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第1章 《大小姐》作者:絮鬼【完结+番外】 简介: 白闵京是陈禹的前夫,他貌美,苍白清瘦,娇贵的像朵藏在玻璃里面的花,又作又脆弱,陈禹总是笑着称他大小姐。 但大小 姐却是个会发疯的神经病。 二人结婚半年,白闵京的疯病越发严重,极度缺乏的安全感,近乎疯狂的占有欲,敏感多疑的性子,都逐渐让陈禹感到窒息,喘不过气来,二人争吵不断,陈禹身心俱疲。 他不止一次想过,二人相爱就是个错误,当初不如不遇见。 两人最终离婚。 民政局门口,白闵京脸色苍白,一张瑰丽的脸难过极了。 “陈禹,你其实根本就不爱我。” 离后当晚,白闵京自杀,某天陈禹便重生到了他的高中时期。 此时他高三,白闵京高二,两人还未认识。 陈禹想起二人结婚带给对方的痛苦,决定这辈子不再招惹白闵京。 - 陈禹一心远离白闵京,高考后去了遥远的大学,结果在某天迎新晚会上喝多,脑子一热和某个人上了个床。 第二天醒来,陈禹看见坐在窗边的白闵京,正用一双漆黑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他苍白的肌肤都是自己咬出来的痕迹。 陈禹:“……” 他才知道白闵京考上了和他一样的大学,成了他的学弟。 阴郁貌美大小 姐攻&外热内冷沉稳年上受。 * 1.攻受都不是完美性格,都有缺陷。 2.同性可婚背景。 3.矫情咯噔文学,被尬到请速跑! 内容标签: 年下 破镜重圆 重生 轻松 主角视角:陈禹 白闵京 一句话简介:阴郁大小姐&宠溺年上 立意:热爱生活,珍惜身边人。 第1章 浓夏的季节,空气里混着燥热与蝉鸣声的黏稠,已经是临近傍晚的时刻,依旧不见凉。 “妈的,卢鸣你去推塔啊,一直不动是几个意思!” “艹,手机卡了一下……” 京北一中附近的公寓里空调开的很足,几个男生乱七八糟地坐在客厅里,打游戏打的上头,面红耳赤,各种国粹漫天飞。 游戏结束,几个男生气急败坏的把手机扔在地毯上,开始新一轮的骂街。 卢鸣气的猛喝冰水,喝完之后擦了擦嘴巴,看向坐在沙发角落的黑色衣服男生。 和聒噪的如同蝉鸣的那群男生不一样,黑衣男生姿态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一言不发。 “哎陈禹,你真的不去看看医生啊。”卢鸣问。 黑衣男生或许看累了手机,把手机丢在了茶几上,胡乱地撩了一把头发,露出清晰深邃的眉眼,眼角旁和脸颊处都贴着创可贴,即使如此,依旧不能遮住五官的凌厉,反倒是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颓感气。 “懒得去。”陈禹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手臂肌肉线条随着他喝水的动作延伸脉动,他连手臂上都贴着纱布。 “干嘛不去。”坐在卢鸣旁边的男生咋咋呼呼的冒出来,“这可是摔下了楼梯,万一有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卢鸣也附和着:“是啊,去医务室看看呗。” 陈禹笑笑,“死不了。” 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里的人大概都不会知道陈禹的壳子里装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 上辈子他由于过度疲劳驾驶,不小心冲向了悬崖,本以为非死不可,再次睁眼时发现已经躺在了楼梯道里,身边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慌里慌乱的说着什么,陈禹意识尚未缓神,听不清,只能听到什么“喊老班来”“去校医务室”之类的。 陈禹的茫然只有几秒,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或许他是回到了高三,而现在他摔倒在楼梯道是因为朋友在楼梯打闹不小心推搡到他,导致他从阶梯摔了下去。 卢鸣当下要带他去医务室,陈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他身体素质很好,即使是摔下了阶梯也只是擦伤,上辈子他玩心重,借着这个理由去了医务室想逃掉后面的英语课。 但这次他本能地抗拒去医务室,卢鸣不理解,硬要带他去,陈禹直接起身给他蹦了几下,仿佛在说他好的很,卢鸣看的目瞪口呆。 但卢鸣心里还是有点愧疚,毕竟是他不小心推了陈禹,看着他脸上的伤,卢鸣还是忍不住劝。 陈禹已经听烦了,站了起来,懒懒的抻了个腰,踹了卢鸣一脚,“你咒我呢,要晚自习了,别玩了。” 今天是星期日,京北一中有晚自习,每逢星期日,陈禹的几个朋友都会到陈禹的公寓里玩,陈禹的公寓离学校近,玩的差不多刚好可以赶上去上晚自习。 几个男生收拾了一下,和陈禹离开了公寓。 室外扑面而来的潮热,陈禹一只手插兜,目光散漫地看着周围。 距离他重生已经过了三四天,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他对重生这件事没不是特别兴奋,他的人生没什么遗憾需要弥补的。 身边的卢鸣在身后和人聊的火热。 “哎乔奇,你和三班的那个女生咋样啦。”卢鸣戳戳身边男生的肩膀。 乔奇就是公寓里咋咋呼呼的男生,他五官平平无奇,脸上有几颗红痘,提到这件事,乔奇也咋呼不起来了,萎靡的很。 “妈的别说了,她最近被高二的一个傻逼迷住了,信息也不回我,还总往高二教学楼跑,我每次找她她都不在,艹” “谁啊。” 乔奇咬咬牙,“就那个高二第一名,白的跟马上要死了一样,看着弱了吧唧的……” 陈禹兴致缺缺,没插入他们的话题。 即将走到高三教学楼时,陈禹的眼睛突然被定住,盯着前方的一个少年。 少年一身蓝白校园服,身形清瘦而高,这么土气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都自带一种别样的美感。 皮肤雪白,脸庞干净,眉毛不像是寻常男生那样粗重,是一种细长的形,使他清致俊秀的五官添生几分秀丽,眼型狭长,眼尾总是微微下垂,一副困困倦倦的冷淡样,偶尔抬起眼皮瞧人时,也是一如既往的倦怠,一点生机都不带的。 这种眼神用其他人的话来形容,就是有一种目无他人的装逼感。 少年抬起眼皮,视线掠在他身上。 他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眼珠是纯粹的黑,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在色差的冲撞下,叫他整个人都脱落成一副阴郁又没有色彩的黑白画。 他的视线并没有在陈禹身上落下很久,慢慢地收回了视线,又耷拉着眼皮,抬起脚从他身边经过。 肩膀相错的瞬间,陈禹没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 陈禹再次见到他有种恍然的感觉,某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从唇齿间溢出。 “……大小姐。” 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少年没有听到,兀自略过了他的身边。 直到他走远后,陈禹被乔奇咬牙切齿的声音缓过神来。 “靠,就是他,太装了!” 卢鸣转头看了一眼离去的男生,呐呐“真他妈白啊。” 卢鸣羡慕每个白皮肤的人,因为他是个黑皮。 陈禹也忍不住转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年,卢鸣戳了戳他,“怎么了,你认识他啊。” 陈禹收回视线,笑了一下,没回答他。 陈禹面上平静,内心的却如同涨潮的海水,各种情绪都翻乱成一团。 闵京。 白闵京。 上辈子他割腕自杀的前夫。 陈禹收回自己没什么需要弥补的那句话。 他其实有一个要弥补的人。 第2章 在陈禹的记忆里,白闵京是个很怕疼的人,哪怕只是被桌角轻轻的磕一下,他也会喊疼,三百六十五天里,他几乎每天都有各种疼。 陈禹以前总是笑着说他娇气,像个大小姐。 但就是这么怕疼的人,竟然选择了割腕自杀这种疼痛深刻的死法。 “陈禹,你其实一点也不爱我。” 白闵京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还在他的脑海里记忆犹新。下雨潮湿的天气,他站在民政局门口,瑰丽好看的一张脸毫无血色,苍白的如同破碎的白瓷雕塑。 嗓音像是混入了冰冷的雨水,潮湿而绝望,扑面而来的一层巨大的灰色悲伤。 陈禹看着他苍白死气的脸,怔怔地想: 我又让他伤心了吗? 陈禹心里很空,他的无奈其实不比白闵京深,两人不过结婚半年,却总是不停地在争吵,和好,争吵,最后是死局。 他一直知道白闵京有些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孤僻,极端,脆弱的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死去。 他心疼白闵京,在白闵京的哥哥,也就是他最后一个家人死去时,看到白闵京茫然而无措,如同一个被丢弃的孩子一样无助,脑子一热,想也没想直接开口“闵京,要不要跟哥结婚?” 第2章 或许冲动的背面就是狼狈。同年同性婚姻法刚成立,陈禹和白闵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闪婚了。 很可惜的是,这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结局,现实是结婚之后,白闵京的疯病越来越严重。 最开始只是陈禹晚回信息,白闵京就会疯狂信息轰炸,如果自己一直不回,他甚至可以直接从另外一个城市跑到他的城市里,质问他是不是不爱他了。 毕业之后,陈禹和朋友成立了一个律师事务所,而白闵京成了一个模特,两个人的工作都不是闲的,陈禹忙着处理委托,根本无法及时回信息。 陈禹哄了老半天,才把人哄好。 但白闵京依旧没变,反而愈本加烈。 他越来越没安全感。 他不喜欢陈禹去交际,不喜欢陈禹对着别人笑,不喜欢陈禹跟身边人有肢体接触,甚至在陈禹手机上安装跟踪软件和监听器。 他不喜欢的这些东西陈禹一个也无法理解。 这些是人之常情,他如果真的听从了白闵京的话,那他活着真的有什么意思吗? 他也不理解为什么白闵京总是不相信他的感情,就好像他随时随地都会出轨一样。 两个人的三观在很多方面产生了隔阂,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争吵。 陈禹打心底厌恶吵架,他疲惫不堪,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其实自己根本不适合结婚。 或许他的情感天生就有限吧,他本质上是个情感淡漠的人,他的感情无法与白闵京的感情观达到同一条线上。 之后他们的关系越发僵硬,白闵京甚至疯狂到用各种自毁方式来获得陈禹的关注。 白闵京痛苦,陈禹也痛苦,这段婚姻已经完全看不到温情。 他意识到是自己将白闵京变成了这样,他不想让白闵京再以极端的方式伤害自己,这不是他想要的。 最终陈禹决定离婚。 但没想到白闵京离婚当晚就自杀了。 陈禹想,是他害死大小姐的吧。 如果没有认识他,没有和他结婚,白闵京是不是就会走进这条极端道路。 他这样的人,是无法给白闵京幸福的。 陈禹有点后悔去招惹白闵京了。 因为意外陈禹发现自己回到了高中,面对卢鸣一群人要送他去医务室时,陈禹想也没想拒绝了。 医务室,是他和白闵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_ 上辈子的陈禹不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因为不想上英语课,他让人送他去医务室,下课之后卢鸣乔奇几个人来看望陈禹。 “陈禹你特么是爽了!”乔奇一屁股坐在陈禹床前,嗓门老大,“你都不知道我们都经历了什么,一节课要考两张试卷,说什么锻炼语感,卧槽,考完我感觉我灵魂升天了!” 陈禹靠着床头,被他吵的偏了偏脑袋,嫌弃地啧了一声,“你他妈再大声点,医生姐姐就要拿针过来解决了你先。” 卢鸣接嘴“大嗓门没办法了,我改天带他去把舌头割了。”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陈禹的床头,“刚刚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别饿惨了,就问你兄弟我义不义气。” 陈禹用完好的那只脚踹了他一下,骂了一句,“滚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的是我的饭卡。” 卢鸣嘿嘿笑,“最近资金紧张,我妈不给我,等下个星期我一并还你。” 卢鸣和乔奇两个人一张嘴就停不下来,幸好医务室没什么人,医生也在外面有事,没人管他们。 卢鸣说的正起劲,突然陈禹旁边的帘子“刷”的一声被拉开,紧接着一道冰冷清透的嗓音传了过来。 “能闭嘴吗?” 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禹偏头,看了过去。 那是陈禹第一次见到白闵京。 他有一张苍白的面孔,像是一座冰冷雕塑,五官线条流畅秀丽,肤色与唇色都带着一种弱气冷淡的苍白。 只有一双眼睛是浓墨重彩的一笔,眼皮褶皱深刻,细长眼尾流利的撇至太阳穴部位,如同水墨笔收落的末笔,眼珠漆黑,里面情绪近乎于无,是一双形状美丽却荒芜阴郁的眼睛。 只见他神色冰冷,吐出来的字句毫无感情:“不然能滚出去聊吗?” 乔奇是个暴脾气,听到他冷冰冰的质问,当场哎了一声,“我说你会不会……” 陈禹拦住他,而后摆摆手,“乔大嘴你是真的吵,老子的耳朵都要成内伤了,你明天给我挂个耳鼻喉科。” 卢鸣笑了,拉住乔奇,问陈禹“放学还要去吃那家烧烤不。” 陈禹有些心不在焉,“再说再说。” “得嘞,我们走了。” 卢鸣走了之后,病房安静了下来。 陈禹朝白闵京勾了一个随和的笑,“不好意思,我朋友是不是吵到你了?” 白闵京依旧面无表情,完全不想理他,他头很晕,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陈禹也看出来他脸色不好,刚想问点什么,这时医生来到白闵京面前。 “同学,你发烧的还挺严重的,我给你先挂个点滴。” 白闵京嗯了一声。 医生拿出针头,陈禹闲着无聊,便一直看着他两,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白闵京的手好像抖了一下,眼神也瑟缩了一秒。 医生将针头对着白闵京的手臂,白闵京侧过头,对着陈禹的方向将眼睛闭了起来,浓密的长睫抖了抖。 陈禹在心底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小子刚刚看着一副高冷不好惹的样子,竟然还怕打针。 好不容易打完,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离开了。 白闵京脸色比之前更惨白了一点,深阖双目,背靠着床头,轻轻地呼吸着。 陈禹实在太闲了,身上的擦伤涂药之后也没那么疼了,他无聊的很,总忍不住想和白闵京聊天。 “哎同学,你怕打针啊。” 白闵京眼睛都没睁开,不带搭理的。 陈禹心理素质很好,俗称脸皮厚,依旧我行我素。 “你是不是怕疼啊。” “……” 陈禹看到他校服上的名牌。 “你是高二的啊,我比你大一级。” “……” 十八岁的陈禹有一种少年独有的恶劣,整个人有种漫不经心的欠嗖嗖。 他冷不丁地说着恶劣的话:“你知道你刚刚哭了吗?” 话音刚落,白闵京倏地睁开眼,他的眉眼阴郁的吓人,冷冷地瞪了陈禹一眼,他的身上还倒映着几分盛夏的阳光,却依旧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冷感。 但他现在处于发烧中,眼角泛着细细的红晕,如陈禹说的那样,他的确因为太疼情不自禁流了眼泪,那些泪水还未完全干涸,回收在眼眶里晕染出一点潮湿的水汽。 眼眶的潮湿将他冰冷的瞳孔都柔化了几分,冷却不戾,在陈禹眼里,没有一点攻击性。 白闵京实在不想和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讲话,他攥着帘子就想拉上,陈禹一把抓住他的手,“等——” 陈禹话还没说完,白闵京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收回了手。 陈禹:“……” “卧槽。”陈禹不敢相信,“你刚刚是在嫌弃我吧。” 白闵京真的觉得这个人很吵,他平静地注视着陈禹,默认了。 陈禹:“……” 他简直难以言说,正想开口扭转这尴尬的局面,眼睛一顿,看到了什么,他突然单脚下了床,在白闵京越发冰冷的目光中,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手也有伤啊。”陈禹盯着白闵京的手背。 白闵京的手很白,骨节细长,本该是观赏性极高的一双手,手背一道疤痕显的突兀。 像是被什么锋利的物品划伤,伤口不大,但挺深的,也不见有任何护理措施,伤口莫名破裂开,往外慢慢地渗血,白闵京一直将这只手藏了起来,医生也就没看见。 白闵京不习惯任何人的触碰,他有些烦躁,手挣扎了几下,但他还在虚弱中没什么力气,只能用冰冷漠然的语气赶人“滚开。” 陈禹只当没听到,“我给你叫医生。” 白闵京觉得他热心的过了头,让人烦躁不堪,力气还大。 他难道没看到自己被抓着的手已经红了吗? 第3章 白闵京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手上的伤口,他只要一想到他人会看到这个伤口而去询问他原因,就觉得烦躁不堪。 这道伤口是白闵树发酒疯想用酒瓶砸死他,白闵京用手躲了一下,手背便被碎片割了一道。 白闵京没有去处理,任它溃烂,他巴不得早点感染得了破伤风死掉。 大概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道伤口是他亲哥想杀了他,却没有得手的痕迹。 白闵京觉得恶心刺目,又羞耻的难以面对这道疼痛流脓的伤口。 他只想藏起来。 白闵京厌恶陈禹的好心,语气越发不好:“不许叫医生,都说了让你滚,你是我谁,用的着你管吗?” 第3章 他难得说那么多话,每一个字都冰冷的咬牙切齿,眉心压着,将那张苍白的脸透出几分阴戾。 他都这样说了,陈禹只当他有难言之隐,也尊重他的意见,放开了手,耸了耸肩,“行行行。” 目光一转,他的视线落在白闵京的手腕上,被他攥着的部分已经是一片红痕了。 陈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他也没用力啊,怎么那么容易就红了。 这小子的皮肤是纸做的吗? 白闵京刚打了点滴,困意很重,他不再看陈禹一眼,躺了下来就要休息。 陈禹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哎你先别睡。” 白闵京掀开眼皮,眼神冷的可以杀人。 只见陈禹双手越过床想去拿床头柜上的物品,他的手臂有伤,一举一动被牵制着,有些滑稽。 陈禹记得床头柜上有医生给他的消炎药和碘伏,拿完了这两个东西,又去卢鸣拿来的袋子里翻翻找找,他刚刚瞄了一眼,卢鸣这小子还挺贴心的给他买了创可贴。 他一通翻找,眼神一亮,找到了。 陈禹拿着这些东西,又在白闵京冷淡的目光中把帘子都拉上了。 病床四周的帘子都被陈禹拉上,这下白闵京和陈禹都处在一个隐秘的环境里。 白闵京皱着眉头,“你——” “你不是不想让医生过来吗?”陈禹左手受伤最严重,右手倒还好,他笨拙的用右手打开碘伏盖子,“来,我给你消毒。” 白闵京发愣了几秒,他将受伤的手藏了起来,本能地抵抗所有关心,语气冷冷“不需要。” 陈禹勾了勾唇,用调侃随和的口吻道“你有第三只手上药吗?” 白闵京:“……” 陈禹站的有些久,身上的伤开始疼了,便哄人似的劝,“别磨叽了,你体谅体谅我也是个病患呐同学,难得做个好人,给点面子。” 他站着,白闵京坐着,陈禹一只手拿着碘伏,手臂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贴着纱布,脸上也贴着几块,看上去真的很像个不良少年。 但他脸上一直带着一点散散漫漫的笑意,细长的单眼皮始终弯着弧度,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五官上,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模糊的不真切。 一个古怪的不良少年。 白闵京想。 他实在是太困了,很累,没什么力气和陈禹再瞎扯,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把手给了他。 陈禹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一点,他的手不方便,因此只能帮白闵京简劣的处理了一下,他给白闵京贴上创可贴。 是个猫咪图案的创可贴。 还挺搭的。 陈禹想。 处理完之后,陈禹收拾了一下东西,“好了,我也要去休息了,就不打扰你了。” 他说着拉开帘子,口里还喃喃的吐槽着“哎我艹我的腿……” 帘子被拉上。 陈禹折腾一番,后知后觉感到累,就这么睡过去了,等到再次醒来,隔壁床的少年已经走了。 他坐了起来,手边摸到个硬物,陈禹低头拿了起来。 是一颗水果糖,还夹杂着一张纸,字迹清隽工整。 “谢谢。” 他猜到是白闵京写的。 白闵京不会知道,其实陈禹并不是个多么热情的人,没有人的情况下,他更多的是一种平静冷漠的态度,更别提去主动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人。 陈禹不是个热心的人。 但为什么会对白闵京一个陌生人那么关注,陈禹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闵京长的那么好看,眼神却又那么悲伤,他便忍不住去靠近了白闵京。 以至于后面总是会无意识地去接触白闵这个人。 而现在,陈禹知道自己错了,他不能再去接近白闵京了,和他在一起,白闵京总是一直在痛苦。 还是算了吧。 他想,只要自己不主动接近白闵京,以白闵京孤僻冷淡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注意到他的。 陈禹坐在教室里,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神放空地盯着外面,脑海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他的五官生的很深邃,眉骨高,鼻梁高挺,狭长的单眼皮裹着一股锋利英气的味道,是很英气逼人的长相,因为过于年轻,五官还描绘着一层淡淡的少年青涩气。 仅仅只是一个侧脸,轮廓已经十分利落流畅,来问问题的一个女生看到他侧头的模样,内心啧啧几声,心想幸好他们班还有这种帅哥能拉高了他们班的颜值率。 “哎陈禹。”女生坐在陈禹前面的空位,叫了他一声。 陈禹脑子里还在猜测白闵京的伤,他没去医务室,也不知道白闵京那种大小姐性格会不会自己处理伤口,烧有没有退…… “陈禹?!”女生又叫了他一遍。 陈禹才回过神来,他看向对面的女生,从记忆里搜刮了一下她的名字,好像是他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叫什么吴珂。 陈禹笑笑,“找我有事?” 吴珂也笑了笑,把题目给他看,“教我一下这道几何题。” 陈禹理科成绩很好,在班上数一数二的,他性格随意,又好说话,耐心很好,班上的人有理科方面不会的都会去问他。 陈禹听到她是来问题目,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已经毕业好几年,这几天虽然猛补学习知识,但还未完全补完,心里有点没底。 他接过习题本,调侃道:“我要是解不出来,可别一拳打死我。” 吴珂家里是学拳击的,她也学了好几年,以前把欺负她的一个男生的鼻梁骨一拳打骨折了。 吴珂哈哈笑了起来,“那不能,班上唯一一个帅哥打死了,我的眼睛怎么办。” 陈禹看了一下题目,松口气,幸好这道他还会。 陈禹教完他,吴珂给了他一个大拇指,“老大牛逼,我一下子就懂了。” 卢鸣也在旁边听了一下,摇摇头,“不愧是你禹哥,这种题我没个一晚上是解决不出来的。” 陈禹的班是学校重点班,里面大部分人要么学习成绩牛逼,个别是靠关系。 卢鸣成绩也不错,乔奇则是靠关系。 乔奇一下课就喜欢跑到陈禹这里玩,陈禹人缘不错,不管男生女生都蛮喜欢和他玩,他这里永远都是热闹中心点。 有女生也跑过来玩,女生搂住吴珂,嘻嘻打笑他,“陈禹你说那么帅,性格又那么好,怎么就不谈一个呢?” 青春期的少年学生之间的话题除了学习就是尚开的春心。 乔奇挤眉弄眼,“我们陈禹不得精挑细选,以后肯定要找个乖巧又听话然后贼漂亮的。” 卢鸣给他一个肘击,“那是你想找这样的吧。” 乖巧听话。 陈禹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陈禹懒洋洋地说“我不早恋。” “干什么呢干什么。”班主任过来巡视,敲了敲门,“马上要上课了,聚一起做什么,都要高考了,你们别以为底子好就为所欲为了,一时懈怠后悔的会是你们。” “陈禹!你能不能给我老实点。”班主任是个黑皮中年男人,姓蒋,班上的人都叫他老蒋,老蒋气的时候脸又黑又红。 陈禹是班里个别的不安分子,迟到睡觉都是常事,幸好成绩好,老蒋也没能拿他怎么样。 陈禹举起双手,“哎,我可什么都没做。” 老蒋一来,一窝的人便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后面一排的一个男生阴阴沉沉地盯着陈禹,手上的笔硬生生被他掰断了。 陈禹没看见。 _ 陈禹身体好,修养了几天,身上的擦伤都好的差不多,这几天他没有再看见白闵京,京北一中是很大的,如果不是刻意,遇到的可能性倒也不大。 他觉得就这样挺好的。 白闵京成绩很好,相信他之后也会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然后重新找到一个热情的人。 正当陈禹想当然,隔天在食堂就看见了白闵京。 高三学业紧张,陈禹虽然是走读生,但去外面吃饭很费时间,因此他一般都是选择和卢鸣他们去食堂来的方便。 他们像往常一样,走到角落靠窗户的位置,那是他们的固定位置,陈禹一伙人不喜欢抢饭,每次都是等到最后一批才去吃,人少,没人和他们抢位置。 三个人往角落走,陈禹一边听着卢鸣和乔奇的拌嘴,一边笑,眼神一抬,脚步突然就走不动了。 在他们固定位置的下方桌坐着一个少年,他身形清瘦,正慢慢地吃着饭,不知道是不是饭不合口还是其他原因,他吃的很慢,甚至有些打发时间的感觉,就好像他的重心不在吃饭上。 陈禹很清楚的记得上辈子的白闵京是走读生,不怎么来食堂吃饭,他脾胃脆弱,食堂的伙食经常让他胃不舒服。 上辈子陈禹因为这点,也不怎么去食堂吃饭了,转而带白闵京一起去他公寓,他专门请了一个做饭保姆来给他们做饭。 第4章 而他现在不仅来食堂吃饭,还坐在了他们固定的位置周围。 陈禹觉得这巧合也是没谁了。 “我们换个位置。”陈禹开口,收回了眼神。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想,也不敢和白闵京有太多接触。 “啊,换哪啊,那个位置不挺好的吗?”乔奇懵懵的。 卢奇是个没主见的,一向以陈禹的话为主,“都行。” 陈禹找了个离他们固定位置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地方,简直一个南一个北。 他们刚坐了下来,陈禹就注意到白闵京起身离开了。 陈禹视力很好,他分明看到白闵京还剩了很多,几乎都没动过。 就吃饱了吗? 他吃了食堂的饭,胃会不舒服吧。 陈禹漫不经心地吃着饭,吃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第4章 那之后陈禹就没再看见白闵京了,想来那天应该是个巧合。 陈禹身上的擦伤已经完全痊愈了,这几天他都在教室里恶补知识,幸好他脑子好,加上连夜学习做题,倒勉强能追上进度。 上完晚自习,陈禹做了一天的题眼睛有些疼,他揉了揉左眼,大概是用眼过度,视力有点模糊不清。 “快点啊陈禹,”乔奇催促他,卢鸣是住宿生,一般晚上都是乔奇和卢鸣一起回。 陈禹收拾好东西,“来了。” 陈禹和乔奇有一段路相同,乔奇憋了一晚上的话,嘴巴停不住。 “这种苦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哎我是真不想高考,幸好我爸已经帮我打点好国外的大学了。”乔奇一边玩着手机啪啪打字,一边叽里呱啦往外吐字,“哎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啊。” 陈禹手里拎着一瓶可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不清楚,远一点的吧。” 之前陈禹和白闵京都在本地读的大学,两个人大学离的不远,几乎每周都会见面。 这次陈禹应该不会选择本地的大学了。 “去远点干啥。” 陈禹没回答。 夜晚的街道降低了白日的燥热,三三两两的学生勾肩搭背嬉笑着,树影婆娑在少年人的校服上。 陈禹目光散漫地看着前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又看到白闵京了。 他的视力在晚上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没那么巧吧。 陈禹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即使如此,陈禹的目光还是没能从前方那个少年身上移开。 少年比同龄人高出许多,和瘦弱许多,几日不见,似乎比上次食堂相见还有清瘦。 与周围人的喧闹相比,他只有一个人,形单影只,一个人一个维度,是一种格格不入的孤独。 他看起来有些茫然,低垂着眉眼,撞到人了也不知道,整个人游离天外。 陈禹皱了皱眉,心里莫名不安,可乐瓶被他捏的嘎嘎作响。 白闵京走向在一个红绿灯口,眼看要红灯了,学生们都停止了脚步等待下一趟的绿灯。 只有白闵京毫无察觉,像个行尸走肉,僵硬又缓慢地走到马路上。 陈禹看了一眼,已经是红灯了,白闵京却还在往前走,周围的学生看他不对劲,想拉住他,没拉住。 “艹。”陈禹暗骂了一声,将可乐瓶一把扔在地上,溅了乔奇一身。 “我靠陈禹……”乔奇一句话还没骂完就看到陈禹像箭一样飞跑了出去。 “什么鬼……”乔奇喃喃,也跟了上去。 陈禹跑的飞快,在一辆车即将撞到白闵京的一瞬间猛地拉住了他,而后用力地将人往身后一拽,拉到了安全地方。 他心跳快的厉害,到现在还没安缓下来,陈禹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视线瞥向靠着树的白闵京。 不同于陈禹的狼狈慌张,白闵京很平静。 他一声不吭,神情平静的盯着陈禹看,就好像刚刚那个发神经闯红灯的人不是他。 他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激怒了陈禹。 他想起他们关系最僵硬的那一段时间,那时候他们彼此都已经无话可说了,日日的争吵永远得不到解决,永远都是一样的矛盾点,一层又一层的堆在那里,有朝一日等候溃烂爆发。 而这种僵局他们两个人都束手无策。 陈禹其实真的很厌恶争吵,他的一整个童年都在父母的争吵度过,争吵让他的父母面目可憎,可怕的像怪物。 而白闵京正在一步一步变成他父母那样的怪物,很快陈禹也会被拉入其中。 他受够了,陈禹的做法就像小时候那样,他选择逃避。 他做不到像父母那样,对爱人说着狠毒的骂语,也无法对爱人施行暴力,他只能沉默并躲避。 他的沉默躲避像是一剂毒药,直接将白闵京的疯病下注的更极端。 为了获得陈禹的关注,他从二楼跳下去,吃大量的安眠药……无所不用其极。 他成功了,陈禹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无奈又生气,咬牙切齿,却对着白闵京那张平静苍白的脸毫无办法。 他不理解为什么白闵京能这样平静。 他不是怕疼吗? 陈禹这样问他。 白闵京脸色惨白惨白的,神情静默而平淡。 “但你不理我,我会更疼。” 他连语气都像水一样平静。 陈禹气的发笑,偏偏一股气打在棉花上。 他讨厌白闵京的平静,厌恶他不尊重自己的极端态度。 白闵京无视红灯的瞬间还在陈禹脑海里环绕,上辈子那股怒气又席卷重来,他一把攥着白闵京的领子,深邃锋利的五官微微扭曲了一分。 “你他妈——”陈禹咬着牙,太阳穴上的青筋突了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白闵京。 乔奇吓了一跳,他很少看到陈禹这副戾气样,他大多时候都是随和散漫的,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没有值得他生气的人或事。 他上前拉住陈禹,“你干嘛呀,先松手,你要打他也不能在这里揍他啊。”乔奇的力气没有陈禹大,脸色发红的出汗,“我知道你想帮我揍他,那也得挑个没人的地点啊我靠!” 白闵京眨了眨眼,那双总是漆黑阴郁的眼珠转了转。 陈禹的躁动慢慢缓和,扭曲的神情松散下来,他脸色变了又变,想说点什么,却只是蹦出一句:“你真的——” 他放开了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妈的。 白闵京一定是来克他的。 陈禹心烦意乱,转过身就想离开,衣摆却被人拽住。 他转头,白闵京一只手轻轻地拽住他的衣摆,他生的高,此刻眉眼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瞳孔里的所有情绪。 陈禹不说话,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五官会显的很冷。 乔奇看着他两,总觉得自己插不进去。 白闵京抬起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瞧着他看,唯有那双眼睛黑黑的,莫名带了点潮湿。 陈禹心脏跳了一下。 见鬼了,他这幅样子莫名让陈禹联想到过去白闵京示弱的模样。 虽然白闵京很少示弱,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脾气的路上。 陈禹心乱如麻,不想再和白闵京同在一个空间,他抽回自己的衣摆,扔下一句“好好看路”就离开了。 他腿长,走的很快,一下子就没影了。 等到看不到他的人影,白闵京才转身离开。 第5章 陈禹回到自己的公寓,躺在床上脑海里还在回想着白闵京的疯狂行为。 他知道这小子行为处事都带着一种漠不关心的无谓,他很不爱惜自己。 他一直就是需要人哄才能过好每一天的人。 真的是个大小姐。 陈禹头埋在枕头里,对于白闵京这个人,他真的是有点束手无策。 明明已经决定好再也不会接触他,但总是事与愿违。 这不怪他,实在是白闵京这个人太不安分了。 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呢。 陈禹难得失眠了,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上学,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卢鸣正在吃早餐,看到他,哇哦了一声,“今天的人设是忧郁系帅哥啊,这黑眼圈,妥妥一个伤感美男。” 陈禹懒得搭理他,言简意赅吐出一个字,“滚。” 乔奇蹿了过来,一脸感动:“哎陈禹,你昨天是不是想帮我教训一下那个死人脸,你太义气了,知道我最近看那个小子不顺眼。” 乔奇是个蠢的,看到昨天白闵京的凶样,天真以为陈禹是帮他出气。 陈禹:“……” 他抚额,拍拍乔奇的肩膀,语重心长,“乔奇,去看个医生吧,我帮你出钱。” 乔奇啊一声,“我没病啊?” 卢鸣一听有故事,眼睛都亮了,“什么啊什么啊,你们昨天瞒着我干什么了?” 乔奇正要激情开讲,陈禹直接开口“闭嘴。” 第5章 “哦。” 卢鸣早餐也不吃了,“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 他还想再努力撬话,老蒋来了,又是一阵洪亮的演讲:“哎哎哎,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早餐还没吃完的限你们五分钟之内吃完,高考时间越来越近了,赶紧趁早读时间多背知识点,多背一分钟就多赚一分!哎乔奇,你位置在哪啊?” 乔奇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陈禹没睡好,很困,周围都是念经一样的背书声,直接将他的睡意召唤了出来,他索性趴在桌子上睡。 他还没睡几分钟,就被老蒋捉到了。 “陈禹! 别人都在背书,你在睡觉你自己看看像不像话!”老蒋一张黑脸又红了,气的,“语文老师已经说了几次你的古诗题都是空的,你还不抓紧背。” “不像话!”老蒋指着他,“你给我——” 陈禹接着他的话,脸上带着点嬉皮笑脸的散漫,“我自己出去罚站。” 老蒋:“……” 陈禹站在教室门口,外面的风将他的睡意吹散了几分,他百无聊赖地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目光落在高二的教学楼。 高二的教学楼就在他们对面,中间被一条不长的空中走廊隔开,两栋教学楼面对面,离的不远,能较为清晰地看到对面的人。 陈禹视线往上抬,盯着对面楼上最中间的一个教室看。 那是白闵京的教室。 之前他和朋友经常趴着栏杆上放松,有时候能看到对面白闵京从教室出来,当他的目光瞥向这里时,陈禹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双手靠在栏杆,勾起一个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大多时候白闵京都是无视的,很快就会收回视线。 卢鸣总说陈禹有病,莫名其妙就朝对面楼挥手。 陈禹踹他一脚,笑的肆意,“你他妈懂什么。” 现在想想,他和白闵京的相遇,其实都靠陈禹主动,也就是不要脸去追着人家。 陈禹没想很久,早读课结束了。或许是这段时间看书太猛,用脑过度,他上了两节课,还是很困。 这不行。 天气炎热,学校取消了大课间的运动锻炼,时间很长,陈禹便和卢鸣去了超市,他要买冰水,清醒一下。 卢鸣一去超市就喜欢买各种零食,陈禹挑了一瓶冰水,看到冰柜里有卖草莓牛奶,很顺手的拿了一瓶。 等到结账完之后,卢鸣随口一问,“陈禹,你什么时候喜欢喝牛奶了,你不是不喝任何奶制品的吗?” 陈禹先是愣了一下,突然情绪复杂地将脑袋往旁边的门一撞。 要死了。 这是白闵京喜欢的牛奶。 白闵京食欲很低,没什么喜欢的食物,却很钟爱草莓牛奶,陈禹每次去超市都会买一些,久而久之这几乎成了他的一个习惯,以至于重生之后,大脑都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成了一种机制,不知不觉就买了。 卢鸣吓了一跳,“卧槽你干嘛!” 陈禹抬起头,只是轻轻磕了一下,额角有一点点不明显的红,他的脸色看上去比上课还要无力。 他猛灌了一整瓶的冰水,随意地擦了一下嘴角,将水瓶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狭长的单眼皮往下垂着,形成一个倦气的弧度,眼睑下方还带着乌青,使他英气的五官透出难言的冷感。 “没事。” 买都买了,也不能退了。 两个人走到操场,班长看到他两跑过来。 “陈禹,赵丽老师让你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赵丽是他们的语文老师。 卢奇脸色一变,“完了完了,肯定又要说你一顿了陈禹,你好自为之。” 陈禹没搭理卢鸣对幸灾乐祸:“知道了。” 赵丽办公室在高二教学楼三楼,他一个人往楼上走,想起自己忘了把牛奶让卢鸣带回去了。 算了。 走到三楼,陈禹莫名有点不自在。 白闵京的班级在三楼,去赵丽的办公室他得经过他的班级。 陈禹重生以来一直没来高二楼,他怕遇到白闵京。 他经过高二八班,也就是白闵京的班级,不由自主地往教室里瞥了一眼。 原本只是想瞥一眼就走人,迎面却跑来几个正在追赶的学生,陈禹因为心不在焉,没能躲开,被他们撞了一下,重心不稳,整个人往高二八班的门口趔趄而去。 他感觉自己要摔了,一只手急忙扶住高二八班的门框,才稳住了身形。 他刚站直了身体,就对上一双漂亮阴郁的眼睛。 陈禹脑子卡壳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站在了八班的门口,他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拎着一瓶牛奶,很像过来找人送东西一样。 陈禹:“……” 放学后他要去买彩票。 这都什么运气。 白闵京应该是要出去,但此刻却没动作,只是很平静地盯着陈禹看,目光还瞥向了他手里的牛奶。 陈禹脑海警钟一响,怕他误会自己是来找他,眼睛一尖看到教室里的某个人,脱口而出:“陈希尔!” 被叫做陈希尔的女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到有人叫,猛地一抬头,迷茫地环顾四周。 陈禹又叫了一声,“陈希尔。” 陈希尔,是他妹妹。 女生顺着声音望过来,混沌的眼神短暂地亮了一下,而后又皱起眉,站起来朝他走过来。 陈希尔双手插兜,神情带着一股不耐烦的冷。 “干什么?” “哦,没什么事,给你买了一瓶喝的。”陈禹面色很随意,把牛奶直接塞在了陈希尔的手里,“走了。” 陈希尔莫名其妙被塞了一瓶牛奶,人有些懵。 陈禹把牛奶塞给陈希尔之后,转身就离开了,看也没看白闵京一眼。 “神经病。”陈希尔反应过来,没表情地吐槽,“不知道我牛奶过敏吗?” 陈禹飞快地来到办公室,有些后怕,但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赵丽看到他,朝他指了指,“陈禹,过来。” 赵丽找他,原因无非就是他的古诗题和阅读理解。 陈禹文科不怎么擅长,他不爱背书,阅读理解也理解不了。 赵丽没少找他。 陈禹答应他古诗题不会再错了。 他大学为了背各种法律知识,硬生生提高了自己的记忆力,背个古诗不算难事。 赵丽听到他的保证,才放过他。 陈禹从办公室出来,一眼就看到白闵京靠在走廊栏杆上,听到动静,抬眼和他对上视线。 瞳孔漆黑,藏着难言的隐匿猛烈情绪。 陈禹决定无视。 刚走出几步,白闵京叫住了他。 “学长。” 陈禹想无视都不行了,他转过身,扯出一个没表情的笑,“有什么事吗?” 白闵京漆黑的眼珠转也不转,直溜溜地盯着陈禹,用一种压抑的平静的嗓音道:“昨天晚上,谢谢你。” 言行举止都礼貌有度,这让陈禹有种活见鬼的感觉。 天知道礼貌两个字就和白闵京不搭边。 他一直都是阴晴不定的性格,对谁都是冷冰冰的,看你一眼都像是动物园里孔雀看人类的傲慢冷淡感。即使是和他在一起,也都是一副骄矜臭脾气的怪样。 别说是谢谢两个字,对不起三个字都很少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突然冷不丁地道谢,五官苍白清俊,目光平和,洁白的白衬衫,身形挺直清瘦,看上去像一个端端正正的好学生模样,没有一点上辈子的阴森颓丧。 老实说,陈禹还有点不适应。 一瞬间陈禹还以为他也重生了,但立马又否决了。 开玩笑。 如果白闵京重生了,依上辈子陈禹狠心和他离婚的态度,他肯定恨极了自己。 白闵京心眼很小,斤斤计较又睚眦必报,每次陈禹惹他不开心,他就会一直记着,然后对他发脾气,要么不理他,不然就是在床上狠狠折磨他一晚上,直到陈禹受不了求饶“哥错了,别气了。嗯? 闵京,宝贝,亲爱的,放过哥,我真的忍不住了……” 白闵京才会停下来。 他这样的臭脾气,在重生的第一天,应该就过来找自己算账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礼礼貌貌的。 陈禹不适应,无所谓地摆摆手,“呃……没事没事,你以后自己注意一点,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他要走,白闵京上前拉住他的袖口。 陈禹一脸莫名。 白闵京眉心很轻很轻地皱了一下,眼神闪过一瞬间挣扎的别扭,像条咬不到尾巴的小狗。 “我能——”白闵京脸色有些僵硬的冷,喉咙艰难蠕动,一卡一卡的憋出几个字。 “请你吃饭吗?” 陈禹想也没想,“不能。” 既然白闵京不认识他,那他就不会再和白闵京有更近的距离了。 白闵京脸色冷了冷。 第6章 陈禹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直接,他缓了缓语速,哈哈笑了几声“一点小事,你别太在意。” 他动了动肩膀,将衣袖从白闵京的手中解放。 “我要上课了,这件事就这样。”他拍了拍白闵京的肩膀,像是同学之间简单正常的礼仪触碰,唇角弯了弯,朝他做了个挥别的手势,然后顺着人群下了楼。 他一走,白闵京的身体像被抽出了活人气,整个人又落成了一副没有表情的灰色人偶。 他回到教室,坐回自己的位置。 陈希尔和他是同桌,她看见这位孤僻学神一直在盯着自己桌子上的牛奶,以为他喜欢,递给他,“你喜欢啊。” 白闵京不说话。 陈希尔摸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脸色还是像之前一样冷,怎么感觉更冷了一点。 她以为白闵京不喜欢,收回了手,白闵京伸出手,语气平静。 “给我。” 第6章 盛夏的热流总是伴着雨水的潮湿。 晚自习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雨,陈禹刚开始没当回事,想着放学之后大概就会停了。 可直到即将放学点,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大。 偏偏卢鸣和乔奇两个人逃掉了晚自习,不然还能问问他两有没有伞。 晚自习结束,陈禹站在楼下,看着这瓢盆大雨,有些无语。 原本想去超市买一把,这个点超市也已经关门了。 他靠着墙,打算等雨小了一点再走。 “陈禹。”吴珂撑着一把伞,问“你是不是没带伞啊,我这把给你啊,我和我室友用一把伞就行。” 陈禹看向她们两的伞,都很小,外面雨势太大,即使她们两个女生身体瘦弱娇小,就这么撑一把伞走回宿舍也多半会淋湿。 他笑笑,“共撑一把伞会淋湿的哦。” 陈禹姿态闲闲散散的,“我过一会再走,你们回宿舍吧,多谢了。” 吴珂也不强人所难,“行吧,那我们走了。” “嗯。” 学生越走越少,陈禹看了看手机,已经很晚了,雨也不见得小,他也懒的等了,反正公寓离学校不远,跑回去洗个澡就行。 他这么想着,脚步刚抬,一只苍白的手伸到他面前,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握着一把极黑的伞,衬的那双手越发的瓷白。 陈禹抬眼。 白闵京。 “你……”陈禹迟疑。 “不是没伞吗?”白闵京脸色没什么表情,眼尾有些倦怠地垂着,“这把给你。” 陈禹看了看他,开口,“不用吧。” 白闵京自己也没带伞。 白闵京保持着拿伞的动作,歪了一下头,不理解:“为什么?你又不让我请你吃饭,我给你一把伞当做上次晚上的报酬也不行吗?” 雨好像疯了一样,飘了进来,白闵京站在比较外面,衣袖被打湿了一点。 陈禹没怎么多想,拽着他的手把他拉进来躲雨。 好冰。 这是陈禹的第一反应。 酷热的盛夏里白闵京的身体温度依旧冷冷的,仿佛是冰块融进骨子里,永远也融化不了。 陈禹其实很喜欢白闵京身上的温度,他是个很怕热的人,白闵京身上总是凉凉的,陈禹特别喜欢在夏天待在他的身边,和他肌肤贴着肌肤,燥热的心脏都能神奇的平缓下来。 白闵京总是一脸不耐烦,很嫌弃似的,让他滚远点,别粘着他。 陈禹嬉皮笑脸的,搂着他的肩膀,“怎么,你又嫌弃我啦?” “脏。”白闵京神色寡淡。 陈禹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能笑的更肆意,他知道白闵京在口是心非。 他虽然面上与言语都充斥了嫌弃两个字,但身体却始终没动,他这样脾气大的人,如果是真的想拒绝,早就推开他了。 陈禹那时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他喜欢白闵京身体的温度,但也是心疼的。 他一年四季都这样冰冷,怎么也热不起来。 即使是在冬天,陈禹把空调开的最高,他也冷,每次都会缩成一团靠进陈禹的怀里。 一下雨白闵京会更冷。 于是,陈禹又是一阵本能反应,将人拉到淋不到雨的地方。 白闵京怔了一下,看向手心与手腕相触碰的地方。 陈禹反应过来,倏地放开了,面不改色,“哦,雨大了,别淋到。” “……嗯”白闵京垂着眼,嗓音有些闷闷的,脸上的情绪依旧很淡,“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接过我的伞。” 怎么又来。 陈禹心里扶额。 他不想和白闵京有任何的联系,即使是一把伞这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陈禹也不想接受。 “唉,我不是都说了不用吗,雨总是要停的,我——” 白闵京眼神沉沉,握着雨伞的手紧了紧,他的耐心其实已经到点了,陈禹疏离的冷漠态度让他不想再听下去。 所以他也懒得听了。 他一把将雨伞塞进陈禹怀里,像发脾气一样,力度之大,陈禹直接往后趔趄了一下。 “你不要就扔了。” 白闵京冷冷地甩下这句话,眼睛还若有若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从书包里重新拿了一把伞,大步地走进雨幕里。 陈禹:“……” 他拿着伞,手腕还遗留着白闵京泄愤一样的力度,有点疼。 他眨了眨眼,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哪有人做好事跟就跟施舍一样的,态度又差,仿佛他给的不是伞,而是一把要捅死他的刀。 这么古怪乖张的性格也就只有白闵京能做到了。 而且。 陈禹若有所思。 怎么感觉白闵京有点生气。 他什么也没做吧。 他心里还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白闵京的伞还是很有用的,没让他淋湿。 回到家,陈禹躺着床上,翻来覆去,想到了什么,突然卧槽了一声。 他记得今天是周五,高二没有晚自习。 所以白闵京怎么还会在学校,甚至还能跑到高三楼这里来给他送伞。 又是巧合? 陈禹有些头疼,总感觉重生之后,白闵京的一切行动轨迹都和上辈子有点不一样了。 白闵京高中难道是这样的人吗? 是他不够了解高中时期的白闵京吗? 陈禹疯狂回忆过去,但对于高中时期他和白闵京的相关,他能想到的其实不多。 他总觉得自己和白闵京认识很久,从高中的联系一直到大学,这已经够久了吧。 陈禹身边看着朋友很多,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但他热情有限,不会很活跃地去维持每一段友谊,因此遗留下来的也就两三个,其他人都因为陈禹的貌合神离而离开了。 白闵京是其中之一,陈禹自认为他和白闵京是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 但其实不是,他和白闵京的相处时间满打满算甚至没有卢鸣和乔奇多。 陈禹忘记了,整个高中时期,他和白闵京在一起相处的次数其实并没有很多。 - 陈禹讨厌夏天,讨厌燥热,讨厌教室里空调放出来的闷闷感。 他觉得教室很不透气,休息的很不舒服,于是他从教室偷溜了出去,跑到了最后面一栋教学楼的天台。 这是个还未修葺完成的教学楼,因为一些原因,一直还未动工,这里地势偏,领导很少来,也就成了学生的秘密隐藏点。 陈禹记得那里的天台很大,地势很好,会有很惬意的风。 他打开天台的门,按照记忆往角落走,那里遮阳好,还有有很多废弃纸盒堆着,里面藏着一个小地方,很隐匿。 他越过纸盒,突然被吓了一跳。 “我艹。” 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他正捧着一本书低头看,黑色柔软的碎发随着风晃动,听到动静,他倒是没怎么被吓到,只是有些被打扰的不耐烦,抬起一双冷冷的眼。 陈禹对于这张脸印象很深刻,他在学校里就没就见过比这张脸更好看的。 “嘿,是你啊,学弟。”陈禹很随意地坐在地上,和他面对面,眉眼带着笑意,“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白闵京被打扰了,心情很不好,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说话带刺,眼神阴郁。 “我和你有熟到这种地步吗?” “这有什么关系?”陈禹买了几瓶冰饮料上来,他也不生气,把装着饮料的袋子递给他,“多说几句话不就熟了。” 白闵京没接。 陈禹看到他就忍不住逗他,“我们之间还有一颗糖的缘分啊,这难道不熟吗?” 白闵京:“……” 但凡他知道陈禹是个这么吊儿郎当的人,他就不会鬼使神差地给了他一颗糖,当作创可贴的报酬。 白闵京不喜欢太过热情聒噪的人,当下就想起身走人。 第7章 陈禹以为自己开玩笑过了头,连忙拉住他,“哎哎,好了我不说了,没必要走啊。” “你继续看你的书,我就在这边睡觉,谁也不打扰谁,怎么样?”陈禹坐姿也和他这个人一样不正经,一条腿曲着,手肘撑在曲着的膝盖上,支着下巴,笑着盯着他。 他一只手还拎着一瓶可乐,随意地晃啊晃,玩似的。 他是那种周周正正的帅哥,五官线条凌厉,眉眼很深邃,一双眼睛很长,总是弯着,给人一种很灼热炽烈的少年感。 白闵京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只觉得很碍眼,心里涌起一点莫名的潮水。 他还是想走,少年陈禹真的很恶劣,又坏,见他要走,直起身,想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走,却忘了自己手里还有可乐,没拿好,一瞬间全部洒在了白闵京的身上。 白闵京身上穿着白衬衫校服,材质轻薄,一碰到水,就变的透明,露出腰腹间白皙的肤色。 白闵京:“……”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耐烦地轻轻啧了一声,脸色冷的要结冰,看上去随时随地在爆发的边缘,一张漂亮俊秀的脸蛋冷森森的。 “妈的。” 他压抑着冷意动了动嘴唇。 听到他骂人,陈禹颇为意外,看上去清冷俊丽的脸竟然还会骂人,但不奇怪,反而有种很突兀的魅力。 陈禹知道是自己不对,刚想开口道歉,天台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有人上来。 陈禹第一反应就是要躲起来,虽然说领导很少来视察这里,但偶尔也会来这里抓一下做坏事的学生。 他想也没想,往白闵京那边靠,但这个位置太小了,白闵京和陈禹两个一米八几的少年已经挺拥挤了。 白闵京坐在地上,靠在墙,陈禹半跪在地上,离白闵京很近,甚至可以看到他苍白的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身上潮热的温度几乎快传染到白闵京身上,白闵京不习惯,想开口让他滚,陈禹却突然捂住他的嘴巴,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来天台的应该是一对早恋的情侣,轻笑着说着情话,时不时还混着几声黏糊的亲吻声。 京北一中是私立学校,因为高质的教学质量与优良华贵的校园环境,无数学生都想进来。 这里的学生要么是成绩优异被招进来,要么就是砸钱。 可以说一中是鱼目混珠,什么样的人都有,早恋也算不了什么。 眼下实在是不好出声的时候,陈总怕白闵京说话吓到情侣,便捂住了他的嘴巴。 这个动作使陈禹离他更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陈禹觉得他身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离他更近了一点。 白闵京微微瞪大眼睛,大概是没想到陈禹越发得寸进尺,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白闵京的接受范围。 他正准备踹陈禹一脚,旁边的情侣打开门走了。 陈禹听到动静,视线落在了白闵京的脸上。 他的眼神已经冷的结冰了,没有一点情绪。 “不好意思。”陈禹放开手,笑了几声,“突发情况。” 白闵京懒的离他,站起身就要走,陈禹连忙拉住他,“你衣服还湿着呢,得换啊。” 白闵京甩开他的手,语气很不好,“滚。” 他今天就不该来天台,只是觉得教室味道很不好闻,才来了天台。 早知道就不来。 陈禹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晚点再滚,你是住宿生还是走读生?” 白闵京没理。 “那我就当你走读生了,我带你去我朋友的宿舍换件校服。” 白闵京冷冷地瞥他一眼,大概真的被气到了,一点话都不想和他说。 陈禹看到他洁白的白衬衫都是可乐的脏迹,尴尬地摸摸鼻子,也不再管白闵京的臭脾气,直接握着他的手腕,往楼下走,“别发脾气了,离午休结束还有一个小时,换个衣服还是来得及。” 不出意料,白闵京又想挣脱,陈禹转过头,调侃他:“你准备就这样去上课吗?被礼仪部抓住会很麻烦。” “对吧,闵京?” 他看到白闵京校服上的铭牌,上次他没看清,这次他看清了。 闵京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带了点难言的不正经,大概是陈禹这个人吊儿郎当的关系。 白闵京无言,他没办法否决。 陈禹将他带到卢鸣的寝室,卢鸣的寝室只有两个人,他来这里很多次了,早就和宿舍阿姨打好关系,哄了几句宿舍阿姨,就把放他进去了。 他在这里放了一两件自己的校服,他有抽烟的习惯,校服有烟味会被老蒋闻到,便丢了一两件留着换。 “你和我身高差不多,穿起来问题不大。”陈禹把衣服给他,“你去换吧。” 白闵京看着他手上崭新的校服,没动。 陈禹看出他神情的纠结,还有一点点不明显的嫌弃。 “又嫌弃我啊。”陈禹猜想他应该有洁癖,“这件是新定制的,我还没穿呢,先给你穿了。” 听到他这样说,白闵京才松了一口气,勉为其难地接了过来。 陈禹:“……” 他的情绪真的太明显了,藏也不藏一下。 白闵京换好后,陈禹把他的脏校服扔进了洗衣机,“洗好后我再给你。” 两个人从宿舍门出去,白闵京的脸色骤然白了一瞬,他本能地抓着陈禹的手臂,蹲了下去,一脸痛苦。 陈禹吓了一跳,马上把他送到医务室。 医生大概是已经熟悉白闵京了,直接问他“你又去食堂吃饭了?” 白闵京脸色惨白,不说话,他疼的没力气,坐在凳子上,靠在陈禹的身上。 医生给他开了胃药,语重心长,“食堂的饭菜辛辣油重,你胃本来就不适应,容易胃疼,下次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吃。” “先吃药,吃完再休息一下,然后去上课,我给你老师说明一下——你是他同学?”医生才注意到陈禹,陈禹没穿校服,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 “差不多差不多。” “那你照顾他一下。” 医生又去忙了。 白闵京在床上躺着,陈禹把药拿给他,“吃药吧。” 看到药丸,白闵京眉头皱了一下,别过脸不是很想吃。 陈禹挑眉,“几个意思?药被我拿着,你洁癖又犯了? 白闵京脸上呈现出一种弱气的苍白,嘴唇也白白的,有气无力,“苦。” 陈禹没忍住被他小孩子一样的回答整笑了,他笑的毫不遮掩,眼睛弯成一条线,肩膀都抖了起来。 白闵京:“……” 有病。 他翻过身,背对着陈禹,实在不想理他的莫名其妙。 陈禹笑够了,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不笑你了,先把药吃了。” 白闵京没动。 陈禹:“你吃个药还要让人哄啊。” 白闵京又开始疼了,身后突然没了动静,他想陈禹应该是走了。 他没多大意外,这是很正常的。 他想把疼痛熬过去,后面传来脚步声,陈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哎给你带了点甜的,这下能好好吃药了吧。” 白闵京转过身,陈禹拿着一瓶草莓牛奶递给他,“找医生拿的,他那只有这个是甜的。” 陈禹打了个哈欠,“快点吃药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白闵京缓慢地眨了眨眼,眼神难得地呆滞了几秒,他接过那瓶牛奶,与此同时,陈禹往他手心里塞了药,和牛奶一起递给他。 他眯起眼笑,“哎,别忘了先吃药。” 白闵京最后还是乖乖吃了药。 陈禹感慨,“你还真的需要人哄着吃药啊,我妹妹都不这样。” 白闵京恢复了一点精神气,又罩上了一层阴郁的皮相,冷冷地白他一眼,好歹是没说出没礼貌的话来。 白闵京躺了一会,陈禹也陪着他。 陈禹没有午休,犯困呢,坐在凳子上假寐,白闵京本就沉默寡言,陈禹不说话,他就更不会说。 空气静谧。 白闵京看了一眼陈禹,他发现陈禹的眉毛有道疤,很浅地藏着眉毛中间,难以察觉。 丑死了。 白闵京转过脸没看他。 他只休息了二十多分钟,等疼痛感没那么明显,就要走,他得去上课。 陈禹跟着他一道走,他还没睡醒,神情有几分懒懒散散的随意,他们教学楼不一样,分别前,陈禹又开始耍嘴皮子。 “我照顾你了两次。” 白闵京用眼尾轻描淡写的扫他一眼,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陈禹笑了起来,掺着一点戏弄玩闹的心思,欠了吧唧的,伸出手。 “这次还有糖吗?” 糖自然是没有的,白闵京听出了他的戏谑,有点无语。 他觉得陈禹是把他当小狗玩了。 白闵京又阴冷冷地瞪他一眼,走了。 第8章 陈禹挑了一下眉。 怎么感觉白闵京有点生气? 他做什么了吗? 他什么也没做啊。 白闵京也太难懂了。 像某种动物。 陈禹一路在想是哪种动物,等回到教室,看到卢鸣在课本上画猫,才想起来像什么。 是猫咪。 第7章 高三学业太过繁重,陈禹休闲时间很少,忙碌的考试里他快忘记了白闵京。 陈禹就是这样的人,他所有的感情都是短暂性的,如同烟火只不过是一瞬间的热烈,倘若过了这个时间,那份情感便会搁置在角落,被他遗忘。 他是怎样看待白闵京的呢。 如果硬要说,就像是一个忙碌的人见到路边的一条流落小狗,他或许时常会停下脚步,抚摸小狗,但也仅此而已,他是不会将流落小狗上心带回去的。 白闵京对于陈禹就是这样的存在,在喘气的闲暇时间里,如果能恰好遇到他,陈禹的那份热烈感情才会涌上来。 学校很大,但又很小,陈禹总是能遇到白闵京的。 有时是下雨天,白闵京孤身一人在等雨停,陈禹会把自己手里唯一的一把伞给他,白闵京拒绝,陈禹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冲进雨幕,又转身朝他露出一个肆意的笑。 “再见!”陈禹朝他挥了挥手,笑的很张扬,明明是雨天,他却灼热的像个太阳,将白闵京冰冷的神情烫出一道缺口。 有时陈禹被任课老师叫去谈话,路过白闵京的班级,看到他一个人在教室里做习题,他趴在窗户上,问他怎么不去吃饭。 白闵京看了他一眼,又慢慢地收回了视线,没说话。 “我带你去我家吃饭。”陈禹想起他不能吃食堂的饭,便擅自替他做了决定,朝他眨了眨眼,“等着我,我很快就来!” 陈禹谈完话之后,强硬地拉着白闵京去吃他公寓,陈禹厨艺还行,他给白闵京做了一碗清淡的面条。 白闵京说难吃,但还是吃完了,吃的很干净。 有时陈禹还会去天台休息,那里白闵京也会在。 陈禹喜欢靠在白闵京的腿上,白闵京冷冰冰的警告过几次,可惜陈禹是个聋的,他也懒的管了。 陈禹枕在他腿上睡觉,白闵京看书。 没有一个人说话,天台上只有沙沙的翻书声,还有一点夏季的风声,将少年的白衬衫吹的微微鼓起,像是两束摇晃的白气球。 白闵京总能闻到陈禹身上有一点点很淡的青苹果香。 他后面去买了一点青苹果,但并不是陈禹身上的味道。 白闵京本想下次见面问问陈禹是不是用了香水,但下次见面却是很少了。 陈禹再也不来天台了,他也不会总是被拉去谈话,在经过他教室时顺便叫一下他的名字,然后给他一个笑容。 陈禹也没有再带他去公寓给他做面条。 他要高考了,再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做这些事情了。 少年时期最后一次见面,是陈禹高三毕业那天,白闵京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高三楼。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高三楼,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甚至还来到了陈禹的班门口。 不管是教室里或者是走廊外,都异常喧闹,充斥着毕业生的狂欢激动,夹杂着几声哭泣。 白闵京孤身一人显然格格不入,躲也没法躲。 白闵京觉得自己有些傻逼。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白闵京想走,一声熟悉的嗓音叫住了他的脚步。 “闵京?” 陈禹从教室里跑出来,有些惊喜,“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竟然来找我?” “你想多了。”白闵京冷冷的否决,脚步却定住了,没有再动。 陈禹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扬着笑,“你是不是过来祝贺我毕业啊。” 白闵京个子比他高一点点,脊背微微弯了下去,陈禹身上燥热的温度犹如实质一点点透进他的皮肤里,白闵京低垂着眼,耳朵有些红,脑袋也有点迷迷梦蒙的晕。 白闵京依旧不会好好说话,“自作多情。” 陈禹哈哈笑了几声,“哎我后天就要高考了,就不会再来学校了,我得和你说再见了。” “什么时候见。” 陈禹嗯了一声,没懂,“什么?” 白闵京脸色成了一种僵硬的冷,加重了语气,有些生气。 “你不是说再见吗?那我们什么时候见?” 陈禹反应了一秒,而后眼睛又笑的眯起来,大手将白闵京柔软的黑发揉的乱七八糟。 “什么时候都能见啊。”陈禹不在意地开口,“如果我考上了本地的大学,你可以来找我玩啊。” 那时候陈禹只是随口一说,这只是一句客套话,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说过类似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把白闵京当成一个有点特别的学弟,觉得他和身边人不一样,古怪又可爱,和他相处挺舒服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感情了。 毕竟他和白闵京在一起相处的次数其实就那么几次,甚至一双手都可以数的过来。 高三短暂又忙碌,他哪有那么多时间找白闵京呢。 之后,白闵京和陈禹的高中记忆就彻底结束了。 并没有特别长久,甚至能算的上是一段平平无奇的关系。 如同电影里不轻不痒的一场风景戏,戛然而止。 对于陈禹来说,只不过是一场独特又短促的回忆,很容易就会被忘记了。 毕业之后,陈禹顺利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学。 上了大学,陈禹不是爱怀旧的长情性格,他对每段关系都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他的漠然,和过去的人差不多都断了联系。 他又重新认识了很多人,他脾气随性,又有钱,长的帅,身边从来不缺人。 白闵京这个人在从他记忆里慢慢隐藏。 大学的朋友关系比高中要复杂许多,陈禹渐渐开始感到烦躁,但他面上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随性,只有他自己知道很无聊。 许多人知道他的家庭环境,阿谀奉承,夹杂着一丝虚伪的利益,喧闹聒噪。 冬季的某天里,陈禹上完课,正打算离开教室,有人告诉他外面有人找。 陈禹心想大概又是什么社团找他加入,开学都好几个月了,还是陆陆续续找他。 他有些心烦,压着眉,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冷。 他走出教室,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同学朝他比了一个方向。 “那呢,看到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没,长的很白的那个。” 陈禹顺着目光看过去。 少年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牛角扣大衣,他似乎更高了一点,脸颊消瘦,下巴瘦成了尖尖的一小条,五官线条秀气清俊的要命。 外面下了雪,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雪飘进伞里,使他望过来的眼睫晕着冷凉的潮湿气。 他目光平静,缓慢地眨了眨眼,唇被冻的苍白,很轻很轻地动了动。 “陈禹。” 陈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堆在心头的烦躁感莫名沉坠了下去。 “闵京!”他的眼神一亮,大步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陈禹真的很意外。 白闵京神色淡淡的,“是你说让我来找你的。” 陈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客套话,白闵京真的会当真。 他一直以为白闵京和他一样 ,对方都是无关重要的一个存在。 人的身边总是有那么些人,没有重要到需要继续维持下去的程度。 但其实只是陈禹这样想而已。 陈禹后面才知道白闵京整个高中时期都没有朋友,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身边唯一一点活人气是陈禹。 虽然这点活气总是若有若无,但的的确确是白闵京死水一般的日子里,唯一的一点生机。 陈禹心里诧异,又觉得他有些稚气的天真。 白闵京冻的脸色惨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陈禹心疼坏了,把身上的围巾脱了下来给他围上。 白闵京的一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潮湿的眼睛。 陈禹拉着他。 “我带你回我的家。” 陈禹那时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让白闵京成为自己重要的那个存在。 一个可以坚持很久很久的存在。 第8章 他和白闵京真正的交集其实是从白闵京找他的那刻开始的。 在这之后,他们才开始熟稔,暧昧,结婚,离婚,最后,白闵京结束了他的一生。 他死的时候二十四岁。 因为白闵京没有家人了,是陈禹替他操办后事的。 很多次,记不清几次了,陈禹站在他墓前,沉默地抽完一支又一支烟,而后意识到白闵京不喜欢烟味,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对不起大小姐。”他的嗓音很哑,把烟捻灭了,就这样看着白闵京的墓碑一言不发。 第9章 他总是在想同一件事。 如果高中时期他没有欠嗖嗖的去招惹白闵京,他是不是就不会来学校找自己,也不会生出许多莫名的痛苦纠葛。 他也不会就这样冷冰冰的躺在这里。 – 陈禹才后知后觉自己真的不理解高中时期的白闵京。 他叹了口气。 但不管白闵京变成什么样,陈禹的想法一如既往地不会变。 他现在只想赶快高考,去遥远一点的大学。 又过了几天,陈禹基本都在教室里没出去,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他妈妈的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周末回家一趟。】 陈禹神情冷淡,打字。 【没时间。】 【你以为我是和你商量吗?别让我直接去学校找你。】 陈禹撩了一把头发,狭长的单眼皮凌厉凶刻,五官都是冷意。 第二天陈禹去了一趟锦丽公馆。 公馆建立在半山腰,这里都是一群非富即贵的人住的别墅群,隐私性极好。 陈禹不怎么回这个家,一年也就回三四次,他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准备开饭了。 他从进门的时候表情就很冷,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不耐。 餐桌上坐着两个人,一个面容包养得体的女人,还有一个一直低沉着头颅的少年,保姆站在女人旁边恭恭敬敬。 陈禹兀自坐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了下来,女人嘲弄一声,“舌头被人拔了,叫人都不会叫了?” 陈禹坐的懒散,没什么语气地说,“你想我叫你什么,娄年女士。” 娄年猛地一拍桌子,秀丽的眉毛倒竖,“陈禹! 你这是跟妈妈说话的态度吗?” 桌子上的菜都不是陈禹爱吃的,他拿着一把叉子漫不经心地叉牛排玩:“啊,如果你是来对我进行礼仪培训的,那就省了吧。” 娄年冷笑一声,“一个家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一个是个花心没脑子的蠢货,一个没礼貌的小子……”她转头轻蔑了瞥了一眼坐在桌子角落一直埋着头的男生,嗤笑,“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 男生头更低了。 陈禹挑眉,“骂人越来越厉害了娄年女士。” “闭嘴!”娄年吼斥。 她深呼吸了几口,慢慢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慢条斯理道“让你回家是想告诉你,你去让陈鲤把希尔送回来,希尔毕竟是我女儿,一直被她养着算什么,你是他哥哥,希尔会听你的话。” 陈禹偏过头冷冷地嗤了一声。 娄年不是想要陈希尔回来,她是想要陈希尔手里的股份。 爷爷去世前,把公司的股份留了一些分给陈禹和陈希尔。 娄年和他爸是商业联姻,两个人名下共同经营一家集团。 在陈禹的印象里,娄年和他爸其实是相爱过一段时间的,但相爱的时间很短,娄年性格强势,他爸是个脾气暴躁的大少爷,两个人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开始吵架。 他爸是个花心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在和娄年的不断争吵里,他早就没了爱,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娄年知道之后,更加歇斯底里。 陈禹刚开始还是挺害怕他们吵架的,还是个小孩的他,弱弱地劝他们不要吵架,但迎来的不是巴掌,就是拳打脚踢。 娄年和他爸吵起来时,两个人都会成为没有理智的野兽,经常把两个小孩也拉入他们争吵的战争里。 慢慢的,陈禹就习惯了,到最后可以面无表情地将陈希尔带回房间。 他那时几岁,六七岁,忘记了。 陈禹对他们的争执抱着一直漠然的态度,只希望他们吵他们的,别把他们拉入其中。 但基本上都不会如陈禹所想。 两夫妻气到头上,经常要拉着两个小孩给他们评理,问他们觉得是谁的错。 但小孩怎么能理智的给他们评理呢。 陈希尔害怕极了,开始哭,他爸为了泄愤,会去踹陈希尔,骂骂咧咧“他妈的哭个屁!就知道哭哭哭,你不会是你妈在外面野生的吧!” 娄年大吼,“陈华盛!你说的是人话吗?” 她也气的不行,看着一旁护着陈希尔面无表情的陈禹,直接抓着陈禹的头发,将脸暴露在陈华盛面前,冷笑地嘲讽“你看看你儿子这个死样,跟他妈死人有什么区别,一个字都不说,我养条狗都还会叫呢!” 陈禹的头发被抓的生疼,但他的脸上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 陈希尔嚎啕大哭,“哥哥……妈妈,放开哥哥……” “别哭了!”娄年狠狠地踹了陈希尔一脚,陈禹漠然的瞳孔微张,他挣脱开娄年的手,把陈希尔抱在怀里,替她挡住娄年的拳打脚踢。 他护的越紧,娄年就越生气,打的就越厉害,陈希尔哭的撕心裂肺。 陈华盛在旁边冷眼旁观。 陈禹将陈希尔护的很好,他身上经常伤痕累累,眼睛还被打坏了一只,陈希尔却还是皮肤娇嫩完好。 但陈禹还是太小了,他不可能每时每刻地护着陈希尔,他想让陈希尔离开这个家。 同时间,陈鲤,他的姑姑,某天偷偷问他要不要和他走。 陈鲤知道他哥家的事,她不忍心两个小孩受苦,想要带他们去国外。她向老爷子征求过意见,老爷子那时卧病在床,重病在身,虽然知道家里情况,却有心无力,听到陈鲤的意见,他同意了,但只能让她带一个走。 陈鲤是个同性恋,老爷子因为这件事好几年没理她。 如今老爷子年龄大了,对这个女儿心有愧疚,也害怕她后面没有孩子养老,就同意了。 但他又害怕两个孩子会被陈鲤带坏,都成为同性恋,只能让她带一个走。 陈鲤看见陈禹身上伤痕累累,以为他是经常被打的那个,就想把他带走。 陈禹却拒绝了,贴满了创可贴的一张小脸异常冷静。 “姑姑,你带希尔走吧。” 娄年和陈华盛两个人对孩子没感情,送出去一个孩子就跟送出去一条狗一样,毫不关心。 之后陈希尔就跟着陈鲤去了国外,再没有回来过。 直到陈鲤工作原因要回国,陈希尔才回来读高中。 眼下娄年大概是和陈华盛在争夺公司,听到陈希尔回国的消息,他知道从陈禹身上打不到主意,只能从女儿身上下手。 陈禹听不下去了,嘲弄道“你觉得希尔还会记得你这个妈妈吗?娄年女士年纪越大越自信啊。” “混账!”娄年怒不可遏,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猛地砸向他,陈禹偏了一下,但还是被砸到了,额角很快就流下血来,从眉角滑落。 坐在角落的男生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唇角露出个很轻的笑来。 保姆也吓到了,“哎呀少爷,这这——” 娄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又死不了,他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陈禹也笑了,眼神却弥漫着冷,语气还带着一点平静的散漫:“是啊,这都是娄年女士的功劳啊。” 他站了起来,“想必您也气饱了,我就不陪您了。” 在经过娄年身边时,他微微俯下身子,轻声开口:“你想要希尔回来,绝对不可能。” “希尔的妈妈,是陈鲤。” 娄年气的面目狰狞。 陈禹去了一趟自己房间,额头痛的厉害,他的房间很空,什么也没有,只好粗糙的用纸擦掉脸上的血。 他用了满满一堆纸,才把血止住。 这个家让他有些犯恶心,他要离开,刚打开房间门,坐在角落的男生站在他门口,低声,“张妈问你需不需要包扎。” 男生是陈华盛的私生子,五官完美错开了陈华盛的好五官,生的有些刻薄。 前几年被老爷子发现了,老爷子重视血缘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住进了公馆里,还让他和陈禹一个班。 陈禹对他没印象,他存在感太低了,不怎么呆在家里,就算在家里也只是做个缩头乌龟不露面。 上辈子他们俩也没什么交集。 陈禹和他关系一般,最多只是能打个招呼的关系,而眼下他心情很不好,不想和这个别墅的任何人说话,看也没看他一眼,没表情地扔下一句“不用了”就离开了。 男生捏了捏拳头,阴沉沉地看着陈禹的背影。 陈禹不想回公寓,心情太烦躁了,无名的火气压在心里放不出去,连额头上的伤都懒得处理。 他来到一个安静的小巷,这里环境优雅,开着很多精致的小店,陈禹径直来到拐角的一家咖啡店。 陈禹很高,又瘦,穿了一件黑色短袖,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他不笑的时候,五官是有点锋利的意味,加上额角还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看上去像一个刚打完架回来的混混。 他一进去,有几个顾客就被吓到了,小声地议论纷纷。 他面无表情地,熟门熟路的来到角落的老位置,坐了下来。 第10章 他没坐下多久,有人就走了过来。 “呦,你这是刚打完架回来呢。”说话的是个年轻女人,留在利落的短发,双手抱胸,啧啧称奇,“你知道你吓到我顾客了吗?” 女人是他表姐,店里的人都叫她阿熙,姓何。 她开了这家咖啡店,店里就两个人,陈禹周末的时候会来这里帮衬一下他,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这里学习。 这里地势安静,有好闻的咖啡豆味道,还有免费的饭吃,何熙经常给他们下厨。 “别说了。”陈禹眼皮倦倦的,“有药没,我要没气了。” “有,等着。” 陈禹后知后觉感到疼,龇牙咧嘴地低着头,等了好久还没等到何熙,刚想开口叫一下,一抬头,吓的都忘记了疼。 白闵京拿着药箱,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面色冷淡。 陈禹:“……” 谁又惹这位祖宗生气了。 陈禹张了张口,一句“你怎么在这”死活说不出来。 一次又一次的巧合让他都无言以对。 白闵京是不是在他身上安装了跟踪器,怎么他在哪白闵京就在哪。 白闵京打开药箱,“何熙姐在忙,让我来帮你处理。” 陈禹想也没想,“嗯?你会吗?” 之前向来都是陈禹帮他处理伤口的,白闵京皮肤脆弱,总是这里磕一块,那里撞一点,他又是不省心的,自己涂药涂的乱七八糟,也不管什么药,稀里糊涂的就是上,每次都要陈禹来。 陈禹倒是不怎么受伤,唯一一次受伤,大概是自己连续几天处理一件复杂的委托案件,没有好好休息,走马路的时候没看到车,被撞了,刚好被来接他下班的白闵京看到了。 那时候他当场昏厥,不知道白闵京什么反应,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白闵京趴在病床旁边,眼尾红红的,眼皮都肿了起来,手边还有一本关于伤口处理的书。 陈禹后来了解到自己被撞在地上的时候,白闵京大概是想帮他止血,但他手太笨拙了,手忙脚乱的,整个人抖的不行。 陈禹被送到医院的抢救室的时候,听说白闵京一直在哭,他甚至连遗书都写好了,打算陪他一起去死。 直到陈禹抢救成功,白闵京大概很害怕,守在他的床边去学习了有关伤口抢救的知识。 但那也是结婚之后的白闵京才学会的事,眼下他是不会的,陈禹有点担心自己的伤口。 白闵京冷嗖嗖的瞥他一眼,没吭声,拿着药要往他额头上涂,陈禹哎了一声,握住他的手。 在他心里现在的白闵京就是个大小姐,哪会这个。 看到白闵京冰冰的脸色,他讪讪笑了一声,“我自己来,你给我拿个镜子。” “用不着。”白闵京生硬地开口,嗓音有些不自然的闷,“我会的。” “……但是” “我说了我会。”白闵京加重了语气,细长的眼尾上扬,勾出几分怒气,眼珠却有潮湿气。 陈禹:“……” 行吧,反正总不能把他疼死。 陈禹闭上了眼睛,大有种慷慨赴死的凌然。 白闵京咬了一下唇,眼神凶巴巴的想把他咬死。 面色是凶的,手的动作却很温柔。 他手冰冰凉凉的,像块柔软的雪糕在陈禹脸色触碰来触碰去,陈禹觉得脸上有点痒。 出乎意料的,白闵京的动作很标准,他想象中伤口被他戳烂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他讶异地睁开眼,有些意外。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的。 陈禹好奇,不动声色地问“你还挺熟练的,你经常受伤吗?” 白闵京把药放进药箱里,反问他,“你经常受伤吗?” “我不是在问你吗?你怎么反问我?” 白闵京冷哼一声,理所当然,“你都不回答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陈禹:“……” 这语气很有白闵京大小姐的作风。 他心里还在吐槽,白闵京突然凑近了他的脸,手指着他的额角,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所以这里,谁干的?” 白闵京沉郁精致的眉眼微微狰狞。 他的突然靠近让陈禹下意识地往后一靠。 操了。 一张瑰丽苍白的脸突然闪现在自己眼前,换做谁都受不了。 陈禹很不争气,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白闵京的脸没有一点抵抗力。 而这在白闵京眼里就像是躲他一样,如同水墨画一样的眉眼彻底阴沉了下来,他握着陈禹的肩膀,咬牙切齿。 “你躲什么? 我长的很恶心吗?” “怎么可能?”陈禹快速地回。 “那你为什么躲我?” “呃……有点热。” “有空调。” “我体热。” “……” 白闵京猜想他不会回答了,换了个话题。 “回答我上个问题。” 陈禹已经背靠在墙上,白闵京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俯下了身,逼近他的脸。 陈禹想躲开,以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但他没躲,他怕白闵京无理取闹。 但实在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白闵京身上淡淡的咖啡香气。 白闵京突然质问,陈禹大脑一下卡壳,“哪个?” 白闵京神情用一种“你说呢”的眼神看着他。 “啊……”陈禹莫名的求生本能上来了,“还好,不经常。” 小时候经常受伤来着,长大后倒是少了。 “不经常是什么意思?”白闵京活像个文字搜索器。 陈禹觉得自己额头一点也不疼了,他脑袋里的神经疼。 陈禹也学着他转移话题,“你在这里做什么?喝咖啡?” 他记得白闵京不爱喝这苦玩意。 “打工。”白闵京言简意赅。 陈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闵京啊,过来一下。”何熙叫他。 白闵京收回了手,直起了身,从衣服口袋拿出一盒新的创可贴,递给他。 陈禹看向他手里的创可贴,不解“药箱里不是还有一点创可贴吗,我从那拿就行,这个你自己留着。” 白闵京那如同玻璃一样娇贵的皮肤,比他更需要这玩意。 白闵京以为陈禹又在和他划分关系,慢慢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弧度很小,眼睛形状却一点没弯,简直一个皮笑肉不笑。 陈禹心里跳了一下,白闵京不是个爱笑的人,他做模特的时候就是靠一张冷美人的脸蛋走红的。 他印象里白闵京的笑,都是被气到而笑的。 果然下一秒白闵京蹦出一句:“哦,那你扔了吧。” 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陈禹:“……” 白闵京是把他这里当成垃圾回收站了吧。 第9章 白闵京被何熙叫走后,陈禹抓着空把何熙叫了过来。 “有何贵干呐大少爷。”何熙懒洋洋的。 陈禹的下巴对着白闵京的方向抬了抬,“他是怎么回事?打工?” 他面色复杂,“何熙,你知道雇佣未成年是犯法的吧。” 何熙白了他一眼,“我傻的吗?” “那他——” “他和你一样。”何熙坐在他对面,手撑着下巴,“这孩子好像也不喜欢待在家里。” 陈禹有些不理解了,“嗯?” “家里估计也很复杂吧。”何熙扯了扯嘴角,”说不准和你那个像坟墓的家庭一样吧,没法喘气,宁愿待在外面。” 何熙想起白闵京刚来那天,很平静地问自己能不能周末来这里工作,他能接受低工薪,只要他能留在这里。 就好像生怕何熙不要他一样。 “他家里人对他很糟糕吗?”陈禹眉心沉了陈。 何熙挑眉,“你两关系不是很好吗,你怎么不知道?” 陈禹喃喃,“我……” 他不知道。 挺荒谬的,他和白闵京纠缠了那么久,但其实他连陈禹的家庭情况都不清楚,他没兴趣问别人的家庭。 结婚之后,他曾经好奇问过白闵京。 白闵京表情不太想说,有些敷衍,“都死了,其他的忘记了。” 除此之外,他再也不多说了,陈禹在某些方面的处理方式很漠然,见白闵京有心想隐瞒,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懒得问。 至于陈禹的家庭,大部分在公众平台都可以查到,更具体的陈禹没有和他说过,白闵京也没有问。 他们后面再也没有聊过家这个话题。 现在想想,他们这个婚结的可真是潦草,对彼此在某些方面一无所知。 所以陈禹是真的对白闵京的家庭一无所知,他虽然好奇,但既然决定和白闵京保持距离,也就没有多余的资格去了解了。 “哎话说清楚。”陈禹纠正她,“我和他没关系。”他想了想,又重复一遍,“以后也不会有关系。” 第11章 白闵京正来到他们后面一桌送咖啡,恰好听到陈禹的话,手一抖,咖啡洒了一点在桌子上。 顾客小声地惊呼一声,白闵京低声,“抱歉,给你重新做一杯。” 顾客是个年轻女生,虽然有些生气,但看见白闵京雪白.精致的脸,又隐隐约约察觉到他的身上压着一股沉沉的悲伤气质,心里一软,摆摆手,“哎呀算了,反正就一点点,放下吧。” 陈禹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事,何熙看着手机也没注意到,听到陈禹的回答,呵了一声,“你骗谁呢?” “你知道你一进来,这小子就注意到你了吗?第一时间先去找医药箱,又去隔壁的药店买了东西,然后还去给你上药。”何熙点了点药箱,“这里面的药都是他现买的,我药箱里药都过期了,就这你两还没关系,谁信。” 陈禹觉得自己呼吸都迟滞了几秒,某根僵冷的神经动了动。 脑海里又开始弥漫着雾海,无法理清。 白闵京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们关系有这么亲密了吗?陈禹想了想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也就那天晚上没忍住对他发泄了自己的情绪。 难道是因为自己把他从人行道拉了回来,所以他一直记在心里。 除此之外,陈禹想不到理由。 他有一个很荒诞的念头,但只出现了一瞬,就被陈禹踢进心脏角落里。 陈禹一想事情,额头上的就又开始疼了,他捂着额头,嘶了一声。 何熙才想起来他的伤,面色沉沉,“你是去打架了,还是回家了。” “回了一趟家。” “怪不得。”何熙冷笑,“又是那对神经病之一做的吧。” “嗯。”陈禹不想聊这个话题,话锋一转,“白闵京……还没成年,而且他又那么瘦,看起来就不能干太多话,他已经高二了,学业肯定也很重,你别太压榨他了……” 何熙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而后捂着嘴笑“拜托,你也才成年不久,也才一个小屁孩,做什么一副大人语气。” 陈禹:“……” “你还说和他没关系呢,这语气我以为你在把你小女朋友交付给我呢。”何熙戏谑他,“放心,我又不是真的应聘了他,我连工作服都没让他穿。我让他和你一样,周末可以在这里学习,偶尔特别忙的时候过来帮一下就行,工资照付。” 何熙眨眨眼,“哎你知道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看书,店里就有好多小女生过来,给我店里招了很多生意,哎呀,这小孩长的真好,就是不爱说话。” 陈禹没怎么在意何熙的话,他只是在想白闵京很缺钱吗? 他总觉得白闵京出现在这里工作很奇怪, 怎么想怎么刺挠。 他苍白的脸色,清瘦骨感的身体,怎么看都应该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看书,而不是站在这里看人脸色工作。 陈禹心里有根刺,不疼,但一直扎在那,拔不出来。 这么想着,手机振动了一下,打破了他的思绪,他看了一眼。 【希尔:你在哪?】 陈禹很轻地挑了一侧眉。 他和陈希尔的聊天记录几乎都是转账,时间相隔几乎是以年为单位。 自从陈希尔和陈鲤去了国外,陈禹基本和她不怎么联系了,只有每年陈希尔生日时他会给她发了红包。 后面陈希尔回国读高中,因为十几年没有见过面,彼此都陌生僵硬,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找过对方。 两个人的关系生疏的不像是兄妹。 陈禹回了她。 那边很快发过来。 【陈希尔:我来找你,别走。】 陈禹和何熙说了一下陈希尔要来,何熙惊喜地瞪大眼睛,“小妹回国了啊,我竟然不知道。” 陈希尔半个小时就到了这里,他进门直接来到陈禹面前,指着他额头上的伤,冷冷道“谁干的?” 陈禹:“……” 怎么和白闵京一模一样的作风。 对于陈希尔这个妹妹,陈禹有些生疏的无措,上辈子两个人关系就很疏离,他结婚这件事也没有告诉她。 陈希尔知道他结婚这件事还是因为白闵京,那时陈希尔准备移居国外不回来了,便来找他见最后一面,两个人在一家法国餐厅见面。 那天陈禹心情不太好,白闵京因为他加了一个gay的微信,和他发脾气吵架,即使陈禹和他解释这是别人拿他手机加的,他可以删掉这个人,白闵京依旧不相信,发脾气不理他。 陈禹没哄好他,便想着先让白闵京自己冷静冷静,就这么冷战了几天。 结果那天白闵京和一群导演设计师也来这个餐厅吃饭,看到他和陈希尔,更加怒不可遏,来到他的桌子,冷冰冰地质问他。 “你现在是又开始喜欢女人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结婚了,怎么,觉得还是女人好,不用被人上?” 陈希尔当下也发脾气了,“陈禹,你结婚了都不告诉我吗?其实你眼里真的没有我这个妹妹了吧,靠,我就不该来找你!” 陈希尔脾气和白闵京一个样,她看白闵京不顺眼,觉得他说话难听,态度也冷:“你说话还是和高中一样这么没礼貌,陈禹和你结婚,怕是脑子被门挤了。” 白闵京比她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你是谁?陈禹没和我说过你这个人。” 白闵京虽然高中和陈希尔是同桌,但他对无关人士向来没印象,而且陈禹也很少和他讲自己家里的事。 两个人各看对方不顺眼。 陈希尔气的表情更冷,拿着包就走了。 陈禹简直精疲力尽。 他身边一个一个都是祖宗。 之后陈希尔出国,再没有理他。 陈禹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希尔来找他,他其实挺开心的,但是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搞砸了。 这其中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是他对结婚这件事没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结婚就只是一道程序,结婚并不代表什么,甚至是毫无意义的,他爸妈结婚了不也依旧是一片狼藉。 他就没有把结婚看的很重,就像是手心莫名其妙多了一道细小的疤,但是不疼,他也就没和任何人说。 他和陈希尔的关系本来就生疏僵硬,这种无聊小事自然也没必要和她说。 至于为什么没有向白闵京提起陈希尔,陈禹只是单纯的懒得说,白闵京既然不愿与他说自己的家事,陈禹自然就和他一样。 陈禹实在是个热情有限的人,他的随和成熟与善解人意其实都是点到为止,过了某些点就是不被人所知的漠然。 又想起了上辈子的事,陈禹不紧又开始疲惫了起来。 重来一次,一切轨迹大概都不会和上辈子交叠了吧。 他握着陈希尔的手腕,啧了一声,“哎哎哎别戳了,再戳我得流个血给你看了。” 陈希尔咬了一下唇,眼眶湿润。 陈禹:“我去,别。” 他刚送走一个白闵京,这又来一个祖宗。 何熙解围,“哎呀哎呀,希尔,别折磨你哥了,你回国了都不找姐姐。” 陈希尔:“……我” “我决定了,晚上我下厨庆祝希尔回来。”何熙站了起来,“陈禹,就去你公寓,可以吧。” 陈禹耸耸肩,“我没问题。” “ok,我和他们说一下今天提前下班。” 何熙去了前台,陈禹和陈希尔站在她后面。 “闵京,你也赶快回去吧。”何熙拍拍他的肩膀。 白闵京的视线落在陈禹和陈希尔身上,陈希尔贴着陈禹,手指一直想去碰陈禹头上的伤口,陈禹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碰,眼神警告她好几次,后面还是任她去了。 白闵京眨了眨眼睛,眼皮有些哀伤地垂了下来,闷闷地嗯了一声。 陈希尔才注意到白闵京,皱了一下眉,对白闵京道:“你在这里打工啊,老师知道吗?” 白闵京用眼尾死死地盯着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知道。” 陈希尔哦了一声,“那我保密。” 天知道陈禹有多害怕这两个人跟上辈子一样吵起来。 何熙拍拍手,“好了好了,人也差不多走了,关门咯。” 白闵京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一直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走出自己的视线,他才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动了动。 他动作迟滞地关灯,目光里看到角落桌子上的创可贴,又走了过去,这是他给陈禹的创可贴。 猫咪图案的创可贴,和他们第一次相遇陈禹给他的创可贴是一样的。 为什么不带走呢? 就这么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吗? 混蛋。 白闵京死死地咬住嘴唇内侧的嫩肉,脸色发白,眼珠漆黑,里面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阴郁,像是装了一捧雨水,湿润苦涩。 他抬起苍白细长的手,将创可贴泄气似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10章 第12章 何熙厨艺不错,三个人时隔十几年第一次坐在一起,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何熙在讲话,陈禹搭几句。 陈希尔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听他们讲话,没吭声。 何熙吃完饭还有事就先走了,陈希尔想帮忙洗碗,陈禹让她在客厅待着。 天色渐晚,陈禹送陈希尔去地铁站。 兄妹俩太久没见面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叙旧,还是陈禹先开口。 “姑姑最近还好吗?” 陈希尔一只手插兜,低低地嗯了一声。 陈禹摸了摸鼻子,对于这个妹妹,他是真的有些无措。 好在陈希尔主动打破了僵局,“你这些年……在家里怎么样?” 她是想问爸爸妈妈有没有继续对他施暴,少女性子别扭,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陈禹笑了一下,“还行,我初中就搬出来了,不怎么回去。” 这是在变相的告诉她,他挺好的,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挨很多打。 陈希尔很轻地松了口气,嘴唇碰了碰,“其实那天你突然叫我名字,给我牛奶,我很开心。” “那是我上高中之后,你第一次来找我。” 陈禹和陈希尔实在是一对很奇怪的兄妹,明明在同一个学校,却从来没有找过对方。 陈禹是觉得陈希尔看起来过的挺好的,他一个没怎么见过面的便宜哥哥没必要去打扰她,他怕陈希尔看到自己会想起儿时那些痛苦,就这样各过各的倒也不错。 上次是个情急之下的意外。 陈禹难得沉默。 临近地铁口,陈希尔又带着点埋怨的口吻道“但是哥,我不喜欢牛奶,我牛奶过敏。” “啊。”陈禹讪讪,“那你没喝吧。” “没,我给白闵京了,哦,就是今天咖啡店那个男生。” 陈禹眸光微动,“你给他了?” “是啊,他一直盯着,我以为他爱喝,就给他了。” 陈禹心里一动,这可不像白闵京的性格。 走到地铁口,陈希尔神情带着别别扭扭的冷淡,“下次不许给我牛奶了。” 陈禹勾起唇,摸摸她的脑袋,“知道了知道了,是哥不对,下次不会了。” “你好好注意额头上的伤。”陈希尔撂下这句话便进了地铁口。 陈禹没有把家里的事告诉陈希尔,只让她别理娄年。 他看着陈希尔的背影越来越淡,才转身离开。 和妹妹的关系走近了一点,是陈禹重生之后最欣慰的一件事。 至于重生最头疼的一件事,自然是白闵京。 在离开店时,陈禹转头看了一眼白闵京。 他孤孤单单地站在店里,目光平静又空荡地看着陈禹离开的方向,和陈禹的目光撞上,眸光也未动分毫。 陈禹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倏地转回了头,没有再回头。 他不敢回头。 那一瞬间,他觉得白闵京好像是一条被抛弃的小狗。 他则是那个狠心的饲养者。 - 陈禹顶着个包着纱布的额头去上学,老蒋第一句就问他是不是去打架了。 陈禹简直无言,怎么都觉得他是去打架,虽然他上辈子的确老和人打架,但那都是高一高二时候的事了。 陈禹叹气,“我要是真和人打架,脑袋漏风的就是别人了,不是我。” 老蒋一瞪眼,“你还真敢去打架,能的你,你毕业之后干脆去做打手算了。” 陈禹笑笑,“我考虑考虑呢。” “别给我贫舌!”老蒋气的黑里透红。 卢鸣趁老蒋走了,才问,“你真去打架了?” 陈禹白他一眼,“我和谁打?” 卢鸣点头,“也是,你都从良了,再说也没有人打的过你。” 陈禹因为额头有伤,这几天的精神气都不太好,加上天气越来越炎热,他都没怎么睡好。 脑袋被热的晕晕的时候,他不禁有些怀念白闵京身上冰冰凉的温度了。 他皮肤细腻,又冰冷,是最适合枕着睡觉的软枕头了。 陈禹有气无力的,饭也不想吃,留在教室里戴着耳机练习英语听力。 因为戴着耳机,精神集中,隐约察觉到旁边有人,以为是卢鸣吃饭回来,头也没抬,“就吃完了?让你给我带的冰咖啡呢。” 夏天容易困,陈禹晚上没睡好,下午就会很想睡觉,得靠咖啡提神。 他等了几秒,紧接着一个大袋子“嘭”的一声放在了他桌子上。 陈禹还没来得及诧异,注意力先被那双苍白的手吸引了。 “卢鸣你什么时候变——”陈禹摘下耳机,偏头,一个“白”字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白闵京站在卢鸣的位置,眸光淡淡地垂下,静静地和陈禹四目相对。 陈禹:“……” 操了。 白闵京这次怎么直接跟到他教室里来了。 陈禹的无言在白闵京的意料之中,他收回了视线,表情很淡,指了指袋子,“吃掉。” 哦。 白闵京是知道他没吃午饭,所以过来吗?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陈禹翻了翻袋子,又沉默了。 袋子里装了三四个三明治,汽水,水果拼盘,品种之多,生怕他撑不死。 “虽然我还在长身体,要补,但也不是这么补的。”陈禹表情复杂。 白闵京想坐下来,但又想到这是别人坐过的,面露嫌弃,朝他伸出手。 陈禹:“?” “纸巾。” 陈禹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了他。 然后他就看到白闵京把卢鸣的凳子擦了又擦,擦到最后凳子都要反光,他才屈尊降贵地坐了下来。 陈禹:“……” 这么嫌弃还非要坐在他旁边干什么。 白闵京一只手支着下巴,“不是没吃饭吗?” 陈禹真的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一直跟着他。 他实在是有些不理解,心里话就这么顺着喉咙说了出去。 话音刚落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看了看白闵京。 白闵京的脸色果然白了一瞬,有那么几秒他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座失去了色彩的雕塑。 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手指蜷缩了起来,清瘦骨感的肩胛骨细微地动了一下,是一副想逃走的举动。 但他没有。 他抿紧了苍白的唇,神情又恢复成了冷感阴沉的色彩。 “我不能关心你吗?”白闵京嗓音有点沙沙的哑,“我这样……是错的吗?” 话说出口的那刻陈禹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他知道保持疏离的距离才是两个人最好的相处方式。 但是,他真的没办法用冷漠刻薄的态度去对待白闵京。 就好像这样是和他本能相悖的。 “没这个意思。”陈禹轻叹一口气,“只是觉得你快要月考了,应该忙着复习。” 白闵京对于这个答案勉强接受,他冷哼一声,“我又不需要。” 陈禹扯了扯嘴角,他忘了,白闵京可是全校第一,考试什么的,都轻而易举。 “你把这些都吃掉。”白闵京用了一点骄纵的命令的语气。 “这怎么吃的完。” 白闵京想了想,很是善解人意地回,“那你留着晚上吃。” 陈禹:“……” 谢谢你大小姐。 还贴心的给他留了晚上的口粮。 “你吃了没?”陈禹突然问。 白闵京含糊其辞,“嗯。” 陈禹不相信,“真的?” 白闵京:“要我吐出来给你看?” 陈禹:“……不必。” 陈禹本来不怎么饿,但是白闵京买的都是他挺喜欢的,这小子还是挺会买的。 今天如果他不吃,白闵京估计不会离开教室。 他也不能赶人走。 没那个勇气。 陈禹拿了一块三明治,白闵京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他。 陈禹被盯的毛骨悚然。 他在白闵京寡淡如水的目光吃完了一个三明治,又吃了几颗提子,最后喝光了一瓶橙子汽水。 陈禹擦了擦嘴巴,见白闵京还在看着他,欲语还休。 “你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吗?”陈禹直接了当。 白闵京突然伸手摸了摸陈禹额头上的疤痕,那里已经结痂了。 “要留疤了……”白闵京喃喃。 陈禹对于他的接触还是有些不自在,他躲了一下头,哈哈笑了几声,“留疤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闵京停在半空的手僵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收了回去。 “你为什么——”白闵京一句话还没说完,陈禹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压在了他的腿上。 陈禹看见窗外老蒋经过,第一反应就是把白闵京藏起来。 老蒋有个怪规定,他不允许别班的学生来他的班级串班,一旦被发现,他就会拉着串班的学生找他的班主任理论。 第13章 陈禹的位置离窗户还是挺近的,这个点班上的人都去外面吃饭,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实在太显眼了。 他不能让老蒋看到白闵京的脸,被抓到就完了。 他想也没想搂住白闵京的脖子,把人压了下来,从外面的角度看,就像是陈禹搂着同学玩闹。 老蒋站在窗户外,警告他“陈禹,别欺负同学。” 陈禹咧嘴笑道“没呢,就是玩。” 老蒋哼了一声,走了。 陈禹松一口气,手腕却冷不丁地传来一股潮湿黏软的触觉。 白闵京整个人埋在陈禹的腰间,他的视线落在陈禹搂住他脖子的手腕上。 陈禹的手腕有一道细细的伤痕,应该是被什么割了一条,伤口很浅,大概是懒的处理,随着动作起伏,有一点血珠流了出来。 白闵京想法很单纯,他像小时候舔舐自己的伤疤那样,轻轻地舔了一口陈禹的那道伤口。 陈禹头皮发麻,微微睁大了眼,低着眼皮俯视着白闵京。 白闵京抬起漆黑清透的眼睛,他歪了一下头,似乎在说怎么了? 他的神情冷淡平静,瞳孔幽黑黑的,像是两枚乌黑冷凉的玻璃珠,只有一片平平沉沉的郁气,却毫无脏晦,再天真不过。 第11章 陈禹一直觉得白闵京很像猫。 脆弱美丽,且孤僻。 但他也不能真的就像猫一样用舌头舔人啊。 陈禹低着眼看他,白闵京的眼神平静如水,还掺了一点疑惑,大概不明白陈禹为什么那么错愕。 陈禹被他看的眼皮一跳,有一丝异样的电流划过他的身体。 “先起来……”陈禹慌里忙乱地将人拉起来,手腕上那股潮湿如同纹身一样,迟迟褪不下去。 白闵京眨了眨眼睛,好整以暇地歪了一下头,很轻地笑了一下。 “陈禹,你好像有点慌。” 他的笑容实在太罕见,过去的陈禹也难得见到几次。 他笑起来时眼尾会弯成一个很淡的弧度,眼珠会更漆黑,五官线条像春日里延绵的山,秀气而浓重,或许是不习惯笑,那点薄薄的笑意就如同雾水,给人一种空灵不真实的疏离感。 但无疑是很漂亮的。 陈禹很不争气地怔了几秒,然后狠狠闭眼,再睁眼是瞳孔一片平和。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转移注意力似的,开口问白闵京。 白闵京视线幽幽地落在他校服上的铭牌。 陈禹:“……行吧,你刚刚想问我什么来着。” “你为什么不去咖啡店了?”白闵京脸上那点虚无的笑意很快就消散了,转而又是习以为常的冷淡。 “有点忙,没时间。”陈禹说。 自从白闵京去了何熙的咖啡店,陈禹的确就不怎么去了,一方面是躲避白闵京,另外一方面也的确是很忙,离高考越来越近,他也就越没时间。 当然,他只说了后面那个原因。 白闵京没说话。 他不相信陈禹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禹也没话讲。 两个人各有心思,气氛一下子缄默无言。 “哇陈禹,我要被热化了!”乔奇的大嗓门打破了沉默古怪的气氛,他几乎是跑到陈禹的位置,看到陈禹桌子上的汽水,口渴的要死,拿过来直接对嘴喝了。 那是陈禹还没喝完的,男生之间饮料互喝本来就是一件常事,但不正常的是这是白闵京买给陈禹的。 陈禹第一时间就想去拦,“我操别喝——” 乔奇喝完,把瓶子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才看向陈禹,很无辜地问“你说啥。” 陈禹:“……” 他暗暗地瞥了一眼白闵京。 白闵京原本平淡的神情顿时描摹上一层浓重的阴郁气色,眼尾冷淡地垂着,颇有些被压抑住的风雨欲来的冰冷。 乔奇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神色,他看到白闵京坐在卢鸣的位置,皱眉,“你到我们班来干嘛?还坐在我兄弟的位置,我靠——” 乔奇的视线在两个人扫了一圈,搂住陈禹的肩膀,用讲偷偷话的口吻:“陈禹,不会是你把他叫过来想教训他吧。” 陈禹咬着牙降低音量:“你真的不去挂个脑科吗?” 白闵京眼神里的戾气几乎都快落成暴雨了,在看到乔奇搂着陈禹时,他死死地咬着牙,下颌线绷成锋利冰冷的线条。 陈禹突然觉得有点冷。 白闵京倏地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睨了乔奇一眼,然后眼神复杂地瞪了一眼陈禹,转身离开了。 陈禹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 又生气了。 陈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乔奇有种被人蔑视的感觉,他的暴脾气当下就忍不住了,上赶着就要去追白闵京。 陈禹一把攥着他,“干什么去。” “你刚刚看到那个死人脸的眼神没。”乔奇满脸愤意,“他好像在看不起我,他妈他太装逼了吧,我就没见过比他更装的,那些女生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陈禹火中调侃,“嗯……因为好看?” 乔奇又怒了,“长的弱了吧唧的到底哪里好看了,都没有你一半帅,真的就一副快死了的死样!” 陈禹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他妈能不能文明点,别人有名字。” 乔奇还是一脸不爽。 卢鸣也走进来,看到乔奇一幅便秘样,咦了一声,“你吃屎去了。” 乔奇烦躁,“滚滚滚。” - 白闵京心情很压抑,但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陈禹一直在推开他。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陈禹总是在故意地躲他。 白闵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很想一直和陈禹待在一起,想一直看着他。 但陈禹总在往后退。 他既不去咖啡店,下课也不再经常出现在走廊,躲避了一切能遇到彼此的地方。 白闵京有事无事的时候就会站在走廊上,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陈禹的班级。 他看到陈禹和卢鸣乔奇勾肩搭背说话,也看到有女生笑着和他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陈禹好像会笑。 吃饭时间,白闵京也不去吃饭,就站在那里看着陈禹和朋友走出教室去食堂,然后又看到他们吃完饭回来。 他看了陈禹很久很久,但是陈禹从来没有抬头往他这里看。 就好像他忘记了白闵京这个人。 白闵京想得到他的关注,却笨拙的毫无办法。 他像条被驱赶的小狗,在原地茫然打转。 - 午休时间,乔奇偷偷来到天台。 “小圆。”天台上的女孩转过身来,女生有着一张圆圆的脸,很可爱的长相,看到乔奇,皱了下眉。 “把我叫这里来干嘛呀。” 乔奇把手里的一个小盒子给她,害羞地挠挠头,“这是我让我爸从国外给你带的手表。” 圆脸女生叹口气,“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我不会收的。”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的东西吗?”乔奇脸色变了变,有些恼羞成怒,“还是只有我的东西你不肯收,哦,我知道了,如果是那个高二八班的那个死人脸,就算送给你一张破纸,你是不是也会当成宝收下!” 女生拧眉,“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死人脸,你怎么能这么称呼别人啊!” 乔奇就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维护白闵京。 “我又没说错什么,他本来就一副马上要死了的样子,瘦成那样,脸死白,性格又烂,那种人谁喜欢谁晦气——” “嘭!” 天台角落的一个纸箱子倒了下来,一个男生从角落慢慢走了出来。 女生眼睛一亮,“白闵京。” 她跑过去,“你怎么在这啊,呃,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唉我和你说,乔奇就是那种性格,脑子发育不太好,你别……太放心上。” 白闵京的唇色苍白,低低地咳嗽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越过了女生,看也没看乔奇一眼,打开天台的门兀自走了。 圆脸女生对乔奇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学不会好好说话呢?” 女生也走了。 乔奇牙齿磨的咔咔响,眼神阴鸷。 白闵京有些低血糖,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没睡多久,陈希尔敲了敲桌子。 “有人找你。” 白闵京没有朋友,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人来找他,平常只有陈禹。 他提了点力气,走出教室。 看到来人,白闵京失望地垂下眼帘,转了下身就要走。 “不许走。”乔奇神情不太好,有点凶,“你他妈和小圆到底说了什么,小圆现在都不理我了。” 白闵京莫名其妙,小圆是谁。 脑海里想起中午天台上的那个圆脸女孩,哦,她啊。 白闵京还是没什么印象,依稀就记得这个女生偶尔会站在他们班窗户前,好像是来看他的,白闵京没注意。 第14章 所以眼下乔奇是认为他和小圆告状吗? 白闵京对乔奇有些膈应,每次一想到他和陈禹的肢体接触,他都想把乔奇的手掰断。 对没好感的人,白闵京向来是爱搭不理的,正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脑海倏地闪过一个想法。 白闵京突然逼近乔奇的脸,“是我说的又怎么样。” 其实他根本就没和什么小圆说过话。 乔奇面目狰狞,“草泥马的——” “你想揍我吗?” 白闵京斜靠着门框,双手抱胸,一脸平静地开口:“你是不是想揍我。” 他这种云淡风轻的样子在乔奇眼里就是装逼,他本来就很不爽白闵京的死装逼样,一时之间更气上心头。 “你这种废柴他妈都不够老子打的。” 白闵京很轻地扯了一下嘴角,眼神毫无笑意,似乎感觉到累了,眼皮又耷拉下来。 “明天晚上,衡山路有个小巷,就在那边揍我吧。”白闵京语气平静的就像在说去吃饭,他撂下这句话,也不管乔奇的神情,转身回到班上,趴在桌子上睡了。 乔奇:“……” 他就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 语气轻飘飘的就像是看不起他一样。 乔奇的大脑大概是炸弹做的,轻而易举就会被点燃,眼下他心里对白闵京这个人的怒气简直达到了顶峰,额头青筋都蹦了出来。 他老早就想给白闵京一个教训了,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乔奇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第12章 衡山路就在一中附近,里面有个小巷是群架集合地。 白闵京在这里被堵过几次,对这个地方可谓是有种生理性的厌恶。 小巷子里只有一盏微弱的路灯,将逼仄狭窄的巷子照出一种阴森森的寒冷。 乔奇在这里等了老半天,这个地方他也是常客了,他性格暴躁,经常能惹出一堆死对头,彼此都很默契的在这里解决私人恩怨。 乔奇抽着烟,不耐烦地玩着手机,对白闵京的怒意越等越高。 在他不知道抽了几根烟的时候,白闵京才来。 他似乎有些累,眼皮恹恹地垂着。 “你他妈还真敢来。”乔奇把烟扔在地上,语气不屑。 白闵京闻到很浓的烟味,皱了皱眉头,离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我很困。”白闵京嗓音冷淡,混着一点漆黑夜色里的阴郁,“快点吧。” 乔奇:“……” 有这么找打的吗? 白闵京想到了什么,“哦,别打我脸。” 乔奇气急,骂骂咧咧。 “你他妈真以为你那张脸多珍贵呢!”乔奇鄙夷地将白闵京全身扫了一遍,想起小圆总是在他面前夸赞白闵京有多好看有多帅,心里的那点气啊,几乎快把他烧成小火人了。 他越气,就越口不择言:“呵,这么爱惜自己的脸,是不是要靠它去招其他女生啊,他妈的,小圆肯定就是被你这么招过去的,什么狗屁好学生!” 白闵京不耐地抓了一下头发,眼尾阴沉沉地压了下来,显然已经无语到极致了。 像乔奇这个不由分说就怪罪他的傻逼,他已经见过了很多个了。 自上高中起,总有些蠢货放学堵他,这些人的理由无一都是因为觉得他抢了他们喜欢的女生,都一致认为是他主动招惹的。 很可笑的是,白闵京连他们说的是哪个女生都不知道,就莫名承受了这些恶心的罪名。 他不明白。 明明是这群傻逼自己长成一副丑八怪的样子,怪他有什么用呢? 白闵京的五官线条绷的凌厉,清隽的眉眼裹挟着浓重的郁气,他站在半明半暗灯光下,柔美的脸有几分艳丽。 他慢慢走近了乔奇,歪了一下头,表情很是不解:“她不喜欢你,难道是我的错吗?” 乔奇冷笑,理直气壮:“废话呢,如果不是你,小圆的注意力怎么会到你那里去,妈的,连信息都不回我了!” 白闵京站直了身体,垂着眼,轻描淡写地开口。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吗?” 乔奇皱眉,“什么?” 白闵京语速慢慢地回:“你有值得她喜欢的优点吗” 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你性格又差,又不会说话,一无是处,谁能喜欢你啊。” “我他妈——”乔奇捏起拳头,摆出了一副要进攻的姿势。 白闵京轻飘飘地扔下让乔奇怒意暴涨的话。 “所以你才留不住你妈妈,因为她不喜欢你呀。” 乔奇最害怕,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前他妈妈,没有人知道他小时候因为脾气太骄纵,经常惹妈妈生气,以至于离婚时妈妈不喜欢他,转而把姐姐带走了,任他无论怎么哭求带他走,妈妈都不予理会。 乔奇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不敢说,这也成为了他难言而羞耻的底线。 “艹” 底线被触碰,乔奇理智尽消,一拳揍在了白闵京的脸上。 - 晚自习陈禹正在坐物理卷子,班长走过来,“陈禹,外面有人找。” 陈禹不明所以,还是出去了,外面站着一个女生,陈禹认识她,是乔奇的青梅。 “小圆?”陈禹一直和乔奇一样这样叫她,“怎么了?” 小圆表情焦急,眼神遮遮掩掩的,拉着他的衣摆走到没人的楼梯口。 她看了看周围应该没什么人了,才开口。 “陈禹,你知不知道乔奇一般会去哪里揍人啊。” “什么意思?” 小圆抿紧了唇,眼睛快要哭了,结结巴巴地开口。 她说自己晚自习突然收到了乔奇的消息,大概意思是说白闵京不是个好东西,他要给白闵京一个教训。 在小圆眼里,这就是一个毫无理智,且幼稚蠢笨的脾气话,她没当回事,可当她经过白闵京的班门口时,发现她不在。 小圆有点不安,问了问他班上的人,得知乔奇来找过白闵京。 她心里一沉,给乔奇发消息,他也不回。 小圆本质是个性格胆小的女生,她不敢告诉老师,只好来找和乔奇玩的好的陈禹。 陈禹了解了事情大概,眉心深深地皱着,眼神沉沉。 小圆急的把自己的头发都拔了几根,“我不知道他真的这么傻逼,我以为他就这么说着玩的,谁知道他来真的……” 陈禹抓住了她拔头发的手,“别拔了,要秃了。” “我知道在哪。” 陈禹和小圆走出楼梯口,撞见一个男生正在楼梯边,看到他们眼神有点慌张,陈禹没在意,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声“孙荣其,帮我和班长请个假。” 说完就往校门口跑。 在陈禹心里,这件事很大可能是乔奇主动挑起争端的,他早就看白闵京不顺眼,陈禹以为他就单纯的看不惯,也没想到这傻小子玩真的。 陈禹心里把乔奇骂了八百遍。 等到他跑到巷子口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乔奇捏起拳头往白闵京脸上揍的画面。 陈禹心跳猛的一滞,脱口而出,“闵京!” 小圆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 乔奇听到声音,理智才回笼,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白闵京被打的偏过头的侧脸。 卧槽。 他真的揍了白闵京。 白闵京舌尖抵了一下后槽牙,感受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眼神戾气很重。 他记得自己和他说过不能打脸的。 他想发火,脸颊突然被捧住,陈禹担忧的脸显露在眼前。 白闵京的眼神顿时转换成滞然。 陈禹把他的脸看了又看,确定他只是脸颊受了一点伤,才松了一口气。 “乔奇。”陈禹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乔奇,嗓音压着沉,“你家里人是不是警告过别再打人了,你要我和你爸说一声吗?” 乔奇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脑子还有点没缓过来,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揍上去了,完全像是被操控了一样。 他不满地嘟囔着,“……我又没错,是他非要找我不痛快。” “到底谁找谁不痛快!”小圆听不下去了,上去直接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你是不是有病!我就问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我喜欢一个人你就要揍他?” 乔奇撇撇嘴,偏过头,“谁叫你喜欢他的。” 小圆气的又要扯自己头发,“谁告诉你我喜欢他了。” “你不是总是下课去看他吗?” “那是因为他好看啊,你知道我班里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吗?我难得在学校看到长的好看的男生,我多看几眼养养我的眼怎么了?”小圆嗓音气的失声,“那我之前还老跑到你班级看陈禹呢,那我也喜欢他呗,你也去把他给揍了!” 乔奇不说话了,幽幽地瞥了一眼陈禹。 陈禹:“……” 风向怎么莫名其妙跑到他这来了。 白闵京瞪了一眼陈禹,手指发脾气似的捏了捏陈禹手腕内侧的肉。 第15章 陈禹转过头:“?” 白闵京低下眼,不说话,他的嘴角还带着血丝,高高的个子低着脑袋,颇有些可怜兮兮的脆弱。 陈禹心底某块被藏住的柔软涌了上来,他轻不可几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想去摸摸白闵京脸上的伤,突然一道声如洪钟的嗓音响彻在小巷子。 “那边的学生,给我站住!” _ 教导主任一脸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四个人,脸色变了又变,气叹了一口又一口。 陈禹听不下去了,“别唉声叹气了主任,我们还没死呢,骂人要紧。” 教导主任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这里就你最不靠谱。” 陈禹耸肩,一脸冤枉,“这话你得对着乔奇说。” 正努力想装死的乔奇:“?” 大哥,说出卖就出卖吗? 教导主任开始回归正题。 “你说说你们四个人,三个高三生,陈禹你还是理科重点班的,林圆你是文科重点班的,不好好学习逃掉晚自习是干什么,乔奇你就更别说了,一个高三学长欺负一个高二学弟,像话吗!” 林圆背着手,低着头,没吭声。 主任只知道是乔奇打了人,为什么打人,乔奇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他想当然地以为是乔奇主动找事。 教导主任完全不带停的,“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衡山路有校园暴力,我都不知道你们三个人要对一个高二学弟做什么!遇到这种事不应该先告诉老师吗?你们两个人就这么直接一身轻地去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白闵京和陈禹站在一起,他完全没听教导主任说了什么,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尾扫向陈禹的视线里。 陈禹站没站姿,漫不经心地靠着桌子,手指随意地敲着桌子,一下又一下,视线有些没聚焦。 这是陈禹感到不耐烦的姿势。 陈禹好像不开心。 白闵京老神在在地想。 为什么不开心。 教导主任看到白闵京脸上的伤感到心痛,这可是他们高二年级的好苗子啊,要是被打到脑袋,这得是多大的损失。 一想到这,教导主任气势汹汹地看着乔奇。 “乔奇,这是你第几次打架了,你嫌你身上处分还不多是吧,明天,明天给我把你爸爸叫来!” 乔奇脸色一变,慌了,“别啊主任,别叫我老爸,他肯定会把我皮给剥了的,你让我写检讨呗。” 陈禹眉心拧了一下,乔奇的爸爸他是知道的,一个以暴力教育的父亲,如果让他知道了,乔奇应该一个星期都下不了床。 但他的确是打了白闵京。 这是无法逃脱的。 主任眉头一竖,“你还给我讲条件了,这件事是你的错,必须给我叫你爸来,还有陈禹和林圆,你们两擅自逃掉晚自习,给我写三千字检讨—” “是我的错。”白闵京突然开口。 “嗯?啊——”主任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禹和林圆都看了过去。 白闵京一脸沉静,他站姿清立,左边脸颊青了一块,嘴角还有点红红的擦伤,语气轻缓:“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乔奇学长才生气,是我的错。” 他其实不知道什么错不错,只是恍然间想着这时候应该要懂事明理一点。 他刚刚看见陈禹皱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乔奇被叫家长的原因。 他不想让陈禹的担心放在其他人身上,也不想他皱眉。 过去,,陈禹和他在一起时,总是会皱眉。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太无理取闹的原因。 陈禹有时会叹气,问他能不能懂事一点。 他不知道什么该叫懂事,但只要顺着陈禹所想的,就这么去做,应该就是懂事了吧。 他主动承认揽走过错,这样乔奇不会被叫家长,陈禹和林圆也不用写检讨书。 没有一个人会收到惩罚。 他有点想问问陈禹,这算是懂事了吗? 我做的对不对呢。 第13章 陈禹有时候会觉得白闵京像只未经训化的兽类,他在某些方面都与正常人大相径庭。 他自我,任性,学不会乖,感知不到错误。 白闵京有一段时间迷上了赛车,两个人在百忙之中抽了一天去陈禹朋友的赛车场玩。 赛车场的朋友是陈禹最近刚认识的,他出于面子去给他新开的赛车场捧个场。 朋友一看到陈禹,就热情地搂住陈禹,与他打招呼,白闵京戴着口罩站在陈禹旁边,当下就把陈禹拽了过来,眼神沉沉。 陈禹暗暗地捏捏他的手,示意他安分点。 朋友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拉着陈禹兴致勃勃地想给他介绍对象。 陈禹结婚没几个人知道,他没太声张。 陈禹当下心里一紧,暗暗瞥了一眼白闵京,他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他。 他怕这个祖宗当场发脾气,立马找了个借口带着白闵京去了休息室。 白闵京果然很生气,他摘下口罩,冷冷地质问他,“那个人要给你介绍对象?” 陈禹:“他就说着玩。” 这个回答显然没让白闵京满意,他攥着陈禹的腰将人抵在墙上,漂亮的眉眼阴阴郁郁的。 “你难道没告诉他我们结婚了吗?” 陈禹背靠着墙,腰窝被他掐的生疼,他扯着笑,散漫的开口:“我和他又不熟,说这个干什么。” 他对不熟的人向来保持一直冷漠的神秘。 白闵京可不知道他的习惯,他只当陈禹是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可公开,恨恨地咬了咬牙。 陈禹听到他细微的磨牙声,知道他又要开始作了,他熟门熟路地掐着白闵京的下巴亲了亲他形状优美的唇。 “哎呀,宝贝,你今天穿的可真好看。”陈禹笑嘻嘻地夸他。 白闵京不吃这个套路,别过脸,脸色还是冷冷的,“只有今天好看吗?” “每天都很帅。”陈禹顺毛有了一点起效,开始加大力度,他反搂住白闵京的腰,一只手托住白闵京的脸,舔了舔白闵京突出脆弱的喉结,嗓音又低又暧昧,“但今天特别漂亮。” 白闵京穿着陈禹买给他的粉色西装,按理来说粉色其实不太适合男士,极其挑人。 但白闵京天生就适合这种靓丽的颜色,他皮肤生的雪白,五官秀致到一种浓墨重彩的雅气,头发柔软漆黑,粉色西装衬的他的脸庞如同春日桃花一般的瑰丽。 剪裁良好的西装将他宽阔的肩膀,高瘦的个子展现的一览无遗。 陈禹一想到这是他养好的美人,成就感便暴涨。 白闵京的喉结最是敏感,轻轻一碰,耳垂就开始发烫,他被舔的眼眶湿润,潮热的欲望吞噬了他的怒气,上前去咬陈禹的嘴唇。 陈禹算是初步把他哄好了,就是自己的嘴唇有点受苦。 但没想到朋友还是没死心,竟然带了个女人要给陈禹认识,陈禹有意和女人保持距离,委婉地说自己已经结婚了,但朋友还是有意无意拉拢他和女人。 白闵京一声不吭,眯起眼,眼眶闪过一丝极重的戾气。 等到开始赛车时,白闵京邀请了陈禹的朋友一起玩,朋友同意了。 陈禹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比赛开始时,白闵京的车就一直紧跟着朋友的车。 赛车场上,这种追车的刺激也不是没有,但白闵京的车却毫无规章,仿佛对输赢不感兴趣,只是一味地紧追着朋友的车,有好几次朋友的车都差点失控。 陈禹眉眼压着沉。 比赛结束,朋友赢了,但他的脸色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反而像是被夺了魂一样苍白无力。 他浑浑噩噩地来到陈禹面前,一脸难言。 “陈律师,你那朋友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和他有仇吗?我感觉自己死了好几回!” 陈禹好脾气地笑笑,“不好意思,对不住了,他性格是有点……极端,我先给你赔罪,下次有什么事法律委托需要我,我肯定免费尽力给你做好。” 朋友摇摇头,“得亏是我技术好,这跟玩命一样。” 和朋友死里逃生的后怕不同,白闵京的神情一派平静,完全没有一点做坏事的愧疚。 陈禹把他拉到角落,脸色有点冷,“你刚刚在做什么?是不是疯了?” 白闵京天真的歪了一下头,“我做了什么?” 陈禹嗓音很沉,“别装傻,我知道你对我朋友有意见,但也不能在赛车场上这么任性妄为。” 白闵京不以为意,“我只是和他开个玩笑,我有分寸,不会让他发生意外的。” 他竟然只是觉得这是个玩笑? 陈禹有时候真觉得白闵京的三观很偏颇。 “你竟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吗?”陈禹有心想把他教好,口气不免严厉冷淡。 “我有什么错?” 看吧,白闵京一直都是这样的,在他眼里没有什么错不错,他做事完全只凭自己心情,大有一种不要命的任性,就因为这种性格,让他他在网上被骂的也惨。 第16章 但无论他怎么被骂,被怎么说,只要他觉得自己没错的,那就不会乖乖认错。 陈禹还想说点什么,白闵京的注意力放在另外一件事上。 “你这是在凶我吗?陈禹”白闵京不可置信。 陈禹:“……” 这都什么。 他头疼扶额,“现在是讲这个的时候吗?” 白闵京咄咄逼人,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我们这个月才见了这一次,你竟然为了不相干的人凶我?” 陈禹早该了解,白闵京的作向来不分时间和场合。 他已经学会得心应手地顺毛,想把白闵京先哄好,回去再好好和他聊聊。 “我没这个意思。”陈禹想去抱他,“先回去吧,好吗?” 白闵京却躲开了,瞪了他一眼,“你这件衣服沾了多少人的味道,还想来抱我?” 陈禹:“……别作了宝贝,我们先回去。” 白闵京又炸毛:“你觉得我作?” “……” 那天他两闹的很不愉快,难得见的一面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搞砸了。 – 陈禹意识里白闵京就是个自我任性的祖宗,猛然见听到他规规矩矩的认错,除了错愕,竟然还有点不适应。 这应该算好事吧。 在白闵京坚决地承认错误,并一再表示和陈禹林圆一行人无关的态度下,主任也不好说什么,加上白闵京脸上的伤还要处理,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最后只是让乔奇写检讨,而后口头警告了陈禹和林圆,就放他们回家了。 四个人走出办公室。 乔奇没想到白闵京会揽过责任,他后知后觉有些尴尬。 陈禹早在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惦记着白闵京脸上的伤,一走出办公室,他对乔奇和林圆说:“你们先回去吧。” 乔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了。 林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啊白闵京,我不知道因为我一时的花痴给你带去麻烦,抱歉。” 白闵京垂着眼,轻声嗯了一声,“没关系。” 毕竟是他自找的。 “有什么事明天再聊。”陈禹攥着白闵京的手腕,“我先把他带走了。” 晚自习已经结束,学校的医务室也关门了,陈禹便带着他去校外的诊所。 一路上两个人都安静无话,白闵京乖乖地任他拉着,就好像陈禹现在是拉他去死,白闵京也不会有丝毫反抗。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诊所,医生都快关门了,突然来了两个学生,其中一个面相长的较凶的少年,一脸火急火燎地指着身后那位清秀少年道:“医生,你先看看他的脸严不严重?” 医生看他那个焦急样,还以为这位清秀少年得了绝症,一看,就是个擦伤的淤青。 医生是个老人家,对于年轻人的一惊一乍简直无言。 他给白闵京涂消炎药,陈禹本来还怕白闵京会疼,但白闵京的脸色却很平静,没有了上辈子一点疼就开始喊疼撒娇的作样。 陈禹站在医生身边,时不时地来一句,“医生,你轻一点,他会疼的。” 老医生白了他一眼,数落他,“你朋友都还没讲话呢,你怎么知道他疼不疼,现在的年轻人这么脆弱还有什么用!” 陈禹莫名被教训了一回,摸摸鼻子,笑了笑,“年轻人怎么就不怕疼啦,人不都是会怕疼的吗?” 老医生哼了一声,“臭小子强词夺理。” 白闵京全程没吭声,眼皮因为雀跃细微颤了颤,连脸上的疼都没有感知到。 白闵京脸上的伤不是很重,乔奇打过来时白闵京躲了一下,最后只是在脸颊贴了一块纱布。 老医生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们快点走,他要睡觉了。 陈禹和白闵京几乎是被赶出来的。 站在街角,被夏季夜晚的风吹了下,陈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晚上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说好的保持距离,到底保持了哪门子的距离。 陈禹心中无奈又无力。 “走吧。”陈禹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回去了。” “你家在哪?”陈禹问。 白闵京眨了眨眼,报了一个公交站。 刚好顺了一点路。 陈禹和白闵京并肩走在一起,这个点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到很长很长。 空气安静。 陈禹沉默一会,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今天晚上真的是你的问题吗?” 乔奇对今天晚上的事闭口不谈,陈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 白闵京眸光注视着两个人交叠的影子,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都这么承认了,陈禹也不能说什么,只是他这样乖乖地认错,还是让陈禹有点不习惯。 见陈禹不说话了,白闵京缓缓开口:“你……满意吗?” 陈禹一脸莫名,没追上白闵京的脑回路,“我满意什么?” 白闵京是想问陈禹,对今天他的作为感到满意吗? 但一看到陈禹不解风情的样子,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无力,他的脾气又忍不住涌上来,别过脸不想和他说话了。 陈禹感知他白闵京身上的郁闷,一个快步站在他面前。 白闵京低垂着脑袋不看他,陈禹便歪着头,皱了下眉,“嗯?你怎么感觉有点不开心?” 哦,他还知道自己不开心。 白闵京其实很不开心,他气陈禹一直在远离他,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不开心。 但是不开心又有什么用。 陈禹这个混蛋又不会来理他了。 这样一想,白闵京就更不开心了。 他整个人都快被气成忧伤的河豚了。 白闵京耷拉着脑袋,一直不说话,陈禹一时之间又猜不透白闵京的想法,现在的白闵京和上辈子那个有点不太一样,他的顺毛心得用不上。 陈禹想不会是因为他伤口疼吧,他行动效率一绝,立马抬起手托着白闵京的脸,忘记了这个姿势和他脑海里保持距离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 “啧,是不是伤口疼了?”陈禹问。 白闵京的脸被他托着,感受他手心温暖干燥的温度,他像个恋巢的小鸟,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 陈禹:“……” 他是故意的吧。 这是第二次了。 陈禹真的合理怀疑白闵京一定是故意的。 “你这到底是疼还是不疼?”陈禹收回手,转移话题。 白闵京反问,“你觉得呢?” “被打哪有不疼的。” 白闵京因为陈禹收回了手,心情又压抑了起来,没说话。 陈禹走在他前面,不和他并肩走了,上辈子训斥白闵京次数太多了,以至于重生之后,对白闵苦口婆心的训养经验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 “怕疼就不要傻傻去挨打,你都知道会疼,为什么还像傻逼一样往上凑……” 陈禹终究还是不太了解白闵京。 白闵京比任何人怕疼,但也比任何人都能忍受疼。 他想要陈禹的关住,希望得到他的目光,只能这样做。 他不知道陈禹还爱不爱他,但他知道陈禹会怜悯他。 白闵京很早就知道很多人可怜自己,像何熙因为自己几句凄惨的话就同意了他想留在咖啡店的意见,陈禹也是一样的。 陈禹一直在可怜自己,无论是过去的恋爱,还是结婚,甚至是离婚,有一部分都来源于对他的可怜。 白闵京无所谓陈禹是不是在可怜自己,他不在乎,他只要陈禹看着他就足够了。 走到公交站,陈禹陪着白闵京等公交。 公交站台没有人,两个人坐在站台椅子上。 “今天晚上的事,是乔奇对不起你。”陈禹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岔着腿,“他不该打人的。” 白闵京低低地嗯了一声,话题转的很突兀,“这个星期你还会去咖啡店吗?” 陈禹本想说不,但白闵京突然偏过头,漆黑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拒绝的话卡在喉咙被咽了下去。 他低着脑袋,烦的抓了一把头发,头发被他抓的有点乱,然后挣扎失败而无奈地揉了揉脖子,似是叹了口气。 “可能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陈禹看错了,他看到白闵京很轻地笑了一下,但转瞬之间又是那副颓废郁气。 末班车来了。 陈禹倏地握了一下白闵京的手腕,白闵京已经站起身,垂着眼,视线落在手腕上。 “别碰水。”陈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握着他手腕,大脑像是迷蒙了一下,缓过来之后冷硬地提醒了他一句。 白闵京闷闷地嗯了一声。 目送白闵京上车后,陈禹才离开。 白闵京上车之后就一直在盯着陈禹,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他头靠在车窗上,包着纱布的脸有些苍白。 第17章 其实他有点疼。 但他没说。 第14章 周末,陈禹坐在何熙的咖啡馆里,白闵京在帮何熙准备切甜品需要的水果,眼下店里没有什么人,陈禹也不需要帮忙,何熙让他坐在那学习别动。 陈禹做了一会儿题,心思有些没在上面,做完了一套化学卷子,他就放下笔没做了。 陈希尔坐在他对面玩游戏,头也没抬,“你不做了?” 陈禹有些不理解,“你周末怎么不和朋友去玩?老跟着我到这来。” 自从上次冰释前嫌之后,陈希尔就老喜欢去找他玩。 陈禹其实没意见,妹妹很黏自己,他其实挺开心的,只是老跟着他,没有自己的朋友圈,也不好。 陈希尔游戏结束,放下手机,喝了一口柠檬水,对于他的疑问不以为意,“我没有朋友。” “什么?” 陈希尔头发剪短了,她的五官和陈禹一样生的冷,眉眼有些英气,是一张寡淡而清致的面孔。 她支着下巴,眸光冷淡,“我不需要朋友,无聊,没意义。” 陈禹:“……” 总感觉陈希尔被姑姑养的有点奇怪。 但他一个便宜哥哥也不敢说话。 陈希尔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和陈禹聊天。 “我最近在学校附近捡了一只猫,好看,想养。” 陈禹:“养呗。” 陈希尔:“姑姑的恋人猫毛过敏,养不了。” 陈禹:“她恋人,女的吗?” “她是个同性恋,不是女的难道是男的?” “……” 陈禹漫不经心地和她瞎扯,眼神却时不时地往白闵京的方向看。 他的脸上还贴着纱布,嘴角的伤倒是轻了一些,就是不知道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白闵京站在收银台前,店里新招了一个人,白闵京正在教她如何使用机器,或许是感受到陈禹的视线,他也抬起一点目光和他对视。 陈禹被抓包,面不改色地转移目光。 陈希尔微微眯起眼睛,眼睛一直在观察着陈禹,然后冷笑了一声,“收银台有喜欢的人啊?” 陈禹看向他,“什么玩意?” 陈希尔哼了一声,“你眼睛都快丢收银台了,那有谁啊。”她说着也往那看了一眼,就白闵京和新来的女生店员。 陈希尔以为陈禹喜欢女人,想当然的以为他是在在看店员,皱了下眉,“这个女生是谁,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陈禹看她反应就知道她多想了,把她头发薅的乱乱的,“别猜了,我不是在看她,我都不认识她。” 陈希尔不依不饶,“那你一直往那看什么,总不能是看白闵京吧。” 陈禹:“……你快别猜了祖宗。” 店里顾客少,何熙就让白闵京去坐着休息。 白闵京很自然地来到陈禹这一桌。 陈希尔对他的到来倒没什么意见,大概是帮他保守了他兼职的秘密,白闵京偶尔会大发慈悲地把自己的卷子给陈希尔,陈希尔数学不行,很需要白闵京的卷子用来参考,一来二去,关系倒是神奇的近了一点。 白闵京拿出习题册开始安静地做题,他和陈禹挨的很近,两个人的肩膀肘相贴在一起。 陈禹感知他身上冰冰凉凉的温度,从胳膊肘传到四肢百骸,很舒服。 陈希尔不想做题,选择继续玩游戏,然后她听到陈禹声音很轻地问:“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语气自然又带着一点极其隐匿的关切。 白闵京停下笔,看着他,点了点头,大概觉得这个动作太疏离了,又开口“好多了。” 陈禹点头,“嗯,别碰水,继续擦药。” 陈希尔按下暂停,目光在他两流转。 他们两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后面三个人都没说话,陈禹和白闵京做题,陈希尔戴着耳机玩手机。 陈禹做的累了,停下笔,转了转自己的脖子,突然觉得很奇妙。 上辈子他们三个人几乎水火不容,从来没有在一起这么安静和谐地相处过。 陈禹一生中重要的人不多,爷爷是一个,但老人家很早就去世了,然后是白闵京和陈希尔。 他曾经希望过他们三个人能像家人一样相处,白闵京和陈希尔都是重要的人,陈禹谁也不想失去,但是这两个人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刁钻,别说吃饭了,连好好说话都不能存在。 陈禹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他其实很心累,精神疲惫,但又没人理解,他也不能向任何人诉说。 陈禹看了看安静做题和埋头玩游戏的陈希尔,低头笑了笑。 何熙从外面回来,带回来了一堆海鲜,“陈禹,希尔,我带了好吃的,等会一起吃。” 她对着新店员说,“今天也不忙,大概没什么人了,你先下班吧。” 新店员求之不得,飞速地跑了。 他们家里人的聚餐,白闵京一个外人不好掺进去,他虽然很想再和陈禹多待一会,但也知道现在没有留下的理由。 他沉默收起了习题册,背起包,对何熙礼貌地点点头,“何熙姐,那我也走了。” 陈禹总觉得他的身形有些落寞,刚想开口让他也留下,何熙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白闵京的肩膀,“走哪去啊,你也留下和我们一起吃。” 陈禹莫名松了口气。 陈希尔玩累了,抻了抻腰,“都快饭点了,就一起吃得了。” 白闵京就这样留了下来。 何熙带了很多海鲜,招呼他们吃,“哎哎多吃点啊,这可是我让我爸空运过来的,新鲜着呢。” “闵京啊,你太瘦了,多吃点,希尔,你也别减肥了。” 陈禹调侃了一嘴,“怎么不对我说点什么。” “对你无话可说。”何熙表情欠欠地摇摇头。 何熙带来的海鲜品质都很好,陈禹坐在白闵京旁边,看着他正笨拙地处理螃蟹腿,手很自然地接过螃蟹,动作熟练地剔出肉,放在他碗里,白闵京也很自然地接受了。 陈禹做这一切完全是身体本能反应,他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做了什么。 上辈子的白闵京对吃食很挑,不吃需要剥壳剥皮的食物,不吃辛辣油腻的,不吃蒜葱香菜等刺激味道重的食物……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陈禹总怀疑他是不是吃露水长大的仙女,挑食的那么严重。 和白闵京在一起后,陈禹心疼他过于清瘦的身体,总是想方设法的让他多吃点,需要剥皮薄壳之类的都会帮他剥好放在碗里,也会帮他把葱姜蒜挑出来哄着他吃,白闵京虽然依旧面露嫌色,但基本上都会乖乖吃了。 那时候陈禹心里好笑地想,自己大概是养了一个祖宗,大小姐一般的祖宗。 后面他才知道,其实白闵京不是所谓的挑食,他只是单纯的对食物没有欲望,之所以表现出来挑事的毛病,只是享受陈禹对他的疼爱,就好像这样,他才能察觉出一丝属于陈禹的爱。 可惜等到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白闵京已经死了。 可有些习惯做的久了,身体成了一种机制,并非是一夕之间就可以改掉的。 何熙呦呦几声,表情戏谑:“哎呦陈禹,这么贴心,怎么我就没有这个待遇?” 陈禹被她打趣,才缓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又笑起来,“行啊,告诉我,你想让我给你剥哪个,我给你剥的干干净净的。” 何熙眯着眼笑,“我可不敢。” 白闵京默默地吃着陈禹剥好的蟹肉,没说话。 他有点开心,长而翘的睫毛便忍不住地颤了颤。 陈希尔眼神带着探究的意味在两个人身上转个不停。 吃完饭几个人就要各回各家,陈禹问陈希尔明天还要不要去他公寓。 陈希尔摇摇头,“明天我要去看猫,我先走了,姑姑打电话催我回家了,哦对了,姑姑说让你改天去她家吃饭。” “知道了。” 何熙喝了一点酒在店里的休息室睡了,店里就他们两个人。 有陈希尔和何熙在,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突然一下子店里就他们两个人,气氛莫名安静了下来。 陈禹去关掉了店里的灯,和他走到外面,和他道别:“回去好好休息,再见。” 白闵京提拉着书包带子,他其实不太想回去,他还想和陈禹多待一会,陈禹疏离决绝的道别让他有些不开心。 “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白闵京眸光直直地凝视陈禹。 陈禹越来越摸不清白闵京的脑回路,拧了一下眉,“我……应该要说什么吗?” 白闵京:“……” 其实他也不知道想让陈禹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就是别说道别的话。 但这些话白闵京也说不出口。 他又拧巴了起来,书包带子被他攥的很紧,五官线条冷淡而僵硬地绷着,活像只生闷气的猫,默不作声,瞳孔冷冷,让人难以琢磨。 第18章 陈禹觉得两个人站在店门口,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像杆子一样站着,莫名的,很搞笑。 他搜索了脑海里关于白闵京的脾性探索,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在生闷气。 白闵京生闷气的时候不会显于表面,大多时候就只是比平常更沉默,眉眼更阴郁,只有细细地去看他的眼睛,才能发现眼尾会往下垂,肩膀颓颓地耷着,眼眶深处装着一点潮湿。 要不怎么说他是大小姐,他连生闷气都要让人去猜。 他怎么总是在不开心? 陈禹匪夷所思,过去结婚后的日子里,白闵京一个月里有二十天都在生气,但这辈子他们又没在一起,他怎么还不开心。 他怎么比上辈子更难猜了。 大小姐脾气又进化了。 陈禹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直接走,毕竟他们两现在不是那种可以哄人安慰的关系。 但腿就是动不了。 嗯,随便说句话哄一下好了,不然他觉得白闵京能站在这里当一晚上的杆子。 陈禹动用所有脑细胞,试探性地张了张嘴:“后天见? ” 白闵京冰冷的五官线条松缓了一些,这句话似乎取悦到他了,他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又静静地看着他。 这大概是哄好了吧。 陈禹心里笑了一下,白闵京有些时候其实挺好哄的。 “那我走了?”陈禹问。 白闵京突然上前,塞给了他一颗糖。 陈禹:“?” “那天带我去处理伤口的报酬。”白闵京神色寡淡地解释。 陈禹勾起嘴角,“你怎么和以前一样,报答人的报酬就是一颗糖啊。” 就像是上辈子在医务室那样,偷偷给他留下了一颗糖。 白闵京缓缓地哦了一声,意味不明:“以前?” 陈禹:“……” 靠。 一时最快,说漏嘴了。 “随便说的,记错了。”陈禹哈哈笑了几声,朝他挥了挥手,“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白闵京看着陈禹逃一样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一声。 像是在虚空对某人发脾气。 第15章 陈禹总觉得一直在有人看他,晚自习回去的路上也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但每次一转身还是什么人都没有。 今天有体育课,陈禹学习太紧张,和班里的几个同学在打篮球。 原本只是放松一下,但对方里有个男生却总是在故意撞击他的手腕,甚至还想绊他。 休息中场,陈禹直接了当地问:“孙荣其,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孙荣其就是陈禹他爸的私生子。 他比白闵京还孤僻,头颅总是低垂着,对于他的质问,也不敢吭声,过于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眼睛里的阴鸷。 陈禹对和这个便宜弟弟没什么感情,更多的是一种疏离的陌生人关系,两个人在家也几乎说不了一句话,两个人相当于井水不犯河水。 因此对于孙荣其的敌对,他有些莫名其妙。 陈禹早就习惯他的内向,啧了一声,半是警告半是随意,用只能他们两听到的音量开口:“上次是你和主任告的密吧。” 白闵京和乔奇那件事之后,陈禹后来想了想,那个地方隐秘的很,很少有老师能找到那里去,加上教导主任说是有人举报,联想起那天晚上在楼梯口遇到一脸慌张的孙荣其,分明是被偷听被抓到的无措。 陈禹每天都做不完的卷子,还得抽空去应付一下隔三差五来他教室找他的白闵京和陈希尔,忙的头晕眼花,便懒得去找他事,但孙荣其好像真的和他有仇一样,打个篮球都不安分。 陈禹点到为止,其余的就靠孙荣有点自知之明。 孙荣其握紧了手,后面倒是老实了许多。 陈禹打了半节课,后面就不打了,他接过卢鸣的水,目光往看台瞥去。 陈禹和白闵京班上的体育课是同一节,白闵京和陈希尔两个人在班上都没朋友,也不爱去运动,就坐在看台上看陈禹打篮球。 陈禹被他两看的如芒在背。 今天看台上却没有了他们两个人。 “哎,你妹妹和和那小白脸今天不在哎。”因为白闵京和陈希尔经常来班上找他的关系,卢鸣和乔奇两个人都认识了他们。 陈禹给了他一个肘击,“别人有名字,叫白闵京。” 卢鸣吃痛地斯哈了一声,又羡慕地开口,“果然颜值高的人身边都是颜值高的,你妹妹长的可真漂亮,那个小白……白闵京长的也帅……”卢鸣想了想,“他也不能说是帅吧,感觉他长的很……呃” 卢鸣搜刮措辞,还是用了一个通俗的词“漂亮……” 乔奇白了他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男人哪有用漂亮形容的。” “怎么就不能了,管我呢。”卢鸣又八卦了起来,“哎陈禹,你妹妹和白闵京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陈禹当下就驳回,“你他妈在乱放什么屁。” 卢鸣嘿嘿笑,“开个玩笑,这两老跟在你身边,我以为是见家长呢。” 陈禹心里不舒服,又给了他一个肘击。 卢鸣:“卧槽陈禹你要谋杀我!” 乔奇:“活该。” – 白闵京和陈希尔今天去市里参加一个化学竞赛,竞赛结束之后老实商量着带今天参加竞赛的同学去吃饭,白闵京和陈希尔都不喜欢人群聚焦的地方,便自行先回学校了。 从地铁口出来,陈希尔还没走到校门口,就看到学校街角的树杈上挂了一只黑猫,黑猫体型很小,被树杈叉住了,出不来。 陈希尔脸色一变,这是她最近一直在喂养照顾的小野猫。 她走到树下,想把猫抱下来,树杈其实不高,但陈希尔个子不高,心里着急,想到了什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白闵京。 刚想忽略她进校门的白闵京:“……” 他脚步一转,上前轻轻松松地把猫抱了下来。 陈希尔没朋友,也不太擅长和人道谢,脸色有些别扭的冷淡:“谢谢。” 白闵京也是一张冷淡脸,嗯了一声就当回应了。 陈禹在外面吃完午饭正准备进校门,眼睛一尖,看到熟悉的两个人站在街角,陈希尔站着抱了一只猫,白闵京站在他面前,两个人都面无表情,滑稽又莫名和谐。 这两个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陈禹暗忖。 他想起卢鸣今天体育课上的话。 不能吧。 先不论陈希尔喜不喜欢男人,白闵京不是同性恋吗? 陈禹又恍然地意识到一件事,上辈子白闵京除了他之外,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那他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陈禹幻想了一下白闵京喜欢其他人的画面,莫名很不舒服。 不管白闵京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陈禹都很不爽。 陈禹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白闵京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希尔。”陈禹走过去,“你两站这干什么?你今天没去上体育课吗?” 白闵京一看到他,眼神就亮了一下,他戴着口罩,那双漂亮微微发亮的眼睛就很明显,陈禹被他看的浑身刺挠 陈希尔从书包里拿出火腿肠,小口地喂给猫,解释道“我今天和白闵京去外面参加比赛了,刚刚才回来,看到猫被卡树上了,我就拜托了白闵京让他帮我把猫抱下来。” “……哦”陈禹心里那股不舒服的劲儿莫名松缓了下来。 陈禹问:“你两吃了没。” 他问的是陈希尔,眼尾却若有若无地瞥向白闵京。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白闵京又瘦了,炎热的天,戴着个黑色的口罩,露出来的肤色苍白泠泠。 陈希尔把猫放回了她布置的猫窝,“路上随便吃了一点面包。” “吃的饱吗?” 陈希尔:“差不多,我没什么胃口。”她转头去问白闵京,“你吃饱了没,要再去吃一点吗?” 陈禹也看他。 白闵京被两个人看着,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闷闷地嗯了一声。 陈禹:“行吧,那回教室吧。” 三个人往校门走,陈禹听到白闵京一声又一声地咳嗽声,本来想控制住保持沉默,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生病了?” 陈禹和白闵京中间夹了个陈希尔,陈希尔以为陈禹和自己说话,“没有啊——”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陈禹在和白闵京说话,闭了下嘴。 白闵京嗓音又低又哑,“有一点。” 怎么那么脆弱。 脸上的伤刚痊愈,现在又生病了。 他果然一直学不会照顾好自己。 陈禹心里把白闵京训斥了一遍,面上冷静:“哦,吃药了没。” 白闵京又偏过头去咳嗽,没说话。 陈禹知道他肯定没吃药,说不定就没买药。 “为什么不吃药?”走进了校门,陈禹颇有些家长无奈的模样。 第19章 白闵京很享受陈禹对他的质问,这是独属于陈禹对他的关切。 要不是怕陈禹生气,白闵京甚至想被车撞成残废,然后获得陈禹更大的关心。 但他知道陈禹不喜欢他这样,他没做。 陈希尔被两个人夹在中间,面无表情:“哥,要不我走?” 陈禹:“……” 白闵京:“……” 到了分叉口,教学楼不一样,三个人才分开。 陈禹临走前看了一眼白闵京,欲言又止。 陈希尔和白闵京上楼。 “我哥很关心你。”陈希尔用的是陈述语气。 白闵京没说话。 陈希尔抓抓头发,不解,“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哥的,我好像错过了很多。” 白闵京依旧一言不发。 他没告诉陈希尔,他和陈禹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久到直到他死去那一刻。 * 第16章 今天的天气异常闷热,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是暴雨前的预感。 陈希尔一整天心情都很糟糕,心情烦躁的连题都做不下去,老师叫她回答题目,她也不知道是哪道,还是白闵京告诉他的。 下课后,陈希尔趴在课桌上,很郁闷,不停地叹气。 白闵京今天已经听到她叹了八百遍的气了。 “白闵京,你记得上次那只黑猫吧。”陈希尔在班上孤僻的很,没有人和她讲话,大概是因为知道白闵京和陈禹关系好,她爱屋及乌,把白闵京当成了自己的半个朋友,忍不住和他吐槽。 白闵京正在算数学卷子上的附加题,闻言冷淡地嗯了一声。 “那只猫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吃不喝,还一直吐,我原本预约好了延林路那边的一家宠物医院,打算今天晚上带它去看……” 陈希尔又顿住不说了。 白闵京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对于她的突然沉默也只是又嗯了一声。 陈希尔也不指望这个冰山学神能说什么,她只是郁闷,忍不住抱怨:“但我姑姑生病了,我晚上得去照顾他,我拜托了我哥带猫去看医生,希望能有好结果吧。” 白闵京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你哥?” 陈希尔白他一眼,“听到我哥你才终于舍得开口。” 白闵京:“……” 他想到了什么,问,“你预约的哪家医院?” 陈希尔说了一个名字。 白闵京脸色变了一下。 – 晚自习的时候,空气更加闷热了,陈禹热的心情烦躁,晚自习结束,卢鸣问他去不去打台球。 陈禹拒绝了:“没空,我还有事。” 他顺着陈希尔的指示,来到了学校附近陈希尔安置猫的地方,还未走近,就看到白闵京站在树下,脸上依旧戴着口罩,一只手插兜,对于陈禹的到来也不意外,显然是专门等他的。 “你这么在这?”陈禹对于两个人的偶遇已经毫无波澜了,他狐疑地开口,“今天你们高二不是没有晚自习吗?” 白闵京很轻地咳嗽了一下,答非所问,“我和你一起去宠物医院。” “你要一起去?” “嗯。” 陈禹抱起猫,“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回去,要下雨了。” 他知道白闵京是有点害怕雨的。 白闵京从鼻腔地冷冷地哼了一声,“这猫上次还是我救下来的。” 大概意思,这猫和他有关系,他陪猫去看医生,无可厚非。 陈禹很难不怀疑白闵京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还想挣扎一下,“但你感冒还没好,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 白闵京懒的听了,一把抱过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怄气一样,语气冷冷:“我又不是你的谁,管我做什么?” 陈禹:“……” 也是,上辈子白闵京是他恋人,陈禹有资格管,这辈子什么都不是,的确没有立场管。 “随你。”陈禹无奈地耸肩。 白闵京不喜欢他敷衍的回答,但没表现出来,只是眼尾沉沉地垂了下来,抱着小猫径直往前走了。 陈禹打了一辆车,白闵京抱着猫沉默地坐着,小黑猫很黏人,在白闵京怀里很乖。 陈禹怕他抱着累,“猫给我吧。” 谁知道猫一碰到陈禹,就开始龇牙咧嘴地叫。 陈禹:“……” 这猫怎么还区别对待的。 “行吧,你抱着吧。”陈禹屈服。 一路上无话,陈禹和白闵京坐的很远,中间甚至还能再坐下一个人。 陈禹撑着下巴,从内后视镜看着白闵京。 他坐姿有一种雅气的意味,侧头看着窗外,他脱下了口罩,侧脸线条精致流利,手上还抱着一只黑猫,衬的手素白无瑕,额前漆黑的碎发被吹的有些乱。 模样安静又漂亮。 有点像他手里抱着的那只病恹恹的小黑猫。 一样的漂亮脆弱,一样的生人勿近。 陈禹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很淡很淡地勾了一下,眼神是一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 大概是被风的吹的有点久,白闵京捂着唇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臂,白闵京吓了一跳,眼睛微微睁大,带着咳嗽后的潮湿,小黑猫也被吓了一跳,睁大了圆润的猫眼。 陈禹看着一人一猫的警备受惊表情,忍不住莞尔。 “我关窗户,你不是感冒吗,别吹风了。”陈禹解释。 “……嗯。”白闵京又闻到他身上的青苹果味。 这是陈禹常用的洗衣液味道,白闵京特别喜欢这个味道,很安心。 白闵京的头有些晕晕的,闻到熟悉的味道,他有种回到了上辈子的错觉,他想埋进陈禹脖颈里,陈禹的身体是他安心的巢。 他这么想着,脑袋一迷糊,就这么随脑子所想靠在了陈禹的肩膀里。 陈禹刚给他关好窗户坐了下来,肩膀就枕了一个脑袋。 他稍稍惊讶了一瞬,侧头看着白闵京,他紧闭着双眼,密密浓浓的长睫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黑影,脸色苍白,下巴尖尖的一小条。 他明明看起来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去宠物医院呢。 闵京。 你到底在想什么。 陈禹终究还是没推开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陈禹渐渐地背离了重生那刻的初想。 司机停在了一个路口,“同学,前面那段路路况不好,车不好开进去,只能委屈你们自己步行过去了,大概也就走个十几分钟。” “行。” 下了车,外面的温度黏热的似乎要流水,风很大,却没有一点降温的意思,眼下又开始下起了小雨。 远处的天边时不时有亮光闪过。 要打雷了。 陈禹和白闵京往医院走去,这条路有点窄,像是修了一半就不修了,坑坑洼洼的,路灯也很暗。 陈禹的左眼小时候被娄年打坏了一只,虽然没到瞎的地步,但是在昏暗的环境下,左眼就有些看不清。 他看不清路,只好打开手电筒,但手机的手电筒也不见得有多亮,陈禹还是有点看不清,想着就这么凑合着走下去,白闵京突然拿出了一只手电筒,专用的手电筒比手机上的亮多了,陈禹总算能看清。 “你还随身带手电筒啊。”陈禹随口说道。 白闵京没回答,他的眼睛视力很好,在陈禹差点要踩坑的时候,他一把抓住陈禹的胳膊将人攥了过来。 陈禹:“谢谢。” 在白闵京的看着下,陈禹每次都要被绊倒时,白闵京都会准时将人拽着躲了过去。 好不容易走到宠物医院门口,陈禹啧了一声“希尔找的什么医院。” 两个人把猫递给医生。 医生说大概是有点肠胃炎,建议住院挂水。 陈禹没意见,把猫处理好之后,已经是快十点了,两个人准备回去,外面突然响起巨大的雷电声。 外面开始下雨了。 医生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哟要下大雨了,你们有伞没有啊。” 两个人自然是没有的。 医生很好心,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人一把伞,“趁现在雨还没大起来,赶紧回去吧。” 陈禹接过伞,看了看外面的雨,目前还不算很大,闪电也不频繁。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白闵京。 白闵京大概是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脸色很平静,“你先回去吧。” 现在很晚了,陈禹明天还要补课,白闵京明天倒是休息。 “你……”陈禹犹犹豫豫,眼神是挡不住的担忧,试探性地问,“会不会怕打雷?” 白闵京抿了一下唇,然后摇摇头,“不会。” 他把颤抖的手藏在了背后。 “你先回去吧,我等……雨小一点走。”白闵京几乎是拼命压抑自己嗓音的抖,神情显落出极致苍白的平静。 白闵京这样说了,陈禹脸色复杂,看了他半天,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第20章 “嗯。”白闵京藏在背后的手不安地抠自己的手心,另外一只手把手电筒给他,眼神漆黑,“……晚安。” 陈禹接过了手电筒,离开了。 陈禹还未走出这条街,雨突然大了起来,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的闪电开始响彻在天空。 他心里倏地坠了下去。 他记得白闵京很怕打雷。 上辈子的白闵京对打雷害怕到一种令人不解的地步,每逢打雷,他会比平常更没有安全感,对陈禹的黏人也达到了顶峰。 只要打雷,无论陈禹在哪里,做什么,白闵京都会很不安地让他陪在自己身边。 陈禹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害怕打雷,但看到白闵京苍白的要流泪的破败神情,他也没心思想,他心疼都来不及。 陈禹心疼他,所以只要天气有要开始打雷的节奏,他就会放下手里的事,跑到他身边。 打雷的时候,白闵京整个人就像是空落落的一副人偶,面容呆滞无神,坐在陈禹的腿上,骨头如同被融化,虚弱地靠在他的肩膀里,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一直在面无表情地流眼泪。 陈禹盘着腿,身上像是坐了个大型玩偶,他也没心思去管自己的腿有没有麻,只是不停地去亲白闵京的额头,脸,嘴巴,下巴尖。 “哥在呢。” “没事。” “不哭了。” 陈禹放缓语气,一声又一声地哄着他。 但陈禹是个人,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赶到他身边。 白闵京是个模特,火了之后开始不停地开始全世界跑,陈禹的律师事务所也如火如荼,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也需要跑来跑去。 白闵京有时在国外参加时装秀,遇到打雷的天气,他会不停地和陈禹发消息,他很不安。 但陈禹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跑到国外去,就只能用苍白的言语哄他。 这显然让白闵京不满意,他越不安,就越作,竟然想要陈禹坐私人飞机来到他身边,又说他现在就要回国,他说自己很害怕,他要回国。 陈禹哄着他,让他别意气用事。 处于癫狂不安的白闵京无法理解他的理智,他又开始发疯。 陈禹一边心疼他,一边又觉得他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白闵京察觉到陈禹隐藏的无语,整个人疯的更厉害,咄咄逼人。 陈禹往往沉默不语。 然后又是冷战。 忘了哪一次,陈禹在另外一个市进行一场法庭辩诉,结束之后,陈禹才看手机,手机里是一大堆的信息轰炸和电话,全是白闵京的。 他连忙打电话给白闵京,白闵京秒接,像是在等着他。 “陈禹,打雷了。”白闵京的嗓音哑的吓人。 陈禹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知道白闵京是想让他回去陪他,但他现在根本走不开,辩诉的不成功,他还需要找委托人去准备其他证据。 陈禹的沉默将白闵京变成一个疯子。 “为什么不说话?我说我很害怕,你为什么不说话?”白闵京哑着嗓子歇斯底里。 陈禹揉揉太阳穴,哄他,“闵京,打雷是不可怕的,你只要安静地待在家里就行……” “不是的……”白闵京的语气开始发抖。 “打雷很可怕,下雨也很可怕……” “我害怕,哥。” 陈禹哑言,辩论了一天的脑袋疼的厉害,他站在街角,突然很想抽烟。 “闵京啊。”陈禹耐着性子和他讲道理,“哥现在在其他城市,回去要很远,哥现在走不开。” 白闵京沉默了几秒,冷冷道“你在哪,我去找你。” 陈禹头疼的咬着烟,却没点燃。 他发现自己完全和白闵京讲不通。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怕打雷到这种程度,他漠然地觉得白闵京是在作。 “这是不能的闵京。”陈禹言辞理智又肃冷,“你明天还要去米兰,不许冲动,你是个成年人,确定要做出这种幼稚的事吗?” 白闵京沉默了很久,那边似乎又打雷了。 白闵京嗓音冷的要结冰,带着一点哭腔。 “陈禹,我说我很害怕,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你不爱我。” 白闵京挂了电话。 陈禹蹲了下来,烦躁地抓乱了头发。 怎么就又不爱了。 陈禹都不知道白闵京到底要怎样去爱他。 他的不安,害怕,敏感,像是一根又一根的刺,扎在陈禹的身体里,有一点点疼,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这些刺是怎么来的呢? 陈禹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工作,最终还是心软,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回到家。 家里很安静,陈禹打开房间门,按下开关,房间没有人。 陈禹熟门熟路的打开衣柜门。 这个衣柜门很大,里面没有挂衣服,只是个空落落的壳。 白闵京就躲在柜子里面,他把陈禹的衣服都拿了进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埋在陈禹的衣服里睡过去了。 他睡的不安稳,身体一直在抖,睫毛湿漉漉的,上面还沾着泪珠,眼尾红红的一片,应该是哭了很久。 他那样高的个子,缩成一团就像是一只伤痕累累的猫。 陈禹的心突然就软成一摊水,他疲惫地坐在了地上,支着一条腿,脑袋枕着膝盖,偏着头看着白闵京。 他就这样看着白闵京,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帮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第17章 白闵京其实很害怕。 他非常害怕打雷。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场景。 窗外电闪雷鸣,一阵又一阵的闪电将屋内照的惨白。 女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男人拿着一把还在滴着血的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血是那样的红,如同潮水一样,涌向角落里伤痕累累的小孩。 小孩脸色苍白的像纸,他开始大声尖叫,嗓子如同被劈开,尖锐又沙哑,他的脚还锁着一条锁链,狼狈地爬向女人的身边。 “妈妈……” “妈妈……” 小孩哭的声嘶力竭,眼泪混着脸上伤口崩裂的血划落脸颊,他想爬去女人身边,但锁链太短了,他够不到,只能缩成一团,像只野狗,抖成一团,哭的上不来气。 “嘭”的一声雷鸣,把小孩吓的更厉害了,过于惨白的闪电将妈妈脖子上血肉模糊地伤口,和她睁大的眼睛照的再清晰不过,像是要深刻地印在小孩的脑海里。 小孩尖叫的几乎失声。 …… 白闵京站在医院门口,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企图把那些画面从脑海里散去。 这时脑海里又出现了另外一种声音。 “闵京,打雷是不可怕的,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害怕打雷的。” 像是某种定心针,白闵京按住一直在发抖的左手,他的脸色已经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了,嘴唇也在病态地颤抖着。 不能害怕。 白闵京这样想着。 医生看到他的不对劲,“你还好吗?” 白闵京动作迟滞地摇摇头,外面雨还在下,雷也还没停止。 他拿着伞,想要踏出第一步,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完全动不了。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白闵京苍白破碎的脸。 白闵京心里涌上沉沉的自厌,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恶心无比。 他甚至极端地想,为什么非要重新再活一次呢?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还不如死了。 白闵京想打开伞,但手一直在抖,根本打不开伞。 他干脆就不要了,就在他想直接淋雨回去时,一把伞撑在了他的头上。 陈禹几乎是跑回来的,还喘着气。 “你怎么不打伞?”陈禹头发有些被淋湿了,额前有几缕湿漉漉的头发沾落在脸上。 白闵京神情还有些滞然,呆呆地看着他。 显然是还没从陈禹返回的事实缓过来。 陈禹见到他苍白的脸色,还有藏在背后发抖的手,就知道他在强撑。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很闷,如同这潮热的雨水,湿闷的厉害,透不过气。 大小姐,其实你也重生了吧。 陈禹心里苦笑一声。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事实很荒谬,但又觉得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白闵京的异常。 陈禹把这个猜忌压回心里,上前牵住了白闵京发抖的手。 “走吧,我送你回去。” 陈禹牵着白闵京冰冷的手,雨太大了,两个人找了个便利店坐着。 陈禹用纸擦了擦身上的雨水。 白闵京坐着,头颅低低地垂着,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颜色的木偶。 陈禹在心里叹了口气,去买了一瓶热的草莓牛奶,塞在了他的手里,他蹲了下来,温声说:“先喝点热的,你手太冷了。” 第21章 “等雨小一点,我们再回去。” 他的嗓音是很有质感的低沉,带着点少年气的哑,降低音量时像古典胶片音乐,又低又缓,给人莫名的安心。 白闵京空洞的视线慢慢聚焦,轻轻地嗯了一声。 见他回神,陈禹的心才安下来。 白闵京缓过神,喉咙又开始发痒,不停地咳嗽,他咳的厉害,脊背都弯了下去,衬衫将他的两枚清瘦突兀的肩胛骨突现了出来。 陈禹拍拍他的后背,等到白闵京缓了一点,动身就要出去。 白闵京受惊似的攥住陈禹的衣摆,赤红湿润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藏不住的不安。 陈禹朝他笑了起来,“我不去哪,我就去外面买个东西,十分钟就回来。” 白闵京还是不放手,“五分钟。” “五分钟太短了——” 白闵京加重语气,“五分钟。” “行行行,五分钟。” 白闵京才舍得放手。 陈禹果然在五分钟就回来了。 “外面雨小了,也不打雷了,我们可以走了。” 白闵京不撑伞,偏要和陈禹一把。 两个一米八的少年挤在一把伞下,说实话有点挤,幸好雨小了。 加上白闵京体凉,和他靠在一起,像是靠近了一块雪糕,倒不会太黏热。 白闵京告诉陈禹把他送到前面的路口就行。 陈禹猜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家,对于他在这方面的疏离也没说什么。 “以后晚自习不要再等我了。”陈禹突然开口,“晚上也不要跟着我。” 陈禹也是花了点心思才知道白闵京没有晚自习的时候会在教室里等着他,一直等到陈禹放学,然后又去偷偷地跟着他一段路,最后在分叉口分开。 这样太辛苦了。 白闵京被抓包,也没慌张,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陈禹从书包里拿出刚刚去药店买的药,递给他。 “还有,得吃药啊。” 白闵京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 家里很乱,酒瓶子与桌子凳子倒的东倒西歪。 一看到这乱七八糟的环境,白闵京就知道白闵树今天回来过。 他眉眼阴阴的,身体很累,懒的去整理。 他洗漱完,头有些晕,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他又开始做梦。 梦里妈妈很年轻,爸爸也很温柔,哥哥虽然凶,但不会打他。 白闵京身为家里最小的一个,娇气的不行,他经常生病,一生病又不喜欢吃药。 妈妈就会很温柔地抱着她,哄他吃药。 “闵京,乖乖吃药好吗?” 小闵京生的可爱无比,小脸白白嫩嫩的,眼睛又大又黑,留着妹妹头,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小娃娃脾气很大,噘着嘴,很娇纵,“不要,药好苦,我不要吃药。” “不吃药怎么行呐?” “我要草莓牛奶。”小闵京哼了一声,语气软软地撒娇。 女人笑的温和,“好好好。” “要很多。” “没问题,闵树,还不去给弟弟买?” 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少年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去了。 爸爸也走了过来,男人五官清俊,很有书生气质的一张脸,他捏了捏白闵京的脸,“小鬼怎么那么娇气,长大了离了爸妈谁还那么宠你。” 小闵京傲娇地吐了吐舌。 小闵京那时候觉得生病可太好了,只要生病,爸爸妈妈都会丢下工作来哄他。 他想要生很多很多病,这样他就会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小闵京就是这样的小性子,他吃药就是要让人哄着的。 如果没有人哄他的话,他就不吃药了。 但很快他就不吃药了。 爸爸妈妈离婚了,他被爸爸锁在了漆黑的房间里,不能出去。 小闵京还是很容易生病,但已经没有人给他买药了。 他没有药吃啦。 所以也不会有人来哄他吃药了。 白闵京倏地睁开眼,喉咙发痒,又开始咳。 他下了床,来到桌子前,上面放着陈禹买给他的药。 “闵京,记得吃药。” “不能一直让人哄,不吃药,你会死的。 ” 分别前,陈禹这样对他说道。 白闵京沉默地看着桌子上的药,他看了很久,看到最后眼眶都泛了酸,眼尾也晕上红。 他看了那么久,就像是在等什么一样,但是他等了好久啊,还是没有等到。 怎么能等到呢。 这是不能的,这是不对的。 白闵京拿起药,没有喝水,就这样干咽了下去。 第18章 陈禹觉得重生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自己所想背道而驰。 原本信誓旦旦地决定和白闵京保持距离,但莫名的却是越来越近。 偶尔恍然,才察觉很多轨迹几乎和上辈子没差。 这到底保持了个什么距离。 陈禹也没法怪任何人,他知道是他自己优柔寡断的原因。 他在白闵京面前,总是无法过于狠心。 同时心里还有个不敢确信的猜忌。 他总觉得白闵京也重生了。 但真的可能吗? 那天之后,白闵京果然很听话的没有跟着他了,转眼间,陈禹离高考就剩半个月了。 这天陈禹晚自习放学,和乔奇他们商量了一起去打台球放松一下。 乔奇一路上都欲言又止,很想说点什么,但就是不说,陈禹忍了他半天,放下球杆,直接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有话说?” 乔奇挠挠头发,最终咬牙,“陈禹,你还是别和那个白闵京走的太近吧。” 陈禹皱眉,“什么意思?” 乔奇凑近了他,表情复杂,“我觉得他有点毛病……” 陈禹表情不太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那天晚上……不是把他约出来教训他吗?”乔奇神情犹犹豫豫的。 陈禹不语,只是眯着眼看他。 “其实那天我不想揍他的。”乔奇现在想想,还是很不理解,“你知道吗?那天是他主动问我想不想揍他,还给我约了地方,让我晚上去那等着他。” “真的卧槽,你说哪有人主动找打的,还让我别打脸,最离谱的是,他还说了我妈的事!”乔奇抓抓头发,像是自言自语“他妈的,全校就没有人知道我妈的事,陈禹,我就只跟你讲,我妈小时候和我爸离婚了,其实我是想跟着我妈去的,但我小时候……太皮了,我妈不喜欢我……” 陈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乔奇还在说着,“我没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太他妈没脸了,白闵京突然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没忍住,揍了他一拳……” “我现在想想,有种被他耍了的感觉,小圆说自己一句话也没和他讲过,但白闵京这个人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承认了是他在小圆面前说我坏话,然后问我想不想揍他。” 乔奇给自己说急眼了,“你说这不是有病吗?他抖m啊,完了之后还在主任面前说是自己的错,他图什么呀,这不是纯纯受虐吗,我就是那个活靶子,差点要被叫家长。” 陈禹的眉眼已经是沉沉的一片,嗓音压抑:“你那晚为什么不说这件事?” 乔奇抽了一根烟,“我这不是不想让你们知道我妈的事吗?而且,这多不好意思啊,我竟然真的就这么傻逼被他套进去了。” “他真的有点不正常的,你知道吧,每次他来找你,趁你没注意到他的时候,眼神跟鬼一样,吓人。” 乔奇没注意到陈禹冷沉沉的脸色,还在絮絮叨叨,“我倒也不是对他有意见,就是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太不舒服了,陈禹你没必要和他走的太近……” “知道了。”陈禹站直了身体,“我去外面抽根烟。” 卢鸣上完洗手间回来,就看到陈面无表情的脸,询问乔奇,“陈禹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 乔奇啊了一声,“有吗?” …… 陈禹来到后巷子里,他咬着一根烟,泄力似的蹲了下来。 乔奇或许很纳闷,为什么白闵京会知道他妈妈的事,那是因为上辈子在陈禹和白闵京暧昧期间,陈禹和乔奇卢鸣三个人很久没见,便约好了一起聚一下,他怕白闵京无聊,便拉着他一起去了。 然后乔奇不小心喝醉了,把自己家里的事都抖了出来,在场的几个人都听了一耳朵乔奇的家庭恩怨。 至于为什么白闵京会主动要求乔奇揍他,陈禹想,他大概是因为想得到自己的关注吧。 这是白闵京的管用套路了。 他很擅长用自我摧毁的方式获取自己的注意力。 乔奇今天的一番话终于让陈禹的疑问得到了证实。 啊,原来白闵京也重生了啊。 一旦这个猜疑被确认,那么所有奇怪的轨迹就都顺通了。 第22章 那天晚上他无视红绿灯,是想要和上辈子一样去死吗? 他将白闵京救下,对他发火,他却不生气,只是像过去那样,用撒娇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再之后,白闵京一次又一次的主动靠近,都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想要靠近自己吗? 可是,他不是最恨自己了吗? 是他一步步把白闵京害死的。 两人离婚的那一天,白闵京悲伤绝望的神情还历历在目,他像是真的恨极了自己。 “陈禹,我有时候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知道的吧,我怕疼。” 白闵京在两个人吵架时说过这样的话。 陈禹才知道,其实和他在一起,白闵京是很痛苦的。 他说怕疼,却还在重生之后继续靠近了他。 他想起重生之后,白闵京一系列笨拙又稚气的行为,他其实真的很不擅长主动去接近一个人,所以很多行为都像是一只笨笨的猫,只会盲目地跟在人身后。 他突兀的礼貌,懂事,主动的接近,去咖啡店上班,都只是为了更好的接近他吧。 一步步都看起来很正常,完美,却每一步都不像是白闵京。 甚至最后又不得不采取极端的自我伤害方式,天真的企图再次获得关心。 陈禹真的很想问他。 你不是怕疼吗? 为什么还想靠近他。 即使被他疏离相待,也执拗地没有走。 陈禹心闷的厉害,骨头如同被海水浸软,浑身无力疲惫。 白闵京想要重新和他在一起,但陈禹却是不想了。 他深知自己是什么货色,他并非是一个合格的情人,上辈子这点已经被证实了,这辈子他没有信心能够成为白闵京心中完美的情人。 陈禹不想重蹈覆辙。 陈禹呼出一口烟。 陈禹已经不想再看见白闵京死在眼前的画面了。 或许是知道白闵京重生了的事实,陈禹难得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离婚的那一天。 当晚他收到了白闵京的信息。 【陈禹,我还有个离婚礼物没给你。】 【你到这里来。】 白闵京发了个地址。 陈禹过去了,他并不觉得两个人之间还能送什么礼物。 然后他就知道了,白闵京说的离婚礼物是什么。 是他的尸体和遗嘱。 陈禹站在浴室门口,看见他躺在浴缸里,苍白清瘦的手腕有一道刺眼的刀口,正汩汩地往外流血,浴室地板上已经是一片红,那些血流淌在陈禹的脚边,像是死去的情人最后缱绻的依赖。 白闵京脸色惨白的真像是死了一样,唇乌青的一片,完全失去了原本的美感。 陈禹去摸他的鼻息,心跳,脉搏。 更像死人了。 陈禹轻笑一声,“别作了闵京,这太过了,哥要生气了。” 白闵京没有回答他,他也没有爬起来凶他,也没有发脾气。 陈禹叫了120,然后替他处理后事。 等到将白闵京葬入墓里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恍然。 啊,白闵京真的死了。 他说的礼物就是他的尸体和那份上面写着将所以财产都赠予陈禹的遗嘱。 陈禹看了看遗嘱的时间。 是他们商量好离婚的前一周。 那时候白闵京就已经决定好自己的后半生了,还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一一都留给了他。 陈禹觉得他傻。 自己都和他离婚了,还给他那么多东西。 但其实不是的,之所以给他,是因为陈禹是白闵京在世界上唯一的一个遗物了,这偌大的世界里,白闵京的世界只有陈禹一个人,再无其他人。 陈禹那段时间其实挺恨他的。 恨白闵京死了还要再让他糟心一回。 然后又在心里笑骂他,真是大小姐,连自己的死亡都像是在对他发脾气。 笑着笑着,眼眶却莫名地酸了起来。 … 陈禹从梦中吓醒,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感,他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吐。 其实吐不出什么,一直在干呕,想起白闵京手腕上的血,胃就疼的厉害,忍不住想吐。 但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 陈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闵京,幸好陈禹因为临近高考,比平常更忙,有理由可以拒绝和白闵京的相处。 白闵京也很忙,临近期末,他们也抽不开身。 两个人就这样好几天没见面。 高考的前一周,高三已经没有了周末考试,陈禹难得有了一个周末。 他拒绝了乔奇他们的聚会,待在自己的公寓里,陈希尔坐在沙发上,问他:“你想去哪个地方读大学啊?” 陈禹看着手机,报了一个大学。 陈希尔跳了起来,“你去那么远干什么?” 陈禹笑笑,“去哪不都一样。” “哪里一样了,一个南方,一个北方,那个地方很冷哎,听说一整个冬天都在下雪。” 陈禹的心思放在手机上,他盯着和白闵京的聊天界面,两个人某天加了微信,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和他聊过天。 他想把白闵京约出来,和他谈谈,但是手一直在踌躇,似乎是在想什么理由把他约出来,约出来之后该怎么谈。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白闵京却突然给他发了一个“。” 但很快就撤回了。 陈禹对这个句号再清楚不过。 过去白闵京在外面收到委屈了,或者想他,就会先骄矜地发个句号,等到陈禹回了,然后再开始一长串的信息轰炸。 陈禹打字。 【?】 那边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陈禹等了半天,白闵京又发来一个“。” 【你在哪。】 陈禹猜白闵京应该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懒的和他玩你画我猜,直接问。 那边还是“对方正在输入……” 陈禹打字。 【出来。】 陈禹给他发了个地址。 “我出去一下,晚饭你自己点外卖。”陈禹换了一件衣服,看着外面阴沉沉的,怕外面又下雨,带了一把伞。 陈禹和白闵京约在市中心的公园。 今天天气不好,公园人不多。 他靠着树,等白闵京过来。 远远地,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 白闵京的身影走近了,他今天没穿校服,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黑色长裤,额前的刘海似乎长了一点,微微遮住了一点秀气的眉眼。 身形清瘦,气质干净疏离,五官秀致,很赏心悦目。 自从知道白闵京也重生了,陈禹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了,今天是这段时间第一次见面。 “来了。”陈禹收起手机。 “嗯。”白闵京平静地看着他。 陈禹才后知后觉注意到他瞳孔里隐秘的情绪。 两个人莫名的静默了起来。 陈禹在河边的长凳坐了下来,白闵京也在他身边坐下。 “你今天出什么事了吗?”陈禹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白闵京眨眨眼,然后摇摇头。 又是这样。 陈禹想。 白闵京总是在隐瞒他很多事,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陈禹对于他的隐瞒也无可奈何,他意识到自己身边坐的是他前夫,浑身都有点不自在了起来。 白闵京不知道陈禹的复杂心思,他看到陈禹眼睑下的乌青,忍不住抬起手摸了一下。 刚碰到皮肤那一刻,陈禹就迅速躲开了,速度之快,让白闵京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神情愣了一下,眉眼又很快就压了下来。 自陈禹知道白闵京也是重生的后,对他脸上的情绪便能很熟练地捕捉到并摸清原因。 “哦,我有点被吓到。”陈禹看出了白闵京的生气,怕他以为是自己嫌弃他,解释了一句。 白闵京接受了这个解释,又想上去摸。 要是之前陈禹还能装傻地拒绝,但一想到面前是和他一样重生的大小姐脾气的前夫,他深谙上辈子白闵京的脾气,只好任他作为。 白闵京冰冷的手指摩挲陈禹的皮肤,皱眉:“你没睡好?” 陈禹感觉脸上有点痒,“有点。” 见他摸也摸了,问也问了,再没有理由发脾气了,便自然地躲了一下。 白闵京收回了手。 “你叫我出来干什么?”白闵京看着河水边的鸽子,问他。 陈禹心说:还不是因为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想要找我,所以我才出来。 其实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陈禹想和白闵京说说分别的事。 在知道白闵京重生后做出来的一系列事情之后,陈禹脑海里的保持距离的决定便再次坚定了起来。 白闵京喜欢意气用事,做事全凭心情,但陈禹不能和他一样。 第23章 他不想让白闵京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为了靠近自己,然后委曲求全,笨拙地跟在身后,这都不是陈禹想要的。 而且,他实在太害怕过去重蹈覆辙了 “闵京。”陈禹开口,“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白闵京身体僵硬了一瞬,嗓音冷冷,“你说什么?” 陈禹眼神没有聚焦地看着前方,他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我过几天要高考了,很忙,考完之后我就不在这个城市呆了。” “………” 白闵京沉默不言,五官线条僵硬冷淡,手指蜷缩了起来,整个人如同毫无死气的雕塑。 陈禹看到他又在抠自己指甲,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他像上辈子那样,用温和耐心的嗓音哄他。 “闵京,不能再受伤了。” “伤口很疼,你不能继续这样让自己疼了。” 其实他想说,也不要再向过去那样寻死了。 但那样就彻底暴露了两个人都重生了的事实。 他不想暴露,白闵京也不想。 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白闵京眼神空洞,眼皮缓缓地眨了眨。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傍晚来临,陈禹拍拍他的肩膀,“又要下雨了,回去吧。” 白闵京像个呆呆的木偶跟着他。 走到街道,陈禹道“就在这里分开吧。” 白闵京没动,他慢慢地从僵滞的情绪里缓了过来,又恢复成了那副冷淡阴郁的神情。 他没走,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陈禹,突然轻声开口,“我饿了。” 陈禹假装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示弱撒娇,很是随意地扯了嘴角,“哦是吗,那你回去吃饭吧,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转身就走了。 陈禹走的很快,一会的功夫就走到了转角,脚步一顿,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白闵京。 白闵京背靠着树,头颅低低地垂着,黑色而柔软的黑发微微拂动,遮住了那双漆黑潮湿的眼睛。 路上行人大多嬉笑着与他擦肩而过,只有他一个人伶仃地站在街角,仿佛是被喧嚣丢弃的一只小狗,没人要,也没人在意他。 陈禹一直告诉自己别再关注他了,自己不能再优柔寡断,他应该要更决绝一点,但有些理智总是会在某些时刻崩塌。 他知道白闵京不是个会好好吃饭的人,他虽然说饿,但如果没人陪他,他也只是随便对付几口,甚至懒得吃。 上辈子他们每次一吵架,白闵京就会怄气不吃饭,连水也不喝,搞的陈禹每次都哭笑不得,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也忘记了生气。 妈的。 陈禹似乎是自骂了一声。 他仰天长叹一口气。 再顺从他一次。 就当最后一次。 第19章 陈禹带白闵京在附近找了一家环境干净的馄饨店。 他没吃,只是静静地看着白闵京。 白闵京吃的很慢,像是在故意延长时间一样。 陈禹其实还有挺很多话要说的。 好好吃饭。 不许伤害自己。 生病了要吃药。 明明有那么多话要说,却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彼此沉默。 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白闵京先开了口,“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陈禹嗯了一声。 白闵京没说话。 他其实不饿,现在完全是在硬撑,想要和陈禹呆的更久一点。 到最后他的胃已经撑的难受想吐,他才停了下来。 两个人走出店外,外面已经下了一点小雨。 陈禹把伞递给他,“别淋雨了。” 他顿了一下,“会生病的。” 白闵京静默了几秒,接过来他的伞。 “你讨厌我吗?”白闵京突然问。 陈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他。 “不会。” 语气很平静,却有一种坚定的重。 他怎么会讨厌白闵京呢? 陈禹想,这辈子他都不会讨厌白闵京的。 于陈禹而言,讨厌这种情绪永远不会降临在白闵京身上。 白闵京眸光动了动,神情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的像一汪冬日的湖水。 “知道了。”白闵京淡声,他抬起眼,眼皮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撑开伞,脚步一转,转身离开了。 陈禹看着他清瘦孤零的背影,恍然间,仿佛回到了离婚那天。 白闵京离开的那天,也是个下雨天。 是大小姐最讨厌的下雨天。 _ 白闵京是很听话的,陈禹让他别再找自己,他就真的不来了。 白闵京不再去咖啡店上班了,他也没有再踏入高三教学楼,天台也没去了,他在天台等了陈禹很多次,但一次也没有等到,他就不再去了。 他又恢复了过去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除非必要,不会再出班级门,更别说站在走廊里去看某个人。 陈禹毕业那天,陈希尔问白闵京要不要一起和他去陈禹的毕业聚会,白闵京拒绝了。 陈希尔不解,“你和陈禹吵架了?” “不是。”白闵京埋头做着数学题,嗓音冷淡。 “那为什么?” 因为他得听话。 陈禹不想要他做的,他就不做了。 他会生气的。 这些话白闵京没有说出来。 陈禹高考成绩出来后,如愿以偿去了自己想去的大学。 学校在滨城,在很遥远的北方,这里会下很多雪。 被录取之后,陈禹就离开了京城,临走前他什么也没带,只带了那只小黑猫。 白闵京通过陈希尔,得知陈禹去了滨城,脸色骤然一片苍白,明明是酷热的盛夏,他却冷的如坠冰窖,心脏连同四肢百骸都冷的发抖。 由于情绪过于跌宕,当天晚上他胃又开始疼。 偏偏白闵树今天还在家。 白闵树又喝醉了,在客厅里疯狂摔东西,甚至不停地砸着白闵京的房间门。 白闵京捂着肚子,眉眼阴郁,瞳孔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亮,如同不会流动的,阴冷的死水。 他被吵的烦不胜烦,打开了门。 白闵树喝的东倒西歪,站都站不好,看到白闵京出来,指着他骂骂咧咧“他妈的,我叫你不知道应是吧,我饿了,你给我去整点吃的……” 白闵京冷冷地盯着白闵树。 白闵树是他哥哥,这个男人不务正业,天天就想着空发大财,整日酗酒。 他其实也就比白闵京大四五岁,但因为成日喝酒抽烟,年纪轻轻就开始发福,秃顶,身材粗圆的如同熊,看上去像白闵京的爸爸。 白闵京没动。 白闵树得不到回应,怒了,抬起手就想打他,“听不懂老子的话是吧——” 白闵京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无助地任他揍了,他抬起脚踹向了白闵树的肚子上。 他虽然身形清瘦,但力气却很大,更别说白闵树就是一个空有肥肉的死猪,被他踹的往后踉跄了一下,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又要开骂,白闵京拽着他的衣领,将人拖到洗手间。 白闵树一路骂骂咧咧,因为醉酒,那点挣扎显的像是一块肥肉在动弹。 “艹你妈的,白闵京你他妈胆子大了,对你哥——唔”白闵树的脑袋被埋在马桶里,说不出话来了。 白闵京面色分毫未变,只是唇色更苍白了一点,在察觉到白闵树即将窒息时,他又将人拽了起来,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白闵树已经被折磨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满脸潮湿,都是肥肉的脸颊红彤彤的,眼神迷离,看样子是要晕过去了。 白闵京知道他老实了,才放过了他。 他走出洗手间,用拖把顶住门,才慢慢走到自己房间。 他捂着肚子,趴在床沿上,脸颊苍白,额头流下冷汗。 稍稍运动了一会儿,胃就更疼了。 白闵京的唇被他咬的泛白,疼的眼眶湿润。 在极致的疼里,他情不自禁又想起陈禹让他好好吃药的话。 他像只听话的猫,捂着肚子乖乖去找药,然后吃药。 白闵京坐在地上,脑袋无力地靠着床沿,等待药发挥作用。 或许是想转移注意力,他拿起手机,给陈禹发了一个“。” 没有人回。 他们的聊天记录一直停留在分开那一天里,这之后白闵京偶尔会给他发一个“。” 无一例外,陈禹全都没有回。 白闵京是有点生气的。 他知道陈禹是执意要和他保持距离。 白闵京早就知道陈禹和他一样,也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的重生,但和他想要继续靠近陈禹不同的是,陈禹并不想见到他。 上辈子和陈禹离婚之后,他一半是抱着报复的想法,一半是真的有点活不下去了,选择了自杀。 第24章 只是没想到再次睁眼自己躺在了医务室里,白闵京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是重生到高二时期里,眼下是他和陈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白闵京心里有点控制不住的期待。 他那时候想,只要陈禹也来了医务室,他一定要好好对他发脾气。 他恨死陈禹了。 恨他要与自己离婚。 他本来想着重来一次,他要狠狠地欺负陈禹,然后再看他表现要不要原谅他。 但陈禹没来。 白闵京在医务室等了很久,他都没来。 他有点隐隐的不安。 为了和他创造巧遇,他去了食堂,坐在了陈禹经常坐的位置附近。 他看见陈禹走到一半就转了方向。 他是因为看见了自己,才转了方向的。 陈禹认识他,但无视了他。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陈禹也重生了,但他已经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关系了。 他被抛弃了。 白闵京又开始恨他。 但更多的是绝望。 他不知道自己再次重生有什么意义,他的过去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只是一片灰白而已。 从过去,到未来,他的一生里只有一个陈禹是他所有的意义。 但陈禹不要他了。 白闵京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绝望,如同和陈禹离婚那天一样的绝望。 如果说现在与未来没有陈禹,白闵京莫名的就活不下去了。 那天晚上,他实在太绝望了,真的有点很难活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马路上。 等意识反应过来时,眼前是陈禹生气焦急的脸。 啊。 原来陈禹还是在意他的吗? 白闵京察觉到这点,腐蚀的骨头又开始复苏。 他想活下去。 他需要陈禹。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软弱的废物,他需要陈禹。 即使陈禹一直在躲避他,白闵京依旧不停地往前走。 陈禹说因为要高考,所以让自己别去找他。 那他就等到陈禹高考结束,去他的大学找他。 只是没想到他会去滨城。 滨城。 白闵京讨厌这个城市。 但是陈禹在那里,他也得去。 陈禹既然说不讨厌自己,白闵京就不会放弃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使是要去死,他也要死在陈禹的身边。 – 滨城的夏天远没有京城那般酷热。 陈禹从软件工程实验室出来,已经是傍晚了,滨城的夏天一到晚上就消散了白日的热,吹过来的风还带着一点海风的气息。 “晚上去不去喝酒啊陈禹。”路上有几个女生,笑着问他。 陈禹笑了一下,“不行啊,我还要回去喂猫啊。” 他的五官比高中更锋利了一些,眉眼深邃,再没有了过去的青涩气。 “你还养猫啊。” 陈禹:“是啊,猫太娇气了,脾气还很大,晚回去就要被他咬了。” 女生也不强求了。 陈禹在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因为养猫,就没住校。 他回到家,小黑猫就趴在沙发上,漂亮的猫眼睛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小猫。”陈禹换了鞋,去抱小黑猫,小黑猫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乖乖地任他抱,还黏糊糊地蹭了蹭他。 陈禹笑了一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小猫是高中他和白闵京带去看病的那只,姑姑家里没法养猫,陈希尔又不舍得让小猫流浪在外,只好拜托他养。 陈禹对猫其实没什么心情,只是那天把猫接回来时,小猫的眼睛湿漉漉的,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等了他很久,却又傲娇地不动,非要陈禹过去抱它,它才会满意又娇气地喵呜一声。 他莫名地,就觉得这只猫像极了某个人。 陈禹鬼使神差地,养了这只猫。 “你怎么还不给他取名?”公寓另外一个房间门被打开,一个留着板寸的男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天天就叫小猫,多奇怪。” “小猫不挺好听的。”陈禹不以为然,给小猫喂猫条。 男生切了一声,“我刚刚修改了一下软件的网页前端,后端开发你去搞,眼睛疼。” 陈禹嗯了一声,“行。” 男生叫赵路,是陈禹的同专业的学生。 陈禹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学法学,而是选了个软件工程专业,赵路和他都不习惯宿舍,就一起在外面住。 两个人最近在专研一个环境保护软件的课题。 “哦对了。”赵路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明天我朋友有个联谊局,和几个新生一起的,你和我一起去呗。” 小猫咬了一口陈禹,陈禹手指曲起轻轻点了点猫咪脑袋,闻言漫不经心道“我去干什么?没兴趣。” “害,这不是我朋友硬拉着我去吗,我一喝酒就容易发疯,你陪我去,看着我点。”赵路玩着游戏。 怕他拒绝,赵路又说“你还记得上次上课我帮你点到吧,你还欠我个人情呢。” 陈禹有一次光顾着照顾小猫,忘了时间,错过了第一节课,刚好那节课的老师极其严格,上课必点名,赵路替他点到,勉强逃过一次。 他这样说了,陈禹也没办法拒绝。 第二天上完最后一节课,陈禹和赵路来到一家酒吧。 他两一来,卡座上的学生都起哄,“哎呀哎呀,帅哥欢迎光临。” 赵路踢了一脚起哄的男生,“要死了你,选了个这么远的酒吧。” 男生嘿嘿笑,“这里酒好,喝着刺激,爽。” 卡座上有男有女,不过女生更多。 陈禹是f大有名的帅哥,他个子高,身材好,一张脸更是帅的没边,气质随和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淡然,刚一开学时,学校表白墙就挂满了征集陈禹信息的帖子。 陈禹一坐下来,就有女生找他聊天,聊的内容就是那么几种,到最后都会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陈禹喝了一口酒:“有啊。” “真的假的?”一个穿着吊的短发女生不相信,“我听他们说就没见过你身边有女生啊。” 陈禹入学的时候经常有收到各种表白,为了方便省事,他对外编造了一个已有女朋友的谎言。 “哦,异地恋。”陈禹散漫地勾下唇,英气冷峻的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更为落拓立体。 “那肯定很漂亮吧。” 陈禹很尽力地在圆谎,轻笑一声,“很漂亮,就是脾气不太好。” 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喝到一半,赵路拉着他,放低音量,“陈禹,拜托你个事,后面你帮我挡一下酒。” 陈禹挑眉,“我可不记得有欠你第二个人情。” “算我欠你的,这里有一个我喜欢的女生,我不能喝酒发疯。” 陈禹无语。 学生玩闹心重,喜欢玩各种酒桌游戏,陈禹一遇到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就喝酒,完了之后还要帮赵路挡酒。 这家酒吧是以度数高成名的,陈禹喝到最后都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意识朦胧,迷迷糊糊间好像被人扶住,那个人身上冰冰凉凉的,喝的一身燥热的陈禹最喜欢这种温度了,和他靠的紧紧的。 陈禹也不知道这个人把他带去了哪里,眼前突然一亮,是有人把灯打开了。 他躺在床上眯了一下眼,看见床边站了个男生,男生蹲了下来,大概是想看看他喝醉了没。 然后陈禹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苍白的皮肤,有些过于红的唇,细长而勾人的眼睛,如同水墨画一样的眉眼。 陈禹眼皮一眨也没眨。 “闵京……”他轻声地喃喃。 陈禹已经喝的晕晕乎乎的了,理智啊什么的都被酒精掩埋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眼前这个漂亮的男生是他这一年里梦见过很多次的人。 陈禹来到滨城之后,论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一定是白闵京。 陈希尔有姑姑,她能过的很好的。 但是白闵京呢,他看起来好像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又娇气,容易生病,又不会照顾好自己。 陈禹生怕他把自己照顾死了。 但他又不能继续在他身边看着他,他不能。 陈禹只能偶尔放假回去,偷偷地看一眼他。 白闵京瘦了一点。 那张苍白的唇似乎有了一点颜色。 他和希尔看起来挺好,两个人经常会说话。 他高三了,经常学到很晚才放学。 他没去咖啡馆了,但会去给何熙的店当模特,当宣传照。 他个子高了,拍起来很好看,显的身材很好。 陈禹没让他发现,就只是偷偷地看几眼,知道他好生生地活着,就会离开。 这一年多里,陈禹经常看着小黑猫就会想到白闵京。 第25章 想他的大小姐,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呢。 眼前猛然出现白闵京的脸,陈禹一直掩藏在心里的情感顺着酒精一起上涨到全身上下。 身体燥热,连带着脑子也热了起来。 陈禹不知今夕何夕,他以为自己还在上辈子里,还在和还没有和白闵京离婚的岁月里。 那时候他也经常喝醉,白闵京就会蹲在床边,脸色很冷,眉眼却掩饰不住的忧色,似乎是想发脾气,又因为担心他而悲伤。 陈禹觉得他这样别扭矛盾的样子特别可爱,忍不住上前去亲他。 于是,他也这样做了。 他伸出手,托住白闵京的后脑勺,将人往前一拉,以一种强势而霸道的姿势,狠狠地亲上了白闵京带着凉气的唇。 他亲的很凶,完全不给人呼吸的机会,舌头交缠,沉迷地舔舐白闵京的唇。 白闵京先是愣了一下,他被亲的措手不及,陈禹手劲又大,白闵京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挣脱,只能被亲的津液从口口齿间流落,因为得不到呼吸,眼眶开始泛出眼泪,脸颊晕上了红。 “怎么哭了?”陈禹摸到他睫毛上的泪水,嗓音哑哑地问,“谁欺负你了吗?” 白闵京喘着气,眼尾红的滴血,眼眶湿漉漉的,泛着水光的眸子冷冷地瞪着他,反而徒增几分潋滟。 陈禹恍然,“啊,是我欺负你了啊。” 他又上前,手掐着白闵京的下巴,亲去了他眼睫上的泪水,他醉的厉害,看到白闵京的眼泪,心里的柔软便腾腾地涌上喉咙。 “对不起,是哥的错……” “哥不该让你哭的……” 白闵京还在瞪着他,眼神凶凌凌的,像极了小黑猫骄矜又冷淡的眼珠。 陈禹被他瞪的莫名口干舌燥,他一喝醉酒就变的轻佻风流,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 他舔了舔白闵京的耳廓,嗓音嘶哑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笑意,哄人做坏事一般。 “你要欺负回来吗?大小姐。” 白闵京眯起双眼,一把将人按在床上,瞳孔泛滥着浓重的情潮与晦暗。 “你别后悔,陈禹。” “你要是敢后悔,然后抛弃我……”白闵京贴在他的耳边,咬着牙,“我就死在你身边。” 陈禹亲了亲他的眼睛,笑的散漫又宠溺。 “你又撒娇。” 第20章 陈禹是被疼醒的。 脑袋疼。 他捂着额头, 嘶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动, 身后的某个部位就传来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种奇妙的感觉太过熟悉, 熟悉的甚至令陈禹心脏一紧。 他昨晚和人上床了。 还没等陈禹从这件荒谬的事实缓过来, 一道冷淡的嗓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醒了?” 陈禹顺着声音望过去, 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白闵京。 他翘着腿,一只手撑在桌子上, 手支着下巴,坐姿懒散,只穿了一件裤子, 裸着上半身,一双漆黑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窗帘被拉开,以至于白闵京身上的痕迹格外清楚,他的脖子, 胸口, 腰腹间,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吻痕, 以及各种咬出来的痕迹。 他皮肤过于苍白, 一点红痕都突兀的明显, 乍一看, 竟有些几分惨不忍睹, 凭空让人生出施虐感。 显而易见, 这是陈禹咬的。 罪魁祸首本人陈禹:“……”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震惊和白闵京上床这件事,还是震惊白闵京为什么会出现在滨城。 但不管哪件事, 都足以让陈禹哑口无言。 “你……”陈禹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可怕,他轻轻咳嗽了几下,清了下喉咙,才张了张嘴。 “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白闵京很直接。 陈禹被他直接了当的回答整的无话可说。 他沉默,大脑里还在构想着该怎么合理处理眼前这个意外。 白闵京站了起来,走到床边,一只腿搭在了床上,俯下了身,盯着陈禹的脸。 “你昨天睡了我。”他轻轻地说。 陈禹:“……” 白闵京语气轻缓:“你应该要对我负责。” “……你听我说。”他靠的太近,陈禹微微往后躲了一下,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使自己看起来从容淡定,试图开始讲歪理:“这件事对于成年人来说是很正常的,睡一觉打一炮什么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白闵京秀气的眉眼沉沉地压了下来,“你和其他人还睡过?” 陈禹见他重心转移错误,试图摆正:“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的话语突然截止,眸光迸出些许惊然。 只见白闵京突然握住陈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嘴唇几乎贴着陈禹的耳廓,嗓音缱绻又平静。 “你把我弄成这样,就要抛弃我吗?” 陈禹:“!” 他浑身都僵住,手心的触感犹如实质,白闵京肌肤冰凉的温度一点点透过指尖传进陈禹的骨头里,上涌在大脑里,让人迷迷蒙蒙的,无法思考。 白闵京大概是运动过,身形没有了过去的病态清瘦,反而肌肉紧致,线条分明流畅,两条人鱼线蜿蜒进裤子里,惹人遐思。 肩膀宽阔的恰到好处,锁骨嶙峋地横在肩颈上,各种咬痕与吻痕错落在苍白的肌肤上,像是沾染了颜料的一块白瓷,有种破碎的美丽。 陈禹一想到这是自己精虫上脑发作的禽兽行为,懊悔的就想一拳打死自己。 上辈子两个人在床上,身上被咬的最狠的永远都是白闵京。 陈禹其实对白闵京有很深的进攻欲望,当初两个人第一次上床时,陈禹看着躺在身下的白闵京,神情平静,眼神间却流露出一丝的惧色,羽睫颤巍巍的。 他在害怕,害怕会疼。 陈禹当下就心软了。 怎么能让他的大小姐疼呢? 陈禹心里笑了一下。 之后陈禹选择做被进入的那个,此后再没有变过。 但他的欲望和白闵京一样重,他在床上没轻没重的,总是将白闵京咬的满身痕迹,才能得到巨大的满足。 重来一次,这一点也没有变过。 白闵京苍白的肌肤离自己太近了,陈禹莫名又开始燥热的起来,他别过脸,躲一样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能这么说。”陈禹轻叹一口气。 “那该怎么说?”白闵京对他的躲避似乎是习惯了,也没在意,他双手撑在陈禹的身前,歪了一下头,漂亮的脸蛋不解又委屈。 “你不想对我负责吗?” 他一字一句。 “渣男。” 渣男本男陈禹:“……” 的确,他的发言是有点渣男风格。 陈禹大脑正在经历风暴,他头也不疼了,身后的不适感也没感觉不到了,他一烦忧,狭长的单眼皮就会微微眯起,表情冷然。 白闵京像个得不到玩具的猫,又逼近了他的脸,用一张伤透了心的神情看着他。 陈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猫抓了一下,又痒又疼的。 他心里很乱,眼前的情况实在太出乎他意料了,陈禹需要一点时间来缓缓思绪。 正当他在绞尽脑汁地想法子怎么面对白闵京时,手机电话响了起来,陈禹如同看到救星,一把抓过手机,看了看手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下床。 “希尔给我打电话,应该有事找我,我先走了。”陈禹转身就想走,眼神瞥见白闵京湿润静默的眼睛,眼皮一敛,习以为常地用上哄人的语气。 “你等我想想,我会给你答案的。” 说完就打开了门,离开了房间。 陈禹逃也似的离开了酒店,接通了陈希尔的电话。 “哥。”陈希尔道,“你现在在哪啊。” 陈禹是不会把自己在酒店的事告诉他的,“怎么了?” “哦,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看到白闵京没?” 陈禹叫了一辆车,一坐进车里,那股奇怪的感觉更明显了,腰酸背痛的。 他直觉不对劲,“什么意思?” 陈希尔语气坦然,“你不知道吗?白闵京考上了你的大学,昨天他还问我你在哪,我就把你位置发给他了,他找到你了没?” 何止找到啊。 他妈床都顺便上了。 陈禹内心只觉操蛋,陈希尔当初说自己也要来滨城读大学,按她的意思是姑姑鼓励她和哥哥离的近一点,这样更好促进兄妹关系。 陈希尔是很听姑姑的话,果然就考上了滨城的大学,只不过和陈禹不是同一个学校。 昨天陈希尔问他在哪里,陈禹以为她也要过来玩,就发了位置给他,没想到是自己搬去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一直知道陈希尔和白闵京关系还行,只是没想到关系好到连亲哥的位置都可以出卖的地步了。 陈禹也不能怪谁,怪只怪他精虫上脑。 第26章 “差不多吧。”陈禹含糊其辞,宿醉的副作用才后知后觉显现上来,他捂着脑袋,嗓音有些疲惫,“我先挂了,我得休息会,你等我打给你。” 陈禹回到公寓,赵路不在家,小猫看到他,难得贴上来蹭了蹭他的小腿。 一看到小猫,陈禹就想起白闵京。 然后头就更疼了。 给小猫喂好猫粮,他去洗澡。 浴室里,他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身体,和陈禹较为粗暴的亲昵方式不一样,白闵京的亲昵是与他脾气不相符的温软,他喜欢黏黏糊糊的亲吻,陈禹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红色吻痕。 白闵京在床上唯一粗暴的,也就是恐怖的耐力,经常陈禹都受不住了,白闵京还能继续。 往往都是陈禹咬他越凶,白闵京就越兴奋,越不会停下。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陈禹依稀记得自己又忍不住去亲咬他的肌肤,白闵京整个人兴奋的做到半夜还没完。 陈禹重重地谈叹出一口气。 妈的,这都什么事。 喝酒真他妈误事。 陈禹是真想揍死昨天喝醉的自己。 清理洗漱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趴在了床上。 没趴一会儿,门铃响了。 陈禹心里骂了一声赵路不带钥匙。 他开了门,却不是找路,而是外卖。 “先生,你点的外卖送到了?” “我没点外卖。” 外卖员啊了一声,“陈先生,电话号码182xxxxxxxx,不是吗?” 这个电话号码是他的。 紧接着手机响了一下,陈禹看了一眼,是白闵京的。 【闵京:给你点了醒酒的。】 “……” 不用想,肯定又是陈希尔告诉他的。 陈禹接过了外卖,把他放在了客厅桌子上。 他没打开外卖,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看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他和白闵京几乎不聊天,这一年多里都是白闵京单方面给他发“。” 他只发这个,其余什么也不发。 陈禹多了解白闵京啊,仅仅只是一个标点符号,他就能猜到白闵京的意思。 无非两种。 一种是他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想要求安慰,另外一种,是表诉他的想念。 无论哪一种,都能在陈禹沉寂的心里翻涌起浪。 他每发一个句号,陈禹就会去问陈希尔关于白闵京的事。 得到的答案永远是“他很正常,没什么事。” 陈禹数了一下,二十四个句号。 他不想去深究其中的真正意义。 他已经很努力地去尝试无视白闵京,他不回他的任何消息,偶尔忍不住去看看他,也不会让他发现。 他在试图完全地消失在白闵京的生活里。 原以为就这样两个人毫无交集地下去,就会越走越远,直到白闵京完全忘记有陈禹这个人。 但是,白闵京又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甚至以这种戏剧事件作为重逢的开场。 他与白闵京目前什么关系都不是,却莫名其妙上了个床,原本就理不清的关系现在更多了几分荒诞无稽。 很可笑,却笑不出来。 就像是走了很远的路,都走到一半了,发现路没了,甚至还给自己整迷路了。 功亏一篑的泄气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迷茫。 陈禹烦躁地搓了搓脸。 但其实最让陈禹烦愁的是,他不理解,为什么白闵京要跟着他来到那么遥远又寒冷的北方,只为了和他上一个大学。 这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啊。 陈禹无力地仰头,看着天花板。 他的心里很乱,里面纠缠了长长而密密麻麻的乱麻,每一根都是写着白闵京的名字,将他的大脑甚至神经搅乱的天翻地覆。 各种情绪在脑海里翻涌,他懊悔,无奈,心烦意乱。 白闵京的突然出现将陈禹打的措手不及,意外上床更是让他难以思考。 不明白,不理解,明明已经让他别再来找自己了,他却只是听话了一年而已。 陈禹想到了什么,心里好笑,他怎么忘了呢? 白闵京的听话本就是间歇性的,他本质上就是个执拗的要命的人,放弃这种情绪是不会出现在白闵京偏执自私的价值观里的。 而眼下有了肉.体关系,按照白闵京高度洁癖的感情观,估计更不会放过自己了。 完了,这下他是真的很难远离白闵京了。 小黑猫爬过来咬着他的手,陈禹让它放开,小黑猫睁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就是不松开,牙齿轻轻黏黏地蹭着陈禹,带着一点倔犟的傲娇劲儿。 陈禹看了小黑猫好几秒,放弃了挣扎,任小黑猫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捂着脸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在一片狼藉的思绪与现实里,陈禹苦中作乐地想: 白闵京和这只小黑猫真像啊。 第21章 赵路直到晚上才回来, 打开门就看到陈禹躺在沙发上,手挡住眼睛假寐,小黑猫趴在他的肚子上呼噜呼噜地睡着。 “你怎么不去房间睡?”赵路心情看起来挺好, “哎对了, 昨天谢谢你帮我挡酒, 改天请你吃饭。” 陈禹坐了起来, 他吃了白闵京点的醒酒药,头倒是不会那么疼了。 小黑猫被打扰睡眠, 心情很不好,嗷呜一口咬在了陈禹的手背上。 陈禹嘶了一声。 “你昨天去哪了?”陈禹嗓音有些低,眼皮倦倦地垂着。 提前这个, 赵路冷峻的五官呈现出一点害羞,“我和南南去看日出去了。” “南南?” “哦,就是昨天酒局的短发女生。” 陈禹哦了一声,昨天酒局有谁他完全没印象。 赵路收拾了一下, “我等会要出去和南南去吃饭, 需要我给你带吗?” 陈禹倦怠地摆摆手。 “行吧。”赵路穿鞋,“哦还有一件事, 我可能要搬出去了, 我弟要过来和我一块住。” “知道了。” 赵路走后, 公寓又安静了下来。 陈禹睡了一天, 其实也没睡着, 脑子里一直在围绕着怎么处理面对和白闵京的关系。 想一天, 也没想明白。 另一边, 白闵京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见到我哥,怎么还是一副这种表情。”陈希尔坐在他对面,喝着咖啡, 漫不经心地问。 白闵京面无表情,神情有些沉郁,手里一直搅动着咖啡。 陈希尔表示不理解“你还没和我哥和好啊?” 她印象里,陈禹一直是个挺好说话的人,小的时候她想要什么,基本是只要多多缠着他哥,陈禹都会答应她,虽然整个幼年期大部分都在和陈禹相隔异国,但陈禹本质上是个心不会太硬的人。 陈希尔在知道陈禹决定去滨城上大学时,也很不理解。 最让她不理解的是,他和白闵京的关系。 明明之前两个人还有种外人插不进去的暧昧感,突然有一天,他们就再也不见面了。 陈希尔以为他们两吵架了,但陈禹总是隔三差五地会问他白闵京的消息,甚至还会回来偷看白闵京,还不让陈希尔说出去。 陈希尔莫名其妙,这吵的什么架。 她心直口快,直接去问白闵京是不是和他哥吵架了。 白闵京语气决然平静。 “没有。” 陈希尔:“你们都不见面了。” “我会去找他的。” 陈希尔隐约觉得这个回答十分暧昧,他一直都怀疑白闵京和陈禹的关系,绝非是普通兄弟朋友的关系。 她自幼在同性家庭成长,对于同性之间的暧昧比任何人都敏感,这点猜忌在得知白闵京也想考入陈禹的大学时,才得以确定。 “白闵京,你喜欢我哥吧。” 体育课上,两个在班上孤僻没朋友的人,很自然又默契地组成了一组,坐在看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操场上的学生打篮球。 白闵京很自然地应下了,“嗯。” 陈希尔双手托着下巴,眉眼很淡,一点也没被惊到,“你还真是直接。” 她对同性恋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在她眼里,任何感情都是一样的,异性之间的感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希尔唯一在意的是,陈禹知不知道白闵京的想法呢? 他会不会觉得这种感情很奇怪。 但很快,陈希尔就觉得自己多想了。 陈禹比任何人都关心白闵京,有时候陈希尔会有一种白闵京是他养的一只猫,一只小狗的错觉,人远在天边,心却一直相系着自己养的小宠物。 好像生怕白闵京这个人死掉一样。 白闵京有那么脆弱吗? 陈希尔一百个不理解,但她既然知道白闵京对陈禹很重要,就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以前一直害怕因为爸妈扭曲的关系,陈禹会不会开始厌恶去喜欢谁, 第27章 但眼下看来不是这样的。 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虽然是个男的,但这不重要。 陈希尔对白闵京没什么意见,高三这一年里,白闵京帮了她很多的学业上的问题,他虽然个性冷淡沉默,但给人的感觉不坏。 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真的特别特别喜欢陈禹。 所以,陈希尔不介意去做个中间人拉进两个人的关系。 反正也只是顺手的事。 “你都追到这来了,可别放弃。”陈希尔懒懒地撑着下巴。 “我想,我哥对你应该无法狠心的。” – 陈禹原本想着这几天找个时间和白闵京好好聊聊,突发的一件事却打乱了他的节奏。 娄年和陈华盛死了。 他回了滨城,陈希尔比他早一天到。 私人医院里,陈希尔坐在病房外,神情有些呆滞,看到陈禹,低低地喊了一声,“……哥。” 陈禹抱了抱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长发,“没事的,哥在呢。” “小禹。”一个身形纤瘦的女人走了过来,她面容温和清雅,嘴唇带着病气的苍白,一双眼睛总是弯着。 “姑姑。”陈禹礼貌地开口。 “姑姑……”陈希尔一看到陈鲤,就凑过去抱着她,伤心地蹭了蹭陈鲤的肩膀。 陈鲤淡淡地笑着。 陈希尔说,娄年原本是想去给陈希尔补买成年礼物,却被陈华盛跟踪上,两个人这几年一直在争夺公司,娄年以势不可挡的势力获得大部分高管和股东的支持与股份,陈华盛怒不可遏,嫉妒让他对娄年恨的咬牙切齿。 在发现娄年出门时,他以为娄年又是去找新欢,这几年他和娄年都在外面有人,彼此心知肚明却都不说。 陈华盛看不惯娄年什么都有的成绩,各种情绪下,本就是败者的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开着车撞上了娄年。 两车相撞,跌入了公路边上的悬崖,然后都没有活过来。 陈希尔表情很茫然,“哥,妈真的是想要为我买礼物吗?” 陈禹无法回答她。 一个从来就没有合格地做过母亲的人,又怎么能让人去理解她所谓的母亲行径呢。 上辈子陈希尔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留学了,娄年也不在意她,直到陈禹意外身死前,这两个人都还好生生地活着。 重生之后,很多轨迹都偏了。 陈禹对于自己的父母,感情是很淡的,童年一大半时间都在挨打度过,初中之后他就搬了出去,之后很少回去,即使是过年春节,他也没有回去过,娄年和陈华盛也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存在。 可以说,他是一个人长大的。 他们突然死了,陈禹最大的感慨就是“啊,他没有父母了。” 有点荒谬的茫然。 陈希尔和陈禹一样,短暂的一生里都没有父母的参与,悲伤并不重,只是麻木恍然。 陈华盛夫妇的葬礼是陈鲤来操办的,她看起来病弱纤细,却很有能力。 陈禹帮衬着陈鲤。 墓园里,站满了人,公司的股东高管,以及各种亲戚都来了。 陈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天空下了一点小雨,黑压压的,很沉闷。 他觉得有些闷,便走到墓园附近的一个小型公园抽烟。 他坐在长凳子上,因为下着细雨,火很难打着,闷闷的心更烦了。 他操了一声,刚想把打火机扔了,一双苍白的手接过他的打火机,一把伞撑在了头顶上。 “啪嗒。” 白闵京按下打火机,替他把烟点上了。 陈禹眼神凝视着白闵京,似乎在思考白闵京是怎么出现到这里来的。 他不会真在自己身上安装了跟踪器吧。 陈禹大脑一抽,把心里这句话说了出来。 白闵京轻轻地冷哼一声,淡淡地开口:“安了又怎么样,你要报警吗?” “……那倒不会。”陈禹指尖夹着烟,却没抽,“希尔告诉你的吧。” 白闵京不置可否。 陈禹躬着背,岔着腿,指尖的烟弥漫在空气里,陈禹想起白闵京不喜欢烟味,还是把它掐了。 “你和希尔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陈禹表情状似轻松地开玩笑。 白闵京坐在他身边,眼尾瞥他一眼,“我和她关系好,你在吃醋吗?” 这直接了当的让陈禹一时无言,他垂眼笑了一下,无奈地开口,“这都什么和什么……” 托白闵京莽撞的没一点情商的话,陈禹压抑的心脏缓回来一点。 雨停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里等多久了?” “昨天上完最后一节课坐飞机回来,没等多久。”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就没离开过陈禹。 陈禹注意到白闵京衣服的潮湿,一看就是等很久了。 为什么要隐瞒。 是怕他心生愧疚吗? 陈禹心里莫名酸了一下。 白闵京见陈禹沉默不发,偷偷地往他身边靠。 陈禹无奈,按住他的肩膀,“再靠过来,我要坐地上了。” 白闵京不动了,他歪了一下头,直直地盯着陈禹的侧脸看。 陈禹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又怎么了?” “你很伤心吗?”白闵京冷不丁地问。 这没头没尾的话,陈禹听懂了。 “可能有一点吧,不清楚。”陈禹咳嗽了一下,大概是又想抽烟了,抽了一根出来手上捏着玩。 这算伤心吗? 陈禹自认为不太算,他对于父母的感情感知的实在不多,自然也不会被其影响太重。 他现在的情感更多的是一种失去了家人的麻木无措。 这是人的本能。 他想起上辈子白闵京在得知自己哥哥死去的消息时,神情苍白迷茫,没有伤心,只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滞然。 原来是这种心情。 白闵京不知道该怎么调解陈禹的心情,他印象里都是陈禹哄着他,陈禹不会有大开大合的情绪泄露,是一种稳定的冷感性格。 他比谁都知道,失去家人是很痛苦的。 白闵京拼命想做一个懂事贴心的人,脑子里搜刮了自己所拥有的哄人方式,少的可怜。 他就没哄过谁。 陈禹过去是怎样哄他的呢? 陈禹感知到身边人的沉默寡言,刚想转头看看他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的小拇指被轻轻地勾了一下。 陈禹:“? ?” 白闵京勾着他的小拇指,然后又试探性地,动作极其笨拙地松开,慢慢地反握住他的手背。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眉眼冷淡地垂着,一只手还在撑着伞,另外一只手握住陈禹的手背,神情再平静不过,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合理的,只是耳朵的一点红表示了主人的窘迫。 陈禹刚开始还不明白,笑了笑,“你做什么呢?” 白闵京眼尾钩子似的扫了他一眼,眉眼倨傲又恼怒,大概是在气他的不识相,偏偏又不能真生气。 陈禹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抽了抽嘴角:“你不会是想安慰我吧——” 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熟悉。 上辈子白闵京情绪低落时,陈禹就会用小拇指先试探地勾勾他的小拇指,见他不挣脱,就会反握住他的手,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握着他的手陪在他身边。 等他慢慢消化,然后继续变成那个脾气很大的大小姐。 所以,他现在是在学着过去的陈禹,安慰他吗? 陈禹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心里对白闵京的笨拙想笑,却莫名感到一阵巨大的柔软。 神奇的是,失去家人的郁沉仿佛真的被他安慰住了。 陈禹终极还是没放开他的手。 第22章 陈禹没坐多久, 陈希尔从墓园下来,看到他们在一起也没多奇怪。 她脸色有点白,“我饿了, 去吃饭吧。” 陈禹嗯了一声, 看了看她身后, “姑姑呢?” “在后面, 她让我们先去停车库等她。” 三个人走到专门的地下停车场。 陈希尔恹恹的,陈禹摸了摸她的脑袋, 温声问“想去吃什么。” “不知道。”陈希尔吸了吸鼻子,“你和白闵京决定吧。” 白闵京:“我随便。” 三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食欲,陈禹耸了耸肩, “那随便找一家吧。” 陈鲤还没来,他们在车旁先等她。 等了十几分钟,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禹站在白闵京的身前,白闵京的睫毛掉进眼睛里, 眼皮一直在眨, 表情很不舒服,陈禹帮他吹了吹眼睛, 但白闵京还是很难受。 陈希尔蹲在地上, 脸趴在胳膊里, 看上去有些累。 三个人都没注意到怪异的脚步声, 陈禹以为是陈鲤过来了, 刚想转身, 白闵京眼睛一瞥, 瞳孔微缩,以最快的速度将陈禹拽到身后,一只手握住了即将捅向陈禹的刀子。 第28章 这一切都太猝不及防, 陈禹反应过来,眼神一沉,心脏仿佛冻住,惊呼了一声:“闵京!” 他一脚踹向来人,陈禹长年健身锻炼,力气凶猛,这一脚直接将来人踹出几米远。 陈希尔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眼神睁大,跑到白闵京面前。 白闵京握着流血的手,脸色白的像纸,他疼的额角流着冷汗,却一声不吭。 陈禹看到白闵京一手的血,胃里突然传来一阵反呕感,他忍住想吐的欲望,手有些发抖,竟然有点慌乱。 陈希尔看向罪魁祸首,眼神眯起,“孙荣其,你他妈发什么疯?” 孙荣其艰难地爬了起来,眼神阴鸷,如同死狗一样的狠厉,他呸了一声。 “我难道不该疯吗?陈禹就该去死,为什么同样都是他的儿子,陈禹什么都有,我却什么都得不到!” 孙荣其咬牙切齿,眼神涨红,“他妈的,我不也是他儿子吗?他人死了,却一点东西都不留给我! 凭什么只有陈禹得到了所有!” 陈华盛和娄年早在爷爷还在时就已经留下遗嘱,按照老爷子的意愿,日后一旦发生事故,名下所有的财产皆留给了陈禹和陈希尔,至于孙荣其,得到的几乎甚少。 孙荣其的母亲自幼弃他而逃,他被老爷子带回家,给他良好的住居,优秀的教育资源,除此之外,就再也没给他其他东西。 他不甘,明明都是陈华盛的儿子,为什么只有他是被藏起来不被公示的,反观陈禹,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很多。 他嫉妒,不公,这点在陈华盛死后,所有负面阴暗的情绪彻底爆发,他早在很久之前就恨透了陈禹,一度希望他死掉,这样陈禹的所有就都是他的了。 他理智尽失,脑子里想要让陈禹死去的想法越发深重,以至于跟到停车场里,做出了一直想要做的事。 陈希尔冷笑一声,“你恨陈禹有什么用?不应该去恨大人吗?这一切不都是大人做出来的结果吗?” 陈禹很想把孙荣其狠狠揍一顿,但眼下他的注意力全在白闵京身上,实在懒得理孙荣其这个疯子。 陈鲤姗姗来迟,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柔声道“小禹,先把你朋友带去医院,希尔,你也一起去,这里姑姑来处理。” 陈禹点头,“好,麻烦姑姑。” 陈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最近的一家医院,白闵京的脸色一片苍白,那张好不容易有了颜色的嘴唇又失去了色彩。 他应该是很疼的,但他什么话也没说。 陈禹一边开车,一边担忧地看向白闵京。 陈希尔提醒了他好几次,“哥,你注意看路啊!” 到了医院,医生看了看白闵京的伤。 陈禹那一脚踹的及时,没伤到筋,只是皮外伤,要好好调养,只不过肯定要留疤了。 陈禹一直提着的心松了一口气,原本绷成刀尖一样的五官线条也松缓了下来。 天知道一路上陈禹的心脏快的几乎没慢下来。 陈希尔也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骂了一声,“孙荣其真是个神经病。“ 陈禹蹲了下来,摸了摸白闵京缠着厚厚绷带的手,问:“是不是很疼?” 白闵京乖乖地坐着,摇了摇头。 “骗人。”陈禹勉强笑了笑,“怎么会不疼呢?” 白闵京想了想,“有一点。” 陈禹忍着心疼,轻声说他“傻小子,为什么要替我挡。” 白闵京不开心了,抽回了手,有点生气“你说谁傻,如果我不挡,你会死的。” 他言辞冷冷的,“你是想死吗?” 陈禹也不生气,笑笑,“没人想死,我是心疼你。” 白闵京被他后面那句话愉悦了一秒,他微微低下脑袋,“你心疼我? 你也喜欢我吗?” 陈禹假装没注意这个“也”字,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颊,骂他,“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白闵京皱眉,幽幽地看着他,一脸“你捏疼我了”的表情。 陈禹松手。 他大概自己都没发现,他和白闵京的相处颇有点回到上辈子的氛围。 陈希尔拿完药过来,“没什么事了,走吧。” 白闵京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沉默几秒,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白闵京一脸不耐烦,神情冰冷。 “别管他。”白闵京语气冰沉沉的。 电话那头还在说。 白闵京漂亮的眼睛沉沉地压下来,他用完好的手抓了抓额前的碎发,一脸不耐地说:”让他去死。” 陈希尔和陈禹都很体贴的走在远处,陈禹不知道白闵京在说什么,脸色很凶,显然是不耐到极致。 白闵京挂了电话,走到陈禹面前,他收敛了脸上的冰冷,语气平和,“我要回去一趟。” 陈希尔说“现在吗?” “嗯。” “哦,那哥你送他回去吧,我在这里等姑姑。” 陈禹:“我?” 陈希尔一脸莫名,“不然是我吗?这里太偏了,地铁也没一个,你让他怎么回去,别人还是个伤患。” 陈禹没话讲,“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闵京却迟疑了,“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陈禹想不明白为什么白闵京这么抗拒别人送他回去,有这么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家地址吗? 他心里对白闵京的隐瞒有点不满,但却并不生气。 “听话。”陈禹按住他肩膀,“我送你回去,好吗?” 陈禹的瞳孔不是纯黑的,瞳色很浅,直直地看着人时,是一种如秋日里的水,沉稳平和。他的眉毛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是陈华盛发脾气用玻璃碎片在他脸上划了一道,以至于在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疤,虽然陈禹后面去医院祛除掉了,但眉毛上还是有一道。 这道疤痕也都一并收进肃气的眉眼里,不凶,反而有一点相协调的奇妙稳和。 白闵京抿抿唇。 “好。” 陈禹开车,跟着白闵京的指示走,一路上都有种旧地重游恍然感。 在开到一处路口时,陈禹注意到这是高中时和白闵京带猫去看病的那条破败的马路,眼下已经修好了。 眼下已经天黑了,这条路也换了路灯,再没有以前那样暗淡,陈禹的眼睛也能看得清这条路了。 陈禹猛然间有个奇怪的念头。 白闵京当年不会是知道这条路难走,所以来陪他吧。 他很快就撇开了这个想法,实在太想当然了。 随着地址越来越偏,陈禹在一家老式居民楼停了下来。 居民楼看上去很有年代感了,有点腐烂的旧。 白闵京一路上心里都很紧张,他自觉自己的家是很难以入目的,和陈禹华丽干净的别墅无法相比。 他有些难言的羞耻,面上冷静无波。 白闵京下了车,很有礼貌地和他道了一声谢,然后走进了一栋楼里。 陈禹靠着车身,却没有离开。 他将这栋楼打量了一番,心脏浮上一丝不适。 两辈子,他对白闵京的家庭情况都一无所知,在他潜意识里,他以为按照白闵京那副娇纵脆弱的性子,应该是在备受宠爱,良好的生活环境养出来的。 他不是对这种旧居民楼有意见,只是在陈禹直男庸俗的眼里,他认为如同玻璃花一样美丽脆弱的白闵京,应该是活在温室里的。 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白闵京走到二楼,邻居早在门口等他了,看到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小白,我也不想打扰你的,只是你哥实在太扰民了,我家里还有孩子要休息,所以……” “我知道。”白闵京拿出钥匙,“我会处理好的,抱歉。” 他打开门。 白闵树又把家里摧残的如同垃圾场,他喝成一摊烂泥,坐在地上还是猛猛往嘴里灌酒。 白闵京接到邻居的电话,大概是白闵树喝醉了酒,在房间砸东西,老式居民楼隔音不好,扰的居民烦堪,迫不得已打了他电话。 “你他妈怎么不去死。”白闵京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白闵树一听到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推了一把白闵京,白闵京丝毫没动。 “死小子你咒亲哥死呢?”白闵树拎着酒,大着舌头,“你是不是忘了,爸妈死了,是我带你逃出滨城,来到这里……不是我,你信不信在滨城被唾沫淹死!” 白闵京几乎要笑出来。 他是怎么有脸说的出这种话的。 白闵树带他带出滨城没错,但他是想把白闵京卖掉。 小时候的白闵京生的漂亮可爱,白闵树相信凭着他那张脸,可以轻而易举卖个好价钱。 如果不是白闵京早就预料到,在白闵树拉着他去卖主身边时,他找了个机会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及时赶到他身边。 白闵树一看到警察就腿软,他比任何人都怕警察。 第29章 警察对他进行了极其严厉的训诫。 白闵树是个外厉内荏的纸老虎,他们的父亲就是被抓入监狱而后得病而死,他害怕自己也那样,倒是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到后面又有这个想法时,白闵京已经长的挺大了,也错过了买卖的好时机。 白闵树没得到钱,反而带了一个累赘,看白闵京越发不顺眼,日常将他当成一个出气包,一喝酒就像他父亲那样,对白闵京拳打脚踢。 这种暴力直到白闵京长的比他高之后,才得以消停。 白闵京对他的话感到恶心无比,幼年的折磨又卷土重来到脑海里,深重的戾气浮现在他的眉眼里。 他想让白闵树去死。 白闵树给了他很多肉.体上的疼痛,他将白闵京的手放在刚烧开的烫水里,白闵京挣扎的越厉害,他越兴奋。 冬日里,他将白闵京扔在河水里,在他即将要淹死时,又把他抓上来,白闵京因此发重烧,但没有药吃,还是老师注意到带他去医务室。 虽然烧退了,但他的身体在这之后免疫力极度下降,变的脆弱不堪,身上总是大病小病一堆。 在滨城时,白闵京是活在坟墓一样的环境里,他成日被锁在房间里,只要躲起来不让爸爸发现他,他就不会挨打。 但是在京城里,白闵树虽然没有将他锁起来,但其痛苦不比囚禁好的多,甚至更疼,他只要一看到白闵京,就是一顿毒打。 好想让白闵树去死。 上辈子白闵树走上盗墓这条路,夜晚失足掉进山沟里死了。 白闵京觉得太晚了,他恨不得现在就让白闵树去死。 但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他不能像父亲那样成为一个杀人犯。 他要变成一个正常人,不能成为所谓的神经病。 陈禹是不会喜欢一个神经病的。 白闵京抠了抠手上的伤口,疼痛感让他缓回来理智。 为了防止他再去扰民,白闵京像过去那样,踹向了他的膝盖窝,又蹲了下来,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白闵树疼的骂都骂不出来,只是无力痛苦地哼哼。 白闵树通常被白闵京打了一顿之后,就会消停一段时间。 这里的味道实在令人恶心,白闵京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他打开门,走下楼。 他刚走到楼下,就看到陈禹靠着车身,和他对上视线。 陈禹眼尖地看见白闵京手上的绷带流露出红色。 白闵京也注意到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害怕陈禹知道他恶心的家庭,脚轻轻地往后一退。 他的细微动作没有逃过陈禹的眼睛,这是白闵京想要躲起来的姿势。 白闵京每次情绪不好时,就会想躲起来。 陈禹被他这个古怪的习惯折腾的够呛,过去陈禹惹白闵京不开心时,白闵京见吵不过他,就会躲。 陈禹生气生到一半,心累的同时还要去找躲起来的白闵京。 但他知道,白闵京是躲不远的,就像离家出走的猫,跑远了是没法活的。 他有时会躲在柜子里,有时候会躲在楼梯间,或者小区里的滑滑梯里。 他躲的那样近,就好像在等陈禹找他。 上辈子感情最僵硬的时期里,陈禹已经有点厌倦了这种躲猫猫的幼稚行为,他累的不想找,就没动。 白闵京大概是知道陈禹不会来找他了,萎靡地回到了家,冷冰冰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陈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 他那时候因为两个人经常吵架的关系,被折磨的很疲惫,不理解白闵京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幼稚的习惯。 他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理智的近乎无情。 “闵京,即使是小孩,也不会玩你躲我找的游戏了。” 白闵京音量提高,“你觉得我在和你玩游戏?” 陈禹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他越冷静,就越显的白闵京无理取闹。 白闵京咬着唇,脸色一片苍白,好像要哭了。 他真的哭了吗? 陈禹忘记了。 只知道后面白闵京还是会躲起来,但时间很短,很快就会乖乖回来,他回来什么也不说,脸色很平静,然后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整天也不出来。 眼下看到白闵京又是一副要躲起来的样子,陈禹想也没想,“不许躲。” 白闵京身体顿了一下,腿慢慢地收了回来,一动也不动。 陈禹朝他走过去,白闵京身后的居民楼突然踉踉跄跄跑出来一个人,嘴里骂骂咧咧“白闵京,妈的,给老子站住,老子弄死你……” 白闵京脸色一变,拳头握紧,看样子是真的想一拳打死白闵树。 白闵树一瘸一拐地,一只眼睛被打的睁不开,想去碰白闵京的肩膀,言语粗俗恶劣。 “你以为你大了老子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妈的,那时候真应该把你卖了,长成这幅样子,就应该被卖给别人玩——” 白闵京动了动身体,想撕掉白闵树的嘴巴。 还没动身,陈禹一拳砸在了白闵树的脸上。 陈禹从初中开始就练习拳击,力气绝非一般人能比,白闵树被打的眼冒金星。 白闵京愣愣的,“……陈禹。” 陈禹真是不明白,怎么今天一整天烂人那么多。 他真的不喜欢打架。 但是这些烂人今天都凑在了一起,陈禹重生之后,就没有像今天这样打了那么多人了。 这些烂人如果是针对他的就算了,偏偏受到伤害的全是白闵京。 上辈子他像玻璃一样护着的白闵京,今天却被这些苍蝇一样的人咬了一次又一次。 艹 陈禹打了一拳还不解气,又给了他几拳,最后还是白闵京怕他真的被打死了,会给陈禹惹出麻烦,拉住了陈禹,“够了。” 陈禹停手,对躺着的白闵树冷声“你要想告我,还是索要赔偿,尽管来。但你再敢对白闵京说一句烂话,我他妈有的是办法整死你。” 他说完,拉着白闵京的手,将人塞进车里,发动车子。 一路上,陈禹的脸色都冷的吓人。 白闵京看了他一眼,手心的伤口很疼,但他却完全感觉不到,心脏被愉悦感塞的满满的。 陈禹把他带到诊所里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又把他带回家。 全程一言不发,神色冷峻,白闵京像个乖乖木偶,任他所为。 回到公寓,陈禹一把脱下了衣服,“我先洗个澡,你自己坐一会。” 白闵京点头。 陈禹一整天心情都很不好,父母的死亡,孙荣其的发疯,白闵京的受伤,白闵树脏俗的词汇,一件又一件,都让陈禹压着一股气。 他很想发泄一下,想抽烟,白闵京在家里,又不能抽。 他用冷水洗了一个澡,稍微冷却了身体的闷澡,才穿好衣服出来。 白闵京坐在沙发上,他拿了一瓶水,因为右手受伤的缘故,左手很难打开瓶盖。 陈禹走过去,帮他打开,递给了他。 白闵京接过,喝了一口水,苍白的唇湿漉漉的。 陈禹靠在流理台上,擦了擦头发。 他有很多话想问,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哪件。 白闵京见他一路冷沉沉的,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前,完好的一只手撑着陈禹身后的流理台上,是一个圈住陈禹的姿势。 “你在生气吗?”白闵京语气轻缓。 陈禹没说话。 白闵京当他默认,他嘴唇很轻地翘了一下,转瞬即逝,“为什么? 受伤的是我,被骂的也是我,你为什么生气?” 是啊,他为什么生气。 陈禹想,这正是因为你,所以他才生气。 白闵京一如既往地直接。 “陈禹,你在意我吗?” 陈禹被问的怔了一下。 他在意白闵京吗? 答案是肯定的。 这个世界上,除却亲人外,白闵京是他最在乎的人了。 今天晚上如果他不在那里,白闵京会遭受什么更难听的辱骂,陈禹不敢想象。 他除了生气之外,心里还冒着另一个意识。 他原以为白闵京离了他,或许会过的更好,但好像不是的。 白闵京身边有着他不认识的烂人,这些人会给予白闵京另外一种痛苦。 他不能忍受这些人对白闵京的欺压。 他是想白闵京活着一个有很多爱的环境里。 可如果白闵京在他不知道的环境里,依旧过的不好怎么办呢? 陈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在他心里,白闵京美丽脆弱,敏感,没有一点安全感,他应该被谁宠爱着,活在一片充满阳光的温室里。 但现在陈禹觉得自己认知有误,白闵京似乎从来没有活在温室里。 “刚刚那个人,是谁?”陈禹问。 白闵京垂着眼,“我哥。” 第30章 “他对你好吗?” 白闵京很老实地回答:“不太好。” 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要把自己弟弟卖掉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陈禹不敢去想白闵京口里的不好到底是哪些不好。 他心里闷的厉害,喉咙痒痒的,想抽烟。 陈禹有点迷茫。 他一直以为受尽宠爱的大小姐,其实是活在一个不算好的环境里。 有点难受。 他所谓的哥哥如果还去找白闵京的麻烦怎么办? 陈禹把白闵京想成了一个柔软无力的小猫,其实他的身高,体形已经算一个成年男人的体型了,离柔弱二字无关。 但陈禹对白闵京的滤镜太重了,重到突然就不想放开白闵京了,想把人抓在身边,防止白闵树再去骚扰白闵京。 白闵京对陈禹的沉默感到不高兴,他皱了下眉,“你在想什么?又在想怎么把我扔下吗?” 他一激动,右手不安地就想去拽陈禹的手腕。 陈禹握住他的右手,不让他乱动,“别乱想,你什么时候回滨城。” 白闵京挣脱开他的手,不满足这个姿势,他动作试探又大胆地试图抱住陈禹。 见陈禹没动,他才得寸进尺地将脑袋靠在陈禹的脖颈里,他已经长的比陈禹高了半个头,低垂着头颅埋在陈禹怀里,反而弱化了他高瘦的压迫感体型。 陈禹今天一整天累的没力气拒绝他的接触。 “明天晚上。”白闵京蹭了蹭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回去?” 白闵京是周末来的,明天就要回去了,陈禹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完,应该还要再请几天假。 “过几天。”陈禹姿态慵懒地站着,身上像是挂了个大型玩偶,黏糊的让他喘不上气,他拍了拍白闵京的肩膀,“松开一点。” 白闵京没听,讲歪理,“手疼,不想动。” “……” “等你回到学校,就得告诉我你的答案了。”白闵京闷闷地开口。 陈禹知道他指的是那个晚上的事。 “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情。”白闵京怕他拒绝,率先开口,“你先处理好你父母的事,之后再考虑我们的关系。” 陈禹挑了一下眉,“这么懂事?” 白闵京愤愤地掐了一下陈禹的腰。 陈禹嘶了一声。 他觉得有点好笑。 他们的关系乱的不能再乱了,还有值得考虑的必要吗。 陈禹想起白闵京的哥哥,还有他隐瞒的家庭。 白闵京似乎瞒了他一些事,上辈子陈禹负气没去调查,但这辈子他突然很想更深刻去了解白闵京的一切。 他的所有,陈禹都要知道。 嗯,的确有考虑的必要。 第23章 白闵京周末两天都是在陈禹家睡的, 他睡在客房,两个人互不干扰。 陈禹很忙,几乎没什么时间陪白闵京。 白闵京也没闹, 陈禹出门的时候, 他就在家里等他。一直到白闵京回去, 两个人也没怎么说过话。 陈禹留在京城帮陈鲤处理后事, 孙荣其不知道被陈鲤弄到哪里去了,后面再也没看见他。 陈华盛夫妇死后, 最难处理的公司的事,他们开的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由于陈禹和陈希尔还在上学, 公司暂时由陈鲤来代理。 这一假请了一个星期,等到所有事情处理完,陈禹和陈希尔才回到学校。 陈禹一回到学校,就向白闵京发了条消息。 这几天两个人会短暂地聊一下天。 无非就是陈禹问他手上的伤, 问他有没有涂药, 白闵京则是每天都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禹只能说只要一回到滨城就会给他发消息。 他上完最后一节课,就看到白闵京站在教室门口等他。 人来人往的, 几乎每个人从白闵京身边经过, 都要看他一眼。 白闵京其实不太喜欢被人看着, 但是模特生涯让他逐渐习惯了他人的视线。 陈禹朝他走过去, “把手给我看看。” 他有些不放心白闵京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白闵京乖乖把手给他。 他的手上还包着绷带, 陈禹也看不出什么。 “吃饭了没。”陈禹问。 “没有。” “先去吃饭吧。” 白闵京说, “我想去你家。”他顿了一下, “我有礼物给你。” 陈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东西?” 白闵京平静地说“回去给你。” 陈禹不疑有他。 他将白闵京带回了公寓,赵路这几天忙着搬家, 大多时候都不在家。 白闵京一进到家,小黑猫一看到他,忙窜上来,蹭着白闵京的腿转来转去。 陈禹笑骂一声,“小没良心的。” 白闵京想要去抱猫,陈禹拦住了他,“你手还没好,先别用右手。” 他嗯了一声,收回了手,“它有名字吗?” 陈禹打开空调,“没取名。“ “为什么不取。”白闵京像陈禹的小尾巴,他走哪跟哪。 陈禹拿出一瓶冰水和一瓶草莓牛奶,他将牛奶盖子打开,递给白闵京,“没想好,不会取。” 白闵京接过。 “你晚上想吃什么?点外卖还是?” “随便。” 陈禹从滨城回来有点累,“点外卖吧。” 他点了一家自己常吃那家,卫生干净。 等待外卖期间,陈禹对他道“把绷带拆了,我看看。” 白闵京坐在地毯上,把手给他看。 白闵京皮肤愈合能力差,一个星期过去了,只是刚结痂,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碰了水,有些地方又开始流血。 陈禹严重怀疑他没上药。 他无言,拿出药箱,给他涂药。 白闵京很享受陈禹对他的关切,他一舒服,眉眼就舒展开来,陈禹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你心情好一点了吗?”白闵京问。 陈禹专心给他涂药,一边开口,“没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 最初的惘然过去之后,陈禹已经慢慢习惯了过来。 白闵京把他模棱两可的回答扭转成自己想要听的意思,嗯了一声,“那你现在可以给我回复了吗?” 陈禹搽药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慢条斯理地给白闵京包扎好,知道这个关是过不去了。 “你喜欢我吗?”陈禹问。 其实他想问“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明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甚至间歇性地害死了他,为什么不恨他,为什么重生之后还要一直跟着他,甚至为他做出了那么多事。 但两个人目前都隐瞒了双方都重生的事实,陈禹也不能这样讲出来。 白闵京盘着腿,坐姿乖巧端正,他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似乎很正常,“喜欢。” 陈禹轻笑了一下,笑容有点苦涩,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白闵京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他握住陈禹的手,强硬又冷淡地提醒他,“你睡了我,你要对我负责。” 说完拿出手机,给他放出了一段录音。 录音很杂,里面露出两段声音,陈禹听的出来这是他和白闵京的声音。 这大概是在床上录的,时不时夹杂着几句陈禹的呻.吟和白闵京的喘气声。 陈禹:“……” 紧接着白闵京喘着气问他话。 “陈禹……你睡了我,会对我负责吧。” “嗯……什么,嗯……我会负责,靠,宝贝你先慢一点……” 白闵京的嗓音有点哑:“你太紧了……陈禹,我疼。” 陈禹似乎骂了一声,很快又说不出话,“他妈……到底是谁疼……” “陈禹,你反悔怎么办?如果你继续抛弃我呢……呀,你别咬我了,我疼呢。”白闵京的音色又喘又带着点撒娇气。 “不会的……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如果我真的……嗯,这么做了。”陈禹嗓音流里流气的,“哥一辈子硬不起来。” 陈禹:“……” 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录的! ! 白闵京耳垂已经是一片红,他生的太白,那点红就很突兀,陈禹瞥了瞥,心想你还害羞起来了,录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羞。 “你听到了吧。”白闵京说。 陈禹听的身体发热,他将头发往后撩了撩,笑了,气笑了。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礼物?” 白闵京嗯的坦然。 陈禹是真没话讲,白闵京都万事俱备了,他还能说什么。 白闵京倾身,声音放的又低又慢。 “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做个合格的恋人。” “可以吗?哥。” 陈禹:“!” 他被那声称呼叫的一身鸡皮疙瘩。 白闵京不喜欢叫他哥,他们年龄相差不大,白闵京经常连名带姓地叫他,之所以叫他哥,是因为事务所来了个很年轻的实习生,嘴巴很甜,很喜欢称呼陈禹叫哥。 第31章 陈禹觉得他年龄小,看上去又礼貌又老实,就多多关照了他点。然后被白闵京发现,以为他是喜欢那个实习生,又开始发脾气。 陈禹简直哭笑不得,“我又不喜欢男的。” 白闵京冷笑一声,“我难道不是男的吗?哦,在你眼里,我原来是个女人?” 陈禹那时候还没有和他每天吵架,心里对白闵京的耐心还是很好的,他得心应手地顺毛:“你又强词夺理了,这不一样,我不喜欢男的,但我也不喜欢女的,我就只喜欢你这个人而已。” 白闵京被顺毛成功,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 但他是个小心眼的人,后面开始有意无意地也叫陈禹“哥”,陈禹刚开始被叫的一脸悚然,后面竟然慢慢察觉出一点乐趣。 白闵京音色很好听,叫哥时,嗓音会拖的很慢,绵延又缱绻,像是在说情话,陈禹不知不觉地就享受进去了。 白闵京发现了这点,便总在有求于他,或者撒娇,甚至在床上的时候,经常叫他哥。 白闵京肯定是故意的。 他手上带着为陈禹挡的伤口,又有录音,还用那张漂亮的要死的脸,语气暧昧撒娇地叫他哥。 他简直是带着所有的装备而来,根本不给陈禹拒绝的余地。 陈禹能狠心拒绝吗? 其实他知道,不能。 他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在离开白闵京的这一年里,他的心脏也随之被荒芜囚住,他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什么,但他找不到。 大一这一年里,不乏有很多人向他示好,甚至还有男的,就连卢鸣和乔奇都脱单了,问他有没有谈恋爱。 陈禹说没有。 两个人震惊,都说不可能,陈禹这条件,怎么可能没脱单。 陈禹笑笑,他说没兴趣谈恋爱。 的确是没兴趣。 那些女生都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向他示好的男人看起来也蛮帅的,但陈禹就是没兴趣。 完全提不起感觉。 赵路问他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陈禹也没法回答他,他这辈子真正爱过的人只有白闵京。 除了白闵京,他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陈禹有时也会想,要不要试试新一段感情,彻底斩断和白闵京的关系。 但他发现做不到。 他觉得一夕之间,自己好像失去了爱人的动力。他每天就是学习,和各种代码数据打交道,关于情爱这方面,好像被某种厚土重重地掩埋了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时期。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有感情上的波动了,直到那天早上起来看到白闵京的脸,他无比清晰并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起来。 被掩埋的心脏被莫名的风吹走了土壤。 他寂静灰色的情绪又开始缤纷了起来。 白闵京有点慌了,他勾了勾陈禹的手心,后退了一步,“先谈两……三个月试试,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结束。” 陈禹握住白闵京的手,“结束之后,你会怎么样?” 会像和上辈子那样自杀吗? 白闵京的手被陈禹温热的手握住,他眸光垂了下去,痴迷又贪恋地看着两个人相握的手,听到陈禹的话,他知道陈禹在怕什么。 “我不会怎么样。”白闵京一字一句,“我会去过我自己的生活。” 虽然没有陈禹,应该会过的很痛苦,但是如果他像上辈子那样犯傻,陈禹应该会更讨厌他。 反正也只是过的痛苦一点,但他过去的一生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只是回到了过去的生活而已。 陈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那就先试试吧。” 陈禹说。 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保持距离,不如就先顺着白闵京的意愿,等度过了这三个月再说。 如果他们依旧无法协调,不幸分开,那他应该还是会像过去一年一样,偷偷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看着白闵京。 直到看到白闵京幸福为止。 第24章 得到陈禹的肯定答案之后, 白闵京眉眼不自觉倨傲了起来,如同得逞的猫咪。 他提出交往的第一个要求。 “我要和你住。”他说的肯定语气,似乎不是在和陈禹商量, 说完之后才觉得有点太自我了, 稍稍软了一分语气, “可以吗?” 怎么就开始同居了? 陈禹被白闵京过于快的进度吓了一下。 “会不会太快了?”陈禹暂时还没信心去处理同居之后产生的矛盾。 小黑猫跳上白闵京的腿上, 白闵京摸着小猫的毛,开始诡辩“你室友不是要搬走了吗?你肯定要去找重新室友, 我就是现成的,我会给你房租的。” “这不是房租的问题……” 白闵京采用卖惨政策,薄薄的眼皮耷拉着, “我不想住宿舍,他们都不喜欢我。” 是你不喜欢他们吧。 陈禹腹诽。 白闵京抬了抬受伤的右手,“手伤了,很多事都不方便。” 他睁着一双平和清透的眼睛看着陈禹, 什么也没说, 却仿佛撒了一万个娇。 陈禹:“……” 白闵京接着给他洗脑,“我最多也只住三个月而已, 如果我们分手了, 我会离开的。” 说到最后, 语气都苍白了起来。 陈禹最受不了的就是白闵京的示弱了。 反正都答应和他交往了, 最初的目的早就偏的不能再偏了, 也不介意再偏一点。 “你后天搬吧, 我室友最晚明天就把东西全搬走了。”陈禹去拿了个外卖回来, 就这么坐在茶几前,把外卖放在矮桌上。 白闵京点头,“你会帮我吗?” 陈禹打开外卖盒子, 觉得白闵京在说废话,“会啊,到时候我去找你。” 白闵京被取悦到了,像是被撸顺毛的某种宠物,阴郁的眉眼染上一层亮晶晶的骄矜,整张脸生动了起来。 陈禹扫了他一眼,笑了一下。 他看起来心情挺不错。 和他住在一起就那么开心吗? 陈禹莫名想起上辈子两个人的恋爱。 那时候几乎都是陈禹追着白闵京,白闵京自从去大学找了他一次之后,陈禹就开始一步一步去接近他。 和高中的无意接近不一样,这次陈禹是真的觉得和他一起相处很舒服,他很上心和白闵京的关系。 他劝白闵京和他一个大学,又哄劝他一起同居,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久,陈禹越发觉得白闵京很可爱。 他虽然沉默寡言,还是个娇气的事儿精,但陈禹就是觉得他很可爱,他又长的那么漂亮,比陈禹见到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看。 身体冰凉,皮相美丽,性情虽然有些恶劣,但很安静,陈禹不太喜欢聒噪的人,可以说白闵京身上的每个点,陈禹都喜欢。 于是他主动告白,主动提出结婚,最近也是他主动决定离婚。 一切都是他主动的。 现在却反了过来,换成了白闵京主动追着他。 陈禹并没有什么得意满足的快感,他说不清自己内心什么情绪,总之,绝对不会是令人愉悦的情绪。 – 和白闵京重新交往,对于陈禹来说,是一件挺有挑战的事,他很害怕重蹈覆辙。 他都已经做好了一系列的“如果处理大小姐发脾气”的解决对策。但似乎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这次的恋爱似乎和上辈子有些不太一样。 白闵京依旧是那副性子,沉默阴郁,偶尔也会因为一点事发脾气,但却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草木皆兵,风吹一下就竖起尖刺。 他甚至发脾气的次数少了很多,偶尔眉眼沉下来,一副生闷气的样子,但当陈禹准备要去哄人的时候,他又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平静地和他说话。 他们每天一起去学校,上完课不是陈禹去找他,就是白闵京来教室门口等他,两个人要么出去吃,要么就是陈禹自己做饭。 吃完饭白闵京就坐着沙发上看书,陈禹坐在他旁边写代码,然后洗漱,各回各的房间睡觉。 他们没有一起睡,陈禹原本以为白闵京会和他一个房间,但他却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他们这恋爱谈的很平静,白闵京不再经常生气,也没有了上辈子乱七八糟的习惯,两个人连架都很少吵了。 平静的很安宁。 但就是太平静了,平静的让陈禹很不舒服。他没有受虐的习惯,也不怀念吵闹的恋爱,他不舒服的点是在白闵京身上。 他总觉得白闵京像蒙上了一层雾气,若隐若现的轮廓无法让人认清这到底是不是他。 陈禹心里如同钻进了一只虫子,在他四肢百骸里乱咬乱窜,他很不舒服,但又捉不到那只虫子。 陈禹从计算机房出来,去实验楼找白闵京。 白闵京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学的是化学专业,做不完的实验。 第32章 他站在实验楼门口等白闵京,白闵京刚做完实验,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看到他,“我去换个衣服。” 陈禹点点头,目光在白闵京身上没动。 白闵京个子高,肩膀宽阔,白大褂穿在他身上,跟男模似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去拍电视剧。 陈禹过去经常会在各种商场大厦上看到白闵京的电屏海报,成年人的工作繁忙,见面机会少之又少,他经常会盯着白闵京的海报发呆,能看很久很久,不知内情的同事都以为他追星,还笑他。 白闵京死后,那些他的写真投屏就基本不会再有了,陈禹也看不到了。 陈禹摇了摇头,把过去的记忆撇去,自从和白闵京重新交往之后,他总是情不自禁就会回想起过去。 白闵京换了衣服,和他往校门走。 “晚上想吃什么?”陈禹问。 白闵京想了想,“不知道,随便。” 他食欲低,基本上都是陈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两个人贴的很近,白闵京的手时不时会碰到陈禹的手,好几次陈禹都以为白闵京和上辈子那样,目无旁人地要去牵他的手,但事实上,白闵京却并没有那样做。 “陈禹——”赵路的声音打乱了陈禹的思绪。 他一把搂住陈禹,“过几天我请你吃饭,去不去” 陈禹被他搂的一个踉跄,赵路搂的很紧,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白闵京。 白闵京最讨厌有人和陈禹肢体接触,不管是谁和陈禹有亲密接触,哪怕只是很正常的友情之间的接触,白闵京也不开心。 因为这个,陈禹可没少哄人。 他会生气吗? 白闵京目光平静,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皮,收回了视线,眼神一转,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陈禹很轻地拧了一下眉。 竟然没反应? 他挣脱开赵路,“到时候再看。” 赵路是个铁直男,没注意到陈禹的不对劲,“到时候我女朋友也会去,你也一定要来啊,我得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 赵路才看到白闵京,“这你朋友啊。” 陈禹动了动唇,他刚想解释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没说话的白闵京却嗯了一声。 陈禹:“? ” “哦。”赵路没在意,“你们两关系挺好啊,这段时间经常看到你两一起进进出出的,哎我女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等我和你发消息想陈禹。” 赵路跑走了。 白闵京淡声:“走吧。” 陈禹压着心里的闷燥,和他一同回公寓。 陈禹从楼下打包了两碗面回去,放在桌子上,白闵京轻轻地捏住他衣服的一个尖尖,带着点嫌弃的意味。 “你……”白闵京顿了一下,“先去洗澡。” 陈禹不理解,“现在?吃完饭再洗啊。” 白闵京抿了一下唇,眉心压着,冷冷地盯着他,大有一种陈禹敢拒绝,自己就和他拼命的自我意味。 陈禹啊了一声,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是嫌弃陈禹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他又不敢直接命令出来,就只能这么生硬地去劝他。 这个作风可不适合白闵京啊。 他不应该是懒得问陈禹,直接上手把他衣服脱了,然后将他塞进浴室里吗? 陈禹心里好笑,还是顺着他的意去洗了澡。 洗完澡出来,两个人坐在桌子上吃饭,陈禹问出了他一路上的疑问。 “你怎么不说我们真正的关系?” 白闵京的右手还是有点不方便,只能用左手拿着勺子吃,他晚上胃口更差,陈禹给他买的是海鲜粥。 他喝了一口,头也没抬,语气清淡,“你又不喜欢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陈禹想了想,匪夷所思,“我有吗?” 白闵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又不理他了。 “……” 他开始绞尽脑汁回想。 哦,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他和白闵京结婚之后,白闵京总是很想把两个人的关系公开,陈禹劝住了他。 虽然那年同性婚姻合法,但大众对同性恋依旧还是抱着一个不理解的态度,这依旧是一个敏感的群体,白闵京是公众人物,陈禹不想他因为这个被网友议论,影响他的工作。 陈禹的想法和白闵京不一样,他是个没什么仪式感的人,在他眼里,公开不公开都一样,只要两个人心里有对方不就行了。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为了白闵京的事业生涯着想,所以他不同意公开。 白闵京却认为陈禹是觉得他们的关系见不得人,和他大吵了一架,跑去了英国,一个星期没和他讲话,最后还是陈禹也去了英国,对他千哄百哄,才勉强把人哄好。 后面白闵京没有再说起这个事。 大概在他心里,他是真的以为陈禹不喜欢他们的关系,而后自尊感让他渐渐收起了这个念头,一直转移到现在。 陈禹突然有点食不知味,心里那点沉闷感像是闷进了雨里,涌上喉咙,呼吸都闷哑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闵京。”陈禹叹了口气。 白闵京不吃了,他撑着下巴,他的心情没有陈禹那样复杂纠结,他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忍不住想要讨点夸赞。 “我做的好吗?” 陈禹不明所以,“什么?” 白闵京有点不开心,“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这样做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禹思考了了半天,才能和他同一个轨道上。 他觉得自己要笑,白闵京难得这么听话,那么懂事,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但他笑不出来。 陈禹真觉得自己有点毛病,他要白闵京这样那样,等人真的做了,他又不满意了。 他是不是也要去看看脑子。 “嗯……”陈禹没法纠结太久,白闵京还等着他哄呢,“做的挺好,但是下次你可以和别人说我们关系,我没有意见。” 白闵京怔了一下,“真的?” 陈禹点头。 “哦,知道了。”白闵京表面云淡风轻的,漆黑的眼里却是装了一点碎晶晶的光亮。 嗯? 他看起来又开心起来了。 吃完饭后,白闵京要洗澡,他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痊愈。 但他还是一直借着这个理由,隔三差五地让陈禹帮他洗澡。 陈禹明知道他的小心思,但也没戳破。 白闵京脱了衣服,陈禹穿戴整齐。 两个一米八的男人站在一起,虽然浴室很大,但贴的太近,依旧给人一种狭窄的感觉。 白闵京的身体如同雕塑,苍白完美,肌肉练的恰当好处,皮肤细腻,白闵京总是有意无意地用身体去蹭他。 陈禹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诱惑。 “你别乱动。”陈禹低声说他。 “我没动呀。”白闵京贴着他的耳廓,轻声呢喃。 陈禹穿了一件白色体恤,衣服已经被水打湿了,紧紧地贴在线条分明的肌肉上,显的腹肌更为沟壑分明。 白闵京想起赵路搂住陈禹的画面,眼神就一阵冷意。 好生气。 不想让任何人碰到陈禹。 他明明是自己的。 白闵京越气,就越忍不住去勾陈禹,他低下头,舔了舔陈禹的耳廓,用缱绻的音色开口“陈禹,你知道你硌到我了吗?” 陈禹:“……” 他又不是阳痿,白闵京一直在勾他,他怎么可能没感觉。 再这样洗下去,又要往不可测的方向走了。 陈禹:“你自己注意点洗,我先出去了。”他转身就想走,白闵京拽住他手腕,“去哪里?你不难受吗?” 陈禹其实很难受,他现在完全是忍住欲望,自从和白闵京重新交往之后,看到那张脸每天在眼前晃来晃去,没有欲望是假的。 但白闵京手还有没痊愈的伤,陈禹知道自己的德行,他会忍不住把白闵京咬的一身都是牙齿印。 他不想对伤患做一个禽兽。 陈禹面不改色:“过一会就下去了。” 白闵京埋在他的肩膀里,”我可以帮你啊,我们不是在交往吗?” 陈禹脱口而出,“你怎么帮我?” 白闵京将他转了个方向,使陈禹面对自己,然后朝他勾起一个惑人的笑容。 他的笑容实在太少,偶尔的一个笑便显的美丽又惊艳。 陈禹眼睛被迷了一下,紧接着看到白闵京蹲了一下。 “! !” “……” 陈禹失神地看向天花板,猛地想起白闵京还跪在地上,连忙把他拉了起来,抽了几张纸,给他擦脸。 白闵京嘴唇是一种湿漉漉的红,他乖乖地任陈禹擦脸,像个小孩索问成绩一样,忍不住问:“我的技术怎么样?” 陈禹手顿了一下,“呃……有点疼。” 平心而论,白闵京大概是从来没做过这个,技术很差,陈禹一度以为他在报仇,疼的差点要软下去,他能爽到,全靠白闵京那张漂亮的脸,太有观赏性了。 第33章 陈禹心里好笑,要不怎么说他是大小姐,根本就不会伺候人。 白闵京听出了他的否定,脸色一黑,咬牙切齿的,大小姐难得的示好没有得到夸赞,脾气又忍不住大了起来。 他甩开陈禹的手,“我要自己洗,你出去。” 陈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出了浴室门外。 “……” 他站在浴室门口,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 “哈——”陈禹忍不住捂脸而笑,他并没有对白闵京阴晴不定的脾气生气到,反而心生一种安心的感觉,这段时间心脏莫名的堵塞神奇地撕开了一个细小的裂缝,灌进清凉的风。 果然白闵京还是白闵京。 一如既往地脾气怪异。 前一秒对你娇气柔软,后一秒就能凶凶地咬你一口。 门又被打开,白闵京露出一个脑袋,表情拧巴冷淡。 “不是要帮我洗澡吗?”他语气冷冷的,没有一点求人的语气。 大小姐。 他哭笑不得,低声喃了一句。 第25章 陈禹和白闵京就这么古怪地交往着。 今天赵路硬要请陈禹吃饭, 陈禹推辞不了,想起白闵京晚上刚好有实验要做,也没法一起吃饭, 便答应了。 他给白闵京发了个消息, 告诉他自己去和赵路吃饭, 白闵京大概在做实验, 没看手机。 赵路请他去吃的是一家有名粤菜,他还把自己的女朋友带来了。 “南南, 这是我朋友,陈禹。”赵路道。 南南是个自来熟的热情女生,笑的眉眼弯弯, “你好啊,你长的很帅哎。” 陈禹笑笑,“谢谢,你也很漂亮。” 南南话很多, 即使对面是不认识的人, 也能和他从南扯到北,赵路是个闷性子的, 大多时候只是做个应和机器。 气氛倒也融洽。 饭桌上聊天总是会避免不了八卦, 南南问他“你那么帅, 谈恋爱了吗?如果没有, 我不介意给你介绍一个哦。” 陈禹喝了一口水, 勾了勾唇, “多谢, 不过我已经有对象了。” 赵路切了一声,“少来,你那套说辞不是假的吗?” 陈禹挑了一下眉, “这次是真的。” 赵路:“? ?” “我靠,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谈的?我怎么不知道?” “最近谈的,你见过。” 赵路还是不相信,“不可能,你身边除了你妹妹,我就没见过你身边有其他女生。” 陈禹刚想说出白闵京,服务员上来送菜,不小心落了点汤汁在南南身上,赵路惊慌失措,忙着去照顾女朋友去了,陈禹被打岔,这件事就这么被忽略过去了。 吃完之后,赵路硬拽着陈禹去喝酒。 陈禹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八点了。 白闵京只回了他一个【嗯,知道了。】 就没了。 陈禹不可思议。 就没了? 他以为自己会收到一长串的质问,例如“你去哪里吃”“和谁去,男的女的”“你要什么时候结束”等等一系列的催问。 上辈子陈禹只要出去吃饭应酬,白闵京就会疯狂质问他所有的流程,如果他晚回了,就会改换成电话,直到他接。 偶尔有几次没听到电话,他甚至会跑到陈禹吃饭的地方对他发脾气,他是个极度自我的人,完全不会在意无关人士的心情,导致一桌的人都面露尴尬,陈禹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只好提前结束先把人带回去,回去之后,迎接两个人的又是一番莫名其妙的吵架。 陈禹无法理解他这份过于极端的不安感和占有欲,仿佛在他眼里,陈禹就不能和其他人有任何的联系。 白闵京好像总觉得他会出轨,陈禹自以为已经够爱他了,甚至顺从了白闵京设置的门禁时间,不管在做什么,晚上都会尽力在十点之前赶回来,只因为白闵京一个人无法入睡。 白闵京总是不相信他。 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不被白闵京完全信任,这份生疏让陈禹有些疲惫的挫败。 – 三个人在酒吧慢慢地喝着酒。 陈禹有点心不在焉,他已经看了八百次手机,白闵京真的一点消息也没发,只是在九点的时候又问了他一句“晚上会回来吗?” 陈禹说会的。 那边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陈禹以为白闵京终于要开始长篇大论质问他了,结果他就发了一个简单的“嗯” 之后就不再发过来了。 这都快十点了,离白闵京设置的门禁时间就一个小时了,以他那自我不安的脾气,他不应该开始信息轰炸了吗? 陈禹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赵路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得走了。”陈禹收拾了一下,他还是放心不下白闵京,动作有点急,“下次再约,你们好好玩,走了。” 南南哎了一声,“这么急呀。” 陈禹站起身,轻笑一声。 “没办法,家里有人等我呢,可不能让他生气啊。” _ 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只有阳台泄露进来的一点光亮,白闵京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五官阴郁又冰冷。 他摩挲着手机,手机页面是他和陈禹的聊天记录上,他无神地在键盘上敲打,然后又删掉。 他心里有很多想要问陈禹的话,问他在哪里,和几个人一起吃饭,男的有几个,女的有几个,已经快十点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有那么多想问的,却一个也不能问出去。 那样太神经质了,正常人是不会这样烦人地骚扰别人的。 陈禹会累,也会烦的。 白闵京重生之后,只意识到一件事——如果要重新获得陈禹的爱,就必须要摈弃自己。 要把属于白闵京身上的一切全都藏起来,那些全都是陈禹不喜欢的,即使要成为另外一个人 ,他也无所谓。 他想活下去,他要陈禹的爱 。 他知道真正的白闵京是无法得到任何人的爱的。 身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疼,但他不能说。下雨很害怕 ,也不能表现出来。不开心的时候想躲起来也不可以。不想让他和别人有过度接触,也不能说 。 全都不能说。 陈禹喜欢的应该是成熟理智的正常人。 上辈子的白闵京,陈禹应该是不喜欢的。 白闵京将脑袋埋在枕着膝盖的臂弯里,小黑猫缩在他的身边睡觉,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类身上颓丧无力的情绪。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白闵京缩成一团,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他身上流淌着一股浓重的阴冷潮湿气,这是在陈禹面前没有的,就好像一尾鱼,失去了水源,就失去了生命力,只能绝望颓唐地在干涸中等待潮水。 手机传来好几声信息提示音,白闵京也没抬头。 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白闵京觉得陈禹不会回来了,正想浑浑噩噩地去睡觉,客厅的灯突然被打开了。 白闵京眼睛被亮的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眼时,陈禹站在门口,看着他。 “……” 白闵京神情有点恍惚。 陈禹换了鞋,语气有点埋怨,“……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呢?” 他大概是跑着回来的,说话有点喘,脸也有点红。 白闵京动作迟滞地看了看手机。 哦,原来是陈禹给他发消息,他以为是垃圾信息。 “……我没听到。”白闵京喃喃。 “怎么有气无力的?”陈禹猛喝了一大口冰水,然后走到白闵京面前,他蹲了下来,和坐在沙发上的白闵京对视,他摸了摸白闵京的额头,“是不是又生病了?” 白闵京从茫然中缓过来,摇了摇头,“没有。” 陈禹松了口气,“你一直不回我信息,我以为你在家又怎么了,把我吓够呛。” 他看了一眼手机,九点五十二,他笑了起来,笑容随意温和,晃了晃手机,“十点还没到,我回来的不算晚吧?” 白闵京知道他在说自己设置的那个门禁。 一瞬间,他身上的死气消弭,携带着活气的潮水又回到了白闵京的身体里。 白闵京猛地抱住了陈禹,陈禹一个踉跄,被他的大力撞的躺在地上,接住了身上的白闵京。 他被白闵京抱的紧紧的,骨骼都要被压碎,几乎有些喘不上气,但他没有推开白闵京。 当他打开门看到白闵京孤零零地缩在沙发上,乖乖地等着他回来的画面那一瞬间,陈禹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酸水泡软了,咕噜地冒着泡,浑身酸涩的厉害,连带着心脏都弥漫上一层厚重的柔软。 他不知道白闵京等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像上辈子那样催问。 这些疑问在看到白闵京伶仃的身形,苍白无措的脸时,就被他彻底抛在了脑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第34章 白闵京有点伤心。 我得去哄他。 白闵京抱着他,抱了他很久,陈禹也反抱着他,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黑色柔软的头发。 感受到怀里颤抖冰冷的身体,陈禹突然有点想放弃自己当初的目的了。 白闵京还是和上辈子一样,这样脆弱,又不安。 除了自己,谁能照顾好他呢。 好像不管是谁,陈禹都不放心,也不爽。 – 那天之后,陈禹基本晚上都会早回,重生之后,他就不爱交朋友了,身边人际关系很浅薄,除了偶尔晚上会和陈希尔,赵路出去玩一下,但也会在十点之前赶回来。 其余时间都会留给白闵京。 他们不像上辈子那样频繁地吵架了,主要是白闵京突然像长大了一样,脾气颇有点稳重的既视感,虽然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发脾气,但他好像学会了自我调解,无需陈禹费劲吧啦地去哄。 陈禹心里那股异常感日益加重,他有点不清楚白闵京这个变化到底算不算好事。 无视白闵京身上的异样,明面上他们的关系倒是稳定了很多,陈禹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告诉了陈希尔和陈鲤,陈希尔老早就知道了,完全不惊讶,倒是陈鲤有点意外,但也支持,笑着说改天可以一起吃个饭见见。 陈禹说可以。 没想到这天来的那么快,陈鲤来滨城考察一个项目,顺带和自己的爱人来这里旅游。 她空出了一天,让陈禹带着白闵京一起到她的名宿吃饭。 陈禹知道白闵京不喜欢见生人,便担忧地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 白闵京说没关系,“那都是你家人,我会乖一点的。” 陈禹不太喜欢他后面那句话,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 当天何熙竟然也来了,看到他们哎呦哎呦了一声,陈禹啧了一声,只是笑笑。 陈鲤的女朋友也在,她留着一头及耳短发,五官艳丽的有些攻击性,神情有些冷淡,但人是很好的,对他们很细心,尤其是对陈鲤,大概是因为陈鲤身体病弱,她就更上心了。 陈鲤作为里面最大的长辈,看到白闵京有些沉默不自在的样子,便端起酒杯,笑着说:“小白,上次多谢你替小禹挡了那一刀,姑姑替小禹先谢谢你。” 白闵京显然是不太习惯和长辈相处,动作有些笨拙,他端起酒杯,语气生硬平静,“没关系。” 陈鲤笑笑,凑到嘴边就要喝下去,白闵京也不能退缩,抬起手凑到最近。 于是,陈禹和短发女人同时拦住身边人。 “姐姐,你病才好,不许喝。” “闵京,你酒量不行,少喝一点。” 陈鲤安抚地拍拍短发女人的手,“我只喝一点,今天难得聚一起,别扫兴。” 白闵京眨了眨眼皮,“我没事。” 何熙捂着唇笑了,“什么意思?欺负我和希尔没对象呗,是吧,希尔,哎呀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陈希尔恹恹的,撇撇嘴没说话。 陈鲤笑着解释了一下。 公司不能一直交给陈鲤打理,她身体不太好,做不了多久,只能交给陈禹和陈希尔。 陈禹对管理公司没有一点兴趣,陈希尔倒是觉得挺好玩的,便说她要接管公司,于是她转去了金融学,发现很难,不禁怀疑人生。 何熙笑的更厉害了。 陈禹家族的人都爱喝酒,餐桌上避免不了要喝酒,陈禹一直拦着他们别给白闵京敬酒,何熙笑他:“你这是把闵京当孩子养呢,成年人喝点酒怎么了?” 何熙已经喝醉了,说话开始没分寸。 陈禹懒的理一个醉鬼。 白闵京握着陈禹的手腕,他喝了几杯,眼尾已经红了,神情还是平静如水:“陈禹,没关系,我可以喝。” 陈禹很少见过白闵京喝酒,他胃不好,酒量也一般,陈禹基本上不会让他喝酒,所以他有要喝酒的饭局也不会带白闵京去。 虽然那时候白闵京好像还为了这个时期生气来着,大概意思就是质问陈禹是不是觉得他不能喝酒,带出去没意思,给陈禹吓的一激灵,连忙否认。 白闵京满意些许,又很不讲理地让陈禹也别去。 陈禹自然没有听他的。 “那也不能喝。”陈禹按住他的手,低声,“胃会疼的。” “哦。”白闵京好像听进去了。 但陈禹一个人还是拦不住的,陈鲤酒量很好,但她女朋友酒量就不行了,喝了一杯就开始醉了,缠着陈鲤要酒喝,还去找何熙喝酒,全然没有了刚开始的冷淡。 陈希尔也有点醉,拿着酒杯让白闵京喝,“你是不是得敬我,你和我哥能成还有我的一份功劳。” “嗯。”白闵京没拒绝,自喝了一杯,陈禹被何熙抓着喝酒,走不开,只能对陈希尔说“希尔,不许再让他喝酒了!” 陈希尔朝他吐了吐舌,“我就只让他喝了一杯,很小的一杯。” “也不准!” 陈禹一个饭局下来,简直是最累的一个人,等到结束,整场只有陈禹和陈鲤没醉,其他人都晕的趴着睡觉了,白闵京倒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陈禹帮着陈鲤把这群人都安顿好,才走向白闵京,准备把人带回去。 “闵京?”陈禹拍了拍他的肩膀,“能走吗?” 白闵京坐的很端正,他抬头看向陈禹。 他的眼尾红红的一片,白皙的脸颊染上一点粉红的色彩,嘴唇是湿漉漉的红,眼神湿润迷离,没有聚焦的瞳孔对着陈禹看了好久,才认清是谁,朝他露出一个有点稚气的笑来。 陈禹:“……” 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白闵京喝醉了。 陈禹头疼,他双手托住白闵京的脸颊,“不是让你别喝了吗?又不听我话了是吧。” 白闵京醉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陈禹的手很好闻,脸贴着陈禹的手心蹭了蹭,像只恋巢的小鸟,还舔了舔陈禹的手心。 陈禹:“!” 他猛地收回手。 白闵京脸色一变,沉下了脸,“你嫌弃我?” “……我没有。” 白闵京不信,他一喝醉酒脾气更大,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就有,你一直在躲我,你就是在嫌弃我。” 他越说越委屈,越委屈越无理取闹:“你怎么能嫌弃我? 明明是你当初先招惹我的……你竟然还敢躲我。 ”他抓住陈禹的手,咬了一口,语气冷冰冰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躲我!” 陈禹:“……” “好好好,不躲。”陈禹耐着性子哄,“我们先回去好吗?” 白闵京还在气着呢,甩开了陈禹的手,站了起来,含着水意的眸子瞪了他一眼,约过他独自往前走了,还没走几步,就摔了。 空气静默一秒。 然后白闵京转过头,嗓音气势汹汹的,眉眼却柔然委屈:“你没看到我摔了吗?我快疼死了,你怎么不来扶我?” “……” 陈禹没想到他喝醉了脾气会更骄纵无理。 他觉得无奈又好笑,走到他身边,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见他要动,陈禹低声警告“不许动,要摔了。” 白闵京不动了。 陈禹把他抱到车上,他找了代驾。 坐到车上,白闵京坐没坐姿,懒散地靠在一旁,阴嗖嗖地冒出一句:“陈禹,你刚刚在凶我?” 白闵京一米八几的男人抱着属实有点费劲,陈禹累的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听到白闵京如同控诉渣男的语气。 “……” “? ” “我没有。”陈禹叹气,“我哪敢凶你啊,你是我祖宗。” 白闵京冷哼一声。 车上摇摇晃晃的,白闵京被晃的发晕,躺在陈禹腿上睡着,没有力气作了。 陈禹又将人抱回公寓,将人放到床上,陈禹才坐下来歇一口气。 白闵京嗯嗯哼哼的,凑上前抱住陈禹的腰。 陈禹看着他粉粉的脸颊,掐了一下他的脸,忍不住说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嗯?” 白闵京被捏疼了,不满地嗯哼了一声,拍开了他的手。 “陈禹,喝酒不好玩,你为什么喜欢喝酒?”白闵京迷迷糊糊地问他。 陈禹简直无言,“不好玩你还喝?” “……因为你喜欢喝。”白闵京整个人挂在陈禹身上,比小黑猫还黏人。 “我喜欢喝,你就喝,什么逻辑。”陈禹怔了一下,心尖突然涌起一股酥麻,酸酸痒痒的。他轻轻地啧了一声,语气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柔软,“也不管自己会不会难受,什么时候能学会尊重一下自己的身体……” 他没说太多,见白闵京难受,慢慢地顺着他的背。 “好了,我先带你去洗澡。”陈禹扶着他就要去浴室,动作一大,白闵京口袋里的照片就掉了出来。 陈禹捡了起来,是几张迷你的明信片,上面是白闵京高三时给何熙咖啡店拍的写真照。 第35章 照片里的少年眉眼干净清俊,皮肤苍白,眼珠幽黑如同清凌的猫眼,身形清瘦挺拔,随便一个姿势都带着独有韵味的慵懒美丽。 应该是何熙从京城带回来塞给他的。 陈禹笑了笑,“你真的很喜欢这个职业啊,很适合你。” “不喜欢。”白闵京双手圈住陈禹的腰,埋进陈禹的脖颈里,闷闷地说。 “嗯?”陈禹不解,“那你为什么还选择当模特?” 白闵京似乎又不开心了,咬了他脖子一口,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恼:“……是你说想每天见到我的,所以我才去做模特。” 他一喝醉酒,什么话都不再隐瞒。 陈禹愣了一下,“我有说过吗?” 白闵京语气提高,“你竟然不记得?” 白闵京的话让陈禹想起了尘封的记忆。 他是有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两个人在热恋期,陈禹颇有点渣男的气势,每天都在白闵京面前甜言蜜语,说什么“如果能每天见到你就好了,你这么好看,我只要看到你的脸,我就有力气赚钱养你了。” 白闵京哼了一声,没理他。 于是,他毕业之后,很巧地遇到一个星探问他要不要当模特,白闵京同意了。 “……你是因为我,才去当模特的吗?”陈禹言语艰涩,喉咙泛着苦,竟然有点难以启齿。 白闵京闷闷地嗯了一声,又转而冷笑。 “但你骗我,其实你根本就不想见到我。” 第26章 陈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一直以为白闵京是热爱这个职业,当初在知道他要进入娱乐圈时,陈禹还怕他在圈子里受委屈, 因此还借用了家里的关系, 帮他阻挡了圈里的腌臜事。 他的确为此欣喜一段过时间, 毕竟能每天见到不同的白闵京, 这对他的眼睛是一种美丽盛宴。 但陈禹不知道白闵京只为了他一句话就果断地放弃了自己的专业,选择了不擅长的模特生涯, 他分明是个不爱见人的孤僻性格。 陈禹喉咙堵塞,像是塞了一块厚重的海绵,装满了艰涩。 怎么能有人任性又天真到这种地步。 “妈的, 真是……”陈禹无力地笑了一声,摸了摸白闵京的脸,亲了亲他的眼睛,心脏柔软又疼痛, 无数的言语都只能汇聚成一个吻。 白闵京已经完全醉了, 缩在陈禹的怀里安静地睡过去了。 陈禹最初的目的,已经一崩再崩了。 他突然就不想再坚持什么三个月的约定了。 _ 陈禹又开始降低了自己的底线, 他像上辈子那样, 对白闵京的作以一种更为包容的态度去承受。 白闵京渐渐地发现陈禹的轻微变化, 便有点恃宠而骄, 被压抑的脾气在日渐中露出狐狸尾巴, 但他暂时不敢露太多, 总是点到为止。 他在一步一步地试探陈禹的底线, 并在其底线内发挥自己“嚣张跋扈”的事儿精脾气。 比如今天,他又生气了。 原本他和陈禹约好了晚上在家吃饭,白闵京说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给他。 陈禹都开始他害怕他所谓的礼物了, 但他还是笑着说好。 结果两个人正准备订餐,陈禹突然接了一个电话。 “陈禹,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能请你再帮我个忙吗?”电话那头是赵路,嗓音为难又焦急。 电话声音很大,坐在陈禹身边的白闵京也能听的一清二楚,他直觉有不好的事,眉眼阴了下来。 陈禹:“怎么了?” 赵路说他原本开着车带南南去玩,结果车在半路抛锚了,还停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公路上,位置很偏,他打了拖车公司的电话,那边的人说店里人手不够,可能来的会比较晚。 但赵路等不了,因为南南不知道吃了什么,过敏了,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我知道这么晚还麻烦你很不好,但是我身边的人只有你有车,所以你能过来接一下我们吗?我想带南南先去买药。” 陈禹已经感觉到身边人阴沉的情绪,但一码归一码,明显是赵路这边更紧急一点,他硬着头皮嗯了一声,“位置发我。” 挂完电话,陈禹竟然有些忐忑,“闵京……” “你要去?”白闵京的音色冷冰冰的。 “你也听到了,赵路女朋友过敏了……” “为什么一定要你去?”白闵京双手抱胸,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人际情感极其淡薄,自然无法理解朋友之间的赴汤蹈火。 他是真的很不明白,“他难道就你一个朋友吗?为什么一定要你去?” 陈禹好脾气地解释,“这不是因为我有车吗?” 白闵京在“善解人意”这门课上学的还不是很到位,语气越发冷凉刻薄,“这就是他使唤你的理由? ” 陈禹想去抱他,“怎么能这样说呢。” 白闵京躲开了,站了起来,秀气的五官线条冷淡地绷着,看上去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清俊逼人的脸微微扭曲。 “你答应我会把晚上的时间留给我。”他咬牙切齿。 陈禹沉默几秒,“我知道,我很抱歉,但是事出有因,这是没办法的事——” 白闵京不想听,他所有的火气噌的一下集中在脑神经里,想也没想地走向门口,手按住了门把。 陈禹哎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白闵京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口,他直觉白闵京又想躲起来了,刚想起身拦住他,但白闵京却没动。 在最初的脾气上头之后,白闵京的火气一瞬间落回了身体里,幻化成冰冷的肌肤温度。 理智也慢慢回到了大脑里。 自己似乎又无理取闹了。 白闵京闭了一下眼,静默了几秒,然后转过身,平静地问“十二点之前,必须回来。” 陈禹意外他几瞬间的情绪跳动,但无疑让他松了一口气,他上前抱着白闵京的脑袋,亲了他脸颊一口,自信地向他保证。 “好,我一定不会迟到。” 陈禹用最快的速度去接赵路,到底目的地,南南似乎退了一点红,但还是很痒,两个人都很不好意思。 “别说了,我先带你们去找医院。” 陈禹找了一家最近的医院,南南只是轻微过敏,不严重,赵路注意他一直在看手机,想着他应该有急事,便开口,“你先回去吧陈禹。” 陈禹皱眉,“但是你们——” “我们没事。”南南打着吊针,笑笑,“拖车公司的人差不多要来了,我们这边也没什么事了,麻烦你大晚上过来帮我们了。” 陈禹见他们两没什么事,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赵路:“去吧去吧,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陈禹又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手机,十点二十五分。 他松口气,然后打开门。 客厅没有开灯,漆黑的一片。 这么快就去睡觉了吗? 陈禹打开灯,就看到白闵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蛋糕,大概还是有点生气,面无表情地祝贺:“生日快乐。” 四个字说的毫无人情味。 陈禹挑了挑眉,显然是很意外。 “我生日?”陈禹反问他。 白闵冷哼了一声,把蛋糕放在茶几上,说话夹枪带棒的,“难道是我生日?” 陈禹:“……”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他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小时候从来没过过,长大了自然而然也不想过了。 他人生中的几次生日似乎都是白闵京给他过的,他是个很有仪式感和浪漫感的人。 怪不得在听到他要去接赵路时,他会那么生气,是怕自己没法及时赶回来过生日吧。 陈禹心里像是灌进一点春水。 他坐了下来,想去搂住白闵京的肩膀,白闵京气性大着呢,哪能那么快好,躲了一下,不让他碰。 陈禹也知道他还是耍小脾气,但眼下的小脾气完全算不了什么,陈禹压根不放在心上,他改换了一个姿势,脑袋直接靠在白闵京的肩膀上,用带着笑意的语气开口:“哎呀,这蛋糕可真好看,我喜欢。” 白闵京躲了第一下,就不会躲第二下,听到陈禹的赞美,那点遗留的脾气就被吹散了。 他眨了眨眼睛,故作冷淡地哦了一声,“吹蜡烛吧。” 陈禹吹了蜡烛,然后又许了愿。 “你许了什么愿?”白闵京好奇,其实他是想问陈禹的愿望有没有他。 陈禹笑笑,“愿望说出来不就不灵了吗?” 白闵京的想法落了空,闷闷地哦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来,“我有礼物给你。”他跑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 “还有礼物啊。”陈禹笑了起来。 白闵京坐了下来,刚想把盒子打开,眼前突然一黑。 空气静默一秒。 陈禹反应过来,“停电了。”他打开手电筒,“我去外面看看。” 第36章 “不许去。”白闵京拽住他衣角,他不想再让陈禹离开他眼前了,尤其是送礼物这个关键点。 陈禹哄他,“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不是怕黑吗?” 上辈子白闵京总会在他们房间开着一盏小夜灯。 白闵京又开始烦,今天晚上怎么事事不如他的意,他咬了咬牙,“我不怕黑。” 陈禹坐了回去,不解地嗯了一声,“你晚上睡觉都要开灯的人,怎么会不怕黑?” 白闵京急着把礼物给他,没思考就回答了他:“那是因为你左眼弱视,晚上会看不见,我才开灯的。” 陈禹:“……” 又是这样吗? 他一直以为上辈子是自己迁就白闵京比较多,但现在他突然发现,其实白闵京也在迁就着自己,因为个性实在太沉默孤僻,从来也不说,陈禹也从来不知道。 白闵京果然有很多事瞒着他。 陈禹一方面对他逐渐敞开心扉的态度感到欣慰,一边心脏又柔软的不可思议,仿佛一瞬间能包容白闵京所有的劣气。 “这样啊……”陈禹喃喃,“但是闵京——” 他话语一顿,“我有向你说过我眼睛的事吗?” 他们两到现在都在隐瞒着自己重生的事实。 白闵京不想让陈禹知道自己是过去的白闵京,所以一直隐瞒着,刚刚没过脑子就说了那句话,反应过来之后,心脏一滞,表情都空白了几分。 他动了动肩膀,下意识又想躲了。 陈禹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他的表情和动作,立马意识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吓到他了,赶紧抱住他,“我乱说的,和你开个玩笑逗逗你,不回答我也没事,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他差点要给自己的嘴一巴掌,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白闵京的情绪被他哄了下来,愤愤地咬了他肩膀的一口,“不准再开这个玩笑!” “好好好。”陈禹有心转移话题,“你要给我送什么礼物。” 他将没点完的蜡烛重新点上,增加一点光亮。 白闵京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陈禹接了过来,“这是?” “香水。”白闵京有点紧张,面上冷静无波,“我自己做的。” 他语气带着僵硬巴巴的冷,“不好闻也不准丢!” “你还会做这个?”陈禹看起来很感兴趣,喷了一下,闻了闻,是淡淡的青苹果香,不会很浓,淡的恰到好处。 “我怎么可能丢。”陈禹勾唇,“我很喜欢,明天我就用。” 白闵京眉梢沾了一点掩饰不住的雀跃,颇为骄矜地嗯了一声,生动的眉眼在淡淡的烛光下呈现一种柔润秀美的干净。 陈禹看的心痒难耐,感觉被什么抓了一下,他掐着白闵京的下巴狠狠地亲在了白闵京优美柔软的唇上,狭长锐利的单眼皮热烈地弯了弯。 “谢谢你,闵京。” “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 随着交往时间越来越久,陈禹越发觉得白闵京似乎稳重了许多,但他这份稳重却给陈禹一种不伦不类的不适感。 他的很多表现其实和上辈子的轨迹是一样的,他的脾气,坏习惯,总是在日常中冒出一点影子,但总是在陈禹准备习以为常地顺毛时,白闵京那点脾气又很神奇地藏了起来。 如同上次生日那样,白闵京的脾气明明已经控制不住了,但又很猝然地,熄火了。 次数多了,陈禹便隐隐地察觉到,白闵京好像在有意地压抑自己。 这种猜忌,在某天里得到了答案。 滨城气候温凉,晚夏时期,已经有点微冷了,白闵京早早就穿上了外套,他比任何人都怕冷。 可即使他穿的厚实,他还是感冒了,时不时会咳嗽。 陈禹不怎么带他出去了,滨城靠海,风很大,陈禹怕白闵京感冒加重,这几天都尽量待在室内见面。 今天他们坐在学校的咖啡店里做着各自的课题。 白闵京穿了一件黑色外套,衬的他脸庞越发白皙,眉眼更素丽。 没坐一会儿,就有一个女生走到他面前,女生看起来特别社恐,脸红红的,结结巴巴地开口:“你好……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一句简单的话的断断续续的。 白闵京看了女生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对面的陈禹身上。 陈禹敲着电脑,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看他们,他意识到什么,又往远处看去,远处几个几个女生围着一起看热闹一样地偷笑着,桌子上好像还散落着一堆卡牌。 再看看眼前女生紧张的模样,眼神完全没有一点爱慕的意味,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陈禹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白闵京没有收到陈禹的反应,薄薄的眼皮压了下来,淡声:“抱歉,我有男朋友。” 女生震惊地瞪大了眼,一时之间都忘了紧张和被拒绝的尴尬,恍然地啊了一声,目光在陈禹和白闵京转了转,“哦哦,抱歉抱歉。” 女生转过身就跑了。 陈禹不是第一次见见识到白闵京的直接,也没在意,他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调侃了一句,就把目光放在了电脑上。 他没注意到白闵京脸上的不虞。 两个人回到家,白闵京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陈禹和他讲话,他也应的很冷淡。 陈禹:“? ” 他怎么心情突然不好了。 他刚刚什么也没做吧。 陈禹躺在床上,打算等白闵京进来后,好好问他。 这段时间他们又重新睡在了一起。 陈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白闵京进来。 洗个澡洗那么久? 陈禹怕他出什么事,下了床跑到浴室,浴室空无一人。 他脚步一转,来到了白闵京之前睡的那个房间房间没开灯,陈禹开了灯。 白闵京整个人藏在被子里,鼓起一团。 “闵京?”陈禹走过去,“怎么不和我一起睡?” 白闵京没理他。 他生气的太明显,陈禹扒拉开他的被子,轻声细语,“起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被子被扒开,露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陈禹将他乱七八糟的碎发整理了一下,看见他通红的眼尾,和一双平静郁冷的眼睛。 陈禹愣了一下,有点慌,“你哭了?” 白闵京将脸埋进枕头里,浑身冷冷的,摆明了不想和他说话。 陈禹蹲在床前,活像个哄小孩的爹,“怎么了?是我白天又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吗?” “……” “你说出来,我改改呢。” “……” “闵京?”陈禹捏了捏他的后颈,叹气,“不要做哑巴了,你一直无理由地生闷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哄你了。” 白闵京拍开他的手,坐了起来,冷声嘲讽:“你又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不是。”陈禹回答的很快,嗓音平缓,“我知道你生气肯定是有理由的,但我没有猜心的本领,所以需要你告诉我。” 白闵京的脸和嘴唇被被子闷的红红的,眼尾也红,整个人看上去像生气的兔子,龇牙咧嘴的。 “陈禹,其实你一直在可怜我吧。” 陈禹心脏一激灵,不明白怎么就扯到这上面了,他站了起来,眯着眼:“这个辩证的前因是什么?” “今天那个女生问我要微信,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白闵京一字一句地质问,“我们不是恋人吗?有人问我要微信,你不是应该替我拒绝吗? ” 他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讽笑的弧度,“你其实根本就不在意我,所以对这种事也无所谓。” 陈禹倒是没想到是这件事,他给白闵京解释。 他一眼就看出那个女生是玩游戏玩输了,惩罚大概就是向白闵京要微信,那个女孩子根本就对白闵京不感兴趣,陈禹自然就没在意,再加上女生紧张欲哭的模样,似乎被拒绝的下一秒就会哭出来,陈禹觉得那样对女生来说太尴尬了,就没动,打算等白闵京加了之后,事后再和女生商量删掉这件事。 他这样解释,但白闵京满脑子都被消极情绪包裹住了,很难听进去。 他本来就是个很不安的人,和陈禹重新在一起之后,他每天都在害怕陈禹变心,然后抛弃他。 他不知道陈禹对他是什么感情,可能是没有那么爱他的,答应和他在一起,大概也只是因为自己死缠烂打。 白闵京明知这一点,却偏要在这段关系找出陈禹其实也很爱着他的痕迹。 但陈禹好像真的不是特别在意他。 陈禹被人要联系方式时,他都生气的要死,但陈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为什么没反应。 因为没那么喜欢,所以不在意。 三个月的期限已经快到了,陈禹会不会真的抛弃他。 白闵京太容易感到悲伤了,一旦陷入了某种不堪的情绪里,便自动地忽略外界的话,自顾自地沉浸在自我折磨的消极情绪里。 第37章 白闵京的身体里住着张牙舞爪的怪物,他忍不住想要疯狂地发泄,他想大声质问陈禹,想咬破他那张总是沉默不语的嘴唇,想狠狠地插进他的身体,感受他温热的温度。 但他不能。 太像个疯子了。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不准无视我。 不准抛弃我。 不准讨厌我。 不准不爱我。 那么多想说的,最后只能碾灭在喉咙里,以一种温顺的姿态回应他。 “我困了。”白闵京一派平静,他低低地咳嗽了几下,“我还在生病,暂时就不和你睡了。” 陈禹皱眉,“我会怕这个?” “出去。”白闵京压抑自己的火气,咬着牙,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正常,“我要睡觉。” 陈禹怎么可能走。 白闵京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消化,陈禹再继续待在这里,他真的会忍不住向他暴露自己的脾气。 他下床,打算去客厅,他走的很急,刷的一下关门时夹了一下自己的手。 陈禹反应过来去追他,看到他被门夹了一下,惊呼了一声,“闵京?” 白闵京站在门口,捂着手,整个人沉默僵硬,在陈禹想去看他手的瞬间,他直接将人推出了门外,关上了门。 陈禹被砸了一脸,“……” 他顾不上心累,只心疼白闵京的手,但不管他怎么喊他,白闵京就是不开门。 陈禹手机响了一下,这是白闵京的专属信息提示音。 【闵京:我手没事,不疼,我困了,先睡了。】 陈禹在门外站了很久,这是交往之后白闵京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了那种心累的疲惫感,他只是很担心白闵京。 但他看起来真的有点困,陈禹也不再打扰他休息,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守在门口,等他出来,向他解释: 白天的事,或许是我做的不合适,是我没有在当时给你安全感。 但我并没有可怜你。 可能你不知道,其实我很在意你。 如同眼前,他被关在门外,但他并不生气。他不在意白闵京怎样对他闹脾气,他心里想的也只是白闵京被夹到手会不会疼而已。 仅此而已。 第27章 陈禹本来想早上起床就守在白闵京的门口, 等他出来,但白闵京早就已经离开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毫无人影。 陈禹给他发消息, 问他去哪了。 白闵京过了一会儿才回。 【我先去学校了。】 陈禹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啪啪打字。 【手还疼吗?】 【不疼。】 虽然没有见到本人, 但陈禹莫名地从字间能感受到他的不开心。 陈禹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想去找白闵京问清楚。中午吃饭的时间他跑到化学院, 也没见到白闵京。 他直接给白闵京打了个电话,他挂了,下一秒发过来一条消息。 【中午有实验, 我就不去吃了。】 后面无论陈禹怎么给他发消息,他都不回了。 陈禹后知后觉,白闵京在和他冷战。 他没想到这件事这么严重,能让白闵京生那么大的气, 真的是他做的不对吗? 陈禹自我怀疑了很久, 试图从这件事找到一点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 下午他没课,好几天之前赵路拉着他预约了一场软件工程创新峰会, 里面有很多相关专业的大佬, 可以互相认识认识。 陈禹和白闵京发了一个位置, 和他说明了一下自己下午的流程。 白闵京过了一个多小时, 冷冷淡淡发了一个嗯字。 充斥着浓浓的郁闷气。 陈禹:“……”他唉了一声。 赵路坐在车上, 问“叹什么气?老早就想问了, 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 怎么了?”他一想,“不会是和你那小学弟吵架了吧。” 陈禹老早之前就把他和白闵京的关系告诉了赵路,赵路那时候嘴巴震惊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用了好几天时间才能缓过来。 陈禹烦躁地抓抓头发,无奈地笑了笑。 赵路啧啧几声,“你两谁的错啊。” 陈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我?” 赵路看着手机,“那你就去哄啊,恋爱不就是哄来哄去的吗?” 陈禹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赵路一个外人不清楚,在陈禹这边,哄白闵京是个技术活。 陈禹以为这个活动很快就能结束,但是直到晚上,这个活动似乎才到高潮。 陈禹对几个相关企业的大佬的演讲挺感兴趣,又找机会和他们交谈了一番,学到了很多,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他看了看手机,发现有一个陈鲤的电话。 他猛然记起,今天陈鲤要来他家给他送东西,是给他准备的一个成年礼物,提醒他一定要在家。 今天因为白闵京的的冷战,打乱了他的思绪,加上过于沉浸这个活动,一时之间都忘了这件事。 他连忙发过去,陈鲤接了。 “姑姑。”陈禹语气带着歉意,“不好意思,我今天忘记你要来我家了,你现在在哪里?” 他怕陈鲤在门外白等。 陈鲤没有他家钥匙,白闵京白天和他发消息说晚上要去图书馆做课题,也没有那么快回来。 陈鲤在那边笑笑,“我已经回去啦。” 陈禹走到外面,发现已经下雨了。 “您没去我家吗?”陈禹叫了一辆车,打开车门。 “我去过了。”陈鲤的嗓音温温和和的。 “嗯?” 陈鲤慢慢道:“小白在家,我把东西给他了,哎呀,小白这孩子人真好,真懂事。”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集中到后面那句话,“懂事?” “是呀,我来到你家,没人开门,给你打电话也没接,就给小白打了个电话,小白那孩子很快就回来了。”陈鲤似乎笑了笑,“我送完东西,外面下了大雨,我想坐地铁回去,那孩子偏偏要开车送我回去,说我身体不好,会淋湿生病的。” “对了。”陈鲤想起了什么,“小禹,你是不是和小白吵架啦?” 陈禹轻咳一声,“没有,就一点小矛盾。” 陈鲤嗓音轻轻缓缓的,“那看来是吵架了。小禹,姑姑能看的出来这孩子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她向陈禹说了一遍今天的事。 陈鲤很能感知情绪,在看到两个孩子没有黏在一起,以及当她提前陈禹,白闵京脸色别别扭扭时,就猜到他们吵架了。 长辈有心劝和,问他“小白,是不是小禹惹你生气啦?虽然我没怎么带过小禹,但那孩子和希尔应该是一样的,都很喜欢压着自己,无形中惹人生气……” “不是的,陈姨。”白闵京开着陈禹的车,轻声地解释,“是我经常惹他生气。” 陈鲤在电话那头感慨,“小白这孩子怎么能那么懂事呢?希尔要是有他一半体贴,我就能少生很多气了。” 陈禹挂完电话,脑子里还在回想姑姑的那些话,他心脏不断地跳,久久不能平静,那些莫名的虫子似乎又在陈禹的骨肉里啃咬,浑身密密麻麻的疼。 陈鲤口中的白闵京,仿佛和他认识的白闵京不一样。 陈鲤说他懂事。 谁? 白闵京吗? 哦,的确,白闵京今天晚上的举止都在往体贴懂事方面靠。 他明明在和自己冷战,但面对陈鲤对陈禹的批判,依旧很乖巧地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他害怕雨,但因为是陈禹的家人,还是忍住害怕送她回去。 多善解人意。 完美又正常的一个人。 – 陈禹回到了家,客厅漆黑,他打开房间门,室内开了一盏小夜灯,白闵京蜷缩在被子里,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大概是和陈禹睡习惯了,他又默默地回到了这个房间,仿佛是一种沉默的和好方式。 陈禹坐在床前,看着白闵京的睡颜,白闵京翻了一个身面对陈禹,被夹到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被子,他在睡梦中低低地痛吟了一声,无意识地用完好的手握住肿起来的手,大概是感受到疼,眼睫湿润,流下了眼泪。 他应该是很疼的。 但他一个字也不说。 陈禹记得,白闵京一直是个怕疼的人,哪怕只是被床角磕了一下,也会喊疼,对陈禹示弱。 陈禹总说他是大小姐,娇气精。 但现在陈禹已经很少听他说疼了,他以为那个天真又坏脾气的大小姐或许终于成长了,可直到他默默掉眼泪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想错了。 白闵京依旧怕疼,但现在他的疼成了一种无言的疼,大概是觉得他的痛苦没什么人在意,也就不喊疼了。 一瞬间,如同大雾消散,晴雨初现,一直围绕在陈禹心头的古怪感突然有了出口,这段时间席卷在骨肉里的烦躁与疼痒也慢慢平息,而罩在白闵京身上的雾气也随之神奇地消散了。 第38章 他一直都很不解,为什么白闵京和过去的他不太一样,有时候甚至给陈禹他们是两个人的感觉。 很违和。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因为白闵京在试图扮演一个懂事体贴的人。 他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一天,白闵京说自己会做一个体贴的恋人,陈禹那时候并未多想,现在想想,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闵京大概意识到上辈子的自己不讨喜,认清了身上的不好的地方,他以为陈禹和他离婚是这个原因,所以这辈子才想做另外一个人,和上辈子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啊。 陈禹不禁开始回想,重生之后,自己是为了什么不想遇见白闵京呢。 上辈子,在白闵京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禹都困在一个没有答案的死胡同里,他总是在想“是我害死闵京的吗?”“是因为我不够爱他,他才自杀的吗?” 这些困题毫无依据,诚然,一个人的生死是自己的事情,陈禹什么也没做,这和他无关。甚至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做了一件正常人都能理解的事情而已。所以白闵京的死亡无论如何都是无法牵扯到他的。 用外人的言语来说,无非就是白闵京这个人脆弱又没用,仅此而已,他自身的软弱和陈禹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有人都告诉陈禹,白闵京是自身不够成熟而选择去死的,不是陈禹的原因。 但是陈禹无法从这死局一样的难题里挣扎出来,他就是觉得白闵京是因为他才选择去死的。 是他害死了大小姐。 他难捱不堪,整个人沉默到冰冷的地步,为白闵京戒的烟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酗了起来。 其实从白闵京死后的那一瞬起,陈禹没有一分一秒是不想他的 。 他很想念白闵京。 他清晰地意识到,即使白闵京骄纵任性,敏感神经,空长一副好看的脸,却有一身恶劣的坏脾气,常常令人无言又气恼,但陈禹依旧爱他。 他一直爱着大小姐。 就是因为爱他,想要他长久的活下去,得到幸福,所以才会在重生之后,选择远离。 他是无法给白闵京幸福的。 所以他做了一回软弱的人,选择了逃避。 但阴差阳错,他们又在一起了。 和上辈子的恋爱不一样的是,现在的白闵京乖巧懂事,正常的像个合格恋人,言行举止再没有前世那样神经敏感,他不会动不动喊疼,也不会生气很久。 他甚至很少躲起来了,真的就像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他眼里作气又骄纵的大小姐,因为爱他,所以放弃了自身。 陈禹突然就觉得很难受,心脏贼他妈的疼,疼的他几乎弯不起腰,眼眶酸涩,干涸的如同枯死很久的湖。 陈禹并不喜欢委曲求全的大小姐。 或许白闵京说的没错,他大概真的是一个渣男吧。 招惹了白闵京,又自以为理智地丢下了他,重生之后,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一边说着与他保持距离,一边又无形中去走近了他。 就像在逗弄一只流落猫一样,无情又败类。 最后甚至将白闵京变成这样不伦不类。 这都是他的原因。 陈禹像是迷路的旅人找到了路标,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重生之后,他的所作所为都是错误的,那样对白闵京实在太残忍了。 他后知后觉认清了一件事——原来白闵京很爱他,爱他甚至爱过自身。 “陈禹,没有你,我是活不下去的。” 恍然间,陈禹想起上辈子白闵京的话。 很多很多事,陈禹都忘记了,却在今天晚上都记了起来。 他认识到,逃避是不适合他和白闵京的。 什么“因为爱他所以要保持距离“,说白了,全都是陈禹自我软弱的呈现。 都是狗屁。 陈禹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通。 白闵京总是得活下去的,所以他需要陈禹。 他想,既然当初是他招惹的白闵京,那么他所有的不堪,自己都需要包容。 是他将白闵京变成这样的,他得负责。 不然真的太像渣男了。 陈禹觉得白闵京喜欢他这种混蛋真的很不幸。 但是又庆幸白闵京喜欢的是他,因为从今往后,陈禹绝对不会再丢下他了,白闵京只会是他的大小姐 ,他骄纵又坏脾气的大小姐。 他爱着白闵京,他得让白闵京活下去,就必须要将人放在眼皮子底子。 陈禹就这样猝然地改变了决定,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转瞬之间,他就临阵倒戈了。 但是没办法呀,那是白闵京啊。 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决绝的人。 陈禹想通之后,压在身上的某种压力尽数泯灭了,自从重生之后,他一直都揣着无形的沉重,看不见也摸不着,好像总是有人在拽着他。 而在这个晚上,身上似乎轻松了很多。 陈禹给白闵京的手涂了药,他睡的很沉,陈禹动作又轻,没惊醒到他。 他快速地洗完澡回来,白闵京感受到熟悉的味道,依恋地埋进陈禹的怀里,胳膊死死地环住陈禹的腰,以一种不安的姿势蜷缩在陈禹胸口。 陈禹垂眸看了他一眼,勾起了唇,顺势回抱住了他。 或许他与白闵京依旧还存在着没有解决的问题,但总是会有办法解决的,反正还活着,不是吗? 大不了,他再努力努力,多多包容一下白闵京。 第28章 白闵京是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醒来的。 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 入眼就是陈禹平静锐利的脸,他似乎早就醒来了,一直在等着白闵京, 看到他睁开眼, 眼睛弯了一下, 脸上那股锋利的气势都掩藏在这个散漫的笑里。 “早。” 白闵京大概还没反应过来, 眼皮茫茫然地眨了眨,直到陈禹捏了捏他的脸, 扬起嘴角“还生气吗?” 白闵京眼皮一敛,清醒了过来,他还在和陈禹冷战, 当下就想起床。 陈禹拉着他的手将人一拽,白闵京又躺倒在床上。 “放手。”白闵京嗓音冰冰的,瞥了一眼陈禹拽着他的手。 “还在气呢?”陈禹已经决定和白闵京重新在一起,对白闵京的心思就彻底忍不住, 言语举止又开始像过去一样轻佻, 他亲了亲白闵京的耳垂,“是哥错了, 没能换位思考, 以后不会了。” 白闵京浑身上下都是敏感点, 只是被轻轻地亲了亲, 整个人就颤抖了一下, 耳垂红的滴血。 他捂住自己耳朵, 假装平静地开口, “知道了。” 陈禹知道他还在闹别扭呢,笑了笑,下了床。 今天周末, 他们都没有课。 “我去做早餐。”陈禹下了床,神秘兮兮地说,“闵京,看看朋友圈呢。” 陈禹离开房间,白闵京坐了起来,不明所以地打开手机,点开朋友圈。 他加的人不多,也没有爱看朋友圈的习惯。 因此一点开,第一条就是陈禹的朋友圈。 他记忆里,陈禹也不是个爱发朋友圈的人。 白闵京看了一眼,刚退红的耳垂又热了起来。 陈禹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陈禹穿着黑色睡衣,靠在床头,里面另外一个青年侧趴在枕头上,穿着情侣款的黑色睡衣,浓密柔软的黑发有些凌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形状优美且苍白的唇。 虽然青年的脸被挡了大半张,但白闵京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他。 陈禹什么都没说,只是艾特了一下他。 但仅仅只是一张图片就已经能代表很多了。 他在无言地宣告他和白闵京的关系。 陈禹的手机没拿走,还在床上,消息铃声响个不停,白闵京鬼使神差地拿过来,发现不知道密码。 陈禹拿着药箱走了进来,“你想看我手机?” 白闵京把他手机一丢,欲盖弥彰地冷声“没有。” 陈禹不以为意,“想看就看啊。”他捡起手机,解锁,然后将白闵京的指纹也录了进去,“看吧。” 白闵京抿抿唇,挣扎一番,还是没忍住,解锁了陈禹的手机。 他点开微信,陈禹加的人比他多了好几倍,他的微信像是轰炸了一番,到处都是红点。 白闵京点进朋友圈,看见陈禹发的那条朋友圈,下面的评论看都看不过来。 陈禹发朋友圈次数不多,一年几乎就一两次,难得发一次,还是这么炸裂的朋友圈,于是,他的评论就炸了。 【希尔:? 大早上秀什么恩爱无语jpg】 【卢鸣:我靠我靠我靠】 【乔奇:hello? 盗号了吗?】 【何熙:呦呦呦,失踪人口发朋友圈了,哎呀,闵京怎么连睡觉都像拍写真照。】 【……】 白闵京莫名的,害羞了。 陈禹为什么突然就就公开了他们的关系? 第39章 他记得陈禹并不太喜欢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陈禹看出了他的疑问,嗓音低沉柔和:“这样,你还生气吗?” 白闵京放下了手机,哼了一声,没说话。 陈禹知道他满意了,唇角又忍不住勾了勾,“来,给你重新涂个药。” 白闵京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被涂了药,他抿了一下唇,“你昨天回来了?” “是啊。”陈禹蹲在地上,给他重新换上创可贴,“昨天谢谢你,把姑姑送回去。” 白闵京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算回了。 陈禹放好药箱,看见白闵京的头发有些乱,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 “闵京……”陈禹叫了他一声。 白闵京抬起眼皮,平静地和他对上视线。 陈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就是突然很想叫他名字,他卡壳了一下,“前天那些话以后不要说了。” 什么可怜他,不爱他,陈禹听着怪难受的。 白闵京嗤了一声,又开始不会好好说话,发问他“我有说错吗?” “有。”陈禹很冷静地否决。 白闵京冷冷地拍开他的手,“满嘴谎言的骗子。” 陈禹:“……” 他试图给自己正名,“哪能啊,我都向我所有认识的人公开我们的关系了,你可是我第一个发朋友圈公开的人。” 白闵京很能挑刺,挑起一侧眉,阴阳怪气,“你还想有第二个?” “有你一个就够了。”陈禹丝毫不在意他刺刺的语气,大概是昨晚一直在告诉自己,要试着多多包容白闵京,他的底线也就一降再降。 陈禹哄人似的亲了亲他的脸,“你是最后一个。” 白闵京言辞平静,“花言巧语,渣男。” “……” 这怎么还哄不好了。 陈禹暗暗笑了一声,还好,白闵京本质上还是过去的那个白闵京。 陈禹的早饭做好了,两个人简单吃了一点,吃饭期间白闵京一直在看陈禹那条朋友圈,他甚至保存了图片,做成了自己的壁纸。 他还不满意,要求陈禹也换上,陈禹也没什么意见,白闵京还是有点不满意,让他设置成头像。 白闵京说完这个要求时,语气僵硬了一秒,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点太霸道了,他刚想改口,陈禹一脸没所谓,“你想我把头像换成这张啊,可以啊。” 他对这些头像什么的不是很在意,别人知道就知道吧,反正这辈子白闵京又不是模特,他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如果这样白闵京会获得一点安全感,那就换呗。 陈禹动作迅速,立马就换上了,还反问白闵京,“你也一起换吗?” 白闵京:“……” 他原本只是一时冲动问了一句,压根没想到陈禹真的会换。 白闵京枯寂的心脏如同降落一场春雨,盈盈满满的,眉眼都跃上几分水灵的活气。 他刚动手准备也换,仔细观察了一下照片,脸色一黑,“换掉,不许用。” 陈禹喝了一口水,闻言,“怎么又不换了?” 白闵京脸色很嫌弃,一脸一言难尽。 “太丑了。” 刚刚没仔细看,现在再看,简直太丑了,白闵京上辈子的模特生涯,让他无法忍受照片人像的畸形。 这张照片陈禹拍的简直是一个死亡角度,白闵京被遮住大半张脸,拍的好不好反正都看不清。 只是里面的陈禹,拍的脸都模糊了,五官也畸形了,完全拍不出陈禹本人万分之一的帅。 白闵京语气刻薄毫不留情。 “你的构图简直太糟糕了。” “以后拍照要询问我的意见。” “丑到我了。” 陈禹:“………” 真想让姑姑来听听,她眼里的懂事体贴的人到底是怎么将他贬低的一无是处的。 第29章 在白闵京的嫌弃下, 那张照片终究还是没换上。 可能是没换上,白闵京又有点郁闷,陈禹觉得好笑, 安慰他下次自己尽量拍好看点, 然后换上, 白闵京才满意。 虽然没有把那张照片换成头像, 但光是一条朋友圈,就已经足够人尽皆知了, 一瞬间,f大都知道软件工程那个大帅逼有个同性恋人,还是化学院的有名系草。 大学生接受程度高, 虽然刚开始为此炸裂了一番,但日渐久之,倒也能平心接受,以一个有趣的八卦互相传着。 陈禹对外人什么看法不是很在意, 只知道自从那天之后, 基本没什么人来找他要联系方式了,白闵京虽然对此一声不吭, 但陈禹知道, 其实他很满意, 他一满意, 脾气都少发了, 冷脸也少了一点。 陈禹心里笑笑, 暗道小心眼。 自从决定和白闵京重新在一起, 陈禹就一直在找机会摊开他们都重生的事实,将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但白闵京似乎知道了他的意图,他大概是真的不想让陈禹知道自己也重生了的事实, 每次陈禹一有开口的苗头,他都会找借口躲开。 陈禹对此无奈,但也不忍心一直逼他。 白闵京看起来是真的想把过去的自己掩藏起来,所以他抵抗陈禹发现他也重生了的事实,就好像这样与过去彻底隔离开,白闵京就是一个新的白闵京。 陈禹既然要重新和他在一起,就一定要接受真正的白闵京。 他正想再找个机会,恰逢卢鸣和乔奇也来滨城了。 这两个人自从知道陈禹和白闵京搞一块儿之后,可没少骚扰陈禹,两个人对此都八卦死了,特地找了个周末跑来滨城,说要来这里旅游玩。 滨城是个沿海城市,其出名点除了有好几所有名大学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其海边风景甚美,每年都有很多人跑来这里旅游冲浪,看海。 卢鸣和乔奇正是要去海边玩,陈禹有时候还挺喜欢极限运动的,比如冲浪,他就很感兴趣,他也很久没去玩了,便同意了。 他把白闵京也拉上了,白闵京的性子一如既往地孤僻,每天除了上课泡在实验室,其余时间就是粘着陈禹,陈禹走到哪他就去哪,陈禹没空陪他时,他就一个人宅在家健身,看书,总之,绝对不会出去交际。 陈禹真怕他在家发霉,便拉着他一起去了,陈希尔听说了之后,也要一起去,她最近快被专业课折磨死了。 海边离城区有一点距离,陈禹便定了民宿。 那天天气很好,已经是将近十月份的天气,海边的人已经只增不减。 阳光热烈,是个很适合在海边游玩的日子,偏偏陈禹的手前几天被烫到了,现在还包着纱布。 没办法,他只能和白闵京坐在海边的咖啡店里,看他们玩。 陈希尔一个人在海边踏浪玩,卢鸣和乔奇冲浪了一会儿,乔奇和卢鸣走过来,坐在陈禹旁边,问“哎陈禹,你真不去玩一下啊。” 陈禹是真的挺想去玩一下的,看着别人肆意玩的样子,心痒痒的,他身子一动,“去,去玩一回。” “不许去。” 白闵京冷不丁地开口,神色寡淡。 乔奇脾气如同高中一样暴躁,看不得陈禹被压制,“玩一会怎么了?都到海边了,谁和你一样坐在喝这苦咖啡。” 卢鸣脾气就显的平和一点了,“哎哎哎,乔奇,你的语气太冲了,收一下收一下。” 他其实是最了解白闵京对陈禹的重要程度的。 白闵京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陈禹手上的伤,没理会乔奇的火药脾气,眸光冷淡,语气轻缓地重复了一遍。 “不许去。” 乔奇:“……我说你小子别以为和陈禹谈了,就以为能管——” “行吧。”陈禹坐回了原位,“我就不玩了。”他举了举手,笑了笑,“手有伤呢。” 乔奇:“……” 他一脸痛心,内心对陈禹对白闵京的纵容感到恨铁不成钢。 卢鸣怕乔奇又爆炸,拉着乔奇就要走,“那我们先去玩。” 两个人走之后,白闵京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因为太苦,他皱了一下眉,推到了一边,陈禹注意到,便拿起手机下单了一杯甜牛奶。 “怎么还臭着一张脸?”陈禹见他脸色有些不虞,凑近了他,戳了戳他的脸颊。 他不说还好,一说白闵京就脾气上来,瞪了他一眼,言辞冰冷冷的:“你手上的伤是白伤的?” 陈禹哈哈笑了一下,眼睛眯起,“没啊,疼呢。” “那你还想去碰水?”白闵京挑起一侧眉。 陈禹整个人吊儿郎当的,唇畔一直挂着笑意,“我就过过嘴瘾。” 他轻车熟路地哄人,“你在这,我去玩干什么?” 白闵京的脸颊被他戳的有点疼,拍开了他的手。 陈禹眼尖地看到白闵京红红的手背,拽住他的手腕,“手怎么那么红,晒伤了?” 今天太阳大,他们又是坐在露天下,白闵京的皮肤比较敏感,只是晒了一会太阳,就红了。 第40章 陈禹拿过陈希尔的包,他记得这丫头带了防晒霜,他找到后就要给白闵京涂。 白闵京动作乖顺,没有反抗。 服务员给他们送牛奶的时候,就看到陈禹低头,动作细致地给白闵京上药,白闵京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直直地盯着陈禹的侧脸看。 两个人的距离与动作都透着一股外人插不进去的暧昧,这可不像是朋友间的相处。 服务员探究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两转来转去,白闵京最先注意到服务员古怪的视线,第一反应就是抽出自己的手,和陈禹保持距离。 陈禹毫无所觉,见他不安分,哎了一声,“别乱动,没涂完呢。” 他说的太晚了,白闵京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还欲盖弥彰地挪了一点位置。 陈禹:“……” 他一脸莫名,抬起头正想说点什么,撞上了服务员的视线。 陈禹当下就猜到了白闵京的意图。 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带给白闵京的阴影太深,以至于重生之后,这些阴影还是伴着白闵京。 他到现在估计还以为陈禹不喜欢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陈禹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以前也幻想过白闵京善解人意是什么样的,但他真的做到之后,陈禹发现其实并没有惹人欣慰。 何况白闵京本来就不是个懂事的,他现在之所以那么做完全就是压抑自己。 陈禹心口酸涩难忍,他直接搂住白闵京的肩膀,亲了一口他的侧脸,用轻松调笑的口吻开口:“躲什么呢?哥要伤心了。” 白闵京怔了一秒。 服务员了然,放下了牛奶,匆匆走了。 白闵京被他搂住不敢动,眉心似是不解地皱了一下,“你……” “我怎么了?”陈禹嗓音散漫,“全校的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在外面也没有躲的道理,我们又没犯法。” 他顿了一下,拖延了语气,“还是说你不想和我离那么近,没问题啊。” 他说着就要换位置,白闵京握住他的手腕,冷冷地挑起眉,语气强硬任性:“不许。” 陈禹本来就是吓吓他的,下一秒就握住了白闵京的手,“你看,你也不想和我保持距离,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意愿?” 白闵京白净瑰丽的脸被阳光照的有些透明,眼珠漆黑,是一种清透的幽黑,冷冷淡淡地朝陈禹瞥去一眼,有一种失真的冷感。 他不说话,只是轻哼了一声,流利的侧脸线条冷淡地绷着,显示他的拧巴。 陈禹被看的心痒痒,挠了挠白闵京的下巴,觉得眼下是个说开的好机会,诱哄他:“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就行,你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 白闵京突然拽住陈禹的手,打断了他的言语,目光放远,眉心蹙的很深。 陈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海边突然闹腾了起来,原来是一个人失足掉入了海里,无措地冒出水面又沉进去。 因为位置较远,陈禹有点看不清,但依稀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盯着看了几秒,脸色剧变。 “希尔!” 他站起来就跑到海边,白闵京也跟着。 陈禹正要跳入海里,白闵京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急促强势:“你手受伤,我去。” “你去干什么?”陈禹整个人急躁起来,“你又不会游泳……” 白闵京整个人平静到极点。 “那是过去,不是现在。” 话音刚落,白闵京不带一点犹豫地跳入海里,陈禹还是很不放心,他记得白闵京其实是有一点点害怕水的。 他正准备去帮白闵京,但白闵京速度很快,加上陈希尔并未游太远,几瞬间的功夫就抓住了陈希尔,把她往岸上带。 陈禹跑过去帮他,卢鸣和乔奇注意到这边,跟着几个好心人一并把陈希尔带了上来。 几个人一起帮忙,索性有惊无险。 白闵京坐在沙滩上,喘着气,脸色苍白。 陈希尔躺着沙滩上,大口大口地咳嗽。 陈禹的手脚都软了,身体甚至出了冷汗,在看见两个人都没事之后,才感觉自己的心脏重新跳了起来。 这个小插曲简直把一伙人吓够呛,卢鸣和乔奇也没心思玩了。 陈希尔把水都咳嗽出来之后,渐渐平缓了下来,她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事,就是小腿被石头割到了,一直往外流血。 陈禹跟咖啡店老板借了纱布和碘伏,简单地做了消毒,要带她去医院。 陈希尔已经冷静了下来,“我腿没什么事,先去酒店换衣服,我和白闵京衣服都湿了。” 白闵京一身湿漉漉地站在陈禹身边,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说,神情平静,只是唇和脸色都有些发白。 陈禹摸了摸他的手,冰凉的一片,海边风大,两个人身上湿漉漉的,一吹就冷。 陈禹没拒绝。 回到酒店,几个人身上都有点湿,各自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 白闵京和陈禹一个房间,白闵京在浴室换衣服,陈禹门也没敲,径直走进来。 白闵京刚穿好衣服,听到声音转过身,就被人紧紧地抱住。 陈禹有力的大手圈住白闵京的后脑勺,将人紧紧地按在自己肩膀上,低低哑哑地开口。 “别动,让哥抱一下。” 在看到陈禹和希尔掉进海里时,陈禹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同坏死的机械,失去了任何动作。 直到两个人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陈禹才觉得自己能呼吸过来。 他已经不想再去问白闵京是什么时候学的游泳,想来应该也和他有关系。 上辈子陈禹偶尔会去冲浪,白闵京有点害怕水,就站的远远的,看他玩。 陈禹那时候觉得白闵京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孤单,就开玩笑地说“要是你也会游泳就好了,就能和哥一起玩了。” 白闵京的脸色好像僵硬了一瞬,而后冷冷地哦了一声,没理他了。 这件事情太小了,小的陈禹现在才记起来。 陈禹的身体如灌了铅,僵硬滞然,浑身有种空落落的虚无,只能将白闵京抱的紧紧的,恨不得把人融进自己骨头里。 白闵京被他抱的有些难以呼吸,但他没动。 如果能把自己的骨肉都渗进陈禹的身体就好了。 白闵京病病地想。 这样就能和陈禹彻底一体,陈禹就不会再丢下他了。 两个人各有所想,安静地都没有说话。 陈禹没抱多久,他还要带陈希尔去医院,白闵京也跟着去了。 陈希尔似乎并未被影响到,她是会游泳的,只是不小心脚抽筋了才溺了水。 她很平静地解释了一下,看到陈禹依旧沉重的脸色,笑了笑:“哥,我真没事,我只是不小心而已。” 陈禹语气严肃冷厉,“不小心而已? 你觉得这是小事?” 陈希尔老实地抿抿唇,“好吧,我错了,哥。”她不想听陈禹的教训,便转移了话题,“白闵京,今天谢谢你。” 白闵京坐在副驾驶上,嗯了一声,“没事。” 三个人很快就到医院,陈希尔不好走路,陈禹直接将她抱起来。 医生在给陈希尔处理伤口,白闵京觉得这个时候陈希尔应该很需要陈禹这个哥哥,便替陈禹去前台缴费。 处理完之后,病房里就只有陈禹和陈希尔。 陈希尔突然开口,“哥,白闵京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陈禹见陈希尔头发乱乱的没扎好,便站在她身后给她扎头发,闻言很淡地笑了一下,“怎么说?” “感觉吧。”陈希尔想了想,“虽然他有时候给人一种很不合群的样子,但我其实还挺喜欢他的,哦,不是那种男女的喜欢,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就是觉得如果他和哥在一起,我还挺喜欢的,你们应该可以过的很好。” 陈禹的手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和这个妹妹谈心。 “希尔,我是挺喜欢闵京的,但是我们两在一起时,有时候并不太好,我想,应该是我这边的原因比较多……” 陈希尔转过身,敛眉质问他,“你喜欢白闵京,但你觉得你不能做好一个恋人的身份,所以在犹豫要不要坚持下去,是这个意思吗?” 陈禹没想到陈希尔敏感力还挺高的,竟然能把他的想法猜出来,他想解释:“那是过去,但现在——” 陈禹想说现在他已经不会有那个想法了,只见陈希尔像是压抑不住了一样,哀声控诉他。 “哥,你总是这样。总是以为很理智地去做让人伤心的事。小的时候,我其实根本不想和姑姑去国外,我只是想陪着你,虽然我那时候很没用,总是需要你来保护我,但是……”陈希尔眉眼低低的,“但是我会长大的呀,我会保护我自己,也会保护你的。即使爸妈一直在打我们,我也从来没想过离开哥哥,我觉得只要和哥哥在一起,被爸爸妈妈打,我也无所谓。” 第41章 陈禹哑言。 陈希尔像是憋了很久一样,恨不得一次性全部说完,“但你却一定要我和姑姑走,我哭着求你,我说我不想走,但你一脸冷漠,把我推给了姑姑。我其实很不开心,又很生气,既然你一定要让我走,那我就走,我不会再理你了。” 陈希尔苦笑一声,“没想到是哥你先不理我,我去了国外,一直在等着你给我发消息,但你除了我生日发个红包给我,就再也没有找我了,即使后面我转入和你一样的高中,你也没来找我,我就想着,哥你不找我,那我也不会找你的。直到那天你莫名其妙给我送什么草莓牛奶。” 陈禹是第一次从陈希尔口中知道这些。 陈希尔出国之后,陈禹的挨打次数就更多了,他越发觉得这个家恶心,里面的每个人都让他恶心的想吐。 他之所以不再和陈希尔聊天,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处境实在没必要说,说了也只是徒增希尔的伤心,另外一方面他有心想让陈希尔彻底远离这个家,他希望陈希尔和姑姑好好生活,从此和这个家里的任何人都不再有关系,他不想让这个扭曲畸形的家拖累甚至影响到陈希尔。 所以他选择沉默。 他自以为是对陈希尔好,但陈希尔的神情却好像在说不是这样的。 陈希尔接着说,“我没有在怪哥的意思,我知道哥你是为我好,我太小性子了,你比我理智太多,但就是因为你过于理智,以至于甚至忘记了自己。” “哥和谁在一起我都不管,我只要哥你开心,哥你自己都没发现吧,你只有在和白闵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彻底放松自己,像真正的你。” 陈希尔呼出一口气,“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呢,是因为我觉得哥你又要为了某些乱七八糟的理智隐藏自己,哥你其实可以自私一点的。” “喜欢谁,就去喜欢,为什么要在乎那么多呢,在乎多了,事情就能变好吗?可是人只有自私一点,才能幸福啊。” “我希望哥你幸福。” 陈禹久久不能说话,良久,他才摸了摸陈希尔的脑袋,歉意地温声“抱歉,希尔,哥小时候没想那么多。” 陈希尔撇撇嘴,“不要用这种对不起我的口吻说话,哥你其实一点错也没有,我没有在怪哥,因为你的决定,我其实在姑姑的保护下过的很好,在姑姑身上我甚至能感觉到一点母爱。我之所以说这些,只是想让哥你偶尔也能为自己自私一点,然后快乐一点。” 陈禹笑笑,“好,谢谢你,希尔。” 兄妹俩又聊了一会,陈禹见白闵京迟迟不回来,便去找他。 电梯人多,陈禹便走楼梯,没走几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陈禹站在楼梯间,往下看了一眼。 楼梯口站着两个人,正对着他的一个面生的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白闵京则是背对着陈禹。 楼梯口很安静,陈禹鬼使神差地没走,躲着角落听他们说话。 “闵京,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男医生的嗓音轻和平静,有一种上了岁数的哑。 白闵京靠着栏杆,眉眼恹恹的,没说话。 男医生又道,“为什么又回来滨城了,这个城市你应该不喜欢吧,为什么还会回来?” “有点事。”白闵京敷衍。 “好吧,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叔叔都没有你电话,无法问候你。” 叔叔? 白闵京的家人吗? 没听说过啊。 白闵京眼眸冷淡,“就这样吧。” 察觉到他的敷衍,男人也没生气,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没事,好好长大了就好。” 男人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哥哥最近也回来了,一直在和我们借钱,我想,他应该特别需要钱,你小心一点家里的东西。” 白闵京眼神一冷,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叔叔。” “好了,我也和你聊了,就不请你去我家吃饭了,你也不适应,总之,你能长到现在,挺好的。” 男人往上走,陈禹面不改色地往下走,两个人碰面,陈禹看了一眼男人的胸牌,将所有信息都默默记了下来。 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他礼貌地笑了笑。 男人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副眼镜,生的有几分书卷气,他早就发现了陈禹,轻声地问:“你和闵京认识吗?” 陈禹嗯了一声。 男人笑笑,没说什么,越过他走了。 陈禹若有所思,走了下去,白闵京原本靠着栏杆低头想事,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对于他的突然出现,眼中闪过一丝惶然。 “闵京。”陈禹假装没有看见他眼眸的复杂,问,“刚刚那个医生好像和你认识,你家里人吗?” 白闵京抿了一下唇,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算是。” 然后就不说话了,摆明了不想多说。 他的刻意隐瞒实在太明显了,陈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这幅模样不禁让陈禹想起上辈子的白闵京。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谈起自己的事就敷衍搪塞过去,像是故意不和他说。 现在他又这样,陈禹不禁开想起了当初为什么会和白闵京闹的那么僵。 陈禹很早就清楚白闵京的脾气,早在大学的时候,他就已经了解的够透彻了,陈禹对此并没有太在意,他非常乐观且想的开,他将白闵京的作当成一种情趣,以一种包容的态度接受了。 结婚之后,白闵京依旧是那个白闵京,只是作的厉害了一些,但陈禹起初接受还算良好,他是个容忍度挺高的人,不太会将白闵京的作放在生气的点上。 明明看起来应该是能处好的关系,为什么后面会闹的四分五裂,甚至让陈禹无法接受他的脾气。 其实不是因为白闵京的作,是因为某天陈禹突然发现他和白闵京之间存在着不信任。 陈禹在某些方面追求有理有据,白闵京结婚之后,整个人就疯狂到不正常的地步,陈禹发现这已经是超出了正常定义的“作”,于是,他想知道白闵京疯狂背后的原因和导火索。 他只有了解到因果,才能对症下药,用更好的办法去顺平白闵京的疯态。 但白闵京从来都不说自己的事,他只是一昧地去发疯,陈禹几乎对他一无所知,他不明白白闵京为什么那么不安,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习惯。 他什么也不知道,也就没有相应的办法去调解白闵京。 所以他只能像个盲人一样,用苍白的言语进行安慰,但这似乎并不能缓解白闵京的不安,他越不安越疯狂,陈禹也就更莫名其妙。 很多次,他茫然地想,白闵京其实不相信他吧。 不相信他的爱,他总是认为自己会出轨。 啊,他一直没有得到白闵京的完全信任。 陈禹其实是很讨厌不被信任,他讨厌亲密关系里任何的隐瞒。 他深知一场关系里一旦出现隐瞒的灾害。 当初娄年和陈华盛也恩爱过,但是娄年不相信花花公子的陈华盛会收心,她总觉得陈华盛在外有人,其实陈华盛早就和那些女人断了关系,但因为他年轻时实在太爱玩了,惹了太多女人,他不敢让娄年发现,只能一直藏着掖着,偷偷地和她们断绝关系。 但是陈华盛不说,娄年怎么会知道呢,她的疑心越来越重,对陈华盛的信任也就随之崩塌。 而陈华盛的耐心,早就在娄年的猜忌中慢慢消弭,他觉得很烦,他都为了娄年和那么多情人断绝了关系,为什么她还会这么不相信自己。 两个人的频道越走越远,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存在过完全的信任,于是他们的隔阂越来越深,最终面目狰狞,甚至将孩子沦为他们报复对方的工具。 父母失败的婚姻,让陈禹极度厌恶害怕对方的隐瞒。 不信任,是一切崩塌的开端。 有时候陈禹很希望白闵京能任性地说起自己的事,这样,他就能完全了解到白闵京,也就能制作一个最贴切最真诚的顺毛方式,而不是无力且苍白的几句安慰。 但白闵京从始至终闭口不谈,他不说一个字,好像希望陈禹能猜到他隐瞒的心思。但白闵京如果不主动说的话,陈禹又是个一直告诉自己要尊重恋人的选择的人,就不会去私自查。 这样,陈禹该怎么猜的到呢。 这段感情里,陈禹只能感受到他沉默的隐瞒和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于是就造成了一个恶循环——陈禹不理解白闵京过于不正常的疯,认为他疯的有些不明不白,莫名其妙,以至于陈禹无法给白闵京正确的引导安慰。 而白闵京得不到陈禹的情绪价值,就疯的更厉害,然后在陈禹眼里,就是一个不信任自己的表现,开始感到失望无力。 两个人中间像隔了一场大雾,谁也看不清对方,也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最终背过身渐行渐远。 而眼下白闵京又像过去那样了。 第42章 但是陈禹的心境却是变了。 他的内心仿佛一夜之间生了一个厚厚的茧壳,可以容纳进所有白闵京的不堪。 他想,白闵京不想说就不说吧。 他比白闵京大了两岁,他又叫自己哥,那么他就应该要多多包容一些。 既然他不愿意说,陈禹就自己去调查。 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要尊重恋人的选择,所以白闵京不说,他虽然心里不爽,但出于理智,他还是尊重没有去进行更深的探究。 但陈禹突然想做一回自私的人。 像希尔说的那样,他就短暂地为了自己任性一下。 陈禹想开了之后,笑了起来,牵起他的手,“希尔等久了,回家吧。” 白闵京原本很忐忑,很怕陈禹继续逼问,他暂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和陈禹摊开自己的一切。 他会把自己的所有告诉陈禹的,只是,他目前还有些不安和紧张。 他有点害怕。 但陈禹似乎一脸不在意,这让白闵京心里松了口气。 白闵京反握住他的手,想起了什么,“去找医生给你的手换个药。” 陈禹和他走下楼梯,不在意地说“不用,过一两天就好了,太费事了。” “不行。”白闵京脸色冷冷,“必须去。” 语气决绝,就好像陈禹下一秒敢拒绝,白闵京就能直接咬死他。 陈禹改口,“行行行,去去去。” 第30章 离开前, 卢鸣单独把陈禹约出来了,两个人在一家日料店见面。 “这是你让我找的一些资料。”卢鸣把一个文件袋给陈禹,“因为太久了, 不是很好找。” 陈禹在办完父母葬礼之后, 就想着要去了解白闵京的一切, 首先都从他哥哥身上下手。 陈禹远在外地, 实在不方便去调查,便拜托了卢鸣, 卢鸣在京城有很多人源,人际关系广泛。 据卢鸣所说,白闵京不是本地人, 他小的时候是从滨城搬过来的。 卢鸣脸色有些难言:“他那个哥哥,好像挺狗的,邻居说经常听到他哥对他进行家暴。”他点了点文件袋,“这里面是几张过去的一些照片, 是他一个邻居女生拍的。” 女生那时候还很年轻, 刚上大学,无意拍了几张, 原本想留作证据, 但被白闵树发现, 对她恐吓, 女生是个孤儿, 不敢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作对, 后面出国留学, 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陈禹的神情很冷,“知道了,谢谢。” 卢鸣甩甩手, “小事,那我走了,还得赶飞机。” “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卢鸣站了起来,“不远,费那个劲干什么。” 卢鸣走了,陈禹坐在店里,把文件打开了。 里面就三四张照片,时间久远,大概是偷拍,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出里面伤痕累累的小男孩。 昏暗的楼梯口里,小男孩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一个男人往他肚子上踹去,照片里的小男孩满脸血迹 ,手背泛着青青紫紫,仔细看,还有些没有痊愈的血痂,一双小小的手几乎没有什么完好的皮肤。 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虾,看不清他的脸。 照片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有最后一张,陈禹看清了他的眼睛。 眼珠漆黑,没有一点属于这个年纪的生命力,如同枯死的野草,干瘪无气。 陈禹的手背泛起青筋,照片被他抓的稀巴烂。 卢鸣说了很多关于白闵京小时候的事。 白闵树长年不务正业,全靠着父母的一点遗产过活,白闵京的学费都是靠自己学业优异得以免学费。 他酗酒,抽烟赌博,每次喝醉了或者输钱,就会回来抓住白闵京出气。 小时候的白闵京长年营养不良,身形枯瘦,被打的完全无法抵抗,他偶尔被打的受不了,会大声地哭,白闵树就会骂的越厉害。 邻居看不下去,就会去拦一下,白闵树丝毫不客气,连邻居也会打,如果谁报警了,让白闵树知道,就会被他抓到报复。 渐渐的,邻居就不爱多管闲事了,最多只会在白闵树离开家之后,偷偷跑去他家,给孩子上药 苍白无力的小男孩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全身都是伤,他疼的动不了,乖乖地任他们上药,最后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一句谢谢。 邻居感慨真是造孽,却也没办法。 但白闵树却是愈本加厉,小孩却是学聪明了,每次白闵树一回来,他就会躲起来。 杂乱的楼梯口,邻居的车库,天台,他都躲过,邻居看见之后只会帮他保密。 可如果他躲起来被抓住了,白闵树就会打的越发厉害,有一次甚至将小孩丢进河里,在小孩快要溺死了才抓上来。 小孩没死,但邻居却发现这小孩身体越来越差,三天两头的生病,他那哥哥又不会带他去看。 邻居只有唏嘘,说这是一个命苦的孩子。 直到白闵京开始长身体,锻炼自己,慢慢地比白闵树高了之后,邻居就再也没看到小孩被打了。 陈禹整个人如坠冰窖,长年温热的身体此时一片冰冷,心脏传来刀子割刺一般的剧痛。 这种疼甚至比自己小时候被虐打,还要疼上好几倍。 他不能想象,甚至不敢想象,一直怕疼的白闵京是怎么捱过去的。 陈禹其实很少讨厌谁,就连家暴自己的父母,他也只是漠然居多,但第一次他想弄死一个人。 他找了个地方,把照片都烧了。 青年锐利狭长的眼睛平静地盯着燃烧的照片,眉眼晦暗冰冷。 - 陈禹特地找了个没课的下午,去了一趟希尔处理伤口的医院,他按照上次偷偷记下来的的记忆,来到胸外科。 很巧地,撞见了和白闵京说话的那个男医生,男医生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你是来找我的?” 陈禹嗯了一声。 “我要去吃个饭,你也一起来吧。”男人换了件衣服,两个人就在医院餐厅吃。 陈禹没什么食欲,便没点餐。 男人点了一份饭,慢慢地吃着,“你来找我是为了闵京的事吗?” 陈禹举止礼貌,“是的,首先我想问一下,您和闵京的关系。” “我是他小叔。”男人说话慢条斯理的。 陈禹了然,“好,很冒昧打扰你,我今天来找您,是想知道闵京的所有事,请您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男人有点意外,“他竟然没告诉你吗?” 陈禹沉默。 男人点点头,“也是,那些事估计他也说不出口。” 陈禹从男人的口中,终于真正地了解到了白闵京的一生。 – 白闵京在滨城里出生,家庭还算幸福,父亲叫白跃,性情斯文,母亲叫郑南艺,个性热烈。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受尽宠爱,白跃对他有求必应,郑南艺总是会耐着性子哄他,除了白闵树不爱搭理他,但白闵京可以说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他越发娇气,一不开心就发脾气,不理人,郑南艺就会买来很多的甜牛奶,轻声细语地哄他“我们闵京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呀,妈妈给你买了很多牛奶哦。” 小闵京偷偷地打开门,看到牛奶笑的眼睛弯弯,跑过去黏着郑南艺,乖乖甜甜地叫“妈妈真好。” 郑南艺笑着亲了他好几口,“好乖啊我们闵京。” 白闵树只在旁边冷笑。 原本白闵京可以就这样一直娇生惯养地长大,但是这种日子很短暂,在他五岁那年,白跃和郑南艺离婚了。 郑南艺受不了白跃的神经质,他过于疯狂的掌控欲让她难以呼吸,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她是独立的一个人,不是白跃掌控下的动物。 为了离婚,郑南艺花费了很多功夫,最终狠下心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才得以离婚。 白闵京太小了,不知道离婚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妈妈要走,他抱着郑南艺的大腿,嗓音软软的:“你要去哪里呀妈妈?” 郑南艺眼眶红红的,抱紧了他,“闵京,妈妈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会回来吗?” “等你长很高了,妈妈就回来。”郑南艺哄骗她。 郑南艺走了之后,小闵京很想妈妈,他去问白跃:“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白跃自从和郑南艺离婚之后,性情大变,再不复之前的斯文尔雅,他恨极了郑南艺从他手里逃走,他一直就是个神经疯癫的偏执狂,只是害怕吓到郑南艺一直压抑着,直到后面再无法藏住。 他当初有多爱郑南艺,现在就有多恨郑南艺,连带着白闵京那张和郑南艺有几分相似的脸一并憎恶。 他不是个好情人,也不是个好父亲。 白跃像个彻底藏不住本性的神经病,揪着白闵京的领子,狠狠地给了他几巴掌,直到将白闵京那张脸打的红肿充血,看不清原本的容貌,才得以停手。 “以后,我在家的时候,不要让我看到你。”白跃冷冷地站了起来,睨着躺在地上哭泣的白闵京。 第43章 那天白闵京一直在哭,哭的嗓子都说不出话来,眼泪落在脸上的伤口上,火上浇油,疼的他哭的越厉害。 那天之后,白闵京就再也失去了过去被宠爱的日子。 白跃不喜欢他,一看到他就要打他,打完之后就会把他锁在房间里,房间里很黑,刚开始白闵京很害怕,哭着拍门,求白跃放他出去。 但白跃不会理会,白闵树也不会理会。 白闵京一直被锁在漆黑的房间里,好几天才会被放出去一次。 但一出去,他就会被打。 很多时候都是无缘由的挨打,白闵京的性子之前被他们惯坏了,一时之间调整不回来。 他被热水烫到会哭,妈妈一直不回来会发脾气,撞到墙了会流眼泪。 这些正常的小脾气,白跃却容忍不了,只要白闵京一发脾气,或者哭,他就虐打白闵京。 渐渐的,白闵京发现只要白跃一看到他,基本会打他,然后把他锁起来。 白闵京已经不害怕被锁起来了,因为只要被锁起来,白跃就看不到他,也不会打他了。 他甚至喜欢上了漆黑的房间。 黑暗里,谁也看不到他,就不会再欺负他了。 小闵京很怕疼,他几乎养成了自己的一个机制,只要自己想哭的时候,他就会躲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自己把自己锁起来。 他越来越害怕人,家里总来一个男人,男人说他是白闵京的小叔,白闵京不认识他。 男人笑着说“因为我是领养的,和你爸爸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没见过我。” 白闵京不懂,他只想躲起来,白跃要回家了。 男人问他,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伤。 白闵京不说话。 很快白跃就回来了,白闵京一听到声音,就如同被扎了尾巴的猫,一溜烟就跑到房间里把自己锁了起来。 他能隐隐约约听到男人和白跃讲话,白跃很不耐烦,“我的孩子我爱怎么管就怎么管,你算什么东西,滚。” 之后男人就很少来了,即使来了,白闵京也不敢出来。 他就这样像一条瘸了腿的小狗,每天只敢缩在漆黑的房间里不敢动。 他很想念妈妈,他想让妈妈带他离开这里。 他一直等啊等,一直没等到,终于在一天下雨的晚上等到了妈妈。 郑南艺很想念自己的孩子,她偷偷地跑了回来,白跃没有把她的指纹删掉,她进了家门。 他在家里一直没有找到白闵京,最后站在那个漆黑的杂货间门口,忐忑地打开了门。 然后她看见白闵京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了,小孩的一只眼睛厚厚地缠着纱布,寒冷的冬天,小孩只穿了薄薄的毛衣,他冷的厉害,蜷缩在一堆杂货里,不停地发抖,纱布下涌出一片红。 郑南艺当场就崩溃了,跑过去抱着白闵京哭。 白跃像是知道他会回来,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冷冷道“南艺,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郑南艺揪住她的衣领,声嘶力竭,“白跃你是不是疯了! ! 他只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那么重的手! 你个畜生!” 白跃目光癫狂,“谁叫你离开我的,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郑南艺眼神冰冷,“你个疯子,当初我怎么会爱上你,完全是我瞎了眼,你真的令我恶心。” “我要带闵京走。”郑南艺转身。 白跃这几年的精神越来越不稳定了,他时常做着把郑南艺杀了的梦,眼下终于见到她,听到她对自己的唾弃,整个人惶然不堪,对她积攒的恨在这一刻尽数爆发,理智尽失。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很平静地走到客厅,拿起水果刀,像是梦里那样,他捅向郑南艺的后背。 郑南艺死了。 杀人犯是白跃,他进了监狱,没过多久,得病死了。 一瞬间,无数的街坊邻居都知道白跃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身边人避之不及,对白闵京和白闵树指指点点,害怕他们也是神经病,如同过街老鼠一样嫌弃恶心这对兄弟。 白闵树带白闵京离开了滨城,托他那群狐朋狗友的福,在京城找了个房子。 白闵京浑浑噩噩的,自从亲眼看见妈妈死在自己眼前,他就不会说话了,行尸走肉一般地被白闵树带去了京城,进入另外一个地狱。 男人语句清晰,他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了陈禹,白跃死后,男人有自己的家庭孩子,是不可能去养白闵京的。 他只能默默地祈祷白闵京能好好长大。 “好了,我说完了。”男人放下筷子,“或许这听起来可能不是特别美好,但那的确就是这孩子的一生。” “我得走了。”男人站了起来。 陈禹也站了起来,“谢谢您,今天找您的事还希望您能保密。” “我会的。”男人突然问,“方便问一下,你和闵京的关系是?” 陈禹笑了笑,“他是我爱人。” 第31章 滨城已经进入初秋,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都穿上薄外套,陈禹坐在长椅上,双手插兜, 锋利五官线条绷的很紧, 看上去生人勿近, 身边偶尔有经过的玩闹的孩子, 都会被他的凶气吓到。 过去他一直很好奇白闵京到底是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种性子。 他想了很多, 唯独不是这样的 陈禹神情冷静,是一种痛苦到极致而产生不了更多情绪的麻木。 上辈子纠缠在他和白闵京之间那条看不清的隔阂,今天终于一目了然。 他之所以会有极端的不安和占有欲, 大概是因为他所珍重的东西得到的都不长久,还没来得及体会,就已经消失了。 他喜欢得到父母的宠爱,最后只有父亲的厌恶虐打和母亲的离去, 他想念母亲, 母亲却死在了他眼前。 想要什么,越得不到什么。 无论什么, 都太容易失去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喜欢的, 就疯了一样想抓在手里。 白闵京喜欢躲起来, 也是因为幼年的经历, 造就了他一旦情绪不对就喜欢把自己藏起来。 而他为什么一直对自己的一切闭口不谈, 陈禹想他应该是害怕自己知道他有一个神经病的杀人父亲, 他害怕陈禹也认为自己是一个神经病。 他一直是一个自尊感极强的人。 上辈子在白闵京死后, 陈禹才从经纪人口中知道白闵京的一些事。 白闵京进到模特圈之后,就疯了一样的工作,那时候陈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忙, 他有些心疼,便劝他不用那么拼命工作,他只要随便开心玩玩就好,陈禹有很多钱,养活他是足够的。 白闵京没有说话,只是眼皮颤了颤。 某天白闵京在宴会上不小心喝醉了,和经纪人人说了这件事。 经纪人又转述给陈禹,他说白闵京之所以那么拼命,是因为他想有足够多的资本和自己站在一起。 “他很有钱……”白闵京喝的迷迷糊糊的,“我什么也没有,没有他那么有钱,也没有家人朋友,就连我进这个圈子,也是他帮了我,总是比不上他。” 白闵京想法很天真,朋友家人他没有办法争取,只有金钱他能得到。当初他进到这个圈子,陈禹借用了一点家里关系,让他走这条路不会那么艰难。 但白闵京心里其实很不平衡,他想和陈禹站在同一个位置,所以他想要更多的资本,能够还掉陈禹对他的帮助,然后再和他站在一起。 陈禹知道这件事时,白闵京已经死去很久了。 他想骂白闵京一句傻子,都找不到人。 就是这样一个在金钱上都保持高自尊的人,更别说让他主动提起他不堪的过去。 陈禹心里特别想笑,是被自己的愚蠢和自私蠢笑的。 他与白闵京其实从来就不存在不信任与隐瞒。 他们所有罅隙的背后,只是很简单的一句“有苦难言” 实在太苦了,太不堪了,无法令白闵京说出口。 他是为了自己那点自尊,也是害怕陈禹心生厌弃,从而毁了这段感情。 于是,为自己,为陈禹,他选择沉默。 他不禁想,如果当初自己不和他置气,自私强硬一点,暗暗地去调查一下,他的内心或许就不会再有对白闵京的失望与疲惫,他也会彻底地了解白闵京,会想着“啊,原来是这样,那我知道了。” 陈禹会给他找补。 没关系,白闵京的隐瞒是有理由的,他没有不信任我。 陈禹的猜忌也会随之破碎。 然后他会偷摸摸地把这件事烂在心里,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之后以一直更为包容的态度去消融白闵京所有的恶劣与古怪。 因为他知道了白闵京背后的潮湿,怎么可能会残忍地丢下他呢。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陈禹却一直自以为理智地耗着,以至于生出一堆愚蠢又傻逼的猜忌与失望。 最终,将白闵京带上了死路。 第44章 陈禹没法不去怪罪自己,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人。 他总是说白闵京自我,其实他也是,他只顾着自己的纠结和那一点该死的底线,无视了白闵京一次又一次的哭泣。 白闵京的整个世界里只有陈禹一个人,而陈禹本人却似乎忘记了这点,漫不经心地玩弄他,又捡起他,丢丢捡捡,漠然又恶劣。 原来自己是这么一个糟糕的人。 闵京。 陈禹双手掩面,眼眶干的厉害,却一点也哭不出来,他的脊背深深地弯了下去。 路人只看见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坐在长椅上,脊背弯下去,似乎在发抖。 像极了正在哭泣。 - 陈禹回到了家,客厅没有人,房间也没有,陈禹心里一跳,生怕他又出事。 想到了什么,他跑到另外一个房间,房间的窗帘被拉的死死的,一片漆黑,他开了灯,打开了衣柜。 果然,白闵京坐在衣柜里,他个子太高了,只能将自己缩成一团,整个人埋在膝盖里,听到动静也没动。 “闵京。”陈禹轻轻地开口,生怕吓到他一样,“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闵京抬起一点下巴,偏着脸,用潮湿的眼眸看了他一眼,他的眼尾都是红的,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泪珠,脸色苍白绝望。 “你想和我分手吗?”白闵京的喉咙哑的几乎听不清楚。 陈禹听清楚之后,眉头一竖,“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白闵京咬了咬唇,他的下唇被他咬的乱七八糟,他嗓音艰涩又平静地开口:“你没有接我电话,今天是三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你不想……和我继续在一起了吧。” 陈禹吓的眼皮一跳,他拿出手机,解释“那是因为我手机关机了,所以没听到。” 怕他不相信,他还按了手机好几下,没反应。 白闵京并没有被安慰到,他又将脑袋埋进胳膊里,不理人。 “闵京,先出来好吗?哥有话要和你说。”陈禹活像个逗猫的饲主,恨不得用上八百个逗猫棒把生气伤心的猫引出来。 白闵京一动也不动。 陈禹半跪在地上,膝盖都要跪软了,“你这样哥没法抱你,哥想抱你。” 白闵京轻轻地抬起头。 陈禹伸出手,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把手给哥,挤在里面不舒服。” 白闵京迟疑了一会儿,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陈禹见状,直接把人拽了过来。 白闵京跪倒在地,他全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陈禹直接将人放在自己腿上,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床。 “听哥说几句,好吗,闵京?”陈禹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 白闵京反射性地眨了眨眼皮,没有说话。 陈禹有些紧张,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第一次告白。 “闵京,过去是哥做的不好,是哥太粗心了,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总是躲开了你,以至于让你走上了绝路。” 白闵京见他要提起重生这件事,手指紧紧地揪住陈禹肩膀的衣料,苍白地开口:“不要说……” “没事。”陈禹抓起他的手在唇边安抚性地亲了一口,“不害怕。” “闵京,哥很想你。” 白闵京微微一怔。 陈禹顿了一下,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白闵京的背,“从你离开哥之后,哥就很想你。” 白闵京才注意到陈禹用上了“哥”这个自称,那是过去陈禹经常在他面前用的。 “你可能不知道,哥去滨城之后,去京城看了你好几次。” 白闵京埋在陈禹的肩膀里,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如同幼兽的哀鸣。 陈禹像是被一个大型考拉抱着,笑了笑,摸着他柔软的黑发。 这是他们第一次把重生这个幕布撕开来,以真正的自己面对对方。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要看到你还活生生地活着,哥就很满意了,在知道你也来滨城上大学之后,其实哥……很开心。” 陈禹感觉自己肩膀湿了一块。 “哥说这些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否决你上次那些话,哥很在意你。” 白闵京的身体开始发抖。 陈禹还在接着,叹了一口气,“哥大概真的不算一个合格的恋人,你骂我混蛋,其实没骂错,哥先和你说声对不起。” “但是,哥真的挺爱你的,你不想和哥分开吧,我也不想,什么三个月期限,就放弃他吧。” 陈禹亲了亲白闵京薄薄的眼皮,用如同求婚一样的口吻。 “所以,闵京,和哥在一起,活的更久一点。” “哥会努力,这次绝对不会再做一个渣男了。” 白闵京整个人抖的更厉害了,狠狠地抱住了陈禹,陈禹整个人往后摔去,头被磕了一下,躺在了地上。 白闵京的双手死死地箍住陈禹的脖子,埋在肩膀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哽咽,一声又一声,像是过去的疼痛彻底压抑不住,流转成不停歇的呜咽和眼泪。 “唔……”白闵京哭的一抽一抽的。 陈禹印象里,他很少会哭的这么…大开大合。 他是个挺爱哭的人,但他的哭是没有声音的,总是沉默无言。 陈禹抱住他的背,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线,胸腔传出一点点震动。 比起压抑本性的白闵京,他果然还是很喜欢情绪任性的白闵京。 “还有——”陈禹托住白闵京的脸,他哭的眼睛红红的,眼尾如同被碾碎的花瓣,糜烂红艳,脸色却苍白,极致的红与白,给予他一种破碎羸弱的秀美。 他眼睛都肿了,完全睁不开,迷迷蒙蒙地盯着陈禹看。 陈禹亲了一口他的唇,在他都是伤口的下唇舔了舔,喉咙泛出宠溺散漫的语气。 “哥从来就不喜欢什么懂事体贴的人。” 第32章 白闵京和陈禹真正意义上在一起了。 大概是两个人重生的事实都撕开了, 之间也再没有什么秘密,开始慢慢找回一点过去的感觉。 白闵京从最初的极度愉悦缓过来之后,后知后觉弥漫上一点不解。 陈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重生了, 也知道自己装成另外一个人, 说明他是知道自己的本性。 他还是那个白闵京, 陈禹为什么会喜欢他。 白闵京还是有点不安, 大概惊喜来的猝不及防,他有些不敢相信。 某天洗漱完之后, 白闵京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为什么喜欢我?”白闵京趴在他胸口,歪了一下头, 似是不解,“我脾气很不好,身边没有朋友,我也没有你有钱, 我什么都没有, 你喜欢我什么?”他顿了一下,“或者说你喜欢的标准是什么?” 陈禹挑眉, 反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我优点也没那么多吧, 除了有钱, 但你应该不在乎这个?那你看上我什么, 像你说的, 我不是渣男吗?” 这话问到白闵京了, 他微不可几地皱了一下眉, “喜欢就是喜欢,需要理由吗?” 陈禹顺着他的话,“是啊, 喜欢就是喜欢,这是问不出来的。” 他的嗓音不疾不徐,“至于标准,这也是不明确的,如果我说我喜欢漂亮的,如果下次出现比你更漂亮的,那我是不是就要去喜欢他了?” 这话白闵京可不爱听,他脸色一黑,“不行。” 陈禹的手不安分地摸进白闵京的腰腹,“这不就是了,我喜欢你,所以继续和你在一起,需要理由吗?” 白闵京直觉自己被陈禹套进去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挺对的,他正独自纠结着,陈禹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裤子。 白闵京按住他的手,冷声,“我还在问你话。” “不是问完了吗?”陈禹咬了一口他的下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闵京:“……”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陈禹的胸。 陈禹没有骗白闵京,他其实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喜欢白闵京。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表面冰冷的白闵京偷偷塞给了他一颗糖,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就放在心上,在下着雪的冬天里跑到他的学校等着他。 亦是下雨天里,对方潮湿眷恋的眼神平静地望着他,有时也是吵架之后,对方缩在自己怀里,默默地哭泣。 在他眼里,感情的标准就是没有标准,所以喜欢什么人才会更笼统,更抽象,有的时候甚至是莫名其妙,猝不及防。 就像陈禹很早以前就决定不结婚,也不会和任何人谈恋爱,遇到白闵京之后,陈禹就没想过和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结婚。 - 那天之后,陈禹发现白闵京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他自告奋勇要给陈禹切水果,却因为心不在焉差点切到自己。 陈禹气的直接夺走了刀子,“祖宗,你不会还在想上次那个问题吧。” “啧,你要是真想知道,你等哥去向别人讨教一下给你个满意的答案,行不行?” 第45章 白闵京被强制性地按在了沙发上,面对陈禹的数落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觉得自己被剥夺了气势,语气硬硬的,带着一点点被教训后的无力:“我没有,你不要去问别人。” 两个人重新在一起之后,陈禹告诉他不用压抑自己的性格,刚开始白闵京还有点收敛,但陈禹的脾气甚至比上辈子更随和一点了,包容的度也越来越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白闵京是个很容易得寸进尺的人,他便开始一步步地释放自己本性。 “行,我不问。”陈禹站在他面前,“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心不在焉,哥已经和你坦白一切了哈,你还有什么不理解的,问出来,哥给你答案。” 陈禹其实有点心虚,他没有告诉白闵京自己去调查了他的事。 他想白闵京既然不愿意说,应该是有他难言的理由,陈禹不会再去强迫他了。 如果他愿意说,陈禹会很自然地接受。 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陈禹会做一个哑巴。 白闵京的脸被他揉红了,他瞪了陈禹一眼,抿了抿唇,说:“我想去一个地方,你和我一起去。” - 白闵京按照记忆走,带陈禹来到一个公寓,公寓楼有点旧了,但很干净。 一路上白闵京脸色很僵硬,牵着陈禹的手都是冷汗。 陈禹知道了什么,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白闵京来到一栋门前,踌躇不前,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一开门,就和里面的人对上视线。 白闵树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发现是白闵京,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是谁,你还敢回来?看看妈死的地方吗?” 陈禹脸色一冷。 白闵京却很平静,“滚出去。” 白闵树嘿了一声,“你小子无法无天了,这他妈也是我家。” 见他要上前,陈禹高大的身材微微挡住了白闵京的身体。 白闵树□□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流转,看到陈禹手上的名牌手表,邪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不正经的,果然是去给男人卖屁股了。” 白闵树奸笑地看着陈禹,“你以为我弟弟是个什么好东西,哎,他没告诉你吧,我们的爸爸是个神经病杀人犯,这小子保不准也是个神经病——唔” 陈禹一拳打在白闵树脸上,白闵树的一颗牙被打出来,吐出一口血。 “你他妈……”白闵树刚站直了身体,陈禹一脸漠然地踹向他的肚子,他蹲了下去,在白闵树脸上一拳又一拳。 白闵京走过去,握住陈禹的手,刚想开口,陈禹反握住他的手,嘴角勾出一个笑容。 “没事的闵京,你在旁边等着哥,哥很快就会好的。” 白闵京愣愣的,鬼使神差地放开了手。 陈禹打的很刁钻,尽挑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打,白闵树开始一脸血地求饶。 “我错了……” “放我一马……兄弟,我错了……” 陈禹没理他。 打的差不多了,陈禹抓起白闵树的手往后一掰,直接将他的手掰折了。 “滚吧。”陈禹站了起来,轻描淡写地说。 白闵树落荒而逃。 陈禹不担心白闵树报警,白闵树最近沉迷盗墓,躲警察还来不及呢。 他目光漠然地看着白闵树的背影,心里冷笑一声。 白闵树的好日子差不多要到头了。 白闵京拿着湿巾,默默地给他擦去手上的血。 “哦我没事。”陈禹语气轻笑,“这都是白闵树的血。” “……嗯。” 白闵京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他哥的名字,他从来没告诉过陈禹。 陈禹见他闷闷的,低下脑袋去看他,“怎么了?是不是我打你哥,你不开心了?” 白闵京摇头,擦干净陈禹手上的血,他带陈禹进到一个小房间里。 这个小房间很小,很多杂货,漆黑潮湿。 陈禹的呼吸有点窒息,一想到这是白闵京被锁起来的房间,他就有些待不下去。 白闵京毫无所觉,他翻翻捡捡,在角落找到一个积灰的密码箱,他输入密码。 里面是一个银手镯,这是他妈妈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幼年闵京不舍得戴,一直放在这个密码箱里,直到离开滨城,他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个手镯,便藏在了角落里,没有带走。 他怕白闵树找到卖掉,所以才想着要过来拿走。 “这是我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白闵京就这样直接坐在杂物间的地上,摩挲着手镯。 陈禹坐在他面前,“嗯,很漂亮。” “陈禹……”他喃喃地开口,复又换了个更亲昵的叫法,“哥。” “嗯?” 白闵京眼皮轻轻地颤着,头颅低了下去,整个人如同抽去了骨头,手指一直在不安地摩挲着镯子。 “我是神经病的孩子,是杀人犯的孩子……”白闵京话还没说完,陈禹突然抱住了他,将他的脑袋安抚性地放在自己肩膀上。 “你说什么呢?“陈禹语气散漫,轻佻又不正经,“你不是属于我的吗?你不是我的大小姐吗?” 白闵京眼神怔忡,他猜到了什么,眼眶湿润,黏糊糊地蹭了蹭他的肩膀,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是属于哥的。” - 白闵京拿完东西并没有立刻回家。 “哥,你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可以啊。” - 白闵京带陈禹去的是一个墓地,他们在路上买了点花。 两个人在一个墓碑前停下,陈禹望过去,墓碑上的女人和白闵京有八分像,白闵京的好容貌应该都是遗传到她的。 白闵京将花放在墓碑前,目光平和,“妈,我来看看你。” “我最近过的挺好的。”白闵京有些不太擅长讲话,“这是我男朋友,叫陈禹,他对我很好,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陈禹握住白闵京冰冷的手腕。 白闵京轻轻咳嗽了一下,嗓音有点抖:“对不起妈妈,我欠您的生命,请让我下辈子还吧。” 白闵京跪了下来,朝她磕了一个头。 “这辈子,请让我活下去吧。” 陈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直到离开之际,他对墓碑鞠了一躬。 “阿姨,我向你发誓,这辈子会对白闵京很好很好的。” 两个人准备回去,白闵京和他十指相握,突兀地说了一句。 “哥,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代表的太多。 谢谢陈禹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事,但还是很尊重地没有强迫他说出来。 无论如何,白闵京都没有很大的勇气提起自己的事。 也谢谢陈禹知道了他不堪的过去,还能继续和他在一起。 陈禹意会了,笑了一下,“没关系。” 他又重复了一遍,“闵京,都没关系。” 无论是他们所有的争执,还是白闵京有些不正常的性格,都没关系。 坐在车里,白闵京望着前方,“哥,告诉我你眉毛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吧。” 陈禹猛地刹了一下车。 白闵京神色很平静。 上辈子他不知道白闵京的事,白闵京也没有问过他的事,两个人几乎都是对对方一无所知。 陈禹眼神转了转,“行啊。” 陈禹在一条海边公路上停了下来。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远处的海水呈现一种翡翠一般的绿,美不胜收。 陈禹没有下去,白闵京怕水。 白闵京却是拉住了他的手,走向了海边。 “你不是怕水吗?”陈禹问。 白闵京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在说废话。 “我又不能怕一辈子,我总得走出来的。” 陈禹垂着眼皮,轻笑一声。 他们坐在沙滩上。 白闵京挑起眉,“说吧。” 那个神情,好像一只趾高气扬的猫。 陈禹也没和他退缩,将自己的事用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 他将自己被家暴的事囫囵地敷衍了过去。 他说的很轻松,像是在讲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陈禹自己觉得没所谓,但他担心白闵京会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他。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悲惨,可能小时候会有一种“为什么只有我在挨打”的怨恨,但上了初中搬出去之后,陈禹就不太会有这种感觉了。 他比同龄人都有钱很多,在同龄人害怕父母生气而死命担忧成绩时,他则完全没有这个烦恼。 大概是因为他没什么在意的人,也没什么人在意他,他过的非常的自由,如同一只野鸟,恣肆野性。 幼时的肉.体疼痛已经不会疼了,他也不会被谁挨打,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所以陈禹真的觉得自己没什么悲惨的。 但他很怕别人眼中自己很悲惨,高中时有个年轻女老师做家庭调查,粗略地了解了他的家庭后,眼泪汪汪的,给陈禹搞的极度不自在。 第46章 他希望白闵京别这样看他,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因为他也没什么值得怜悯的点。 白闵京听完之后,只是嗯了一声,“知道了。” 陈禹松了一口气。 这一瞬间,他意识到他和白闵京之间已经没有可以隐瞒的地方了,他们彼此都赤.裸裸地正视了对方的一切,以及看见了真实的对方。 夕阳升上海边,他们该回去了。 陈禹走在前方,发现白闵京没有跟上来,他转过身。 白闵京幽幽地看着他,语气凉凉:“你就这么自顾自地走了?” 陈禹反应过来,返回去牵起白闵京的手,哈哈笑了几声。 “忘了忘了。” 白闵京语气郁郁的,带着撒娇气:“你怎么能一个人走?” “下次不会了。” “不许忽视我。” “好好好。” “不许忘记我。” “行行行。” “还有——” 陈禹以为他还有要求,正想一口气应下来,只听白闵京下一秒道: “以后我不会再向你隐瞒任何事了。” 语气平静执着。 陈禹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笑容散漫又热烈。 “哦,好啊。” – 陈禹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他联系了一个精神病医院,把白闵树送了进去。 白闵树说白闵京有精神病,但其实他才是那个有精神病的患者,他无缘无故伤了很多人,陈禹借着这个机会,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里。 需要家属签字时,白闵京只是看了一眼,便签了字。 白闵树的右手被陈禹掰废了,他的后半辈子想必在精神病里会过的很有挑战性。 他们的交往总体来说和上辈子差不多,但不会有那种绝望激烈的争吵了,白闵京终究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性,两个人还是会吵点架,但不痛不痒,主要是陈禹不会和他一般计较了。 他们还是会吵架,白闵京的脾气已经根深蒂固了,作就是他的本性,他们最短的一次架只吵了半小时,最长的吵了一天。 陈希尔吐槽这吵的什么架。 总之,虽然还是会有一点小风波,但实打实是段正常的恋爱。 陈禹最近在准备一件事。 他隐隐发现发现白闵京还是有点不安,在偶尔的一瞬间,会忍不住压抑自己的脾气,虽然很少,但陈禹注意到了。 他知道,很多阴影一时半会消不了的。 过年期间,他和白闵京回到了京城,滨城太冷了。 陈禹换了一个有院子的房子,每天有很多阳光。 今天阳光特别明媚,暖洋洋的。 白闵京坐在院子的长椅上,抱着小黑猫晒太阳。 陈禹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闵京,把手给我。” 白闵京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给了他,陈禹将一只戒指戴在他的手指上。 陈禹一只胳膊环住白闵京的肩膀,微微偏着头,视线看向白闵京白净秀丽的侧脸,用一种亲昵随和的口吻说:“闵京,毕业之后,跟哥结婚吧。” 跟我结婚,来我身边,做我永远的大小姐。 白闵京缓慢地眨了眨眼,目光空远地盯着手上的戒指。 时间似乎变得慢了起来。 一切仿佛都和上辈子一样,同样的人问着一样的话。 一切都没变,白闵京也不会变。 无论什么时候,白闵京永远都不会拒绝陈禹缱绻的告白。 即使未来或许会重蹈覆辙,痛苦与愉悦会接踵而至,白闵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白闵京垂着眼,轻轻缓缓地嗯了一声。 “好。” ——正文完—— 第33章 一. 白闵京和陈禹在一起之后, 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害怕陈禹会再次丢下他。 陈禹知道之后,不仅向他求婚, 还每天在他耳边说情话, 他一旦喜欢谁, 就变的轻佻, 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他每天都在白闵京耳边说八百遍我爱你,起床说, 吃饭说,下课发消息也说,睡觉前也说。 说就算了, 还带着各种称呼。 什么“大小姐”“小猫”“小乖”,甚至还叫“宝宝” 白闵京那点忧郁的情绪在他每天乱七八糟的称呼告白下折腾没了,他面子薄,直接把白闵京叫害羞了。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陈禹, 耳垂发烫, “别乱叫。” 陈禹笑嘻嘻的,“为什么, 哥又没有叫错。”他从后面抱住白闵京, 低沉暧昧的嗓音传进耳廓, “但我就是爱你啊, 大小姐, 宝宝……唔” 上辈子陈禹虽然也会说爱, 但次数不多, 后面两个人关系开始破裂时,几乎就再也没有说过了。 白闵京都快忘记陈禹上次在他面前说“我爱你”是什么时候了,总觉得很遥远。 现在则是听太多了, 听的白闵京都不好意思起来,捂住他的嘴巴,言辞冷冰冰的:“闭嘴……” 语气很凶,但他因为羞赧而泛红的脸颊则暴露了他的柔软。 陈禹笑的更厉害,眼睛弯成两条细线。 白闵京见他应该不说了,才放开了手。 陈禹快速地亲了一口他的嘴唇,“我爱你。” 白闵京:“……” 陈禹好烦。 总之,在陈禹不厌其烦地言语“骚扰”下,那点遗留的阴影早就消弭的不见踪影了。 陈禹每天在他耳边油嘴滑舌的,白闵京根本忧郁不起来。 二. 陈禹毕业之后开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公司员工不多,他自己做老板,时间就会自由很多。 他每次走的比员工还早,新来的员工刚开始还不解为什么他总是第一个走,老员工木着一张脸和他解释。 “哦,因为他要去接他爱人。” 白闵京之后则是成为了一名调香师,公司离陈禹的公司不远。 每逢下班的时候,公司的同事就会开玩笑“白老师,你家那位又来接你了哎。” 白闵京穿着白大褂,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一丝也不带犹豫地卡点下班。 陈禹靠着车身,一只手插兜,另外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手上的戒指亮的夺目。 白闵京毕业那年,同性婚姻合法,两个人火速地结了婚。 听到动静,抬起头,挥了挥手,笑的随意,“闵京。” 大概是这几年得到了很多爱,白闵京的身上已经没有那股阴郁的死气,眉眼更为浓秀,肤色是一种正常的雪白,头发乌黑,微红的唇,整个人看上去像个贵族家的小少爷,矜贵清冷。 他哼了一声,“你晚到了五分钟。” 陈禹也不管有没有人看,亲了他脸颊一口,“这不是堵车吗?” 白闵京也就说说,没有真的在生气,他坐进副驾驶里,丢给他一瓶香水。 “这是我今天刚研发的。” 白闵京每次研发出新品,都会第一时间让陈禹试用。 “哦,行啊,我明天用这个。”陈禹开着车,“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白闵京:“我新学了一种菜,我要做。” 陈禹沉默了几秒,“不了吧,还是我来吧。” 白闵京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沉迷上了做饭,但他的手艺实在无法恭维,陈禹在这方面上真的无法包容他。 白闵京眉毛一挑,“你嫌弃我?” 陈禹哎呦了一声,“我怎么敢啊祖宗,我只是觉得你的手比较适合碰花什么的,手上有油烟味还怎么研发香水,对吧?” 白闵京心里门儿清,知道他就是嫌弃自己的手艺,淡淡地哦了一声,“那我不做了,我帮你打下手。” “没问题。”陈禹笑的肆意。 这是他们的每天日常,陈禹去上班的时候会顺带把白闵京送到公司,然后下班除却必要的加班外,都会去接白闵京下班,然后一起回去吃晚饭。 很平淡,但很温馨。 三. 陈禹的公司业绩越来越大,招的人也越来越多,每个实习生进来时都满怀期待,在看到他们老板是个超级大帅哥时,就更激动了。 实习生正暗自兴奋着,只见老板说完相关要求后,又补了一句,“哦对了,我结婚了。” 说着把办公桌上的相框换了个方向,对着实习生。 照片上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棉麻毛衣,衬的脸庞越发素白,眉眼更清晰毓秀。 他支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懒懒地撑着下巴,低眉看着一本书,阳光照在他身上,神情冷淡,显现出一种失真朦胧的干净柔润。 实习生觉得这个男人比有些男明星还好看,看呆了几眼,老板已经转过相框。 实习生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要说这件事。 他懵懵懂懂地走出办公室,问老员工。 老员工已经见怪不怪,他们老板有一次被实习生追求,给他吓出阴影,以至于后面每次招人进来,不管是男是女,陈禹都会告诉自己已经结婚了的事。 第47章 实习生了然。 于是,后面不管来了多少实习生,几乎所有人面试完都会有一样的感触。 首先,这个公司福利待遇很好,老板很帅。 其次,他们老板脑子有点病,莫名其妙就给自己看他恋人的照片,虽然他爱人很好看。 公司里的人都对“老板娘”很感兴趣,有一天白闵京突然来了他们公司。 他来的那天,公司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脸,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哇塞”“美人”“好高” 有胆子大的,直接心直口快,小声地说了一声“这就是老板娘啊。” 白闵京刚好站在他身边,“……” 陈禹也听到了,啧了一声,对那个人道“做你的事去。” 转而对白闵京一笑,“我带你去我办公室。” 公司的人简直没眼看。 陈禹带白闵京来到自己办公室。 “他们知道我?”白闵京问。 “是啊。”陈禹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用下巴点了点相框,“照片摆这呢。” 白闵京似乎很是受用。 陈禹办公室有个冰柜,他挑挑拣拣去找草莓牛奶。 白闵京目光幽深地盯着陈禹的背影。 陈禹今天去谈了和合同,穿的就比较正经,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将他高大落拓的身形突出的淋漓尽致。 白闵京上前,从身后抱住了他,黏黏密密地亲着陈禹的脖颈。 陈禹:“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做吧?” 白闵京嗓音含含糊糊的,“不行?” 陈禹认真的思考了几秒,白闵京以为他不想,刚想离开,下一秒他道:“我还没锁门。” 白闵京:“……” 不知道过了多久,员工看见那个像模特一样的人冷冷地从办公室出来,走的很快,而他们老板走在后面,对上员工好奇的视线,特别平静散漫地说了一声。 “哦,我先提前下班,你们不忙也下班吧。” 说完就去哄人了。 他在做的时候不小心咬疼了白闵京,白闵京就生气了,做完之后就不理人。 于是,公司的人又统一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们老板是个夫管严。 四. 陈禹迷上了摄影,模特是白闵京。 不管白闵京在做什么,他都要拍,吃饭,睡觉,看书,都拍个不停。 甚至在床上,做到一半还会拿起相机,把白闵京拍下来。 白闵京躺在床上,眼眶欲望浓烈发红,混着一点湿润的迷离,额前的碎发潮湿漆黑,陈禹看的口干舌燥,拿起相机猛猛拍。 白闵京其实很喜欢被陈禹拍,他喜欢陈禹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但是他的技术一直以来就没长进。 每次白闵京都看的一脸黑,咬着牙想把陈禹咬死,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这些照片都收集起来了。 毕竟这是陈禹关注他的痕迹。 五. 白闵京在某些方面是一个很任性的人,总是惹的陈禹气的牙痒痒,比如今天陈禹去外面应酬,他将自己的位置发给白闵京,又告诉他晚上不用在外面等他。 陈禹有时候会加班,白闵京就会在差不多的时间站在楼下等陈禹。 今天外面会下雪,陈禹怕他感冒,就让他别等。 他发完这条信息就被人拉去交际了,等回到家之后,发现白闵京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站在门口等他,头发和眼睫都沾了雪。 于是,陈禹就生气了。 他气白闵京不听话,虽然这几年白闵京的身体被养好了一些,但儿时落下的毛病没有那么快就好。 陈禹觉得白闵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难得没有和他说话,他照样接白闵京上下班,但就是一个字也不和他说。 白闵京这几年被陈禹惯的无法无天,本来就没什么哄人技术的他几乎都快忘却了怎么哄人。 陈禹平常很少生气,就算生气,也只是假模假样,眼下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白闵京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惹陈禹开心。 但他学聪明了,他去问陈希尔。 陈希尔毕业之后接管了家族公司,时不时会来他们家蹭饭,一来二去,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变的很近,陈希尔经常给白闵京出谋划策,告诉他怎么勾引陈禹。 可惜陈希尔不是个好军师,知道这件事之后,给了他一个主意。 当天晚上,陈禹在电脑上敲代码,白闵京穿着一身黑色卫衣进来。 陈禹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白闵京爬到床上,坐的乖乖的,看着陈禹。 陈禹的心思早在他进来之后就乱跑了,他关上了电脑,面无表情“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白闵京,才注意到白闵京没穿裤子,露出一双白皙,肌肉紧致的长腿。 白闵京脸色淡淡的,“你还生气吗?哥” 陈禹扯了扯嘴角,“你说呢?” “我错了,别生气了。”白闵京说的平平静静,完全没有一点道歉的语气。 陈禹气笑了,心想这几年真是给他惯坏了,连道歉都不会了。 陈禹不想理他,白闵京却突然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双毛茸茸的猫耳朵。 “……”陈禹呵了一声,“干什么,勾引我?” 白闵京还真嗯了一声,他握住陈禹的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陈禹摸到一条项圈。 “ ! !” 白闵京微微倾身,神情冷淡,说着勾引人的话。 “我错了,哥,你惩罚我吧。” 陈禹:“……” 他咬牙切齿:“陈希尔!” 这丫头到底教了些什么。 算不算惩罚,陈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没抵抗住美色,稀里糊涂地被白闵京压着做了好几回。 结束之后,白闵京懒洋洋地趴在陈禹的胸口是,猫耳朵不知道丢哪里去了,项圈倒是还在。 陈禹靠着床头,想到了什么,突然下床,从衣柜拿出两条领带。 白闵京不明所以,紧接着陈禹把他的双手绑了起来。 他皱眉,“这是干什么?” 陈禹亲了亲他的脸,笑的颇有几分邪气。 “惩罚你啊,宝宝。” 然后,白闵京看到陈禹把另外一条领带绑在了他那里。 “……”白闵京不开心了,“解开。” 陈禹不听。 白闵京终于知道他所说的惩罚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欲望得不到解决,几乎要疯了,偏偏陈禹不放过他。 白闵京的手被绑住,完全没有力气。 他太难受了,眼眶湿润,咬着牙,一脸压抑。 “我错了……哥” 白闵京忍不住开始求陈禹。 “我会听你的话的……解开吧,哥,我好难受。” 陈禹见他难受的受不了,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白闵京得到释放,整个人 背过身不理陈禹。 陈禹问“知道错了吗?” 白闵京不理人。 陈禹很随意地说,“看来还没有意识到,行,那我们再来。” 白闵京肩膀一抖,转过身,抱着陈禹的腰,闷闷地撒娇:“我错了。” 从那之后,陈禹像是知道了怎么惩罚白闵京,虽然日常生活里他对白闵京毫无办法,但在床上陈禹有的是法子。 这到底是不是惩罚,陈禹不知道,只知道每次惩罚之后,白闵京就会听话一段时间,下次再犯的时候,陈禹就继续。 慢慢的,陈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六. 白闵京的控制欲还是一直存在。 陈禹干脆自己在手机里安装了一个跟踪软件,这样白闵京每次就能看到他去了哪里。 不仅如此,他一去什么交际酒局,手机就会打开电话,任白闵京怎么听。 这些事在上辈子都是陈禹厌恶的,但这辈子换成自己做这些,意外的不是特别抗拒。 于是,白闵京又失去了一个发脾气的点。 七. 陈禹养成了看天气的习惯,他得在打雷的下雨天陪在白闵京身边。 但天气总是无法预测的,陈禹有时候还是无法赶到他身边。 某天京城天气很糟糕,下雨打雷,陈禹远在外地,给白闵京打电话。 “闵京,会不会害怕?”陈禹语气焦急,“需要哥回来吗?” 白闵京愣了一下,想起陈禹还在外地,回来太辛苦了,便开口:“我没事,哥。” “你不用过来。” “但是你害怕啊。” 白闵京抱着猫,音色平静,没有一点作假 “哥,我已经不会害怕下雨天了。” 过去他害怕雨天,一定要陈禹过来,是因为他感觉不到陈禹的爱,因此才会用各种办法来证明陈禹对自己的爱。 但现在他得到了陈禹很多很多的爱,突然的,他就莫名地不再害怕下雨天了。 屋外大雨瓢泼,白闵京脸色平和。 “哥,我在家里会好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第48章 陈禹确定了好几遍,才放下心来,挂断电话前,陈禹倏地开口。 “闵京,我爱你。” 白闵京知道这是他的安慰方式,唇边勾起一点很淡的笑意。 原来下雨天,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八. 白闵京的作有目共睹的,陈禹身边的人有时会无法理解,陈禹是怎么忍受下去的。 尤其是乔奇,乔奇早些年一直很看不惯白闵京目中无人的孤僻,但进入社会之后,心态与思想都不再复过去的蛮横,尤其是陈禹看起来真的特别喜欢白闵京,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外人,兄弟过的好就行,对白闵京的偏见也就慢慢淡化,偶尔几个人还能一起吃个饭,不过次数屈指可数。 但偶尔乔奇依然还是有些不解。 “他脾气真的蛮大的,比我对象都作,你也是挺厉害的一个人。”乔奇在某天调侃他,他的话语间倒是没有过去的针对,成年人之间搞那些没意思了。 陈禹也笑笑,挑眉,“还行吧,挺可爱的不是吗?” 乔奇啧啧称奇。 恰逢白闵京来找他刚好听到这句话,当时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家之后,他才宣泄自己的脾气。 “你觉得我脾气很大,很不好吗?”白闵京拧着眉,语气是冷冷的质问,但藏不住的不安。 陈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听到我和乔奇的对话了?” 白闵京沉默,平静地看着他,眼尾微微垂了下去,是有些伤心的作态。 陈禹安抚地亲了亲他的眼睛,笑的散漫又不正经:“你什么脾气我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们不是过的很好吗,这个问题现在问已经没有意义了啊乖乖。” 他又亲白闵京苍白细嫩的脖颈。 陈禹的亲吻无异于最好的顺毛方式,白闵京被亲的眼眶潮湿,眉眼缱绻,那些不安在亲吻里早就被忘在脑后了。 他莫名其妙又和陈禹亲了好久,结束之后,白闵京才想到正事。 他眼眸微微眯起,“你刚刚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果然也觉得我脾气不好。” 陈禹感受到熟悉的作,心里已然一派平和安宁,他忍不住上前去捏白闵京雪白的脸蛋,将他的脸揉的乱七八糟,笑吟吟的。 “哎呀宝贝,你怎么那么可爱,哥好喜欢你。” 白闵京:“……” 他生气了,别过脸,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走开……” 陈禹是不可能走的。 白闵京不动了,冷冷幽幽地盯着他。 然后陈禹又亲了他脸颊一口。 “……” 陈禹从不觉得白闵京脾气好,就像乔奇说的那样,白闵京是个脾气很大很坏的人。 但是。 这重要吗? 白闵京无论怎么样,不都是白闵京吗? 他好与坏,都是陈禹最喜欢的人。 九. 陈禹和白闵京在某天去了母校一趟,他们去了天台,白闵京站在天台上,说自己那时候等了他好久。 “但你一次都没来。” 白闵京脸色平静,倒是没有太大的伤心,这些年他过的很幸福,这点被遗忘的古早悲伤就显的微不足道了。 陈禹攥紧了他的手,嗓音有点沉,“抱歉。” 白闵京轻轻地哼了一声,有些不满,“我又没怪你。” 他顿了一下,“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理由,在某些方面,你也是……为了我。” 白闵京已经知道了陈禹当初为什么和他保持距离的原因。 “我不会对那段时间的事情生气了。”白闵京握紧了陈禹的手,语气偏执执拗,“但你以后绝对不能让我等了。” “我已经不想等了。” 等陈禹回头看他一眼,是很痛苦的事情。 陈禹笑了起来,语气如同白闵京一样坚执。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我不会再走了。” 十. 白闵京的作是一种本能。 无论和他在一起多久,他每天都能作出花样。 比如,今天白闵京又生气了。 原因只是陈禹回到家,第一时间抱的是猫,不是他。 陈禹新奇的挑眉,“竟然还有这种作法。” 然后,白闵京就更生气了,他躲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个房间是陈禹专门给白闵京打造的。 白闵京有时候还是改不了一伤心就躲起来的习惯,陈禹怕他躲外面冷,便在家里造了一个房间,钥匙只有白闵京一个人有,专门给他隐藏自己。 白闵京在房间里躲了一会儿,听到开门声,陈禹出去了。 他才打开门。 他虽然有点不开心,但这份伤心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绝望,他知道陈禹已经不会丢下他了,这点伤心倒像是一种“无痛呻吟”的撒娇。 他打算过一会再去找陈禹,他有点想陈禹了。 白闵京漫无目的地逛,来到了陈禹的书房。 手指在书架上乱翻,目光一顿,看见了一个文件袋,上面写着“闵京收”还画了一个猫咪。 白闵京打开了,拿出一封信,上面写着: 【闵京,有很多话我不太能当面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哈哈哈,所以写在这里,希望你能看到。 你比我小两岁,又叫我一声哥,于情于理,我应该照顾好你的,但我是个混蛋,我招惹了你,又让你伤心,这是哥的错。 哥很感谢你,能重新走到我身边。但是,其实哥有点害怕,害怕我又让你失望,重蹈覆辙,不过没关系,哥会努力对你好的。 但是如果有一天,哥依旧让你伤心绝望,甚至走上和上辈子一样的道路,首先,哥很抱歉,是我做的不好,对不起。 其次,闵京,你是独立的,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哥都会尊重你。倘若有一天你真的走上了过去的道路,哥会和你一块走的,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单的,你知道的,哥不会再丢下你了。 最后。 闵京,我的大小姐,哥爱你。 陈禹 20xx年xx月xx日】 这个日期是陈禹与他结婚那天的日子。 文件封里还有一份以陈禹的名义写的遗嘱和一份关于双人墓碑的权益书。 白闵京对着这封信看了很久很久,眼泪从眼眶里无声地流下。 与此同时,陈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闵京,哥买了草莓牛奶。”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