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宠小夫郎》 第1章 《乖宠小夫郎》作者:姑娘她有钱有闲【完结】 简介: 从小寄人篱下的梁安被大伯母以二两银子嫁了出去,听闻对象竟还是个出了名的泼皮无赖。 卸甲归田的乌盛回到家中却发现老娘病重,良田被占,家徒四壁,顿时怒火从中起,把人收拾一番,田地要回,却被恶意败坏了名声,臭名远扬。 因着母亲遗愿,乌盛赶紧找了媒婆,将人娶回来后却没想到胆子如此之小,只好学着放轻了声音,免得将这小夫郎给吓到了。 得知乌盛娶亲,众人纷纷等着看好戏,却没想到乌家越过越好。 小剧场: “地契,钱财都给你,连带着我一起。”乌盛说着靠近。 梁安害羞的将人一把推开,没收住力,哐当一下,乌盛倒地。 梁安:“!” ...... “这个好吃,夫郎肯定喜欢。”乌盛说。 ------ “给郎君多做一双鞋子,也能多双替换的。”梁安想。 ------ 1v1农家长短,日常慢热,攻受双洁,不生子,性别为:女,男,哥儿,无朝堂,无皇亲国戚,无系统,全文架空,如有主角名相同,纯属巧合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因缘邂逅 种田文 成长 轻松 日常 主角视角:梁安 乌盛 一句话简介:家有夫郎热炕头 立意:日子蒸蒸日上 第1章 “我今天还就告诉你,这门婚事,我已经应了,不嫁你也要嫁。”贾云横着眉,一双三角眼里装的满是恶意,粗短的手指用力戳着眼前低垂着头颅的人,“老娘把你从小养到大,天天吃我的喝我的,要不是靠着我,你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若不是有人以这二两银子作为聘礼娶你,我非要把你卖给鳏夫不可。” 随着重重的脚步声离去,破烂的门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低着头的梁安神情有些麻木,眼里的泪水却不知不觉的滑落到了尖尖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若是爹娘还在就好了,这样便不会有人再敢欺负自己了,也不会把自己嫁给一个泼皮无赖。 “呦,这不是我们马上就要嫁人的梁安吗?”梁秀花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不时的磕一颗将皮吐在地上,“我娘可真好,还未你寻了一门婚事,你可别忘了这个恩情,毕竟要不是我们好心收养你,你跟你那死鬼爹娘怕是早就团聚了,不过也是,你那爹娘早死了也好,免得拖累我们家。” 指不定嫁过去了也被什么时候就给打死了,就是可惜嫁出去了家里以后就少了个干活的。 梁安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瘦弱的身躯气的发颤,连手都握了起来,咬着牙道:“你说什么。” 梁秀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梁安,大声的喊了起来:“怎么着,你还想打我不成,你爹娘就是个痨病鬼,早就该死了。” 梁安猛地冲了上去,双手锤打着:“不许你说我爹娘,不许说。” “我就说,我就说,你爹娘就是个痨病鬼,该死的痨病鬼。” 梁秀花一把将梁安推倒在地,狠狠踢了两脚,“就你还想打我,我呸,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小兔崽子,居然还敢打我了,呸。 梁安倒在地上,擦破的手捂着肚子蜷缩成了一团。 梁秀花伸出脚尖碰了碰,有些心虚:“喂,你可别死我家啊,要死也死到你夫家去,娘,赶紧把他送过去吧。” 明明没有用很大的力气,难不成这梁安还是故意的?不会真要死了吧,想着,梁秀花赶紧离开了柴房。 ......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梁安撑着虚弱的身体慢慢的坐了起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屋里,虽然这屋里没什么东西,但却比自己住的柴房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你醒了。”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处,将光亮几乎挡了个严实,却看不太清楚样貌。 梁安抿了下唇,抱着被子悄悄的往后挪着,没有说话,眼中有些警惕的看着。 乌盛端着药碗,看着床上的人指了一下药碗:“这是郎中开的药,我给你放到边上,你趁热喝了吧。” 说着,乌盛慢慢的走了进去,将碗放到了床头边上。 待人走后,梁安这才朝着碗看过去,乌黑的药汁,单是飘出来的味道就难闻极了,看了好一会,这才伸手碰到了碗沿,果真是热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好是坏,但是能熬药端过来,应该也不是坏人吧,再加上肚子也确实还有些隐隐作痛,想到此,梁安闭了下眼睛,浅尝了一口,顿时苦的脸皱了起来。 直至嘴里的苦味消散的差不多了,梁安这才捏着鼻子猛地一口灌了下去。 暖人的阳光打在了窗台上,留出了一片阴影,墙边的小草颤颤的舒展着枝叶,努力的想要晒到更多的日光。 梁安看着窗外愣神了好久,终于想明白了,怕不是梁秀花觉得自己活不了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才让她娘提前将自己送到了这个所谓的夫家这里。 “肚子好像,真的舒服了很多。”梁安喃喃道。 低下头,自己的鞋子被摆放的整齐在窗边,梁安慢慢的下了床,将碗也拿到了手里,朝着门口处走了过去。 “你怎么出来了,郎中说你太虚弱了要卧床静养。” 正在劈柴的乌盛扭头看了过去,手里的斧子握得很紧。 梁安微微低头,肩膀瑟缩了一下,将碗递了过去,小声的说:“谢谢。” 刚刚倒是没注意,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又大又凶,怎么大的个子,打人肯定很疼,这可怎么办啊,听闻还有人将人打死的,想的越多,梁安的脸色便更是白了几分,险些站不住。 乌盛看着想要在地上找个缝藏起来的梁安,不由得怀疑自己有这么吓人吗?话说这个小哥儿这么瘦瘠,怕是那婆娘也没让他吃过什么好的。 “那什么,把碗给我吧。” 乌盛把斧子放好,朝着梁安走了过去,“对了,我有个事要跟你说明白。” 个子也不高,连下巴都尖成这样了,也就那双眼睛大一些,啧。 “嗯。”梁安点了点头,将碗递了过去。 乌盛随手把碗先放到了一旁,眼睛一斜便看到了在墙边上的凳子,大步的朝着墙边走了过去,把凳子递给了梁安:“你就坐着吧。” 看着风一吹就要飞的样子。 “谢谢。”梁安声音依旧极小,将凳子接了过去。 乌盛看着梁安乌黑的发顶,又顺着看到那单薄的衣裳和那紧张的扣在一起的手,拧着眉头走进了屋里,拿了一床被子出来:“披着。” 如今毕竟是自己的夫郎了,不管自己满不满意,都没有虐待人家的道理。 梁安懵懵的抱着被子,披,披着? “那什么,我叫乌盛,我娘的遗愿是让我成家,我就找了媒婆,之后你大伯母就跟我要了礼钱,今天就把你送过来了。”乌盛将被子又拿到了手里展开,一把披到了梁安的身上,倒是给忘了,这么虚弱的样子怕是披个被子都没力气,“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夫郎了,外面有些不好听的话,你别当真,我不会对你动粗的。” “嗯,我叫梁安。”梁安听着慢慢的抬起了头,身上的被子有些重,但却很暖和。 这个人,看来也没有听说的那么,泼皮无赖,而且跟自己见过的泼皮无赖也不太一样。 院子里有些乱,门口处还挂着白布,大门紧闭着,偶尔能听得到一点大嗓门的人说话的声音。 一连喝了两天的汤药,梁安也恢复得好了一些,同乌盛一起拜过了爹娘,也算是见了父母,自此便是乌家的人了。 “咳,咳咳。”梁安喉咙有些发痒,忍不住的轻咳了起来。 将手里的扫帚放到一边,走到厨房里去舀了一瓢的水,乌盛说要去地里看看,卸甲归田时刚巧已经秋收,如今地里空荡荡的,家里也没有种子,到时候还要去买些种子把地给种上。 扫地时屋里会溅起来土,稍微洒点水便能压一压,不至于让土飞的到处都是。 “咚咚咚。” 梁安拿着扫帚听着声音,确定是有人敲门后连忙将扫帚放到了一边,朝着大门走去:“来了,咳。” 扬楠伸出的手放了下去,看着大门打开来,将梁安打量了一下,这才张开口:“我是乌盛的大叔母,你就是他新娶的夫郎吧,按理说你们也应该去我家见一见,哪里有叔母来见你们的。” 瞧着也不怎么样,明明娘家的侄女更好,非要自己掏个二两银子给人家,真是便宜了外人。 说着,扬楠一把将梁安推到了一边,自己走了进去,边走边瞧,嘴里“啧啧”着:“我当这娶了个夫郎能怎么样呢,这家里还不是什么都没添置,这把斧子倒是还不错,借我回去用用。” 梁安手扶着门,有些生气却也没有说什么,这个大叔母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好,难不成跟大伯母一样,眼见扬楠要去拿斧头,想到乌盛先前磨了好久,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了上去,将斧头先一步拿到了手里:“大叔母,这个,我家的柴火还没劈好。 第2章 本来家里就没有东西,虽说是借去用用,但总感觉会一去就回不来了。 “嘿!”扬楠眉毛一竖,伸手就要夺,“要你个斧头你还护上了,我今日还偏就要了,给我。” 本以为乌盛去了战场上,八成是回不来了,没想到不仅好好的回来了,还把田地给夺了回去,如今娶个夫郎竟也这般,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梁安拿着斧头往后面退了两步,握着斧头的手有些颤抖,眼前的人就像是当初大伯母生气的样子,横眉竖眼像是要把人给吃了。 “大叔母。”乌盛带着凉意的嗓音从大门处传了进去。 梁安愣了一下,朝着门口处看了过去:“你回来了。” 扬楠伸出的手连忙放了下去,打着哈哈道:“乌盛啊,大叔母此次来就是,就是过来看看,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先走了。” 明明听人家说这乌盛在田地里的,怎么这么一会功夫就回来了。 “嗯。”乌盛朝着梁安点了点头,又微微侧头看向想离开的扬楠,“大叔母以后有事没事的就别来我家了,我夫郎胆子小,可经不住你这么吓。” 脸皮倒是厚,当初哄着娘把地给她种,种着种着就说是她家的了,要不是自己这次回来,怕是连这宅子都能被分了。 “哎。”扬楠看到乌盛的手顿时移过了头,这个乌盛他是真敢动手啊,连家里的汉子都制不住他。 见着人快速的离开,乌盛一把将大门关得严实,上前走了几步:“你没事吧,我大叔母这是不死心,家里的田地被我要回来了,这是想趁我不在家捞点什么回去,下次她来就甭给她开门。” “嗯,我没事。”梁安摇了摇头,嘴唇轻抿微微上扬,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的在意自己也没有事。 走得离大门有几步路的扬楠,突然扭头朝着关着的大门“呸”了一声:“什么东西。” 。 第2章 一转头瞧见不远处站着的人,连忙别过头去,心里直泛嘀咕,刚刚不会被看到了吧。 “我地还没扫好,我先过去了。”梁安指了指堂屋,水都已经洒好了,可能现在都有些干了。 “嗯好,家里吃的不多了,我想着去趟镇上买些物件和吃的,你晌午对付着吃一口,我就不回来吃了。”乌盛点了点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军中大多都是男人,还真没有怎么跟哥儿接触过。 “嗯。”梁安应了下来,扭头看到厨房时又突然想了起来,“要不要......” “什么?你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楚。”乌盛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 是声音太小了,还是自己没有听清楚,刚刚是说了什么吗? 梁安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大了许多:“要不要给你带些饼子路上吃。” 呼,说出来了,会不会声音有些太大了。 乌盛眉毛微挑,原来是怕自己路上饿着了:“不用我不饿,对了,我这有俩鸡蛋,不用给我留都是你的,我这就先去了。” 说着,将手里握着的鸡蛋递了过去,这两日也是看出来了,吃饭就只吃一点,小鸡啄米都比他吃的多,也不知道吃这么少怎么长这么大的。 梁安眨了眨眼睛,还有这样的好事。 看着大门打开又重新关上,鸡蛋好像都沾上了男人手心的热,顺着手臂往上乱窜。 将鸡蛋好好的放到厨房里,梁安这才回堂屋拿起了扫把,将地扫了起来,果然灰尘少了许多,扫到墙角下,旁边便是没关严实的门。 梁安看着门的缝隙,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推开来,自己住的是西屋,东屋先前是爹娘所住,后面乌盛索性先搬进去了。 老门总是能发出一些声音,打开后屋里的东西也是极少,床尾下面放着一个凳子,上面还放着一团的衣裳,床头后面则是一个木箱,还有一个柜子。 将衣裳拿出去,又把地给扫了一下,梁安这才把门关成原来的样子。 幸好乌家院子里有一口井,虽然不大,但是用着小木桶捞上来,也比跑去河边洗的好。 将木盆刷干净,衣裳都放进去,捞上来两桶水倒在衣裳上,又往衣裳上面抹了两把的草木灰,这才拿着木棒捶打了起来。 清洗干净后,便搭在架着的竹架上,衣裳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水,很快地上就湿了一小片。 墙头上长了好些的草,有些已经泛起了黄,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两只鸟儿看了看,又寻了个没草的墙头落了脚,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手有些累,胳膊也很酸痛,耳边的鸟叫声却让人心情好了起来,梁安抬起头,伸出手挡住了刺眼的日光,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已经看到了日后的好日子,连活着都有了盼头。 随风而起的落叶飘飘荡荡的落到了草丛里,伴随着匆匆的脚步。 “谁偷了我家的鸡,老娘今早上来回数了三遍了,吃我家的鸡你烂嘴,你个脏心烂肺的,把鸡给我还回来!!!” “你个黑心肝的吃老娘的鸡也不怕噎死你!” 门外不断的大喊着,很快声音便越发的远了些。 梁安甩了下手上的水珠,低垂着眼眸,看来是哪家嘴馋的将这人的鸡给偷走了,要是自己养了鸡可是要关好,免得被人给偷了。 日头越发的大了,梁安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几根小葱,掐掉发黄的尖,这才往下掐了一半拿在手里。 鸡蛋轻轻一磕,便从中间裂开来,双手微微用力,蛋壳便直接被掰开来,里面的蛋清和蛋黄“唰”的一下便流了下去,把鸡蛋壳里最后一点蛋清流了个干净,这才丢到了锅底,待会烧锅的时候直接一起烧了。 舀了一点水倒在碗里,用筷子搅拌到起泡泡,将小葱洗干净后切好撒在鸡蛋里,又往里面放了放了一点点的粗盐和几滴香油。 锅里添上水放上箅子,把鸡蛋碗放到最中间,边上在放上两个饼子,把锅盖子盖得严实。 梁安坐着小凳子往灶口处挪了挪,最左边是风箱,拉一拉便能把火吹得更大许多,身后除了劈好的干柴还有一些树枝和枯叶。 梁安抓了一把枯叶,点燃后赶紧放到灶口处,右手则是拿着一根树枝挑起来一点缝隙,免得枯叶被压灭掉,还要在重新点一次。 细小的枯枝在叶子被燃到上面时便放上去,又抓了一把叶子放到枯枝上面,每一会干枯的树枝便被燃了起来,没有叶子也不会直接灭掉。 粗一点的树枝将灶口的叶子和树枝往里面推去,刚好到了锅底的下面,不断的往上面加着柴火,左手不时的拉一下风箱,让风力更大一些,锅盖的边缘处慢慢的冒出了一点烟雾。 很快烟雾便多了起来,顺着厨房的窗户和开着的门飘了出去。 锅底的柴火烧的只剩下了一点火星子,梁安站了起来,将锅盖掀开,满满的雾气瞬间冲了出来,将盖子放到旁边雾气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锅里的鸡蛋蓬着又扁了下去,青色的葱叶在最上面,鸡蛋中间则是凹着还有着一点水。 原本有些硬的饼子也被蒸得软了起来,用筷子夹起来放到馍筐里,用抹布围着碗的边缘端起来,一同放到馍筐里,锅里的水舀出来呈到碗里,待会凉了便能直接喝。 梁安伸手将馍筐端到了案板上,又把凳子拿了过去,反正就自己一个人,也懒得端到堂屋里了。 洗干净手,刚拿起饼子便被烫得又丢回了馍筐里,梁安吹了几下指尖,朝着馍筐扇了扇风,用筷子将鸡蛋划开了一半。 虽然乌盛说了不用给他留,但也不好真的全都吃完,还是要给他留一半的。 重新拿起饼子,鸡蛋嫩的很,刚夹起来梁安就赶紧用饼子放到下面,免得鸡蛋掉下去。 “真好吃。”梁安喃喃道,又香又嫩,自己都快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一口了。 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水,梁安小小的打了个嗝,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朝着身后看了看,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梁大伯家了。 戌时 “好美啊。” 梁安看得有些痴了,天边的云被即将落山的太阳染了颜色,橙红相间,连最边上的云也像是披了一层的薄纱,在天上摆着最好看的姿势。 “就这了。” 门外隐约的传来一点声音,将望着天空的梁安吸引了过去。 大门被缓缓的推开来,乌盛转身就牛车上面的东西就抱了下来,车夫也跟着一起帮忙抱了一箱。 “这个都放哪里啊?”车夫问。 乌盛朝着院子里抬了下下巴:“先放院里吧。” 杂七杂八的物件太多了,还是先放完待会在收拾吧。 梁安看着这大包小箱的愣了一下,朝着乌盛走了过去:“外面还有吗?” 这,不但还有,看样子还不少。 “有,你拿小点的,重的我拿就行。”乌盛说着将东西放到了地上。 拿重的在直接给压垮了。 第3章 “好。”梁安点了点头,将上面的一个木桶拿了下来,低下头一看,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不少的瓶瓶罐罐,也不知道都是什么。 怎么突然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咋还有一辆牛车呢。 还在想着,那牛车便停了下来,车夫走上前瞧了一眼,果断的将自己车上的绳子打开来。 将东西都卸完,院子里也堆了一堆,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从哪下手收拾。 乌盛从旁边拿出来两双鞋递给了梁安:“我瞧着应该合适,你试试。” 应该大差不差吧,要是不合适了还要去找那个老板才行。 “哦,好。”梁安不自在的眨了一下眼睛,脚趾头不自觉的动了两下,难怪要给自己买鞋,脚上的这双鞋补过的地方都开始有小洞了。 乌盛没有去看,而是转身去将农具先拿了起来,都先放到了窗户的下面。 “这鞋可真好,乌,郎君人也好。” 梁安小声的说着,脸上突然有些泛热,摸着鞋子的手也轻柔极了,这一手的茧子都怕把鞋子给勾了线出来。 这鞋子这么好,还是明天在试吧。 “对了,这个给你。”乌盛手里拿着一叠袜子,“我也不知道穿着怎么样,不过店老板说舒服,就买了。” 没想到那老板那么能说,从进店买到出店,一直说个不停。 “嗯。”梁安抬起了头,脸上的热气还没消下去,“谢谢,乌,郎,郎君。” 好多袜子啊,从今天开始郎君就是在自己心里除了爹娘以外第三重要的人了。 “不客气。”乌盛收回了手,整日里风吹日晒的脸上突然有些泛红,但因为肤色的原因反而看不出来。 他刚刚是喊了自己,郎君吧,原来有夫郎是这个感觉,难怪军中的汉子各个那么想娘子想夫郎,原来听着喊一声心里都这么美。 梁安将手里的袜子和鞋子都先放到了床上,又点了油灯放到凳子上,好让乌盛能够看得清楚一些:“郎君,我去把饭菜在热一下。” 呼,喊了郎君了,原来也没有那么难喊出来,也不知道饭菜留得够不够吃。 “好,夫郎你去吧,这边我自己收拾就好。”乌盛强压着嘴角,连干活都更有力气了许多。 明天去买两斤肉,好好的给夫郎补补身子,在买点大骨头,听说骨头熬汤也好,在买一只鸡,炖鸡吃,要不然连鸭子也买一只吧,还是去买条鱼,吃鱼也好。 家里只有一盏油灯,梁安摸着门慢慢的往里面走着。 第3章 乌盛抬起头,只见梁安那边一点光亮也没有,连忙重新弯下腰在一对杂七杂八的东西里将新买的油灯拿了出来,点燃后拿到了厨房里。 梁安刚摸到灶台边上,突然屋里就有了点光亮,扭过头去,乌盛正在用手小心的挡着免得被风给吹灭了。 “这个是新买的,以后就放在厨房里用吧。” “好。” 梁安看着人走了出去,这才回过头看着油灯,伸出手慢慢的靠近,又暖又亮,不禁浅笑了起来。 掀开锅盖,里面的余温也跑的差不多了,看着留的半碗蒸鸡蛋和三四个饼子,想了想梁安又往里面放了俩,免得不够吃,还有从屋里找出来的半袋子菜干,也不知道是什么菜,用热水泡泡就往锅里一起蒸,撒点盐和调料搅拌一下,味道倒是也还行。 烂掉的窗户纸被风吹得乱动,夜里的冷风纷纷往屋里钻,像是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晃晃悠悠的不知道何时又飞了出去。 油灯不算很亮,堪堪让人能看得到大半,角落和高些的地方就看得没有那么清楚了。 梁安坐在灶口,将柴火点燃,手里拿着的是一根不粗不细的棍子,往锅底里划拉几下,灰烬便从下面隔开的口子掉了下去。 火光映在了梁安的脸上,安静又有些出神。 被烧着的柴火突然“劈里啪啦”了一下,将出神的人喊了回来,又往里面放了一把的树枝。 厨房的门来回晃了两下,门边上趴着一只绿色的蚱蜢,停了好一会,突然一个跳跃消失在了原地。 晚上的烟雾看得没有白天那么清楚,梁安站起来看了两眼,这才将灶里没有烧完的柴火扒拉了出来,放到下面,舀了一碗水淋了上去,顿时柴火就开始冒烟出来,再接着淋上去,便连烟都没有了。 掀开锅盖,先将饼子夹出来,随后再把蒸鸡蛋和菜干端出来,放到馍筐里端着朝着堂屋里走去。 “郎君,洗手吃饭了。”梁安扬声道。 “哎好。”乌盛笑着答了一声,自己找盆子去舀了一瓢水。 灯油放在最中间,饭菜放到边上,梁安又将锅里烧开的水倒在茶壶里,又连着两个茶碗一同拿到了堂屋,这才拉着凳子坐了下去。 “你怎么不吃啊。” 乌盛伸出手,顺着馍筐看向了对面坐着的梁安,有些疑惑的问着。 “我吃过了,不饿。”梁安摇了摇头,拿起了茶壶,从壶嘴里缓缓的流出了热水到碗里,将碗放到了乌盛的一边,“这茶水热,刚好凉一凉就能喝。” 吃的可饱了,到现在肚子都还是鼓着的。 “那行。”乌盛说着咬了一大口的饼子,将蒸鸡蛋推了过去,“给我留啥,都是你的。” 就俩鸡蛋,还留一半干啥。 梁安看着泛黄的蒸鸡蛋,还是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 乌盛瞟了一眼,直接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在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双筷子:“别怕不够吃,明天我就去买一罐子。” 幸好这几年攒了不少的军饷,虽然一部分寄给老娘了,但总归手里还是有些的,到时候在找个营生,总能越过越好的。 “好。”梁安看了乌盛一眼,将筷子接到了手里,将鸡蛋夹了一大块就放到了乌盛的饼子上,“郎君,你是我这么多年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谢谢你。” 乌盛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居然就叫对他好了? 夜半,出来遛弯的小虫子不时的攀爬着草叶,或刚一露头便被别的虫子吞下了肚,水边的草丛有些晃动,一只青蛙毫不客气地踩到了草叶上面,抬起了头紧盯着自己的食物,张口反舌间就将虫子拉到了嘴里,细细的品尝起了美味。 梁安躺的板板正正的,双手搭在被子的外面,望着漆黑的屋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安定极了。 另一个房里的乌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吃饭时夫郎看自己的那一眼,装的可都是自己,还给夹了他喜欢吃的鸡蛋,这是不是证明了,夫郎已经彻底的把自己当做是郎君了,想想也是,虽然拜了爹娘,但连宴席都没有给夫郎办一个,到底是有些亏欠了他。 卯时 天边刚刚泛白,鸡叫声不时的从谁家传出来,月亮连同着亮闪的星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隐没了起来,小虫子们纷纷钻回了家,叶尖上还滑着一滴要落不落的晨露。 早早起来的乌盛将自己收拾好,轻手轻脚的就出了门。 “嗯~” 梁安闭着眼睛伸长了手臂,双脚伸得紧绷绷的,猛地放松了身子,突如其来的累意让全身都不再想动弹。 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微微侧头看到没关紧的窗户露出来的亮光,梁安猛地坐了起来:“!” 居然都已经这么亮了,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才醒。 被子被掀开,热气纷纷冒了出去,穿好鞋袜和衣裳,梁安赶紧打开了门,对面的屋子门已经大开,不知道已经起来了多久。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厨房里也没有人,梁安有些奇怪,这一大早上的人去哪了。 早起的虫子刚刚钻了出来,便被眼尖的鸟儿给啄到了嘴里,飞到另外的树杈上挥了挥翅膀,叽叽喳喳的炫耀了起来,被另外一只鸟儿扬起翅膀就打了上去。 路上的土因为人的一踩一起给带着飞了起来,背上的竹篓里放着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左手上还拎着一条大鱼,虽然有些沉甸甸的,乌盛却是心情好极了。 “盛子,这买的鱼不小啊。” 这有了夫郎就是不一样,连鱼都买的不小,瞧着还背着个背篓,也不知道省着点花。 “是啊,叔。” 乌盛扬声回了一句,没想着多说两句。 有个刚打开门的人看到乌盛后又连忙背过身去,朝着院子里喊着给鸡把食喂上。 乌盛瞟了一眼,暗嗤了一声,这么害怕自己,怕不是做了不少的亏心事。 “我回来了。” 乌盛推开大门,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 梁安正在解着案板旁边的面粉袋子,听到声音后回了一声:“好。” 昨天收拾完也没看到这里放着一袋面粉啊,怎么今天突然就出现了。 乌盛走到厨房里把鱼放到盆子里,又把篓子里的猪肉拿了出来,放到了案板上。 “好多肉啊,郎君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啊。”梁安被案板上突然发出的响声下了一跳,抬起头这才发现一整块的猪肉就在自己的眼前,“这要花不少钱吧。” 第4章 哪怕是先前在大伯父家里,大伯母也没舍得买这么大一块猪肉。 乌盛伸出手指了一下盆子里:“我还买了一条大鱼,我去把鱼清理了,这个猪肉你看着做吧,多做一点别省着,要是不会就先把肥肉和瘦肉分开,剩下的我来就行。” 当初还没离家的时候,爹娘做的都不好吃,自己硬生生学会了怎么做得更好吃,虽然后面去了军中,这手艺应该还是在的。 “好。”梁安一口应了下来,当初在梁家的时候,那肉都是大伯母亲自做的,自己只能烧锅连头都不许抬,根本不知道肉是怎么做的,哪怕是做好了也是没有自己的份,至于剩下的肉更是放到了屋里,锁得严实就怕别人给她偷了。 猪肉被梁安清洗了一下,随后将肥肉和瘦肉慢慢的划开,分好后便将刀和猪肉又清洗了一下,这才出了厨房。 乌盛将盆子端到了院子里,拿起之前的老刀就开始磨,磨得两边都发亮了起来,在用水一冲。 梁安走到乌盛的身旁蹲下时,只见乌盛用刀背对着鱼头拍了一下,鱼瞬间连尾巴都不翘了。 一片片的鱼鳞被刮了下去,刮完后便用水洗上一遍,随后将鱼肚划出来一个口子,将里面的内脏都掏空,再换成清水将鱼肚清洗个几遍,透明的鳞片也被再次刮了个干净,鱼鳃也被清理个干净,随后将鱼泡和鱼都再次清洗个两遍,这才重新放到盆子里。 “我给你倒水,你洗洗手。”梁安拿起小木桶倾斜着,对着乌盛的手慢慢的往下倒着水,水流将鳞片都冲走了好几片。 放下木桶后,梁安赶紧将鱼鳞都捡了起来,“这个鱼鳞也能吃的,不能浪费了。” 先前有一次帮老人扛柴,那个老人讲了下她听闻的鱼鳞的做法,不过一般也没人去吃,所以听听也就算了。 “能吃?”乌盛不太相信的摇了摇头,将盆子端了起来,“行吧,你喜欢就好。” 算了,既然夫郎说能吃了,那就试试吧,万一真好吃呢。 “嗯。”梁安微微点头,要是刚刚郎君不同意,都想收拾收拾跟着地上这些不能吃的一起丢掉了。 鱼鳞有些多,梁安索性拿了个碗,全部都捡了放进去。 路边的枝叶被吹得发出了“飒飒”的声音,梁安连忙将手盖在了碗上,免得刚捡好的鱼鳞就这么起飞了。 束起的发尾被风吹得拍在了脸颊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飞虫直直的撞到了眼睛里,梁安下意识的将眼睛挤了起来:“郎君,郎君。” 眼睛好酸,要看不到了,偏偏手还不能用,捡完了鱼鳞都还没洗。 “怎么了。”乌盛听着声音连忙走了出去。 “我眼睛里进东西了,郎君你帮我吹一吹。”梁安抬起了头,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第4章 “好。”乌盛看着自己手上的油,连忙去捏了一把草木灰,将手上的油洗了个干净,“我要开始了。” “嗯。” 乌盛轻轻的将梁安紧闭着的眼睛扒开,眼里浮现着一层水雾,已经变得红了起来。 “呼,呼呼。” 梁安的眼睛不断的轻眨着,虽然看得有些模糊,但是也才发现郎君的鼻梁可真挺,眉毛也好看,眼睛也好看。 “好了,你试试。”乌盛松开了手。 梁安试着睁开了眼睛,眼里的不适感果然没了:“郎君,我好了。” “好。” “夫郎等会要怎么做鱼鳞?” 乌盛低着头将肥肉切成一块一块的,突然转了身子说,“夫郎能不能帮我系个围裙吧。” 还是太久没做过饭了,连围裙都忘记用了。 “好。”梁安点了点头,将围裙拿到了手里,顺着乌盛的衣边往上看去,只见那腰间被腰带束缚着,莫名的想到了四个字,宽肩窄腰,抿了下唇往前走去,“我想炸一下。” “嗯,好,刚好这猪肉也要煎出来油,待会留点炸。”乌盛点了点头,将手臂伸展开来。 梁安伸出手环抱着那窄腰,脸上却突然有些泛红了起来,拉着两边的衣带慢慢的到了腰后,一点点的将衣带系在了上面。 “好了。”梁安扭头伸出手朝着自己扇了两下风。 乌盛重新拿起了刀,微微侧身:“夫郎可想学一下这个肉怎么做,若是日后我出了门,你也能自己做着吃。” “嗯。”梁安直勾勾的盯着案板上的肉,仿佛已经闻到了煎油出来的香味。 便是一个油渣,吃起来都香的不行。 切好的肥肉,便将瘦肉切了一块,随后切成了一条一条的样子,案板上也有了些血水,梁安连忙拿起了洗菜的盆子放到了案边。 将猪肉放进去后,便舀上了一碗的清水,将里面的血水先洗了一遍,随后又舀了两碗洗了两遍,这才堪堪洗得彻底干净。 先前被清理的鱼也被拿到了案板上面,梁安手上还在滴着水就已经忍不住的探头看了过去。 锋利的刀尖划过鱼的皮肉,往上一点,带有刀疤的手稳稳的握着刀把,划上几刀后便将鱼翻了个身子,又是几刀,划得干脆又利索。 “夫郎,帮我把葱姜蒜拿过来,在那边挂着的篮子里。”乌盛指了一下不远处的竹篮子,将鱼放到另外的一个盆子里。 刚打开柜子,柜子门就掉在了地上,只露出了里面的一壶酒。 “?”梁安手还在篮子里,已经半转着身子往回看了,“我怎么好像听到掉了什么?” “没事。”乌盛愣了一下,将柜子门捡了起来,“这个柜子时间太久了,不牢固了,我晚点修修就行。” 这个柜子倒是很多年了,貌似是娘当年的陪嫁来着。 “好。”梁安将葱姜蒜拿了出来,想了想又拿了一点,朝着乌盛伸出了手,“郎君,这些够吗?” 一个姜,两颗葱,还有一个蒜,应该够用了吧。 “够了。”乌盛点了点头,将柜子里的酒拿了出来。 酒塞子一打开,里面便是浓浓的酒香味,直冲着人的鼻子奔去。 把酒倒在鱼的身上,又洒了一些盐放上去,葱切成了段,姜也切成了片,葱被放到鱼身切口里,姜片则是铺在了鱼的身上,连鱼肚下面和里面也放上了几片。 梁安将鱼鳞清洗干净后便放到了大一点的碗里,将里面放上盐和酒,随后又清洗了几遍这才将水分沥干。 抓了一把半的面粉放到了鱼鳞上面,另外放了一些盐,倒上一点水,让鱼鳞都能裹上面粉。 将火点燃后,乌盛也洗好了铲子,锅刚热起来,切好的肥肉便被尽数的放了进去,不断地来回翻炒着,里面的猪油越煎越多,很快肥肉就变成了油渣,有些已经变得发黑了起来。 “夫郎,火小一点,留个火苗就行。”乌盛一边说一边将油渣都捞出来,放到了小馍筐里。 “好。” 厨房里满是香味,顺着窗户和门非了出去,在外面闲聊的人们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是谁家在煎猪油,这也太香了。 一墙之隔的墙根下,两个小孩正在趴在墙上,伸着头嗅着,口水流了一衣领。 “哥哥,好香啊。”青衣裳的小孩手指放到嘴边,馋的不行。 一旁的蓝衣裳的小孩默默的点了点头,还没说话,两个人衣领子便被一把给揪了起来。 “你们两个,干嘛呢,这衣裳上面都沾上灰了,黑成啥样了已经。”张柯拧着眉头将两个孩子拉离了墙边,“闻闻闻,有什么好闻的,我是平时短了你们的吃的,还是短了你们的喝的,在这闻人家的墙根,把衣裳拍干净了。” 还真别说,是挺香的,这要是去买肉被婆婆看到了,八成又要叨叨了,听的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不是说败家就是说花了他儿子的钱了,再者就是菜里的肉放多了,巴拉巴拉巴拉的一堆。 乌盛将油舀出来了一大半,晾凉了才能将猪油装进罐子里,锅里剩下一点刚好够煎鱼的。 腌好的鱼被放进了锅里,顿时里面的油就开始到处乱蹦了出来,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梁安将火又加大了一些,厨房里的香味多的都快散不出去了。 最下面的鱼身被煎得有些泛黄,乌盛用铲子将油往上面的鱼身上淋,差不多后便小心的将鱼翻了个面,两面一起煎才能都变得又香又焦,最里面的鱼肉还很嫩。 油渣已经有些凉了,被乌盛夹了块大的送到了梁安的嘴边。 梁安愣了一下,微微张开嘴咬了上去,双眼有些不自在的看向两边,最后朝着乌盛猛地点了点头,很香,很好吃。 “好吃那在来一块。” 乌盛浅笑了起来,又夹了一块给梁安,“咱今天这顿饭是要吃的晚一点了,待会做好了多吃点。” “好。” 被煎得两面金黄的鱼慢慢的被捞了出来,先放到了案板上盖着,免得待会热气都跑没了。 梁安去洗了手,又将鱼鳞拌了拌,把另外一口锅添上了水,又把饼子放了上去,待会热透了也就能直接吃饭了。 第5章 油锅依旧很热,将鱼鳞放进去煎了一下,很快就变成了金黄色,梁安一把捞了起来,等着油变得更热一些后,又再次的放了下去,最后才彻底的捞起来放到了碗里。 “郎君可要尝一下味道怎么样。” 梁安夹起了一片大的,用手捧着走到了灶边,“我没放很多盐,应该不咸。” 乌盛看了一眼梁安,还是吃了下去,眼睛噌的一亮,点了点头:“很香,也很脆而且有着微微的咸味,夫郎可真厉害,这鱼鳞都能让你做的这般好吃。” 梁安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那我在给郎君夹一片。” 你一口我一口的,碗里冒出尖的鱼鳞顿时平了下去。 剩下的一层油自然也是舍不得浪费的,泡开得菜干放到锅里直接开炒,又往里面加了点刚刚的猪肉渣,没一会最后的一层油也被用了个干净。 热腾腾的饼子被夹到了馍筐里,案板上的鱼也被掀开了盖子,在加上刚炒的菜干和煎好的鱼鳞,一同被端到了堂屋里。 两碗热茶放到桌边,梁安将手里的筷子递了过去,瞅了瞅桌子上的菜,只感觉那个都好吃,倒是一时间不知道夹那个菜了。 “尝尝这个鱼。” 似是看出了梁安的纠结,乌盛直接夹了最好的一块鱼肉放到了梁安的饼子上,“小心刺。” 梁安抬起头笑了一下,将鱼鳞推了过去:“刚刚看郎君很喜欢吃,郎君多吃一点。” “好。” 鱼鳞酥脆且香,确实是挺好吃的。 哪怕是有乌盛这个胃口极大的,吃到最后也还是有了剩菜,鱼肉倒是被吃了个干净。 将剩菜盖好,把桌子擦了一下后,梁安便去厨房里将碗筷洗了洗,把已经凉掉的猪油找了个干净的罐子装了进去,封的严严实实的,免得来偷嘴的小老鼠给钻了进去。 看到案板角落里没盖严实的酒,梁安有些好奇的闻了闻,索性给自己倒了一小口尝尝。 “在尝尝。”梁安又倒了一口,眼前有些晃了起来,将酒放到案板上,顿时连脚都有些发软了起来,“怎么脸上突然那么烫啊,头也有些晕晕的。”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突然这么困。 “郎君。”梁安扶着门框朝着外面喊着,“郎君。” “哎。”乌盛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瘫软在地上的梁安吓了一跳,“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说罢,突然往前闻了一下,有酒味,看来是喝了厨房里的酒喝醉了。 “郎君,郎君我脸好烫啊,你看。”梁安拉着乌盛的手碰了一下脸颊,“是不是很热,我感觉我的脑袋好像在冒烟。” “咦,郎君,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你不是我郎君,你走开,走开。” “郎君呢,我郎君去哪里了。” 乌盛有些无奈的看着挥手臂的梁安,酒味不重,应该没喝多少,倒是夫郎这酒量太浅,醉得也太厉害了些。 第5章 再次躲过挥过来的手臂,乌盛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在乱挥手就要摔下去了。” 梁安委屈巴巴的将手放到了肚子上,下一瞬又腿脚并用的想要下去:“你太凶了,声音又大,我要找我郎君,你放我下去。” 郎君呢,这人怎么跟郎君长得那么像,可是他好凶啊,他不是我郎君。 乌盛深吸了一口气,走得快极了,将声音放轻了许多:“我怎么会凶你呢,我可是你郎君。” 小醉鬼一个,力气还挺大。 梁安“嘿嘿”的傻笑了一声,将头倚靠在了乌盛的肩膀上,小幅度的蹭了两下:“郎君。” 走到堂屋的门口,往左边转去,开着的木门一碰便大开来,走到里面,床铺平整,被子也被叠的很齐整,床头处放着一叠袜子和一双还没穿过的鞋子。 有些犯困的梁安微微仰头,盯着乌盛脖子上的喉结伸出了手,轻轻的戳了两下:“咦,还会动。” 乌盛低垂着眼眸,看了一眼满是好奇的梁安,有些失笑:“当然会动了。” 将人放到了床上,梁安两只脚互相蹬了一下鞋子,鞋子顿时掉在了地上,掀开被子自己就滚了进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快变得平稳了起来。 日头越发的大了起来,晒得院子里都亮堂极了,分散开来的白云慢慢的漂浮着,像是一块块的白色的糕点挂在天空上。 乌盛将院子里扫了一遍,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屋里睡得很香的梁安,将窗户合得缝隙小了点,转身大开了大门。 “刘大娘,吃过饭了吧。” 乌盛将门关好后朝着对面的大娘打着招呼。 “吃了,你这是要出门啊。”刘大娘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掩盖不住的好奇,“你家那夫郎倒是没见过他出门,你爹娘可是早些年就想抱孙子了,你可是要加把劲啊。” 也就那天见过一次,瞧着瘦成那样了,八成是也不太好生养了。 “我夫郎他害羞,对了大娘你家里还有没有种子啊,我家这地还空着呢。”乌盛笑了一下,索性转移了话题,“要是有多的,我就买点去种上。” 不管是什么种子,种上了后面就能吃。 刘大娘一听要买,顿时站了起来:“有有有,都可好了,什么大豆啊,玉米种子我家里都还有一袋。” 种子留多了,这倒是刚好,还能换点银钱回来。 “行,那我看看,大娘我可是要好种子啊。”乌盛点了点头,提前将要求说了出来。 “都是好的,你大娘你还能信不过吗?都是自家地里种的,那要不是你开口,我还不卖呢。”刘大娘的腿脚不是很好,走起路来有点坡,粗糙的双手将关紧的大门打开,朝着里面喊:“把咱家那豆种子和玉米种子都拿出来,盛子他要买嘞。” “啥,哎好好。” 院子里面差一点就开始打鼾的大爷猛地坐了起来,脑子里的算盘啪啪的响,这可要多收一点银钱,这盛子的军饷估计也不少,肯定不差这俩钱。 乌盛听着皱了下眉头:“大娘,大爷先别搬出来,我先看看。” 这说的好像已经确定要买了一样,不看好要是买了不好的种子,种到地里去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刘大娘接着往前走:“就搁那屋里呢,大豆种子有两袋,玉米种子还剩下大半袋吧。” “行。”乌盛点了点头,能搁村里直接买好,也就不用跑去镇上买了。 屋里比较黑,只有大门和打开的窗户里照进去一点亮光,走到角落里才能看到挨着的三个袋子。 刘大娘将袋子都打开:“你看看,都是好种子,你在外面买可是买不着那么好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乌盛伸手将玉米种子和豆子都抓了一把,走到门口处看了起来,确实是挺好的:“那大娘,我都要了。” 虽然不是特别够,但在种点别的吃的,也就差不多了。 “行。” 又在别家接连买了一些花生和萝卜苗等吃的。 申时 睡得舒服极了的梁安从房屋里走了出去,一下就看到堂屋里放着的一堆东西,愣了一下。 “夫郎醒了,我买了些种子,我明日就去锄一下地,咱把地都给种上。”乌盛的手里拿着茶壶,走到桌子前倒了两碗,“喝点水吧,难受吗?” 梁安摇了摇头:“不难受,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怎么感觉睡了好久。” 是感觉有些渴了,还记得之前好奇喝了一口酒,后面好像,好像被郎君哄了一下。 想着梁安的耳垂默默的红了起来,走上前将碗拿了起来,猛地喝了一大口:“咳咳。” “别喝那么急,脸都呛红了。”乌盛伸出手拍了拍梁安的背部,放轻了手的力道。 待会还是去看看猪肉摊上还没有大棒骨吧,喝汤吃肉啃骨髓,总能将肉养起来一点。 “嗯。”梁安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乌盛,又移开了视线刚好看到地上的一堆,“郎君,家里有空地,我想把这萝卜苗先给种上去。” 到时候萝卜秧子和萝卜都能吃,也能多一个菜。 “好,那你看看种哪,我去给你翻地。”乌盛一口应了下来,家里有菜还是好,刚刚去刘大娘家里那院子里也是种了一片,长得可好。 梁安走出了堂屋,站在门口处看着,身旁的乌盛也跟着瞅,秋风吹动了两人的衣角,背后的发丝肆意的飞扬着。 院子里不知何时又落下了些叶子,晾衣服的竹竿影子打在了地上,从墙缝里钻出来的小草热情的跟着秋风打招呼,像是要邀请秋风做客一样。 “郎君看那一片怎么样。”梁安伸出右手指着墙边,“刚好也能晒到太阳。” “行啊。”乌盛感觉哪里都行,只要是片空地能种就好。 梁安拿了把铁锹大概的画出了线,一片方方正正的地,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很小。 乌盛手里握着锄头,一手握在前面,一手放在后面,高高的扬起朝着要刨开的地压了下去,往后一拉,一块大的土块就被翻了出来。 第6章 梁安一脚踩着铁锹的一边,用力的往下压着,之后双手用力一压,将土块铲了出来,把土块敲击到变松,随后在开始铲下一块。 土块全都被敲得松的不行,梁安这才去了屋里将萝卜苗都拿了出来,用小铲子挖出一个个的小坑,把苗都放进去。 乌盛提了半桶水到地边上,里面还放着一个碗,埋好一个萝卜苗的根部,就往上面浇一点水,有的苗蔫蔫的倒在土上,有的则是站得直直的。 浇好了一排,乌盛突然想起来还要去看看猪肉摊上的大棒骨,不过如今的时辰怕是人家已经收了摊,还是明日在去看吧。 梁安感觉腿有些酸了,索性站了起来,原地跺了两脚:“郎君,你的腿不酸吗?” “不酸,你歇一会吧,我先把小坑都给挖好。”乌盛摇了摇头,把碗放回了木桶里,将小铲子拿到了手里。 “好,那我去做饭。”梁安点了点头,只感觉肚子都有些饿了。 “行。” 先前的猪肉渣还剩下不少,都被封的好好的,在加上剩下的菜干,也能凑合着做一顿,倒是饼子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两个,已经不够吃了。 梁安将面粉舀到盆里,又往里面倒上水,将面和水都搅到一起,揉上好一会,很快就成了面团,用箅子盖在上面,等上一会后便把面团拿出来,放到了案板上。 擀成了一个圆圆的大饼,往上面放了一点盐后便卷成了长条,一刀一刀的切成了拳头大小的面团,用手心按压成了面饼后,全都擀成了圆圆的样子。 第6章 梁安洗干净手,将小灶烧着,里面放着些细小的树枝,不至于很快就灭掉,挖了一点猪油,把锅里都蹭上一遍,猪油很快便被热得化开。 锅铲将油往四周泼上去,很快油又滑到了最下面,擀好的面饼一个个的贴上去,不时的翻着另外一个,煎得外皮焦黄又脆,内里却是软的。 熟了的面饼都被夹到了馍筐里,梁安往灶口看了一眼,扭头将几个小的树枝先放了进去,大一点的用手掰不断,便放到脚下,一只手用力,树枝便从中断开来,双手一合树枝的中间还连着,便被一起放到了灶里。 手上沾了些灰尘,梁安用碗舀了一碗水,一边倒一边冲洗,还没来得及放回原位,赶紧走到锅边拿起铲子把剩的菜干倒进了锅里,又往里面放了一把的肉渣和一点粗盐,倒了三碗水进去,将锅盖一压。 梁安坐到灶口,拿起烧火棍捣到锅底扒拉了两下,将树枝下面的灰都扒拉到了下面,又将自己身前的碎叶往后划,若是有火星子不小心出来把碎叶给点燃了,没人看到的话,那可是有可能会把厨房都给烧没的。 看着灶口里的火光,梁安突然有些想吃烤红薯了,可是家里也没有,以前倒是偷偷吃过,虽然很小但是很甜很甜。 锅沿冒出了热气,将灶里的大一点的都拿出来放到下面后,便用烧的灰全都压下去,没一会就熄灭了,打开锅盖,里面的汤咕噜咕噜的直冒泡。 “郎君,先别种了,吃饭了。”梁安洗了下勺子,在锅里搅了两下,朝着门口处喊去。 “好。”乌盛抬起了头,将手里拿着的一颗小苗给放了进去,把土盖在上面又浇了点水,脸上有些发痒的抓了一下,提起空了的木桶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做的啥吃的,闻着还挺香的。” 梁安猛地吸了一口,嗯,是很香:“昨天的菜干我煮了汤,里面还放了肉渣,对了,还有热乎的饼子,又香又脆肯定很好吃。” “行,我先洗个手。”乌盛点了点头,拿起木盆走到井边捞了点水出来。 梁安低垂着眼眸,一手拿着碗,另一手拿着洗碗的布,仔细的擦洗着碗里,将里面的水倒干净后便放到了灶台上面,锅里的勺柄握着都有些热了起来。 握着勺柄,虽有些热但还没到烫的底部,一舀便舀得险些溢出去,梁安将勺子靠近锅边,微微倾斜,里面的汤汁便顺着锅往下流了起来,勺子里留下的大部分都是菜干和肉渣。 将菜和肉都捞完后,这才将汤汁舀出来放到碗里。 “这饼子看着就好吃。”乌盛走进厨房里,一眼就看到了馍筐里的饼子。 “可香了,我用油煎的。”梁安扭头看了过去,心里有些小得意。 “煎的好,这焦黄焦黄的,看着就脆的很。”乌盛将两双筷子放到了馍筐里,一手便端了起来,另一手则是将灶台上的菜汤给端了起来,“我先过去了啊。” “好。”梁安点了点头,将锅里剩下的一点汤都舀了出来,微微叹气,“还是水添多了。” 乌盛将桌子往外拉了一点,这样屋里能更亮堂一些。 “郎君,我的够了。”梁安将筷子挡在碗前,不让乌盛把肉渣再放到自己的碗里。 “嗯。” 乌盛点了点头,将筷子收了回去,夹了一个饼子,咬上了一大口。 嘴里顿时又香又脆还带了些软,喝的汤也是满口香。 梁安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先喝了一口尝一尝,不咸不淡的刚刚好,伸手拿了一个饼子,最外面那层焦脆的不行,泡在汤里连带着汤汁一起吃,味道更好了些。 “郎君,你试试泡一下汤汁,也很好吃。” 乌盛看了一眼手里的饼子,摇了摇头:“我还是吃一口喝一口吧。” “也行,反正都好吃。”梁安将饼子撕开,一块一块的往碗里放,用筷子慢慢的往下面压着,看到汤汁满上来了就赶紧喝一口,随后将饼给夹起来,一下就塞到了嘴里,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菜干再次煮得便没有了第一次的软脆的感觉,而是完全的变成了软的,酥脆且硬的猪肉渣也变得软和了起来,嚼的时候满嘴都是香味,连猪皮都是又香又弹。 吃过了饭,二人将桌子和锅碗收拾了一遍,斜阳都快没了影,天边逐渐变得灰暗了起来,连月亮都慢慢的升了起来。 虫鸣声渐起,树叶不时的往下飘落着,树枝上的鸟窝里往外探出了小小的鸟头,下一瞬便被树叶盖的遮挡了起来,叽叽喳喳的乱叫,小翅膀有些无助的挥着。 飞回到窝里的鸟儿嘴里还夹着一只乱动的虫子,小小的眼睛眨了好几下,将鸟头上面的叶子给扇了下去,把虫子喂给了还有些发懵的小鸟儿,随着风不断摇摆的草尖,朝着墙边开得正艳的小花朵打着招呼,像是在说,你好啊,小花姑娘。 大门内出现了一点点的响声,乌盛将门闩了起来,踏着院子里的月色回了屋里。 月光皎洁,将院子里照亮了大半,阴影下的草木晃动,伸出了一点点的叶尖朝着天上看去,漫天的繁星不断的闪动着,有些很亮,有些则是慢慢的黯淡了起来。 挂在天上的月亮逐渐升的更高了些,月色将窗台上都照亮了些许,梁安慢慢的趴在了台上,下颌抵在手臂的上面,歪着头试图将月亮看得更清楚一些,突然被月亮旁边的一颗星星吸引了视线。 入目的星星里唯有这一颗是最亮的存在,像是近在咫尺,但是伸出手却又遥远的不像话。 “真好看。”梁安喃喃道,以前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朝着天上看去,白日里很多事情要做,便是抬起了头,也会被日光刺到眼睛,只有晚上,皎洁的月亮高高挂起时,美丽又安静。 额边的发丝不断的打在脸上,梁安伸出手将发丝别到了耳后,突然轻笑了起来,真好,如今可比以前好太多了,还是回去睡吧,被窝里虽然凉了点,但是没一会就能热起来,舒服的不行。 将窗户合起来,梁安凭着感觉摸黑的回了床,将被子掀开,躺了进去。 天色要亮未亮时,起的早的人家已经开始烧起了锅,烟囱里冒着不太明显的烟雾。 “娘,咱斜对面的那家娶的夫郎,可没见人出来过,不会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吧。” 烧着锅的妇人脸上好奇极了,“我可是听闻那乌盛又是买了老大一条鱼了。” 脸侧边带了颗痦子的人正在切菜,将切好的菜放到一边,扭头就看到了已经收回视线的儿媳妇文桃。 “人家的事,少打听。”王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从嫁过来就跟她说过,别人家的事情少琢磨,没事别乱打听,也别乱说话,就是记不到心里去。 “哦。”文桃低着头撇了撇嘴,不就是聊个天吗?至于吗?从嫁过来就开始说,又不是只有自己在说。 天色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连带着厨房里也逐渐有了亮光,系好了围裙的乌盛将买来的一篮子鸡蛋都放到了案板的里面,手上还拿着一个碗,将鸡蛋都磕出口流到碗里,放上点盐又加了点水,搅拌得鸡蛋黄都散开来。 筷子离开时,碗里的鸡蛋还在打着转,淘好的黍米被尽数的倒进了锅里,沾在碗底的也被舀了点水,稍微一转便顺着水流一起流了下去。 面饼和鸡蛋也被一起放到了箅子上,案板上是放着才买来的菜,挨着隔壁村的村口几乎每日都有人去卖些东西,价钱比镇上的还要低一些。 第7章 细细长长的胡萝卜上面还带着一点叶子,两节莲藕上面还沾了些泥。 将胡萝卜和莲藕洗干净后,乌盛便将先前没吃完的猪肉也拿了出来,清洗好后便切成了小块,分成了两半,随后不断的剁着猪肉,直至成了肉泥。 胡萝卜也被切成了丝,洗好的莲藕被切成了一片一片的,肉泥里被放上了调料搅拌了起来,随后将肉放到莲藕的上面,又把另一片莲藕压了上去,组好的便放到一边。 “郎君,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啊。”梁安眼睛还有些许的酸涩,用力的眨了几下连泪水都溢到了眼角处。 “我习惯了,就去买了点菜。”乌盛听到声音朝着门口看去,“你要不然再去睡会吧。” 瞧着脸上的倦容就是还没睡够的样子。 梁安摇了摇头,转身去打了盆水,秋天的水不像夏天那般的温,而是带了些许的凉意,无数的小水珠扑了上去,又顺着脸颊往下滑落着。 相对于乌家的平静,隔了一个村子的大溪村里的梁家却是鸡飞狗跳了起来。 “梁秀花,都多晚了,还不起来,你还不起来。”贾云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气冲冲的就把一间屋子的门给打开来,走上去就用棍子敲着被子,“快点起来。” “娘。”梁秀花皱着眉,嘴撅得老高了,“我晚点在起。” 第7章 “现在就起,家里的衣裳和鸡食都还没洗没喂。”贾云将木棍丢到一边,直接上手将被子给掀了起来,“你爹还有弟还等着吃饭呢。” 梁秀花听着这话“噌”的一下就炸了:“现在什么都让我做,以前我也没做过啊。” 她不明白,现在怎么都变成自己的活了。 贾云一把将衣裳扔到了梁秀花的怀里:“以前不是有梁安做,现在又不在家,你不做谁做。快点的。” “我不做,你让我弟去做,他们俩都这么大了,什么都不会,娘你怎么不去喊他俩,就知道喊我。”梁秀花反手将被子重新拉到了头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你,我真是惯的你。”贾云手指颤颤的指着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团,“不起来你就别给我吃饭了。” “娘,饭好了没啊,我都饿了。”梁二柱在院子里大喊了起来,“对了,娘,我的衣裳也脏了,怎么都没洗啊。” “来了。”贾云拿着棍子朝着被子上敲了一下,转身出了房门,“你自己洗去,多大的人了,连衣裳都不会洗。” 梁二柱摸着脑袋,小声的嘀咕着:“我才不洗。” 又不傻,洗衣裳多累人啊,再说了,现在这水那么凉,哪里是能洗衣裳的,娘真是的,就知道偏心大姐。 裹在被子里的梁秀花撇了撇嘴,要是梁安还在就好了,以前家里的活都是他干,还有娘,以前天天搂着自己说,自己就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什么都想着自己,结果现在什么都让做,反而是爹跟两个弟弟,每日里跟大爷一样的等着让人伺候,连个锅都不去烧。 院子里的贾云气闷的走去了厨房,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全家上下,一家老小都指着自己干活,嫁的这个男人就知道躲在身后,在家里挺会耍威风,在外面跟被人捏住尾巴的老鼠一样,生的两个儿子连个童生都考不上,等女儿嫁出去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更别谈能指望得上了,唉。 坐在门口的梁糠,手里端着一碗茶水,撇了一眼厨房,哼了一声,若不是自己当初让这婆娘去把梁安给接过来,哪能过的上跟人家大户人家一样,家里有人干活的日子,都是乌家给的太多了,要不然也不会把梁安给嫁得那么早,好歹要在家里再干上几年,才去把人给卖了。 鸡圈里的公鸡突然伸长了脖子叫喊了起来,短短的稻草被鸡一爪子踩到了泥里,潇洒的离去。 半黄的落叶顺着屋顶往下滑落着,掉在了厨房的门口,轻轻的摇晃了两下。 灶里的火冒出来的热气,让灶口外坐着的人身上都暖和了起来,梁安往里面又放了几根树枝,慢慢的站了起来,朝着锅里看去。 只见压好的莲藕上面被裹上了面糊,一块一块的放到了沾满了油的锅里,上面还是黏糊的面糊,底部的边缘已经变得发黄了起来,待到煎得差不多后便翻上一面,好让另一边也能煎得焦黄。 没一会香味便传遍了整个厨房里,从门窗处往外飞去。 “咚咚咚。” “郎君,好像有人开门,我去看看。”梁安扭头朝着外面看去,“这一大早上的能是谁呢。” “嗯。”乌盛点了点头,手上还在不停的翻着莲藕。 干净的院落里依旧不可避免的落了几片的落叶,有些青中带着些黄,有些已经完全发黄,而有些则是彻底的枯成了干叶。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喊人的声音。 梁安一脚踩在了干枯的叶子上,发出了细微的声音,那是完整的叶子被踩得有些开裂了起来。 将门闩拉开,梁安慢慢的将门打开来:“你是......” "我是乌盛的三叔母,你就是他新娶的夫郎吧,我们还没有见过呢,刚刚路过这顺便来看看。"陈甜笑着,眼睛处的细纹顿时挤在了一起,说话也是轻声和气极了。 “嗯,三叔母请进。”梁安将门推到一边,将人迎了进来,朝着院内喊了一声,“郎君,三叔母来了。” 这个三叔母看着倒是跟那日的大伯母不同,还挺和气的样子。 “哎,三叔母你来了。”乌盛听着音将筷子放到了一边,走了出去,“我这早饭马上就好,三叔母你可别走了啊,就在这吃,这几年一直照顾我娘,我都还没来得及再谢谢你。” 梁安见状,去屋里端了碗茶水:“三叔母喝水,郎君做饭可好吃了,三叔母待会多吃点。” “我就是路过,不吃了,家里还等着我做饭呢。”陈甜摆了摆手,“我这看看也就放心了,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就行,要是有什么事,就去家里找你三叔。” “三叔母就给我这个机会吧,我待会把三叔也喊过来,咱们好好的吃一顿。”乌盛说着便回了厨房,“我这锅里的都煎好我就去喊我三叔。” “这多不好意思。”陈甜摇了摇头,可这香味直打转,还真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 梁安回到灶台口去将柴火重新加了点,锅里剩下的藕很快便被夹了出来,乌盛又舀了一大块的猪油放了进去,将切好的猪肉都放了进去,开始翻炒了起来,炒的差不多熟了之后,便把萝卜丝给丢到了锅里,往里面开始倒调料,不断的翻炒着,直至萝卜丝变得发软了起来,这才让梁安把火棍能拿的放到大锅的灶里去。 “锅里的米和饼子我都放好了,你慢慢烧,三叔母你先做会,很快就好。”乌盛将身上的围裙解开来,“这菜有点少了,我在去买点,顺便喊三叔。” “好。”梁安点了点头。 “不用,不用买了,这都不少了。”陈甜看得口水都快冒出来了,这小两口过日子是一点也不省啊,这肉这么多,油也不少,难怪这厨房里香的让人都不想出去。 “那我就先去了。”乌盛将围裙放到一边,走了出去。 厨房里一时间有些安静了下来。 梁安折树枝的声音将屋内的安静瞬间打破,陈甜扭头看了看厨房里的样子,扭头问道:“你叫什么呀。” 梁安抬起了头,看到正在站着的陈甜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人家搬个凳子,连忙将棍子塞到灶里,站了起来:“三叔母,我叫梁安,是大溪村的,我去给你搬个凳子坐着。” “哎,好。”陈甜点了点头,大溪村的,倒是也不算远。 “三叔母,你坐。”梁安将凳子放了下去,重新走到了灶台前烧起了火。 陈甜仔细的将人看了看,虽然面黄了些,但这眉骨间倒是长得还算不错,若是日后长胖点,再白净些,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感受到陈甜的视线,梁安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三叔母,案板上有煎的藕,你先吃点垫一下吧。” “不用,那我日后就喊你安哥儿吧,你觉得怎么样。”陈甜微微歪头,轻声的问着。 “都行。”梁安点了点头。 不起眼的柜子下面悄悄的露出了一只小老鼠头,嗅着屋里的屋里的味道,急得直打转,却又不敢跑出去扒拉一块回洞里,两个爪子划拉来划拉去,最后尾巴搭在地上转身回了洞里。 风吹得有些发冷,陈甜搬着凳子往里面坐了点。 等到锅里开始冒出来了热气,大门处也有了声音。 “三叔,饭马上就好了,你先坐一会,待会咱俩好好的喝上两杯。”乌盛将人领到了堂屋里,先倒了杯热茶放过去。 “行,你先去吧。”乌文点了点头,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乌盛手里还提着买来的芹菜,转身去了厨房:“三叔母,三叔在堂屋里了,我这在炒一个菜,马上就好。” 第8章 “行,我也过去那屋了。”陈甜站了起来,顺便将凳子也一起拿了起来。 瞧着人走了,梁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起来:“郎君,三叔母和三叔是不是挺好的。” 跟对大伯母的态度完全不同。 乌盛将菜篮子拿到身边,边摘着不能要的菜叶子边回答:“是啊,我娘身子弱,以前都是三叔母在照顾我娘,我三叔人也好,我以前时常去他家。” “嗯,我觉得三叔母人说话也挺和气的。”梁安回了一句,歪着头朝着乌盛的方向看,“郎君准备待会做什么啊。” “芹菜炒猪肉。”乌盛举了一下手里的大颗芹菜,“我瞅着这个芹菜挺好的,待会加上油渣和猪肉一起炒。” “好。”梁安咽了下口水,今天可真丰盛啊,又有藕还有萝卜,现在还有个芹菜炒肉,想想都很香。 放好的猪肉又被拿出来切了块,连封好的油渣也被放到了一边,被洗好的芹菜放到了案板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的切成了段,连猪肉也被一片一片的切开来,放到碗里洗了起来。 先前的炒菜锅还没洗,梁安把大灶里的柴往小锅里放了点,又往里面放了几根小树枝,白色的猪油很快便被丢进了热起来的锅里,滋滋的化开来。 第8章 捏干了水分的猪肉被放了进去,锅里顿时“滋滋滋”了起来,小油点直往外面喷,落到手上时有些微疼,锅铲来回的翻炒着,炒的差不多后便将芹菜也放了进去,肉与芹菜互相混合,熟了之后便直接铲了出来,放到了大碗里。 “好了,菜都齐了,三叔母,三叔别嫌少啊,要是不够吃了,我在去炒点。”乌盛端着最后一碗的黍米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少,不少,这挺多的了,够吃了。”陈甜摆了摆手,这一桌子挺丰盛的了,里面还有不少的肉,单是平时也吃不着这么多肉啊。 “是啊,不少了。”乌文附和道。 “来,三叔,咱俩喝,我这可是好酒。”乌盛伸出左手,将陶罐一把拿在手里,朝着两个空碗倒了起来,“我特意从外面带回来的,平常可是喝不着。” “哎,好好好。”乌文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流出来的酒水看,似是已经开始闻到了那酒香。 “来,三叔,三叔母,我敬你们,就不给三叔母倒了,多谢你们二位对我娘的照顾,我干了。” 乌盛将酒碗放到了乌文的身前,拿起了自己的酒碗举了起来,一口就闷了下去。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乌文端起碗也喝了个干净,刚一放下去,脚上就被踩了一下。 陈甜睨了一眼乌文,随后将脚给挪到了一边,乌文顿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就是让少喝两口,别醉了。 “安哥儿,你瞧你瘦的,可要多吃点。”陈甜说着夹了一块大些的猪肉递了过去,“要养好身体。” “谢谢三叔母。”梁安赶紧接了过去,“三叔母吃这个,这个也好吃,是藕和肉一起煎的,又脆又香。” “行,倒是还没吃过,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陈甜点了点头,伸出手夹了一块,一口咬下去,果真是又脆又香里面的肉还很嫩,“好吃,阿盛这手艺是真不错,我吃着可不比人家那卖的几十文一份的差,郎君,你也尝尝。” 就知道喝酒,菜都没吃几口,待会喝醉了看你怎么办。 乌文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直“嗯”,连着又夹了一块,“好吃,安哥儿,你教教你三叔母,这可当真是好吃,不过要是有什么秘方的话,就别教了。” 乌盛笑了起来:“这个简单,待会我跟三叔母说怎么做的,这个是我在军营里学到的,做的方法也简单,不是什么秘方。” “那行,我们接着喝。”乌文点了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放到鼻尖下仔细的闻了两下,香,可真是香。 一顿饭吃完,几乎都清了个干净,将人松出去,两个人便开始收拾了起来,看看时辰,连太阳都已经高悬在空中了。 梁安抬头朝着天上看了一眼,伸出手挡着视线,只是将指缝分开一些没有合拢,转身将屋里的被子抱了出来,太阳大还没什么风,刚好能晒晒被子和被褥:“夫君,我等下把你的被子和褥子也拿出来晒晒吧。” 乌盛从屋里探出个头,朝着外面喊道:“我等会自己抱过去就行。” “好。” 家里的竹竿不够,不知道乌盛去了哪里又拿来了几根,搭在一起绑了起来,将被褥都抱出去晒着。 梁安挑了根两三节的竹子,不断的拍打着被褥,将上面的灰尘都给拍了出去,也能将被子拍得更松软一些,盖着也更暖和。 午饭过后,梁安从面粉袋子里舀出来了两三碗,放到面盆里,往里面倒了好些的温水和起了面,揉成面团后便把箅子压在上面,直接放到了锅里,这样也能发酵的快一些。 家里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乌盛索性拉着梁安一起出了门。 东边的路可以通到村口,两侧除了房子还有一些小道,路上倒是没什么杂草,两边倒是有一些,不过如今变得发黄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的绿。 “叔,婶子,吃饭了吧。” “哎,吃了,你们这是出门啊。” “啊,对。” 乌盛寒暄着,梁安不认识便站在一旁嘴角含笑,也没有说话。 “以后见了他们就随便说两句就行,这村里基本上都有些关系,但这关系有远有近,要是不小心喊错了一次,也没事,到时候问我就行,我在跟你说。”乌盛扭过头来,低声的对着梁安说。 “好。”梁安喉咙有些发紧,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先前自己都是能躲就躲的,很少与人交谈,如今怕是不能在向以前那样了。 中午刚吃过饭,陆陆续续的人都出门坐到自家大门口,或者是别人家门旁边的木头上,不时的闲聊那么两句。 小媳妇和哥儿们有些手里还拿着阵线,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哎,你看,那不是前些日子把乌家老大家给闹得不行的乌盛吗?你还真别说,是挺吓人的,听闻之前都说人回不来了的,没想到这一回来就闹得这么大。”年龄大些的人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人,朝着不远处抬了抬下巴。 “是啊,我当时还去看了呢,那家伙几个人都打不过他一个,不过你想想,他家的地也没人种,人家乌老大家给他种了,没让地荒着,他居然给人打了一顿,强行的把地给拿回去了,要是我啊,没点钱我可不给。” “你这就说的不对了,那地刚开始是给乌家老大说让他帮忙种,种的粮食给一点人家就行,结果乌家老大家倒是好,种着种着就想占成自己的了,要是人家乌盛没回来还好,如今回来了,能愿意吗?” “哎哎,别说了,人要走到这边了。” 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句,几个人连忙闭上了嘴。 看着坐着的一堆人,梁安下意识的从乌盛的左边换到了右边:“郎君,我怎么感觉他们都在看我们啊。” “不用管,你出门总要经过的,他们看多了也就不看了。” “嗯。” 坐着的人不约而同的没了声音,看着人离开后这才开始又说起了话。 “糖葫芦,冰糖葫芦嘞。” 货郎有一句没一句的喊着,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上面绑着稻草,红彤彤的糖葫芦被扎在稻草上,最外面还裹着一层薄薄的糖浆,没一会便出来一个小孩拿了几文钱买了一串,喜滋滋的舔起了最外面那层糖。 梁安看了一眼,将头扭到了一边,只要不看就不会想吃了。 “来一串最大的。” 扭头过去的梁安听到身旁的人说话,侧头看去乌盛已经挑了起来,将手里的钱递给了货郎。 “给你。” 梁安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眼睛突然有些发热了起来:“郎君。” 乌盛见着梁安没有动作,干脆拉起了梁安的手,把糖葫芦放到了他的手里:“这串肯定甜,你尝尝看。” 梁安的眼圈泛红了起来,想说话喉咙里却有些哽咽,只好眨着眼睛点着头,咽了好几下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了声音,将冰糖葫芦举了起来:“郎君你尝尝。” 乌盛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怎么吃甜的,你吃就好。” 梁安有些固执的不肯放下手,乌盛只好咬了一口糖,点了点头:“很甜,你快吃吧,待会就化掉了。” “嗯。” 甜腻的甜汁化在舌尖上,让整个嘴里都充满了甜味,梁安咬了一口糖葫芦“咔嚓”一声,糖便随着裂开来,被一口吞到了嘴里。 一颗刚下肚,就发现刚刚买糖的小孩跑得飞快,后面还跟着一个大人举着棍子,大喊着:“你个好吃的,还敢拿你老娘的钱去买这玩意,买一串这个老娘都能买三个鸡蛋了。” “都吃光了剩下个棍子了回家了,你以为你老娘好糊弄,看不出来是什么棍啊,啊。” 第9章 梁安看着放在嘴边的糖葫芦都忘记咬了,默默的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跑得飞快的小孩,嗯,糖葫芦真甜,郎君真好。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一片树林旁,林子里的枯叶落满了地,有些枯黄,有些泛绿,有些被风吹得直晃,还有一个叶子,不知道是不是被蜘蛛给看上了,用着蜘蛛丝给挂在了半空中,晃晃荡荡的,却又怎么也掉不下来。 脚下的叶子踩得发出了响声,梁安一晃眼,看到了一片长得极为好看的叶子,连忙快走了几步将叶子捡了起来,朝着身后的乌盛举了一下:“郎君,你看。” “好看。”乌盛点了点头,也找了一片较为好看的,“给你。” “好。” “等过些日子,这些叶子都枯了,咱们就搂一些回去烧,家里的柴火也不多了,还要提前准备冬天用的。”乌盛朝着周围看去,这树上的叶子已经落了大半,只是这处的阳光晒的不多,叶子好些都还没晒干,提前搂回去都用不了。 “好。” 梁安弯着腰又准备捡一个小些的,没想到叶子突然动了起来,扇着翅膀飞得又快又高。 梁安:“!” “怎么了?”乌盛看着有些疑惑,夫郎怎么不动了。 “没事,刚刚有个叶子飞走了。”梁安站直了身体,“我本来想拿的,结果那个叶子突然就飞了,应该也不是叶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嗯,没事,走吧。” “好。” 第9章 不知不觉的便晃到了地头边上,旱地和水田不在一个地方,乌家的田地本身倒也不算少,但因着早已分了家,是以家里也只有五亩的旱田和两亩的水田。 乌盛弯腰捡了一块土,不怎么用力便将土块碾碎,丢到了地上,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块地说:“这边有五亩旱地,每年种的粮食除了上交和卖掉的,也还算够吃,另外还有两亩水田在别处,等哪天带你去看看,明日我们就把种子都给种上。” “好。”梁安顺着乌盛的手指看了过去,记下了地的位置。 田间地头的树长得高大而叶多,落了一层又一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到了地上,梁安低着头,一脚又一脚的踩在地上的光线上面,调皮的光线直接映到了鞋面上。 “郎君要不要也试试。” 梁安指了指地上,随即又跳了个大步的踩了上去,“我以前经常这么玩,郎君玩过吗?” “玩过。”乌盛嘴角含笑的看着前面的人,“去军中的前几年的时候玩过,那时候还小。” 如今可不比当年了,也没什么兴趣乱蹦了。 “军中。”梁安小声的喃喃道,心里好奇极了,直接又跳了回去,“郎君,军中什么样啊,是不是很吓人啊,我听说很多死人。” 看着梁安清澈的双眼,乌盛顿了一下这才开始说:“军中每日都要训练,骑马,射箭,跑步,上战场时很危险,有人受伤,有人死亡。” 温热的血会溅在脸颊上,杀人杀到麻木,前面还在跟你谈笑的兄弟,可能下一瞬就成了尸体,身体上的疼痛疼到几乎没了感觉,尸体到处都是,暴尸荒野。 “哦,郎君肯定很厉害。”梁安点了点头,“郎君可有受伤。” “为什么这么说?” 乌盛有些好奇的问,“受伤肯定是难免的,不过也都已经好了。” 梁安将手背到了身后,步子往后退着走:“因为郎君安全的回来了。” 乌盛笑了起来,自己也是侥幸没伤到要害,要不然怕是也没了命,不过这话倒是不用说出来,免得把人给吓到了。 刚路过一户人家,里面的公鸡便开始叫了起来,连在外的小孩都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手,蹦蹦跳跳的回了家。 树窝里的两只鸟儿亲热的叽叽喳喳,没一会另一只便扇着翅膀飞离了窝,趴在荒草上的小虫子有些昏昏欲睡,微微撩起眼帘顺着叶片就往下滑了一下,掉到了第二个叶子上,挡着阳光迷糊了过去。 嫩黄色的小花蕊外有这层层的白色小花瓣,轻轻的摇晃着上面还趴着一个小小的蜜蜂,像是在给蜜蜂摇着花床。 衣摆拂过,晃动的花瓣将蜜蜂惊醒,颤颤着翅膀朝着远处飞了起来。 梁安推开大门,院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几片落叶应声而动,屋檐下不知何时钻了一只小鸟,嘴里还叼着一根短短的树枝,像是准备筑个小巢。 厨房里的面已经变得膨了起来,梁安揉了几下,便将案板上洒了些面,让乌盛将面盆翻个身子,整个倒在了案板上,里面的面有些沾粘,便洒点面粉进去,很快就掉在了案板上面。 乌盛将面盆放到一边泡上水,侧身看到细细的手腕不断的用力,手掌用心揉按着面团的梁安:“我来吧,你揉馒头,我揉面。” “好。”梁安抬起头看了一眼乌盛,手腕确实有些累,面团虽然软,但着实是大了一些。 揪出一团面团,两只手揉搓着,很快便成了一个半圆的馒头,一个又一个的被放到了箅子的上面,直至用了两个箅子才将面团全部都放上去。 梁安甩了两下有些发酸的手腕,看着满满的两箅子馒头:“这下够吃了。” “是啊,你歇着吧,剩下我来就行。”乌盛说着舀了点水,将自己的手洗了个干净。 “我来烧锅吧。” 梁安坐到了灶台前,扭着身子抓了一把干草,又将火折子打开。 大锅里也被添上了些水,又往里面放了些黍米和晒干的红薯片,放上箅子,将蒸笼布的边角折叠一下,最后将箅子上的馒头放进锅里,盖上了盖子。 干草被点燃后起火的很快,梁安连忙丢了进去,又找了几个细细的树枝一起压了上去,随后又放了一把干草进去,灶里的火一下就大了起来。 厨房里的水缸已经见了底,乌盛走到厨房外面,将木桶往下放了下去,摇着旁边的木头拽着盛子将木桶往上拉了起来,一小桶水倒进了大桶里,一桶接着一桶,直到将木桶倒满后,便提着木桶走到厨房里,左手提着右手掀着,一桶水“哗啦啦”的全都进了水缸里。 来回几次,水缸才算是满了起来,将水缸的盖子盖好,这才将木桶拿了出去。 再次回厨房时,乌盛手里还拿着一个凳子,直接放到了梁安的身旁。 两个人你一根我一根的,不时的往里面放着,倒也颇为和谐。 “夫郎,你平日里可有极为爱吃的东西?或者想不想养些什么”乌盛微微侧头,半垂的眼眸里映着乌黑的发顶。 “啊。”梁安有些意外的看了过去,随即笑了起来,“我喜欢吃饱喝足,身体暖和,还想养些小鸡仔,现在养养,等明年就能下蛋吃了,还能吃鸡肉。” “好。”乌盛点了点头,将怀中的一个小钱袋递了过去,“你身上也要带些钱,平时想买些什么也不必省着,不够我这里还有。” 梁安愣愣的看着灰色钱袋,又看了看乌盛摇了摇头:“我不用,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反正家里的吃的都有,钱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总是怕会不会丢。 乌盛笑着拉出了梁安的手,将钱袋放了上去:“身上有些钱总是好的。” “好。” 梁安手指微微收拢,将钱袋放在了怀里。 乌盛起身,简单的炒了个小菜,不多,两个人吃倒是足够。 锅沿的雾气逐渐冒得多了起来,厨房里都飘了不少的白色雾气,感觉到差不多后,梁安便停了手,等到灶里的柴火烧得差不多后,便打开了锅盖。 一个个半圆的馒头看起来好看极了,梁安专门舀了一碗水放到灶台上,用锅铲铲了一圈边上沾着锅的馒头,把上面烧焦的地方跟锅分开来,随后掀开一角,手上沾着凉水,朝着最近的几个拍了过去,再放下时,沾着布的馒头便脱离开来,一个个的被拿到了馍筐里。 掀开了箅子将锅里的都舀了出来,刚刚好两碗,原本干脆的红薯干,也变得软糯了起来。 二人没有端到堂屋里,而是将锅里重新舀上了水,把另一箅子的馒头给放了上去,吃完饭后便开始烧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经袭来,梁安抬起头时恰巧看着端着油灯走进来的乌盛。 “外面天黑了啊,我都还没注意到,郎君,家里的被褥要收一下。”梁安往窗户处看了一眼,突然想起来在院子里晒了好久的被褥,一直在忙活倒是给忘了个干净。 “好。” 乌盛将油灯放到灶台上,这样屋里都能看得到,“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梁安有些失笑,“还好没下雨,要不然咱们就没被子了。”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轰隆”了一声,乌盛连忙跑了出去,将被褥翻了一下,一边扛一个跑回了屋里。 刚收进屋里,就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了小雨,梁安站在厨房门口往外面喊道:“郎君。” 第10章 乌盛将梁安的被褥放到西屋,回了一句:“收好了,没淋着。” “好。” 重新坐回去的梁安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怎么了,刚说完没下雨,外面就开始打了一道雷,还好被褥都没湿,要不然晚上都没得盖了。 油灯的芯子歪歪的,被风一吹上面的火光就开始发晃,映得屋里的光都显得不稳了起来。 梁安连忙起身将支撑着窗户的木条拿了下来,把窗户轻轻的合了起来,屋里顿时比刚才暖和了一点点。 雨水落在瓦片上,顺着瓦沿的边往下流淌,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水坑,水滴被溅得四散开来,重新汇到了别的水坑里。 屋里的乌盛将褥子铺在了床铺上,又把晒好的被子铺得平坦,这才摸黑的离开了西屋。 在屋里找了一圈,找到了两把油纸伞,一把是好的,一把坏了一点,倒也还能用。 厨房和堂屋离得不远,下得雨也不算大,乌盛索性就拿了一把伞去了厨房。 “本来还想着明日去种地的,没想到居然下起了雨,也不知道下多久,要是下得久了,怕是又要晚上一两天了。”乌盛将伞放到门后,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也没事,已经晚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嗯。”梁安点了点头,“郎君要不要在吃一个馒头,刚出锅的可真好吃,就是我已经吃不下了,要不然我肯定要多吃一个,又劲道又软。” 第10章 “我也吃饱了,不吃了。”乌盛摇了摇头,将厨房的门关了一扇,另一扇也合起来了一点。 锅里的馒头熟透了之后,就跟上一锅一样,全都都拿到了馍筐里面,用着盖子盖住,免得半夜有老鼠来偷。 梁安一只手里拿着油灯,另一只则是手里打着伞,举在乌盛的头顶上,看着他将门关了起来,这才一起回了堂屋里。 灯芯轻晃的油灯被轻轻的放好,梁安将门窗都关了个严实,随后脱掉了鞋袜和衣裳,钻到被窝里,被子比先前要软和许多。 偷偷露出头的小老鼠,快速的爬上了灶台,围着放肉的地方直打转,却怎么也打不开,索性回了洞穴里将别的鼠也喊了出来,一起打起了转转。 翌日,雨水早已不再下,甚至都快看不出昨日有过下雨的迹象,唯有淡淡的泥土味道漂浮在空中,地面上除了不平坦的有些许的水,别的地都干得差不多了。 “慢着点。” 梁安手里牵着刚从三叔家借的牛,另一手则是扶着拉车帮忙推着,身上还背着一个不大的背篓,乌盛在前面用力的拉着,板车上放着好些的种子和犁地的工具。 穿过一片小树林,往里面去便是大片的农田,地里几乎没什么人,很是安静。 农田中间是条不算宽敞的小路,一般都从小路过,有的路边被插着些木条,怕别家过的时候将轮子压在地里,时间久了就成了坑。 路边的杂草长得快到了人的膝盖处,牛低了下头硬是咬了一口嫩草,这才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 “到了。”乌盛将把手慢慢的松开,板车被种子压的往后仰着。 “郎君要不要喝点水。”梁安将牛的绳子随手挂在了把手上,将背上的背篓拿了下去。 “不喝了,歇一会就下地。”乌盛摇了摇头,只是感觉有些累,别的倒是还好。 凉风吹过,二人也舒服了许多,梁安闭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吹过脸上的风有些发凉,但凉得很舒服,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乌盛将拉车上的耧车拿了下来,把牛牵到一边,准备好后便把牛赶到了地里一点,耧车也跟着放了下去。 梁安见状连忙下地扶着耧车,好让乌盛将拉车上面的种子拿出来倒进耧车的容器里,待会往前走的时候种子直接就可以顺着管道下去,也不用在另外洒种子下去。 玉米的种子被缓缓的倒了进去,乌盛将剩下的种子放到了拉车的边上,又把先前在家里分开的种子给拿到另一头,待会推到头了没种子就可以直接倒,而不用在跑过去提着。 “夫郎,你牵着牛往前走就行,我来推耧车。” “好。”梁安拿了一把小铲子,要是遇到耧不动的,便把底下的以前遗留的深根给铲出来,免得空使劲却不能往前去。 牛在前面被拉着往前走,乌盛便在后面推着耧车的把手,扶得稳当且用力,到了另一边的地头,容器里的种子已经种得差不多了,梁安扶着耧车,乌盛将种子又倒了进去。 拉到一半时,两人便先停了下来,给牛也喂了点草,歇上一会后这才开始继续耧地。 太阳挂得逐渐高了起来,路边的几棵树不时的摇晃着叶子,像是要给地里的两个人下一场叶子雨。 “郎君,这边还有一点,我们的种子还够吗?”梁安看着旁边的一点地,有些不太确定。 “够了,差不多了。”乌盛点了点头,继续往前推着。 临近午时,梁安便先回了家,待会做好饭了就可以提到田里送饭。 将锁着的门打开,梁安便直冲着厨房而去。 往锅里添上水,又把箅子和馒头放了上去,盖上了盖子。 “可惜家里没有咸菜,要不然还能更快一点,郎君怕是都饿极了。”梁安说着捂了一下肚子,自己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已经。 将柴火点燃放进去,待火大些后往里面放的树枝也变得大了起来,梁安拿着棍子将要出来的小树枝往里面戳了两下,随后赶紧站起来将菜拿出来清洗,又把猪油和猪肉渣给放到灶台上。 一大块猪油被放到了锅里,梁安抽出两根大一点的放到小灶里,赶紧洗了洗手拿起铲子将猪油热化开,一把把放在水盆里的菜捞起来握了两下,将水给捏了出去,随后放到了锅里。 锅里发出的声音很快便被压了下去,连带着菜也慢慢的扁了下去,梁安抓了一把猪油渣,连手上有油也顾不得,只想着赶紧将菜给炒出来,好送到地里去。 满满的一盘菜被放到了菜篮子里,上面还放着几个大馒头和两双筷子,梁安拿着布盖着,提着菜篮子就出了门。 两边的草丛晃晃荡荡的,总想勾着梁安的衣角,却只能看着衣角越走越远。 “郎君,吃饭啦。” 梁安朝着不远处的人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 “慢点,别摔了。”乌盛听着声音站了起来,旁边的牛扭头看了一眼,随后接着吃着地上的草。 “好。”梁安走的有些喘,到了地方将菜篮子递给乌盛后,站着歇了一下这才蹲了下去,“郎君,早上带的水够用,我给你冲一下手吧。” 差一点就碰到馒头的乌盛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笑道:“倒是给饿忘了。” 干净的水流穿过指缝,落到了地上溅起了小小的水珠,成了一条拇指大小的小小水流,直奔着旁边的草丛而去。 梁安一边倒着一边说:“到时候我做些咸菜,虽然是凑合着吃,但是好歹能快点给郎君送过来。” “行。”乌盛甩了两下手,拿起了其中的一个大馒头,饿狠狠的咬了一口,这才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了嘴里。 梁安看了眼狼吞虎咽的乌盛,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水出来,递了过去:“郎君,喝点水。” 乌盛伸手接了过去,将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将碗放到了一边,用袖子擦了一下嘴:“我吃的差不多了,先去歇会。” “好。” 梁安点了点头,低着头慢慢的吃了起来,今日的菜不知道是不是太心急了,总觉得吃着咸了一点,下次还是少放点盐的好。 菜还剩下一点,馒头倒是给吃了个干净,梁安将菜篮子重新用布盖了起来,怕风把布给吹跑,索性走到地头上找了两三个大一点的土块,压在了布的边上,将菜篮子放到了板车的上面。 老牛早已窝在了地上,嘴里还嚼着几根嫩些的草,遥遥的看着远方,谁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些什么。 乌盛坐在板车的尾部,低垂着头像是眯了起来,听着身旁的动静又缓缓的站了起来,用力的伸了个懒腰朝着前面走了几步,随后拉着还在嚼草的牛往前走。 “郎君,这是要去哪?”梁安看了看板车,又朝着往前走的人问着。 “前面这里也是咱家的地,我先把牛给牵过去。”乌盛转身回了一句,果真没走多远就让松开了拉着牛绳的手。 板车比先前的时候要轻上一些,虽然耧车还在上面,但好歹少了玉米种子的重量。 梁安低着头双手使劲的往前推着,地倒是也不算不远,但是用点力总比一个人往前拉的强。 夜色渐深,唯有天上的一轮玉盘将地上照出了些许的光亮,冷风穿过单薄的衣衫吹得人不自觉的打起了冷颤,将空掉的袋子和用具放到板车上,乌盛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睛,朝着梁安看了过去。 梁安搓了一下手臂,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嘀咕着:“怎么突然有点冷了起来。” 第11章 “夫郎,我们走吧。”乌盛手上拿着脱下来的外衣,将旁边的梁安裹了个严实,“待会回去了喝点姜茶。” 梁安感受着乌盛的动作缓缓的扬起了嘴角,反手便想将衣裳给脱下去:“郎君我不冷,衣裳还是你穿着吧。” 乌盛一把按在了梁安的手上,反应过来后耳根猛地红了起来,往上抬了一点又压了下去,心想:他可是我夫郎,我碰碰手也是很正常的。 “那啥,我也不冷,给你你就穿着就行。” 梁安的手被整个压住,有些惊讶又有些害羞,微微低头点了点,连脖颈处都有些发红了起来,转身时伸出手摸了一把发热的脸颊,竟是连冰凉的手都感受到了烫意。 一人牵着牛,一人拉着板车,踩着看不太清楚的土地,穿过了“哗啦啦”被风吹响的小树林,又往前走了好一会,拐了弯这才算是快要走回了家。 将大门推开,梁安将袋子抱回了屋里,又把耧车放好,乌盛则是牵着牛,拉着板车去了三叔家中。 忙活到晚上,二人还没有吃上一口热饭,梁安摸着黑将屋里的油灯点了起来,端着油灯便去了厨房里。 “还是做个汤面吧。” 梁安将菜从篮子里拿了出来,刚好待会把这菜给放到面的上面,用面条压一压,这样既有味道菜又能热起来。 第11章 面袋子里比之前已经少了许多,梁安舀了一碗面粉出来放到了盆子里,往里面添上水搅拌了起来,待成了面团之后便往案板上撒上一小把的面粉,免得待会面团沾上案板上。 面团逐渐成了一张大饼的样子,被来回叠上几层后,磨得锋利的刀“刷刷”的切了下去,变成了一条条的宽面,双手微微一拉,面条被拉长了些许,松开手时又弹回去了一些。 梁安把刀放到一边,将手洗了个干净,随后撩起围裙擦了两下,便坐在了灶台的前面。 散落的叶子拢到一起,一把抓起来虽叶子的边缘有些扎手,但梁安早已习惯,并未在意。 打开火折子,轻轻一吹,里面的火直接冒了出来,对准叶子烧着,没一会叶子便着了起来,梁安赶紧将叶子放到灶台里面,坐在凳子上扭着身子又抓了一把叶子丢进去,随后将细小的树枝往里面小心的放着。 逐渐大起来的火光映在了梁安的脸上,明亮也有些暖意。 树枝不够了,这两日要去捡一些了,梁安心想。 大门“吱呀”一声,高大的男人缓缓的将门关了起来,放好了门闩。 “郎君?”梁安听到一点声音,微微往外探身喊了一声。 “哎。” 乌盛拍了拍衣裳,走到墙根下面拿着根木柴朝着鞋底刮了两下,“这路还是有些湿,刚刚一脚就踩到了个泥块。” 听到是乌盛的声音,梁安顿时心放了下去,扬声道:“郎君歇会,等会饭就好了。” “好。”乌盛点了点头,又应了一声,换成了另外一只鞋底。 堂屋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着感觉摸索着,乌盛也不担心有什么会绊倒自己,直接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屋里走去。 不见一丝光亮的屋子突然亮堂了起来,乌盛将油灯稳稳的放好,打开箱子又拿出了一件外衣穿了起来,这早上和晚上都要冷上一点,偏偏中午要热一点,这衣裳是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油灯被拿着慢慢的走到了堂屋里,乌盛随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脚尖一勾凳子便老老实实的到了身旁。 梁安眼睛都有些困倦了起来,张着嘴打了个哈欠,抬起头瞅了瞅锅沿有没有冒出来烟雾,伸手拉了一下旁边的风箱。 风箱一动,灶里的火顿时大了起来,连带着梁安也跟着被吹了一股冷风。 锅里的柴火不断的烧着,一条条的宽面条被放到了沸腾的水里。 重新盖上盖子,梁安走到灶台前瞅了眼,里面的柴火还够,索性站在原地等着锅再次烧开来,也好拿着筷子转一下,免得面条都沾到一起去。 再次打开,锅里的面条被沸腾的水给顶了上去,梁安舀了小半碗水,顺着锅边倒了一圈,最后一点倒在了锅的中间,拿起木勺就舀上些调料往锅里丢去,没看到勺子,就拿着锅铲顺着搅拌了起来,将盖子重新盖了上去。 锅盖压着铲子的头,源源不断的热气顺着缝隙飞了出去,梁安转了一下,这才发现先前的勺子不知怎得给放到了馍筐的边上,难怪刚刚没找到。 放在一旁的碗被重新冲了一遍,放到了铲子的边上。 灶里大些的柴被猛地抽了出来放到下面,一碗水将柴上面的火给浇了个干净,连烟都冒出来的慢了些许。 “郎君,吃饭了。” 梁安说着将中午剩下的菜拨出来放到了两个碗里,左手拿着勺子又手拿着筷子,将面条夹起来放到勺子里,夹多了便一勺子放到碗里。 “好。”乌盛直接站了起来,走得步子快极了。 厨房里的灯油被一口气吹灭了去,屋内瞬间变得黑了起来。 二人一人捧着一个碗,谁也不想说话,只想将这饭都给吃进肚子里去。 喝下最后的一口汤,乌盛坐直了身子:“今天这碗可真是不少,都给我吃撑了。” “我也是。”梁安说着又低头喝了一口汤,抬起头时没忍住的笑了起来,“我这最后几口汤是一点也喝不下去了。” “那就不喝了,我等会去院子里走走。”乌盛站了起来,将两个碗筷叠在了一起,“坐着可不好消食。” “对,我也走走。” 梁安赞同的点了点头,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一颗、两颗、三颗......好多星星啊。”梁安便走便抬着头数着,每颗都是那么好看,嗯,月亮也很好看。 月光映在墙头上,一半阴影一半亮光,屋檐下的小鸟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不知不觉的合上了双眼,却被下面的说话声惊醒,睁开了困倦的双眼。 “小心着凉。”乌盛手里拿着一件衣裳,递给了揉着肚子的梁安。 “郎君也是,多穿一件。”梁安抬起头浅笑着,看起来脸上也有了些许的肉,不像先前那般的瘦得不行。 “嗯。”乌盛点了点头,跟着梁安的步子慢慢的在院子里转着圈。 夜深,凉风渐起,吹得萝卜苗都斜了身子,不断的跟风抗衡着想要重新站直,最终“啪唧”倒在了地上。 屋内,早已睡熟的梁安,不自觉的将被子裹得更严实了一些,蜷缩着身体冰凉的脚似是怎么也暖不热。 . “郎君,回家吃饭了。”梁安站在水田的边上朝着前面的人喊着。 “好,马上就好了。” 乌盛将最后的一点玉米种子种了进去,慢慢的走到了边上,“都种完了,走吧。” “嗯。” 梁安点了点头,瞅了一眼田地,等到时候就能吃甜甜的玉米了,煮着吃,蒸着吃,烤着吃,怎么吃都好吃,“郎君,你喜欢吃玉米吗?” 乌盛想了一下,回道:“还好,我喜欢玉米粥,玉米面饼也挺好吃的,你呢。” “我喜欢直接啃玉米,不过玉米粥和玉米面饼我也喜欢,不管是放上咸菜,还是蒸菜,还是凉拌菜都好吃。”梁安说着就很想吃,只可惜这玉米种得比别家的晚,要晚上好些天才能吃了。 地上的落叶更多了,飘得路上和沟里都是,连小鸟儿辛苦搭建的窝也没了遮掩的,一抬头便能看到树上的大鸟窝,也不知道是什么鸟。 吃过了午饭,二人拿着耙子和扫把和各种布头缝成的大块布就便出了门,如今叶子落得多了,便趁此拢些叶子回家,冬季的时候才不用为了柴火去发愁。 路边的叶子已经被旁人给收拾的差不多了,只能去大林子或是小林子,落的叶子多,便是有些已经被收拾了,还是有不少的叶子在地上。 “郎君,你拉着那头,我拉着这头。”梁安揪着一个角,边压叶子边往前面拽,直至将布角递到了乌盛的手上,这才松了力。 乌盛两只手拽着布角,用着力将布角系到了一起,另外两边的叶子便被挤了出去。 二人只好边往里收拢着,边压着往前递布角,系好后歇了一会,便抬着、拽着的往家里去。 “咱家这没板车还真不行。”乌盛停了步子,深呼吸了两口起,将布包给背了起来,“以前我还没去军营的时候倒是有个老板车,后面也不知道板车是弄哪里去了,从我回来后是没见着了,连三叔母和三叔也不知道。” 梁安在后面双手用力的抬着,虽然看不到前面的路,但有乌盛在倒是也不怕会有什么坑。 “会有的。” “等这段时间事情弄完,我就去镇上找个活干,到时候去木匠家里定个板车,咱们用新的。”乌盛听着点了点头,背上的比刚开始背的时候要轻上许多,不用想也能知道,定是梁安在背后用力的托着,“夫郎你等会累了就歇歇,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可别给压回去了。” 第12章 “说什么呢。”梁安有些失笑,“哪有长出来的肉还能压回去的,郎君你别逗我了,我等会笑得可没了力气。” 乌盛低头笑了起来,将布包又往上托了一下。 “阿盛啊,你这是去收叶子啦。” “哎,是啊。” 往草丛里走两步让位置的人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想说些什么,看着俩人的布包又咽了回去。 路上的人不多,打了几次招呼后慢慢的也就到了家。 背着的叶子被猛地放到了地上,梁安将门推开来,二人将布包竖着给抬了进去,放到院子里后便直奔堂屋里去。 透明的水自壶嘴里流了出去,缓缓的倒进了碗里,被喝了个干净。 “好累啊。”梁安坐在凳子上,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在动了。 乌盛赞同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又倒了一碗水慢慢的喝了起来。 被系着的布角晃了两下,像是在对着俩人招手,又像是在打着招呼。 窝里的鸟儿扇着翅膀飞了出去,越过墙头,飞到了天上,逐渐变成了小小的黑影,也不知道飞去了何地。 先前倒地的萝卜苗不知何时又站直了身体,有些弯曲的叶片像是在叉着腰与风在对峙,根部牢牢的抓着地上的土,不断的吸收着养分。 第12章 歇好了之后,梁安和乌盛将布包抬进了厨房里的角落打开,揪着布角便把里面的树叶给倒了起来,把布收拢好还能在去耙一包回来。 一连两天,拢了好几包,放到厨房里压得结实极了,灶台里被堆得满满当当,只留了勉强能坐着的位置。 发黄的枯草像是快要没了生息,但那最下面却依旧带着一抹绿意,顽强的生长着。 “郎君,我们是不是要带些礼过去,就这样空手是不是不太好。” 梁安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这般去三叔母家,倒是还挺不好意思的。 虽然先前已经跟三叔和三叔母见过面了,但是毕竟是第一次上门,总归是要正式一些更好一点。 乌盛愣了一下,这倒是还真没想起来:“夫郎说得有理,我这是第一次带你去认门,是要带些,那去隔壁村的猪肉铺买一块肉吧,三叔和三叔母也不会介意那么多的。” 真是在军营里待太久了,以前都是爹娘准备的,自己也只是偶尔看看,如今成了家,定然也是跟以前不能一样了。 村里的人家如今没什么事情,出门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多坐在家门口三两句的聊着天。 一个鞋子突然从墙头上被扔到了路上,走在路边的两人和刚出门的人都愣了一下。 没一会小道旁第一家的门便被打开来,一个小哥儿走了出来,大喊着:“大家都过来看看啊,这一家子人都欺负我一个哥儿啊。” “乔哥儿,你进来,进来说,多丢人啊。”牧丽着急的走出去,想要将洪乔给拉回去。 可别喊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以后这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家里的公婆也怕是更不给好脸色了,想着牧丽的脸色也越发的差了些。 洪乔一把将手臂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两步,眼中含泪的摇了摇头:“嫂子,便是丢人我也认了。” 不远处的乌盛和梁安也听到了这喊声,对视了一眼往前走了几步,虽不至于很近,但梁安还是看出了里面的人是谁:“这,这是洪乔。” 以前还没出嫁时,倒是跟这洪乔说过几次话,后来就不见了人,原来是嫁了人,只是看起来嫁的并不如意。 乌盛的个子高些,将前面的看得一清二楚,听着身旁的人喃喃的声,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随后问道:“夫郎认得?” 倒是没听夫郎说过这村里有熟悉的人。 牧丽上前几近求道:“乔哥儿,你就消停一点吧,嫁人自当从夫,也要听公婆的话,你又何必这般呢。” “我何必这般,他都把孩子给领回来了,你还让我忍!”洪乔气的嘴唇都发颤了起来,“我自认为没有做过对不起他吕家的事,可他吕二郎是如何做的,成婚四年,他外面的孩子都三岁了,全家都知道就瞒着我,还说什么是亲戚家的孩子。” 自从嫁入吕家,每日节衣缩食,就为了给这要去考秀才的郎君多买一点笔墨,照顾公婆和孩子每一日不尽心,可是最终却成了是自己小气善妒,让他这个读书人觉得丢了人。 “老二家的你闹够了没有。” 公爹吕大树站在门口呵斥着,“家里添丁本是喜事,你郎君在外读书辛苦,你也要体谅一下他。” 婆母黄秋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最终垂眸叹了口气。 “没有,我告诉你们,此事我不同意。”洪乔眼里的泪水还是没忍住的喷涌而出,“吕二郎,你枉为读书人,你若是早早说我便早些腾出来位置,而不是实在瞒不住了才将此事捅出来,还将人堂而皇之的领回家中。” “要是我家,我那郎君敢在外带回来一个,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你说这孩子都那么大了,这乔哥儿反正也就一个孩子,倒不如给养了算了。” “男人在外面有人多正常啊,这乔哥儿可真是小题大做。” “谁说不是呢。” “既然这样,那不如你们将孩子养了岂不是更好。” “说什么呢。” 男人不悦的甩了一下袖子,从人群里走了出去。 吕二郎早已不知躲到了何处,一个头都没冒出来。 “郎君以后也会这样吗?” 梁安微微低头,垂下的眼睫有些发颤,嘴唇动了几下还是问了出来。 若是以后郎君也跟这吕家二郎一样,突然带来一个孩子,自己到时会如何做,想想心里都很不舒服,这洪乔好可怜。 “不会。”乌盛摇了摇头,语气很是坚定,“夫郎放心,我既已娶你,就不会与他人有染。” 梁安浅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相信郎君。” 眼看着人越发的多了起来,婆母黄秋也站不住了,连忙上前跟牧丽一同将人强行的拽回了家中,连大门都给拴了上去。 没什么可看得了,人群也逐渐的散开来。 院子里的吵闹声依旧,却也没人在打开门跑出来,梁安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也难免的叹息一声。 走到村口,又转到了另一条路上,村跟村长得都差不多,卖猪肉的铺子是个老屠户开的,下刀干脆利落,要多少切下来就是多少,哪怕是上称也绝对不会多和少。 “老板,要这块,还有这两根猪肋骨一起。” 乌盛看了一下,指了指肥肉相间的一块,又挑了两根有肉的肋骨。 “行嘞,您拿好。” 老板减了两个铜板将肉递了过去,“下次再来啊,绝对不缺斤少两。” “哎,好。” 乌盛将肉提着,低声询问着,“可想吃豆腐,我记得这边有一家的豆腐还挺好的。” 梁安摇了摇头,如今早已过了卖豆腐的时辰,怕是早已卖没了,还是下次在买好了。 迎面而来的大叔看到乌盛后顿时脸色黑了起来,拍了拍衣角像是有什么脏东西一样,目不斜视的朝着前面走去。 乌盛只当自己也没看见,指着前面的一颗大树说:“你看上面有一个特别大的鸟窝,不过应该没鸟了。” “是好大啊,现在的鸟越来越少了,郎君我们走快些吧,风有点大了。”梁安抬头看了过去,刚感叹完,就吸了一口冷风。 第13章 话音刚落,被吹起来的尘土就趁机往前扑去,让人有些睁不开双眼,乌盛伸出一只手将梁安的眼睛挡了个严实,自己也紧闭着双眼,再次睁开时漂浮在空中的尘土也都落了下去。 不知谁家养的几只鸭子,往前跑得飞快,没一会后面就冲出来了一个人,手上还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看到乌盛后愣了一下,随即往前走了两步,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是恩公啊!” 那人又急忙指着自己说:“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当初在战场上你还拉了我一把呢。” 乌盛微微皱眉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间眉眼舒展了起来:“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 “是啊,是啊,我还没来得及多谢你,今日好不容易遇见,恩公不如跟我回去,也好让我好好感谢你一番。”马言连连点头,激动的不行,连跑远的鸭子都顾不得了。 乌盛摆了摆手:“不用喊我恩公,喊我乌盛就行,救你也是顺手的事,别放在心上,家中还有事,就不过去了,来日在聚也不迟。” 梁安站在身旁,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看着有些又黑又瘦,居然也能上战场? 似是感受到了梁安的视线,马言扭头看了过去:“这位是?” “我夫郎,梁安。”乌盛笑着回了一句。 “原来是乌哥的夫郎,二位有时间了可一定要来家里坐坐,我也就不打扰二位了,祝乌哥和哥夫和和美美,日子越过越好。” 第13章 “多谢。” 马言一扭头,这才发现赶得鸭子没了踪影,连忙小跑着去顺着平时的路线寻鸭子。 梁安扭头朝着乌盛看去,眼里似是有着明亮的星辰,轻轻的扬起嘴角:“我郎君好厉害呀。” 虽未曾亲眼看过,但也听旁人说起过,前些年因为外邦来犯,朝廷征了许多人上了战场,好些人都没能回来,便是连尸首都未曾见到,郎君如今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肯定很不容易。 乌盛侧头看着梁安的面容,那双干净澄澈的双眼,轻笑了起来,弯起手指朝着梁安的额头轻敲了一下:“该走了,在不走可就赶不上吃午饭了。” “哦。”梁安愣了一下,随即捂着自己的额头低头笑了起来,连忙小跑着跟上了前面的人。 . 三叔乌文的家中在小道里,要从一条大道拐弯进去,两侧皆是长得高高矮矮的小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两侧房子挡着的原因,看起来倒是比别的草丛要绿上一些。 再往里面走去,倒数第二家,一扇带着小洞紧关着的木门便是。 “咚咚咚,三叔母,三叔。” 敲了没两下,院子里便传来了应答的声音。 正在择菜的陈甜放下手里的菜,边走边朝着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将门打开来:“阿盛,安哥儿。” “三叔母,我带夫郎来认个门,先前一直没过来。”乌盛说。 “三叔母,第一次上门也没带什么别的,就买了点肉。”梁安将猪肉递了过去。 “来就来了,这还客气个啥,快进来,郎君,阿盛和安哥儿过来了。” 陈甜笑着将肉接了过去,转身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哎哎,来了。”乌文在屋里回了一声,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院子瞧着不算大,靠近墙边上除了鸡圈还有牛棚,先前下地的牛如今正在嚼着些草。 圈里的鸡似是也很是好奇,纷纷探着头朝着外面看去,一只扇了几下翅膀,飞到了角落里放着的竹篮子里,梁安一看便知道,应是准备下蛋了。 小菜园里的菜有些长得好一些,有些则是看着蔫黄了起来,院子的杆子上还搭着时不时便要滴下水的衣裳,挨着堂屋的屋子门口,还养着几棵开得正艳的小花。 “都去屋里坐,我去做饭。”陈甜摆了下手,转身去了厨房里。 乌文扭头喊了一句:“娘子把前几日晒着的鱼也一同做了吧,我跟你们说,你们三叔母做鱼可好吃了。” “那我们俩今日可要多吃两口了。”乌盛点了点头,笑着回道。 堂屋的门口处放着扫帚,屋里不算亮堂,但也不至于到黑的地步,只是有些阴凉。 一张老旧的桌子放在中间,旁边还放着两个凳子,桌子上的茶壶也没了热气,乌文朝着后面的小柜子走去,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布袋,里面装的是用粗面裹着炸的鸡块。 “阿盛,安哥儿过来吃,这是前些日子你三叔母娘家那边的人过来才炸的,香的很。” 乌文把袋子打开来,放到了桌子的中间。 “好。” 吃了没两块,梁安便有些坐不住了,瞅了眼乌盛后便站了起来:“三叔,郎君你们聊,我去帮下三叔母。” “嗯,好。”乌盛点了点头。 瞧着梁安出了堂屋门,正在拿鸡块的乌文放下了手,朝着乌盛打趣道:“如今知晓有夫郎的好了吧,以前说要给你定下来,你非不愿意,要是早点定下来了,指不定现在孩子都多大了。” 乌盛朝着堂屋门口瞅了一眼,扭头笑了起来:“是啊,家里多个人是不一样,有人气多了。” 当初娘下葬后,家里冷清的像是在冰窖里,便是天上挂着炙热的太阳,都没能将这院子、屋里照的暖和一些,后面多了梁安,反倒是感觉多了些暖意,连家中都不一样了。 走到院中的梁安止不住的看向了鸡圈,等回去了便跟郎君说,在家中也要养上几只,这样来年不止能吃鸡肉,还能吃鸡蛋。 “安哥儿,你怎么过来了。”陈甜刚把菜给择完准备拿去洗,一转身便看到朝着厨房走过来的梁安。 “我过来帮下三叔母,反正在屋里也是闲着。” 梁安笑着走了进去,厨房里的一面墙被烟熏的有些发黑,窗户半开着不时的吹进些风,稻草被压在树枝的上面,灶口处被扫得很是干净。 “行,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安哥儿就帮我把这菜给洗一下吧,我去把晒干的鱼给拿过来,待会给你们做个鱼汤。” 陈甜说着又走出了厨房,将屋檐下挂着的一条晒得发干的鱼给摘了下来,拿到了厨房里,鱼肚被一根短短的树枝撑开来,将鱼拿下来后鱼肚依旧是被撑开的样子。 第14章 鱼身看着很是干硬,碰到鱼肉时却也有一点软和弹,陈甜将鱼放到了盆子里,把鱼用清水又洗了一遍,洗过的水便端了出去,倒在了鸡圈里的水盆里。 梁安将洗好的青菜放好,弹了两下手指走到了陈甜的身前,微微歪头问道:“三叔母,还有我能做的吗?” 陈甜将盆子放在了案板的边上,看了看,走到一个挂着的篮子下面,双手扶着篮子的底部给拿了下来,将里面的姜和蒜给拿了出来:“帮三叔母把这个姜洗一下,在剥个蒜就行。” “好。”梁安点了点头,将蒜和姜接到了手里。 陈甜重新把篮子给挂在了钩子上,拍了拍手,走到门后拿出了一颗大葱:“安哥儿,葱姜蒜还有个丝瓜,你可有什么不吃的,这些都是要放的,你要是不吃我就切大点,也好挑。” 梁安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这些都吃,三叔母怎么做都好。” 能有的吃就很不错了,哪里还能去挑什么。 “那行,那我就按照我的做了。” 陈甜说着将手里的大葱拿去洗了洗,从中切开了一半,将叶子的一半放到了一边,把剩下的大葱给切成了葱末,又把梁安洗好的姜给切成了片。 低头看了眼还在剥蒜皮的梁安,将刀给放在案板上,朝着厨房外面走了出去。 东屋的墙边处长长的木棍被绳子给绑了起来,丝瓜藤缠绕在木棍上,深绿、浅绿的叶片舒展着,嫩黄色的小花绽放,绿色的小瓜垂在半空中,有些已经不能吃,有些则是还很嫩绿。 掐着瓜藤,微微用力,丝瓜便在手中,表皮有些粗糙,但随意的用指甲掐上那么一下,就能感受到脆生生的瓜皮裂开来一个小口子。 屋里的梁安已经将蒜全都剥好后洗了个干净,放到了案板上。 陈甜手里拿着四五个丝瓜,笑着说道:“今年的丝瓜长得还不赖,待会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 怕梁安和乌盛不会种,便又接着说道:“丝瓜好活,随便找个空地把种子一洒,后面就会冒出来,也不用特意去顾着,只等长大一些要开始爬藤时给加点棍子,或者搭在墙上也行,稍微种两三颗结的瓜就能让你们吃不完。” “好,谢谢三叔母。”梁安点了点头,以前自己倒是种过一颗,只可惜还没等长成,便被鸡给啄了去。 “都是一家人,客气啥。”陈甜笑着摇了摇头,“对了,堂屋里有炸的鸡块来着,在后面的小柜子里,你拿去吃。” 梁安正在朝厨房门口处瞅着,闻言扭头看了过去:“三叔母,三叔拿出来了,我吃过了,我去给三叔母拿一点过来吧。” “不用不用。”陈甜摆了摆手,随后将丝瓜上面的小花给楸了下去,把丝瓜放到了盆子里。 “好。” 屋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梁安看着陈甜的动作,往外走了两步说:“三叔母,我去院子里吹吹风。” “嗯,去吧。” 墙缝里钻出来的小草早已发黄了起来,丝瓜藤后面的地还种着萝卜秧子,鸡圈里的鸡扒拉着地面,试图找些别的好吃的,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鸟叫声,很快又没了声音。 堂屋里的二人不知在聊些什么,不时的传来一阵笑声,梁安轻轻的托起还没自己的手掌大的小丝瓜,仔细的看了起来。 刚移开视线,便看到地上不知何时钻出来了一窝的黑色蚂蚁,不时的对着洞口进进出出,朝着四周散开来,有两只用着触角互相碰触着,随后分开来,一只进了洞,一只跑到了梁安的脚边。 触角碰到了鞋底,转了身子就往旁边走,走走碰碰,怎么也过不去,梁安低头看着,慢慢的将脚挪到了一边,黑色的小蚂蚁似乎是懵了一瞬,随后走得更快了些。 瞅着旁边的木棍上有着极为细细的树枝,梁安伸手掰了下来,放到了蚂蚁窝的洞口不远处,拦住了其中的一只,只见这只停在原地,随后直接爬了上去,踩在树枝上往前走着。 “夫郎。” 乌盛的声音传来,蹲着的梁安连忙站了起来。 “哎,在这呢。” 梁安边回边拍着衣裳,又原地跺了两下脚,将脚上沾的泥都跺下去,“怎么了。” 第14章 “我要去买点酒,这就出去了。”乌盛走了过去,“可能晚一点回来,要是三叔母问起来了,你就跟她说一声。” “好。” 梁安点了点头,揉了一下鼻尖。 院子里的乌文拿着斧头,朝着放好的木头砍了下去,小一点的一刀便劈成了两半,大一些的要砍上个两三刀,才会砍得被分成几半。 厨房里的陈甜将几个丝瓜都切成了片,又把梁安和乌盛带来的猪肉给切了一块,清洗干净后也都切成了一块一块的,放在了案板上,案板上的蒜叶也成了碎末,跟大葱和姜都放在了一起。 一大一小的两个灶上面都放着锅,洗好的黍米被连同水一起放到了大锅里,里面还丢着好几片的红薯干,箅子放在锅的中间,将馍筐里的馒头和饼子全都放在了上面,最后将锅盖盖了上去。 梁安探出了头,带着清浅的笑意:“三叔母,我来烧吧。” 陈甜正准备朝着灶台走去,扭头看了过去:“你说你来家里做客,反倒是一直都在帮我。” “这有什么,三叔母待会做菜火大火小,你就跟我说一声。” “行。” 大锅底下很快便烧了起来,灶口里面的火烧的旺旺得,放着的柴“劈里啪啦”的燃烧着自己的身躯,化为了火焰和灰烬。 “安哥儿啊,小灶里也放点柴,火小些。”陈甜微微倾身,将猪油罐子拿到了身旁。 白色的猪油块被放到了锅里,刚一接触到有些发热的锅底便开始软化了起来,直至被融化成了透明的油。 香味也慢慢的朝着外面飘出了些许,拿着鱼从锅沿处滑进去,一下便到了最下面的锅底处,被挤到一边的油开始往外乱蹦了起来,陈甜手里拿着铲子,动也不动的看着,不时的拿着铲子翻上一翻,让另一面的鱼身也能碰到油煎着。 案板上的姜葱蒜被放在了刀身上,全都丢进了锅里,上面沾着的一些碎末也被用筷子给扒到了锅里,鱼已经被煎得有些发黄了起来。 “瞧我,倒是给忘记了。”陈甜皱了一下眉头,将锅铲给放到锅边,匆匆的走出了厨房里。 再次返回时,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打开盖子就往锅里倒上一些,又舀了半瓢的水倒进了锅里。 煮上好一会后,锅里的鱼汤也变成了奶白色,陈甜拿起铲子又翻了一下,往里面倒上些许的盐和糖,最后将切好的丝瓜丢了进去,盖上了盖子。 第15章 小火炖煮着,另一边的大锅沿已经开始冒出了白色的雾气,梁安拿着烧火棍,伸进锅底里挑了两下,底部没了火焰的灰烬都被扫到了下面,多了些空隙的柴火火势也变得大了许多。 陈甜掀开锅盖子,伸手扇了两下热气道:“安哥儿,不用添柴了,鱼好了。” “好。”梁安了然的先将里面能拿出来的柴给拿到了下面,拍了拍手,“好香啊。” “香,你待会就多吃点,这都有些时日了,看着你也没怎么长肉。”陈甜说着将锅盖子放到了一边,又将一个盆给拿了出来,清洗了两下后便把锅里的鱼给舀了出来。 大锅还在烧着,便先用着另外的箅子给放了上去,免得热气给跑了出去,待会吃饭的时候就凉了。 “嗯,好。”梁安点了点头,看着陈甜又将猪油的盖子打开后,赶紧将刚刚拿出来的树枝又给放了回去,在不放回去怕是就要灭掉了。 陈甜重新舀了一块猪油放进了锅里,又把案板上专门留的一点蒜给放进了锅里,将蒜扁香后便把切好的猪肉给丢了进去,翻炒得猪肉熟得差不多后,这才一下把剩下的丝瓜都给倒了进去。 与此同时,出门的乌盛也拎着两坛好酒打开了门。 “三叔,别砍了。” 乌文擦了擦额头上出来的薄汗:“这还剩几个,我砍完就不砍了。” “行。”乌盛拎着酒先进了堂屋里,把酒放到了地上。 锅里的馒头和饼子也被放进了馍筐里,底下的黍米煮得也很稠,舀了几碗出来锅里只剩下了一点,陈甜索性每个碗里又添上一点,将锅里剩下的给舀了个干净。 “郎君,阿盛,洗洗手吃饭了。” “好。” 几个人很快将厨房里的饭菜都给端到了堂屋里,四四方方的桌子刚好每人坐一个边。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梁安将手里的筷子分了分,这才坐了下去。 “都吃啊,待会凉了。”乌文发了话,先夹了一筷子吃了起来。 梁安夹了一片丝瓜,还没等放到嘴里,馒头上便又多了一片肉,侧头看去,乌盛已然收回了筷子。 陈甜看了看梁安又看了看乌盛,低头浅笑了起来:“阿盛真是长大了,也会疼夫郎了。” 梁安愣了一下,眼角瞟了一眼乌盛,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三叔母,你就别打趣我了。”乌盛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三叔,三叔母,我准备去镇上找个差事做,家里还望三叔母和三叔多多帮衬安哥儿。” “行,放心吧。”陈甜一口便应了下来,不过是偶尔的帮衬一下而已,都是小事。 乌文也跟着点了点头,问道:“你准备寻个什么差事,我听说镇上的一个员外郎家中想要几个会武家丁,你不若去试试。” “多谢三叔,等我去镇上看看。” “嗯,吃菜,吃菜。” 吃过了午饭,几个人又坐了一会说了说话,这才出了大门。 梁安低着头抿着唇瓣,抬起头看了一眼乌盛,想要说些什么又垂下了眼眸。 乌盛感受到视线,扭头看了过去:“夫郎是不是要问我何时去。” 梁安猛地抬起了头,有些惊讶:“郎君,怎么知道的。” 难道郎君跟那神算子一样,竟是会算? 乌盛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我猜的。”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准备过两日就去镇上去看看。” “好。”梁安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微微发酸,抬起头时眼眶都微微发红了起来,“那我到时候就帮郎君收拾衣物。” 郎君一走,家里便只剩下了自己,即使三叔母和三叔偶尔会过来看,可心里还是感觉有些失落。 乌盛随手将掉下来的落叶挥到了一边,又把手里提着的布袋子握得更紧一些:“我只要有时间便会回来,剩下的钱财我会留给你,要是不够用了,或是家中有事,你就去找三叔和三叔母,他们都会帮你的。” “好。”梁安短促的应了一声,喉间已有些哽咽,却又掩饰般的想要咽下去。 树叶打着旋的往下落着,掉在了梁安的肩头上,乌盛伸出手还没碰到,叶子便掉了下去。 不远处的几个孩童正在蹲着玩耍,不时的嘻嘻哈哈的笑着,连衣摆掉在了地上也没人注意。 两三个妇人端着满是衣服的盆子,有说有笑的往前走着,两只白色的蝴蝶扇着翅膀落到了不远处的花瓣上。 几簇粉白色的小花开得正艳,被风吹得颤颤,梁安弯下身子伸出手挡了其中的一朵,看着花朵儿不再颤抖,这才勾起了唇角,浅浅的笑了一下。 乌盛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刚刚还在身旁的夫郎呢? 回身看去,粉白的小花儿对面是笑得很是温柔的梁安,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怦怦”的猛地乱跳了起来。 梁安不似旁人那般的白皙,也没有旁人的身段,但就是跟别的人不同,说不出的不同,或许是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又或许是那嘴角淡淡的笑意,乌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跳怎得这般快,但就是舍不得移开视线,想要在看两眼,再多看两眼。 “郎君?” 梁安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顺着乌盛的眼睛朝着身后看去,也没有什么啊,郎君怎么看得这般入神。 “啊。”乌盛回神,神情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真丢人,自己刚刚居然看入迷了,不对,安哥儿是自己的夫郎,自己看那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好丢人的,“没,没事,我们走吧。” “好。”梁安点了点头,先一步走了起来。 乌盛不时的扭头瞅上一眼,又趁着梁安的视线没看过来时转移了视线,先前怎么没发现,夫郎的睫毛这般长,鼻尖也好看,唇瓣也是红色的。 第五次了,梁安都有些无奈了,索性在乌盛扭头过来的一瞬间也看了过去:“郎君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乌盛有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没,没什么啊,快到家了啊,哈哈,哈。” 自己是在慌个什么啊,乌盛恨不得将自己倒立着摇晃个几下,把脑子里的水给好好的清一清。 “嗯。”梁安点了点头,在往前走上一段路便能到家了。 院子里就同刚出来时一样,太阳如今已经有些西斜,连带着日光也偏移了好些。 “郎君,我有些困了,先回去睡会。” 梁安微微抬起下巴,伸手挡了一下打了个哈欠,一到家整个人都感觉有些疲累了。 第15章 “好。” 堂屋里一走进去,便让人感觉有些凉气,梁安推开自己的房门,快步的走到床边将鞋袜和外衣褪去,钻到了有些带着凉意的被窝里。 侧着身子暖了好一会,这才将被子在自己的周身裹得紧了些,下巴抵在被子的上面,不知不觉的便陷入了沉睡。 窗外的天色逐渐变得暗了起来,准备落山的太阳依旧那么刺眼,将白色的云层和湛蓝的天空染得橙红。 院子里的大竹篮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只嫩黄色的小鸡,有些好奇的转悠,有些则是窝在原地半眯着眼睛。 屋内变得更加昏暗了起来,梁安睁开眼时还有些恍惚,这是快要天亮了还是快要天黑了。 坐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梁安猛地掀开了被子,穿好后打开了门,朝着天上看去,太阳已经隐去了大半,只剩下了最后的日光还在照耀着大地。 “夫郎起来了,刚好,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乌盛听到声音,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嗯,好。”梁安咳了一下,喉咙有些发干。 转身去倒了几口水喝了下去,这才感觉喉咙好多了。 刚往外面走上几步,梁安便停了下来,看着旁边的大竹篮子眨了眨眼睛,里面居然是小鸡! “郎君,你买小鸡了啊。” 梁安的声音里都是止不住的开心,“好小啊。” 乌盛听着这高兴的声音也忍不住的露出了笑意:“是啊,看到有卖的就买了几只,我也不知道挑的怎么样,看着还行。” “嗯。”梁安蹲了下去,双手搭在竹篮子的上面,眼含笑意的瞅着,“小鸡,小鸡。” 似是听到有人在叫,窝着的小鸡也忍不住的站了起来,几只小鸡挤在了一起,害怕极了。 乌盛端着馍筐走了出来,最中间的碗里蒸着满满的一碗鸡蛋:“晚点在看吧,小鸡跑不了。” “哦。”梁安又看了两眼,这才站了起来去洗了手。 乌盛做得比先前要简单一些,除了一碗鸡蛋以外,便只有一大碗的丝瓜:“今晚上没下米,锅里是烧的茶水。” “好。” 梁安索性又跑了一趟,将茶壶里灌满了热水,提到了堂屋里放着。 蒸得鸡蛋很嫩,上面还放了香油,吃起来香得很,丝瓜切得大了一点,但一片叠在一起也能全都放到嘴里去。 很快一碗鸡蛋和丝瓜便被二人吃了个干净,剩下的菜汁俩人也没放过,将馒头撕成块状,放到菜碗里,馒头瞬间将菜汁给吸了进去,用筷子稍微一压,整块馒头便吸了个满。 第16章 院内,几只小鸡在筐子里叽叽喳喳的,梁安摘了点萝卜秧子的叶子切得细细,碎碎的,拌着泡的发软的粗面馒头,又用手捏得碎碎的,找了个有缺口的碗给放到了筐子里。 躲得远远的小鸡看到吃得顿时冲了上去,将碗给围了起来,一点一点的啄了起来。 待吃的差不多了,梁安将筐子一把给提了起来,拿到了屋里,外面的风太大,放在屋里吹不到风也暖和一点,免得这鸡给冻死了。 眨眼间,已过了两日,梁安在厨房里将新做好的咸菜给装好,又包着好几个热乎乎的饼子,一同放到了堂屋桌子上已经收拾好的包袱里。 乌盛看着梁安的动作,慢慢的走了过去:“柴火都已经放好了,太大块的我也都劈好了,这钱你都拿着吧,晚上记得把门闩好。” 梁安抬起了头,眼睫毛上还在沾了些许的泪珠,忍住喉间的哽意点了点头:“郎君,你在外要小心些,身上也带些银钱。” “好。”乌盛点了点头,伸出手拭去了梁安眼边的泪水,“别哭了,我是去做工,又不是去打仗,要是遇到熟人,我就让带消息回来给你。” “嗯,这里面带了咸菜和饼子,郎君路上吃,还热乎着呢。” 梁安抬起手朝着脸上胡乱的蹭了两下,“郎君可还有别的要收拾的。” 乌盛摇了摇头:“没什么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左右也就这些换洗衣物和吃的了,旁的也没什么好带的了。 “好。”梁安轻声的应道,跟着乌盛一同走出了大门。 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人正在拿着耙子耙树叶,两三个小孩子也跟着帮忙,其中一个跑到了树叶堆里,不知怎得没有站稳,一屁股坐了下去,将拢好的树叶又坐散开来。 “乌盛,这是要去哪里啊,不会是又要打仗了吧。” 正在做着针线活的张柯问了一句,突然心里有些害怕了起来,这若是再开始打仗,那要去的恐怕就是自家男人了,这可是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的事啊,也太吓人了。 梁安扭头看了过去,原来是隔壁的邻居,不过倒是没怎么说过话。 “去镇上,不打仗。”乌盛回了一句,伸出手扶了一下梁安,“小心些,看着点路。” 怎么走个平地还差点摔了呢。 “哦。”梁安看了一眼地上,又抬起头问道:“郎君,她家里人是不是也上过战场啊。” 想当初征兵的时候,听闻家中有钱的可以找人替代,家中没有的,便要强行去,大伯母家的儿子梁大柱刚好年龄离规定的只相差了一年,再加上大伯母舍了好些钱财,梁大柱才逃过了一截,要不然便也要跟着去上战场,为此大伯母是日日不顺心,看什么都发脾气。 乌盛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跟我是同一年去的,不过没能回得来。” 梁安回头看了一眼,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也难怪她如此的在意了。 一路送到了村口,风也越发的大了起来,梁安都只能眯着眼睛朝着前面看了。 “就送到这吧,风太大了,你先回去吧。”乌盛停了下来,站到梁安的面前挡了些风,“家里的银钱除了给你的那些,在我枕头下面有一个暗格,里面还放着一点,天冷了多穿两件,平日里多买些肉吃。” “好。”梁安应了下来,“那郎君你多多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回吧。” 荒草有些东倒西歪,乌盛遥遥的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前面走去,不远处的小树林叶子“哗啦哗啦”的,似乎也在对着乌盛挥手。 梁安站在原地,看着乌盛的背影越发的远了,这才转身准备回去。 “咦,娘,我好像看到梁安了。” 不远处的一条路上,梁秀花眨了下眼睛,“好像又不是。” “你眼花了吧,还有你这头上的花儿是怎么戴的,我说人家怎么总是瞅我们。”贾云皱了下眉头,突然看到梁秀花戴歪了的头饰,连忙伸手给扶正了些,“出门前也不好好照照,都要找人家的人了。” 真不愧是自己生的,瞧这样貌,跟自己简直是一模一样,若不是当初自己家中急需钱财,哪能嫁到梁家来,便是嫁去镇上当个员外郎的夫人那也是能的。 “哎呀,娘,我看别人都是这样戴的,这样戴好看,你别给我弄回去了。”梁秀花微撅着嘴又将头饰给歪了一下,“这样显得我更好看。” “行行行,不管你了。”贾云摆了一下手,真是长大了,连个头饰也碰不得了,“快点了,你弟弟都走多远了已经。” “知道了,知道了。”梁秀花皱了下眉头,将手放了下去。 二人连忙往前面快些的走去。 回去的梁安还是忍不住的朝身后看去,原本还能看到身影的人,此时彻底的不见了踪影。 顺着坑洼的路朝着前面走的乌盛,步子越发的快了些,抬眼间瞧着这刚才还有的大太阳,此时已被乌云遮盖,白色的云层也隐匿了起来。 狂风骤然袭来,林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让路过的人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走得也更快了些。 行人匆匆而过,一步也不曾停留,只想着快些到家。 乌盛索性将包袱包在怀中跑了起来,不知跑了多久,天上的白云彻底的消失不见,有些发黑的乌云占据了整个天空,电闪雷鸣,伴着呼啸的风下起了雨点。 梁安刚将门给闩上,便被突然的暴雷声吓了个激灵,扭头看去,天边乌云片片,像是要将这片地方给压塌一样。 院子里晒着的衣裳也被刮得掉在了地上,连竹竿都有些不稳的晃动了些许,梁安赶紧跑过去,将衣裳抱在怀里,直冲堂屋。 筐子里的小鸡被吓的挤到了一起,小小的身体打着颤,有些连头都低了下去,不安的往别的鸡身旁钻去。 “还好,还好,没湿。” 梁安摸着衣裳,院内的雨已经开始下了起来,没一会地上便全都被淋湿了起来,屋檐上的雨水不断得往下流着,地上的小坑里蹦出来了更多的泥珠。 “对了,郎君出门时也未曾带伞,这可怎么办。”梁安猛地拍了一下额头,神情有些懊恼。 想着,还是有些坐不住,索性将伞找了出来,打开一把举着,一脚便踏进了泥水里。 鞋底顿时湿了一层,连带着鞋面上都多了几滴,梁安却也顾不得,快步的走到了大门,将闩好的门打开来。 第16章 雨幕里,雨水不断的顺着伞沿滑落,脚底的泥也多了一层又一层,连走路都比平时要沉上一些,走到先前分开的路口,顺着乌盛走的方向追去,寻上许久,也未曾看到。 “郎君的步子大,应当是没事吧。”梁安说着踮起了脚,想要看得在远些,最后还是垂下了眼眸,转了身,手上拿着的伞却也我得更紧了一些。 再次回到家中,鞋子底下多了厚厚的几层泥,最下面的一层已经掉了一半下去,梁安扶着门框看着,有些想笑:“难怪总感觉那么重,原来是带了许多的泥回来。” 清理干净鞋底后,梁安这才进了堂屋,屋里更黑了,明明是白日里,却黑的像是快要晚上一样,安静的连小鸡都不叫唤了。 两把伞被合着放到了门的后面,伞面上的雨水不时的会合,随后掉落在地上。 另一边的乌盛躲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屋内还有着另外的二人,分别各站一处,连话也没人说一个。 乌盛低头看了一下身上被淋湿的地方,朝着里面走去,没一会就抱出来一大把的稻草,也不知道是谁放得,虽有些潮,但也能用。 点燃后,浓烟有些呛人,其中一人有些受不了的扇了两下:“你这,能不能行啊,咳咳。” 说着,便走到门边探出了头,好好的吸了一口气。 乌盛小心的挑着稻草,让底下能有更多的空隙,没一会便勾起了嘴角:“成了。” 稻草燃烧得更大了些,连烟雾也没有刚才那么呛人了。 另一人不知在哪找来了一个不能用的凳子,一脚下去,便把凳子给踩得更烂了些:“这个也能用。” 火堆不时的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乌盛靠近了一些,让衣裳也能干得更快一点。 “那个,反正这屋里就我们三个人,不如互相认识一下,我叫福分,我爹娘说想让我多些福气,就起了这个名字,大叶村人士,此番是去镇上求学,你们呢。” 福分说完后便扭头看着乌盛和另外一人。 “乌盛,去镇上找活干。”乌盛将衣摆放在了腿上,已经干了许多。 “车松,去找亲戚。” 车松的话更少了些,说完后便伸出手烤了一下火。 “......”福分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话都好少,“既然我们在此遇见了,那我也就称二位,乌兄,车兄了,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早知道我就带把伞了。” “是啊。”乌盛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夫郎到家的时候是否淋了雨。 第17章 屋里又是一阵安静,火堆逐渐熄灭,雨不知何时也变得小了起来。 梁安蹲在竹筐前,怔怔的看着里面的小鸡,有些出神。 一只小鸡站起来走动了两下,梁安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虽已无雨水,但也还是阴天的样子,也不知道萝卜秧子被雨水打成了什么样。 梁安打着伞,踩在湿润的泥土上面,朝着小菜地走了过去,虽有些趴在了地上,但有些却长势极好,嫩绿的叶子被洗的干干净净,最下面的叶子上倒是沾了不少的泥点子,就是还有些小,不能摘来吃。 几日后,阴云散去,白云重出,太阳依旧不见踪影。 “来,多吃一点,好快快长大。” 梁安将给小鸡拌好的食物放了下去,提到门口处见见光。 午时,太阳逐渐跑了出来,挂在了高高的天上,阳光依旧刺眼,却没有那么的温暖。 拉上来的井水很是冰凉,倒在木盆中的床单上面,一下又一下的搓洗着,换了干净的水后便被拧干,挂在了竹竿的上面。 “呼。”梁安湿湿的手背擦了一下脸颊,手上都有些没了力气。 “哗啦”盆子里的水被尽数的倒了出去,梁安拿着盆子往前走着,还没等放下,便踩到了湿滑的一块地,“啊。” 手掌下意识的撑在了地上,沾得满是泥,屁股上也传来了一些疼痛,天上飞过的鸟儿嘲笑似的叫了两声,很快便没了踪影。 “这下好了,刚洗好,又要洗了。”梁安慢慢的站了起来,有些心烦的看了看手,慢腾腾的回了屋。 将被单往边上挤了挤,一件外衣便被搭在了上面。 . “乌兄,你这洗挺快啊。”身穿一身灰衣布衣的姚牧抱着一盆衣裳慢慢的走着。 “是啊,今天不怎么脏。”乌盛说着将衣裳搭在了上面,又弯腰拿起另外一件拧干。 “哎,乌兄,那掌柜家的小哥儿,人长得倒是不错,你就没个想法。”姚牧有些好奇的问道,这酒楼里做工的男人,不少的人都惦记着掌柜家的小哥儿,毕竟这掌柜家中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小哥儿,女儿也已出嫁,如今只剩下只有这一个小哥儿了,若是嫁那肯定少不得陪嫁,若是要人入赘,那这酒楼也定跑不掉。 “你有?”乌盛反问了回去,这姚牧,分明来了没两天,居然就盯上了人家家中的小哥儿,“我家中已有夫郎。” “我倒是想有,可人家也看不上我啊,唉。”姚牧说着叹了口气,“若是我还没成婚就好了。” 乌盛摇了摇头,不再言语,每个人想的不一样,有的人想要妻妾成群,有的人只想唯一人,至于姚牧的想法,自己就更管不着了。 自那日来了镇上,寻了好几家都不要人,这家酒楼倒是要,虽说工钱不是很高,但胜在掌柜的人不错,给钱的时候也不抠搜,只等着到了日子回家,好见见夫郎。 “来客人了,快拿两坛酒来,酒不够了。” 通着院子的门帘被猛地掀开,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又赶紧放下帘子去招呼着客人。 “好。”乌盛匆匆搭好后,将盆子放到了门口的一侧,便奔着放酒坛的地方而去。 陶罐上面盖着红布,大的小的都在一处,乌盛一手抱起一个,大步流星的朝着门帘处走去。 “酒来了。” “在二楼。”小二手里拿着汗巾,边走边擦着,“这二人一要就要了两坛,瞧着也是很能喝,可能待会还会要。” “行。” 乌盛点了点头,先前一下要了四五坛的人也是有的。 “客官,您的酒到了。” 小二敲了敲门,等到打开后便走了进去,乌盛跟在后面将酒到了桌子上面。 “您慢用,有事就拉一下旁边的铃铛,我马上就上来。”小二指了指旁边的小铃铛绳,这铃铛一响,便能让一楼的掌柜听到,抬眼看看绳就知道是那个屋的了。 “行了,下去吧。” 客人摆了摆手,小二跟乌盛直接出了门,刚走下楼梯,大堂里便多了些“劈里啪啦”的声音。 面色酡红的男人用力的拉着女子的手腕,语气听起来可怜极了:“我们都已经成婚了,娘子你还想去那里,娘子,我错了,你就跟我回去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打你了,我求求你了。” “你松开我,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你放开。”女子用力的将手腕往后拽着,用脚止不住的踹,“我告诉你,我爹可认识衙役,很快就会喊人过来的。” “衙役?”男人暗暗的重复了一遍,猛地将桌子上的酒壶给扔到了地上,“爷还认识县令呢,衙役算个屁啊,衙役还能管得了咱俩的事,快跟我回去。” 女子很是无助的看着人群:“我真的不认识他,求求你们帮我报官吧,我求求你们了。” “你们这都成婚了,姑娘你就跟他回去吧。” “这姑娘都哭成这样了,会不会另有隐情啊。” “不确定,在看看。” “是啊,他都知道错了。” “你看他都跪下了。” “是啊,夫妇之间总有些磕绊。” “瞧这姑娘的样子,会不会是真不认识啊。” 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连大门外都站了一些人,不时的侧头私语着。 女子一转头,刚刚还站着的人已经跪在了下面,只是抓着的手依旧不松开:“娘子,娘子我们回去好不好,我给你跪下了,以后家里的钱都给你。” “我真的不是他娘子,他胡说的,我真的不认识他,你松开啊。”女子猛地摇头,看着周围的人,泪珠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口中喃喃道:“你们相信我。” 男人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人群道谢:“都是家事,扰了大家的清净,我这就把人给带回去。” 这男人表面上看着像是喝醉了酒,实际上却是双眼清明,应当是喝了没多少,既然不醉,却又装作脚步虚浮的样子,连五个手指头恨不得想要捏进女子的皮肤里,应当有问题。 乌盛心里想着,微微皱了下眉头,转身往后走着,不知在那里撕了一块布蒙在了脸上,从人群的身后绕了过去,趁着男人有些站不稳摇晃时一脚踹了过去,另一只手顺势拉着女子的胳膊没让男人给扯到地上。 “谁啊。” 第17章 男人刚一转头,白色的汗巾就落到了脸上,顿时什么都看不到,还没等扯下来,两拳分别打了两个眼窝上,打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乌盛揪着男人的衣领,一把将人给压在了地上,粗着嗓子说:“你既然说你跟此女子是夫妻,那她如今是多少年岁,喜好什么,讨厌什么,家住那里,爹娘是否都健在,家中可有哥,姐,弟和妹。” “这,她家除了她爹,哪有什么人。”男人双眼疼得忍不住呲牙咧嘴了起来,“再说了,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打爷。” “我家还有我娘和哥、姐。”女子对着男人“呸”了一声,抬眼间刚好看到人群里探头的人,顿时大声的喊了起来,“婶子,婶子,你快帮我喊下我爹来。” 刚钻到最前面的婶子本想凑个热闹,这一看顿时懵了一下,听着女子的喊声连忙应了下。 男人听到女子喊人,赶紧站了起来,想要跑,被人群给拦住,有跑的快的见状直接说要去报官,剩下的人你一脚我一脚的踹了起来。 “人渣。” “你个人贩子,居然还想把人给带走。” “我早就看出来了,就是个坏人。” “真是没想到啊,这么多人差点都给骗过去了。” “可不是吗?” “嗷,我错了,别打了,我错了。”男人蜷缩着身子,手挡在脸上,本想着借着喝酒将人给扯回去,周围的人都要被骗过去了,没想到半路居然杀出个人来,真是气死个人了。 官府很快来了人,将男人给带走,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开来。 “多谢恩公。”女子说着便有些哽咽了起来,“我,若非恩公,我怕是就要被带走了。” “不用谢,我不过是看不过去罢了,你赶紧回去吧。”乌盛摆了摆手,“快回去吧。” “嗯。”女子感激的点了点头,快步的走出了大门。 瞧见围着的人都走光了,不远处的小二这才连忙走到了乌盛的身边:“乌大哥,从今日开始我就称你一句乌大哥了,你刚刚那一脚真是太厉害了,乌大哥你是不是学过武啊。” 掌柜的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只感觉心里痛得只流血,都是钱啊,想着顿时移开了头,不能看,看一眼心疼一眼,倒是这乌盛,留在后院搬酒坛子屈才了啊。 大堂里很快便被收拾了个干净,客人也走了不少。 “乌盛啊,你过来一下。”掌柜喊了一声,朝着一个空桌子走去。 “掌柜的。” “乌盛啊,你来我这也有些时日了,瞧你刚刚的样子,莫不是学过武?”掌柜伸出手示意乌盛坐到对面,“我这倒是有另一个好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第18章 乌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倒是会些拳脚功夫,掌柜的,您就明说吧。” 掌柜往前倾身了些许,低声道:“我有一亲戚,是开的镖局,就是是在县里,你若是愿意,我就去给人写封信,月钱比我这边定是只多不少,不过就是还要些时间,他近日又出远门了,怕是要到年后才能回来了。” “多谢掌柜的,你说的这个事情确实是个好事,只不过我还需同我家中人商议一番,怕是要晚些才能回掌柜的了。”乌盛沉思了一下,月钱多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去县里较远,况且走镖的人远的时候几个月都不见人影,近的倒是还好还能时常回一趟家,若是将夫郎一人在家中,倒还有些不放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掌柜的点了点头,“到时好生的跟家里说说,这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若是旁人还得不到这好事呢。” “多谢掌柜的了,那我先去干活了。”乌盛站了起来,双手抱拳。 待乌盛一走,掌柜的顿时打开刚刚闹事的男人赔的银钱,来回数了好几遍,嘴里直喃道:“亏了,真是亏了。” 那男人就是个泼皮无赖,便是想要多的也没有,掌柜的将钱给放进柜台里,赶紧合了起来。 . 厨房里,梁安手里拿着一把小葱,将上面的黄叶给摘了个干净,又把根须给切断,放到盆子里细细的洗着,握着葱叶挤了一下,将上面的水给去了不少,这才放到了案板上。 白白的豆腐被小心的放到了案板上,锋利的刀尖一刀一刀的切成了块状,梁安擦了一下手,转身走到小灶台处,将锅里倒上些水,又放了一个箅子上去,把馒头放上一个后,便把盖子给盖了起来。 灶前落了些叶子,梁安直接拢到了一起,左手抓着一把举着,没夹住的叶子便从中掉了下去,被吹起来的火折子小心的对着叶子,没一会叶子便烧了起来。 梁安将掉在地上的叶子捡起来,连同再次抓的叶子一起丢了进去,又挪了挪有些歪的凳子,手里拿着烧火棍,不时的往里推一推。 也不知道郎君如何了,在镇上是不是已经找到做工的了,要多久才能回来一趟。 脑子里还在想着,梁安微微侧头,连接着大小灶最下面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蜘蛛,正在不断的织着网,速度快极了。 蜘蛛丝毫不知道有人正在看它,依旧来回的在网上转着圈,不断的将丝吐出来,被外面的风吹得停了一下,爪子紧紧的抓着蛛网,待没风后又赶紧织了起来。 梁安歪着头一眨不眨的看着,扭头看了看灶口,赶紧抓了一把柴重新放了进去:“咳咳咳。” 这尘土,上面的叶子都还好,偏就下面的叶子尘土多了些,抓得太快了,尘土也就跟着飘了起来,烦得很。 锅里的水开始“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没一会雾气就冒了出来,梁安连忙将盖子打开来,洗干净了手把馒头给拿了出来放着,又把箅子放到一旁,用刀身将豆腐给托着放进了锅里。 豆腐进了锅,咕嘟咕嘟的水泡也消失不见,梁安拿着勺子慢慢的转动了两下,将豆腥味给去的差不多后,便将豆腐给捞了出来,放到了碗里,倒上了凉水,随后用另外一个碗挡着,把豆腐碗里的水都给倒了出去,重新把碗放好。 案板上的小葱留下了葱白,嫩绿的葱叶被切碎放到了豆腐的上面,锅里的水也被舀了出去,趁着灶里还有些余火,梁安连忙又往里面放了两把叶子,匆匆洗手后将猪油罐子打开,舀了一块放到了锅里。 锅里热得将油化开来,灶里的火又重新变得小了起来,连明火都逐渐消失,梁安将油给舀了出来,放到了豆腐碗里,又往里面放了点调料,拿起筷子慢慢的搅拌了起来,将油把豆腐给拌得均匀一些。 馒头已经没了刚出锅时那么热,拿到手里已经变得温热了起来,梁安低头咬了一口,又夹了一块调好的豆腐,吃了几口后倒了半碗水,一边吃一边喝着热水,没一会一个馒头便下了肚。 “嗝,好饱啊。” 梁安坐在凳子上,揉了两下肚子,将吃得干净的碗拿了起来,放到灶台上面,连同锅一起洗了个干净。 走出厨房,看了一下被挂着的丝瓜,已经晒得半干,只等到时候将里面的瓜籽倒出来,寻个角落里洒上去,来年便能结好些的丝瓜出来。 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梁安拿起镰刀和大竹筐往门口走去。 “你是乌盛的夫郎吧,我就住在你隔壁,你这是准备上山吗?”张柯刚巧出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旁边的门开了,便扭头看看。 “嗯,我叫梁安。”梁安将竹筐子先放了下去,说着话便将大门关了起来,“准备去割些草。” 张柯顿时笑了起来:“巧了不是,我也没啥事,咱俩又离得那么近,我跟你一起好了,你等我下,马上就出来。” 自己正无聊呢,没想到出门就碰到人了,这下不愁没人聊天了。 梁安愣了一下,以前在村里,虽也有自己躲着人原因,但旁的人见到自己也极少主动搭话,这张柯倒是跟别人不同,也太热情了点。 第19章 张柯说完便转身准备回家,怕梁安不等她接着说了一句:“很快啊,很快。” 说罢,脚步急匆匆的便往前走去。 梁安默默的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等着人出来,虽然不熟,但是能有个人跟自己一起也挺好的,来往得多了日后也就熟了。 张柯的速度快,没一会便也拿着个竹筐子和镰刀走了出来,抬了一下镰刀道:“走吧。” 梁安迈了步子,走得不紧不慢,这边的山峰峦叠嶂,便是已经秋季,也多有四季常青之树。 深山不可进,若是上山一般只在外围,但若是想要去寻些非常珍稀的药材卖与药铺,却是要往深山里进,幸运的话安然无恙的回来,不幸的人便殒命于山中,若非是钱财引诱或是逼不得已,寻常人极少会去上深山中探寻。 去往山上的路越走越显得荒芜,但也能看到几家茅草房,梁安正在四处的瞅着,便被身旁的人碰触了一下手臂,顿时扭头看了过去。 第18章 “哎,梁安,怎么这几日见你甚少出门,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你是新嫁这边没多久,我刚嫁来的时候也是很少出门,时间长了也就好了。”张柯很是理解的说,“你若是没事,也可经常来找我,左右我们俩离得这般近,也可互相帮忙,你就敲门喊张柯就行。” “嗯。”梁安点了点头,这张柯可真是热情,自己长这么大也很少遇到说得这么多的人,“好。” 枯黄的草丛随着风摇曳着,不知名的野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大片的叶子下面蹲守着黑色的虫子,听到细微的声音便动了动身子,往前跳了几步,速度极快,落下时亦是很轻。 最外层的粉嫩花瓣边缘处多了些黄棕色,还没等人碰到,便轻轻的掉落了下去。 梁安的视线顿时被花瓣引走,刚好看到旁边的茅草根,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准备刨些茅草根,上山要晚一点了。” “没事,我也刚好挖一点。”张柯浅笑了一下,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东西。 茅草根不多,挖上一会俩人也只有一把的量,放到了竹筐子里也就占了一点边。 去山上的路只有一条小路,路边皆是歪到不同方向的草丛,大树不断的掉着叶子,有的树枝上只剩下了几片半绿的叶子,随着风不断的晃晃悠悠。 “梁安,你慢点。” 张柯被草丛里缠绕着的藤蔓绊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稳住身形后走得小心了许多。 梁安有些不解的看了回去,自己走得也不快啊,心里想着步子还是停了下来,询问道:“怎么了?” 张柯不问还好,一问还有些生起藤蔓的气来,用力的朝着地踩了一下:“都是这藏在草里的藤蔓,刚刚险些让我摔了去。” “嗯,那是要小心些。” 梁安侧头看了一眼有些长势高的草丛,有些藤蔓藏进去确实不太容易注意到,以前自己一个人去上山的时候,也被绊倒过几次,后来就长了记性,脚抬得高些,尽量走到空地上。 走到山下,阴凉的风不断的朝着四面八方吹去,还不断的有“呜呜”的声音,若是在晚上,吹得人心里都难免有些发慌。 梁安先一步的走了上去,不时的回头看一下身后的张柯,看得到的树有些已经枯得没了几片叶子,有些红叶满树,夹杂着些绿色,腿边的草绿的出奇,与山下那满片的枯黄完全不同。 细细的藤蔓缠绕着大树,不断的往上延伸着,将树枝都缠绕了起来,不知那里传来了几声的鸟叫,喊得林子里都多了几分的热闹。 二人一路往上面走,到了山上,拿着手里的镰刀不时的挡一下细小的枝桠,一个不甚便被低矮的树枝给戳了头,像极了训斥家里孩子的手指。 “梁安,我去这边看看,你别走远了啊。”张柯说了一句,转身朝着左边走去,“咱俩没事就喊两声。” “好,我知道了。”梁安回了一句,站在原地朝着周围看着,山上可不止有这些飞禽,还有盘踞在树上的。 往前走上几步,见着枯枝便捡起来抱在怀中,多了便拿着布条捆在一起,放到身后的竹筐子里,接着捡。 枯木上面的黑色木耳,梁安刚把后面的柴拿出来,把木耳放进去,便看到了已经成熟的蜘蛛果,长得像个小球一样,上面还多了几条扁扁的腿,很像是小蜘蛛上的腿。 果子整个跟大拇指差不多大小,果皮倒是薄薄的一层,打开后里面还有小房间,剥得深了手指上都是小粒小粒的果实,吃起来酸酸甜甜的。 将成熟的蜘蛛果都摘了下来,放到筐子里连木耳都被压住了一些,梁安扒拉了两下,果子还是滚到了木耳的边上,索性也懒得管了,反正也压不坏。 山上的鸡和兔比家里的要警惕许多,哪怕是低着头时听到些声音都会立即抬起头,赶紧冲着安全的地方跑去。 梁安看到不远处的鸡顿时小心极了,脚下的步子越发的轻了起来,却还是不甚踩到了一截断掉的树枝,将正在扒拉着地的野鸡给惊跑了起来。 梁安站直了身子,浅浅的叹了口气:“果然,我从小到大都抓不到一只。” 还是往前看看吧,说不定这鸡还能留个蛋呢。 走到野鸡原先的地方,往周围走着,还没走上一圈,便看到一处草丛里被压得平了起来,而边上便有一个还沾着鸡毛的鸡蛋。 “抓不着鸡,有个蛋也好啊。”梁安放下怀里的柴火,喜滋滋的将鸡蛋拿了起来,把上面的鸡毛给丢了下去。 把鸡蛋放到筐子里,梁安背着筐子,抱着柴火又转悠了起来,突然脚步定住,有些惊喜:“三叶草!” 三叶草上面开着一簇簇白色的小花,叶片嫩绿长得极好,根部挖开后就像小萝卜一样,吃起来又脆又甜,梁安顿时放下了柴,拿着镰刀小心的挖了起来,要是挖得太重了,就怕把底下的小萝卜给挖烂了。 将筐子里的果子挪了挪,把小萝卜给放了进去,还没等站起来,那边张柯便开始喊了起来。 “哎,我在这。”梁安回了一句,朝着张柯喊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20章 还没走几步,梁安转身看着地上的三叶草的叶子,又返了回去,快速的将叶子都给收拢起来,丢到了筐子里,差点忘了家里的小鸡仔,这些剁碎了给鸡吃也行啊。 装好后,梁安快步的走了过去。 张柯的筐子里放着一捆柴火,手里还抱着一捆,看到梁安后笑了一下:“瞧着你这收获得不错呀。” 梁安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柴火,将柴火往上抱了抱: “也就捡了一捆柴火和一点果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回去吧。” “是了,再晚些天色就要暗了,咱们赶紧下去。”张柯点了点头,先一步的往前走着。 原本湛蓝的天空变得发白了起来,连白云看着都少了许多,走在山中更是显得要暗上一些,梁安手里拿着一根粗些的棍子,不时的将草枝往边上扒拉着,另一只手则是将柴抱得紧紧的。 下山的路总感觉比上山时要斜上一些,二人都走得要小心了许多。 “哎呀,刚刚没看,天色居然已经暗了,梁安我们走快些,我还要回去做饭。”张柯抬起看了一眼,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好。” 匆匆的脚步跨过歪歪的草丛,踏在有着落叶的黄土上,村里人家的烟囱里早已冒出了烟,便是路上也见不着什么人。 “娘,你回来啦。” 大门开着,两个小孩蹲在门口,不时的朝着路上瞅一眼,看到不远处的二人后,其中一个顿时大声的喊了起来。 “回了回了,梁安,我就先回了啊。”张柯扭头说了一句,又对着前面的小孩说道,“怎么蹲在大门口,快回家了。” 梁安点了点头,步子迈得慢了一点,反正家中也没有人等着自己,走得快慢也无所谓了。 大门被慢慢的推开又合上,屋里黑了一片,小鸡仔们似是听到了些声音,有些不安的叫唤了起来。 梁安将木柴和筐子放到厨房里面,又把放在堂屋的小鸡仔们给提了过去,放到灶台的边上,待会烧起锅来也暖和一点。 油灯亮起,厨房里顿时明亮了许多,凉意满满风不断得吹着,将院子里较轻的东西都吹得有些晃动了起来。 唯一的一颗鸡蛋被放到了碗里,梁安看了看,将猪油渣的罐子给拿了出来,里面的肉渣已经见了底,吃完这顿也就空了。 除了外面晒着的,厨房里的丝瓜还剩下两个,梁安拿起一个,放到盆子里洗了起来,切成了一片一片的,碗里的鸡蛋也被拿了起来,鸡蛋的中间对着碗边,不怎么用力的一敲,鸡蛋壳中间便裂开了缝隙。 两手一扒,蛋清和蛋黄便顺着蛋壳留到了碗里,看着碗里的鸡蛋,梁安皱了下眉头,将碗端到了油灯的下面,这里面的小小黑点是什么,没见过啊。 想着,索性用筷子将小黑点给挑了起来,手腕一动,小小黑点便不知所踪。 “这下看着舒服多了。”梁安看着碗里笑了起来,往里面倒了一点水,用筷子搅拌了起来,又往里面倒上一点点的盐。 掀开大锅盖,将洗好的米倒进锅里,馒头也放在了箅子上,将盖子也都盖了上去。 灶里的火柴不断的燃烧着自己,又被分出两根放到了小灶里,待锅里热了起来之后,梁安将猪油舀出来放到了锅里,手上的铲子随意的划拉着,等油彻底融化后,连忙将碗里的鸡蛋给倒进去。 鸡蛋将油盖了个全,不甘示弱的油将压着自己的那层鸡蛋全都沾上了香味,随后被一铲给翻了个面,又重新将油压了个结实,待鸡蛋熟后,梁安赶紧铲了出来,再晚一点怕是就要焦了。 梁安将鸡蛋放到一边,拎起肉渣的罐子就往锅里倒,双手晃了几下后这才将罐子放到一边,把案板上的丝瓜全都丢了进去,感觉里面的油少得太狠了,又加了点猪油进去化着,不断的翻炒着。 第19章 菜炒好后,顾不得先铲出来,就先冲到了大锅灶处,果然里面的柴火已经烧了大半,火苗都小了不少。 梁安坐在凳子上,一把又一把的将柴放进去,看着里面的火重新变大后,这才站起来将小锅的盖子先盖上。 风箱一拉,火力小了一瞬,随后变得更大了起来,梁安将小鸡仔的筐子提到自己的面前,双手举着底部,让小鸡也暖和暖和。 小鸡不安的乱走着,最后发现筐子并不动后这才蹲到了一起。 锅沿不断的冒着白色的雾气,转了几圈后还是被外面的冷风给带了出去。 梁安将筐子小心的放到了地上,走到灶台处伸出手将盖子掀开来,放到了一旁。 拿起瓢就走到了水缸边上,舀了一瓢走到了厨房的外面,倒进了盆子里,放好瓢后这才去洗手。 屋外黑得连盆子里的水都看不清了,梁安双手往盆子里放了进去,凉意从指尖开始蔓延到整个手掌,来回洗个几下后反而觉得没有那么凉了。 油灯不断的燃着,馒头和黍米也都被放到了案板上,鸡蛋已经有些凉了,丝瓜倒是还算热。 梁安将坐着烧锅用的小凳子给搬到了案板的边上,用案板当桌子使了起来。 吃到最后将碗里的黍米剩了一点出来,家里没有麸皮和糠,也不能天天拿点馒头泡水给小鸡,只好留出来一点点,待会将三叶草切碎一起搅拌搅拌,今晚和明早上的鸡食也算是有着落了。 梁安弯着腰把筐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到了簸箕里,三叶草很快被洗净挤干净了水,跺得碎乎乎的,跟留出来的黍米搅拌到了一起,放到了筐子里。 小鸡快速的挪动着脚步,围着鸡食吃了起来。 锅碗刷好后,又把灶里碎掉的叶子给扫了一下,这才提着筐子,拿着油灯走出了厨房。 冷风吹得油灯险些灭掉,梁安提着的筐子都离地高了不少,将风挡了好些回去,到了堂屋里这才把筐子和油灯放好。 “呼。”梁安伸出手,双手合拢,微微低头吹了一口热气,将大门闩好后把堂屋们关的严严实实。 夜色越发的深了起来,漫天的星河将天际都照亮了起来,月亮如同一块弯弯的玉盘,柔和的光芒将大地都照亮了些许。 第21章 日夜轮转,眨眼间树枝上的叶子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片挂着,地上的杂草彻底没了绿,连小鸡仔都比先前要大上一些。 牛车的轮子打着转,车夫带着草帽压着帽檐,牛车上面坐满了人。 到了路口,人们陆陆续续的下了车。 乌盛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脚步轻快的直奔家的方向去。 半人高的草枝里蹲下去险些看不见人影,梁安伸手一抓一把,镰刀不断的割着,一把一把的放到了身旁,这些草枝被晒得干干的,拿回去烧柴可是好烧的很。 若是有人站起来看去,就会发现好些地方已经被人给割了个干净,只有扎在地上的根部还留着。 将一捆压着捆好,梁安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趁着今天天好,多割一点是一点。 特意跟掌柜的借的食盒,里面还打包了热乎乎的肘子,夫郎见了肯定会很喜欢,乌盛想着走得更快了些。 “咦,我就说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乌盛啊。”张柯停住了脚步,一只手里拉着一个孩子的后衣领,两个孩子耷拉着脑袋,不开心极了。 “嗯,张娘子这是?”乌盛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随后便恍然大悟了起来,这俩小子身上一身泥,这是被她给揪住了。 张柯低头看了一眼,咬了下牙:“让他俩回去吃饭呢,对了,梁安他好像出去了,好像是去南边割草了。” 待会回去好好做顿竹笋炒肉,一天天的太可气了。 “好,多谢张娘子了。”乌盛点了点头。 大门被缓缓的推开,乌盛慢慢的走了进去,院子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起来,墙边被用泥和茅草糊了一个简易的鸡窝,顶上还盖着一层油布,被几个半截的砖头给压得严实。 先前种的萝卜也长得极好,墙上面还挂着已经干掉的丝瓜,竹竿上面晒着被子,不远处还放着一堆的草枝和树枝。 乌盛将包袱和食盒拿到了堂屋的桌子上,转身出了门。 已经快临近中午,外面坐着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回了家,做饭做的早的人家,烟囱里都开始冒起了烟。 梁安刚把最后一捆给绑好,还没等提到另外的几捆边上,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安哥儿,你在这吗?” 乌盛大声的喊着,“回家吃饭了。” 梁安愣了一下,歪着头又听了一遍,听着有些像郎君的声音,难道是郎君回来了! 他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人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挥着手:“郎君,我在这。” 乌盛朝着梁安的位置挥了回去,大步的往前走着。 “郎君,你怎么找到,啊。”梁安小跑着,快到地方时被藤蔓给绊了一脚,整个人都往前倒去,吓得闭紧了双眼。 咦,不疼哎,他胡乱的摸了两下,猛地睁开了双眼,抬起了头,脸颊顿时红了起来,自己刚刚那摸的两下,还,还挺硬的。 “夫郎没事吧。”乌盛一把把梁安搂在了怀里,放在他腰间的手紧了一下,随后又松开来将人扶正,“有没有崴到脚。” 他有些担心的低头看了看,弯腰将梁安脚腕处的藤蔓一把扯断,丢到了一边。 “我没事。”梁安摇了摇头,眉眼弯弯,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像是春日里盛开的第一朵桃花。 他双手捂了一下脸颊,手心都感觉热了起来,连忙转了身说,“我去把草枝拿着。” 乌盛嘴角的笑意未落,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割得草枝一共有四捆,二人一人拿了两捆,走出了草丛。 梁安扭头看了一眼乌盛,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郎君,你在镇上做的什么工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次啊,这次回来是多久啊。” 他叽叽喳喳个不停,不由得让乌盛想起来了以前屋檐下的一窝小燕子,也是这般叽叽喳喳,连带着整个院子都感觉热闹极了。 “?”梁安说了一串也没有听到身旁的人回应,顿时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郎君。” “嗯。”乌盛侧头,“夫郎问了这么多句,我先回答那一句啊。” 他有意的想要逗一下身旁的人,看着身旁的人懵了一下的样子,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夫郎这般有趣。 梁安眨了眨眼睛,竟是认真的想了起来。 “那...第一句。” 他竖着一根手指,抿了下唇又接着说道,“要不然就最后一句。” 乌盛点了点头:“在酒楼里做帮工,搬东西的,这次回来个两三天就又要去了,酒楼里这段时间比较忙,就回来的晚了点。” “嗯,郎君辛苦了。”梁安的手出了些汗,索性将草枝先放到了地上,甩了两下有些发红的手。 他低头看了看手,手上虽然有不少的老茧,但是手心还是有一点点疼,不过这些都习惯了,倒也不算什么。 乌盛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怎么了。” 梁安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手有些出汗了,我擦擦就好。” 说罢,将手擦了两下,重新把草枝给提了起来。 小路不算宽敞,一人走刚还,俩人走反而会有些挤,尤其是手上还拿着草枝,若是并排就会将一人给挤到草丛里去,二人只好一前一后的走着。 原先开得正艳的小野花也变得枯败,再也不见花苞盛开时的姿态。 梁安跟在后面,低着头看着黄土上的脚印,一步一步的踩了上去。 乌盛不时的回头看一下身后的人跟上没有,若是发现离得远了一点,就将脚步放慢些,免得一回头梁安就离自己老远。 “呼。”梁安深呼吸了一下,感觉都有些累了,“郎君,歇一歇吧。” 他怎么看着一点也不累啊,这步子看起来一点沉重的感觉都没有,果然是跟自己完全的不同。 “好。”乌盛点了点头,走到了梁安的身旁。 将手上的两捆放下后,倾着身,捏着袖子轻轻的擦了擦梁安的额头,一层薄汗瞬间消失的干净。 梁安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唇瓣有些紧张的抿了起来,郎君,郎君靠得是不是太近了一点。 乌盛擦着,半垂着的眼眸不自觉的看向了梁安,顺着那眉宇间,路过高而圆润的鼻尖,一路滑到了那微抿着的红润的唇瓣。 “郎君,好了吗?”梁安睫毛轻颤了两下,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好,好了。” 乌盛将手放了下来,扭过头去,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喉咙里有些发干。 第22章 休息好后,很快回了家。 “郎君,你先歇着吧,我去给你做饭。”梁安把草枝都放好,拍了两下手准备去洗一下。 第20章 “夫郎,堂屋里有给你带的东西。”乌盛伸出手拉住了梁安的手臂,“吃饭不急,先去看看。” 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不过那店的老板都说这种厚实又暖和,老的穿完小的穿,小的穿完改改还能穿,好得很。 “啊,哦好。”梁安侧头,神情有些惊讶,随后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饿了,但是吃饭也不差这一会,还是先跟郎君去看看吧。 堂屋的桌子上已经被包袱和食盒给占了。 “夫郎打开看看。”乌盛站在桌子前,把包袱往梁安那边推了推。 梁安抬头看了一下乌盛,莫名的有些紧张,小吐了一口气,将包袱系着的打开来:“这是。” 他伸出手慢慢的拿了出来,展开后才发现原来是又新又厚实的棉衣。 “这个是什么?” 梁安有些好奇的看着下面的衣裳,拿起来后才发现原来是一条棉裤。 乌盛扭头咳了一声:“那店家说,这两个都穿,整个冬天都不会冷了。” 就是卖得有些贵,月钱都剩得不多了。 梁安的手轻柔的摸着布料,眼眶有些发红,轻声:“这些是不是很贵,郎君我们还是退回去吧,或者买些布料和棉花来,我们自己做。” 摸着料子好,也很厚实,自己还从没穿过这么厚实的衣裳呢。 “不贵,今年可是你在乌家的第一个年,要穿好些,钱的事别担心。”乌盛摇了摇头,伸手将棉衣叠了一下,放到了包袱上面,“夫郎将这些拿屋里吧,这还有一个等着你拆开。” 酒楼里的肘子可是一道招牌菜,有时候人多了,都吃不上。 梁安点了点头,将包袱拿了进去。 食盒上雕着花,看起来好看极了,梁安摸了好几下,这才将食盒打开。 “!”梁安眨了下眼,这大肘子,颜色枣红枣红的,看起来又软又弹,肯定很好吃。 他忍不住的扬起了嘴角,抬起头看向乌盛的眼睛里仿佛都有了星星。 乌盛也跟着笑了起来:“这肘子可是酒楼里的招牌菜,就是现在有些凉了,热热在吃。” 看来,比起那衣裳,还是这肘子更得夫郎的心啊。 “嗯嗯。”梁安连着点了几下头,将盖子一盖提着就往外面走,“我现在就去热一下。” 还记得小的时候,爹娘也买过一次肘子,现在想起来那香味仿佛都还在嘴里呢。 乌盛扬声:“走慢点。” “好。”梁安的语气都带着开心,嘴上应了一句,脚上却是一点没慢。 家里的黍米也见了底,梁安拿起罐子,将罐子斜着,把里面最后的一点米都给倒了出来。 又拿出一点红薯片来,跟米一起洗个干净倒进了锅里,加上了水。 梁安瞅了一眼食盒,这么大个肘子加三个馒头,还有米汤,应该够吃了,想着,把箅子给放了上去。 食盒的盖子被轻轻的放到一边,里面的肘子被慢慢的端了出来,最上面的猪皮还有些晃晃悠悠的。 “放好啦。”梁安笑了起来,把馒头放到了最边上,锅盖子直接盖了上去。 乌盛倚靠在厨房的门边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郎君,你是不是饿了。”梁安一转身,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人。 “有一点,我来烧锅吧。”乌盛放下了手,走到灶台里,坐了下去。 梁安点了点头:“行,我刚好也去看看小鸡。” 不知道里面的食都吃完了没有。 待梁安再次回到厨房里,乌盛伸出手将布袋递了过去:“夫郎,这是剩下的月钱。” 梁安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沉甸甸的。 “家里缺啥就买啥,别省着,钱我会赚。” 乌盛刚刚看了一眼,空了两个罐子了,估计连粗面也没剩多少了,瞧着梁安的样子,一点也没胖,八成是没买过什么肉吃。 “好。”梁安低声的应了下,“家里的面还有猪油都不多了,晚点就去买些。” “嗯。” 梁安搬了个凳子,挪到了乌盛的身旁,许久不见了,其实心里还是挺想的。 乌盛侧目,左手默默的挪到凳子边上,往右边去了一点,离梁安更近了一些。 火光映在俩人的脸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却弥漫着淡淡的温情。 锅沿冒出了一圈的雾气,越发的多了起来,很快因着盖子的掀开而消失。 中间的肘子最为吸引人的注意力,梁安一双眼就没挪开过,深深的吸了两口香气,口水都咽了好几次。 乌盛有些失笑,将肘子放到了案板上,拿出一双筷子递给了梁安:“夫郎,你先吃。” 梁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将筷子接到了手里,夹了一块小些的,吹了两下送进了嘴里:“嗯~” 好吃,肥而不腻,做的可真好。 “郎君,你尝尝。”梁安夹着一块,左手在下面挡着,免得掉在地上,“快。” 乌盛扭着头,一只手还拿着馒头放进了馍筐里,张开了嘴。 煮黍米不多,一人只够个半碗,加上米汤倒是刚好各一碗。 乌盛刚舀好,梁安已经搬来了两个凳子,放到了案板的边上。 “开饭啦。” 梁安咬了一口馒头,夹了一块肥瘦都有的肉,放进嘴里,香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嗯~好吃,郎君,你快吃啊。” “好。”乌盛也夹了一块,做的却是是不错,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正在吃着,一阵冷风便从门口吹了进去,吹得门都有些晃动了。 乌盛走到门口将门关了起来,一转身就看到了梁安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那一刻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感觉想把各种好吃的都送到他的面前。 梁安低头喝了一口米汤,开心的连脚都动了两下。 吃过午饭,梁安收拾着厨房,把锅碗都刷了刷,又把剩下的肘子给放到了食盒里,盖好。 乌盛回到屋里,换了身衣裳,将脏的衣裳拿到盆子里,倒了两桶水进去,坐在小凳子上,开始洗了起来。 棒槌锤的衣裳里的水都溅出去了一点,来回的翻着面捶着,又去厨房里铲了一些草木灰出来,抹到衣裳的上面,最后将衣裳的一角盖上去,接着锤。 洗净后,抬眼便看到竹竿上面的被子,还没等站起来,梁安便走了过去,将被子翻了面,给抱了下去。 乌盛勾起了嘴角,伸手将衣裳用力的拧干,随后拿着衣裳就走到了竹竿的面前,搭了上去。 午时的太阳大的刺眼,晒得被子还没多久便已经有了些的暖意。 梁安看着乌盛的房间,又往外瞅了一眼,不知道他今日回来,所以被子也没晒,可家里又没有多的竹竿,看来只能明天在晒了。 院子里的乌盛伸了一下懒腰,扬声:“夫郎,我们出去买东西去。” “好。”梁安点了点头,又往前走了点,将东屋的门打开来。 平时也没怎么开门,还是让风吹一吹吧,晚上郎君才能睡得好些。 走出大门,梁安转身将门锁好,这才跟上乌盛的脚步。 “乌盛回来了啊。” “是啊。” “乌盛这一趟出去有多少月钱啊,做什么工啊,有好事可别忘了你孙子啊。” “没什么钱,做苦力。” 乌盛简单的回了一句,拉着梁安走得快了些。 “郎君,怎么了?” 梁安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又回头看了一眼,有点眼熟,应该是巷子里的哪户吧。 乌盛松开了手,有些无奈的说:“我跟这家人也不熟,一开口就是问我这些,我懒得说那么多,还不如跟夫郎快些走。” “哦哦。”梁安点了点头,难怪郎君突然拉着自己走得这么快。 又往前走了一段,背着手走的老人,走得慢慢悠悠。 “大爷,吃饭了吗?” “啊,吃过了。”大爷似乎有些耳背,问了两遍才听清楚,“吃了。” “吃了就行,我们就先走了。” “好,好。” 梁安站在一旁微笑着,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若是真要说话,那这话就跟乌盛此时说的一样,也就是吃了没。 大爷接着背着手走。 前面的路没有人再出来,二人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梁安将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指尖的凉意直达手心,微微低头,看着乌盛的手,悄悄的探了过去。 乌盛扭头,只看到梁安乌黑的发顶有几根不算很长的发丝,正在随着风飘着。 顺着越发发红的耳朵向下看去,梁安微微蜷缩的手指正在微微翘起,指甲剪得圆润,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紧张,手指伸出的很是慢,像是小蜗牛,一点点的探出壳。 乌盛也不出声,就那么低头看着。 梁安紧张的呼吸都轻了好些,一点一点的往乌盛的手指靠近。 手指相触时,突然出现了一股麻麻的感觉,梁安顿时将手收了回去。 第21章 乌盛的手也轻颤了一下,看着缩得飞快的梁安,直接伸出了手,将那有些冰凉的手握在了手里,连同那指尖,护得严实。 梁安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刚好映进了乌盛那含笑的眸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了头。 第23章 他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明显,耳根处红了一片,越发的往上延去。 乌盛眼里的笑意慢慢,握得越发紧了一些,突然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如今还没真正入冬,夫郎的手便凉成了这个样子,若是等入了冬,岂不是跟冰块一样。 想着,他微微低头,轻声道:“夫郎,我们今日就先买块猪肉,明日我带你去镇上。” 去镇上买东西,顺便找个郎中好好帮夫郎瞧瞧。 梁安眨了下眼,别村里倒是有一家杂货铺子,粮食什么的都有,不过郎君如此说,那便去镇上吧。 “好。” 瞧着前面出现了人,梁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把手抽出来,刚动了一下,乌盛便扭头看了过去:“怎么了。” 梁安朝着前面看了一眼,回道:“前面有人。” “嗯。”乌盛点了点头,依旧没松手,一本正经的说,“原来是夫郎害羞了,没事,我不认识人家。” 他嘴角勾了起来,将梁安拉得跟自己更靠近了些。 快要擦肩而过时,来人突然开了口:“你是,乌家小子吧。” 乌盛愣了一下,反问:“您认识我?” 来人呵呵的笑了起来:“我跟你爹娘认识,倒是见过你一面,你们这是要出去啊。” “是,去买些东西。”乌盛点了点头,不论怎么看,确实是没什么印象,“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 梁安的手都被暖得热了起来,指尖动了两下:“郎君,你的手好暖啊,我的每次到秋冬的时候,就凉的不行。” 别说手了,便是脚,晚上暖了大半夜的被窝,也是刚刚有些温而已,若是晚上起夜,那被窝里凉得就更快了。 “嗯。”乌盛转了身子,将梁安的另一只手握到了手里。 干燥温暖的双手轻握着冰凉的手,源源不断的暖意传了过去。 梁安调皮的勾了勾乌盛的手心,被乌盛发现后,连忙转头,只当作自己什么也没做。 乌盛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直至将梁安的手握得发了热,这才松开了一只。 路边的草丛高高低低,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一只癞蛤蟆,蹦跶着跳走了。 猪肉摊上的肉剩的不多,还有一些猪蹄和猪皮放着,摊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冒着臭味的桶,里面是剩下的弯弯曲曲的猪下水。 “老板,这些肉我要了,还有这猪下水也给我包上一半吧。”乌盛说完,扭头看到梁安正在看着摊子边上放着的一根被剔得干净的猪腿骨,“还有那根猪腿骨一起。” “行。”老板先将猪肉包了起来,随后又将那猪下水给包着放到了桌子的一边。 梁安捂着嘴鼻点了点头,往乌盛的身旁站了站,低声说:“郎君,这个这么臭,能吃吗?” 说罢,单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满是不解。 “晚些跟你说。”乌盛垂眸,同样声音压得很低,拉着梁安又往旁边挪了挪。 “嗯。”梁安微微侧头,看着老板上称。 “这一共是......一共是一百三十一文钱。”老板低头算了一下,又接着说,“就算你们一百三十文钱吧。” “要这么多钱啊。”梁安抿了下唇瓣,微微抬头,“太贵了,老板少些,我们买了这么多,要是少些,我们以后肯定还会来买。” “这...罢了,你们给个一百二十文钱吧,可不能在少了。”老板犹豫了一下,这俩人买的确实不少。 “行。”梁安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成了,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跟人讲价,居然砍了十一文钱呢。 乌盛伸手将肉接了过来,扭头:“夫郎,我的钱都在你那了。” 老板顿时从看乌盛转到了梁安的身上。 梁安微微叹气,猪肉好吃,猪油香喷喷,奈何卖得也太贵了,想着,还是数了钱递了过去:“老板,您数好。” “好嘞。” 虽然猪下水被包了起来,但那股味道还是久久散不去,梁安不时的憋着气,脸都有些发红了起来。 秋风吹过,味道便散去了不少,若是近一点,总感觉还是能闻到一些。 乌盛将左手提着的都放到了右手上,扭头道:“夫郎,你走快些,我很快跟上。” 梁安点了点头,伸手将乌盛手里的坠着的大腿骨拿了过去:“好。” 到了家中,梁安洗了些先前在山上摘得果子,碗里放得满满的。 在后面的乌盛也进了院子,将猪肉放到了案板上,把包着的猪下水打开后,直接丢到了草木灰里面,用木棍来回扒拉着,让猪下水沾满了草木灰。 捏着猪下水的外面,将草木灰往肠里面塞去,待里外都沾上后,这才端着盆子走到了井边。 直至将猪下水来回清洗到没有味道为止,乌盛这才站起来,眼前却突然黑了一片。 “郎君!”梁安看到乌盛站得有些不稳,连忙走上前去,将人扶住,“郎君,好些了吗?” 乌盛眨了下眼睛:“没事,就是蹲久了,起的有些快,夫,夫郎你别动,我脚麻了,嘶。” 他顿时倒吸了一口气,脚尖小心的挪动了一下,那一瞬间,感觉差点麻到天灵盖。 梁安也跟着一动不动了起来,不时的睨上一眼:“郎君,如何了?” 再不动一下,我可能也要麻了...... “好多了。”乌盛又动了两下,麻意已经消散了很多,“夫郎你去厨房边上站着,我把这片给冲一下。” “好。”梁安“噔噔噔”的跑到了厨房边上。 将院子里冲一下,地面上也湿了起来。 梁安已经将大腿骨洗了个干净,连猪肉都切好放着。 “今晚给你做一个炒肥肠。”乌盛端着盆子走进了厨房里,“绝对香的你吃了还想吃。” 梁安不太相信,虽然已经洗干净了,但是上面也没有肉,怎么会好吃。 乌盛将盆子放下就又走了出去,这味沾得,今日新换的衣裳又要去洗一遍了。 换好后将衣裳丢到盆子里,往上面倒了好些草木灰,乌盛又倒了半桶水进去:“夫郎,我这衣裳你可别碰啊,先泡泡,你一碰可就沾上了。” 刚迈出步子,准备去把衣裳给洗了的梁安,顿时停住了脚步:“好,那你煎肥肉,我来烧锅。” “行,我先把肥肠给煮一下。” 乌盛点了点头,将围裙围到了腰上。 “郎君。”梁安手里端着碗,走到了乌盛的身旁,挑了一颗最大的果子送到了他的嘴边,“很甜的。” 乌盛张开了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真甜,夫郎我还要一颗。” 梁安将碗往前递了递,他却不肯伸手。 梁安只好又挑了一颗送到了乌盛的嘴边。 有些发干的唇触碰到冰凉的指尖,二人皆是一愣,梁安猛地缩回了指尖,耳垂顿时红了起来。 乌盛抿着唇直笑,看着梁安红红的耳垂,忍不住轻碰了一下:“好热。” 他说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楚的涌进了梁安的耳朵里。 梁安“唰”的一下捂住了耳朵,这下连脸也开始有些烫了起来:“我去烧锅。” 乌盛闷笑着,将腰上的带子系得紧了些,突然想起来,“夫郎,家里的葱姜蒜和茱萸都在那里啊。” 梁安冒出了头:“在案板上和篮子里,你找找看。” “好。” 切好了大块的葱姜蒜后,连同下水一起被放进了锅里,又往里面倒了些酒,这才盖上了盖子。 热水滚滚,煮得差不多后,乌盛便给捞了出来,放到了冷水的里面,随后将肥肠捞出来沥干了水,被切成了小块。 肥肠占了一盆,剩下的葱姜蒜和茱萸也都被切好放到了一旁。 案板上的肥肉很快被下了锅,白色也很快变得淡黄,随后变成了金黄的颜色,整个厨房里都弥漫着一股香味。 油渣被捞了出来,把猪油舀到罐子里凉着。 锅里的一层油也没有浪费,梁安小火烧开,切好的葱蒜等被乌盛丢到了锅里“滋啦啦”的一声。 乌盛手里拿着锅铲翻炒了几下,放着的肥肠“唰”的一下进了锅里。 小勺子舀了点酱油和一些粗盐倒在了肥肠的上面,又放了点别的调料,这才开始翻炒了起来。 白色的肥肠很快就便变成了微黄,翻炒至熟透。 “好香啊。”梁安吸了吸鼻子,香味夹杂着一股辣味,不自觉便咽起了口水。 乌盛伸手拿了一双筷子,夹起来走到了梁安的身边,吹了几下:“啊。” “嗷呜。” 梁安一口咬了进去,来回的嚼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好好吃!” 第22章 好吃,跟肘子一样好吃,肘子好像更好吃一点点,不过这个肥肠真的好好吃啊,俩都好吃。 乌盛眼里泛起了笑意,伸手戳了一下梁安鼓起来的脸颊。 梁安停住了来回嚼的嘴,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伸手把乌盛的筷子给拿了过去,从锅里夹一筷子肥肠吹了吹,用手在下面接着:“郎君。” 乌盛愣了一下,低头吃了进去。 香辣,还有着些的酱味,软弹又劲道,真不愧是自己做的,好吃。 第24章 家中已然没了米,梁安拿着碗,舀了半碗的粗面,又往里面倒了些水,开始搅拌了起来。 乌盛把炒好的肥肠给盖上,免得待会吃饭的时候就凉了。 大锅打开,底部还剩下极少的一点水渍,很快便被倒进去的水流融合。 乌盛坐在灶台下,低着头手上拿着棍子,将地上的碎叶往旁边扒拉着。 梁安转身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肘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箅子的中间,虽然已经凉了,但是好像还是能闻到一些香味,格外的吸引人。 馍筐里的馒头也被拿了出来放到了箅子的边上,竖着放的锅盖子也被平稳的放到了锅的上面,还拿了两个砖块放在锅盖子上面,一边压一块。 盖好后,梁安赶紧拍了拍手,把上面的尘土排下来一些,微微探头:“郎君,可以烧了。” 乌盛刚把碎叶给扒拉好,听到他的说的之后,直接把烧火棍给放到了一边:“好。” 火折子轻轻一吹,便冒出火苗来,抓住树叶的尾巴便咬了上去,直至将叶子给烧了一小半,才被放到灶口里面。 细小的树枝微微一挑,被压着的火苗遇到了风,顿时烧的厉害了起来,冒得黑烟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不断往上延申的火舌。 灶口的边上早已变得黑乎乎的,用手一摸便能摸出几指的灰来。 有些粗糙的手指将柴火放进去后,顺着土灶便摸了一把,三根手指上黑乎乎的,乌盛忍着笑道:“夫郎,你过来看看这个怎么回事。” “?好。”梁安有些遗憾的把刚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了下去,本来还想在掀开碗盖吃一口的,只能等会在吃了。 走到灶台处,梁安弯着腰瞅着:“郎君,你说的什么怎么回事啊。” 他睁着眼睛,仔细的看着灶壁上,连缝都没有,也没虫啊。 刚一转头,手指便捏了一下梁安的脸颊,松开手时,三个黑色的印子已经印了上去。 梁安:“......?” 乌盛看着梁安茫然的样子,彻底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梁安眨了眨眼睛,抬起手,用手背擦了一下,一道黑色的印子顿时映在了眼前。 “......郎君你好幼稚啊。” 说完后,梁安迅速的抹了一下灶壁,朝着乌盛伸出了手,“我也有灰,郎君让我抹一下。” 乌盛慢慢的垂下了眼眸,往前伸了一下,微微侧脸,嘴里还说着:“抹吧,抹吧。” 厨房里一时间有些安静了下来,就连门外的风,路过时似乎都将脚步放轻了些。 梁安的指尖轻触上了乌盛的脸颊,却慢慢的滑到了乌盛的下巴处,那里有一处早已愈合的伤疤。 就在乌盛扭头看过来时,梁安顺势一抹:“哈哈哈。” 外面突然发出了一点声响,二人顿时停了玩闹的心思。 “我去看看。”梁安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原来是院子里的一个挂着的小箩筐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还滚了几圈。 梁安弯腰将箩筐捡了起来,放回原位后,又拿起大扫把将院子里的落叶给扫了扫,扫到小菜地时,歪着身子瞅了几眼,有点干了,可能是缺水了。 井里的水舀上来也是凉意十足,倒在菜地里,很快便被吸了个干净,感觉喝了水的萝卜秧子都打了嗝。 鸡圈里的鸡扇动着小翅膀,还没跳上小树枝,便掉在了地上,扑腾着又站了起来,仿佛无事发生,继续转悠着。 梁安蹲在鸡圈边上,手里拿着一片烂掉的萝卜秧子,不时的在某一只鸡的面前晃一晃,引得鸡跟着走,却又吃不到一口。 “哈哈哈。”逗小鸡逗得开心的梁安,顿时笑个不停,连厨房里的乌盛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夫郎?”乌盛又加大了些声音,从厨房里探出了头,看着正在蹲着的梁安勾起了嘴角,扬声道,“该下面糊糊了。” “好。”梁安转头应了一声。 一片菜叶子顿时飘落到了鸡圈里,反应快些的小鸡“噌噌噌”的就冲了过去,叨在嘴里就开跑,小爪子跑得飞快,嘴里也不闲着,努力的往嘴里塞着。 不知道那里钻出来的一只小鸡,上去就叨走了一块,三两下便下了肚,惹得别的鸡刚扭过头,菜叶便没了踪影。 冷风变得大了些,梁安被吹得缩了缩脖子,伸出手将门给关了一扇,若是全都关完,屋里便会没了什么光,单是一个窗户,透不进多少光进去。 梁安将盖子打开,把里面的肘子和馒头都拿了出来,随后拿起箅子放到一旁。 锅底的水沸腾的不行,梁安端起碗,又搅拌了几下,绕着锅沿一圈倒了进去。 拿着勺子来回的搅拌了几下,这才将锅盖子重新盖上去。 待锅沿开始冒烟,梁安又将盖子掀了起来,来回的搅拌着:“郎君,差不多了。” “好。” 锅洞里的柴烧的也只剩下了零星小火,但锅里的面糊糊还在不断的起着泡泡。 梁安拿着勺子,舀了两碗放在灶台上,将锅盖子盖了回去。 乌盛把尖尖上已经开始起了小火的烧火棍给放到了下面的草木灰里,慢慢的站了起来。 盆子里的水只剩下了一点,舀了两瓢倒了进去,手放到盆子里,水面上瞬间多了些灰尘飘着。 倒了水,来回洗了两次,才把手给洗了个干净。 “郎君,快来。” 梁安已经快等不及了,连筷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开吃了。 乌盛笑了一下,应声:“好。” 说着,将布巾一把拉了下来,连着脖子一起擦了擦,丢到水里洗了洗,这才重新搭回去。 布巾滴答滴答的流着水珠,坠在空中时,水珠的面上似是映着乌盛的衣衫,一闪而过。 “快坐,快坐。”梁安将凳子又往前拉了一点,唇边的笑意已经藏不住。 他抬着头,双眼明亮极了,像是眼里暗藏着星星,藏在黑夜里闪着光芒。 “好。” 梁安拿着筷子,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先夹那个,犹豫了一下,先吃了口肥肠,又把肘子夹了一块放在馒头上,嘴里的刚咽下去,下一口便到了嘴边。 第25章 乌盛微微侧头,梁安的几根发丝被风吹得飘到了自己的鼻梁上,不轻不重的,却格外的引入注意。 他伸手将发丝拿了下来,放到了梁安的背后。 梁安嘴里塞着馒头,眼里带着些许的疑惑扭头看了过去,像是在问:怎么了? 乌盛摇了摇头,梁安又扭了回去,大口的吃着。 碗里的面糊糊不浓,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小小的面疙瘩,喝一口,还能嚼上两下。 一口肘子加上馒头,最后在来一口面糊糊,满口香被清淡的面糊糊冲下去,又迎来了香香辣辣的肥肠。 吃到最后,肘子已经被吃了个干净,肥肠也下去了一小半。 梁安吃的肚子都鼓了起来,弯着的腰背也变得挺直,手上又夹了一筷子肥肠塞进了嘴里,扭过头说:“郎君,快盖上,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他说着,还斜着眼睛又瞄了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实在是太好吃了,若不是肚子已经撑了,定要在吃一些。 乌盛没忍住笑了起来:“我就说,绝对香的你吃了还想吃。” 这可是请了酒楼里的大厨子两顿饭,才肯教的菜。 梁安赞同的点了点头:“郎君说得对,真的是,吃了还想吃。” 乌盛索性将肥肠给端到了食盒里面,上面的盖子盖的严实。 “夫郎,你在院子里走一走吧,要不然撑得难受。”乌盛说着把两个碗叠在了一起,左手拿着两双筷子,右手又把放着肘子的盘子给拿了起来,“这上面的骨头,可惜了,咱家也没养狗。” “是啊。”梁安也觉得很是可惜,“要不然晒干,等有狗了在给狗吃。” 他越想越觉得可以,转头看向了乌盛。 “郎君,你觉得怎么样?” 乌盛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以后还会带回来吃,要是在院子里放着,到时候引得好些蚊虫都过来围着啃,咱家可就成了那些虫子的窝了。” “好吧。”梁安点了点头,“那我去丢外面吧。” 说着,梁安将骨头拿了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处,又斜着身子,笑着说:“那,今天的锅碗这些,就交给郎君你啦。” 第23章 “好。”乌盛无奈的笑了一下,“去吧。” “嗯。” 梁安刚出大门,走到隔壁的门口,便被眼尖的张柯看到。 “梁安。” “嗯?”梁安听到喊声转过身,旁边关了一扇的大门很快就打开来。 张柯身上还围着围裙,头上也简单的裹了一块布,脸上有些脏,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弄的。 “张柯,你脸上这里脏了点。”梁安伸出手,指了一下自己脸的部位。 张柯抬起手臂,擦了一下:“还有吗?” “不是这边脸,是另外一边脸。”梁安笑了起来,又指了指,“咱俩相反的。” “哦哦。”张柯歪着头又擦了擦,将脸上的灰尘擦了擦,笑了一下,“瞧我,左右都差点分不清了,哈哈哈,这下擦干净了吗?” “嗯,干净了。”梁安点了点头,“不过你喊我是......” “哦,我看你手上拿着个大骨头,是不是不要了啊。”张柯伸手指了指,“我娘家那边养了条狗,我寻思着明天要过去,你若是我不要了,我就要了,明天给带过去。” 这大骨头,可不多见啊,梁安这吃得可真好,比自己强多了。 “不要了,你拿走吧。”梁安将骨头递了过去,“你娘家那边有小狗吗?我也想养一个。” 养狗的人不多,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条,便是想养一条小的,都不知道去谁家有。 张柯想了想:“我也不知道,等我明日去看看,要是有小的,我就给你带一只回来。” “行,多谢你了。” “客气啥,我还要谢谢你的骨头呢,进来坐会不。”张柯侧了侧身子。 “就不去坐了,下次吧。”梁安摇了摇头,“你先回吧,我也回去了。” “行。” 张柯点了点头,家里正在收拾,有些地方还有些乱,要是真将人请进来了,还真不太好意思让人家看到这么乱的院子。 梁安又推开门回了家,厨房里的乌盛也走了出来。 天色变得朦胧了一些,黄昏照着整个大地,即将迎来黑夜。 二人围着院子走了起来,乌盛看着鸡圈,到时候还要把鸡圈在给扩大一些,要不然等鸡长大了,可有的挤了。 “郎君,看我养的鸡好不好,现在已经长大了许多,等明年便能吃到咱们自家的鸡蛋了。”梁安弯着腰,“咕咕咕”的叫了几声。 “养的很好,等明年肯定能下很多蛋,天天吃。” 乌盛点了点头,这些小鸡,一个个虽然小小的,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瘦。 “咕咕咕。” 梁安又叫了一声,引得底下的小鸡歪着脑袋往上面瞅,也不知道那小小的眼睛里是瞅到了人,还是瞅到了墙面,又或者是那远看近,实则远的天。 晚霞映了半边天,美得惊人。 黑夜悄然降临,皎洁的月盘挂在了半空中,像是黑夜里唯一的亮光,没多久,数不清的星星也眨着眼睛露了出来,不断地朝着地上挥着手,小声道说着独属于它们的秘密。 梁安走了那么多圈,肚子也没有那么撑了,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夜风总显得比白日里要更加清凉一些,也更调皮一些,总想钻到人的后脖颈处的衣裳里,哪怕是捂着,也能从小小的缝隙里钻去。 “郎君,有些冷了,我先回屋了。”梁安的双手纂紧了衣袖,被吹得打了个颤。 “好,我也要回了。”乌盛点了点头,也跟着往前走去。 屋里黑的很,二人便摸索着往里面走,将油灯点燃后,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倒是忘了,大门还没闩。”乌盛说着又走了出去,将门闩上后,这才回了堂屋。 梁安冷的跺了两下脚,乌盛一进到屋里,便把堂屋门给闩了上去,屋里顿时暖和多了。 “郎君,我先进去了。” “好。” 打开门,将屋里放着的油灯点亮,梁安这才转身将门轻轻的闩上,走到窗边,将抵着的小木棍拿到一旁,微微倾身,将窗子关了起来。 屋内顿时感觉要温暖了许多。 梁安坐在床上,弯着腰褪去了鞋袜,连同外衣一同褪去。 被窝里的凉意与脚上的凉意,一时间脚上倒还占了上风。 不算非常厚实的被子总是让人想要裹紧它,包得严严实实,一点风也不露。 夜逐渐变得更黑了些,也变得更安静了。 人们安静的睡去,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小小的壁虎,到处的攀爬着。 洞里的老鼠小心翼翼的伸出两只爪子,抓着洞穴的边缘,露出一双小小的眼睛到处看,确定安全后,这才从洞穴里爬了出去。 一旁的小壁虎有些好奇的歪着头,直至看到老鼠爬出来后,赶紧往墙壁的上面爬了起来,没一会便没了踪影。 路边的荒草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些许的露水,晶莹剔透,要落不落的坠在叶尖上。 “咯咯咯。” 高昂且响亮的鸡叫声,迅速的将别家的鸡一同喊了起来。 一时间,村里不时的就出现些公鸡的叫声。 天色蒙蒙亮,起的早的人家已经开了门。 大街上也多了一两声互相问候的声音,随即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嗯~” 梁安的双臂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舒展着身子,连脚趾都分开来。 打开门,对面的房间门还关的严实。 梁安的脚步放轻了许多,连慢慢将堂屋门打开的时候,都怕动静大了,将乌盛吵醒。 门外明亮得让他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缓了一下才慢慢的睁开。 冷冷的空气,直往人的鼻子里钻去。 半片落叶飘飘荡荡的落在了乌家的墙头上,压在了那薄薄一片的青苔上面。 洗漱好后,梁安第一件事便是去鸡窝前,仔细的去数一数小鸡,在看看里面的食和水。 顺便在溜达到种了萝卜的地方,看看长得怎么样了。 走到厨房后,除了要把灶台下的碎叶子给往里扫一下,还要看看锅洞里也没有堵。 梁安坐着,头往前伸了些,只见锅洞里已经积了些草木灰,便用烧火棍胡乱的划拉着,烧的灰瞬间掉到了最下面。 草木灰多看,下面也堆了起来,他走出厨房,拿了一个大袋子和铲子,将袋口撑好,便握着铲子的把手,往最下面的灰铲去。 小心翼翼的往袋子里面放着,要是动作太大了,里面的灰就会乱飘,落的那里都是。 “夫郎,今天早上别做饭了。”乌盛说着,手上还拿着布巾在脸上擦着,“咱们去镇上。” “好。”梁安点了点头,将铲子上面的最后一点草木灰都给抖了个干净,把铲子放到了一边。 慢慢的拧着袋子口,轻轻的窝着压了压。 洗好手后,梁安还特意换了一双新鞋子,又把之前洗好的发带绑在了头发上,连衣衫都换了件新的。 这还是长大后第一次去镇上,每次听到别人说,在镇上多好玩,吃到了什么,都让人羡慕的紧。 “郎君,我好了。”梁安难掩雀跃的声音,“我们走吧。” 乌盛点了下头,又连忙说道:“夫郎,钱可别忘了,今天咱们要买的东西多,可别带少了。” 他说完后,梁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真给忘了,这要是没带钱,岂不是白跑一趟。 “我这就去拿。” ...... 早上的牛车不知道人为什么那么多,乌盛和梁安也只是占了个最边缘的位置,还要小心的扶着边上,要不然都怕有哪个土坑就给人颠簸下去了。 土路上坑坑洼洼的,不是左边颠簸一下,就是右边颠簸一下,坐的人屁股都忍不住的有些发疼了起来。 到了快接近镇子的地方,牛车便停了下来:“今日就到这吧,也进不去了。” 听着这话,梁安有些好奇的扭头看了起来,不远处摆了好些的摊位,有些在地上,有些在桌子上,热闹的很。 “夫郎,夫郎?”乌盛轻喊了一声,“待会记得要给车夫两文钱。” 一趟一文钱,一般车夫都会拉满一车才出发,若是坐车时不给,下车时也要给。 “哦哦,好。”梁安低头从钱袋里拿出了两文,“那我们是不是要下去了。” “对。” 将钱给了车夫,二人便慢慢的朝着前面走去。 摊位越多,人也越来越多,挎着篮子的,牵着小孩的,还有年迈的老人,弯着腰拿着拐杖正在询问摊主的。 “米糕,又香又甜的米糕。” “油条哎,现炸的油条。” “都来看看啊,这上好的皮子,哎,这位大哥你要不看看。” 梁安都不知道自己要看那个摊子好了,原来镇上是这样的,到处都是香味,还有那卖面具、布料子和风筝的。 “卖香囊了哎,都来看看了啊。” “好!” 第24章 突如其来的一声喝彩,把梁安给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瞅了过去,却只看到一群人围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乌盛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人多,别离我太远,今天看来是有大集。” “我们还没有进镇子里吗?原来这就是大集啊。” 梁安说得话音不重,但却清晰的进了乌盛的耳朵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闷闷的,不太好受。 没得到回答的梁安抬头看了过去,一双乌黑的眼珠像是那黑色的墨汁,将人的心神都给吸了进去。 “郎君?” “啊。”乌盛似是刚回神一样,愣了一下说,“还没有,这应该是半个月一次的大集,镇子还在前面,夫郎你饿不饿。” 梁安点点头,浅浅的笑了起来:“还真是有些饿了,郎君,我们吃什么啊。” 看着都很香很好吃,可是这么多,吃那个好呢。 “包子,烧饼,肉盒子,馄饨,饺子,面,还有油条、米糕、油饼、还有......”乌盛个子高些,几乎将周围能看到的都给说了个遍,末了才低头问道,“夫郎觉得吃哪个?” “......我也不知道。”梁安摇了摇头,听着都好吃,可是自己基本上都没吃过,也不知道那个是最好吃的。 “那要不然先买个肉包子垫一下吧,我记得有一家卖得很好吃。”乌盛指着左边的一家摊子,“夫郎,要不要试试。” “好。” 第26章 穿过人群,走到卖包子的摊子边上,老板不时的将包好的包子递给客人,又抬头询问着别的客人要素的,还是肉的。 “老板,来俩肉包子。”乌盛大声的喊了一句,“还是要三个肉包子吧。” 老板正在收钱,低着头应了一声,随后拿了三个包子出来:“谁要的仨肉的啊,十五文。” 乌盛伸手接了过去。一旁的梁安连忙低着头数着铜板:“老板,给你。” 老板摊在手上看了一下,便丢进了身上的围裙口袋里。 油纸袋里的包子,皮薄馅大,闻着便有一股香味。 “夫郎,给。” 乌盛将包子递了过去,“小心烫。” 旁边的小哥儿听着这句话,抬眼看了一下,转头跟旁边的妇人说:“看看人家的郎君,连包子烫都记得提醒夫郎,可真好,我以后也要找一个这样的郎君。” 话里难免有些艳羡,还有着些许的感叹。 “小点声,大街上也不嫌羞。” “说说又没什么。” 梁安听着默默的红了耳根,拉着乌盛走到一旁人少些的地方站着。 “怎么了?” “没事,人有点多,在这里吃就不怕被撞到了。”梁安摇了摇头,才不要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听得耳根子有些发热了,这才想离得远一些了。 “嗯,快吃吧。”乌盛低头咬了一口包子,巴掌大的包子瞬间小了一小半。 “好。”梁安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香味,还有些许的汁水,里面除了肉,还有极少的一点萝卜碎,让人吃着不腻又很香。 包子里的油顺着包子皮往下流着,连油纸袋上都沾了点。 “夫郎,这个也给你。”乌盛将剩下的一个递了过去,“一个你应该没吃饱。” 梁安摆了摆手,把最后一口放到了嘴里:“郎君,你吃吧,我还想看看别的好吃的。” “行。”乌盛三两下便把一个包子吃了个干净。 叫卖声不断地落在耳边,卖糖画的摊子前围着一群小孩子看,老板弯着腰用糖随便的画了一下,一个小小的灯笼便到了小棍子上,引得小孩子们“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二人往前走着,梁安扭头看时,突然看到一个卖鞋的摊子,拉着乌盛便走了过去。 “这个太薄,这个倒是厚一点,但也有点薄啊,老板,还有更厚些的吗?”梁安弯着腰,捏着鞋面,不时的往里面摸一下厚不厚,“拿个大些的,我郎君穿。” “有有有,我给你找啊。”老板连忙应了声,弯腰开始找了起来,“你们看看这鞋,就属我这边是最厚实的了,这么厚实的,你就是找遍别的摊子也寻不着了。” 老板说得信誓旦旦,满脸的真诚。 “郎君,你看看怎么样。”梁安转身将鞋子递给了乌盛,“要是不喜欢,我们在换一家。” 他是专门给我买的啊,有夫郎可真好。乌盛满脸笑意的接了过去,比划了一下,“大小正好。” 一旁的老板“啪”的拍了一下手,一脸的笑意:“您看,我这还有几双,都可好了,要不然也一起看看。” 第27章 要是能一起买了那可就更好了。 “行, 拿出来看看吧。”梁安点了点头。 老板又翻找了起来,拿来两三双放到了梁安的面前:“您瞧,这用手一摸都能感觉的出来, 这穿上, 脚上从早暖和到晚。” 梁安三双都捏了一下,摸着倒是都差不多厚, 一时间也不知道选那双,索性扯了扯身旁的乌盛:“郎君,你觉得这里那个更好些。” 他神色认真的问着, 又转过头挨个的看了看鞋底的厚度,脚步往一旁挪了挪,低声道,“郎君, 待会你就这样说......” “好。” 冬日里雪水化了之后,鞋底若是太低了, 很容易便将整个鞋子都浸湿,便是晒干都要个两三日才行。 “这双吧。”乌盛说着把中间那双拿了起来,对着自己的鞋子比划了一下, “瞧着这双还行。” “那行,就这两双了, 老板多少钱。”梁安将两双鞋递了过去,“您看我们这一买就是两双......” 老板摸了一把胡子,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下, 满脸的笑容:“一共是五十六文钱, 您给个五十五文就行。” “老板,四十五文我就要了。”梁安勾着的嘴角瞬间落了下去,“我这可是两双啊。” 老板顿时皱起了眉头, 嘴角处抽搐了两下:“您这给价也太低了些,在涨点,五十三。” “太高了,老板少点,四十六文。” “五十二文,不能在少了啊。” “四十七文,真不能在高了,老板。” “哎呦,我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啊。”老板微微弯腰,满脸的肉疼,“您去别家摊子是真找不到这么好的鞋了,这价钱是最低了。” “夫郎,我们去别家摊子看看吧,肯定还有更好的。”乌盛说的声音不大不小。 梁安:“......” 拉着乌盛转头就走。 “五十文,最低最低五十文,真少不了。” 看到人要走,老板连忙追了出来,“就五十文,您拿走,我这也不容易啊。” 乌盛侧头看着,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夫郎可真行,这句话说出来,老板果然就同意了。 梁安的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转了身:“行。” 看着乌盛抱着的两双鞋,梁安得意的抬起了下巴,小时候看娘这么砍价的时候,还不能理解,现在可算是知道了,砍到后面说要走,老板可就舍不得那要到手的钱飞了。 乌盛侧头看着,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大了起来,相比于刚开始的时候,此时的夫郎应该才是原本的样子,开朗,若是做成了什么事情,还会带些小得意。 热闹而又拥挤的人群,时不时的便被挤上一挤,偶尔还会被踩掉鞋。 “郎君,那里围了好多人啊,我们去看看。”梁安踮起了脚尖,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侧头,以为乌盛是没听到,又靠近了些重复了一遍。 “好!!!” 喝彩声不断,围着的人群中间有一人正在喷火,另一人则是拿着碗碟往头上放着,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孩,拿着碗走到人前。 梁安站在后面,怎么也看不到,急得换了好几个位置。 乌盛摇了摇头,拉着梁安往前挤了挤,走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刚一到,空地上的人便猛地喷出了一口火,吓得周围的人不禁往后仰了身子。 “!。”梁安也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不禁,“哇”的一声,喃喃道,“好厉害啊。” “郎君,你快看,会喷火哎。” 他伸出手拽了拽乌盛的袖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嗯。”乌盛侧头应声,眼中含笑。 直至从人群里走出来,梁安的脸都还是激动得有些发红。 斜对面的摊子边上,正在无聊到处看的梁秀花一眼便看到了那高大威猛又英俊的男人,顺着那男人的视线,这才发现了他身旁的人。 竟然是梁安,难不成这便是他郎君,怎么会。 梁秀花有些惊讶的挡住了嘴,连忙扯了扯正在挑东西的贾云:“娘,你看那是谁。” “哎呀,谁谁,衣袖都要被你给扯坏了。” 贾云将手上的东西一撂,不耐烦的看了过去,“梁安?他怎么有钱来这镇上了,小兔崽子,难不成是偷了我的钱。” 第25章 说着,贾云就想要卷起袖子,冲过去。 “哎,娘。”梁秀花一把将人给拽住,“他都成婚了,娘莫不是忘了。” “说得也是,还真给忘了。” 贾云愣了一下,还真别说,是一点没想起来。 “行了,既然碰到了,就去说个话吧,真是一点事都不懂,回门都不回。”站在一旁的梁糠,将手一背,满脸的不悦,“吃了我梁家那么多年的饭,连个礼都不拿回来,真是白养了这么大。” 梁安侧着身子,开心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突然,余光里出现了一个人,说着的话顿时停了下来。 “梁安,怎么见着人都不会喊了。”贾云上下打量了一下了梁安,穿的还挺好。 梁安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肩膀,小声道:“大伯母,大伯,大姐。” 乌盛看着梁安的反应,目光顿时沉了下来,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有事吗?” 梁秀花的手指绞着帕子,看着比自己高许多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浅笑了起来,下意识的将耳边散落的发丝往后扒拉了一下。 再抬头时,刚好看到乌盛将梁安往身后拉的动作,咬了下牙,真是便宜了梁安,手上的帕子顿时被狠狠的扯了两下。 “咳。”梁糠手握成拳,挡在嘴边用力的咳了两下,“梁安啊,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也该回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有娘家,平白的让人看笑话。” 梁安抿着唇,抓着乌盛的衣袖,轻轻的将头抵在他的肩头,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的说:“郎君,我不想回去。” 乌盛垂着眼眸,反手轻触了一下梁安的手背,似是在让他安心。 “大伯说得是,我这几日定然是陪同夫郎回去祭拜双亲,多谢大伯的提醒了,夫郎,我们走。” 乌盛微微侧身,牵住了梁安的手,大步的朝着前面走去。 梁安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一眼也未曾往旁边看去。 “你!”梁糠气的眼睛都瞪大了,衣袖下的手指有些发颤,忍不住的又咳了起来。 “这怎么又咳了,是不是方子不行啊。”贾云连忙拍了拍他的背,“回去就找那庸医算账。” “哎呀。”梁秀花的一歪,险些没摔倒,肩膀上被撞得有些发疼。 往前走了好一段路,乌盛才松开了手,看到旁边的摊子,买了一个刚出锅的肉盒子。 “夫郎,尝尝,可香了。” 梁安抬起头,双眼微微发红,看着眼前的肉盒子,心中突然涌出来了一些莫名的委屈:“嗯。” 喉咙处好像被堵了一样,哽得人难受。 乌盛微微弯腰,轻轻的摸了一下梁安的脸颊:“夫郎,是我没考虑周到,一直没去祭拜岳父岳母,明日我们就去。” 梁安撅着嘴,眼眶里瞬间冲满了泪水,有些哽咽的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一句:“好。” 看到那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坠着,乌盛心里绵密的,像是针扎的一样,有些泛疼,连忙将他的眼泪擦去,动作慌乱极了,这怎么也擦不干净啊。 梁安被擦得有些生疼,一把将他的手拿了下来,自己抬起胳膊用衣袖两边沾了沾,泪珠消失不见,只剩下了被沾湿的眼睫毛,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乌盛见状,故意转移话题的说:“夫郎,这个看着可真好吃。” 梁安听着,瞬间将手举了起来,把肉盒子递到了他的嘴巴处,咽了一下还不太舒服的喉咙,有些简短的说:“闻着很香。” 不止很香,还很热,看着就很好吃。 乌盛低头咬了一口,点了点头:“香,夫郎快吃,要凉了。” “嗯。”梁安低头咬了一口,满嘴的油香味和又软又脆的面皮,还有些小肉末。 肉盒子不算大,两个人分个几口也就没了。 “嗝。”梁安忍不住的拍了一下胸口,止不住的嗝。 乌盛也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瞅到一个茶摊,拉着他就走了过去。 喝了一碗茶后,梁安的嗝也慢慢的消失了。 又逛了一圈,看了些杂耍和说书的,二人这才往镇子口走去。 入了镇子,里面亦是很热闹,不过没有镇外那般热闹的厉害。 连着看了两三家的杂货铺,最终定了一家,买了好些的面粉、麸皮和糠,还有一些盐、梅子、醋、饴糖和少量的花椒等东西。 逛了几家卖布的店,又买了些棉花和布、针线等东西,一同送到了杂货店处。 牛车慢慢悠悠的穿过人群,梁安动了两下脚,歪着身子小声的说:“还好刚刚跟那老板商量好,把买的别的东西也帮忙一起带上,要不然我们可又要多花钱了。” “是啊,夫郎真聪明。”乌盛笑了一下,伸手将梁安的发丝往后面放了放。 车夫不时的扯着嗓子喊着让人让一让,路面上又不太平,梁安被颠簸的一下歪倒在了乌盛的身上。 “小心些。” 乌盛将人扶了起来,圈在了自己的臂膀里。 梁安瞄了一下乌盛搂着自己的手,忍不住的露出了笑意。 这一趟,家里的钱都花了大半,梁安心里打着小算盘,家里的地能种的还是都要种上,等天在冷些时,也能有的吃。 地面上的黄土被风吹得扬了起来,落得人的头发,衣裳上面都是。 出了大集,来来往往的人也逐渐少了一些,有些人挑着扁担,两头都挂着箩筐,上面用布盖着,也不知道是卖什么的。 有些则是在地上摆着菜,坐在小凳子上,不时的吆喝一声。 货郎扛着竹竿,上面挂着好些的玩意,手上还拿着一个拨浪鼓转着。 再往前走,人就更少了些,像是旁边的大树,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偶尔有几片干枯的叶子还顽强的挂在枝桠上。 日头逐渐升的更高了些,晒得人身上都暖洋洋的,抬头看去,今日的太阳没有那么的刺眼,连飘着的白云都淡了许多。 走过坑坑洼洼的一段路,再往前走,便显得要平坦许多。 路边的人看到牛车,纷纷避让,穿着破洞鞋子的孩子一脸好奇的盯着看,随后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不知道谁放的风筝断了线,在天上飞得高高的,像是挣脱了束缚,自由自在。 随着风筝不断的飞着,牛车也进了村子。 还没到做饭的时辰,有些人家门口空无一人,有些则是坐着几个人,缝衣,做鞋,闲聊着。 “呦,乌盛这是赚到钱了啊,买这么多东西。” “哪有什么钱啊,这家里的积蓄是都花完了,这都快晌午了,我们就先回了啊。” 乌盛摆了摆手,不在说什么。 到了门口,将牛车上的东西都拿到了屋里,车夫便拉着牛又返了回去。 两袋面粉、一袋麸皮和糠,调料都放到了厨房里,另外两袋面粉连同棉花和布匹则是抱到了梁安的屋里。 放好后,梁安走到厨房里,将面粉袋子打开来,扬声道:“郎君,今天吃面条行吗?” “都行。” 乌盛回了一句,“夫郎,我出去一趟啊。” “好。” 梁安舀了一碗粗面放到盆子里,一手搅拌着,一手往里面加水,水多了就再放点面进去。 面粉逐渐变成了絮状,随后倒上一点粗盐,揉成面团,最后放到锅里,用盖子盖着,天凉放到锅里会醒得更好一些。 等到差不多后,在拿出来放到案板上。 梁安双手用力的按压着面团,来回的反面揉着,后面用力的压上一下,将面团压成了半扁的样子。 “咦,我小擀面杖呢?” 他弯着腰找了起来,最后在地上的角落里找到了小擀面杖。 洗洗干净,擦好后,这才放到面团上,双手放在擀面杖的尾端,手腕微微用力的擀着,不时的揭起面饼往下面撒些面粉。 擀得大一些,便把面皮卷起来一点在擀面杖上,之后便越擀越大。 小的擀面杖用不上了,梁安放到案板里面,拿起了大的擀面杖。 来回卷着面皮,擀得差不多后,便叠在一起,用刀切成条条,将刀放好后,梁安一把抓起些面条,整齐的面条顿时变得松散了起来,也不会粘在一起。 放着的箅子拍上两下,他抓了一小把的面粉,撒在箅子上,将面条都放了上去。 箅子放好后,又一把掀开了锅盖子往里面添上水,刚盖好,大门便被推开来。 “我回来了。”乌盛喊了一声,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篮子。 “好,我面条也刚刚切好。” 梁安手上还沾着些面粉,走出了厨房,“郎君,你手里拿的什么啊。” 乌盛笑着将篮子递了过去,只见里面是满满的一篮子鸡蛋:“咱家没鸡蛋,刚刚去镇上也没买,我就跟村里的人买了点。” “嗯,那我等会下面条就往里面下两个。”梁安点了点头,将盆子拿了起来,往里面倒了些水,“对了,郎君,锅里的水已经添好了。” 第26章 可以烧锅了。 “行。”乌盛点了点头,将篮子放到了案板上。 撸起袖子就走到了灶台处。 熟练的将火点燃后放进了锅灶里。 梁安洗好了脸,走到鸡圈里把小盆子给拿了出来,里面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 拿到厨房里,舀了点麸子放盆子里,又往里倒上些水,拿一个小些的树枝,慢慢的搅拌了起来。 水有些少,搅拌的还有些干,他又倒了些水进去,这才算是刚刚好。 刚放进鸡圈里,小鸡便兴奋的冲了过去,顾不得旁边的手,赶紧叨起了食。 梁安将手快速的收了回去,刚才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个小鸡急得差点蹦到自己的手上。 其中一只,急得踩进了盆子的边上,撅着屁股一头栽进了食里。 蹲着的梁安无奈的伸出手,将小鸡从食里给揪了出来,放到盆子的一边,其它鸡见状,顿时叨的更快了些,生怕将自己饿死在鸡圈。 被揪出来的鸡,懵了一下,甩了甩头又朝着前面的鸡挤了过去,成功的占了一个位置。 旁边原本放着的水也变得浑浊了一些,也不知道有几只鸡进去洗过澡,上面还飘着一根小鸡毛。 换好了水,这才回了厨房里。 大锅沿还没冒出白雾,梁安将食盒里的肥肠给拿了出来,又把放着的碗涮了一下,待会好舀面条进去。 “郎君,刚刚那个小鸡可太好玩了,哈哈哈。” 他边笑边讲了起来,没一会就走到了乌盛的身旁,用手比划着,小鸡是怎么一头钻进去的。 乌盛侧头看着梁安,眉宇间都带着笑意。 “锅里水滚了,我去下面。”梁安扭头一看,锅沿正在不断的冒着烟,连忙走了过去。 到了锅前,又转身去洗了手,这才端了面条放到锅沿的上面。 抓着一把面条,慢慢的放到了锅里。放完后,拿着筷子,来回的划拉了两下,把锅重新盖了上去。 没一会,锅里又滚得直冒泡泡,梁安直接打了两个鸡蛋进去,随后端着一碗水,唰的倒进去半碗,锅里的水顿时变得平静了许多。 挨着锅最下面的地方,还是不断的在冒出些小小的水泡,盖上锅盖之后,水泡逐渐往上升了起来。 煮得差不多后,梁安看了一下肥肠,端起来用筷子扒拉着,把剩下的肥肠都给倒了进去,怕不够味,又放了点调料进去,搅拌搅拌。 第28章 “郎君, 不用烧了。”梁安用筷子挑了一下面条,已经熟透了。 “好。” 乌盛拿起烧火棍,拿最后的一点草枝尾巴给戳了进去, 又把下面的碎渣给扫了一下, 这才站了起来。 走到厨房外面,拍了拍身上落的灰, 洗干净了手。 梁安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筷子,筷子一夹, 面就老实的从汤里钻了出来,落到了勺子里。 两个碗里很快就呈了大半碗。 他将筷子和勺子换了个手,一个碗里舀了一勺汤,又把锅里的肥肠单独的舀出来, 放到碗的最上面。 乌盛一只手端一个碗,大步的就走到了堂屋里放着。 梁安把勺子放好, 又把锅盖给盖了上去,待会要是喝汤,不至于变凉。 面条筋道软滑, 虽然有些烫,但吹上两下也就能直接入口。 乌盛看着自己碗里的肥肠, 明显比梁安的要多一些,伸出手将碗直接换了一下:“夫郎,你吃这碗。” 他那么瘦, 不多吃一点怎么行。 梁安愣了一下, 筷子夹着的面条刚到嘴里,碗就被换了。 乌盛没等梁安开口,便直接夹了最上面的面条, 往嘴里塞了一口。 面条的味道不咸不淡,还有股香味,很是不错。 “嗯~”乌盛吃着点了点头,“夫郎做的就是好吃。” 梁安低头笑了一下,夹着面条也吃了起来。 一碗面条下肚,吃得刚刚好。乌盛吃得多一些,不止吃了一碗面条,还另外舀了一碗面汤喝着。 收拾好锅碗后,二人又把院子里也收拾了一下。 “夫郎,我去找一下三叔,砍些柴回来。”乌盛拿起斧子,又翻找出来一捆粗绳,拽了两下,绳子没烂,结实的很。 “好,郎君小心些。” “放心吧。” ... “郎君怎么还没回来啊,天都快要黑了。” 梁安有些坐不住了,刚站起来,大门便被推开来。 乌绳走在前面拉着板车,乌文和陈甜在后面扶着。 板车上面放着一颗枯木还有两棵砍好的树,还有着许多的粗细树枝,被粗绳捆得结实的很。 “郎君,三叔,三叔母。” “夫郎,给我们倒几碗水。”乌盛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口有些发干。 “好好。”梁安点了点头,小跑到堂屋里,看到碗不够,又去拿了一个碗过去倒,“水来了。” 端了两碗水,递过去之后,又赶紧把另外一碗也给端了出来。 “夫郎,你站远些。”乌盛喝了水,把碗递给了梁安。 “好。” 乌文和陈甜的碗也递给了他。 把两边的绳子解开,上面的树枝先被拿了下来,随后枯木和两颗树也被丢到了地上。 “三叔,三叔母,你们留下来吃饭吧,我这也做好了。”梁安肚子有些“咕咕”叫了起来,说着就准备去厨房里。 “安哥儿,不用,不用,我家里也做好了,这就回去了。” 陈甜连忙拦了下来,“你们也赶紧吃饭吧,等下天就要彻底黑了,郎君,回了。” “哎,好,走了。” “郎君,我去端饭,你去歇一下吧。”梁安拉了一下乌盛的胳膊,“怎么砍了这么多。” “好,想着都上山了,不如就多砍一颗,没想到看到一个枯木,就顺便一起拉回来了。”乌盛点了点头,一手按着肩膀,拉伸了两下。 砍树倒是不怎么累,主要是下山和拉回来,着实是让人有些累。 “嗯,你赶紧去歇一歇。” 梁安把锅盖掀开,将里面的饼子都给拿出来放到馍筐里,随后把下面的米舀到碗里。 晚上没炒菜,做了一个小葱拌豆腐,还有上次在山上挖的小萝卜,被切成了丝,加上调料拌了拌,吃起来有些酸甜。 馍筐里放上两碗凉拌菜和筷子,一下便端到了堂屋里。 剩下的碗,两个手都托着碗底,稳稳当当的端了过去。 乌盛饿极了,拿起一个饼子,几口便吃了个干净,没一会连米汤都喝了半碗,这才放慢了速度。 梁安不时的给乌盛夹着菜,嘴里念叨着:“早知道你今天砍这么多,我就炒菜了,今天晚上做的一点肉也没有。” 乌盛笑了起来:“挺好的,没肉你做的也好吃。” “嗯。”梁安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放到了乌盛的饼子上,“郎君多吃些。” “好。” 冷风吹进了堂屋里,梁安被吹得一激灵,连油灯也险些给吹灭了去。 将堂屋门关上,冷风顿时朝着别处吹去,把院子里的树枝上仅剩的叶子,吹的都掉了下来。 吃完了饭,收拾好后,梁安又烧了一锅水。 二人泡了泡脚,回到被窝里时,暖和的都比平常要快上很多。 屋内的人呼吸逐渐平缓了起来,被窝里的暖意也变得越来越多。 窗外的夜色浓厚,满天的星辰围绕在月亮的身旁。 其中一颗星星,像是侧着身子悄悄地打了个哈欠,忽闪着眼睛,想要美美的睡上一觉,却又强行的撑着眼皮,跟别的小星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突然,底下的屋里门被打开来,梁安身上披着衣裳,手里拿着油灯,直奔茅厕而去。 重新回到屋里,被窝又变得凉了起来,凉的时候比热起来的时间快多了。 梁安哆哆嗦嗦的钻回了被窝,默默的将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一夜无梦。 翌日 梁安起了个大早,把之前买的猪腿骨放进锅里,倒上水后又往里面放了两把的肉渣、米还有调料。 拿着鸡蛋磕在碗沿上,一连磕了三个才停了手。 放好调料后,又加了点水进去,不断地搅拌着,直至碗里出了鸡蛋沫。 昨日做好的饼子放到最边上,鸡蛋碗放到最中间,想了想,梁安又往里面倒了些香油,拿着筷子又搅拌了两下,这才重新盖上了盖子。 把两块砖,压在盖子的两边。 将筷子放好,他擦了擦手,慢慢的走到了灶台里面坐着。 锅洞里烧成的灰,将两侧都堆了好些,梁安拿起烧火棍,刚想往里放,就发现烧火棍已经短了半截,只能用来烧火了。 挪着腰往后面看去,瞅了一下,找了个还算是直溜的树枝。 拿着没有之前的烧火棍那么趁手,不过也还行。 放到锅洞里,稍微一偏,里面的灰便被挥到了最下面。 第27章 抓着叶子,感觉比之前更脆一些“咯吱”的发出了响声,不时的还掉几块小小的碎渣。 火舌把叶子缠绕得紧紧的,不断地将叶子吞噬进火里,梁安往灶口放去,拿起烧火棍往里推了推。 拿起大些的草枝,双手往下压时,草枝还挺有韧劲,掰断时连手都给震了一下。 梁安将草枝放了进去,手心被震的有些发疼,揉了两下后,再拿草枝时便直接放到鞋底,单手往上折。 “啪。”的一声,草枝断开来,连手也不疼了。 锅洞里的火逐渐变得大了些,梁安伸出手放在灶口处,来回翻着烤了一下火。 无聊的侧头时,突然发现有一个干掉的果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果子。 他将果子外壳掰开,里面空空的,只有最下面有一点黑色的东西,像是果核,下一瞬,便被丢进了锅洞里。 左手拉着风箱,来回的拉着,一阵一阵的风钻进锅洞里,让里面的柴火燃得更厉害了些。 发黑的烟囱里不断地冒出烟雾,还没等飘到半空中,便不知道被风给带去了哪里。 晨露滴滴落下,冒出头的小虫子“吸溜”一下,便喝得肚子滚圆,随后消失在草丛中。 墙下角落的青苔,虽无人在意,但却有虫在意,青苔上不知何时已经住了几家小虫子,每日悠哉游哉的爬着。 偶尔还打一下架。 隔壁家又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梁安不用特意听都知道,应该是张柯跟她婆母又吵了起来,貌似还掺杂着男人指责张柯不孝的声音。 “唉。”梁安幽幽的叹了口气,隔壁每次都安生不了几天,便开始鸡飞狗跳了起来。 锅沿处已经开始冒出了白色的雾气,梁安见状,又往锅洞里多添了两把柴,左手用力的拉了几下风箱,让风吹得更大一些。 直至烧的满屋子里都是雾气,他才把大些的树枝给拿了出来,放到下面,用水浇灭上面的火。 屋里的乌盛翻了个身,慢慢的睁开了眼,朝着窗户看去,虽然窗户关着的,但依旧可以看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他将衣服和鞋子穿好,散落着头发便打开了房门。 门外亮得让人忍不住的扭头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没了刚才的感觉。 “夫郎,你怎么没喊我起床啊。”乌盛伸了个懒腰,一边说着,一边去拿盆子。 梁安听到声音,回了一句:“你昨天那么累,想让你多睡一会。” “嗯,我先洗把脸。”乌盛点了点头,看着院子里的树,今日可是有的忙了。 “今天咱们喝猪骨米汤。”梁安站了起来,走到乌盛边上站着。 “好。” 乌盛双手捧着水,来回的搓了几下脸,身后的头发跑到了前面,水滴顺着下颌慢慢的滑落着。 梁安见状,连忙伸出手将两边的头发拢到一起握着,免得把头发打湿得更多。 看着自己握着头发的手,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洗手...... “郎君,你今天要不要洗一下头啊。”梁安小声的问着,语气虚得很。 乌盛点了点头:“可以啊,你待会也洗一下吧,我们今日去祭拜一下岳父岳母,让他们也放心一点。” “好。”梁安眼睛都睁大了些,猛地点了点头。 厨房里的白雾已经少了许多,梁安一把盖子上面的砖头拿开,再把锅盖子掀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第29章 往上涌的鸡蛋在锅盖掀开的一瞬间, 顿时像是被拍扁了一样,扁进了碗里。 最边上的饼子像是被人用水抹了一下一样,看着有一层薄薄的水在上面。 他把馍筐拿到身前, 用筷子一个个的把饼子夹到了馍筐里。 随后把抹布洗干净后, 托着碗的边给拿了出来,放到一旁。 掀开箅子, 挨着水的那面不断的往下滑落着水珠,梁安赶紧放到了盆子的上面。 锅里还有一点点在“咕嘟咕嘟”着。 乌盛走到厨房里把馍筐和鸡蛋都端到了堂屋里的桌子上。 梁安拿着勺子,慢慢的放进锅里, 一手拿着筷子把大骨头给拦到一边,另一只手把米和肉给舀了出来,最后在把骨头放回去,把两碗米汤添上。 两手各端一碗, 小心翼翼的出了厨房门。 乌盛刚出堂屋门便看到他端了两碗,连忙走上前:“怎么端这么多, 给我一碗。” “反正刚舀进来,走快点也就不会感觉烫了。”梁安把碗往前递了递。 二人走到了堂屋,这才发现都没拿筷子。 “我去拿筷子。” 乌盛把碗一放, 就转身出了门。 梁安把凳子往前面放了放,坐上去刚刚好。 筷子到后, 梁安把鸡蛋往乌盛的位置推了推:“夫郎,你尝尝看,我里面还加了香油,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乌盛垂下眼眸, 拿着筷子夹了一个大块的,用手托着递到了他的面前:“夫郎尝尝看不就知道了。” 梁安愣了一下,微微倾身张开了口, 将鸡蛋含了进去:“味道,味道不错。” 他看着筷子尖,强装镇定,这可是郎君的筷子,要不然还是把筷子换一下吧。 “郎君,你用这个筷子吧。”梁安把筷子递了过去。 乌盛摇了摇头,把筷子收了回去,夹了一块鸡蛋吃着。 “那个,我都用过了。”梁安的脸微微泛红,小声的说了一句。 乌盛侧头看去,跟着说了一句小声的话:“夫郎,那还换吗?” 梁安抿了下唇,不肯看他:“我,我要吃饭了。” 乌盛没忍住笑了起来,惹得梁安更不好意思了起来。 吃过了饭,乌盛去厨房里收拾着,又烧了一锅热水。 舀了半盆的热水,又添了些凉水,端到了院子里。 “郎君,我来给你洗。”梁安把衣袖逗捋了上去,伸手试了一下水温,还有些热,又往里面添了点凉水。 “好。” 乌盛弯着腰,只有小的时候娘给自己洗过头,长这么大了,让夫郎洗头还莫名的有点紧张。 梁安很快就把头发给洗了个干净,拿着布巾不轻不重的擦着。 把水倒掉后,又加了点热水和凉水。 乌盛的头发还在滴水,帮梁安洗头时总是滴到他的脖颈上,凉凉的一点点的往下滑落着,最后掉了下去。 便是不断的擦着,头发也才是半干,又换了条新布巾,来回的擦了好多遍,这才算是头上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下面的头发依旧是有些湿。 发丝上的水滴不时的汇合到一起,最终顺着头发被衣裳吸了进去。 ...... 村外的一个小树林附近,有一家人专门做棺材,卖黄纸等用品,但因许多人家都觉得晦气,是以基本上没什么人来往。 “咚咚咚。” 大门外挂着的两个灯笼随着风晃了起来。 “爷爷,有人来啦。” 孩童喊得奶声奶气的,声音却不小。 “知道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回了一句,没一会大门便被打开来。 男人也不废话:“买棺材还是什么?” “买些祭拜的东西。”梁安回了一句。 “进来吧。” 男人转了身,往前走着,一把将院子里的小孩给抱了起来,“这边。” 梁安扭头看去,院子里还放着打了一半的棺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靠近小树林,连风都感觉要大上一些。 买好了纸钱和香烛,二人很快便出了门。 梁安摩擦了一下手臂,不知道是不是穿的少了,总感觉有点点冷。 “郎君,我们快走吧,感觉这风更大了。” “好。”乌盛点了点头,确实是大了一点。 ... 梁家夫妇的坟合在了一起,是生前便选好的地方,没有跟梁家别的人埋在一个地方。 梁安越走越沉默,到了坟堆前,便蹲下去开始薅起了杂草。 乌盛把东西先放着,也开始拔了起来。 很快坟堆的周围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这才把香烛插在了地上。 “爹娘,我成婚了,一直没来告诉你们,是我的不是,这是我郎君,他对我极好,爹娘你们尽可放心吧。” 梁安说着就有些哽咽了起来,扭过头将脸上的泪珠擦了擦,烧起了纸。 “爹娘,我会照顾好安哥儿的,你们就放心吧。” 乌盛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头。 烧完了纸钱,乌盛便先走了一边,留梁安跟爹娘说些心里话。 “爹娘,你们不用胆小我,我过的好着呢,如今有了郎君,我就过的更好了。” 梁安不断的擦着泪珠,最后趴在了地上,泣不成声:“爹娘,我好想你们,你们怎么就不来梦里看看我呢。” 乌盛听着心疼极了,连忙转身走了过去,拍着梁安的背,给他顺着气。 “郎君,爹娘是不是把我忘了。”梁安抬起了头,满脸的泪珠和委屈。 第28章 乌盛慢慢的将人搂进了怀里,轻轻的拍着他,温声道:“爹娘不会忘了你的,不会的。” 肩膀上的布料很快便被泪水浸湿,哭了一场的梁安情绪好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梁安还是有些低落,乌盛侧头看去,握住他的手:“夫郎,可还想吃肥肠?” 梁安眨了眨眼:“想。” “那跑,去猪肉铺买点。”乌盛说着,拉着梁安就开始跑了起来。 衣角翻飞间,尘土也飞扬了起来。 买了肥肠,梁安又默默的捂住了鼻子:“郎君,我好像又不太想吃了。” 乌盛哼笑了一声:“等我做好的时候,你看你还想不想说这句话。” 梁安想了想,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那肯定不想说这个话的。” 做好的时候,是真的太好吃了,说不吃,那是一点也说不出来。 到了家门口,隔壁张柯的孩子好奇的凑近,又被熏跑得离得更远了些。 梁安将门打开,直奔厨房去洗了一碗小果子,塞到乌盛嘴里两颗后,便端到堂屋里慢慢的吃了起来。 比较要是拿着坐在外面吃,那估计是一点也不想吃了。 乌盛无奈的摇头笑了一下,自己默默的清理了起来。 灶里的灰刚好用了个干净,清洗好后,便端到了厨房里。 “我来给你帮忙啦。” 梁安的袖子捋好,“要切葱姜蒜吧。” “夫郎,你去杂货铺买一罐酒来,刚刚给忘了,你就说做菜能用的酒就行。”乌盛说着把大肠给放进了锅里,舀上冷水。 “好。” 梁安点点头,把袖子放了下来,转身出了门。 乌盛把姜和葱给找出来洗净,姜切成了片片,葱切成了段段, 又把需要的茱萸,糖和别的调料放到一起。 拿出四个鸡蛋洗干净后,放在了一个碗里。 待梁安提着酒回来后,便把酒倒进了锅里,盖上了盖子。 梁安走到灶台里面,烧起了火。 煮的差不多后,便直接焯水捞出来,把锅里的水都舀出去,将肥肠切开来。 又拿出两块糖丢进去,炒到融化。 随后倒了些酱油进去,便把刚刚捞出来的肥肠和调料一同丢进锅里,舀上清水盖上盖子煮了起来。 待再次将盖子掀开,放在碗里的四个鸡蛋也一同放进锅中,再次盖盖。 “夫郎,现在火要大一点了。”乌盛拿着铲子说着。 “好。” 梁安点了点头,仿佛已经闻到了香味,连着放了两把柴火进去。 煮好后,掀开盖子的那一瞬间,香味不断的往外出,将人都要给香迷糊了。 梁安使劲的闻了两下,真香! 乌盛笑着,把盖子又盖了回去,打开了旁边的大锅盖:“夫郎,我们俩好像忘记蒸饼子了。” 梁安扭头看了过去,还真是,一心只想着肥肠了,忘了别的吃的了。 蒸好了饼子,锅里的肥肠铲出来都还是温热的。 一人一碗热茶,还有馍筐里的几个饼子,在加上香喷喷的一盆肥肠,简直让人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端到堂屋里,拉开凳子坐着,很快就开始吃了起来。 肥肠又香又软还有些弹弹的,把饼子撕开沾一点菜汁,味道也很是不错,吃到后面在喝上一口热茶顺顺,舒服得很。 吃完后,梁安将肥肠和饼子盖住,去了厨房里唰锅。 锅里的热茶被舀到了茶壶里,多的便用来冲洗箅子。 唰好了大锅后,便去唰小锅,小锅里还有着一层浅浅的油渍,梁安走到厨房外面,把晒着的丝瓜拿下来,走到案板边上,把里面的瓜籽给磕了出来。 瓜皮最外面薄薄的一层早已脆的不行,稍微拧上两下,便掉了个干净。 丝瓜没接触水时摸着还有些硬,碰到水后顿时软了一些。 梁安舀了点草木灰放到锅里,用沾了水的丝瓜瓤来回擦着,很快油锅上面的油渍便被擦掉了不少,再添上水擦上一遍。 把水舀到盆里,在往里倒上干净的水,冲洗一遍后,锅里已经变得干干净净。 他把丝瓜瓤放到一边,端着盆子就走出了厨房。 照着院子的淌水口一泼,盆子里还剩下一点水和沉淀下来的草木灰。 梁安低头看了一眼,又往里添了一点点水,来回的晃上几下,趁着草木灰不备,一举给泼了出去。 第30章 乌盛把劈柴用的斧头和锯等东西拿了出来。 大的树枝被丢到了一旁, 剩下的木头被锯来回的拉着,成了一截一截的。 把最大的一截木头放在地上,随后拿起了另一截放在大木头的上面。 双手握着斧头, 猛地用力, 瞬间砍在木头里面,往外掰上一下, 木头裂开,慢慢的裂成了两半。 不断地劈着,很快地上就多了一堆被劈成一半的柴。 脸上的汗珠也顺着脖颈不断的滑落着, 落到了衣襟里面。 梁安手里拿着布巾端着果子走了过去:“郎君,歇一歇吧。” “没事,我多劈一点,晚点就该走了。”乌盛随便擦了一下, 吃了几颗果子,“夫郎, 你离我远着点。” “好。”梁安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眸,晚点就要走了啊, 过的也太快了,还以为还要个两天呢。 他看了一眼正在劈柴的人, 将果子和布巾放在了凳子上,转身回了屋里。 把剩下的果子都洗了个干净,装在了一起, 全都放在了食盒里, 这样也不怕压坏了。 除了这些果子,家里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吃的能给郎君带着的了。 “郎君,我把新买的鞋子和你的衣物都给你收拾了。” “好。” 没一会, 一个不大的包袱里装了两身衣裳和两双鞋子,旁边还放着一个食盒。 乌盛弯腰把一块木头给丢到木头堆里,又放了一块大的在上面劈了起来。 劈了一大半后,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院子里的光也逐渐换了地方。 “郎君,喝茶。” “郎君,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郎君...” 梁安像一只小蜜蜂一样,不时的喊上一声。 乌盛摇了摇头,拿起了斧子和锯:“今天就这些吧,等下次我回来了再劈,下次回来还给你带肘子吃。” “好。” 放好斧头和锯的乌盛走了出来:“夫郎,我该走了。” “嗯。”梁安跟在他的身后,“那我送你。” “好。” 大门被打开来,从里面走出来了两个人。 今日坐在门外的人很少,只有两个老人半阖着眼睛,像是入了睡,又像是在出神。 梁安和乌盛安静的走了过去,谁也没有说话。 “夫郎,你到时候去地里看看,要是到了收的时候,我赶不回来,你就找三叔和三叔母帮忙,记得到时候去买些肉和酒。”乌盛扭头看着身旁的人说。 “好,我知道了。”梁安抬起了头,“郎君,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不知道。”乌盛摇了摇头,随即接着说,“不过我会尽快回来的,夫郎放心,对了,家里的钱要是不够用了,你就跟三叔家借一点,等我回来了再还。” “够用的。” 梁安眨了眨眼,自己花的不多,吃得也不多,应该能撑到收玉米的时候。 “嗯。” 走到上次分别的地方,乌盛刚一转身,梁安便抱了上去。 “郎君,早些回来。” 因着这一个怀抱,乌盛险些没忍住说:那我不去了。 直至一个人走时,都还不时的想着,夫郎刚刚抱我了。 回到家中,跟出门时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却又像是有了一些变化。 梁安将碎些的木头捡到了一起,又把劈好的木头一个个的叠放在墙边上。 没有劈好的木头也被一个个的放好,最大的一个梁安弯着腰划拉着木头给滚了过去。 地上已经被砍得有了印子,大些的树枝还在一旁放着。 梁安坐在凳子上,双手托着腮,不太想动。 突然,一抹黄色映入眼中,一只小鸡正在扒拉着地。 “!小鸡怎么出来了。” 他顿时坐不住,站起来就走到小鸡的旁边,一把把鸡抓在了手。 小鸡歪着头,一双小眼睛闪过一丝迷茫,随后重新回到了鸡圈。 鸡圈里的小鸡不时的低头叨着,发现不时吃得之后,又将嘴里的给丢了出去,继续扒拉着。 梁安这才发现,自己忘记给鸡喂食了。 拿起里面的食盆就跑去舀了点麸子,倒上水开始搅拌了起来。 放到鸡圈里,里面的小鸡赶紧冲了上去,不断的吃着。 喂好了鸡,梁安转身看着院子里的树枝,找出了砍柴刀,一点一点的把树枝给分开,放到了木柴的一旁,让太阳多晒晒才能早些用。 第29章 看到菜地,便想起案板上的丝瓜籽。 丝瓜籽好活的很,随便找个地方,洒上几粒,来年便能结出好多来。 梁安找了个空地,挖了点小坑,把种子一粒一粒的种了下去,拿着瓢,埋上土就浇一点水。 “可算是种完了。”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把瓢给放到厨房里,又拿起大扫把,把院子里给扫了一遍。 不知不觉,夕阳又出现在了天边。 天上挂着的太阳好像一颗圆圆的火球,又橙又红,把周围都给染上了颜色,连同屋顶都映得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院外能看到的树都变得光秃秃的一片,连风声都少了许多。 烟囱里慢慢的升起了烟雾,大门被拍响。 “梁安,梁安在家吗?” 张柯一手拍着门,一手抱着狗。 “来了来了。”梁安听着喊声,歪着头有些不太确定,又听到一声,这才连忙回应。 “哎呀,你别乱动啊。”张柯低着头,让小狗老实一点。 梁安把门打开,一眼便看到了她怀里的棕黑色的小狗,忍不住的就笑了起来:“小狗!” 张柯将小狗往前送了送:“刚断奶几天,这段时间先给它吃点软和的就行,我先回了啊,家里还等着我做饭呢。” “行,谢谢了啊。”梁安将小狗接了过去,一只手摸了两下狗头。 小小的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像还带了浅浅的一层水雾,看得人心都软了。 梁安抱着它,把大门重新关了起来,回了厨房里。 锅洞里的柴已经少了很多,火都小了不少,梁安坐在凳子上,把小狗放在脚边,赶紧往里面放了点柴火。 小狗一到地上,也不敢动,耷拉着耳朵,一双眼睛小心的看着周围。 梁安浅笑着抚摸着它的狗头,顺着毛往下滑,小狗慢慢的放松了些,也敢站起来走两步了。 “哎,那里可不能钻啊。”梁安连忙将狗给捞了回来,“往锅洞下面放灰的地方钻,是不想要你这一身小短毛了啊。” 小狗像是听懂了一点,在梁安的脚中间窝了下去,过了好一会,蹭到了梁安的脚上,趴了上去。 梁安故意挪动了一下脚,小狗哼唧哼唧的又找着趴了上去。 一人一狗倒也很是温馨。 锅里煮着米汤,上面放着的是中午没吃完的肥肠和饼子。 梁安把草枝放在脚下踩,发出了些响声,小狗被吓得浑身一抖,闭着的眼睛也睁了起来。 把草枝放到锅洞里,他赶紧把小狗给抱了起来,放到腿上:“呼噜呼噜毛,小狗吓不着。” 没一会,被火烤着的小狗暖和的翻起了肚皮,四个爪子朝上,眼睛已经合了起来。 梁安拿柴转身时都小心了不少。 “小狗。”梁安捏了捏它的小爪子,“起来了,要吃饭了,小狗。” 小狗慢慢的睁开了眼,翻了个身子就不肯在动了。 梁安双手抱着它的肚子,给它放了下去。 看着梁安走,小狗也摇着小尾巴跟了上去。 梁安走到外面洗了洗手,小狗跟着。 回到厨房里,把肥肠端出来,放到案板上,小狗跟着。 直至都端好放在案板上,坐了下去,小狗也站在梁安的脚边,应是闻到了香味,伸出小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挠着他的裤腿。 梁安低头看了一眼:“等我吃完了,就给你吃哦。” 小狗耷拉着耳朵,乖乖的趴在了梁安的脚边,不时的抬眼看一看,哼唧个两声。 梁安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吃得都快了许多。 最后留出来小半碗的米汤和一小块饼子。 把饼子撕碎,按在米汤里,浸透后,梁安突然想到一个事情,要找个给狗放饭的东西才行。 把厨房翻了个遍,这才找到一个脏脏的破了个角的碗。 洗干净后,放到地上,把泡好的饼子和米汤一起倒了进去。 往前推了推,低声说:“小狗,吃饭了。” 小狗的耳朵一竖,立刻起了身,走到碗前埋头吃了起来。 抬起头时,碗里已经被舔得干净。 梁安看着它吃完后,这才站起来把碗筷收拾着。 肥肠还有不少,明日还能在吃上一顿,便又盖了起来。 饼子倒是吃没了,要做新的了。 梁安舀了面粉放进盆里,往里倒上水,不时的用筷子搅拌一下。 面粉很快变成了絮状,被揉成了面团。 揉好后,梁安把面盆放到了锅里,盖上盖子开始醒面。 锅里的面要醒上好一会才能端出来,看着地上的小狗,忍不住的逗了起来。 “嘬嘬嘬。” 听到声音的小狗,顿时从一旁跑了过来,尾巴摇个不停。 梁安找了一根小树枝,上面还挂着一片叶子,放在小狗的眼前晃来晃去。 小狗忍不住的伸出爪子,却怎么也够不着,急得团团转,忍不住的哼唧出声。 梁安把叶子放低了些,这才让小狗给咬在了嘴里,拉着树枝跑远了些。 看着小狗自己已经玩起来了,梁安这才去洗了手,把锅里的盆子给端了出来。 放到案板上后,梁安转身去了灶台拿了火折子把油灯点燃。 玩闹的小狗,不知何时又跟上了梁安,四个小短腿几乎要跑了起来。 “你可小心点啊,别等下我一个没看到,踩到你了可怎么办。”梁安弯着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小狗的头。 小狗吐着舌头,还以为梁安在跟它玩。 梁安浅笑着站起了身,往外边走边说:“我可不是跟你玩。” 洗手擦干,抓了一小把的面粉,挥手便撒在了案板上。 拿出面团,揉上几个来回,随后拿出擀面杖,擀成了一个大饼子。 拿起旁边的刀,切成一块一块的放着。 打开大锅盖子,往里面添上水,放上箅子,把蒸布铺在上面,随后拿起一张张的饼子,平铺在上面。 重新盖上盖子。 烧得锅沿冒烟时,趴在梁安脚边的小狗都已入了睡,不时的爪子动上一下,也不知做了什么梦。 看着锅洞里的火都熄灭的差不多后,梁安弯着腰把熟睡的小狗先给放到一边,走到身后的一堆叶子边上蹲了下来,没一会就把小狗给放了上去。 小狗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又被他摸着头舒服的睡了起来。 梁安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了起来。 端着油灯走到了厨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留了一条缝隙。 还没走上两步,屋里的小狗就开始叫唤了起来。 梁安幽幽的叹了口气,拿着筐子进了厨房。 往筐子里放上好些的树叶子,又把小狗给放了进去,微微用力就提了起来。 “今晚上就让你在堂屋里睡一晚,明日可不行了啊。”梁安小声的对着筐子说了一句。 小狗扒拉着筐子,哼唧了一声,像是在回答一样。 到了堂屋里,梁安把小狗筐子轻轻的放在了地上:“不许在叫唤了。” 油灯放在桌子上,把大门闩好后,又把堂屋的门也闩好,看了一眼窝里的小狗,这才拿着油灯回了屋。 翌日 梁安将闩着的大门打开,刚准备关门,不远处的小狗便赶紧跑了过去,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是小狗。” “是啊,好小啊。” “不会咬人吧,我有点害怕。” “应该不会吧,你看它这么小。” 几个小孩好奇的跟了上去,试探的用手摸了两下,赶紧收回了手。 不远处的大人喊了一声,小孩顿时停了脚步,往回奔去。 梁安低头看了一眼,弯腰将小狗抱了起来,步子走得更快了些。 “咚咚咚,三叔母在家吗?” “在家呢,来啦。”陈甜打开了门,笑着说,“我听声音有点耳熟,就感觉是你,快进来。” “好。” “呀,这那来的小狗啊,这么小呢。” 陈甜微微低头,一下便看到了他怀里的小狗,“这才断奶没多久吧。” “是啊,粘人的很。”梁安笑了一下,“不过家里多了只狗,倒也有趣多了。” “说得也是,对了,你吃饭了吗?”陈甜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我吃过了。”梁安把小狗放在地上,“家里买了点棉花和布料,想让三叔母教我怎么做冬衣和做床被子。” “行,等我一下,外面冷先去屋里坐会,我去把锅刷了。”陈甜点了点头,指了一下堂屋,“这院子里还没收拾好,你走得的时候看着点啊,别给绊倒了。” 第31章 “好。” 院子里也是摆着两颗树, 大些的树枝被放到一边,小点的已经被摞起来了。 梁安往前走着,小狗一边扭头看, 一边跟着, 发现自己快要跟不上时,连头也不扭了, 屁颠屁颠的往前追着。 第30章 堂屋里还算是亮堂,桌子上只放着一壶冷茶和两个碗。 他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凳子上,不时的低头逗一下小狗, 抬头间,突然发现院墙下长了一颗半人高的小树,与路边那几乎要掉秃的树不同,这棵树满是绿色的叶子, 看起来长得极好。 树叶被路过的风吹得有些晃动,映得后面的那堵墙都变得好看了起来。 “刷好了, 我们走吧。”陈甜拿起围裙擦了两下手,走到了院子里。 “好。” 梁安站了起来,低着头对着桌子下面打转的小狗:“嘬嘬嘬, 回家了小狗。” 这小狗,倒是不怕陌生的地方, 便是不理它,它也能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玩。 陈甜将大门拉到一起扭头问:“小狗出来了吧。” “出来了,在这呢。”梁安抬了一下脚, 底下的小狗看着突然变高的裤腿, 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行。” 路边草丛的枯黄,已经有些挡不住那满地的黄土,随便拍一下裤子, 都感觉能飞出来不少的尘土。 树边上还掉着些细小的树枝,二人一边走一边捡着,树枝小又少,捡也捡不了多少。 “这不是弟妹吗?家里这是没柴了,捡这一点够用个啥呀。” 梁安抬头看去,原来是那日来过家中的大伯母,那旁边站着的应当就是大叔了吧。 “大伯母,大叔。” 他语气虽然淡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也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陈甜扭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着:“大哥,大嫂,我家里可不就是没柴了,大嫂你要不然借我点?” 说到后面,语气有些扬了起来,那神情分明是笃定了扬楠不会给。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的扬楠脸色都变了,推了推旁边的乌行:“呵呵,我们还有事,就不跟你们多聊了。” 乌行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像是在用鼻孔看人,双手背在后面,睨了一眼树边的两人,抬步走了。 扬楠连忙跟了上去。 看着二人,陈甜翻了个白眼,弯腰把一截小的树枝也捡了起来。 这两口子,真不愧是一家人,没一个好的。 梁安一手拿着树枝,另一只手把小狗给抱在了怀里:“三叔母,我们走吧。” “好。” 路边不时的有人拿着一盆衣裳走着,二人打了个招呼,又接着走了起来。 到了门口,梁安把小狗先放到了地上,随后把门打开来。 “三叔母,你先坐,我去烧壶茶。” “好。” 他把门关好,轻轻的碰了一下小狗的屁股,惹得小狗转过了身,还没站稳。 走到厨房里,烧上水,添上柴火后便去把大茶壶给拎了过来。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的直冒泡,打开锅盖热气直往人的脸上冲去。 梁安身子往后一仰,用手扇了两下,拿着瓢慢慢的放到了锅里舀了起来。 舀上半瓢,便歪着茶壶往里倒着,这水烫得厉害,要是不小心烫到了,一个大水泡怕是逃不掉的。 盖上茶壶的盖子,提到了堂屋的桌子上。 “三叔母,喝茶,小心烫。” “好。” 远在镇子上的乌盛,突然听到了几声咳嗽,这才想起来上次居然忘记给夫郎去找郎中诊治一番了。 “乌兄,你突然拍自己的头干啥?” 抱着衣裳进屋的姚牧被吓了一跳,眨巴了下眼,微微探头,这是给...累疯了? “没事。”乌盛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我去前面看看。” 这酒楼里,要是客人多的时候,能把人忙的团团转,人少的时候吧,又让人闲的不知道干啥。 乌盛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眼脚上的旧鞋子,转身又回了屋里,把新鞋给拿了出来,换上。 新鞋子就是舒服啊,他用力的踩了一下地,高兴的抬起了头,看到天上的白云一块一块的,好看极了。 “今日这天不错,你瞧那云,白的就跟那缎子似的。” 陈甜伸手指了一下,“我之前去逛街,看到一家店里的缎子那叫个好,就是贵得很。” 那店主跟小二,笑脸盈盈的,却是生怕人过去摸上两把,把那缎子给摸坏了。 “是啊,可好看了。”梁安说着把新买的一大块油布给解开来,铺在了院子的空地上,“三叔母,你看这样行不。” 这一块油布可是花了不少钱,那想想都肉疼的很,要不然一块能用得很久,哪里舍得买啊。 “这样铺就行。”陈甜弯下腰摸了一把,心里止不住的想,这一块待要个不少钱吧,自己家都好几年没买过油布了,这新的就是好啊。 “好,那我去把棉花和布料拿出来。”梁安点了点头,回了屋里。 棉花在麻袋里,拿着倒是不重,布料反而还算是重上一点。 “这两个颜色布,你那个做冬衣,那个做被子啊。” 陈甜低头看着,这料子选的可以,仔细看上面还带了点花纹呢,好看。 “这个灰色的,我想给郎君做一身,这个浅蓝色的,我想做成被子。”梁安一边解着麻袋的带子,一边说。 “行,那先做床被子。” “好。” 布料被铺得平整,陈甜拿着剪刀剪了起来,随后把其中一块布先拿到了一边放着。 “安哥儿啊,把棉花给铺上去,铺得尽量别太厚也别太薄了啊。” “知道啦。” 棉花摸着软和和的,放在布料上一压就扁,松开手又会慢慢的弹起来。 铺满了整个布上,陈甜和梁安一人捏着一边,慢慢的盖了上去。 穿针引线,针孔小小的一个,线头有些散,还要碰一下口水后,在手上来回的捻上两下,这才看着针孔慢慢的穿进去。 线的最下面,打了一个小小的结,免得待会缝的时候,下面没有线结挡着,直接从被子里又钻出来。 上面的布比下面的要短上一点,陈甜把下面的布叠到上面去,梁安也跟着学,随后用针穿过,每个针线之间,大概有手指的一半那么长,一针一针的穿过。 一床被子很快便被缝好,梁安看着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三叔母,可太谢谢你了,这缝的可真好。” “小事,对了阿盛的尺寸你可有。”陈甜摆了摆手,也跟着笑了起来。 “尺寸?”梁安愣了一下,这倒是给忘得干净了,“三叔母,尺寸我不知道,家里有郎君的衣裳能用吗?” 陈甜点了点头:“衣裳也行,不过夹了棉的话,做大一点就行。” “好。” 梁安把被子抱进去后,没一会便抱了一身衣裳出来,除了上衣还有裤子。 陈甜把衣裳放在布料的下面比划着,没一会便把料子给裁了下来,边角料便被放到了一边去。 梁安不会,便在一旁看着,慢慢的学。 “安哥儿,你把棉花铺在我剪好的布料上面,就跟刚刚的被子一样,下面的要大一点,上面的就短一点。”陈甜说着把剪好的袖子铺在油布上。 “好嘞。”梁安点了点头,也跟着拿了另一只袖子,往上放着棉花。 日头逐渐大了起来,挂的越来越高。 陈甜低着头一针一线的穿着,梁安抬头看了一眼天,刺眼的厉害,低下头揉了一下:“三叔母,我去做饭,待会把三叔喊过来一起吃。” 刚下了一针的陈甜抬起了头:“不用,你三叔今天出去了,去镇上找活了。” “好,那我就做我们俩的了,三叔母,你想吃什么啊。” “都行,你看着做就行。” “好。” 梁安转了身,去了厨房。 家里也没什么菜了,倒是那油渣还有些...... “三叔母,我出去一趟。”他喊了一声,走出了大门。 不知道谁家的鸡又开始叫了起来,早上喊,中午喊,晚上也喊,有时候大半夜的也喊。 村里的人家一户挨着一户,梁安往前走着,又慢慢的倒了回去,这家种的青菜长得可真好。 “咚咚咚。” “谁呀?门没关。” 屋里传来了一声喊,应该是在做饭。 果不其然,没一会里面就走出来了一个小哥儿,“你是?” 梁安笑了一下,指了指他家的菜园子:“我是乌家的夫郎,是想问问,你家的菜卖吗?” 小哥儿一愣,顺着梁安指的看了过去,家里的菜是长得不错,但倒是第一次有人说要过来买的。 “谁啊,回哥儿。” 堂屋里走出了一个人,看了梁安两眼,扭头问道,“这是?” “哦,娘,他说他是乌盛的夫郎,这不看咱家的菜好,想买一点回去。”小哥儿笑着回了一句,“娘,你看......” 妇人的头发盘着,头上没有带什么装饰,却也干净利落,听着这话,笑了起来:“都是邻居,说什么买啊,你直接掐一把走就是。” 第31章 “这不妥,您就说个价,我买个三四斤回去。”梁安摆了摆手,这家人可真热情,不过这也不能让人家吃了亏啊。 那妇人沉思了一下:“几斤菜而已,你要是想要,就给个十文好了。” “行,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梁安点了点头,不管多少,人家开了价,那家按照价来买就是。 “我姓欧,名玉,你叫我欧嫂子就行,这是我家小哥儿,卓回。” “欧嫂子,回哥儿,我叫梁安,你们叫我安哥儿就行。” “行。” “回哥儿,去拿个篮子去。”欧玉朝着卓回说了一声,“就在屋里的墙上挂着呢。” “好。”卓回点了点头,回屋去找篮子去了。 梁安走到菜地里看着,实在是眼馋的很,扭头问:“欧嫂子,你家有菜种子吗?我也买一点回去种,也不瞒你,我这家里就种了一点萝卜秧子,真是不够吃。” “种子有,这些菜你直接连根拔了就行,到时候摘外面的叶子,把里面的留着,慢慢的还能长,我家菜种的多,也不差这一点。”欧玉点了点头,家里的菜多得都吃不完,连娘家那边都送了不少过去。 菜干都晒了不少,一个冬天也不一定能吃得完,想了想,她开口道:“我家还有些菜干,你要吗?” 听着这话,梁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浓了起来,激动的说:“嫂子,要,要多点也行。” 多买一点,能吃不少时候呢。 “那行,我去拿。”欧玉被他这反应吓了吓,不就是菜干吗?这么激动呢。 卓回拿着篮子走了出来,把篮子递给了梁安。 “回哥儿,能帮我拿个小铲子吗?我连着这根一起带回去种。” 梁安蹲在地上看菜地,还真别说,这菜地一看就是人家照料的仔细,这菜长得绿油油的,看着就好吃的很。 欧玉回屋里拿了两三个满满的布袋子,放到了菜地的边上:“给他拿吧。” “好。”卓回点了点头,又去拿铲子。 “你看看这菜干咋样?”欧玉弯着腰把系着的带子解开,“都是前段时间才做的,好吃的很。” 三袋里面,有两袋是一样的青菜干,另一袋则是一片片的丝瓜干。 梁安拿起几个看了看,确实是很不错:“这些多少钱,我都要了。” 也不知道身上带的钱够不够用。 欧玉低头看了看:“一袋给个十文吧,这一袋也不少了。” “行。”梁安点了点头,“待会一起给你。” “铲子来了。”卓回拿着一把小铲子,递了过去。 梁安拿着一篮子的青菜,又抱着一袋菜干,出了卓家的门。 这一趟,花了四十文钱,虽然有些多,但买得也不少,这些菜干,要是一个人吃,怕是能吃半个冬天了。 卓回手上还抱着两袋,幸好离得不算很远。 梁安把门推开,院子里的陈甜还在缝着衣裳。 阳光洒在了她的发丝上,像是发了一层浅浅的光。 “回来啦。”陈甜听着声音抬起了头,看到梁安拿进来的东西愣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这怎么出去一趟,带回来这么多东西,重不重啊。” “不重,轻的很,都是菜干。”梁安摇了摇头,把青菜倒了出来,“回哥儿,这篮子给你,多谢你了啊。” “不客气,我回去了。” 卓回笑嘻嘻的回了一句,转身离开。 “刚刚那是?”陈甜又看了一眼,“瞧着像是卓家的小哥儿啊。” “卓回,我刚刚从他家买的,待会吃了饭我就把这青菜给种上。”梁安说着把菜干抱了起来,“三叔母,你看看要不要带点回去,这菜干挺好的。” “我就不用了,家里的菜够吃。”陈甜摆了摆手,蹲下身拿了一颗青菜看了看,长得是还不错,都是村里人,想必也不会卖得有多贵。 “行,我先把这菜干给拿到屋里去。” 第32章 梁安点了点头, 拿起了其中的两袋,菜干轻得很,放着包得严实点, 也不会发霉什么的。 陈甜跟着提起了一袋, 送到了堂屋里。 三袋菜干并排的倚在墙下面,梁安回到厨房里拿了个碗。 解开其中一袋, 里面正是晒干的青菜,捏了一把放进去,回到厨房里便舀上水先泡了起来。 这菜干要先用水泡开, 待会才能炒,吃起来,又劲道又香。 他抓了把米洗了起来,随后倒进锅里, 碗里剩下的米粒也给倒了点水,晃了两下, 米粒便顺着水流进了锅。 家里剩下的两三片红薯片也给丢了进去,上面放着箅子和蒸布,昨晚做好的饼子一一放好。 盖上盖子, 压上砖块。 撒着欢的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靠着灶台下面的凳子腿, 小肚子滚圆滚圆的。 坐在院子里的陈甜抬起头,单手压着脖子来回的扭了两下,低头低久了有点不舒服。 “三叔母, 太阳大了, 你去屋里歇会吧。” 梁安低着头往腰间系着围裙,系好后朝着厨房门口说着。 “没事,没事。”陈甜站了起来, 活动着身体,“要我帮忙不?” “不用了三叔母,我自己行。”梁安回了一句,走到了灶台处。 底下躺着的小狗,猛地动了一下,抬起了头,瞧见是梁安后,又躺了回去。 梁安轻笑了起来,拉着凳子往后放了放。 坐下后,扭着身子抓了一把树叶,碎渣子掉了小狗半身。 火折子打开,轻轻的一吹,里面的火苗便“嗖”的一下冒了出来,点燃的树叶被送进了锅洞里。 折草枝的声音,把再次睡着的小狗吵醒,坐在地上好一会,随后便走到了梁安的脚边。 又窝了起来。 梁安歪了下身子,拉着风箱让风往里面吹着,锅洞里的火,瞬间增大,没风后又变回了原样。 一把一把的柴火送进去,燃烧到最后,就变成了红色,随后一层灰覆盖在最上面,逐渐失了余温。 无情的烧火棍在锅洞里扒拉着,还没变成灰的红色和已经变成的灰,都被扒拉到了最下面,与火彻底隔绝。 梁安放下烧火棍,轻轻的摸着狗头,小狗的头埋在两个爪子里,不时的被摸得眼皮子往上提一点。 “劈里啪啦”的烧柴声,也不知道是那个柴火发出来的。 烧到灶口处的柴火,被烧火棍一点点的给捣了回去,直接到了锅底下面。 缝好最后一针的陈甜,打好结,低头咬断了线,扭头: “呸呸。” 一抬头看到地上的一堆青菜,把针放好后便走了过去。 “安哥儿啊,你这些青菜准备种哪啊,我直接帮你种一下,这放着也不是个事啊。” 陈甜把压着的菜分开,朝着厨房说着。 正在逗狗的梁安抬起了头:“我看看。”抓着一把柴火就丢进了锅洞里。 他拍了拍手,种萝卜的地方估计是种不完这些菜了,那就只能在开个菜地了。 院子其实不小,只不过被放了柴火,垒了鸡窝,开了一小片菜地,放了晒衣服的竹竿,看着地方好像也不是很大了。 梁安站在门口看了看,决定挨着萝卜的菜地往外在种一下。 “三叔母,你先歇会吧,晚点吃完饭了我来就好。” 人家过来帮忙缝被子又做衣裳,哪能连地都让人家来弄。 “那行吧。”陈甜点了点头,确实也需要歇一会了,这些菜也已经被分开了,压不着了。 梁安笑了一下,转身回了厨房里。 碗里的菜干已经慢慢的泡开来,原本干菜干也就半碗,现在直接到了碗顶处了。 柴火被烧得火都小了不少,眼看着锅沿处的白雾要消失,梁安连忙往锅洞里塞上一把,拿着烧火棍稍微挑高了一下,火一下就变得大了起来。 白色的雾气越来越多,飘得厨房里都是。 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压在了他的脚上,嘴巴还咬着半片的树叶。 梁安抬了一下脚,小狗便被挪到了地上,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便看了过去,像是在说:怎么把我挪到地上了,凉到肚皮了。 梁安不理它,抬脚走了。 碗里的菜泡的差不多了,他左手挡着碗,右手拿着碗微微倾斜,碗里的水顿时顺着碗沿流进了盆里。 舀了点水,倒进碗里,又洗了一遍,这才把里面的水都倒出去,抓了一下菜干,捏了下里面的水。 随便蹭了两下围裙,梁安赶紧去把锅洞里的一根树枝放到小锅洞的里面。 掀开盖子,打开猪油的罐子,就舀了一点进去。 在外面休息了一会的陈甜走进了厨房,笑着说:“我来给你烧锅吧。” 梁安抬起了头:“好,多谢三叔母了。” “客气啥。” 陈甜摇了摇头,走到了灶台处。 小狗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凳子被拿走后,自己悄咪咪的从凳子后面绕了过去,走到了梁安的脚边坐着。 第32章 梁安拿着铲子,推着猪油,让化得更快些。 白色的猪油逐渐变得透明了,他端起碗,里面的菜干便被倒了进去,没一会就被翻炒了起来。 菜干不断地被炒的发热,梁安拿出一把的肉渣,直接丢了进去,翻上两下,便把调料往里面倒去。 盐是倒得最少的,若是一个手抖,掉下去不少盐,整锅菜也就不用直接吃了,多加点水直接变成喝汤了。 肉渣本身就是熟的,菜干也是极为好熟,随便翻炒个几下,就能舀铲出来吃了。 “三叔母,炒好了,不用放柴进去了。”梁安放下了铲子说着。 “好。”陈甜点了点头,锅洞里也就一缕小火苗了,炒菜多年,早就知道放柴多点和少点的时候了。 热乎乎的菜很快被铲了出来,满满的一碗还冒着尖。 大锅盖上面的两块砖头上面摸着还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梁安单手拿起,放到一边。 把盖子掀开,里面的热气依旧不少。 死面饼子上面也有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锅盖掀开后,很快便消失在了面皮上。 只有饼子下面还有点湿。 一个个的饼子被放到馍筐里,梁安掀起蒸布的一角,揪着丢到了盆子里。 箅子也热得很,他用手放在盆子里浸了凉,这才把箅子拿起来放好。 锅里的米汤已经平静了不少,煮的都开了花。 没一会就进了碗里,煮得软烂的红薯干躺平在碗上面,直冒着热气。 陈甜去洗了手,进厨房把菜碗放到馍筐里,接上梁安给的两双筷子,端着去了堂屋。 梁安端着一个碗,慢慢的往前走着,这碗里得有些满了,要是端两个,一不小心就要歪一个,烫到手说不定一个激灵,碗就掉地上了。 碗倒是不会碎,但是里面米汤肯定是不能要了,那多可惜,倒不如端一个,还稳当一点。 陈甜放好了馍筐,又赶紧走出门,去端了另外一碗。 “三叔母,你多吃点。”梁安笑着把筷子递了过去,“这饼子是我昨晚上新做的,挺好吃的,你快尝尝。” “好。” 陈甜拿过筷子,又拿了一个饼子咬了一口,点了点头:“是不错,安哥儿你这手艺还不错。” 梁安勾起了嘴角,拿了一个饼子吃了起来。 炒好的菜干很香,跟那肉渣一起吃就更香了。 陈甜吹了吹米汤,小口的喝了一口,抬起头:“安哥儿,阿盛不经常回来,你没事的时候就去找我,咱俩也解个闷。” “好,对了三叔母,地里的玉米是不是快能收了啊。”梁安歪了下头,要是三叔母家的快能收了,那自家的估计也离得不远了。 “我这还没去看呢,明天去看看,应该快了。” 陈甜想了一下,算算时间应该也就这几日了。 “行,那明天我去找你,一起过去看看。”梁安说。 “嗯。” 吃过了饭,梁安拦住了想要去刷完的陈甜,自己收拾了起来。 刷好了锅,拿着摞在一起的两个碗,把里面的最后一点水倒出来,放到一边。 梁安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围裙还没摘,双手背到后面,三两下便解开了带子。 拿着围裙走了出去,放到盆子里,返回厨房里加点草木灰,随后倒上水。 围裙用不着棒槌敲打,直接用手搓着,没一会盆里的水就发黑了起来。 又换了两盆水,这才把围裙拧干,晾在了竹竿上。 萝卜长得挺好的,连上面的秧子都大了不少。 梁安把铁锹拿了出来,顺着菜地的边开始往下压了起来。 一脚一脚的压着铁锹的上边,把土块撬出来一点,随后就往后面走一步,接着往下压。 “安哥儿,我跟你一起吧。”陈甜说着准备放下针线,站起来。 “不用了三叔母,我自己就行。” 梁安摇了摇头,发觉她看不到,又赶紧说了一句。 “好,要我帮忙就喊我。” “好。” 梁安回了一句,接着弄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铁锹也被换成了锄头,把土块给敲得碎些,待会才好种菜。 放在地上的菜已经变得有些发蔫了。 梁安把菜都拿到菜地边上,又提了一桶水过去,上面还放着一个瓢。 把已经碎成土渣的扒开一点,拿着菜苗小心的放进去,轻轻的埋上土,随后在浇上一点水,用手拍上两下,把土压得实一点。 一个接一个的,很快就被种满了一排,都是半蔫不蔫的耷拉着脑袋。 活像那学堂里调皮的学生被夫子训斥的模样。 梁安全都用手拍拍,把水浇上去。 走两步,就把水桶挪上一点,要不然单手挖坑,放菜苗进去,另外一只手,一个忘记,整个瓢里的水都下去了。 一排一排的的菜苗被种进去,边上还有着几棵没种完的。 第33章 梁安又挖了一排地, 把剩下的几棵也给栽了进去。 桶被放到了井边上,洗干净了手。 他锤了两下腰,突然想起来厨房里的水缸也不剩什么水了。 走到井边上, 把井里的桶往下放着, 舀满大半桶之后就拉上来,放到刚刚的水桶里, 随后在提着进了厨房。 一桶一桶的倒了进去,很快大缸便满了起来,一个大盖子直接盖了上去。 陈甜缝得快, 针脚也细密,两边的衣袖都已经缝得差不多了。 梁安缝得慢一些,针脚虽细,但却有些歪斜, 不过也都是里面的,从外面也看不出来, 倒也没什么大碍。 “也是你有心了,这慢慢的天越来越冷了,是要早点做些衣裳了, 你的料子呢,刚好一起做了。” 陈甜低着头说着, 手上又穿了两针。 梁安眼里多了些笑意,勾起了唇角,微微低头:“他给我买了新衣裳, 不用我做了。” 陈甜抬头看了他一眼, 点了点头道:“他对你也好,都知道心疼人,挺好的。” “嗯。” 挂得高高的太阳, 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在加上不时的吹来的一阵风,越发的让人有些想睡了。 梁安眨巴了两下有些酸涩的眼睛,眼疾手快的把差点起飞的棉花给按在了手下。 好险,买的可不便宜呢,可别飞出去一点。 待这阵风离开后,梁安连忙把自己的枕头拿了出来,把棉花放在下面,盖上布料,把枕头压了上去。 还没缝到这块呢,压一压好一点。 陈甜看着有些晃神,若是自家儿郎在家,家里也就不会那么冷清了,说不定连哇哇大哭的孩子都有了。 “三叔母,三叔母?你是不是累了,去屋里歇会吧。”梁安对着陈甜的眼前挥了挥手,有些疑惑的想:三叔母这是怎么了? 陈甜眨了下眼,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想到一点事情,也不累。” “好,我去给你倒碗茶水。” 梁安站了起来,走到堂屋里。 大茶壶里面的水已经不热了,但是也不算很凉,锅里也不能一直添水烧柴,只能先将就着喝了。 他提着茶壶,水流从壶嘴里流了出来,流到了碗里,倒了差不多半碗的茶水,也就停了手。 放下茶壶,端着碗往外走着。 鞋头踩着鞋尾,把鞋脱了下来,这才走到油布上。 “三叔母,喝茶。”梁安弯着腰伸手把碗递了过去,“有一点点凉了,不过应该还行。” “好。”陈甜接到了手里,浅喝了一口。 抬眼间,院外的树早已变得光秃秃的了,上面的鸟窝清晰可见,却没有一只鸟在树上停留。 陈甜把碗放在油布外,重新拿起了针线:“这一眨眼,连鸟也不见了踪影。” “是啊。” 太阳开始西斜,二人也穿好了鞋子,开始叠起了油布。 “捏住那头,然后怼到一起。”陈甜两手揪着两个角,怼到了一起。 “好。” 来回的叠了几下,油布变得厚了起来,看着也小了不少。 梁安把油布给放进屋里,陈甜拿着碗放到了桌子上。 “安哥儿啊,我回去了啊,明天去地里我喊你。” “三叔母还是留我这吃饭吧,我这就去做。”梁安把油布放好,连忙回了一句。 “不用,我走了啊。” “好。” 脚步声传不到屋里,只有那大门关起来的声音,声音才大了一点。 梁安站在堂屋门口,弯弯腰,动动腿,活动了一下筋骨。 走到菜地看了几眼,中午种的菜,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蔫了,应该明日就会好上许多了。 墙头上一半被太阳晒着,另外一半已经成了阴影,上面的草一丝绿意也无,怕是连小虫子都懒得往上爬了。 窝里的小鸡不时的走动着,梁安拿了几根树枝,走到鸡窝前,弯着腰往里面搭了一个稳当的小架子,让鸡也能爬上爬下,长大了肉才能更多些。 第33章 几只小鸡看着他的动作,往后退了几步挤到了一起。 梁安的手出去后,小鸡才开始慢慢的往外走,试着跳到了架子上站着。 鸡爪把树枝抓的牢牢的,哪怕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离地面也很近,拍了拍翅膀,一点事没有。 另外一只鸡见状也跟着尝试了起来,刚站上去,有些不稳的歪了歪身子,随后站得稳当极了。 梁安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深了些。 窝在院子里的小狗,四条腿跑得飞快,咬着梁安的裤子拽了拽。 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干嘛呀,我的裤子被你给拽坏了怎么办。”梁安蹲了下去,把裤子从狗嘴里揪了出来。 伸出手摸了两下狗头,小狗顿时翻了个身,露出了肚皮。 “哦,原来是让我摸你啊。”梁安自言自语的说着,伸出的手指分开,盖住了小狗的半个身子,毛茸茸的狗毛还挺暖和。 他停了手,窝在地上的小狗抬起了头,像是在问:“怎么不给我继续揉了呀。” 梁安胡乱的揉了两下,松开了手。 小狗顿时起了身,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中午吃得菜还剩下一些,梁安看了看,少吃点菜多吃饼子,还是够自己吃的,就是这个小狗有些麻烦了,饼子还要给它揪得碎碎的才行。 大锅里添上凉水,放上箅子蒸布,在放上两个半的饼子,盖上盖子,压上砖头。 步子不急不慢的走到灶台处,底下的四条小短腿很是卖力,直到跑到凳子边上才停。 梁安抓了一把柴火放了进去,随后双手抱着小狗的肚子,让它站直:“你啊,吃得倒是不少,站起来比我这凳子还矮上不少。” 放下一脸懵的小狗,梁安踩断一棵粗些的草枝:“不过听说小狗长大都很快的,说不定哪天你就比凳子高了。” 小狗汪汪了两声,像是在同意这句话。 他把草枝放进锅洞里,随后揉了两把狗毛。 小狗自觉的翻了个身子,把肚皮给露了出来,粉粉的肚皮鼓鼓的,干净又湿漉漉的眼睛眨了一下,看得人心里直发软。 梁安这才发现,自家小狗居然还是个双眼皮的。 见他迟迟不摸肚皮,小狗又翻回了身子,两个爪子搭着,看起来乖得很。 梁安不断的踩着粗些的草枝,往上掰着,偶尔手心也会被震得有些发疼,大多都还好。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源源不断的雾气在盖子下面打着转,最后找到了那一点缝隙,朝着外面涌了出去。 凉风吹进厨房里,带来丝丝的冷意。 梁安搓了一下手,放到了灶口处来回翻了两下,烤着火。 小狗好奇的扒拉了一下底下滚出来的,还带着一点小小的火苗柴火,被梁安看到后,一把给往后拽了拽。 “这可是很烫的,就你那小爪子,是想被烫出泡吗?” 他没好气的点了点狗头,小狗被点了两下,不解的歪了下头。 白雾多了起来,梁安拿着烧火棍把里面的柴火往里捣了捣,大一点的就直接捏着柴火的尾巴拿了出来,放到下面,插进了草木灰里面。 一只脚拦着小狗,不让它往前去。 锅洞里的火越发的小了起来,他站了起来,走到对面。 两块砖头很快就被放到了一边,随后跟着的就是那锅盖。 馍筐放在案板的角落,也被拿到了锅边,热乎的饼子被放了进去。 放在中间的菜,梁安双手快速的端了出来,放到筐子里后,赶紧把手放到盆子里,凉一下。 随后揪着抹布,丢到盆子里,凉透。 大步的朝着案板的位置走着,身后跟着快要流出口水的小狗。 他低头看了一眼小狗,咬了一大口的饼子,又夹了一口菜。 小狗急得直抓裤腿。 梁安忍住笑意,揪了一个小角角放到它的饭碗里。 小狗顿时低下头开始吃了起来,一会把头歪到左边,一会歪到右边,又不舍得嘴里那口饼子。 他垂着眼眸看着筷子夹着的肉渣,慢慢的放进了嘴里,要是郎君在家里就好了。 “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从鼻子里钻了出来,震得旁边的姚牧一个激灵。 “乌兄,你不会是得了风寒吧。” 正在低头看话本的姚牧睁大了双眼,默默的往后挪了挪。 得风寒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小心染上了可是要花钱的。 乌盛揉了一下鼻子,微微皱眉:“没有吧,我身体好的很。” 如今天气渐冷,虽说不一定得了,但还是喝碗热乎的姜茶更好一点。 想着,他直接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扭头问:“我去煮些姜茶,姚兄喝吗?” “喝。”姚牧用力的点了点头,不用自己煮,不喝白不喝。 “行。” 乌盛踏出了屋子,还好酒楼里的客人不多,也没有人喊要酒的。 后厨里的小工正在慢吞吞的洗着菜,大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哎,乌兄,这是饿了?” 小工看见人进来,连忙开了口,实在是无聊的很,连个人说话的都没有。 “不饿,就是来煮些姜茶,驱驱寒。” 乌盛摇了摇头,“这里的姜在哪?回头我在买一块还回来。” “就在那呢。”小工指了一下篮子,想了一下又接着说,“乌兄,我帮你烧锅,你多煮一点行不,我也想喝一碗。” “可以啊。”乌盛点了点头,喝碗姜茶而已,这有什么的。 他拿了一块姜,洗干净了外皮。 放在案板上,一片片的切了起来,煮姜茶自然要煮得浓一些,而且待会煮的水也不少,想了想,又切了一块。 在抬头的小工,看着那么一堆姜,默默的咽了下口水,这不得辛辣得很啊。 第34章 乌盛倒是觉得刚刚好, 把切好的姜直接放进了锅里,添上了水。 小工见状,连忙走过去开始烧起了锅。 ...... 洗好了锅的梁安, 收拾收拾便回到了屋里。 新做好的被子还在自己床上放着, 摸起来又软和又厚实,盖上去肯定舒服的不得了。 梁安没忍住, 把外面的衣裳脱掉后,整个人扑了上去,闭着眼睛, 嘴角浅浅的勾起,蹭了两下被面,真软和,一点都不想起来。 趴了好一会, 他才起了身,把被子叠好, 放在床的最里面。 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老被子,摆正枕头,钻进了被窝里。 清晨, 还未睡醒的梁安被扒门的声音吵醒。 打开门,小小的狗子两个爪子还在空中举着, 下一瞬,连忙放了下去,绕着他打起了转。 “哎呦。”梁安一把将小狗抱了起来, 胡乱的揉了一下狗毛又放了下去, “你醒得倒是挺早。” “汪。” 小狗稚嫩的声音响起。院子里仿佛一瞬间多了更多的生机。 再次出逃的小鸡,鸡爪子扒拉着坚硬的土地。 梁安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昨晚上还好好的待在鸡窝里的鸡, 现在居然全都在院子里撒欢。 “我的菜!!!” 一声大喊,几只小鸡瞬间逃离菜地,一个人影飞速的奔了过去。 梁安左手抓一只,又手抓一只,全都放回鸡圈里之后,把里面的树枝都给拿出来后,这才赶紧的去看菜。 “还好还好。”他拍了拍胸口,小鸡应该出来的时间不久,菜还幸存了一大半。 本想让鸡能多活动活动,没想到直接活动的都出鸡圈了,看来还是先少动吧。 洗漱好后,梁安便去了厨房,把鸡蛋拿出来两颗,敲着碗边掰开蛋壳。 蛋黄和蛋清“嗖”的一下掉进了碗里,他拿着一双筷子,扒拉着蛋壳里剩下的蛋清。 直至扒拉得差不多后,这才把筷子放进碗里,磕开了另外一个鸡蛋。 两个的蛋黄不太一样,一个颜色深一些,一个颜色浅一些,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拿起了筷子打了起来。 蛋黄和蛋清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一点点的清水倒进去后,在开始搅拌,越来越多的沫沫便被搅了出来。 放下筷子时,碗里的鸡蛋还在转着圈。 梁安抓了一把米,放进碗里淘了起来,过了两遍水后,便先放到了一边。 掀开锅盖,倒上米和水,随后把鸡蛋和饼子放到箅子上。 过了好一会,热气腾腾的锅便得发凉了起来。吃过饭的梁安拿着丝瓜瓤把锅碗洗了个干净。 刚放下围裙,大门便被敲响。 “三叔母。”梁安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的人喊了一声。 “哎,你吃过饭了吗?”陈甜点了点头,“要是还没有,就等你吃完在去地里,反正也不急。” “吃了,刚刚洗好碗。” 梁安走出了门,“走吧,三叔母。” 第34章 “好。” 先去了陈甜家的地里,玉米棵长得比人都高上一些,结的玉米被好好的包裹在玉米皮里,最上面挂着好些的玉米穗。 陈甜扒开了几个玉米的外衣,心里已经有了数,直接掰了几个玉米下来:“我家的玉米长得差不多了,应该也就这一两天掰了,你那边的种得晚一点,估计还要个几天。” “嗯,去看看吧。”梁安点了点头,估计自家地里的玉米粒还没有长得很饱满。 走在田地里,两侧的玉米地都高不少。 走到地头上,梁安扒开了一个,里面长得果然没有那么好,看着就是还不能吃的那种。 又往里面走上一点,扒开了几个,比第一个好上许多,但估计还要个好几天才能长得更好。 玉米叶子不时的划到脸上,脖子上,不疼但有些发痒,不是很舒服。 他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掰了一个玉米,朝着天上抛了一下:“三叔母,我找到一个差不多的玉米,好久没有吃煮的玉米了。” “是啊,待会我也掰几个回去,掰晚了玉米就老了,不好吃了。” “对。” 慢慢悠悠的返回去,陈甜钻进去,不时的扒着玉米皮,把整个玉米都给掰下来。 出来时,怀里抱了五六个玉米。 “安哥儿,拿两个回去煮着吃。” “好,谢谢三叔母。”梁安眼里带着笑意,伸出手拿了两个,“三叔母,你去掰玉米的时候记得喊我一声,我跟你和三叔一起掰,人多也快点。” “行。”陈甜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的梁安,迫不及待的把玉米皮给剥了个干净,上面的小须须也被尽数揪了下来,只有在玉米缝隙里面被揪断掉的没有揪。 玉米皮连同须须被丢到了外面的柴火堆上晒。 厨房里的小锅被添上了水,被洗好的玉米棒被丢了进去,盖上了盖子。 梁安打开火折子,轻轻的一吹,拿起一把叶子就开始点了起来。 虽然还不饿,但是吃一根玉米还是可以的。 小狗乖乖的窝在他的脚边,享受着温热的手掌抚摸着脑袋。 梁安往里面放着柴火,不时的拿着烧火棍挑上一下,让底下的火变得更大一些。 锅里的凉水被煮的开始沸腾,玉米不时的被迫翻身,让整个玉米都均匀受热。 锅沿处的白雾越冒越多,梁安把灶口的柴往里面推了推,站了起来。 捂上一会之后,掀开盖子时,里面的热气已经少了许多。 玉米躺在锅的最中间,底下还在冒着小小的小水泡。 他拿着勺子和筷子,把玉米夹着放到了勺子上,随后放到了碗里。 将勺子放好,拿着一根筷子就怼进了玉米芯里,像是穿着的糖葫芦一样,直接拿着筷子的另一半,便把玉米给拿了起来。 “嘶,还挺烫。”梁安咬了一口,还没咬下来几粒,嘴唇先被烫了一下。 嚼着嘴里的玉米粒,香甜的很,又低头吹了吹,咬了一口。 没一会,玉米棒就被啃了一圈。 底下的小狗急得团团转,梁安用手扣了几粒下来,嘴里嘀咕着:“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丢到了狗碗里。 小狗没看到,依旧抬着头,梁安又扣了一粒,慢慢的放进了狗碗里,伸出手指敲了一下:“这里啊,看哪呢。” 小狗这才低下头闻了闻,吃了起来。 一根玉米很快便被啃了个干净,玉米芯也被放到了一边。 很快两根被吃干净的玉米被丢到了墙边的柴火上面。 玉米芯晒干,可是用来烧锅的好东西,放到锅洞里,烧的火又大,时间又长。 晒人的日头不知何时被半隐了起来,不远处多了几片乌云,像是要下雨,又像只是路过。 没一会就开始滴滴答答小雨点了起来。 地面上的土也因为下来的雨点而变了些颜色,没一会,就把地面都给淋湿了一层。 梁安赶紧把竹竿上面晒着的围裙给收了起来,冒着小雨跑到了屋里。 又找出一快以前的油布,冲到了院子里把柴火给盖了起来,用大一点的柴火压着两边。 回到堂屋后,拉着一个凳子坐到了门口处,手里还端着一碗清茶。 落在屋檐上的雨滴,无声却又不会让人忽视。顺着黑色的瓦片不断的滑落着,掉在地上“吧嗒”一下,分出去好些的小水珠。 雨水里夹着风丝,堂屋里有些潲雨。 梁安连忙站了起来,打开了乌盛的房门,去把窗户关了起来,又去关了自己屋里的窗户。 趴在他脚边的小狗也跟着进去,又摇着小尾巴跟着走了出来。 鸡圈里的鸡躲了起来,出去后回来的还抖了一下身上的鸡毛。 碗里的清茶已没有冒烟,喝起来有着些许的凉。 杂乱的草丛上不断的滑落着水珠,钻进洞里的小虫子用力的推着土块,试图把洞口在封的严实一些。 地上的泥坑里变得浑浊了起来,里面的水珠像是在争先恐后的往外奔走着。 下了不知多久,竟是又出现了一缕阳光,被隐起来的太阳缓缓的露出了头。 雨滴慢慢的停了下来,太阳大的更耀眼了一些,若不是那满是泥水的土地,梁安都险些以为刚刚下雨是自己的错觉了。 小菜地里的叶子,被雨水清洗的更加青翠,唯有离根部最近的叶子上面沾了些泥水。 鞋底踩在还算平坦的地上,裤脚处依旧被鞋子给甩上了不少的泥点子。 随便吃了点午饭,很快又迎来了繁星,酣然入梦。 两日后...... 乌文双手握着把手,拉着板车往前走着。 陈甜和梁安在两侧帮忙推着,去往地里的路总是有些坑坑洼洼的。 “安哥儿,你从这边开始掰吧,我和你三叔从路边开始。”陈甜说着把板车上面的筐子和镰刀给拿了下来。 “行。”梁安随便提了一个,手里拿着刀就下了地。 脖子和脸上都用一大块布给围了起来,玉米的叶子碰到脖了多了,总感觉不太舒服。 这次的玉米不用去扒开皮看里面的,直接握着玉米的外皮,微微用力往旁边掰去,一个玉米便到了筐子里。 掰上三四个,左手扶着玉米杆,右手拿着镰刀割,磨得锋利的镰刀割得快极了,割完后就把玉米杆放倒在地上。 筐子里放了半筐的玉米,旁边已经倒了两堆的玉米秆。 板车的后面被用木板挡了起来,倒玉米上去完全不怕掉出来。 周围的地里也都是掰玉米的人,有些人多的掰得就更快些,人少的就慢了不少。 “三叔,三叔母喝水吗?”梁安扬声喊了一句,玉米秆太多都看不到里面的人了。 “喝。”三叔的声音从玉米地里传了出来,“你三叔母也喝。” “好。” 第35章 梁安把水壶给放到了地上, 又把碗给拿了出来。 乌文和陈甜从地里钻了出来,背上还背着已经装了大半筐的玉米。 很快筐子里的玉米便被倒进了板车里。 一碗温水下肚,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很多。 午时, 满满一板车的玉米被送回了家。 三人简单的吃了顿饭, 又下了地。 到了晚上,先前砍好的玉米秆被放在最上面, 连着拉了好几次,才把砍好的都拉走。 一连过了几日,陈甜家地里的玉米都被收拾了个干净。 歇了一日, 梁安又下了地,一车一车的玉米和玉米秆被送回了家里,院墙下堆得高高的。 掰好的玉米被放在院中,谁也没有闲心在串门, 不论大人小孩都拿着凳子坐在玉米堆前,剥起了玉米皮。 梁安搬着小凳子, 望着堆得高高的玉米,连身边滚着玉米的小狗也不想搭理了。 这么多玉米,这要掰到什么时候去啊... 一层层的扒开玉米皮, 把最外面的几片拽掉,只留最里面的几片, 扒到玉米的屁股后面放着。最上面的玉米须须也被尽数的拔了下来。 剥好的玉米被放在身侧,遇到里面白色的小虫子时,梁安毫不犹豫的给丢进了鸡圈里。 看到虫子的小鸡, 两个爪子快步的往前跑着, 低头就给吃进了嘴里。 一小堆的玉米,个个都像是把头发都给竖了起来一样。 坐久了的梁安慢慢的站了起来,拿出碎布头, 剪成一条条的,系成小结。拿起被拔到上面的玉米皮握到一起。 在手里握成一把后,直接用布条缠绕上去,系好,不管拿起那一个玉米,都是好几个被绑在一起的玉米棒。 玉米有些被剥得成了光秃秃的,有些就被绑了起来。 里面还比较嫩的,梁安直接去拿了一个小篮子放,等后面煮煮吃。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开始西斜,被染红的天边云彩像是被染出来的缎子,浅浅的紫红色的边上还有着淡淡的黄色。 第35章 玉米须落在脚边被小狗踩了上去,鸡圈里的小鸡吃了好几个后,纷纷等着新的虫子的到来。 有些酸疼的腰被拳头不轻不重的捶打着,坐的太久的屁股都感觉不舒服了起来。 跟玉米皮较劲的小狗看到人走后,连忙松开了嘴,小跑的跟了上去。 青菜叶子微微晃动,被掐了一片又一片。 梁安手里拿着两把青菜,离开了小菜地。 绿油油的青菜叶子里暗藏着丝丝的脉络,片片的叶子被按在水中,叶面被轻柔的搓洗了起来,上面沾着的泥点子很快便被洗了个干净。 叶子的边缘处还有着小小的缺口,不知道是被什么虫子给啃了几口。 梁安一片一片的看了过去,把缺口处给掐了下来,放到了一旁。 洗好后便把掐下来的叶子碎片给捏到了手里,走到鸡圈旁丢了进去。 绿色的叶子,哪怕是碎片,也是小鸡极为喜欢吃的,很快便被吃了个干净,在鸡圈里打着转。 干净的面盆子里被舀了些许的面粉,放到案板的边上。 两把青菜被放到了案板上,不是特别锋利的菜刀依旧把菜叶剁得细碎,放到了面盆里。 梁安舀了半碗水,一点一点的往里面倒着,一手让搅拌着,让面粉和菜叶能够混合的更好一些。 搅拌好后,洗净了手,小锅被慢慢的烧的热了起来。 白色的猪油随着铲子落到了锅里,滋滋的化成了透明的猪油。 梁安端着盆子放到了灶台上,捏着一把面团,揪一坨就丢进去锅里一坨。 锅洞里放着几个不算大的树枝,能烧上好一会不用添柴。 放进锅里的丸子很快就粘在了锅里,他拿起铲子一个个的翻了个身,不断的有新的丸子下锅,也有熟了的丸子被铲了出来。 素丸子熟的要更快一些,有些动作慢了的就变得边角发黑了起来。 油煎的香味不断的飘出了厨房,惹得隔壁家的孩子用力的吸了两口香味。 煎好了丸子,又倒了碗热茶,吃过后,随便给小狗泡了几个丸子吃着,收拾好后,一人一狗又回到了院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日人们要剥玉米,连天上的玉盘也变得比平常更加的亮了一点。 趁着月色能勉强看得清楚一些,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院里剥着玉米。 直至夜更深了些,人们才入了睡。 翌日,天要亮未亮时,起的早的人家烟囱里已经冒起了烟雾。 梁安闭着眼睛,不断的用凉水往脸上洗去,睁开眼睛时,睫毛上的水还连在一起,很快便断开来。 黑亮的眼睛里带了些红色的血丝,眼尾处似乎还留存着丝丝的倦意。 公鸡高昂的叫声回荡在院子的上空,一声更比一声高了起来。 梁安围上围裙,把篮子里的玉米拿了出来,又洗了两个鸡蛋。 玉米上剩下的须须也被拔得更干净了些,玉米的头应是没长好,不但玉米粒不挨着,连大小都越往上越小了起来,几乎只有一点点玉米的外壳。 最里面的须须夹在了玉米粒的中间,单是用手拔是拔不到最下面,并且不怎么用力,玉米须直接就从玉米处开始断开,只能吃的时候在吐掉。 洗干净的玉米与鸡蛋被一同送进了锅里,冰凉的水浸湿了它们的身躯,往更深处钻去。 鸡蛋不稳的晃动了一下,随后挨着另外一个鸡蛋变得一动不动。 小箅子许久不用,上面都有了些灰尘,梁安用水洗了洗,随后擦了一遍,便放进了锅里,放了一小块的饼子在上面。 小锅的盖子无情的将玉米和鸡蛋最后的光亮藏了起来。 透过窗外,院子里越发的亮堂了起来,东边的太阳渐起,烟囱里的烟雾越发的多了起来,飘着飘着便消失在了半空中,像是从未出现过。 吃了两根玉米和鸡蛋后,给小狗泡着热乎的饼子吃。 鸡圈里的盆子也被拿了出来,麸皮被舀了进去,倒上锅里剩余的水用着树枝搅拌了起来。 水倒得有些多了,就另外倒些麸皮进去,搅拌好后放到鸡圈里。 院子里的凳子坐着有些发凉,玉米皮被一层一层的剥开。 一大堆的玉米皮被放到了墙边处堆着。 用布条绑好的玉米叶子,也被堆到了一起,饱满的玉米粒看起来让人喜欢极了。 除了被剥得光秃的玉米,绑起来的玉米也被挂在了各处能挂着的地方,连晒衣裳的竹竿最边上,也被挂上了两堆。 又剥了好一会,梁安看着地上的一堆玉米,站了起来,拿着砍刀放到筐子里出了门。 “咚咚咚。” “谁呀,来啦。”张柯起身,手上还沾着玉米的胡须,随着摆动飘荡在半空中。 打开大门,门外的梁安笑了一下:“是我。” “我当是谁呢,快进来。”张柯拍了两下手,看到他身上背着的箩筐带子,“你这是准备去山上吗?” 梁安摇了摇头:“你可知道这村里的竹林在哪里?我想去砍些好的竹子带回去,家里的玉米堆得都晒不开了。” 张柯眨了眨眼,突然发出了一声:“哎呦,你这也提醒我了,我家里这也是晒不开了,走,咱俩一起去。” “好。” 她转身回了家,很快出了门。 路边没有了绿意,树上没了枝叶,鸟叫声也仿佛从未出现过,路上不时的走过几个有些年迈的人。 枯掉的小野花歪着花朵儿,虽然不复当日的美,却也让人不禁去想当时花开得有多艳丽。 二人的步子不时的并排,又有时往前一些。 冷风吹起黄土打着旋,把地上的叶子都转了起来。 梁安托了一下筐子的底部,扭头问道:“这离竹林还有多远。” 早知道就把布条给带过来了,这样多绑两根,也不用在多跑一趟了。 “不远了。”张柯伸手指了一下,“快了,就快到了。” “好。” 裤腿的褶皱处,飘着的土不知何时落在了裤腿上,带到了竹林里。 地上落着厚厚一层的竹叶,或是黄中带绿或是已经完全变成了黄色,抬头看去,一截一截的高的不行。 竹子长了许多的分支,有些不知道长了多久的竹子,连竹竿都变得发黄了起来。 “行,就这颗了。” 梁安侧头看去,张柯已经选好了竹子。 他连忙走到竹子前,大致的看了起来,太细的不行,太粗的也不行,就要那种,不粗不细的,有一个人的手腕的就差不多。 很快,两根竹子便被砍倒在地,新的竹子也被选了出来。 回去途中,二人一人拉着两根,走走停停。 大树下,一根竹子上坐着俩人。 张柯把筐子放到了身前,揉了两下手,握的太久了,手都酸了,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梁安:“你家里的玉米都收完了吗?乌盛不回来帮你啊。” 梁安轻轻的垂下眼眸,轻声道:“他在外做工,哪能经常回来。” “说得也是,唉。”张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跟你出来,我也是想歇一歇,虽然家里有粮了心里也舒坦,但是从早干到晚,着实是有些累。” “嗯,那在歇一会吧。”梁安点了点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揉捏着。 幸好三叔母和三叔也有帮忙,要不然,现在自己怕是还在地里掰着玉米呢。 也不知道郎君在外怎么样了,吃得好不好,穿的怎么样。 ... “来来来,乌兄我敬你一杯,今日多亏了你,我这开过光的木串才能找到。”姚牧举着杯子把手伸了出去。 这串珠子可是家传的,要是丢了,爹娘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客气。” 第36章 乌盛伸出手跟他碰了一下, 将杯中的酒水喝了个干净。 一方小木桌上,放着一盘花生米和一盘牛肉。二人各坐一侧,手中均拿起筷子, 夹了菜放进嘴里。 姚牧又倒了一杯, 喝了进去后,这才接着开始说:“乌兄, 如今这酒楼不知何时才能开门,你可有想过去先做个别的营生。” 乌盛拿起酒杯的手一顿,杯中的酒水起了一些小小的波澜:“家中算来, 怕是也该秋收了,我准备先回去一趟,至于营生,等后面在看吧。” “嗯, 既如此,那就祝乌兄, 一路平顺了。” 姚牧举起酒杯,相触。 “多谢。” 小酒馆子里只有寥寥几人在低声私语,小二的一双眼睛不时的瞅着, 机灵的很,看到那个客人倒不出来酒, 马上就去抱上一坛走了过去。 门外高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有些摇晃,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 路上的人来来往往的,停留住脚步的并不多。 不同的吆喝声如同溪水撞击石块一样, 碰撞到了一起。 孩童的笑闹、哭泣声交杂在一起, 伴随着声声的呵斥。不知哪里来得笛声,飘过了耳畔,传到了更远的人耳中。 第36章 “姚兄, 留步。”乌盛背着包袱,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好。” 一脚踏进人群中,踩到了那起了阵阵尘土的路上。 到了镇子口,坐在牛车上的车夫,正在低着头咬着自带的饼子,看起来有些干硬,身旁还放着一碗水。 抬着头瞅了一眼背着行李的乌盛,嚼着嘴里的饼子,咽下去后,连忙说道:“坐车吗?” 乌盛点了点头,朝着他走了过去:“坐。” “行,待会在坐几个人就走。”车夫拍了拍车板,“先把东西放着吧,看着还挺沉的。” 说着,他又低下了头,接着啃起了饼子。 日头高悬在空中,将万物照的明亮,不远处的白云飘飘浮浮,偶尔遇到飞的更快的黑点,很快不见了踪影。 坐车的人也多了起来,牛车转了弯,开始走了起来。 车轮子滚动着,发出了“吱呀呀”的声音。 路边的树秃的不复原先的样子,连长长的河流里都落了不少的树叶,随着水波流动着。 最中间的鸭子,一个猛子扎了进去,饱餐了一顿。 岸边的人带着草帽,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像是要将鸭子赶出河里。 还没等人接着看,牛车就走得更快了些。沾得地上的黄土,扬起又落下。 眼看着已经飘起来的尘土,乌盛连忙闭上了眼睛,伸手捂住鼻子,果不其然,风变得大了,连衣服上都沾了一些土。 快要到村口时,车夫便停了下来,牛车上的人纷纷下了车,拿着东西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早已凉了的烟囱又重新冒出了烟,梁安拿着烧火棍挑了一下,锅里是刚舀进去的水。 水面咕噜咕噜的,白色的雾气被压在盖子下面,慢慢的从缝隙里钻出去。 院子里放着一个已经被洗好的老旧浴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倒是也不漏水。 烧好了锅,梁安把院子里的浴桶一点点的拉进了自己的屋里,又跑去厨房把热水舀到木桶里,一桶一桶的往屋里提。 冒着热气的热水“哗啦啦”的倒进了浴桶里,热气直往上面冒。 很快一桶凉水被倒了进去,冒着的热气瞬间消失。 他伸出手碰了一下水面,还有点点烫,不过也还行。 放下木桶,将要换洗的衣裳找出来,随后把窗户和门都关好,将身上穿的衣裳褪了下来,放好。 先进去的脚点了一下水面,被热得又抬了起来,穿上鞋子,重新穿上衣裳,又倒了半桶水,这才进了浴桶里。 “呼。”梁安双手抓着浴桶的边沿处,咽了下口水,总感觉在水里有些发飘。 彻底的稳下来后,这才慢慢的坐了下去,双手捧着热水往脖子处泼去。 温热的水泡得人舒服极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始搓洗了起来,待水有些发凉,才赶紧站了起来,擦净穿好衣裳。 脖子处的头发被沾湿了好些,随便擦了两下,便放下布巾,提起了木桶,将浴桶里的水舀了大半桶出来。 房门被单手拉开,梁安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郎君?” 乌盛听到声音扭头看去,有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但刚刚看到的那一眼却印在了脑海里。一滴水珠顺着脖颈滑落到了有些不整的衣衫里,露出了半边的锁骨。 “夫郎,你,你先把衣裳穿好。” 梁安低头一看,脸上顿时发热了起来,连忙将手中的木桶放下,将衣襟理好。 脸蛋红红:“郎君,我好了。” “咳,好。”乌盛眨了眨眼,将手里的食盒放了上去,转身走到他的对面。 伸出手,将木桶提了起来:“这是要倒掉的吧,我去倒。” 说罢,步子极快的走出了堂屋。 梁安抿了下唇瓣,只感觉连手心都有些烧了起来。 走到桌前,将他的东西打开来,除了衣裳也就是干净的鞋子了。 食盒看起来比上一次的要高上一些,瞧着像是有个好几层。 梁安将盖子打开来,只见第一层居然放着一碟子糕点。 边上是白色的,中心又是粉色的,瞧着好看得很。 乌盛返了回来,手里依旧提着木桶,大步的朝着里面走着,边走边温声道:“下面还有,就是有些凉了,要晚上热一下才能吃了。” “好。” 梁安的手一顿,轻轻的回了一句。 食盒的第二层是一盘不认识的东西,最下面的则是上次带回来的肘子。 他将那盘不认识的东西重新放了上去,转身想问些什么,又看到乌盛正在从木桶里舀洗澡水出来,连忙走了过去,伸出了手:“还是我来吧。” “没事。”乌盛摇了摇头,将木桶提了出来,“夫郎,帮我把那衣物都放回屋里吧。” “嗯。” 梁安点了下头,拿着包袱推开了对面的门。 因着时常通风,屋里倒是没有别的什么味道。 他将包袱放到了床上,把鞋子放到了地上,转身走了出去。 浴桶里的水不算很多,很快就被舀了个干净。 空了的浴桶,被放到院子的空地上,风干。 “郎君,你饿不饿?”梁安指了一下食盒,“要是饿的话,我就去给你热一下饭菜。” 也不知道那糕点是什么味道的,看着味道很是不错。 “我还不饿。”乌盛摇了摇头,把糕点端了起来,递到梁安的身前,“夫郎尝尝,很是香甜。” 梁安伸手接了过去,微微低头咬了一口,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还夹杂着一股花香的味道。 “好吃。” 乌盛眼中含笑,低声说:“待晚上热一热,味道会更好些。” “嗯。” 梁安点了下头,又咬上了一大口,忍不住的眯了下眼睛,满脸都是满足。 这糕点可真好吃,不但做的好,连味道也很不错。 乌盛伸出手,不敢用力的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在多长些肉就更好了。 梁安嘴里塞着,被捏的有些发懵,抬头看去,眼里有些疑惑。 郎君,刚刚是捏我了? 不知道在哪里玩的小狗突然冒了出来,害怕又壮着胆子朝着乌盛“汪”了起来。 “小狗。” 梁安喊了一声,小狗扭头看了一眼,跑到他的腿边,汪的更起劲了点。 “这是咱家新养的狗吗?胆子还行,不算小。” 乌盛蹲了下去,将小狗吓得连连后退,躲到了梁安的身后。 “对,养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点点头,将小狗抱了起来,顺着狗毛,“挺乖的,也很听话。” 小狗乖巧的窝在梁安的怀中,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带了些警惕,像是随时要跳下去对着乌盛“汪”起来。 “嗯。”乌盛瞅了一眼小狗,将糕点放回到食盒里,“先放着,晚点给你热一下吃。” “好。” 梁安将小狗放两下下去,走到院子里把挂着的玉米翻了个身。 乌盛也跟着一起翻了起来,这样也能让玉米晒干得更快一些。 “郎君,你去歇着吧。”梁安扭头说了一句,手上将挂着的玉米拿了下来,“这里我来就行。” “一起更快一些,我也不累。” 乌盛摇了摇头,走到窗台处,把竹竿子挪了一下,让它搭得更稳一些。 突然飞出来的一只小鸡被小狗看了个正着,刚落到地上,小狗便跑了过去,吓得小鸡跑得飞快。 梁安刚搭好,就看到眼前跑过的鸡和狗:“......” 很快,左手一只狗,右手一只鸡,小狗被轻敲了两下头,小鸡被放回了鸡圈里。 乌盛走到鸡圈旁,垂眸思索着什么。 “夫郎,我们要不要把鸡圈给垒的更高一些,也在弄更大一点。” “好,这鸡现在长大了,时不时的就要跑出来,追得还挺累人的,垒高一点,以后也就飞不出来了。” “对。” 说干就干,院子里专门空出来了一处地方,放着一堆土和枯草。 梁安提了一桶水过去,乌盛将土堆往外面扒拉,里面变成空的。 将水倒进去一些后,便一点点的把土往里填去,直至差不多后,这才将枯草放进去,跟泥土混到一起,搅拌了起来。 做成砖头的样子,一块块的晒在院子里。 桶里剩下的水,梁安干脆提到了菜地里,一点点的浇了下去。 新长的萝卜秧子也大了一些,原先种的青菜还剩下大半,有些叶子都变得老了一点。 梁安干脆将老了的叶子摘了下来,就算自己不吃,也能剁碎了给鸡拌一拌。 第37章 太阳变得斜了一些, 院子里的泥砖也比先前要硬上一点。乌盛拿着箩筐,把小鸡都放进了箩筐里,找了个东西盖着, 以免小鸡跑出去。 用了好一段时间的鸡圈被拆开, 扩大了一些范围后,又重新给垒了起来, 最上面放着的便是那还未彻底的干掉的泥砖。 第37章 原先搭着的给鸡挡雨的,也又加了一块上去,鸡圈看着也变得宽敞了不少。 箩筐里的小鸡又被重新放回了鸡圈里。梁安扭头看了看, 将手里的老叶子分出一半,丢了进去。 不太敢动的小鸡顿时飞奔了过去,抢到一片绿色的叶子就开始跑,一边跑一边吃。 梁安不小心掉了一片叶子, 被底下的小狗给咬了起来,还没等咬上两下, 就将叶子又给吐了出来。 乌盛洗了一下手,站起身看着,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黄色玉米搭了满院, 小小的狗打着圈转,夫郎微微弯腰, 拿着一根叶子逗着小鸡。 橙黄色的晚霞映在空中,漂浮的白云形状不一,不知是谁家孩子放了风筝, 飞得高高的, 还伴随着些许的笑声。 乌盛将堂屋里的饭盒提了起来,走到了厨房里。 灶台里面摆满了柴火,锅上的灶台被擦的干净, 碗盆叠放在一旁,筷子放在筷笼里,洗好的抹布被放在了最边上。 厨房的窗户半开着,上面还放着一堆的玉米,只要是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几乎都有着玉米的存在。 食盒放下,打开大锅的盖子。 先前买的米面还有很多,馍筐里放着一大半的馒头,做的不大,像是一个人的手握成拳那般的大小。 梁安不知何时走到了厨房的门口,悄悄的探出头,语气轻快的问道:“郎君,可是要做饭了。” 今晚上又能吃一顿好的了,想着那肘子,都能想得到那个味道,香的很。 “做,要是在晚一点,天怕是就要黑了。”乌盛点了点头,早些做,也能早点回屋休息。 “好,那我去烧锅。”梁安点了点头,从门口处走了进去,侧头瞅了一眼食盒,里面还有热乎乎的糕点,甜甜的,“对了郎君,第二层是什么?我还未见过。” “说是叫干虾,掌柜的以前从一个客商里买来的,做的味道一般,客人点的也少,库房里剩了一些,这两日翻出了,我就买了一点试着做,也就带回来了。”乌盛把抓了两把米,放到碗里洗了起来,随后将淘好的米和水一起倒进了锅里,“我尝了一下,做的倒是不咸,但是也称不上很好吃。” “哦哦。”梁安点了点头,虽然没去过酒楼,但单凭这肘子,那这个“瞎”的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 箅子和蒸布也放进了锅里,最上面的糕点和第二层的虾放到了边上,最下面的肘子则是放到了中间,馍筐子里的馒头挨着糕点和虾的盘子放着,锅盖子随即也盖了上去。 两块用了不知道多久的砖头,将盖子的两侧一压,锅沿处的缝隙变得更小了许多。 梁安心情极好的拿了一把干树叶,将火折子的盖子打开,吹了一下,里面的火苗瞬间露了出来。 对着干叶子点燃,火舌不断地吞噬着叶子,随后被送进了锅洞里。 刚放进去,就赶紧又抓了一把叶子,丢了进去,拿着烧火棍,轻轻挑起一边。 碎叶子挑起来的时候,直接顺着烧火棍掉了下去,被烧成了灰烬。 乌盛扭头看了一眼小跑着奔向灶台里面的小狗,拍了拍手,去堂屋里拎了一个凳子。 将凳子放到梁安的身旁,坐了下去,手里还端着一碗茶水。 “喝些水吧,我看你今天下午也没去喝上一口。” 梁安有些惊讶的扭头看了过去,抿着唇笑了起来,伸出手接着喝了几口:“确实是有些渴了,多谢郎君。” 他微微站起身,准备将还剩下一点水的碗放到了灶台上。乌盛伸出手接了过来,手指轻触,抚过碗底,稳稳的拿在了手里。 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梁安双眼微微睁大:那是......我喝过的了。 乌盛扭头,眼里似是有些疑问,梁安连忙侧过了头,热意像是藤曼一样,悄悄的爬上了耳根,红了一处。 碗底放到灶台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姚兄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厉害的,夫郎果真有些害羞了起来,按照姚兄所说,夫郎害羞,心中定然是有我,既然有我,那我肯定有了分量,既然有了分量,那离去给夫郎暖被窝的路也就不长了啊。 梁安不知到他的心中所想,只是一味的往锅洞里添柴,连小狗坐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都顾不得了。 乌盛越想心里便越是美滋滋,直接拿起身后比较粗的草枝,双手压弯折断,一点一点的递给梁安。 烧的锅里的米都开了花,蒸布都变得有些湿了起来,锅沿处也开始冒出了透明的雾气,逐渐转为了白色雾气。 洗干净手,将锅盖掀开,梁安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一下,乌黑的发丝刚好碰到乌盛的身上。 扬起来的几根发丝,扫了一下他的脖颈,像是羽毛轻扫,扫得人心里有些发痒。 梁安并没有注意,刚一转身,直接就撞到了乌盛的身上,抬起头:“郎君,我去舀水。” “好。”乌盛挪了一步,索性大步的走到了他的前面,将水舀了出来,“我给你倒着,直接洗吧。” “好。” 怎么洗都行,反正只是把手洗干净,好把馒头给拿出来。 发凉的清水流过指缝,顺着手指尖往下坠落在着,掉在盆子里引起了阵阵的涟漪。 指甲长长了一点点,上面的小月牙清晰可见。 梁安手指轻甩了一下,将上面的水珠从手上甩了下去。 乌盛的水也倒的差不多了,便把碗给放到了一旁。 馒头被一个个的拿到了馍筐里,最后端出来的便是那最香的肘子。 将蒸布捏起一角,放到盆子里,发热的箅子也被放到了盆子的上面。 用水冲了一下勺子和碗,随后将碗放到灶台之上。 梁安拿着勺柄慢慢的放进了锅里,将沉下去的米舀了上来,把勺子倾斜一些,将最上面的汤倒回了锅里。 捞上来的米直接放进了碗里,米被捞得差不多后,这才开始往里面舀上些汤,碗里瞬间满了起来。 乌盛一手端着馍筐,另一手端着一盘子的糕点,走出了厨房。 肘子和干虾,加上两碗米汤也都被放到了堂屋的桌子上,虽然端的时候被吹了一下,但是热气依旧不减。 二人坐了下去,梁安把两双筷子分开,递给了乌盛一双。 一个桌子上面几乎被摆满,乌盛伸出筷子夹了一个虾给他:“这个虾吃得时候要把外面这层去掉,这个头也不好吃,也要去掉才行。” 梁安夹着虾翻着面看了一下,这要是都去掉了,岂不是就一点点吃的了。 试着咬了一下,虾头有一点点硬,一点也不好吃。 乌盛直接伸手拿了一只虾,将虾头拔掉,随后将虾壳去个干净,放到了他的馒头上:“夫郎,尝尝看。” 梁安看着虾身,点了点头,尝试着咬了一口,比刚才好吃多了:“郎君,这个虾最后在吃吧,要不然手上都湿了,又要拿筷子和馒头。” 要是剥虾,就不能去夹肘子吃了。 “嗯,都好。”乌盛倒是觉得无所谓,怎么吃都一样。 闻到了味道的小狗,急得直抓梁安的裤腿,转着圈的哼唧了起来。 梁安低头看了一眼,揪了一口馒头,放到了地上,刚抬起头,小狗就又开始扒了起来。 乌盛扭头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头说:“夫郎,吃饭的时候别喂它了,我们吃完了在喂。” 梁安点了点头,弯腰把丢在下面的馒头又在狗眼前晃了晃,随后放到地上,见它还是不肯吃,也就先不管了。 最上面的肥而不腻的肉被慢慢的扒开,露出了里面被蒸得更为弹软的瘦肉,冒出了淡淡的热气出来,盘子下面还有着一层酱汁。 梁安夹了一块肥肉都有的,递到了乌盛的馒头上:“郎君,多吃些。” 郎君瞧着瘦了些,也不知道做工的时候也没有吃少。 乌盛用筷子将这块肉压在了馒头上,免得掉下去,微微侧头温声道:“你也吃,专门给你带回来的。” “好。” 梁安点了点头,吃了起来,许久未曾吃这一口,还真是想的很。 底下的小狗哼唧个不停,见梁安一直不理它,也开始安静了下来,窝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吃到后面,他拿了一块糕点,温热的糕点吃起来更甜了一些,却还没有到那种要吃一口就喝一口水的地步。 屋外的晚霞逐渐消失与天边,像是从未出现,悄悄跑到天上的月亮,露出了一半的身影。 天色还未全暗下去,看着月亮都没了夜里那般的明亮。 碗筷碰撞,筷子放在最上面。未吃完的糕点和菜也被盖了起来,吃上饭的小狗头埋进了碗里,尾巴都翘了起来。 锅碗好洗,不过一会,便将用的碗筷都洗好放好。 梁安脱掉鞋子,爬到自己的床上,将最里面的被子给往外抱了抱。 “郎君,我和三叔母做了一床新被子,给你放屋里,明日把你屋里的被子拿出来晒晒。” 第38章 乌盛摇了摇头:“这床被子你用就好了,我在家也待不久。” 梁安从被子后面冒出了头:“这被子舒服的很,郎君真的不盖吗?” 要是不盖,我可就拿回去了。 “你盖吧。”乌盛点了点头,“我那床被子如今盖着正好,也不热,若是盖了这床被子,怕是半夜都要掀开。” 第38章 连如今盖着的被子, 晚上有时还要掀开一个被角来。 “行。” 梁安转身就又抱回了自己的床上,新被子,多好, 郎君不盖那就自己盖吧。 乌盛拿着火折子吹了起来, 将油灯点燃。外面一到了天黑的时候,就黑得格外的快, 这才刷个锅碗的时间,就已经黑了起来。 幸而院中依稀还能看得到路,两侧都有着好些的玉米, 只要注意一些,也不至于踩成个屁股墩。 将大门闩起来,这才回了屋里。 刚准备坐到床边,突然想起了什么。没一会厨房里的锅里就被添上了水。 “郎君?”梁安站在厨房的门口, 眨了下眼睛。 “嗯。”乌盛的声音从灶台里面传了出来,“我烧了点水, 你还用吗?要是用就再添点。” 虽然烧的也不少,但是自己用的毕竟要多一些。 “我不用,中午已经洗过了。”梁安摇了摇头, “我就是看到厨房里突然有了亮光,所以过来看看。” 他说着走了进去, 坐在了小凳子上面:“郎君,待会在床头上看看,我找三叔母帮我给你做了件衣裳, 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身, 你待会试试。” 乌盛眼里带着笑意,勾起了唇角:“多谢夫郎了。” 梁安摇了摇头:“郎君不用谢。” 烧的热水很快就冒起了烟,乌盛拿着布巾放到了盆子里, 梁安见状也回了屋里。 关上了门,手放在门闩上时却犹豫了一下,转身先将窗户给关了起来。 脱掉鞋袜,掀开被子,扭头朝着紧闭的门看了一眼,将外衣褪去,放到床尾处。 被子盖在脖子的下面,闭着眼睛,耳朵却是听着门外的动静,过了许久,梁安睁开了双眼,心中有些说不明是失落。 虽不知别家的,但大伯母和大伯父可都是在一个屋里的,如今郎君与自己已成婚了这么久,却依旧未来到自己的屋里,难不成...是郎君他不行!所以才这么久不肯来自己屋里的。 想着,梁安猛地坐了起来,被自己的猜测惊得睁大了双眼,过了一会,幽幽的一口气叹在黑暗里,实在不行,还是去找郎中买些调理的药吧。下了床,将门闩好,摸索着重新回到了床上。 擦着水珠的乌盛坐在凳子上,面对着那扇关紧的门,好一会,垂下了眼眸,夫郎如今怕是,还承受不住自己。 木门被关了起来,连同着窗户也只留了一丝的缝隙,乌盛摸了一把被沾湿的发尾,将头发放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没一会就入了梦。 翌日清早。 晨露未见,太阳也还没有踪影。 天边的白云少了许多,连天看着也没了往日那么的蓝,还飘着几片的乌云,瞧着越发的阴了起来。 伸着懒腰的梁安眯着眼睛往天上看了一眼,怔了一下,这天......瞧着不太好啊。 想着,连忙大喊了一声:“郎君,快起床。” 屋里的乌盛猛地坐了起来,脑子还没清醒,人已经坐到了床边,弯着腰提着鞋子回了一句:“来了。” 梁安伸出手,把地上的玉米给往里面拢着,看着挂着的玉米,又拿了一个筐子,把玉米放进去,搬到堂屋里堆着。 能拢到一起的就拢起来,不行的就放到堂屋的角落里。 虽不知这雨能不能下来,但还是先收拾好,免得要是真下了,岂不是都来不及了,这可都是粮食啊。 家中的油布都拿出来盖了玉米,用砖头等重些的东西将边角都给压实,刚收拾好没一会,天上就开始下起了雨。 雨滴落到手上,砸得倒是不疼,但下得又大又急时,却是砸得油布都有了点声音。 堂屋里也变得有些暗,二人一人坐在一边,往院子里瞅着。 “郎君,你饿不饿。”梁安手肘撑着桌子,脸颊压在手背的上面。 “还不饿,你呢。”乌盛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掉的茶水,下意识的吹了一下,突然发现,这茶水本就不热,顿时有些失笑。 梁安摇了摇头:“我也还不饿,还好鸡圈重新盖了一下,要不然这么大的雨,还真怕有的鸡会淋到。” 说着,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站起来去找了把伞,打着出了堂屋门。 鸡圈里的鸡都挤在一起,有些闭着眼睛,有些则是歪着头往外面瞅着,倒是没有一只鸡淋到。 梁安放下了心,又看了下盖着的油布,这才准备回到屋里去。 “啊。” 猛地一声喊叫,乌盛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只见梁安一只手拿着伞,倒在了地上。 乌盛顾不得下的大雨,冲到了梁安的身旁:“夫郎,没事吧,我扶你起来,来。” 梁安的脸通红,怎么就走几步路,还能摔上一脚,还让郎君给看了个正着。 乌盛并未注意到他的脸色,只是将伞给拿到了自己的手上,一只手打着,另一只手扶着。 “慢点。” “好了,郎君,我没事了。” 直至让人坐在凳子上,乌盛才没忍住笑了起来,见他一笑,梁安也忍不住侧过头轻笑出声。 一时间,堂屋里多了好些的笑声,引得在厨房里带着的小狗忍不住的跑到了门边,伴随着雨声叫了几声。 歇着缓了一下,梁安回了屋里换了一身衣裳。 屋外的雨水变得小了一些,却依旧在下个不停。 小菜园里的菜被打得往下歪着,却又很快站直了身子。 二人打着伞,穿过雨幕,到了厨房里。 拍了拍身上那一点点的雨水,乌盛将洗脸的盆子给拿到了厨房中。 洗漱好后,直接将盆子里的水泼到院中,与雨水混为了一起。 不太想淋雨的小狗,在堂屋里转了两圈后,果断的窝在了地上,下巴搭在爪子上,朝着外面瞅着。 梁安站在厨房门口处往外看了一眼,瞧见院中并无小狗的踪迹这才放心,要是跟着自己出来,结果一直淋雨可就不好了。 转过身时,乌盛已将衣袖往上又捋了捋,露出了结实有力的手臂。梁安默默的移开了视线,朝着屋顶瞅去,忽地一愣。 大步的朝着刚刚看到的屋顶那处走去,顺手拿了一个装菜的盆子。 “郎君,这个屋顶漏雨了,你注意一点啊,别被淋到了。” 乌盛听闻抬头看去,皱了下眉头:“待天晴后我就上去补一下,还好漏的不大。” “对。”梁安赞同的点了点头,幸好雨水也变小了,要不然怕是要盆子和桶连着换了。 不大不小的雨终于停了下来,昨夜里剩下的饭菜和糕点也被吃了个干净,最后剩下的肘子骨头,则是放到了狗碗里,让小狗磨牙。 院子里泥泞一片,走一步脚底便要沾上一些泥,连带着裤脚处也挡不住的被甩上泥水。 天色变得快极了,原本有些阴沉的天又变得更亮了起来,连那漂浮着的乌云都飘得更远了些,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白云慢悠悠的飘了出来。 常挂在天上的太阳却不知道去了何处,迟迟不见出现。 一连过了两日,炙热的太阳将原本被雨水淋湿的大地又给烤干,漂浮而起的尘土飞至空中,落到各处。 面对着墙的梁安双手紧紧的扶着梯子,眼里满满的都是紧张,嘴里止不住地说着:“郎君可要小心些。” 爬到屋顶上的乌盛微微抬头,扬声道:“夫郎放心吧,我这也不是第一次上房补了。” 家中的房子老旧,自年少时就跟着上过屋顶补着漏雨的地方,虽已有些生疏,但补个屋顶还是可以的。 “嗯。”梁安点了点头,心中安心了许多。 补好了屋顶,乌盛很快便从屋顶处往下爬,离着梯子还有着三四节要踩时,直接从上面跳了下去,安稳落地。 梁安被吓了一跳,看着乌盛站直朝着自己走过来时,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皱了下眉头,声音里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的火气:“郎君怎么从这么高就跳下来了,要是摔伤了可怎么办。” 梯子依旧稳稳的靠着墙,一股冷风顺着二人的衣角扑了上去,乌盛听着这火气十足的话,缓缓的扬起了唇角,大步上前,一把将梁安抱在了怀里,下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之上。 柔声道:“我知晓夫郎是在担心我,不过我心中有数,这点梯子对我不会有损伤。” 梁安被抱的愣了一下,听着他的话心中也有些发软,很快将人轻轻推开,有些别扭道:“谁担心你了。” 说话的语气这么轻柔,耳朵都被说痒了。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揉了一下,下一瞬却被温热的唇瓣触碰,一时间怔愣在了原地。 第39章 乌盛眼中含笑,又将人抱进了怀里,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部:“晚些我给夫郎做好吃的,就当是我让夫郎担心的赔罪如何?” 夫郎还是瘦了些,自己这段时日还是要给他好好养养才是。 梁安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将里面的笑意藏得严实,勾起的唇角却显露出了他的开心。 院中的玉米依旧在晒着,如今已经晒得差不多了。 大门晃了一下,人已大步的走了出去。 再次回来时,乌盛的手里提着一只倒挂着的鸡,一动也不动。 梁安正在将衣裳放到盆子里,看到这么大的一只鸡,连忙走了过去:“郎君,这个鸡......” 是已经死了吧。 原本一动不动的鸡突然开始挣扎了起来,却因爪子被捆绑着,挣扎也无用。 “咱们中午吃,我先去把这鸡给杀了。”乌盛低头看了一眼不断挣扎的鸡,朝着空地上走去。 第39章 “好。”梁安点了点头, 连忙去将空地边上的玉米又往外挪了挪。 乌盛将鸡丢到地上,走去了厨房。 案板上的菜刀来回的磨上好一会,用水一冲, 拿着一个碗便又走了出去。 手起刀落, 鸡血被滴到了碗里,死去的鸡又被丢回到了地上。 梁安往盆子里倒着水, 将衣裳都浸了进去。 厨房的锅里也被倒满了一锅的水,盖子也合了上去。 燃起的叶子很快就进了锅洞,烧上好一会, 锅里也才开始冒起了雾气,直至将水烧的烫的很,这才将灶口的柴火往里推去。 滚烫的热水被放到了盆子里,地上的鸡被丢进了盆子里, 烫得鸡毛都发软了起来,从井里刚捞出的凉水, 也被倒了进去。 将鸡毛都给拔个干净后,又换了一盆热水混合上凉水,开始将鸡的肚子划开。 里面能吃的都放在盆子里, 不能吃的便先丢到了盆子外面。 小狗好奇的跑了过去,被梁安一把给拿开, 来回几次后,被暂时放到了堂屋里,不准出来。 洗好的衣裳被晒了上去, 乌盛也换了另外一盆水, 锅里的水也几乎要见了底。 处理好的鸡被拿到了案板上,肚子空空如也,旁边则放着一碗凝固了的鸡血和内脏。 他掀起鸡的两条腿, 把鸡腿先给卸了下来,随后把大块的肉切下来,剁掉了鸡头和鸡脖子,最后一整只鸡上面只剩下带了少许肉的骨头。 切下来的鸡肉一块一块的,大小不一,大一些的,乌盛直接又切成两半,案板上堆得满满的。 梁安站在一旁,微微倾身:“郎君,我去烧锅,水要添多点还是少一点?” 这么多鸡肉,要是煮起来的话,还是多点水才行吧。 “多一点吧,都煮了。”乌盛说着放下了刀,将家中的葱姜和酒给拿了出来,“先去个腥,我们今天中午吃鸡肉,晚上喝鸡汤。” “好。”梁安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自己今日又有口福了。 在堂屋里扒门的小狗彻底放弃,跑到桌子腿下窝了起来。 烟囱里冒出了浓浓的烟雾,不知道那里来的一只斑鸠,扑扇着翅膀落到了屋檐处,很快又振翅飞到了天上。 先前拢的树叶,已被用去了大半,晒干的一部分玉米皮已经堆到了厨房里。 倒是比树叶还更好捏一些,至少不会碎成渣渣。 偶有玉米皮里夹杂着玉米须,沾染了火后,转瞬间便成了黑灰。 锅里的水还是起了水泡,盖子下面的雾气越积越多,忍不住的从盖子边缘飞了出去,漂浮在厨房里。 切好的姜葱伴随着鸡肉和鸡架到了锅里,盖子又被重新盖上。 煮上一小会后,鸡架被捞了出来,留下鸡肉继续在锅里煮着。 “夫郎,大锅里的可以火可以停了,小锅的要烧一下了。”乌盛拿着勺子在大锅里转了几圈,随后将勺子放到了锅沿处。 “好。” 梁安拿起一把玉米皮,点燃后直接放到了小锅洞里。 乌盛往里铲的猪油也触到了锅底,不大不小的火把锅底都给烧得发热了起来,猪油慢慢的化开,姜葱蒜被一把丢了进去。 滋滋地声音过后,大锅里捞出的鸡肉被尽数放到了小锅里,倒上调料后开始翻炒了起来。 最后倒上一点酱油,将鸡肉上了点色也增添多了一点咸味,用来跟馒头、饼子一起吃刚刚好。 大锅里又被放上了馒头,开始蒸了起来。 乌盛拿着勺子从锅里舀鸡肉出来,放到碗里:“夫郎,我去趟三叔家送过去。” “好。” 碗上面又盖着一个碗,他端得稳稳的,走得又快得很,到了乌文家时,碗都还是温热的。 “三叔,三叔母。” 他拍了两下门,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哎,来啦。” 来开门的乌文脸上还带着一抹灰,看到是乌盛后顿时笑开了花,“阿盛啊,快进来。” “三叔,家里做了鸡肉,我给你们端来一碗尝尝看。”乌盛将碗往前递了递,“我就不进去了,夫郎还在家中等我回去吃饭。” 回去晚了,饭菜可就要凉了。 “好。”乌文伸出手接了过去,“你等会我把倒碗里去。” “三叔,就先放你这吧,我就先回了。” 乌盛摇了摇头,一个碗而已,倒是不急着拿回去。 “行。” 路旁的树上彻底变得光秃秃了起来,连地上杂草都变得毫无生机了起来。 有些磨损的鞋子将一个小土块给踢飞了去,迈着的步子开始飞奔了起来。 锅上的盖子还盖的好好的,锅洞里还有着小小的火苗,在燃烧着自己。 梁安坐在凳子上,双手托腮,脚边是险些要流出口水的小狗。 郎君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啊,这个肉好香啊,刚刚尝了一块,又嫩又好吃。 听到些许的响声,一人一狗同时朝着厨房门口看去,发现依旧没人,又将头扭了回去。 大门只是浅浅的合上,微微用力一推,便朝着两侧开去。 再次听到声音的梁安,侧过头看了过去,瞧见是乌盛后,顿时站了起来,可以开饭啦。 拿着馍筐,将锅里的馒头都放进去,随后把炒好的鸡肉给舀到盆子里,锅里还剩下一些,盖子又盖了上去。 梁安端着鸡肉,乌盛已经端着馒头筐放着筷子,去了堂屋里。 底下的小狗跟得紧紧的,不时的抬起头看一看。 放到堂屋的桌子上,二人也都有些饿,一人拿着一个馒头,大口的吃了起来。 倒了两碗茶水,放到一边。 鸡肉微咸,但跟馒头一起吃时,这些许的咸味却是刚刚好,不会让人吃上一口便要喝上半碗的茶水。 鸡腿上面的肉极好辨认,肉多却只有一截骨头,香嫩的很。 梁安低着头,将夹着的鸡块上面的肉给吃了个干净,腿边被小狗扒拉的不行,便寻了个极小的骨头,丢了下去。 乌盛把鸡头夹在馒头上抵着,很快桌子上就多了些骨头。 桌子下的小狗歪着头,嘴里不断的嚼着那小小的骨头,不时的换另一边嚼着。 天越发的冷了点,连刚吃没一会的饭菜也开始想要变得凉了起来。二人不由得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浑身吃得都暖和了许多,没吃完的饭菜又被端回了厨房里,锅里的鸡肉盖得好好的,也无人去动它。 吃过了饭,把剥玉米粒的工具放在玉米堆的中间,两个小凳子也都放好。 乌盛用木板制成的剥粒工具来去粒,梁安则是拿了一把剪刀。 玉米棒子在手中拿好,剪刀的一侧顺着玉米粒下面冲去,很快就掉了一排的玉米粒。 随后用手掌侧边,将玉米全都剥个干净,独留一根玉米芯。 到了第二根时,被去掉一排的玉米粒,直接便可用玉米芯摩擦着,将玉米粒用力的往外剥着,很快一根玉米就被剥好。 乌盛的要更快一些,很快俩人身旁便多了一堆的玉米棒,而身下也多了一小堆的玉米粒。 一个下午过去,院中的玉米已被剥掉好些,堆在一起,还未摊开再次晾晒。 日头西斜,天边的云霞每日都不同,今日的云霞没有先前的好看,但却也别有一番的美感。 白色的云漂浮在空中,像是一伸手便能触碰到,看着比棉花都还要柔软许多。 趁着天还未黑,二人又忙活了一会,梁安这才去洗了手,把盆子里的鸡肉给倒进锅里,又往里面添了一点的水,免得烧的太干了。 乌盛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洗净手后,中午捞出来的鸡架给放进了锅里,随后又往里倒了些调料。 箅子和馒头放到锅的中间,盖子轻轻的合上,两块砖头压得死死的。重新回到院中去剥起了玉米。 梁安走到灶台里面,突然想起来凳子还在院子里。 “怎么了。”乌盛抬起头,手上还拿着玉米。 第40章 梁安弯下腰,将凳子给拿了起来:“都要坐那了,结果突然想起来我的凳子还没拿。” “嗯,对了夫郎,摘些青菜一起放到菜锅里吧。”乌盛点了点头,又朝着菜园看去。 “好。” 梁安拿着凳子放到了玉米的外面,走到菜园里摘了些长得大棵的青菜。 留下了根和里面最小的叶子,过几天还能接着长大。 一手拿着菜,一手拿着凳子,很快就到了厨房里。他把青菜洗净,放到了小锅里,拿着铲子翻了几下,用鸡肉将青菜给压在了下面。 抓着晒干的玉米皮,吹燃了火折子,放到玉米皮的下面,火舌顺着皮的边缘往上面探去,很快便把玉米皮给烧着了一小片。 刚放进锅洞里,梁安就又去抓了另外一把玉米皮,慢慢的放了进去。 折了些细小的树枝,压在玉米皮的上面,拿着烧火棍微微挑开一些,让下面压着的火可以变得更大一些。 待里面的火变得稳定了之后,便抽出几根柴火,放到小锅洞里,两边一起添着柴火。 不时的拉一下风箱,风吹了进去,里面的火猛地变得大了起来,似是要将里面的柴火全都吞个干净。 梁安闲下来时,便伸出手去烤一下火,手掌上的纹路不算很深,但上面的茧子却是厚上一些。 指节处还要着一道已经不太明显的疤痕,那是小时候做事,不小心割到的,没想到这印子直至现在都未曾消散。 瞧见里面的火小了,他又连忙往里面放了点柴,把离得远的柴火都拢到自己的身旁。 锅底被火烧的很黑,也不知道已经有了几层厚。 梁安把小锅的盖子打开,拿起铲子来回的铲了几下,免得糊了锅,随后将铲子先放到了碗里,重新盖上了盖子。 第40章 鸡肉像是更加入了味, 闻起来都比中午的更吸引人一些。 他微微撅起唇,还没闻上两下,冒出来的香味便在屋中散开来。 今日的天色黑的格外的快, 直至屋里突然亮起了灯光, 梁安才猛地朝着门口看去,屋外已经黑得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乌盛放好了油灯, 掀开盖子看了看:“夫郎,今晚我们就在厨房里吃吧。” “好。”梁安点了点头,在那里吃都行, 反正只要饭菜好吃就很行。 小锅的菜最后才铲了出来,大锅里的鸡架被整个捞了出来,放到案板上,剁成了一段一段的, 丢给了小狗一截,让它能磨牙。 刚一坐下, 梁安便歪了歪头,朝着乌盛的背后看去:“郎君,你先别动。” 乌盛端着筐子顿时站在了原地, 奇怪的问道:“夫郎,怎么了?” 不会是身上爬了个虫子吧。 梁安站了起来, 朝着他走去,弯下腰将他的衣袍给提了起来。 乌盛眨了眨眼,低声的说:“夫郎?” 夫郎这突然掀开我衣袍, 怎么还让人突然有些紧张呢。 梁安仔细的看了看, 松开了手,微微抬起下巴:“我就说我肯定没看错,郎君, 你的衣裳破了个口子。” 本来一晃而过,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想到真是破了个小洞。 乌盛低头看了一眼,拿着馍筐迈步到案板前:“应该是刚刚起身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被那木板上的钉子给刮了一下吧。” 应当破的口子不大,要不然自己也不会不知道了。 看着已经重新坐下去的梁安,他微微垂眸,半蹲了下去,抬起头:“夫郎,可否帮我补补?” 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专注和认真,若非说得是帮忙补衣,梁安都险些以为他是在让自己摸摸头了。 旁边凑过来的小狗,看了一眼乌盛,蹲坐在地上,也抬起了头,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梁安。 看梁安没有动作,还伸出爪子抓了一下他的裤腿,像是在说,摸摸头呀。 梁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乌盛,忍不住笑了一下:“就一个小口子,吃完饭就去给你补上。” “好。” 乌盛去外面又拿了一把凳子进去,顺手将厨房的门一关,又去把窗户给关了起来,屋里顿时暖和了许多。 吃过了饭,乌盛收拾着碗筷,梁安则是去给小鸡拌了点吃的,放进了鸡圈里。 刚一放进去,已经准备要睡觉的小鸡便睁开了眼,迈着两个爪子就跑了过去。 夜间繁星点点,不时的闪烁着,一轮弯月高悬,像是在害羞,只肯露出半张脸来。 虽无风,却有着些许的冷意,梁安连忙转了身,双手互相拍了拍,回了堂屋。 拿着茶壶去到了厨房里。 乌盛刚把筷子放好,看到走进来的梁安,手里拿着大茶壶,心中明了。 “夫郎,要不要顺便烫个脚。” 梁安眨了下眼睛,笑弯了眉眼:“好。” 乌盛看着也勾起了唇角,拿着舀子去舀了些水倒进锅里。 干净的水冲击着锅面,荡出了几颗小小的水珠,又落回了水中。 水面起了小小的波澜,带着凉意的盖子合了上去。 锅里的水烧得很快,梁安打开盖子,把茶壶放到灶台上面,微微倾斜,一手拿着一手用瓢往里面舀着。 盖上了茶壶的盖子,放回了堂屋的桌子上。 乌盛走到厨房外拿了盆子进去,弯着腰舀了一瓢的凉水倒进去,随后放到锅边,将里面的热水舀出了一半。 “夫郎,你试试水温怎么样,我摸着还行。” “好。” 梁安伸出手,放到了水面上,手指放在水里搅了一下,点了点头:“刚好,有一点点热,不过也不碍事。” 他放好盆子和凳子,脱掉了鞋袜,把裤腿给卷了上去,慢慢的放到了盆子里。 有些热的水温让脚底刚触碰上去,就稍微抬起了一点,随后才慢慢的放了下去。 一旁的乌盛走出去,在院子里好一会突然喊道:“夫郎,洗脚的布巾在哪啊。” 之前好像在那里看到过,怎么现在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 梁安弯着腰,手刚触碰到水面,听着声音又坐直了身体:“好像是在,窗户边上,郎君你瞅瞅。” “好。”乌盛应了一声,没一会便拿着布巾走进了厨房里,“还真是在窗户边上,险些没看着。” 梁安伸出了手,乌盛却将他的手压了下去,蹲在地上抬起了他的脚。 干燥的布巾裹着脚心,慢慢的擦拭了起来,梁安愣了一下,抿着唇瓣手指轻缩。 郎君怎么这次回来,跟之前不一样了啊。 乌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将脚放到了鞋子上,又抬起了另外一只。 梁安犹豫了一下,戳了戳他结实的臂膀:“郎君?” “嗯?”乌盛点了点头,“怎么了。” “没事。”梁安摇了摇头,郎君看起来不像是假的,应该不用去请别村的老婆婆过来了。 听闻那个老婆婆还挺灵验的,连有一家的孩童不停的哭泣都给看好了。 “好了。” 乌盛的声音打断了梁安的思绪。 梁安拿着鞋袜,穿上了鞋子。 乌盛将盆子给端了出去,又舀了些热水和凉水,坐到了梁安原先的位置上。 梁安看着,藏在鞋子里的脚趾微动,郎君给自己擦脚,应该是想要快点去泡脚吧。 乌盛伸出手将半湿的布巾放到了自己膝盖上,扬起了头:“夫郎,你先等我一下,我洗快些,待会端着油灯一起回去。” “好。” 门外的风变得大了些,吹得像是都有了声音。 木门发出了些声响,被风吹得来回的晃荡。 梁安转身将门先关了起来,哐当的声音顿时消失在了耳边。 门缝里不时的吹进来一股小风,但是比刚才已经小了不知道多少。 乌盛两三下把脚给擦了个干净,随便的套了鞋子,把鞋后跟踩在了脚下,端起水盆就朝着门走了过去。 梁安把门打开,被风给吹了一脸。 小狗给自己找了个好窝,在厨房灶台的里面,压着厚厚的玉米皮,已经开始入睡。 洗了一下盆子后,二人很快便端着油灯,去把大门闩好,回到了堂屋里。 乌盛跟在梁安的身侧,为他照亮这屋里。 待将屋里的油灯点亮后,这才准备回屋里。 打开着的窗户突然响了一声,支着窗户的棍子不知道怎么掉了下来。梁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拉住了乌盛的衣角。 他的眼睫毛轻轻发颤,手指捏得越发地紧了,抿了下唇瓣,小声道:“郎君,我有些怕,你今晚能不能......” 本来倒是不怕的,谁知道今夜这风这么大,硬生生的让人心里多了几分的害怕。 乌盛怔愣了一下,看着他半垂的眼眸和那高挺的鼻梁,莫名的声音发哑:“好。” 咳咳。 “郎君,你不会是被风吹得要风寒了吧,先去喝一碗热茶吧。”梁安猛地抬起了头,也顾不得怕不怕了,松开了手,连忙走了出去,拿着茶壶倒了一碗茶水出来。 第41章 我哪有那么弱...乌盛无奈的低头浅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 梁安的动作快,没一会就端着热乎的茶水重新进了屋:“郎君,小心烫。” 乌盛把手中的油灯给放了下去,双手把茶碗接了过去,把茶碗里的水吹得像是起了皱。 热气自茶碗而起,又从空中消失,表面吹凉一点,里面却依旧还是很热。 待喝完了一碗茶水,梁安已经坐到床边将鞋子摆放好。 乌盛拿着碗走了出去,把碗放到了桌子上,顺便将堂屋的门闩好。 正在脱外衣的梁安听到声响,朝着门口看去,顿时有些惊讶,还以为郎君不会应下在自己屋里睡了。 乌盛转身,把门关好,不自觉的便成了同手同脚。 吹灭了油灯,坐到床边,把要洗的鞋袜跟梁安的丢到了一起。 枕头只有一个,梁安便把枕头往他那边推了推,这才躺了下去。 被窝之下,是两具躺的直直的身体,胳膊间不断的传着热度。梁安突然发现,刚刚好像忘记喊郎君把被子拿过来了。 不过要是在去说,好像也不太好,毕竟郎君的衣裳都脱掉了。 耳边是清浅的呼吸声,胳膊处的热度像是被放大了一样,乌盛连根手指头也不敢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头微微扭了过去。 夫郎,应该也是同我一样紧张的吧。 梁安紧闭着的眼睛,睫毛不断的打着颤,猛地深呼吸了一口,却只在唇间开了一丝缝,小口的把吸的气给吐出去。 发丝互相纠缠,呼吸一轻一重。 直至夜半,听着旁边已经变得平稳了的呼吸声,乌盛这才侧了身子,一直手小心的搭在了他的腰间。 熟睡的梁安蜷缩成了一团,头动了一下抵在了乌盛的肩膀处。 乌盛放在他腰间的手,顿时抬起了些许,看着他再无动作,这才重新的放了下去。 虽只隔了一层里衣,却像是能直接触碰到一样,乌盛的手指缩了一下,紧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天将明未明时,屋外还有些灰朦朦的,随着一声鸡叫,天色也随着变得明亮。 “嗯。” 梁安吧嗒了一下嘴,猛地翻了个身,手一下就甩到了乌盛的脖子上。 乌盛顿时睁开了双眼,眼里还有着未消散下去的红血丝,眨了两下还有些困倦的眼眸,从被窝里伸出手,把梁安的手拉了下去,放进被子里。 窗户的缝隙中透出些许的亮光,开了一角的墙纸正在被风吹得晃动。 像是知道屋里人已经醒了一样,门外的小狗摇着尾巴扒拉了一下门,见没人出来,又自己晃悠到了院子里。 第41章 穿上衣裳, 房门被小心的拉开。 听到声音的小狗顿时从院子里跑到了屋里,直奔床边。 “汪汪。” 接连几声叫,终于将床上的人给喊了起来。 梁安慢慢地坐了起来, 很努力的将眼睛给睁开了...一条缝。 伸出手将床尾处的衣裳给拿到了身前, 慢吞吞地穿了起来。 梳好头发,走到院子里看着正在洗脸的人, 梁安突然脸颊微微泛红,昨夜郎君同睡,被窝里到现在都还很热。 若是自己平日, 总是只暖了一处的,连脚都不敢往别处伸去。 早饭吃得简单,两碗米粥,一碗蛋羹和馒头, 也吃了个干净。 刚用完饭,便拿着凳子坐到院子里, 开始剥起了玉米粒。 用手随便一扒拉,跟着玉米一起掉落下来的渣渣,便跟着飞了起来。 落得人身上都是。 梁安拿着玉米芯和玉米, 看着乌盛歪了歪头,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对了, 昨夜说给郎君缝衣服来着。 “郎君,你昨夜的衣裳在屋里吧,我等会去给你缝补一下。” “嗯, 在床上放着。” “好。” 剥了好些, 歇一会时,梁安顺便把拿衣裳给拿了出去,穿针引线, 将口子给缝得好好的,最后打了个结,歪着头用牙齿将线咬掉。 日复一日,家里的玉米全都被收拾完了,除却上交给官府的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留成了种子,另外一部分则是磨成了玉米面,连带着家里还有了不少的玉米糠。 另一块地的大豆苗也已成熟,青黄相间的长在地里,随便掰开一个,里面都有好几颗豆子。 梁安和乌盛,拉着板车停在了路边。 不像收玉米时地里有那么多的人,打眼望去,也只有十几家种了大豆。 板车上不仅带了镰刀,还有水和磨刀石,最边上还放着一把叉子。 磨好的镰刀看起来很是锋利,在太阳下面闪过一丝白光。 二人很快下了地,左手握着豆秸,右手持镰刀,一镰刀下去,豆秸便从根部断开来,很快就放倒了一片。 走路时也是要小心一些,若是一个不注意,很可能就被扎破了鞋底,疼的人不行。 “夫郎,你的镰刀还快吗?要是不快了,拿过来磨一下。” 乌盛弯着的腰慢慢的挺直,腰后顿时传出一点疼痛感。 梁安用力的割开一把,扬声回道:“不快了,我这就去地头边上,刚好我们也歇一歇。” “好。” 梁安一手握成拳,放在自己后腰处按压了起来,不时的转圈揉一揉,幸好这还不是夏天,等到夏天收麦子时,那才叫个更折腾人呢。 大树下,枯叶早已飞去了沟里,余下一些残叶化泥。 乌盛把板车上的磨刀石给拿到了地上,梁安提着茶壶,又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碗,把里面的水倒了出来。 早已没了热气的水,倒出来时比那井里的水都还要凉上一些。 “郎君,先歇一会喝点水吧,有点凉少喝些,休息好了在磨也不迟。” 梁安端着碗递了过去后,脱掉了一个鞋子,放到屁股的下面,没了鞋子的那只脚,便放到另外一只脚上面。 喝了两口水,歇了好一会后,乌盛这才开始磨起了镰刀。 有些钝了的镰刀,被磨好后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割起豆秸时,锋利又快。 带着的叉子将豆秸一点点的插到了拉车上,压得高高的,这才拉着豆秸回了家。 院子里能晒上大半,剩下的便叠在上面,不时的翻上一翻,总比晒在外面好,否则豆子都爆开时捡都不好捡。 基本上都被晒得爆开的豆子,还未等自己掉落下去,梁安便拿着棍棒一点一点的砸在了豆秸上。 直至将豆秸上的豆子都给打得差不多后,这才用叉子把干掉的豆秸给叉到厨房的灶台里面。 梁安铲着豆子,心思却不在上面,不时的望向门口,也不知道郎君这几日找散工找的如何了。 酒楼怕是要年后才会重新开张,待入了冬,大雪纷飞的也不好去镇上,郎君便想着趁着现在还未下雪,便多去找些散工来做,多些银钱总归是好的。 时至半月后,天气越发的严寒。 梁安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水缸里最上面的冰层。他嘀咕着走到案板前,拿起刀朝着大缸就走了过去,三两下便把缸里的冰层给砍出了一大口,里面的水顿时涌了上去。 “还好是刚开始上冻,还没冻那么厚。” 瓢上面都结了一层浅浅的冰,握着手都发冷的不行。 快速的把锅里舀上水,淘完米手已经被冰得通红,梁安吸了下鼻子,夹着馒头放到箅子上,最中间又放了一盆水,待会洗手洗脸也能有个热水用。 底下的小狗被冷得连窝都不肯挪出一步,听到声音也不过是抬起下头,又低了回去。 盖上盖子,连一旁的砖头摸着都是冷冰冰的。 “哈~” 嘴里冒出的白色雾气吹到了手上,带来了一丝的温热,又消失在手心。 他搓了搓手,把厨房的窗户关了大半,又把门全都给关了起来,虽挡不住严寒,但还是能挡些寒风。 拉着凳子,很快就点燃了柴火,刚起来的小火还做不到暖手的作用,没一会,火变大了很多,梁安赶紧把手伸到灶口,来回的翻面。 “真冷啊。” 手背被烤得暖洋洋的,手心却是冷的不行,来回反面也挡不住这屋里的冷意。 梁安侧头看了眼窝里的小狗,一把将狗给抱了起来,放到腿上,正对着灶口,又能烤到火,也能暖暖腿。 本来还想挣扎一下的小狗,感受到暖和后,顿时一动不动的任由梁安动作,眨了下眼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锅沿处溢出的雾气越发的多了起来,连屋里都变得暖了一些。 梁安感觉差不多后,便把腿上的小狗又给放了下去,触碰到地的小狗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不肯在让肚皮碰到地面。 两块砖头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的凉,掀开盖子后,将里面的热水先给端了出来,倒进了盆子里。 大门被敲响,伴随着喊声。 梁安刚舀出来凉水,听到声音后连忙走了出去。 第42章 “郎君,你回来了,快进屋里暖暖。” “好。” 乌盛大步的走向了厨房,扭头道:“看来我回来的刚好,今日这风给我吹得,脸都快僵了。” 梁安笑了一下,伸手放到盆子里搅了两下,水温刚好,还有点热热的。 “郎君,先来洗手洗脸吧,刚蒸好的热水,舒服的很。” “好。” 乌盛走到盆子处,拉起梁安的手一起放了进去:“先泡一下,暖和暖和。” 洗漱好后,二人直接把馒头和分出来的米汤给放到案板上。 里面的米虽然不多,但是汤多,便是喝个热汤,也能让人喝得暖和。 “夫郎,给你。” 乌盛把身上的银钱递了过去,“散工不多,倒也挣了些银钱,晚点咱们去多买些菜,现在天冷了,也不怕坏掉。” “好。”梁安点了点头,“算算日子,今日还有个小集会,干脆把冬天用的能买的都先买了,免得后面下雪,路都不好走。” “行。” 小集会十日一次,有个固定的地方开卖,卖什么的都有,有些支成了小摊,有些则是铺在地上,天气不冷不热时还有些叫卖声,天气变冷后,叫卖声都少了不少。 来往的人们穿的厚实的便露出了手,穿的薄些的,便两手互相揣到衣袖里,缩着头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热乎乎的饺子摊和包子面条一类的倒是卖得人要多些。 梁安手里拿着一个热乎的包子,肚子里已经吃进去了一个,乌盛打了个嗝,刚吃完一碗饺子,还多要了一碗饺子汤。 买了几包的菜干和好些的调料,在加上一些新鲜的菜和好几把野葱和韭菜。 野葱可以种在家里,韭菜看着倒是也新鲜,买了一部分带着根的,要贵上一文钱。 “夫郎,我去买些猪肉,我们也包饺子吃。” “好。” 猪肉铺的生意也不错,不时的便有客人,不管买多买少,总能卖出一些。 买了猪肉,二人手上都拿的满满的,连背着的箩筐里都装满了东西。 冷风吹到脸上,如同那细小的利刃一样,割得脸上都有些生疼。 路上来往的人步伐都加快了许多。 “你们这是已经买完回来了啊。”张柯手里拿着篮子,正准备出发去集会。 “是啊,你快去吧,今日冷,摆摊的怕是晚些就该回去了。” 梁安点了点头,说着话步子也没停下。 “行,那我就赶紧去了。” “嗯。” 把东西收拾好,梁安几步就窜到了床上,拿着被子裹紧了自己,伸出一只手,朝着走进来的乌盛招了招手:“郎君,把你的棉被也拿过来吧,我们一起暖暖。” 乌盛看着把自己裹得就露出一个头的人,哑然失笑。 没一会,床上就多了另外一个裹紧了自己的人。 “还是被窝里舒服啊。” 梁安幽幽的发出了感叹声,幸而家中已无事,要不然这大冷天的,还不得把人给吹成啥样。 “是啊。” 在被窝里暖和了好一会,蹲着的两个人已经变成了躺在床上,两床被子只盖在身上一床。 梁安眨着眼睛,手指悄悄的往旁边移着,爬到了乌盛的手指上,反被乌盛一把握在了手里。 干燥的手心不断的散发热度,冰冷的指尖被握得紧紧的。 梁安侧了下身子,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乌盛闭着眼睛,把手盖了上去。 日头高挂在空中,整个院子里都很是明亮。 “啊!” 梁安猛地睁大了双眼,同时脚上也猛地踢了一下。 吓死我了,还以为真的掉到悬崖下面去了。 第42章 乌盛被一脚踢醒, 半睁着眼,撑着胳膊看了过去:“夫郎,怎么了?” 梁安看着被自己踢了一脚的人, 抿了下唇, 小声的说:“我做了个不好的梦。” 还好梦中都不是真的。 乌盛重新躺了回去,侧着身子, 摸了下他的头顶,顺着滑到了耳后,手指轻轻地摩擦一下耳垂:“夫郎别怕, 我在呢。” “嗯。” 还没静躺上一会,梁安突然坐了起来,朝着窗户处看去,拍了拍身旁的乌盛:“郎君, 该起来了。” 与此同时,扁扁的肚子也发出了叫声, “咕噜噜~咕噜~” 乌盛听着声音,唇角慢慢的勾了起来:“好,我现在就起来。” 梁安已经坐在床边, 开始套起了鞋子。 院外寒风冷冽,不像是刚入了冬, 冷的人心里发慌。 随便做了点咸汤,中午也就对付过去一顿。 乌盛洗着碗筷,案板边上的梁安正在搅着面粉。 洗净的一大块猪肉和拔出来了几根萝卜, 也都放在案板上面。 搅拌好的面粉被倒在案板上面, 梁安右手按压着、揉着,把有些松散的面都给揉到了一起。 很快就成了一个面团。 面团被放进盆子里,上面还拿着一块布盖着, 醒面。 他弯着腰,把猪肉上的肥肉和猪皮给去掉,只留下瘦肉。 瘦肉被切成了小块,萝卜也被切成了丁。 握着刀把,把瘦肉给用力的剁烂,剁得碎在一起,连带着萝卜丁一起剁,很快猪肉和萝卜便混到了一起。 放到盆子里,倒上调料开始搅拌了起来。 乌盛掀开布看了看,将里面的面团给拿了出来,放到案板上。 切好肉的刀,冲洗一番,将面团从中切开,又抓了一把面粉洒在案板上。 揉捏几次后,将面团给滚成了长条,随后拿着刀一块块的切开。 梁安早已放好了箅子,专门用来放饺子。 小块的面团双手来回的滚动一下,沾上了不少的面粉,这才拿出了小擀面杖。 左手掌心按压一下小面团,右手的擀面杖压在小扁面团上面,来回的滚动着,擀成了一张小面皮。 梁安搬着凳子坐在案板旁边,把馅子给挪到身前,又往里面放了一双筷子。 看着已经好几个面皮后,便拿到左手上,右手夹起馅料,往面皮上放着,最后两边的面皮捏合到一起。 乌盛捏了一小把的面粉,侧头看了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捏一合,一个圆滚滚的饺子便被放到了箅子上。 再顺着那双手往上看去,便是那认真的神情和那微抿的唇瓣,湿润中带着红。半垂的眼眸,睫毛乌黑而分明,不时地因眨眼而动。 梁安包好了一个饺子,感受到那一股视线,抬起眼眸看了过去,刚巧看到乌盛扭头回去,不由得低下头笑了起来。 灶台里的小狗,紧闭着双眼,还在入睡。 箅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一半的饺子,而案板上还有一堆的面皮。 一个凳子也变成了两个凳子,包得速度也快了许多。 将多的馅料从饺子皮里扒拉出去,梁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看着乌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郎君。” “嗯。” 乌盛把包好的饺子放到箅子上,“怎么了。” “三叔和三叔母家中,怎么从来没见过别的人啊。”梁安手中的面皮沾多了面粉,便用筷子沾上点水在面皮上,粘了上去。 乌盛微微抬头,愣了一下道:“三叔家的小哥儿身体弱,他外公外婆心疼他,从小就把他接过去养着了,那边有郎中能时常去诊脉,家中的女儿也早年嫁了人,最小的跟我差不多大,当年一起去了军中,后面听闻是跟着军中带去了别的地方,我也没见过了。” “哦,原来是这样。”梁安点了点头,难怪一直没见到过。 包了一箅子的饺子,还剩下不少的面团和馅料,索性全部包完放着,反正冬天也不会坏掉。 乌盛扫着案板,梁安洗了洗手,把手指上粘的面都给洗了下去。 地里的萝卜已经长成,洗净手的二人,干脆把上面还能吃的萝卜秧子都给掐了去,留下萝卜埋在地下,也不会坏,吃的时候便去拔上两个。 一望无际的天空中,不见一朵白云,却也并无一朵乌云,不知都躲到了那里。 便是那墙下的杂草,都将自己深埋在了地下,能不冒出头就不冒出头。 别的季节里刺眼的太阳,像是也收敛了光芒,依旧很是明亮,却也像是少了些什么。 “夫郎,这个还能要吗?”乌盛掐了几片叶子,走到梁安的身旁,“这两片倒是还行,就是这一片,烂了一半了。” 梁安看了看,拿出了那一片不行的叶子:“这片我们还是留给鸡吃吧。” 如今天冷,便是家里的鸡,吃得都少了些,看着可真愁人。 “行。” 能吃的便放到了筐子里,不能吃得便先放到了菜地的边上,等给鸡搅拌吃食的时候,切碎了直接丢进去,鸡还能多吃两口。 一阵寒风吹得梁安打了个哆嗦,连忙回屋又加了一件衣裳才出去。 第43章 放着的热水,还没等喝上几口,便已经变得冰凉。 “阿嚏。” 乌盛揉了一下鼻子,嘀咕着:不能啊,这才刚入冬而已。 听到喷嚏声的梁安扭头看了过去,转身去了厨房。 缸里的水从被砸开便未冻上,直接便能舀水出来。篮子里的一块姜也被切成了姜片,连皮带肉,一同丢进了锅里。 掀开的盖子,锅里很快便被舀上了水,盖子又重新盖了回去。 梁安拿着小凳子坐回了灶台里面,抓了一把的枯叶和玉米皮,点燃后便丢进锅洞里。 待里面的火势稳定后,扭头看了下已经睁开眼睛的小狗,不等将狗抱在腿上,身旁便坐了人。 乌盛伸出一双手,来回的反面烤了一下,随后拉起梁安的手,来回的搓了几下。 “你这手,可真是凉。” “这么多年了,其实也都凉习惯了。”梁安无奈的笑了一下,“不过现在就好多了。” “哪好多了,也不见热。”乌盛拉着他的手放到了灶口处,开始烤起了火。 梁安没有回他,只是脸上扬起了笑,当日好多了,毕竟现在有人给自己搓手了。 夜色即将来临,挂了一天的太阳迫不及待的便下了山。 梁安烧着火,双手烤得热乎乎的。 锅里烧开了水,乌盛连忙去洗了手,打开盖子后,端着箅子放到锅边处,用手里的勺子,将箅子上的饺子都给推了下去。 一个个的饺子全都“扑通、扑通”的下了锅,原本开始沸腾的水也恢复了不少的平静。 他拿着勺子转了一下,把最开始掉下去已经粘了些锅底的饺子给搅得浮了起来,这才重新盖上了盖子。 饺子皮不薄也不厚,里面的馅料满满当当,把整个饺子都给撑的肚大滚圆。 “今天的饺子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我没怎么放盐。”梁安皱了下眉头,“毕竟不是菜,要是菜盐放多了还能添些水,这饺子可不能了。” 主要也没怎么做过饺子,以前吃得大多是素馅的,便是有肉,也轮不到自己吃,是以都不知道该放多少盐进去,只能放少点以防变得齁咸。 乌盛掀开盖子,拿着勺子又顺着锅沿推了起来:“没事,咱俩也不挑这,应该味道还是不错的。” “嗯。” 锅里滚了几次,中间还添了点凉水进去,最后一次滚动,拿着勺子推了推后,这才开始舀了出来。 像是知道要吃饭了一样,原本窝着的小狗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尾巴晃动着扒拉了两下梁安的裤子。 “知道了,知道了。”梁安无奈的低头说了一句,脸上却不自觉的带了些笑意,“郎君,咱家这小狗还真通人性,你看我说完它就不再扒拉我了。” 乌盛点了点头:“夫郎养的好。” 梁安听着脸上的笑容不免更大了些:“今日便让小狗多吃两个饺子皮。” “行。” 饺子包到最后,还剩下几个没馅的饺子皮,跟着饺子一同煮着。 碗里的饺子都冒出了尖,饺子皮暂时留在锅里。 两个小凳子又坐回了案板前,一人一碗的饺子都冒着热气。 饺子不大,几乎一口一个,梁安夹了一个咬了一半,吹了几下细细品味,扭头道:“郎君,没想到味道刚好,还挺好吃的。” “对,不咸不淡的,刚刚好。”乌盛说着往嘴里填了一个饺子。 饺子皮劲道,里面的馅料都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一口咬下去,满嘴的肉和面香味。 连没味道的饺子边都跟着好吃了起来。 梁安吃上几个,便吹一吹碗里的热气,喝上一口饺子汤,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冷意。 锅里煮着的饺子都被吃了个干净,饺子皮也早早的舀了出来放到了狗的碗里。 吃饱喝足的小狗又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窝里。 “夫郎,你还喝汤吗。”乌盛吃得快一点,碗里就剩下了一口汤。 “喝一点吧。” 梁安点了点头,直接把剩下的饺子给吃了进去,端着碗走到了锅沿旁。 吃完收拾好后,乌盛去把大门给闩上,梁安则是先回了屋里。 把油灯放好后,便直奔窗户,看到乌盛已经转身后,这才把窗户给关得严丝合缝。 床下,两双鞋袜,床上,一床被子两个人。 乌盛摸索着把梁安的手给握在了手里,没一会小腿处便多了一双脚。 梁安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却把另外一只手给放到了他的手臂上。 第43章 乌盛的手臂很是结实, 单是隔着一层里衣也能感觉得出来。 被窝里越发地暖和,让人忍不住地入了梦。 第三次被梁安给踹到时,乌盛无奈地睁开了双眼, 侧着身子, 将人一把搂进了怀里,单腿压着他的腿, 让他无法在动弹。 一夜无梦。 清早,寒风呼啸,仿佛那已经没了树叶的树枝, 都在一旁助威。 打开门的人,不禁裹紧了自己,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张柯敲了两下厨房里大缸的水,烦得把瓢给丢到了一旁。 这才哪到哪啊, 就冻得这么结实了。 被风一吹,更是烦闷的紧, 索性提着桶就出了门。 - “郎君,好像有人敲门。”梁安眯缝着眼,手肘撑着枕头下面, 抬起了身子。 乌盛侧着头,仔细的听了一下, 还真是:“夫郎,我去开门。” “好。” 乌盛打了个哈欠,将衣裳鞋袜穿好, 走出门后, 又把门给关了起来。 堂屋门闩的严实,打开后一股冷风猛地的往屋里冲去,像是已经等了许久, 就等着一鼓作气的往里钻了。 “来了来了。” 乌盛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大清早的,谁来敲门了。 张柯把手握成去拳头,张着嘴往里面吐着热气。 把大门的门闩打开,乌盛一把把门拉开:“张柯,你是来找夫郎吗?” 张柯笑了一下,拎着桶的手往上举了一下:“家里的水被冻的厉害,想来借你们家水井装桶水回去。” “好,夫郎还在屋里,我去喊他,水井就在那边。” 乌盛点了点头,让大门敞开着,扬声道:“夫郎,是张柯来了。” “好。” 梁安连忙加快了穿鞋,人家都来家里了,自己还没起床,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乌盛大步的回了堂屋,刚巧梁安也打开了门。 “张柯这么一大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来打个井水,她家的水冻住了。” “哦哦。” 张柯正在往井里放水桶,扭头看到梁安走了出来,顿时说道:“把你清梦给扰没了,可真是不好意思,家里的水缸冻得厉害,我敲得烦了些,突然想起你家的水井,就想着过来借一桶。” “没事,本来也起了。”梁安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也去看看我家的水缸。” 厨房里的水缸哪怕是盖着盖子,里面的水也是冻了厚厚的一层,瞧着比昨日里冻得还要厚上一些。 张柯把水桶给捞上来,倒进自家的水桶里面。 “我家的也是冻很厚的了一层,今年怎得感觉比往年要冷的快了一些。”梁安轻叹了口气,浅薄地白色雾气便吐了出来。 “是啊,可别提了,我一大清早起来,给我冻的啊。”张柯点了点头,很是无奈,“今年怕是个寒冬了,我先回了啊,家里还等着我做饭呢。” “好,慢点啊。” “嗯。” 张柯嗯了一声,出了门。 乌盛走到厨房里,拿着水桶走到了水井边上:“夫郎,你先别洗漱,等会把锅里的水烧热后在洗。” “好,我知道。”梁安笑了下,“还好这水井不会结冻,要不然咱这平日里用水还真就难了。” “是啊。” - 烧了一锅热水,先舀出了半盆,随后又往里面添上了几瓢。 沸腾着的热水瞬间平静了下来。 “夫郎,今天早上喝糊涂可好。”乌盛扬声问道。 “好。”梁安弯着腰,双手来回的擦洗着脸,吐出了一个字。 得到了回答,乌盛把馒头和洗干净的鸡蛋放到了锅里的箅子上,盖上了盖子。 梁安拿着布巾擦着脸和脖子,最后擦了几下手便放了回去。 坐到灶台里面,伸出手摸了两下小狗毛,拿起一把叶子便开始烧了起来。 乌盛舀了半碗的面粉,往里面添上了些水,拿着筷子搅拌了至黏稠,随后放到了案板上。 菜干的袋子系得紧,倒也好打开。 抓出一把放到碗里,舀上水,泡上一会待会就能直接炒来吃。 开着的厨房门被风吹得直晃动,乌盛索性把门给关的严实,只留下开着的窗户,让屋里也能留下了亮光。 不知是不是因为水比以前要凉上一些,总让人感觉锅里热得都慢了一些。 第44章 “郎君,你在去加一件衣裳吧,我看着怎么有些薄啊。”梁安扭过头,捏了一下他的衣角。 “不冷。”乌盛伸出手覆在了他的手上,温热的掌心将有些凉的手背整个覆盖住,“你看。” 梁安低着头笑了起来,轻声道:“是不冷,比我的手热乎多了。” 乌盛垂着眼眸,把带着凉意的手背握得更紧了些:“我给你暖着。” “好。” 右手被拉着,梁安索性用左手去抓柴火,放进锅洞里。 待源源不断的雾气冒出来后,发凉的手也变得热乎了许多。 “我去搅糊涂。” 乌盛站起身,低声说了一句。 “好。” 他挥了两下冒出来的雾气,一把将锅盖掀开放好。 把馒头放到馍筐里,随后把上面的鸡蛋放到碗里,舀上凉水。 箅子也被拿了出来,锅里的水不断地翻滚着。 乌盛将案板上的碗拿了起来,用筷子又搅拌了两下,顺着锅沿绕着,最后用筷子在里面搅拌了两下。 没一会锅里开始鼓起了泡泡。 “夫郎,不用烧了,烧小锅吧,炒个菜干。” “嗯。” 梁安嗯了一声,把大锅洞里的柴能拿的都拿了出来,放到了小锅里。 乌盛挖了一块猪油,放到锅里。 菜干熟的快,很快就被舀了出来。 天冷吃饭都比平常要快上一些,要不然还不等吃完,手里的馒头和碗里的便已经开始发凉了起来。 碗里的糊涂还冒着热气,先拿出来的馒头已经比刚开始要凉了一点。 放在水里的鸡蛋,拿出来磕上一下,外面的壳便好剥的很,若是不放在水里凉一凉,鸡蛋剥壳时,很容易便会剥成一个坑,两个坑。 “郎君,给你。”梁安把剥好的鸡蛋递了过去,“等明年,咱也能吃自己家鸡下的蛋了。” “对。”乌盛点了点头,把鸡蛋反手送到了他的嘴边,“还是夫郎先吃吧,待会凉了。” “好吧。” 梁安笑着咬了一口,露出了里面鸡蛋黄的尖。 乌盛剥好自己的鸡蛋,一口便放进了嘴里,很快就下了肚。 边吃馒头边喝着糊涂,待手里的馒头吃完时,糊涂也就剩了个底。 吃过了饭,院子里也多了些阳光。 “郎君,我去山上挖点野葱回来养着。”梁安弯着腰,拿起了筐子背在了身上。 这时候去山上刚好,也没下雨和雪,山上的路也好走,要是等到下雪在去,那可就不好上山了。 “我跟你一起。”乌盛擦着手,还没擦干净便把布巾给放了回去。 “好。” 打开大门,路边上都没什么人,连大门外常坐着的人家也不出门。 乌盛的筐子里有些晃动,小铲子和砍刀来回的打架,谁也不让着谁。 梁安转身把大门给关了个严实,双手拉了一下背绳:“走吧,郎君。” “嗯。” 路边的杂草看起来少了许多,寒风中夹杂着些黄土,树干上有些划痕不知道是被什么划的,枝桠上空荡荡的,总让人感觉少了些什么。 天边的白云极少,连往日的蓝天都淡了许多。 偶有一家大门打开,从里面偷溜出来一个小孩,轻轻关上大门后,撒丫子狂奔。 梁安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孩,跟自己小时候干的事一样,趁着爹娘不注意,偷溜出去玩,若是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还未曾回去,难免要被说上几句。 乌盛侧着头,目光专注的看着梁安,他的双眼弯弯,眼睫毛长而微翘,勾起的嘴角露出了几颗牙,下巴的边上还有一颗极小的小痣,平时若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郎君,你小时候也没有这样偷跑出去呀。”梁安侧过头,轻声得打趣着。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乌盛抬头望天,“我想想啊,好像有吧,当时还被娘好一顿揍,下手可重了。” “为何会揍,我爹娘只会说我几句,不会揍我。”梁安有些好奇的问道。 乌盛低头笑了笑:“小时候皮的很,惹了祸。” 如今想想自己当时却是是该揍,不但玩了火,还把人家的麦垛给点了,若不是发现的及时,怕是全都要被烧成了灰。 看着梁安满脸的好奇,乌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当时还小,拿着火折子跟人家玩,谁知道那天风大,点燃的树叶子被吹飞了我也不知道,一下就把人家的麦垛给烧了,还好没什么事,要不然可不是挨一顿打这么简单了。” 爹娘气得边哭边打,自己可是乖了好些天,才让爹娘气消了的。 梁安点了点头,难怪会挨揍,郎君做的这个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怕是爹娘也忍不住要脱鞋子揍了。 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脚下。 山上看着跟上次来没什么差别,却又像是有些不同。 藤曼依旧缠绕在树干上,些许的杂草还有着绿意,叶尖晃晃悠悠,像是将自己当成了秋千。 梁安跟在乌盛的身后,刚往前走两步,便被比自己高一些的草枝子给打了下头发。 “郎君,等我一下。”他喊了一声,双手放在头顶上,把草枝子给拿开。 “怎么了?”乌盛听着声音连忙转身,朝着梁安大步的走了过去。 草枝子在空中晃了两下,回归了原位。 “没事。”梁安扒拉了一下被勾出来的一点发丝,“就是刚刚被勾了一下。” 第44章 他伸出手拍了一下草枝子, 都怪你,早上梳了这么久的头发就被你给勾出来了,现在都抚不平了。 草枝子似是委屈了一样, 又是在空中晃了两下, 还落了一片黄叶飘到了地上。 乌盛走得慢了些,把会打到人的草枝给扒拉开, 让梁安先过去。 有些草枝很是坚韧,连折断它都不易,非要折到弯得不行时, 才会从中“啪嗒”一声断开。 腐叶遍地,一个不小心,粘的鞋底上都是。 “郎君快看,我找到了。” 梁安兴奋的扭头喊着, 找到了一小片的野葱,虽然还不是很高, 但是长得倒是挺好。 他连忙拿出小铲子,小心的挖着野葱的根,只挖大一点的, 极小的野葱便留着接着长。 乌盛回头笑了笑,低头把半截枯木给拿了起来, 放到了另一处。 林子里掉下的树枝也是有些的,捡了带回去晒干,便能烧上个几顿。 梁安小心的把野葱给放到了筐子里, 又挖了些已经老去的野菜, 这野菜虽然人已经不能吃了,但是剁碎了给鸡吃也是不错的。 二人又往前走了好些路,乌盛眼尖的看到一棵树上还挂着的两个黄色的野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鸟飞得早了些, 居然还留下了两个完整的柿子,虽然小,还不在一个地方长着,但也挡不住乌盛想吃的心。 三两下爬到树上,拿着一根发弯的树枝,竟也将枝桠给往自己的位置掰了掰,伸出手,指尖触碰很快便到了手里。 另外一个柿子就没了办法,便是爬在树上也无法触碰到。 下了树,乌盛把柿子上面的盖一拔,从中分开,递了一半过去:“夫郎,尝尝。” 梁安倒还是第一次吃这野柿子,瞅着已经有些干巴,但吃着倒是软甜的很:“好吃。” 乌盛笑了起来,指着柿子树:“夫郎今日也算是有口福了,这在鸟嘴下留出的柿子,那可不是一般的柿子,吃起来一点涩味都没有,只可惜只摘了这一个,以前等我们来摘的时候,早就被鸟给啄完了。” 鸟总是比人更早知道柿子什么时候能成熟,天天在树枝上守着,守到一个便啄一个,甚少会嘴下留情。 梁安眯着眼睛直笑,嘴里的柿子泛着甜。 山里的野果倒是不少,只是有些长得高,有些比较看着好吃实际上却是比较涩。 不知哪里传来了两声鸟叫,很快又多了几声较为稚嫩的鸟叫声,山里的树木好些还有着叶子,偶尔还有些没有飞走的鸟儿在,不像山下的,早就变得光秃秃的,抬眼看去,只能看到几个鸟窝。 乌盛拉着半截枯木,筐子里还放了好些刚才捡的树枝。梁安手里拿着一把小树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 “咦,郎君,你快看。”梁安伸手朝着指了下,“我们今日来山上还真是来对了,你瞅瞅这野苹果,虽然长得小,但是红彤彤的,还挺好看的。” 以前倒是吃过,酸酸的还带了点甜味,还听老人讲起过,闹灾的时候,这山上的野苹果那都是用来救命的,不管熟没熟,至少还能让人肚子里不空着。 乌盛转身,顺着梁安的手看了过去,树上的野苹果瞧着倒是比柿子多了不少,长得也高了不少。 “夫郎想吃,我去给你摘几个。” “不用。”梁安伸手拉住了乌盛的衣角,“太高了。” 第45章 乌盛扭头笑了下,把身上的东西都放到了地上,单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道:“别担心,爬个树而已,不会有事的。” “嗯。”梁安点着头,脚步却是忍不住的跟了上去。 树皮并不平整,有些坑洼,踩上去时,双脚都变得歪了起来,双手抱着树,猛地往上窜,很快就到了能摘到苹果的地方。 乌盛瞅着好的,又低头朝着下面看去,扬声道:“夫郎,远着些,待会砸到你了。” “好。” 梁安往后退了几步,眉心微皱:“郎君,你抓紧点。” “知道了。”乌盛边说边摘,将果子丢到满是树叶的地上。 红彤彤的果子掉下去还没等弹起来,便被树叶给抱在了怀里,压得树叶发出了碎碎的声音。 待摘得差不多后,乌盛又跟原来上去时一样,双手抱树,双脚踩在树干上,一点点的往下下去,离地面还有些距离时,直接跳了下去。 “夫郎,我摘了好些,待会回去了给三叔和三叔母也送些过去。” “行。” 梁安快步的走了过去,弯着腰把地上的果子捡起来。 刚站起身,便看到天色变得暗了些。 “郎君,我们回去吧,这天色像是想下雨的样子。” 乌盛刚把身边的果子给捡完,听到梁安说得话,连忙抬头看了看:“是要下雨了,走吧。” 他说着把梁安的筐子给拿了过去,背在了背上,筐子里放得都是野果、野菜和野葱,又一把把枯木给拿了起来。 梁安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眨了下眼睛,微微低头勾起了唇角,郎君这是,心疼自己不想让自己拿重得东西啊。 二人换了筐子,梁安的筐子里多了点柴,手里还抱了一小把,倒是也不重。 小小的雨滴穿过树叶之间的缝隙,落到草叶尖尖上,嗖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滴点了。” 梁安刚一抬头,便被一滴雨水砸到了脸上,“郎君,我们走快些吧。” “好,脚下小心点。”乌盛侧头接着说,“夫郎,捏着我的衣角,别滑倒了。” “嗯。” 刚到山下,雨丝便随着风开始刮了起来。 梁安被刮的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眨巴着眼睛,跑着的步子加快了不少。 顾不得脚下会不会踩到泥坑,又或者是鞋底的泥甩到自己的裤腿上,只想着要跑的快些才行。 到了家中,头发和肩头上湿了一片,筐子里更是往下滴着水。 “可算是到家了。”梁安把身上背着的筐子卸了下去,放到了地上。 乌盛没有说话,直接将房门推开:“夫郎。” “怎,怎么了?”梁安有些懵懵的问道。 “换衣裳。” “哦哦。” 冬日里的风、雨,冰凉而刺骨。 一连下了两日的小雨,终是放了晴。 梁安清洗着野苹果,乌盛给鸡拌着食,安静的院子里被来回蹿的小狗打破。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这么冷的天还能跑得这么欢。”梁安嘀咕地看着,眼里却浮现出了满满的笑意。 乌盛把食给放到鸡圈里,拿着半截的玉米芯,蹲在地上:“嘬嘬嘬。” 听到“嘬”的小狗,一个箭步就朝着他奔了过去。 乌盛拿着玉米芯的手上下扬了扬,一把将芯给丢了出去:“捡回来。” 还没站稳的小狗又朝着玉米芯奔了过去,咬了几下,发现咬不全,扭着屁股又跑到了梁安的身旁。 洗干净的野苹果擦好后被放到了簸箕里,梁安怕小狗乱咬,直接将簸箕给放到了两个凳子上面,小狗看不到,也就咬不到什么了。 “郎君,我这边洗好了,咱们去三叔家吧。” “好嘞。”乌盛应了一句,又开始朝着小狗“嘬嘬嘬”了几声。 把小狗引过去之后,自己又大步的走开。 梁安找了个篮子,擦干净后把野苹果给放了进去,簸箕里顿时少了一半。 出了门,二人一狗,很是和谐。 土路上还有些泥坑,大多都已变得干了不少,踩在脚下也不会被沾得一脚的泥。 摇着尾巴的小狗,一个不甚,一脚便踩进了泥坑里,歪着头瞅了瞅前面的二人,快快的跑了上去,一爪子便踩上了乌盛的裤脚。 乌盛扭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小狗早已跑到了梁安的身旁,老老实实的跟着。 “大爷大娘,吃过清早饭了吧。” “吃过了,吃过了,你们这是出去啊。” “是啊。” 乌盛和梁安寒暄着,说完后便直接朝着前面继续走。 梁安捋了下衣袖,想让衣袖更往下一些,这风见缝就钻,连袖口也不放过,吹得手都冰凉了起来。 蜷缩的指尖刚触碰到手心,便被一只温热的手给牵了过去。 他低头看去,抿着唇笑了起来。 郎君真好。 乌盛双眼直视着前方,手却是往下滑了一些,将那指尖彻底的包裹在了手里。 “夫郎,待会给三叔和三叔母送完后,我便准备再去镇上了。” “啊。”梁安猛地抬起了头,“郎君,天都冷了。” 才回来没多久呢,怎得又要去了。 乌盛侧头,藏住心中不舍,温声道:“如今还未下雪,我多去做些工,也能多攒些银钱,若是开始下起了小雪,我就回来可好。” 梁安嘴唇微动,垂下了眼眸,掩盖住那发红的眼圈,低声说:“嗯,我在家里等你。” 乌盛伸手轻轻地把他的发丝往后拨开,这次去镇上,便把夫郎也带去,找郎中好生调养一番,往后天越发的冷,这手脚若是还如此冰凉,那可真是难挨了。 梁安眨了几下眼睛,把那涌上来的泪珠给压了下去,心中不断的安慰着自己,郎君很快就会回来了,没事的。 被牵着的手逐渐变得温热了起来,叹出的气也像是被融化了一样,消失在了空中。 脚印留在了地上,又被新扬起的土掩盖。 - “这么久了,这么久了。”陈甜坐在凳子上,双手紧紧的压着那一张纸,眼睛都有些红肿了起来,“这孩子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给我们传个信,我还以为,还以为他...呜。” 乌文扭过头,一把将脸上的泪给擦了个干净,蹲下去举起了满是粗粝的手,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好啦,孩子有消息是好事,别哭了,要是让康儿知道了,也是会难受的。” “三叔,三叔母。”乌盛一脚踏进了门里,“我和夫郎来给你们送点野苹果吃。” 梁安从他的身后探出了头:“三叔,三叔母,这野苹果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 陈甜连忙扭过头,快速的把脸上的泪给擦了个干净,扬起了笑容:“哎,你们来得正好,康儿来信了。” 她说着把信给递了过去,手都还有些发颤。 “这臭小子,这么久了才来信。”乌盛嘴里说着,却是忍不住的勾起了唇角,拿着信快速的看了起来:“我就说他福大命大,肯定没事的,三叔母现在可放心了。” “放心了,放心了。” 她连连点头,“这事还要告诉一下珠哥儿,他也是担心的不行,郎君,你快去给珠哥儿写个信,找人给送过去。” 梁安把拿着的野苹果给放到了凳子上,选了一颗最红的,递到了陈甜的面前:“三叔母,尝尝看。” “好。” 陈甜满脸的笑意,将野苹果接了过去。 “娘子,咱家的笔墨放哪了啊。” 屋里传来喊声,陈甜连忙走了过去,应声道:“一直都在柜子里啊。” 见陈甜进了屋,梁安连忙走到乌盛的身旁,小声的问着:“是三叔母的儿子来信了吗?” “嗯,对。”乌盛微微弯腰,低声的回着,“康儿自此被带去别处,一直没什么音信,如今应是彻底的安稳了下来,这才赶紧给三叔和三叔母传了信来。” “嗯,有了音信,说不定哪日就回来了。”梁安笑着点了点头,“三叔母虽然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我看久了,却总觉得她眉宇间有些忧愁,如今有了这封信,三叔母总算是能放心了。” “对。” 话音刚落,屋里的乌文便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直奔大门而去,嘴里还说着: “阿盛,你们中午留下来吃饭啊。” “好。” 陈甜笑得都合不拢嘴了起来:“今日是个好日子,咱们啊,都喝几杯。” “好嘞。” 乌盛把野苹果的篮子提了起来,拿到了堂屋里放着。 “郎君,我去帮帮三叔母。” “好。” 厨房里说说笑笑的声音传进了院子里,乌盛手里拿着一颗野苹果,大口的咬了起来,被酸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呸呸。” 看着那么红,居然酸的倒牙,酸的我口水都快出来了。 第46章 他又看了一眼果子,果断地放弃在咬一口的想法,这果子,不吃也罢。 “三叔母,你别动。” 梁安睁大了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怎么了。” 陈甜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根葱,眼睛眨了一下,“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梁安慢慢的靠近,双手放到了她的脸庞边:“我看到了特别好看的笑脸。” “你这孩子。”陈甜不好意思的扭过了头,“还学会打趣你三叔母了。” 她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佯装生气的样子,连嘴角都是向上提起,轻捏了一下梁安的脸颊:“这嘴这么甜,怕不是来了的时候喝了蜜。” 梁安嘿嘿的笑了起来,拿过了她手中的葱:“我去洗。” “用热水啊。” 陈甜连忙说了一句,“用凉水多了,容易冻伤手。” “嗯,好。”梁安走着的步子顿了一下,眼睛突然酸了一下。 不像山上挖来的野葱,这个葱要更大一些,葱白短而葱叶长,最高的能长到人的腰身处,生吃起来辣甜辣甜的。 外面的叶子变得发黄,最下面还有着葱根。 梁安把黄了的叶子给掐断,又把最下面的葱根给折掉,留着能吃的葱白和葱叶洗了起来。 陈甜上前把不能要的葱叶丢到案板的角落里,拿起那葱根:“这可是好东西,可不能丢了。” 梁安歪着头,疑惑的问道:“三叔母,这个葱根能干啥啊,也不能炒来吃。” “能治病,我之前身体不适的时候,请来的郎中给的方子,其中一味便是这葱根。”陈甜把葱根放在水里洗了洗,“洗干净晒干了,后面直接就能用了。” “哦哦。”梁安点了点头,“那我后面也把这葱根给留着。” 先前不知道,倒是全都给丢掉了,一个也没留。 “现在开始留也不晚。”陈甜扭头笑了一下,“等下做个葱炒鸡蛋,香的很。” “嗯。” 梁安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鸡蛋嫩香又软,若是炒得久了,外面还带了一层焦,也很好吃。 他将洗好的葱放到了案板上,一手按着葱,一手拿着刀慢慢的切了起来。 一圈一圈的葱从刀下滚到了一边,葱白和葱叶颜色分明却又相合。 切到中间时,忍不住的拿起了一圈放到了嘴里,刚开始有些脆,到后面便开始有点点辣了起来,待快要咽下去时,一丝甜却又涌了出来。 陈甜看着他切着吃着的动作,悄悄扭头笑了起来。 “三叔母,你尝尝。”梁安捏起一个,转身走到她的身旁递了过去,“这个葱凉拌也挺好吃的。” 陈甜张开嘴,将葱咬了进去,点了点头:“那待会在凉拌一个。” “好。” 乌盛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放好了掉到地上的一根柴火,又揪了一颗杂草后,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三叔母,我也来帮忙。” “行,往锅里添些水,刚好烧个热水,茶壶里都快没水了,现在这水凉的快的很。”陈甜说着摇了摇头,话里带了些叹息。 “好嘞。” 乌盛一把将袖子捋到了胳膊肘上面,大步的走到水缸旁,拿起瓢就开始舀了起来。 直舀了两三瓢进去,这才将瓢给放了回去。 梁安冲了一个碗,又拿出一双筷子:“三叔母,鸡蛋你来做吧,我去剥蒜。” 毕竟不是自家的鸡蛋,还是让三叔母自己决定打几个的好,如今天冷,鸡都不下蛋了,一个鸡蛋好歹是一文钱呢,也是贵得很。 “好。” 陈甜点了点头,把碗和筷子给接到了手里,碰到他的指尖时也忍不住的抬眼看了过去,把碗筷放到一旁,拉着他的手微微皱眉:“是不是穿的少了,我去给你在拿一件穿着。” 梁安摇了摇头,浅笑着抽出了手:“三叔母,我没事,不冷。” 不过就是手脚冰凉一点而已,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倒是也习惯了。 “平日里还是要穿的厚实一些,在家里多喝点姜茶,泡着脚。”陈甜语重心长的说着,“让阿盛给你买只鸡炖着,喝汤吃肉,这身上自然也就暖和了。” “好。” 梁安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听着。 乌盛捡着柴火,声音不大不小的冒了出来:“三叔母放心吧。” 陈甜顺着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笑道:“我都忘了你刚才过来了,安哥儿这身板还是瘦了些,平日里可要多吃点好的。” “三叔母说得是。”乌盛眼含笑意的冒出了头,朝着梁安眨了一下眼睛。 梁安抿着唇笑着,扭过了身子,看到放着的碗筷连忙提醒道:“三叔母,鸡蛋。” “哎呦,是了,还要打鸡蛋。” 陈甜话音落下,便去拿出几个鸡蛋放到案板上,挨个的敲了起来。 鸡蛋壳在碗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一小片的裂纹顿时出现在了鸡蛋壳的上面。 有力的手指因为常年的劳作而变得发粗,连手上的皱纹都深上许多。 鸡蛋壳被一分为二,里面的蛋清先一步的冒出了壳,最中间的蛋黄“嗖”的一下,掉到了碗里。 没一会,案板上就只剩下了一堆蛋壳,碗里的蛋黄一个挨着一个,占据了半个碗。 在院子里晃累了的小狗不知什么时候也钻进了厨房里,揪着梁安的裤腿直哼唧。 梁安屈膝蹲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把自己的裤腿给拽了出来,戳了两下狗头:“不许咬我的裤子。” 裤子要是被咬烂了,可是要补补丁的,补了就没那么好看了,以前的裤子总是破了就补一补,如今的裤子可是没破的,穿着也好看。 陈甜转身险些踩到小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狗如今这么小一点,一个不注意,都能踩到,偏偏看着又粘人的很。 两壶酒坛不时的相触,乌文笑得褶子都冒了出来,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单手推开了大门。 “娘子哎,给做两个下酒菜啊,喝起酒来才香嘞。” “行,那你把那花生给我拿过来。” 梁安在屋里一时间没了什么事情做,索性走到院子里又搬了一个凳子进去,放到了乌盛的旁边:“三叔母,待会你炒菜我给烧小锅。” “行。” - 炒菜的香味顺着窗户和门往外飘去,发黑的烟囱里不断的冒出烟雾,还未等飘到半空中,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一遍油的花生被煎得香脆,往嘴里一放,又热又香又脆。 乌文一进厨房,便看到了那做好的花生,顿时美滋滋的走了过去,伸出手端着就走:“我先端过去了啊。” “嗯,少喝点,待会还吃饭呢。”陈甜头也不抬的补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 梁安听着,不由得扭头看向了乌盛,低眉浅笑了起来。 “怎么了。”乌盛歪着身子,“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我也想听听。” 梁安靠近他的耳边,低声的说:“突然想到,等我们老了之后,会不会跟三叔母和三叔刚才一样。” 乌盛跟着他咬起了耳朵,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我觉得会。” 二人微微抬头,互相对视着笑了起来。 “对了阿盛。” 陈甜手里择着菜,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你姥娘来过。” “好。”乌盛拿着根树枝,随意的戳了几下快要出来的柴火,“我这两日便去一趟看看姥娘,夫郎也要去认识一下人才是。” 娘的家里住的偏远,当年娘意外救了爹,二人逐渐互生情愫,这才远嫁到了这边。单是回去一趟,坐牛车便要个半天,若是遇到不好的天,便是在路上耽搁个半日也是有的。是以娘为了省些银钱,连娘家都回的极少。 梁安听着抬起了头,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第45章 烟囱里冒出的烟逐渐变得少了许多, 被熏黑的砖险些要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墙下角落里的青苔依旧不太显眼,却为这冬日里增添了一抹绿色。 “炒好喽。” 陈甜舀了满满一碗的鸡蛋,上面还冒着尖尖, 金黄又嫩, 香气扑鼻,直让人闻得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梁安猛地站了起来, 快步的走到她的身旁,伸出了手:“三叔母,我来端。” 好香啊, 看着就很好吃。 “好好好。”陈甜笑着点了点头,将碗递给了他,“小心烫。” “嗯。”梁安低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 只感觉嘴里的口水都要出来了。 走到院子里,明显得要比屋子里冷上一些。 堂屋里的乌文正在倒酒, 看到走进来的梁安连忙将手里的酒碗放了下去:“这是炒好了。” “鸡蛋好了,别的菜三叔母还在炒。”梁安把鸡蛋碗放到了桌子上。 第47章 “行。”乌文喝了一口酒,用衣袖擦了一下, “我去瞅瞅。” 没一会,剩下的菜也都上了桌。 院内的风刮得大了些, 最后一个进来的乌盛,顺手把门给关了一半。 关着的门瞬间挡了大半的风,却还是有好些从那门的空隙中钻进了屋里。 “快吃, 待会凉了。”陈甜把筷子分着, “这酒都忘了温了,先别喝了,我去烫一下。” 她说着把那酒坛直接给提了起来, 朝着门口处走去。 “不用,也不怎么凉。”乌文伸出了手,还没等碰到,便被拍了一下手背。 “哪里不凉了,你喝凉的,我们还喝热得嘞。”陈甜说着又放下一坛,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乌文看着对面的二人笑了一下,拿起酒坛就走了出去,没一会就隐约的传来了些哄的声音。 “我错了,我喝热的。” “我怎么会觉得不凉呢,这肯定是凉的,我感觉错了,娘子做的对。” 梁安拿着筷子等着人到齐,眼巴巴的瞅着桌子上的菜。 乌盛看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着想吃东西的梁安,伸出筷子夹了一颗花生。 “张嘴。” 梁安下意识的张开了嘴,直到感受到筷子这才扭过头去,一脸懵的朝着乌盛看了过去。 嚼了几下,眼睛突然一亮:“好香脆!” “那就多吃点。” 话音刚落,陈甜和乌文便回了堂屋里。拉开凳子坐下。 “酒烫着了,一会就好,快吃快吃。” “好。” 梁安早就迫不及待了,拿着筷子就开始夹了起来。 吃到一半,烫着的酒也也拿了过去,一人倒了半碗。 “今日是个好日子,这菜可别剩下了啊。”陈甜举起了碗,说着小口的喝了一口酒,咽下去时眯了下眼睛。 “放心吧,肯定剩不了。” 乌盛说着喝了一口,又夹了一大筷子的菜放到嘴里。 吃过饭后,收拾好桌子,梁安抱起吃饱了就不愿意动的小狗,对着脸上发红的陈甜说道:“三叔母,我们就先回了啊。” “啊,啊好。”陈甜脸上红扑扑的,说起话来都没有了往常的利索,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乌文笑着摆了摆手,走到她身边,将人拉了起来:“回屋睡觉去了,坐着待会冻着了。” 陈甜歪着头,直直的瞅着他:“你是谁呀,我不想回去。” 说话声随着大门的关起被隔绝。乌盛侧着头看着脚步有些虚浮的梁安,不时的伸出手护上一下。 “欸嘿嘿,我不倒。”梁安笑着,走着歪七扭八的步子,手里的小狗迷茫又害怕的抬起了头。 “对对对,你不倒。”乌盛点着头,跟着他的步子走动。 确实是不倒,只不过是走一步退两步,看着要歪又能站直。 梁安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总是跟着我啊,我郎君可是跟我一起的。” 好奇怪的人,就是长得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他想着踮起了脚尖,睁大了双眼瞅着,绕着乌盛转起了圈圈,突然,朝着乌盛蹦了一下,满脸惊喜的喊道:“郎君!” 乌盛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将他手中的小狗捞了过去,又拉着他的手往前走着:“是我,夫郎乖,郎君回去给你吃好吃的。” 不料梁安突然抽出了手,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不是我郎君,我娘说了,带我去吃好吃的人都是人贩子,会把我卖掉的,你是坏人,我让我爹娘揍你。” 说着,猛地伸出脚,朝着乌盛的腿上踹了一脚,转身就跑。 跑了几步,又转身把乌盛手里的狗给抱了回去:“这是我的狗,坏人。” 乌盛忍着笑,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前面不时回头警惕的瞅一眼自己的人。 梁安走着只觉得脑子越发的晕了起来,看着路都有些迷糊了起来。 乌盛快步的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大步的朝前走。 “阿盛你这是。”说话的人好奇的瞅了一眼,看到脸上发红还闭着眼睛的梁安,低声道,“你夫郎这是喝醉了。” “是,多喝了两杯,夫郎酒量不太好,我这先回了。” “好好。” 走了好几步,怀里的梁安突然抬起了头,迷糊的瞅着,嘴里还发出了一声“嗯?” “没事,你睡吧。”乌盛低下头,轻声的说道。 “唔。” 将人先放下来,把大门推开后,又用脚给关了起来。 一人一狗都睡得很熟。 乌盛将梁安轻轻的放到了床上,又把他怀里的小狗给放到了地上。走到床尾处,慢慢地把他的鞋子给脱下去,放到床下摆好。 又将被子轻轻的盖到他的身上。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脸庞,本想今日带你一起去镇上看郎中,看来只能明日在去了。 睡着的梁安翻了个身子,把手臂伸了出来。 乌盛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把门和窗都给关了起来,脱掉鞋袜,上了床。 - “嗯?天怎么黑了。”梁安坐了起来。 乌盛伸出手盖在了眼睛上:“我把门和窗关了。” “我去开门,郎君还睡吗?”梁安说着下了床,“要是睡我就把门在给关上。” 乌盛摇了摇头,声音还带了些不明显的哑:“不睡了。” “好。” 堂屋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院外的亮光瞬间席卷了半个屋内。 站在中间的梁安忍不住地闭了下眼睛,待眼前的一片黑暗褪去后,这才睁开了双眼。 高挂的日头斜了一些,不像正午那般悬挂得那般的高。 早已醒来的小狗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院子里撒欢。 墙外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在嬉笑打闹,声音越过墙头,穿到了人家的家中。 穿好衣裳的乌盛也出了房屋,看到滚落到地上的木头,走过去捡了起来。 梁安双手抵着腰活动了两下,转过身去:“郎君,今晚我们蒸玉米面饼怎么样。” “都行。”乌盛点了点头,找了几个大的木头出来,准备在劈得小一点。 梁安洗净了手,捋起衣袖,拿着碗去舀了些玉米面和麦子的面粉,放到盆子里舀上水搅拌了起来。 玉米面搅拌好也是黄色的,散发着独有的玉米的香气。 搅拌得差不多后,便盖在了锅里,开始醒起了面。 没了事情干,梁安索性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往院子里看去。 乌盛每一次发力时,身上的衣服都会变得紧绷一点,坚实的臂膀格外引人注意。 梁安双手托腮,一眨不眨的瞅着,郎君可真好看啊。 个子又高,还是个浓眉大眼的,虽然身上有伤疤,但那也是因为保家卫国才有的,一点也不吓人。 如今想想,能嫁给郎君还多亏了大伯母当初那不好的心思,要不然自己也过不上这好日子。 眨了下眼睛,突然看到簸箕上的野苹果。 这苹果,还是晒干了泡茶喝好了。 想着,说干就干,端起簸箕就去了厨房,放到了案板的边上。 拿起一个手起刀落,苹果便被切了一片下来,没一会,一颗苹果就被切得只剩下了个核。 核上面没切下来的果肉也没浪费,全都吃了个干净,这才先丢到一旁。 一片又一片的堆在了一起,梁安拿出一个篮子来,全都先放了进去。 吃到后面,看到没切到的果肉,直接当作看不到,眼都不眨的丢到了一堆核里面。 劈好柴的乌盛冲洗了一下手,走到案板伸手拿了一片塞进了嘴里,微微挑眉:“这片倒是还挺甜的。” 梁安瞅了他一眼说:“我现在便是甜也不想吃了,刚刚吃了好些。” 酸的甜的都有,有的感觉要酸掉牙,有的甜得有点过了。 他想着,手里的刀确实没停,依旧拿着野苹果切着。 “郎君,在拿一个簸箕洗洗,把切好的放上去晒着吧。”梁安想了一下,把案板上簸箕里面的野苹果都给拿了下来,“要不然还是冲一下这个,放上面晒也行。” “好。” 乌盛伸出手把簸箕给拿了下来,上面还有些水渍,顺着簸箕想要往下滑落。 冲了一下后,提起篮子直接把里面的野苹果片给倒在了簸箕上,伸手扒拉着。让叠在一起的都尽量分开,这样也能晒得更好一点。 切好了苹果,锅里的玉米面也都醒得差不多了。 梁安往案板上撒了少许的玉米面粉,拿着面团放了上去,双手用力的按着、揉着。 拿起擀面杖,压在面团的中间,用力的擀着,很快就成了一张厚实点的大饼。 压得越发的薄了些,最后从中一块块的切开。 还没到做饭的时间,便先放在了案板上。 走到院子里,看着菜园子里还有些萝卜秧子,梁安干脆把能吃的都掐掉,做成咸菜也能吃个好久。 第48章 打开大缸,里面的水已经见了底。 “郎君,水缸里没水了。”梁安扬声道,顺手把萝卜秧子放到了盆子里。 “知道了。” 乌盛应了一声,走到水井旁,把挂着的木桶放了下去,摇着把手拉了上来。 梁安端着盆子走到了他的身旁,笑着把盆子抵到了木桶边上:“郎君,先给我倒一点,我洗洗。” “好。” 他一把提起木桶,歪着桶身让里面的水慢慢的往下流淌,不至于猛地一下水都晃了出去。 井里的水不像在缸里,冬日里,碰着都还是有一点点温热的,反到了夏日,却又变得凉了起来。 清水冲在了萝卜秧子上,把上面沾到的土都给冲到了一旁。 有些烂掉的就直接给掐掉一小块,剩下的还是能要的。 几乎没片叶子都不是完整的,不同的位置被掐出了或大或小的口。 洗净后,梁安双手捏着菜叶,将里面的水分给挤了出去,带了些极淡的绿色菜水,便滴滴的落到了盆子里。 原本清澈的无色的水,如今看起来,已经变成了浅浅的绿色。 洗菜的水也没有浪费,倒了一小半进了鸡圈给鸡喝,剩下的直接浇到了菜园里。 乌盛把最后一桶的水倒进水缸里,拿着水桶就往外走。 梁安端着盆子,刚踏进厨房,就险些撞到他。 “还要我做什么吗?” 乌盛侧着身子,询问道。 梁安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勾起,声音轻快的说:“不用啦,剩下的我就可以啦。” “好,夫郎,我出去一趟。” 乌盛说着往水井方向去,把木桶放到了井边。 “嗯。” 伴随着木门的一声响,瓢里的水也倒进了锅里。 一瓢不够又往里面添了一瓢,盖上了锅盖。 梁安走到灶台里,拉着凳子放到坐着舒服的位置,拿起烧火棍把锅洞里的灰先给清到了下面。 烧火棍滑动得有些大了,锅洞里的灰顿时飞了起来,一股被烧尽的味道飘了出去。 他连忙侧了头,待锅洞里的灰都平静下去后,这才拿起一把叶子,吹开火折子点燃。 火舌不断地吞噬着干掉的叶子,却在下一瞬被送进了锅洞中。 一把接着一把的叶子把火都给盖在了下面,拿起烧火棍轻轻一挑,叶子下面的火烧的正旺。 得了一丝空隙,火便趁势而上,将上面的叶子也都席卷进了身体里,像是在为叶子染色,都染成了黑黑的颜色,也更脆弱了些,不用怎么动,自己便掉成了渣。 锅中水逐渐沸腾,一颗颗的小水泡自锅底往水面直奔。 一缕缕的白雾自锅盖的缝隙中冲了出来,梁安将柴火往里推了推,放下烧火棍就去洗了手。 冰凉的水滴自指尖滑落,他却顾不得去擦干,只是连忙走到那装有萝卜秧子的盆子处,端到灶台上,一把掀开了锅盖。 白雾顺势冲出,热气熏的人不由得往后稍仰。 锅盖放好,锅里的白色雾气也逐渐消失,只留下里面的水泡还在不断的“咕嘟咕嘟”着。 萝卜秧子被一把丢进了锅里,拿着筷子稍微的翻个面,很快又被捞出放到了大碗里。 煮菜的水也舀出来一些,放到碗里,加了些盐后,梁安看着已经空了的醋罐,懵了一下,家里的醋没了啊。 看了眼碗里的菜,他转身就往外走,推开大门,直奔隔壁。 “张柯,在家吗?” “来啦来啦。” 张柯身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头上还带着一根梨花簪,打开门看到梁安,脸上的笑都大了些,“你看我今日怎么样。” 梁安眨了两下眼睛,仔细地看了看:“你今日心情好的很啊,穿的也好看,这簪子也不错。” 张柯笑得眉眼弯弯,眼睛看着都比先前更有神了些,小声的说:“我家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突然开了窍一样,这居然给我买了新衣裳和首饰,我嫁给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发丝别到耳后,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虽说婆婆看到后难免多说两句,但这次连郎君都站在自己身边,婆婆也便说不得什么了。 梁安不免多往她头上的簪子看了一眼,垂下了眼眸,轻声的说:“我想借你家一点醋,家中做腌菜,这醋突然没了。” “好,我去给你拿。” 张柯说着就要转身回去,梁安把碗递了过去。 “不用多,来个底就行。” “行,瞧我,光顾着给你看了,都忘记让你进来了,快进来,我去给你倒。” “好。” 梁安点了点头,踏进了院子里。 两个小子在院子里撵鸡,险些撞到张柯,连忙跑到了一旁,大声的喊道:“娘,我没有抓鸡,我把它撵回鸡圈里去。” “哥说得对。” “小点声,你爹还在屋里睡觉呢。”张柯皱了下眉头,倒是没生气。 “哦哦。”两个小子嘴上应着,步子依旧没停。 张柯摇了摇头,拿着碗去了厨房。 厨房的窗户上都被熏得有些发黑,一只鸡扇着翅膀,不是上了柴火垛,便是在空中飞上两下,又瞬间坠落到地上。 不等两个小孩追上,便又快速的往前奔去。 张柯从厨房里出来,端了大半碗的醋:“怕倒得太满了会流出来,这些你看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在去给你拿个碗倒上些。” 梁安伸手接了过去:“够了够了,这些都用不完,多谢了。” “客气什么,我不还借你家一桶水呢。” “那我就先回了,家里的菜还等着我呢。” “行。” 陶碗里醋有些发黑,因着脚步而起了层层的波澜。 像是发黑的墨,溶在了水中。 梁安走得小心,这醋虽然够用,但是少流出去一点,便能省上一些。 没关紧的大门,一推便开。 将碗里的醋倒在菜上,用筷子搅拌上几下,随后又拿起一个碗,将菜碗盖的严严实实。 待腌到明日打开,应该也就成了。 锅里剩下的水被舀到了盆子里,这水也干净,哪怕是用来洗碗都没事。 他走到院子里,拿起扫把往门口处瞅了瞅,也不知道郎君去干嘛了。 小狗跟在脚边打转,不时的伸出爪子扒拉一下地,将身子拉长了些,像是在伸懒腰。 梁安伸出脚,轻轻的碰了一下这软软的小身子,不怎么用力,小狗便躺到了地上,露出了粉粉又鼓起来的肚子。 “你这是吃了多少啊,这么鼓。”他伸出手,轻轻的揉了两下,手下的肚子圆滚滚的,却又很是温热。 小狗的四个爪子扬起,歪着头似是不知道梁安在说些什么。 梁安松开了手,站起来拿着扫把开始扫了起来。 院子里不是很脏,只是有了些许小木屑,捡又不好捡,倒不如直接扫走。 “阿嚏。” 他猛地侧过头,打喷嚏时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一下。 待会还是去煮些姜茶吧,赶紧喝上一碗驱驱寒,免得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想着,身上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颤,梁安当即把扫把放好,快步的走到了厨房里。 拿出姜就开始洗了起来,唰唰唰的几下,把姜给切成了片。 锅里添上一瓢的水,一整块被切好的姜都给丢了进去,盖上锅盖子,开始烧了起来。 没一会热气腾腾的姜茶便被舀到了碗里。 “夫郎,我回来了。” 乌盛的声音从门口处飘到了厨房里。 梁安探了探头,朝着外面喊道:“回来的刚好,我煮了姜茶,快来喝一碗驱驱寒。” “好。” 乌盛的满身寒气被厨房里的热气熏跑了大半。 梁安又舀了一碗出来,煮的倒是刚好,便是想要在多一碗也没有了。 姜味浓郁,喝起来又热又辛辣,顺着喉咙往下滑着,一点点喝完后,直觉得浑身都开始热了起来。 悬挂着的太阳越发的斜了起来,散发着白色的光芒,连边上的云都少了好些,蓝天变得颜色淡了许多,更没有了夕阳的红霞。 不知谁家的烟囱开始冒起了烟,连路上的孩童玩闹的声都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喊着回家吃饭的声音。 梁安侧耳听着,下意识的朝着窗户处看了过去,刚刚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好熟悉,像是,记忆深处里娘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是快要掉在地上的落叶,落在地上,连风的声都没了。 他愣愣得瞅着,反应过来后连忙垂下了头,眼睛发热的厉害,忍了又忍,一滴晶莹的泪珠还是掉在了案板上。 想念的声音太过遥远,遥远到,自己几乎都快要忘记了。 “夫郎,院子里的苹果片我拿到堂屋里了。” 乌盛说着,弯腰把那簸箕给端了起来。 第49章 听着声音的梁安,连忙抬起手,用衣袖沾了下眼睛,咽了咽有些哽住的喉咙:“好。” 离得远,乌盛也没听出来不对劲,只是进到厨房里时,总感觉夫郎好像有些沉默。 “夫郎?” “嗯?怎么了。”恢复如常的梁安扭过了头,“郎君想吃什么菜,我腌得咸菜应该要明天才能吃。” “我...想吃炒萝卜了,我去拔两颗出来。”乌盛仔细得看了看梁安,应当是自己刚刚想多了吧。 “好。” 梁安点了点头,抓了两把米,清洗后放到了锅里。放好箅子后,又把洗干净的蒸布放到箅子上,最后把玉米面饼一一摆上,盖上锅盖,压着两块砖。 乌盛拿着铲子,蹲在菜园子旁边,小心得挖了起来,这萝卜扎得深,又脆,要是太用力,怕是出来的时候就只有半截了。 一连挖了两个出来,把坑给重新埋好,这才拿着萝卜去了厨房。 萝卜清洗干净,长得是又白又胖,随便掰一下小萝卜尖,都是脆生生的。 梁安坐在灶台里面开始烧起了锅,乌盛则是切掉了萝卜的两头,从中切开,一片片的切倒在案板上。 洗了好几根的茱萸切成段,又折了几根小葱叶,几下便切好放到了茱萸的旁边。 锅洞里的烟雾顺着烟囱飘到了空中。 风箱被拉得“呼哧呼哧”的,不断的风吹到了锅洞里,原本小一点的火猛地涨了火势,像是要把锅都给吞进火里。 “夫郎,小锅里放两根柴进去。” 乌盛把萝卜片往后推了推,拿起铲子冲了一下。 “好。”梁安点了点头,从大锅里抽出一根柴先放了进去。 乌盛舀了些猪油出来,待锅热后,便直接放了进去。 白色已经凝固的猪油,碰到发烫的锅后,顿时化开成了透明的油。 “滋啦滋啦。” 小油滴往外喷着,案板上的萝卜被丢进了锅里。 锅里面的油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翻炒了几下,打开盐罐往里撒了点,又倒了一点点的酱油,来回的翻炒着,随后把案板上的茱萸丢到锅里,待能出锅时,将葱叶撒到最上面。 白色的萝卜因酱油而染上了色,闻起来倒是很香。 玉米面饼比馒头要熟得更快些,锅里的菜炒熟后没一会,大锅也被掀开来。 满满的玉米香味直冲到人的鼻子里,黄色的饼子看起来格外的吸引人。 梁安拿起铲子,随便的冲了一下,朝着大锅沿就开始铲了起来,靠近锅边的饼子一部分被蒸得发了焦,带了点红又带了点黑,有些硬又很脆。 他捏着蒸布的一角,把蒸布连着饼子翻到了另外的饼子上面,舀了一碗水,用手沾上水,朝着蒸布拍了起来。 碰到一层凉水的蒸布,很快就把粘着的饼子给松开。 一个个黄色的饼子被拿到了馍筐里,偶有那粘得结实的饼子,就是松开了,也粘上一层在那蒸布上,用手扣都不好扣下来。 只好等到所有的饼子都进了馍筐里,把蒸布给丢到有凉水的盆子里泡着。 乌盛把两个凳子放到案板边上,又洗好两双筷子,等梁安坐下时,便递一双过去。 “郎君尝尝看。”梁安拿着筷子,夹了一个玉米面饼。 饼子捏着不算很软,但是咬的时候,里面却很是松软,玉米的味道浓厚而香,吃到那脆焦的地方,也很是好吃。 “好。”乌盛直接将饼子叠在了一起,饼子不大,一口便咬去了一小半。 夹了一口菜,咽下去后这才接着说,“好吃。” 梁安眯着眼睛直笑,吃着萝卜:“郎君炒的也好吃,跟玉米饼子一样好吃。” “都好吃。” “呀,单想着这玉米饼子,我都忘了下面的米汤了。”梁安嘴里还塞着吃得,一侧的脸颊鼓鼓的,一把将玉米面饼放到了馍筐里,“我去舀出来。” “好。”乌盛把案板上的东西往里推了推,又把馍筐往后挪了些。 梁安拿着勺子,将里面的稠的先舀出来到碗里,最后在添上米汤。 不等勺子放下,乌盛便站起来将两碗米汤都端到了案板上。 梁安弯着腰,对着碗吹了几下,嘴唇微微撅起怼到了碗沿上,小心的往嘴里吸了...一丁点米汤。 沾了沾嘴,便又接着去吃面饼和炒的萝卜了。 吃完一个饼子后,这才开始拿着筷子对着碗里搅拌了起来。 将下面的热气也都搅拌出去,很快被喝进了肚子里。 “吃饱了。”梁安放下了筷子,揉了一下鼓起来的肚子。 脚尖不自觉的抬起又放下。 乌盛站了起来,去刷锅洗碗。 底下的小狗翘着尾巴,将碗里的饭舔了个干净。 梁安站了起来,把凳子放回原位,走到厨房门口,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待二人回到堂屋时,屋里变得更黑了些,一盏油灯亮起,屋里瞬间明亮了许多。 刚吃饱,也没有什么睡意,梁安坐在床上,歪着头瞅着乌盛。 “睡不着。” “嗯。” “那我给你说说我听到的事。”乌盛也跟着坐了起来,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几乎把梁安从脖子处给裹了起来。 “好。”梁安抬了抬下巴,把被子压了下去。 乌盛扭着头把被角拉到他的身后,不至于背后漏风。 “有一个书生,上街赶考,突然天降大雨,这个书生就找了个避雨的地方,后来看到同样避雨的一个小哥儿。” “然后呢。”梁安抬起头,一脸的好奇。 乌盛眼里暗藏着笑意,接着讲了起来:“那个书生就说,这位小哥儿莫见怪,我是因这雨太大,所以才进来避雨的。” “那小哥儿,把头一撇,没有说话。” “那书生心想,莫不是个哑巴,就起了试探的心思,试探了几句,发现那小哥当真是个哑巴,似乎还听不到,顿时起了下流的心思,说了几句不好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小哥儿一拳给打出了避雨的屋子。” 梁安一脸惊奇:“哇。” “是啊,那书生恼恨,站了起来,指着小哥儿怒骂,小哥儿也不惯着他,当即变成了一只特别大的狼,把书生吓得尿了裤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外跑去。” “他跑啊跑,最后一脚给自己蹬醒了。” “是这书生在做梦?”梁安眨巴着眼睛,虽说是梦,但这梦里的小哥儿好厉害啊,竟能一拳将人给打出去。 “对,他赶考睡在了客栈的大通铺上,一脚踹到了人家的身上,最后挨了一顿打,连考试也没考好,不知所踪。”乌盛说得一脸认真,“夫郎觉得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梁安微微低头,下巴刚好触碰到被子,沉思了一下:“应该假的吧,要是真的,郎君怎么知道他说得梦的?” 难不成是真的,毕竟还真有人把这做得梦拿出来说。 乌盛歪了下头,看着梁安沉思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把有些松开的被角又拉了拉:“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是人家讲的时候,听到的罢了。” “好了睡吧。” 他拍拍身旁的夫郎,先躺了下去。 梁安点了点头,突然想到那只狼,顿时拉开乌盛的手臂,让他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声的说:“我有点怕狼。” 乌盛闭着眼睛,嘴角上扬,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梁安睁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打了个哈欠,闭上了双眼,把手放到了乌盛的身上。 发丝纠缠,分不清是谁的,双腿互相交叠着,乌黑的发顶靠在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呼到了皮肤上。 夜半,院内狂风发作,吹得细小些的树枝都掉在了木头堆得缝隙中。 关着的窗户隐隐作响,风的呼啸声顺着窗户的缝隙传到了床上躺着的人耳中。 梁安有些不安的往乌盛怀中靠得更近了些。 翌日,天色大好,晴空万里。 拉着几个人的牛车上慢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赶牛的车夫带着一个草帽,下巴处绑着草帽的绳子,免得被风给吹飞了,嘴里还叼着一根野草,没一会便吐到了地上。 乌盛往旁边挪了挪,让梁安好往自己身后来,以此挡些寒风。 “扬哥儿他娘,你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四十多岁的哥儿扭着头问了一句。 头发已经有些发白的哥儿勉强的笑了一下:“昨夜没睡好罢了。” 他掩饰得扭过了头,朝着路边看去。 “哎,那村西头的一家小哥儿家里开始找媒婆了,你先前不是说你娘家的谁还没娶亲呢吗?” “我娘家的人那可是童生,哪能看得上咱们村里的人,人家要娶也是娶秀才家的姑娘,哥儿啊。” “嗯。”提起话头的人,嘴角假笑的扬了一下又迅速的放了下去,扭头翻了个大白眼,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童生,就这还想娶人家秀才家的孩子,当真是不吐口唾沫好好的瞅瞅自己。 第50章 牛车上一时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梁安戳了戳乌盛的肩膀,探出了头:“郎君,你冷不冷啊。” “不冷。”乌盛摇了摇头,侧了下身子把梁安的手握在了手里。 “我的手凉。” 梁安说着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乌盛握得更紧了些。 “没事,我给你暖暖。” 听着对话,坐在前面的几人忍不住的扭了头,心中难免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同样都是郎君,怎么自己的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别说开花了,就连个叶子都不带长得。 “好。”梁安看到他身后的目光,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耳边有些发热,连带着脸上都有些烫了起来。 乌盛伸出了手,一把放到了梁安的额头上:“也没发热啊,怎么脸都红了。” 梁安怔愣了一下,有些无语的把手给扒拉了下来:“我这是...罢了,郎君放心,我没事。” 郎君可真是,有些可爱了。 “哦哦。”反应过来的乌盛噌的一下红了耳朵,暗道:夫郎这么明显的害羞,自己都没看出来,居然还以为夫郎是发热了。 牛车不断地朝前走着,轮子一圈又一圈的转着,不知不觉的便到了镇子的入口。 进了镇,里面热闹极了,各种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小船泛河,河边洗衣捶打,货郎走街串巷,孩童嬉笑打闹。 白日里未曾把灯笼里的蜡烛点燃,挂在门口的招牌随风而动。 掀开的笼子里冒出阵阵的白色雾气,热腾腾又大个的包子摆的整齐。 束着衣袖的妇人双手不断的揉着面团,小一些的孩子在旁边慢慢的包着包子,不时的抬起手给大人看上一眼。 乌盛拉着梁安,躲过了险些撞到的人。 “烧饼,肉盒子,包子嘞。” “这位客官,里面请。” “胭脂,上好的胭脂,小娘子,来看看胭脂啊,都是昨日才到的,好闻又好用。” 医馆里的药童一边碾着药材,一边打着瞌睡。 “郎中在吗?”乌盛喊了一声。 药童瞬间睁大了双眼,擦了下不存在的口水:“在后院,等一下。” 他说着站了起来,朝着后院就奔了过去。 郎中蓄着一小截胡子,诊了下脉后,写了个药方:“每服药可用水煎三次,喝上两月,必定能调理大半,到时在来诊治一番。” 交了银钱,梁安有些闷闷不乐,走出了店门,看着他手上和自己手上的药包,嘀咕道:“这也太贵了些。” 乌盛侧头,温声道:“没事,过俩月你就不会日日手脚冰凉了,调理好后也就不用喝了。” 早日调理好,自己也不用晚上被冰凉的脚给凉醒了。 “嗯。”梁安点了点头,自己倒是习惯了,可是郎君每日给自己暖手,手都被自己给暖凉了。 提着药包,又买了两个包子,一人一个的吃了个干净。 乌盛将人送到镇子入口,找了辆牛车,把提着的东西放到牛车上:“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这些东西你路上看着点。” “好,你放心吧,郎君,早点回来。” “嗯。”乌盛伸出手,轻揉了两下他的后脑勺。 梁安坐在牛车上,依依不舍的看着越走越远的乌盛。 “小哥儿,你跟你郎君还没有成婚多久吧。” 车夫突然开了腔,又接着说道,“我刚成婚那会,出来做事,家里的夫郎也是这么不舍得,现在可好了,我就是出去一天,都不带问一句的。” 说着,他摇了摇头,还是成婚时间久了,没了当年的感觉了。 梁安低着头把东西往自己身旁挪了挪,扭头说道:“为何不问了?” 他有些不解,郎君若是出去了,自己总是要想着郎君去哪了。 车夫没说话,只是抬头朝着天上看了几眼。 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没一会,买好东西要回村的人也坐上了牛车,东西有点多,坐的人都有些挤得很。 梁安把东西都挪到自己身后去,别人买得东西太多了些,若是混到一起,就怕不好分开了。 “你往那边在坐点,挤挤。” “哎呀,没地方了啊。” “你别动了行不行啊。” 牛车上吵吵闹闹的,再也没了先前的安静。 扬起的尘土落得人身上都是,却没什么人在意,等到了地方,随便拍拍也就是了。 车轮不时的歪上一下,进了一个浅沟,牛车上的人下意识的“哎呦”一声,很快把手抓紧。 “哎呦。” 又是一声哎呦,牛车彻底不动了。 车夫下了车,往后一看:“都先下来,车轮子陷得深了点,推一把在走。” 牛车上没了人,车夫一人便给推了出去,没一会牛车上又坐满了人。 第46章 其中一个小孩子, 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却是个嗓门极大的,嚎起来把人震得不行。 抱着他的妇人小声的哄着, 却怎么也止不住, 只能带有歉意与不好意思的目光看着身旁的人。 “是不是饿了啊。” “还是渴了,你瞧这哭的, 鼻子都红了。” 妇人低着头,手上不断的拍着,嘴里说着:“不哭了, 不哭了,马上就到家了。” 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哭的这般厉害, 平日里坐牛车也不曾这样啊。 梁安默默的往后缩了缩,小孩子真得是太能哭了, 只可惜现在都在牛车上,连躲都没地方躲。 小孩的哭声逐渐小了点,原来是手里不知道谁给了一个小玩意, 把他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这才停了哭。 “呼。”梁安把手放了下来, 揉了揉额角,要是郎君在就好了,现在还能倚靠在他的肩上眯上一会。 冷风似是一把把的小刀, 刮得人脸都忍不住的扭到一旁。 嘴唇被吹得发干, 连发丝都变得有些凌乱了起来。 牛头不耐得动了一下,车夫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护着草帽,眯着眼睛往前赶着。 抬眼望去, 周边的树像是一颗颗的枯树,不见一点生机。 过了一个路口,刚好对上了拿着黄纸,抬着棺材的几个人。 牛车猛地停了下来,让几个人先行过去。 梁安看着棺材越走越远,眼中平静极了。 牛车上无人在说话,连那闹腾的小孩都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牛蹄不断的走着,车轮一圈又一圈的打着转,不知不觉便到了停车的地方。 坐在最边上的人先一步拿着东西下了牛车,三三两两的往不同的方向走,梁安拿着自己的东西,最后一个走了下去。 走着看到地上那一块大块的土,一脚给踢得往前了些,踢了没两下,便没了兴趣。 走到村口里面一点,便听到了一阵阵的哭声。 梁安扭头朝着巷子里瞅了一眼,一户人家门前已经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原来刚刚遇到的,就是这家的人。 他继续往前走着,再也没有回头。 “哎,梁安。” 张柯扬了下手,却见梁安未曾回头,不由得嘀咕道,“是我喊得太小声了吗?” 唢呐声即使离得远些也能让人听得到,梁安刚把东西放好,大门便被敲响。 “三叔母。” “安哥儿,我刚刚来过一趟,你不在家,现在回来的刚好。”陈甜说着,指了下村头的位置,“吕家的二大爷走了,这不请我们去帮忙呢。” 谁能想到,前一天还说笑的人,晚上就突然走了,唉。 人才刚走,这吕二家的孩子,一大清早的便请了里正,连田地都分好,这棺材便是分的最多的那个大儿子出的。 家里最小的小哥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双眼睛红肿的都不能看了。 “好。”梁安点了点头,把门关好。 到了那门前,好些人手里都拿着白色的布,还不太懂事的小孩在不远处玩闹,被大人们训斥了一声,顿时委屈的眼里都涌上了泪水。 穿过人群,陈甜拉着梁安直奔后院。 剪纸,剪布,分好数量,最后又去厨房帮忙。 没请别的人,买好了菜,都是邻居或者走得近的亲戚帮着做一顿。 棺材停在堂屋的正中央,两侧还跪着人,头上都带着孝布,有些低着头,有些哭的脸上都发了红,还有的便是一双眼睛,半点也挤不出来泪水。 梁安送着布,往堂屋里瞅了两眼,便又回了后院。 两口大锅支在院中,里面是滚烫的水。 不知在谁家搬来的两个案板,怼在了一起,上面放着好些的菜。 做饭的人绑着围裙,手里拿着一个大勺子,不时地往锅里放着调料。 不远处坐着休息的人,双手时合时分,说得激动时一嘴的唾沫星子都喷了出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陈甜快速的切着菜,侧过了头对着梁安说:“安哥儿,你去倒两碗茶水来,渴得紧。” 第51章 “好。” 梁安边走边找,茶壶不知道被谁给拿走了,原本有的几个茶壶,竟是一个也不见了踪影。 “哼,虽说大哥出了那棺材钱,但到底多占了一亩地,我还是觉得亏得很。” 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却难掩火气。 “行了,行了,这不已经比我们想的多了点了,这么多人呢,在让人听了去。”哥儿的声音里难掩疲惫。 “哼。” 梁安抿了下唇,悄悄的往后退去,本来是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茶壶,谁知道还能听到这句话,还是在再别处看看吧。 又绕过了几个站着的人,看到桌子上的茶壶,当即拿了起来,回到后院倒了两碗茶水。 “三叔母,给你。”他说着把碗递了过去。 “今日多谢大家前来帮忙了。” “客气客气。” “哎呦,里正,您老也来了。” 声音大的后院都能听到一两句,陈甜别过头去,小声得对梁安说:“你瞅瞅这样,老爹刚死,这哪像是个孝子的模样,也不怕旁人说。” 梁安眨了下眼睛,没有说什么,各家有各家的事,自己也懒得去掺和那么多。 另外一个做饭的婆子拉着陈甜小声的说起了小话,不多时又有一个人加了进去,没说几句,便各自去装碗去了。 到了晌午,前院后院都摆了几桌,每个桌子上都挤了不少的人,坐不下的便站着吃,一盘子菜刚上了桌,便被人给夹了个干净。 做的肉菜,里面菜多肉少,做的素菜,也没能夹个几筷子也就没了。 更有手快的,夹了一大筷子肉,当即放进了不知在哪里掏出来的碗,把肉用力的往下压着,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送菜的人,一旦看到是肉,一双筷子已经准备好在了手上。 端菜的是另外的人,陈甜和梁安还有两三个帮忙的人,单独的留出了饭菜在厨房里。 刚开始也算是没人争抢,到了后面开始上肉时,等不到三个数便被人给夹了个空。 看到被夹干净的骨头,梁安问道:“这骨头应该没人要了吧。” 夹了最多肉菜的人,刚一张嘴,还没出声,梁安便快速的把盘子给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在不端快点,连这根骨头都保不住了。 看到骨头没了,那人撇了下嘴,把离自己近一点的素菜也给夹到了嘴里。 吃到最后,陆陆续续的都离了席。 盘子里几乎都没剩下什么东西,便是有一些,也被后面的人给倒走带回了家。 梁安扭头看了一眼灵堂,里面跪着的人就只剩下了一个人,散落的一缕发丝看不清他的神色,门前的白色布条随风而晃,盖的严实的棺材前还放着一碗素面。 扛棺材的人吃饱喝足,也都起了身。伴随着唢呐的声音,棺材在大喊声被抬了起来。 家中的孩子走在最前面,棺材后面跟着一群的人。 大树旁是扬起又掉落的黄纸,触碰到地面时又被一阵风给卷了起来,飘飘扬扬的不知到了何地。 吕家的地要远一些,地里是已经挖好的坑,旁边还有一座坟。 棺材慢慢地放了下去,拿着铁锹的人一点一点的把棺材给掩埋住,多出来的土便一直往顶上放去。 一群人跪在坟前。另一群人在地头前看着,不时的说些小话。 坟上的土看起来很湿,不像旁边的土那么的干,旁边坟上的杂草像是从来没人去拔过,枯黄而倒。 看得人越发得少了,陈甜和梁安也在回去的路上。 “安哥儿,你刚刚吃饱了吗?”陈甜扭头问道,“我那桌子上,上一盘空一盘,连根菜都不剩。” 速度快的,前面自己硬是没抢过。 “吃饱了,三叔母你呢。”梁安点了点头,自己本身也不怎么饿,虽然吃得不多,但也算是饱了。 待会把这骨头带回去给小狗啃,还真别说这骨头上的油还是有点的,现在手都感觉油汪汪的,不舒服的很。 “我也差不多吧。”陈甜轻扬了下嘴角,虽说前面没抢过,但是后面自己可是吃了一大块肉。 就是这肉做的不太好吃,熟倒是熟了,但是味道差了点,连盐味都淡的很,差点以为没放盐。 “嗯。” 回到了家,梁安锤了锤自己的后背,又扭了下脖子,今日还真是有些累了。 “嘬嘬嘬。” 听到声音的小狗顿时摇着尾巴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直往梁安的身上扒拉,只不过狗腿太短,只能扒拉到他的小腿处。 兴奋地险些都要蹦跶了起来。 梁安笑着往前走,把骨头放到了狗碗里:“先等会,我去给你泡点馒头,要不然啃了骨头,又不肯吃这水泡馒头了。” 小狗不解得歪了歪头,看到碗被端走后,急得四个腿赶紧跟了上去。 梁安把茶壶里冷掉的茶水倒在了盆子里,又去抓了一把草木灰擦着手上的油,洗干净后,这才去舀了些水到锅里。 盖上锅盖,赶紧烧了起来。 给小狗泡上馒头,又去鸡圈里给鸡把没了食的盆子拿出来,舀上些麸皮后,便搅拌了起来。 饿得不行的小鸡,看到食就快速的往上扑了过去,连盆子里都踩上了一脚。 做完事情后,梁安这才回到了屋里,没一会便双眼困倦的不自觉地合了起来,还做了一个简短的梦。 突然一阵冷颤,让睡着的梁安猛地睁开了双眼,原来是窗户在不断地作响。 他起身去关窗,却发现院子里狂风大作,连忙去把晒着的衣裳都给收到屋里来,最后把厨房的门和窗也都关好。 刚吃饱的小狗,窝在窝里,听着声音抬了抬头,走过去看到是梁安后,又摇了下尾巴回了窝里。 第47章 刚回到堂屋里, 天上便开始下起了雨滴,“劈里啪啦”的雨滴不断地落在了地上、屋顶,乃至墙头所能落得之处。 原本的万里无云, 也被一片片的乌云所替代。 屋顶处的雨水顺着屋檐不断地滑落到地上的不明显小坑里。鸡圈里的小鸡拍打着翅膀, 往棚子底下直钻,偶有好奇的鸡探出了头, 淋了一脑袋的水又缩了回去。 屋里变得暗了许多,便是坐在桌子旁都不怎么明亮。 梁安站在门板旁,看着院子里被溅起的泥水, 心中有些庆幸,幸好回来的及时,若是在晚上一些,怕是到路上就被淋了个透。 路上的人们双手举过头顶, 为自己挡上一点雨水,嘴里还带了些埋怨: “你说说你, 非要看到最后,现在好了吧,都淋湿了。” “那你自己怎么不回来, 非跟我看干啥。” 说着,跑着的步子都快了许多。 留下身后的人, 气闷不已。 只是关着的大门被风吹得有些作响,伴随着一声大雷,闪电也现了身。 一连几日, 皆是狂风暴雨, 偶有小雨滴滴,也夹杂着小小的冰雹。 破屋烂瓦下,老人一边往外舀水, 一边喃喃道:“怕是要出事啊。” “唉。” 一声沉沉的叹息飘荡在屋里,很快消失不见。 码头处,管事得打着雨伞,大声的吆喝着:“赶紧抬,加把劲。” 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的人用力得抬着箱子,便是雨水不甚入了眼中,也只是快速的眨着眼睛,把雨水给挤出去。 乌盛双手用力的搬着,青筋都露了出来,一同搬着的人更是脸都憋得通红,一步一挪。 他低头看着那红木箱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这么重。 管事的又喊上几句,便躲到屋里喝起了茶水。 没一会,有些忧愁的小曲从屋里穿过雨雾,飘荡在天地间。 管事得喝了一口茶水,扭头便吐了出去,大喝道:“你这唱的什么东西,换一个。” “是是。” 曲子很快便换了一首更加轻快的,琴弦上却多了一滴泪水。 一曲终了,搬完了东西的人,也纷纷站到了领钱的地方。 管事得姗姗来迟,一屁股坐到凳子里,抬起手动了一下,身旁的人顿时往前走了一步。 “都站好了啊,今日的工钱可都在这了。” “你,十个。” “你,五个。” “还有你,七个。” “......” “呦,你倒是搬了不少,十三个。” 数好的一把铜板递了过去,又接着喊道:“下一个。” 乌盛颠了一下手里的钱,放好后赶紧回了住处,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客栈的大通铺里面住着十个八个的人,若是想要洗澡,便要去找掌柜的或者小二单独付钱去洗,是以,能省则省。 “小二,跟之前一样。” “好嘞。” 乌盛随便找个空的位置坐了下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等着小二把平时吃的两碗素面和一只鸡腿,两个鸡爪给拿过来。 这个客栈,除了整只鸡卖,也有卖些散的,价格自然也就便宜许多。 第52章 “小二。” “哎,来了。” 门口又走进来两个人,朝着大堂里喊了一声。 小二端着盘子就走了出来,放到乌盛的桌子上:“您慢用,面已经在煮了。” “好。” “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二个头不高,笑起来倒是讨喜,白色的布巾搭在肩上,头上还带着一个帽子。 “吃饭,上一个整只鸡还有一盘素菜,在加上一壶酒,还有两碗蒸的米饭。”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拿着布巾又擦了两下桌子,“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说罢,快步的朝着后厨走去。 掌柜的一边扒拉着算盘,一边瞅着小二也没有偷懒。 刚端完鸡和素菜,小二又转身去端了两碗素面放到了乌盛的桌子上。 “你听闻了吗?在不远的州郡处,说是遭灾了,那水淹的,人都要活不下去了,现在都在往别处跑呢。” “哪有的事,你这是听谁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你还真别不信,我有一个亲戚就是行商的,就是他告诉我的。” “反正有朝廷呢,跟我们这种小民也没啥关系,吃饭吃饭。” 乌盛大口的吃着面,却是仔细的听着二人的对话,随后对着小二扬了下手。 “客官,可是还要点什么。” “在要一盘炒的花生粒,送到那二人的桌子上。” “好嘞。” “我们没要这个啊。”那人眉头微皱,有些莫名的看着小二。 “是哪位郎君给您这桌送的。” 小二指了一下乌盛,端着托盘又去别的桌子收拾着碗筷。 一碗素面下了肚,另外一碗还是满的,乌盛索性把面先放在了桌子上,大步的走了过去。 “多谢兄台了。” 书生模样的人,对着乌盛作揖。 “不用客气,我就是刚刚听了一耳朵,是说有地方遭灾了是吗?” 对面的人没说话,只是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 “可不是,我那亲戚行商过去,还没到时就听说了,又派人去打听,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最后索性直接回来了。” “嗯,多谢兄台告知了,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 “好嘞。”小二连忙应了声,急匆匆的去了后厨。 乌盛回了原来的桌子,一边啃着鸡爪,一边吃着剩下的面,没一会,桌子上就多了俩鸡爪的骨头。 结了账,摸了摸又扁了的钱袋,叹出了声。 如今仗是不打了,但遭了灾,怕是这粮食什么的又要上涨了,如今又要过冬,还不知道会涨成什么样呢,看来还是要多做些活才行。 他想着,用力的捏了一下钱袋。 待这几日做完了工,要先多买些粮食回去了。 雨水依旧滴答个不停,但是比之刚才,已然是小了许多。 一脚踏进泥水里,踩得水珠四溅。 梁安卷着裤腿,拿着盆子往外舀水,平时下雨屋里倒是没事,但是这几日雨水太多了,排不出去,就进来了一点。 一双鞋全都被泡了个透,脚底都被泡的起了皱褶。 “这雨下的,也该停了吧。”梁安站直了身体,腰间一阵酸痛,双手早已没了热意,舀得手指都发白了起来。 “汪汪。” 篮子里发出了声音,小狗扒拉着篮子边往外瞅,像是也在附和着。 梁安把盆子往地上一放,走过去把放在桌子上的篮子往中间推了推,有些无奈的说:“你就给我好好待着吧,掉下去了,我可不给你洗啊。” 小狗被拍了一下头,顿时乖巧的蹲在了篮子里。 便是把水都给舀了出去,屋里的地也变成了泥泞一片,没个几日怕是都干不了了。 雨停后,梁安便去把家中所有的门窗全都打开来,哪怕是不断地有寒风吹进屋子,白日里也不曾关起。 “冷冷冷。”他说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连头皮都有些发麻了起来。 连忙回了屋里加了件衣裳。 家中的药早已吃完,却也不见得手有多热乎。 太阳逐渐西斜,大地迎来了暮色。 不算宽敞的小路上,两辆牛车不断地往前赶着。 路上已没了什么人,便是那厨房的烟囱,都早已凉了个透。 “咚咚咚,夫郎开门。” 梁安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熟悉的声音从大门处响了起来。 “!”他顿时扬起了笑容,小跑的跑到了大门处,把门闩抽了出来,“郎君。” “嗯。” 乌盛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前,“小心些,都搬进来吧。” 车夫当即把牛车上的粮食给抱了下来,跟着梁安的身后送到了堂屋里。 几个人卸了一会,牛车上便彻底的空了,乌盛结了钱,车夫赶着车赶紧回家。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梁安蹲在地上,一袋袋的看了起来,“这吃到明年我们都吃不完吧。” 除了面粉以外,还有菜干,红薯干,萝卜干等吃的。 乌盛扭了扭脖子,放松着筋骨:“附近州郡遭了灾,怕是过段时间粮价就要涨上去了,我这段时间赚的钱,一大半都用在这上面买回来了,夫郎你别对外声张咱家粮食的事情,三叔和三叔母那边我去说。” 至于村里的人,也可说上一声,至于去不去买粮食,信不信自己,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好。”梁安点了点头,摸着袋子道,“那这么些,我们放到哪里啊,就摆在这也不行啊。” 这么多粮食,感觉放到空的房间里面都不太安全。 乌盛微微低头,思索了起来,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家里挖了一个地窖,后来也没用上,就给重新盖住了。 好像是在,自己先前的屋子里。 打开了门,屋里许久不住人,里面的味道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虽有时常通风,但还是能闻到些不同的味道。 梁安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头来,指着床说:“被褥我之前收拾了一下,都放到了箱子里。” 后面就没进来打扫过,所以床上也多了一层灰尘。 乌盛迈步进去,站在里面仔细的瞅了起来,看到床腿时,突然就想了起来:“夫郎,我记得这床下挖了一个地窖,我们把这床给挪出来。” “好。” 梁安点了点头,走到床的另一边,双手放在床下,深吸了一口气:“来吧,郎君。” 乌盛没忍住笑了起来,走到他的对面,用力的把床给挪了出去。 床下的灰尘更多了些,拿着扫把扫了个干净,下面铺了一层的砖,夹在两块砖中间,则是卡着一截小铁环。 “咳咳咳。” 二人扭过了头,手挥了两下,这铁环时间久了些,拉着都有些费力。 掀开后,下面挖得不算深,但是人进去后也要弯着腰才行。 第48章 一股沉闷腐朽的味道从地窖里传了出来。梁安蹲在边上, 把火折子递给了下面的乌盛。 地窖里当时为了不让放的东西太过于潮湿,在下面放了木板和油布,时间太过久远, 木板早已变得腐朽, 连油布也成了破破烂烂的样子。 乌盛一把把脚下的油布给拿了起来,团成一团后递了上去:“夫郎, 这个先放到一边,有些脏,小心别让衣裳碰到了。” “好。”梁安伸出手, 拿到手上后,身体往后仰了仰,把油布丢到了一旁。 乌盛弯着腰,把地窖里的木板都给叠到了一起, 侧着头送到了上面。 “都放好了,郎君。” “嗯。”乌盛闷声应了一下, 走到地窖口处,站直了身子,双手搭在地上, 一个用力整个人便到了地上。 身上似乎都被染上了些味道,不管头往那边撇, 味道都钻到鼻子处晃悠。 “郎君,我去把院子里的竹子拿过来吧,放在最下面在放个木板, 是不是会好一点。”梁安双手扇了扇风, 转身去把窗户开得更大了些。 “也行,砍成短短一截,我去砍吧, 先把这些东西拿出去。” 乌盛点了点头,把地上的油布和烂木板给拿了起来。 木板下面的几只小虫子,爪子无措地扒拉着木板,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又抓得更紧了些。 走出房间,直接把木板和油布丢到了墙角处,反正现在也没有阳光,丢哪都晒不了。 因木板被猛地一丢,上面的小虫子再也抓不住,顿时整个虫身都掉在了地上,“吧唧”一下,翻不了身。 梁安吹着了火折子,把油灯屋里的两盏油灯点燃,端着其中一盏,小心的护着灯芯,不让它被寒风吹灭。 “郎君,我先去做饭,屋里也不急着收拾,还是明日在做吧。” “好。” 乌盛刚拿起竹竿,又放回了原位。 若是夜里砍,也确实会有些找不到准头,容易砍的长长短短,倒不如等到明日白天在砍。 第53章 在院中,衣裳上沾染的味道去掉了许多,刚到厨房里,那股腐朽的味道便又冲了出来。 梁安刚一侧头,便看乌盛转了身。 “郎君,今天吃炒小鱼干怎么样。” 跟着一堆菜干里夹杂着一袋小鱼干,看起来干干脆脆的。 “行。”乌盛点了点头,“我先去换个衣裳。” “好。” 夜空中不见一颗星星闪烁,连那月亮似乎都要隐去。 院中越发的黑了起来,若是出了门,不拿着一盏油灯,伸出手都不一定能看得到五指。 “汪汪。” 不知哪里来的一声狗叫,打破了村里的安静,引得谁家的鸡飞出了墙,一时间抓鸡的声音传遍了周围的几家。 大公鸡不时的扇着翅膀,快被人抓住时,又从一旁跑了出去。 听到声音,被拴住的大狗也激动了起来,止不住的叫喊声,像是要给鸡来助威一样。 “咯咯咯。” 鸡影自墙头闪过,猛地跳到了地上。 “汪汪。”听到声音的小狗从屋里冲了出来,看到大鸡后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回到厨房里咬着梁安的裤腿往外拽。 “怎么了?我还要做饭呢,不能陪你玩。”梁安低着头,把腿往后挪了挪,没有太用力,怕把裤子扯坏了,也怕小狗的牙给拽掉了。 小狗咬着裤子,歪着头瞅了一会,还是松开转身出了厨房。 新换好衣裳的乌盛,刚出堂屋门,就差点把小狗给踩到,连忙挪到了别的地:“怎么还窝这了,我这要是一脚下去踩到你,夫郎怕是要伤心了。” 小狗抬起了头,朝着院子里叫唤了起来。 乌盛往院中看去,不太能看得清楚,小狗叫的这么大声,难不成是有什么贼人。 他想着,直接转身去拿了油灯,朝着院子里走去,一只鸡大摇大摆的露了面。 “原来是只鸡啊。” “鸡?” 乌盛愣了一下,仔细的看了起来,自己家里的鸡也没有长这么大的啊。 一粒粒的玉米丢到了公鸡的面前,公鸡试探的吃了两粒,看着人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才低下头一粒粒的吃进了嘴里。 乌盛趁机把鸡给抓住,捏着两个翅膀,不让公鸡动。 “夫郎,我抓了一只不知道谁家的鸡,先去门口了。” “好。”梁安回了一声,大晚上的,鸡怎么进来了,门都关的好好的啊。 洗了一碗的小鱼干,又泡了一把菜干,这才去切葱姜蒜。 “我的鸡啊,谁看到我的鸡了,刚刚才跑出来的。” 巷子里传出来了呼喊声,声音很是急切。 出门的乌盛听着声音,走到巷子口:“这只是不是啊,刚刚飞到我家来了。” 来人快步的走了过去,猛地点头:“是我家的,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飞出来了,我这都找了一路了,真是太谢谢了。” “没事没事。” 乌盛把鸡递了过去:“你家这鸡翅膀该剪剪了,连我家的院墙都能飞进去。” “说得是,这段时间忙了点,就给忘了,我们就先回了啊。” “好。” 梁安拍着蒜,朝着厨房门口看了一眼,郎君是去哪里还鸡了啊。 “嘶。” 他低头一看,手指上扎了一个小小的木刺,应该是刚刚碰到了案板边上扎进去的。 木刺扎的不深,但还挺疼。 “夫郎,我回来了。” 乌盛关好了大门,把门闩了起来。凭着感觉摸黑走进了厨房里。 “鸡还给人家了?”梁安低着头问了一句,右手手指挤着左手的中指。 手指里的刺只露出了一个小头,挤着揪还不太好揪出来。 “还了,刚好人家找到这边。”乌盛点点头,有些担心的走到梁安的身旁,“手怎么了,没有割伤吧。” “就是里面多了根刺,挤出来就好了。” 梁安说着,变着方向的挤手指,里面的刺像是跟他杠上了一样,就是不肯多出来一点。 “我给你弄。” 乌盛伸出手,低着头仔细的看了起来:“这个怕是要用针挑出来才行,夫郎,针线在哪里,我去拿。” 单是用手挤,很难挤得出来,手指还会疼。 “我跟你一起吧。”梁安抽出了手,手指一阵阵的刺痛,还是赶紧弄出来的好。 “好。” 拿出了针,乌盛捏着针鼻放在火上来回烤了两下,用针尖放到梁安的手指上,对着木刺小心的挑了起来。 针尖拨动,木刺就动一下肉,梁安低着头看着,又抬起眼眸看了眼认真的乌盛,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郎君的手大,捏的针那么费力,却也不敢下太重的手,神情温和而专注。 “出来了。”乌盛呼出一口气,这挑木刺,比缝衣裳还难。 “郎君。”梁安轻喊了一声,唇微微抿了一下。 “嗯?” 乌盛抬起了头,唇瓣上突然多了些柔软的温热,他怔愣在原地,眼睛突然睁大了好些。 梁安踮起的脚尖放了下来,双颊红了个透,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我我我,我去做饭了。” 乌盛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喉结上下滑动着,声音莫名的有些低哑:“夫郎。” “嗯。”梁安的眼睫毛不断的扑闪着,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连带着脖子都变得红了起来。 乌盛半垂着眼眸,缓缓的靠近,快要落到他的唇瓣上时,又转到了额头处。 梁安眨了下眼,慢慢的抬起了头,下一瞬,唇瓣便被人给亲了上去。乌盛捧着他的脸颊,细细的啄吻。留出一丝缝隙,低声说道:“夫郎,张嘴。” “啊。”梁安不懂,但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唔。” 乌盛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梁安的后脖颈处,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背部,将人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 柔润的唇瓣像是抹了极好的花蜜,让人忍不住的往里探去,触摸着花瓣,直奔最里面的花心,花心有些害羞的躲闪,却被紧紧的吸允住,嘴角处都浸出了一点蜜汁。 “夫郎,呼吸。”乌盛伸出手抹去了梁安眼睛处溢出的泪水。 “呼。”梁安大口的吸着空气,满脸羞涩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先去厨房了。” 留下乌盛一人站在原地平复。 梁安捂着脸颊,又触碰了一下热乎乎的耳朵,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坐在厨房的凳子上,一把把小狗给抱在了怀里,把它的毛都给撸得乱糟糟的。 “天啊!我刚刚和郎君。” “郎君他他,他的舌头怎么能。” “啊,小狗,我的天啊。” 小狗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虽然不太明白主人是咋了,但是却知道自己的毛,怕是回不去之前的样子了。 “汪。”小狗一声叫唤,从他的膝头跳了下去。 梁安双手给自己扇着风,一下看到案板上放着的葱姜蒜,连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郎君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碗里的菜干被泡得浮了起来,里面的水刚好到碗沿旁边,险些溢出来。 他按着菜干,把碗倾斜着,将里面的水都给倒了出来。 碗里的水有些泛黄,梁安又舀了点水倒进去,洗了两遍后,这才放到了一旁。 厨房门口处突然一亮,拿着油灯的乌盛走了进去。 梁安抬头看去,脸上“噌”的一红,只感觉身上都要冒出了热气。 乌盛慢慢的把油灯放到了灶台上,哑了哑声道:“我来烧锅。” “嗯。” 梁安点了点头,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一时间屋里只有柴火被折断的声音。 突然,声音停了下来,梁安的腰间多了一双手。 他低头一看,那双手里拿着两根细细的衣带,往后腰束去。 “郎君,我自己来吧。” 说着,连忙伸手往后面探去,却被一把抓在了温热的手里。 乌盛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我给你系。” “好。”梁安松开了手,手指不小心滑过了乌盛的掌心,让人有些发痒。 第49章 围裙的衣带收紧了些, 一点点的系成了结。 乌盛松开了手,剩余的衣带顺着手指滑落。 梁安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端起小鱼干的碗:“郎君, 这个鱼干不炒了, 还是做个咸汤吧,天冷了喝着也暖和一点。” “都行。” “好。” 柴火放到了小锅洞里, 梁安舀了些猪油放到了锅里,虽说是做咸汤,但是也要有些香味才更好喝。 猪油“滋滋滋”的化开来, 很快味道就传了出来,梁安一把把小鱼干给倒了进去,来回的翻炒着。 干掉的小鱼干变成了金黄色,撒上调料又接着翻炒了起来。 舀出来时, 随便拿起一条放到嘴里,都是脆脆香香咸咸的。 第54章 “郎君, 你尝尝看。”梁安夹起一条,走了过去。 “嗯。”乌盛点了点头,“好吃。” “那郎君在多吃两个。”梁安一把把碗放到了他的手里, 转身去又舀了一勺猪油。 差点忘了,锅洞里还有火, 锅都给烧干了要。 油放下去,比先前化得更快了些。 姜葱蒜直接倒到锅里,还沾了些水的菜干被整碗倒了进去, 一股雾气从菜干边上冒了出来。 本就被泡的更加软的菜干彻底的软到了锅里, 来回翻炒两下很快就彻底的热了起来。 调料被依次的放了进去,不断的翻炒着很快就熟了个透。 最后放的酱油使得菜干颜色变得深了些,看着有些不太好吃的样子。 梁安连着眨了好几下的眼睛, 最后还是拿着铲子给铲了出来。 锅里的油也没有浪费,一两瓢的水倒进去后,水面上都飘了一层上来。 “郎君,火可以加大一点了。”他拿着铲子在锅里搅了两下,把小鱼干先倒了进去,盖上了盖子。 “好。” 乌盛的手一抓,便是一大把,从外面看,把灶口都给挡住了一大半。 他拿起烧火棍,冲着侧面轻轻一挑,里面的火光顿时映在了眼前,最中间的则是被柴火给压在了下面,挑起来时,猛地起来的火像是有人撑起了腰,一把烧到了柴火的上面。 一侧的烟囱入口处,不断地有烟雾飘进,冲出烟囱口,飘到半空中消失于天地间。 夜色更深了些,屋内的人家也都早早的躺在了床上,不时的说着些话。 厨房里的余温还在,锅里的咸汤已经被舀到了碗里。 热乎乎的馒头被一口又一口的咬着,剩下的几口干脆被放到了碗里,浸满了汤汁。 梁安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张开嘴打了一个小嗝。 喝完最后一口的乌盛,咽下去时就已经站了起来,把碗筷叠在了一起,端到了灶台上。 先前装好的草木灰绑的紧紧的,松开时却要慢慢的来。 锅里剩余的咸汤也被舀了出来,地上的小狗没能吃上肉,虽然小鱼干不大,但是小狗还太小,梁安总怕它会卡到喉咙里。 最后只能用咸汤泡了点馒头倒进了狗碗里。 小狗低着头,吃得肚子滚圆,把碗都给舔了个干净。 乌盛抓了一把草木灰,放到了锅里,拿着丝瓜瓤来回的蹭着锅,连带着碗筷一起擦了擦。 待上面的油渍去掉后,便舀上一瓢的水,先把碗筷给冲了个干净,流到锅里的水在开始擦洗着。 草木灰遇水颜色变得深了些,很快上面就飘满了一层。 乌盛舀出来后,又往里面添了一瓢水,最后又冲了一遍,这才算是把锅里彻底的洗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的小狗摇着尾巴就回了窝里,梁安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虽然没有摸到小狗,但不知为何,嘴角还是上扬了起来,有些想笑。 起了身,手放到围裙处时,突然想起刚刚乌盛的动作,明明晚上都睡在了一起,但是这些动作,还是让人有些害羞的很。 他眼里带着笑意,慢慢的把围裙给解开。 二人又烧水泡了下脚,这才起了身。 梁安先一步的站了起来,去喝了一口有些发凉的茶水,冬日里的凉茶,哪怕是才没温度一会,喝起来都有些过于凉了。 他端着茶碗,感受到那一口茶水,顺着喉咙往下滑去,直到了肚子的上面处,才没了那股子凉意。 “走吧。”乌盛走到了他的身旁,手里还拿着一盏油灯。 灯苗被风吹得直打颤,却在风过去后依旧把周围照亮。 梁安抬起头看去,郎君比自己高上一些,下巴处不知何时冒出了点点的青渣。 乌盛扭头,以为梁安是觉得还有些黑,直接把油灯递了过去:“夫郎拿着吧,照的也更亮些,我把厨房门先给关着。” “好。”梁安伸手接了过去,却更是往乌盛的方向照亮。 厨房的门关着有些声音,屋里的小狗早已习惯,连眼睛都没抬依旧窝在了窝里。 堂屋里的门一关,屋里顿时没了外面那么的冷,却也热不到哪里去。 “夫郎,我去把这个屋里的门窗先给关着。”乌盛说着往自己原来的屋里走去。 梁安跟在他的旁边,轻声道:“屋里乱,还是照亮的好点。” 原先挪到一旁的床还没放回原位,地窖里还在冒出些木板被腐烂的味道,有时重一些,但被风一吹,反而味道轻了好些。 油灯照亮了二人的周身,在远的便还是一片黑暗,乌盛往前走着,把窗户都给关得严严实实。 走出门口后,把门也给关了起来,这才一起回了屋里。 刚把油灯放下,火苗有些歪歪的,梁安一口把油灯给吹灭,慢吞吞的坐到了床边,弯着腰把鞋子脱掉放好。 乌盛两三下便上了床,半靠在床头处,虽看不清楚,但也能看得出梁安这慢慢的动作。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梁安的动作突然加快了许多,很快就钻到了被窝里,只露出了小半张脸。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经被眼皮盖了上去,只留下黑色的长睫搭在下眼睫上,轻轻的颤着。 乌盛扭头看去,慢慢的往下滑着身体,侧着身子一只手臂轻轻的搭了他的腰间。 只有一件单衣的腰间下意识的颤了一下,梁安闭着的眼睛,颤动得更厉害了些,最后忍不住的睁开了眼。 一只手搭了腰间的手背上,随后转了身子,更靠近了些。 “郎君。”梁安喊着,用了极小极小的声音,喊完偷偷的笑着。 乌盛低下头,下巴微微一动,温热的嘴唇就印了他的额间:“嗯,夫郎。” 喊了声夫郎的人,放在人家腰间的手臂更是收紧了些。 梁安抬起了头,闭上双眼,亲到了他的喉结处。 “?”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不对啊,刚刚想的明明是下巴啊。 要不然,在亲一下? 还没等亲到,乌盛便整个人将他压在了身下,低哑着声音:“夫郎,你在招惹我。” 说着,越发的朝身下人靠近,直到吻上了那温热的唇瓣,滑过那被挑开的细缝,慢慢地的往里钻去。 梁安紧张又不敢动,只能任由着乌盛不断的亲吻。 乌盛移开了唇,还连带着一丝银丝,断的没有一点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啄吻落到了他的唇角、脸颊处。 “郎君。”梁安声音有些发颤,头往一旁扭去,脖颈处埋着一个不断印着红梅的人的人。 衣角处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角,温热的手指缓缓滑过。 很快,里衣便到了床尾处,伴随着乌盛哄着的声音:“我就亲亲你。” 梁安羞得身上都要红了起来,脖颈处的颗颗红梅便是在黑夜里,也显得鲜艳许多。 双手被上下压在一起,抿着唇瓣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吟,又很快被羞涩到极点的人闭得紧紧的。 “夫郎,别忍。” 乌盛的声音哑了许多,一只手到处的点着火。 梁安咬着下唇,眼角处都多了一滴水珠。 “够,够了。” “夫郎,帮帮我。” 禁锢住的双手被松开,很快便被拉进了被窝里。 梁安脸上红扑扑的,小声的问:“郎,郎君好了吗?” “夫郎,帮我。” 乌盛不松手,只是一味的啄着他的锁骨处。 “我,我手酸了。” “夫郎,夫郎。” 喃喃的声音在梁安的耳畔处响起,温热的唇不断地流连在锁骨上下。 梁安身体微微发颤,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脸颊爆红。 被窝被掀开一角,一条里裤丢到了床外。 乌盛伸手把人搂得紧紧的,侧着身子,额头蹭了下梁安的头发。 乌黑的发丝交缠,分不出是谁的。 梁安心里“砰砰”的跳的厉害,直至夜半,呼吸才平缓了许多。 乌盛半垂着眼眸,手肘撑了起来,低下头轻轻的亲了下他的眼皮,随后躺了下去。 被窝里的热气久久不散,睡着的梁安忍不住的把手臂给伸出去凉了一下,很快又收回到了被窝里。 “咯咯咯。” 公鸡一只爪子踩到了碎掉的瓦沿上,仰着头朝着天上叫了起来。声音明亮而高昂。 天色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带着冷意的空气覆盖了整个大地,便是连那屋里,都暖和不到哪里去。 被窝里的热意逐渐减少,梁安忍不住地往旁边挪去,舒服的蹭了两下枕头,睡得更深了些。 “嘘。” 乌盛蹲下身来,一只手竖在了嘴边,让小狗安静一些。 堂屋门被轻轻的合了起来,往外走时,连步子都被刻意的放轻了些。 蹲在原地的小狗,看了看关着的门,又扭头看了看往院子里走的乌盛,顿时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第55章 院子里降了一层白霜,连那年久的墙头上都落了不少。 枯黄的杂草不知道何时少了好些,挤在一起的小鸡们逐渐分开,直奔着那盆子里剩下的吃食,一旁的水早已结成了冰。 第50章 厨房里的水已然不能直接用, 拿着刀凿上两下,才凿出来了一个冰窟窿,里面的水顺着最里侧的冰层往外流着。 用葫芦做成的瓢, 一瓢便舀出来不少的水。 乌盛一把把锅盖掀开, 锅里最下面还有着一层浅浅的冰,洗净了米, 连米带着水直接倒了进去,随后又是一瓢水下去,让原本就还没沉下去的米又飘了起来。 放上几片红薯片, 这才把箅子放在锅的中间。 掀开馍筐,里面的馒头只剩下了两三个,刚好还够吃上一顿的。 把冷硬的馒头放到箅子上,又拿出了三四个鸡蛋, 挨个敲一下,两手各拿着一端, 微微用力,鸡蛋壳便从有裂痕的地方彻底分开。 里面的鸡蛋清先一步掉出来,随后便是被裹在鸡蛋清里面的鸡蛋黄, 一眨眼的时间,整个鸡蛋便全都掉进了碗里。 碗里的鸡蛋黄几乎都挨在了一起, 周围一圈的鸡蛋清,放上一点点的盐,在加一点的香油, 用筷子打着圈搅拌着, 很快碗里就出现了白色的泡泡,稍微倒一点水进去,继续搅拌个几下, 拿出筷子放到箅子上。 冬天里想吃青菜几乎不太可能,连菜地里的萝卜秧子也早已被吃了个干净。 乌盛掀开案板上里面被盖着的碗,放着的是还剩下一层底的咸菜。 他走到厨房门口,朝着堂屋看了一眼,门还没被打开,应该是还没有醒。 “你在家里看家啊,我去买点肉去。” 在厨房里的小狗歪了歪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大门的门闩被打开,又被轻轻的关了起来。 路上的冷风比家里吹得还要厉害些,刮的人脸上像是被锋利的叶片割了一样,出门的人都缩着头,想要把脖子往衣裳里面藏起来一点,连走着的步子都快了不知道多少。 乌盛揉了两下耳朵,总感觉有一点点的痒,倒也没当回事。 树枝上不见一点白霜的影子,早已化成了极小的冰水,顺着树干往下流淌着。偶有还没掉完的干叶子,颤颤巍巍的挂在那树梢上。 地上的尘土被风扬起,似是专门往人的眼睛里钻一样,一个不甚便被迷了眼睛,直让你忍不住的上手去揉,揉的眼睛发红流出眼泪水才算是干净。 乌盛用力的挤着眼睛,想要把眼里的尘土给挤出来,没一会便好了许多,只是睁开眼睛时,模糊了一下。 “大哥,这肉涨价了吗?” 看到一个人手里提着猪肉,乌盛连忙问了一句。 “唉,涨了,涨了不少呢,这大冬天的,肉是真吃不起了。” 男人的个子不高,一双眼睛小而亮,手里提着一小块的猪肉,说话时嘴里不断的冒出雾气,“不说了,不说了,家里还等着肉呢。” “行,谢谢了啊。” 乌盛点了点头,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走到猪肉铺子上时,来卖肉的人并不多,几乎都是只买了一小块,手里的铜板来回的数了好些遍。 “要点啥,猪蹄,猪肉还有一个猪头,我这都有,这大冷天的,怎么感觉比以前还冷。” 老板一边说一边缩了一下脖子,只想着赶紧卖得差不多就回去了。 “要这块猪肉。”乌盛指了一块肥肉多,瘦肉少些的猪肉。 肥肉多的香,还能用来炒菜,就是卖的比纯瘦肉要贵上一点。 “行。”老板直接拿起那块猪肉,挂在称的钩子上,提着上面的绳子,松开了手,“一共是一斤半,六十九文,还要别的啥吗?。” “这么贵。”乌盛看着那称上的猪肉,都有些犹豫了,一狠心,还是点了头说“行。” 比起之前整整涨了十文钱。只怕往后会越发的贵了。 给了银钱,拿走猪肉,乌盛不时地低头看上一眼,也不知道谁家的猪今年要杀了,直接去买上一些,天冷也不怕坏掉,直接腌起来也不错。晚点去问问三叔母好了。 回去时倒是没有感觉到风有去时那么的大,只是衣角被吹得翻飞,连头发都止不住的往前,有时还能糊自己一脸。 回到家中,堂屋门还没开,乌盛便先把大门关了起来。 听到声响的小狗“蹭”的一下,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看到是乌盛后,顿时撒欢似的奔了上去。 乌盛看到后,当即把手举了起来,不给小狗有蹭到肉的机会。 一边绕开缠人的小狗,一边大步的朝前走着。 到了厨房里,直接把肉放到盆子里,解开草绳倒上水。 冰凉的水让本就没缓过来的指尖更凉了起来。快速的洗干净后,把猪肉放到了案板上。 又拿出一把菜干,泡在了碗里。 把那案板上的一点咸菜,放到了箅子上,虽然不多,但是热一热还是能吃的,另外放了两碗的水,烧好了锅也就能端出来洗脸了。 锅里放得满满的,盖上了锅盖,走到灶台的里侧,算是多了一点暖意。 干树叶用来引火,随后拿着玉米芯放到上面,烧火棍挑起,乌漆嘛黑的锅洞里瞬间变得亮堂了起来。 一把又一把的玉米芯和树枝被放了进去,冒出的烟雾顺着烟囱飘出,烟灰落得烟囱旁边的屋顶都黑了不少。 “嗯~” 屋里的梁安伸出双手,被窝里的腰身被侧着扭了一下,两条腿伸得直直的,连脚尖都绷紧,随后伸出的手迅速的手回到被子里。 睡眼惺忪的冒出了头,一头黑发散落在整个枕头上,愣了好一会,才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往旁边一看,自己居然睡到了床边上,昨晚上睡得明明是里侧。 突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整个人又缩回了被窝。 好一会才露出了热乎乎的脸,找到衣裳穿了起来。 打开房门,刚探出头,就发现堂屋门是关着的。他将门打开,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连忙回去又加了一件衣裳。 “郎君。”梁安走进厨房里,“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乌盛把柴火塞进了锅洞里,站了起来:“夫郎,快过来烤会火。” “好。”梁安点了点头,脸上微微发红。 灶台里面是要暖和许多,坐在灶口处,里面的火多少能暖到外面一点。 “我去切肉,炒菜。” “好。” 家里没有猪肉,应该是郎君今早一大早就出去买的。 乌盛舀了水,搓干净手后,这才去拿刀,按压着肉,把肉分成了三块。 一块用来腌肉,还有一块煎油炒菜吃,另外一块试试做成先前听说的红烧肉,倒是没吃过,但是听着倒是还挺好吃的。 准备腌肉和做成红烧肉的猪肉都被先放到了一旁,只有那块要炒菜的被切成了一片一片的。 有薄有厚,倒也是有瘦有肥。 拿起切成片的猪肉,又去洗了一下,这才去洗葱姜。 把蒜从中掰开,扒出一颗颗的小蒜,一片一片的把蒜皮给去干净,随后去洗干净。 葱叶上面泛了黄,便直接掐掉,放到一旁,到时候丢到鸡圈里,鸡吃就啄几口。 姜长得有点歪,不过不去姜皮,倒是也很好切,切上几片也就够用了。 “夫郎,小锅要开始热起来了。”乌盛扭头,手里还拿着刀。 “好。” 梁安应了声,从锅洞里抽出一根小柴火,放到了小锅洞里,赶紧抓了一把树叶,放到了柴火的上面,一点点点燃后,才放了下去。 乌盛把切好的猪肉放到碗里,直接端到了灶台上。 锅里的一点水被蒸发的差不多后,便直接把猪肉倒了进去。 白色的肥肉被翻了一面,已经变成了微黄的样子。 煎上一会,猪油的香味便飘了出来,来回的翻炒,焦黄的猪肉有些边角已经有些发黑,锅里多了不少的油。 他把猪油罐子的盖打开,拿起勺子把锅里面的油给舀了出来,满满的倒进罐子里,让油冷却在盖上。 剩余的油和肉渣,舀出来一半后放到碗里,扭头才发现菜干里的水还没倒,连忙端了起来,一只手盖在上面,把里面的水给倒出去。 随便把菜干给挤一下,直接倒进了锅里。 水油相触,只听得“兹拉”一声,冒出了些许的烟雾,锅铲翻炒着,肉已经是熟的,菜干来回的翻炒几次,熟得快得很。 “夫郎,可以灭火了。” “嗯,闻着就很香。”梁安吸了下鼻子,满满的香味。 也不知道待会是什么味道,闻着这么香,感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锅铲不知道怎么碰的发出来些刺耳的声音,让人不太舒服。 一股寒意从后背往下去,梁安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幸好这个声音只出现了一次,要不然还真是受不了。 第56章 乌盛冲了一下碗,把锅里的菜给舀了出来,菜有些多,装满后锅里还有一些,他干脆拿着铲子往下压了几下,又舀出来剩下的压在了上面,冒出了一点碗尖。 梁安坐在凳子上,拿着烧火棍把外面一点的柴火往里面推去,随后把棍子放下,拍了拍自己的手,站了起来。 乌盛打开大锅的锅盖,里面的热气猛地冒了出来,他扭头道:“夫郎,锅里蒸的有热水洗脸。” “我去拿盆子。”梁安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厨房。 洗漱完后,乌盛已经把箅子放到了一旁,灶台上的馒头和蒸鸡蛋,还在不断地冒着热气。 “我来吧,郎君,你去洗吧。” 梁安走到他的身旁,把馒头给拿到了案板上放着,又转身把鸡蛋给用布裹着端了起来。 “好。” 锅里的米汤煮得久了点,米粒全都开了花,最上面还在“咕噜噜”的冒着泡泡。 舀到碗里,米汤看起来稠的很,上面的汤只有浅浅的一层。 第51章 碗都变得烫了起来, 只能托着碗底和压着碗沿端到案板上。 他往里面添上两瓢水,这样待会洗的时候,水还是温热的。 乌盛洗漱好, 拿着布巾随便的擦了两下, 散落的小发丝上面还挂着一滴透明的水滴,很快就掉到了衣裳上面, 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狗也早已忍不住从窝里起了身,走到梁安的身旁,守在自己的饭碗面前, 仰着头瞅着梁安,急得爪子都按了两下地。 乌盛去把灶台里面的两个凳子给拿了出来,放到梁安的身后一个,接过筷子坐了下去。 “好香。” 梁安眉眼弯弯, 连馒头都没有伸手拿,忍不住的先去夹了一筷子肉。 出过油的猪肉, 皮劲道,肥肉吃着不腻,瘦肉香脆, 放到嘴里,香了满嘴。 “吃馒头。” 乌盛拿了一个递了过去, “待会要凉了。” “嗯。”梁安嘴里嚼着,点了点头。 刚咽下去,一大块的蒸鸡蛋便被送到了他的馒头上面, 吃着又软又滑, 放到嘴边时还能闻到香油的味道。 小狗闻着香味,在下面急得团团转,梁安扭头揪了一口的馒头给它, 它也一口吃进了嘴里,窝在地上慢慢的嚼着。 隔着墙,突然听到了些声音,梁安和乌盛对视了一眼,隔壁吵架的声音便更大了些。 隐约的从墙壁里透进了二人的耳朵里。 “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这么多钱你就这么借出去了,人家现在跑了你去哪里找,啊。” 张柯的声音越发的崩溃,带着哭腔怒吼着,“攒了那么久,就是想让孩子去上个学堂,以后考个童生秀才的,怎么也比现在好,可你呢,都没了,没了,呜。” 男人懊恼的蹲在了地上,屋里的老人唉声叹气,闭门不出。 “娘,娘你别哭了,我不去学了。” 孩子满脸泪水的抱住了她,哭腔里带着些害怕。 张柯蹲在了地上,将孩子搂进了怀里,闭目流着泪水。 梁安拿着筷子停在半空中,扭头朝着墙壁看去,又听了一下,隔壁已经没了声音:“郎君,张柯肯定很伤心。” 从来没有听到过张柯哭成这样,也不知道她郎君到底是借出去了多少。 “夫郎。”乌盛夹了一块肉,一只手在下面垫着递到了他的嘴边,“吃肉,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你在不吃,待会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梁安张开嘴,把一整块肉都放到了嘴里,郎君说得对,也只能当作没听到:“烫烫烫。” “快吐出来,怎么还烫呢。”乌盛连忙放下了筷子,“别咽,直接吐出来。” 梁安眨了眨眼睛,快速的嚼了几下,张开了嘴给他看:“我骗你的,郎君。” “我知道。”乌盛轻笑着,“那肉本来也就是最上面放着的,早就是温热的了。” 不过是看着的夫郎玩心起来了,配合他一下也挺好玩的。 梁安嘿嘿了一声,夹了一筷子菜干吃了起来。还以为郎君真的上当了,没想到居然一开始就知道了。 碗里的米汤放上一会,表层就多了一层膜,下面的热气被挡的严实,喝到米汤时,下面的都还很热。 红薯片被煮的发软,薄薄的一片,一口便能下去个半片来。 米汤虽然稠了一点,但是也不影响喝。 冷风不断的吹着,馒头刚吃完,碗里的菜也都要变得凉了。 梁安端着碗,仰着头拿着筷子把最后的几粒米都扒拉到自己的嘴里,待一粒也不剩这才放下了碗。 “郎君,你去给鸡喂点食吧,我把锅碗洗了。” “行。” 锅里的水留着余温,不算是很热,但好歹不像大缸里的水那么的冷。 呈了米汤的碗还有箅子、勺子,就直接在大锅里洗,吃完的咸菜,还有舀菜的铲子,便先放到一旁,待会留给小锅洗。 蒸的鸡蛋还剩下一半,中午在馏一下,也就吃完了。 洗干净后,锅里的水直接舀到小锅里,先把里面的油和焦了的菜渣去掉点,随后拿着丝瓜瓤来回的擦着,最后把这水给舀出去。 抓出来一把草木灰,把菜碗和锅都给擦上一遍,在把大锅里剩下的水冲个干净,最后舀到盆子里去倒掉。 盆子里的水装了一半,梁安双手端着盆沿,微微用力,便把盆子从灶台上端了下来,走到院子里朝着出水口处一泼。 黑黑的水一半泼到了地上,另外一半则是泼到了墙上,顺着墙又往下流淌着。 他看了眼盆子里还剩下的一点水,没管,直接拿回了厨房里。 小锅里还有一点点的草木灰水,拿起瓢又舀了一瓢顺着锅的一圈倒进去,趁着被水带上来的灰还没下去,直接一瓢舀出来大半,舀到还剩下最后一点点时,便直接用竹刷子扫上两下,把里面的水全都给扫进盆子里。锅里也就没了水。 盆子又被端了起来,走到外头,朝着出水口晃上几下,趁着盆子不备,直接一把给泼了出去,剩下最后一点也直接泼出去。 乌盛拿着鸡的食盆,里面的食都被冻成块了,到现在还没结冻。 “夫郎,我刚刚去拿的时候,咱这鸡在边上啄冰,怎么也啄不到,这天冷的,以后每天都要去给这盆子里加点热水,搅拌搅拌了。” “是啊,咱厨房里的水缸还有房屋在呢,都挡不住它结冰,郎君,食就少弄一点吧,免得到时候加了热水还稀了,又添食进去,这些鸡又吃不完。” 梁安点了下头,有些感叹的说道。 “好。”乌盛打开茶壶,里面的水也早已变得凉了,只能把这凉了的水倒出去,待会在灌点热的进去。 烧好了水,先把茶壶给倒满,随后把盆子里的冰给化掉,最后在去倒点麸子,加了点热水搅拌了下。拿到了鸡圈。 小鸡“踏踏踏”的奔了过去,小小的喙止不住的啄。 梁安回到了屋里,把要洗的袜子和衣裳给抱了出来,丢到那个木盆里。 “夫郎,锅里还有热水,我先去把地窖给整一下。”乌盛手里拿着扫帚,往屋里走去。 “好,要我帮忙吗?” 梁安斜着身子,朝着他的方向喊了一声。 “不用。” “好。” 梁安收回了目光,走到水井旁边把木桶挂着放了下去,水井里的水没捞出来之前,都不算是很凉,待会在舀点锅里的水倒盆子里,水也能更温一点。 “砰砰”棒槌锤着衣裳发出了些许的闷响声,他不断地抬起又放下胳膊,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衣裳,最后换一次水,摆上几下,双手用力的拧干,衣裳被卷成个长条,里面的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着。 待松了劲,手都有些酸软了起来。 梁安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带着有些酸疼的腰直起了身子。 走到竹竿旁,双手一甩,水珠随着衣裳的边飞了出去,双手一搭,衣裳便被晾到了上面。 他把衣裳往两旁扒拉一下,又弯下腰去拿另外一件衣裳,晾着。 袜子就搭在边上,用竹竿的一头也就行了。 盆子里的水多,若是直接倒在院子里,等结成了冰,一个不注意就会摔倒在地上,只能用木桶舀出来,泼到出水口去。 最后的一层,梁安干脆把木盆给端了起来,慢慢的走过去,放到地上。抬起一边微微用力,挨着地的那头压在了土里,里面的水往外冲去。 盆子放下时,上面还沾着一点土。 竹竿上的衣裳滴滴答答的落着水,刚开始还是一串的水珠,落得久了,便成了偶尔才掉下去一滴。 乌盛把地窖里打扫了个干净,床的旁边堆着一堆土,里面有些还沾着蛛网。 “夫郎,家里的油布在哪啊。” 他朝着门口喊了一声,扭头咳了两下,这地窖里的味道,着实是不太好闻啊。 窗户大开着,门也不断的进着风,这才把屋里的味道更散掉了些。 第57章 “我去拿。” 梁安从窗户处探出了头,“在屋里叠着呢。” “好。” 梁安取来了油布和剪刀,乌盛截掉要用的,剩下的油布就不多了。 家里的另外一根竹子也被砍成几截,插到了地窖的四周,隔开一段一段的,倒是也勉强够用。 “夫郎,我先去砍几根竹子,顺便在去趟三叔母家。”乌盛从地窖里上来,拍了拍伸手的土。 梁安伸手把他头上的土也给拍掉,轻声说:“我也去砍竹子吧,一起砍也能快点。” “我先去把粮食都搬进来,你先在家里看着。”乌盛摇了摇头,“家里有这么多粮食,别被人家看到了。” “行。” 梁安郑重的点了点头,自己就站在堂屋门口,待会就把这个屋里的门窗都先给关严实了。 一袋又一袋被搬了进来,二人都有些累,喝了两口热水,乌盛拿着砍刀就出了门。 梁安把窗户关紧,又把门给关上,最后坐在堂屋的凳子上,摸着狗头,朝着外面看去。 院子不知道哪里飘来了一片树叶,打着旋,落到地上又飘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飘不动了,竟是停在地上不肯起了。 天上的云只有一两片,冬日之前,白云蓝天甚是好看,可冬天一来,蓝天和白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竟是很少出现。 连那美丽的晚霞,都变得颜色又淡又浅。 小狗舒服的直哼唧,翻了个身子露出了粉色而温热的肚皮,四只脚举在空中,不时的歪着头看眼梁安。 梁安垂着眼眸,眼尾处的眼睫搭在了一起,自然的弯翘着,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伸出手快要碰到那鼓鼓的小肚子时,又抬起了手,看着小狗那有些迷茫的样子,顿时笑出了声。 “你啊你,可真会给自己找舒服。”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还是放到了它的肚子上,发凉的指尖惊得小狗猛地一动,随后又放松了身体,任由手指卡到它的胳肢窝里挠着。 院子里很是安静,连那片叶子都不知道何时又被卷走了。 路上传来了小孩子的吵闹声,还有大人的呵斥声,很快从门口处消失。 墙头上的杂草歪七扭八,好些都扁了下去,贴在墙头上。 大门突然被大开,乌盛抱着几根竹竿走了进来。 “郎君。”梁安连忙把小狗给放到了地上,朝着大门处走去。 地上的小狗连忙翻了个身子,小跑的跟了上去。 “嗯,慢点地上滑。”乌盛应了声,往前走着。 “不会滑倒的。”梁安脸上的笑容大大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乌盛把竹竿给丢到了地上:“我跟三叔母他们说了,至于村里的人相不相信,就不管了。” “嗯。”梁安点了点头,连忙走到窗户处,把窗户打开让里面透着风。 又一把把门给推开,吹进去的风就更大了些。 竹子一截一截的都被固定在了地窖里,随后截好的油布放到竹子上,一袋一袋的把那粮食给放进去,能塞的都往里塞着。 不能塞的就放到二人睡觉的屋里,这样就算是有个声响,也能知道。 连屋里的墙上都挂了两包菜干。 “呀。”梁安拍了一下手,“忘了家里没有馒头了,我要赶紧去做了。” 乌盛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忘了什么,对了要腌肉还没开始腌呢。 他把最后一包放到柜子里,关紧柜门,走出了堂屋。 梁安正准备把猪肉给放起来,早上吃饭的时候,只是把猪肉放到了案板里面一点,差点忘记给装好了。 “夫郎,猪肉不用放。” 乌盛连忙喊了一声,去舀了点水把手洗净,拿起其中一块:“一块我们中午做着吃,这一块就腌起来。” “好。” 梁安点了点头,拿起了和面的盆子,去舀面。 舀好后,放到案板上,一只手放在面盆里,慢慢的搅了两下,另一只手则是端着碗往里倒着水。 遇到面的水忍不住起了小泡泡,很快被水给冲到了一旁,面粉不断的压在水上,手搅拌着,很快就混到了一起。 揉得差不多后就直接放到大锅里,盖上盖子,锅里没有外面那么冷,还能醒面醒得快一点。 乌盛拿着肉,往上面来回的抹着粗盐,也不能抹太多,容易咸的吃不下去。 抹好了后就直接放到罐子里,盖上盖子塞到柜子里。 做完后,二人又把家里的地给打扫了一遍,擦了一下桌子,这才去了厨房里。 乌盛用力的揉着面,揉得逐渐成了长条,便拿刀切成一块一块的。 梁安拿着小块的面,在旁边揉了起来,一个个的馒头很快就成了型。 拿出簸箕,拍了拍中间,随后抓一把面粉撒在上面,把馒头放进去,一个挨着一个个,不时的还要去扒拉一下馒头,免得挨得太近了。 馒头占满了簸箕,梁安把簸箕上面盖上一层布,下面掖好,让馒头放上一会待会在去蒸。 “郎君,你去歇着吧,待会我来烧就好。” “好。”乌盛点了点头,去洗净了手。 窗户处挂着的布微微晃动,放好围裙的陈甜急得直喊:“郎君,你快点啊。” “哎,来啦来啦。”乌文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边走边提上鞋子。 “待会你去买粮食和菜什么的。我回趟娘家,顺便去趟女儿家里,不用等我了,直接雇个牛车带回来好了。”陈甜急匆匆的往外走着,边走边说。 “好好好。”乌文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儿子那边连个地址都没有,便是担心也去不了,如今还是只能先顾好这边的人了。 衣角飞扬,连带着路边的草都忍不住晃动了下叶子。 “郎君,你看。” 梁安蹲在地上,瞅着角落里冒出的一点绿色。 乌盛听到声音,走到他的身旁蹲了下来:“小草,还挺绿的。” 角落里的小草被风吹得发颤,最上面的两片叶子还没有打开,紧紧的合拢在一起。长得还没有人的一根手指头长。 “是啊,咱这片不是秃了的树,就是枯黄的杂草,还是这绿油油的好看啊。” 梁安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 小狗好奇的瞅着,刚伸出爪子,便被梁安一把抓在了手里。 “不许踩啊。” “呜~”小狗低下了头,发出了声音,却也乖乖的放下了爪子,没想在去踩了。 梁安淡笑着站起了身,眼前猛地一黑,险些没站稳。 乌盛赶紧扶住了他,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梁安摇了摇头:“起猛了,没事。” “嗯。” 乌盛皱着眉头,还是有点不放心。 将人扶到凳子上坐着,端了碗热茶给他暖手,“都这么久了,这手还是这么冰凉,过两日在去看看。” 梁安想起来那苦苦的中药就皱起了脸,可怜兮兮的说道:“郎君,能不能不喝药了啊。” 乌盛摇了摇头:“去看看,要是郎中说不要喝了,那就不喝了。” “嗯好。” 乌盛回屋里又拿了一件衣裳给他披着,梁安突然笑了起来,当时刚来这里时,郎君直接拿了一床被子让自己披着,如今想想,依旧是那么暖和。 “我去厨房里把待会要做的肉切一下。” 乌盛走到他的面前把衣裳往里拢了一下。 “好。”梁安双手捏着衣裳的边,干脆把外衣脱下来,换上这件干净的,随后在把自己的外衣给套在了外面。 乌盛又洗了洗肉,把肉切成小块,拿出一颗葱洗净,去掉两头切成段,其中的一半留着待会用。又洗了点茱萸,没有切成段。 “郎君,葱根别丢。”梁安一边说着,一边掀开盖着馒头的布,里面的馒头已经可以放锅里蒸了。 “好。”乌盛把葱根放到了案板的一角,又去拿了两块姜,洗净后去皮切成了片。 往锅里舀上冷水,把肉和葱姜都给丢了进去。 梁安戳了一下馒头,看着馒头的小坑慢慢的回到原来的位置,端起簸箕放到灶台上,锅里舀上水,放好箅子和蒸布,把馒头一个个的放了上去,还剩下一两个放不了,就扒拉一下还有空隙的馒头,往里面挤挤,也就放进去了。 盖上锅盖,上面还要压上两个砖头才行。 他拍了拍手上沾到的一点面粉,走到了灶台里面,拉着凳子坐了下来。 吹开火折子,点起了火。 乌盛去翻了下之前的酒,晃了一下罐子,里面的酒应该还够用。 梁安烧着火,顺便给小锅也烧了起来。 透明的酒水,散发着酒香,哗啦啦的倒了进去,剩下的罐子也没丢,而是放到了案板上,指不定那日还能装上个什么东西呢。 小锅里的水逐渐开始有了波澜,慢慢的上面飘上来一点浮沫。 第58章 乌盛拿着勺子,一点点的把浮沫给撇了出去,随后把里面的肉和葱姜一起给捞了出来,放到了盆子里。 “夫郎,火要小一点。” 他说着开始把锅里的水给舀出来,煮过的水已经不需要了。 盆子里的肉被舀了出来,很快就都到了锅里,没有放油而是直接翻炒着肉,上面的肥肉被煸出了油脂,在锅里有些“滋滋”做响。 肉变得有些发黄后被捞了出来,锅里的油还在不断的加热,乌盛放了点饴糖进去,来回的翻炒了两下,把油给染的变了色,随后将舀出来的五花肉给倒了进去,开始煸炒着上色。 肉很快变了色,变得有些发红,乌盛找出了之前买的大料,放了一点进去,这些大料平时用的不多,卖的也不便宜,偶尔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随着被丢进去的茱萸,肉也被来回的翻炒了起来,直至炒出了很香的香味。 倒了些许的酱油进去,又加了少量的饴糖,随后舀了两瓢水,连锅里的肉都给淹得快要露不出头来。 “夫郎,火可以大一点了。”乌盛说着把铲子放到锅边,拿着盖子给盖了上去。 走到灶台后,拉着凳子坐到了梁安的身旁。 “这个要煮很久,待会在炒个萝卜丝,都够我们吃到明天了。” “郎君,你做的闻着就好香啊。”梁安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朝着缓缓冒着雾气的大锅瞅了一眼。 怎么感觉这次的馒头熟的这么慢啊,难道是因为天太冷了,连柴火都不给力了。 小锅里煮了好一会,乌盛不时的掀开盖子去瞅瞅,随后把锅洞里大一点的柴火给抽了出来,放到了大锅洞里面。 火顿时小了很多,待里面的火烧的快要灭掉时,又去看了眼锅里的肉,这次也就不在往里面添柴了。 梁安忍不住的站了起来,看了看,顿时睁大了双眼,这肉的颜色都成这样了,还能吃吗?可是闻着真的很香:“郎君,这肉跟之前不太一样啊。” 说着他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 乌盛来回的翻炒了两下,里面的汤汁变得有些粘稠,笑着说道: “夫郎待会尝尝看就知道了。” 梁安点了点头,瞅了眼旁边的大锅,待会又软又劲道的馒头蒸好,在加上这个让人留口水的肉,都不知道会有多好吃。 乌盛把肉给舀到了盆子里,连里面的汤汁都没放过,全都放到了盆子里。 随后去院子里拔了一根萝卜出来,洗净后快速的把皮给削了个干净,将萝卜切成了丝,直接用锅里的汤汁开始炒了起来。 梁安不时的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看着大锅不断地冒出来的白雾,把锅洞里的柴火扒拉了两下,看着里面的柴火烧的差不多了,赶紧站了起来。 “烧好啦,可以吃饭了。” 他的嗓音里藏不住的开心,连手都顾不得拍了,直奔厨房外面,直接把手给放了进去,冰的手瞬间往回缩了一下,又放回去快速的洗了几下,随便地擦擦就回了厨房。 乌盛嘴角带着笑意,把萝卜舀到了另外一个盆子里,这萝卜拿着一颗的时候看着倒是也不大,但是切成丝后却格外的多。 梁安把锅上的两块砖头给放到一旁,一把将锅盖给掀开,一只手来回的扇着不断冒出的雾气。 拿起乌盛已经不用的铲子,随便的冲了一下,就开始顺着大锅的边缘处开始铲了起来。 馒头靠着锅边,挨着的一处已经变得发黄有些地方还焦黑焦黑的。 他拿着碗舀了半碗凉水,伸出手往里面沾了沾,随后揪起蒸布的一个角,用力的把馒头给掀得压在了别的馒头上面。 手指尖被烫的连忙放回了碗里,让里面的冰水压一压。 沾了水的手不断的拍打着蒸布,让里面紧紧地粘着蒸布的馒头给松开。 随后把蒸布一拉,馒头也就不在蒸布的上面了。 一边沾水一边拿馒头放到馍筐里,剩下的放不下的就直接放到先前的用的簸箕里晾着。 馒头比刚揉好的时候要大许多,看起来又软和又好吃。 一盆发红的肉和有点发红的萝卜丝,纷纷冒着热气,似是在邀请人赶紧过去吃。 乌盛已经摆好了两个凳子,又拿着筷子放到了一旁。 小狗急得团团转,可惜两个主人没一个理它的。 梁安坐在了凳子上,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肉放到了嘴里,眼睛都睁大了些,黑白分明的里面像是藏着漫天的星辰,都要溢出来了一样。 “唔,好好吃。” 他扭头看着乌盛,眼里藏不住的开心。 乌盛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多吃点,到时候还做。” 刚出锅的馒头就是最好吃的,又香又软还很是劲道,吃到嘴里都还有点麦香味。 “好。”梁安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又夹了一筷子萝卜丝。 萝卜丝也很好吃,沾了酱汁的味道,有的软了点,有的还带着点脆。 一连吃了一个半的馒头,还喝了一碗米汤,梁安撑得脖子都要仰起来了,嘴里喃喃道:“吃不下了,可是好好吃啊。” 他揉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连那平日里冰凉的指尖,都多了些温热。 乌盛站了起来,把碗筷摞到了一起:“好吃也不用一下吃完,下顿热热更入味一点,更好吃。” “啊,郎君你说晚了。”梁安歪着头瞅了过去,“我这顿吃了这么这么多。” 圆滚滚的肚子装了不少的吃食,坐在凳子上,腰板都要挺得直直的,要不然压着肚子可有的不舒服了。 乌盛把碗筷放到灶台上,声音里暗藏着笑意:“那要不要起来走走。” 梁安摇了摇头:“我不想起来,还是等会吧。” 吃饱的小狗慢悠悠的走回了自己的窝里,舔了下嘴巴,直接窝了进去,一点都不想动了。 洗锅的声音响在耳边,明明并不好听,却让梁安有了点困意。 他揉了下眼睛,慢慢的站了起来:“郎君,我先回屋了。” “好。” 张开的嘴猛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去。一个哈欠圆满的完成。 慢悠悠的走回了屋里,直奔床边上,转身坐好,两个手一起脱掉鞋袜,掀开被子直接躺了进去。 舒服。就是被窝里还有点凉。 梁安动了动脚丫,侧着身子缩成了一团,闭上了双眼。 没一会,呼吸声就平缓了起来。 乌盛擦完手,回屋里一看,床上的人只露出了个头顶,整个人几乎都钻进了被子里。 他走过去,掖了掖被子的边角,免得被子露风进去。 朝着窗户处瞅了一眼,把窗户也给关好,随后走了出去。 厨房里的小狗不时的摆动一下尾巴,把头藏了进去。 大门短暂的发出一声响,很快便被人给关了个严实。 冬日里,连在人家院墙外坐着的人都少了。 乌盛手里提着几包东西,用肩膀把门给往后抵着打开,进去后又按着原样给关上,脚步放轻的走到了堂屋。 房门还没打开,夫郎应该是还在睡觉。 他轻轻的把东西放到了身后的柜子上,倒了碗温热的茶水,慢慢的喝了起来。眼看着天越来越冷了,明日就去一趟姥娘那边。 梁安迷迷糊糊的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却还是感觉有点冷。 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朝着外面喊了一声:“郎君,郎君。” 乌盛放下了碗,打开了房门:“怎么了。” “我有点冷。”梁安眨巴着眼睛,“郎君能不能把另外一床的被子抱来一下啊。” 感觉离开被窝会更冷,要是去抱被子回来,被窝肯定要凉一点了。 “好。”乌盛应了下来,转身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梁安下巴放在被子上,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其实要是郎君自己上来,被窝里也会更暖和的,晚上郎君一起睡的时候,身上就像个大火炉一样,热乎乎的。 乌盛抱着一床被子走了进来,放到了床上铺好。 “一会就暖和了。” “嗯,郎君要不要也上来歇会。”梁安裹着被子靠在了床头上,“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情要做了。” 第52章 乌盛像是就在等这句话一样, 话音刚落,人就坐在了床边上,双脚一蹬, 翻身上了床。 梁安被乌盛的速度惊得嘴都张开了, 眼一花,人就已经在自己身旁了。 乌盛看着梁安的表情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伸出手轻轻的放到了他的下巴处,往上合拢着:“夫郎,我要掀被子了。” 梁安眨巴了下眼睛, 将被子的一角掀开,让人进来。 带了点冷意的乌盛一进被窝里,里面的热气瞬间感觉少了好些。 乌盛拉着他的手,微微的摩擦着, 低垂着眼眸说道:“夫郎,明日我们早起来一点, 去姥娘那边一趟。” 早去早回,也免得回来的时候天都黑掉了,路上也不好走。 第59章 梁安点了点头, 自己倒是也没什么意见,反正迟早都是要见面的, 不过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罢了。 被窝里的凉意逐渐被暖意所取代,乌盛整个人往梁安的身边挪了挪,将人圈在了怀里, 微微侧头吻了一下那额角, 随后说道:“明天多穿点,路上冷的很。” “好。”梁安扭头笑了一下,往下钻了钻, “郎君,你别坐着了,还是躺下吧,躺下多暖和。” 坐着还有点漏风,被窝里的暖意都要从缝里钻出去了。明日要穿那件好看点的,在换双干净的鞋子。 “咕咕。”“咕咕。”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鸟叫声,引得钻到被窝里的梁安都抬起了头,朝着窗户看去。 “这大冷天的还有鸟在,可是少见了。” 乌盛也跟着一起看,窗户只能看到一小片地方,将别的地方挡的严严实实。 “是啊,就是一直在叫唤,也不知道是不是找不到自己的窝了。”梁安听了一会,觉得没了意思又躺了下去,无奈的拿着被子蒙着脸,闷闷地说,“怎么还在叫唤啊。” 乌盛坐了起来,准备下床:“我去瞅瞅。” “不用去,下去待会又凉了。”梁安摇了摇头,伸出手拉住了他,“说不定一会自己就走了呢。” 乌盛又问了一声:“真不用。” 梁安点了头,他这才重新回了被窝里躺好。 外面的鸟依旧在“咕咕”的直叫,听得不甚清楚,有时还给人一种外面有人在说话的感觉。 二人眯了一会,醒来时外面的太阳已经要落西山,亮得不在那么刺眼的太阳周围是白色的光芒,梁安刚走到窗户处,就看到院子里的一只鸟儿振翅高飞出了院墙。 他抬起头,跟随着鸟儿飞的方向看去,直至再也看不到这才低下了头。 甩了甩胳膊,出了房门,鸟儿要飞,自己的日子也要过。只是可惜,不能尝尝烤鸟的味道了。 飞在空中的鸟儿突然下坠了一瞬,连忙稳住了自己的身子,飞的更快了些。 “郎君,你吃过烤鸟吗?”梁安脸上带了点好奇,“我以前倒是抓到过一只,不过被梁二柱给看到了,我就让鸟又飞了,直接把他给气坏了,往前跑的时候还摔了个狗吃屎,还好我跑的快,要不然肯定要被他给揍了。” 那日是在外面,回去的时候还以为梁二柱肯定跟家里说了,自己定要被训上一顿了,没想到梁二柱不知怎么把家里的水缸给打破了,让大伯父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把他打了好几下,嚎得大伯母心疼坏了,硬是让他在屋里躺了两天,自己心惊胆战了两天,发现也没人提自己放了小鸟的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过了两日,还是被大伯母给逮着说了好一顿,还被揍了两下,要不是怕家里没人干活,怕是也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那晚自己连屋里都没回去,就睡在了厨房里,还好天热,用稻草铺上一层在地上,也不凉。 “他打你?”乌盛皱紧了眉头,有些心疼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夫郎肯定受了不少的苦。 “没打到。”梁安猛地摇了摇头,安抚似的牵了他的手,“我每次都跑得快,他打不到我。” 乌盛暗暗咬牙,夫郎刚来的时候那么瘦弱,怎么可能每次都能跑得掉,梁二柱,我记住你了。 挂在天上的太阳斜得更厉害了些,梁安连忙拉着人走了出去:“郎君,快热饭吧,我都饿了。” 肚子里都扁扁的了,中午吃的也不少,怎么饿的这么快啊。 乌盛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握着自己的手并不白嫩,但手指却是细长,指甲圆润,白色的月牙冒出了尖。 梁安松开了手,蹲了下去,将朝着自己奔过来的小狗抱在了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一会没看到人,小狗急的直哼唧,被拍了两下,这才停了自己乱动的身子。 小小的舌头舔了两下梁安的侧脸,梁安猛地往后仰了一下,皱着眉笑了一下:“可别舔我了,我可不想脸上都是口水。” 乌盛伸出一根手指,曲了起来,朝着小狗的头就弹了一下。 被弹懵了的小狗,委屈的蹭了两下梁安的脖颈,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了一眼乌盛,开始哼哼唧唧了起来。 梁安伸出手摸了两把狗头,把狗放到了地上,端起洗脸的盆子,朝着墙下的出水口走去,双手微微用力,便把盆子里的水给泼了出去。 墙下处不知何时多了浅浅的一层绿色,任由水泼过也依旧不掉下一点。 茶壶的里的水不算很凉,用来洗手倒是刚好。 乌盛提着茶壶倾斜着,水流自壶嘴处缓缓流出,不带一点热气。 这茶壶的水总是凉的快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去做个炉子,下面放点柴火晚上起床都能喝一碗热乎一点的茶水。 梁安洗了下手,拿着布巾擦了几下。 乌盛把茶壶给放了回去,身子往后仰了一点,喊道:“夫郎,锅里多烧点水,待会还能泡个脚。” 差点给忘记了,多泡泡脚晚上睡觉的才能暖和,自己的腿也不用被冰的不行了。 “知道啦。” 梁安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到了堂屋,除了泡脚的水,还要舀到茶壶里,晚上总是要喝一点的,就是有时候喝得晚了,水就成冰的了。感觉水到了嘴里,连牙都被冰到了。 他伸手拿着葫芦瓢,一瓢又一瓢的把水舀到了锅里,瞅了一眼,缸里的水还有一小半,明日在提水倒进去也不迟。 洗了下蒸布,放到了箅子上,将摞到一起的馒头拿出来几个放上去,又把萝卜丝和猪肉给放到了边上,盖上了锅盖,压着砖头。 转到灶台后面,坐下后先把脚边的碎渣给往边上扒拉扒拉,用烧火棍把锅洞里的灰给扫到下面去,这才拿起火折子掏一把玉米叶点燃,放到锅洞里。 火舌不断地把柴火吞噬,却很快被压上了新的柴火。 梁安一把一把的把玉米叶放上去,扭着身子抓了一把树枝放到自己的身旁,挑些小一点的先丢进去,大一点的便一只脚踩着,右手往上一掰,树枝应声而断裂。 双手一折,树枝便被握到了一起,压在了小树枝的上面。 火苗被压得有些上不去了,梁安便挑起一点,让里面的火从边上露出来。 小狗蹭到了他的脚边,压住了一点鞋子窝了上去。 梁安低头一看,没管它。 乌盛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拿着扫把把院子里给又扫了一下。 给小鸡倒了点水,免得光吃食,没有水喝。 小鸡吃饱喝足,天色微暗时,便慢悠悠的回了窝里,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厨房里的雾气越发的多了,却很快被冷风给吹散开。 梁安站了起来,从小狗的身下把脚给抽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渣渣。 “郎君,吃饭了。” “来了。” 乌盛去洗了洗手,随便是甩了两下,也没擦,直接走进了厨房里。 梁安拿起油灯,抽出一根比较靠外的小树枝,点燃后又给放回了锅洞里。 屋里顿时变得亮堂了许多。 灯芯被风吹得有些晃动,墙壁上映出了油灯的样子,还有两道交叠的影子。 乌盛拿着馍筐,放到了灶台上,伸手把上面的砖头给放到了一旁,掀开盖子后,又用水冲了一下手,这才去按了一下馒头。 半圆形的馒头被按了一下,顿时扁了一块,很快又自己鼓了回去。 一个个馒头被放到了馒头里,最上面还放了一盆萝卜丝。 肉盆子则是被单独的用布裹着边给放到了案板上。 洗好手的梁安,顺便去把茶壶又给提到了厨房里。 乌盛一把揪起蒸布,放到了盆子里,随后拿起梁安放过来的茶壶,倾斜着往里面舀着热水。 透明的热水不断的冒着热气,把茶壶给装了一半,又舀了两碗茶水出来,剩下的便又用锅盖子先盖了回去。 坐在凳子上,中午炒的菜吃着依旧是那么好吃,梁安大口的咬着馒头,吃得很是满足。 馒头很香很软很劲道,炒的萝卜也很香很好吃,就是馏的有点软了,猪肉更入味了,肥而不腻,味道十足。 吃到后面在喝上一口茶水,去去嘴里的香味,随后在接着吃,感觉更好吃了。 不知不觉,一个馒头已经被吃了个干净,又掰开另外一个,开始咬了起来。 小狗的下巴搭在两个爪子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最后只能舔了下嘴唇,等着待会在吃。 泡了小半碗的馒头,又往里面加了最后的一点点菜汁,放到了小狗的面前。 蔫蔫的小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猛地站起,低下了头开始吃了起来,连碗都给舔的锃亮。 舀了热水,又添了一点凉水进去,梁安坐到乌盛的对面,伸着腿卷着裤腿,放进了水里。不时的舒展着脚丫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洗了个干净。 第60章 擦好后,把水一倒,拿着油灯就回了屋里。 第53章 把门都闩好, 乌盛微微倾身,对着灯芯吹了一口气,屋里顿时变得黑了起来。 月光洒在了院子里, 屋檐处, 透进了没关紧的窗户里,映出浅浅的一道光亮。眨着眼睛的星星调皮的进入了人的梦乡, 织出了一片片的梦境。 相拥的二人互相温暖着对方的身体,被子不断的散发着暖意,交缠的发丝分不出是谁的。 早早下了树桩的鸡也入了眠, 只等待明日的到来。 “喔喔喔。” 大公鸡站在高处,仰着脖子朝天叫着,路上的雾气将人影都给遮了大半。 强忍着困意的人早早起了床,被冷风冻得直打颤。 洗漱好后, 随便吃了点热饭,乌盛便去乌文的家中借了牛车出来, 把买的东西放上去,下面铺了一层油布,还抱了一床被子放上面。 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连大门都关了起来。 牛车缓缓地朝前迈着步子,乌盛坐在前头, 引着牛不时的转个弯,在接着直走,梁安拿着被子披开, 把其中一半放到了乌盛的身上。 乌盛扭头笑着, 伸出手把被子拉得紧了一点,虽然前面挡不住什么风,但是当风从一旁或者身后出现的时候, 也挡了不少。 雾气逐渐散去,一层层的白霜挂在了树枝、草叶上。牛蹄扬起又落下,地上的黄土不再那么的飞扬,轮子上沾了浅浅的一层泥土。 “夫郎,要是冷就把被子都裹在你身上吧,我不冷。”乌盛一手握着绳子,一手准备把被子给拿下来给他。 梁安缩着脖子,脸上被一阵阵的风刮着,耳朵都变得冰凉。 他伸出手,碰了一下乌盛的耳垂,亦是冰凉的不行,瞧着还有了点红肿:“没事,我裹得好好的,倒是你,这耳朵上怕不是要起冻疮了。” 乌盛笑了下,拉了下绳子:“我年年都这样,习惯了,早些年在军中,冰天雪地里也要练武,手都裂成大口子了,该拿武器还是要拿。” 梁安侧着头,眼里难掩心疼,轻声道:“回去了,咱也买点治冻疮的。” “都行。” 乌盛对于自己的手倒是不太当回事,左右都是裂了又合的,第二年也就慢慢好了。 “夫郎小心。” 他急忙喊了一声,让老牛绕过了一个坑,险些侧边歪了去。 路边不时有人慢慢的走着,瞧着身上还背着包袱,或是手里牵着、抱着孩子,满面愁容。 梁安有些好奇,过了好一会还回头看上两眼:“郎君,你看这边路上总是有人走。” 乌盛直视着前方,猜想道:“可能是我那日听到的附近州郡的人,出来找出路了。” “哦哦。”梁安点了点头,自己极少出去,既然是附近的州郡,那应该离这边不远,难怪能到这边来。 路上不时就能看到有人蹲坐在地上休息,有些哄着正在哭闹的孩子。 连着拐了几次弯,梁安路都看晕了,终于到了村口。 “郎君,喝点水吧。”梁安从被子后面拿出来一个竹水壶,可能是被被子压了下,拿起来都没有那么的凉。 “好。”乌盛伸出手接了过去,着实是有点渴了。 “咕噜咕噜。” 温水从喉咙处滑了进去,乌盛抬起手擦了一下嘴,“夫郎,你也喝一点吧,从这村口进去,也就要到了。” 绿水村比较长,里面住的人也多,太阳高悬着,连门口都坐了人。 看到有人牛车进来,顿时好奇的看着,跟旁边的人嘀咕着是谁家的人。 牛都累了,越走越慢,乌盛索性下了车,走在前面牵着,慢慢的往前走去。 梁安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挪到乌盛原先的位置。 乌盛侧身朝他笑了一下:“夫郎饿了吧,快到了。” 梁安点了点头,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揉了揉,里面已经开始“咕噜噜~”了。 他扭头看着,这外面的村子跟自己那边的村子好像也都差不多,突然,牛车转进了巷子里,一座青砖瓦房在巷子里格外的亮眼。 门前还放着两个石头雕成的动物,嘴里还放着个球。 “郎君,那两个是什么啊。”梁安很是好奇,倒是还没见过呢。 乌盛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想了想:“好像是两座石狮子,我也就见过一次。” “嘁。” 正在石狮子旁边玩的小孩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大声的喊道:“这是我家的石狮子,真是没见过世面。” “说得好像你见过世面一样,那你说,这个狮子嘴里放着的球是什么意思?” 梁安上下瞅了他一眼,扭过了头去,“嘁。” “球...”小孩挠了挠头,想不出来顿时扁起了嘴,“我找我娘去,她肯定知道。” 说着,小孩转身就往家里跑,大声的喊着:“娘。” 梁安撅了下嘴,小声的说着:“没见过世面怎么了,以前没见过,现在还不是见到了。” 乌盛看着他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跟小孩还斗上气了。” “他不屑的声音太大了,我不喜欢。”梁安倒是也没真生气,不过还是想要消一消他的气焰,免得这么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 乌盛无奈的摇了摇头,夫郎时常在村里也极少出去,并不知道在别的地方,这种用鼻孔看人的多了去了,别说一个小孩子了,哪怕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厮,都有可能抬着下巴瞅着你。 以前在酒楼里的时候,遇到来买饭菜的小厮,都是掌柜的亲自去放的,后面才听闻,这小厮所在的府里,跟县令都是有关系的。 “郎君,停一下。”梁安喊了一声,从边上跳了下来,走到后面从筐子里拿一把干草出来。 牛站在原地,不太肯动了,看到干草,连忙扭过了头吃了起来。 吃了几把后,这才接着往前走,连步子都变得快了一点。 不远处的大门开着,木门有的部分开了裂缝,墙不算高,墙头上杂草丛生,墙下还有着片片的青苔。 走到门前,乌盛伸出手敲了两下,往里面喊道:“姥娘,姥爷。” 屋里的人走了出来,虽是有着满头白发却也算得上是精神抖擞,走起路来连拐杖也没拿,看到乌盛后,头往前伸了伸,仔细的瞅了瞅,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你是,阿盛啊,哎呦这么多年了,你可算是回来了,快进来来,这位是?” “姥娘,这是我夫郎。”乌盛喊了一声,“夫郎,喊姥娘。” “姥娘好。”梁安笑着喊了一声,把牛车上的东西给拿了下来,“这是阿盛专门买的。” “哎呦,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田秋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更深了些,指着院子的边上,“阿盛啊,把牛先牵那边吧。” 说着,她便走到了梁安的身旁,拉起他的手,歪着头直看:“瞧着模样,长得好,阿盛有福气啊。” “是啊,姥娘,夫郎可好了。”乌盛拉着牛往旁边去,也不忘应和一声。 “郎君也很好。”梁安轻声的说了一句。 “你俩都好,这手凉的,快都到屋里来。”田秋拉着人往前走,“孩子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姥娘,我叫梁安。” 梁安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默默的又把头给扭了回去,郎君在喂牛,怕是不会那么快过来了。 “安哥儿啊,名字也好听。”田秋点了点头,“饿坏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去,桌上有茶,你先喝着。” 乌盛把草料丢到了地上,让牛慢慢吃。 “姥娘,怎么不见姥爷啊。”他问道。 “出去了还没回来呢,你们先坐会,我去做饭。”田秋回了一句,转身去拿围裙。 梁安坐在凳子上,看到人出去了马上就站了起来。 乌盛拉开凳子,坐到了他的身旁,低声道:“夫郎,可是紧张了。” 梁安摇了摇头,偷偷的揉了一下屁股,小声的回道:“牛车坐久了,屁股有点不舒服,我先站一会。” “好。”乌盛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碗,又提下茶壶,里面的水不多了,怕是也凉了已经,“夫郎,你先在这会,我去往茶壶里倒点热水。” “好。” 厨房里的田秋正在擦手,刚准备把布巾放好,就看到走过来的乌盛,连忙招了招手。 “怎么了,姥娘。” 看到动作的乌盛走得更快了些,有些疑惑地问道。 田秋拉着他的胳膊,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外孙子:“阿盛你娘才走没几个月,你这是又什么时候成的婚。” 难不成是还在军中的时候就成了婚了,回来了这才带回来的。 “我娘的遗愿便是想看到我成家,我跟夫郎也就没办礼,谁都没请,准备等明年在正式办酒。”乌盛弯着腰,说到遗愿时眼眶都有些发热,“姥娘,夫郎人很好,我娘肯定很喜欢。” 第61章 “喜欢就好。”田秋连连点头,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喜欢就好,真是年龄大了,连茶壶里没水都忘了,炉子上烧的还有点,你拿进去,别让你夫郎等急了。” 自己的这几个孩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最像自己,偏偏人也倔的很,当初说破了嘴都要嫁给那乌家小子,也幸好,阿盛他爹满眼都是自家女儿,就是俩人都命不好,也没享到福。 “好。”乌盛点了点头,“姥娘,我待会过来帮你做饭。” 他说着去提了小茶壶,跟手里的换了换。 “不用不用,你就去陪你夫郎就行,待会你大妗子也会过来。”田秋摆了摆手,“桌子后面的柜子里有糖,你拿给他吃。” “好。” 第54章 梁安在屋里绕着桌子走了两圈, 朝着院子里看去,墙边上放着一个空笼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养了鸡, 还有一颗树, 有点像是柿子树,不过上面没有挂着一个果子。 院子里也很干净, 大扫把竖在墙上,簸箕里还晒着新鲜的萝卜干。 正在看着,乌盛便拿着茶壶走了过去, 顺手捏了两条萝卜干,一条丢进了嘴里,一条给了梁安。萝卜干切得细长,吃起来带了点淡淡的辣味和甜味, 咬起来脆生生的。 梁安放在嘴里慢慢的嚼了起来,只感觉自己更饿了点。 没一会, 大门外走进来一个脸圆乎乎的小哥儿,手里还拿着一个菜篮子。看到屋里的两个人愣了一下,直至乌盛走出来, 才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乌盛?” “是啊, 大舅夫,咱们也多年没见了。”乌盛笑了笑,扭头说道, “夫郎, 这位是大舅夫。” “大舅夫好。”梁安淡笑着,轻喊了一声。 “哎,咱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外面冷,快进去吧,我去捉只鸡过来,晌午可要好好吃一顿。”于秧笑了起来,扭头朝着厨房喊了一声,“娘,我去抓只鸡。” “好,快点。” 厨房里田秋的声音传到了院子里。 “知道了,娘。” 于秧顿时笑得更开心了些,有鸡肉吃喽。家里的那只鸡自己都馋了好久了,个头大,瞧着肉就多。 很快一只公鸡就被捏着翅膀拿到了院子里,乌盛走上前去:“舅夫,我来杀吧。” “行。”于秧痛快地把鸡递了过去,自己还真不太喜欢杀鸡,有时候一个没捏住,那被割了脖子的鸡扇着翅膀就跑了,弄得院子里都有了血,收拾又不好收拾,看着又心烦的很。 若是不管吧,那血痕又都在地上,时间久了颜色是没那么深了,但是看着也挺膈应人的。 乌盛捏着鸡翅膀,走到厨房里拿了个刀,梁安跟着进去拿了个碗出来。 田秋把菜洗好,刚伸手把柜子里的鸡蛋给拿出来,就那么一转身的功夫,刀就找不到了:“秧哥儿,你看到刀了吗?刚刚还在这呢。” 于秧没忍住笑了起来:“娘,阿盛杀鸡,刚刚进来把刀给拿走了,刚刚的刚刚,可不就是还在这案板上呢。” “我记得家里还有一把呢,秧哥儿你先去找一下。”田秋把鸡蛋放好,拿着碗开始磕了起来。 这大孙子好不容易带着夫郎来了一趟,可是要吃点好的。 “行,我这就去。”于秧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瓢,去找去了。 梁安把碗放到鸡脖子处,抬起头说:“郎君,我去给你烧水吧。” “好,夫郎,你把碗先放到地上吧,待会溅到你身上了。”乌盛点了点头,蹲了下去。 “嗯。”梁安把碗放好,往后退了退。走进了厨房里。 跟自家的厨房差不多,灶台里也是放着树叶子和玉米叶,锅里梁安又添了些水,盖上了盖子。 火势由小变大,拉的风箱吹得风都更冷了些。 “安哥儿啊,你家里有几口人啊。”田秋拿着筷子搅拌着鸡蛋,打的鸡蛋里都起了小沫子。 梁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锅盖,他垂下了眼眸轻声的说:“以前就我一个人,现在有了郎君。” 说到乌盛时,梁安缓缓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田秋听着打着鸡蛋的筷子都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阿盛是个好孩子,他肯定会好好待你的,以后在生几个孩子,也就更热闹了。” 梁安的脸上顿时飘上去一层粉色,嘴唇动了两下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娘,刀找来了。”于秧拿着一把有些生锈的刀,“我这还要磨一下,娘你等一下。” “好。” 于秧拿着刀和磨刀石,放到了厨房外面,来回的磨了起来。刀边被磨得锃亮,又翻个面磨另外一边。 “夫郎,热水好了吗?”乌盛把鸡丢到地上,端着一碗鸡血进了厨房。 梁安抬头看了一眼,还没怎么冒烟:“还不行,在等等吧。” “好。” 于秧把刀递给了田秋,站在一旁有些不知道要干啥,看到炉子上的茶壶,连忙提了起来往里面添了点水,又放了回去。 走到梁安的身旁:“我来烧吧,你去歇会,这么大老远的过来一趟,哪能还让你干活了。” “没事,我这也快好了。”梁安摇了摇头,把玉米叶子给丢了进去。 “秧哥儿啊,去喊你爹回来吃饭了,都晌午了还不回来。”田秋往窗户处瞅了一眼,大门依旧是一动不动的,路过的人往院子里瞅了一眼,又继续走着。 “好。”于秧点了点头,拍了拍梁安的手,“辛苦你了啊,我很快就回来。” 梁安淡笑着,看着人往外面走去。 乌盛把远的柴火往外扒拉了几下,这灶台里就放了一个凳子,也没法在坐,他就干脆蹲在了地上,不时的往锅洞里放上一把柴。 田秋年龄虽然大了点,但是做事依旧是那么麻利,切好菜又去拿着馍筐装了几个馒头。 锅沿处的水雾逐渐多了出来,飘到了厨房的半空中。乌盛见状连忙问道:“姥娘,杀鸡用的盆子是那个啊。” “这个就行。”田秋指了指一个还带着水的盆子,“把水倒了就行。” “好。”乌盛把盆子端到了外面,在院子里瞅了瞅找到了出水口,将盆子里的水泼了出去。 放回灶台,掀开锅盖,里面的水不断的起着水泡,用瓢舀上那么一瓢出来,最下面的小水泡依旧在不断地冒上来。 “夫郎。不用烧了。” “嗯。”梁安拍拍手,下意识地找起了小狗,突然想起来,这不是自家家里的厨房,小狗还在家里玩呢。 乌盛端着盆子走出了厨房,梁安走过去田秋的身旁:“姥娘,还要做什么吗?” 田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好孩子,不用做什么了,你去玩吧啊,这有我就行了。” 梁安站了一下,双手揪了揪衣角,迈着步子走了出去,蹲到了乌盛的身旁。 刚过去,一股被烫熟了的鸡毛味便冲了人一脸,他顿时往后退了几步,这味道,着实不太好闻。 乌盛来回的把鸡翻个面,让鸡毛烫得更深一些。看到梁安的动作,连忙说:“夫郎,你还是去屋里坐会吧,我这还要好一会呢。” “没事,我陪着你。”梁安直摇头,闻不到味道了,又慢慢地挪到了他的身旁。虽说看起来姥娘和舅夫人都还挺好的,但毕竟也不熟,自己一个人去屋里坐着,怎么都感觉不太自在。 乌盛手起鸡毛落,没一会地上就多了一小堆,放着的刀被来回的冲洗了一下,对着鸡肚子处,便划了一刀。 “阿盛来了啊,你别干活了,给秧哥儿吧,他会做的很。”路过节刚一进院子,就看到了院里的俩人,连忙说了起来,“咱们也好久没见了,温点酒喝点。” “姥爷。” 梁安也跟着喊了一声。 “这是你夫郎吧,长得真好。”路过节乐呵呵地说了一句。 于秧听着这句,会做的很,顿时小小地撇了一下嘴,又扬起了笑:“是啊,阿盛,我来就行了,你跟夫郎去歇着吧。” 乌盛摇了摇头,手正在往鸡肚子里掏着:“不用了,舅夫,我来就行,姥爷外面风大,你们先进屋暖和一下吧。” “好,待会咱俩在喝点。”路过节点了点头,朝着堂屋里走去。 “那行吧,我去问问娘要做点啥。”于秧笑得更真诚了点,快步地朝着厨房里走去,谁想去杀鸡啊,吃肉还差不多。 梁安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扯了扯乌盛的衣袖:“郎君,咱们回去的时候是不是天都要黑了啊。” 乌盛点了点头,手上的速度默默的加快了些:“我们待会吃快一点,吃完了聊两句就回去。” “好。”梁安点了点头,“我在去拿个碗来装。” 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梁安心里还有些羡慕,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姥娘了,姥娘姥爷身子不好,舅舅和姨就更不让他们过来看自己了,而自己也就小时候跟着爹娘去过,后来去了大伯母那边就一次也没去过了,如今竟是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 第62章 乌盛揪着鸡上面的小小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梁安一眼,刚好看到了他眼里的羡慕,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安慰他道:“夫郎,待回去了,明日去买点东西,后日我们也去你姥娘那边看看。” 梁安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落:“我不知道路。” “嗯,我明日去问问,总有人知道的。”乌盛把鸡提了出来,“夫郎,帮我拿一下鸡脖子,我把水倒掉。” “好。”梁安伸出了手,捏住了那滑溜溜的鸡脖子。 都掏空了还这么重。 乌盛很快又端了一盆水来,里面添了点凉水,摸起来是温热的,不像刚刚的那样烫手。 把鸡放进去,又开始洗了起来,连鸡爪上面的黄皮都给揪了下来,丢到了一旁,能吃的内脏又拿着在盆子里割了割,洗了洗。 洗好后,整只鸡和内脏都放到盆子里端了进去。 “姥娘,鸡好了。”乌盛放在灶台上,“我剁成块吧。” 于秧连忙走了过去:“我来就行,你去屋里吧。” “让你姥爷少喝点酒。”田秋从旁边加了一句。 “好。” 乌盛点了点头,走到外面洗了手。擦干净后来回的搓了几下,覆到了梁安的手上,来回的摩擦着:“夫郎,我们去屋里坐会。” “嗯。”梁安点了点头,手被搓的有些发热。 第55章 屋里的路过节正在翻柜子, 终于在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了放的酒。一转身就看到了走进来的二人。 “来得刚好,我去热一下酒,想吃什么就拿啊, 别客气。”他提着酒绳朝外走去。 “知道了, 姥爷。”乌盛和梁安应和了一声,把凳子往外挪了挪, 坐了下去。 好无聊啊,原来走亲戚是这样的,梁安微微低头, 看了眼自己的指甲,有一处没剪好,露出了一点点尖尖。 乌盛扭头看了起来,夫郎都饿了, 可这屋里看着也没什么吃的。等了一会,路过节提着酒还拿着三个碗放到了桌子上。 “来来来, 喝点暖和。”他招呼着,把酒给打开来,往里面倒上, “阿盛夫郎就少喝一点。” 三个碗,两个满一个是半碗。酒水里还冒着些许的热气。 “好。”乌盛端起来一碗, 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赞道:“闻着挺好。” 路过节哼笑了一声:“那是,这可是我专门去酒馆里买的。” 梁安端着小口的尝了一下, 热乎的酒顺着喉咙往下流淌着, 没一会就感觉身上暖和一点了。 酒下半壶,厨房里的热菜也都端了上来,最后的一只鸡放在正中间。 “爹爹, 姥爷姥爷,我来啦。”大门处的一个小孩,约莫着两三岁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里。 身后跟着一个瘦高的男人,嘴角含笑的看着前面的孩子。 二人扭头看了过去,跑进院子里的小孩也看到屋里的人,顿时停住了脚步,转身往男人的身后钻去,悄悄的露出头看着。 乌盛站了起来,喊了一句:“舅舅。” 舅舅看着跟以前不是很一样了,瞧着眼睛处都多了几道皱纹。 “舅舅。”梁安喊了一声,低头时刚好跟那小孩对上了视线。 小孩嗖的一下又躲回了男人的身后。 路平愣了一下,笑着说:“阿盛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了,这是我的孩子,路书,书哥儿喊哥哥,哥夫。” 路书露出了半张脸,小声的喊了一声。 “吃饭了吃饭了。”田秋手里拿着碗筷,“书哥儿,来吃肉了。” 一听到有肉吃的路书,顿时不怕人了,跟着进了屋里。 “都吃啊,待会凉了。” “好。” 先炒出来的菜,还是有些凉了,只有最后做的一只鸡,热乎的很。 田秋给路书夹了一个大鸡腿,这才坐下来吃了起来。 没一会,桌子上就多了一小堆的鸡骨头,连最后的半壶酒也都空了。 桌子上很快被收拾了个干净,梁安的脸上有些发红,坐在凳子上朝着门口看去,没一会眼睛就有些想要合上了。 “夫郎,你是不是喝醉了。”乌盛扭头看着,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热热的脸颊。 过了一会,梁安才反应过来问道:“郎君,刚刚我脸上好像多了个东西。” 乌盛失笑,又伸手碰了一下。 梁安睁大了双眼,把他的手拿了下来,用手指扒拉着,嘴里直嘀咕:“郎君,怎么有好多的手指头啊,我都数不完了。” 他伸着手指,点到了空气上。 乌盛把手放到了他的后背处,将人一把给捞了起来:“姥娘,姥爷,舅舅舅夫,我们就先回了。” “今天就在这住下吧,别回去了。”田秋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们铺个床。” “不住了,姥娘,我们这就回了。” “把东西拿着,路上吃。” 田秋拿起两个包着的糕点,朝着乌盛和梁安走去,伸着手往前递着。 梁安挡了一下,随后连忙摆手,走得步子都快了许多。 “姥娘,姥爷,不用送了。”乌盛拉起牛绳,往门口走着。 大门外,看着牛车越走越远,几人也回了家里。 梁安歪着头,靠在乌盛的肩膀上,眯缝着眼睛朝着前面看去。吃饱喝足的牛走得有力了许多,拉着露着洞的板车不断地向前。 土路有点窄,但是看着路旁边扁了的草丛,怕是被不少人给踩上了几脚。一处小树林里还藏着两只小鸟,歪着头直看路上的人。 零散的树叶挂在光秃秃的树上,任凭风在身旁吼叫着,细小的树枝像是有些烦闷,轻轻的晃动了两下。 “夫郎,裹好一点。”乌盛一扭头,便看到梁安的被子裹得露出了一半肩膀。 梁安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突然指着天空说:“郎君,你看今天的天,那碎碎的白云跟小棉花一样,看起来又白又软。” 乌盛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被子给他拉了上去,这才朝着天上看去,只见浅蓝色的天空上挂着许多细细碎碎的白云,真如夫郎所说,像是一块块的小棉花。 梁安坐直了身子,伸着手指头一个个的点了起来,点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顿时放下了手,有些委屈巴巴的说:“郎君,我好像有点晕。” 乌盛失笑,把人重新捞回到自己肩膀上,低声道:“睡一觉就好了。” “嗯。” 车轮子不断地滚动着,路过旁边的河流,穿过两侧的林子,停在了一间破屋子面前。 “轰隆”一声,原本的蓝天白云被乌云取代,云层里不断的闪着亮光,将天空都劈得发亮,像是要把天给劈得裂开一样。 梁安下意识的一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篝火愣了一下,火光映在脸上,有些暖呼呼的。 “夫郎,醒了。”乌盛侧着头,右手拿着柴火扒拉了一下篝火。 旁边的牛也窝在地上休息了起来。 “嗯,郎君这是哪里啊。”梁安捂了一下头,脑子舒服多了,也没有那么晕了。 破烂的屋子里勉强能遮雨,角落里还坐着几个人,身前同样有着一堆篝火。不时地低声说着话,屋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将屋里人的声音都给遮盖了大半。 雨水顺着屋檐上的稻草滑落着,无声地融在了地上的水流里。 “赶着车的时候感觉天色有点不对,就找到了这里先停一下,瞧着这天应该下不了很长时间。”乌盛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这屋子连个门都没有,下着雨还真是挺冷的,只不过这一下雨,若是在结成冰,路上可就不好走了。 若是这雨过会就停,走得快些倒是也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家中。 “娘,我饿。” 角落里的小孩脸上有些脏兮兮的,捂着肚子饿的不行,眼巴巴的瞅着。 妇人从怀中拿出了半块饼子,分出了一小块递了过去,低声道:“先吃点垫一垫,等我们到了舅舅家中就好了。” 对面坐着的男人瞅了一眼那饼子,饿的直吞口水,把头扭到了一旁。 妇人连忙把饼子放好,又把小孩给抱到了腿上,满脸愁容地朝着门口看去。雨幕不断,让人连门外都要有些看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停了下来。不多时,牛车又上了路。泥泞的土路越发的不好走,偶尔还会掉到泥坑里。 鞋子和裤腿上面都是泥点子,梁安在前面拉着绳子,乌盛走到车板后面,用力的一推,把车轮给推到了上面。 鞋面早已湿了个透,踩上一脚都感觉像是踩到了水一样。天色阴沉沉的,本就不亮的天显得更暗了些。 走过岔路,直直地往前走着,终于是到了村口处,二人也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梁安先把被子给抱了下来,放到床上去。 第63章 “夫郎,我去把牛还回去。”乌盛牵着牛绳,准备接着往前走。 “郎君,你等一下。”梁安喊了一声,在出来时手上拿着已经点燃的油灯,“天都黑了,拿着这个照亮好一点。” “好。” 小狗听着声音,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冲着梁安就跑了过去,四个爪子上都是泥水。 梁安睁大了双眼,快速的把小狗要扒拉上裤腿的爪子给握在了手里:“不许扒拉我。” 小狗兴奋的尾巴摇晃个不停,梁安把它的爪子给放到了地上,摸着黑朝着厨房里走去。 很快,厨房里的油灯也亮了起来,他把窗户先给关了起来,又拿着油灯回了堂屋里,瞅了瞅屋里的窗户。 顾不上裤子和鞋子,先去洗净了手,抓了一把面放到碗里,倒上水搅拌着。 锅里添上水,放好箅子和馒头,又往旁边放了俩鸡蛋,也就盖上了锅盖子。 院子里多了几排的狗爪印子,回到梁安身边时,爪子变得更脏了。 梁安坐在凳子上,轻轻的把小狗往外挪了挪,实在是不能抱在怀里,要不然衣裳干净的地方也要被蹭脏了。 小狗慢慢地又挪了回去,用头蹭了两下他的腿,仰着头瞅着,看梁安没反应,又从他的腿弯里钻了过去,蹲到了另外一边。 梁安手里拿着火折子,点燃后放到一边,把柴火放到了锅洞里。随手摸了两把狗头,又赶紧去拿下一把玉米皮。 油灯灯芯忽明忽暗,照亮了身前却照不明地上的泥水,鞋子不断的甩出泥点子,落到了泥坑的水面上,溅起了层层的波澜。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小雪,落到人的脸上冰冰凉凉的,融化的极快。 “夫郎,我回来了。”乌盛喊了一声,伸出手把门给关好,又把门闩给闩了上去。 “好。”梁安应了一声,拿着烧火棍把地上的渣渣往后扒拉扒拉。最后伸出手一捧,把渣渣丢进了锅洞里,一不小心把下面的火都给盖了个全。 他连忙重新拿起烧火棍,不断地挑一下渣渣,让火从下面冒出来,可算是让火重新燃了起来。 乌盛迈着步子,顶着头上的雪进了厨房里,刚一进去,雪就化的更快了些。 第56章 灶台后的梁安冒出了头:“郎君, 一会饭就好了。” “好。”乌盛把油灯放到了灶台上,两盏加起来,厨房里更是亮堂了许多, “这外面下了雪, 明日我去买个炉子,咱也把茶壶给热着, 想喝随时都能喝。” “行。”梁安点了点头,拉着凳子往前坐了点,“郎君, 待会把案板上的面糊给搅到锅里。” 待锅沿处冒出了白雾,乌盛便掀开了锅盖,把里面的馒头和鸡蛋给拿了出来,又把箅子先竖在一旁。 筷子挑着面糊, 又往里面添了一点水,来回的搅拌了几下, 放到滚烫的水面上,绕着锅边倒了进去,将盖子重新盖了上去。 面糊很快就被舀了出来, 梁安把鸡蛋放到了碗里,添了点凉水。 去拔了两颗葱, 洗净切开,放到碗里倒上一点点的盐,又倒了点香油进去, 拌得均匀后放到了案板上面。 拿起微凉的鸡蛋, 磕上两下鸡蛋壳,薄脆的鸡蛋壳便有了裂痕,顺着其中一道剥开, 里面白白嫩嫩的鸡蛋就多了一个指甲大小的坑。 梁安剥了一圈又一圈,成功把鸡蛋给剥成了一半都是坑坑洼洼的样子,最后把底部的鸡蛋壳给扒下来,里面还带了一点鸡蛋清。 看了一下,拿着筷子把里面的一点鸡蛋清也给弄了出来,放到了嘴里。 乌盛看了一眼,扭头笑了一下,把鸡蛋滚了好几圈,光滑的外壳全都变成了裂痕,这才开始剥了起来,里面的坑比梁安的要少了不少。 凉调的葱吃起来还行,馒头里夹着鸡蛋,在喝上一口热乎的糊涂,心里都感觉暖和多了。 “郎君,张嘴。”梁安夹着一筷子葱,递了过去。 乌盛一口吃了进去,没嚼两下,脸就皱了起来,咸的咬了一大口的馒头,快速的嚼了起来,又连着喝了两口糊涂压了下去。 他扭头看了过去,有些无奈却还带着笑意:“夫郎。” 梁安吐了下舌头,默默的低下了头,那个还没融化的小盐块,刚好夹在了葱的里面,被郎君咬进去时才看到,还没来得及说,郎君就已经开始嚼了起来。 “郎君,你多喝点糊涂,暖和。” 他嘿嘿一笑,夹了筷葱。 吃过了饭,收拾好锅和碗筷,又舀了些水泡了个脚,这才回了屋里。 被窝里冰凉的很,早上起床的温热早已消失,一丝也不存在。 梁安坐在床边上,歪着头看着乌盛闩门,待乌盛钻进了被窝后,自己这才也钻了进去,虽然被窝里还是那么冰凉,但是有乌盛在,总算是多了点热意。 天上的雪依旧在不断地下落着,落得屋檐上,院子里,一切没有遮掩住的地方,全都变成了银装素裹的模样。 穿着厚棉衣的人止不住的对着手呼热气,来回的摩擦着掌心,打开门便被眼前的样子惊了一瞬,随即又淡定了下来。 虽然年年都有,但是今年的看起来格外的大一些,哪怕已经过了一夜,也不见有雪停的迹象。 梁安弯着腰穿着鞋子,顾不上提好便问道:“郎君,外面雪厚不厚啊,昨夜里忘了给小鸡在盖个东西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样了。” 乌盛听着,连忙走了出去,边回道:“雪有点大,我去看看。” 鸡圈里的小鸡紧紧的挨在一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里面的雪几乎要把小鸡给挡完,也因此,小鸡反而因为雪挡住了冷风,一只也没冻死。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雪上,把雪往后扒拉了两下,小鸡吓得更往后缩了去,却怎么也缩不到后面。 乌盛歪着头,朝着里面瞅去,看到惊慌的小鸡松了口气,还活着就行。 “郎君,怎么样?”梁安有些担心,昨天也没给鸡吃东西,又下这么大的雪。 “夫郎,小鸡没事,放心吧。” 乌盛站了起来,转了身去拿铁锹。 “好。”梁安点了点头,“郎君等下先把鸡盆子拿给我。” 先让小鸡吃点食,待会直接捉起来,放到堂屋里去。 握着铁锹,上面还有着一层白雪,最下面的雪已经化成了冰,摸起来冰凉冰凉的。拿着铁锹把鸡圈里的雪都给铲了出去,先把食盆给拿了出来,里面的食冻得不成样子,别说小鸡了,便是用铁锹去戳两下,也不见得能戳开。 “夫郎,鸡盆子里的冰太厚了,怕是要用热水化上好久才行。” 梁安慢慢地走了过去,脚踩着雪层发出来“吱嘎吱嘎”的声音,把盆子接了过去:“我拿去化一下,郎君,待会小鸡吃完后就给装起来吧,拿屋里去。” “行。”乌盛把铁锹先放到了一边,去找大篮子去了。 梁安把食盆给放到了厨房门口,先往锅里烧了点热水,一边泡着食盆,一边用热水洗漱。 早饭吃得简单,米汤加馒头还有个炖的鸡蛋,吃完后收拾好,就开始给鸡做吃的。鸡盆子里的冰块已经被融化,慢慢的倒掉里面的水,最下面还剩下一点麸子。 梁安弯着腰舀了半碗的麸子又舀了半碗的糠,往里面添着温水,来回的搅拌着,搅到边上了便用棍子往里面扒拉一下,待差不多后,这才拿到鸡圈里。 看到有吃的,几只小鸡急得不行,纷纷冲了上去,大口的啄了起来。 梁安去洗了一下手,把搅拌的棍子放到角落里,下次还能接着用。 小鸡比起之前要长大了很多,吃得也更快更多了些,盆子里的食又被哪个鸡给踩了一脚,多了个鸡爪的印子。 吃饱后,还没等回窝里休息,便被一手一只给抓进了筐子里,乌盛单手提着,拎到了堂屋的角落里。 院子里的雪被用铁锹往门外的墙边上铲着,对面乃至斜对面,也都在往墙边上铲,院子里的雪太多,连路都不好走了,到时候化成了水,满院子里都是,出都不太好流出去,倒不如趁着还没化的时候,先给铲出去的好。 铲完了雪,乌盛直接出了门准备去买个炉子回来。路上的雪跟院子里的一样厚,一脚踩下去,雪都比鞋面要高出不少,路边上还有着别的脚印,上面已经被新的雪覆盖住。冬天的炉子好卖的不行,乌盛买走了最后的一个,店家的嘴笑得都要合不拢了,眼角处的细纹都多了几条出来。 乌盛拎着炉子,抬起脚时鞋边上已经湿了个透,头上的雪白白的一片,不断地消失又不断地落下新的雪,步子走得越发的快了些。 路上也没什么人,铲好雪的人家也把门都给关了起来,往前看去,入眼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连草丛都被雪给盖了个严实,偶有露出个草尖尖的,亦是被雪压着,因着冷风吹而发颤。 墙头上的雪没什么人管,有些还挂上了冰琉璃,晶莹剔透还很凉,掰断一根摸着都冻手。 第64章 梁安蹲在堂屋门口,抓了一小把雪,放在手里握成了一个团,冻得他直吸气,没一会把雪球一丢,手里就开始出来了热气,热乎的连手指头都暖和了起来。 他连忙用热了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暖和一会后又去抓一团雪,跟刚才一样,把手给搓热,随后缩到了袖子里。把两个袖子口怼到了一起,两只手互相钻到另外一个袖子口里去。 因着刚刚手已经热了起来,钻进去时都不觉得被自己冰得不行了。 大门被从外推开,乌盛赶紧走了进来,关上了门,嘴里念叨着:“这个天哦,真是冷的不行。” “郎君,你回来啦。”梁安说着,刚钻进去的手又抽了出来,接过了他手里的炉子。 他翻着看了一下,炉子的上面放下一个水壶还能多出一点边来,最下面的地方则是缺了一块,应该是用来放柴的。 乌盛去厨房里拿了一把树枝和玉米皮,拿到了堂屋的边上放着。茶壶里还有些水,梁安又往里面倒了一些,盖上了盖子。 点燃玉米皮,塞到炉子的下面,慢慢的往里面放上细小的树枝,冒出的烟雾从另外一个小孔里钻了出去。 梁安瞅着,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其中的一根树枝,下面的玉米皮“噌”的一下,被火苗吞了个边。 烧上好一会,其中一根露在外面的树枝,开始冒出了小小的泡沫,梁安看到后拿着另外一根树枝戳了一下,这个泡沫以前看到的时候有些好奇,手指刚一碰到就被烫到了,现在在也不敢用手去碰了。 水壶里开始滚起了泡泡,连壶嘴都冒出了雾气来,梁安把碗放好,提起茶壶倒了两碗,又把茶壶给放了回去。 乌盛站了起来,走到外面去,盆子里的水又结成了一层冰,上面还被雪给盖了起来。他弯着腰把上面的雪给扒拉到一边去,下面的冰层比较薄,用力掰一下就翻了个身,直接丢到了外面去,上面的雪落到水里,融化到了一起。 把水泼掉,拿到厨房里舀上一点水,也不想在跑一趟了,干脆就用冷水随便的洗了洗。 坐在炉子旁边,热气把人都给烤得暖和了一点,连小狗都窝在一旁,暖和的眯着眼睛。 二人一狗,静看着外面无声而落下的白雪,雪下的大了,地里的麦子被压着,就会长得慢点,以后的收成才能更好上一些。 先前被铲干净的地面又落了一层,连那大门的门闩上都飘上了一些,梁安端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吐出一口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小鸡倒是也安静,一直呆着没有想要往外跳,突然,屋檐上的一大坨雪掉了下来,把人吓了一跳。 乌盛猛地站了起来:“夫郎,我去把屋顶的雪给扒下来,早上居然给忘了。” 梁安点了点头:“我也去。” 这雪一直不停,谁知道还能下到什么时候去,要是压得太厚,虽说屋顶不至于被压塌,但是这不时滑落下来的雪也够吓人的。 乌盛拿着个耙子,梁安找个大扫把,对着屋顶处的雪就开始扒拉了起来。 耙子更好扒一点,没一会就掉下来一大块,若不是乌盛闪得快,怕是那雪都要压自己一身。 梁安拿着大扫把,扫上两下才掉下来一块,上面的雪顺着刚刚掉下来的那处空瓦就开始滑落下来,掉到了他的脚边。 . 墙头上的雪越来越厚,虽是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但一连几日的暴雪未停,让人不由得心惊,院里的雪不停的堆到了院外墙处,堆得几乎快有了一墙那么高,可新雪还在往下落着。 堂屋门处坐着的老人,眉心处早已紧紧的皱了起来,浑浊的双眼里像是藏着什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孩不知何意,听着叹气声便转过头去,刚想问道,就看到自家爷爷已经转身回了屋里去,便又接着玩起了雪。 河面上的冰层越发的厚,最下面的鱼都越发的往下游去,摆着鱼尾像是想要躲起来,又像是如往常一样游着。 “咚,咚咚。” 一个小孩试探性的伸出了脚尖,旁边的人伸着头看着,也学了起来,还没等两只脚都放上去,便被找来的大人给揪着耳朵带了回去。 “那是冻的冰,你掉下去了出都出不来,胆子怎么这么大啊你,啊。” 语气里是满满的火气,小孩扭着头跟旁边的小孩挤眉弄眼,下一瞬便被拎着领子走得更快了些。 雪花飘落进了衣领里,凉得让人很是在意。梁安伸着手摸了一下,指尖只碰到了点雪水。 “梁安,在家吗?” 声音才大门外传了出来,张柯带着一顶草帽,伸着手拍了两下门,低下头让脚尖触地,动了两下把脚上的雪给弄下去。 “在。”梁安扬声回了一句,扭头看了一眼又小声的回了一句,“在家呢。” 郎君在屋里睡觉,刚刚一下忘了,喊了那么大一声,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自己吵醒。 院子里也成了一层的冰,有些地方变成了冰泥的样子,走起路来都要慢慢的,免得滑倒在地上。 “进来吧,慢一点。” 他说着,步子也放慢了不少,为了踩紧地面,感觉连脚趾都在用力抓着鞋子。 “好。”张柯点点头,在自家院子里也是一样,一个不注意走得快了,整个人就能摔了个屁股墩地脚朝天,又疼又好笑,“梁安,我来借一下你家的耙子,家里的不够用。” “行,我去给你拿。”梁安瞅了一下,耙子放到了堂屋门口的左边,最下面落了一层雪,上面倒是还好,有屋檐稍微遮了一下下。 张柯拿了耙子回了家,一回到家,就看到自家男人那两三下还打下不来一块雪的样子,顿时气得翻了个白眼,左右说了也没用,那么大一个男人,一到干活就开始偷懒,让他抓鸡绝不关鸡笼子,让他铲雪没两下不是渴了,就是冷了,铲一趟雪跑三趟屋,也不怕把自己摔个底朝天。 她心里藏着怒火,走到了屋檐下面,拿着耙子一下又一下的把雪都给弄了下来。 两个孩子从门口处偷偷的露出了头,各抓起一把雪就又钻回了屋里。 “儿啊,来屋里烧锅。” 厨房里传来了一阵喊声,男人把耙子放到一边,大步的朝着厨房走去。 “哎呦。” 张柯扭头看去,没忍住扭头笑了起来,自己刚刚只是想想,没想到他居然还真摔倒了,看来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墙头上的雪承受不住的滑落下去一小堆,梁安见状,拿着铲子就开始捣了起来,把上面的雪都给捣了下去,回到屋里时,只感觉手都要被冻僵了。 坐在炉子旁边,一把把茶壶给放到桌子上去,伸出手放到炉子的上面烤起了火。 快要冻僵的手在炉子的火温下开始回暖,掌心和手背都被烤得热乎乎的,那面都不冷了才把炉子重新放回去。 第57章 乌盛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被窝里暖和的让人不想出去。烤红薯的香味从门外飘了进来,落在鼻尖的上方打着转。 被子被掀开了一个角,迅速穿好衣裳的人下了床, 转身又把被子给掖了掖, 免得里面的热气跑出去太快。 梁安把红薯翻了个面,专门挑的一个小点的红薯, 放到炉子的下面刚刚好。红薯皮被烤得黢黑,被棍子扒拉着滚出来时,摸着都还有点烫手。 “郎君, 你起来啦,快来刚烤好的红薯。” “刚刚闻到味道了。”乌盛拉了个凳子过去坐着,伸出了手,“我来剥吧。” 梁安把红薯滚了过去, 手指上多了一点黑色。 乌盛拿起红薯,先从头上的小尖尖给剥开了一块, 随后又开始剥起了下面的红薯皮,露出了里面的红薯瓤,香甜的味道怎么也盖不住了。 梁安咽了下口水, 这个红薯一看就很好吃。 乌盛剥了一半,递了过去:“我在烤一个, 夫郎你先吃。” 梁安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香甜又软糯,顿时心里满足极了, 伸出手放到了乌盛的嘴边:“郎君尝尝看, 很甜。” 乌盛一口下去,嘴上都沾了点黑色的外皮,点了点头, 却是挺好的。 梁安又挑了一个小点的,给放到了炉子里面,随后把剩下的红薯皮给剥了个干净,一人一口的给咬完了。 他拍了拍手,突然门外多了敲门的声音。 “有人在家吗?能不能给我口吃的啊。” 梁安听着,想去开门瞅瞅看,被乌盛一把拉住了手。 “我去看看。” 乌盛的声音有些沉,脸上也没了笑意。 梁安重新坐了回去,伸着头朝着乌盛的方向看去。 门外的人冻得嘴唇都有点发紫,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见没人开门,心中难掩失望的转身。 “吱呀。” 大门打开,门外的人顿时睁大了双眼,看到门内的人连忙说:“大哥,能不能给点吃的,真的太冷了。” 乌盛垂眸看着眼前发抖的人,又抬眼往门外都瞅了瞅,瞧见就此一人,这才让了下身:“进来吧。” 第65章 “多谢,多谢。” 梁安看了看,也没看到是什么人,索性低下了头翻起了红薯,又往炉子里面添了点柴火。光亮突然被挡了一下,他抬起头看了过去,眨了下眼:“你是。” “我,我是逃难至此的,想来讨口吃的。” 那人局促的捏着衣角,有些乱的头发遮住了一侧的脸颊,说话声都小的不行。 “哦哦,你坐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梁安站了起来,先拿起茶壶倒了一碗茶水递了过去,“喝点热水。” “嗯。”他点点头,捧着一碗热茶小口的喝了起来,茶水很烫,但是喝到嘴里就莫名的让人有些心安。 乌盛大步的踏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切好的馒头:“家里还没生火,待会烤烤先将就着吃吧。” 茶壶被放到了桌子上,炉子里的火苗从上面便能看得到,馒头被切成了三份,用筷子穿着放到了炉子上面烤了起来。 待人吃饱喝足后,梁安才有些好奇的问:“小哥儿是从那里来的,你的家人呢?” 小哥儿还没回答,眼里就多了一层泪水,没等落下来,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袋子,背着光的人淡淡的说道:“这里面是装的馒头,路上慢慢吃,我们就不留你了。” 他说着,把洗干净的竹水壶放到桌子上,提起茶壶倒满盖上盖子,一起放到了袋子里。 梁安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乌盛,也没说什么,默默的把茶壶又给放回了炉子上。 小哥儿慢慢地站了起来,把东西接到了手里,垂眸时眼里的泪水“唰”的一下流了出来,有些哽咽的说:“多谢二位今日的恩情,我这就离开。” 他的步子走得很慢,一直到了大门处都没听到挽留声,只好打开了大门,大步的跨了出去。 梁安朝着门外看了一眼:“郎君,他看起来好可怜啊。” 虽然穿着棉衣,但是看着却不怎么暖和了,连那双鞋子看着都湿了一半。 乌盛转身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是啊,不过我们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夫郎,日后若是还有人敲门,我在家我就去开,我要是不在家里,你就问清楚了在开门,不认识的能不开就别开了。” 盛世之下,人都是好的,一旦出现了灾祸,时间久了难免多了些不好的心思。如今人们纷纷往外逃离,偏偏又是冬季,连山上都难去,只怕会有不安好心的人,杀人夺粮。 “好。”梁安点点头,又反问道,“郎君,你给了几个馒头啊。” 乌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有些失笑:“给了两三个,还有一颗大葱。” “嗯,嗯?”梁安突然有些惊慌,拿起树枝就开始扒红薯,“都烤干了。” 小红薯像是缩了水,剥开外面那层黑乎乎的皮后,里面的红薯都干巴了,看着一点也不好吃。他抿了下唇,眼里尽是可惜,这么好的一个红薯,就这么烤坏了。 乌盛坐在凳子,伸出手把红薯拿了过去,一口咬掉了一大半,举了一下红薯道:“挺甜的。” “不能吃了。”梁安摇了摇头,把剩下的红薯给拿了回去放到一旁,“郎君喝点水。” 瞧着就噎人,还好这冬日里热水凉得快一点,要不然还要吹上好一会。 “梁安,我来还耙子了。”张柯在门外喊着,轻推了一下门走进了院子里,“我给你放院子里了。” “好。”梁安抬了下头,扬声回了一句。 刚出堂屋门,院子里就开始飘起了细雨,细细一看,竟是雨中夹着雪,落到地上不等多上一层,直接就化成了水。 梁安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突然的一阵寒颤打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忍不住的抖了一下,快步的走到了厨房里。 乌盛切着葱,旁边是已经打好的鸡蛋,灶台里的小狗冻得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连头都不想露出来。 “夫郎,锅里已经放好了,可以烧了。” “嗯。”梁安一个转身把门给关了大半,又去把窗户给合起来一些,这才走到灶台里面。 扒拉出一堆的玉米皮,往小狗的身旁围了一圈,又一把把狗给抱了起来,往下面铺了厚厚的一层,小狗一脸茫然的在半空中,下意识的扑腾了一下腿。 “好了,下去吧。” 他拍了拍玉米皮,把撅起来的给压了压,这才把手里的狗给轻轻地放回去。 灶里一点余温也没有,虽然比外面暖和一点,但还是让人感觉很冷。直至锅洞里有了火,这才暖和多了。 乌盛磕着鸡蛋壳,单手一夹,里面的鸡蛋就整个滑到了碗里,没一会,里面就多了三四个鸡蛋。 一双筷子放进去,来回地搅拌着,打得鸡蛋都有了沫才放到了一旁。 泡好一碗的菜干,又拿出腌着的咸肉,切下一块洗个干净,随后切成一片片的放着。 锅沿不断地冒着雾气,小锅里的猪油也化成了透明的样子,切好的葱被放到刀背上丢进了锅里。翻炒到半熟之后,搅好的鸡蛋也倒到了葱的身上,蛋液不断地往旁边流淌着,又很快凝结成型。 带鸡蛋最下面一层干了之后,乌盛拿着锅铲,直接给翻了过去,把还没成型的蛋液给压到了下面,再次翻炒时,鸡蛋整个都熟得差不多了。 舀到碗里,用另外一个碗盖着,免得热气跑得太快。趁着锅还是热的,又是一勺猪油被放了进去,滋滋的化开。 咸肉先一步的被下了锅,炒熟后菜干紧跟着进去,大锅里停了火,小锅里也出了菜。 梁安把锅洞里面的灰往下扒了一下,看着下面掉下去大一点的树枝还带着火星子,又用烧火棍扒着灰给盖了上去,这才起了身。 洗干净手,乌盛已经把饭菜都给端到了案板上面,鸡蛋上面的碗掀开已经没了多大的热气,吃起来还是温热的。 米汤煮的刚好开了花,吃一口喝一口,身上都变得热了不少。 外面的雨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院子里的地上看着像是一层水,又像是一层冰,屋檐下挂着的琉璃长长一条,又冰又透,不怎么用力的一掰,便断了大半。 井水温温,放久了也是凉得不行,还好手已经适应了,倒也不觉得很冷了。梁安拿着棒槌锤着衣裳,双手通红,手指肿得像是个小萝卜头。 乌盛在一旁洗着鞋子,手指上开裂得更严重了些,好些已经结了疤又隐隐露出了刚长好的肉。 梁安松了手,把棒槌放到一边,拎起衣裳站了起来,腰间顿时有些酸痛,他皱着眉头把衣裳稍微拧了一下,扭头道:“郎君。” 正在把鞋子里的水给捏出来的乌盛抬起了头,走到他的对面拿起来另一边的衣裳,二人拧着相反的方向,把衣裳拧得实在是没什么水了,这才放到了竹竿上。 穿的袜子,鞋子都放在窗户边上,若是下了雨,晒的衣裳便直接抬到堂屋里去,出来一点太阳,就搬出去晒着。 梁安双臂都有些酸痛,握着拳轻轻的锤了几下后腰。 “我去把水倒掉。”乌盛端起盆子,朝着出水口走去。 “好。” 天上的云层缓缓的挪了个位置,将身后的太阳露了出来,院子里多了好些的阳光。琉璃滴滴答答的化着水,落到地上的小坑里被溅出去。 冷风依旧到处飞着,吹得人缩着脖子躲回了屋里。到了夜间,月亮早早的挂到了天上,周围的星星像是害羞似的都躲了起来。 两道身影蹲在不高的墙下,仔细地听着院子里会不会有声音。 第58章 鸡圈里的鸡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 扬起了脑袋微微歪着,豆大的眼睛朝着外面瞅了几眼。 “吧嗒”一声,一人连忙往脚下看去, 夜里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前面的人猛地转身,拍了他一下:“小心点。” 厨房门被缓缓的推开一条缝隙, 声音细微却像是在人的耳边无限的放大了一样,让人心中很是紧张。 “大哥,这有馒头。” 那人压着的声音带着开心, 拿起馒头就往袋子里装,嘴里嘟囔着,“就是少了点。” 偏房内,灯火骤然亮起, 照得窗户上都有了影子,一人肩上披着衣裳, 轻手轻脚的端了起来。 “郎君,你怎么起来了。”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问道。 “我去个茅厕。” “哦。” 厨房里的人往外瞅了一眼,突然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亮光, 连忙把另一人给拉着蹲了下来,慢慢的往旁边移动着。 “嘶, 可真冷。” 院子里的人打了个哆嗦,硬是被冻得更清醒了,头一伸, 眼睛一眯:“我怎么记得我关了厨房门了啊。” 难道是我记错了。 “吱呀”一声, 厨房门处的缝隙再次严丝合缝了起来。 待院子里的人回了屋,屋内再无亮光,二人才连忙起了身, 缓缓地把门给打开了一条缝隙,两道身影钻了出来。 “哎呀,你翻什么嘛。” 第66章 侧着身子的人有些不耐烦的说着,“一直翻翻翻,没完了还。” 总感觉那里不对劲,还是出去看看吧。男人再次翻开被子,匆匆套上鞋子就往外走去,刚打开门便看到墙下的人影,连墙上都还有一个。 “!抓贼啊,进贼了。”男人大喊着,左右看,抓着竹竿就往前跑去,一个不甚滑到在了地上,“哎呦。” “你快把手给我。”墙上的人焦急的喊着,看着院子里的人又看墙下的人。 屋里的人听着喊声,猛地坐了起来,连忙下了床,被冷的不行又抓了一件衣裳胡乱披在身上,往外走去。 “郎君,你没事吧,抓贼啊,快抓贼。” “没事,抓贼,贼。” 听到声音的邻居们纷纷起了床,拿起自家锄头,竹竿等物就出了大门,顺着声音跑了过去。 墙上的二人连忙朝着先前找好的麦垛后面躲去,直至许久后才敢往别处跑去。 几日后... 清晨雾气弥漫,瞅着远些的地方都看不清楚人脸。烟囱里炊烟袅袅,院子里公鸡打鸣。 “谁把我家的鸭子偷了!!!” 一声怒吼,几乎小半个村都听了个音。 梁安猛地坐了起来,一头凌乱的发丝胡乱的搭在了肩上,眼睛睁大一瞬又合了起来,酸涩的双眼完全不想睁开,扭头道:“郎君,几时了啊。” 乌盛系着衣带,温声的说:“辰时了,你在睡会。” “嗯。”梁安迷迷糊糊的点了下头,重新躺了回去,双手拉着被子直接蒙到了头顶上。 刚吃过早饭,大门便被人敲响。 “谁啊。”正在刷碗的梁安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我是孔大平,找乌大哥有事。” “来了。” 梁安把碗先放回了锅里,撩起身上的围裙擦了一下手上的水渍,这才走了过去。 打开门,入眼的便是一张微胖的脸,眉毛又浓又多,鼻子也有些塌,笑起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哥夫,乌大哥在家里吗?” 他站在门外没有动,微微侧头往院子里瞅了一眼。 “在家。”乌盛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筐子,里面的小鸡乱晃。 “乌大哥,里正找你有事,咱们要去一趟。”孔大平在门口说了一句,也没进去院子里。 “行,夫郎我出去一趟。”乌盛点了点头。 “好。” 梁安有些疑惑的看着二人走远,里正怎么突然想起找郎君了?难不成是又有贼人出没了。 一间堂屋,几间侧屋,一方小院里养着鸡鸭和一头猪一头牛,瓦房不时的滴落几滴水珠,小孩躲在门内悄悄探头。 “到了。” 孔大平走得有些发喘,到了门前,院子里的人已经有了好几个。 里正的年龄有些大了,坐在凳子上旁边还放着拐杖,手上端着一碗发黑的汤药,一连几口的喝了个干净,擦了下嘴道:“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吧,我也就直说了。” “里正要说什么啊。” “不知道。” “这一清早的喊得这么急,我衣裳都穿少了一件。” “别说你了,我本来想晚点起,结果现在袜子都少穿了一只。” “咳咳。”里正猛地咳了两声,看着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后,这才接着说道,“近日的事情大家也都有耳闻,好些家中的财物和吃食都被人给盗了去,从今日开始,每晚要有四个人在村里来回的走动,第二日晚上在换人,名单已经拟好了,喊到哪四个,就是哪四个。” 里正的孙子拿着纸张,按照顺序一个个念了出来,来回的念了两遍才停了下来。 “听清楚了就回去吧。”里正发了话,扭头又是咳了几声。 乌盛听了一耳朵,今晚要去巡逻的其中一人就是自己,看来今日白天要先睡了。 鞋底踩在雪上面,压得白雪发出了一声清浅的“吱嘎”声,抬起脚时,一个个的鞋印便印在了雪上面。 说来那贼人每次偷完东西,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怕不是随身还带了个扫把,专门在走得时候把脚印给扫了个干净, 郎君怎么还没回来,梁安给鸡搅着食,往大门处瞅了一眼,还没等收回视线,一只狗小就冲了出来,一个跟头栽进了雪里,后腿蹬了两下,却只能踹到空气。 梁安哑然失笑,放下手里的棍子快步地走了过去,一把将小狗从雪窝里给拔了出来,扒拉着它头上的毛,把雪给拂了下去。 乌盛一只脚刚踏进大门,便看到蹲在地上的梁安,嘴角和眉眼处都带着笑意,一缕发丝荡在耳边,片片的雪花落到了头发上,消融地极快。 “郎君,你回来啦。” 梁安双眼微微睁大,抱着小狗走了过去,“我跟你说,刚刚小狗...真是太好笑了,可惜郎君你没看到。” 乌盛被他的笑意感染,唇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伸出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小狗头:“真是个小皮狗。” 小狗不满的翻了个身子,留一个屁股给他。 小炉子里早已生了火,烧的茶壶都有些发烫,提起来时还要用布垫上一下,冒着热气的水不断地从壶嘴里倒了出来,倒满了两个碗才停了下来。 小狗窝在小炉子的边上,烤得身上都暖洋洋的,连带着睡意都被勾了出来,直打起了盹。 “郎君,里正喊你干啥啊。” “......所以今晚就要去了。”乌盛简单的说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那郎君你晚上可要小心些,也要多穿点衣裳,晚上比白天感觉还要冷上一些。”梁安点了点头,拉起乌盛的手搓了搓,“我的手就不热,郎君你的手今日比我的都还要凉上些了。” 乌盛把手抽了出来,来回的搓上几下,让手心都开始发热后,直接覆到了梁安的手背上:“还是让我给夫郎暖暖吧,今夜我不在家中,夫郎可要小心些,家里的门窗都关严,我回来会喊你。” “好。” 天气越发的寒冷了,便是到了晌午,也不见那盆里的冰融化开来。 梁安在厨房里转了两圈,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些什么,总感觉看什么都不太有胃口。 乌盛手里拿了俩大萝卜走了进去,往上抛了一下:“夫郎,我们今天吃疙瘩吧。” 梁安看着那萝卜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我刚刚还在想要吃什么呢,那我去舀面出来。” “行。” 乌盛把萝卜放到了盆子里,舀上一瓢水,来回的搓着外皮,青中泛白的萝卜个头还挺大,沾得泥亦是不少,洗得盆子里的水都变得浑浊了些。 洗好了萝卜,去掉头尾,一只手拿着萝卜,另一只手则是拿着刀把萝卜皮削得一条一条的。 梁安舀好面粉,倒上水搅拌到了一起,看到那萝卜皮连忙说:“郎君,那萝卜不要的待会丢鸡圈里吧,让小鸡们也尝尝鲜。” “好。” 乌盛把那削好的皮堆到一旁,从中一刀切开,随后切成一片片的,最后把那萝卜片切的细碎,直接用刀面捧着放到了面糊里。 梁安往里面加上些调料,拿起筷子,来回的把萝卜跟面糊搅到一起,搅得差不多后这才放到了案板上。 乌盛往灶台里走着,顺便把手里沾得一个小萝卜块给丢了出去。 锅里添上了水,很快便滚烫了起来,从下往上的冒着透明的泡泡。梁安一把掀开了锅盖,端着小半盆的面疙瘩放到了灶台上。 他拿着筷子夹出了一块面疙瘩,快速的放进了滚烫的热水里,疙瘩的最外面刚熟,筷子便抽了上去,再次落到锅里。 没一会,锅里就飘上来一堆的面疙瘩,梁安拿着勺子绕着锅边转了两圈,重新盖上了盖子。再次掀开,锅里的疙瘩已经熟了个透。 热乎乎的两碗冒着热气到了案板上,两个凳子被放在下面。 “呼呼。” 梁安夹起其中一块,微微撅嘴对着面疙瘩吹了起来,将上面的热气都给吹得跑了个干净,这才放到了嘴里。 刚咬进去,就感觉牙好像也被烫熟了一样,随之而来的便是那面的软,还有里面夹着的萝卜的味道。调料放得刚好,不咸不淡的,连着汤都感觉喝着挺好。 乌盛随便的吹上两下,疙瘩便进了嘴里,被烫的呲牙咧嘴的嚼着,也不肯往外吐出来。 第59章 喝完了汤, 身上热乎的几乎想要冒出汗来。还没等最下面的一层冰彻底化完,天空又开始飘起了细雪,落到指尖上不等人看得清楚, 便化成了水。 鸡圈里的鸡又被一只只捞回了筐子里, 往墙角处一放,没发出一点声响。墙上的杂草突地掉了一片枯黄的叶子下来, 飘飘荡荡的像是一艘无人的小船。 夜色忽地袭来,将整个大地笼罩了起来,一家家的灯盏亮起, 照亮了屋内的黑暗。 夜里,两道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小包子,你多吃点。” 第67章 “我不饿,娘。”稚嫩的声音细弱的有些发颤, 一双眼睛止不住地往那一小块的馒头上看,强忍着饿意摇了摇头, 伸手推了回去,“娘,你吃吧。” “娘不饿, 你吃,快吃吧。” 妇人眨了下有些湿润的双眼, 勾起了泛白的唇角,“再不吃待会可就没了啊,快。” 小孩咽了下口水, 瞅了瞅妇人又看了眼馒头, 伸出手接了过去,把一小块的馒头再次分成了两半:“娘,你也吃。” “好, 娘也吃。”妇人有些哽咽,咬时却只肯咬上一个尖尖,微微抬头想把眼里的泪水给憋回去。 “娘,我困了,爹什么时候回来啊。”小孩揉了下眼睛,浅浅地打了个哈欠。 “你先睡,睡醒了爹就回来了。” . “嘶,乌大哥,你说今晚上会有贼人吗?”孔大平双手往衣袖里直缩,连吸了两次被冻得通红的鼻子。 “不知道。”乌盛摇了摇头,不时地朝着远处瞅上几眼。 也不知道夫郎在家中怎样了,堂屋门也没有用另外的棍子顶着些。正想着,脚下突然踩到的一截树枝“啪”地断成了两截。 “这个不行,感觉一折就断了。”梁安自言自语的说着,把拿着的木棍给重新丢了回去。来回的翻找着树枝,终于找出了一跟差不多的,“走,小狗,今晚让你睡堂屋。” 已经在窝里暖和了的小狗睁开了双眼,默默的把头扭了过去。 梁安走到灶台里面,看着耷拉着耳朵的小狗笑了一下,一把将狗给抱了起来:“走喽。” 小狗不情愿的搭着爪子,眼瞅着离自己的窝越来越远。 脚下踩着的雪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走着倒是不滑,但是鞋边上难免沾上了些白雪,湿了些布面。将堂屋门闩好,又把桌子抵了过去,这才回了房里入睡。 乌盛打了个哈欠,引得旁边的孔大平也连连打了起来。脚下“咯吱”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数倍,让人听得很是清楚。 刚从拐弯处迈出一步,乌盛反手将一旁的孔大平挡回了身后:“有人。” 孔大平连忙停了步子,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的搓了下手,连呼吸声都下意识地轻了不少。 从墙边看去,不远处的墙上正蹲着一个人,像是在朝着下面的人伸着手。 待二人进去后,乌盛快步的跑了过去,走到墙边下一看,果然是有着四个脚印,他低声道:“我先进去,你在墙下守着。” “好。”孔大平点了点头,往墙边处挪了挪,免得让出来的人看到自己。 乌盛往后退了两步,三两下便扒着墙头跳了进去,夜间看不清楚,身上也没带火折子,只能凭借了一丝月光弯着腰往下瞅上一眼,确定了脚印的方向后,慢慢地摸了过去。 屋里的二人正在轻手轻脚的翻箱倒柜,不知摸到了什么,压低地声音里藏着惊喜:“哥,有钱。” “小点声。” 话音刚落,床上睡着的人便翻了个身子,砸吧着嘴又接着睡了起来。 这二人倒是有本事,竟是从窗户处进去的。 一串穿好的铜钱被放进了暖和的衣裳里,刚捂着从窗户处跳出去,便被乌盛一脚给踹得倒在了地上。 “弟!” 后面的人惊得声音都忘了压下去,反应过来后当即一拳朝着乌盛打去,没过两招,便被反手拧到了背后。屋里的人被外面的声音惊动,连忙穿上衣裳打开了房门。 翌日 雾气已然散去,搭好的柴火堆也都烧成了灰。 “爹怎么还不回来啊。”小孩蹲在门口处,朝着外面看去。 “快了,快了。”妇人心中亦是焦急,步子来回走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之前从未有过到了天亮都还没回来。 正想着,外面突然跑进来两个人,头上还有着未曾化尽的雪。 “爹。”小孩猛地站了起来,朝着男人跑了过去。 妇人沉着的心骤然一轻,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瞧我给你们带什么吃的了。”男人笑着走了过去,手里还拿着一个菜篮子。 “刚出锅的馒头,吃吧。” 里正的孙子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朝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二人递了过去,“若是下次在敢去偷东西,必将你们送给官府。” “我们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二人伸出手接过了馒头,大口地往嘴里塞,噎得直捶胸口。 “这二人就是偷你们东西的人,这一串钱是从巷子里的榆钱家拿的,待会让他们过来取一趟。”里正苍老的声音响起,“至于这二人,就赶出村子去吧。” 这世道,不安啊,唉。 几日后... “郎君,今日可算是出了大太阳了,你快过来看。”梁安抬起头,朝着天上看去,晌午的日头挂的高又亮,连院子里都多了一半的阳光。 晒在屋檐上,连上面的冰雪都消融化开,成了水珠顺着屋檐滚滚而落。 乌盛听到喊声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来了,夫郎过来帮我抬一下竹竿出去。” “好。” 一人抬着一头,慢慢的走到了院子里,将竹竿放了下来,又整理了一下上面的衣裳。 “夫郎,今日起不用在担心家中会遭遇贼人了。”乌盛松开了手,“朝廷里送来的赈灾粮总算是到了,如今正分给各个县衙分发。” “郎君怎么知道的?”梁安有些好奇,郎君也没有去镇上,怎么这么清楚。 “我昨日出门,听一个去了镇上的人说的。” “哦哦。” 如今官府出了面,那这些流民应该不会在往村里来了,晚上郎君应该也不用去守夜了,没有郎君暖床,被窝要暖到半夜才能热起来。 出了太阳,家里的小鸡也不用被困在筐子里,放进鸡圈里后,鸡爪子踩着水也要来回的走动走动。 “小狗,你又想踩水。”梁安一扭头,便看到伸出一半狗腿想要踩水的小狗,顿时有些生气的大喊了一声。 小狗“嗖”的一下,把狗腿给收了回去,往后退上两步,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梁安又气又好笑,这小狗,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踩完水还想着擦擦,专门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踩在自己的脚上,若不是第三次被发现了,还真没想到自己的鞋面成了擦脚布了。 “夫郎,吃饭了。” 厨房里的乌盛朝着门口处喊了一声,手里放下了洗干净的碗。 “哎,来了。”梁安伸出手指,对着小狗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再有下次,我就揍你了。” 小狗伸出了狗爪子搭在了鼻子上,眼睛躲闪的看着转了身的梁安,看着人去了屋里后,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鸡圈边上,将里面的鸡给吓了一跳。 吃到最后,碗里还剩下了一点饭菜,梁安夹起来又放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碗放到了案板上:“吃不下了,这点晚会还是喂狗吧。” 听到狗字的小狗耷拉着的耳朵顿时竖起来了一只,伸出一只狗腿把自己的碗给往前推了推。 洗好了碗,给狗和鸡喂了食,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打开大门,门外冷冷清清,路上也不见有一人行走。 “夫郎,我们去地里看看吧。” “好。”梁安点了点头,地里的麦子倒是许久没有去看过了。 快要走到时,抬眼一看便是大片的绿色,麦子长得极好,上面还压着浅浅的一层未化开的白雪。抬脚时,裤脚突然被路边的草丛勾了一下,梁安侧头一看,草丛里竟是有了几片绿叶,像是才长出来不久,小小的,在风里有些颤抖。 他忽地一笑,这是春天在来的路上了。 离得近了,便不像远看那样全是挨着的绿色,隔在麦子中间显露出来的土地,亦是明显极了。像是藏在花朵中的花蕊,在花还未盛开时被拨开,才能看到其中的花心。 “等明年,咱们就能吃上自己家的面粉了。”乌盛又往地头的边上走了点,隔壁家的麦子种的比自己的稠上一些,看起来连麦地之间的缝隙都没有了。 “是啊。”梁安笑着点头,把手缩回了衣袖里,“郎君,快要过年了,村里该杀年猪了。” 马上就能吃肉喽。 . “杀年猪喽。” 村里的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大喊着,“孔大爷家里杀年猪喽。” “小孩子别去看,晚上做噩梦。” “哎,婶子,喊上你郎君去帮孔大爷按一下猪哎。” “好,知道啦。” 梁安躲在人群的后面,透过缝隙往里面看着,年猪养的肥的很,几个人按都要用上好些力气才行。 乌盛也在其中,跟着几个汉子一起按着,很快猪就被按在了杀猪凳上。磨得发亮的刀速度极快的捅了进去,猪血“哗哗”地往盆子里流着,死去的猪很快便被褪了毛,分了肉。 因着帮忙,乌盛还额外得了一只猪蹄子。 第68章 拎着五斤肉和一只蹄子,梁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时不时的便要瞅上一眼,感觉都好久没有吃过肉了,先前的咸肉早就吃了个干净,后面猪肉涨得太贵了,根本不舍得去买着吃。 第60章 院子里安静无声, 小狗无聊的趴着,一双大眼睛不时地左瞅一眼右瞅一眼,鸡圈里的鸡亦是安静极了。太阳露出了浅浅的光芒, 白云像是被谁撕成了小碎片, 丢得满天都是。 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小狗“嗖”的一下起了身,两只耳朵高高竖起,整只狗都来了精神。 “郎君, 待会咱们吃猪肉还是喝猪蹄汤啊。”梁安扭头问着,双手放在了门上。 “我都行,要不然两个都做。”乌盛侧头回道。 “好。” 梁安笑得开心极了,连进院子的步子都是极为轻快的, 没肉吃的时候感觉也就过年的时候才馋一次,可自从经常能吃到肉之后, 总觉得隔一段时间吃不到,心里就想的不行。 乌盛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扬起了嘴角, 提着肉往厨房走去。 一大块肉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放到罐子里, 如今快要过年,天又冷的厉害,便是放上个几日也不会坏掉。 洗好了肉, 切成了片状, 乌盛放下了刀,转身去拿出一颗葱:“夫郎,洗块姜, 我待会一起切了。” “嗯。” 本想去重新拿块姜出来的梁安,眼睛一瞥看到了案板上还放着的半块,连忙问道:“郎君,这还有半块,够用吗?” 乌盛抬眼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够了。” “好。” 梁安拿着姜朝上抛了一下,顺顺当当地把姜接回了手里,身子往后仰了一点,有些好奇:“郎君今日准备做什么。” “煮个猪蹄,炒个肉菜,还是夫郎想吃别的什么菜。” “我都行。”梁安说,“郎君做饭一向好吃,做什么都好。” 乌盛拿着刀,把那肉片给放到了碗里,舀了点水倒进去,又洗了一遍:“行,那就这样做了。” “好。” 乌盛往小锅里添上冷水,切好的姜葱也都放了进去,猪蹄被切成了小块放到碗里泡着,待里面的血水被泡出来后,直接捞出放进锅里,又另外把案板上的猪肉分出一半,也放了进去,最后将堂屋里的小炉子生了火,煮着水。 梁安拉着凳子往前坐了坐,拿着一把柴火点了起来,把那冷水都煮得发起了烫。 乌盛拿着勺子一点点地把浮沫给去了个干净,这才再次捞出来,放到了大锅里,茶壶里的开水也已烧好,直接全部倒进了大锅里,重新放入葱姜。 “这个猪蹄子好浪费葱姜啊。”梁安看着有些可惜,要是炒菜用的话,都还能剩下不少。 乌盛笑了一下:“夫郎是心疼放多了,要是放少了待会味道可就没那么好了。” 梁安一听味道会不好,刚刚那点心疼顿时烟消云散,一点也没感觉了:“那还是按这个放吧,味道好才是最好的。” 味道要是不好了,那多可惜这一只猪蹄子和那一半的猪肉片啊。 放上箅子,又放上两个大馒头,这才盖上了盖子。 梁安眼巴巴的看着锅沿处,也不知道要煮上多久才能吃上一口。 乌盛拿着刚挖出的萝卜,手上还沾了点泥,洗了两次后便放到案板上,切成了丝。 烟囱里不断地冒出烟来,连路上不时冒出的小孩玩闹声都已消失,只有锅铲和锅相触的声音在厨房里越发的明显。 梁安嘴里嚼着有些脆和辣甜的萝卜丝,眼巴巴的瞅着那飘出香味的菜锅。 锅里添了点酱油,让里面的菜色都变得深了一些,猪肉跟着萝卜在锅里翻滚着,很快就到了碗里,再由另一只碗盖着,让热气老老实实地待在碗中。 大锅里的煮的也差不多好了,只待锅洞里的火星灭掉,也就能掀开锅盖了。已闻到香味的小狗屁颠的跑到了厨房里,蹲在灶台下仰着头瞅着。 梁安往旁边挪了挪,看着锅洞里的火星子越来越小,直至熄灭,他眨了下眼睛,带着雀跃的声音猛地站起身:“郎君,开饭开饭啦。” 乌盛听着忍不住笑了:“开饭。” 单手扇开冒着的白色雾气,将里面的馒头拿出来放好,掀开箅子舀好汤,随后放到案板上顺手打开萝卜炒肉。 两个凳子也已放好,梁安随便洗了下手,步子都比平时快了许多,做下时才发现还没拿筷子,屁股刚起来一点,一双筷子就已到了眼前。 他顺着筷子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乌盛把衣袖往上捋了半截,感觉上面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接了筷子,第一口便是萝卜里面的肉片,肉片吃起来很有嚼劲,萝卜嚼着还带了点脆。 乌盛的手都还没怎么擦干,便拿起了馒头大口的咬着,像是要一口把馒头给吃掉一半,又夹了一筷子萝卜放到嘴里嚼着。 一个猪蹄,一人吃上一点,也就分了个干净,至于骨头,则是被馋的差点流口水的狗给叼走了。 锅里还有些汤没喝完,直接被盖上了盖子,等着下一顿热一下继续喝。 院内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吹得梁安把碗里的汤喝的更快了些。乌盛站起了身将门关好,只开着点窗户让屋里不至于没有一点光线。 鸡圈里的鸡被吹得往窝里跑去,风声呼啸像是带了些怒意,好一会才停。 刚打开门,双手都还没放下,梁安突地打了个寒颤,身上的汗毛都纷纷竖直,身体里像是有一圈圈的颤意向外散去,快要散到手脚处时才彻底消失。走到院中,发丝飘落到了脸颊上和耳朵处,微痒。 乌盛洗好了碗筷,转身把窗户先给关住,这才走出了厨房门,刚巧大门被敲响。 他走到大门外,同一人小声的说了几句,数了二十五枚银钱递了过去,转身回到家中将门闩好。 露着白光的太阳不知何时落了山,月亮缓缓的升在了半空中,连星星都很少出没。村里逐渐变得安静,偶尔有狗的一两声叫,很快便被主人呵斥,不再敢乱叫唤。 无声的小雪缓缓的从天空飘落,高悬于天的月亮和星星逐渐隐匿了身躯,独留夜色寂寥。瓦片上多了好些雪白,却又消融地极快。 翌日,空地上小贩的吆喝声又多又杂,吸引了不少人走过去。 卖鸡鸭鱼肉的小贩今日生意好的不行,临近过年,要用的鸡鸭鱼肉也是必不可少的,便是银钱买不了那么齐全,也会拎一条鱼,或者买一只鸡、鸭回去。 “这个鱼大,买这条吧。”梁安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选中了一条。 “嗯。”乌盛应和着,扭头朝着卖鸡鸭的摊上看去,“夫郎,你先买着,我去去就回。” “好。” 小贩脸上带着笑应和着:“您这可真是好眼光,我这条鱼又大又新鲜,那我这就给您处理喽。” “行。”梁安点了点头,在这里弄好了,回去直接就可以做了,也方便。 小贩一把把鱼给抓在了手里,拿着刀把,用刀背猛地一下拍在了鱼脑袋上,把鱼拍的晕死了过去,称了一下重,收了钱,这才开始杀起了鱼。 很快鱼身上的鳞片便被刮了个干净,开膛破肚把里面的脏器都拿了出来,又仔细的清理的一下,这才用草绳绑着鱼嘴递了过去。 “您拿好。” 梁安伸出手接了过去,转身瞅了几眼,从人群里找到了正在递钱的乌盛。 拎着一只鸡,乌盛一回头便撞上了梁安的目光,连忙走了过去:“买了一只大公鸡,要过年了,家里有鸡有鱼才好。” “嗯。”梁安垂眸看了一下倒悬着的公鸡,“这个鸡这么大,怕是不少银钱吧。” “不多。”乌盛摇了摇头,没有细说多少,提着有些重的公鸡心想:就是身上带的所有钱都给了过去。 “郎君还要买些别的吗?” 梁安看他没有接着说,也就不再细问,直接转移了话题,“要是没有我们就回去吧。” “回吧。”乌盛看了一圈,要用的东西家中都有,倒也没别的什么要买的了。 摆小摊的地方离村子远了一点,要走上好一段才能到家,幸而此时天上并未飘雪下雨,慢慢地走回去倒也消磨时间。 到家后,扑腾的大公鸡彻底的死去,鸡毛一堆,梁安赶着小狗不让靠近。 大鱼又被洗了一遍,另在鱼身上划了几刀,如今放在盆子里浅浅地抹上了一层盐。梁安找来一根小木棍,撑着鱼腹把鱼给挂在了屋檐下晾着。 公鸡被剁成了块,装了满满的一大盆,两个鸡爪子和鸡腿格外的显眼。当天就吃了两顿鸡肉,剩下的一半则是给腌了起来。 风吹日晒了几日,一条大鱼看着干,实际上鱼肉按着还挺劲道。 “砰砰砰。”几刀下去,大鱼便被剁成了鱼块,放到了干净的盆子里。 菜锅里熬着的猪油都开始滚烫了起来,一半的鱼块很快就下了锅,被来回的翻着面。一时间屋里满是油炸的味道。 第69章 “郎君炸好了吗?”梁安忍不住的站了起来,“我都想尝尝了。” “还没好,好了我喊你。”乌盛抬起头笑道,“快了快了。” “好。” 鱼块炸的外焦里嫩,吃起来微咸又香,很是不错,梁安端着碗,边吃边吐刺。 过年用的鸡鸭都被炸好放到了篮子里,盖得严严实实的。一眨眼,竟已要开始过年。 “郎君,浆糊好了吗?我对联都对好位置了。”梁安手里拿着一副红色的对联,上面是老秀才提的字,对联不大也不宽,贴着却很是喜庆。 “好了好了。”乌盛又搅拌了两下,这才赶紧端了去。 村里的孩童嘻嘻哈哈的在路上玩闹,几乎每户都在贴着对联,便是那家中拮据的,也弄了几根红绳绑着,只为图个吉利。 浆糊刷在上面,梁安捏着对联微微踮起脚,贴在了门边上,脚后跟挨着地后,往后退上两步,仔细的瞅了瞅:“好像有点歪了,郎君你觉得呢?” 乌盛上下瞅了瞅:“有点偏左了。” “我怎么瞅着有些偏右了。”梁安又往后退了两步,这才上前整理了一下。 因着离得近,他瞅着倒是已经变得刚刚好了。乌盛看了眼没觉得有啥问题的梁安,垂下了眼眸藏起了笑意,那对联如今瞧着是更歪了。 “下一个。”梁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了另外的对联,扭头,“郎君。” 乌盛了然的走上前去,把浆糊刷了一层贴上了对联。 梁安不知在哪里弄了好些根红绳,连窗户处都绑了一条,嘴里念叨着:“吉利。” 正在窝着的小狗,懒懒的摇了一下尾巴,下一瞬脖颈处便被绑上了一条松垮的红绳,狗头被轻轻地拍了两下。 它懵懵的瞅着身前的主人,眼里映着满脸笑意,嘴里却在念叨着你也吉利的人。 梁安站起了身,握紧了手里的红绳,很快,家里的鸡脖子上也都绑了一条小红绳。他站在鸡圈边上,放下了手里的最后一只鸡:“你们都要好好长大,来年多多生蛋,多长点肉,我肯定给你们吃多多的食,不让你们饿着了。” “砰砰砰。” 炮仗的声音突然响起,引得人纷纷走到院子往外瞅去,也不知道是谁家已经开始点了。 小孩拿着简单做成的小灯笼,已经开始去串门炫耀。大人们不紧不慢地包着过年要吃的饺子,嘴上聊着闲话。包到最后,还剩下几个面皮子,索性放到一起,晚些时候一起下锅一样吃。 临近傍晚,梁安和乌盛去给自家爹娘烧了些纸钱,这才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家,开始做起了饭。打开锅盖,饺子纷纷掉到了滚烫的锅里。圆鼓鼓的饺子肚浮出了水面,又被勺子绕着锅沿打转。 重新盖上盖子,乌盛将勺子放到一旁,走到灶台里面,坐在梁安的身侧,拿着烧火棍将柴火往里面捣了捣:“夫郎,那日说要找人去问你姥娘家住何地,却给耽搁了,近日托人又问了一番,二老的身体不太好,被家中人给接走了,具体在哪也就不知道了。” “嗯,知道姥爷姥娘有人照顾着,我也就放心了,娘肯定也放心了。”梁安点了点头,心里虽有些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没有什么来往,但是毕竟是娘的亲人,知道点消息总归是好的。 乌盛伸出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将人轻轻揽在了怀里,微微侧头,嘴唇触碰在了他的发丝上:“有我。” “嗯。”梁安的头微动,抬起了头伸出了手,“郎君,暖暖手。” “好。”乌盛将他的手握在了手里,放在腿上暖着。 锅洞里的火光映在了二人的身上,暖着外裳。里面的柴火被烧的通红,周身冒着小火,烧尽最后的柴芯。 第61章 皮薄馅多的饺子一口一个, 没一会碗里就少了一半,连带着喝着饺子汤,更是舒服极了。 “去玩吧, 衣裳别弄脏了。”张柯叮嘱了两句, 一转身就看到自家的对联掉了一半,连忙又去端了剩下的浆糊, 糊上一层重新贴好。 “张柯,要帮忙吗?” 文桃站在门口问了一句,步子却丝毫未动, 随口道,“怎么这段时间不见你出门啊。” 张柯按了一下对联的边角,松开手后扭头笑了一下,:“这不是天太冷, 也不想出门了。” “说得是啊,今年这天真是冷的厉害。”刘大娘家小儿子的夫郎也搭了话, “哎,你们今天包的饺子是啥馅的,我今年包的猪肉的, 香的很。” “萝卜的。” 张柯端起脚下的浆糊,往家里走去。 纯萝卜馅, 谁让家里也没什么钱了。别说猪肉香的很了,今年过年连一根猪毛都看不到,全都要吃素。 夜色渐深, 路边不知道谁弄了一个小火堆, 竟也吸引了几个人围坐着烤火。炮仗声越发的多了起来,震得人忍不住地捂住了耳朵。 “砰。” 又是一声响,梁安从屋内探出了头, 只能看到一点点烟花的边边,他连忙穿好了外裳,扬声道:“郎君,快出来看啊。” 说着,便跑到大门处将门闩打开,走到路上瞅了起来。 路上瞅得更清楚了些,烟花炸开又散落,消失于半空中,很快又升起另外一种颜色的。柴火堆的火小了好些,也没什么人在意,只是一边伸着手,一边抬着头。 看完了烟花,梁安跟乌盛挤进了火堆旁,听着身边人说着话,没一会,火堆灭了,人就陆陆续续地散开了。 “走吧,夫郎。”乌盛站起了身,伸出了手。 “好。” 关上了大门,炮仗的声音还在响起,梁安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今天晚上可是热闹了,怕是要很晚才会安静了。” “是啊。”乌盛有些感叹,“又是新的一年了。” 夜半,还没睡上多久,便又起了床去煮上一锅滚烫的饺子,家里老人住的远的,还要端上一碗送过去。吃过了早饭,天还蒙蒙亮,路上便多了好些的人,互相拜着年。 “叔婶过年好啊。” “过年好,过年好。” “你这是去三爷家拜年吧,刚好我也去,一起一起。” 走出不怎么亮堂的厨房,梁安脸上难掩激动的说道:“郎君,快点呀,我们也去拜年。” 听着的声音,已经有不少人都出门了,第一次过这么开心的年,今日可是穿了一身最好的衣裳,连头发都梳了三遍才好的。 “来了,来了。”乌盛连连说道,手上的水都还来不及擦便吹灭了油灯,从屋里走了出来,“走吧。” 路上寒风凛冽,把梁安心里的激动都给吹没了大半,他揉了一下被吹得几乎要僵硬的脸,扭头道:“郎君,我们要去拜年的人家多不多啊,是不是能回来的快一点。” 还是家里好啊,挡风又挡雨,脸还不用被吹僵。 “不多,很快就回来了。”乌盛想了想,主要是去几个比较亲近的长辈家中拜年,至于跟自家有过节的,不去也罢。 “嗯。”梁安顿时脚步加快了些,“郎君,那我们快点吧。” “好。”乌盛点了点头,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要拐个弯,夫郎。” “哦哦。”梁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一时激动,认错路了。” 乌盛笑着摇了摇头,将人拉进了巷子里。 拜完了几家,回去的路上梁安嘴里嗑着晒得干干的瓜籽:“郎君,你真不吃啊。” “不吃了。” “好吧,这个吃起来其实还行。” “嗯,到时候咱家要是种了瓜,也晒一点。” “好。” ...... “哇,是绿芽。” 几个孩童撅着屁股直往脚边看,路过的大人忍不住地笑了一下,又慢慢的远去。 草丛里多了一点绿色,在一片枯黄的草丛里极不显眼,却又能被人偶尔地发现。颤着小小的叶片像是在说,春天要来了。 压着麦子的雪逐渐消融的更快了些,露出了下面嫩绿的麦苗,人们穿着依旧厚实,却也不用在担心脚上的鞋子湿上底边,去外寻求生计的人们也背上了包袱。 “不用送了,你们回吧。” 陈甜和梁安依依不舍的跟了几步,看着自家郎君越发的走远。 乌盛扭头,朝着不远处的梁安挥了挥手,大喊道:“夫郎,回去吧。” “好。”梁安短促的应了一声,喉咙用力的压着涌上来的哽意,双眼已经微湿,险些落下泪来。 乌文见状也跟着又挥了挥手,没说什么,只是眼眶有些发酸。 陈甜早已忍不住落了泪,侧头悄悄的又擦了去:“安哥儿,我们回吧。” “嗯。” 回到了家,梁安愣愣地看着堂屋门,像是里面会有人如往常一样走出来。一如既往热情的小狗猛地扑到了他的身上,激动得想要往他身上蹦去。 梁安微微蹲下,伸出手:“郎君走了,家里只剩下你和我还有几只鸡了。” 第70章 他揉着狗头,身体往后仰去,避开了想要舔自己的狗嘴,险些没蹲稳倒在地上。 趁着狗还没接着往上扑,梁安猛地站了起来,往前走去,拿起了扫把,院子里多了些树叶子,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小狗给弄出来的。 刚扫成一堆,梁安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郎君,把......” 罢了,郎君也不在家,还是自己弄吧。 每日高高升起的太阳落了下去,弯月升至半空,野草晃动着叶尖,享受着这夜色的寂寥。时间一晃而过,竟是已到快要收麦子的季节。 “咕咕咕。” 梁安嘴里叫着,伸着手给鸡撒上几粒玉米。 大门被缓缓推开来,伴随着一声:“夫郎,我回来了。” 梁安听着声音,连忙转了身,连手都顾不得拍上一下,看到踏进来的乌盛,忍不住地扬起了笑容,朗声道:“郎君。” “郎君,你累不累,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饭吧。” 乌盛笑着拦住了要转身的梁安:“我不饿,也不累,先进屋吧。” “好。” 梁安伸出手去拿他带的东西,好奇道:“郎君,这是什么,包的这么严实。” “碎茶叶,做工的那个店家家中亲人病重,发不出工钱了,便用这些抵的。”乌盛叹了口气,“先前做工的那个酒楼,到现在也没开张,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没事,茶叶也好,也能泡泡喝。”梁安安慰着他,又接着说,“郎君,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身衣裳。” “好。” 应该就是把茶叶丢进碗里倒上热水就行了吧。梁安看着烧好了的一大锅水,拿出一个碗,捏了一撮茶叶放进去,倒上滚烫的热水晾着。 “郎君,锅里的水烧好了,可以洗了。” “好。” 乌盛在屋里应了一声,拿着干净的衣裳出了门。 梁安端着茶碗走了出去,对着碗吹了几下,小口的喝了一口,瞬间皱起了脸,扭头吐了出去:“呸呸呸,郎君,这什么茶叶啊,怎么这么苦啊,呸。” “?” 乌盛走了过去,看着被泡开的半碗茶叶,压了几下嘴角,还是没压住扬了上去,“夫郎,下次少放一点,这太多了。” 梁安看了眼碗,又看了眼乌盛:“郎君,憋着对身体不好。” “哈哈哈。” 乌盛顿时笑出了声,“夫郎,我先去洗澡了。” “嗯。”梁安快步的走到出水口处,把整碗的茶水都给倒了下去,明明就捏了一小撮,怎么能泡出来这么多,还这么苦。 脏的衣裳被放在盆子里敲打着,抹上一层厚厚的草木灰,冲洗个几遍,这才被拧干放到了竹竿上晾着。 太阳越发的升高,将院子里晒得亮堂极了,连鸡都忍不住地想要飞出鸡圈,只不过飞了一半没飞成功。 做工的钱一大半给了梁安,乌盛出了趟门,又买了一篮子鸡蛋回来。 “夫郎,我听闻用茶叶煮鸡蛋也好吃,不如我们试试。” 梁安有些犹豫:“放太多肯定会苦,放少了鸡蛋也不会有味道吧。” 最终还是没忍住想尝尝看,在茶壶里分别煮了两个鸡蛋,一个味道太轻,一个味道刚好,吃起来有茶叶的味道,也有鸡蛋的香味。 梁安咬着,眼睛都睁大了一点,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话来,就直接“嗯嗯~”的表达着。 收拾好了屋子和院子,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炒了两个菜,还有稀饭和馒头,吃饱喝足在院子里走上几圈后一并躺到了床上。 大开的窗户迎来了一丝凉风,单薄的里衣阻挡不住身体的热意,细长的衣带被缓缓解开。 “夫郎,我想......” 乌盛压低着声音,缓缓的覆了上去。温热的嘴唇寻找那一丝缝隙,悄悄的钻了进去,不明显的细丝粘合又断开,脖颈处不知何时冒出了浅浅的红梅,延申至锁骨乃至腰腹。 低吟声响在耳边,一时间竟是分不出谁的喘息声更大一些。衣带落在了腰间,双手紧紧地握着腰边,双腿沾不到床边,脚尖不断的晃荡。 “郎君,郎君不行了。”梁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双手攀着那结实的背脊,不断地向下滑落,“啊~呜。” 里衣半掉在床边,随着床不断的晃动着...... 夜色更深了些,虫鸣声也逐渐响了起来,有些失神的梁安轻轻喘息着,扭过头去:“郎君,我想喝水。” “好。”乌盛一个翻身就下了床,倒了一杯凉茶递了过去,“慢些。” 第62章 干涩的喉咙得到了缓解, 梁安缓缓的躺了回去,没一会便入了睡。乌盛把碗放好,摸着黑上了床。 夏夜的虫鸣声越发的大了, 不知哪里来的一只癞蛤蟆鼓着肚子停在了墙根下, 忙碌的黑色虫子在草叶下面钻来钻去,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天边开始泛起了一丝白, 晨光微亮,虫鸣声似是不见了踪影,却多了几个不同的鸟叫声。 睡得出了一身汗的梁安, 皱着眉头睁开了双眼,愣了一会神,扭头看着还在睡的乌盛,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打开堂屋门, 迎面便感受到了一股凉风,昨日还是大太阳, 今日便多了好几片的乌云,瞧着便是要下雨的样子。 他揪了一下沾了汗的衣裳,脚步匆匆的便朝着井边走去, 打出来一桶井水放到厨房里,又端着盆子和布巾关了厨房门窗。褪去衣衫, 布巾沾水地擦拭起了身子。一盆水被泼到了院子里,让地上有些发干的泥土喝了个饱。 鸡圈改成了带着围栏的,里面的鸡不断地扒拉着地, 旁边是已经空了的盆子, 一边的墙上专门挂了一个篮子,里面还铺了些干草。 梁安走过去一看,别说食盆了, 连水盆都里都没了水,他慢慢地走了进去,准备弯腰拿起来,突然一只大公鸡扭头看了过去,竟是速度飞快的朝着他冲了过去,想要用尖利的喙去啄人。 梁安吓得眼睛都睁圆了,看着鸡又摆出一副想要冲过来的样子,他顾不得还在砰砰乱跳的心,连忙拿起一根树枝朝着公鸡挥了起来:“还敢啄我,你再来我就打你。” 公鸡换了个更高的位置,依旧盯着他,不时地煽动下翅膀,彩色的鸡毛没有了太阳的照射,也显得暗淡了一点。 堂屋门被开得更大了些,乌盛伸着懒腰从屋里走了出来:“今天还挺凉快的。” 梁安顾不得拿盆子,连忙出了鸡圈,快步的走到院子里拿起竹竿就朝着鸡圈又走了过去,对着大公鸡打了起来,大公鸡吓得连忙扇着翅膀飞了下去。 乌盛放下了手,朝着他走了过去:“夫郎。” 竹竿被收了回来,单手扶着竖在了地上,梁安生气地盯着里面的大公鸡:“郎君,下次就第一个把这个鸡给吃了,居然还要啄我。” “夫郎没被啄伤吧。”乌盛急忙问道。 “郎君放心,我没事,它没啄到我。”梁安摇了摇头,又朝着大公鸡敲了一下,这才消了点气。 “等收完了麦子,我们就把这个鸡给杀吃了。”乌盛伸出手把竹竿给拿到了手里,走到墙边上放好,“我去给鸡喂食。” “好,郎君小心些,这公鸡不认人,凶的很。”梁安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接着说道,“还有那个水也要倒点了。” “知道了。”乌盛点了点头,朝着鸡圈走了过去。 刚往锅里放好馒头的梁安,一转头便对上了两个鸡蛋,有些发懵:“郎君拿着两个鸡蛋干啥。” 乌盛笑了起来:“家里的鸡生蛋了,我看完了鸡圈,也只找到这两个。” 梁安连忙接了过去,藏不住的开心:“还是温热的。” “对。”乌盛点了点头,母鸡刚走,鸡蛋就被自己拿过来了,可不就是温热的。 “刚好,在加个蒸蛋。” 梁安喜滋滋的转身拿了一个碗,放下其中一个鸡蛋,将另外一个朝着碗沿磕了上去,鸡蛋壳顿时多了几道裂痕,掰开后里面居然还是个双黄蛋。 “郎君,你快来看啊,这个鸡蛋有两个鸡蛋黄。” “不知道另外一个鸡蛋是不是一样的。” 乌盛拿起另外一个,磕开后里面只有一个鸡蛋黄:“看来只有这一个鸡蛋是俩黄了。” “是啊。”梁安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眸,随后给碗里添了点水,拿着筷子搅拌得出了沫,放了些调料,这才放到了箅子上。 盖上了盖子,乌盛已经准备开始烧锅了,小狗连忙爬起来找了个更凉快的地方趴着,吐着舌头。 厨房门和窗户处吹进来的风夹着些许的燥热,天色渐暗,乌云越发的多了,没一会便打了一个响雷,像是要把天都给炸开一样。 伴随着第二个轰隆隆的雷声,天上开始下起了大雨,整个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像是已到了傍晚。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渐起一个又一个的小水花。 院子里的水不断地朝着墙下的出水口涌去,门外的杂草被砸得不禁歪了身子,不等尘土被吹得飞扬,便与水滴混为了一体,匆匆流过草丛的根部,朝着更远的地方流去。 第71章 突然来的一阵大风,吹得门都开始晃动,梁安站在门口,朝着堂屋边上的屋子看去,雨这么大不会潲雨进去吧,窗户边上好像也没放什么东西,就是潲进去一点,好像也没啥事。 乌盛往锅洞里放了把柴,对着门口的梁安道:“夫郎不用担心,窗户我给鸡喂食的时候,关了大半了。” “嗯。”梁安往后退了两步,下的越发的大了,连门口处都被吹进来了些雨。偏又不能关门,要不然屋里更没光了。还是吃饭的时候在点一下油灯吧,能少用就少用一点。 雨水渐渐地变小了许多,连天色也明亮了好些,二人端着剩的饭菜,还有那一碗蒸鸡蛋,又舀了两碗茶水放在案板上。 下着雨,端着饭去堂屋也会淋上一些,倒不如直接在厨房里吃还省了事。 鸡蛋碗的中间还多了浅浅的一层水,木勺放在鸡蛋的上面,一舀便是一大勺。 瓦沿上不时地滴落下一滴雨,砸在了下面小草的嫩叶上,顺着叶尖滑落到地上,与水洼融到了一起。 蒸的鸡蛋被挖的见了底,梁安端起鸡蛋碗,右手拿着勺子微微用力,朝着碗里开始四处刮了起来,把最后一层鸡蛋给刮到了勺子里,虽只有半勺,但有,总是好过没有。 乌盛把碗筷摞到了一起,端着放到了灶台上,随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在碗里放上了勺子,他扭头看去,只见梁安眯眼一笑,嘴里喊着:“小狗,吃饭喽。” 窝着的小狗猛地起来,摇着尾巴就朝着梁安走了过去,伸出狗腿踢了踢碗,像是在说:“倒饭,倒饭。” 梁安掰开一大块的馒头,直接丢到了狗碗里,虽是连菜汤都不沾一点的馒头,小狗依旧埋着头吃得很香。 雨后,太阳重新跑了出来,将地上的雨水晒得不见了踪影,地面的泥泞逐渐变得发干,连狗爪子印都模糊了不少。日夜不停轮转,鸡窝里的蛋更是一次比一次多,竟是已装满了大半个木桶。 梁安蹲在地上,单手托腮,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往日只叹鸡蛋不够吃,没成想,太多了也能让人发愁,如今是早上鸡蛋,中午鸡蛋,晚上鸡蛋,还有一坛子的腌鸡蛋,这鸡日日下蛋,竟是吃都吃不完了,偏偏郎君又出去做工,连个分担的人也没有。 压在腿上的手肘像是撑不住似的突然往下一滑,梁安脑袋一点,突然想出一个好法子来。先前用家里的碎茶叶煮的鸡蛋味道倒是不错,若是拉到镇上去卖,平时买了鸡蛋要一文钱一个,那这加了茶叶的便两文钱一个,如果实在没人买,就送给亲戚和邻居,要不然这么多,天又热的厉害,放也能给放坏了。 把鸡蛋给抱到院子的井边上,拉出一桶水来,洗净,随后一个个擦好放回另外的桶里,又把茶叶也拿出来放到了厨房。只等明日早早的起床,煮鸡蛋。 翌日,天还没亮,一盏点燃的油灯便幽幽亮起,照着满是黑暗的厨房。 梁安捋好袖子,一次次弯腰把鸡蛋小心的放到锅里,两三把茶叶清洗后放到干净的白布上系紧,没一会两包鼓鼓的布包便被丢到锅里去,随后舀上几瓢水,放上箅子和馒头,盖上锅盖。 烟囱里的烟飘在黑夜里看不到一点,伴随着锅洞里的火星逐渐熄灭,睡饱了的公鸡跳上高处,扬起脖子迎来了第一缕晨光。 吃了两个鸡蛋和馒头,又给小狗和鸡喂好食,这才把锅里煮好的鸡蛋被捞到桶里,上面盖着一层布,从桶身处围上一圈绳子系着,随后抱着桶身放到了拉车上。梁安甩了一下胳膊,走到大门口把门开到两边。 如今快要夏收,三叔母家里的牛是要出大力气的,也不好这时候去跟人家借牛使,还是自己拉着车慢慢的走到镇上好了。 拉车上只有一个木桶和一个装满水的竹水壶,倒是也不重,拉着也能走得更快些。大路上的黄土飘起,路旁的树上挂满了枝叶,地上的草丛长得有些歪,半边的叶子倒在了路上,不时的便被路人给踩上一脚。 梁安不断地拿着汗巾擦着汗,虽说太阳还没升太高,但这一路还真是累的慌。 到了镇子口,进去摆摊的人都要先交上一文钱才能进去,梁安摸着自己的钱袋子,看着前面的人或背或扛,还有牵着牛进去的人,想了想,还是给了一文钱过去,毕竟镇子里的人比外面的人多,听说也更舍得花钱。 凡是好的位置,早早地便被人给占了,梁安拉着车走了一圈又一圈,总算是找了个边角停了下来。刚喝上几口水,歇了一会,便看到隔壁的摊子已经卖出去一份,到手的钱虽不多,可却是实打实的铜板。 梁安连忙把水壶放在一边,打开了桶上的白布,直勾勾地望着路过的人,希望有人能过来看一看,买上一些。 “怎么一个人都不过来看啊。”他扁了下嘴,双腿无力的蹲了下去。 旁边的摊主垫着脚尖瞅了一眼,也没怎么瞅到里面是啥,看着这桶应该是跟自己卖的不一样,不过这是卖的啥啊,连一个人都不带去看的,他好奇的问道:“哎,小哥儿,你这是卖的啥啊。” 梁安顺着声音瞅了过去,原来也是一位小哥儿。 “煮的鸡蛋。” “哦。”小哥儿彻底地放下了心,也有了心思说些别的,“鸡蛋啊,那你在这肯定是不好卖了,人家出了门没吃饭的,都是去吃包子馒头和米汤什么的,咱们这位置偏,等到这的时候,早就吃饱了,谁还有心思买你的鸡蛋啊。” “是啊,我转了好一会,好的位置都没了,只找到这里了。”梁安缓缓地站起了身,敲打了两下大腿。 “我看你在这还不如去码头,卖力气的人也多,买个鸡蛋填饱肚子也不会觉得有啥。”小哥说着又麻利地给人称了一把菜,“给个七文钱就行了,这一小把就当我是结个善缘了。” “那行那行。” 客人满脸笑意的点了下头,数好了钱递了过去,“下次还来你这买。” “好嘞,您慢走啊。” 梁安听着这句去码头的话,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木桶,当即握紧把手,拉着就走。 第63章 刚走没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拿了两个鸡蛋走到小哥儿的面前递了过去,有些尴尬的问道:“老板,不知道你说的码头是从哪里过去?” 小哥儿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竟然还有人不知道码头是在哪里的, 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那圆滚滚的鸡蛋,朝着前面指了指:“往前直走, 然后左拐在右拐,就能看到了。” “多谢,这两个鸡蛋你尝尝看, 跟家里煮的不一样。”梁安说着把鸡蛋放到了他的手上,“还热乎着的。” 看着梁安越来越远的身影,小哥儿也收回了视线,嘀咕道:“刚刚倒是忘了说了, 那边的摊子也不少。” 左拐右拐的,梁安热的满头大汗, 终于看到了那平坦的码头,来来回回的人是不少。往边上一瞅,摊子也少不到哪去。 看了半天, 终于有一个摊子瞧着要走,还没等走过去,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摊子就放到了哪里,梁安只好接着看别的地方。 擦着脖子里的汗珠,抬头便是高高挂起的太阳, 炙热地烤着大地。 到了晌午, 码头的人们纷纷擦着热汗朝着外面走去,不时地停在哪个摊位前买些吃的。 梁安抿了一下唇,大喊道:“热乎的鸡蛋, 茶香味的鸡蛋,大个又好吃,便宜的很。” 听到喊声的人有些回了头,有些则是当作没听到,拿着手里的东西就走得远了些。 “怎么卖的?” 晒得黢黑的汉子,随手摸了一下脸上的汗珠,皱着眉头粗声的问道。 这天,真是热的厉害,偏偏最近来得货又重的不行,一晌午下来,肩都比平时更疼了点。 “两文钱一个鸡蛋,要几个。” 梁安连忙回了一句,心里有些打鼓,手指紧张的颤了几下,不会是嫌贵了吧。 “行,给我来两个。” “好嘞。”梁安猛地松了一口气,从桶里舀了两个鸡蛋出来。 “不用包了,钱给你放这了。” “行。” 梁安把鸡蛋递了过去,从旁边拿把钱拿在了手里。还好没说要包起来,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包,自己都忘了准备了。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人买了几个鸡蛋离开,梁安把钱放好,嘴角扬得高高的,连声音都更大了些。 “哎,这个鸡蛋吃着是还行啊。” “搁哪买的,几文钱一个。” “就那边的摊子上,一个小哥儿卖的,两文钱一个,卖的也不贵。” “那行,我也去买两个。” 阴凉处坐满了人,顾不得额角流下来的汗珠,大口的咬着手里的饼子,旁边还放着装满的咸菜。 “乌盛,你去吗?鸡蛋两文钱一个。” 看着年龄有些大的男人绑着乱糟糟的头发,衣领处有些发黑,朝着旁边问了一句。 “我就不去了,我这刚买了馒头。”乌盛摇了摇头,“你去吧。” 第72章 “那行。” 汗渍的味道围绕在人群当中,谁也没有开口嫌弃着谁,左右大家都一样,谁身上还没带了点味了。 休息好后,顾不得头顶上高悬着的大日头,又被来的人喊着走了出去,早早的搬完,早早的结账。 乌盛连忙喝了好几口水,这才往外走去。 “鸡蛋两文钱一个。” 熟悉的喊声不由得让乌盛停住了脚步,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愣在了原地,自己没看错吧,居然是夫郎。 他连忙快步地朝着梁安的方向走去,连身后的喊声都顾不得了。 “夫郎。” 梁安眨了眨眼睛,顿时扬起了笑容,开心道:“郎君,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 “夫郎你这是。” “家里的鸡蛋太多了,我就煮了过来卖了,卖了好些个了。”梁安说着声音小了些,朝着乌盛招了招手,单手挡住嘴道,“好多个铜板啦。” 乌盛站直了身子,唇角高高扬起:“夫郎真厉害。” “乌盛。” 又是一声喊,乌盛连忙扭头应道:“来了,夫郎,天太热你早些回去,我先去做工了,路上慢着点。” 他匆匆地说了几句,连忙朝着码头跑去。 “好。”梁安回了一句,看到乌盛的背后湿了一大片,有些像是已经干了,有些像是刚刚湿透的。 他不由得伸出手揪了揪自己的后背处,衣裳粘在了背上,令人难受的紧,郎君定然也不舒服,却也只能跟自己的衣裳一样干了又湿,早知道能碰到郎君,就给他带一件干净的衣裳了,找个地方换上也能舒服点。 休息吃饭的人越来越少,梁安喊得嗓子都快冒了火,桶里还剩下一小半,喝着不算凉的凉水,蹲到了车子的下面,试图让拉车挡一下那晒人的阳光。 天上的飞鸟纷纷钻进了树杈里,斑驳的阳光洒在了地上,树叶微晃,连带着影子都离开了原地。橘红色的晚霞铺了半边天,连屋顶都被映上了些许的颜色,店家纷纷挂上了灯笼,只待夜色降临,便点燃着灯笼内的烛火。扇着翅膀的小鸟路过鸣叫了几声,趁着夜色还未彻底来临,连忙朝着更远处飞去。 梁安晃了晃桶,里面还剩下几个没有卖出去,看来只能带回家自己吃了。他踮起脚尖朝着码头处看去,那边正在排着长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结了账,乌盛看了一圈摊子,目光停在了其中一家面前。 “这个好吃,夫郎肯定喜欢。” 他说着,连忙去买了两份,这才快步的走到了梁安的身旁。 “夫郎,热坏了吧,赶紧吃点降降热气。” “好,郎君也赶紧吃。” “嗯。” 梁安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拿起布巾朝着乌盛的额头擦了擦:“都流这么多汗了,郎君等会吃完了你回去吗?” “回去。” “嗯。”梁安嘴角轻轻扬起,眼里都带着满满的笑意。 碎果冰吃起来凉丝丝的,里面不仅有些酸甜的碎果子,还带着些冰渣渣,吃完了整个人都舒坦多了。 乌盛刚想拿起把手,便被梁安先一步拿了起来:“郎君你歇会,干了一下午了,这么累。” “没事,我不觉着累。” “那也歇会。” “行,待会我再拉。” “好。” 瞧着天快要黑了,二人拉着的速度也更快了些,带着凉意的风穿过发丝,却没能降下身上散发的热意,紧赶慢赶的还是到了天黑后才回到了家中。 院子里的小狗耷拉着耳朵,一双眼睛不时地盯着大门看,直到听到了些响动后,这才猛地站了起来,高高的竖起了耳朵,瞧见门打开后,顿时奔了过去。 “好了好了。”梁安安抚着激动的小狗,把门推的更开了些。 乌盛拉着车走到了院子里,将上面的桶拿了下来。 夜色渐深,连星星都挂在了空中,围绕在月亮的周围。月光洒在了窗户上,像是要为屋子增添一抹不太明显的亮光,菜园子边上悄悄地钻出一颗嫩芽,舒展着嫩绿而卷曲的叶子。 夜风吹过院中挂着的布条,也吹得狗毛都扬起了一点,窝着的小狗歪了下头,又沉沉地入了睡。 翌日,小鸟站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早早醒来吃过饭的二人坐在桌子前串起了铜板,梁安把绳子打了个结,坐着的乌盛站起了身,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又坐回了梁安的身旁。 “瞧瞧这是什么?” 他伸出手,把东西递了过去。 “什么?” “地契。”乌盛说着又把桌上的钱往他面前推了推。 “怎么突然把地契拿出来了?”梁安有些奇怪,“这地契不是放得好好的吗?” “地契,钱财都给你,连带着我一起。”乌盛说着越发的靠近,缓缓垂下的眼睫几乎要盖住那双眸子。 梁安愣了一下,脸颊染了薄红,害羞地伸出了手,没收住力,只听哐当一声,乌盛倒地。 乌盛:“!” 梁安:“!” 我也没用多大力啊,郎君怎么就突然倒了呢?难道是我这段时间吃太多了,连力气都长了不少。 断裂的凳子腿倒在一旁,倒在地上的乌盛缓缓地抬起了头,梁安忍着笑意,伸出了手:“郎君,地上凉,快起来吧。” 乌盛站了起来,轻咳了一声,拿起凳子和凳子腿:“我去弄个新的。” 看着匆匆走出去的乌盛,梁安顿时笑出了声,将桌子上的地契和银钱都收好。想起乌盛那又磨薄了的鞋底子,还是给郎君多做一双,也能多双替换的。 从篮子里翻找出来一块布,手指摩擦了几下薄厚,觉着差不多这才开始比起了要剪的尺寸。先照着大一点的剪,随后放在别的鞋面上,又对着剪小了一点点。 天热穿的鞋子比冬天的好做多了,也不用往里面加棉,更不用用针穿透厚厚的底子,用力的把针给拔出来在穿进去。 剪好了两块料子,梁安又放了回去,家里没有鞋底子,便是想做也做不出来了,总不能拿着碎布去叠起来当鞋底子使。也不知道三叔母知不知道哪里卖的鞋底子又好又便宜。 还在想着,重新弄好凳子腿的乌盛便回了屋,对着梁安的侧脸猛地亲了一口:“夫郎,我去镇上了,等我回来。” “好。”梁安笑弯了眼,“我去给你准备水带着,对了,过两日我去镇上给你送鞋,到时候还在今天摆摊的地方等你。” “行,我去收拾衣裳。” “嗯。” 不知哪里突然响起了蝉鸣声,引得树杈上的小鸟都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往前走的人渐渐地连身影都消失不见。 打开着的大门又重新关了起来,阴凉处避阳的小狗微微抬起了头,瞅着是自己主人后又重新吐出了舌头。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