他最后一丝理智。 池北回过头，没有把视角拉过去看赵娜娜。他要在这里继续看江智民到底是怎么了。 江智民垂头站起身, 上半身晃着, 抬腿踹了赵子轩一脚，向赵娜娜相反的方向走去。 穿过几条街，他一直走, 不停下，也不喘气, 说是活死人也差不多。 一直走到, 池北都熟悉的地方，那条土路，熟悉的小溪, 熟悉的一只小青蛙，另一只却不见了踪影。 江智民模样冷淡, 走到小溪旁，开始徒手挖土, 挖了一个大约十几厘米的坑, 碰到一处坚硬，他伸手拽出来。 那是一块刻字木板，字是池北不认识的那种字, 但池北此时却知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汝书，财源广进」 前不搭语后不成话，什么书能财源广进？ 倒是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说法，那不是安慰人的话吗？就算池北是传统意义上的书呆子，秉持着书本拯救世界、知识统治思想的概念，也不会真信了看书就会有黄金。 江智民捧起木板，虔诚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木板闪了闪，米黄色光芒笼罩在江智民身上，随后融入到身体里面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他又虔诚地把木板安葬。 池北还想继续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眼前场景忽然晃动，他虽然没有疼痛感，却也知道是自己身体快要支撑不住。 接着，风景极速转动，只见江智民站在江涛面前，手一抬挥向那个尽显沧桑的脸。 “钱呢？” 江涛卑微低头：“很快了，很快就能筹到……” “想赚大钱，就要有本金投入，混吃等死，神也救不了你。”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您看能不能先给我点儿啥好东西……” 【他想赌。】 又是池北自己的声音，或者说是他自己的猜测，池北见怪不怪，因为这个声音会过滤所有猜测、猜想，提炼出最正确的。 每次听到都是呼之即来的熟悉感，所以池北丝毫没有恐惧，甚至安然自若。 江智民拍拍江涛肩膀：“神当然不会苛待你。” 全都神神叨叨的。 池北怀疑江智民当前不是异化，而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 异化不会让一个普通人突然知道这么多事情，普通的异变物对神明知之甚少，甚至就连撒库拉对“池北神官”这个身份，也是凭借某种道具得知。 【是否为寄生体，概率测算……】 【5点】 “为了神愿，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池北回神，没搞明白这五点是什么意思，便听到江智民循循善诱的语气。 江涛从口袋掏出一把匕首，柄首上面镶嵌着硕大的红宝石，石榴般令人垂涎欲滴。 他恭顺地抚摸，缓缓刺入自己的心脏，头磕在土地，闷声大喊： “汝书，财源广进！” 江涛倒在血泊中，江智民拿走沾染血迹的匕首，迈着惬意的步伐离去。 不多时，池北还没来得及切换视角，江涛从血泊中缓缓站起来，没事人一样沿着小土路走，看样子是家的方向。 【是否活人，概率测算……】 【1点】 池北吐槽自己这还用算，瞎子看到都知道这不是个活人。 1点和5点，不会是骰子吧？ 【线索1：一本记载神的书】 【线索2：一句虔诚的咒语】 【线索3：被寄生的异变物“痛苦一生”】 【哦对，还有一个重要的别忘记了。】 被自己这么一提醒，池北大脑飞速转动，很快便想起来那句—— 【神官赐予神的礼物。】 池北将视角转到江智民那边。 小房子里，柜子中的那本书，江智民在一字一顿写着，握笔的姿势很奇怪，形似三岁小儿。 原来记录的人是寄生体，怪不得文化程度不高，似乎能写出这些字，还要全凭江智民手上的肌肉记忆。 他写了多久，池北便看了多久，因为池北这次能看明白原文都写的什么。 「大钱不赚，小钱不贪。」 「古有三四贪官，今有七八神案。」 「金子一两，肉三吨。」 「勿焚香，勿祷告，勿作孽，勿请神，勿自刎。」 「赎罪、原谅、可跪拜双面神，一息之间，尚可存活。」 双面神？ 【黎序能打过吧？】 ……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怎么这也要靠黎序……？ 【他是我下属，靠一下怎么了？而且，我就是你内心的想法，别想逃避。】 池北假装自己没有想，把那本书里记载的东西提出来，试图分析其中的意思。 大方向是指“财”，在上一次和江智民共鸣时，江涛曾说江智民偷拿过他的钱，可根据赵娜娜的内心活动，江智民很明显不是会偷钱的人。 假如真的是江智民偷钱，赵娜娜记忆里的江智民都是装出来的，那江涛杀江智民难道就是因为钱被偷了？ 虽然很不合理，但在异变的情况下，也说不定。 【江智民偷钱，概率测算……】 【1点】 好低……那就不是偷钱，毕竟上一次共鸣太突然，时间线很乱，这一次又是顶着透支理智的危险。 大胆假设。 【神官试图大胆假设，成功概率……】 【五点】 池北顿了顿，继续想下去。 那么偷钱的很有可能是江涛，偷的是江智民兼职赚的钱，江涛偷钱时被发现，和江智民发生了争执。 争执间导致江智民死亡，然后被寄生，江涛供奉这位寄生体…… 不对，书更有可能就是江涛的，那江智民的死更有可能是预谋。 江涛欠了赌债，信了“双面神”，然后每天早出晚归信教，江智民发现后，或许有过劝阻。 但那时，江涛已经神志不清，把自己儿子的身体当做承载体，献祭给“双面神”。 那江智民早在……放暑假，开学考试的时候就已经被占据身体，那时候双面神还没完全占领他的身体，但已经开始影响他。 所以江智民在考试时才会发挥失常，甚至写不出字。 照这样说，赵子轩喜欢的是双面神……可这样说来，污染同好组到底知不知道？ 王查理曾经听到的话中，是校医在控制江智民，可明显一个能被称为神的东西，不会被池北轻松击败的同好组编外人员所支配。 ……是同好组也落了圈套，还是这也是同好组计划中的一环？ 【线索不足，无法开启测算。】 现实的身体恐怕也要撑不住了，池北凝神，脱离这里。 睁开眼，脸上有滑溜溜的东西正在蠕动，池北不用想都知道是他的小枕头黎序，伸手抓住捏了捏放回头顶。 黎序委屈：[我不要做枕头了。] 池北没忍住笑了：“不行，下回拿你当被子。” 他是用精神链接回答的黎序，王查理只看见他北哥刚醒来就忽然奇怪的笑了，挠挠头不明所以。 第34章 “咋啦北哥？” 池北摇头：“没事。” 接着，池北的视线转向江智民。 这个“双面神”似乎发现了他三番两次的测算，更加愤恨地瞪着他。 池北很好奇，便问他：“你为什么认识我？” 不管是江智民本人，还是寄生江智民的双面神，都不应该认识他。 咬碎牙都要挤出的两个字，是他的名字池北，必然有什么深仇大恨。 “江智民”扭了扭身躯，冷淡仰头，拒绝回答池北的问题，整得好像池北和王查理才是什么坏人。 …… “白若曦，你到底想干嘛，跟你合作真费劲。” 托托湛蓝色眼眸尽显不耐，手心上方蓝盈盈，赫然是一个学校投影。 他们已经在这里两天，几乎探查记录了学校所有地方。 而托托的异能——投影，在记录过的地点中，可以指定一块位置直接传送。 两人此时发生了很小的争执，在两人开始组队接任务时，这已经算很小的打闹。 白若曦把头缩到衣领中，声音低闷：“对不起。” 仔细听，里面满是委屈，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托托哼了一声，看向投影：“你下次不要大惊小怪的了，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你了吗？我又不是异变物，还能把你吃了？！” “对不起……” “行了行了！”托托听到他说对不起也很烦，指着投影道：“看到没，这就是神官所在区域，还不知道他行动到哪一步了，咱们的任务是保护神官安全的同时，维护受难区平衡，这里跟往常不一样，受难区的异变物根本不露头，很难执行收容消灭行动。” 他等不到白若曦的回答，这个白毛家伙简直是社恐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了。 “所以，我提议，直接去找神官。” 白若曦黑葡萄般水灵的大眼小心翼翼望向身侧：“可是……” “没有可是，”托托手握拳放到胸前：“你要知道，受难区内待的太久，我们会开始掉精神值。虽然局长说不要让神官发现我们……但你不好奇神官到底长什么样吗？” “……” 白若曦很好奇，他沉默，托托就当他默认了。 “那我们快走吧，这个受难区说实话太无聊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任何死伤……诶，我可不是想要死人，只是没有伤亡，就摸不透受难区要做什么！” 白若曦缩缩肩膀，忍不住想：这个人……好吵。 “诶，白若曦，你异能还是蛮有用的，要真遇到危险，必须得先救我啊。” 第32章 双面神 “江智民”不配合也很正常, 池北跟还不明所以的王查理解释，顺势捋一捋当前状况。 “江智民早在暑假时就被双面神寄生，江智民的父亲江涛, 因为赌博信了邪教, 召唤出了这个双面神。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受难区并不完整, 江智民只能诞生出关于江涛的受难区，因为在学校，受到六班不平等待遇的, 不是江智民。” “……而是这个双面神？” 王查理悄摸看眼旁边, 双面神正冷淡地听着他们分析。 怎么看也不像能被普通人类欺负的样子，带个神字，肯定有什么邪门能力。 “或许是属于学校的某种磁场……？但我更倾向于, 这个受难区，还有另外一个异变物。” 王查理挠挠头：“虽然我连检查局都没加入, 但还记得小美说过, 受难区内只会有一个异变物，其他都是异变物产生的npc。” “如果我的猜想是对的，那么这个学校是被分为了里和外, 外面风平浪静，由双面神操控的江智民npc出面, 保证不出现意外情况。”池北唇角抿住，坐直身睥睨着双面神：“而里世界, 由双面神本人负责, 大肆摧残人类的精神。而双面神的诞生或许是依靠江智民和另一个人。” “江智民”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正常，对池北嗤之以鼻： “那又如何？你们进不去, 也别白费功夫了，等下起黄金雨，你会感谢我们做的一切！” 王查理听到这话，更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池北也明白过来，同好组同样是这几个异变物玩弄的对象，很有可能同好组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异变物的需求，才放任它做任何脱离掌控的事。 而校医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棋子，就算死在受难区，也无人在意。 学生和老师们打坐，就是进入到里世界，是不是里世界不好说，但大体方向没错。 池北能这么快分析出里外世界，还要多亏“江智民”的不配合。 “江智民”看起来完全不担心被绑架被威胁，说明他不完全是异变物，而是一个小卒，被派出来，跟什么都不知道的校医演一出戏，消遣他们这群人。 如果江智民是这么智能的npc，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个无法被接收器探测的受难区内都还会有什么怪物。 检查局或许也被摆了一道，他池北也是这个圈套里的一环，一颗传递出“只是同好组的扩员行动，学校受难区很好解决”的棋子。 这么一想，池北浑身不适，嘴唇紧抿，他意识到，或许就连他观看江智民的记忆也是被安排好的…… 王查理掰着手指头想捋清楚，一抬头瞅见他北哥魂不守舍，像走进了死胡同。 他拖着肉乎乎的身体靠过去，小声问：“咋了北哥，有事跟我说说呗，兄弟给你分分忧。” “……”池北想了很久，还是打算跟王查理说了：“还记得‘楼’吗？” 王查理狂点头，那真是印象深刻，那可是他激发出异能的地方。 “一开始我只以为，刘庄是因为路过‘楼’，才被变成异变人。” 王查理意识到什么，瞳孔紧缩：“但他…还没进入楼的时候……” 池北沉重地点头：“对，你说过，是他忽然变得异常，带着你去那条路，走进‘楼’里。说明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那那……那……” 王查理哑口无言，仿若有一道无形的网将他们笼罩，无法挣脱无法反制，“江智民”那张脸上露出讥讽，在嘲笑他们即便发现了也无济于事。 “我之前一直想着查江智民，思维被固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切都可能是表面，是有人想给我看的表面。” 一根寒凉的触手拍了拍池北沉下去的侧脸。 [大人泡个温泉放松放松再来就好了，我想吃桃子。] [水灵灵的大桃子。] 池北听到黎序这两句不着边的话，不可思议地放松下来。 “如果把‘楼’这件看似意外的受难区事件也算在其中，那它布局可谓周密。我们当前还是要去找真正的异变物。” 江智民这个烟雾弹放的很好，完全把他们迷惑，单纯以为学校就是受难区。 “那咋办……”王查理更是一筹莫展，如果前面查出有关江智民的事都不值一提，那当前有用的线索也太少了。 “砰——” “嘶……哎哟我的屁股，这回降落角度怎么这么刁钻，喂，白若曦，快从我身上下去！” 接着是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 池北和王查理互相看了一眼，眼里满是警惕，都不敢随便乱动。 “这掉哪儿来了？我看看……是这里啊，怎么没看到人？” “嗯？你指哪里干什么？教室？哦对！有可能是在教室里！” “手指放嘴上是什么意思？……小点儿声？你让我小点儿声？我很吵吗？！” 池北和王查理无语点头，是很吵，这个人突然出现，死气沉沉的学校都热闹的跟过年一样。 教室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团金灿灿的头发挤进来，紧接着是一双充满天真烂漫的湛蓝眼睛。 里面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个学生，闭着眼睛打坐，还有两个睁着眼，一个被捆起来。 “嗨~”托托见没有危险，放心走进教室，打量着面前两个睁着眼的学生：“你们谁是池北？” 又是找我的？ 池北望进那双蓝眼眸，站起身：“我是。” 这个外国人看起来不像坏人，身上没有任何敌意。 “！你——！”托托围着池北绕了两个圈：“这么年轻？！你今年多少岁了？成年没有？哎呀，忘记自我介绍，我是托托，那个是白若曦……” 托托一转头没看到那白毛，鼻子一皱，快步走出教室把人给拉进来：“他是白若曦。胆子可小了！” 哦豁，熟人。 熟悉的白毛和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的动作。 世界真小啊。 托托拍拍胸脯：“我和他是二级检查员，负责秘密行动：保卫神官的安全！” 保护谁？ 池北指指自己：“保护我？” “原本是秘密进行……嘿，但我俩都好奇神官到底长啥样，是不是跟异变物一样奇形怪状，反正，只要你当不知道，咱们一块行动，不是更安全！” 第35章 白若曦沉默，他有个傻队友，白若曦原本是想用其他身份来接近神官，没打算直接暴露身份。 池北眼眸微垂，这恐怕不是保护，而是打着保护名义的监视。检查局担心他拥有过强的异能后，做出危险的事情来，派出这两个特定的人，来负责监视他的行为。 不要怪他阴谋论，而是检查局目前所作所为，并没有信任他。 但检查局忽略了托托奇思妙想的脑子，就像黎序会突然跟池北坦白，极其出乎常匠意料。 ‘似乎所有和池北扯上关系的东西，都忍不住暴露目的啊。’ 黎序脑子动动，又继续罢工了。 【能否知道来人身份，概率测算……】 【5点】 【正方角色——托托 种族：人类(基础满属性值10) 智力：3 体质：4 精神值：4 幸运：6 异能：投影】 【正方角色——白若曦 种族：人类 智力：6 体质：2 精神值：9 幸运：3 异能：睡眠】 大脑突兀出现这么一段表格，根据字面意思池北猜测这是对面两人的介绍。 [你消耗精神值的速度在加快，池北，停下来。] 冷淡空灵的声音闯入脑海，池北晃神，感觉自己头昏脑涨。 王查理和托托一见如故，聊的正欢，白若曦只从高衣领露出一半眼睛偷窥“江智民”，他们都没发现池北脸上血色消失了一瞬间。 “我和白若曦是偷偷进学校的，没怎么来教学楼里，只在你们放学时候，给我的异能录入过一次。” “诶？你异能是什么？我的是顺风耳！” “是这个，官方名称投影，可以在去过的位置里指定传送一次，不过cd有些长。” 池北若无其事走过来，王查理瞥见，嘿嘿一笑： “北哥，刚刚看你在想事，我们先互相了解了解。” “嗯。” “托托说，他们在学校被蜘蛛入侵时就来到这里，当时班主任不是说有消毒专员啥的来咱们学校吗？就是他们俩！” 池北转过头，一双天真蓝水晶正兴奋地盯着他：“我们那时候就知道神官了！好厉害的身份，你比黎序还要厉害吗？” 池北难藏疑惑：“你也知道黎序……” “对啊对啊，他是邪神嘛！当年是他救的我！” 托托手舞足蹈，拍掉了桌子上的一本书，池北视线移过去时，托托已经动作迅速地接住。 粉色笔记本沾着斑斑血迹赫然映入眼帘。 “等等！” 池北从托托手中抢过本子，在场几人好奇地看过去，“江智民”面色大变。 池北翻开粉皮笔记本，第一页乃至第十五页全是“学习”“死”等重复的词语。 而第十六页，画风突变，一个硕大的金元宝占满整个页面。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汝书，财源广进」 第n次见面，见怪不怪。 王查理和托托凑过来。 “这啥意思？写的啥啊？是哪国文字？” “不是音国的，我妈没教过我。” 王查理震惊：“你是外国人啊？” “不明显吗？”托托从口袋掏出接收器，看看黑屏幕里的自己：“标准音国帅哥~” “你礼国话说真溜啊！” 说起这个，托托又兴奋了： “那必然，我在礼国长大，十三岁就来了！” 见两人跑偏，池北也没把他们往回拉，这是王查理独特的套话技巧，总是能得到大量信息。 当前池北最要紧的是，知道这大元宝又是代表着什么意思。 如果“汝书，财源广进”是召唤双面神的某种咒语，那大元宝难道就是双面神的图腾？ 那这图腾可够喜庆的。 池北眼眸微转，一旁的“江智民”脸色特别精彩，像是吞了十几斤大元宝哽塞在喉咙，不上不下。 【池北试图从双面神使徒口中问话，成功概率测算……】 【4点】 嗯……不算低，能诈他试试。 不过，为什么心里想法会变成“池北xxx”？ 好官方好奇怪…… “江智民。”池北一开口，身边两人立马安静下来，池北继续道：“进入里世界的方法之一，就是祭拜双面神，对吧？” 池北看似是在套话，实际上胸有成竹，而学生们能被拉进里世界，应该是在蜘蛛形成受难区时，双面神趁机也建立了受难区。 “江智民”是双面神的使徒，按理来说只能拥有普通的攻击和思维能力，他如今这番跟人一般无二的模样，全靠江智民本身就是异变物，也是他跟双面神里应外合。 “你们会被祂！拒之门外！你不配拥有财富、幸福和知识！”他发狂怒吼：“神官@＃%！你会湮灭！彻底消弭于神座！” 听不懂。 池北垂头想了想，想不通，他和他们到底有什么仇怨，他成为神官不到一周的时间，却像是已经背了一身罪孽。 看座位上“江智民”那样急切，他的想法多半儿是对的。刚才制止住精神海，不让它随便施展能力，所以现在没有测算产生。 池北望向默不作声的白若曦：“你的异能是什么？” 他知道是睡眠，但具体有什么用还不知晓。 白发青年很局促，视线落过来，他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池北懂事地移开。 “我可以形成五米的保护罩，免受a级及以下的伤害。” 一句话用尽了社交力气，说完，头彻底塞到了长衣领中。 池北沉吟片刻，很快敲定计划： “你们在这里，如果遇到异变危险立马离开。” 王查理一听，这话不对：“北哥那你呢？” “我要进里世界看一看。” 托托都不乐意了，眉头皱起：“我们要保护你，当然得跟你一起去。” “里世界很大可能是跟学校有关系，你和白若曦出现容易被发现。你们和王查理要维持住外世界的安全，如果全部进到里世界，解决掉异变物后，后续出现意外很难保证撤离，而我有把握遇到危险及时撤走。” 池北笑道：“毕竟我可是神官。” 王查理的小胖脸挤一堆，不知道要怎么劝阻，头跟个小拨浪鼓一样晃晃。 托托瞥一眼白若曦，见白若曦不吱声，他脑子不好用，想不出比池北更好的决策，只能默认神官真有这个独战受难区的能力。 衣领里的白若曦又缩回半双眼，在他眼中，池北根本不是在强撑，白若曦自然没有阻拦的必要。 池北见所有人同意，忽视王查理欲言又止，纠结万分的模样，再多问两句，王查理怕是就要跟他一起去了。 绕过一脸凶相的“江智民”，池北将粉皮笔记本摊开放在桌面上，轻声念道： “汝书，财源广进。” …… “汝何愿？” “我要第一。” 声音从遥远天际传来，消失在耳边，如风般鼓动耳膜，待回答结束，又仿若无事发生。 池北低头看看手中的笔和面前的试卷，数学老师正站在讲台上面，同桌也还在旁边睡觉。 没什么不一样，普通的一天。 落笔写下最后大题的计算结果，刺耳的下课铃响起，楼道里瞬间变得嘈杂。 “好了同学们，数学作业是练习册35页到37页。下课吧！” 池北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他昨晚梦到学校出现一只穿破云霄的大蜘蛛，死了好多人。 今天到学校前还惴惴不安，眼见班里同学安然无恙的全部到齐，他就放下心来，自己吓自己。 班主任上课前通知期中考试延期，整个学校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池北却觉得有些古怪。 数学课后是大课间，池北借着问题的机会去了教师办公室。 他停在走廊，隔着一道门，办公室里交谈声很高。 “要钱没钱，要才没才，你这孩子怎么办？他怎么进的我们学校？” “你为人师长，可不能这么说呀！” “你们家孩子，哎，不是我说他，这都高三了，再不找点儿出路，哪儿上的了好大学？” “……”中年女人饱经沧桑的声音沉默半晌道：“那您有什么办法？” 六班班主任声音压低。 “这不是，前几日我姐开了个补习班，一对一辅导，很多孩子成绩直接提升了个档次。我想你也可以给孩子找个课外班上一上。” “那我，您姐哪儿还要人吗？” “要人倒是要人……” “您说您说！” “这样，你留个电话方便联系，我给你去内部打听打听。” “好好、好，谢谢您，麻烦您了。” 中年女人嘴里说着客气话，打开了办公室门，和池北撞了个正着。 第36章 她被吓了一跳，见少年长相乖巧，局促地笑笑，慌忙离去。 池北敲了敲门。 “进。” 池北走进去，里面坐满了老师，他意料不到竟然没有其他老师对六班班主任发出质疑。 他们难道全都默认这样的“课外辅导班”出现吗？ “哎哟，小池来啦？” “柳老师好。” 六班班主任瞬间眉开眼笑，她要不是为了钱，怎么着也要把池北抢进他们班才好，这可是预定了未来省状元的福星啊！ “我来找我们班主任，她在吗？” 池北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三班班主任的位置比较偏僻，他看不到。 “苗老师啊，她去找主任商量事了，你找她做什么？有问题问柳老师呀。” 池北看她脸上恭维的笑，自然明白她打着什么算盘，这个人很蠢，做事从来不遮掩。 就比如现在，她想跟他攀关系，虽然他家没什么钱，但他成绩够好，说出去我教过省状元，有面子。 从她这里打探事情倒也很合适。 “是这样，我想问问为什么期中考延期？”池北蹙眉，一脸可怜相：“我做了很久功课，希望能考个好成绩。” “这……”柳老师迟疑地看看周围，其他老师都忙着赶教案没空看向这边，她压低声音： “听说是要出事了。” 瞧她满脸神经兮兮，池北更感不对：“什么事？” “两年前不是出现很多自然灾害吗？听说要末日了，政府那边供奉了位神明，只要祈求到庇护，人类就会没事。” “……” 池北表情凝重，不敢相信一个老师也会相信谣言，还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柳老师，这件事应该是谣传的吧？” 池北看她言之凿凿的模样，迟疑地反驳。 “你这孩子！老师还能说假的吗？校长都说是上面传下来的指示了！”柳老师拽着池北衣角，将人往下拉了拉：“到时候你一定要虔诚点儿！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不对不对不对，今天不是普通的一天，今天不对劲！ 柳老师又废话几句，无外乎不要忘记她的恩惠，以后成才了回来看看老师之类的，绝口不提说过的那几句封建迷信。 眼见快要上课，这才恋恋不舍放池北离去。 走廊里见过的、没见过的同学嬉笑跑闹着回班，池北从教师办公室门口远远望不到走廊的尽头。 他觉得哪里不对，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告诉他，这都是正常的，这个世界合该有神明，必须要有神明统治。他越是抵触，那个声音越大声，震得他大脑发麻，耳鸣目眩。 落座在自己坐了一年的椅子上，只觉得陌生，就连旁边的同桌，他都不记得叫什么…… 叫什么来着？好像开学时闹出过不愉快，然后两人互不干扰？ 总觉得缺了什么，但他确实不会主动跟人搭讪，更别提一个天天睡觉的人，他更不会关注了。 “同学们，这节语文课，先翻到第76页，看一遍课文。” 他的思绪被打断。 讲台上老师认真讲课，讲台下同学们认真听讲，好像今天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池北盯着课本两眼放空，往常他会边听课边写课文相关习题，如今眼前模糊一片，糊了层油污，贴了张纱窗。 “走神的同学看过来！”语文张老师敲敲桌子：“期中考试前将会有一场祭祀，所有同学必须到齐，祭祀完成后，将分发考试试卷，成绩不合格的将受到神罚。现在好好听课！” 老师，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池北捏紧钢笔，目光所及之处，每个叫的上名字的同学都没露出惊异的表情，他们默认了“祭祀”“神罚”和考试扯上关系。 我也要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不，不该出现的，不合理的东西，不能相信。 【双面神污染值：12点】 【我试图反抗双面神精神污染，概率测算……】 【13点】 【我将获得理智主动权】 期中考试一眨眼就到了，是真的一眨眼，池北上一秒还在疑神疑鬼上语文课，下一秒就出现在操场，鼻尖嗅闻到橡胶跑道的味道。 祭祀是在操场举行。 一眼望去乌泱泱的黑脑袋，零星有几块红黄蓝绿，全部身穿统一的校服，跪着伏首帖耳，朝拜上方。 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角落里的池北，他便努力仰头，穿过一层层阻碍，视野豁然开朗。 足有几十米高的金元宝站稳演讲台，圆滚滚金灿灿。 池北恨自己视力很好，金元宝上蜷蠕的人体清晰放大，跌跌撞撞地向他爬来。 视线模糊一刻，再定睛看金元宝，表面光滑，两端圆弧泛着丹红，中间束腰处刻字。 “各位同学们，请高举头颅，以此为我们的神明，献上最高祈祷！” “啪” “咔嚓” 同学们义无反顾开始取下自己的头颅，高高举起，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到池北脸庞、手臂和衣角，血是温热的，落到身上却烫的吓人。 池北想要去找熟识的面孔，可他们只剩脖颈上的喷泉。 头齐齐飞向天空，每一张脸上都布满笑容，他们像终于完成毕生愿望，笑得开怀，笑得舒适。 “各位——” “财源广进！” 第33章 金元宝1 他要跑, 他得离开这里，不管去哪里，就是不能继续待在这个奇怪的学校。 “考试开始——” 同学们把头放到身侧, 卷子凭空出现, 拆下一根手指沾着血液，在上面挥毫书写。 写得如痴如狂。 现场只剩下血滴在塑料草坪上的声音。 演讲台上, 是见过两次面的校长，那张和善的脸沾染污浊，从头顶地中海处侧着划到左臂, 一条长长的金色布带, 如一条黄金河流动着。仔细看去，就发现那根本不是布带，而是血肉变成永恒的金色勋带。 “老师！” 池北身旁的同学高举胳膊： “有人作弊！” 池北一愣, 低头看到同学放在地上的头正面向这边，阴恻恻地盯着他。 校长雄赳赳气昂昂, 面带凶煞朝这边走过来。池北脸色顿时煞白, 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对策，总不能现在把头也揪下来，装作无事发生吧？ 眼一闭一睁, 手撑地面快速起身，转头就跑。 拔自己脑袋这种事, 真的做不到啊……！ 池北一动，周围同学全部放下笔, 头颅摩擦着地面转向他。池北动作不够敏捷, 常年只动脑的书呆子，时常熬夜，根本不可能躲过非人的速度。 只一瞬间, 校长就到了他身侧，却没出手抓他回去，语重心长道：“小池同学啊，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归顺神明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不妨停下来，回去把卷子写完，校长给你争取这一次机会！” 耳边这些絮叨化为背景音，池北跑得胸口生疼，背后无头同学紧追不舍，手上却还拿着卷子。 池北低头，自己手中也拿着卷子，姓名横线上写着“第一名池北”。 瞳孔紧缩，向前跑动的步伐稍乱，校长直接堵在前方，池北被迫停下来，大口喘着气，手中不自觉攥紧试卷。 为什么他手里会有卷子，从始至终他都没敢碰这个上面一道题都没有的卷子。 此时也顾不上卷子不卷子了，只想着怎么从这人山人海中穿出去，海浪即将扑过来，他手无寸铁，连只鸡都杀不了，更别提把这些似人似鬼的东西赶走或杀掉。 【“校长”体质：10点】 【试图攻击，概率测算……】 【4点】 【强行攻击将导致死亡】 池北恍惚间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脑海，听完后更恍惚了，大脑皮层都被迫舒展开，不属于他的记忆涌上来。 好真实，像那才是属于他的记忆。 蜘蛛践踏学校，心理医生那把生锈的电锯，玩cosplay的同桌黎序…… 原来同桌是叫黎序吗？ 赵娜娜很喜欢一个角色，背后就背着大镰刀，她桌子上常年贴着一张图片，池北从她口中知道，什么是cos，什么是play。 印象里，第一次见同桌就是在一个coser会场，里面有很多奇装异服。 ……总觉得怪怪的，池北皱着眉回神，双眼满是校长那张布满沟壑的大脸，两人近到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死人味。 池北吓得连忙倒退，保持了安全距离才停下，明明不过走神一秒不到的时间，这个流淌着黄金河的校长怪物竟然悄无声息地到了他面前。 池北不敢再分心，还未从逐渐形成的包围圈中找退路，一声惊声尖叫喊的他背后冷汗直冒。 人群骚动，背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似乎暂时无瑕顾及他。 池北眼见校长都被分神，咬咬牙，拖起沉重的双腿冲出包围圈。 第37章 “来这儿！” 池北望过去，第一眼瞧见的是一颗黑痦子。 “跟我来！” 池北没有退路，跑得有些缺氧，眼前被汗水浸糊看不清人长什么样，但知道这个人脖子上长着头，他短暂迟疑后，跟了上去。 十几颗树无规则种在草地上，几只小雀叽叽喳喳，探出头好奇地看着两个过路人。 仿佛一下子回到人间，闻到自由清新的味道，池北头不晕了眼不糊了，心脏跳的速度都慢下来，觑向前方清瘦单薄的背影。 等前方少年站住脚跟，池北确认周围安全，才敢出口问道： “你是谁？” 少年转过脸，丹凤眼格格不入地透着坚毅，右眉点缀着小指甲盖那么大的黑痦子。身上校服洗的发白，边角却还是有些泛黄。 “江智民，我叫江智民。” 好熟悉，熟悉的像是在不久前两人面对面友善的交流过。 【正方角色——江智民】 【信任他】 “我要说的，你必须牢记。”江智民不打算说什么寒暄的废话：“这里就是双面神的处刑地，它在这里靠折磨学生变得更强，我的身体早被它魔改成使徒代表。” “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很多次尝试抢回自己的身体，但我都失败了。” 江智民眸中闪烁着莫名情绪：“……所以我利用了娜娜，让她将危险信号传出到能帮助我和同学的人手中，从我变成一个具有理智的怪物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世界肯定有阻拦我的人存在。” “为了保证使徒和我的领域能展开，它并不能杀了我。”江智民解释道：“我的领域是隐藏。” “而我也如愿得到更多信息。” 他说话气都不喘： “一个叫污染同好组的组织在进行‘造神计划’，他们要制造一个新的神……不对，貌似是叫神官。 制造一个神官来链接他们的神明，这样可以大幅度提升他们神明的能力。但他们失败了，金元宝是他们失败的产物，可却带来了额外的收益，他们便接着往下进行，准备打造一个伪神。” 他终于停了片刻，直直望进池北深黑的眼瞳：“他们还提过一个名字——就是你，池北。 我认识你是因为我们曾在同一个考场，而他们说，池北是个神官，他身上具有足以消灭神明的能力，他们要杀了你。”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你有能力阻止这一切，救下那些无辜的同学，我便强行干扰使徒，让操控我身体那个怪物对你产生额外情绪，这样一来，你一定会被卷进来。” 池北顺着江智民的话，一步步找回自己的记忆。 “那你变成异变物是因为什么？” 江智民或许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嘴角上扬到讽刺的角度：“我爹杀的我，他那时候已经被操控，具体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他也不过是那个组织创造伪神时被迫害的愚蠢人类。” 这样看来，他在江智民精神海看到的，大多还是真的，不过真假参半，也不能全都信了。 “我明白了。”池北点点头，随后抬头望向天空：“这里可能是它的肚子。” 江智民挑挑眉：“怎么说？” 不愧是金榜第一，会有这样新奇的角度。 池北捻捻手指尖：“它既然不是真正的神，就不可能拥有单独开辟一块空间的能力，而且它如果能开辟出，就不会让我失忆。” “所以……”江智民浅笑：“那个金元宝也不是他的本体？” “是这样。”池北看向江智民：“它很会藏，而且藏的很严，这足以说明，它除了迷惑人外，实际战斗力并不强，或许连你都打不过。” 江智民：“你怎么会觉得我有战斗力？” “它的使徒使用的应该都是你的能力，那些黑泥才是你真正的异变能力，隐藏只是延伸。” 江智民欣赏地拍拍手：“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池北，有这样的聪明人，我不用担心娜娜的安全了。” 江智民说到这儿，池北反倒很疑惑：“你很喜欢赵娜娜，那为什么会……利用她？” “因为她离你最近，你也很信任她。”江智民摊摊手：“以前我也听她提起过你和你的同桌，我也知道，在她那里你是个好人。” 池北不再提问，垂头想着什么。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江智民靠在一棵树下：“我能帮到你的很少，离开它这个肚子，我会很快消失，除非还能抢回那具身体，不过，在这里还能帮到你。” 他说起来轻巧，连身体被抢被利用他都不生气，江涛杀了他，他也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赵娜娜那么喜欢他，倒有些合理了。 心态平稳，理性至上的人，池北也很羡慕。 “肚子论只是猜想，它为了压榨学生们的恐惧，一时不会彻底杀了他们，我们还有时间。”池北手指点点下巴：“我觉得也可以从那个金元宝下手。” “我有一瞬间看到金元宝露出原身，很吓人，不知道是它故意还是我火眼金睛。” 江智民从树上起来：“应该是你火眼金睛，但还有一种可能，它没办法一直维持完整形态。它的原身是什么样？” “人的腿、手、破碎的躯干和嚼烂的内脏。” “……”江智民顿了顿：“你的语文不应该丢那两分。” 池北茫然地眨眨眼：“嗯？” “这种形象我没看到过。”江智民侧头看向远方：“他们快要过来了，咱们换个地方。” “还能去哪里？”池北望向江智民视线所在的地方。 江智民说的地方，是公共厕所，靠食堂左侧的一间很小的厕所，池北没来过这里，不过听说过这里的传说。 在厕所，某人和某人发生争执、群殴、聚众吸烟…… 要多乱有多乱，校长巡逻一次能抓十几个违纪的学生。 放到肚皮世界，里面连一块儿涂鸦都没有，地板都干净的仿佛新建成的。 “他们不会来这里？” 池北疑惑地打量厕所四周。 “肯定不会。”江智民想了想要怎么解释，随后打开一道隔间门：“我在这儿被打过两次，很多人都讨厌这里，刻在学生脑海中的，会有对这个厕所的畏惧。所以由我的记忆为模板产生的世界，这里也是不能接近的存在。”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是你的记忆为模板？” “很多东西我都太熟悉了，不是平常接触中的那种熟悉感，而是记忆深处的，每经过一个地方，连书本摆放的位置都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么说倒也没错，毕竟这个受难区是江智民和双面神融合而成。 池北和江智民挤在一个隔间，挨得很近，两人之间互相嫌弃。 “你想到什么好点子？” 池北叹了口气：“越往里走越迷茫，我以为进到里世界会很快解决，但看当前这种情况，怕是真正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厕所外，隔着一堵墙，嘈杂声渐近，池北升起两分紧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江智民倒是不怕，瞥池北一眼，笑笑：“你其实也不怕死吧？” 池北看起来只有紧张，没有慌乱，敢独身一人进来，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原本是怕的。” 这便是肯定了江智民的话。江智民也没多问，继续回答之前的问题：： “其实还有一个忽略的点。” 池北凝眉：“什么？” “那个组织选择学校，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学生的恐惧肯定不单纯是考试，可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内，他们目前已经考了四五次。” “或许是你的原因……？” “我？我也不怕考试啊，我更烦没钱。” “……所以双面神才是金元宝吗？” 江智民同样沉默，接着摊摊手：“我觉得跟我没关系，他自己长哪儿样的。” “你还有其他怕的东西吗？” 池北一筹莫展，只能试着从江智民身上找线索。 “老板拖欠工资？”江智民眼珠子转了一圈：“还有上回江涛把我钱偷了。” 他补充：“江涛是我爹 。” 池北想起这件事：“你偷他钱了吗？” “他一分没有，我偷他裤衩都嫌弃。” 说完，嘴撇了撇，似乎是脑海里有画面了。 池北也有画面了，那个塑料袋他到现在都没有拆开的欲望。 “直接砍掉金元宝，可不可行？” 池北破罐子破摔。 江智民错愕不已，面前这个长相乖宝宝，脑海里这么多激进想法吗？ “可是，咱们俩谁来呢？”江智民举手：“提前说明，我并不能做到。” 池北：“找外援。” 耳边隐隐响起抓墙声，同学们没头，只能发出走路和衣物摩擦的声音，听着令人心焦。 第38章 “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池北蹭到隔间门处靠着。 江智民不急不忙：“什么外援？” “一个神。”池北脑海浮现那只黑团子，嘴角溢出笑意：“让他来帮帮我。” 他笑得眼眸都弯起来，江智民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脑袋瞬间明白：“哦——那你叫吧，这样一来离开厕所也方便，否则还要去钻洞。” “钻洞？” “上回我被关在隔间，找到的一个洞，应该是排风的，除了臭没什么缺点，用来逃跑很合适。” 池北不想钻洞，凝神静气，精神线缓缓飘出来。江智民在一旁看得新奇，他能看到那透明的线，毕竟他现在也算半个精神体，离开这个肚皮世界，他就不会再被人看见，包括拥有异能的人。 其实池北也没有把握能成功召唤出黎序，还是因为刚刚想起他和黎序有过合约，想试着在精神海找一找。 果然有端倪，在他精神海最深处有一团黑雾球，很小也很乖，悄悄藏在角落，被他发现时，伸出两根小手抓住他的精神线，挨着蹭了蹭。 “去把黎序叫来。” 小球收到任务，欢快地跳了跳，但没去，还呆在原地。 池北想到黎序那个懒性子，心生无奈，抿抿唇妥协：“去叫，叫过来有奖励。” 小球瞬间消失在原地。 池北：“……” 真行。 等待这会儿，池北正和江智明尴尬对眼，话题又少，线索也都说过了，整个隔间只剩外面孜孜不倦的抠墙声。 那些异化学生走不了正门进来逮捕他，便打算开出一条新的通道。 很快一股黑雾窜进隔间，由散化体，凝聚成人形，冷白肌肤从雾气中穿过，逐渐露出俊美神相，不像人间常有样貌。两条大长腿迈过来，紧紧挨住池北，桃花眸中永远带着一丝倦怠，整个人都紧贴在池北身上不下来。 池北没推开黎序，低头问道：“你怎么变成人了？” 他还是喜欢那副小小黑球的可爱样子。 看出池北眼底的嫌弃，黎序很委屈：“你让我帮你，那个样子怎么来嘛？你来的时候又不带我。” 越说越委屈，薄唇唇角往下一掉，瞄准池北圆润的耳垂就咬了上去。 软肉入口，用舌尖细细舔舐，牙齿牢牢固定住不松开。 “嘶——”池北疼得猛拍罪魁祸首：“黎序！！” 池北只觉得耳垂一疼，随后被温热气息完全包裹住，不老实的舌头抚弄出些许痒意。 他用力想推开，却止不住手腿发软，黎序的侵略气息不留余力的向他袭来。 ……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墙要被抠碎了，先停止你们的爱情小故事好吗？” 江智民在一旁，虽然不想看，但这地方狭小，多了个黎序后更是没法随便转身，只好亲眼目睹两人友爱互动。 外墙的墙灰都开始簌簌往下掉，江智民没法继续当电灯泡，友情打断两人。 黎序终于肯放过池北的耳垂，他一松口，池北捶了好几下他的肩膀才解气。 池北不明白这家伙爱咬人的毛病是哪儿来的，闭眼忽视掉江智民不合理的措词，抬手整理好凌乱的衣领，装模作样地指挥黎序： “先试试禁锢学生们，尽量不要伤到他们，不行的话再另说。我们要去操场，看看金元宝还在不在那里。” 黎序下巴抵在池北肩膀上：“哦。可以。” 他的呼吸喷洒在池北耳垂刚刚被咬过的地方，池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咬着牙说： “那、你、快去。” 黎序叹着气起身站直，一眨眼消失在原地。 江智民压不住唇角：“没想到，你的情绪蛮丰富的，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不喜欢杂乱情绪。” 池北：“……” 其实我是个冷酷的男孩。都是因为这个幼童邪神……毁了，全都毁了。 “我记得他，黎序。”江智民顿了一下：“那时候我正和使徒互相抢身体，不过也注意到这位刚进学校就引起轩然大波的人。” 池北怔住，他怎么不知道引起过什么轩然大波，当时是黎序成绩挤上金榜，有几道讨论声罢了。 “你不知道。”江智民看他茫然的样子解释：“在前几个班虽说注重成绩，但不会特别关注某个人的特点，只会看金榜上什么那个人哪科分更高。在后面几个班，黎序是讨论热点。” “为什么？” 难道热点是：扒一扒天天睡觉的那位转校生。 “他帅啊。” “……”池北迟疑：“啊……” 实话实说，是很帅，很好奇他是怎么变化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没想到，他竟然不是人。” 池北回神赞同这句话：“我也没想到。” 抠墙的声音消失，墙皮此时只剩薄薄一层，一捅就破。 黎序蔫巴巴地飘回来，脚不沾地，跟个小幽灵一样，细看下，脚底是散着的黑雾。 “解决了？” “嗯。” 头继续搭在池北肩上，轻飘飘也没什么重量，池北任由他搭着。 “走。”江智民很想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说完就离开了隔间。 来追池北的学生足足有几百人，虽然不是全校都来，但这也足够多，旁边刚长起来的小树苗都被践踏，碎了一地。 肉眼可及之处，每个无头学生都被黑雾自下而上缠绕，动弹不得，就连满脸慈祥笑容的校长都维持不住，笑容狰狞起来，身体疯狂扭动，却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好强……” 江智民目露精光，他很慕强，虽然平常忙兼职忙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也会抽空看一眼金榜上排名在他上面那几个学霸，额外多关注一下池北。 那些黑雾远比他的黑泥要强，根本不是可以拿来比较的层级。 “我们先去操场。” 池北更想赶紧解决这件事，至少先把金元宝这个伪神解决掉，事情也终于有了点儿进展。 操场上缺了一小块人，整个学校近千人，追他那几百被定在原地。 演讲台上，金元宝滚圆身躯压扁铁栏杆，石灰台凹陷进去，很快就会塌掉。 “再看一次，也很想要啊，要是有这么大个金子，我得出去旅游一趟。” 江智民笑笑：“不过没机会了。” 不用再多了解江智民什么，这个人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财迷气，不过人很理智，看到钱也不会直接表态，反倒是先要看其他人的脸色态度。 就像现在，江智民扭过头：“它真的不是纯金子吗？” “嗯，是肢体组合的，颜色应该只是表面。” “哎，真可惜……” 池北无语，随后脑海灵光浮现：“照这样说，那些肢体可能是学生的。” 他眉头高皱，想象不到这些无辜的学生和教师在这里都经受了什么折磨。 池北想自己手刃金元宝，他朝黎序要出那把黑雾化成的长剑，池北接触的娱乐活动较少，一时间只能想起这一个武器样式。 “酷。” 江智民眼巴巴瞅着那把黑剑，衬得人像行侠仗义的大侠。 金元宝发现树下的动静，几百名同学跌跌撞撞的起身，头高高飞起，还未行动，就被黑雾缠住拽回地面。 上面的金元宝站得高看得远，看到这一幕明显急了，它能感知到那黑雾里对它绝对的压制力，再也撑不住形态，几根胳膊和小腿掉了出来。 江智民倚靠在树下，遥遥望着池北提剑而攻，前路一片顺畅，有神明为他开路。 而树下的人心生向往，他一辈子遇到的人，只有赵娜娜一个算人。 金元宝撞裂演讲台，慌不择路，它很畏惧黑雾，这个双面神诞生的副体根本没有攻击力，被逼到没有后路，它撞开演讲台柱子，后方却有更多的阻碍。 第34章 金元宝2 肚皮世界是动态的, 树叶伴随着风往下掉，小鸟重复着几声鸣叫，踩着树枝尖蹦蹦跳跳。 金元宝移动困难, 它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神明, 更何况在肚皮世界的它只是投影，最厉害的能力只有迷惑学生。 但在场, 一人一异变物和一个邪神，那个它都施展不了能力，它调遣出异变的老师, 也通通被黑雾轻松制服。 黑剑划掉它满身人体碎片时, 它已经没力气逃跑了，圆滚滚的身躯残破不堪，对面那人才像是坏人。 黎序靠在一棵树下, 跟江智民不是同一棵，他要负责清理神官大人打怪的道路, 整个人异常专注, 不见平常犯困的模样。 江智民看下方砍超大金元宝有些倦了，抬头望向天空。 他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看过蓝天白云，小的时候就很忙, 忙着打理家，那时候江涛还没有沾上赌瘾, 家里有闲钱，能供着他读书。 中途发生的事情, 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下方戏剧般的“年纪第一大战怪物金元宝”，也不重要了。 第39章 等池北解决这里的事情，他或许可以放心的自我了断, 留下些照顾好赵娜娜的话…… 金元宝撑不了两下，很快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池北用黑剑尖挑了它两下，确认是没有存活的可能了。 黑雾一绺绺回到黎序身边，同学们应声倒地，没了金元宝的控制，他们的头也消失在原地。 很快这里变得荒凉，近千名学生随风消失，草坪上一滴血迹也没有。 “结束了吗？” 江智民双眼微微失神。 待在这里，看到那么多恶心的祭祀仪式，结果，被一个人用剑轻易斩断。 “不知道。” 池北大汗淋漓，步伐沉重走过来，虽然黑剑没重量，但每挥动一下，他都用尽力气。 这个金元宝除了逃跑，什么都做不到，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斩杀。 黑剑化为雾气消失，黎序手放到池北腰际，池北顺势脱力，以黎序的胳膊作为支撑。 “我觉得还没结束。” 池北浅浅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口，眼眸兴奋地亮着，似乎这样从未有过的体力活动，对他来说出乎意料的有意思。 “这里已经没有威胁了。”江智民闭眼感知了会儿：“我没有发现任何与我同类的气息。” 江智民总归属于异变物，虽然现在没有战斗力，但异变物能感知到同类的污染气息。 【正方角色——江智民，是否收为伙伴】 【江智民污染值：10点】 【确认成为伙伴，将扣除我的10点精神值】 池北正神，视线与江智民对上，他还未开口，对面早已经准备好措辞。 “我要去死了。” 他说。 “如果赵娜娜问起，就说我辍学打工离开了这座城市……我死后，使徒就不能继续操控我的身体了，别让她看见我的尸体。” 池北沉默，望进江智民眼中，里面没有对世间的任何留恋，或许是猜到池北有能力留下他这个“怪物”，所以提前开口，不让自己有选择的余地。 “好。” 池北声音轻到足以被风遮盖：“我答应你。” …… 江智民没有给池北看他是怎么自我了结，池北一言不发靠在黎序身上，这个肚皮世界突然开始天旋地转。 池北知道，江智民已经结束了。 这个受难区是江智民和另一个异变物组合而成，那么有一方消亡，另一方便不足以继续维持这样庞大的“里世界”。 江智民或许也料到了，所以结束的很干脆，如果他活着，解决这个受难区，要耗费的精力就必须更多。 离开肚皮世界，一眨眼的事。 再次睁眼就是静谧的教室。 王查理正和托托头对头，小声打赌，两人谁饭量更大，要等出去了比试一番。 余光瞥到他北哥突然动了动，随后缓慢直起身子，一旁的江智民却一头栽到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我滴神，吓我一跳！” 托托表演了个原地高跳，后怕地拍拍胸脯。 王查理顾不上别的，小跑过去：“北哥！你醒啦！” 池北垂眼揉揉鼻尖，道：“你们有遇到什么吗？” 身体依旧轻盈，腿脚也没有发酸，他抬手摸摸头顶，入手微凉，黎序也还在。 “没有啊，什么也没发生。” “……有、有、”白若曦怯怯开口：“我感觉，周围有些不妙。” 他的异能储备很高，约等于无限，只要他一直陷入沉睡，就能无限提供护盾，护盾被击破，只要他没醒，也不会受到伤害。 但也只有他受不到伤害。 在池北那里，异能储备也可以叫做精神值。 白若曦的精神值已经接近人类极限，能很快感应出周围一切不正常的波动。 托托一把揽住白若曦，满脸急色，道：“快说呀，知道你最厉害最聪明了，快说有什么不妙！” 白若曦没躲过这份热情，身体僵硬，别提说话了，都不敢缩回衣领。 见人就要因为肢体接触昏死过去，王查理赶紧拉开他们，嘴上打着哈哈：“让小白好好感应一下，咱们先不打扰，说不定是他的错觉呢！” 蜗牛小白松了口气，缩回壳里闷声闷气道：“受难区的污染频率有降低，但主体没变化，不知道什么原因，它有些生气了……” 在这掉一根针都能听见的地方，几人差点儿没听到他说话，他一说完蹲在地上用桌子完全遮住自己，彻底没了出壳的勇气，小脸被衣领捂的通红，几根白毛因为慌乱翘起，桌子没遮住，露出略长的呆毛。一颤一颤地晃动。 还是一如既往的怕人，池北却觉得这人已经是这几天遇到的为数不多有理智的正常人了。 视线一转。王查理和托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重磅消息。 池北这才想起还没与他们说在肚皮世界的经历，言简意赅地讲与他们，包括江智民，王查理嘴严，其他两人又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不怕他们告诉赵娜娜。 池北讲完，王查理摸摸下巴，道：“北哥，你没问问他，为什么刚见面给我一杵炮吗？” “……” “我没问。” 可见这件事对王查理有多大的心理阴影，在这种危机时期，他都念念不忘。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王查理故作高深：“一定是我长的英俊，娜姐又对我好，他担心我是个强有力的情敌！所以先要把我的脸毁了！” “…………” 空气冷到凝结。 就连托托也不知道这时候要怎么搞热气氛，虽然王查理长的不赖，但跟英俊还差了些距离，太有福相，做出挑眉撇嘴的表情，就显得多出几分喜庆，怎么也不能让人夸出英俊二字。 “喂！你们的表情也太过分了！” 托托皱鼻，一脸嫌弃地搓搓胳膊：“谁让你这么自恋的，还‘我最英俊了’~本托托全场最帅好嘛！” 两人头对头开始争夺最帅冠军，池北原本低落的情绪，被他们欢快的氛围感染，嘴角上扬，眉眼间也掩藏不住几分笑意。 “事情回到了原点。”池北虽不忍打破他们的吵闹，但也必须出声提醒：“从江智民那里得知，这个受难区确实是同好组造成，而且是揉杂了两个异变物，江智民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个却一直没有冒头。” “这么能藏啊——”托托抱头绝望呐喊：“我还以为要结束了——” 王查理白他一眼，哼哼两声：“一看你刚刚就没好好听。” “我认为，江智民不是金元宝，而是代表考试，他对学校的在意程度超乎想象，或许因为学校里才有他在意的。” 池北思索片刻，又道：“他对钱财的执着，只有表面那么一层，打工赚钱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他大概不是那个映照出金元宝的异变物，假如这里有‘财’和‘文’两种。江智民代表的文，更有可能是因为他在被杀死那天，是咱们高三开学前一天。” “…………” 王查理难受得胸口疼，他嘟囔道：“我就知道，在这个学校考前几名的人，对成绩都很执着，江智民能考第六，肯定认为考试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你们是真的被这所学校毁了，”托托啧啧称奇：“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把成绩当回事过，真不知道原来有人会在死前还能想着学校！” 所以，江智民活的很累，在生命最后一刻，他放弃了学校，而是在记忆深处刻上赵娜娜三字，让自己明白，除了埋头学习，和为了学习奔波，他这一生也有无脑且快乐的记忆。 他……跟池北不一样，他没有那么爱学习，但没有学习，他的生活就没了前进的方向。 而学校，是他脱离泥沼，轻松就能踏足的地方。 “那财又是谁，学校里缺钱的人不在少数，但天天念钱的除了咱们班主任，还有谁啊？” “赵子轩。” 池北脑海浮现出这个名字，视线绕过王查理，他身后脸庞肿红的少年，如所有同学一样，坐的板正，桌前没两本书，笔记本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他？”王查理视线上下扫一遍：“他也不像缺钱的啊，除了二三个，就他家最有钱。” 手上一只表，顶普通家庭一年收入，鞋子上一块布，拿去吃三五顿海鲜大餐。 池北瞥过去，王查理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校服里面的衬衣。 “我去……”王查理嘴微张，喃喃自语：“他这件衣服，眼熟啊！” “开学的时候，新生入学仪式，他去参加了，我见过一面。”池北平静回忆：“他当时就穿的这件衣服。” 这衣服很有记忆点，左边领子上绣着金龙纹，龙眼处是颗红色宝石，尽显华贵。 “他没穿过一样的衣服。”王查理朝托托解释：“这个人为了装x，从来不在学校穿一样的衣服，就算这件只是在开学穿过一次，一年内他也不会穿同样样式的。” 第40章 池北能发现，是因为学校有个“皇帝的新装”的笑谈，他不知道谁是皇帝，但却记住有个人从来不穿旧衣服。 “有钱有权的人是这样的。”王查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接着又摆头：“那也不对啊，穿这件衣服也不能代表什么。” “他不是赵子轩。” “……啊？” “江智民不讨厌他，不恨他，只是不喜欢他。” 池北望进一双充满疯狂的眼睛，他轻声道：“江智民不可能会做出打人的举动，即使他变成异变物，理智也从没丢掉。” 众目睽睽之下，赵子轩腿顶住桌子两侧，摇晃着。 “江智民的身体，是被下达了某种命令，演出两人不合。” 王查理哆嗦着一身肉躲在托托身后，不敢吱声，他刚刚距离赵子轩只有一臂距离。 要是有血条，他都得被吓掉一半。 “不愧是神官。” 第35章 金元宝3 赵子轩抬手, 不像是要攻击人的姿态，倒像是要掩面。 在场几人还没开始防备，就见他忽然变脸, 阴沉神情迅速退去。 “我不是坏人, 我不是！都是他们逼我的！我是受害者！都怪那些人害得我家没钱！” 他没有江智民那么理性，在被情绪影响下, 面部扭曲，嘴里不停说着： “都是假的！” “你看你们也被骗了，大家都被骗了……” 有点儿神经兮兮, 这个被污染程度, 他已经彻底属于异变物，但攻击性没那么强，看样子, 等级应该不如江智民。 江智民至少有b级以上，赵子轩可能只比异变人, 刘庄那样好了一些。 托托见他只顾着自己说, 好奇地想凑过去，被王查理一把拉住，目露震惊。 王查理：你怎么敢过去？！ 托托：瞅着挺可怜, 你这胆子真小~ “那本书骗我…它说可以实现我任何愿望，我爸爸拿走后, 却变得不像人了…家里出了事，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赵子轩神色恍惚, 脸上红肿早已消失不见，只剩病白的底色。 “书说，只要一点点代价, 那些事都能解决，爸爸天天唉声叹气，我应该为他分担！” “那群人说…只要我帮他们做事，我就能在新世界建成后，拥有一片属地…但、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紧，仿佛被庞然大物吸取所有精力，嘴巴张大，带着牙齿抖动，极力克制恐惧，却一败涂地。 “我没办法，我不想害死这么多人！” 赵子轩失声尖叫，周围某种不可见之物似乎被震醒，整个房梁都晃荡起来。 不用池北问，赵子轩自己就断断续续吐露出不少信息。 动机还不清楚，他的话里提炼出“是某种东西引诱了他”，形象大概是一本书。 “你家发生啥事了？” 托托忍不住问，他实在好奇八卦，尤其是这件事听起来很麻烦，让人走投无路，只能依靠奇怪的书。 赵子轩不肯理他，疯劲过去，又变回面无表情，阳光帅气的长相，像个阴暗的神经病。 “神官。”他面朝池北：“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礼物？ 池北细细打量这人，赵子轩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王查理更怕了，小声絮叨：“不会是精神分裂了吧……？” …… “赵子轩真是个不稳定因素。” “组长，一切准备就绪了。傀儡还要吗？” 发尾垂到肩膀，前额发遮盖住半张脸的男人挥挥手，道： “她能力不错，留下吧。这个伪神的能力不出色，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 赵子轩脸凄惨无比，神经兮兮地喊：“我没有错！” 他又没办法沟通了。 跟刘庄的情况类似，属于从人直接清空精神值变成异变人。 池北猛然反应过来，赵子轩是维持受难区的另一个异变物，他不可能是异变人，但若是这个异变人是带有特殊性，比如—— 赵子轩被双面神污染，成为了它的使徒，拥有了异变物的能力。 【发现隐藏属性：理智】 【赵子轩直视双面神】 【赵子轩理智：3点】 【双面神污染值：12点】 【赵子轩失败】 【十月三日，赵子轩途径古西路（b-0109“楼”所在处），捡到《致富书》，被双面神驱使，杀死九只不同种类动物：鸟、猫、狗、青蛙、松鼠等，祭祀召唤双面神半体。 赵子轩直视双面神，致使理智清空，转化为异变物】 【线索一：双面神寄居地，一本只有赵子轩知道在哪里的《致富书》】 黎序发现神官又在无意识施展神力，不过这一次消耗的精神频率很低，对人体没有损伤。 旋即，他继续蔫哒哒地卷着池北发丝玩。 他想玩手机游戏了，那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现在事情基本有了眉目。 灾祸起源于赵子轩在“楼”周围捡到一本古怪的书，赵子轩的父亲赵成礼事业上遇到了困难，但池北猜测，或许是被上面查出了什么猫腻，赵成礼树大招风，是最容易被拿来当杀鸡儆猴的那个鸡，导致赵家财产被查封。 而通过赵子轩的手，古怪的书到了赵成礼手中，赵成礼就是同好组的重点目标，用这个久经沙场的商业老手的敬畏心，成功给他洗脑，相信书中的双面神是什么好神。 而在其中，同好组还进行了威胁恐吓，例如用其他异变物告诉赵成礼，世界变得危险等信息，让他彻底下套。 如果献祭几只动物只能召唤出双面神的半体，那想要完全体肯定是用人命。 就算池北对受难区和异变物还没那么了解，但在他长大的村中，小时候封建迷信还没根除，偶尔因为信了书中的土方死个人，大家也都只感叹一句命不好罢了。 虽然目前池北接触的受难区知识，有些许陌生，不像礼国迷信中都是人形的神，但它们所需的东西却都大差不差，无外乎用人来填补。 赵成礼站得高，信的就多，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手上不清不白，为讨个心安拜拜神都很常见，现在被证实真的有神，他会更加虔诚。 赵子轩是关键人物，毕竟只有他知道《致富书》到底在哪儿。 池北还是很相信脑子里自己声音的，无来由的信任，或许是因为这本就是他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但直觉告诉他，所想即正确。 回过神，王查理和托托两个活宝围着赵子轩转，王查理刚开始还害怕，但见赵子轩除了神经兮兮外不再做什么，鼓起胆子跟在托托后面观察赵子轩。 白若曦只远远望着，只有两只清澈的眼睛冒出来。 “现在重点是赵子轩口中那本书。” 池北离他们隔着一个过道，便站起身过去。 赵子轩看他过来，变得更开心了，唇角往两边扯，快要扯到耳根处。 “我知道你！”赵子轩拍拍手：“他们知道你！你要！被他们杀死！” 池北心有疑虑 ，但不打算再出口问他，直接查起赵子轩的精神海，知道赵子轩不是人，动作间便放纵不少。 跟上回一样，赵子轩的精神海白一块黑一块，很平均，不过这次池北是为了那个红色圈圈，之前以为那是象征着“赵子轩对江智民的感情”，又以为赵子轩是人类，没敢在他的精神海待久。 现在却知道，赵子轩早不是人类，他“喜欢”的也不是江智民，而是双面神使徒。 赵子轩召唤出双面神半体后，使徒便随之诞生，那个时候的赵子轩以为他对江智民感兴趣，其实不然，那是因为江智民和使徒在那具身体共存。江智民在和使徒抢身体，所以对赵子轩的示好没有回应。 红色圈里果然不是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戏码，而是布局方位精心设计过的一个书房，左右两侧皆有两架书柜，正对门是斋匾，上面四个雅正的大字“澄心静虑”。 一眼看过去，便能知道这个地方属于赵成礼，一间装潢高雅的书房，实际上处处透着华而不实，那书架上只有那么几本书有翻动过的痕迹。 商人忙的时候连觉都睡不了，哪儿还有闲情逸致看书，无外乎是给装样子 用，毕竟赵成礼还涉政，要面见一些上层政要。 书桌上，一座假山盆栽，一侧是虎头笔架，另一侧是几本书。 最上面那本，黄皮。 黄澄澄的，橘子一样的颜色，书皮上的字不是礼国字，池北认得，那一长串代表三个字“致富书”。 看到此处，池北精神海震荡，须臾间眼前一幕全部消失。 王查理瞧见他北哥小脸煞白，赶忙伸手捞一把：“咋地啦？” 精神海回归平静，池北长舒一口气，转头安慰王查理：“我没事。” 第41章 学校处于受难区与现实之间，所以钟表上的时间是按照现实世界来的，没受到影响。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折腾了这么久，一看表却没过多长时间。 之前解决完肚皮世界后，池北就发现，学生们从打坐状态变成了打坐睡觉。他们身体还会受到受难区摆布，但精神得到了放松。 既然现在进展受到阻碍，池北提议先离开受难区去找到书，可能需要让检查局介入，解救这里的学生。 “啊，但是这样的话，绩效分就没了啊……”托托坐在角落空椅子上，撇嘴不满这个解决方式，道：“不是说还没解决吗，接下任务但不完整解决，检查局是不给分的。” “没有那本至关重要的书，我们没办法继续下去。”池北说完，抿了抿唇。 “那也太可惜了吧！就算这个受难区只有c级，我只查了学校布局就匆匆结束，都没来得及保护神官，很憋屈诶！” 王查理翻了个白眼，道：“说明这里是新手村，要是太难了，咱们四个谁都通关不了，不就栽在这里了吗！” 白若曦声音很小，但出乎意料地自己主动开口： “很多受难区都会有重要线索，进去时没准备妥当的情况很常见。不是所有受难区任务都能被检查局观测到，尤其是这种特殊的受难区。” 细小如蚊子的声音却一字不差的流入池北耳中，他对这些知识知道的太少，似乎检查局默认他有黎序这个神，就没打算告诉他太多，也或许是常匠表达的那种意思——一切还没成熟。 检查局设想中，要让池北慢慢来，慢慢接受这个全新的世界，然后再琢磨神官的特殊，但污染同好组知道了池北的存在，一切就乱套了，甚至检查局都自顾不暇。 掏出接收器，步小美的聊天框赫然是一个禁止标，旁边写着“办公中……”。 步小美是晋市检查局的门面，就连她都在清理受难区，相当于现在的检查局根本没有空闲时间的检查员。 池北淡淡问道：“检查局当前还有能帮忙的人吗？” 托托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认真想了想，翻出接收器看通讯列表。 白若曦知道，是没有的，在他和托托被委以重任前，检查局的局长找过他一次，叮嘱在学校内有任何意外，要优先保证神官的安全，必要时牺牲自己。 这是他的任务，局长没有告诉托托，是因为这个人并不完全效忠检查局，托托会选择优先保证自己的生命。 白若曦不吭声，池北便知道局里确实没有闲人，难以言喻的沉默弥漫在几人之间。 学校的问题大部分是同好组的手笔，本来关于神官的情况都是在检查局的可控范围内，解决掉江智民异变物后，却牵扯出一个伪神，这是检查局怎么都想不到的。 就连白若曦，都不知道现在该进行哪一步。 要继续留在这里解决？ 还是先撤退，告诉检查局这里情况不对？ 检查员有闲功夫，大概还能感叹一句：神明满天飞，人类跑断腿。 “嗒” “嗒” “嗒” 似是水滴滴在地板，带着粘腻厚重，粘连出丝丝缕缕的阴冷气。 几人环顾四周，鸡皮疙瘩布满全身，嘀嗒声愈发快，池北低头，学生手臂上滴落粘稠的液体，不是血，风吹过，带来一股难闻的气味，像是石灰和尘沙用海水混合，咸腥味刺激着鼻腔黏膜，插进大脑。 “快捂住鼻子！”王查理乱中有序，麻利地半脱外套，用袖子包裹住口鼻。 白若曦保持原样，不过靠近了些池北。 几名学生闭着眼，晃荡着站起来，接着是更多的学生，手臂淌着某种透明液体站起来。 教室里剩下唯一正常的，竟然是赵子轩，他突然恢复理智。 “池北，你会带领世界走向正轨。” “但我会杀了你。” 第36章 致富书1 书中有记载, 双面神财文皆具，想致富先拜神。 财者，穷困潦倒时, 取九人心、肝、脾、胃、肾祭之。 开坛前, 务必撒人血至祭坛。 文者，落榜无知时, 以灵魂祭之。 故，财为灾，文为幸。 —— 教室内, 学生们拥挤着, 合着双眼，步伐凌乱地扑向池北几人。 危机之际，白若曦施展异能, 一道圆弧屏障展开，他陷入沉睡中。托托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异能, 冷却时间还差不少。 “等着, 很快，十一点半我就能带你们传送出去。” 托托焦头烂额，早知道不乱用异能了。 学生们本身没有攻击力, 但身上一直溢出的黏液却滋滋烧着屏障，白若曦的屏障能抵挡b级及以下异变物的攻击, 暂时来说不用担心。 一旁的赵子轩在说完那几句话后重新变成“异变人”的样子，在角落里呵呵傻笑又或者害怕冷颤。 “要是被攻破, 我们还不能伤到这些学生。”王查理咬咬牙：“这个盾能坚持多久？” 托托摇头：“不知道。等我异能好了, 我带你们离开学校，找到那什么破书再回来。” 他说完暗骂一声：“靠不对！从受难区直接传送到现实，这次搞完, 我得有三四天神志不清。” 王查理面对这种情况时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怪不得步小美建议他加入后勤部，他还义正言辞拒绝，大言不惭要加入外遣部，一听说学校出事，火急火燎的回到学校，现在好了，如果没有托托和白若曦这两个救场的，他墓地都给自己选好了——学校那片小树林就不错，他经常去哪儿聊八卦呢。 这时候想起他北哥，好像很久没说话了，王查理顶着屏障外一圈圈神游学生的巨大压力，踮脚来到池北身旁。 “北哥，想啥呢？” “捋一遍。”池北垂头沉思：“我怀疑是个陷阱。致富书肯定是要拿到手的，但拿到手后要怎么做？毁掉吗？双面神已经被召唤出来，毁掉书还有用吗？我觉得这是为了让我们陷入思维误区。” 托托凑过来：“你咋知道那本书叫致富书？” “……猜的。” “好厉害啊，那书既然讲了召唤出来的方法，那肯定也有镇压的方法吧？” 池北因为骗人良心微痛，不过托托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是要等到看到书里内容后再做打算。 十一点半准时，托托惊呼：“嘿！我异能好了，查理兄弟你带上白若曦，咱们走，出去后记得把我送检查局！” 传送地点是一条胡同，凉城路最左侧，还好是在检查局附近，王查理晃醒白若曦，几人抬着托托去了检查局。 池北出来时就感觉浑身不适，身体只沉了一下，冷汗就瞬间遍布全身，好似有千斤顶压下来。 带着凉意的触手敲敲他的太阳穴，黎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就是用多神力的下场。] 心脏微微失序跳动，池北想可能是被身体的异常吓到了。 在受难区使用神力只会疲惫，但一回到现实便会全数返还到身体上。 这也是检查局不希望池北过早接触受难区的原因之一。 幸好现今，疼痛还没彻底展开就被黎序终止。 检查局的前台不是步小美，王查理认识，是后勤部赵佳如组里的一个员工。 蔡红辛也记得王查理，毕竟小胖子活泼可爱，当时接纳受难区知识时，也没有那么畏惧。 他见王查理几人抬了个人，连忙过去搭把手。 “这是？怎么了？”蔡红辛带着他们上电梯：“是去研究室还是治疗？” 王查理解释：“他是用异能过多，应该是去七层。蔡哥，今天怎么你值班？” 蔡红辛抬手摁了电梯七层，唉声叹气道：“别提了，现在除了这些研究人员，没什么战斗力的留在这，其他全都忙去了。那些人是真该死啊，原本受难区还在可控范围内，今日突增，本来值夜班固定的是另一个组的，结果到我这儿来了。” “那些人？污染同好组？” “是啊！”蔡红辛另一只手拍拍王查理的肩膀：“见到那群疯子立马跑，我真服了嗨，第一次知道这个组织的时候，我牙都惊掉两颗！怎么会有人巴不得被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统治啊！” “那真是很坏了。” “可不呢！”蔡红辛摇摇头，又看向池北：“这人没见过啊，是不是普通人啊？” 蔡红辛心是真大，现在才想起来问。 池北：“我是新加入的。” 蔡红辛恍然大悟：“哦，那你就是跟查理同期嘛！” “叮——” 几人下了电梯，自己独自值班太无聊，好不容易有几个看起来很闲的同事，蔡红辛忍不住多聊两句： “那你们参加新人培训没？” 王查理摇摇头：“我还没，小美姐说要等时间充裕，我的能力也不着急进受难区。” 第42章 “也是。你得来我们后勤部。” 蔡红辛说完看向池北：“那你应该也没参加呢，到时候我给你们透题。” 池北别说没参加了，就连新人培训是什么都不知道。 黎序无聊很久了，拍拍池北脑门道：[你是神官不用参加培训。] 王查理和蔡红辛聊得正欢，池北认真听黎序突如其来的讲解。 [检查局密切关注的那个音国神官，哪儿像你这么跑，最常去的地方是酒吧，有一回还来晋市旅游，跟我见了面，我不喜欢他，他要我跟他签订合约。] 池北用精神线链接回道：“你那时候怎么会同意和我合约？” 虽然池北一开始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既然黎序要跟着他，那当然要有东西可以将两人绑定。 但黎序现在话里话外都是对合约的排斥。 [不知道。]黎序卷住池北耳廓：[大概是因为，喜欢你。] “先放这里吧，这段时间因为异能用多了昏迷的人不在少数，我先给他找点儿药吃吃，你们还有事吗？” 王查理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去，就被一旁抢先。 白若曦怯怯道：“我和池北要继续解决受难区，你可不可以照看一下托托。” 王查理摸两把扎手的头发，他知道自己即使去了也用处不大，就能帮忙听个声响。 “行，我照顾好托托。” 白若曦扭过头，瞧见池北两颊粉红，垂着眼不知道想什么。 注意到投来的好奇视线，池北错乱点头。 什么喜不喜欢…… 不知道从哪儿学会到处乱说这种话！ 跟在白若曦身后离开检查局大楼，冷风拂面，池北混乱的脑袋一激灵，强行冷静下来。 《致富书》在赵子轩父亲的书房。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池北劳累一天，虽然有黎序赶走身体疼痛，但精神疲软是黎序帮不到的领域，最多只能轻微缓解。 【查看书房（即赵成礼）所在地】 【书房：7点】 【测算结果：8点】 【南宁路交叉口向左走，39号独栋别墅】 现在神力的使用已经超出池北掌控，偶尔会克制让自己独立思考，但还是经受不住答案摆在面前的诱惑。 “我们去南宁路。” 白若曦不会多问，只是跟着池北走。 就算这位神官能飞，他都觉得合情合理。 南宁路有些远，两人只能打车过去，池北掏出手机，要不是为了打车都想不起来自己随身带着手机。 夜风很冷，两侧华灯初上，办公大楼通体明亮，车流在马路上穿梭，车灯连成一条条五彩斑斓的光带。 青年和少年立于马路一旁，少年衣着单薄，校服外套带不来暖意，他却没有丝毫瑟缩的动作，青年个子矮，还看不到脸，只有白色发丝吹得凌乱几分，在路灯下发出淡淡的光。 出租车司机老远看见，缓缓停下了车。 去南宁路开车也要三十分钟，池北和白若曦都不是话多的人，上了车一声不吱。 司机耐不住寂寞，找话题搭话：“小伙子这么晚怎么才回家啊？” 南宁路有大量楼盘小区，司机误认为他们是要回家。 “嗯。”池北应道：“来这里买东西。” “害！这么晚不安全！下次还是要早点啊，我听说好多人大晚上失踪，还有见鬼的，现在不让搞封建迷信，但要真见着了，谁还管这那的！” “嗯，谢谢。” “客气啥，我跟你说我儿子比你们大……” 熬了几十分钟司机大叔的聊天风暴，池北下车时头都点晕了，等终于要走了，热情的司机还朝他招手： “下次叔免费拉你啊！” 池北点完头，狼狈走远，白若曦当透明人当的毫无心理负担。 “39号……” 池北沿着栅栏，在外面找房号，周围有保安巡查，有几个昏昏欲睡，没注意到这两个偷偷摸摸的人。 “池北、”白若曦小心张口，声音闷在衣领里：“我们真的要……” 偷偷翻进去吗？ 这个栅栏很高，但是一层层的，手脚利索踩着杆就能爬进去。 池北顶着乖孩子的脸，严肃地点头：“只能这样了，我们和这片区域里的人都不认识，保安不可能放我们进。” 白若曦欲言又止，微微抬头，像只偷食的小老鼠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保安过来，他踌躇向前两步。 “有、有监控。” 他指指对面电线杆上，一个正在转动的监控摄像头。 “它看不到。” 摄像头早已经被池北用精神线干扰，这种事情比上次下心理暗示还要刺激，乖了十几年的人，做起坏事手到擒来。 白若曦无话可说，犹豫地看着前面的高栅栏。 “我先爬试试，不行再想办法。” 手握住冰凉的黑色铁杆，脚一步步踩上去。 第37章 致富书2 池北矫健地攀爬到栅栏顶, 低头看着下方，距离地面足有三米多高。 [直接跳。] “你接我？” [嗯，跳吧。] 听到黎序的回应, 池北闭眼开跳, 脚先踩到软绵绵的触感，随后轻缓落地。 栅栏外, 白若曦衣领下的嘴张大。 就这么、这么跳下去了？？ 果然神官已经不是人类了。 白若曦胆子小，他能面无表情直视异变物，但要让他登高还是有些勉强了。 池北隔着铁杆, 劝他：“不如你在外面等一会儿, 我偷……找到了就出来。” 那怎么行！白若曦急得小脸通红，池北说完转头就要走，他连忙爬上铁杆。 他的任务就是保护神官, 不惜一切代价，怎么能让神官独自行动！ 急促呼吸间嗅到铁锈味, 铁杆子握在手中冷如冰块, 常年缩在袖子里的手被寒风一吹，手背很快就红了。 池北见他已经到栅栏顶，小声叫他：“你跳下来, 我接住你。” 其实也可以再背过身，一点点下, 但那样太慢。 白若曦摇摇头，他…他不敢…… 连头发都吓得不敢随风飘扬。 只低头看一眼地面, 就开始头昏脑涨, 生理性反胃。 “没事的。” 池北眼神笃定，让人不由自主相信。 他脚翘翘，眼都没闭, 直愣愣地栽下来，跟跳楼似的。 池北伸手，白若曦只觉得像落到棉花上，随后才短暂碰到有着体温的胳膊。 “你看，没事吧。” 白若曦整个脑袋缩回衣领，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39号就在面前，距离他们落点只有几米，外面还有一层障碍。 一整个院子和独立大门，两侧是种植区和花园，从池北这个方向看过去，可以说是现代版城堡。 既然是城堡，也就会有守卫，近凌晨，树梢叶子叠影处几盏装饰灯亮着，很温馨的暖黄色。 树下两三个大汉大刀阔斧地敞开腿坐着，腰间别着类似警棍的武器。 “今天几点换班？” “一点半吧，前几天出了事，换班时间都改了，前天改了回，今天改了回，不知道是一点半还是按照前天的两点。” “啥事啊？你是不是知道点儿？我听说你原来是雇佣兵。” “嘶——” 戴棒球帽的大汉摸摸下巴： “这事儿犯忌讳，不好说不好说。” 旁边八卦大汉长着吊梢眼，见此机灵地递过去一包烟： “你小声说，兄弟跟你一块值班一个月了，相信兄弟不往外说。” 棒球帽拆开烟盒，取出一根，吊梢眼立马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 “我这也是好几手的消息了，主家地下室建了个祭坛，找了不少道士和尚……嘶，他们进去就没出来过了。 这都早上干的，咱们是夜班撞不上，我那白班兄弟说，有时候他还得抗麻袋，那麻袋里血腥味贼重，闻着像人血！” 吊梢眼一惊，烟灰掉的哪儿都是。 “别害怕啊，”棒球帽弹弹烟：“可能只是去火葬场偷了点儿死人啥的，总不能真犯法杀人吧？” 红澄澄的烟头若隐若现，扔到树下踩了两脚，吊梢眼尬笑两声，道： “也说不定，主家被查了，叫什么行贿罪和伪造票证，这不是被捞了一把，否则哪儿还住的上这么大的房子。” “你这可靠吗？我看主家天天潇洒得很呢！” “谁知道呢……” “换班了——”另外一个只听着的大汉指指外面：“他们在那边等着了。”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棒球帽摁灭烟，揣上那盒烟跟着离去。 池北和白若曦这才翻进来，幸好有棵树枝繁叶茂，粗壮的枝头伸到外面，两人腿一蹬，跳起来拽住树枝一晃就能进来。 情况特殊，池北不敢乱用精神线，除了简单遮掩监控，其他全都要靠两人身手矫捷。 第43章 房子里没亮几盏灯，二楼有一扇窗户大开着。 墙壁是石块砌成，学过攀岩的人能直接登上去。 但他们两人都不是攀岩手，幸好池北有作弊神器—— 黎序听命行事，变化出肉眼可见的梯子。 白若曦脸色煞白，退后好几步。 他精神值过高，根本不敢靠近黑雾，在他眼中那是无法想象理解的东西，唯有摧毁理智才能接纳。 池北踩了两脚黑雾楼梯，回过头去，这一看不得了，白若曦快要被吓傻了，虽然自他们接触认识以来，白若曦就不怎么爱动，但要是一被注视，肯定会缩脖捂脸，哪儿像现在这样站直，细看下还在发颤。 拍拍黑雾，示意黎序收回去，白若曦瞬间恢复正常，这回头缩到领子里，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池北无奈问：“你还好吗？要不你先藏一下，我很快拿书出来。” 白若曦幅度很小的动动，池北猜测是在摇头，随后听到很小的声音： “我、我睡觉……” 说着露出两双小心翼翼的眼睛：“你可以带我上去吗？” 池北点点头：“可以。” 白若曦说睡就睡，站着闭眼呼吸就开始变得平稳。 池北拉他胳膊，打算背他上黑雾楼梯，几根触手拽住池北： [你不能背他。] “嗯？为什么？”池北疑惑地摸摸耳垂：“是有什么限制吗？” 比如黑雾有限载重量。 [这是亲密的互动，我不想你背他。] 池北：“……啊” [你们人类真复杂，你是不是比起我更喜欢他，所以才要背他？] ？喜欢谁？这不对吧？ 池北踏上黑雾楼梯，任由着黎序捆着白若曦一起登上二楼窗户。 忍了又忍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你不喜欢我，所以才觉得我怪。] 池北看着乌漆嘛黑的二楼，弯着腰从窗户进去，嘴唇扯了扯，辩驳道：“我没有不喜欢你。” [第一次见面你就不喜欢我。] 池北摸黑前进，小心着脚下，还要应付这个大龄儿童： “刚开学我不认识你，肯定不会喜欢你啊。” 那时候还没后面乱七八糟的事，只是把黎序当作了普通的竞争对手。 [我都这么听话了，你都没有喜欢我。] 池北忍不了：“你是很听话，很谢谢你，我也很喜欢你了。” 他都把人宠到在他脑袋上寄居了，还要他怎么样，在他心里，黎序算得上很亲密的朋友了。 [那你喜欢我，答应我受难区结束，带着我出去玩。] 玩儿个串串。 他还要上学啊！ 虽然学校现在出了问题，但事情一解决，他就得继续上学，旅游至少也要等到明年高考结束了。 池北阴险地扯嘴角：“好啊，等结束，就去旅游。” [！] 是神官答应下来的旅游！黎序被困在晋市这么久，很想出去外面看一看，只要能离开晋市就行。 瞬间干劲十足，做一条咸鱼之前，当然要先把所有事情解决好，这样就能安心休息，然后慢慢就能从检查局退休…… 黎序满脑子海边大章鱼，五彩斑斓的小鱼，泛着光的小贝壳。 晋市不是靠海城市，但黎序降临在晋市，是在一家水族馆，睁开眼前面一只臂展5米的镇店章鱼。 所以他学会的第一个拟态，是章鱼的触手。 黎序因为制约不能离开晋市，但有神官就不一样了。 他愉快地晃晃几根触手，想到不久后的环游世界，对当前池北行动缓慢变得非常不满。 池北没听到黎序继续烦人，便认真探查这个房间，突然，身体一股拉力，等眼前再次清晰，他就身处一个熟悉的地方。 赵成礼的书房。 怎么回事？ 池北全身戒备状态，不敢挪动一步，小脸都因为紧绷而格外严肃。 是双面神的举动？ 还是同好组知道他要来，给他下的另外一个圈套？ [快找快找。] “……？你带我来的？？” [快找快找，实在不行我来出手。] 池北欲言又止，欲怒又无语，最终化为一声长叹，道：“不用，我自己来吧。” 他还得谢谢黎序以前不爱动，否则现在这个受难区更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了。 黄皮书确实摆在桌子上，明晃晃摆着，不怕偷也不怕别人看见的样子。 明摆着这个情况很不对劲，但池北必须去拿。 触碰到那纸质感，摩挲着皮绵密的手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池北将书揣进校服外套的口袋中，幸好这本书只有一个巴掌大，很轻松放进去还不会轻易掉出来。 白若曦醒来时，发现他们还在外面，而且是那个铁栅栏外。 他有些茫然，疑惑刚刚那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只见池北口袋中，突兀的出现了不属于池北的东西，他便明白过来，这是池北已经取了出来，上二楼后根本没叫醒他。 事已至此，已经不用再去纠结保没保护好。 “时间有限，书被拿走，不确定赵成礼会什么时候发现，最早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最晚他明天起床后才会发现。” 池北带着白若曦离别墅区远了些，继续道： “现在先看，不能等到去学校。” 正好是路灯下，池北翻开第一页。 白若曦看不懂上面的字，像蚯蚓，像长蛇，歪扭间带来眩晕，他不便多看，守在一旁观察四周。 第一页是序。 它说：财源广进是灾祸。 它说：功成名就是幸福。 第二页只有两行字： 要财要富不要命。 要功要名不要魂。 第三页是一句话： 切记，不作饱死鬼，心中需有善。 第四页是召唤双面神的方法。 第五页是血红的字： 前面都是骗你的，做第四步放我出来就对啦！ “……” 后面全是空白，可却有很多翻动过的痕迹，像是被人来回看过。 拿书的人看不懂字，只能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第38章 致富书3 因书——棋高一着。 池北凝神琢磨这书的用意, 难道只是单纯引诱其他人召唤双面神？ 左腰感觉到酥麻的震感，池北惊异回神，恍然想起是自己的手机, 匆匆掏出。 王查理来电。 “喂喂北哥, 刚刚我刷手机，看到个直播夜游的, 里面出现咱们学校学生了，他们不是正被控制吗？我问蔡哥，他说还没人接学校的后勤任务, 所以那群学生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来！” 王查理越说越急, 手机那边还有蔡红辛纳闷的嘟囔声。 “北哥！吱个声啊！” 池北冷静道：“你先给认识的学生家长打电话，我记得你有几个玩的好的同学，问问情况。如果只是少数学生, 应该还可控。” “好好好。” “我和白若曦正去学校的路上，出租车来了, 一会儿你有什么消息再给我……发短信吧。” “好好好！” 王查理匆匆挂断电话, 他更急于找到问题的答案。 再次来到学校大门前，这里一片寂静，就算是平时也会这样, 因为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王查理信息来的很快。 他们才刚下车。 王查理：[都回家了！] 王查理：[那些学生的爸妈好像默认他们这么晚回家！] 王查理：[蔡哥也去查了，没有任何污染信号！] 王查理：[靠！也太诡异了！] 池北：[挑一个同学关注一下有没有其他行为, 如果干扰到其他正常人，立马上报给其他检查员。] 王查理秒懂, 如果这件事会扩散, 那肯定其他的受难区就要靠后了。 王查理：[收到！（敬礼.jpg）] 池北简单跟白若曦说了说当前情况。 虽然白若曦悄摸的很安静，不争不抢的模样，但池北已经习惯跟身边人说一嘴当前找到的信息。 学校确实没有一个人, 就连他和王查理搬运的清洁工阿姨也不见了。 他们好像一下子恢复正常，忘记学校的一切，全部回家去了。 池北攥了攥口袋的黄皮书，有些想不通同好组的用意。 那些教职工和学生都只是受到影响，而不是真正的变成了异变人或者异变物。 即使放出去了，带来的异变和污染也可以忽略不计，除非其中还有其他的因素。 是他完全没有察觉的。 【白若曦是否发现新线索】 【更新词条：洞察】 【白若曦—洞察：6点】 【线索所需洞察值：4点】 【成功】 “那里好像有东西……？” 池北抬眼，顺着白若曦面向的地方看过去。 第44章 掉落在走廊的两张纸，在学校很常见的笔记本里的横格纸。 撕裂处很浮夸，整张纸都有被蹂躏过的褶皱。 一张上是很多鲜红的字，无外乎是学习、考试之类，池北看见过很多。 另一张却是用的黄皮书上的文字。 「如果看到这张纸，请你一定不要让天上下雨。 罪孽的源头只有神明的眷属。 ——程梦度」 “…………” 一个陌生，但池北知道的人名。 高三二班的班主任。 一个雷厉风行，永远和其他考试不沾边的好老师，在池北的三班教政治。 他当时没选去二班，是因为程梦度太严格，他很多情况下喜欢我行我素——在语文课写数学练习册。 这所学校真是卧虎藏龙，有个校医不一般，现在这个班主任也不是普通人。 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好人。 这些信息持保留意见。 [上面没有污染气息。] 不过这里有个焦急的小章鱼，他要在升阶完成后能赶紧出去玩，该给的提示信息他绝不马虎，不像之前只会糊弄人说“哦”，或者说些不着边的荒唐话。 [她不是在异变情况下写的。] 池北垂眼：“但有可能是同好组的人留下的错误信息。” 黎序沉默了会儿，又突然出声： [她是检查局的人。] 虽然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池北还是从中听出满满的得意。 [检查局的接收器会有特殊的能量源，纸上有这种长期佩戴残留下来的能量源。] 池北又拿到一条属于检查局的信息，便也不接着套话单纯的黎序。 转过去对白若曦说：“我们要阻止一场雨。按照目前的情况看，不是同好组制造，而是双面神本来就有的一场带有污染的雨。” 白若曦缩缩脖子，很震惊事情的发展走向，但又不知道要回答什么，索性一句话也不说，池北习惯他的脾性，也没打算等他说话。 “我去联系局长。”池北顿了顿：“先离开学校，这里应该没有危险了。” 校门口公交站台，白若曦蹲在长椅前，池北在距离他五米左右的一侧绿化带边上打电话。 “他们想扩大影响，把更多普通人污染，可能是同好组和双面神目标一致，所以同好组给双面神带来很多便利。” “嗯，重点不是同好组，是双面神。我带上黎序去找它本体，但你们要注意一下那些学生的异常情况。” “我没关系的，掌握了一些能力，用来逃跑很方便，而且有黎序在，他会帮我。” 不知道局长说了什么，池北沉默好久，随后只回了一句： “麻烦您了。” 白若曦见池北终于挂断电话，膝盖微微弯曲，胸口下压站起身。 池北站到他旁边，轻声道：“等车来吧。” 他们没有回到检查局，而是去了古西路，也就是b-0109“楼”所在的废旧工地。 白若曦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但他的任务只是保护这个人，去哪里都随便。 他们没有走进工地，池北手心摊开那本黄皮书，自下而上望过去这残败的楼体。 “进去之后，我会试着跟这本书和楼建立联系，会直接昏迷，你要负责开启屏障保护我。不过要等我昏迷之后再开启。” 白若曦没有回应，池北明白他是默认。 这是第二次进入“楼”，跟初次进入一样，前台很脏很破，那公司logo，从飞鸟和树枝，变成了铜钱和书本，金灿灿的铜钱洒落在摊开的书上，似乎是要强行玷污这本书上的内容。 池北垂头，腰背弯曲将手上的《致富书》放置于logo牌上。 接下来只需要闭眼，在精神海描绘出《致富书》，接着用精神线遍布整栋楼。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心应手，但大脑告诉自己这样的做法是对的，是可以破解出的，那他便选择相信。 如果涉及保护其他人，他会很难相信自己，而对这个心底的声音，他又莫名自信。 白若曦严阵以待地肃着脸，黑眼珠张望两下四周，生怕有脏东西窜出来。 忽然地面晃动，他连忙紧盯池北方向，地面上，那个颀长的身形却不见了。 白若曦慌得顾不着捂脸，刚刚地面的晃动也来不及探究，向前两步去查看。 《致富书》还在那里，张开那页，赫然有两个他认识的字——池北。 …… 不用进受难区的事归后勤部管，赵佳如的异能又是为数不多对人使用没后遗症的，这个活儿自然落到她头上—— 家访一群学生。 这个时间点，凌晨两点，去家访，说着都荒唐。 自己家孩子这个时间才回家，但家长没有一个报警的，更是闻所未闻。 要不是解决受难区的人手不够，他们也不会这么慢才发现其中的异常，还让一个新加入的成员四处冒险。 虽然这个新成员是一级检查员，她的上级，但在赵佳如眼里，那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也幸好常匠来电及时，否则她也要跑下一个受难区做后勤工作去了。 “队长，据调查，在直播里出现的几名同学是最早离开学校的。” 另一个组员接过话茬：“我查看了学校周边监控，他们是陆陆续续离开，不是统一有组织。行动轨迹也很合理。” 赵佳如敲定：“我去这家离得近，你，带他去另外一家，双线进行。” 队员不会反驳她，甚至都不用担心她一个人行动遇到危险，因为队长单挑他们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他们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大半夜敲别人家门，怎么看怎么可疑，赵佳如确认自己穿的是制服，证件也随身携带，这才放心敲了上去。 “谁啊？” 声音隔着门，带着中年女性的淳厚，声调上挑似乎很疑惑这么晚是谁打扰。 赵佳如才是最该疑惑的那个，哪儿会有人家这么晚能这么快就能听到敲门声，仿佛就守在门边等着。 “执法人员，您方便开门？” 或许是听声音是个女性，里面的人终于小心的打开了门，只有一条足够看清脸的缝，赵佳如看不到室内的景象。 “你、您来这里有什么事？” 女人太小心翼翼，看起来快要被吓哭了，赵佳如赶忙缓和自己常年冷肃的脸色，道： “是这样，你儿子在家吗？” “他……” 女人慌乱地眼珠四处乱飘，望进赵佳如的眼睛，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里面肯定是出了事，赵佳如脸色一沉，如果所有学生都出事，他们的损失想都不敢想。 赵佳如不再客气，她手用劲推开门，胳膊伸过去拉住女人不让她摔倒，从前胸口袋掏出证件： “管理异变物及其所形成受难区检查局的后勤部三队队长赵佳如，因你的遮掩行为，可能有异常产生，我将执行强制手段进入你的房子。” “……”女人还在状态外，身上的厚纱睡衣被外面的冷风吹起，她冻得一哆嗦。 赵佳如跨进屋子，将门关严。 “请你带我去找你的儿子。” 虽然她不想大张旗鼓，但看到女人刚刚那种必然有事隐瞒的神情，她就不得不抓紧行动。 女人或许是被她震到，老实了很多，无助地抱着手臂：“他在自己的卧室……我、我不敢进去，亮亮回到家就很怪……” 赵佳如点点头，安慰她：“你不用担心，他会没事，当前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你告诉我他的房间在哪儿，就回到自己的卧室待一会儿。处理好了我会叫你。” “……我看出来你不是坏人。”女人面色发白，但眼神坚毅：“他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绝对不会做任何坏事，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女人说完便走回到自己房间，赵佳如身前是一扇门，里面便是女人儿子的卧室。 敲了敲，出乎意料地门被从里打开。 少年身穿着校服，很干净的长相，眉毛耷拉着，双眼迷离恍惚，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赵佳如撑住门框，以防他突然关门，问道： “你有感觉哪里难受吗？” 少年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头艰难地转向正对着床的窗户。 外面哗哗作响，赵佳如一惊，她刚来时还没有这种动静，不知道外面是刮风还是…… 少年沙哑着开口： “下雨了。” 第39章 希望小学1 “鹅叫小花, 格格叫什么？是从哪里来的呀？” “我叫池北。” 池北低头看着女孩红扑扑干燥的小脸，不假思索地撒谎道：“我是从山的另一边过来的。” 这个地方四面环山，遥遥望出去, 山上满是绿树, 如一道水彩画从东边连绵到西边，而这个小村庄, 是群山围住保护的烟火。 第45章 池北一眨眼到了这里，猜测这里是书中的世界，什么信息也没有, 只能全靠他观察周围瞎猜瞎说。 眼前小花的年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她却说自己十二岁，正在上小学五年级。 骨瘦如柴的身躯，小脸被风吹得麻麻赖赖, 因为天气冷了，透着病燥红。 她还扎着两个羊角辫, 很糟糕的手艺, 有几缕没扎住掉落在脸侧，扎头发的头绳是很常见的皮筋，但黑线已经蹦开, 露出里面的黄色筋带。 她扬起脸怯生生地笑：“次北格格，鹅家要杀猪了, 你要不要来次。” 小花很喜欢这个陌生的哥哥，虽然是突然出现, 跟娘口中说的鬼魂一样。 但他长得可真好看。 池北半蹲下身, 声音放缓：“可以跟哥哥说一下你们村吗？哥哥刚来什么也不知道，担心做错事。” “格格别怕！小花保护你！”小花晃晃两个羊角辫，拍拍胸脯： “小花懂得可多了, 小花都告诉格格！” “鹅们村叫河沟村，那边山，鹅们都叫它金善山，鹅娘说，鹅长大后也能上去拜一拜！” “拜？拜什么？” “金善神呀！” 小花又想起什么，眼睛亮起来：“可多天前，鹅们雪校建好啦！鹅可以上雪啦！” 池北听到学校二字，抓住机会问道：“你要去那里上小学吗？” “嗯！鹅终于可以上雪啦，鹅娘说，只要鹅雪的好，以后天天能吃着猪头肉！” 小花一想到那么多肉，脸上笑容更加天真烂漫，幻想着以后的幸福生活。 被肉包围啦！ 池北轻轻摸了摸她毛躁的头发，不禁被她感染，带上点笑容：“小花听过双面神吗？” 她小脑袋使劲想：“鹅没有，村里有个婆婆知道好多的。” “那拜托小花带哥哥去找婆婆好吗？哥哥有些事想问她，问完了咱们一起去吃猪肉。” 小花点点头，两个羊角辫蹭了几下池北手心。 她口中婆婆的居住地很偏僻，途径一条小溪，溪水很清澈，有两个人在洗衣服，一男一女，年纪都很大了。 他们看见小花还打招呼，这一下子看到池北，老爷爷拎起捣衣棍，手脚麻利地把小花拽到身后。 “搁哪儿的？鹅没见过你这样式儿的东西！” 他说话好懂但不好听，池北还没来得及解释，小花拽拽李爷爷的衣袖，大声喊道： “李爷爷！格格可好啦，不要凶！” “哎呦！” 李爷爷湿手在衣服上蹭蹭，捧住小花的脸，担忧地摸摸，道：“小花啊！可不能信这撒人！” 随后怒目瞪着池北：“哪儿来的！” 池北：“从山那边，跟建学校的一起来的。” 李爷爷半信半疑，因为那建校的人确实是从外面来的，对村里人也很好，但他们早就走了，听说要过很长时间才会回来看使用效果。 他问：“你咋没走？不是建完就走啦。” “我车晚些，想在这里了解了解风土人情再走。” 池北编的一套一套，李爷爷已经信了一大半。 那群人虽然没有这少年这样的气质，但确实提起过什么了解村里，池北也是误打误撞了。 “李爷爷！鹅要去带格格去玩啦！” 李爷爷扭过瞧小妮子满脸高兴，迟疑了会儿，一边听了好久的牛奶奶劝道： “这样式的人儿，不像坏的，老头，让他们去吧！这里关口有人查，他有车也拐不走小花。” “害，行！”李爷爷转头对小花，语重心长道：“可要太阳落山前到家呀！你娘可担心！” “好诺，李爷爷，鹅带格格一起去鹅家次肉，你也来次！” “好诺！乖妮妮。” 去小花口中的婆婆家，还要走一条小土路，看到那条路，池北有些眩晕，仿佛回到江智民的脑海深处。 这些土路大差不差，只是这条土路两边没有那么多树，更多的是杂草和稻田。 零星的几棵树上窜过一只松鼠，好奇地望着途径的过路人。 但路上只有他和小花，竟然没有一个村民。 池北垂头看小花的羊角辫：“村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杀猪猪，然后献给金善神，这样庇佑鹅们一年顺顺利利，鹅娘是这么说的。他们长得高的都上山了，鹅这种，还有婆婆都还在家里。” 她有些高兴地仰头拍手：“格格不用担心婆婆不在家，她不能离开房子太远啦！” “为什么？” 是身有残疾，还是年纪太大？ “是金善神不让啦！” 想了很多都没想到是这种，池北沉默没再问，但心中已经有所想法，看来这个金善神，也不一定是善的。 除非那个婆婆有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这里就是啦！”小花撇撇嘴：“但鹅不能进，只有大孩子才能进，格格进去说完，赶紧来找鹅好不好诺？鹅去那里找大狗玩一会儿。” 池北顺着她的小手指看过去，那里有只大黄狗。 “好，注意安全。” “好诺！” 门是木头的，手放上去很刺，门上贴的红纸已经看不清字，褪色褪成纯白，至少有两年以上的年头没换过了。 他装模作样地敲了两下门，随后没有用力就将门推开。 “年轻人！没有礼貌！” 婆婆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皱纹半圈半圈铺在脸上，眼睛都被遮的看不见。 不像什么婆婆，倒是个几百岁的老神棍。 身上衣服仔细看，是一件黄色道袍。 “我来问您一些事。” 崇明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能知道。” 她虽在这里被困很久，但一耳朵就听出来池北的口音，大城市来的。 不管年轻人想问什么，在她这里都不好使。 池北只管问：“您知道双面神吗？” 问出来再细细观察那满脸褶子。 “什……什么？！” 崇明尖细喊出声，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她匆匆稳住，嘴周老人斑都抖动起来：“你问的什么？” “双面神。”池北反复提起：“你知不知道双面神在哪儿？” 眼里是白发老人惊慌的模样，握着拐杖干枯苍老的手止不住颤颤巍巍，另一只手背在后背，快要从这不堪重负的后背掉下来。 “你你你你你……” 她褶皱都被吓展了，忽然又冷笑一声： “毛头小子，独身一人找神明。胆量很高，但你看看你手无寸铁，我告诉了你，你又能怎样？” 池北抬眼，在这个人心中，那个神明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她默认他是来杀神的。 “我不一定是来杀它的。” 崇明一眼看穿他是在套话，再次听到这个神她是慌了一瞬，但活了这么多年，她也不至于这么没定性。 “也不必在这里拐弯抹角，跟我进屋，我讲与你，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也都不怕你害我。” 她也是不怕死的，这么大个男人往进迎，池北进门后，她连门都不关，一只麻雀悠闲地站到门槛上，啄了两口木屑。 屋子里一股木屑臭味，很难形容，跟进了棺材一样，待久了觉得自己也会变得死气沉沉。 池北有些不适，但面上不显，他这强撑的样子，崇明一眼就看透。 “我叫崇明，早年间来到这个村，很喜欢，但也不喜欢。” “……？” “他们很封建，信神，因为我带来了致富的方法，他们把我奉为神，多么讽刺。” 她摸摸一脸褶：“我曾经可是反封建第一大队的宣传员。” “……那金善神怎么不让你离开？” “你知道的不少呢。”崇明叹口气：“因为我冒犯了它，在那天前我还不信神，现在也不得不信，不得不接受这一切。” 她回想起那时的景象，呼吸都急促几分。 “我不知道你留在这里找神是因为什么。但……” “你对它有很大的怨念，我一眼就看出你不喜欢它，那就不要招惹它，不管有什么深仇大恨，都远去吧……” “……” 池北直视她：“我跟它没有深仇大恨，但确实是来解决它的。” “你拿什么？”崇明冷哼：“凭你胆子大，手刃神明？” 池北叹口气，这个世界的“npc”有些过于智能了，说他真的穿越了他都信。 面对这样的人，不能解释，要用行动证明，池北便拍拍头顶的黎序，让黎序给他一些黑雾。 黎序：[拿来干嘛？] 池北神经链接回他：“变点吓人的东西。” 黎序“哦”了一声给池北两条，还以为又要拿他捆人。 一把冒着黑气的长剑突兀的出现，池北挥了挥，淡声道：“现在信了吗？” “这、这是、这是什么？！” 第46章 崇明直视过金善神，但从不知道还有东西比神还要可怕！ “我的一些武力保障，但不止于此。” 崇明颤颤起身，用拐杖指着他：“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是不怕死，但刻在骨子里，对神明的畏惧依然存在，就算死了都不会忘记！ “处理双面神的人。” 池北视线自地面划到崇明惊恐的脸上： “你只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黎序：[呜，酷。] 池北耳廓微红：…… 崇明惊愣很久，才扶着拐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板凳很矮，她坐下后，池北要弯点腰才能看到她。 “金善神是双面神，其中的一面。” “你怎么知道？” 第40章 希望小学2 “因为我看到了一本书, 其实当年如果不是我发现这个村子，想要带着他们致富，那个神明也不会醒来……” 崇明掉了半条命, 说话都带着气音： “你去找它吧, 找吧，就在那座山上。” 她半身靠着墙, 将拐杖伸长出去，在窗户上点了点。 那是座很高的山，是这些连绵不断的山中, 最高的一座, 也是离村子最近的一座。 “大狗，鹅娘说你前儿抓了两只山鸡？鹅也想吃，等祭拜结束, 你也给鹅抓呗！” “这里还有山鸡？” “是诺！” 小花答完，反应过来这声音, 瞬间眉开眼笑地跳起来：“格格！” “嗯, 我们走吧。” 小花抛下大黄狗，抓住池北外套袖子：“格格很快！鹅娘说，干活快的, 帅！” “谢谢。” 池北忍不住笑意，小花实在过分可爱了, 羊角辫像两个小雷达，接收到好多让身边人不自觉开心的信号。 “鹅家就在前头啦！” 小花跑快两步, 在村落各式各样的砖房里, 竟然会有一个石头砌的小房子。 她很喜欢这个小房子，因为那是她的家。 “娘！”小花拍拍跟石头墙格格不入的木头门，拍完就用力给推开了。 “哎呀, 忘记啦，她现在还在山上呢！”小花的两只葡萄眼在黑暗里闪闪发光，她呲牙朝池北笑： “格格，先进来，鹅给你找水喝。” 石头屋虽小，五脏俱全，灶炉旁边就是一个大炕，不太平的桌子上摆着没吃完的菜，盘子是陶瓷的，跟外面没两样。 村子整体处于一个与外面划分界限，但在慢慢接轨这样不清不白的时代下。 小花拿来两个玻璃杯，一个是她专属的，上面烙印着不少小黄花。 池北的杯子平平无奇，握到手上先是水的温热，再是杯子壁细腻触感。 不像普通人家能有的。 村子太过割裂，池北也不好说这里只是双面神创建的里世界，还是现实某个时代的缩影。 “鹅娘太阳落山前就回来，给鹅们做好次！” “嗯。小花，你还知道那座金善山的什么故事吗？” 小花放下杯子，咂嘛咂嘛嘴：“鹅想起啦！” “金善山，金善庙特别特别大，比鹅们的雪校都要大，鹅家旁边，就是那个，”她拉着池北到门外，指了指一个两层砖房：“他家姐姐，她说，金善山上有金子，金善神会给村子发金子！” 这种鬼话…… 池北捻两下羊角辫，金善神如果是双面神之一，那代表的应该是赵家的财，那赵家父子是怎么跟金善神扯上关系？ 真的单纯因为赵子轩无缘无故捡到书，还是书找上了赵子轩？ 半个流心蛋黄把天空渲染出橙红一片。 女人步伐轻快，上身粗衣，下身裤子卷起露出脚踝，扎着麻花辫，歪着放到左肩上，手里挎着竹篮，用布盖着。 “娘！” 小花娘眼睛透亮，笑眯了眼：“今儿怎么这早回家呀？” 出乎池北意料，小花娘说着晋市的普话，没带着这里的乡土气息，甚至动作间舒缓优雅。 “你是谁？” 小花娘惊讶瞧了瞧池北，视线落到校服外套左胸口的校徽处，脸色微变。 “晋市的？” 她语气有些不善了。 池北解释：“在那里上学，今天是来了解村子风土，出来玩的。” 小花抱住小花娘的手臂，嘴嘟着撒娇：“娘，鹅好不容易把格格叫来次肉的，不要凶嘛。” 小花娘把竹篮一撂，两指捏捏小花的鼻头，气她胳膊肘往外拐： “肉都给他吃，你可就没得吃了！” 小花讪讪一笑，晃晃娘的手臂。 “行了，”小花娘瞟一眼池北：“你也不像坏人，进屋吧，一起吃个饭，说说来意。” 篮子里是烧过的红烧猪蹄和排骨，小花娘手艺很好，小花顾不上格格不格格，埋头苦吃。 闻着很香，但池北只用筷子夹了些肉丝，他不重口欲，在家他自己只会选择清炒的菜。 黎序那么爱吃竟然没动静，池北停了筷子，链接问：“食物是有问题吗？” [没有，都是假的，幻象。] 语调听起来充满可惜，这要是真的，池北恐怕拉不住他去抢小花碗里的大肘子。 小花吃饱了才有空抬头看池北，发现他碗里干干净净，再看看娘也吃的差不多，她两人碗里都是油水。 眨巴两下眼：“格格吃饭好厉害诺！” “吃完去洗手。”小花娘看不过去自己女儿的蠢样，用没拿过肉骨头的手拍她：“还有嘴，记得用香皂！” 小花早跑远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你叫池北？” 小花娘啃口肉嚼着。 “嗯。” “来这里做什么？” 她又道：“别说什么看村子，旅游，我不信。” “来找双、金善神。” 小花娘瞬间沉默，她吃完最后一口肉，开始收拾碗筷： “你走吧，你不能留在这，如果你想害了小花。” “我知道了。” 池北站起身帮她把脏碗盘放到篮子里，她拎着去外面的院子里洗碗。 小花脸上手上全是泡沫，眼睛勉强眯着一条缝 嘟着嘴问小花娘： “格格呢？他也要吸手。” “他走了，他还有事忙，别睁眼！”小花娘匆匆用水给她冲掉泡沫：“闹眼睛里，给你疼哭！” “格格怎么不告诉小花！” 小花撇着嘴闷闷不乐，洗过脸后擦了奶霜，两颊没再被风吹得透红。 “奇了怪了，他给你下迷魂药啦？要是有机会，还会回来找你玩的。” 小花娘望向金善山，那里波澜无惊，一个普通的黄昏，人的心底却尽起浪涛，久久不能平复。 “……” 池北站到山脚下，此时天色渐黑，抬头望不到山顶，何等庞然大物，他现在要爬上去。 这几日奔波，身体素质好了很多，但这不代表他有信心能爬这么高的山。 虽然面前是一条较为平缓的山路，但这七拐八拐的，仅凭他现在的能力，没见着庙呢，就累死在半道儿，双面神看见了都得大笑。 遇事不决，开个挂吧。 池北拍拍黎序：“你有办法把我传送上去吗？” [enmmmm] “我们可以尽快解决，然后以后可以先去海滨城市看看你的同类章鱼，还能去富有艺术气息的国家，那里有个很好玩的游乐园。” 池北没等到回应，眨了两下眼，就身处于一个陌生地方。 很好用的章鱼团子，点赞。 [还要加一个。] 池北望向不远处占地几百平方的庙宇，敷衍问道：“什么？” [要抱着睡。] “嗯……嗯？？” [升级完成还有一周，这段时间一起睡可以加快速度。] “……不是说牵着手睡就可以吗？” 池北知道黎序没别的意思，但脸还是熟透了，完全对这种话没有防备，而且每次听起来都很怪。 “可以更快，或者让我住进你的精神海，我就能看到你所有记忆了。” 好一手威逼利诱，池北甘拜下风。 “等结束再说。” 见池北一脸严肃，黎序噤声也没打扰他，如果不是要跟着保护池北，他现在能变幻一百只手玩好多游戏。 所以当然要多给自己谋福利，趁早从当前这种不便利的形态中脱离出来。 沿着石阶而上，庙门纹理像是红木，凑近闻到一股油漆味，那便不是真的红木。 飞檐翘角，屋顶覆盖着白如玉的石头，推开庙门，里面有股烤肉香，映入眼帘的则是黄金地板。 池北不敢大意，仔细看这地板，上面透着金属光泽，是真金，但也可能是其他某种金属物质。 正中间是一座石头雕刻的神像，很奇特，元宝脑袋，身子是人形，衣服更像古代秀才的文士袍。 元宝样式跟肚皮世界一模一样，中间束腰处刻着字——财源广进。 第47章 在肚皮世界，这个字是不清晰的，他只知道有字，但在解决金元宝时也没想起来要仔细看。 像是为了模糊人的视线，专门做了特别处理。 池北视线一转，落到文士袍上，石头雕刻的栩栩如生，甚至给人袍子真实存在的错觉，而在宽带束腰处，一根毛笔作为配饰挂在那里。 他眼神好，这么远都能看清毛笔笔杆上一串字。 「愿顺利题名」 【污染值上升】 【发现关键线索】 【所需洞察值：12点】 【我有*点】 【成功】 池北向黎序要出黑剑，提着走向神庙里面，靠近时巨大的压力涌来，很快又消失不见。 手腕翻转，黑剑尖轻挑毛笔，连接处断裂，毛笔被剑尖挑着送到池北面前。 【信物：文善神的武器】 又一个神。 双面神分为两个，一财，一文，所以有两个神。 很合理，但这两个神的区别又是什么？ 一个善一个恶吗？ 善恶从来都不绝对。 池北紧紧盯着神像，再看不出其他东西。 既然没办法保证这个神是善，那也解决掉。 他抬起剑，刺向神像的金元宝脑袋，黑剑带来的压迫感霎时间让神像的头化为烟粉，只剩一个身体在那里。 庙宇内东西很少，除了神像外见不到其他装饰，可神像头一消失，却出现很多重物落地的声音，金属地板凹陷进去，看弧度是人形石像。 眼前视野一花，池北将剑插进地，稳住身形。 晃动停止，神像变成一棵树，神庙变成空地，一排树围着这片空地。 “小花，今天考试呢！” 池北听到名字回过头，小花背着布袋包。 “大狗！鹅知道呢！你不要总叫鹅啦！” “你这口音啥时候改改啊？” “鹅就不改！考分还是比你高！” “切！” 学校门口石碑上面红彤彤的四个字—— 希望小学。 第41章 希望小学3 池北微怔, 目睹两个孩子肩并肩走进学校，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他站的地方离他们很近。 但他们看不见他。 他便想链接黎序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精神线放出去却没找到对象, 抬手一摸，黎序不在头顶。 情况诡异, 池北思索片刻，打算进到学校里看看，现在没人看得到他, 便无所顾忌地大步走进学校。 “考什么诺？”很矮的男孩拍拍身边的伙伴：“鹅还没复习, 但鹅绝对能考好！” “你就吹。”伙伴翻了个白眼：“你能考到前十，鹅把鞋吃了。” 两人打闹着进了教学楼。楼外墙很白，杂草攀上来都沾不上一丝泥污。 路过的小孩看见有地方变脏, 还会拿袖子擦擦，擦不干净拿出自己的小水杯, 倒点水想办法把一面墙弄干净。 孩子们很爱这个学校, 又或者说，他们不是爱学校，而是爱这个来之不易可以学习知识的机会。 上课铃声是悦耳的山歌, 池北听不出是哪里地方的方言，但在这片区域悠远回荡, 心都仿佛跟着山歌短暂的回到自然。 教学楼门是青灰色木门，池北触碰到就知道材质不好, 稍微来个力气大点儿, 胡闹的孩子就能将其撞碎。 很奇怪，他虽然不能被看见，但他却能碰到这里的东西。 楼很小, 所以教室也很小，有三层，一层只有两个教室，一个办公室。 还配备着消防器具，看器具的不方便性，可以推测出这个年代对防火的要求还没有那么高。 “孩子们，今天考试，注意哦，因为今天要下雨，那个小喇叭不能用，英语听力由老师口头念。” “好——” “不过我们先考语文，先都把书收起来。这次考试考好了，小学毕业考大家就能去大城市看看了，所以都要考出自己最理想的成绩！” 女老师年龄看起来不大，比池北大不了两岁的样子，谆谆教诲着下面几十个小崽子：“这次没考好不要紧，还有几十天才正式毕业考，大家也不要紧张。” “好——” 孩子们很听话，考试时连头都不抬，池北在第一考场都能见到的那些小动作也没有。 外面下起来暴雨，池北出去看了眼，手伸出去，雨滴狠狠砸在他的手心。 看看那一排排绿到发黑的树，这里最有可能是浅夏，一般不会下这么大的雨。 池北拿不准，因为这个地区四面环山，只要有下雨天往往都会下得很大，可能不是有异常产生。 他收回手，甩了甩上面的雨珠。 回到教学楼里，教室里传来很正统的英伦腔，他们在考英语了。 池北靠在教室外的墙上，从大玻璃窗望进去，一时想不明白金善神把他搞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困住他吗？ 肉眼所及之处没有陷阱，精神线断断续续的放出探查，也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若不是一直使用精神线会导致身体的疲软，池北就会肆无忌惮的使用，而且当前黎序还不知道去了哪儿。 一个邪神，按理来说不应该被双面神牵制。 除非这里情况特殊，是只有他能进入的地方，就连手眼通天的神都做不到跟进来。 那这里肯定也不是双面神创造的陷阱世界。 “老师，鹅感觉地在晃！” 池北脱离思绪，确实能感觉到轻微震感，眉头一皱，地震了？ 不管是不是，先给教室打开门再说，他伸手去摸门把手，却从手心穿了过去。 “孩子们别、别惊慌！” 老师声线颤抖，想稳住吓得快要哭的学生，却连自己的害怕都遮掩不住。 她还太年轻，来到这里做教师还没一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隐约间听到雷的轰鸣，一道白光划破黑云。 慌张的老师乱中有序，她见晃动幅度小，让孩子们赶紧放下手中试卷离开教室。 “排成一排，咱们是二楼很好下，都别害怕啊。” 她声音还带着颤： “都不许挤，下楼的时候小心不要摔倒。” 幸好这些孩子们很听话，整个楼里四个班，每个班的老师都在组织学生小跑着下楼。 小花在最打头那班，她领着头，一长串孩子跟在她后面。 他们都汇集到了楼梯口。 一道承重梁掉了下来，胆子小的老师惊声尖叫，队伍瞬间乱起来。 “都别怕都别怕，地震不会这么快塌，快下楼到空旷地方。” 小花先迈下楼梯，小小的脚踩在上面，后面十几个孩子下楼梯，很多小脚踩在上面。 楼梯发出不堪重负地吱拗声，在老师惊恐的喊叫中，塌陷进去。 小花忙伸出手却没人能拉住她，池北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呆滞住。 随着楼梯的坍塌，更多的木梁，瓷砖或者砖块开始掉落。 池北试着捡起一块地上的砖，捡起来了，砖很湿，雨水整个渗透进去，轻轻一捏，砖就断成两半。 他想起一个词。 豆腐渣工程。 不是地震。 楼开始塌了，塌的太快，一开始很慢，但里面的人一动，它就加速。 墙体从中间直接断裂，随着一声巨响，整栋教学楼眨眼间在暴雨中变成废墟。 池北没有被掩埋在废墟下，他独自一人站立，沉默望着这片沉寂的墓地。 没有一个人跑出来，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不是自然灾害造成的这一切。 而是在一个普通的暴雨天，藏不住的那些贪腐气息侵蚀了一栋他们最爱的楼。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楼一塌，它便拨开阴云见白昼了。 [大人？还没脱离出来吗？] 沉迷于让心脏堵塞的情绪，被这句话强行拉回，池北抬手摸了摸凉丝丝的圆球，心情好了些摇摇头： “脱离出来了。” 接着问：“我刚刚是怎么了？” [你进入了某个任务的强制剧情。] 池北勉强听懂了黎序的奇怪用语，大概是一种强制观看的回忆。 他现在身处的位置还是庙宇内，周围没有砸地声，金善神的头没恢复。 池北下了山。 带着毛笔配饰。 山下村庄跟他走时没区别，他路上想了很多，转眼间还是到了小花的石头屋前。 池北抿抿唇，没有推开门。 一路上走过来，也不用自欺欺人了。 村庄没有变化，但村庄里空无一人。 池北去了崇明家。 这里也没有人，但很意外，门口坐着个木头刻成的没有五官的人，一只小鸟踩在木刻人头上叽叽喳喳叫着。 它发现池北的视线，丝毫不怕人，爪子在木头上抓了抓。 木屑飞扬，抓破头顶。 有白色的东西露了出来。 第48章 池北似有所感，走上前去把白纸拿出来。 将它展开，上面是黑色圆珠笔写下的字。 「消灭神的最好办法，进入它，从内到外将其彻底吞噬。」 「最后附赠一句忠告，这是双面神的文善留下的纸条，仅限一个人看到。」 池北带上这张纸，离开了村子。 村子很小，比爬山容易，不过一会儿就到了边界，那里有个关口，小亭子旁边竖着铁架牌子。 牌子上印着河流大山和几个卡通娃娃，最中间是花体大字——河沟村。 亭子里也没有人，整个世界都覆上一层死寂，除了池北和啃木头的小鸟已经没有其他活物。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遵从内心，就走到了这里。 所以看到亭子里的那张照片，池北满是不可思议。 照片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扎着高马尾，一个留着短寸，背景是河沟村金善山的俯拍图。 高马尾是小花娘。 短寸不认识，他在村子里没见过，不过两人亲密无间，这个男人可能是小花的父亲。 照片背面写着字，池北翻过去看，有两个名字。 苗崇明，李谦。 触手拍拍池北的太阳穴，他被凉意刺激的抬眼，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 “被骗了。”池北将照片也揣到兜里：“崇明是小花的娘，村子的时间是乱的。崇明说自己被金善神惩罚，不允许离开村子。” 几片乌云聚集，似乎又要下雨了。 “她可能是文善神。” 池北知道，异变物是某个生物异变，因为无法控制自己，扭曲了某种情感又或者扩大某个能力的精神生物。 它们往往会对人类有很大恶意，有的是以人类为食。 而就算双面神、邪神冠着神明的称号，它们也脱离不开人类。 但怎么都想象不到，双面神也是人类产生的异变物。 在池北的猜想中，双面神应该是扭曲的某种思想和某件事凝聚而成的。 如果苗崇明是真实存在的人，那金善神也应该是某个人的异变…… 可是不对，哪里都很怪。 他从文善神身上感觉不到恶意，而且处处在为他提供线索，甚至相片恐怕也是它放到这里的。 “跟我来吧。” 池北抬起头，出声的人是崇明，还是那样的老。 她突然出现，没有看他，而是指指自己又指指远方，声音垂下去：“阻止我，阻止它。” 池北默不作声，崇明在前面带路，他跟了上去。 目的地是希望小学。 废墟。 废墟之上，刻着希望小学的石头变成了金雕像，一个很大的元宝，将整个废墟压至身下。 崇明说：“这就是金善神。” …… “下雨了。” 男孩再次重复。 赵佳如微怔，很快反应过来，局长指示千万注意下雨情况，尝试阻止下雨，但雨……谁又能阻止？ 她退后两步，男孩双眼无神的站着，猛然间，双膝磕在地面，双手合十。 “这场雨。” 他说： “是黄金雨。” “谢天，谢地，谢神明！” 赵佳如想要拉他起来，他却像焊死在地面，听到动静的男孩母亲从屋里出来，见到这种场景，满眼不可思议，不禁捂住口鼻。 “这这，这是怎么了？！” 赵佳如还算冷静，查看接收器，目前附近污染度只有10%，将近没有。 淡声安慰道：“不要惊慌，我们会解决的，请您相信我们。” 女人看了看地下的儿子，恍若丢了魂，口中喃喃着魇话，说着什么神明。 “我…相信……” 女人艰难点头，面前这一幕太过离奇，她想要问，但看到对面的严肃神情，又不敢问。 只能庆幸自己的儿子只是看起来精神有问题，不是真的犯了罪。 赵佳如给另外两个家访的队员发了集合通知，随后打电话给常匠。 “局长，全市下雨。” “已经通知总部了，至少a级的受难区，已经召回一个出差的一级调查员。麻烦你先去做舆论工作。” “收到，这次范围扩散很大，只能尽量保证普通人不会陷入恐慌。” “嗯，我这边试试联系各地新闻，有两个c级受难区快要解决，频率下降很多，没受伤的检查员就让他们加会儿班吧。” “收到。” 赵佳如几年前也做过舆论工作，那些新闻稿会不要命的制造恐慌言论。 第42章 下雨 怕的人越多, 异变物侵蚀的速度越快。 检查局创立时间不足十年，这十年里管理体系才刚刚建立，整体制度还没完善成功, 国外甚至已经开始不管不顾, 有大量的人开始知道异变物的存在。 而礼国千防万防，严查网络言论, 才制止外国信息流入。 不是检查局想要瞒着，而是不得不瞒，普通人的情绪变化在异变物眼中是最可口的美食。 如今这种情形, 他们检查员的人手都不够解决受难区, 若要人类突然全部知道有怪物降临在世界，那样庞大的恐慌情绪，会将世界秩序完全颠覆。 池北不知外面风云变幻, 他只是看了眼崇明，就被一把推进金元宝。 撞到金属, 急速挤压的痛感遍布全身, 有刀割般肉飞卷开，恍若在接受凌迟处刑。 他全身都在发抖，灵魂都开始哀嚎, 却一声不吱。 努力张开精神线，想要自救, 却发现自己脑海空无一物，紧接着痛感翻倍, 除了疼痛外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东西。 周围什么都没有, 却像有火开始灼烧皮肤，燎熟皮肉，快要烤糊的程度, 他腿一曲差点跪倒在地。 黎序强行破开一条通道，神官用□□进入伪神的内部，简直是自寻死路，神官在这里虽然不会彻底死去，但要经受超乎人体承受的皮肉之苦。 他能做到的只有尽可能帮忙缓解这种痛感。 池北咬着牙，勉强睁开眼，黑雾涌上来缠住他，很快疼痛消失不见，身体逐渐变轻，轻到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了重量。 耳边传来黎序低语：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试试肉魂结合，我会在五秒后脱离你。记住，你不会疼。] 我不会疼。 [嗯，你不会疼。] 黑雾尽数散去，池北绷紧身躯，在这片黑暗中，他专注着想自己不会疼不会疼。 【全知视角开启】 【身处地点：金善神的内部】 【找到金善神的信物：致富书，撕毁即可消灭金善神】 【可行路线】 眼前突兀地出现光线，延绵着导向远处，池北顺着光线走，周围只有黑色，直到走到尽头，这里什么颜色都没有，是空白的，一个笔记本翻开放在地面，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砸下来，却从本中穿过。 池北凝神，笔记本自己飞了过来，大段大段的字浮现在眼前。 「河沟村很美，这里四面环山，水绿花香，我和脱贫大队一起来到这里，我负责宣传开放思想。 几天前，上面下来指示，这片区域要开发，为了脱贫，暂定为开发成旅游区，但因为这里道路不通，村民与外面隔绝太久，先要做好村民的思想工作。 第一步就是下发各种书籍。我就想，他们也没文化，怎么看。 大队长就开始联系上面，组建学校，先教成人，这途中建个楼，给孩子们当小学。 小学建好，我在这里也待了好久好久了，收留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我叫她小花。 很可爱，我也和李哥商量好了，要是以后都要在这里生活，两人就搭个伙过日子，我连生孩子都省了。 小学开学第一天，小花很笨，aoe都分不清，李哥笑了好久，只有我苦兮兮的教笨蛋小花。 幸好小学里这几个老师我都熟，有两个还是校友，为了能赶进程，他们教的又快又好，小花开窍后也越考越好。 一眨眼来这里三四年了，小花也要小考了，考完就能出去，离开这座山，虽然这座山开发进度迟缓，但村民们的封建迷信终于破除不少。 我这个无神论终于有机会能去他们的神庙看看，这一步走了三四年，也怪我当时太冒进，说了不好听的话，村民不让我见神庙也正常。 我偷偷去过，很破很小，不过那个雕像建的不错。 怎么描述呢，刻的长相是一个很和善的文人相，村民们说，那是几百年前组建村子的大善人，没有他就没有这个河沟村，他救过村子所有人的祖先。 我这时候有些理解他们的崇拜了。 ……发大水了。 不是河沟村，是河沟村一旁。 大善人选的河沟村地址很好，即使下大雨也不会被淹，有些村民嚷嚷着是善神救了他们。 小学不在神的庇护范围内，被大雨直接冲垮。 第49章 他们怪我们。 那么多的孩子，尸骨被水泡的臃肿，晚上他们没回家，我们才迟迟发现，已经泡了有足足十几小时。 辨认不出谁是谁。 但我认出那两个辫子，我手艺不精，扎的很丑。 扎了四年也没扎好过，以后也没机会扎了。 村民们再次封闭了村子，因为死的不止孩子和老师，还有在学校工作的一些村民。 我数了数，好几百个人，怎么能一个都没跑出来？ 他们设置了关口，禁止人们出入，我们都被留了下来，他们这样我也能理解，但收缴通讯设备太过分了。 幸好在村里还能自由行动，没把我们关小黑屋。」 「他们好像疯了。」 「我不明白，像鬼上身，但又不完全是。」 「原来是有个村民的祖上是工匠，流传下来手艺，他去实地考察了。 其实也不用有手艺，我们仔细去看都发现，那些砖那些水泥，劣质透顶，但又有一些高品质，铺在外面。 内里都被虫蛀干净了，外面依旧坚硬。」 「也怪不得那些人指着我们鼻子骂，我们是坏心的妖怪，吃人的书生。」 「大队一共二十多人，像猪一样被捆着，拉进神庙，我没想到第二次跟神像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们杀猪一样卸下李哥的腿和胳膊。 我也疯了，刀砍在身上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感觉心冷，相处了四年，四年啊，杀起我们来，他们脸上只有解恨的爽快。」 「我不懂。」 书后面的字不再是礼国字，而是跟黄皮书那样竖条晦涩的字。 「后来村民都死了，我杀的。」 「不要放我们出去。」 池北看了很久，以至于黎序以为他死里面了，黑雾伸进来看了一眼，发现他站在原地看得入迷，又退了出去。 她不是神，也不是双面神，更不是文善神，她是崇明，是无辜的整个大队。 他们带着希望来，永远都走不出去。 池北紧握书页，挥动那只毛笔，书变成两半，一半是美好的前四年，一半是四年后。 …… “雨小了些。” “队长，雨是黄的。” 赵佳如冷笑一声：“毕竟是黄金雨，单子，用专用仪器测试一下污染度。” 发色偏黄的队员单子从挎包掏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个形似体温计的长管子，他在空中挥了两下，拿起来对准仔细看。 随后道：“40%” “可控范围内。” 赵佳如鲜少地叹了口气，她正在去市中心的路上，也就是靠凉城路（检查局所在地）旁边的一个区。 她在接收器发了几条消息，抬眼道：“到地方后，如果人类有骚乱，要注意找引起骚乱的源头。” 前方开车的队员应了声，道：“队长，雨对人体无害，咱们刚刚淋了很久也没事，能引发什么骚乱啊？” “在我们眼里这是黄颜色的水滴。”赵佳如看向车窗外，零星几个人全部面带惊异：“在他们眼里，这不是雨。” 单子皱皱鼻：“也幸好这还大晚上，该睡的都睡了，路上人少发现的也少。” 开车的队员嘟囔：“夜猫子也就只有咱们这些可怜鬼。” “媒体可不会睡觉。”赵佳如翻看手机：“已经有人发现不对了，如果酝酿出事，按照网络的传播速度，一天内全国都能知道。” “天上掉黄金，是我睡着了也得笑醒。” 单子嘿嘿一笑。 “行了，别贫了。” 赵佳如看车缓缓停下，迅速利落地下了车。 夜幕低垂，霓虹灯牌依旧绚烂。 静谧没有降临在这里，只有城市的喧嚣和小雨的冰凉。 对面就是晋市的主要传媒机构。 赵佳如却没动，视线牢牢锁在一个角落，散发着淡粉色光芒的蛋糕店招牌下，照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梦度？” 她抬脚，从裤兜掏出一把极其小巧的枪，警惕地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她认识程梦度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是晋市和鹿市两边跑的一位检查员。 她祖籍鹿市，但在晋市定居教书。 教书的地点正是出事的晋市一高。 赵佳如仔细辨认，是程梦度，但是处于昏迷状态。她没有收起手枪，保持着随机防备开枪的动作，喊道： “单子过来，用你的认证机看看她的身份，再测测她的污染程度。” 说话时，眼睛紧紧盯着，一刻不敢放松。 检查员成为异变物，比普通的异变物会更可怕。 所以检查员都会做好自裁的准备。 “认证机上显示是检查员程梦度，污染……60%，有点重了，但还没异变。” 赵佳如缓慢放下枪，却没收起来。 退后几步，看看手机时间：“现在凌晨3点，刚收到后勤一队队长的信息，新闻的负责人已经到了，我必须赶到，你们两人带她离开，记得随身携带武器。” “是！” …… 撕毁书后，池北被传送出来，手里还捏着两页纸，风一吹，一点点消散，金元宝从下往上开始石化，上面刻着几个字“希望小学”。 黑团子从石头元宝最上方跳下来，跳到池北头顶，两根黑触手牢牢卷住耳廓。 “这是解决了吗？” 池北望着四周，没见到崇明的身影。 似乎是伴随着书被毁，她也一起随风消散了。 [这里解决了。] “什么意思？” [现实世界还乱成一团呢。] 黎序声音带着些困倦：[留在学校绑校医的我被强行破解了，我感觉到了同源的能力，回去后我睡觉了，有事再喊我。] “这样啊……好，谢谢你。” 如果不是黎序，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来闯荡了，有个能随身携带的还听话的团子，挺不错的。 校医那时候已经顾不上，本来只以为是个普通的牺牲品，忙来忙去忘了她，没想到同好组竟然会救，下次还是要直接将坏人遣送到检查局才行。 黎序已经睡着了，没有听到刚刚那一声道谢，否则肯定会出言调侃两句。 带黎序出去玩的事，可以考虑考虑放寒假的时候，虽然他更喜欢在家做题，但现在有了闲钱，出去一趟也无妨。 眩晕感袭来，再次清醒时，池北已经身处“楼”内，白若曦如约睡觉张开屏障，他上前去把人喊醒。 “你、回来啦？”白若曦专注的看了池北一会儿，随后觉得不妥，羞涩地抿唇，道：“你刚刚消失了……” 他慌了一会儿，就连忙使用异能，池北说他只可能会陷入昏迷，人不会消失。 所以白若曦面对突然消失会慌乱，但看到书里出现了池北的名字，白若曦还是打算如约行动。 “消失？” 池北微微讶异，敛眸看向那本黄皮书，他只以为那是跟进入受难区一样的世界…… 在受难区里不会死，代表着的是他精神不会被污染侵蚀，但如果是肉身，那一定会死在撞进金元宝内部时。 合着他刚刚是从鬼门关里回来了。 白若曦在垂着眸子看接收器，小声道：“好多消息，是局长发来的，他刚刚联系不到你，就发消息给我，但我在睡觉。” 他轻微抬了下头：“幸好我这里还显示着存活，局长说，他叫人来接我们了。” 池北点点头，从口袋掏出接收器给局长报了个平安。 常匠：[怎么会失去你所有的信号接收？] 池北：[进到了一个奇怪的书中世界。] 常匠：[这个情况太特殊了，劳烦你带着重要物品回到检查局，我已经办完手头的事往回赶了。] “楼”的牌子变回飞鸟和树枝，池北睨了一眼，带着白若曦离开这里。 两人来时匆忙，白若曦无瑕顾及“楼”外这一片薰衣草花海，此时解决完出来，他在离开结界前，喃喃道： “薰衣草的花语，怀念过去的美好。” 池北回过头：“怀念……” “楼”和双面神息息相关，刘庄父亲是“楼”的包工头，那还有一个人才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那个掌握着这片地的生死大权的人。 通通指向了——赵成礼。 检查局此时终于热闹了几分，因为大部分危险程度不高的受难区暂时放置，低等级检查员也要去跑后勤部的事，到处阻止人们的躁乱，还要进行网络上的言论管控。 也幸好雨下的很小，辐射范围也没离开市中心这片区域。 天气微阴，乌云也没找到两朵，凌晨三点的城市很冷，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身上加重了寒气的侵蚀。 池北这一件外套根本抵御不了外面的寒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池北。” “佳如姐。”池北快走两步过去：“这雨对人类威胁大吗？” 第50章 赵佳如帮他们打开后车门，轻声道：“不大，只是会错看成金子。” 池北舒了口气：“那就好，不过这样黄的雨，明天还是会有很多谣传出现。” 赵佳如在前面开车，扭开了暖气，声音颇冷道：“但这也代表着，受难区已经可以对现实世界造成一定的影响。” 后座两人沉默不语，扭头看雨滴飞溅在车窗，划出一道不可预料走向的痕迹。 “小美还没回来。” 赵佳如停了车，带着两人上楼：“目前成立了一个五人小队，主要负责当前所有工作。其中有一个不太好相处……他说的话不理就好。” “我不好相处。”男人撇撇嘴，清清嗓子变得尖细：“他说的话～不理就好～” “…………” 赵佳如无视的很彻底，甚至平心静气给池北介绍：“这位是一级检查员，萧以锦。” 萧以锦脸型精致，线条很柔和，眉宇间透着英气，眼眸是恰到好处的杏仁眼，微眯时不显猥琐，倒有几分可爱。 以上，是第一面的印象，一张嘴就被彻底颠覆了。 “哎呦，原来我是可以被记住名字的，好感动。” “我们接下来要去看怎么降低污染程度，虽然目前很低，但人类长时间接触会让情绪波动幅度更大。” 池北明白，应该是理智值会掉。 萧以锦见真没人理他，无趣地扯唇，干脆不在这里待着，跑进屋里祸害其他人去了。 他走远，赵佳如道：“他的能力很强，在目前所有发现并录入的异能中，他的异能属于第一梯队，而且他对异能的掌控极其强大。池北，想探究异能，他是个很好的选择，但不要和他深交。” 池北点点头，应了声。 相较于之前只会使用精神线控制和进入精神海，池北也明白撒库拉所说的“全知”是什么了。 简单的说，他想要知道的事，会以各种方式让他知道，有时候会为他提供便利（这种情况是在他的身体无法支持使用过多神力的时候）。 但从金善神内部出来，他现在只要锁定某个目标，就可以知道这个目标大量信息。 【正方角色——萧以锦 种族：人类 智力：7 体质：9 精神值：8 幸运：4 理智：9 异能：空间（目前掌握：空间隔绝、绞杀、瞬移，隔空取物）】 屋内一片祥和，虽然大家都很不喜欢萧以锦的阴阳，但他是一级检查员，也没人敢怪他，倒让氛围奇怪的活泼了。 池北踏进会议室，四道视线齐齐投来，意味各不相同，白若曦早已经成了鹌鹑，送池北到这里就悄悄离去。 他不适合进入会议室，他会死的。 清朗样貌的青年：“你好，我是后勤部一队队长张丙。” 周正国字脸中年男人：“人类特别部负责人姜正新。” 带着无框眼镜，文质彬彬的少女：“受难区观测负责人梁文文。” 萧以锦扬起笑学他们：“一级检查员萧以锦，刚刚你没理的那个。” “检查员池北。”池北顿了顿：“我没有不理你。” 梁文文担心萧以锦又要喋喋不休，先接过话茬：“池北，你过来说一下你遇到的事情和所有进展，很复杂也可以，我的异能能捋顺所有关键词。” 池北坐在几人对面座位，敛眸讲述他这一日的所有经历。 第43章 尾巴 “赵成礼这个人, 我知道些。” 国字脸姜正新声音昂扬：“他前几日被查了，我也有经手。” 梁文文：“具体什么事？能说吗？” “能，b-0109涉及到他, 就是小兄弟刚刚说的, 异变物‘楼’，查这条线时, 发现那块地属于赵成礼，接连着发现他很多贪污腐化行为。” 姜正新停了一下，继续道：“这事说起来对他影响大也不大, 有几个人尽力保他, 他只有手上一些关于房地产等开发的工作都不能做了。 但实际上赵成礼涉猎的区域很多，一时间不会把他连根拔起，除非有什么致命的问题, 是当前制度丝毫无法容忍的。” 梁文文食指叩叩桌面，另一只手抬起推了下眼镜：“张丙。” “哎, 是这样, ”张丙凭空变出一张铺满蓝色光线的梳理图：“经过演算，赵成礼在大约20年前就开始接手建材行业，其中确实有不少和国家合作, 他基本就是靠着跟国家合作，高额出售建材发家。” 赵佳如站起身：“我去查资料, 如果有人为掩藏痕迹，我会尝试联系局长。” “成。”张丙点点头。 赵佳如转身离开会议室。 张丙继续说：“b-0109的频率在下雨后出现过高幅度波动, 但在雨变小后, 直接归为平静。现在危险程度已经下降为d级，可以肯定的是，‘楼’异变物的诞生也跟暂定代号为‘书’的异变物紧密相连。” 梁文文皱眉问道：“与学校有什么关系？同好组怎么会以学校为开端。” “因为学校的建造, 也有赵成礼的手笔。” 张丙滑动蓝色光线，这是他的异能“整理”，可以储存大部分可用知识。 他道：“这个信息在学校官网有记录，在建校中期，大概十五年前，赵成礼多次投资学校，并举手同意学校的金榜淘汰制。” 萧以锦听得无聊，在正事面前他不会过多插嘴，但现今却忍不住讽刺一嘴：“做这么多坏事，他还能赚大钱，怪不得异变物天天喊着财源广进呢，原来是真能靠人命赚钱呐。” 在场几个被他祸害过的人，一致同意了他的话，但没他这个胆子直接说出来。 赵佳如回来的很快，脸上照旧没表情，眉眼隐约含着怒气，她语调平稳道：“我已经告知局长，联系上面，赵成礼在二十年前的所有工作都做了特殊处理，包括建材业。” 这样欲盖弥彰，那赵成礼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在场几人知道的差不多，就要继续去忙，池北后续基本都不能参与了，而战斗方面又有萧以锦。 赵佳如便提出让池北回去休息，后续查清楚赵成礼后，会告诉他。 检查局门口。 池北回头：“佳如姐，也没查到崇明吗？” 赵佳如沉默了，她打算告诉池北，压低声音道：“那个扶贫大队是死在村民手上，跟赵成礼关系不大。村民后面离奇死亡，国家那时候禁止封建迷信，所以所有信息不允许直接调查，局长已经去疏通关系了。我想，恐怕那个时候异变物就已经开始入侵了。” “……”池北点点头：“我明白了。” 据池北了解，检查局创立最多十年，而善神变异的情况却是在二十年前。 当然也可能不是因为异变物，而是村民们因为瘟疫、灾害等其他问题导致死亡。 但不得不说，这个二十年论点被抛出来，已经足以让检查局动荡。 检查局，这些人也不过是有了点特殊能力的人类，跟池北不一样，池北自觉自己已经不完全属于人类范畴了。 这样一想，也怪不得他能当黎序的老板，指使邪神帮忙。 池北到家栽倒在床上，两根触手打了他两下，他才反应过来脑袋上还有个黑球。 伸胳膊取下来，虽然看不到眼睛鼻子和嘴，只有乌漆嘛黑一团，但却知道他睡得正香。 池北起身，重新把他放回头顶，带着他去卫生间洗漱。 睡觉前还担心黎序压到，把他放到另一个枕头上，过了会儿黎序又蠕动过来缠上池北的胳膊。 池北已经睡熟。 得来不易的休息时间，外面天光初初上攀，睡梦中的人们不知道错过了一场黄金雨。 太阳走向西边时，池北才渐醒，眼睛还没睁开，身上略带有束缚感，他随手扯掉，从枕边寻找接收器。 碰到熟悉的方形，他拿到眼前，眯着条缝看。 下午三点，30条新消息，有20条都是王查理发的。 大致浏览一遍，意思是，王查理给他手机发消息没回，太担心，就给接收器也发了，他想约托托和白若曦一起去吃饭，问池北要不要一起。 说起吃饭，池北没回王查理，返回主界面。 今天周六，果然消息列表里有李潇潇发来的消息，问明天要不要去吃披萨。 池北：[好。] 接着给王查理回。 池北：[带上他们来我家吧，地址发你。] 去外面吃，如果聊到受难区容易被当成神经病，不如在家里更方便。 他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要去厨房做饭，边穿上拖鞋边看赵佳如发来的消息。 一段很长的话，池北看时不自觉捏着一旁凉丝丝的长条状东西。 赵佳如：[早上八点前基本查完，赵成礼已经被缉拿，但更多的证据还在搜集，雨在他被逮捕时停了。 没有引起过多的动乱，新闻播报了是因为天气自然原因引起的异色雨，呼吁了保护环境。 第51章 局长说，你醒来后有空，可以跟他联系，他有话要说，打电话就可以，他又出差了，不在检查局。 还有，绩效分已经记录在你的接收器，按照a级受难区消灭分的二倍算。] 池北提起精神，看到自己积分已经上千，嘴角止不住上扬，再看看排行榜，很好，是垫底。 不嘻嘻。 起床做饭。 做饭前还记得，要给常匠打个电话，便边准备食材，边把电话通过去。 常匠接的很快：“小北？” “嗯是我，您有什么事吗？” “其实是想和你见面说的，但事出突然，只好电话讲给你。 我知道你大概已经掌握了异能，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派给你任务了。” “……” “什么任务？” “我们对同好组可以说是无法抵御，他们的邪神可以干扰我们的探测。 但你不一样，你出现后他们会格外针对你。我原本想着先藏着你，但没想到同好组竟然已经知道你是神官。所以他们会想尽办法铲除你。” 池北把小白菜洗净切开：“所以我要当诱饵吗？” “不。”常匠叹气：“你要藏得更严实，黎序的能力可以帮你掩盖气息，我会给你让他听话的东西。” 池北手一顿，起了些兴趣：“是什么？” 常匠没有说，反而说道：“你和他的合约只能保证在一定程度上约束他……更何况你我并不知道签订的是什么合约。 据我所知，唯一的那对神官和邪神，他们的合约只能互利，如果神官死了，对邪神没什么影响，最多只是失去了可以提高能力的助力。” “我明白了。” 池北将小白菜切丝。 “东西我给小美了，她忙完会去你家找你，你有空就把地址用接收器发给她。” “好。” “那个东西，除了你别人用不了，我们也只能拿这个东西威胁一下邪神。 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太相信他。” “好。” 电话挂断，池北倒油进锅。 [他把我给你了。] 池北看油热，倒入菜，惊讶道：“你醒了？听了多少？” [唔，都听到了。] 黎序的声音还有些倦意：[我和你是共生契约，不用担心，我们同生共死。] “……” 锅底有些焦了，池北没有去翻炒，声音涩哑：“什么？” [嗯？契约，不是合约。] “…………” 下面的菜要苦了，池北倒出来，迟迟没有动作。 将上面还好着的菜分出来，池北整理心绪：“为什么？” [你是说契约吗？因为这样你会喜欢我。] “。” 很好，幸亏没有继续炒菜。 虽然不止一次听到黎序语出惊人，但池北还是无所防备的被击中，想起自己以前那些“勾心斗角”，就有些愧疚。 虽然黎序莫名的很黏他是因为他拥有的能力，但黎序一直很诚实，对他也很好。 白玉一般的耳廓红的滴血，池北低声问：“你是……要那种喜欢？” [可以带我出去的那种。]黎序声音迟疑了一下：[还能抱着我睡觉，最好是能给我做很多好吃的。] “……” 什么，父爱吗？ 池北无语，深吸一口厨房油气，抬手炒菜。 [？不可以吗？] “闭嘴。” 黎序：[？] 真不能说话了，在这个名为共生契的合约中，只要主人方打心底不愿意的事，仆人方就不能做。 耳旁清净的做好了五菜一汤。 四个人，应该够吃吧？ 池北饭量不是很大，但这两日也有所提升。他家里没这么热闹过，把握不好做饭的量。更何况这也不是他家，是叔叔家。 这次只是吃个饭，也不用特意去告诉叔叔一声。 四点时王查理说他们在路上，四点十几分就到了。 托托跑着进屋，似乎很喜欢里面的装潢，四处打量，啧啧称奇道：“还真是跟我在音国的家一模一样诶，我刚刚在外面看整体就很像！” 池北解释道：“我叔叔在音国定居，照着建的。过来穿上脚套。” 托托老实从客厅回到鞋柜，三人穿戴好脚套才往里走。 “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池北把几盘切好的水果放到餐桌两侧。 王查理定眼一瞧：“都是北哥你做的？” “嗯。” 白若曦坐到桌前，想动筷又不敢，怯怯地攥着。 “先吃吧。” 池北说完自己夹了一根糖醋里脊，其他三人才陆续动起来。 黎序想吃，但现在他的情况不允许。 在受难区还能短暂变幻人身，在现实世界，他要维持整个晋市的污染频率不超过核定范围，如今又要升阶，更是不可以随便吃吃喝喝和变成人身。 他说不出话，急得用触手拍池北太阳穴。 王查理率先开口：“普通人离开受难区就会忘记受难区里发生的事嘛，然后学生们都忘记了，但家长们还记得。” 托托咽下满满一嘴饭，含糊问道：“我刚醒还不知道，快跟我讲讲检查局怎么处理的？” “还能咋处理啊，肯定用到异能了。”王查理又去盛了碗饭回来，继续说：“赵队长亲口说的，部分学生发疯迹象小，就跟家长说是因为孩子在学校误食了毒蘑菇，部分太严重的，直接用异能修改记忆，或者找心理医生纠正。” 白若曦放下筷子，轻声道：“有外网的流窜过来……把网络热搜改成了‘末日’。” 第44章 生活1 托托被饭呛了一口, 边咳嗽边翻出手机。 “…还真是……” 晋市检查局忙的焦头烂额，其他市的检查局和检查总局都被惊动，一时间乱成一锅粥了。 热搜是可以压, 而且检查局压的很快, 但防不住外网故意在舆论上各种挑逗，甚至轰炸各个娱乐软件, 查出ip封号也抵挡不住，故意要让礼国大乱。 这顿饭除了饭菜好吃，剩下的没几个好消息。 五菜一汤勉强够他们吃, 白若曦人瞅着瘦小, 实际却是他们四个人中饭量最大的。 白若曦自觉去厨房洗碗，王查理瘫在椅子上，用牙签扎着水果吃。 “北哥, 虽然后勤部忙，但检查员考核还是如期举行哩, 你来不来。” 池北点点头：“具体什么时候？” 托托举手：“我知道我知道, 下周一到周三。” “……他们不上班吗？” 大部分检查员除了“公职”外，还有自己的工作，比如程梦度, 她还是教师。 池北更在意的是，他上学怎么办, 虽然学校建筑完好无损，但同学和老师浑浑噩噩, 一时间没法开学。 “请假呗。”托托无所谓道：“都干这种豁出命的活儿了, 月入十几万的工资，还担心其他工作扣工资吗？” 王查理胖脸皱皱，面露不解：“那他们还找其他工作干什么？” 解决受难区就有够受的。 “因为不找点人干的事, 可能会认为自己已经不算人了吧。”托托浅色的睫毛微垂，海蓝色的瞳孔渐深。 “我打算加入后勤部了。”王查理旁若无事地岔开话题：“我这能力去解决受难区还是太勉强，我跟赵队长说好了，到时候就进她们队。” 池北敛眸，他还没想好自己的去路，如果可以，他想继续去学校做练习册。 就像常局长说的那样，他已经被盯上，或许继续待在晋市一高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三人离开后，步小美才来。 “呀，我们小北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呢？” 步小美忙一天，看起来还是精神抖擞。 池北被戳穿，悻笑着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事。” 步小美没进房子，她一会儿还有事忙：“有烦心事可以跟知心人说一说，哦对，这个盒子就是局长拜托我转交给你的东西。我先走啦，哎呀，忙死你小美姐姐了！” “行了，走了。” 她转身就走，忙的找不着方向。 池北端着盒子进屋，这是一个木盒，有些像装红酒的，叔叔家里酒架上摆着这么两个木盒子。 没上锁，将锁扣一拨就打开了。 里面有把手枪，很奇怪的样式，是银白色，边上小纸条写着： 「异能枪，注入异能使用。」 是检查员武器。 旁边则是一颗黑色的玻璃珠，直径五厘米左右大小。 “这个就是能威胁你的东西吗？” 池北等了一会儿没反应：“？你可以说话了。” 莫名感知到黎序在生气，池北从头上取下来时，发现整个团子都扁了，看黎序要气的化成水从他手心流走了。 有些好笑，池北忍着笑，语气带上一丝温柔：“怎么了？” 第52章 说着，晃晃两根软趴趴的小触手。 黑团子动了动，看起来像转了个身，故作不搭理。 池北憋笑哄道：“想吃冰激凌吗？还有薯片，我一会儿要出去，不如再买点蛋糕？我记得有路过一家，外面摆的看起来很甜的甜甜圈。” [……]小团子转回来：[还要吃烧烤。] “明天出去吃完披萨，晚上我带你去一家超好吃的烤肉店。” [哦。] 简单一声，语调却是上扬的，被哄开心了。 [那个东西你吃掉就好了。] “嗯？什么东西？”池北似有所感地看过去：“这个黑珠子？” 真的能吃吗？ 看起来像玻璃，池北拿起来，手上的触感滑溜冰凉，也像玻璃。 池北的童年回忆还比较丰富，村里第一次开小卖部的时候，有过叫弹珠的东西，跟这个没区别，弹珠还各式各样五彩斑斓，这个只有黑色，长得就很无趣。 黎序倒是很期待：[尝尝看。] 池北现在过于相信黎序，珠子拿起看了两眼就塞进口中含着，入嘴消失。 他愣住，冲去卫生间照镜子，嘴巴张大，饱满丰润的唇瓣呈自然粉红，张大时舌尖微翘，牙齿洁白如玉，里面唯独没有黑色。 他手忙脚乱，慌张地取下黎序，道：“它消失了。” [好吃吗？] 他摇摇头，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味道，我刚放进去就没有了。” 章鱼团子一点儿也不急，用两根触手卷住池北的手指：[试试感应精神海。] 池北这才想起来，回到现实世界后，他好像很容易忘掉自己的神力，包括精神海。 果然，他的精神海角落那一团变大了，甚至有些发红，被发现了害羞地躲了躲。 可爱。 池北退出来，眼前小黑团子也隐隐发红。 “？”池北不解：“你怎么了？” 难道这个黑珠子还有后遗症？ [原来你真的很喜欢我啊。]黎序小团子蹦上池北头顶：[我相信你之前那些话了。] ？？？什么跟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倒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而是从黎序口中说出来再搭配上那抹红，总有些不对劲。 [你的精神海还保存着我没变幻出衣服的身体，还有你看见我的时候会感觉很愉悦。] “？？？” 池北不语，只是一味地爆炸。 很好，如果我有律师，我将执行我的刑法权利逮捕这只章鱼。 “你为什么能看到我……” 池北顿住，想起那颗黑珠子，一切都明了了，他被套路了，虽然确实“无害”，但黎序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 [这很正常，因为我们的精神海能共用了，大多情况下你可以直接使用我的本体。] 本体，也就是那些黑雾。 池北坐回沙发，试图给自己洗脑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毕竟黎序又不是人，能看到他精神海里的记忆也没什么，他也不会说出去……应该吧。 异能枪，除了那张小纸条，还有粘在盒子上的大纸。 「根据自身异能施展能力，如若在使用期间感觉不适，请立马停止。」 下面还有枪支的使用说明。 拿起来，触及磨砂质感，很轻像只有一个空壳，池北颠了颠，轻轻注入一丝异能。 没敢注入太多，毕竟他的异能又被叫做神力。 枪渐渐有了重量，池北按照使用说明的步骤，先上了膛。 担心损害别墅里的物品，他离开房子去了后院。 后院很小，只种着一些花，池北向着地面扣动扳机。 霎时间，草地黑了一块，池北的脑海中突兀出现这块地的能量。 很奇特的感受，似乎自然也包含各种能量，而他的异能枪发射出去，会将物体的能量全部吸光。 对上异变物，可能就是直接吸取它的异变源？ 那还不错，不用提着剑去砍，也不用费力气去追异变物，在受难区找到异变物本体就可以远程解决掉。 [什么时候出去？] 黑团顺着池北的侧脸爬上头顶，焦急地催促，虽然感觉不到饿，但他好想吃东西。 池北说话算话，将异能枪揣到口袋里，便起身穿外套，异能枪小巧轻便，而且外形像玩具，随身带着也不会特别引人注意。 离开前顺便把垃圾桶清空，带走好几包垃圾。 丢完垃圾，沿着小道走到最近一家商城，不算远，走二十分钟就到了。 今天周六，路上的人却格外少，池北也有些猜到原因，手机热搜“末日”儿子还明晃晃的人挂着。 就算不信，也不想这时候出来凑热闹。 确实不是出来的时机，商城里塞满了人，多走进去一个都要爆掉的程度。 米面油是重灾区，蛋糕零食这种还真没几个人买，卤肉已经被抢空，池北还有些遗憾，但也猜出当前是什么情况。 “真要末日了，你拿那包薯片有啥用？！” “妈——你不懂！” 男孩嘟囔说，末日都是骗小孩子的，新闻都说了稍安勿躁，全是谣传。 后面还有一对情侣，买东西很犹豫，犹豫着买了一筐东西。 “这个保质期会很长吗？” “可以拿，要不要买保命的东西？” “买什么？”女生压低声音：“刀吗？” “那个。” “……玩具枪？？？” 池北在小触手的指示下，拿了两盒蛋糕，一袋牛肉干，很多池北叫不上名字的小零食。 [想吃排骨。] 池北看着肉区和面区，摇摇头：“算了吧，去了就出不来了。” 接着哄道：“家里还有肉，虽然不是排骨，不过可以做红烧肉。” 世界怎么乱套都跟池北没关系，要是放在一年前，他还能因为这么多恐怖言论而心有不安，但现在他都不是人了，还怕什么末日，最多是从吃好穿好，变成吃不饱穿不暖。 其他都是检查局要考虑的事，他不过是个挂名一级检查员，能做到的只有碰到受难区试着解决。 所以他把没什么人买的易坏食材买了很多，虽然也没剩几个品种。 回家时已经晚七点，他几个小时前才吃过饭，也不饿，用微波炉热了两袋爆米花。 [好可惜，没有草莓味的了。] 黎序从他头顶爬下来，钻进爆米花袋子中。 池北随便找了个电影放着。 得来不易的放松时间，没有奇奇怪怪的生物，也没有痛彻心扉的故事。 有白炽灯，和一只看电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章鱼。 看了三部电影，是一个侦探系列的三部曲，池北和黎序看的都很上头，躺床上时两人还在讨论电影下一部会怎么演。 晚十一点多睡，第二天七点就醒了，醒来就是一阵熟悉的束缚感，习惯把身上扒着的触手拽下去，起床。 和李潇潇约好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凉城路十字路口左转一个名为白野的商厦，第七层新开的一家自助西餐店。 商厦今天人不多，尤其是娱乐和饮食的六七层，零星几个人。 池北上身内衬白色圆领长袖衬衫，裤子是墨色牛仔裤，外面套着卡其色风衣。 他模样乖，但他不喜欢自己过于显嫩的婴儿肥，出来时便戴上了白口罩遮掩。 自助西餐，门口是一个大大的竖着的披萨雕塑，长着卡通胳膊和腿，表情略显浮夸。 池北在门口的木藤椅上坐了一会儿，远远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小北！” 李潇潇今天穿了长裙，白底色，束腰处淡金，披着一件男士西服，她快走两步，离近了池北能看见她的妆容，眼皮上带着嫩粉色，少女一样。 她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等久了吗？” 池北摇摇头，站起身：“白哥没有来吗？” “他去买东西了，我们先进去等他吧？” 池北点点头：“好。” 第45章 生活2 “我和这家店的老板是朋友, 今天我请客。” 李潇潇径直走进店，前台店员微笑朝她招手。 她更像是这家店的老板，池北应了声, 跟在她身后, 在这种场合最好不要谦让讨论谁来请客的问题，也不要揭穿一个人要隐藏的身份。 “子豪回来了。”她望向玻璃外：“拿了一个小惊喜。” 她言笑晏晏看过来, 池北愣住：“给我的？” 白子豪一身很普通的西装皮鞋，手里提着与外表格格不入的粉色包装礼盒。 “你好。”他打招呼，顺手把礼盒放到池北面前。 李潇潇笑着抬手：“打开看看。” “嗯。” 池北没有客气的推拉好意, 应完拆开礼盒, 里面是一枚漂亮的小夹子。 李潇潇：“其实一开始是打算送你手表，但我一想，表这种东西还是你未来的伴侣送更好, 便买了个西装夹，怎么都不会出错。” 第53章 西装夹上的红宝石闪着诱人的光泽, 将这间小西餐店衬托着高雅两分, 一眼便是价值不菲的模样。 池北轻轻放回盒子，他以往有问题就会问，现在也如此： “为什么忽然想起来送我礼物？” “感谢你在受难区救了我们。” 白子豪突然出声。 池北没意料到是这种原因, 试探道：“不是我救的你们，只是那个异变物对人类没有太多恶意。” 李潇潇摇了摇头, 怼怼白子豪的手肘：“你去取些吃的。” 白子豪离去，李潇潇才敛起笑意, 郑重道： “很感谢你, 从受难区出来后我和子豪去提交了问题，因为发现那个地方和其他c级完全不一样，那个面具男有堪比s级的能力。 果不其然, 检查局重新观测发现污染值已经达到95%。” 她一想到那个时候自以为是，以为可以用所谓的保命手段逃脱，脸色顿时煞白：“没有你，我们一定会死在那里。” 【污染值10%-30%对人类来说不足为惧，40%-70%大多检查员也能忍受，而只要上了90%，便已经是一级检查员都头疼的存在。 而不管是d级异变物还是s级异变物，它们的污染值都在可观测的95%以下。 95%以上的，只有神明。】 池北敛眸，脑海中这一段关于检查局对异变物污染值的解释，已经足以让他明白，自己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的特殊性。 李潇潇看出他的顾虑，连忙压低声音道：“你不要担心，我们没有跟检查局说这件事，因为那个地方污染度很快下降，他们以为是观测失误。 但我们心里明白，这件事会藏在心底。礼物你收下吧，干这种不要命的活还是很赚钱，这样一个小礼物不足挂齿。” 池北收下了。 饭间，三人没有再聊关于异变的任何事情，就连当下最热门的话题“末日”都没聊一句，检查员们心知肚明，这种话题多半跟异变物有关系，不提也罢。 “我有个远房亲戚，还有个几天结婚。”李潇潇忽然有些迟疑：“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白子豪喂给她一口蛋挞，池北也悄悄给头上的贪吃神一小块牛排。 【李潇潇的记忆被篡改。】 池北握叉子的手一松，磕在了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自助餐厅嘈杂，对面两人没发觉。 他若无其事地问李潇潇：“是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这个问题很奇怪，但李潇潇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这两日因为末日舆论，很多低级的检查员都没有接任务，而是趁机休息，顺便阻止舆论范围。 她昨天刚从隔壁市回来，那个远方亲戚不跟她一个姓，但待人很好，年龄也跟她相仿，两人一见如故，跟亲姐妹一样。 但叫什么来着？ 李潇潇不解地摇头：“是真想不起来，没有出啥事。” 【她再次被迫忽略了异常。】 池北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了，平常他很少主动使用“全知”和精神线，但如果遇到某种特殊的异常情况，它自己就会启动。 黎序似乎发觉了他在使用异能，整个团子都紧张起来：[你答应我结束后要带我离开晋市。] 所以不可以接任何任务！ 此时自助西餐店人满为患，门口还有排队等着的，这一张小桌子莫名有些与外面的热闹格格不入的沉静。 池北根本没空理黎序，放缓声音道：“你们有没有去测一测污染值。” 白子豪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随后看向一旁茫然的李潇潇，心中已然有了猜想。 “我们会去的。” 三人各对视一眼，话尽在不言中。 这顿饭只有结尾比较草率，分别时，池北多扫了两遍李潇潇，触发的人物介绍上，她多了条“存在异常状态”。 他心神一动，脑海浮现： 【异常状态消除方式：阻止异变物干扰，消除异变物。】 【无害的异常状态，可以不用过多担心。】 无害的…… 池北挥手告别二人。 下午，在黎序的絮絮叨中，池北收到李潇潇的来信。 大概意思是，她确实受到50%的污染值的侵蚀，白子豪有40%，两人要卧病检查局了，而且还听说到池北是新人要进行新人培训。 李潇潇透露：培训一般就是两个老人带几个新人一起进受难区，不超过b级的受难区，很好解决。 跟她聊完，絮叨离开晋市的黎序不乐意了，从池北头上爬下来，用触手缠绕住池北耳朵，挂在池北的面前。 [你说话不算数，说好结束就要带我出去玩的。我都让你休息两天了。] 池北眨眨眼：“我带你吃过烤肉了。” [是离开晋市，晋市目前没有超出二级的受难区诞生，都不需要你亲自解决。] 黎序嘴快全吐露出来： [晋市目前所有的受难区我都能探测到，有危险到时候我再让你回来出面解决。] “……”池北冷笑一声，屈指弹了一下黑团子：“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双面神和它出现的原因？” [那倒没有，我不会知道他形成的原因，但能知道它是很早之前就存在的异变物。] 黎序不懂池北问这个干什么，只是顾着催促他要离开晋市：[有我在，不会有超出人类范畴的东西入侵，所以你可以放心带我离开。] 池北摊手：“但我带你离开，你还怎么保护晋市呢？” [我的能量源在晋市的检查局内。] 黎序蹭蹭池北的侧脸： [现在能化形的部分是本体，你吞下的是核心。] 四分五裂了这是。 有点惨。 有些心软，正儿八经承诺道：“等新人培训结束，我带你去鹿市看一看。那里靠海。” 黎序整个团子晃起来：[不要。] [你骗我。] [你们人类都是坏的。] [检查局骗我说找到神官我就可以退休，现在连你也骗我。] “………………” 儿子撒泼打滚了怎么办？ 打一顿就好了。 黎序是怎么做到用这么冷淡的声音，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不过确实是他一开始诓黎序，才导致当前局面，还是采取怀柔政策吧。 “没有骗你，只是太忙了，你看我现在学校也出了问题，可能要等一个月才能重新回归正常。” 池北拉长声音循循善诱：“新人培训也就最多两天，等一结束，我们就去鹿市，顺便我可以带你回我家乡看一看。” 黎序瞧起来老实很多，用吸盘整个团子粘在池北侧脸，嘟囔道：[你家是哪里的？] “鹿市和晋市中界线的位置。” [我明天就可以重新化人形了，那到时候我是不是就要见家长了。] ……？ “嗯？”池北耳朵微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见家长。]黎序声音依旧平淡：[我是你的男朋友啊。] “……男性，朋友。” [嗯，男朋友。] “…………” 池北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容貌瑰丽妖艳的男人，拎着牛奶跟自己封建老实一辈子的父母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心肌有些梗塞。 “我觉得，”池北声音艰涩：“可以不用去看望我的父母，快要冬天了，那边的路不好走。” 池北怕这个幼童邪神被自己爹用耕田的耙子打出村子，还得冲他哭。 [哦。] 黎序不管这那，反正自己现在算是半个自由身，不完全受到检查局的管制，而神官又愿意带着他，其他的事情，都不在他这个不愿动脑的邪神考虑范围内。 周一，今天新闻热点下降很多，可能是因为末日迟迟没来，也可能是对人类来说真正的末日已经来了。 池北昨日跟黎序闹得有些晚，他平常看电影话不多，但黎序话很多，晚上两人看电影，比电影院还热闹。 相处这么久，黎序的性子池北也多半摸清楚：正事不乐意干，吃的玩的一样不落。 所以一大早，变回人形的黎序揽着池北的肩磨蹭，半天穿不好衣服的时候，池北淡然一笑推开他，道： “你可以留在家里玩，我自己去，如果有意外我再喊你。不用跟着我起这么早。” 现在才凌晨五点，对黎序来说早的没边了，但他是被池北一脚踹醒的。 大早上池北睁眼，入眼就是一块透白的皮肤，身体还被紧紧抱着，任谁也会心中一惊，池北已经很客气了，没有立刻掏出枕头下的异能枪。 “你什么时候变回人的？” 池北穿好风衣，低头在接收器上回王查理的消息。 裹在被子里的黎序艰难地转过来，朝向池北，面容昳丽白里透粉，像是池北养的金丝雀，桃花眼一错不错地望着池北：“一点，我饿了。” 第46章 教学局1（加更） 第54章 到检查局时, 刚刚早上七点，如果不是黎序要这个要那个，池北应该还能再早一点。 王查理早早就到了, 但两人并不是同一个培训, 一个要进受难区，一个负责受难区解决前后的处理工作。 “北哥？你脸上怎么破了？”王查理皱皱眉：“被野猫咬了吗？时间还早, 要不要去打疫苗？” “……没事，早上洗脸指甲刮破了。” 池北默默拿出口罩戴上。 临走前给黎序拿了昨天买的零食，被这个狗给咬了两口。他只看正脸, 没发现下颌处还有一道隐蔽的咬痕。 王查理有些纳闷, 那怎么看都不像指甲抠出来的，但伤疤已经被遮住，他也就没想太多。 检查局一楼很难得会有这么多人, 尤其是现在大家都很忙的周一，大致数过去, 有三四十人。 其中有四个人, 穿着统一的检查员防护套装，防护口罩都挂在领口，背后背包, 其中有一个是池北认识的——花以临。 花以临似乎注意到池北的视线，温和地看过来, 点了点头。 没想到花以临竟然没有和竺商待在一起，明明两人看起来形影不离。 花以临旁边的人站出来, 清了清嗓子, 喊道：“检查员站在左边，后勤成员及研究人员站到右边。” 池北顺着人流，站到左边, 王查理分开前还紧张的打了个嗝，这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通过培训…… 不过他们不久前才进入过一个还没被检查局评级的受难区，这种培训也是为了走检查局的流程。 总的来说，池北已经走完了“后门”。 “一共10人。”花以临抬手数完，在本子上记下：“算上两名培训官，一共12人。我们将组成一支队伍，共同进入受难区。” 花以临旁边的是二级检查员张淼，异能是“手刃”，除了体质外，其他各项数值都一般，远比不上花以临。 池北此时有些疑惑检查局的评判标准，难道是根据解决的受难区数量为准，还是只看绩效分，根本不关注检查员解决的受难区的难度。 “我是二级检查员张淼，是本次新人培训的队长。” 张淼瞅着威风，防护面罩一带，只露出两个眯眯眼，略显狡诈。 “我是花以临，是副队长。” 花以临看着这些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新人，勾起唇角：“不要紧张。你们很多人可能只在还没有异能时进入过受难区，激发出异能后，还没有完全掌握的机会，所以这次进入的受难区不会特别难。” 队伍里的人明显被安抚的静下来。 张淼看不惯花以临，虽然不会在他说话时插嘴，但心里暗暗不爽，靠着竺商升级到二级，还敢跟竺商闹别扭独自接任务。 虽然培训队长看起来是检查局钦定，实际上是要检查员自己接任务。 这也算在绩效分中。 “好了，车到了，我们准备出发。” 花以临收起记录本。 旁边人数更多的后勤成员已经全部离开。花以临一说完，队伍里终于热闹起来。 刚刚还憋着不说话的新人检查员，纷纷压低声音跟旁边人互通姓名。 “我叫唐林你叫啥？” “池北。” “你怎么戴着口罩？你异能是啥？我能喷火。” 他说着想演示，被张淼瞪了一眼，悻悻垂头。 检查局外停了一辆很长的车。 有人惊呼道：“这不是那个什么枫田吗？！靠！几百万一辆呢！” 张淼白了一眼这群没见识的新人，尖锐喊道：“快上车。” 陆陆续续上了车，唐林虽然低着头不去看张淼，但嘴没闲着。 “这人真装，等我成为一级检查员，肯定狠狠踩他的脚。” “……” 踩脚是什么很严重的惩罚吗？ 唐林又歪头继续跟池北搭话，他们俩一开始离得就最近，坐上车座位也挨着，池北看起来话很少的乖模样，可也抵挡不住唐林太激动，一直想找人说话。 上车后有些闷，池北便摘下了口罩。 “你看起来好小啊，成年没？检查局还招童工啊？” “成年了。” “那你大几？我刚毕业。” “……高三。” “嚯！还真是童工！” “…………” “我家南宁路的，你都不知道，我刚从晋大学校里头请了假，我本地人回家方便，然后学校就有那什么污染值，被我带回家了。” 池北起了兴趣，问道：“形成了受难区吗？” 唐林右手在左手上比划着：“我家没有，但学校有啊，好多老师同学跟中毒一样冒黑水，但又不攻击，就是把我吓够呛。” 看来江智民受难区的辐射范围很广，可能是因为有双面神的参与，强行扩大了江智民的受难区，在江智民死了后，双面神也受到了重创。 也怪不得在最后，崇明能出来为他指路。 在江智民没死之前，崇明脑子里只剩下杀戮，而且还有同好组煽风点火，或许是把赵成礼卖劣质建材的事告诉了崇明，而江智民和赵子轩双双被击破后，崇明也就恢复了些理智。 “你想什么呢？”唐林捅捅池北胳膊：“到地方了，要下车了。” 池北回神，摇摇头，跟着前面的人下了车。 这是一间面馆，招牌底色是蓝色，白字“老马面馆”，墙壁瓷砖有些脱落掉，旁边的商铺挂着牌子“旺铺出租”。 有几人路过，看见十几个人气势汹汹的站在面馆前，多看过来两眼，随后步履匆匆的离去。 “任务地点就是这家面馆，大家可以看一下接收器，会显示任务。” [c-3664受难区：面馆] [异变物：面馆的未知物] [是否接取该任务] “点击接取后，便会开始计入绩效分。” 张淼气花以临比他嘴快，将他风头全抢了，在花以临下一次开口前大声道：“受难区里一定要跟紧，要是因为做错事而死，没人会救你。” 队伍骚动，花以临扶额无语，喊这么大声，对面那条街的人都能听见这些话了。 花以临：“我们先进去，这只是个c级受难区，主要是为各位讲解受难区和异变物的解决方式。” 众人还是更乐意听花以临讲话，鸟都不鸟张淼，这十人里三女七男，都是毛头小子，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年纪。 张淼推开了面馆门，在白天，里面黝黑一片，从玻璃明明能看到里面的座椅和墙上的面条图片，从门却什么都看不见。 花以临正色道：“受难区内是随便变化的，会根据异变物的想法改变模样，看这个面馆很小，可在受难区内也会有草原。” 他说完打头进面馆，赵淼才跟着进。 林巧巧挨面馆最近，她犹豫地望向后面，其他人都等着她往里进，毕竟门很小，只能一个个进。 “喂！你快点儿啊！” 红头发的青年大声催促道。 花以临发现他们没跟进来，但他没办法退出去，进入受难区后，除非使用特别手段，否则无法随心所欲的进出。 “你担心他们做什么？不如看看眼前。”张淼冷讽道。 他们面前是一个迷宫，室内迷宫，周围窗户投进来月光，藤蔓如同俏皮的孩子蜷缩在红泥墙壁上。 所站之处的旁边有绿藤蔓缠绕组成的向下大箭头。 张淼左手化为利刃，挥向红泥墙，手却从墙体穿过去，似乎这只是假的投影。 他向前两步想试试身体能不能过去，直直撞到墙上，又变成为一个实体。 “免疫攻击。”花以临眉头皱了皱，沉声道。 他和张淼目前还不能乱动，要等其他队员进来再做打算。 更何况，面前是一个望不着边的迷宫，走错一步都容易让这次的培训计划功亏于溃。 “啊…怎么是这样的……”林巧巧怯弱地迈进受难区，她旁边搂着她的是车妙涵。 车妙涵新奇地张望：“好神奇。” 其他人紧接着进来，池北和唐林在队伍的位置靠后，进来时前面都是人，幸好池北个子高，望出去能看清远处的景象。 唐林比他矮，踮着脚想看前面什么情况。 “怎么像迷宫？” 红头发跟身边人小声嘟囔：“走过去就能解决吗？这么简单？” “谁知道呢，你小点儿声。” 红头发身边戴透明框眼镜的青年捂住嘴。 张淼这次先一步开口：“受难区，顾名思义会让普通人受到灾难，一般来说，只有里面存在受害者才会真正形成受难区。” 队伍里十双单纯的眼睛看着他，他瞬间自满起来：“我们首要目的就是尽全力救出受害者，而且别担心，只要不是在受难区里死透，回到现实都没事。” 十个人面面相觑，小声跟身边人议论，这番倒像是幼儿园出来逛公园，场面不受控制。 第55章 一旁的花以临也听的眉头蹙起，跟新人讲“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简直是在雷区蹦迪。 这么快就讲出在受难区不会真正受伤这种话，很容易让新人误入歧途。 真正受重伤，会有在受难区内异变的危险，是更加不可取的。 但话已说出，看着新人们各不相同的神色，花以临知道这场培训不会简单度过。 头疼。 视线一动，划向队伍最后排，池北重新戴上了口罩，垂着眼，似乎发现了他的视线，微微抬起头，跟他两眼相交。 很奇怪，望进这个少年淡漠的眼睛，他心中一定，便想起，这不过是个c级受难区。 即便以往都是竺商带着他，但他花以临总不能真的靠竺商一辈子。 花以临冲池北点点头，随即道：“受难区是迷宫，尽量先顺着受难区来，去找一下出口，再找受害者。” 第47章 教学局2 十个人排起长长的队伍坠在花以临和张淼身后。 花以临：“首先应该保证的是自己的安全, 如果遇到无法救治的受害人，选择性放弃。” “你这话完全违背检查员准则！”张淼瞪眼咋舌：“我们必须以普通人的生命安全为第一！” “张淼，这是教学培训, 不是让你拿新人的命去玩。”花以临性子软, 当前也有些急了，厉声道：“难道让他们连异能都掌握不了的时候, 就要去承担责任吗？！” 两人吵起来了，但队伍里除了前排的林巧巧和车妙涵，其他人都没听见, 他们吵的很有度, 没有大喊大叫。 不过很快两人就顾不得吵了，前方是死路，只走了不到几百米, 就被一堵缠满藤蔓的红泥高墙拦住。 两人皆正色相待，张淼从背包中掏出一个仪器, 打开后四处转。 花以临：“这是探测器, 用来探测周围污染值哪里更高。之后会给每个人下发各种仪器，这就是其中之一，没有仪器和接收器, 检查员是不能随便进入受难区的。” 池北摸摸耳垂，他是徒手进入伪受难区, 还有王查理，他们两人都很勇哦。 “诶诶诶, 那个啥, 池南兄弟。” “……池北。” “哦哦哦！”唐林才不在意刚刚叫错了名，半捂嘴道：“我看这俩队长都没有很厉害啊，不就是走迷宫嘛, 有啥可怕的？我刚刚看前面有路，突然就冒出堵墙，是不是这个迷宫是活的？” 池北轻摇头：“不知道。” 唐林摸着下巴：“跟电影里演的一样，咱们就像暗中保卫人民的大英雄，嘿嘿，不过我现在连异能还没太掌控好。对了，你异能是啥？” 池北：“短暂控制人。” 唐林：“那你应该去后勤部啊，我一个兄弟，就是认识了三小时的兄弟，他异能是给人洗脑，老牛了！” 认识三小时，应该就是来到检查局在一楼认识的，这就是兄弟了？ 好复杂的人际交往，池北欲言又止，不知道回唐林什么好。 探测器是一根黑色的长杆子，上面带显示屏，还有一个按钮。 张淼摁了按钮后，显示屏很快显示数字，一直呈现波动状态。 花以临看到后，放下心来，波动范围很小，受难区还是c级，应该没有出现其他特殊情况。 “除了探测器，更重要的就是武器，每个人都会有一把异能枪，可以根据自己的异能打出不一样的子弹。” 花以临从防护服口袋掏出一把枪，跟池北的不一样，是泛着光泽的黑银色。 “按住枪托注入异能，枪口朝向要打的方向，扣动扳机。”花以临瞄向挡路的枪，知道这个受难区似乎免疫伤害，但现在给新人演示，不算浪费异能。 “——” 有东西发射出去，所有人都没听到任何声音，心底却一震，感知到有什么东西从枪口破空而出，打中了墙体。 “打中了？？”张淼浑身一凛，手化为钢刃，再次挥向墙体，竟然再次穿过去。 那刚刚究竟打中了什么？ 张淼与花以临对视一眼，面色紧绷。 即使这里是最低等的d级，他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观看的新人们呆愣看着两位队长行动，莫名安静下来，眨巴着眼等花以临的讲解。 迟迟没等来，花以临抚摸红墙，藤蔓也没有异动，他一步步测污染值，随后又从包里拿出接收器，在上面记着什么。 随后，还低头主动和表里都不和的张淼说了两句话。 后面的人听不见，林巧巧只听到大概是问这个受难区是不是有哪儿不对劲。 张淼回答的声音很高：“哪儿有问题，不就是迷宫路被堵，大不了换条路。” 花以临：“但我们距离进入的地方只走了几步，回头只能看见箭头。” 相当于，他们被困在四面墙中。 池北脱离队伍，向左侧走去，视野开阔很多，他能更方便观察周围。 这里除了被藤蔓缠住的红泥墙，还有头顶的关闭的玻璃窗户，透进来一束月光，映照出藤蔓波澜起伏的影子。 这些藤蔓的影子不规则，左一茬右一段。 “池南兄弟，别站那么远呀！你干啥呢？” 唐林小声喊他。 池南兄弟在解决眼前的困境。 这一会儿的功夫，花以临和张淼已经掏出三个仪器了。 花以临：“在受难区，最可怕的不是异变物本身，而是异变物设置的各种环境陷阱，如果不及时攻破，在受难区待的越久越容易出事。” 张淼作为队长，也开始讲解：“仪器是进入受难区的保障之一，就算我们拥有异能，但能用到的地方很少，人体是比不过异变物的。你们现在用眼仔细看我们怎么操作。” 池北没想到，检查员进受难区原来有这么多讲究。 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藤蔓带着毛刺，挂在墙上，挂出很多细小的疤痕。 他瞳孔一震，出声喊道：“小心！” 花以临身体一颤，踉跄两步退开，摔倒在地。他所在之处伸出一根粗壮的灰色藤蔓，窸窸窣窣地摆动，在地面消失。 劫后余生的酥麻传满全身，张淼没有出言讽刺，双眼紧盯地面。 “怎么回事？” 队伍里这些新人惴惴不安起来。 “刚刚那是？藤蔓吗？” “是吧……跟石灰地一个颜色。”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感觉也不是很危险，我看藤蔓出来的速度可慢了。” “安静！”张淼呵斥道：“你们以为这是出来团建？我们拿命在教学，不是跟你们玩过家家，先顾好自己的脚底下！有那么多话要说，现在我就送你出去！” 众人一致噤声，在他们被其他检查员从受难区里救出来后，有专人告诉说，如果接受不了自己的新身份，会进行记忆清空，具体怎么操作不知道，但专人说有一定的后遗症—— 会更容易被异变物找上门。 池北预感这个受难区不对，他在唐林好奇的目光中走向前去。 在刚起身的花以临耳边轻声道：“你施展异能布置陷阱，我来找出异变物所在方位。” 张淼没来得及训斥这个忽然乱动的新人，只见新人说了什么后，花以临满脸震惊，随后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花以临的异能是“圈套”，消耗精神值和一段时间，能布置一个随机陷阱，对b级以下的异变物的伤害很大。 但前提是能找到这个异变物，所以花以临习惯了跟竺商一起出任务，甚至依赖竺商。 布置陷阱时，花以临不能乱动，因此他走向张淼。 “我要施展异能。” 张淼知道他的异能是什么，自然也知道这句话表示他要立即静默，但张淼没应，而是问道：“那小子谁？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不能透露。”花以临垂眸：“但他也感觉这个受难区不对，所以一定是有问题。” 张淼听到这话，余光扫过池北嗤笑一声：“看来我们花队也是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说完也没阻止花以临，冷眼旁观，甚至放下了手中的仪器。 转头对其他新人道：“原地戒备，部分没有时限的异能可以施展出来，多用才能保证熟练度。” 张淼很不喜欢花以临，但他惜命，让花以临施展异能，对他有利无害。 一旁的池北格外显眼，神神秘秘的戴着口罩。因为今天是来受难区，池北还穿了一身黑，只看眉眼，像是历经磨难淡然处事的高手。 唐林摸摸下巴，自认为结交了一位不得了的兄弟，竟然敢直接上去和队长们交锋。 池北见花以临浑身裹满了能量源，已经开始发动异能，便向后两步，幽黑的眼瞳如一颗聚光灯下的宝石，闪了闪光。 【全知视角开启】 心底冒出自己的声音说出这样奇怪的话，再听一次也很怪异，有点儿像自己突然变成了机器人。 第56章 【正方角色若干，花以临正在施展异能“圈套”，张淼正在施展异能“手刃”，车妙涵正在施展异能“幸运”，唐林正在施展异能“喷火”……】 【当前受难区：面馆】 【异变物：花枝娘】 ……？奇怪的名字，感觉不属于人类异变。 【任务目标：找到异变物并消灭或收容】 【目标地点已指引】 池北眼睛里看到那些光点，弯弯绕绕着穿过了前面的藤蔓墙。 【前往的道路已被堵住，正在重新规划。】 “我知道了。”池北眼眸合住关闭了全知视角。 已经用不到视角了，太磨叽。 池北顶着其他人的注视，走向一面墙，上面被月亮照得光影斑驳，从正面看毫无规律。 但若是头向左斜，就会出现一个三角，再向上平移会出现一个长方体，最后轻微挪动，使这两个图形组合。 一个向左指的箭头成型。 沿着箭头走一段，这一片虽然没有月光投影，但是两面墙的交汇处，也就是一个拐角，左面墙延伸出的藤蔓搭在右面上，右面上的却有几根是比其他深绿色藤蔓都要淡的青绿色。 继续调整角度，这一次还要慢慢蹲下，右墙上的青绿色和那几根左墙延伸过来的，组合成为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中毒」 意义不明，池北手指捏起口罩，轻嗅鼻前，并没有任何气味，也不排除空气里会有无味的毒气。 他松开手，走向张淼： “尽量保证不要受伤。” 张淼看来人眉眼冷肃，哼笑道：“这是我能决定的？况且，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池北根本不在意张淼投过来冷嘲热讽的不善视线，直言道：“如果空气无毒，那藤蔓上可能会有毒素。” 第48章 教学局3 池北：“异变物会想尽办法让我们碰到藤蔓, 或许迷宫会在一段时间后缩小。目前暂时还不知道迷宫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起点。” 对面张淼脸上讥讽消失不见，防护镜下的眼低垂，看起来是在认真思考池北的推理。 随后又仰起脸道：“出现意外再说吧, 反正我不怕。” 这人遇到正事看起来很正经的模样, 而现在却说出这种话，不用猜就是对池北没那么相信, 以至于要等发生了才能严肃相待。 池北也只是习惯跟人分享线索，不管他什么态度，池北都要继续查下去。 他去到另一面墙, 那面墙是他们进来时, 挨得最近的一面，唐林还站在那里，看他过来, 招了招手。 “哎兄弟，你是不是什么大佬微服寻访啊？” 池北摇头：“只是看到些线索, 你也可以多观察一下。” 眼睛循着藤蔓的走向, 看看还能不能组成什么字。 但这面墙过于平平无奇，除了大箭头外，其他藤蔓杂乱无章, 蹲下来都找不出问题。 “那是谁？” “误闯入的明星吗？” “谁带手机了？拍一张照片能卖不少钱吧？” “……谁tm来这带手机！” 池北望过去。 很好，是倒霉孩子黎序。 他气笑了, 尤其是黎序直直看着他，还冲着他走来, 就是故意来找他的。 黎序步伐一顿, 感觉到不好的预感，但他又不懂什么是害怕，停了下又继续朝池北走去。 唐林纳闷：“兄弟, 你认识的人啊？” 池北口罩下的唇一扯，淡淡道：“不熟不认识。” 张淼听到新人后面的骚动，抬眼望过去，看到一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旁边的花以临还在蓄势，张淼不能离开，就算不喜欢花以临，他也不能做到弃之不顾，所以看到偶像黎序，张淼只能在原地蠢蠢欲动。 池北视而不见，开启全知视角，探查周围异样，忽然看见红头发男人的脚腕被缠住，关闭视角又消失不见。 担心打草惊蛇，池北没有喊叫，而是向着那个人靠去。 黎序瞧着池北走远，又脚步一转默默跟上去，他来这里可是有正事干的，他应该在告诉池北这件事后得到奖励。 他这样子，更多人发现这个长相妖艳的人是来找那个戴口罩的新人了。 唐林拉了另一个人认兄弟，吐槽池南兄弟：“这不会是情债吧？怎么追到受难区了？那个帅的人畜不分的是不是也是检查员。” 另一个人也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口罩哥敢直接上去找队长说话，原来是有后台啊。” 就在他们旁边听的一清二楚的池北：“……” 静心，先解决藤蔓。 池北从口袋掏出异能枪，只注入一丝异能，瞄准红毛的脚腕发射。 “啊——”红毛跳起来，尖叫：“你干什么？！” 黎序此时到了池北跟前，很小声道：“我发现跟我同源的能量源在你身边出现了。” “喂！你哪儿来的玩具枪？滋我腿上水了！”红毛瞧黎序连看都不看他，还小声说着什么话，气更大了：“别以为你有这个后台就能为所欲为！” 池北顾不得搭理红毛，小声问道：“是跟上次一样的吗？同好组的邪神？” “唔……” “你说啊。”池北焦急地拉住黎序衣袖：“他们要对这些人下手？你说是在我的身边出现，难道是这些人里有同好组的卧底……” 黎序顶着腹黑桃花脸，老实巴交地说：“他们说我可以要好处。” “他们又是谁？？”池北深吸一口气：“先说正事，等离开受难区我再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哦。”黎序把头塞到池北臂弯，声音压低：“是莎布，不过残留很少，应该是跟它见过面的一个同好组员工。” “莎布？”这名字也太奇怪了。池北抬眼见红毛气势汹汹地过来，退后了两步。 红毛见他后退，开始出言不逊：“还以为你多牛呢！喂！为什么要拿水枪喷我？” “不是水枪。” 红毛这才弯腰摸了摸脚腕，确实没有水渍，他硬着脖子喊：“不是水枪就能喷我吗？” 池北不想解释太多，低头问黎序：“你现在还能感觉出谁是同好组成员吗？” 黎序：“能，诺，那个。” 池北顺着黎序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披头发的女人，身边还有一个高马尾。 林巧巧和车妙涵。 池北：“她们两个哪一个？” 黎序打量一番，道：“头发长的。” 似乎是发现他们的视线，两个女人靠得更近了，车妙涵瞪了眼他们，安慰一直表现很害怕的林巧巧。 出乎意料的走向，池北还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很普通的新人培训课，没想到会发展到同好组也参与进来。 她的目的是什么？ “黎序老师。” 池北扭过头，见到不可一世的张淼正目光灼灼地向他们走来，视线死死扒住黎序不放，像是私生饭见到了心中的救世英雄。 他有些不适，把黎序的头用臂弯遮住。 “……”张淼脸色一僵，笑容消失：“你干什么？” 池北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黎序要是人，现在都要被他捂死了。 “有异常情况。”池北给自己的举动开脱：“我看到有东西会缠住人的脚。” 张淼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几级检查员，但看到他手里的异能枪，也不敢疏忽大意，他看了看新人所有人的脚，道：“我看不到。你到底是谁？” “这个受难区不对劲，不能作为新人的培训地，先撤退吧。”池北避开他的问题，拿出接收器：“仪器都探测不出来的话，可能是其他原因，我联系专人来。” 实际上是给王查理发了两条莫名其妙的字符，专人只能是池北自己，一旦有同好组插手，这个受难区就不能让其他人来了。 池北淡声指挥：“你带其他人离开，我和花以临黎序先解决这里。” “凭什么听你的？”张淼本来就带了气，现在听到这几句“趾高气扬”的话更是气血上涌。 池北后背朝其他新人，将接收器个人信息展示给张淼：“因为我是你的上级，有权终止这个受难区任务，这里已经不属于你们可以用来培训的地方。” 正神看到上面两个小字“一级”，张淼瞳孔地震，心中百般滋味，视线模糊地看向这个不知名一级检查员臂弯里的黎序，咬了咬舌，恶狠狠喊道：“培训停止！” 一级算上黎序，张淼只知道两个，另一个是萧以锦，阴阳大师脾气捉摸不透。而黎序属于行踪不定，绩效分来源不明。 可以有无数个二级检查员，但一级，只有他们晋市出了两个，有些市区甚至一个都没有。 国外听说挺多的，但离得远，没有参考性。 新人们哗然，你瞧我我瞧你，胆子大一些的问：“为什么？” 张淼气不顺，瞪一眼道：“想死可以继续待着，我一会儿把通道打开，爱走不走！” 第57章 谁都不敢玩命，全老实的一声不吭，连唐林都不随便拉兄弟说话了。 身为队长有一次强制离开受难区的机会，要用到检查局下发的一个权限，一般都放在接收器里。 池北看到那熟悉的蓝色光柱，心中明了，他在“楼”内时也是这么脱离的。 随后晃晃黎序：“起来。” 黎序一动不动，看上去死透了，但他是邪神，那就是懒得起。 “我…我走不了！啊啊啊！” “有东西！有东西在拉我的脚！” 粗壮的藤蔓不加遮掩，明晃晃地钻出来拉住几个人的脚，有几个已经穿过蓝色光柱，包括气急的张淼，他已经一股脑离开了受难区，从始至终都没发现藤蔓的异常。 池北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不过当前的情况危机，手里异能枪注满异能，扒拉开黎序，道：“你去保护花以临，我去搞定藤蔓，对了。” 他声音压低：“把那个带着同好组邪神气息的人留下，别让她离开。” 不想动不想动，来这里给神官情报是为了奖励，不是为了继续工作。 “快去。” “哦。” 黎序全身游动着飞过去，一把抓住试图浑水摸鱼的林巧巧衣领，将她带到靠近花以临的那面墙边。 “放开我！”林巧巧小巧的脸蛋狰狞：“你要害死我吗？” 黎序：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池北一枪一个藤蔓，刚还在尖叫哭泣、大喊大叫的新人，一眨眼束缚没了，连滚带爬地跑到蓝色光束。 幸好池北发现的早，他现在心脏跳动速度加快，口罩被气息吹得一鼓一鼓。 “啊啊啊啊！！”唐林外强中干，平常说说大话，真到了关键时刻，腿都发软乱抖，他异能失控，四处喷火。 火焰触及藤蔓，绿色瞬间变成焦褐色，池北顿感不对，厉声喊道：“不要闻！” 忙着逃跑的新人哪儿还管的上听话，跑出的还好，被张牙舞爪的藤蔓干扰的两三个新人，瞬间面上潮红，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翘起鼻子细细闻着。 池北戴着口罩，头都有些眩晕，连忙闭气，抬起异能枪发射，捡起唐林扔到了光柱里。 这一下扔狠了，池北的手腕都有些错位，在场就剩两个新人。 池北抬步过去，瞬间，他脚步刹住，那两个新人的下面出现了两个大洞，藤蔓为了防止池北捣乱，层层包裹，在新人如痴如醉的神色中，将他们拉入了大洞。 异能枪注满异能，发射出好几枪，池北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新人被拉入大洞，他根本来不及叫黎序帮忙，地上的大洞就已经彻底闭合。 第49章 教学局4 “怎么回事……” 花以临堪堪设下一个陷阱, 当异变物出现时会自动触发，刚睁开眼，发现一群人现在只剩下零星几个, 黎序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池北放下枪, 垂眸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他来到花以临身旁，握紧枪道：“我的错。” 花以临眼看蓝色的光柱消失, 道：“发生什么了？” “受难区有问题，有两个没成功离开，是我考虑不周。”池北皱眉, 无力感让他有些不适, 给花以临讲了刚刚发生的事，随后道：“他们生死未卜，先去救出来。” 花以临紧握双拳, 视线转向黎序，他手中勾着一个人的衣领, 轻巧地把人吊着离开地面, 花以临仔细看这人样貌，是一个新人，他还记得是站在最前面的女人。 “她这是？” 池北：“跟同好组有关系。” 听到这话, 花以临脸色大变，眼眸上下打量, 随后掏出记录本，反复确认。 林巧巧泫然欲泣, 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怎么可能……”花以临确认在新人本上是有这个人的详细信息。 池北：“她问题很大, 先绑住，有绳子吗？” “有的有的。”花以临掏出一截麻绳：“嗯……怎么绑？” 虽然林巧巧可能不是好人，但毕竟是位女性, 花以临束手束脚，绳子比量着，迟迟不敢下手。 池北：“黎序。” “哦。”黎序从花以临手中拿过绳子，单手给林巧巧双手捆住打了个渔结。 林巧巧怎么挣扎都没用，身体被某种力量压制的动堪不得，眼睫毛挣扎着扇动。 黎序牵着绳头，林巧巧落在后面，腿没被绑却不敢跑。池北用异能枪打向挡路那面墙上的藤蔓，藤蔓蜷缩着化为灰烬，但墙纹丝不动。 花以临：“墙毁不掉，也过不去，异变物是要做什么？困死我们吗？” 异变物在受难区内想杀死人很简单，首先就是把人逼疯，可这不过是c级受难区，不可能玩太多花样，只有一些特别的受难区会为了吞噬人类的恐惧情绪而自带某种困境。 花以临心静不下来，望向池北，少年缓步，绕着墙走了两圈，四面藤蔓都被他用枪清空。 “出现了。”池北说。 在离月亮最近的那面墙上，赫然有一个图案，池北道：“花以临，在你那个位置，看见了什么？” “月光下，由红转为粉色，一朵卡通小花，像是活着的，我觉得它没有恶意，人畜无害。” 花以临目光越发呆滞，很快他神情恐慌地回过神，冷汗直冒。短短三秒，他布下的圈套陷阱就开始启动，而他的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篝火。 这就是他的陷阱根据异变物所产生的针对性图像。 “走不过去，就另辟蹊径。”池北解决掉试图偷偷拉他脚踝的藤蔓，地上再次出现大洞，他道：“黎序保护好花以临，花以临你审问嫌疑人，我要下洞看看。” 花以临：“等等……” 池北已经跳了下去，这个洞不知道通向哪里，一股巨大的花香扑鼻而来，穿透口罩，幸好他早已经屏息。 眼睛可以看到一行浮空的小字：【夹竹桃花香，剧毒，可强制使人沉迷】 池北低头。 【正在前往夹竹桃花芯】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外面是一层层的迷宫，那应该是代表着夹竹桃花瓣。 如果这个异变物没有被同好组干预，应该是在众人走完迷宫消耗完体力，其中进行恐吓吸收人类的恐惧，这之后再用花芯吃掉一无所有的人。 不知道同好组做了什么，让夹竹桃直接省略前面的步骤，开始用花芯吞噬人类。 而那些墙上留下的信号，感觉更像是夹竹桃在求救。 花芯深不见底，周围除了粉色的毒气外，黝黑一片，池北憋气憋太久，胸腔生疼，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时，终于落了地。 此处是整体淡黄色的女孩房间，一张很小的床，两个小黄鸭东倒西歪的放在地毯上。黄白色墙纸上有橘色的海浪波纹，到一道门旁边断裂开。最上面天花板，他刚刚掉下来的位置，成了一盏吊灯，隐隐散发着暖黄色灯光。 看来这里是花蕊，面馆又怎么会和小女孩的房间扯上关系？ 池北四处走动，在黄灿灿的学习桌上，有几本童话书，他拿起来，突然，一根藤蔓扎穿天花板，向他冲来，早早做好准备一枪解决掉，天花板没有复原，能看到上面黑黢黢一片。 藤蔓的攻击不定时，没规律，随心所欲，但每次出现之前都会发出簌簌声响，很容易预判到。 这样的攻击，除了没有防备的新人，稍微敏感一点儿的普通人都能躲过。 夹竹桃异变物，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且这个地方并没有那两个新人的身影，看来被藤蔓拖入和自己跳下，进入的地方不一样。 童话书只有封面画着卡通花朵公主和一个拿剑的骑士，里面每页空白。 一只小黄鸭被藤蔓戳破，池北过去时踩了一脚棉花绒，碎裂的黄色布条下有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 「坏人地址：有两个大坏人。」 把纸条收起来，池北走向这间卧室的门，门上有个猫眼，却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不过一推门，门就很轻易的打开了。 透着这扇打开一条缝的门，池北听见两道说话声。 “只抓到两个？” “两个都不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了，那群人竟然直接撤退，那女的怎么做的事！” “算了先别管那拖后腿的了，桃枝娘呢？” “哭着呢，啧，哭的我心烦，要不是碰了她会中毒……” “你老讲这不入流的话，组长任务差一大半儿，还有心情想着打女人？” “她沾了母神的光才能有如此成就，否则早就被检查局那群人清理干净了，她哭哭啼啼不知道做什么！” 声音渐远，两人似乎还要去做什么，所以走开了。 池北没有开门出去，反倒折了回去。 地上躺着安然无恙的另一个小黄鸭，它被藤蔓震出去很远，池北从角落里捡起它。 抖了抖，小黄鸭黑色塑料眼睛掉了下来。 第58章 把小黄鸭放到床上，拿着手中的黑色亮片，将其放到了门的猫眼上。 池北刚才想起，如果是一间卧室，很大概率不会有猫眼这种东西，这个伪装成猫眼的地方是放置东西的卡槽。 正好跟小黄鸭的一只眼睛大小一样。 眼睛完美卡进卡槽，池北再次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很小的监狱，有铁栏杆有干草垛，像电影里演的那种很普通的监狱，甚至那铁栏杆之间的宽度很大，足够一个人侧身穿过。 而干草垛上那个女人掩面哭泣，不看一眼铁栏杆，没有想着自救离开，明明身躯瘦小，横着走都能离开监狱。 她很像是那两个男人口中所说的哭泣桃枝娘，池北没发现同好组成员的身影，便道：“你好。” 女人听到声音，身体被吓得猛的一颤，仓惶回头，眼泪在脸上划出两道干涸的印记。 等看清来人是谁，她像看见了救命恩人，眼睛刷地亮了，凄凄切切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呀！” 池北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指指自己：“我吗？” “就是你呀！”女人声音悲凉，声音又尖又细：“等死人家啦！负心汉！” “？”池北感觉信息量有点儿大，是女人把他当成其他人了吗？ “怎么这样看人家呢？”女人像是被他看的害羞，眼泪还挂在眼角就咯咯笑起来：“你来不就是为了找人家吗？” 池北：“你是桃枝娘。” “是呀！”桃枝娘一点点捋顺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俏丽的脸庞：“我被困在这里啦，人家没有害人之心呢。原本呢，想着有佛祖来收了人家，却盼来了俩煞星！” 池北：“他们，囚禁你做什么？你知道被害的人类在哪儿吗？” 桃枝娘眉眼弯弯，娇俏地翘起指尖，打了池北一下：“哪里是囚禁呀，说的人家害羞！” “……” “呵呵，”女人捂唇娇笑两声，道：“桃枝娘我呀，死在这里十多年啦，本是一棵夹竹桃成精，被滚烫的热水浇死，幸得一佛性女童，在人家的墓碑前，重新种下夹竹桃。” 这段话说完，桃枝娘无泪，却装作抹泪的凄惨样。 池北手指微动，打开了全知视角： 【中立角色——桃枝娘 种族：异变物（基础满属性值：30） 智力：6 体质：3 精神值（往往代表异变物能力的界限）：16 幸运：11 理智：1 污染值：13 能力：以花为结界，身体存有剧毒】 【在十二年前有一棵夹竹桃灵性颇高，已经带有人类理智，被热水浇死后理智变为污染值，但没有变成异变物。 而在十天前，面馆老板的女儿种下桃花种子激活某种磁场，因此诞生出来桃枝娘。本质上无害，对人类小孩抱有一定的善意。】 “你知道那两个关你的人去哪儿了吗？”池北公事公办。 桃枝娘假哭也用不着他去哄。 桃枝娘媚眼如丝地挥挥手：“负心汉你真无趣！人家被关在这里，还能知道什么呢？” “我放你出去，你对这个受难区还能重新掌控吗？” 池北眼眸中带着一丝盈盈蓝光，他能用全知视角判断桃枝娘是否在撒谎。 桃枝娘在一开始就给他们提供很多线索，那为什么现在又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真讨厌，你要是个孩子多可爱呀！”桃枝娘摆动腰肢：“若放我出去，我定要他们好看！” 第50章 教学局5 “你看嘛你看嘛, 我就是过不去嘛！” 桃枝娘手放在监狱铁杆门中间的缝隙，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可见的东西，将她阻拦在里面。 池北同样照做, 他身体却能穿过去。 专门针对异变物的监狱门, 池北触摸着铁杆冰凉的纹路，轻笑一声, 举起手中的异能枪。 监狱组成的物质不明，但却带有温度，触及也有凹凸不平的质感, 足以说明这个东西是物质组成, 而他的异能在异能枪里发射出去可以完整吸收物质的能量。 栏杆软趴趴地倒了下去，如同许久未浇水干枯。 “负心汉！”桃枝娘捂脸，欣喜道：“你好厉害！人家现在就出去, 找到那两个坏蛋！” 池北拦住她，道：“不能着急, 我有两个同伴被藤蔓拉入了洞中, 你知道在哪儿吗？” “哎呦喂，合着是这事啊，人家想呐, 早就被那两个坏蛋带走跑温泉去啦！” “温泉？” “人血池子呢，说是供奉什么神的, 说着可高大上啦！” 瞧着面前小郎君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桃枝娘嘻嘻笑道：“负心汉你可别急, 说不定呐, 他们还没送过去呢！” 被这女人钓的上气不接下气，全知视角显示桃枝娘说的都是真心话，句句属实。 池北沉默半晌, 视野里出现了金色光点，要从这幽黑的地方往前走，不知道通向哪里。 桃枝娘步伐欢快地跟着他，离开监狱后，只剩黑暗，两人无灯无光，池北只能依靠眼中的金色光点。 “负心汉，我们去哪里呀？这里已经离开人家的花芯了。” “到了。” 金色光点消失，面前出现一束月光，在这束月光下，有二人手中拿着锁链，紧接着锁链在空中挥动，划出一个圆圈。 个高的男人喊道：“都准备妥当了？” 较胖的男人也喊：“差不多了！那女人还救不救啊？” “救个屁，赶紧走吧，反正这个受难区没啥用，要是晚点儿走，那群跑走的人带回来点儿厉害的，咱们俩就走不掉了！” “抱歉，你们现在就走不掉了。”池北抬手，异能枪打中圆圈，圆圈瞬间消失不见。 站在一旁的高胖二人组一惊，看着来人和他身后的桃枝娘，眼珠子晃动。 高个子见传送门一下子就被打破，强撑着喊：“局子的？我们可没害人！你身边那个才是异变物！” 胖男人连忙点头，接着补充：“你说不走就不走啊！你一个人，还挺能装的！” 高个子也来了气势，甩着锁链再次划出一个圆圈，道：“拜拜了！” 圆圈又消失掉，两人慌得浑身发颤，忽然，嫩粉色的香味流窜在他们之间，桃枝娘不知何时来到他们旁边。 “你你你！” “大坏蛋们，想人家了嘛？” 两人手摸着防护口罩，脸上却已经带上痴迷的表情，口罩落地，他们绕着桃枝娘痴痴地转圈。 “哼！让你们欺负人家！” 桃枝娘揪着高个子的耳朵，用纤细的手拍打两下他颧骨突出的脸。 高个子眼神迷离，似乎被打也是一种享受。 池北摸摸脸上的口罩，虽然这个口罩没什么用，但也幸好桃枝娘刚刚没对他直接释放香气。 “我们走吧。”池北出声打扰她的兴致：“带着他们让专人来审问，你的事我也会如实告诉检查局，你应该可以入编。” 桃枝娘两只手各揪一只耳朵，她轻移莲步：“入编什么意思？算了，人家就跟负心汉走一趟吧。” 林巧巧的嘴很硬，但花以临有他的一套审问方法，晋市很多审讯都是他和竺商去做的。 套话技巧是竺商一点点教他的，花以临用起来得心应手。林巧巧嘴硬着，就不小心把不该说的全说了。 她现在面色铁青，花以临问什么，她都不敢说话。 花以临见无信息可知，闲下来又总想着池北安不安全，为了不让自己过于忧心，便试着跟黎序聊天：“你怎么会来这儿？是接到检查局内的特别任务了吗？” “没有。来找男朋友。” “……”花以临茫然抬起头：“啊？” 黎序想了想，纠正自己：“男性朋友池北。” 他这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找补，花以临欲言又止，被简单的对话震得半天回不过来神，他大抵是明白两人的关系了。 刚从迷宫回来的池北：“……” 他来的不是时候，正巧碰见黎序败坏他的名声。 “池北？你回来了！”花以临来不及细究之前的对话，看见池北身后的女人和两个男人，有些疑惑：“他们是？那两个新人……？” 花以临瞧他们被诱惑的鬼迷日眼，长相也不像是这次新人那般年轻，迟疑着没敢上前。 “桃枝娘，这个受难区的异变物，这两个是同好组的人。”池北看向眼睛睁大睁圆的林巧巧：“她应该认识他们。” 林巧巧嘴巴张大，半天说不出话，此时也不是她想不想说，而是无从说起，因为这两个人算是她的上级，上级被抓，她这个小喽啰更是没机会跑了。 “我查到她叫林巧巧，能躲过检查局的个人信息检查，也全靠下雨那几天局里太忙，她刚觉醒异能没多久，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相信邪教。” 花以临掏出自己的本子：“根据她透露的信息可知，检查局里还有一位藏的很严的同好组成员，具体她也不知道是谁。” 第59章 池北揉揉眉头，跟花以临说了他在花芯里的事，最后再补充道：“花枝娘没有害过人，这里能形成受难区应该基本是因为同好组，只能审问这两人，都把受害人送哪儿去了。” 桃枝娘这时插话：“哎呀，人家是帮不上什么忙啦，人家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呢。” 池北点点头，他早已经知道，桃枝娘从始至终都没说那个温泉在哪儿，就是因为她感觉不到方位。 桃枝娘放他们离开，池北身上黏着个黎序，他们出去时，张淼正满地乱转，新人们倒是不在了。 见他们出来，张淼迎上来：“差俩人，去哪儿了？” 看到被麻绳绑住的两个大男人，张淼眉头一皱：“不是他们，怎么会少人？” 花以临跟他说了说里面发生的事，随后道：“桃枝娘已经可以收容，我已经录入到接收器，你用仪器收容一下。” 张淼绷着脸，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匣子，运作一番，匣子周围便流转着淡绿色。 他道：“可以了。c-3664已经收容。” “回去后，审问这二人，那几个的新人培训再等两天吧。”花以临对张淼说完，扭过头去：“谢谢你池北。我直接通过了你的新人培训，这个受难区的绩效分也记在你的头上。” 池北点点头。 他们分离前，花以临还跟池北说，用来收容异变物的仪器可以在检查局六层领，还有其他的各种仪器，普通的都可以免费领取，只有一部分特殊仪器，需要用绩效分兑换。 张淼多看两眼黎序，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头一次这么安静，默默离去。 池北食指抵着黎序脑门，把人从身上扯下来： “说吧，为什么造谣我。” “我没有。” “下次不准再说什么朋友不朋友。” “那说什么？”黎序又把下巴放回池北左肩上。 “说你是大龄儿童，我是你的监护人。” 黎序这回认真想了想监护人的含义，貌似跟他的需求极其相符，随即点点头：“好的监护人。” “…………” 早上来的，下午才出来，池北有些饿，转头带着黎序去面馆吃面，他不是很喜欢吃面，但这条街上没有其他的店铺，除了变成受难区的面馆外，只有对面还有家饭店，正巧不巧也是面馆。 “油泼面。”池北撕开黎序：“你吃什么？” “油泼面。” 面馆老板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晃了晃，听完立马应了声，向后厨喊道：“两碗油泼面！” 店里人不多，面上来的很快，池北埋头顾着吃，忽然觉得有东西盯着自己，一扭头，黎序眼眸带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池北：“看什么？” “我吃完了，没事干。” 面好才两分钟，他怎么能把冒热气的面全部吃完的？ ……也对，都不是人了，也不用担心温度。 “别看我。”池北被看的不知道怎么拿筷子了，恼羞成怒道：“转过去。” 黎序感知了一下，监护人大人没有真的不愿意被看，便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池北侧脸，沿着脸颊滑到耳垂和后脖颈。 这在人类世界叫什么——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池北攥了攥筷子，匆匆吃桌子上的面，速度比以往快了很多。 他下次一定不要和黎序一起吃饭了，也不要跟黎序说话，最好是等变厉害了，就一脚把黎序踹飞，一会儿结账就不结黎序那份。 愤愤想完，面也吃完了，结账时还是给某幼童结了面钱。 池北给自己洗脑，如果他不结，黎序肯定也就不会主动结，吃亏的是面馆老板。他是个好学生，要维持社会秩序。 黎序盯着池北面颊越来越粉，看的新奇，忍不住又想上去咬一口，但想着早起被凶过，还是打算回家再咬。 他不懂为什么池北看起来怎么越来越好吃的样子，比他最开始接触甜品时，还要令邪神兴奋。 “你手机呢？” 池北出来时没带手机，毕竟是要进受难区，带了也没用，他就带了接收器和现金，现在只能跟黎序借。 黎序拿出来放到池北手心：“做什么？” 池北敛眸：“回家。” 第51章 鹿市1 赵佳如：[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但毕竟这件事你也参与其中，不能瞒着你。 很不幸，根据同好组这三个人所说, 那两个新人在被拉入传送洞时, 就已经没救了。 参加新人培训的人大部分连级别都没有，他们在这之前不算正式加入检查局, 不过这之后，我们隐瞒了受难区的事，会都告诉他们家里, 他们是因公殉职。 会按照最高标准给补偿。] 赵佳如随后又发来一条：[不要自责, 我们在选择加入检查局时，就已经做好了殉职的准备。] 她看惯了生死，即便他们在受难区慎之又慎, 却也抵挡不住意外突生，死亡降临后, 他们不能一直哀痛, 必须在短时间里调整心态，继续工作。 这件事一出，一部分心态不好的新人会选择遗忘这段时间的经历, 重新变成一个普通人，但自身已经拥有的异能不能消除, 拥有异能的人会更容易被异变物盯上。 所以通常情况下，检查局还会分出一部分后勤成员, 特别观察这些选择消除记忆的遗忘者们。 池北放下手机, 去煮了一锅粥。 他答应了黎序的旅游，买了两张火车票。 出去放松放松其实也不错。 在他一直以来的计划列表里，根本没有过旅游这种词汇。 可这两次进受难区, 间连不断的发生意外情况，池北想，他或许需要暂避风头一段时间。 “所以我明天就可以离开晋市了？” 黎序说完勾起一丝唇角，笑的很傻。 池北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子笑，在之前只见过他装模作样妖魅的笑靥。 似乎离开晋市出去玩，对他来说是件发自内心开心的事情。 池北点点头：“不出意外，明天长途火车到鹿市，想看海的话，中途要换辆车到海区。” 池北还有计划要说，黎序忽然把他抱起来，他整个人离开地面，吓得话全都颠了回去。 “黎序！你干什么！” 黎序蹭蹭池北的胸口，仰起脸望着被迫高他一头的池北：“好喜欢监护人。” “现在我不是你监护人了。”池北抵着黎序的胳膊，努力要挣脱开。 黎序贴着池北胸口，侧脸挤压变形，两只眼眸好奇地眨眨，背后飘出黑雾变幻成一个巨大的问号：“那是什么？” “是死人，要被你勒死了！” 黎序无辜松手，悄悄让黑雾钻进池北睡裤卷住小腿。 好香好香好香。 好想吃。 …… 冬季如约而至，薄被子挡不住晨间凉意，激起满身鸡皮疙瘩。 池北穿衣时动作迟缓，衬衫扣子扣了半天。 黎序身上太凉，闹钟没响池北就醒了，一脚把黎序踹开，再晚一点儿，他人就得被冻感冒。 池北找了几件保暖塞进行李箱，都不用关心黎序穿什么衣服，他又不是人，衣服是自己变得，很省事。 曦光刚刚从天边露出，黑夜的暗色还没完全褪去。 池北左手拉着行李箱，肩头扛着个半睡不醒的大男人，手里握着手机等一辆早上四点的出租车。 去火车站要用半个小时，池北盘算着时间，差不多是够的，他和黎序的火车五点半发车。 此时出租难打，等了十几分钟，倒真让池北打着了。 进到暖气充足的车里，池北攥了攥手取暖。 司机认证了手机号，拨动两下车载收音机，喊道：“您坐好！” 除了这一声，司机再没说过别的，车内只有收音机的晨间播报。 “昨日凌晨，音国出现连环杀人案和失踪案，为了确保我国人民安全，将即刻起，终止飞往音国的航班。 相关部门给出规定，严重偷渡者将交由特别管理部门进行处罚，为此，我国将出台新的政策。” “近几月自然灾害频发，截止十一月，若出现身体不适，请立刻就医。” 听了半个小时国家大事，临下车，司机幽幽长叹一口气：“真像是要世界末日了…到地方了，您记得拿行李。” “嗯。” 火车站是早晨除了早餐店最热闹的地方。 虽然今天是周二，放眼望去，站里站外乌泱泱的人头和行李箱。 “前往珑市的333号火车即将发车。” 电子女音一停，池北耳边响起平淡的询问声： “珑市是哪儿？” 他回答黎序：“晋市的另一边，山比人多，矿产资源丰富，野生保护动物很多，交通不发达。” 听起来没什么好玩的，黎序兴致不高，继续躬着身，把下巴放到池北的头上。 第60章 身高一米九和身高一米八怎么能差这么多？ 池北坏心一起，猛然踮脚，将头上的重物颠起，脚跟再快速落地。 黎序茫然地站直身子，摸摸自己的下巴，他不具备人的感受，可发丝带来的痒意在脸上久久不散。 他歪头望着池北，眼眸中竟想再来一次刚刚的游戏。 池北目的没达成，抿唇瞪黎序一眼：“你拿着。” 说完把行李箱塞在黎序手上，向前边走边说：“不许老挨着我，尤其是在外面。” “为什么？”黎序晃晃悠悠地跟上池北，听话的没贴上去。 “没有为什么。” “那在家可以……” 池北嫌弃他：“在家也不行，你太冷了。” 黎序懂了，人类是一种怕冷又怕热的生物，人类世界的冬季快要来了，所以他的体温变热就可以得到池北的青睐。 “通往鹿市的140号火车即将发车。” 池北带着黎序和只有几件衣服的行李箱上了六号车厢。 到达鹿市只需要三个小时，中途若无意外，他们还能在鹿市吃到一顿早餐。 黎序没有在学校那样贪睡，他新奇地四处张望，车厢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幸好车厢人还很少，没人发现黎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坐过轿车，加长版轿车，公交车和市内地铁，但这是第一次坐离开晋市的火车。 “不要乱动。”池北顺手拍拍黎序的大腿，手指滑动手机屏幕，他在查看鹿市的各个旅游景点。 昨日没来得及去做，而车上三小时做出一个两天的旅游计划绰绰有余。 暖烘烘的圆形物体从后颈，滚落到池北弯折的左胳膊里，池北顿住，心生奇怪，视线向下移动，是一个圆滚滚冒热气的脑袋。 “？？？”池北看到在冷空气下肉眼可见的热气，大脑空了一瞬，反应过来忙拍了拍这个脑袋，瞧四周乘客都在忙自己的事，咬着牙压低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黎序还特无辜：“取暖，我是不是很好。” [简直没有比我更好的神了，神官现在应该立刻夸夸我。] 池北莫名其妙接收到这种类似脑电波的信号，一口牙差点咬碎。 “你在冒热气…你收回去，太显眼了。” 还有五分钟发车，乘客越来越多，池北对面也坐上了人。 池北急忙用自己的外套把黎序整个头包住，对面两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人刚坐下，拿着包子的手停了停，似有若无地向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 [你别冒热气了。] 池北不敢说话，只好用精神线传达信号。 黎序鼻尖蹭了蹭池北的小腹，听话不再散发热气。池北若无其事地拽起外套，拨走黎序的头。 黎序红光满面，还想再栽到池北怀里。 果然是没冒热气了……但为什么脸这么红？ 池北觉得很怪，在他的印象里，黎序除了在控制不住黑雾的时候，很少有过多的表情和面部变化。 现在这样，眼睛眯着，两边脸颊白里透粉，依旧面无表情，可就是让人看出他刚刚很满足。 “你怎么了？” 池北嘴快问完，莫名有些不安。 黎序冷淡的声音出口惊人：“好喜欢监护人的味道。” “喔————” 池北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黎序的嘴，对面两个女人已经头对头，不看他们一眼，却发出了令人想钻地缝的唏嘘声。 律师呢？我的律师呢？ 池北深吸一口气憋住，缓缓吐出。这三个小时他将行使沉默的权利，坚决不跟黎序说一句话。 就算是凌晨，火车的车厢内都不会安静，杂七杂八的声音很多，黎序往常会嫌烦，但或许今天过于高兴，他把那些话尽收耳朵，还逐字逐句思考。 离晋市越来越远，能量核对黎序本体的影响就越来越小。他不压制污染，也不会再随便将身边的物体异变。 当然，黎序知恩图报，带给他这一切的是好吃的监护人，在外不能乱叫神官，而监护人又是池北让他叫的，所以他当然才不叫神官那种不够亲密的称呼。 池北揉揉鼻骨，心有些累，后半程他都没搭理黎序，甚至拍开很多次黎序换着花样伸过来的肢体。 可是—— “谁上谁下啊你说？” “肯定那个帅的死死拿捏傲娇受啊！” “你声音太大啦，咱们小点儿声。” “没事没事，帅的那个肯定不介意，傲娇那个看手机听不见啦。” ……我听得见。 池北不知道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两个人捂着嘴说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甚至因为赵娜娜课间和朋友闲聊的缘故，她们口中的那些隐晦用词，他居然全都知道。 三个小时的痛苦不是路途遥远坐的屁股疼，是整个人都被架在火上刷油两面煎烤至酥脆。 黎序身上带着那股怪香又挨蹭着过来，池北把他推开，仔细查看旅游的酒店。 见计划完善，便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这里还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再过几十分钟，将会有碧蓝的海湾蔓延着出现。 便是到了鹿市的边界。 他们此行目的地是鹿市市中心，那里不靠海，但海产品却很多。 第52章 鹿市2 对面的两个人离开前, 嬉笑着，神神秘秘地对池北说：“祝你们幸福。” 她们走远了，池北嘴角带着礼貌的笑, 眼中却没有笑意, 拎着行李箱下车。 黎序一刻不停地张望着，也没耽误他追上池北, 颇有见解地说：“她们是好人类。” 见池北不理他，黎序探着头过去，眼里满是疑问, 侧着脸蹭蹭池北的肩头。 “你在生气？为什么？” 池北瞄他一眼, 道：“我没有生气。” “可是你不理我。” 池北边打车边回道：“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合适的距离，还有你不应该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没有说奇奇怪怪的话。” “你还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吗？我现在也可以闻到你的味道了。” “你不喜欢我说话，我以后不说了。” “真的不理我吗？” “那今天还可以一起睡觉……” 池北捂住他的嘴, 浅笑着；“饿了吗？闭嘴，我带你去吃饭。” 现在也不过早上八九点, 城市刚刚活了起来。 池北定的酒店位置优越, 旁边有不少店铺看着就高端。他现在手里有检查局的工资和奖金，完全不用担心消费问题。 这笔钱他一开始没打算乱花，现在给容易被追问钱的来源, 所以想等高三毕业，他装作是自己放假打工赚的, 给爸妈一部分，再捐给村子一些用来建设。 可是等他正式踏入异变的世界, 花钱就不会太精打细算顾三顾四, 反正在这样的世界，命不一定什么时候都会没了，检查局出手大方, 他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银行卡余额。 所以池北定了两间单人房，他一间，黎序自己一间。 即便他已经跟黎序习惯同床共眠，但出来玩，当然要让他自己睡得舒服才行，睡得舒服的前提就是没有那个粘人的幼童。 在酒店门口吃了顿丰富的早餐，池北点了一份原来只是听说的蟹黄汤包，一笼八十八块，折合一个小包子八块八一个。 真奢侈啊。 池北叹息着轻咬一口汤包。 ——鹿茸酒店 “先生，请拿好您的房卡，1301和1302，希望您和您的朋友住房愉快。” 坐在休息处，吃着开心果的黎序一愣，黑雾脑袋一时没想明白怎么会有两间房。 池北走过来，拉起自己的行李箱，把一张房卡放到黎序面前的茶几上。 轻声低语：“走吧。” “？！！！！” 池北推开1301号房间，没有留恋地走进去，独留黎序一人面对空荡荡的走廊，想跟着进去，却明确感知到神官不愿意让他跟过去。 他只能先进到1302号房间里。 屋内设施齐全，这是高端套房，甚至配有厨房。 他们只在这里待一天，明天要去海区，带黎序去看海。 市中心有几个很不错的景观，比如鹿市最大的海鲜贸易市场，里面会有人鱼表演和各种海洋童话舞台演出。 池北吐出口浊气，他是真的没有生黎序的气，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黎序。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一路上那些话给洗脑了，黎序的每一次触碰都很让人难耐，池北不抵触他的接近，但不得不承认，他开始喜欢黎序身上的怪香。 第一次闻到只是好奇，第二次觉得还挺好闻，后来闻习惯就可有可无，现在却发现怪香从鼻子流进脾脏，引起不能忽视的心脏跳动。 他只能给自己疯狂找补，他们两人相处时间太长，一不小心误把兄弟情搞混了。 池北捂脸，虽然自己平常社交很少，很多情况都是其他人主动来找他，但作为一个爱理智思维的人，池北很快发现自己面对黎序不对劲，还不是之前那样因为异能产生的情绪波动 。 第61章 更不像他和王查理那样的朋友兄弟的相处模式。 “啪啪” 门被拍响了两声，随后传来闷闷的声音：“池北，我想你了。” “……”池北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竟然从这毫无波澜起伏的声音中听出了委屈，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忍不住去打开了门。 黎序见门打开，先挤进屋里，再关严门，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是黎序身上散发出来的？ 真不可思议…… “你不能不跟我说话 ” 见池北没说话，他再次开口，语调又重新带上了点委屈，一下子让池北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纠结个什么劲，反正除了黎序语出惊人外，他们相处起来还是很愉快的，别的什么事都顺其自然算了。 池北把自己说开，抬手揉了揉黎序的发顶：“没有不要你，我会一直是你的老板和监护人。走，带你去玩。” 黎序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虽然池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从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孔看出心情来，但黎序很快开始蹬鼻子上脸：“那我们今天能一起睡了。” “不能。”池北把行李放好，拍拍黎序的肩膀：“旅游这两天都不可以，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回家之后再说。” 在黎序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池北把人牵出了酒店。 “第一站是鹿林花园。”池北看看计划表：“海鲜贸易市场晚上去更合适，现在逛完花园，再去空中博物馆。” 黎序对计划没意见，但桃花眼眯了眯，感觉离开晋市出来玩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为什么不能在旅游的时候在一个房间睡觉？ 人类真的好奇怪。 资料和一些视频上，鹿林花园平常人不多，因为是免费开放，本地人来腻了，外地人在周二出来旅游的也不会选择这里。 池北下了出租车，觉得那些资料说的不太对，他一眼望过去竟然感觉人不少，甚至有些吵闹。 花园门口不收费，但有个保安亭，整体白粉色，亭子上面是粉刷干净的卡通花，点缀着几个小精灵。 亭子有个正方框，探出一个头，是个年迈的老奶奶，她见到两人，慈祥地笑着：“乖娃子，快进去吧，婚礼快开始咯！” “婚礼？这里有人结婚？”池北原本要进去的脚步一停。 老奶奶：“是呀，你瞧那里多热闹，怎么啦娃子？不是来参加婚礼的？” 池北点点头，没有预料到会有人在这里举行婚礼，看来计划可以稍作修改。 老奶奶笑眯了眼：“那你撞上啦，就进去看看吧，不用交钱的哇，那是他们在一起二十年的纪念婚礼，人越多越好啦！” 池北摆手：“不、不用了，我们……” 黎序：“婚礼？两个人在一起的仪式，我要去看。” 老奶奶老眼昏花，这时才注意到这个长得乖的小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惊为天人的人。 雌雄莫辨，说是少年又不带清纯气，说是青年却又觉得他充满天真。老奶奶拍拍脑壳，摇头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太多，紧接着道：“快去吧，刚刚来过很多人，他们都不知道这里有婚礼，但都进去了，这热闹是喜庆，能蹭上福气。” 池北觉得不妥，毕竟是陌生人的婚礼，去了不送礼纯看不合适，但他思考这段时间，已经被黎序抱着胳膊拉进了花园。 红的黄的粉的凑一堆，白的紫的绿的各一箱，花园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百花齐放，百花争艳。 每个独立的小木箱上，都贴着花朵的介绍，甚至还有花语，池北路过扫了一眼，看到那熟悉的薰衣草，一旁的小木牌上，有着薰衣草的花语，除了美好的回忆，还有永恒的爱。 一旁玫瑰开的更艳，不过跟黎序对比，竟是黎序的脸更甚一筹。 “监护人，你看我看的好专注。”黎序眼睛亮起来：“是不是发现我的体温变暖了。” “…………”池北攥紧黎序暖手宝一样的手：“没有，一般。” 凑近花坛能闻到细细的花香，这个季节，花在室外能长这么好，是有什么特殊技术吗？ 池北发现问题就忍不住寻找答案，除去是有特殊技术保存以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发生过异变。 他掏出手机，试图找到一些考据。希望是第一种可能性，毕竟现在发展迅速，有能保证花朵新鲜的技术也不是不可能。 往里走，一条由玫瑰花瓣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踏上去，花瓣溅起。 一座缠满花朵的白色拱门矗立在前方，大部分衣着正装的男女聚集在婚礼台前。 池北过去时，有不少视线投过来，他跟黎序待久了，到有些习惯，可以忽视这些带有惊艳的目光。 有零星几个散落在四周，池北没找到举办婚礼会有的指示牌，即使前方有长桌子上摆着众多美食美酒，他也没有再向前。 反倒是问旁边离得近的人：“婚礼已经要结束了吗？” “结束……？”男人似乎很懵，然后紧张摇头，随后又点头：“对，结束了，你快走吧。” “那前面那些人在做什么？”池北紧追着问道。 很怪，这人像是要异变了，身体紧绷，神经兮兮的四处张望。 男人尬笑两声，还在劝池北离开：“他们啊……他们等着散场，你先走吧，到时候太乱就走不掉了。” 【全知视角】 视角的文字显示，男人是正方角色，名叫李伟，基础属性正常，身上却带了一个异常效果。 这里难道即将形成受难区？ “那我们先走了。” 池北拉拉黎序的手，黎序刚刚一直没打扰他的问话，只要一碰到正经事都会变乖不少，池北猜黎序是担心麻烦事找上自己。 他说着离开，却没离开花园，池北倒想要看看这里会发生什么，能让一个人慌成这样。 第53章 婚葬1 鹿林花园, 仪器显示污染度95%，可当一级检查员带着三名二级检查员到来时，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们刚来时, 花园里在布置婚礼现场, 结婚的男女双方都是很正常的人类，宾客们也没有做出扭曲的行为。 只有他们在花园里鬼鬼祟祟。 李伟靠在角落阴影处, 掏出接收器给其他三人发送通讯。 “这里没找到异常，刚刚又有普通人进入了花园，仪器上还是显示95%污染值。” 接收器那边交换线索：“新郎正在发红包, 人们都聚集起来了, 异变物没有下手，没发现受害者。” “探测污染值的仪器是不是出错了？”李伟用袖口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新进来的普通人被我忽悠走了，他正常离开了花园,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s级异变物！” 他们检查员也怕死，但既然都鼓足勇气过来送死了, 就这样平白被仪器戏耍一遍就走, 任谁心里都不好过。 本次带队的负责人，鹿市唯一的一级检查员柳萧屈尊回他：“等所有普通人正常离开后我们就走，我会详细记录这次任务。” 李伟叹了口气, 回：“收到。” 其他两人也跟着回复收到。 保安亭后面，池北用视角将他们的全部行动纳入眼底。 没想到这些人是检查员, 池北跟他们一样，没看出这里是受难区。一种可能是仪器出错, 而另一种可能是这里有异变物, 但还没有受害者，所以没有形成受难区。 “监护人。”黎序面无表情，声音带着起伏：“你在想什么？” “这里不太对, 来都来了，不如先查清楚。”池北眨眨眼：“这么多普通人，如果出事了，我以后都会睡不着觉。” “睡不着觉？” “对，这样的话回到家咱俩也不能一起睡了。” “…………” 黎序没再说话，池北权当他同意了接下来的行动。 如果是普通的检查员，现在应该去跟那四位检查员集合，可他解决受难区的方式实在不能跟其他人合作，那不如暗地里，边观察边按照自己的方式深入探查。 这样决定好，池北拽拽黎序的手： “你是出来玩的，不用一直跟着我，鹿市还有很多的地方，我发到你手机上。你玩累了回到酒店，预估那时候我也回去了，我再带你出去吃晚饭。” “你不要我了吗？” 听到他语调委屈的上扬，池北叹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想着你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我碰到受难区就想解决，这个是我的问题，不能拖着你。如果问题太严重，我会叫你。” “叫我没有用。”黎序摇摇头：“我的能量源在晋市，离开晋市我没办法完全使用黑雾。” 池北了然点头：“所以你现在相当于普通人？” “不是，我的本体也是黑雾，但只能操纵这一些雾气了。”黎序垂眸：“所以你不能离开我。” “为什么？”池北哭笑不得：“即使只有这一些，其他人也伤不到你吧？” 第62章 黎序揽住池北腰间，挨着他的脸蹭了蹭：“其他跟我同源的神明发现我，可以把我吞掉。没有神官，我也会被其他带着神官的神欺负。” “……”池北上下打量一番黎序波澜无惊的脸，接着肯定道：“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 “哦，被看出来了，我不能离监护人太远，离远了会被能量源唤回到晋市。” 黎序将全身重量倚在池北肩头，薄唇贴着泛红的耳垂嘟囔道：“不要赶我走。” “你先放开我。”池北的腰被禁锢着有些难受，倒不是黎序用力，而是隐隐感觉有些发痒。明明只是胳膊碰到的腰，却像是有细微的东西在挑弄般摸他。 黎序不听，鼻息间满是池北的气味，略带贪恋道：“那个名为托卡的神官很想要我，但你有我，却很少用我。你可以对我下任何命令，包括现在让我立刻消失。” 池北深吸一口气：“你帮助过我很多次了。先不管别的，你不要再抱着我了。” 黎序从池北左侧肩膀恋恋不舍地抬起头，磨了磨牙没有咬下去，动作迟缓地松开了那只抱腰的胳膊。 他没有感觉到池北不愿意被抱，但出乎自己意料的听话放开。 “你不能离开，就老实在旁边等我。”池北忍住想要去摸腰的手，平静道：“既然碰上这个受难区，那我就会想拿到它的绩效分。如果真的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会很需要你的帮助。” “哦，好。” …… “新郎官！祝你和新娘永远不死！” “诶呦，这一个红包这么厚，得不少钱吧？” 人潮涌动，言语不息。 婚台上，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的男人，西装没有一丝褶皱，他右胳膊弯着，女人套着白纱袖的胳膊挎着他。 女人貌似温水，柳叶弯眉下有一颗细小的痣，犹如画卷上的点睛之笔。 他们郎才女貌，二十岁时结婚，而在二十年后的今天，竟一点不显老。 这是一场纪念婚礼，纪念他们相爱的第二十年。 “婚礼这就结束了？” “诶，新娘新郎，来喝个交杯酒吧！” “是呀，你们的爱情故事，也太感人了，不如喝点酒吧！” 新娘温柔地笑着，新郎摆摆手，道：“她不能喝酒。你们可以自行离开了。” 聚在婚台前的人们叽叽喳喳了会儿，后面的人先一步往出走，慢慢的全都散去。 花园变得越来越空，那四个检查员也就越来越显眼。柳萧皱眉注视着人群陆续离开这片高污染值区域。 探测仪器上，污染值在逐渐降低。 池北藏在保安亭后，路过的人们有说有笑，都没看见他。 每个人手中握着厚厚的红包，视角内显示他们都是人类，只不过全部带上了异常效果，和李伟身上的一致。 池北越看这个异常效果越眼熟，它是一种蓝色的图标，而之前看到，李潇潇旁边则显示蓝绿色，虽然有色差，但池北却总觉得它们有着某种关联。 “柳队长，我们也撤吧？”李伟呼吸加重两分：“这里不是受难区，我看他们都很正常。” 柳萧冷笑一声：“正常？是，他们都很正常，我们也很正常，但你不正常。” “我我、我？我怎么了？！”李伟喊完，自觉自己反应过度，尬笑两声：“我只是第一次进95%污染值的地方，有、有点害怕。” 柳萧给了身边两人一个眼神，那两个二级检查员冲上去把李伟挟制住。 李伟大喊：“你们做什么？！！” 柳萧：“人们走后污染值忽然大幅度下降，可却依然有残留。你们俩先带李伟离开用局里的仪器查查，我去测一测举行婚礼的新郎新娘。” 没管李伟大喊大叫什么，另外两个二级检查员拖着他走了。 他们走后，柳萧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也就不藏着自己的能力，在腹部轻点，随后抽出一把细长的剑。 池北仔细看才发现，这细剑一直是作为皮带样式缠在腰间，柔韧至此，抽出来后一抖，又和普通的剑没有区别。 剑尖垂地，随手腕轻抖，在地面刻画出符阵，此阵成型后，化为一张黄纸漂浮到柳萧面前，柳萧接过黄纸，将细剑缠回腰间。 这才前往试探那二位新人。 婚台上。 新郎此时正在整理新娘微乱的婚纱，两人面对面微笑，气氛融洽美好。新郎手指挑起新娘的头纱，两指细细摩擦。 “抱歉，打扰一下。”柳萧敲了敲白色拱门的柱子，他的位置距离新郎新娘很远，但他没打算继续向前。 见对面看过来，柳萧继续道：“我想知道，你们怎么会选择在这里结婚，和一堆不认识的路人。” 新郎声音温润尔雅，丝毫不介意来人的冒犯：“我和妗妗是在花园相识相知，这里是我们的起点，所以我便想在这里给她补一次婚礼。” 柳萧仔细观察他的面部和行为逻辑，没发现奇怪之处，视线便滑到他身后的新娘身上，只看了两秒，就被新郎挡住。 新郎：“您还有什么事吗？” 语气中虽没有带着不满，身体却已经将新娘遮的严严实实。 “没事没事。”柳萧收回视线。 柳萧又找了几个没营养的话题拖延时间。 “你和你妻子是什么季节第一次见面？” “是一个美丽的秋季。” “你妻子好像话很少？” “她啊，她生病了。” “那真可惜，你们看起来很年轻。” 新郎摇摇头：“我们二十岁在一起，二十年后，应该已经四十多岁了。” “嗯嗯，咳，那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百年好合啊。” 黄纸终于黏在了新郎背后，柳萧操控漂浮的黄纸已力有不逮，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此地不宜逗留。 继续待下去，若是出现其他意外，他的力气不足以支撑他跑太远。 黄纸是他的必杀技，只要贴到了异变物或者有异变倾向的东西上，就会源源不断吸收它的能量。 而且，如果这个东西不是异变物，也会长时间探查这个东西周围的异常情况。 总之是个很好用很省力的技能。 费力的是，因为不能让这个人发现，他要小心控制着贴到人身上。 柳萧很放心他的异能，贴完后径直离开了花园。 池北却看见，等柳萧身影消失，原本温润如玉的新郎，胳膊向后手一掏，从背后把黄纸取下来，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看来这就是那个异变物，实力不详，他能发现一级检查员的异能，可到目前为止都没发现他藏这里。 池北很肯定，这个异变物新郎不是装作没发现，而是彻头彻尾没感觉到他出现在花园。 第54章 婚葬2 玫瑰花香浓烈, 百合淡雅，形形色色的很多纠缠在一起。花园石阶上铺满花瓣，却没沾染上一丝香气。 繁杂的香气甚至不如桃枝娘散发出的毒香, 闻多了叫人鼻子不通, 熏得人眼睛疼。 那几朵玫瑰娇艳欲滴，露珠从花瓣滴落到花架上。 可只有这几朵玫瑰长得好, 其他花朵竟开始憔悴，似乎到了寿命的尽头。 新郎从怀中取出手帕，擦拭新娘的面部, 两人深情对视, 发丝勾连在一起，似乎深爱如蜜。 池北却看得直皱眉，花园的花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衰败, 花香却愈发浓郁，吸进鼻子堵塞在胸口。 他从口袋摸出口罩戴上, 竟然无济于事, 这时想起黎序了。 “用你黑雾捂下我鼻子。” 黎序的手化成雾气，不解道：“彻底捂住你就不能呼吸，人类不呼吸不是会死掉吗？” “不会。”池北用雾气盖住鼻子, 瓮声瓮气道：“我还有嘴，人类的嘴也可以呼吸。” “哦。” 池北用视角仔细演算新郎的行动, 却听见耳边传来：“那耳朵可以呼吸吗？” “……不能。” 黎序：“那真可惜。” 池北扭过头看他：“可惜什么？” “人类应该进化出耳朵也能呼吸，这样在听到远处声音的同时, 也可以闻到远处的味道。”黎序说的煞有其事。 池北闭嘴没继续这个奇怪的话题, 进受难区他没掉过理智，却因为黎序这几句话脑补出的畸形人类打了个颤。 把鼻子的结构放到大脑两边，代表着人类会有三个方位同时呼吸, 在听到声音时就代表闻到相应味道，实在是有些惊悚了。 池北甘拜下风，也不愧这位被喊为邪神了。 “妗妗，你想我吗？”新郎终于开始说话，池北正神观察他。 新娘妗妗温柔笑着：“我想你呀。”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我会的。” 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妗妗眼眸嘴角的幅度都很正常，可这笑起来却有些假，像个被调好程序的机器人。而新郎，视角里显示是异变物，池北还发现，他碰到的地方，竟然开始掉色。 第63章 台子上的装饰花束被碰到的地方，瞬间变成灰色。 也幸好从柳萧走后，花园再没有进来过路人，这里还不是受难区，接收器没有探测到受难区形成信号。 可，虽然是周二，这么大的花园，也不应该一个人都没有。 刚刚的热闹转瞬即逝，那些宾客也跟执行完任务一样直接消失。 很奇怪的异变物。 拥有特殊能力的异变物，池北却看不出它有害人之心，见它将一朵花别在妗妗耳朵上，牵起手要离开这里。 池北松开暖炉一样的黎序的手，道：“你在这里等着。” 没等黎序回答，池北快走两步，堵在了异变物新郎和妗妗前面。 “你是谁！”异变物大惊，这是它根本没有发现的……人类？ 眼前的少年竟然是个人类，异变物青枭不敢置信，心中预感不对。 花园在它的影响下，花瓣内侧布满暗红色毛细血管，随着呼吸节奏膨胀收缩，花蕊深处分泌出粘液，竟像活物般从土壤中挣扎着钻出。 那浓郁的花香在眨眼间，转变为腐臭味，似是土里埋藏着几百具尸体，尸体伸出或僵硬或柔软的胳膊，死命缠住人的脖子，回过神发现，不过是味道制造的幻觉。 池北已经用带着凉意的黑雾捂住鼻子，可口腔却像受到极大的刺激，开始疯狂分泌唾液。 他咽下口水，冷静道：“你在害怕，为什么？我知道你没有害人之心，但我想要知道你做这一切的意义。” 花瓣组成手掌，钳着地面缓慢在地面爬，根茎被狠狠带出来，青枭的脸像鼓动的脓包，层层叠叠的炸开，散发出强烈的恶臭味。或许是因为没有看出池北的恶意，它的身体还保持着人类形态。 池北安抚它道：“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形成受难区，但你已经被检查局盯上，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会被消灭。” 花瓣手越来越近，花粉漂浮在半空中，顺着张开的嘴滑入池北喉咙，带来些许痒意。 但他没办法阻止，鼻子和嘴全都捂住，他会因窒息而死。 “消灭？检查局……”青枭脸上的脓包一点点消失，温柔看向一旁跟它手牵手的妗妗：“我已经无所谓消不消失。” 池北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污染浓度下降，放眼望去，原本异变的花朵也退回花坛，在微风吹拂下，花瓣一张一合伺机而动。 “我们可以谈谈。”池北眼眸发亮，视角解析着妗妗。 【孟妗：异变物的产物】 “你，和你的孟妗。” 青枭从回忆中醒来，神情带笑，眼里却空无一物，额角处崩裂出血管，滋出绿色液体，但转眼间异常消失，它点点头：“好啊。” “你想知道什么？”青枭声音毫无起伏。 “你的身份我知道。”池北看着他：“现在想让你停止污染，如果你有什么麻烦，可以选择让我帮忙。” 青枭摇摇头：“我做不到。为了妗妗，很多事我都做不到。你应该知道我只是让那些人来看看我的婚礼，这里除了花是假的，食物、礼金都是真的。那些人会感谢我，我没有做错什么。” “是，可是你的污染会让人类理智下降，严重的导致精神失常，精神海混乱。”池北抿抿有些干裂的唇瓣：“实际上，我看出你的困境。” 青枭抬起头，听到对面的少年说：“孟妗已经死了，对吗？你想复活她。” “是、我想，但我不能。”青枭皮笑肉不笑，嘴角勾起的幅度诡异：“她不让我做。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于能知道我的身份，看到我的真身，她那样好，一点儿都不嫌弃。” 池北揉揉额角，已经来不及细究为什么异变物可以没有受难区到处瞎跑，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和她相遇的时候，二十年前。”青枭想了想：“那时候，人类世界还有些乱，我身无分文，是她帮助的我。” 想起这些，它明显心情愉悦起来，花园里的花似是刚出生的婴儿迎接新世界那样摆手，此地终于恢复一片祥和。 “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异变物吗？”池北：“你是伪s级异变物，可以发现周围大部分的异常，所以建议你不要隐瞒，我能看出你是否在撒谎。” “有的。”青枭不打算隐瞒这种事：“鹿市有，除了我还有两个，我和妗妗去过一次晋市，那里也有，大约三个。具体在哪儿，我不知道。” 它顿了一下，忽然道：“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但你要帮我完成婚礼，这之后，我会给你，你需要的东西。” “什么？”池北疑惑它忽然语气带着温度，言辞间是笃定他不会拒绝。 池北问道：“什么东西？你已经完成婚礼了不是吗？” “你是神官。”青枭笑着看他脸色微变，淡声道：“这个词是从一个叫污染同好组的组织那里听来的。他们想招揽我，不过我对他们那些计划并不感兴趣。 他们说，神官就是自娘胎中受到异变影响，胚胎完全吸收异变污染才有可能诞生出一个神官。这种人，只要会使用神力，在受难区里将不会死亡。” “所以呢？” “你是人类却不害怕我，不受到我的污染影响，不惧怕我的异变状态，因为你的理智不会下降，即使你会对电视剧中演出来的鬼感到害怕，也不会害怕我这种东西。”青枭点头：“所以我知道，你是神官。” 池北也是多亏自己的异能，才能不在青枭面前露怯，全知视角有个弊端，很多情况下需要接触某个东西后他才能知道这个东西的信息，而且还要有个前提，就是需要池北自己也注意到，并思考这个东西的来处。 听完青枭这段对话，视角内才出现一段关于神官的介绍，跟青枭的大差不差，不过也多了一句。 【神官在出生前就已经拥有神能，没有拥有神能的神官可以抢夺其他神官的。】 青枭出声打断池北的沉思：“我的愿望是和妗妗永远在一起，但她是人类，我是异变物，所以，我希望能给她在所有我们去过的地方都举办一场婚礼。 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个愿望顺利完成，不受到检查局的干扰，那我以后供你驱策。” 【中立角色——青枭，从烧毁的玫瑰花中诞生的“爱欲”异变物，使用精神海收容后，将提升嗅觉和对植物的感知能力。】 【已收到青枭的收容任务，可在青枭同意的情况下，双方建立“愿望”合约。】 【愿望合约内容：青枭将在不伤害人类和违反人类秩序的基础上，完成剩余的旅行婚礼。池北将在青枭完成愿望时阻止检查局以及同好组等组织的干扰。 合约完成后，青枭自动加入正方角色，失去所有精神值（即不再拥有独立自主性），成为池北的收容物。】 池北黑眸中闪过一丝蓝光，他慎之又慎地点头：“可以，但需要建立合约。” “怎么建立？”它黑白清晰的眼眸眯了眯：“我希望你遵守承诺，不要耍阴招。” 【已经将合约申请发送给“青枭”】 青枭感知到一股暖流，带着莫名强大的能量涌进精神海，它神色一紧，惊叹：“这就是神官？” 能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入侵它的大脑。 【“青枭”已接受合约】 “你们神官，比我们异变物好太多了。”青枭温柔地笑笑，低头面向假妗妗，眸子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这件事便算暂时结束，池北语气淡淡：“世界变成这样，谁都不太好。” 第55章 婚葬3 鹿市检查局内, 柳萧憋了口气，黄纸感知到污染，触发一秒就被掐灭, 他带着人赶回去时, 花园空空如也，临近中午, 过路的人多了起来，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 而李伟也确认受到感染，思维方式出现扭曲, 认为那个花园不应该被他们打扰。 柳萧同时递交报告请求封锁花园范围, 并由他和剩余那两个二级检查员描述，绘出新郎和新娘的画像。 后勤部员：“新娘孟妗，确认她已在今年六月初, 因为复杂先天性心脏病拖累身体，宣告死亡。 她在前年做过部分手术, 但她身子太弱, 手术纠正部分结构后，她也无法长时间维持正常生活。” 柳萧耸耸鼻子，秋冬的空气很干燥, 对他这种鼻塞患者来说，呼吸阻塞比听到这种不好的消息还要难受, 他捏捏鼻翼，问道：“那个新郎呢？” “新郎名叫孟青枭, 个人信息录入在二十年前的今天, 录入原因是刚从山沟里出来，因此重新补办了身份证明。”后勤部员递给柳萧一张纸：“上面是他的资料，有过租房买房经历, 但都在一年前全部卖掉，他工作出众，同事亲友都赞不绝口，周围也没有发生过奇怪的命案，说他是异变物，有些过于牵强。” 若不是有检查员路过，发现那里污染值爆表，还发现宾客行为有些不对，他们或许从始至终都不能察觉到这个异变物的存在。 第64章 “是啊。”柳萧干咳一声，接着道： “我也没见过异变物可以离开受难区，在现实世界造成影响。 想当年，我和别的市两个一级检查员解决s级受难区时，那个异变物能带着受难区跑，但终归是在受难区里，依旧能被仪器和接收器探测到，哪儿像现在陷入窘迫。” 后勤部员沉默地翻了翻档案，手在一页上停住：“这个人……没有离开花园？” 花园虽然受到污染侵蚀，但监控等设备在污染区域内偶尔也能照到一些东西，不过会因为污染浓度过高，监控画质极低，甚至变为一段一段。 可这个两个人进去，在宾客陆续离开时也没再出来，监控记录的人员名单中没有他们的名字。 柳萧凑过去看档案，上面贴着几张图和一些人名。 后勤部员突然合上，大步流星向前走：“再去看一遍监控，你来不来。” 身后的柳萧撇嘴，自己可是大熊猫一级检查员，怎么这么个待遇，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快走两步跟上去。 一米高的荧屏中，持续播放者鹿林花园拐角处的监控录像。 柳萧神情严肃：“从他进去，中途这段时间，所有普通人都离开了之后，这里污染攀升，无限接近形成受难区，我的黄纸就是在这里给的我信号。” “嗯。接下来，污染值持续走低，一直归到正常，他正好也出来。” 后勤部员将疑点一一记录下来，监控中那两个人肩并肩，手牵手，身高更高那个人有些看不清脸，一直把头窝在身高较矮的少年肩部。 柳萧皱皱眉：“嘶——这人怎么有些眼熟？” 监控里出现几秒他的侧脸，隐隐绰绰地不太清晰，却依旧让人见之不忘。 “……黎序？？” 后勤部员一愣：“谁？黎序？那个晋市的检查员？他怎么在这里？” 中午太阳升高，空气暖起来，已经不如早上那么冷，池北还是拉着黎序的手没有松开。 或许是他忘了，池北等车等的无聊，偷瞄一眼黎序，发现黎序正看他，又无事发生地收回去。 有合约在，他可以不用一直跟着青枭，视角会在青枭的婚礼被打扰前就提醒他，所以池北还是按照他的旅游计划进行。 青枭的婚礼有很多地方，今天结束了，所以池北不用担心它今天会再被检查局发现。 它还说，它有藏身之地，那些玫瑰花可以将它的污染隐蔽住，所以检查局即使调查它，也不会找到它。 至此，池北安心地拉着黎序离开花园，打了辆车，直接前往鹿市的空中海洋博物馆，还能在那里享受一顿空中美食。 这个博物馆，在网络还未兴起之时，就传遍大江南北。 有传说，在古时，为建空中楼阁，修筑过程会下“人”雨，失足摔落的工人被锋利的水晶楼梯切割成两半，血喷洒而出，上半身砸到过路人，下半身喂狗，血便用来染红地面当天然油漆。 传说终究是传说，人们听个响就过去，真假难辨，现代修缮后，通往空中楼阁的楼梯已经废弃，作了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摆设。 而空中楼阁因为炮火，早已经不成样子，只留下坚硬的基架，改成了现在海洋博物馆。 从出租车下来，抬头望去，天际线上有一朵独一无二的云，金属质感的地基从一栋耸天入云的楼延伸出去，地基上面便是空中博物馆。 而下方，嘈杂的人流向前涌动，每个露天摊贩都会有一个祥云标识，而在长达一百米的蓝色鲸鱼气球上，印着最大的祥云。 他们的落脚点，最前方有一个牌子，写着“空中楼阁游览指南”。 池北弯腰，边看上面的小字边道：“先去吃空中美食。” “空中美食？”黎序头又放在池北的头上：“是食物会在天上飞嘛，那监护人是不是需要我帮忙？” “正常的食物不会飞。”池北将地图牢记于心，以防这里太大走迷路：“只是这家店叫“空中美食”，是唯一建在空中博物馆旁边的饭店。” “哦——”黎序从旁边开放商店柜子上拿了瓶水递给池北：“你在花园说你有些渴。” 池北叹口气接过，问道：“多少钱？” 店家：“快乐迈动，一瓶二十五。” 池北付了钱，抬手拽着黎序的领子离开这块旅游诈骗区。 “下次买东西，一定要问好价格，然后付钱，再拿东西，知道吗？” 池北都不知道黎序在晋市待的这两年是这么过来的，看到他为人处世这么茫然，开始怀疑检查局是不是压根没给他进行过启蒙教育。 “知道了。”黎序揽他肩：“检查局也这么说过，但我忘了。” “忘了？” “嗯，因为要维持晋市的核心稳定，到升阶或者污染不稳定时，都要抛却一些东西。” 池北没有再问，带着黎序来到一处钢筋大楼，这个楼很厚实，除了一座电梯，里面什么都没有，因为这栋楼是维持空中博物馆的唯一支柱。 最旁边有一处封锁，不少人聚集拍照，是传说中的空中楼梯。 远远能看到废弃的楼梯一角，满是岁月的痕迹，断裂处饱经沧桑，经过无数次修缮也无济于事。 “走吧。”池北扒拉开黎序的胳膊，向电梯方向走过去，嘴角勾了一下：“你该被关进去了。” “哦。”黎序跟上池北，好奇问：“为什么要关我？” “好卖钱。”池北装模作样地掰着手指：“大概能卖这个数。” 五指平摊开：“卖给博物馆，到手五万块。” “叮——空中楼阁的传送电梯到啦，请您做好准备哦！” 机械音说完，还余留一段轻快的音乐。 黎序跟着池北走进去，旁边同乘的人将他们挤到最里面，黎序手抵在池北腰上，紧紧贴住他的小腿，问道：“那你还会把我买回去吗？” “当然不会。”池北抿了下嘴忍住笑意：“我用卖你的钱去买练习册，然后上学躲起来，让检查局一筹莫展找不到你。” 黎序信以为真，他听不懂人类话语中的波动代表什么意思，歪着脑袋，小声密谋：“那我偷偷跑回来，你再把我卖掉，就可以赚更多的钱了。” 电梯里，小男孩在跟妈妈说自己想要吃的蛋糕，一对小情侣紧紧靠着拿手机拍照，老爷爷眯着眼看电梯里的空中楼阁介绍。 而最角落，池北笑出声，心里给黎序点了个赞，不爱思考的邪神为了赚好多钱，竟然能想出仙人跳。 “这个方法不好？”黎序一眨不眨地看着黎序，他笑得眼睛眯起来，通过精神海知道他心情很不错，黎序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凑过去在监护人耳垂上咬了一口：“你在笑我吗？” 池北嘴角一收，胳膊肘怼开这个爱咬人的章鱼，斜他一眼：“又咬我。” 黎序无辜脸：“我忘了。” “…………”池北无话可说。 “空中海洋博物馆到啦，欢迎欢迎！” “这机械女声还挺活泼。”女生扭过头对身边的男朋友说：“你带相机了吗？” “带了带了。”男朋友点头，女生挎上他的胳膊，离开电梯。 黎序学到了，也问：“你带相机了吗？” “？”池北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挎住。 “……” 到底在自动学习些什么啊…… 到了上面才能看清楚，博物馆整体是个粉白贝壳，建筑主体呈流线型，线条柔和带有动感，两边角分别是“空中美食”和“海洋杂货铺”。 通向博物馆的路很长，路的两边立着各种卡通海洋生物，其中有一只噘嘴喷墨的粉色小章鱼，池北多看了两眼。 空中美食，节假日需要预约，但今天周二，旅游的人少，座位不紧缺，放眼望去还能看见几个蓝发碧眼。 服务员上衣海蓝，胸口标识是鲸鱼在祥云上游动，下身长裤白蓝，是这里统一的制服。菜单厚厚一本，比池北做过的练习册还要厚。 “欢迎，空中美食，请问需要点什么？这是菜单，左侧有自助水果和游玩区域。” 第56章 博物馆 池北翻了两下菜单, 没什么想吃的，便扔给了黎序。 “你选吧，我要份白灼虾。” 服务员在本子上写下来, 随后扭头, 目光灼灼地看长相优越的另一位客人。 菜单到手，黎序从后往前翻, 点点最后面那道隐藏盲盒菜，服务员了然地写下，接着黎序道：“火爆鱿鱼, 蜂蜜烤肉, 特供草莓蛋糕……” 服务员写的速度跟不上他报菜名，隔壁都忍不住侧目，一看两个人, 点单点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池北压根不担心黎序点这么会浪费，只要在吃的时候不直接全部吞下, 吓到别人就行。 等服务员满头大汗的离去, 池北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隐藏菜单？” “他们说的。”黎序向后看，很远的桌子有五六人，看起来是家庭出游。 第65章 黎序说完收回视线, 中途停滞一秒，若无其事地继续扒拉自己面前的餐具。 池北：“怎么了？” 他发现黎序回头时不对劲。 黎序摇摇头, 面无表情道：“有人看我。” 池北：“察觉到你的身份了？” “不是。”黎序沉思片刻：“很奇怪的视线，没有恶意。” 池北放下心来, 没恶意就代表不是他想的那种情况, 也许是喜欢黎序这张脸的过路人多看了两眼。 一点钟吃完饭离开空中美食，天气开始转凉，太阳高高挂在天上, 却暖和不起来。 不过还好，他有一个暖手宝，即使身上穿的外褂薄，黎序贴上来后就自动变得暖烘烘的。 博物馆有个规定，从正门走不收门票，只有里面的某些设施单独收费，但要是从后面侧门进入，便设有专门的关卡，要付费进入。 据说是因为那里靠着员工休息室和后台，防止有心之人进到里面搞破坏。 进来便是大厅，灯光昏暗，玻璃圆柱立于正中心，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白鲸在其中翻涌，发出的声音高亢激昂，尾音却低沉婉转，整个大厅都回荡着它的天籁歌声。 圆柱中的海水将周围打上一层海洋滤镜，博物馆两侧还分别设置了特别的拍照区域。 池北拉着黎序的胳膊，把人放到“古海洋生物区”牌子下的吉祥物旁边，道：“站这里，别动。” 吉祥物是一条形似鳄鱼，凶狠无比的沧龙。 “咔嚓” 池北放下手机，手机除了学习资料外，第一张人像图片。 黎序身姿挺拔，样貌自带魅意，在沧龙旁边，恰似美女与野兽，海波在墙上晃动，蓝色的阴影恰好打在黎序脸庞。他不作任何表情，拍摄角度较低，竟让他的眼眸睥睨，像是对沧龙的不屑一顾。 池北看看照片里的黎序，再看看旁边眼神清澈热爱贴贴的黎序，嘴角含笑。 “你总笑我。”黎序话是埋怨，人又贴上来，好奇地摸了摸池北的嘴角。 然后就被一巴掌拍开。 “你乱摸什么呢？”池北瞪他一眼，发丝垂落下来，遮住发红的耳廓。 黎序不解：“不可以吗？在花园还让我摸鼻子。” “鼻子……”池北被噎住，自暴自弃道：“反正黑雾可以，你的手不行。” 黎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人类真的很复杂，明明黑雾和手都是他。 古海洋生物区就在面前，他们便直接进到里面。 通道宽敞，两侧是电子屏，播放着海洋生物的进化史。路是自动传送带，站上去就可以被缓慢送到对面。 也幸好人不多，两人可以清晰看到电子屏上，那些用建模建出来的古海洋生物。 池北参加过一次海洋环保宣传比赛，系统的学习过海洋知识，电子屏里的那些古怪生物大多都认识。 学习海洋环保知识里涉及到海洋生物，他顺便了解了古海洋。 那是一个不逊于受难区变幻莫测的时候。 人类探寻的路途有限，但世界无限。 所以，池北越接触变得异常的世界，越是知道，不管是经历天灾人祸，这短暂的生命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 “监护人，那个也是跟我一样的邪神拟态吗？”黎序声音压低，趴在他耳边说。 那是一只软体动物，经过几亿年逐渐进化成大家熟知的章鱼，但进化前，样貌更加丑陋，上面细小的纹理，恍似凸起的无数眼球。 池北摇摇头：“有很多人猜测章鱼是外星产物，就像你们异变物、神明，不是地球该有的东西，甚至有些章鱼的血是蓝色的。 但我觉得，它们只是进化时出现了差错，在更久之前，它们是像海螺一样的生物。”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所以你的本体，其实并不是章鱼，只是单纯的雾气？” “是啊，监护人不知道吗？”黎序将胳膊搭在池北的左肩：“我本身只是一团污染物，奈奥格这个名字是检查局根据一本书里的内容帮我取的，好像是吧？那本书里的作者写过的故事里有跟我很像的生物。 真正的我没有任何姓名。” 检查局确实很像个半吊子，其他神明估摸着也全都用的是某本书里的代称，倒是让他没有预料到。 古海洋生物区，第一个展品是“奇虾”，寒武纪时期的顶级掠食者，体长一米，拥有强大的复眼和一对强壮的捕食附肢。 池北和黎序驻足，在全息投影技术的完善下，奇虾这种只存在于学术研究的生物，也能展现给普通人，瞻仰它们的身姿。 继续向前，人流量大起来，有几个区域人们肩膀挨着肩膀挤为一团，指示牌上写着“超拟真体验”，付费最低五十每次。 “要去玩吗？”池北转头，看着一旁老老实实的黎序，还有点不习惯。 黎序眼睛一亮，点点头：“嗯。” “你挤进去看看，我在这里看会儿展品，玩够了就回来找我。”池北看黎序有些迟疑，摸摸他头：“记得付钱，我不走远。” 池北只是不想跟人挤，否则也就跟着过去体验了，黎序纠结了一秒，发丝在池北手心蹭了蹭，就一步三回头的往那边去。 这只小章鱼进化成粘人精了，就一个展厅的距离都不想分开。 回头打算继续看展品，视野中，黎序高昂着头颅向前走，躲过很多路人的摩擦触碰，却没想到会有人特意来撞他，他躲避速度很快，但还是让些许奶茶溅到身上。 黎序被特意叮嘱过很多次，所以控制着自己没有让奶茶在衣服上瞬间消失。 路过的人停住脚步纷纷避让，有几个也被溅上奶茶，脸色不虞。 大妈抹了把脸“喂！你上赶着投胎去啊！” 撞人的青年，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黎序：“对、对不起……” 黎序转身要走，旁边被溅到奶茶的人不让开，他侧身时被青年拉住了衣角。 “请等一下，我帮你擦一擦吧？”青年眼角带泪，诚惶诚恐，娇俏的小脸让路人也生不起气来。 人都有三急，也不过是溅上点奶茶，大妈叹口气，拉着一旁的小孙子往出挤。 黎序面无表情回头，看着那被拉住的衣角，正在想对策。 可以感知到是个没有异能的人类，不能在他面前展现异常。 池北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瞧见黎序精准投过来的目光，他看了眼金属光泽的天花板，才忍着笑走过去。 “怎么了吗？”池北明知故问，视线扫过青年。 【中立角色——蒋晓晓 种族：人类】 【蒋晓晓企图引起黎序的注意，暂定为反方角色。】 【测算成功点数：0】 很久没有听到这种测算，现在直接进化为在视角用文字出现，倒是不会让他因为自己的声音感到别扭了。 蒋晓晓似乎被他的出现吓到，欲要往黎序身后躲，黎序无情退了一步，继续面无表情，内心充满问号。 “我不小心撞到了，对不起！” 蒋晓晓朝池北鞠了个躬。 周围不少视线意味不明地投过来，池北脸色微凝，随后坦然一笑：“这样啊，没事，你走吧，你这么着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在他说话时，黎序慢慢蹭了过来，池北抬头看他，黎序脸上没表情，望进眼中，竟含着委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那怎么行！”蒋晓晓见黎序离他太远，竟想上前拽他胳膊。 池北跨步挡住，淡声道：“先生，我们素不相识，来这里玩，都不想闹得太难看，衣服的事我们不追究，你可以离开了。” “……对不起！”蒋晓晓说完没有动，殷切地看向一旁黎序：“你也原谅我了吗？” 黎序还在状态之外，只是知道自己衣服脏了，应该要清洁一下，但这里都是人，找不到机会变干净。 听到问话，他也只是茫然地看向池北。 “他原谅你了，还有事吗？”池北把黎序的头掰回去，周围有不少人看着，池北没觉得有什么，但黎序看过来，池北就觉得很怪。 果然，一定是因为很像爸爸在给儿子出头。 “没、没事了。”蒋晓晓不想就这么走了，泪光在眼里打转，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明明撞人的是他，在这里赖着不走的也是他。 刚来这个展区，就看到这一幕的人，会认为是对面两个人在仗势欺人，但少年长相乖，另一个长得又惊为天人，瞧着不像是会欺负人的，明智的自觉走开，不凑这个热闹。 蒋晓晓眼角挂着泪，眼珠子还转了转，暗中观察黎序的反应，偶尔瞄一眼令人弃厌的池北。 “那我走了，谢谢你们原谅我。” 他说完跑开了，眼泪甩出两滴到空中，砸在地板上。 没好戏看了，路人们收起偷看的视线，继续观摩展览内容。 第57章 亲子 第66章 “行了。”池北拍拍黎序的肩：“去玩吧。” 黎序走了一段路, 过了会儿又黏回来，小声道：“衣服怎么办？” “直接变回来就好。”池北低头黎序身上只有两道印记：“其他人不会发现的。” 黎序看看衣服，看看池北：“真的不跟我一起去玩吗？” “很想我陪你吗？”池北逗他。 博物馆各色外衣互相挤蹭着, 有不少视线停留在他们这里, 大多是因为黎序容貌出众，在他的吸引下, 超拟真活动这里，聚集的人更多了。 “你陪我。”黎序揽住池北的脖子，理直气壮：“你陪我出来玩, 要负责我的安全。” “……”池北被嘞的肩膀向前塌, 嘴一撇：“我不是你老板吗？局里说好，是你保护我。” “也行。”黎序已经带着池北到了超拟真活动前：“陪我玩。” 黎序说着，还向后看了眼, 池北快要注意到时，他又扭回头, 似乎在认同什么, 眼里满是学到奇怪知识的精光，池北若是发现，便知道他肚子怕是装了什么黑墨汁。 离的远, 人群挡着，看不到里面的具体项目, 走到超拟真活动的最前面，两人身后慢慢有不少人堵起退路, 付了钱的进去, 没付钱的犹豫着要不要花钱。 池北走也不是了，看着上面写着： 「亲子家庭手牵手进入古海洋，在海浪中体验家庭温馨。」 “……”池北沉默往下看, 也有单人项目，他轻咳一声：“要两个单人吧。” 内心是把黎序当孩子对待，可真要池北承认，还是有些压力的。 况且，他俩选家庭游，怎么想怎么怪。 “一起玩，这个数字更小，便宜。”黎序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眼睑耷拉下去，似乎很受伤的模样，道：“我们不是家人吗？” 硬要说的话……也不能是啊，他爸妈应该没有暗中给他多生个弟弟。 柜台后的服务人员挂着标准微笑，买票的人增多，她抽空偷瞄两眼站在一边的两位容貌不凡的青年。 “行吧……”池北妥协，反正黎序又什么都不懂，出来玩不计较乱七八糟的东西。 池北：“要一个家庭双人套餐。” 服务人员：“有拟真和超拟真，您需要哪一种？” 池北：“超拟真。” 服务人员：“一共两百，请您在这里扫码付款。” 付钱后，服务人员递给他们两张票券，海洋一样的颜色，票的周围还镶着金边，摸上去，有感觉到细微的凸起。 池北给黎序一张，柜台大后方的通道自动打开，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喂！快走啊！” 通道很宽敞，后面却传来催促声，池北没理，拉着黎序进去。 进入通道，光在瞬间消失不见，短暂的适应后，才慢慢看清前方的道路，有很多隔间，每个隔间对应着序号。 池北看票，他们是第二十八号。 撩开帘子进到里面，有着两个橡胶靠垫的躺椅和半人高的屏幕。在两边各有桌子，盘子里放着橘子和水蜜桃，还有烟灰缸。 “你坐里面去。” 黎序坐过去，仰着头四处看着：“要怎么玩？” 池北将票插到屏幕下的档口处，从盒子摸过两个全息眼镜：“戴上，一会儿就能感受到了。” 黎序接过眼镜，却没戴上，反倒眯了眯眼：“监护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上面有写。”池北指指帘子旁边的小牌子。 “哦。”黎序直言不讳：“还以为你背着我跟别人玩过呢。” 池北不想说话，这种让人误会的话题绝对不能进行下去。 “戴好你的眼镜。”池北看他戴上，去碰了开始按钮，随后自己也坐下戴上眼镜。 黎序：“喔，好厉害，我看到跟我很像的透明生物。” 池北：“那是水母。” 等身体完全放松，靠在椅背上后，空气里逐渐弥漫出咸湿的气味，椅子越来越软，是沙砾，是海浪，他们被大海包围，伸出手似有若无的触碰到海浪的微凉。 热带鱼排成一串游过，手伸出想触碰，它们便四处逃窜，鲸鱼如乌云笼罩，发出嗡嗡鸣叫，随后高昂，张开大嘴，无数鱼儿下了肚。 黎序看不到池北，手里拽着一只“同类”，觉得有些无趣，随后手心微痒，他扬起笑脸，攥住了一旁的透明，眼前慢慢凝聚出一个人体，虽然没有脸，只是比海水颜色淡一点的蓝色建模体型，可黎序笑容久久不下，比离开晋市那一天还要开心。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和他手中的监护人兼神官，海底静谧，鱼群游动激起一串泡泡。 他一只手牵着池北，另一只手到处乱摸，小丑鱼因为他的骚扰，钻进珊瑚群不见踪影，鲸鱼浮出水面，只剩腹部和尾鳍。 鲨鱼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池北睁圆眼，鲨鱼穿过他们两人的身体，吃了一大口小鱼小虾。 池北从鲨鱼口中还生，心脏跳个不停，他们似乎真的被带进到另一个世界。 瞬时间，风平浪静被打破，海水快速震动，视线可及之处的岩石碎裂，中间出现一条大缝，深海颠倒，云朵飘扬在四周，黎序触碰上去，烟散云消。 再次回到正常状态，他们四周环绕的海洋生物却变得有些不一样。 浅海区域阳光尚能穿透，但若要来到深海区域，却不见一丝光亮，池北和黎序依旧能视物。 三叶虫在礁石间穿梭，外壳极其坚硬，似乎能将礁石撞碎，寻觅着藻类和微生物。池北还看到了奇虾，那只存在于投影中的生物，真实出现眼前，他伸出手去摸，是类似现代甲壳类动物外壳的那种硬度和质感。 奇虾上面的那些乳-头状瘤点纹理粗糙。 黎序听到旁边传来感叹：“真神奇，在眨眼间就从现代的海洋颠倒成为古海洋，它们发现不了我们，但我们却可以触摸到它们，像是跨越几亿年的一场无声对话。” …… 体验每次一个小时，池北摘下眼镜时，眼睛隐隐发酸，还好隔间昏暗，不会被突然的亮光刺激到流泪。 池北伸展胳膊，抻着背部把眼镜放回盒子中，突觉背后一暖，整个人都被扑进躺椅中，他有些发懵，扭过头看背后，入目是张妖而魅不俗气的脸，笑得傻里傻气。 腰被牢牢禁锢住，后脖颈处趴着一个脑袋，发丝蹭过池北的下巴，他手抓住靠椅的扶手，用以支撑自己不会被彻底压下去。 “你干什么？”池北面带愠色，迟迟没有推开黎序，全身都红了。 黎序仰起头，头发乱糟糟的，在他左脸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监护人！我好开心！” 池北要推不推，被咬了也没急，眼眸注视着让人不知所措的罪魁祸首：“你在里面不就是跟壳里的章鱼玩了一会儿，怎么这么开心？” 瞳孔里的影子摇摇头，笑得更傻了：“不知道！” 傻章鱼。 池北腰间环着一条胳膊离开隔间，将票券揣到黎序衣服的口袋。 “监护人，你变得越来越香了。” “那你要吃掉我吗？” 黎序摇摇头。 黎序对展出的投影和假骨头不感兴趣，上面一大段字，看过去就无聊的打哈欠。 陪着池北逛了一圈，他终于嘟囔出声：“我们什么时候去玩新的游戏？” 池北：“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还去看一看现代海洋生物吗？” 黎序直摇头，除了超拟真，这里没有好玩的东西。 “那我们直接出发去海鲜贸易市场。”池北笑笑：“那里有美人鱼。” 黎序搜寻了一番关于美人鱼的记忆，从手机视频看到过的资料说，美人鱼是不存在的生物，是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的美丽幻想物。 “哦——”黎序恍然大悟：“那我也属于美人鱼吗？” “……？”池北抬起头来，这张百看不厌的脸，说是美人鱼公主都绰绰有余，池北嘴角溢出一丝笑：“对，你是美人鱼。” 博物馆外还有很多可玩的，但大多都是学术相关，池北还会多看两眼，黎序就兴致缺缺了，最多是看到海洋生物的小挂件，会走不动道。 他手里拿着一对q版章鱼挂件，一只是粉的，一只是黑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池北。 池北自觉付钱。 黎序把粉色章鱼塞到池北怀里：“这是定情信物，要挂到手机上。” 忽略对这个小玩具的称呼，池北淡笑一声：“把黑的给我，你更适合这个粉色。” “真的吗？”黎序信以为真，笑着把两人的挂件换了，学对面小情侣那样，将挂件绳子穿过手机壳右侧的两个小孔。 他扬唇，笑容清澈：“看，好看吧，果然我选择的拟态最好看。” 池北抬起自己的手机，上面挂好了小黑章鱼挂件，链子碰到一起，两只小章鱼也在半空中紧紧拥抱在一起。 “嗯。”池北同意地点头：“小章鱼是很可爱。” 第67章 离开前，池北买了些博物馆联动文具，记号笔、笔记本和收纳盒。 坐到出租车上，池北总会将视线落到黎序身上，然后得到一个很傻很傻的笑。 这是黎序笑容最多的一天，以往像个面瘫，偶尔装模作样的笑，但都很假。 海鲜贸易市场在鹿市市中心的另一头，跟博物馆正好一个东，一个西。 他们还要坐很久很久的出租车，黎序上车后就有些沉默，没有像以前一样话多，他还有些不习惯，虽然两人还是粘在一起，手从超拟真隔间出来就没松开过。 出来玩，跟做练习题一样，挺有意思的。 第58章 表演 海鲜贸易市场, 还有一个别称——海女市集。 出名的不是美人鱼表演，也不是大型游乐场，而是它在国际上的贸易往来。 海女一词取自鹿市的历史典故, 建空中楼阁的那个不知名朝代, 帝皇昏庸，他有一位女儿, 人称三公主，十五岁被送往海外和亲，三公主凭借一己之力, 打通两国友谊, 重新建立海路。 而海女市集，便是第一条海上贸易之路的港口。 而不知名朝代，因为资料稀缺, 至今为止没有验证朝代的真假，也被人戏称为“小说里的历史”。 总而言之, 这里会有很多说着蹩脚礼国话的外国人, 音国在礼国界线的另一边，见不到几个音国人，最多的是自由国人, 他们体色偏浅，很好认。 这些自由国人, 会带来许多海外产品进行交易，因为海女市集的特殊性, 他们可以免交海关税。 不过这几日, 礼国进行了部分封锁，除了一些严查过的自由国商队，其他一概禁止进入。 铁质栏杆门上两个巨大的字“海女”, 天渐渐暗下来，霓虹灯字牌闪烁着彩虹色光芒，边缘却做了特殊处理，竟如海浪波动。 人潮涌动，司机停车的位置比较偏，若要是再前一点，怕是会被堵着出不去。池北拽着莫名老实的黎序，两人徒步到大门前。 夜晚人多，热闹，市集大门是霓虹赛博风，走进去摊位大不相同，有挂着两盏小红灯笼，摆着桃花酥和杏仁饼；有白胡子老爷爷，身上红衣服，手里晃了晃小铃铛，喊着：剩蛋节超前购买享优惠。 靠海的市集，自然也缺不了卖海鲜，摊主顶着大鱼头头套，头套上的死鱼眼瞧着过路人，摊主背靠柱子，两腿交叠耍着手机，各色灯光照进水池，草鱼鲢鱼半死不活地游来游去。 “铁板烧铁板烧！” “章鱼！小丸子！！” 两个挨着的小吃摊，撕心裂肺呐喊，此起彼伏，互不认输。 池北又把视线投向死鱼眼头套，看久了，怎么还有点黎序以前的风范呢？ “先去看美人鱼表演。”池北看眼时间，正好下午五点，进去的早可以占个前排。 黎序没搭声，池北望过去发现，他双眼游离，像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拉着他走，他也很乖的跟着走，看这样子被人拐卖了都不知道。 停住脚步，他也停了，池北坏心顿起，凑到他脖子处，幽幽开口想要吓他：“在想什么坏事呢？” 他扭过头，眼睛眯了眯，绯红唇瓣轻启：“je suis fou de toi.” 池北愣住：“什么？” 他听过这种感觉的语言，不是异变物的杂乱，这句话富有节奏和旋律，从黎序口中说出，韵味诱人。 眼瞳中映出对面那张脸，故作高深的摇头，随后将两人牵着的手高高抬起，唇瓣贴在他的手背上。 “？？？” 没看懂黎序的动机是什么，但池北知道，他的动作是自由国吻手礼。 池北忍住没甩开，太阳穴突了突：“你到底在干什么？” 这种亲密的动作在礼国其他公共场所，池北会避之不及，但这个地方自由国的人太多，路人不会因为一个吻手而投注太多目光。 毕竟不远处，还有社交礼仪是脸贴脸的两个人。 “学习。”黎序将他们的手十指相扣，满足地喟叹：“这是我们必须要走的流程。” 流什么程，什么流程？ 黎序很爱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池北不想搞明白，每次搞明白的结果就是让他自己尴尬。 以至于现在，脑子鲜见的宕机了一下后，他便默认黎序是学到关于人类的新知识，迫不及待想体验。 池北叹了口气，忽略心脏跳动失序，拽着黎序的手腕，在前面无数的摊贩中，寻找手机图片中那个鱼形剧院。 黎序在池北背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嘴角笑容像只计谋得逞的狐狸。 他一直想不通，怎么才能让池北永远接受他的触碰，他们不应该只有牵手，而是可以像那些成对出现的男女，紧紧拥抱，亲吻脸颊。 为此，在池北观看古海洋生物时，他便观察人类，这是他从前没有做过的。 对于异变物或者神明，很多都不会选择模仿人类，因为拥有人性后，理智会随之上升，精神值趋于平稳，它们的污染和能力就会因此降低。 他不一样，本体是什么他都不会去探究，只做喜欢的事，虽然监护人池北很难猜，可他喜欢做，费点事也没办法，就像当年答应检查局保护晋市，是为了无限小蛋糕。 以前偷懒做事做出了技巧，如果人类的每件事都要探究缘由，那肯定很累，所以黎序选择将所见所听的亲密事，全都要跟池北做一遍。 果然他是最聪明的鱼，刚进到市集内，他便发现角落里有两个人，按照其中一个人，说出那句话并亲吻手背，监护人的脸也跟角落另外一个人一样，突然变红，身体出现比蛋糕还要甜的香气。 有些可惜，那个脸贴脸他也很想尝试，可监护人向前走的速度很快，他不会选择阻拦。 他专注地看着监护人身后，那几缕被夜风吹乱的发丝。 池北也算猜对一半黎序的行为目的，池北赢。 鱼形剧院，鱼尾弯翘溅起海浪，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形，“鱼女剧院”四个字错落有致漂浮在海浪之上。 “票价……”池北顿住：“前排需要预约，中后排只剩这几个边角有空位。”他抬起头，冲黎序说：“因为预约需要有会员，但会员又要来过集市，所以我们只能选择这几个位置，或者等以后再来？” “这里吧。”黎序指着屏幕上的左边角，靠着剧院大门。 “好。” 话罢，两人牵着手，剧院购票在侧门，扫码后付钱后，门自动打开。 走进去，广阔明亮。 一排排座椅，坐满了人，舞台上只打着绿蓝色灯光，还没有开始演出。 最上方的横幅，则写着“美人鱼特别表演”。 与海洋馆的美人鱼表演不一样，不是在水里的人鱼，而是舞台剧。 池北为了不剧透，没有仔细看具体的表演流程，买了票进到里面，坐到位置上，等待的激动心情，也是旅游体验一环。 坐下后，池北想松开手，剧院内暖气十足，更何况周围都是人，他们隔着椅子的扶手，紧握的手就会极其显眼，池北已经感觉到很多视线投注过来。 黎序没有挽留，松开手后，池北才发现手心捂出不少手汗。 不多时，叮咚叮咚的声音从屋顶传出，逐渐变得舒缓，随后化作吟唱，如同海妖祈福，空灵，静谧，压制观众席上的杂乱噪声。 也像是浸入海底，海水捂住耳朵，只能听到海洋的歌声。 一天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手指缝微痒，池北从倾听开场曲中脱离出来，低头瞧见自己的手在被玩弄。 一根修长的手指伸过来，将他的下巴抬起，他被迫与黎序面对面，似是真的见到海妖。 眼眸如桃花被风吹落，掉到水中，含情脉脉的。 池北：“……？” 这又是搞什么幺蛾子？ “神官大人，你觉得我好看吗？” 说完，黎序眨眨眼。 池北看出来，这是在抛媚眼，很生涩，他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他笑了，唇角隐忍地勾着：“如果你不想被我丢出剧院，建议，不要再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哦。”黎序弱弱回答，瞧着却不像会老实。 “有一个美丽的海洋之国……” 伴随着开场白，剧院瞬间安静下来。 “王子殿下捡到了一个被诅咒的贝壳。 他必须将贝壳还给它真正的公主，却发现，贝壳只有三次认主的机会，若是三次全部给错公主，将会使海洋国沉入海底。” “王子带着他的宝剑和贝壳，踏上了冒险的旅途。” 王子走上舞台，金发碧眼，身穿皮质外套，束腿紧身裤。头发极长，足足到臀，从中间扎住，腰间别着一把宝剑，剑柄中心镶着海蓝色的宝石。 池北看着舞台微怔，周围传来极小的讨论声。 “王子是女孩子啊？” “真是啊，好帅的，你看你看，他没喉结！” 第68章 “那公主还是女孩子吗？” “哎呀，不要说话了，继续看啦。” 王子拔出腰间宝剑，舞台随之而转换场景。 一棵棵拥有粗壮枝干的树，拔地而起，郁郁葱葱的树叶上栖居着两三只绿色小鸟。 王子扬起头，高昂喊道：“你们好，我是来自海洋国的王子，你们知道是谁丢失了自己的宝物吗？” 小鸟叽叽喳喳，摇着头。 王子道谢，继续向前走。他遇到会说人话的蔷薇花，蔷薇花不知道，遇到抱着橡果的松鼠，松鼠为他指路。 他遇到第一个公主。 王子问森林公主：“美丽的公主殿下，您有丢失过宝物吗？” 森林公主没有回答他，反倒是问道：“你觉得我好看吗？” 观众席左侧角落的池北：“……” 王子点头：“您很好看。” 森林公主笑着继续问：“那我是最好看的吗？” 王子摇摇头，他说：“我见过比您还要好看的。” 森林公主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只是说：“我丢失过宝物。” 王子拿出贝壳，森林公主也摇摇头：“这不是我丢失的宝物，我失去的是一把名为自信的钥匙。” 王子继续向前走，森林变为沙漠，台下观众看着那真实的场景，和王子精湛的演技，像身临其境，可以闻到沙砾烤肉的味道。 而角落里，却也有并未沉浸在舞台表演中的人，池北握紧座椅扶手，他知道周围真实存在烤肉味。 第59章 交易 第二位公主, 沙漠的宠儿，浅棕色的肌肤，上身短衣, 腰线恰到好处地露出, 金色丝线缠绕在胸部下方。下装纱丽裙，由多层薄如蝉翼的丝绸叠加而成, 走动时摇曳生姿。 她伸出手，锁链挂在中指，在王子开口前说：“你找到我的宝物了吗？” 热风卷起黄沙, 王子警惕询问：“我有一个贝壳, 是您的宝物吗？” 公主纤细手指在王子胸前绕了绕，她叫王子拿出来，她才能知道。 王子拿出贝壳, 白莹莹的壳附上一层沙，又被风吹净。 公主扭动腰肢远去, 只留下一句哀切的叹息：“我丢失的是名为自由的宝石。” 王子艰难上路, 在经过一棵仙人掌后，唇瓣变得干裂，他抿抿唇, 眼前忽然一亮。 竟是有一处绿洲。 背景如一道水波晕染开，恍若绿洲真实存在在观众面前, 绿洲之上，有一座堡垒, 石头上雕着“生命商铺”。 一只白嫩、滑玉的手 轻轻推开商铺的石门。 观众发出惊呼。 “这是第三位公主吗？” “她长得可真好看。” “好像只是个配角？” 她长得有多好看, 池北不知道，池北只能看到纯黑面具将脸遮的严严实实。 那清瘦的体型也不像是一位公主，倒像是个老熟人——撒库拉。 它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是为了害人，这里并没有出现受难区，也就没有人死亡。 池北扭过头：“你能看到吗？” 身旁的黎序歪头，凑近他：“看到了，长得不好看。” “不是看这个，它是异变物。” “哦，是，没有威胁，不过它的频率很奇怪。” “它就是撒库拉，不管它是谁，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池北说完，皱着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这几日的情景伴随着第一次跟撒库拉对话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反复重播。 他没注意到，黎序一直没有出声。 撒库拉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它吞噬其他受难区，与他说那些话，好像也是恰巧碰到，想要示好。 同好组想收纳它，被它拒绝，那段对话中，透露出最重要的点，是它需要神官的庇护。 可是，当他跟它建立合约，却只有表面一层，比青枭的愿望合约还要单薄。 说它，是一时兴起勾搭神官，不如说是守株待兔，等着他入网。 世间神官不止他，肯定也不只有他的神力出色，但不管是同好组还是这些异变物，却都对他格外重视。 说是重视也不太对，更像是——他有其他神官没有的特性，所以这些东西要付出一切来探究他。 他进到这个世界太突然，心理素质强大，也顶不过这些老油条的耍弄。 其他的，等旅游结束再说，而眼前这个撒库拉，若只是想要玩玩角色扮演游戏，那还好。 但若是有其他意图…… 可惜黎序这趟旅途，不能平淡度过了。 舞台上，被称为沙漠女妖的撒库拉，弯腰，恭敬的邀请王子进到自己的商铺，王子的演员站在舞台上，迟迟没敢迈进去，剧本中根本没有这一段剧情，面对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随机应变都成了笑话，她觉得自己进去就出不来了。 池北料到事情超出人类思考范围，更何况附近污染值偏高，人类理智下降的同时，思考的逻辑也会混乱。 他叹口气，匆匆起身，观众并未将目光投注于他，痴痴地望着舞台。 撒库拉在强迫他过去，让他像那次一样，因为这些普通人，不得已接受它的邀请。 池北走前，摸了摸黎序的头：“等我回来。” 王子扮演者顶着巨大的压力，她的大脑在催促她进去，可身体却反应过来想逃跑。 “撒库拉。”池北站在舞台下，身后是观众席，身前是高高的舞台，他无所畏惧。 他无声喊道：“撒库拉。” 纯黑的面具，带着看不见的笑，它跟着池北离开。 舞台恢复正常，王子继续向前走，他这次会找到真正的公主，将贝壳还给她。 剧院外，热闹非凡，摊贩吆喝声波澜起伏，小孩丫丫笑，大人家长里短说个不停。 剧院后，池北和撒库拉相距一个身位，两人脸上都没带着笑，氛围却不剑拔弩张，倒是有几分熟人见面的和谐。 “什么事。”池北眸中划过一丝亮光。 “神官—大人——” “有事快说。” “哼呵呵，您知道的，我经营着一家商店，管理很多员工，费心费力，但我的员工不听话了，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撒库拉的面具蠕动，像是在模拟狰狞的表情。 它没有撒谎，甚至测算结果，也表示它来到这里全是善意。 可，池北，在它说出这些话，却觉得有什么被他一直以来忽略掉了。 “如果你只是来问我这个问题。”池北眼膜一眨不眨地盯着它：“那就把你的员工都杀了吧。包括，你派出来接近黎序的那个伪神官。” “大人还是这么聪明，这么快就知道，晓晓是我的人啦。”撒库拉扯扯自己的海妖鱼尾装。 池北其实不知道，只是在诈撒库拉，误打误撞罢了。 蒋晓晓的出现时机太特别，相较于看上黎序这个人，池北在他眼中看到更多的是野心，他明明带有目的接近，但初始阵容却是中立，即使纠缠很久，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明，他周围就有密切关注他所有行动的幕后主使。 “晓晓是个很厉害的孩子呢。”撒库拉歪歪头：“他不像您，他不是在胚胎的时候就被感染，而是今年，死在火灾前，周围有形成受难区，他便被受难区的污染所救。” “所以呢？”池北冷冷看着它：“为什么接近黎序，你知道他是我的…契约对象。” “但您要知道，神明分为正神和邪神，关于邪神，还有一个说法——”它嚼着舌头：“恶欲。” 撒库拉瞧着很遗憾地摊手：“邪神的契约与合约不同，合约只能给双方带来互不影响的双赢，但契约，却是你和他共用能量，这代表着，邪神因为契约成长为完全体后，您也会被它的污染所侵扰。” “哦。”池北点点头：“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他是契约。” 【撒库拉所言证实为真】 文字显现在池北眼中，他却不打算相信。 他说：“你也可以不回答，撒库拉，你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你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 面具如一滩泥沼，池北望进去，望不到边际。 “撒库拉，很好玩吧，想让我跟着你的话走，现在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池北学它歪歪头：“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下了暗示，你让我以为我的能力是全知让我以为我自己的神力根本没有攻击力。 就像现在这样，你用特别的词汇代替原本的意思来说话，我的神力就不会认为你在隐瞒，因为你说的确实是真的。” 沉静半晌，撒库拉哼笑一声道：“大人，这也说明我对您，确实并无隐瞒啊。您的神力确实是全知，您有所体验到的，很多东西，不用思考就可以快速知道。我没有必要骗您不是吗？” “它不叫全知。” 世界静下来，只余一句呢喃：“我知道它是什么。” 撒库拉没有等到池北接下来的解释，世界恢复热闹，冷风卷着烤鱼的香气，夜幕降临，剧院的鱼尾巴亮起梦幻的光。 第69章 大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池北坐回到自己的座位，舞台上王子找到了真正的公主，公主喜极而泣，小脸绽出可爱的笑颜道谢：“这就是我的宝物！我的自爱贝壳！谢谢你！” 黎序低下头，紫黑色徽章别在了他的胸口，上面是一个软萌戴渔帽的船夫，耳边是池北温柔的声音：“奖励我们的小黎序，这么乖等我回来。” 舞台上，扮演人齐齐上台，向观众席鞠躬致谢，叮叮咚咚的尾音回荡在整个剧院，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面前人含笑的侧脸，像是一个偶然降临人间，将美好只赐给他的真正的神明。 黎序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人类会造出神性这个词。 海女市集，这个地方除了剧院，很多摊子也有表演，会跃龙门的锦鲤，口吐人言的海螺，变色大草鱼。有些一眼看得出用的什么伎俩，也是为了卖产品，过路人看个热闹，没谁会去拆穿。 倒有举着手机或或相机的，问东问西，摊主扯着嘴笑，眼里全是烦躁。 黎序放空大脑，虽然本来里面就没什么东西，他撇撇嘴，特别小声说：“你们说什么了？” 他声音很小，路过人的声音都能盖过，池北笑着扭头看他。 “没说什么。它的意思是，想让我和你解除契约。” 池北说的轻松，黎序脑袋一愣，急眼了：“契约不能解除。反正是不能解除！” “嗯。我也这么觉得。”池北调侃他：“毕竟你得需要我保护。” 黎序很快点头，随后又摇头：“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 “你还是我男朋友！” 周围人看过来，池北咬紧唇，再也笑不出来了：“男性、朋友 、黎序！” 鹿茸酒店，到夜晚房满人多，休憩的待客大厅，人不仅多，还容易出事，两个穿着长裙的女人指着一个男人的鼻子骂，听周围人的谈论，是男人脚踏两只船，翻了船，两个女人同仇敌忾，就差把那个男人脸抓花了。 黎序脑筋一动，问出惊世骇俗的话：“监护人也会瞒着我，找另一个吗？” “……有你一个就够受的了。”池北无力炸毛：“别在这儿听八卦了，回房洗澡。” 第60章 神官 神官一词, 取自礼国已经成型的宗教文化。在西方或更远处，他们喜欢称其为教皇。 大众意义上的神官，是拥有爵位的神, 亦或是从事神职的人类。 他们带有责任, 是神与人之间的媒介。 像跳大神的神婆，祈福求雨的道士, 也算神官的一种。 超自然现象的诞生，神明的突然降临，这些导致神官的意义开始改变。 神官有两种, 其一是污染胚胎自带神力降生的婴儿, 其二则是人类承载神愿诞生。 池北，他哪一种都不是。 撒库拉想要隐瞒他，却因为突然知道他和邪神签订的是契约而急切冒出头。同好组的人曾经说过, 他能改变局势，想要铲除他, 但一直没有对现实的他下手, 只会制造受难区引起他的注意。 他的神力，说是全知，可除了查看其他人的身份, 其他触发的概率都很苛刻，尤其是测算某件事成功的概率。 虽然他心里知道测算结果都是正确的, 而且每次都是在他已经发现苗头，才会产生的测算, 根据这个规律, 他隐隐有些揣测——这个神力，他一直都太过相信了，在长期使用后, 导致自身脱离身边的一切，习惯站在高处成为旁观者。 黎序被他遣送到了隔壁，洗完澡后，池北望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一成不变的淡漠脸，毫无神情的眼眸亮了亮，镜面出现一行字。 【反方角色——池北 理智：？】 【已观测】 字开始变花掉帧。 镜子里的少年，嘴角高高扬起，眼眸微眯。 感谢撒库拉的提点，若不是它急着冒头，他还发现不了自己的问题。 毕竟，池北最大的问题就是——绝对的自傲。 往往他认定的事，就不会被人改变，尤其神力是自己的能量源头，他很难找到其中的不对。 同好组能这么快知道他，不是因为他闯入学校伪受难区引起了注意，而是那个名为莎布的邪神，它拥有全知能力。 他们能躲避检查局这几年的追捕，能知道双面神和桃枝娘这些来源奇特的异变物，全都要依靠莎布的能力。 不过也能猜到，莎布力不从心，同好组供养这么多年，恐怕也只让莎布的能力展现出百分之一。 他从掉落的衣物中拿出异能枪，他没有全知，这个神力更为准确的叫法则是“运”。 异能枪注满异能，他开枪精准打到床头的盆栽，盆栽在瞬时湮灭，他再次开枪，盆栽又在瞬时恢复青翠。 人，决定一件事，依靠着自身的运，运不好，便无法选择正确。 书中有一个概念，国运，礼国几千年历史，每一个朝代，兴盛衰败，皆需承运。 全知是概念上的全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全知，莎布不可能知道世界以后真正的样子，因为运在变化。 他从眼睛所看到的金色丝线指路，便是运的遗留。 没人会知道他的神力是什么。 池北将异能枪扔到桌子上，轻轻擦干净身上的水珠。 果然出来旅游，是很正确的选择，一道题的解法有很多种，但答案只有一个。 他，池北，在蜘蛛入侵学校之前就开始头胀眼花，那个时候，神力就已经激活。 这之后他每一次的选择，都是运在引导。 身体干爽，池北重新望进镜子中，上面出现歪歪扭扭的字。 【全知视角】 两根精神线缠绕在他手指间，不，或许该叫它——运。 他的精神海里装的不是精神线，而是运。 因为其他人的精神海并不会存在这种线，他便以为是自己的神力“全知”独有的衍生物，没想到，这就是他的神力。 这些字，也是精神线在他眼睛里凝聚而成。 回到撒库拉，这个异变物，应该是同好组的人，从它的话语中，大概能明白，它和它的员工有了间隙，或许是因为同好组分为了两派。 想要跟池北交好的，和想要杀掉池北的。 池北穿好睡衣，闭上眼，一头栽到床上，没摸到丝绸的布料，倒是摸了一手软滑冰凉。 “……”他睁开眼，叹了口气：“黎序。” 有东西撩开衣摆钻入他的小腹，想要起身，却被紧紧握住腰。身体完全被禁锢，他抬手，手腕处被细长的黑雾卷住。 “干什么？回你自己屋去。” 黎序将他翻了个身，他被迫骑在黎序身上，大腿被摩挲出痒意，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身下的人一脸认真，语气平静：“你喜欢这个姿势吗？”容不得池北反应，黎序直起上半身，池北颠了颠臀部坐到黎序的腰间以下，他整张脸全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张叫人痴迷的脸，一点点靠近，池北退无可退，冰凉黑雾缠满全身，他却热的厉害，殷红似血的唇瓣凑过来，挨着他的侧脸，带着濡湿的触感和怪香：“今天陪我睡好不好？我们可以做嗳。” 什……什么？ 池北大脑死路，怀疑自己听错了，刚存下的那些什么神力神官全都抛之脑后，只剩下两个字。 他张开嘴，一个字未出，黑雾触手伸过来，塞进去，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黎序长睫毛扇了扇，眼睛里看不到情欲：“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 他不让池北说话，自己碎碎念着：“今天都没有让我好好旅游，应该补偿我，我看到，他们做嗳，很舒服的样子，我要和你做。” 池北气笑了，什么也不懂的臭章鱼，还学会秋后算账了。 他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触手，似是契约起了作用，触手默默退了出去。池北冷笑，手腕也恢复自由，他伸手掐住黎序的两颊。 黎序嘴巴嘟起，无辜眨眨眼。 “谋反啊你个小章鱼，做嗳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池北凑近嘟起的嘴巴：“呸，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懂了再说，现在回去睡觉，明天去海区。” 池北松开手，黎序嘟着嘴不情不愿，就是不离开，池北想从他身上起来，却被腰上的触手拦住，黎序眼里汪洋像渗进海水，刚说了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又装起可怜，整得像池北强迫他做了什么。 "哎……"池北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铜质钟表，才九点半，但今天太累，他有些犯困，探着腰拿了个枕头，扔到黎序脸上：“睡吧。” 黎序取下砸自己的枕头，刚刚还泪如雨下的眼眸，一下子弯起来。 池北睡的不是很好，旅游前，他跟黎序纠缠在一张床上，左腿搭右腿，早上醒来，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融在一起，不是睡一床被子，第二天也会变成只有一床被子。 第70章 他现在很困很困，上眼皮耷拉到下眼睫，精神却兴奋着，或许因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和神力有问题，但也可能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这个非人生物，对他的感情有些太过特殊了。 想来想去，再次清醒，日光从窗帘摸进来，昨天睡的太匆忙，忘记拉紧窗帘，腰上没有触手，横着胳膊，池北嫌沉，伸手去扒拉开，一条腿又骑上来，黎序睁开眼满是清明，好像醒了很久。 他说：“监护人，我好喜欢你。” 早上醒太早，有些幻听了，池北摆弄着被压的发麻的胳膊，坐起来。 垂头看见嘴角含笑姿势风骚的黎序。 没幻听，床上有个热衷跟他搞基的不知名生物。 让人头疼的是，不知名生物并不理解什么是喜欢，跟他解释下去，今天的计划也就要全部泡汤了。 池北咬咬牙，捏了把黎序的脸，起身去洗漱，顺手感知了下关于青枭的合约，希望今天能风平浪静，海区有些地方路不好走，出了事池北也不能保证最快速度帮助到青枭。 退了房，行李箱装了些常见的特产，市中心卖的东西没那么正宗，池北选了些有特色的装进箱子，其他的产品还是要等到海区，那里的海产品要比市中心的更难得。 去海区只需要坐长达四十分钟的高铁，再搭乘一辆公交车或打车。 黎序对高铁没兴趣，他无聊起来，就想起昨天酒店听到看到的知识，实在是自己在房间太无聊了。 隔壁房间是一对男男朋友，黎序原本看他们的行为，以为是他和神官一样的契约关系，很亲密。没想到他们要更加亲密，嘴巴可以互相含着，一个会搂着另一个的脖子，另一个还叫着亲爱的。 黎序知道人类的夫妻关系和情侣关系，但他一直没想到他和监护人也可以是这样的关系。 不对，现在不能叫监护人了，他也要叫池北亲爱的，但不能突然叫，否则亲爱的会拒绝，什么时候叫还没想到，不过可以先找机会和亲爱的做嗳。 人类的做嗳，不就是做嗳做的事吗，那两个人可以一直贴那么久，他也想。 “海区站到了。” 池北提起箱子，拍了拍黎序的头：“回神，到了。” 离开地铁，吹来的风里都带着清新的椰子味，塑料人字拖走来走去，大背心外面还穿着个马褂，又凉又热，他们穿着长衫不过一时就湿了。 “嗨！小兄弟第一次来海区吗？要不要坐特价车？”男人尖嘴猴腮，眼冒精光：“不要八八八，只要八十八，必送到目的地！去沙滩还有特别优惠！” 池北拒绝，男人没挽留也没走远，就在他们周围晃荡，过会儿趿拉着人字拖又过来，小眼睛滴溜转，还捂住半拉嘴：“小兄弟，我看你有天人之姿，这样，我给你个宝贝，不要钱不要钱。” “什么宝贝。” 见这乖巧学生搭理人，男人嘿嘿一笑：“诺，要是有了什么脏东西找你，拿出来，给你挡一灾！”说着，拿出来一枚碧绿的盘龙玉符，用红绳拴着。 若放到半个月前，池北会表面礼貌拒绝，背地里喊一句老骗子。 但现在，他又没什么害怕的。 “那就多谢了。”池北扯唇，将玉符收了。 第61章 海区 这个季节来海区, 刚刚好。 不冷不热，就是有些湿气，住不惯的人来一天, 得吃中药调理个半年。 池北不太习惯, 在市中心的时候还好，天气温暖空气还是干燥的, 海区的太阳离近了些，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汽。 沙滩边有一家旅馆，是民宿也是打卡圣地。 池北预约了一个房间, 原本是两个, 但经历了昨晚那一遭，他也不用多花钱再买个摆设了。 出了高铁，就近有一家评分9.5的网红早餐店, 物美价廉，不摆盘不营销特殊, 只做海鲜粥, 被同行恶意炒红，幸好老板维持初心，到现在这家店还是好评如潮。 黎序品了品, 随后喝了一大口，道：“只比监护人做的好喝一点点。” 池北默不作声, 垂头喝粥，把最后一个虾饼夹到黎序盘子里。 玉符放在池北衣兜, 跟小巧的异能枪放在一起, 池北摸了摸没拿出来，自顾自说道：“看样子，送玉符地章华是拥有异能, 但视角里并没有显示他的异能，还是中立角色……也不属于检查局。” 黎序光明正大揽着池北的肩，罕见地应和道：“哦哦。” “他不像认识我，反倒是真如他所说，是见我面善，所以想帮我，而这个前提是，他看出来我即将会有灾难，那他的能力……也是全知？不太可能，全知应该也会被视角侦测到。” “他是人类。”黎序唇凑过来，含住他的耳垂：“没有异能的人类。” 他有预感，但没躲成功，瞪了黎序一眼，在等车来的间隙，继续分析道：“历史上也会有这样的奇人，如果污染真的只是在近二十年才出现，那之前的奇人，真的是自身能力，没有依靠异能。” “哦。”黎序磨了磨牙，软糯的触感还残留在嘴边，脸上也有些香香的，监护人拍他也好可爱。 “龙……”池北沉吟：“像是道教，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不过能看到章华身上缠满了金色丝线，是身负大运气的人，或许真的信教。” 坐上车，从车窗望出去，海和云融为一体，海上风平浪静，云浪翻涌，将海也搅的一团乱。 沙滩近到伸手可触，公交车上探出几个头，大呼小叫，池北乘坐的出租车不远不近的坠在公交车后面。 黎序也想学着探出头，池北眼疾手快拉回来：“不许随便乱学。” “哦。”黎序脸贴着车窗，外面划过去白的蓝的，还有几只海鸥叫了一声，远去了。 “诶，拿好行李，海区欢迎你们来玩啊！”司机路上话少，临走才喊了一声。 池北笑着点点头，应了一声：“好，谢谢您。” 民宿老板娘听见轱辘轱辘的声音，知道外面来了客人，妆花了一半，穿着露脐装赶了出来。 【正方角色——梁美 种族：人类】 “这不是赶巧了！”梁美伸手要接池北的行李：“可是预约那个？今天正好走了一家，要不还腾不出地来！” 池北状似无意地躲过她的手，行李箱放到黎序身侧：“是我们，今天要麻烦您了。” 梁美咯咯笑：“哎哟，你们两个是真靓，哎，吃饭没？” “吃了，您带我们直接去房间就好。” 池北看着是好拿捏的脸，说话却密不透风，老板娘也不强行搭关系，带着他们到房间，说了句有事去找她，踩着拖鞋走远了。 行李箱里面是他的睡衣还有几件衣服，他料到海区这边天气湿润，带了几件合适的短袖。 黎序瞧里面还有一件宽大的，伸手拿起来：“监…池北，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不是，上回买错码了。”池北抬眼看看他：“你又不用穿人类衣服，自己能变。” “是给我准备的。”黎序斩钉截铁说完，就往自己身上套，动作生疏，却也皱皱巴巴的套上了。 亲爱的做事很小心，不可能出现买错码的问题，他穿上正好合适。 池北掏出一袋鱿鱼丝，瞄一眼黎序：“怎么叫我名字了。” 被问的人没回答，池北瞄过去，深黑眼珠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这又是要作什么妖？ “我知道了。”黎序拽起身上的衣服蹭蹭：“这是情侣装！” 池北不置可否，嚼着咸咸的鱿鱼丝。 去海边，东西要准备齐全，靠海的商贩有卖，比普通地方要贵，池北看看余额，他现在不差钱。 学校和桃枝娘解决完后，检查局都给他打过钱，只是他很少看手机，错过了信息。 不出来旅游一次，还不知道自己的钱这么够花。 自从叔叔资助村子后，他就没有发愁过钱不钱的事，村子里当年犯事，也被叔叔给压下来…… 好像距离现在，有十年了。 “防晒霜，还是准备一支吧，中午太阳更晒。泳裤，黎序，你要什么色的？”池北回头没看见黎序：“人呢？” 黎序捧着珊瑚花，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哪儿来的珊瑚？”池北被塞了满怀，稳住身形低头看珊瑚：“付钱了吗？” “付了。”黎序搂他腰，殷切地望着他：“那边有把沙子夹成鱼的玩具。” 池北面带无语，搂住珊瑚花，一只手空出来捏了捏黎序的脸：“去买吧。” 泳圈、沙滩巾、防水包…… 泳裤最终选了两个黑色，黎序体型比他大，两条裤子尺寸不一样，也不会轻易搞混。 等装备买齐全，太阳高高悬挂，还没到十二点，就已经要跑到天空正中央。 两人回房间换泳裤，池北好不容易赶跑黎序，下一秒刚脱裤子，就感觉到有东西在看。 第71章 他深吸一口气，把门猛地打开，黎序悄悄收回黑雾，一脸无辜。 “进来。” 黎序快走跟着进到房间，门被关上。 “你先换。”池北眯眼笑笑：“不许用黑雾，自己一点点换。” 黎序弯曲手指蹭蹭脸，眼眸暗沉，身上衣服慢慢脱下，露出池北看过许多遍的腹部和肩胛骨， 池北视线划过流畅的肌肉线条，逗趣般描摹着。 这个不知名生物不应该会感到紧张，但呈现在池北面前的肌肉却紧密收缩。 他此举当然不是为了看黎序换衣服，不过是要让这个家伙老实一点，等黎序去脱裤子，穿泳裤时他就没有再看了。 黎序换好，扭头就瞧见池北也已经换好了。 看到监护人又白又香的身体，可黎序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最想看的还是监护人在他面前换衣服，最好是脸会红的那种。 沙粒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拖鞋踩上，发出噗噗的声音，海浪一层层扑着岸边，空气都被冲刷。的清新干净。 找一处安静的区域，铺好沙滩巾，打上遮阳伞，买两瓶鲜榨椰汁，还有成盒卖的热带水果，送两三个小叉子。 黎序蹲在遮阳伞外，拿着小夹子，夹出五六个沙子小鱼。 临近中午，赶海的人少，但迎着阳光冲浪的人多起来。 池北也是第一次来海边，坐着涂完防晒霜，知道黎序不用涂，转过头去：“你来点吗？” 声音逐渐衰减，望着被围成一圈的地方，形形色色的人，说话声嘈杂。 池北眼前一暗，有东西挡在他前方，收回视线看向来人。 一个异常高大的外国人，碧绿色的眼睛，像自然灵动的小鹿，他弯下腰：“你好，认识一下吗？” 礼国话流利，说话时眼睫温柔地微垂。 【中立角色——约翰·大卫 种族：人类】 身上的运也很不错，池北敛眸，扶着腿站起来，轻言拒绝：“不用了，还有事吗？” 大卫眼中划过惊艳，这是他见过最符合口味的礼国人，精致冷淡不善言辞，像个美好的娃娃。 动起来之后，仿若降临世间的天使，他能看到天使眼中睥睨人类的不屑，可实际上又充满礼貌的悲怜。 大卫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礼国话学的不好，竟然找不到更好的词汇形容。 那个搭建堡垒的妖魅男人，看之惊叹，可远远达不到少年这样，想让人跪伏在他脚边。 池北被这炽热的视线盯得浑身不适，眉头微皱，错过身想去找黎序。 “等等！” 大卫碧绿眼眸如一潭突然活过来的湖水怪物，他喊道：“告诉我，您的名字可以吗？” “池北。” 说完，丝毫不留恋的离去。 大卫看着他的背影，满足地搓了搓手。 池北步伐很快，受不了大卫的视线，但又能感觉到他没恶意，无可奈何，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想看看黎序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围着他。 除了那些成年男女，竟然还有光着屁股的小孩。 “人这么帅，还这么牛？” “艹，怎么弄出来的飞机？他是不是还带了其他模具？” “屁，我亲眼看着他捏出来的，牛死了！” 池北挤不进去，离近了能听清围着的人说什么是黎序在捏沙子。 沙子比黎序要吸引人，池北在外面张望了一下，他个子高，勉强能看到里面的堡垒尖。 “我搭的，厉害吧。” 黎序不知道何时从里面出来的，围观的人都没发现，还在点评沙堆。 手摸上池北的腰，大手不带温度，池北颤了颤却没躲开。 “厉害。”池北瞳孔映出黎序嘴角勾着得意的模样，突然道：“喝椰汁吗？” 黎序点点头，手里就被塞入一个圆滚滚的椰子，椰汁冰凉醇香，味道很淡却能在嘴里存在很久。 沙滩一串串脚印，大小不一，欢笑声不断，太阳蒸腾出热气，照得人身上红一块白一块。 池北还是看到了黎序的杰作，他单独给池北捏了一个。 一只张开翅膀的海鸥。 池北捧着海鸥，轻声说：“旅行快乐。” 第62章 婚礼 一直在海边待到下午, 随后有老板娘的推荐，在偏僻的餐厅，吃了顿下午饭。 今天比昨天好太多了。 他们还买了沙滩排球, 跟一个路人组队, 还有大卫，大卫后面的举动和视线不那么过分, 池北也就没关注他有什么心思。 黎序玩开心了，池北这趟也就没白来。 回到民宿房间，再睡一觉, 他们就该回晋市了。 王查理：[北哥！！学校！！开学了！！！] 池北收起手机,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件事不能忘记办。 眼中金色丝线，随心而动, 随后出现一行字。 【青枭正在举办鬼屋婚礼，被发现的概率为80%】 怪不得今天一天都没有青枭的消息, 原来是放在晚上举行新婚礼。 池北把毛巾扔到黎序脸上：“头发湿的不能睡觉, 擦干净。” 说完，掏出自己的睡衣，在黎序眼皮底下, 动作缓慢地换好。 黎序擦头发的动作顿住，眼眸里干净无比, 眼珠子却一眨不眨地随着池北的动作而移动。 “对了，开学后你还去上学吗？”池北换好睡衣, 边整理特产边问, 问完又说道：“还是去吧，你不陪着我，我会遇到危险的。” “嗯。”黎序顶着毛巾点点头, 抬步过来蹲到池北小腿旁边，鼻尖耸动两下。 池北垂眸，将他懵懂的神情纳入眼底，随后碰了下他的眼尾，很快收回，状似无事发生地问：“我买的徽章你放哪儿了？怎么没看见你戴？” 他扶着床，一条腿弯曲，另一条半跪着，俯身靠近些池北，左边心脏处，黑雾溢散出来，徽章夹在黑雾里面，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池北微怔，只见他将脑袋放在池北两腿间，晃了晃：“人类最重要的东西都保存在心里，我没有心，只能放在这里了。” 池北手放到他头上，原本应该放到左胸摸心脏，不知怎么就摸到黎序的头发丝，等反应过来，黎序眯眼带笑，喊道：“亲爱的，你是不是好喜欢我。” “我不知道。”池北跟着他笑了笑：“但我知道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赶火车。” 刚躺到床上的时候，黎序会自己睡自己的位置，不跑到池北这边，但每天睡醒，他们两人总是纠缠在一块。 池北早早闭上眼睛，可当房间内只剩下呼吸声，他睁开眼，侧过身看了眼黎序，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 动作利索地换好外出服装，他拿上房间钥匙，离开了民宿。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 青枭所在位置不是海区，这个时间打车都很困难，更何况这里是海边，池北想离开海区，还要先走到一条公路前才行。 他微微喘气，望着前面这条公路，出租车疾驰而过，转头回来接上他。 “按照地址走。”池北垂头看接收器。 司机话少，听完立刻启程。 出租车行驶过的地方，都有污染上升，池北抬起胳膊盖住眼睛，照这样下去，只顾着学业反而对他很不利。 唇角轻轻勾起，他还是喜欢主动一些，旅游前的被动，他也受够了。 出来玩一次，也这么多麻烦事，他握住口袋的那枚盘龙玉符，玉符可以让人心神顺畅。 那个男人，很不简单。 鬼屋处在游乐场内，夜晚游客不少，摩天轮上灯光亮起，宛若旋转的月亮。过山车上惊叫不断。 以后有机会，可以带黎序来，不知道黎序在晋市有没有去过游乐场。 “您好，出示学生证件可以半价。” “不用了，一张成人票。” 售票员悄摸看了一眼，将票递给池北，突然道：“早上三点到七点会进行闭园检修。” 池北接过票，点点头。 鬼屋在游乐场最里面，是用一个小黑罩子搭建，入口处无需额外付费，还可以领一个手电筒。 这个时间来鬼屋的人反而比白天要多，小罩子鬼屋是这个游乐园的招牌。 他和两三个青年男女一起，撩开帘子进门，便看见一具骷髅，手电筒照过去，它周围发着白光，恍惚间似乎动了一下，池北听见几声很轻的惊叫。 看过受难区的异变物，他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不过心底还是发凉，短暂停顿后，脚步一转，进入左侧的门。 有两扇门可以选择，但视角内金色丝线指向的是左侧，虽然视角听不出撒库拉的文字游戏，但在其他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再次推开门，里面红彤彤一片，红灯笼上粘着囍字，门框上挂着红布，垂在地面。 池北转身，合上门，用丝线将门栓系上，普通人将不能再进来。 “神官？”青枭身着婚服，红色丝绸搭配着金色饰品，一番古代公子的模样，甚至还把头发变长，绾髻束发。 第72章 池北见它面色不善，问道：“刚开始？”青枭听到问话后，沉着脸点头：“你怎么来了？检查局发现我了？” “对，大概会在三十分钟内赶到游乐场。” 青枭咬咬牙，一句脏话都没说出口，表情却骂的很脏，它甩袖回到床榻前，牵起孟妗的手。 孟妗头上盖着红盖头，顺势起来，它拉着要走，却没拉动。 “阿青。”红盖头传来很温柔地呼声：“在这里，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我们完成婚礼，你也该放下了。” 多么残忍的话，这一刻 ，她不再是青枭用污染幻化的异变产物，而是孟妗本人。 青枭也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眼睛死死张开，想透过红盖头看到她的脸，却发现，自己永远都看不透。 他们二人，一开始的认识都是错误，她牵起它的手，它变成了他。 可是它看着她的手再也无力举起，它才发现，它终究不能是他，因为它甚至不能做到，陪着她一起死。 她太像孟妗了，青枭看着发了呆，被拉着坐到婚床上，它侧着头，面孔闪过混乱的污染方块。 “孟妗”端坐在它身边，朝着池北温柔开口：“请为我们斟酒，无论如何，我们需要您。” 空荡荡只有婚床的房间，出现桌子、两个酒杯和一个酒壶。 池北见怪不怪，向前两步，将杯子倒满酒。 “我们共此一世，不同生，不共死。” 两杯酒交叉，胳膊缠在一起。 “但愿，我们不散。” “孟妗”扯下盖头，咽下酒，温柔地笑着：“阿青，我这一生很短暂，可我很满足，遇到你遇到阿姐阿妹，你们都很好。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享受生活，” “我死后，将我葬在花海，就像我被你永远抱着。” 砰—— 被丝线捆住的门传来巨响，是检查局的人。 污染浓度迅速下降，青枭手心里的杯子瞬间消散，一刻不到，这里红灯光照，穿着纸嫁衣的骷髅新娘躺在床榻，角落结满蜘蛛网。 青枭不说话，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获得异变物青枭的污染源】 【它自玫瑰花海焚烧之地诞生，当拥有爱与欲，青枭二字从花蒂中取出，当尖锐却淡雅】 【它和孟妗的运交缠在一起，孟妗的运消散，它即便永生，也会很快衰败】 【已增进神运】 神运？ 池北沉吟，这代表的是他的运吗？增进有什么用？ 撞击门板的动静停了下来，外面似乎在酝酿大活，池北揉揉自己的脸颊，嘴角往下撇，见差不多了，才收回门栓上的丝线。 门被狠狠撞开，撞门的人压着胳膊肘，一时间有些发懵。 等抬头看见池北，他来不及细想，匆忙从腰间掏出枪，结结巴巴大喊：“你是谁？？” 他身后的队友赶进来，四处打量这个房间，柳萧拨开挡前面的几个检查员，与池北面对面，哼笑一声：“晋市检查员——池北？是吧？怎么独自一人，什么都不带，就敢跑进污染地？” 他挥挥手，后面队友拿出手铐，他抱着胸：“我现在有权怀疑你的身份……请跟我检查局走一趟吧？” 池北脸上瞧着很疲惫，其他人却都不敢轻举妄动，拿着手铐的两人，一左一右，慢慢向池北走去。 “我已经处理这个异变物。”池北眼神凌冽：“你也无权抓我。”说着，掏出接收器向前一步，展示给柳萧。 柳萧在他向前时，竟不自觉退后一步，接着视线聚焦到接收器屏幕上。 一级检查员——跟他同等级别，晋市何时出了一个一级？别说他不知道，就连指派任务的局长恐怕都不清楚！ 这怎么抓？ 柳萧脸青一阵白一阵，咬咬牙道：“那请您，陪我们回去，记录异变物档案！” 时间还早，池北便点点头，虽面带倦怠，身形瘦弱，这几个检查员却都紧握手中仪器，只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 柳萧啐了口唾沫，气得不行，他在鹿市作威作福惯了，除了那个后勤部员，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吃瘪。 鹿市检查局在市中心偏北一些的地方，总之位置很偏僻，楼也不如晋市高端，远看过去有些简陋。 不过设施很齐全，当下天黑，外面通亮，他们一圈人浩浩荡荡进去，前台值班人员惊地站起来。 “记档案来的，你看好大门，怕啥。”柳萧本来就不爽，瞧见自家检查局的人露怯，更是张嘴没好话。 前台怯怯坐下，摸了摸钢笔。 房间只剩二人，把档案本扔给池北，柳萧坐下，脚放桌子上，眼珠子状似无意往对面池北上瞅。 池北写字速度很快，基础信息填完，还简单描写了青枭的部分信息，最后落笔于“已被消灭”。 柳萧皱着鼻子，眼眸阴着，脚放下来，身体向前倾：“希望你如实填写，如果再次发现相似污染源，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档案，转身离去。 远远听见，柳萧在招呼检查员干活，仔细搜寻异常现象。 第63章 火车站 “开往起塔市的333火车即将发车” 黎序拽着行李箱, 脚步略显沉重。 火车站一如既往的人多，池北去购票，独留他在人海中高挑的站着。 昨天晚上, 他当然知道池北离开, 就像之前所说的，他不能离开神官太远, 否则会被强制拉回到能量源。 池北也没遮掩自己的行为，任由他跟着去，黎序肯定, 池北很早就发现他跟着了。 黎序撇嘴, 有些郁闷，他不懂池北对解决受难区的执念，对于拥有神力的神官来说, 池北可以随心所欲，根本不用担心除了自然灾害以外的其他问题。 他被拍了两下, 身后传来心心念念的人的声音：“想什么这么入神, 去座位上等吧。” 座位来来往往，被不少人坐过，池北从口袋掏出纸巾, 口袋中的玉符，连带着掉了出来, 掉到其他座椅下，被几只脚挡住。 池北擦了擦座椅, 弯下腰想捡, 手触碰到玉符的红绳，他心底一颤，旁边看他蹲下, 避让的那些脚，竟然全都不见了。 他猛地抬头，周围空荡，一个人也没有了。 零散的海鲜特产因为没有支撑，散在地面，小孩手里拿着的贝壳，也从半空掉下来。 便利店桌子上，泡面冒着热气，叉子沾着油污落到桌子上，刚刚吃面的人也不见了。 环境越发让人窒息，池北快速观察四周，人都消失后，火车站竟然开始变得越来越拥挤。 大门和白墙在靠近他，整个火车站厅都在急速压缩。 他警惕地向后两步，背后便是玻璃大门，模糊着，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他拔腿想跑，周围竟然开始分解，在一秒内，重新组装成没有门和窗户的封闭空间。 地上全是旅客们的东西 ，休息座椅全部消失，玉符便显眼着，发出淡绿色光芒。 他无路可退，腮帮子酸疼，捡起玉符，它停止发光。 【全知视角】 【盘龙玉符，保证普通人不受到受难区影响，副作用是将所有影响施加给有异能的人】 接收器上，已经显示着他进入到受难区内，受难区等级却迟迟没有判定出来，这里是接收器无法判断的特殊受难区。 既来之则安之，池北叹口气，除了解决受难区，也没有其他捷径给他走。 四面墙不再缩小，最终停留在二十平方米，这块区域内的食物和水也没有消失。 黎序跟普通人一样，都没有在这个受难区，池北猜测是他能力受限，不能和原来在受难区来去自如。 而且这个玉符的副作用，只作用到了他一个人。 池北将手放到墙上，触及软绵，按压下去，又微微发硬，踢开挡路的一包卷纸，他半蹲下摸摸地面，跟墙上的纤维材质一样。 抬头看天花板，蹦起来能碰到，依旧是一样的触感。 立体匣子，没有出口的正方体房间。 体力正常消耗，丝线碰到墙壁会穿出去，可他的身体却不行。 池北思绪翻涌，忽然想起在双面神内部时候，他做到了身魂合一，那种微妙的感觉，在千钧一发之际感悟，放到现在，复刻难度很大。 而且，复刻成功也不一定能出去。 视角内漂浮着一行字，是关于这个受难区的介绍： 【魔方——永远走不出的世界】 没什么用，他对神力的掌控太吃力，只能凭借神力获得些线索，知道丝线有杀伤力，可这里表面并没有异变物。 况且，他从来没用丝线进行过攻击。 食物、水源、氧气…… 除了这些，空间内没有任何线索，跟桃枝娘的藤蔓墙相比，这里才是真正想将人困死。 “变魔术吗？？”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刚刚那个人怎么忽然不见了，他从椅子下面消失了！” 第73章 “诶，那个那个，是跟他一块的吧？” 众人一致看向黎序，眼中神色各不相同，有的警惕他们是要做坏事，有的担心害怕是白日闹鬼，还有的掏出手机犹豫着报警。 黎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和池北的链接还在，池北没有离开他身边。 但，他看不见摸不到，甚至感知不到池北的精神海。 这一块区域的骚乱，引起站厅安全员的注意，他们大张旗鼓，举着手中的警棍赶来。 两三个中年男女，七嘴八舌地将刚刚一个人突然消失，添油加醋说的比看的还要离奇，就差把那低头捡东西的少年，说成为祸苍生的妖怪。 头戴蓝色鸭舌帽的安全员拎着棍子，指挥后面三四个保安将黎序控制住，带黎序离开这里，前往员工房间。 这几个保安先是被黎序的脸震惊了一下，随后公事公办伸手拽黎序。 黎序侧身躲开，声音淡漠：“我不能走。” “请您配合我们工作，不要影响其他乘客的乘车安全。”安全员多看两眼黎序，语气温柔了些：“您别紧张，只是想要问问您的同伴去了哪里。我已经让人去调取监控，很快就能出结果。” 黎序摇摇头，一屁股坐在池北擦干净的座椅上，不配合不接受。 安全员不能执行太过强制的手段，毕竟还没有确认他是否有危害性，长得又美又帅的，也不是很想对他动粗。 有点头秃，安全员摘下帽子抓了抓茂密的头发。 保安几人面面相觑，一时僵持住，刚刚吵嚷的人，有几个听到播报，提着自己的行李脚步不停地离开。 剩下几个看好戏的，瞧见安全员手里头的棍子，也没多嘴说话，跟身边人捂着嘴碎碎念，心里也纳闷，是不是自己刚刚看错了。 这里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少年。 想完，他们又笑了，嘿，那个少年的伙伴就在旁边，瞎想什么呢。 过了会儿，身穿汗衫的保安赶过来，凑到安全员身边道：“是有个人消失了，但中间的监控出现花屏，我怀疑有人贩子，长得帅的这个一直没动，没啥嫌疑。我喊人看几个闸口，也报警了，到时候让警察来吧。” 安全员点点头，冲其他保安挥手：“你们看紧这里，我带人去看别的地方。你们这几个，都不能乘车了，刚刚走那几个，也已经派人去叫回来。” “凭什么！” 刚刚还默不作声的人瞬间炸开，周围人纷纷应和，场面不好看，引得远处的人也看过来。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我这还有急事呢！” “那人刚刚自己东西掉了，我还让位置呢，这啥事就不让我走了？” 安全员处理过不少这种“民愤”，正色道：“我怀疑你们这些人中有恐怖分子，警察会在几分钟后到来，如果不想把事情闹大，希望各位稍安勿躁，随后会跟火车组商量，给各位补偿车票和其他损失。” “无凭无据。” “就是。” “我损失的时间谁来补？” 尽管稀碎的抱怨声不断，但没有人敢出头跟手持武器的安全员正面对上，这块区域，一共十几号人，脸色不好，老实地坐在座位上。 池北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肚子有些饿，他现在没有时间概念，接收器进入受难区后，时间的显示会变乱码。 根据身体待机消耗的速度，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 在去车站前，他和黎序吃过饭，因为是在鹿市最后一顿，吃的很丰厚，他罕见的吃撑。 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周围连风声都没有，他脑袋开始发蒙，努力清醒和克制心慌，他的体力消耗成倍加速。 为了维持生命体征，他只好拆开其他旅客遗留的海特产和一些路上用来充饥的食物。 “只是吃一些，到时候赔给他们。”他自言自语，想象黎序还在他旁边：“这个情况下去，我会陷入感觉剥夺效应中，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周围寂静一片，就连他拆袋子时应该出现的哗啦声，都被这间屋子吞没，他什么都听不见，海虾米进嘴，竟然尝不到任何味道。 “当一个人被隔离在几乎没有任何外部刺激的环境中时，会出现心理和生理的异常反应。” “我在察觉到生活了几年的村子，出现吃人现象的时候，跟在那个可怜的支教老师身后，第一次学到了知识。” “村子有个愚昧的传统，会将犯错的人关入铁炉子，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让人回到娘胎重造。” “我那时候就想，我必须离开村子，即便村子里的人对我很好很好，我爸我妈淳厚朴实，可他们骨子里带着狠劲。” “幸好，叔叔来了，我记不清他做了什么，我跟着他到晋市，他说看我面善，供我上学，让我住在他的家里。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村子了，我害怕那里。” “也害怕这里。” 黎序忽然感知到一丝恐慌，像是来自消失的池北，很细微很衰弱，仿若他亲爱的命不久矣。 可这感觉又消失很快，探究不到来自哪里，黎序漂亮的眉头紧蹙，鼻头耸动。 看来，还是需要用到能量源的力量，一个特殊受难区，只能用蛮力去强制拆开。 拿了能量源后，晋市因此会发生的后果，黎序已经懒得去细想。 反正是他的东西，拿来用一用，池北比晋市重要太多，晋市充其量是他的一个居所。 “啊！人呢？！” “又消失一个？？” “行李箱……也不见了！” 只见位置上长相魅惑的男人，已经不在车站，就在保安们的眼皮子底下，眨了眨眼，就没了踪影。 安全员又跑回来，绝望地看着这一块区域。 “快去！调监控！” 真的要疯了！ 第64章 魔方 “根据身体消耗, 我已经在这里三天了，食物还是要省着点。” “尝试了肉魂合一，但没有用, 还是出不去。” “我怀疑, 这里的时间流速跟外面不一样，黎序虽然没心没肺, 但还是挺喜欢我的，不会这么久不找我。” “三天，查理应该也会有所察觉, 学校都该开学了, 我们约定好要见一面的。黎序不管我，查理应该也会感觉到不对劲吧。检查局暂时不会放弃我这个神官，我还有利用价值。” “我需要一些练习册, 植物也行，花草树木, 其他的声音也行。”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性格, 可是很难提起劲去想办法出去，这个受难区在让我丧失活性。” 池北叹口气，很明显他的精神出现问题, 但身体依旧干净，抬手咬了一口手指骨节, 他轻轻笑出声。 这是他碰见，最有意思的事。 除了他和一些吃食水源, 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池北却听见了心跳。 从耳朵里出来的声音，像是幻听。 幻听…… 咚咚咚 一声一声，不是他的心跳声, 在精神开始错乱后，他的心跳速度一直加快，可这个心跳声却很平稳。 咚咚咚 受难区，这里不是受难区。 不对，这里是受难区，是它的……胃。 异变物形成受难区，是为了捕食人类，吃掉人类的所有情绪精神和肉·体。 他的脑袋很昏，长时间不跟人接触和交流，他的行动也会变得无序，但一切还在池北的承受范围内。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很有挑战性，要控制自己在脱离群众后不发疯，他对此格外的认真，一疏忽就会变成精神病。 这也是受难区的目的。 有心跳的异变物，将人吞之入胃折磨，有思想，比学校的金元宝双面神还好玩。 一声轻嗤刺破空气，在场唯一活物池北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眼垂下，无数丝线从他身上喷涌而出。 他之前很多次试探或攻击，全都是对着墙、地面和天花板，他忽视了一个重要的因素…… 他自己。 嘀嘀嘀嘀嘀—— “！！！” 常匠“噌”地直起身，壮硕的身躯胡乱摇摆，稳住后，手颤抖着拿起接收器，他的接收器直接链接邪神能量源，此时接收器疯狂嘀嘀叫。 能量源偏倚原地轨道，在被黎序本体撬动。 他快跑离开，被办公室桌子腿绊到，顾不上脚趾疼，磕磕绊绊地跑远。 常匠：[小美，联系池北。] 步小美：[？好。] …… 步小美：[信息发送不出去，他进受难区了。我问了白若曦，他说池北在火车站消失了。] 常匠：[黎序在撬动能量源，你对他熟一些，快点赶回局里，劝他] 步小美：[。] 粉壳接收器被狠狠塞回挎包，金发盘起来扎成丸子，文明的啐了一口，步小美拍干净手上的灰。 她刚收拾完一个很低等的受难区，两个受害人都来不及安排，抬手敲晕，拖着一起带回检查局。 第74章 黎序可以在晋市，一定范围内随意使用自己的能力，但出了晋市，便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所以，如果他想去鹿市救出自己的池北，他必须让能量源不再保护晋市。 这也是常匠依赖他，却一直忌惮他的原因。 很多异变物，在黎序的压制下会收敛很多，所以他才决定留下黎序。 常匠除了交给池北的核心，还有一个可以制衡黎序的办法。 那是不得已才能拿出来的东西，如果步小美能劝住黎序，一切都还有的商量。 黎序的本体，就是一团黑雾，但也仅限在池北眼中。 其他拥有异能的人，看到黎序本体的一个边角，脑袋就会炸开，脑花带着血从眼睛里流出。 有过先例，在场这几个守门员都很懂事，不仅不看，压根就没敢进去。 存放能量源的地方，检查局大楼顶层，长长的走廊，通亮的光照的瓷砖一尘不染，走到尽头只有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要用到常匠的虹膜、血液、头发和指纹等等才能解锁。 但黎序不用，他能直接被能量源传唤。 倒也不用将能量源全部拿走，取走一部分就可以了，黎序摸摸下巴，他很久没有打架了。 只有在前几年，检查局想逮捕他的时候，他不太懂为什么人类对他充满恶意，所以条件反射般还手。 打架是一件很枯燥的事，还有解决受难区，尤其是现在，为了保护晋市，他的力量一直被压制。 穿过存放能量源黑球的玻璃罩，黎序还未触及拽一块下来，就被一声大喊震得回头。 “黎序！！”步小美戴着护目镜，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弱小无助的大块头常匠。 “你干什么呢？池北管不了你了？你不是不喜欢能量源吗？现在你又改变想法了？” 一连串问题砸下来，黎序眨眨眼，反应过后，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我在拿能量，池北被关了，我一直不喜欢能量源，没有改变想法。” 他不喜欢自己的能量源，因为能量源所到之处，会使人类混乱，他如果想吃蛋糕，需要人类帮他做出来。 这也是检查局放心他在外面随意走动的原因，他对人类实在无害。 不管怎样，黎序也不能真的脱离他们的掌控。 一个无害的定时炸弹，那也是炸弹！ 步小美从挎包掏出根棒棒糖，扔进嘴里，糖棍翘了翘，移到左边嘴角，她道：“我已经让白若曦用仪器强制介入了，你先别着急呀，用了能量源，你还得控制它，多麻烦是吧。” “池北在害怕。”黎序没有把手从玻璃罩拿出来他想了想，形容道：“这是他隐藏在精神海中的恐惧，才能让我捕捉到一丝，我需要救他。” “……”步小美也很心疼那个乖巧的少年，不应该遭受这么多，就连她每次进入受难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她没有办法，在池北和晋市之间选择，她只会优先选择晋市的利益。 步小美咬咬唇，棒棒糖被咬碎，发出清脆的崩裂声，她启唇轻声道：“你能感应到他，说明他不会死，你和我们，都应该给他成长的空间。” “他以后的路，只会更困难，神官世间能挑出几百个，但池北只有一个，他也是我们礼国为数不多的希望。”步小美抬起头，看了眼身后的常匠，又转回来看黎序，一字一句道：“我们来赌一把，他能靠自己出来，即便白若曦进去，他也不需要，包括你，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黎序收回拽能量源的手，望进步小美的眼睛。 他摇了摇头。 洁白无瑕的软地板上，铺满吃过的食品袋子。 丝线绕满全身，忽地缩紧，池北面无表情，闭上双眼。 心跳声愈发大了，而且急躁，他猜对了，这里确实是胃，这胃是长在心脏下面。 这里共有六个面，每个面颜色相同，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正方形盒子，实际却是魔方内部。 一开始视角显示的字，便是这个地方的弱点。 永远走不出去的魔方，魔方内部用来支撑的轴，便是他本人。 丝线感知到有其他的“运”出现： 【正方角色——白若曦 ……】 池北沉默半晌，并不认为黎序是去找了检查局，让检查局派来的白若曦。 黎序这个生物，只会用最简单的办法，而白若曦的出现，恐怕是检查局要求他一直跟着他们。 白若曦的存在感太弱，这两天，他竟然一直都没发现被跟踪，黎序或许是知道，但他不会在意，也就不会告诉他。 兴许是他找到了出去的希望，调侃地勾唇，这一趟旅行，他们二人全程被关注，幸好酒店房间没有监控，将他和黎序换衣服也全都看了去。 他的精神丝线，或者也可以叫作“寻运线”将自己的身体撕开，不疼，舒畅穿满全身，似是得到喘息。 白若曦进来，便看到这一幕，傻了眼。 我是不是来晚了，这还能救吗？ 池北身躯裂成两半，荧白色光芒从裂缝处隐隐约约透出，他的脑袋还完好无损，笑着安抚道：“无事，很快就好，你先离开……追踪这个异变物的位置，它可能会逃跑。” 白若曦点点头，听话地退出去。 作为目标兼支柱的池北一碎，正方体也裂成一块一块，每面墙都有九块，每个颜色各不相同，排列看似毫无规律。 通过它是魔方，便想让每个面的颜色一致。 池北，恰巧会。 最简单的，是“层先法”，选择一个中心块作为底层中心，通常选择白色。 然后找到与白色相邻的棱块，与中心对齐，调整位置，使其在最上面形成一个十字。 最后就是还原每一层的角块。 不难，但这个魔方足有二十多米，调整角度就根本做不到，他只能将每个位置存入脑海，在脑海中先模拟转动后的样子。 这些彩色方块，随着他的心神而动。 一层层拼好后，池北睁开眼，魔方“砰”地炸开，他的身体也随之炸开。 不疼，却像是遁入虚空，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再次睁开眼，又是一个纯白的房间。 这一次，最上方，没有天花板，是蓝天白云和一只抱着橡果的松鼠。 【魔方世界2——请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不合理的地方？ 除了上面这块天空，这里什么都没有，连游客的那些食物都不见了。 这里比刚刚要大，应该有三四十米，他的丝线更加清晰的感知到白若曦，所以这里的限制比刚刚要少很多。 是异变物为了留住他，匆忙变出的世界。 底层逻辑薄弱，一戳就破。 池北摩拳擦掌，大脑很少有这么兴奋，比攻克奥数题还有意思。 一个活着的魔方，思维能力堪比s级异变物，可以躲过检查局的探测。 池北刚刚被强制压下去的活性，触底反弹，此时两颊通红，兴奋地到处转圈。 这五面墙，全部都被探查到了。 第65章 魔方2 步小美见黎序摇头, 两指攥紧棒棒糖的棍子，警惕他接下来的动作。 “池北出来了。” 黎序说：“我不需要能量源了。”上挑的眼眸望过来，里面没有什么情绪：“人类喜欢拿独立来作为成长的必需品。我知道池北可以靠自己出来, 但我要选择去找他。” 步小美愣住, 听到对面的非人生物说：“我不是要帮他，我只是要站到他的旁边。” 封存室内, 他们三个，那个不懂仁义道德的邪神，比其他两个人还要懂怎么打动人心。 步小美扭头看了眼常匠, 她一下子明白了, 为什么在资料中显示“情感单薄”的池北，面对黎序时总是会更有人情味。 白若曦从魔方边界退出来后，先跟鹿市检查局的后勤负责人交涉, 这对他来说很困难。 “疏散人群，普通人里没有危险人物, 需要对受到惊吓的人进行疏导。” 描述完当前局势, 表明里面的人能解决受难区，是一个厉害的检查员。 随后，后勤成员按部就班的干活, 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面对偶尔凑到一块争吵不休的后勤成员，他扒着门框, 想再次进到魔方里躲清净。 他的任务只负责跟着神官，确保在现实世界, 污染同好组的人不会下死手, 其他问题都不在任务范围内，分心干别的，反而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白若曦把手揣到口袋, 严严实实不露丝毫痕迹，指尖紧挨着一把手枪，方便随时可以掏出。 从外表看白若曦，低头缩脖处事畏缩，实际上，他可是正统警校出来的，以出色的侦查能力和格斗技巧毕业。 常匠没管理经验，但他看人很准，步小美、赵佳如、萧以锦都是他一手提拔，并信任的人。 这几个人都知道些关于神官和邪神的事，只有托托是个意外。 第75章 池北还没出来，不过他已经破除受难区的特殊性，现在黎序即使不用能量源也可以进入。 四五名检查局后勤散开安抚群众，又聚在一起手脚利索地干活，嘴上抱怨着加班的烦躁。 几十个慌张的脑袋疯狂摆动，他们互不相识，刚下火车穿着棉外套，准备坐火车脚上踩着露趾凉鞋。这些人连续目睹两个人消失，一次还能劝自己眼花，可第二次，他们还没给自己建好心理预设，在眼皮子底下，样貌引人眼球的人也消失掉。 巨大的恐慌如海啸般涌来，火车站厅似乎有一头吃人的野兽，悄无声息将人吞之入腹。 整个火车站，污染值有波动的地方，全部封锁，甚至没有给被软禁的人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s级吗？这么大阵仗，听说再晚点，火车都要停运了。” “谁知道呢，你别闲着了，把亲眼目睹那几个人，忽悠走，试试能不能成功让他们忘了。” 两个后勤成员从白若曦身边走过。 黎序再次出现，但是在一个角落，白若曦警觉看过去，发现是他，又垂下眼发呆。 其他人类都没有发现黎序，步小美和常匠放他离开时特意叮嘱过，不让他大张旗鼓。 黑雾在空中划了圈，黎序穿过去，消失在原地。 五面墙，已经不足以称之为魔方，但池北敢肯定，这确实是魔方的中层，支柱不是他。 抱着橡果的松鼠，黑豆般的眼睛，隐约映出池北的身影，说它是支柱，倒很可信。 他距离天花板足足相差二十多米，想碰到松鼠需要依靠丝线。 金灿灿的丝线刚刚碰到松鼠，视角内出现一行字。 【魔方世界2——松鼠的答题游戏】 什么……？ “如果你答对我的问题，我就放你走。” 池北高高抬头，这道童声不是松鼠发出来的，而是从五面墙的内壁。 “好。” 池北笑着点点头：“你问。” “你意外撞见凶杀现场，选择报警，却被误认为是凶手，60天后将执行死刑。” 童声天真地发问：“你会怎么为自己辩解？” 池北听罢，摇摇头：“已经确认要将我死刑，那我再努力也无法进行任何辩解，他们不会给一个他们认定的罪犯说话的机会。能活下去的路只剩下依靠外力。” 魔方内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童声响起：“回答错误。” “那答案是什么。”池北丝毫不急，含笑抱胸，后背靠上又软又硬的墙，靠久了肩胛骨发酸。 “…………” “答案，”童声奶里奶气，又透出老人般的沧桑，“答案是，在我死后，他们很快就知道了我不是坏人。” 池北挑眉，明白了事情缘由，故事主人公被冤枉致死后，有人帮助提供更多的线索，让真相得以大白。 他直起身子，探出丝线，道：“这也是外力。在你被捂嘴，被诬陷到根本无法自证时，你做不了任何事。真相大白需要的，是愚昧的人擦干净眼睛。” “正义永远会迟到。” 池北用丝线绑住发呆的松鼠，他轻声道：“可是世间的人，总有那么几个眼睛不受到蒙昧。受害的人，要借助外力，学会求助。” “这是全部的答案。” 丝线偷潜入松鼠手中的橡果，圆滚滚的橡果发出棕色的光，瞬间炸开。 魔方开始分解，用纯白材料组成的五面墙，散为四十五块白色魔方块。 【魔方分解——橡果的救赎】 是否选择按部就班答题也是这一层魔方的考验。 问题没有答案，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各种环境因素影响下，所遭遇的所承受的，也就不一样。 他的回答是否正确，其实都由松鼠决定，那他的处境和松鼠问题中的困境根本没区别。 所以，在魔方被他说蒙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分解过程很祥和梦幻，突然，正中间出现黑洞，池北手握拳，一时拿不准异变物玩的什么把戏，骨感白润的大手从黑洞中缓缓穿出，他一下子愣住，觉得有些眼熟。 “黎序？” 他喊完，仔细观察黑洞，周围泛着波纹般的柔光，确实很像黑色雾气组成。 手、胳膊、身躯连带着脖子和脸，整个黎序站在池北面前。 黎序大步走来，抱住池北，闷声嘟囔：“我们分开了好久，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才几分钟。”脸埋到黎序脖颈，池北摇头蹭了蹭，没有回抱住他。 黎序胳膊紧了紧，反驳道：“有十分钟了！” “……哦，这样啊。”池北哪儿知道有多久，在魔方里度日如年，像是过了足足五年。 他很想黎序。 魔方的外层，是小孩的所有肢体。圆润的短小肉腿是魔方支柱，外面裹着肉皮，细腻无毛孔，细血管作为将魔方分成一块块，肢体骨头绕圈，围住整个魔方，血丝卡在关节处。 肉魔方如心脏般鼓动两下，随后发出清脆的童声：“我喜欢你，你不像其他人那样，打我咬我，也喜欢你的答案。把那个绿绿的东西扔掉，我以后保护你。” 池北拿出盘龙玉符，垂眸看了一眼，玉符光芒衰微，刚拿到手的时候是碧绿色，现在却绿中带灰。 “我很同情你，但我不喜欢你。”池北抬头，望着上空奇形怪状的异变物：“在我经历的这几个受难区，异变物本能的吞噬人类理智和恐惧，而你，是享受折磨。” 它处境危险，想用“保护”引诱他过去。 骨头关节环绕的速度变慢，真面目被无情揭穿，它隐忍不敢动手。 天真残忍，用孩童的声音降低人的防备心。池北戳瞎眼，也不会上它的当。 池北手中被塞入一个匣子，他看向旁边，听到黎序说：“步小美给我的收容匣子，她说这个很特殊，她称它为胶囊。”池北了然，用力捏了一下胶囊凹陷进去的地方。 胶囊周围便流转绿色光点，从外部散开，发出机械的咔咔声，内部有一道光柱，发射出去，自动追踪污染值高的地方，直击肉魔方。 “啊啊啊啊！#%@%” 幼童声音间杂着粗犷的底音，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太乱。它大吼大叫，仔细听也听不出吼的什么，多听一会儿都是污染耳朵。 装作孩童，利用益智魔方和童话风格的松鼠，降低人的心理防备，实际却是个心理变态的老大叔异变物。 光柱死死卷住肉魔方，它挣扎，疯狂甩动，无果，被光柱带着塞进胶囊中。 眼前一黑，亮起时，耳朵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说话声。 “池北。” 白若曦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池北捕捉到，适应光亮后，他扭头看向声音出现的地方，道：“嗯，一起走吧，这里还需要我吗？录笔录之类。” 白若曦摇摇头，脚步一转，向北走去。 池北没有推开肩上的重物，也没问自己的行李箱去了哪里，跟上白若曦。 黎序瞧着眼前脖子的软肉，咬了上去，力度比原来要轻很多，池北没有被吓到，只是抬起手，把他给扒拉开。黎序舔舔唇回味了一下，又凑回去，舌尖舔到刚刚咬过的地方。 池北脚步一乱，左脚差点绊到右脚，向前踉跄两步稳住身形，身上所有毛发一根根全都立起来了。 池北捂着脖子躲开，眼角泛红，羞恼却还压低声音，低喝道：“你干什么！” 对面那个刚刚做错事不自知，还觉得生气的池北更加香甜，想再舔一舔。 池北仰头对上黎序的眼睛，从那双黑黢黢的眼珠子，看穿黎序心里不入流的想法，欲要再说什么，却注意到白若曦停下脚步，朝他们看过来。 “……”池北咬咬牙，凶着脸，点点黎序的鼻尖：“等到家再算账。” 第66章 任务 晋市, 检查局局长办公室。 步小美脱掉吸管外衣，砰的一声扎破薄膜，奶茶杯里的珍珠都因震动若隐若现。奶茶蹭着茶桌桌面, 被推到池北面前。 步小美手一挥：“喝这个, 常匠的茶都苦死了，比我命都苦。这个奶茶口味, 你小美姐喝几个月都没喝腻，我封它为白月光！”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池北拿起奶茶, 轻轻地吸, 一颗珍珠就急忙落入口中，淡淡茉莉香紧跟其后涌进鼻腔，珍珠在口腔滑了一圈到牙齿中间, 咬碎后蹦出果粒。 珍珠外皮很有嚼劲，池北边咀嚼边点头, 咽下去后才说道：“很好喝。” 见气氛温和, 常匠到现在才松口气，看一眼步小美，他扭回头, 对池北说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同好组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搞破坏，他们又有很多克制检查局的手段, 导致很多事情我们无法提前预测，这些特殊受难区多半都有他们的手笔。” “没关系。” 池北把奶茶递给黎序, 空出手, 交叠放至腿上，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我会尽我所能帮您。” 第76章 这是一个认真会谈的坐姿, 常匠忘掉自己打算用亲近的语气，反倒也跟着公事公办，说道：“是这样，音国很快要举办一场狂欢，也就是著名的逐乐节。” 他说到这，看一眼池北的反应。 “我知道，您继续说。”池北道。 常匠：“逐乐节还是要解释一下，你可能都知道，但要给黎序说一说。” 听话里提及到他，黎序原本侧靠在池北身上闻着甜味逐渐放空的大脑，缓缓回来了一些。 常匠继续道：“这个节日对音国很重要，他们崇尚艺术，三百年的历史中，第一个出现的节日就是逐乐节，第一场起义也是因为国家艺术被侵占。 今年是第三百届逐乐节，他们拜访银沙国的正神‘信使’，预言到逐乐节会出现灾难。我们接受了逐乐节的求助，要派出强战斗力协助他们完成节日。” 池北明白了，他或者黎序要去帮音国，黎序又跟他绑定，所以两人都要去。 常匠用商量的语气道：“原本我们是想派几个一级检查员，但上头知道了你这几日的功绩，想让你出面。你是礼国第一位掌握能力的神官，黎序之前还在被管控，现在看在你的面子，上头也就同意减少对他的限制。” “所以黎序能出市，也是因为对他的限制减少了吧。”池北道。 “也有一部分原因，否则对邪神，除了音国和自由国这些国家，很少会有人敢放任不管。” 常匠心中赞叹池北极强的反推能力，接着话锋一转：“你拥有拒绝的权利。不过，如果是考试学习相关，上头也承诺，你可以不用高考，任选心仪的学校。” “要去很久吗？” 池北疑惑看常匠：“去音国处理这件事，要用多久？” 常匠：“具体我不清楚，逐乐节往年举办时长是一周，准备时间要两个月，现在还没有准备妥当，逐乐节是十月七号，在十月五号就正式开始，一直到九号收尾。” “一个多月。” 池北食指弯曲敲了敲大腿，沉吟片刻道：“我可以去，考试在下半年来得及，课程我自己能赶上。我的要求很简单，任务过程中我不想落下太多学习进度，希望住房可以给我准备一些适合学习的环境。” “当然可以。”常匠瞟一眼身侧的步小美，她掏出接收器，给池北发了一条任务请求。 池北的接收器屏幕亮了，他点击上面红色的接取任务，界面一转，上面显示任务人数：六人。 他面容克制不住的流露出震惊，常匠见此，解释道：“除你之外，还有几个保护你们的帮手，不全是检查员。” 步小美：“还记得刘庄吗？在他爸被抓后，研究员们就开始着手治疗他，症结所在是异变物生有怨气，想抢占他的身躯报复他爸，幸好他危急关头有了异能，保存住一些理智。” 说到这，她尴尬地挠脸：“就是听说他目前状态很奇怪，可又很……忠心？反正就决定让他也跟着去了。” 常匠揉揉眉心。 “我带你去找他吧，他现在还在七层待着呢。”步小美说着要动身，常匠轻咳一声，她动作顿住，又坐回到沙发上。 常匠阻止她后，接着对池北说：“具体任务萧以锦会跟你说，我想你应该见到过他，这个人说话不中听，但待人很仗义，他经常出外差，对音国也了解。” 池北点头，不予评价，在他逐渐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后，对受难区的兴趣大涨，除了双面神是莫名其妙被带着走，挺没意思的，而魔方内破除恐惧，孤注一掷撕裂自己，很有挑战性。 这次的任务，涉及最多的是国家层面的问题，会有不同政治立场而特意捣乱的人，不一定是同好组。 随后，他们起身，要去七层见一见刘庄。 池北想起自己的奶茶，回头便看见黎序叼着吸管，嘴巴一吸一鼓，发现他的视线，松开吸管，若无其事地嚼着嘴里珍珠。 杯子里只剩几颗珍珠，还有薄薄一层奶茶。 “……” 他不是小气的人，但黎序喝就喝吧，还把吸管咬成那个破烂模样，感觉哪里痒痒的，大概是拳头吧。 七层比往常要冷清，步小美到他身边，道：“改造刘庄让研究员们耗费太多精力，这群人又都身子弱，十几个小时连续工作，还需要极其专注，在刘庄稳定下来后，他们都统一回家休息了。” 3号实验室外立着一个人，左摇右晃，手上资料夹甩的飞快。 “李叔，这是怎么了？”步小美担忧地小跑过去，扶稳李晓。 李晓虚弱到浑身发抖，半靠在墙上，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消毒水味，用尽最后的力气哈哈大笑：“成了！哈哈哈！最重要的一步！迈出去了！！！” 喊完，他喘气不匀，被呛得激烈咳嗽。 他对步小美说：“扶我走，我带你们去看！” 实验室内，冷肃寂静，金属柜台摆列无数瓶瓶罐罐，刺眼的灯光将角落都照的一览无余。 最中间金属实验台，旁边有几个屏幕和按钮，形似锥子和锁链的仪器。 实验台上摆着一具尸体，皮肤死白，眼周黑青，嘴唇发紫，浑身都透着一股阴森气息。说是尸体都抬举他，更像是厉鬼实体化。 步小美搀着李晓，一瘸一拐到台前，李晓声音细微：“第一例异变人重新拥有自主意识，这代表着，代表着以后在受难区死去的普通人，也能重新获得精神和思想……” 他死死攥住步小美的手，难掩激动的颤抖：“他们不会再是行尸走肉！” 步小美呆住，金发略显凌乱。 她以为是在改造刘庄的身体，让他像机器人一样能听指令行动，没想到竟然在进行这样危险的实验研究。 刘庄除了刘志文，再没有任何亲人，监狱里的刘志文听到自己儿子成了“植物人”，也没表现出任何难过。 最后，在取得刘志文的同意，刘庄变成为实验体。 异变人是最接近人的异变物，想要重新变成人也是难如登天，进行研究反而是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常匠经过深思熟虑，拍板上报，异变人虽然不是人了，他心里也很不舒服，总觉得像在搞人体实验。 没成功的话，刘庄也不会死，只是要继续被李晓的异能封存。 池北微微侧头，暗中窥探常匠。 没有表现出惊喜的表情，他应该是早已经知道研究员们的研究方向。 李晓在屏幕上操作，不过一会儿，实验台开始缓缓下降，两边气孔呲的一声，排出开不见的气体。 气体渗入刘庄体内，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变得柔软起来，眼皮飞快抖动，眼睫毛眨出残影。 突然，他张开了眼，动作僵硬却迅速地坐直。 “醒了醒了！” 看着自己和几十名同事的成果，李晓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板，眼含热泪。 他有气无力地解释：“他具备自主思考和极高的理智，但无法再生成感情，目前是没有发现感情波动。大家都猜测，是因为理智太高导致的。” 刘庄机械地站直身体大跨步地走到池北面前，嗓音干哑：“池北同学。” 步小美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好奇地围着他转圈圈。 他除了身体很僵，动作阻塞以外，竟然真的没有异变倾向，甚至很礼貌的来跟他唯一认识的人打招呼，说明他还留有记忆。 刘庄：“我记得的，很对不起，我…应该要见查理，跟他说。” 他中间停顿，是因为说不出“想”这个字？又或者只是话说的太多，大脑刚刚苏醒还跟不上语言的速度。 池北思索一瞬，很快回答道：“你是应该跟他道歉。”池北看向常匠问，“王查理能见他吗？” 常匠点点头。 刘庄脖子转的咔咔作响，面向常匠：“谢谢你们，我现在很好。” 说话也变得很规整，理智对人的影响原来有这么大。 ……有点像黎序之前懒得说话的时候。 在李晓的指挥下，刘庄开始绕着实验室走路，走姿别扭，胳膊绷直挥动，步小美看不下去，直接上手给他调整姿势，教他哪里该动。 他的身体很多地方污染严重，被直接切割掉，用假肢代替，制造假肢的材料跟仪器的是同一种，在受难区内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随后，李晓又让刘庄躺床上，扫描了一次，屏幕上显示，刘庄所有数值波动趋于平稳。 第67章 音国1（加更） 李晓咧嘴欣慰地笑, 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常匠一只手把李晓搬起来，正色道：“小美, 一会儿开车送李实验员回去, 我和池北交代主要任务。” 步小美：“收到啦。” 李晓被常匠放到步小美的粉皮车里，车窗缓缓下来, 步小美俏皮地笑道：“小北，管好黎序哦！” 池北脸臊红，磨磨蹭蹭点头, 表示自己听到了。 第77章 步小美的话没错, 就是怎么听怎么怪。 两人一邪神回到局长办公室，刘庄坐在侧沙发，挺胸抬头手放腿上。 常匠：“我联系了其他人, 萧以锦还有一级、二级检查员。算上他们一共六人，你们将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出发, 预计晚上八点能到达音国。” 他看向池北, 问道：“你还有事没有解决吗？” 池北：“没有，我今天回家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 “嗯，还有没吃完的咸菜要带上。”黎序突然出声, “我想吃。” “还没腌好，至少要腌制二十多天才能入味。”池北把黏上来的黎序摆正。 “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 池北和黎序一致看过去，常匠恍若无事发生, 神情镇定地说：“萧以锦过来了, 如果他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别介意。” “我一个弱小的检查员，哪儿敢说两位神。”萧以锦站在门外, 轻挑眉毛，接着撇撇嘴，满是暗讽。 何时来的，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可能是用了瞬移能力。 常匠担心还没开始组队，就要开始闹不合，连忙打圆场：“事发突然，你们还互相不熟悉，此次任务又特殊，会给你们分发代号，在音国要用代号互称。” 萧以锦坐在池北身侧，暗中打量两眼，后背放松下来靠在沙发，道：“哦，我还是‘星星’喽。” 听到熟悉的哦，池北耳朵抖了抖，好耳熟。 “是，你还用你常用的代号，音国知道有你参与。”常匠道。 笃笃 门被敲响，陆续进来三个人，池北都不认识，习惯用视角看他们的运。 浅绿短发深绿挑染的青年叫埃贝尔，从音国移居到礼国，异能是可以让自己变为昆虫，仅限他知道的种类。 埃贝尔身后的女人叶欣，浓妆红唇，嘴角有一颗细小的美人痣，身着西式旗袍，正式又妩媚。异能融合，视角显示她的身体各处都融合了仪器。 最后一个到的祝懿，是位年迈的女性，双眼无神似是透明浑浊的玻璃珠，她拄着拐杖张望……不，是盲杖。 池北顺手扶她一把，祝懿向他颔首，温柔地说：“多谢，若不是你帮扶，差些撞到柜。” 她处于进门拐角位置，旁边有个低矮柜子，看起来是刚买来不久的新柜子。 不加注意，很少能有人看见，更何况是祝懿这样的盲人。 常匠赶过来，听到祝懿的话，摸着头惭愧地说：“前两天刚买的储物柜，我自己都忘了放好，多亏小北你。祝姨能看到物体，可是很难反应过来躲避。” 怪不得视角内显示祝懿的异能是透视，眼睛却看不见，原来透视可以让她穿过脏污看见物体内核。 常匠将祝懿扶到沙发，池北也跟着，萧以锦这半天没说话，坐姿比刚刚端正。 祝懿坐下后，萧以锦扭头看她，声音很轻问：“您还好吗？” “还好啦，是小锦呀？我还想这次会不会有你带领，你这孩子可靠，有你带着我放心。”祝懿用哄小孩的慈爱语气答道。 萧以锦唇动动，脸羞红，自己擅长的阴阳话又不舍得对祝懿说，只小声嗯了两声。 常匠数数人齐了，也没说客套话，从抽屉拿出五份资料。 叶欣靠他近，先手接过，嗔怪道：“常局长愈发懒了，都没让我们互相介绍，就开始办大事。” “说些没用的，不如把正事干好。”萧以锦张口就怼道。 说完他还小心瞄了眼祝懿。 叶欣自讨没趣，用手中的纸挡住脸，坐在沙发扶手上，前凸后翘，埃贝尔眼睛都看直了。 常匠将最后一份资料放到萧以锦手上，道：“此次任务，需要各位代号相称，萧以锦代号星星，刘庄你是‘盾牌’，埃贝尔‘贝壳’，叶欣‘武器’，祝姨是‘神眼’。” 他转头与池北和黎序的视线相对：“池北是‘长官’，黎序‘部下’。” 祝懿握紧手中的盲棍。 埃贝尔挑挑眉，发现了盲点，这两个人的代号可真有说法，隐晦表示长官是此次任务的队长。 一个看起来没成年的少年，又凭什么？至少也是萧以锦来带队才对。 埃贝尔喜欢藏事，有什么都不想与其他人说，自己心里打着小算盘。 他旁边的叶欣不一样，心直口快，反应过来不对后，也不继续翻看资料，抬起头问：“这人是队长？他是谁？” 萧以锦瞥她，哼笑道：“是谁重要吗？不用你动脑就能完成任务，还要什么自行车？怎么，难道是你不相信局长的分配？” 叶欣气地紧咬下唇，又无可奈何不敢发火，萧以锦一级检查员的名头谁人不知，她区区二级，拿命来跟他犟，索性不问了。 萧以锦见人都消停，无趣地翻了个白眼，转头对祝懿腼腆笑道：“我给您讲吧。” 祝懿笑容慈祥，点点头。 常匠听罢，躲个清净，到池北旁边，捂着嘴道：“一起听。” 萧以锦：“逐乐节，分为四个步骤，第一停止国家内所有纷争战乱和民众工作，第二布置举办场地和选定演出人和参展作品，第三进行长达三天的歌舞演出，第四进行画展字展等艺术展览。 我们要在布置场地时，和其他国家人员共同探查各处安全，范围有些广，覆盖音国首都整个市。按照以往参加节日庆典的人数，大概有五十万民众会涌进首都。” 听到会有这么多人，叶欣小声惊呼，她见其他人视线投过来，连忙捂住嘴。 “哎，人太多，行动会更难。”祝懿摇摇头，对这次任务也感到棘手。 讽刺叶欣的话在嘴边绕了个圈，咽回肚子里，萧以锦道：“他们零散在首都还好，但逐乐节庆典主要场地没有那么大，大多人只会聚集在最中心这一块区域，如果有人想趁此机会搞事，确实很难保护到位。” 常匠无声赞同，这次任务很难，困难到他认为只有池北出面，才可能保护好音国宁愿给礼国送礼也要举办的逐乐节。 “此次出面的国家。” 萧以锦继续说道：“礼国、自由国、银沙国和音国，共派出二十位检查员，音国出动邪神钥匙和它的神官托卡。” 叶欣眼眸猛地亮了。 托卡，竟然是托卡，那个帅气多金的神官大人！ 萧以锦：“具体任务分配，还要等到四国检查员聚到一起后，队长们再进行商量。住宿方面，已经将离庆典最近的酒店准备就绪。” 他合上资料：“还有问题吗？资料里还有各位的代号，和检查员守则，不用我念了吧？” 埃贝尔摇头又点头，叶欣有话又不敢说，祝懿敲敲盲棍也摇头，几人表达完观点，齐齐将视线投向池北。 被常匠任命为长官，但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甚至他旁边的黎序部下都比他更有存在感。 大伙都忘了，侧面沙发，坐着个叫刘庄的盾牌，他长相普通，不说话，连细微的动作都不曾出现。 池北身上聚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压力顿生，面上不显，说道：“可以，明天早上十点前在机场集合。” “好呢长官。” 萧以锦拍拍屁股起身要走，又停住，谦逊地问祝懿：“您跟我一起吗？” 祝懿含笑，手抬起来拍拍空气，萧以锦立马拉住她手，搀扶起来。 祝懿：“正好啊，小锦陪我去叙叙旧，走前，先建个群聊吧。小锦，我手机在左边口袋。” “行。”萧以锦听话掏出她手机，冲着其他人说：“面对面建群吧，号码1111，群主给长官。” 等建完群，其他人也坐不住了，两分钟不到，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一邪神一改造人。 常匠吹开茶上热气，无奈道：“这几个人各有各的特点，很难管。” “这几个人互相牵制，”池北突然接过话，“您选出他们废了不少心。” 常匠哈哈大笑，放下茶杯：“小北还是聪明，这一会儿就看出来了。祝姨当年救过萧以锦，还是萧以锦的大学教授，萧以锦不可能真的听你话，但在祝姨面前，还是会老实不少，不会怼人怼的太过分。 叶欣啊，她直肠子，干什么事嘴先出声，萧以锦正正好克制她，让她说不出话。 埃贝尔，哈哈他呀，好色，我犹记得当年有个异变物，长得美，他差点死在它手上。” 池北摸摸茶杯杯壁：“祝懿，她看不透埃贝尔。” 刚刚办公室内，他们四散而坐，每个人都在试探，祝懿在进门时将每个人都看了一遍，独独没有注意到埃贝尔。 “是啊。”常匠发自内心感叹池北的敏锐，他道：“祝姨人很好，但有个特点，就是爱揣摩人心，人老年都这样，埃贝尔的异能是变成虫子，所以他整体的频率都是虫子信息，导致祝姨会不自觉将他当做真虫子忽略。” “异能，挺神奇的。” 池北勾唇，随后又道：“您还有什么任务派给我吗？” 第78章 常匠摇摇手：“没了，你进行任务时，还要多小心同好组出手，除了萧以锦其他人都不知道你是神官。 我不会派白若曦继续跟着，改造后的刘庄也去音国，在现实应该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他停顿了一下，商量道：“让刘庄跟你一起住怎么样？” 第68章 音国2 “不行！” 黎序整个人挂在池北身上：“不行！” 刘庄机械转头, 用铁包裹的心脏都被吓到了。 整个办公室都因为这两声大喊，寂静下来，常匠刚要缓解尴尬, 只听黎序大声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不能带别人回家！” “………………” “？？？？” 好像听到不得了的称呼。 池北狠狠吸了口气，勉强扯扯嘴角, 含混辩解：“他瞎叫的。住房要经过我叔叔的同意，我已经有自保能力，用不着特别保护, 而且黎序在晋市内, 还是很厉害的，足够保护我。” 他语速很快。 经历刚刚的尴尬，常匠老脸不知作何表情, 快速挥手，道：“那让刘庄继续住在检查局内吧, 等明天我带着他一起去接你。” 至此, 池北道别，在离开那一刻，黎序还紧紧搂着池北腰, 警惕地盯向刘庄，怕他会跟过来。 常匠叹口气, 也不知两人这样的关系，到底算不算好事, 在他看来, 池北对黎序的所作所为不反感，可是池北年纪还小啊…… 婉拒了常匠提出让后勤成员送他们回家，池北拿上行李箱, 打车定位一家书店。 黎序：“去书店做什么？” 司机从后视镜瞅两眼后座的两个人，长得跟明星似的，却不戴墨镜和口罩，胳膊碰胳膊挨得很近，哥俩好的亲密程度。 那个看起来很乖的少年回答：“买些后面课程的书，还有复习用的，这一个月也不能耽误，到音国有空闲时间可以写一会儿。你要吗？” 黎序头摇的像拨浪鼓。 池北：“买点童话书，晚上睡觉给你讲，这两天你总是不好好睡觉。” “那可以。”黎序想听。 出租车司机眼直盯前方，有些不敢再往后看，这段对话太超纲。 只是普通兄弟，是吧？ 池北很早注意到司机频频看他们，知道黎序长得好看，他是看久了，只把邪神当小孩哄，小孩还有爱咬人的毛病。 没想到，黎序的长相男女老少皆吃。 书店位于一条古巷，越往里走，清湿裹着草香的味道越清晰，晋市几日前下过雨，台阶上长出青苔，像一层薄薄的毛绒地毯，久久无人清。 池北没让司机等，这条路离叔叔别墅很近，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书店门敞开，竹帘半卷着，进去扑面而来的油墨味，闻多能品出其中淡淡的兰花香。店主阿兰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他认识池北，扶扶眼镜，放下卷成圆筒的书站起身：“怎么今天来？没上课吗？” 他身穿白衬衫大裤衩，又套个轻薄的外褂，倒也不嫌天冷。 “过几日要出国，进新的攻克题练习册了吗？要一些复习类型，再帮我拿本睡前故事。”池北回道。 “睡前故事？” 阿兰抬眸，看了池北一会儿，视线放在池北身后停留片刻，接着边翻找边问道：“这是你朋友？第一次见你带人来我这里。怎么要出国？你不是想参加下个月一号的奥数竞赛吗？” “找到了更有挑战的事做，也是迫不得已。”池北含糊回答。 阿兰没问什么事，从书架抽出几本书，掏出桌柜里的计算器，嘀嘀嘀按了会儿，道：“一共六十五，给你算七十。” “……” 池北瞥他一眼：“行，送我两根笔。” 阿兰顺手往塑料袋塞了两根圆珠笔，多一根都没有。 他们走前，阿兰看书头也不抬，走出门，身后却传来一声：“注意安全。” 离开古巷，沿着马路一直向前。 黎序揽着池北的肩，时不时揪一把叶子掉光的树枝，状似无意问道：“他是谁。” “阿兰，我在他这里买过很多次书，他有渠道，能收到名校题库。” “哦——人类的六十五比七十要大吗？” “不是，”池北笑道，“多收钱是在问我要不要笔，他之前给过我很多优惠，不可能反向抹零，那两根笔的牌子我用过，很好用。” 黎序不太满意地撇嘴，没体验过的情感酝酿出端倪，他一把掐灭，小声嚷嚷：“你不能喜欢他。” “？” 池北愣住，脚步一停，气笑了：“不喜欢他，喜欢你是吧，上次刚说过不许叫我男朋友，你这账我还没给你算清楚。” “不一样的。” 黎序煞有其事地点头：“以前是男.朋友，现在是男朋友，是可以叫亲爱的那种男朋友。” “那么好，又是谁允许你叫的呢？”池北假笑，眯眼望他。 “我自己。”黎序特诚恳，上挑的眼角学着他眯眼笑，又像只狡诈的狐狸。 无可奈何，相处久了，越拿这个无赖没办法，忽视会变本加厉，教训…… 池北瞪黎序一眼，总觉得教训他也是自己吃亏。 两天没回来，别墅就变得有些陌生，旅游前收拾过客厅，可回来一看，却像是离开过两年。 把买的书和册子随手放到茶几上，拖着行李箱寻找自己要带的东西。 黎序瘫在沙发上，埋头想起冰箱里还有富余的汽水，懒散地拿出两瓶。 接下来要离开一个月的时间，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阳光照射进来，地板上出现一块没有温度的圆圈。 从蜘蛛入侵学校，到现在，一周多的时间里，恍若隔世，怀念那个同学玩，他做作业的内卷日子。 视线一转，扫过趴在沙发，叼着吸管喝汽水的黎序。 心中无来由的波动平稳，摸摸鼻子，他竟然有些羡慕黎序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看我好专注。”黎序咧嘴露出白莹莹的牙。 他道：“亲爱的，你是不是好喜欢我？” “喜欢你什么？” 池北低头收拾行李箱：“喜欢你不洗澡？” 黎序凑过来蹲下：“我很干净，可以自洁，也经常洗澡，你可以喜欢我了。” “那你先去洗澡吧。”池北唇角上扬，低着头，不让黎序看到。 黎序进去卫生间，摸上花洒，突然顿开茅塞，他亲爱的监护人，是不是又在转移话题。 晚上，黎序还想挤进池北被窝，被一脚踹出去后，裹紧他自己的被子，重新挤进池北被窝，美名其曰，他盖的只是自己的被子，不算亲密接触。 池北：“……” 无力吐槽，背对气人精，睡觉。 “不是说要讲故事吗？”黑暗里，两颗闪烁的眼珠，兴奋地挨他后背。 “不想讲，睡觉。” “我想听。” “那你讲给自己听。” “哦，好吧，那我讲给你听。” 被子互相摩擦，床跟小船似的摇晃，黎序光着身体下床，过会儿，床又晃起来，黎序回来，带着今天新买的书。 “唔，”黎序用不到开灯，看的一清二楚，“小绿帽的故事，从前有个男孩，他老婆给他织了一个绿帽子……” “等等等等——”池北翻过身，满脸不可思议：“谁的故事？” 池北探身打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暖黄色的灯照下来，看清上面的书名“夜晚故事”。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睡觉吧，真的，睡觉吧。” 池北生无可恋地钻回到被子里，掀开被角，道：“一起睡，别讲故事了。” 等出国回来，他再找阿兰算账，好多莫名其妙的账，生活无奈，池北叹气。 第二日清晨，虽是中午的飞机，但池北习惯早醒。 闹钟还未响，他便迷迷糊糊苏醒，顺手挪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和腿，下地洗漱。 接收器亮了两下，池北正好看见。 常匠：[准备好了和我说，我去接。] 池北：[八点半，麻烦您了。] 常匠：[不麻烦不麻烦，王查理昨天来过一趟局里，跟刘庄见面，今天学校开学，他托我转告你。] 常匠：[记得小心谨慎，等你顺利归来。] 深秋落叶金黄，枯草味深，潮湿气浸透土壤，天上无云，飞机划过，留下一道白色拖尾。 候机大厅，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步履匆匆，却也小心身上不留下任何褶皱，毛衣擦过西装，出现挨碰后的凹陷，很快就重新变得□□。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这里也很常见，九点半，气温不如早上冷，池北摸摸身上的证件，确认是带齐了。 他刚走时，只想着自己的，等常匠问起黎序，他才想起，黎序也是需要签证才能出国。幸好，黎序的证件在常匠那里有备份，常匠接他们时，提前都带过来了。 第79章 送他们到机场后，常匠转手把证件全交到池北手上。 黎序扫了眼，问道：“这是什么？签证……结婚证吗？” “这俩有什么关系，你把脑袋里不该有的东西，都丢出去。”池北斜他一眼道。 “呦，到了啊，长官部下。” 最后的代号，萧以锦压低声音，咬着字说出来。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手揣兜里，比这来来往往的人都要潇洒轻松。 接着是祝懿，盲棍敲着地板，哒哒哒的走来，她没带行李箱，背了个登山包。 叶欣卡着九点五九分，高跟鞋踩着咔咔响，伴随着行李箱咕噜咕噜，香水浓烈呛鼻。她穿着开衩到腰的新中式旗袍，深红色镶金丝绸缎，搭配正红色嘴唇。 不像是去音国出差，倒是漂漂亮亮去旅游玩。周围一圈的人都没她一个人耀眼，除了黎序那张脸，谁也比不上她的娇艳。 埃贝尔迟到了。 他绿毛潦草，身上还穿着他昨天那件衣服，脖子上满是红印，眼睛还带着狂欢后的余韵，卧蚕却肿起，看来是熬了个通宵。 手上的黑色行李箱，轻松的就能拉着跑，里面恐怕什么都没放。 “埃贝尔，昨晚这么累，今天还能到这儿，真不容易啊。” 萧以锦开口嘲讽道。 第69章 音国3 埃贝尔眼神躲闪, 悻悻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谁都不想浪费时间，况且第二次见面，互相不熟, 互相牵制, 除了萧以锦敢开口，其他人都神色各异地望向池北。 池北对带队没经验, 长官这个代号也不一定是队长的意思，但大家已经默认他是，不好推脱, 多说多错, 那不如就按照他的办事经验来。 他们属于秘密任务，不走特殊通道，跟其他人一样, 要去办理登机手续。 武器和仪器，因为材质特殊, 安检测不出来, 可以随身携带。行李箱里也没有特殊物品，便拿去托运。 通过安检后，飞机没有延误, 六人正常登机。 黎序是第一次坐飞机，池北也是。起飞时, 气压变化，黎序抬手摸摸空气, 周围的能量也在变化。 想拉池北的手, 却没摸到，扭头看，池北捏鼻鼓气, 缓解胀痛的耳膜。 音国，周边战乱不定，中心祥和安宁，飞机绕开战争区，稳稳停在首都最大的停机坪上。 第一次坐飞机的体验感没那么好，即便他们是头等舱，其他四人都坐过神色如常，黎序又不受到人体构造的影响，只有池北憔悴不少，这次轮到他倚靠着黎序。 池北的脑门被一只大手贴了贴，接着滑到脸颊捧起下巴，另一只手绕后到池北的后背，顺着摸，他被黎序整个抱在怀里，有气无力地把头栽在黎序肩膀。黎序贴着他的耳廓，声音很轻：“很快不难受了。” 茫然抬起头，发丝翘起几根，现在才像是个刚十八的孩子，身体涌入一股暖流，瞬间放松下来，在飞机上疲惫感消失，他机敏地侧头看后背。 池北回头，棕黑瞳孔印出黎序面无表情的脸，尝到其中的温柔，唇瓣细微张合：“谢谢。” 声音小到黎序的黑雾耳朵差点没听见。 “啧啧。” 萧以锦路过，提着两个行李箱：“即便是蜜月旅行，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行李吧，长官。” “……”池北向后一步，与黎序中间出现很大的空隙，冷静道：“多谢。”说完接过行李箱，放到黎序手边：“你拿着，部下。” 萧以锦想说什么，祝懿和埃贝尔已经过来，他小跑过去扶。 黎序拖着行李箱跟在池北身后，池北带路头也不回，也不跟他拉手。 忘恩负义亲爱的监护人。 为了保证秘密性，出门在外不能总是用接收器，还是以手机为主，池北掏出手机，章鱼钥匙扣甩动发出清脆的哗哗声，他扫一遍屏幕。接他们去酒店的人已经等候在机场外。 池北扭头，冲后面跟着他的队员说：“接待人员已经到了，是一个身穿黑西服，胸口带百合花的青年。武器，仪器要藏好，他可能会特别关照你。” “武器”叶欣俏丽的眉头皱起：“为什么？他谁啊，你怎么知道的，我身体里的东西普通玩意不可能查探的出来。” “音国担心有恐怖分子，浑水摸鱼从其他国家跟过来，拿出了特制检测器，统一管理检查员自带的武器和仪器，只能使用音国的。”池北正色道。 叶欣眼睁大，从小挎包掏出手机，看了会儿，出声质疑：“你怎么知道？？资料里根本没写，长官，你可不能骗我们！” 萧以锦轻嗤，顾及祝懿没说话，叶欣听到他的声音，后半句话越说声音越低。 池北：“常局长刚发给我，因为不了解音国检查局的具体动向，还是要使用咱们自己的东西，没地方藏，可以暂时交给我。” 这时，就连埃贝尔也忍不住发问：“你有办法？比武器的异能还好用？” 池北侧目，点头。 接着道：“不相信也可以不用给我，毕竟仪器都属于你们个人。音国应该也不会不还，只是这一个月只能使用他们的仪器。” 大厅内行动不方便，几人在角落围成圈，叶欣咬咬红唇，心一横，武器和仪器劈里啪啦地从她身体里掉出来，圆润饱满的屁股和胸部都肉眼可见的变小。 埃贝尔：“……”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众人拭目以待，池北拿起地上所有仪器，萧以锦认为他会交给邪神黎序，却见池北把东西塞到了自己的行李箱。 祝懿神色微变，瞎眼闪过灰黑色浑浊物。 叶欣大叫：“你就这么放？？” 还以为有多厉害的手段，结果就是放在行李箱吗？！ 这些仪器被丝线层层包裹住，池北大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他们，叶欣卡壳，那些器具进到行李箱，竟然消失不见了。 衣服整齐摆放，有一些瓶瓶罐罐和零食袋子，却不见那几个长相奇特的仪器。 "这是，空间异能吗？"叶欣卷着自己肩头长发，惊喜不已。 埃贝尔摇摇头，自言自语：“不是，一定不是。”他的异能虫化出复眼，能看到空气波动，可那些仪器是一点点被抹除的，空间异能应该是直接消失。 “好奇这么多，反正能藏就行了呗，长官，藏藏我的刀。”萧以锦抽出靴子夹层的匕首，抛给池北。 池北接住，用丝线裹起来，在其他人眼里，匕首渐渐消失，没留下一点痕迹。 盲棍在地板上点出声响，祝懿合上浑浊的盲眼，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摇了摇头，攥紧盲棍的手背粗糙皮松，使不上力般轻微颤抖。 她看到，那些象征不明的金线，恍若天上的神仙用的法器，随心而动，碰到那些仪器武器，会改掉它们本身的物质，以此来让它们在世界消失。 就这么简单，不是被藏起来，而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 若是作用于人…… 祝懿干枯的身躯打了个寒颤，迟迟没敢打开眼皮。 “祝教授？您怎么了？” 耳边传来萧以锦担忧的呼声，她摇摇头，将半个身体压在搀扶她的萧以锦身上。 池北看了眼祝懿，收回视线，问道：“还有吗？” 刘庄低头打量自己，一板一眼地问：“我算武器吗？” “你不算。”池北回道。 候机大厅来来往往的金发或浅棕头发，见不到几个黑头发，音国人很白，从玻璃窗照射出阳光，打在他们身上，一个个天使般纯洁的肤色。 赶机路过的音国人，看到角落围在一起的人，一眼便知道不是音国本地，黑头黑发体型纤小，是认知中的礼国人形象。 这几个礼国人神神秘秘的，是让音国人警惕到要报警的程度，可他们一散开，拎着行李箱扭过头打算离开时，路人又谅解了他们，俊男靓女慈祥老太太，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更何况，那个身高最高的礼国人，妩媚灵动的桃花眼，挺翘的鼻梁，薄情唇瓣，足以纳入音国美学课本中，好想为他作画。 六人还没走出一半，就被热情的音国人各种搭讪，寸步难行。池北默默掏出一叠口罩。 离开机场，外面各色小轿车摆放整齐在一侧，站在原地接机的人，手里拿着小牌子，上面有颜色显眼的音国字。 黑西装，百合花，金发绿眼，肤色闪白的音国青年。 雪莱的绿眼睛闪闪，这六个人像是他的接待目标，舌头卷着，吹了个流氓哨，他挥手，用国际通用语言喊：“各位是礼国的检查员？” 行李箱的轱辘声一致停下，萧以锦瞟过去一眼，知道自己不待见这个音国人，自觉搀着祝懿退后两步，以防他自己张嘴开怼。 又轮到池北出场了，背后几双眼睛，对面一双野狼藏满恶意的眼睛，压力山大，池北掐了把黎序伸过来的手，向前两步。 黎序想偷偷牵手，被掐了，茫然呆在原地。 第80章 池北：“我们是礼国派来协助工作的检查员，您好。” 他的国际通用语言比萧以锦这种常年跑国外的更正规，比雪莱更爱说音国话的人更流利，还用了在场人没预料到检查员的生僻词汇。 给人心中揣测，他在来之前一定是做足了准备。 雪莱笑容和善，伸出手："欢迎欢迎，音国需要你们的帮助。" “客气了。”池北回握住，轻摇两下就松开了。 两步以外的黎序，面无表情。 加长版商务车行驶在两边种满鲜花的公路上，香味从车窗缝隙溜进车内，熏得人一路晕乎乎的。 池北感觉良好，他闻过更香的，青枭在花园除了让花异变成人体构造，也让花的气味提高两倍，还会带着细微的铁锈血污味，车内这些杂乱但正常的味道，对他造不成影响。 开车的雪莱，耐不住寂寞，跟副驾驶的池北说：“你是队长，我真想不到，你太小了，你是未成年吗？” 被池北要求坐在后面，旁边是埃贝尔和萧以锦的黎序，磨了磨牙。 池北回道：“成年了，请好好开车。” 雪莱：“你的脸蛋跟气质真的很不相符，就像白开水中的草莓，看起来鲜甜可口，尝到却是平淡无波，你应该露出那种甜美可爱的笑，这样也有助于我们之后合作。” 池北：“……”要学会保持沉默。 道路宽敞，车窗外飞过许多车辆，机场逐渐在视野中隐退，尾气喷洒花和草，尖楼在前方渐渐显形，以中轴线为准左右对称的高大建筑物上，有许多大理石浮雕，与众不同的抽象派壁画，将肃穆的墙壁染上华丽色彩。 市中心也不乏科技感十足的大厦，音国人偏要在这呆板的大厦前，立一个古朴典雅的雕塑，在夜晚，大厦通体光亮照在雕塑上，光影交错，跨时代的分裂感带来独一无二的艺术气息。 雪莱双臂张开，笑容热烈：“欢迎来到音国首都——巴娜！” 第70章 嫌疑人1 “巴娜最大的酒店, 你们一定会满意里面的服务！”雪莱拍拍胸脯，展示身后古老华丽的建筑。 一座教堂，一座白玉石城堡, 怎么都不像酒店, 更不能称之为旅馆，它是艺术品。 大片的彩窗在夜晚, 周围电灯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几何图案规整又碎片。入口是一扇巨大的石滚门, 两边栽种粉玫瑰, 间隙中穿插几朵白百合。 礼宾员在门两边排列整齐，他们负责搬运行李、调度车辆等接待客人的事物。 车刚停下，礼宾员们蜂拥而至身边, 拿走行李，指挥加长版商务车的停车位置。 话少, 有眼力, 看到祝懿后，专门扫出一条光滑的路面。 雪莱在前面带路，侃侃而谈音国的伟大。池北坠他身后, 垂在腿边的手被碰，随后与大手十指相扣。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纳美酒店, 它有几百年的历史。在战争的炮火下，依旧立于此地, 可见它是多么美的建筑, 无人舍得伤害！”雪莱道。 踏着柔软的红地毯，礼宾员合力推开沉重的白玉大门，门上浮雕栩栩如生, 如同骑士守护住在里面的人。 “除了你们，其他国家代表都到很久了，他们大部分都在音国附近，来的很快。”雪莱笑笑，“你不要有压力，可爱的礼国队长。” “我没有压力。” “不要那么严肃，你瞧你的队员，他们多么活泼，眼睛里满是对音国的喜爱！” 池北瞄一眼身后，萧以锦挨着祝懿，给她讲音国的建筑风格。叶欣和埃贝尔拽着礼宾员闲聊，埃贝尔是音国人，来过这里，便顺势用自己的“博才多见”跟叶欣拉关系。 他抱着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叶欣上了套，两人聊起来就胳膊贴胳膊，气氛暧昧不清。 “我们说些正事吧。”池北握紧大手，指缝紧密相融，“我们的行李什么时候还回来？” 雪莱笑眯眯：“我们会在检查后，安然无恙的放回到各位房间。而你们的身体，会有仪器探测，不用担心我会对你这样可爱的男孩上下其手。” “雪莱，这就是礼国的检查员？”淡蓝发色的女人款款而来，她穿着简单休闲，脖子上珍珠项链格格不入。 她道：“你知道的，我们自由国很爱这些可爱的小家伙，瞧瞧，他们多么帅气漂亮具有魅力，让我带他进去怎么样？” 说着，视线落到黎序身上不放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雪莱侧身，露出身后池北和黎序牵了一路的手，他呲牙，乐道：“珀西女士，跟我没关系呢。” 珀西脸色跟刚刚吃了只死苍蝇变得难看，她最讨厌同性恋，翻个白眼，踩着方便行动的板鞋，转身回到酒店里。 “你也该进到里面集合了。”雪莱上身前倾，半鞠躬，左手放胸前，右手摊开。 他道：“你会喜欢跟那些人进行友好交流。请带好你的人，小心被偷走哦。” 叶欣向他挥手：“你不一起来吗？” 雪莱：“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美丽的女士，接下来，祝你们任务愉快。” 池北是因为紧张才会选择握紧黎序，所以即使受到调侃，也没有选择松开。 接下来，他要作为礼国代表，跟其他三国的检查员队长进行交涉，除了在学校操场的演讲台上发表学习心得，还没试过跟成年人勾心斗角。 池北手心沁出汗液，蹭到黎序手心上，很快消失不见，他没注意到，严阵以待进到酒店大堂，背影坚毅果敢。 不能怯懦，他代表的是他的国家。 自由国人均身高一米八，女性最低也都有一米七以上，进门一眼就能认出，高大勇猛毛发旺盛的团体是自由国代表。 银沙国肤色棕灰，发色偏浅，在较冷的天气，他们依旧会选择穿露骨衣饰，皎洁的月亮镶嵌在眼眶里，望过来时，带着无情的神性。 最后是音国人，他们跟一路看到的浮雕一样，不管是穿着还是言谈，都走在时尚前沿，就算他们统一服装，上面的装饰品也各不相同。 埃贝尔眼睛发直，大厅内粗略数一共十五人，有五个是美女，各有千秋。他蠢蠢欲动，但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只敢站在原地疯狂摩挲手掌。 “各国队伍齐了。”音国团队走出一个人，金色波浪卷发的高挑女性，她拿着一根很粗的黑棒子，站在大厅正中心。 她道：“请允许我对你们进行检查，这是为了以防各位队伍中不甚带来了小老鼠，当然，只是暂时收走你们的东西，稍后会用同等价值的给予各位使用。在任务结束后，会全部归还。” 听在这些人耳朵里，无非是要把他们管控，说好是来帮忙，结果搞这么一出。 礼国这些人都知道，没有太大反应，倒是自由国人，走出一位身高足有两米的男性，是他们队伍里最高的一位，名叫爱德华。 爱德华是自由国代表队的队长，他脸色阴沉，白肤色都隐隐发黑，他呵斥道：“这跟开始说的不一样！你们国家这是在质疑我们别有用心吗？！” “爱德华先生，只是收走你们具有危险性的武器，请不要揣测我们。”音国小队队长凯莉挥动手中的高级探测器。 她语气软和，安抚道：“您要知道，我们国家正在进行战争，此时签署停战协议，都是为了开展逐乐节。它很重要。” 意思就是，没得商量，一定要没收。 爱德华脸都气的皱巴，但毕竟是自己国家同意的任务，还收了音国给的好处，他们也只能吃亏同意。 凯莉先冲着自由国挥动黑棒子，从他们身上收缴出一批热武器和异能武器。 接着是银沙国，不过这个国家有浓厚的宗教习惯，在凯莉走过来时，自觉将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凯莉简单查了查，确保他们没有藏东西。 池北向右一步，露出自己身后的队友，友善笑道：“您请。” 礼国是不允许随身佩戴热武器，他们只会有几个异能武器和仪器。 凯莉开启探测仪，先扫描池北，什么也没有，她认为，或许是在跟池北牵手的黎序身上。 也是什么都没有，她接着全部探测一遍，丝毫不放，却也只是搜出一个仪器和没有威胁的接收器。 凯莉：“……” 她很不满，这可能代表礼国人根本不想认真守护他们的逐乐节，连武器都不佩戴，但也有一种更为恐怖的可能性，那就是礼国有可以抗衡高级探测器的藏匿手法。 后者更为骇人听闻，以后对礼国人将毫无办法，已经在器具方面压他们音国一头。 凯莉微笑：“这就是你们全部的东西了吗？”中间有不可置信的停顿，笑容也很勉强。 “是的。行李箱已经交由你们，可以随时查看不是吗？”池北松开相握的手，与她对峙，“现在该，放我们进去休息了吧？” 在他靠近时，凯莉脚下生根，脸色不好看，听完他的话，她撩了一下波浪卷发，看似轻松道：“你们请便，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在柜台处领取。” 第81章 她踩着低跟鞋，嘟嘟嘟地离去，音国小队将她围住，用音国语说起话。 池北用丝线卷住耳朵，听到他们的对话，发现是音国语，他听不懂，可觉得这种腔调很耳熟。 他脑子好使，在走进装潢华丽的电梯时，就想起来了。 是黎序跟他说过，被不小心忽略的一句话。 柜台处让他们随便领取房间，池北只摸了一张房卡，在黎序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人拉着一起走了。 黎序无所事事，吃了一天干醋的心情，瞬间满格。 嘀—— 古朴的红木门，门口却裱机械感十足的淡蓝色刷卡器，刷卡后门自动打开。 虽然割裂，但美感依久存在。 进了屋 黎序啪叽一下黏上来，嘟着嘴小声念叨：“不喜欢这里。” “为什么？”池北拖着他，边走边寻找是否有监控。 室内装潢偏现代风格，墙上挂两幅抽象派大师的作品，画框是一层层白玉色浮雕。 “来这后，你都不和我玩了，气势汹汹的，还跟其他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停一下。” 前面还好好的，后面都什么乱七八糟。 池北没生气，好奇问：“我感觉我话很少，说多了容易被抓到把柄。也没有对其他人多做表情，这些人都是老油条，我不敢跟他们对上。” 所以黎序又是怎么看出来他暗送秋波巴拉巴拉的。 “那个人说你很可爱，还想让你笑！”黎序想起来就生气，虽然他不知道生气具体是怎么样的感情，但他不舒服，那就是生气了。 “你说雪莱啊。”池北知道他的名字，雪莱没有自我介绍，池北也就没多在意他，这一个月说不定都不会再遇见的路人。 他抿唇笑道：“就说了几句话，以后碰到，没大事我也不会再理，别闹脾气，去把床铺好。” 黎序鼓鼓腮，把大床房的被子展开。 大床？ 已经确认房间正常，没有任何被监控的可能，池北收回丝线，吐出口浊气放松。 “亲爱的！”黎序从背后扑过来，“我开心了！” 池北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扑倒，稳住身形，健硕有力的胳膊将他从身后紧紧抱住，他耳廓燥热，无措地用双手去抵抗：“你…你……你先松开，乱开心什么……” 从右边肩膀挤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说：“我们做吧，我从抽屉找到这个。” 第71章 嫌疑人2 池北低头, 视线落到黎序手心，粉色正方形袋子，圆圈从内部凸起。 “……” 看错了, 一定是看错了, 充满艺术气息的卧室，怎么可能会存在套。 黎序舔舐他的耳朵, 湿漉漉的触感使身体酥麻，池北一抖，听到黎序说：“你教教我怎么用, 我观察别的人类, 但不是很能看懂，他们速度太快了。” 到底是谁晚上八点，就开始在酒店房间里做事？！！ 手软腿软, 无力抵抗身后的禁锢，池北声音发颤：“这个事我们不能做……我困了。” 他不知道自己声音有多像撒娇, 黎序喜欢听, 手臂更加紧，难耐地用唇瓣贴池北纤细的脖颈，沿着脖子一直向下, 痒意蔓延至尾椎骨。 “嗯……”池北猛然一惊，克制住没有继续发出甜腻的尾音, 从牙缝挤出一声呵斥，“黎序！放开我！” 契约发力, 黎序将自己一部分化为黑雾触手, 想扒住池北，还是被迫从池北身上滚了下来。 池北抬起像得软骨症的手，猛猛搓脸颊, 强制使自己身体可控。 他在一旁殷殷期盼的视线下，径直走向沙发，坐下后，从果盘拿起一颗深红色的车厘子塞入口中。 微凉果香味席卷口腔，终于彻底平静。 黎序一步一步挪，挪到沙发旁，屈膝蹲下，可怜巴巴地把脑袋放到池北腿上：“为什么？” 他眼眸附上一层水雾，嘟囔：“这不是人类最喜欢做的吗？”契约力强硬分开，他隐隐感觉自己做错了，池北表情不算高兴。 “……”池北靠在沙发，今天没有进受难区，却比进了还累，人际交往跟高强度体力劳动一样。 修长白皙的手掌揉揉大腿上脑袋的碎发，道：“趁着这次机会，我教你，但你不能犯懒，要做很多事，要认真学习……人类的情感。” 池北咬咬下唇，这实在是太羞耻了。 “嗯……”黎序发丝蹭着池北手掌，坐在池北身边，稍加思考。 问道：“如果我学会，你会愿意跟我做任何事吗？” 池北点头：“如果你懂之后，还愿意的话，那我也愿意。” “那我答应你了。”黎序眼眸笑弯。 反正不管怎样，他都不吃亏，既能无限制跟在亲爱的身边，又能在这之后得到亲爱的，赢麻了。 池北手指微微曲了曲，心中羞涩不已，他对这样那样的感情都不上手，就敢去教别人。 可他承认，他对黎序很动心，只是害怕。 不管黎序表现出多么热烈的动作，有多么爱粘着他，可当两人对视，池北总是心底一凉，这个家伙，真的懂什么是爱吗？ 笃笃 有人敲响红木门，只敲两下，安静的仿佛门外压根没有人。 池北透过猫眼，看到身穿制服的礼宾员，腿边有一个被猫眼扭曲的箱子。 是来送行李箱的。 打开门，礼宾员欠身，用流利的国际语言说：“您好，这是您的行李箱，您可以检查是否缺少物品。” “不用了，多谢。” 礼宾员点头致意，迅速离开，背影板正利落，被训练的极好。 “黎序。” 黎序屁颠屁颠跑过来。 池北翻看行李箱，确认东西都还在，衣服比他之前自己叠的还要整齐，他道：“帮我在群里联系一下他们，说东西都在。” 黎序屁颠屁颠跑过去，在沙发上找到手机。 长官：[东西都在。] 星星（萧以锦）：[芜湖，长官牛，所以，我们要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使用呢？] 武器（叶欣）：[拿出来就暴露，不过可以先都放我这里，行动的时候随时能拿，他们不会再查了吧？] 黎序回头问：“他们问接下来做什么？” “该做什么做什么。”池北摆弄几样没见过的武器，动作小心。 长官：[该做什么做什么。] 星星：[？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池北：“给他们回，用自己的武器时小心些，在人前还是用音国的东西。” 黎序看看已经发出去的消息，好像还能撤回。 [长官撤回了一条消息] 武器：[什么意思？] 星星：[是部下在捣乱吧，他们住一起。] 武器：[他俩真是一对啊，虽然知道长官已经成年了，但两人站一起，感觉很有负罪感啊] 星星：[又不是跟你在一起，脑补什么负罪感] 武器：[中指.jpg] 贝壳（埃贝尔）：[大家有话好好说.jpg] 观察完那些仪器和武器后，站在黎序身后看到一切的池北：…… 长官：[人前用音国的，人后用自己的] 池北呵呵一笑：“你还挺会缩句。”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黎序扭过脸，骄傲地扑到池北身上：“是吧，有没有奖励？” “教你第一课，我这句话是在嘲讽你。”池北拿回手机。 “嘲讽我？为什么？” “因为你把我的长句子缩成了你的长句子。” 群消息一排的收到，头像是一颗黄色五角星的带队起哄。 星星：[收到，坚决拥护长官！] 武器：[收到 (-^o^-) ] 贝壳：[收到] 盾牌（刘庄）：[shoudao] [盾牌撤回一条消息] 盾牌：[收到] 池北也不好再撤回换一个更温和的说法，默默关闭手机。拍拍黎序头顶：“别吃车厘子了，去叫一份晚餐，打座机号码3333。” 黎序瘫坐，不想动：“为什么让我去？” 池北：“锻炼你，你不想很快毕业吗？” 衡量在池北手下“毕业”后的好处，黎序蔫巴着去点饭。 哎，池北你太坏了。 池北摇摇头，嘴角勾起。 睡觉前，手机屏幕亮了。 神眼（祝懿）：[收到，玫瑰绽放.jpg] …… 纳美酒店的大厅，在夜晚时富丽堂皇，恍似皇宫，白日阳光照射在玻璃彩窗，又像是教堂。 早晨，在休息区会设有自助早餐，想吃什么自己取用，甚至可以要求厨师单独做你想吃的食物。 萧以锦去要一份特别的粥，配方是他带来的，酒店并不缺中餐厨师，所以做这个粥不是难事。 叶欣往咖啡放了两块方糖，好奇问道：“是什么粥？”她忘记昨天才被萧以锦怼过，想问就直接脱口而出。 第82章 “祝…神眼的胃很脆弱，需要合适的粥，这里的粥种类太少。”萧以锦倒也没怼她多管闲事。 众人一致同意，这里西餐居多，中餐也有些，不过除了包子，大部分都是甜口，很难让礼国人适应。 纳美已经是很好的酒店，食物种类比唐人街都要齐全。 黎序爱吃甜，音国菜系很合他的胃口，桌前摞起高高的盘子，服务生每隔五分钟收一次盘子，也没赶上他吃的速度。 怕引起太多人注意，尤其是暗中观察他们的其他国家代表，池北拉拉黎序的衣袖，贴在他耳边道：“收敛点，爱吃等有空咱俩单独去吃。” 黎序点点头，果断收手，服务生来，见桌上盘子减少，悄悄松了口气。 饭后，便到音国队的主场，凯莉再次站在中心，指挥她的队员，给其他队伍分发武器和仪器。 她的腰背如锋利的刀刃，神情认真，双手交叉放置腹前：“每人一把异能枪，每个队伍一组仪器，分别有污染检测器、收容适配器以及一支强退。” 面前摆了三个印有音国国徽的仪器和六把手枪。 强退是类似针管一样的东西，只有最顶端有按钮，其他地方连缝隙都不存在。 只听凯莉掩饰不住炫耀：“强退，是我国研发，一次性强制退出s级以下受难区的利器，每队配备一个，独一无二，不要滥用！” 礼国的强制退出，需要用接收器存储某种能量，以此来开启特殊通道，才能让人离开。这个强退，完全是颠覆性的产品。 每个队伍都对强退爱不释手，对于检查员来说，这算是最好的保命仪器。 终于能在各国之间宣扬音国的伟大，凯莉板着的脸也露出沾沾自得的表情，她拍拍手，掩藏眼眸间的得意神色，道：“接下来，我将为你们划分管理范围，发现受难区请各位尽快上报解决，找到会危害逐乐节的嫌疑人，也请尽快逮捕！” 四个队伍分别站在四个角，礼国站东边，自由国站西边，音国站北边，银沙国稀稀落落的站在南边。 凯莉扫视一周，确认全部人都到齐，她静态视力极佳，多亏于她的异能“变色龙”。 “逐乐节范围覆盖整个首都巴娜，四个队伍四个角，正好，跟现在一样。”凯莉从腰间掏出一卷地址，缓缓展开。 她道：“海乐街是中心，也是以后我们的集合地点。接下来，为了方便沟通，请加入群聊，是接收器地群聊，我们做了特殊信号处理，在受难区内也可以在该群发送消息。” …… 池北一队人负责东边区域，距离纳美酒店有些远，来回要乘车二十分钟。 坐公交的话，音国速度要一个小时，中途司机可能会下车去吃饭。 来自音国的松弛感。 凯莉：“有其他问题，会在群里特别通知，请随身携带接收器。” 音国方面都给安排妥当，说好是一起商量来，结果也用不到，还将他们全部分开。 原以为是要几个队伍一起行动，现在看来，根本不用担心他们拿出礼国的武器会被发现。 “喂，长官，接下来去做什么？”萧以锦喊道。 “去看看我们管辖的区域，东边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舞台，会有连续三天的演出，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我们选择了最难的区域。”池北垂眸视线落到地图上。 叶欣不解：“我们选择？不是他们指定的吗？” 池北平视她，解释道：“我们选择站立的方位，就是他们对我们的安排，这块地方礼国餐点最多，我们会有很大的概率选择坐在这里。” 叶欣脸上不爽：“被耍了？” 第72章 嫌疑人3 “难度是有, 不过到后面，音国会将大部分检查员的注意力都放在演出和画展上，所以不用担心太耗费精力。” 池北点点地图右下角的位置道：“这里有个四通八达的交通站, 囊括铁路和火车等, 需要特别关注，还有就是关注舞台建造过程中会不会有人捣乱, 可以分成两组同步进行探查。” 他环顾一圈：“我，部下，盾牌和贝壳探查上半区舞台。星星、神眼和武器负责来来往往的人里是否有可疑人员。” 叶欣一愣, 嘴巴努了努道：“原来咱们有七个人啊？” 她一旁的埃贝尔, 这时才细数，他们竟然总是会忽略这个代号盾牌的家伙，明明这个盾牌行为很诡异很慢, 像个机器人。 没等萧以锦张嘴，叶欣抢先问出声：“我记得明明接受任务的是六个啊？第七个哪来的？” “你管这么多？”萧以锦白她一眼：“反正都是从检查局出来的, 怕什么？” 瞧叶欣和萧以锦又怒目相视, 池北赶紧站出来解释：“部下和我是一体，我和他算一个人的位置，总之还是六个人。” 几双眼睛瞅瞅池北, 又瞅瞅一脸骄傲的黎序，恍然大悟。 萧以锦勾唇：“一体啊, 那人数没错了，对吧武器小姐？” 叶欣猛猛点头：“是啊是啊, 我们快去做任务吧！” 队伍瞬间和谐很多, 池北觉得有哪里不对，细想下又没什么，点头应是, 带着埃贝尔和刘庄，打了两辆车。 舞台加观众席共占地总面积三万平方米，可容纳观众五万人。 此地散落无数小蚂蚁，兢兢业业地忙活检修，这些蚂蚁工人有一半是礼国人，单凭音国本身的工作制度，很难在短时间内检修完毕。 毕竟他们十几年前被炮火轰炸成废墟的古老建筑，到现在都没修好。 虽然只是检修，但工程量不比新建要轻松，被风雨腐蚀的铁杆全部更新，舞台上装饰各种新雕刻的玉柱，舞台下观众席，每一个座位认真仔细贴上逐乐节的标识——漂浮在弯月上的音符。 实在壮观，池北出示通行证后，便可以随意出入，部分施工地不能被打扰，例如舞台周围正在更换砖块。 “嗨，兄弟们，是来看进度的吗？”浅金发色的男人小跑过来，打量他们四人。 男人嬉笑道：“你们来的巧，今天左边小会场有一场排演，嘶，就是要小心，今天要唱歌那位，脾气不好。” 他身上沾不少灰，却带着淡淡的花香，脸上也没有疲劳。 池北瞄他一眼。 克劳斯，负责舞台建设的工头，香水爱好者。 池北开口指挥：“贝壳，你和盾牌去附近探查。” “好，收到。”埃贝尔离开，刘庄多看两眼池北，步伐僵硬别扭。慢慢跟上埃贝尔。 “你们进度怎么样？附近有奇怪的人吗？”池北转头问道。 克劳斯沉思，看看剩下的两个人，捂着嘴神神秘秘地说：“进度还算顺利，就是今天，那个脾气不好的歌手阿莱到这里后，有很多工人突然请假。” “请假？”池北眸子亮亮，确认对方没撒谎，“他们用什么原因请假？” “还能用什么，无非是家里有事或者生病，就是今天请的太多了，以前四五个，今天有十多个。” 克劳斯说到这皱皱鼻子：“你要知道，活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他们请假，到时候能拿到的工资奖励可是会变少的，没人愿意因为一个小小的病痛请假！” “能带我去见一见阿莱歌手吗？”池北商量，“可以只远远看一眼。” “可以！”克劳斯爽快答应，随后瞟一眼池北身后。 又是因为黎序那张脸，才变得更加宽容。 小会场就是一个为了排演临时搭建的小舞台。 阿莱坐在软椅上，闭眼享受助手的按摩，眉眼凌厉，唇厚肤白，面孔带着些自由国人独有的棱角。 “马斯顿·阿莱？”池北突然道。 “你认识？”克劳斯嘿一声，“也是，他很出名，虽然你是礼国人，应该也有听过他的歌，很有男子汉魅力！” “你认识——唔” 黎序没喊完就被捂住嘴，低头眸子映出池北眯眼警告的表情，乖乖点头，池北便松开了手。 自从旅游回来，黎序就很爱吃飞醋，张开嘴池北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一定是想问为什么要背着他认识其他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排演前，阿莱开始化妆，妆面修饰脸型，让他显得温柔不少，小舞台下只有几个工作人员，还有负责全部节目安排的总导演。 阿莱是压轴人，要用心去保证他的节目万无一失，才能让最后的大轴戏完美谢幕。 “兄弟，咱们也过去看吧，抢先体验一下啦！”克劳斯很想趁机偷懒，说不定能拿到一个值钱的签名。 池北点头，克劳斯赶紧小跑到门口工作人员身边，耳语几句，大概意思是他带警察来检查周围是否安全。工作人员侧目，瞧见两个年轻帅哥，犹豫着把他们放行。 座椅没有软垫，坐上去硌得慌，铁架杆嘎吱嘎吱作响，池北很小心，却还是让它发出痛苦哀嚎。黎序倒是没让椅子出声，浮空坐，离椅子相差一厘米。 第83章 阿莱身着朋克马甲，淡妆和打光，让他像个二十多岁的新星，不再是争战歌坛十多年的老油条。他有一首歌，火遍礼国，池北也就因此认识了他，虽然是摇滚乐，却不乱不吵。 池北不懂音乐，也很少听歌，只会从耳朵的反馈来辨别一首歌。 伴奏从音响鼓动，传遍整个会场，心脏也随之节奏跳动。 “une personne chaleureuse et dévouée” 开唱第一句，台下人瞬间沉迷，露出嗑药后的舒畅表情。 “……” 以前听到阿莱的歌，还算喜欢感觉很舒服，现在他只听到阿莱吼出撕心裂肺和不成调，但身边人又都是一脸享受，像是只有他和黎序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没有鬼是不可能的。 在海区剧院，遇到过相似的迷惑人的手法，撒库拉直接让几千人沉浸在它的美貌。 问题在于，撒库拉自带污染，能影响到普通人的理智，才会造成大规模吸引普通人。可是在这里，细数几十人的场地，阿莱身上以及周围，接收器都没有接收到污染信号，他是怎么用歌声造成影响？ 是——特殊异变物或是s级异变物？ 又或者，还有其他的，他不知道的原因。 照阿莱这个唱法，最有可能是他能将污染存储在歌声中，在很早之前，他就靠这个方法让自己出名，听到他的歌曲，也就受到了污染的攻击。 【中立角色——阿莱 种族：人类】 【是否会发现他的异常现象】 【已发现】 【阿莱精神值：8点】 【无法与我抗衡】 黎序头凑过来，小声道：“好难听。” 能把邪神污染的原声，可见阿莱根本不会唱歌，甚至跑调严重，各种破音。 “忍一忍，等结束再去抓。”池北拍拍他的头，压低声音道。 黎序抬手堵住了池北耳朵：“哦。” 一曲终了，场上爆发激烈鼓掌，克劳斯都忘记去要签名，掩面抽泣，听哭了！ 有些太夸张了……就算之前听到阿莱的歌觉得很好听，很有韵律，可也不足以到让人听之落泪的程度。 后台，阿莱重新懒散地靠在软椅上，悠然自得，腿高高翘起，颐指气使：“今天人这么少？还让我来搞什么演练，瞧不起我？以为我会在正式场合发挥失常吗？！” 助理吓得连忙摆手，点头哈腰道歉：“您别生气，逐乐节意义重大，他们希望能安排您的舞台走位，今天他们看到您的表现，以后都不会麻烦您了，您简直唱出了天籁！” 天籁……想笑。 呕哑嘲哳难为听。 厚重的红色舞台幕帘 ，被骨节分明的手背撩开，外面天光照射进昏暗的休息室内。 阿莱不满被打扰，扭头欲要张口呵斥，字母在嘴边绕弯，停滞住。 天使般的少年，身后涌进刺眼光亮，仿若发光的羽毛翅膀，少年瞳孔棕偏黑，睫毛下压，看不到一丝情绪。 “天。”阿莱苛刻的话语，最终只化为一个字。 “马斯顿·阿莱，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天使这样说，像是美好夜晚的邀约。 现在是早晨，但这不重要，礼国有这样一句话，白日宣淫。 然后，天使就被一堵墙挡住，阿莱稍稍回过些神，定睛到来人脸上，帅而且有魅力的男人，就是不合他口味。 挡住他的小天使了！ “你让让。” 黎序忽然挡过来，让池北刚刚蓄满的气势都泄了一些，他小声叫着黎序，伸手想把人拉到身后。 一拉，黎序扭过头，眉间竟带了戾气。 “怎么了？”池北微惊，抚上黎序额头，黎序眼神清澈几分，撇嘴嘟囔了句，也没让开。 池北困惑道：“说什么呢？先让一下，等我试探试探阿莱，你先带阿莱的助理离开。” “不行。”黎序严肃摇头：“你带助理离开，我来说。” 这还是那个只会藏在后面摸鱼的邪神小序吗？ “好啊。”池北退后一步，绕过黎序走到助理身边。 助理怔愣在原地，阿莱倒是想起身，却被一股力量死死压住，眼球布满血丝，依旧盯着向他走来的池北。 “你好先生，跟我走一下吧。” 池北掏出音国证件，助理看一眼旁边椅子上的老板阿莱，没有阻止的意思，助理迟疑地点点头。 休息室内，只剩二人。 阿莱哑声道：“你们来干什么？” 第73章 嫌疑人4 “请、请问, ”助理小心地搓搓衣角，垂头悄悄看池北，“你们不会对阿莱做什么吧？” “当然不会。”池北安抚的视线落到助理身上。 助理似乎想问什么, 扫一眼池北身后没有动静的休息室, 咬唇攥紧手心，磕磕绊绊地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错，也请先告诉我，求您……” 池北打断他：“我会的, 你先离开, 去外面休息吧。” 助理淡金色的发丝被晨风吹得略显凌乱，他一步三回头，渐渐远去。 等看不到助理的背影, 才有空回想刚刚黎序的异样，他在吃醋, 这不是以前宠物对主人的独占欲。 池北缓缓吐出口浊气, 转身走向休息室。 总不能真的放黎序去解决，这只小章鱼，搞不定的。 再次撩开红布, 休息室内昏暗，眼睛适应后才能看清。 阿莱被黑雾捆在软梯动弹不得, 他不害怕，没有挣扎, 眼含警惕地与黎序对视。黎序眼里没他, 池北一进去，他就飞到旁边。 “问了吗？”池北看黎序一眼，就知道他没干活, 转头向阿莱，“你好，马斯顿·阿莱。” 阿莱目光落在池北身上，咽下口水道：“你好，男孩。” 池北：“接下来，我问你答。” 阿莱浅笑晏晏：“可以，如果我答的好，会有奖励吗？” “没有。”冷淡拒绝后，池北直言问道，“你的唱歌能力是哪儿来的？” 空气停滞片刻，一声哼笑打破，阿莱道：“是一个宝匣，小天使，知道潘多拉魔盒吗？那是可怕的故事，现在却照应到现实，完完整整呈现在我面前——！” 一抹疯狂从阿莱脸上划过，他呲牙，大声喘气，胸脯不停地快速起伏。 若不是视角显示他是人类，这表现，还以为是要变异了。 “你带着吗？”池北平静地问。 似乎被池北的淡然所感染，阿莱扭扭脖子，恢复不少理智，呲着牙笑：“没带，我不用一直带在身上，我向它许愿，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获得歌声，小天使喜欢听吗？我可以单独唱给你——” “不喜欢，”池北在黎序发作前，快速拒绝，接着道，“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宝匣一定收取了某样东西，你没注意到。” “我没有损失。”阿莱呼吸急促道，话赶话，一看就是藏了事。 池北望进他的眼眸，里面是掩盖不住的被揭穿后的慌张，阿莱捏紧椅子扶手，汗浸湿蓝绿色鬓角，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这时，池北开口道：“我可以帮你。” “你要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阿莱目光锁到虚空，里面空无一物，从牙缝挤出来一行字：“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潘多拉。” 工人头戴各色头盔，在微凉的日光下，干着手中不尽的活。 音国爱花，逐乐节项目的最后一个步骤，是把首都每一个地方都挂上鲜花。 所以，舞台检修工作临近收尾，道路两旁，开始插满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百合。 关灭手机，他给刘庄和埃贝尔发信息，让他们继续注意舞台周围。 “多漂亮，跟天使一样的颜色。”阿莱摸着花，却看向池北。 黎序眸色沉下去，碍于池北拽住他的手腕，不允许他随便乱动，否则，他一定要吞掉这个人类。 “阿莱先生，”池北道，“你的助理在克劳斯身边，克劳斯是检修工的工头。你可以不用拖延时间，他不会来找你。” 阿莱嘴硬回道：“我只是有些想他了，你们要知道，我不能没有人照顾！” 身边投来淡淡的视线，阿莱梗着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张脸都憋红了。他拿合自己口味的天使根本没有办法，更何况又很快被拆除心思。 一开始，阿莱表现出宝匣的存在没有威胁的模样，一到中途就开始变得迟疑。宝匣甚至没有放在他的家里，他们跟着阿莱，到了一处墓地。 墓碑一个个拔地而起，排列整齐组成方形，灰尘铺满墓碑，似乎好久没有人过来了，连一旁的花都干枯萎缩，一碰就碎。 阿莱弯下腰缓慢刨土，边说：“它就在这里，埋得深，绝对不会有人挖走，再说，这墓地太老……” 地上出现一个深坑，阿莱只挖两下就出现了，他原地愣住，声音颤抖：“没…没了？！！” 阿莱慌张回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抓旁边池北的手，黎序眼疾手快，把池北拉到身后。 第84章 池北：“……” 阿莱不敢碰黎序，浅绿瞳孔紧缩，错开了伸过去的手，口中嗫嚅：“怎么会不见了……” “足有半米深的坑。”池北蹲下，方便观察现场情况，“周围也没有其他被挖过的迹象，翻出的土很新鲜，是有人对你藏的地方心知肚明，在我们来之前特意挖走。还有谁知道你来过这个墓地？” 阿莱：“我的助手小译。” 池北怔住：“小译？这个名字……他是礼国人？” 助理一头浅金发色，眉眼温和，相较于音国人骨头上的精致，他更像是化妆后的假精致。 地上的土除了上面一层做了特殊处理，是旧土，里面刨出的深坑，土新鲜且不翼而飞，就算小译知道他们会来挖宝匣，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从舞台感到墓地，还作了伪装。 除非，他有帮手。 宝匣没了，阿莱也变傻很多，深坑出现将他的魂也吸走了。 他害怕到颤抖，害怕到双眼失焦。一开始还告诉自己，宝匣被其他人看到，也没太大关系，可现在被偷了。 无法站在舞台享受万人追捧的痛苦甚至战胜了灵魂会被宝匣吞噬的恐惧，他站在那里，桀骜的绿头发软趴趴的搭在前额，遮盖住他的双眼。 观摩阿莱情绪变动了一会儿，池北确认不是阿莱策划的陷阱，拉拉黎序的手腕，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联系贝壳，让他盯紧阿莱的助理，你带着阿莱，送到音国检查局。” 黎序：“你呢。” 池北：“我去找拿走宝匣的人。” 视角内，金色丝线蔓延出很远，指向西南方向。 临分开时，阿莱依旧被黑雾捆着，被拉动跟上黎序的步伐。 “不喜欢分开。” 这声很轻的抱怨，从阿莱身边黎序的方向传进池北耳朵，池北哑然失笑。 阴云聚集，透骨凉风打散路边花丛，花瓣七零八落，满地都是，湿气打湿花蕊让花香飘出更远。不过一会儿，几滴芝麻大的雨水落人的头顶。 “天，下雨了！” 过路的金发女郎发出尖锐暴鸣，她新做的头型被雨淋湿些许。 路边咖啡店波纹雨棚下，西装革履的老派男人或是打扮精致时尚女郎，挤在一起为了挡雨，偶尔会有人被咖啡醇厚的香气吸引，推开玻璃门进去点一杯。 叮铃 风铃作响，少年发丝因雨水纠缠成一块，软垂下来，显得有些狼狈，他抬眸，视线锁定最里面靠落地窗，坐在沙发的青年身上。 马斯，污染同好组的组长，任务是毁掉阿莱的演出，宝匣不是同好组给阿莱的，但他们对宝匣很感兴趣，自然要占为己有。 作为拥有污染能力的许愿宝匣，它能做到让众多检查员们也沉迷在阿莱的歌声中，足够说明它不是凡品。 同好组的供奉神莎布，对宝匣极其渴望，才得以让组员们知道，阿莱这个当红摇滚乐歌手，竟然是个唱歌跑调不入流的家伙。 “真巧。”咖啡杯放回杯垫上，马斯从朦胧雨景中脱离，扭头看向池北。 他嘴角噙笑：“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不怕吗？”池北坐到他对面，眸子微冷。 只需要与他对视，池北便已经看出面前人不加掩藏的对世界的恶意。 马斯吐吐舌尖，故作俏皮：“怕什么？” “你是同好组的人。”池北指尖轻敲桌面，“我是检查局负责抓捕你的人。” “你，抓捕我吗？”马斯捧腹大笑：“你这样子倒不像是来抓我，而是想和我交朋友呢。” 不少人看过来，咖啡店今日人出奇的多，伴着外面小雨落地的簌簌声，没有以往那么安静，所以人们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池北不欲跟他纠缠，直言问道：“宝匣呢，给我。” 马斯：“真不客气——” 池北：“给我。” 马斯：“你怎么会觉得在我身上呢？说不定，它已经被神吃掉了。” 马斯在套话，看来同好组并不清楚他的神力是什么。 牢记多说多错，池北刚要动用丝线控制，裤兜震动，是手机有消息。 在马斯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池北淡然拿出手机。 贝壳：[盾牌让我问，部下怎么自己回来了？你在哪儿，需不需要救援？] 长官：[看好阿莱和助理，把他们带去音国检查局。] 星星：[？你们找到嫌疑人了？这么快] 武器：[是啊，大拇指.jpg] “你很忙？” 池北抬起头。 马斯接着嬉笑道：“这么忙还来找我，看来我们的缘分不浅呢……” 他话说半截，瞬间梗塞住，明显感觉到有异物入侵自己。马斯的异能是信息接收，对周围一切都很敏感 ，纵使丝线带来的感觉极为细小，他还是捕捉到了。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马斯眼睁睁看着池北走过来，从他衣服口袋掏出一个只够装枚戒指的纯黑首饰盒。 “这是你的神力？”马斯扯动唇角，丝毫不反抗，“怎么不抓走我？是因为有什么使用限制？” 同好组热衷于探究他和他的异能，马斯甚至不看一眼宝匣，专注探究自己身上那里被池北控制。 池北塞好宝匣，朝马斯压低声音道：“给撒库拉带个话，如果想改邪归正，记得来找我。我替你们把助理小译解决了。” 第74章 张嘉译 音国检查局远没有礼国的气派, 音国前不久还想让礼国大乱，就是因为自己国家管不住拥有异能的人。 此次能让礼国也出人出力来协助逐乐节顺利举行，能猜出来, 音国是答应礼国的互不干涉条约, 让礼国网络不受到末日言论袭击。 池北看着面前简陋的平房，有些害怕松散的小雨滴都能导致房子坍塌。 怪不得一开始集合会在酒店…… 这样一间平层, 竟然还存在地下室牢房，专门用来审问和关押。 阿莱是全球红人，不好下狠手, 但在音国, 没有什么比逐乐节要更重要。 “呦，长官来了。”萧以锦瞥到门口，其他人全都看过去, 部下黎序眨眼间就已经站在长官身边。 池北走进来，问道：“他们呢？我有些问题要单独问助理。” 萧以锦朝左努努嘴, 凯莉和她的两个队员站在那边, 正全神贯注看着一面大屏幕。 屏幕上播放着审讯室的监控，阿莱和助理小译第一次并排坐，两人都有些拘谨。 “礼国的队长, ”凯莉突然出声，眼睛却没从监控上离开, “你去做了什么？如果有其他线索，请上交给我们。” “没有其他线索, 我想问助理一些事, 可以吗？” 池北虽是客气的询问，凯莉心中却一颤。被个毛头小子给吓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当然, 你有这个权利。”凯莉扭头给身后男人一个眼神。 男人伸展胳膊，示意池北和黎序跟上他。 地下，阴湿，外面稀稀落落小雨不停，让这里凉意更甚。 咯哒咯哒 前面带队的男人，靴子踩在陶瓷地板，脚步声碰到冷铁墙壁变为回声，悠悠传遍整个地下。 男人什么话都没说，把他们带到一扇门前，向门口两个身穿制服的检查员出示证件。 打开门，目光聚焦到池北身上，男人说了第一句话：“可以进了。” 池北扭头，小声对黎序道：“在门外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黎序拉起池北的手，垂眸没有拒绝，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模样，池北只好哄道：“很快出来，听我话也是教学的部分。” …… “哦。” 审讯室的模样和监控里没有区别，两张椅子，一张长桌，刺眼的白炽灯挂在天花板，照亮所有角落。 监控器在进门左边的墙上，冒着不显眼的红点。 池北一进来，坐着的两人同时站起身，阿莱起太猛，身体晃了晃，助理小译快速扶稳他。 “带阿莱离开。”池北转头对门口的检查员和男人说。 男人意味深长地将视线从池北身上划过，随后朝身后检查员点头示意。 两个检查员大刀阔斧向阿莱走去，见此，阿莱慌张大喊：“做什么？你们？喂！” 阿莱两条胳膊被挟制，解押着离开审讯室，男人贴心地关上铁门，除去铁栏杆窗户，审讯室内密不透风。 池北：“张嘉译。” 助理小译——张嘉译，他抬起头，前额发太长，依旧将他的半张脸遮住。 “神官池北。”没有血色的唇瓣扯动，眼睛看不见，却依旧感受到他的阴冷，跟上午那番唯唯诺诺的模样天差地别。 张嘉译：“这是我们的第二次相见，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空气霎时间凝结。 片刻，池北平静道：“赵子轩？” 在学校附身赵子轩，带走校医的同好组成员，没想到时隔几天，会与他在国外再次对峙。 第85章 人生是个轮回，但这才一周，轮的有点太快了吧。 “真荣幸。”张嘉译冷笑一声道，“你把监控遮盖，是想问我什么？宝匣？逐乐节，还是……你有多么特殊？” 黑筒子监控器被丝线层层包裹，屏幕受到干扰，在池北和张嘉译面对面的画面卡住不动， 池北：“宝匣不是你们的，那只能是阿莱自己的，你接近他不单是为了宝匣。” 凭同好组诡异的手段，想从普通人手里拿到一个没有特别保存的匣子，再简单不过，而助理小译在阿莱身边潜伏这么久，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所以，你们在打什么算盘？”池北试图从张嘉译只有嘴露出来的脸上看出什么，但失败了。 “阿莱是个脾气暴躁的好人，我很喜欢他，装扮成他喜欢的模样接近他，怎么会有其他的原因呢？”张嘉译接着补充了一句，“你说呢？带领世界走向正轨的神官。” 张嘉译舔口嘴唇，能尝到萧以锦的味道，两个阴阳人不分彼此。 “是因为宝匣是阿莱诞生的吧。”池北拒绝回应他的阴阳怪气，接着推测道，“按照阿莱对你的信任程度，你们应该有相识一年多，你们早不拿宝匣，偏偏现在临近逐乐节，在我们带着阿莱去的时候才拿，是因为你不想让他参与逐乐节的正式演出。” 对面的人沉默，池北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语速加快：“你入狱，也是一环，看起来舞台上的危机解除，我们抓到你后，就会放低对舞台以及周围的检查要求。宝匣在我手上，也是你已经料到的，你知道马斯跟你不是一个派别，所以他肯定会把东西交到我手上。” 铁门外脚步声站停。 “所以，是你想让我帮阿莱保管宝匣。” 音落，门开，凯莉面色阴沉。 “礼国队长，你做了什么？”凯莉厉声喊道，接着抬头，监控器安然无恙。他们在外面发现画面定格，立马想来审讯室，却被那几个礼国人给拖住了脚步。 “没做什么啊，”池北无辜眨眼，“问了问助理和阿莱的关系，他们像是很亲密的关系。” 问这些有必要单独审讯？凯莉身后沉默寡言的男人，跳起来抬胳膊拽下监控器，仔细检查一番后，朝凯莉摇摇头。 凯莉神情微凝，恍若无事道：“抱歉，误会你了。”她的语气可不算客气，说完转身离去，男人贴心的为他们关上铁门。 黎序在只剩条门缝时，朝池北瞥过来一眼。 平常不含情绪的眼眸，竟然划过一丝低落委屈。 池北退后几步，对张嘉译道：“无论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都会阻止，还有，你们和撒库拉的派系之争，不要纠缠到我身上。” 随后打开门离去。 张嘉译既然选择被抓，后续一定会有逃脱的办法，审问是肯定问不出来的，而且也只是他的猜测，不如等水到渠成。 虽说跟马斯说过，要解决掉小译，又没说什么时间解决，张嘉译这种人很明显跟马斯的目的不一样。 马斯和撒库拉是想颠覆世界，让异变物站在主位，张嘉译这一派，池北还看不太出来，倒有些像想毁灭世界。 反正现在是音国地盘，他们阻力太多，等回去上报给常匠，再做打算。 门外，黎序面对墙，扣着墙皮，旁边守门的一名检查员，频频侧目，眼睛巴不得黏在黎序身上。 开门的声音让检查员和黎序同时看过来，池北一出来，就被两双眼睛盯住，只有一双他在意的，走过去，拉起黎序的手。 边走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今天什么都没有学到，什么时候能毕业？”黎序嘟囔。 “嗯……”池北认真想了想，“缺一个机会，很着急吗？” 黎序：“特别着急，想亲你。” 池北耳朵发热，拨弄发丝盖住耳朵，含糊不清地说：“不能在外面，随便说这些话……算了，你不许说话了。” “？”黎序不满，小声嚷道：“就不。” …… 离开音国首都唯一的检查局，此时已经下午两点。 一出门，萧以锦调笑道：“长官，我们争取的时间够不够啊？” 池北：“多谢，足够了。” 一上午虽是探查，就已经很费心费力，池北提议，先回酒店整顿一小时，三点半再继续进行巡视。 没人有意见。 黎序为了“考核”，没有之前那么黏人，满脸是自己很听话的模样。搞得池北良心微痛，甚至想自己对非人生物的要求是不是有些过高了。 阿莱事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对于逐乐节来说，不过是少了个压轴的大咖，需要另外挑选一位。 音国要怎么对待张嘉译和阿莱，就不在池北的考虑范围内了。 休息过后，他们便再次分好组，巡视逐乐节场地和交通人流。 —— 咖啡馆再次迎来两位客人，马斯和他的老板撒库拉。 咖啡冒着热气，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撒库拉抿了口咖啡，面具粘上泡沫，舌尖凭空出现卷走泡沫，它开口道：“完成的不错嘛，我的马斯。” 马斯笑容灿烂：“当然，我的撒库拉。” 撒库拉听到这句，心满意足，接着说道：“独一无二的拥有吸引异变物能力的神官，远不是音国那种杂牌货神官能相比的，马斯，感受到他的强大了吗？” 马斯兴奋地捂住胸口，重重点头：“是啊！我真的变强了！被他控制后，我的身体竟然开始吸收更多能量，重新上战场，我能一拳打爆玛瑙河边敌人的头颅！” 撒库拉满意点头，纯黑面具上奇怪的物质缓慢游动，它背靠沙发，轻声呢喃：“所以我才说，他应该加入我们，异变物才是所有人类最终的归宿，那些肮脏的神明，不过是没有感情的残疾异变体。” 马斯不置可否，虽然他和撒库拉一个阵营，但他可惹不起那些神明，倒是很好奇……撒库拉到底是什么异变物。 不管怎样，马斯都会全力配合撒库拉的计划。 毕竟撒库拉救过他的小命。 第75章 月亮1 “今天早饭比前几天丰盛啊, 音国转性了？还是有人多纳税了？” 萧以锦放下筷子，拿手帕擦擦嘴。 祝懿笑容慈祥：“是逐乐节，今天就开始预热啊, 人会很多, 热闹。” 萧以锦边帮她收盘子，边说：“热闹对咱们可不是好事, 今天才要忙起来了。” 这将近一周的时间都在巡逻检查，萧以锦都要吐了。 叶欣刚吃完盘里的三明治，抬头张望, 出声问道：“长官跟部下呢？他们还没起吗？” 萧以锦：“人家小两口干什么你还想知道啊,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叶欣悻悻摆手：“不了不了不了，我跟盾牌和贝壳先去火车站看看去！” …… 池北和黎序起的很早，往常是在八点, 下楼和队员们一起吃早饭，但昨天黎序不知道看到什么, 四点就神神秘秘起床, 把池北也整醒了。 “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看日出？”池北眸中透着无语，揉了揉眉头, 他还以为这个家伙是跟音国开放的网友学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几日，解决掉阿莱事件后, 其他问题迟迟没出现，大家都松散很多, 池北平常用手机少, 就交给黎序保管。 然后，他就发现黎序在跟一个音国网友在聊天，用的音国语言, 池北看不懂。虽然他可以现学或者用视角来看，但没必要，他对别人的隐私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更何况每天在巴娜到处高强度巡视已经精疲力尽，最多在空闲时间，赶一下高中的学习进度。 手机还在黎序手上，池北这时候倒是很好奇，他们到底聊了什么，绝对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萧以锦刚收拾好，打算扶着祝懿去跟叶欣他们集合，打眼就看到池北和黎序，从外面刚回到酒店。 他仰声道：“哟，长官回来了？” 池北：“要去巡视了？等我一下。” 萧以锦耸耸肩，没做回答，这几日相处，池北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池北回房，拿了异能枪，枪很小很轻便，塞在衣兜不显形状，只是今日出去的匆忙，他穿错了外衣。 准备离开房间时，手腕被一把拉住他回过头，黎序乖巧地眨眨眼：“我不想去。” 池北眯眼看他：“你能离开我身边范围？” 见黎序点头，池北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质问的话在唇齿间流动，没有出口。 池北：“可以，那手机给我。” 黎序也乖乖递了过来，更奇怪了。 池北满心疑虑，手指摩挲着手机外壳。 “长官？今天状态不佳啊。”萧以锦笑道，视线落到池北的眼眶下的青黑，“熬夜出去玩？” 池北：“没有，队伍今天两两组，盾牌跟我一起，星星你和神眼，贝壳和武器。” 第86章 盾牌，也就是刘庄，他的肢体控制变强，现今已经可以跟正常人一样，做大幅度运动也完全没问题。 不过他的面部表情还是很糟糕，比黎序能展现的还要少，最多扯扯唇角，动动眼珠子。 以至于他直愣愣地瞧见他的前同学兼现长官，在工作时间打开手机，做不出任何惊讶表情，这太少见了，以前只见过池北内卷，第一次见他有偷懒的时候。 池北翻遍手机软件，怎么都没找到黎序跟音国网友的聊天记录，已经被删了个精光。 学精了啊…… 顶着刘庄灼热的目光，池北旁若无事地关闭手机，道：“今天要开始进行舞台预热了吧？” 刘庄：“嗯，是的。” 刘庄对池北和黎序的关系很好奇，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两个人是同桌，却不熟，怎么就会手拉手。 他问道：“睡神，怎么不一起来？” 好怀念的称呼，他都快要忘记黎序以前爱趴桌子上睡觉不起。 池北回道：“他有事，我们先去查一下装饰展品有没有问题。” 刘庄：“成。” 舞台全部检修完成，周围已经有游客在四处晃，工作人员会为购买票据的顾客，送上一朵带有香气永远不衰败的白百合——也就是支假的白百合，不过用料很特殊，是某种丝绸。 周边也出现很多售卖物品的商贩。 少女金色头发及肩，洋娃娃一样的五官，又细又嫩的胳膊挎着花篮子，碧蓝色的眼睛偷偷瞄一眼过路人。 她有些胆怯，不敢张口吆喝，路人注意到她漂亮的粉色小裙子和圆圆的脸蛋，会自动站住脚跟，买她一块绣花手帕。 她就站在人流量最大的街口，池北和刘庄刚过来，也就跟她对视上。 少女：“acheter un mouchoir？” 刘庄呆滞转头“啊”了一声，问池北：“她说了什么？” 【要买手帕吗？】 池北将视角的翻译告诉刘庄，刘庄恍然大悟，朝少女点点头。 少女脸上绽放甜甜的笑容，将花篮子上的粗布撩开，让他们看到里面的各种手帕花色。 刘庄指指那张淡粉色绣蔷薇的手帕，少女将其放到刘庄手上，两双大眼睛眨巴着望向池北。 池北买了两张白色的，一张绣着红色小鲤鱼，另一张是青绿色的荷花。 刘庄僵硬皱眉，吐出几个字：“土土的，你的。” 对物品没有任何审美的池北：“……我觉得还好。” 付钱后，少女又去小心翼翼地揽其他客人。 手帕绣花其实很精致，鲤鱼和荷花周围还做了水波纹，不算土，带有一种礼国古代大小姐足不出户的娇贵气。 只是刘庄单纯不喜欢荷花。 刘庄：“不好查，我拿了，仪器。”说着，从兜里掏了掏，掏出探测污染的仪器，他呆滞顿住，又拿出一个收容异变物的胶囊。 “现在很难找到问题。”池北接过胶囊，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真正做坏事的人，不会这么简单就让我们察觉到。” 不过既然答应了音国，池北打算多用一些丝线，做不到绕满所有过路人，但能囊括环境的所有角落。 纳美酒店上层，几乎没人，游客丢下行李，往最挤的地方去。 黎序带上池北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和常用的一根笔，坐在一楼休息大厅，等待他的热心网友。 他的池北忙起来，根本不教他，虽然不知道池北要教的是什么，可是他知道他想跟池北干什么。 “喔！美丽的先生！”红发男子远远用音国话喊道。 黎序面无表情问：“狡猾的达尔文？” “是我是我！”红发男衣着浮夸，袒胸露腹，他不叫达尔文，那是他的网名，真实名字黎序不在意。 黎序掏出本子和笔：“教我怎么让人和我做。” “你是我见过最不含蓄的礼国人。”达尔文感叹道。接着视线放在黎序身上乱瞟，啧啧称奇，“这种长相，怎么会有人舍得拒绝你？” …… 萧以锦和祝懿没找到异常，倒是抓了几个扒手，任何怀有不轨之心的人都逃不过祝懿的眼睛，也跑不过萧以锦训练多年的腿。 祝懿的盲棍敲敲地面，她叹口气：“这个国家，治安太乱，仅这一周遇到三五起抢劫，六七个小偷！” 萧以锦嗤笑声道：“吃不饱穿不暖，上层光鲜亮丽，下层污水泥垢，国家打仗四处赔款让利，是我我也抢。” 祝懿无奈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中午没有集合回酒店，池北和刘庄在街边吃中饭，两份难吃到像嚼鞋底的牛排和呕吐物味道的果汁。 刘庄味觉缺失，在改造时为了提升理智，将其他五感全都降低了，所以他吃的津津有味，池北疯狂吞咽才咽下一口。 在舌头上留的时间越长越痛苦，硬把人从细嚼慢咽逼成狼吞虎咽，刘庄还剩一大半的时候，池北已经把勉强能吃下的全吃光了。 低头看盘子里不像萝卜的花菜，池北沉默把盘子推远，原本打算中午回酒店吃午饭，顺便问黎序在搞什么坏事，但被凯莉派了新活。 凯莉：[庆典前会有观月礼，要在巴娜最大的天文台，在圆月出现时，用无人机组成音符。] 凯莉：[任务要求，保证观月礼正常进行，现在请前往天文台下查看各个部件是否出现异常，观月礼参加名单如下（附件1），请特别注意是否有混进可疑人员。] 这份活又给到了礼国队，原本这块区域，暂时由自由国接手，他们一下午只需要去管理天文馆，好处是，他们也可以参加观月礼。 从大街很远就能看到一部分天文台，它很漂亮，拥有四个立面，面向四个方位基点，迷路的人靠它作为向标。 六人聚集于此，叶欣问出和刘庄一样的问题，惊讶部下没跟着长官。 “怎么安排？”萧以锦指指忙里忙外的人，“看起来没有威胁，我核对完观礼人，没有可疑的，只有我们东张西望最可疑了。” 池北扫一眼周围，道：“观礼人没错的话，那就查查搬运工，这些无人机里有没有问题，贝壳你变成合适的昆虫去偷听已经在观礼席就位的观众。” 埃贝尔点头收到，身形一闪，原地消失，仔细看能发现一只极小的蚊子。 池北：“武器，你和神眼暗中保护无人机以及其他设施，确保在开始前没有其他人接近。” 叶欣从身体拿出一个名为“匿形”的仪器，扶着祝懿离开。 池北看向萧以锦：“你和盾牌，还有我，要去解决受难区。” 萧以锦讶异抬眼：“受难区？” 池北视线落到天文台西边：“那里有一个被藏起来的受难区。” 【音乐——在歌声中起舞，在歌声中死亡，这里埋藏着男孩童稚的音乐】 第76章 月亮2 天文台西边, 是一座未完工的石头建筑，询问工作人员，说那里曾经是小型的天文馆。 踏着碎石, 挥开空气里难闻的灰尘, 进到废墟建筑，第一眼看见的是钢琴, 保存完善，配有低矮的琴椅。 萧以锦踢开祝懿脚下的石头，沉着脸道：“果然有污染, 藏这么严, 可不像普通的受难区。” 既然这里形成受难区，便是死过人，异变物躲藏起来不主动觅食, 说明具有一定的智慧。 至少b级的异变物。 刘庄赞同点头，点的幅度太大, 脑袋差点脱臼。 池北抬手摸过一块石头, 轻轻捏了捏，有实感，丝线也确认是现实的石头。 他说：“受难区没有展开, 是装作不想害人，还是有其他原因, 暂不明确。谁会弹钢琴？” 萧以锦挑眉，上唇碰下唇, 溢出很低一声：“我。” 池北毫不客气道：“去弹弹。” 天黑的太快了, 日还没完全落下，顶空就已经染上夜色。 黄昏凉，一阵风卷飞废墟内所有人的发丝, 长长的衣摆风中挣扎，让内心也一起凌乱。 萧以锦垂头，崭新如初的钢琴，每一块琴键都在邀请他去击打。他坐下，琴椅柔软，绷直身躯刚好让胳膊够到钢琴上面。 仿若为他量身定做。 “根据你的身体，钢琴和椅子都变化了。” 身后传来池北的分析，萧以锦指尖浮在琴块上面，扭头笑问：“想听什么？” 池北：“都可以，弹你最拿手的。” 听到此话的萧以锦，笑容微凝，回头看琴键，不让其他人看到眼中情绪。 食指敲在白琴块，发出第一声响动，悦耳的音符飘满整个天文馆，从破碎的玻璃一串串飞远。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星空”】 池北眼睛发亮在暗淡的地方尤其显眼，幽蓝色纠缠着淡淡金丝，刘庄好奇多看两眼，接着回头继续倾听曲子。 是一首不悲伤，却有浓重不舍的钢琴曲，每一个重复的曲调都在诉说对某个人的想念。 第87章 刘庄已经没有多余的情感，可他还听得出歌曲节奏。他压低声音道：“星星，弹的，太悲伤。” 池北扔掉手中石头，砸在地面缓缓陷入进去，消失不见后，地面开始晃动。 刚开始只是轻微晃，伴随着曲子，越发激烈。 突然脊背发凉，池北猛转头，后面出现一个只到他腰的男孩，全身半透明，脸色青白，手上攥着一张泛黄的纸。 男孩瞳孔无光，嘴角直直扯动，撑得脸中间起了裂缝，他扔下手中的纸，凭空消失。 池北弯腰捡起纸，上面是各种小蝌蚪般的小符号，是音符，却又像某种字。 “是星空的谱子。”萧以锦离开琴椅站在池北身后。 “坦白从宽。”池北把谱子放到钢琴顶盖。 萧以锦沉默半晌，重新坐到琴椅，轻轻抚摸琴键，他述说道：“我有过一个弟弟，他来了音国，然后死了。我没见到他的尸骨，一直找到现在，可能，这里就是他的安葬地。” 钢琴键下压，发出几声不成调的响声。 “我叫萧星星，他是萧月。” 这两个名字碰撞产生了反应，音符环绕在此处，是具象化的纯黑色带细细的勾子的音符，刘庄瞬间从腰间掏出两把小刀，皮肤隐有裂开。 池北：“稍安勿躁，它没恶意。” 小鬼头男孩再次出现，这次是坐在琴椅，和萧以锦并排，两只小手搭在琴键上，男孩晃晃腿，喊道：“星星。” 声音稚嫩带有阴气，跟人印象里的普通鬼魂没区别。 萧以锦面无表情，很平静的模样，可他们相处这么久，池北从没见过有他脸上的五官如此僵硬。 黎序都是很自然的面无表情。 池北得出一个结论，萧以锦不是对突然找到弟弟而伤心或激动，而是他怕鬼。 萧月没得到回应，也不生气，又喊了声“星星。”，随后自顾自说起来。 “我是在天文台掉下来的，被养父的儿子推了，不过他已经被我搞死了。我以为我是鬼，就跟电影里演的那样，其他人能听到我弹琴，都被我吓跑了。音国太可怜了，都找不着道士超度我。” 萧以锦张嘴，憋了很久才说出来：“然、然后呢？” “星星很怕？小时候你就怕鬼，但我不是鬼，更像怪物。”萧月笑眯眯道：“有人类想拉拢我，不过都找不到我。” 萧以锦当然知道他不是鬼，是异变物，但从小到大的心理阴影，哪儿是一句话就能消退的。 瞧萧月笑颜灿烂就知道，它是故意的！ 被这捉弄人的笑激怒，萧以锦脸色竟然缓和不少，出言嘲讽道：“你也只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等两人友好交流完，池北问异变物萧月：“有见到奇怪的人，在这两天晚上出入吗？” 萧月顶着清灰鬼童脸，阴森森地打量池北，嬉笑回道：“我喜欢你，所以我会说。” 萧以锦翻了个白眼，总算脱离一点对鬼的害怕，但身体还是不自觉□□，远离非要在他旁边坐着的萧月。 “三天前，天文台走了一批工人，来了一批新的人，他们只在早上修一修天文台。”萧月眼珠转了一圈，“晚上，会有两三个人，拿着包，很大的包，从我的地盘穿过，偷偷进去。” “他们做了什么？”萧以锦皱眉问道，忘记恐惧。 萧月：“换掉了天文台的砖块，只有几块，看不懂是在做什么。” “……” 他们都没想到，问题会出在天文台的壁砖上，这是一个很难探查到的点。 就算池北有心检查天文台构造，也很难从无数砖块找到有问题的几个。 池北：“你知道是哪几块吗？” 萧月朗声道：“当然知道！他们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换的，星星知道我最聪明了，这种小事看一遍就不会忘记！” 萧以锦不置可否，池北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萧月说出来的都是发自内心的话，用不到视角看。 “不过……”萧月摊摊手，“你们要是想让我指，我也指不到，我离不开这里，就像那什么……” 萧以锦接话：“地缚灵。” 萧月：“对对对！哎呀，还是星星被鬼吓多了，知道的就比我清楚！” 萧以锦：“……” 萧以锦欲要还嘴，俩兄弟十几年没见，一见面就开始阴阳嘴争斗比赛，池北适时打断，道：“我可以让你离开，也能让你不再因为污染伤害到其他人。” 那双漆黑的鬼瞳唰地亮了，跟俩大灯泡似的，照得青灰色皮肤都恢复成正常肤色。 签订合约虽然称不上是秘密，池北秉承自己是独特的神官，让刘庄和萧以锦先行离开，他稍后带上萧月与他们汇合。 等两人离远，未完工的天文馆内，只剩下池北、萧月和一架钢琴。 萧月很激动，它在刚死时，因为怨念受到污染而变成异变物后就不能离开天文馆，最喜欢干的事是擦这架钢琴，在晚上弹奏它跟萧星星最喜欢的曲子。 现在有人说，他能带它离开，就算只能离开一会儿……它也要去看看除了天文台之外的地方！ 池北刚说完合约和合约的要求，萧月眼也不眨的就答应了。 “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愿望吗？”池北无奈，不想白嫖男孩的苦力，只好自己问出来。 萧月一听，本想摇头，却猛地顿住，道：“带我去看一场钢琴演出。” 池北：“可以。” 签订过程和青枭一样，完成愿望后，萧月会成为池北的技能，完成愿望前，萧月能跟着池北四处走，不会造成范围污染。 其他神官都能做到与异变物签订合约，以此来让异变物成为自己的能力，但其他神官没有池北的洞察能力，而且几百年都不可能与异变物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聊天。 青年坚挺的背影在落日余晖下，扯出长长的影子，他转过头，视线落到池北身后，没有看到萧月的身影。 萧以锦垂下眼，遮盖住眼中的失落：“失败了吗？它没能出来怪可怜的，还想着带他去看逐乐节的演出。” 池北没说话，萧以锦心觉不对。 “原来星星这么爱我呀！”萧月从后背一把搂住萧以锦的脖子，它没重量，吊在他的身后。 萧以锦被吓得心脏停止，咬牙切齿地喊道：“你想让我陪你一起当鬼啊！” 耳边阴风阵阵，只有凉意没有触感的胳膊缠上脖子，仿若误入大型鬼片现场。 两人碰面，吵吵闹闹，青年满面嫌弃，眼眸却弯着，改造人歪头仔细观察他们一举一动。 池北坠在后面，回头看了眼天文馆，钢架玻璃依旧，中间场地的钢琴消失不见，具象化的音符也随风分解飘远，消失。 【弃养：音国人会选择收养孩童来领取政府补贴，大部分被收养的孩子，会在上学的年纪因为各种原因死亡，以此还能再获得一笔不菲的助学补贴。】 【星空：汇集少部分怨气，处于正上方的一片星星，杀死过很多领取政府补贴的收养人，它或是它们，不只一片星空。】 黑色的运徘徊在天文馆上空，压抑着人的心脏嗵嗵，太阳彻底消失在天边，星星浮现。 天文台上，所有人准备就绪，放起音国的国歌，舒缓又激昂，观礼席陆陆续续坐上人，光鲜亮丽享受一场节日庆典的前奏。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只剩下这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无人机就会开始排阵型，等待月亮登上顶空。 天文台后，铺满墙壁的砖块晃过一致的光泽。 第77章 在一起 “五块, 我没记错是五块。”萧月摇头晃脑，扫视一周，折碎的手指在半空, 边点边数：“一、二、三、四、五……对啦！” 叶欣赶过来, 被吓得眼前一黑，向后踉跄, 明明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却摇摇晃晃一直没站稳，还是祝懿扶了她一把, 没让她真的大庭广众下摔倒。 出乎她意料, 嘴最毒的萧以锦竟然没有出言嘲讽她没出息。她环顾四周，终于找到角落抱胸而立的萧以锦，只是看起来肢体略显僵硬。 池北记下从前往后五块砖的位置, 寻到叶欣身旁道：“用污染探测仪器试一试。” 听到任务，叶欣便在身上摸, 压低声音问：“那是啥, 异变物吗？星星咋了在哪儿呆着，我有点不适应。”说完，也从身上找出仪器交到池北手上。 池北:“是天文馆的异变物, 看到有人对砖块动手，不知道换了什么东西, 如果不能在一小时解决，就要申请延迟这次观月礼。” 他没有说萧月和萧以锦的关系, 叶欣被突如其来的特殊状况吸引, 漂亮的眉头紧蹙，也没有继续追问。 污染探测仪器是从礼国拿来的，使用方法是长按棍身按钮, 在怀疑的地方扫过三次。 没反应，没有探测到污染源，五块砖头都没有，池北沉思片刻，道：“把砖取下来看看。” 第88章 叶欣掏出一把撬棍，有一头是扁头且锋利无比，轻轻用力就能镶嵌进墙上坚硬的水泥石灰，中间垫根探测仪器，一翘，砖块松动。 三个人头，三道视线，沉默望着砖里的铁片。萧以锦呢喃声打破寂静：“是微型炸弹。” “搞笑呢？”叶欣没见过这种走向，“我能用武器堆死异变物，但我肉体凡胎可挡不住炸弹，这威力大不大？” 萧以锦白她一眼：“炸不到你，伤不了人，最多只能炸掉一层墙皮。” 那这五个小炸弹，不就是五个摔炮，什么也做不到，那些人装它要做什么？ 叶欣想不通，试探伸手沿着周围砖块绕圈，小心翼翼不敢真摸到炸弹。 “他们不想炸掉天文台。”池北视线在五个砖块的位置来回滑动，“看，这几个位置摆放是离台前越来越近的，如果最远的开始爆炸造成响动，台前观众席只会听到一点声音，接着再快速向前引爆，爆炸声音就会越来越大。参加观月礼的都是政商巨头，很惜命，不管哪里爆炸，是否爆炸，都要在第一时间离开原地。” 只要有巨响出现，坏人就得逞了。 手段阴间，不害人光折磨人，虽然被发现，可在场这四个人一个异变物，都不具备拆炸弹的手段，时间只剩半个小时，现在喊音国警察拆炸弹肯定是来不及了。 “你们出去，和贝壳他们一起行动，找主办方借用金属探测器，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炸弹，顺便联系音国检查局，让他们派拆弹的来。”池北正色道，“我有办法让炸弹暂时不爆炸，如果找到其他位置的炸弹，尽快告诉我。” “收到。” 为了保证污染不影响到普通人，后台这一块的工作人员全部被清走，这里剩下池北一人…… 池北摇摇头，还有一个。 冲角落喊道：“出来吧，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黑影窸窸窣窣，从最边角，抚开黑暗显出形。 黎序眼眸弯弯：“刚刚来，想跟你一起看月亮。” 池北耸耸肩：“今天不行了，我要待在这块区域直到观月礼结束。” 只见对面眼眸瞬间垂下，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真的不行吗？” “……”池北叹口气，“等观月礼结束，可以。” “嗯。”黎序应完，蹭过来牵手，两只手肤色相近，一只更大些，一只常年握笔指尖有薄茧，十指交叉相握。 池北的办法无外乎是用丝线，让炸弹与外界切割，即便是自动爆炸，也不会再生效。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惊呼鼓掌声，后台一片安静，热闹闯不进来。 有一个人来的刚刚好，孤独不会追上池北。 …… 观月礼完满结束，无人机耗空电量，堆到角落等待处理，工作人员全部离开，警察开始他们的拆弹。 接下来，都交由音国处理，没有礼国队伍的事情，该回酒店的回酒店休息，还有两个人，在取得同意后，再次登上天文台。 这里不算高，从顶端却能清晰看到星空，还有一轮恰好的圆月。 仿佛月亮上凹陷进去的大洞都在眼前，池北享受好不容易到来的喘息时间，不嫌地上脏，缓缓躺下，直面星空。 一张熟悉的脸，挡住他的视线，池北想让黎序也躺下，唇瓣就被烙下轻轻一吻，转瞬即逝，触感却一直存在，把他整个人都灼烧的颤抖发红。 星空和月亮重新回到他的眼睛里，他却没心情看，身旁躺下一个极具存在感的人，嗅到那股熟悉的怪香，手心冒出薄汗。 直直望着那星空，池北发现，这是一片假的星空和月亮，是天文台为了观月礼演出效果，伪造的。 只有心跳是真的。 池北久久没说话，没做任何反应，黎序偷偷摸自己的胸部，感觉自己也有颗心脏在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身旁响起簌簌的声音，池北坐了起来，连带着黎序也坐起来。 池北的表情很严肃，比在受难区找线索的时候，还要紧绷，他眼眨也不眨，道：“我们在一起吧。” 这一句话，黎序呆住，池北说完维持不住表情，扯平唇，快要破功，对面那张帅脸还在发呆。 救命…… 池北握紧手中的手掌，头一次这么急躁，气血上涌，很想甩袖离开。 黎序感到手迅速紧缩，回过神：“在一起是可以舌吻的那种关系吗？” “？”池北拔高声音，“什么？” 尾音被吞，唇缝挤进来异物，十指相扣的手被反压在地板上。 异物很笨拙，只会试探的往里塞，池北使不上力气，说话也变成唔唔声，眼角挤出两滴生理性泪珠。 黎序扫到眼泪，舌尖轻轻退出来，粘连出水丝。 身下的人胸脯快速起伏，唇合不上激烈喘息，随后咬牙喊道：“下去！” 黎序头摇的像拨浪鼓，还想贴上来，池北弯腿蹬他一脚。 重物从身上消失，池北手撑地站起来，用手背蹭蹭嘴角，垂头睥睨坐在地下的黎序：“不看了，回酒店。” 离开天文台，外面夜空果然没有繁星点点。圆月却比伪造的要亮，道路上扯出两道影子。 黎序：“那我们在一起了？” 池北：“不许说话。” 黎序：“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是男朋友，不是男性朋友。” 池北：“……回去跟我说说，你这两天在搞什么。” 黎序：“找辅导班，你不教我，他说要先从亲吻开始，你舒服吗？” 池北：“一点儿也不！我应该在上面，知道吗？下回不许压着我。” 黎序：“哦——好的，男朋友？” 池北：“嗯……” “男朋友。” —— 表白第二天，就更忙了。 舞台演出表面上是三天，实际加上预热，一共有五天。 音国人，有权有势的都聚在首都巴娜，他们的命贵，音国自然要更加重视，枪械特别管理，警察现在一天的工作量比原来一年的都要多。 四个国家的特派检查员，也全都转移到舞台附近，警惕任何污染出现的可能。 预热时间很安全，观众们还没全部到齐，巴娜这个小小的城市挤满了人，低级的受难区会被音国其他检查员迅速解决。 特派检查员们只负责演出周围，还算轻松。 舞台演出很杂，大合唱、丝竹管乐等等，只要有歌曲和音乐都会搬上来。 池北摸摸口袋的“首饰盒”，同好组布的局，必然会在演出时显形。不逼问马斯和张嘉译，是因为他们的任务都已经完成，怎么问都是问不出来的。 藏在暗处等待机会的另有其人，张嘉译由音国盘问许久，也没见得到任何有关于同伙的消息。 黎序蹭过来：“想亲。” 放眼望去，全是身穿制服的检查员和警察。 池北微笑：“太闲回酒店给我整理学习资料。” 正式演出那天的第一首歌，出乎众人意料，是一首儿歌。 幼童奶声奶气，丫丫喊唱，彩条从礼花筒喷洒而出，落在人的头顶，铺满地面。彩色气球伴随欢声笑语升空，喷泉水花在各色灯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这是属于音国人民的狂欢夜，黑筒长炮对准舞台，将这一幕直播给音国所有没到场的人民。 池北不想被录进去，但他必须在舞台周围警戒，这时候随身带着的口罩又起了作用。 萧以锦摆手：“给我一个，对了……”他状似无意提起，“萧月去哪儿了？” 池北给他一袋口罩，从腰间拿出收容胶囊，也给了他。萧以锦攥紧胶囊，带着口罩离开，分发给其他队员。 儿歌前奏吟唱结束，紧接着是空灵，似人鱼诱惑海上船夫的歌声。 池北张开视角。 【长夜难以度过，明天终会降临在死亡的前一刻。 你我手心相对，白色的百合花为我们歌唱胜利。 撕破黑色桔梗，追逐音乐的步伐走向最后黎明。】 池北不懂音乐，听不懂这种空灵撼动人心的歌曲，但看到视角翻译后的歌词，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以代表是音国频发战争，在鼓舞人心，也可以代表是污染加重，希望一切恢复正常。 当歌词结合曲调，却有一种要引诱人类加入到“胜利”一方的意思。 背景中，孩童的哼唱，仿若在哭泣，在悲痛，挣扎着却出不来的味道。 歌词若是对的，那，是哪里出现问题？ 第78章 病毒1 最开始, 在人类的概念中，异变物不叫异变物，它们是意外诞生的某种致幻病毒, 吃掉人类, 也就是感染了人类，让人无法产生更多的情绪。 神明也不是神明, 是存在于世界的异类。 异变物、受难区以及神明的概念，都是银沙国的正神“信使”提出，它会说人言, 拥有人身和部分人的情感。 第89章 音国神明“钥匙”与信使同系, 但不具备情感，只对战斗感兴趣，因此, 音国的受难区相较于其他地方要少很多，但仅限于钥匙照拂到的区域。 而钥匙又很喜欢离开国家四处乱逛, 所以音国时好时坏, 内部极乱。 舞台所唱的儿歌，就是钥匙留下的曲子。 而诡异感，似乎只有池北自己体验到, 在场几万人，聆听这首空灵好听的歌曲, 舞台上舞女舞姿优雅。 口袋首饰盒坚硬无比，池北眯眼拿出, 只见盒子发出淡淡灰光。 “黎序, 你去找贝壳，让他潜入后台演播厅，看有没有异常。你也跟着他去, 你能用黑雾变化吧？”池北突然道。 黎序能是能，但不想动，池北用眼神瞥了眼，黎序嘴唇贴了一下池北的侧脸，道：“哦。”随后迅速离去。 池北找到巡视的萧以锦，让他带着异变物萧月特别注意污染浓度，一个异变物对污染比仪器要更加敏感。 萧以锦挑眉：“出什么事了？” 他想了想途经的地方，和观众们的表现，并没有什么不对。 池北：“希望没事，但我感觉很不对劲。来源不明，可能不是一首歌，也不是一个人，具体情况得查清楚。” 萧以锦明了，带着萧月离开。 观众席，人挤人，没有空位，叶欣和祝懿与其他国家几个检查员守在这边，叶欣似有所感，望向身后很远的地方，什么也没看见，身体却警惕紧绷。 祝懿：“是长官，他刚刚过去了，我心底有不安，你有看到天阴沉吗？” 叶欣抬头望天，没有几颗星星，平静无波，她摇头，道：“没有啊，感觉天没阴，比昨天观月礼的时候还要亮一些呢。” “亮……多亮……它阴下来才对……”祝懿抬头，她看不见天空的模样。 叶欣怔住：“亮的，像白天。” 祝懿握盲棍的手抖了抖：“星星跟我说，今天是阴天，虽然不下雨，但天很阴，阴天的八点，该是黑下来了。” 舞台上撤下一波舞娘，换了一首歌，一架钢琴从天花板吊着下来，著名的钢琴手杰克，背挺直坐在琴椅上，他旁边有一位小提琴手先生，一位鼓手女士。 “长官去哪儿了？”埃贝尔很喜欢黎序的长相，可来自昆虫对危险的感知，让他又想迅速远离黎序，憋了很久才问出口一句话。 黎序：“在忙。” “……”我当然知道是去忙了啊！在忙什么啊！不对，我问的是去哪儿了啊！ 埃贝尔自觉素质良好，待人温和有礼，但若不是害怕黎序，现在就想破口大骂。 昨日晚是圆月，圆盘子那么整齐的圆，今天倾斜少了一点边缘，不仔细看和昨天没有区别。 只是更亮了，直到池北打开视角，紧盯圆月。 是红色的—— 红色圆月。 竟与蜘蛛入侵学校那天的天空一样，不过学校那天是天空变红，这次只有月亮。 月光打在人身上，照得红彤彤，似血。 手从口袋掏出接收器，上面的信号没掉，手机的信号也正常。 池北有些焦躁地走动，手指叩在宝匣外壳，他到现在都没有贸然打开，想等着回国后拿给礼国去研究。 毕竟，在所有猜想中，宝匣是一个引子，不是同好组设下的陷阱，也不能对音国逐乐节造成危害。 除非，与同好组和宝匣本就没有关系，而是其他东西造成现在这幅景象。 池北不相信，真的会有异变物能完美隐匿污染源，让检查局和人类感受不到一点异常。甚至连他，在听到奇怪的曲调时，才想起使用视角探查天空地面。 “神官……” 女声使空气震荡，从四面八方传来。 池北要掏出异能的手一顿，又收回去，视角内出现一瞬间乱码，字体扭曲变成方块。 “记住我。” “记住世界的存在。” 声落，空气不再抖动，女声幽叹婉转。 句子是句子，词是词，但女声什么都没表达完全。所以，才最讨厌谜语人了。 池北抬眸望天，依旧血红，不祥的征兆只有他能看到，得想个法子让音国重视起来。 他在音国使用过很多次视角，但就像之前那样，他若是不发现，视角也不会特别提醒他。 假若，音国每次月圆都是红月，那这场异变，就不止限制在音国一个国家。 心脏骤停一瞬，接着每分钟跳动速度高达二百次，周身血液循环跟不上心脏供需，他嘴唇有些发白。 两周前，他在学校第一次面临异变物袭击，一周前，他到音国解决事件。 他开始害怕，害怕他其实还在学校倒塌的承重梁下，做着自己逃脱被救的美梦，其实是被某个异变物或神明玩弄。 夜风刮过，脖子上的凉汗让他打了个冷颤，鼻子重新嗅到空气烟火的味道，在刚刚舞台演出前，放过一场小型烟火，空气中还残存些许硫磺烟熏味。 池北从精神海找到角落的小黑雾球，靠它寻找到方向，用尽力气快跑。 他急需要一个稳定因素。 …… “诶——部下，干什么去？”埃贝尔喊出去，身旁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只留变成苍蝇的他在后台工作人员的椅子上搓手。 他刚适应黎序的异能是变成奇怪的章鱼，眨眼人就不见了。 “亲爱的。”黎序一把抱住池北，“你想我了。” 他语气肯定，感应到池北对他的渴望。 池北喘着粗气，胳膊死死贴在黎序的肩骨处，将头藏在黎序的臂弯。 怀里的邪神本没有温度，从旅游回来后，摸上去就有些温暖。 池北找到心脏跳动的规律，从臂弯探出头，眨也不眨地望着黎序的下颌，他呢喃出声：“是对吗？” 黎序挑眉，不懂这句问话的来意，遵从自己的想法，向池北点头。 或许是顾忌周围有人，池北在得到应答后，挣扎着脱离黎序的怀抱，黎序不想松，被轻轻拍开。 周围没有人，这里是舞台最后面的一个角落。 池北沉声道：“你有从我身上发现其他神明的痕迹吗？” 他说完，黎序面无表情耸着鼻子四处嗅他，随后表情放松，摇摇头：“没有。” 心悬在半空中，如果不是神明给他留言，那又是什么东西？ 池北不确认这件事，到底是误导还是……警告？他没有告诉黎序，扫过舞台周围人声鼎沸，他说：“你们有发现异常吗？演出还要持续两个小时。” 见黎序摇头，池北咬咬牙：“你看月亮有异常吗？” 黎序抬头看了会儿：“没有。” 是连邪神都没有发觉的存在，他尝试用丝线包裹黎序的眼睛，重新看一遍，黎序依旧看不出来。 他决定不跟音国说血月的事情，因为他做不到让其他人相信。 人总不会抬头仰望月亮，也不会在城市绚烂的彩灯下寻找星星，所以池北发现，他不知道圆月的异常是音国的逐乐节特有的，还是——一直存在。 …… “还要多久啊……”埃贝尔叹气，“怎么开始放古典乐了，外面观众都要睡着了！” 负责切换场景的工作人员大声“哎”了声，周围全都看过去，他说：“真奇怪，怎么开始放古典乐了，珍妮，你那边是不是放错音乐了？下一首不是童话风舞台剧吗？喂！演员都要跑后台来问了！” 埃贝尔一听，整个人精神了，扑棱着透明翅膀连忙飞出去。 “长官！”绿头苍蝇嗡嗡飞过来，落地变成埃贝尔。 池北恰好赶回演出警戒处，听到喊声站住脚跟，埃贝尔迅速把后台发生的事告诉他。 “古典乐？”池北支起耳朵，音乐声音很小，没有激烈的鼓点，观众席人头涌动，互相对视，似乎在好奇这是不是用来过渡的音乐。 【舞台上的游魂——逐乐节？它们也想参加！】 池北：“……”就不能让这个破节日安安全全过去吗？ 【它们喜欢音乐，解决方法：待解锁】 看着这一行字，池北捏了把黎序的手腕，面上无奈，心中猜想被证实，知道它们确实喜欢音乐，那就好办了。 池北联系萧以锦，让他带着萧月找个地方弹钢琴。 这时候，音国检查员发来讯息，让他们迅速解决掉这个异常，颐气指使的模样，让自由国几个队员发出的话里全带脏字。 星星：[弹什么曲子？] 长官：[古典曲，它们喜欢。] 星星：[哇哦，好呢。] 叶欣看到群消息，揉揉眉头，她周围观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对音国话不太熟悉，倒是祝懿会说，正在出声安抚观众。 有些观众听到礼国人说音国话，他们起了兴趣也就不关注舞台上迟迟没有上来歌手。 【解决方法：游魂们这么喜欢古典乐，当然要用更好听的曲子吸引它们】 第90章 【它们是否会被吸引？】 【测算点数（满点为6）】 【6点】 【成功】 池北很久没有见到测算，虽然只是在眼前显示，没有声音，他还是被惊到了一瞬。 因为这次似乎改版了，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丝线“运”也在自己升级吗？升级条件是什么？ 脑中满是疑惑，却来不及细想原因，只见手机群里，其他国家，也纷纷发现了异常现象。 约五万个内场观众，十几万外场观众，一大片一大片的陷入到恐慌之中。 第79章 病毒2 “西北角出现植物类异变物, 花朵全都变成手了！花瓣是手指，花芯是毛茸茸的手心！” “喂！不要形容这么详细！” 自由国队员啐了口唾沫，吼道：“不是说异变物只能在受难区内攻击人类吗？！” “是啊！但它们没有攻击！只是突然出现在那些人面前！让那些愚蠢的普通人全看见了！” 毛茸茸的手花, 散发出恶臭, 排水沟里塞满垃圾都没它臭，观众们来不及想这些奇怪东西是哪儿来的, 起身狼狈逃窜。 “fuck！”自由国人扔下手中的长椅，侧身躲过冰激凌摊贩迎面扑来的奶油，“该死的, 它们要攻击了？！” “啊————” 吓得不知所措的观众, 手软脚软还要往外跑去，撞倒在地的人被无数双脚踩踏，一会儿就变成了肉泥。 叶欣拼命扶住祝懿, 全身挂满尖刀，才保证两人不会被人流带着摔倒。 此时, 可怕的不是奇怪恶心的异变物。 “放我出去！”音国男人狠狠推向门口的警卫。 警卫从腰间掏出手枪, 男人一愣，面上愠怒，想要往后退, 却发现身后挤满了人，都在向前挤, 都想离开这块舞台演出场。 音国检查局局长怒拍桌子，吐沫星子乱飞：“前几天, 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偏偏开场第一天！第一天！彻底进行不下去了！” 凯莉真想糊这个老头子一脸屎, 却还是肃着脸解释：“我们一直在进行探测，污染是在一瞬间聚集起来的，这根本没办法避免, 我已经让其他队伍迅速清除，但造成的影响无法挽回。” 她冷眼看着局长骂人喊叫，一个解决方案都拿不出来，随后大步离去，连个正眼都没再给他。 逐乐节对凯莉也很重要，她比上战场还要用心去四处检查，给所有队伍申请配备最好的仪器。 她不该获得这样的结果。 凯莉抬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她很久不敢联系的名字——拉米尔，音国目前唯一一个神官。 她将手机接通，放置耳边。 “……” “凯莉小姐，想我了吗？钥匙说你们出了事，真可惜，没有我的帮助是不是很难过？” 接这个电话就是错误，凯莉刚要挂断，电话对面的人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哈哈笑道：“凯莉小姐，我回来了，挂了来接我！”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救星拉米尔从国外旅游回来了，神官最具代表的不是本身神力，而是他身边的神明。 “钥匙”人类名字为犹格，他不像黎序要保证整个城市不受到污染侵扰，相对来说，极其轻松。 若要黎序说自己有多苦，礼国的接收器能在受难区随便拉人出来，也有他一份力。 音国检查员有planb，凯莉大手一挥，迷雾喷洒而出，几万人全部昏睡。 真是一场奇观，可以称得上是最下下策。 池北也算开了眼，但他们束手无策，实际上如果没有其他国家这几个队伍的协助，音国首都的景象，比人类全都睡大街还要惨。 摸摸兜里不再发灰光的宝匣，池北预想中，如果同好组也掺一脚，那么舞台上的歌声绝对会让人类的理智掉光。 叶欣气喘吁吁跑过来，脸上的妆全都花掉，她狠心擦掉口红，面上血色消失不见，她努力稳住呼吸，汇报道：“全都昏了，这么晚天气越来越冷，让他们就这么堆在外面吗？” “凯莉怎么说？”池北手握异能枪，眯眼警惕条絮状异物海草般扭腰跳舞。 叶欣：“她让先这么睡，只要异变物不暴动变成受难区都好说，否则这些人都得死，还在意睡觉着凉什么的吗？” 埃贝尔蹭到叶欣旁边，两人胳膊挨得很近，他说：“太奇怪了，这实在是，污染浓度很低，这些异变的东西，我也感觉不到它们的威胁，似乎就是为了出来吓一吓人。” 萧以锦带着萧月离开舞台场地去吸引游魂，暂时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祝懿的眼睛努力辨析这些“无害”的各类异变物，她一无所获。 池北：“盾牌呢？” 叶欣想了片刻，回道：“他跟凯莉在一块，我见他在帮忙把人搬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埃贝尔皱眉：“那么多人，怎么搬啊？” 池北：“你们用武器试着多清理异变物，我刚刚用异能枪蓄异能，可以打中它们。” 叶欣和埃贝尔领命，绷直身躯手拿武器加入战场。 这些异变物很细小，大多长得除了恶心以外，只会在原地跳舞扭动，有些像蜗牛，壳是人眼，有些像藤蔓，枝条布满铜绿的铁锈，游动的地方满是血痕。 池北消灭两根长条异物，散发灯光的柱子也全都被异物缠绕，天越来越黑，他用金色丝线照亮自己的视角，突兀的，猛然意识到这一次，或许不是意外，也不是阴谋。 银沙国的神明预言到逐乐节会发生灾难，那一定是不可避免的，即便将其他危险因素扼制住，它也会发生。 观月礼的危险都被他发现，且阻止，那为什么备受关注的舞台演出，依旧会莫名其妙出现“异常”和“危险”？ 池北不相信，是遗漏了犄角旮旯里的小人造成的这一切。 池北需要知道，银沙国神明“信使”预言出的原文内容。 可以肯定不是发生“灾难”，而是逐乐节必定存在什么“命运”。 知道预言内容不是难事，池北是这么认为的。 他和黎序找到凯莉时，她身边站着两个男人，一个银发披肩，上半头发扎个小揪揪，另一个与黎序一样高大，黑发绿眼，瞧着面相充满戾气。 凯莉侧目发现他，冷淡道：“礼国队长，你解决完所有异变物了？” 她的语气很差，池北不生气，向他们走过去，凯莉皱眉，转过身似乎想说什么，大概是要劝他离开。 拉米尔突然夸张地喊出声：“瞧瞧，这不是我万分憧憬的神明嘛！” 后面女人的脸色瞬间多变起来，她眼瞅着拉米尔快步迎上礼国两位队员，充满向往地望着其中一位。 他喊那个男人，叫神明？ 凯莉与拉米尔有段孽缘，她清晰的知道拉米尔在外出期间做出的好事，包括极其喜欢礼国的一个邪神。 喜欢到，他甚至提出过用钥匙交换。 她的视线落到犹格面庞，发现他并不在意，这个神明只在战斗时会做出更多反应。 拉米尔兴奋地围着黎序转：“你终于来找我了？你是不是愿意和我签订合约，不管怎么样，我可以全身心交给你……” 黎序瞄一眼池北，瞄一眼天，他没心脏，但黑雾开始发虚，新奇的体验。 在拉米尔迎上来时，池北愣了一下，随后便知道这是那一位，音国的神官，觊觎黎序很久。 没关系，池北微笑，喊住拉米尔道：“抱歉，让一下，我需要问凯莉一些事。” 他出声打断拉米尔的深情告白，拉米尔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个人。 拉米尔眼睛一亮，这个礼国人他也很喜欢！ 拉米尔的眼神极具感染力，池北被盯得维持不住笑，还是黎序突然挡在他面前，让他心下一松，错身而过这些麻烦，走到凯莉身前。 池北：“凯莉队长，我想知道银沙国预言的完整内容。”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凯莉退后一步，眼神中流露出对他的怀疑。 池北：“我要证实一件事，如果能得到其中的线索，我或许能知道怎么让逐乐节继续进行下去。” 让逐乐节继续下去，多么诱人的条件。 凯莉从此处抬头能看到最上方的录像机，在异变开始的一瞬间，就被关闭，面向全国的直播也及时关闭。 她此时若打开网络，必然会看见一条条不满的新闻，还有揣测逐乐节为什么进行不下去的媒体报道。 他们的网络本就面临各种末日言论，尤其是首都以外的地方，已经开始起义，所以才会爆发很多战争。 凯莉的黄宝石眼眸烙印下对面少年胸有成竹的模样，她颔首低眉：“可以，请跟我来。” 黎序被拉米尔吵的头疼，又在池北的眼神示意下，不能随意动手，见终于要走，揽住池北的肩膀，比池北还要急着跟上凯莉。 三人背影远去，拉米尔嬉笑着站回犹格身旁，摸摸下巴，道：“犹格阁下，我们要绑在一起一辈子了呢。” 第91章 犹格没说话，回头用那双狼族首领般犀利的眼神盯住拉米尔。 拉米尔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哼哼道：“你不能效忠于你梦中的神官，他身边有了其他神，而我也没有被其他神明的目光所垂怜……啊，不如我们还是先去看一看舞台吧！” 犹格的胳膊被抱着，身躯向拉米尔倾斜。 走进舞台大门的时候，拉米尔感叹道：“真好，这是我第三次进入舞台的场地，犹格阁下，这个舞台就叫舞台，整片区域，全都是追逐音乐的舞台。你是第一次来，你跟我一样，都不会喜欢这里。” …… 凯莉将一张羊皮卷放在桌面，动作轻柔，满是对它的尊重和重视。 羊皮卷上的文字七歪八拐的很特殊，池北便打开了视角。 【逐乐节是音国欢唱战争美学所诞生的节日，在三百年前，第一场逐乐节用战士的尸体作为庆典食物，用骨头作为乐器，真实记载狂欢目的的史书却被埋藏。 至此，逐乐节成为音国最重要的节日，但在三百年后，被埋藏的史书因国运衰弱而初显端倪。 灾难便开始降临，吃过的血肉从地面升起，敲击过的骨头长成大树，战士的心脏成为可笑的果实。】 凯莉：“羊皮卷上的内容，我们只破译出一句，便是逐乐节会有灾难发生，银沙国信使的每次预言都只会诞生羊皮卷，上面的文字它不能说。” 第80章 病毒3 凯莉见池北沉默, 冷言道：“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说过，是我们也只解析出一句信息, 除非, 你现在去银沙国问问信使，当然已经来不及了。” 看看视角显示的文字, 再看看窗外，夜晚绚烂烟花不断，讽刺着战争的浪漫。 池北卷上羊皮纸, 轻声问道：“你知道逐乐节的意义吗？” 他这句问话简直是废话, 哪里有音国人不知道，下至牙牙学语的幼童，都会因为逐乐节的到来而开心。 凯莉眼含不满：“我当然知道, 你在怀疑我对国家不忠诚吗？” 池北：“象征和平和艺术。” 凯莉皱眉，忍着不耐烦应道：“是, 它是最美好的节日, 这一天国家不会存在任何战争。” 池北：“羊皮纸说，这一天是历史上战争最多的一天。” 说出这句话的少年，太过平静, 眼睛平淡无比，似乎不是在跟凯莉争辩是否, 而只是在陈述事实。 凯莉垂在大腿边的手指微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凡这个礼国队长面红耳赤的反驳她口中的逐乐节, 凯莉都不会有一点相信他的话。 “什么意思？”凯莉声音干涩，她不该问出来，她觉得她不该, 可心底却在催促她找到真相。 池北指尖碰碰桌面上卷好的羊皮纸，接着退后一步，与做透明人的黎序站到一起，直言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能看懂上面的文字。” 凯莉脸色微变，脑海中神经断掉。 池北：“它说，逐乐节是为了迎接战争的到来所诞生的节日，战士死去的躯体成为娱乐的玩具，这样的节日却被扭曲成为庆祝和平。音国几百年不敢在这一天发动战争，是怕催化污染出现……” “不可能——！”凯莉破音喊出，“出去！” 她和其他音国人如出一辙的金发爆炸开，恍若一个癫狂的疯婆子，再也维持不住体面。 池北被打断，想了想后续也没什么可说的，退出房间，独留给凯莉一地鸡毛。 凯莉不应该信，这个少年所说的，无凭无据。 她不信…… 她不能信。 …… 离开凯莉的临时办公室，沉默地走在羊肠小道，沿着这条路能直达舞台。 音国这一劫，不是靠人多就能解决。从手机查到音国几百年前内斗的大致范围，大概会产生的异变物数量足够让整个音国大乱。 即便现在礼国使用了流量锁，管控网络，可音国如此大规模的异常现象，必然也会影响到其他国家。 像病毒那样，不加扼制，传染所有能传染的地方。 …… 黎序歪头，见池北冷肃着脸，不太高兴的模样，轻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为什么要管他们，人类的灾难，又不是你的。” 他离得很近，呼吸喷洒出的热气，瘙痒池北的嘴唇，池北不适应的抿抿，没有错开，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知道。”黎序向下，又亲又舔，直到脖子，池北被逼得脚步停下，被舔过的地方泛起红晕。他伸手要挡住黎序的头，手腕却被攥住。 黎序：“有句古话，既来之则安之，你总想着解决，反而徒增烦恼，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池北双手胡乱抵挡，眼睛浮上一层水雾，还要努力看清周围有没有人经过，“什么有意义？嗯、你……” 衣服被黑细触手撩开，钻入，紧紧绕住细腰，吸盘挂在不见天日的白皙皮肤。 池北浑身一颤。 他的脑子清晰又昏沉，一时间抛却了因为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健硕有力的胳膊放在他腿上，使力将他拉近向上抬起。 池北的脚跟离开地面，身上又麻又痒，独属于黎序的香味钻入心脏，砰砰直跳。 “啪” 黎序脖子落下一巴掌，留下一块大红印，他眼眸清明，手和黑雾还有嘴却对池北攻池掠地，被打时，黑雾还在往别人的嘴里面钻。 池北蹬腿，踹在黎序的大腿，黎序不疼，却还是松了禁锢的胳膊，将池北放了下来。 动作不敢造次，嘴却小声嘟囔：“不是说男朋友就可以做很亲密的事吗？” 太超过了！太超过了！ 池北脸上旖旎风光迟迟下不去，却硬要冷着脸，装作无事发生。心中却又波涛汹涌，疯狂怒吼，不知吼的什么乱七八糟。 他抚平皱起的衣摆，发现黑雾还绕在腰间，刚恢复正常的脸又附上薄红。 冷却几秒，池北平静道：“下次不能这么做……是男朋友也不行。”他气息还有些不稳，声音假装强硬，听到黎序耳朵里却是软乎的。 池北真的认为自己语气很强硬，说完又觉得要安抚下黎序，补充道：“外面不行，在没人独处的时候……可以亲密些…但不要这么……” 茅塞顿开的黎序点头，不过还委屈道：“只是好久没有亲，刚刚看你不高兴，想哄你。” 是哄你自己吧？ 池北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挪开视线不理他：“一直拉手还不行？不管怎么样，你刚才也太突然了，没有下回了。” “……哦。” 没有如愿得到更多软乎乎话语的黎序，头杵到池北肩头，暗戳戳的留一丝黑雾缠在池北腰下的位置。 那一丝太细小，池北习惯黎序的触碰，很难发现它。 …… 舞台，在有邪神犹格的加入后，污染没有持续进行扩张，但也没有停止产生异变物。 即便还是很乱，可神明给这些崇拜的检查员很多心里安慰，办事效率也提高不少。 包括叶欣……她最喜欢托卡·拉米尔，赫赫有名的神官，底层检查员不清楚，但她好歹是二级且很有能力的检查员，自然知道神官比神明还要稀缺。 池北赶到时，叶欣已经站在拉米尔身边，满眼崇拜，成为小迷妹跟班。 拉米尔：“你很强，武器小姐，应该可以做到更多，比如用身体容纳杀伤力更高的武器，在瞬间释放。” 叶欣：“您说的对！我一定会尝试！” 一旁忙里忙外没空说话阴阳的萧以锦：“……” 池北彻底冷静，身体温度降下来，抬起异能枪，加入到消灭异变物的行列中。 天光从东边乍现，雨露凝结在花瓣，满地狼藉上站着劳累一晚上的检查员们。 柔软无骨的长条异变物铺满脏污的泥土地，一直没有形成受难区，手掌花衰败又盛开，迟迟没有进行攻击。 恍似一场荒诞无比的噩梦，天微微亮时，梦醒。 观众们堆成座高山，光鲜亮丽的衣裙长裤上满是泥污，有鞋印若干，不知道被那个踩了几脚。 树后，凯莉暂得喘口气，垂在腿边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却紧紧握着枪不敢松懈，她眼底青黑，看向来人：“怎么样了？” 负责探测的后勤成员点头，神色平缓：“基本搞定，影响现实世界的异常物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没有再次冒头的迹象，其他小型受难区已经叫人处理。” 除神明犹格，就是礼国的队员代号星星的人消灭的异常物多。 萧以锦的能力，具备范围空间内的绞杀，效率很高，这些暂时被称为无害的异常物，唯一的威胁只有范围广长相骇人。 手中武器刚放下，不远处走来一人，池北有所察觉，回头看去，是凯莉。 她停住：“感谢你们的帮助，接下来请回去休息吧，后续工作可以交给我们的成员。” 六个人满面灰尘，衣袖皱巴卷边，面面相觑后，池北点头应道：“好。” 第92章 简短一个字，让其他五人瞬间肩塌背弯缩。 太阳升起，回家睡觉。 仰望久违的酒店，竟真从中体验到回家的幸福感。酒店内零零散散几个工作人员，眼神不对，这几日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后的恭敬神情，此时却多了几分慌乱。 这些礼宾员和服务员胡乱瞟动的眼神，头挨头互相偷瞄对方，池北隐约能猜到，他们知道有地方出现了怪物。 音国一开始就没有特意隐瞒异变物的存在，人类真正会相信的原本是少数，现在，末日的怪物就在身边不远处，任谁都没心情继续自己的职业操守。 更何况，逐乐节第一场舞台演出，已经被毁掉。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节日演出，刚刚开始就结束，不相信怪物存在的音国人，也不由得怀疑。 池北想，或许很快就能回国了，用不了一个月。 音国自始至终，想要保护的东西就是错误的，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他站在酒店卧室，将自己扔到床上，身旁很快就滚过来一个重物，挨着他，手不老实地乱放。 “去把窗帘拉上。”池北合着眼，伸手拍旁边的黎序。 软床随之弹起，卧室一下子暗下来，软床又被压下些许。 池北连衣服都不想换，在黎序过来后，搂住他胳膊就已经陷入到沉睡。 “嗡嗡嗡嗡嗡” 床被震动晃得摆动，池北惊醒，眼皮猛地撩开，手软弱无力的摸到手机。 黑暗的地方被照亮一小片，亮光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两个字“叔叔”。 是他叔叔的来电？！ 远在音国的叔叔……一直在忙，池北都忘记了，自己和叔叔已经处在一个国家，音国不大，两人可以随时见一面。 接通电话，池北嗓子因困倦有些干哑：“叔叔？”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嗯”了一声道：“小北，你在音国？” 叔叔怎么知道？ 池北没有问，只是回答：“是的。” “离开。”叔叔的声音很强硬，“这里很快沦陷，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 池北没有忘，叔叔把他从村子里带出来，说让他好好学习。 “没有忘。”池北摩挲手里修长的手指，“和音国有什么关系？” 黎序也摸他的手指，两人手指纠缠不清。 叔叔：“礼国晋市，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81章 叔叔 有黎序的能量源在, 晋市确实安全，但说是最安全，也太绝对了。 池北很久没说话, 主要是他不知道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叔叔：“很惊讶吗？你应该已经解锁了异能。” “你是什么。”池北突然问道，“你不是人类, 对吗？” 叔叔欣慰：“你还是那么聪明，当年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我跟你有缘。” 黎序听得紧蹙眉头, 不满“有缘”那两个字, 双腿半跪交替前行，挪近池北，脚把床单蹬得乱七八糟, 他过来，把头塞进池北怀里。 正在皱眉的池北：“……”算了, 先揉揉毛茸茸的头。 电话里, 叔叔继续道：“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所以我活了几百年，死不掉。” “等等。”池北疑惑叫停, “这样来说，你也应该是人类。” 叔叔：“对, 我本该是长寿的人类，不会变老的人类, 但我发现我无法被异变物吞噬吃掉。” “……” 池北的沉默振聋发聩。 叔叔：“嘶, 按照我所看到的世界，你不应该会来音国，也不该有异能啊。算了, 听叔一句劝，回晋市吧，那里有东西能庇护你。” 池北：“是邪神吗？” 叔叔：“……”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相极普通，放在大街上都认不清的路人大叔，脸上干净没有胡渣，他摸摸白背心上戴着的徽章，徽章有黑白两半，似八卦阵。 很久没有等来叔叔的应答，池北暂定为叔叔默认了他的话，垂眸道：“我暂时回不去，要完成音国的任务，如果他们不打算再继续进行逐乐节，我立刻就可以回去。” “不行。嘶……”叔叔嘶溜一口水，“我去找你，你老实待着。” 池北嘴刚张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叔叔挂断了，他默了默，推开腿上的脑袋。 还是睡觉吧，现在脑袋比黎序被他揉搓的头发丝还要混乱。 醒来时，天空又暗下来，扯开窗帘，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晰。 下雨了？ 打开小窗，风卷来清新的草木味。 下雨了。 忽然一具温暖的躯体贴上后背，向前拥住他，熟悉的怪香赶走草木味，脖子被舔得濡湿。 心脏跳动失序，扭过头想让黎序停止，唇却被咬住，瞳孔急骤收缩，直望进那形状姣好的桃花眼里的淡漠，口中舌尖急往里钻，不得要领，可很用力。 “唔……”池北说不出话，脸到脖子都红透了，口齿交缠发出水声，因为腿软控制不住地弯曲向下滑，黎序修长的手指挤进指缝，双手都被紧紧叩住，掌心被迫抵在窗户上。 花蕊上的粉末被蜜蜂辛勤采摘，酿成令人头晕目眩的甜水，可怜的花蕊想要逃脱，却被蜜蜂追着讨要，最后变得红艳艳，周边溢满甜水。 黎序餍足地舔着池北唇边时，池北晕头转向还在迷路，反应不过来这十分钟做过什么。 他不常流露神色的眼睛迷乱不堪，嘴唇被嘬成殷红色，身上衣服因为刚睡醒很皱巴，可一直扣好的扣子也不知何时被解开了，软趴趴地垂落，敞开，一串红印爬满锁骨和前胸。 池北：“？” 他迷茫地来到盥洗室，从镜子就看到这一幕，刚刚只是舌头纠缠，什么时候脖子和前胸上也留下了这么明显的印子？ 不用他清醒过来再想，肯定是黎序留下，时间是他睡着的时候。 罪魁祸首还黏在他背后，两具身躯密不可分，黎序保持温热的体温，在微凉的雨夜，竟让池北有些贪恋，不想把他推开。 池北叹口气，从柜子上拿出一次性洗漱用具。 自己的男朋友自己宠，看网上说，做下位的容易任性，黎序不过是亲一亲而已。 很快抚平波澜不已的情绪，池北努力忽略胸腔跳动不停的心脏。 晚餐准备在纳美酒店的自助餐厅对付一口，周围人很少，池北身体放松地切着牛排，道：“下次不能那样亲，我脖子很酸，也不要背后偷袭我，很奇怪。” 坐他对面的黎序塞了一大口蛋糕，无辜地歪头，接着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 这是又懂什么了？ 池北没去问看着像饿了很久，狼吞虎咽的黎序，总归懂了就行。他叉起很小一块牛排塞入口中，思维发散到叔叔身上。 叔叔这个人，池北其实很不了解。他从村子的封建迷信中救出几个孩子，送他们去城市上学。没有任何回报，所有举动似乎只是为了善心。 上午电话，一句“有缘”就打破了池北对他的固有印象，从一位掌权者变成神叨的道士，此时又想到在海区，送他盘龙玉符的那个长相刻薄的男人。 神神叨叨……似乎是相信命运缘分，到这里，恰巧又跟他的神力“运”扯上关系。 关于“运”，不管是全知视角，还是心底测算，都要靠命运或是缘分。 例如在学校有一次，白若曦发现线索，测算会告诉他白若曦即将发现线索，然后再进行测算发现成功的概率。 疑点一，发现的人是白若曦，但在白若曦发现之前他也知道了有线索存在。 疑点二，为什么只能是白若曦发现，明明横格纸的位置就在他们不远处，他也肯定不会忽略那么明显的一张纸。 但若是，神叨一些，归结于虚无缥缈的运和命，却又说得清了。 他，池北，不过是靠着能力，偶尔脱离命途和运气的掌控，才能够提前得知。 原本饭后要去问凯莉接下来的安排，但叔叔发了条短信，让他去天文台。 池北没犹豫太久，给了萧以锦一个代理队长，自己潇洒离开，倒是萧以锦不想要，阴阳池北又没用，堵着气就跑去折磨剩下的队员，钟爱阴阳叶欣，嘲笑刘庄，讽刺埃贝尔，现在还多了一项跟萧月吵架。 天文台，又是天文台。 逐乐节出事，街上的人都变少了，夜晚更甚，那圆筒大柱子般的天文台像世界的墓碑，肃穆又阴森，月光下棱角隐隐发亮，披上一层圣洁的白纱。 没看见叔叔，倒是夜风吹进袖子，一股子凉意直达大脑，比昨天晚上要冷。 他没冷太久，黎序贴上来，全身都暖和了，甚至相贴的部位渗出热汗来。 “小北？” 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叔叔上扬又饱含沧桑的声音，似乎还有些不确定，尾音上挑。 池北回过头，短袖大裤衩的男人才快走几步过来。 “小北。”他语气停顿，“还有这个，邪神？” 第93章 叔叔果然知道很多事。 池北向前一步，两人相贴的地方断开，凉风迅速涌上来，他冷的脊背轻颤，也只是伸出手郑重地拉上黎序的手，向叔叔说：“是我的男朋友，黎序。” 叔叔：原来是男朋友，还以为是男朋友呢……不对。 这位年轻的三百岁大叔，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他怎么算，池北都不应该会有个男朋友，来音国还能解释世界线变动，平白多出一个人搞感情线就不对了！还不是人！ 池北：“你想跟我说什么，要来这里说，天文台……是跟逐乐节有关的吗？” 说这话时，池北一直观察叔叔的脸，那太普通了，反倒没有形容词可以形容，叔叔也不做表情，站在那里比受难区里异变物形成的npc还要npc。 观色受到阻碍，池北只能等叔叔开口说话，从他的话语中找到破绽。 叔叔抬头望向天文台顶，那里还留有一些破旧的观星设施，他缓慢开口道：“这里曾经是一个战场，一半守旧派，一半创新派，他们守的旧是艺术，创的新也是艺术，艺术二字，被玷污成为政商手中的权利手柄。” 他垂头，棕黑的瞳孔中映出池北蹙眉的模样，道：“我走到这里，想从这里找到世界的真相，发现不过笑话一场。” 叔叔也是谜语人。 不过他反复提到世界，在他眼里，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是在几周前才得知到有异变物，叔叔，我听不懂你的话。”池北直言不讳。 空气中似有若无前两天烟花爆竹的气味，城市亮起点点星火，似水波粼粼，若站在天文台上看，那番灯火夜景，每一次都能让人惊叹。 叔叔向前走去，爬上天文台的楼梯，池北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叔叔说：“我不能更详细的说，你见过同好组的人了吧？他们想要异变物成为主宰。” 池北：“见过了。” 叔叔又换了个话题：“你的异能是什么？” 池北：“你不知道吗？” “……”叔叔扭过头看他，“我不是全知的莎布或者会预言的信使。” 池北“哦”了一声，答道：“我可以猜测你做事成功的概率。” 听起来没啥，普通预测异能，叔叔没太在意，又继续吭哧吭哧往上爬楼梯：“咋这么高，对了，你有跟音国申请离开音国吗？” 池北神色莫名：“还没来得及。”没想到，叔叔连世界都能参透，却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线，明明同好组都快要了如指掌。 到顶层，之前和黎序单独来过，那天月亮很圆，今天是扁的，张开视角，月亮还是红的，见怪不怪了，只有他能看见，又没办法让看不见的人去进行保护举措，只能这么放着。 叔叔拉直身躯，胳膊抬起指指月亮：“看见了吗，月亮是红的。” 池北：“……” 叔叔：“别不信，到现在为止，只有我和另一个道士能看见，他在海区，天天卖他的玉符保命。” 池北：“……” 黎序摸摸池北的手指，想引起池北的注意：“我们好像见到过。” 第82章 重启 叔叔短短几句话, 信息量巨大。 他能看到红月？ 卖玉符保命是什么意思？ “你们见到过？”叔叔目光投向池北，“你们去海区了？” 说完又看向黎序，眼睛里满是怀疑, 忖量眼前这个邪神是不是带他的好孩子去做了什么坏事, 视线锁定到两人相握的手，从见面就一直握着！ 池北点头：“学累了, 去旅游看海，在火车站遇到了，他白送给我一枚玉符。” 叔叔收回视线：“盘龙玉符？” 池北：“是, 我放在家里没带着。” 叔叔：“应该要随身携带, 可以把灾运堆到更厉害的人身上去。” “……”池北唇瓣轻动，“已经用过了。” 好巧不巧，他就是那个承受灾运的倒霉蛋, 这个玉符的作用堪比害人的邪物。 用过了？是遇到受难区了吧。叔叔不爱动脑子，动多了也没用, 他清清嗓子, 道：“你看不到红月，我就给你干讲。红月代表的是下一次重启即将开始，其他的我不能再说, 同好组有人也知道，所以他们认为, 只有当异变物成为主宰，一切或许就会结束。” 叔叔说了很多, 很多。 听到最后, 像是回到小学时第一次接触奥数题，晦涩具有挑战性，但更多的奥妙又无法直接参透,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过，池北知道，即便他根本不懂叔叔口中说的“重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手心里还有黎序，不会是一个人去探索未知。 留下一堆谜语，叔叔消失不见，走前说他要去继续享受生活，约他来到天文台似乎也只是为了吓他，让他赶紧回礼国晋市。 嗡嗡 兜里的手机震动，在左边衣兜，池北左手被握着不好拿，便叫黎序：“帮我拿。” 黎序拿出来，没递给他，先瞄了眼：“查理的九条信息。” “王查理？”池北头歪过去看。 王查理：[出事了！出事了！土拨鼠尖叫.jpg] 王查理：[北哥！你快回来！我害怕！] 王查理：[乱成一锅粥了！打字太慢，我给你发语音！] 王查理：“昨天，大晚上，珑市最高那座山上，那片天空，出现特别大的眼睛，老大了，全国都能看清！不是形成的受难区！” 王查理：“我和赵姐一起去看过，我刚走一半，就难受的要死，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去给大眼睛下跪！” 王查理：“赵姐昏迷不醒，我在照顾她，我这么吵她都不醒，你说她怎么不醒啊！” 王查理：“北哥，晋市还安全，我听说，是有什么庇护，反正你也别太担心我！” 王查理：“音国怎么样？要不你别回来了，咱们国的人都疯了！他们要去献祭大眼睛！靠！真服了！原来从网络上看图片，那些人也会被蛊惑！这怎么能遏制住！” 王查理：“有异能的人影响不是特别大，就是会导致脑子混乱点，赵姐是为了救人，要不也不会昏迷。怎么办啊……” 池北脑子空白一瞬，他环顾平淡无波的音国，天亮时，他们还在庆幸压制住了长条异变物的诞生，所以，真的压制住了吗……？ 礼国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异常，虽然在几百年前也是战争不断，但……毫无征兆，这几日礼国也没有节日。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黎序蹙蹙漂亮的眉头，站在他身前，拥抱住他，听话的没有亲热，克制的用自己的鼻尖蹭蹭池北的鼻尖。 叔叔打来电话，黎序替他接通。 叔叔：“礼国已经开始了？早知道今天我送你回晋市了，算了，也不严重。” 他语气满不在乎，池北哑着嗓子问：“为什么？不严重吗？” “不严重啊。” “都会重启掉的。” …… 池北一直不明白重启是什么意思，世界重启吗？要怎么重启？ 他满心忧虑回到舞台，这里设施随意摆列，杂草一天不到就茂盛，没过鞋底，异变物不会留下尸体，只有空气残存一小部分污染。 迎上来一个人，是刘庄，他的肢体似乎又变回僵硬了，他说：“王查理给我发消息了。” 不用再多说什么，池北合了合眼，淡声道：“我去找凯莉，你让其他人集合……让懂自由国语的人，问问自由国有没有出事，隐晦一些。” 刘庄“嗯”了声，但没走，声音压抑的很低：“我还欠王查理一顿饭。” “我们会安全回到晋市。”池北转身离去。 临时办公室，几个音国检查员头对头，本子对本子，桌子中间放了两块屏幕，上面全是关于逐乐节暂停的质疑。 “讨论：末日是不是真要来了？” 12l：[是真末日了？] 13l：[供电供水都正常，去买咖喱缺货，第二天就补上，这末日还挺轻松。] 28l：[我都看到了！有东西在动！] 50l：[是虫子吧，上次报道说，有其他国家排放污水导致动植物变异呢，那虫子也就是黑条的，没什么可怕的。] 60l：[也是，又不是异形。] 100l：[还有手？反正不太像正经东西。] 351l：[担心那么多，过几日逐乐节再不进行，那群人又要开始起义游行了，烦死了。] 凯莉扔掉手中的笔：“怎么解决，不如直接告诉他们真相，太搞笑了，都已经到这一步，还想效仿礼国的模式吗？礼国都已经自身难保了！” 严肃的中年男人是音国的总理，他没想到，这些国家里最和平的礼国却是第一个出事的。 “格林总理，我们应该让普通人真正的知道，我们处在怎么样的一个时代，现在已经不是在那个祥和的现代世界了！”凯莉拍桌而起，情绪激动。 她对面的女人，法令纹深重，金圆框眼镜撑在鼻头，严肃道：“凯莉女士，你有些过于激进，瞒不住是肯定的，但我们不应该直接告知他们是异变物，要学会迂回。” 第94章 “迂回？”凯莉冷笑，“说什么，说只是自然灾害？” 法令纹女士颔首：“是的，可以这样说，异变物比自然灾害要更可控，但比自然灾害更让普通人害怕，还是先说明是普通的自然灾害。” “自然灾害，呵呵。”凯莉白她一眼，一屁股坐回椅子，不愿意再参与这场会议，眼睛发直，思绪飘远到礼国队长那些话。 如果连她最爱的节日都是假的，还有什么可期盼的。 战争，她生在战争区，日日炮火袭击，只有逐乐节得以喘口气，吃顿饱饭。 逐乐节……不该是假的，但她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她，那个人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实。 就这样吧，凯莉耳旁全是杂音，一群政治狗吵个没完，最后讨论的结果……待议！她都不用多猜两秒，绝对会是这样的结果。 凯莉在会议室睁着眼睡了个好觉，离开前那几个老古板到最后眉头皱的像山坡，根本没兴趣指责她在会议上走神。 “凯莉队长。” 她听声，朝来人看过去，是礼国队长，她不是很想见。 池北站到她面前，道：“我们需要回到礼国。” 凯莉好心提醒：“礼国都已经乱成废墟，回去做什么？” “我们要回去。”池北毫不迟疑，“不劳您烦心礼国，麻烦借给我们一架直升飞机。” 凯莉视线从池北脸上划过，多么坚定的少年，她手摊开：“可以，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他们只能坐直升飞机，飞机已经不会再通往礼国，那里的天上有个眼睛。 直升飞机很小，容纳六个人刚好够，但他们总共有七个人。 萧以锦四处打量一番道：“部下人呢？还有，我带着萧月没问题？” “部下后续回。”池北知道他想问的不是黎序，“萧月在胶囊里不会有事，尽量少放它出来就行。” 萧以锦捏捏口袋中的胶囊，扭头从小窗看外面景色，已经起飞，旋翼嗖嗖的噪音令人烦躁。 六人聚在一起很少这么安静，祝懿暗暗叹气，她这一辈子，跌宕起伏。 池北的手指被五六根细黑雾触手缠住，黎序整个小章鱼都挤入池北的掌心，用吸盘摩擦中指尖上的薄茧。 礼国，浅冬。 天穹广阔无垠，睁开眼，瞳孔如黑洞毛骨悚然，占满整个眼球，不见一丝白边，吞噬下方林立的城市。 池北用黎序没有攀爬的那只手摸摸眼睛，视角上显出一行字： 【重启倒计时：3:00】 【重启倒计时：2:59】 “怎么了？你怎么不走？”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叶欣，还有埃贝尔，好像萧以锦也出声了。 【重启倒计时：1:43】 池北愣愣地只管抬头。 【重启倒计时：0:30】 …… 【重启倒计时:0】 “长官？拿行李啊。” “天……” “天变红，蜘蛛袭击你的学校，这都是正常的事情，不要大惊小怪。”一条胳膊血丝上连着电锯的心理医生，他从沙发站起来，打开门，“你没事就走吧，不要浪费时间。” 沙发上的少年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竟然从心理医生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鄙夷。 “快走，真是的，还以为你有发现对神明大不敬的异人呢！”心理医生把门打开的更大。 踏出心理诊疗室，“砰”一声，门被无情的关闭，将他隔绝在外面。 走廊里人声鼎沸，不是人声，而是各式各样的，多看一眼都辣眼睛的东西在发出叽叽哇哇的声音。 池北呆呆垂头，瞳孔映出，双手白净没有被笔磨出的薄茧，手背烙印着奇怪的竖条纹身。 世界，原来本身就是一个受难区。 第83章 欢迎 池北小心侧身躲过前方, 后背却狠狠撞到另一个女性奇形人。她面无表情，下半身两条腿是两根粗壮的树须，她不介意被撞, 一摇一摆地离开。 ……似乎, 像那些在受难区死过的人，回到现实就会变成呆滞木偶, 比如异变人刘庄。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可他从医院走向别墅的路，却又那么熟悉, 每一棵叶片泛黄的树, 每一辆颜色的车，都跟他在知道异变物那天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重启。 重启到另一个平行世界了吗？ 他是怀疑过，宇宙无穷大, 污染诞生时，不管是哪个世界都被沾染上了一点, 所以在重启的时候会搞错地方。 "你好, 请给我出示你的信仰图腾。"头戴蓝色警帽，脸上戴着纯白面具的“人”，手持半人高的棒球棍, 声音似是男性。 信仰图腾？池北愣住，在警察向他挪动过来前, 把手背上的奇怪符文展示出来。 警察：“请不要再表现出一无所知的异人表情，望神明垂怜。” 他说完没走, 白面具没有窟窿, 却像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池北。 池北：“……望神明垂怜。” 他走了，步伐一板一眼，跟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一样, 每一步都是一样的。 去叔叔别墅的路上，几只浑身长满黑色头发的宠物狗，汪即汪即的叫唤不停，嘶哑难听，似乎是一群流浪汉大庭广众下吵嚷。 手背没有再遮掩，大大方方地露出，扫过路过的人的手背，上面都有花纹，但跟他的不一样，他也试过用视角，但没找到自己的精神海……暂时也不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黎序。 如果世界重启了……他为什么还有记忆，是跟叔叔一样吗，那他是不是能找到叔叔？他摸遍全身，没有找到手机和接收器，但从口袋拿出了首饰盒——也就是宝匣。 他诚惶诚恐以为是自己有病，臆想出有一个相较于正常的世界，看到这个古怪的匣子，从来没有这么雀跃过。 这印证他不是生活在没有感情世界的精神病，也不会必须请求神明的垂怜。 纯走路回别墅，要走上半天，池北可没有那么多力气，马路倒是有出租车经过，他不敢拦，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一辆出租车在他身前停下，车窗摇下来，探出一个人头，隐约看他身下臃肿，他语气冷淡道：“你好，需要坐车？” 池北沉默半晌，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的信仰漂浮不定。”司机的脖子伸长，离池北越来越近：“你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吗？ 司机的脖子伸出来半米多，长蛇般坏绕，已经要贴在池北脸上，能看到死白色的肤色上布满小黑点，油腥味混合着死汗味扑来，忍不住想让人干呕。 池北在司机愈发奇怪的眼神下退后一步，忍下喉咙间的难受，面无表情地说：“我的神明找不到了，我要去找。” 这句话对司机的杀伤力太大，从没有人会主动去找神明，他们甚至不敢睁眼看一看神明的模样。 司机猛地缩回脖子，头一下子栽在方向盘上，起来时脸上磕出一个圆形的红印，他声音颤抖：“请座，我载你。费用只需要两点信仰。” “我的信仰漂浮不定。”池北没上车。 司机：“你的信仰足够支付费用。” 池北最后还是上了车，出乎意料车上很干净，坐垫洗得发白，刺绣精致。刚上车司机就说已经收取信仰值，但池北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垂眼视线落到手背，没有视角后，想要搞明白没见过的东西会受到阻碍，一路看来，每个人手背上的图腾都不一样，也有些一样的，但数量太少。 路上能遇见的人也很少，能取证的基础材料不足，无法推断每个图腾代表的含义。 从车窗望出去，外面各种畸形人，脸上全是眼睛却手拿盲棍的盲人，满头白发肆意蠕动的老太太，跪在地上口中大喊“神明”的小孩。 “到了。”司机的头转了270度，转过头了他也没调整，“请下车，望神明垂怜。” “望神明垂怜。” 别墅区，叔叔的小别墅，外面草坪上插着管子转圈洒水，小麻雀踩着树枝，鸟喙之上只有一只眼睛，它脖子乱扭，像个监控器在执行监控的职责。 到门口，摸摸身上也没有钥匙，但池北不会毫无办法，在之前比较正常的世界，叔叔说，他在门口草坪旁边的花坛里埋了个钥匙。 果不其然，这里的一切都是仿照那个世界，手心攥住很小的钥匙，手指缝黏上湿漉漉的泥土，也没有东西能擦掉，手指弯曲弹掉爬到手背上的蚂蚁。 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此时天明，屋内一览无余，尘沙在折射下来的一束阳光下飞扬，地面铺上一层土，家具用白布罩着，没人打扫没人住。 他太阳穴上那根筋一跳一跳，嗅到空气中家具因为无人居住而散发的腐朽气，吸入大量的灰尘，他被呛得咳嗽，眼角挤出两滴生理眼泪。 忽然意识到，他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没有留下过一丝生活的痕迹。 第95章 如果这个异常世界的一切都是正常世界的模板，那他去了哪儿？ 没有被叔叔捡到晋市，所以死在村子里了吗？ 刚来时到陌生的环境没有多么慌张，不过是想探究此地是哪里，神明又想做什么，重启的含义…… 现在，他怀疑自己的存在，这一次没有人给他一个暖乎的拥抱。 深吸一口气想要放松，又被大量的灰尘呛到，关上门，用手扇着鼻前。 不进门是因为他如果真的不存在这个世界，那他进去就算私闯民宅，也不知道崇敬神明的世界有没有正常法律。 漫无目的四处乱逛。 街上除了奇形怪状，倒也有很多人类。 大概是人类吧。 身上没长奇怪的东西，直立行走，走路时会低头看手机……很正常的人类。 池北想靠多观察来分析当前世界的基本模样，但他越走头越晕，眼前花花，胸腔咚咚咚，手软软绵绵，脚站停，膝盖往下弯。 不对劲。 砰的一声撞到树干，后背生疼都没有缓解脑子的混乱，他不想跪趴倒地，身体却在缓缓下沉，所有的一切都由不得他。 手软到无法按压脑袋缓解，身体疲惫的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鼻腔隐隐闻到血腥味，舌尖尝到死亡的甘甜。 这些都发生在一瞬间，这之后，意识直接消失。 …… 银沙国，沙子在月光下如银器泛出的光泽，圣洁美好，高高在上。 信使，银盘圆润的身躯，正中间一颗反光银玉，延伸出三条没有手的手臂，两长一短，长的又分为一粗一细。 长粗手臂向上，长短手臂向下，短手臂向左指，手臂不动，银盘却每分钟转动一次。 池北此时不在这里，若是在，便看得出来，这是个表，指针不动，表盘自己在动。 信使手臂指针流出几滴银色的血液，它咔哒咔哒两声，停止了转动。 无人发现，无人知晓，进来直视神明的人都会遭受重创，至少死亡，至多……就像异常世界的人，身心都归为神明，死活由不得自己。 “礼国子民，已完全无救。” “为什么是礼国先开始，信使大人曾说，是音国……” “你在质疑信使吗？” “不不、不……” “信使大人曾说过，世界会彻底陷入污染中，直到有神官能找到污染的源头，并将其吞入腹中，独自承担。” “是啊，是啊，我们找了好多神官，但终究没有可以胜此大任的人选。” “我们将执行同好组的敬神计划。” 这些声音垂暮干枯，最终落下一句： “将人类的种子交由神明保管，在万年后，污染消退，或许有机会让我们的生命留存在世界。” “咔哒咔哒” “咔哒” 信使重新转动。 城市夜幕下，有什么东西涌动，悄然无声地窥视人类，躺在床上的人脚底莫名发痒，两只脚互相蹭蹭，没有发觉脚底钻出两根疯狂蠕动的铁线虫。 出现一道透明屏障将整个礼国包裹，巨大的眼睛提溜转，礼国人民却不知道自己还在被窥视，继续生活。 似乎全国所有人都忘记了污染，十七层楼的检查局，外面挂了个新牌子“自然监管局”。 常匠摸摸胸口的金色徽章，摇摇头对步小美说：“赵佳如上次被豹子挠伤到现在都没醒，你让查理多关注一下自然生态，是不是豹子的爪子进化出了什么毒素。” 步小美应了声，迅速离开。 谁知道豹子怎么会有毒素，但人们总会为不合理的存在寻找到合理的解释。 叔叔——他没有名字，暂且就喊他为叔叔。 在礼国被屏障完全遮住前，他赶了回来，第一要务是去找自己收养的孩子，几个小孩都在各个市里的学校认真学习。 晋市，叔叔从草坛掏出备用钥匙，打开别墅门，愣住，屋内是很久没有使用过的冷清模样。 按理来说，池北在被重启后，应该会按部就班继续进行自己的生活。即便现在是上课时间，别墅内也应该有很多有人住过的痕迹。 叔叔捻捻手指上的灰尘，此地约有几个月没住过人。 ……池北去哪儿了？ 叔叔想起检查局，跑到晋市的“自然监管局”，他问前台正看着手机噘嘴的步小美：“你们这里有个叫池北的小孩吗？” 步小美抬头望着这个怪大叔，精致的眉头一皱：“没听过，你孩子丢了？这要去警察局，我们这儿是监管局。” 第84章 黑球 醒来时, 头顶落了几根羽毛，带着鸟身上独有的阳光味道，还有鸟屎味。 羽毛是白色过渡到浅棕色, 羽轴上半段是羽干, 下半段是羽根，比玻璃透亮, 水晶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谁管几根羽毛长什么样，重点是羽毛正在池北身上乱爬，捉都捉不住, 只能用胳膊艰难撑着树, 站起来抖落。 昨天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他现在该去上学了。 一只眼睛的麻雀嘴里叼着虫，一点一点吞之入腹, 吃的时候，眼睛随池北的方向滚动。 那白皙的手背上, 竖条图腾变灰, 又□□地重新变成黑色。 有东西动了动，张开无法窥测无法探知的双眼。 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池北皱皱眉, 他现在应该先回家，然后再去上学, 身上没有带书包，也没有任何钥匙。 家在哪儿？去哪儿上学？ …… 原来是因为刚刚头撞到树, 脑子失忆, 所以都记不太清了，他现在应该去看医生。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池北一步步走到晋市第一医院……很快就到了。 好眼熟, 好像刚刚来过。 …… 原来是刚刚路过过，为什么路过？我去做什么？ …… 原来是去上学的路上路过医院，然后不小心撞到树。 附近有学校吗？学校在哪儿？这个时间去上学？ …… 原来是生病了去医院…… 对吗？ 不对…… 眼前一花，随后池北冷着脸看向路边的野狗，长满紫发的纯种野狗，不足为奇，都是应该存在的东西。 他推开医院的玻璃大门，进去，又拉开医院的玻璃大门，出来。 现在该去上学了。 “我今年十八，信仰＃？%神，拥有一座别墅，我没有父母，在晋市一高上高三。” 还有什么？关于他的身份，关于他自己，应该只有这么多可以讲的，他是一个平凡的人。 走去学校的路上，地上有一根僵硬的黑色长条状东西，池北没加注意被绊了一下，脑袋哪根筋断掉，鬼使神差地摸着长条扒拉开草丛。 中间空地有一团黑色的东西，仔细看像是从烟囱里冒出的黑烟聚在一起。 它受伤了，池北也不知道怎么能从没头没尾的黑球中看出来受伤，手已经伸过去将黑球捧起来，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黑球没有动静，任由摆布。 “你是什么？”池北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可笑，长人脸的高级宠物狗都不会说话，这种连人形都没有的，怎么可能会说话，更何况还受了伤的模样。 这样想着，他捧着黑球站起身，上学不着急，带它去看一看宠物医生吧。 宠物医院里，猫头人身躯的高级宠物猫，人头狗身躯的高级宠物狗，还有翅膀长满眼睛的绿头鹦鹉。 池北第一次来这里，嫌这些动物吵，跟婴儿啼哭极其相似的声音布满角落，耳朵听久了疼到麻木。 还是他手里这只没有嘴看起来就安静，如果是能养的品种，他就揣去学校。 排队等待十分钟左右，终于轮到他进到诊疗室，宠物医生面目全非，在场没有人觉得不对，包括刚进来的池北。 黑球被池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耳边响起椅子摩擦地面，宠物医生慌里慌张地站直，手指都不敢指桌子，尖叫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他捂着在下方位置的眼睛，脑门处的嘴巴长大咧到太阳穴大喊大叫，吸引后面排队的人打开门悄悄看。池北手足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黑球似乎被尖叫吵醒，艰难的挪动，池北咬咬牙，拿起小黑球就往外跑。 撞开没有任何表情眼神诡异的路人，池北跑得胸腔酸疼，周围吵嚷声渐渐远了，他慢慢停下来，鼻尖汗珠掉落，喘着粗气惶恐地张望四周。 确认没有人追来，也没有人在周围，他才小心地张开手掌，观察这个小黑球。怎么看都没有奇怪的地方，球体逸散的雾气像毛茸茸的皮毛，摸上去软乎乎的，池北觉得比那些猫猫狗狗可爱很多。 宠物医生在害怕，害怕到要下跪，但除了喊叫，又没有做出伤害性的动作。 池北拧眉再次问道：“你是什么？” 依旧没有得到回答，池北伸手揉了揉黑球，沉默地向家的方向走去，在他的印象里，家就是那座别墅，离医院有些远，要打车。 第96章 拦下一辆车，长脖子司机带着油腻的腥臭味钻出，看到他，无表情地询问：“你找到你的神明了？” 池北愣住，脑子飞速运转，脑海里却没有自己要去找神明的记忆，司机为什么认识他，还对他问出这种话？ “请上车。”司机很冷淡：“还是两点信仰。” 池北的脑中浮现“信仰”的定义，拥有信仰的人就会拥有图腾，图腾可以存取信仰，信仰在世界是硬通货，一点价值十克黄金。总之，坐一次车不可能这么贵。 如果之前坐过这辆车，交付两点信仰回家，那可被坑惨了。 池北沉默，摸摸口袋，没有讨价，因为自己身上除了信仰，一无所有。 上车说了目的地，池北迂回地问：“你怎么觉得我找到神明了？” 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开车，道：“你身上的信仰更强盛了，现在，我应该恭喜你，我的神明很少会给我这么多信仰。” 池北摸摸手里的球，垂眸若有所思，这个东西不会就是他的神明吧？果然失忆误事，自己的神明成这个德行，他会被警察抓起来当成异人处理的。 …… 池北从泥土里掏出钥匙，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另一只手拿着黑球，只能用力甩掉爬上来的蚂蚁。 打开门，池北怔住，屋内地板白墙干净的像是刚刚被打扫过，客厅茶几上却随意摆列着几个茶杯，里面还盛有茶水，沙发上的布垫有坐过蹭乱的痕迹。 ……他会在打扫完地板和房间后，忘记收拾茶几和沙发吗？ 手心黑球挪动唤回他的混乱的思绪，池北勉强忽略心中疑虑，坐到褶皱混乱的沙发，举起黑球到眼前。 “神？”池北没敢再对黑球动手指头，声音很轻地问，“你是我的神明吗？所以，医生看到你会害怕。” 这样倒是解释的通了。 黑球没理他，池北觉得它在用屁股对着自己，手向里转动些，黑球也跟着挪动。 “……”池北不解，“你不是我的神明？不想跟我说话吗？” 神明黎序气急败坏，一口咬在这个随意直视它真身的坏信徒的手心，它一醒来就变成这个模样，能量源找不到，身体愈发虚弱，有阵风就能把它吹散，恰巧路过的池北就像可口的点心它原本是想直接吃掉，却发现在手心待着恢复的能量越多，形态稳住，它就不想吃了。 它不知道它是什么，但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叫神明，可又跟那些人类认为的神的定义很像，它的名字就叫黎序，它无所谓它是谁，反正目前有人能让它恢复到更为方便的形态，那就先这样。 但是它的信徒太吵了，还总是对它做些人类之间友善的动作，这可是大不敬，他应该将它供起来！就像其他神明和信徒一样！要给它很多人类出品的新奇玩意。 黎序越想越生气，口咬的力度越大，可那白嫩的手心却没有留下一丝咬痕，池北只感觉到微微发痒，轻轻用手指推了推黑球。 池北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 黑球q弹地晃晃，池北莫名感知到它很不满，但不知道它不满什么，出乎意料地对小黑球很感兴趣，池北忘记自己还要上学，整个人放松陷入沙发。 池北：“你是神明吧？我要向你上贡吗？你想要什么？” 黑球明显心情变好，蹭蹭池北的指腹，有道声音传入池北的脑海：“路上，看见一个，粉色圆形蛋糕，很好。” 它对人类的语言不是很熟悉，但很尽力说清楚 ，似乎担心池北不同意，从黑球里伸出两根小黑线拍打池北的手心。 黑球的声音有些耳熟，是成人声线，颇有慵懒感，尽管与池北想的不一样，可他还是觉得很可爱。 身上没有钱，只有信仰，倒也可以用来花费。 那，去买蛋糕吧，池北搓搓指腹，上学又不是很重要的事。 …… “没有叫池北的？” “没有！先生！” “真的没有？” “真的！你比我坑人的队友还要烦！” 步小美已经完全不在意池北是谁，这个男人是谁，她无限次回答，男人无限次询问，赖在这儿不走了！ “真的……” “真的！” 叔叔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他也很茫然，每次重启即使半死不活的人都会痊愈到完好无损，怎么会出现有人失踪的情况，还是刚刚回国的池北…… “你们这，有黎序吗？”叔叔试探问道。 听到这名字，步小美怀疑地瞅他，随后竟然点点头：“是有，他出差了。” 叔叔眼睛一亮：“他去哪儿出差了？” 步小美拨弄自己的游戏机，目光更加怀疑：“这个不能告诉你。”这不会是个恐怖分子吧？黎序是负责自然保护的重要成员，有人盯上他了？ 都问到这了，叔叔也绝对不可能放弃，刚刚问了太多话，现在都有些口渴，他咽咽口水，道：“他带着我侄子池北离开了，我想问问他们去了哪儿，你们监管局不会包庇拐卖犯吧？” 步小美听的目瞪口呆，没想到有人这么会颠倒黑白，她狠狠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忍着手指没有去指这个无赖，喊道：“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问！若是黎序身边没有你侄子，你必须要给我们道歉！” 第85章 没有 黑球说它叫黎序, 以后要叫它为黎序大人，每天上贡小蛋糕和没吃过的美食。 黎序大人说完，团成一团睡着了, 任池北怎么叫都没反应, 还以为死掉了。 晚上池北做完饭，黎序大人悠悠转醒, 小团子一伸一缩地过来，黏在他手心吞掉几块红烧排骨。 饭后。 黎序大人：“我要吃冰糕。” 池北默默：“雪糕吗？一起去买吧。” 黎序大人：“我不要去。” 池北：“……”不知道别人的神明是什么样的，他的有些像幼童。 但是没办法, 心底总是涌现对它的莫名宽容, 池北劝道：“不去的话，就不知道吃什么味道的。” 黑团在手心滚了个遍：“都要吃，全买。” 池北：“我能挣扎一下吗？” 黑团看不到眼, 池北却知道它合上眼在假装睡觉，逃避对话。 池北带上钥匙, 打开门, 准备出去买雪糕，放眼望去一片警察堵在门口。 他克制住没有露出错愕的表情，脚不后退, 与他们对峙。 最前面的警官，掏出布满符文的警棍道：“我们发现, 你意图私藏神明，独占神明的青睐, 即将对你进行拘捕。” 说完, 一窝蜂要冲上来，池北连忙喊停：“等等！” 齐刷刷地停下，几十双眼睛死死盯住他。 有人举报他, 或者是昨天的宠物医生报了警，还是警局有能探测神明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脑子都要快点转，快点想到解决办法，落到这群警察手上，绝对不会好受。 他们在屋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但没敢太靠近他的别墅，多半是害怕里面的黎序大人。 手上的警棍符文不认识，攻击力不明，他们握的姿势别扭，打过来能让他在第一时间躲开。 脸上一水的没表情，识别不出他们对他有没有更大的恶意，单纯抓人的话应该不会直接打杀，受伤概率不大。 不能停太久，最前面这个警察又要招呼后面的冲过来拿他。 在他们动起来的一瞬间，池北眼疾手快，闪身回屋里反锁门，警棍梆的一声砸在门上，让他的心也跟着重重跳了一下。 这一棍子落到他身上，不死也得打晕过去，没想到这些警察会下狠手。 池北飞身到卧室，从枕头上捏起黑球，外面很快静下来，他拿着睡懒觉的黎序大人靠近门，从窗户看出去，他每靠近一步，外面的警察们就迅速退后一步。 这么好使？ 这时候池北相信黎序大人是真的神明了。 池北捧起黑球到嘴边，轻声道：“我暂时离不开你了，大人，跟我一起去吧？” 虽是询问的语气，可陷入沉睡的黎序大人并没有别的选择。 再次打开门，那群警察别提扑上来，都快要给他跪下了，腿肉眼可见的颤抖，后面一排有承受不住，直愣愣栽下，僵着脸大喊“神明垂怜我”之类的话。 一直走到超市，见不到一个警察跟过来，手心微痒，是黎序大人醒过来在啃他的手心。 “想吃什么？”池北扫过一柜子雪糕，他很少吃这种东西，也拿不准那个好吃。 黎序：“全都要。” 池北抬头望向神色莫辨的店员，问：“每个一份需要多少信仰？” 他话刚说完，店员扑通一声给他跪下，虽脸上依旧没表情，但声音带上一些颤抖：“请随便拿随便拿。” 池北拿着一筐子雪糕，心底怪异顿起。 我们都要依靠神明的存在生活，我们都要崇敬神明。 可不知为什么，当其他人因为害怕神明跪下时，池北总想让他们站起来，又觉得不能表现出异样，每次都要用力克制住想要扶他们起来的胳膊。 第97章 小黑球从他的手心爬出去，沿着框边掉到雪糕堆里，它倒不嫌冷，用口器撕开雪糕的塑料袋子，直往里钻，雾气边缘都溢散出葡萄奶油甜甜的味道。 “你是神的话，是不是知道很多事？”池北撇眉，“周围这些人，表情空洞，说话公式化，你知道为什么吗？” 黎序大人：吭哧吭哧 池北也没想得到回答，有些事问出来就已经用了勇气，更何况他是在质疑世界的正确性。 答案不会很快得出，就像他依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黑球神明，愿意任它差遣，池北不认为自己的脾气很好。 别墅门口，警察都聚集过来，比刚刚离开的时候还要多，细看下，每个人从一开始的害怕变成狂热，虽然还是不敢冲过来，但已经很明显有些蠢蠢欲动。 池北大摇大摆地从他们中间穿过，他们自动让出一条大路，等关上门，池北松了口气，那么多奇怪的视线望过来，压力山大。 脑海中总有东西在抵抗他的思想，不管是怀疑世界，还是怀疑周围人，那股力量似有若无，他不是完全不能抗衡。 池北将黎序跟雪糕一块放进冰箱，沉吟片刻，很轻地开口：“我会知道的。” …… “你说什么？！”步小美着急地喊道，“联系不上黎序了？” 部员连连点头：“在昨天就联系不到了，我们还在尝试，据说他上了珑市的山，具体不清楚是那一座。” 步小美急得团团转，如果这样，那她怎么跟那个男人交代，真要被扣一顶拐卖人口的罪了！ 她急中生智，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回到前台，叔叔正在揪绿萝的叶片。 叔叔瞧见她气势汹汹地来，明知故问道：“问了吗？” 步小美一拍桌子，气愤地柔顺的金发都炸开来：“他说没有！你是不是撒谎了！” 之前的对话真假参半，但池北肯定是跟黎序一起回到音国晋市的，此时忽然消失，一定是有黎序的原因。 看这小姑娘的模样一定没联系到黎序，叔叔锁定她眼眸中划过的一丝心虚，这是想诈他，叔叔不上当也想到更好的办法，不在此纠缠，哎了一声道：“那就再见吧。” 他在步小美疑惑警惕的目光下，离开了“监管局”。 鹿市海区，叔叔的老友 ——道士穿着花裤衩在海边漫步，时不时卖个玉符给路人，张口就是“神明的礼物”，所有人都买他的账。 肩上突然出现一个手拍了拍他，道士背后发凉，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垂，道士尖嘴猴腮的面庞都被吓肿了，整个人弹跳起飞，迅速要向前冲，被那双手一拉，他啪叽一下往后仰坐到沙地。 “亏心事做多了，吓成这样？”叔叔调笑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道士脸一黑，边起身边拍开屁股上的沙子，气愤道：“你来做什么！不在音国往回跑什么？音国重启了吗？” 叔叔抱胸看道士抓耳挠腮：“没呢，音国的犹格和托卡做了交易，强行延长了音国的重启时间。切，也不过是晚两天的事情，想在两天找到解决办法？啧啧啧，恐怕逐乐节的反噬会先一步到来呢。” 道士拍干净沙子，仔细摸身上的玉符，嘟囔地问：“犹格付出了什么？” “邪神本质不就是一团团污染能量，它能付出什么，也就是将自己和信徒全部献祭。”叔叔歪头吐舌头，“嘎嘣死掉了呗。” 在这两个人眼里，正神又或者是邪神，本质就是能量源，信使本体是一个圆钟表，但在第一次见面时它拥有人身会说人言，却又会在重启开始时重新变成钟表。 真正的神，祂是否真实存在……叔叔也不知道。 或许，世界上没有神，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扼制人类的无止境生长，掐灭人类的火种，重新造出一个由异变物统治的世界。 道士充满嫌弃地问：“你来这里找我是要做什么？” 叔叔：“池北不见了，他是我收养过的一个孩子，是重启后唯一的变量。” 道士怔住：“你的意思是……” 叔叔深沉：“对，同好组曾经说，有人会带领世界重新走回正轨。”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不会再进行重启。”他细窄的眼眸蓄起一池泪水，“我卖出三百五十块玉符，也就是经历国三十五次重启，每一次都卖给相同的人。只有这次赠送了一块，这也是迎来转机的征兆吧……” 叔叔沉默半晌，问道：“你是送给了两个人一块，一个长得很乖的少年，一个长得花里胡哨。” 道士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叔叔：“……他就是池北，那个少年。” 道士挠挠脸侧碎发，一时间豁然开朗：“你找我，是为了让我带你去找同好组的莎布？” 叔叔挑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走吧。” 同好组内一派祥和，自从撒库拉和张嘉译各分为一脉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平过，他们内斗不止的时候，也偶尔要去找找检查局的麻烦。 张嘉译轻松地从音国监狱出来，不过是杀掉几个检查员，音国现在焦头烂额，根本来不及为几个检查员追杀他。 他与撒库拉面对面坐着，中间有一本书，书页上不停地自动出现字迹，跟池北手背上的图腾有那么一丝相似——竖条、扭曲、繁复。 这是莎布，拥有真正的全知能力的邪神，喜欢吞噬掉世界上所有知识。 上面凭空出现的记录，只有与它绑定的神官才能看懂，不过现在它没有神官，而撒库拉作为异变物，拥有“交换”的异能，可以做到与莎布交换交流方式。 张嘉译冷着脸：“说了什么？”他的模样可不像对莎布有多少崇敬之心。 撒库拉瞪他一眼：“急什么？” 张嘉译：“据点在银沙国是很好，但也过不了两天就会重启……” 撒库拉：“知道啦知道啦，你急什么嘛。” 房间略显昏暗，还只有张嘉译一个活人，他只能忍耐，整张脸都忍成青黑。 第86章 受难区 “莎布说, 礼国并没有进入重启状态，在进入的一瞬间被强行停止。” 听到此处，张嘉译猛地站起来：“屏障都升起来……” 撒库拉：“是形成了受难区。” 张嘉译眼神无光, 不可思议地摇头, 喃喃道：“怎么可能……重启是不可避免的，形成受难区……？什么异变物的受难区会把你也挡在外面……” 撒库拉轻笑：“我们的池北。” …… 池北揉揉手心里的黑球, 若有所思，他失忆后的第三天，按部就班的吃饭喝水, 每天跟黎序大人斗嘴。 看似很平静很完整的生活, 不适感却越来越深重。 他在闲暇时间应该要做一件事情打发时间才对，这件事情很普通但很具有挑战性。 池北试图走遍别墅，他发现有大部分房间他会忽略掉, 不选择进去，很陌生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就像别墅在他心里不是他的, 所以他不能随意乱进。 还有，他应该跟其他人一样不做表情才对，可一看见黎序大人叽里咕噜的模样, 就忍不住想笑。 疑点太多，为了不那么被动, 池北打算主动出击。 卧室很大，一旁的书桌却很小, 像是临时在卧室加进去的附属品, 少年背影单薄，腰板挺直坐在椅子上。 手下的钢笔轻动，一串字出现。 「今天5月2日」 心底一道声音否定, 他没有直接写下来。 改为：「今天应该要更冷一些」 「我独自一人住在别墅」 心底升起怪异感。 他改成：「我需要一个朋友」 「我信仰黎序大人」 这段字写下来，比前两个还要别扭，池北硬生生顿住，在下面一行写：「黎序大人信仰我」 诡异的别扭瞬间消失。 不知道池北在做什么，从他手心爬上桌子就看到这么一句话，黎序愣了愣，一口咬住池北的手腕，同时池北脑海出现气急败坏地喊声：“你是我的！不是我是你的！我要吃掉你！” 池北连连安抚：“对对对，你是我的。” 小黑球不懂什么叫敷衍，没在意到后面那句话，只知道它的信徒说对对对，它就信了，哼哼唧唧地撒口，整个球都摊成煎蛋完全盖住池北握笔的几根手指。 没法继续写字，池北也没拨开黎序，轻叹一声背靠椅子，盯着天花板发呆。 很确定，他不是失忆，绝对不是，而是有东西在篡改他的记忆，那个东西无法直接篡改，只能间接改变他的认知。 而且，如果他表现的不太明显，那个东西就不会发觉到。 他应该生活在一个处于冬季，身边有亲密的同伴，不信神……而是神信他？ 想的头有些痛，毕竟怎么想都太像假的，毕竟在他的认知中，世界每个人都信仰神，没有神信仰人的说法。 第98章 现在只是知道了世界有问题，也没办法做到将认知完全纠正回来。 池北揪着黑煎蛋一个小边，把黎序提起来，晃了晃：“黎序大人这么厉害，一定什么都知道吧？” “当然 ”黎序被哄得不知东南西北，慵懒散漫的声音里能听出掩饰不住的愉悦。 池北循循善诱道：“那你知道其他神明吗？” 黎序一下子警觉：“你要找其他神明？为什么？我是你的。……不对，你是我的！” 池北抿唇，眼眸低垂下来：“我被一个东西诅咒了，我想找到它，才能全身心侍奉黎序大人你 ” 虽然很想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可以解除任何诅咒，但到现在都没找到自己的能量源，黎序有些憋闷地开口：“哦，那我告诉你，一点点。” “一共有五个，包括我，我能感知到的三个，其中有一个位置不明确，另外三个分别在这里，那里还有这儿。”黑球伸出三根黑细的线条指向三个方位。 池北：“位置不明确？” 黎序拍他手背：“感觉哪儿都有它。” 原来……如此啊。 池北起身，将本子推到一旁，把啃他手指的黑球揣到口袋。 打开门，外面一堆警察，胡子拉碴就是不离开，晚上的时候都要死守着，眼冒绿光，如狼似虎。 不过，最吸引池北的是，他们中间有位没穿警察制服的女性，身材高挑，热天也穿着风衣，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上没有一丝汗珠，整个人都很清爽，头发柔顺盘起，用一根玉簪挽住。 她见池北出来，咔嗒颔首：“您好，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会晤，希望您愉快。” 不等池北说话，她快步走来，警察们丝毫不阻拦她，她也不畏惧池北随身携带的黎序：“您好，祝楠向您致敬，请您不要露出警惕的表情，我是机器人，不受到任何奇怪生物的支配和思想污染。” 这种看起来身手矫捷，还冷心冷肺的机器人，比那些害怕黎序的狂热警察更要让池北警惕。 话说回来，能拥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会分析他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做出额外反应，她这种高科技，能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吗？ “介于您的资料显示，您会对我的存在存疑，我将尽全力为您解释。”祝楠声音仔细听带着电流，“祝楠于第五次重启时搭建我，死后将皮赠给我，赋予我更多智慧和自我。我将完成她的使命，终止污染，在重启被暂停时，我的程序将自动检测人选——也就是您。” “……”池北受到了冲击，脑子昏昏的。 祝楠：“严格来说，这里是您为了暂停重启，强行编织的受难区，我找到这里花费很多力气，望您谅解我的晚到。” “等等，等等。”池北揉着额角，勉强稳住身形，“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我创造的世界？” 祝楠：“是，但不完全是，您受到纯污染的影响，会对自身产生自毁式袭击。” 每个字都听清了，怎么就那么难懂。 池北久久没说话，祝楠道：“麻烦，让我进屋。” 关紧门，池北原本打算出去逛一逛找线索的心思也彻底打消。黎序大人从兜里钻出来，它今天没有前两天那么困倦，好奇地盯了会儿祝楠，又兴致缺缺地钻到池北衣袖里去。 祝楠拉上窗帘，动作舒缓无卡顿，没有哪里像机器人。 她与池北四目相对，忽然，身体咔咔作响，皮裂开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内壳，关节处呈现出各种精密的零件，最显眼的脖子分为上中下三节，她的眼球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 展示十秒，所有关节和皮复原，没有丝毫的拼接痕迹，她将左手放至右胸，示礼道：“我将为您讲解污染的由来，帮助您恢复全部记忆，这是我的使命，您可以不用完全相信我，但我的存在即合理。” 她字句恭敬，语气却极为平淡。 池北抚平心中波涛汹涌，她的模样在这个世界并不吓人，但她口中的话却让人无法克制的战栗。 “你想告诉我什么。” 祝楠挽发的玉簪恍似亮过一瞬，她道：“礼国文明第七千六百二十年，地火淤积，污染开始出现，此时诞生第一个污染源——信使，它昭示人类开始变异。” “污染出现，不可逆，但可以清除，借由信使的手，污染由人类世界提取到被称为‘受难区’的地方，与此同时，更多的污染降生。” “信使是错的，污染在受难区可以吞噬人类加强能力，人类因为没有接受污染的另类增强，只能被动承受被称为‘异变物’污染物的同化。” “由您通过世界本源编织的世界可知，人类不会因为污染而死，甚至也不会丢失过多的情感，只是会改变认知和思维方式。” “这种情况可以避免，剔除掉神明的概念就可以。” 池北听到此处，记忆还没有恢复，只能让自己跳出来思考，脑子里的那根筋飞速跳动：“……所以，人类应该吸纳污染的存在？” 祝楠：“准确来讲，污染本质上是人类产生的杂质。” 池北：“但你提到，它会改变人类，如果人类被污染侵占，接受污染，那他们还算人类吗？” 祝楠坚定地摇头：“人类不可直视污染，不能触碰污染，污染是人类产生的超乎想象的存在。” “您可以看作，蚂蚁群捡到一个人类幼童，没有将幼童视作食物，反而是养育成人，于蚂蚁来说，成人可以随意支配蚂蚁，但幼童阶段却又任由蚂蚁宰割。” “在第一次重启前，人类因为恐慌答应将异变物驱赶到受难区，这一步的错误，三十五次重启都要承担，直到有人能窥探到运的存在，随意支配运——祝楠在我的程序输入，那才是真正的神。” “也就是您，神官。” …… 道士带着叔叔来到同好组的据点，道士已经很久没有离开海区，此时没有海风的照拂，整个人都很不适。 据点又在银沙国，天气较为干燥，跟海区那边湿润的空气不一样，道士一路上脸都臭臭的。 “下飞机还拉拉个脸。”叔叔白他一眼。 他们能从被封闭的礼国离开全靠道士的玉符，道士此时底气足，嚷道：“怎么了！我好好苟且偷生，你非要把我拉过来找那群疯子！” 叔叔担心他甩袖离去，只能好言相劝：“你不是也想停止重启吗，就当出来玩了，明天应该是要到银沙国重启了。” 他们坐了一个白天的直升飞机，落地时，天上圆月挂到天空正中央，望不到边际的沙漠变成活物，翻身涌动，在黑暗中一点点侵蚀无知无觉的血肉。 钟表表盘最后一次转动，粗长的时针指到九点，中间银玉爆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 霎时间，一个人形光体取代钟表出现在地面。 光芒褪去，雌雄莫辨的人身穿青白长褂，拖地处似眼睛随着步伐缓缓眨动。 “第三十六次重启，预言，最后一次。” 第87章 银沙国 信使降生时, 银沙国刚刚建立国家，底层人民瘦成皮包骨，在沙漠牵着唯一的财产骆驼徒步游走, 卖一份干草赚一顿饭, 一块两口就能吃完馍馍。 生命越是没有活头，越是需要一个支柱。到现在, 银沙国还是比其他国家落后，零零散散几十个教派。 信仰“真实存在”的信使现在已经成为他们的主流教派，他们会在网络上传播, 只是没人会信, 比音国一次网络造谣造成的影响还小。 风沙而过，泥砖墙的小村庄，裹着头巾的妇女和光着膀子的大汉或叩地或双臂张开仰望天空祈祷。 叔叔和道士路过, 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几个黑黢黢，毛发枯燥的小孩, 衣服左一个窟窿右一个补丁, 他们全都睁圆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走过去。 道士嫌天干，疯狂喝水, 擦掉嘴边水渍，他蔫巴地叹气：“怎么还没到？他们藏这么严实？” 叔叔下巴点点远处：“到了, 诺，那不是有个铁门, 看着就结实, 不结实点，晚上一到，里面就能被偷干净。” 铁门外面没有锁, 推却推不开，是从里面挂着锁，这里的人稍不注意会连锁都偷走的。 张嘉译听到敲门声，耳朵竖起，警觉地走到门旁，手心聚起一团火。 “开门吧，是游行者。”撒库拉摊手，“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时来。” 屋内火光忽闪忽灭，道长进来看到撒库拉，脸马上掉下去，臭着脸往张嘉译的凳子上一坐。 张嘉译脸上也不好看，游行者的身份特殊，不能下手很憋屈：“你们来做什么？” “来找莎布咯。”叔叔视线落到桌子上的书，书出现字的速度减缓。 「吾什么都不知道」 撒库拉“哈”了一声，将书上的字翻译出来。 张嘉译冷哼道：“莎布阁下，我们虔诚的供着你，可不是为了听到这么一句话。” 第99章 叔叔知道张嘉译并不像撒库拉那一派对莎布忠诚，道士却不清楚他们的纷争，面露讶异，不解张嘉译为什么敢这么对邪神说话。 「从池北出现，吾一直受到阻碍，全知的能力被完全限制。」 莎布曾经也说过这句话，让撒库拉误认池北能力也是全知，最后发现完全不是，池北知道的比他们还要少。 张嘉译呵呵一笑：“你已经说过了，你还说池北是关键人物，但真可惜你又错了，礼国照旧重启。” 「不……」 叔叔一愣：“池北是关键人物？他是什么？” 撒库拉那张黑面具嬉笑道：“当然是拯救世界于水火的神官大人呢，几次接触，真是越来越让人兴奋了。” 叔叔：“……”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 祝楠还在输出她的信息，思想被压制的池北头一次什么都想不通，也不知道莎布和信使全都在银沙国。 祝楠拉住池北的手，面孔带着和蔼却冰冷的光辉，她被黎序气愤地盯着也没撒手，她说：“我将代替您在这里，拜托您去释放受难区，让异变物正常出现。” 池北：“……然后呢？” 她很快答道：“您现在没有记忆，不会理解，等您离开这里恢复正常，就能全部猜到，这是祝楠告诉我的。” 池北欲言又止，突然发现他和祝楠交握的手开始发光，长出无数毛细血管，一口将他吞掉。 …… 再次睁开眼，黄沙、干草、冷月。 深陷沙土中脑子回笼，三日的记忆逐渐融合清晰，他四下寻找，没有黎序的身影，随后感知了下脑海，眉头紧蹙。 眼下形势让他不得不先将黎序抛出脑外，短暂地合住眼，脉络一条条列出来。 礼国天空那只巨眼，不过是污染的具象化，受难区的形成数量又有限，无法将全部的污染吸纳，导致世界成为一个充满气的气球，一碰就炸。 那根扎气球的针就是这一次重启，所有异变物不再被受难区所管辖，可以直接在现实世界出现并伤人。 而像青枭它本身的污染寄居在某一个物体内，可以自控不会随意污染到人类，所以只要不杀人，就不会形成受难区，就可以随便四处行走。 所以可知，撒库拉也没真正杀过人，也可能，它用某种方式逃脱了受难区。 池北握握拳，他形成了……受难区？也就是把所有污染暂时存放到一个受难区里，所以礼国现在处于“沉睡”，而不是重启，因为污染全部消失，礼国已经没有重启的必要了。 而这个大型受难区，暂时由祝楠替他承受代价。 扶地起身时，手指碰到坚硬的物体，池北微怔，扒拉开沙子，露出里面的一把手枪。 是他的异能枪，他很少用到，毕竟大多数异变物不是靠打一枪就能解决的，它们会藏在受难区里，要层层解密。 但现在，异变物脱离了受难区的管制，也将自己彻底暴露出来。 池北握住枪，彻底站起身，在受难区吃的都是污染导致身形消瘦，偏圆的两颊都微微扁下去，面容边缘多了几分凌厉。 沙土席卷裹飞月光，一声心脏跳动，长褂边缘外翻，哒哒哒，钟表卡在最后一刻钟。 信使，第一位自称正神的神明，搞出受难区，宣扬神明论的污染物。 它站在池北的面前，似乎等了他很久，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有四分黎序的影子，却又不一样，它眼眸中竟闪过怜悯与悲切。 一个拥有人类情绪的神明。 信使抬手，未张嘴，声音从地面传出：“人类存在世界太久了。” “太久了。” 地面震动，恍似沙虫翻身意图将池北颠簸倒地。 “你是来我杀我的。”信使敛眸，“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池北确实是想对信使和莎布下手，但信使这句话，倒让他起了兴趣：“你已经预言到当前的情况了？” 信使颔首：“我告诉莎布，让它以为拥有神官身份的人类会消灭所有神明，这是对的，但，不是所有神明。” 池北：“只有你。” “是，只有我。”信使放下手臂，沙地停止晃动，“因为只有我，想让所有污染拥有情感。人类不敢直视我们，看一眼就会发疯死掉，多可怜。” 池北望进它的眼眸，听见它声音很轻地说：“人类应该崇拜，而不是害怕。拯救他们的应该是我，我们。而不是你，一个无法预言到来源和去处的普通人。” 它每句话，每个停顿都很平淡，似乎不是在发狂怒喊，一双眸子里却布满对池北的嫉恨。 嫉恨，就算是看起来感情丰富的撒库拉，那层戏弄都只浮于表面，而信使，妒火烧遍沙漠，滚烫灼烧冷月，掉落一地狼藉。 它这三十五次重启，真的就是为了人类的信仰？虽然到现在三十五次重启并不是它做的，而是世界的自我保护意识启动。 可很明显，它掌握污染产生的原因，知道污染要怎么抵抗，却故意误导莎布、银沙国人以及……所有人。 池北举起枪，这把枪不用扣动扳机，也不用瞄准，枪口朝向想要击中的目标，其他的全靠天意。 信使直视黑黢黢的枪口：“你的能力，还能释放吗？” 当然是不能，从睁开眼，他除了找黎序，也尝试探知脑海，别提能力了，精神海里面除了正常的记忆，连根毛都没有，荒芜一片。 信使衣摆拖地，缓缓走来，身后沙地留下的脚印深浅一致，冷清的样貌在月光下恍若无性的仙子。 “抱歉，池北。” 无法蓄满异能的异能枪，不过是一个玩具，握着轻巧无比，手却重重放下。 池北轻声呢喃：“信使……你预言到的事情，是不是全部都成功发生？” 信使脚跟瞬间停住。 “你预言到我会阻止你，所以你提前将异变物和现实世界隔开，用受难区来促使世界开始重启。” 信使没动，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子受到了惩罚，被变成这样一座让人哀叹其可惜的雕像。 “你不是要统治世界，也不是想得到信仰。” “你想变成人。” 池北一语道破，信使感知到自己身体里钟表的零部件都在为他颤抖，自己根本没有表达出任何意向，但依旧被这个人看穿。 他没有神力，没有任何特殊，只是比一般人聪明些，甚至很多都是小聪明。 池北抬步走近他，两人距离一条胳膊时停下：“你嫌弃人类污浊，能产生你们这样的污染物，但又贪恋人类复杂的情感，所以你想要创造拥有情绪但不会玷污情感的异人。” 离得没多近，池北却能闻到淡淡草木香气，沙漠只有干草，所以只能是从信使身上发出来的。 信使眉眼和黎序很像，池北对他的也没什么恨意，毕竟跟不是人的家伙说太多仁义道德是没用的，黎序虽然听话，但也很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就是人和怪物的差距。 不过，他还是喜欢黎序。 扯远了，池北将枪放置手心，摊开展示给信使：“不管我有没有异能，一把枪都无法杀死你。可是，我知道怎么让你真正的拥有人类的情绪。” 信使徒生错愕：“我已经有了。” 池北：“你没有。” 语气极其坚定。 “你不想真正成为一次人吗？我可以办到。” 信使布局严谨，坑害世界无数次重启，可池北绕过它冷灰色眼眸中那些浅显的情绪，还是看到和黎序一样的幼童思维。 越是简单直接，对它们越奏效。 它们可以汲取人类的思想方式，亦或是和信使一样，去学习人类怎么样表达情绪，甚至善用人类的诡计和策划布局。 可污染物终究只是一团能量。 第88章 信使 对待能够汲取人类知识的能量源, 打不过的时候，不如动嘴给它们灌输思想。 “我不相信你。”信使如是说，“我会把你作为储存人类污染的容器, 我会成为他们唯一的神明。” “哦, 好怕。”池北耸耸肩，“那你前几次重启怎么不这么做呢？是你不想吗？” 这番交锋, 池北便看出信使的预言根本没有告诉它扭转局势的人是谁，以至于在前几次重启，叔叔没有想资助儿童做善事积德, 所以池北还在吃人的村子里当玩泥巴的无知村民。 他会一直等到村子被污染彻底覆盖, 才有机会觉醒异能，但那个时候已经临近重启，信使想找也找不到。 池北忽然笑道：“你杀不掉我。” 信使不敢杀他, 所以才会在这里听他说话，否则会先拿住他的命门, 随时准备了结他。 既然如此, 那信使的预言结果除了不知道池北外，应该更多的是关于世界重启的问题，和给音国的逐乐节预言一样, 在用大段的话来掩饰其中的真实。 在信使莫测的神色中，池北缓缓开口：“不如我们合作, 你想做人，想拥有感情, 我想将世界恢复原状停止重启, 我知道你要怎么做，你知道我要怎么去解决眼前困境，我们交换刚刚好。” 第100章 对面沉默很久没有拒绝, 池北也没有催促，让它自己慢慢想，趁着空隙，忍不住想黎序去了哪儿，是在受难区里面跟着祝楠，也可能是回到晋市他的能量源附近…… “可以告诉你。”信使薄唇轻启，“除了释放已经存在的受难区内的异变物外，还要去到污染的源头，掐灭其源源不断的感染异变物。在哪里我不知道，怎么去也不知道。” “污染的……源头？”池北垂眸喃喃自语。 信使：“不是我们的污染源能量，我可以肯定我是第一个诞生的‘邪神’，从污染源头中来，那里只有惨叫和人体碎片，我进去就会被撕碎，所以，劝告你，不要带着黑雾奈奥格。” 它扯唇露出一丝浅笑：“可能淤积在地火的位置，但即便你找到，预言中也说可能会失败。你会死。” 两人脚下的沙土蠢蠢欲动，信使半抬长卦下摆，膝盖弯曲，修长白如大理石的手指在地面点了点，一把银制长筒枪随着沙子被风吹散而显形。 信使摊开手把长筒枪展示给池北：“三十五次重启积攒的地质能量，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 它做出递交的姿态，池北接过，它道：“一次机会，一天的时间世界所有地方开始重启，你做到疏通源头堵塞，我会选择和犹格一样，祭献自己。” 池北拧眉：“为什么？祭献？” 信使：“不用怜惜我，我们不会死，能量溢散后，会重新降生、升级直到成型，人类的污染永存，我们也永存。” 池北恍然大悟：“所以，你们和异变物也不完全一样。” 信使颔首：“人类存在，我们也就一直存在。思想、知识、战争、贪欲，这是我们组成的主要部分，异变物……不过是理智低下的弱小病毒体。” 哒—— 隐约有钟表指针下落的声音回荡，恍惚地，似乎是在医院走廊追逐，五脏六腑因不敢喘气而挤压在一起。 “不是神。” “这个世界没有神明的存在。” 信使玉葱般的手指抚上自己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我们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拥有特殊能力的生物。” 它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沿着来时的痕迹缓缓离开，背影被月光照得圣洁孤独。它到底在想什么，池北也拿不准，这把枪到底有没有用，池北也不知道。 一天的时间，实际上也只剩不到十二小时，池北却没着急，在从沙地摸到自己手机的时候，眼睛和脑袋同时刺痛了一下。 【池北污染值：？？？】 【池北理智：？？？】 【池北精神值：？？？】 这是在做什么，视角被憋疯掉了？ 池北揉着额角，虽然没有那么疼，但隐隐有些不适，需要舒缓一下。 【青枭卡已使用】 【已促使池北与黎序提前相遇】 【重启：世界的自我保护，当污染达到临界点即开始重启】 【信使：第一团污染源，代表“思想”，人类的思想越扭曲压抑，它的能力越强】 【污染源头：即“运脉”，疏通可让污染自动溢散，已经存在的异变物还需要消灭。】 …… 祝楠单手撑地半跪，数不清的绿烟环绕在她周围，想侵入她的机械躯壳，但只能侵蚀掉一层人皮，就无法继续进行污染。 她掌心死死扒住地面出现的空洞，眼瞳有一串串数据划过，在人皮完全脱落后，露出银色的内壳，眼睛是两块显示屏，脖子由精密的仿自然机械构成，手臂一节一节的高智能感应器。 “祝楠，皮已损坏，我的代码里完成任务在保护皮肤之前，探测到不知名元素在袭击我的零件，可支撑时间——约十小时。” “十小时后……” “局长！”步小美匆匆赶来，冻皮肤的春天，她却浸湿了前额头发，“佳如姐醒了！” 常匠慌里慌张跟上步小美，医疗室内，赵佳如扶着脑袋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一处角落发呆。 “你怎么样？”常匠一大块身体弯曲下来，“有没有感觉哪里还难受？” 赵佳如略显呆滞地抬头，眼眸里映不出任何东西：“眼睛呢？” “什么眼睛？”步小美担忧地皱眉，凑过来手放到赵佳如的小臂上，“佳如姐别怕，这里是监管局。” “监管局？”赵佳如手抖起来，吐出一句疑问，“我们不是叫，检查局吗？我睡了多久？” 她甚至怀疑自己睡得太久，礼国已经解决了大眼睛，世界恢复秩序，检查局更改了名字…… 唯独想不到，面前两个人都在当她被吓傻了。 “佳如姐说什么呢？我们不是一直叫监管局嘛，自然监管局，检查局是什么啊？是不是出现记忆混乱了？”步小美说完转身边跑边喊，“我去喊人再来查一下，佳如姐少动脑，小心头疼！” 常匠见此，把不明所以的赵佳如扶着躺倒在床上，帮她边盖好被子边说：“先不要去想，别担心，我们会治好你。” 说完，他手机响了声，他看了眼，嘱咐赵佳如渴了饿了摇铃就会有人来，步履匆匆地离开。 医疗室内寂静到赵佳如能听清自己厚重的鼻息，她无法停止思考，满脑子想不通，好像异变物和受难区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咔咔咔 窗边出现不小的动静，一只手扒着窗沿，慢慢探出头，看到她望过来的视线，很平静地说：“是我。” 赵佳如认识他，是刘庄，一个被改造过的变异人。 检查局的人类医疗室是在九层，刘庄就这么扣着墙壁攀爬了上来，她竟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很亲切，这才是经历过异变情况的“正常人”啊。 刘庄翻窗落地，拍拍衣服蹭上的灰，随后站直，道：“我刚刚听到你说检查局，你没有失忆。” “你记得？！”赵佳如撑着墙就要起身，劲使大了，拽到自己的头发，原本就难受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我记得。”刘庄帮她一手，扶她坐稳。 “你真的记得？” “我真的记得。” “检查局……” “异变物，受难区，天空出现大眼睛，我和池北回到礼国里。” 赵佳如像是重新变成小女孩，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喉咙醒来时被水滋润过，但此时又发痒了。 刘庄：“我原本是想潜入七层，看看被封锁的区域，偶然间听到你们说话，我没有故意偷听。” 赵佳如哪儿介意他听到，连忙问：“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眼睛呢？池北去哪儿了？他们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刘庄：“我和池北一起回到礼国，池北身体爆炸，我的身体被冲击波及，然后池北消失，大眼睛消失，黎序也不见了。周围人都很正常，但贝壳……埃贝尔跟我说，这次研究的马蜂很有趣。” 赵佳如听得脑仁疼：“池北黎序都不见了？？” 刘庄点头：“他们都不认识池北，但还记得黎序。” 外面春风拂过，从没关住的窗户钻进来，赵佳如冷得打了个寒颤，刘庄转身关上窗户，室内又慢慢热乎了。 “要怎么办。”赵佳如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动脑，现在一想起来就收不住，还想不到解决办法，像是有只蚂蚁爬来爬去，浑身不得劲。 刘庄：“我相信，北哥，他一定没事的。” 赵佳如瞥向他，带着丝不理解，池北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她问道：“你……” 刘庄坚定点头：“我们做不到的事情，他不一定做不到，就像当年奥数比赛，他发烧还拿了第一。” 幼稚的学生思维，但……赵佳如点点头：“那我也信他。” 说实话，她不得不信，现在连下地都困难，她也做不了别的，还要靠刘庄帮她递下水杯。 他们心心念念的池北此时正在去往污染源头的路上，祝楠喊它为纯污染，什么叫法都可以，人类历史上的各种突然的政变，都归到它的头上，它也反抗不了。 反正不管是人类还是动植物，在死后都会产生病变堆积在运脉。到底是运脉污染人类，还是人类污染运脉，都不重要了。 “这就是运脉……？” 眼一睁一闭，最前方就出现一个圆脑袋黑黢黢，周围缠满玉石颜色的长绳——类似矿脉的走向分布。 【运，天道，地灵，人气】 第89章 运脉 【古时便有国运等说法】 【怪物是人类内心害怕的东西具象化】 【近代战争频发, 催生污染的产生，自然而然让人心压抑，触及到不可见不可闻之物——也就是理智受到损伤, 精神被重创, 导致运染上污染】 池北拨弄长枪枪管，有些不解：“凭我能解决？还是凭我手里这把枪。” 【我是运, 所以，你也是运】 长枪的枪筒有一个拉环，池北碰碰没拉, 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看起来像是装饰品。 第101章 这里只有他自己，还有满墙的运脉，他只能跟视角里的文字对话。 “直接把我带过来, 然后呢？用枪打中这面墙吗？” 【靠近它】 “我会死的吧。” 【已经死了，只有受到污染的异变物才能做到展开受难区】 池北摸摸自己的胳膊, 迷惑道：“没感觉。” 【靠近, 吃掉运脉】 【靠近，吃掉运脉】 【靠&￥%近……运脉】 眼前大段大段的错码，池北微怔, 只见视角内的文字迅速消失，接着没有新的文字出现。他脚下生根, 深觉有不对的地方，脑子还在狂喊走近运脉。 他是来找污染源头, 找到让动植物或死物变成怪物的原因, 而不是对什么运脉动手，想不通时，脑海自动轮播这几日接触到的信息, 哪句话都没提过污染源头在运脉的位置，只是有地火的含义，但运脉很明显是一种虚无飘渺的概念，这样呈现在人面前本身就不对劲。 "感觉哪儿都有它……"池北喃喃出黎序说过的话，“污染浓度促使世界重启，视角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我还记得，视角是根据我自己的想法延伸出额外信息和测算后的结果，所以……如果我被影响，视角展现的内容也会有所改动。” 运是运，污染是污染，视角被迫提了很多运和运脉，却半句没有说到源头在哪儿。 顾左右而言他，是因为源头在阻止他找到，所以尽全力隐藏，甚至心机的把他带到“运脉”，一个不太明显的陷阱，他还以为是视角又升级了，能随意带人移动。 原来是圈套啊。 …… 在极短的时间，处于沉睡的礼国开始复苏，几亿人同时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出现奇怪的东西，承受不住污染侵蚀的人尖叫着碎裂死亡，承受住的拥有了异能，掌控不好导致受伤。 检查局里的检查员比普通人醒的更早，赵佳如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恢复记忆的同事全部昏倒，发起高烧。 眼前医疗员倒地的一幕让她手足无措，虚弱的身体都不足以支撑她下地，她还想去帮忙，一脚踢到柜台，绊倒在地捂着脚咬牙强忍痛意。 刘庄从窗外爬进来，扶起她到床上，平静道：“外面乱了，所有人都有异能，会喷火的烧着不少房子，滋水的又浇灭，国家电力和通讯系统也有影响，幸好现在是白天。” “之前有异能的人都晕了，听说现在找不到没有异能的人。” 赵佳如气喘不匀，以往板着的脸呲牙咧嘴，从牙缝挤出句话：“不是才过五小时？你见到常局长了吗？” 刘庄头摇的像拨浪鼓，他脖子上有一部分是机械构造，晃得幅度大也不会扭到脖子。 赵佳如：“能联系到其他国家情况吗？我手机去哪了？” 刘庄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可以判断，大家失忆后天气重新回到春季，但所有设施都没变，我的手机用旧的痕迹还在，没搜索到国外的信息，我问了王查理，他还以为现在我们是高一。” 赵佳如心凉到底，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生活二十五年的世界，突然让所有人都失去记忆，颠倒四季，甚至异变物已经不够可怕，更可怕的是他们只是游戏里会被重置的npc，任人拿捏和宰割。 “你不要怕。”刘庄虽然已经感知不到情感，但从赵佳如苍白的脸色看出端倪，出声安抚道，“目前看来，是跟漫画里很像的末日，按照我之前的经验，这时候往往会有个救世主，而且也不算末日，现在拥有异能的人比异变物都要多了，我感觉……更像是一场进化。” 赵佳如的娱乐生活很贫瘠，一时间只能从末日联系到丧尸，却也被这段话打断，没有继续陷入恐慌。 但愿一切是进化，而不是世界对人类的降维打击。 远在银沙国的同好组成员，算上张嘉译和撒库拉有十多位，拥有异能的全部倒地，包括张嘉译，他倒在道士身上，连带着道士一起两人摔在地上。 道士还蒙着呢，尾椎骨就一疼，上半身差点被压散架，哎呦哎呦地叫唤扒拉不走身上沉甸甸的人，叔叔愣了一下紧接着手指他们爆笑。 “死东西！扶我起来！” 叔叔边大笑边拉道士，张嘉译脸磕在地上，蹭破点皮。 离他们稍远的撒库拉走过来支起张嘉译的下巴，手心感知到燥热的温度，它惊讶地发出一声“啧”。 “这是咋的了？”叔叔喉咙溢出一丝笑，被道士狠狠打了两下肩膀才勉强守住。 撒库拉：“很像啊很像，啧啧啧，太像了！” 道士没好气：“像什么快说！说啥废话！” 撒库拉没恼，拉着张嘉译的胳膊把人扔到椅子上，哼哼两声道：“他在升级，就像邪神每年都会有的阶段，他的身体素质肉眼可见的变强。” 听到这话，叔叔和道士面面相觑，道士尖嘴质疑：“那这么说，你们想要造神，现在不就是很好的时机，怎么听你的语气，兴致不高？” “那你们不了解我。”撒库拉调笑道，“我当然是要异变物成神，而不是你们人类……啊，话说让我的池北神官做神明也不错，但他肯定是不愿意的，我好了解他的。” 叔叔：“……”池北招惹上这么个变-态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叔叔和道士有异能，但他们表面被称为“游行者”，自己却心知肚明是遗忘者，他们已经被世界遗忘，这场全球人类集体升级自然也就轮不到他们。 谁都预料不到是不是好事，长桌上的莎布很久没有出现字句，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发现是圈套的池北，闭眼重新张开视角，发现有无数深绿色丝线缠绕在他周围，但他身上有个屏障将这些丝线挡在外面，它们进不来躁动不已。 “……”嘶，有些难办，被关到这个地方，还不知道怎么出去，视角目前还看不到金色指引路线。 只好来个下下策了。 他现在视角用不到，还剩精神海能用，精神海能保证异能使用，也就说明他可以试试用自己的精神海吞噬这个区域。 以前做过用精神线探查周围，不一样的是，这次不能进行任何测算，也不能相信视角的片面之词，全靠相信自己的感受和直觉。 总之，他的视角多半报废，勉强用来看看周围看不到的线还好，真想出去，他必须另辟蹊径。 精神海逐渐咬住“运脉”的边缘开始吞噬，过程很痛苦，池北脑袋极痛，抱着头蹲在地上，却一刻都不敢松懈，终于“运脉”尖叫一声，在他眼前消失不见，精神海里却出现一小块黑色杂质，角落的黑雾团没有动作，似乎是陷入沉睡，池北没去碰它，踉跄地想要起身，却还是跌倒在地。 昏沉了很久，头感觉还是涨涨的，但倒是没那么疼了，池北咬咬唇，唇角向下撇，扫过一眼面前的陌生环境，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接下来…… 面前是一只顶天扎地的黑色眼睛，过于庞大，能把天都捅破，心中充满对未知巨物的恐惧。 周围荒凉一片，眼睛的睫毛是一具具尸体，瞳孔很圆没有高光，像两颗玻璃弹珠使劲塞进了眼眶，眼眶周围还漂浮着一根根细长的虫子，绕着整个眼睛爬。 能听到孩童啼哭和病若膏肓人的呻-吟，掺杂着猛兽啃食人时的咀嚼声，一起涌进耳朵，池北无助地抬手摸耳朵边缘，摸到一手的血。 疼痛感才后知后觉的到来，但因为之前的头更痛，现在只是有些听力下降后的不适，甚至还有心调侃自己果然没有死，这具肉-体还比之前更敏感，汗毛全部竖立，黄豆般大的汗珠从鼻尖掉到黑漆漆的地面，他嗅到一股恶臭的味道，鼻腔黏膜大概是被刺激破坏了。 他感知不到心脏跳动，但没事，视角说的话虽然受到影响比较片面，但都是正确的，他掏出手机用屏幕反光能间接看到自己的资料信息。 【理智：？？？】 这些不重要。 【生命值：30（人体满值为80）】 看，他还活着。 右手缓慢抬起，长枪有些发抖，池北嘴角勾出不屑的弧度，还以为会让他的大脑出现错乱，或者看一眼就会失去自我。 原来不过是让身体痛一痛。 如果这只抬头望不见边缘的眼睛怪物就是污染源头，却只能做到让他的身体痛苦，那也太没用了。 它想让他承受不住痛苦而跪倒，他偏不，手颤颤巍巍地伸直，长筒枪直指眼睛怪黑黢黢无光的眼球。 “这把枪，杀得死你吗？” 无需蓄能，无需用力扣动扳机，只需要所思所想坚定不移，子弹自动追踪眼珠，下一秒，身前的大眼睛消失。 子弹并未穿透眼睛，却能听到很清晰的破肉声。 在眼睛消失的地方，子弹扎进地面，缓慢发芽，碧绿的枝条破土而出。 周围压抑的气氛瞬间轻快，恍若一秒登上天堂极乐。 第90章 解决 第102章 长筒枪落地变成一捧沙子, 清凉的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池北不敢松懈，摸摸自己没有知觉的头和身体, 摸不出什么, 他的手也没了触感。 这只比蜘蛛还要大的眼睛，最大的败笔就是只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 而不是像受难区篡改他的认知，灭杀他的思想。 池北最没用的就是身体素质，随便一个异变物就能把他打穿, 最有用的是他面对困境绝对不可能后退的意志, 毕竟，有挑战性的事情才最有意思。 一棵大树蓬松的枝叶遮挡所有天空，池北等了等, 身体因为忍受疼痛而产生的疲惫逐渐减少，他才慢慢挪动脚步, 精神海里不管是神力还是异能都一滴不剩, 他随便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走去哪儿。 似乎距离污染源头——现在是大树越来越远了，身体五脏六腑蒸腾出血腥味从喉咙反到鼻腔, 二次创伤奔涌而来，猝不及防地疼痛席卷全身, 池北虽然刺疼却依然清明的大脑，可以想象出自己现在没有一块好肉, 跨出每步全凭已经对疼痛麻木。 沾染灰尘的运动鞋踩上坚硬的水泥路, 熟悉的被注视的感觉，身体瞬间松懈，眼前黑下去前一秒, 是一双暗沉的桃花眼。 因缺水而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微不可察地努了努，却没吐出一个音节。 …… 在全球昏迷时，异变物受到重创，虽然可以脱离受难区随意行动伤人，但却有了更严格地规则，每个异变物如果违反自身的规则，会被反噬。 昏迷发烧约五个小时后，一部分人类拥有异能，另一部分只是提高自身素质，并没有觉醒异能的迹象。 异变物的存在不出所料被所有人知晓，国家反应很快，将有异能的人严格把控，没有造成过多的损失。 晋市检查局，包括王查理在内的新晋检查员全部聚集在一楼，唯独少了最关键的人物——检查局局长常匠。 “去哪了人，电话没接，接收器的信息也没回。”步小美焦躁地跺脚。 远处蹒跚地走来四人，步小美宛若看见救星，挥手喊道：“佳如姐！” 周围近百号人齐齐看过去，赵佳如身边跟着刘庄、萧以锦和祝懿，步小美拉着不明所以的王查理过去站到他们旁边。 赵佳如向检查员们颔首致意：“常局长不在，暂时由我来担任局长一职，首先要确保各位的身体状况无恙，在局内设施检查完毕后，将进行全体体检，由步小美负责把关。” 步小美讶异赵佳如也根本没和常匠接触，竟然选择直接顶替局长的位置，但事有缓急，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反驳，点头应下差事。 赵佳如随后又分配给几个人工作，大都是先关注自身，再去群众里抓不老实的刚拥有异能的人。 安排结束，她身子骨没好全，又被刘庄搀扶着离开。 步小美刚给这些检查员分好组，挨个组的去检查，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她回头一看，是黎序抱着个人飞速走过来。 步小美还没反应过来，黎序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失踪那么久，就见黎序抱着人冷声道：“先救他。” “啊……”步小美低头自下看他怀里的人，瞳孔瞬间紧缩，“小北？他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血！” 王查理听到名字就从分组后排赶过来，看见池北，整个大胖脸皱巴起来，眼眶蓄泪：“这是咋的了？我北哥咋啦？他干啥去了？” 哭腔刚发出来，就被黎序冷厉的目光吓回去，打了个嗝。 黎序再次重复：“先救他。” 步小美一刻不停，招呼检查员们让路，让黎序带着池北上了九层的人类特别部 。 这些伤看起来更像是外伤，如果人类医生治不了，才要用上那些实验员。 池北的身体陷入沉睡和待机，意识重新回到受难区，第一眼就看见满地的机械残片。他沉默地走过去，捡起最中间保存完好的一个芯片，上面镌刻着两行字。 「以人类的生命为第一要务」 「以保护祝楠的皮囊为第二准则」 “祝楠，我的任务完成了。” 祝楠和池北的声音交叠，这个充满奇形怪状躯体和诡异思想的受难区世界在眼前如玻璃般碎裂。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猛地睁眼，手指恢复知觉，感觉到轻微的触碰和难耐的抚摸，一张熟悉的漂亮脸蛋挡住天花板，面无表情地望进他的眼睛。 “池北，”黎序叫他，“我要吃掉你。” 顶着一张昳丽的容貌，跟人说话时呼吸相融，这个吃怎么听怎么不正经。 池北回过劲心生无奈，刚想说话却重重咳嗽了两声，他发现，自己咳嗽没有声音，能听见黎序说话就不是耳朵出现问题，那就是喉咙。 “……”张了张嘴，果然没有声音出现，喉咙用力还有阵撕裂的痛感。 黎序持续无表情：“他们说你的身体受到的冲击力太猛烈，先治好了你的耳朵还有眼睛，因为它们很重要，会影响大脑。” 池北了然，自己现在是十级残废，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动一下也会很疼。 “我要去找其他人来看你。”黎序说话跟个机器人一样，“等你彻底好了，就把你吃了。” 池北眨眨眼睛，觉得黎序怪可爱的，生气也很可爱，不管怎么样，看到他心情好多了，单枪匹马去找纯污染心中升起莫名的委屈也消散很多。 黎序很快回来，身后跟着蹒跚的赵佳如和步小美，刘庄跟着王查理去忙活后勤，赵佳如身体好很多已经能自己走路，根本不让步小美帮扶。 “池北。”赵佳如与他对视，没等他说话，继续道：“礼国的屏障消失了，异变物不会再形成受难区，可以到处存在，但它们的能力被限制更多。” 赵佳如陈述结束，步小美赶忙接上话：“小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哎呀，你也不用着急回答，一会儿医生就过来，等你好全我们再详聊啦。” 池北眨眨眼，其实是想问常匠去了哪儿，怎么是她们俩人来。 但在场没人懂，黎序懂，他核心还在池北体内，但他不想说，他想爆炸。 池北不眨眼了，眼巴巴看着黎序，脸上做不出表情，就是能让黎序看出些许委屈来。 黎序错开视线，忽然问：“常匠去哪儿了。” 赵佳如眼睫微颤，摇摇头：“不知道，从上次我醒来见过到现在，一直没找到，能联系的人都联系了，等明天还没回来，我就去上报给上面……试试调取全市的监控。” 失踪？无法联系？ 很像是被困在受难区。 池北没法说话表达自己的观点，继续眼巴巴看黎序，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嘴替。 黎序：“哦。” 池北：“……”小章鱼脾气怎么变这么大。 步小美正跟赵佳如商量后面的任务怎么进行，没注意到床上的人和黎序在抛媚眼，黎序跟个瞎子一样，桃花眼落进水里冻成冰块，看着池北的眼睛，不作任何神情。 医生来了后，赵佳如和步小美出去，一旁的黎序也没留恋径直离去。 几个医生绕着病床绕圈，在池北胳膊上打了针，池北又重新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黎序坐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两条腿交叠，修饰腿型的黑色长裤显出他几分冷淡，他的衣服都是他自己幻化的，池北很少关注，此时刚醒瞎想，发觉黎序的衣品很好，穿得潮流，也怪不得在带新人那次受难区里，有人会把他当明星。 池北张张嘴，发现没有声音吐出索性闭上，动手和脚没有刺痛感，不过使不上力，看来这个治疗还有几个疗程。 他正思维发散，不知道黎序何时站在他床边，腰背微微倾斜，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压在他的枕头边，凹陷进去。 没有温度的气息喷洒在池北嘴边，他眨眨眼，听见爆炸的小章鱼阴沉的声音：“你抛弃我。” 池北想要摇头，但还是顾忌自己头伤的最重，说话解释也不行，没声。 处境有点窘迫，他没想抛弃黎序，敢自己一个人上，也是因为信使那句预言，它没有骗他的必要。既然已经走到那一步，也没退路给他走，在这个世界，好像只剩无止境的知识和一个黎序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 池北艰难抬起软绵绵的胳膊和手，点了一下黎序的鼻尖。 这不算拯救世界。 黎序语气威胁的说完，却得到一个亲昵的触碰，他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但他没有心，核心也在池北那里，不知道是那里难受。 在祝楠取代池北支撑污染世界的时候，他就被挤出到正常世界，找半天没找到池北，也感应不到核心所在地，那个时候他想直接拿回自己的能量源，手握住了，却没取出来。 池北会不高兴，能量源在那时已经因为扩散而遍布全国，他拿走能量源，那个时候所有昏倒发烧的人类就会被正在变得“自由”的异变物趁机吞噬。 屏障消失后的现在，只有人类触犯到异变物的本体时才会触发异变物的袭击，否则即便是s级的异变物，没有人去触犯，也不能做到攻击人类。 第103章 对人类来说，是一个可以避免的伤害，只需要用探测器探测到异变物，然后锁定该区域的物体，管制让人们不去犯蠢碰到，那就会一直无事发生。 这或许也是礼国几亿人口没有发生暴动的原因之一，还有就是发烧后，很多曾经有异能的人会更厉害，普通人类刚觉醒异能是比不了的，随意造次也会被很快抓到。 第91章 弑神（加更） 池北的精神海在第二天就完全恢复, 小黑球悠闲地在庞大的能力海中畅游。 大约十年前，礼国刚刚确认出现受难区的时候就讨论过关于异变物的各项政策，但大都因为受难区的不稳定性而成为废案, 现在又能重新捡起来, 修修改改就可以用。 相较于礼国对人民管辖的游刃有余，其他几个国家政权完全被颠覆, 因为大多是靠金钱来买权，有钱人又怕能力高强的人，所以政权就会被大量突然拥有异能的人而争夺。 总之, 现在各国间禁止互相来往, 除了莫名其妙又开始战争的区域。 第五天一早，池北就可以正常说话了，拥有异能后身体素质提高很多, 但因为要静养，医生不建议说太多话, 池北索性一句也不说, 除非黎序开始眼巴巴看自己，他才调笑两句。 回家那天，黎序肉眼可见的开心, 头一回收拾东西，王查理、刘庄还有一些知道内情的人送的瓜果全都收入包中, 手里大包小包拎着，唇瓣还非要贴一贴池北。 大家心照不宣没有提起常匠, 局里目前不能承受过多的悲伤, 从监控看，常匠是突然消失在街道，这样的异常, 大家或多或少知道是因为什么。 只伤心半天，就被袭来的各种公务忙得团团转，萧以锦脸僵了好几天，他虽然也忙，但因为本身能力增强后太具有破坏性，所以没有重活派给他，最多让他写写报告，指挥分组。 人闲下来就会多想，萧以锦对常匠的感情很复杂，当知道常匠不见了，这几天谁都没给好脸色看。 离开时，池北回头看了眼检查局的大楼，最上方挂个红色横幅，白字写着“晋市管理异变物及异能者检查总局”。 池北没地方可去，还是回叔叔的小别墅，再次从土里挖备用钥匙，手背肌肉痉挛，看了眼黎序才彻底把钥匙握到手心。 脚刚踏进门槛，阵阵酸水从胃里反上来，池北不是害怕别墅，也不是害怕那个异常的世界，而是想起自己的记忆和思想被篡改过，有些不适。 刚治好的喉咙受了难，火辣辣的疼，很快又消下去，左脸被一根手指似有若无地划过，歪过头去看，是黎序疑惑他为什么站着发呆。 不知道那根弦没搭对，池北抬起挖过土的手指在黎序脸上画了个爱心，噗呲笑出声，看见黎序茫然摸自己变脏的脸，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上挑的眼尾泛起殷红。 黎序学池北，在池北脸上画爱心，但黎序的手指干净，不能给他也画成大花猫。 新历1年，世界曾经经历过三十五次重启，只有游行者还记得世界最开始的模样。 礼国今年没有新年，迎来的新世纪。 银沙国的信使在新历出台的那一天，再次与池北面对面，不过池北身边站着全盛状态的“黑雾”黎序。 没有受难区后，黎序的能量源也不用时时刻刻盯着晋市，他取回后在池北头上作威作福好久，可怖的黑雾变着花样来偷袭池北。 信使知道它和池北会再见，在它的预言中，如果池北成功，它会死。 所以。 池北抬起异能枪顶住它脑袋的时候，它丝毫不意外，甚至没有质问池北。 “你预言到了。”池北见它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笃定道。 信使长长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蝴蝶翅膀轻轻扇动，它没有说话。 池北在枪里注入能量，毫不在意它的脆弱：“我是可以帮你成为人，只需要把你的运连在随便一个人的身上，你就能与他感同身受。但我不想这么做。” “你具有太多不稳定因素，我一开始以为你属于‘思想’，黎序是‘贪欲’。” 实际上，能探听人心声的黎序才是思想的污染源。 “可是不对，信使阁下，你的贪念比黎序要来的凶猛可怕，你既想有人的情感又想成神。知道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信使及腰长发被风吹起一缕，它合上眼。 “你知道我会来解决你，但你没跑，为什么？”池北很好奇，是因为信使觉得自己的命运已定吗？ 信使说出它的第一句话：“你不会彻底杀死我。” “确实，毕竟不管是贪欲还是战争的污染，都要留存在这个世间才能保持平衡。”池北赞同点头，随后枪管射出其他人看不见的金色子弹。 那句话也是信使的最后一句话，等它重新凝聚成有意识的形态，要不要再杀一次就看它表现了。 最后的心患解决，池北侧着靠在黎序身上，笑眯眯地说：“让检查局自己找撒库拉的本体解决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黎序搂他腰：“什么？” “高考。” “？” …… 检查局之前承诺可以直接让他选心仪的大学，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三四个月。 人们裹着棉袄羽绒服，春天才刚刚来，还冷的冻骨头，池北不应该这时候说高考的事情，太早了。 可这是新世界，经过近两个月的研究发现，新生儿在生下来后有污染倾向，也就是身带异能，婴儿时期很微弱，不过预估在十二岁左右就会彻底觉醒。 礼国拥有异能的人占全国总人数的60%，全世界约有50%的人已经携带异能。 新生儿则是有80%的概率身带异能出生，60%长大后再次进化出异能。 根据这个惊人的数据，政策改动巨大，尤其是考试方面，现在比拼的已经不止试卷，能更熟练使用异能的人会被高等学校特招。 池北不需要被特招，但他很喜欢比赛……比如晋市一高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特意举办的异能试炼赛。 怎么不算一种高考？ 试炼赛听起来高大上，实际就是比拼异能熟练度，开放使用检查局的一些收容异变物，例如桃枝娘那种“入编”的异变物，可以用来给学生练手。 这些入编的异变物看起来和善，也一定要遵守它们的规则。 因为异变物的本体散落在世界各处，人类要保证自己对异能的掌控得心应手，才能应对突发状况，尤其是这些刚刚发芽的学生们。 接触过受难区内异变物的老检查员们不放心，忙得转圈也派出两个二级检查员来晋市一高帮忙。 恰巧这两个人池北都认识。 竺商和花以临。 万万想不到，两人又凑成一对。 竺商的浅灰眸子从众多报名的学生中锁定池北——身边的黎序。 黎序被迫来的，蔫巴巴的，像他刚转学到晋市一高还在承受能量源压力的时候那样，天天昏睡不醒，现在不一样的是，死死黏在池北身上不放。 班主任看到了，也没敢大庭广众下喊他们，主要是两个大男生，再亲密都不惹人怀疑，也就暗叹一声关系好。 “异变物d-0004，大白鲨。” 花以临今天戴了个眼镜，他左手拿着档案，右手不适应地推推眼镜，棕眸温和，朝下方几百个学生解释道：“它具有灵性，不会伤人，已经沟通好了，你们的任务需要离开它的捕猎范围，即为合格，如果能找到它的本体，便是优秀。” 说到这，他抬起头扫视一遍，停留在池北身上片刻，继续道：“还有要问的吗？” 学生们比较拘束，看看身边的朋友或是陌生人，没有人肯说话。 “啪” 竺商一拍手，乐道：“没问题就开始吧，别磨磨叽叽的。” 学校操场后面树林传出卡拉卡拉轮子响，声音越来越近，两个老师推着小红车，车上的东西被红布盖着。 同学们盯着红布，紧张地咽咽口水，吐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凝聚成白雾，他们脑补里面会存在多么可怕的东西。 其中一位老师揪着红布的角哗地撩开。 学生堆里唏嘘声四起，那竟是个圆形鱼缸，里面游着条白鳞小金鱼。 芝麻大的黑圆鱼眼，尾鳍在阳光下是五彩斑斓的白，像是发现被很多人注视，它激动地游来游去。 “这么可爱……？”高马尾女同学两眼放光，若不是周围全都时互相拥挤的人，她会立马过去逗一逗鱼缸里的鱼。 脖子长的男同学：“异变物？不是说特别恶心特别可怕吗？” 戴眼镜的男同学：“嘘——你别造谣，小册子里也说有很多长相好看的！” 小册子，这个池北知道，是检查局现印出来的“异变物及异能科普手册”。 d级异变物的威胁程度相当于一场冰雹，能砸死人的那种砖头大的冰雹。 大白鲨长得可爱是因为已经被安全收容，被用特殊仪器管制，形象发生变化是它的能力受限，等撤掉仪器的管制，它才会暴露出它的恐怖。 第104章 耳朵大的男同学：“这么个小东西，真的能伤人吗？” 小雀斑女同学：“哎呀，你不要小看它，说不定它一会儿就变得高大了，我的异能是迷障，可以让它晕头转向。” 戴眼镜的男同学：“真的很好奇异变物到底是什么，看小册子就跟看小说一样精彩，以后拍电影都能现实取材了吧！” 刚开始是几个人小声说话，慢慢的后面也开始肆无忌惮，几百个人同时窃窃私语，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竺商最讨厌这种场合，尤其现在下面全是稚嫩的少年，有一个带头说话就没了规矩，他刚开始练赛车时也有很多这种情况，吵得他脑仁疼。 “同学们，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请检查自己是否准备妥当。”花以临赶紧救场，再晚会儿竺商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这话一出，学生们安静片刻，响起细细簌簌羽绒服互相摩擦的声音，开始感应自己的异能。 第92章 高中 试炼开始前, 花以临给每个同学发放一枚小型纽扣，正色喊道：“如果出现意外，请立刻捏住发射信号器, 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将你们就出来。” 鱼缸突兀地冒出气泡, 吸引众人看过去，鱼鳞一层层剥落, 露出里面脏泥颜色的肉褶皱，海腥味席卷整个操场，干呕一声接着一声, 此起彼伏。 池北卷两块黑雾堵住自己的鼻腔, 黑雾粘腻地沾着他不放，黎序贴着他的后脖颈深深吸了口气，吸得他浑身一颤, 抬手揪着黎序耳朵把人扯远。 黎序被瞪也不怕，在周围惊呼声四起时, 还想粘过去, 旁边的池北却直接原地消失不见，他抱了个空。 照理来说，受难区消失前, 人类的身体都不会直接进入受难区，现在受难区都消失了, 更不可能出现人体凭空消失的现象。 黎序眯眯眼，他能感知到池北在他身边, 但竟然摸不到。 “你的表情真可怕。”竺商上下打量着黎序, 花以临想拦没拦住，尴尬地扶扶眼镜。 竺商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陪小男朋友吗？” 听到这句话，花以临脸色瞬间白了, 他慌张地看向黎序，嘴巴嗫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习惯跟竺商分享自己遇到的事，闹矛盾和好之后，也就顺嘴说了黎序和池北的关系，但毕竟都是自己的猜想，根本不能拿出去说，尤其是当着当事人的面。 竺商嘴很严的，碰到黎序除外，花以临深深懊悔自己跟竺商说黎序的事情。 没人理竺商，小章鱼也不理，他还在研究怎么才能摸到池北。 竺商被无视，脸黑着哼道：“别找了，手里拿了信号器的人受到污染就会暂时隐藏，这个能力还要多亏一级检查员萧以锦，你想找到池北，除非也有撕裂出一道空间的能力。” 具体能力竺商没说，黎序不太能听懂，但听见了撕裂空间，他恍然大悟，抬手划了划空气，竺商嘴一咧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黎序凭空消失。 竺商：“？”不是哥们，原来你拿第一是因为真牛啊？？ 花以临：“……” 大白鲨的能力很特殊，和受难区有些像，会形成一块区域的海洋，只要会游泳基本都能跑掉，它本性温良，即便探测到人类也只是心怀好奇，不会随意捕猎。 学生们要做的是跑出它的狩猎范围，虽然大白鲨不会捕杀他们，但大白鲨本身的污染依旧会持续吞噬他们的理智，人类的理智掉太多就会发疯发狂，最后自残而死。 所以受难区这种将人类同样围困，任由异变物吞噬理智的结界反而更令人心寒。 现在的异变物，只要人类不特意作死招惹，最多只能伤到人类的躯干，现在的医疗技术外加异能，优势在人类。 可惜，这不是普通的海洋，是深渊，深蓝转变为浓墨色的海水，压抑又动人心魄，狠狠敲击人的眼睛，在这片假海，依旧可以感到窒息。 学生们除了自身异能外，再没见过那么恶心的东西，海草像人的头发，顶端散开，游过去的小鱼白森森的骨头还挂着散发腐烂臭味的酸肉，贝壳跳起来张开满嘴的牙齿。 学生们四散开，每个人都是独自进行任务，身边没有同伴，有几个学生一看到这个景象就被吓得捏死纽扣信号器。 池北摸摸海水，很奇特的触感，跟黎序的黑雾很像，但是没有黎序的好摸。 看久这些带有人类特征的怪物，就没什么感觉了，似乎在异变物心里人类很可怕，所以变幻出的npc都带着点人类的样子，用人吓死人。 视角可以直接显示出离开大白鲨捕猎区域的道路，但池北觉得像作弊，试炼是考试，他不打算用视角的任何能力来找路。 大多数人的异能都偏向攻击或变得奇形怪状，这种找路的试炼任务对他们反倒是很难。 海底礁石要比海水更黑，仔细看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礁石周围遍布软体动物，贝类居多。 通过记住礁石的长相可以记住方位，他们脚下踩着，不会因为海水窒息，却会因为黑暗迷路。 池北叹口气，心觉有些简单，他能感知到来自黑暗好奇的窥视，从鱼游过的方向，暂且推断出哪里更危险。 这些海洋生物遵循海洋的自然规律，会自动远离比自己强大的生物，追逐自己食谱上的食物。 他顺着鱼群游动，绕过吃人的鱼，牢记每一块礁石和异常植物。 不多时，暗处的窥视渐渐消失，他已经彻底离开大白鲨，手背突然被摸，熟悉的温热让池北反手握住，扭头笑道：“你过来干什么？” 黎序嘴一撇，嘟囔：“你又不带我，我只能自己来找你。” 池北哭笑不得：“不是不愿意考试吗？” 黎序又不说话了。 本来池北还没彻底离开黑海，只是摆脱了大白鲨的捕猎范围，如今黎序破开萧以锦的能力，直接让池北回到现实。 纽扣的能力是让人类在被异变物攻击时，会直接被并入到空间裂缝，躯体不会因为掉理智而自残。 禁止行动。 花以临手指挠挠脸，见其他人和竺商没注意他，便来到池北身前：“对不起。” “……怎么了？”池北愣了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花以临不知从何说起，咬牙一吐为快：“我把你们的关系说给竺商……” 他将刚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没有半点添油加醋，说着的时候，竺商悄然站在他身后，冷着脸看他。 花以临太熟悉竺商，反而是一点没察觉到。 “这样啊。”池北看了眼他身后，笑道，“没事，我和黎序确实在一起了，不过不要跟我班主任说，早恋不好。” 花以临慌慌张张地点头应是，稍一回头就跟竺商那张冷脸面对面，吓得他一个后仰。 竺商：“呵呵。” 花以临：“……”完了个大蛋。 …… 池北是第一个从大白鲨范围出来的，但照竺商的说法，黎序开挂，所以两人成绩作废，花以临眉头紧锁不认同，嘴上硬是没敢反驳一句。 这个成绩对池北不是很重要，他只是很想来试一试，来了后发现自己有点欺负新人，但来都来了，也就没退出。 拿不拿第一，有没有成绩不重要，不过心里还是觉得参加了还没拿到第一有些不舒服。 他没开口争辩，权当自己默认了，黏着他对这种事情更没有参与感的黎序突兀地开口：“不行，池北已经从精神污染出来了，我只是把他的身体拿出来，不算作弊。” 黎序上挑的眼尾如一道利刃，直刺得竺商难受不已，眼神不善道：“你们没有按照流程走，那就不算。” 池北转头没有阻止，有些新奇地望着黎序的侧脸。黎序离开两人相贴的胳膊，缓步向前走去。 距离竺商越来越近，竺商这才意识到，黎序竟然比他要高一个头。 “你想要成为绩效榜首，努力那么久连萧以锦都追不上。” 听到此，竺商凌厉的眼眸蕴含怒火，黎序继续道：“所以你在嫉妒吗？嫉妒到要特意用职权针对？” “……” 竺商视线扒着对面慵懒的男人不放：“你们就是违规操作了！” 他瞧起来像在嘴硬，心知肚明是池北先从大白鲨范围内出来，之后黎序才进去，但他就是想给黎序添堵。 花以临担心闹大，上手拉了把竺商，轻声道：“池北本来就是检查员，对学生们不公平，不计算他的奖励，但排名第一可以吗？” 黎序看了眼池北，随后点点头，没说什么。他倒不是真为了排名才去找竺商，只是有些不喜欢因为自己而让池北吃亏。 挨挨池北这两日养出肉的侧脸，黎序这个时候感觉到开心的情绪。 这个成绩会贴在金榜旁边，多出一个银榜来，不出众人所料榜一是池北，榜二是个不认识的女同学。 “话说，我感觉池北在学校很没有存在感啊。” 第105章 “怎么会？！榜一不是谁都认识吗？！” “是这样没错，但我都有点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就记得还挺可爱的？” “那必然，卷王卷王，知道怎么来的吗？你们出来看榜的时候，人家都在埋头写卷子！” “真是朴实无华的卷啊……” “有考试必有他，不过我想知道他觉醒了什么异能。” “最强大脑？” “……那很合适了。” “……”池北扶额，他也没有这么恐怖吧？明明也认识班里的几个同学。 卷王这个称号大可不必，他只是单纯没事干，写卷子能让他觉得自己很有用，还很放松。 之后，各个学校为了保证拥有异能的学生不会产生暴力倾向，重新制定校规和改版教科书。 夏天来临时，池北已经重新拥有自己的生活规律，早上先晃醒黎序一起去上课，中午吃完饭去检查局处理事情，下午上完课写完作业接到检查局任务去处理异变物。 最早也得晚上九点才能到家睡觉，偶尔有人作死碰了不该碰的禁忌，触发大规模的异变物污染，他还得加班到凌晨，第二天能不能起来全凭自己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 在真高考来临的前一周，赵佳如找到他。 有常匠的消息了，但不是好消息，他随身会带一枚徽章，那是他十几年前退伍留下的纪念品。 赵佳如垂眸：“步小美的能力像素化，在南宁路的废弃便利店门口施展能力后发现了这枚徽章。” “……南宁路？”池北觉得有些耳熟。 赵佳如：“对，我们原本是根据雷达探测到那里有污染，应该是某个异变物的本体，但怎么都找不到。” “然后……就找到了常局长的徽章。” 赵佳如望向池北：“污染，是来自他那枚徽章。” 第93章 村子 经过几次检测, 众人不得不承认徽章上的污染源和常匠局长的异能属于同一脉。 也就是说，常匠受过污染侵蚀，很久之前就已经是一个异变物。 得知这个消息, 步小美有些崩溃, 她请假回家几天调整，幸好一切尘埃落定, 世界重新走向正轨，短时间内不会有大问题，否则赵佳如不会放她回去。 赵佳如也很累, 表面礼国光鲜亮丽, 实则处处勾心斗角。 稍有不慎，政策被异能的强弱颠覆，那才是真的生灵涂炭。 人不能拥有超过自己欲-望的能力, 会膨胀内心，导致做出很多违背道义的事。 赵佳如拍拍池北的肩, 这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 她淡淡道：“高考加油，学习重要，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池北点头：“想好了, 我会去京城大学，对了, 王查理呢？我在学校没看见他。” 仔细想来，他的前桌赵娜娜一无所知继续上课, 没有问过江智民, 或许是她不记得这号人，也或许是偷偷寻找没有声张。 刘庄也在上课，他身体半机械, 再也不用发愁体育课，除了班长职位，班主任还让他作为代表去参加几所学校联合举办的运动会。 只有王查理没来学校，听说是去别的市出差，他用手机联系过王查理，回的消息都很正常，却一直没说自己具体在哪儿。 赵佳如沉思良久，随后道：“他的能力突然暴涨，致使耳膜穿孔，目前在进行救治，有些严重，他不让我告诉你们。” “……”池北一时无言，“我知道了。” 赵佳如没说王查理去了哪儿救治，池北也没继续问下去。 王查理不说是不想他因此担心，赵佳如说是觉得他足够理智，不会扒着这个事不放，毕竟池北知道自己去到王查理身边也无济于事，他的异能又不是医术。 蝉鸣，风热，卷子无序翻动，充斥着空调制冷剂的味道。 做卷子对池北不是难事，因为今年政策颇有波动，卷子上的题也很简单。 放下笔的那一刻，走出考场，一切已成定局。 池北第一个走出考场，但没有走大门，而是绕了个远路，沿着繁花似锦的小径直到牵上黎序的手。 “终于结束了。”黎序松开手给他一个熊抱，“亲一下。” 他又没考试，怎么还做出一脸疲惫相，容不得池北接受或拒绝，左脸被狠狠啃了一口，估摸得有个牙印在上面。 从安静的小门离开，只有几只小麻雀耐不住高温叽叽喳喳地叫，翅膀扑棱扑棱地去到深绿色树叶下庇荫。 池北：“我要去京城了。” “哦。”似乎觉得一个字太平淡，黎序补充，“嗯啊。” 池北想了想：“要不你还是在晋市待着吧。” 一句话打开了黎序的话筒：“为什么？你不带我去吗？你不爱我了？？” 池北：“我只是在想，同好组的人可能又回到晋市了，应该多关注一下。” 黎序不说话，就委屈地看着他。 嘶，受不了，池北咳了声：“他们目前还没什么危害，但保不齐后面要继续造神计划。你又不想去上学……” “我想。”黎序义正言辞，“我特别想去上学。” 池北也就是逗一下黎序，真分开，他也舍不得。 成绩出来那天，池北还在跟黎序拌嘴，黎序又偷偷把腌菜吃了，不是不让吃，是还没腌好，算是个半成品。 好险忘记查询成绩，还是电话被打爆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状元。 不过不重要，他依旧按照自己的计划选学校，顺便去阿兰那里买点新的密卷。 往常假期他会独自在家学点什么，乱七八糟有意思的东西都可以，很少往外跑。 不过，看看身边已经准备好旅行的黎序，出去见世面也算一种学习。 纠结了半个小时，池北还是打算回村子去看一眼，他出生的地方，从十二岁离开家到现在六年，村子带给他的阴影比第一次见到异变物蜘蛛还要大。 村子可能也是受难区，这样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叔叔这种经历过重启的人会选择去他的村子就已经很说明问题。 重启会把很多人的记忆和习惯恢复原样，叔叔不受到影响，但肯定不愿意让世界有太多改变。 所以去村子一定是他计划外的一环，这样想来，池北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叔叔通过电话，不是不想，而是没想好说什么。 “所以是去见家长？”黎序有点兴奋，说完扑上来。 池北无情推开，自从假期开始，黎序一扑上来绝对没好事，他还不想年纪轻轻身体就被掏空。 边认真收拾行李边回答：“算是吧，不过最好还是别让他们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在黎序变脸前，池北补充：“是因为他们的意见不重要，你和我正常相处就行，也不用担心不能牵手，虽然叔叔来过后，他们的思想有所提升，但还是又老又旧。” 话语中满是嫌弃和厌恶，黎序听出来了却没多问 ，又过去啃了一口。 池北：“……”我是什么小蛋糕吗？ 叔叔和道士确实是回到了礼国，在重启终止后，二人惊讶得心脏失序，导致几日都没睡着，反复确认银沙国人都记得前几日发生的事，确认银沙国人知道自己拥有异能。 转眼间回到礼国，他们二人更是兴奋得找不着北，对其他人来说，重启后有记忆是件好事，但真的轮到自己头上，那就是一场无止境的循环噩梦。 回礼国的路不算平稳，毕竟各国间割裂，为了维持一般的贸易通行只有几架飞机运行，还是同好组的人脉，让两人偷渡回来。 道士伸了个懒腰，哼哼哧哧地说：“还是礼国的空气清新，天天闻沙子，我快变傻子了。” 叔叔：“我是真好奇池北是怎么做到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问问？” 道士眼珠子转了个圈，点点头应道：“反正也没事，走吧。” 叔叔也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他跑去晋市一高找池北，这一看不得了，学校放假了，外面金榜银榜都没有池北的名字，他正纳闷，道士指指旁边的红纸。 状元旁边两字池北。 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孩子已经到了高考的年纪。 他才是十八的年纪，竟然解决了世界的困境。 叔叔想都不敢想，他如果承担这样的责任，背会驼成什么样，但凡失误没成功解决，不提丢了命，心里也会不好过。 怕是能演一场，死不瞑目，含恨而终。 道士：“不会吧你，连他什么岁数都不记得？不是说他是让你最骄傲的孩子吗？” 怪尴尬的，叔叔捂住脖子抬头：“天蓝啊天。” 鹿市和晋市的中界线。 这里有条江，很长，割断两个市，左边空气较干满是泥土芳香，右边空气湿润满是暖香。 来到这，不禁要带短袖，还要带几件保暖的外褂，一到晚上就会变冷，睡觉时但凡露个脚出来，第二天醒来就冻得像截肢了。 第106章 池北没有小时候那么怕晚上的天气，坐火车，再转公交汽车到了村子前已经是晚上，冷得他抖了抖钻进黎序怀里。 他有一个自动调节暖炉。 村子外面铁架铺开一个女人捧着花，上面写着“大猛村”。 池北欲言又止，以前村子没名字，就喊“这儿地”，也不知何时取的，取出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大、猛……”黎序喃喃念。 池北捂住他嘴：“嘘，别念。” 黎序闷声闷气：“为什么？念了会发生？” 池北：“……我会尴尬死。” 黎序不解，黎序大为震惊，他竟然从池北脸上看出了一丝咬牙切齿。 铺上水泥路，中间一块还算干净，只有浅薄的车轮印，两边却堆了不少粪便，太阳一照干巴在地上，空气到处都是臭烘烘的。 池北得心应手地拽起黎序的一根触手。 贴贴！ 是可爱的鼻子！ 黑雾无声无息地想要往池北鼻腔里钻，被池北狠狠敲打了下本体的脑袋。 村民拉着毛驴，毛驴后面挂着个大板子上面满是干草，这便是驴车，没想到时过境迁，这里还在用最原始的搬运方式。 “哒哒哒” 驴蹄子带着四个轮子轱辘辘，旁边慢悠悠晃着走过去双鬓发白的村民，偷偷摸摸打量他们。 两个俊秀的小伙子，手里的行李箱一看就是高端货，身上穿的干干净净没干过重活的公子模样。 来这旅游？ 不是说有那劳什子异能后，大家伙都不敢随意走动了吗？ 池北视角内显示出他的这些腹诽，嘴巴张了张，没喊出“文叔”来。 他十二岁前，除了已经过逝的村长，只有文叔人很老实，当年还救下过一个要被关进娘胎里的可怜孩子。 可如今，扫过文叔脸上每一层褶皱，池北探进他的精神海，看到那一团团黑色物质，又蓦然想起，文叔可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同样害死过人。 他回来是为了祭奠村长，即便村长也可能不是好人，但总要回来一次看看，扫扫墓，还有他的父母，也没做过太多不好的事情。 回来一趟，等去了京城，他更没机会回来，不过还会给村里打款，只是父母几乎不会用手机，不跟他联系，他也就不知道两个人过得好不好。 村子里，有泥砖砌的小平房，外面坑坑洼洼被虫子蛀空，也有建起两层小别墅，外面大门是特别结实的白色石头。 偶然有几头牛胡乱走过，掉下几块牛粪。 黎序看得新奇，在城市遇不到这样的事，他只能看见猫猫狗狗等宠物会随地大小便，但也会很快被主人处理。 他小声问：“牛是村子的宠物吗？” 池北：“勉强算财产吧。” 路过的村民都会好奇看他们，先是偷摸看，发现二人不在意，就光明正大地打量，眼神死死黏着不放，探究个不停。 尽管如此，没有一个认出池北，他摸摸脸，自己也没戴口罩啊。 “……” “啊！” “是小北吗？” 有女人大喊，她拘束地走来，头歪歪悄悄看，想从这张白嫩的脸上看出跟以前脏娃几分相似的模样。 她没太敢认，却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池北看她，认真地轻微点头：“是我，阿妈。” 这一声，周围路过的村民纷纷停下脚步，更加好奇的视线停驻在池北和他旁边长相妖艳的男人身上。 池北的阿妈……她有过名字，但现在她叫池春华，她习惯性抿抿唇，知道是池北，却也没上前，用干净的衣袖擦擦下颌的汗珠，腼腆地笑：“回来啦，什么时候走啊？啊，不，是在这待多久啊？” “很快就会走。” 第94章 秘密 “这很快是啥时候？”池春华问出口又懊悔地转移话题, “想吃啥？” 一路上她都远远的，偶尔会偷瞄两眼，却都不久就收回, 她忽然站停, 又忽然继续走，她想起刚刚是要赶去婶子家打牌, 又觉得不用去了。 “家里啥都有，现在不用为一口吃的计较。”走的太干巴，池春华忍不住说, “你当年刚离开, 还以为……不，就是你刚走家里啥都好了，村长走的时候, 村子摆的席从村东头到村西头，也是可怜, 村长也就五六十的年纪, 人走得太早。” “有收到我的汇款吗？”池北突然问。 池春华脚步顿了顿，悻悻笑道：“有啊有啊，真出息啊北仔。” 池北直接停住, 眼前出现一栋村子里能看到的最高端的三层大宅院：“你瞒了我事。” 旁边被迫停下的黎序若有所思地望向池春华，他听到几道微弱的心声。 同时池春华尬笑两声遮掩住内心的慌张, 几根手指搅着，大声说：“没有啊, 北仔你看, 这就是咱家，多大。” 为了防止多说多错，她连完整的句子都不敢说, 几个词几个词的往外蹦，介绍家门说“大理石，钢铁门”，院子里种的菜说“一些菜”，到又高又胖的房子前，她嗫喏地说：“房子，建的很好。” 是很好，比叔叔的复式别墅还要好，好的有些不真实。 村子只是跟外面通了网，不是发了财，他在检查局赚的多，也不是所有都给了他们，能搞出这么一栋房子，即便是自建，单论地盘大小也就得几百万。 瞧着池春华七上八下的神情，池北嘴角溢出一丝笑：“那拜托阿妈给我们准备一个房间，我们明天一早扫完墓就走。” 听到他们只待一晚上，池春华喜笑颜开：“好好。”她步伐松快地进了屋，也没招呼池北和黎序一起。 她背影渐远，黎序捧起池北的脸，唇轻轻贴上去，小声道：“我听到了，她说你怎么能回来？” 池北眯眯眼：“然后呢？” “然后……她还以为你是鬼，什么被掏了心肝。”黎序想了想，“后悔叫住你什么的，我不喜欢她。” 能推测出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但还需要更多的佐证。 池春华一定是他的阿妈，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他阿爸在家里没看到，记忆里阿爸一脸老实样，他很小的时候阿爸就显得很老，脸因为操劳变形，不能拿来比较。 排除了他是被拐卖到村子的孩子，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在十二岁是被卖给了叔叔，而不是他自以为的托付。 也可能是叔叔想带他走，却被父母敲诈了一笔。 卖孩子在那个时代是少见的事，虽然与父母没什么厚重的感情，池北依旧心脏发冷，紧紧攥住黎序的手，黎序不疼，发现池北跟他挨得越来越近，伸出触手圈住池北的腰。 屋内一进门客厅很大，吊灯在黑夜照亮整个客厅，边边角角都没放过，红木茶几放上几盏茶杯，里面漂浮着红枣碎片，热气带出甜甜的香味。 池春华看看白墙上的钟表，手蹭着沙发，不安地笑：“你爸很快回来了，我去做饭，想吃啥？” 池北：“都行，路上我没看到以前卖东西的那家人，他们不开小超市了？” 原本准备要走的池春华，屁-股又坐回沙发：“他家……都没了，这晚上说不吉利，那小超市消失了，应该是哪个贪财的半夜给推平了，建了个收费厕所。” 池北：“怎么想起建三层，上面两层是什么？” 两个人住三层，奢侈外还透露着诡异，也没养猫，也没住其他人，一楼除了客厅，还有厨房、几间卧室和两个卫生间。装饰除了墙上几幅画，更是空荡。 池春华磕磕巴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小声说：“就想好好养老，我得去做饭了。”她如释重负地走进厨房，再也不舍得出来。 他是洪水猛兽把人吓跑，丝毫不客气地四处走动，卧室门竟然上了锁，两个卫生间倒是正常进出，里面除了马桶和盥洗池和一个浴缸什么都没有。 黎序好奇地拿起地上唯一的瓶子，上面是花体字“洗浴专用”，他顺手放下时，瓶子不稳地晃动栽倒在地，池北发觉不对，重新拿起来，倒过来看底座。 上面沾着一块口香糖，一小块，沾了好久的模样，刚刚拿起来的动作稍微大了些就让它掉在地上。 “……”不用去猜是阿爸阿妈谁吃的，肯定不是他们两个迂腐的中年人。 池北捏捏鼻梁骨缓慢起身，他也不想想太多，但一切都太明显了，他自以为阿爸阿妈是老实一辈子的人，回来一看发现，他们接触了什么不入流的行当，能在这种偏远地区费心费力建一座三层别墅带院子。 回到客厅时，池春华还在厨房，油烟味飘出来，她没开抽油烟机，这种配置的房子肯定配有这种关键设施。 池春华跟他十二岁前一样节省，不是不会开，而是不想开，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同意建这么占地方花费多，还没什么用的大房子。 越是深思越是无奈，以如今他的公职身份，不能放任不管。 第107章 他就想扫个墓。 门边传来哗哗地声响，有人拨动钥匙开了门，走进来一个深棕肤色的中年男人，一脸老相，跟健壮的身体素质极为不搭。 池水子，池北的阿爸，小时候村里的人喊就喊这个，原名是不是这个已经不得知了。 他手里提着红袋子，一进来就愣在原地，先是被黎序那张脸惊了一下，随后目不转睛地落在池北脸上不放，反复确认心中的猜想。 池春华听到动静，推开厨房门跑出来，从他手里接过红袋子，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道：“快去洗洗脸，要吃饭了。” 池水子愣愣地往里走，过了会儿回头看一眼客厅，浑浊的双眼透出几分不可思议，他头颤颤又扭回去。 望着这道蹒跚背影，池北沉默地回忆，在他记忆里，阿爸长相很老，眼睛却清明又敞亮。 变了，都变了。 褶子的走向依旧，人心却不像从前。 池春华双手相握用力搓了搓，腰背弯曲甚是谦卑，讪笑道：“一会儿准备吃饭，吃完饭给你找房间。” 池北不为所动：“好。” 她踌躇片刻，脚步转向池水子的方向。 两人凑一块，估摸是说了什么，池北探出‘运’线去偷听。 “这咋办呐！”池春华压低声音，她焦躁道，“他怎么能回来呢？我们要不要告诉他……” 池水子立马呵斥截停：“告诉他什么！不能说！不就是待一晚上吗？肯定出不了问题的！” 池春华被他的高声吓到，连连拍他的肩膀：“小点声！小点声！” 池水子闭上嘴，池春华努努嘴，嗫喏道：“真是碰巧了，幸好他们都不在，村里人应该也不会瞎说的，到时候晚上我去敲打敲打那几个碎嘴子，别让他们口快吐露出来。” 池水子叹口气，水流声哗哗响起，他捧把水，呼哧呼哧在脸上狠狠搓了搓。 吃饭时，一片无声，池北面前碗里粒粒分明的大米，蒸熟的稻香味涌进鼻腔，倒让人没胃口。 一桌子肉，红烧排骨，卤猪蹄，没有池北爱吃的，阿爸阿妈两人又很拘束，低头吃四五口米饭才想起来夹一筷子肉，一圈人里只有黎序不在意气氛，等两人反应过来时，一电饭煲的饭都没了。 池春华怔愣想了半天，确认自己煮了很多饭，有一电饭锅，怎么就没了？ 咳，他随身携带的这个章鱼桶，一没注意就能把吃的全装起来，怪他光顾着跟对面俩人心理博弈了。 “阿妈，我朋友是练拳击的，饭量很大。”池北故作无意道。 大能这么大？这俊帅妖魅的长相练拳击是不是让别人都不舍得打脸啊…… 也多亏池北知道两个人没文化，能知道拳击这项运动就不错了，他们根本不知道练拳击饭量不一定大。 黎序后背被敲打两下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尝着饭菜有腌菜那种风味，他很喜欢，根本不会在意吃多吃少的事。 临近九点，没人问黎序的身份，也没人管几点睡觉，池春华搀着池水子努力咧开嘴笑，屋内很暖和，她望进池北的眼睛，后背却滑落两滴冷汗。 “北仔啊，我们先去睡了啊。”她说完，拉着池水子面上不显慌张，步履却磕绊地离开， 池水子表现不错，没有慌乱，面部苍老到看不出其他表情，受尽沧桑看尽世间苦难所以无动于衷。 等两人没了影，池北缓缓开口：“我也得睡了，不过，在这之前，你帮我去看看二楼和三楼。” 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一楼，没有机会去二楼上面看，他去的话动静太大，不如让黎序的黑雾偷偷探查。 黎序一开始眨巴眼 池北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是在要奖励，池北笑着勾他的下巴，在他耳边轻轻贴了一下，松开后迅速道：“好了，快去吧，我去问问有没有一次性洗漱用品。” 黎序走前，没忍住啃了口池北的脸蛋，池北捂着脸默默红透了，黎序已经消失不见没有看到这番诱人的景象。 池北敲响两人的卧室，门是红木，敲上去满是厚重感，他敲了两下就停，侧耳听不到卧室内的声音，可以确定这里做了极好的隔音。 池春华打开门，悻悻道：“北仔怎么来了？……不，那个，是有啥问题吗？” 池北很礼貌地笑：“是的，我需要洗漱用品，家里是有备用的吧？或者，一次性的？” 池春华松口气，很快从卧室里出来，顺手关门，没让池北看见卧室里面一点点景色。 “家里正好有，我给你和……和你朋友拿。” 她跑去卫生间旁边的柜子里，弯下腰在乱糟糟地杂物里掏了掏，拿出两套洗漱用品，装在一起，拆了就能用。 她装作藏在深处，实则池北用视角一眼就能看到洗漱用品的位置，就在最显眼的上面一层，很明显是经常使用。 谁会在家常用一次性洗漱用品，还是说，有人经常来呢？ 池春华把包装袋给池北，她急切地想要回到卧室，问道：“还有事吗？……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还有没有麻烦事，阿妈帮你。” “没事了，阿妈，晚安。” 客厅的灯开关在白墙上，一只修长附茧的手摁下去，别墅陷入寂静。 黎序回来，手里握着一团污染。 第95章 扫墓 “污染？”池北没动, “视角显示属于异变物‘交易’的遗留污染，交易……” 他低头沉思，木质地板干净整洁, 光脚都不会沾染上一丝灰尘。 池北记忆力不错却还是想了一会儿, 等黎序挥散污染坐到旁边，他微张着嘴吐出一个名字：“撒库拉。” 一个s级异变物一直没有形成受难区, 在同好组有着不一般的地位，重启这件事他肯定也知道，江智民曾说他们想要造神, 除了想让异变物称王, 不想继续重启的原因可能也是原因之一。 他们怎么会来这个村子，是因为他，还是因为这里本来就不一般？ 如今探究不出原因, 很明显撒库拉不在礼国，它和张嘉译虽然各分一派, 但当危机来临时会抱团取暖。 池北躺床上睡不着, 床很软，被子擦在皮肤上恍若无物，天花板有星空灯打上去的仿真星空, 像是露营在外面。 他整个人都被黎序抱住，长腿长手压在身上, 脑袋还放到他的肩胛位置，闭着眼呼吸缓慢喷洒那一小块皮肤上, 眼睫毛轻轻颤抖。 池北侧目看着他, 隐约想到一种可能性，这里能留下撒库拉的污染，说明它在这里待过很久。 这里极有可能是同好组的聚集地, 最次也是撒库拉自己本体所在地。 真是一份突如其来的大惊喜啊…… 早六点，扫墓要早些准备，池北没扫过墓，只了解一些浅薄的知识，得幸池春华说家里有很多祭奠的用品用具，给他们的动作很大方，池水子出来时还帮他们把行李箱拿上，生怕他们扫完墓突发奇想还要再待一晚上，顺便给指路埋村长的方向。 两人好似终于没了担子，轻松惬意地笑，就连池水子话都多了，言辞间是让池北在外面待得好就别回来了，待得不好也别回来，总之不要再有联系。 假若二老真的跟同好组有关系，也不应该惶恐成这样，除非他们还有更多瞒着的事。 池北不打算放过他们，这一村子的人没有受到法律的惩罚，愚昧的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他的父母也不例外。 池水子说给他们安排了两个村民，带他们到墓地附近，那里有些偏远，他们不加注意容易走丢。 见了两个村民才发现，一瘸一聋，瘸的那个说话不太利索，聋的那个不会说话，有效杜绝池北闲聊问话。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四个人进树林找墓地，死谁都不心疼，这两个大汉看起来壮，眼神却无光，不注意都发现不了他们是被训练过的。 俩大汉开了辆三轮车，车上有麻绳和两把镰刀，镰刀上满是棕色铁锈，旁边还聚集了一处小水坑，到处都湿漉漉的，、 黎序蹙起眉头，不满地往池北身上靠，“我不喜欢他们身上的感觉……”他思忖片刻才道，“像死气。” 池北也不喜欢，可他太想知道两人要带他们去哪儿，要做什么，杀了他们以解后患吗？ 瞧池春华和池水子的神色也不像，他们没带着经常杀人的血腥气，只有些许迂腐气，不可能选择突然动手。 坐在三轮车后面一路颠簸，树林新鲜的木头味越来越近，几声小鸟叫，偶然有东西突然窜过去，捕捉到一抹松鼠的残影。 夏天的早晨温度刚刚好，池北担心凉给自己套了个薄褂子，经过几个大的波澜，他被颠得一上一下，屁-股和大腿根有些酸疼，便去挨着黎序，让他搂住自己。 车轮“滋”地一声刹停，瘸腿大汉指着西方点点头。 他的意思是那里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池北顺嘴道谢，将行李箱留在车上，带着扫把和一捧从路边摘得鲜花。 第108章 这里不单单只有村子，还有村子里的其他人，池北一路走来看到很多姓池的人，只有零星几个别姓。 “池……池祝，大猛村村长。”池北停下，扫走墓碑前的泥土灰尘和鸟屎，干净后将花轻轻放下。 “我来看看您。” “很感谢当年您维护我，让叔叔把我带出去，村子变了样子，回来后发现，阿爸阿妈也变了，世界也变过，但我努力纠正了回来。” 池北拉了下黎序的衣袖：“这是我男朋友，您不要生气，我很喜欢他。” 黎序眼睛亮了亮，学着池北恭敬的语气说：“您不要生气，他很喜欢我。” “……”刚酝酿出来一丝感伤就破碎掉了。 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池北便打算离开，待久了总能让他想起几个因为封建迷信死去的村民。 他来时匆忙，走时换了条路，想从另一边绕出去，却瞥见池祝村长旁边第一个墓碑上，大石头上刻着两个字——祝楠。 没有更多的字，孤零零的两个字，却让他驻足不前，手中扫把掉落在地面。 这个人，是真正的祝楠，一个能创造出高精度机器人甚至，世界会不停经历重启的人。 她……也是村里的人？ 墓碑上没有任何信息来证明她是他知道的那个祝楠，唯有血红二字上面的斑驳叶影。 池北从黎序身上的衣服里掏了掏，掏出一枚芯片，是机器祝楠留下的遗留物，他仔细看了看，丝线悄然缠上去，在芯片被完全包裹住的最后一秒，池北张开视角。 【欢迎你解读我，拥有‘运’的神官】 【我的继承人】 【我们将永远孤独行走】 【你见到‘迦娜310号’是我的代行者，将在你出现时，辅助你完全终止世界的重启】 【请记住】 【来自污染，代号‘邪神’的四位，它们永远存在】 【当污染成为可使用物‘异能’，世界才算走向正轨】 后面的话被损坏了。 祝楠机器身躯被完全摧毁，只够来得及保存这些信息。 他没想到，这个芯片不单单是“纪念品”，还被镌刻了话语，当看到墓碑，他也就想起这枚被他随身携带的芯片。 如果他是继承人，那这里埋藏的也就有可能是他所知的祝楠。 他会在自己的事情结束后，回来给池祝扫墓，也就必然会在离开的路上看到祝楠的名字。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从某日，他从腐朽的小村庄被带出来，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直到黎序忽然来到他的学校。 恍惚间，似乎能看到在满地废墟中，血红的天空映衬下，黎序冷淡的桃花眼直直看向他。 池北忽然笑了，捏捏黎序的手。 作为“思想”的污染邪神，黎序格外喜欢他，或许也是因为他本身的思想被“运”保护的很好，所以不容易受到侵扰。 即便这么想，但池北可不是感秋伤悲，自怜自艾的人，也不过都是些猜测，他更愿意相信是两人相处久，他对黎序太纵容，导致幼童邪神对他依赖。 反正不管七七八八，重启的事情都结束了，现在还是要专注眼下的事。 村子到底是不是撒库拉的诞生地和大本营？ 池北回去前，采了几朵藏在森林里的小黄花放到祝楠墓碑前，小黄花没有名字，但池北不会忘记祝楠。 “啊，啊啊。”瘸子大汉看到他们回来，伸手拉拉身边的聋子大汉。 池北笑道：“麻烦把我们送到村里。” 聋子茫然地看瘸子满脸惊恐。 你快看你快看啊！瘸子张嘴想说话，却连身边看他的聋子都喊不了。 聋子终于懂了瘸子的惊恐来源哪里，扭正头看见对面两个人身后，竟然凭空出现张牙舞爪的八根黑色触手。 池北指使黎序吓唬完人，温和地笑：“麻烦你们了，把我们安全送回村子里。” 第96章 坏好 撒库拉轻碰长桌上的书, 在污染被束缚后，莎布力不从心，根本无法准确施展全知能力。 全知和预言的区别, 全知是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 预言则是知道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看似预言比全知要强, 实际上，全知知道的更多，它知道预言的真实想法, 但因为受到神官池北“运”的干扰, 根本无法书写。 这也是它很想解决池北，但又想留下池北探究的原因。 撒库拉捡到莎布时，它已经支离破碎, 是被不知名神秘力量损坏，全知的它也不知道是什么, 书页一吹就散, 撒库拉用自己的污染将它保养完善，现在才得以能探知一些事物。 同好组的组成很奇怪，除了撒库拉和莎布, 其他都是些愤世嫉俗的人类，拥有的异能不算特别强, 但也有一两位组员如果用检查员的等级算可以称得上是一级。 例如张嘉译，还有一位很神秘的人, 撒库拉不知道他叫什么, 莎布说他叫“祝楠”，这好像是一个代号，撒库拉看到莎布上面隐晦的提出, 祝楠对祝楠来说属于代号。 但是祝楠叛变了，用撒库拉自己的话说，祝楠是池北的人，在世界停止重启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 为什么金元宝伪神能被池北那么快解决，怕是有祝楠在其中推波助澜，不过按照当前的局势，已经没有必要分析一个背叛者。 “张组长，我们该回到礼国，音国的组员……？”撒库拉轻笑，“不如全都抛弃了吧，还有银沙国，莎布说它已经感知不到预言的存在，只有一种可能，它被池北消灭掉了，莎布也很快会的。” 张嘉译皱眉没有说话。 撒库拉：“他一定会的，你们选择用人类增强它的能力，当然会被我们的神官找上门，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啦。” 它说的轻巧，却透露出同好组的无奈，张嘉译不得不承认他们无法抗衡一个连世界重启都能解决的人，莎布在他面前恐怕也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污染同好组目前共有三十位组员，除去音国和银沙国的几个喽啰，还剩下二十多人，凭借“知识”污染莎布的照拂，他们得以作威作福。 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天就开始热起来了，脱掉身上的外套搭在黎序的臂弯，池北笑眯眯地看着前方开车的残疾二人组。 不会说话的人，甚至无法表达他们的恐惧，黎序的污染不显山不露水，但他喜欢幻化的狰狞触手，已经足够恐吓心里有鬼的人类。 同好组的人正在赶往礼国，这几日航空刚刚恢复，来往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他们没那么显眼，不用担心被发现。 落地鹿市，撒库拉脸上的黑面具吸引不少人的注意，但它的面具不动时跟普通面具没区别，所以路过的人也只是好奇它为什么戴面具。 好巧不巧，碰到了从晋市赶回鹿市的道士，他捂着鼻子一见张嘉译脸上不屑的表情，梗着脖子嚷嚷：“净往那干了吧唧的地方跑，我鼻子难受点怎么了？！” 张嘉译：“……”我也没说话啊，天生这个脸。 道士早跟叔叔说拜拜了，反正后续也没他能做的事，趁着那些著名景点没什么人去，他不如赶紧去打卡。 叔叔去找池北，本来是想直接打电话，但可能因为池北突然变成他不那么熟悉的孩子，一时间犹豫起来，回到别墅，看到里面整洁非常，他竟然从中感觉到一丝不得了的温馨。 一个人住肯定不能残留下这么多生活气息，池北还是一个对生活淡薄的小孩，他在村子第一次见到池北，第一眼就觉得他肯定未来有大出息，想着就把池北带走，顺便还带了同村的其他小孩，那些孩子本性不坏，在村子习俗污染的熏陶下，差点坏了根。 叔叔叹着气，把备用钥匙重新藏到花坛泥土下，池北加入了检查局应该拿到不少钱，没有离开别墅出去住，或许也把他当成了家人。 他隐隐猜到池北会去哪里，这时已经想不起当时是因为什么才会进到那个陌生的村子里。 收拾收拾，他也打算去看一看，经过六年的变迁，村子是不是变得高楼大厦…… ……大猛村？？ 这破名字谁起的？？ 村内，池北从三轮车上轻轻一跃，准备去田里干活的村民看到瘸子和聋子皆露出震惊的神色，手指着他们头对头说起闲话。 【被迫残疾二人的污染浓度提高，属于非自然污染，可以使用检查局的仪器进行清除。】 瘸子被四周的恶意视线刺得难受，身强力壮的大汉绷直身躯站在原地，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没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池春华也是凑巧，她刚从家里出来，转角就碰见一辆三轮和四个熟悉的人，这俩大汉都是她和池水子养着的，一时间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她没想直接解决池北，只是让阿福阿来两人把人扔到树林，谁能想到，两人都走了，还能被追上吓唬一顿。 “北仔……”池春华生硬地喊出来，她不安地退后两步，“怎么回来了？我让人送你们到汽车站，再晚点没车了……” 第109章 池北看着她，轻声问：“认识张嘉译吗？” 池春华震惊的瞳孔紧缩，对面缓缓向她走来，轻抚开她衣料柔软的衬衫上的灰尘：“我们回去说吧，阿妈。” 三层大宅院，阿福阿来两个人在门外守着，池春华把池水子喊回来，拘谨地坐在红木沙发，双手不停地揉搓，她看看池北，又看看黎序，美的惊为天人的男人，和她六年前弃养的儿子。 “当年，村子所有人都疯了，疯子一眼找杀人凶手，离奇死亡的祝氏一家，让大家特害怕，我和水子和你是唯三个没疯的。我们当年不懂……没掺和，也就没有被塞回娘胎波及。 我和水子看得麻木，那人就在箱子里大喊大叫，可难听了，没人管，都是围着的人觉得他是杀人凶手所以故意折磨他，但我觉得，村子里根本没有人是杀了人的，肯定是吃人的怪物作怪！” 她喘气声好大，半死不活地呆滞着看地面：“后来，带帽子的人一来，村子就太平了。” 池北手指弯曲敲敲木茶几：“我呢？” 池春华默然，知道今天不交代清楚就不能被这个让她害怕的儿子放过，她小声说：“在村子开始找杀人凶手的第一天，他们就把你迷晕捆起来，送去养山蜘蛛的小房子里关起来，说要让你当证人……”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帽子神秘男人一来后，村长像什么都忘了，把你从他家里带出来，送给了男人说要把你也解决？” “我们以为你会被……” 她不用再说下去，一切了然，池北没想到自己和蜘蛛的还有这么一段渊源，越想眉头越紧，抛却这个疑惑，他问道：“你们和同……张嘉译是什么关系？” “只知道他名字，我们的大老板是……”池春华看了眼池水子，接着道，“撒老板。” “撒库拉？” “好像是叫这个。”池春华一直喊得敬称，对原名反而不熟悉。 同好组也是阴魂不散，不过看来撒库拉他们并不知道面前两人是他的父母，但照这样说，叔叔和同好组应该见过面，他们难道认识？ 他原本只想扫扫墓的，接着抬眸看对面极为害怕他的两人：“带我去山蜘蛛的养殖屋里看看。” 他没有被喂蜘蛛的记忆，这是当前最大的疑点，搞明白当年自己身上奇怪的事，说不定也就知道了撒库拉的来源。 第97章 终点 山蜘蛛——草间小黑蛛, 体小黑褐色，一种肉食性蜘蛛，喜欢夜间行动。 视角是这样形容它们： 【胸背部分有大量‘运’存在, 被异化成毛毛虫样式, 取‘运’方法：用一把火烧掉它们】 池北打开门时，所有小黑蛛爬出箱子向他涌来, 脑海浮现的不是学校的大蜘蛛，而是更深层的恐惧，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压住向后的步伐, 用力关紧门。 他朝池春华说：“我需要打火机。” 池春华：“你要做什么？”她脱口而出问话, 问完后又突然意识到什么。 池北：“对，我要烧掉它们。” 池春华：“不……不行！北仔，它们能给村子极大的财富！” 她的手被池水子轻轻拽动, 扭过头去看，只见池水子从口袋掏出打火机, 重重一按火光照亮他半张脸：“烧了吧, 我很早就想说，留着它们没用的，村子要拜虫子才能赚钱, 多可笑。” 他抛起打火机，池北抬手接住, 深深地看了眼池水子，从他年迈的皱纹缝隙看出几分对世间的厌恶。 有几分像张嘉译的神情了, 不过张嘉译在大明星阿莱那里, 意外的很温柔，装出来也装了两年以上，还口口声声说喜欢阿莱, 说明他对世间的一切开始没有那么厌恶。 “谢谢，阿爸。” 村民们此时都去了田里干活，路边人少的可怜，几棵不知名树零散种在周围，池北有些怕虫，那些小黑蛛还没爬过来让他烧，他就会被抢先一步吓死。 池水子这时开口道：“它们以前没有乱爬，虽然爱吃肉，但吃的少，有人记得往里面扔一块，就算供奉了。” 这样说来就是看到他才过来，是被“运”吸引了吗？ 池水子拍拍池春华的肩以示安慰，对池北说：“你烧吧，点燃房子就行，旁边就有消防的，我想烧很久了。”他不是单纯的害怕虫子，而是过于畏惧，急切地想铲除，却不敢。 随意纵火……池北敢想不敢做，他忽然看向黎序，手指尖点点下巴，笑得眼睛眯起来：“你帮我吧，帮我把虫子聚集到一处，烧起来方便也好扑灭。” 不用黎序提什么要求，池北主动用左脸贴他的右脸。 身后传来池春华的惊呼，两人过于亲密的互动让她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黎序眸中喜悦，在池北左脸亲了一下，随后飞身进屋，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原地。 池北身随心动，进屋闭眼烧了蜘蛛，等小黑蛛全部化为焦炭，黑雾涌动，火就被扑灭。 用视角仔细一看，金色运线脱离束缚，疯狂地朝他奔涌而来。 ……遭了。 身体摇晃着，眼睛一闭倒在团团黑雾上。 黎序一半化为人形，另一半黑雾托着池北，抬胳膊把人抱起来面上虽无表情，眉间却透出躁郁。 村庄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阳光照射，天空大亮，无风热得人汗流浃背，撒库拉不怕热，张嘉译的异能带火也不那么怕热。 刚赶到村子，就跟叔叔打了个照面，太过巧合让他们无语相望。 叔叔扶额：“你们来这干什么？找池北啊？” 张嘉译蹙眉：“找什么池北，你来这干什么？”他们当然是回大本营商量接下来怎么跟检查局抗衡。 叔叔：“我当然是来找池北……不对，你们不知道池北在这？你们全知神没说？” “……” 张嘉译头要炸了，他破罐子破摔道：“他在就在，他一个人能把我们都杀了，还是都抓了？！” 叔叔：“……”聊聊天怎能还急眼了。 撒库拉纯黑面具蠕动两下，嬉笑道：“还好啦，也就只有我们来，其他组员安排到了酒店，游行者好担心我们哦～” 叔叔不说话了，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你们杀的人太多，我可怕你们给我家小北捅了，还有你这个姓张的，天天阴个脸，谁欠你钱了真是的。” 张嘉译张张嘴，脸更阴了，沉沉地撇过叔叔的背影，连句反驳都没有。 ——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娃娃机，人类从最底层被爪子抓起来，呈现在宇宙面前。 世界线便是爪子，随着宇宙的操控而缓慢向前，当世界因为人类淤积的污染而被迫几经重启，娃娃机就遭受到一定的损坏。 “运”可以修复。 池北明了，能感觉到视角在缓慢脱离他，精神海内的能量荡然无存。 身外黎序想要靠近他却被击退直到变成一滩无力的污染小章鱼，被黎序关在门外的池春华和池水子恍然间，三层大宅院变回原来的石头小屋子，一眨眼又恢复原状，周围空气重新流通，耳目复明。 幼时，被关在吃人的小黑蛛巢穴中，忍受无尽的啃食，他用“运”保护自己，已经被污染侵蚀的小黑蛛同样也会吃掉他周身的“运”。 以至于，由祝楠传承给他的能力被吃掉很多，导致这个视角必须由他主动触发才能施展能力，濒临重启时，他才发挥到真正的作用。 池北清醒过来，感知到视角能力已经消失在他体内，他并不能代表“运”，所以在世界走向正轨后，完整的“运”就会投入到世界的怀抱。 他眼前清晰过来，耳朵流进几声熟悉的声音，慢慢听清后，他蹙起眉头扭头看过去。 撒库拉和叔叔。 “神官大人，你醒啦！”撒库拉喊完发现池北没看自己，反倒是向它的身后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黎序去哪儿了？ 池北身体还算轻松，困倦感消失后，他正常下地走动，绕过撒库拉和欲言又止的叔叔，到处都没见到黎序的身影。 撒库拉：“您再找什么？需不需要帮助呢？” 它虽这么说，但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池北没空搭理，精神海目前又空了，但还是在角落寻到小小的一个黑团，用感应找黑团的本体，在外面院子的浅水池里捞出一个大黑团。 黎序“啪”地一下变回人，眼眸发红：“我不喜欢你了。”他声音有些可怜，池北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出事又让他着急，在这里赌气呢。 说着不喜欢，还抱他抱的那么紧，池北失笑：“那我喜欢你，我现在没有异能了，要全靠你保护你的老板了。” 黎序漂亮的眼眸瞪大。 池北改口：“保护你的男朋友。” 黎序撇撇嘴，分外骨感的大手摸上池北的脸颊：“有异能，现在精神海耗空施展不出来。” 池北恍然大悟，但可以肯定这异能绝对不会是视角，那他还剩下……测算吗？ 第110章 等好些了试试吧。 喉结侧边晕染出淡淡的濡湿感，池北无奈推开些埋在脖子处的黎序，轻声说：“我现在不算神官了吧？” 黎序哼哼唧唧就是不说，他自己心底觉得不算了，反倒是轻松。 没想到出来扫墓，还能把身上挑的重担都扫走。 找到黎序，心下放松，池北这才有空想撒库拉和叔叔怎么都来了。 一回头，看到不远处的衣角很熟悉，哦，张嘉译也跟着撒库拉一起来了。 他现在确实做不到把撒库拉和张嘉译绑到检查局，不过不用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池春华正点头哈腰地朝撒库拉说话，声音细小，池北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池春华：“大人……” 撒库拉：“没事呢，我和神官大人是旧识，哎呀真没想到你是大人的家人呢。” 池春华：“……”神官又是什么鬼啊！ 三个组织碰了面，略显尴尬，叔叔独属于中立游行者，如今也算回到最初，是个普通的人。 池北站在纯黑面具却笑嘻嘻的撒库拉身前，目光犀利：“但愿你永远不会被检查局逮到，也不会被我再次察觉害人。” 撒库拉摊手：“新世界需要我们同好组，当然，您可以加入我们建立更新的秩序。” 张嘉译插嘴：“创造没有人的世界。” 池北笑道：“那希望你们如愿，不过，这个据点对你们来说已经报废了吧？下一次再遇，知识邪神的命归我了。” 临走前，叔叔拦住池北，眼神深邃，那张让人看了就忘的路人脸，多了几分英俊，他拍拍池北的肩：“邪神对世界是很重要的，不要觉得叔叔是坏人。” “不会的。”池北回答得很快，“谢谢您当年来到村子，是您自己救了自己，也救了人类终止世界断断续续的重启。” “总有人要走在冷风和暖阳的裂隙，以旁观者的身份拨开世界的迷雾。” “您从来没有错，对吗？” 一颗大石头落地，变成村子的指向标，池北回头看了眼血红的字和旁边一直微笑的女明星。 风中回荡声声“对”。 包括污染，没有绝对的对错，每个物种的立场不同，追寻的方向自然也不一样。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